《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节 ?  名称: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作者: 绿柳新黄 文案: 那年,父亲病危。 在医院楼道里安慰弟弟的夏居雪,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挺拔身影。 不久,值班护士把100块钱塞到她手里,说是一名做好事不留名的解放军同志给她的。 从知青点出来就跟这名解放军同志同了一路的夏居雪:…… * 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邵振洲,最想的就是有个自己的家。 原以为,自己娶的这个媳妇儿,是朵需要人呵护的菟丝花。 却不曾想到,从老家田地,到家属院菜地,再到隔壁生产队,最后到县科委…… 这个让他牵挂了三年的小女人,在“抓革命促生产”这条路上,地图越走越宽…… 【先婚后爱,外柔内秀小女人vs含蓄内敛大丈夫】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婚恋 年代文 逆袭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居雪,邵振洲 ┃ 配角:预收《八零之天定夫妻缘》 ┃ 其它:预收《六零之媳妇在对我笑》 一句话简介:爱是细水长流 立意:努力总有回报 第1章 探亲 公元一九七零年。 五月浅夏,又是一年麦穗泛黄时,侧耳一听,还能听到麦杆发出的“啪啪”爆炸声,所有一切都在预示着,再过几天,就要进入一年中最繁忙的时节——抢收抢种了。 军装严整、身姿笔挺的邵振洲,就是在这个充满收获的季节,踏上老家云凌县兰桥公社的青石板路的。 按说,邵振洲年初刚被提拔为特务连连长,正是忙得分身乏术时,是没有时间休假的,但谁让他是个大龄光棍,还是个被首长关照的光棍呢! 一个月前,他们连在师里一次不打招呼、不定内容的全员全装拉动中拔得头筹,比预定时间提前了近一个小时到达目的地,表彰会上,师领导听说他还没对象,不淡定了。 “我们当兵的,千里奔袭拉得动,战场亮剑打得准,婚姻大事也不能落后!军人除了要善谋打仗,还要善于经营好大后方,后方稳固了,我们才能安心在前头保家卫国建功立业!” 师领导都发话了,团领导自然照办,他的团长、也是他当年的老连长,直接给他安排了探亲假,还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模样,好一顿“大棒+甜枣”。 “你今年都27了,眼瞅着奔三的人了,难道真打算一辈子当个光杆司令啊,你不嫌丢脸,老子还不想手下有这么个老光棍呢!这几年,多少嫂子提出给你介绍对象,都被你拒绝了,相都不想相一眼,那脾气,茅坑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要不是老子懂你,还以为你身上的哪个零件坏掉了呢!真特娘的皇帝不急太监急,让你讨上老婆比演习还累,老子白头发都给你多整出两根来!” “呐,你既然不想在驻地找,那就回你们老家找,刚好,你也有三年没休假了,是该回去看看了!都知道你们x省的姑娘,长得水灵俊俏,个顶个的赛貂蝉,你小子估摸着是从小看多了,眼光也养刁了,这次回去,老子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把个人问题给老子解决了,娶个婆娘回来,把童子身破了,完不成任务,回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臭小子!” 于是,带着“特殊任务”一脸无语的真·童子鸡·老光棍·邵振洲,就这么被“半强迫”地塞了一张通讯员买好的火车票,踏上了回乡的探亲路。 从北到南,翻山越岭,几天几夜的火车班车轮流下来,邵振洲看起来仍然精神抖擞,没有一丝疲倦,就算头上的军帽、身上的军装、领口上的领章,都被洗得有些发白,但依然遮不住他身上浑然散发的那股子英武昂扬的气概。 这不,拎着行李袋的他刚从县城走到公社街上,就不由引来了几道尖溜溜的目光。 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笑嘻嘻地丢给他一个眼风儿,大着胆子跟他开起了顽笑。 “哟,解放军同志,这是从部队回来探亲哪,口干没得,到我家里喝碗水啵……” 话音刚落,立即引来一阵爆炸式的笑。 邵振洲从小在这里长大,早习惯了本地娘子军们的泼辣和野份儿,知道她们也就是耍个口花花,倒也没放在心上,朝她们笑笑后,擦肩而过,留下身后一串啧啧啧。 “这个解放军同志,倒是长了一副好模样,就是人硬梆了点,没个笑脸……” “模样好有笑脸又咋样,难不成你还想抢回去做女婿啊……” “老娘就想抢了,咋样,你有意见啊,领袖都说了,全国学习解放军,解放军同志作风过硬,踏实能吃苦,是能搭伙过日子的人……” “嘁,那老话还说了呢,娶媳先看娘,你瞧瞧你那唇尖眼凸的枣核脸,那眼角的眼屎还没洗干净呢,人家解放军同志才不稀得给你做女婿咧……” “嘿你个讨打的烂嘴子婆娘……” 女人们叫鸡婆一样,咯咯咯地互相斗起嘴皮子来,生生演绎了何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而邵振洲就像口铸钟般,不被丝毫影响,径直沿着街边,朝公社外走去,步履坚毅而从容。 * 本地有这么句老话,这男人啊到了一定年纪,就会嗷嗷待哺地想着娶婆娘生娃娃,由此及彼,这树上的公蝉到了一定季节,也会想着吱吱吱地求偶求交~配。 所以,邵振洲一路走来,耳边都是公婵深情呼唤母婵的骚叫声,交叠错落地灌进他的耳朵里,生生让他从脚底板燥到心肝肺,也让他不由陷入某段回忆中。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份回忆,就像那水缸里按下去的葫芦瓢似的,这边才刚压下去,那边就瓢了起来,管你怎么按就是按不住。 邵振洲的视线,扫过眼前熟悉的藤藤蔓蔓,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某个情景——同样的山路,同样的步行,不同的是,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个姑娘,一路和他从月湾队走到公社,再走到县里,最后坐车到省城…… 彼时,他和她那样形影不离的情形,在外人看来,或许,会以为他们是一对同出远门走人户的小夫妻吧? 但,也只是“以为”而已。 那个满身书卷气,清灵又水秀,让他向来只知铁马秋风、不懂风花雪月的钢铁男儿心,莫名破了防线的姑娘,用她那口又甜又糯不带一丝“椒盐味儿”的普通话,生疏而礼貌地唤他—— “邵同志……” 而他和她之间的交集,除了那次,也唯有后来双方的一次通信而已,她给他写了感谢信,他也给她回了信,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想到这里,邵振洲心里升起一丝甜味的同时,又伴随着一丝难言的苦味,那双鹰隼般的厉眸不由黯了黯,强令自己收回飘远的思绪…… 同一时间,离公社街口不远的三岔道上。 正在邵振洲的脑海里负重奔跑五公里的夏居雪,正把弟弟夏居南和囍娃儿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两个仿佛强盗剪径般忽然窜出来的二流子,俏脸微沉。 “让开!”她道。 只是,她那张白生生嫩溅溅就像新出锅的糯米糍般的脸蛋儿,以及那把清润润甜脆脆的嗓音,实在没有什么震慑力,就是对上岁娃儿都不一定能唬住对方,何况两人还是公社街上有名有号的泼皮无赖汉。 所以,夏居雪的这句话不但没有凑效,还引起二人嬉皮笑脸的一阵大笑。 话说,别看这年月大多数人都是纯朴憨厚的,但“老鼠屎”哪里也都会有上那么几颗,吴大裤衩和罗老四就是个中典型。 对于生产劳动,那是能偷懒就偷,就爱叉着两条腿儿,到处去参加附近几个大队的批、斗、会,梗着脖子瞪着牛卵样的血红眼睛跟人家高喊口号,那架势,比谁都积极,管它有没有工分拿咧! 昨天下午,两人就是又跑去隔壁的柴窑大队参加了一场批、斗、会,顺道在狐朋狗友家蹭了几口猫尿,过了个夜,刚刚又捞了一顿咸菜疙瘩玉米糊,这才懒绵绵地往回走呢,没想到和夏居雪三人撞了个对头面。 今天不是赶场日,这附近又没有田地,路上除了他们,就只有吱吱吱的蝉叫声,两人干脆用身板堵住了夏居雪三人的路,两双色眯眯的贼眼,就像饿狗盯着挂在门背的腊肉一样,涎皮赖脸地粘在夏居雪的脸上不动了。 穿着一条半长裤衩(外号的由来)、露出两个粗糙脚后跟的吴大裤衩,肉红丝丝的牙花床子全都龇了出来。 “我滴个乖乖隆叮咚,这是哪处天上漏了个窟窿,掉下来个仙女儿哟,人家是背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我们哥俩是庙门都还没进,菩萨就给烧了注好香,给遇上这么个让人痒进心坎坎里去的乖妹仔,瞧这白生生嫩呼呼的小脸,比那麦叶上滚动的珠子还要水灵,啧啧啧……” 第2章 杰作 吴大裤衩口水沫子四溅飞扬,满嘴疯话,罗老四更甚,那脏话比衣服裤腿上的泥垢还腌臜。 “听这说话的调调儿,还是个城里来的女学生呢,嘿嘿嘿,老子就喜欢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女知青,水灵灵,嫩冬冬,肚里还有几两墨水儿,光这么一瞅,就麻痒痒地勾得老子都支棱起来咯!” “臭流氓!再胡言乱语,小心我去公社告你们!” 男人越说越下作,原本还想着忍忍就罢了的夏居雪,终于忍不住再次怒斥出声,却引来又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吴大裤衩叉着腰儿,得意扬扬,有恃无恐。 “哈哈哈!你去告嘛,到时我们就跟人说,是你勾搭我们两个的,哪个不晓得,你们这群城里来的知青,一个个家里不是黑五类就是臭老九,大老远地跑来我们这里插队,就是来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劳动改造的!” 罗老四更是笑得流里流气,满脸欠揍。 “我们两哥子,可是根正苗红的三代贫民,你防我们像防阶级敌人,依老子看,你这劳动改造还改得不够深刻,队还……得不够深咧,老子跟你说,老子别的不好说,但男人那家伙绝对够本钱,包你这队……得恣儿恣儿的,嘿嘿嘿!” 罗老四舔着张赖皮脸,故意把‘插’字咬得重重的,下作得让人想吐。 夏居雪下乡三年,村民们在某些方面的“彪悍”作风,早已领教,大家伙聚在一起开会或干活时,除了摆些谁家母猪难产、公鸡劈腿、猫狗发骚的八卦事,还会夹杂一些荤、素段子。 用社员们的话来说:“不就是裤腰带以下的那点子事情嘛,哪个男人不娶婆娘,哪个婆娘不生娃哟,男人的毛毛虫不拱婆娘的毛毛桃,难不成留着当泡萝卜杆杆哟?” 但这种“逗乐子”,很多都是女人之间的互相斗嘴打趣,即便是男人对女人口花花,选的对象也都是那些已婚的泼辣婆娘,而眼前这两人,就是纯粹的耍流氓了! 对于这种人,一味忍让示弱,只会让对方气焰更加嚣张。 夏居雪刚这般想着,被她护在身后的囍娃儿和夏居南,已经忍无可忍地付诸行动了。 两个小娃儿气咻咻地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罗老四狠狠地砸了过去,伴着两人的斥骂声,还有囍娃儿的一口痰。 “你个从粪坑里爬出来的坏种,打死你!” “坏蛋,欺负我姐姐,打你!” 事情发展得太快,待夏居雪回过神来时,两个孩子已经动起手来,而恼羞成怒的罗老四,更是一个扑跳,朝他们伸出了脏手,嘴里喷出的腥臭味儿,夹杂着汗臭味和体臭味,再次扑鼻而来。 “嘿!你们两个小鳖蛋纸人子,给你们吃甘蔗腰儿你们非要吃梢,看老子先崩碎了你们的牙,再来和你们家阿姐做耍……” 夏居雪:!!! 罗老四继续张牙舞爪满嘴喷粪,夏居雪原本就气得通红的一张俏脸,彻底黑了下来,心里满是憎恶感和愤怒感,不只是因为罗老四臭不要脸的流氓行径,更是因为他嘴里的那句“纸人子”! 在本地,社员们骂人时,有一句话最是恶毒诛心:“笑你家男人穿裙子,笑你家婆娘长胡子,咒你是个病秧子,早日做个纸人子。” 纸人子,和纸牛、纸马、纸钱、纸衣服一样,都是烧给死人的东西,比起前三样来,更作践人。 弟弟夏居南两天前,因为石坡生产队几个熊孩子的恶作剧,发高烧被送到了公社卫生院,今天才刚刚出院,小脸还有些病恹恹的苍白,罗老四这句话,无疑触碰到了夏居雪最后的底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长姐亦然! 父母不在了,她这个姐姐,就是弟弟的依靠,欺负她也就算了,欺负她弟弟,不能忍! 所以,又气又怒之下,夏居雪举起手里的旅行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罗老四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 这年月,社员们生病住院,都需要自行解决伙食问题,夏居雪的袋子里,除了他们姐弟俩的换洗衣物外,还有这次带过来的一口小锅,别看不太重,但人在愤怒下产生的爆发力,还真不是吃素的。 所以,只听嘭的一声后,惨叫声随即响起。 “嗷,你个小骚货儿——”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节 罗吴四被一击而中,疼得连连吸气——草,这小娘们,看着一副娇嫩嫩好欺负的乖模样,下手倒是又狠又蛮,比他们队里的那群泼辣货还呛人! 罗老四这边被吃了暗亏,吴大裤衩则在短暂的惊愕后,幸灾乐祸地哈哈哈大笑起来,也不上前帮他的塑料兄弟,而是袖着手,笑得像只踩雏的公鸡般,一边看戏一边起哄架秧子。 “哎哟哟,这妹仔儿够辣够泼,有盐又有味儿,老子喜欢!老四你完蛋啰,连个妹仔儿和两个岁娃儿都收拾不来,趁早把你的烂裤子脱了罩到脑壳上——莫丢人现眼啰,哈哈哈!” 而夏居雪的这一出手,也让夏居南和囍娃儿不由楞了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的两人很快再次抄起石子,火哧哧地向罗老四发动了又一轮进攻,给夏居雪助力。 三面夹击,再加上狐朋狗友的拱火,彻底点燃了罗老四的暴脾气,他像头蛮牯牛般,满脸通红,两眼冒光,青筋凸爆,忍着痛一把抓住了夏居雪再次甩向他的旅行袋! “格老子的,老子本来还想跟你们吃一碗和气汤圆儿,你们非要死心眼子,在一个牛角尖里憋死,那就别怪老子不客——嗷!” 罗老四扯着嗓门高声咤骂,但最后一个“气”字还没有喷出来,又一块石头子儿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后头像炮弹般飞了过来,精准射中他的膝盖骨儿…… 这次是真的痛得飙泪的罗老四:“嗷!” 石头子儿,自然是邵振洲射出来的! 即便三年前和夏居雪的接触短之又短,但邵振洲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夏居雪的背影,刹那间,瞳孔剧震,且立马有了行动。 快!狠!准! 所以,未等罗老四看清石子的来路,一阵钻心的刺痛感就袭卷而来,他再次“嗷”的一声,爆发出一阵货真价实惊天动地的猪嚎后,噗通一声,直接在夏居雪他们跟前摔了个狗啃屎。 随即,整个人就像一棵被秋风横扫而过的枯草一般,萎了。 夏居雪:…… 就在夏居雪愣神间,身后一阵疾风掠过,眨眼间,眼前就多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绿色身影,在他们三人和罗老四中间,撑起了一道安全的绿色屏障。 被摔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的罗老四,尚未意识到危险临近,一边像只折翅的鸟儿般,扑棱棱地想要爬起来,一边从喉咙眼里发出咯喽咯喽的咒骂声。 “日他个仙人板板的,是哪个砍脑壳的小鳖蛋子下的黑手,看老子——” 正骂着呢,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大长腿,草绿色长裤,草绿色军用解放鞋,随着他的口吐芬芳,那双脚又在他身上揣了一脚。 这次的力道,跟刚刚的石头子儿比起来不算很大,却足以让罗老四心里一个咯噔,公鸭般嘎嘎嘎的骂咧声,戛然而止。 他一双贱兮兮贼溜溜的老鼠眼转了转,有些心虚地抻着脖子,往上瞅了一眼,不由一个哆嗦,暗打了个噤子。 眼前,站着一个身板硬实、个高腿长的大男人。 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冷眉厉目,不怒自威,那摄人的目光,就像是两个打磨成型的剑刃之锋,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子。 罗老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不用想,刚刚那让他膝盖痛得麻飞儿麻飞儿辣飞儿辣飞儿的石头子儿,肯定是这男人的杰作! 而更让他心头发怵的是,男人那两束如剑的寒光,正冷冰冰地盯着他,就像盯着个十恶不赦的阶级敌人,吐出来的话,也和他脸上的表情一样,寒意逼人,还带着几分和他身上的军装不太协调的“匪气”。 “就凭你,也配自称老子?嗯?来,你倒是先跟老子说说,你又是哪个大队的砍脑壳鳖蛋子,想要对哪个不客气,又怎么个不客气法,嗯?” 第3章 小夏知青 都说慈不掌兵,邵振洲十七岁入伍,十年军旅生涯,兵味早浸入骨髓,那是一种需要经过革命大熔炉多年的摸爬滚打淬火磨炼,才能锻造出来的精气神。 当然,这种精气神,此刻在罗老四眼里,就是满满的煞气。 所以,尽管公社的高音喇叭里,那铿锵有力的女声三天两头地宣传“军民鱼水情”,但罗老四就是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跟他谈什么“军爱民”、“民拥军”,他要是敢说错一个字,下场绝对会比刚刚挨的那一石儿还要惨。 识时务者为俊杰,泼皮二流子也是有眼力劲儿的。 罗老四也不敢乱动了,就维持着半趴下的姿势,困难地咽了口涎水,结结巴巴地服软讨好:“解,解放军同志,误,误会啊!” 邵振洲嫌恶地蔑视着这个半躺在地上的矬子,回了他一个凝冻冷笑。 “呵!” 还敢跟他打冒诈,刚刚那一幕,他可全都看到了,这个猥琐寡廉色胆包天的泼皮蛆虫,不但在青天白日下欺负女人孩子,且偏偏欺负的还是…… 想到这里,邵振洲眸子里的火苗子突突突地喷得更旺了,胸中如同燃响了炮仗,看向罗老四的目光越发阴冷厌恶,忍不住又是一脚。 刚刚那一石子儿是为夏居雪掷的,这两脚是为两个小娃儿踢的,刚好。 罗老四:艹特个娘蛋蛋的,这是哪里钻出来的凶煞神哟,哪有这般不按套路出牌的,他都讨饶了还不歇火! 二流子就是二流子,变脸比跳大神的还快! 罗老四一看讨饶不成,心里那个恶恼,忍着痛爬将起来,嘴角子一撇,立马又露出了无赖脸,软中带硬地威胁起邵振洲来。 “呸,不就是穿了一身军装嘛,有啥子了不起,就算你真是解放军又如何,敢打老子,当心老子去公社武装部告你,说你欺负老百姓,破坏军民团结,扒了你这身衣服,让你滚回来扛锄头!” 这年月,各种运动轰轰烈烈风生水起,就连部队都被波及一二,不像以往那般纯粹。 罗老四这种写黑信告黑状的烂招,要是威胁其他人,只要那人身上有个小污点,都有可能被他吓唬到,但想要威胁同样出身根正苗红的邵振洲,那还真是二下五去一——打错了算盘。 邵振洲冷笑一声,这无赖汉,变脸倒是蛮快,刚刚那番教训,看来还是不够! 他道:“行啊,就算你不去告老子,老子都要压着你去,看到时候,是你有本事扒了老子的军装,还是老子先揭了你的烂皮!” 没能如愿唬住人的罗老四:…… * 邵振洲的出现,快如一阵风,让在场的众人就像被镐给刨傻了般,一时陷入懵逼状态,直到这会儿,囍娃儿听着这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再看看这同样带着几分熟悉的背影,眼睛倏地一亮。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三两步冲到邵振洲身边,抬头一看,惊喜的欢呼声立马彻响云际。 “嗷!振洲哥,真的是你哟,我就说,声音咋个那么熟悉咧,你回来啦嗷嗷嗷!” 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的囍娃儿,忍不住发出几声快乐的小狼嚎,回过神来的夏居雪,也拉着弟弟向前走了两步,望向邵振洲,眼神碰撞间,夏居雪也不由地笑了,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 她轻轻地吁了口气,随即,一把字正腔圆的清甜嗓音,婉转响起。 “邵同志,真的是你……” 眼前的男人,浓眉深目,面庞刚毅,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草绿色军装,就像这个季节的山间绿草,葱茏而清新,当然,和三年前相比,他好像更加黝黑、风霜了几分。 但即便如此,夏居雪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也知道在这张看似冷厉严肃的面孔下,其实藏着一颗热心肠,就像他领章和帽徽上散发出的红光般,耀目,温暖。 邵振洲也正在看向夏居雪,浓黑的粗眉下,原本横眉冷对罗老四的板结面孔,面对笑容怡人的姑娘,不由地松动了下来。 而与姑娘的笑容同步而至的那一句带着惊喜味儿的“邵同志”,更让他心窝轻缈缈的,就像大夏天里被凉爽爽的水波荡漾全身。 他莫名又想起了三年前他才刚探亲回来时,才15岁屁都不懂的憨瓜瓜族弟邵振国,第一次向他形容起夏居雪时说的那句话。 “来了六个知青,三男三女,其中有个小夏知青,长得那个乖哟,桐籽花儿一样,一笑起来,嘿哟哟,那满树的花苞儿都盛开啰,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慢声细气的,像泉水流,像芦哨响,听得我耳朵都要催出嫩芽芽来啰,不过,最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 邵振洲的视线,也定格在了夏居雪的眼睛上。 这双眼睛,的确是她整张笑脸上,最让人恍神的地方,眼角的弧线,说不出的清晰而美丽,眼神清澈,眼珠儿漆黑,看人时,眸子波光粼粼,就像崖下的深潭,有一种要把人吸进去的力量。 邵振洲甚至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蜻蜓掉进这双眼睛里,也要沉底…… 邵振洲只觉得自己向来精准受控的大脑,一瞬间又有几分不听话了,他喉结耸动了几下,粗黑的睫毛蒲扇般颤了颤,在姑娘察觉到他的异样前,遮住了眼底那不为人所知的万千波澜…… 随即,清咳了一声,也像三年前一样,用着和乡亲们同样的称呼,轻声唤她。 “小夏知青。” 小夏知青,夏居雪! 这个三年前忽然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三年来时不时冒出来在他脑海里跑上一个五公里的姑娘啊,时隔三年,终是又见到了! 虽然,这场见面方式,似乎有些不怎么和谐美好…… 本地有句老话:“屙痢屙多了,迟早要惹事”,今天,就句话就是对罗老四和吴大裤衩的总结。 邵振振与夏居雪三人春天般其乐融融,罗老四和吴大裤衩这两个整天乱屙乱尿的无赖货,则是觉得瞬间就进入了寒冬腊月。 脑袋里只有十二个字: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流年不利! 吴大裤衩偷偷瞄了邵振洲一眼,心里一面后悔不已,一面又暗自庆幸。 还好还好,他刚刚没有像罗老四那个蠢货一样往前拱,对人家姑娘和岁娃儿动手耍蛮,只是嘴皮子犯了点贱,这男人当时离得远,估计没听到…… 而刚刚把人得罪狠了的罗老四,周身的毛孔则是嗖地一声,又冒出了一层冷汗。 娘个蛋蛋的,瞧他们这熟稔寒暄的架势,特娘的还是熟人啊,之前这男的,就像个油盐不进的红炭丸般,扎手得很,这会儿再加上这一茬,那一大两小要是气不过,想继续找他麻烦,咋个办? 不说他自己,就算再加上一个吴大裤衩,拳头也不够人家硬啊,而且他也算是看透了,罗大裤衩就是个不中用的软逑货,瞧那小贼眼滴溜的,比他还心虚气短…… 难道,他们今天真是猫儿玩糍粑——脱不了爪爪,要完逑? 罗老四一时间越想越怕,而仿佛要印证他心里的呜呼哀哉似的,惊喜过后的囍娃儿,很快想起他二人来,转过脑袋,小手一指,劈叉着小嗓门,向邵振洲告起状来。 “振洲哥,这两个比狗还癞比屎还臭的坏种臭流氓欺负我们,把他们送去公社,让他们劳动改造,每天刨大粪!” 罗老四、吴大裤衩:娘诶,这小心眼子的毛孩儿,还真特娘的搞现世报来了! 第4章 擦耳山好儿郎 兰桥公社大院位于公社街道的东北角,治保组办公室里,今天值班的副主任罗定国和几个民兵正无聊地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呢,冷不丁屋外有脚步声响起。 随即,从门外进来几个人来,前两个垮着脑袋垂着脸,跟犯了错夹着尾巴的赖皮狗似的,只是,看到罗定国后,罗老四原本还绷紧的身子,便下意识地松懈了下来,还暗暗勾了勾嘴角。 邵振洲何等敏锐,立刻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一双锐利的眼眸,不着痕迹地闪了闪。 至于原本还有些懒绵绵的罗定国,忽然睁大了眼睛,娘的,这不是他本家的小辈罗老四和他那个成天不干人事的狐朋狗友嘛! 至于二人身后—— 先是一个一脸严肃像是押解犯人似的解放军,再就是一个姑娘,两个岁娃儿,那姑娘长得那个水灵,就算是罗定国这个年过40的汉子,都忍不住多瞅了一眼,更别说他身后那两个小民兵了…… 身为治保组副主任,罗定国对公社那些有名的泼皮无赖的情况自是如数家珍,尤其对罗老四,更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瞅见眼前这情形,他立马敏感地猜测到了什么。 他赶紧一脸亲切地朝邵振洲迎了上去,主动问道:“解放军同志,这是?” 邵振洲也没跟他打哈哈,瞥了罗老四二人一眼,话里有话地道: “我是沙坝大队的,今天刚好探亲回家,在路上撞见这二人欺负妇女儿童,就把人‘送’到公社来了,我瞧着这小泼皮嚣张得很,对我一个解放军都敢喊敢叫,说要扒了我这身衣服呢,对普通老百姓可想而知,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底气!” 邵振洲表示,嗬,就你那小眼神儿,还当老子看不出来这里头的歪歪肠吗,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这次你还能不能靠上去! 罗定国:艹!果然如此! 罗定国三天两头地跟些泼皮无赖打交道,该轻该重,对谁轻对谁重,心里也是有自己心思的,有的事嘛,咳,不好明说,只是——他瞅了邵振洲一眼,对方依然还是那副肃穆板正的面孔,又瞅了罗老四一眼,身上灰扑扑的裹了一层泥巴土,像是被人收拾过一番,辣眼得很…… 罗定国心里,很快有了底。 所以,下一秒,只见他猛的一出脚,货真价实的一个直踹,罗老四就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接着,又是第二脚货真价实的直踹,这是属于吴大裤衩的,同样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节 完全没想到罗定国二话不说就开揍的泼皮二人组:!!! 公社治保组办公室里,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隔壁办公室的人都被惊动了,一个两个地跑过来好奇张望看热闹。 “吃瓜”干群:啧啧啧,罗副主任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队的杀猪佬在烫水杀猪开膛剖腹咧,这声音,真特娘的让人听了又是兴奋,又是肉紧,就是今天有些怪煞,罗老四这小惯犯,居然挨栽了…… 有那门儿清的人不由地瞥了一身军装身姿板正的邵振洲一眼,自觉真相了,嗬,看来那小哥俩,今天是犯到人家解放军手里去了,罗副主任想再徇私都不好明着来…… 众人目光炯炯,眼神各异,倒把个罗定国给看得滋生出几分心虚来,被如此这般一刺激,也把他的火气给激了出来,一边继续踢打,一边火冒三丈地斥骂。 “不争气的狗东西二逑货,一天天的不好好出工劳动搞生产,净白天抹黑地做些招猫遛狗、扯筋角孽的混账事,看老子今天先揭了你们的皮,再安排你们劳动改造!” 吴大裤衩和罗老四万万没想到,现世报来得如此之快! 两人一边嗷嗷叫,一边捂着灼痛的腰眼儿抱头鼠窜,他们倒是想像往日里那样,先一溜烟跑了再说,等风声过了也就过了,奈何,邵振洲正冷着张阎罗脸,在门口杵着呢,他们没有信心出得去…… 罗老四在心里跳脚咒骂:叔,亏我往日里还喊你一声叔,你像往日那般装装样子就成了嘛,哪有真对自家小辈下这般死手的,痛死老子了嗷嗷嗷! 吴大裤衩则是满心委屈:老子就是耍了个嘴皮子,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咋个也要陪着罗老四挨锤,呜呜呜…… 至于看得最开心的,要属囍娃儿了,他从邵振洲身后探出半个小身子来,笑得就像九月里饱满得开裂的石榴般,要不是场合不对,恨不得当场扎起堂子高声叫好! * 罗定国凶煞煞地当场对罗吴二人一通发作后,送邵振洲几人出来时,还一再保证。 “邵同志你放心,这两个不争气的落后分子,我们一定加强改造,这半年,就由他二人掏粪抬粪,要是再敢消极怠工,就送到县里去做篱笆子!”(坐牢) 这年月,尊崇“一人当兵,全家光荣”,公社每年都会送一批人去当兵,但能在部队混出个名堂的毕竟是少数,所以,他们这些干部心里其实都有一个小本本,记着各大队在外头有出息的人。 他刚刚就已经问清楚了,眼前这个姓邵的年轻人,就是沙坝大队那个在部队当连长的出息儿郎! 部队升迁向来讲究实力与运气并存,邵振洲这个年纪,就在部队升到如此职位,任谁都看得出来,前途还在后头呢,所以,罗定国的态度,自然是和颜悦色的。 教训人的目的既已达到,邵振洲也客气地点头回应,心里想的却是,掏大粪都便宜他们了,要是搁十年前,他非得亲自动手,让这两逑货知道什么叫“以后再也不敢”! 待他们一行四人出得公社大门来,原本就眉飞色舞的囍娃儿,更是彻底放飞自我,猴跳武跳起来。 “振洲哥,幸好今天遇见你了,让那两个臭虫一顿屁股开花外加劳改刨大粪,嘻嘻嘻!” 小家伙脸上、心里都乐开了花,振洲哥这次回来探亲,不但帮他们教训了两个坏人,他还是第一个见到他的人,嘿嘿嘿! 夏居南也跟着猛点头,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对邵振洲举起大拇指,“邵大哥,厉害!” “那是!” 陷入兴奋状态中的囍娃儿,心情美美哒,满脸泛红光,小嗓门又彪呼了起来。 “五叔公说了,振洲哥不愧是流着我们擦耳山猎户百年来尚武敢拼精神的好儿郎,是我们月湾生产队最大的荣光和骄傲,是插在我们月湾生产队最高山头上的那面红旗,是最值得我们月湾生产队小辈人学习的风向标!” 小家伙一口气吹完从大人那里听来的彩虹屁,末了抬头看向邵振洲,一脸求夸求赞的小表情。 “振洲哥,你看,五叔公的话,我都背下来了呢,一个字都没有记错,我是不是很厉害,嘻嘻嘻!” 囍娃儿表示,别看他才十岁,跟振洲哥差了老大的岁数,振洲哥还不常回来,两人没能搭过几回嘴,但关于振洲哥的种种事迹,他可都是记得牢牢的,就像烙铁一样实打实地印在了他的小脑袋里! 五叔公说了,整个兰桥公社,每年当兵的人多了去了,但像振洲哥这般,立过功,得过部队嘉奖,年纪轻轻就当上连长的,其他地方他们不知道,但就他们整个沙坝大队,振洲哥就是城隍庙的旗杆子,哦不对,是十亩竹园一根笋——独一无二! 小家伙的一通彩虹屁吹得呱呱叫,却让邵振洲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 当兵十年,他回来探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自是少不了被乡亲们捧着说话,往日里他随意听听,一笑而过也就罢了,只这会儿当着夏居雪的面…… 邵振洲不着痕迹地瞥了夏居雪一眼,发现姑娘正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副被囍娃儿的彩虹屁逗乐的模样,那两道修长的眉,就像燕子的尾翼似的,有着一种让人看了欲罢不能的灵动鲜活的美。 看着这样的夏居雪,邵振洲之前的那丁点子不自在,立马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愉悦感,像哗哗哗的流水一样,从大脑皮层传导到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让他浑身安逸。 不过,安逸过后,他很快就想到了刚刚因为要“处理”罗老四和吴大裤衩而被他暂时放在一边的问题。 他把目光转向夏居雪,眼里带着疑惑:“你们三个,怎么自己来街上了,队里其他人呢?” 第5章 耸耸毛兄弟伙 不怪邵振洲有如此疑问,从月湾队到兰桥公社,按照成年男人的正常速度,要走尽三个小时,老弱妇孺时间更长,而最最关键的是,中途还要翻越一座大山——歇脚岭。 歇脚岭,顾名思义,就是爬完山后要歇个脚才有力气继续走下一段路的意思。 大西南多山,和其它需要一刀一刀辟进去开路的深山老林相比,比如月湾队老一辈曾经的居住地、邵振洲儿时生活了七年的擦耳山,歇脚岭自然是不够陡峭险峻让人望而生畏的,但它也很是有几道深沟大梁,偶尔还有猴子、狐狸等野生动物跑出来吓人。 用社员们神神叨叨的话来说:“那野猴,笑得狗、狗的,最喜欢把大姑娘小媳妇拉回去睡觉当老婆,还会吃小娃儿哩!” 所以,男人也就罢了,胆小的女人是很少敢独自来往公社的,更别说夏居雪三人。 夏居雪何等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对于邵振洲的疑问,秒懂。 她忙解释道:“居南前两天发了高烧,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给开了安乃近,烧还是不退,队长就让振国送我们来了公社卫生院,大夫说要打点滴,今天才能出院,我之前就跟振国说好了,让他今天午饭后到歇脚岭山脚下等我们。” 公社到月湾生产队的路程虽远,但也就是歇脚岭比较难走,且人烟稀少,有一定危险系数,其他路程虽然也是山路,但沿途都有村庄和田地,时不时就能遇见行人,并不危险。 只是,令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刚走出公社不远就倒霉催地被两个泼皮无赖汉给歪缠上了,无端惹了一身的不快。 夏居雪话音刚落,夏居南也小小声道:“原本,姐姐是让囍娃儿也跟着振国哥先回去的,囍娃儿心好,硬是要留下来陪我,还有,我那晚发烧,也多亏了囍娃儿呢,是他发现我不好,及时叫了大人……” 夏居南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对囍娃儿的感激之情,初来月湾队,他原本还有几分忐忑,怕给姐姐添麻烦,怕队里人排斥他,却没想到,多数人都友好得很,他还交到了一个十分要好的朋友。 听了弟弟的话,夏居雪也不由地揉了揉囍娃儿的脑袋,由衷感激道:“嗯,那晚的确多亏了囍娃儿,要不然,居南就这么烧一晚,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 夏居雪对囍娃儿,同样满是感激。 弟弟居南是父母的老来子,比她小了整整十一岁,两个月前,刚过来投奔她,就借住在囍娃儿家,这孩子仗义得很,往日里的处处关照就不说了,这次弟弟生病,更是一路陪伴,让她既感动又无奈。 被夏居雪姐弟俩先后一顿花式夸赞的囍娃儿嘻嘻一笑,小胸膛一挺,像个小大人般嘚瑟起来,对夏居南嘿嘿嘿地挑了挑眉毛。 “我都说了,我们两个是耸耸毛兄弟伙嘛,就像五叔公说的那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病了,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嘿嘿!” * 邵振洲看着两个小家伙的这一番“哥俩好”,唇角也不觉勾了勾。 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么几个要好的兄弟伙,一起进山放牛、砍柴割草、爬树抓鸟、下河捉鱼,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他们早已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只有他还是个冷锅冷灶的光棍蛋……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扫了夏居雪一眼,这回来头一天,就在半道上因缘巧合地遇上了心里第一个想见的姑娘,还来了一番“英雄救美”,咳咳咳,让他心情挺复杂的。 邵振洲向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内心的起起伏伏,自然无人能探晓深究。 与之相反,囍娃儿这个历来讲究快意恩仇的小炮仗,被话题一引,心头的火药罐子,倒是嘭的一声又被点着了,义愤填膺地向邵振洲说起这次夏居南生病住院的原委来。 “振洲哥,告诉你,居南这次生病,都是五队那几个挨枷头的憋孙龟儿子害的!你不晓得,杨红兵他们那几个龟孙子,有多么下作黑心肠!” 小家伙的声音尖溜溜的,一张黑黑圆圆的小脸蛋绷得要爆炸,头皮上仿佛也吱吱吱地冒起了热气,继续炮轰对方。 “那天下午,我们放学回来,走到南洼溪附近时,我突然想屙屎,居南就帮我拿着书包在草窠外等,我才屙了一半,五队那几个臭狗屎突然从后头过来,抢了我们的书包!” “居南去追,他们居然憋着坏水,把书包丢到了水里,居南为了把书包捡回来,在溪里摔了一跤,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额头滚烫烫的,偏牙齿又冷得格格打颤,嘴里一直哼哼唧唧的,差点没把我吓死……” 想到自家阿奶说,以前隔壁队就有人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成了个只会傻笑的二百五,囍娃儿心头的火气就更大了,攥紧了拳头,彪呼呼地发下了狠誓。 “那几个龟儿子狗东西,等这次回去,看我不把他们的脑袋壳当猪尿泡踩,锤得他们哭唧尿水,两头出气,两头出屎,我就不叫邵振囍!” 囍娃儿今年也不过十岁,个头虽然比夏居南高一些,但站在身高腿长的邵振洲跟前,依然是个小不咙咚的矮冬瓜,偏偏说起话来像个小邪匪头子一样,可见真是被气狠了。 邵振洲默然。 他们月湾生产队在沙坝大队排六,而囍娃儿嘴里的五队,就是和他们队一山之隔的石坡生产队,两队之间这些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矛盾,说起来也有二十年了。 话说,当年解放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挺进大西南,解放全中国,穷人们翻身作主把歌唱,不论是在河里跟水斗的渔民,还是在山里跟兽拼的猎户,好多都响应土改工作队的号召,拖家带口地从河里、山里出来安家落户。 彼时才七岁的他,也是如此从田地无一分的猎户家娃儿,变成了有田有地的农户家娃儿。 他们从擦耳山各个寨子出来的三十几户人家,原本是要被分散安排到沙坝村各个屯的,奈何大家伙都不愿意,最后,工作队只能让步,在盘石山附近给他们划了新的居住地,以村头流淌的月湾溪为名,就叫月湾屯。 再以盘石山坡岭倒水为界线,坡岭脉顶部以南的土地,划归他们月湾屯,另一面以北的土地,则属于原先就居住在此的石坡屯。 起初,双方还算相安无事,但毕竟苍蝇竞血、黑蚁争穴,自古如此,随着后来两方人马对水源、山林物资等的竞争,仗着祖辈儿就居住于此、资格老、劳力多的石坡屯,开始明里暗里挤兑他们。 但他们月湾人是什么出身?猎户!连大虫、野猪、老狼都猎过,性子彪悍得很,你人多势众,我拳头也不是泥捏的,就这般,两队互别苗头,磕磕绊绊地过了二十年。 大人之间的“文武斗”,自然也影响到了孩子们。 所以,听到毛都没长齐的囍娃儿,彪呼呼地放狠话,要把对方锤得“两头出气,两头出屎”,邵振洲一点训斥的意思都没有,他从小就是这般长大的,要是小辈们一个个像瘟鸡死猪一样,拿热水烫都不来气,那才是要一顿辣荆条子呢! 只是,他的视线越过气呼呼的囍娃儿,转向夏居南,心疼之情油然而生。 这个曾在三年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孩子,虽然个子长高了,但还是一样的白净,清秀,单薄,是和他们山里的孩子完全不同的类型,这会儿脸上还带着几分病气,让人看了更为怜悯。 他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蹲下身子,与他视线对齐,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部队里一贯雷厉风行的邵振洲,此刻脸上温和得犹如三月春风。 这情形,要是被他手下特务连的那群兵们看到了,保准能惊掉下巴,毕竟,他们连长可是团里顶顶有名的黑煞神呢,练起兵来又猛又狠六亲不认,这般模样实在稀罕得很。 第6章 当年的自己 邵振洲对夏居南的态度,倒不是因为出于对夏居雪暗戳戳的喜欢而“爱屋及乌”,而是真心实意地心疼这个孩子——这个看起来小小一只的孩子,曾让他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三年前,在省人民医院的走廊里,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小小的他,耸动着肩膀,眼泪婆娑地问夏居雪:“爸爸会不会也像妈妈那样,忽然就不见了?” 那一刻,他喉咙不由地一哽,心情湿漉漉的。 七岁那年,他也是如他这般,含泪问五叔公:“阿爸阿妈外公外婆小舅,是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五叔公红着眼圈,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他们虽然走了,但你还有我们,狼娃子,你今年也有七岁,是个小男子汉了,你阿爸是我们寨子里最有本事的猎户,是个英雄,你也要像他一样,勇敢,坚强,他们在天有灵,会保佑你的……” 狼娃子,是他的小名,阿爸亲自给他取的。 因为他出生前夕,阿爸在山里猎到了一只狼,还曾答应过他,等他吃到七岁的饭了,就带他去山里狩猎,只是,他好容易长到七岁了,土匪们的一场人祸,先是阿妈外公外婆小舅走了,然后是阿爸还没来得及实现答应过他的诺言,还没来得及把一身本事传授给他,也走了…… 不久之后,他抱着亲人的骨灰盒,跟着五叔公他们,在剿匪大军的身后,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擦耳山那片被土匪吞噬了无数人命承载了无数血海深仇的深山老林。 一晃,二十年弹指一挥间。 他当上了解放军,和当年给他家报了血海深仇的叔叔们一样,成了人民军队的一员,而当年逃进擦耳山的那群土匪祸害,早已灰飞烟灭,剩下的x家王朝的余孽,也只能龟缩在那个对面的小岛上,苟延残喘,以大西南深山老林为根据地,反攻大陆,最终也是痴人说梦…… 只是,他的亲人以及所有被残害枉死的可怜山民们,终究还是永远回不来了…… 邵振洲一时间思绪万千,心情再次湿漉漉的,而夏居南看着眉眼柔和语带关怀的他,却是露出两行小白牙,甜滋滋地笑了。 三年前,见到邵振洲时,他六岁,已经开始记事,所以,虽然刚才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他来,但听了囍娃儿和姐姐的话后,自然也记起了往事。 那次,这位解放军叔叔,哦不对,是解放军哥哥,还安慰过他。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节 “病是三分治,七分养,别担心,你爸爸养养,一定会好起来的,听你姐姐说,你六岁了,是个小小男子汉了,所以,要坚强,不要怕……” 虽然最后,爸爸还是像妈妈一样走了,但这名解放军叔叔和他说过人,他依然记在心里。 就像舅舅曾经告诉他的:“我们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记住那些在困难时帮助过我们、在痛苦时安慰过我们的人,并用同样感恩的心,对待帮助过我们的人。” 所以,对邵振洲,他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这会儿又被他如此温柔对待,更是满心欢喜,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他的注视下,熠熠生辉。 “我已经全都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邵大哥你看,我还能跳呢!” 夏居南咧着小嘴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还特意在原地萌萌哒地蹦跶了两下。 夏居雪:……这孩子! 邵振洲却是笑了,是那种暖融融的笑。 此时此刻,这愉悦欢快的气氛,让他觉得,这次回来探亲,虽然带着几分“被迫”的成分,但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是有所期盼的。 而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他才刚回来,还没走到队里,就在半路上和他们相遇了,虽然起初情况不甚美好,到过程却是让人愉悦的。 他勾着唇角,伸出大掌,再次秃噜了一把夏居南的小脑袋,下了个不太正规的“命令”。 “那就好,那我们就——出发,回家!” “喔~喔~喔,出发回家啰,出发回家啰!” 邵振洲话刚说完,囍娃儿就活蹦乱跳地喊了起来,拉着夏居南一马当先地当了开路先锋,还欢欢喜喜地飙起歌儿来,飙的是不久前刚看过的电影《带兵的人》中的插曲——《杀敌的本领靠我们练》。 “我们是英雄,我们是好汉,杀敌的本领靠我们练,为什么练,为作战,时刻警惕敌人来侵犯……” 起初,是囍娃儿一个人在彪呼呼地进行个人演唱,很快,夏居南也被他感染了,跟着他小声地哼唱起来,夏居雪看着眼前和谐愉悦的情景,一双眼睛再次月牙儿般弯了起来,水润的眸子里漾满了笑意。 家里接连发生变故后,弟弟的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但乖巧得让人心疼,话更是越来越少,每次接到舅舅的信,她心里都酸涩涩的,却又无可奈何。 而这段时间,因为囍娃儿的缘故,弟弟又恢复了几分童真童趣,真好。 * 大西南的山路,一大特点就是狭窄、弯曲,就像一副盘绕在一起的猪大肠,一眼看不到尽头,硬是将直线距离很近的路程,拉成了两三倍。 兰桥公社到沙坝大队的山道,一大半的路程都是如此,没有几截是舒展的,山头更是一座连着一座,有社员们的顺口溜为证。 “沙坝沙坝,山高石头大,出门就爬坡,抬眼就是坎,一个不小心,脚趾就碰破。” 如果说,三年前,邵振洲带着夏居雪爬山过坎那次,是他自打能光着脚板心漫山遍野疯跑起,走得最慢的一次,那么这次的速度,更是慢得像乌龟爬。 没办法,夏居南本身就走不惯山路,这会儿又是刚刚大病初愈,速度自然提不上来,索性,四人也不急着赶路,就那般走一段,歇一段。 原本,邵振洲看着小家伙走得一步三喘的,还打算背他一段路,偏夏居南年纪小小,却有骨气得很,小脚板虽然走得有些实沉沉的,还时不时地被石头子儿绊一下脚,但还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邵振洲的提议。 “我都九岁了,又不是还要人背的奶娃娃,我要自己走。” 邵振洲想了想,男娃子的确不能养得太娇,也就笑着由他了,不过,在某一次休息后,邵振洲贡献出自己军用水壶里的水以外,又顺其自然地拎起了夏居雪的旅行袋。 “军民鱼水情。”他对着满脸惊愕的姑娘,冠冕堂皇地道。 夏居雪愣了愣,末了,才腼腆地讷讷道谢:“……那,谢谢啊,麻烦你了!” 别看那袋子里东西不多,分量不大,但上了长路也是一份拖累,这三年来,她虽然没少走山路,但其实脚力也就那样了。 就这般走走歇歇,歇脚岭终于近在咫尺,能看到山岭的轮廓了,只是,邵振洲抬头看了看天,一对粗硬浓密的眉毛不由挽了挽。 今天是个阴天,太阳并不热烈,这会儿更是懒绵绵地斜靠在坡脊上,就像回光返照的最后一丝力气,而令邵振洲皱眉的,是不远处的天边,一片乌鸦鸦的碎云层正往这头飘过来,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奏。 都说“五月天,娃娃脸”,果然如是。 邵振洲指了指天上的那片黑云,对三人道:“看到那片云没有,都说‘黑猪过河,大雨滂沱,乌龙挡坝,雨势必大’,所以,我们要快走几步,找个地方躲雨才行,前面不远就到歇脚岭了,我记得山脚下刚好有个大岩洞……” 他话音刚落,前面路上,就热气腾腾地跑过来一个人,上身向前拽着,步子又大又快,扑塌扑塌的,一看就是个惯走山路的,大老远就朝着这边猛力挥手喊人,脸上的喜悦之情,和之前的囍娃儿一模一样。 “振洲哥,振洲哥,是你哟,你回来了——” 第7章 黑历史 这个在山路上跑得草鞋差点飞出来、嘴里还咋咋呼呼的年轻人,正是刚刚同样有幸在邵振洲的脑海里走了小半圈的憨瓜族弟邵振国。 邵振国原本的确是如与夏居雪约好的那般,在歇脚岭的山脚下等着呢,哪里想到,夏居雪三人中途出了茬子,这一来一往的,就等过了时辰。 他左等等不来人,右等又等不来人,干脆主动迎了出来,没想到却让他遇到了一个大惊喜,远远地就看到四人的身影中,其中一人赫然是三年未归家的邵振洲,那个激动兴奋劲儿哟! 转眼间,邵振国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四人跟前,正两眼冒光地想要与邵振洲来个大大的熊抱呢,愿望却落空了,邵振洲无视他伸出的热情双手,直接往里塞进了两个袋子。 一大一小,一个黄绿色,一个浅蓝色,正是他和夏居雪的。 “你来得正好,拿着,要下雨了,我们要快点走!” 嘴巴大得能吞蛋的邵振国:…… 邵振洲麻溜地吩咐完邵振国,无视他的“蠢样”,又蹲下身子,示意夏居南到他背上来,用的是玩笑的口吻。 “上来,我背着你走,免得等下我们都被黑猪锤成水娃儿!” 夏居南先是一愣,随即,便乖乖地爬到了他背上:“好,谢谢邵大哥!” 夏居雪亦是一脸的感激:“那个,邵同志,谢谢啊!” 邵振洲一个起蹲,轻轻松松地把夏居南背了起来,唇角微勾,声音朗朗:“都是一个队的,不用这般客气,你在前头先走!” 邵振洲是野战连队出身,平时训练,哪次不是红汗淌来黑汗流的,随随便便就是六七十斤的负重,背起夏居南来,自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气不喘,汗不流,脚下如风。 夏居南只觉得风擦着耳畔呜呜的,两边的山坡就那般咻的一下,从眼前一闪而过了,他原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待见邵振洲毫无异样,终于安心下来,咧着小嘴,主动把人抱得更紧了。 感受着背上小人的亲昵,邵振洲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当又大又重的雨点子像乱剑般,哗啦啦地倾盆而下时,他们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岩洞里。 囍娃儿看着外头的滂沱大雨,满脸嘚瑟,就像和老天爷打了个大胜仗似的:“嘿嘿,这该死的‘黑猪’,还想把我们锤成水娃儿,火候还是差了点!” 邵振国猛点头附和:“那是,我们祖上啥子出身?猎户!天生一双硬脚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不说这过路的‘黑猪’,就是那专管水的‘雨龙王’,都比不过!” 一对哥俩好的族兄弟,你来我往地鄙视完了天老爷,邵振国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邵振洲身上。 “对了,振洲哥,你回来探亲,咋个也没提前说一声呢,年初,你在信里说刚升了连长,忙着带兵,今年估摸又不能回来,我阿爷还念叨了一段日子呢,没想到你就回来了,嘿嘿!还有,你们是在公社遇上的吗,还真是蛮巧的呢!” 邵振国之前被憋得狠了,张嘴就是一箩筐的问话。 而囍娃儿今天同样满腹牢骚呢,听得邵振国的发问,不等邵振洲回答,小嘴一撇,便噼里啪啦地抢答起来,从夏居南出院,再到路上遇到无赖子,再遇到邵振洲,添油加醋地倒了个底朝天,听得邵振国同样心头火起,忿忿然地捏紧了一对硬拳头。 “艹!这两个臭不要脸的狗东西,我应该去公社接你们的,要是我在,非把那两个狗东西裤、裆里的那骚玩意儿给捣烂了,骟掉,看他们还咋个冒骚……” “咳——” * 咳嗽声是邵振洲发出来的,他还狠瞪了没有板眼儿的邵振国一眼。 邵振国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中间,还杵着夏居雪这么个脸嫩的大姑娘呢,他的话实在是有些粗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对着夏居雪讪讪一笑,露出抱歉的神情。 不过,显然邵振洲想多了,因为夏居雪摇了摇头,回了邵振国一个“没事”的微笑。 还是那句话,下乡三年,社员们的各种荤素玩笑话,夏居雪听得多了,有时候虽然觉得挺尴尬的,但也并非那般面嫩矫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所谓语言“冒犯”。 邵振洲:看着姑娘对自家族弟笑,心里怎么就有点不太爽气呢! 邵振洲心情微妙,邵振国却是开心了,心道他就晓得,小夏知青大方得很,才不是那种假惺惺扭捏捏的矫情女人呢,于是,自认底气十足的他,转过头来,忍不住又贴着邵振洲,吐槽起他来。 “我也没说错嘛,振洲哥你这就叫旧军阀做派,‘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要不得!” “梁大哥之前可都跟我们说了,你刚当兵时,就捣了几个小泼皮的裤、裆,还威胁着要把人家给骟了,因为这事,你还被从侦查排战斗班罚去炊事班喂猪咧……” 夏居雪三人:……还有这样的事? 别看邵振国今年18岁了,但性子还跳脱得很,是个爱说爱笑更爱捉弄人的促狭鬼,这会儿眼见夏居雪三人面露惊讶之色,不由瞥了邵振洲一眼,得意一笑,毫不客气地哔哔起他的“黑历史”来。 “嘿嘿,你们也都想听吧,那我就告诉你们,这些事,都是梁大哥跟我们摆的,说都是真真儿的,一点打谎都没有……” 邵振国嘴里的梁大哥,大名叫个梁仲平,外号“梁阔嘴”,是他们沙坝大队二小队的人,和邵振洲是同年兵,当年同一个车皮拉到部队的,更巧的是,新兵下连后,又到了同一个连。 别的且不说,就冲着“阔嘴”这一外号,自然就知道梁仲平是什么性格了,所以,别看他只当了三年兵,但吹起与部队有关的牛皮来,却是梆梆响,什么“我在部队的那些年”、什么“部队趣事一二三”,什么“部队三大宝——扫帚、铁锹、大片镐”,很是收罗了一批热情的大小迷弟。 邵振国,就是他众多“粉丝”中的一个。 至于邵振国为何要舍近求远,不捧邵振洲,而给其他人当粉? 莫得办法,邵振国倒是每天都想给邵振洲抬轿子呢,奈何这个族兄太出息,常年在部队,他们连个人影都难见到,听梁仲平吹牛皮,总好过聊胜于无嘛! 而关于他嘴里的邵振洲被罚去炊事班喂猪这件事,咳咳,说起来,也是可乐。 话说,哪个年代都不缺精神小伙,邵振洲当初刚入伍时,驻地附近就有那么几个,仗着出身好,胆子肥得要上天,不但经常在地方上“发神经”,偶尔脑门抽筋了,连部队的兵都敢挑衅。 那次,邵振洲他们正在围墙里头搞训练呢,直接从外头飞进来好几块砖头,一个新兵蛋子反应不及时,当场就被砸破了头,几个小泼皮听到里头有人痛叫,还嘻嘻哈哈地在外头不怕死地跳脚叫嚣。 “当兵的,有本事就出来啊,出来割我们的【luan】啊,不敢出来,就是缩头乌龟!” 好家伙,这般装十三,不是太岁头上动土,活腻歪了嘛! 第8章 展望一下? 领袖有云:“青年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所以,身为早上八、九点钟太阳的邵振洲,一身的火气那是旺得要爆炸,还未等排长发话呢,就手脚利索地嗖嗖嗖几下,立马翻墙跳了出去,从天而降地一把抓住外头几个要逃跑的小泼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尅! 待到排长带人出来时,来不及一哄而散的三人,已经被邵振洲收拾得哭爹喊娘了,躺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哎哟哎哟直叫唤,正被邵振洲捣裤、裆呢! 这还不算,他还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索命阎罗脸来,说要如他们所“愿”,骟了他们的小鸡鸡。 “放心,老子从小看队里的骟匠给牲畜去势,懂得操作,只要一把小刀片子就行,利索得很,屁痛都没有,这牲畜去了势,没了那玩意儿,以后就老实了,我们老家还有一种骟法,叫走骟,就是驴骡牛马这类大牲口,走着走着就被骟掉了……” 小泼皮们:“嗷嗷嗷呜呜呜!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排长及一干老兵油子新兵蛋子:…… 经此一事,邵振洲在连里名声大振。 事后,排长虽然当着全排战友的面,象征性地“批评”了邵振洲几句,但那话里话外的,连排里最傻的那个铁憨憨都听出来了,排长这分明是表扬人呢! 但最后,因为那几个小泼皮的老娘凶神恶煞地找上门来,非要拉着部队领导“评理”,连长为了息事宁人,只能装模作样地罚邵振洲去炊事班喂猪…… 邵振国原就是个小话痨,这会儿说的又是自家这个标杆族兄的“笑话”,简直嗨皮得不行,叽里呱啦唾沫横飞,根本停不下来。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节 “说到喂猪,梁大哥还说了,部队的猪,那也是了不得得很,叫军猪,这喂猪的兵,除了每天要负责几十头猪的吃喝拉撒,还要懂得啥子卫生防疫、科学喂养,是个实实在在的‘技术活儿’,一点都不比开车打枪放炮容易!” “说是这样养出来的猪,才膘肥体壮肥得流油,就等着过年时挨上一刀,给战士们舍身取义,打牙祭,那什么,振洲哥,我说得对吧?呜——” 邵振国叭叭叭的,越说越激动,越讲越亢奋,唾沫星子也越喷越激烈,说到“高、潮”处,正要向邵振洲求证呢,冷不丁嘴巴忽然“呜”的一声,被人毫不留情地堵上了! 却是邵振洲从挎包里掏出来一块压缩饼干,直接给他塞到了嘴里。 邵振洲:这臭小子,再哔哔下去,口水都砸在老子脸上了! 至于真的不是因为“黑历史”被扒,他才故意“封”人家的口? 邵振洲同志冷漠脸表示,嗬,喂猪又如何?革命军人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在部队,喂猪同样是战斗力,猪场同样是战场! 而且,这喂猪的大事业,他其实也没干太久,也就喂了半个来月吧,就被从炊事班又重新调回了战斗班,至于个中缘由,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 因为嘴巴里被塞了东西,邵振国的聒噪声,暂时偃旗息鼓了,而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囍娃儿和夏居南,面对邵振洲的“暴力”行为,在短暂的怔楞后,不由嘻嘻嘻地嘲笑起邵振国来。 跟着,无师自通地接过邵振国的“大旗”,掀起了新一轮马屁风。 囍娃儿朝邵振洲竖起小小的大拇指:“哇!振洲哥,你还在部队里喂过猪啊,这个我晓得,五叔公说过,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振洲哥你喂的猪,一定也是最厉害最肥壮的猪!” 夏居南拼命点头,对囍娃儿的说法表示十二万分的赞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至清至纯的崇拜:“嗯,邵大哥最厉害了,我以后也要向邵大哥学习,长大后,要像邵大哥一样厉害!” 两个小家伙的彩虹屁又香又脆又响亮,听得夏居雪也忍不住笑弯了眉,眼波潋滟。 记忆中的邵振洲,虽然有一副热心肠,但寡言少语,带着几分疏离感和压迫感,给人以一种极端冷静、自持的感觉,倒是没有想到,这人年少时,性子里竟然也有如此冲动、莽撞的一面…… 夏居雪正感慨间,邵振国已经对着被硬塞到嘴里的东西,发出了类似尖叫鸡般的兴奋叫声,丝毫没有对邵振洲的这一“暴力”行径表示任何不满。 “嗷!振洲哥,这是压缩饼干啊,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嘿嘿嘿!” 邵振国心里乐翻了,真不愧是他从小到大真心实意喊了那么多年哥的人呢,瞧瞧瞧瞧,硬是够意思得很,就算是要堵他的嘴,也堵得让他心花朵朵开! 这部队的压缩饼干,可是顶顶好的吃食呢,甜咸酥脆,又有油又有糖,好吃还管饱,连公社的供销社都没得卖,要托部队的熟人才能买得到呢,这一口,他都想了整整三年了! 邵振国三下五除二撕掉饼干的外包装,也不怕硌牙,美滋滋地“咯嘣”一声,就是一大口,跟着,跟着,一双眼睛立马就美得眯了起来,嗯,就是这个味儿,嘻嘻嘻! 心情美了,就要表示,用本地话来说,就是要“找个歌儿来唱”。 所以,美上心头的邵振国,也不管外头雷声正大雨声正酣呢,就风骚骚地吼了起来,索性,吼的还算应景,不算辣耳朵。 “天上的云彩儿黑下了,地上的雨点儿下大了,阿哥有心约妹妹哟,雷鸣雨大不传音——” 邵振洲无语地瞥着这个铁憨憨族弟,丢给他一个十万分的嫌弃脸。 随即,他又从包里继续拿出三块压缩饼干来,分给夏居雪三人,顺道,还故意以一种看似最自然不过的状态,把身上的水壶再次递给了夏居雪。 “赶了一早上的路,都饿了吧,先填填肚子,这压缩饼干有点硬,喝点水,慢慢咽……” “嗷嗷嗷!谢谢邵大哥!” “谢谢邵大哥——” “谢谢——” 哗啦啦滴答答的雷雨声中,几声或是欢快或是温柔的道谢声陆续响起,而最后这句最短最温柔的,自是来自夏居雪,虽然,话儿最少,声儿最轻,却让邵振洲觉得,耳朵又痒又麻。 内心里,更是像被深秋芦苇荡边漫天飘忽的苇绒抚过一般,安逸得紧…… 邵振洲原本如岩洞外偶尔一闪而过的闪电般透亮的眼睛,也像邵振国那般,舒服地眯了起来。 都说“生土不嫌地面苦,哪个儿孙不想家”,回家的感觉,果然很好。 虽然,那个他一年到头难遭一次的家里,并没有真正的血缘亲人在等着他,但却有二十年来给了他如山般厚重恩情的父老乡亲族人在惦记着他的归期,还有这个在他脑海里默默镌刻了三年的姑娘,不经意间会对他笑上一笑…… 窄小低矮的岩洞里,邵振洲的心情一时间锣鼓喧天,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而一呼一吸间,鼻翼似乎还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性香味。 他知道,那是来自夏居雪的。 这股带着书卷气的清香味儿,携裹着一股难言的潮热气息,浪花一般,一下一下地向他迎面扑来,让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钢铁般意志力,像三年前一样,再次莫名地丢盔卸甲,无法自持………… 也使得邵振洲隐秘而灼热的视线,再次不受控制地暗暗落在夏居雪纤细婆娑的身影上。 三年前,他曾在给夏居雪的回信里,含蓄地提及“她若有事,可以给他回信,他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希望两人的革命友谊能更进一步”,但邮寄出去以后,他始终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如今,三年过去,当年只有17岁,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两根小辫子油光水亮的姑娘,如今,依然亭亭玉立得灼人眼,唯一变化的就是,长了三岁,也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而对他的态度,虽然依然是客气中带着生疏,但似乎并未有任何隔阂,且从邵振国这个“小阔嘴”偶尔给他的来信中,倒是提及了去年队里遭虫灾,夏居雪给队里配置混合农药,对灭虫出了大力,但并未提及过她有恋情…… 那么,或许,他埋藏在心头的那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念想,可以展望一下? 第9章 夏家姐弟 这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阵雨,就在两个孩子和邵振国的嘻哈打闹、邵振洲的百转千回、夏居雪的安静温柔中,断断续续的,一下就是几个小时。 待到天空终于放晴,五人踏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月湾队时,已是家家户户冒炊烟做晚饭时,坐落于是群山环绕中的村子,安静祥和得宛若世外桃源,连路上的狗狗都没叫一声。 直到邵振国欢快高亢的公鸭嗓猝然响起,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阿爷,阿爸,你们快看啊,振洲哥回来啰~” 邵长弓家里,原本正蹲在屋檐下,捉着一根旱烟杆,边吧嗒吧嗒嚼着烟尾巴,边和邵长弓说今年收成的五叔公,惊得手里的烟杆差点掉在地上。 “这……我咋听着,这是振国的声音,说的是……振洲回来了?” “对,阿爷,你听得没错,是振国的声音,是说振洲回来了……” 正老老实实坐在屋檐下的草蒲上编草鞋的邵振军,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同样满脸放光。 未等惊喜交加的爷仨往外走,院子里呼啦啦钻进一群人,正中那个正被一群嘻嘻哈哈的细娃儿团团围住簇拥着进来的军绿色身影,不是邵振洲,却又是谁? 邵振洲满脸挂笑,挨个打招呼:“五叔公,长弓叔,振军,我回来了!” “哎哎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快步迎上前来的五叔公,紧紧握着邵振洲的手,激动得一张老树疙篼般的褶子脸上,皱纹更深了,嵌在皱纹堆里的眼睛,满是喜悦的光,心里的酸水更是拼命往眼眶上涌,都快澎湃了…… 三年了,他们邵家这个在外头保家卫国的娃孙儿啊,终于回来探亲啰! 想死他这个爷老汉了! 一大把年纪了,这眼泪,还差点就丢丑地不听使唤了呢! 须臾,一群潮水般跟着邵振洲呼啸而来的细娃儿,嘴里嚼着讨到的糖果,心满意足地再次潮水般呼啸而去,而邵家小院里,气氛却更酣畅了。 何改花带着大儿媳,又往灶下添了两道菜,一道腊肉炒蒜苗,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外加一饭盒红丢丢油汪汪的辣椒炒肥肠,以及两瓶子全兴大曲,这桌子酒菜,堪称过年时才有的规格。 酒,自然是邵振洲带回来的,五叔公打量着酒瓶子,笑了。 “三年前,你带回时我就尝着这酒好,没有我们本地河水的那个腥味,全都是小麦的黏劲儿,喝下去能一拐好几道弯,喉咙肠胃一下就点着了,够味儿!舒坦!” 至于那道饭盒装的辣椒炒肥肠,则是夏居雪从公社国营饭店买的,是饭店的特色菜,油水大,味道足,对于常年不见荤腥日子过得清苦又寡淡的社员们来说,无疑也是一道香得不能再香的好菜。 邵振国拿出来,说是夏居雪特意给的时,何改花虽然嘴里唠叨着,“哎哟,这小夏知青,硬是客气”,但还是欢欢喜喜地把菜拿到灶下热去了,边一阵风似的走,边热情地和邵振洲说话。 “振洲走了这一路,肚子饿坏了吧,等哈儿啊,婶子再热热菜,马上开饭,今儿晚上,让你几爷子好好地喝一盅~” * 菜过两味,酒过三巡,邵振洲压着不给五叔公再喝了。 五叔公老猎户出身,不用说,酒量自然是出了名的大,年轻时,能一气喝一缸钵白酒,在十里八乡有个“邵酒缸”的绰号,但如今毕竟上了年纪,这白酒的度数可比村里人自家酿的木薯酒红薯酒强多了,自然要悠着点。 有好酒好菜,这要是以往,五叔公肯定是不依的,但这会儿劝的是邵振洲,是他最看重最引以为傲的小辈儿,那又另当别论了,他也不恼,老老实实放下了酒盅,夹了一筷子肥肠,美滋滋地嚼起来,邵振洲这才趁机问起了夏居南的事情。 “……也是巧,我回来路上,刚好遇到了他们,那孩子,就是小夏知青的弟弟,叫居南的,三年前,我在医院时也见过,他怎么也到我们队来了?” 当年,在医院里时,他就从侧面了解到,他们母亲也没了,也因此,在临走前,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100块钱,让医生转交,但后来,他不但收到了她的一封感谢信,还收到了一张汇款单,那笔钱,她如数还了回来。 而在那封信里,他也了解到,她的父亲,最终还是走了。 他犹豫了两天,再次给她回了一封信,除了告知汇款单已经收到,还不着痕迹地写了一些安慰的话,但,那封信寄出去以后,他并没有再次收到她的回信。 如此,时间一晃,就是三年。 不过,他们姐弟俩的父母虽然走了,但他记得,当初在医院里时,他们身边,还有一对斯文、和善的夫妻,她介绍说是他们的舅舅舅妈,也是那所医院里的医生、护士。 既然家里还有其他亲戚长辈,按道理来说,年纪那么小的夏居南,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跟着姐姐下乡才对,除非,这中间又有什么其他的缘故。 这也是他一路上虽然疑惑,但又不好直接当面发问的缘故。 邵振洲的话,让原本还笑着跟他寒暄的邵长弓,长长地叹了口气。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管他城里人乡下人,有时候这事情一来,喝口冷水都塞牙,说起来,这两姐弟,也是命苦的,三年前,你回部队时,我不是让你送小夏知青顺便回省城嘛,说是她阿爸忽然查出癌,小夏知青留在医院照顾了她阿爸一阵子,人还是没能救回来……” 邵长弓摇摇头,继续道:“两个月前,小夏知青愁眉耷眼地来找我,我才晓得,就在她阿爸过世前一年,她阿妈也出意外走了,下班回来路上,遇到两队造反派武斗,被流弹打中,没能救回来,也是造孽……” “居南那娃儿,原本是跟着他舅家过的,但也是不赶巧,这两年,领袖不是搞‘巡回医疗队进农村’嘛,他们舅舅舅妈都是省医院,这次就被安排上了,说是要去支援农村医疗建设呢,也不晓得啥时候能回来,没办法,只能让她弟过来投奔她……” “他弟弟虽然只是过来暂时投奔,不落户也不分粮,但要是让他住知青点,也不大符合政策,不过,人家的困难也是实打实摆在那里,那娃儿才9岁,还没有扁担高呢,总不能真的丢他一个人在城里没人管吧,这也不符合我们□□的政策不是,我就同意了,陆婆子也表态,愿意让这娃儿安顿在她家……” 邵长弓眯着眼睛抿了一口小酒,三两句解释完,邵振洲了然地点了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对夏居南的那份同情心,却更盛了。 他深深地看了邵长弓一眼,心里想着,别看长弓叔一副扎实粗壮的模样,走起路来墩墩响,骂起人来轰隆隆,但内里却是个最为心软的大善人。 三年前,他临回部队前,长弓叔忽然过来找他,让他明天顺道带夏居雪回省城时,说的话也是和今天差不多,处处为人着想。 “……就是那个小夏知青,我刚从大队部开会回来,有封她的电报,说是她爸突然病重,让她赶紧回去,小姑娘家家的,估摸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情,一看到电报,眼泪马上下来了……这些城里的娃娃儿,来我们队也不过几个月,不说认不得出山的路,就算认得,她一个嫩手们脚的女娃子,就歇脚岭那荒山野岭的,哪里能自己走?” “知青办把他们交到我们队,说是要他们来农村参加劳动改造,接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但教育归教育,哪个娃儿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他们也不容易,大老远地从城里跑到我们山旮旮里来,人家把娃儿交到我们手上,我们总要对人家娃儿负责……” 想到当年之事,邵振洲的眼眸不由又闪了闪,估计长弓叔也没有想到,他那次,不但把夏居雪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且还鬼使神差地交到了他的“心坎”里。 而另一头,不甘寂寞的邵振国,已经叽里咕噜地向众人转述起了从囍娃儿那里听来的龙门阵。 “阿爷,阿爸阿妈,你们不晓得,囍娃儿说,今天他们在公社,还遇到两个小流氓了呢,多亏了遇到我振洲哥……” 邵长弓家的小院里,很快响起了几声咒骂声,连往日里最是慈眉善目的何改花,都忍不住嘟囔了两句,而同一时间,囍娃儿家里,陆大娘也在呸呸呸地咒骂罗老四二人。 第10章 特殊缘分 和邵振洲被邵长弓家留饭一样,夏居雪也被陆大娘热情地留了下来,同样的,夏居南的饭盒里,也有一份特意买给陆大娘家的辣椒炒肥肠。 有些事说起来也是缘分,夏家兄妹俩和陆大娘囍娃儿一家的友情就是如此。 三年前,夏居雪和另外的三男两女被知青办安排到月湾队下乡,当时,队里尚未来得及建知青点,夏居雪就借住在了陆大娘家。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节 陆大娘是个寡妇,男人当年进山打猎时,不幸被野猪群攻击,重伤不治走了,她好容易拉拔大儿子,给他娶了媳妇生了娃,眼见着就要拔开乌云见青天,苦尽甘来了,儿子却在给人盖屋时,不小心从上头摔下来,人还没送到卫生院,就咽了气…… 那年,小孙子囍娃儿才四岁。 儿媳还年轻,很快就走了下一家,原本,儿媳是想带着囍娃儿走的,被陆大娘言辞拒绝了,毕竟,囍娃儿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命根根了呢,就这样,祖孙俩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也许是同病相怜吧,自从夏居南来了以后,囍娃儿这个平时里最爱跟人抬杠、一身都是芒刺儿的犟驴娃儿,莫名地跟他一见如故,处得像两兄弟似的。 用囍娃儿的话来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耸耸毛兄弟伙了!” 也因此,常年守寡的陆大娘,虽然养成了一副泼辣严厉的性子,为人十分要强,但待夏家姐弟俩,却如自家后辈一般随和亲香,所以,这会儿听到他们被人欺负了,那骂声干壳雷一样直上干云霄,恨不得让罗老四吴大裤衩两人立马去死一死。 “……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以为家里三代贫农,就保险了,我呸,站不稳阶级立场,尽学那资产阶级的歪作风,老娘一样能让他们好看!布思大队是吗,等下回赶场,看老娘不杀将过去,打烂他二人身上的夜壶,溅他们一身的屎尿臭,再把他们一口吞了,细细嚼烂……” 陆大娘一边骂,一边还不忘劝夏家姐弟俩多吃点,猛给他们碗里夹鸡蛋,劝他们多吃。 “老话说得好,人生在世,条条蛇都咬人,乌梢蛇不咬人也吓人,那些个肚子里一团坏水的家伙,就是如此,最是欺软怕硬!你们姐弟两个,就是太廋筋筋了,一看就是好欺负的,那不长眼的坏种见了,自然就忍不住想咬你一口,吓你一吓!所以,你们就要多吃点,吃得多了,这身子骨就壮了,人家见了想上来咬,也要掂量掂量,这手还没伸到跟前,是不是大耳光子就扇过去了……” 囍娃儿看着他阿奶只顾着给夏居南姐弟俩夹菜,也不羡慕嫉妒,自己美滋滋地吃了一大口辣椒炒猪肠,一边被辣得不停吸溜嘴,一边满嘴油汪汪地附和他阿奶说的话。 “我阿奶说得对,能吃是福,吃得多,身体才壮实,干活才能出大力气,小夏姐,居南,你们就是胃口太小了,每次吃饭都像猫儿舔食一样,哪里能成哟!像我,玉米糊糊就着咸菜疙瘩,不但能吃两大碗,肚皮里头还有空位,今天,振洲哥还夸我长得壮实呢……” 说到邵振洲,陆大娘也不由笑了,笑完了又忍不住叹气:“这一眨眼,振洲也有三年没回来啰,连个照面都难得打,这人啊,没出息让人操心,太出息了,也让人操心,瞧瞧振洲,今年也有27了,早过了做扁担做屋梁的年纪了,也不晓得在部队里找了对象没有……” 说罢,又看向囍娃儿和夏居南:“都说这养娃儿就像种麦子,到了时节就会熟,你们两个岁娃儿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由黄鸡公儿长成花喜鹊,要娶媳妇儿了呢!” “阿奶/大娘!”却是两个小娃娃听到陆大娘的打趣,恼了…… 待夏居雪离开陆大娘家时,是笑着离开的,只是,刚刚回到知青点,她就又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让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 * 月湾溪穿月湾生产队而过,被社员们建了一个小石坝横截溪流,形成了一处小小的堰塘,无雨天事,水质清澈见底,是男人和孩子们凫水洗澡、女人们浣纱洗衣的好去处。 而月湾队的知青点,就建在堰塘附近的宽敞处,一间男宿舍,一间女宿舍,两栋房子门对门相向,都是土坯房,相距大概一个篮球场的距离,好方便管理。 这三年来,上面没有继续给月湾生产队派下新的知青,而随着队里三个男知青一个去了县里的厂矿,一个靠关系招工回了省城,一个年初回城看病后办了病残再没回来,如今的男知青点,早已名存实亡,现在,更是直接由队里一对刚结婚的夫妻住了进去。 至于女知青点,如今也就剩下夏居雪和孟彩菱两个,另一名女知青赖明月,也在去年时被抽调到公社搞妇女工作去了,而这会儿的夏居雪还不知道,孟彩菱也要走了。 夏居雪除了给邵长弓家和陆大娘家都带了一饭盒辣椒炒肥肠,也没忘了同处一室的孟彩菱,给她带的是两个熟鸡蛋——孟彩菱对辣椒炒肥肠无太大兴趣,而今天公社的国营饭店里,唯一的炒菜就是辣椒炒肥肠,她只得退而求其次,给对方带了鸡蛋,毕竟,这也是往日里难得吃到的。 只是,同样素了很久好容易能打回牙祭的孟彩菱,这次却没有像往时那般,欢欣雀跃地跳起来,而是把鸡蛋放在桌子上,神色纠结。 夏居雪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道:“彩菱,你这是怎么了?” 夏居雪有些担心,难道,她不在的这两天,对方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孟彩菱摇摇头,先是问起了夏居南的身体,待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吁了口气,然后,期期艾艾地看向夏居雪,一脸的歉意。 “居雪,我可能,也要离开月湾队了,转点去我哥那里。你也知道,我哥在入江县红光农场做拖拉机手,他跟我说,据他得到的内部消息,国家这几年会暂时停止招生招工,我们想回城,更是千难万难了……” “我哥跟他们农场领导关系还可以,得到这个消息后,就跟人家联系好了,那边也同意接收我,我家里的意思,既然回不了城,转去我哥那里,我们兄妹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 孟彩菱还在继续说话,声音讷讷的。 “沙坝大队,实在是太穷了,月湾生产队更是穷中之穷,连社员们自己都嘲笑自己,说月湾队名儿虽好听,但其实就是个石头窝拌石头渣的穷窝窝,地无一席平,土无一珑好,穷得连野鸡都不去地里下蛋,红薯长得还没有鸡蛋大。” “我哥那边,人家一个工好歹值三四毛钱,又有副业收入。我们这里,一样的活儿,每个工一毛钱都顶天了,我们知青每天累死累活,每年分到的谷子玉米300斤都不到,饭都吃不饱,连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说买一件新衣服了……” 孟彩菱的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是要把这三年来下乡所经历的辛苦以及所有的委屈,都倾吐出来,夏居雪默默听着,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孟彩菱的话,同样触动到了她的心思。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分配到这里的第一年,她们三个女生,分红时不但一分钱都没得,还倒欠了生产队几元钱,成了“倒欠户”,当时,要不是有舅舅舅妈的接济,她都不知道如何过下去…… 而所谓“转点”,就是知青转移安置点的简称,基本上都是从条件差的生产队,转移到条件较好的生产队,也是知青们“曲线救国”的一条途径,月湾生产队是名副其实的山旮旯,孟彩菱能转到入江县红光农场,自然是千好万好。 只是,如果连孟彩菱都走了,以后,月湾队就只剩下她一个知青了…… 第11章 夜谈 孟彩菱这突如其来的转点消息,让夏居雪内心里一片涩然,但最后,她还是勉强一笑,真心实意地祝福孟彩菱。 “你能转点去红光农场,挺好的,你说得对,你去了那里,不说孟大哥能照应你,起码那里效益好,而且距离县城、省城都近,进趟城、回趟家,都不用再那么千难万难的……” 山里的夜晚来得快,两人说话间,外头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煤油灯下,夏居雪精致灵秀的眉眼,在暮色的掩映中,尽是善解人意的温柔,直看得孟彩菱更觉得自己是个“逃兵”,对不住夏居雪。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夏居雪的神色,忐忑追问:“居雪,这是你的真心话,你,真的不怪我自己转点,丢下你一个人?” 夏居雪失笑:“有什么好怪的,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虽说我们在哪里插队,都是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在三大斗争中改造自己,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青春和力量,但你能去效益更好的地方,我自然也是为你高兴的……” “居雪,你真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会不高兴……”孟彩菱感动下,忍不住情感外露,给了夏居雪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居雪静静地让她抱了一会儿,这才推开她,又把鸡蛋递到她跟前,故意哼她:“就你想得多,傻不傻啊,好了,快吃鸡蛋吧,我早上就买了的,天气热,再不吃,都要变味儿了……” “嗯,这鸡蛋真好吃,你不在这两天,我都没好好吃过饭……居雪,我会给你写信的,也会想你的……” 这年月,白天下地劳动抓生产促革命、晚上点灯开会加强思想政治学习是常态,不过,今晚队里没有安排,夏居雪二人便借着挂在树梢上的月亮光,早早从缸里打水洗过脸脚,灯也不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继续说体己话。 两人这次说的,是秦明川,就是过年时回城看病后办了病残再没回来的那名知青,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孟彩菱的恋人。 知青点虽然有明文规定,不允许知青们相互之间谈情说爱,否则,就会影响到将来的招工、参军、上大学,等等。 奈何,都是一群正当年纪的小年轻,热血青春的萌动是本能,外加一年到头都是爬坡上坎,肩挑背磨,犁田掌耙,打场收割……对于城里长大的知青们来说,那真是有苦说不出的辛酸寂寞冷,急需相互慰藉,所以,还是有人按捺不住,互相好上了。 孟彩菱和秦明川,就是他们知青点的一对小恋人,只最终,两人还是劳燕分飞,有始无终。 即便已经过了三两个月,说到秦明川,孟彩菱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怨恨和自嘲。 “我没想到,他为了拿到那张病残证,连婚姻都能出卖,听说那女人比他大好多岁呢,泼辣粗俗,就是有个在革委会当权的好叔叔……也是我傻,原本还想着,就算苦点累点,但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在这里扎根一辈子,我也愿意……” 夏居雪没有说话,心里也在为孟彩菱感到心酸,同时也暗中庆幸,当初没有答应周光宇的爱情,否则在对方招工回去时,她应该也会像孟彩菱一样,伤心难过,久久走不出来吧? 只是,她正这般想着,孟彩菱就问了出来:“居雪,当初,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周光宇吗?我们都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 * 在孟彩菱眼里,周光宇还是蛮优秀的。 他比他们大两岁,是他们知青点的队长,不但长得好,还能写一手好字,还会写诗,据她从秦明川那里打听来的情报,对方当初可没少偷偷摸摸地给夏居雪写诗,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周光宇说了,他家里原本早就给他做好了安排,单位都找好了,就是因为夏居雪,他一直在犹豫,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秦明川曾如此冒着酸水对她道。 黑暗中,夏居雪盯着满是补丁的帐子,声音幽幽的,语气里带着和她春花般温柔明媚的长相完全相反的坚定和倔强。 “没有,周光宇,他虽然是好人,但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俩不可能,我对他,没有那种特殊的感觉,既如此,又何必徒增烦恼。” 听着夏居雪这份难得的人间清醒和冷静自持,孟彩菱又幽幽地叹了口气,终归,还是她幼稚了,明明,她比夏居雪还大了几个月呢! 孟彩菱在心里反思了自己一番,忍不住又抛出了另一个担忧的问题。 “居雪,你说,我能顺利走吗?不会被人故意卡住,不让我走吧?尤其是马干事那里,他那个人阴嗖嗖的,听说找他办事的人,总是被他提出各种要求……我,有点担心。” 孟彩菱的这个担忧,同样情有可原。 知青虽然有可以投亲靠友插队或转点的政策规定,但实际操作中,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 要转点,必须要有转出地县知青办的同意转出证明、知青个人档案及公社的迁移证,以及接收地公社、大队、生产队的准迁承诺证明和县知青办同意转进证明,二者缺一不可。 所以,现实中想要把事情办成,除了有门路,还要方方面面大开通行之门,要是不幸在哪一环节被卡,那就对不起了,继续在原地方呆着吧,而且,说不定人家还会给你扣一个“好逸恶劳,不安心劳动改造”的大帽子,给你穿小鞋,有苦难言。 这年月,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与贫下中农相结合,扎根农村干革命”是大潮流,各地的革命委员会,都设有专门的部门负责指导和管理知青们的生产生活,也就是所谓的“知青办”。 大队虽然没有专门的部门,但只要分配了知青名额的,都设有一个分管知青的大队干部,沙坝大队的这个知青干事,就是孟彩菱嘴里的马干事马均奎,这人去年刚提上来,很快知青们就察觉到了,他在男女作风方面不太正派,尤其喜欢讨女知青的便宜,是个色痞。 奈何,听说他上面有人,所以知青们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对他一忍再忍。 夏居雪沉思片刻,安慰孟彩菱的同时,还给她出了个主意。 “队长是个好人,他不会为难你的,你看,之前居南说要过来投奔我,虽然有些为难,他不是还帮我办成了,而且,你迁出去,生产队少分一份口粮,知青办也少一份操心,皆大欢喜,没有道理要卡着不放人。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让队长陪你去办,你好好跟他说,他会答应的。” 夏居雪的分析有理有据,孟彩菱也晓得她是真心待自己,才会如此设身处地为她着想,一颗心逐渐安定下来,但想到马均奎,即便素来知道夏居雪外柔内刚,不是那么轻易被人摆布的,还是忍不住对她提醒一番。 “居雪,你长得那么好看,就算我是女人,也忍不住总想多看你一眼呢,我早就发现了,那个马干事,每次看你的眼神都不对,色眯眯的,而且,还总是喜欢有事没事地叫你去知青办谈心,你自己以后可要当心点,如果他再叫你去,你要高度警惕,他那种人,我怕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走以后,如果还是没有人分配下来,你干脆把居南也接过来,一起住……” “嗯,如果能成的话,自然是好的……” “居雪,你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要扎根乡下一辈子,永远回不了城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 这一晚,夏居雪和孟彩菱这对三年来在互相扶持中自然而然地建立起了深情厚谊的小姐妹,因为一个要奔更好的前程,一个还要在原地继续坚守扎根,絮絮而谈,话头不绝,直到后半夜,声音才越来越低,有一搭没一搭。 而几百米开外的邵长弓家,同样有声音时断时续地传出来,偶尔的,还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老鼠在嘴巴痒痒咬箱子发出的噪声。 昏暗的煤油灯下,何改花正端着一副认真的面孔,一面缝补衣服,一面同正嚼着烟尾巴的邵长弓商讨邵振洲的婚姻大事。 “三年前,振洲回来探亲时,我就想给他张罗一门亲事,他倒好,一点不上心,还说这事不用我操心,他自有主张,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打算在部队找个女兵呢,哪里想到,他一拖二拖的,硬是拖到了现在……” 第12章 哪队的“硕鼠” 何改花把煤油灯的灯芯往上拨了拨,又把缝衣针往头发上擦了擦,继续和自家男人呱啦。 “这一眨眼,他都27了,别说娃儿,连个女人的影子都还没有,这次啊,就算他再说破天,我也不依着他了,明天就给他张罗起来,广撒网多捞鱼,我就不信了,十口汤还喝不着一粒米,我细细地捞,非得给他捞个胚子大、能干活、好生养的媳妇儿出来……” 何改花越想,越为这耽误的三年而后悔,打定了主意,这次无论如何,都必须给邵振洲把婚姻大事给定了。 同一时间,邵家老大邵振军的婆娘王春梅,也在和自家男人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说的,自然也是今晚才初次见面的邵振洲。 “你说,振洲哥比你还大五岁呢,连个屋里人都没有,他这心里难道就没个想法?要不,我把我家姨表妹介绍给他,你觉得咋样?人家今年才十九,正是一朵花的年纪呢,振洲哥在部队再有出息,年纪也摆在那里了,按照我们农村的说法,他这也算是秋后的茄子,马上就要蔫巴了呢……” 王春梅的幺姨夫是他们第八大队的会计,算得上是家族里的话事人之一,因着这个缘故,这个姨表妹心气就有些高,这两年挑挑捡捡的,转眼也都19了,还没定下来。 其实,去年她嫁给邵振军,三朝回门时,她那幺姨倒是话里有话地打探过邵振洲的情况,她回来后,也有隐隐约约地提及过两句,但婆婆何改花和公公邵长弓都没有搭腔,阿爷更是一边吧嗒吧嗒地吸着眼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便鹌鹑般,不敢再瞎打听了。 但是如今嘛,不是情况有变,正主儿回来了嘛,王春梅回忆着今晚初次见到的邵振洲时,他的模样,人品,谈吐,越想越觉得合适,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去年那番话里的心思,何改花他们都听出来了,事后,何改花还对邵长弓说了—— “我们邵家的男娃儿,又不是窝囊得娶不是上媳妇了,哪有一对族兄弟,上杆子娶一对表姐妹的!” 这话,也就是相当于绝了两家继续“亲上做亲”的可能了,但王春梅不知道啊,所以,这会儿又把这个念头重新拾了起来,且为了促成,下意识就把邵振洲往“低”的那头说了说,话里带了几分刺耳,故而,马上被邵振军转过脸来,毫不客气地开骂了。 “你这婆娘,瞎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秋后茄子,什么马上就要蔫巴,老话都说了,好吃的枣儿不过冬,能干的男人不愁娶,就凭振洲哥那样亮亮堂堂的人才,别说二十七,就是三十七,也不愁娶!” “你这段时间,皮嘴子夹紧点,漏风不要紧,别把闲话也漏了,尤其是关于振洲哥的这种闲话,要不然,不说我阿爸阿妈,阿爷第一个不饶你,还有,振洲哥的婚事,也不用你操心,你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家肚皮呢,你嫁过来也有一年多了,肚皮还像个漏风的布袋,装不下娃儿……”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节 这话,就有点伤人自尊了。 被戳了痛处的王春梅,立马一个反击,狠狠地在男人腰间的软肉,拧了一把,痛得邵振军不由失声尖叫。 “嗷,你这臭婆娘,想拧死你男人啊——” “拧你又咋样!邵振军,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娘当年是你在看电影时主动丢的眼风儿,也是你主动托媒上门提的亲,咋样,你现在倒是嫌弃起老娘来了——” * 邵振洲可不知道,因为他的关系,邵家的两代女人,今天晚上都熬了夜,更不知道,今天晚上才第一次见面的王春梅,还因为他的关系,和自家男人闹了个不愉快。 邵振洲虽是孤儿,但他父亲邵长年当年却是主动参加了剿匪大军,且在最后那场激烈的剿匪战中为救一名解放军干部而死,算是烈士,家里有一张正儿八经的军属《优待证明书》,上头是领袖和总司令像,两边各三杆半卷的红旗下垂黄穗儿,金贵得很。 也因此,队里对他一向是特殊优待、照顾的,分田分地,盖房起屋,他的那份都是实打实的,而他家的房子,就紧挨着邵长弓家,隔着一道不厚不薄的围墙而已。 用五叔公当年的话来说:“一墙之隔,拆了墙是一家,不拆墙也是一家!” 此时此刻,邵振洲正躺在自家院坝的躺椅上,脚边点了一根艾绳,睁着眼睛,望着漫天繁星遥想心事,同样没有任何入睡的迹象。 天幕间,仿佛哪哪都是夏居雪的身影。 “当兵上战场,绝不是一句口号!时刻准备打仗,是我们军人的神圣使命!找媳妇这个事儿,也要把它当成一场大仗硬仗来打!” 临回来前,团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白天见到夏居雪后,他心里的那个念头虽然更盛了,但说到主动出击,一时间却又毫无头绪,不知道该从哪里打开突破口,就怕莽撞行事唐突了姑娘,以后见面连打个招呼都难…… 患得患失间,邵振洲只觉得周身的空气越来越燥热,就像脚下燃烧的艾绳般,气味热辣辣的,让人难受得紧,他暗咒一声,干脆翻身而起,打算去塘里醒醒脑…… 五月的大西南,节气刚刚入暑,山里空气好,太阳一落山,凉风就从草丛里树梢上刮过来,因此,夜晚里依然带着几分凉意。 邵振洲浑然不觉,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束缚,只穿一条部队发的绿色尼龙裤,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噗通一声扎进塘里,挥胳膊蹬腿儿地向河塘中心的漩涡处游去,一副要跟龙王爷斗流水儿的架势。 朗月清辉下,那露在水面上的刚毅脸庞,若隐若现的线条清晰的肌肉,以及古铜色的皮肤,无不张扬着一股粗犷、原始、强健的生猛劲儿,这画面,要是被后世那些所谓的“老婆粉”们看到了,定是又要好一番刷屏。 “嗷嗷嗷!果然帅哥都上交给国家了!” 邵振洲一连游了好几个来回,待胸膛里的那股燥热逐渐消散,整个身子都觉得有些轻松了,才踩着水草湿淋淋地上岸,换裤穿衣,末了,也没打算回去继续对着蚊子搞失眠,而是踏着蛙儿们“呱呱”的乱唱声,沿路朝村外走去。 今天吃晚饭时,他就听邵振国说了,今晚轮到他在“狗向火”里守夜巡逻,看守麦子和苞谷。 “眼看着麦子和苞谷要成熟了,最近,好些生产队都遭了贼,娘的,都说一粒麦子、一个苞谷,就是一分汗,老子们辛辛苦苦大半年,新粮还没吃到嘴里呢,就挨那群杀千刀的贼娃子截了胡,哪有这样的好事?要是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敢来我们队下黑手,被老子们抓到,非剁了他们的狗爪爪不可,哼!” 邵振国吃过夜饭,背着蓑衣、被单,提着马灯、拎着“打狗棍”,全副武装去找其他小伙伴往“狗向火”守夜前,如是义愤填膺地对他道,晚上时他也趁机偷喝了两杯,酒太烈,让他肚子就像吞了五升火罐子,说话都带着突突突的火气。 就是邵长弓也无奈地皱起了眉头:“前段时间,三队路边还没长成的一大片嫩苞谷,就被顺手牵羊掰走了好多,损失大得很,大队民兵查了好久,到现在连根贼毛都没见到,只能各队自己多操心。” 邵振洲当兵前,也是黄泥巴脚杆杆出身,虽然在公社读书,但每年的三夏、秋收时节,学校也都会放农假,让他们回来参加生产劳动,自然也为生产队在“狗向火”里守过夜,抓过偷青贼,听罢邵家父子的话,也不由暗骂了一声偷青贼。 至于,这所谓的“狗向火”,是个什么东东? 咳咳,其实,那就是每年粮食快要成熟的时候,社员们为了晚上守夜,搭建在田间地头的用于看守粮食的一溜圈草棚子的土称,这“狗向火”,主要用竹子、木头、谷草、苞谷叶子等搭成,因为外形神似前两脚站立、后两脚趴在地上的狗狗,故而得名。 邵振洲心头发燥,自觉今晚横竖也睡不着,就打算干脆也去轮班做个“守夜人”,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不过是临时起意,还真让他撞到了“鬼”! 且说,需要守夜的田地基本都在村外,邵振洲刚走到拐角处,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他当兵出身,第一条就是视力要好,所以,哪怕是在黑黑黢黢的夜色中,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邵振洲的眼睛还是像山鹰一般尖厉,闪现着乌黑的光,轻易就看到了从村外延绵而来又拐进岔道口的泥巴路上,那一串串凌乱的脚印。 嗬,邵振洲简直是被气笑了,娘的,也不晓得是哪个队的“硕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跑到他们队来搞小偷小摸来了,真特娘的不长眼! 第13章 不给他点教训 月黑风高夜,正是偷青摸粮的好时候。 此时,时序已进入子夜时分,正是人体睡眠极致时。 别看邵振国他们嘴巴上喊得厉害,但年轻人本就嗜睡,他们再例行了最后一次的巡逻检查后,疲惫感和睡意逐渐袭来,倒在草垫上,早就呼呼呼地进入了梦乡,丝毫没有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声。 而正如邵振洲所猜测的般,彼时此刻,一小伙偷青贼已经胆大包天地摸了过来,就在他们队的某一处苞谷地前,就撅着屁股趴着七八条黑影,人人肩膀上都是一个瘪瘪的小布袋,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一个打前哨的瘦小身影从草棚那头蹑手蹑脚地爬了回来,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都睡了,特娘的像死狗一样,鼾鼾都打起来了,嘿嘿!” “老大,咋样,动手吧?” 围在某个光头大汉身边的人立马群情激昂起来,一个个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脏得见不到肉,妥妥的草台班子乌合之众。 大汉奸笑一声,皱巴巴的光脑袋在月色的反照下,像个酒坛子一样亮晃晃的,显眼又招摇,他点了点头,呸的一下,把嘴里鸟似的衔的草吐了出来。 “动手!都把招子给老子放亮点,别特娘的像前几回般,一个个像七老八十要嗝屁的老婆子,尽哆哆嗦嗦地掰些小拧拧的,牙缝儿都塞不满,选那种大提子的!” 随着大汉的这一声“发号施令”,几条身影爬将起来,刚要行动,夜色中猛然一声呼啸声划过,随即“吧嗒”一声,大汉那光亮亮的脑袋作为明显目标,一下子就被一颗破空而来的石子开了瓢,见了红。 “嗷!”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大汉不由发出一声闷哼,而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今天第二次拿石子儿射人的邵振洲,已经大马金刀地往他们跟前一站,吼起嗓子来。 “邵振国,你特娘的睡死了,人家都偷到眼皮子底下来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滚起来!” 邵振洲这一嗓子,穿云裂石,丹气十足,是他往日里练兵时的架势,也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 刚刚流着涎水进入梦乡的邵振国和他的小伙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赶紧摸着黑,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懵懂过后,很快回过神来,随手操起打狗棍,像两条嗷嗷叫的小狼崽般,冲了出来…… “哪个,是哪个,敢来偷我们的苞谷!不要命了,看老子不打死他个狗娘养的!” 随着邵振洲和邵振国这前后的一系列动静,不远处几个“狗向火”草棚里的人也被惊醒了,陆续窜出几条人影,人人手上俱是一根打狗棒,怒气冲冲,彷如要打鬼! “老大,被发现了,咋办?” 所谓“偷青偷青”,当然就是偷偷摸摸地来,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打破了偷青贼们的如意算盘,也让他们忽然间如受惊的无头苍蝇般,团团乱转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大汉同样一惊过后,很快仗着狗胆包天,稳住了心神。 “娘个蛋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月湾队就那么四个草棚子,顶了天不过八条小耗子,和老子们人数一样,玩起真格的来,老子一个能顶他们十个,怕他们个卵逑!都给老子支楞起来,今晚,就让月湾队的小鸡仔子们尝尝老子们的厉害!” 大汉言语间干脆打亮了手电筒,却是个身高一米八多的胖壮大汉,双目赤红,满脸横肉,身上只邋里邋遢地穿了件旧得不成样的褂子和一条大裤衩,露着一双毛茸茸的大长腿和半个肚皮,看起来又脏又暄。 就这外形,的确是个有几分本事能装蛮耍横唬人的! * 奈何,大汉刚撂完狠话,对面就一点面子都不给地传来一声嗤笑,声音里嘲讽意味十足。 “刘毛子,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年的牢饭还没吃够呢,还敢做些偷鸡摸狗的烂勾当,破坏生产,撬群众墙角,出息!” 就算邵振洲常年不在队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这光头大汉,就是本大队最臭大街的泼皮无赖刘毛子,两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小时候还在村小一起读过几天书。 而且,两人也都是一样的光棍,当然,光棍的原因,自然是不同的。 刘毛子这人,从小就是个赖皮,不是做些捉蛇吓唬大姑娘小媳妇的事,就是跟人打群架,沙坝大队九个生产队,提起这一号人物来,人人都是牙酸摇头,唯恐避之不及。 以上这些,都还是小儿科。 三年前,邵振洲探亲回来时,就听说这人因为偷了别人家的狗去吃,还张狂地拿刀砍伤了上门找的狗主人,被关了篱笆子判了刑,如今看来,人是放出来了,但依然改不了狗吃屎的本性。 邵振洲莫名觉得今天有些好笑,就像撞鬼一样,一个两个的泼皮无赖尽像蚂蟥一样,往他身上扑黏过来,让他不想手痒都不成。 毕竟,军人的一项重要优秀性格,就是“野蛮”,当然,这种野蛮,不是指浮浅于表面的那种喊打喊杀,而是对于“敌人”要毫不犹豫地坚决消灭之,简称作战部队式的“野蛮”! 对于刘毛子这种人,邵振洲觉得,今晚不给他点教训,都对不起身上的这身军装! “振洲哥!” 邵振国他们的马灯也终于点了起来,照亮了邵振洲站着的那处地方,月湾队的八个小伙子们都围拢了过来,站在邵振洲身边,与刘毛子等人狠狠地互相对峙着,空气里的火星子一触即发。 “邵—振—洲!” 刘毛子也认出邵振洲来了,心一沉,立即从记忆中翻出一件件关于邵振洲的往事来,忽然发现对方在打架方面似乎也是个硬手,虽然自从去部队当兵以后,就没跟人动过手了,可关于他的各种“传说”,还在本大队广泛流传着呢! 说实话,要是能选择,刘毛子也不太愿意跟邵振洲硬碰硬。 毕竟,对方从小到大的硬拳头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邵振洲目前还在部队里混着呢! 刘毛子虽然是个混子,但也不是个逑都不懂的憨瓜,和解放军打架,在背后学棒老二(土匪)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对方“蒙沙袋”也就算了,在月亮坝下耍大刀——明砍,他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刘毛子心虚,他身边那群上不了台面的贼扒队伍里有那认出邵振洲的,比如五队的两个小混子,也同样心虚得很。 日妈捣娘的,今天看来真是撞鬼犯煞啊,六队这个烫手的红炭丸,一言不合就锤人的煞星,啥时候又从部队回来了,咋个他们一点声响儿都没有听到? 他们可还记得,三年前,就在歇脚岭的凉亭里,他们发现这个煞星一大早的带着个姑娘,还是六队新来的那个漂亮女知青,忍不住嬉皮笑脸地调侃了两句骚歌儿——“粉红衫儿青丝帕,阿哥阿妹扭麻花,一扭扭到床上去,床儿喊得吱吱哇”,就遭了霉…… 这个自从当兵以后就敛了几分脾气的煞星,忽然一反常态,二话不说,就像丢棉包一样把他们丢了出去,硬是断了两根肋骨,躺了小半个月的床…… 如今回想起来,心肝儿还是一颤一颤的,骨头麻麻酥酥的飘乎乏力,那股子酸爽味儿,不说也罢嘤嘤嘤! 要是早晓得,他们就算是再想贪小便宜,再在山王菩萨面前上过香献过猪蹄和刀头(当然是没有的),也不敢跟着刘毛子来六队凑这个热闹了,硬是倒霉催地又一头撞了上来! 刘毛子也精准地捕捉到了身边“军心”的涣散,他红着眼圈,狠狠盯着邵振洲,偏偏想骂又有些心虚气短,最后,只能咬着牙,胡搅蛮缠地给自己找台阶下。 “老子偷你们队几个苞谷咋了?那是看得起你们,这沙坝大队九个自然队,哪个队不是都他妈的精穷,仰起睡还有条毬,趴下去毬都没得,要是人人都不自力更生,早八百年前就饿死了,你偷我,我偷你,才是王道!” “今天老子带人偷了你们队的苞谷,明天你们队再去偷老子队里的麦子,互相玩儿似的,不就结了?这电影里头都演了,当年那铁道游击队,还扒火车掀过鬼子的洋布枪炮咧,哪个敢说他们不是英雄好汉!老子要是早托生几年,也是扒火车打鬼子的好料儿!” 刘毛子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臭不要脸,把邵振国他们一群人整得七倒八歪笑咳不止。 “咳咳咳,没想到这臭不要脸的老小子,还长了张媒婆的七巧嘴儿!” “对头,合着你刘毛子来偷我们队的苞谷,还是抬眼高看我们了?还想让老子们敬你是英雄好汉,哈哈哈,你莫不干脆贼也别当了,戳了自己眼睛,当个说书瞎子得了,也少造点孽!” “呸,听你胡言乱语喷狗屎呢,敢来我们队下黑手,就让你好看!先把你捆起来,其他的话,让你自家跟大队部的民兵队长说!” 刘毛子:艹特娘的!!! 第14章 教你个乖 眼见着月湾队的小虾米们不依不饶,邵振洲又杵在那里冷眼旁观,今晚这事,看来是悬了,刘毛子脑袋一热,恶向胆边生,打算来个先发制人,管他天上掉刀,地上冒火,先办了那姓邵的! 这些年,他在篱笆子里也不是白混的,还专门跟人学过几手下三滥的黑手段呢! 刘毛子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就像一头发狂的犍牛般,咣当咣当地朝邵振洲冲撞过来,一双眼珠子红得都要从横肉中突出来了,那蛮壮的身子,更是呼啦啦地掀起了一阵小旋风,大有将邵振洲直接碰翻在地的架势。 而且,嘴里还不忘喊自己的虾兵蟹将“扎堂子”。 “砍头不过碗大个疤,就凭他们几条小耗子,就想抓老子们,做梦!兄弟伙们,都给老子扎起来,一个脑壳两条腿,跟他们干了!” “老子都听说了,如今那当兵的,也就是名头好听,在部队,也是每天挖地种菜两手泥,摸锄把子比摸枪杆子还利索,这姓邵的,不过就是披了件唬人的衣服,不定是个废逑咧,怕他个x,看老子先拿下他!” 邵振洲冷眼看他发癫,忍不住再次冷笑:呵! 说实话,论起蛮力,刘毛子的确有几分骄傲资本,他这龙卷风般袭卷来,要是寻常汉子,硬碰硬估计真的会吃亏,但邵振洲什么人?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节 野战部队特务连侦查排出身,虎狼成群的地方,个个都是能提刀劈子弹的主儿,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干翻刘毛子这样的好几个!而他,如今还是这群嗷嗷叫的“虎娃狼崽”的连长,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手上没有几把刷子怎么可能! 用一个月前的表彰会上,师领导的话来说:“这小子,作风硬朗,雷厉风行,有股子‘抓铁留痕、踩石留坑’的彪悍劲儿,不愧是我们师的百名‘小老虎’之一!” 所以,看着对方的花架势,邵振洲也只是好整以暇地轻蔑一笑,让都没让一下,稳如泰山般站立原地不动,锐利的目光直视对方身影,在对方快扑到跟前时,才瞅准空子一个倒拐,正中对方胸部中心心窝偏上的软窝子处…… 邵振洲的动作,威如雷霆,动如风发,声音却是轻飘飘的。 “今天老子心情好,就教你个乖,让你舒坦地睡一觉!” 咳咳,但凡有打架常识的人都知道,人体有七大脆弱部位,眼、鼻、心、胃、喉、裆、肋,邵振洲这一拐子轻巧攻击的,就是其中一处,被击后当场昏倒都是轻的,要是出手再狠辣点,还能让对方留下个终生咳嗽的毛病,变成病鬼一个。 所以,随着邵振洲话音落地,原本还癫狂如疯猪蛮牛的刘毛子惨叫一声,然后,就真的躺倒在地上,睡,哦不,是昏死了过去…… 完全目瞪口呆的虾兵蟹将们:嗷!这就完了?他们刚刚还要上天的老大,就这般死猪一样没声响了?甚至连人家的衣角片子都没碰到? 大开眼界的月湾队小年轻们:嗷嗷嗷!这阵仗,够刺激!比看电影还带劲儿!振洲哥厉害,振洲哥威武!赶紧的,统统都捆起来!要是哪个敢乱动,就和刘毛子一个下场! * 第二天一大早,月湾队再次轰动了起来。 这个消息,比昨晚听说邵振洲探亲回家还让大家伙心情亢奋——大队那伙子不干人事的偷青贼被抓到了,就是邵振洲抓的,包括刘毛子在内的八条蝥虫,被连夜送到大队部,为大家伙除了一大“公害”。 所以,当今儿早上,月湾生产队“当——当——当”的出工声被敲响以后,邵长弓站在村头的大榕树下,不是像以往一样直接安排今天的劳动生产,而是满脸红光地发表了一番演讲,总结起来,主要有三点—— 一是大队部点名表扬了他们六队,说他们队革命警惕性高,抓住了偷青贼,抓生产和搞革命两不耽误,顶呱呱; 二是大队部重点批评了三队,说他们思想政治教育抓得不严,出了家贼内贼偷青贼,丢了好大一个脸,今年的流动红旗,是不用再想了; 三是邵长弓趁着这股东风,顺道敲打了一番队里人,重点提出要是哪个敢不学好,嘴馋手痒去搞小偷小摸,就先砍了他的狗爪爪,再拧了他的脑袋壳当夜壶踩! 总之,千言万语就是一句话,搞小偷小摸,下场只有更惨,没有最惨! 待口干舌燥地说完这一番话后,邵长弓才郑重其事地宣布了今天早上的生产任务——男的进行农田护理,杀虫,追肥,要水;女的去玉米地里薅草,追肥。 一群听得意犹未尽的社员们扛锄推车挑筐,热热闹闹朝田间地头走去,同样一回来就参加生产劳动的邵振洲,被一群小年轻们热情如火地围在身边,嘻嘻哈哈地说话打屁。 “振洲哥,昨晚没轮到我守夜,没能看到你那一脚呢,可惜啦!那刘毛子,自从过年前从篱笆子出来后,不但没改造好,还一天天趿拉个鞋,东家走西家串的,不拿事儿,原本我还以为他就是继续犯懒呢,没想到竟然给他纠集起了这么一帮子贼娃子来,啧!” “就是,那家伙出来后更横了,还给自己编了个顺口溜呢,说什么‘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不敢得罪他,全凭一身蛮力气,小鬼见了腿也颤’,蚂蚁子打呵欠,口气倒是大得吓人,没想到你一个倒拐,就把人撂翻了,嘿嘿嘿,要不,你有空也教教我们呗!” “这个主意好,我也想学呢,振洲哥你硬是厉害,昨晚还没等我瞅清楚呢,刘毛子就从蛮牛变成死猪了,嘿嘿嘿,难怪振洲哥你能在部队当上特务连连长,就你昨晚踢刘毛子那一脚,有没有给狗特务尝过?” “嘁,你个陆世平,往日里说你是个憨包儿,你还跟老子急,梁大哥早说了,这特务连说的是专门执行特殊任务的连队,像啥子搞侦查了,搞警卫了,搞通信了,不是抓电影里头那种歪戴帽子、斜叼烟卷、一脸奸笑的狗特务的……” “哈哈,振洲哥,你不晓得,陆世平这个憨包儿,硬是看抓女特务看魔怔了,放电影之前,不是要先放那个《新闻简报》嘛,上次那简报里头,是江x同志接见《红色娘子军》的演员,这个憨包儿,硬是咋呼呼地说江x同志没女特务长得好看,好嘛,长弓叔的脸当场就黑成了一把铁锤,他家老汉儿更是一个嘴巴子甩过去……” “对头,要不是我们护着,他差点就被五队那群龟儿子打成个现行反、革、命了呢……” 一脸无语看向陆世平的邵振洲:“你这思想政治觉悟,的确还是要加强……” 这个年月的一大主旋律就是政治,“政治是统帅,是灵魂,思想政治上的路线正确与否是决定一切的”,动不动就来个革命大批判,少说话不怕,就怕话太多,还乱说话,一个不小心,真有可能就被当成“典型”倒霉了,他这也是为对方好。 被最敬佩的振洲哥批评了,陆世平一秒钟从小嘴炮变成小蔫包:“哦,振洲哥我晓得了,回头我一定认真学……” “也就是振洲你能拢拢他的马笼头了,这臭小子,每次开思想政治会,都惫癞得很,不是数蚊子,就是打瞌睡,就这还想去大队当基干民兵,真是大白天的打梦脚儿,尽想美事!不过话说回来,这段日子,振洲要不队里的民兵训练就由你来负责?帮我好好地练一练这群臭小子!” 说话的,正是月湾队的民兵组长陆朝民,也是邵振洲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伙,只是人家早早就讨了婆娘,现在娃儿都有两个了,这方面算是比邵振洲强。 于是,男社员这头,话题又热热闹闹地转移到了这个点上,孟彩菱偷偷地朝那处瞥过去两眼,正好瞧见邵振洲那高人一头的挺拔身影,忍不住贴着夏居雪,神神秘秘地和她说起悄悄话来。 “要说月湾队,也有不错的地方,这第一个不错,就是队长,正直,正派,有担当。还有,那位邵同志邵连长,看起来也不错,人长得端正,身手也不错,在部队还有出息,难怪当年赖明月一来,就眼尖地看上人家了!” “我听秦明川说过,赖明月偷偷打听了他的部队地址,给人家写过信呢,不过,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没回,赖明月这才死心了。说起来,要是我们真的要扎根农村一辈子,嫁给那位邵同志,倒也是挺不错的,不过,我横竖是要走了,也就想想罢了……”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且同样给邵振洲写过信对方还回过她信的夏居雪:…… 夏居雪怔楞间,浑然没有察觉到,邵振洲的视线再次跨越众人,偷偷落到了在她的身上,咳咳,虽然不够光明正大,但这一大早,就能这般看着姑娘的身影,这趟回家,就值当了…… 第15章 转点小插曲 农谚有云:“夏管一张锄,人勤地不懒”。 五月以来,日头越来越毒,田间地头的杂草也越长越疯,抓晴天、抢火候锄草保熵,就成了生产队的农活日常。 今天,夏居雪她们这群娘子军,锄的是南坳玉米地的杂草,这处玉米地算是规模较大的,从坡底一路延伸到坡上,夏居雪她们顶着日头干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了“休息”的声音。 树荫下,夏居雪正往嘴里灌水,坡下不远处的水田里,还在忙活的邵振洲,趁着抬头的间隙,远远看着树荫下那个模糊的纤影,心里像鼓满阳春三月的风,干劲十足。 而他身边的邵振国,已经又像往日里那般,朝着山坡上风骚骚地吼了起来:“对山唱来对山看,谁家嫂子美如仙,有心喊嫂来家耍哟,又怕嫂嫂嫌我懒……” 本地人干活,男女间就喜欢时不时地打个玩笑,唱个山歌,用社员们的话来说—— “歌儿嘿哟嘿哟地唱起,锣儿哐啷哐啷地敲起,鼓儿嘚个嘚个地擂起,这才是集体干活路儿的阵仗嘛,要好安逸有好安逸!” 这要是往日里,娘子军里的巧嘴嫂子婶子们,就有人回应邵振国了,但是今天嘛,有那泼辣的婶子朝山脚下喊将起来:“邵振国,你个骚猴儿,今天不要你唱,让振洲来一首——” 无辜被点名的邵振洲:…… 而女人话音一落,坡上坡下立马响起一串打锣样的笑声,很快便连成了一片,然后便是一迭的呼应声,坡上坡下男声女声都有。 “对,让振洲来一首!” “振洲,来一首,让她们那群婆娘瞧瞧,啥子叫能文能武!” 脸色愈发无语的邵振洲:…… 原本因为孟彩菱要走而带着几分惆怅心情的夏居雪,看着眼前这一幕,也不由翘起了嘴角,三年来,她倒是没少听邵振国飙嗓门,至于邵振洲…… 想到对方顶着那副板正的模样,和邵振国一个唱本地的山歌,她莫名就想笑,下意识也往山下的水田处望过去,不期然撞到对方也正巧看过来…… 夏居雪:“咳!” 夏居雪正尴尬地收回眼神间,刚刚检查完坡下玉米地薅草情况的邵长弓,背着手往坡上走了过来,嘴里虽然念叨着“一群碎嘴子婆娘”,脸上却分明是挂着笑的,显见得心情也是好得很。 邵长弓是队长,除了大忙季节,大多时候都无需亲自下地,主要工作就是安排、督促、验收社员们干活,然后,他刚走到树荫跟前,尚未来得及到娘子军们刚薅完的又一块地里检查,就被孟彩菱截了胡。 孟彩菱期期艾艾地看着心情正好的邵长弓,有些支吾道:“队,队长,我有事跟你说……” 除了了解内情的夏居雪以外,原本还麻雀噪林的娘子军们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来:咦? 邵长弓同样被闹了个大困惑:??? 但很快,随着孟彩菱支支吾吾的说完,又给邵长弓递过孟家大哥寄过来的那封信,邵长弓脸色的问号逐渐消失了,在内心里感叹了一声,“这是又一个找到门路的啊!” 他点了点头,没有为难人:“成,你这事,我知道了,入江县红光农场我也晓得,是个好单位,劳力多,工值高,效益好!下午,你就跟我去办转点手续吧,也提前祝贺你在红光农场继续发扬革命精神,好好搞生产……” 诚如夏居雪对孟彩菱所分析的那般,对于她的转点,邵长弓答应得很干脆,当然,这里头除了邵长弓本人为人正派,不喜刁难人以外,也夹杂着其他原因。 这年月,粮食分配的政策是“人七劳三”,生产队一年种出来的粮食,交足国家公余粮,留足集体种子粮,剩下部分按队里的人头分七成、劳动工分分三成的比例分配,月湾生产队自己粮食都不够吃,知青们一来,生生让队里又添了几张嘴,而且这几张嘴,一看还是劳力差的! 真真是,谁用谁知道! 所以,当初知青办把夏居雪他们三男三女安排下来时,邵长弓表面上虽然没像其他社员那般,直接嫌弃知青们“是来和我们抢饭吃的”,但内心里也是有几分不情愿的。 因此,这三年来,对于队里的四个知青相继“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离开,他都支持,至于孟彩菱提出的让他陪着去办手续的小心思,他也理解,说来,还是那姓马的色鬼儿屁股上粘屎造的孽! 邵长弓的态度,总算让孟彩菱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小脸蛋儿激动得红扑扑的,而待邵长弓检查过地里的薅草情况走后,娘子军们立马密不透风地围住孟彩菱,嘁喳起来。 “小孟知青,你真要走哦?咋个这么突然咧,之前也没听你说过呢……” “那红光农场是在哪里,离我们队远不远,真像队长说的那么好吗?” “这个我晓得,我娘家三婶的姨表妹的女娃儿就嫁那里,我听她们说过,那农场有几百来户呢,田地又多又肥,还有‘小蚂蚱’和‘铁牛’(手扶拖拉机和大型拖拉机),突突突的,干活又快又好,听说专区那些大单位的人,都爱把自家娃儿安置到那里插队。” “哇!这都是一样种地,人家那里咋个条件就那么好哩!”一名小媳妇看着孟彩菱,满眼羡慕,嘴里啧啧不已,“小孟知青,你这以后就是从糠箩跳到米箩里去啰,白米都吃不赢……” 孟彩菱:“呃……” 孟彩菱正讪讪间,王春梅突然一个出声,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移到了夏居雪身上。 “小夏知青,那个,你看啊,先是周知青、王知青、小赖知青,再到秦知青,这一个个的不是调走,就是招工走了,现在,连小孟知青都要走了,那你,是不是哪天也要走啊?” “对哟,小夏知青,你不会也走吧?” * 原本就因为孟彩菱的转点而心情复杂的夏居雪,在这一圈儿神色各异的目光中,心情更复杂了,只觉得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哽得慌。 说实话,刚到月湾队时,她也曾遇到过社员们的冷遇,三年下来,虽然多数人对他们逐渐变得友好、热情,她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融入到了社员、猪牛和田地之中,但午夜梦回时,她又何曾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招工回城呢? 即便,自从父母相继过世后,因为自己已经下乡,弟弟又被舅舅舅妈接走,父亲生前工作的农学院,已把当初分给父亲的宿舍收了回去,城里除了舅舅舅妈家,已无属于她和弟弟的家了…… 夏居雪半晌无语,也让孟彩菱原本雀跃的心,重新凝重起来,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抓了抓夏居雪的手,也让夏居雪回过神来。 她敛了敛神色,朝孟彩菱宽慰地笑笑,随即,又把同样的笑容送到娘子军们脸上。 “我们知青是响应国家号召来的,除非,哪天政策变了,国家安排我们重新回城,要不然,我应该是不会走的吧……” 夏居雪笑得勉强,娘子军们自然也瞧出来了,可能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尴尬,嘁嘁喳喳地又呱啦起其他鸡毛蒜皮来,夏居雪和孟彩菱终于舒了口气,却无人注意到,坐在最边边上的范婆子看着夏居雪,若有所思起来。 这小孟知青一走,女知青点就只剩下小夏知青一个人了,那可是一大间土坯房呢,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里住得过来? 她家里六口人,就那么三间房,根本住不开,二儿子的媳妇早就说下来,但碍于家里境况,媳妇儿一直没能娶回来,队里倒是可以批宅基地,但起房子也要钱呢,她家里穷哈哈的,哪里有余钱起房子,这女知青点的房子,要是也能像男知青点的房子那般空出来…… 范婆子越想,眼睛越亮,这事,她得细细思量,好好捋一捋。 在邵长弓的陪同下,孟彩菱的转点手续办得很顺利,只谁也没想到,这事还有其他后续,而也正是因为那个“后续”,成了邵振洲和夏居雪之间的一个契机。 当然,眼下,这“后续”还没来,而夏居雪,却先是遭遇了一场“小插曲”。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 就像这首年代红、歌唱得那般,鸡鸭回笼,星星亮起后,月湾生产队的老少社员们,团团聚在坝场上开思想政治会,因为是要记工分的,所以,除了需要去“狗向火”里守夜的,以及那些七老八十腿脚不灵便的,社员们基本都在。 不过,谁也没想到,今晚的政治讨论会,会出幺蛾子,且说,邵长弓一番常规性讲话后,刚想宣布散会,范婆子终于站了起来 “长弓啊,我有话说,这小孟知青不是要走了嘛……” 范婆子瞥了夏居雪一眼,噼里啪啦地倒出了自己的小算盘。 “那知青点当初建的时候,就说那处地方宽,好安置,旁边也没有几户人家,现在人一个个走了,小夏知青一个姑娘家,住在那里也不安全是啵?” “我的意思,小夏知青还是可以像刚来时一样,借住在我们社员家,至于那处知青点,我家老二刚好要成亲,也想像陆家那样,暂时借住,这以后要是再来新知青,我家再搬出来……” 夏居雪:!!! 第16章 要给你找媳妇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节 范婆子的话,就像热水锅里倒进了一瓢油,“哗”的一声,溅起阵阵油星,原本已经有些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的人群,立马重新亢奋起来,亮得跟灯笼一样的眼睛,全都齐刷刷地射向了范婆子。 这老婆子,脑子倒是转得滴溜快,小夏知青还在呢,就打上女知青点房子的主意了,啧啧啧! 至于夏居雪,脑袋更是“嗡”的一声,震得她不由变了脸色,而秉持着“站好最后一班岗”念头,依然和她一起来参加今晚的思想政治会的孟彩菱,也不由脸色剧变,随即,习惯性地再次一把抓住了夏居雪的胳膊,咬了咬唇。 “居雪……” 同一时间,同样短暂怔楞过后的邵振洲,视线也不由地朝夏居雪这边看了过来,看到姑娘的异样,一双浓眉不由一皱…… 这范婆子! 不过,范婆子虽然想得美,邵长弓可不惯着她,甚至都要被她气笑了,毫不客气就是一顿输出。 “那知青点,原本就是安排给知青住的地方,男知青点的房子空出来,那是因为人家男知青都调走了,那女知青点,小夏知青还住着呢,你乱打啥子主意,趁早给老子滚蛋!” 今晚的思想政治会,在一阵怪异的气氛中宣布解散。 但即便最后范婆子的盘算不了了之,和夏居雪关系比较好的社员,比如陆大娘、邵振国,都让她“别理会那个疯婆子”,甚至邵振洲也从善如流地顺着邵振国的话,让她“安心在知青点住着”,依然严重影响到了夏居雪和孟彩菱的心情。 “这范大娘,也太过分了!知青点本来就是安排给我们知青住的,你还在呢,她就盘算上了!” 从坝场回来,孟彩菱咕噜咕噜地灌下了一大口水后,也顾不得往日里刻意保持的淑女范儿了,灌完水,和夏居雪吐槽时胸、脯都是颤的。 夏居雪的眼睑也动了动,眨去眼底的热意和酸涩。 三年来,她努力秉持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对社员们都是笑脸相迎,但此时此刻,心里也是憋了一大口气,三分郁闷,七分委屈…… 她同样拿起缸子,一口水灌下肚,却觉得喉咙里仿佛被腐蚀得生了铁锈,锈味在嗓子里泛滥,从嘴巴苦到心里,但最终,她还是只能选择一笑而过。 她扯起一个嘴角,对孟彩菱笑笑:“没事,范大娘也就是想想而已,队长不是已经拒绝了嘛,你也别再替我操心了,赶紧打水洗洗,早点睡,明天正好是赶集日,你还要早起跟人出山呢,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可别给落下什么了……” “我——” 孟彩菱甩了甩头发,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后,终究还是听话地端着盆儿出去了,被隔成厨房的外间很快响起了舀水的哗哗声…… 夏居雪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心头那股难言的惆怅感更沉重了,就像这五月的风,在心尖上刮来刮去,让人静不下心来。 在知青点,从挑水做饭到上山砍柴,做任何事情,都要自力更生,原本,她还能和孟彩菱互相扶持、分担,但从今天晚上以后,她想找个人说句心里话,都成了奢侈…… 陆大娘家里,夏居南也在生闷气,虽然刚刚姐姐对他说没事,但他看出来,姐姐伤心了。 陆大娘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边嘎吱嘎吱地踩织布机,一边看着抱着膝盖蹲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小人儿,内心里不由叹了口气,暗骂范大娘。 “个摇头疯老货!” 下一秒,踢踢踏踏的声音从后院处传了过来,却是刚刚拉完大大的囍娃儿,撅着屁股从茅坑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见夏居南这副模样,不由又咋呼了起来。 “哎哟,你咋个又摆上这副受气包的鼓鼓脸了,长弓叔不是说了,知青点的房子,就是安排给知青住的,只要小夏姐姐一天是我们队里的知青,那间房,她就有资格住一天!” 夏居南怏怏的,月光下脸色愈加青白:“你不懂——” 他虽然是借住在囍娃儿家,但伙食却是跟着姐姐的,今天中午时,他听说彩菱姐姐要走,还听对方说等她走了,他可以搬到知青点和姐姐同住,他当时心里是有几分小雀跃的。 说实话,虽然陆大娘和囍娃儿对他很好,但内心深处,他依然有寄人篱下之感,就像过去的三年里,在舅舅舅妈家住一般,所以,听说有机会和姐姐一起住,他心里是盼望而开心的,哪里想到,就是那么一间黄泥垒墙、麦秆谷草盖顶的房子,对他们姐弟来说,都差点成为奢念…… 囍娃儿最看不得夏居南这种模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去拉他:“你就是心思太重,才老是瘦唧唧的,身上硬是不长肉,振洲哥刚刚不是答应带我们去抓青蛙嘛,快走快走!” 囍娃儿顺手捞起挂在院墙上的一个布袋,院子里,很快响起了欢快的跑步声,陆大娘笑得慈祥又无奈:“你个皮猴儿哟,慢点走,这大晚上的,多看着点脚下,别让居南摔倒啰——” “诶,阿奶/大娘我们晓得了——” 两个孩子答应间,脚步声去远了,很快,同样的脚步声在邵振洲院门外响起。 “振洲哥,你拿好电筒没得,我们来了!” * 月儿高悬,人影崇崇,山野里,萤火虫拖着闪亮的尾巴飞来飞去,蛙鸣声时高时低,远远近近。 往村外的小道上,囍娃儿又在叽里呱啦地向邵振洲说起夏居南刚刚的“鼓鼓脸”,邵振洲微低下头,看着夏居南,心里暗叹一声,心道看来带这孩子出来走走是做对了。 邵振洲从小是勒着裤腰带长大的,也因此,没少跟着兄弟伙们到河沟里抓鱼、芦苇荡里找野蛋、林子里逮麻雀、田埂里抓青蛙……末了,或烧或烤,就是一顿额外的美味,如今想来,依然怀念。 这些年在部队,每天的日子过得就像炮弹连发一样滚烫,单下命令就能喊得嗓子沙哑,回来这两天,倒是又重新过上了这种悠然安逸的日子,也挺让人愉悦而舒畅的。 只是,这个孩子…… 邵振洲一双大掌再次亲昵地落在了夏居南的小脑袋瓜子上,夜色掩盖了他脸上僵硬粗糙的线条,也掩盖住了他话语里对夏居雪的那一份“特殊关心”。 “囍娃儿说的对,房子的事情,你无需担心,大胆地把心落到肚子里,你姐姐是我们月湾队的知青一天,她就有权利住在知青点一天,而且,我还听你们振国哥说了,去年队里遭虫灾,还是你姐姐教大家配的混合农药,让队里大大减少了损失,算是大功一件呢!” 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邵振国又对他说起了此事:“小夏知青虽然劳动力差了点,比不过队里其他女人,但人家不怕脏,不怕累,干活认认真真,从不矫情偷懒,每天出工出力,也是一身汗,两腿泥,而且,我之前不是还在信里跟你说了,去年队里遭虫灾,人家还帮过我们队大忙呢……” 18岁的少年郎,毫无掩饰对夏居雪的维护,要不是邵振洲了解这个憨瓜儿情窦未开,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多一个“情敌”了。 邵振洲本就在夏居南心里树立起了深深的威望,月色里,他的声音低沉、浑厚,有理有据,有一种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也让夏居南的心情越发缓和起来,重重“嗯”了一声,点了个头,却忽然下一秒,眼睛一瞥间,难得地像囍娃儿那般咋呼起来。 “哎哟,那个小青蛙,怎么骑在大青蛙的身上呢,它们在做什么?” 邵振洲的眼眸有些尴尬地闪了闪:……咳! 青蛙这东西吧,大白天时鬼精鬼精的,到了晚上就晕脑壳,草丛里,河塘边,田埂处,只要听到呱呱声,拿电筒或手灯那么一照,它就瓜兮兮地俯首就擒了,而这会儿,他手里的手电筒正好无意中照到了黑梭梭的草丛里一对青蛙在“大背小”…… 这种现象,就像狗走草、猫叫春、牛放栏、猪走圈、鸡踩蛋一样,对乡下娃儿来说司空见惯,但夏居南从小在城里长大,来了月湾队两个月,倒是逐渐熟悉了农村的生活,也涨了一些新鲜见识,但对于眼前之景,委实第一次见到,简直惊呆了! 未等邵振洲想出如何自然而然地对夏居南这个乖宝宝进行这种动物的“常识性”科普,囍娃儿已经鬼灵精怪地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居南,你们城里娃儿,硬是你连这个都不晓得哟,这是青蛙在抱对呢,上面那个小拧拧的,叫公狗子,下面那个肥嘟嘟的,叫母抱子,它们两个在冒骚生崽崽儿呢,嘻嘻嘻!” 囍娃儿嘻嘻哈哈地说完了,一个猛扑过去,直接把这一对儿“有情蛙儿”逮到了布袋子里(年代行为,请勿模仿),然后,小脸仰向邵振洲,笑得贼兮兮的。 “邵大哥,我悄悄告诉你,今天中午,改花婶子去找我阿奶了呢,我听到她们两个说,也要给你找个媳妇儿生崽崽呢,嘻嘻嘻!” 邵振洲:!!! 虽然他一直知道改花婶子惦记着他的婚事,但,他心里早就有了人了啊! 第17章 不安好心 意外得知何改花如此迫不及待要给他“拉妹配”的邵振洲,毫无意外的,今晚又睡不安稳了,打定主意明天要跟何改花婉言谈谈,当然,同样睡得不甚安稳的,还有夏居雪和孟彩菱。 但无论如何,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孟彩菱再是不舍得这三年来和夏居雪一起建立起来的情谊,还是在今天天刚蒙蒙亮时,背着来时的行李(这三年来她啥都没攒下),跟着刚好去赶场的社员们离开了。 “居雪,我会想你的,记得给我写信……” “好,一路顺风——” 看着孟彩菱渐走渐远的背影,夏居雪只觉得眼睛热热的,人生啊,就是如此,挥一挥衣袖,只要是离开,或早或晚,总会经历这一遭。 而毫无意外地,原本还陷入惆怅心情中的苏兆灵,因为女知青点的缘故,今天在地里薅草时,被范婆子刻意找了茬子。 今天锄的是小龙沟玉米地的杂草,因为这处地都是坡坎,地块窄小,玉米种的稀稀落落,所以,薅草时,就是一人一环地,谓之“撵环环”。 夏居雪和社员们一样,戴着草帽,搭着毛巾,腰往前倾,在自己的那环地里,一下下锄得认真,耳边却猛然传来一阵阴阳怪气声。 “啧啧啧,都说薅头底下出黄金,瞧瞧你锄的是个啥子哟,那腰,细筋筋,摇摆摆,一扭一扭的,老娘两手一拤巴,就能拤断了,连锄把子都撸不稳,薅个草像寻虱子,也不晓得,你们到底是来支援我们搞生产的,还是来拖累我们的……” 夏居雪:…… 其他人也是一愣,随即,很快互相对视一眼,却最终无人出声。 三年前,夏居雪他们刚下乡时,社员们的确是没少在背后用这样的调调奚落他们,但三年下来,如今这样的话,基本没人再谈,范婆子今天老生常谈冒酸水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范婆子和她家大儿媳算是队里头一号泼辣人,那嘴咬起人来像疯狗,而与夏居雪关系最好的陆大娘是队里的饲养员,并不在这里,所以,抱着“各人吹凉自家稀饭”的心思,一时间居然无人替夏居雪说句话。 不过,就算夏居雪往日里是个软脾气的,再想息事宁人,也并非低眉敛目的鹌鹑,所以,面对范婆子的故意挑衅,她放下锄把,挺起脊背,不卑不亢地看向对方,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 “范大娘,我们知青上山下乡,支援全国农业建设事业,‘与贫下中农相结合,扎根农村干革命’,是国家的政策,从中央到地方,都有相关文件,如果你对这个政策有意见,可以直接向上面反应,憋在心里时间长了不好,当心吃饭时,要噎食胃涨肚子疼呢!” 范婆子万万没想到,往日里对人嫩手嫩脚的夏居雪,会当场回击她,还回击得这般软中带硬,脸色立马变了,像是被猜中了尾巴的母猫一般,炸毛地跳起,食指伸向夏居雪。 “你——” 只是,她尚未来得及开泼,又有几声“噗嗤”陆续响起,打断了她的节奏,却是有几个媳妇子掩嘴偷笑起来。 这下,更是把范婆子戳毛了,脸上就像挂了十二个夜壶,她家大儿媳更是立起一双吊梢眼四处撒目,打算找一个能欺负的出来,陪着夏居雪来个“杀鸡儆猴”。 身为儿媳,胳膊肘往里拐是一方面,女知青点的房子,她也有想法呢! 不过,尚未等婆媳俩联合起来,向夏居雪发起进攻,给她“一火色瞧瞧”,黑脸拧眉的邵长弓从另一头转了过来。 “牛不干活易生病,人不干活口舌多,一天天的,不能消停点,尽鼓捣些打屁不沾胯的松活话,有那功夫,还不如多锄两环草!” 邵长弓风风火火地骂完人,又看向夏居雪,脸上神情有些复杂,告诉了一个让夏居雪这次是真的愣住的消息。 “那个,小夏知青,我刚从大队部回来,马干事说,最近知青们因为抽调工矿、自找出路等原因,几个生产队知青点的人越来越少,大队的意思,把你们这些分散的知青重新集中安排,都去大队知青点统一管理,让你们下午都过去开个会,传达最新的具体安排!” 夏居雪:???!!! 范婆子婆媳俩:喔哇! 婆媳俩的神情太过明晃晃,又把邵长弓给气笑了,再次毫不客气地又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你婆媳俩那是啥子嘴脸,就算小夏知青去了大队知青点,那女知青点的房子如何安排,也要大家伙讨论决定,趁早熄了你家的那点子小心思!” * 沙坝大队目前分散的知青,包括夏居雪在内,一共三人,两女一男。 如今,已进入农忙时节,大队部每天除了值班干部以外,包括支书在内的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在各个生产队轮着跑,而今天办公室里,值班的刚好是马均奎,他端着茶缸子,装模作样地向三人说了一通话后,朝麻溜地打发了另外两人,单独留下了夏居雪。 “我和小夏知青,有工作要谈!”他道貌岸然地道。 马均奎今年30多岁,小眼睛,小鼻子,小脸,小个子,又黑又瘦,其貌不扬,用孟彩菱的话来说——“干瘪瘪的,像棵被晒干了的玉米缨子。” 但就是这么一颗其貌不扬的“玉米缨子”,在一定程度上,却掌握着他们的前途命脉,有事没事就喜欢打着关心知青的幌子,找女知青“谈工作”、“谈思想”,那龌龊的心思,让知青们恨得胃穿孔,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此时此刻,依然如此。 另两名知青虽猜到马均奎留下夏居雪不安好心,但也只能替给她一个“小心”的眼神后,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马均奎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夏居雪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那种想呕吐的感觉又来了! “咳,小夏知青,刚才我说的事情,想必你也都了解了,下面我主要是跟你谈谈,你弟弟的事情,你弟弟当初下乡投奔你,原本就不符合政策,当然,我们最后还是通融了,毕竟,我们知青办就是为你们知青服务,解决你们后顾之忧的嘛!” 绷着神经听他胡言乱语的夏居雪:…… 马均奎见夏居雪无动于衷,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转了转,甩出了诱饵。 “我晓得,你弟弟如今还是借住在社员家,你这要是搬到大队知青点,还要重新给他找接收的新家庭,这也是一个大难题,不过,眼下有这么个好机会,就看到想不想抓住了……” 马均奎故意顿了顿,想着激发起夏居雪的好奇心,奈何她还是端正着身子抿着唇儿没反应,马均奎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只能继续道: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0节 “大队小学正好要招一个民办教师,你文化好,写的字也很不错,我看过你在月湾生产队用白石灰水写的人民公社万岁、大、跃进万岁、总路线万岁的标语,写得很好嘛,思想也进步,所以,就向学校推荐了你。” “当老师,不但每个月有工资拿,还有一间小宿舍,你可以跟你家弟弟一起住,说不定还能攒下几个闲钱,买些肥皂、牙膏、花布啥子姑娘家家喜欢的东西,日子定是比你现在务农强多了,你只要表现得好,这个名额,板上钉钉就是你的,你晓得我的意思吧?” 马均奎说完,眼睛就像饿鹰盯小鸡一样死死地盯着夏居雪,心里一阵蠢蠢欲动。 啧啧啧,瞧瞧这城里来的姑娘,就是和他们乡下的女子不一样。 乡下女子从小就操持家务干农活,推车别梁挑担砍柴的,除了那小花苞儿还算丰盈,很多姑娘的腰肢早早的就粗了,她家婆娘就是如此,头回见时就是一副壮实的身板,不像这城里的女知青,胸是胸,腰是腰,尤其,眼前这个姑娘,更是个他生平仅见的仙女儿。 下乡三年了,这姑娘还是嫩得跟水萝卜一样,那脸蛋那纤腰那翘臀那长腿儿,哪里哪里都像是从画张子上走下来的,就算只穿着一身单调的蓝衣服对眼儿布鞋,都婆娑得能让男人熬红了眼,别说能跟她长长久久地好,就算是只能好上一回,这辈子都值了…… 马均奎越想,心头越是一丈水一丈波地泛龌龊。 他倒是有心贪嘴儿,但还是不敢真用强,毕竟真闹将起来,他也怕篼不住,但要是能用点小恩小惠诱得这姑娘自己愿意随了他,就像以前他曾做过的那般,那就没啥子好怕的了…… 马均奎的满脑子色水哐当哐当响,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份诱饵丢下去,连个响儿都没有听到。 夏居雪憋着强烈的厌恶感听他说完后,嚯的站了起来,同一时间,手上拎着一袋玉米粉的邵振洲,大步流星跨进了大队部的院子…… 第18章 有话跟你说 夏居雪看着马均奎,眸子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倔强坚韧,说的话更是干脆利落滴水不漏。 “马干事,谢谢你的推荐,不过我觉得和社员们务农挺好的。领袖说,‘广阔天地,大有可为’,我们知青来到农村,就是为了自觉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更好地为三大革命服务,为贫下中农服务,做一个在德智体几方面都得到发展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青春和力量!所以,我很愿意继续务农,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马均奎:……艹!敬酒不吃吃罚酒,落了鸡窝的凤凰儿,还特娘的装啥子装! 马均奎如意算盘被打碎,一时间恼羞成怒起来,一双黑瘦的脸,涨得越发黑紫,甚至还有几分神经质地抽搐起来,他“嗤”地发出一声冷笑,那烂泥潭一样的嘴巴张张合合的,刚要出口讽刺,门板被人哐哐哐地敲响了。 “小夏知青,你谈完话没有?你的玉米粉磨好了,我给你送了过来……” 男人声音朗朗,低沉浑厚,夏居雪讶异回头间,就撞上了一对黑沉沉的眼睛,以及对方帽檐上那红闪闪的五角星…… 门外之人,站姿倍儿挺,精神倍儿足,一看就是祖国的钢铁长城,正是邵振洲。 不过,他今天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一件部队发的洗旧的老白布长袖衬衣,衣角扎在合体的军长裤里,腰间是一条象征着部队干部身份的人造革皮带,胳膊上的袖子卷起半个,露出两条胳臂,那肱二头肌鼓鼓的,充满了慑人的力量。 夏居雪乍然见到他,又听了他这一番话,虽然惊诧,但却是莫名地舒了口气,而被坏了好事的马均奎,却是青筋暴起,彻底黑了脸。 艹!这是从哪里跳出来的没有板眼儿的程咬金! 马均奎是沙坝大队第九小队的人,能当上沙坝大队分管知青的干事,这里头还有个缘由。 马均奎家里的老汉儿,之前无意中救过一个人,那人如今混成了公社的党委副书记,去年,那人衣锦还乡时,恰好在路上遇到他家老汉儿,还认了出来,马均奎早年也读过两本书,是本队的保管员,向来是个能专营的,见状,立马像见了血的苍蝇一样,扑了上去…… 他是个有眼风会来事的,各种贴心巴肺后,很快就抱上了粗大腿,刚好,去年沙坝大队原本分管知青工作的干部调到了公社,他就平白得了这么个天上掉馅饼的大队干部职位,美滋滋! 因为嫌弃自家早年娶的婆娘五大三粗柿饼脸,他干脆把婆娘娃儿都丢在家里,一个人在沙坝大队住着,每天就挖空心思地想着如何占女知青们的一二便宜…… 邵振洲三年未回,他自然是不认识的。 但,看着对方这副雄赳赳气昂昂一副浑身充满正义力量的模样,他一时间也掂不出邵振洲到底有多大能耐,便莫名心虚了下来,脸色虽然像厕所板一样臭,却是没敢像以往对待其他社员那般,拿腔拿调出声呵斥。 邵振洲可不管马均奎如何想,只鄙视地瞥了他一眼,径直把夏居雪叫了出去,大队部院子里,两人站在高大茂盛的黄桷树下,夏居雪看着对方手里拎着的一小布袋玉米粉,抿了抿唇,眨巴着一对毛绒绒的杏核眼,红唇轻启。 “谢谢!”她道。 整个沙坝大队,只有大队部有一个磨坊,但她午后过来时,手上可没有拿东西,这会儿她也回过味儿来了,邵振洲如此,应是听说了什么,特意过来给她解围的,无论如何,她都感激。 邵振洲笑笑,一缕阳光从树梢上漏下来,亮亮地照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棱角分明,五官嶙峋。 “谢什么,你们知青点的事情,我中午时听长弓叔说了,刚刚又正好听到另外两个知青说话,说那姓马的故意把你留了下来。”他顿了顿,道,“那姓马的事情,我也听振国说了一耳朵……” 邵振洲看着夏居雪,不着痕迹地道。 他从小虽是吃队里的百家饭长大,但吃得最多的,还是五叔公家的,跟他家也最亲,而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光杆司令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每次回来探亲,多数时候,也是跟着五叔公一家搭伙。 原本,他今天中午是打算在饭后抽空找个时间,跟何改花委婉地谈谈他的“亲事”,让对方别乱给自己保媒拉纤的,没想到,竟听到了这个意外消息。 而邵振国听说以后,更是翻着白眼儿,撇嘴向邵振洲说起马均奎的“烂肠子”来。 “老子敢打包票,这事,肯定是知青办那个姓马的色鬼儿想出来的,振洲哥你不晓得,那姓马的就是个假巴二三的色鬼儿,有事没事地就喜欢去各个知青点乱窜门儿,还装模作样地说是啥子搞工作谈思想,切~” 在本地,窜门儿是正常的,但加了一个“乱”字,可就不是什么好话了,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这里头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当,邵振洲听后,不由皱了皱眉头,而邵振国还在哔哔。 “个一肚子歪肠的色鬼儿,打量谁不晓得他的鬼心思呢,这次小夏知青他们被集体安排去大队,肯定又是他憋的坏水呢!” 邵振兴自顾自说得痛快,完全没有留意到邵振洲的眉头越拧越紧,于是,内心里一团复杂的他,在夏居雪午后来大队部后,也拎着一代玉米棒子,以碾玉米粉的名义,随后跟了过来。 * 以上这些,夏居雪自然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凑巧遇上了,所以,邵振洲虽如此说,她还是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再次表示感谢。 “还是要谢谢你!”夏居雪的声音温柔如春水。 说起来,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她虽然有信心能保护自己,但总归也不想和马均奎直接翻脸,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潮流把他们推到了乡下来,有些事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忍着。 而眼前这个男人—— 夏居雪看着邵振洲,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有几分微妙,虽然掰着指头数起来,两人接触的时间寥寥无几,但每次,她好像总是能够得到他的帮忙。 “你——” 夏居雪的内心活动,邵振洲无从得知,想到刚刚在门外听到的她说的话,以及中午时长弓叔透漏的关于她对这次重新安排的态度,邵振洲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但眼睛忽地瞥到了马均奎鬼鬼祟祟的身影,心里冷哼一句“杂碎”,压下了话头。 “我们先走吧,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夏居雪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出了大队部院子,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马均奎正立睖起一双蛇眼,阴沉沉地盯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愿望落空的不甘,以及势在必得的疯狂。 两人的速度都不慢,很快就出了村口,邵振洲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看向夏居雪,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里,闪烁着夏居雪看不懂的情绪。 “我听长弓叔说,你不太愿意转去大队知青点?”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夏居雪明显一懵,随即,点了点头。 “嗯!” “我们月湾队,山多田少,人均山林面积全大队最多,土地面积却最少,而且,地还多是山岗薄地、旱地,用大家伙的话来说,那地薄得像没娘的孩,望天收,田也是山田多水田少,田坎高采光少,社员们一心扑在田地上,粮食产量也是年年垫底,就这样,你也愿意留在我们月湾队吗?” 夏居雪依然还是毫不犹豫地再次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答复。 “嗯,我觉得月湾队挺好的。”她由衷地道。 诚如邵振洲所言,月湾队哪哪都比不上大队,但她还是更愿意留在那里,不仅是因为那里有熟悉的陆大娘等人,还因为被人称为“火烫队长”的邵长弓是个好人,非常护短,只要你老老实实干活不闹幺蛾子,他都会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无需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只是,就算她再愿意又如何,大队知青办的决定,无人能改,邵长弓也不可能为她而破例。 毕竟,她也心知肚明,邵长弓对她客气,是人品使然,这年月,衡量社员素质的第一要素是体力,谓之曰“人大力不亏”,这样的劳力,在哪个生产队都是香饽饽,而他们知青更多的是拖累,邵长弓每天光想着如何填饱自己社员的肚子就够忙活的了,哪有闲工夫补她的笊篱。 夏居雪惆怅而无奈,而邵振洲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部队有云:“大纲是死的,战场是活的”,原本,他还想着徐徐图之,但因为知青办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瞬间决定根据“战场”调整步履,直接与夏居雪来个“亮剑”,哦不对,是“吹糠见米,搭锯见末”。 只见邵振洲忽然敛起了神色,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认真而肃穆地注视着夏居雪的眼睛,那模样,就像要参加一场实战演习。 “小夏知青,我有话跟你说。”他郑重其事地道。 第19章 愿不愿意嫁我? 山道上,响起了邵振洲低沉而浑厚的嗓门,而直到邵振洲的话说完了,夏居雪依然处于极大的震惊状态中,邵振洲刚刚说过的话,就像电影回放般,在她耳边一圈一圈地缭绕不绝。 “我是属羊的二月份生人,今年实打实27岁,17岁当兵,在部队十年,如今,也算还有几分出息,是特务连连长,行政二十级,月工资72元,每年,部队还会配发单衣、棉衣、袜子、单帽、棉帽、棉鞋、毛巾、肥皂等生活用品若干,所以,这些年,我也存了一些家底。至于在生产队——” “我虽然当兵走了,但当兵之前分的自留地一直都在,家里还有一套5间房的三合头院子,正房、堂屋、卧房,灶房、储藏屋都有,也算是有个属于自己的能安身立命的家!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有能力养家糊口,给媳妇儿过上好日子,小夏知青,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夏居雪:!!! 山路两边,婆娑的树影被山风吹动,摩擦着夏居雪的脸颊,也摩擦着她的心。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几天连续而来的刺激,一次比一次猛烈,让她猝不及防,尤其是此时此刻,邵振洲这一番突如其来的“求婚”,更是让她震惊得脑子当场停顿,大脑一片空白。 说实话,她今年二十岁,虽然坚决拒绝了孟彩菱心中的“优秀男人”周光宇,也尚未建立起对于未来另一半的任何标准和概念,但内心深处,也曾有过朦朦胧胧的想法。 就像昨天晚上,她和孟彩菱的最后一次“夜谈会”,在对方的又一次不屈不挠的追问下,她不得不说出了一个比较具体的答案。 “应该,就是像我爸那样的吧,对妻子好,对孩子好,不需要他是巍峨雄伟的高山亦或是波澜壮阔的大河,只需要是一道峦岗、一条溪流即可,能让我累了就倚在上面小憩片刻,热了就能在里头清冽徜徉……” 最后,她还被孟彩菱调侃了一番:“居雪,没想到下乡三年,你还保留着学校里的浪漫主义气息呢,这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你当初怎么还拒绝周光宇了呢,瞧瞧你俩,一个说话像诗,一个爱写诗,不挺般配的嘛!” 闲话扯回。 此时此刻的夏居雪,心里花儿草儿般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邵振洲心里,同样野草蓬勃野火燎烧,只是,瞧着姑娘久久不说话,眸里的火焰逐渐减弱,一颗心嗖嗖嗖地往下掉。 三年前,自从他给她写了那封隐隐晦晦的信,而对方一直未回后,他便歇了那个心思,难道,他还是莽撞了?这番唐突,不会真的把姑娘吓坏了吧?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出手,就容不得退缩! 他沉吟了下,真诚地看着夏居雪,道:“我也知道,婚姻是人生第一大事,马虎不得,但我也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就像我当初在炊事班学的揉面一样,揉面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磕磕碰碰,但这磕碰的过程,其实就是磨合,是饧面,只有饧过的面才更加有韧劲,更有嚼头!” “我今天告诉你这番话,就是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意,当然,我也知道我今天可能有些唐突了,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你不必现在马上就告诉我答案,也不用有什么太大的思想负担,你可以考虑几天,我愿意等!” 哪怕是三天,七天,一个月,三个月,只要她身边没有站着其他男人,他就愿意等,等着她给他一个机会! * 今天的天,瓦蓝瓦蓝的,阳光并不是很太过灼人,但夏居雪的脸却莫名染上了一层滚烫烫的红,唇齿间更是一片口干舌燥,半晌,他才低低地道:“我,我就是挺惊讶的……” 看着眼前这张和父亲截然不同类型的硬朗脸庞,夏居雪又莫名想起了父亲。 父亲是学农的,毕业后直接留校当了农学院的老师,同样是和泥土、庄稼打交道的人,但从她记事起,父亲在家里时,生活上却向来不邋遢马虎,没有一丝一毫的“泥土味”。 前一秒,明明还打着赤脚、穿着旧衣服,在实验地里忙得一身泥,一身汗,回到家后,必然马上洗洗涮涮换衣换鞋,整洁而体面…… 这样的父亲,自然是农学院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对此,她曾听舅妈玩笑着说过:“还不是因为你妈妈,当初媒人把你妈介绍给你爸,你爸从试验地里出来,就匆匆赶了过去,被你妈好一顿嫌弃,差点没成,后来,你爸就开始学会拾掇自己了……” 所以,这三年来,夏居雪偶尔被孟彩菱闹着谈些姑娘家之间的心思时,就会想到父母,想到他们之间相处的一点一滴,感慨着,那就是爱情吧,因为爱,可以互相迁就,互相改变。 比如,爸爸这个农学院的老师为了妈妈,改变了他以往不修边幅的生活习惯,而妈妈这个小学音乐老师,为了爸爸,也从一个据说刚开始时连煤炉都生不好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能把不起眼的食材料理得井井有条看上去很有食欲的“贤妻良母”…… 夏居雪想,或许也正是因此,爸爸才会在妈妈突然走后,短短半个月内鬓角就增添了无数白发,甚至为了转移对母亲的思念而一心扑在工作上,直到咳血被送入医院,已是胃癌晚期…… 她的视线,再次转移到邵振洲身上。 她承认,她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观感很好,但让她忽然间和他论起婚嫁来,却依然觉得缺了那么一点男女之间怦然心动的暧昧之情,毕竟,她向来就不是如孟彩菱那般,对感情容易头脑发热一头撞进去的人……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1节 但是,也像孟彩菱说的,如果他们注定了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那么邵振洲无疑是很好的选择,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何时对她有了那样的想法,但起码他每次对面她时,从来都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样,不痞不滑,不贼不色,从未让她有过那种生理性的厌恶之感……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邵振洲是名军人,家门口还挂着“光荣军属”的牌子,他的身份,对她来说,是最大的保护。 三年前,临插队前,待她亲如女儿的舅妈就看着她,一脸担忧。 “虽然说上山下乡是革命青年的必由之路,但你啊,和你妈一样,长得太招人了,总是让人不放心,到了那里,不论如何,都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舅妈虽然没有明说该如何“保护自己”,但十七岁的她,还是听懂了。 幸运的是,揣着满肚子对未来迷惘对现实忐忑的她,被分到了月湾队。 这里虽然穷得叮当响,却有一个难得的正派队长,但邵长弓再护短,一些不怀好意的觊觎眼神还是层出不穷,从之前的公社团委书记郭志勤,到如今的马均奎…… 而那样的人,那样的目光,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出现。 不是她危言耸听,也不是她自恃长得好,把男人都往坏里想,而是三年来,他们知青偶尔互相“串联”交流时,类似的事情,她听过好些。 去年,隔壁前进大队的一名女知青陆小绢,就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嫁给了他们大队队长的儿子。 孟彩菱曾神神秘秘地告诉她:“听说,是他们大队长晚饭后过来,说要给女知青分玉米,让陆小绢跟着他儿子去拿,两人很晚才回来,陆小绢衣服都破了,身上都是泥,眼睛还是肿的,大队长儿子说,是因为晚上路黑,陆小绢不小心掉进了沟里,后来,两个人就结婚了…… 而这年月,没人敢冒着熊心豹子胆,去招惹碰触军人的家属,哪怕只是未婚的对象! 如果,她嫁给他,那么从此以后,她就可以带着弟弟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哪怕过的日子依然是“井里蛤【ma】菜里蛆,饭里沙子老规矩”,又穷又苦,她都不怕! 夏居雪咬着嘴唇,忽然间,似乎下了决心。 只是,内心深处,仍带着几分不确定,这几分不确定,让她不由询问出声。 “你,为什么想娶我?” 就是面对真枪实弹的演习都能从容应对,冷静沉着地指挥手下官兵迅速展开指挥所布设、隐蔽伪装等行动的邵振洲,难得地重重吁了口气,没有直接拒绝,那就好。 邵振洲静气凝神,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夏居雪带着几分困惑的脸蛋,语气沉缓,眼神真挚。 “我这些年在部队,身边都是一群糙汉子,不是搞军事训练,就是抓农业生产,每天的日子,倒是过得热火朝天的,人也被边疆的朔风冷月磨砺得越发粗糙。” “但说实话,我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石头人,也想和正常男人一样,找个和心和意的姑娘,老婆孩子热炕头。” “小夏知青,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我之所以想娶你,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原因,就是这么简单!而且——” 邵振洲顿了顿,眼眸里各种情绪交杂,决定对夏居雪再次来个交心亮底,话语直接而坦荡:“或许,你不相信,但其实,三年前,我给你写过信后,一直盼着你的回信……” 男人的话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暗示意味,彻底把夏居雪给愣住了! 第20章 擦耳山往事 夏居雪的思绪,一下子跨越时空,穿回到了三年前。 那一天,她跟在邵振洲的身后,一大早就摸黑从月湾队出发,一路经公社、县城、专区,最后,到达省城汽车站后,邵振洲还坚持把他送到了省人民医院,而彼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 “我晚上8点的火车,不急,你是长弓叔付托给我的,我打了包票,总要把你安安全全地送到目的地。”他当时如是说道。 他在医院待了约一个小时,和舅舅舅妈谈了谈月湾队的情况,还安慰了弟弟许久,期间,父亲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次,知道是他一路送她回的省城,还感谢了他,他也从善如流地和父亲说了几句话…… 然后,他刚走不久,护士就把100块钱塞到她手里,说是一名做好事不留名的解放军同志给她的,她当时就猜到了,肯定是他。 彼时,舅舅舅妈还一脸感慨,说他是个好人,不愧是领袖领导下的人民子弟兵。 对于他的这份好心,她心里很感激地接受了,但那笔钱,她还是打算要退回去,她特意从邵长弓那里问到了他的部队地址,给他写了一封感谢信,不久,就收到了一封标有“邵寄”字样的回信…… 夏雪夏低垂眼眸,回忆着三年前那封信里的内容。 邵振洲在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只隐隐约约记起,信里除了告知已收到她的汇款单,让她节哀顺变以外,似乎还提及,以后她若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写信,还有革命友谊什么的…… 但在彼时的她看来,那封信应该就是对她上一封去信的“礼尚往来”而已,只是,如今却听到邵振洲说,他一直盼着她的回信,夏居雪脑海里猛然又掠过了孟彩菱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 “赖明月偷偷打听了他的部队地址,给人家写过信呢,不过,那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直没回……” 难道? 夏居雪因为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不由抬起头来,猛地看向邵振洲,似乎看到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女孩子特有的矜持心,却又让她虽心有猜测,却是最终不知如何开口,但即便眼下心里有些乱糟糟的,夏居雪觉得,无论如何,她还是很有必要对那封回信解释一番。 她道:“那段时间,我爸刚走,我心里很乱,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你的那封信,我就以为,就是寻常的回信,但我当时,的确是真的很感激你……” 看到姑娘因为他的话而千变万化的表情,邵振洲不由得在心里无奈一笑。 瞧他把姑娘给纠结得哟,算了,三年都默默地过来了,现在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慢慢来就慢慢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那就逐步渗透,一点点攻略吧! 邵振洲脸上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我知道我今天这番话,对你来说很突然,甚至有几分意外,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想娶你的意愿,非常认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一下。而且,我也理解你当时的那种感受,因为,我七岁那年,也有过类似的经历……” 夏居雪不禁又愣了愣。 她自然是知道邵振洲的孤儿身份的,在月湾队三年,也多少听了一些队里的“历史”,知道月湾队的三十几户人家,都是当年跟着解放军从山里出来安家落户的,但对于邵振洲的父母家人到底是怎么走的,还真是不太清楚。 她有些迟疑的看向邵振洲,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家人,当然,如果你觉得…… “我当然不介意,而且你想听,我很高兴。”夏居雪话没说话,邵振洲就主动接过了她的话头。 她是他想娶的人,家里的事情,桩桩件件,从大到小,事无巨细,自然应该是互相交心亮底、坦诚以待的,姑娘愿意了解他的身世,还是主动了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且内心欢喜的。 即便,再次回忆起那段惨烈的过往,心里肯定会再一次隐隐抽痛。 * 树上的骚公蝉又开始了不知疲倦的深情求偶行为,吱吱吱,吱吱吱,声声蝉鸣中,邵振洲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我们云凌县最出名的大山,那龙群山,你应该知道吧?县志里就有这么一句话,叫‘千里那龙山,野鬼也夜哭’,说的就是地跨千里的莽莽那龙群山,就连孤魂野鬼半夜进了去,也要迷路夜哭走不出来,我就出生在那龙群山里的其中一座山——擦耳山,一个叫花儿岔的小寨子里。” “花儿岔依山而座,因为没有耕地,村民们只能在坡坎上随意种上几篼红薯苞谷,不但要看老天野的脸色吃饭,还要谨防野猪麻雀这些大大小小的活物出来祸害,索性,林子里药材和猎物都多,村民们靠山吃山,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足,但也还自得其乐……” “五叔公说,我阿爸是寨子里最壮实的儿郎,三百多斤的大碌磷,他抬手就能扛到树杈上,腿脚连个颤都不打,他不但有把子力气,脑壳也灵光,又跟着老辈人学了一手的猎兽经验,猎兽本领极高,是附近寨子里出了名的铁脊梁、好猎手。” “当年,我阿妈就是因为阿爸的这身本事,看上他的,改花婶曾告诉我,我阿妈当年可是我们附近几个寨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我还记得阿妈有一把牛角梳,那是阿爸买给她的,她很喜欢,她每天都用那把梳子,把头发梳过一遍又一遍,再用一根随手摘来的藤条,将发丝挽成一个髻……” “我还有个小名,叫狼娃子,那是因为在我出生前夕,阿爸刚好在山里猎到了一只狼,他还曾答应过我,等我吃到七岁的饭了,就带我去山里练身手,打些野鸡、斑鸠、野兔之类的小玩意儿,还说,要教我怎么把破铁锅、烂犁铧砸成碎块后,放进砂罐里烧融,做成枪子儿……” 邵振洲眯起了眼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说到父母,他嘴角隐隐染上了几分笑意,但很快,这份笑意就像昙花般,倏然消失了…… 夏居雪只听他低哑着嗓子,继续往下道:“但这些,阿爸都还没来得及做,家里就出了事!” 那年,解放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用猛烈的炮火,打开了大西南一重又一重的大门,云凌县城也宣告解放,被解放军打垮的伪县长,带着他的残兵败将,逃进了那龙群山,和原本就在山里盘踞的几股土匪沆瀣一气,纠集在了一起…… 邵振洲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那天,阿妈听人带口信过来,说是外婆身子有几分不爽利,就打算回去看看,没想到当晚,寨子里就出了事,待到阿爸和五叔公他们得到信,带人奔到外婆家的寨子时,土匪早就抢了粮食跑了,寨子也被他们一把火烧了,连还在吃奶的娃娃都没有放过……” 最残酷的一幕,邵振洲没有告诉夏居雪。 那也是他后来在听说阿爸也走了以后发了热烧,迷迷糊糊中,听五叔公他们骂那群畜生不如的土匪时说的,说有一家不足五岁的娃儿被土匪用绳捆了,嘴里掖一块烂布,又把那家的女人扒光了…… 总之,阿爸和五叔公他们冒着余烟进去时,整个寨子凄惨得犹如人间炼狱! 当年的惨状,邵振洲没有亲眼所见,但从阿爸和五叔公的只言片语中,他已了解得足够深刻,再次提及,他只觉得喉咙里一阵阵痛哽,这份痛促使得他不由攥起了拳头,声音里隐隐带了几分难以抑制的颤抖,痛苦,还有仇恨。 “处理好外公外婆阿妈小舅的身后事,阿爸跟我说,他要去报仇,然后,把我托付给了五叔公,把阿妈的牛角梳揣在怀里,背着我们猎户的三件宝,猎木~仓、火【yao】、枪子儿,牵着我们家的猎犬花耳,出了寨子,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再次回忆起那段惨烈的过往,在部队里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的邵振洲,只觉得眼眶热烫烫的,胸膛里那股久违的窒息感,再次席卷而来。 彼时,阿爸走了以后,他每天都在寨子外头,遥望山脚下,盼啊盼,等啊等,希望阿爸像以往进山狩猎或是出山卖货一样,重新出现在山脚下,遥遥地对着他招手,高喊道:“狼娃子,阿爸回来啰——” 只是,他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他没有盼来阿爸的回家,倒是某天五叔公突然告诉他,山里的土匪都被消灭干净了,不久之后,他就在五叔公家里见到了两个穿着军装的解放军,他们还郑重地给了他一张竖排版三色印刷的革命军人《优待证明书》。 其中一名袖子空荡荡的解放军叔叔看着他,满脸沉痛,告诉他,阿爸为了救他牺牲了! 直到如今,他依然记得那名解放军叔叔,用他剩下的那只左手,摩挲着他的脑袋,鼓励他道:“你阿爸是好样的,是烈士!是英雄!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向他学习!” 第21章 向你保证 也是从那位独臂叔叔的嘴里,邵振洲才知道,阿爸带着花耳,一路往深山处而去,但那龙群山实在是太大、太深了,不说几千人的残兵土匪,就是几万人的部队撒进去,那都像是千亩地里扔进了一颗种子,无形无迹,悄无声息…… 但阿爸也是好样的,凭着他狩猎的本事,一路搜寻,还真给他在半道上设伏杀了好几个跑出来祸害人的落单土匪,而阿爸自己也不幸受了伤,幸好,危机时刻,他遇到了进山剿匪的解放军,知道对方是为了剿匪而来,阿爸二话不说,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最后,在打进土匪的老巢麻鸦岭时,阿爸为救人而牺牲,花耳也壮烈地随了主人而去…… 那年,他七岁,被迫一夕之间突然长大,也把那份血海深仇,深深地镌刻在了骨头里,也从此给自己的人生,定下了一个目标——当兵!杀敌!做个和阿爸一样的人! 只是,当他终于实现了愿望,穿上了军装,长成了和阿爸一样巍峨的大山时,他们,终究,还是看不到了…… “那群残兵土匪,坏事做尽,山里很多寨子都遭了殃,也就是我们花儿岔位置较偏,躲过了一劫,再后来,解放军里的工作队就跟大家做工作,动员我们出来参加新中国建设,五叔公他们思量了好多天,就带着我们从山里出来了……” 说到最后,邵振洲的心神总算重新稳了过来,对夏居雪缓缓地道,只眼眶依然热热的。 心头沉重中,姑娘甜润中带着力量的鼓舞话语,随之而来,让他心情突然间一片激荡。 “你有个勇敢的爸爸,值得你为他骄傲!我相信,你的家人们在天上看到你如今的成就,也会很欣慰,并为你感到骄傲的!” 夏居雪一向觉得,自己向来是个理性之人,但此时此刻,她却莫名地变得感性起来,或许,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惨痛经历,或许,是因为他让她见到了一个更为丰满的、有血有肉的他。 她话音刚落,邵振洲就热切地看向她,眼眸里的热光,浓烈得犹如九九艳阳天。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 正所谓“谈对象”“谈对象”,男女之间谈婚论嫁,无论哪个年代,是媒婆给搭的桥牵的线,还是两人互相丢眼风儿看对了眼,自然都是要“谈”,这样,两个人才能越来越贴心巴肺。 尤其是像邵振洲和夏居雪这样的,“阿哥有心妹伢儿莫知”,这感情,自然不可能一下就你侬我侬,甜得让人看了眼辣嘴腻。 而经过邵振洲这一番亮底交心下来,原本环亘在两人之间的那股隐隐约约顽固存在的疏离感,无形中倒是变得减淡了几分。 夏居雪看向他的眼神,也更有实质性的内容了,只是,虽然心里的那份决定又加深了一番,但想到自身的情况,想到如今跟在身边的弟弟居南,她不由又看向了邵振。 “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居南今年才9岁,自从我爸三年前走后,他就一直跟着我舅舅舅妈住,他们这次去搞农村医疗支援,我也不知道能何时回来,即便,他们回来,我也还是希望能亲自带着弟弟,你——” 夏居话的意思,虽然说得隐晦,但邵振洲还是立马精确地捕捉到了里头的信息。 这里头的一声声,一句句,不但让他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的螺丝钉,“啪”的一声,落到实处,更让他就像听到了战斗的动员令、冲锋的号角搬,心情澎湃。 如果说,按照他们团长的说法——“找媳妇儿也是一场大仗硬仗”,那此时此刻,他算是旗开得胜,打赢了第一场攻坚战,迈出了“成家立业”这条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他热切地看着夏居雪,好像要把人家姑娘给看到心坎坎里去,话里是浓浓的保证:“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们结婚以后,他自然跟着我们过活!” 邵振洲说完,也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嘴角勾起一个复杂的笑。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2节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我的情况,想来你也是知道的,我从小就是在队里吃百家饭长的,我们本地有句老话,‘人户不旺,屋上冒出的炊烟都恹恹的’,所以,从小我就非常羡慕人家灶房屋头冒出的炊烟,虽然在五叔公他们的关照下,我打小就有一间实打实的小院子,但家里从来都是冷锅冷灶……” 起码还切切实实地拥有过十几年家庭幸福的夏居雪,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邵振洲感慨完,看着姑娘脸上隐隐露出的同情、复杂神色,又笑了,眼眸更是亮得灼人。 三年前,没有收到夏居雪的回信,他虽然心里不免失望,但随着日子的推移,他渐渐地沉静下来,接受了这一事实,不过,有时候还是偶尔会想起夏居雪,想起她那双如水的明眸。 在昨天之前,他觉得自己和夏居雪的关系,就像油和水一样,一个漂着,一个沉着,即便有机会挨在一起,也无从溶合,而如今,两人之间的那条河中终于有了一条摆渡的船,他自然倍加珍惜。 他言辞切切,说得认真:“军人一诺千金,吐口唾沫都是钉!居雪,虽然,做一名军嫂,要承担的可能比普通女人要多的多,家里家外一肩跳,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对你、对居南以及对我们以后的孩子好的,你以后看我表现!” 夏居雪脸上又热了:这人,好端端的,说她和弟弟也就算了,怎么就说到那么远的将来去了…… 而终于如愿亲密地叫出了姑娘的闺名,还如愿用一句铿锵有力的保证,把姑娘闹了个羞涩脸的邵振洲,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不由掠过一丝笑意。 难怪连里那群已经结婚的老兵油子们,每次探亲回来,说起家里的媳妇儿时,那副嘴脸总是那般欠揍,果然这种感觉,让人浑身毛孔舒畅,快活得就像刚刚酣畅淋漓地负重跑完五公里! * 今晚的邵长弓家,犹如滚水煮汤圆。 邵长弓听说邵振洲打算娶夏居雪,还给自己保媒成功了,先是意外,但很快就释然了,他就说嘛,他养大的娃儿,咋个可能不正常咧,瞧瞧瞧瞧,这眼睛尖得哟,山鹰一样。 这般想着,邵长弓不由狠狠地拍了邵振洲的肩膀一下,哈哈大笑。 “好小子!老子还以为你是卯死了也要当那高山上的朽庙子,没想到闷头不响地就给自己把香火揽来了!成!你能想通就好!二十七岁的大男人啰,早该如此了!” 邵振国则是对邵振洲挤眉弄眼的,一张口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调侃和十万个问题。 “嘻嘻嘻,怪到今天下午,你说要去碾啥子玉米粉,原来是有秘密行动啊,振洲哥,你不老实哟!说说,你是啥时候瞧上小夏知青的?那以后,我岂不是要喊小夏知青嫂子了?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喊不出口呢,这小夏知青虽然比我长了两岁,但那模样嫩生生的,明明还是个乖妹仔嘛!” 邵振军也猛点头:“对头,振洲哥,你这是老实驴偷麸子,不哼不哈地把就我们沙坝大队,哦不对,我觉得应该是整个公社,最鲜亮的那朵花摘回家了,哈——” 邵振军只“哈”了一声,嗓门就硬生生被卡住了,却是在桌子底下挨了他老婆王春梅一记狠踩。 王春梅的心情,有些复杂。 原本,她还想着把邵振洲这个年纪大是大了点的“香饽饽”揽回自己娘家咧,没想到人家就有主了,而且,人都是有攀比心理的,想到以后要和夏居雪做妯娌,自己无论是容貌、学问、见识,都比她矮一截,不定还被人在背后瞎比较,她就不得劲儿。 更气人的是,邵振军这个遭瘟的臭男人,还当着她的面,花儿草儿地夸起其他女人来了,当她是死的不成? 邵振军被踩得龇牙咧嘴的,桌上之人全都看到了,男人们不好出声,何改花亲自出马,剜了儿媳一眼,丢给她一个警告眼神后,才在媳妇儿讨好的讪笑中,迟疑着说了自己心头的隐忧。 “振洲啊,你怎么想到要娶小夏知青哩?我不是说小夏知青不好,那姑娘长得糯米粑粑一般,就是我老婆子,都打心眼里稀罕。但这娶媳妇儿,毕竟是大事,总要是同一路人,才能长长久久!” “这小夏知青,毕竟是从城里来的,别看在乡下干了三年农活,但那副斯文款款掐指湿手的模样,一看就不是能长长久久在农村落窝的。” “而且,这老话说得好,‘一个人再能,当不了四面墙,旗杆儿再高,也要有两块石头夹着’,小夏知青家里,就只有个弟弟,屋头毕竟也太单薄了点,我的意思,找个屋檐大的媳妇儿……” “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娘想法!小夏知青再是城里人又怎样,广播里都说了,‘下乡知青像雨水,贫下中农像海水,雨水落到海水里,自然而然的也变成了海水’,这几年,城里来的女知青嫁给我们贫下中农的,多了去了!” 第22章 那年那封信 何改花话没说完, 就被?邵长弓一一怼了回去,嗓门吼得山般响。 他瞪着婆娘,继续道:“就凭振洲这?人品, 别说是城里来?的知青,就是县里的女干部,振洲都娶得!再说了, 凭振洲的本事?,还需要娶个屋檐大的婆娘给他撑门户吗?他自己, 外加我们整个月湾队姓邵的, 都是他屋头?的大梁!振洲, 别听你婶子瞎咧咧, 你想娶哪个, 就娶哪个, 叔支持你!” 一直没有说话的五叔公, 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盅酒,还是邵振洲带回来?的大曲, 他隔天喝一小?杯,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喝安逸了,才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表起态来?,也?算是为这?事?拍下了最后的响板。 “这?成?亲过日子, 是两口子的事?情,心头?愿意, 才能过好, 这?小?夏知青,我看着也?不错, 别看长得一副棉团团的样子,但?内里也?是有自己主意的,就像一团棉花包了坨铁,看起来?软和,掂起来?却是蛮重,是个能过日子的!” “振洲啊,五叔公和你长弓叔一个意思,你想娶哪个,就娶哪个,只要小?夏知青同意,就要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小?夏知青一时?不愿意,只要你心里有这?个想法,五叔公也?愿意舔着这?张老脸,去给你说和,来?,先赶紧地吃饭,吃完饭去我屋头?,看看我给你早就准备下的婚床……” 蓦然升起几分尴尬感的邵振洲:“咳!” 民间老话,“一生在世,半世在床”。 无论是城里乡下,娃儿结婚,打一张好婚床,都是顶顶重要的事?情,马虎不得。 五叔公的屋里,麻利地点起了煤油灯,老爷子笑眯着眼?,像展示宝贝一样,给邵振洲一样一样地介绍角落里安放的一大摞已经打好尚未安装成?床的零部件,话里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小?得意。 “去年振军结婚,我就给你一道准备下了,木床、木桌、木柜,36条腿儿,就等着你啥时?候派上用场呢!这?木桌和木柜,倒是都成?型了,就是这?床,还没装好。” “这?是前片、后片、床撑子、收脚撑子、床桄……都是老莫头?的手?艺,选的上好的枣子木,每个月,你五叔公都不忘刷着桐油呢,改天,再叫老莫头?过来?把床往你那屋里一装,就齐活了,妥妥一张长六尺六寸、宽四尺四寸的福禄婚床,老莫头?可是拍着胸脯跟我打了包票,定是能用上五十年!” 邵振国听着自家阿爷的话,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是呢,老莫大爷那可是全?公社公认最好的木匠师傅,他打的床,哪个不说好,这?两年,他推说上了年纪,已经不怎么亲自动手?了,都是让徒弟来?,还是阿爷亲自带着酒上门,才说动了他,便宜了我们两个,嘿嘿嘿!” 邵振国眼?珠子咕噜噜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就贱兮兮地朝着邵振洲怪笑起来?。 “振洲哥,你不晓得吧,这?打婚床啊,里头?也?有各种花花哨呢,老莫大爷那个小?徒弟跟我说了,有那蔫儿坏的木匠师傅,觉得你招待不周,他也?不明说,就在婚床上搞花枪,做小?动作。” “我们寻常人,自然是看不出来?,到洞房花烛那晚,新郎倌儿新嫁娘一上床,一做那事?儿,哎哟,坏菜了,那床老鼠啃箱子一样,吱啊吱啊地叫得山响,被?听墙根的人笑话也?就罢了,新郎倌儿新嫁娘都没心思做那生根根发芽芽的人生大事?了!” 邵振洲:…… * 邵振洲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自觉得意唾沫横飞的憨包儿族弟。 你个毛都不晓得长没长齐的青毛桃,在我们一群货真价实?的大老爷们跟前,没脸没皮地说什么洞房花烛生根根发芽芽,也?不怕挨耳刮子! 果然,就如?邵振洲所猜测的那般,下一秒,邵长弓的大手?就精准地揪住了小?儿子的耳朵。 邵长弓吹胡子瞪眼?睛的:“个逑都不懂媳妇儿还不晓得在哪个丈母娘怀里的小?毛头?,耳朵子倒是蛮灵,嘴皮子倒是蛮痒的嘛,看把你能的,咋样,要不要你老子给你松快松快!” 话音刚落,手?上就加了把劲儿,邵振国被?揪得龇牙咧嘴地嗷嗷叫,邵振洲含笑看着,心里却是满满的羡慕,兼夹杂着几分说不出的感伤。 他从小?没少看长弓叔教训振军振国,虽然,每次长弓叔都是一副火爆爆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二十年过去,家人在他脑海里的面容,已经越来?越模糊,就是他最敬爱的阿爸,也?是如?此。 而在仅有的记忆里,他从未搜寻到过类似的画面,不能不说没有遗憾,毕竟,这?种父训子的简单幸福,他还来?得及体?验,阿爸就走了…… 幸好,他也?快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还是他藏在心里三年的姑娘,很快,他也?会有属于他和夏居雪的孩子,到时?候,他教训起皮小?子来?,也?会和长弓叔一样吧! 至于闺女,就可着劲儿地疼,就像疼她?妈一样,把她?疼到心坎坎里头?去…… 邵振洲浮想联翩间,只觉得胸膛里滚烫烫的,他看向两个长辈,满脸感激。 “五叔公,长弓叔,这?些年,劳烦你们两个为我操心了……” 五叔公的眼?眶也?有些潮乎乎的,这?个他看顾着长大的可怜娃儿啊,也?终于要成?家了呢! 别看他一把年纪老眼?昏花了,水里还能看得三尺深呢,看到这?娃儿脸上的笑,他就晓得,这?个从小?就爱把所有心思都藏在心里的娃儿,心里定是有那小?夏知青的! 这?就好啊,男人啊,心里有了牵挂,有了柔软的地方,日子才会真正地过得有盐有味儿起来?,就算他这?把老骨头?到了地下,见?到了他们那一家人,也?能底气满满地告诉他们,振洲那娃儿啊,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终于,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了! 你们,莫再担心了,该投胎投胎,下辈子不定还能见?面…… 可即便心潮澎湃,五叔公还是故意撇着嘴角子,摆了摆手?,作出一副被?邵振洲酸倒牙的嫌弃样。 “在部队带百十号兵吐口唾沫就是钉的大老爷们,还给老子作出这?副酸模样来?,也?不嫌丑!你要是真孝顺,就加把劲儿,争取明年就给五叔公抱上小?曾孙,这?比什么都让五叔公爽心爽气!” 躺着也?中?枪的邵振军:…… * 就在邵长弓他们因为邵振洲这?棵“万年的老铁树”终于要“开花甚至结果”,而人人脸上带笑时?,同一时?间,女知青点里,夏居雪也?在和弟弟夏居南说这?件事?情。 今天下午回来?后,夏居雪又翻出了邵振洲当年的来?信。 这?三年来?,她?收到了很多信,舅舅舅妈的,两个和她?一样上山下乡表哥的,还有刚来?到乡下时?一些当年的同学写过来?的,都被?她?细心地用皮筋捆成?一扎,放到了箱底,所以,邵振洲那封信封上标着“邵寄”的来?信,很容易就被?她?找了出来?。 男人的字很刚,字体?遒劲有力,一如?他本人给人的印象。 夏居雪重新读下去,视线不由地落在了最后那一部分上。 “……我们虽然相处不多,言谈也?少,但?说心里话,短短接触间的每一件事?情,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我心中?,你是一位柔弱中?带着坚韧的优秀姑娘,希望你和你的弟弟都能从悲伤中?尽快走出来?,重新投入正常生活中?。” “当时?归队行程匆忙,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如?今只能寄托在信中?,我虽然不善言辞,但?若你生活中?遇到任何的烦恼事?、高兴事?、伤心事?,都可以给我写信,我愿意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最后,愿我们的革命友谊能更近一步,互相帮助,互相激励,为实?现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彼时?的夏居雪看完信后,并未做过多的深想,因为类似“革命友谊万岁,互相帮助,互相激励,互相批评,共同奋斗”等话,大家在信里都是这?么写的,而如?今看来?,那个时?候,这?应该就是他隐隐约约地向她?表露心意吧! 不过,夏居雪随即又问自己,就算当初她?看出来?了,那她?会接受他吗? 最后她?自己得出的答案,大概率不会,且不说她?当时?还没有建立起找对象的标准,那个时?候的她?,父亲刚走,又是刚刚下乡,生活中?一团乱麻,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心思,想其他事?情…… 如?今,时?过境迁,心境也?有所变化,她?承认,虽然在这?之前,她?尚未来?得及在她?的人生规划中?,思考过“婚姻”这?个大问题,但?以后,无论她?和邵振洲是举案齐眉,还是相敬如?宾,她?都会尽她?所能,当好这?个妻子。 而这?边,听完姐姐说的话后,夏居南白净净的小?脸蛋上,立马露出惊喜十足的表情。 小?家伙瞪着大大的眼?睛,声音都要劈叉了,表现得比囍娃儿还不稳重,再次迭声追问。 “是真的吗?姐姐,你真的要嫁给邵大哥,让他做我的姐夫了?” 第23章 嫁给他错不了 夏居雪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能看得出来,弟弟是喜欢邵振洲的。 别的不说,就在今天早上吃早饭时, 他就猛夸邵振洲,“邵大哥最好了”,还一脸喜色地告诉她, 昨天晚上,邵振洲带他和囍娃儿去抓了青蛙, 还烤了吃, 喷香。 “就在邵大哥家的院子里?, 点了柴堆, 吱吱吱地烤着, 香味就出来了, 再用枝条不停地翻, 青蛙就渐渐变得又焦又黄,吃起来香喷喷的, 本?来,我还想拿给姐姐吃呢,邵大哥说时间?太晚了,等下回得空再带我们去抓,到时候再让姐姐也尝尝。” 夏居南从小在城里?长大,父母相继走后, 舅舅舅妈对?他的照顾也是精心的,日常吃食虽也是粗粮居多, 但偶尔还是能吃上细粮和肉荤, 幸好,即便如此, 他也是乖巧懂事的,从不诸多挑剔。 来到月湾队后,他很快就适应良好,而这次吃烤青蛙,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尝试,同样新奇得很,对?此,夏居雪并不矫情地进行反对?,这年月,粮食都吃不饱,对?于?这些大自然里?的“肉肉”,别说当地的大人孩子觊觎,就是他们知青也盯着呢! 男知青们之前还在时,没少在大晚上打着手电筒去抓青蛙逮斑鸠,甚至在白天出工歇缓时,社员们都躲进树阴、山崖下休息,他们却?直奔河沟忙着捉鱼虾,那股积极的劲儿,比社员们还疯狂。 而在夏居南叽在里?咕噜地向她说了一番昨夜里?的“乐趣”后,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了她一件关于?邵振洲的事情。 “昨晚,囍娃儿还说,改花婶婶正和陆大娘商量,要给邵大哥说一门好媳妇呢,囍娃儿还教了我一首歌,‘黄鸡公儿尾巴妥,三岁的伢儿会唱歌,不是爷娘教的歌,自己聪明叼来的歌。我与竹子一般长,竹子长大做扁担,我长大了做屋梁’,说男人到了做屋梁的年纪,就要娶媳妇儿,生孩子……” 末了,他睁着一双大眼睛,一脸认真地告诉夏居雪:“姐姐,就算我到了做屋梁的年纪,也不要娶媳妇儿,到时候,就由我来照顾姐姐,就像姐姐现在照顾我一样……” 彼时的夏居雪除了感动?,还有些好笑?。 只是,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天,邵振洲,那个和她接触少之又少的男人,竟然会突如其来地向她求婚,一脸诚恳地向她保证——“我会对?你、对?居南以?及对?我们以?后的孩子好的”…… 直到如今,夏居雪回想起今天下午发?生的点点滴滴来,仍然有一种迷迷糊糊的不真实感,但面对?弟弟充满期冀的眸光,她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姐姐已经跟他说好了,等姐姐和他结了婚,以?后,居南就跟着姐姐住,就算舅舅舅妈回来了,居南要是愿意,也还是可以?陪着姐姐,留在月湾队生活……” 夏居雪没有对?弟弟把话说得太满。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不在了,她就是长姐如母。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3节 妈妈当年,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留给他们,就那么遗憾地和他们天人永隔了,而爸爸去世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叮咛,就是——“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 只是,这三年来,因为种种现实困境,她这个做姐姐的,终是失职了! 所以?,要是有条件,从感情上来说,她自然希望能把弟弟亲自带在身边抚养,但另一方面,理智又告诉他,和省城的生活条件比起来,月湾队的日子实在是太清苦了,如果到时候弟弟想回省城,她即便再不舍,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不过,总归是夏居雪想多了,夏居南先是得到了姐姐的又一次肯定?,接着又得知以?后能一直跟在姐姐身边,已经开心得再次蹦跶了起来,白白净净的小脸上,满是喜悦的光芒。 “喔喔喔!邵大哥要当我的姐夫了,以?后,我还能永远跟姐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太好了太好了,喔喔喔!” 夏居南又蹦又跳地喊完,忽然像个小炮弹一般,朝门外冲了出去,倒是把夏居雪弄得一愣。 “你做什么?要去那里??” “我要去告诉囍娃儿这个好消息,嘻嘻嘻!” 夏居南回话间?,小身板儿已经跨出了门槛,满脸无奈的夏居雪只能追了出去,同时,也因着夏居南刚刚的话,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隐隐约约的愉悦感。 就冲着弟弟的这份欢喜,以?及邵振洲对?弟弟的这份包容,这事看来,总归是有一个好的开头。 * 山月高挂,又大又圆,笼罩在清朗月辉下的月湾队,安详而宁静。 陆大娘依然在院子里?支起了纺织机,吱嘎吱嘎的纺线声,萦绕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她身前的小杌子上,坐了三个人,月色下,两张脸上是傻乎乎的欢喜笑?容,一张脸上则是羞涩的温柔。 陆大娘一脸慈爱地看着眼前难得的带着几分?羞意的夏居雪,脸上那一道道深沟般的皱纹里?,都染上了深深的喜意。 三年来,她看着这个城里?来的娇滴滴的女娃儿,一点点用自己的努力,逐渐溶入他们月湾队,得到大家伙的肯定?和喜欢,如今,这个女娃儿,真的要成为他们月湾队的正式一员了! 不再是外来的下乡知青,而是他们月湾队儿郎实打实的媳妇儿! 她看着夏居雪,越看越满意,同时也在心里?感慨,也就是振洲了,才能配上这般灵秀的姑娘。 “都说女人的命就是菜籽儿,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丢在肥田里?就肥,丢在穷田里?就蹩,又说,斫柴要斫实心柴,嫁人要嫁忠厚哥,振洲啊,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娃儿,从小就蛮舍己,仗义?,队里?的娃儿谁在外头受了欺负,他都去给出头,娃儿们没有不服他的……” “但别看振洲脾气直,性子硬,有时候就像根硬梆梆的檀木扁担,一旦确定?的事,牛都扳不弯,但内里?却?是个心善,懂得感恩的,每次,被哪家喊去随便吃口饭,哪个婆婆婶婶又给他做了件褂子,他都会给人家家里?干些农活,挑几担水,割几筐猪草,劈几节柴,从来不空手吃闲饭……” 陆大娘先是夸了一番邵振洲,跟着,又认真地看着夏居雪,脸上是历经世事的通透,实心诚意地对?她道:“这老话说得好,一个人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颗钉;一个人浑身是棉,也纺不了几两线,姑娘家再好强,再能干,肩膀也是嫩的,也要找个可靠的落脚头,听大娘的话,你嫁给振洲,错不了……” 这晚的夏居雪,听了陆大娘一箩又一箩的“女人经”,以?及邵振洲的“成长史”,直到携着夏居南出门时,脸蛋还是烫的,至于?夏居南,则是小嘴裂了一整晚,嘻嘻嘻,不但从今晚开始,他就能和姐姐一起住,而且,以?后也不用再分?开了呢,开心开心还是开心! 而囍娃儿呢,虽然对?于?以?后再也不能每天晚上跟他的“耸耸毛兄弟伙”同一铺睡有几分?不舍,但也知道夏居南的心思,倒是没有阻拦,但还是坚持要把人送出门。 只是,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走出小院,一兜头,就看到了月光下含笑?而立的邵振洲。 夏居雪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囍娃儿亦然:“振洲哥你都到我家了,怎么不进去?” 夏居南则是兴奋得露出了两排小米牙:“邵大哥,你是在这里?等我和姐姐的吗?姐姐都告诉我了,你要做我姐夫了呢,嘻嘻嘻!” 未来小舅子这般毫不隐藏的欢喜之情,让邵振洲的心情也更加美了,他又亲昵地秃噜了一把夏居南的脑袋瓜子后,才看向夏居雪。 “我已经跟长弓叔说好了,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大队和公社盖调函章,至于?你转点到大队的事情,去盖章时,我会跟队干解释的,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地和居南住在知青点,等到我们,咳,结婚……” 军人作?为国家的钢铁长城,无论何?时,军婚都是严肃的事情,双军人自是无需再政审,但像邵振洲和夏居雪这样,一方是军人,一方是地方人员,则是必须要政审的。 程序主要包括,打结婚报告、女方政审函调、填写申请结婚登记表,之前,邵振洲他们团长为了照顾他这个“老光棍”,连他媳妇儿在哪里?还没影呢,就把相关的文件都给他打包,带了回来。 用他的话来说:“兵贵神速,特事特办!” 所以?,只需夏居雪根据具体要求填完表以?后,再去生产队、大队、公社挨个盖完戳戳,再把表格邮寄回团政治处,等待部?队审核后,再给他寄来结婚证明材料即可。 月色下,男人声音低醇如老酒,明明是个线条硬朗、眼神犀利的大男人,但此时此刻,再和夏居雪说起明天安排的桩桩件件来时,眸光里?却?焕发?出如天上的圆月一般温和的光辉。 夏居雪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又想起了刚刚陆大娘说的那句话——“你嫁给他,错不了”! 虽然,她现在对?他的感觉,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深沉的男女之爱,但嫁给他,或许,真的比预期更好吧? 第24章 调函盖戳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天的邵振洲,虽然还是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军装,但从头发?丝到?脚底板, 都冒着喜气,迎着清晨明澈的阳光,那份朝气蓬勃更甚以?往。 也更衬托着死死盯着他和夏居雪看、恨不能看出一个窟窿来的马均奎, 就像被人硬生?生?捅进了三尺剑,损了元气、伤了筋骨、死不了、活不起的白菜鬼。 马均奎暗忖, 他昨天的顾忌, 还是准的。 这男人, 果然从头到?脚都是原装原品, 而不是那种不晓得从那里弄了一身军装来显摆的二混子?。 至于他为何如?此肯定?, 不但是因为对方身上的那骨子?气势, 更因为这会儿, 整间大队部办公室里,都充斥着大队长陈兴义敲钟一般的哈哈声。 “哎哟, 这不是振洲嘛,你这部队的大连长,啥时候回来的?嘿,邵长弓这闷头驴,老子?昨天还见到?他了呢,怎么?都没说一声?咋滴, 还怕老子?去抢了你带回来孝敬他的好酒不成?” “对了,你这一大早就过?来大队部是……什么?, 哎哟, 我滴个乖乖隆叮咚哟,你这煮不烂蒸不熟的秋丝瓜, 终于要成亲了,还是和小夏知青?哈哈哈!好好好,等?到?摆酒那天,老子?定?是要过?去讨两杯喜酒喝……” 随即,便是“咔咔咔”的盖章声…… 陈兴义都这般客气的人,这要是以?往,以?马均奎专营的性子?,定?是也要假巴二三地凑上去,说上两句好听话的,但这会儿,他心里却是一阵油煎烹炸。 真是日妈捣娘的,小夏知青这盆菜,看来,他是不能开张了! 因为有?陈兴义这尊大佛在,这章自然盖得干脆利落,待到?陈兴义客气地把人送出门外,折返回来时,马均奎终于忍不住凑了上去。 “大队长,刚刚这位解放军同志是?我瞅着,你和他很熟的样子?嘛!” 陈兴义瞥了马钧奎一眼,内心里一阵冷笑。 刚刚,这人一副拉不出屎来的憋龟儿模样,他可是看在眼里呢! 大队部就这么?一亩三分地,他们这几?号人每天挤在一起,头碰头屁股挨屁股的,谁心里那点子?坏肠子?歪水儿,能逃过?其他人的眼睛?不过?就是有?些话不好摆出来明说罢了! 毕竟,这年月,运动搞得轰轰烈烈的,谁屁股上没有?粘过?一两坨差不干净的屎呢,傻乎乎贸贸然地给?人出头,大好人是做了,要是一个不慎,把自己掀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在官面上混了这么?些年,这点成算,他们还是有?的,但有?些话,倒是可以?说出来,戳戳这心眼儿蔫坏的老小子?,他也乐得看个笑话。 于是,他便道:“可不就是熟嘛,毕竟,这位,可是我们大队难得的出息儿郎呢!你去年才?来大队部,怪到?不认得他,他就是邵长弓那头犟驴的族侄儿,他们邵家那根能在外头撑门户的金钢,常年待在部队,这一晃,都有?三年没有?回来啰!” “你是不晓得,当年,他刚提干穿上四个篼时,多?少人家想着把闺女嫁给?他,要是老子?家里有?合适的,都想找人保媒,嘿,好嘛,人家全都给?回绝了,这回绝的次数多?了,大家伙这才?渐渐歇了这个念头。” “这几?年,他待在部队,大家伙倒是都差点忘了,队里还有?这么?一个金包卵哩,哪里想到?,人家这不哼不哈的,不回来就罢,一回来就是要娶媳妇了,依着我看,这两个定?是之前就偷偷谈上了,不过?是遮了大家伙的耳目罢了……” 能当上大队长的人,自然不是个闷瓢葫芦,陈兴义一箩筐话说完,忽然走过?来,拍了拍马奎奎的肩膀,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道:“有?的事情,沾沾手也就罢了,这要是过?了火,闹将出来,唐副书记那里也不好交代……” 被揭穿了心事的马均奎:…… * 马均奎这个色鬼儿的各种不甘,不再?赘絮,而再?次和邵振洲踏往通向公社那条山道的夏居雪,却是心情微妙。 都说触景生?情,她不由又想到?了三年前,她也是如?此这般,和身边这个男人行了一路,不同的是,当时,她是着急回去见父亲,而这次,却是和他去公社盖调函章。 只是,自己要结婚了,身边,除了弟弟,其他亲人却都不在…… 邵振洲看到?夏居雪脚步忽然顿了下来,还以?为她是走累了,毕竟从他们队到?大队部,也要走近半个小时,他倒是毛毛雨一般,但夏居雪这几?天一直陀螺一般连轴转,累也是正常。 他贴心地道:“是不是走累了?要不,我们先歇个脚,你喝口水再?走?” 反正也就是到?公社盖个章,今天肯定?能办好,倒是无需心急火燎地赶时间。 夏居雪失笑着摇了摇头。 三年下来,她虽然比不上队里的铁娘子?们,但也不是泥捏的水做的,从月湾队到?大队部的这点脚程,走下来,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到?两人就要结婚了,她也没有?刻意隐瞒心里的想法?,便道:“我就是想起舅舅舅妈和表哥他们了。”她看向夏居南,主动和他提及了两个同样上山下乡的表哥。 “他们两个,一个比我大三岁,五年前去了x疆生?产建设兵团,一个比我大一岁,本来是可以?留在城里的,但他主动要求进步,也报名下了乡,如?今在云省……” 邵振洲点点头,多?少有?几?分猜到?了她的心思,道:“他们虽然离得远,不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你可以?写信告诉他们。” 夏居雪点头:“嗯……” 就这样,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路走来,倒是真有?了几?分一起赶场、走人户的“小夫妻”的味道儿,且这份和谐,一直延续到?两人从公社大院里走出来。 背着军挎包的邵振洲,眸里的火苗跳跃不止。 此时此刻,他的包里,就放着那已经盖完所有?戳戳的表格,以?及他写好的结婚申请报告,待他寄回部队审核过?,就大功告成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触目所及都是热烈的红色和黄色,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过?,再?一看身边的夏居雪,心里不由又是一阵微妙。 今天的天气,比前两天要热上几?分,夏居雪本来肤色就白,这会儿一张脸因为热气,白里透红,粉粉扑扑的,像颗熟透的蜜桃儿,还有?几?缕头发?调皮地飞出来,凌乱地贴在她洁白的额头上,映衬得她额上的几?滴虚汗,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 邵振洲看在眼里,一双亮灼灼的眸子?,也不由地明明暗暗地闪着光,心里的念头,也不由跟着一闪一闪的,不由想起了昨晚邵振国最后时,偷偷给?他说的那句玩笑话。 “当初,支书偏心眼,五队一个知青都不分,给?我们队一分分六个,还说是啥子?体谅我们队劳力少,给?我们送几?个支援农业生?产的知青过?来,我们还被五队笑话,说来了一群拖累的白脚杆,后来,那群没出息的一见到?小夏知青,眼睛都瞧直了,就差臊着脸跟在后头吊涎水呢!” “杨青松那几?个臭不要脸的还说,早晓得这样,他们队也接收知青了,这几?年,各个大队女知青嫁给?贫下中农的也不老少,明里暗里打小夏知青主意的就更多?了,我们队虽然没有?人明着来,但暗地里肖想的肯定?有?,没想到?,还是振洲哥你有?本事,嘻嘻嘻!” 邵振洲想,这姑娘的确是招人得很,就是这小身板儿,还是和三年前一样,有?些弱。 他抬手指了指几?步开外的地方,那里有?一株六七个大人合围才?抱得过?来的大榕树,树叶重重叠叠,圆如?华盖,树下,正有?几?个岁娃儿在嘻嘻哈哈地玩耍。 “要不,你先去树下坐坐,我去对面邮局办完事后,我们再?去吃饭,然后去供销社,给?你和居南添些物件,再?扯几?尺布……” 改花婶虽然刚开始对他要娶夏居雪有?些个人隐忧,但见他主意已定?,今天早上,还是细细地叮嘱了他一番:“你昨天虽然说,打算和小夏知青节俭办婚事,但到?了公社上,也别忘了给?人家姑娘扯上几?米红的、粉的布料,做两身新衣服……” 当时的邵振洲,虽然一副受教的模样,乖乖地点头,但其实这事,他早就有?打算,即便改花婶不说,他也会如?此。 还是那句话,他这副细致体贴的模样,这要是被手下那群嗷嗷叫的小虎狼们见到?了,定?是又要被傻憨憨地磕掉下巴,被人不战而胜。 奈何啊,邵振洲这份十年难得一见的火热滚烫的军民鱼水革命情,却被粗神经的夏居雪下意识地开启了拒绝模式。 夏居雪的确有?些累,邵振洲身高腿长的,虽然一路上他都收着脚步,但毕竟不像之前身边带着夏居南那般,歇歇停停,这会儿,她只觉得两条腿就像水一样,有?些软绵绵的,所以?,面对邵振洲的前半句话,她没有?反正,但对于最后那句—— “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彩礼,不陪嫁妆,就简简单单地办吗,不用?再?添置其他东西了,我也不缺衣服,两个月前,舅舅舅妈送居南过?来时,还给?我带了两套新衣服呢,我都没穿过?……” 原本还想带着姑娘买买买的邵振洲:…… 第25章 配个“老光棍”? 夏居雪说的的确是实话, 舅舅舅妈两个月前过来时,除了?又塞给她一笔钱,还给她带了?两套新衣服, 其中一件是红色的格子短袖衬衣,小方领,木耳袖, 好看得紧。 按照舅妈的说法:“这是省城最新的款式,舅妈就觉得你穿肯定好看。” 那次, 她试穿时, 还引来了?孟彩菱的一迭声夸赞, 说等有机会?, 也?要做这么一件, 只是, 那件衣服, 她也?就是试穿过那一次以后,就收了?起来。 毕竟, 那么好的衣服,在月湾队实在没有穿的机会?,否则,被谁一个看不?顺眼,给她扣上一个“资产阶级香风臭气”的帽子,就惨了?! 只是, 她的拒绝,被邵振洲“无情”地?驳回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4节 “你有是你的, 我买的是我的心意!买好布料, 我们刚好可以拿去公?社缝纫组裁了?!” 邵振洲自从和夏居雪确定“关系”以来,一向处处以她的意愿为主, 这会?儿却是难得地?“大?男人主义”了?一回,强势宣布完毕后,又把身上的军水壶递给夏居雪,跟着,一个转身,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朝对面走去。 夏居雪:…… 看着男人的背影,夏居雪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不?自觉地?拿了?一根无形的杆子支到她和邵振洲中间,无意间打击到了?男人的某些方面积极性…… 她抿了?抿唇,再?次告诉自己,要慢慢习惯两人关系之间的转变,逐渐学会?在一定程度上依靠那个男人,既然他想付出?,那她就安心接受吧,毕竟,以后,他们就是夫妻了?呢! 而就在夏居雪的内心里各种想法犹如浪花一般翻涌时,蓦然听到了?一道不?甚友好的尖锐声音。 “夏居雪?真的是你?” 夏居雪巡着声音抬眼一看,也?愣住了?。 赖明月! 还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冤家路窄! 刚从外面搞完“运动”回来的赖明月,上下打量了?夏居雪一圈,跟着,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句嗤笑,对着她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冷嘲热讽,那话头,子弹似的,一发连着一发,根本停不?下来。 “夏居雪,你过这边来干吗?来公?社办事?你瞧瞧你这鞋上都是灰尘,头发也?乱糟糟的,刚从月湾队走了?几个小时过来的吧?是不?是挺后悔,当初郭书记给你机会?时,没有好好珍惜?晚了?!” “我可没有听说公?社最近有什么运动,需要抽调知?青上来参加的,也?没有听说,哪个单位要来招工。而且,就算真有招工的,整个公?社那么多人,比你有背景、有门路的人,漫山遍野都是,你觉得你能?走吗?” “哦,对了?,我听说,孟彩菱也?找了?门路,转点远走高飞了?呢,呵,你俩不?是自诩好姐妹吗,怎么,现在人家有了?更好的地?儿,还不?是一样自己奔着更好的前程去了?,想都没想拉拔你一下呢,如今你一个人留在月湾队那个穷地?方,晚上没有自己偷偷哭鼻子吧,呵!” * 领袖说:“一切斗争都来自人的利益与矛盾”。 赖明月对夏居雪这番没来由的针锋相?对恶言恶语的原因,大?抵也?差不?多如此。 赖明月从小就长得好看,还能?说会?唱,算是同龄人中的“小凤凰”,和许多无奈下乡的知?青不?同,好胜心强的她是主动报名来的,下乡那天,彩旗飘舞、锣鼓喧天的场景,很是让她激情澎湃! 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天,赖明月就后悔了?。 这鬼地?方实在是太穷了?,穷得连从县城到公?社的汽车都没有,他们一路坐在手扶拖拉机上,颠来簸去的让人想吐,和街道干部动员他们报名时说的“到山清水秀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当新农民”,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但?既然户口?已经下乡,回是回不?去了?,只能?忍耐,偏偏,身边还有个夏居雪,长得比她好看也?就罢了?,人缘还比她好,明明开会?坐角落,人多不?开腔,一副与世无争安于现状的淡然模样,就是莫名地?比她讨人喜欢! 尤其是每次的政治思想会?上,明明她说的比谁都好,思想挖掘得比谁都深刻,偏偏大?家总是睁大?眼睛,露出?一副迷茫的样子,甚至还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还不?如听夏居雪读“最高指示”! 一连串的打击,让赖明月头一次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深深嫉妒感,对夏居雪也?是越来越不?对付,而如今,她是公?社的女干部,身上穿的是崭崭新的的确良衬衣,脚下是最时髦的圆头布鞋,而夏居雪,呵呵! 自觉终于压过夏居雪一头的赖明月,得意之下,忍不?住对着她就是好一顿冷嘲热讽,各种尖酸刻薄的话便?如不?要钱一般滚滚而来。 倒是原本正乖乖地?坐下树下歇缓的夏居雪,对着咄咄逼人的赖明月,一脸无语。 “赖明月,你够了?没有?” 夏居雪原本是不?想理会?赖明月的,在知?青点同住了?两年,她自然了?解赖明月是个怎样的人,爱出?风头,爱当榜样,见不?得其他人比她好,比她强。 所以,她对她,向来采取的都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原则,冷处理,无视之,却是没有想到,对方越说越来劲,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忍无可忍下,夏居雪终是忍不?住轻斥出?声。 看到原本像个半死人一样的夏居雪,终于有了?反应,赖明月心里一直憋着的那股气总算缓了?缓,她蓦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由挑了?挑眉,对着夏居雪发出?了?一记不?怀好意的冷笑。 呵,当然不?够! 看着对方虽然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但?那双眼睛依旧水汪汪亮闪闪的,像是里面荡着一潭水,脸上还是那副恬淡安然的神情,再?想到自己身上经历的事情,赖明月就是一肚子的恨意,忍不?住就想要狠狠地?刺激夏居雪,好出?了?心头那口?气。 她“呵”的一声冷笑,一脸讥讽地?道:“我还以为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呢,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我告诉你夏居雪,我想跟你说的,还多着呢,对了?,这头一件事就是,前几天我下乡时,见到陆小绢了?呢,你知?道我见到她时,她在干什么吗?” 赖明月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然后,在夏居雪听到陆小绢的名字,下意识抬了?抬眼睑时,她才冷笑着继续往下说,那话里充满了?浓浓的兴味儿。 “她在奶孩子,对,她生?了?个女儿,三个多月了?,因为没有奶水,孩子饿得哭唧唧的,瘦得像只小猫儿一样,我进她家时,她那个曾经把她夸成一朵花的婆婆,正在骂她呢,说她生?了?个赔钱货,还说,她故意每天哭丧着脸不?下奶,饿她家孙女儿,还是我把她婆婆批评了?两句,才消停呢!” 赖明月说罢,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邪恶的笑容来,她突然凑近一步,靠近夏居雪,在她耳边压低了?嗓门,叽叽咕咕地?越说越来劲儿,一副等着看夏居雪“好戏”的笃定模样。 “夏居雪,你不?是自诩要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吗,你说,你哪天,会?不?会?也?和陆小绢一样,嫁给一个连‘阶级’都能?写成‘阶基’的大?老粗?再?给他生?一个同样的小崽子,子子孙孙永远如此?” “哦,不?对,也?许,你连陆小绢都不?如呢,不?是有这么句话嘛,鲜花插在牛粪上,那,你这朵据说是全区男知?青票选的最漂亮的知?青之花,岂不?是要配那种长了?锈的老光棍,才最合适?眼神呆滞,巨齿獠牙,大?叫驴似的,看一眼,都吓得睡不?着觉……” 邵振洲刚从邮局里头出?来,远远看向夏居雪这头时,就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本带着暖意的眸子,变得锐利起来,而待他快步穿过街道,未等走近,就听到了?这番阴阳怪气的话。 邵振洲:……!!! 邵振洲只觉得太阳穴被震得嘣嘣直跳,就在他眉头越皱越紧,眼睛越来越犀利冰冷时,原本不?想与赖明月针尖对麦芒的夏居雪,眼见着对方越说越过分,也?不?打算再?继续忍着她了?! 她嚯地?站了?起来,把对方吓得一个习惯性后退后,这才微抬着下巴看向对方,语带嘲笑。 “赖明月,你是不?是傻?你的思想觉悟呢,被驴吃了??你再?想想你刚才说了?多少‘反动’话,不?怕我去公?社给你来个举报吗?” 说实话,看着受了?刺激一般口?无遮拦的赖明月,夏居雪内心里是有几分好笑的。 也?不?知?道赖明月有多恨她,以至于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头脑发热,连平时最强调的“政治进步”、“思想觉悟”都抛在了?脑后,不?管不?顾地?说起那些“混话”来! 比如,她说的“阶级”写成“阶基”,就是这年头的时代特色。 这年月,从干部到社员,在填“家庭出?身”一栏时,都是这么写的,而且,除了?这两个别字,其他字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好似不?写错别字,就无法证明自己根红苗正,但?人家这样写没问?题,你要是在背后嘲笑人家,那就是“阶级立场”的大?问?题了?! 第26章 成笑话的人 还是那句话, 这?年头处处强调“政治为纲”,“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线。” 故而,夏居雪这?番棉里藏针软中带硬的?话一说?出来, 果然犹如当头一棒,把赖明月的?嚣张气焰给一下打?了下去,堪堪反应过来的?赖明月下意识一个激灵, 脸上隐隐约约露出了几丝慌乱。 但很快,想到如今自己背后那个虽然令她厌恶但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极大好?处的?“靠山”, 赖明月底气又重新?聚拢起来。 “夏居雪, 你少吓唬我, 我不就批评了你几句嘛, 你就想举报我?你有证据吗?我告诉你, 我如今可是公?社的?干部, 才不怕你的?打?击报复呢!” 夏居雪冷笑?:“呵!” 赖明月:“你——” 就在赖明月气急败坏下, 想要继续攻击夏居雪时,邵振洲快步走了过来, 站在夏居雪跟前?,确认她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后,犀利的?眼眸便如两簇利箭般射向了赖明月,话音虽然不重,却很有威慑力。 “你是谁?是公?社哪个部门的??为何要如此中伤我们贫下中农?” 夏居雪:“咳咳咳!” 夏居雪抬眼看?向忽然出现的?邵振洲,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邵振洲这?个看?起来钢筋铁骨的?大男人, 居然, 也?会给人“扣帽子”…… 而原本还咄咄逼人的?赖明月,在看?到邵振洲出现的?那一刻, 整个人仿佛就掉进了大山最深处,完全惊呆了!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鹰眼犀利,一身斜纹布旧军装,领口上两面?红旗鲜艳耀眼,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即便已过三年,即便当初他在队里待了不到一个月,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毕竟当初,她可是打?过他的?主意呢! 赖明月定定地盯着邵振洲看?,只觉得脸上的?肌肉瞬间被凝冻成了硬石板。 而更令她眼前?一阵灼伤般刺痛的?是,邵振洲用那么犀利冰冷的?眼神质问过她后,又转向夏居雪,换了另一副春风化雨般的?面?孔,关切地问她—— “你没事吧?” 夏居雪摇头,不就是和赖明月你来我往地抖了两句嘴嘛,过去两年,两人同住一屋时,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能?有什么事? 夏居雪表示自己好?得很,赖明月却是很不好?了! 她心里酸水泛滥,脸上眼光如刀,恨不能?在夏居雪的?脸上狠狠地戳出一个洞来,嘴巴张张合合间,下巴骨咬得巴巴响,话里满是浓浓的?醋意和怨念。 “夏居雪,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赖明月承认,她当初刚到月湾队不久,就瞄上了那年刚好?回乡探亲的?邵振洲。 这?个男人,腰板总是挺得直直的?,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电影里英雄人物的?味道,是她所不曾接触过的?类型,的?确让她十八岁的?少女心,有几分心动。 当然,除此以外,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彼时的?邵振洲,已经提干,虽说?只是个小排长,但部队的?排职干部,同样也?有几十块钱的?工资,而且,赖明月就是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男人在部队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所以,综合相貌、人品、条件等种种因素,这?个男人虽然也?是乡下人,但在她目前?能?挑选的?范畴内,也?算得上是百里挑一、出类拔萃了! 因此,向来自诩眼光精准的?赖明月,不但在当时故意和邵振洲在队里制造了几次“偶遇”,还在他回部队后,主动发起了“进攻”,给他写了一封所谓“仰慕他人品”的?表白信。 只是,就在她信心十足地畅想着对方收到她的?去信,会如何受宠若惊,迫不及待地与她鸿雁传书尺素不断时,一直等啊等啊的?她,最终却连对方的?一个小纸片都?没有收到! 为此,她当初没少在心里呸他! 一个农村兵,充其量干到副营也?就到头了,还敢看?不上她,就他那样的?出身,估计眼光也?就那样了,以后估计也?就只能?配他们大队里那些大字不识一箩筐,只会围着锅台、井口、田地、男人转的?傻大姐儿!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夏居雪和邵振洲,居然凑在了一起,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不等夏居雪回答,听到她话里满是质问意味的?邵振洲,不由把脸冷成了一坨冰块。 “我们两个在一起,光明正大,倒是你,既然说?自己是公?社干部,就应该更加懂得你刚刚说?的?那些中伤我们贫下中农的?话,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 南方的?古榕树,那个大,粗,密,用社员们的?话来说?,“天上的?雷公?都?劈不透”,而此时此刻,赖明月只觉得,自己被层层穿透的?干壳雷劈了个里嫩外焦。 邵振洲在撂下一句警告后,再没看?她一眼,与夏居雪已经双双拐过弯儿,不见了身影,只是,赖明月还呆呆地站在榕树下,一张原本还算秀丽的?脸就像开了染坊般,各种颜色都?有。 邵振洲的?话原本就让她内心里一团狂燥郁气烧得旺旺的?,而夏居雪临走前?,那故意学着她的?语气的?嘲讽之?语,更让她恨得攥紧了拳头,胸、脯起起伏伏就像着了火。 “领袖说?,‘先做学生,然后再做先生’,我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本来就是要拜劳动人民为老师,向他们学习,赖明月,你刚刚那种翘起尾巴看?不起贫下中农的?思想和言论,很危险呢,我劝你还是要加强改造,赶快回到领袖的?革命路线上来!”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今天来公?社,是来办事的?,就像你说?的?,我也?要像陆小绢一样,要在这?里扎根一辈子了呢,至于我要嫁的?人是谁,就无?需你操心了,管好?你自己就好?!” 大榕树下,赖明月脸孔扭曲,耳朵里在不断回响着这?段话的?同时,脑子里也?像放电影般,回放着去年她被抽调到公?社的?一幕幕经过…… 去年,整个公?社遭遇大虫灾,谁也?没有想到,在知青点里除了一张脸以外从不显山露水,队里安排什么就做什么,不是落后分子,但也?称不上积极分子的?夏居雪,居然会主动站出来,露了一小手。 她主动找到邵长弓,说?手里有她那个已经过世的?农学院教授父亲留下的?笔记,其中有一些常用农药,如六六六、二二三、敌敌畏、乐果、波尔多液等的?混合使用宜禁表,也?许能?够起到一定的?杀虫灭菌作用,可以先在小面?积田块上做试验,有效后再大面?积推广。 赖明月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邵长弓肯定不会答应,毕竟,本地社员从来都?觉得他们知青是花架子,在种地上从来看?不上他们,何况这?年月教师都?是“臭老九”,广播里更是没少批判“农药挂帅,技术第一”的?言论,再加上夏居雪说?的?这?些农药,队里常年都?在喷,该有虫害的?还不是一样有…… 只是,谁也?没想到邵长弓那么大魄力,居然同意了,而夏居雪也?还真的?调制出了一批不同种类、浓度的?农药,效果还真的?挺不错,后来事情层层上报,公?社很快下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戴着眼镜,披着四个衣兜的?中山服,兜里还并排插着两只钢笔,赖明月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公?社的?团委书记郭志勤,之?前?他们从县里下来时,这?人还一一和他们握过手,另一个,则是公?社的?宣传干事兼公?社广播站编辑,雷照帮。 郭志勤看?着夏居雪,眼神发亮:“知识青年磨一手老茧,练一颗红心,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农药经验,在和病虫害的?斗争中,虫口夺粮取得了大胜利,放哪儿都?是当仁不让的?典型啊!” 那个时候,赖明月立马猜到,夏居雪这?颗“卫星”,可能?要往上高飞了,当时的?她,除了羡慕,还有深深的?嫉妒! 果然,郭志勤很快提出,要把夏居雪树立为典型,同时把她抽调到公?社搞政治工作,只是再次出乎赖明月意料的?是,夏居雪居然莫名奇妙地拒绝了,用的?理由虽冠冕堂皇,在她看?来却极为可笑?。 夏居雪说?:“我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我觉得自己这?两年来,改造得还不够深刻,所以,想继续留在月湾生产队,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 而在雷照帮采访她的?时候,她说?的?话也?是寻常如流水,既没有在思想上拔高到马xx、列x关于阶级斗争的?重要论述以及伟大领袖的?谆谆教导,也?没有提及自己日常劳动生产中有什么亮点,到最后,连赖明月都?看?得出来,雷照帮都?有几分失去了耐心…… 最后,原本要搞的?典型材料,变成了寥寥几行字,而赖明月略施手段,被抽调到公?社的?就变成了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聪明的?,直到调到公?社一个多月后,郭志勤在带她到某个大队搞运动的?当晚,郭志勤摸进她的?房,甜言蜜语+软硬兼施地把她拖上了床……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5节 也?直到那刻,赖明月从恍然大悟,或许从一开始,夏居雪就看?出了郭志勤的?真面?目,是她自己傻傻地主动掉了进了那片沼泽里…… 直到如今,想到她和那个男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想到那双鸡爪一样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她依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如今的?她,是公?社的?女干部。 不用再每天辛辛苦苦地下地,也?有工资拿,不用再像当初在月湾队那般,明明每天都?是起早摸黑顶风冒雨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动,还是穷得连女人的?那几天来了,连杯红糖水都?喝不上…… 可是,为什么? 她明明是抱着高高在上的?心态,要看?夏居雪笑?话的?,可最后成了笑?话的?,为何好?像变成了她! 夏居雪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她要“扎根农村”嫁的?是谁,赖明月就算是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应该就是邵振洲! 是她曾经以为能?手到擒来,却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 身后,赖明月百爪挠心,风中凌乱,而反击成功扳回一局的?夏居雪,只觉得浑身舒畅,眸里流光溢彩,好?看?得紧。 不过,看?着身边脚步轻快的?男人,孟彩菱说?过的?那句话,不期然地再次闪入脑海里,让夏居雪不由地抬眼看?向邵振洲,眸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探寻。 “你刚刚,是真的?不认识赖明月吗?她之?前?也?是月湾队的?知青呢,孟彩菱还跟我说?过,她还给你写过信!” 邵振洲有些兴味地挑了挑眉。 这?姑娘现在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媳妇儿质问自家男人的?味道儿,有趣得紧,也?挺让人享受的?,就像心里被无?数蚂蚁爬过,麻痒痒的?。 至于她问的?事情,他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27章 彩礼“最高标准” 邵振洲的声音不疾不徐, 给人以一种惬意的安定之感。 “刚开始,听到她的那?番话,我只感到气愤, 还真没注意她是谁,待到你叫出了她的名字。不过,我认出她来, 不是因为她给我写过信,当年, 我的确是收到过一封她的来信, 拆信前, 还以为是队里谁让人代笔给我写的, 想找我帮忙, 后来, 大概看过以后也就放在了脑后。” “我之所以记得她, 是因为之前振国跟我说,去年, 队里闹虫灾,是你配的农药让队里大大减少了损失,还说公社派了人下来,原本是想把你立成典型,大力宣传的,还打算把你调到公社工作, 你没去,最后, 换了她, 立典型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邵振洲认真地?看着夏居雪, 脚下长出的影子?把两人紧密地?连在一起,两簇火焰在他眼中跳跃。 “你愿意留在我们队,我很高兴。”他最后说道。 听到邵振洲说起去年那?件事,夏居雪不由又想起郭志勤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心里一阵恶寒的同时,一番斟酌后,她决定还是把那?个“秘密”告诉邵振洲。 她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去年,我不想去公社,一方面是真的觉得月湾队挺好的,队长、陆大娘,还有?其他很多社员,都是好人,在队里,我觉得很安心;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公社团委书记不是个正派人,我不想在他手下工作,当初,县知青办的同志把我们送到兰桥公社时,已经下午,所以那?天晚上,我们就被?安排住在公社的宿舍里……” 那?天晚上,孟彩菱拉着她去起夜,两人回来时,却遇见?了不可言说的一幕——那?个白天刚和她们握过手的看起来斯斯文文团委书记,偷偷摸摸地?闪进了一名女干部的房间,随即,门关了,灯也熄了,而?那?名女干部,白天和她们聊天时明明说,自己的丈夫在区里的医院上班…… 夏居雪有?些难以启齿地?大概把事情说完,道:“至于那?个典型,我并未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那?些常用?农药的防治对象、用?法?用?量、注意事项,还有?不同农药之间的配合和禁忌,都是爸爸以前教过我的,农学?院的很多学?生也都会,我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就在夏居雪说话的过程中,邵振洲一直深深地?看着她,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就像刚刚参加完演习获得了嘉奖,浑身的毛孔都爽得舒张开来…… 虽然说,今天这趟行程,他们先后遇到了两个让人不甚愉快的人,但同时也算大有?收获,起码,经过今天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两人的关系又迈进了一大步,瞧这会儿,姑娘甚至愿意主动地?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认真地?看着夏居雪,由衷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难怪五叔公夸你,说你有?主见?,就像一团棉花包了坨铁,看起来软和,掂起来却是有?分?量的。” 邵振洲说的是心里话,他虽然常年待在部队,但部队同时也是一个小?江湖,而?他,也并非不谙俗事的瓜蛋子?。 有?的人,外表一本正经,一副好干部好党员的模样,内里却是阴损蔫坏,没少做些把种子?用?炭火煨过、把幼苗用?开水浇灌的龌龊事,而?像夏居雪这样年纪轻轻的下乡知青,要是遇到不怀好意的领导干部,自己又没有?分?辨能力和自保能力的话,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也能猜得出来…… 而?这个姑娘,虽然外表看起来就像一朵需要人呵护的“菟丝花”,但其实,却是外柔内刚的,让人喜欢得紧。 幸好,这三年来,她没有?男女那?方面的心思,一直待在原地?,哪里也没有?去;也幸好,他在合适的时间,又站在了她的面前,把他们三年前已经断了的那?根线,又拴了起来…… * 兰山桥公社五天一集,今天不是赶集日,供销社里人影不多。 邵振洲从部队回来之前,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的团长,还特意找人给他淘换了好些布票,外加又一顿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 “别看你们嫂子?四十挂零的人了,买了一条新头巾,还能高兴两天呢,这姑娘啊,就没有?不喜欢花布头巾的,你多备点,准没错,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这找媳妇儿,也讲究快狠准,别人都是恨不能跟越野跑似的,嗷嗷嗷往前冲,你倒好,平时嗷嗷叫,关键时候掉链子?,慢腾腾地?搞狗屁的书生步,别人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还一身阳气打着光棍,说出去,人家?还以为老子?不关心手下的兵,老子?冤不冤?” 彼时的邵振洲只能在内心里暗自腹诽:倒是有?个姑娘时不时地?就在他心尖尖上跑五公里呢,奈何,他是寥天地?里烤火——一面热,他就算再?嗷嗷嗷地?胡乱往前冲,也冲不到姑娘的心尖尖上啊! 幸好,现在他虽然也依旧还没能跑到姑娘的心尖尖上,但起码已经劈开了一条路。 而?这会儿,邵振洲就顺着这条被?他劈开的路,揣着布票和工资,开启了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陪姑娘扯布做衣服的经历,那?种感觉,别有?一番滋味。 任何年代,这人长得好,都容易引人注目,这不,二人刚肩并肩地?走到供销社的布匹柜台前时,售货员大婶立马眼睛一亮,好一对惹眼的小?夫妻哟,忍不住嘴角一弯,笑?嘻嘻地?调侃起二人来。 “哟,解放军同志这是陪着媳妇儿来扯布啊,要不怎么说‘吃菜要吃白菜心,嫁人要嫁解放军’咧,这解放军同志,就是会疼媳妇儿,来来来,看上哪块料子?了,婶子?给你们扯……” 售货员大婶太过热情似火,倒是把夏居雪弄得有?几分?尴尬,想要出口纠正她的错误吧,又觉得有?些刻意了,干脆故意把脸转向柜台上的一卷卷布匹上,好掩饰住脸上的羞意,至于邵振洲,他摸了摸鼻子?,也没有?出声纠正,而?是假假地?发出了一句轻咳:“咳!” 这年月,虽然大家?伙普遍饭都吃不饱,但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再?简办也会多多少少地?封些“彩礼钱”,从十块到二三十都有?,但也有?高标准的——大一百,主要包括给女方的衣服鞋袜、结婚当天的彩礼、酒水等,虽然这么一笔钱寻常农家?很难弄到,但还是会有?人努力往这个标准上攀。 而?这会儿,邵振洲就坚持按照这个“最高标准”,给夏居雪置办衣服鞋袜:两身毛哔叽衣料,两身的确凉衣料,两条花格方围巾,两双鞋两对袜,要不是买手表需要凭票购买,有?钱也买不到,他甚至打算给夏居雪也买上一块手表,毕竟他自己有?一块价值30元的南京产紫金山牌手表。 而?这会儿,售货员大婶也看出来了,两人这应该是未婚的小?对象,男的给女的准备彩礼呢,这出手倒是大方,就算是她也有?几分?眼热,便一边笑?嘻嘻地?打趣二人,一边熟练地?“咔嚓咔嚓”撕布。 撕的过程中,还不忘对夏居雪又是一顿猛夸邵振洲:“你们这是置办彩礼吧,你这姑娘人长得水灵,眼光也好,你们年轻人的那?些子?情情爱爱,婶子?不晓得,但婶子?也是过来人啰,晓得一个男人肯为你花钱,那?就错不了……” 总之,在扯布的全过程中,夏居雪又被?人灌输了一轮“好男人经”,直到给夏居雪置办好,邵振洲打算也给未来小?舅子?夏居南扯一身的确良,再?扯三丈的“白金蓝”时,售货员大婶看向邵振洲的目光都布灵布灵的。 对于这三丈“白金蓝”,邵振洲是这么跟夏居雪说缘由的:“虽说我们结婚那?天要俭办,但我想着总也要热闹热闹的,我想好了,到时,就让居南、囍娃和文升三人,举着三面红旗去迎亲,一人一身白金蓝,喜庆又好看。”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布料够实诚,对村里的人来说,不怕布料太厚,就怕布料坏得太快,这么一身“白金蓝”,比的确良还受欢迎。 至于这所谓的“白金蓝”,是这年头一种比较厚的布料,和“的确良”这种以花色取胜的网红布料不同,人家?虽然只有?一个颜色——蓝,但属于实力派,耐脏,耐磨,做衣服裤子?都能穿很久,是社员们的心头好,当然,价格也很酸爽,每尺一块四左右,比的确良还要贵上三毛。 夏居雪,夏居雪还能说什么呢,毕竟,这是他们的婚事呢,男人如此重视,总好过敷衍了事。 她想了想,也在文具柜台给邵振洲买了一支上海产的黑色英雄牌铱金钢笔,价格也很可观,三元五角。 邵振洲脸上溢满了喜气和笑?容,直接把钢笔插在了衣兜里,道:“以后,我就专门用?它来给你写信!” 夏居雪:…… 第28章 护“妻” 总之, 今天这一趟供销社之行下?来,邵振洲的确算是“大出?血”了,那布票, 那钱钱,都花得刷刷刷的,但这“血”他出?得心甘情愿, 出?得贼开?心。 倒是夏居雪,看到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随手拿出?这么多布票, 本?着?以后“夫妻一体, 有话就说?”的念头, 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你?怎么攒下?了那么多布票?不?会是把队长他们家的布票, 都给?用光了吧?” 邵振洲之前跟她交底过工资情况, 他能拿出?这笔钱来, 她倒是不?意外,但这年月, 布票是限量发放的,大人一年一丈七,大孩子一年一丈,小孩子一年不?过七尺,多余的就没有了,要么找队里人淘换, 要么到“黑市”高价购买。 邵振洲刚回?来,这段时间也都待在队里, 也没机会去“黑市”, 所以夏居雪就猜测,他该不?会是把邵长弓一家的量都给?“洗劫”了吧? 邵振洲听到姑娘的话, 忍不?住笑了:“你?放心吧,不?是长弓叔家的,而是我这次回?来之前,我们团长特意给?我淘换了一些……” 至于师领导和团长的那番话,还是等结婚以后,才告诉她吧,如今嘛,咳咳咳! 还是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待二?人踏着?渐渐落下?的日头回?村时,邵振洲的心情都是飞儿飞儿的,直到在村外时,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邵振国他们这一波下?工的年轻人。 托了邵振国的大喇叭嘴,邵振洲和夏居雪要结婚、今天去大队和公社盖调函章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般,不?到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所以,今天两人虽然没在出?工,但月湾队的田间地头,大家伙干活之余,说?的都是关于两人的事情。 就是这会儿,邵振国他们这波人嘴里的话题人物,依然是邵振洲和夏居雪二?人。 本?地有句话,“年轻人嘴巴阔”,且说?,邵振国他们正扛着?锄头挑着?箩筐推着?独轮车边走边说?,好不?嗨皮呢,正主忽然出?现,一群人立马嬉皮笑脸没大没小地咋呼起来。 邵振国一马当先?笑得鬼鬼的:“哟嘿嘿,振洲哥,小夏知青,你?们两个?回?来了,怎么样,今天的公社热闹不??那章盖得还顺利不??” 他话音刚落,陆世平立马接了过去,一唱一和的。 “那还用问,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振洲哥这头发丝儿都飞起来啰,一看就是心里头憋着?兴奋劲儿呢,对了,小夏知青,我振洲哥给?了买了什么东西啊,说?出?来让我们给?你?把把关,看看振洲哥的这颗心,够不?够红嘿嘿嘿!” “陆世平你?滚蛋,小夏知青脸都红了,别再拿人家姑娘开?顽笑了,说?起来,还是振洲哥你?本?事大啰,人家都说?,这搞对象,就和在酸枣树上摘酸枣一样,怕扎手,好枣就让别人摘去了,所以,看见好的就要赶紧摘,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家的,振洲哥,还是你?眼明手快嘎嘎嘎!” 小年轻们浑一言、俗一语的,调侃起人来,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让夏居雪脸上不?由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就是邵振洲都是满脸的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头,暗示他们适可而止。 他这番无言的举动,小年轻们自然是看到了,但是,他们才怕呢,一个?个?心里门儿清得很,小夏知青还在这里呢,振洲哥就算是手痒痒要揍人,也要悠着?点,嘿嘿嘿! “你?们几个?臭小子,给?老子消停点!” 邵振洲正一边把夏居雪往身后挡了挡,一边故意板着?脸让邵振国他们收敛一点时,又一波娘子军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过来,随即,一把酸溜溜的女声忽然响了起来。 “振洲啊,听说?你?要结婚啰,这虽然是大好事,就是哪,你?这以后,怕不?是要多买几个?坛子才行呢,也就是你?在部队当干部,拿国家工资,吃部队军粮,腰杆子够粗,才敢娶这城里来的女学生,要不?然,这腌一坛菜扔一个?坛子的做派,谁家经得起这样败家的啰!” * 说?酸话的人,正是范大娘的大儿媳钱红兰。 她说?得云里雾里的,但大家伙还是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这里头的指桑骂槐。 这事,算是夏居雪她们这批知青的“黑历史”。 话说?,当初知青点建好,知青们集体搬进去以后,他们也开?始学着?自己生火做饭,还跟队里人学了腌菜,算是开?始真?正的“自力更生”。 没想到,腌菜缸里生了蛆虫,其实?这生虫一事,腌菜时经常发生,队里人都是拿了勺子把蛆虫撇去,然后该如何如何,但夏居雪他们这群刚从城里来的知青,哪里见过这种事情,自是吓了一跳,赖明月更是尖叫着?,直接把三个?菜坛子都给?丢了出?去…… 好家伙,这下?事情闹大了! 这年月,不?说?坛子是极其重要的生活必需品,就是一只?碗都是珍贵的,事情很快在队里扩散,发酵,要不?是念着?她们刚来,加上邵长弓不?喜欢搞那些批批、斗斗的,这事最后才不?了了之,没给?她们套上“资产阶级歪风邪气”的大帽子,但即便如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们还是被?社员们贴上了“浪费粮食,可耻”的标签,很是受了好一番说?嘴。 钱红兰阴阳怪气地喷完酸水,在场之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这事都过去三年了,再说?那坛子也不?是小夏知青扔的,现在却挖出?这老黄历来挖苦人家,一听就是故意找茬呢! 钱红兰的确是故意找茬。 今天早上,她听了邵振国的八卦后,中午刚下?工回?到家,便不?由地和自家婆婆酸唧唧起来。 “人家都说?,选对象先?看出?身,讲阶级成分,这振洲啊,原来我还高看他两眼呢,怎么说?也是部队里培养出?来的干部,一个?月拿好几十块钱工资的人,没想到也是个?喜欢狐媚子的!” “这小夏知青,平时看起来还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也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不?就是前几天在公社刚好碰上了振洲,一路搭伙回?来嘛,嗬,这就把人给?勾上了,这以后每月拿着?振洲的工资,就算不?出?工,都能带着?她那个?拖油瓶弟弟吃香喝辣!” 钱红兰原本?还以为,婆婆会和她一唱一和呢,没想到的确如她所想,范婆子的确是又发火了,但这火,却是烧到了钱红兰的身上。 且说?,范婆子自觉被?邵长弓撂了面子,这两天就故意没去上工,但她今天早上去菜园子里摘菜时,还是有那跟她不?对付的婆子,幸灾乐祸地和她说?起了这件事情,而且说?的话还非常的不?中听,就想看她的笑话。 “你?要是再憋上几天,等小夏知青一嫁给?振洲,那女知青点的房子不?就空出?来了,到时候,你?再甩把鼻涕,装个?可怜相,说?不?定你?家还真?能占上那个?便宜,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人家一个?嫩生生的城里娃儿,千里远里的来到我们这里,本?来就不?容易啰,你?还要火燎屁股一样算计人家,这下?人家要做振洲的媳妇儿啰,长弓表面上再公正,也是个?护犊子的,你?那小算盘,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啰!” 随后,那婆子便如母鸡婆一般,一顿咯咯咯笑,把范婆子搞得一肚子火气,正憋着?没处发作呢,儿媳妇又没头没脑地撞上来,可不?正好被?她当成了出?气筒,逮着?就是一顿“火药”输出?。 “咋滴,你?是不?是眼气人家,找了个?有出?息的男人,月月有工资拿,就算不?下?地,每天躺在床上挺尸,日子都能过得和城里的商品粮一样滋润?嫌弃我家穷,当初你?别嫁过来啊,也不?先?瞅瞅你?那模样,你?是脸皮子长得好啊,还是身段儿生得好,是n子大啊,还是屁、股肥?就这模样还肖想找个?拿工资的,切~” 要说?这婆媳矛盾,原本?就是天生的,当两人目标一致、共同对外时,那自然是一对情同母女的好婆媳,但一旦起了龌龊,那互啄起来也是轰轰呛。 钱红兰被?婆婆一顿讥嘲,可又不?敢明着?跟婆婆顶牛撕破脸,一口老血如鲠在喉,这会儿见到夏居雪,便忍不?住眉不?是眉眼不?是眼地说?起酸话来。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6节 说?起来,知青们的这段黑历史,邵振洲当年也听邵振国说?过,他当时听完也就过了,如今钱红兰一提,其他社员都想了起来,邵振洲自然也是。 不?过,就像邵长弓不?打算惯着?范婆子一样,邵振洲也不?打算惯着?钱红兰。 如今,他刚和夏居雪谈婚论嫁,且还在队里呢,对方就如此对夏居雪阴阳怪气,要是他不?当众表明态度,等到他回?了部队,对方还不?知道如何呢,虽说?有长弓叔关照着?,但有的事他能自己解决,就无需麻烦他人。 他换了一副疏离淡漠的脸色,让钱红兰深切领悟到,虽然他是个?当兵的大男人,不?屑于跟女人吵嘴,但护起妻来,也是能“带钩带绊”的。 他道:“谢谢嫂子的关心,不?过这事,嫂子算是白操心了,这年月,大家伙的日子虽然都过得紧巴,但谁家里没有几个?坛坛罐罐,谁家里又没有打烂过几个?坛坛罐罐?我这么一个?大男人,要是连多准备几个?坛子的能力都没有,还娶什么媳妇,过什么日子?” 夏居雪:…… 邵振洲这明显的袒护行为,让夏居雪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暖意,浑身暖洋洋的,与之相反,钱红兰的脸色则是更难看了几分,她张了张嘴,刚要继续口吐酸水,小机灵鬼邵振国眼见着?气氛不?好,赶紧跳出?来,嘻嘻哈哈地打圆场,也堵住了钱红兰的话头。 “振洲哥说?的可不?就是嘛,谁家没摔过几个?坛罐碗碟,上次,我也不?小心摔了家里的菜坛子,不?过,振洲哥你?疼媳妇儿,我妈可是一点都不?疼儿子,差点没把我耳朵给?揪下?来,难怪人家都说?,这娶媳妇的滋味,要比吃獐子肉还强百倍,振洲哥你?还没吃上獐子肉哩,这就护上了嘻嘻嘻!” 他说?得俏皮又光棍,现场又是一阵爆笑。 夏居雪只?觉得脸上更烫了,而陆朝民则是忍不?住拿手指了指他,笑骂道:“一天天的,就晓得捣鼓嘴皮子,没个?正经样,我看你?们几个?就是皮太痒,欠收拾,振洲,要不?,今天晚上,搞个?民兵训练,给?他们松松皮?” 邵振洲听罢,凉凉地看着?邵振国几人,锋利的眼睛眯起,露出?一个?迷之微笑。 “行啊,晚饭过后,除了去守夜的,其他人员都去坝场集合,我带你?们松松筋骨!” 邵振国几人:……怎么觉得振洲哥这是阴天的太阳露笑脸,让人背后莫名冒虚汗呢? 第29章 “小心眼”男人 要说月湾队大晚上时最热闹的地方, 当属位于村子中心位置的坝场。 这年月,很多农村别说还没有通上电,就是煤油灯都是节省着用的, 社?员们白?天时集体出工干活,到了晚上,女人们就在灯下干家务做针线, 男人们和孩子们则多聚在坝场上闲聊打屁跑动玩耍。 而今晚坝场的热闹劲儿?,更甚以往, 毕竟, 没电影没电视没娱乐的年代?, 看民兵训练也是难得的一景, 这不, 刚吃过晚饭, 坝场上就开始喧哗起来, 除了邵振国这些民兵队队员,老人们慢吞吞地嚼着烟尾巴说话, 小孩子们则你?追我赶地唱着歌谣。 “报告司令官,没得裤儿?穿,扯了三尺布,做根叉叉裤。” “滴滴答,滴滴答,北京来电话, 喊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这年月的民兵队伍, 分?基干民兵和普通民兵两类, 前者属于有编制的“正规军”,后者则主要是各生产队18~28岁的年轻人, 为何是这个?年龄段呢?盖因很多超过这个?年纪又选不上基干民兵的人,在后期就慢慢退出不参加训练了,毕竟,什?么事情“香”得过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至于女民兵,只?编基干民兵,出身?必须是贫下中农,根正苗红,且人数控制在比例内,故而,在种种限制下,整个?月湾生产队,就俩基干民兵,男的是陆朝民,女的是妇女队长杨杏花,杨杏花也是二十几岁的孩子妈了,故平时也只?参加大队和公社?的训练活动。 不过,听说今晚训练是邵振洲带队,很多已?经退出的人,又呼啦啦跑了过来凑热闹,其中就包括了范婆子的大儿?子张老大,他是跟着自?家两个?还在民兵队里的兄弟来的,刚到坝场上,立马非常光棍地对?着邵振洲露出了一嘴讨好的牙花花。 “振洲,傍晚时我家那婆娘干的操蛋事,我都听说了,我已?经教训过她一顿了,你?别放在心上,小夏知青那里,我也让她回头去向她道歉了!” 邵振洲点点头:“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放在心上。” 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家都如此矮头了,邵振洲倒也没有不依不饶的打算,他下午时,主要也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摆出他的态度而已?,倒是邵陆二人,忍不住朝张老大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 “啧,牙疼!” 话说,陆世?平这个?一心想加入基干民兵的铁憨憨,算是今晚最积极的分?子,这不,刚列队完毕,他就迫不及待地叭叭叭提了出来,让邵振洲教他们几招硬茬子的拳脚功夫,理由也非常的接地气。 “要是我也能像振洲哥你?那样,轻飘飘地一脚就踢晕一个?人,就不信进不了大队民兵连,不但能过过‘一手扛锄,一手拿枪’的瘾,还能去公社?训练时在公社?食堂打打牙祭,嘿嘿嘿!” 站在队列前的邵振洲,面容刚毅,英姿飒爽,那站姿,那气势,一眼就能看出作战部队与?人民系统在正规性上的明显差距来,邵振洲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铁憨憨,也不给他泼冷水,而是指着自?己。 “来!你?来试试看,能不能把我抱起来!” 陆世?平一看,哦豁,这个?容易啊,振洲哥虽然个?子高,但看起来也就一百五六斤左右,平时挑一担子粪肥,差不多也是这个?重量,虽然有些吭哧吭哧的费力气,但他可以! 这么想着,陆世?平就信心十足摩拳擦掌地蹬蹬蹬冲了上来,憋了口气用力一抱,嘿,抱了个?寂寞! 只?见端肃着脸的邵振洲就像一棵稳稳当当盘踞在地上的参天大树般,纹丝未动。 陆世?平不信这个?邪,又攒了攒力气,嘿嘿哈哈地尝试了好几次,奈何,依然还是抱了好几个?寂寞,最终,他只?能在一群围观吃瓜群众七仰八歪的“哈哈”声中,像斗败的公鸡般,吐着舌头灰头土脸地归了队…… * 坝场上原本伸长脖子看热闹的老老少?少?们,立马响起了一片对?邵振洲的欢呼声,尤其以囍娃儿?的小嗓门最为响亮亢奋,快要劈叉的那种。 刚刚夏居南可是告诉他了,振洲哥打算在和小夏姐成亲那天,让他当迎亲的红旗手,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套白?金蓝衣服,刚刚又从振洲哥那里得到了确认,心里那个?乐哟,就差在脑门上刻上“我爱振洲哥”五个?大字了,所以,这会儿?表现?得比谁都要鸡冻和嗨皮! 至于邵振洲,也一改这几天来对?陆世?平的“春天般温暖”,让他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调侃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民兵组织,代?表了我们老百姓的战斗力,平时是‘抓革命,促生产’的核心竞争力,战时就是协助解放军‘保家卫国’的核心战斗力,要想练成更强,必须练得更严,无论是招数还是体能,都需要花费时间和力气,一点一点地磨炼出来,等什?么时候你?能背起人来跑个?一公里了,才想美事儿?吧!” 又是一阵嘻嘻嘻嗬嗬嗬的爆笑声传来,而邵振洲就在这阵阵笑声中,把视线投向了邵振国,脸色的神情,诡异莫测。 “邵振国!出列!” 原本还和大家伙一起哈哈哈笑话小伙伴自?不量力的邵振国冷不丁一个?激灵:???!!! 邵振洲有些发怂的表示,虽然他也想参加基干民兵,摸枪过瘾,也馋公社?食堂的肥肉片,但是,他有自?知之明啊,就振洲哥那石磨般的架势,他估计就是朝民哥都抱不动,更何况他们其他人? 他才不想像陆世?平那个?憨包儿?一样,傻兮兮地乱冲乱撞,给大家伙看笑话呢,奈何,邵振洲目光炯炯,眼神逼人,莫得办法,邵振国只?好提起一口气来,罢了,拼了! 万一呢? 事实证明,邵振国还是想多了,他同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张脸憋红得就像刚从辣椒汤锅里捞出来一样,还大声地吼了一声“起——”,邵振洲同样纹丝不动…… 最后,他也只?能和陆世?平一样,在爆笑声中拖着脚跟回到了列队里。 刚刚被他无情嘲笑的陆世?平,同样回了他一串大仇得报的“哈哈哈”! 邵振国咬牙切齿:还是不是兄弟伙了?这样互相伤害好吗? 而不等他回瞪陆世?平,邵振洲的声音已?经凉凉地响了起来:“走路姿势拉拉稀稀,拖泥带水,一副弯腿勾腰的歪样子,像什?么话!” 他这话刚说完,声音忽然拔高起来,刀劈斧砍一般大起大落:“听我口令,邵振国!” 邵振国下意识一个?立正:“到!” “腰不够直!声不够大!再来!邵振国!” “到!” 邵振洲又接连点了好几道,整个?坝场除了围观吃瓜群众的嘻嘻哈哈声,就是他两人扯着嗓门的一吼一答,直到最后,邵振国被吼得青筋直爆满脸通红两眼冒光,挺着胸脯像条小狼狗般嗷嗷叫了,邵振洲这才作罢,把眼睛扫向下一个?人…… 其他人见状,立马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板,一个?个?紧绷着脸等着他出招,只?有站在第二排的刘天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恨不能把自?己变成一头不问世?事的猪。 呜呜呜,他好像已?经看出来了,振洲哥这是打击报复呢,一个?陆世?平,一个?邵振国,还有一个?他,都是今天下午时打趣振洲哥和小夏知青打趣得最猛的,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振洲哥也这么小心眼呢…… 正哭丧着脸在心里哭唧唧的刘天贵,猛然间感到一道视线凉凉地射在自?己身?上,一抬眼,和邵振洲的视线碰了个?正着,盯得他心头直发毛。 刘天贵内心尖叫鸡:嗷!看吧看吧,果然被他猜对?了! 邵振洲:呵! * 以上,是邵振洲他们往歇脚岭拉练后,夏居南意犹未尽地回来后,在煤油灯下边泡脚,边眉飞色舞地告诉夏居雪的。 夏居南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嘁嘁喳喳地说完了坝场上的趣事后,又道:“邵大哥还说了,战场上,保到位,就是保胜利,只?有平时像打仗时一样训练,随时把自?己定格成打仗的姿态,打仗时才能像平时一样从容,所以,又带着民兵队跑拉练去了,要求要在半个?小时内到达歇脚岭呢!” 别看夏居南年纪不大,脑袋瓜子却是灵光得很,记忆力杠杠的,把邵振洲的话都记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重复下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只?是,令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因为邵振洲的这句“随时把自?己定格成打仗的姿态”,让向来乖乖巧巧、就算囍娃儿?前几天哔哔着要把五队的杨红兵几人打得“两头出气、两头出屎”,也被他劝了下来的夏居南,破天荒地跟着囍娃儿?,打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架……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此刻的夏居雪,听着弟弟嘴里吐出来的一个?个?被邵振洲“特殊关照”的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陆世?平,邵振国,刘天贵,这几人,不就是下午时调侃他们最厉害的吗? 夏居雪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里,那浓浓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那个?男人,不会是像她想的那样,故意的吧? 诚如夏居雪所猜测那般,邵振洲的确是故意的,不过,邵振国这几个?嘴巴阔的小喇叭,经了昨晚这一场,算是消停了几分?,但队里其他人的嘴巴也不是闲着摆设的。 本地就是如此,小年轻们无论谁找对?象,总少?不了被人一顿打趣,一连串刁钻古怪的问题下来,不把人搞得满脸通红不“收兵”,你?越是在意,他们越是起劲,拦都拦不住。 所以,夏居雪和邵振洲第二天上工时,没被少?打趣,夏居雪只?能一脸红云地一笑而过,邵振洲倒是大大方方地提前进入了“新姑爷”的角色,主动担起了给夏居雪姐弟俩挑水的任务来,当然,毫无例外的,又被人开起了玩笑,而这次开他玩笑的,是陆朝民。 邵振洲昨晚就和他说了打算结婚那天,让他家六岁的大儿?子陆文?升去帮着扛红旗迎亲的事情,陆朝民自?然是立马替儿?子乐呵呵地答应了下来。 “这是抢都抢不来的大好事呢,不但沾喜气,还白?得一身?新衣服,那臭小子要是知道了,定高兴得晚上都睡不着啰!” 而这会儿?,原本两人一路挑着水说话呢,看着邵振洲忽然要拐弯,往知青点那头走去,他眼光挑了邵振洲一下,咧着嘴巴嘿嘿地笑了起来。 “都说‘姑爷上门来,挑水又劈柴,水满缸来柴满垛,人人赞我好姑爷’,振洲,瞧你?这殷勤劲儿?,跟我说实话,你?惦记小夏知青,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哈哈哈!” 被戳中心事的邵振洲,回了嬉皮笑脸的陆朝民两个?字——“滚蛋”,然后在他的一阵大笑中,继续稳着步伐朝知青点走去,“哗啦”一声,两大木桶的水被倒进缸里,原本半满的水缸,重新变得满满当当的。 夏居南看着邵振洲,热情得不要不要的,又是主动递水又是殷勤搬凳的,嘴里更是邵大哥邵大哥的叫得甜滋滋的,不过,邵振洲看着这个?对?他贴心巴肺的未来小舅子,心底里升起一股亲昵感的同时,再看含笑站在一边被小家伙抢了所有“工作”的夏居雪,又夹杂着几分?无奈。 虽然讨未来小舅子的喜欢是件好事,但这个?热情过头的小舅子哟,别什?么都代?劳了呀,留一样“工作”给你?姐姐做嘛! 奈何,还是个?小屁孩不晓得大人间的情情爱爱的小舅子,他感受不到未来姐夫的心声和无奈啊,邵振洲只?能一口气把搪瓷缸子里的水咕噜噜灌进肚里,然后,在小家伙眨巴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热情地问还要不要再喝一杯的时候,点了点头。 然后,趁着小家伙哒哒哒地跑到旁边桌子上倒凉白?开的间隙,目光灼灼地看向夏居雪,大着胆子提出了邀请。 “长弓叔说了,今晚不用开思想政治会,要不,吃完晚饭,我们去河边走走?” 第30章 另类“谈情说爱” 邵振洲的恋爱经验虽然为零, 但这几天也摸索出了几分心得。 这和姑娘谈恋爱,其实?和在部队跟兵们谈心一个道理,正所谓“谈心解兵心, 用心懂兵心,真?心暖兵心”,同?样, 和姑娘谈心,谈着谈着, 这感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只是—— 他话是出口了, 姑娘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就有些脑袋疼了…… 就在邵振洲一刹那的心弦不由绷紧了一些时, 夏居雪却是忍不住“噗嗤”一声?, 笑了, 她想到了昨晚邵振洲敲打邵振国几人的“小心眼”举动?。 她看着邵振洲,眼睛亮得像淌着水, 语气轻快而活泼:“你今晚不打算继续折腾人了?” 警报解除,喜报响起,邵振洲看着难得和他这般打趣的夏居雪,只觉得心中的那池春水又起起伏伏起来,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轻快的欢笑。 “就是跟他们开个小玩笑罢了,一群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要是来真?格的,昨晚他们早扒下了!” 说?罢, 又眼神灼灼地看着夏居雪, 颇有一股夏居雪不答复,他就不收回视线的执拗劲儿, 倒是把夏居雪又给逗笑了,最终,在他热烈的目光注视下,轻轻颔首点了点头。 “好!”她道。 也因为姑娘这句春水般的“好”,今儿在地里喷洒农药的邵振洲,在下午上工时,虽然手里的动?作依然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脑子却像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般,亢奋得早就飞窜了出去,奔向了尚未到来的夜晚…… 终于,在邵振洲的一次次重复性喷洒动?作下,天老?爷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日头逐渐落下,夜幕从山的那一头,笼罩过来…… 不同?于之前?要去办事的公社之行,今晚,算是邵振洲和夏居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月亮嬢嬢也算赏脸,今晚是又大又圆又亮,倒映在月湾溪里,有一种风清月白的美。 但再美,也美不过身边明净、柔和而清亮的姑娘,而同?样美的,还有邵振洲的心情?。 不过,和其他能说?会道的小年轻们在撩姑娘时的舌滑嘴甜不同?,邵振洲这会儿和夏居雪说?的,不是传统意义上你侬我?侬腻得发甜的“情?情?爱爱”,而是他在部队的事情?。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7节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在炊事班的二三事。 夜晚的月湾溪,是安静的,也衬得邵振洲的声?音更为清朗悦耳,仿佛昨天晚上那个刀劈斧砍一样吼邵振国的人不是他似的。 “我?当?兵那年,炊事班的班长姓邓,我?们都叫他老?邓班长,老?话说?,送客饺子迎客面,部队也是如此,我?们新兵下连的第一天,老?邓班长给每个新兵都准备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缸子面条,上头还卧着一个荷包蛋,荷包蛋周边是嫩绿绿的葱花儿,那是我?长那么大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也是最能可劲儿吃的一次……” 回忆着十年前?刚到特务连时的情?景,邵振洲脸上不由挂满了笑容,话里也不禁流露出浓浓的怀念之情?,这让夏居雪也不由怀念起从小长大的那片校园,以及校园里的那个家。 她道:“以前?,我?们家住在省农学院的筒子楼里,学校食堂的厨师,厨艺也很?好,尤其是做的小圆馒头,又喧又软,还有一股麦香味,不过,舅舅上次过来时告诉我?,学校被解散了……” 说?到这里,夏居雪声?音有些低沉,虽然自从父亲过世后,那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家了,但是听说?学校被解散,校园由其他单位接收,很?多?她曾熟悉的人被下放干校劳动?,心情?仍有些说?不出的沉痛…… * 姑娘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邵振洲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这个简单,你要说?其他大菜,我?还真?没把握,但这馒头,我?在炊事班时还真?学过,之前?我?回来时,长弓叔不是分了我?一些统筹粮给我?嘛,里头有几斤麦子,等回头我?去碾了,让你和居南尝尝我?的手艺,保证有嚼劲,有麦香,分层次,会开花,吃了还想吃!” 邵振洲嘴里的“统筹粮”,是大队分给各生产队的一批特定粮食,主要用于补贴干部、招待上面来的工作组,以及如邵振洲等军人探亲或是刚复员回来时没有粮食,就由队里暂时分发供应,属于免费发放,也算是一项拥军政策。 男人说?话的口气很?大,但瞧他的模样,又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依着夏居雪对邵振洲的了解,这个男人也应该不屑于撒这种谎,她不由把脸转向邵振洲,一脸的好奇。 “你在炊事班,除了养猪,还学会厨艺了啊?” 邵振洲迎着姑娘好奇的眸光,笑着向她解释这里头的关窍。 “我?们部队,主食是二米饭(高粱米+一点大米)和馒头,周末偶尔改善伙食时,老?邓班长就会冲着营房吼,来几个帮厨的,我?们新兵当?时最喜欢的就是去炊事班帮厨,因为可以开个小后门,在做好菜后先尝两口。” “所以,训练之余,只要听到这吼声?,我?们这些新兵的两只腿儿比谁都积极,用我?们连长当?时的话来说?,老?邓班长的这句话,比他的紧急集合哨还好听、管用!” 邵振洲说?得可乐,过往二十年来,生活中与?部队生活少有交集的夏居雪听了,也不由跟着笑容增大,又听邵振洲继续道—— “当?然,像上锅台炒菜、给各班饭桌上打菜这些技术活儿,我?们这些新兵蛋子自然是没份的,我?们的工作,主要就是择菜洗菜、淘米和面、剥葱剥蒜、打理地面,去得次数多?了,也就慢慢学会了一些小厨艺。” “就比如这蒸馒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关键就是和面的手法、碱的用量、醒面的时间、蒸制的时间,只要抓好了这四点,做出来的馒头必然口感扎实?有嚼劲,好吃得不得了!” 男人说?得头头是道,很?是把夏居雪给震了一震,她不禁再次深深地打量了邵振洲一眼,带着几分讷讷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也和队里很?多?男人一样,不喜欢进厨房呢!” 诚如夏居雪所言,本地很?多?男人都是只在外头赚生产队的工分,回到家后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女人们不但要跟着在外挣工分,回家后还要围着锅台孩子老?人转,忙得像陀螺,而且,上次听邵振国调侃他被罚到炊事班时,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投喂”邵振国压缩干粮时那动?作,可算不上友好。 月光下,姑娘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邵振洲何其机敏,立马就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赶忙给自己?澄清,顺道又立了个flag。 “我?虽然做饭手艺远远比不上老?邓班长他们,但也不是进个厨房能要了命的大男人,而且,我?刀功还蛮不错的,萝卜土豆大白菜甚至肉片,都切得又快又好,总之,等我?们……咳咳,你看我?表现。” 心知肚明“咳咳”代表什么的夏居雪:…… 月色下,姑娘的脸蛋儿很?不争气地又莫名红了红,低垂下眼眸,不再看对方?,须臾,才道:“部队的炊事班,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还挺厉害的样子……” 再次成功地把姑娘给逗得脸蛋儿染红晕的邵振洲,心里又升起了几分愉悦,但也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顺着夏居雪的话说?了下去。 “你还真?别说?,炊事班在部队,那的确是锻钢能手一般的存在,都说?人是铁,饭是钢,有力的后勤保障,就是部队形成强有力战斗力的重要因素,就算是炊事班,那也是一个个背得了锅,拿得了枪,既能颠勺,还能杀敌!” 说?到这里,邵振洲继续笑着道:“我?当?初被罚去炊事班养猪,排长还担心我?想不开,特意跟我?谈心,说?兵种不分优劣,只要是保家卫国的战士,都是好样的,还说?,部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为了充实?炊事班的战斗力,每年都会分配一些训练尖子进炊事班,不超过一年就调整回战斗班排,说?我?就算是提前?去炊事班锻炼了。” “我?当?时就跟他说?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对去炊事班一点思想负担都没有,而且,当?兵之前?在家里也养过猪,保证把部队的猪喂得又肥又好,争取在八一建军节时,让全连都能吃上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当?时把排长乐得呵呵笑,直说?那就等着看我?的成绩!” 邵振洲话里的排长乐得呵呵笑,话外的夏居雪也被他逗乐了,想起之前?邵振国说?的猪们过年过节时要“舍身取义”的玩笑话,不由再次笑盈盈地看向邵振洲,好奇地提出了三连问。 “那后来呢?你养的猪如何,有没有完成任务?你是养好猪一年以后,被调整回去的吗?” 说?到这个,邵振洲摇了摇头:“没有,我?在炊事班就待了半个月,就又被调回了侦查排……” 只是,尚未等邵振洲跟夏居雪说?起这一具体?原因,前?头忽然传来一个愉悦的声?音:“振洲哥,小夏知青,你们看,我?们抓到了什么好东西,嘻嘻嘻!” 夏居雪下意识抬眼望去,下一秒,瞳孔急骤收缩,身子猛的一个激灵,只觉胳膊上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只见邵振国和陆世平沿着河边笑嘻嘻地跑了过来,两人的胳膊上,都缠绕着一个盘成一团的东西,在月色下有些阴森森的渗人,那是——两条还在扭曲着身子的活蛇! 拼命忍着才没有出手捶人的邵振洲:!!! 第31章 报仇不隔夜 清冽的月光下, 夏居雪瞳孔放大,眼中的惊悸清晰可见,邵振洲的保护欲再次爆棚, 下意识往前一步,把姑娘挡在身后,然后, 怒视眼前两个尽给他?起屁捣乱的臭小子。 “你们?两个是闲得心发慌了吧,刚好过几天就要开镰割麦了, 要不, 我和长弓叔说说, 队里的镰刀都由你两个负责磨了?顺道也磨炼磨炼你俩的臂力和意志力?” 被会心一击的陆世平:…… 陆世平看着邵振洲眼里的暴风骤雨, 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然后, 用?他?幽幽的小眼神瞥了始作俑者?邵振国一眼, 一副“你看你看都怪你”的神色。 陆世平也是个跳脱的性?子,往日里对于搞各种?恶作剧, 从来不落后,就比如他?们?喜欢转着圈儿跑去各个生?产队看电影,其实,这看电影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是看另外一种?景儿。 各生?产队里每次放电影时, 总有那么一两对小鸳鸯,忍不住躲在黑角旮旯里“做坏事儿”:身子抱成一团, 两张脸儿凑在一起, 嘴对着嘴儿美滋滋地亲得啪啪响,而他?们?躲在暗处偷看的人, 也乐得吃吃笑,直到那笑声把正陷入爱河里的小鸳鸯惊得差点?蹦起来…… 那画面,啧啧啧,比看电影还带劲! 但对于巴巴地跑过来讨邵振洲的嫌,他?原是拒绝的,都怪邵振国这个没眼色的,瞧瞧瞧瞧,振洲哥那脸色,估摸着恨不能?立马把他?们?两个抓起来,连筋带骨头地啃几遍呢! 且说,陆世平和邵振国刚刚是去田里检查水缺的。 田里的稻子再过个把月也要成熟收割了,正是加强田间管理的时候,水多水少都影响收成,为这,邵长弓这个队长在忙活完白天的事情后,晚上?还经常要打着手电筒一丘田一丘田地检查水缺,水该放的放,该进的进,今晚两人没事,就自?告奋勇接了这个差事。 也是运气好,竟然在田里逮到了两条正在捕食青蛙的“一溜黑”(乌梢蛇),每条都是两米多长,妥妥的“多肉”,回来路上?,两人正喜笑颜开地畅想着蛇汤的美味时,嘿,远远地就看到了月湾溪边,正肩挨着肩亲亲热热边溜达边说话的邵振洲和夏居雪…… 邵振国唇角一勾,一脸要搞事的跃跃欲试状:“都说老房子烧起来火最旺,我看振洲哥这把火烧得,比那老房子还旺,走,我们?过去撩撩他?。” 陆世平带着几分迟疑:“还是不要了吧,你忘了昨天晚上?,他?是怎么整治我们?几个的了?你还要去撩他?的虎须,不怕他?真的锤你啊?” 昨晚那一出,陆世平再后知后觉,后头也反应过来了,振洲哥就是故意针对他?们?仨,“打击报复”呢! 邵振国嘿嘿笑,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你什么时候见振洲哥真的揍过自?己人了,他?也就是嘴巴上?吓唬吓唬我们?罢了,难道,你不想去逗逗振洲哥啊?这么难得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啰!” 于是,陆世平半推半就之下,就这么被小伙伴给架上?了梁山…… 就在陆世平内心里呜呜呜后悔时,完全不在意邵振洲死亡凝视的邵振国,已经眉眼鼻子挤成一堆儿地对着邵振洲和夏居雪嬉笑起来。 “振洲哥,小夏知青,好巧哟,你们?正在河边耍哟,看,这是我们?去看水时在田里捉的,一捉就捉到了俩,怎么样,这蛇够肥吧!我们?运气吧?嘿嘿嘿!都说蛇肉不过夜,我们?等下就在屋外头剥皮剔骨杀了煮汤,振洲哥,小夏知青,你们?也来啊,这蛇汤最是大补了,嘿嘿嘿!” 邵振洲的眼神依然冷得能?冻死人:嘿嘿嘿!嘿你个头! 至于夏居雪,她虽然被邵振洲挡在身后,但从对角线的位置,还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个被邵振国用?大拇指和食指捏扁的蛇头,以及缠绕他?在胳膊上?那还在一动一动的蛇尾巴…… “不了,谢谢,你们?吃吧,我,我不吃蛇肉……” 夏居雪虽然已经从最初的惊悸中缓了过来,勉强稳住了心神,但看着眼前这两条还在蠕动的黑麻麻长蛇,头皮还是一阵阵的发麻。 下乡三年,她对于很多生?物?,比如农村常见的蜘蛛蟑螂老鼠甚至蚂蟥蛆虫等,虽然依旧有着强烈的生?理不适感,但已经能?尽量地做到寻常视之,但对于蛇这种?冷冰冰阴森森滑溜溜的阴凉物?种?,依然渗得慌。 别?说是吃到肚里,就算是这么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浑身难受。 * 最终,邵振国和陆世平这两个讨人嫌的臭小子,还是被邵振洲冷着脸赶走了,但两人今晚的这场“约会”,还是受到了一定影响,夏居雪总害怕脚下看不见的地方,忽然钻出来一条滑溜溜…… 她看向?邵振洲,跟他?打商量:“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邵振洲看着月色笼罩下姑娘那张勾人的嫩脸,有些无奈,这会儿也就八点?多而已,两人连村子里的这段溪流都还没转完呢,但姑娘提出来了,他?也不好强架着人家继续转,也不知道,部队的结婚证明,什么时候能?到咳咳咳…… 想到这里,被人为破坏了与姑娘继续月下谈心的邵振洲同志,心头有些恼火:两个羊巴巴蛋子,给老子等着! 待邵振洲无奈地送夏居雪回了知青点?,再返回自?家时,刚走到邵长弓家门外,就听到了里头嘻嘻哈哈的喧哗声,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声音,他?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囍娃儿的。 村里人捉到了蛇,不管多晚,是从来不会留着过夜的,所以,待邵振洲推门进去时,院子里已经点?起了一盏马灯,只见随意用?几块砖头搭建的简易灶台上?,正架着一口大锅,一群人就围着这口放了蛇肉和清水正咕嘟嘟冒着白气的大锅,一片热闹。 至于为何这蛇肉要在院子里煮,这里头有两个说法?,一说是屋顶上?的灰尘掉到煮蛇肉的锅会有毒,二?是说在灶屋里煮蛇肉,会妨做饭的女人。 五叔公和邵长弓也坐在大锅边,正美滋滋地嚼着烟尾巴,两人的身边,除了今晚的捉蛇小达人邵振国和陆世平,还有被二?人直接从坝场拉回来的陆朝民陆文升父子俩以及夏居南和囍娃儿。 至于邵振军和家里的两个女人嘛,前者?今晚刚好轮到守“狗向?火”,莫得口福,后者?则在屋里点?着煤油灯做针线,没有出来凑这个热闹。 囍娃儿正手舞足蹈地向?夏居南描绘往后这几个月的“吃肉”的美景,小嗓门嘹亮又亢奋。 “这随着日子一天天变热,往后里,我们?且还有的口福呢,田里的青蛙,竹林里的斑鸠,溪沟里的鱼儿螃蟹,芦苇荡里的野鸭蛋,都好吃得很,等到秋收过后,要是公社不安排水利建设,长弓伯他?们?还会去山里打猎,那分到的肉就更多了,等到天冷了,我们?还可以逮兔子,先把它们?撵到窝里,洞口塞上?柴草,点?着往里头熏烟,兔子被熏得晕乎乎的,一逮一个准!” 邵振洲听到这里,原本还板着的脸孔,不由缓和了几分,陷入了回忆当中。 月湾队祖祖辈辈猎户出身,如今,虽然已经由猎户变成农户,以种?田为生?,但每年秋冬农闲时,青壮们?还是会组织去山里打猎,他?15岁以后,没当兵之前,也曾跟着长弓叔他?们?去了好几次…… * 这边,邵振洲还在忆当年,那边,所有人立马就看到了他?,陆朝民又朝他?挤眉弄眼地开起玩笑来。 “嘿,不是带着小夏知青出去谈情说爱了嘛,这么快就舍得回来了?” 月湾队就三十来户人家,村子也就那么点?大,用?社员们?的话来说,村头有人放了个屁,村尾的人都能?闻着味儿猜出他?今天吃的是红薯还是土豆来。 邵振洲和小夏知青这几天又是队里的“热点?人物?”,不说婆婆妈妈们?,就是男人们?的眼睛都尖着呢,晚饭后两人刚出门,就被人发现了。 就刚刚在坝场上?,还有那油嘴滑舌的,逮住了夏居南故意逗他?:“哎哟,这振洲也真是的,带着你姐姐出去耍,怎么就落下了你这未来小舅子呢!”引来好一阵哈哈哈! 而原本正听囍娃儿说得有趣的夏居南,看到邵振洲眼睛一亮,哒哒哒地朝他?跑了过来。 “邵大哥,你回来了,那我姐姐是不是也回家了?她还不知道我在这里呢,我先回去告诉她。” 他?话音刚落,就要往外跑,被邵振洲拉住了,邵振国的咋呼声也随之响起。 “哎呀,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已经告诉小夏知青,带你来吃好东西呢,不信你再问问振洲哥,我说的对不对?” 夏居南的眼睛瞥向?邵振洲,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邵振洲摸着他?的脑袋,温声道:“等待会儿喝完汤,我再送你回去。”末了,又咳了一声,继续道,“蛇汤虽然是好东西,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敢喝的,像你姐姐,她就不敢喝,你敢不敢?” 夏居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了闪,一脸坚定:“敢!” 其实,他?刚刚见到振国哥他?们?手上?那两条扭成一团的蛇时,也是有几分害怕的,但随后听了大家的话,都在说蛇汤如何如何好喝,如何如何补身子,嘴馋就慢慢占据了上?风,他?慢慢的就不怕了,甚至隐隐升起了几分好奇和期待。 邵振洲含笑拍拍小家伙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男人之间的鼓励:“不错!是个小小男子汉的样子!” 夏居南愉快地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嘻嘻嘻!” 而待到邵振洲走过来,邵长弓这才板着脸瞥了不着调的小儿子和陆世平一眼,道:“这就送小夏知青回去了?回来那么早,莫不是被这两个砍脑袋的臭小子搅了局吧?” 邵陆二?人组心虚干笑:“呵!” 五叔公见状,也不由拿烟杆子轮流给二?人都来了一下,笑骂道:“一天天的作妖,连你们?振洲哥都敢胡乱捉弄,真是讨打!” 说罢,又看向?邵振洲,道:“振洲啊,这两东西,你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五叔公绝不偏袒!” 邵振洲目光幽幽地看着捣蛋二?人组:“好!” 都说“报仇不隔夜”,邵振洲对二?人的教训,来得又快又干脆,他?也没揍他?们?,就是在蛇汤煮好,两个臭小子流着口水要敞开肚皮大吃嗨喝的时候,让他?们?做俯卧撑,看着大家伙吃肉喝汤而已 邵振国:振洲哥够狠!太坏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8节 陆世平:呜呜呜他?的肉肉!他?的肉汤!比公社食堂的肥肉片还要勾人肚里馋虫的肉肉和肉汤啊! 两人怨念的小眼神太过明显,惹来众人的哈哈大笑,就在两人没奈何,只能?一边闻着香味儿,一边吭哧吭哧地含泪做俯卧撑时,一大口汤美滋滋下肚的陆朝民,笑着向?邵振洲说起这二?人的“黑历史”来。 “振洲你不知道,这俩货,再加上?刘天贵那几个皮痒痒的,做这种?操蛋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回,五队那个杨广福,就被他?们?一顿好耍!” “那姓杨的小痞子,也是个满嘴油滑厉害的,亲都没结呢,也不晓得拉了哪个队的姑娘,放电影时,躲在人家坝场的柴草堆儿后头偷亲嘴,这几个臭下子跳出去坏人家美事儿也就罢了,还咕噜噜对着人家小两口唱骚歌,什么‘想哥哥你就来,只要月亮不出来,相思树下亲个嘴,看你敢来不敢来’,啧!” 邵振洲听罢,一脸无语地看着还在流着口水含着眼泪吭哧吭哧做俯卧撑的两个苦逼货——这俩,估摸着以后比他?还要受月老不待见,是万年的光棍命吧? 吃得肚儿滚圆心满意足的夏居南,是被邵振洲送回来的,邵振洲手里,还提着一个手提的铝饭盒,虽然盖着盖子,那阵阵扑鼻的香味,挡都挡不住。 满脸疑惑的夏居雪眨了眨眼睛,视线停留了那个饭盒上?,脑子里一团问号——邵振洲,不会是在她拒绝后,还把那蛇汤给她拿过来了吧? 不是她矫情,而是她真的真的不敢喝啊! 第32章 领证 夏居雪两只黑漆漆的大眼睛, 紧紧地盯着那散发着香味的饭盒,有?一种小松鼠般的警觉和可爱,看得邵振洲的眼睛里不由泛起粼粼波光。 “这是西红柿鸡蛋汤, 部队的军汤一号,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邵振洲当兵十年,在部队里喝的最多?的汤, 就是白菜清汤和西红柿鸡蛋汤。 前者说白了,就是炒完菜后, 趁着锅里还有?些油珠, 直接烧开了水再把几片菜叶丢进去, 和洗锅水差不多?, 后者却是实打?实的有?西红柿有?鸡蛋, 再撒上几撮小葱, 色香味俱全, 当之无愧的部队汤中之首。 夏居南也在一边拼命地帮腔点赞:“是邵大哥亲手做的,我还给他烧火了呢, 我刚刚还先尝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好喝得不得了!” 夏居雪:…… 男人?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地说,让她稍后尝尝他的手艺,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回想?这段时间以来,邵振洲对她做的桩桩件件, 夏居雪只觉得一股难言的微妙感还是从心底涌起, 心里暖烘烘的。 “谢谢!”姑娘唇角弯弯,笑?得温柔。 饭盒交接间, 像是老天爷故意的那般,两人?的手指无意间擦过对方的,刷地激起一阵强烈的异样感,就像被烫住了一般,空气里,似乎也升起了一股隐隐约约的暧昧气味…… 夏居雪的心儿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迅速撤回了手,邵振洲的眸光,则是黯了黯。 这碰触的时间虽然非常短暂,那种畅快的颤栗感,还是快速掠过邵振洲的周身?,他的视线不由再次扫过两人?刚刚接触的手,莫名升出一种想?把姑娘的小手再次抓起来,紧紧握在掌里的冲动…… 至于夏居雪,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耳根发烫,脸染红霞,盈白的月光下,那张带着几分胭脂色的小脸就像一颗挂在枝头的熟透红杏,诱人?狠狠地去咬一口…… “咳——” 猝然察觉到自己生?出来了什?么鬼念头的邵振洲,下意识地掩饰性假假咳了一声,然后,主动打?破了空气间的暧昧气氛,温声叮嘱夏居雪。 “那我就先回去了,汤你趁热喝,喝完早点睡,每天还要上工。” 夏居雪抿着唇,点了点头:“嗯!” 乡村的夜,晚风习习,原本高高挂在天幕中央的明月,已?逐渐西沉,夜色已?深。 以往这个时间段,夏居雪早和大多?数社员一样,早早躺下休息了,但今晚,知青点屋里的煤油灯还在幽幽地亮着,给夜色增添了些许生?气。 随意用木头打?成的简易饭桌上,小桶样的手提饭盒,被打?开了盖子,红的西红柿,白的蛋白,黄的蛋黄,翠的小葱,红黄相?间,翠白相?衬,色泽鲜艳,还没有?尝,一阵甜甜的柔柔的有?些温暖的醇香味儿,便断断续续地飘进了夏居雪的肺腑中…… 而另一旁的夏居南,早已?哒哒哒地跑去把碗和勺子拿了过来,塞到夏居雪的手里,迫不及待地催促了起来。 “姐姐快喝,邵大哥说了,今晚我们享了口福,也不能落下姐姐,所以特?意给姐姐也做了这锅汤,然后我才知道,邵大哥这么厉害,还会做饭呢,嘻嘻嘻!” 夏居雪也不由地粲然一笑?,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瓜子,声音清亮如水。 “好,小南再去把自己的碗拿过来,我们一起喝!” 知青点里,姐弟俩其乐融融,而走?在回家?路上的邵振洲,抬头看了一眼东天边上的月亮,仿佛又看到了姑娘那张娇羞的嫩脸,然后,莫名地就想?到了部队里对男女军人?谈恋爱的那条规定。 “不得到黑暗的犄角旮旯。” 彼时,还是光棍汉的邵振洲,对这条规定感触不深,这会儿,总算有?了几分切身?体会。 身?为“钢铁洪流”中的一人?,纪律性自不用说,但面?对爱情的火花时,有?时候,再是钢筋铁骨的大男人?,也难免有?些蠢蠢欲动,月亮光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黑暗的犄角旮旯了,咳咳咳! 然后,邵振洲在今天晚上,第二次想?到了他的结婚审批材料,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天才能邮寄过来…… * 部队政审虽然严格,但只要对方不是什?么地富反坏右,直系亲属中也没有?判刑的,组织经过调查,都会盖戳同意。 而邵振洲心心念念的这份材料,再经过了一道道程序后,终于跨越千山万水而来,此时,月湾队的麦地田里,整片整片的麦子一日黄似一日,十里麦浪十里香。 邵长弓在和几个队干部及老把式们在一番商量后,在某天出工时郑重宣布:“再过几天,麦子就要开镰了,都说蚕老一时,麦熟一晌,还是老样子,所有?人?的镰刀,都给准备起来,明天开始,先把石头坳那边靠近村头的六亩田割了,打?麦场!” 邵长弓嘴里所谓“打?麦场”,是割麦前的准备工作,就是选一块大小合适且特?别平整的麦田,先把那里的麦子收割了,腾出空地来,再用锄头、耙子把翻土、推平,泼上水打?湿场面?,再撒上一些碎麦秆,待水完全渗入后,再用碌碡反复碾压,直到麦场完全平整瓷实。 然后,整个生?产队“过麦”期间收的麦子,都会被拉到这块整饬出来的专属麦场上,垛成麦垛,等待打?场。 五月开镰割麦,算是“三夏”“三抢”中的重要工作之一,从县里到大队,各级管理部门都非常重视,年年都会提前对各项工作进行安排部署,而这天,刚从大队开完会回来的邵长弓,就捏着邵振洲的那封部队来信。 此时的邵振洲,正和队里几个壮劳力在石头坳那片麦地里,合力拉着碌碡,“吱吱吱”地平场地,这也是门力气活和技术活,需要不停地来回浇水、晒干和压实一个星期左右,以保证场面?平整、瓷实,否则打?场时麦子嵌进土里,损失就大了。 老话说,“麦熟天,爷儿如焰”,这两天,天气又干又热,头顶上火焰般的日头,炙烤着邵振洲他们,虽然他们都戴着草帽,依然被烤得满面?通红,汗流浃背,满脸喜色的邵长弓,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随即,扯着嗓门朝邵振洲大声招呼起来。 “振洲,你的信!部队来的!” 正在炎炎烈日下挥汗如雨的邵振洲:!!! 不用猜,这肯定是结婚申请批下来了! 而一边同样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的陆朝民,闻言也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地朝邵振洲大笑?了起来,蹙起鼻子,高扬着眉梢,打?趣他:“嘿,瞧你这样子,咋滴,要娶媳妇了,高兴得傻了?” 陆朝民的话,引来麦场上一阵轰鸣大笑?,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挤眉弄眼地看着邵振洲从邵长弓手里接过信,一阵怂恿。 “振洲哥,快拆开看看,是不是你的结婚申请过了?” “那还用问,肯定是啰,振洲,快当新郎倌了,瞧你这脸上美气得哟,哈哈哈!” 就是邵长弓也拍着他的肩膀,一脸笑?意:“都说好事宜早不宜迟,趁着还没开镰割麦,你明天赶紧的带着小夏知青去把结婚证扯了,队里先把你们的喜事儿给办了,再热热闹闹地开镰收麦!” 邵振洲唇角上扬,宽大的草帽下,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日头还要明亮,脸上的笑?就像傍晚时家?家?户户升腾起的炊烟般,在天空里袅袅升起,久久不散,内心里更?是一阵火热和滚烫。 “好!”他对着邵长弓干脆地点了点头。 随着队里不知谁家?的公鸡在墙头上引颈发出第一声长鸣,村子里很快陆续响起了公鸡此起彼伏的打?鸣声,太阳也从山的那头,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夏居南吃过早饭,已?经蹦蹦跳跳地和囍娃儿及队里的同龄孩子上学去了,今天的夏居雪没有?出工,而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发呆。 今天,她就要和邵振洲去公社领证了,从此以后,她的身?边,就会多?出一个男人?,就像父亲身?边有?母亲,母亲身?边有?父亲那般,想?到夫妻间的同床共枕,夏居雪的脸不由又染上了一层红霞,镜子里的那个人?,刹那间就娇艳欲滴得就像这个时节漫山盛开的映山红。 同样把自己从头到脚拾掇了一遍,怀揣着满心的期待和激动等在知青点门外?的邵振洲,看到的就是如此娇艳而鲜嫩的夏居雪。 姑娘的脸蛋儿整洁光滑,白里透红,眉毛似乎被修过了,两道长长的水湾眉,让她看起来温婉而柔情,头上还斜斜地别了一个小小的墨绿色蝴蝶发夹,身?上是一件水红色的格子衬衣,小方领,木耳袖,下身?一件黑长裤,从上到下,好看得让人?呼吸不由一窒。 姑娘踏着清晨和煦的阳光,款款向他走?来,一步一步,就像踏在他的心尖尖上,邵振洲仿佛听?到了心脏急速的跳动声…… 夏居雪迎着邵振洲逡巡的目光,莫名地有?些拘谨起来,讷讷道:“怎么了?我穿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我想?着,你说要去拍张合影照,所以……要不,我去换一身?更?朴素的?” “不,不用,你这样,很好看,没有?什?么问题!” 邵振洲声音低沉,目光灼灼,心里想?着,真要说有?问题,那唯一的问题就是,让他对明天的正式迎亲,更?加期待了! 第33章 婚嫁(一) 就像这年月孩子们?的歌谣里唱的:“星星明, 来日?晴;星星繁,大晴天”,昨夜满天繁星, 今天的确是个明朗朗的大晴天。 也是个邵振洲和夏居雪娶嫁的好日?子。 红彤彤的太阳光,照得山野金一块、绿一块的,那点缀在山间、草丛里的小?花小?朵, 也开得正?好,还有那喜鹊一大早就飞到树梢上, “喳喳喳喳”的叫得欢快, 用妇女队长杨杏花给夏居雪开脸时的话来说—— “应景!好兆头!” 邵振洲和夏居雪的婚礼, 虽然?遵从“婚事简办”的时代风尚, 没有响器, 没有批红, 也没有花轿, 但还是热闹而?喜庆,月湾队的社员们?, 除了在坝场上帮忙砌灶生火、抬桌摆凳整治席面的人,好些人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呵,看新嫁娘啰,看新嫁娘啰——” 小?娃儿是最兴奋的,一边如飓风般在后头呼啦啦地跟着跑,嘴里还兴奋地喊着话, 一边拿眼瞅着举着红黄蓝三面旗(分别?代表: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在前头当开路先锋的夏居南三人,满心的羡慕与嫉妒。 也不怪他们?眼气, 这年月, 孩子们?基本上都是“拣哥哥姐姐的破烂、吃弟弟妹妹的剩饭”,很多人长到十岁, 连件新衣服都没能捞到过。 这三人倒好,哦,不对,剔除夏居南,人家毕竟是小?舅子,自家人,捞到身新衣服也情有可原,倒是囍娃儿和陆文?升,就当回?“小?旗手”,就得了一套崭崭新的“白金蓝”,让人不想羡慕都难。 而?大姑娘小?媳妇们?,则是把包含着各种情绪的目光,全都抛洒在了夏居雪身上,心里同样各种滋味泛滥杂陈,酸甜苦辣,冷的热的,样样都有。 今天作为新嫁娘的夏居雪,略略描了眉擦了粉,乡下土法的那种,头上昨天戴的墨绿色发?夹,也变成了一朵红色的绢花,同样是公社供销社出品,穿的也是邵振洲给买的布料做的新嫁衣,同样的红色上衣,黑色裤子,依然?是公社缝纫组的手艺,“朴素”有余,至于好看,也就那样了。 尤其是跟她昨天那一身,更?是不能比。 但即便如此,夏居雪仍凭借着自身非常能打的颜值,硬是把这一身装扮出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就像开在树上的那朵最美的桃红,引得众人嗅着芳香驻足观望,看了一眼,还想再?看第?二眼。 至于邵振洲,依然?是一身四个兜兜、两面红旗的军装,却不是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军装,而?是他带回?来的另一身新军装,翠绿,挺括,衬得人更?是分外精神,一副冬夏常青压不垮的青松模样。 人群里,和范婆子不大对付的曹婆子,乜斜了眼身边眼里带钩腮上痉挛的钱红兰,嘴皮子一撇,又故意夸起夏居雪来。 “这老?话说得好,这人啊,命里米多米少都是有数的,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有的人就算在农村落了窝,那福气啊,也是别?人眼红不来的。” 钱红兰:这烦人的糟老?婆子! 邵振洲的家距离知青点,也就是那么一条几百米的道,所以,在设定路线时,就定好了从知青点出来后,不是顺着路直接往回?走,而?是绕着月湾溪一圈后,再?跨过一座小?桥,穿过一片小?竹林,最后再?沿着山脚,拐回?邵振洲家。 按照本地说法,这叫过山、过水、过箐、过桥,预示着夫妻二人风风雨雨,同甘共苦。 而?这会儿,迎亲队伍就来到了小?桥边,夏居南他们?仨已经?挥舞着红旗,欢欢喜喜地过了桥,到了邵振洲夏居雪他们?要过桥时,却被邵振国他们?这群专爱凑热闹的起哄起来。 “新郎官,背新娘过桥嘛!” “对头,振洲哥,这还没洞房花烛呢,腿可不能软啰!” “哈哈哈——” 一阵嬉闹后,夏居雪的脸更?是红艳艳如那最是饱满多汁的水蜜桃,而?这几天没少沉着脸叫这些臭小?子“滚蛋”的邵振洲,对于这番起哄,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而?是随着他们?的起哄声,从善如流地蹲了下来,然?后偏过脑袋,笑吟吟地看向夏居雪,眼眸里似有千万颗星星在闪烁。 “上来,我背你。”他朗朗地道。 夏居雪长到20岁,这是第?一次被除了父亲之外的另一个男人背,男人肩膀宽阔,身体有力,脚步稳健,往日?里总是挺得直直的腰板,因为背着她的缘故,微微往前倾,就在踏上小?木桥的一刹那,在一片嬉闹欢笑声中,她听到男人醇厚有力的保证声。 “别?怕,我不会摔了你的!” 这一刻,夏居雪的眼眶,忽然?就不争气地潮润了起来,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今天,你们?的女儿,结婚了呢! 虽然?,这里的日?子又苦又累,生活条件远远比不上省城,但,我会努力经?营好这场婚姻,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弟弟,也会尽我所能,照顾这个已经?成为我丈夫的大男人……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9节 * 邵振洲在这场婚礼上的酒水,也颇有一番花费。 先是从陆大娘家买了头大肥猪,一半交到公社食品站,一半拿来当席面,再?从生产队鱼塘里买了几十斤活蹦乱跳的大链鱼,准备了十来斤山芋干白酒和几斤糖果,又用从邵长弓处得的“烟票”买了几包白河桥烟,这主要是拿来招待大队干部?的,如此,才?算齐活。 邵振洲携着夏居雪,满脸喜悦地向众人敬酒,并难得地说起了俏皮话:“今天是我和夏居雪同志结婚的大好日?子,我们?略备水酒,和大家伙聚在一起热闹一下,有酒量的人就多喝一点,当然?。大家伙尽兴就行,可不能影响下午劳动出勤呀,要不然?,长弓叔该责怪我了!” “哈哈哈——” 坝场上,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喧嚣尘上,大人们?笑得开心,孩子们?笑得更?加开心,嗷嗷嗷,肉肉啊肉肉,他们?来了,要是振洲哥/叔天天结婚,那就好了呜呜呜! 很多年后,邵振洲已经?和夏居雪儿女双全,但回?想起往事,回?想到人生中这重要的一天,依然?会诸多感慨—— 他默默在心里喜欢了多年的姑娘啊,终于在这一天,这众人的见证和祝福下,成为了他的媳妇儿,以后,还会成为他孩子的妈,他孙子孙女的婆婆,然?后,和他一起互相搀扶着,慢慢变老?…… 不过,这会儿的邵振洲和夏居雪,尚未变成一对夫唱妇随的老?夫老?妻,今天,才?是他们?结婚日?,哦不对,更?确切的说,是他们?的摆酒日?,至于那张结婚证,昨天就扯好了。 今天兴奋了一整天的夏居南,早被安排在隔壁屋里睡下了,以后,那间屋子也就是他个人的专属房间了,邵振洲和夏居雪,正?俩俩坐在主卧那张长六尺六寸、宽四尺四寸的福禄婚床上,就像同一根藤上靠得最近的两只瓜。 只不过这两只瓜,俩俩对视时,一个目光灼灼,眼神热烈,一个脸泛赧颜,稍显局促,而?且,随着邵振洲的视线越热,夏居雪的脸也越来越红,红得就像哪怕只是轻轻一碰,都能碰出血来…… 邵振洲见状,不由在心里一声长叹。 他今年27岁,就像他们?团长所说的,一身的阳气,身心空了这许多年,好容易找到心有所属的姑娘,今天又是他们?的洞房夜,身体里众所周知的那里,咳咳咳,早就一阵烘热,急火火地只想着抱着媳妇儿做两口子。 更?何况,明明暗暗的煤油灯下,梳洗过后的夏居雪,一头黑黑直直的长发?,明亮水滑似瀑布,身上那套小?碎花的短袖睡衣下,峰峦叠嶂,更?是让他心痒得如万蚁蚀骨,身上那股热流从上到下窜来窜去,眼睛根本无法转离。 只是,看着姑娘绷紧的身体,以及略显紧张的不自然?神情,邵振洲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慢点就慢点吧,他起身往角落处的雕花大立柜走去,打开抽屉底脚,拿了两样东西,然?后,再?夏居雪的好奇目光中,很快走了回?来。 “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爸那张军属优待证嘛,就是这张,还有,这是我这些年存的家底,都在这张存折里,以后,这些东西,就由你来保管。” 夏居雪的确是紧张的,尤其是同样洗过澡的邵振洲,只穿着一条军背心和一条系着带子的肥大平角短裤,那露出的垒垒肌肉,充满了压迫感。 她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知识女性,即便从没有过恋爱经?历,夫妻之事也是知道的,虽然?早有心里建设,但想到今晚真?的可能要发?生的事,还是莫名?的紧张得不行。 直到这会儿,注意力被邵振洲成功地转移到了另一处,她眨了眨眼,没有看向那张存折,而?是被那张虽然?陈旧却保管得很好的证书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一张印着领袖和总司令像的证书,内容如下: “中国人民解放军xx军区革命军人家属优待证明书:兹证明邵长年同志系一九xx年xx月参加本军,任xx团xx营xx连侦查兵职务,其家属住xx省云凌县兰桥乡花儿岔寨,请人民政府根据优待军属条例,及其家属实际情况给以适当照顾。特此证明。” 邵振洲见夏居雪看得认真?,整个人也全都放松了下来,心想自己果然?做对了,今晚夜还长,也不急于一时,要不然?真?的吓到她,半途而?废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便继续对她道: “当年我参军时,从报名?、体检到政审,全都通过了,但后来,别?人的军装都发?下来了,却没有我的份,五叔公一打听,才?知道是当时的大队支书家的侄儿,把我的名?额顶替了,五叔公去找他理论,还被他讽刺,说有道是量量肚子吃膈药,让我们?摸摸自己的耳朵腄子有多厚……” 邵振洲说到这里,话语里不由带了几分嘲讽味道,夏居雪也全然?忘了之前的紧张,不由抬眸看向他,急声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又当上兵的?” 邵振洲笑笑,脸上浮现出一股勇毅之色,对夏居雪道:“当时的大队支书,是个‘土皇帝’,说话办事说一不二,我听说了这事后,就知道要是我就此服输,这辈子可能就与部?队无缘了,要是我这次我老?老?实实不说话就算了,既然?已经?扯破了脸皮,他能卡我一次,就能卡我两次、三次!” “我当时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五叔公和长弓叔与他杠上,就自己带着这张优待证,连夜直奔公社驻地,我当时就想了,我要去找接兵连长,为自己再?争取一番,输了我认命,要不然?我永远不甘心!” 而?那次,他赌对了,那名?接兵连长听他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又看了这张证书后,当场拍板,他这个兵,他要定了! 后来,他如愿在那年戴上了大红花,而?那名?大队支书,再?随后不久被举报,工作组下来调查后,丢了职务,也没脸在队里待了,灰溜溜地带着全家回?了老?婆的娘家安家落户…… 夏居雪一副庆幸的模样,道:“这是你的幸运,在人生重要关?头,都遇到了大好人,像五叔公,还有那名?接兵连长。” “嗯!”邵振洲笑,“后来新兵下连队,刚好我又下到了他所在的连,当时我很激动,虽然?连长见到我时,但我还是很高兴,心也安了一半,而?现在,他还是我的团长,我的老?首长。” 夏居雪:“啊!” 姑娘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那模样,勾人得紧,邵振洲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个用力,将她往床上俯压下去…… 夏居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待回?过神来时,两人之间已经?从之前的平坐,变成了队里人玩笑话中说的那种暧昧的“压摞摞”姿态,男人的目光紧紧地攫住她,眼眸深邃,专注,又危险,就像带着两把钩子,要把她钩到肚子里…… 第34章 婚嫁 (二) 夜色四合, 弦月高挂,整个小屋被?笼罩在一阵急风暴雨的暧昧中,就连远处那连绵起伏的黑黢黢群山, 都显出几分暧昧来?。 邵振洲的身子沉沉的,胳膊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像座碉堡般, 把夏居雪罩了个满天满地,那种危险而迫力的感觉, 排山倒海而来?, 夏居雪喉咙发紧, 不受控制地再次慌张起来?, 脑子里缺氧眩晕下, 不由脱口而出: “对?, 对?了, 你那天还没有?告诉我,你后来?是?怎么调回侦查排的呢?” 姑娘的音调里带着几分颤抖, 原本已经舒展的身体再次绷紧僵直,就跟他?们训练时打立正似的,脸上的神情,七分紧张三分娇憨,邵振洲内心里再次无奈叹息,不过, 这?次就算她再害怕,他?也没打算再中途撤兵。 实际上, 就算这?个时候强迫他?撤, 他?也撤不下来?。 他?漆黑的眸子依然?牢牢地攫在夏居雪脸上,瞳孔里火星四溅, 有?种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的迫人之感,直盯得夏居雪胸脯急剧起伏,腮上的那两抹红晕越发显得娇艳欲滴。 夏居雪身体一动,忍不住就要出手推他?时,男人说话了,嗓音里略带着一丝沙哑及莞尔。 “这?事?,不着急,我明天再告诉你,现在,我觉得另一件事?更重?要。” 天上的月儿突然?像和人玩躲猫猫似的,藏进?了水纹状的云彩里去了,原本还算明亮的夜空突然?一暗,夏居雪的眼前?也突然?暗了下来?,邵振洲的脸庞,坚定?地朝她俯了过来?…… 嘴唇扎扎实实地碰触在一起的刹那间,邵振洲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这?种心跳,不是?5 公里越野、400 米障碍或是?文体活动打球的那种心跳,而是?那种自己也形容不出来?的要飞起来?的狂跳……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锣鼓般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邵振洲那只摸过锄头扛过木仓的手,第一次摸上了姑娘衣服上的扣眼儿,一颗,两颗,三颗,然?后,在姑娘缩成一团的颤栗中,那双滚烫的大手,继续坚定?不移地朝目标方向前?进?…… 不过,在到达目的地后,他?的手倏地顿住了—— 他?似乎,碰触到了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侧面似乎还有?一排扣子…… 明明灭灭的光影下,邵振洲看着手里的小布片儿,似乎有?些?傻了,眼神怔楞愣的,一切恍若在梦里,倏忽间,他?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夏居雪羞得脸都要滴血了,语气与其说是?斥责,不如说是?撒娇和害羞。 “邵振洲,你!……吹,吹灯!” 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物件儿的邵振洲,胸膛里不由发出了一声?闷笑,他?随手一扬,那件羞羞的小衣服,就轻轻地飘到了床头不远处的椅背上,然?后,视线往下,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窗外的月亮,在云彩中急匆匆荡过后,终于驱散浮云,几缕清辉穿越破旧的窗棂钻进?了进?来?,和明明灭灭的灯影交织着,春水样流动在夏居雪的身上…… 姑娘秀发绕颈,眉目如波,而白日里被?层层衣服包裹的外人看不见的地方,更是?白生生的晃眼,那种白,是?接近月光的浅白,就像水塘里含苞欲放的荷花 ,邵振洲喉咙紧了紧,原本还算温情的目光,顿时变成了锋利的投枪…… 奈何,和许多青瓜秧子一样,邵振洲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生命行动,虽然?开头轰轰烈烈,但还是?差点丢脸的崴了马蹄子。 在部队里时,据木仓、瞄准、击发,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大男人,在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却像个新兵蛋子般生涩笨拙…… 当然?,在某方面他?的确也是?新兵蛋子,幸好,他?的学习能力还算强,在失败了一次后,主场作战的他?,终于成功拿下了“高地”,而且,战斗力越来?越激昂,迟迟不肯下战场,直到肩窝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 这?年月,家家户户都穷,一整个生产队,能买得起手表的人家寥寥无几,没有?手表,又没有?钟表,每天大队连着各小队的有?线小广播,就成了最好的报时神器。 早上,随着小广播里那熟悉的“东方红,太阳升”歌曲传来?,社员们就知?道,六点钟了,该起来?了,吃过早饭,该上工的上工,该上学的上学。 而今天早上,来?到月湾队以后,已经养成了和社员们一样早睡早起生物钟的夏居雪,破天荒地睡了个大“懒觉”,等到她睁开眼睛时,清晨的骄阳已经穿过窗户,聚成几道斜射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夏居雪一个激灵,第一反应就是?睡晚了,翻开身上的薄被?单,就要跳起来?,直到窗台上那印着醒目的大红喜字的崭新搪瓷牙缸映入眼帘,视线再一转,就看到了角落里几个熟悉的箱子,那是?她的全部家当,昨天被?邵振国他?们用一辆板车一起拉了过来?。 回过神来?的夏居雪:对?,她结婚了,昨天刚刚摆过酒,而且昨天晚上…… 想到昨天晚上以及今早凌晨时,那一幕幕不可言说的场景,夏居雪脸又发烫起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夫妻间的亲密,如此?可怕,吞天没地一般,而那个平时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男人,会那般…… 如今回想起来?,身体里好像还有?一团火在烧。 夏居雪红着脸,再一看自己身上,倒是?穿得整整齐齐的,就是?,她视线再往下,就发现身下的凉席和盖着的这?张被?单,并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两张。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朦朦胧胧想了起来?,似乎早上曾被?人抱起来?过,她当时因?为男人凌晨时的再次胡来?,才迷迷瞪瞪地睡过去没多久,便一时间忘了这?茬…… 夏居雪正暗自脸红间,脚步声?响起,穿着军背心露出一背结实的小腱子肉的邵振洲走了进?来?,热烈的目光从夏居雪脸上身上拂过,心里开心,脸上也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咳,你起来?了,早饭我做好了,你洗漱完了刚好开饭。” 邵振洲今天同样没有?出工。 昨天他?二人在婚宴过后,还跟着大家伙去麦地里选良种去了,把那些?穗大饱满的麦穗优选出来?,一匝匝捆起来?后集中存放,留作今年冬小麦的良种,以提高产量。 为此?,邵长弓收工时,就特意?说了,今天给他?们放假,无需再出工,然?后,毫无意?外的,他?们又收获了一片笑嘻嘻的打趣声?。 “振洲哥,你今晚悠着点啰,嘻嘻嘻!” “还是?队长叔想得周到,哈哈哈!” 看着跟前?的男人,夏居雪莫名地又想到了昨晚的事?,脸又红到脖子根。 这?个男人,不但没有?悠着点,还…… 虽然?夫妻间该做的事?都做了,但也正因?为如此?,明明两人之前?互相独处时,夏居雪还能从容面对?的,可如今,却莫名地多了几分尴尬和羞涩,也幸好,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夏居南欢快的声?音,打破了环绕在她心头的无措。 “姐夫,是?不是?姐姐真的起来?了,那我可以进?去了吗?” 今天刚好是?周末,夏居南不用上课,在家,而特意?把小舅子拦在屋外的邵振洲笑笑,又看了夏居雪一眼,这?才抬高了嗓子,扬声?道:“可以了,进?来?吧!” 他?的这?个媳妇儿啊,脸皮子还是?那么薄,不过,他?喜欢,呵呵! 随着邵振洲话音落地,又响起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夏居南像只撒欢的小狗崽一样跑了进?来?,满脸兴奋。 “姐姐,你起来?了,姐夫说,你昨天累坏了,要多睡点,不让我叫你起来?,还有?,姐夫还说了,在部队,大家都会趁着天晴,保养武器,洗洗刷刷,今天天气好,所以,他?一大早就把家里好些?东西全都洗了,我也和姐夫一样,做了大清洗呢,嘻嘻嘻!” “轰”的一声?,夏居雪只觉得,身体上的那团火顿时烧到了脸上。 瞧瞧这?个男人,都跟自己的弟弟说了什么! 邵家的小院里,一侧的晾衣架上,被?挂得满满当当的,凉席,被?单,还有?好几件衣服,其中就包括他?们两人昨天办婚宴时穿的,当然?,最让她害臊的那两件,不在其中,风一吹过来?,晃晃悠悠的,夏居雪只觉得,扎眼得很…… 这?还不算,厨房里,正当夏居雪与自己碗里那满满登登的好几颗鸡蛋大眼瞪小眼时,夏居男又开心地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 “姐夫说,姐姐累坏了,要补补身子,所以特意?给姐姐打了四个猪油开水蛋,我和姐夫是?男子汉,所以一人两个就够了,嘻嘻嘻!” 夏居雪还没夹起蛋来?吃,就差点被?呛个正着,她的脸一时间再次不争气地变得通红,她再也控制不住,狠狠瞪了邵振洲一眼,这?个男人,到底还和自家涉世未深的弟弟,说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话啊! 而且她累坏,还不是?因?为…… 想到今天早上,她虽然?累极,但还是?在生物钟的影响下,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些?异样,睁开眼,差点吓了一跳,却是?自己的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压到了邵振洲的腿上…… 她愣了一愣,刚像做错了事?般,轻轻地把自己的腿挪下来?,下一瞬间,她原本以为熟睡的男人,就一个翻身,朝她压了下来?…… 第35章 “宝藏”媳妇 夏居雪定了定心?神, 决定不再回想和邵振洲之间让人羞答答的酱酱酿酿事?情,而是把视线定格在那一大?碗猪油开水蛋上。 这要是在后世,一次性吃四个猪油开水蛋, 绝对是养生大?忌。 尤其是对姑娘们来说,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但这年月, 每天的工值才一毛多,好的也就是三四毛, 而一个鸡蛋七分钱, 所以, 能一顿吃上四个鸡蛋, 绝对是做月子的女人都得不到的待遇。 套用后世的流行话来说:“遇到能让你一顿吃四个蛋的男人, 就嫁了吧!”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0节 只是, 对夏居雪来说, 一碗连汤带蛋冒着?尖儿的猪油开水蛋,是挺勾人食欲的, 但实在也有?些“负担”,而且,一个人“多吃多占”,也从来都不是她?的作风。 她?先把眼?睛投向了弟弟夏居南,不曾想,小家伙坚定地猛摇头, 还拍了拍肚子,笑嘻嘻的, 那句从昨天起就被他正?式挂在嘴上的“姐夫”, 叫得亲热又顺溜。 “我?不要,刚刚, 姐夫还化了一碗红糖水给我?喝呢,整整放了两大?勺糖,我?肚子现在还是圆溜溜的,姐姐自己吃!” 小孩子就没?有?几个不嗜甜的,夏居南也不例外。 本地不产甘蔗,糖算是“奢侈品”,一斤红糖片一块多,白糖六毛多,红糖五毛多,还都需要凭票限量供应,所以,即便是身为城里娃的夏居南,糖水也不是能经常喝到的,所以,邵振洲两大?勺下去,明明齁甜齁甜的,小家伙咕嘟咕嘟灌下肚时?,还是美气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夏居雪抿了抿嘴,只好又无奈地把目光投向邵振洲,只是,看到男人那张这会儿一本正?经的脸,再想到这个外表上看着?沉稳如?山的男人,原来也有?那般蛮横野气的一面,她?的两颊又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来,有?一种别样的水波在眼?里荡漾。 视线两两对视,邵振洲一下就看出了媳妇儿眼?里的内容,不由也想起了昨晚那种山高水白、宛如?鱼儿在水里游的酣畅淋漓之感,想起了媳妇儿被他欺负得狠了时?,那要哭不哭的水汪汪眼?睛,以及那软软绵绵让人欲罢不能的娇软声…… 男人,即便是再一本正?经的男人,骨子里总不免也带着?几分“劣根性”,这不,在心?里各种七荤八素的念头驱使下,邵振洲也不由蔫儿坏起来,蠢蠢欲动地兴起了逗弄自家媳妇儿的念头。 他嘴角噙笑,深深地看向夏居雪,满脸兴味儿地调侃道:“伙食保障好,才有?战斗力,等下我?们还要去梁仲平那里看猪仔呢,你不多吃点,走?不动道怎么办?” 关于买猪仔回来养,是夏居雪主动和邵振洲提出来的。 这年月,各生产队是有?养猪指标的,同时?为了鼓励社?员们多给国家上交生猪,公社?还有?一定的奖励措施,比如?,上交一头生猪,奖励50斤粮票,以及发给两条肥皂、两支牙膏等等,所以,月湾队有?三分之二的人家都有?养猪。 之前,夏居雪在知青点时?,就提出过这个问题,被集体投票否决了,赖明月毫不客气地表示,她?们连自己都养不活呢,哪里来的精力喂猪,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不了。 而这次,她?特意和邵振洲商量后,对方?立马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好!你想养,我?们就养,要是觉得辛苦了,我?也能养活你和居南!” 而且,办事?效率杠杠的,昨天在婚宴上打听到梁仲平家的母猪刚好生了九窝小猪仔后,就跟对方?打好了商量,今天过去挑选。 闲话扯回。 且说,夏居雪听到男人嘴里的那句“战斗力”,一张原本就带着?几分羞意的脸蛋,再次“轰”的一下,染上了一层绯红。 这话她?耳熟得很,昨晚她?被他铺天盖地地裹在怀里一顿“狠欺负”时?,迷迷糊糊间,就听到男人喷着?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低喃,说她?“战斗力”不行…… 夏居雪越想越羞,越羞越恼,羞恼交加、恼羞成怒之下,不由狠狠地剜了邵振洲一眼?,要不是顾忌着?弟弟在一边,早就嗔他一句“臭流氓”了,而成功把自家媳妇儿逗成一朵“怒放娇花”的邵振洲,不但脸上乐开了花,心?里亦然?。 在基层连队十年,和尚庙待久了,加上性格中的含蓄、沉稳因子使然?,邵振洲或许在刚开始时?,不知道该如?何与姑娘打交道,但一些半荤半素、素中夹荤的玩笑话,还是能说上一句半句的,毕竟,部队里的兵油子们可多着?呢! 以往,他都是充当“听”的角色,今天转换角色,拿这些话来逗自家媳妇儿,那种感觉,果然?受活得很,呵呵呵! 最终,夏居雪只能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执拗坚持下,心?情复杂地解决掉了这份甜蜜的“特殊负担”,然?后,她?的肚子,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幸福的吃撑了…… 吃饱喝足,收拾完碗筷,邵振洲大?手一挥,宣布今天的重要行程。 “走?,买猪仔去!” 他话音刚落,原本正?在院子里笑嘻嘻地看着?陆大?娘送的小鸡仔玩儿的夏居南,立马开心?得蹦了起来。 “喔喔喔,买猪仔去啰,买猪仔去啰!” 然?后,又抬起头来,巴巴地看向邵振洲:“姐夫,昨天囍娃儿听说我?们要去买猪仔,也想跟着?去,我?能不能去喊他?” 邵振洲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当然?能,去吧!” * 太阳当空照,树上知了噪,月湾队的土路上,夏居南和囍娃儿像昨天当“小旗手”那般,兴冲冲地在前头开路,嘴里还哼着?欢快的“猪猪”歌谣。 “盖新屋,养猪猪,养到五月麦子黄,小猪长成大?簸箕;养到腊月二十五,小猪长成小驴驹;待到过年挨一刀,喜得胖娃嘎嘎笑!” 邵振洲听着?这欢快的童谣声,再看看戴着?草帽款款走?在身边的夏居雪,只觉得心?里和今天的日头一样,金灿灿的。 都说“无牛不成农,无猪不成家”,“牛大?得力,猪大?肥家”,夏居雪主动提出给家里添牲畜,他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奢望的家的感觉,不再是清锅冷灶,禽畜皆无,而是灶房里有?炊烟,围栏里有?牲畜,满满的烟火气。 就算他远在千里之外保家卫国,只要想起家里还有?这么一个让他牵挂的人,心?就是安稳的! 邵振洲想到这里,心?里柔成了一张黄裱纸,他转过脸,认真地看向夏居雪,向她?描述他们驻地的“美好”。 “我?们部队虽然?驻扎在山里,条件有?些艰苦,但家属区却有?很多空地,很多嫂子就把这些地块开垦出来,种上蚕豆、胡萝卜、四季豆等菜蔬,蚕豆放上八角、花椒加盐,胡萝卜和四季豆就用清水煮,味道都还不错,部队还偶尔给干部发些农场的专用豆腐票、牛奶票,日子也算过得可以。” “居雪,我?有?信心?,凭着?自己的本事?,冲到副营职,到时?候,我?就给你和居南申请随军,好不好?” 这年月,军人家属随军有?三个条件:一是副营职以上军官;二是年满35岁以上军官;三是服役15年以上军官,邵振洲如?今已是连长,虽说部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越往上竞争越激烈,但他有?信心?,他还能在部队更进一步。 而且,部队为了照顾干部的实际问题,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农村籍的军官在临近随军条件时?,只要在部队不犯大?错误,一般不会突然?安排转业,而是等到家属被批准随军并安排了工作后,再安排转业,所以,无论从哪条来看,他都对把夏居雪和夏居南安排随军,信心?满满。 男人的眼?眸深得像井,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夏居雪仿佛听到了心?里潮水涌来的声音,且一颗心?都被这波潮水鼓涨着?、搅动着?、起伏着?,虽然?她?承认,这场婚姻,最起初时?,她?考虑的现实因素多过于情感问题,但此时?此刻,听着?他对未来的认真规划,她?承认,她?是真的感动到了。 她?对着?他的殷切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邵振洲顿了顿,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道:“对了,今早我?在居南的房里,看到他从箱子里翻出一个本子,上头记着?各种作物和果树常见的病名、症状、传播途径、发病条件和防治方?法,后头还画着?一些常见害虫的雌成虫和幼虫图案,他说,那个本子是你写的?” 说实话,看到本子上分门别类、工工整整地记录着?粮食、蔬菜、经济作物、果树的主要病害防治,甚至栩栩如?生地画出了各种害虫的图像时?,邵振洲是惊讶的。 他敢肯定,哪怕是长弓叔这些老?把式说起犁田、耙地、拔秧、插秧、施肥、防病、除虫、割稻、打稻、种麦来,如?数家珍,但在知识性、实用性和科学性方?面,还真的不一定比得过她?那个本子里记录的。 如?果在后世,邵振洲一定知道,这样的姑娘,有?个词可以形容,叫“宝藏女孩”,当然?,这个年代的他,是不知道这个网络红词的,他只能深深地看着?夏居雪,在心?里由衷地给她?点赞…… 他娶的这个媳妇儿,柔弱的身躯背后,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第36章 特别讨人喜欢 上一?秒, 邵振洲还在和她说部队的?事?情,下一?秒,话题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问起了她的?那本小册子,夏居雪面?上先是?一?怔,随即, 点?了点?头。 “嗯,是?我的?本子。不过, 那里头的?东西, 其实?也不能算是?我写的?, 我就是?把高中时上过的?农课、爸爸的?一?些笔记以及农学书里的?一?些知识, 进行归纳总结而已, 因为小南觉得里头的?图画有趣, 说想学着认害虫, 就把本子拿了过去。” 待夏居雪柔声细气地解释完,邵振洲看向她的?眸光更亮了。 之?前听她说她调制的?农药都是?父亲曾经教?过的?时, 他还以为那就是?一?次偶尔,却是?没想到?,自家这个媳妇儿脑子里的?储备量,以及手上的?绘画水平,远远超过他原本的?以为。 部队一?向崇尚“说优点?,讲不足, 手拉手,同进步”, 何况, 眼?前之?人?,还是?自家媳妇儿, 故而,邵振洲毫不吝啬地对?媳妇儿进行表扬的?同时,还顺道提了个要求。 “我觉得你总结得很好,实?用性也很强,你应该还有类似的?笔记吧,回头,我能不能看看?” 邵振洲虽然常年待在部队,但对?于队里的?农业生产情况,也是?门儿清。 虽然报纸、广播上都在宣传“用领袖的?光辉哲学思想实?行科学种田”,但社员们基本上也就是?听听罢了,别的?不说,就说在预防病虫害方面?吧,基本上都是?——“这种害虫,就用这种农药”,而不会对?症下药,根据不同的?虫情、病情,改变用药的?种类、浓度、使用方法。 而这,也是?去年虫灾泛滥的?重要原因——抗药性。 而大队的?农业技术员,要么由保管员兼任,要么由能认得几个字的?老庄稼把式担任,每次去公社农技站开会,也就是?走个过场形式而已,回来后,别说传达会议精神,能把会上说的?罗列出个一?二三点?都不错了。 当然,社员们也不在意,主要还是?保守思想思想作怪,不敢冒险,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不但不能提高产量,还会“瞎子点?灯,白费蜡”,糟蹋了粮食,吃土喝风。 而眼?前的?夏居雪,无疑是?个很好的?农业技术人?才,如果她在这方面?有特长,而她又愿意做这方面?的?研究和探索,他不介意做个桥梁,让长弓叔给她一?个尝试的?机会。 至于夏居雪之?前为何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他猜左右也就是?上次她告诉他的?那些原因了。 不过,邵振洲心里虽然有想法,但他向来是?个谨慎之?人?,还是?决定先看看再说,夏居雪可不知道邵振洲千回百转间,已经想了很多,她对?于邵振洲的?请求,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 “好!” 下乡三年,她一?直谨记舅妈的?叮嘱,不出风头,安安稳稳随大流,所以,三年来,她虽然做了很多笔记,甚至还对?月湾队的?一?些作物生长规律进行了观察、记录,但全都被她压在了箱底,就是?对?弟弟,也叮嘱了他别把册子拿到?学校,在家里看就行。 不过,这会儿是?邵振洲提出来要看,她也就没有拒绝,毕竟,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禁书”。 * 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夏居雪又想起了邵振洲家里那空荡荡的?大院子。 她道:“我看家里院子空荡荡的?,还有好几个荒废的?瓦盆,我想划出几块地来,把我知青点?种的?菜移栽过来,再在瓦盆里种些葱姜蒜,你觉得怎么样?” 夏居雪他们知青点?也有个小院子,当初她提出养猪的?建议被拒绝后,她就退而求其次,提出那就在院子里种些菜,这次倒是?全票通过了,所以院子里也被她开出了两畦菜地。 虽然,如今女知青点?的?房子最后如何安排还是?个未知数,但总归她是?不可能再回去住了,昨天只是?搬了行李,那些菜还在院子里呢,她打算能拔的?就拔了,吃不完就腌起来,那些还没长成的?菜就移栽到?新家里。 邵振洲听了夏居雪这番话后,眼?睛里再次布满了耀眼?的?光芒。 自从他和夏居雪的?事?公开后,在等?待部队批复的?这段时间里,有真心为他高兴的?,当然也少不了类似钱红兰说的?那种酸话,而有托邵振国这个小八卦在,这些话自然也大部分传入了他的?耳中。 这些闲言碎语虽然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总结起来不外?乎是?夏居雪是?看上了他的?军官身份和工资,想带着弟弟白占他的?便?宜,而他这个部队培养了多年的?军官,意志力不够坚定,被城里来的?狐媚子迷了眼?勾了心。 邵振国说得义愤填膺的?,邵振洲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也制止了邵振国想要找人?算账的?行为,队里几十?户人?家几百号人?,上下牙齿还会打架呢,谁还能没点?话柄落到?别人?口里,这种细细屑屑的?小话整理起来,都能摞成一?本书了。 若是?对?方如之?前的?钱红兰那般,当面?眼?不是?眼?眉不是?眉地为难夏居雪,他自然会为她出头,但这种背后之?言,要是?都一?一?较真去找人?理论,那日子也就别过了,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只要他和夏居雪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而如今,夏居雪从主动提出养猪,再到?整饬庭院种菜,桩桩件件,哪样不是?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经营两人?的?小小家的?表现?? 临回来前,团长跟他“谈心”时,还说过这么一?番话:“一?个女人?是?不是?真心跟你过一?辈子,就看她是?不是?愿意为你操持家里家外?,为你精打细算,为你生崽带娃,瞧你们嫂子,就是?这样的?好女人?,你顺着这个标准找,保证错不了。” 而他虽然早心有所属,并不是?特意顺着这个标准找到?的?夏居雪,但冥冥中,这几条标准却都能在她身上找到?,这个媳妇儿,他还是?找着了。 邵振洲心里鼓涨涨的?,认真地看着夏居雪,温声道:“都说男主外?女主内,你是?家里的?女主人?,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我之?前的?自留地,一?直是?由队里玉米,年底再换算成米粮给我,长弓叔的?意思,待收完这茬玉米,就把地还回来给我们自家处理。” “就是?,我那八分地,加上你在知青点?分的?六分地,单靠你一?个人?伺候不免辛苦,这段时间我在家,还能帮把手,我回部队后,你一?个人?也别逞强,要是?实?在种不完,就把地留着养肥,我也跟振国说了,到?时让他帮把手……” 两人?就这般你问我回、互相有商有量地出了村口,走到?队里的?一?处田垌附近,然后,远远的?,就被正在田里清除水芋荷、鱼草,水竹叶、稗子等?杂草的?眼?尖社员们瞅见了,各种荤的?素的?打趣声,此起彼伏起来。 媒婆嘴的?婶子笑嘻嘻:“振洲,这太阳都升得老高啰,这才起床呢,啧啧啧,这不愧是?部队里天天吃军粮搞训练的?大男人?,这身板就是?好,瞧把我们小夏知青滋养得桃红二色的?,嘻嘻嘻!” 好奇的?汉子挤眉弄眼?:“振洲,你个刚成亲的?新郎倌儿,不好好地待在家里陪着媳妇儿亲热,这又是?要带着人?去哪里耍啊?” 嘴快的?小子速度抢答:“我知道,昨天我听到?振洲哥和二队那个梁大嘴说了,今天要去他家抓猪仔回来养。” 满嘴荤话的?糙汉笑嘎嘎:“哟,这抓猪仔养好啊,振洲你晚上再勤快点?,今年抓了别人?家的?猪仔养,明年自己也得个胖嘟嘟的?金猪仔儿,嘎嘎嘎!” 邵振洲和夏居雪:…… 在一?轮轮嘻嘻哈哈的?打趣声中,一?脸瀑布汗的?邵振洲和夏居雪总算突出重围,出了月湾队,前头几十?米开外?,夏居南和囍娃儿还在蹦蹦跳跳的?,边走边挥舞着手里的?树枝条,啪啪啪地在附近草丛里赶蝴蝶惊蚱蜢,夏居雪正有些不自在呢,耳边传来邵振洲带着笑意的?声音。 “都说新婚三天无大小,他们也就是?这几天胡闹,过两天就不会了。” 夏居雪红着脸:“我知道,我就是?……”就是?天生面?皮子薄,每次被这么闹,就尴尬得紧。 邵振洲的?眼?睛闪了闪,忽的?靠近夏居雪,压低了嗓门,近乎耳语道:“媳妇儿,其实?,你这副红着脸儿羞答答的?模样,特别讨人?喜欢,让人?看了就想欺负你,狠狠地欺负一?整晚。” 夏居雪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邵振洲!”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简直就是?个披着一?本正经外?衣的?臭流氓! 夏居雪突如其来的?拔高声,把正在前头嗨皮开路的?夏居南和囍娃儿惊动了,两人?哒哒哒跑了回来,夏居南边跑边询问。 “姐姐,你怎么了?” 邵振洲瞥了夏居雪一?眼?,脸上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再次毫无压力地对?小舅子施展起了忽悠大法:“没事?,就是?突然飞过来一?只蜜蜂,把你姐姐吓了一?跳。” 夏居南:“哦,原来是?蜜蜂啊!” 夏居南表示,他也挺怕被蜜蜂蛰的?呢,理解。 倒是?囍娃儿,一?脸的?迷惘。 小夏姐这胆子,也是?让人?琢磨不透,怕蛇怕蜜蜂,连蛇汤都不敢喝,但又不怕虫子,什么麦蚜、沟金针虫、蝼蛄、棉红蜘蛛,还没长成蝶儿之?前,都是?那种软绵绵的?长条蠕虫,知青点?里的?那几个知青,包括之?前没走的?男知青,都是?怕怕的?,只有小夏姐姐不怕,还敢和他们一?样上手抓,真是?怪煞!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1节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把囍娃儿弄得一?头问号的?夏居雪,忍不住使起了小性子,抬起脚来,踩了邵振洲一?脚。 看着解放鞋上一?个淡淡脚印的?邵振洲忍住眼?底的?笑意:“咳!” 梁仲平所在的?二小队,离月湾队同样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脚程,这一?路上,在邵振洲的?小意赔不是?下,夏居雪的?火气总算消了下去,再次闲听邵振洲说部队的?事?情。 “我刚当兵时,副团长是?广东人?,有一?次,团里对?内务和军容风纪进行突击抽查,抽查完后,由副团长宣布结果,只听他说,一?营五营,二营四营,三营三营,四营五营,当时,我们在下面?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团里突然冒出个五营来……” 邵振洲眼?神闪烁,故意说得神神秘秘的?,果然把夏居雪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他嘿嘿一?笑,正要宣布答案的?时候,忽然听到?前头传来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呼喊声…… 邵振洲和夏居雪短暂怔楞过后,迅速朝前面?看去,就看到?了令人?瞳孔剧震的?一?幕,只见包括夏居南和自娃儿在内的?几个孩子,尖叫着跌跌撞撞从二队的?村口处狂奔而出,身后,是?一?头拖着缰绳的?健壮种牛追在后头,那咚咚咚的?声音,震得地面?似乎都跟着颤动起来…… 一?直以来都克制着很少说粗话的?邵振洲:艹! 第37章 “光荣”事迹 农村的公牛, 大多数都是要?锤蛋蛋的,因为经过那一锤子以后?,公牛的野性和?sao性才会彻底断绝, 从此?以后?六根清净,只知道埋着脑袋吃草干活。 就像本地?泼辣的婆婆妈妈们骂那些小痞子时,经常说的话:“你个冒骚的生牛蛋子, 就欠砸上一锤子才能老实!” 而如今,这头疯狂追人的牯牛, 大腿间?夹着一对“骄傲”, 一看?就是没有挨过锤的, 这要?是让它继续这样横冲直撞, 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 那时快, 只见邵振洲把夏居雪往旁边一推后?, 自己迅速动了,像枚炮弹似的朝着那头疯牛迎了上去, 嘴里还高声喊着社员们往日里安抚牛的口号。 “吁——吁——吁——” 野牯牛猛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拨楞脑袋,那根穿着它鼻孔而过的一丈多长的粗麻绳就被甩飞起来,就是这个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疯牛的邵振洲,趁机一跃, 一把拽住了那根油黑发亮的缰绳,跟着手腕一翻, 把缰绳死?死?地?缠绕在了手掌上, 拽得紧紧的。 而与此?同时,那头疯牛也回过神来, 忍着鼻痛,一昂头,嚎了一声,喘着粗气?,走动起来,邵振洲被拉了个趔趄,幸好很快稳住了,气?沉丹田,猛地?加力,和?牛转圈走动起来,一人一牛,瞬间?在路上展开了一场你拉我扯的转圈运动,树上的知了也似乎叫得更加狂噪了…… 逃过一劫的小娃儿们也不嗷嗷跑了,呼哧哧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惊险一幕,把夏居南和?囍娃儿护在身?后?的夏居雪,更是急得冷汗都下来了,赶紧冲着傻愣愣的当地?小孩高声喊起来。 “快!快去附近喊你们家大人!” 他们刚刚从村外过来时,就看?到不远处的田间?地?头很多人在劳动。 夏居雪的这一嗓子,成功地?把两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叫醒了,他们回过神来,刚转身?要?往村外跑去,村子里又哈着腰跑过来一个人,跑得满头满脸的汗,夏居雪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正是梁仲平。 梁仲平原本焦急上火得就差没呼哧呼哧地?把自己跑死?了,就怕自家这头蛮牯牛伤了人,直到远远地?看?到邵振洲牵住了牛绳,终于舒了口气?,与此?同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牛的笼头…… 包括夏居雪在内的所有围观人群:“吁~” 就在这个时候,陆陆续续地?又从村里跑出来几个男人,都是和?梁仲平一样在队里的米粉作坊干活的,看?到牛被控制住了,也松了口气?,警报解除的梁仲平,也恢复了他往日里那副弥勒佛一样的笑模样,对着其中一人指了指身?旁的邵振洲,介绍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这就是我常跟你们说的六队那个在部队当连长的战友,我家大黄就是被他制服的,他今天上我家来抓猪仔,我先跟他回趟家,晚点?再?去作坊。” 几个男人笑着恭维了邵振洲几句后?,先往回走了,原本受了惊吓的小孩子们也被梁仲平叫着该干嘛干嘛去了,梁仲平牵着已经恢复正常的牛,边向邵振洲道谢,边说起了这其中的缘故。 “这牯牛是我家从小就养的,因为它长得健壮,就决定留做种牛,前?两天,一队有人打了招呼,说今天牵家里母牛过来配种,我爸就没去山里放牛,而是让我把它牵到米粉作坊旁边的草沟里。” 梁仲平脸上显出几分迷茫:“我还特意?把绳儿拴在树干上了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牛突然发狂,还挣开了缰绳,我家那臭小子跑到作坊里喊我,我这才追了出来,幸亏遇到了你……” 说到这里,梁仲平拍着邵振洲的肩膀,大笑起来:“不愧是能背着装备,抱着装有米饭的战备盆奔袭十里地?,还能冲上一百多米山头不掉队的牛人,哈哈哈!” * 梁仲平兀自笑得地?动山摇的,两块脸蛋子上的肉一动一动的,然后?看?到夏居雪三人都是一脸懵逼,而邵振洲则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不由挑了挑眉。 “怎么,我们这位‘要?吃不要?命’的大连长,没把自己当初这‘光荣事迹’告诉你们?” 夏居南和?囍娃儿赶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夏居雪也是一脸雾水样,梁仲平见状,对着邵振洲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龇牙咧嘴地?打趣起他来。 “这么能吹一辈子牛的事情,你竟然还藏着掖着,啧啧啧!” 邵振洲回击他:“吹一辈子牛,那不是你梁大嘴才有的能耐嘛!” “嘿你个邵振洲,这结了婚,果然就是不一样了,这闷嘴葫芦也会打趣起人来了!” 梁仲平再?次笑得嘎嘎的,“知道你谦虚低调不爱显摆,那就让我这个阔嘴爱说的,为你代劳好了,这么光荣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弟妹知道呢!” 梁仲平和?邵振洲对完线,转头看?向夏居雪三人,立马换上了一副说书人的高深莫测模样。 “这事说起来,还是振洲被罚去养猪后?没多久,这事你们知道吧?哦,知道啊,那我就不再?重复说了,总之,就是那次之后?不到一个月,部队开始了为期月余的野营拉练……” 部队野营拉练的一个重要?训练科目,就是“走”,每天少则四五十公里,多则七八十公里,还要?负重五十多斤,其艰苦可想而知,而这还不算,拉练途中,还会时不时地?搞突袭、奔袭、急行军、强行军,总之怎么折腾怎么来。 那次,他们连着走了四天的八十公里,好容易走到宿营地?,炊事班刚刚做好饭,还没来得及填肚子,任务又来了——跑步通过炮火封锁线,向十里地?外的“敌人”山头发起进攻! “敌情”就是命令,所有人的体力虽然已接近极限,还是迅速背起背包,朝前?头奔袭而去! 因为演习中有“藏”的要?求,所以炊事班需要?把刚做好的饭菜倒在灶坑里掩埋起来,哪里想到邵振洲不按牌理出牌,抱着自己跟前?装有米饭的战备盆就冲了出去,而且这一抱,不但抱着跑了十里地?,还抱着冲上了一百多米的山头…… 虽然是演习,打的都是空包弹,敌方炮弹也是设置的炸点?,但一群人原本就又累又乏又饿,待高声吼着“冲啊!杀啊”的口号攻到山上时,肚皮更是早已前?胸贴后?背,邵振洲怀里那盆“不离不弃”的米饭,就成了香饽饽,炊事班班长更是忍不住抽搐着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臭小子!” 最后?,在炊事班重新挖坑埋灶做饭前?,邵振洲怀里那盆饭很快就被一群饿得嗷嗷叫的战友你一口我一口地?瓜分了,连长也没能忍住肚子里的蛔虫,捏了个小饭团,然后?,吃完立马“翻脸”,给了邵振洲一个“爱”的屁股墩。 “艹!别?人是要?财不要?命,你小子倒好,要?吃不要?命!炊事班的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给老子滚回战斗班操练去!” “哇哈哈哈哈哈!” 梁仲平眉飞色舞活灵活现地?讲完,两个孩子听得哈哈笑,夏居雪也不禁莞尔,这男人! 她好笑地?瞥了邵振洲一眼,原来,这就是他从炊事班又调回战斗班的原因啊! * 几人说笑间?,很快走到梁仲平家门外,只是尚未进门,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一阵鸡飞狗跳声。 “爸,家荣这臭小子又做了什么坏事,惹你生气?了?” 梁仲平皱着眉头快步进门,就看?到自家老爹正拎着根荆条子,转陀螺一样,满屋子地?追自己五岁的儿子,他老娘正在一旁拼命护着孙子,而他媳妇儿呢,则看?着眼前?的一幕,满脸无奈,脚边还放着一大桶猪食…… 梁老汉看?到儿子进来,就像看?到了盟友,他也不追人了,而是喘着粗气?,用?荆条一指躲在了梁婆子身?后?的小孙孙,气?得话都哆嗦了。 “你回来得正好,这臭小子,简直是要?上天了,刚刚我听跟他玩的几个孩子说了,大黄那牛绳,就是这臭小子解下来的,他收了人家的花生米,说要?让大黄给人家当马骑……” 梁老汉是又气?又后?怕。 他们梁家,从他阿爸起,每代都是单传,他当年千方百计把儿子送进部队,除了希望自家儿子有出息,能穿上四个篼,还希望儿子能炼上一副好身?板,将来多生几个娃儿,重新壮大他们梁家的门楣,哪里想到,这两个愿望,都成了泡影。 儿子当了几年兵就退伍了,那退就退吧,他们老梁家命里和?军官无缘,他虽然失望,也认了,那就给他娶个能生养的好媳妇,可谁能想到,儿媳妇自从生下孙子后?,就再?没开过怀,可这小子呢,倒是好,一点?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这是要?吓死?他这个老汉儿哟! 梁仲平听到自家老爹这么一说,心里的惊吓度完全不输他老爹,噔噔噔一个箭步冲上去,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将躲在梁婆子身?后?的梁家荣小朋友揪了出来,下一秒,蒲扇般的大掌,毫不犹豫地?挥向了梁家荣小朋友的两瓣小屁屁。 “你个臭小子!老子让你淘!大黄你都敢乱来,你是嫌你的小命儿太硬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就是三声货真价实的啪啪啪! “哇!”原本对着阿爷干打雷不下雨的梁家荣小朋友,这下是真的泪如雨下了呜呜呜! 总之,今天夏居雪他们这一趟二队之行,有惊有乐有好笑,真真是不知道用?一句什么词儿来形容,才能贴切概括。 不过,待到他们选好了猪仔,走出梁仲平家时,虽然被自家老爹揍了一顿小屁屁的梁家荣,已经金鱼记忆一样,忘了刚才的哭昂昂,嘴里边嗦着夏居雪给他的糖果,边和?夏居南囍娃儿依依不舍。 “小南哥哥,囍娃哥哥,我们家还有好多小猪仔,下回你们还抓,就来我家,我们再?一起玩。” 夏居南和?囍娃儿点?头,异口同声:“好!” 梁仲平听着这傻言傻语,忍不住又给了儿子一个脑壳子:“傻小子!” 路程时,还是和?来时差不多,拎着猪笼的邵振洲和?夏居雪缓步走在后?面?,夏居南和?囍娃儿又拿着树枝,笑嘻嘻地?在前?头边唱歌边开路,不过这次他们唱的,不再?是来时的那首“猪猪”歌,而是梁仲平刚刚教他们唱的一首红~歌。 “这双铁脚板呀,来历不简单呀,跟着毛xx呀,南征又北战呀……” 夏居雪听着这欢快的歌儿,不由又想到梁仲平说的那件趋事,偏过脑袋,好奇地?问?邵振洲。 “你当时,怎么就想到抱着饭盆跑那么远路的?” 邵振洲笑了,忽然间?好像又回到了好多年前?,他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听到班长说要?把刚做好的饭菜掩埋,我下意?识抱起来就跑了!” 他的目光看?向前?面?远方,声音幽幽的,又继续道: “小时候队里精穷,尤其是春荒灾月时,树皮都被搜刮干净了,连老鼠都能饿死?,当时我就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能扎扎实实地?吃上一顿大米干饭,那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那次,听说要?把这么好的粮食丢了,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糟蹋粮食,就算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再?次听到邵振洲的“忆苦思甜”的夏居雪,心里蓦然有些酸酸的,和?这个男人相比,她的童年的确是幸福多了…… 空气?里似乎染上了几分沉闷的气?息,让人的心情有些沉重重的,不太好受,为了打破这种气?息,夏居雪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之前?邵振洲关于“一二三四五营”的“未解之谜”。 她眨巴着眼睛,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之前?你说的你们副团长嘴里的那个‘五营’,到底怎么回事?” 姑娘满脸的好奇,邵振洲却是故意?对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嗓门再?次压了下来:“这事啊,等今天晚上我高兴了,再?告诉你!” 男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感觉他就是那个意?思的夏居雪这次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俏脸薄怒。 “邵振洲!你个臭流氓!爱说不说,哼!” 邵振洲:呵呵呵!说当然是要?说的,就是这日常逗弄媳妇儿的嗜好,越来越上瘾可如何是好呢,看?来,他还是要?在工作上再?加劲儿,早日当上副营能让家属随军才行…… 第38章 秀个刀功 正午时分, 缕缕炊烟再次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袅袅升起,邵家的厨房里,“笃笃笃”的菜刀与案板合奏的声音, 从厨房里远远向外飘去,让懂厨的一听就能肯定?,这?切菜的人, 刀功不错。 当然,眼前这?一幕, 要是邵振国看到了, 必然会惊讶地瞪大眼睛, 嗷嗷嗷地叫喊起来, 毕竟, 这?个高挽着袖子, 在案板前挥着刀熟练地“笃笃笃”的人, 居然是邵振洲! 而?且,那土豆丝儿切的哟, 根根匀称,丁是丁,卯是卯,比他?做了几?十?年饭菜的老娘切得还又快又好! 就如描述的那般,只见这?会儿的邵振洲,左手手指微微弯曲, 虚按着土豆,右手拿刀, 刀的左侧轻贴左手中指关?节外缘, 手腕抖动间,菜刀就像滑升梯般匀速上下运动, 一根根整齐走匀称的土豆丝,便从他?手下滑溜而?出,且倾刻间,两个土豆便切完了。 夏居雪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烧火煮粥,一边也忍不住朝邵振洲看了过来,心里暗暗称奇,之前她?虽然不曾怀疑过邵振洲说的话,但还以?为男人可能有些夸大呢,没想到,这?刀功,居然还真的不赖! 夏居南犹如看了一场精彩的切菜表演般,已经激动地跳了起来,眼里布满了布灵布灵的小?星星:“哇哇哇!姐夫,你真厉害啊,这?土豆丝切得比我?姐姐还好!” 夏居雪无语,忍不住敲了弟弟一下:“你这?个小?叛徒!” 话里虽然是“谴责”的语气,脸上却是满满的笑容,这?样活泼开朗的弟弟,真的很令人高兴。 邵振洲见状,故意有些嘚瑟地瞥了夏居雪一眼,这?才看向小?舅子,摆出一副自豪的神色:“那是,部队里卧虎藏龙,每个岗位都?有状元,这?可是你姐夫我?在部队好不容易才练就的‘绝活’,等明?天,我?做的酵头发好酵了,再给你做馒头吃,让你提前尝尝部队食堂的手艺。” 夏居南这?下更激动了,一张小?嘴宛如九月石榴般炸裂开:“哇!好!谢谢姐夫!” 果然,有个姐夫就是好啊,不但对他?好,就是姐姐今天炒的土豆丝儿,好像都?特别好吃! 一家三口的饭桌上,夏居南一边往嘴里扒拉脆爽可口的土豆丝儿,一边美滋滋地想道,当然,小?孩子藏不住话,他?这?般想着,自然也就这?般问了。 邵振洲莞尔:“这?菜切得长短宽窄一致了,炒起来受热就会均匀,就是热度一样的意思,当然就好吃了。” 他?把一筷子菜夹给了小?舅子,好像今天的菜是他?炒的一般,“来,好吃你就多吃点,这?样才会快快长高长壮。”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2节 说完,下一筷子又夹给了夏居雪,说的嘛,咳咳咳,就,大家都?懂的:“你也多吃点,增强战斗力!” 夏居雪:!!! 下一秒,邵振洲在饭桌下的解放鞋上,又多了一个印痕,莫得办法,农村土路,鞋底就是灰多土多,一踩一个印,不过笑容越发灿烂的邵振洲同志表示,被媳妇儿踩,他?一点都?不介意,反正,晚上他?就能找补回?来了,呵呵! 所以?,他?不但全程端着笑容,而?且还在饭后,又主动担起了和媳妇儿一起洗碗的家务活,至于?同样心情美滋滋的夏居南,也全程咧着嘴笑得开心,直到跟着囍娃儿来到“松猪”地时,这?份开心才被打?破。 * 是的,你没有看错,就是“松猪”,也叫“牧猪”,简单来说,就是把家里的猪赶到野外,让它们随意吃草撒欢晒太阳,和放牛放羊放马一个道理。 尤其是一些有养猪场的生产队,还有专门的猪倌,每天早上太阳刚升起,就会甩着自制的长鞭,呼啦啦地把养猪场的猪全都?放出来,再在队里一路走,一路扯开嗓子像唱山歌般往大声里喊。 “松猪啰——” 随着这?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声音,有那同样养猪的社员,就会把自家的猪也赶出来,和养猪场的“群猪部队”聚拢,然后,再由猪倌浩浩荡荡地带着他?们,走到远离田地又草木茂盛的地方放牧。 直到日头渐落,吃得肚皮滚圆的猪们才被带回?去,然后,又随着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圈猪啰——”,社员们赶紧出来,领着自家猪各回?各家,各找各圈,也算是农村一景。 月湾队没有专门的养猪场,这?样新奇的场景夏居南只听囍娃儿说过,不过,这?么浩浩荡荡的猪猪“扫荡”场面他?虽然没见过,但这?两个月来,倒是每个周末时,都?会跟着囍娃儿到草坡洼来放猪。 所谓草坡洼,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处水草肥美的好地方,且附近都?是群山,无需担心猪们会拱庄稼,所以?,也是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孩子们喜欢放牧的地方,且约定?俗成的划了分界线,这?边放猪,那边放牛,再再往上就是放羊的地盘,互不影响,和谐共处。 此时此刻,草丛深处,就有十?几?头大小?不一、品种不同、颜色不等的猪儿,正哼哼唧唧地拱掘觅食,而?囍娃儿家那头因为早上他?的“缺席”,这?会儿才能出来撒谎的猪仔,还未等他?们走近,已经熟门熟路地奔跑起来,一头扎进了觅食大部队里。 不远处的树荫下,正坐着几?个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孩子,也都?是学湾队的,他?们一大早就过来了,还带着午饭——其实?也就是一竹筒粥外加用芭蕉叶包着的一块咸菜疙瘩而?已,当然,最重要的镰刀和小?背篓是少不了的,放猪的时候,还要割猪草砍柴火呢! 就说这?会儿,几?人脚边的小?背篓里,或多或少都?装了半筐子的猪草或柴火,甚至还有的背篓里,放着几?篼野果,看到夏居南他?们过来,其中一个叫田小?满的男孩就朝他?们喊了起来。 “居南,囍娃,你们今天早上不是说要去买猪仔了嘛,怎么样,买得了没有,怎么不把它带出来放牧?” 夏居南细声细气地解释:“我?们买到了,就是那只猪仔还有点小?,姐姐说,还要养几?天,给它再壮实?点,才能带它出来放牧。” 几?个孩子点点头,正欲再说什么,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欠揍声:“哦豁,病秧子和拖油瓶来了啊!” 不用猜,能说出这?么人嫌狗厌的话来,非五队的杨红兵等人莫属。 果然,他?们一转身,就看到了杨红兵几?人正从半山腰上下来,手里还拿着几?个大大小?小?的野枇杷,正对着他?二人笑得蔫坏蔫坏的。 这?个邵振囍,本来就够让人讨厌了,又来了个城里的小?白?脸子,听说和他?一样也是个拖油瓶,而?且不但是拖油瓶,还是个病秧子,在水里泡泡都?能生病,真是笑死个人了哈哈哈! 杨红兵话音刚落,他?身边几?个小?跟班也跟着发出了嘿嘿嘿的怪笑声,其中一人还对着夏居南二人略略略地扮起了鬼脸。 “可怜爹妈死得早,只能把我?往破庙抛,正月初一雪花飘,我?只好翻山越岭把饭讨,遇到一个老光棍,他?问娃儿娃儿你是谁——” 他?说完故意一顿,紧接着对面便异口同声地爆发出一阵嘻嘻哈哈声:“病秧子夏居南,拖油瓶邵振囍,哈哈哈!” 风儿吹,草儿绿,山岗上的捻子花,更是绚丽多彩,灿若朝霞,但如此美景,此时此刻在夏居南眼里,却是一点也美不起来了! 杨红兵几?个熊孩子正边念着顺口溜边笑得四仰八叉的,一个小?身影忽然朝他?们怒气冲冲地撞了过来:“你们这?些坏蛋!我?打?屎你们!让你们再嘴臭!让你们再欺负人!” 夏居南就像一只愤怒的小?鸟,行动坚定?而?果决,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姐夫的那句话——“随时把自己定?格成打?仗的姿态,打?仗时才能像平时一样从容!” 夏居南表示,虽然舅舅之前总是教导他?,对人要有礼貌,但是对于?没有礼貌总是欺负人的人,从今天开始,他?要像囍娃儿一样,反击回?去,就像姐夫说的那般,“随时把自己定?格成打?仗的姿态”,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夏居南这?突如其来的小?宇宙大爆发,把所有人全都?惊呆了,尤其是猝不及防下,被他?一头撞倒外地手里的野枇杷也飞了出去的杨红兵,一脸的懵逼状态。 这?要是冲上来干架的是邵振囍那个炮仗头子也就罢了,这?个城里来的说话慢声细气、连头发都?是细软服帖、长得像个瓷片人的小?白?脸,竟然敢主动招惹他?! 真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 杨红兵一脑门子问号,囍娃儿亦然。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心里虽然不知道夏居南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反常态起来,但却是高兴得很,哦豁,他?的兄弟伙,也有脾气了呢! 还是那句话“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下一秒,囍压儿随即也嗷嗷嗷地朝对面扑了上去,嘴里还彪呼呼地喊着自己最爱的那几?句口头禅。 “杨红兵!看招!看我?今天不打?得你们两头出气,两头出屎,我?就不叫邵振囍!” * 而?就在草坡洼一片鸡飞狗跳时,邵振洲正在好奇地一一翻阅夏居雪从箱子里拿出来的一本本知识笔记,越看越在心里对自家媳妇儿升起一股强烈的钦佩感。 这?些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的主要粮食作物、经济作物、蔬菜、果树的栽培、施肥管理、病害防治等技术,简直就是一部妥妥的农业指导书,就算是再不懂种地的人,只要弄明?白?其中的一些种地术语,再依葫芦画瓢,都?能当上半个农技员。 而?就在他?内心感慨万千时,就看到其中还有一本本省出版的农业杂志——《xx农业》,杂志中间,有一页被明?显折了起来,一打?开,就翻到了该页,邵振洲眼睛一亮,不由读出声来。 “云凌县发展烤烟种植的可行性分析及烤烟抗旱栽培技术研究。” 邵振洲按捺住眼眸深处的惊诧,再一看作者名字,明?了了,果然是自家那位已经过世的岳父,而?夏居雪看到邵振洲的目光吸盘一样定?在那篇文章上不动了,便解释起来。 “这?是我?爸以?前写?过的一份调研分析,我?当初被省城知青办确定?安排到云凌县下乡后,爸爸特意拿出来给我?看的,说当年他?还来过云凌做调查研究,后来……我?就从家里把这?本杂志拿过来了。” 邵振洲点了点头,继续往下看,越看心里越是思绪翻腾。 “一、气候条件。云凌县属亚热带季风湿润性气候,年平均气温xxc,无霜期xx天,年降水量xxmm,年日照时数xxh,年日照率x%,年均太阳总辐射量……” “……可知,云凌县全年热量与降水分布一致,山区立体气候特征明?显,且主要分布在4~10月,与烟草生育期的需求规律基本一致,具备生产优质烤烟的生态优势……”(备注:来源于?农业资料) 邵振洲一口气从气候条件分析、土壤条件分析等等种植可行性分析,看到了后头最实?用也是他?看到标题时最关?注的部分——“烤烟抗旱栽培技术”。 他?低着头,一句句一行行地全部认真看完,才抬起头来,看向夏居雪,一脸的郑重。 “这?里头说的一些技术知识,以?如,在移栽前10天左右进行炼苗、以?草炭土商品基质与粘土按7:3比例混配作育苗基质,你知道怎么做吗?” 夏居雪点了点头:“我?上高中时,学校开有工业基础课和农业基础课,说要为工厂和农村培养接班人,理论课上好些知识点都?有讲过,其实?,我?本子里记的,一部分就是当初学的课堂笔记,就比如你问的这?个炼苗,就是停止浇水或者摘去一两片底叶……” 说到熟悉的知识,夏居雪侃侃而?谈,整个人像是发着一层亮光,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长得白?净秀丽,谈起这?些农业知识来却丝毫不落于?老庄稼把式的姑娘,邵振洲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唏嘘不已。 就这?姑娘的这?股学习劲儿,要不是因为这?场运动,肯定?是能考上心仪的大学的吧,不过,如果真那样,或许,他?们这?辈子,就会错过了…… 第39章 凄惨种烟史 “振洲媳妇, 你是说,你会种烟,还?会烘烤?” 邵长弓家的堂屋里, 听?完夏居雪的话,邵长弓激动又惊讶地拔高?了声音,五叔公几人亦然。 就是坐在外头屋檐下编草鞋的改花婶子和王春梅, 眼睛都不由闪了闪,她们自然知道男人们激动的原因, 就是她们婆媳俩, 心里有几分怀疑的同时, 又带着几分雀跃和期盼。 沙坝大队前几年也是发动社员们种过烤烟的, 那?次的大队长还?是另有其人, 他?去县里开了一次四级干部会议回来后, 就召集各队长开会, 宣扬说龙山公社种植烤烟取得大丰收,大年小节的都吃上?了大米干饭, 号召沙坝大队全体生产队也开荒种烤烟。 “烟草,是我们国家外销的主要商品之一,也是国家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要物质,我们要远学大寨,近学龙山,种粮、种烟两?不误, 为社会主义建设做贡献!”彼时的大队长,雄心勃勃。 于是, 沙坝大队九个生产队, 轰轰烈烈地开展了开荒种植烤烟的行动,心里美滋滋地盼望着也能?像龙山公社一样, 多?吃上?几顿白米干饭,奈何,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嘛,说出来都是泪。 很多?生产队种的烤烟,都出现了烂根的问题,然后,慢慢地整株根系变黑褐、坏死,病株叶片也从下到?上?逐渐由绿变黄,最后全株叶片调萎,枯死,就算有那?勉强成株的,叶子也莫名地出现许多?水渍状的小斑,接着斑点越变越大,最后整片破裂…… 而他?们每天看着,只能?干着急,束手无?策,直到?地里的烟叶一株株死掉,大队长承诺的去公社农技站找人来看,还?是个屁的影子都没有…… 总之,就是社员们忙活一年,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要多?惨有多?惨! 而更?令人气愤的是,社员们一年的心血就这样打了流水漂,那?位冒冒失失,乱搞“风头主意”的大队长,却靠着关系,直接撂了这个烂摊子,调到?县里去了! 不过,老话说得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邵长弓虽然内心激动,但还?是忍不住再次向她确认:“你知道我们队曾经?种过烟,最后都种死了的事?情吧?” 原本因为对方那?句“振洲媳妇”恍了恍神的夏居雪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振洲跟我说,当年振国在信里告诉过他?,我通过他?的描述,觉得你们种的烟应该是染上?了黑胫病和气候性斑点病,要减少黑胫病的染病几率,关键是要精细整地,及时清理烟沟,对烤烟进行适当早栽……” 夏居雪还?是第一次这般亲昵地称呼邵振洲,一时间,倒是觉得有些别扭,而邵振洲听?在耳里,却是受用得很。 在两?人还?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她一直称呼他?为“邵同志”,虽然那?把?声音同样的清润软糯,且非常礼貌,但难免带着几分疏远。 而在确定了关系之后,她要么是直接省略掉他?的名字,要么,则是连名带姓地叫他?“邵振洲”,当然,她这么叫他?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要么,是带着几分撒娇求饶,要么,是恼羞成怒气急败坏…… 邵振洲想到?其中的旖旎风光处,心里不由又被?勾起了一阵阵心波。 今天的夏居雪,虽然换下了昨天的那?身嫁衣,但身上?穿的这身依然是他?给?她置办的,水红色的半袖衫,士林蓝长裤,好看得恍人眼,害得他?心里那?股男人的劣根性不合时宜地乱蹿了出来,暗想着,今晚非要想办法,再多?听?她这么娇娇的不带姓的唤他?几次不可…… 至于邵家父子爷孙四人,听?着夏居雪有理有据的侃侃而谈,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夏居雪在月湾队三年,他?们自然知道她不是爱出风头的冒失人,而去年的配置农药,也证明了她在这方面是有真本事?的,这么看来,她是真的会种烟,而这也意味着,他?们队就能?多?一项副业收入! * 夏居雪好容易向他?们说完这两?种病虫害的防治措施,邵振国已经?从邵振洲手里把?那?本《xx农业》拿了过来,指着那?篇《云凌县发展烤烟种植的可行性分析及烤烟抗旱栽培技术研究》的文章,好奇地看向夏居雪。 “小夏知青,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从你阿爸的这篇文章里头学的吗?好家伙!这密密麻麻的一大坨,得有上?万字了吧,我该没看呢,这脑子就晕乎乎的了,你阿爸硬是厉害,这么一大块,都能?写下来!” 刚刚邵振洲和夏居雪过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本书,说她父亲对云凌县的烤烟种植有过研究,里头这篇文章就是他?写的,还?说她自己也会种,还?说如?果月湾队有种植烤烟的打算,可以?建立一块试验地,她根愿意带人边干边学,为队里出一份力。 而邵振国刚傻憨憨地问完,立马就挨了他?老爹一个板栗壳,“你个整天就知道叨哔哔的知了猴,给?老子闭嘴!” 虽然小夏知青的父亲走了也有三年了,但这么大喇喇地问出来,万一又勾起人家的伤心事?,不是没事?找事?嘛! 幸好,夏居雪倒是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且因为“咚”的这一声脆响,不由同情地瞅了邵振国一眼,下乡三年,似乎三天两?头地就能?看到?这倒霉孩子就挨他?老爹锤,也亏得他?心态好,要不然估计早该抑郁了吧! 而邵振洲同样幽幽地看了邵振国一眼——这臭小子,还?一口一个“小夏知青小夏知青”的乱喊,不知道她现在是你嫂子啊! 夏居雪可不知道邵振洲心里的怨念,她努力隐去眼底的笑意,这才解释道:“有些是向他?学的,还?有一些,是在学工学农的时候,从实践中学来的。” 夏居雪迎着邵家几爷子好奇的目光,继续道:“我们省最大的烟区,就在省城郊区的四塘大队,他?们大队不以?种植粮食为主,而是由国家供应口粮,他?们除了种植少部分水稻和杂粮,作为口粮供应不足部分的补充,队里85%以?上?的地,都是种烟的。” 夏居雪顿了顿,继续道:“我从初中起,学校每个月都会有十天时间,组织我们去学工学农,因为我们学校和四塘大队是共建单位,所以?,我们大部分时候,去的都是那?里,从育苗、整地、施肥、采收,再到?烟叶调制,我都学习过。” 说到?这里,她看了身边的邵振洲一眼,四目相对,邵振洲从善如?流地跟在她后头,补充了起来。 “我们队虽然从山里出来20年了,但要说起打猎,其他?八个队肯定还?是比不过,但论起副业生产,却是久旱缺水的黄瓜秧子,没有一作长,我又正好看到?岳父这篇文章,居雪还?掌握这门技术,我就想着如?果队里真能?把?之前种坏的烤烟成功拾起来,也算是个多?了一条活路儿。” 邵振洲虽然长年当兵在外,但这里是他?的根,有他?牵挂的亲人、朋友,如?今,他?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他?自然是希望队里的日子越过越好,但他?也知道,主意他?可以?提,但最终如?何选择,还?是要由队里商量拍板。 就在邵振洲说话间,原本只是默默抽烟听?他?们说话的五叔公,已经?从邵振国手里转走了那?本杂志。 他?虽然认字不多?,就在刚刚夏居雪说起书里写的东西?时,他?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半懂半不懂的,但“夏思则”三个字,他?还?是认得的,心想这就是小夏知青的阿爸了,也是个可怜的,那?么大学问的人,说走就走了,果然是人生无?常。 不过,他?又看了夏居雪一眼,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学问人的养的闺女,果然也是个内里有几分道道的。 都说“娶个贤妻旺三代”,去年,他?瞧着这姑娘调配农药时,一副不骄不躁成竹在胸的模样,就觉得这姑娘是个内秀有章程的,果然没有看错眼,振洲倒还?真是个有几分福气的,而且,他?也挺期待什么时候能?抽上?自己生产队种的烟…… 五叔公不着痕迹地打量夏居雪的同时,邵振国忍不住慷慨激昂起来。 “振洲哥说得对,人家一队有油坊,二队有粉坊,就是那?个挨千刀的五队,也有个豆腐坊,而我们队,连个这方面的手艺人都没有,就只能?在秋冬缴了公粮,分了余粮后,不是做些编编活,就是做些开窑烧炭或是帮人盖房起屋的活路儿,花的是大力气,赚的却是小钱!” 谁不想日子好上?加好呢,任何年月,无?论走什么路线,日子过得火旺,喉咙才能?粗,腰板才能?硬,胸才能?挺得够高?,外人才会更?加高?看你一眼! 所以?,未等邵长弓最后拍板呢,邵振国就一脸热切地看向夏居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夏知青,我信你,那?个试验地,算上?我一个,我虽然脑子有些笨,学东西?比较慢,但却有一把?子力气,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年轻人肯学,自然是好事?,只是,邵振洲看着这个铁憨憨族弟,手心不由地又有些痒痒,那?一口一句“小夏知青”,真真是,有些刺耳呢! 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邵振国的肩膀上?,把?他?拍了个龇牙咧嘴。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3节 “学东西?都有个过程,只要肯学,总能?学得会,就像我当年刚在部队学侦查时,刚开始架三脚架装方向盘,也是笨手笨脚,方向都会装错,但一遍不成学十遍,十遍不成学百遍,等你一千遍一万遍地练习以?后,就慢慢地熟能?生巧,能?把?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到?以?秒计算,你只要坚持,肯定能?行!不过,你这一口一个小夏知青的,该改口了,叫嫂子!” 邵振洲一番话,不但让和自家“革命派”的弟弟比起来有些“保守”的邵振军,把?原本要说的担忧话咽了回去,还?忍不住笑了起来。 邵长弓也忍不住笑了,再次唾了儿子一句:“个憨包儿!” 鄙视完儿子,邵长弓又把?目光投向五叔公,带着几分征询:“爸,你觉得呢?” 所有的人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五叔公满是沟壑的脸上?,老人没有直接说话,而且慢条斯理地又吸了一口烟,这才嚼着烟尾巴,轻吐出声。 “你是队长,你拿主意,但还?是那?句话,当年,我们之所以?从山里出来,为的,还?不是能?让小辈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头上?有瓦,脚下有地,缸里有米,身上?有衣,要是畏畏缩缩,连第一步都不敢往外迈,就永远只能?喝着菜糊糊粥,羡慕人家吃大米干饭!”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邵长弓听?懂了,其他?人也听?懂了,不过,邵长弓并没有立刻拍板,还?是按照老规矩来。 “这事?毕竟事?关重大,下午,我还?要跟其他?队干先碰个头,晚上?再开群众大会,集体决定!” 第40章 这么害羞? “尔唠唠~尔唠唠~” 当太阳在山坡上?一点点往下坠落的?时候, 随着孩子?们漫山遍野的?清脆招唤声,美滋滋地享受了大半天丰盛“外食”的?各生产队的?猪猪队伍,终于心满意足地甩着蒲扇似的?大耳朵, 乖乖地在小主人鞭子?的?指挥下,朝着自己队里的?方向悠悠而回…… 同一时间,穿着背心露出一背腱子?肉的?邵振洲, 正在院子?里“咔嚓咔嚓”地劈柴,脸上?, 胸前, 后背, 都?有细细的?汗珠浸出来, 他抬手随意一擦, 眸光忍不住朝厨房那头瞅了一眼, 媳妇儿的?水, 该端出来了吧? 都?说“说曹操,曹操到”, 邵振洲心里正想着呢,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夏居雪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碗,里头正是邵振洲心心念念的?“爱心”凉白开。 “这?柴,已经够多了, 你休息一下,不用再劈了。” 夏居雪边说, 边打量着院墙根处的?柴垛,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的?同时,又不得不赞叹, 不愧是部队培养出来的?人,这?作风严谨得哟,连堆柴垛都?要让它一本正经地“站军姿”。 只见院墙角落里那堆宽一米多、高近两米的?柴垛,被邵振洲垒得整整齐齐,边角处,用粗壮的?木柴条做成棱角,一根根劈得大小长短都?差不多的?木柴犬齿交错地叠垒而起,犹如一垛坚实稳固的?城堡,而最上?头,则是几小捆用来引火的?细树枝,同样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一目了然。 “没?事,不就?是劈个柴嘛,比在部队‘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轻松多了,都?说‘日子?是穷还是阔,先看门?前柴火垛’,趁我还在家里,给你和居南多准备点,你们两个洗不得冷水,晚上?不是还要烧水洗澡嘛!” 邵振洲边说边放下手里的?斧头,接过水碗,豪爽地一扬脖子?,咕嘟咕嘟一气喝下。 那蠕动着的?喉结,线条清晰的?肌肉,还有古铜色的?皮肤,无不张扬着男人最原始、粗狂的?气息,夏居雪莫名的?脸色一红,正要别过脸,却正好对上?了男人含笑的?戏谑目光。 “想到什么?了,这?么?害羞,脸都?红了?” 邵振洲故意逗她道,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或许是在部队里常年不缺牙膏的?缘故吧,夏居雪之前就?发现了,较之队里其他常年不用牙膏甚至一家人合用一根秃毛牙刷的?人家,邵振洲有一副好牙齿,让他笑起来时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而且,和三年前那段短短的?接触时间里男人的?端肃相比,夏居雪发现,这?段时间,男人随和而爽朗,且大部分时间一直都?是敞着笑容,就?是,有时候那笑容里的?意味,让她想“骂人”。 就?比如,现在。 所以,男人劣根性又不合时宜乱发作的?邵振洲同志,立马又被媳妇儿再次连名带姓地“教训”了:“邵振洲,你个臭流氓,你才?想到了什么?了呢,哼!” 如果说,之前的?邵振洲,是个恋爱盲、女?人盲,那么?,在恋爱结婚以后,他似乎被打通了男人某些方面的?慧根和灵性,外加,贼胆。 而这?会儿,站在她眼前跟他耍“小性子?”的?媳妇”,脸儿白里透着红,嘟起来的?嘴唇润嘟嘟鲜艳艳,让人忍不住就?想去?嘬一口,再尝一尝昨晚那种清甜多汁、唇齿留香的?勾魂味儿。 所以,就?在夏居雪似嗔非嗔地要抢过他手里的?碗时,他随手把碗往地上?一搁,随即,“嚯”地站了起来,原本攥斧砍柴的?大手一卷,扣住夏居雪的?纤腰,龙卷风一般把人卷进了堂屋里,抵在门?背后…… 这?一套动作下来,干脆利落,宛如行云流水,也让夏居雪猝不及防,待到她晕乎乎回过神来时,已经被男人卷在怀里,脑袋朝她俯压下来。 “邵振洲,你干……唔……” 娇滴滴的?抗议声,被男人的?唇舌卷了进去?,未完的?话语,也被结结实实地吻堵了回去?,一股特?别的?味道冲面而来,那是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咸湿味,就?像昨晚那般…… “邵……振……洲……” 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夏居雪吓了一跳,这?还是大白天呢,院子?里的?门?也没?有关,随时会有人进来,而且,看时间,弟弟也快要回来了! 这?般想着,夏居雪不由地又是急又是羞,好容易从男人唇下找到一点空隙,奈何发出的?抗议声猫儿一般,更勾得男人心痒痒的?,唇舌间的?动作不但没?有停下来,还有愈来愈烈的?态势,她只好死命去?推男人,奈何,触手处一片硬得像铁的?肌肉。 一推,推了个寂寞,二推,依然还是推了个寂寞,这?就?罢了,她还听到了男人发出的?闷笑声,羞恼之下的?夏居雪,牙齿下意识地用力一咬…… “嘁——” 原本正在“兴风作乱”的?舌头,被突袭了个正着,让邵振洲不由地倒吸了口气,只能好笑又无奈地放开了怀里的?娇躯,他没?有说话,只是兴味地看着她,挑了挑眉。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娶的?这?个媳妇儿,外表柔弱弱的?就?像朵一折就?断的?娇花,所以,昨天晚上?两人第一次花好桃好时,他甚至都?不敢太过“肆意妄为”,内里却是属狸猫的?,瞧瞧,这?一天下来,他就?已经“享受”到了她的?一“踩”和一“咬”,呵呵! 目光对视,夏居雪有几分心虚,但还是红着脸,用她那双染水的?眸子?,狠狠地把他瞪了回去?。 “活该!大白天的?,谁让你乱来的?!” 邵振洲笑了,笑得茶酽酒香的?,一双漆黑的?眼眸戏谑地望着她,“你的?意思?白天不能流氓,晚上?就?可?以?” “邵振洲!你——” 夏居雪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正打算再给这?个臭男人脚下来上?一脚,让他再痛上?一痛时,院子?里有动静传了过来,是夏居南欢快又活泼的?声音。 “姐姐,我回来了!” 夏居雪脸上?一热,不管不顾地脚下再次一个用力,推开男人朝门?外跑了出去?…… 鞋面上?第二次出现了一个浅浅的?鞋印的?邵振洲:呵!这?只小狸猫! * 院子?里,先哼哼唧唧地一头蹿进来一头不大不小的?猪仔,正是囍娃儿家的?那头小猪。 这?小猪儿进来以后也不乱跑,蹿到墙根下,哼哼唧唧地啃起墙角下的?泥块来,随即,手里挥舞着小鞭子?、背上?背着小背篓的?夏居南和囍娃儿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夏居南一进来,就?一边放下背篓,一边给自家姐姐姐夫放了个大响炮。 “姐姐!姐夫!我今天报仇了呢,把杨红兵推了个屁儿蹾,嘻嘻嘻!”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挺着小胸脯,一副求夸的?小表情,夏居雪却是呆住了!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 她那个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变得乖巧安静,在幼儿园里时就?算身边的?小朋友吵吵闹闹哭声一片,他都?能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看书,就?算有人抢他的?小人书也一声不吭,让家人知道后心尖尖一阵阵抽疼的?弟弟,竟然在一脸自豪地告诉她,他今天打架了! 把之前欺负他的?人,推了个屁儿蹾! 夏居南的?话的?确够猛,不但把夏居雪砸“傻”了,就?是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神色,跟在夏居雪身后出来的?邵振洲,都?不由挑了挑眉——呵,这?个小舅子?,能耐了啊! 夏居雪呆愣间,囍娃儿已经气咻咻地补充起来:“杨红兵那个龟儿子?,上?次因为居南劝,我都?已经打算放过他了,他这?次又故意骂我是拖油瓶,骂居南是病秧子?,居南这?才?气不过,推了他!” 再次听到这?句刺耳的?“病秧子?”,夏居雪心里也是一气,暗自咒骂起杨红兵来,边骂边满脸担心地对他二人好一番上?下打量,就?差没?剥开两人的?衣服,做进一步检查了。 “你们俩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嗯?” 夏居南拨浪鼓般摇着小脑袋,开心地露出两行小白牙:“我动作快,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用力,就?把他推倒了,他当时还傻乎乎地没?有反应过来呢,呵呵呵!” 囍娃儿也眉飞色舞地道:“本来我是要上?去?帮居南的?,不过,我才?冲到一半,七队的?牛倌马爷爷,就?甩着鞭子?,大骂着从坡上?冲了过来,杨红兵几个立马吓得屁滚尿流的?,跑得比鬼还快,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趁大牯哥尿尿的?时候,偷偷摸走了他的?枇杷。” 夏居雪:…… 七队虽然不像五队那样,和月湾队只隔了一个山头,但也算是距离比较近的?,同样分配了知青,夏居雪“串联”的?时候去?过,所以,也是知道囍娃儿嘴里的?马爷爷和大牯哥的?,毕竟,这?两人也算是七队的?“名人”。 马老爷子?的?独子?早年参军,解放后,被分到某农场当干部,那年,农场里有特?务组织犯人暴动,老爷子?的?独子?不幸牺牲,已怀孕七个多月的?妻子?由于受到惊吓早产,最后孩子?虽然保住了,她却没?能熬过去?,接到消息的?马老爷子?,忍着家破人亡的?悲痛,接回了孙子?。 这?孩子?,就?是大牯。 可?待大牯长到三岁时,众人才?发现,他脑子?似乎有些不够用,如今,他虽然已经十一岁了,依然还是五六岁孩子?的?智商,平时也不上?学,就?跟着马老爷子?给七队放牛,因为他父亲是烈士,马老爷子?又护犊子?得紧,平时也少有人敢欺负他,没?想到五队那几个熊孩子?,居然敢去?撩虎须。 既然两个孩子?都?没?事,夏居雪也就?放下心来,不过,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叮嘱一番,便?道:“没?事就?好,下次……” “下次谁再欺负你们,你们就?像今天这?样,勇敢地打回去?!” 不等夏居雪说完话,就?被邵振洲来了个半道截胡,他伸出大掌,分别给两孩子?一人一个秃噜头,接着,铿锵有力地二人进行了一番表扬。 “领袖都?说,我们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我们被攻击,我们一定会还击!所以,你们今天做的?很好!” “要想长成男子?汉,就?要有气性,要刚,千万不能太阳大了怕中暑,天气冷了怕着凉,山里行走怕蛇咬,水边路过怕淹死,别人欺负了,也不敢回击,这?样,只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欢快又清脆的?声音仿佛要冲破天际。 夏居雪:……好吧,这?样的?生存法则,也挺好的?。 夏居雪正感慨间,夏居南弯腰从他的?小背篓里翻出了好几个黄澄澄的?枇杷。 小家伙一脸的?开心:“我今天下午给大牯哥讲故事,他很喜欢听我讲的?《英雄小八路》,这?是他送给我的?,说是他和马爷爷在山里摘的?,囍娃儿也有,我下午的?时候吃了几个,可?甜呢,这?几个是我特?意留给你和姐夫吃的?!” 囍娃儿也跟着猛点头:“嗯,我也留给我阿奶了呢!” 夏居雪笑了:“真?是好孩子?!” “咚——咚——咚——” 夏居雪话音刚落,坝场处就?传来了熟悉的?敲钟声,随后,邵长弓那洪亮的?大嗓门?就?从喇叭里向四处传递了过来。 “全体社员都?注意了,今天晚上?,召开群众大会,有重大事情商量,吃过晚饭,都?到坝场集合开会——” 重大事情?什么?事算得上?重大事情? 除了下午时跟邵长弓碰过头、已经知道内情的?几户队干家庭以外,好些人家都?有些蒙圈,刚刚下工回家,又只能无奈一头钻进厨房的?钱红兰,眨了眨眼睛,内心里忽然涌起一个想法。 “阿妈,不会是要讨论怎么?处理女?知青点房子?的?事情吧,毕竟小夏知青已经搬出了来呢?” 说到女?知青点房子?就?一脸不爽的?范婆子?横了媳妇一眼:“你是生产队长啊还是妇女?队长啊,管东管西管得倒蛮宽,还不快点切菜,你一天到晚的?磨洋工,肚子?不饿,你男人肚子?不饿啊!” 又挨了婆婆一顿火气的?钱红兰低下头,在范婆子?看不到的?地方,给了她一个华丽丽的?白眼! 就?会窝里横的?老虔婆,切! 其实,范婆子?虽然呛了儿媳妇,但也以为是跟女?知青点有关呢,毕竟,月湾队很少有什么?“重大事情”,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晚商量的?,还真?是“重大事情”。 队里竟然决定,明?年重新种植烤烟,而且,竟然是要跟着小夏知青种! 第41章 臭流氓言论 邵长弓的话?就如深潭里丢进了一块巨石, 再次激起了社员们对那年种烟的种种不美好回忆,一时间,坝场上喧闹如沸水翻腾, 各种声音交织如潮。 邵振国这个夏居雪的小脑残粉,依然是第一个迫不及待站出来表示支持的,跟着他的许多小伙伴, 像之前被邵振洲“修理”过的陆世平刘天贵都投了赞成?票,就是向?来稳重的陆朝民?, 也点了头。 “人家大寨也不是一天就能改天换地创新业, 也是一步步慢慢摸索走出来的, 之前我们队之所以没种成?, 不就是没有技术嘛, 现在, 果果都掉到了衣篼里了, 还不捡起来吃,那就是个傻的!” 但也有那思想比较保守的社员提出担忧。 “长弓啊, 我知?道你这个队长是真?心为?队里着想,我也知?道,就凭着振洲媳妇去年搞的那个农药,她在农事上的确有几?分能耐,但一码归一码,那烟哪里是那么好种的?就说龙山公社吧, 其?实也就是两个大队种得好,能靠着种烟吃大米干饭, 其?他大队也只?有干眼红的份。” “对头, 我们泥腿子嘛,力气不值钱, 再吃二遍苦受二茬罪,这都不是个事,但种烟毕竟是需要花大精力的,我就怕到时候,既耽误了其?他地里的活计,又浪费了肥料,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其?实,对于这样的反对声音,夏居雪早有意料,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所以,她也并没有任何的不开心,她正打算站起来说两句话?时,范婆子的小儿子张家三儿忽然站了起来。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4节 “小夏知?青,哦不对,振洲嫂,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再次被冠了个新称呼的夏居雪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问。” “那个,我就是想问,我阿妈和我嫂子之前跟你吵过嘴,红过脸,那我,还能不能参加你那个试验小组?我也想跟你学那个什么烤烟抗旱栽培技术和平衡施肥技术。” “哈哈哈哈哈!” 范婆子和夏居雪之前的“过节”,众所周知?,所以,张三儿这突如其?来的神来一笔,让坝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很多人都故意拿眼睛去看范婆子,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戏谑模样。 夏居雪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愣了愣神后,笑着爽快答应下来。 “当然可以!”她含笑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除了种烟,我那里还有好些其?他方面?的农业知?识书籍和资料,如果大家有其?他想问的,只?要是我懂的,都可以问,可以学,而且——” 夏居雪轻咳一声,神态认真?,语气真?诚:“大家伙的担心,我都理解,但我想说,我既然敢提出来说要带领大家种烟,就有把握能种好,不让大家伙的心血白流,也希望大家能相信我一回!” 疏朗的星光下,夏居雪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闪耀着坚定而自信的光芒,邵振洲抬眼看着她,唇角绽开一抹无?声的微笑,心里不禁再次庆幸,幸好,他终是抓住了她,没有与她擦肩而过…… 而夏居雪的这番坦诚和自信,也让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定的人,秤砣又往她这头偏了偏,平日里跟范婆子不对劲的荣婆子见状,代表全家表完态后,还趁机对范婆子指桑骂槐起来。 “还是振洲媳妇你大气,愿意带着我们学技术搞进步,不像有的人,一大把年纪的老夜壶老古董啰,眼皮子还浅得很,一双老眼就会?盯着跟前的三瓜两枣看,也不想想,这队里的副业要是搞上去了,腰包鼓起来了,还怕盖不上房,娶不上儿媳妇吗?” 婆子的指向?性太多明显,范婆子突然“嚯”地站了起来,嘈杂声一下子轻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范婆子——哦豁,这是要叉起腰儿来开干了? 就连邵长弓都沉了脸,刚想开口把范婆子压下去,万万没有想到,范婆子却来了个让人惊呆下巴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先是狠狠瞪了荣婆子一眼,然后,看向?夏居雪,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说的话?却是软的。 “振洲媳妇,我以前的确是看不惯你们知?青,虽然你现在你成?了队里的媳妇,我还是有几?分看不惯你,就像你们城里人,不也是看不惯我们乡下人嘛!但我今天也把话?撂在这里了,你要是真?能带着我们种好烟,我到时候就当着全队人的面?,给你送鸡蛋赔礼道歉!” 夏居雪:……嗬,这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邵长弓也不由多看了范婆子一眼:这老婆子倒是识趣,能屈能伸! 而没人知?道,范婆子心里也是各种念头风车般滴溜转。 他家三儿今年也十七了,这娃儿和他两个哥不一样,因为?从小缺吃少喝的,长得瘦筋筋的,力气也小,在队里无?论是插秧、割地,还是挑担、打场,都不如他两个哥,不是干农活的好料,如今他和老头子还在,还能照应着,以后要是分了家,三儿的日子怕就不太好过了。 这小夏知?青,虽然看着娇滴滴的,但她也瞅出来了,这姑娘应该和公社农技站那些戴着眼镜一副瘦脚杆模样的技术员是同一类的,干活虽然不一定比他们快,但人家懂得“科学种地”,这是一辈子的“吃饭家伙”,要是三儿真?能学上几?分,也是他的造化?。 就连范婆子这个刺头儿都投了赞成?票,不用猜,种烟的事儿最终自然是拍板定了下来,不过,眼下已是五月,要种也是明年二月开春后了,而眼下另一件近在咫尺的重要事情,是割麦。 散会?前,邵长弓大手一挥,宣布了今晚集体?大会?的最后一件事情。 “打麦场也整得也差不多了,这两天,每个人都再把刀给磨磨利,后天,正式开镰割麦!” * 繁星点点,月儿如钩。 坝场上的集体?大会?是结束了,夏居南也在他的床上打起了小鼾鼾,而属于邵振洲主导的夫妻“二人会?议”,才刚刚开始…… 灯熄了,帐坠了,风起了。 弓着腰背,定格成?“战斗”状态的男人,犹如冬天里的山风,打着尖锐的唿哨,急风暴雨般狂卷山谷,鸳鸯帐内,杨柳拂动,梅花吐蕊。 “邵,邵振洲,你,你慢点……” 俏皮的月光驱散浮云穿透窗棂,留下偷窥的星眸,把清辉投洒在跳动的蚊帐上,倘若此时月光更亮些,邵振洲就能清晰地看到,掌下的姑娘,银牙轻咬,粉脸似乎就要被撑破了,一层红润在月色下透着鲜亮,那副嗓音,更是娇婉如莺啼。 风起云涌的进攻,终于暂时停了下来,不过,邵振洲眼睛闪了闪,盯着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娇颜,嗓子有些暗哑,就像刀片在喉咙间刮。 “刚刚我们怎么说的,叫我什么?嗯?” “振,振洲……” 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这句让他心心念念的亲昵称呼,邵振洲满足了,不过,讨到好处的同时,也被那双似乎装了刺钩的猫爪子在他背上刮下了一道长痕,不痛,却是该死的威力巨大,让他差点就像昨晚的初次进攻一般,再次崴了脚…… 邵振洲的喉结滚了滚,一脸的爱怜和无?语:这只?小狸猫! 最终,急急如律令一般的嘎吱嘎吱声,还是慢慢缓和了下来,既不猛烈也不轻狂,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温柔,坚定,却又恰到好处,流动着莫名的温暖,直到,胜利的号角吹响…… 一声闷哼中,只?见床上的娇人儿,乌发散乱,小脸潮红,水眸半开半合,眼角处还沾着几?粒亮晶晶的水珠,轻灵滑动,宛如露水浸润花瓣…… 勾人魂,酥人心。 刚刚饱食过一钵清香甘腴让人唇齿留芳回味无?穷的荤馅水饺的邵振洲,瞳孔再次被激得收缩成?一个精光闪烁的亮点,身体?不由地又是一热,不过,看着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全身无?力的媳妇儿,他只?好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媳妇儿啊,还是太弱了! 邵振洲以强大的意志力,勉强压住了心头那份意犹未尽的蠢蠢欲动,轻轻地在夏居雪嘴角又压下一个深吻后,把她半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蛋搁在了他光滑的月匈肌处…… 五月的乡村之夜,夜风阵阵,倒也不算太过燥热,邵振洲一下一下地抚着手下的娇芙玉背,声音带着男人在某方面?餍足后特有的低沉和暗哑。 “部队原则上虽然规定干部每年都有探亲假,但因为?战备任务紧,很多时候都抽不出空来,我这次回来,算是休婚假,能待一个月,下次回家,还不定什么时候,明年春节,是肯定回不来了,到时候,你带着居南去部队探亲好不好,你们可以在部队里住上一段时间,我们一起过年?嗯?” 都说“春节春节,阖家团圆”,明年的新春佳节,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年,他身为?连队主官,肯定是要留在部队和战士们一起过的,但他也不想错过和她婚后的第一个年。 今晚的邵振洲,在后半程算是毕竟克制的,没有像前两次那般,一味地贪婪索需,夏居雪便也没有在云消雨散后,就沉沉地熟睡过去。 邵振洲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稳了下来,她也终于从刚刚那种被搅得心跳心乱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但还是浑身软绵无?力,便只?能乖乖地俯在他的肩头,任由他抱着,乍然听?到他的邪番话?,她身体?不由动了一动。 她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后,轻轻地动了动下巴,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好!” 目标达成?,邵振洲高兴了,胸膛里发出一阵愉悦的低笑声,跟着,两只?大掌握住夏居雪的脸颊,半抬起来,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清辉中,与她四目相对,一脸戏谑。 “怎么还是这么娇气,嗯?你命令我慢点来,我不是服从命令了吗?你这个战斗力,还是不行啊,我看,不但要多补,还要多加训练才行……” 夏居雪:…… 夏居雪惊呆了,这男人,又来了又来了,这是什么臭流氓言论啊! 她也不管邵振洲看得清看不清,不依地狠瞪了她一眼,忍着羞意唾他:“邵振洲,你,你这个臭流氓,你还好意思说,你不会?,不会?,休息两天啊,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不说如今两人还在床上,就是在其?他场合,夏居雪这娇滴滴的语气,也是勾人的很,与其?说是在控诉,不如说是在撒娇,而且,那温热的气息,还一点点地喷洒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有千万条蚂蚁爬过…… 邵振洲觉得,他又想干“坏事”了…… 第42章 男人的嘴 “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不像我这?样?, 嗯?” 夜色中,邵振洲的戏谑声?再次传来,嗓子沙沙的, 有一股茶酽酒香的味道。 要不,怎么说男人在某些方面的反差大得惊人呢,谁能想到, 大白天时在社员们眼里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邵振洲同志,“调戏”起自家?媳妇儿?来, 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当然, 就连邵振洲自己也没有想到, 夏居雪对他有着如此附骨之疽的吸引力?, 让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 都变成了?有事没事就喜欢调戏媳妇儿?的“贱皮骨”了?。 不过, 邵振洲自得其乐地享受着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乐趣, 夏居雪却又是差点被噎住了?。 她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这?个臭男人, 他居然还抓着她的话尾巴不放了?! 她,她怎么会知道其他人如何,她又没有跟其他人论?过这?种羞羞事,哦,也不对,队里的婶婶嫂嫂们笑嘻嘻地打?牙撂嘴时, 她其实也无意中听过几耳朵类似的话,像什么: “个背时的臭男人, 每天都是一身的臭汗, 累的老娘三天两天要给他洗臭衣服……” “哎哟,不就是件臭汗衫嘛, 你连其他都闻得啰,还闻不得件汗衫儿??瞧瞧你胸前?那‘口粮袋’,越来越越圆啰,晚上没少被你家?男人整成神?仙啵……” 神?仙,刚刚自己的确…… 哎呀呀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没羞没臊地联想到了?什么,夏居雪不禁暗自在心里唾了?自己两口,觉得脸上更烧了?,她粉颈微垂,略显忸怩,干脆对着邵振洲“无理取闹”起来,声?音讷讷的。 “反正,反正,别人就不像你这?样?……”边说边要挣脱开邵振洲的怀抱,“我要睡了?,你……” 一个“你”字刚说完,她又秒变成了?哑巴,下面的话全被缩了?回去,因为,男人放是放开她了?,只不过,上一秒,她刚挣脱开他有些热烘烘的怀抱,下一秒,只见他一个翻身,又把她禁锢在了?怀里,两人之间,又恢复成了?那种让人浮想联翩的摞垒垒姿势…… 然后,男人带着厚茧的滚烫大掌,开始以一种磨人的慢速度,一寸一寸地摩挲过她的脸颊,耳朵,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停顿了?一下后,那只大掌顺势往下滑了?下去…… 夏居雪只觉得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原本已经平稳的呼吸,又紊乱起来,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一抹极具诱惑性的红晕再次爬上脸颊,受不得这?种勾勾缠“折磨”的她,刚要伸出手去阻止男人的作乱之举,手却被男人攥住了?,跟着,她就被人掐了?一下! 邵振洲感受着手下的娇柔,满意地眯了?眯眼,肝火更加旺盛了?…… 而短暂怔楞过后的夏居雪,却差点炸了?起来! 一瞬间,什么娇羞害羞忸怩,全都被夏居雪抛到了?脑后,她像只受到侵犯的小兔子似的,就去推邵振洲,却引得男人再次发出了?一声?愉悦而短促的轻笑,眼里满是欢情悦意。 夏居雪这?下子更加不干了?,嘟起小嘴,攥拳在他肩膀上轻轻捣了?一下:“邵振洲,你,你还笑!” 这?娇憨憨的语气,这?软绵绵的轻捣,就像一根柔软却又带着火星子的钉子,就那么温柔地嵌入了?邵振洲的心里,让他笑得更欢快了?。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招人,嗯?” 在三年前?,没有认识夏居雪时,邵振洲从未想过,自己被朔风冷月磨砺得粗粝坚毅的外?壳下,也会有一份独属于一个人的柔软,更没想过,自己那早已习惯了?摸爬滚打?、查铺查岗以及各种口令、军号、枪炮声?的严肃刻板的生活,会增添上如此一抹让他爱到骨子里的粉色…… 勾得他越来越舍不得这?温柔乡,都想在归队时把她也打?包带走! 心随意动,男人的唇舌忍不住又探了?过去,黑漆漆的长夜一角,一种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声?音再次响起,空气变得再度燥热起来,似乎划根火柴都能点着火…… * 依然是一个长得让人差点窒息的深吻,就在夏居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脏跳得像被鼓锤时,邵振洲终于抬起脸来,男人眼里闪着幽幽的光,专注,热烈,带着几分?危险,就像来自于一口深不可测的井。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炊事班的老邓班长吗?” “记,记得。”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夏居雪声?音软绵如水,脑子还处于当机状态中,不但短短两个字居然还结巴了?,而且也完全不明白邵振洲为何突然提及这?名炊事班老班长。 邵振洲的话依然悠悠的,没头没脑:“老邓班长虽然早早就在老家?有了?个对象,但担心自己休假后,连里的伙食保障跟不上,就这?样?一年拖一年,迟迟没有回去跟对象结婚,后来还是人家?姑娘下了?最后通牒,他才回去了?。” “休完婚假,他满面春风地回来,连里有那促狭的老兵油子就故意问他,新婚夜打?了?几木仓啊,他红着脸不回答,一群老兵油子就吹牛,这?个说自己一夜打?了?五木仓,那个说打?了?七木仓,老邓班长这?个老实头,听了?后一脸遗憾,说自己才打?了?三木仓,你看,连老邓班长都打?了?三木仓,相比起来,我们才一……” “咳咳咳——” 夏居雪再次被呛到了?,也终于回过神?来,这?个臭男人是在这?里等着呢,她虽然不了?解他们部队里的一些混话,但也不是个傻的,他在这?话里说的那啥啥,分?明就是那啥啥的意思?…… 夏居雪只觉得羞得不行?,快速伸出一只手,就要去堵邵振洲的嘴:“邵振洲,你,你这?个臭流氓,不许再说了?!” 短短一天内,连续被自家?媳妇儿?冠了?好几次“臭流氓”称呼的邵振洲,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了?,心情也更加旖旎起来。 谁能想到,他一个堂堂人民解放军的连长,也有被人叫“臭流氓”的一天呢! 而他听了?,不但没有生气,还贱兮兮地开心得紧,享受得紧,果然,这?种把自家?媳妇儿?逗得气跳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娇憨憨地嗔一句“臭流氓”“臭男人”的“贱皮骨”乐趣,是没有对象的光棍汉所体会不到的,就像三年前?的自己…… 邵振洲虽然被夏居雪此时此刻的娇憨模样?以及那抹近在咫尺的幽幽体香勾得心辕意马的,一颗心像猫抓了?似的乱作一团,恨不能立刻跳进这?份幽香里再次干“坏事儿?”,但媳妇儿?都下命令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还有其他招式呢…… 他又笑了?笑,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孩子:“好,不说就不说,我们团长说了?,家?是军人的大后方,在部队要听党的话,回家?就要听老婆的话,从我们领证结婚起,我的大后方就由你来负责了?,我在家?里也要服从你的指挥……” 夏居雪:……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信! 事实证明,夏居雪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只听男人又醇醇地哄她道:“对了?,媳妇儿?,你今天不是还好奇,我们副团长说的五营,是哪五个营吗?” 夏居雪原本还以为这?男人会继续没羞没臊地胡言乱语呢,没想到居然还真“听话”了?,刚想要傻傻地点头,倏的又想到了?他白天时那句没脸没皮的“流氓话”——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5节 “等我晚上高兴了?再告诉你”…… 想到这?里,夏居雪不由哼了?他一声?,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爱说不说!” 邵振洲的视力?原本就好,加上又离得近,借着朦胧的清辉,他清楚地瞧见夏居雪嘟着嘴唇,嘴角翘翘的,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斜飞着,还氤氲着蒙蒙的水汽,仿佛枝头绽开的花儿?,正等着他去采撷,邵振洲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又加快了?两分?…… 不过,难得今晚媳妇儿?没有被他折腾得立马入睡,他也挺享受这?种把媳妇儿?逗得一脸娇嗔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夫妻之乐的,所以,他还是勉强按捺下了?身体里的那份蠢蠢欲动,继续用那种哄孩子的语气,含笑哄着夏居雪。 “答应了?告诉你的,自然不能食言,其实,这?里头也没有什么大悬念,就是口音问题,副团长是x东人,说普通话时‘人、营’不分?,他当时又是刚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我们一时没听习惯,这?才闹了?个糊涂官司,他那次说的是各营检查不合格的人数,一营五人,二营四人,三营三人,四营五人,呵呵呵!” 夏居雪:…… 如果夏居雪是个穿的,或是晚生几十年,她一定?知道有个词叫“冷笑话”,说的就是邵振洲这?种让人2333的“笑话”的,不过,她两种情况都不是,便一时间有些懵逼,就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要跟着邵振洲一起笑时,男人又说话了?。 “如今,我们家?里,我和你,加上居南,就只有三个营,你难道不想我们家?早点有四个营,五个营吗?我很快就要回部队了?,要是晚上不多努力?几次,家?里的四营五营什么时候才能凑齐,你说对不对,嗯?” 夏居雪:…… 夏居雪的脸更红了?,红得要滴血的那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果然还是个臭流氓,逗了?她半天,最后还是绕回了?原点,暴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 须臾,夜风,再次吹了?起来,吹得夏居雪的乌发又散乱开来,树上的叶子呼啦啦碰撞在一起时,似乎隐隐传来了?女人带着哭腔的娇蛾声?,以及男人沙哑而满足的一声?声?喟叹—— “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好……” 第43章 可是你自找的 部?队里?有句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糙话:“旱的时?候旱死, 涝的时?候涝死”。 说的,咳咳,其实就是军人和媳妇儿之间的那事儿, 不过,对新婚燕尔的邵振洲来?说,别说“涝死”, 他连那个“涝”字的三点雨滴儿还没看到呢,就又?可怜兮兮地重新“旱”上了! 莫得办法?, “三夏”大会战来?了! 这年月, 强调“以粮为纲”, 领袖更是郑重指出:“一个粮食, 一个钢铁, 有了这两个东西就什?么都好办了。”钢铁, 是城里?的工人老?大哥们要操心的事情, 在?农村广阔天地,社员们要操心的事情, 就是粮食。 所以,“三夏”大会战,堪称农村一年中最忙也是最难熬的时?节。 用社员们的玩笑?话来?说:“三春不如一秋忙,三夏忙断腚肝肠,一颗汗珠摔八瓣,男人也变腊枪头。” 当然, 身为男人的邵振洲,倒是没有变成那啥啥, 但是, 媳妇儿累啊,白天割完麦, 晚上回来?吃个饭,都能眼皮子打架,那模样儿,让邵振洲怎么还忍得下?心,再为了那点子心思而去折腾她? 就像当初当光棍一样,憋着吧,晚上搂着媳妇儿纯睡觉时?,邵振洲如是对自己?道。 邵振洲心疼媳妇儿,夏居南同样心疼姐姐得不行,这不,邵振洲刚从厨房旁边的小棚子里?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原本已经回房睡觉的小舅子,等在?了外头。 邵振洲挑了挑眉:“怎么还不去睡?有事跟我说?” 月朦胧,鸟朦胧,夏居南的小脸蛋上,也朦朦胧胧地染上了一层担忧。 他对着邵振洲点了点头,小小的眉头紧巴巴地皱着,一副小大人的多虑模样。 “今天我听小满哥说,割禾刈麦,最是累人,一个季节下?来?,能让人掉五斤肉呢,姐夫,是不是这样?那姐姐,会不会累坏了,她刚刚吃饭的时?候,都打盹了呢!” 九岁的小暖男夏居南小朋友,对姐姐的身体,表示了深切的担忧。 他到月湾队也有几个月了,往日里?也见过姐姐下?地的辛劳,但直到这几天,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何谓农村的“大忙季”,就连他们学生都放了农忙假,每天跟在?大人们的身后?,一粒一粒的拾麦穗,确保做到“颗粒归仓” 那忙忙碌碌热火朝天的场景,就像架在?树上的广播里?激情澎湃的说的那样:“红旗飘,战鼓擂,全体社员齐上阵,攥紧拳头,奋斗在?‘三夏大会战’的第一线!” 刚开始,他是没有意识到,会这么累人的,就说他们小孩子拾麦穗吧,囍娃儿是这么眉飞色舞地对他说的。 “我阿奶说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要瞧不起这一粒一粒的麦穗,这一粒麦也有七斤四两的汗水呢,捡够一篮子,就能吃上一顿香喷喷的麦粑粑,还能缴到生产队记工分,年底的时?候,按工分分粮分钱,嘻嘻嘻!” 于?是,开镰那天,他就兴冲冲地戴着草帽,拎着篮子,像条雀跃的小鸟儿一样,和囍娃儿扑向了麦田,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的歌谣。 “我是公社小社员来?,手拿小镰刀呀,身背小竹篮来?,放学以后?去劳动,割草积肥拾麦穗,越干越喜欢,哎嗨嗨,哎嗨嗨……” 只是,短短一天下?来?,他就深刻体验到了什?么叫“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们拾麦穗小分队干的活儿,比大人们割麦、拉运、碾打、晾晒轻松多了,不过就是低头半弯腰或蹲着慢慢向前,但仅仅200多米长的麦田捡拾下?来?,他就觉得腰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因为是新手,他还不小心被尖尖的麦茬划伤过手脚…… 总之,这几天下?来?,他的感觉就是又?热又?累! * 不过,即便如此,夏居南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然后?,今天下?午时?,他就得到了田小满的表扬。 “居南,没想到你这个省城里?来?的商品粮娃娃,也蛮能吃苦的嘛,我阿爸说了,割禾刈麦,累人得很,一个季节下?来?,能让人掉五斤肉呢,原本我还以为,你最多只能撑两天就不来?了呢……” 田小满的表扬很是随意,夏居南却是一字一句地都听了进去,然后?,在?听到那句“一个季节下?来?,能让人掉五斤肉”时?,惊呆了! 设身处地地一想,更是心疼姐姐了,他才拾个麦穗都累得不行,姐姐还在?麦田里?忙活一整天呢,难怪,姐姐今天吃饭时?,都累得打起了瞌睡…… 邵振洲看着小舅子这副眉头紧锁的小模样,内心里?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熨帖,会心疼人的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他习惯性地秃噜了下?小家伙的脑袋,安慰他道:“放心,小满就是那么一说,三夏虽然辛苦,但我们多吃点,吃好点,就补回来?了,你姐姐心里?有数呢!而且姐夫保证,你姐姐要是真的累得慌了,姐夫就给她请假,让她在?家里?休息……” “还有你——”邵振洲看着眼前的豆芽菜儿小舅子,继续道:“不要只顾着担心你姐姐,自己?也要注意,要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姐姐和姐夫,你还小,只要负责慢慢长大就好,累了就休息,不用逞强,家里?的担子还有姐姐和姐夫呢,记住了没有?” 听到姐夫如此说,夏居南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七八成,再加上邵振洲话里?流露出来?的关心关切,让他心里?更是暖暖的,笑?容愈发灿烂。 “我不累,姐姐和姐夫能行,我也能行!” “好,不过还是那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哪天实在?累了,一定不要硬撑,累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嗯,姐夫我记下?了!”声音清脆脆的。 “记下?就好,好了,累了一天,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去睡,前两天,你不是说姐夫做的面疙瘩汤好吃吗,明早,姐夫继续给你们做!” 之前,邵振洲在?给他们做馒头时?,还顺道做了一道部?队里?的常见吃食——面疙瘩汤,同样得到了一致好评,刚好,家里?的面粉还剩下?一些,还够继续做一锅疙瘩汤的,正好给他们姐弟俩补补。 听到明早一起来?又?有好吃的,夏居南的小嘴儿裂开得更大了,笑?容在?脸上滚动,他还记得那个疙瘩汤的味道呢,面香,油香,葱花香,还加了鸡蛋,又?软又?滑,好吃得紧,就像姐夫说的那样—— “好吃又?养胃,保准你们吃了这碗,还要拔着粗气儿,想吃下?一碗!” 他频频点着小脑袋,稚气的脸庞上一双有神而乌亮的眼睛乖巧地眨闪着:“姐夫你真好,嘻嘻嘻!那,我去睡了,姐夫你也早点睡,你今天装了一天的车呢!” 他这几天可是看得实实的,麦子割完捆好以后?,还要装上大车,好运到麦场去,那车,装得那么高,小山包一样,姐夫就在?下?面,一捆一捆地往上撂,汗水塌湿了衣背,那胳膊,都甩红了…… 可就是这样,回到家以后?,姐夫却硬按着他和姐姐休息,一个人麻利地给他们做饭、烧洗澡水…… 夏居南越想,越觉得自家姐夫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夫! 小孩子心性,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然后?,再次得到了邵振洲的一个秃噜头。 “臭小子!嘴这么甜!” 不过,心里?想的却是,再甜,也甜不过你姐姐的,咳咳咳! 院子就那么大,两人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于?是,两人的对话,就清清楚楚地从低矮的窗口,陆陆续续地穿透进了屋内,传到了夏居雪的耳朵里?,夏居雪听着听着,只觉得一颗心,麻酥酥软绵绵的…… 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如何,但就这段时?间而言,就像弟弟说的,这个男人,真的对他们姐弟俩很好,好到,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当年爸爸对妈妈,也不外乎就是如此了吧! 邵振洲目送小舅子乖乖回了房,熄等上床后?,这才重新关了屋门,插上插销,回屋,刚刚踏步进去,迎头就撞上了正坐在?床沿上的夏居雪那满是感激的目光。 都说灯下?看美?人,看着颤悠悠的灯影下?正向他看来?的夏居雪,邵振洲莫名又?想起了几天前,她在?他的身下?,一双潋滟的桃花氤氲着雾水,娇娇地唤他名字的那一幕…… 那幅画面太过勾人,邵振洲只觉得喉咙一紧,心跳好像又?漏了一拍! * 邵振洲无奈地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跟着,掩饰性地笑?笑?,看向夏居雪。 “你也听到了?这孩子,年纪不大,操心的事倒是挺多,不过,他说的也对,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在?家里?歇两天,领袖都说了,劳逸结合,效率才能高。” 夏居雪笑?得柔柔的:“我都下?乡三年了,又?不是第一次参加三夏大会战,没那么娇贵,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我心里?有数……还有,谢谢你,就像居南说的,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姐夫,也是个,好丈夫……” 最后?这句,是百分之百的真心实意。 邵振洲只觉得,喉咙又?被哽住了,半晌,才故意做出一副恶狠狠的姿态:“我早说过了,我们是夫妻,是一家人,不对你俩好,我对谁好?夏居雪,我可警告你啊,你以后?再跟我说这种客气话,当心我……总之,你是知道的,不想再被我弄哭了,就赶紧的睡觉!” 男人的话外强中干,倒是勾得夏居雪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邵振洲:……罢了! 他利落地翻身上床,拿起扇子噗噗噗地把蚊子从蚊帐里?赶出去,跟着,从帐子里?伸出头来?,噗呲一声,吹灭了煤油灯,刚刚平躺回去,却不曾想到,身后?,一双柔软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抱住了他厚实的背…… 黑暗中,邵振洲一个激灵,身体突然绷紧,呼吸急促起来?,这双小手,成功点燃了他心里?憋了好几天的那团火气…… 邵振洲不得不承认,他又?想干“坏事儿”了,而且是忍无可忍的那种,只是,媳妇儿…… 就在?邵振洲天人交战着,是要继续忍受这种冰与火的折磨,还是警告一下?媳妇儿,让她别乱玩火时?,下?一秒,就听到了夏居雪蚊子一样的害羞喃喃声。 “其实,我,我没那么累……你大半夜起来?,去冲冷水澡,我都知道……” 犹如听到了冲锋号响起的邵振洲:…… 如果他还能忍,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下?一秒,只见邵振洲一个翻身,很快变被动为主动,一把抓过夏居雪的手,紧紧地贴在?他那滚烫的胸膛上,眼神烫得像要吃人,声音里?依然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 “夏居雪,这,可是你自找的……” 夏居雪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咽口水,一张俏脸,再次红成了美?人蕉。 今晚,的确是她自找的,心甘情愿的那种…… 夏居雪原以为,素了几天,说话还“恶声恶气”的男人,会像两人初次那般吞天覆地,却没想到,今晚的他却是难得的温柔而缓慢,以一种磨人又?缠绵的柔情蜜意,让她一点点地发芽,抽枝,生叶,最后?,吐蕾开花…… 窗外的夜更深了,身边的人儿也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重温了那种美?妙滋味儿的邵振洲,却依然精神得很,听着夏居雪平稳的呼吸声,他一颗心鼓涨涨的。 他虽然意外于?今晚夏居雪的主动,但内心里?却是雀跃而满足的,因为这不但表示着,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而且也从另一方面表明了,这事儿并非是他一个人的快乐,她也是喜欢的,对吧? 这么想着,他不由?地又?在?夏居雪唇上亲了亲,然后?,又?想到了夏居南说的那句话——“能让人掉五斤肉”…… 结婚时?,改花婶特意给他们留下?来?的几斤抹了盐巴放在?缸子里?的五花肉,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被他煮完了,至于?大家伙送的鸡蛋,倒是还有一些,但总体来?说,家里?存粮还是不太够…… 邵振洲打算,明天趁着中午休息时?,去大队部?的代销店转转,买上几包面条回来?,再买上几块红糖,要是有肉罐头就更好了,当然,后?面这个,希望不大…… 邵振洲就在?这样的各种打算中进入了梦乡,只是这会儿的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大队部?遇上夏居雪曾经告诉过他的公社团委书记郭志勤,还因为一件事,让对方的龌龊事漏了光…… 第44章 贼心不死 正所谓“天上?鲤鱼斑, 晒谷不用翻”,今儿,依然是?个热得能晒断腰的毒辣天, 幸好,月湾队的麦田离队里不算太远,所以, 社员们中午时还能回家躲个毒日?头,打个瞌睡觉。 邵振洲三?人在?一阵阵烦躁的知了声中汗流浃背地吃罢饭, 听说?姐夫要去大队部代销店买买买, 夏居南眼睛一亮, 也不休息了, 也不怕热了, 拿上?他的小草帽, 背上?小水壶, 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要当自家姐夫的小跟班。 邵振洲也不拒绝,随手拿起一个布袋子, 朝他招招手:“来吧!”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6节 跟着,又贴心巴肺地对?夏居雪温声道:“家里还有一小板红糖,你收拾完厨房,泡杯糖水喝喝,再去屋里躺躺,补个眠, 歇个缓,咳咳!” 邵振洲表示, 昨晚他虽然觉得自己挺温柔克制的, 那点运动量,连新兵训练的3公里都达不到, 但?那是?对?他而言,毕竟在?部队时,每天早上?他都能先来个300个俯卧撑,再来个200个仰卧起坐,到了训练场,再继续来个5圈、10圈、20圈……但?媳妇儿嘛,咳咳,还是?太弱啊! 从邵振洲的话里和眼神里读出了男人另外一层意思的夏居雪:!!! 这个男人,就?非得每天提醒她“补”这“补”那不可吗?!她,她,她,又想?踩人了! 看到媳妇儿的眼睛又突突突地升起两簇小火焰,邵振洲朝她皮皮地嘿嘿一笑,拉着小舅子出了屋门,很快,夏居南欢快的小嗓门就?在?屋外脆生生地响了起来。 “姐夫,你每天做那么多活,都不觉得累吗?今天早上?,怎么还起得那么早呢,不但?做了疙瘩汤,还把我们的衣服全都洗了,我都9岁了,可以自己洗衣服的。” 随即,邵振洲清朗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故意让夏居雪听到似的,话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玩笑意味:“没事,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姐夫就?是?顺个手,过段时间你再自己洗,再说?了,姐夫昨晚心情好,今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满身都是?力气,嘿嘿嘿……” 夏居雪:……这个臭男人,又和自己弟弟胡言乱语什么呢! 自觉又被男人言语“调戏”了的夏居雪,嘟着嘴,下意识地又朝屋外瞪眼看去,不过,一大一小两个人早跨出了院门,那个正在?“胡说?八道”的臭男人,自然是?没有让她看到,却是?看到了夏居南嘴里的另一番情景。 院坝角落里的晾衣绳上?,一件件或大或小或是?印花或是?素色的衣服,正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地在?阳光下飘荡…… 夏居雪正在?收拾碗筷的手,忽地就?顿了下来——这些?衣服,都是?邵振洲一大早起来就?洗好的,有他自己的,还有他们姐弟俩的,甚至,在?他们二人的主屋里,还晾着她的小内内,也是?今早他洗好的,她刚睁开?眼,就?看到了…… 夏居雪想?象着男人一大早坐在?洗衣盆前,用他那双带着厚茧的蒲扇大手,一件件揉搓过她的贴身衣物的情景,一张脸蛋儿不由?地又像这个季节的美人蕉一样,红透了…… 这边,夏居雪看着在?红艳艳的日?头下随风荡漾的衣物,正一张脸儿像日?头那般红艳艳,一颗心儿像衣衫那样荡漾漾时,那边,从早上?被生物钟叫醒过来时就?心情倍儿爽的邵振洲,带着和他关系越来越亲密的小舅子,欢欢喜喜直奔大队。 心里自始至终都在?想?着一件事情:给媳妇儿补身体?! * 所谓代销店,就?是?公社供销社设在?各大队的下伸杂货店,沙坝大队的这家代销店,规模同样小得很,就?一间民房,两个柜橱,一个柜台,外加一个柜员老万头。 所以,就?像邵振洲猜测的那样,别说?肉罐头了,就?是?水果?罐头都没有,莫得办法,邵振洲只?好舍弃了这两样最想?买的,向老万头直接报出了购物清单。 “十包面条,两包白糖,三?板红糖,两包盐,两管牙膏,再加上?五包桃酥。” 难得一次性卖出这么多东西的老万头:哎哟呵!今儿居然收到了一张大团结,难得呢! 也不怪老万头稀奇,主要是?这年月,村民们囊中羞涩,根本没有囤货的概念,在?代销店里一次性购买那么多东西的,少之又少,不过想?到正适逢“三?夏”大会战,老万头又释然了。 这段时间,活儿又累又重,也是?一年中社员们难得不再讲究什么“一顿省一口,一年省几斗”,而是?尽可能把家里的好吃食都搬出来犒劳全家人肚皮的日?子,老万头还以为邵振洲是?负责给队里人跑腿儿的呢,还夸了他两句。 “你这身板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气的,难怪大家伙都托你带东西,就?是?你们队的社员,倒是?挺舍得吃……” 老万头表示,别看他一天到晚守着代销店,眼里看到的手上?摸到的都是?好东西,可这些?都是?属于?国家的,他自己可舍不得出钱买那么些?精细的吃食打牙祭,就?算这段日?子,他们家里也就?是?一大盆玉米糊糊,几个玉米窝窝头,偶尔再加上?几个咸鸭蛋而已。 但?瞧瞧人家,又是?糖又是?面条的,啧啧啧! 邵振洲笑笑,没有解释,倒是?出得代销店的门去后?,夏居南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的用纸包装好的桃酥,又看看了邵振洲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好奇地问道: “姐夫,你是?帮长弓伯他们一起买吗?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拿两包面条?” 邵振洲笑:“没事,姐夫拿着就?好,就?这点重量,还累不到你姐夫,至于?我们买的这些?,拿两包面条给长弓叔家,再拿两包桃酥给囍娃和文升文洪,其他的留着家里慢慢吃……” 邵振洲昨晚就?想?好了,这段时间他在?家,还能给媳妇儿分担点家务,等到他回部队后?,媳妇儿一个人家里家外的忙,要是?哪天实在?累得慌了不想?做饭,就?下两碗面条,就?算没有肉也不卧蛋,只?放上?几颗青菜,几片葱花儿,再滴上?几滴香油,也是?一顿好吃又扛饿的正经饭。 在?屋里听到两人对?话的老万头差点没惊讶地喊出声来:我滴个乖乖隆叮咚哟,他还以为这男人是?给队里其他人带的呢,合着大部分都是?自家吃的呀,这是?要一天三?顿喝糖水吃面条哟,啧啧啧! 邵振洲和夏居南这对?郎舅可不知道,自己被人啧啧啧了,两人从代销店转了出来,很快就?走到了大队部附近,然后?,就?被人叫住了。 “嘿!振洲,这是?来买东西呢,刚好,邮递员早上?刚送了几封信过来,有你和小夏知青的,你等等,我去拿给你啊!” 说?话的人,正是?大队长陈兴义,而他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子,略显清瘦,一张还算斯文清秀的脸上?,挂着一副眼镜,嘴唇有些?发白,脸色也是?苍白里带着黄,身上?穿着一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衣,所有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衣口袋里还插着一只?笔,一副很文化、很文墨、很文明的样子。 男人听到邵振洲的名字,一双眼睛立马投了过来,四目相对?,邵振洲立马从男人眼里捕捉到了一丝很不友好的打量意味。 邵振洲第一感觉,他不喜欢这个男人,同样的,他也感觉到了,这个男人也不喜欢他。 一个名字,莫名地从邵振洲脑海里升腾起来,而下一秒,陈兴义的介绍,立刻印证了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对?了,振洲,你不认识郭书记吧,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公社的团委书记,郭志勤同志,郭书记,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六队那个在?部队当连长的邵振洲,邵同志,也是?小夏知青的丈夫……” 邵振洲:果?然! 而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就?在?陈兴义说?到夏居雪时,男人眼镜里的目光,闪了闪。 邵振洲内心里冷笑:呵!这是?还贼心不死呢! * 这年月,交通不便,所以,公社邮政所的邮差往往都是?把信积累到一定量后?,再一次性统一送过来,故而,这次,邵振洲一下就?拿到了三?封信。 其中一封,是?公社那家唯一的照相馆寄过来的,这年月结婚倒是?不用贴照片,但?邵振洲在?两人去登记时,还是?提议去拍了张合影,并直接留下了地址和钱,让对?方洗出来后?给邮寄过来。 这封信,邵振洲在?半道上?忍不住就?拆开?看了,里头,正是?两人的合影,两张小版,一张放大版,一张底片,照片上?,他一身军装,眼睛明亮,笑容温和,而扎着两根辫子戴着发卡笑容温柔的夏居雪,更是?美好得就?像春天里开?得最好的那朵花。 看着这张拍得异常成功的合影,邵振洲满心欢喜,就?是?夏居南都忍不住摸了又摸,连连夸赞:“照得真好!” 邵振洲看着这样的小舅子,心里不由?动了动,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温声道:“这张是?我和你姐姐的结婚照,等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照一张全家福!” 夏居南一听,乐了:“好!” 至于?另外两封信,都是?夏居雪的,一封来自入江县红光农场,是?孟彩菱写?的,一封则来自外省某个小县的某公社,是?姐弟俩的舅舅舅妈写?过来的。 堂屋里,夏居雪兴冲冲地先拆了舅舅舅妈的信,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忽然收了起来,半晌,她才抬起头,看下夏居南的脸,然后?,在?弟弟带着几分焦急的探寻目光下,有些?艰难地道: “舅舅说?,他们援助的八庙乡公社,医疗资源极度匮乏,社员们很多常见病都不能得到医治,他们只?能靠马拉着设施、药品,一座大山一座大山一个村落一个村落地给社员们送医送药,所以,他们决定留在?那里,可能,这几年都回不来了……” 夏居南:…… 他虽然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就?是?舅舅舅妈回来了,也不回省城了,就?跟着姐姐在?月湾队生活,但?乍然听到可能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见到他们两个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难过。 他一把扑到夏居雪怀里:“姐姐,我想?舅舅舅妈了……” 夏居雪:…… 她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啊,人生就?是?那么多的无奈,他们两家人,终究还是?像蒲公英一样,分散在?了天涯各地…… 这天,姐弟俩都有些?怏怏的,所以,邵振洲想?了想?,终是?没有告诉夏居雪,他在?大队遇到了郭志勤,对?方被安排到他们大队指导“三?夏”,也没有告诉夏居雪,他和对?方握手时,故意多使了几分力,让对?方那张白里泛黄的小脸,抽筋一样跳了跳…… 而邵振洲不知道的是?,一整个下午,郭志勤也在?想?夏居雪,甚至,这会儿躺在?大队部那张嘎吱嘎吱摇摇欲坠的大床上?,忍受着蚊虫的叮咬时,他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没有被他弄到过手的夏居雪。 想?她那张蒸熟了的糯米糕一样细腻而瓷实的娇美脸蛋儿,甚至想?着,她那藏在?衣服下的娇躯,是?不是?更加的细腻而瓷实?再想?到她居然就?被一个货真价实的乡下人得了手,他就?觉得心里憋着一团火,想?发泄却又无从发起。 然后?,想?着想?着,郭志勤不由?地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她是?县医院的护士,也曾是?医院的一朵花,他们当初是?经人介绍认识的,谈了一年结了婚,当晚他才知道,她的瓜,早被从下面来县医院进修的一个赤脚医生给破了…… 彼时,郭志勤气得浑身直哆嗦,跳着脚质问妻子,却被她翻了个白眼,一张红嘟嘟的小嘴咄咄逼人:“我们谈了那么久,我在?你那破宿舍歇了那么多晚,一直等着你来强我呢,你自己像只?瘟鸡一样不争气,让人占了先,倒来怪我!” 两人的新婚夜最终不欢而散,他想?过离婚,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妻子的舅舅是?县的实权领导,这婚一离,他在?工作上?的进步,也就?到了头了…… 郭志勤虽然憋屈于?被一个泥腿子戴了绿帽,但?也只?能忍了下来,没想?到他的隐忍,却换来了妻子的变本加厉,他再次抓到了她跟他们单位一个男医生在?值班室里乱来的证据,没想?到又被妻子喷了个仰倒。 “嘁,你自己没用,还不许我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啊!你也不瞧瞧你那啥啥,又小又短,就?像个送信的,门都没进呢就?缩了头,有本事你也像其他人那样,也把老娘弄得腾云驾雾要死要活啊!” 再后?来,他就?不说?话了,也不管她了,她想?如何就?如何,两人之间就?勉强维持着那场薄如白纸的婚姻…… 倒是?那个男医生的老婆是?个厉害的,发现自家男人的风流债后?,杀到医院满了个满城风雨,男医生受了处分,被调走了,他妻子还在?原单位,没事人一样,他呢,则被波及得灰头土脸的,单位里的人整天拿可怜的眼光来打量他,他在?这样的目光下憋了半年,主动要求下到兰桥公社来了…… 然后?,他在?公社,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算是?有几分姿色,而男人同样是?医生,还远在?区医院上?班的女人,他不过是?多瞟了她一眼,多关心了她几句,然后?,当他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把她压在?自己宿舍里的那张床上?时,她不但?没有拒绝,还环起胳膊,搂住了他的颈脖…… 从那晚开?始,他才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变成了男人,什么“像个送信的,门都没进呢就?缩了头”,全都是?狗屁,他在?乡下如鱼得水,甚至连赖明月这个从省城里来的眼高?于?顶的女知青,都被他弄得服服帖帖的,但?要说?遗憾,也是?有的,他最想?得到的那个,不但?没得手,还被其他男人摘了! 郭志勤不由?又想?到了白天见到邵振洲时的情景,那男人,不但?比他高?一头,更是?比他宽一膀,而且,从对?方那一身透过衣衫显出来的紧实肌肉,就?知道男人是?练过的…… 郭志勤不由?龌龊地想?着,晚上?在?床笫之间,那男人是?不是?也把夏居雪折腾得像他妻子曾经说?的那样,腾云驾雾,要死要活…… 郭志勤被自己那带着颜色的遐想?弄得口干舌燥心辕意马的,虽然明知道夏居雪如今是?军属,但?莫名地还是?忍不住各种想?入非非,同一时间,吹熄了灯后?,邵振洲也正抱着夏居雪说?话。 “原本今天想?买几罐肉罐头的,可惜代销店没有,过两天刚好是?赶场日?了,到时候我再问问,看看谁去公社,让他给捎几斤肉回来……” 而就?在?邵振洲正想?着肉肉肉的时候,月湾队在?后?山某条沟道里伐木开?荒开?垦出来的玉米地里,传来一阵玉米叶子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且动静越来越大,随即,四头或大或小长着獠牙的野猪出现在?月光之下…… 第二天一大早,邵振洲就?听说?后?沟的玉米地被野猪拱了,损失惨重! 昨晚刚好在?后?沟守夜的陆朝民一脸的郁闷:“娘的,整整四头,估摸着是?一家子出来寻食呢,那领头的拱猪子,老子估摸着得有三?百来斤,我和天贵欧嗤、欧嗤地吓唬了它们老半天,还拿镐头和小镢互敲,敲得老子的胳膊都要断了,硬是?吓不到它们……” 刘天贵跟在?一边猛点头,也忍不住牢骚道:“老子吼得嗓子都哑了,你们听,是?不是?成了破锣嗓……” 而就?在?大家的一片声讨中,陆朝民看着邵振洲:“振洲,你跟老龙不是?能说?得上?话嘛,你去找他把大队那两只?半自动步木仓借来,加上?队里的两杆老火铳,我们晚上?打野猪去?” 第45章 草丛里的…… 野猪这大祸害, 虽然不在“四害”的行列,却?是社员们的一大公敌,既糟蹋庄稼, 还会伤人,破坏力、杀伤力惊人,人人恨不能一榔头打烂它们的猪头! 就比如, 这会儿邵振国?就一脸的愤愤。 “娘的!敢吃领袖的战备粮,我?们就吃它们的肉, 剁下它们的獠牙当?蚊帐钩!” 他的好伙伴陆世平继续跟进:“对?头!谁敢偷吃领袖的战备粮, 我?们就打谁, 多打死一只嚯嚯粮食的畜生, 就是多保护一斤粮食, 就是多消灭一个?帝修反!” 邵振洲对?此表示深以为然。 而且, 野猪肉虽然柴, 硬,腥, 没啥脂肪,肉质不能跟家猪比,但在这缺油少荤的年月,同样是一道难得的美味油荤,他正想?着怎么再给家里多弄点?肉肉呢,这野猪就送上门来, 岂能放过? 所以,对?于陆朝民的提议, 邵振洲回头得很干脆:“好!” 陆朝民嘴里的老?龙, 叫龙万全,是沙坝大队民兵营营长, 可以调配民兵营的那两支半自动步木仓,至于身为基干民兵的陆朝民,明明平时和龙万全打交道的机会比邵振洲还多,为何还要邵振洲出面? 这也是有?原因的。 话说,这年月,各生产队的庄稼被?一些?大大小小的动物嚯嚯是常事,为此,很多生产队便在农闲时向大队民兵营借木仓和子弹,再加上自家队里老?猎人的鸟枪,磨刀,哦不对?,是磨木仓霍霍向野物,如此,既保护了粮食,也能获取些?荤腥,一举两得。 但这种围猎活动,不出事就罢了,一出事就是大麻烦,一年前,兰桥公社下面的某个?生产队,就是在组织狩猎时,出了意外?事故,伤了人。 彼时,他们在山里遇到了几头野猪,因着野猪冲速太快,老?猎人连着砰砰砰打了五六枪,却?是一根猪毛都没有?打下来,反而激发?了野猪的野性,冲过来就要咬人…… 情?急之中,一名拿着木仓的干部冲着那头就开了枪,可是这人一紧张,手就容易抖,开的木仓就失了准头,野猪没打到,却?是一枪打中了同行人的大腿,再加上野猪那么一拱,那人就直接翻下了山坡…… 后来,那几只野猪虽然被?打死了一只,但那被?误伤的人却?是躺在红柳条编的抬把子上,被?血肉模糊地抬回去的,人倒是幸运地没死,却?成了个?瘸子,重活累活也干不了了,这在农村就相当?于成了个?废人了! 他婆娘一看,不干了! 叉着腰儿,吵吵嚷嚷着队里之前补偿的粮食少了,要加倍补偿,家里以后还要吃“五保”,可队里哪里能同意,这狩猎是自愿行为,再说也是意外?误伤,开了这个?口子,那以后再有?类似事情?,就不好办了,两厢僵持下,女人一闹就闹到了大队。 刚好当?时公社有?干部下来,听了这事后,虽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但还是处理?了那名误伤人的干部,就连当?初把木仓借出去的民兵营长都挨撤了职,并特意开会强调,让各大队拥有?木仓支的民兵营营长,加强管理?,不得随意外?借! 去往麦田的路上,陆朝民向邵振洲说完这事后,道:“自从这事以后,除非大队自己的活动,下面得生产队再想?借出木仓来,就有?些?难度了,去年底我?们也想?借呢,老?龙没给,所以……” 邵振洲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7节 “没事,我?中午过去问问,要是不成,我?们队里不是也有?两杆老?火铳嘛,要说那自动步木仓的子弹儿,力扎还不一定顶得上老?火铳的威力,那砂子、鎏子能够钻进野猪的内脏里,子弹儿可不一定行……” 陆朝民:“老?火铳好是好,就是我?们剩下的砂子、鎏子不多了,这段日子也没能做。” 邵振洲笑:“成,那我?尽量用我?这张脸去试试看……” 邵振国?一听他这玩笑话也乐了,信心十足地道:“就瞧着上回万全哥来喝你喜酒时,那副亲热劲儿,振洲哥你出马肯定没问题!” * 邵振洲既然答应了向龙万全“问问”,吃过午饭后,就在肩上扛着半袋子玉米,又往大队去了。 至于为何陆朝民他们都觉得邵振洲能靠着刷脸,从龙万全那里借出木仓来,主要是邵振洲和龙万全关系够铁,用龙万全自己的话来说—— “振洲老?弟不但是我?老?龙的革命战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里头的缘由,还要从三年前,邵振洲探亲回家说起。 且说,本地男人多嗜酒,“张嘴说话,口口都有?酒气气”,龙万全也是其?中之一。 那次,他去某个?老?表家喝酒,半夜摸黑回来时,走到半道,忽然下了场小雨,夜黑路滑,他又脑壳晕乎乎的,直接就摔到了路边的深沟里,家里人还以为他是在别人家歇下了呢,也没在意,直到第二天,探亲回来的邵振洲路过那里。 邵振洲向来是个?细心人,看到路上痕迹不对?,顺着滑痕往沟里一探,呵,下头还真有?个?人,要不是命好,被?一条胳膊粗的鸡血藤挡着,就直接掉下十几米的悬崖下了…… 邵振洲叫了几声,龙万全都没反应,他担心时间久了,鸡血藤撑不住,也担心男人不小心一个?翻身,直接摔下崖去,直接拿随身的军用匕首砍了几根树藤,再小心翼翼地爬下悬崖,把人背了上来,直到那个?时候,龙完全才醒了过来…… 打那以后,原本虽然是同一个?大队,却?从来没有?交集的两人,就叙起了战友情?,前段时间邵振洲结婚,龙万全还来喝了喜酒随了礼。 邵振洲这次行动,没带夏居南这个?小跟班,这会儿的他,正一面看着夏居雪把刷锅水倒进家里那头小猪仔的食槽里,又倒进半碗混杂着各种猪菜的麦麸,一面拧着小眉头,跟夏居雪谈论从囍娃儿那里听来的关于野猪的种种凶残情?况。 “囍娃儿跟我?说,别看野猪个?头矮胖矮胖的,但獠牙又长又硬,背上的鬃毛像钢针一样竖起来,皮毛又厚又脏,吼起来像响雷一样,跑起来和木仓飞一样快,就是坏得很,喜欢糟蹋粮食!” “连吃带拱和打滚,一大片地就被?祸害光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鬼子兵进村一样,连根拔起寸草不留,所以,要保护粮食,就要多打野猪,不过,他又说,大人们说了,野猪牯比老?虎还凶猛,说惹熊惹虎莫惹野猪,那姐夫他们要去打野猪,会不会很危险啊?” 夏居雪暗道,危险肯定是有?的,打猎自然不可能百分百安全,尤其?还是要去打野猪这种凶猛的野兽,不过,她来月湾队三年,队里秋冬狩猎时也打过野猪,倒是没见过有?人受伤。 她道:“放心,你姐夫他们有?经验,再说,他们还有?木仓呢!” “那姐夫,能借到木仓吗?” “能吧!”夏居雪猜测道。 毕竟,从他们结婚那天的情?形来说,那个?男人在大队的人缘似乎还挺不错的,当?然,这个?不错,不包括之前被?他出手教?训过的大小混混们。 龙万全比邵振洲大四岁,在部队当?过班长,却?没能提上干,复员多年了,还喜欢穿着一身黄军装,脚踩解放鞋,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也正如大家所猜测的那般,听说六队的玉米地被?野猪嚯嚯了,龙万全很痛快地把两支木仓和20几发?子弹给了邵振洲。 “前几天,前进大队的玉米地也被?一群野猪糟蹋了,他们打死了三头,还有?一头老?猪牯,硬是在他们的重重包围下跑了,还咬伤了队里的猎狗,娘的,这些?该死的畜生,就该挨枪子儿,等晚上吃完饭,我?过去找你们,跟你们一起上山。” 邵振洲点?点?头,爽朗一笑:“行,等今晚打到野猪,再一起吃肉喝酒!” 邵振洲背着枪和子弹就出了大队,很快就来到了村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附近,看着那座不高不矮小山坡,他脚步顿了顿,很快就拐了过去。 这座山坡叫小龙坡,翻过去以后,后头还有?一个?坡叫大龙坡,有?一条回月湾队的山路,不过路程较长,路况也不好,需要爬坡上坎,因此,平时走的人不多,但大龙坡沿途有?许多草药,他以前读书时,就经常从这边走,中途捡些?草药,好赶集时拿去卖,或是和人以物易物。 想?到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人容易发?热生病,邵振洲打算顺道去挖些?草药,拿回去晒干后以作备用,只是,这会儿的他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半山腰上一棵位于角落处的黄桷树下,郭志勤正和队里的一个?小媳妇儿在野外?,咳咳,叠垒垒…… * 小龙坡只是个?小山坡,平日社员们也不怎么来,何况最近忙着搞“三夏”,就更没人大中午地跑山上来了,所以,倒成了这俩的偷情?宝地,却?不知道,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处沟底的荆棘丛下,正躺着一头半死不活的野猪,正是在前进大队的围捕下逃出生天的那头。 从古至今,不论城市农村,这男女偷情?打野食的事情?,就像是春天的野草般,一茬又一茬的,割也割不完,就说郭志勤吧,他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憋屈多年,而后,在察觉到给其?他男人戴绿帽子的“乐趣”以后,就欲罢不能了…… 而此时此刻,正和郭志勤在草丛里只垫了张花头巾呼哧呼哧的,正是大队部最漂亮的小媳妇香草…… 郭志勤昨晚在大队部那张嘎吱乱叫的床上,对?夏居雪想?入非非了一整个?晚上,想?得两眼冒血,今天上午时,实在熬不住了,趁着上工时,用眼神?示意了早被?他拿下的小媳妇香草,午后,就一前一后上了小龙坡…… “郭书记,你好几天没有?找我?,我?还以为,你,你嫌弃我?了呢……” 旷野里四野静谧,偶尔只有?一两声鸟叫夹杂着山风,无遮无拦地荡过来,更显得四野宁静又空旷,黄桷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斜照下来,落在郭志勤那张因为激情?而有?些?扭曲的脸上,让香草心里的欢喜犹如兔子般,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胸口,撞得她一颗心都是胀鼓鼓的…… 当?初,就是在这里,刚被?男人打,又被?婆婆骂“不下蛋的母鸡,烂口袋,装满就漏在床上”的她,一个?人呜呜呜地跑到山上想?要寻死时,被?从后头跟上来的他拦了下来…… 然后…… 这个?男人,不但是公社的大干部,长得还那么好看,白白净净的,鼻梁上还架着副识很多字的人才戴的眼镜,每次组织他们开展政治学习时,说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一口纯正的官腔,清清朗朗,听得人满心舒坦。 就连那手,也是细长细长的,不像她那个?因为换亲嫁过来的男人,人小脖子短,长得像个?旱老?鼠就罢了,那手也是粗楞楞的,手指头又粗又壮,伸出来像一排小棒槌,锤起人来就像掿着洗衣槌,往死里下手…… 她第一见到这个?男人时,心里就像被?麦芒唰地刺了一下,热辣辣的,长久以来被?她潜隐在心底最深处的的少女之心,汹涌膨胀,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不但帮她说话,教?育了打骂她的男人,还一声不响地随她上山,安慰她,开导她…… 就算,是做这事儿,都那么照顾着她,心疼着她,急促促的气息吹得她的心痒酥酥的,让她知道,原来这事儿也是能让女人心生欢喜的,不像她那个?男人,每次都急切切地像猪拱地似的,那拉拉扎扎的埋汰胡子,就像芨芨草扫帚似的在她脸上扫过来刷过去,让她一点?趣味儿都没有?…… 香草的声音,缠绵得就像棉花一样,正绷着劲儿的郭志勤,却?是脑子里一边想?象着夏居雪的模样,一边闭着眼睛,老?鹰扑小鸡一样在香草身上吱吱啦啦,嘴里还粗鲁地说着和香草无关却?让她无比欣喜吟叹的话。 “你是我?的,我?的……” “好,我?是你的,你的,我?的个?人呐……”香草把郭志勤的头搂在月匈口,觉得天上的云都是那么好看…… 就在两人气息越来越急,越来越粗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沟底,一个?庞大的黑影踉踉跄跄地爬了上来,正闪着一双冷幽幽的眼睛,向他们逼近…… 第46章 撞破丑事 老话说得?好,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郭志勤和香草来了小龙坡打“露水仗”好几次了, 一点?风声都没有被透出去,但是瞧瞧今天,不就是撞鬼, 哦不对?,撞野猪了! 当那头在沟底躺了两天的野猪牯, 摆着大秤勾一样的獠牙, 带着瘆人的气?息, 一步步走近二人时, 刚刚被男人滋润过?的小媳妇香草, 已经翻身爬了起来。 她一边脸儿红红地扎裤子, 一边抿着嘴儿拿眼睛觑郭志勤, 鼻子上还淌着一层层细密的汗豆,整个人又是羞涩, 又是甜蜜,不知?道的,一副新婚的小媳妇儿看情郎的眼神?。 嘴巴里还羞答答地讷讷道:“你,你放心,只要你什么时候愿意要我,我, 我就是你的……” 奈何,她的一腔真情, 注定是错付了! 刚刚从她身上翻下来, 只套了件内裤儿的郭志勤,一个眼风儿都没有给她, 而?是仰着头,兀自出了几口长气?。 从之前的兴奋状态中缓了过?来,涌上头顶的血液倏地倒流回去,每次和女人做完这事儿后那种陡然下坠的落空感,又升了上来,让他整个人懒绵绵地仰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的郭志勤,听了香草的话,脸上总算有了反应,镜片里的眼睛闪了一闪,心里想的却是,如果说这番话的人换成夏居雪,那…… 估计天老爷也?是再也?看不惯郭志勤一脑门子的坏水吧,这不,野猪牯就过?来对?他进行?亲切“问候”了! 且说,他正又没脸没皮地胡乱yy夏居雪呢,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啦呼啦声响,似乎是某种牲畜的动静,郭志勤眉头一皱,刚要出声,下一秒瞳孔剧震,“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突然蹿出来的畜生?! 都说危急时刻,最?能检验男人的性情和气?概,而?此?时此?刻,郭志勤的自私自利和怂包的本性,就真真切地显露无疑了! 只见?他在惊恐万状之下,不但连裤子都没来得?及套上去,而?是急忙忙地一个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向远处跑去,甚至,想都没有想到提醒一声正背对?着野猪的香草,也?完全没有心思和胆量回头看一眼,那个刚刚和他做了一场露水夫妻的女人是否跟了上来…… 只是,他才心惊胆战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几步远,眼镜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根本来不及捡,结果却只又刚迈出一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嚓”响,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冷汗立马就冒了出来。 郭志勤:艹!脚崴了! 而?原本还一脸甜蜜的香草,在听到郭志勤的惊叫声后,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一看,也?被吓了个花容失色! 只见?一头黑乎乎的四脚畜生朝她奔了过?来,那长长的嘴巴,那尖利的獠牙,那哼哼唧唧的声音,让她不由浑身一颤,下一秒,双腿就像棉花似的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瘫成了一团泥,同样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妈吔——” 香草脸色煞白,双手像打摆子一样,在胸前胡乱挥舞,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接着,她只觉得?一阵扑鼻的腥臭味夹杂着腐叶的味道扑鼻而?来,就在她眼泪花花满脸绝望时,只听“叭”的一声,是枪响的声音…… 香草头皮一麻,这? 下一秒,又是连着“叭叭”两声,一声痛苦的嚎叫声彻响天际,原本安静的旷野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一群受惊的鸟儿扑棱起翅膀飞向天空…… 跟着,又是一声重重的“噗通”声,脚下的大地似乎被震了一震! 惊魂未定的香草,惊讶地睁开眼睛,却见?那刚刚还张牙舞爪地要向她扑来的黑家伙,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四只又粗又黑的猪蹄子高高扬起,鼻孔里喘着粗气?,喉咙里拼命哼,却是进气?少出气?多,嚎不出来了…… 香草:…… 满脸惊惧的香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安全了! 她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下意识地转过?脸朝后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旧军装的高大男人正站在光影里,手里还拿着一支木仓,眼神?坚定,站姿挺拔,正朝他们这边看来,那模样,就像电影里突然出现的英雄人物! * 邵振洲是听到惊呼声后,从路的那头飞奔过?来的。 看到那头大家伙应声而?倒,他不由舒了口气?,只是,视线飘过?趴在地上的那一男一女时,不由地剑眉斜曳,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艹!这是什么狗屁“缘分”! 那戚戚哀哀站都站不起来的女人也?就罢了,身上还算齐整,而?昨天他初次见?到时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郭志勤,却是一身的狼狈,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至于下半部分,更是,咳咳咳! 邵振洲觉得?,眼睛就像被麦芒刺了一样,真特娘的辣! 他三两步走到郭志勤旁边,一双深邃犀利的眸子,充满了浓浓的嘲讽味道,他又不是个憨包儿,看着眼前这一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媳妇儿果然聪慧得?紧,一眼就看出这就是个狗东西! 被人撞破了丑事,郭志勤的脸同样麻辣辣的,就像是被萱麻狠狠地抽了一下般,觉得?就是当初妻子和其他男人出轨,被单位里的男人行?“注目礼”,都没有今天这般狼狈! 而?偏偏,看到他人生中这最?狼狈的一幕的,还是夏居雪的男人,那个他羡慕嫉妒恨的臭当兵泥腿子! 一时间?,郭志勤甚至不知?道,他是愿意被野猪拱,还是愿意被邵振洲救。 没人说话,气?氛一时间?怪异得?紧。 郭志强被邵振洲的目光看得?越来越无地自容,他用右手捂住那啥啥,就要转回头去拿自己的裤子,没想到脚刚一用力,又一阵剧痛传来,不但痛得?他嘴角直抽抽,甚至还引来邵振洲一句轻嗤,一连给他惯上了三个难听的“称谓”。 “色痞!孬种!怂货!” “姓邵的你——” 邵振洲嘲讽脸:“怎么,不装了,不假惺惺地叫我邵同志了?” 邵振洲的嫌弃与厌恶毫不掩饰,郭志勤一愣,随即立马意识到,他肯定知?道他曾打过?夏居雪主意的事情了,而?能告诉他这件事情的,也?只能是夏居雪自己。 原本他还以?为,夏居雪那么突然地闪电嫁给邵振洲,肯定有其他隐情,比如,为了她那个弟弟,所以?,在他看来,两人之前肯定没有所谓的“感情”。 加上邵振洲迟早要回部队,他还奢望过?说不定他还有其他撬墙角的机会,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了邵振洲。 郭志勤越想越是不甘,他有心也?讥讽邵振洲两句,说他“癞x蟆吃天鹅肉不自量力”,说他“一个泥腿子娶城里的娇花儿,迟早要散”,但眼下的狼狈样,又让他在对?话气?势上生生矮了一截,他又恨恨地瞪邵振洲一眼,这才忍着屈辱,没好气?地对?傻愣愣的香草道: “还不帮我把?裤儿拿来!” 这个女人,虽然同样没有什么文化,但平时看起来还算灵巧懂事,会看人眼色,但这会儿却显得?傻不愣登的,就这样眼看着他出丑,真是气?死他了! 香草虽然被救了,但同时也?知?道,他和郭志勤的事,被这男人看破了,这让她的心情比郭志勤还要复杂,既羞愧,又害怕,慌张,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如何,只好拼命地低垂着脑壳,像一朵枯萎的南瓜花,直到被郭志勤斥责出声。 她回过?神?来,木僵僵地站起身来,就要给郭志勤去拿裤子。 那裤子就在野猪的旁边,刚刚那又黑又臭的畜生还在嚎,这会儿却是没了声响,估计已经断气?了,不过?,就算那畜生还没有断气?,就那副死模样,她也?是不怕的。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8节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刚弯腰,邵振洲就快步走了过?来,随着右脚一踢,那条裤子就飘忽忽地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掉到了山坡底下…… 香草:…… 香草惊呆了,郭志勤更是目呲欲裂,一股怨气?汹涌而?上,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甚至连脚痛都不顾了,整个人都爆跳了起来。 “邵—振—洲!” 这个男人,是想要他完蛋啊! 而?香草也?被邵振洲的举动弄得?全身颤抖,瑟缩地瞅着邵振洲,所以?,这个男人,是要把?他们抓起来,送去批、斗吗? 香草脑子里一时间?乱纷纷的,这些年,参加过?的各种批、斗会,像放电影一般在她脑子里一幕幕闪过?,尤其是那一回,有个女人被诬搞破鞋,脖子上就被挂了一双破棉鞋,晃晃荡荡的,台下,是黑麻麻的人头,挥舞的胳膊,以?及各种唾骂和口水…… 香草小脸苍白,嘴唇哆嗦,眼睛忽然间?泪水横流。 邵振洲不由地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粗话,这才拧着眉头,对?香草道:“刚刚这个狗东西的表现,你也?见?到了,这就不是个男人!而?我开了三枪,这里离队里不算太远,肯定有人会听到,民?兵队很?快就会过?来,现在给你两条路!” “第一,留下来和这个狗东西一起,会发生什么事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第二,现在马上往大龙坡走,我今天就相当于没有见?过?你,就算以?后再见?,我也?不认得?你!” 再次因为被骂而?气?得?浑身直哆嗦的郭志勤:!!! 但他同时也?知?道,邵振洲此?举,算是网开了一面,他朝香草死声啕气?地吩咐:“快点?走!”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个坎儿是过?不去了,但这个姓邵的总算没有那么毒辣,都说捉奸捉双,只要香草走了,他就还能勉强应付…… 香草又再次深深地看了邵振洲一眼,深吸了口气?,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山风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嘴巴一咸,她就尝到了自己眼泪的滋味儿…… 而?正如邵振洲所说的那般,这年月的民?兵组织,那可不是盖的,加上邵振洲又刚刚被了两条木仓出来,所以?,小山坡上很?快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踩踏得?脚下的路咚咚咚地闷响…… 满头大汗的龙万全带着三个精壮的小伙子很?快冲了上来,看到邵振洲赶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振洲,怎么回事?”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三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艹!那不是头山猪牯吗!” “我滴个乖乖哟!那得?有200来斤吧!” “郭干部,你怎么在这里,还莫得?穿裤子!” 而?随着最?后一个声音落地,龙万全的眼睛也?飘了过?去,下一秒,瞳孔突然放大起来,满脸异光! nn个熊的,那个只穿了衣服和裤头儿、像个被捉了那啥啥的贼痞子般躲在黄桷树下的男人,可不正是来队里蹲点?的干部郭志勤嘛! 龙万全脑海里快速闪过?很?多画面,心里想的都是,真下有好戏看咯,嘿嘿嘿! 第47章 这该死的姓邵的 邵振洲和?大队的小民兵李庆祝把那头已经断气的大野猪挑回月湾队, 尚未出工的社员们在得到消息,陆陆续续来到坝场上?时,不禁又是惊讶, 又是欢喜! 我滴个?乖乖隆叮咚哟,不是说先去大队借木仓,晚上?才去收拾那群野畜生吗, 怎么?大白天的就抬回来一头“战利品”了,嘿嘿嘿! 而初次与野猪“面对面”的夏居南, 更是一脸的惊叹, 瞪大了眼睛暗自?称奇。 难怪姐夫说野猪的獠牙像稻谷收割机一样, 很快就能将?一整片庄稼嚯嚯得一颗都不剩, 必须消灭它们, 瞧瞧这锉刀一样又长?又利的獠牙, 难怪那么?能吃。 “振洲, 这野猪你是在哪里遇到的,瞧这皮糙肉厚的, 怕不是领头的吧,也亏得你这枪打中了它的心肺位置,要不然?,还不晓得要打多少枪呢!” 陆朝民指着野猪前腿靠后的关键中枪位置啧啧道。 野猪这畜生皮糙肉厚,鬃毛像钢针一样,又野性十?足, 要是不能以最快的速度把它放倒,它就会冲过来撞人, 十?分危险。 所以, 打的时候,关键就是瞄准前腿靠后的部位, 那是它们的心肺位置,容易一枪毙命,否则就算打的子弹再多,都不一定能给它们造成致命伤。 邵振洲笑笑,这才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询问下,复述了一遍龙万全说的前进大队围剿野猪的事情?,然?后,指了指这头猪身上?的某处枪伤,解释起来。 “都说‘枪子打中野猪肚,野猪再跑三埔路’,这应该就是受伤后从前进大队跑出来的那头,喏,这个?伤口还在流脓发癀呢,不过是让我赶巧,捡了个?漏!” 他话音刚落,跟着他一起把野猪挑回来的小民兵李庆祝便迫不及待地?赶着他的话尾巴,一脸八卦地?道:“振洲哥哪里只是赶巧捡了个?漏,还救了个?人呢,就是公社派下来的那个?郭干部,而且,你们猜,振洲哥救他的时候,他人在那里?在做啥子?” 李庆祝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爱说爱笑爱八卦的年纪,今天又遇见了这么?一件有盐有味儿的龙门阵,哪里憋得住,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众人,就差直接翻眼动舌地?告诉大家——“快来问我快来问我”。 都说“听鼓听声,听话听音”,同?样都是一群嘴阔的小年轻,听了李庆祝的话,一群同?性情?的小八卦立马眼睛一亮,哦豁,感情?这里头还有什么?特别好耍的事情?啊! 尤其是邵振国,原本,他正嘻嘻哈哈地?围着那头死不瞑目的野猪打转,还指着野猪那个?睾里睾气的猪蛋蛋,不怀好意地?逗弄第一次见到野猪满脸惊奇的夏居南。 “看?到这玩意儿没有,你在城里没吃过这好东西吧?这叫猪宝,也叫头刀菜,好吃得很,拿刀去了骚筋,放热水里焯一下,再拿葱香蒜末干辣椒炒了,那味道,又香又骚,隔着几户远都能闻到,绝了!” “而且,你要是晚上?尿床,拿这玩意儿切片放在瓦上?焙,再研磨成粉,配上?黄酒冲服,吃上?三贴就好了!回头让我嫂子弄给你吃,保你吃了就永远忘不了!” 同?样没吃过这玩意儿的夏居雪:…… 夏居雪一脸无语,夏居南却是瞪着眼睛,认真地?看?着那个?大哑铃般的猪蛋蛋,有些怀疑:“又香又骚,是什么?味道?” 邵振国嘿嘿笑:“就是,香里带着骚,骚里又带着香,你吃过一次就知道了,要不然?你问囍娃儿,我说的对不对?” 囍娃儿毫不犹豫地?点头:“猪蛋蛋好吃!”他是真的觉得好吃。 “对头,香喷喷的,我都流口水了,还有,小野猪崽子也好吃,又香又嫩……” 就在邵振国非常无良地?勾着一群小屁孩儿猛流口水时,耳边就传来了李庆祝的声音,他耳朵一动,立马蹿了过去,一脸的兴奋与鸡冻。 “你说的那个?郭干部,是不是就是公社团委那个?酸唧唧的郭眼镜?” “对头,正是他,嘿嘿嘿!” “嘿哟嘿,还真是他啊,快说快说,他有啥子事情??少卖关子!” “对对对,快说,你又不是个?女人,憋在肚皮里头,难不成还想下崽儿不成?” 邵振国说完话,立马引来了一片吵吵嚷嚷的附和?之声,就连婆婆妈妈们和?小孩子们都好奇地?朝李庆祝看?了过来,可见八卦的魅力之大,而夏居雪也忍不住朝邵振洲投去好奇的目光,然?后,就得到了他的一个?莞尔微笑。 邵振洲用眼神向夏居雪示意,稍安勿躁,好戏还在后头呢!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邵振洲虽然?放走了香草,但他可没打算让郭志勤蒙混过关,好让他继续顶着“公社干部”的身份,花言巧语地?嚯嚯其他女人。 所以,当龙万全一脸问询地?向他看?来时,他虽然?没有说出香草来,但话里话外,还是特意引众人往那方面联想开去。 “我原本打算回去时,顺道去大龙坡采点草药,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喊叫声,过来一看?,正好看?到郭同?志差点被野猪拱,我就开了枪,这大中午的,也不知道郭同?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 邵振洲的未竟之语,让龙万全四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全都想到了一件事情?。 乡下地?头,大家伙对于?男女之事本就敏感,往日里,他们可没少听些哪个?队的谁谁谁和?谁谁谁跑到山上?打野食耍把戏的刺激又上?头的事儿,尤其是公社下来的干部,黑心烂肺地?勾引队里大姑娘小媳妇的事情?更是不少,之前,其他大队还有过姑娘家家被死缺德的公社干部弄大了肚皮的事呢! 所以,邵振洲话音刚落,龙万全四人的眼睛便齐刷刷全都照射到了郭志勤脸上?,四双眼睛炯炯发亮,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呵呵呵,这大白天的,背着人钻到这山上?来,还能做什么?好事? 不在乎就是野男人野女人你香我一个?,我摸你一下,甚至没脸没皮地?弄翻了来一盘儿呗! 这么?想着,四个?人不由又朝郭志勤那里看?去,那毫无掩饰的赤果果的探寻眼神,气得郭志勤差点又跳了起来!真真是,一群该死的粗人! 郭志勤身为公社下派的蹲点干部,往日在队里自?然?是有几分权威的,但眼下他这副斯文扫地?的模样,那些权威自?然?就像风中的屁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龙万全身为民兵营长?,担负着治安保卫的重任,便由他向郭志勤提出问题。 “郭书记,大中午的,你为何一个?人跑到小龙坡来?” 郭志勤瞥了他们几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邵振洲脸上?,似笑非笑的。 “也是巧了,我这两天休息得不太好,所以,原本也打算和?邵同?志一样,到大龙坡去找几味草药来熬水喝,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个?从沟底爬上?来的畜生,把我裤子扒了,掉到沟底去了!” 香草走后,郭志勤就琢磨开了,且很快就从被邵振洲当场撞破丑事的“被动”中解脱了出来,他很是光棍的打定了主?意,既然?这姓邵的想充大好人,放跑了香草,那他就癞到底。 就算有人怀疑,但抓不到证据,能奈他何?除非这姓邵又自?打嘴巴,说出香草来。 郭志勤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噼啪响,他甚至还吩咐龙万全:“你们下去一个?人,把我那裤子拾上?来,还有,我脚崴了,你们来得正好,过来搭把手扶我回去!” 郭志勤这话,邵振洲自?然?知道是鬼话连篇,就是龙万全四人也不信,脸上?明晃晃的都是五个?字——我信你个?鬼! 李庆祝嘴巴快,立马指出了郭志勤话里的漏洞:“可是,郭书记,你要去大龙坡,不是应该顺着正路走嘛,怎么?拐到这边来了?” “你!”郭志勤被问个?正着,气了,“我原本打算,先到这头来看?看?有没有草药,不成吗?” “哦——” 李庆祝把声音拖得长?长?的,但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信的模样。 邵振洲冷眼看?着郭志勤表演,觉得看?够了他的蹩脚戏,这才勾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这狗男人还以为那女人走了,他就拿他没办法了?真是呵呵! 他状似无意地?朝某处看?了一眼,那里的草,明显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龙万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也闪了闪,同?样捕捉到了这个?信息的小机灵鬼儿李庆祝,也同?样朝那头看?了过去,下一秒,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叫了起来。 “哦豁,这草都倒了,刚刚肯定有人躺在这上?头……” “我刚刚被野猪追,在那里摔了一跤!” 李庆祝话没说完,就被郭志勤忿忿地?打断了,只是,他看?着邵振洲似乎胸有成竹的笑容,心里莫名的就是一跳,这该死的姓邵的! * 这要是在往日里,李庆祝被这干部这般训斥,肯定就成了瘪气球了,但这会儿,郭志勤这明显的外强中干的模样,不但在气势上?吓不倒李庆祝,也让他的话语权从之前的棒槌变成了针尖儿。 只见李庆祝理?都没理?他,突然?扯起脚巴子,噌噌噌地?朝那里奔过去,像是饥肠辘辘的乞丐汉看?到了一坨喷喷香的肥猪肉。 然?后,他一屁股蹲了下来在草丛里扒拉起来,郭志勤心里一个?咯噔,嘴角抽了抽,刚暗道了一句不好,就见李庆祝捻着手指,捡起好几根长?头发,那小鸡公般的嗓门儿兴奋得要捅破天。 “哦豁!瞧瞧这是什么??头发!女人的头发!” “啊呸!都说油菜开花黄如?金,萝卜开花白如?银,罗汉豆开花黑良心,也不知道是哪个?黑良心的下流鬼,口花花地?勾了谁家的媳妇姑娘,跑到这山里头来唱戏快活!真是特么?的造孽!要是被我们抓住了,定是要抓起来批、斗!” 李庆祝说得义正辞严的,一副高唱革命正气歌的凛然?模样,郭志勤看?着他那张该死的张张翕翕的嘴,脑袋轰隆一声,差点炸了起来,不过,不等他的脑袋爆、炸,同?样带着几个?人终于?赶到现场的陈兴义,脑袋却是先炸了! 艹,瞧瞧他听到了什么?乌鸡眼儿的狗屁事情?! …… 李庆祝眉飞色舞地?说完,最后嘻笑道:“那姓郭的一看?到那头发,脸色都变了,大队长?说了,这事情?他会上?报,由上?头来调查处理?,不过,我敢打包票,这丑事八九不离十?,那姓郭的这回他绝对跑不了,嘿嘿嘿!” 这事情?太过劲爆,月湾队的坝场上?再次“哗——”的一声,翻腾起来。 女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男人们则一脸的暧昧,有志一同?地?揪住李庆祝,挤眉弄眼地?问起来。 “那野女人是谁,晓得没有?” “对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这要是没当场抓住,谁特么?会认哟!” “嘿嘿嘿,没想到这公社的干部,倒是好这一口,也不怕那虫蛇啥的钻进裆里嘻嘻嘻!” “嘻嘻嘻,嘻个?屁!”却是那笑嘻嘻的男人被他家女人堵了,板着脸骂了他个?狗血喷头,“瞧你这样子,倒是眼气儿得很,莫不是也想找个?野婆娘钻草窠子里弄一盘儿!”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29节 “哈哈哈哈哈——” 笑声炸得像放鞭炮,惹得邵振洲也忍不住嘴角轻扬,他心里同?样愉悦得不要不要的,有一种为夏居雪报了大仇的痛快感。 这年头,干部“作风问题”抓得很紧,没人举报也就罢了,要是被人抓住了某些这方面的把柄,就算这个?把柄不够扎实,也够当事人喝一壶的,重则降职降薪,处分开除,就算侥幸逃过了单位的“严肃处理?”,也会被对手咬下一层皮来,颜面扫地?,做不起人。 而且,邵振洲有种预感,经过今天这么?一吓,郭志勤十?之八九会留下阴影,就是不知道,下回他还想嚯嚯女人时,还能不能立起来…… 毕竟,他在部队时,就听手下的某个?老兵油子嘎嘎嘎地?说过一件类似的事情?。 说是他们大队有个?干部,也是这么?个?狗东西,仗着手里的权势,经常贪别人家的媳妇儿,某天,他又在野外狗仗人势地?干缺德事儿时,遇上?了山里的野狗,经过那回以后,这干部那里就蔫了,成了废人…… 想到这里,邵振洲觉得,心情?更美了,呵呵! 第48章 问你个问题 好戏听完, 大家伙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这头大畜生身上,嘘儿嘘儿地议论起?这头猪的“归宿”来。 大集体时代,邵振洲猎得的这头野猪, 自然也归集体共享,但这里头毕竟有他的功劳,所以, 关于如何处理,他还是有发言权的, 看?着一群拼命用眼神?暗示他的小年轻, 以及眼巴巴看?着他舔嘴唇吞口?水的小屁孩, 邵振洲笑?笑?表示, 了解, 安排。 他对邵长弓道:“木仓都?借来了, 后面肯定还能打?到其他野猪, 这段时间,大家没日没夜地割麦子, 也都?累坏了,不如把?这头猪拿来搞个‘和锅闹’,让大家都?油油肠子,过过嘴瘾,好更有干劲搞双抢!” “嗷——,振洲哥这提议好,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邵振洲话?音刚落,邵振国就狼嚎一般跳起?脚来高声欢呼, 振得人脑门子嗡嗡嗡, 看?得邵振洲一脸好笑?,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嘛, 出息,就他那眼睛刚刚抽搐的模样,也不怕眼珠子掉出来,啧! 而紧跟着反应过来的其他人,也纷纷热烈附和起?来,邵长弓见状,自然是从善如流也点了头。 “成,既然大家伙都?同意了,那就吃‘和锅闹’,热热闹闹地吃它一顿饱的!” 邵长弓表示,他又不是庙里泥巴塑的罗汉,光吃香火就饱了,这段日子,一天到晚清汤寡水痨肠寡肚的,他也馋了呢,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于是,事情就这般愉快地定了下?来。 坝场上的气氛再次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社员们饿狼一般的目光,再次幽幽地停留在了那头死不瞑目的山猪牯上,仿佛看?到了一大锅喷喷香的猪肉羹在向他们招手——艾玛,不能想不能想,要不然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呢! 当然,野猪再难处理,准备一顿“和锅闹”也无需太多人手,所以,除了被?安排留下?来做杀猪菜的,其余社员还是要继续出工干活路儿。 用邵长弓的话?来说:“蚕老?一时,麦熟一晌,田里的麦子一日黄过一日,可等不得呢!” 对此,大家伙毫无异议,反正干完活儿回来,就能敞开肚皮美美地吃上一顿荤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要是再贪心不足,连活路儿都?丢下?了,那才是要等着挨雷劈呢! 邵振国心情倍儿爽,路上时“花痴”的老?毛病又犯了,挑着胆子,扯起?喉咙,即兴吼起?自编自唱的歌儿来:“六月里来麦子黄哟,阿哥想妹来成双,一个锅里同抡勺哟,一副担子共同挑……” 然后,他毫无意外地又被?自家老?爹翻白眼嫌弃了:“个疯扯扯没着调的臭小子,光晓得整天啷里啷当地唱骚,有个狗屁用哟,姑娘也没见钓来一个!” “哈哈哈——” 出工路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邵振国给了他老?爹一个鬼脸,唱得更加起?劲了,而坝场上,气氛同样正好,邵振洲正和被?他暂时留下?来的李庆祝讲话?。 “沿山打?猎,见者有份,你既然不愿留下?来跟我们吃‘和锅闹’,那就等剥皮砍了猪肉后,拿些回去尝个鲜,今天在小龙坡的,人人都?有份,顺道,帮我转告你姐夫,就说我请他过来提前沾沾荤腥,晚上再去撞大运!” 不过,邵振洲虽然嘴上只说了在小龙坡的人人有份,但他也早打?算好了,除了龙万全和陈兴义前后带去小龙坡的人以外,其他大队干部也是要人手一份的,这就是人情世故了。 李庆祝开心得合不拢嘴,今天硬是撞了大运,不但看?了一场难得的“好戏”,还能得一条肉,嘿嘿嘿,果然就像姐夫说过的那样,振洲哥这人,就是够义气,值得交往。 * 和家猪相比,野猪的肉质较差,腥,柴,硬,所以,杀的时候,必须尽可能地放干净血,还要多放各种重?料压骚,这样,吃起?来才没有那么腥臊难以入口?。 所以,就在邵振洲他们男人忙着剥猪皮、烫猪毛,砍猪肉的时候,被?安排留下?来帮厨的夏居雪,正和队里的另一个小媳妇林二花在盆子里清洗辣椒、白菜、萝卜、酸菜等,不远处,临时搭起?的灶台前,还有两个婶子在咕嘟咕嘟地烧开水,就等着猪肉下?锅呢! 以上这些东西,都?是社员们刚从各自家里拿过来的,“和锅闹”嘛,就相当于后世的“aa制”,家家户户总要出点东西,油盐酱醋菜,有什么就出什么。 看?着眼前的场景,最开心的,要属肚子里馋虫直叫唤的娃子们了,他们也不去捡麦子了,就守在坝场上等着开锅。 女孩子们还好,也就是在一旁边等边玩耍,时不时地拿眼睛睃两眼,而男孩子们的定力就差多了,一边舔着干壳壳的嘴唇吸溜口?水,一边像跟屁虫一样,在邵振洲他们屁股后头直打?转,就连夏居南都?兴致勃勃的,对于扑鼻而来的浓重?腥味儿和毛焦味儿,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振,振洲媳妇,你之前,不是说,除了种烤烟以外,其他农业问题也可以问你嘛,我,我也想问你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本默默干活不出声的林二花突然张口?对夏居雪道,脸上还有几分羞涩和忐忑。 自从振洲媳妇在集体大会上说明年要带着大家种烤烟后,这段时间,在割麦休息的间隙,张三儿还真屁颠儿屁颠儿地向她学习起?来,振洲媳妇也真的教?了大家好多种烤烟的知?识,说得那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佩服得紧。 虽然她从来都?没有吭声也没有提问,但都?把?她说的好些话?都?默默地听到了心坎坎里,也牢牢记了下?来,比如,她说—— “种烤烟,要远离菜田的地块,要2~3年轮作一次,可以套种小麦、秋大豆、玉米等,这样,既能增加副业收入,又能稳定粮食生产。” “因为大豆大田生长时间只有三个多月,所以,如果套种秋大豆,就要选株型短、直立、荚果紧凑均匀的品种,才能获得高产;套种玉米,则最好选青贮玉米或是籽粒灌浆成熟快的杂交玉米;而套种小麦,因为蚜虫喜欢附在麦秆上,麦秆上的瓢虫又能有效杀死蚜虫,所以,套种小麦能大大减少蚜虫对烟叶的危害,减少农药用量,但也有一个大问题。” “套种田小麦收割后,烤烟容易发生脱肥现象,造成花叶病,这种病是烤烟种植非常常见的病毒病,烟叶一旦染上这个病,就会严重?矮化?,生长缓慢,不能正常开花结实,还容易脱落,蚜虫或者是我们干活时手、农具的对烟叶的摩擦接触,都?会加大病毒的传播,所以,要预防,就要注意追肥,还有——” 当时的振洲媳妇,看?着舒服地眯着眼睛,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说话?,一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邵长弓及另外几个老?烟枪,忽然笑?了。 “在种烤烟的时候,必须严格禁止在烟田里头吸旱烟,因为一旦发生花叶病等病毒病感染,旱烟也是病毒传播的途径之一……” 当时振洲媳妇说完这番话?后,好几个也被?她吸引着“讲课”的女人立马炸了,明明这烟都?还没种呢,她们就七嘴八舌地数落起?那几杆老?烟枪来,连队长都?没能逃过去,搞得男人们哭笑?不得,女人们则像是获得了什么巨大胜利一般,腰板儿都?挺得更直了…… 甚至这段时间,谁家男人和女人吵了架,要是那男人刚好抽旱烟,就会被?女人们呛回去:“一天到晚的就晓得抽抽抽,当年种烟种不成,说不定就是你这杆烟枪害的……” 想到这里,林二花也不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来,而夏居雪听到她的话?,也不由愣了一愣。 林二花是去年底才嫁过来的,是夏居雪认识的人当中,性格最腼腆内向害羞的,她嫁过来也有大半年了,还是一副羞怯怯的样子,除了上工,很?少和队里人打?交道,和夏居雪更是没有主动搭过话?。 刚刚,夏居雪原本还试图和她随意聊两句呢,对方却只是对她羞涩的笑?了笑?,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样,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主动问起?她问题来了,故而,夏居雪在怔楞过后,很?快点了点头,含笑?看?向她。 “当然可以,你说。” “就是,就是,我娘家那边,都?是大山,之前的粮食,就只种了玉米和高粱,今年,才开始尝试着在开了荒的山上种小米,前两天,我家三弟去公社卖箩筐,回来时,顺道进我们家来喝碗粥,跟我说,队里的小米剃枝虫闹得特别?厉害。” “他们去公社买农药,人家跟他们说买乐果就好,刚开始喷的时候,虫子还是少了一些的,但最近,虫子越来越多了,喷了农药也不太有用,我,我听我家男人说,去年你弄的农药,杀虫特别?好,我就想问问你,这小米上的剃枝虫,有没有其他法子能杀得更好?” 这事憋在林二花心里几天了,她好几次都?想学着张三儿那般,鼓起?勇气主动问夏居雪,可临了临了,心里总是有几分虚虚的,怕人家不搭理她,今天算是个好机会,刚刚夏居雪又主动和她说话?,于是,她在一番心理建设后,终于开了腔。 不过,因着从小过的日子太过恓惶,夏天连双草鞋都?舍不得穿,养成了她极度自卑的性子,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所以,好容易鼓起?勇气问了夏居雪,话?刚说完,她一张脸莫名就红了。 她娘家在落石沟大队,真真正正的大山深处,比沙坝大队还穷还偏还山,至于她家所在的林家凹生产队,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更是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房子都?是建在山坡坡上的,所以水田自然是一亩都?没有的。 社员们种的粮食,主要就是玉米和高粱,小米还是今年才种的,为的就是逢年过节时,也能吃上一顿米饭,哪里知?道,刚种就遇到了大难题,这小米比高粱好吃,但一年就只能种那么一季,三四月种,八九月才能收,这要是被?虫嚯嚯了,那大家伙今年就损失大了! 而夏居雪每次向大家伙传授说烤烟种植技术时,她之所以听得特别?认真,就是想着认真学,记下?来,要是月湾队明年真的能种成了,她说不定也能让娘家跟着试种,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一些。 林二花心里带着几分惴惴,而夏居雪在听到她说的话?后,立即凭借经?验,猜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所在…… 第49章 栽了 正所谓“春来?多捉一个蛾, 秋后多收粮一箩”,可见害虫在农业生产中的破坏力之大,而?林二花嘴里的剃枝虫, 也叫五色虫、麦蟥,学名粘虫,“偷”起战备粮来?, 也是个狠的。 什么小米、麦类、玉米、高粱、水稻、甘蔗、棉花、豆类、蔬菜,统统吃吃吃, 乐果虽然是歼灭它们的一大“杀器”, 但?那是针对2~3龄的幼虫而?言, 3龄以后, 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那要怎么治?” 林二花听?夏居雪说完, 巴巴地看着?她, 一脸热切, 因?着?夏居雪态度和善,这让她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嫩脸皮了, 声?音都大了几分。 夏居雪脑子转了转,一边洗菜,一边回忆起脑子里储藏的关于各种作物主要病害防治知识和农药知识来?,很快,便噼里啪啦地向林二花传授了两种方法。 第一,化学保护法, 也就是农药防治。3龄以前的粘虫,采用40%乐果乳剂(农药名称)3000倍喷雾, 3龄以前采用 90%晶体□□(农药名称)1000倍液喷雾, 即,用药一斤, 加水1000-2000斤,或是用2.5%□□粉(农药名称)3~4斤,加细土30斤拌和,在早上露水未干时喷撒。 第二种,物理?保护法,也就是集中诱杀法。一是在烂甘薯里加少量的□□或六六六粉做成诱杀盆,诱杀蛾子;二是用高梁、玉米等葉秆做成谷草把,插入地里,引诱蛾子产卵,五天换一次,集中烧毁。 夏居雪和林二花,一个说得详细,一个听?得仔细,末了,林二花一脸感激,同时,还夹杂着?对夏居雪的几分纯粹的羡慕。 “谢谢你啊,振洲媳妇,你们这些城里来?的读书人,就是有本事,什么都懂。回头,我拿笔记下来?了,你再帮我看看,哪里有记错的,成不?就是,我识的字不多,好些字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你,你到时候别笑话我……” 林家沟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山沟,男娃子们上学,都是有一天没一天的,反正老师也不管,女娃子们除了干部家的闺女,几乎就没有上学的,林二花也是如?此。 用大家伙的话来?说:“女不认字,狗不犁田,自古如?此。” 直到她10岁那年,村上来?了工作组,派在她家吃饭,那天,有个女干部的本子掉了,被她捡起来?,珍惜地看了又看,就问她识不识字,她摇摇头,女干部长叹一身?,就每天教她几个字,她也是个伶俐的,一点一点的啃,日子稍长,还真让她认得了大半箩筐。 后来?,工作组走?了,她的识字大计自然也就搁浅了,直到幺弟开始读书,他又跟着?他学,她对幺弟好,幺弟也乐得教她,就这样,又学了半箩筐,不过,毕竟是自学,经常别字一大堆,她自己看得懂,但?想到夏居雪是从?城里来?的女学生,就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那笔字拿给人家看。 林二花一脸羞涩,而?夏居雪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却是一动。 * 夏居雪之前在地头给大家“上课”时,就注意到了,林二花虽然每次都安安静静的,不像张三儿和邵振国,经过会乍乎乎地问东问西,而?且还容易歪楼,但?她听?课比谁都认真,这是很难得的。 她认真地看着?林二花,真心?实意地给对方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二花姐,我觉得你特别认真好学,这样很好,真的!至于你说的,你写的字缺胳膊断腿的问题,这有什么关系呢,学得多了,认的字就会越来?越多,写得也会越来?越好,没有人会笑话的。” “而?且,我之前看你听?我讲烤烟种植的时候,听?得特别认真,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个爱学习的人,你以后要是有哪里不懂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们共同进步!” 夏居雪也知道,别看这年月人民群众不仅在政治、经济上翻了身?,也在文化上彻底翻了身?,贫下中农的孩子们都有了读书识字的机会,但?在农村很多地方,依然是文化的沙漠。 所以,她觉得,任何?热爱学习且向往进步的人,都是值得尊敬和鼓励的,而?在她有能力帮助对方的情况下,她自然是愿意且不遗余力的。 “邵振媳妇,谢,谢谢你,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真的可以去找你问吗?而?且,你真的不会笑话我?”林二花激动得又磕绊起来?。 夏居雪郑重地点头。 “当然!领袖都说了,要‘科学种田’,广播上也说了,‘无产阶级的文化科学知识是推动农村三大革命斗争的有力武器’,所以,参加农业生产劳动,也是需要文化知识的,我们今天努力学习文化科学知识,追求进步,也是为了革命!” “振洲媳妇,你说得真好,我,我都听?你的!” 林二花的笑容更大了,颊上的红晕又像花儿般绽放开来?,不过,这次的红晕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发自心?底深处的欢欣雀跃和激动异常! 不远处,一直在忙碌着?时不时留意着?夏居雪这边动静的邵振洲,看到这一幕,也不由笑了,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这个爱学习爱进步又心?地善良热心?助人的好姑娘,是他的媳妇儿呢,真好! 太阳落坡,倦鸟归巢,月湾队一群饿得喉咙里能伸出手?来?的社员,叮叮当当地带着?各自吃饭的家伙什,黑压压地奔向了坝场,掀起了一阵龙卷风。 很快,200多张嘴巴,集体围着?两口大锅,喷喷香地动了起来?,一个个瞪眉鼓眼,吃得鼻浓鼻落,满嘴流油…… 用大家伙互相打趣玩笑的话来?说:“嘿,这肚皮儿鼓得,像要坐月子的婆娘!” 同样吃得酣畅淋漓汗水长流的龙万全,捅了捅邵振洲,神秘兮兮地压着?嗓门?道: “大队中午开了会,虽然有几家的媳妇和姑娘都没在,但?哪家都不认,那姓郭的也是蚌壳一样,什么都不说,我知道你这人正派,有的事你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乱讲,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今天,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邵振洲闻言,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龙万全:得!他懂了! 他嘟嘟咙咙地道:“算了,你既然说没看到,那就是没看到吧,不过,那姓郭的,还真是隐藏得够深,表面上一副斯文滔滔的老实模样,哪里能想到居然是个‘烂心?肺’,啧!” 邵振洲给了他一个呵呵脸,暗道这种丢人的丑事,有人认才是撞鬼呢,而?且,你什么眼神哪,那姓郭的,明明一副“轻骨头”模样,看到女人,眼睛就打摆子…… 他有些鄙视地看着?龙万全,说话毫不客气:“亏你还是当过兵的,又是大队民兵营长,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你都没发觉,这警惕性,啧!”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0节 龙万全:“嘿!” 这臭小子! 不过,几个小时后,龙万全不得不悲催地承认,自己不但?警惕性下降了,身?手?也退步了,要不是邵振洲身?手?敏捷,他今晚说不定就被野猪啃上一口了! * 且说,月湾队后沟玉米地旁的小山坡上,正好有个可以容纳四五人的小岩洞,铺上一层厚厚的谷草,就是一个纯天然的守夜场所,而?今晚上山的,刚好四人。 除邵振洲龙万全陆朝民外,还有一个名叫莫光荣的壮年汉子,是月湾队枪法比较好的猎手?,邵振洲和龙万全拿的是大队的那两杆自动步木仓,陆朝民和莫光荣拿的则是自家的老火铳,同时,人人腰上都拴了一根麻绳,后背别着?一把砍刀。 这个习惯,是老辈人传下来?的经验,要是被野物近身?攻击了,可以摸刀来?砍! 至于邵振国这些小年轻,他们倒是也想跟来?凑热闹,被邵振洲拒绝了。 “人太多了容易惊到野猪,再说了,晚上视线差,万一混乱中伤到人就不好了。” 那群昨晚吃得美气了的野猪,是在后半夜再次现?身?的,这也是野猪的习性之一,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彼时,邵振洲四人正在岩洞里“守株待猪”,子弹早已上膛,就等着?野猪送上门?来?。 随着?玉米地里叶子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直严阵以待的四人眼睛一亮,从?岩洞探出头去,只见不远处的月光下,好几头或大或小青面獠牙的黑东西,出现?在四人的视线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邵振洲瞄准了领头的那只最是强壮粗大的野猪,“啪”的一声?,扣动了扳机,下一秒,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那头黑家伙半个身?子就落了地,拼命打滚的动作伴着?凄惨绝望的嘶嚎,震得整个后沟都跟它心?慌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手?里的枪也纷纷响了,迅速反应过来?的野猪群开始四散蹿跑开来?,玉米地里一片混乱,邵振洲四人也从?岩洞里跃了出来?…… 龙万全是在追赶另一头大野猪时,悲催地发生意外的。 他“啪”的一声?,打在野猪身?上,擦出了一片硝烟,而?不等他第二颗子弹上膛,被伤了皮毛的野猪就疯狂地蹿了上来?,待到他急匆匆压上子弹扣动扳机,只听?到了一声?轻轻的金属碰撞声?,子弹该死的哑火了! 龙万全:“艹!”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头疯狂的野猪已经冲到跟前,张口就朝他咬了过来?,那速度快得,他甚至来?不及抽出身?后的砍刀! 就在龙万全心?里一片呜呼哀哉,只能下意识地伸出手?肘去挡野猪嘴时,邵振洲在补木仓放倒了又一头野猪后,快速奔了过来?,麻利地抽出身?后的砍刀,狠狠砍去…… 这一晚,虽然有些惊险,但?最终四人还是收获颇丰,除了跑走?的两头以外,他们打死了两大三小共五头野猪! 当天刚麻麻亮,第一头被稻草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被陆朝民和莫光荣嘿哟嘿哟地抬下山时,就被特意等在村外迎接他们的邵振国等人看到了。 邵振国等人兴奋得原地蹦了起来?,声?音鸡冻得劈了叉:“真打到大野猪了!” 陆朝民衣服被扯破了,身?上有些狼狈,脸上却是一脸的嘚瑟和傲娇:“还有一大三小在山上呢,振洲和老龙看着?,你们……” 他话没说完,邵振洲他们早自己撒开脚丫子朝后沟的方向飞速奔去! 嗷嗷嗷,他们刚刚可是听?到了,两大三小,整整五头,即便,按照他们的猜测,这其?中一头小的八成是直接分给龙大哥,但?剩下的,也够月湾队家家户户腊了以后吃到过年了! 想到那油汪汪红亮亮一咬满嘴香的腊野猪肉,邵振国他们跑得更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头有马蜂在追着?他们呢! 而?今天,月湾队的小孩子们,倒是没有像昨天那样,为了等那口吃的干脆麦子都不捡了,他们今天倒是又重新“出工”了,烈日当顶,麦田里无遮无掩,太阳晒得人身?上要起锅巴,他们却是干劲十足。 然后,还在下工时,把隔壁五队的孩子给狠狠地气了一把。 以囍娃儿为首的七八个小屁孩儿,在杨红兵渴得猛灌罐子里的凉水时,故意“噗噗噗”地拍打起自家的肚皮来?,然后,嘿咻嘿咻地喊了起来?。 “太阳当空照,肚子饿又叫,怂包灌凉水,我们灌猪油,嘻嘻嘻,回家分肉吃肉去啰——” 早上就听?到囍娃儿他们这群讨厌鬼到处吹牛逼,说自己队里昨晚走?狗屎运,打了好几头野猪,这会儿又被人当面如?此炫耀,五队的小屁孩们都气坏了,一个个咻咻咻地朝他们喷火! 杨红兵还在嘴硬:“灌灌灌,灌你们个头,也不怕猪油灌多了拉稀拉死你们,哼!” 而?有那年纪更小的孩子,却是被馋哭了,口水就像雨后山涧的溪流般直往下流,呜呜呜他们不怕拉稀,也想分肉吃肉灌猪油…… 就像囍娃儿他们吹的那般,今天月湾队确实分肉了,而?且是像过年分猪肉时一般,不按工分,而?且直接按每户的人口来?分,大小不论,让社员们又是大大地高兴了一场。 欢欢喜喜的分肉场景略过不提,邵振洲一直关心?的郭志勤的消息,是在次日邵长弓从?大队回完会回来?后,告诉他的。 “公社重新派了个干部下来?蹲点,姓郭的这回是彻底栽了,说是昨天被公社招回去后,因?为公社里两个派系在较劲呢,所以,他刚开始时,就只被关在了办公室里,一时没有被审问,而?昨晚,就有人写了他的大字报。” “那大字报写得真真的,不但?写了他和公社某个女干部之间有一腿,连某年某月某日,他在自己屋里盘自己(男人那啥啥),都写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下,原本还要护着?他的,也不敢护了,占了上风的那派认为,姓邵的既然有过那样的下价事,说不定还有其?他反动言行,直接冲到他屋里搜家,还真给他们搜到了好东西!” 邵长弓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然后,在邵振洲的挑眉疑问中,有些牙疼地道:“那狗日的,偷女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拿了个本子,一五一十地全都给写了下来?,直接被人搜了出来?,听?说,被他口花花骗了的女人还不老少呢,真是条骚狗,啧!” 邵振洲:这倒是个人才→_→。 而?夏居雪是在中午时,从?邵振洲那里听?到这个消息。 “说是那姓郭的见瞒不住,最后只能坦白从?宽,招了出来?,其?中,就包括了你那个姓赖的同学……”趁着?午后小憩时,邵振洲告诉夏居雪道。 “赖明月?”夏居雪惊讶起来?。 邵振洲点点头,一脸的意味深长:“不过,你那姓赖的同学死活不承认,说姓郭的当初是想强迫过她,被她严辞拒绝了,这次是故意打击报复,拖她下水,而?且——” 邵振洲说到这里,顿了顿,这才继续道:“耐人寻味的是,那个日记本里头,的确没有赖明月的名字……不过,长弓叔说,老龙后来?悄悄告诉他,新来?的蹲点干部和他有几分交情,人家偷偷告诉他,那个日记本子,被撕了几页。” 夏居雪:…… 第50章 要归队 夏居雪和赖明月虽然感情不睦, 但听了这?件事情,心?情还是忍不住有些复杂。 一?个屋子里共同生活了近两年,虽然日常磕绊不断, 但她还是对赖明月有几分了解的,以赖明月的性格,要说她会从言行上?小意讨好郭志勤, 她不怀疑,但主?动献身, 她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 以郭志勤的地位, 还真不值得赖明月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只是, 最终…… 夏居雪长长地舒了口气, 复又问道:“那?郭志勤呢?怎么?处理?” “免职, 下放回原籍地进行劳动改造。”邵振洲道。 相?较于这?年月有些人因为生活作风问题而?被批~斗、判刑, 末了被直接押送到农场劳动改造,郭志勤这?个处理决定?, 算是不轻不重的,也是公社两派人马一?番斗劲儿互相?拉扯后的结果。 用长弓叔悄悄跟他说的话来说:“文?书记虽然坐镇公社一?把?手的位置多年了,放个屁都有人闻着香,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了,唐副书记这?两年抓阶级斗争抓得厉害,听说又有个姨表兄弟在区里当了大官, 权限增大了不少,两派明面上?你好我好, 暗地里斗得厉害。” “那?姓郭的, 写文?章有几分能耐,文?书记好些先进事迹和先进经验的报道, 都是他写的,往日里,公社的高音喇叭没少播,算是文?书记的贴心?豆瓣,这?次,要不是这?姓郭的做了这?种龌龊事情,屎尿又颠不干净,被唐副书记的人抓了把?柄,说不定?人就被保下来了,最多就是丢了职位……” 邵振洲暗忖,那?姓郭的虽然逃过?了最严重的那?一?道坎,但遣回原籍劳动改造,也够他喝一?壶的,而?且,“作风问题”这?一?条,是实打实地记录在他档案里了,就算以后再走了狗屎运能“翻身”,也走不了太远…… 人这?一?生,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后果也就各自承担,所以,夏居雪对赖明月一?番感慨后,很快也就把?此事抛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跟陆大娘学起熏腊肉来。 夏居雪来月湾队三年,熏腊肉她倒是吃过?,但具体做法,她还真是不太会。 夏居雪忙着熏腊肉,队里其他人家?也是如此,毕竟,分到了那?么?多肉呢,自然要腊起来慢慢吃。 为此,各家?的孩子们在捡拾麦子之外,身上?又多了一?项任务——去山上?耙松针,这?东西,不但是平时烧饭引火的好材料,还是熏腊肉的“利器”。 “松针里有大量的油,烧火的时候,油就被逼出来了,用它来熏腊肉,这?些油就会附在腊肉上?,这?样熏出来的腊肉,不但有一?股子松香味,颜色也好看。” “那?皮子啊,金黄金黄的,肥肉白皙白皙的,瘦肉金红金红的,全都是油亮油亮的,无论是炒还是蒸,都是又油又爽口,一?锅腊肉,那?香味啊,能从东头?飘到西头?呢!” 陆大娘和夏居雪说这?话时,正在大灶上?炒腌腊肉需要的食盐。 这?是熏腊肉的第一?道重要程序,待盐炒得微微变黄时迅速起锅,然后取一?碗白酒,倒入适当的酱油、花椒粉、胡椒粉,搅拌均匀后抹在腊肉上?,再放入木桶里搁上?十天左右,好让味道都咬进肉里。 然后,就是熏制的环节了,把?稻草点燃以后,再把?松针、花生壳等铺在稻草上?,如此,稻草就只会冒烟而?不会燃烧了,最后,再架上?架子,把?切好的肉放在架子上?,熏上?几个月,香喷喷的熏腊肉就做好了。 那?味儿,嘿! 也因此,最近附近山上?的松针都变成了香饽饽,六队的孩子们不但要和五队的抢,甚至连本队之间?都互相?卷上?了。 * 且说,这?天吃过?午饭,夏居南跟着囍娃儿及其他几个玩得较好的小伙伴又上?了山。 虽然昨天这?里已经被他们席卷过?一?番,经过?一?晚上?的功夫,地上?又掉落了厚厚的一?层,正当他们哗哗哗地耙拉得正嗨皮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田小满脸色一?变,怪叫起来:“哎哟不好,那?群专跟我们抢的女娃子又来了!” 这?年月,广播里三天两头?地宣传“女人能顶半边天”,说的可不是瞎话。 不说铁娘子们,就是队里的这?群细伢妹子,干起农活来,也丝毫不比他们男娃子们差,甚至好些活计都干得比他们利索,这?耙松针就是其中一?项,小娘子军们一?来,他们就很难人人都能扒满一?背篓了。 这?要是之前,囍娃儿他们肯定?就急了,恨不能多伸出两只手来,加紧速度多划拉几下,只是今天,囍娃儿不但没急,脸上?还露出一?副精怪的笑脸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脱!” 随着囍娃儿一?声令下,除了夏居南以外,包括囍娃儿自己在内的六个小屁孩儿,忽然手脚麻利地脱起衣服裤子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个就变成了精光光的小浪里白条…… 然后,原本正顺着曲里拐弯的山小径爬上?山里的女娃子们,就看到抬头?可见的那?几棵松树上?,赫然挂上?了好几件或蓝或黑的衣服裤子,飘飘荡荡的,正当她们一?脸懵逼时,几声放肆的嘻嘻哈哈声从上?头?传了下来。 “我们在山上?耍把?戏呢,你们要是不怕长针眼,就放马上?来,嘻嘻嘻!” 说完,囍娃儿和田小满这?两个头?号促狭鬼,还故意挺着小胸脯,站在松树下亮了亮相?,甚至晃悠了两下自己的小“骄傲”,结果可想而?知—— 随着“啊——”的几声尖叫,下头?立马有土坷垃飞了上?来,与土坷垃伴随而?来的,还有女娃子们气咻咻的骂人声。 “邵振囍,田小满,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贼娃子!” “我要回去告诉我妈,让她揪了你们那?丑东西!” “对头?!” 山下女娃子们捂着脸气得直跳脚,山上?的小屁孩儿们却是一?脸的得意洋洋,暗道这?招果然好使。 囍娃儿还故意向下头?做鬼脸挑衅:“略略略略略,快去告啰,我要是怕,就不叫邵振囍,嘻嘻嘻!” 田小满也笑嘻嘻地打马跟上?:“还有我,我要是怕,我就不叫田小满,嘻嘻嘻!” “还有我们嘻嘻嘻——” 一?群小屁孩儿,嬉皮笑脸肆无忌惮地猛拉仇恨,一?副恨不能让对方气得头?上?冒烟的架势,身为七人小分队中唯一?一?个旁观者的夏居男,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实在是很不想承认,这?群人,是他最好的小伙伴…… 而?就像小屁孩儿们底气满满叫嚣的那?般,对于女孩子们的威胁,他们半点害怕都没有,而?且事实也证明了,他们在家?里一?点事情都没有。 对于自家?的捣蛋鬼儿,女人们还会笑骂一?句“个讨打的皮猴儿”,男人们则是直接哈哈哈大笑起来,不但一?个手指头?儿都没有落在他们的小屁屁上?,还一?脸自豪地把?自家?崽儿夸了一?番。 “不愧是老子的种,小小年纪就知道怎么?利用男人的‘长处’来治姑娘了,以后,老子也不用担心?你打光棍讨不到媳妇啰!” 跟着,还去人家?小姑娘的老汉儿跟前又臭显摆了一?番,于是,这?种“小屁孩儿露小xx+自家?老汉儿撩虎须”一?时爽的结果就是,田小满这?个祸头?子之一?,被其中一?个女娃子的老汉儿当作“杀鸡儆猴”的小鸡仔儿,被调戏了一?番…… 且说,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月湾溪的下游就成队里大大小小的男人们的天堂,每天晚上?在水里泡泡,既解了暑,又洗了澡,就是夏居南也在邵振洲的带领下,从原来的旱鸭子,学会了最简单的狗刨…… 而?这?晚,当一?群男人又一?如既往地在河里泡水时,田小满正像条快乐的小鱼儿一?般,嘭嘭嘭地在这?里拍拍水,在那?里掀掀浪呢,忽然就被人揪住了小裤裤。 “你个小鸡仔儿,小小年纪,就会亮家?伙了啊,来来来,让老子来量量,你那?小青瓜儿有几斤几俩,是不是能摘下来当下酒菜了!” 然后,随着田小满鬼吼鬼叫的拼命挣扎中,他的小裤裤就被一?双大手从前头?探了进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捏了捏小青瓜…… “嗷嗷嗷你放开我——”被捏住了“七寸”的田小满挺着小肚腩叫得可惨。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1节 “哈哈哈——”免费看了一?场热闹的众人笑得飙泪。 就是田小满他老汉儿,都忍不住笑得抽抽的,用手指了指对方,笑骂道:“艹!你个老王头?,下手悠着点儿,捏坏了,断了我们老田家?的根,老子找你算账……”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的忙碌、欢乐中,忽幽幽地走了,而?邵振洲归队的日子,也终于到了。 这?一?晚,主?屋的煤油灯虽然一?直没熄,床板的嘎吱嘎吱声却一?直摇曳着,幽暗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大家?都懂的气味…… 灯,是邵振洲故意亮着的。 要说邵振洲在其他事情上?,都能对夏居雪百分之百迁就,唯有在夫妻花好桃好的时候,偶尔会“大男人”一?回,而?这?次,也是两人第一?次在如此扑朔迷离的幽幽灯光中,坦诚相?对。 夏居雪腮上?的两抹晕色比以往更加魅惑动人,目光迷离,染水的眸子与邵振洲对视缱绻间?,发丝撩到了他的脸上?,邵振洲呼吸一?紧,木床再次重重地嘎了一?声,挂在屋梁和木床之间?的一?根蛛丝,不由颤了一?颤…… 第51章 归队前夜 一弯月牙儿像一道淡淡的白眉毛, 从?树梢转移到了?天幕上?,屋内那番让懂的人听了?脸儿红红百爪挠心的暧昧动?静,也终于如退去的潮水般, 逐渐平息下来。 酣畅淋漓地出了?一身汗后,那种体内力道释放的痛快感觉,就像夏日田野里疯长的青草般, 在胸间?汹涌澎湃,填充得邵振洲胸间?满满当当的, 也抵消了?体力付出的疲倦。 他垂眸看着?再次如累垮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的夏居雪, 心情有一种莫名的不可言说的骄傲, 一双大掌一边意犹未尽地在那片软和之地流连忘返, 一边心情很好地又口花花逗弄起自家媳妇儿来。 “部队有句话?, ‘什么不行就练什么, 哪里薄弱就训哪里’, 你看你,都训练这么久了?, 战斗力还是这样弱,看来,还是要我这个陪练多给你‘开小灶’,不吃不喝不睡加练才行……” “邵振洲——” 即便?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听了?男人的混账话?,夏居雪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来, 搡了?他一下。 这个臭男人,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这样! 可偏偏, 每次被?他这般酱酱酿酿后, 她的脑袋就晕眩眩的,根本找不出话?来回敬他。 夏居雪的脸, 鼓成了?一只胖海豚。 放在一个月以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和一个从?未有过?深入了?解的男人,跨过?“恋爱”这段程序,直接闪电结婚,更没有想到,这个在她第一印象中整肃正经的男人,在婚后和她相处起来,居然会是这种模式。 刚刚经历过?一番那事儿的小媳妇,眼角还泛着?微红,明明是嘟嘴瞪眼嗔人,那模样却?是该死的好看,嗓子也是那么的娇,润,绵,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人的耳朵麻滋滋的,好听得紧,心情,也是愉悦得紧。 邵振洲顺势握住了?夏居雪那只搡她的手,揉揉捏捏地把玩起来。 跟他宽厚的大掌相比,她的手很小,十指尖尖长长的,就像春日竹林里一根根刚刚拱出土的嫩竹子,指尖摩挲间?,虽然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依然柔软而白嫩。 就像改花婶说的,有的人就算在农村落了?窝,依然还是能?一眼就瞧出她的来处,而夏居雪,无需看她那张嫩生生的俏脸,就凭着?这一双改花婶嘴里“掐指湿手”的柔荑,的确就能?把她和队里那些从?小就干惯了?农活的姑娘区别开来…… 邵振洲只觉得自己的心,又飙起风来,不由又搂紧了?她,喁喁叮嘱起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回部队后,队里的活计,你能?干的就干,要是觉得身体吃不消了?,不要勉强硬撑,你想做铁娘子,我支持,但万事要以保重身体为前提,劳逸结合。” “家里的重活累活,挑水,劈柴,担粪这些,我都跟振国说好了?,让他时不时地帮把手,你就把他当成自家亲弟弟,不用跟他生分客气。” “你和居南在家里,该买的就买,该吃的就吃,不用刻意俭省着?,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会寄回来,到时候让振国跑腿帮取就成……” 男人虽然是老生常谈,但却?是处处替她考虑周全,夏居雪听罢,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涟漪。 只是,听到邵振洲这最后一句话?,她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都把存折留给我了?吗,我和居南在队里,用钱的地方有数,你不用每个月都汇回来,你在部队,说不定也有突然急需用钱的时候呢!” 邵振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里满是柔光,看着?夏居雪的眼神,温暖而专注。 “工资的事,我心里有数,不会亏待我自己的,再说了?,我在部队,用钱的机会也少,要是家里一时用不了?,你就存起来,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夏居雪讷讷地:“那,好吧!”末了?想了?想,又道:“等到腊肉熏好了?,我就给你寄过?去,还有,彩菱,舅舅舅妈,也都寄过?去,” “嗯,好,我等着?你亲手做的腊肉,肯定好吃,谁做的都比不过?。” * 说到这里,邵振洲又勾起唇角笑?了?,思绪陷入回忆中。 “那年,我当兵走时,先从?公社到县一中集合,那里是新兵集中点,我们在那里理发、洗澡、换军装,当兵干部还给我们上?了?两?天教?育课,然后再统一前往部队,那两?天中,我们一百多名新兵全都在一中的教?室里打地铺,下面垫上?稻草,两?人一组,两?床军被?,一垫一盖。” “跟我同铺的战友,是个话?多的,第一天就在被?窝里告诉我,他在入伍前就结了?婚,姑娘是他们大队最能?干漂亮的,还问?我有对象没有,跟姑娘香过?嘴儿没有,还说他想媳妇了?,我当时就想,这人还没走呢就想媳妇儿,肯定不能?在部队安心守边,不过?现在,我终于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了?……” 说罢,邵振洲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人的心里一旦装进了?某个人,可不就是难舍难离嘛,比如现在的他。 感受着?男人胸膛的震动?,夏居雪不由抬头看了?邵振洲一眼,跟着?,有些迟疑地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们这里,不都是流行早婚吗,像振军,比你还小几岁呢,都结婚了?,你之前就算在部队,肯定也有很多人做媒吧,你都没有看上?的吗?” 邵振洲再次轻笑?出声?:“我倒是看上?过?一个,但是好容易鼓起勇气,厚着?脸皮给人家写信,人家没回,就只能?继续打光棍了?,幸好,最后那姑娘还是成了?我的媳妇儿……” 再次表示无言以对的夏居雪:“……” 看着?再次被?他逗得变成了?小哑巴的媳妇儿,邵振洲的心情更好了?,他瞟着?夏居雪那微嘟的唇儿,心思又泛起了?汤汤水水,生出了?亲她一口的欲望,当然,他是这么想的,便?也那么做了?! 这晚上?上?了?床就是好,对于自家媳妇儿,想亲就想,想那啥,咳咳,还是要暂且打住…… 待两?人又一次气喘吁吁时,邵振洲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来,重新把人搂进他滚烫的怀里。 “这段时间?,你就把种烤烟要做的准备工作,耙地、深耕、施基肥的一些注意事项,都教?给张老三他们,等忙完秋收,你就带着?居南去部队,让振国陪着?一起去,等过?完年春耕前再回来。” 夏居雪有些怔楞。 去部队探亲是没问?题,之前两?人也早就说好了?的,但是,也不用事事都麻烦邵振国吧,而且,还是大过?年的,这个…… 她道:“虽然,我知道你和五叔公一家关系好,振国也是个热心肠的,可是,总是麻烦他,也不太好吧,大过?年的呢!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说起出门的经验来,振国还不如我呢,这三年,我也回省城好几次了?……” 虽然每次都是和其?他知青一起作伴,但这也是经验啊,而瞧瞧这个男人对邵振国的各种安排,简直是要把这个族弟当作长工兼保镖来使唤呢,听得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姑娘的嘴被?他深深地啃噬过?,变得更加鲜亮而饱满,水水润润的就像一颗蜜桃,勾得人想继续采撷,不过?,邵振洲还是克制着?,跟夏居雪说起其?中的原委来。 “不是出门经验的问?题。” 他认真地看着?夏居雪,道:“当年,我当兵后第一个外出执行的任务,就是维护枪决现场秩序,那个罪犯,是当地一个二流子,他平时经常在汽车站附近做些小偷小摸甚至抢劫的事情,被?打击过?多次,屡教?不改。” “那天,他又遇到一对穿着?比较体面的老夫妻,是刚从?市里看孙子回来的,他跟着?人家走到巷子里,在抢人家手提包时,老头子不放手,就被?他狠下心肠一刀捅了?,没救过?来……” 邵振洲至今还记得当时那人被?枪毙的场景,脑袋开花,眼睛处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洞孔,满脸鲜血,他当时虽然觉得这人罪有应得,但也更他不放心夏居雪一人带着?夏居南出行。 何况,这几年各地混乱的程度,并不比他当兵那年少。 他继续道:“你一个小媳妇,带着?居南一个半大孩子,火车转汽车的,不安全,让振国跟着?,我也放心,再说了?,我可都跟他说好了?,听说能?出远门,他高兴着?呢,你要是不让他跟了?,他非得生你的气不可。” 邵振洲顿了?顿,又道:“那年当兵时,在公社集合,别人都是家里来送,我身边就是五叔公一家,五叔公和长弓叔还塞给我30元钱和六斤粮票,改花婶也大半夜起床,给我炒了?好几斤花生。” “振军和振国一脸显摆地告诉我,这花生是他们哥俩一个个捡出来的,都是最好的,我当时想留下一半给他们,他俩虽然咽着?口水,却?是一个都不拿,非要让我留着?路上?吃……” “当时我就想,这辈子,我不管自己有出息,没出息,都会对他们一家好,所以,我们虽然出了?五服,但在我眼里,他们就是我的长辈,我的亲兄弟,你要有什么事,尽管找他们,太客气生分了?,倒会惹得他们心里存疙瘩……” 夏居雪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说起来,五叔公一家之于邵振洲,就像舅舅舅妈一家之于她和弟弟,除了?血缘,还有亲情。 邵振洲又道:“我之前还答应过?居南,有空了?我们全家一起拍张照,这段时间?一直不得闲,等你们到了?部队,我们多拍几张,他肯定高兴。” 夏居雪声?音柔柔的:“好!” 说到拍照,邵振洲不禁有几分感慨和向来起来。 他道:“我还是当年到部队后,才第一次照相,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们每年都给他拍一张,也攒起一本相册来,以后,他就能?像你和居南一样,能?知道他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不像他爸爸,17岁才有第一张照片,你说好不好?” 夏家的确是有一本厚相册,夏居南被?自家舅舅送过?来时,把那本相册也带了?过?来,邵振洲第一次看到夏居雪儿时的照片时,还笑?着?夸了?她好几句,而如今,他们二人的合影,除了?邵振洲要带去部队的那张以外,也都被?妥善地放置进了?相册里。 夏居雪继续点头:“好。” 媳妇儿如此乖巧听话?,又是归队分离在即,自觉媳妇休息得差不多了?的邵振洲,又蠢蠢欲动?起来,一个翻身,大面积的温柔瞬间?又包裹住了?夏居雪,声?音沙哑中透着?几分诱惑。 “媳妇儿,我们再加开个‘小灶’,嗯?” 未等夏居雪回答,男人的手已入泥鳅钻豆腐般,钻进了?她之前重新穿回来的睡衣里,很快,承受着?重量的木床,再次吱嘎吱嘎地唱起歌儿来。 滚滚热浪中,男人激越而技巧地感受着?双方滚烫的体温和心跳,那忽儿被?阴影掩盖忽儿被?灯光闪映的坚实脊背,一上?一下的,呈现出让人口干舌燥的铜质感…… 第52章 他非常喜欢 清晨, 整个村子还未从沉睡中彻底醒过来,邵家的灶房里就?有煎荷包蛋和葱油饼的香味隐隐约约飘了?出来,在?空气里直打?转转, 这要是哪个小屁孩儿在?这个时候闻到,准得馋哭了?! 不过,今早掌勺的不再是邵振洲, 而是夏居雪。 一?身齐整军装的邵振洲,这次破例地没有动手, 也没有帮忙, 而是缄默地坐在?桌前,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在?灶台边忙碌的夏居雪, 眼睛随着她修长纤细的曲线而跳跃着, 心里暖洋洋的。 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渴望的家庭生活, 无需花团锦簇, 只需一?个心爱的姑娘,一?份温馨的烟火, 如此,足矣。 邵振洲内心里正像被春雨浇灌过的土地,柔得稀里哗啦间,就?看到夏居雪一?个弯腰,一?抹白得耀眼的肌肤就?从她衣服下?摆露了?出来,邵振洲喉咙一?紧, 仿佛又看到了?这段日子以来,她花儿般在?他身下?绽放的情景…… 邵振洲脸上有些烧热, 清咳了?一?声, 强势收回了?自己的心猿意马,偏偏这个时候, 夏居雪忽地转过脸来,笑意盈盈看向?他。 “早饭做好了?,你去叫居南起来吧,吃完了?,你不是还要赶着去公社嘛!” 公社两?年前新成立了?一?个拖拉机站,特意拨出两?辆,装上“拖斗”跑运输,每天往返县城两?趟,邵振洲有个早年退伍的战友刚好被选上当了?拖拉机手,之前那人来喝喜酒时就?跟他说了?,他回部?队时能给他捎上一?程。 媳妇儿笑得那般好看,眼睛吧嗒吧嗒地亮晶晶眨着,就?像有颗星星藏在?里面,四目相对,邵振洲的喉咙不由?地又滚了?滚,男人某些方面不受控制的心思,再次潮水般迸发起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大?踏步走过去,然后,在?夏居雪尚未回过神来时,一?把环住了?她的腰,唇齿碰触间,在?夏居雪“嗯”的一?声闷哼中,强势地探了?进去,须臾,灶房里就?传出了?隐隐的出气声…… 待自己闻到香味的夏居南自己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后,三人坐在?饭桌上,一?人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时,夏居雪的脸还是红的,脑海里不停回闪着不久之前灶房里的情景,尤其是,邵振洲那双不老实的手…… 一?时间,夏居雪只觉得脸上愈发地滚烫了?,一?张白净净的小脸上,不由?抹上了?嫩嫩的粉红两?团。 她娇嗔地剜了?邵振洲一?眼,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如此精力?旺盛。 夏居南闪烁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夏居雪:“姐姐,你是不是很热,你的脸很红呢!” 虽然现在?每天中午天气都热得像蒸笼似的,但现在?还是大?清早呢,太阳还没升起来,屋外还有风儿吹进来,不热啊! 被问了?个涩涩的夏居雪,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不自然,然后,忍不住又瞪了?对面的始作俑者一?眼,对弟弟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可能是姐姐刚刚煮面,被熏热了?吧……” 九岁的小屁孩儿夏居南,一?如既往地没有看出出自家姐姐和姐夫之间的眉眼官司,自以为理解地点了?点头:“难怪呢,姐姐你这么热。” 邵振洲含笑接收了?夏居雪的嗔怪,脑海里,也是刚刚灶房里的那一?幕,媳妇儿湿漉漉的眼睛、挺拔圆实的小桃子,以及那一?寸寸令他爱不释手的绵软肌肤…… 他脑海里一?边画面翻飞,一?面惬意地端着笑容,把碗里的一?筷子面拨到小舅子碗里:“多吃点,等到过年,你和你姐姐去看姐夫,姐夫可是要检验一?番,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男孩子嘛,可以不在?乎长相,但对身高那是绝对百分百在?乎的,谁愿意被人说成“矮挫挫”、“地转转儿”呢,所以,听到这话,夏居南立马挺起小胸脯儿,叽叽喳喳地表起态来,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落在?谷堆上。 “姐夫你放心,我在?家里肯定好好吃饭,勤快帮姐姐干活,快快长高长大?,以后,我还要好好孝敬姐姐姐夫呢!”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2节 夏居南看着邵振洲,一?脸慕孺之情,他一?直记得姐夫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是不是一?家人,不是看血缘,而是看人心,要是人的心近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一?家人,而且,谁都隔不开!” 想到这里,夏居南对于?长大?后好好孝敬姐姐姐夫的心,更加坚定了?,邵振洲看着他脸上的光泽,揉了?他的脑袋,一?如既往地给了?他一?个爱的鼓励。 “好,姐夫等着,不过这会儿,我们先吃面,吃了?才能快快长大?!!” “好,嘻嘻嘻!” 小舅子乖乖地听话,埋下?脸下?,鼓起腮帮子认真?吸溜面条,然后,邵振洲眼神又朝夏居雪飘了?过去,毫无意外的,又收获了?两?枚突突的小火苗,不过,邵振洲脸上的笑容,却绽得更大?了?。 不得不说,相比起那种夫妻之间似乎无所欲也无所不欲的死水微澜的婚姻,他无疑更喜欢且享受如今这种相处模式,她会对他笑,会瞪他眼,会踩他的脚,还会在?被他“欺负”得狠了?时,娇嗔嗔地骂他“臭流氓”…… 这种鲜活蓬勃的气息,他非常非常地喜欢。 * 所以,明明这会儿正被人瞪着呢,他还是厚着脸皮,把一?筷子面也拨到了?夏居雪碗里,不过,这次他终于?没有再故意逗她了?,声音醇醇的。 “这段时间,你跟着九叔婆学熏腊肉和做鞋垫,也辛苦了?,也多吃点!” 鞋垫是夏居雪特意做给他的,他亲眼看着她,笨拙地动手打?浆糊,刷出厚薄匀称、软硬适中的袼褙,再一?针一?线地认真?缝纳…… 她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没做过这些,做得有些粗糙……” 乡下?地头,针线活是姑娘的基本技能,时下?有这么一?句夸人的话,“这个女同志真?能干,补丁都打?得那么好”,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夏居雪虽然聪明伶俐,却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鞋垫倒是做出来了?,那针脚,咳咳咳,不说也罢。 不过,对邵振洲来说,这两?双鞋垫,却是异常珍贵。 以往,连里那群同样来自农村的已婚老兵,每次探亲归队后,最喜欢臭屁地炫耀自家媳妇儿的手艺,什么媳妇给做了?一?双鞋了?,给缝了?件褂子了?,给纳了?几双鞋垫了?,总之,那张脸嘚瑟得,让人看了?就?想揍人! 不过,这会儿邵振洲的心态倒是变了?,毕竟以后,他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了?呢,用那群老兵油子的话来说,就?是——“男人在?外走,身上带着媳妇的手!” 想到这里,邵振洲心里不由?地又呵呵笑了?起来,嘴里的荷包蛋,味道?更香了?。 待他们一?家三口走到门外时,五叔公一?家也早在?外头等着了?。 五叔公语重心长的:“你是部?队的干部?,手下?管着上百号人的吃、喝、拉、撒、睡、训,要好好干,当好毛xx的兵,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们照顾着呢,在?这一?亩三分地,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媳妇儿去,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主意,我就?把他的x子剪下?来当猪尿泡踩! ” 最后这句糙话,五叔公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也不怪他多想,自从郭志勤的臭烂事?儿传开后,他也回过味儿来了?,那姓郭的狗日家伙之前对夏居雪,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为此,他还曾和自家儿子嘀咕过:“的亏振洲媳妇是个心思正的,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不定还真?掉到那狗日的烂坑里!” 邵长弓待自家老爹说完话,也指了?指小儿子邵振国,道?:“这小x生虽然整天活蹦乱跳,野得没边,让人脑壳痛得很,但也算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脑壳憨是憨了?点,干活还算不惜力?,到时候家里挑担砍柴堆肥这些重活计,就?让他来,要是不出点力?,咋好意思舔着脸跟着去部?队长见识!” 听到这个,邵振国忍不住又乐呵起来,也忙不迭地给邵振洲打?包票家里的重活累活全?包在?他身上,而一?旁的邵振军看着弟弟,不免带上了?几分羡慕,这臭小子就?是运气好,他长这么大?,也从没出过远门呢,也想去振洲哥部?队看个稀罕呢,哼! 村口的老树下?,虽然尚未到上工时间,但因为夏居雪他们的相送,倒是提前把这里簇拥得有几分热烈,邵振洲向?夏居雪他们挥挥手后,挺拔稳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漫山遍野的一?片茁壮的绿中…… 邵振洲提着行李包,里头装满了?花生,笋干,鸡蛋,辣椒酱、豆腐乳、葱油饼等好吃食,除了?夏居雪做的,其他都是像五叔公家这般关系好的人家送的,沉甸甸的,比回来时还重,但他的脚步却是异常的轻快。 一?个月前回来时,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短短几十天过去,他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姑娘,真?真?正正成了?个有家的男人…… 那厢,邵振洲觉得心里被灌得满满的,而这厢,夏居雪看着邵振洲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地升腾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人的感?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掺假,唯独感?情不能够 ,而短短几十载的人生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人,但能真?正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发生一?段真?心实意的感?情,却并不容易。 曾几何?时,她对邵振洲,比起感?情,更多的是感?激,而此时此刻,夏居雪明明白地意识到,这个看她时眼里总是迸发着明亮的火焰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犹如一?列咔嚓咔嚓驾驶的火车般,呼啸着在?她心里打?开了?一?条通道?…… 随着邵振洲的归队,日子就?这般匆匆而过。 回到部?队的邵振洲,在?被众人好一?番打?趣玩笑、围追堵截后,又恢复了?缄默深沉的性子,开始了?没事?就?带人跑山头搞体能和战术训练的滚烫生活,每天忙得就?像冲锋枪连发一?样,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有空闲回味一?番不久前才体味过的另一?种同样滚烫灼人的滋味……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月湾队,夏居雪他们的日子,也像被拽上了?发条一?般,随着一?料料麦子、玉米、稻子的陆续收割入库,又迎来了?夏种的突击阶段。 而就?在?大?家伙耙地、施肥后,摩拳擦掌着要种秋玉米时,邵长弓抬眼看向?刚刚和他说完话的夏居雪,一?脸茫然。 “你的意思是说,这稠得太稠了?,还是坏事?,产量还不如种得稀的?” 第53章 穷则思变 月儿高挂, 繁星满天,坝场周围,蟋蟀们躲在缝隙里, 哔哔哔地?唱着求偶情歌,夜风吹来,带来阵阵清爽, 而夏居雪关于“玉米种植太稠会影响产量”的话,就是在今晚的社员大会上?说的。 这?年月, 各生产队各种粮食作?物的种植比例, 都要?从“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全局出发, 种多少玉米、稻谷、麦子以及其他作?物, 都有严格的规划, 甚至在种植方式上?, 有的时候也要?听从公社的安排, 谓之曰“革命的需要?”。 而就在今晚的社员大会上?,邵长弓在照例念了一篇报道——《继续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而斗争》后, 便开始传达起公社对今年秋玉米的种植要?求来。 “公社下来蹲点的工作?组梁同志说了,思想学习,要?抓!生产任务,要?抓!粮食产量,更要?抓!去年,我们公社因为遭遇了比坏分?子还罪该万死?的虫灾, 粮食产量大大减少,我们睡不着觉, 领袖也睡不着觉啊!” “所以, 我们今年,从上?到下, 人人都要?树立起‘革命加拼命’的大无?畏精神,以无?产阶级的豪情壮志,千方百计地?发挥土地?潜力,促进粮食增产,以补充去年的粮食大缺口,为世界革命多打粮,为打击帝修反送上?更多的炮弹!” “所以,公社领导经过?商讨决定,要?把今年秋玉米的种植密度,从之前?的每亩1800株,提高到每亩2200株,以密植促生产,打赢这?场高产丰收的粮食争夺战!” 晒坝中央,放着两盏闪烁的“马灯”,虽然带着罩,但依然烟熏火燎的,呛人得很,这?也让邵长弓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而四周围,社员们一边出夜工掰玉米,一边竖起半个耳朵听他讲话,政治学习和劳动?生产两不误。 而待邵长弓话音刚落,大家也只是稀稀拉拉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没有提出任何不同的反对意见,毕竟,往日里大家也都是如此?,上?头?安排种什么,就种什么,安排如何种,就如何种,早已形成了常态化。 只是,夏居雪听到这?个种植密度后,脑海里却不由地?“咔嚓”了一声! 关于玉米是密植好还是稀植好的问题,她父亲曾发表过?相关的实验报道,以大寨的优良品种“xx一号玉米”为研究对象,在土壤、肥力、通风、透光等相同的情况下,1600株一亩的玉米地?,玉米产量达到1100多斤,而2000株一亩的玉米地?,最终产量只有1000多斤。 而且,玉米籽粒也远不如前?者饱满高质量。 而月湾队如今种植的玉米品种,是经过?白马牙和金皇后杂交的改良品种,根系发达,茎秆粗壮,如果种得太稠了,很容易影响通风透光,从而导致杆子长得高,穗子却长得小,最终影响产量。 想到这?里,夏居雪一对漂亮的黛眉不由微微簇起。 如今,身为月湾队真真正?正?的一分?子,她自觉有义?务为本队的粮食增产出一把力,流一把汗,自然不希望因为队里因为不科学的种植,而导致得不偿失,但另一方面,月湾队的地?力、品种、透光、通风等条件毕竟与父亲试验的不同,情况是否相同她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更重要?的是,密植是公社安排下来的任务。 邵长弓在月湾队虽然说一不二,但若是听了她的建议,与公社阳奉阴违,不按照要?求进行?生产,被上?头?教育批评、穿小鞋都是轻的,弄不好还会被打成搞破坏的黑样?板,那就是她的大过?错了。 她不由又想起临下乡前?,父亲对她的那句谆谆教诲。 “到了农村,要?牢记领袖教导,努力向劳动?人民学习,和社员们一起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但同时,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在陌生的乡下,可能会遇到很多比男孩子还要?复杂的困难,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遇到事情,要?在心里多划算划算,紧睁眼,慢开口,保护好自己。” 所以,到底是直接把疑虑说出来,还是默默压在心里,等看今年收成如何后再顺势提出来,夏居雪一时间不由斟酌起来。 夏居雪毕竟年轻,尚未练成收敛脸色情绪的功力,所以,就在她心里一时犹豫不决间,邵长弓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眉眼间神色的异样?,直接问了出来。 “振洲媳妇,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 这?段时间,随着夏居雪“坝坝课堂”的深入开展,邵长弓对夏居雪是真的越来越另眼相看,他虽然识字不多,但对读书人是十分?敬重的。 他还记得,20年前?,把邵振洲他阿爸的遗体送回来的那个独臂的解放军同志,以及动?员他们从山里出来的工作?组队长,就是大学问人,说起斗地?主,分?田地?,推翻旧社会,建设新中国,巩固无?产阶级政权,说得激情澎湃的,他们也因此?被说服,自愿从山里走?了出来。 而夏居雪这?个城里姑娘,同样?有令人敬佩的一面,谁能想到,这?个平日看起来文文静静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姑娘家家,原来肚子里藏了那么多农业学问,说起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还真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厉害劲儿。 也因此?,他愿意相信她,也愿意给她机会,也是给他们月湾队机会,而这?会儿看夏这?副神情模样?,邵长弓下意识地?向她问道。 也就在邵振洲问话的同时,夏居雪脸上?犹豫的神情不见了,显出坚定的神色。 她看着邵长弓,认真地?道:“我的确有话要?说,农书里说,玉米密植的确可以提高产量,但必须根据地?力、品种、通风、透光等条件合理种植,并非是越密越好……” 她一口气把刚刚在脑海里划过?的知识点全都道了出来,跟着继续道: “虽说农业生产由于地?区性较强,所得的数据并不一定完全相同,但在种植密度上?,我觉得不会相差太多,而且,我们月湾队的地?大家都知道,土地?贫瘠,肥力较差,有机肥也不够,如果种得太稠,势必影响到通风和透光,到时候我担心产量不但上?不去,还会造成减产。 夏居雪一番话说完,坝场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家伙显然都愣住了。 夏居雪这?意思,这?种得越稠反倒是坏事了,不但浪费劳力,还糟蹋粮食? 夭寿咯,那还种啥子种哟! 很快,回过?神来的人群,开始嗡嗡嗡起来,同样?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的邵长弓,眯着眼睛,看向夏居雪,问出了大家心里的困惑。 “你?的意思是说,这?种得太稠了,倒还是坏事,产量还不如种得稀的?” 这?次,夏居雪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对!” 月湾队社员:…… 当晚,社员大会结束后,队干们又被留了下来,其中还包括了不是队干的夏居雪。 至于夏居南,则被邵振国领了回去,待到夏居雪踏着月色走?进院门,陪着夏居南在院子里一面等她回来一面剥玉米的邵振国就迫不及待地?朝她看了过?去。 “怎么样??”他道。 夏居雪笑得很开心:“大家商量后决定,扁担梁上?的阳坡地?和樑地?,通风透光条件比较好,就按照公社的要?求,每亩种2200株,其他沟地?,按照肥力情况的不同,每亩种1800~2000株,统一的对外说法,就说上?年预留的种子不够,只能如此?安排。” “还有一件事——” 夏居雪看着邵振国,笑容更深了:“长弓叔同意,由我牵头?正?式成立一个科学试验小组,不用等到明年种烟,明天就可以开始上?马,可以分?别划分?三亩玉米地?、麦地?和旱田给试验小组,你?,愿不愿意成为其中一员?” 邵振国一听,差点就蹦了起来:“那还用说,不只我,张三儿和陆世平他们肯定也愿意!” * 隔壁邵家,兴冲冲跑回家的邵振国,再次和自家老爹确认了一番此?事,并宣布自己要?进入夏居雪的试验小组后,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去了,而另外两个屋里,却是一直喁喁私语不断。 先是王秀梅对着邵振军的耳朵,蚊子一样?嗡嗡嗡地?喋喋不休。 “阿爸也太信她了,一个丫头?片子,不就是肚里有几分?墨水,懂得一点种地?的小诀窍吗,再能耐,能能耐得过?公社的领导干部?这?么厉害,怎么不干脆到公社去吃商品粮呢?还苦巴巴地?跟着我们每天泥一脚水一脚地?下地?干活,炒个菜连油都舍不得多放两滴油……” 对于夏居雪,王秀梅的心情如今依然复杂得很。 首先,就是出于女人的小心思,对于夏居雪的美貌的强烈不适感;再次,就是对于夏居雪嫁给邵振洲,滋生的几分?酸气;最后,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家公对夏居雪毫无?掩饰的信任与支持,让她心里不得劲儿。 多重因素重叠之下,她说起话来,不免就带了几分?酸气和不满。 最后,她道:“而且,这?密植可是公社的任务安排,她就敢‘炮轰’人家的安排不合理,也不怕栽了跟头?,到时候上?头?追究起来,她有军人家属的身份护着,人家不会如何她,受连累的可是我们阿爸,被掀了队长的职位倒是小事,这?万一……” 原本早就闭了眼睛要?入睡的邵振军,被聒噪得不行?,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喝止住了她。 “你?闭嘴吧,乱哔哔什么,阿爸当了那么多年队长,难道还没你?个女人想得周全,他既然做了决定,肯定有他的考量,再说了,我也觉得小嫂子说的话有道理。” “这?一亩地?能种多少粮食,和我们拉架子车运粪肥差不多,运得太满了,这?路上?一跑,粪都洒出来了,可不是又浪费了劳力,又糟蹋了粪肥……行?了行?了,天塌下来有我们男人顶着你?,你?个女人少操心,老子今天推了一天的粪车,累死?了,懒得听你?个婆娘母鸡叫,睡觉睡觉!” 差点气得头?上?冒烟的王秀梅:……!!! 同一时间,另一间屋里,何改花也发出和王秀梅同样?的疑问,不过?她毕竟已经接受了邵振洲娶夏居雪这?一事实,所以话里倒是没有任何的酸言酸语。 “振洲媳妇懂得再多,她家阿爸再是一肚子的学问,毕竟,也是些书本上?的东西,种烟就算了,今天这?事,可是公社安排的,你?就那么信她?这?万一……” 邵长弓笑笑:“我不是信她,我是信科学,信毛xx说的科学种田!” 他对着婆娘长叹一声,道:“就像阿爸说的,当初,我们从山里出来,为的不就是让娃儿们不再像我们一样?,每天打猎,挖药材,捉蝎子,甚至,在寨子里玩个耍,也有可能被不知道从山里蹿出来的野狼、野猪、豹子追撵吃了,一天天的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但这?些年下来,振洲他们这?些娃儿一天天长大,娶婆娘了,朝民家的老大文升,都能跟在振囍他们身后,上?山耙啦松叶了,但看看我们过?的日子,还是紧巴巴的,大家伙一年到头?泡在地?里,打下的粮食,缴完公粮,留下库存,分?到社员们手里的粮食,想敞开肚皮多喝几顿稠的都不成,年终一算,这?分?红更是蚂蚁串豆腐,难提!”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3节 “我们自己过?够了这?种日子,还能让娃儿们跟着继续过?吗?当初,我从阿爸手里接过?队长这?个职务时,大家伙没有一个人反对的,全都指望我能带着他们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呢,可看着如今这?光景,我不但揪心,脸上?也火烧烧地?愧着很……” 万万没想到自家男人心里藏了那么多心事的何改花,心里也有几分?涩涩的,她自然知道自家男人心气大,千方百计地?就想让队里过?上?好日子,可是有的事,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她拍了拍他的背,宽慰他道:“这?也不能怪你?,队里也没人说你?不好的,这?月湾队吧,虽然比我们山里条件好,但同样?穷山恶水的,队里效益好的水田拢共就那么十几亩,其他的田地?,不是在坡上?就是在洼下,没有几块是平展的,你?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还能叫公鸡下蛋母鸡打鸣不成? ” 邵长弓听到老妻的安慰,一张黑黢黢的糙脸不由露出了一个笑,皱纹更深了,他看着老妻,一张脸变得坚定起来。 “都说民以食为天,这?粮食就是社员们的命根子,生产搞不上?去,不说其他队看不起我们,就是我们自己,这?拧成一股绳往往上?爬的心劲儿,也会越来越散,所以,这?队里的面貌一定要?改一改!” “就像振洲媳妇说的,连领袖都说,要?科学种地?,他提出的‘农业八字宪法’里,土、肥、水、种、密、保、管、工,每个字里头?,都藏着一箩箩的文章和学问,我们队,不缺有把子力气能一口气把拉架子车拉得哧溜跑的人,缺的是能读懂、会用这?些文章的技术人才!” “所以,老子也想清楚了,穷则思变,与其一成不变地?苦干蛮干,到头?来还是苦哈哈的,还不如挺起身子变它一变,说不定就能像大寨一样?,变出一个艳阳天来呢!” 长夜静寂,邵长弓与老妻的对话,慢慢安静了下去。 不说何改花,其实就是邵长弓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个愿望,在不久的将来真的实现了,让月湾队一跃成为沙坝大队的先进队。 而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某大山深处,一顶顶帐篷和活动?板房,在黑黢黢的天幕下,隐隐可见,顶上?,是一面猎猎飘扬的五星红旗。 邵振洲正?在板房里昏暗的煤油灯下,抽空给夏居雪写?信,和他同个板房的指导员于明山,一面拿针刺脚上?的血泡,一面乐呵呵地?跟他开玩笑。 “之前?大家伙还说,你?这?人跟女同志的关系,团结活泼不足,紧张严肃有余,担心这?一个休假你?不能把终身大事搞定,没想到你?不但那么快就占领阵地?了,而且目前?看来,在巩固阵地?方面,也挺主动?积极的,瞧这?信写?得,这?是第三张纸了吧?” 于明山说到这?里,血泡也不挑了,噔噔噔地?就跑了过?来,明明长了一副还算斯文的模样?,这?会儿脸上?磨人的表情,却让人有些一言难尽。 “都说最亲不过?战友情,我们不但是战友,还是老搭档呢,怎么样?,把你?媳妇儿的相片给我看一眼呗?团长不是都看过?了嘛,还猛夸来着,给我看一眼难不成还能少了她一根头?发丝啊?我媳妇儿来队里探亲时,你?可都见过?的,还吃过?我媳妇做的菜呢!” 邵振洲回头?撇了他一眼,迅速把信纸收了起来,呵的一声,毫不客气地?第n次拒绝了他的请求。 “我媳妇儿过?年时也会来队,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我同样?能请你?到家里吃饭!” 他休假回来后,就听说了,他这?个老搭档还有另外两名副职,跟团里其他几个营、连长打赌,看谁能第一眼看到他媳妇儿,赢的人能收到输的人一包烟,就冲这?,他会成全他们才怪,呵! 再次铩羽而归的于明山:“嘁,瞧你?这?小气样?儿,牙疼!” 第54章 唇枪舌战 这里是邵振洲所?在部队位于大山深处的某驻训场, 遍地荒草,少有树木,这个?时节, 颇有几?分“塞下秋来风景异”的苍凉,但夜里的空气,却是清新而?湿润的。 当然, 忽视掉空气里飘荡的于明山那五马长、枪、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噜声,就更美妙了。 每当这个?时候, 邵振洲就在想?, 幸亏自己没有于明山这个?臭毛病, 要?不然, 媳妇儿不定又要?嘟嘴瞪眼地嘀咕他“臭男人”了! 想?到这里, 夜色中的邵振洲不由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开?始在心里默数下趟补给车过来的时间, 好把他的信给寄出去…… 又想?,都说“三?春不如一秋忙, 三?夏忙断腚肝肠”,这会儿,媳妇儿他们忙完了夏收,定是又要?连轴转地忙夏种吧,也是辛苦了…… 就像邵振洲在心里默念的,这段时间, 夏居雪每天都带着她新成立的试验小组成员们在分给他们的几?亩地里忙碌,日子过得就像每天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邵振洲一样?滚烫, 不过, 内心里却是高?兴的,直到今天, 大队几?个?干部下到了月湾队。 整个?兰桥公社,各生产队的地块都是分散严重的,这里一块,那里一块,月湾队自然也是如此。 方?奇宝他们一行人一路走来,沿途就发现月湾队好几?处已经种好玉米的地块里,种植密度明显不足要?求,脸上就沉了下来,梁荣志甚至骂了一句“乱弹琴”,只有马均奎脸上露出一丝怪笑?。 然后,他们就在一路的牲畜粪便味和土腥味中,遇到了正在最后一块玉米试验地里忙活的夏居雪他们,彼时,夏居雪正一面拿锄挖坑,一面和组员们传授“深种与浅种”的知?识要?点。 “深种,虽然也是大寨实现丰收增产的成功经验之一,但深种也是有条作的,必须通过深耕、深刨、担土垫地、多施有机肥的方?式,加厚活土层,不然,就相当于把籽种到了死土里,苗都出不来。” “而?且,就算深种,也要?因地、因时制宜,春玉米播种期间,温度较低,雨水也不足,就应该适当深种,一般在7~8厘米左右,夏秋玉米播种时温度高?,雨水也足,深度在5~6厘米就可以。” “还有,像我们之前种的阳坡地,地温高?,水分少 ——” 夏居雪正说着话呢,忽然就顿住了,因为她看到马奇宝一行人正朝他们走过来,而?同一时间,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都直起了身子。 马奇宝他们转眼间就来到他们跟前,瞟了眼地里坑与坑之间的距离,几?张脸拉得更长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每亩地都要?种上2200株吗,你们这地里稀稀拉拉的,数量哪里够?邵长弓那头犟驴呢,他是怎么给你们传达公社的夏播生产精神的?” 问?话的是陈兴义,毕竟跟邵长弓关系比较好,所?以,他问?的还算克制,没有当场黑起脸来骂人。 邵振国原本要?抢先回答,奈何他刚张嘴,夏居雪就不卑不亢调理?清晰地把之前队里商量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队长的确是向我们传达了公社的种植要?求,不过,我们队在统计了种子后才发现,预留的种子不够,队长你们也是知?道我们队的,每年的产量就那么多,种子也都是按照往年的种植情?况预留的,今年突然增加种植密度,我们队也是干瞪眼没办法。” “所?以,队干们经过商量以后,只能打个?折中,因地制宜,在地力肥、透风、透光等条件好的地块进行密植,其他地块相应减少种植数量。”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听到如此答案的马奇宝等人:…… 这好像也是个?问?题,但是—— * 而?就在他们心里还在“但是”的时候,不怀好意的马均奎已经哔哔起来,还故意摆出一副“革命先锋”的义正辞严模样?。 “要?增产,除了要?舍得出力气,要?大量积肥,还有就是要?密植!玉米产量靠的是棒子,棒子要?靠苗,没苗怎么增产?就算是预留种不够,那也是你们队自己的问?题,要?想?方?设法积极解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敷衍躺倒,不执行公社的安排!” “你们看看你们这一亩地,才种了多少?我看你们这样?乱搞,哪里是种子不够的问?题,分明是不想?出工出力,是怕苦怕累图舒服的懒惰表现,是破坏农业生产的行为,必须严肃处理?!” 马均奎对着夏居雪他们,假模假式地一番慷慨批评,还故意把“怕苦怕累图舒服”和“破坏农业生产”这几?个?字咬得重重的,对夏居雪那份想?而?不得的不甘之情?,又突突突地升腾起来。 这个?女人,还是这样?嫽人,耀得人睁不开?眼,一身补丁衣服也掩不住那曲线很美的身子,真他娘的便宜那姓邵的了! 原本,碍着那姓邵的身份,他已经熄了对她的那份企图之心,没想?到,她自己又把把柄递到了他的手上,那就别怪他公报私仇了,呵呵! 她一双小眼睛闪烁烁的,转头看向身边的一干人,继续放冷箭。 “支书,大队长,梁同志,最近广播里可是说了,要?大家时刻谨防国内阶级斗争新动向,注意一小撮阶级敌人搞破坏,特别是要?严防他们破坏生产,我看月湾队这——” “你放屁,你们九队才有地主老财,才有阶级敌人,我们月湾队,根正苗红,我哥还是毛xx的兵,是革命军人,我们队别说阶级敌人,连个?偷鸡摸狗的落后分子都没有,你不安好心地想?给我们队泼脏水,往我们队脸上摸黑,我看你才是别有用心有问?题!” 马均奎的冷箭才放到一半,就被小暴脾气的邵振国气势汹汹地顶了回去,那模样?就像是吃了炮弹似的,火药味十足,夏居雪唇角勾了勾,默默地给他点了赞,其他人亦然。 不过,被邵振国当众怼了的的马均奎,就不那么愉快了,恼羞成怒的他用手指着邵振国,声嘶力竭地。 “你——” 这年月,对社员们来说,大队干部还是颇有几?分权威的,马均奎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这般急赤白脸地顶撞他,他勃然大怒,铁青着脸,狠狠地瞪了邵振国一眼后,看向大队支书方?奇宝和梁荣志。 至于陈兴义,这是个?跟那几?个?姓邵的穿同一条裤子的,他可不指望对方?帮他说话。 他继续不遗余力地扣大帽子:“支书,梁同志,你们看看,他这是公然顶撞干部,简直是‘反革、命’行为! ” “去你么的三?十三?!你才是反革、命,你家里都是一窝子反革、命!老子家里跟反革、命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你敢给老子扣黑帽,老子就敢去公社告你!” 马均奎话音刚落,邵振国就炸了,要?不是陆世平几?人拦着他,他估计能冲上去跟马均奎干一架,而?陆世平几?人虽然拦了邵振国,但看马均奎的眼神也是不友好得很,就像看阶级敌人似的。 而?马均奎这才反应过来,他平时动不动就拿“大帽子”扣人习惯了,倒是忘记了月湾队的历史,这个?生产队家里老一辈当年都曾被土匪反动派嚯嚯过,好像还真是没有“反富地右坏”。 他虽然心里暗恨邵振国这个?二杆子如此让自己下不了台,但一时间却是红着脸再不敢乱哔哔了。 而?他老实了,夏居雪表示,泼完脏水就想?当没事一样??没门! 他冷冷地看着马均奎,一脸的嘲讽。 “领袖都说,让人说话,天不会塌下来。说人们的工作有所?不同,职务有所?不同,但是任何人不论官有多大,在人民中间都要?以一个?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以真正平等的态度对待干部和群众,决不许可摆架子,一定要?打掉官风。” “我们就说了两句实话,马干事你就要?把我们打成怕苦怕累图舒服和破坏农业生产的反革、命分子,我看你的领袖语录都白学?了,应该像领袖说的那般,自觉地‘进行一次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 要?说以前,夏居雪还会因为知?青的身份,多少对马均奎有几?分假客气,如今,她可不怕他,对于他嘴里的那些张口?就来的“大帽子”,更是嗤之以鼻。 就像邵振国说的,其他的也就罢了,月湾队在阶级出身方?面,还真是不怕被人搞小动作,想?要?乱扣帽子,怕不是想?被套麻袋,尝一尝本地人嘴里说的当年土匪棒老二整人的“章法”。 马均奎:艹!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邵振国拉长的脸还没有复原,见状不由地梗起脖子,继续往死里踩马均奎:“就是,领袖都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是香是臭,让群众讨论,你连这点都做不到,算个?唧叭的干部!” 马均奎脸色再次铁青起来,双手气得发抖:“你——” 他不认得邵振国,只能气咻咻地用眼睛向他喷火,眼见着场面又要?再次失控,因为看不惯马均奎的行为而?故意而?冷眼旁观的陈兴义,再凉凉地撇了马均奎一眼后,终于主动出头,打起了圆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给老子消停下来!干部不像干部,群众不像群众,也不嫌丢脸!” 再次被会心一击的马均奎:老子忍!!! 完全无动于衷的邵振国:呵!丢脸的可不是老子! 把双方?都各打了五十大板后,陈兴义才看向陆世平,吩咐道:“你,去把邵长弓那头犟驴给找过来,老子倒要?问?问?他,种子不够不会去借啊,哪能这样?搞,这是——” “借个?狗屁的借!” 陈兴义话没说完,就被人截了胡,不用猜,敢这般没大没小地跟他互呛的,沙坝大队九个?生产队里,除了脾气又硬又臭的邵长弓,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来人也的确是邵长弓。 随着他的声音落地,他整个?人就像一团黑火般快速地翻滚而?来,身边,跟着月湾队的几?个?队干,后头,还有好些不听话硬是要?跑来凑热闹的社员,以及夏居南等一群小屁孩儿。 刚刚就是他们在坡上耙松针时,看到这边情?况不对,飞脚跑去找正在另一头地里忙活的邵长弓的,算是小小信使。 邵长弓很快走到众人跟前,那冷冷的眼神先是冰刀一样?射向马均奎,射得对方?像是被看透了五脏六腑似的把脸扭向一边,然后,他才转向大队“三?巨头”,一脸的光棍。 “你们倒是说说,让老子去哪里借?去大队,还是去公社?65年闹旱灾,特娘的五队还偷偷截我们队的水,害得我们队连当年的公粮都缴不上,老人、娃儿和病人,想?喝口?米汤都没有,老子当时去大队借粮,你们是怎么说的?” 第55章 怼天怼地 邵长?弓毕竟历练了多年, 加上?也许是想到?了当年的悲苦+憋屈往事,说话时大声武气的,每句话都带着火星子, 完全没?有一丝打谎子的心虚。 “你们当时说,那是整个大队的储备粮,不能给老子开这个口, 要不然每个队都过来借,万一明年再闹春荒, 整个大队都没?得吃的, 找哪个负责?还说老子不体谅队里的难处, 说社员们饿肚子, 是老子这个队长?当得不尽职, 让老子等公社的救济粮!” 邵长?弓嗤笑一声, 继续控诉道:“nn个逑的, 老子堂堂一个七尺汉子,当然能等, 毕竟当年困难时期,大队说要炼钢,老子们虽然饿得腿都肿成个了虫蛹样儿,一按一个坑,还不是一样爬到?山上?砍树烧炉,命硬得很!” “可是, 娃儿们能等吗?老人们等吗?病人们能等吗?” 邵长?弓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声,声声震耳欲聋, 待说到?最后, 他喉咙不由?哽了一哽,经历过当年事的社员们, 不管大大小小,神情也都显出几分愤慨来,就?是夏居雪,心里也觉得沉重而难受。 邵长?弓说的这件事情,她也是在那次社员大会后的次日,才?从社员们嘴里知道的。 其实,头天?晚上?,对于邵长?弓提出的“种子不够”这一借口,她刚开始时,还是有几分顾虑的。 兰桥公社是从三年前开始,大面积推广如今种植的这个玉米金皇后和白马牙的杂交品种的。 经过杂交的品种,融合了两种不同?品种玉米的优势,虽然能够提高产量,但经过一代代种植后,会逐渐产生变异,导致良种退化,所以,种植到?第三年时,当年收获的玉米,就?做不了种子了。 而巧合的是,今年,刚好?是第三年。 月湾队没?有专门的种子繁殖田,今年刚收的玉米又做不了种,而公社农机站每年卖给各生产队的种子,都是有定额的,并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所以,在各种渠道都被堵塞的情况下,用这个当借口,别人还真?揪不出毛病来。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 “大队要是责问我们为什么不去借种子补上?缺口,要怎么回答?”夏居雪道。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4节 当时,邵长?弓只是呵呵一笑,眼里有一丝冷冷的东西快速地一闪而过。 “借?呵,老子倒是想借呢,哪个队又肯借?再说了,老子可不怕他们问,还怕他们不问呢,到?时候,老子刚好?跟他们掰扯掰扯这‘借’的文章!” 邵长?弓一番没?头没?脑的怪话说完,未等夏居雪回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其他队干也纷纷跟着点头,而且,一个个的反应都和邵长?弓一样,义愤填膺的。 “对头,就?怕他们不问,要是问,看?老子们怎么把他们臊回去!” 彼时,听到?这些云里雾里的对话,夏居雪就?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邵长?弓商量完以后,就?宣布会议结束各回各家困觉,所以,她也没?来得及多问,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才?知道了其中的原委。 就?像邵长?弓说的,如今的月湾队,众人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互相拧成一股绳的,尤其是事关肚皮问题,那就?更是油泼不进水浇不湿,枪口对外,团结一致,所以,听说了队干们的计划以后,就?没?有不同?意的。 反正,省下的那些粮食,大家伙还能多分点。 这些年,他们也看?出来了,什么“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三年超英,五年赶美”、“土地潜力无穷尽,亩产多少在人为”的口号,都是放“卫星”,是虚的,看?不见?,摸不着,只有吃到?自己肚皮里的,才?是真?的。 然后,就?在一群人嘁嘁喳喳麻雀噪林间?,夏居雪就?听到?有人义愤填膺地说起了月湾队65年借粮被拒的这件事情,她这也才?算理解了昨晚邵长?弓他们话里那掩饰不住的愤慨之情。 * 旧账被翻,而且翻这个账的人,还一副不怕自己丢丑的光棍样,一点脸面都不要,倒是弄得方奇宝等人有些尴尬,一时间?倒是不好?甩脸批评他,便尬在了那里。 倒是梁荣志,颇感?兴趣地多看?了邵长?弓几眼,心里倒是理解了为何陈兴义说对方是头犟驴。 “那驴劲儿一上?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跟他说什么道理都是狗屁!” 不过,梁荣志却觉得,这人倒是个真?性情的,有那么几分意思?,然后,他又拿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明显和邵长?弓同?仇敌忾的月湾队众人,眼里的亮光更闪烁了。 这一队的人,都蛮有意思?,呵! 双方各有心思?,便都没?再说话,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中,最后,还是身?为大队支书的方奇宝打破了这份静默,不过,他脸色可不好?,拉着脸,表情有些冷冰冰的,一派官腔官调。 “老邵,你说话得注意点,别乱说,当年哪个队没?有困难?大队那也是没?办法,最后,你们队不是也给克服过去了嘛!如果哪个队一有事情,都不想着自己解决,而是光想着靠天?、靠地、靠国家,那我们拿什么去建设社会主义?拿什么去打击帝修反?” “再说了,当时的情况,跟现在又不同?了嘛,你怎么知道现在借不到?种子?再不成,可以先让社员们把各家的良种拿出来先用嘛!” “总之,密植问题是一刀切,哪个队都不能搞特殊化,必须要完全彻底地听上?面的指挥,不折不扣地执行上?面的安排,你这种没?有经过请示,就?胡乱做主的行为,是非常不对的,但鉴于你也是没?有办法,批评教育就?免了,但你们队必须把种得不足的地块全部补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方奇宝心头的火气也是一串串的,这要是其他生产队长?敢不听话,他早就?甩脸把对方好?一顿训斥了,再不听话,就?把对方撤了,让他滚蛋! 但面对邵长?弓这又臭又硬的狗脾气,他也只好?“莫癞子的哥哥莫奈何”。 不过,有的伤疤不揭也就?罢了,一旦被重新揭开,杀伤力还是巨大的,何况,邵长?弓是铁了心“不听话”,根本不想跟对方拖泥带水屁、眼里夹着屎。 所以,想都不想立马就?怼了回去,也让刚来蹲点不久的梁荣志真?正见?识到?了他那副又犟又臭的脾气。 “队里没?种子,补不了!” 方奇宝盯着邵长?弓,眼里的火焰突突的,但还是耐着性子:“那就?去借!” “借不了!”又是一句呛死?人不要命的回应。 身?为支书,往日里方奇宝可谓是沙坝大队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说的话就?没?人敢反驳的,但今天?,邵长?弓这个小小的队长?,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蹬鼻子上?脸,这让他也恼了,用手指着邵长?弓,怒不可遏。 “邵长?弓!你这是要造反哪?信不信老子撤了你的职?” 方奇宝脸色铁青,眼睛里透出可怕的凶光。 毕竟是大队支书,平日里还是积攒了几分权威的,所以,他这怒吼一出,跟着过来凑热闹的社员们,都被吼得身?子不由?一个瑟缩,就?是月湾队的几个队干,脸皮也不由?一抖,不过,不包括邵长?弓。 邵长?弓今天?原就?打算豁出去了,所以,他再次毫不畏惧地怼了回去。 “当不当队长?算个逑!爱撤不撤!” “邵长?弓!” 陈兴义原本还指望着梁荣志出头圆场呢,但见?对方端着一副看?戏的嘴脸迟迟不动,只能在心里骂了句粗口后,只能赶紧过去拉他。 “邵长?弓,你这张破嘴!你是嫌往日里吃嘴巴的亏还不够多呢,敢对着干部大喊大叫,你的原则和党性呢!” 邵长?弓梗着脖子没?说话,但那脸色还是臭臭的,马均奎见?状,眼睛滴溜溜一转,立马又跳了出来煽风点火。 “支书,大队长?,梁同?志,你们也看?出来了吧,这六队,就?是妥妥的一窝落后分子,如今,哪里的斗争形势,不是搞得轰轰烈烈的,九队光是坏分子,就?揪出四五个来,只有六队落后得很!” “不但抓阶级斗争不利,现在连上?面的指示都不听了,还敢顶撞革命干部,简直是无法无天?,我建议,应该马上?召开会议,对六队队长?邵长?弓进行无产阶级专政!” 无,无产阶级专政? 月湾队的社员都惊呆了,“哗”地骚动起来,夏居雪也忍不住再次冷冷地盯着马均奎,像看?一堆垃圾,邵振国已经“呸”地一声,朝他吐了一把口水,随即再次怒骂起来。 “姓马的,你少特娘的放狗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凭你,也想专政我阿爸,做你的狗屎梦吧,呸!” “呵,我说你这小土匪为何如此无法无天?呢,原来——” “马均奎!” 邵长?弓骤然一声暴喝,须眉如戟,那吼声大的,仿佛地皮都震了三震! 他脸色黑得吓人,胸膛一鼓一鼓的,呼呼地喘着粗气,眼睛瞪得滚圆,就?像两只黑洞洞的枪眼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对马均奎扫射出一梭子弹来。 “你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坚持跟好?兄弟邵长?年出去打土匪,如果还能回到?过去,他一定不管邵长?年如何拒绝,也要跟在他身?后,那样,说不定危险时候,能救他一命,再不济,他也能帮他挡子弹! 如此,振洲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没?有了一个血缘亲人! 而如今,这姓马,居然敢当着他的面,说他崽子是小土匪,那意思?,不就?是他是大土匪?! 这简直就?是在往他脸上?屙尿! 邵长?弓出离愤怒的模样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狮子,月湾队其他人也目光咄咄地怒视着马均奎,那架势,真?有几分“造反”的意味了,可这会儿,马均奎嘴唇动了动,嗫嚅着嘴巴,却是再也不敢大放厥词了! 虽然内心里,他还在咬牙切齿地暗骂:“一群土匪!” 眼见?着形势好?像要失控,梁荣志暗自嘀咕了一句“不好?”,刚想要出面解决矛盾,却是晚了! 邵长?弓已经朝着马均奎,挥出了重重的一记铁拳! “你个狗日的,你知道65年,我们队是怎么过来的吗,是我家侄娃子振洲在两江公社当队长?的战友,看?在他的人情和脸面上?,给我们借了两千斤粮!就?这样,我们队三十多户人家,才?挨过了那个冬天?,又挨过了第二年青黄不接的二三月!” “你知道我侄儿一家是怎么没?的吗?是被特娘的xx党反动派和土匪祸害的!老子恨不能把土匪嚼得稀巴烂,你还敢给老子一家扣土匪的烂名头,什么东西!” 第56章 硬骨头 跟邵长弓磨牙打嘴仗失败的?方奇宝一行人?, 拔脚离开月湾队时,脸上的?表情就?像雨后天上的?彩虹似的?,各种颜色都有, 至于各人?的?心情嘛,也是如此。 尤其是方奇宝和马均奎两人?,更是额上青筋鼓胀, 明明天上的?日头?明晃晃热辣辣的?,让天空像是着了火一般, 两人?的?脸上却像是结了万年?的?冰块似的?, 敲都敲不碎的?。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 是月湾队众人?的?表现。 正是晌午休息时, 坝场的?大槐树下, 邵振国正眉飞色舞地跟没能亲眼见?到早上那?一幕的?社员们?做“实况转播”。 “你们?是没看到, 我爸那?一记硬拳头?下去, 那?姓马的?臭狗屎立马龇牙咧嘴地见?了红,大队长把我爸拉住时, 那?姓马的?还叫嚣着,给我们?扣上攻击革命干部、攻击人?民政权的?帽子呢!” “还说什么要去公社找武装部部长、找公安特?派员告我爸,抓我爸去斗争劳改,啧,就?他那?怂样,也不撒泡狗尿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当我们?队是他们?九队那?群软脚虾呢,想打整我爸, 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陆世平赶紧积极响应起好兄弟来。 “对!我们?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 可不是像他一样被吓唬大的?,他们?要是真敢来, 不用队长出马,我们?一人?一句忆苦思甜痛陈家史,就?能让他们?气?昂昂来,灰溜溜滚回去!” 当然?,有和邵振国陆世平一样胆大气?冲的?,自然?也有那?胆子比较小的?,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担忧。 “说是这么说,但我听?说,支书走的?时候,脸黑得?像是要下冰雹呢,还说我们?队要是完不成今年?的?粮食任务,影响到大队的?粮食总产量,后果自负呢,这振洲媳妇到底靠不靠谱啰,这万一……” “万一啥子万一?我觉得?振洲媳妇说的?话就?挺靠谱的?,做什么事情,都要有个?刻刻(刻度),过了这个?刻刻,乱干蛮干,才是不靠谱,就?像老子,就?能挑一百多斤的?担子,你硬是把两百多斤的?担子往老子身上压,这不是想压死老子嘛!” “哈哈哈!干筋棒儿你这话说得?倒是蛮有道理?,可不就?是如此嘛!” 某个?年?纪较大的?吃瓜群众,笑嘻嘻地发表完意见?,觉得?好像说的?深度不够,脑壳转了转,赶紧又添了个?例子。 “就?像当年?大炼钢铁,凡是铁的?东西,不管能烧不能烧,全都扔到炉子里头?烧,结果却是割卵子敬神,人?遭了大罪,神却没有敬成,唉!” 他这话说完,现场不由地瞬间静默下来,邵振国他们?这群年?轻人?虽然?当时年?纪小,但对这段历史同样刻苦铭心,那?种每天饿得?心慌的?感觉,如今想来,依然?不好受啊! 好几声长长的?叹息后,众人?再次八卦起来。 “对了,我听?说,方支书原本还提议,让队长从我们?各户家里拿种子,补足缺口呢,真有这么回事啊?” 陆世平同仇敌忾地猛点头?,再次充当起“发言人?”来。 “可不就?是有嘛,亏他想得?出来,切!不过,照样被长弓叔拒了,说他身为队长,不能为乡亲们?分解忧愁,眼睁睁看着大家伙吃穷受苦,心里早就?愧死了,做不来从社员嘴里抠粮食的?缺德事,你们?是没看到,方支书当时那?张脸哟!” “嗯,我也瞧见?了,方支书当时气?得?,要是有张桌子,定能被他锤烂了,后来,还是蹲点的?梁干部也说这样做不好,方支书才悻悻地做了罢!”刘天贵在陆世平后头?补充道。 “这么听?起来,那?梁干部还蛮不错的?嘛,还晓得?帮我们?说话。” 这话刚落,好多人?就?赞同着点点头?,乡下人?很多时候就?是如此淳朴,不过,邵振国却是不置可否地轻嗤了一声。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一本正经?,背地里给人?下烂药的?,多了去了,之前那?姓郭的?,不就?是如此,谁知道这梁的?干部,到底是真红心,还是藏着颗黑心假惺惺作戏呢!” 同一时间,正被邵振国腹诽不知一颗心到底是“红”是“黑”的?梁荣志,也正颇有兴致地和陈兴义打听?月湾队当年?借粮的?事情。 他也看出来了,比起方奇宝,陈兴义显然?是和邵长弓有几分交情的?,而且方奇宝如今还在气?头?上呢,和他打听?月湾队的?事情,无异于火上浇油。 陈兴义皱着一张黑黢黢的?糙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也是满脸的?无奈。 “这事啊,都过去五年?了,没想到这头?倔驴还放在心上呢!你也知道,我们?大队的?田,都是由第三号支干渠供水,要先流过前进大队和新竹大队以后,才能流入我们?队的?稻田。那?年?雨水少,水流到我们?这边时,就?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六队人?户少,田地也孬,产量一直上不去,那?年?就?更惨了,好多田地直接就?绝了收。” “邵长弓当时没办法,只能来大队借粮,被支书回了!我当时还是大队的?保管员,管着大队的?公款现金和集体仓房的?存储粮,其实也了解大队的?难处,大队仓房里的?粮也不多了,但各生产队都在盯着呢,就?等着邵长弓这个?刺头?儿从大队运回粮,就?一窝蜂冲过来借,所以,没人?敢开这个?口子。” “邵长弓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没想到只过了短短一天,他竟然?带着人?,挑了二十几担的?粮食回来,而且还都是稻子,穿村过镇不遮不掩的?,彻底把大家伙都给震住了!” “队里当初怕他在外头?做了啥不该做的?事,赶紧过去调查,他才扯着嘴角子,不阴不阳地说,大队不愿借粮给他们?队,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社员饿死吧,就?想带人?去县里掏粪,粪没掏着,却是老天开眼,掏到了他侄娃儿邵振洲的?战友……” * 邵长弓当年?遇到钟庆华,说起来也是巧合,从另一个?角度,也可以说这是一种善缘,而且,结起这份善缘的?“东东”,它?还非常之有味道,虽然?臭崩崩的?,却是这年?月农村人?眼里的?“宝贝疙瘩”。 莫得?错,它?,就?是被誉为“庄稼一枝花”的?粪肥。 且说,那?天,邵长弓回去时,脸色死沉死沉的?,也让早早就?聚在坝场上等他消息的?老老少少们?,脸上的?期冀之色瞬间就?暗淡了下去,邵长弓一咬牙,就?把回来路上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三年?困难时期,我们?都挺过来了,今年?没道理?挺不过去!既然?大队不借粮,那?我们?就?靠自己!队里的?青壮,都跟着我去县里跟人?家抢大粪!” “之前我在公社开会的?时候,就?听?人?说县里的?大粪值钱得?很,附近生产队的?社员都抢着去掏,还有专门的?掏粪队,掏到的?粪卖给附近的?蔬菜队,甲等粪每百斤3元,稻谷指标10斤,等赚了钱,我们?再从外头?买些粮食回来!” 月湾队很多户人?家眼看就?要弹尽粮绝了,自然?没人?反对,不就?是去跟人?抢大粪嘛,和抢水也差不多,都是一张嘴巴两条腿的?大男人?,哪个?怕哪个?! 所以,当天晚上,邵长弓就?领着队里的?二十多个?汉子,挑着粪桶,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邵长弓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县医院,之前他带着人?来县里卖干货时,曾经?路过过。 “医院又是医生又是护士病人?的?,人?多,粪肯定也多,好,就?选它?!”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5节 众人?纷纷点头?,没有意见?。 只是,令邵长弓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听?到的?那?个?消息是没错,但那?是今年?之前,今年?刚过完年?,县里各单位、厂矿的?厕所,都有计划地包给了近郊农村的?各个?生产队,还发了专门的?“粪肥供应证”和“准运单”,要是没有这两样证,一律统统不给往外挑! 大清早的?,天还黑麻麻着呢,他们?站在县医院的?后门外,听?到保卫科的?看门老头?儿如此说时,完全傻眼了,那?现在怎么办? 就?在他们?和看门老头?大眼瞪小眼时,从里头?滴溜溜地出来一辆拉粪的?马车,后头?还跟着几个?挑粪的?小伙子,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哟,闻得?彼时还是愣头?青的?邵振军一脸羡慕与嫉妒。 “这县里的?粪就?是好,臭崩崩的?,一闻就?知道比我们?那?些清汤汤的?猪粪水肥多了!” 牵马的?钟庆华一听?这话,乐了,他也不急着走,而是停了下来,借着微弱的?亮光打量他们?这群人?,一看都是生面孔,脸上便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你们?不是附近生产队的?吧,年?初,因为有人?抢粪,打了一架,伤了好几个?人?,把县里领导都惊动了,后来,县里就?成立了专门的?粪肥领导小组,组长还是副县长当的?呢!” “粪肥领导小组经?过统计,把所有单位的?厕所,都分配给了我们?附近的?几个?生产队,这肥,我们?队也是花了钱买的?呢,当然?不能让你们?随便进去挑了!” 然?后,他又满脸好奇地问他们?道:“你们?是哪个?大队的??不是我们?两江公社和城关公社的?吧,这事都大半年?了,你们?都不懂?” 邵长弓见?他人?还挺和善的?,也给了他一个?笑脸,只不过,那?脸上的?无奈之色,藏都藏不住。 “不瞒你这位小哥说,我们?是兰桥公社沙坝大队的?,我们?平时也不怎么进城,这事还真是不知道,原本还想着来县里掏几天粪,好赚几个?活钱买些粮食回家呢,唉!” 钟庆华却是惊讶地叫了起来:“兰桥公社沙坝大队?嘿,巧了,那?你们?认不认得?你们?月湾队的?邵振洲,我是他战友,一个?连的?,关系好着呢,还有个?梁仲平,也是你们?大队的?!” 这下,轮到邵振军惊叫了:“振洲哥,那?是我哥啊,我叫邵振军,从小跟着他长大的?,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还有,这是我爸,振洲哥叫他叔的?,振洲哥跟我们?家可亲了呢!” 钟庆华更高兴了,脸上的?喜悦之前溢于言表:“说过的?说过的?,嘿,这还真是巧上加巧了……” 两方叙旧正叙得?嗨皮呢,看门的?老头?终于看不下去了,扯着嗓门大声提醒他们?。 “我说钟小子诶,你们?要叙旧回去叙嘛,拉着这许多粪屎停在我这门口外,是要熏死我老汉儿啊!” 钟庆华这一看,可不是嘛,他这一停下来,他身后的?几个?人?也都停了下来,把人?家的?后门堵得?屎屎的?,他舔着笑脸,嘿嘿嘿地向老头?儿赔了几句不是,赶紧拉马紧走几步,又示意邵长弓他们?跟上去。 “叔,我们?到前面说话,你说你们?大老远的?,怎么也想着跑到县里来掏粪了呢,这吃住也没地方安排啊?” 不只邵长弓,月湾队二十几条汉子,人?人?脸上都是丧丧的?,难道他们?不知道来县里挑粪难吗,没地住没地吃的?,可是,形势逼人?,队里的?粮食眼看就?要断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县医院后门不远处,就?是一片田,他们?便在附近停了下来,邵长弓这才苦着脸,一五一十地说出了队里的?难处,然?后,有些期冀地看向钟庆华。 “大侄子,你既然?是振洲的?战友,那?叔就?舔个?老脸,也不跟你客气?了,你们?两江公社的?,也算是县上人?,认得?的?人?多,门路广,那?你认不认得?这县上哪里招临工的?,只要来钱快不犯法,再苦再累我们?都干,实在是,队里几百张嘴等不了啊!” 他话音刚落,其他二十几条汉子也巴巴地看向钟庆华,看得?钟庆华也是一脸的?不落忍,想了又想,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振洲帮过我的?大忙,是我的?恩人?,我这辈子都记着他的?情,你是他叔,那?我也就?叫你一声叔。叔,不瞒你说,我是前年?从部队回来的?,去年?刚被社员们?选了当队长,我虽然?住得?离县城近,哪里有这来钱快不犯法的?临工,我还真不知道。” “但老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们?都是贫下中农,是阶级兄弟,我信得?过振洲的?人?品,也信得?过叔你的?人?品,你们?要是想找工,我一时还真帮不上忙,但想借粮,我倒是能帮着说上句话,不过,我还要跟其他队干商量一下怎么个?借法,你看咋样?” * 陈兴义拿起烟锅,咂了一大口,吐出一股浓稠的?烟雾来,才继续道: “两江公社就?在县上,一溜的?水田,种的?都是稻子,还有两个?大水库,其他地方缺水干旱,他们?还是一样有收获,轻轻松松就?给月湾队借出了2000斤稻子,不过,人?家虽然?看在振洲的?面子上借了粮,倒是也没有让自己的?社员吃亏。” “我听?邵长弓说,那?2000斤稻子,说好月湾队来年?用麦子和玉米来还,麦子五斤折一斤,玉米四斤折一斤,大米虽然?好吃,但谷子除了壳,一斤只能打六两多米,而小麦和玉米基本上算是全粮的?,这在数量上就?亏了,不过,当时情况下能借到粮,对月湾队来说,就?是帮了个?大忙了……” 梁荣志听?罢,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邵长弓这侄儿,倒是交了个?好战友,这胆子也够大的?,也不怕月湾队还不上,他队里的?社员把他吃了!” 陈兴义也不由笑了:“这当过兵的?人?嘛,总是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勇劲儿,不过,这也是人?家振洲有本事,能让人?欠下人?情债。上回振洲成亲,那?姓钟的?年?轻队长也来了,我看着,两人?关系的?确好得?很……” 就?在陈兴义砸吧着嘴,一阵阵陈述中,梁荣志今天在月湾队时就?兴起的?某个?念头?,更强烈了。 人?家能打造出一个?从“地无三尺平,年?年?多灾情,三天无语苗发黄,下场大雨地冲关”到“地平如镜,活土层厚,肥力高,种啥长啥”的?大寨,他为什么不能打造出一个?同样的?月湾队来呢? 梁荣志正思绪飞扬间,又听?陈兴义道:“这邵长弓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倒是条能舍己、讲义气?的?汉子,自己都要饿死了,还顾着队里人?的?一口米汤,就?是,太一根肠子通屁、眼了,容易得?罪人?。” “就?说今天这事吧,人?要脸,树要皮,他队里实在没办法,跟方支书说句软话,矮矮头?,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僵,唉~” 陈兴义在为邵长弓得?罪了人?而担忧,毕竟方奇宝当了这些年?支书,根子扎得?深,到处都是他的?人?人?马马,惹火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给你下烂药,整得?你屎臭,而梁荣志却越发对邵长弓更感兴趣了! 这样的?硬骨头?,才是能干事的?呢,他喜欢! 夏居雪和月湾队的?社员们?可不知道梁荣志心里暗藏的?这一个?“宏伟目标”,这会儿的?夏居雪,将注意力聚焦在了肥料上。 虽然?在她看来,以今年?月湾队的?情况来说,达到大队规定的?玉米产量不成问题,但还是觉得?必须多管齐下,这其中肥料就?是关键一环。 在翻阅了一晚上的?资料后,夏居雪选出了两个?比较简单可行以月湾队目前情况来看比较容易做到的?积肥法,一是“人?造尿”法,二是猪粪加工有机肥法。 而就?在自家媳妇儿正打算忙着造肥这件大事情时,刚刚熟练地给自己的?解放鞋打完补丁的?邵振洲,从柜里拿出一双新鞋垫,很珍惜地塞进鞋里…… 于明山看着他这副异于寻常的?模样,再看了看他手?里另一只尚未塞进鞋里的?鞋垫,眼睛亮了亮,像是发现了新敌情。 “哦豁!老邵,有情况啊,这新鞋垫,媳妇儿牌的??” 第57章 全村总动员 邵振洲他们是昨天早上, 刚从野外驻训回来的。 今儿?正逢休息日,门?口、走廊上、房间里、草坪上,到处都是兵们的身影, 保养武器,洗洗刷刷,缝缝补补, 总之,干啥的都有。 邵振洲刚给自己?烂了个口子的解放鞋打完补丁, 鞋垫还没?换好?, 刚在外面晒完衣服的于明山就回来了, 见?到这?一幕新情况, 立马忍不住嘴皮子痒痒地再次调侃起邵振洲来。 莫得办法, 这?军营的日子火热滚烫的同?时, 也枯燥又无聊, 好?容易逮着打趣人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不过, 他兴趣满满,邵振洲却无意配合他的恶趣味,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后,慢条斯理地把另一只鞋垫也塞了进去,没?有否认。 “就是媳妇儿?牌的,怎么, 就许你有,不许我有?” 于明山笑嘻嘻地把脸盆归置原位, 腆着脸立马凑了过来, 完全没?有平日里身为?指导员的那股稳重劲儿?。 “哪能呢,这?媳妇儿?牌的东西, 那就是好?啊,军人在外守边疆,身上带着媳妇儿?的手,这?是多么值得我们骄傲的革命夫妻情啊!就是——” 他挑着眉毛,故意拖长声调,把人往死里打趣。 “这?针脚嘛,大了点,你说你这?双手不是蛮巧的嘛,训练场上能打枪,后勤灶上能抡勺,生活上还能捻针线,瞧这?解放鞋的补丁,这?针脚打得,细密整齐,多好?,怎么就没?有在这?针线活上发扬我军的优良传统,给你媳妇儿?来个‘一帮一,一对红’,共同?进步呢?” 于明山这?话虽是开玩笑,但说的也是事?实。 这?年月,地方穷,部队也不宽裕,所以,不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是老百姓的日常写照,部队亦然,针线活儿?对很多军人尤其是干部们来说,都是基本技能。 就像那首红、歌唱的:“小?小?针线包,革命传家?宝,当年红军爬雪山,用它补棉袄。” 就说这?解放鞋吧,部队出品,那质量自然没?的说,但再好?的鞋,也架不住每天的高强度训练呀,所以,很多人的鞋子,前端、后跟、内侧等关键部位,就经常被磨成“开口笑”,而部队发的解放鞋就这?么一双,根本没?有多余的,只能打补丁。 你要是不会,刚开始班长还能帮着你,但一次两次就罢了,次次都让人帮忙,自己?都能臊得开不了口,所以,没?办法,只能学呗,开枪放炮都能学会,难道还搞不定这?小?小?的针线? 所以,军中是颇有些缝补高手的,就像邵振洲,从士兵到班长,再到连长,不知道给自己?和战友补了多少?解放鞋,这?补得多了,自然就熟能生巧了。 在此说句题外话,钟庆华当年说邵振洲帮了他一个大忙,就是跟解放鞋有关。 部队同?样物资紧缺,所以,每年发放新衣新鞋时,都要以旧换新,不上交旧的就不发新的,这?也就使得一些兵为?了能多留一件军装或者?一双解放鞋,想尽各种办法,甚至,鬼使神差地偷拿战友晒在晾衣场上的。 钟庆华那年就是差点犯了如此错误。 那天,也是一个周末,他到晾衣场上晒衣服时,刚好?没?有其他人,他蓦然就想到了之前吹牛逼,要给未来的大舅哥送一双部队货真价实的解放鞋的事?,脑子一时间就不听使唤了,而就在他颤抖着手,刚碰触到跟前那一双解放鞋时,手突然被人摁住了。 那人,正是给自己?开“小?灶”刚从训练场上回来的邵振洲。 他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地摁住他的,眼?神犀利,就在钟庆华一脸绝望,额头的汗忍不住往外冒时,邵振洲放手了,但说的话依然犀利如剑。 “你找死啊,连里时不时地就搞开包查验,为?了一双解放鞋,赌上前途,值得吗?” 最?终,钟庆华被邵振洲拉回了宿舍,而令钟庆华后背流汗庆幸不已的是,那天下午还真来了一场突击开包查验,所有人的包裹都摆在操场上,被查验组挨个查验…… 再后来,钟庆华就经常从他们工兵排的宿舍,窜到侦查排的宿舍去找邵振洲,那天的事?,两人也心有灵犀地谁都没?有再提,直到三年后钟庆华退伍,抱着邵振洲,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好?兄弟,那年,谢谢你!”他道。 如果那次不是因为?邵振洲的及时阻止,他不会有如今的风光退伍,即便当年没?有被复员处理,也会背上一个处分,不但在部队抬不起来头来,而且,这?个留在档案里的处分,还会一辈子压在他的身上…… 邵振洲拍拍他的肩:“记住这?个教训,回到地方后,也要时刻警醒自己?,有的事?看着是小?,但一犯就可能悔恨终生,我们共勉吧!” 闲话扯回。 面对于明山的嬉皮笑脸,邵振洲依然一副不动如山的淡然模样,凉凉地回了他一句:“我觉得这?样的就挺好?,舒坦。” 于明山又觉得牙疼了:“这?新婚男人的酸臭味儿?,齁死老子了,啧!” * 夏居雪可不知道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做的鞋垫,被邵振洲的战友明晃晃地“嫌弃”了。 当然,就算知道,她也就笑笑而已,不会放在心上,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事?事?完美的人是不存在的,但努力?,却总是能让每件事?情都变得更加美好?。 所以,这?会儿?的她,就在以自己?的努力?,以期让自己?和整个月湾队的生活都变得更加美好?。 邵长弓听到她的造肥大计后,倒是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还要先怀疑上两分可不可行,而是直接了当地让她说出计划和方法。 “这?人造尿和猪粪秸秆加工有机肥,是怎么个章程,你先说说我听。” 邵长弓如此道,而从见?到夏居雪带着一个笔记上门?后,就主动凑过来的票振国和邵振军,也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夏居雪耐心地一一给他们讲解。 “这?个人造尿,肥效有些像我们平时用的氨水,做法也很简单,挖一个长、宽、深各一米左右的肥窖,倒入一半的野草,再灌满水,上面再用烂泥封牢,沤上10天左右,待到窖里的野草腐烂发酵烂掉,水由清色变成黑色,就可以了。”(根据相关农业资料。) 邵振国一听,笑了:“这?个方法简单,队里的岁娃儿?们都能完成,眼?下,他们正好?放暑假呢,给他们点工分,他们肯定愿意干,就算挖上九、十个窖池,都没?有问?题。” 邵振国说得慷慨激昂的,夏居雪却是摇了摇头。 “这?个人造尿的法子,虽然有一定肥效,但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氨水,里头的有机质含量较少?,所以并不适合长期单独使用,它的主要作用,是用以制作堆肥和沤肥,以加速腐蚀和提高肥效。同?时,与厩肥,细泥拌成厚浆,在插秧的时候沾秧根,既省肥,肥效又显著。所以,我的意见?,挖上五个窖池,也就差不多了。” “比较重要的,是这?个猪粪秸秆加工有机肥技术,书上说,这?个技术做出来的有机肥,能有效提高土壤有机质含量,改善土壤通透性,提高土壤保水保肥能力?,是炸不掉的‘露天化肥厂’,尤其对于我们这?种砂土、粘土和盐碱土,效果特别好?……” “当然,既然是‘化肥厂’,在制作上就有些复杂,首先就是这?个发酵池,要宽度 5米左右,高度12米左右,至于长度,可以根据场地来确定,从五六米到十几米都可以……” 于是,在当天晚上的社员大会上,社员们就都知道,他们队要自己?造一个“露天化肥厂”啦! “人勤肥料足,产量才能高!往年,我们队搞肥料,都是粪、草、泥、秸秆,各种东西乱堆在一起就完事?,什么配合比、翻搅次数、发酵时间,都是按照经验,差不多就成,肥效损失严重,产量大打折扣!” “所以,从今以后,我们要在毛xx‘八字宪法’思想的引导下,排除万难,建立自己?的‘露天化肥厂’,以肥促生产,以肥促增效,实现口粮和种子的两自给,再他娘的不看别人的脸色!” 邵长弓话音还在继续,下头的大人们已经议论纷纷起来,跟着,很快轮到孩子们大声欢呼了起来,因为?,邵长弓在具体说到“人造尿”肥窖的建立时,提到了他们。 “……五岁以上,13岁以下的娃儿?,按照外等工的标准,每挖10筐草送到肥窖,就能得2个工分,年底,跟着大人一起结算!” 小?屁孩们:“哦豁!” 然后,就在月湾队的大人们顶着日头,一边挥洒着汗水,忙着赶在时节前种完地,一边在山脚下,呼哧呼哧地忙着挖肥窖的时候,孩子们也变成了小?忙人,每天背着他们的“三件宝”——背篓、锄头和镰刀,山上山下地到处跑得欢,可谓是“全村总动员”。 孩子们除了负责自家?的柴火和家?畜的草料以外,还像搜刮地皮一样,把田滕、地滩、道旁、山脚的各种野草,地狠狠地刨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地叽叽喳喳地唱着夏居雪教给他们的一首新歌谣。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6节 “要想庄稼长得好?,必须拿出这?三保!一保保土保肥保种粮,二保保霜保雨保防治,三保勤锄勤干要做到!要问?三保哪里来,都是党的科技宣传好?!” 而今天,就在夏居南和囍娃儿?他们又一如既往地在山坡上一边放牛,一边扒拉草时,就听到田小?满忽然指着山脚下的某一处叫了起来。 “居南,囍娃儿?,你们看,那个正往我们这?边来的干柴棒儿?,是不是就是那天硬往我们队脸上屙尿,被长弓伯揍了记老拳的下三滥?” 他这?脆生生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咦”的一声,作手搭凉棚样朝坡下的山路那头看了过去,这?一看,“嘿”的一声,炸了起来! “就是那个下作鬼儿?,他又来我们队干什么?” “看,他旁边还有个黑铁塔汉呢,那个人我好?像认得,对了,是公社的公安特派员,我去公社赶集的时候,见?他抓过贼娃子,哎哟,不好?了,他不会是要来抓长弓伯的吧?” “他敢!走,我们快回去告诉大人们!” 囍娃儿?一声令下,小?分队成员们正要听话地撤军回去报信,从山坡的另一头,腾腾腾地跑过来一个身后同?样背着一个背篓的半大孩子,那模样,长得倒是又黑又壮实,脸上的笑容也是纯然灿烂的,但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发现,他那灿烂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憨傻。 这?孩子,正是最?近和夏居南囍娃儿?他们建立起了深情厚意的马大牯。 他刚满脸快活地跑过来,就看到夏居南他们要走,急了,连忙边跑边喊地追了过来。 “诶诶诶,你们不割草了吗,怎么就走了,等等我啊!” 第58章 意外“反杀” 马均奎杀气腾腾地?带着孙卫国?还没进村, 就看到?了村口不远处山脚下的?邵长弓他们。 因为事先得到?了囍娃儿他们这?群眼睛尖得像山鹰的?割草小分队的?“线报”,这?会儿,一群汉子都停下了挖肥窖的?活计, 好整以暇地?杵着手?里的?锄头?、铁掀等铁家伙,等待马均奎“放马”过来。 天气热,干的?又是在?硬梆梆的?死黄泥上掀土挖坑的?重体力活, 男人们大都光着膀子,那身板一个比一个粗, 一个比一个黑, 看到?马均奎和孙卫国?过来, 全都目光不善地?死盯着他二人, 妥妥一副“有?事没事莫挨老子”的?彪悍架势。 马均奎看着这?一幕, 嘴角一抽, 只?觉得右脸颊上还没完全好的?伤口, 又隐隐作痛了。 不过,脸痛的?同时, 他又禁不住在?心里冷笑,呵,就冲着这?群只?有?身板没有?脑壳的?大老粗这?莽里莽气的?土匪样,更能印证他说的?话是真的?,这?就是一个土匪窝子。 他先是阴森森地?看了邵长弓一眼,跟着又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给孙卫国?上眼药水。 “孙同志,你看看, 这?就是月湾队的?土……蛮风气, 那天,他们也是和现在?这?样, 目无领导,顶撞方支书!身为队长的?邵长弓,不但?坚决不执行公?社安排的?生产任务要求,更是带头?动手?打人,完全没有?一点党性原则!” 马均奎原本是下意识地?要说出?“土匪”二字的?,但?想到?那天挨的?那记硬拳头?,刚吐出?一个字,又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心里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到?了公?社,老子再要你的?好看! 老子就不信了,就算你个姓邵的?再根正苗红,你家侄儿再能干,但?老话都说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凭着唐副书记这?个大码头?,就算暂时扳不倒你个狗日的?眼屎官儿,但?也能让你脱层皮,好教你们晓得老子的?厉害! 马均奎狐假虎威,月湾队却没人买账,邵振国?这?个骂战小先锋更是朝他嗤笑一声后,狠狠地?向地?上狠狠吐了一把口水。 “姓马的?,你少来这?套假巴二三的?鬼把戏,我们月湾队不吃!想给我们扣帽子,更是做梦!” 他骂声刚落,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起来,一时间唾沫星子四溅飞扬,自觉再次被深深侮辱的?马均奎铁青着脸,再次转向孙卫国?,龇出?铁锈一样的?黄板板牙。 “孙同志,你看看!你看看这?群人!” 孙卫国?定?定?地?看着眼前一幕,没有?理会他。 其实,今天过来这?一趟,他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马均奎跑到?公?社告状时,那模样就像猪圈里挨了刀子的?猪似的?,呲哇呲哇地?一阵乱叫唤,把邵长弓和月湾队的?罪名说得天大一样,就差红口白?牙地?给月湾队扣上“反、革命集团”的?烂帽子了! 但?身为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复员军人,孙卫国?也不是个能随意被人糊弄的?,身上还保留着部队严谨、专业、敏感的?作风,所以,光看马均奎的?言行,他就对他话里的?可信度产生了怀疑,要不是唐副书记和周部长都发了话,他才懒得搅和这?趟差事呢! 而且,路过沙坝大队时,他原是想去大队部了解情况的?,却被马均奎直接拉了过来,这?就让他心里的?怀疑更加剧了,所以,对于马均奎上的?眼药水,他只?当耳旁风,坚决不给对方当枪使。 孙卫国?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把双目依次扫过对面的?众人,然?后视线停留在?被众人簇拥着站在?前头?中间位置的?邵长弓身上,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就是月湾队队长邵长弓?” * 邵长弓同样毫无惧色地?迎视孙卫国?的?目光,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我是!” 作为礼尚往来,孙卫国?也朝他点点头?,态度还算客气。 “我是公?社的?公?安特派员孙卫国?,接到?你们大队马均奎同志的?揭发检举,说你不执行公?社的?生产安排,还殴打革命干部,攻击人民政权,武装部周部长让我过来,带你去配合调查!”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月湾队众人听到?这?话,还是立即炸了起来,纷纷立眉瞪眼地?讨伐起来,马均奎见状,阴测测地?笑了,闹,继续闹,闹得越大,老子也有?理由找你们的?茬,呵! 邵长弓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依然?端着一副稳如泰山的?冷静样,冷冷地?看着马均奎,心道前几天那拳还是打轻了,这?狗东西既然?还想咬人,那他就奉陪到?底! 他对孙卫国?道:“成?,我跟你去一趟!” 他话刚说完,不等月湾队众人反应过来,刚要迈步出?去,却有?人动作比他还快,“咻”地?一下,就像一股小小的?龙卷风般,蹿到?了马均奎跟前。 正是傻傻地?跟在?夏居南他们屁股后头?,一路跟着跑回来的?马大牯。 只?见马大牯凑到?马均奎跟前,用他那双不怎么灵醒的?迷茫眼睛,先是瞟了马均奎一眼,又用他粗短的?五根指头?,插进有?些乱蓬蓬的?头?发里抠了几下,再困惑地?瞟一眼,那有?些憨痴痴的?神情模样,让人看了怪得很。 就在?大家伙一头?雾水时,马均奎却是心里一个咯噔,刚要大声呵斥,把马大牯吓唬开,夏居南却是脑子里突地?灵光一现,也认真地?看了马均奎几眼,立马想到?了什么,脆生生地?对着马大牯大声提醒起来。 “瘦筋筋,肿泡眼,鼻子上还有?一粒小黑米,大牯哥,你是不是认得他?” 他这?一提醒之?下,马大牯那带着几分迷茫的?眼睛似乎亮了亮,刚要说话,马均奎心虚之?下,已经恼羞成?怒地?对他呵斥出?声,话里话外充满了浓浓的?威胁之?意外。 “哪里来的?憨瓜瓜儿,给老子起开,耽误老子的?工作,小心老子揍你!” “嘿!你个狗日的?!还敢欺负娃儿!” 马均奎的?话彻底激怒了月湾队众人,男人们纷纷挥舞起了拳头?,一副要他好看的?模样,而同一时间,马大牯眼睛一亮,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叫了起来。 “对,就是这?个坏种!瘦筋筋,肿泡眼,鼻子上还有?一粒小黑米!骗了我本来要送给你们的?麻雀!阿爷说,下回再遇见他,就扭了他的?脑袋当我当尿桶!” 被揭穿了操蛋事的?马均奎:艹!特娘的?这?憨瓜儿,不是个傻的?吗,怎么还记得那么牢? 而囍娃儿则是一个惊叫蹦了起来:“哇!真的?是你啊,果然?是个大坏种!” 小家伙嘴皮子一掀,立马伶牙俐齿地?代替马大牯,向众人揭露起马均奎来。 “……他骗大牯哥,说他能把一坨大石块甩出?好远,大牯哥连一片小叶子都甩不出?五步远,说要是他输了,就给大牯哥一毛钱,要是大牯哥输了,就要把手?上的?麻雀输给他……” 话说,马大牯虽然?人憨傻傻的?,但?在?五六七队这?一亩三分地?上,却是打小就跑熟悉的?,所以,那天,他逮到?几只?麻雀后,说要来五队送给夏居南他们,马老爷子也并不反对。 最近孙子和那边的?几个娃儿玩得好,他乐见其成?,至于几个娃儿的?底细,他也早就打听清楚了,放心得很,然?后,马大牯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刚要回九队家里的?马均奎。 马均奎见他傻乎乎的?,手?里拿着几只?死麻雀,一边喉结滑动,直吞清口水,一边还念念有?词,眼珠子一转,肚子里的?坏水就泛滥了起来,故意和他打起了这?么个明?显欺负人的?“赌”来。 而傻愣愣的?马大牯,直到?事后被夏居南他们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不过,别看他总是憨憨的?,对于马均奎的?描述,倒是还挺贴切的?,瘦筋筋,肿泡眼,鼻子上还有?一粒小黑米,这?些小细节,都捕捉到?位了。 * “我勒个去!老子今天总算长见识了,这?世上还有?这?么臭不要脸的?下脚料!”(垃圾的?意思) 待囍娃儿嘴皮子伶俐地?转述完毕,马均奎已是又气又骚,面红耳赤,月湾队众人则是纷纷议论起来,看向他的?目光,除了之?前的?愤慨,更多了几分鄙视,就连孙卫国?眼里也染上了深深的?鄙夷之?色。 他看出?来了,这?孩子脑子明?显有?些不足,堂堂一个国?家干部,为了几只?麻雀,这?般欺负一个憨儿,真是出?息,啧! 而这?边,反应过来的?马大牯已经朝着马均奎叫了起来:“你赔我的?麻雀来!” 邵振国?等人立马热情声援,往死里踩马均奎。 “对,真是驾辕的?骡子杂种货,连小娃儿的?吃食都贪,臭不要脸,必须赔偿,要不然?,我们就告到?公?社去,看看这?是哪门子的?国?家干部,抢吃的?都抢到?娃儿手?上来了!” “对头?!大牯的?阿爸还是烈士呢,欺负烈士娃儿,真不是个东西!” 月湾队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扎心,扎得马均奎的?脑袋嗡嗡的?,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却最终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暗忖今天真是特娘的?倒霉,这?个憨瓜儿,怎么跑到?这?头?来了! 最终,被众人包围的?马均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以“以一赔十”的?代价,掏出?身上仅有?的?一块钱赔给了马大牯,孙卫国?全程旁观,没有?替他说一句话。 他原本就对马均奎有?意见,又听到?马大牯是烈士的?孩子,心里的?鄙夷就更强烈了,甚至非常赞同邵振国?骂的?那句话——驾辕的?骡子杂种货。 当众丢了那么大一个丑,马均奎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马大牯却是咧嘴笑得开心,大家都说了,这?一块钱能买一大块肉,够他和阿爷美美地?吃一顿呢,他还是赚了,嘻嘻嘻! 马大牯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孙卫国?再次提出?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事情不大,就是要你去讲清楚,还有?,今天见到?的?事情,我也会如实汇报上去。” 马均奎:!!! 马均奎看着孙卫国?,心里恨恨的?。 一路上他就感觉到?了对方的?冷淡,当时心里就有?些恼火和后悔,早知这?样,还不如在?武装部找个跟他关系好的?基干民兵过来壮势呢,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忍不住又要去瞪坏了他好事的?马大牯,不想却碰到?了邵长弓揶揄的?眼,邵长弓心里倒是一点不担心,还对马均奎扯了扯嘴角。 老子怕软不怕硬,越是艰险越向前,他还真就不信了,这?姓马的?靠山再大,还能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关起来劳改不成?? …… 邵长弓和邵振国?是在?傍晚时,一路轻轻松松地?回到?月湾队的?。 早上时,邵振国?坚持要跟着去,孙卫国?不置可否,邵长弓看着儿子的?愣头?青样,便也没有?反对。 虽然?他二人走时,邵长弓就给众人宽了心,但?这?一个下午,大家伙不免还是有?些多想,甚至商量好了,要是他们晚上还不回来,队里就集体去公?社要人,这?会儿见父子俩平安回来,脸上还挂着笑容,众人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公?社怎么说?”有?那上了年纪的?老人迫不及待问。 邵振国?得意一笑:“我们都回来了,你们说,公?社还能这?么说?” 邵振国?笑嘻嘻地?开完了玩笑,这?才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地?道: “公?社里,文书记和唐副书记,正暗地?里较劲呢,这?姓马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算做过一件好事,上回,那姓郭的?被咬下来,就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呢,所以,这?次文书记一派,听说了大牯的?事情后,也拿来做了一番文章,让这?姓马的?深刻检讨,做检查!” 说到?这?里,有?些失望地?道:“可惜啊,这?姓马的?没有?被掀下来,啧!” 众人听罢,也纷纷表示同意,“娘的?,便宜了他了”,人群里的?夏居雪,同样觉得可惜得很,而就在?众人的?嘈杂声中,邵长弓又说话了。 “公?社虽然?批评了我们队,但?也就是不痛不痒的?,倒是这?个姓马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等他回来,就马老头?那脾气,还有?的?够他喝几壶的?,我们就等着看戏就成?!” “还有?一件事,今早,下来蹲点的?梁同志,也跟着我们去了公?社,帮我们队讲了几句话,还主动提出?,以后长期驻扎我们队,帮我们队提高进步,所以,这?往后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要注意着点,知道了没有??” 邵长弓说完,众人不由地?面面相觑起来,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之?前邵振国?说的?那句话——这?个梁荣志,对他们队,到?底是红心还是黑心? 而就在?大家伙脑子里都是问号时,邵长弓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夏居雪。 “振洲来信了,给你的?!” 第59章 臭屁男人 灯影绰绰, 男人潇洒的字迹,迎着跳跃的灯芯,从信纸上簌簌簌地滚落而出, 呈现在夏居雪的眼前,而刚念下去,原本就面带笑容的夏居雪, 不由?“呵”的一声?,花儿一样笑得更开心了。 只见男人以一种玩味的语气, 娓娓写道—— “当兵十年, 我第一次发现, 自己竟然如此?受到欢迎。回到部队刚销完假, 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各种打?探消息, 次日?上午临近操课时, 团部通讯员呼哧带喘风风火火地跑了来, 说?团长在团部等我,叫我赶快过去一趟 ……”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7节 “原本我还以为, 团里要安排重要任务,没想到却?是被团长和政委好?一番拷问,从婚前到婚后都被关心了个底朝天,最可气的,就是老于?他们?几个,哦, 老于?就是我告诉过你的,我们?连的指导员, 我的搭档, 你还记得吧?” “这个老小子,居然联合其?他几个‘大烟枪’打?赌, 说?谁能?先?见到你的照片,准确说?出你的长相,就能?赢得其?他人一包烟,真是猪八戒娶嫦娥,尽想美?事儿,我岂能?让他如愿?” “最后,他们?没办法?,只能?提出跟我比试掰手腕,要是我输了,就把你的相片给他们?看,要是他们?输了,每人替我洗一个星期的袜子,我自然同意了,我可是在全军大比武中获得过刺杀比赛第一名的,突刺可以刺穿空罐头盒的,还怕他们?不成?” “哦,对了,这个比赛,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是怎么比试的,等你来探亲时,我再细细告诉你,总之你要知道,要是没有很?强的臂力和爆发力,是很?难夺得名次的就成,嘿嘿!” “当然,我也不是个傻的,直接提出每次只和其?中两人比,绝了他们?想用车轮战赢我的小心思,至于?最后,嘿嘿,当然是你男人我赢了,我在野训期间要洗的臭袜子,都有了着落……” 夏居雪看到这里,嘴角不由?翘得更高了! 这个男人,还挺臭屁的,明明在家的时候,不是还挺勤快的嘛,家里里里外?外?的活计,都恨不能?一手包揽了,没想到回了部队,却?和战友打?起了这种无聊的赌来,嘁! 邵振洲的来信,整整有三页的信纸,一字一句娓娓道来,仿佛他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一般,读着读着,让夏居雪的笑容不由?越来越大,最后,视线落在某行?字上,久久没有移开。 “你给我做的鞋垫,我还没舍得用,每每看着,心里就一阵欢喜……” 看到这里,夏居雪的眼睫毛不由?地扇了扇,心里想着,在回信里,她要不要告诉邵振洲,队里针线活最好?的两个媳妇儿——林二花和杨杏花,都加入了她的试验小组,她们?向她学习农业知识,她也向她们?学习针线手艺,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虽然,目前她还是学不来绣花绣草,而且,估计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学得来这门精细的手艺,但普通的针线活儿,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她还打?算等空了,就给他也做双棉鞋呢! 而就在夏居雪在灯下,笑意盈盈地看着邵振洲的来信时,生产队的某间仓房里,几个队干也正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一边在说?梁荣志。 会计陆胜富最先?发言,看向邵长弓:“你觉得,那梁干部对我们?队,是咋个想法??” 邵长弓摇了摇头:“这个人,我还真看不出是红是黑,就知道他也是和那姓郭的一样,从县里调来的,至于?他屁股后头有没有什么烂账,这回主动来我们?队,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甚至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我还真拿不准……” “管他憋着好?水坏水呢,老话都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子受够这穷气了,也懒得听那些脑壳一热的瞎指挥,什么大放卫星、赶超英美?,老子都不做那梦,就想着每亩地能?多打?几十斤粮,家里每天的稀饭锅里能?少添瓢凉水,这就够了!” 说?这话的是队里的副队长罗大全,他平时很?少说?话,只喜欢闷头干活,以致于?大家伙很?多时候都忘了他是副队长,不过,这会儿他这话一说?,大家倒是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么办! *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月湾队众人猜测过n多次的梁荣志,是在第二天上午,背着他的铺盖卷来到月湾队的。 他到的时候,邵振国他们?正在用烂泥给那几个“人造尿”肥窖封口,而旁边那个准备用来当“露天化肥厂”的大粪池,经过大家伙两天的努力,也挖得差不多了,那坑又?大又?深的,让人看了,不由?地就多想看两眼。 梁荣志饶有兴致地凑了过去,抬眼看向已经放下锄头的邵长弓。 “你们?这是,在搞大粪池?”他好?奇地问道。 这个他倒是懂,县里之前就搞过类似的粪池坑,他在开会的时候去参观过,那个味道哟,如今想来,还是酸爽得很?,不过,生产队要自己搞这么个粪坑的,倒是少见。 邵长弓摸了一把自己黑糙糙的脸,搓下几粒黑泥丸,一边在手指尖轻轻地揉着,一边点了点头。 毕竟,这积肥、造肥又?不是弄良种,没什么好?瞒的,而且,他还在梁荣志的询问下,简单说?了一番关于?建这个“露天化肥厂”搞肥料的构想,梁荣志听完,眼睛笑眯眯的。 “领袖教导我们?,在生产斗争和科学试验的范围内,人类总得不断地总结经验,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你们?队这个什么猪粪秸秆加工有机肥技术,我听着倒是蛮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个搞法??” 不会是胡乱来的吧? 胡乱来是不可能?胡乱来的,不说?夏居雪,就是邵长弓也不允许啊,所以,梁荣志在来到月湾队的第三天,很?快如愿以偿地见识到了他们?是怎么个“搞法?”的。 就像夏居雪说?的,这个方?法?比起“人造尿”来,程序是多了点,但也不算太过复杂,只要跟着看过一遍,很?容易就能?掌握。 先?在发酵池底,厚厚地铺上一层晾晒了七八天左右的杂草垫底,然后,再加入一层同样晒得半干的猪粪(水分含量45~50%),跟着,放入用铡刀切成碎片的各种秸秆,包括棉花秸秆、锯木屑、玉米秸秆等,杂草、猪粪、秸秆的配比为1:4:2。 最后,加入若干烂泥至池子三分之二处,再加上水后用耙混匀,再以脚踏实,以上程序完成以后,再用烂泥盖顶,加水,使表面保持2寸左右的积水层,即可。(根据农业资料) 窖池边,夏居雪一边一五一十地指挥邵振国他们?盖顶,一边向大家介绍道:“这样封顶发酵半月后,再翻塘一次,跟着继续加水封顶,再发酵十天后,翻塘一次,就可以了,概括起来,就是杂草、猪粪、秸秆、烂泥‘四搭配’,以及‘两翻身’。” 梁荣志定定地看着侃侃而谈夏居雪,眼神闪了闪。 他来到月湾队的当天,就在邵长弓等几个干部的带领下,山上山下地转了个遍,他当时就特别留意了玉米地的种植情况,很?快就发现那些地块,该稠的地方?稠,该稀的地方?稀,有章程得很?。 当时,他心里不由?就笑了出来,这个队,的确有意思。 晚上,他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就跟邵长弓交了心亮了底,言名自己知道月湾队的情况,没有什么“地富反坏右”,所以,他来月湾队,也不是冲着抓阶级斗争来的,就是想干出一番实事来。 当时,邵长弓静静地看了他半晌,虽然最后也没有鲜明表态,是否信了他的话,但他还是感觉出来了,从那之后,大家伙对他,好?像没有那么客气疏离了。 而就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他也在地头听了几次夏居雪的“坝坝课堂”,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相信,那么面目温润娴雅,一看就是城里好?人家出身的小家碧玉的姑娘,论起这些田间地头的东西来,比老农还如数家珍。 不过,也因此?,他对心里那个“宏伟”目标的实现,信心就更足了。 * 就在梁荣志的眼睛每天盯着月湾队的生产情况时,另一双眼睛,也同样不怀好?意地盯着。 不用猜,自然是在月湾队栽了两次跟斗的马均奎,只是,他注定要失望了。 夏季阳光充足,夏播的玉米、稻子、小麦等农作物,那生长的速度,原本就快,加上月湾队又?增加了肥源和合理施肥,地里的庄稼就像脚踩风火轮一般,蹭蹭蹭地往上长,就是中途虫害作乱,也被他们?成功拿了下来。 就这样,月湾队的玉米,从抽芽到进入孕穗期,再到吐了红缨,玉米粒定浆,那长势肉眼可见地比往年要好?,一人多高的玉米秸秆,粗壮,挺实,把整片地遮得严严实实的,那玉米穗更是又?大又?长,沉甸甸的,让人一看心里就安心踏实。 且不但是玉米地,就连那八十多亩因为缺水而种不了双季稻,只能?每年提前种上玉米,待收割完玉米后再抢种上一季中稻的“旱天田”,都因为有了肥料的加持,长势同样喜人。 社员们?每天听着玉米叶子和稻穗在秋风中沙沙作响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就像一朵朵菊花。 这都是粮啊!救命的粮! 而与之相反的是,隔壁五队的社员们?,却?是哭丧着脸,笑不起来了。 因为旱天田的玉米、稻子都是提前种植,自然也是收割最快的,这天,月湾队的众人正累并快乐着在田里抢割稻谷呢,以便收完稻子以后,再种上一茬红薯,邵长弓和梁荣志从大队部回来了。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然后,还是邵长弓先?开的口。 “五队那姓杨的,贪功冒进,私自加码,玉米种得过稠也就算了,穗子再小,还是有产量的,他倒好?,连稻子都加码,一亩地上播了45斤种子,这下好?了,那穗头小拧拧的,以老子看,今年他们?水田里稻子的产量,连我们?旱天田的产量都不如!” 梁荣志也不禁摇了摇头:“蛮干主义害死人啊!” 月湾队众人集体瞪大了眼睛:夭寿咯!这都做得出来! 而正当大家伙议论纷纷时,夏居南和囍娃儿带着一个陌生的孩子跑了过来,远远地看到夏居雪,就喊了起来。 “姐姐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小绢姐姐要被她婆婆打?死了!” 再次集体瞪大眼睛的月湾队众人:夭寿咯!这都新社会咯,哪家的老虔婆还敢打?死媳妇儿?! 第60章 能柔能泼 一亩地的种子?播撒量, 最多在38斤左右,所以,如果说上一秒, 夏居雪还?处于?被五队的骚操作,雷得?外焦里嫩,那么下一秒, 她就恨不能祭出个惊雷,劈死陆小绢的恶婆婆和大嫂! 来报信的小男孩夏居雪认得?, 前几天, 在陆小绢所在生产队队的村口, 她还?给?他塞过几颗糖。 董小山呼哧带喘的, 一脸急色。 “夏姐姐, 陆老师那个母老虎婆婆和大嫂, 硬说你送给?陆老师的红糖和白糖, 是陆老师偷了她们?的,陆老师怎么解释, 她们?都?不听,队长说也没得?用,她们?还?说,要让陆老师跪扁担呢,我记得?上回听你们?说住在月湾队,就过来找你了, 你快去给?陆老师做个证人吧!” 董小山是真的关心陆小绢,陆老师教过他一段时间, 虽然现在她已经不当老师了, 但平时他有不懂的,她还?是会教他, 所以,他怎么能冷眼看着那么好心的她被那对母老虎往死里欺负呢! 夏居雪只来得?及谢了董小山一声?,就疾风劲草般向外跑去,向来笑意盈盈的温柔眼眸,满是愤怒的火焰,对陆小绢的遭遇,更是深感一阵悲凉。 她是在上个星期的赶场日,在公社偶遇陆小绢的。 邵振洲就像他之前说的那般,每个月都?汇钱回来,夏居雪也不急着用,就一直没取,直到上个星期,正逢中秋节,队里好些人家相约去赶集,林二花便?问她要不要同往。 “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公社连着三天都?是圩日,肯定?热闹,你要不要也带居南去逛一逛,顺便?买两个月饼?” 这年月,虽然大家伙的日子?过得?都?清苦,平常的目标也就是衣能遮体食能裹腹,但对于?一年中的几个传统节日,春节、端午、中秋等,都?还?是相当重视的。 就说中秋节吧,虽然适逢农忙时节,但当天甚至还?会放半天假,有那条件好的、喂有集体鸡鸭鹅的生产队,偶尔的还?会为社员送福利,将集体喂养的家禽杀了分?给?社员,让大家改善生活。 当然,月湾队自是没有这种美事的,但社员们?还?是会去公社割上两斤肥猪肉,买上两个用面粉加冰糖、花生仁、陈皮、芝麻等制作而成的香甜酥脆的月饼,全家围在一起?吃顿好的。 所以,夏居雪想了想,没有拒绝,还?把囍娃儿也给?顺道捎带上了。 同时,还?带上了熏了三个多月,被熏得?烟香四溢的腊猪肉,打算寄给?邵振洲和舅舅他们?。 结果,她刚从邮政所出来,就看到了拿着药包背着孩子?,正想着找人一起?回去的陆小绢。 听着陆小绢苦笑中带着泪意的倾诉,夏居雪才知道她过的日子?,比赖明?月说的还?更加不如。 她的大队长公公,因为账目问题被人揭发,大队长当不成了,家里原本在本生产队当保管员的大伯哥,也被撸了,就连陆小绢自己,也丢了大队小学?老师的职位,全家一下都?成了普通社员,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婆婆一下子?受不了这番失落,就把气全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她原本就因为我生了女儿不高兴,公公的大队长职位丢了以后,更是对我和妮妮处处看不惯,后来,我爸又因为在单位说错话,全家被下放回农村老家,她这下更有话说了,整天指桑骂槐地说我是扫把星,说是我带累了他们?家……” “海杰,也就是我丈夫,当初,我也恨过他,但,他对我,对女儿,都?挺好,婆婆每天对我冷嘲热讽,他干脆带着我和女儿分?家搬了出来,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什么都?没分?到,就连屋子?,都?是队里暂时借给?我们?住的牛栏屋,没办法,海杰只能跟人去外面搞副业,说要攒点钱起?房子?。” 这会儿的陆小绢,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男人莫海杰,在外头根本不是搞副业,而是搞投机倒把呢,因为男人不在家,婆家又靠不上,女儿发了高烧,大队卫生所缺医少药,她只能一个人背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公社看病。 “幸好,因为要过中秋,这几天,很多人都?来赶集,要不然,我一个人背着孩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歇脚岭……” 刚开始时,陆小绢还?能忍住泪,但说着说完,眼泪却是忍不住流了出来,看得?夏居雪心里酸涩不已,往日里,她和陆小绢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那一刻,却莫名地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来。 陆小绢最后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她还?特意拐了个弯,把陆小绢送到了他们?生产队的村口,临走,还?把两包红糖和一包白糖塞给?她。 “给?妮妮冲水喝,还?有,以后有事,就去月湾队找我!” 就在她们?说话间,从村子?里跑出来一个小男孩,远远看到陆小绢,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陆老师,妮妮病好了?” 男孩,就是董小山。 * 夏居雪是带着满腔的怒火 ,赶到莫家湾生产队队的,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好心送给?陆小绢的几包糖,竟然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跟着她一起?过来的,还?有被邵振国和王秀梅,用何改花的话来说—— “振洲媳妇脸嫩,遇上蛮婆子?怕是要吃亏,你们?两个也跟去看看!” 被邵振国一路背着疾步而回的董小山,给?他们?当向导,很快就找到了陆小绢住的牛栏屋,当然,就算没有董小山的指点,他们?也很容易就能找到地方,因为此时此刻,那里正一片沸反盈天。 莫老太的嗓门又大又凶,正作茶壶样,泼辣辣地呛撤了他儿子?保管员职位的生产队长。 “我管她是知青还?是知绿,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老娘管自家儿媳妇,天经地义,就是告到毛xx跟前,老娘也有理,用得?着别人指手画脚?就算你是队长,你管生产管革命,也管不着老娘训自家的儿媳!” 另一个尖锐的女声?随即响起?,是莫家大儿媳的。 “就是,说我家海亮占生产队的便?宜,狗屁!你们?不就是看到我家公公倒了台,故意落井下石,踢了我家海亮,好让你们?李家人顶上去嘛,还?说得?那么好听,嘁!你要是真那么高风亮节,那你说说,这家贼是不是也是贼,我婆婆要教训这偷拿了家里糖的陆小绢,是不是合情合理?” 莫家婆媳暂时放过了陆小绢,对着李永清就是一顿猛烈的火力输出,完全不把他这个生产队长放在眼里,当然,她婆媳俩之所以如此敢对李永清嚣张跋扈,也是有原因的。 莫家湾生产队主要有两大姓,莫姓和李姓,不过,从名字上就能看出来,莫姓还?是占了大头。 都?说一山难容二虎,莫家湾生产队就是妥妥的最佳写照,就像月湾队和他们?隔壁的五队一直争斗不和般,莫家湾的这两大家族也是如此。 为了争夺话语权,多年来,两个家族一直在剧烈竞争生产队队长和会计两个职位,大队为了平衡他们?两家的关系,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相互牵制,就一直都?是让他们?两家轮流“执政”,莫姓人当队长时,李姓人出任会计;李姓人当队长时,莫姓人出任会计。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8节 至于?像董小山他们?家这样的小门小户,是想都?别想的。 上一任的队长,就是陆小绢的公公莫老汉,也因为他能专营,居然一跳跳到了大队长的位置,也因此,那段时间,莫家湾两姓“相安无事”的局面一度被打破,莫姓人妥妥地稳压了李姓人一大截。 直到莫老汉因为账目问题,被撤了大队长的职位,李姓人的势力又隐隐抬起?了头,甚至还?抓住莫海亮的小揪揪,把他的保管员也给?撸了。 所以,这会儿借着陆小绢的事情,这对母老虎婆媳干脆一顿指桑骂槐,把李家的带头人李永清也给?狠狠地踩了一道,听得?李永清的媳妇儿忍不住狠狠地剜了他一下。 她就说了,莫家的事情他就不应该乱掺和,这下好了吧,黄泥落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这么想着,她也忍不住瞪了陆小绢一眼,个净招事的狐媚子?,呸! 陆小绢收到她愤恨的眼神,心里的悲苦更甚了。 今天因为她这件事,队里人连工都?不出了,一个个围在她在屋外看热闹,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刚开始还?有人劝架,但被她的恶婆婆一通骂后,全都?歇了火不敢再向前了,现在,就连队长,都?被他们?说得?不知如何吭声?了! 唯一让她觉得?庆幸的就是,女儿妮妮被吓哭后,让董小山的妈妈抱了出去,她不用担心,女儿因为看到这一幕,再被吓病了。 陆家绢虽然身心俱疲,被扇了两把掌的脸颊也是隐隐作痛,但她还?是再次一字一句给?自己正名。 “我说了,我不是贼,我没有偷你们?的东西!这糖是我在月湾队的朋友送我的!” “嘁,还?不承认,昨晚你去了家里一趟后,今天家里的糖就不见了,还?出现在了你屋头,不是你偷的,难道它还?会自己跑来不成?还?扯什么别人送的,我家二弟不在,难道你还?真在外头找了个野男人,给?我二弟戴了绿帽子?不成?” “哈哈哈!”她这龌龊话一出口,立马有人笑了起?来,是莫家那群同她志同道合的女人。 “你——” “糖是我送她的!” 气得?满脸通红的陆小绢,刚要再为自己辩护,夏居雪已经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穿过人群钻了进?来,看到陆小绢的惨样,先是一愣,然后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了! * 只见人群当中的陆小绢,泪痕斑斑,头发凌乱,脸颊上清晰可见五条红指印,可见打人者用了多大的力气,而且,她衣服下摆还?被扯破了,总之,一身的狼狈不堪。 夏居雪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蹿得?更旺了,她满脸愤慨地瞪视着莫老太婆媳俩:“糖是我送给?她的!你们?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污蔑人还?打人?” 夏居雪的突然出现,让现场安静了几秒钟,莫家婆媳俩也怔了一怔,但很快,她们?看着夏居雪,露出了轻蔑的神色,一连串的脏话臭话,更是像炒黄豆般,咯嘣咯嘣地从嘴巴里吐出来。 “哟!这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小蹄子??你说是你给?她的,就是你给?的了?老娘懂得?你是哪个哟?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模样,也敢来给?人撑门面壮声?威?你要是闲得?发慌,就自家回去送人摸,教人捏,老娘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就是,谁懂得?你是哪个哟?看你这白骚骚的模样,也是个和她一样从城里来跟我们?抢食的吧?你们?这群人,连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还?有钱买这么精贵的糖送人,骗鬼呢!莫非,你也是找了个野男人——” “你们?这对黑心辣肺贪婪无耻又肮脏嘴臭的毒妇,让你们?随便?打人骂人说人脏话——” 长到二十岁从未跟人动过手,就算是心里火气再大,也不过是软中带硬的怼回去的夏居雪,此时此刻,是真的出离愤怒了,对这对婆媳的厌恶,犹如火山爆发般,彻底地沸腾起?来! 谁能想到,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今天,明?明?已经解放了二十年的今天,广播里三天两头宣传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今天,还?会发生如此的丑剧,而那个像封建社会的小媳妇般,被婆婆磋磨迫害的可怜女人,还?是一个受过教育的知识女性?! 怒火中烧的夏居雪,冷眼瞅到地上丢着的一根扁担,那是莫家婆媳俩原本要拿来给?陆小绢跪的,被李永清呵斥后,才暂时作罢,所以,就那样被丢在了一边,这会儿,却被夏居雪一把捡了起?来,劈头盖脸朝着那对婆媳就砸了过去。 “啊——” 猝不及防间被砸了个正着的莫家婆媳俩,发出两声?刺耳的尖叫,围观的圈子?哗的一下,圈开了好大一块,就怕被夏居雪“误伤”,而刚刚钻进?人群里的邵振国和王秀梅,则是彻底惊呆了! 我滴个天老爷啊,今天他们?听到看到的“震惊”,真是一轮接一轮哪! …… 八卦这个东西,总是能传得?飞快。 这不,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附近几个大队的社员,都?知道前进?大队前大队长的婆娘和大儿媳,因为贪人家送给?二儿媳的两包红糖一包白糖,诬陷二儿媳是家贼,真不是个东西! “说是砸她们?扁担的那小媳妇,是个白白净净的知青,还?是个军属,那婆媳俩,原本还?想喊族里人收拾人家呢,一听是军属,又是他们?自家理亏在先,平时一个个喉咙大得?很,那天,硬是谁都?不敢出头,最后,不但要给?自家媳妇赔礼道歉,还?要赔糖,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那两个母老虎,该,看她们?以后还?敢仗着自家人多屋檐大,胡乱欺负人!” “那婆媳俩,眼皮子?也忒浅了,几包糖,也值当那么眼红,难怪自家男人,不是被撸了大队长,就是被撸了保管员,我看哪,就是那对爱贪便?宜的婆娘给?害的……” 包括前进?大队在内的几个大队的社员们?,各种议论?都?有,而月湾队的社员们?,看向夏居雪的目光,也多了一层含义——哎哟嘿,这振洲家的,没想到发起?火来,也是颗呛辣辣的朝天椒啊! 梁荣志还?开玩笑地对夏居雪竖了竖大拇指:“能文能武,这军嫂,当得?!” 夏居雪:…… 邵振洲是在美滋滋地收到香喷喷的辣猪肉后不久,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告诉他的,不是夏居雪,而是邵振国。 夏居雪也给?他写信了,但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提及,只是告诉他,她最近在跟林二花学?针线活,打算给?他做穿棉鞋,末了还?跟他说了一件事情,是关于?囍娃儿的。 “前几天,居南有些小试探地问我,我们?去你部队探亲时,可不可以带上囍娃儿,他说囍娃儿长那么大,最远就去过公社,还?说,囍娃儿虽然从来没有向他表示过,想跟我们?去你部队的想法,但他看得?出来,囍娃儿很是羡慕……” 而邵振国则在信里,用夸张的语气,把那件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皮皮地道: “我当时还?以为,我小嫂子?是被你附身了呢!你是没有看到,她当时那个打人的阵仗,和小时候我们?被人欺负了,你替我们?出头去砸人家场子?,一模一样……” 邵振洲看到这里,唇角不由又勾了起?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之前探亲回家时,夏居雪拿行李袋砸人的情景……柔中带刚,能柔能泼,邵振洲表示,这样的媳妇儿,挺好! 想到很快又能收到媳妇儿做的棉鞋,再次享受一把继腊猪肉后被人羡慕嫉妒的美妙滋味儿,邵振洲含笑铺开信纸,提笔写起?信里…… 邵振洲的信件,随着11月的寒风送达时,月湾队最后的一批粮食——红薯,也被收回了仓房里,大队的年终总结会上,月湾队因为秋收的大丰产,破天荒地被表扬了——今年月湾队的总粮食产量,从第八名,一跃攀升到了第四名! 从大队开会回来的邵长弓,一脸笑容,踌躇满志。 “明?年,我们?要继续再接再厉,科学?种田,就算暂时争不了第一名,也要努力争它个第二名,拿一面先进?生产队的红旗回来,给?我们?自己长脸,也为世界革命多打粮!” 就在社员们?欢呼着笑逐颜开间,夏居南拉着囍娃儿,也告诉了一个令他意外又兴奋的消息。 “过年我和姐姐振国哥去姐夫那里探亲,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好不好?” 第61章 探亲 随着几场霜冻, 几场寒风,一九七一年的元月,姗姗而来。 省城火车站。 直到站台电铃响起, 车外站长将绿旗一摆,火车 “滴”地响起汽笛声?,顶着黑烟喷着蒸气叮叮咣咣开?始启动?, 邵振国和囍娃儿脸上那震撼的神情?,依然久久没有?平复。 邵振国感受着脚下站台的颤抖, 又把自己那张硬纸板式的卡片式车票拿出来看了又看, 末了再看一眼满满当当的车厢, 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感慨。 “哎哟妈呀, 这两天, 老?子真?是长了大见识了, 这龙门阵, 够老?子吹一辈子的了!” 他们是昨天一早,从月湾队出发的, 邵振国如今还记得自家大哥那羡慕嫉妒的小?眼神,想来就让他忍不住一阵嘚瑟,当然,他家老?汉和阿爷的叮嘱也是少不了的,陆大娘亦然。 “出门在外,要好好听你小?夏姐的话, 不要乱跑乱闹,给她添麻烦, 阿奶等着你回来, 给阿奶讲外头?的见识……” 起初,对于夏居雪他们探亲时捎上囍娃儿, 并全程负责他的所有?费用一事,陆大娘的反应和囍娃儿一样?,先是震惊,再然后?是感动?,但到了最后?,还是礼貌地回绝了。 陆大娘何?曾看不见自家孙子眼睛的期盼,但她也知道,这出一躺远门所需的花费可不老?少,夏居雪他们是好心?,但她怎么能舔着老?脸,给他们添麻烦呢,直到夏居雪一劝再劝,夏居南更?是扯着她的手臂,一个劲儿地求,她才终于犹豫着点了头?。 但还是把一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布钱包,硬塞给夏居雪,这是她偷偷找其他队的人家卖了三斗小?麦换的钱。 “我家囍娃儿长那么大,还没出过远门,连县城的马路是宽是窄都不晓得,你们啥事都想着他,肯带他出去?见世面,老?婆子我感激,但不能啥事都让你们破费,这钱你必须收着,要是不收,老?婆子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跟你们去?。” 最后?,夏居雪只象征性地收了五元,其他的又给她还了回去?,但还是被陆大娘换成整钱,又给缝在了囍娃儿的内衣里。 “穷家富路,到了部队上,就把钱拆出来给你小?夏姐,可不能什么事都让他们破费!”她谆谆叮嘱道。 想到这里,囍娃儿也感受了一下内衣里那张票子的存在,然后?,非常赞同地对着邵振国猛点头?。 可不就是长了大见识了嘛,原本,他以为县城就够好了,那么宽的马路,那么多的人、车和小?楼房,没想到,省城更?是让他大开?眼界,比十个县城都大都好! 小?夏姐还带他们回了一趟他们舅舅家,那小?院子又干净又宽敞,里头?的好些?东西?,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他也才知道,居南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 当然,更?令他激动?的还是眼下! 昨天,他们从县城一路坐班车来省城,就已?经让他鸡冻得满脸放光,而此时此刻,这嘟嘟嘟冒着烟缓缓开?动?的火车,更?是让他兴奋得不要不要的,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能当场就跳到餐桌上,大喊三声?“嗷嗷嗷”! 而这会儿的囍娃儿不知道的是,火车上更?能令他嗷嗷嗷的好东西?,还在后?头?呢! 说实话,火车厢里的气味,那真?是有?些?一言难尽的,但再难闻的味道,在一碗碗香喷喷的香干炒肉盖浇饭面前,就全都不是个事了。 邵振国把脸埋在有?些?变形的铝制饭盒里,把个铁勺抡得像锄地一样?上下飞舞,转眼间,满满的一饭盒盖浇饭饭,就下去?了一大半! “娘诶,这是什么神仙饭菜哟,香死老?子啰,这三毛钱,花得值!” 把最后?一口饭挖进嘴里,邵振国心?满意足地拍着肚子,再次发出感慨。 之前他就听振洲哥说过,火车上的盒饭三毛钱一盒,不用粮票,好吃又足量,他当时就馋得不行,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所以,晚饭时,小?推车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地掏钱买了四份! 果然值当得很,这会儿,他的嘴巴里,肚子里,真?是前所未有?的快活似神仙! “嗯嗯嗯!好吃!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香的米饭咧!” 这是小?鸡啄米般同样?吃得欢快的囍娃儿。 即便?是曾经吃过好几次火车盒饭的夏居雪姐弟俩,也赞同地跟着点头?。 “米饭里有?一股子蒸香肠的味道!”夏居南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邵振国突然啪地一下,在餐桌上狠狠地拍了一掌,跟着,大声?咋呼起来:“那么好吃的饭,怎么能只吃一碗,我还要再吃一碗,你们哪个跟我一样??” 碗里还剩下一半的夏居雪三人:……你强! * 火车越往北走,窗外的景色越是萧条,无论是山、地还是河,都是干干巴巴的,他们在中途签票转车时,寒风刮在脸上,更?是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北方那种干冷干冷的感觉。 就这样?,咣咣当当地坐完两天的火车,又坐上长途班车,历经波折赶到邵振洲部队驻地的车站时,已?是第三天的傍晚时分,车没停稳,贴着窗口往外看的夏居南和囍娃儿便?异口同声?地咋呼起来。 “姐姐,姐姐,我看到姐夫了,就在外面!” “哎哟,我看到振洲哥了!就在外面!” 而同一时间,邵振国和夏居雪也笑了起来,外头?的寒风中站着的那抹绿,可不就是邵振洲嘛! 待到四人大包小?包地奔下车,跟着邵振洲过来接人的汽车连小?司机,看到他们向来沉稳的连长,满脸笑意地朝着对面那个漂亮的姑娘疾步而去?,一张稚气的小?脸瞬间变成了表情?包。 我滴个乖乖哟,原来邵连长家的嫂子长得这么好看啊! 难怪四连长相了那么多次亲,愣是一次没成,如今还打着光棍,而邵连长才回一趟家,就把婚给结了,那么漂亮的姑娘,要是他,他也恨不能立马娶进门啊! 就在傻呆呆的小?司机惊叹间,邵振洲已?经从夏居雪手里接过行李袋,眼眸里都是温柔的光。 “路上还好吧?” 夏居雪点点头?:“还好,转车的时候,多亏了振国了!” 邵振国一脸嘚瑟,正想哔哔一番转车时,他是如何?扛着行李“冲锋行动?”的,以及是如何?把夏居南和囍娃儿从窗口塞进火车里的,石广德已?经反应过来,赶紧殷勤地接过邵振国手里的行李,还不忘热情?地和夏居雪打招呼。 “嫂子好,我是汽车连司机石广德,欢迎嫂子,嘿嘿嘿!” 被人忽视的邵振国,有?些?不爽地看着石广德,嘿你个小?兵崽子,也是个看人看脸的,啧!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39节 邵振洲所在部队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山脚下,离市区有?20多里的土路,待邵振洲带着他们在县里的国营饭店吃过饭,一行人来到位于营区南边的家属院时,已?是暮色四合,家属院里已?经亮起了灯。 家属院全都是一排排依着山势而建的砖石结构小?平房,没有?院墙,但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个约四五平方米的简易灶房,有?的房门外还用篱笆围了个小?菜圃。 看到四人都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票振洲便?向他们介绍起来。 “这些?家属房,每排住户多少不等,多的有?十三四户,少的只有?七八户,大部分都住有?随军家属,还有?少部分是专给临时来队家属准备的,我们住在南头?七排六号房,就在前头?,50平米,里外两间,不算小?,就是建在山脚下,有?些?背光。还有?就是,旱厕在五十米外,有?些?不方便?。”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邵振洲所说的南头?七排六号房,邵振洲正要开?门,隔壁咯吱一声?,门先打开?了,出来一名三十出头?的妇女,并一二三三个大大小?小?的萝卜头?。 女人先是在夜色中分别打量了他们四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夏居雪身上,眼里满是惊艳的光芒,操着一副浓重的某省口音,啧啧啧地打趣起邵振洲来。 “哎哟我滴个娘嘞,邵连长,这就是你媳妇啊,你真?是艳福不浅嘞!我瞅着这院子里,就你家小?媳妇儿最俊咯!” 邵振洲心?下受用,含笑向夏居雪介绍:“这是汽车连罗连长的家属,陈嫂子,也是来部队探亲的,比你们提前五天到。” 夏居雪笑得温柔:“嫂子好!” 这间房就像邵振介绍的那般,两个房间都摆了床,里间还有?一个衣柜,外间则是摆了一大一小?两张床,五张凳子,外加一张木条桌,桌上是几个大瓷碗,以及未拆封得几块肥皂,角落里,还有?一个煤气炉,一个水壶,一个热水瓶,外加两个盆。 以上这些?,除了前几样?家具是部队配置的,其他生活用品都是邵振洲置办的,此外,就再没什么了,整个房子显得空落落的。 邵振洲道:“我们住的是团部,有?家属食堂,明早,我带你们过去?认认路,可以打饭回来吃,当然,如果你们想自己做也可以,锅碗瓢盆这些?,军人服务社都有?,明天我一样?带你们过去?转转。” “我还给你们画了副简易地图,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照着地图去?。等我有?空了,再带你们去?县里转转。” “好!”两个孩子欢呼起来,被邵振洲笑着又秃噜了一把他们的小?脑袋瓜子。 部队和乡下地头?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早起早睡,轮流烧水擦洗过一遍后?,外间的大小?床上,大大小?小?三个男人,已?经打起了或轻或重的鼾鼾,毕竟赶了这几天的路,在车上时因为有?那股兴奋劲儿撑着,倦意还不太明显,但一旦躺到床上,立马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唯有?内间的床上,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俩,没有?入睡。 邵振洲内心?里,也是怜惜自家媳妇儿的,奈何?,身体里的某种渴望,再碰触到那具怀念了近半年的温软身体时,克制力便?兵败如山倒了,何?况,媳妇儿也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拒绝意思…… 既如此,他就没有?必要再忍了! 而且,他也不想忍! 木床轻摇,被浪翻滚,男人的进攻,急切中带着温柔,可绕是如此,依然还是又把人给弄哭了,于是,隔了近大半年后?,邵振洲再次如愿以偿地听到了那句这段时间以来,夜深人静时每每响起就让他浑身燥热的带着颤意的哭腔。 “邵振洲,你,你轻点……” 夏居雪是真?的想让他轻点的,邵振国和两孩子,就躺在外间的床上,他们中间,不过隔了薄薄的一层墙,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一阵紧张…… 邵振洲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沉沉地笑了,他咬了咬她的唇角,声?音低沉而沙哑,语气格外愉悦。 “放心?,振国那臭小?子,我了解得很,一睡下去?,不到第二天早上,雷都打不醒,两个孩子更?不用怕了……” 不过,邵振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邵振国的确是一睡下去?,就睡得地老?天荒的,奈何?,这天晚上,他还是被人打扰了,半夜十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啪啪啪地在六号房外,响了起来…… 第62章 对不起连长 军人的一大?特性就是警醒, 所以,敲门声响起的第一时间,邵振洲就像站岗的哨兵般,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下?一秒,就从?从?床上迅速地一跃而起。 门外, 是连部的通讯员,看到披着衣服出来?的邵振洲, 愧疚地把?头埋到胸膛里?, 脸红得像烙铁。 “报告连长, 二班长半夜带人去?四连搞大?粪, 不小心被俘虏了, 四连长点名让你过去?赎人……” 通讯员说到这?里?, 脑袋埋得更深了。 呜呜呜, 他们都是罪人,指导员说了, 新婚头一年的小夫妻,那?都是干柴烈火,“嘭”地一碰撞,那?熊熊燃烧的剧烈度,比老房子?着火还厉害! 连长家的嫂子?今晚刚到部队,连长好容易才又“烧了一回火”, 就被他们大?半夜泼了冷水,真是大?罪过, 他们对不起连长、对不起嫂子?嘤嘤嘤! 小通讯员嘤着嘤着, 又在心里?暗骂起四连长来?。 这?四连长也真是的,二班长不就是带人去?“偷”了他们叫的粪池嘛, 往日里?,他们四连还不是一样也“偷”过他们连的大?粪,上个月,四连还想去?偷他们连养猪场的猪屎呢,被“俘虏”以后,他们连长和指导员,还不是直接就把?人放回去?了? 哪有像四连长这?样不讲武德的,不但不放人,还偏要自家连长去?赎人,连指导员出马都不行?! 小通讯员越想越气忿,觉得就像大?家伙说的那?样,四连长就是因为自己还在打着光棍,所以眼气他们连长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哼! 至于,今晚邵振洲明明是把?夏居雪一行?人直接送到了家属院,他们根本就没人能一睹夏居雪的“方颜”,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自家连长娶了个漂亮媳妇的? 咳咳咳,这?不是听石广德那?臭小子?说的嘛,按照那?臭小子?的说法,他们连长家的嫂子?—— “好看得很,比我老家的山茶花还要好看,脾气也好,还对我笑呢!” 不过,这?家伙夸完他们嫂子?以后,还欠抽地又拉了一波仇恨值:“邵连长还带我们去?吃了一顿好的,看到我的肚子?没有,圆的!” 所以,刚刚开始时还被他们围绕着各种打听消息的石广德,最后是被他们给?“揍”跑的! 娘的,那?是他们连长家的嫂子?,他们还没见过呢,却被人抢了先,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揍他个石广德,揍哪个? 然?后,熄灯后,因为临睡前暗戳戳地讨论了自家连长和嫂子?好一顿八卦而睡不着觉的二班长,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拉上他班的战士“出任务”去?了,没想到今晚出师不利,被逮了个正着…… 这?年月,地方穷,他们部队的日子?也不咋好过,各种补给?都要靠双手,团部有农场,营部有菜园,连队也有养猪场,就是各个班也有几块自己的菜地。 搞菜地就要施肥,可部队没有化?肥,只?有公共厕所里?的人粪尿以及养猪场里?的猪粪,就那?点量,远远不够用的,莫得办法,就只?能互相之间你“偷”我我“偷”你呗! 按照惯例,哪个连队的粪池要是被人“偷袭”成功了,只?能暗骂一句技不如人,要是本事大?抓住了人,也不过是骂两句“操淡”,然?后就让人“滚蛋”了! 当然?,下?次见到那?个连队的主官,得意扬扬地嘲笑两句,是跑不了的,但今晚四连长偏偏要他们连长亲自去?赎人,那?心思,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就是故意破坏他们连长的“干柴烈火”嘛! 小通讯员在心里?愤愤地谴责着四连长不按套路出牌的“不道德”行?为,而邵振洲同样忍不住骂了一声“艹”! 这?个林少峰,啧! * 邵振洲早上还是没能领着他们去?家属食堂。 起床号吹响后,他带着小通讯员,急匆匆给?他们带回几个大?馒头、热粥和咸菜后,叮嘱了邵振国两句,又匆匆回连队去?了。 当然?,即便他有空,夏居雪估计也去?不了,因为今天早上,她起晚了。 夏居雪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大?亮,她拿过枕头边的手表一看(这?表原是母亲的,她下?乡时父亲给?了她),差点蹦了起来?,这?都快八点了,她这?一觉睡得…… 想到内里?的原因,夏居雪下?意识地往旁边已经?空了的铺位看了一眼,一张俏脸又染上了晕色。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邵振国的咋呼声。 “我以前光听我振洲哥说过这?外头的新鲜事,这?次,还是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呢,也才晓得这?出一趟门,真是不容易得很!” “就说那?火车吧,我们从?省城上车时,还是好的,该怎样上就怎样上,哪里?想到中途转车时,那?个人挤人人挨人哟,跟打仗也差不多了……” “可不是嘛,这?年关,本来?就人来?人往的,你还是个精壮小子?咧,还能帮你嫂子?又扛又冲的,你瞧瞧我,一个女人带着这?三个讨债鬼,每次都只?能把?他们拿绳子?拴在腰上,要不然?就怕一眨眼,人就冲散了……” 正挤在夏居南身边,跟他一起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翻小人书?的罗家三只?小萝卜头闻言,挤眼弄眉张嘴吐舌地给?他们老娘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嘿,你们这?三个讨债鬼!” 随即便是一阵嘻笑声,跟着,一个陌生的女音响起。 “这?孩子?大?了还好,我们大?队有个小媳妇,男人也是当兵的,之前,她家孩子?满一岁时,也是过年时去?部队探亲,因为怕冻着孩子?,就包了个被筒,下?车的时候人一挤,孩子?竟然?从?被子?里?滑了出去?,差点被人踩了……” 一阵唏嘘声。 穿好衣服梳好头的夏居雪,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屋里?出来?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意,毕竟,这?年月大?家都是早起早睡,不是特殊情况,很少会睡到这?个时间点。 听到身后的动静,邵振国回头,嘴唇自然?而然?地裂出一道弯弯的大?月牙儿。 “嫂子?你起来?了,振洲哥把?早饭给?我们打回来?了,我和居南囍娃儿都吃过了,你的那?份用热水温着呢!” 夏居南和囍娃儿也异口同声地:“姐姐/小夏姐你起来?了!” 夏居雪笑得尴尬:“你们,怎么没有叫我起来?啊?” 邵振国一副“叫你起来?干啥”的模样,“振洲哥说,赶了这?几天的路,让你好好休息呢,反正也没啥事要赶着做的!” 陈嫂子?一副过来?人的神色,笑得有几分促狭:“邵连长说得对,人家那?是疼你呢,呵呵!” 看这?小媳妇的模样,昨晚肯定没少被男人疼,都是过来?人,她也是理解得很呢! 这?嫁给?当兵的,外头人看着是蛮光鲜的,毕竟,男人每个月都能往家里?汇钱啊,但这?内里?的酸甜苦辣,就只?有各人自知了。 就说这?夫妻之间的那?事儿吧,一年就两次鹊桥会,男人回家探亲一个月,女人到部队探亲再一个月,其余时间就是牛郎和织女,可不就是像他男人说的那?样,旱得旱死、涝得涝死嘛! 前两天,邵连长带人过来?收拾这?间屋子?时,她就听自家男人说了,邵连长结婚才半年,说起来?,正是馋的阶段呢,尤其是—— 她看着夏居雪,笑容更深了! 这?小媳妇的俏模样,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想多看两眼呢,何况是那?么个火气旺的大?男人,昨天晚上,这?邵连长还不得把?人从?头啃到脚才心满意足啊! 陈玉枝这?一大?箩筐的内心活动,夏居雪无从?得知,但她莫名地就从?对方那?双上下?打量的笑眯眯眼睛里?,读出了“我懂”的意味,所以,明明外头风正大?,夏居雪却莫名觉得脸更烧了。 而与此同时,住在四号房的媳妇刘贵妹已经?一拍巴掌,惊叹起来?。 “哎哟嘿,陈嫂子?你果然?说得没错,这?邵连长的媳妇,果然?又俊又俏,比北头那?群婆娘还好看,看她们以后还敢眼睛长在头顶上,在背后笑话我们土里?吧唧的。” 夏居雪:…… 所谓的“北头”,她是知道的,昨天晚上邵振洲就告诉他们了,家属区有两部分,他们这?边属于南头,住的主要是基层军官的家属,北头那?边,住的主要是团司令部军官的家属,团部招待所也在那?边。 夏居雪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听她这?意思,南头北头的女人们,还互别苗头不成? 这?事,最终大?家伙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讨论,而夏居雪也再继陈嫂子?后,认识了第二位军属刘贵妹,他男人也是汽车连的,是修理班的一名班长,也因此,她和陈玉枝关系倒是挺好。 中午吃饭时,邵振洲没有回来?,饭是邵振国和两孩子?跟着陈嫂子?家的三个海去?饭堂打的。 早上时,邵振洲就告诉了邵振国,中午他可能回不来?,问他能不能自己去?食堂打饭,不能他就让人送回来?,邵振国眉毛往上一挑,把?胸脯拍得噼啪响。 “你少看不起人,一路从?老家过来?,几千里?的路,老子?都走过来?了,不就是在营区里?打个饭嘛,还能难倒老子?不成?放心忙你的事去?,有我在,肯定饿不着小嫂子?!” 于是,邵振洲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一脸笑意,放心地走了,而邵振国也正如他像邵振洲保证的那?样,把?午饭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然?后吃过午饭,他就拿着那?张简易地图,打算带着几个小的,去?军营里?“长见识”了。 “振洲哥说,部队里?不但被子?要叠得像豆腐块,就连菜地也整得方方正正的,和豆腐块差不多,我打算去?见识见识,而且,振洲哥他们连的菜地旁边就是靶场,说不定我还能远远地看到他们打靶呢,嘻嘻嘻!” 夏居雪:……好吧,你们随意! 夏居雪是在下?午时,从?邵振国嘴里?知道邵振洲他们连的“偷大?粪”事件的。 彼时,她正坐在屋外,跟着陈嫂子?他们一起做鞋子?,至于她之前做的棉鞋,这?次也一起给?邵振洲带了过来?,男人的反应嘛,用夏居雪暗自腹诽的话来?说——笑得像个傻子?。 陈嫂子?看着夏居雪虽不甚熟练却异常认真的模样,正暗自点头间,邵振国这?个孩子?王,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五个小跟班回来?了,还离得大?老远呢,他身上就隐隐约约地飘来?了一股臭味。 夏居雪抽了抽嘴角:……不是说去?菜地吗,这?大?熊孩子?,不会是不小心掉到粪坑里?去?了吧? 而就在夏居雪一脸无语地腹诽间,邵振国已经?嘚瑟地嚷嚷了起来?。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0节 “我刚刚不但去?看振洲哥他们连的菜地了,还帮他们挑了几担子?肥,要不是我们没有锅做不了饭,那?两个战士还打算塞我几个大?萝卜呢,嘿嘿嘿,对了,还有件事,嫂子?你不知道……” 第63章 有劳媳妇了 部队惯例, 探亲的家属旅途辛苦,头天尽量不要去打扰人家,而是把慰问放在第二天, 因此,对特务连战士来说,自家连长的家属, 目前仍处于“潜伏得很隐蔽”的状态。 咳咳咳,这句话, 是邵振洲打了结婚申请报告的消息在团里传来后, 四连长那?群人一脸八卦地?过来打探消息时, 于明山说的话。 原话是这样?的:“潜伏得很隐蔽, 始终没出现过, 连老子都是两眼一抹黑。” 虽然是打发之语, 但也是事实?。 因此, 在菜地?撞到两个小战士的邵振国,在和人家胡诌八侃, 收获了一些部队的趣闻逸事时,两个双眼放光的小战士,自然也不会放过从他嘴里“探听”嫂子消息的大好机会。 故而,家属院这头,正当邵振国小八哥似地?跟夏居雪说特务连昨晚的糗事时,同一时间, 特务连炊事班,战士们一边在忙手忙脚的准备晚饭, 一边听两个小战士眉飞色舞地?吧嗒嘴, 尤其是重点分享被邵振国一顿“猛虎夸”的“坝坝课堂”。 “连长那?个堂弟,说嫂子不但好看得像个仙女儿?, 肚里还有大墨水,懂得的农业知识,几大箩筐都装不下,怕我?们不信,还一口气说了好些嫂子在他们队的那?个什?么坝坝课堂上教的好些东西。” “什?么深种与?浅种、密植与?稀植、肥堆与?粮堆、红薯高产高效快繁、白菜病害防治、烟草育苗施肥、玉米红薯间作套种要点……总之,说得头头是道的。” “对对对,他说,就拿大白菜干烧心?来说,嫂子说,这病是因为?土里缺了什?么东西造成的,还问我?们懂不懂,瞧他鼻孔都要戳到天上去了,我?们当然不能示弱了,自然说懂,但大白菜干烧心?,到底是土里缺什?么东西啊司务长?” 小战士说完,眼神巴巴地?看着他们的老大——炊事班长兼司务长邓学?东。 原本也听得津津有味却突然被所有人关注的邓学?东:…… 邓学?东默然了一下,把眼睛瞪了回去:“看老子做什?么?你要问老子菜地?怎么铲地?、打垄、修形、松土、浇水、锄草、施肥,老子也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但这大白菜干烧心?,到底是土里有什?么东西又缺什?么东西,老子也不懂!” 炊事班众人:“哦——” 邓学?东:…… 邓学?东回望着手下的六个兵,想?着刚刚耳边的那?些话,尤其是关于红薯高产高效快繁、白菜病害防治、玉米红薯间作套种要点的话,若有所思?起来。 他有个同样?当兵的老乡,驻地?在南方某城市的城郊,经常能到附近的单位去掏粪,菜地?肥料施得足,菜多?得连队伙房吃不了,就以班为?单位,将多?余的蔬菜拿到市场上卖,然后再拿这些收益来买肉改善伙食。 那?日子过得,美滋滋! 而他们部队驻扎的地?方比较偏远,土地?贫瘠,种植的蔬菜种类也十分有限,加上肥料不足,产出并不算高,也就是能勉强供应连里的日常需求罢了,想?学?人家拿到市场上卖,根本不可能。 他在炊事班长的位置上已经干了整整五年,今年还兼任了司务长一职,责任山大,这些年,他也在不断地?琢磨好点子、新方法,就盼着能提高地?里的产出,但种菜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足够的肥料和科学?技术的加持,要想?猛的提高产出,就是白日做梦。 而如果,连长家的嫂子,真的对种地?种菜如此在行,那?他是不是可以和她探讨一下经验?就算只是连长的堂弟吹的牛,他也不损失什?么,但要是万一呢? 邓学?东想?着想?着,就想?到自己这个司务长是怎么提上来的。 年初,连里原来的司务长升到团后勤处当助理去了,要重新提一个人当司务长,指导员从团里拿回一张考司务长的公开考卷让他做,他拿过卷子一看,哪里会哟,就把卷子还给指导员,说他不会,结果,他被连长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通,说他是个不思?进取的diao兵! 最后,这份考卷,他是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双重指导和监督下,一个字一个字地?填完的,后来,他被提升为?司务长的任命就顺利地?下来了…… 想?到这里,邓学?东默默地?在心?底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领袖都说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是连长家的嫂子在这方面真有大能耐,那?在这段时间里,他就努力向她讨教经验,学?得一点是一点! * 邵振洲是在晚饭后才?回来的,同来的除了指导员于明山、两名副职以外,还有心?里藏着事情的邓学?东,他和于明山的手里,分别提着一个装满了罐头、花生和糖饼的礼品篼。 四人像狗熊扑蜜罐一样?,随着邵振洲踏进门里,然后,在看到夏居雪的第一眼,原本的龙腾虎跃,瞬间变成了傻楞安静。 四人的瞳孔都有一瞬间的地?震——我?去!这就是老邵/连长的媳妇儿?? 只见柔成一团的灯光下,迎出门来的小媳妇,眉是眉,眼是眼,身材匀称,双腿笔直,那?模样?,甚至赛过了过年时来给他们慰问演出的文工团女兵,这要是走在营区里,追在后面想?偷看的,不定能编成多?少个班呢! 须臾,还是于明山率先回过神来,一记重拳狠狠地?杵在了邵振洲的肩膀上,毫不惜力的那?种。 “老邵,成啊!” 这媳妇儿?,还真真是娶着了! 难怪这个打那?么多?年的老搭档,那?么迫不及待地?甘愿从“正处级干部”(部队调侃话语:纯正处——纯牌正宗处男)的队伍里退出来,加入了他们已婚男人的行列,虽然在很多?时候,他们这群已婚男人,享受的也是未婚的待遇。 四人并未久坐,一番热情慰问并调侃打趣后,于明山站了起来,正打算告辞离去时,思?想?斗争了一程的邓学?东,终于吭哧吭哧地?问出了憋在心?里半个下午的话。 “嫂子,我?听班里的两个小战士说,你对种菜种地?都蛮在行,还在老家的坝坝课堂上,教了振国兄弟他们好些种植技术,还说大白菜干烧心?,是因为?土里缺了啥样?东西,我?就好奇,那?土里缺的是啥样?东西啊?” 说实?话,这声“嫂子”,邓学?东叫得有些艰难。 实?在是,邓学?东自己长得粗糙老相的,老农气质比军人气质还多?一些,偏夏居雪又长得太面嫩了,所以,看到夏居雪的那?一刻起,邓学?东甚至一度放弃了下午时心?里头的那?个想?法,但直到最后一刻,又忍不住鬼使神差地?询问起来。 主?要是,这不问,憋在心?头,他难受啊,怕是今晚只能在班上直转磨磨,睡不着觉! 听到这话的邵振国,脸上突然就冒出了一副嘚瑟劲儿?:他就说嘛,那?两个小兵崽子肯定不知道,还跟他打谎子,啧! 至于于明山等人,则在愣了一愣后,先是拿眼睛迅速地?看了邵振洲一眼,然后,集体朝夏居雪好奇地?看了过去。 哦豁,老邵的这小媳妇,还对种菜种地?在行?这可是新鲜事,他们不但没听老邵说起过,而且就这小媳妇儿?的长相,她也不太搭啊! 夏居雪也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搞得一愣后,温和地?笑了:“你们别听振国瞎吹牛,蛮在行也说不上,我?就是上学?时,跟老师学?过一些农课,自己也多?看了几本相关书籍资料而已。” “你说的这个大白菜干烧心?,主?要是由于土壤中?缺少钙和活性锰,营养失调而造成的一种生理性病害,另外,重茬种植、干旱少雨、蹲苗期过长、根系病虫害严重的菜地?,发病也重,要防治……” 除了和夏居雪探讨了一番大白菜干烧心?以外,还顺道探讨了一番大白菜其他常见病害,像什?么抽疯、烂疙瘩、黑斑病、霜叶的防治措施的邓学?东,走出房门时,神情还有些恍惚。 娘诶,这小嫂子,还真是真人不露相,这种菜的学?问水平,果然扎实?。 他也是农村出身,从小帮着家里种地?种菜种惯了的,到部队后又被分到炊事班,还是一样?伺弄菜地?大田,按理来说,也算是个老把式了,但让他一下子说出那?么多?道道来,他还真做不到。 就说这杀虫吧,以往的经验,要么就是找战士们出“公差”用手捉,要么就是买杀虫药笼统地?打上几遍,哪里来的那?么多?不同的预防办法,他真是服了服了! 邓学?东不由又看了一下夏居雪刚刚拿给他的一本书——《主?要蔬菜栽培及病害防治要点》,眉头有些微皱。 他当然知道书是好书,就是他这个人吧,情愿在地?里流汗,也不想?坐在屋里翻书,要是有人读通以后,在地?里直接教给他就好了…… 邓学?东又是开心?又是叹息间,于明山则是故意不满地?乜了送他们出来的邵振洲一眼。 “老邵你这真是不够意思?了啊,媳妇儿?这么能干,也没听你吭一声?怎么,还怕人家抢了你锅里的猪头肉不成?” 两名副职:“哈哈哈!” 邵振洲一脸无语地?乜回去:“滚蛋!” 谁家娶个媳妇,还到处宣扬她懂这懂那?不成,他又不是花喜鹊,她的好,他知道,队里人知道,就成。 于明山促狭地?挑挑眉:“你这火气渐长啊,行了行了,赶紧回去操劳吧,我?已经命令下去,今晚除非紧急集合,不然谁都不能乱来,保证不再打扰你今晚干革命,够意思?吧?” 又一阵哈哈声,就连邓学?东,也忍不住跟着笑得不要不要的…… 邵振洲:…… 他偏过脸,盯着副指导员陆学?海,静气凝神地?道:“据我?所知,你家媳妇和闺女,今年也要过来探亲吧?” 都说风水轮流转,过两天被于明山这老小子嘴上打趣调侃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原本笑得乐不可支的陆学?海,听罢连连摆手,好好好,他投降,不笑了不笑了哈哈哈! 邵振洲再次回到屋里时,邵振国正在眉飞色舞地?向夏居雪吐槽下午时遇到的两个小战士。 “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他们肯定不懂,还故意等着我?说,我?偏不说,嘿嘿——” 第三个“嘿”还没出口,就被邵振洲敲了一个板栗壳,“瞧把你能得,听说今天还主?动帮人挑粪了,倒也值得表扬。” 邵振国给他一个龇牙咧嘴的笑:“那?是,我?要是也能当上兵,肯定能选上你说的那?个什?么‘艰苦创业标兵’,哼!” 给根杆子就往上爬,说的就是这个臭小子,邵振洲懒得理会臭嘚瑟的堂弟,把视线转向两个小的:“今天玩得怎么样??” “好!” 两个小的拼命点头,异口同声道,想?到今天白天时,远远看到的解放军哥哥们的操练场面,两张小脸蛋因为?激动,更是焕发出动人的光彩。 邵振洲笑着揉了揉他们的脑袋:“高兴就好!” 又把脸转向夏居雪,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在灯光下散发这温柔的光晕。 “老邓老实?,本分,工作也上心?,连队的菜地?,虽说分发到各班,但平时主?要还是由他带着炊事班打理,他要是有什?么问题,你懂的,能帮就帮他解决一下……” 夏居雪嗔他一眼:“不用你提醒,我?也会这么做的。” 邵振洲眼里的光芒更暖了:“来探个亲,还要你给我?们连的菜地?操心?,有劳媳妇了!” 夏居雪:……这个男人,弟弟他们都还在看着呢,又说这种酸话! 北方的冬夜,空旷而辽远,白天喊杀声震天响的偌大营院,熄灯号吹响过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一个小时以前,还脉脉含情地?跟媳妇儿?说“有劳”的男人,这会儿?,又忍不住让她再次“劳”了起来。 北疆的气候,白天晚上温差大,夏居雪就像被裹在一大团火焰里,被抛上抛下多?次以后,心?满意足的男人终于停止了折腾,但依旧把人抱在怀里,一阵意犹未尽地?这里亲亲那?里碰碰后,才?绵绵地?说话。 “连队干部两天要值一个夜班,明晚我?就不回来了,你一个人睡,怕不怕冷,嗯?” 夏居雪长长的睫毛垂在弯弯的眼线上,声音软软的,似睡非睡:“不怕……” 听着这春水般的声音,邵振洲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明明就对媳妇儿?的回话门儿?清,怎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儿?呢,啧! 第64章 打趣 这年月, 全国上下一片红,“冬闲人不闲”是主旋律。 即便临近过年,工人依旧忙着大搞生产, 农民忙着冬修水利,而常年头?顶蓝天、脚踏山河、保家卫国的军人,也正是战备防务的重?要阶段。 所以, 邵振洲再?次从连队回家属大院,已是三天以后。 不过, 即便见不到人, 但想?到媳妇儿就在离自己不过几百米外的红砖围墙后, 邵振洲就心情澎湃, 操练起兵来嗷嗷的。 今儿周六, 连里吃肉, 伙房里飘出的诱人香气, 让连队提前弥漫着一股节日的浓厚气氛,还是那句话, 地方群众日子过得紧巴,部队生活也不宽裕,一周能吃上两次肉,就是极大的美事儿了。 邵振洲特意从连食堂打了一份红烧肉回去,中午时,他就让通信员去报了信, 告知?夏居雪他们?,他今晚回去吃饭, 至于为何只打了肉菜, 却没有打其他的主食? 想?到这里,邵振洲脸上不由又挂起了一抹笑。 三天前那晚, 夏居雪就和他商量了,打算自己在临时安置房里开伙。 “我?听陈嫂子说,像我?们?这样的临时来队家属,住上三五天的,整天吃食堂也就罢了,住的时间比较长?的,都是自己开伙,她早上还带我?去了附近村里的地摊集市,卖的菜虽然种类不多,但价格还算可以,比我?们?几个人每天吃食堂划算。” “而且,我?想?着,总要请于指导员他们?来家里吃顿饭吧,尝尝我?的手艺,这次来,五叔公他们?还往我?和振国的包里塞了好些腊肉呢,直说要让你的战友们?都尝尝……” 彼时的夏居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说得认真而温柔,直让邵振洲心里热乎乎的,媳妇儿这是想?着替他省钱和撑面子呢! 虽然以他目前的工资,加上以往的积蓄,让他们?天天吃食堂,他也能轻松负担,但夏居雪的这份贴心,还是让他的胸膛滚烫烫的,自然也就没有驳回的道理,不过,他还是和她打了个折中。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1节 “也不用一日三餐都自己做,难得过年,你也放个假,早上还是吃食堂,要是哪天不想?动?手了,也是一样,我?买的饭菜票,足够你们?吃的……” 既然媳妇都那么说了,第?二天,邵振洲就让炊事班给他们?送了一袋米和面粉过去,这年月,粮食不开放,副食和油盐都可以在军人服务社自购,但米面却是没有的,他让邓学东记在账上,下月发工资时补上就行。 * 平时部队工作忙,很多干部虽然让媳妇孩子随了军,但平日里还是住在连队居多,周末才偶尔回去,看看媳妇,逗逗孩子,尽上一份做丈夫的义务。 所以,今儿的家属院里,到处都是和邵振洲一样,从连队归家的橄榄绿,但其他人也就罢了,邵振洲却在刚走到家属院第?三排的水龙头?处时,就被?几个正端着锅盆排队接水洗菜做饭的随军家属叫住了。 家属们?的面孔并不陌生,毕竟,能带着家属随军的,都是副营职以上干部,人数有限,而且,这些嫂子们?每天早上也和他们?一样听着军号声行事,他们?是随着军号声起床、出操,她们?是随着军号声,起床,去家属厂上班,就算人不熟,脸也是熟的。 所以,被?人莫名叫住的邵振洲虽觉奇怪,还是礼貌地跟几人打了招呼。 “嫂子。” 但他懵逼,嫂子们?可不,三人先是嘻嘻哈哈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一开口,就是一顿噼里啪啦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的往死里打趣。 “邵连长?,瞧你脸上这春风得意的模样,是想?到今晚能抱媳妇儿,美得没边了吧?” “那还用说,瞧这脚步,走得那个快哟,肯定是奔着媳妇儿去的,前两天我?就听人说,院里来了个特别水灵的小?媳妇,我?还稀罕着呢,今天总算是碰到了,打眼一看,哎呀妈啊,那可不就是鲜活得花儿一样,尤其是那嫩溅溅的皮子,比豆腐还细还白,邵连长?,你眼光满准的嘛!” 咳咳咳,这话,虽然说得没错,但邵振洲还是莫名觉得有些发窘,他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了起来,因?为,这话根本就没法?接啊! 不过,几位嫂子也没想?让他接,自顾自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嗨皮地不要不要的的。 “人好看是真好看,就是太害羞了点,今天在澡堂子里,硬是红着脸,磨蹭了老半天才敢下水,我?们?不过跟她开了两句玩笑,她就臊得全身发红,那小?模样,啧啧啧,看得我?一个女人都心疼得直哆嗦,恨不能用眼睛就把?她啃了吃了,邵连长?,晚上搂着这么个命根子,你肯定蛮受用的吧?” “哈哈哈——” 邵振洲所在团的基层干部,以农村为多,家属也大多来自农村,很多人都是泼辣大胆的性格,插科打诨,打趣起人来,有时候那光棍劲儿连老兵油子们?都要甘拜下风,这会儿这三位,就是在邵振洲跟前真实演绎了何谓“游鱼闹一塘,三个女人戏一房”。 原本只有三分发窘的邵振洲,此时此刻,愈发窘迫了,难怪兵们?常说:“嫂子们?的嘴皮子,就像机关枪,一扫倒下一大片!” 不过,原本还有些奇怪为何被?她们?叫住的邵振洲,听了这句话后,却是彻底悟了。 北方冬天的冷,是南方所不能比的,入冬前,各单位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糊窗户缝,家属来队,这项工作更是不能马虎,要不然,因?为屋子漏风,害得嫂子孩子们?生病感冒,岂不是乐极生悲? 就连对窗户都要如此“如临大敌”,洗澡,更不是想?洗就能洗的。 夏居雪他们?来的头?天晚上,他就跟他们?说了,家属院里就一个澡堂,冬天才会开放,且每周仅开放两天,周六下午女人洗,周日下午男人洗,跟他们?的待遇是一样的。 今天是星期六,想?来,媳妇儿应该是去澡堂洗澡了,想?到南北方生活习惯的差异性,以及自家媳妇在某些方面让他又喜欢又忍不住想?要逗她的害羞天性,邵振洲也只能无奈一笑。 今天这澡,媳妇儿估计是洗得浑身不自在…… 只是,想?到往日里自家媳妇在某种时候脸红声娇的勾人模样,邵振洲觉得自己又……咳咳咳,打住打住,不能再?继续歪想?下去了! * 所幸,一路上,邵振洲也就只遇到了这么一出“拦截”,而待他的身影刚刚出现在第?七排路口处,就被?正一边在门外垛柴垛子,一边时不时地抬眼往来处看的邵振国瞧见了,嘴巴一裂,热情地喊了起来。 “振洲哥,你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后,也立马快速朝那头?看过去的夏居南和囍娃儿,眼睛也不由一亮,随即,两人便犹如晨间见到虫儿的小?鸟般,欢呼雀跃地着朝邵振洲扑了过去。 “姐夫/振洲哥——” 邵振洲转眼间已到跟前,他先是笑着习惯性摸了摸两孩子的脑袋,随后,视线掠过眼前的柴垛,挑了挑眉:“你去山里砍的?” “那是——”邵振国抖了抖肩膀,一脸欠揍的嘚瑟样,“这部队的东西就是好,你们?那个战备锹,不但翻起地来那个快,砍树劈柴也是好用得很,厉害!” 邵振洲笑了,部队的东西,还有不好的吗? 笑完了就夸邵振国:“不错,今晚的红烧肉,多分你一块。” 我?去!红烧肉! 邵振国一听,立马激动?得跳了起来,就是一顿嗷嗷叫,听得厨房里的夏居雪不由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振国,又变成三岁了! 夏居雪是踩着时间点做饭炒菜的,这会儿刚好饭也熟了,菜也炒好了,她把?炉灶里未烧完的柴禾弄出来,放到底层火灰里熄灭后,从厨房探出头?来,巧笑倩兮。 “回来了,刚好,饭菜都做好了,马上就能开饭了!” 邵振洲看着眼前这充满温馨烟气息的一幕,只觉得心里更加舒畅了,他快步走过去,满脸温柔地看向夏居雪:“好,我?来帮你!” 几人帮着夏居雪你端菜我?端饭地进?了里屋,同样被?自家三个海欢天喜地簇拥着回来的罗连长?正好见到这一幕,不由牙酸地“啧”了一声。 这几天,他回来过几次,自然也见过和自家打得火热的隔壁邵连长?的家属们?。 就像他媳妇说的,隔壁两个小?的乖巧懂事,跟人家比起来,他家这三个从小?就恨不能天天上房揭瓦的皮小?子,简直不能看! 而那个听说是邵连长?堂弟的毛头?小?伙,虽然也是个坐不住的跳脱鬼话痨子,每天都像挂尾巴一样,带着自家两个小?的和他们?家那三个讨债鬼在家属院里到处浪,但也是个实诚人、热心肠,这不,自己跑去砍柴不算,还把?他们?家的柴火也给包了,倒是让媳妇省了不少心。 至于那个媳妇儿嘛,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部队里干部们?找对象时,喜欢说什么要找“三心”牌的——“自己看了顺心,别人看了无心,搁在家里放心”,以免媳妇儿长?得太好看了,长?年累月地搁家里放单,容易长?花长?草…… 但罗连长?表示,这也就是嘴巴上扯淡而已,男人嘛,谁不想?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呢,那些说什么“关了灯都一样”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就像他家媳妇,虽然比不上邵连长?家的那位招人眼,但当年,也是他们?附近几个大队数得着的俏姑娘,他当兵走前,就赶着娶进?门入了洞房的,就算如今当了三个娃的妈,那也是让他稀罕得很! 想?到这里,罗连长?不由眯了眯眼睛。 这邵连长?才结婚大半年,正是蜜里调油呢,媳妇儿又是那么个模样的,干起夫妻间的“革命”来,那进?攻绝对风起云涌,要是哪个促狭鬼不怕死,今晚过来偷听他的墙根,保证一听一个准,嘿嘿嘿! 不过,此时的罗连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今晚真有哪个胆大包天的兵愣子过来偷听邵振洲的墙根,也是听了个寂寞,因?为,今晚,不只家属院,整个营区都因?为一件乌龙事,炸营了! 当然,此时此刻,离“炸营”还有几个小?时,邵振洲正心情良好地陪着夏居雪他们?吃晚饭。 今晚的红烧肉,是邓学东的拿手菜之?一,色泽红润,口感软糯,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唇齿留香,好吃得让所有人都眉毛都要飞起来,直到临睡前,嘴巴里似乎还环绕着香味…… 都说饱暖思那啥啥,何况,正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年纪,对自家媳妇在这方面更是从来没觉得“涝”过的邵振洲…… 第65章 乌龙“炸营” 都说部队是一团火, 到哪儿哪儿就升温、沸腾,而此时?此刻的邵振洲,也像一团火。 他倒是也挺想立马就采取行动, 对自家媳妇儿进行另一种“升温沸腾”呢,奈何,歇灯号刚刚吹响不久, 屋外的动静也刚刚停息,就, 只?能?暂时?克制着?吧! “今天去澡堂洗澡了??是不是不太习惯?” 邵振洲一如往日里?为数不多的夜晚那般, 找了?个两人都舒适的姿势, 把夏居雪箍在怀里?, 垂眸问道, 夜色中, 两人藤缠树树环藤的模样, 让整间屋子似乎也像下午时?的澡堂子那般,热浪环绕。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缱绻, 夏居雪同样还在睁着?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想到下午时?热雾弥漫的池子里?那一堆让人眼花缭乱的白花花,以及她们饶有兴致盯眉盯眼地往她身上各处打量的场景,夏居雪的嘴角就不由?抽了?抽。 她何止是不太习惯,而是非常不习惯…… 嫂子们那些泼辣大?胆让人听了?脸红得要滴血的玩笑话,仿佛又?在耳边嗡嗡响了?起来。 “啧啧啧, 瞧你这眼眉子,这脸盘子, 这胸脯子, 这腰段子,还有这腿腿儿, 邵连长艳福不浅哪……” “来来来,过来这边泡,你说你都和邵连长结婚大?半年了?,怎么泡个澡,还那么扭扭捏捏,比大?姑娘还害羞,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们哪个没有哟,哈哈哈……” “就是,这老话都说了?,八十岁的老头还能?努三努呢,瞧你这副躲躲闪闪不好意思的小模样,邵连长这丈夫当?得不太合格啵……” “哈哈哈,邵连长不合格,那你家老高合不合格啊……” 画面感太强烈,一时?间,夏居雪一张白净的脸蛋不由?地又?染上了?一层红晕,在男人怀里?嘟囔着?点了?点头,声音瓮瓮的。 “嗯~” 虽然有些流氓,但邵振洲还是控制不住脑子里?的那根弦,在黑暗中想象了?一番媳妇儿在澡堂子里?的窘模样,心里?一片旖旎的同时?,还很不厚道地发?出了?一句闷笑,末了?,老神在在地道: “多去几次,慢慢就习惯了?。” 男人的行为让夏居雪不爽气了?,嘴上的油瓶挂得老高,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没啥威力?性?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嘟嘴反驳。 “笑什么笑,我就不信,你第一次去澡堂子,就能?习惯!” 邵振洲笑容愈发?加大?起来。 “那你还真说错了?,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一个大?男人,从小就在村里?的河溪里?凫水,和泡澡堂子也差不多,早习惯了?,当?年下连队后,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澡堂子,虽然也呆愣了?一下,但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再说了?,当?时?老兵们可?都说了?,这泡澡也是要轮流来的,错过了?这次,下次想洗热水澡,就要等半个月以后了?,所以,当?时?我们可?全都是‘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 邵振洲在内心里?暗乐,这个媳妇儿啊,到了?床上,每次总是让他觉得怎么逗都逗不够似的…… 他心情愉悦地又?把夏居雪往怀里?箍了?箍,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雪花膏香气,合着?女人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子里?,原本只?是堪堪醒豁过来的某种意念,瞬间就变成了?直冲霄间的角把…… 感受到男人身体猛然变化的夏居雪:…… * 虽然在某些方面,她对这个男人的身体,已经算得上“熟悉”了?,但夏居雪的脸色还是忍不住一红,一个激灵间,下意识地就挪了?一下身体,却使得男人箍着?她的力?量又?加大?了?一分。 感受得更加清晰而强烈的夏居雪:…… “乖乖的,别?乱动,要不然,我就不能?保证了?……” 男人的话半遮半掩,温热的气吸拂过她的耳廓,她不自然地偏了?偏头,动是真没敢在动了?,身子却是不受控制地绷了?起来,声音低得比夏日的蚊子还小声。 “你,你先别?乱来,他们,刚刚睡呢……” 夏居雪早就猜测到以男人对那件事儿的热衷程度,他一从连队回来,晚上肯定就不会?安生地让她纯睡觉,但,她也并不排斥就是了?。 说起来,夫妻间的亲密事儿,没有经历过也就罢了?,经历过那种日月同辉百鸟归林的滋味儿后,即便如今每次她依然还是被动的那个,但不得不说,男人的赤诚火热,让她也是享受的…… 只?是,想到外间在熄灯号吹响后才刚睡下不久的一大?二小,她就不得不先阻止邵振洲的进一步举动,这个男人,白日里?明明挺内敛稳重的一个人,偏偏到了?夜里?,就像变了?个性?格似的…… 想念了?多日的娇语呢喃再次落在耳里?,让邵振洲心头的那种充实感和满足感,更加饱满了?,他再次低低地笑了?一下,呼吸再次抚过她的耳边,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坏坏的蛊惑。 “好,我不乱来,我就……一下,你乖乖的,嗯?” 其中一个字,他含糊地一带而过,但夏居雪还是立刻就知道了?他想干嘛,因为就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他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指,就像滚烫的烙铁般,无声无息地滑进了?她的睡衣里?…… 起初,他先是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缠绵盘桓,然后,那只?大?掌就像一条贪婪的火龙般,顺着?她细腻光润的背沟,一寸一寸地摸索着?往下…… 一阵麻痒感从后背迅速窜向全身,夏居雪的呼吸不由?快了?几分,差点控制不住地娇吟出声…… “邵振洲,别?……” 夏居雪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要疯了?,他不知道他这样撩拨,她会?……她会?…… 一个气急下,夏居雪没忍住,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膀处! 边咬还边在心里?无语,这男人火气也是真旺,即便是寒冬腊月的,他依然一上床,就把自己拾掇得只?剩下了?一条军背心和大?裤衩…… “呵呵!” 被人偷袭了?,邵振洲却笑得愉悦,他等夏居雪咬完了?,才一个大?力?翻身,更加用力?地箍住她纤细柔顺的身子,狠命地往自己宽厚得铁板样的滚烫胸膛上贴……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2节 “邵振洲,外面,还没,你别?乱来……”耳畔的声音,紧张而破碎。 “嘘,你听,睡着?了?,呼都打起来了?……” 邵振洲一边低声哄着?她,一边把脑袋俯了?下去,轻轻含住了?夏居雪的,贪婪地吮吸着?她口齿间的香甜,而且,那只?作乱的火龙也不曾停歇,毫不犹豫地向下涌动,触及,抚摸,深究…… 夏居雪犹如被电流过了?般颤抖了?一下,脚指头都被刺激得卷了?起来,要不是嘴被男人堵住了?,肯定忍不住就要呜咽起来,受不了?这种刺激的夏居雪,挣扎着?要去拦截那只?火龙,却被男人紧紧地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邵振洲,你别?,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她说得娇喘吁吁的。 回应他的,是男人肆意而快活的闷笑声,以及两人胸腔里?,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砰—砰—砰。 至于那只?搞怪的火龙…… 夏居雪刚要再次娇声抗议,耳边却猛地传来一声“砰——”的脆响,跟着?,又?是一声。 突如其来的、让人觉得熟悉又?陌生的那种。 夏居雪猛然抬起头来,这,不是他们心脏跳动的声音! * 突如其来的两声脆响,让夏居雪忽地陷入迷惘中,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而原本还沉浸在“捉弄”媳妇儿的无限乐趣中的邵振洲,却是眼皮子一跳,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 一枪走火,两枪敌情,三枪防空!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邵振洲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即便是在临时?安置房里?,即便是睡在媳妇的身边,他身上的军装、帽子、腰带、鞋子……每天晚上也都是在固定的位置上整装待发?。 所以,未等夏居雪回过神来,只?听见邵振洲丢下一句“呆在家里?别?乱跑”后,人就整齐地奔出了?门,屋外,同样被枪声从睡梦中惊醒的邵振国三人,揉揉眼的功夫,就只?看到了?邵振洲消失的背影…… 一大?二小:……??? 战备时?期,夜深枪响,非同小可?。 整个营区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嘈杂声四起,踏踏踏的脚步声,更是一阵接着?一阵,整个营区都被噪醒了?,用部队的行话来说,炸营了?! 部队大?院那边,在夏居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十几只?手电筒,已经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朝着?枪响处——油库,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那影影绰绰的身影,在黝黑的山道上忽上忽下…… 而他们家属院这边,几乎所有人都被震醒了?,每排门前都聚了?好多人——瞪大?眼睛的,边拢衣服连打听的,张嘴跺脚的,人人眼里?似乎都传递着?一个同样的问题—— 天啦噜,不会?是特务趁着?年前,搞破坏吧?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的漫长。 就在一片嘈杂混乱中,特意跑到前头打探消息的邵振国,噔噔噔地跑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就像便秘一般。 “听说是在油库站岗的一个小战士,不小心走了?火,一紧张,又?开了?一枪……” 夏居雪等人:…… 邵振洲是在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虽然出事故的不是他们连的战士,但昨晚他还是回了?特务连连部,连夜和于明山给战士们又?上了?一堂安全课,同时?加重了?对岗哨的检查。 “振洲哥,那个小战士,最后是怎么个处理啊?” 邵振国问道,余下人也好奇地看向邵振洲。 邵振洲昨晚虽然一夜没睡,人倒是还精神,他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后,才道: “枪支走火虽无故意行为,但危险性?极大?,属于严重事故,一般是要给处分的,不过,那名?小战士去年才入伍,今年刚满18岁,又?是刚从驭手到战斗班的,对全制动步、枪性?能?不太熟悉。” “政委说,新兵难免会?犯低级错误,没必要一棍子打死,油库那个地方比较偏僻,黑灯瞎火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守有些害怕,也是情有可?原。那小兵平时?表现很好,也是因此才从驭手班调到战斗班的,这次属于失误,给他个全团通报批评,处分就免了?!” 夏居雪眨了?眨眼,一脸感慨:“政委,真是个好人啊!” 邵振洲跟着?点了?点头。 虽说部队无小事,但很多时?候,大?家也还是希望在某些处理上,都能?人性?化一些,这小战士也是运气好,遇上了?钱政委这么个和善的领导,要不然档案里?背上这么个处分,这小兵的前途也就完了?! 夏居南一脸好奇,很有求知欲地问邵振洲:“姐夫,驭手班是什么兵啊?” 之前振国哥哥就告诉过他们,姐夫的特务连是干什么的,而像之前来过他们这里?的司务长邓学东,他也问过姐夫,知道是干什么的,而这个驭手,又?是干嘛的? 他从字面上光听“驭手班”这三个字,还以为是很厉害的呢,可?是从姐夫话里?的意思看,好像又?不是? 邵振国和囍娃儿听罢,也猛跟着?点头,他们也好奇这是什么兵呢,就是夏居雪,也对这个兵种一头雾水。 邵振洲笑了?:“驭手,其实就是部队里?养马喂骡子的,团里?好些连都编有专门的驭手班……” 这年月,部队里?汽车数量远远不足,像他们团虽然有个汽车连,其实也没几辆军卡,因此,像团里?配属有120炮、八二迫击炮、高射机枪、重机枪等武器的单位,都编有驭手班,平时?出行大?多就由?这些骡马驮着?。 当?然,最些话,他就没有告诉他们了?。 而听了?邵振洲介绍后的所有人:啊??? 尤其是邵振国,更是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滴个乖乖隆叮咚哟,这部队,有专门扛锄头种菜种地的兵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专门喂养骡马的兵,还编成一个班,这不就是和队里?的饲养员一个样吗? 邵振洲选择性?地无视邵振国的蠢萌样,含笑看向夏居雪。 “昨晚你不是说让我中午请老于他们过来吃饭嘛,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这边,没问题吧?等下要不要我来帮忙?” 听到这个,夏居雪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不用,我自己就能?行!” 虽然她承认在做饭方面,邵振洲是比她有那么两下子,但请几个人吃顿饭,她还是能?应付得来的! 第66章 请教 夏居雪早早就在厨房忙开了, 待到于明山他们到时,菜也准备好了。 腊肉白菜炖粉条、土豆胡萝卜炒腊肠、红烧带鱼、炒鸡蛋,主食是?饭堂打?的混合面馒头、高粱米稀粥, 还没吃呢,光是?看色泽和闻香味,就能让人馋火中烧, 涎水直流,就是?大男人也不例外。 腊肉、腊肠自然是?夏居雪他们从家乡带来的土产, 至于带鱼和粉丝, 则是?从军人服务社?买的, 每天带着孩子们在外到处浪, 哦不对, 是?“探险”的邵振国?, 主动向夏居雪汇报。 “嫂子, 我听说服务社?除了柜台里卖的那些?东西以外,还有个老惯例, 星期二卖豆腐,星期天卖带鱼,所以,每到星期二,家属院里就家家吃豆腐,星期天就吃带鱼, 那带鱼罐头好吃得很,我们都喜欢吃, 要不, 我们今天也去买两条带鱼吃吃呗?” 两个孩子跟着猛点头,用行?动表示对带鱼的极大兴趣。 对此, 夏居雪表示理解。 他们处于内陆省份,这年月猪肉都不能敞开了吃,海产更是?少见,像在省城市民们还能偶尔买到冰冻的耗儿鱼、带鱼、黄鱼,至于偏远小县城营阳,则是?不用多?想了。 且说,邵振洲在他们来的次日,早上回?来时,还顺道捎回?了一大包零食:江米条、小人酥糖果、糖沾花生?米、红烧猪肉罐头、红烧带鱼罐头,以及各种橘子、苹果、桃子罐头,总之就是?丰富得很。 夏居雪当时都有些?看愣了,邵振国?嘿嘿嘿地告诉她:“振洲哥说这些?东西,他早就买好的,原先我们还没来,他就放连部了,今早就顺道拿了回?来。” 当天晚上时,于明山他们过来,又是?一大包各种糖饼罐头,这几天,邵振国?和两个小的每天嘴巴不停,吃得开心得不要不要的,当然,夏居雪自己亦然,毕竟这年月,谁能抵抗得了美食的诱惑呢! 对此,邵振洲很满意?,还告诉夏居雪:“你们喜欢吃就好,等吃完了我再买。” 他就知道他们肯定喜欢,像连里好些?个城市兵,明明当兵也有好几年了,不再是?当年的娃娃兵了,但每月津贴发?下来,还是?忍不住馋嘴,吃完了又后悔没能存下钱来。 而在以上的这一大堆零食里,邵振国?和夏居南囍娃儿经过一番讨论后,一致认为带鱼罐头最是?好吃,排名美食榜单no.1。 “我们还特意?去服务社?看了,带鱼罐头五毛钱一罐,红烧猪肉罐头6毛钱一罐,虽然猪肉罐头比带鱼罐头还贵一毛钱,但我们都觉得,带鱼罐头更好吃!” 既然大家都对带鱼爱得深沉,夏居雪自然满足他们的愿望,于是?今天一大早就特意?跑去服务社?排队的一大二小组合,如愿以偿眉飞色舞地带回?了两条被?冻得硬邦邦的带鱼。 * 随着“刺啦”一声,随着各种菜的一一下锅,很快,勾人的香味就霸道地飘了出来,虽然夏居雪没让邵振洲帮忙,但他还是?固执地站在厨房门口,含笑看着她掂勺,眼神?温柔得能凝出水来…… 菜出锅,夏居雪让夏居南和囍娃儿分别送了一碗腊肉白菜炖粉条给隔壁的陈嫂子家和刘贵妹家,还特意?在碗里又拨了一些?腊肠进去,都说相识即是?有缘,这段时间,她和她二人相处得还算不错,送碗肉也是?心意?。 且不说隔壁陈嫂子的大海二海三海,和刘贵妹家的甜妞儿,吃着香喷喷的腊肉腊肠,如何美得眉开眼笑,他们这边,更是?宾主尽欢。 “弟妹不但上得了厅堂,还入得了厨房,老邵你娶到这么?个媳妇,这几年的光棍儿没白打?!” 于明山几人临去前?,锤着邵振洲的肩膀,又是?一顿猛打?趣,当然,夸完了夏居雪,自然也要夸夸自己的老搭档。 老话可是?说了,拿手人短,吃人嘴软,来人家家里吃了那么?一顿好的,光打?趣不不夸赞,回?头是?要挨锤的,真干起?来,他这个耍嘴皮子的,还真干不过邵振洲这个抓军事训练的。 于是?,他摆起?一副认真面孔,对夏居雪道:“我们当兵的,朴实?,心胸大,虽然说平日里大多?时候顾不上家,但会疼媳妇,也能养家,弟妹你嫁给老邵,绝对错不了!” “我们老邵,那绝对优秀,当兵第一年就入了党,第二年就当上了班长,第三年就列为团里提干的对象,被?推荐去军校学习,从军校回?来就提了干!平时,对待工作那真像夏天一样热情,对待同志像春天一样温暖,当然,女同志除外。” “不瞒你说,我跟他搭了几年班子,真是?越看他越是?哪里哪里都好,每天带着连里的小子们摸爬滚打?跳跃,生?猛得跟野人一样,晚上还能精神?奕奕地爬起?来查岗,睡觉也不打?呼噜,还会补袜子补鞋,要不是?我家里实?在没有适龄的姐妹,真是?恨不能让他给我们家当女婿呢!” 原本听着前?头还算那么?回?事的邵振洲对于明山虎目一瞪:“滚蛋!” 邵振洲在心里冷哼,等着,看老子回?头如何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收拾你…… 陆学海等人笑得前?仰后合的,邓学东因得了连长嫂子的好处,便毫不客气地戳起?自家指导员来。 “指导员,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吧,免得惹了连长不高兴,团里再考核重装五公里越野时,没人用背包绳把你拽进及格线……” 于明山负责思想政治教?育,虽然只上过两年初中,但因为他能说会道,上起?课来兵们都爱听,思想工作搞得嗷嗷的。 但他人长得瘦,个子也不甚高,军事素质方面,就有些?差强人意?了,团里每季度都要考核连队重装五公里越野,很多?次都是?邵振洲小马拉大车似的,用背包绳把他拽进及格线。 被?人揭了短,这次,轮到于明山骂“滚蛋”了,而一帮大男人,则笑得更欢了…… * 时间,就在邵振洲偶尔回?来的一两天中,慢慢划了过去。 期间,他们还在家属院里看了一场电影,邵振洲还请团政治处的新闻干事,帮他们拍了好几张照片,夏居雪还从服务社?买了毛线,打?算趁着这段时间给邵振洲赶织出一件毛衣来,引得陈嫂子和刘贵妹这两个不会织的都要跟着她学。 三个女人再加上刘贵妹五岁的小女儿,便搬了凳子在避风处,一边针和线在手中蝴蝶般飞舞的同时,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话,闲扯自己当闺女时如何如何,当然,基本都是?陈嫂子说得多?,夏居雪和刘贵妹听,倒也是?热热闹闹,有滋有味。 罗连长偶然回?来看到如此一幕,惊讶过后,便是?一阵啧啧称奇,在家里打?趣自家媳妇。 “我可是?听说邵连长的媳妇是?知青,是?读过高中的,肚里的墨水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多?,居然能每天耐着性子听你扯闲篇,也是?稀奇,哈哈!” “哈”完,就被?媳妇揪住了息肉…… 而这天晚上,邓学东跟在邵振洲身后,又来访了,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嫂子,是?这样,我们连的地,以往一直都是?玉米与马铃薯间套种,我听振国?兄弟说,你们那边的地,是?玉米、高粱、大豆间套种。” “而且,你去年带着他们搞的试验地,产量比往年高了100多?斤,我就想着,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里头的关键技术,等开春,我也想搞个陆、海、空‘三军齐全’的试验地,嘿嘿嘿!” 夏居雪:……陆、海、空三军齐全,这名儿听得…… 她觉得有些?好笑之余,不由又瞥了眼到处给她吹牛的邵振国?一眼,跟着,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间作套种,看起?来容易,其实?要真正实?现高产丰收,操作起?来是?有很多?难点的,比如品种如何选择、播期如何安排、行?距保持多?大距离、株距怎样分布、田间如何管理,等等,都是?技术要点,必须进行?多?次的测量、计算与试种。 当然,夏居雪在这方面有着一定的优势,她父亲夏鸿儒留下的好些?资料和笔记里,都有非常详尽的数据。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3节 虽然农业生?产由于地区性较强,操作方法也不完全一致,但她起?码有参考数据,不是?闭着眼睛摸石头过河,而是?站在他人的肩膀上摘桃。 …… 邓学东是?在熄灯号吹响以前?,拿着个本子,心满意?足地告辞走人的。 本子上头,都是?夏居雪今晚给他讲的一些?重点:选种、种子处理、整地、播种,当然,因为播种涉及的关键点很多?,所以,那上面只有不多?的几行?字。 邓学东一张满是?疙瘩的黑脸,笑成了个南瓜样,他先探寻似的看了自家连长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对夏居雪道: “那嫂子,我明天再来啊?” 夏居雪含笑点头,刚重新坐会凳子上,一个冒着热气的口盅便递了过来,邵振洲眉眼温和,声音切切。 “辛苦了,喝杯水!” 夏居雪嘴唇轻轻一翕合,这才感到自己说了这大半天,还真是?有点儿渴了…… 而就在邓学东和夏居雪一个学得认真一个教?得用心中,伴随着一场不大不小的雪,1971年的春节,终于到了,往日里喊杀声震天响的营院,被?猪此起?彼伏的嗷嗷嗷惨叫声所代替…… 和乡下地头一样,过年了,杀猪了! 第67章 最满足的年 野战部队的传统规律, 越是?节假日,战备工作抓得越紧、越严,就?是?大年三?十, 除了每个?班派一名战士帮厨,其余该训练的训练,该值班的值班, 该站岗的站岗。 用邵振洲告诉他们?的话来说:“过年更要?提高警惕,枕戈待旦, 搭箭在弦, 绷紧战备这根弦!” 但?即便如此, 营区里那浓厚的过年气氛, 也?是?挡不住的。 听听寒风中?那嗷嗷惨叫的猪嚎声, 再看看板报墙报上?画的那些个?红丢丢的大灯笼、花串串, 以及那喜庆的“欢度春节”大字, 再闻闻那此时此刻正环绕于鼻尖的霸道香味儿—— 邵振国非常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再一吸, 满脸的陶醉,真特娘的香死个?人啰! “振洲哥,我闻出来了,是?红烧带鱼的味道,嘿嘿嘿!” 前几天下的那场小雪,虽然早就?已经化?成了水蒸气, 消散在天空中?无影无踪,但?外头依然朔风阵阵, 冷得不行, 偏偏他一张脸乐得红噗噗的,像是?要?冒油一般。 对此, 邵振国表示,可不是?让人乐得要?冒油嘛,振洲哥说了,连里老传统,随军家属今天和战士们?一起过大年,有?四个?大菜八个?小菜呢! 而且,今天晚上?,还有?电影看,越想越美气! 邵振国笑得一脸傻气幼稚,看起来比夏居南和囍娃儿还像三?岁娃娃,邵振洲很没脸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告诉他,除了红烧带鱼,今天还有?猪肉炖粉条、白菜炖粉丝、黄焖鸡…… 想要?闻,待会且够他闻的呢! 兵们?看到夏居雪,一个?个?激动得黑脸都变成了猪肝红,这个?说,嫂子你比我们?老家信天游里的兰花花还好看,那个?说别看连长在连里老是?唱黑脸,但?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会疼媳妇…… 总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夏居雪脸都红了,邵振洲原本也?不说话,就?任由他们?对着夏居雪各种?胡吹乱捧,直到接收到她求助的小眼神,这才含笑走过去把人赶走。 部队过年,必不可少的一道吃食就?是?饺子。 夏居雪他们?和另外两家探亲的家属,也?跟着过来帮厨的战士们?一块儿包,奈何,这吃食他们?不熟啊,结果就?是?包成了个?四不像,跟战士们?的一比,咳咳咳,真是?没法看了! 看着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夏居雪,邵振洲眼里的笑意旋成了两汪漩涡,藏都藏不住,他张了张嘴,刚要?出声说教她,就?被人抢了先。 一名老兵的家属看着他们?几人包的,快活地咯咯咯笑了起来,也?带得几个?年纪较小的战士跟着吃吃笑,末了,才满面笑容地看向夏居雪。 “你们?南边的喜欢吃大米干饭,包不惯饺子吧,来,我教你们?……” 夏居雪自己也?不好意思地像个?孩子般,羞赧地笑了起来:“那就?谢谢嫂子了……” “谢什么谢,就?是?熟能生巧而已,你们?南边人不咋吃面食,自然包不来。” 她说话利索又大方,一看就?是?个?爽快人,说完了,又指了指几个?小战士,继续笑道: “你就?说说他们?吧,打枪训练个?顶个?,杀猪全?是?外行,我听我家男人说,部队养的猪都是?苏联的大白猪,能养到四五百斤,一头能顶上?我们?老家的两头黑猪。” “昨天,我就?特意去看他们?杀猪了,那猪是?真的养得好,一身的膘,就?是?那杀猪手艺实在不行啊,一刀下去,好嘛,那猪叫了几声后,挣开绳子跳下台跑了,一群人又是?追又是?堵的,好不容易抓回?来,又捅了第二刀才把他干翻了……” 女人说得活灵活现的,夏居雪虽然昨天已经从邵振洲和两个?小的那里听到过这件趣事,这会儿还是?忍不住跟着她又笑了起来,然后,轮到昨天“奉命”杀猪的几个?小战士囧了。 “嫂子——” 昨天,他们?已经被取笑过一轮了,怎么今天又来一轮,而且,还是?当?着连长家嫂子的面…… 半夜时分,纷纷扬扬的雪花又重新飘落起来,让整个?营区又染上?了一片白茫茫。 被子浸肤地冷,从睡梦中?被冷醒过来的夏居雪,怔怔地听着外头寒风夹杂着雪花的簌簌声,一双漂亮的黛眉有?些担心地微微蹙了蹙。 今晚的邵振洲,要?替战士们?站岗上?哨。 “节假日,干部、党员替基层官兵站岗执勤,是?部队的老传统。”他如是?对她道。 夏居雪的心情幽幽的,此时此刻,她明明住在屋内,裹在被子里,依然感觉浑身像一条冰冻的鱼,而邵振洲他们?站岗,那种?寒冷感,可想而知。 他当?兵十年,也?不知道这十年里,他在这样恶劣的气候环境下,站过多少次岗,甚至,执行过多少次比站岗还要?辛苦的任务。 今夜的夏居雪,在漫漫长夜中?,切实领略到了北方的冬是?如何寒冷,也?深刻体验到了邵振洲睡在身边时,是?多么的温暖…… * 春节一过,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大年初六,放了几天假的战士们?又重新开始在训练场上?龇牙咧嘴地折腾起来。 来探亲的家属们?,也?在短暂相聚过后,开始收拾行囊,要?告别丈夫,告别军营,返家了。 今晚的邵振洲,贪婪还是?贪婪的,却没有?如前段时间那般雨横风狂,而是?春风华雨般的温柔。 缠绵过后,他也?没舍得放开她,炽热的双唇在她眼睑、鼻头、脸颊一顿乱亲,最后停留在脖颈处,半晌才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来,声音也?温柔得就?像大西南三?月里的春风。 “这个?年,是?我当?兵十年来,过得最满足的一个?年,谢谢你,媳妇儿……” 都说春节是?万家团圆的好日子,但?当?兵十年,他的每个?春节,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 刚开始,是?因为战士没有?假,后来提了干,有?了假期,他还是?主动把回?家的机会让给了其他人,毕竟,相对来说,这份阖家团圆,其他人比他更需要?。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但?看着战友们?或是?开开心心地回?去跟家人团聚,或是?喜笑颜开地迎接亲人来队探亲,内心深处,他还是?有?几分羡慕和奢望的。 而今年,他的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大年三?十的边关,除了莽山残雪、簌簌寒风,还有?特意来部队探望他的家人,和他同在一张结婚证上?的真正意义上?的家人…… 也?因为这,这段时间,他看着营区里那一座又一座光秃秃的山,都看出了几分青翠苍莽生机勃勃的味道来。 夏居雪也?抬起头来,眼睛润润地看着他,虽然,黑暗中?只看到了他的一个?轮廓。 “这个?年,也?是?我过得最有?意义的一个?年,我很开心,小南也?很开心。” 想起半年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夏居雪只觉得心里的那池春水再次一起一伏地荡漾了起来,她突地主动探过头去,在他唇角蜻蜓点?水般飞快地啄了下,脸儿红丢丢的,声音酥绵绵的。 “我也?要?谢谢你。” 如果说一开始,这桩婚姻之?于她,更像是?跟随着一股浪潮,去往一个?连她也?不能太确定的地方,那么如今,她很确定,不知不觉间,这个?男人已经像一颗生根发芽的种?子般,牢牢印在了她的心底,成了她情感的归宿。 夏居雪的这个?轻啄,来得突然,去的也?快,就?像水里的小鱼,一激灵一激灵的,却让邵振洲内心里澎湃不已,这是?结婚半年来,媳妇儿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 邵振洲品味着嘴角残留的香甜气息,那滋味,就?像老家大年初一吃的汤圆般,滑溜、绵软、香甜,让人回?味无穷。 黑夜中?,男人的嘴角勾得高高的,眼睛灼亮,身体某处刚刚已经平息的激惹状态,突地又亢奋到了急急如律令的地域。 他手上?一用力,顺势把夏居雪的身子往上?托了托,脸与?脸对齐,贴上?去,嗅闻,然后,托住她的后脑勺,在她细腻清甜的馨香里,发起了今天晚上?的第二场山一程水一程的缠绵厮磨…… 春回?大地,二月的北国,春意依然阑珊,大西南却已是?春暖花开,草木蓊郁。 月湾队新一年的农忙春耕,再次拉开序幕,而从部队探亲回?来的夏居雪,也?带着她的试验小组,进入烤烟种?植的准备阶段。 她正在教邵振国他们?做育种?的温床。 这年月,连塑料薄膜都尚未普及,更谈不上?后世常见的那种?移动式钢架小棚了,所以,夏居雪教他们?做的,是?一种?简易式的土温床。 选择高燥平坦、背风向阳的地方,就?地挖池,以土作为床框,框长30尺,宽4尺,高1.5尺,再用稻、麦颖壳、粘土等涂平床框,最后,再床孔内放上?马粪混和稻草、树叶等做成的发热材料即可。 夏居雪向几人解释:“这种?土温床,虽然比不上?蔬菜区育苗用的那种?正规温床,但?对我们?来说,保温性能也?足够了,还能节省人工材料,等到明年队里决定加大种?烟规模了,再建造一个?更大更正规的温床也?不迟。” 邵振国他们?这群人也?不懂,自然是?夏居雪这个?组长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做,几个?人一边吭哧吭哧地挖池,邵振国忽然又莽劲儿上?身,飙呼呼地吼了起来。 “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 ?,人民有?了子弟兵……” 夏居雪:…… 夏居雪的嘴角非常没有?出息地忍不住又抽搐起来,莫名想到这个?铁憨憨在部队时看到人家饭前一只歌也?跟着学的情景…… 第68章 拥军优属 月湾队属于典型的丘陵地貌, 不但到处都是山,而且山上的土壤里还到处都是碎石,连在?一起的大块地, 基本?都已经被开垦成了耕作区,种上了玉米豆子等作物。 所以,邵长弓在?去年秋后带人连刨带挖, 辛辛苦苦开肯出来的烟地,也不过堪堪三亩出头而已, 而且, 还横跨了两个?连绵在?一起的山头。 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夏居雪虽然探亲去了, 但邵长弓对这?几亩地可是一点也不敢马虎, 早就按照夏居雪之前说的, 做好了冬耕养熵, 万事俱备, 就等开春到来了。 虽然邵长弓带人施了不少肥,但月湾队的耕地条件就摆在?那里, 土壤肥力和省城的四塘大队远远不能?比,所以,夏居雪决定,在?每亩地上种800~900株烟叶即可,然后,她根据这?个?种植数, 让邵振国他们又继续做出了足够的土苗床。 前期所有工作全部一一完成后,夏居雪便一边做育苗示范, 一边向他们进行现场教学讲解。 “育苗是生产好苗、壮苗, 保证烤烟优质高产的重要前提,马虎不得, 所以,苗床的土壤,必须要耙松细碎,基肥也要保证到位。” “可以把我们之前准备的灰渣、壤土和农家肥,按照4:1:1的比例,也就是灰渣四份,壤土和农家肥各一份的比例,混匀后作为基肥……” “播种前,要先?用水漫一漫苗床,确保浇透底水,再用铁耙把苗床划成一个?个?小方格儿,每个?格子里匀摆四到五颗烟籽,与细土拌和后,纵横撒播。” “播完后,再盖上灰泥和草帘子,等烟苗出土后,天气?晴和的时候再说揭去草帘子,不过,晚上还是要重新把草帘子给盖回去保温……” 虽然和附近玉米地和大田里社?员们干的拉粪,浇地、扶犁等重活、累活相比,育苗看起来轻松许多,但这?活儿需要细心、细致,就像绣花一般,所以,一天下来,夏居雪同样觉得累人得很。 这?人一劳累,就想吃点好的补补,要是啥都没有也就罢了,有条件谁都不想与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所以,夏居雪决定,今天晚上继续煮肉吃。 说起来,夏居雪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年他们家会分到那么多肉。 去年月湾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这?人一有好事,自然要庆祝,所以,过年时,邵长弓在?大家伙的要求下,很是壕气?地杀了两头猪! 夏居雪他们虽然不在?队里,但那份肉却是给他们留着的,而且,除了队里这?份,大队那边,他们居然还有一份。 且说,他们刚回到家,邵长弓就跟她说了慰问品的事情。 “公?社?年年拥军优属,除了在?过年时给军烈属挑水扫院送柴,还会按指标分发一定的猪肉、领袖画像、蜡烛、红糖等慰问品。” “往年,振洲就一个?人,而且年年都是在?部队过的,这?些慰问品就从来没有发放过,大队的基干民兵每年大年三十?时过来给他扫扫院子,也就完了,如今,他和你结了婚,你就是她的家属了,这?些慰问品,大队就统一发了下来,你们不在?,就暂时放在?了我那里。” 这?年月,村里人保存肉的方式,要么是拿烟熏了做成腊肉,要么是抹了一层厚厚的盐巴后放到缸子里保存,如此,可以保存一个?月左右,当然,这?种不新鲜的肉吃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异味的。 对于吃,夏居雪没有条件时也就罢了,能?有所选择时,她可不想委屈自己的嘴巴和胃,所以,除了打?算做成腊肉的那部分以外,其他的她打?算都要尽快消灭掉,故而,这?几天,姐弟俩每天都在?“开荤”。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4节 * 下午放学后又和小伙伴去砍了猪草的夏居南,刚回到家,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他“哇”地一声?,三两步跑进厨房,白净的脸庞上一双乌亮的眼睛闪闪发亮。 “哇,姐姐,我们今天晚上又吃肉啊!” “嗯,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夏居雪转头看到他回来了,温柔地含笑吩咐道?。 今晚,夏居雪做的是猪肉炖萝卜,他们去探亲这?段时间,家里的猪、鸡和菜地都托付给了邵长弓一家代?为照顾,这?萝卜就是从院子的地里拔的。 正所谓“二月萝卜赛人参”,这?时节的萝卜口?感正好,半个?萝卜一块猪肉,简简单单的一炖汤,味道?都是鲜美异常。 一口?热乎乎鲜滋滋的汤哧溜下肚,夏居南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姐姐,这?个?汤真好喝!” 末了,不禁又感慨起来:“要是姐夫也能?喝到就好了,这?个?肉肉,还是姐夫给我们挣回来的呢!” 夏居雪:…… 这?孩子这?几天没少念叨邵振洲,总是跟她说,刚刚回来,他又想姐夫了,其实?,夏居雪很想告诉他,她也挺想那个?男人的,尤其是夜晚入睡时,总是想起那个?男人带给她的惊涛骇浪和温柔体贴…… 夏家姐弟俩在?吃肉,陆大娘和囍娃儿家亦然,不过,他们吃的是罐头肉。 临回来前,邵长弓给他们每家都准备了好些东西,其中就包括好几听带鱼罐头和猪肉罐头,邵振国虽然回程时又当了一回“挑夫”,却同样当得开心无比。 “阿奶够了,你吃。” 陆大娘看着把带鱼块夹到她碗里的囍娃儿,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满是欣慰,她的乖孙哟,看着他这?般孝顺,她这?几年再辛苦也值得啰。 囍娃儿笑眯眯的:“我之前在?振洲哥那里吃了好多了,阿奶吃。” 听到这?个?,陆大娘心里更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对于夏家姐弟俩和邵振洲的感激,更是无以言表。 她看着孙子,一脸慈爱:“我家囍娃儿也是出过远门、长了见识的人了呢,真好,但你要记得,你虽然也喊振洲一声?哥,但我们家和他家,毕竟隔得远了,这?次你能?跟着去,多亏了居南和你小夏嫂子,以后,你要对他们更加好,懂得啵?” 类似的话,囍娃儿已经听了很多遍,但即便自家阿奶又在?老生常谈,囍娃儿还是非常认真地点头应下。 “嗯,阿奶我记下来了……” 他并非是不懂感恩之人,相反,谁对他们家好,他心里也有一本?小账,就说阿奶之前给他缝在?内衣里的钱吧,小夏姐和振洲哥不但无论如何没没要,还给他们家买了这?么些好东西,这?份情,他会记一辈子! 同一时间,早早就吃完了晚饭的邵振国,正一边挑着水桶和小伙伴们往潭边去挑水,一边被他们簇拥着听他摆龙门阵。 话说,邵振国原本?就是队里数得上号的话蒌子,这?一趟北上行,更让他一跃成为最近队里最红的崽。 那军人服务社?的稀罕罐头;那穿着军大衣、大头鞋(邵振洲的)摆拍的臭美,哦不,英俊照;还有那些个?有盐有味儿让人听了就忍不住“哇”地喊出声?的的趣闻逸事,简直让月湾队一干最远就去过县城的小年轻们欲罢不能?,听了一遍还想再听第二遍。 甚至连他亲爹邵长弓同志,以往没少嫌弃他“一天天的,像个?打?卦婆一样,尽说噻话”(屁话),可如今听他说起那些个?趣事来,也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比如,这?会儿他就在?和陆世平他们描绘北方的冷。 “……原本?,振洲哥连里的战士给我和囍娃儿居南铺床板的时候,是铺了一大一小两张床,后来太冷了,我们就把三张床板都拼起来,做成了一张大床,三个?人挤在?一起取暖,嘻嘻嘻!” “振洲哥连里那个?司务长还跟我说了,今年的雪,下得还不算大呢,往年,那雪能?深得三尺厚,他们有一回发了新装备,为了检验新装备能?不能?适应严寒条件下的作战要求,他们铆在?零下十?几度的雪窝里六个?小时,都要变成冰人了……” 众人:“哇!” 当然,也有那促狭的故意问他:“那振洲哥和嫂子,是不是也是两张床板铺在?一起?” 铁憨憨邵振国:“当然。” “嘻嘻嘻,那振洲哥和嫂子,那啥啥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听墙角……” 邵振国这?会儿终于听出来了,那臭小子是故意挖坑给他跳呢,他一个?大脚立马朝着对方的屁、股踢了过去,呼呼带风的那种。 “滚蛋,再乱说,小心老子揍你!” “切,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鸡踩水,牛骑栏,猪跑花,狗走草,人困觉,男人娶婆娘,不就是为了那事儿嘛,两口?子,塌肚肚,红棍子,戳口?口?,嘿嘿嘿!” 满嘴口?花花的小年轻话刚涎皮赖脸地叭叭完,邵振国一个?眼色过去,其他人立马朝这?个?口?嗨的小流子扑了过去,一副要扒了他裤子的模样。 “来来来,让我们先?看看,你臭小子的棍子中不中用……” 二月的春光,就在?这?种或温馨、或打?闹的气?氛中滑溜而过,时序进入春三月。 就在?社?员们忙着在?大田里弯腰插秧时,夏居雪带着试验小组的成员们在?苗床里培育的烟苗,也再经过了一系列间苗、定苗、提苗,炼苗后,要移栽到烟地里去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夏居雪发现,自己怀孕了! 第69章 要当爸爸了 对如今的月湾队来说, 只要是与烤烟有关?的事情,就件件不是小事。 所以,育苗的时候, 队干们来过?,今天移栽,他们也过?来了, 和队干们一起过?来的,还有打算通过?月湾队、实现自己的“宏图大业”的梁荣志。 烟叶移植前, 还需要在地里进行又一遍的耙地灭茬, 疏松土壤, 然后再施加基肥。 空地上, 各种肥料已经准备就绪:农家肥、草木灰、氨水, 以及少量的经过?碾碎暴晒的鸡蛋壳、花生壳、瓜子壳, 这些?都是夏居雪之前说过?的, 这会儿,大家都按照她?的要求, 一一将不同的肥施到地里。 “去?年下半年以来,家家户户攒下来的鸡蛋壳、花生壳、瓜子壳、核桃壳,大半都在这里了,振洲媳妇,我们可是等着这些?东西都变成今年的分红呢,你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杨杏花对着夏居雪开玩笑道。 像什么鸡蛋、花生、瓜子、核桃, 对社员们来说,都是比较精贵的吃食, 且不说后面?三样, 就是社员们家家养鸡,鸡蛋主要也是拿来卖的, 所以,就算偶尔吃上一两回,对于这些?壳的处理也是一扔了之,没想到,振洲媳妇说,这些?东西碾碎晒干以后,也能做肥料。 还说这些?东西——“富含有丰富的磷素,是肥料三大要素之一,能促进作物发芽、长根、分枝、结实、成熟。” 既然如此?,当然是有多少积多少,积得越多越好?啊! 虽然,对杨杏花来说,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懂夏居雪所说的“肥料三要素”——氮、磷、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她?觉得,这并不重要。 毕竟,她?知道,这钾肥主要就是草木灰,氮肥主要就是尿素和氨水,磷肥主要就是这些?碾碎晒干的各种鸡蛋壳、花生壳、瓜子壳、核桃壳,另外,农家肥最是厉害,什么氮素、磷素、钾素全都有,懂得了这些?关?键知识点,杨杏花觉得也就差不多了。 夏居雪含笑点头?,信心满满:“放心吧嫂子,我会努力?的!” 他们育的烟苗长势不错,短短一个月就长到了四寸高,出了七、八片叶子,本来她?还担心那些?土温床效用不足,如今看来,也还是能胜任的。 “嫂子,你教?的那个‘施肥四看’,什么看天施肥、看土施肥、看苗施肥、看肥施肥,我现在想起来里头?的那些?小知识点,还是觉得脑壳疼,难记得很呢!” 待夏居雪说完,手?上也正忙着施肥的邵振国,颇有些?无力?地对她?道,同时,在心里更加佩服起夏居雪来,就在这地头?上,也没有什么书,她?噼里啪啦地随口就来,这记忆力?也是绝了。 夏居雪同样对他微微一笑:“慢慢来,时间长了,运用得多了,就记得了。” 和他们一同下地弄肥料的梁荣志赞同地点头?。 “小夏同志说得对,领袖都说,无论何人?要认识什么事物,除了同那个事物接触,即生活于(实践于)那个事物的环境中,是没有法子解决的。多多学习,多多实践,慢慢就能把别人?的知识,变成自己的知识。”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这段时间下来,月湾队的社员们也看出来了,梁荣志这个蹲点干部,和某些?热衷于“搞运动”、喜欢瞎指挥、为了所谓“成绩”乱干蛮干的干部大不相同,所以,大家伙对他的态度,也从?开始的疏离客气,逐渐转变成了真正的接受,这会儿便也纷纷附和起他的话来。 “是这么个理!” 别说人?家说得本来就有道理,就算没有道理,也要把它变成有道理,领袖的话都出来了,谁敢说个“不”字? 邵长弓再次满脸嫌弃地瞥着自家的蠢儿子,要不是手?上都是粪,他能再给?他一个板栗壳子,但不能动手?,动动嘴巴还是可以的。 “臭小子,平日?里那些?个鸡零狗碎的糟烂事情,你倒是记得牢牢的,一到正经事情,就脑壳疼,老子看你不是脑壳疼,而且脑子犯懒!” 邵振国:他就说嘛,他这个臭老爸已经有段时间没叨叨他了,一点都不正常,看看看看,终于又忍不住了吧,哼! * 本地有句老话:“钱钱钱,命相连”。 这烤烟可是关?系到整个队里的经济效益,也就是关?系到所有人?的切身利益,所以,不但队干们在关?注着烤烟试验地,其?他社员的眼睛也在看着呢! 这不,趁着休息的间隙,在附近玉米地里干活的社员,也吧嗒吧嗒地跑过?这头?来瞧热闹。 “我看这回有门,瞧这苗长得多壮。”队里一名三十出头?的嫂子道。 “这话说得且早着呢,现在才是颗小苗苗,谁知道能不能长……” “呸呸呸,老娘还等着种好?了,今年多分点红,给?自己扯件新衣服呢,你少泼冷水!”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抢了白,只能在内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一句不跟碎嘴子婆娘见识。 总之,月湾队的社员们虽然还有一部分人?保持不确定的态度,但总体而言,积极乐观的占绝大多数。 而同样一直拿眼睛盯着他们的五队队长和他的几个贴心豆瓣(亲信),更多的是要等着看六队的笑话。 “六队去?年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运,倒把他们给?飘起来了,这烟要是真的那么好?种,当年我们几个队也不会全都栽了跟头?。” “对头?,去?年,他们还嘲笑我们队贪功冒进、蛮干浮夸,今年,我们就等着看他们白瞎功夫,不但浪费劳力?,还浪费那么多肥料,呵!” “对,当年他邵长弓还在山里连亩正经地都没有种过?时,老子们就在地界儿上吃大米了,老子还真不信了,他们一群山里佬,还能把我们队踩下去?!” 五队人?的冷言冷语和背地里的那点小心思,月湾队人?无从?得知,而今天晚上的夏居雪,在见到邵振国送过?来的一碗蘑菇炖鱼后,毫无征兆地吐了。 鱼是昨天回公社开会的梁荣志,今天从?公社买回来的。 自梁荣志主动到月湾队蹲点以来,一直就住在之前的女知青点里,吃饭方面?,则是全队一家一家地轮流来,当然,像五保户以及夏居雪这样只有女人?在家的除外。 这个月,刚好?又重新轮回了邵长弓家,三月野菜多,蘑菇满山长,家家户户都从?山里摘了好?些?蘑菇,何改花就拿来和鱼炖了一大锅汤,顺道就让邵振国送一碗过?来。 哪里想到,夏居雪还没接过?来,刚闻到味儿,就难受地呕吐了起来。 “你说什么,振洲媳妇吐了?” 还在厨房里忙活的何改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在一旁帮忙的王秀梅,眼神则不由黯了黯。 她?虽然还没有怀过?肚子,但没有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女人?闻到腥味儿的东西无缘无故呕吐,除了生病,还有一种可能,再联想到夏居雪刚刚从?邵振洲那里回来…… 虽然还没确定,但此?时此?刻的王秀梅,还是忍不住地犯了酸。 把鱼汤交给?夏居南后回来向自家老娘汇报的铁憨憨邵振国,疯狂点头?,脸色还挂着几分担忧。 “吐了一阵子呢,我瞧着她?脸色也不太好?,妈,你说,小嫂子她?不会是这段时间太忙,累得生病了吧?以前,也没见她?生过?什么病呢!” 他话刚说完,何改花已经一溜烟疾步走了出去?,正与梁荣志边说话边从?屋外进来的邵长弓,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话都没一句的婆娘,不由诧异地挑了挑眉…… * 何改花去?得飞快,但不过?一会儿,也就回来了,没事人?一般,什么也没说,直到梁荣志吃罢饭,慢悠悠地背着手?回去?了,何改花才有些?迟疑地对家里人?说起了夏居雪的事情来。 “我看振洲媳妇怕是有了,我跟她?说了,明天跟她?去?卫生所看看……” 众人?:……有了? 邵振国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声音都差点变调了:“妈,你是说,我振洲哥,要当爸了?” 夏居雪从?卫生所走出来时,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的。 昨晚,虽然已经有所怀疑,毕竟,她?的例假的确两个月没来了,但之前因为太忙,倒被她?给?疏忽了,昨晚吐过?之后,才回过?神来,但还是不太敢确定,而这会儿,终于得了实信。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5节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心里有些?甜蜜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她?今年才21岁,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当妈妈了,不过?,邵振洲今年28了,所以,他知道了,应该会高兴的吧? 何该花的心情,同样高兴中夹杂着一丝复杂。 他们家振军结婚比振洲还早一年呢,结果两年了媳妇还没开怀,邵振洲倒是后来居上了,也不知道该说儿子和媳妇不争气呢,还是要说振洲和他媳妇儿太争气…… 不过?,她?还是慈爱地拍了拍夏居雪的手?,温声道: “这是件好?事,振洲知道了,不定如何高兴呢,他啊,一个人?过?了这么些?年,终于要当爸了,不过?,你这往后就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拼命干了,那些?个试验地里的事,你就在边上教?振国他们就行,保护身子要紧。” 夏居雪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虽然挺着大肚子,照样撸起袖子风风火火忙里忙外的铁娘子很多,但她?有自知之明,她?没那么大的精神劲儿,而且,她?也并不想拿肚里的小生命开玩笑…… 这年月,帝、修、反对我们国家的军事挑衅一直不断,尤其?是两年前,我们和老毛子在珍x岛发生武装冲突后,全国各地更是大修人?防工事,国防施工也成了很多部队的重要任务。 邵振洲他们团就是在三月初,接到某项工程任务的,所以,待到邵振洲辗转收到夏居雪的这封报喜的来信时,已进入草长莺飞四月天,月湾队的烟叶,也进入了生长旺盛期。 烤烟地里,一株株烤烟根茎迅速长高加粗,叶片数量迅速增加,烟叶面?积不断扩大,社员们看着那一片片翠绿的烟叶,仿佛看到了金灿灿的希望,人?人?脸上笑开了花。 部队国防施工的一大特点,就是昼夜不停,刚刚从?工地下来回到帐篷的邵振洲,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份惊喜,看着看着,他的瞳孔突然放大,眼睛紧紧地盯在信纸上,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远处,来往穿梭的卡车扬起一阵阵滚滚烟尘,耳畔,“轰隆隆”的放炮声和“哗啦啦”的渣石倾倒声,震耳欲聋,但他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满心满眼满脑都是夏居雪在信里的那句话—— “你要当爸爸了!” 此?时此?刻的邵振洲,内心里激动不已。 过?年时,他播的种子,终于有一颗在她?的土壤里落下了根,等到年底时,就要有一个溶合了他和她?的骨血的孩子,呱呱坠地,从?此?,叫他爸爸,叫她?妈妈…… 第70章 亏欠她 今年, 老天长眼,风调雨又?顺,月湾队的露天化肥厂, 也?是格外的给力。 用?玉米秸秆制造的高温堆肥,妥妥的集黑、烂、碎、匀、臭、油于一身,作物“吃得欢、吃得好”, 自然也?就会给大回报,这不, 刚进入五月不久, 月湾队的田地里, 已是一片生机勃勃。 今天, 趁着天气晴好, 邵振国他们正按照夏居雪所教的, 给烟叶打?顶抑芽、除草施肥, 这项工作从上个月烟株上的小花梗出现半寸开?始,他们就已经重复做过很多遍了, 如今,也?算是半个“熟练工”了。 至于已经开?始显怀的夏居雪,工还是出的,但并?没有亲自下地操作了,而是带着顶草帽,一边拿了本子?和笔刷刷刷地做着相关?记录, 一边和梁荣志及邵长弓说话,脸上同样笑容满面。 “……等到叶子?由深绿变成黄绿, 茸毛脱落, 叶面起皱,叶尖下垂, 叶片卷起来不容易破裂时,就能采摘了,我估计,等到六月初,就能先采摘下部的叶子?。” 邵长弓一边听夏居雪说话,一边深深地打?量着这片长势良好的烟叶,眼里满是希望的光。 振洲媳妇说得对,只要有技术,哪怕是丘陵山地及小块荒山荒地,照样能种?好烤烟,他决定了,今年秋收后,再?带人多开?荒出几亩地来,全都给它种?上烟! 邵长弓踌躇满志,而在?他们不远处,五叔公及队里几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看着眼前那一行行从地头一直延伸到地尾的绿油油烟苗,也?是满脸激动。 他们这几个人,都是老胳膊老腿的,平时也?就是在?队里走走,但听说山上的烤烟长成了,叶子?又?肥又?厚,绿得冒油,心痒难耐下,忍不住就要来亲眼看一看。 光看还不够,还有人掐了一小撮烟叶放在?嘴里嚼,不意外地立马引来一阵嫌弃的白眼。 “出息!” 那老头也?不理会他们,梗写脖子?嚼得更凶了,心里哔哔着,老子?就是要尝个鲜儿,你?们几个老龟儿管得着吗,哼! 不过,下一秒,老头的脸上很快就变了颜色,最终还是没能梗着脖子?坚持住,“呸”的一声,把嘴里的碎叶子?吐了出来,说的话虽然粗嘎嘎的,语气却是充满了浓浓的喜悦。 “这烟,真?特娘的又?辣又?呛,够味儿!” * 和烤烟地同样让人欢喜的,还有水稻试验地。 今年月湾队的玉米地,也?按照夏居雪去年说的密植标准,进行了合理化种?植,所以,试验地和其他地倒是没显出太多差距来,但水田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田里的稻子?,虽然也?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但却还只是一茬茬秧苗而已,而试验田里的稻子?,则已经先一步开?花结穗。 这是夏居雪利用?地坑保温科学催芽、炼芽的成效。 这个时候的月湾队,甚至整个沙坝大队,虽然在?种?植水稻上,已经淘汰了六十年代不催芽、聋谷下泥、播干谷的落后方式,但催芽方法也?是简单得很。 将浸过药的种?子?放到箩筐里,再?在?上面盖上一层稻草即可,而夏居雪也?是年前回家时,又?去翻了一下父亲的留下来的书籍和资料后,偶然发现了这个方法。 在?室外挖个地坑,床底开?一浅沟,用?毛竹管通至坑外,以方便排水,再?在?床底和周围铺上三?寸厚的稻草,种?子?进坑时,用?温水浇透种?子?和四周稻草,再?用?草包及稻草盖紧。 此后,每天检查两三?次,若水干了则继续淋浇,露白后,加强翻拌浇水,待到芽苗长到1~2分时,起坑摊晾,炼芽一天后就可以播种?。(出自1973年《农村实用?手册》) 虽然邵长弓早就说过,划分的试验田由她?全权负责,但夏居雪还是主动向邵长弓做了“汇报”,介绍完以后,她?道: “资料上说,这叫室外地坑保温催芽法,适用?于我们南方地区的水稻种?植,能有效保证出苗快、齐、壮,防止烂秧,提高成秧率,所以,我想?试一试。” 邵长弓自然没有反对。 而事实也?证明,这个方法果然成效显著,为此,邵长弓他们一群队干在?开?会时没少感慨,果然就像大寨人说的那样——“科学种?田,越种?越甜。” “姐姐,你?看,这是大牯哥送我的李子?。” 中午时分,夏居雪刚炒好菜,放学回家的夏居南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跟着,从书包里掏出好些个青丢丢的野李子?,献宝似的拿给夏居雪看。 “大牯哥说,这个李子?又?酸又?甜,可好吃了,我拿去洗了,给你?和小外甥吃,好不好?” “好。不过,你?先去洗个脸,我们先吃饭,李子?待会再?吃。” 夏居雪温柔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天气越来越热了,弟弟额头上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姐姐的温柔抚摸,让夏居南心里软软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视线停落在?了夏居雪的肚子?上,眼睛里的小星星更亮了。 “今天小外甥乖不乖?” “乖着呢,和我们小南一样乖。” “嘻嘻!”夏居南笑了,长长的眼睫毛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他仰着小脸,继续开?心地看着夏居雪。 “大牯哥说,我送他肉罐头,他也?要送我野果子?,说他知道山里有一处地方,长的野果子?可多了,除了野李子?,还有野葡萄、棠棠果、白米泡儿,这个李子?,就是他在?那里找到的,他还说星期天带我们去摘呢,到时候,我就摘许多许多果子?回来给姐姐和小外甥吃,嘻嘻!” 他是从改花婶和陆大娘那里,知道怀了小宝宝的人喜欢吃那种?又?酸又?甜的果子?的。 之前,振国哥也?不知道从哪里摘了几个野猕猴桃给他们,他尝了一个,酸得浑身直打?颤,姐姐却吃得津津有味的,所以,他就留了心。 可是,一些他们常去的山坡上,很多野果都还没有成熟,就被其他人摘着吃掉了,他只能问大牯哥知不知道哪里有野果子?比较多,没想?到,今天在?回来的路上,就被特意等到那里的大牯哥叫住了,不但给了他好些个李子?,还说等他们不上学了,就带他们去。 看着乖巧懂事且变得活泼开?朗的弟弟,夏居雪眼里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好。”她?道。 而就在?姐弟俩温声细语间,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梁荣志的。 “小夏同志,我刚从大队回来,刚好有你?的两封信,一张汇款单,两张包裹单,我都给你?拿回来了!” 夏居雪:…… *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某国防施工现场。 一顶顶帐篷屹立在?山脚下,篷子?不但看着有些脏兮兮的,还有采石放炮后飞来的石块砸出的洞洞,往近一闻,嗯,还能闻到一股不可言说的酸爽味儿。 帐篷里的三?个大通铺上,挤挤挨挨地躺着几十号人,刚刚吃过饭,人人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抓紧时间多躺一会儿,下午好接着继续甩开?膀子?加油干! 只有邵振洲,又?再?次翻出了夏居雪之前的来信,一双眼睛,异常明亮。 睡在?另一个铺上的于明山睁眼见状,忍不住又?在?心里切了一声,刚要习惯性地打?趣他两下,嘴巴刚刚张口,又?合上了…… 算了,自己当年刚知道媳妇怀孕时,也?是这么?副蠢模样,何况,老邵还一把年纪了才第一次当爸,他就好心地不笑话他了! 而再?次把信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的邵振洲,也?在?想?着事情:他的信、汇款单以及托付留守的陆学海帮忙购买并?邮寄给媳妇儿的牛奶糖和奶粉,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 想?到这里,邵振洲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了。 身为军人,家国总是难两全,她?怀着身孕,他却连回去看她?一次都做不到,更别说像其他丈夫一样,每天精心照顾怀孕的妻子?…… 他终究,还是亏欠她?良多。 东西,夏居雪当然是收到了。 她?看着邵振国特意跑了一趟公社替她?取回来的东西:舅舅舅妈两罐奶粉,邵振洲同样两罐奶粉,外加若干牛奶糖,虽然奶粉还没喝到嘴里,夏居雪就觉得满身的甜…… 不过,夏居雪是哪哪都觉得甜了,暗戳戳从邵振国那里打?听到包裹里物品的王秀梅,一颗心却是按捺不住地又?犯酸了。 她?故意试探性地问邵振国:“这奶粉,是给娃儿喝的吧?” 邵振国哪里知道她?肚里的九曲十八弯,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憨得不要不要的。 “嫂子?,你?跟我之前想?的一样呢,不过,我也?没好意思?问小嫂子?,然后,我去取东西时,才听邮局的人说,城里人都兴给怀孕的女人喝这东西,说是补身子?。” 虽然已经猜到了事实,但听了这话,王秀梅还是觉得她?心里那只叫“羡慕妒忌”的虫子?,挠挠得她?更难受了…… 不就是怀个孕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要补身子?,吃两个鸡蛋,喝两碗红糖水,都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竟然还要喝奶粉这种?精贵玩意儿,而且,还整整四罐那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自己变成奶娃娃了呢,嘁! 王秀梅的酸意,夏居雪无从得知,即便知道了,她?也?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两人也?并?不在?一起生活,没什么?可计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居雪肚子?里的小生命,在?一天天变大,烤烟地里烟叶的颜色,也?一点点地由深绿变成黄绿,然后,就在?这天,陪自家媳妇回了趟娘家的陆朝民,神色古怪地在?入夜后,走进了邵长弓家的家门…… 第71章 投机倒把 公?鸡“喔喔”叫, 又?是新一天。 夏居雪是在第二天早上,从邵振国嘴里?知道昨夜陆朝民暗戳戳找邵长弓谈的事情的。 邵振洲归队前,虽然跟邵振国说的是, 让他偶尔搭把手,帮忙挑挑水、砍砍柴、担担粪,但邵振国表示, 不,身为振洲哥一把韭菜不零卖的好弟弟, 怎么能?“偶尔”呢, 我就要全都?包了?! 这不, 太阳还尚未从东边的山头背后爬出来呢, 他就已经把水挑了?过?来。 夏居南还是像往日?里?一样?, 脆声声地跟他道过?谢后, 背着书包, 和囍娃儿出门?上学去了?,他呢, 把双手用力往上一提,一桶满满的水就被他“哗啦啦”倒进了?缸里?…… 待两大桶水倒完,原本半满的水缸,瞬间就变成了?满缸。 不过?,今天的邵振国没有像往日?里?那?般,挑完水再和夏居雪打个招呼后, 就嗨皮地回家吃早饭,而是做贼心虚般往四周瞄了?一眼后, 压着嗓门?, 叽里?咕噜地跟夏居雪说起一件“秘事”来。 “嫂子?,我跟你说……” 待他神神秘秘地一通说后, 原本还含着笑容的夏居雪,一张漂亮的笑脸立马秒变成了?惊诧脸。 “你是说,莫海杰想用比烟站还高的价钱,买我们队的一部分烟叶?”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6节 夏居雪心里?嗨呼嗨呼的,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投机倒把”吗?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而且,更令他惊讶的事,要跟他们队搞“投机倒把”的,居然是陆小绢嘴里?在县城“搞副业”的丈夫! 夏居雪不由地又?想到了?莫海杰此人?。 因为去年她曾帮助过?陆小绢,她还在他们去探亲之前,带着女儿和据说刚刚从县里?回来的莫海杰,来向她表示感谢。 说实话,她对莫海杰的印象,原本是很不好的,毕竟,陆小绢的种种不幸,都?是因他而起。 但那?天,看到两人?相处还算和谐,加上之前陆小绢那?些隐约已原谅对方的话,她对他也还算客气,但也仅此而已。 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果然胆儿肥得很,欺负陆小绢时胆儿肥,干起“投机倒把”来胆儿也肥…… 邵振国用力点头,又?用手做出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夏居雪小声点,跟着,在她的一脸惊讶中,继续解释起来。 “莲嫂子?家在平洼公?社?,她家小弟前两天不是要娶媳妇吗,朝民哥他们就一家子?回去喝喜酒,结果,竟然遇到莫海杰偷偷在那?里?收粮票、鸡蛋呢,被朝民哥撞了?个正着。” “他也没藏着掖着,跟朝民哥说,他原本的确是跟他们队里?的副业队去县里?找活干,但都?是些扛包、挖砂的活计,赚不了?几个钱,后来,偶然认得了?几个跑黑市的,就跟人?家一起干了?,他说,他有门?路把烟叶卖个高价,也不多要,让我们队悄悄匀一些给他就成。” 邵振国说到这里?,心里?也是啧啧的。 前进大队和沙坝大队离得不远,很多人?虽然彼此间不熟,但还是互相认得的,见面时,也能?打个招呼,喊出名来,他们和莫海杰就是如此。 他可是记得真真的,上回,莫海杰那?个同样?是知青的媳妇还跟小嫂子?说,莫海杰在城里?搞副业呢,谁能?想到,搞副业是假,偷偷摸摸跑黑市搞“投机倒把”是真。 而且,在其他公?社?偷偷搞搞也就罢了?,毕竟没人?认得他,就算是被举报了?,只要不被当场逮住,人?家也找不到他的老窝,如今可好,居然“搞”到他们队来了?,也是个胆肥的,也不怕被他们队给揭发了?,啧! 不过?,邵振国也猜得到,人?家应该就是认定了?他们队的人?做不出这种下?价事来,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听朝民哥说了?以后,居然该死的心动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不只他,朝民哥他爸他爷他哥应该也都?心动了?! 要不然,昨天晚上也就不会吧嗒吧嗒地抽了?老半天的烟,却?没人?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末了?,还让他把这事告诉小嫂子?。 * 夏居雪何等?聪慧,听完以后,也立马猜了?出来,邵长弓他们应该是有八分想法,不过?,夏居雪也表示理解。 这年月,所?有东西都?由国家统销统购,粮食收购有粮站,棉花收购有棉花站,烤烟收购也有专门?的烟站,生产队往上交售后,剩余分到社?员手里?的已经寥寥无几。 所?以,即便知道省下?东西来偷偷卖给搞“投机倒把”的能?赚钱,大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同时,为了?鼓励生产队垦荒,又?有一个政策,每年各生产队开垦的荒地,第一年不列入田地面积,也就是说这一年,无论你是种粮种菜还是种其他,所?得全都?归生产队所?有,没有缴纳任务。 月湾队今年种的烤烟,就是如此。 那?是否就意味着,月湾队能?随意售卖队里?的烤烟给任何人?? 答案也是“不”! 这几年,“斗资批修”可是抓得非常狠,任何东西,不管是烟叶也好,鸡蛋也好,药草也好,私下?交易都?是“投机倒把”,若被人?揭发检举,依然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里?头,却?还是有可操作空间的,因为没有缴纳任务,那?么偷偷地卖一部分,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是万事大吉。 夏居雪洞悉的目光看向邵振国,虽是问话,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长弓叔,是不是心动了??” 邵振国:哎哟,这小嫂子?见过?的天色,果然比他多,他还未说呢,她就猜到了?! 邵长弓的确是动心了?! 身为干部,党性原则告诉他,这种撬社?会主义?的墙角的“私捞”行为要不得,但身为一队之长,内心深处,又?有一个声音在诱惑他,干吧,只要偷偷卖上一小部分,就能?让家家户户多吃上几顿肉、多扯上几尺布料、多攒下?几个钱…… 要是以往,邵长弓早就召集队干们开会,把问题抛出来,让大家伙举手表决了?,但如今,这件事情只能?暂时按压下?来。 无他,梁荣志这个蹲点干部,还在队里?蹲着呢! 人?常说,“不怕挡路的叫唤狗,就怕门?后的哑巴郎”,这人?水深得很,虽然现在看着跟他们队“你好我好”的,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他可不会瓜兮兮地掏给一个蹲点干部听。 不过?,就算开不成集体会,要传递个消息,也是容易得很,缺了?张屠户,难道就要吃带猪毛不成? 不能?够! 所?以,很快,其他队干便也通过?种种途径,了?解到了?这件事情,当然,他们的反应也都?是一样?的,先是惊了?一惊,然后,便是毫无悬念的一致同意。 “干!当然干!” 烟站收购烤烟的价格是由国家统一定的,价格自然不能?跟搞“投机倒把”的相比,要不然,投机倒把也搞不起来。 这事虽然有风险,但谁都?不是庙里?的罗汉菩萨,家家户户甭说吃饱饭,就是一件衣服也是大的传给小的,小的不能?穿了?再做补丁,日?子?苦逼得很,当初同意种烤烟,就指着它多挣几个钱呢! 梁荣志最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邵长弓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他又?说不出来,还未等?他和邵长弓再来个开诚布公?、交心亮底的长谈,这天,天刚朦胧亮,生产队大喇叭里?的《东方红》刚刚唱完,就响起了?大队女播音员的通知。 “公?社?通知,请在各生产队蹲点的公?社?干部,尽快赶回公?社?,明天早上九点钟在公?社?开会。再通知一遍……” 邵长弓:倒还真是巧,呵呵! * 这个时代,干部下?乡靠的都?是两条腿,很多生产队到公?社?都?要走上几个小时,所?以,公?社?每次开会时,都?要匀出一定的富余时间来,像月湾队这样?的,干部们去公?社?开一趟会,就算会议只有半天,来来回回也要两天。 这也就意味着,梁荣志至少有两天时间不在队里?! 那?还等?什么? 于是,梁荣志前脚走,后脚邵长弓就在烤烟地开了?个碰头会,大家伙的意见虽然还是高度统一,但罗大全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三亩地的产量摆在那?里?,瞒不住,五队那?群狗日?的下?三滥,整天盯着我们呢,我就怕我们要是卖给烟站的量少了?,他们到烟站那?里?去打小报告,这万一上面要派人?下?来查,我们虽然能?说分给社?员了?,但梁荣志总要回来的,分多少给社?员,他那?里?瞒不住,他要是较真,到时候也麻烦……” 关系到切身利益问题,罗大全连“梁同志”都?不叫了?,直接就喊了?人?家的名字。 其他队干默然。 打小报告这种黑心肝的事情,五队的确做得出来,罗大全的顾虑也的确是个问题,便纷纷看向邵长弓。 邵长弓笑笑,既然已经决定要干,方方面面的事情,他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他看向夏居雪:“振洲媳妇,你来说。” 这个问题,邵振国那?天在确定了?夏居雪的态度以后,就提了?出来,说这是他爸的一个担忧,当时,夏居雪想了?想,很快便也想到了?能?糊弄过?去的法子?。 她道:“关于烤烟,四塘大队有这么两句话,‘种是银,烤是金’,‘烤烟是个宝,烤不好是包草’,我们队第一次种烟,也是第一次烤烟,烤烟采收不成熟、烘烤技术掌握不当、烤房性能?不合格,这些问题都?有可能?发生,都?会或多或少地造成一定折损。” “如果真有人?查,我们到时只要一口咬定烤坏了?就行,一窑烟烘烤的时间,大概要三天左右,半夜三更出烟,是常有的事情,梁同志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只要莫海杰那?边不出问题,我们自己也不说漏嘴,就算真有人?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振洲媳妇你放心,都?说钱钱钱命相连,这事可关系到全队的命根子?呢,绝对没人?敢漏了?口风出去!”担忧解决,罗大全一脸快活。 梁荣志是在三天后,再次回到月湾队的,他惊讶地发现,大家伙好像对他更“热情”了?,可不知道为何,那?种隐隐约约的奇怪感觉,却?更浓烈了?! 一定有问题,梁荣志内心道,但就算他猜到又?如何呢,可没人?告诉他去。 “苞谷——苞谷——” 随着苞谷雀(布谷鸟)的声声叫唤,月湾队的苞谷从乳熟、蜡熟再到完全成熟,可以摘收了?,而与苞谷一同成熟的,还有附近烤烟地里?,那?一片片黄绿色的烟叶…… 采摘、辫杆、入窑烘烤,月湾队一群往日?里?就烧过?炭窑的男人?,开始忙忙碌碌地点火,烘烤起那?些比木炭还金贵的烟叶来,虽然是第一次操作,但在夏居雪的培训下?,也算有条有理,忙中不乱。 三天后的夜里?,除了?守夜的男人?以外,其他人?都?被一声粗犷又?兴奋的喊声给惊醒了?—— “起来了?,出烟了?,解烟了?——” 月湾队的第一窑烤烟,出窑了?,那?金黄桔黄的颜色,映衬着一张张笑脸,美得很! 六月的月湾队,是希望的乐园,鸟语花香,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同一时间的北国某大山深处,同样?山花烂漫,绿草幽幽。 而只有少部分人?才知道,这花草扎根立足的山峦土丘之下?,一条涵盖了?巷道、粮库、水库、弹药库以及兵员住宿房间的坑道,正从南北两侧对应着快速掘进! 空压机在“轰隆隆”地怒吼,风钻在“突突突”地冒烟,邵振洲他们团正在进行“六月大会战”,几个连队同时不分昼夜地展开作业,尘烟滚滚中,映出一个个尘土满面、挥汗如雨的身影…… 意外是突然发生的。 当那?声沉闷的“嘎嘎嘎”从洞顶响起时,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战士,正从坑道那?头飞快地跑过?来,完全没有意识到灾难正在降临—— “危险,快闪开!” 邵振洲猛地扑过?去,掀开了?那?个瘦小的身影,却?未等?他转身,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块石头从洞顶砸了?下?来,与之伴随的,还有一阵哗啦啦的碎石与泥土,呛人?的雾尘过?后,邵振洲已是不见人?影…… “连长——” 声音凄厉,撕心裂肺! 第72章 思念 邵振洲是被于明山他?们含着眼泪疯狂地扒拉出?来的, 万幸,虽然身上受了?重伤,却还吊着一口微弱的气息。 连长活着! 这个认知, 让一群大男人顿时又哭又笑的,于明山探着邵振洲的鼻息,焦急之下, 各种粗话、反向刺激的话都飙了?出?来。 “艹,老子就知道你是个命大的!卫生员马上就来了?, 你给老子撑下去?, 听到没?有邵振洲!” “想想你那漂亮的媳妇, 那还没?出?生的儿子, 你舍得丢下他?们?我可?告诉你邵振洲, 你特么地要是敢不争气地挂了?, 老子绝对会再给你媳妇挑个好男人嫁了?, 让你儿子管别人叫爸……” 耳边那鬼哭狼嚎的聒噪声,让陷入昏迷的邵振洲, 意识逐渐回拢,感觉到手下的鼻息好像更强劲了?一分?,于明山眼里闪过狂喜的光芒,继续再接再厉又吼又叫的。 “邵振洲你听得到对吗,对,为了?你媳妇和儿子, 继续给老子撑下去?,卫生员, 特娘的卫生员怎么还没?来——” 最后这一句是怒吼而出?的, 声音撕裂劈叉,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团长万顺知和两个卫生员, 看到的就是如此一幕…… 邵振洲在山下卫生院醒来时,已是两天以?后,而也就是在一天,怀孕五个月的夏居雪,迎来了?宝宝的第一次胎动。 夏居南一早就跟着囍娃儿和马大牯又去?山里摘野果子了?,这回除了?野李子、野葡萄,还摘了?好些成熟的刺莓果,一个个红丢丢,水灵灵,咬一口,那又酸又甜的滋味儿便直射喉咙眼。 最近被晒黑了?一圈的夏居南,一口小钢牙亮闪闪的,这个好吃,姐姐和小外甥肯定喜欢,嘿嘿! 不过,他?才?献宝般把野果子拿了?出?来,就听说姐姐肚子里的小外甥有了?动静,下一秒,年仅10岁尚不知道何为“胎动”的男孩子,就差点被姐姐肚子上鼓起的小包包给闪晕了?眼睛。 他?瞪大眼睛,惊奇地用手轻轻地往上一贴,不曾想,夏居雪肚子里的小家伙仿佛与他?有了?感应般,居然回动了?一下,鼓得更高了?,这下,差点没?把夏居南激动得当?场蹦跶起来,一张小脸蛋憋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小脆嗓里是纯天然的百分?百喜悦。 “哇,姐姐姐姐,小外甥在动了?,他?是不是听到了?我们的话,在跟我们打招呼?” 肚里小家伙的踢蹬,夏居雪自然也感受到了?,她温柔地抚了?抚肚子,脸上满是母爱的光芒,一张原就漂亮脱俗的脸蛋,更显温婉柔情。 “嗯,他?肯定也想早点出?来,让你这个小舅舅陪着他?玩呢……” “哇,姐姐你说得对,小外甥果然最喜欢玩了?,姐姐你看,他?又调皮地跑到左边跟我们玩藏猫猫了?,嘻嘻嘻……” 因着今天这件愉悦的事情,姐弟俩晚上喝完奶粉入睡时,不光嘴里,心里也是甜滋滋的,不过,夜阑人静时,夏居雪把手温柔地放在肚子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窗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是个极为有意义的日子,所以?,她特意给邵振洲写了?信,告诉他?她今天的感受,就是不知道这封“报喜”信,他?什么时候能收到……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7节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当?了?母亲以?后,情感更加泛滥了?,她觉得,这段时间,她更想念他?了?…… * “我们现在采摘的,是下部?分?烟叶,等这一批全部?采完上架烘烤后,下个月中部?叶子支脉也就差不多?变白了?,再进行第二轮采摘。” “上部?分?的叶子大概要等到八月左右,叶面微微带有黄斑时进行采摘,夏知青说,这样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每一批烟叶的质量……” 月湾队的烤烟房处,和田间地头一样忙碌而热闹,邵长弓正对着下来察看各队“三夏”进展情况的陈兴义侃侃而谈,不知道内里情况的,还以?为他?是个经验丰富的“烟把式”呢! 今天来月湾队的大队干部?,是由陈兴义领头,大队支书方奇宝和干事马均奎都没?来,他?们对月湾队还心存膈应呢! 不过,邵长弓也不计较就是了?,反正他?就想着管理好月湾队这一亩三分?地就好,对当?大队干部?没?兴趣,所以?,也不必要刻意拿热脸去?贴方奇宝的冷屁股。 至于担不担心方奇宝免了?他?的职,呵,这事还真不太?容易,公?社那边也不是他?方奇宝说什么就信的。 今天这趟月湾队之行,陈兴义的心情很特别。 其实,在月湾队的烤烟种植前?期,他?也来看过一次,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毕竟,一是亩数太?少,二是种得成不成的还难说呢,他?当?时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那三亩长得异常突出?的水稻试验地,听说是采用了?新的催芽、炼芽方法,他?还拍了?拍邵长弓的肩膀。 “不错,你们队今年要是能继续再接再厉,把粮食产量再往上提高一些,年底‘农业学?大寨’先进生产队的评选,我就推荐你们队!” 但老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 此时此刻的陈兴义,看着眼前?那一排排编杆好的整齐晾挂的烟叶,青烟袅袅的烤烟房,再回想到之前?看到的连成一片的微风中荡起层层绿浪的齐人高烟叶,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触。 他?拿起一把烤好的烟叶,放在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把邵长弓的肩膀拍得更加用力了?。 “老邵啊,你们队这两年,是厚积薄发啊!” 心里想的却是,这夏知青果然还真有两下子,以?前?还真是眼拙了?! 陈兴义的这番感慨,邵长弓不知,夏居雪也不知,自从她肚子越来越大,天气又越来越热后,邵长弓就给她重新安排了?一个轻松的活计,到仓库帮忙登记粮食入库情况。 所以?,这个时候的夏居雪,正闲闲地坐在坝场的阴凉处,看着一担担玉米、麦子被社员们喜笑颜开?地挑进仓库…… 来月湾队四?年,第一次深切体会到“磨洋工”感觉的夏居雪:就,还挺惬意的,哈哈! * 月湾队一片繁忙景象,邵振洲所在的大山深处,工程也是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各个连队的哨音此起彼伏,夹杂着炊事班的锅碗瓢盘和炊烟袅袅,是另一种不同于月湾队的热火朝天和炊烟袅袅。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于明山把信给邵振洲带过来时,他?还只能待在医院里“压床板”。 “喏,你媳妇又来信了?,这事,你真不打算告诉她啊?” “就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她怀着孩子呢,跟她说了?,还得让她担心。” “啧,就这腿,现在还动不了?呢,还小伤啊,而且,这次得多?亏了?那安全帽,要不然……那天,真是吓死老子了?!” 想到那天的情景,于明山仍心有余悸,这几年,为了?“打山洞”,多?少战友牺牲了?,那天看着浑身是血的邵振洲,他?眼睛都直了?,声音都是抖的。 旁边黑乎乎的小战士抽了?抽鼻子:“连长,那天要不是你,我就光荣了?……” 他?就是邵振洲那天推开?的小战士。 那天,邵振洲及时推开?了?他?,自己却来不及转身,幸好,他?动作够快,洞顶那块大石头只是砸在了?他?的腿上,虽然伤得重,却不致命,而头顶的碎石和泥土,虽然冲力也大,但在安全帽的防护下,也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他?们把他?扒拉出?来时,安全帽里防震的一圈绳结都已松开?…… 邵振洲看着这个又要哭鼻子的小兵,一脸的无可?奈何。 “丁小聪,你连长我好着呢,你哭什么,这都当?兵一年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德行!我命令你,立正,稍息,收回眼泪!还有,信放下,你俩赶紧走,下午还要施工呢,以?后也别再往这跑了?,这有医生有护士,照顾得比你们还好,等我好了?,自然就回去?了?……” 于明山和连里出?了?名的爱哭包丁小聪被他?打发走了?,急匆匆拆开?信,夏居雪熟悉的娟秀字体,映入眼帘,眼底的热意瞬间涌了?上来。 “……今天,宝宝会动了?呢,他?在我的肚子里弄出?了?一个小鼓包,我感觉就像他?用小拳头在向我打招呼,一点也不痛,而是轻轻柔柔的,羽毛拂过一般,很舒服。” “我和小南也向他?打了?招呼,然后,他?就像是个爱玩爱闹的小调皮鬼一样,和我们玩起了?捉迷藏,偷偷从右边的肚子,小鱼儿一样游到了?左边,还吹了?几个小泡泡,那种感觉,太?奇妙了?……” 邵振洲热切的眼神,一点一滴暗淡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来,视线静静地落在上面,须臾,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也想陪在她的身边,看着他?们的宝宝,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变大,用他?的大掌,每天丈量他?小小的身子,感受他?第一次跟他?们打招呼,和他?们捉迷藏,亲眼见?证他?呱呱坠地,发出?第一声啼哭,蹬出?第一次小腿,睁开?眼睛认识这个世界…… 可?是最终,他?却只能隔着千里关山,在信纸上挥洒他?的思念…… 邵振洲是在1972年3月,才?再次踏上探亲路的,此时,身上又多?了?一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的他?,已被提拔到团司令部?任副营职作战参谋。 而他?和夏居雪的儿子,被他?取名邵淮勋的大胖小子,已经半岁,手脚并用地在床上飞快爬行,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第73章 父子相见 开春以后, 生产队的大槐树下,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邵振洲脚程快,回到?队里时, 正是午饭刚过不?久,很多人正聚在树下瞎呱啦扯闲篇,好些个老烟枪还眯着眼睛, 美滋滋地吧嗒吧嗒抽着自己卷的烟,不?用猜, 当?然是队里自种?自烤的产品。 去年, 队里的三?亩烟地, 前前后后共收得烤烟400多斤, 全队人在梁荣志的眼皮子底下, 偷偷往外“偷渡”高价卖了一小?部分, 又被烟站收购了大部分, 余下的,家?家?户户分到?的量也就不?多了, 且要珍惜着呢! 在一旁你追我赶你躲我藏互相玩耍的孩子们,眼睛自然是最尖利的,邵振洲的身影甫一出现,就被他们发现了,哇哇哇地高声叫唤起来,叫“哥”叫“叔”甚至叫“伯”的都有, 而原本还在和人唾沫横飞的邵振国,下一秒, 脚下便犹如踩了风火轮般, 飞了出去。 “振洲哥,振洲哥, 你终于回来了!” 不?过眨眼间,笑?得像个地主家?傻儿子的邵振国,已经噔噔噔跑到?邵振洲跟前,抢着要帮他拎袋子:“哥,我来给你拿!” 邵振洲没有拒绝他的热情,顺势把袋子递给他,脸上笑?得开怀:“行,你拿就你拿。” 兄弟俩才说了两句话,其他人也已经如潮水般围拢了过来,大槐树下,很快便如蚂蚁炸窝般,更?加热闹起来。 “振洲啊,你这又是一年多没回来了,听?说你又升副营了,不?错不?错,还是你有大出息啊!” “嘿,回来就好,想你家?媳妇和你家?那?小?罗汉了吧,嘿嘿嘿!” 邵振洲心里的确是挂念着夏居雪和从未见过的儿子呢,一一和众人打?过招呼,又给热热闹闹围着他打?转的孩子们散了一些糖块后,快步朝家?中赶去,邵振国一边努力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兴奋地和他说话。 “我大侄子长得特别?好,圆嘟嘟,胖蹾蹾,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小?嫂子,爱笑?,一笑?起来,满嘴的哈喇子,比年画里的锦鲤娃娃还讨人喜欢。” “就是皮实得很,一错眼就要到?处爬,那?速度飞儿飞儿的,我爸说了,以后也是个当?侦察兵的料,还爱吃芭蕉泥,小?嫂子给他吃过一回后,就惦记上了,拿个芭蕉在他跟前晃,他就‘啊啊啊’地想要伸手抢,哈哈哈!” 说起大侄子,邵振国笑?得嘎嘎的,听?得邵振洲眼睛也是亮亮的,迫切地想要尽快见到?爱妻幼子的希望,让他步子迈得更?快了,但话里却不?由地带了几分涩然。 “他都半岁了,我还没见过他呢,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嫂子和他……” 当?初夏居雪生孩子时,正是工程要紧阶段,身为一连之长,他自然要以身作则,根本走不?开,最终,也只能顾大家?舍小?家?,年初,收到?她和孩子的相片时,向来崇尚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他,差点落泪。 感受到?邵振洲的歉然,邵振国安慰他:“你那?也是没有办法嘛,小?嫂子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我都没听?她说过你一句抱怨话呢,还你拿着你的照片,教小?侄子认爸爸呢!” “对了,说到?嫂子,刚刚你看到?洪生伯他们抽的烟了吧,那?就是小?嫂子带着我们种?出来的,烟站说,我们的烟劲大味香,好得很呢,去年秋后,我们又开出了七亩地,打?算今年都把它们种?上烟,梁同志还说说了,争取要把我们队打?造成整个公社的‘烟叶示范园’,嘿嘿嘿!” “还有还有,去年我们队不?是当?上先进了吗,今年的粮食生产暨春耕备耕推进交流会?,我爸还被选为先进代表了呢,说要让他在会?上进行生产经验分享呢!” “他前两天?就去公社开会?了,今天?还没回来,你也知道我爸,训斥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让他搞资料分享什?么经验,他那?里会?哟,搬动一句话比搬动一担粪还难呢,那?稿子最后还是小?嫂子写的,我爸在家?里先排练,还说了好几个白字呢,哈哈哈!” 邵振国本就是个跳脱的性子,脑子里一忽儿东一忽儿西的,话题很快就跳跃到?了另一头,邵振洲也不?介意,依然听?得津津有味的,为队里高兴的同时,更?为自家?媳妇儿感到?自豪,队里所取得的这些成绩里,可是有她的一份大功劳呢! 两人身高腿长的,很快就走到?了邵家?小?院外,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出孩子咯咯咯的欢笑?声,邵振洲倏的一下,大踏步奔了进去。 * 院子里的阴凉处,夏居雪正拿了小?碗小?勺,给坐在婴儿车里的邵淮勋喂他最爱吃的芭蕉泥。 夏居南拿了张小?凳子坐在旁边,一边抓捏着小?外甥玩儿,一边故意作出一副要和他抢食的模样?,惹得小?胖子每把一口“抢”到?嘴里,就踢蹬着一双小?短腿,兴奋地对自家?小?舅发出得意的咯咯声。 急急踏进家?门的邵振洲,看到?的就是如此温馨的一幕,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底的热意,又汩汩汩地涌了上来。 邵振洲胸膛里心潮澎湃,而他急切的脚步声,也惊动到?了夏居雪姐弟俩,二人不?由偏转过脑袋,往院门处看去,随即,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们的瞳孔里…… “姐夫——” 夏居南腾地一下从小?凳子上蹦了起来,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夏居雪也不?由勾了勾嘴角,笑?靥如花。 这个男人啊,他们的儿子都半岁了,终于回来了! 邵振洲在夏居雪的笑?容中,很快走到?他们跟前,视线落在夏居雪的脸上,一错不?错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感激和深情。 “我回来了。”他轻轻地道。 顿了顿后,他又加了一句,那?语气里的温柔,就像深潭里的水,能溺死个人。 他道:“辛苦了,夏姑娘~” 夏居雪:…… 夏居雪抽了抽嘴角,红唇轻启,刚要开口说话,看到?最爱的糊糊突然从眼前消失不?见的邵淮勋小?朋友,急得眼睛都直了。 于是,长到?半岁,还没见过亲爹的邵淮勋小?朋友,跟自家?老父亲的头一次见面,不?是开心地咧嘴呵呵笑?,再糊他一脸口水巴巴,而是拼命地摆手蹬腿,咧开他那?可怜见的只长了一颗乳牙的小?嘴,发出了一个超级大声的抗议。 “啊——” 小?胖子长得实在,小?嗓门也吼实在,也如愿以偿地成功把自家?亲爹的注意力,从亲娘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邵振洲盯着眼前这个头大腿短满身肉呼呼的小?胖墩,眼神热切。 他手上儿子的照片,还是年初他快三?个月的时候拍的。 据夏居雪在信里说,照片是大表哥宋谨言给拍的,宋谨言回来探亲,先拐来看望他们姐弟俩并小?外甥,再去和父母团聚,因他手上刚好带了个相机,就给小?外甥拍了许多照。 不?过,照片里的小?胖子,跟眼前这个现实中的比,那?肉可没有那?么多,可见这三?个月来,小?家?伙没少见风就长。 邵振洲心里那?股喜欢之情,更?强烈了。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喜欢到?骨子里的姑娘给他生的儿子,就像邵振国说的,眼睛像他,鼻子像夏居雪,是他们爱的结晶。 他忽地一个大步向前,大手大脚地抱起正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小?胖子,吧唧一下,在他的小?嫩肉上狠狠地啜了一口。 “哇——” 好吃的糊糊没有了,还被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男人抱起来占了大便宜,邵淮勋小?朋友顿时不?干了,嘴巴一咧,丝毫不?给亲爹面子地嚎啕大哭起来…… 邵振国夏居南:“哈哈哈” 夏居雪:……一回来就把儿子弄哭了,真是个好爹呢,呵呵! 这一个下午,邵振洲哪里都没去,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媳妇和儿子,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番努力,直到?入睡前,终于在亲儿子面前混了个脸熟。 等夏居雪在邵振洲厚脸皮地紧盯下,羞红着脸喂完奶后,待到?邵振洲在夏居雪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给儿子喂温开水时,小?家?伙终于很给面子地没有再推开。 邵振洲:……吁! 撅着屁股双手做投降状的邵淮勋小?朋友,侧着身子,乖乖地在里床睡着了。 邵振洲本就在看到?儿子美滋滋地吧嗒吧嗒吮吸“口粮”时,心底的邪火就被燎得旺旺的,恨不?能立马就把媳妇儿按身下去,这会?儿再没勉强自己,把夏居雪往怀里一搂,炽热的胸膛就压了下去……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8节 “媳妇儿,我好想你……” 夏居雪在心里默默,她也想他的…… 邵振洲有一年多没有亲近自家?媳妇儿了,刚开始还能克制着节奏,后来便有些蛮干起来。 身体里压抑许久的岩浆犹如万马奔腾般,恨不?能把两人变成两扇咬得严丝合缝的磨盘,甚至还肆无忌惮地抢起儿子的“口粮”来,似乎唯有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才能表达出自己心里疯狂的想念和亏欠…… 晚风吹啊吹,木床摇啊摇,主卧里的暧昧声,从微弱到?破碎…… 毫无所察的邵淮勋小?朋友,在船上睡得那?叫一个喷香,待这艘一会?儿被海浪推至浪尖,一会?儿又被狂风掀到?浪谷的小?船终于靠岸时,两人已是全身上下都浸泡在了淋漓的汗水里…… 也直到?这时,邵振洲才想起来,自家?媳妇儿在这事儿上,向来娇得很,而自己刚刚似乎在她身上蹂lin了个遍…… 第74章 新家 “居雪, 媳妇儿,有没有压坏你,嗯?对不住, 是我太急了?……” 今晚的男人,似乎是属狗的,该啃的不该啃的, 该咬的不该咬的,全都随心所欲地一阵搅风搅雨, 最终的结果就是, 夏居雪身上被种出了?点点草莓, 整个人被压榨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待男人身心餍足意识回笼后, 才惊觉坏菜了?! 前段时间, 每天睁眼过后, 就是挥汗如雨地打山洞, 可媳妇儿可不是任由他钢钎锤子同时挥舞、高举跪姿吊裆侧身各种角度一起开工的炮眼,绵软娇嫩着呢! 邵振洲一时间不由心疼得不行, 正?一脸歉意地安抚妻子呢,不想儿子也来凑热闹。 被安置在里床的邵淮勋,在他老爸风起云涌地进攻阵地时,倒是懂事地没有来个嚎啕大哭进行突袭,从这?一方面来说?,也算是他亲爹的好大儿了?, 不过,这?会?儿估计是饿了?, 弱弱地发出了?几?声?哼唧, 嘴里还吧唧吧唧的…… 听到儿子的动静,迅速回过神?的夏居雪飞快地以一种邵振洲从未见过的速度, 猛地把他推开,转头就要抱孩子,但下一秒,立马就像是被火烫了?手一般,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自觉丢脸的夏居雪咬了?咬唇,红着脸在黑暗中摸索衣服,虽然明知道如今黑灯瞎火的,对方根本看?不到,但他还是忍不住恼羞成?怒地送了?邵振洲一个眼刀子。 都怪这?个胡乱歪缠就是没个够的男人! 作为一枚新鲜出炉的新手爸爸,邵振洲在短暂的愣神?后,也迅速反应过来,手脚利索地赶紧把煤油灯给重新点上了?,然后,随着屋里重现亮光,夏居雪那个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嗔目瞪眼,就这?样好巧不巧地映入了?他的眼睑…… 邵振洲有些心虚:……咳,大意了?,对战场太过投入,竟然忘了?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了?! 待夏居雪再?次憋红着脸,在邵振洲臭不要脸的灼灼目光下,把儿子喂饱,又哄着他哼唧哼唧地入睡,夫妻俩再?次躺下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邵振洲回想着刚才妻子熟练的动作,显是已经习惯了?的,话语里满是浓浓的怜惜和歉意。 他像八爪鱼一样把人搂更?紧了?,“媳妇儿,谢谢你,愿意嫁给我,还给我生了?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儿子,也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这?个做丈夫的却失职了?,从你怀孕到生产,一天也没能守在你身边……” 这?些话,他在信里已经说?过,如今再?次说?来,夏居雪的喉咙也涩了?涩,忆起这?段时间的种种,心里也不由涌上几?分莫名的委屈。 她把脸靠在他的胸前,男人的胸膛,广阔,结实,就像一座山,鼻尖是她所熟悉的气味,耳边,是他胸腔里发出的“咚咚咚”的心跳,清晰明了?,坚强有力。 夏居雪想,这?,就是幸福吧,和父母的幸福一样又不样的,专属于她自己的另一种幸福…… 她眼睫毛颤了?颤,嘟囔着嘴,故意嗔他:“你既然觉得对我这?也亏欠,那也亏欠,那你当初干嘛还要娶我……” 都说?女人有一颗易受刺激的心,男人有时候也有,所以,这?话明明是玩笑?,邵振洲也听了?出来,但那颗男人的心脏,还是小小地被刺激了?一下,想到当初暗自惦记了?她三?年,惦记得他都有些绝望了?,忍不住臂膀收紧,抱着她又是一顿乱亲。 “你不嫁我,难道还想嫁给其他男人不成??”语气里的警告意味浓浓的。 夏居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笑?声?刚出,蓦然想到好容易哄睡的儿子,立马又把余下的笑?压在了?喉咙里,并一把推开他又想继续作怪的手。 “好了?好了?,我刚刚开玩笑?的,你别再?闹了?,免得又把淮勋给闹醒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脸上盛开的桃花开得更?加鲜妍了?,用后世的话来说?,被爱狠狠滋润过的女人,无敌美丽! 邵振洲虽然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今晚是不能再?折腾了?,难得在床上对夏居雪的命令俯首帖耳,但在男人劣根性的支配下,还是忍不住又用他短短的胡茬去扎夏居雪的嫩脸。 “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我心里,就是想娶你,再?来一次,虽然知道总免不了?对你有亏欠,可还是要娶你,就要你给我生孩子……” “那你还对我说?那些客气话。”夏居雪心里喝了?蜜一样享受着男人的温存,嘴上却还要故意继续和他抬杠。 邵振洲笑?了?,这?样小意温柔又鲜活生动的媳妇儿,让他非常喜欢,喜欢到骨头里,不能干其他的,他便把她的手放到嘴边爱怜地啄了?又啄。 “好,这?些话我以后都不说?了?……”但我会?在心里记得一辈子,他默默道。 他又偏头朝里床看?了?一眼,虽然只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隆起轮廓,一颗心却是满足得不行,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渴盼而想要的家的感觉…… 不过,这?会?儿一颗心软成?一汪春水的邵振洲可是万万想不到,将来的某一天,面对调皮捣蛋招猫逗狗的便宜儿子,他一脸嫌弃。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邵振洲刚调到团参谋部,工作千头万绪,繁忙异常,所以,他只在家里待了?两周,就要归队了?,不同以往的是,这?次,他还带上了?妻儿和小舅子。 村口,众人送行。 邵长弓粗糙的大掌用力地拍在邵振洲的肩上,往日里性子梆梆硬的大男人,此?时眼圈却是泛着潮水,一字一顿地叮嘱邵振洲。 “部队再?忙,也要常回来看?看?,多多写信。” 邵振洲点头间,邵振国也踌躇满志地对夏居雪道:“嫂子你放心,我们试验小组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努力钻研科学,不断探索增产规律,不管是粮食还是烤烟,都努力再?把产量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 夏居雪笑?意盈盈的:“嗯,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而最依依不舍的,要属夏居南和囍娃儿了?,直到分别,夏居南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直到转过一个弯,身后再?也看?不到人,他才终于停止了?频频回头,脸上却带了?几?分惆怅。 他虽然很高兴去姐夫的驻地,因为他知道,那样姐姐和姐夫的家,才更?像一个家,但内心深处,他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尤其是舍不得囍娃儿这?个好朋友…… 邵振洲看?着就像霜雪覆盖下的麦苗般蔫着头的小舅子,理?解地安慰他道:“等姐夫休假,我们还是可以回来的,平时,你还可以给囍娃写信,要是实在想他了?,就让你振国哥带着他去看?我们,像去年一样。” 和好伙伴分别的感伤虽然还缭绕心头,但夏居南还是懂事地点点头:“嗯!” 看?着弟弟如此?模样,抱着儿子的夏居雪心底里也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说?弟弟,其实,她也挺舍不得月湾队的。 那年,她被时代裹挟着来到月湾队时,对眼前对未来都是一片迷茫,不知怎么办才好,仿佛有一条河横在她的跟前,水面上还有一层看?不清摸不着的雾气,而她自己,就是那河上的一叶浮萍…… 五年过去,她把弟弟也接了?过来,还在这?里嫁人生子,姐弟俩也在不知不觉间,宛如两棵把根扎进泥土的树木一般,扎进了?当地的风土和人情往来中,只是,他们刚刚习惯了?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又要辗转他地,开始另一种习惯。 不过,她看?着眼前提着行李站姿笔挺的男人,心态,却是和五年前完全不一样,没有迷惘,没有担忧,而是充满信心。 他们的新家,她有信心一定?会?经营好! * 四月的方山县虽然还带着几?分寒意,但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回暖,花草树木也从冬天的朦胧中彻底苏醒过来,开始绽放春天的色彩。 这?是他们正?式在部队家属院安营扎寨的第三?天。 邵振洲今天就销假上班去了?,夏居南今早也到附近的村小上学去了?,夏居雪便趁着天晴,把带过来的衣服拿出来在门廊前的晾衣架上晾晒,昨天早上忙着带弟弟去学校报名插班借读,下午又忙着收拾屋子,这?些衣服便一时没顾得上。 一墙之隔的邻居周玉英正?在和夏居雪说?话,至于邵淮勋小朋友,吃饱喝足的他,又撅着小屁屁,在屋里美美地睡觉呢! 其实,两人去年时就打过照面,邵振国这?个孩子王,之前带着几?个孩子到处晃荡,勾得同样来探亲的好几?个孩子也跟着他跑,其中一个就是周玉英家的大儿子雷正?鹏,也因此?,双方在操场上偶然见到时,都打过招呼。 周玉英也是刚随军不久,去年11月时,她丈夫刚升任后勤处营房股副营职助理?员,她就带着儿子女儿随军来了?,原本她是打算着,过完年让自家男人去问问家属厂,让她也过去上班的,不想一来就怀孕了?,便在男人的劝说?下,暂时歇了?去家属厂上班的心思,安心在家里当个家庭主妇。 此?时,周玉英正?挺着刚显怀的肚子,在和夏居雪八卦他们这?个新家的“前住户”,声?音压得小小的,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我家去年刚来时,你们这?间房,住的是政治处方干事的家属,方干事是城里人,她家属听说?之前在城里也是有单位的,也是去年才随了?军,两口子30出头了?,也没个孩子,我估摸着啊,应该是为了?要个孩子他家属才来随军的。” “方干事的家属,长得也挺齐整的,当然,比不上妹子你这?俏模样,就是不咋喜欢讲话,也不爱跟人打交道,倒是喜欢养些花花草草的,但你要说?她喜欢种养吧,也不对。” “我们这?家属院,谁家不自己弄块菜地来种啊,就她不,我还听到过她跟方干事吵发牢骚,嫌弃这?屋子不好呢,说?靠近墙边,出来就是别人家的菜地,一天到晚的一股子土腥味和粪臭味,这?不,前头刚好有间屋子空出来,她家就搬过去了?。” 夏居雪:…… 他们这?个新家,六十?平米左右,两房一厅,门外有个门廊,门廊前是一根晒衣杆,再?往前几?米开外,是一排平行的小平房,那是各家的厨房。 而他们家,就位于这?排的最后一间,右手边,便是一堵青石混水泥建成?的围墙,墙根下一溜的菜地,都是各家自己开荒种的,中间用小石头隔开,一眼望去,倒也整整齐齐。 夏居雪自己倒是挺喜欢的,不过有人不喜欢,她倒也理?解。 周玉英看?到夏居雪一时间没说?话,有些讪讪的:“呵呵,那个,夏妹子,你不会?也嫌弃这?菜地吧?” 她可是听说?了?,这?个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妹子虽然是城里人,但却是个下乡的知青来着,也是和她在老家时一样,要下地劳动的。 夏居雪笑?笑?,“当然不会?,我们老家院子里,也有菜地,还养了?一头猪,两只鸡,我还想着,等安顿下来后,也像大家伙一样,也圈块菜地,再?建上个鸡舍。” 至于猪,是不可能再?养了?! 至于他们家之前养的那头,来之前就被邵振洲找大队的杀猪匠给杀了?,除一部分交到公社食品站外,余下的请队里关系好的人吃了?一顿,再?送了?一些出去,再?加上自家消耗的,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不过,他们送出去的猪肉,也收到了?回礼,最多的就是本地过年杀猪时大家常做的一道吃食——猪血丸子,因为这?个东西?能保留时间较长,他们还带了?些过来。 夏居雪正?想着,改天做了?猪血丸子,给周玉英也尝尝鲜时,一道嚎啕大哭声?忽然从远处传了?过来,随着哭声?起,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边抹着眼泪边朝她们这?边冲了?过来。 “呜呜呜,夏阿姨,我妈太坏了?,你给我的芭蕉,被我妈煮坏了?,呜呜呜——” 夏居雪差点没忍住要当场来个掏耳朵,她,她,她没听错吧,芭蕉煮坏了??? 就在夏居雪满头雾水间,男孩的妈妈追了?过来,先是一脸歉意地对夏居雪笑?笑?,说?了?句“不好意思”,跟着便板起脸,噼里啪啦地教训起自家熊孩子来。 “你这?倒霉孩子,哪里就煮坏了?,不也能吃吗,再?说?了?,不是你自己先贪嘴剥开吃了?一根,嫌涩口,让老娘给你煮熟的吗,咋滴还变成?你老娘我的不对了??” 夏居雪原本听到她一口一个老娘,嘴角已经忍不住抽抽了?,再?听到她左一句芭蕉煮坏又一句芭蕉煮熟的,嘴角更?是像犯了?抽搐病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第75章 想就尝试 芭蕉, 自然是夏居雪他们从老家带过来的。 月湾队很多人家都会在房前屋后?或自留地里种上一株芭蕉,除了芭蕉果能卖钱,芭蕉树砍碎煮熟后?还?能喂猪, 腐烂掉的芭蕉根还?能给地作肥,一举数得?。 邵长弓家的自留地里也种了一株,长得?叶大枝肥, 结的芭蕉果也是软糯香甜,果香浓郁, 可怜牙都没长一颗的小小豆丁邵淮勋尝过一次后?, 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一口。 于是, 为了疼到骨子里的小侄子的口粮, 就在他们临行前, 邵振国特意拎了一大兜过来, 都是刚从树上砍下来的。 他对邵振洲道:“我们上次去你那?里, 我就发现?了,你驻地附近的村子, 一棵芭蕉树都没有,那?往后?淮勋的口粮可不就断了?这篼你们拿去,留着它?慢慢熟,好让淮勋也能再多吃几顿。” 邵振洲看了眼正?对着邵振国带过来的那?篼芭蕉手舞足蹈啊啊乱叫就差流哈喇子的蠢儿子,想了想,没有拒绝。 “行, 芭蕉树禁不住冷,我们部?队驻地又是雪又是霜的, 的确没有种的, 既然那?臭小子爱吃,那?就带上吧!” 新晋奶爸邵振洲表示,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这个臭小子的缘故,他每次和媳妇亲热的时候,总不免要顾忌他几分,就怕把他给闹醒了,但第一次当爸,他对儿子还?是非常稀罕的,既然是儿子最爱的口粮,那?就成全他吧,毕竟以后?就不能像现?在一样随便吃了呢! 芭蕉在本地就是种寻常的水果,赶集时挑到公社街上卖,都不是按斤卖的,而是按对,五分钱就能买上一对,那?重量都快赶上一斤了,谁能想到这东西北方居然还?没有? 所?以,待邵振国回到家,把邵振洲这番话一转告家里人,好嘛,刚砍下来的那?一整篼都给他扛过来了,足足有五六十斤。 邵长弓的理由也十分充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49节 “既然这东西北边没有,那?你就把这一整篼都带上,让它?慢慢熟,起?码能顶上一个月呢,再说了,就算你们自己吃不了,拿去送给左邻右舍,也算是吃个新鲜不是?” 于是,到了最后?,那?一大篼芭蕉虽然没被?全都带上,但他们带的也颇有一定重量。 邵振洲把芭蕉放在弟弟当初过来时带的一个超大的帆布旅行包里,再用他带回来的背包绳“三横压两竖”地打成背包,几十斤负重在身,走起?路来,依旧虎虎生风。 * 这年月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散养,部?队家属院里的孩子更是如此。 尤其是男孩子们,不但好奇心盛,还?惯爱凑热闹,这不,他们昨天刚给夏居南办理好入学?手续回来,正?在附近你追我打的几个调皮鬼,眼睛就咕噜噜地瞟了过来,下一秒,便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叔叔,你们是新搬来的吗?” “我听我爸说过,你们是不是这排的最后?一家?” 夏居雪姐弟俩都是面善温和的,邵振洲也不是个吓人的黑面孔,所?以,他们家里很快便麻雀噪林般热闹起?来,一群小屁孩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热闹得?紧,就连坐在婴儿车里的邵淮勋看到如此情景,也咿咿呀呀地开心笑个不停。 夏居雪心情好,便把已经熟了的芭蕉给他们每人分了一个,末了,在他们开开心心心满意足地要回家时,又把没熟的给他们一人分了俩,当然,必要的嘱咐也是有的。 “这些芭蕉,还?没有完全熟透,现?在吃会涩口,所?以,你们拿回去后?还?要再放几天,等到青色的皮变成灰黄色了,才可以吃,记住了没有?” 得?了吃的,一干小屁孩兴高采烈的,往日里的皮小子全都变成了乖乖崽,纷纷乖巧地点?头表示记住了,但是一转头,美食当前,自然有那?嘴馋的就等不住了,许小军就是如此。 高婶子彪悍地骂完儿子,给了他一个华丽丽的白?眼后?,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说他们家就住在前面一排,丈夫是后?勤处的战勤参谋,跟着,又感谢了一番夏居雪,最后?,才炒黄豆一样,噼里啪啦地向夏居雪二?人数落起?自家熊儿子来。 “别看他现?在这副哭昂昂的委屈模样,平时皮得?很,在幼儿园跟人打架,偏还?打输了,回到家被?他老子知道了,又是一顿嫌弃,他就闹脾气,说不去幼儿园了,不去就不去呗,反正?去那?里也是跟人打架,三天两头不是裤子磨破就是衣服扯烂,不去了,还?能给老娘省钱省事呢!” “昨天,厚着脸皮在你这里又吃又拿的,回去时歪咧着嘴巴,笑得?眉眼鼻子都挤一堆儿了,跟我显摆,说这叫什么芭蕉,晚上睡觉都抱在怀里。他爸不在,老娘也懒得?管他,爱如何如何,这不,刚刚又馋猫上身,自己把这芭蕉剥来吃了。” “刚吃了一口,就说味道有些涩,嘴巴麻麻的,不像昨天吃的又香又甜,我一问,他这才想起?来,说你昨天好像说了,这果子还?没熟,要熟了才能吃,我就随口问他,是不是要蒸熟啊,他就点?头了,哪想到我蒸好后?他一尝,皱着眉头说更难吃了,还?把老娘给怪上了……” 高婶子说完,忍不住又剜了熊儿子一眼,许小军被?他老妈揭了老底,倒是没好意思再嚎啕大哭了,但眼泪是收住了,嘴巴却?还?撅着,眼睫毛扑扇扑扇的,一副可怜没人爱的小模样。 夏居雪又是好笑又是无语,她摸了摸许小军的小脑袋,“阿姨昨天不是告诉你们,这芭蕉还?要再放上几天,等它?外面的青皮变成了灰青色,才能吃吗?” 许小军一脸的心虚,声音小小的:“我,我以前吃过生的青菜叶子,也是嘴巴麻麻的,涩涩的,我就想,青菜叶子也是生的不好吃,煮熟了就好吃了,我以为那?个芭蕉,也是一样的。” 夏居雪:好吧,你倒是挺会举一反三的,这探索精神也不错,就是没“举”对…… 这一出让人捧腹的小插曲,最终以夏居雪又送了许小军两个青皮芭蕉作为结束,全程看了一场笑话的周玉英,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得?开怀。 “这芭蕉我以前也没见过,但也知道这果子不能蒸来吃啊,这母子俩都是一个样,哈哈哈!” 夏居雪虽是含笑听着,内心里缺有些复杂。 就今天这个情况来看,也不枉邵振洲这一路上辛苦背过来,难怪,莫海杰甘愿冒着大风险,也要搞“投机倒把”,他要是有本事,把他们当地不值钱的芭蕉运到北方来,说不定还?真能大赚一笔…… * 机关和基层的一个明显不同,就是干部?们只要不是下连队或是出任务,基本上每天都能回家吃住,周末还?能有空溜溜娃,如今的邵振洲,就是享受的这种待遇。 又到中午饭点?时间,随着家属院叮铃哐啷的锅碗瓢盆交响曲的结束,最后?一缕烟雾也消散在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墙之隔的部?队大院,战士们嘹亮的饭前一支歌。 “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我走进红色学?校扛起?革命枪……” 而就在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直冲云霄时,邵振洲也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家,看着正?忙着摆碗筷的夏居雪和小舅子,邵振洲不由勾了勾唇角。 家国两不误,很好。 吃饭时间,也是相?互间闲聊话家常,培养感情的时间,夏居雪自然而然地就谈起?了今早这番趣事,听得?邵振洲和夏居南也不禁莞尔。 夏居南也道:“我也听正?鹏说了这边的好些果子,杏子,山楂,我们那?边也都没有,要是哪天这里也能种上我们那?边的水果,我们那?里也能种上这边的水果,就好了。” 夏居雪点?头,表示同意。 邵振洲想起?月湾队的烤烟产业,那?几乎算是夏居雪帮着队里从无到有撑起?来的,他笑着看向夏居雪。 “你不会是想要尝试吧?” 夏居雪心道,她还?真是挺想的,不过,却?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我虽然有这个想法,但也知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每种水果都有自己的生长习性,盲目种植,即便果子长出来了,产量和品质也都不会好,而且,就目前我的水平,在果树种植这方面就是半桶水。” 不过,话虽如此,心底里的那?个念头,却?是莫名地越发激烈起?来,她甩了甩脑袋,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开,问起?弟弟在学?校的情况来。 弟弟今年11岁了,读五年级,再过几个月,就要考初中了,虽然以当前村小学?的教?育情况来看,他对弟弟的成绩有信心,但毕竟刚转学?,她还?是担心他是否会不适应。 听到问话,夏居南脸上放光。 “老师挺好的,数学?老师是本地人,虽然口音很重,但仔细听听也能听得?懂,语文老师也是个知青,说是从京北来的呢,不过,只是个代课老师,以前的老师要生孩子了,他就过来代课,正?鹏告诉我,他听同学?们说,秦老师差不多把全校所?有老师的课都代过了一遍,什么都懂……” 看着弟弟脸上愉快的神情,夏居雪放心了,不过,弟弟这边她是放心了,自己心里隐隐升起?的那?个想法,却?像布袋里的锥子似的,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戳她一下,直到入睡前,都还?在她脑子里盘旋。 “还?在想着芭蕉的事?” 在厨房随意冲了盆冷水的邵振洲一进来,就看到了床头柜上那?本《果树栽培》,不由挑了挑眉。 夏居雪点?点?头,神情有些怏怏得?:“我以前没具体研究过果树种植,就想找找看书里有没有南树北种方面的技术介绍,不过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 邵振洲想到媳妇的兴趣爱好,颇为贴心地道: “你之前不是还?跟振国说,让他们努力钻研科学?,你要是想尝试,就试吧,家属地里荒地多的是,找块地做试验地不难,至于香蕉苗,我明天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哪个老乡回去探亲的,让他帮忙捎几株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夏居雪高兴了:“真的,那?我就真试了?其实我想,既然通过阳畦,可以实现?在零下20度的气温里育苗,那?我建个棚子,冬天的时候搞好保温,平时搞好种养护理和防虫护理,说不定可以长出来呢,你说是不是?” “对,我还?记得?之前你要说服队里人种烤烟时说过,既然大寨人能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创奇迹、夺高产,北山人(浙*东塘公社北山大队,70年代模范大队之一)当年也能打破多年来在千米高山上只种一熟中稻的习惯,大胆改种早稻,试种晚稻,经过四?年,终于成功地把一季稻变成了双季稻。” 邵振洲认真地看着夏居雪,鼓励她道:“所?以,如果你想,就去尝试,北山大队能试验上四?五年,你也可以,我们儿子还?等着你这个亲妈给他种出口粮来呢!再说了,就算最后?结不成果,芭蕉树还?能拿给炊事班喂猪嘛,” 夏居雪听着他前面鼓励的话还?挺感动开心的,结果没想到这个臭男人说着说着,居然还?有这最后?一句等着她,她立马不高兴地扁下嘴来,甩给他一个眼刀子。 “邵振洲,我还?没开始种呢,你就给我泼冷水,之前还?说支持我呢,有你这么支持的吗?” 邵振洲笑得?胸膛震颤,他俯下身子,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压力太大,给你打打预防针嘛!”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白?日里温柔恬静的媳妇儿,又被?逗得?杏眼圆瞪明媚鲜活,心里却?是暗乐得?不行,不由又想起?了临下班前去卫生队拿的那?盒东西。 咳,因着怜惜媳妇晚上要起?夜给臭小子喂口粮,外加路上辛苦,他已经前前后?后?有一个星期没碰媳妇儿了,今晚,已经算是他忍耐的局限了…… 他的目光,不由地又朝床头柜的左边抽屉瞥了一眼,话说,那?玩意儿,他还?没用过呢,也不知道什么感觉,要不是暂时不想再辛苦媳妇生孩子…… 第76章 支持她的理想 邵振洲走过去, 坐在床头,温存地搂着夏居雪的肩头。 “夫妻之间,原本就是?要互相支持, 互相鼓励,共同进步,之前?你们还没有随军, 家里家外的,千斤重担都需要你一个人来扛, 我就是?想搭把?手?, 也无能为力。” “现在, 我们一家人好容易团圆了, 哪能还什么事情都要你一个人想办法, 那我这个丈夫, 岂不是?完全不合格?” “芭蕉苗的事, 就包在我身上,肯定能找人给你捎回来, 还有,你不是?想着开块菜地嘛,等过两天?,周末时,我再给你开出来,这几天?你就好好休息。” 夏居雪心里甜滋滋的:“好, 那我就等着你的芭蕉苗了。” “嗯!”男人把?她的肩头搂得更?紧了,紧紧地挨着她, 眼神沉沉, 话语里也带着一股想做“坏事”的暧昧气息。 “农事谈完了,不如, 我们接下来一起?研究研究夫妻间的一些事儿??” 隐隐约约听出了男人话里意思的夏居雪:…… 当邵振洲对?她笑笑,眼神闪烁地拉开抽屉时,夏居雪就莫名地升起?了一股这个男人又要搞事的感觉,而等到她看清男人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那盒东西以及那上头大大的三个字时,一张俏脸迅速在短短几秒内,从瞳孔放大升级到猪肝爆红。 而明明她已经很尴尬了,偏偏邵振洲这个臭男人还故意作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在她跟前?脸不红心不跳地摆弄那盒东西还不算,还要继续进一步作怪,非要拉着她一起?研究那个包装说明。 “这东西也不知道保不保险,你看这里写着,使用前?,要先充气进行?检查,媳妇你说……” “邵振洲!” 今天?天?气晴和,晚上时外头也是?一丝风儿?也没有,更?不用说在屋内了,但夏居雪就是?觉得,自己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即便两人被浪里不知道翻滚了多少次,孩子也都半岁了,可夏居雪骨子里的腼腆因子,依然?让她做不来坦然?和男人头碰头脸贴脸像研究种地种菜一样研究这个东西的事情。 “你自己慢慢研究吧,哼!” 夏居雪气狠狠地瞪了邵振洲一眼,丢下这么句话后,转身就上了床,还吧嗒一声,在歇灯号吹响前?,就把?灯也关了。 并在心里决定,今晚坚决不让这个臭男人碰自己,看他再拉着他乱搞什么“研究”! 看着屋内突如其来的黑暗,邵振洲低头发出一记愉悦的闷笑。 * 虽说这年月“新?的世界大战的危机依然?存在”,部队更?是?常态保持战备状态,确保随时拉得出,打得赢。 但和先辈们相比,他们这个时代的军人们,生活并没有太大的跌宕起?伏,而这个媳妇,就是?他波澜不惊的生活中的一味盐,因为有了她,他的生活才更?加地有滋有味,这种感觉,于?他而言,是?一种千金不换的享受。 邵振洲也大步流星地上了床,藤蔓一样无声无息地缠住了夏居雪。 “真的生气了?” “哼!” 邵振洲乐,还给他“哼”上了,他在她耳畔,轻声说起?了他的打算。 “淮勋还小,如今虽然?我们一家团聚了,但部队里事情多,家里还是?要让你辛苦,虽说夫妻分工不同,大家也总是?说男主外女主内,可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所以,我想着,这几年,我们先不要孩子了,等淮勋大点儿?再说……” 邵振洲以前?手?下的工兵排排长,业务一流,在孕育革命后代上,战斗力也很彪悍,三个小子,两朵金花,来队探亲时,临时来队房热闹得能掀翻屋顶。 不过,那次他们几个连干部去探望对?方时,他就听到那名排长的家属在跟他埋怨。 “你们男人就光顾着自己快活,哪管我们女人遭罪,瞧瞧这一窝子讨债鬼…… ” 身为孤儿?,他承认他很喜欢孩子,也希望能有多几个孩子,但也并不想让夏居雪为了孩子、为了家庭而牺牲自己的个人理想。 这次回去探亲时,他曾见过她那一摞摞的试验笔记,也曾抱着儿?子随她参观队里的试验地,甚至,还亲手?和振国他们一起?挖温床给烤烟育苗,那个时候,看着她脸上那种付出辛勤后获得成功的开心笑容,他心底的那个想法更?强烈了! 世人总觉得,男人在事业上的机会?更?多一些,所以,就无条件地要求女人担起?家庭的千斤重担,把?家庭维护好,把?孩子教育好,但对?他来说,夫妻只是?在家庭里的分工不同而已,在事业上,不存在谁高?谁低谁重要谁不重要。 所以,他会?永远支持她的理想,月湾队的试验地没有了,那他就在家属远再给她建起?来,孩子,就且先不要吧! 夏居雪不知道男人内心的所思所想,不过,原本她没有真的生气,如今听了他这番话,心里虽熨帖,但还是?决定先晾晾这个臭男人,免得他总是?三不五时地故意搞些不要脸的招儿?作弄自己。 她推他:“那你继续做你的‘研究’去,别抱着我……” “研究”二字,被她说得咬牙切齿的。 邵振洲闷笑,都火烧连营了,还“研究”什么,再说了,原本也没什么可研究的,不过就是?故意逗她罢了,他压着嗓子在她耳边继续低语: “研究完了,就差实战检验了……” 今晚,又是?一个荷尔蒙飘香,哦不,是?臭男人作怪的夜晚。 事实证明,在男人的不要脸面前?,女人的什么小性子,什么决定,最终统统也只能是?溃败如山倒,小船儿?摇啊摇,船桨在水里深入浅出,阵阵涟漪划破了屋内的寂静……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0节 睡得喷喷香的邵淮勋小朋友一点也没有察觉到,爸妈又在他身边摇桨“开船”了,不过,因为他爸对?他妈的贴心,未来几年内,倒是?不会?有弟弟妹妹来分他的宠…… * 这个周末的中午,邵振洲又在家里请了一回客,是?他在团参谋部关系处得较好的几个战友,顺便把?隔壁的雷育洪了拉了过来,还上了几瓶好酒。 雷育洪酒量一般,偏又好酒,结果几杯下肚,人就有些晕乎了,饭后回到隔壁家,立马就不争气地躺了下来,气得周玉英直埋怨。 “不让你多喝,偏要逞能,瞧瞧人家邵参谋,都是?一样的吃饭喝酒,这会?儿?又去弄菜地鸡舍去了,你呢,还要我挺着肚子伺候……” 邵振洲的确是?在帮着夏居雪开菜地,特意选的比较角落的位置,很大一块,按照夏居雪的打算,等到芭蕉苗到了,就种在菜地的角落里。 虽说是?一家四口?奇上阵,不过邵振洲没让他们姐弟俩碰锄头,而是?让他们去捡小石头,“就这两分地,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去准备些石头,待会?好把?地围起?来。” 三人忙忙碌碌的,至于?坐在婴儿?车里被安置在一旁的小团子邵淮勋,他最近终于?成功长出了第一颗乳牙,这会?儿?正拿着一块红薯干使劲儿?地磨牙呢! 那副不屈不挠和红薯干硬磕到底的架势,让从墙根处由里往外锄的邵振洲抬眼间,眼底就是?一片温暖的笑意。 夏居雪嗔他:“我之前?就听周嫂子说过,最不耐烦雷大哥喝醉酒,你刚刚还非让他随意喝,周婶子这会?不定怎么埋怨你呢!” 邵振洲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放心吧,我掂量着呢,其实他也没喝多少,就是?酒量差了点而已,躺上一两个小时就醒了,连晚饭都不会?耽误。” 夏居雪:“听你胡说。” “夏姐姐,邵叔叔说得对?,我爸就那样,别人是?十杯不倒,他是?两杯就醉,我们都习惯了!” 说话的是?雷正鹏,他长得黑黑壮壮的,一看那副身板,就知道也是?个野的,他腾腾腾地跑了过来,对?夏居南笑嘻嘻。 “居南,我也来帮你们捡石头,嘿嘿嘿!” 夏居雪听到他的称呼就想笑,雷家夫妻俩倒是?让他叫夏居雪阿姨来说,但他非说什么如果他把?夏居雪叫阿姨了,那夏居南不就成他叔叔辈了吗,不干! 于?是?,这称呼就变成了这样,害得每次邵振洲听到他那句“夏姐姐”就牙疼,而一如既往的,此时此刻,邵振洲看着这个黑小子,又牙疼了…… 邵振洲说话算话,很快便告诉夏居雪,已经托了人,月底时芭蕉苗便可以给她捎过来,夏居雪想了想,芭蕉对?肥料需求高?,尤其又是?南树北种,阳光不够,那就要在肥料上更?加给力才行?,便打算采用土法,泥面培养一些固氮菌肥用作基肥。 这是?烤烟种植也需要的一种细菌肥,她之前?就教过邵振国他们,自己更?是?早已做惯了的。 周玉英和附近几个已经慢慢熟悉的邻居,比如许小军他妈高?婶子等,看到夏居雪用她那双细长白?净的手?,将一堆菜园土、草木灰、米糠以及她们不懂的半斤过磷酸钙用水调和成一团厚厚的泥浆时,简直惊呆了! 而小团子邵淮勋磨牙棒,哦不,红薯干也不啃了,啊啊啊地朝着夏居雪拼命手?舞足蹈,就想扑过去跟他妈一起?玩泥巴。 “夏妹子,你这是?自己做肥料?” * 周玉英觉得她还是?小看夏居雪了。 要说这年月,部队干部的工资还是?挺可观的,就算她不去家属厂上班,她家男人一个人养他们母子仨,也没有问题,最多就是?日子紧巴点而已,毕竟他们老家还有父母要养。 可邵参谋她是?知道的,他家男人早就说过了,家里根本就没人了,又是?两年前?才结婚,这攒下的钱肯定是?蛮多的,就算要白?养个小舅子,那也是?绰绰有余,就这情况,夏居雪完全可以像方干事的媳妇似的,什么都不干,甚至连菜都不种也可以,哪里想到,人家不但和她们一样自己也开了片菜地,而且瞧这架势,还挺上心。 至于?为何猜到她这是?做肥料,周玉英表示,她之前?作为他们大队的农技员(其实就是?因为她读过两年书能写几个字,要说技术啥都没有),去公社农技站培训学?习过,人家那些技术员就是?这么做的,可惜她最后啥也没学?到…… 夏居雪点点头:“我打算做点固氮菌肥,到时候给菜地做基肥做追肥都可以。” 芭蕉苗还没到货,情况如何还未可知,她打算就先不说,反正她说的也是?事实,能改善土壤条件、抑制病虫害、刺激作物?生长发育,烟苗沾根后再种植,效果最好。 其他人:……??? 这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不说其中几个来自城里的家属,就是?周玉英和高?嫂子这样从乡下来随军的,也是?听得云里雾里一脸懵逼茫茫然?。 而不远处,原本正在大院里无聊闲逛的林丽珍(方干事妻子),远远地看着她们这边,脚步也不由顿了下来,眼神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内心里在想什么…… 月底时,还真给她带回来两颗芭蕉苗,高?七八厘米左右,短短小小的,成人手?指粗细,一片叶子也没有,被细心地放在一个罐子里,从南方带到了北方,而此时,他们家的新?开出来的菜地里,已经被她种上了白?菜、辣椒、萝卜、豆角等。 夏居雪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两颗小苗中到地里,而是?采取了盆栽的方式,也直到此时,周玉英也才终于?知道了夏居雪的打算。 “夏妹子,你是?这个。”她朝她竖起?大拇指,满脸的钦佩。 夏居雪自从在家属院安营扎寨后,就在各家的嫂子们当中刮起?过一阵风,因为长得实在好看。 其实,就像去年夏居雪她们来探亲时,刘贵妹说的那般,北头这边住的都是?团机关干部的家属,很多都是?城里人,不说长相,在气质上的确就比南头那边高?上一截,但夏居雪她两样都沾啊,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这就让她更?倍显突出。 而自从前?段时间,她在菜地里亲手?做了“土制固氨菌肥”后,就更?让人刮目相看了,简直成了家属院的话题人物?no.1。 因为实在是?,反差太大了,那么个漂漂亮亮的女人,往日里看着哪里哪里都是?整洁干净,就连她那个弟弟也是?一副白?净斯文的模样,谁能想到,人家还会?亲手?做肥料? “说叫什么泥面培养法,那团泥浆做成以后,还要涂在砖头上,那砖头还要先用火烤过,再放到水盆里用纸盖好,在阴凉角落里放上两三天?,那泥面上头还真长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夏妹子说,那就是?什么菌,完了,再把?那泥和菌一齐刮下来,就是?它说的固氮菌肥了,还说等到用的时候,再用温水来稀释,再撒到地里就成。”(做法出自1973年版《农村实用手?册》) 前?眼见证了夏居雪的那麻袋肥料“诞生”的周玉英,事后啧啧称奇地对?丈夫道。 然?后,雷育洪就告诉她了:“政治处的干事们之前?就悄悄讨论过,说邵参谋这媳妇,人家父亲原本就是?他们省农业大学?的老师,专门就是?教这个的,听说去年他这个媳妇来探亲时,还给特务连的司务长上过几次课呢,你没看到上回那司务长还来过他们家呢!” 周玉英当时虽然?只是?“哦”了一声,可回头对?夏居雪的佩服却更?甚了。 虽然?她爸是?教这个的,谁规定她爸教这个,她就一定要做这个了,还是?人家自己肯放下手?段呢,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城里人呢,可瞧瞧现在,人家对?农事的上心程度,比她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还要多…… 第77章 天伦之乐 五月, 家?属院的太阳花姹紫嫣红,竞相开放,那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品格, 像极了大院里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的小屁孩们。 夏居雪也种了几盆太阳花,就摆在自家?窗台和门廊上,和种芭蕉的花盆摆在一起, 然后,这天, 当北头家?属院的头号调皮鬼许小军, 脚踩风火轮一样, 朝着他们家?呼啸而来时, 立即就眼尖地发现了那两盆不起眼的小树苗。 “夏阿姨, 这是你种的花吗?怎么?连片小叶子都没?有啊?” 许小军边说边皱起了小眉头, 脸上也呈现出几分小小的嫌弃, 这光溜溜小拧拧的根根,有什么?好种的? 话说, 最近,许小军没?少?光顾他们家?。 都说小孩子的心灵是最敏感的,能敏锐地察觉到大人对他的态度和善恶,许小军表示,本宝宝就是如此敏感又敏锐的一个小盆友。 所以,自从上回在夏居这里又吃又拿, 后来做了蠢事不但?没?被?笑话,还被?她温柔善待后, 他心里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个新来的漂亮阿姨, 有事没?事地就爱往这边跑,或是嘁嘁喳喳地跟夏居雪说些孩子话, 或是嘿嘿哈哈地给邵淮勋表演他那“四?不像”的军体拳,后者是他跟着他爸学的。 对于?自己的这一行为?,他是这么?跟他老妈高嫂子说的:“夏阿姨长得好看,对人也可好了,每次看到我她都是笑眯眯的,淮勋弟弟老是乱丢东西,我都没?见夏阿姨骂过他,不像你,老是骂我!” 当然,不用猜,他刚哔哔完,自然又被?他妈高嫂子斜着眼睛送了一个三白眼,并附赠冷笑一枚。 “呵!瞧把你给能的,整天往人家?家?里跑,还嫌弃起人家?淮勋来了,就你这调皮捣蛋样,十个你也不如一个小淮勋!” 不过,许小军闹腾归闹腾,倒还真?是挺讨夏居雪母子俩喜欢的,每次只要他来,必能引来邵淮勋一阵兴奋的咯咯笑声,这会儿依然如此。 小屁孩的嫌弃太过实质性,夏居雪看得暗笑,思忖着道,且先让你嫌弃几秒钟吧,待我说出来,看你还嫌弃…… 果然,得知这不起眼的小苗苗居然就是芭蕉树,小家?伙嗷的一声,蹦了起来,眼神都变了,灼灼发光,一脸鸡冻,小奶音萌萌的。 “哇!夏阿姨这就是芭蕉树啊,你给我吃的那个香香甜甜软软的芭蕉果,就是它?结的啊,我可太喜欢它?了,不过,它?们怎么?那么?小?” 怎么?那么?小? 夏居雪咯咯笑着,摸了摸小屁孩的脑袋瓜子,给了他一个让他很容易理解的答案,“因为?这棵小树苗也和你一样,还是小孩子呢!” 小屁孩儿嘴碎,闲话成堆,许小军自己撅着屁股,叽里呱啦地围着那株小苗稀罕了一阵后,这个消息立马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家?属院的小屁孩们中间?飞了起来。 很快,邵家?就成了众多小屁孩的打卡圣地。 “夏阿姨,它?们那么?小一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结芭蕉果啊?” 又是几个提问的小屁孩,而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夏居雪听到的最多的问题。 夏居雪虽然很不想让他们失望,打击他们幼小的心灵,但?还是笑吟吟地实话实说。 “像这样的小苗,要等上两三年才能长高,冒出叶子来呢,然后再长上三四?年,才有可能开花结果呢,不过,我们这边冬天太冷了,这棵小树又最是怕冷,所以,阿姨也不知道它?最后能不能开花结果呢!” 小屁孩们:嗷,失望lng! 于?是,最近因为?芭蕉泥断粮而改成了吃更为?营养的蔬菜粥的邵淮勋小朋友,就三天两头地见到让他莫名兴奋的一幕:一群比他大的小哥哥一脸好奇地呼啸而来,再满脸失望地怏怏而去?…… * 周玉英看戏看得直乐呵,乐呵过后,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不由又跟夏居雪感慨了一番。 “你之?前跟我说的你们南方的那些水果,什么?荔枝、柚子、椰子的,希望我肚里的这个,长大以后都有机会尝一尝,不要像我们一样,红萝卜白萝卜绿萝卜都能当水果吃,茄子掰下来,也能当水果生?吃。” 这段时间?,因着这两株芭蕉苗,她也才从夏居雪那里听到了许多她以前不知道的南方的水果,一时间?不由感慨万千。 她之?前还笑话许小军母子俩把果子蒸来吃,但?后来就觉得,自己要不是先听了夏居雪的告知,要是哪天遇上其他南方的不知名果子,她也要闹笑话。 就像夏居雪说的那什么?椰子,说那壳硬得能砸伤人,她真?是千想万想,也想不出来还有这样梆硬的果子。 孩子们的兴趣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邵家?门前从热闹逐渐恢复到平静,不过,花盆里被?孩子们寄予厚望,曾经“一日看三回”的芭蕉树一点动静也没?有,菜地里的菜,却是郁郁葱葱起来。 尤其是她种的小白菜,短短一个月不到,就已经长到了20多厘米高,成熟了,种的白萝卜胡萝卜也在一个多月后,进入了采摘期。 周玉英又眼热了,夏居雪的菜可是四?月份以后才种的,如今都赶上他们三月份种的了,这生?生?是后来居上啊! “夏妹子,等我这胎卸了货,也跟你学学你那什么?肥料的做法啊?” 这当然没?有问题! 菜地丰收,邵淮勋小朋友的饮食也被?适宜地安排了起来。 第一次吃到了亲妈种的胡萝卜做成的萝卜泥,那美妙的滋味儿让小家?伙开心得要飞起来,开心过后,在自家?小舅舅孜孜不倦的教导下,他终于?口齿不清地喊出了几个简单的词汇。 “爸爸,妈妈,奏奏。” 跟着领导下连队的邵振洲,是在星期六晚上才回来的,刚进家?门,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个好消息,高兴地又逗着儿子连喊了他好几声爸爸,接着,心情愉悦地安排起明天的全家?活动来。 “明天星期天,我们全家?去?附近的集市上逛逛,让这臭小子也长长见识,顺道看看有没?有卖鸡的,炖个鸡汤给这臭小子尝尝鲜。” 饭后,更是说什么?也不让夏居雪和夏居南拣桌子刷碗,大包大揽了整个厨房工程,结果,在共用水龙头那里洗洗涮涮时,又被?打趣了。 “邵参谋,论起疼媳妇,我看整个家?属院,没?人比得上你,还是夏妹子有福气。” 邵振洲不卑不亢的:“拥军爱民和尊重妇女,是我军的传统。” 引得几个嫂子忍不住又在他身?后弯着腰咯咯地乐得开怀。 这个邵参谋啊,疼媳妇就疼媳妇嘛,大院里谁不知道啊,偏还不好意思当面承认,呵! 邵参谋的确是疼媳妇呢,何况还连着连着素了好几天,所以,上一秒还被?老爸逗着玩的好大儿邵淮勋小朋友,在亲妈洗完澡回到房间?后,地位立马就一落千丈了…… 大儿子诶,赶紧睡你的大觉觉去?吧! “戴着这玩意儿,总是不太畅快。” 刚刚风起云涌地抱着媳妇儿复习了一遍夫妻功课的邵振洲,又蔫儿坏起来。 “邵振洲!” 夏居雪原本扒在他怀里,正有些昏昏欲睡呢,听到他这一番胡言乱语,气得手又痒痒了,被?他闷笑着拉过那只锤人的小手又是一顿乱亲。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1节 “跟你说着玩呢!”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夏居雪的头发,声音沉沉的。 “这段时间?,只要想到你们就在我身?后的那堵围墙后,不是探亲短住,而是一家?人永远团聚,我心里就时时刻刻都畅快着。” “从17岁到29岁,我在部?队整整待了12年,每天习惯了部?队上紧了发条一样的生?活,虽然每天应该干什么?如何干都心里有数,运行得也井然有序,每天的生?活看着很充实,但?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缺着的,可如今,我觉得很满足。” 工作?顺利,夫妻恩爱,儿子活泼,小舅子也和睦,这样的天伦之?乐,还求什么?呢? 不过,即便他说得挺动容的,还是被?夏居雪狠狠地拧了一把。 “你以后再胡言乱语,就让你打地铺,哼!” 反正天气越来越热了,他皮糙肉厚的,睡睡地板,估计更能平心静气…… * 邵振洲嘴里的集市,其实就是去?年夏居雪他们曾去?过的那个“地摊集市”。 因着附近有部?队驻军,人数较多,家?属们日常生?活需求大,时间?长了,附近几个大队的社员就自发形成了这么?一个小集市。 平时的地摊集市,只在早上有,七八点就散场了,而到了逢七集日这天,就热闹多了。 人多,推着小车的,拉着地排车的,肩挑手提的,甚至还有几个□□小将在游行撒传单,卖的东西也多,鸡蛋、蔬菜、杏桃、菌子、编筐……偶尔的,还会有一两只被?人珍惜地抱在怀里的小猪仔,以及放在笼子里的鸡,把一条不算长的南北街挤得满满登登的。 夏居雪他们之?前就来过,虽然有地域之?别,但?其实集市上卖的东西也都差不多,倒也能以平常心对之?,邵淮勋就不行了。 被?亲爹抱在怀里的小小人儿,一进入热闹的集市,立马就支棱了起来,指指点点,咿咿呀呀,被?邵振洲拍了好几下屁股才稍稍消停几分。 “陆大奎,这是你家?的鸡吗?” “夏居南,你也来赶集吗?” 他们一家?四?口刚走?到一辆板车跟前,夏居南就和里头正跟着自家?爹一起摆摊卖东西的同学打上了招呼。 陆大奎家?的板车上不但?有些零零散散的大白菜白萝卜,边上的篮子里大概还有十来个鸡蛋,脚下还有个鸡笼,一个鸡头正从缝隙里钻出来,他们就是看到后才走?过来的。 邵淮勋一脸激动,傻乎乎地对着那只鸡“咯咯咯”地打起招呼来,看得邵振洲一脸的无奈。 邵淮勋自然是认得鸡的,虽说以前在月湾队时他还小,对家?里当时养的鸡没?什么?印象了,但?如今家?属院里养鸡的人家?多着呢,他眼熟得很,这不,不但?会“咯咯咯”地跟人家?打招呼,还指着那个鸡头激动地对邵振洲喊了起来。 “鸡,鸡,鸡——” 邵振洲:……这蠢儿子,没?眼看。 陆大奎他爸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是个皮色黝黑的汉子,一副地道的庄户人家?打扮,笑起来又憨实又热情。 “你这娃儿是我们家?大奎的同学啊?你们是要买——” “鸡!”他话没?说完,就被?邵淮勋抢白了,声音比刚才还要大。 邵振洲:…… 邵振洲虽然在心里忍不住又把儿子从头到尾嫌弃了一遍,但?毕竟是自己的种,再蠢也只能认了,所以,他把儿子指指点点的小手指抽回来后,也问起这鸡的价格来。 “这鸡怎么?卖?” 邵振洲早就透过鸡笼,把那只鸡观察了一遍,黄橙橙的,黑尾银足,冠赤面红,又肥又大,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 陆老汉呵呵的:“我们家?这母鸡才养了一年多,正是好吃的时候,无论是煮肉还是炖汤,都鲜得很,小娃儿定喜欢,也不贵,两块钱一斤……” 农村人养鸡多是为?了下蛋,不过蛋鸡的产蛋高峰,是7个月后开始的,等母鸡生?长到一年多以后,产蛋量就会开始下降,他们家?这只鸡最近蛋懒得下,却是越来越能吃,再养下去?就不划算了,干脆卖掉。 最后,夏居雪他们从陆家?的平板车离开时,不但?拎走?了一只鸡,夏居雪提的菜篮里还多了十几个鸡蛋,陆大奎他爸笑呵呵的,还热情招呼夏居南有空去?他们家?玩。 “我们家?还种了棵杏树咧,再过段时间?杏子熟了,让我家?大奎拿给你们尝尝鲜,呵呵呵!” 周末的家?属院里,人来人往,操场上还有人在龙腾虎跃地打篮球,旁边的大树下,一群孩子我追我赶,热闹异常,小团子邵淮勋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见状指着篮球场那边,“看看看”地叫唤起来。 夏居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姐姐,姐夫,要不我带着他先去?看会球,待会再回去?。” 邵振洲没?好气地拍了儿子屁股一下,把人换到了夏居南怀里,他虽然人还是清瘦的,但?这两年每天跟着囍娃儿他们到处捡柴火挖猪草,不但?个子突飞猛进,力气也练出来了,抱自家?小外甥,一点压力也没?有。 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面,一点一滴全都落进了不远处的方干事和林丽珍眼里,勾得方干事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 林丽珍也看了他们一会儿,在丈夫收回视线前,幽幽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挺羡慕邵参谋的?” 第78章 你幸福吗? 不远处的一家四?口, 你?对着我笑?,我对着你?笑?,笑?容自然而亲近, 而这份自然而然的亲密,不但一点一滴映入了?方干事的眼睛里,也重重地砸进了?他的心头, 让他心里泛起了?强烈的波澜…… 只是,正当他看得入神间, 冷不丁就听到了?妻子?的话, 他迅速反应过来后, 眼里的亮光也暗淡了?下去, 轻笑?着摇了?摇头, 故意作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没有?。” 林丽珍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 不再说话, 直接转身就折了?回去,背影挺直婆娑, 却透着几分?让人难以?接近的冷。 方干事似乎早就习惯了?妻子?这副忽风忽雨的模样,脚步稍顿两秒钟,又看了?一眼正对着篮球场里的人群手舞足蹈的小可爱邵淮勋后,抬脚跟了?上去。 但,视线虽是抽离了?,刚刚那幅温馨的画面?, 却是不受意念控制地在脑海里盘旋起来。 羡慕吗? 其实,是羡慕的。 那么美好和谐温暖的一幅画面?, 任谁见了?能不羡慕呢? 方干事夫妻俩的这番对话, 以?及他二人各自的心思,除了?他们, 无人知晓,邵振洲趁着家里就夫妻俩,又和媳妇腻歪了?一阵后,这才一边卷起衣袖,一边示意夏居雪给他戴上围裙。 “今天我来做饭,你?也来个周末休。” “好,等淮勋以?后长大了?,还可以?告诉他,他喝的第一顿鸡汤,是他爸爸的手艺。” 夏居雪眉眼弯弯,明媚的笑?靥宛如一轮粉色的月亮,深情款款地挂在她的脸上,勾得邵振洲忍不住又低头亲了?她一口,又顺道逗起她来。 “嗯,等他大了?,还可以?早点把他从我们屋里移出去……” “邵振洲——” 不用猜,不分?场合逮着机会就对媳妇儿口花花的邵参谋,又挨锤了?! 临近午时,邵家的厨房里开始飘出浓郁的鲜香味儿,砂锅里的母鸡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周边还环绕了?一圈透明软糯的粉条,以?及飘着几个零零散散的香菇,让人光看着就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而这份香味,也勾得刚从外面?回来的雷正鹏不由地猛抽了?几下鼻子?。 大周末的,雷正鹏自然是坐不住的,原本?,他今天是想拉着夏居南一起去打乒乓球的,奈何?人家家里有?家庭集体活动,他只能作罢,不过,这会儿两人却是一起从操场上回来的。 “你?们家今天喝鸡汤啊?” 闻着从邵家厨房传出来的霸道香味,雷正鹏一脸的羡慕,这年月,即便是部队干部家庭,不年不节的,特意买只鸡来杀了?吃,也算是奢侈的了?。 怀里抱着小外甥的奶舅舅夏居南点头微笑?道:“嗯,我刚刚不是告诉你?,我们在集市上从陆大奎他们家里买了?一只鸡吗?” 雷正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傻笑?:“我还以?为,你?们家也是要买鸡来养的呢。” 谁能想到,居然是买来吃的,呜呜呜,羡慕嫉妒,于是,看着自家桌上的饭菜,雷正鹏就瞬间觉得一点也不香了?。 他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贼贼地看了?自家老爸一眼,向他征求意见,“我们家不是也养了?两只鸡吗?爸,要不,晚上,我们也杀一只呗?” 说完后,又迅速地对周玉英嘿嘿一笑?:“娜娜和弟弟肯定也想喝鸡汤了?,对吧?” 莫名被自家馋嘴哥哥拿来当借口的七岁小丫头雷小娜一脸茫然,她自己的确也是想喝鸡汤吃鸡肉了?,可是—— “哥哥怎么知道妈妈肚子?里的弟弟也想喝鸡汤了??” 被噎了?一嘴的雷正鹏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这个蠢妹妹居然是他妹,连打个配合都不会! 心知肚明儿子?肚里小九九的雷育洪,看着儿子?的神情,最终没能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刚一笑?完,立马意识到不好,要完犊子?了?! * 果然,随着他的笑?声落地,周玉英先是扯了?扯嘴角,给了?大儿子?一个慈母笑?,跟着,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自家男人,话里的小尖刺嗖嗖嗖地往外射。 “想喝鸡汤?行啊!你?们邵叔叔,不抽烟,不喝酒,每次回到家,还抢着帮你?们夏阿姨干家务活,勤快得很,今天他们家的鸡,就是他炖的,不像你?们爸,回来就坐着不动了?,就会翘着二郎腿翻报纸,更别说什?么亲自去买鸡杀鸡炖鸡汤了?!” “我呢,也不多求,毕竟我也知道,自己跟你?们夏阿姨没得比。人家不光长得招人稀罕,还识文断字的,不像我,托党的福,只在扫盲班学会了?几个字,长得也就这样了?。” “所以?,我也不求你?们爸处处学着你?们邵叔叔,就只要你?们爸戒了?烟瘾,把每个月的烟钱上交,这买鸡的钱,自然就省出来了?!” 周玉英刚刚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时,雷育洪就觉得眼皮子?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待到媳妇噼里啪啦地说完了?,他早已是虚汗涔涔,没奈何?,只能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不就是只鸡吗,行行行,等吃完饭,我也去集市上逛逛,买回来杀了?,今晚我们也喝鸡汤吃鸡肉,行了?吧?” 至于家里的那两只,还能下蛋呢,可不能就这么吃了?,不划算。 周玉英依旧皮笑?肉不笑?:“呵!” 雷家兄妹俩兴高采烈:“哦哇!今晚吃鸡啰!” 雷正鹏心里暗自乐呵,感谢邵叔叔夏姐姐今天吃鸡,让他们也跟着有?了?口福,至于他爸这个月的烟钱是不是要断了?,呵,这跟他有?关系吗? 邵振洲他们可不知道,因为他们家的一只鸡,引发了?雷家的这么一场家庭“批~斗会”,差点让雷育洪的烟钱不保,邵振洲更是荣幸地作了?一次对照组,让周玉英痛痛快快地踩了?自家男人一把。 此时此刻,他们一家正在享受美味的午餐。 黄亮亮的鸡汤,白嫩嫩的鸡肉、q弹爽滑的粉条,再配上两道爽口的配菜,一家人吃得又香又开心,而其中?吃得最欢的,要属邵淮勋小朋友了?。 邵淮勋还不到一岁,肠胃尚且弱着呢,所以?,鸡汤上面?的那一层油是去除了?的,且也只有?小半碗的量而已,但绕是如此,品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口美味鸡汤的邵小宝,依然激动得嗷嗷的。 一小勺子?汤下肚后,立马开心地鼓起腮帮子?,在邵振洲怀里噗噗噗吐起口水来,差点没把整锅鸡汤都给嚯嚯了?。 眼见着儿子?那根叫“调皮”的筋骨又开始发作起来,邵振洲忍不住又在他的小屁屁上拍了?一掌,还语带威胁。 “老实点,再乱喷口水,就不给你?喝了?!” 邵淮勋这段时间,智力突飞猛进,已经能听懂大人说的一些简单的话,比如,吃饭、喝水、坐下、洗澡、睡觉等日常用语,都能大概理?解,这会儿听到邵振洲的威胁,虽然懵里懵懂的,却是听懂了?个大概,急了?! 一急之下,口水噗噗噗地喷得更欢了?,毫不留情地糊了?他亲爸一脸,小嗓门更是飙得贼溜高。 “要!喝!” 被亲儿子?喷了?一脸口水的邵振洲:…… 邵振洲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夏居南看着如此情景,却是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给小外甥打气,而夏居雪的嘴角也不由荡起了?愉快的笑?波,笑?声如山涧泉水般清脆悦耳。 她好笑?地嗔了?邵振洲一眼:“活该!” 邵家一如既往地喜乐融融,隔壁雷家的小插曲,他们不知道,更不知道,方干事家里,也因着他们,正在酝酿一场夫妻风暴。 下午时,方干事家停了?许久的药罐子?,又重新被支了?起来,林丽珍看着那碗散发着浓重中?药气息的药膳,眼神冷漠而嫌弃。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2节 “我说过了?,我讨厌吃这个东西,也不想再吃了?,你?家三代单传,你?要实在想要个孩子?,我们离婚,反正你?妈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你?可以?把所有?过错都推我身上,反正这段时间,你?们部队的人也应该都知道了?,我做作、虚伪、不好相处、看不起人,我这种女人,离了?我是你?的幸运,不会影响到你?在部队的进步和前途的,你?也不必对我有?任何?亏欠,那个孩子?掉了?也好,是他和我们没缘,我们——” “林丽珍!” 方干事打断她的话,不想再让她说起那个剜心的话题,他盯着妻子?的脸,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内心里的那一团火焰,末了?,才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和你?离婚,以?后你?也无需再提及那个字眼来刺激我!这个药膳,你?不想一个人吃,那从今天开始,我就陪着你?一起吃!至于我妈,无论?她说什?么,都影响不到我,而且如今她并不在我们身边,就更影响不到我们什?么了?!” 李丽珍半晌没有?说话,两人对峙良久,须臾,她像是故意赌气般,端起那碗令她厌恶万分?的药膳,像是感受不到苦味似的,一口气咕噜噜全灌了?下去,也把内心的痛苦,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好了?,喝完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她挑衅地对着他冷笑?,脸色暗到了?底。 方干事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是什?么没说,端起另一碗药膳,仰起脖子?同样一口气咕嘟嘟灌了?下去,嘴巴里一片难闻的苦腥味,而心里更是苦涩无边。 他一双手,既能拿得好“笔杆子?”,又能握得稳“枪杆子?”,可自己的婚姻,自己的大后方,怎么就失手了?呢? *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儿飞儿的,太?阳公公被毫不留情地打入山的背后,月亮嬢嬢袅袅娜娜地升了?起来。 一片洁白的清辉下,北头家属院正上演着后世人说的一句话:“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今天,对邵振洲来说,是一个美好的周末,亦是一个安静、恬静、宁静,和昨晚一样,非常适合和媳妇儿交心交流的夜晚,而那准时响起的熄灯号,就是催人奋进的号角。 今晚的月光,依然调皮而不知羞,红着一张脸,一个劲儿地从云层往人家主屋的窗帘里挤,视线像探照灯一样,黏在勤快地复习着夫妻功课的邵振洲和夏居雪身上,那射出来的光芒,都是火辣辣的。 而同一时间,对方干事和林丽珍来说,这个夜晚却并不宁静。 心里憋着一股郁气无处发泄的方干事,正双眼赤红地盯着被他桎梏在一方天地内的林丽珍,沉重的呼吸声,在夜色里清晰可闻。 林丽珍还是白日里那种四?平八稳的冷漠语气:“何?必浪费精力呢,反正医生说了?,我——” “林丽珍!” 在充满铁xue豪情的军营里,方干事算是比较文气的,虽然经过多年的军营磨砺,他原本?一张白净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粗犷的风霜,但那份骨子?里的斯文款款却依旧。 但今晚,他却是破功了?。 或许是受到白天时邵振洲一家的天伦之乐的刺激,或许是长久以?来夫妻矛盾的压抑使然,总之,今晚,此时此刻,面?对冷言冷语的林丽珍,他却是换了?一副面?孔般,不管不顾起来…… “方清明,你?这个野蛮人,你?疯了?,唔——” 这一晚,就像林丽珍嘴里娇斥的那般,团政治处有?名的笔杆子?,斯斯文文的方干事,的的确确是“疯”了?,“疯”得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了?…… 直到东方初明,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来,悠扬嘹亮的军号声,准时响起,新的一天,开始了?。 当了?一天全职好丈夫好爸爸的邵振洲,又变回了?那个军容严肃、气宇轩昂的邵参谋。 而家属院里那些有?工作的家属们,也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地踏着晨光上班去了?,夏居南也和雷正鹏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至于夏居雪这样的“无业”家庭妇女? 呃,她今天依然继续溜娃。 * 夏居雪一边推着坐在婴儿车里的邵淮勋在菜地边的土路上悠闲步走,一边饶有?兴致地给他科普“蔬菜知识”。 “看到没有?,那个是菜,对,青,菜,还有?那个,是胡,萝,卜,淮勋跟着妈妈念,青~菜,胡~萝~卜,对,我们淮勋很爱吃的蔬菜粥,就是用这两样菜做的呢……” “这样的日子?,你?觉得幸福吗?” 夏居雪正给邵淮勋进行早教呢,耳畔蓦然传来一句幽幽的话,她惊讶地转身一看,脸上的表情更讶然了?。 居然是林丽珍。 随军几个月,夏居雪基本?上已经算是融入了?家属院这个大家庭,和大多数嫂子?婶子?们即便没有?什?么大交情,但照面?时也是打过招呼的,唯有?林丽珍除外。 因着对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高傲模样,两人倒是从未有?过交集,却是没有?想到,对方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地和自己打招呼,而且一开口就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夏居雪心里虽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何?对方会这般问,但她还是朝对方点了?点头,不过,回答得也很简单。 “嗯!” 然后,她的视线,便不由地就落在了?林丽珍脖子?上系着的丝巾上。 时令已经进入立夏,方山县的气候虽不如南方那般炎热,但在脖子?上围丝巾?虽说,林丽珍脖子?上的那方丝巾很漂亮,但都是过来人,这种情况她也经历过…… 夏居雪的眼神闪了?闪,似乎透过那方漂亮的纱巾,看到了?林丽珍脖子?上的漫天繁星,而另一头,林丽珍察觉到她停留在纱巾上的视线,也浑身不自在起来。 方清明昨晚的胡作非为,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脖子?更是重灾区,她原本?今天是不想出门的,方清明经过昨晚的抽疯癫狂后,今早醒来,似乎又恢复了?理?智,期期艾艾地跟她说抱歉,还说中?午会直接从食堂打饭回来,可她在屋子?里待得心烦气躁的,收拾了?一通后,还是出了?门。 然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双脚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往这边过来了?…… 夏居雪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方干事和林丽珍的关系,也挺好的嘛,她兀自把自己和邵振洲之间相处的经验,套在了?林丽珍夫妻俩身上,却全然不知,真相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林丽珍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浑身越发不自在起来,忍不住对她再次追问,似乎对她刚刚那个太?过简单随意的回答不甚满意,颇有?几分?不屈不挠的架势。 “我听说你?家里是你?们那边省会城市的,你?父亲还是大学教授,可如今你?这样的日子?,嫁给一个当兵的,还随他窝在这么一个远离城市的山沟沟里,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还要整天和泥巴打交道,你?真的觉得幸福吗?” 对方的再次强调,让夏居雪终于回过味来了?,她奇怪地看向林丽珍,反问道:“所以?,你?觉得我不应该觉得幸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林丽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问她,如今被反问,一时间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她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刚要匆匆离开,却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一头栽了?下去。 夏居雪吓了?一跳,幸好反应得也算快,堪堪扶住了?她,焦急地叫唤起她来:“林,林丽珍?” 看到如此一幕,不明所以?的小淮勋也跟着叫了?起来:“啊——” 第79章 另类“桃花运” “谢谢你送我回来, 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丽珍有些?虚弱地半靠在床头?,一?脸歉意?地对夏居雪道, 鬓角的几缕秀发垂下来,映衬着?她一?张苍白秀丽的脸,更多了一?分憔悴, 一?分衰颓,全?无一?丝往日?里的高?冷。 “你真的没事吗?真的不用去卫生队?” 夏居雪看着?她这副雨打芭蕉的模样, 微微皱着?眉头?, 不太放心。 之前, 林丽珍在她跟前莫名晕倒, 当?场把她吓了一?跳, 幸好, 她并没有真的昏迷过?去, 被扶在石头?上?略略坐了一?会儿后?,便慢慢恢复了过?来, 却是坚决不去卫生队,只说回去躺躺即可。 夏居雪拗不过?她,只能将邵淮勋托给听到动静跑出?来察看的周玉英后?,把她小心地扶了回来。 林丽珍摇了摇头?,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就像一?株被雨水淋湿的孱弱小花。 “真的没事, 我就是有些?贫血,老毛病了, 我躺躺就好。” 夏居雪顿了顿, 跟她打商量:“我看到你外?面桌上?有罐麦乳精,要不, 我给你冲杯麦乳精吧?” 这一?次,林丽珍没有拒绝。 一?杯热乎乎的麦乳精下肚,她似乎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又再次感谢起夏居雪来,夏居雪摇了摇头?,看着?她这个状态,再次迟疑地问起来。 “你这样子,我总不太放心,觉得还是去卫生队看一?看比较保险。” 刚刚扶住林丽珍时,她就发现了,她一?双手冰凉冰凉的,这不是正常的现象。 林丽珍虚弱地笑笑,脸上?透出?几分自嘲:“真的不用……” 她想,应该是昨晚被方清明一?顿狠折腾,早上?又没吃早饭,才会突然又犯了晕症。 两人一?时间无话起来,气氛陷入沉默尴尬中,就在林丽珍刚想说,不麻烦夏居雪了时,夏居雪却先是开了口。 她看着?她的眼睛,忽然道:“你刚刚问我,现在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真的觉得幸福,是因为,你不喜欢你现在的日?子吗?” 如果?说,原本夏居雪还因为她脖子上?的纱巾,以为她和方干事夫妻感情深厚,那么,此时此刻,看着?林丽珍脸上?的衰颓、憔悴、苍白,夏居雪的心里不由对自己之前的认知?产生了几分怀疑。 而?且,他们家的摆设,也太过?于单调冰冷了。 夏居雪来到新家后?,就把屋子好好地拾掇了一?遍,尽可能地让它温馨而?洁净,而?她去过?的其他嫂子家,莫不也是如此,就算有的家庭有几分杂乱,也是充满生活气息的。 而?她刚刚送林丽珍进来时就发现了,这个家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那种?感觉不像是家,倒更像是一?个临时旅馆,甚至,那几盆在周玉英嘴里林丽珍很喜欢的“花草”,都被她种?得有些?蔫蔫吧吧的,毫无生气。 种?种?反常,也让夏居雪心里蓦然出?现了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猜测。 夏居雪的话,让林丽珍先是愣了一?愣,旋即,她又轻轻地笑了起来,依然还是那种?带着?几分自嘲的笑。 “你也看出?来了?我确实觉得在这儿挺没意?思的,这个婚姻也挺没意?思的,当?然,最最没意?思的,是我自己……”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一?颗潮湿霉烂的土豆,有毒。 *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最是奇妙。 虽说那天,夏居雪和林丽珍其实并没有太过?深入的交流,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是逐渐走近起来。 夏居雪偶尔去溜娃时,她就会走过?来,默默地陪着?走上?一?段路,看向邵淮勋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柔软的爱意?。 周玉英见?她二人莫名交好起来,不禁又是“啧啧啧”地感慨了一?番后?,便一?脸唏嘘地告诉夏居雪一?件事情。 “听说去年,这林妹子也怀过?一?个孩子呢,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了一?跤,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没有保住,方干事当?时就连夜请假回了家,再回来时,整个人的精神头?都松散了。” “我家正鹏他爸说,方干事以前最是个和善的人,每次见?到人老远就会主动打招呼,他媳妇出?事后?,他整个人就变了,话都不想说了,唉,也是造孽呢!” “之前,我还觉得她是个不好相处的,可如今瞧着?她看你们家淮勋的模样,也是个心软的可怜女人哪,听说如今,她家里每天都熬着?中药呢,估计,也是为了早点怀上?个孩子……” 周玉英一?席话,让夏居雪的心情也变得湿漉漉的,将心比心,如果?她遇到林丽珍这样的事情,估计也会长?长?久久地陷在里头?出?不来吧! 不过?,知?道此事后?,也让她心里原本的那个决定,愈发坚定了! 女人受孕与心情有很大关系,想要孩子的精神压力越大,心情越抑郁,越难怀上?,所以,她觉得有必要让林丽珍尽早从牛角尖里出?来,开阔心境,如此,方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所以,这天,当?后?勤处处长?家的嫂子组织家属们周末去山上?的油库为战士们拆洗被子时,夏居雪不但自己报了名,还说服了林丽珍一?起参加。 至于儿子,最近她已经逐渐给他断那啥了,让邵振洲或弟弟当?大半天的全?职奶爸/奶舅,问题不大。 众所周知?,军人一?年四季就那么一?床被子,几乎天天都要用,夏天虽然不用盖,但训练可是离不开,因此,极为容易弄脏,而?给战士们拆洗被褥、缝补衣服,算是军嫂们经常性的一?项工作。 油库离团部较远,她们是坐车过?去的,夏居雪当?了两年军嫂,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倒是挺新奇的,许小军他妈高?嫂子看了她和林丽珍两眼,不由嘻嘻哈哈地跟她们打起预防针来。 “夏妹子,林妹子,你们还年轻,面嫩,又是第一?次去,要是等下到了那边,看到什么不好意?思的东西,就当?没看到就成,千万不能露出?害羞的模样来,免得那群黄嘴丫子还没蜕净的臭小子们越发起劲……” 她话刚说完,其他嫂子便不由地发出?了一?串爆炸式的笑声,人人脸上?都是一?副“你懂我懂”的神情,有几个更是差点笑得岔气,弄得夏居雪和林丽珍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夏居雪她们是被战士们以十二万分的热情给迎进去的,那高?压线般的“注目礼”,用月牙湾队本地话说,“热得能煎蛋吃”。 而?原本带着?一?脑门问号的夏居雪,看到房子一?侧的晒衣场上?,那一?大片排列整齐像是在开会又像是在列队的军绿色被子,以及那上?面各种?图案的斑驳纹理时,才恍然大悟,为何嫂子们会发出?那样魔性的大笑…… 夏居雪莫名又想起了她和邵振洲结婚第二日?的情景,这场景,还真是有几分熟悉……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3节 她眼神闪烁间,余光无意?中扫过?身边的林丽珍那里,却发现她眼里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不禁喜从心生,果?然,努力说服她出?来是对的。 正想着?,视线无意?识一?转,落在不远处的一?个点上?,那是一?株小桃树,底下的土还是新的,树木不高?,碗口粗细,光净的枝干,看着?应该是新移栽不久,就是那个树形—— “那株桃树,是你们种?的吗,怎么不给它整形?” 看到这棵小桃树被种?植得如此粗糙,“工作”习惯使然,让夏居雪不由地询问道。 原本还嘈杂的兵们,忽然就是一?个安静,下一?秒,从人群里咻的一?下,飞速地蹿出?一?个小战士来,圆圆的脸,圆圆的眼,那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就像饱满的桃子,恨不能溢出?来。 “嫂子嫂子,那桃树是我种?的,我们老家没有桃树,我来部队后?才在附近村子里第一?次见?到,觉得那桃花开得可美了,桃子也可甜了,就跟老乡们求了一?株回来,你说的整形是怎么个整法,能不能教教我?” 小战士仿若一?只欢快的小云雀,脆生生地一?顿噼里啪啦输出?后?,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夏居雪,一?脸认真求教的好学生模样,让人不忍拒绝。 夏居雪原本就有心帮他们把那棵小桃树给修整一?番,何况,该对着?这么一?张喜庆的笑脸,因此,她回答得也就分外?地细致和有耐心。 “当?然可以,整形呢,就是在果?树定植后?,人为地把果?树整出?一?定形状的树冠来,让树体骨架坚固,主侧枝合理配置,从而?既能形成最大的结果?体积,又能取得最良好的光照,同时还方便疏果?、套袋、病虫防治及采收等管理工作,为长?期丰产打好基础。” “就像这棵小桃树,最好要在离地面2.5尺处剪短,作为主干,发出?枝条后?,再自顶端向下……” 夏居雪大致向小战士说了一?遍桃树整形的过?程,小战士虽然听得有些?懵里懵懂的,但还是机灵得很,很会举一?反三的,想了想,便对夏居雪道: “领袖说,‘第一?个战斗的胜败,给予极大的影响于全?局,乃至一?直影响到最后?的一?个战斗’,嫂子,这整形,是不是就是果?树定植后?的第一?个战斗?” 夏居雪闻言,笑容更大了:“对,也可以这么说。” 夏居雪是她们这群军嫂里长?相最突出?的,原本就格外?受到战士们的注目,这会儿,在众人面前亲口夸了小战士,直把小战士鸡冻得哟,欢喜得简直就要当?场蹦起来,再嘿哟嘿哟地拉上?一?首歌。 小战士心里的小人儿活蹦乱跳的,哦豁,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这个最漂亮的嫂子,不但和他说了话,还要教他种?桃树,还当?着?战友们的面夸了他,他就说嘛,这桃树就是好,虽然还没能花,但今天却提前给他带来了一?场美死个人的桃花运,嘿嘿嘿! 其他战士看着?小战士龇牙咧嘴的欠揍笑容,一?脸的羡慕嫉妒恨,心里愤愤的:娘的,真是便宜孙照平这个臭小子了,下回,他们也要去求棵桃树来种?,也要向嫂子请教,哼! 这一?天,夏居雪不仅跟着?其他嫂子帮战士们拆洗了被子,还给他们上?了一?堂桃树栽培课,不过?,他们到底能记下多少,她就不太确定了。 不过?,她也答应了孙照平,种?植期间有什么问题解决不来的,可以去家属院问她,只要她能解决的,绝对不会藏着?掖着?。 此时的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因着?今天这一?场,不久之后?,油库营区里多了许多桃树,正所谓“前人种?树,后?人摘桃”,此举,倒是让后?来的战士们享了许多口福,而?此时,还有另一?个想不到,正在等着?她。 “你是说,你也想开一?块菜地种?菜?”回到家属院后?,听到林丽珍的话,夏居雪一?脸惊喜道。 林丽珍有些?迟疑:“嗯,就是,我以前也没种?过?菜,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好,到时有什么不懂的,我能问你吗?” “当?然,种?菜挺容易的,你看看就会了,我过?两天,打算再种?上?一?些?圆甘蓝呢,到时候我们刚好一?起种?……” 夏居雪对于林丽珍的逐渐转变,满心的欢喜,而?方干事的心情,更是比她还要鼓胀。 从前几天听说妻子主动要去给战士们拆洗被子,他先是惊讶,然后?,心情就像春天一?样明媚,这会儿又听说妻子要主动种?菜,脸上?更是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酣畅笑容。 “好,你先去看看上?哪块地了,到时我再去帮你开荒……” 已经很久没有和妻子如此融洽的方干事,晚上?开心得喝了两杯酒,然后?,趁着?酒兴,临睡前,一?只手试探性地探向了林丽珍的腰间…… 他是后?来从周玉英那里知?道林玉珍晕倒的消息的,虽然人最终没什么事,可他还是自责不已,也因此,自那天晚上?不愉快之后?,两人再没有过?…… 面对方干事突然伸过?来的手,林丽珍身体下意?识地僵了僵,最终,却是没有推开他,方干事精神一?振,翻身压了上?去,眼里带着?几分灼热的渴盼。 “丽珍,今晚,可以吗?” 方干事夫妻俩冰封的溪流,似乎正在逐渐解冻,至于夏居雪和邵振洲嘛—— 邵振洲朝气蓬勃的荷尔蒙气息,浓浓地包围着?夏居雪,眼里闪烁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今天辛苦了,我们家的小军嫂!” 第80章 种菜“风波” 夏季正是播种卷心菜的好时节, 夏居雪说干就干,很快就拉着林丽珍在菜地里?忙活了起来,不?过, 种子是播下了,要浇的粪水盖子,却?是邵振洲和方?干事去厕所挑的。 早在开荒种菜前, 邵振洲就和夏居雪说了:“厕所和水龙头离菜地远,以后这些挑水施粪的活计, 就由我?来负责, 要是我?哪天?下连队没?回来, 你就浇浇水就成, 挑粪的事还是我?回来后再干。” 邵振洲表示, 军人职业的特殊性, 决定了他没?有办法像其他普通丈夫那般照顾家庭, 更多时候只能无奈地做个甩手掌柜。 以前,两地分居, 家里?的事情,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对她充满愧疚,如今好容易一家人团聚了,这些脏、累、重的活计,自然是由他来负责。 两个男人挑着粪桶往家属院的公共厕所那头去了, 林丽珍脸上有几分挣扎:“种菜,不?一定要施粪吧?” 不?等夏居雪回答, 捧着肚子过来看热闹的周玉英已经抢先噼里?啪啦起来。 “林妹子, 你这就不?懂了吧,要想把地种好, 不?光是浇水、拔草,还要施肥,你别?看那猪粪、屎、尿又臭又臊的,都金贵着呢,有了这些‘粮食’,长出的庄稼才是香喷喷的,种出来的蔬菜才是绿油油的……” 看着林丽珍脸上僵硬、纠结的神情,夏居雪对她的反应表示理解,她道:“周嫂子说得对,不?过,你要是不?习惯,以后只浇水也可以的,慢慢来,我?以前刚开始时…… “林阿姨林阿姨,不?好了不?好了,方?叔叔摔了一跤,差点掉到粪坑里?去了!” “对,那么大声的‘嘭’一下,人和桶都磕在了地板上,痛死了呢!” 夏居雪话没?说完呢,就被打?断了,以许小军为首的好几个调皮鬼呼啦啦地从公厕那头飞一样跑了过来,大老远就像放炮一样,高声咋呼起来! 不?过,令人一脸瀑布汗的是,这几个调皮鬼,明明嘴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却?是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一看就是兴奋得不?要不?要的。 小屁孩们兀自你一言我?一语的,而夏居雪三人,已经是完全惊呆了! 什么? 方?干事摔了一跤,还差点掉到粪坑里?去了? “啊这……”夏居雪的嘴角,又忍不?住剧烈抽搐起来了! 而回过神来的林丽珍,已经脚步匆匆地跑了出去,脸上神情紧张得不?行,摔跤了,不?会受伤了吧? 夏居雪顿了一顿后,也赶紧跟上,至于一群特意跑过来报信的小屁孩,也赶紧小尾巴一般,呼啦啦地再次追了上去,他们还要继续去看热闹呢,嘻嘻嘻! 转眼间,菜地边就只剩下了挺着大肚子的周玉英,周玉英一忍再忍,最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哎哟哎哟地笑了起来。 嘿哟我?滴个老娘诶,这方?干事今天?是撞了什么衰运哟! 她可是听她家男人说了,他们团机关也是有自己的一片菜地的,而且每周六早上,都会组织一次例行的集体劳动?,上到干部,下到战士,一起把团部厕所、猪圈化粪池里?的粪水运送到菜地里?去,风雨无阻。 按说,方?干事虽然长得文文气气的,但这挑粪也是挑熟了的,谁能想到往日里?啥事没?有,今天?偏偏在给?自家菜地里?挑粪时翻了船,哈哈哈! * 今天?,方?干事的运气,的确是不?说也罢,用月湾队本地话来说,真是撞他么鬼啰! 此时此刻,下半身就像洗淋浴一样,被粪水浇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哦不?心拔凉的方?干事,看着眼前嗫嚅着嘴,不?停向他道歉的小战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倒霉催的事说起来,就像去年夏居雪他们来探亲时,邵振洲手下的兵去四连厕所偷粪一样,都是因为肥料不?足给?闹的。 还是那句话,这年月,部队对后勤生产异常重视,菜地不?仅是各连队的菜篮子,更是传承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精神的传家宝,所以,不?但连队内部会对本班排的菜地进行评比,连与连之间也要进行评比,能不?能评上“四好连队”,后勤生产是其中重要一项。 所以,为了搞好菜地,战士们真可谓是拼了,什么办法都想到了,这不?,这四个去年刚入伍的小战士,积极着呢,就利用午休时间,特意跑到家属院这边的公厕来积肥的。 莫得办法,今天?他们连里?厕所的粪早早就被其他班的人抢先瓜分了,一点渣渣都没?有留给?他们,他们菜地里?的菜还等着“吃”的呢,怎么办? 正冥思苦想间,其中一人灵光一闪,家属院里?不?是也有厕所吗,也没?人说不?能去挑啊,走?走?走?! 待他们冒着大太阳,吭哧吭哧地来到目的地,顿时乐了,这厕所后面的粪池里?,大概还有半池左右呢,足够他们四人每人一担的,四人高兴地正要拿粪勺往桶里?舀粪水时,邵振洲和方?干事同样挑着粪桶过来了。 几个人一看,呆了,这是“抢粪”抢到团机关领导的眼皮子底下来了,正有些手足无措间,邵振洲笑着开了口。 “你们倒是聪明,还知道跑到家属院里?积肥来了。” 四人呵呵傻笑:“首长,你们先来……” 一阵让外人看了定会觉得异常“诡异”的互相谦让后,邵振洲知道,他和方?干事要是不?先来,这四个小兵怕是不?敢动?手舀的,就从善如流地第一个走?了上去…… 而意外,是在方?清明同样打?满两个桶后,起身时发生的。 彼时,方?清明已经把担子挑了起来,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动?,有个小战士是个急性子,就要蹿下台阶去加紧舀,不?曾想,肩膀上的扁担,碰到了方?清明后边的粪桶上…… 这一碰撞,好嘛,方?清明脚下一个踉跄,人就失去了平衡,满满的两桶粪也随之摇晃起来,他心里?一急,就用力去拽想要稳住身子自救,无奈事与愿违,人没?稳住,还连桶带人哐啷一声,摔了个稀里?哗啦,要不?是运气好,甚至还差点一头栽进粪坑里?…… 一阵兵荒马乱后,待方?清明重新站起来,闯了祸的小战士,想死的心都有了,哭丧着脸一个劲的道歉,其他三人也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方?清明倒是好脾气,连说是他自己没?站好,让四人赶紧挑完了粪回去。 “不?就是一点粪水嘛,婆婆妈妈,不?像个当兵样……” 方?清明一脸无奈,邵振洲嘴角也是抽抽的。 这臭小子怎么就那么轴呢,如今方?清明整个下半身黏糊糊的,臭味且就不?说了,他们也都闻惯了的,重要的是身体难受急需清理啊,偏偏这个小战士一个劲地杵在这里?跟他道歉,任方?清明和他怎么说,就是一个劲地呜呜呜…… “首长……”呜呜呜,首长真好,可是首长脾气越好,他越觉得自己有罪呜呜呜。 * 两人正一个满脸无语一个内心呜呜间,林丽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转眼间就到了方?清明跟前。 “你摔倒了?有没?有哪里?受伤?我?看看……” 林丽珍说着就要去拉方?清明,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方?清明身上的脏污,也没?有闻到他身上那刺鼻的臭味,却?被方?清明眼疾脚快地避开了。 “你别?过来,我?身上满是味儿,别?臭着你!” 林丽珍原本伸出来的手,的确就在空中那么顿了一顿,但下一秒,却?是毫不?迟疑地落在了他身上。 “怕臭着我?,你挑个粪还摔跤,这么没?用,当初还说自己是人民子弟兵,能保护我?……” 闯祸的小战士嗫嚅嘴:“嫂子……” 呜呜呜,自己害得首长被嫂子嫌弃了,觉得自己更加罪孽深重,对不?起首长了! 林丽珍的话里?带着两分无理取闹,却?是让方?清明笑开了颜,仿佛看到了一只报喜鸟踩在含苞欲放的枝头上欢快歌唱。 他虽是一身狼狈,声音却?是异常温柔:“好,是我?没?用,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 努力地更加“有用”,一辈子保护你! 因着林丽珍的到来,方?清明终于顺利地从小战士的呜呜呜中摆脱了出来,赶紧回家清理去了,而夏居雪和邵振洲在在回去路上说起了他和林丽珍二?人。 “之前,林丽珍跟我?说,她觉得在这里?没?意思,和方?干事的婚姻也没?意思,周嫂子虽然说,他们俩估计就是一直没?孩子闹的,但我?觉得,他们的婚姻出现问题,除了孩子以外,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不?过,从这段时间来看,我?觉得他们夫妻的关系也没?有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嘛,林丽珍之前还嫌粪水脏臭呢,但你看,刚刚方?干事一摔跤,她就担心得什么都忘了。” 邵振洲笑:“的确,这么说起来,方?干事倒是因祸得福了。” 他又看向夏居雪,一脸认真:“最近,方?干事的精神好了许多,就在刚刚,他还让我?跟你说,谢谢你。” 当兵十几年,虽然在前面的十个年头里?,他一直和婚姻无缘,但也见过很多战友的婚姻生活,有夫妻之间互相支持成就彼此的,也有存在诸多问题的。 前者就不?必说了,那些婚姻有问题的战友,最终无不?不?是闹得一身狼狈,甚至因为各种鸡飞狗跳的家庭战争,影响到工作和进步 。 幸好,他的婚姻,即便刚开始时,是他一颗心付出更多,而如今,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心里?有她,她心里?亦然有他,他们的心,跳在了一起。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4节 第81章 吃水不忘挖井人 一夜秋风起, 吹黄了稻子,吹红了高粱,特务连那?四亩被辟出?来搞“玉米高粱大?豆套种?”的地里, 更是豆荚成串,一片金黄。 战士们一张张黝黑的脸庞亮堂堂的,有小战士满脸兴奋地对?着邓学?冬手舞足蹈的。 “司务长, 我瞅着今年这黄豆和高粱的产量,也和玉米一样, 比去年还要高呢!” 因为是不同的品种?, 收获时节也不同, 玉米是最早就收获了的, 产量比去年足足高了10%, 而如今看这地里高粱和黄豆的长势, 虽然还没收割, 但?肉眼就能看出?,肯定也比去年只多不少。 邓学?冬脸上也满是笑容, 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是,嫂子之前就说了,大?豆根系浅,耐旱性也较差,而玉米根系发达,容易吸收土里的养分?和水分?, 所以,大?豆可以借助玉米的根系, 吸收水分?, 这样就可以提高产量。” “而大?豆的根部,又有一个叫做什么根瘤菌的东西, 能起到固氮培肥的功能,相当于?一个小型的氮肥厂,而玉米刚好又对?氮的需求很大?,这就叫优势互补。” 邓学?冬把从夏居雪那?里学?来的知识,来了个“现学?现卖”,说得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 战士们:“哦~” 这什么根瘤菌、固氮培肥的专业术语,虽然听得他们一脸蒙圈,却?是莫名?觉得不明觉厉呢! 又一名?战士道?:“司务长,之前,我还怕你种?坏了呢,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们老家大?队之前也推广过玉米大?豆混种?技术呢,不过,好多人家都没种?成,豆子只开花不结豆荚,玉米还减产了,种?了两年,大?家都怕了,后来,就情愿只种?玉米保收成保收益了。” 大?豆是粮油作物,每家每户每月的粮本上都有定量,一人平均一个月只有三四两而已,价格高达1毛七一斤,玉米也不过七八分?而已,所以,大?豆的经济价值,绝对?远远高于?玉米。 而套种?之所以不能广泛推广,就像这名?战士说的,大?家主要还是怕种?不好,最后玉米既减产了,大?豆又只开花不结果,得不偿失。 邓学?冬很理解地点点头。 “这事也有,嫂子之前就说了,大?豆和玉米也会争地、争肥、争水,所以,要想?提高总产量和保持地力,一定要设计好种?植模式,也就是那?个行距、穴距、种?植深浅、疏密什么的,去年,我们刚刚种?,经验不足,这产量就不算高,今年,我又重新改良了一下?,这产量可不就上去了嘛,嘿嘿嘿!” 夏居雪之前就曾经跟他说,因为不同地区的情况不同,所以,要保证玉米产量的同时,增加大?豆收成,必须因地制宜地反复探索,像他今年就把去年从夏居雪那?里现套的三行大?豆间三行玉米的“3∶3模式”,改良成四行大?豆间两行玉米的“4∶2模式”,效果更好了! 小战士一脸佩服:“司务长,你懂得好多啊!和我们老家那?些戴眼镜的技术员一样一样的。” 邓学?冬:“嘿嘿,都是跟老连长家的嫂子学?的。” 于?明山看到他这副臭屁模样,不由一脸好笑,不过,好笑过后,也把嘴巴裂得大?大?的。 他们特务连,政治思想?、三八作风、军事训练那?是没得说的,而凭着今年他们这田地的产量,生活管理好也没得跑了,这“四好连队”的荣誉称号更稳了,嘿嘿! * 俗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何况,邵振洲在特务连十?一年,威信极高,就算他调到机关去了,特务连的人依然惦记着他呢,所以,这天?邵振洲回去时,又提回来好些东西,其中,就有四个月饼。 邵振洲含笑道?:“特务连今年地里收成不错,尤其是套种?地里的玉米和黄豆,产量比往年提高很多,这月饼是老于?他们感谢你的。” 还有三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各连都在自己做月饼,部队营房到处弥漫着老月饼的香味,勾得许小军这群馋嘴孩子整天?往营房跑。 夏居雪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高兴,但?还是道?:“其实?这主要还是邓司务长的功劳,我也不过给他上了几次课,他自己的实?践操作和摸索才是最重要的……” 媳妇儿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灿如朝阳,邵振洲忽然觉得,接下?去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出?口了。 夏居雪何等敏锐,立马就捕捉到了他脸上的为难之色,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又要下?连队了?” 团里有好几个驻扎在不同地方的一线连队,邵振洲作为作战参谋,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在各连队踩点,掌握连队的大?体情况,以整理战斗信息,为首长提供资料并提出?一定的建议,所以,下?连队检查是家常便饭。 既然夏居雪已经猜到了,邵振洲也就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就走,可能要半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中秋,就不能跟你们过了,后勤仓库里有一批临期的罐头,今早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些,每家还发了几张月饼票,我都给你们拿回来了——” 他话?没有再继续往下?,脸上满是愧疚之色,他们一家团聚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他注定还是要缺席了…… * “八月十?五月儿明,连队里的战士分?了月饼,雷锋把月饼放在那?床头,一个人静悄悄地走出?来了房门……” 中秋节转瞬就到,今儿部队加餐,除了有肉吃,还每人二斤月饼,也就是标准型的八块月饼,他们家属食堂,同样也炖了两个大?菜,一个红烧肉,一个糖醋鱼。 至于?特务连,还额外给每人发了半瓷缸的油炸黄豆伴白糖作为犒赏,战士们兴奋异常,唱起《八月十?五月儿明》来,都唱出?了与其他连队比赛拉歌时的气势。 这年月,不论是油、黄豆还是白糖,都是金贵吃食,平时里可是吃不到的呢,今晚,可要好好地吃个肚儿滚圆,嘿嘿嘿! 趁着战士们看月亮吃月饼时,邓学?冬还把满满一缸子油炸黄豆伴白糖也送到了家属院。 夏居雪连连推迟,他却?坚持得很。 “这是连长和指导员让我送过来的,连长虽然调到团机关了,但?永远是我们特务连的老连长,再说了,这黄豆,还有嫂子你一份功劳呢!” 夏居雪笑:“这我可不敢当。” “真的,嫂子,我特别地感谢你,政委开会时说,一个好的司务长,相当于?半个指导员,收住了战士的胃,也就收住了战士的心,但?要当好司务长,光会做好饭,是万万不够的,连队的养殖、种?植也必须搞起来!” “今年,我们连的套种?地获得大?丰收,指导员在全连晚饭集合前宣布了,说经连支委会讨论,为了表扬先进,鼓励大?家的积极性,决定给我口头嘉奖一次,记入档案呢,嘿嘿嘿!” “是嘛,那?恭喜你了!”夏居雪也为他感到高兴。 两人正说话?间,雷正鹏从隔壁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 “夏姐姐夏姐姐,我妈要生弟弟了,可我爸今天?在办公室值班不在家,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妈?” 且说,雷正鹏和夏居南及家属院里几个孩子,在六月初考时,都考上了方山县第一中学?,开始了平时住校、周末返家的初中生涯。 不过,因为今天?中秋,明后天?又正逢周末大?休,所以,今天?学?校放了假的他们,就乘着部队进城购物的“驴吉普”(毛驴车)回来了,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妈那?么巧合的要在今晚生弟弟。 夏居雪:!!! 周玉英曾经告诉她,孩子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左右才生,这是赶着过节要提前出?来了? * 邵振洲是在半个月后的周末,从下?面连队回来的,这才知道?中秋节这天?,隔壁的雷育洪又多了一个儿子,因为是中秋当晚生的,还特意取了个应景的名?字,雷正秋。 邵振洲笑:“老雷,不错嘛,你这个司令员,手下?又多了一个兵了!” 雷育洪哈哈哈地笑得满脸嘚瑟,褶子都能夹苍蝇了:“那?是,邵老弟啊,你也要加油呢,这革命后代?,多多益善嘛!” 雷小娜在一旁补充说明,小嗓门娇里娇气地:“那?天?晚上,弟弟肯定是闻到了肉肉和月饼的香味,贪吃了,这才那?么着急地想?要赶紧出?来呢……” 邵振洲忍俊不禁,呵呵呵地乐了起来,这小丫头,倒是挺有意思。 今天?周六,夏居南也从学?校回来了,夏居雪特意去集市上买了一斤高价肉,又从地里摘了好些卷心菜,做了一锅猪肉卷心菜炖粉丝,猪肉喷香,粉丝鲜美,卷心菜吸收了肉汤,又鲜又甜。 就连邵淮勋小朋友,也腆着肚子,不但?吃了好些粉丝,还喝下?了小半碗汤,一脸的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又和媳妇小别胜新婚的邵振洲,晚上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被浪翻滚,风歇雨停后,才拥着夏居雪说起话?来。 “居雪,等淮勋再长大?一点,我们就再生个闺女好不好,到时,我们家也和雷家一样,不但?有男兵宿舍,还有女兵宿舍了……” 夏居雪嗔他:“人家有儿有女,你是不是挺羡慕的?” 邵振洲声音有些向往:“说实?话?,羡慕自然还是有些羡慕的。” 想?到今天?雷育洪那?张得意的脸,他就觉得对?方有些欠揍。 夏居雪故意和他抬杠:“那?要是生的还是儿子呢?” 他轻笑:“那?就再生一个,总归会有女儿的。” 话?刚说完,腰间又被掐了,“说得轻巧,那?你怎么不自己生好了!” 邵振洲故意“嘶”了一声,才呵呵地笑了起来:“逗你玩儿呢,只要是你生的,无论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不过,邵振洲刚说完这句话?,第二天?,看着一大?早刚起床就嗷嗷嗷地吵着闹着要去岗亭那?边看人站岗的调皮儿子,沉默了…… 夏居雪对?于?精力旺盛的儿子,也是一脸无奈:“最近走路不是越来越稳了嘛,前几天?,我就带他到岗亭那?边去转了转,结果,就喜欢上看人家战士站岗了,让他回来还发脾气不高兴……” 邵振洲:……所以,对?于?儿子的这个爱好,他是不是该感到欣慰呢? 而就在这天?,夏居雪又一次参加了家属们的集体活动——响应号召,去操场上给团里义务剥花生和豆子,林丽珍自然也被她又拉了过去。 这些花生和豆子,自然都是团部农场和各连队地里的收获,军嫂们自带板凳和碗,在操场上的背风处围成一个个小圈,随着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颗颗花生、一粒粒黄豆纷纷掉进碗里…… 夏居雪正剥得认真呢,一名?姓吴的嫂子忽然拿着凳子坐到了她身边。 “夏妹子,我看你那?菜地里的菜种?得蛮不错的,每年秋收后,都有人拿玉米来换菜,你要不要换?要是换,到时候人家来了,我就喊你。” 夏居雪惊讶:“拿粮食换菜?” 她在月湾队时,也有社员以物易物的,就像林二花他们生产队,因为没有水田,种?不了稻谷,就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挑上玉米跟人家换稻子,拿粮食换菜的,倒是没有见过。 吴嫂子点头:“你刚来不久不知道?,我们在的开阳公社,下?面有好几个生产队的地大?多是盐碱地,不好种?菜,主要就是种?些棉花、小麦和玉米,产量也不高,所以,他们偶尔就会过来找人换菜,大?白菜、土豆、萝卜,洋柿子、圆白菜,能过冬的都换。” 夏居雪听罢,睫毛不由闪了闪。 原来在这里,蔬菜还可以换粮食啊,原本,她还只打算让邵振洲挖个阳畦,好明年早春时提前育苗就好,现在看来,很有必要将阳畦换成改良阳畦啊! 毕竟,北方气候冷,每年三四月,很多人家冬贮的菜差不多也就吃完了,而早春播种?的菜又尚未上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她之前就想?着搞个阳畦,到时候自家人也有新鲜蔬菜吃,可如今看来,就算做不成大?规模,换回一些粮食也是好的…… 第82章 各有难处 夏居雪在午饭时, 就把心里的打算跟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说?了,至于?另一个刚学?会走路,说?话还只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小男人, 可以忽略不计。 她说?完建造改良阳畦的打算后,道:“去年,我在报上看到过一篇文章, 《攻下蔬菜淡季关》,介绍了如何通过改良阳畦育苗, 让瓜果类菜早上市的方?法, 成本不高, 也?不费工, 所以, 明年我想亲自试验一番。” 邵振洲早就说?过会全?力支持媳妇的理想, 因此, 对媳妇儿的这一想法,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他含笑道:“我早就说?过, 你是?我们家的后勤部?长,后勤部?长都发话了,我们这些?兵自然?就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夏居南也?眉开眼?笑的:“姐夫说?得对!” 邵振洲:“不过,这阳畦我倒是?会做,团里各连队为了发展副业,基本上都建有阳畦, 但这改良阳畦,怎么个改良法, 到时候还得你来具体说?。” 夏居雪眉眼?弯弯的, 实话实说?:“这个,我也?没弄过, 不过书里有结构图和详细制作方?法,我到时给你找出来。” 这年月,能搞得起薄膜环棚的只有少数地方?而已,因此,阳畦算是?北方?地区比较常用的早春育苗和栽培矮生蔬菜的冷床,而改良阳畦自然?就是?阳畦的加强版。 按照资料里的说?法:“栽培的面积增加一半以上,防寒保温效果大大增强,人进入畦内进行操作,管理比较方?便。” 既是?如此,夏居雪表示,那自然?最好就一步到位,弄个改良加强版的了。 对此,邵振洲毫不含糊地点头表示:可。 这改良阳畦,听起来就像部?队改革,提高战斗力嘛,当然?是?好的。 夏居雪又道:“我们家里的菜地,现在还有包菜、秋萝卜和芥菜,我想把秋萝卜都换了,腾出地来种上韭菜和菠菜,毕竟等到11月时,晚播的萝卜、白菜就下来了,萝卜不用留着,你们觉得呢?” 韭菜和菠菜都具有很强的抗寒性,即便气候寒冷,冬季地上部?分枯死或停止生长了,但等到来年春天,表土解冻后又会生长,只要做好越冬管理措施即可。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5节 夏居南点头:“嗯,都听姐姐的,而且,姐姐你说?的这些?不能种菜的生产队,其?实我也?知道呢,我同桌就是?八合生产队的,他们那里就是?种不了菜的盐碱地。” “他跟我们说?,人家都说?他们那边是?‘风吹白碱冒,遍地是?盐硝’,平时没菜,就拿就根竹竿子,把队里还没开花的杨树穗打下来,腌了当菜吃,他可喜欢姐姐你给我做的芥菜丝了,说?又辣又呛又香,我还分过一半给他呢!” 县一中有食堂,学?生都是?从家里自带了小麦、玉米等粮食,到学?校后勤处兑换成四两、二两、一斤的学?校内部?饭票,菜同样?有菜票,两分五厘的,五分的,一角的,平时学?生花上二分五厘,就能买上一勺大锅菜,偶尔的才能吃上一餐肉或是?蛋。 所以,夏居雪每次在弟弟周末返校时,都会给他带上一饭盒高粱米与大米混蒸的“二米饭”,饭上或是?盖上几块猪肉,或是?几块带鱼,一份菜蔬,外加上一罐压得严严实实的腌芥菜丝。 夏居雪深知,比起陆大娘她们来,她腌菜的手艺真的不算出彩,弟弟的同学?如此捧场,不过是?因为那份刺激的味道罢了。 主要还是?太缺菜了啊! 夏居雪想到这里,一时间?心里不由升起了几分酸涩感,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有各的难处,八合生产队这种情况,貌似比之前的月湾队过得还要恓惶…… 而此时的夏居雪没想到的是?,两天后,来跟她们换菜的,居然?那么巧的就是?弟弟的这个同学?的父亲,而且,人家还真是?一眼?就馋上了她种的芥菜。 * 这年月,因着气候问题,北方?地区的三、四、九、十这几个月,堪称蔬菜生产淡季,谓之曰两个“青黄不接”。 普通农户自留地里的菜虽然?也?减产了,但起码还能熬到晚熟的白菜、萝卜下来,而像八合生产队这样?种不了菜的,在这两个时节,往往就陷入了吃菜难关。 方?山县没有专门的蔬菜生产队,集市上社员卖的菜又少又贵不说?,人家卖菜本就是?为了卖钱,再换回需要的油盐酱醋等日常用品,即便是?等价交换,人家也?不愿意换。 所以,八合生产队等种不了菜的队,很多家庭从九月份开始,已经?顿顿咸菜条子了,甚至有的连咸菜条子都没得吃。 长期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大人能熬着,孩子可熬不起,所以,经?常就有熬不住的人家推着地排车,或兜着鸡蛋或兜着玉米红薯,吆喝着到处碰运气,能换一点是?一点。 而今天,吴美芹在中午时带过来换菜的这两个男人,在看到夏居雪那两排叶片硕大如伞盖的芥菜时,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妹子,我看你这芥菜,大棵的足有十斤了,除了萝卜,我们能不能也?换上一些??之前,你们部?队大院里有个娃儿好心肠,把自家腌的芥菜丝儿送给我家娃儿尝了好几回,我家娃儿回来没少根我们念叨呢,我也?不多换你的,两三颗也?行,让我家娃儿这星期回来,也?尝过鲜,成不?” “我,我也?想换上一些?……” 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摩挲着两只手,眼?巴巴地看着夏居雪,一脸期盼。 这年月,人人缺油少盐,嘴里的味道能淡出那啥来,而芥菜本身就有一股强烈的味道,晾干后去除掉老叶与败叶,用刀切成丝状后,再经?过太阳光的晾晒洗礼,就能与盐、油、辣椒面等进行腌制了,虽然?油水同样?少,但香辣脆爽,足以刺激味蕾,让人欲罢不能,可谓佐粥下饭夹馒头的“神器”。 但同时,芥菜虽然?适应性强,粗放易种,生长期短,但相对于?白菜萝卜来说?,产量较低,而很多农户的自留地除了种菜,还要种粮,钢要用在刀刃上,自留地里自然?就不会种太多芥菜,自己吃都格外“吝啬”,更不会卖或换,这两人今天也?换到了好些?萝卜,但是?像芥菜这种“细乏菜”几乎没有。 两个男人心里的天平像跷跷板一样?一头高一头低的,而夏居雪听完第一个男人的话后,不由得挑了挑眉,男人嘴里说?的这件事?,很像弟弟前两天刚跟她说?的那件呢! 她目光看向男人,好奇地询问出声:“你家孩子,是?不是?方?山一中的,叫郭庆祥?” “哎对对对,你……你不会就是?那个好心娃儿的姐姐吧?哎哟,这还真是?巧了!” 男人的眼?睛啵啵啵地更亮了! 自家娃儿跟他说?过那个好心肠的同学?,说?是?跟着自家姐姐来随军的,如今看着眼?前这姑娘,八成就是?那个姐姐了! 难怪能嫁给军官呢,这不但模样?好,菜地也?伺弄得顶呱呱呢,瞧这沟是?沟垅是?垅的,这芥菜更是?喜人得不行。 最终,夏居雪还是?好心地同意了两人的请求,除了留够家里需要腌制的,剩下的都让两个男人拿刀一棵棵砍倒了,按照集市上的价格,换了相应的鸡蛋和玉米粉。 两个男人顶着呼呼的寒风,心满意足喜笑颜开地推着走了,吴嫂子看向夏居雪,一脸遇到了知音的热切模样?,还和夏居雪噼里啪啦地聊了起来。 “夏妹子,我看你跟我一样?,都蛮喜欢种菜的嘛,瞧你这菜种的,比我的还好,我跟你说?,我之前在老家时,就是?我们大队出了名的种菜好手,这虽然?随了军,还是?离不开菜地,而且真要说?起来,我觉得在家属厂拧麻绳,还没种地来劲呢!” * 随军家属们的工作安排,一是?服务社,二就是?家属厂,当然?,相对来说?,服务社的工作自然?更好,至于?团家属厂的工作是?干嘛的? 拧麻绳。 主要就是?通过一个坐式摇把和一个立式摇把进行操作即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看两眼?就会,因着这年月绳索在农村用途很广,市场销量也?不错,所以,随军家属们想去服务社上班有一定难度,去家属厂却是?容易得很,打个招呼就可以。 吴美芹从随军以来,就一边在家属厂上班,一边搞她的菜地,而且积极得很。 很多家属种菜,就是?为了自己吃而已,她却千方?百计地想着赚钱,要不是?这年月自由市场还是?不光彩的事?,而自家男人又穿着军装,她怕影响不好,夏天时,真是?恨不能和附近那些?做小买卖的社员一样?,跑到街上卖菜。 也?因此,当她听说?夏居雪要让邵振洲给挖一个改良阳畦,好明年春天时第一时间?给蔬菜育苗时,眼?睛布灵布灵地闪了起来,心里像是?燃起了小火苗。 “那个,夏妹子,我虽然?不晓得你说?的这改良阳畦是?咋样?的,但一听就觉得靠谱,到时候你家邵参谋挖时,能不能去南头告诉我一声啊,我也?来瞅瞅,跟你学?一学?啊,到时候我们一起搞,如何?” 夏居雪依然?大方?地表示,要得! 于?是?,等到把这所谓的改良阳畦研究透彻了的邵振洲,在周末开挖时,除了老熟人雷育洪、方?干事?以后,二营副营长邱志勇也?过来凑热闹了,不来不行啊,家里母老虎厉害着呢! 方?山县这边,夏居雪把注意力投入了种菜大业中,而千里之外的月湾队,今年的产量收成同样?又登上了一个新台阶。 邵振洲下班回来时,夏居雪自己捏着时间?点炒好了菜,正在给儿子做鸡蛋羹,至于?邵淮勋小朋友,正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嘴里嗷呜嗷呜地玩着自己的铁皮汽车,看到邵振洲进来,猛地一把朝他扑了过来。 “爸爸——” 邵振洲亲热地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后,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裤腿,含笑跟夏居雪说?起话来。 “振国来信了,说?今年队里因为烟叶生产好,除了县里额外奖励了一批化肥以外,大队还奖励了300斤粮食,虽然?不算多,但大家伙都高兴得很,还说?,另外几个生产队向大队长表示,想跟着我们队学?种烟叶,长弓叔都同意了,让他们明年派人跟着学?。” 夏居雪开心不已,给邵长弓点了个赞:“长弓叔有格局。” 邵振洲也?眉毛舒展笑得畅然?:“等写信时,我会把你这句话写进去的,对了——”他继续道,“今天后勤部?门统计了各家需要购买的土豆、萝卜、白菜的数量,我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报上去了,过几天应该就买回来了。” 听到这话,夏居雪深深叹了口气:“以前在月湾队的时候,虽然?冬天菜也?少,卷筒青、芥菜、红薯菜、韭菜,虽然?长得不怎么好,但总算还能见到点绿色,而这里,除了土豆萝卜白菜还是?土豆萝卜白菜,希望我种的韭菜和菠菜争气点,过年时能吃上一两顿吧!” 邵振洲笑着揽住她,打趣道:“嗯,那我们三个男人过年时有没有口福,就看媳妇儿你这个后勤部?长的了!” 第83章 盖被谈韭黄 随着?一袋袋土豆萝卜白菜和煤炭被军卡运来, 再分?发下去,家属院里繁忙起来,搬运、晾晒、贮菜、垒煤, 入目所见,到处都是“菜山煤海”,节的味道, 也越来越浓了! 正?所谓“三?九四九,冻死老狗”, 夏居雪的韭菜, 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北方?的霜雪侵袭, 在?割了几茬以后, 就和菠菜一样停止了生长, 让夏居雪好一阵遗憾。 “这里还是太冷了, 要不?然, 我还能再实践一下怎么捂韭黄,我去年就捉摸过了, 不?过用竹筒捂出来的韭黄又短又粗,不?太成功,但也能吃,过年时我还做了一道韭黄炒鸡蛋,小南吃得可香了!” 今夜寒流突至,气温骤降, 寒风呼呼的,屋里炉内的火虽然压到很小, 但有?邵振洲这个人体“火炉子”在?, 倒还是暖烘烘的,不?过, 想?到自家地里那些可怜的菜,夏居雪还是忍不?住道。 邵振洲有?些哭笑不?得,偏头定定地看着?夏居雪,黑幽幽的眸子里,一簇火焰在?一寸寸地燃烧、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吞噬进?去一样。 确认过眼神,是男人想?干“不?正?经事儿”时的神态无疑了。 “我一周没回来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和我谈韭菜韭黄,嗯?” 还是那句话,百姓盼过年,而军人却越是过年,越是比任何时候都紧张,这周又刚好轮到他夜间巡查,便一直呆在?值班室,所以,今天晚上从把?儿子哄睡后,他就一直想?入非非着?呢,何况,他记得真?真?的,今天是媳妇儿的安全期…… 媳妇儿来随军也快一年了,他早就确定了,媳妇儿的那个一直都很准,他当初去领夫妻那啥用品的时候,卫生队的梁司药就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了,如果暂时不?想?再要孩子,又不?想?戴那玩意儿,还有?一个方?法…… 他承认,比起第一种?方?法,他对第二种?更为心动,那种?没有?阻碍隔阂的极致体验,身为男人才知道,所以,以往二人亲密时,若是安全期,他都…… 冬日气候干燥,虽然有?雪花膏的滋润,但夏居雪脸上还是形成了轻微的龟裂,透出淡淡的红,而此时此刻,那层红又加深了一个色号,艳若桃李。 邵振洲的眼眸,更深了。 他一个利落地侧身,一只手搭在?了夏居雪的锁骨部位,另一只则环在?她的腰间,熟悉而又蓬勃的气息,瞬间层层叠叠地缠绕上来,将她整个人牢牢地罩住,随即,他的唇轻轻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睫毛上,动作轻巧而温柔,也把?他惴渴的眼神,深深地刻进?夏居雪的瞳仁里…… 夏居雪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温骤然升高?了几度,喉咙有?些干干的,她用手掌撑开?他的胸膛,忍不?住又娇嗔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呢,这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震慑力,但该瞪的还是要瞪,该嗔的也还是要嗔。 “还没熄灯呢,你儿子刚睡……” “可我……醒了……” 四目相对,男人的眼眸变得又深又沉,靠近她的耳边,低哑着?嗓子,半遮半掩地说了一句话,带着?七分?缱绻,三?分?蔫坏,从夏居雪的耳畔轻轻勾过,那理由,真?叫一个理直气壮,以及,那流啥氓…… 用后世?的话来说,婚前越是正?经古板的闷骚男人,婚后骚起来,更是要命。 夏居雪:…… 都说熊孩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而这个男人……夏居雪长睫微微颤动,深深觉得,在?这件羞事上,这辈子,她估计是永远要被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吃得死死的了。 她忍不?住再次没啥震慑力地瞪了男人一眼,一字一顿的。 “刚才就应该让你给地里多挑两担冻水!”好冻一冻你! 话说,要保证已经长出来的菠菜幼苗开?春后能返青,必须要做好冻害和旱害预防。 之前,她就从邓学冬那里要了一些草帘子,在?越冬前就给菠菜夹起了挡风屏障,而除此之外,还要在?夜间冻、白天融化时浇上冻水,灌稀粪肥,上蒙头土,以保证根叶有?足够的水、肥,如此,才能既稳定地温防龟裂,又可保熵,确保幼苗安全越冬。 而今晚,邵振洲一回来,就“拥军爱民”地主动给波菜浇冻水去了。 昏黄的灯影下,媳妇儿轻咬红唇,鼓着?脸颊,一副气哼哼的模样,但落在?邵振洲眼里,这娇里娇气的神态,更让他想?干坏事儿了! 意随心动,“吧嗒”一声,灯灭了。 黑暗中,男人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深处,有?醉人的柔情在?流淌,抽回的手掌顺势滑进?夏居雪浓密的长发里,温柔地、来回地摩挲,深沉而眷恋,动作明明很轻,很慢,却磨得夏居雪心儿也跳肝儿也颤的,浓密的长睫毛扇动间,隐隐有?水雾荡漾…… 只是,就在?夏居雪身体的某种?感觉被唤醒,胳膊下意识地环上他结实而流畅的腰背时,男人那逗她上瘾的“邪恶”因子莫名?地又跳了出来,贴着?她的耳朵,又说了一句让她又羞又臊、忍不?住又牙根直痒痒的混账话来。 “比起那块地,我更喜欢媳妇儿你这……” “邵振洲~” 被烫得心肝儿乱跳的夏居雪,又炸毛了,忍不?住仰起脑袋,一口咬在?邵振洲的脖颈间,语气又娇又凶,只是啊,明明是想?斥人,偏偏发出的调调打?着?颤儿…… “你这臭……让你老欺负……唔” 那最后一个“我”字,却是尚未出口,就被男人突如其来的虎扑,生生吞在?了喉里…… 她的小媳妇儿啊,无论?是白天还是静夜,无论?是温柔还是嗔怒,总是让他喜欢得紧,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日子甜如蜜,说的,就是如今的他吧! * 除夕夜头两天,大年二十八。 “这是,韭黄!你从哪里弄来的?” 夏居雪看着?邵振洲手里的这一小扎绑着?红绳、叶子淡黄、泛着?油润光泽的韭黄,满脸的诧异和惊喜。 别看韭菜容易种?,捂韭黄却并不?容易,里头的技术复杂着?呢,若只是在?韭菜生长过程中,简单拿竹筒、草帘子等遮光,根本种?不?出来。 而从她搜集到的资料来看,目前南方?捂韭黄的方?式主要是采用“战壕式”的单沟培土种?植法,即在?地里间隔一定的距离,垄起一米多的泥土,将韭黄的茎埋于土中,待韭黄每长高?一截,就捂住一截,北方?则主要是在?温度适宜的土炕上进?行栽培。 但无论?那种?技术,期间都要适时浇水、施肥、揭帘、放水、妨病虫草害,不?但费时费力,且技术异常复杂,产量也不?高?,一旦疏忽其中哪一环节,就可能前功尽弃。 也因此,这年月的韭黄身价异常昂贵,其他菜像也就几分?钱,它却能达到两块多,比猪肉还贵。 邵振洲这次拿回家的,除了这一斤左右的一小扎韭黄外,还有?一箱国光苹果,都是稀罕东西。 这会儿,媳妇儿和小舅子的注意力都在?这一小扎韭黄上,但裹得像个球的蠢儿子却直愣愣地盯着?那箱子苹果呢,一边拿胖爪子扒拉他的裤脚,一边指着?那箱子苹果,奶兮兮地嗷呜着?。 “要要要!” 邵振洲一脸嫌弃地骂了儿子一声“臭小子”,从箱子里掏出三?只苹果,交给了夏居南,别看这苹果个头小小的,却是酸甜适中,味道好得很,放到地窖里,能放到开?春去。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6节 “先拿热水洗了,泡泡后再吃。”他道,家里白天黑夜地烧炉子,热水都是现成的。 邵振洲打?发完贪吃的儿子,这才对夏居雪道:“我托后勤处负责采买的人帮忙买的,你和小南不?是喜欢吃嘛,再说了,韭黄随和,这贪嘴的臭小子也能吃点……” 听到他又在?吐槽自家儿子,夏居雪抽了抽嘴角,心说有?你这么三?天两头地埋汰自己儿子的嘛,但想?了想?又算了,转而问起另一个让她更关心的问题来,眼睛亮晶晶的。 “这韭黄,多少钱一斤?”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邵振洲说了一个比猪肉还贵的价格。 “两块一毛四!” 嘶! 夏居雪决定了,等开?春,她不?但要先在?阳畦里育苗,还要再种?上一茬韭菜,待到明年秋时,更要再接再厉,攻克韭黄栽培关,争取明年能吃上自家种?的韭黄! 一九七三?年的春节,在?一家人的合乐团圆中,滑了过去,军营里又恢复了铿锵有?力的操练声,气温也开?始呈现出回升的趋势,夏居雪拿出家里攒下来的旧报纸,开?始动手做育苗要用的纸钵。 没办法,人家蔬菜队育苗用的那种?大批量的土钵、草钵她都没有?,可不?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好在?这个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量,容易做得很,以前她就见自家父亲做过,自己也动手帮他做过。 “你这是做什么?” 林丽珍掀开?帘子,也就是入冬后家属区家家户户钉在?门框上的宽大褥子进?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段时间,或许是心里的抑郁舒缓了一些,这个年过下来,她倒是胖了一些,原本消瘦的脸颊都圆润了几分?,整个人看起来更有?气色了。 方?清明晚上想?跟她亲热,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冷冰冰地消极排斥了,虽然暂时还未能恢复到两人刚结婚时的那种?最美好和谐的状态,但方?清明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夫妻间这事儿吧,总是要两人水乳交融,才会越来越得劲儿,要是每次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那还有?啥意思? 方?干事心情好,过年时还给邵小宝买了好些糖果,乐得小家伙如今看到方?清明,还离得大老远呢,就会奶声奶气地高?声唤“方?叔叔方?叔叔”,亲热得不?行,当然,夏居雪他们自然也是回了礼的, 闲话扯回。 且说,再寒冷的天气,都抵挡不?住小朋友一颗爱浪的心,这不?,邵淮勋小朋友一大早就拉着?自家小舅舅出去嗨皮了,家里这会儿就只剩下夏居雪,她正?一板一眼地裁纸呢,看到林丽珍进?来,乐了。 迎风的笑靥仿若充满了芬芳,看得林丽珍心里也不?由漏了一拍。 难怪家属院里人人都说邵参谋最是心疼媳妇,这么温柔爱笑、笑起来又这么好看的姑娘,就算同为女人,她看了心里都不?由地跟着?欢喜…… “你来得正?好!”夏居雪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拉了个帮手,“我打?算做一批育苗用的纸钵,先要把?纸裁成20厘米x14厘米的大小,你要是不?介意,来给我帮个忙呗!” 第84章 熊儿子 二月春风似剪刀。 虽然营区后头的山上还能瞧见未化的积雪, 但?寒风刺骨的大雪天总算过去了,天气一天天渐暖。 纸钵做好了,用田园土、草木灰、煤渣以及固氮菌肥混合而成?的营养土也闷熟了, 万事?俱备,夏居雪就把育苗给安排上了日程。 不过,关?于菜地里的事?情, 家里有个人比她还操心呢! 这不,一大早, 邵小宝童鞋刚美滋滋地干完了一碗用苹果、小米、红枣以及红糖熬煮成?的, 巨巨巨好喝的苹果小米粥, 便一边咂巴着小嘴巴, 一边像个小监工一样, 腆着小肚皮, 叭叭叭地催促起他?老妈来。 “妈妈, 妈妈,快, 快,去菜地,玩,草棚棚!” 都?说小孩子的进步是最?神速的,一天一个样,邵淮勋小朋友就是如此, 还差两个多月才堪堪迈入一岁半年龄的小屁娃,明明说话还只能两个字、三个字地往外蹦呢, 但?脑袋瓜子却是灵得很。 这段时间?, 因为日常带他?到处转悠瞎玩儿的小舅舅夏居南上学去了,他?就又成?了夏居雪的小尾巴, 几乎每天都?要跟着她去菜地里走两圈。 早上,先去给菠菜掀棚,晚上时,再去把草帘子给重?新盖上,偶尔,邵振洲去挑水淋菜时,他?也要翻腾着他?的小短腿,缀在屁股后头,甚至,还奶声奶气地争着抢着要给地里的菜浇水。 “爸爸,爸爸,瓢瓢,给我,我浇,菜菜,喝水!” 为此,还被邵振洲挑着眉,一脸好笑地拍过几回小屁屁:“哪哪都?有你,正事?干不来,烧反火搞捣蛋倒是挺积极的,啧!”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连着几天下来,这就成?了他?的日常事?了,一天不去菜地晃一圈,他?还不乐意了,就说现在吧,夏居雪刚收拾完碗筷,正要拿上育苗所需的纸钵、种子和洒水壶呢,就又被迫不及待的小家伙拽着衣角,用上了一催二拉的磨人大法。 对于这个一天到晚精力旺盛的小折腾鬼,夏居雪也是一脸地无奈,“行了行了,这就走了,你爸说得没错,你就是家里最?能呼风唤雨舞东风的那个,一天天没个消停。” 老妈嘴里的“呼风唤雨舞东风”是个啥东东,小矮墩邵小宝闪着无辜的大眼睛表示,听不懂。 不过,看?到夏居雪手上的那一摞纸钵,以及那个伸着长脖子的塑料洒水壶,他?那双眼睛却是“唰”的一下,从原本的五十度光,瞬间?变成?了一百度的小灯泡,一张圆鼓鼓的小胖脸上满是欢欣雀跃,仿佛有阳光在他?头顶上布灵布灵地旋转跳舞。 哦豁!那个草绿色的狗头水壶,可是他?平时想玩儿都?要闹好久才能拿到手的东西呢,今天竟然可以玩儿了吗嗷嗷嗷! 于是,他?小手一指水壶,满脸鸡冻地朝夏居雪喊了起来:“妈妈,壶壶,要!” 夏居雪怎么可能把壶给他?,待会还要装水呢,正要拒绝,林丽珍从屋外走了进去,“今天不是要去育苗吗,时间?差不多了吧?” “林姨姨!” 林丽珍话音刚落,大腿上立马就被一个小胖子抱住了,她哎哟一声,反手抱住了这个热情的小胖墩,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了,心里的那份渴盼也更深切了…… 这段时间?,她的中?药疗程终于喝完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的原因,还是因为心态的转变,原本一直不怎么规律的月事?,也慢慢规律起来,也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眷顾她,再给她一个孩子…… * 夏居雪这次只选了三样种子育苗,西红柿、黄瓜和辣椒,毕竟,菜地有限,而且吃了一冬天的白菜萝卜,她也想给自家菜篮子换换口味呢! 蔬菜育苗说复杂也复杂,主要就是一些?技术点问题,但?只要掌握明白,程序其?实?也简单。 先在纸钵内装上2/5闷堆成?熟的营养土,压实?成?型,再装5/4,轻压,以保证钵土上松下实?,跟着,撒水让土完全浸湿后,再撒上一层薄细土,刮平,播撒两到三粒种子,再覆上一层细干土,盖上塑料薄膜,再将纸钵放入阳畦内。 最?后,再按照报上说的,在阳畦边上架一个半圆的架,盖上一层塑料膜,再盖上一层半帘,夹上风障,日常再时不时地淋水保熵即可。 夏居雪一边给林丽珍做示范,一边笑眯眯地道:“也多亏了服务社物品齐全,以前,我在我们那边下乡插队时,塑料膜这些?农用物资,主要由农技站在春耕前按照各生产队的需要统一分发,供销社存货很少,我原本还担心在这里也买不到塑料膜呢,没想到服务社里就有……” 正说着话呢,周玉英过来了。 她刚刚正在水龙头边洗尿片子,听说夏居雪今天要育苗,洗完尿片子,又看?到小儿子正呼呼呼地睡得踏实?,就好奇地转过来来,看?到夏居雪那一丝不苟的架势,不由又一脸稀罕地啧啧啧起来。 “我们老家那边,也有个生产队是专门种菜的,就在我娘家大队隔壁,是我们公社的‘一面红旗’,人家种的那西红柿红艳艳的,黄瓜碧绿绿的,辣椒尖溜溜的,洋葱圆嘟嘟的,花菜雪白白的,真是馋人呀!” “不过,别说我们这些?外队的不能过手,就是他?们本队的,种的菜也吃不到自己嘴里,最?多就是吃吃洋白菜、洋葱的最?外皮,其?他?的全都?套上架子车,送到城里去。” “我瞧夏妹子你这架势,搞得比那蔬菜队还讲究,今年你种的菜,定是比去年还好,到时,能不能让我也尝尝鲜?” 时下种菜,除了专门的菜区,正儿八经育苗的并不多,因为育苗虽然能合理安排茬口,提高?秧苗质量,促进蔬菜早熟丰产,但?费时费工,毕竟自留地就那么点大,不划算,且育苗后移栽时若根须受伤,则会对产量造成?很大影响。 因此,很多人基本上都?是遵循时令,采取直播的方式,像夏居雪这样就种块小菜地,还巴巴地建个棚子专门育苗的,的确算是少之又少。 夏居雪笑得明媚灿烂:“我这也是第一次试验阳畦育苗呢,要是真成?了,肯定少不了嫂子你的份。” “那嫂子就先在这里谢谢你了!” 周玉英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们家菜窖里的菜,虽然是能吃到三四月份去,但?一天三顿的熬白菜、土豆、萝卜等老三样,别说孩子吃了没滋没味,就是她自己那嘴巴也觉得难熬呢! 三个女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得正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子清脆响亮的哈哈声,是南头家属院头一号调皮鬼许小军和他?的两个小伙伴,幼儿园尚未开学,所以他?们且还能每天嗨皮地到处野呢! 三个调皮鬼转瞬间?就蹬蹬蹬地跑到了夏居雪她们跟前,依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到夏居雪三人好奇地朝他?们看?了过来,许小军才颠颠儿地指向?她们身后,笑得都?要劈叉了。 “淮勋弟弟变成?一个小泥人了,哈哈哈!” 夏居雪闻言一个激灵,赶紧往后头一看?,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只见原本还跟在她身边,自己拿了一个纸钵装泥巴玩的邵淮勋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身后的营养土堆里,还把壶里的水倒了进去,弄得原本半干的营养土,现成?变成?了一团湿漉漉的泥糊糊。 而始作俑者邵淮勋小朋友,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团糊泥巴自得其?乐地捏小儿人玩呢,脸上、手上、身上都?沾了泥巴印,那浑身灰扑扑的模样,活脱脱从一个干净的小白萝卜,秒变成?了腌了三个月的腌萝卜,看?到大家伙都?看?了过来,他?还兴奋地举起了手里的烂泥巴。 “妈妈,看?,小人人!” “邵淮勋——” 夏居雪一声惊喝,嘴角不由地又剧烈抽搐起来,只觉得自己又要脑溢血了,至于看?戏的其?中?一大三小,已经很无良地又哈哈哈起来,唯一没有哈出声的林丽珍,同?样忍得辛苦得很,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 不用怀疑,邵小宝的小屁屁,今儿又挨啪啪啪了! 火炉上坐着壶,壶上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旁边,是一个大大的洗澡盆,盆里,坐着一颗光溜溜的、活蹦乱跳的“腌萝卜”…… 夏居雪按住吱哇乱叫还不断扭腰撅臀的熊儿子,一边往他?身上泼水洗澡,一边不解气地往他?小屁屁上又拍了两下,一张被水雾薰得红扑扑的俏脸乌沉沉的。 “让你皮,等你爸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皮得没边的邵淮勋小朋友,完全没有被自家老妈威胁到,一边咯咯地在洗澡盆里开心地笑,一边痛快地挥舞着双手,两只小胖腿还不忘时不时地踢腾两下,弄得水花唰唰的,夏居雪越是皱眉,他?越是乐呵得彷如冬天里最?耀眼的小太阳。 “嘻嘻嘻!妈妈,你看?,我的小把把……” 夏居雪正因为儿子的闹腾没好气呢,刚要再继续警告性地拍他?一下,余光一瞅,脸色立马又变了——臭小子那原本缩头小蜗牛一般老实?窝着的小弟弟,竟然从壳里伸出了头来! “邵淮勋!等等!” 夏居雪急忙忙地刚要把儿子从盆里捞出来,然而,晚了! 只见小家伙身子一抖,打?了个突然的尿战后,伴随着又一声嘻嘻嘻的欢笑声,一小截滚烫的尿液急促地蹿了出来,形成?一个小小的弧度后,后劲不足地“哗哗哗”泻落到了洗澡盆里…… 夏居雪:!!! 夏居雪双眼圆瞪,胸脯剧烈起伏,看?着尤自还在傻乐呵的熊儿子,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真真是,心累! 邵振洲自然是没能当天就“收拾”自家熊儿子,下个月底,军里要搞实?兵演习,这可是关?系到团里的战斗力和脸面问题,各单位最?近都?忙得团团转,所以,邵振洲是在两天后的夜里才回来的。 彼时,不说已经时过境迁,就是邵淮勋小朋友也早已经睡熟了,鼾声均匀,正在梦里玩,完全不知?道他?念叨了好几天的爸爸,终于回来了。 歇灯号尚未吹响,夏居雪还在卧室里的灯下写东西,听到屋外有动静传来,脸上一喜,立马搁下笔站了起来,不过,不等她出去,男人就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你回来了?” “嗯!” “这么晚,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我去给下碗面?” 灯光下,夏居雪笑靥如花,眼睛亮晶晶,因为是在屋内,又快要入睡了,身上便只穿了一件毛衣,勾勒得腰身凹是凹凸是凸,显山露水的。 邵振洲只觉得自己男人的象征,又像惊蛰后的庄稼地般,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他?长长的胳膊一把箍住了自家媳妇儿的腰身,一只手伸进她后背的衣服里,触摸她的腰线和后背,身体里像塞下了一团沾了辣椒的毛刺,烧得厉害。 “饭是吃过了,不过……” 现下,他?觉得又饿了,是另一种不可言说的饿,急需进食…… 第85章 “牛渴奔井”臭男人 邵振洲的话虽然戛然而?止, 但夏居雪还是从他的眼神和昭然若揭的举动中,品味到了他话里?的那层意思,何况, 身体接触间,那带着强烈男人气息的…… 这个臭男人!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7节 夏居雪不由咬了咬唇,又轻瞪了他一?眼, 二十?五瓦的昏黄灯泡下,那张原本就桃红花色的漂亮脸蛋, 更是艳得就像身后枕巾上的干枝梅似的。 不过, 虽然知道男人的心思, 也能感受到他的急切, 有些原则性问题, 还是要坚持一?下的。 “你, 你还没洗脸洗脚呢!” 夏居雪动了动身子, 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嗔怪道。 这要是以?往呢, 邵振洲自然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乖乖洗脸泡脚,完了,才干干净净地上床搂媳妇儿酱酱酿酿,不过,眼下嘛? 温柔的灯影下, 夏居雪长长的乌发松松地披在肩后,衬得她小脸莹白, 水眸动人, 鲜妍的唇瓣微微嘟着,在他的眸光里?, 如玫瑰绽放…… 正是肝火旺盛的年纪,邵振洲的呼吸瞬间就急躁起来?,那种剑在弦上的感觉,更为迫切了,他哪里?有那个耐心浪费时间…… 所以?,夏居雪不过才挪动了半个脚窝窝,就又被他扯了回来?,还故意贴得更紧了,眼眸黑沉沉的,但还不忘戏谑地逗她两下。 “老?话说,男人是牛渴奔井,女人要是渴了,也会干巴巴的不好受,这几天,媳妇儿你难道不渴,嗯?” 渴……渴你个头了! 又被男人的土味口花花给戏弄了,夏居雪脸上的颜色由艳红升级为爆红,是给气的! 她红唇轻启,气咻咻的:“邵振洲!你!你才渴!” 渴死你! 嗔完男人,又习惯性地抬起脚来?,打算再给他脚上来?一?记痛的,奈何,脚刚抬起来?,就被邵振洲眼疾手快地化?解了。 只听得一?阵愉悦的轻笑声后,男人拦腰轻轻松松一?个抱满怀,夏居雪的身体就脱离了地面,跟着,男人快走?几步,几个呼吸间,就被压到了床上,且几乎是挨着床的那瞬间,男人滚烫的气息,就排山倒海般贴了上来?…… 邵振洲一?只手卡着她的腰,另一?只也不安分,撩起她毛衣的下摆,在“阵地”上活动起自己玩了十?几年木仓的灵活手指来?…… 原本还想坚持“原则”的夏居雪,很?快便只能无奈地缴械投降,失去了反抗力…… 小小的卧室里?,伴随着邵家小宝的轻憨声,两股气流在剧烈地交叉、碰撞、奔腾,一?时间,桃花朵朵,艳丽似火,须臾,邵小宝小小的鼾声,就被女人甜腻的呢喃和男人沉重的呼吸给取代了…… 质量上好的木啊船,再次不受控制地“嘎吱嘎吱”了几下,睡得死沉沉美滋滋、完全不知道亲爸亲妈又在一?臂之遥划船儿的邵小宝,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子,吧唧了一?下小嘴巴,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做梦吃好吃的了…… * 长夜漫漫,熄灯号过后,战士们睡了,办公楼睡了,训练场睡了,却正是夫妻“干柴烈火”的好时候。 待邵振洲随心所欲地扣着媳妇儿的软腰,伴着一?身的咸湿和燥热,吟咏完独属于他二人的“林花谢了春红”,身也畅快了,心也满足了,这才有些慵懒地轻抚着怀里?的人,问起家里?的近况来?。 待听到儿子两天前干的“好事?”,不由呵呵呵地乐了起来?,跟着,立马又被“哼”了,肩膀上还被咬了一?口! “笑,你还笑!” 邵振洲再次发出一?声愉悦的闷笑,滚烫的手在被窝里?一?阵摩挲,暗哑着嗓门,轻声哄起媳妇儿来?。 “等着,看我明天怎么?收拾那个皮小子,让他再乱玩泥巴!”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夏居雪嘟囔道。 心知肚明媳妇意有所指的邵振洲依然愉快地扯着嘴角:“这床单也该拆洗了,过两天,我就把?它换洗了,行了没有,嗯?” 夏居雪:“哼!” “都当妈的人了,再哼,被你儿子听到了,就该羞羞你了……” 夏居雪继续哼他:“……那你每次还那么?大动静,不怕被儿子听到……” 邵振洲低低地呵呵两声,心里?又麻痒痒起来?,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行一?般,媳妇儿这软绵绵娇滴滴的小性子啊,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呢,稀罕得他又想“欺负”她了! 隐藏在被窝里?的那只手又愈发地不安分起来?,嘴里?同样蔫儿坏的:“我要是没那么?大动静,这臭小子不定还在哪里?呢……” 语气戏谑,语意无限。 夏居雪被噎了噎,半晌,才气急败坏地又锤了他一?下:“邵振洲!” 眼看着媳妇儿又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狸猫般炸毛了,邵振洲终于适可而?止,闲说起其他事?情来?。 “好好好,不逗你了,我们说点正事?,嗯,刚刚回来?前,我拐去咱们家菜地看了一?眼,伺弄得不错,部队有句话,‘连长猛打猛冲,指导员一?通百通,副连长萝卜大葱,副指导员锣鼓咚咚’,我媳妇儿要是在部队里?,定然是个非常合格的副连长,扛起枪来?能打仗,挥起锄来?也能搞建设,呵呵!” 夏居雪:……还说不逗她,这难道不是? 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三不五时地没正经,但夏居雪还是忍不住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 “邵振洲,我以?前都没发现,你那么?贫嘴厚脸皮,振国?虽然总喜欢乱唱些情啊爱啊哥啊妹啊的山歌,可嘴皮子都不一?定有你花……” 邵振洲心里?更乐了! 男人嘴贫不贫口花不花,那也得分对的谁啊,就像团里?多少?习惯了在战士面前吆五喝六的干部,在媳妇面前像只听话的小绵羊,同理,这再板正的男人,跟自家媳妇儿处起来?,都得不正经,除非,那个媳妇儿不是他心甘情愿娶的…… 他胳膊又把?人搂紧了几分,半真半假地开起玩笑来?:“我倒是挺后悔,当初,就应该脸皮再厚一?点,你不给我回信,我就该继续再觍着脸,写第二封、第三封,那样,也不会傻乎乎地患得患失近三年。” 夏居雪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又娇嗔地嘟嘴说了一?句。 “傻瓜!” “你说什么?,嗯?” “说你傻……” “你再说……” 邵振洲刚想假模假式地“警告”媳妇儿两句,顺势再来?个“梅开二度”,声音却忽然顿住了,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他撇过脑袋,看向了还在睡梦中的儿子,鼻间,是一?股明显的尿骚味,夏居雪同样闻到了,脸色也绷了绷,探出手去,手下果然一?片湿漉漉。 夏居雪:…… 不说夏居雪,邵振洲原本的旖旎心思,也变成了一?片哭笑不得的无奈。 “臭小子,小钢炮又漏油了!” 得了,托臭小子的福,这被单啊,也别两天后再换了! 虽说儿子身下铺的是沙土袋(把?炒制杀菌过的沙土装在布袋里?,晚上给宝宝铺上),但该换还是得换啊! * 三月,姗姗而?来?。 凌晨,西边的天际上空还挂着零碎的星星。 尖锐的警报声,在营区里?骤然响起,团里?官兵机敏地一?跃起来?,衣服、帽子、鞋子、腰带、挎包、水壶、装背囊、领物资、清点人数、启封车辆……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又都是如此紧张而?严肃。 直到第二天,太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来?,家属院的大部分女人和孩子看到忽然变得空旷了许多的营区,才知道男人们又出任务去了。 当然,身为军属,这样的生活模式,他们也是已经早就习惯了的,反正,平日里?男人虽然就在另外那堵墙后面,但三天两头甚至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也是常事?,所以?,以?往怎么?过日子的,现在还是怎么?过。 而?随着天气的愈发暖和,万物复苏,夏居雪的菜地,也迎来?了一?片片醉人的绿意。 风障拆开,里?头的菠菜和韭菜已经蹭蹭蹭地重新长了起来?,就是被移栽后种在简易塑料小拱棚里?的西红柿黄瓜和辣椒,也迅速拔节,片片绿叶中映衬着朵朵小花。 又是一?个周末日,撤掉棚子的夏居雪,正在教吴美芹她们进行整枝分衩,至于整天调皮得让人无可奈何的邵淮勋小朋友,被自家放假回家的小舅舅带出去嗨皮了! 夏居雪一?边示范,一?边道:“西红柿分枝力强,每个叶腋都能抽生侧枝,容易消耗养分,打去这些过多的侧枝分衩,能让营养更加集中,提高产量,而?且,还能保证果实又大又圆,着色也更加均匀红亮。” “不过,打衩也要选择好时间,打得太早,会影响枝株生长发育,打得太晚,就会让秧苗旺长,还容易上病,品质差,喏,一?般主干枝上的侧枝,长到差不多这个高度,也就是一?寸左右,就能进行整枝打衩了,留一?个主干枝就行,这叫单干整枝……” 看着夏居雪熟练而?又干脆利落地将那些分衩的侧枝一?一?摘除,吴美芹心里?也不由冒起了和周玉英之前一?样的感慨。 她种了那么?多年西红柿,就只知道浇水、施肥、除虫“三板斧”,完了就任它自行生长,哪里?知道,还需要那么?多门门道道。 这育苗也就罢了,却不知道,这还只是“科学种菜”的第一?步而?已,人家夏妹子说了,除了要“整枝分衩”,这往后,还要搞什么?剪枝、摘头、处理花朵、疏果…… 总之,种个菜,比煮菜的花样还多,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第86章 爸爸好臭 四?月的方山县, 彻底摆脱了严寒的气息,春光明?媚。 离营一个多月的邵振洲他们,是在某个周六傍晚时回到营区时, 此时,家属院里正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生火做饭呢! 战士们虽然人困马乏, 急需休整,但一张张被风沙侵蚀变红的糙脸上, 却都是开心的笑容, 嘴里的军歌更是犹如战炮长啸, 惊飞了好?几只原本栖息在营区树梢上的麻雀。 “我参加解放军穿上绿军装, 我走进红色学校扛起革命枪, 鲜红领章两边挂, 五星帽徽闪金光……” 这次军演, 他们长驱直入一举突破了老对手的前沿防线,把对方包了饺子, 端了人家的指挥部,可不就可劲儿地乐嘛! 邵振洲虽然没有像以前在侦察连时一样,亲自?带人渗透侦察,但身为?作战参谋,责任更为?重大,在前敌指挥部里同样一刻不得闲, 堆积沙盘、研究路线、结合演习实际情况反复调整作战方案……所以,近一个月的高速运转下来, 整个人也?憔悴粗糙了一圈, 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然熠熠生辉。 而且, 因为?演习地条件艰苦,遍地荒草,黄沙漫漫,打?上来的水里不但有泥沙,还夹杂着黑色的细长条虫子,所以,在只能够保障饮用水的情况下,他已经一个月没洗澡了,那酸爽味儿,不说也?罢。 因此,当他回到家属院,一把抱起看到他后就拼命翻腾着小短腿儿奔跑过?来的儿子,并用那满是胡茬的粗糙脸颊使?劲蹭儿子的豆腐脸时,因为?一个月没见,原本还对老爸思念满满、想跟他好?好?地亲香一番的邵淮勋小朋友,立马抽着小鼻子,毫不客气地嫌弃起他来。 “爸爸,爸爸,臭,臭……” 小家伙也?是个没良心的,嘴里嫌弃还不算,那双原本搂着邵振洲脖子的小胖爪子,被他抽出一只来,拼命地要推开他爸的脸。 看到此情此景的夏居雪、夏居南:呃,不好?意思,就很?想笑…… 然后,不出所料的,邵家小宝又被他爸拍屁屁了:“小没良心的!” 这么大了,还三天两头尿裤、裆,老子都没嫌弃你?呢,你?倒是先嫌弃起老子来了,啧! 不过?,话虽如此,邵振洲也?知道自?己身上都是味儿,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先洗个澡。 夏居雪憋着笑:“壶里有热水,我给你?兑一盆,你?赶紧去洗洗!” “我一个大男人,洗什么热水澡,拿冷水冲冲就行!”邵振洲又没好?气地拍了自?家熊儿子屁股一巴掌后道。 奈何夏居雪不依。 “还是洗热水吧,天气还凉着呢,再?说了,你?在外面一个月,洗个热水澡舒服点……” 邵振洲:行吧,既然媳妇坚持,那就照办呗! * 他们的房子没有卫生间,夏居雪又是个习惯了洗澡的,所以,邵振洲当初特意在厨房里砌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冬天时再?挂上一个塑料薄膜的罩子保温,虽然简陋,但总算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洗澡难的问题。 而待邵振洲一身清爽地出来,顺道把衣服泡进盆里,晚饭也?准备好?了,菜色那个丰盛哟,一大盆番茄竹笋鲜鱼汤,一大碗韭菜炒鸡蛋,再?一碟清炒黄瓜,都是这个季节难见的新鲜蔬菜。 不用猜,西红柿和黄瓜自?然是出自?他们家的菜园子,至于鱼,倒不是知道邵振洲要回来,而且赶巧今天是周六,因为?弟弟要回家,夏居雪早上特意去地摊集市买的,笋干却是夏居南拿回来的。 “郭庆祥送给我的,说是他上山挖了晒的,谢谢我之前送给他的腌芥菜丝。”他道。 邵振洲看着眼前这色香味俱全的一桌,一脸的满足,当然,肚子里的馋虫也?蹦跶得更厉害了。 军演时期,用水困难,吃饭亦然,不是军用饼干就是罐头,好?容易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还是夹生的,菜里还有虫和沙,如今看到眼前这一桌,简直不要太幸福。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8节 豪迈地咕嘟咕嘟干完一碗鲜得掉舌头的鱼汤后,然后,又把目光转到儿子身上。 今晚家里的主食依然是二米饭,小家伙吃的则是汤泡饭,虽然平时皮是皮,但吃饭倒是挺乖的,自?己拿着小勺子吧唧吧唧的,动作虽慢,倒是没有洒出来,值得表扬。 跟着,心满意足的邵振洲又当着小舅子和儿子的面,一本正经地夸起媳妇儿来。 “还是我们家的后勤部长厉害,这才四?月份,就能让我们吃上西红柿和黄瓜了,这后勤保障能力比我强,想当年,我当副连长,管着连里后勤的时候,就没能正式收获过?成熟的西红柿和黄瓜……” 他话音刚落,就挨了夏居雪一记白眼,这男人,又拿她来打?趣,而夏居南听到自?家姐夫的话后,却是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些菜,是被院里孩子偷吃了吗?” 跟着姐姐来随军一年,家属院里孩子们的性格,夏居南也?算是摸透了。 虽然人数不多,但调皮捣蛋的不在少数,很?多人为?了追求惊险刺激,便?故意和战士们“斗智斗勇”,去偷大院里的水果和连队的菜。 去年,雷正鹏就因为?“偷萝卜”,被纠察战士当场逮住,还在周末全院放电影时被“光荣”地点名通报批评了,后来,还挨了雷叔叔一顿骂,但即便?如此,很?多人还是对这个游戏乐此不彼,用后世的话来说—— “玩的就是心跳!” 当然,既然是找乐子,故意和巡逻、纠察们闹着玩儿,他们针对的自?然也?就是营区里的果树和连队菜地,家属院里的菜地却是从来不动的。 听了夏居南的话,邵振洲也?笑了:“一部分的确是被家属院的调皮鬼给嚯嚯了,另一部分,却是被连里的馋嘴猫自?己给嚯嚯的……” 所以,你?摘一个我摘一个的,那些西红柿黄瓜,往往等?不到炊事班去采摘,就变成了粪便?,最后又变成肥料,重新回到了菜地里…… 夏居南笑过?后,又在饭桌上好?奇地问起了这次军演的结果来,之前姐夫回来后一直忙,他且没顾得上问呢! “姐夫,咱们团,这次肯定?是赢了吧?” 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毕竟,看着自?家姐夫心情这么好?,夏居南就觉得百分百赢了。 果然,他话刚问完,邵振洲笑得更畅快了,一脸的骄傲和自?豪。 “那是当然!” 虽然他们团在这次军演中也?暴露了一些问题,但依然是战备拉动速度最快、携行物资最齐全、战斗力最强的那只铁拳头! * 吃完晚饭,夜也?就渐渐深了! 原本,邵淮勋小朋友今晚是打?算要跟自?家小舅舅睡一铺的,但是,爸爸回来了,他就改变了主意,要挨着爸爸妈妈睡。 邵振洲牙齿磨得咯咯响:你?可真是老子的好?大儿哟! 不但如此,待到洗澡水烧好?,要给他洗澎澎时,他还笑嘻嘻地点名让他老爸来“伺候”。 “爸爸给洗,爸爸给洗,嘻嘻嘻!” 邵振洲眼珠子一转,心随意动,带着诱哄的语气,像个男版狼外婆似的,跟自?家儿子打?商量:“爸爸给你?洗,晚上你?跟舅舅睡,好?不好??” 听出画外音的夏居雪:……这个男人! 夏居雪一张脸不由又烫了起来,想瞪男人,但看了眼还在场的弟弟,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这也?太明?显了,不过?,邵淮勋小朋友可不知道自?家老爸的打?算呢,鼓着一张奶唧唧的包子脸,毫不客气地打?碎了他老爸的如意算盘。 “不!就要挨着爸爸妈妈睡!” 邵振洲:……又想揍儿子了! 夏居南看了看自?家姐夫,又看了看自?家姐姐,莫名地觉得耳朵有些发烫,他虽然年纪还小,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生理卫生课,但有些事情,他还是隐隐约约懂了的。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红着耳朵,帮姐夫哄起小外甥来:“淮勋乖,你?今天不是还闹着,要听完小舅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嘛,晚上你?跟小舅舅睡,小舅舅再?给你?说故事好?不好??” 小家伙顿了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拧了拧小眉头,小胖脸上带出几分纠结来,就在邵振洲暗喜,还是自?家小舅子给力时,不曾想下一秒,却差点被儿子弄得个一头栽倒在地。 小家伙声音奶唧唧的,那内容却是如雷贯耳颇有“想法”:“那小舅舅,也?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夏居雪姐弟俩:…… 邵振洲:这儿子,还是揍少了啊! 不过?,这萌哒哒的一岁半小白兔,怎么玩得过?三十而立的老狐狸呢! 最终啊,光溜溜坐在洗澡盆里,被自?家老爸用滑溜溜的肥皂在身上大力地擦来揉去乐得咯咯笑的邵淮勋小朋友,还是在他老爸的忽悠下,洗完澡擦干身子,用小棉抱到了自?家舅舅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行了,今晚好?好?跟舅舅睡觉,明?天爸爸给你?做一辆小坦克,可以坐进去的那种!”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小嗓门?喊得震天响:“好?——” 待邵振洲从夏居南屋里出来,夏居雪一脸无语地看他:“你?就欺负你?儿子吧,我可告诉你?,别看他现在才一岁多,可记事着呢,明?天,要拿不出坦克来,看你?怎么办!” 邵振洲一脸的成竹在胸:“不就是个坦克嘛,这也?算个事?” 拿纸壳子给他做一个呗,简单得很?,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说完了,又拿眼睛逡夏居雪,一副要算账的模样,压低了嗓门?,话里带了几分打?情骂俏的“危险”。 “之前,你?是不是和儿子一样,也?嫌我臭来着,嗯?” 夏居雪:…… 第87章 惯妻又惯子 夏居雪懒得理会男人的幼稚行为, 挑眉嗔了他一眼,又?掐了他手臂一记后,洗澡去了, 邵振洲望着媳妇儿的背影,心头的浮躁感更?强了。 快一个月没有抱媳妇儿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想念得紧呢, 不?过,眼下也只能把那团火气给憋着, 且先看看振国的来信, 平心静气。 自从夏居雪随军后, 邵振国每次来信, 信封上?的收信人, 就郑重其事地变成了“邵振洲夏居雪(哥嫂)收”, 所以, 即便?前?段时间邵振洲不?在营区内,信还被?小战士给送了过来。 看着邵振国的那笔烂字, 邵振洲不?由?又?嫌弃地皱了皱眉,不?过,信里的内容,还是挺让人心情愉悦的。 “……去年,队里又?在山上?开荒了十?几亩的烤烟地,今年三月时, 县委凌书记带人下来考察,在队里召开烤烟种植现场示范教学会, 我还当了一回老师呢, 嘿嘿嘿!” “凌书记事后,非常大声地表扬了我们队, 说我们积极响应轻工业部‘食品工业要发展原料、鼓励各省种植烤烟和白肋烟’的号召,有干劲,有闯劲,让我们队再接再厉,积累经验,在不?影响粮食种植的前?提下,为夺取烤烟产业的更?大丰收而努力奋斗!” “还有,小香坳的那十?亩半湾地和湾地,上?高下低,漏风漏土又?漏水,是典型的孬地,县里农技站的技术员,教我们打了几条横梗,平整成梯田,又?用草根盘结的僵板土做成平缺口,解决了不?能保水和冲毁田埂的问题,今年,这几亩地都被?改种上?了水稻,队里总算又?多了十?亩水田……” 信里的这些好?消息,在吃晚饭时邵振洲虽然已经听夏居雪说过一次,但这会儿自己再看一遍,嘴角依然不?由?地高高扬起。 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人家乡人,老家越好?,他自然越是高兴。 不?过,别看此时此刻的邵同志,脸上?笑容怡然,可其实这心里头啊,却无时不?刻都在酝酿着千重万重的刀兵,所以,客厅里刚传来动静,他一双眼睛立马递向了门口,那神?情,就像一只闻到了猎物胯、下腺味的狼…… 夏居雪几乎是刚回到里屋,就被?人拽进怀里,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屋门咔哒一声,被?人上?了锁,再然后,她人就被?压到了床上?,皮肤挨着床单,头发拥着枕头,男人浓烈的气息,覆盖上?来…… 男人一上?来,就是一个长?长?的带着几分粗鲁的深吻,手也不?老实地到处作怪。 直到,彼此的呼吸变得愈发急促,男人的唇舌才恋恋不?舍地暂时撤退,又?用脸上?的胡茬磨娑了夏居雪的脸颊一回儿后,才抬起头来,注视着身下水眸潋滟的人儿,眼神?依然热烈如骄阳,声音却是低哑如晨钟。 “这个月,想我没有?” 夏居雪脸红心跳,脚指头都蜷了起来,内心渴望被?打开,但还是嘴硬。 “不?想!” “真的不?想?”邵振洲眼神?烈烈,危险系数升级。 “真的!” 依然嘴硬,气势却是弱了几分,一张粉嫩的脸颊更?烫更?红了。 “呵——” 一阵愉悦的轻笑后,邵振洲硬梆得犹如铁石般的身体,再次往下沉了沉,同一时间,夏居雪强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咄咄立正…… 夏居雪:…… * 看着居高临下一副要吃人样的男人,夏居雪非常无语地推了他一把。 “邵振洲,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那件事啊!”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被?男人这么又?是深吻又?是磨、蹭的,她的确也是被?勾起了心思,但还是忍不?住想腹诽,这男人,在外?忙风餐露宿地忙活了近一个月,一张脸变得又?糙又?瘦的,偏回来后却不?好?好?休息,还有精力想这件事情…… 不?过,这弱唧唧的抗议,没啥气势,还引得邵振洲更?想欺负她了,所以,夏居雪话音刚落,那里的压迫感便?又?增强了一分…… 脸红耳赤的夏居雪:…… 邵振洲眼眸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嘴角上?扬,故意问她:“那件事是哪件事,嗯?” 他才三十?出头,精力充沛,如狼似虎,不?要想着那件事,还是正常男人吗? 夏居雪被?男人不?要脸的反问噎住了,一张红润的脸蛋腾的一下,更?红了,半天才弱弱地憋出一句:“……你!死不?要脸!” “呵——” 邵振洲再次发出一记愉悦的轻笑,胸膛鼓鼓的。 “我不?就是想着那件事情嘛,怎么就死不?要脸了,媳妇儿你来说说,嗯?还有,我还没听你说过那句‘作孽鬼’呢,倒是挺想听听的,要不?,媳妇儿你现在就说句给我听,好?不?好??” 夏居雪又?被?噎住了:好?你个大头鬼! “作孽鬼,死不?要脸”,是月湾队好?多女人的口头禅之?一。 华国文化博大精深,好?多话字面上?虽是骂人的,内里却是打情骂俏,这句话就是如此。 你要不?是自家的死鬼男人,或是模样周正的小年轻,长?得不?能入了大姑娘小媳妇泼辣婶子婆婆们的眼,人家还不?稀得说给你听呢! 在各大队、生产队的电影场上?,或是在赶场天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口花花的小年轻们,故意像只骚鸡公一样,给大姑娘小媳妇们个丢眼风,要是能收到人家这么一句或是害羞或是泼辣的话,那可是值得挺着胸脯大吹特吹的,被?“骂”得越多,越是有种涎皮赖脸的自豪。 说不?定,一段情哥哥情妹妹的好?姻缘,就是这般产生的呢,嘿嘿嘿! 下乡三年,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夏居雪自然懂,所以,这会儿听到邵振洲这般逗她,不?用想,她又?想掐人了,而且,她的确也是真掐了。 “邵振洲!让你又?油嘴滑舌!” 这个男人,婚前?婚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邵振洲忍不?住又?笑了,他这个媳妇啊,还是这样不?禁逗。 邵振洲笑呵呵地接受了媳妇一记挠痒痒一般的掐肉后,才施施然地擒住她那只手,然后,把自己的手掌与她的叠合在一起,十?指紧扣,一只手扣完了,再扣另一只,最后,双手使?力轻轻一压,就把夏居雪的两只手桎梏在了头顶上?方?,声音沙哑而亲昵。 “以后,还嫌不?嫌你家男人臭了,嗯?” 夏居雪:“我什么时候嫌你臭了?乱说!” 明明是儿子嫌弃,她就是忍不?住笑话了他一番,这个男人就想给她扣帽子,她才不?要认! 身下的娇躯,散发着香皂的清香味儿,入心入肺,一张姣好?白皙的面容,因为刚洗完澡,红扑扑,水润润,一张红艳艳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的,勾人得紧。 邵振洲的呼吸,再次沉重起来,被?某种“饥饿”“围剿”了一个来月的男人,觉得身体里那团横冲直撞的火,烧得更?加热烈了,急需寻找闸口。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59节 “好?,没有嫌,那就是也‘想’了,对?不?对??” 莫名又?听出了男人话里的意有所指的夏居雪:…… 夏居雪不?得不?再次承认,在某方?面,论起厚脸色和口花花,她真的不?敌某人,只能甘拜下风,举手投降。 她呐呐道:“你刚回来,不?累啊?” 男人笑得蔫儿坏:“我累不?累,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累不?累? 自然是累的。 正所谓“平时训练抢占一秒,战时就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部队演习,向来不?是花拳绣腿,跟老对?手你来我往地互相强攻、佯攻、骚扰了近一个月,费神?费力,他的确是挺累的。 不?过,就像人吃得太饱,大脑就会缺氧,想睡觉一样,饿得太久,就会想要大大地饱餐一顿,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不?管这种“饿”,是肚子里的“饿”,还是另一种不?可言说的“饿”…… 话落,灯灭,床上?原本整齐的铺陈,很快凌乱成一团,而且,凌晨五点多,就在大家还在睡眠中时,裹住两人的棉被?,又?像舞狮子一样,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 把媳妇儿好?一番折腾的邵振洲,早上?起来时,心满意足,神?采奕奕,昨天晚上?梦里都是小坦克的邵淮勋小朋友,同样是一大早就精神?十?足地爬了起来,还催促他小舅舅。 “舅舅,舅舅,快,快,穿衣服,穿衣服,我要去找爸爸,做坦克!” 邵淮勋小朋友用急吼吼的实际行动说明,说什么小朋友睡一觉起来,就把头天晚上?的事情忘了这种概率,在他这里是不?存在的,大人忽悠他可以,糊弄他,行不?通,宝宝的记忆力,顶呱呱! 刚刚从食堂打完早餐回来,就听到儿子呱唧声的邵振洲不?由?又?嘴角抽抽,啧了一声。 他叩叩两声,敲了敲门,在夏居南的回应声中,走了进去,然后,不?等看到他就眼睛一亮的邵淮勋小朋友欢呼跳跃,小屁屁上?就挨了一记轻轻的啪啪。 “臭小子!”昨天还敢嫌弃他,嗬! 不?过,邵振洲嘴巴上?虽然把自家儿子嫌弃得不?要不?要的,但也没打算糊弄他,吃完早餐,洗刷好?碗筷,在夏居雪擦桌子时,说了一声后,带着一少一小两个跟班往服务社去了。 “走!先去服务社买装备,待会看老爸怎么给你造坦克!” 然后,邵振洲还真用硬纸板,给儿子造了一个一米多长?的“大坦克”! 这个纸坦克,不?但有装甲式车体、瞄准系统、轮胎,车体上?还不?忘用毛笔蘸上?红墨水,画了两个红五星,更?绝的是,邵淮勋小朋友还能咕噜一下,转进车体里,推着“坦克”向前?开动…… 三个字形容,酷,炫,拽! 成品出炉,鸡冻得满脸通红的邵淮勋小朋友围着坦克学起了尖叫鸡:“啊啊啊——” 于?是,今天不?管是南头还是北头的小朋友,都轰动了! 一群小屁孩围就像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围绕在今天家属院最靓的崽——邵淮勋小朋友,以及他乌龟爬一样一步一步往前?挪,啊不?对?是往前?开的“大坦克”身边,满脸的羡慕嫉妒! 嗷嗷嗷,好?想要,好?想玩,好?羡慕嫉妒淮勋弟弟,好?想做邵叔叔和夏阿姨的崽! 直到午时,在夏居南再三保证,吃完饭再带他出来“开坦克”后,今天出尽了风头,就像北京金山上?的小太阳般,满脸放光芒的邵淮勋小朋友,才在哥哥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又?一步一步地往家“爬”。 而邵家小宝是心满意足了,其他小朋友却表示,他们一点也不?满足! 于?是,今天家属院里,很多家庭再次上?演了“熊孩子闹要玩具”以及“虎老爸训熊崽子”的戏码,好?几个被?自家熊儿子闹得心累的老爸们,心里都不?由?地升起一个想法—— 这个老邵,不?但是个惯媳妇的,还是个惯儿子的,啧! 而就在一家人吃完午饭,邵淮勋又?要一小舅舅陪他去操场上?“遛坦克”时,吴美芹带着一名嫂子,过来找夏居雪。 “夏妹子,吃过午饭了吧,我们两个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第88章 蔬菜队 邵振洲原本是?难得清闲地待在家里, 翻看着一本与军事有关的书籍呢,许美芹和彭玉兰就在夏居雪的邀请下?,走了进来。 邵振洲起身跟二人打招呼, 吴美芹看着他,笑容大?大?的,话里满是?打趣的意味。 “哎哟邵参谋, 你今天?在家属院里又出?名了,我这一上午啊, 不知道听到多少个皮崽子?闹着自家大?人, 让他们也给做个跟淮勋一样的大?坦克呢, 哈哈哈!” 吴美芹边说, 边心里啧啧的。 说起来, 自家男人当副营也有四年了, 她也算是?家属院里的老人了, 女人嘛,多数都?有个爱拉纤保媒、给人介绍对?象的爱好, 家属院里的好多嫂子?们也不例外,各方面条件都?突出?的邵振洲,自然也就成了她们的关注对?象。 奈何,这人轴得很。 不论是?谁介绍的,女方条件如何,一律拒绝相看, 态度坚决,就像遵守保密条令似的。 为此, 他背后没少被?女人们嘀咕——“榆木疙瘩不开窍”, 谁想到回家探亲一趟,闪电结婚了! 不过, 自从见到夏居雪后,原本还嘀咕的嫂子?们,倒是?也表示理解了,但虽然不再嘀咕那句“榆木疙瘩不开窍”,却?又变成了另一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过,这人都?娶回来了,孩子?也生了,还能像邵参谋这样,一年到头疼老婆、宠孩子?的,也是?难得,只要在家,就包揽家务活,不是?洗洗唰唰,就是?挑水淋菜,人家给家里孩子?做玩具,做把简单的小□□、做个乒乓球拍,也就差不多了,他倒好,这么个大?坦克,够花心思的! 也难怪中午吃饭时?,自家男人从大?儿子?嘴里知道这件事情后,也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老邵,这是?在拉仇恨呢!” 事后,还不忘一脸庆幸地跟她嘀咕,幸好他们家老大?已经十?岁,是?个大?孩子?了,老二虽然还小,却?是?个闺女,要不然,就老大?小时?候那个熊样,不定也缠得他脑瓜疼呢! 吴美芹心里的这一连串泡泡,其?他人自然无从知道,邵振洲刚想着,是?不是?干脆出?去遛儿子?,给女人们留下?空间,屋外,雷洪育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老邵,操场打球,去不去?” 去,自然是?去的,打篮球,不但能娱乐,还能训练战斗精神呢! * 邵振洲精神抖擞地出?门了,吴美芹这才?看向夏居雪,吃吃吃地笑了起来,满脸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 “夏妹子?,邵参谋一回来,我瞧你今天?比前段时?间还水灵了几分呢,这邵参谋,果然疼媳妇儿得很呢!” 她话说完,自己就叽叽呱呱地笑了起来,倒是?把夏居雪又闹了个满脸无语。 “嫂子?……” 家属院的嫂子?们,性格也是?各有千秋,斯文温和的有,泼辣爽朗的更多。 前者?的典型代表,政委家属算一个,随军前是?单位会计,随军后做的还是?老本行,服务社会计,待人接物总是?轻言温语的,让人如沐春风。 而后者?的典型代表,吴美芹算一个,人虽然利利索索、大?大?方方、热情爽朗,但喜欢开玩笑,打趣起人来,常常让人吃不消。 “哈哈,夏妹子?,你孩子?都?生了,脸皮子?怎么还那么薄呢,才?这么两句,脸就红了!” 吴美芹一边继续拿夏居雪打趣,一边哧哧哧地笑个不停。 心道,难怪邵参谋当初这么急吼吼的把人娶进门,就这润腻腻的皮子?,这水汪汪雾泠泠的大?眼睛,这两片桃心一样的唇瓣,她一个女人当初头一次见她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心软,更何况大?龄光棍邵振洲了。 彭玉兰看着吴美芹又老毛病发作,也是?一脸无奈,说好的过来找人商量事情,结果她倒好,来了这大?半天?了,正经话一句没说,光顾着疯扯扯地打趣人家夫妻俩了! 她捅了捅吴美芹:“差不多行了啊,你要喜欢笑,回去跟你们家老邱笑,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呢!” 彭玉兰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 老娘跟那块说话咋咋呼呼、回到家就晓得让人伺候的铁疙瘩好有啥可“笑”的,但想到两人今天?来的目的,也终于乖乖听出?彭玉兰的话,正经起来。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 夏居雪终于从尴尬中脱离出?来,笑道:“到底是?什么事,还要你们专门跑这一趟?” 吴美芹也不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这事还真是?正经事,夏妹子?,我和玉兰,还有我们南头另外三个家属,想找后勤处刘处长,给我们划一块比较大?的地种菜,成立一个专门的蔬菜组,想拉你入伙,你看怎么样?” 夏居雪听罢,一脸惊讶:“啊?” 她的确猜测到吴美芹和彭玉兰特?意过来找她,八成还是?跟菜有关,却?不曾想,两人居然想在种菜上干一票大?的。 姚玉兰在一旁又补充道:“夏妹子?,不瞒你说,不只我跟美芹,我们南头那边,好几个家属以前在老家时?,那都?算得上是?种菜的老手,但还真没人有你这种菜本事,让这以往五月中下?旬才?能上市的菜,提前大?半个月成熟。” “这家属院里,虽然人人都?有菜地,毕竟大?小就摆在那里,你看今年很多人想跟我们换菜,最后都?没有了,所以,我们几个就商量着,让后勤处批一块大?菜地,成立一个专业的蔬菜队,到时?候菜种好了,除了卖给外面,还能卖给服务社,这也算是?为部队服务,你说对?不对??” * 彭玉兰说的家属院里换菜的事情,也的确如此。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按照规定,家属院里的每户都?能在规划区里开辟一畦菜地,但大?小也是?有规定的,不能随意地无限量开荒,当然,如果谁家开了菜地以后,又不打算种了,双方倒是?可以互相商量后,把对?方的那块地拿过来种。 夏居雪之前种在阳畦里的番茄、黄瓜和辣椒,的确是?成功了,在这个月提前收获,但毕竟是?初次尝试,产量并不算很高,不过,去年冬日里,她夹上风障并蒙头土保温的韭菜和波菜,倒是?蔌蔌蔌地长了起来,吴美芹几人的菜地,虽然没有她的好,但也足以让家属院里的女人们稀罕异常。 毕竟,这才?四月份,以往这些瓜菜,都?要五月份才?能上市呢! 所以,想要跟她们换菜的有很多,但产量有限,并不是?人人都?能换上的。 就说夏居雪自己,除了自家吃的,还送了一些给关系好的周玉英和林丽珍以外,就只够和刘小军他妈以及另外一名嫂子?换了一次,原本,她是?不想收她二人的鸡蛋的,但她们俩无论如何都?坚持要给,她最后想了想,自己不收,吴美芹她们那边也不好办,也就从善如流地收了下?来。 至于她去年还想着跟外面的人换,咳咳,院里的人且都?不够换的,外面的人就更别想了。 只听吴美芹又继续道:“我听说,师里的家属厂,规模大?得很呢,有缝纫组,豆腐组,酱油组,养殖组,还有咸菜组,不像我们团,就只有做麻绳的,效益也不怎么好。这家家户户,能不吃肉,但不能不吃菜,我们开块地来种菜,说不定效益比麻绳厂还高呢!” 彭玉兰:“对?啊,夏妹子?,你之前不是?说,你教给我们的那个黄瓜‘打顶闷尖’法,不但能用?在三四月份,还能用?在八九月份嘛,就算到时?候不种其?他菜,光种黄瓜,鲜货鲜销,我们也亏不了呢!” 吴美芹继续道:“我们也知道,夏妹子?你家庭负担不重,淮勋也还小,平时?还要你带,这种菜也不需要每天?都?下?地,你就给我们做个技术员,其?他什么除草、翻地、打坎的种活,都?由我们包了,你看怎么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目光切切地看向夏居雪,拉她入伙的愿望非常之强烈。 说实话,夏居雪是?有几分心动的。 就像吴美芹说的,团家属厂就是?做麻绳的,所以,她对?于进厂里干活,兴趣并不大?,但如果是?搞种植,倒是?颇对?她的胃口,说起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农事这般感兴趣的。 不过—— 她看向吴美芹,不确定地问道:“我倒是?没有意见,但这个事情,部队能批下?来吗?” 听到她同意,吴美芹和彭玉兰高兴了,吴美芹嗓门大?大?的,一副百分百肯定的模样。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领袖‘五七指示’都?说了,军队应该是?一个大?学校,除打仗以外,还可以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还要从事农副业生产,甚至是?去创办一些中小工厂,人家师里的家属厂,能成立养殖队,我们也可以成立蔬菜队嘛,这也是?为发展农副业生产做贡献!” 彭玉兰:“美芹说得对?,再说了,部队里空地那么多,留着撂荒,还不如批给我们开荒呢,到时?候,我们也会像家属厂一样,上交一部分效益嘛,这么好的事情,为啥不同意?而且夏妹子?不瞒你说,连地方我们都?老好了呢,就团部东边那个小土山,下?头就有一大?片空地,虽然小石头多了点,但这也不算个什么事,捡走就是?了。” 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就喊上家里的孩子?们帮着一起捡,很快就能搞定! 夏居雪听罢,眼睛里忍不住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既然连地方都?看好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89章 言之有物 正所谓“打铁要趁热”, 何况,无论?是种粮还是种菜,时令都?不?等人。 所以, 和二人达成同盟的夏居雪,立马就被她两?个风风火火地?拉着去了后勤处刘处长家。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0节 “我们早跟李大?姐说好?了,今天让刘处长在?家等着。”吴美芹笑嘻嘻对夏居雪道。 果然, 刘处长对她们的到来?一点不?觉得意外,但对于她们开门?见山的提议, 也没有直接就答应下来?, 而是由着自家媳妇叽里呱啦地?问了夏居雪好?一通“菜经”。 夏居雪含笑侃侃而谈, 那张温柔又美好?的笑脸, 和她话里说的内容, 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蔬菜淡季的主要矛盾, 一是四月时气温低, 影响早春播种的蔬菜生长,二是八九月时, 大?部分夏种蔬菜已经落秧,而晚播的蔬菜又还没能成熟,这?就造成了两?个‘青黄不?接’,所以,我们要解决蔬菜淡季关,除了可以通过建阳畦罩薄膜解决低温问题以外, 还要摸索蔬菜的生长规律,采取一定的人为干预措施……” 李大?姐:“你菜地?里那些这?个月提前成熟的黄瓜和西红柿, 是不?是就是这?样做的?” 夏居雪点头:“对。我们平时种黄瓜, 都?是等长出十几个叶,瓜蔓爬到架子顶上以后, 才?正常‘打尖’,这?样结瓜就迟,要到五月中下旬才?能成熟,而如果采用‘打顶闷尖’法,有计划地?在?长到七叶、八叶、九叶、十叶时就分期分批打顶,就能让一部分瓜早熟。” 原本默默当听众的刘处长,眼神里不?由带上了几分认真的色彩,下意识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这?算是初步解决了四月淡季,那八九月的淡季关又如何解决呢?” 夏居雪依然笑得成竹在?胸。 “八九月成熟的蔬菜,主要是瓜果类菜,这?类菜的特点,是先开花后结果,没有花就结不?了果,而这?类菜按照以往的种植时节,在?开花结果的时候,很容易赶上高温多?雨季节,先是热雨一淋,再加上雨后曝晒,很多?花就会脱落,造成八九月时瓜菜提前落秧。” “所以,根据这?个认识,我们在?种菜时就可以打破这?个老框框,在?‘早’字上下功夫,提前夏播,尽可能在?雨季到来?前让它们开花结果,避免花儿脱落,同时还可以根据‘旱耪田,涝浇园”的经验,在?每次热雨后勤浇水,降低地?温,减少落花。” 刘处长斟酌着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可以在?‘早’字上下功夫,那么?,是不?是还可以在?‘晚’字上打主意?” 夏居雪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儿,再次肯定地?点头:“对!” 她继续道:“去年,我在?秋后种植西红柿和秋瓜时,通过夜间?齐稻草覆盖保温和浇夜水的办法,让它们的生长期由十月初延续到了十一月,而如果把齐稻草换成薄膜,效果肯定会更好?,这?样,就可以让黄瓜和西红柿成熟的时间?,由原本的三四个月,延长到七个多?月。” 刘处长听到这?里,笑容更深了。 如果说,人民军队是守卫在?祖国边防线上的钢铁长城,那大?后方的家属,就是稳固连接长城的垛口,对于她们的需求,部队自然尽可能地?满足,再说了,这?也并不?是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 所以,原本就从自家媳妇那里听了一耳朵风的刘处长,原本就没打算为难她们,而听了夏居雪这?一番头头是道的话后,他心里的那份肯定更确切了。 夏居雪的出身,他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之前也听自家媳妇说过几句,说邵参谋这?个媳妇菜种得好?,今天一听,果然言之有物。 部队驻地?的很多?地?块虽然都?被分配给了各个单位自行处理?,但剩余的空地?还是很多?的,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回?去后打个申请报告上来?,我给你们批。”起身送客时,刘处长道。 得偿所愿的三人,一脸笑意地?出门?,吴美芹彭玉兰高兴过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夏居雪。 “那个,夏妹子,我们两?个大?字也不?认得一箩筐,这?什?么?申请报告,就靠你了啊?” 夏居雪笑着点头:“好?。” 不?就是写个申请报告嘛,容易得很。 屋里,待她们走后,刘处长也在?一脸好?笑地?和李大?姐说话。 “这?邵参谋的家属倒是挺有意思,明明长着一副伺花弄草的模样,偏偏喜欢伺弄菜地?,那一套套的种菜理?论?,比部队的菜地?管理?员还扎实,不?愧是我们革命军人的家属,哈哈!” 李大?姐也笑道:“可不?是嘛,还有更有意思的呢,政治处方干事的家属,之前多?矫情的女人啊,一天到晚,都?端着一副多?愁善感伤春悲秋的模样,妥妥的小资产阶级做派,结果,现在?被小夏带着,连地?都?会种了……” * 且说,自从运动以来?,社会上动荡了好?几年,学校的课也上得可有可无的。 所以,夏居南他们这?群在?学校住读的,刚开始时,还周日下午就乖乖返校,好?参加第二天的早读,后来?,就变成了周一早上才?搭团里的顺风车赶回?学校,准时参加第一堂课即可。 所以,今儿的夏居南依然待在?家里,听说了蔬菜队的事情后,就自告奋勇要去帮忙。 “姐,等到下个周末我回?来?,也去帮你们开菜地?!” 邵振洲笑了:“你下次回?来?还要六天呢,哪里需要等你那么?长时间?,还有我们呢,趁着中午和晚上过去出几把力气,很快就能开好?。” 说完这?句,他又笑吟吟地?调侃起夏居雪来?。 “祝贺我们家的后勤部长,荣升团家属厂蔬菜队技术员,希望你继续保持优良作风,发扬爱岗敬业、吃苦耐劳的精神,积极发展蔬菜生产,为巩固家属厂集体?经济,解决蔬菜生产的淡季和市场需要的矛盾作出更大?的努力!” 原本还在?乐此不?彼地?玩儿他的“大?坦克”的邵淮勋小朋友,听到老爸这?又臭又长的一段话,虽然完全晕乎乎的不?明所以,但一点也不?影响他跟着凑热闹,抓着邵振洲话里的开头和话尾,奶声奶气地?跟着高呼起来?。 “祝贺——” “努力——” 夏居雪无语地?撇了一眼儿子傻乎乎的笨儿子,还没来?得及讲话,夏居南已经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大?外甥诶,怎么?就那么?好?玩儿呢! 邵家一家四口,一如既往地?其乐融融,方干事家气氛也正好?。 夏居雪是从刘处长家回?来?后,主动去问林丽珍是否要加入的,也正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林丽珍听她说完后,果然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也想参加。” 她都?主动过来?告知了,又怎么?可能嫌弃呢,所以,蔬菜队的成员又多?了一个,而待方清明从妻子嘴里知道此事后,也是一脸笑意。 “等报告批下来?,你们蔬菜队正式开垦时,我拿上相机,去给你们拍几张照。” 林丽珍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方清明的心情自然也是越来?越舒畅,夫妻间?的相处,也从闹离婚以来?的小心翼翼不?敢乱越雷池一步,变得胆肥起来?,晚上时,甚至又磨又哄的,央着林丽珍随心所欲痛快淋漓地?来?了两?次,待风平浪静后,才?喘着粗气,一脸满足地?把人搂在?怀里,声音又哑又轻。 “丽珍,以后,我们都?不?吵了,就这?样过,好?不?好??” 当兵的男人,在?体?力上总是占据优势的,方清明虽然是文职干部,但同样需要出操和定期考核,平时的各种体?能训练自然也就不?会少,何况,30出头的男人,哪个不?是龙精虎猛的,如此这?般放肆两?轮下来?,林丽珍筋骨酥软,眼角还泛着红,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安静地?由方清明抱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迎上他的视线,虽然,黑夜里她其实看得并不?清楚,但她还是盯着他的眼睛。 “就算,我以后,一直都?生不?出孩子?” 听着这?句话,方清明心里不?由地?又揪痛起来?,把人抱得更紧了,视线下移,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深情。 “就算以后真的没有孩子,那也是孩子和我们无缘,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两?个人过一辈子……” 缘……吗? 夜色中,方清明的声音铿锵又干脆,让李丽珍不?由又想起了两?人之间?的种种过往。 他们小时候同住在?机械厂的家属院,算是邻居,当然,也就是单纯的邻居而已,不?是什?么?小说桥段里的青梅竹马。 后来?,父亲出事,妈妈带着她和姐姐改嫁,从厂里搬走了,再后来?,当了兵的方清明回?家探亲,刚好?她到机械厂找同学,又遇上了,再然后,他们就莫名好?上了,虽然,在?此期间?,因为他母亲的反对,她曾几度想过跟他分手…… 所以,他们之间?,应该也算是“有缘”吧,林丽珍想。 她心里想着事情,好?半晌都?没有说话,长到方清明差点绷不?住,又要再次开口时,她终于才?悠悠地?吐出了一句让他石头落地?的话。 “好?!” 部队作风向来?雷厉风行,所以,蔬菜队的报告申请,在?第二天就批了下来?,蔬菜队的成员,也在?当天,在?小土山下集结在?了一起,麻绳厂的订单有限,计件发工资,她们请假并不?碍事。 至于邵淮勋小朋友,被夏居雪托付给周玉英照看了。 蔬菜队的人数虽少,但既然是家属厂的一份子,自然也少不?了军方“协理?员”,不?过,刘处长倒是没有额外再安排其他协理?员,而是由麻绳厂的王协理?员兼任。 王协理?员三十多?岁,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却长了一张与个子不?太搭的小圆脸,嗓门?也是响亮得很,办起事来?,更是一板一眼的。 虽然她们这?个蔬菜队就七个人,他还是和当初麻绳厂开工时一样,像模像样地?来?了场开工前的动员讲话。 他先来?个开场白:“军嫂同志们,我们为什?么?要办蔬菜队?” 夏居雪等人:??? 夏居雪等人正想着要不?要回?答时,吴美芹已经同样敞着大?嗓门?,给王协理?员来?了个万能答案。 “为人民服务!” 王协理?员笑呵呵的,嗓门?依然嘹亮非常。 “说得好?!蔬菜,是我们广大?人民群众主要的副食品,也是食品工业的重要加工原料,在?优先发展粮食生产的同时,积极发展蔬菜生产,对促进?工、农业和畜牧业的发展……” 一番慷慨激昂后,王协理?员在?她们七朵金花的灿烂笑容下,大?手一挥,“开工!” 而就在?同一时间?,正拿着相机过来?的方清明“咔嚓”一声,将画面定格! 跟他一起过来?的黑脸老汉,看着眼前一幕,把视线紧紧地?盯在?了她们手里的锄头上,眼里满满的都?是兴趣。 “嘿,你们还真办了个蔬菜队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夏居雪她们不?由朝他看了过去,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王协理?员亦然。 团里的一号首长——万团长的老爹,怎么?也来?了? 第90章 听你们安排 夏居雪她们这个下午主要的任务就是拣石子, 王协理员和方清明没待太久,倒是万老爷子,给她们帮了大半天的忙。 她们刚开?始还劝他, 结果倒是把老爷子给劝得不高?兴了,板着一张沟壑分?明的黑脸,跟她们吹胡子瞪眼。 “怎么, 你们还嫌弃我老汉儿不成?” 这话?就说得大了,团首长的爹, 谁敢嫌弃?何况, 人家本来也是好心?帮忙的, 感谢都来不及呢, 自然是赶紧送上一圈儿好话?感谢话?, 老汉儿的脸这才又重新?阴转晴起来。 末了, 还夸了夏居雪两句:“你那块小菜地我去?看过, 伺弄得不错,这么早黄瓜就输了, 一看就招人稀罕。” 吴美芹天生就是个自来熟的,听了这话?,立马显出一副“我也觉得如此”的模样,热火朝天地和老爷子聊了起来。 “那是,老爷子不瞒你说,我之前听夏妹子说, 种个菜还要先育苗,尤其?是那西红柿, 还要搞什么整枝、打衩、摘头的, 还觉得没有必要呢,后来果子长出来后一看, 嘿,服了!这才想着,这年月蔬菜供应紧张,夏妹子又有这门种菜绝活,不如搞个蔬菜队!” 老爷子的皱巴脸笑成了一朵老菊花,频频点头:“你们这个想法好,团里那么多空地,就该合理利用起来,领袖都说了,要‘抓革命,促生产’,身为军属更要贯彻不是……”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老爷子很快就溶入了她们的七人小团队当中,成了万红,啊不对,是“七红”丛中的一点绿,当然,她们的“红”不是真的红,但老爷子的绿却是真的绿,他身上穿着万团长的旧军装呢! 邵振洲下班回到家时,夏居雪还在?厨房里忙着炒菜,邵淮勋被她压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嘴里正奶唧唧地背着夏居雪教他的童谣。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哟,这是谁啊,背得那么好?”邵振洲进门,看着眼前一幕,眼里碎满了笑意。 “回来了!” “爸爸——” 母子俩异口同声?地和邵振洲打完招呼,下一秒,邵淮勋就欢快地从凳子上蹦跶起来,一头扎进邵振洲怀里,邵振洲亲昵地给他脑袋来了个大秃噜,又顺嘴和他说了两句后,这才笑着看向夏居雪。 “团长他爸,今天还去?帮你们拣石头子了?” * 夏居雪倒是不奇怪他会知?道?这件事?情,笑道?:“方干事?跟你们说的?” 邵振洲“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刚刚下班时,团长还特意把我们几个叫住了,说老爷子以后要是还过去?,你们就由着他,让他找点喜欢的事?情做也好,免得他老是闹着要回老家去?。” 夏居雪:……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1节 吃晚饭时,夏居雪又从邵振洲那里,知?道?了万老爷子更多的事?情。 万团长五岁丧母,老爷子一直没再找,就守着儿子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这年月部队征兵,原是不征独生子女的,老爷子却是个深明大义?的,看出儿子眼里的渴盼,那年部队来征兵时,特意让儿子报了名,并在?征兵干部下来家访时,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意愿。 最?终,万团长如愿以偿穿上了军装,原跟老父亲说好的,三年义?务兵满了,就马上回去?,却不想万团长如此出息,一路过关斩将,当上了团首长,在?部队一待就是二十几年…… “早几年,团长就想让老爷子来随军了,但老爷子舍不得家里的那几分?地和养的鸡,每回待上一两个月,就闹着要回去?。” 邵振洲吃了一口菜,继续道?:“两年前,还是因为他喝醉酒,不小心?跌到干河沟里,摔断了腿,手术出院后,被团长强行带了回来,但听说,还是三天两头地想着回老家,团长也是头痛得很……” 这边,邵振洲正和夏居雪说着万团长的家事?,万团长家里,看着老爹就着一碟子拍黄瓜,眯着眼睛,又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小酒,万团长眼里也不由满是笑意。 不过,该劝的还是要劝的,毕竟,老爷子上了年纪,酒喝多了伤身。 “好了好了,这是最?后一杯了,喝完这杯,就不许再喝了。” 老爷子今儿心?情好,虽然被剥夺了喝酒的权利,倒是没有像往日那般,跟儿子吹胡子瞪眼,而是呲溜一口,干脆喝了个见?底,完了,吧咂两下嘴巴,满不在?乎地道?: “不喝就不喝,有啥子了不起的,啧!” 万团长:“……” 他顿了顿,最?终决定做只沉默的鹌鹑,也去?夹了一筷子拍黄瓜,这道?菜上桌时他就问了,知?道?这是手下爱将邵振洲的媳妇儿从菜地里摘给自家老爹的。 “我下午在?团部广场溜达时,看到方干事?手里拿着个相机,就顺嘴问了两句,这才听说有几个家属要搞蔬菜队,觉得有意思,就跟着过去?看了看,顺便给她们拣了下石子儿,回来时,邵参谋那媳妇儿硬是从她家菜地,给我摘了几个瓜……” 彼时的万老汉笑眯眯地道?,任谁见?了都能看得出来,他心?情很好。 万团长家也是有菜地的,团职干部的住房除了比营职干部每户多一个套间,一个卫生间,还多了一个用砖头垒成花墙的小院子,所以,团干部们家里的菜地,基本都是在?院子里。 万团长家的菜地,虽然也种了黄瓜,但还没成熟呢,所以,这碟子黄瓜的确挺诱人的,放在?嘴里咔嚓一口,他的眼睛也不由地眯了起来。 “怎么样,好吃吧?” 万团长点头:“麻辣脆爽,够味!” 万老汉笑嘻嘻的,继续道?:“今天,邵参谋的家属,已经把这瓜菜早熟的道?道?,跟我说了好些个,我都想好了,这段时间,我继续去?给她们帮忙,等到她们的地都开?好了,正式种菜时,我就去?跟那小夏同志再学几招,将来也用在?我们家的菜地上,嘿嘿!” “成,你爱去?就去?!”万团长也笑了。 * 万老汉今儿心?情好,吃过晚饭又出去?溜达去?了,嘴里还哼着家乡的小调,张淑霞看着公?爹的背影,不禁也是莞尔。 “咱们家不也菜地吗,以往他收拾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开?心?啊!” 张淑霞不说还好,说到家里菜地,万团长也是哭笑不得。 “咱们家那块菜地,早叫小王那愣头青给收拾得连条虫子都难找出来,老爷子想找机会下手,都没得下……” 万团长嘴里的小王,是他的公?务员。 小伙子倒是勤快又实在?,但就是太勤快也太实在?了,眼里只要看到活,就坚决不放过,家里的活计也就那么多,自家老爹自然就成了个闲人。 而这家属院里,随军的基本上都是媳妇孩子,和自家老爹一样情况的,也就是政治处李主任的老娘,老爹又不可能去?找人家讲话?,家里两个孩子也大了,在?县城读书,平时他和媳妇一上班,家里冷冷清清的,也难怪老爷子闲得发慌,有事?没事?地就想着回老家。 毕竟,那里有许多他的老伙计,说得上话?,不过,万团长却是舍不得再把老父亲一个人丢在?老家。 老爹为了他,当了几十年鳏夫,好容易等他长大了,又把他送到部队,他在?部队一待就是二十几年,经常两三年才能回家一趟,父亲就一个人守着家里那栋孤零零的房子,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日日夜夜,要不是两年前断了腿,他又态度强硬地把人留了下来,说不定这会儿老爷子还待在?老家呢! 想到老爹那张如今满是岁月沧桑的脸,以及佝偻的腰背,向来崇尚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万团长,眼睛不由染上几分?湿意,他把视线转向张淑霞,嘴里的声?音有些低沉沉的。 “既然他喜欢,就让他去?吧,左右,也不花什么大力气……” 正所谓“菜要长得好,地要整得平”。 邵振洲他们第二天中午,就过来翻地了,而夏居雪原本还以为,就算有邵振洲他们帮忙,也要花上几天时间,不想,就在?这天下午四点多,也就是战士们日常下菜地的时间,王协理员呼啦啦领着一群精干的战士,整整齐齐地列队过来了,人人手里还拎着锄头、铁锹、水桶等工具。 王协理员笑得就像这个时节小土山上盛开?的野花儿一样:“嫂子,处长说,这蔬菜队既然和家属厂是一样的性质,那自然也是后勤处的一部分?,当初建麻绳厂的时候,厂子就是由后勤处负责的,所以,这蔬菜队的地,自然也要负责,让我们过来听你们的安排!” 吴美芹“哎哟”一声?,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太好了,这地早点开?完,我们也好抓紧时间把菜种下去?呢!” “嫂子们放心?吧,耽误不了你们种菜!” 王协理员笑着说罢,开?始一板一眼地给战士们分?组、分?任务,一边练兵搞训练,一边开?展大生产运动是部队的老传统了,这些都是干熟了的,所以,随着他一声?令下,小战士们“嗷”地一声?,抓起工具,立刻齐刷刷地冲向了自己的任务区…… 夏居雪:……就又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 战士们干活从来不是盖的,随着一块块疙疙瘩瘩的黄土被战士们一锹锹翻过来,原本粗糙荒芜的平地,立刻发生了大变样,沟是沟,拢是拢,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就像部队的作风建设…… 这事?,邵振洲他们当天晚上也知?道?了,只觉得一阵好笑,所以,他们这才翻了一个中午的地,后头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第91章 “体贴体贴” 地翻好了, 下?一步就是种什么菜、怎么种的?问题。 当?然,老?话都说了,“不打无准备的?仗”, 所以,对于?这个重要问题,夏居雪她们也早就规划好了, 七人此前就专门找了个时间,在?吴美芹家开了个碰头会, 专门讨论了蔬菜队成立以后的?相?关问题。 对于?第一轮要种什么菜怎么种, 夏居雪的?看法是—— “我们是规模种植, 要想提高单位面积产量和经济效益, 就要考虑用?最经济合理的?种植模式, 所以, 我觉得可以通过套种, 增加复种指数。” 虽然众人有些听不懂什么是“复种指数”,但“套种”她们还是懂的?。 吴美芹道:“我知道, 这就是我们老?话说的?‘花着种’,对不对?” 夏居雪含笑颔首:“对。” 组员之一的?赵佩英有些好奇地提出问题:“在?老?家时,我们生?产队倒是套种过玉米和土豆,但还真没有那样种过菜,那夏妹子你觉得,这菜应该怎么套才好?” 夏居雪:“其?实蔬菜套种和粮食套种都是同一个原理, 都是利用?不同种类作物的?特性、生?育期长短来进行混种,我这里有几种模式, 有的?是我以前在?农学院的?试验地里见过的?, 有的?是在?农书上看到的?,我先一一说出来, 然后我们再一起商量,看看用?那种最合适,如何?” 七人小组中,除了夏居雪和林丽珍,五人老?家都是农村的?,按说这跟泥巴打交道的?时间比夏居雪长多了,但她们也都和吴美芹一样,对夏居雪信服得很,毕竟人家的?菜地就摆在?那里,她们都是去参观过的?,所以,对于?夏居雪的?提议,无一人反对。 “行,夏妹子你说。” 于?是,夏居雪便一一向她们道来,什么大套小、高套矮、长套短、阳套阴、架套架、早套迟、深套浅、畦套沟、片套边、瓜套豆、菜套苗、菜套豆…… 众人:???!!! 众人听得晕晕乎乎的?,一时间没人说话,主要是都听懵了,直到夏居雪再次掰开揉碎地又细讲了一遍,并?一一总结出各种模式的?优势后,众人很快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起各自看法来,最终,选出了四种模式:大白菜vs小菜心、西红柿vs辣椒、茄子vs萝卜、黄瓜vs生?菜。 在?此顺道一提,那块地,刚好被她们规划成了四大块。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军嫂们也不例外,而蔬菜队就是家属院最近的?热议话题。 军嫂们来自天?南海北,什么性格都有,所以,这两天?,无论是麻绳厂,还是服务社,一群女人合围在?一起,说起她们蔬菜队来,自然也是什么话都有。 有像热心的?李大姐那般,态度鲜明支持她们的?,也有背地里笑话她们手上的?泥巴洗不干净的?,不过,她们可没时间理会这些好赖话,忙着呢! 后勤处的?战士们虽然帮她们把地翻了,还去厕所给挑了好多肥回来,就堆在?菜地旁边,但做畦挖沟这些具体的?活儿,还需要她们自己做,毕竟,不同的?菜对畦、沟的?要求可不一样呢! 这会儿,吴美芹她们五个人,就按照夏居雪的?说法,给种大白菜和小菜心的?那块地先做畦挖穴,这两样菜夏季不用?育苗,早播种早收获。 “大白菜的?畦面,最好宽3~3.5尺,高4~5寸,这样,以后排水、灌溉都方便,套种的?小菜心,畦面……” * 吴美芹她们都是熟练工了,有了具体指导,手下?锄头舞得飞快,边干活边畅想着不久后丰收景象,一派欢声?笑语,而夏居雪自己,则带着林丽珍去了附近的?苗床育苗。 这个育苗床也是她事先就规划好的?,就建在?小土坡背风向阳、地势高燥的?地方,附近还有个水塘,这也是当?初吴美芹她们看上这里的?原因,方便挑水淋菜! 邵淮勋小朋友今天?很高兴,因为在?他不屈不挠的?耍赖坚持下?,成功地当?上了妈妈的?小尾巴,万老?爷子也来了,看着夏居雪她们育苗一会儿后,就带着眼睛已经忍不住拼命往四周咕噜噜乱转的?邵淮勋小朋友玩去了! “走!万爷爷带你去捉蚂蚱,爷爷告诉你,鸡最爱吃这种会飞的?虫子了,吃得高兴了就能多下?蛋,到时让你妈妈每天?给你做蛋羹吃!” 看着跟前这个脸蛋圆嘟嘟小嘴甜滋滋的?小矮墩,万老?爷子心里喜欢得不成。 自家儿媳妇是儿子提干后,经人介绍,在?驻地找的?姑娘,两人婚后虽然很快就给他添了一个大孙子和一个大孙女,但儿子在?部队从年头忙到岁末,带着老?婆孩子回去看他的?机会并?不多,所以,直到如今两个孩子都大了,但那种含饴弄孙的?乐趣,他却并?没有享受过几次。 今天?,邵参谋家的?这个开朗又活泼的?皮小子,倒是让他很是过了一把逗奶娃娃的?瘾。 团里有规定,家属院倒是能养家禽,但必须是圈养,不能放出来乱跑,所以,邵振洲去年在?开完地后不久,也学其?他战友家的?模样,自己搭了个鸡笼,养了两条鸡。 邵淮勋平日里没少跟着妈妈和舅舅给家里的?鸡鸡喂食呢,一听万老?爷子这话,一双原就亮晶晶的?大眼睛“唰”的?一下?,闪得更亮了。 “真的?吗?那万爷爷,我们快点去!” 他要捉多多的?虫子回去给鸡鸡吃,好让鸡下?多多的?蛋,嘻嘻! 很快,附近的?矮草丛里,就传来了小家伙还带着浓浓奶味儿的?兴奋咋呼声?。 “啊!那里,那里,又飞了一只?,万爷爷,快抓,快抓!” “诶诶诶,爷爷看到了,看爷爷的?!” 随着话音落地,只?见老?爷子已经朝着目标猛扑了过去,别看他上了年纪,又曾经伤过腿,但养好以后,那身手依然干脆利落得很,下?一瞬,一只?刚刚还在?蒲扇着臂膀的?蚂蚱,就被他捏在?了手心里。 “喔哇!爷爷好厉害!又捉到一只?!”小家伙眨巴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发?自内心的?彩虹屁吹得香喷喷。 “那是,你们家的?鸡今天?可有口福了,来,拿好,像刚刚爷爷教你的?那样,自己把它窜起来!”老?爷子一脸得意地道。 说话间,那只?已经被捏得半死的?蚂蚱,就从老?爷子长满老?茧的?大手里,转移到了一只?邵淮勋肉呼呼的?小胖手里,而他另一只?同样肉呼呼的?小胖手里,还捏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那上头,已经窜了两只?犹在?伸胳膊蹬腿的?蚂蚱…… 邵淮勋看着手里的?蚂蚱,更高兴了,按照万老?爷子刚刚教他的?样子,笨拙地把狗尾巴草穿过那只?蚂蚱的?脖子,嘴里还高兴地嚷嚷个不停。 “鸡鸡吃了肉肉,就下?多多的?鸡蛋,我就每天?吃蛋羹,嘻嘻嘻!” 听着这一老?一小的?动静越闹越大,不只?夏居雪和林丽珍时不时地笑着朝他们那头看过去,就是正在?地里忙活的?吴美芹几人,也忍不住对着他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老?爷子,今天?看起来比昨天?还高兴呢!” 万老?爷子可不就是高兴嘛,所以,不但乐呵呵地把所有窜着蚂蚱的?狗尾巴草都给了邵淮勋,还咧着嘴跟他做下?了约定。 “等下?午时,万爷爷再带你继续捉蚂蚱!” * 部队有句老?话:“两眼一睁,忙到瞎灯。” 邵振洲今天?又留在?办公室加班了,值到夏居雪烧好热水,把儿子摁进大澡盆里洗澡时,他才回来。 原本坐在?澡盆子里东扭西扭乐得咯咯直笑的?邵淮勋,看到推门而进的?老?爸,腾的?一下?,开心地又差点蹦了起来。 “爸爸你回来了!” 看着又被溅了一身水的?夏居雪:“……” 这倒霉孩子! 邵振洲憋笑,从夏居雪手里接过给活儿,顺道又拍了他小屁屁一记。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2节 “又调皮,看把妈妈的?衣服都弄湿了!” 邵淮勋嘻嘻笑着,得意扬扬地裂开小嘴,露出一排可爱的?小米牙,看起来又蠢又萌,不但完全没有认错的?觉悟,还故意又啪叽一下?,小手一拍,再次惊起一小片水花。 邵振洲:“嘿邵淮勋,你还来……” 邵淮勋仰着小脸:“嘻嘻!” “你还来劲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下?一秒,邵淮勋小朋友的?“小丁丁”,就被无良老?爸轻轻地弹了一下?…… 后知后觉的?邵淮勋小朋友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先是傻呆呆地看了看老?爸的?大掌,然后又瞄了瞄自己的?“小弟弟”,惊呆了,随即,扯着小嗓门“啊”的?一声?,控诉起自家不靠谱的?老?爸来。 “爸爸坏——” 夏居雪抿了抿唇,虽然眼前这一幕,她已见过多次,但依然满脸无语。 这男人,幼不幼稚啊,真是! 不过,虽然宝贝“小弟弟”又被无良老?父亲玩了,但毕竟父子情深,再说了,小朋友的?脑容量就那么点大,转头就忘,所以,邵淮勋小朋友很快又开开心心地和老?爸打成了一片,厨房里就剩下?他的?咋呼声?了。 “爸爸爸爸,我跟你说,我今天?……” 待到邵振洲终于?把人从头到尾拾掇了一遍,香喷喷地打包丢回床上时,小家伙也噼里啪啦地把今天?的?“捉虫记”,乐滋滋地跟他分享了一遍。 邵振洲一脸慈父笑:“好,明天?让妈妈继续给你做蛋羹吃!” 就这么一个儿子,以他的?能力,每天?吃上一碗蛋羹,还是可以的?。 * 家里最后一个洗澡的?,基本都是邵振洲,毕竟他从来就不用?热水洗,而是直接冲冷水,今晚依然如是。 而等到他关门闭屋,一身水汽地回到卧室时,原本还在?床上蹦跳着不肯入睡的?邵淮勋,已经打起了小鼾,邵振洲亲昵地在?他小小的?鼻子上捏了一捏后,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票来。 “我找人换了张自行车票,原打算这个周末,我们全家一起去县里,给小南买辆自行车的?,不过,今天?有通知,明天?我要出趟公差。” 夏居雪看着眼前的?自行车票,有些怔楞:“这,你怎么忽然就想到要买自行车了呢?小南他们现在?去学校,都有团部的?顺风车可以搭,这自行车,估计没什么机会用?上呢!” 夏居雪说的?也是实话,夏居南日常住校,回来都有团部的?顺风车,而她平时里更是基本待在?团驻地这一亩三?分地上,连开阳公社都很少去,毕竟,军人服务社和地摊集市的?东西,自己算是毕竟齐全了,还真没必要跑到公社去。 邵振洲从善如流:“没事,总有用?得上的?时候,再说了,之前小南不是跟人学会骑车了吗,他如今也是大孩子了,说不定哪天?就想骑个车去哪里玩呢!” 夏居雪:“那,好吧,这个周末他回来,我就把票和钱给他,看看他是要自己去买,还是等你回来后,我们再一起去。” “嗯——” 邵振洲答应间,人也跨上床来,结实的?大床习惯性地有了个小震动,与震动伴之而来的?,是邵振洲朝夏居雪覆盖下?来的?迫人身板。 夏居雪很快就被他箍在?怀里,轻声?问道:“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夏居雪感受着身体某处熟悉的?灼热感,脸上的?热气也上来了,不由地推了身上的?男人一把,自然又是白推了,人家根本就一动不动,下?半身还又往下?沉了沉。 夏居雪呼吸一窒:“……问工作就问工作,你不能好好问吗……” 邵振洲笑了,眼眸渐深,眼里仿佛带着钩子:“不能。” 夏居雪忍不住又想锤人:“你!” “我明天?就要出差了,媳妇儿你今晚不打算体贴我体贴我么,嗯?” 夏居雪听出来了,忍不住又掐了他一把,嘟囔着嘴:“明明每次都是你不体贴我……” 邵振洲噗呲一笑,胸膛震震的?,话里充满了浓浓的?夫妻间的?暧昧与玩味:“好,那我认错,好不好?媳妇儿你跟我说说,你想要怎样的?‘体贴’,我洗耳恭听,待会都照着办,嗯?” 男人嘴里刻意咬着那两个字眼,手已经不老?实地往衣服里滑了进去…… “邵振洲,你——” 夏居雪话没说话,就戛然而止了,男人滚烫的?唇舌,已经贪婪地贴了上来,至于?到了最后,到底是谁“体贴”谁,咳,不说也罢…… 邵振洲今天?是陪着团长去大军区开会。 老?父亲这两天?都是乐呵呵的?,昨晚父子俩在?院里闲聊时,还跟他狠狠地夸了一番邵家的?皮小子,所以,待到一行人往楼下?走时,同样心情颇好的?万团长,饶有兴致地开起邵振洲的?玩笑来。 “媳妇儿娶得不错,崽子也生?得不错。想当?年,老?子还在?特务连给你们当?连长时,一群兵蛋子三?天?两头地画地图,就你小子是个例外,想抓到你就‘跑马’的?证据,特娘的?比抓特务还难!” 万团长说完,一行大男人不由嘎嘎嘎地大笑起来,只?有邵振洲,一脸的?无语。 偏偏万团长自己也痛快地一顿大笑后,还非要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尤其?是于?明山那臭小子,个头不高,火力倒是猛,有一次,竟然在?床单上画了片大地图,为了遮掩,还自作聪明地在?床单上盖了张纸,那天?刚好碰上突击检查卫生?,害得老?子撕了那张纸老?半天?才撕下?来!” “嘎嘎嘎!”笑声?更疯狂了。 万团长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好,所以,一阵逗趣后,又再次把开玩笑的?矛头转移到了邵振洲身上,还故意往他身下?瞄了瞄。 “于?明山那臭小子,虽然三?天?两头浪费子弹,但也说明人家是个正常的?旺小伙,倒是你这棵千年老?铁树,让老?子好一顿操心,幸好,总算是有个姑娘出面把你收了,怎么样,现在?体味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妙处来了吧?” 捕捉到团长眼神的?邵振洲更无语了,而一行大男人则笑得更乐呵了,明明人人军装完整,偏笑得粗犷如土匪,还有人拍了拍邵振洲的?肩膀,也跟着凑趣调侃起他来。 “那是,我家属都说了,整个家属院里,最体贴媳妇的?,就是邵参谋了……” 耳朵里忽然灌进“体贴”二字的?邵振洲:……咳咳咳! 第92章 幸灾乐祸 邵振洲是在一周后出差回来的, 回到驻地后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办公室,直到傍晚时忙完了, 才踱步往回走。 五月的傍晚,霞光漫天。 小操场上,一群吃过?晚饭没事可干的大小屁孩, 正在呼朋引伴地使劲儿地折腾着自己旺盛的精力,邵振洲顺着对角线看过?去, 果不其然?, 还真让他一眼就瞧见了自家的熊儿子。 小家伙正敞着两只小短腿, 和李小军他们?几个半大不小的、同样?熊起来不要命的小屁孩, 囫囵地坐在操场角落的沙堆里, 玩“沙浴”玩得正开心呢! 邵振洲又往左右看了一眼, 没有发现夏居雪的身影, 把视线又转回了儿子身上,看着小家伙裂着小嘴, 笑?嘻嘻地把沙子往身上大腿上到处泼撒,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 这皮猴子! 他迈开长腿,朝着那处走过?去,尚未走近,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还是感受到了莫名投注在身上的视线, 邵淮勋有些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也朝着他的方向看来, 随即, 眼睛“噌”地一下,越发明亮了! “爸爸——” 邵淮勋把手里的泥沙天女?散花一般, 随意地一甩,一个轱辘爬了起来,欢欢喜喜地就朝着亲爹急奔了过?去,两只小短腿就像装了风火轮似的,倒腾得那叫一个欢快,一眨眼的功夫,小小的身子就像出了膛的小火箭炮一样?,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扎进了邵振洲怀里。 “爸爸,你肥来了?” 身为一名小军娃,邵淮勋打记事起,爸爸就总是时不时地不在家,就像在县里读书的小舅那般,所以,他倒是也习惯了,就是,每次爸爸出差,他还是会想念得紧。 小小的人儿,伸出两只脏呼呼的小爪爪,抱着邵振洲的大腿,他原本还算干净整洁的军裤,瞬间就出现了一个污痕,不过?,小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了啥“好事”,高高地仰起小脑袋,大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邵振洲,那小模样?,萌得出血。 邵振洲刚刚还在心里嫌弃儿子呢,感受着怀里还带着奶香的小身体,一颗心却是软了,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又给?儿子的小屁屁来了一记爱的啪啪!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妈妈呢?” “夏阿姨刚刚说,她要去找吴阿姨她们?,我就跟她说,我帮她带着淮勋弟弟一起玩儿,嘿嘿!” 邵振洲话音刚落,就有人抢答起来,不过?却不是邵淮勋本人,而是随后跟着过?来的李小军。 去年,他有段时间把夏阿姨家的香蕉树给?忘了,直到前段时间,看到树苗不但没死,还长高了好些,甚至还发出了新芽,又重?新恢复了兴趣,三不五时地去瞄两眼,顺便?跟淮勋弟弟玩儿,刚刚就是如此,然?后,他就把淮勋弟弟拐来玩泥沙了。 小家伙挺了挺胸脯,一副得意扬扬的小大人模样?,邵振洲看着两熊孩子衣服裤子上如出一辙的脏污颜色,垂着眼眸,掩住了眼里的异样?神色。 罢了,谁小时候不是如此过?来的呢! 他秃噜了一把李小军的小脑袋瓜子:“那就谢谢你了,继续玩儿去吧,我带淮勋先回去了。” 李小军清脆地答应一声,又飞奔回到了小伙伴当?中,邵振洲则牵着儿子的小爪爪,一大一小,溜溜达达地朝南头宿舍区而去,打算给?夏居雪来一个惊喜。 与?爸爸小别重?聚的邵淮勋,一边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跟着老爸的步伐,一边奶声奶气?地给?他“汇报”家里的最?新消息,闲着的那只小手还上下飞舞地比划着。 “爸爸,我跟你说,家里,买了一个那么大的车车,我坐杠杠上,跟小舅出去玩了,嘻嘻嘻!” 小家伙虽然?说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但邵振洲一听就听出来了,所以,小舅子这是把自行车买回来了? 他低下头,转过?去看着儿子,一脸的慈父笑?:“是嘛,玩得开心吗?” “开心!”声音嘎嘣脆。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一路亲昵互动,转眼间,就走到了南头这边,却不想,前头马路中间,忽然?出现怪异的一幕。 只见几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闹哄哄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邵振洲刚诧异地挑了挑眉,冷不丁人群里一记女?人尖细的哭闹声,拔地而起。 “林少峰,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这么嫌弃我,我哪里让你丢脸了,你要不想过?,那就不过?了,离婚!” 最?后这一句,喊着歇斯底里的,让父子俩的脚步,不由?地一顿。 邵振洲从最?初的怔楞回过?神来,脸上显出几分古怪的神色来。 所以,这前头被围观的,是林少峰那老小子和他媳妇儿,老小子家里,后院起火了? 就,呵呵! * 林少峰就是当?初夏居雪他们?第?一次来部队探亲时,大半夜故意趁机捣乱,妄图搅了邵振洲和夏居雪久别胜新婚“好事”的三连长。 在团里,林少峰当?初也算是个“老大难”,不过?,他“老大”是真,“难”却并非真“难”,人家亲可没少相,奈何眼光太高,兜兜转转,就这么“剩”了下来,直到去年,才总算在老家相中了一个叫阮春媚的姑娘,也成了已婚同志。 家属院里一年四季住的人挺多,除了够资格随军的家属们?以外,还有一部分是过?来探亲小住的,阮春媚就是如此。 阮春媚人如其名,长得颇有几分又软又媚,白皮子,小尖脸,狐狸眼,身材虽然?属于娇小类型,但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该翘的地方翘,是个很有几分特殊风情的美人儿,也难怪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相亲战的三连长,低下了那颗眼高于顶的头颅。 不过?,此时此刻,阮春媚那副柳眉倒竖气?势汹汹、一副恨不能扑上去将林少峰一口咬死的泼辣劲儿,倒是让这分美消减了几分。 阮春媚大发雌威,身边还有人在劝话,无奈效果不佳,站在人群外的邵振洲,看着眼前一幕,心情有几分微妙。 虽说战友“夫妻大战”,幸灾乐祸不好,但对象是老冤家林少峰,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他当?初结婚,可没少被对方各种阴阳怪气?调侃打趣呢,所以,真的不能怪他有这种心理…… 不过?,相对于邵振洲的微妙心情,邵淮勋小朋友的心情,就跟“妙”字一点就沾不上边了。 小家伙原本正像只开心的小八哥,对着自家老爸,小嘴巴嘚吧个不停呢,阮春媚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直接把他震得浑身一个激灵,两腮边的小肥肉,还颤巍巍地抖了两下,应是激凸出了一个丰富的表情包。 邵淮勋:(⊙o⊙) 小家伙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惊愕脸蛋,下意识地把邵振洲的手攥得更紧了,小奶音都磕巴了。 “爸,爸爸——” 真真是,吓死宝宝了! 邵振洲眼睛闪了闪,无奈地给?他捋了捋脑袋瓜子上的小软毛,安抚道:“别怕,没事。”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3节 瞧这小怂样?,胆子还是小了点,啧! 这边,邵振洲正安抚儿子,前头的嘈杂声却更响了,一名梳着齐耳短发的军嫂,又再次说起劝和话来,奈何阮春媚人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接招,说出来的话也是硬梆梆的,不中听得很。 “我们?夫妻俩的事,你少管!” 阮春媚看着眼前的劝架人,眼里不屑,刚刚要不是她多嘴饶舌,乱开玩笑?,她和林少峰这架也吵不起来,这会儿又假惺惺地出来扮好人,她呸! 而随着她这话一出,场面倏地安静下来。 那名被呛的军嫂,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还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讪讪的,而原来还强忍着火气?的林少峰,这下却是像被点燃的炮仗般彻底炸了起来。 “阮春媚!你够了没有!” 家属院里的军嫂们?,斯文款款的有,大大咧咧的更多,但多数基本上都没有恶意,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倒是自家这个媳妇,有时候说话做事真的让人没眼看,就说刚刚她背地里嘀咕人家嫂子的话吧,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林少峰从不否认自己就是想找个好看的女?人,和他搭档的指导员,曾经还劝过?他,说什么“晚上熄了灯女?人都一样?”,他却并不觉得,所以,当?初和阮春媚相亲时,他确实也是主要看上了对方的样?貌和身段。 对阮春媚,他说不上来有多爱,毕竟他就是个那么个糙性?子,就算晚上搂着人时,也是拼着九牛二虎之力“上阵作战”,但要让他向邵振洲那样?,据说从来没和媳妇红过?脸,也是不可能的。 而且,说起来,他这个媳妇大毛病或许没有,但小毛病却是不少,动不动就犯小家子气?也就罢了,还总是口无遮拦,当?初接触后不久,他就发现这个问题了,当?时只觉得无伤大雅,不想这一长时间相处下来,他这爆脾气?就受不了啦!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她就因为口无遮拦,差点和另一名家属干起来,让他很是丢了个大脸,所以,林少峰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不过?,他火气?大,阮春媚亦然?。 “没够!”阮春媚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你!走!回去!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林少峰气?得太阳穴嘣嘣直跳,一双熊掌般厚实的大掌,就像参加拔河比赛时一样?,使劲儿地去拉扯阮春媚的胳膊,可就是因为使的劲儿太大了,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后,阮春媚像被马蜂蛰了一样?,凄凄惨惨戚戚地炸窝起来。 “嗷!林少峰!你去死!你把我的胳膊拉脱臼了啦!” 邵振洲原本直直站着呢,闻言差点脚下一个打滑——我勒个去,这林少峰,也是个人才! 只可怜了邵淮勋小朋友,耳朵不但再次被炸了,腮边的小肥肉,又情不自禁地抖了两抖,脸上的表情包更丰富了。 邵淮勋:d(?д??) * 当?然?,除了邵淮勋小朋友被震得风中凌乱,随着软春媚这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般的惨叫声起,附近宿舍里陆陆续续有人跑了出来,而一马当?先的,则是刚从另一头奔过?来的一营教导员。 且说,马教导员刚刚去蹲了个大厕,排放完以后,正一身惬意地迈着小方步往回走呢,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带着哭腔的强烈控诉,他一张脸立马晴转多云,那神情就像霜杀过?的茄子似的,黑乌黑乌的。 拥军爱民、尊重?妇女?,可是我军的优良传统,身为一名军人,怎么能打媳妇呢,还打得胳膊都脱臼了,这还了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马教导员犹如一阵疾风,从站得宛如桩子一般的邵振洲父子俩身边狂卷而过?,一句爆喝震彻天际。 “林少峰!你特娘的长本事了啊,连媳妇都打!” 林少峰一脸委屈,嗫嚅道:“教导员……” 邵振洲:呃呵呵! 邵振洲正好整以暇地继续看好戏呢,衣角被扯了扯,耳边传来儿子弱唧唧的声音。 “爸,爸爸,妈妈在那边。” 邵振洲抬眼一看,这后头出来的人群里,可不正有自家媳妇儿嘛! 林少峰被马教导员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黑着脸匆匆带着阮春媚去团卫生院了,石佩兰,也就是那名齐耳短发的军嫂,看着眼前被“惊动”出来的一圈人,搓着两只粗糙的手,神情有些讪讪的。 “……都怪我,不该跟他们?乱开玩笑?,刚刚我挑着水要去浇菜,正好看到他们?夫妻俩牵着手散步,一看到我,林连长脸上不好意思,就把手挣了出来。” “也是我多嘴,就跟他们?开了句玩笑?,说在我们?乡下,就算是成了亲的男女?,走路也是女?前男后,相隔三四步,不像城里人这般新鲜做派,说完,我就挑着水过?去了,没想到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他们?在身后吵了起来……” 所有人:……啊这? 没人知道,石佩兰因为出于愧疚之心,以及其他不好明说的原因,并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真正地说完,其实,就在她与?他们?交错而过?后,她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小声嘀咕声—— “切,真是土老帽!” 彼时,她脚步顿了顿,但随即笑?笑?,没打算放在心上,而林少峰却是不高兴地训斥起阮春媚来。 “你特娘的又胡乱瞎咧咧什么,土老帽是你能说的!你这张嘴,再没个把门的,小心哪天惹出祸来!” “我就说了句土老帽怎么了,能惹出什么祸来,你说你说……” “嘿你这女?人,又无理取闹!” 再然?后,大战,就那么一触即发起来…… 小屁孩的睡眠质量总是最?好的,刚粘枕头不久,邵淮勋小朋友就如往日里那般,很快发出了轻酣声,刚好给?删振洲和夏居雪留出了二人世界的时间。 夜上中天,银辉洒满一地,夜空显得明净而高远。 邵振洲和夏居雪再次闲聊起傍晚时林少峰夫妻俩的事情来,且毫不掩饰脸上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林少峰那老小子,这几天估计够呛,哈哈哈!” 夏居雪给?他甩了个白眼:“人家夫妻吵架,你就那么幸灾乐祸啊?” 邵振洲更乐了,要不是顾忌着一旁的儿子,估计能敞开嗓门哈哈哈大笑?三声,不过?,同样?笑?得胸膛一震一震的。 “林少峰能力是不错,就是嘴巴欠了点,至于他娶的那个媳妇,不了解,不予置评,但从今晚的情况来看,也是个够呛的,这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哈哈哈!” 夏居雪在那之前,虽然?也和阮春媚打过?几次照面,但并没有什么交情,也不了解对方性?情如何,所以,对于今晚这事,也是无语居多,不过?,并不影响她又故意嗔邵振洲。 “你这幸灾乐祸的模样?,可一点也不像你平时里总说的战友情深呢!” 邵振洲又发出了一记愉悦的轻笑?,随即一个翻身,熟门熟路地把人覆在了身下,眼里笑?意盎然?。 “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战友情深,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也轮不到我操心,倒是我们?夫妻间的事,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男人的嗓音转为低喃,那暧昧的话语,那炽热的眼神,那昂扬的碰触,那滚动的喉结……不用明说,无一不表明,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都说夫妻鱼水情,这种酱酱酿酿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只有男人独得乐趣,女?人也是有感觉的,夏居雪在邵振洲的撩拨下,身体里也抑制不住地涌现出一股热意来,眼里仿若含了满池春水,波光潋滟,在男人迫人的气?息狂卷而来时,主动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黑暗中,床板又摇起了熟悉的节奏,在这起起伏伏的爱的交响曲中,夏居雪就像一只被暖风吹起来的大风筝,飘呀飘,飘啊飘,而同一时间,林少峰和阮春媚住的来队房里,却猛地传出一阵清脆的哗啦声,是镜子被砸在地下摔碎的声音…… 刚刚被赶下床,只穿着大裤衩和白背心的林少峰,脸色黑得吓人。 “阮春媚!你特娘的有完没完!” 第93章 让你为所欲为 随着东方一片鱼肚白, 悠扬的军号声准时?响起,营区里,很?快响起了?各种口?号声, 火热的一天又开始了?! 三连的训练场上,战士们正在练习爬行训练,一个接着一个地快速跃进, 向右滚进,再高姿匍匐前进……前几天还因?为媳妇的到来心情愉悦的林少峰, 今天全程黑着一张包公脸, 口?令吼得震天响, 训练比往日还要严苛, 似乎只有这样, 才能把憋了?一晚上的火气?给发出来! 与之相对应的是, 一墙之隔的家属院里, 一片和谐宁静,看到夏居雪今天难得在家, 周玉英好奇地亮起嗓门?询问起来。 “夏妹子,你今天不去你们那?菜地忙活了?啊?” “嗯,苗床已经播种完了?,这几天就只需要浇浇水、淋淋粪水盖子,等出苗后再做安排。” 夏居雪坐在小矮凳上,一边搓衣服一边道, 一头漂亮的秀发在脑后松松地绾了?个髻,两绺鬓发从脸颊两侧垂下来, 一看就是个漂亮又勤快的小媳妇。 不远处, 邵淮勋小朋友左手举着装肥皂水的小瓶子,右手举着个用细铁丝做的小圈圈, 正使劲儿抻着脖子,像只小肥鹅一般,开心地吹肥皂泡,每吹出一个来,就又叫又跳又追的,勾得隔壁屋檐下小摇车里的雷家小三也跟着他一起手舞足蹈的,啊啊啊地叫唤个不停,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周玉英把小儿子安顿在屋檐下,又跟邵淮勋说了?两句诸如让他带着弟弟玩儿的话后,也从屋里拎出一大?桶脏衣服来,嘴里叭叭的满是抱怨,就像熟透的豆荚炸开了?枯壳儿。 “唉,还是你们家邵参谋懂得体贴人?,平时?只要在家,还能帮你搭把手,不像我们家老?雷,上班时?倒是勤快得很?,一回到家,就成了?尊坐地佛,擎等着老?娘伺候,搞得我是一点不得闲,就说这一大?家子的衣服吧,他就没动过一个手指头……” “这也就罢了?,瞧瞧他这衣服,不是一层汗,就是一身泥,偏偏这部队啊,哪里哪里都好,就是搓衣服忒不方便了?,这要是在村里,我就带上搓衣板和擂槌,到河里洗去了?,河里洗衣服多利落啊,搓衣板上搓几下,再用擂槌捶几下,再在河里汰几下,捞上来一甩一拧,再邋遢的衣服也清清爽爽了?,不像这里,那?水龙头的水倒是哗哗的,就是摆不开架势来,就我们家这几个男人?的脏衣服,搓轻了?根本?洗不干净……” 周玉英哩哩啰啰地说了?一大?箩,瞥见?夏居雪把盆里的衣服洗完了?,又从屋里抱出个盆来,里头泡着一席床单,眼睛刷地一下亮了?,暧昧地朝夏居雪眨了?眨眼,眼角的褶子水纹一般荡漾。 “嘻嘻,夏妹子,你这床单,我记得上周邵参谋刚洗过吧,我当时?还跟我们家老?雷夸他来着呢,怎么今天又洗?这该不会?是邵参谋昨晚回来,把你们这一周落下的夫妻功课都补上了?吧?” 那?一声“夫妻功课”,拖得长长的,让人?充满了?无限的暧昧联想,闹得夏居雪的耳根子倏地一下就红了?,手上正在涮洗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下来。 她一脸无语:“……嫂子!” 对于周玉英,她也是服了?,除了?这句“嫂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周玉英才不管她会?不会?不好意思呢,笑得更开心了?,原本?满肚子的抱怨,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更加愉快地打趣起夏居雪来,这夏妹子这段时?间老?是忙着她们那?个菜园子的事情,也没其他人?能跟她好好地瞎闲聊,她都快憋死了?,这会?儿可不就要可劲儿地补回来嘛! 她故意凑了?过来,靠近夏居雪,压低了?嗓门?,脸上的神情更暧昧了?。 “你说你,都是生?过娃的女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跟你说,我们老?家有句话,说是男人?的那?股水儿啊,最是养人?,你瞧瞧你这气?色,该红的红该白的白,水水润润的,一看就是被男人?……” “嫂子!” 夏居雪急急打断周玉英的话,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一张俏脸更是烫得不行,这个周玉英,真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周玉英这次终于如她所?愿地停下了?话头,不过却叽叽呱呱地笑了?起来,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原本?正在逗雷正秋玩儿的邵淮勋一个懵逼,哒哒哒地跑了?过来,一脸好奇+古怪。 “妈妈,周阿姨笑什么?”笑得这般奇奇怪怪的,就像小军哥哥昨晚跟他说的疯子一样。 周玉英可不知道小家伙心里的想法,要不然也该无语了?,她嘻嘻嘻地笑够了?,这才直起腰板来,在小家伙的一脸懵逼中?摸了?摸他的头顶,依然笑得坏坏的。 “阿姨啊,是在笑你爸爸疼你妈妈呢,淮勋以后长大?娶了?媳妇儿就懂了?,哈哈哈!” 夏居雪:…… 邵淮勋:“哈?” * 就在周玉英嘻嘻哈哈地调侃夏居雪的时?候,家属厂的车间——其实也就是个简易的平房内,一群女人?也在嘁嘁喳喳,嘁喳的内容,是林少峰和阮春媚。 “……你们是没看到昨晚那?阵仗,林连长的脸都被抓破了?,挠出了?好几道血印子呢,眼看着这几天,那?张脸是不能要了?,啧!” “我也看到了?,林连长那?人?,平时?可是个宁饿肚皮也要脸皮的主,昨晚被自家媳妇那?么撂面子,这往后啊,夫妻俩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啧,这有什么,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就宣传股那?个胡股长,之前跟他家媳妇儿吵架,被媳妇拿着剪刀追得满家属院跑,没跑过他媳妇,屁股还挨扎了?三刀,气?得万团长特意开会?破口?大?骂,说胡股长给部队丢脸了?,闹了?那?么大?个动静,人?家两口?子后来还不是好好的!” 说到这里,一群女人?嘎嘎嘎地笑得更欢了?。 严格说起来,军嫂们虽然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平日里表面看着是挺团结友爱的,但其实相互之间也有小团体,就像偶尔来队短住的家属,就很?难融入她们的小团体,而随军的家属们也分好多小派,在服务社上班的,就不怎么和她们麻绳厂的拢在一起。 而她们说的胡股长家的媳妇,就是在服务社上班的,也算是家属院里数得上号的一个泼辣人?物。 女人?们笑了?一阵,把话题又转了?回来。 “说起来,也是稀奇得很?,谁能想到,林连长那?家属看起来糯米团样的一个人?,撒起泼来倒是一把好手,呵呵!” “那?是,这要说长得又好看,脾气?还好的,我们整个家属院,也就是小夏妹子了?,难怪邵参谋把人?疼得跟个什么似的,一天到晚都蜜里调油的。” 说这话的吴美芹,夏居雪虽然没在麻绳厂上班,但这段时?间,一直跟着她们一起种菜,关系也是好得很?,所?以她话音刚落,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跟着点头应和,但很?快有人?就冷哼了?一声。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4节 “再蜜里调油又如何,那?也就是没遇到事,要是遇到事了?,这长得越好看的,说不定跑得越快。你们忘了?,之前七连那?个姓周的副连长,那?媳妇也是长得一副娇里娇气?的模样,走起路来,一步三摇的,那?喊人?的调调,嗲得能挤出稀脓包来,当时?来部队探亲,两人?那?副黏糊糊的酸模样,整个家属院,谁没瞧见?过?” “可后来呢,周副连长出任务时?出了?意外,腿断转业了?,他那?媳妇立马就提出了?离婚,很?快就重新找了?个当领导的男人?,我们回老?家探亲时?,我们家老?陈还去看他了?,说周副连长整个人?精气?神都没了?,啧!” “要我说,这邵参谋之前也就是幸运,我们家老?陈说了?,那?次国防施工,他那?伤明明重得很?,却连媳妇都没告诉,为什么?还不是怕要是哪个零件不好了?,家里那?小媳妇守不住,跑了?!毕竟,她那?模样可摆在那?里呢,一看就是个会?勾男人?的,要不然,邵参谋当初多身正心清的一个男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她吊上了?,心甘情愿养着她就算了?,连她那?个拖油瓶弟弟都帮着养……” 整个车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女人?咧着嘴,用她那?一口?三不烂齐的牙齿在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刺耳异常。 众人?:……就无语。 “她啊,就是嫉妒你呢!我后来听其他人?悄悄跟我说,当初,她娘家妈带着妹子来探亲,就是想着让他们家于副教导员在部队介绍个干部呢,邵参谋当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连长,就被她们一家子看上了?,不过,邵参谋当时?没应,这事也就没成,她那?妹子后来也没在部队找成,回了?老?家……” 中?午时?分,夏居雪带着邵淮勋在菜地里摘了?菜往回走时?,刚好遇到同住一排又在麻绳厂上班的梁嫂子,对方七嘴八舌的,便把上午的事情跟她说了?一嘴,末了?,还帮她抱了?一通不平。 夏居雪有些愣愣的,倒不是因?为那?名嫂子的刻薄话,毕竟这世上接触的人?千千万,谁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她在意的,是梁嫂子嘴里说的关于邵振洲的事。 “嫂子,你刚刚说,我们家邵参谋之前在国防施工时?,受过很?重的伤?” “啊,这……夏妹子,该不会?这事,邵参谋真的一直没跟你说过吧?” 梁嫂子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喉咙眼里。 她也是今年才随军的,还以为任应珍就是记恨邵振洲和夏居雪,才故意说那?种酸话呢,觉得即便当时?没说,事后邵振洲肯定也跟夏居雪说了?的,可如今从夏居雪的反应来看,这邵参谋是瞒到了?现在啊! 看着眼前的夏居雪一副震惊的模样,梁嫂子心里后悔得要死,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她讪讪地看着夏居雪,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那?个,夏妹子,邵参谋当初没告诉你,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呢,再说了?,这事如今也都过去了?,邵参谋也没事不是……” * 邵振洲白天时?,并没有回家。 他忙着写一个夏训计划,中?午在食堂匆匆吃过饭后,就又返回办公室加班去了?,全然没有想到,家属院的嫂子们在闲扯林少峰时?,话赶话的还把他当年受伤的事又抖搂了?出来,还让夏居雪给知道了?! 而自觉捅了?篓子的梁嫂子,虽然中?午时?夏居雪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莫名就觉得这事没完,因?为这,下午回家后,她就开始关注邵家,奈何邵振洲一直没回来,直到刚刚她出去倒洗脚水,才发现对方踏着月色回来了?! 她站在自家门?口?,和邵振洲随意打了?声招呼后,回到屋里,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最终,还是忍不住跟自家男人?秃噜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期期艾艾的。 “……我今天看着小夏的脸色不太好,偏邵参谋白天时?好像一直没回来,刚刚才到家,你说,小夏憋着憋着,会?不会?憋出一团火气?来,然后像林连长的家属那?样,跟邵参谋吵起来?” 虽然总是听说邵参谋和他媳妇是模范夫妻,没红过脸,但要万一呢,这要是闹得邵参谋也后院起火,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他们这一排住的,基本?上都是机关的副营职干部,樊正义就是装备处的助理,工作?比邵振洲清闲一些,原本?正打算把手里的报纸放回去呢,听到自家媳妇的话,不但没安慰人?,还顺道把人?训了?一通。 “我不是早跟你说了?,一日三餐哪餐都少不了?,但话可以少说或是不说,你偏不听,一天天的就喜欢扯些东家事非西家长短的,这下知道担心了?吧?” 梁婶子瞪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要说扯是非搅唇舌,任应珍那?种才是好吧,我不过就是顺嘴,把她编排小夏的话跟她说了?,哪里想到,这么大?的事,邵参谋居然还真瞒到现在……” 樊正义看媳妇真急了?,也知道她就是个嘴快的,没什么坏心肠,这才道:“你自己?不也都说了?,肯定是邵参谋不想让她担心呗,至于憋火气?吵架什么的,那?还不至于,邵参谋要是连这点都哄不来,当初也就娶不上那?么个媳妇了?,好了?,睡觉——” 梁嫂子:……这家属院里,本?来就无聊得很?,这男人?还一天天地回到家不是看报纸就是睡大?觉,话也不跟自己?多说两句,还让自己?少说话甚至不说话,那?不是要活生?生?地憋死她吗,哼! 梁嫂子只顾着吐槽自家男人?了?,一时?间倒是把心里头的胡思乱想给收了?起来,而此时?此刻的邵振洲,的确也正像樊正义说的,正使出浑身解数儿“哄”媳妇呢! “好了?好了?,我认错,以后什么事都不瞒着你,哪怕训练时?受个小伤,也不瞒着,行了?吧,嗯?” 邵振洲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都过去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怎么还被翻了?出来,弄得他刚回来,还没坐热乎呢,就被媳妇劈头盖脸地来了?个“讯问”,这滋味儿虽然挺新鲜的,但看着媳妇儿紧绷的俏颜,他还是下意识地肃了?肃心神。 夏居雪才不信他的鬼话。 “当初,我就看到你身上那?道疤了?,问你,你还骗我,说是训练时?不小心受的伤,一点也不严重……” 夏居雪说着说着,忍不住眼圈就红了?起来,当初他回去接她和儿子过来随军时?,她就发现他后腰上有一处疤痕,当时?被他轻描淡写地哄弄过去了?,如今想来,如果真不严重,那?道疤哪里能存在那?么长时?间! 邵振洲眼看着媳妇儿泪眼婆娑的,这下是真有些急了?,赶紧更加用力地哄起人?来,但那?话里的意味吧,咳,就挺欠揍的。 “我真没骗你,当初虽然看着唬人?,其实就是皮外伤,真没多严重,要不然,我每次搂着你睡,你还能没感觉,那?可是腰,男人?的腰要真伤了?,那?得多严重,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夏居雪:…… “邵振洲,你能不能严肃点,好好说话,我还在生?气?呢!” 随着一声轻斥,她忍不住在他腰上锤了?一下,正是记忆中?那?道疤痕的所?在,不过,那?锤人?的架势看着虽然凶巴巴的,但那?落在身上的力道嘛,却是软绵绵的,仿若棉花弹过一般。 邵振洲眼里的笑意忍不住又要溢出来,他一把搂住夏居雪,将人?压在床上,和她额角相抵。 “这事,我承认我错了?,当时?,你还怀着孩子呢,我身为丈夫,不但没能尽到照顾你的责任,哪里还能再让你因?为我受伤的事着急上火……” “那?你后来也不该瞒我!”夏居雪不依不饶的。 邵振洲无奈:“后来,不都好了?嘛!” 他与她四目相对,眼眸深深。 “我还记得当初岳父病危,你跟着我一路从县里回省城,在班车上时?,看着窗外,眼泪就唰唰唰地流了?下来,在医院里时?,你虽然没像小南那?样再哭鼻子,但我看出来了?,你那?是忍着呢,眼泪一直在眼眶里直打转呢……” “后来,我回了?部队,知道你父亲过世了?,就时?常在想,那?姑娘不会?又偷偷地一个人?流眼泪吧,我给你写信,想安慰安慰你,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结果就是,等啊等,你却连信都没给我回,我当时?心里挺失落的,原本?以为,我和你这辈子也就那?样了?,可没想到老?天还是挺眷顾我的,兜兜转转,你还是成了?我媳妇儿,我当时?就在心里发誓,这辈子定不让你轻易流泪了?……” 男人?声音低哑而温柔,虽是旧话重提,夏居雪的鼻子还是不争气?地犯起酸来,眼角也热热的,嗓音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 “傻瓜!” 邵振洲眉眼带笑,“现下想想,当初的确是挺傻的,但老?话不都说了?嘛,傻人?有傻福,瞧你如今还不是成了?我媳妇儿,还给我生?了?孩子。” 夏居雪又锤了?他一下:“不许转移话题。” “行,那?你说,怎么罚我,我都听你的?当然,有一件事除外。” 最后这句话,他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话音刚落,灯就灭了?,邵振洲眼眸闪了?闪,一只手顺着衣角,往下滑了?下去…… 夏居雪呼吸急促了?几分,一把抓住他那?只想要作?乱的手,气?咻咻的:“我还在生?气?呢!” 夜色中?,男人?发出一记愉悦的笑声,用自己?刮得只剩下胡茬的粗糙脸颊使劲蹭夏居雪的豆腐脸,说的话更流、氓了?,灼热的气?息磨得夏居雪的一颗心又麻又酥又痒的。 “昨晚,你不是一直怨我没个轻重,累着你了?,那?今晚,我让你为所?欲为,你想轻便轻,想重便重,好不好?” 夏居雪:…… 夏居雪更气?了?!好个鬼!个臭流氓! 第94章 “过渡过渡” 不可否认, 白天时军容整齐态度端正,看起来正儿八经,一副不近女色的“和?尚”模样?, 还因此?被领导特殊关照过“个人?问?题”的邵参谋,黏糊起自家媳妇来,的确带着几分蔫坏气息。 而今晚, 这种“行径”居然还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趋势。 只见邵振洲在夜色中,侧过脸, 瞥了一眼身旁的鼓包, 那是弓着身子打着小鼾侧躺在大床里侧的邵淮勋小朋友。 别看小家伙白日里是只闹腾的皮猴子, 睡着后还是挺老实的, 除非被尿憋醒, 否则很少胡蹬乱踢的, 多是乖巧地躺在自己的小被子里, 佛~佛~佛地睡得今夕不知何昔。 对此?,邵振洲表示, 这算是一个优点,勉强让人?满意,所?以,虽然儿子还不到两岁,还不到跟大人?分床睡的年纪,但“暂时”让他自己睡个一两个小时, 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邵振洲就贴着夏居雪的耳朵, 说?了两句话, 却是直接让夏居雪炸了毛。 “邵振洲,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夏居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男人?, 先是臭不要脸地说?让她“为所?欲为”,接着,又更过分地说?,想把熟睡中的儿子抱到隔壁房间“暂睡”…… 什?么“暂睡”,分明就是为了方便他……夏居雪的脸烧得更烫了,这男人?心里的鬼名堂,她心知肚明得很! 昨天晚上,或许就像周玉英今晨打趣她的那般,邵振洲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补”上这一周的缺,异常贪婪,好几次闹得她差点就忍不住嘤咛出声,幸好意识尚存,记得儿子还躺在身边,最后,实在受不住了,只能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 而事后,这个男人?还抱着她,用一副鼓励的口吻,让她——“想叫就叫,别憋着,把我胳膊咬破了没事,反正我日常训练,皮糙肉厚的,一点也不疼,倒是回头把你自己牙给咬坏了,我该心疼了,再说?了,这种时候,就算喊出来,也不丢脸……” 说?完,更是臭不要脸地喃喃嘀咕,说?等到儿子再大点,就让他跟小舅子一个屋睡,免得影响他们…… 这一箩箩的不正经话,现在想来,夏居雪还是觉得羞得要死,哪里能想到,昨晚还刚说?“等到儿子再大点”的男人?,今晚就打算提前付诸行动了! 夏居雪越想越觉得不能这么惯着这个男人?,就在黑暗中瞪他。 “邵振洲,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邵振洲又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朦朦胧胧的芙蓉脸,话里带着几分故意“气人?”的促狭。 “自然是有,要不然,这臭小子哪里来的,嗯?” 夏居雪气结:“你!整天臭小子臭小子的,他是臭小子,那你是什?么?” 邵振洲笑得更愉快了,继续好整以暇地逗她:“那你说?我是什?么?” 夏居雪:…… 夏居雪莫名又想到了中午时梁嫂子说?的任应珍嫌弃她的同时夸邵振洲的句话——“身正心清”。 真是见鬼的“身正心清”,就会假正经骗人?,话说?,自己当初不也是被他的外表骗了,怎么就觉得这个男人?正儿八经沉稳可靠呢? 夏居雪觉得,胸腔里的火气更大了,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麦草。 这个季节,月色大多时候都是皎洁的,今晚就是如此?。 如水的光华,透过半掩的窗棂照进来,朦朦胧胧中,映出夏居雪一张泛着桃粉色的脸,一截纤长的脖颈,以及被“气”上下起伏的胸脯……此?情此?景,在邵振洲眼里,无异于在干柴烈火上再浇了一瓢热油。 自家媳妇的身段,虽然一直是纤细的,但内里风光如何,结婚多年,邵振洲自是深有体会,他的视线在夏居雪的那里一扫而过,只觉得身体深处的渴望愈发激昂了,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他不想再等,也不能再等,所?以,很快换了一副哄人?的语气。 “知道你担心儿子,但我心里有数,臭小子睡觉还算老实,就过渡那么一两个小时……我保证绝对出不了问?题,嗯?” 夏居雪:…… 训练场上的邵振洲,是个最能以身作则的战斗员,而在和?媳妇的“战场”上,那战斗精神?和?战斗力,也从来没输过,今晚,亦然。 最终,夏居雪只能羞得闭上了眼睛,装死。 至于正时不时地吧嗒一下小嘴,沉迷在美梦中的邵淮勋小朋友,呃,可怜的娃,是绝对绝对没有想到,自家老爸为了自己的“福利”,能“无良”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他还不到两岁呢,就被迫当上了不受待见的小“电灯泡”…… * 部队有句话,“平时像打仗一样?训练,打仗才能像平时一样?从容”,这话用在夫妻生活上同样?适用。 结婚四年,邵振洲从从刚开始还有些?毛手毛脚的新手司机发车上路,到如今经过长期的训练、磨合,技术愈发纯熟而游刃有余,奈何平日里顾忌着身边躺着的臭小子,多少有些?克制,而今晚,他终于又再次体味到了那种随心所?欲酣畅得不行的尽兴滋味儿…… 那滋味儿太过美妙,而邵振洲在这件事情上,又向?来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所?以,邵淮勋小朋友在隔壁床上的“暂睡”时间,便悲催地被无限拉长了! 夜已经很深了,夏居雪平躺在那里,乌发凌乱,嗓音破碎,一双眼眸盈满春水,邵振洲抚着她鬓角汗湿的细发,眼神?热烈,同样?的汗珠,沿着他坚毅的脸庞滑落而下…… 身下之人?,梨花带雨,欲语还休,是不同于白日的别样?风情,邵振洲的气息更粗重了,莫名又想起了之前谈及他那次受伤时她红红的眼圈,以及那谴责的委屈表情。 明明那个时候,还想着如何转移话题,把事情遮掩过去,可此?时此?刻,鬼使神?差间,他却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可能又要挨掐的问?题。 “居雪,假如,我是说?假如,我出任务时,真的受了伤,成了残废人?,你,会不会嫌弃我?”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5节 原本?被男人?折腾得晕晕乎乎的夏居雪,神?智瞬间回来了,她一把伸出右手,捂住了邵振洲的嘴,另一只手如果如邵振洲所?猜测的那般,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往下一陷,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掐痕。 夏居雪杏眼圆瞪:“邵振洲,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再乱说?,我,我就真把你踢下去了!而且,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若是真如你讲的那样?,我也不会嫌弃你,就像你当初说?的,照顾我和?小南一辈子,我也能照顾你一辈子!” 夏居雪话刚说?完,就被邵振洲再次紧紧地裹入怀里,炽热如火的胸膛再次碾压而下,仿佛生怕她从他身边飞走了一般,夏居雪正要抱怨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下一瞬间,就被狠狠地冲碎撕裂。 夏居雪就像溺水的人?,再也受不住,她在呜咽中犹如揪着水草一样?,紧紧攥住了男人?坚实的胳膊,等待着某些?东西?的直接降临,迷迷糊糊间,却感?觉自己被翻转过去,男人?随即又贴了上来…… 夏居雪:…… 夏居雪第二天再度醒来时,浑身都还是酸的,倒是邵振洲已经穿戴整齐,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在床边含笑看着她。 “中午我还要加班,不回来了,你今天要是觉得累了,就别做饭了,去饭堂打。” 昨晚的一幕幕再次冲入脑海,夏居雪莫名有些?脸热,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把头往旁边一瞥,如愿看到里侧的那个小鼓包,才松了口气。 邵振洲忍不住又笑了,“昨晚我就把他抱回来了!” 不过,他过去抱人?的时候,儿子刚好被尿憋醒了,迷迷瞪瞪的差点在小舅子的床上留下一泡童子尿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 邵振洲心情舒畅地踏着轻快的步伐,上班去了,倒是夏居雪,自觉昨晚有些?对不起儿子,今天破例让他多吃了一块糖。 小家伙每周按规定?能吃两颗糖,这周的量前两天就被他吃完了,所?以,嘴里嚼着糖块的邵淮勋小朋友,高兴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小嘴巴也嘎嘣甜。 “哇!妈妈今天真棒!”问?完,又问?起另一个问?题来,“小舅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家了?” 妈妈每天都会教他认字和?数数,他如今虽然能从一数到十了,也知道小舅“周末”就能回家来,但是这“周末”到底是哪天,他还是数不清楚呢! 夏居雪笑着也秃噜了一下他头顶上的小茸毛。 “嗯,明天舅舅就回来了,淮勋想舅舅了没有?” “想了!”小家伙仰着脖子,一脸乖宝宝的模样?,怵然想到上次乖乖和?舅舅睡觉,爸爸给他做了个“大坦克”,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计上心来。 “妈妈,等舅舅回来了,我再去和?舅舅睡,是不是也可以再多吃一颗糖?嘻嘻嘻!” 夏居雪:…… 夏居雪的脸不由又热了一热,没好气地拍了儿子一下:“想得美!” 邵淮勋:“哦——” 小家伙一副美梦破碎的失落模样?,辣眼得很,夏居雪嘴角抽了抽,决定?还是要找点事情来做,免得老是胡思?乱想的,横竖今天家里没事,她想了想,便决定?叫上林丽珍,去小土山那边看看苗床的情况,顺便再看看做的沤肥发酵如何了,不想,刚出门,迎面就看到了吴美芹几人?挑着水桶过来了。 夏居雪挑了挑眉:“嫂子,你们今天没去麻绳厂吗?” 因为最近只要挑水灌肥,所?以吴美芹她们都是傍晚从麻绳厂回来后顺道去挑的,那么早过来倒是奇怪。 吴美芹笑着解释道:“最近也没有什?么订单,去了那里也是闲唠嗑,王协理员就说?,让我们分班轮流过去,等到新订单来了再说?。所?以我们就想着,叫你今天一起过菜园子那边去看看。” 正在下怀,夏居雪自然点头,吴美芹她们便也跟她说?起任应珍昨天说?的话来,夏居雪笑笑,依然还是昨天和?梁嫂子说?的那番话。 “这事,昨天梁嫂子就跟我说?了,人?生在世,总会遇到那么几个不喜欢你的人?,不跟她打交道也就是了,并?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吴美芹她们见她神?色平静,也点头道:“夏妹子,你说?得对,那姓任的就是个是非精,我们平时也懒得理会她呢!” 彭玉兰接着道:“夏妹子你是不知道,任应珍昨晚又莫名其?妙地去招惹林连长那家属了,那小媳妇也是朵小辣椒,她刚啧完人?家,那小媳妇就跟她吵了起来,林连长还待着连队没回去,倒是任应珍,被于副教导员训了一顿,也是活该……” 夏居雪:……这任应珍挑是非的能力,看起来比当初在沙坝队时遇见的范婆子婆媳俩还厉害。 一路走走说?说?,众人?很快就来到了菜地。 部队各连队的粪肥都要互抢,夏居雪她们的这片菜地,粪肥自然也是不够用的,所?以,夏居雪决定?还是要因地制宜,而要最大限度地发挥肥料的效用,“看天施肥、看土施肥、看苗施肥、看肥施肥”是关键。 对蔬菜来说?,最需要的就是氮肥,所?以,夏居雪不但教吴美芹她们做了一批固氮菌肥,还利用附近河塘里的河泥,小土坡附近的杂草、荆条、草木樨、草木灰等,外加少量的猪厩、人?粪尿等,沤了一坑的泥塘肥,经过七八天的晾晒,这一塘肥看起来黑、烂、碎、匀、臭、油齐全?,效果还不错。 而无需育苗的大白菜和?小菜心,也在芦苇席子的保熵保温下,已经出苗,满眼望去,一片绿莹莹。 站在地头,吴美芹她们心情愉悦:“夏妹子,就凭着我们这份精心伺弄的精神?头,我有信心,我们这菜园子,肯定?能一炮打响,比部队那群菜地管理员种得还好!” 另一名嫂子也道:“那是,听我家老方说?,师里的家属缝纫厂,因为成绩好,还得了集体三等功呢,我们麻绳厂看起来是没希望了,但说?不定?这蔬菜队能有这个机会呢!” 夏居雪笑:“那我们就一起努力!不过,我们买到的菜种还是不太好,病虫害太多了,要是有更好的改良品种,就好了!” 她又想到了爸爸曾经的好友潘叔叔,她虽然给他写了信,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毕竟,这年月各种运动此?起彼伏,而被下放回老家农场的潘叔叔,也不知道会不会又被辗转下放到其?他地方。 而且,就算潘叔叔还在那个农场,也不知道在目前的处境下,能不能帮上她的忙…… 第95章 菜种 夏居南在第二天午后, 准时回到了家。 已过晌午,家属院道?路两旁的银杏树上,一对漂亮的灰椋鸟在愉快地放声歌唱, 一如此时此刻,正亲亲热热地围着自?家小舅舅活蹦乱跳嘁嘁喳喳的邵淮勋。 夏居雪从?厨房端着菜进屋,无奈地剜了儿子一眼:“好了, 小舅饿了大?半天了,让小舅先?吃饭, 待会再陪你?玩。” “好, 小舅舅快吃饭吃蛋蛋, 妈妈炒的蛋蛋最好吃。” 小家伙小嘴吱儿甜, 他?也知道?舅舅刚回来还没吃饭, 肚子饿呢, 夏居南笑呵呵地摸了摸他?滑溜溜的小脸蛋, “哎哟”一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朝饭桌边走去,脸上的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灿烂。 “好嘞,先?吃饭,等小舅吃完饭了,再带我们淮勋出去玩。” “要骑车车,拍球球!” “好, 没问题——” 夏居南回应得干脆,吃饭的速度也极快。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因为中午要回家,午饭便没吃, 可不饿得狠了嘛,不过,就算他?吃得再大?口,那张和夏居雪有?着六分相似的清隽脸庞摆在那里,让人看了也依然是赏心悦目的。 夏居南到家已经?两点多,夏居雪他?们自?然是早就吃过午饭的,这会儿便只是坐在一旁陪他?说话,不过,夏居雪左看右看,就是觉得弟弟不但比上周黑了,还瘦了。 果然,夏居南一听她的问话就笑了,露出一排整洁的小白牙,话里却?是没有?什么抱怨的。 “学校新开?了个砖厂,这段时间,我们都去县里的莲花山推沙抬沙,就被晒黑了!” 这年月,在“上学无用论”和“学工学农”思潮的影响下,夏居南他?们这些学生,每天都是只上半天课,另外半天“下力”,也就是免费给学校干活儿,什么建炕、打?井、砸石子、扛木头,五花八门的,因为最近学校又建了个砖厂,他?们便又多了推沙、抬沙、拖坯的活儿,莲花山离学校有?五六里路,这么一路抬一路晒的,又苦又累,可不就黑了瘦了嘛! 夏居雪虽然知道?这是如今的大?形势,她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但想到弟弟大?热天的去那么远的地方抬沙,还是心疼得紧,便拿筷子把鸡蛋往他?碗里拨了拨。 “多吃点,姐姐前几天又做了些皮蛋烧椒酱,这次回去就多带点,顺便再看看,姐姐这次做的,是不是比你?姐夫做的好吃。” 夏居南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拼命点头。 “好。” 说起来,姐姐做的腌菜,无论是芥菜、萝卜、还是辣椒,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过,这个皮蛋烧椒酱,手艺还真?是比不上姐夫,而且,这个腌制方法?,也是姐夫教她做的。 用姐夫当初的话来说:“腌制咸菜,也是搞好连队生活的一个重要内容,团后勤处每年都会主持召开?腌制咸菜会议呢,要求各连队至少?要腌制咸菜20种以?上,皮蛋烧椒酱是我们特务连炊事班的老班长想出来的法?子,算是特务连的拳头产品,开?胃又下饭,无论是夹馒头,还是拌饭吃,都顶呱呱!” 而且,姐夫还用实践证明,他?一点都没有?瞎说,他?之前有?空时就亲手给他?们腌过,那味道?的确像他?说的那般——顶呱呱! 夏居南开?心地笑过以?后,又告诉了夏居雪另一件事情。 “麦子快要黄熟了,学校组织了统一的劳动课,除了原本家就在乡下的同学回自?家生产队,我们其他?人都要在工宣队的领导下,去板桥大?队参加‘三夏战斗’,为期一个月,下个星期就去,所以?,下面的一个月,我都不能回家了。” 说到这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沙坝队的麦子也快要成熟了吧,我有?些想囍娃儿和陆大?娘他?们了……” 夏居雪心里也动了动,“姐姐也想他?们了,不过,你?振国哥上个月的信上不是说了嘛,这几年队里种烤烟,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他?们肯定比以?前要好。” “小舅,囍娃儿是谁,是和我一样大?的小宝宝吗,我怎么不认识?” 姐弟俩正说这话呢,冷不丁就被人打?了叉,邵淮勋歪着小脑袋,圆嘟嘟的小脸蛋上一脸好奇和懵逼,这逗人的小模样,倒是把之前忽然升起的几分伤感气氛给吹得一干二净,姐弟俩一阵好笑,然后,邵淮勋小朋友的脸蛋,又被他?小舅给捏了。 “囍娃儿可不是什么小宝宝,你?要叫他?囍娃叔叔呢,你?小时候,他?还和小舅一起带你?玩过呢!” 邵淮勋一脸萌蠢:“那他?现在去哪里了?” 夏居南耐着性子,跟小外甥解释了小半天“囍娃”叔叔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夏居雪她们的“军属菜园”上。 “郭庆祥听说你?们弄了个菜园子,很高兴呢,说要是那样,以?后他?们家能买菜的地方就更多了,也不用花上一天时间,大?老远的跑到隔壁县……” 当初夏居雪同意吴美芹她们的提议,跟着她们一起建这个菜园,也的确有?这方面的考量,而此时此刻,想到菜园规模种植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她忍不住又心心念念起写给潘永升的信来。 * 夏居南在家里当了两天“奶舅”后,在邵淮勋的依依不舍中,带着一饭盒细粮+辣椒炒肉丝,一大?罐的皮蛋烧椒酱,外加邵振洲特意给买的几罐红烧肉罐头,收获满满地返校了,而夏居雪也在期盼中,于?两天后,收到了一封来信。 信是传达室的小战士给送过来的,看着信封上那遒劲有?力的“xx县xx农场”字样,夏居雪不由开?心地翘起了嘴角。 是潘叔叔的来信! 而且—— 她急急地拆开?信,看着里头夹杂着的两个扁扁的纸包,眼睛不由亮了亮,这是……种子? “夏妹子,刚刚听你?在路上说,你?新得的那火柿子(西红柿)品种,什么果实鲜艳、抗病性强、质沙味甜,我现在啊,都恨不能马上种下去,好早点尝一尝呢!” 菜园子里,夏居雪她们正在一边给大?白菜间苗,拔除杂草,一边瞎闲聊,至于?邵淮勋小朋友,他?今天没外继续当夏居雪的尾巴,而是跟万老爷子玩儿去了,这会儿,正一脸欢呼地和其他?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小朋友在团部?操场的银杏大?道?上捡银杏叶呢! 夏日的银杏大?道?,枝繁叶茂,偶尔一阵风吹来,有?落叶在空中宛如蝴蝶般飘落翻转,便引来几个孩子的一片欢呼,竞相跑过去拾在手里,不要太开?心,也是家属院里小屁孩们的游乐场之一。 这是夏居雪她们第二次间苗了,此时的大?白菜,已经?长出了4~5 片真?叶,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喜人得紧,大?家一边严格按照夏居雪说的“苗距 15 cm左右”,一边再次说起路上夏居雪跟她们说的潘永升给她邮件过来的那两包菜种来。 诚如夏居雪触摸时猜测的那般,那的确是两包菜种,一包大?白菜的,一包西红柿的,是潘永升这几年在农场种植出来的比较成熟的品种。 因为潘永升毕竟是下放的,这年月,很多人对这方面多少?有?些忌讳,尤其是一些自?诩政治觉悟高的,更是把下放之人视为“洪水猛兽”,所以?,夏居雪说起菜种来源时,倒也没有?瞒着她们。 她打?算让她们自?己选择,如果她们相信她,她就把这两包菜种贡献出来,如果她们有?疑虑,她就自?己种在自?家菜地里。 “潘叔叔是我爸以?前学校里的同事,就住在我们家隔壁,我爸主要研究的是经?济作物方面的,而潘叔叔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蔬菜栽培和育种,后来,我爸他?们学校被撤销了,潘叔叔因为一些事情,没有?被重新安排工作,而是被安置回老家的农场,扎根务农。” “他?因为有?技术,在农场依然是主要负责种菜的,这两包菜种,都是他?们农场这几年种植出来的比较成熟的杂交品种。” “大?白菜品种,速生、耐热、株型紧凑,叶片厚,产量高,如果种得好,45 天左右就能收获,可以?抢早上市。西红柿品种,是早熟红果杂交种,果实鲜艳、抗病性强、质沙味甜、耐高温。” “当然,这些都是他?在信里说的,实际如何要自?己种过才知道?,我就是想跟你?们商量,敢不敢用这些种子,要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吴美芹一把抢了过去:“用!当然用!这么好的种子,当然要用!夏妹子,我们当初就说了,你?是我们的技术员,我们信你?!” “对啊,夏妹子,我们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下放农场嘛,人家农场都敢让他?种,我们有?什么不敢用的。” 能和吴美芹一起种地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对这些本就不太在乎,而且,这场运动也闹了这么些年了,这里头的好些东西,很多人也都看在眼里,被斗争得狠的,不一定是坏人,斗人斗得狠的,不一定是真?正觉悟高的,所以?,不就是下放嘛,她们才不怕,只要是好东西,她们就敢用! 既然大?家达成了共识,夏居雪自?然也就没什么顾虑的了,此时听了彭玉兰的话,也笑了。 “那也要等到第二茬了,说实话,我也挺期待的……” 邵振洲是在当天晚上回来时,听她说起此事的,今晚,他?终于?没有?在熄灯前才回来,所以?,邵淮勋小朋友不但等到了晚归的爸爸,还享受了一把老爸给搓的澡澡。 白天玩得开?心的邵淮勋,很快就被哄着打?起了小鼾鼾,同样沐浴过后的夏居雪,靠在床头上和邵振洲说话,说的正是潘永升的事。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6节 “原本我还担心,潘叔叔在农场日子不好过呢,没想到他?在信里说,农场领导是个部?队转业的军人,作风硬朗,雷厉风行,对他?们这群下放的人,也和其他?职工一样一视同仁,所以?,他?才有?机会继续研究他?的蔬菜种植。” 邵振洲习惯性将她搂在怀里,笑道?:“我们军人的作风自?然不用说,所以?,嫁给我们,挺好的吧?我们可是经?由组织严格把过关的,无论是人品修养还是待人接物,那都是经?得住考验的!” 夏居雪见这男人如此上杆子,故意给他?泼冷水:“邵振洲,你?脸皮越来越厚了,哪有?你?这样夸自?己的?” 邵振洲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不说其他?的,就说那个皮蛋烧椒酱,小南不是也说了,还是我腌的好吃。” 夏居雪:“哼!” 邵振洲见她又使起了小性子,眼里的闪烁着的星星更亮了,刚要把人压在身下,慢慢地“磨”得她求饶,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屋外蓦然响起一声尖叫—— “啊!” 夏居雪:!!! 而邵振洲在短暂怔楞过后,已经?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第96章 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 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过, 还是?惊动?了北头家属区的好?几户人家,很多?人都?跑了出?来。 夏居雪也是?在?堪堪回过神来后,下意识跟在?邵振洲屁股后出?来的, 不过,这声尖叫虽然?不是?她以?为的谁出?了什么意外, 但也足够令她腿肚子发软的。 毕竟, “事故”发生地就在?靠近她们家这头的那条道上, 而“事故”主角, 是?一条蛇, 那种夏居雪一直都?很害怕, 想起来就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立的软体动?物。 打着手电筒, 穿着衬衣长裤,在?一群穿着背心大裤衩的男人中显得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林少峰, 一脸的抱歉。 “那啥,不好?意思哈,打扰到大家了,没什么事,就一条小蛇,大晚上的跑出?来捉老鼠呢, 已经被我吓跑了,喏, 就那老鼠, 都?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呢,也就是?我家这位没见识, 一惊一乍的,惊扰到大家了,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了,都?散了吧,这眼看着就要熄灯了,我们也要赶紧回去了……” 随着他的声音,跟在?邵振洲身后的夏居雪下意识就顺着他手电筒的光圈看过去,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死相凄惨杂毛横生的小老鼠…… 夏居雪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呃!” “呕!” 夏居雪的那声“呃”,倒是?被她成功地压在?了喉咙里,阮春媚却是?再也忍不住,哇哇哇地干呕了起来,撑着林少峰的胳膊,呕得翻江倒海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语气却是?尖锐得很。 “这是?什么鬼地方,住的破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蛇!我明天就回去,再也不在?这待了,以?后也不来了,也不会再有人拦着你带兵去野外训练,你也就能彻底耳根清净了,呜呜呜——” 众人面面相觑:……啊这! 相教?于阮春媚的失态,夏居雪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心头却还是?笼罩了一片阴影,她实在?是?怕极了那种软体动?物,原本?还以?为北方蛇少,以?后就能眼不见心不怕了呢,而且去年?,她还真?是?再没见过,怎么今年?,又跑出?来了呢! 因着这番缘故,散场回到家后,夏居雪忍不住探照灯似的,把自家屋里的各个角落都?给严格检查了一遍,连已经落锁的厨房也被重新打开了,同样从头看到尾从上看到下的看了个遍,看得邵振洲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的这番举动?太?过扎眼,自然?也被周玉英他们瞧见了,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夏居雪笑得花枝乱颤的。 “我说夏妹子,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害怕呢,都?快要赶上林连长的媳妇了,你们南方不是?有句俗话,‘七月王蜂八月蛇’,你之前在?乡下,那东西应该经常见到吧?” 夏居雪心有余悸,笑容勉强:“是?常见到,但还是?挺怕的,那东西,我一见就心里发慌。” “那倒也是?,以?前我还在?乡下时,那丑东西最喜欢在?麦熟的时候扒在?麦子上了,偏那颜色还和麦子几乎一模一样,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就是?我们乡下胆子最大的女?人,割麦时冷不丁看到,也要捂着胸口被吓一大跳呢!” 雷育洪也出?来了,在?一旁瞎凑热闹,先是?用一副睥睨的眼神,“啧”了自家媳妇一声:“你们女?人啊,就是?胆小,不就是?条小蛇嘛,你那大嗓门一吼,就能把它给吓跑了,有什么好?怕的!” 又对夏居雪道:“小夏同志,其?实这真?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北方的蛇,大多?数都?是?没有毒的,胆儿还小,战斗力也弱,吓吓就跑了,不像你们南方的蛇,能像子弹一样追着人跑,再说了,就算有蛇,不是?还有你们家老邵这个捕蛇能手嘛!” 雷育洪笑得哈哈的,论起嗓门,比自家媳妇大多?了,也引得旁边和邵振洲同在?作训股的另一名参谋也出?来了,应和道: “对,我可是?亲眼见识过老邵抓蛇的本?事的,就两个月前演习那次,早晚温差大,时不时的就有蛇钻到帐篷里‘蹭暖’,还有跑到鞋子里的,我们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脸色都?要变一变,再小心翼翼地把蛇赶走,老邵倒好?,那真?是?出?手如电,捉住蛇尾那么凌空一抖,那蛇还没回过神呢,就被他甩出?去了,哈哈哈!” 夏居雪:蛇跑到帐篷和鞋子里“蹭暖”,怎么听着,和以?前在?沙坝队时,蛇跑到院里的水缸处纳凉差不多?性质…… 夏居雪的脸色更僵了,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得更欢快了 而邵振洲,只能非常无语地分别赠送了两人一枚卫生球,没看到我媳妇这会儿还没缓过神来呢,你俩还来瞎倒什么乱呢! 两个自知闯祸的大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清了清嗓门:咳! * 一番闹哄哄后,灯终于熄了,家属院陷入黑暗和宁静中。 夏居雪依然?心有余悸,趴在?邵振洲怀里声音瓮瓮的:“你说,那条蛇既然?是?出?来捉老鼠的,哪天会不会又跑回来啊?” 夏居雪可以?预见,往后她晚上再要去上厕所,估计都?会像以?前在?沙坝队走夜路一样,一路上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就怕腿上忽然?绕上来一条冰凉凉滑溜溜的东西。 邵振洲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还有几分好?笑,当然?,笑是?不可能笑出?来的,只好?往宽里安慰她。 “以?往部队大院里是?很少见蛇的,刚刚就是?个例外,而且,老洪说的也对,北方的蛇都?是?比较温和的,和我们那边的不同,很少会主动?攻击人,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你要是?实在?害怕,我明天弄些驱蛇药回来撒上,你看好?不好??” 夏居雪“心理阴影”犹在?,声音闷闷的:“好?,我原本?还以?为,到了这边,以?后就能不跟那种生物打交道了呢,我还记得,当初刚下乡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知青去翻红薯蔓,就那么小的一块地,叶子底下居然?爬出?来四五条蛇,差点没把我们吓死……” 又想着,难怪阮春媚会发出?那样的尖叫,当初的她们,不也是?如此,当然?,总体来说,她们的表现?还是?比较强的,起码没有吓得当场又哭又吐的。 不过,想到这里,另一份好?奇心不由又升了起来:“林连长他们不是?住在?南边吗,你说,都?这么晚了,他们夫妻俩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 这个,邵振洲还真?是?不知道。 他摇摇头:“这我就说不清了” 说罢,一个翻身,再次熟练地把夏居雪给压在?了身下,一双大掌也顺势往下拓展阵地,呼吸也急促起来:“好?了,你既然?害怕,就别再想刚才的事了,至于林少峰夫妻俩,该吵该和,大晚上的要跑东还是?跑西,他们夫妻俩自己操心就好?……” 心里想的却是?,今晚就林少峰那媳妇害怕的模样,林少峰要不是?个蠢的,就该知道如何利用机会,“趁虚而入”了…… 邵振洲的确猜对了。 阮春媚虽然?嚷嚷着这个鬼地方她再也不要待了,被林少峰拉回去的时候,也是?不情不愿的,到家后原本?也没打算让林少峰上床,但又害怕哪里也钻出?一条光溜溜来,结果就是?,林少峰又躺回了床上。 躺着躺着,原本?低低的争执声,很快就变了味儿,林少峰喘着粗气,动?作又沉又重,木床被撞得咯吱咯吱地颤抖得厉害,阮春媚更是?被欺负得嘤嘤嘤的,在?他背上又被挠出?了几道划痕,虽然?有的痛,但林少峰的心头却是?爽气得很。 一天天的,尽给老子眼里揉沙子还不够,还要插一根棒槌,他就不信了,就凭他这部队里练出?来的身板,还治不了这小女?人,三天两头地闹闹闹,老子先在?你肚子里播了种,等到肚子大起来了,看你还怎么闹! 林少峰的小心思,无人可知,而夏居雪昨晚对于他俩的好?奇心,虽然?最后在?邵振洲的“磨缠”下,不了了之,不过,第二天一早,她还是?从周玉英那里知道了答案。 “……他两个之前不是?闹过一场嘛,后来又好?了,昨晚,听说是?林连长要带队出?去野训一周,她就又生气了,说林连长是?故意的,什么时候带队出?去训练不成,非选在?她来探亲的时候,两人就又吵了起来,她就说不想跟林连长住一屋了,要来住招待所,没想到路上差点踩到蛇,也是?倒霉。” 周玉英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又嘎嘎嘎地笑了起来,夏居雪也是?一脸无语,不过,她还是?好?奇地看向周玉英。 “嫂子,这大早上的,也消息倒是?灵通。” “那是?!” 周玉英一脸的洋洋得意:“我刚刚去食堂买包子,路上听人说的,要说这家属院啊,这段时间,最热闹的就属林连长家了,他这家属才来了多?久呢,就闹了好?几场了,以?前我还觉得小林事事儿的,如今看着跟那小阮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连我们家老雷都?说了,跟那小阮一比,我这暴脾气都?显得不错了,哈哈!” 夏居雪也笑,暗道,何止不错,分明是?很不错,毕竟,她虽然?经常见周玉英大嗓门吼雷育洪,可那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还没见两人真?的红过脸。 也诚如周玉英所言,阮春媚之前虽然?和林少峰闹了一场,但在?林少峰的低头下,又暂时和好?了。 毕竟,她是?个成熟的女?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所以?,林少峰用上男人的水磨功夫,一磨一哄下,她也就顺势下了台阶,就像之前家属厂的那名嫂子说的那般,和林少峰算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了,可她哪里想到,这才好?了两天,林少峰居然?又要带兵出?去训练,把她一个人丢在?部队! 不过,就算阮春媚再觉得窝火又气愤,林少峰还是?带人往山里去了,而令大家伙意外的是?,她原本?还吵着闹着要回家呢,却安静地住了下来,仿佛二人那晚的吵架,就像一阵龙卷风,刮过也就完了…… 家属院的日子,又重新恢复了风平浪静,一派和谐宁静的人间烟火气象,而夏居雪她们菜园子里的大小白菜,又长大了一茬,苗床里的西红柿苗等,也到了移栽的时候。 “现?在?天气热,西红柿苗子移栽后,处理不好?容易死苗,所以?,移栽时要注意几点,首先拔苗时,要用手捏盘的方式,将苗轻轻地提出?来,避免因手势太?重造成秧苗机械性外伤,苗子提出?后要先沾根,这样不但能防虫防病,还能快速生根,定植时,也不能栽苗太?深,埋土过厚,不然?容易在?后期发生大面积的茎基腐病……” 夏居雪蹲在?地上,一面认真?地跟吴美芹她们讲解移栽时的注意事项,一面身体力行进行示范,却不想,她正?说着呢,身边的林丽娜却忽然?“呕”的一声,完下腰,干呕了起来…… 第97章 “投缘”抑或“头圆” 林丽珍难受地“嗯啊”了半天?, 差点没把胆汁给?吐出来,夏居雪她们先是一怔,很快就回?过神来, 毕竟,都是过来人了! “小林,你不会是怀上?了吧?” 吴美芹盯着林丽珍的肚子, 快人快语,其他人的视线也“唰”的一下, 全都转移到了林丽珍的肚皮上?, 目光炯炯, 她们的想?法, 和吴美芹一样。 林丽珍捂着肚子, 虽然心里也有几分猜测, 却还是摇了摇头:“那怎么可能, 我已经好长时间都没吃药了,我觉得应该是被粪水给?刺激到了……” 最近, 已经长出多片真叶的大小白菜,已经开始需要施浇稀薄的人粪尿追肥,菜地的确是挺有“味道”的,但众人还是不觉她的话不靠谱,非得让她去?卫生队做检查。 夏居雪也道:“你跟我们种菜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以前也没见你有这种情况, 走,我陪你过去?!” 于是, 林丽珍就这样在众人的推动下, 由夏居雪陪着往卫生队走去?,一路上?, 都有些患得患失,却不曾想?,她真的是怀上?了! “居雪,我,我真的怀上?了吗?” 林丽珍是绷着神经,走进卫生队的,出来时脚步却是虚浮的,总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就向夏居雪求证,就怕是虚梦一场。 夏居雪也有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这段时间,林丽珍虽然好像已经走出来了,没有再提关于怀孩子的事情,但夏居雪知道,她只是把这份渴望放在了心底最深的角落里,不敢触及,而如今,这份渴望终于变成了现实,再过几个月,就会开花结果。 她重重地点头,含笑道:“当然是真的,医生不都说了,一个半月了,报告单还在你手?里呢?” “对,是真的……” 林丽珍喃喃道,深深地吸了口气,抬眼望天?。 眼前的世界,阳光灿烂,空气有里阵阵叶片清香随风而来,小鸟儿藏在树枝头啾鸣,一切都那么美好,就像她肚子里,这个刚刚萌芽尚未成型的小生命。 林丽珍感?觉鼻子又?酸又?涨,那是想?哭的感?觉。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很不喜欢医院,甚至提都不想?提,因为这个地方,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个与她无缘的宝宝,以及那些苦涩刺鼻难以下咽的补药。 而今天?,那种感?觉,终于消失不见。 她眼睛一热,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明明已经快要30岁的人了,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反手?抱住了夏居雪,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语气却是充满喜悦的。 “居雪,我真高?兴,谢谢你!” 有段时间,她对孩子的渴盼,简直陷入了魔怔之中,日日盼夜夜想?,那种心情,心酸压抑而又?痛苦,可即便她再想?再盼,也无济于事,只能日复一日地陷入失望之中。 而就在她对孩子已经不敢再抱于任何幻想?时,他却神奇地到来了,她,终于可以再当妈妈了,这次她会好好保护好他,不会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 林丽珍抱着夏居雪,心情激荡,感?恩满满。 回?想?自己被方清明带到部队后的这段日子,在认识夏居雪,并和她成为朋友之前,她的日子是暗淡无光的,因为内心里有着太多的遗憾和不圆满,让她变得面目全非,成了家属大院里格格不入的孤僻另类,那段日子里,她的生活完全是单色而病态的。 直到认识了她,她带着她参加嫂子们的各种活动,带着她一起种菜,带着她逐渐融入家属院里军嫂们的圈子,让她的人生又?有了新的目标,生活虽然依旧有遗憾,但也重新变得明朗起来,她和方清明的关系,也重新恢复了和谐。 林丽珍想?,若非如此,也许,他和方清明早已一别?两宽,从此各自安好,那么,这个孩子,将永远不可能到来,又?或许即便两人没离成,那照她之前的状态,两人也极可能成为一对怨偶,每天?生活在互相折磨的痛苦中,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林丽珍感?慨间,夏居雪已经促狭地对她笑了笑。 “这你可谢不到我,这孩子,明明是你和方干事一起‘努力’的结果,当心你们家方干事听了你这话,跟我吃醋!”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7节 听到这俏皮话,林丽珍不由露出一个怔楞的神情,继而,失笑不已:“你啊,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开这种玩笑。” 夏居雪:…… 呵呵,估计是被邵振洲带坏了吧,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夏居雪把林丽珍送回?了家,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给?两人都倒了杯水,坐在屋里说话。 林丽珍捧着水杯,和夏居雪说起她与方清明的过往,眼睛里的光芒宛如萤火虫般跳跃,脸上?的神情温柔而满足,心境也是前所未有的明朗,眉眼间,有久违的星河在流淌。 “我那时年轻,爱漂亮,每天?就喜欢拿着面小镜子照来照去?,我妈让我悠着点,说这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是要被批判的,我根本就不听她的,依然我行我素。那天?,我原本是和同学约好,一起去?照相馆拍照的,所以穿着一条新裙子,打扮得特别?漂亮,回?老厂找同学时,刚好遇到了回?家探亲的方清明。” “他比我们大几岁,所以,以前其实也不太熟,但那天?他特别?热情,听说我们要去?拍照,就跟我们说,他在部队就是搞宣传的,股里的相机由他们保管,而且他这次回?来探亲,还请示了首长,把相机带了回?来,如果我们愿意?,可以给?我们拍照。” “还说,部队里有句顺口溜,‘新兵信多,老兵病多,新兵爱照像,老兵爱睡觉’,每个新兵刚到部队,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想?照张相片寄回?家,所以他给?人拍照的技术还算不错,把我们说得特别?心动,就这样,那天?他给?我们拍了很多照,后来,我们又?去?找他拿相片,一来二去?,我就和他好上?了……” 夏居雪听着,心里一阵好笑。 自从和林丽珍成为好友以后,她对方干事也算是逐渐熟悉,印象中的方干事,就像古时候的秀才?,虽是军人,却是文质彬彬,斯文款款,倒是没有想?到,哄起姑娘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她促狭地朝林丽珍眨了眨眼:“方干事那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吧?这么下功夫。” 林丽珍的笑脸上?露出几分小女人的羞涩来:“后来我逼问他,他的确是这么说的,还说我那天?就像一块充满生命力的画布,他一看?就想?在上?面作画……” “噗呲——” 夏居雪忍不住乐出声来,一脸玩味地打趣道:“没想?到,方干事看?着斯斯文文老老实实的,说话办事还挺浪漫的,比我们家邵参谋强多了,不愧是搞宣传工作的。” 林丽珍脸上?的笑容更甜了,心里也是甜的。 以前,她就算和夏居雪关系再好,也是不会轻易和她说起这些的,虽然方清明曾跟她说,就算两人一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她要是愿意?他们也可以领养一个,她明面上?也答应了,但内心深处,却依然患得患失。 而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也有了和人闲聊倾诉恋情的欲望,而且,说完她和方清明的事后,她又?忍不住好奇地问起了夏居雪一个她心里一直存在的问题。 “你当初,是怎么和邵参谋好上?的,甚至还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决定和他结婚?” 不等夏居雪回?答,她又?继续道:“我听方清明说,邵参谋和林连长,之前都是团里有名的光棍汉,不过,林连长相亲经历十分丰富,不说探亲回?家时见过的,就是驻地上?的姑娘,都见过好几个,但因为眼光高?,就一直没成,弄到后来,都没人再敢帮他介绍了。” “而邵参谋却是个性?子清冷的,无论谁介绍,一律全拒绝,就有嫂子不服气,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终归得有个标准吧,他就跟人家笑笑,说想?找个投缘的,还被一些嫂子在背后嘀咕,说哪个姑娘的头不是圆的?” 夏居雪:“咳咳咳!” 夏居雪差点又?被呛到了,林丽珍自己也觉得好笑,她憋着笑,继续往下道: “方清明还说,因为邵参谋这性?子,所以,当时团政治处收到他的结婚申请报告时,很多人都惊讶了,不敢相信,他真就回?去?一趟就要结婚了,还说他是不是把婚姻当儿戏,随便找个人凑合,再加上?他婚后又?一直把你藏得挺深的,大家就更好奇了,直到你来部队探亲……” 林丽珍说到这里,再次好奇地看?向夏居雪。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长得美,性?格又?好,给?人一种心神宁静的感?觉,就像一江秋水,让人越赏越依恋,越品越陶醉。我相信,邵参谋哪怕性?子再冷,遇到你这样的,肯定也要缴械投降,所以,他想?跟你结婚,这我倒理解,而且我也看?得出来,邵参谋真的是眼里都是你。” “但我好奇的是,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虽然挺好说话的,但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跟男人冲动闪婚的,所以,当时,邵参谋是怎么快速把你‘拿下’的?” 虽然被林丽珍赞美了,但夏居雪莫名地又?想?咳了! 她斟酌着开口,声音有些慢吞吞的:“……这个,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不过,我能先说的是,我俩绝对没有你和方干事的浪漫就是了,甚至可以说,和浪漫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 今晚的方家,充满了温馨、喜悦和满足。 天?色尚早,方清明和林丽珍却是已经早早地就上?了床,方清明把脑袋轻轻地贴在林丽珍的肚子上?,想?要感?受孩子的胎动,一副铁憨憨的模样。 林丽珍一脸的啼笑皆非:“你是不是傻,才?一个半月呢,哪里就能听到胎动了。” 这个事情,方清明自然也是知道的,在努力想?要孩子的那段日子里,他自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但他还是乐呵呵地坚持着,当然自是听了个寂寞,不过,他也不气馁,重新爬起来后,靠着床头,顺势把林丽珍搂在了怀里,一脸的满足。 “都说鲫鱼最养女人了,明天?早上?,我就去?地摊集市转转,买几条鲫鱼回?来,要是没有,我就跟人家订,再买一条土鸡回?来,杀了给?你煲汤,另外,你还有没有其他什么想?吃的,我一并买回?来。” 方清明是在下班回?来的路上?听卫生队的凌医生跟他说起这个好消息的,两人正好在路上?遇见,凌医生一见到他,就乐呵呵地说恭喜,把他的肩膀拍得噼啪响,他还奇怪呢,就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你家属今天?去?卫生队做检查了,你啊,要当爸爸了!” 彼时的方清明,直接就愣在了当场,谁能想?到,他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却不想?老天?开眼,林丽珍居然又?怀上?了,所以,从一路大踏步地跑步回?家到现在,他心里的那股兴奋和激动,就没有停止过。 林丽珍笑着听他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有心说她一时也吃不了那么多,但想?了想?,最终没有反驳他的提议,算了,就让他高?兴高?兴吧,说起来,自己不也是如此嘛! 同一时间,夏居雪也在和邵振洲说方清明和林丽珍的事情。 邵振洲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不过还不忘调侃人家,笑道:“挺好,他们俩也算是心想?事成了,我都能想?象得到,方干事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天?脸上?带着傻乎乎微笑的样子。” 夏居雪一脸无语,嗔他:“你又?知道了?” 邵振洲得意?:“那是,我当年就是这样的。” 当然,兴奋的同时,当时的他也是有遗憾的。 他下意?识你偏转过脑袋,看?了看?里床的小鼓包——不能看?着他在夏居雪肚子里一点点长大,甚至还错过了他的出生,这终究是一生中永远也不可能弥补的遗憾。 他忽然一把箍住了夏居雪:“居雪,等淮勋再大点,我们就再要个孩子,好不好?” 这一次,他也想?像方干事那样,能亲身经历孩子从小胚芽到呱呱坠地的每一个过程,亲自准备两年前回?去?接夏居雪他们时,改花婶跟他唠叨过的那些让他听了有些脸红的孕产妇“经”。 “女人要补身子,要让娃儿有奶吃,就要多喝汤,不拘是鸡啊,鱼啊,还是猪肚子啊,都是好东西,一大沙锅炖得烂烂的,最是滋阴补虚……” 男人嗓音沉沉,夏居雪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轻轻点了点头。 “好!” 随即,又?想?到了白天?时林丽珍跟她说过的那番话,忍不住也兴起了调侃他的心思?。 “今天?,我听说了一件事,是关于你的。” 媳妇脸上?那玩味的神情,邵振洲倒是挺熟悉的,毕竟,他以往闹她时,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所以,他不由就好奇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与她四目相对。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夏居雪呵呵两声:“我听说,以前有嫂子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你跟人家说,想?找个‘头圆’的,所以,你之前想?娶我,是因为我的头很圆?” 夏居雪故意?把“头圆”二字,说得字正腔圆的,邵振洲先是一个怔楞,随即哈哈哈地乐了,一把将夏居雪狠命地揉进怀里,笑得胸膛震颤。 “媳妇你的头的确是挺圆的,又?圆又?漂亮,不过,只要是媳妇儿你,即便头不圆,甚至是方的扁的尖的,那我也喜欢得紧……” 夏居雪:…… 夏居雪磨牙表示,她又?想?锤人了! 第98章 怎能乱“歇菜” 夏居雪最终也没能锤人, 因为邵振洲转眼间,又正经地跟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来。 “对了,老于要调走?了, 提拔到35团当副教导员,我?想着这个周末,在?他临走?前, 再请老连队里的几?个战友到家里吃顿饭,也算是给?老于践行, 你看行吗?” 当了几?年军属, 夏居雪也知道, 部?队人员间的调动是常事, 不说人员调动, 据邵振洲所?说, 部?队还会互相换防, 但听到于明山要调走?,神情还是怔了一怔。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 点了点头:“好,升迁是好事,我?到时候多做几?个好菜,也算是一点心?意,祝贺他前程似锦。” “我?媳妇儿真好,不但‘头圆’, 还是个贤内助,让人想不疼都不行!”邵振洲说罢, 自?己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原本已经打?算放过这个梗的夏居雪:!!! 既然男人自?己又上杆子地把话题给?扯了回来, 夏居雪原本已经偃旗息鼓的手,兜兜转转的, 终究还是掐上了男人的腰侧。 “让你又贫嘴!” 邵振洲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挠痒痒,呵呵呵地笑完后,一个翻身,再次轻轻松松又把夏居雪覆在?了身下?,还主动吧嗒一声,关了灯。 三星已经正南,夜色却还不浓,刚刚和男人说完正事,转眼就被人俯压过来,不用猜就知道他想干嘛的夏居雪,看着朦胧光线中男人若隐若现的脸庞,忍不住伸手去推他的胸膛。 “你不是说,下?个星期要作为代表,去参加军里的参谋大比武,最近都要忙着搞训练吗,怎么还有那么多心?思。” 夜色中,夏居雪的声音绵密酥软,勾人得?很?,虽然话里带着几?分“为他身体着想”的拒绝意味,但听在?男人耳朵里,却更让他心?痒难耐想入非非了。 邵振洲原本还算平静的眼眸,顷刻间爬上了点点欲念,他忍着下?一秒立马把人酱酱酿酿烹炒一番的冲动,以一副成竹在?胸的口吻道: “部?队有句话,‘平时训练实打?实,战场才能硬碰硬’,我?最近不过是恢复了以前在?基层时的训练强度而已,你男人虽然坐了两年机关办公室,但该训练的科目也从没落下?过,这点运动强度还累不倒我?,再说了,就算训练强度超负荷,这事儿可是“人命关天”呢,该办还得?办,怎么能乱歇菜!” 夏居雪:…… 夏居雪又被男人的自?负和不要脸言论给?弄得?无言以对了,她顿了顿,忍不住又嗔他。 “你又满嘴胡沁,再说了,你不累,我?……” 夏居雪刚刚说完上一句,下?一句“我?会累啊”尚未出口,就被她自?己及时地压在?喉咙里,毕竟,这男人“婚前闷嘴葫芦,婚后乱口花花”的习性,她太熟悉了,奈何已经晚了,邵振洲果然又“胡言乱语”起来。 邵振洲轻笑,话里有话:“那你待会就好好躺着,累活儿有我?……” “邵振洲!” 夏居雪赶紧伸出一手,捂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再进?一步口花花。 邵振洲感受着唇上那细致的软绵感,老老实实地闭了嘴,没有再故意燎火逗人,但还是发出了两声闷笑,低低地从被捂的嘴里泄露了出来,不出意外的,这又把夏居雪给?惹毛了,气得?瞪他。 “你还笑!” * 夏居雪咬人的冲动,再次冉冉升起,但还是忍了下?来! 她太熟悉这个男人在?床上的德行了,她敢保证,只要她现在?一口咬下?去,下?一秒,他立马就能顺势而起,虽然她也知道,男人最后肯定会心?满意足,但她就是不想那么快就如了他的意,便故意继续和邵振洲抬杠。 “你之前还跟我?说,你们团长说了,在?部?队要听党的话,回家要听媳妇的话,可也没见你多听我?的话。” 邵振洲再次愉悦地发出了两声轻笑。 媳妇的话肯定是要听的,但该“吃”的时候,肯定是也要“吃”的,但现在?他还能勉强稳住,先和媳妇来一场腻歪黏糊的逗趣调情也挺好,能让人心?情更加愉悦,不过,这前期最好先浅尝一点“福利”,好暂时止止渴。 所?以,邵振洲很?快就探下?头来,朝着夏居雪在?月色里散发出莹白光泽的细颈间吻去,唇下?肌肤的透嫩感,让他在?流连中不由加重了力度,咬出一个印来…… “嗯~” 男人的吻又热又烫,下?巴上的青渣更是扎得?她浑身泛痒,夏居雪的身子不由一颤,脚指头也被刺激得?往上卷起来,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娇的吟哦…… 那拖着长尾巴的宛若猫儿呢喃的虚弱声音,拉丝般溢出来,邵振洲的眼眸更黯了,嘴上的作乱虽然停了下?来,低哑的话语里却透出“这事没得?商量”的强势意味。 “我?还说过,其他事情都能听你的,这件事儿除外,你忘了,嗯?” 夏居雪:…… 她当然没忘,她就是……这男人,又来! 腹诽到一半的夏居雪,感受到男人坚硬而沉重的身体又恶作剧似的往下?压了压,一张俏脸变得?更红了,羞涩之下?又伸出胳膊去推他,即便那劲儿迟钝又无力。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8节 身上的男人没被推动,又说起话来,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再说了,我?们结婚时,我?都27了,这之后我?们还分居了两年,好容易团聚了,怎么还能让你守活寡,你说是不是?” 夏居雪:…… 是,是个鬼! 最后,她只能被逼出一句话:“明明是你自?己想,还赖我?身上,再说了,谁让你自?己当初不早点结婚的,不是挺多人给?你介绍的嘛!” 邵振洲低笑,故意跳过她最后那一句话,一本正经地道:“你说得?对,我?也挺后悔的,当初就应该像现在?这样,厚着脸皮对你死缠烂打?,每月一封信密集轰炸,说不定这么美的事儿,就能早两年享受了……” 夏居雪“……你想得?美!” “是挺美的!” 屋外月华舒展,偷窥进?来,眸子里,夏居雪一头黑发铺散在?枕头上,纤细的身体被勾勒出柔软的弧线,而这弧线正在?薄被中,与他藤蔓般纠缠,感受着身下?的绵软起伏,邵振洲的呼吸又沉重了几?分,再次俯脸而下?,咬上夏居雪的嘴。 静寂的夜晚,总是能把细微的窸窣之音,放大为石破天惊的惊涛骇浪,唇齿啧啧间,一片让人欲罢不能的甘美香甜,邵振洲的克制力,瞬间就达到了极限,所?有七荤八素的念头,顿时就化成了迅疾的行动…… 起风了,船动了,船桨摇得?飞快,又是一个水花四溅充满人伦气息的辣飞儿夜晚! * 周末过来吃饭的,还是夏居雪熟悉的几?个人。 于明山原本就是个天生的开朗性子,喜事临门,今天更是一脸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来就弯下?腰,亲热地捏了一把邵淮勋的小肥脸。 小淮勋原本就是个爱热闹爱吃的,听说今天家里有人来,妈妈还做了好多好吃的,他早就高兴得?不行,像只刚学会飞停不下?来的小鸟似的,一大早就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直到人来了,还乖兮兮地挨个叫了叔叔,哪里想到刚叫完,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被人占了便宜。 他的小嫩脸,被人无良地掐了! “于叔叔坏!” 小家伙瞪眼鼓嘴地怒视着出手之人,一脸委屈加控诉,却逗得?几?个大男人哈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恶作剧之手”于明山,更是笑得?要捅破天花板。 “小家伙养得?不错,瞧瞧这瞪人的虎劲儿,不愧是我?们部?队出产的小军娃!” 说罢,又径直感叹起来:“老子保家卫国?十几?年,终于能够把媳妇儿子也弄到城里吃商品粮了,以后也能一家子团聚了,值了!不过可惜啊——” 他拉长了腔调,把视线又转向了邵淮勋,一副惋惜不已的表情:“于叔叔就要调走?了,以后啊,淮勋想让叔叔再捏脸,都难有机会了呢!” 说罢,再次出手,又捏了邵淮勋的小胖脸一把,啧,这手感,真好,“欺负”老邵的儿子,就是让人心?情倍爽啊! 不知人间险恶的邵淮勋小朋友,冷不丁地再次遭遇“毒手”:“嗷!” 邵振洲抽抽嘴角,这么不要脸的话,也就于明山说得?出来,他相信于明山调到其他团,心?里肯定是有不舍的,但如此胡说八道地“欺负”自?家儿子,就令人呵呵了! 他睨着于明山,和这几?个老搭档一起,他说话的腔调又变回了在?特务连时的粗糙样儿:“说的什么狗屁话,我?们军人,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同在?蓝天下?,共举军旗红,要想相聚,找个机会就是,搞什么婆婆妈妈的伤春悲秋情调!” 徐国?栋,也就是特务连前任的副连长现任的正连长,也故意板着脸,给?了于明山一个华丽丽的“卫生球”。 “老邵说得?对,你这老小子,就是故意‘打?击报复’呢,欺负不了老邵,就想拿我?们淮勋找补,良心?大大的坏了,你以为我?们淮勋跟你这老疙瘩似的,皮糙肉厚,天上刮冰刀子都不怕呢,我?们淮勋可嫩着呢,来,淮勋到徐叔叔这里来,叔叔给?你吹吹!” 小家伙不疑有他,果然哒哒哒地跑到了徐国?栋跟前,这几?个叔叔他都熟悉,在?外面见时,这个徐叔叔还抱他举过高高呢,徐国?栋也果然装模作样地给?他吹了吹,末了,也不忘在?他脸上也轻松捏了一下?,因为收敛了力道,小家伙倒是没什么反应。 徐国?栋眼眸一亮,啧,这手感,果然好,让他也想起自?家软乎乎的小闺女了。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小淮勋,一副诱哄人的“狼外公”模样:“淮勋啊,你说你家里就你一个,多寂寞啊,徐叔叔家里有个小闺女,比你大三岁,让她给?你做小媳妇儿,好不好啊?” 众人:“嘁!” 别说幼儿园文凭,连幼儿园的门槛都没迈进?过的邵淮勋小朋友一脸萌蠢地看向徐国?栋。 “媳妇是什么?” 不等徐国?栋继续忽悠他,无良界的杠把子于明山已经抢先开启了唬人模式。 “媳妇啊,就是不但要抢你的爸爸妈妈,还要抢你的玩具和糖果,你晚上要是不洗屁股就上床,就要一脚丫子把你踢下?床的小丫头!” 邵淮勋越听越惊悚,脸上五颜六色的,硬是产出了好几?个表情包,听到最后,更是吓得?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小屁屁,小奶音叫得?都要破碎了。 “嗷,我?不要!” 小家伙喊完,咻地一下?,宛如一条滑溜溜的小泥鳅般,从几?个大人跟前飞快地跑了出去,朝着厨房奔去。 夏居雪刚刚和他们打?完招呼后,说厨房还有两道菜,让他们稍坐片刻,便又去了厨房,小家伙这会儿是去找妈妈要安慰去了! 邵淮勋小朋友小短腿翻腾地飞快,很?快,他清亮亮又惊恐的萌萌哒小奶音便从屋外传了进?来。 “妈妈,我?不要媳妇,不让她抢你跟爸爸!” 因为忙着炒菜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内动静的夏居雪一脸懵逼:“哈?” 而主屋那头,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夏居雪听着屋里传出来的哈哈声,瞬间反应过来,有些可怜地看了儿子一眼,得?,这是又被开涮了啊! 以于明山为首的几?个人笑得?叽叽咕咕的,毫无形象可言,就连徐国?栋这个始作俑者,也没良心?地跟着好一通笑,末了,忍不住“幽怨”地看向邵振洲。 “老邵啊,你这儿子眼光不行啊,老子媳妇带着闺女来探亲时,你们也是见过的,养得?多好啊,一身软乎乎的福气肉,多讨人喜欢啊,再说了,这老话都说了,‘女大三,抱金砖’,多般配啊!” 邵振洲先是无语地回了他一句:“我?们家臭小子,晚上睡觉还尿床呢,高攀不起你们家胖闺女!” 跟着,又没好气地踢了还在?嘎嘎嘎笑得?嗨皮的于明山一脚:“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破嘴!” 心?里暗道,你可俩儿子呢,以后啊,就都等着打?光棍吧! 第99章 塑料“战友情” 夏居雪在?待客方面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今天这桌菜,同样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一桌男人在?对?她表示了感谢后, 便一边畅快地吃饭夹菜,一边感慨地忆起当年来,当然, 回忆的同时顺道哥俩好地把战友“扁损”一番,那?才叫“战友情”。 于明山就先第一个做了示范。 “我还记得当年下连队后领到第一个月津贴, 嘿, 真把老子给高兴坏了, 整整6元啊!当兵之?前, 老子哪里见过那?么多钱, 激动得老子满脸红噗噗地直冒油, 走?在?路上, 真是天也高了地也阔了,哪哪都好, 让老子去掏猪圈刨厕所,老子都开心,就连看老邵这块又臭又硬的榆木疙瘩,都觉得比大花还要漂亮顺眼了!” “噗——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立马引来一片粗嘎的笑声,笑得地动山摇的, 还有人拍起桌子来。 当然,这笑的人里, 不包括邵振洲一家三口, 邵振洲不笑,是因为自己?就是被“笑”的那?个, 而夏居雪和邵淮勋这对?母子档,则完全是不懂笑的点在?哪里。 邵淮勋小朋友原本正捧着自己?那?个印着绿色小花花的专属搪瓷碗,嘴里塞满了老妈夹给他的好吃的——木耳、蘑菇以及剔了刺的鱼肉,吭哧吭哧地吃得满嘴喷香呢,嘎嘎嘎的笑声忽起,直接打断了他的吃兴。 他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傻乎乎地张着小嘴,看着这群再次笑得疯疯癫癫的叔叔,一脸懵逼,不过,呆愣了片刻后,他很快又重新把脸埋到了碗里,决定这群叔叔们爱啥啥,他都不管了,就做个快乐的干饭小达人就好。 而夏居雪,则是一脸好奇地扭转过脑袋,瞅了邵振洲一眼,然后,在?对?着那?群笑得正欢男人,问出了和小淮勋之?前差不多的一个问题。 “大花是谁?” “嘎嘎嘎!”男人们笑得更?欢了! 夏居雪:??? 就在?满脑门问号的夏居雪,正要再次把头转向邵振洲,提出询问时,于明山又跳出来抢答了。 他一面嘎嘎嘎地笑得一抽一抽,一面眨巴着眼睛,促狭地对?夏居雪道:“大花,是我们特务连当年最漂亮的宝贝疙瘩,也是老邵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妹妹’,嘎嘎嘎!” 夏居雪:……我怀疑你在?骗我,但我没有证据。 邵振洲原本懒得搭理?这群塑料战友,兀自坐得四平八稳,一副“任尔笑得再抽抽,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架势,这会儿再不出声却是不行了,他先是凉凉地挨个看了这群无良损友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了于明山这个最佳损嘴老搭档的身上。 “吃饭都堵不上你这张损嘴!” 而未等他向夏居雪解释,一边的陆学海已经?主动“做人”,向夏居雪道:“大花,是当年炊事班养的一头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也是炊事班班长的宝贝疙瘩,老邵当年跟它有过几?分缘源……” 前面这句还好,后面这句刚落,一群大男人又乐不可支起来,而就在?他们笑得几?乎岔气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夏居雪也终于知道了邵振洲和大花之?间的所谓“缘源”。 且说,那?是邵振洲他们刚下连队不久,某天晚上,邵振洲睡到一半,爬起来要去放水,远远地就听到了猪圈方向传来的异常声,他一个激灵,水也不放了,下意识地就朝着猪圈方向看了过去,模模糊糊地看到几?十米外的猪圈边上,正有个影子拿着棍子在?胡乱挥舞! 好家伙,这还了得! 邵振洲直接就扑了过去,待到跟前才发现,特娘的捅猪的“坏分子”,居然是在?猪圈站岗的老兵! 彼时的邵振洲,血气方刚的,又是从农村来的,把猪看得异常重要,看着被捅得嗷嗷乱叫的猪,火气顿时就上来了,部队里不许打架斗殴的禁令条例,立马就被抛到了脑后,二?话不说,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棍子,直接给对?方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老兵原本捅猪就是偷偷摸摸搞的,忽然看到冒出个人,自是吓了一条跳,一时间就呆愣在?了原地,直到手?里的棍子被抢过去,才堪堪反应过来,下一秒,一阵疾风掠过,刚刚他打在?猪身上的棍子就挨上了他的身…… 此事的最终结果?是,邵振洲在?第二?天连队出操时,虽然被连长批评了两句,但更?多的却是表扬,至于那?个在?头天晚上,不但被邵振洲狠狠砸了几?棍子,还已经?被批评过一次的老兵,则搭拉着脑袋,一脸心虚地站在?队列里,恨不能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 至于头天晚上,他为何如此作为? 原因说起来挺让人无语的,因为他被家里的对?象吹了灯(分手?),心情憋得慌,等到晚上站岗时,看到猪圈里的猪就莫名来了气,就像吃错了枪药一样,忍不住找了根棍子,拿猪撒气。 虽有理?由,但这名老兵还是挨了处分,也因此,那?段时间这老兵一看到邵振洲,就心情复杂得很,每次都绕道走?,与之?相反,炊事班班长一看到邵振洲就眉开眼笑的,亲热得不行。 还一本正经?地对?邵振洲道:“我看你和我们大花,蛮有阶级感情的。” 大花,就是那?天晚上被捅最多的猪,因为它最肥,最为显眼,就被那?使性?子的老兵特殊“关照”了,身上留下了好几?道红印子。 而邵振洲呢,也是个“人才”,打那?以后,还真跟炊事班结了缘,得了空就爱去炊事班帮忙,为此没少被人打趣—— “邵振洲,又去看大花‘妹妹’了?”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邵振洲,你个新兵疙瘩,不会那?么快就情窦初开,看上大花了吧?” 也因此,邵振洲后来因为口头“恐吓”了驻地上的几?个小泼皮两句,被他们的泼辣老娘跑到部队告黑状,连长为了息事宁人,象征性?地罚他去炊事班养猪,他们这群新兵还故意嘻嘻哈哈地打趣他—— “邵振洲,连长不会是真要把你跟大花凑成对?吧?” “对?啊,那?以后,大花要是被杀了改善伙食,邵振洲你到底是吃啊还是不吃啊哈哈哈!” 说到这里,陆学海继续对?夏居雪道:“那?老兵当年已经?服役两年,来年就退了伍,那?一年里,他看到老邵就拐弯走?,也没说过一句话,没想到第二?年退伍前,他特意过来找老邵,跟他道了歉。” “说他一辈子都会记得老邵的那?几?棍子,提醒他永远不要冲动做事,也不要随便把气撒在?其?他人和事身上,后来又说,老邵对?猪们倒是挺温柔的,对?他却太狠了,那?天晚上,简直是把他当阶级敌人对?待了,还说,如果?他是个女的,就算眼睛长了萝卜花、脑壳上生了癞子,也不找老邵这样的,说完就哈哈哈地跑掉了……” * 陆学海说完,一群男人笑得更?欢了,夏居雪也是一脸的忍俊不禁,而邵振洲等到这群混账家伙终于乐呵完了,才好整以暇地一个个看向他们,先拿于明山来第一个开刀。 “说起这第一次发津贴,我也记得一件事情,老于你当时的确是挺高兴的,见到个人就跟人家吹牛皮,说要把钱存起来娶媳妇,以后好早点‘老婆孩子热炕头’,后来被老兵们忽悠,说师里的那?些女兵,每个月的津贴有6.75元,比男兵多7毛五,就坐不住了……” 原本还笑得张狂的于明山咬牙:“邵振洲!” 邵振洲:“呵呵!” 而随着邵振洲的这两声呵笑,屋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声,不过这一次,被笑话的对?象变成了于明山。 徐国栋也乐了:“对?,我也记得,老于当时还忿忿不平跑去问排长,说为何男女兵在?工资待遇上不一样,还表态说,自己?也想向女兵看齐,每个月多七毛五分钱,被排长笑骂了一通,说个臭小子,连这点都不懂,还到处说存钱娶媳妇,出息!” 屋内的欢笑声,再次像波浪一样,翻腾而起,一群男人心照不宣,夏居雪和邵淮勋再次成了一脸问号的唯二?两个。 再次一脸懵逼地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的小淮勋: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小孩儿不懂。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69节 而这次,面对?夏居雪的困惑,陆学海却是笑着摆摆手?,拒绝再次答疑解惑,而是用下巴指向邵振洲道:“这事啊,你还是问老邵吧,哈哈哈!” 一群人在?于明山的哼哼唧唧中,再笑嘎嘎嘎地笑了一轮,邵振洲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徐国栋和陆学海。 “至于老徐你,那?次你上茅厕忘带纸……” “老邵老邵!”被点名的徐国栋差点跳起来,也不乐哈哈了,对?着邵振洲一脸的讨好,还振振有词的:“好兄弟一辈子,再说了,正在?吃饭呢,你说那?个,我们这些粗神经?的大老粗倒是没有什么,就怕影响了弟妹和淮勋的食欲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邵振洲:“呵呵!” 虽然邵振洲的话没有说完,但都是特务连的,其?他人立马也想到了那?件事,脸上立马又带上了笑意,不过,也就像徐国栋的借口那?般,那?件事情虽然能狠狠地嘲笑徐国栋一番,但在?目前的场合下,的确不适合拿出来乐呵。 于明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白了徐国栋一眼:“便宜你了!” 刚刚这老小子,笑话起他来,也挺拼命的。 邵振洲暂时放过了徐国栋,又把脸转向陆学海,虽然老陆没有其?他那?俩过分,但也没少笑,所以—— 陆学海看到他的眼神,赶紧暗道一声不好,刚要阻止时,邵振洲已经?再次凉凉地开口。 “还有老陆你,那?次过年,连里要杀猪……” “老邵老邵!我错了我错了,来来来,我自罚一杯,干了!” 于明山:“美得你,偏不让你如愿!老邵,说!你要是不说,就我来说!” 陆学海:“嘿你个老于,你要是把我那?事说出来,我就说你另外一件糗事,最后我们让弟妹和淮勋侄儿看看,到底是你老于的糗事多,还是我的。” 被噎住的于明山:……这个贼狐狸! 一阵闹闹哄哄后,于明山最终败落,只能恨恨作罢,而就在?几?个男人终于腆着肚子,心满意足离去后,夏居雪内心里的好奇终于爆棚而出,一脸讨教地看向刚送完人回来的邵振洲。 “女兵每月津贴,为什么会比男兵多7毛五啊,说起这事时,你们为什么要笑啊?还有,老徐和老陆的糗事,又是什么事?” 邵振洲坏心地看向夏居雪,唇角轻勾,话里有话:“今晚我高兴了,再告诉你……” 对?男人这话再熟悉不过的夏居雪:……流氓! 她“哼”的一声,瞪了邵振洲一眼:“爱说不说,去,洗碗去!” 第100章 你要敢笑 今天的邵振洲, 也是蔫儿坏的一天。 明知道夏居雪被他们饭桌上的话勾起了满腔的好奇心,偏偏一整个白天下来?,都故意吊着她的胃口, 用后世一句歌词来?形容,就是——“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转瞬间,太?阳落坡, 圆月高悬,临睡前?, 家属大院的各个公?厕, 又开始人来?人往地“热闹”起来?, 那嵌在墙壁上的25瓦电灯泡, 迎来?又送走了一个个大人和小孩。 北头男厕小便池前?, 矮墩墩的邵淮勋小朋友, 正觍着一张萌蠢的小脸, 奶声奶气地向老?爸撂大话。 “爸爸,你看, 我的尿尿,远远的,嘻嘻!” 牛皮吹完,一小截滚烫的尿液就朝着二人脚下的小便池飞泄而下,奈何,噗吱一声, 落在了池子外,若非邵振洲眼疾脚快及时闪开, 一只?脚就要遭殃了! “哈哈哈!邵叔叔, 你被淮勋弟弟尿到了,哈哈哈!” 正蹲在坑位上“嗯嗯嗯”地拉粑粑的李小军, 没心没肺地笑得欠揍,就像一只?被人扯着脖子嘎嘎嘎乱叫的小鸭子。 这?熊孩子是跟着邵振洲他们一起过来?的,当然,刚开始时,他是打?算找自?己的小伙伴来?着,这?也是他们友谊的一种表现方式,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起调皮捣蛋到处玩,就连上厕所拉大大也要呼朋引伴组团一起来?! 却不想,今晚他居然遭遇了“二连叛”,一连找了两个小伙伴,都被拒绝了,理?由都是已经跟自?家老?爸去过了,不想再去蹲一遍了! 这?可把李小军给气坏了,嘟着小嘴,恨不能给小伙伴们画圈圈了,这?不是欺负他爸爸不在家吗,还好兄弟呢,厕所都不陪他一起上,哼! 这?要是白天,他也就无所谓了,自?己上就自?己上呗,可是大晚上的,他害怕啊,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回家求老?妈陪时,就看到了邵振洲他们一家,方向正是厕所,他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儿地冲了上去。 “邵叔叔,你们是去上厕所吗,等等我啊!” 于是,他就这?般不但成?功地拼了个厕,还看了场邵叔叔的笑话,嘻嘻嘻! 李小军弓着腰,毫无顾忌地露着他那两瓣光溜溜的小屁屁,笑得邵振洲都担心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掉到坑里?,而小淮勋看他笑得这?般欢快,也跟着咯咯咯地笑得更开心了,还抖了抖差点尿到爸爸的小“功臣”,一摇三晃的,辣眼得紧。 “爸爸被尿尿到了,嘻嘻嘻!” 邵振洲:“……臭小子!” 今晚,你就继续去你小舅床上睡去吧! 而且——邵振洲看了眼儿子的小雀雀,内心里?万分鄙视,就你这?小铅笔芯儿,还想尿到你老?子,嗤! 他命令儿子:“自?己套上裤子!” 动作慢吞吞的邵淮勋小朋友:“哦!” “安排”好儿子,邵振洲这?才?把目标转向蹲坑里?的李小军,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凉凉笑容。 “我看你笑得挺开心的,那行,我和淮勋就先走了,你就一个人蹲在这?里?,继续笑吧!” 苍天啊,大地啊,晴天霹雳,雨天打?雷啊,不带这?么威胁人的吧! 李小军立马怂了,脸上的笑意快速褪去,换上了一副哭丧脸,他战战兢兢地看了一圈周围昏暗暗的墙面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嗷!邵叔叔,你不等这?么对我!” 夏居雪原本正在外面等着他们呢,因为前?几天半夜惊蛇事件的影响,一颗心还忍不住上蹿下跳的,总觉得地上有东西,正拿着手里?的手电筒往四周照呢,冷不丁就听到了一阵哀嚎声,一个激灵,手上的手电筒差点掉在地上。 直到听清楚话里?的内容,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熊孩子,乱叫唤什么呢! 邵振洲当然只?是吓唬李小军而已,等还是要等的,很快,解决完肚子里?没用的存货,一身清爽的李小军,哒哒哒地带着小淮勋从厕所里?跑了出来?,快活得彷如两只?小脱兔,一看到笼罩在手电筒光里?的夏居雪,立马彪呼呼地告起黑状来?。 “夏阿姨,邵叔叔被淮勋弟弟给尿到了,我就笑了他一下,他就威胁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厕所!” 邵振洲:呵,这?表脸比变天还快的熊仔子! 邵淮勋跟着开心地摇晃着小脑袋,一副向妈妈求夸奖求表扬的小表现:“嗯!爸爸被我尿尿到了,嘻嘻!” 邵振洲懒得理?会这?俩胡说八道的熊孩子,只?送了儿子一句轻蔑的笑:“嗤——” 原本还奇怪的夏居雪总算是知道那声哀嚎是怎么来?的了,她正好笑地看向邵振洲,空着的左手就被男人捏住了,压低了嗓门“威胁”她。 “你要敢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 营盘区域里?,哨位上的士兵正尽职地坚守在自?己的战位上,而家属院则已经进入鼾眠前?的寂静,邵淮勋小朋友也在困意的召唤下,沉沉睡去。 属于夫妻二人的世界,也终于开始了! 邵淮勋把脸转向夏居雪,唇角微勾:“问吧!” 夏居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就是故意不配合他,给他一句轻哼:“问什么?” 邵振洲:“真的不想知道?” 夏居雪又哼了一声:“爱说不说!” 邵振洲嬉皮笑脸的:“媳妇有问,哪敢不说,要不然,被一脚丫子踢下床怎么办?” 这?是白天时于明山故意忽悠儿子的骗人瞎话,这?会儿被他顺手拈来?用作逗媳妇儿之用。 夏居雪:“又贫!” 邵振洲呵呵呵地享受了一番逗人的乐趣后,这?才?又把夏居雪搂到怀里?,她身上的清香味儿闯进他的鼻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后,才?怡然开口,脸上带着忍不住的浅笑。 “老?徐那事呢,不太?体面,咳咳,怕你下次看到他尴尬,所以就不说了,至于另外两件,倒是可以告诉你。” 至于为何尴尬? 难道他要告诉她,是因为那次,老?徐大晚上突然拉了肚子,水火不容情,屎尿胀死人,他一急连厕纸都没顾得上拿,就往厕所跑,完了,就想着随便在墙上取块砖糊弄过去,没想到点儿太?背,那砖头下正好有个马蜂窝! 晚上光线暗,他又没注意侦察“敌情”,就这?般倒霉催地中了招,全身上下除了被他死命护着的一张脸,屁股、手臂和大腿,被蛰了十几个大包,屁股更是疼得好几天都不能沾地,只?能趴在宿舍“压床板”,成?了全连的大笑话。 而且,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战友们有事没事地盯着他的屁股乐哈哈地打?趣,问他——“屁股还疼不疼?” 夏居雪虽然好奇,但邵振洲都如此说了,又联想了一番白天时他们的对话,夏居雪猜测,徐国栋是不是踩到那啥啥,真要这?样,那的确挺尴尬的,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吧! 她点点头:“嗯!” 果然夏居雪硬是要问,邵振洲自?然也会如了她的愿,毕竟这?事在团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认识徐国栋的都知道他的这?段“惨痛”经历,不过就是丢脸了点,但夏居雪像个乖孩子般没有再继续问,他也就转头说起陆学?海的糗事来?。 “老?陆的媳妇,是他们大队的小学?老?师,有个在队里?当杀猪匠的爸,当初,老?陆想跟人家姑娘好,老?爷子没看上他,嫌弃他细胳膊细腿的,虽然是个当兵的,却连头猪都杀不来?,后来?,老?陆在部队提了干,老?岳丈这?才?点了头。” “那次,老?陆他妈带着他对象一起来?部队探亲,正碰上国庆节,连里?要杀猪改善伙食,老?陆就跟他对象吹牛,说自?己在部队如何如何,连猪都会杀了,非要从‘掌刀’的老?班长手里?抢活计,好给对象露一手……” 结果,陆学?海照葫芦画瓢地一刺刀下去,猪血倒是冲了出来?,但量很少,没捅到要害上,猪一吃痛,就惨叫着挣扎起来?,原本按猪的几个兵怔楞间就松开了手,逃脱束缚的猪,为了活命,疯狂地朝外跑去,一群人只?能跟在后头追,气得站在坡上看着这?一幕的连长,连骂了好几声“操淡”! 当然,那头猪最?后还是没能逃出生天,被“就地正法”了,不过,陆学?海的这?一“壮举”,也被记录到了连史里?。 夏居雪想象着那幅你追我赶的混乱画面,也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 邵振洲勾着唇角,继续道:“至于女兵的津贴为何比男兵高嘛——” 他低头看着趴在他胸前?的夏居雪,咳了一声,眼睛闪了闪,故意拖着长音卖了个关子,没再继续说下去,这?也让夏居雪不由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 邵振洲神情古怪,忽然一个翻身,宽阔的肩膀把夏居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话里?有话:“你自?己想想,你们女人和我们男人,有哪里?不同?需要特别照顾的?” 夏居雪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男人古怪的脸色,听到这?话,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就想到了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以及,身上的小内内…… 这?下,轮到夏居雪尴尬了,耳根烫了起来?,一张脸也不争气地染上了红晕。 她胡乱地推开的胸膛,掩饰性地道:“我要睡觉了!” 看着夏居雪这?副带着几分羞涩的憨媚反应,邵振洲就知道,她是猜到了答案,不过,今晚,他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他俯身欺了上去,把她额前?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眼神灼亮得仿佛有火随时从里?面喷出来?。 “这?几天,落下了那么多?功课,昨晚就补了一次,你不打?算今晚再检查一下,看看我最?近的成?绩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他虽然正当年,对这?事也挺上头的,但也知道要节制,这?几天都是连着吃素,昨晚又才?争取到了一次机会,今晚自?然要再争取一次。 夏居雪无奈:“你不是要去参加比赛了嘛,你看看你的衣服鞋子,最?近磨得多?严重!”就不能消停消停? 部队训练多?是“四条腿爬”,最?近的训练强度又有所加重,衣服鞋子自?然是磨损得更加严重了,只?是,要想用这?个理?由拒绝他,那可不行。 邵振洲的大掌箍住她的腰身,嘴里?振振有词:“所以,更要从媳妇儿你这?里?加加油!” 话刚说完,唇舌就攻占了上来?,是夏居雪熟悉的男人的味道,强势干脆而又不失温柔缱绻。 夏居雪的脚指头,忍不住又蜷了起来?。 事实证明,在这?件事情上,夏居雪十次有九次都是输的,不过,在男人又想入非非地提出某个奢想时,还是被她滴红着脸坚决地拒绝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0节 那晚的男人,野性,粗狂,澎湃,那种几乎是排山倒海的节奏,让她就像一次次被淹在海底,又在濒临淹没前?被男人捞上来?,那种感觉,太?可怕了,事后回想起来?,她仍觉得口干舌燥脸红心跳的,像是小死过一回。 而男人第二天虽然依旧神采奕奕的,但—— “不行,你还要去参加大比武呢!”夏居雪红着脸抓住男人的手,坚决不松开。 “那等我回来?,我们再试一次,嗯?” 男人低哑的嗓音中酝酿着澎湃的激情,夏居雪脸红耳赤地没有再吭声,算是默认。 …… 睡梦中的邵淮勋小朋友,成?功保住了他小小的床位,而夏居雪呢,也算是勉强扳回了一局。 至于下一回,会不会又再次被男人扳回去,那就另说了! 风吹麦成?浪,蝉鸣夏始忙。 仲夏季节,日头愈发?火辣起来?,无论是附近的生产队还是部队自?身的麦地里?,每天都能看到嚓嚓嚓割麦的人群,镰刀所过之处,一片片金黄的麦穗在剧烈地晃动中,很快就变成?了一截截整齐的麦桩和一堆堆“麦铺”…… 而夏居雪她们的菜园子也被浓浓的绿色覆盖着,该长叶的长叶,该开花的开花,该结果的结果,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王协理?员在她们傍晚浇水时又过来?了,先是乐呵呵地夸了她们的菜园子一番,还看着瓜秧上的小黄瓜,念了一首什么“黄瓜开花黄又黄,结了果实长又长”的顺口溜后,告诉她们两个好消息。 “后勤处给各单位采购了一批化肥,到时候分给你们一些,还有,我已经跟开阳公?社的供销社主任谈好了,等到你们的第一批菜成?熟上市了,他们就派人过来?收购!” 他话说完,吴美芹她们已经欢呼起来?,忙乎了那么几个月,终于要有收获了! 第101章 种菜也要扛红旗 大白菜一旦能?适合浇水, 及时追肥,成熟就很快了,而这?天是?蔬菜队第一次卖菜的日子, 就连万老爷子以及刚刚怀上孕的林丽珍都过来了! 用她的话来说:“我这?才?刚怀上,哪里有?那么娇气,今天可是?我们蔬菜队的重要日子, 有?纪念意义的,我怎么能?不?去?再说了, 就算不?方便砍菜, 给大家看看秤算算账, 再沾沾大家的喜气, 总是?可以的吧?” 她都如此表态了, 夏居雪她们只得点头, 但还是?叮嘱她要自己注意点, 别磕了碰了,以免—— “方干事找我们麻烦, 呵呵呵!” 开阳供销社这?次下来收菜的是?两个人,赶着?马车,一个姓杜,一个姓陈,都是?公?社的老采购员了,却是?第一次收菜, 主?要供销社就从来没有?过这?项业务,但两人还是?跑得挺积极的, 且不?说主?任发了话, 就是?他们自家吃菜也是?紧巴巴的,缺得很哪! 而待来到营区外, 被王协理?员领着?进来后?,看到跟前的那片菜地,两人的眼睛唰地一下更亮了,那是?十万分惊喜的表情——这?菜也种得太好了吧! “这?大白菜,个大帮薄,外叶浓绿,内叶鲜黄,一看就是?一等菜,好好好!” 杜采购员站在一垄大白菜跟前,对着?脚下的一株大白菜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连喜笑颜开地说了三个“好”字,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好几?道。 春大白菜行情好,价格高,但因?为春季气候变化大,大白菜种植时经常容易出现各种问题,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得不?偿失,出了大力气,产量却低得可怜。 社员们就那么点菜地,出于保险起见,自然就很少种植,所以本地这?个时候,鲜少见到时令大白菜,就是?隔壁县的蔬菜队,也是?秋冬才?种植,这?就显得这?批春大白菜异常稀罕了。 陈姓采购员也跟着?频频点头应和,同样?笑得一脸稀烂:“你们这?菜确实好,不?愧是?军嫂,连菜都种得比让人精心!” “那是?!”吴美芹一脸自豪,“我们虽然只是?家属,但也是?部队的一分子,自然事事要向部队看齐,争先进,创优秀,就是?种菜,也要扛红旗!” 其他军嫂纷纷跟着?表态:“对,对!” 王协理?员同样?一脸高兴,身为家属工厂的军方代表,蔬菜队虽然情况有?些特殊,但和麻绳厂一样?都归他协调管理?,蔬菜队出成绩,他脸上自然也有?光! 他先是?赞同了一番吴嫂子的说法,又对郭陈二人道:“之前我就跟你们主?任说过了,我们军嫂蔬菜队的菜,质量好,等级高,绝对错不?了!” 家属厂生产的麻绳、草绳,有?一部分是?让开阳供销社代销的,所以,王协理?员和供销社的主?任还算熟悉,之前对方就曾向他打听过,团里有?没有?卖菜意向,对此,王协理?员表示,那自然是?没有?的。 和地方一样?,部队蔬菜和副食品供应同样?短缺,各连队自产的菜都不?一定够吃,而且还有?一定的腌菜任务,哪里还会有?多余的?就算哪次有?个别连队种的菜真有?富余了,那也是?要发扬部队团结友爱的互助精神,送给菜不?够吃的兄弟连队。 闲话扯回。 且说,杜采购员的眼睛,盯完了大白菜,又骨碌碌地转到了套种在大白菜间?隙里的菜薹(菜心)上,他一来就发现了,她们这?片菜地都是?间?作的,而菜薹本地也很少种,虽然受欢迎程度比不?上大白菜,但吃个稀罕也是?不?错的。 跟着?,他又转到旁边已经熟绿开始变红的西红柿和油亮顺直的青瓜上,继续凑到王协理?员,继续说好话。 “你们这?菜薹,还有?这?黄瓜西红柿,我估摸着?这?个月底就差不?多熟了,能?比别人提前五七天左右,到时候我们再来,和这?其他菜一道,全?都包了,你们看怎么样??” 陈采购员也道:“对,我们全?包了,你们放心,我们全?都按照一等菜的价格算给你们!” 是?的,两人自从见到这?批菜以后?,就心照不?宣地有?了同样?的想法。 文山县蔬菜严重短缺,而开阳公?社又算是?其中能?排得上号的,每五天一次的赶集日,街上卖菜的寥寥无几?,量也是?少得很,连公?社大院里收税的工作人员都不?好意思去收他们的税钱。 而眼前这?批实在长得好,他们也眼馋得很,但要是?在公?社就随便卖掉,那就太浪费了,自然是?运到市里的蔬菜批销中心去卖高价才?划算! 那个批销中心是?本市下辖六个县中最大的蔬菜经营部和中转站,虽然这?菜园子规模小了点,限制了菜的产量,远远比不?上那些专门的蔬菜队,能?一车接一车地排着?长队送往蔬菜站,但人家这?菜种得好,以质取胜,量少照样?能?挣钱,再说了,他们明天也要到市里的其他批销中心进货,把这?批菜拉到蔬菜批销中心贩卖,也就是?顺便的事情。 而且,他们相信,主?任肯定也会同意他们的这?一做法,毕竟,供销社也是?要效益的。 既然对方诚心满满,那就没有?什么不?好答应的,最终,郭陈二人拉着?满满一大车翠绿欲滴、捆扎整齐的大白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脸上的表情像是?讨到了什么大便宜似的,笑得那叫一个欢。 蔬菜队的人同样?笑容满面心满意足,她们以非常可观的价格,卖出了第一批菜,为蔬菜队唱了个开门红! 吴美芹笑吟吟地看向夏居雪,一脸热切:“夏妹子,我们蔬菜队今天的成绩,有?你的一大半功劳啊!” “对啊,夏妹子,广播里说,‘科学种田,越种越甜’,我看啊,我们这?个也可以叫‘科学种菜,越种越火’,以后?,我们还要多多向你学习呢!”又一名嫂子道。 夏居雪笑着?先道了一句“互相学习”,又道:“虽然后?勤处给我们分了一些肥料,但毕竟数量有?限,而我们自己做的怄肥,也是?存在一些不?足的,虽然经常人工翻堆,但不?能?保证肥料完全?腐熟,而且,里头还可能?会夹带草籽和病菌,进入到种植生产中,影响植物的生长,极容易引起病虫害。” “潘叔给我的信里,教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说是?去山里采集一些沃土来进行扩繁,加入一些煤渣、炉渣、麦秆、玉米秆等,人工培育本土的微生物菌群,然后?,再把这?些菌种加到我们做的沤肥里进行发酵,促进粪肥的发酵腐熟,这?样?的腐熟有?机肥,不?但肥效好,还能?有?效改良土壤,增强蔬菜的抗旱性和抗病性!”(内容来源:73年版《农村实用手册》)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依然还是?吴美芹代表发言:“不?就是?去山里挑土嘛,容易得很,明天我们就去!” 而王协理?员也主?动说了话,满满的都是?鼓动的劲儿:“煤渣、炉渣、麦秆、玉米秆这?些,就由我来负责,过两天就给你们送过来,你们就放心地种,大胆地种,争取在面积、品种、数量、质量、时间?上再上一个新台阶,让我们军嫂蔬菜队的产业插上金翅膀!” 王协理?员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邵参谋这?家属,的确有?两把硬刷子,而且人也接地气,难怪在大院里口?碑一直不?错! 女人们开心过后?,很快又忙活起来,她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还有?一车菜要自己卖,其中有?一部分,是?支持她们的嫂子们之前就跟她们“订购”的。 对于自己推着?架子车在大院里卖菜这?件事情,刚开始时,还是?有?嫂子持担忧态度的,毕竟,这?年月,虽然社员们自己卖些家里的菜啊蛋啊是?常态,但在很多人眼里,自由市场还是?不?彩的事,一个不?好甚至有?可能?被扣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所以,有?嫂子顾虑也是?情有?可原。 还道:“要不?,就谁想卖菜,就让她们自己过来砍菜好了,我们毕竟是?军嫂,家里男人还穿着?军装呢,我们提着?秤杆,在大院里像菜贩子那样?出卖集体产品,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吴美芹不?以为然,振振有?词:“我们是?部队家属厂下属的蔬菜队,王协理?员都说了,我们的性质和麻绳厂是?一样?的,同样?是?为部队后?勤做贡献搞创收的,只是?革命分工不?同,又不?是?那些撬社会主?义墙角的菜贩子,哪里会影响不?好了?大家伙见我们的菜种得那么好,还要夸我们牢记领袖‘五七’讲话,农业生产发展得好呢!” 彼时的夏居雪听了吴美芹的话,只觉得内心里一阵好笑,不?愧是?在老家时当过几?年妇女主?任的人,这?话说得论?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吴美芹的话说服力很强,而且,王协理?员知道后?也并没有?说什么,既如此,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当然,这?架子车上有?九颗菜是?属于她们七人以及王协理?员和万老爷子的。 这?是?吴美芹的提议:“这?是?我们的第一批劳动成果,大家都尝一尝,当然,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就算是?我们自己人想要吃,也要花钱买,大家觉得怎么样??” 对于这?个提议,自然是?无人反对的,她们也很想品尝品尝自家种出来的劳动成果呢! 第102章 新队员 夏居雪她们都没?有想到, 她们种植的这茬春白?菜,不但让她们蔬菜队在开阳供销社?打响了名声?,还让她们在几天之后, 多?了两个?半大不小的男队员,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七朵金花”。 而今天,是?夏居雪第一次见到男一号队员李根生, 一个?和大牯一样有几分傻气的半大少年,至于遇见的过程, 实属偶然。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且说, 夏居雪她们刚推着架子车走到服务社?附近, 迎头就碰上了两行列队整齐、肩扛锄头钢纤铁铲大锤等铁家伙的战士, 风尘仆仆的, 军装上污渍汗渍交织成一团, 一看就是?刚搞完营建施工回?来。 团部占地面积挺大, 但基础设施落后,很多?营房年久失修, 七断八续,所以,修缮营房算是?大院里常见的一景,而这一行人虽然脸色疲惫,但精神状态依然在线,喊起口号来, 嘹亮又?高亢,丝毫不堕军人风彩。 只叫人侧目的是?, 他们身后, 还缀着一条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的“尾巴”。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小少年,圆溜溜黑黝黝的小脸上, 带着憨傻的兴奋笑容,紧紧地跟在战士们的屁股后头,胡乱地跟着摆手踢腿,嘴里还喊着“四不像”的口号,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一、二、一,一、二、一,嘻嘻嘻!” 夏居雪的眼睛不由闪了闪,但怔楞过后,她在一瞬间就确定了这少年的身份——团修理所李师傅那个?刚刚被他接过来的侄子,这两天,吴美芹她们闲聊时没?少谈起他。 “修理所的李师傅刚从老家接过来的那个?侄子,你们瞧见了吧?” “嗯,见过了,叫根生,也是?个?可怜的,听说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李师傅的大哥走得早,大嫂又?走了下?一家,这娃儿便从小跟着李师傅他老娘过日子,前段时间老太太过世了,李师傅回?老家奔丧,就把他也接了过来。” “我看他人虽然有些憨,但养得倒是?挺结实的,力气大,干活也麻利,这两天,我还看到他往家里菜地挑粪了呢,满满两大桶,走得稳稳当当的,一滴不撒……” “养得可不就是?壮实嘛,李师傅和云霞嫂两口子,每个?月可没?少往老家寄钱呢!” 夏居雪虽然没?见过她们说的这个?叫根生的少年,但修理所的李师傅,却是?认得的。 李师傅,李天顺。 团修理所的职工,有编制的那种,像他这种情况的,团里还有几个?,但他却是?最特别的一个?。 他曾是?军区某首长的警卫员,从全军比武大赛中选出来的尖子,立过功,受过奖,后来因为?训练受伤,不适合在部队干了,就被首长安排到老部队,进修理所当了一名在编职工,粮食供应和工资水平都参照部队标准,照发军装(没?有帽徽和红领章)。 别人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这种情况的,倒是?能一直待在部队干到退休,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圆满了。 * 闲话?扯回?。 诚如夏居雪所猜测的那般,这半大的憨傻少年,正是?李师傅的侄子李根生,他正跟在战士们身后兀自傻乎乎地直乐呵呢,李师傅的家属许嫂子,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过来。 许云霞一脸的无奈,因为?一路追过来,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气喘:“根生,你给我回?来!” “哦!” 李根生虽然皮得像只野猴,但还是?挺听话?的,阿奶临终前跟他说了,以后要听二叔和二婶的话?,他们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就是?,他脑子不太记事,常常脑门一发热,就拉不住自己的脚了。 所以,李根生虽然看着眼前的战士们非常眼热,恨不能再跟人家走一程,但还是?乖乖地停下?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战士们铿锵有力地喊着口号走远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转回?了目光,然后,终于注意到了近在咫尺的夏居雪一行人,眼睛忽然又?亮了,再次露出了和之前一样的招牌式傻笑。 “哇!大白?菜!包包子!嘿嘿!” 李根生说话?间,很快又?蹿到了架子车跟前,盯着那一车菜眼睛闪闪发光,而几乎与此?同时,许云霞也赶到跟前,一把拉住了他,虽是?抱怨的话?,声?音却是?异常温柔。 “你啊,又?乱跑,要是?像昨天一样找不回?来路,又?要麻烦人家小战士送你回?来,耽误人家小战士的时间,多?不好,对?吧?” “哦,二婶我知道了,我不乱跑。”说话?的声?音虽然瓮声?瓮气的,却像条大狗般,乖顺得很。 许云霞的语气更温柔了:“这就对?了。” “云霞嫂,下?班回?来了?”吴美芹待他们说完话?,主动招呼道。 许云霞点点头,这才有空看向她们架子车的菜:“这就是?你们种的菜?” “嗯,怎么?样,云霞嫂,要不要买一棵回?去尝尝鲜,刚摘下?来的,包你新鲜又?好吃。” “看着还真挺不错的,怎么?卖?” 吴美芹乐呵呵地说了个?价,末了又?道:“我们刚刚批销给开阳供销社?的,也是?这个?价,人家说了,这就是?淡季时一等春白?菜的批销价格。”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1节 “行,给我来一棵吧!” 许云霞只犹豫了几息,就爽快地掏了钱,虽然吴美芹说的价比起平时来,的确是?有些小贵,但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李根生手舞足蹈地抱着一颗大白?菜跟在许云霞身边回?去了,身后的众人还能听到许云霞温柔的声?音传来。 “你呢,乖乖听话?,不要乱跑,晚上就给你包包子吃……” “好,不乱跑,吃包子。”李根生的脑袋点得像捣蒜。 “云霞嫂对?这侄子,倒是?挺好,就是?这孩子脑瓜子不太灵醒,以后,且有得他们两口子操心呢!” 待二人走远了,吴美芹不由长叹道,引来众人纷纷点头附和,正感慨间,有人从服务社?出来了,正是?李大姐和李小军他妈高嫂子,二人尚未走近,就热情地和她们喊起话?来。 “你们终于过来了,刚刚我们看到供销社?的马车过来,还在念叨你们呢,就怕你们把我们预定的菜也卖给人家啰!”李大姐开玩笑道。 另一人也笑道:“对?,幸好你们过来了,要不然,我们就要去菜地里抓人了,赶紧地,给我来棵最大的,我们家小军和他爸就好那一口!” * 一番热闹后,李大姐二人心满意足地拎着自己选的菜走了,很快又?有人围了过来,是?从麻绳厂下?班回?来的嫂子们,只是?这次,却出现了不太和谐的声?音。 “这大白?菜本来就是?大路菜、粗菜,平时也不过是?一两分钱一斤,怎么?到你们这里就变价了,都赶上洋柿子(西红柿)的价格了,这不是?跟那投机倒把的菜贩子一样坑人吗,都在一个?大院……” 阴阳怪气说话?的,正是?任应珍,她手里抓着一棵挑好的菜,偏嘴巴里吐出来的话?不中听得很。 “你给老娘闭嘴!” 吴美芹一把劈手夺过她手里的菜,放回?架子车上,气得连“老娘”这种市井的骂人话?都秃噜了出来,心里想着,还真应了之前凤妹子的顾虑,遇到挑事的了,不过,老娘可不怕你的,敢胡乱哔哔,老娘就给你好看! 她横眉立目的,怒斥的声?音比任应珍高了八度:“什?么?菜贩子!这些菜都是?我们响应领袖“五七指示”的号召,积极发展农业生产,一棵棵种出来的!” “我们在这里卖菜,一来是?因为?有人之前订了菜,二来也是?想给大家提供方便,要不然,我们直接卖给供销社?岂不是?更省心省事?反正都是?一样的价,卖谁不是?卖!你要再敢张嘴,就给我们蔬菜队乱扣帽子,老娘可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大院的,照样撕烂你的嘴!” 彭玉兰也一脸嘲讽地看着任应珍:“你可看好了,我们这是?春白?菜,还是?一等菜,人家供销社?的人说了,就值这个?价,童叟无欺,你爱买不买!” “买买买,我就要这棵,你们快点给我称称,我还要赶着回?去做饭呢!” 气氛正僵持间,有人看出情况不妙,主动打破了僵局,很快气氛又?热烈起来。 春白?菜的魅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品相这般好的,所以,一车菜很快就被众人你一棵我一棵地,转眼间就“消化”下?去大半,徒留被闹了个?没?脸的任应珍,在旁边咬着牙齿,又?是?尴尬又?是?气愤。 尤其是?看到人群里笑意盈盈的夏居雪,再联想到自家妹子过的不如意,只觉得更呕了,个?假惺惺的狐狸精,不但会勾男人,还会勾女?人,哼! 就在夏居雪她们为?蔬菜队的收获喜笑颜开时,某不知名大山深处的综合训练基地,苍翠的树叶点缀在层层山峦中,远远望去,一片宜人的风景,但真要走近了,就能感受到那不一样的紧迫气氛。 包括邵振洲在内的百余名来自各单位的参谋尖子,笔挺地站在训练场上,热血沸腾地摆开了战场,人人眼神锐利如鹰隼,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凛然姿态。 “明天上战场,决不只是?一句口号,对?我们军人来说,从穿上军装那天起,身上就肩负着两件重要的使命:打仗和准备打仗!这次集训比武,就是?要考验你们的智、谋、法、实,只有平时像打仗一样训练,打仗才能像平时一样从容……你们准备好了吗?” 首长的话?,振聋发聩,惊天动地,而同样惊天动地的,是?百余人发自肺腑的嗷嗷呐喊,滚滚热浪下?,看不见的硝烟弥漫,听不到的风雷四起。 “准备好了——” “1分38秒!” 又?一场较量中,全副武装的邵振洲,脚下?生风般率先?到达400米障碍终点…… 邵振洲在基地里挥汗如雨,夏居雪在菜地里同样不得闲,蔬菜的成熟期,也是?决定收成的关键时期,尤其是?西红柿等瓜类菜,一旦管理上出现问题,很可能会造成果子白?白?烂掉,之前的辛苦付诸东流。 所以,这会儿,夏居雪就戴着草帽,在日头下?一边给西红柿摘顶,一边给吴美芹她们传授这方面的专业知识,也就再这个?时候,王协理员把她们需要的煤渣、炉渣等送了过来。 不过,令夏居雪她们诧异的是?,这次跟着他一起推车过来的,居然是?云霞嫂和李根生,不等她们好奇地发问,云霞嫂已经拉着李根生主动走了过来,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今天过来,是?想来求你们一件事,能不能让我们家根生,过来跟你们种菜? 夏居雪等人:??? 第103章 辛苦了,邵参谋 邵振洲是在一周以后回来的?, 从团部回到家属院时,正是夕阳西斜蜻蜓飞舞时,各家各户又?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次全军大比武, 严格说来,其实?是一次贴近实?战要求的?集训比武,时间虽短, 却涉及了十几个项目的?对抗,是对受训者?智能、谋略、技能、体能、意志、作?风等全方位挑战与考验。 百余人的?竞争, 异常激烈, 但?邵振洲还是凭借自己?的?硬实?力, 在战斗射击、悬崖攀登、侦察理论、识图用图、400米障碍等多个单项中获得了第?一名, 最?终以总分第?二的?成绩, 成功斩获一等奖(总共十名)。 “怎么样, 你男人表现得还不错吧?” 邵振洲侧过脸, 深深地看着正拿着他的?获奖证书认真?端详的?夏居雪,一脸骄傲。 落日?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 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上,原就刚毅清癯棱角分明的?脸庞,线条更?为?利落,还清清浅浅地散落着几道疤痕,那是炎炎烈日?和滚滚热浪在他脸上留下的?烙印。 那张坚毅清瘦的?脸庞,和男人此刻孔雀开屏一般的?表情, 形成巨大的?反差,夏居雪原本是想像以往一样, 嗔他一眼, 再给他泼泼冷水,只是, 看着眼前这张无需丈量就能看出黑了瘦了的?脸庞,喉咙里差点习惯性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了满腔的?心疼。 “辛苦了,邵参谋!” 夏居雪的?声音又?轻又?柔,宛如微风吹拂过心弦,听得邵振洲一颗心又?是激昂又?是酥麻,脑海里不由又?汤汤水水荤荤素素起来,奈何,他的?视线飘向明明啥都看不懂偏要凑热闹靠在夏居雪身边,好奇地在证书上瞄来瞄去的?儿子,只能遗憾地暂时放下了所有的?绮念。 邵淮勋的?年纪虽小,敏感性还是可圈可点的?,感受到父亲“炽热”的?眼神,小家伙咻的?一下,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哒哒哒地蹿到邵振洲跟前,窝在他的?腿弯里,抬起圆溜溜的?小脑袋,小嘴儿裂得大大的?,也鹦鹉学舌般给他来了一句萌萌哒的?赞。 “爸爸辛苦了!” 夏居雪一听,不由失笑出声,邵振洲同样发出一句愉悦的?轻笑,一把揽过儿子,亲热地在他的?小屁屁上又?留下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 “臭小子,学会嘴甜了啊!” 邵淮勋被拍得嘻嘻傻笑,邵振洲的?心里同样柔软成一片,眼里的?亮光细细碎碎的?,不过,窝心归窝心,邵参谋表示,既然已经是小男子汉了,那么这往后自己?睡的?时间,看来应该能再拉长些…… * 大白菜耐放,常温下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能保存很长时间,家里的?这棵菜,蔫掉的?外皮在几天前就被他们母子俩消灭掉了,而今天,剩下的?最?后小半颗也全都被送上了饭桌。 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饭桌上,围成圈儿地依次摆着一碟爽口开胃的?清炒白菜,一碟嫩滑鲜香的?韭菜炒鸡蛋,外加一大盆汤汁浓郁、香气四溢的?白菜筒骨汤,直勾得小家伙的?鼻子抽抽的?。 “妈妈,好香好香啊!” 邵淮勋一惯好养,给啥吃啥,吃嘛嘛香,今晚更?是食欲大开,不但?双手捧着自己?的?小碗,稀溜吸溜地喝了个肚儿圆,还拿小爪子抓着一段筒骨,眯着眼睛慢慢吸溜里头的?骨髓,一脸的?享受。 邵振洲亦喝得一脸畅快,笑道:“我刚回来,就听人说了,你们蔬菜队的?娘子军,个个都是种菜的?好手,当然,在我看来,我媳妇儿不但?菜种得好,做菜的?手艺更?好,瞧这白菜筒骨汤,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白菜筒骨汤了!” 继续鹦鹉学舌的?邵淮勋:“好喝!” 虽然邵振洲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但?父子俩如此捧场,夏居雪的?心情还是很美?丽,不过,想到蔬菜队刚加入的?新成员,她忍不住纠正起邵振洲来。 “你的?情报工作?落后了,我们蔬菜队,现在可不是只有娘子军,李师傅的?侄子根生,如今也是我们蔬菜队的?队员。” 那天,按照许云霞的?说法,虽然他们夫妻俩不介意养着这个侄子,但?还是觉得应该给他找一份正经事来做,毕竟,他只是有几分憨,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真?傻子,而且,以前在老家时,他也是跟着老太太下过地、挣过工分的?。 许云霞在麻绳厂上班,所以,她和李天顺原本也是打算让根生去麻绳厂上班的?,如此,既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他自食其力,又?能多多少少地补贴一些家用,奈何,现实?不遂人愿。 “搓草绳看起来简单,但?他手指头粗,搓得乱七八糟的?,在厂里也坐不住,跟着我去了两天,就说不想去了,想去帮战士们种地种菜。” “上回,他弟弟说带他出去玩,结果一错眼,他就跟着通信连挑粪的?小战士跑了,跟着人家到菜地里,硬说要帮忙,最?后,还得麻烦人家小战士把他送了回来。” “既然他还是想着做农活,我就想着,你们蔬菜队不是也一样种菜嘛,就和他二叔商量了,想让他来你们这边,跟着你们做些挑水施肥的?事情,我们也问了他,他是很愿意的?。” “你们放心,他虽然有些憨,但?却是能听得进话的?,干活也有力气,以前在老家,天旱时,从水渠里往田里汲水灌溉,和他同组的?婶子,都没他干得好,我们也不要你们把他当成壮劳力看,主?要就是为?了让他有件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安安他的?心,你们看可不可以?” …… 夏居雪陆陆续续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又?道:“这几天,根生已经开始跟着我们种菜了,他虽然有些憨,但?心地纯善,人听话,干活也特别卖力,我们都挺喜欢他的?。” “美?芹嫂她们都说了,如今,我们蔬菜队虽然只多了一个根生,但?说不定不久之后,就会多第?二个、第?三个,到时我们就能继续扩大规模,就像王协理员说的?,在面积、品种、数量、质量、时间上再上一个新台阶,让我们蔬菜队的?产业插上金翅膀!” 看着说起蔬菜队来神采飞扬的?夏居雪,再看一眼旁边正埋头与骨髓做斗争的?儿子,邵振洲的?心情也像发射出膛的?炮弹一样放飞,有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而庆幸的?是,他抓住了! * 六月的?白昼再长,也要休息,夕阳余晖落下,月亮又?缓缓地爬上天空。 邵振洲好容易把闹腾的?儿子哄睡,终于能闲下心来,和夏居雪相偎相依秋水含情。 “脸又?晒伤了,累不累?”夏居雪轻轻地抚了抚邵振洲脸上尚未恢复的?疤痕,有些心疼地道。 虽然邵振洲说起自己?总分第?二时,说得轻描淡写的?,但?当了那么多年军属,夏居雪不用猜也知道这其中竞争的?激烈,他必然是拼了大力气的?。 邵振洲笑笑:“平时训练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晒伤点皮,算不得什么。”顿了顿,又?道,“今晚,我想跟你说件事……” 夏居雪以眼神提出疑问:“???” 邵振洲揽着她的?肩,道:“这次,去参加集训比武之前,团长就找我谈了话,说一营长准备调到师里,上级经过考察,准备提拔我到一营担任营长,命令已经拟好了,只等我比赛回来就宣布。今天,团长跟我说了,命令明天就会宣布。” 夏居雪一怔,随即开心地替他高?兴起来,一脸莞尔:“恭喜邵参谋又?要升职了!” 邵振洲心里也是激动和高?兴的?,人往高?处走,自古皆然,只是—— 他垂眸看向夏居雪,轻声道:“基层主?官和机关?干部不同,以后,我就不能经常回家了,家里,小南平时住校也帮不上什么忙,淮勋还小,又?皮实?,你还要操心蔬菜队的?事情,家里家外的?……只能辛苦你了!” “这些,当初嫁给你的?时候,我都想过了,而且比起当初在沙坝队当知青的?日?子来,如今的?生活清闲多了,我并不觉得辛苦,倒是你,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训练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 夏居雪说的?是实?话,虽然如今的?日?子有时候也忙忙碌碌的?,但?比起当知青时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的?算是轻松又?清闲了。 听到媳妇如此善解人意的?话,邵振洲不由又?露出了一丝痞笑:“放心,我身体好着呢,就算肩上担子再重,人再忙,也不会忘了给你交公粮……” “邵振洲!” 夏居雪忍不住又?掐了他一下,这男人爱捉弄她的?毛病,真?的?就像不会痊愈的?感冒一样,总是一逮到机会就会肆无忌惮地复发,没完没了。 邵振洲脸上的?笑容愈发明亮了,再次驾轻就熟地把夏居雪覆盖在自己?的?臂膀之下,探着脑袋,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心里的?绮念顿时化成了惊涛拍岸的?实?质行?动。 让人听了脸红耳赤的?热吻声,在男主?人回来的?这天晚上,再次弥漫在空气中,在这一片靡靡的?暧昧声中,还穿插着女人的?娇柔弥漫,和男人的?剧烈喘息,许久,邵振洲再次抬起头来,在橙色的?灯光里,轻轻抚摸着夏居雪散落在枕头上的?头发,声音粗嘎而低沉。 “你之前答应我的?那件事,是不是该兑现了,嗯?” 被亲得眼睛一片水雾迷蒙的?夏居雪:…… 第104章 要“命” 朦胧的月光, 在云雾里?忽隐忽现,邵振洲倏地一跃而起?,睡得正美、时不时地还?吧嗒一下小嘴的邵淮勋小朋友, 又被?抱到隔壁去了?…… 夏居雪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声音像是被?哽住了?般, 咽在了?喉咙里?,面上的薄红, 却是潮水般蔓延开来。 邵振洲很快返了?回来, 长臂一伸, 灯熄了?, 蚊帐也颤颤巍巍地落了?下来, 严严实实地隔离开了?外面的世界, 帐内的空气?就?像点着的火炉, 腾地升起?高温来。 稀薄的黑暗中?,邵振洲没有再像之前那般, 把?夏居雪捂盖在他的臂膀之下,而是坐在床上,面对面地将她禁锢在自己伸展开的长腿上,一只手托着她柔软的腰肢,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任由她一头凌乱的长发瀑布般散落而下, 倾身一点点地亲吻过来。 额头,眼睛, 鼻尖, 面颊,下颚, 就?像精准扫描的雷达般,每个目标都没有放过,辗转流连过一圈后,停留在夏居雪娇润的樱唇上,碰触,碾舔,轻咬,深入。 邵振洲的这?个吻,算不上激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慢条斯理,但越是如此,那种细碎、缠绵、磨人的感?觉,越让夏居雪犹如缺氧的鱼儿般,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紧扣着邵振洲的胳膊,情难自禁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嘤咛,回应着他的吻,却也成功地让邵振洲在下一瞬变得凶悍起?来。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2节 两人的身体,慢慢地滑落了?下去,可男人嘴上的动作犹不停止,依然?在一毫米一毫米地摸索着向下烧灼蔓延,糯湿而烫人的唇舌,带着蓬勃的气?息,仿若雨中?的压路机般一路碾压而下,似是要故意去打破一些两人从未触及过的界限。 “邵振洲……邵振洲……”夏居雪破碎的声音搅乱夜色,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栗。 夏居雪的声音,让邵振洲原本的意图被?打断,他只得暂时搁浅在占领区,恋恋不舍地停下了?所有的孟浪,抬起?头来,埋首在夏居雪的颈窝里?,猛烈呼吸,气?息与肌肤摩擦接踵,灼热惊人。 须臾,堪堪缓过心神的邵振洲才半撑起?身体,借着微弱的光晕,将夏居雪的反应尽数收入瞳仁中?,自己明明也有些克制不住,却偏要故意坏心眼地逗弄夏居雪。 “这?就?受不了?了?,嗯?” 男人喉头滚动,声音暗哑,看着夏居雪的眼神,就?像看一条落网的小鱼,等着被?他酱酱酿酿烹煮成一锅鲜美的鱼汤,攥着她腰肢的手力度也更紧了?。 夏居雪还?沉浸在刚刚的巨大震惊中?,脸颊红得惊人,整个人都是颤的,声音也是颤的,呼吸更像是被?水窒息般,眼底也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雾,那是情动到极致的表现。 “你……别……别……” 她一连说了?两个“别”字,至于别什么,巨大的难为情和羞赧,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结婚这?些年,这?个男人在床上向来有些放肆,夫妻间的亲昵,她原也以为不过就?是那样了?,哪里?想到,这?个男人会愈来愈“坏”,他刚刚要是再往下,就?…… 至于到底“就?如何”,夏居雪拒绝再往下想,一些话也被?她死死地堵在了?嗓子眼里?,偏偏邵振洲见她反应这?般大,自己虽然?也气?息粗重,情、欲膨胀,但坏心眼就?是停不下来。 “别什么,嗯?” 男人暧昧而暗哑的声音,让帐内的空气?变得更加稀薄了?,他边说边俯首,又在她颈脖上留下了?一个湿热热的吻。 “邵振洲……” 夏居雪又瑟缩了?一下,胸脯剧烈起?伏,声音也更颤了?,邵振洲无奈,在心里?浅叹了?一声,只能放弃了?脑子里?原本那些不正经的汤汤水水,温柔小意地哄起?她来。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好不好……” 话是这?样说,可这?次不逗了?,下次能不能克制住,就?不确定了?,毕竟她这?副要哭不哭、娇娇嗔嗔的水嘟嘟模样,总是让他忍不住内心的“劣根性”,就?是想对她做出更加出格的“坏”事儿。 这?番刺激太大,所以,对邵振洲来说,明明只是“开胃菜”,却让夏居雪在短短一瞬间,额、脸、身体,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香汗,又湿又热,邵振洲眼眸沉沉,抬手将她湿贴在额前的刘海轻轻往后拂向,迎合着两人剧烈的心跳声,身体再次倾覆下去…… 月色流动,夜,更深了?,男人,也更放肆了?。 朦胧的光晕中?,看着视线里?那一截滑腻的后颈和优美的雪背,邵振洲的眼神更热烈了?,仿佛又回到了?一周之前的四百米障碍赛场上,号响,起?跑,转弯,跨越,攀登,匍匐,风速凌厉,快意满满…… 夏居雪压制不住的声音,愈发破碎,有种断裂的勾人感?。 只是,这?次未等邵振洲像一周之前那样,绷着身体,酣畅淋漓地一路急冲到终点,就?被?悲催地打断了?节奏和步伐,邵淮勋突如其来的、带着茫然?无措和浓浓哭腔的哽咽声,在黑夜里?被?无限扩音。 “妈妈,爸爸,哇——” 帐内,原本沉浸在迷离眩晕气?氛中?的二人,神色俱是一变,夏居雪更是下意识地抬起?了?身体…… 正值紧要关?头忍不住一个抽冷的邵振洲:……臭小子,这?是想要你老爹的命吧! * 凌晨五点多,东边刚刚泛白,西边的天空还?挂着零碎的星星,邵振洲就?小心翼翼地起?来了?,看着还?在睡梦中?眉眼带着三分相似的一大一小,唇角勾起?满足的笑容。 昨晚,虽然?被?臭小子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打断了?美事儿,但最后,还?是让他如愿了?,而且,媳妇儿那种小心翼翼应付两头的紧张劲儿,也挺让他受用的,所以,临睡前他就?决定大人大量地原谅自家这?个臭小子了?。 时间还?早,邵振洲也没急着做早饭,简单洗漱后,挑着水桶先去给自家菜地浇了?水,又顺道摘了?两个西红柿,掐了?两颗葱,回到家后,在厨房点上灶火,烧水,准备下点儿面条。 团长之前跟他谈话时,就?说了?:“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一营一直都是团里?军事训练管理的先进,但最近因为一营长调离,一营的战士思想不太稳定,各项工作有滑坡的倾向,这?次你过去,要发挥好火车头的作用,把?一营的战斗力重新给我提起?来!” 邵振洲自己就?是从基层起?来的,自然?有信心带好一营,不过,基层主?官原就?比机关?干部忙碌,他又是新官上任,所以,虽然?还?没有履新,但邵振洲已经预见到未来的这?段日子,自己势必是顾不上家里?的这?个小家了?,因此,趁着这?会儿还?在家,他打算尽所能地再多关?心关?心他们母子。 待到红艳艳的火苗舔舐着锅底,烤得锅里?的水发出“吱吱”的响声时,他拿起?菜刀,刚打算要切葱花姜末,厨房门外伸进来一个脑袋,穿着背心和大裤衩,头发还?有些乱蓬蓬的,不是雷洪育却又是谁。 刚刚起?床打算去厕所放水的雷雷洪育,一脸的嬉皮笑脸:“哟,邵营长这?么早就?起?来了?,别人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你这?是上得了?训练场下得了?厨房,这?模范丈夫当得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部队里?除了?一些保密级别的信息,其他事大家多少都会听?到一些风声,邵振洲要被?提拔为一营营长的任命书虽然?还?没有下达,但在团司令部已经不是秘密,都知道等邵振洲这?次比武集训回来,大概率就?是要提拔了?。 何况,他这?次还?在百多人的比赛中?拿了?个总分第二,这?可是实打实的成绩和荣誉。 邵振洲笑得慢条斯理的,哐哐哐地切起?葱花来:“你要是想学,现在倒是可以过来给我打打下手,我不介意教你两招。” 雷洪育:“滚!” 他在家里?都是个甩手掌柜呢,这?老小子想忽悠他白干活儿,门都没有,他啊,还?是去放水要紧。 邵振洲给媳妇儿子做好早餐,又分别叮嘱了?两人不同的话语后,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当天,就?到一营正式走马上任了?,而且,三天后,又带着手下的兵跟随大部队斗志昂扬地外出进行野外驻训去了?。 这?一去,估摸着又是一个月。 用邵振洲曾经对夏居雪的解释来说:“部队战备这?根弦,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拉着的,驻训就?是打仗,帐篷就?是战位,要提高部队在陌生地域适应复杂多变环境的战斗力,淬火成钢,就?要不断训练!” 所以,放了?暑假并从板桥大队助农回来的夏居南,到家时不但又没能见到姐夫,而且,整个营区也别样的安静。 至于原因嘛,部队军事训练大纲对每年的野外驻训时间都有一定规定,所以,除了?少部分留守人员外,团里?大部队都外出“淬火成钢”去了?,营区自然?也就?安静了?。 不过,此时此刻,蔬菜队的人,却是安静不下来,她们再卖出了?又了?一茬成熟的蔬菜后,终于迎来了?第一次分红。 钱是王协理员去开阳供销社结算回来的,除了?留下一部分集体款和团里?的利润外,其余按照生产队的管理模式,根据每个人工作的时长、内容来算每个人的工分,再根据工分进行分红。 用王协理员的话来说:“辛苦了?这?几个月,处长说了?,让你们也高兴高兴。” 夏居雪心里?觉得挺有意思,兜兜转转,仿若又回到了?在沙坝队时,每天出工算工分的日子,不过,和彼时一年存不下几个钱,甚至可能成为“找倒户”不同,这?次的分红,是实打实的。 “真的有那么多啊!以前,我们县里?城关?公社的两个生产队都是种菜的,每年过年人家就?分红,工值高得很,娃儿有新衣,姑娘不愁嫁,小伙不愁娶,我当时就?眼热得不行,没想到,我今天也能分到种菜的红利了?,哈哈哈!” 彭玉兰看着手里?分到的钱,两眼冒金光,话头噼里?啪啦的,显见高兴得不行了?,就?是刚刚到队里?没几天的李根生,也象征性地分到了?几块钱。 “我,我也有?”李根生兴奋得两腮发红,说话又磕巴了?。 “你是我们蔬菜队的,这?段时间也出工出力作了?贡献,当然?也有工分值。” 吴美芹笑嘻嘻地最后一个把?钱塞给李根生,末了?,一脸信任地看向夏居雪。 “夏妹子,你说,我们下一步除了?继续种菜,还?要做什么?” 第105章 出“公差” 七月的北方大地,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伏天“烧烤”时节,位于荒郊野外的驻训场,更是热得?让人难熬。 射击训练场上, 把自己丢在“兵堆”里?的邵振洲,正?身先?士卒地带着机枪连的官兵进行“据枪”训练,时间一点点滑过去, 日头?越升越高,枪口上垒着弹壳趴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兵们, 脸色越来越红烫, 衣服被汗水浸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 战场上, 子弹不长眼, 敌人不留情, 比敌人早开枪半秒, 就?能多一份生的希望,所以, 必须练习、练习、再练习,把据枪动作练成肌肉记忆,练成身体的一部分……” 炎炎烈日下,同样汗流浃背的邵振洲,嗓门因说话太多又缺水,显出几分干哑来, 正?说着呢,一名战士的手微微一抖, 枪口上的弹壳就?掉了下来, 邵振洲的声音倏地停了下来,一甩脸上的汗水, 语气更严厉了。 “重来!” 趴在地上的其他士兵身体一个?激灵,眼神更坚定,神情更肃穆了…… 同一时间,同样顶着大日头?的夏居雪和?吴美芹也没闲着。 此时,两人正?站在市里?的蔬菜批销中心门外,眼前,一车车菜或进或出,就?像一座座葱绿浮动的小山,后面还?有排着长队的,蔚为壮观。 夏居雪心里?暗暗赞叹:不愧是市里?唯一的蔬菜批销中心,这?热闹劲儿,连国营百货大楼都比不上。 而正?拿着手绢擦汗的吴美芹,则一边嘟囔着“这?鬼天气”,一边羡慕嫉妒,“瞧这?一车车的菜,都归他们调度安排,这?里?头?上班的人,这?辈子是不愁菜吃啰!” 夏居雪笑:“走,过去看看都有什么菜。” 没错,今天她们两人是特意过来考察一番本市蔬菜行情,并顺道去市里?看看有没有好?菜种卖的,这?也是夏居雪前几天对吴美芹那句“下一步做什么”的答复。 时间,回?到两天前。 且说,吴美芹话音刚落,众人便齐刷刷地看向了夏居雪,而她也顺势说出了这?段时间的一些想法,如果说之前的品种选择是保稳,那第一步既然已经走稳了,夏居雪觉得?,第二步倒是可以适当?迈得?大些。 她沉吟着道:“我们这?两批次的菜之所以能卖出高价,一是因为比别人提早见新,二是质量过关,但一等大白菜再贵,价格也摆在那里?,而‘打顶闷尖’法虽然能让我们的一部分果蔬按照市场需求,分批成熟上市,赚得?一些高价,但在我们蔬菜队目前的情况下,产量一时间很难再取得?大突破,不能形成大规模。” “而且,我们这?几个?月种的菜之所以没有出现太大的病虫害等问题,除了精耕细作,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初次种植,等到明年时,地里?的肥力下降,病虫害问题也可能增多,肯定对产量多多少少地造成一些影响。” “所以,我们蔬菜队要想再上一个?新台阶,只保守地种植大路品种,并非长久之计,要想再提升单位面积土地产出,除了要抓好?现有蔬菜品种的质量问题,保证稳产增收,最好?还?要适当?地增加一些别人没有的花色品种,作为主打的特色拳头?产品。” 说到这?里?,夏居雪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继续道:“大家都知道韭黄价值高,我之前原打算尝试培育韭黄看看,但最后种植结果你们也都看到了……” 她在四月份时,一边忙着蔬菜队的活,一边还?不忘对自家菜地里?的韭黄进行了又一轮试验,无奈,捂出来的韭黄那品质、卖相,还?不如她在沙坝队时捂的好?呢! 吴美芹她们听到她这?番自嘲的话,也忍不住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边笑边一本正?经地安慰她:“你捂的那韭黄,虽然卖不了,但自己吃吃,还?是可以的嘛!” 夏居雪:呵呵! 也因此,让夏居雪知道,她之前的那个?打算是行不通了,所以,只能重新考虑选择其他同样稀缺、但种植技术她有把握的花色品种,但方山县的供销社,显然在这?方面有极大的短板。 这?年月,除了那些大城市,小地方的蔬菜市场普遍规律都是“就?地生产,就?地供应”,所以,除了一些专门的蔬菜队会在国家种植计划的安排下,为丰富市场种一些稀缺品种,普通社员种的都是大路菜,这?也就?使?得?多数供销社里?卖的菜种非常单调,都是一些常见的品种。 毕竟,社员们的菜种多是自繁自用?或串换,买都很少,更别说会花钱去买那些花工多、成本高、种植经验少的新品种了。 方山县的供销社,也是如此。 用?夏居雪问陈采购员时,他回?的话来说:“都是些常见的大白菜、大葱、土豆、辣椒、西红柿、茄子、黄萝卜、青萝卜等种子,倒是隔壁的辛县和?市里?有专门的蔬菜大队,这?些大队都建有自己的蔬菜种子场,卖的菜种花色品种也多。” 于是,夏居雪便决定,走一趟市里?菜场,亲自去考察一番再做打算,虽然“看价种菜,看价上市”的行为有投机嫌疑,不符合这?年月提倡的“为革命种菜,为城市服务”的思想理念,但却符合她们蔬菜队的利益。 * 夏居雪在蔬菜队的权威性,向来是第一的,所以,她这?番提议一出,所有人自然又是全票通过,蔬菜队越来越好?也符合她们的长远利益,鬼才无动于衷呢! 于是,又一番叽里?呱啦的商量后,由夏居雪和?吴美芹这?两个?分别在技术和?管理上的“领头?人”出这?趟“公差”,不过,车费什么的倒是没有让她们破费,留守部队的王协理员知道这?事?后,又给她们做了安排。 方山县经济落后,整个?县城正?儿八经的工厂就?三家,一个?农机厂,一个?炼铁厂,一个?纺织厂,所以团里?搞营建施工所需的多数物资,都要去市里?采购,所以王协理员打算让她们坐团里?的顺风车过去。 “我去问问团里?最近有没有车要去市里?拉物资,到时候,我打声招呼,你们跟着过去就?成。” 于是,今天,她们就?站在了这?里?。 汽车连的老兵把她们放在蔬菜批销中心附近,又约好?返程时间后,开车执行任务去了,她二人走进市场,只觉得?眼睛更不够看了,偌大的菜场里?,卖菜的,卸货的,过秤的,捆扎的,搬运的,装车的,人头?攒动,嘈杂声声,热闹非凡。 夏居雪随意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就?把目光投向了小黑板上写着的各种蔬菜的今日收购价,然后,眼睛不由亮了亮。 小黑板上价格高居首位的,是如今市面上很少见到的辣椒变种——灯笼椒,与白菜、萝卜、茄子等几分钱的菜价相比,价格高达一毛五的灯笼椒堪比苹果的价格,用?这?年头?的话来说,妥妥的“特菜”。(菜价参照论?文?资料里?七十年代北方几个?市县的菜市场价格) 灯笼椒的种植技术虽然也有些复杂困难,但还?在她能把握的范围内,她有信心能种好?! “我和?夏妹子在那菜场里?头?转了转,那菜是真的多,小山包一样,不过,好?些菜的品质都不怎么样,就?那西红柿,很多不但果型小,畸形果还?多,我们种的比他们的好?多了,呵呵!” “我们看了好?久,也没见到那卖得?最贵的灯笼椒,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原来那是上级专门安排给市城郊大队种的稀缺品种,因为之前没种过,经验少,产量不怎么高,价格就?特别贵,所以,我和?夏妹子商量后决定,就?选它了!” 还?是在吴美芹家里?,蔬菜队的一群人轮流看着她们带回?来的灯笼椒种子,而吴美芹则眉飞色舞地跟大家复述白天的经历,尤其是说到别人种的菜不如她们的时,声音更是高了八度。 其他人听了她的话也觉得?高兴,但高兴之余,向来事?事?想得?多的凤嫂子,又习惯性地提出了她的担忧。 “既然这?灯笼椒是上级专门安排给人家蔬菜大队种的稀缺品种,那肯定是不愁卖的,我也相信夏妹子你的技术,就?是你们也说了,这?菜连人家市里?的蔬菜队都没能种好?,产量不高,那我们能不能种得?成啊,而且冬天时,又怎么防寒呢,我这?心里?有点没底……” 对于凤嫂子每次的多思多虑,夏居雪依然表示理解。 她耐心解释道:“我们买菜种时,售货员专门教了种植要点,我都记下来了,我的想法是,趁着离八月份秋菜育苗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往东北方向再开荒出一片小菜地来,小范围试水种植,至于越冬问题,到时将多买点塑料布,将环棚边做到一米左右,就?能防止冷风直接吹,再多盖两层稻草帘饱暖,就?能很好?地防止倒春寒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3节 团所属的连以上各单位,都有自己的活动区域,菜地也是尽可能地就?近安排,以方便管理,东面小土坡这?边,虽然有个?小水塘,但因为距离较远,除了当?初营房股的人在里?头?丢了些水葫芦,用?来当?作猪饲料以外,一直荒着,所以,她们想要扩大菜地规模,只要人手充足,倒是不难。 彭玉兰初尝卖菜的甜头?,现在对夏居雪可谓是信心满满,闻言拼命点头?,说的话一套套的。 “我同意夏妹子说的,什么事?都要先?尝试,才知道行不行呢,而且身为军嫂,我们更要主动学习大寨艰苦创新业的奋斗精神,比其他人敢想敢干、敢闯敢试、敢为人先?,积极为蔬菜队谋新路,就?算这?第一次真的种不成,那也损失不了多少,就?当?作积累经验呗,大家说呢?” “对,玉兰嫂子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话……” 就?这?般,待到八月姗姗来迟时,蔬菜队不但育好?了包括灯笼椒在内的其他秋菜的苗种,还?在夏居南等各家小帮手的帮忙下,拓出了又一片小菜园,而且,还?多了一名男队员——锅炉房冯师傅家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原本打算去乡下“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的大儿子。 就?在和?他同龄的几个?家属院里?的孩子,要么继续上高中,要么等着部队招兵时,十六岁的冯家良,还?算清秀的小黑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明明看起来还?算乖的一个?孩子,说话偏偏带着几分戏谑和?痞气。 “婶子们,以后,我就?跟你们混了,嘿嘿嘿!” 中旬时,邵振洲他们犹如去时呼啸而去那般,再次呼啦啦地呼啸着返营,而待到邵振洲两天后的周末,从营里?回?到家时,正?在家里?快活地上蹿下跳的邵淮勋,看着除了眼睛和?张口露出的大白牙,几乎辨认不出模样的自家老爸,傻眼了。 小家伙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的邵振洲:“爸爸,你怎么变成黑锅底了?” 第106章 又犯蠢了 邵振洲刚到一营任职, 工作千头万绪,即便?是回家,也是踏着月色, 已近熄灯时分,所以,端着脸盆刚洗完澡出来的夏居雪, 看到的就是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的情景。 “噗嗤——” 夏居雪笑了,一张刚刚沐浴过水珠的脸颊, 清新而秀美, 靠得近了, 还能闻到一股混和着她身?上气息的香皂味儿。 这清香, 在邵振洲鼻翼徘徊旋转后, 又轻飘飘地钻到他的心尖上撩拨起来, 让和驻训场“亲密”接触了一个?月, 脑海里?充满了各种?汗臭回忆的邵振洲,下腹不由一紧。 眼前?, 旖旎闪过两人上次耳鬓厮磨汗水交织的画面,只觉得一时间口干舌燥,邵振洲内心里?自嘲,果然有?些事儿,再克制的男人,也戒不掉。 他定定神, 给了夏居雪一个?她熟悉的“危险”眼神——看你?男人笑话很高兴是吧,等着! 而原本?打算等小外甥和姐夫亲热完了再上前?的夏居南, 也忍俊不禁地笑了, 边一脸喜悦地和邵振洲打招呼,边不忘给闯祸的小外甥描补一番, 确认过眼神,是心疼外甥的亲舅舅无疑了。 “姐夫,你?回来了,刚刚淮勋还问,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夏居南边说,心里?边憋着笑,虽然小外甥的话是挺扎心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小家伙说的是实话,姐夫今年的确是晒得格外黑,尤其?是和莲藕般露着白生生的小胳膊小腿的小外甥比起来,可?不就是“黑锅底”嘛呵呵呵! 不过,他又仰脸看向姐夫,同样不得不承认,虽然姐夫这次晒得是真黑,但也更?衬得他脸庞刚毅、筋骨强健了,这般想着,眼睛里?不由又露出仰慕的神情来。 邵振洲看出了小舅子眼睛里?的内容,点着头在他肩膀上不轻不地重拍了拍,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也黑了,结实了,还长高了!” 算起来,他和小舅子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小少年似乎又高了一截,站在他跟前?,犹如一株初显挺拔丰茂姿态的小白杨。 听到姐夫的夸赞,夏居南更?高兴了,话语里?洋溢着十万分的欢欣雀跃:“姐姐也说我高了呢,我们这次去助农,我都能挑起50斤的担子了,嘿嘿!” “不错!长大了,成小男子汉了!” “爸爸爸爸,那我呢,我有?没有?长高,是不是也是小男子汉?” 不甘心被冷落的邵淮勋,拼命扯着邵振洲的裤脚,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满是希冀地看向自家老爸,目的昭然若揭,就等着老爸也夸夸他呢! 说起来,就像夏居南说的那般,这一个?多月来,小家伙每天没少念叨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说不想念那是假的,可?是,谁让邵振洲这张“锅底脸”实在太过抢戏呢,这不,刚一照面,所有?的想念,就化成了对?他一张黑脸的“哦哇”! 不过,小家伙说要也就完了,转眼间又喜滋滋地关?注起其?他事来,不过,他不纠结了,他“小心眼”的老爸,可?还没忘了这一茬呢! 邵振洲蹲下身?子,与?儿子四目相?对?,想到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的某件事,他目光先是在儿子的嘴角边逡巡了一下,没看出什么,心道看来是真恢复了,接着,眼睛就眯了起来,脸上虽然挂着清浅的笑容,但任谁见了都能瞧出这里?头潜藏着的“危险”气息。 “你?刚刚说爸爸什么?再给爸爸重复一遍。” 邵振洲看着儿砸,心里?直呵呵:上回嫌弃他臭,这回又埋汰他黑,可?真是他的好大儿啊! 夏居雪看着故意和儿子抬杠的邵振洲,好笑又无语,而邵淮勋则是有?些萌蠢地眨了眨眼,他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小机灵鬼儿呢,爸爸这副模样,好像是,不太高兴? 似乎闻到了危险气息的邵淮勋,刚下意识地要后退两步,奈何,晚了! 下一秒,他就被邵振洲一个?拦腰,右手?像捞水草般把他捞了起来,左手?滑到他只穿着短裤的小屁屁上,轻轻那么一拍—— 啪啪啪! 伴随着三声脆响,还在自家老爸怀里?的邵淮勋,惊叫着胡乱撅起屁股挣扎起来,寂静夜色中,一道奶声奶气的高呛悲鸣声穿透墙壁,蹿出屋外。 “嗷!爸爸又打人,爸爸坏!” 正在自家屋里?逗小儿子耍乐的雷洪育,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手?上忽然一抖,差点一个?失手?掐疼小儿子…… 雷洪育:这老邵也是可?以,一回来就揍儿子,啧! * 老话说得好,父子没有?隔夜仇。 小屁屁又挨了巴掌的邵淮勋,刚哇啦哇啦地控诉完自家老爸,结果,被邵振洲抛在空中,丢了几个?抛抛后,小脸蛋上的神情一变,又阴转多云嘻嘻哈哈地和他亲香起来。 小家伙死死搂着邵振洲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下来了,嘴里?不停催促着:“爸爸爸爸再丢一次,再丢一次,嘻嘻嘻!” 夏居雪:得了,她还是洗衣服去吧!让他们这对?父子继续相?爱相?杀好了! 又几个?丢高高后,父子俩算是彻底“和好”了,不过,自觉刚刚被老爸欺负了的邵淮勋,临睡前?,还是故意嘟着小嘴发起威来,想要让自家老爸知道他的“厉害”。 “我今晚要继续跟舅舅睡,不跟你?睡,哼!” 看着仰着小下巴挺着小胸脯的儿子自以为是地发出如此让人泪流满面的“厉害威胁”,邵振洲的眼底满是一言难尽的神情,只有?紧绷着下巴,才能忍住没有?破功。 这是什么蠢儿子诶! 不过,邵振洲挑了挑眉,心情复杂地表示,蠢归蠢,今晚倒是做了件好事,省得他还要找借口,往小舅子那边“丢”人。 熄灯前?,目送着儿子送了他一个?得意扬扬的“哼”后,才迈着螃蟹步跟小舅子回房,邵振洲才随意收拾了一下,拎着盆冲澡去了,自然不等他冲完战斗澡,屋内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不过,待他一身?水汽的回到正屋时,屋里?的动静却是还没消停下来,夜色中,儿子像只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地正不知道跟小舅子说什么呢,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偷到腥儿般的欢快嘻嘻声。 邵振洲没有?再去撩拨精力充沛的儿子,直接压着脚步声回了主卧,关?上门,回头间借着窗外漏进来的零星月光,视线落在了夏居雪露在外面的一片荧白上。 邵振洲刚因冷水而暂时平息下来的身?体,再次翻腾起一波热浪,这澡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白洗了! “咯吱”一声,床动了,邵振洲的一只手?从瞎雪腋下穿了过去,也不管天气闷热,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想我没有??”他压下嗓子,沉沉地问道。 男人身?上粗糙浓烈的气息狂卷而来,夏居雪只觉得身?体也烧了起来,有?些难受地在他怀里?挣了两下,声音含糊,却是没有?回复他的调情询问。 “热。” 不说? 邵振洲眼眸闪了闪,心里?憋着坏,不但没放开她,还故意在她浑圆细腻的肩头来回磨蹭揉捏,粗砺的指腹上带着一层淡淡的薄茧,所过之处,星火燎原,引来夏居雪一阵战栗。 “你?别……”门虽关?上了,但儿子咯咯咯的笑闹声,还若隐若现呢! “那你?别动,跟我说说话。” 媳妇儿的声音又细又软,猫爪似的挠得邵振洲心口发痒,可?他也知道眼下情况不允许,只能暂时蛰伏着,低声哄她道。 不过,手?上暂时是老实了,心里?的汤汤水水却依然一浪又一浪的,心想着这点热度跟驻训场中午时的温度比起来,可?完全不够看呢,而且,比起身?体的“热”来,他心头更?是老房子着火般,热得烫人呢! 男人灼热的呼吸拍在夏居雪的耳根上,她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动了,任由他抱着,掌心贴在她的肌肤上,时不时地摩挲一下。 邵振洲低笑:“听说你?们蔬菜队又扩大规模了,果然是妇妇出英雄,敢与?男子比高低,我媳妇儿果然厉害。”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意味,夏居雪忍不住又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三分气哼哼,七分真撒娇:“又调侃我!” 邵振洲笑:“冤枉,我这是实话。” 邵振洲另一只蠢蠢欲动的手?干脆也顺势搂了上来,彻彻底底地将夏居雪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中,又在她的头顶细细绵绵地亲了亲后,才继续道: “我是真为你?们感到高兴,就是,辛苦我家媳妇儿了,既要在外面辛辛苦苦忙着干革命工作,又要一个?人顾着家里?那个?不省心的臭小子,我都听说了,臭小子前?几天犯蠢,把自己?的嘴皮子给辣破了!” 最?后几句话,充满了浓浓的嫌弃味道,夏居雪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刚刚就觉得男人貌似看了儿子的嘴角好几眼,想来,是不知道家属院里?的谁,把儿子的这件糗事告诉了他。 不过,说到儿子这件事儿,夏居雪心里?也挺无语的,但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忍不住抬首问他。 “谁告诉你?的?” 第107章 真有那么黑? 谁告诉他的? 邵振洲牙根微酸, 眼前撞进一张虚幻的小脸,五官乱飞,咋咋呼呼, 讨嫌得很。 他哼哼:“李小军那个皮猴子!” 他是在回来?路上碰到李家父子的,那个二不挂五的皮猴子一看到他,咋呼着就冲了过来?, 那股热情劲儿,不知道的, 还以为?邵振洲才是他亲爹呢! “邵叔叔, 邵叔叔, 你怎么才回来?啊!” 李小军之所以用这个“才”字, 那也是有根据的, 每天他几乎都会去邵家转一圈, 其实也没?什么事?, 就是单纯地胡乱蹿门玩儿,邵叔叔一直都没?在家呢, 不像他爸爸,几天前就回来?了! 小皮猴子一脸的热切,让邵振洲不由兴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瞅了眼一旁的李参谋,故意当着人家老爹的面,拿话头耍起了人家的蠢儿子。 “怎么, 看到我这么高兴,还想让我陪你去上厕所?” 正陪着儿子目标“厕所”的李参谋:……艹!老子这个亲爹还站在这里呢, 老邵你够了啊! 邵振洲递给?他一个眼神:呵呵! 李小军虽然平时也算是个小机灵鬼儿, 但对于大人的那点?子弯弯绕,完全察觉不出来?啊, 一点?也没?有听出邵振洲这是故意调侃他呢,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一脸敬谢不敏的小模样。 “我才不要你陪呢,我爸爸会陪我!” 李小军在心?里呐喊:才不要让你像上次一样,故意在厕所里吓唬我呢,哼,拉粑粑比憋粑粑还急,我才不要,哼! 邵振洲的视线扫过李小军手?上的草纸,扯了扯嘴角:“哦,那你特意跑过来?叫我干吗?” 还不赶紧拉你的大臭去! 李小军:“我就是想过来?叫你一声啊!” 皮崽子一脸的理?所当然,听得他亲爹李参谋不由地抽了抽嘴角,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老子以往去外面回来?,也没?见你小子如?此上杆子地特意跑上来?叫人呢,真是白养了! 李小军可不知道他老爹的腹诽,说完这句,下一秒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又脆生?生?地呱啦起来?,至于拉大臭,呃,他现在好像也不是很急。 “对了,邵叔叔,我跟你说,淮勋弟弟前几天被辣椒给?辣哭了,不过还好,他没?有吃很多,我听我妈妈说,小孩子不能吃辣椒,不然拉粑粑时,就会辣得屁股开花……” 李小军说完,还心?有余悸地打了个激灵灵的寒颤,露出一副怕怕的表情,一看就是自动带入了自己?被辣得屁屁开花的小场景,总之让人看了辣眼得很。 邵振洲:…… 邵振洲沉默了,他静静地注视着李小军,所以,这皮猴子几个意思?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4节 但不管李小军几个意思,刚刚吃瘪的李小军他爸李参谋,嘴角已经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哈哈哈地乐出了声音,拍了拍邵振洲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当然,话里的调侃意味也是蛮浓的。 “不愧是老邵你的种,小小年纪,就是个辣不怕的,你们老家那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麻飞儿麻飞儿,辣飞儿辣飞儿,安逸得板,哈哈哈!” * 邵振洲抽回思绪,大掌摩挲游弋到了夏居雪的腰窝上,道:“臭小子偷吃家里的椒酱了?” 李小军那个囫不囵吞的小二愣子,叽里呱啦了好一顿,也没?提到儿子是怎么被辣哭的,不过联想到之前儿子曾好几次好奇心?作?祟,想要朝家里的辣酱下手?,邵振洲便如?此猜测道。 不过,问归问,邵振洲也没?太?把这事?当回事?。 小屁孩儿天性大都如?此,他小时候也曾对五叔公抽的旱烟好奇过,偷偷尝过一回,差点?没?把他给?呛死,下回就学乖了,所以,看到儿子嘴巴没?什么异样,他也就没?特意再问,此时话赶话的,才又提了起来?。 这事?夏居雪原本也是打算睡觉时跟邵振洲说说的,这会儿也就顺势哭笑不得地道:“不是偷吃辣酱,是偷吃鱼泡闹的…… 都说小孩盼过年,因为?过年可以没?有新衣服穿,但一定会有好吃的,就算是日?子过得再恓惶的人家,过年时都要想尽办法?,割上一两斤肉,而?部队家属院的孩子,除了盼过年,对元旦、五一、八一等节日?同样爱得深沉,因为?,这些节日?食堂也有好吃的改善伙食呢! 今年八一建军节,团里大部分官兵虽然在野外驻训,但留守的后勤处领导还是从某水库买了一大批鱼分了下来?,那天,家属区的食堂就拿着这些鱼做了两个硬菜,一个红烧鱼块,一个辣炒鱼泡。 别看鱼泡这个东西?看起来?白花花鼓囊囊的,好像没?什么吃头,实际上无难事?好了,却是顶顶好吃的美食,夏居雪之前就在家里做过几回鱼泡炖豆腐,滋味那个美,邵淮勋回味无穷。 所以,那天他一看到有鱼泡,眼睛就像晚上的灯泡一样亮了,就差当场口水直下三千尺了! “妈妈,鱼泡泡,好吃!” 夏居雪理?解儿子的嘴馋,奈何这是辣菜,儿子注定是只能闻不能吃了。 夏居雪只能好言跟他说,今晚这道菜太?辣不适合他吃,又说等哪天自己?家里做时,再给?他做不辣的汤喝,小家伙当着她的面,虽然满脸的不舍,但也眼巴巴地点?了头,不想却趁着她和弟弟忙着从厨房端菜拿碗的功夫,偷偷伸出了小爪子,而?且还是一塞一大口,结果?可想而?知…… “……辣得当场嚎啕大哭,带去卫生?队擦了两天药才好。”夏居雪最后哭笑不得地道。 邵振洲:…… 邵振洲默了默,冷哼出声,那话里洋溢的嫌弃味儿都能充斥整间屋子了:“个馋嘴的小猫崽子,就这副小德性,还敢嫌弃他老子又臭又黑。” 夏居雪憋笑:“邵振洲,你幼不幼稚,他多大你多大,还因为?一句话,跟个小孩子计较上了,你够能耐的,亏你还是个营长呢,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邵振洲再次冷哼:“别人笑不笑话我不知道,至于你,我可是直接俘获到了!” “呵呵!” 夏居雪忍不住又压低声音笑了起来?,身体颤动间,邵振洲只觉胸膛上一阵绵软,血气涌动间,呼吸又重了起来?,掌下力度不由本能地加重了几分,腿上的肌肉也下意识紧绷地抖了抖。 真是要命! 邵振洲又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后,到底忍住了,但故意把语气弄得有些凶巴巴的:“真有那么黑,嗯?” 男人不再作?乱,夏居雪的气息也平静下来?,轻声嗔道:“你自己?不会照镜子?” “我一个革命军人,照那玩意儿干嘛!” 对军人来?说,镜子就是“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产物,是要被打倒的,不说男兵,就是女兵,谁要是偷偷在个人物品中藏了镜子,被发现了那都是要批评的。 夏居雪嘟囔:“去年,也没?见你晒得那么黑啊!” 正所谓“锣鼓听声,说话听音”,邵振洲听出来?了,所以果?然是被嫌弃了! 邵振洲心?道,每天早上5公里,下午10公里,倒功训练,攀爬训练,射击,捕俘……一个多月驻训下来?,机关里的干部都成了红脸关公,他一个主官,自然也就成了黑脸张飞,不过,他又想到三年前,如?果?,他当初也是今天这般黑脸膛,她是不是也和儿子一样的反应? “嗯,那我可能会再考虑考虑你的求婚。”夏居雪开玩笑道。 “夏居雪,你就故意气我吧!”邵振洲作?出一副凶样,声音暗哑,“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说罢,手?就滑了下去,掬了个满掌,狠狠地揉捏了两把。 夏居雪一激灵,颤抖着吸气,身体一麻,本能地往他臂弯里钻了钻,小声嘤咛两声,还不自觉地塌腰抬臀,盈盈一握的小腰在他怀里微微摇晃。 邵振洲硬憋着,原就不好受,这下更是要命了,他咬着腮帮,扣住夏居雪的手?臂更紧了,血气涌动间,终于没?控制住,一个翻身,天旋地转,两人位置就来?了个颠倒。 黑暗中,男人咬紧牙关,目光紧紧盯着她,眼神有些虚张声势的凶,新账老账一起算。 “上回,臭小子嫌弃我臭,你跟着笑了,这一回,臭小子又埋汰我黑,你又跟着笑了,我心?里都明镜着呢,说,再下回,还敢不敢再嫌弃你男人了,嗯?” 夏居雪哭笑不得:“邵振洲你又来?,幼……” 无奈,她刚说出个“幼”字,“稚”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男人捧着后脑,弓下身,在她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在她的小声抽气中,又抬起头来?,顺着耳根、耳垂,再到眼睛、脸颊,温存又胡乱地舔吻,留下一道道又shi又热的痕迹…… 浓重而?麻痒的呼吸,如?一阵真水流般喷洒在肌肤上,激得夏居雪又一阵止不住的战栗,不禁反手?抱住了他的头,趁着最后一丝清明尚在,刚想再次出声,提醒他时间还早,男人忽然又翻身而?起,声音嘶哑不行。 “夏居雪,今晚,你别想睡了——” 第108章 口不对心 邵振洲的威胁, 在半个小时后,付诸行动。 压抑的窸窣声,徐徐响起, 盈盈一握的小腰,再次在夜色中?,如水草般摇曳, 间或,溢出一两声实在抑制不住的娇哦嘤咛。 “邵振洲~ ” 不过, 邵振洲刚刚在威胁人时, 虽然?一副蛮霸霸的模样, 但最终, 也没敢可着心思过火地弄出太大动静来, 而今年?八月的第一场雨, 也在这个晚上, 在他?们屋内的动静刚刚平息不久后,突如而至。 此时的夏居雪, 浑身无力地靠在邵振洲的怀里,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梦乡,邵振洲的精神头倒是尚好,毕竟跟上次的尽兴比起来,今晚…… 不过,罢了, 再找机会吧! 他?的掌心贴在夏居雪的小腹上,感受着掌下的柔软滑腻, 唇角上扬, 低低地笑了起来。 “就这小耐力,还?敢嘲笑你男人……” 说?完, 忍不住又爱怜地在夏居雪的眼皮子上轻啄了两下,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口不对心”,刚把夏居雪又往怀里靠了靠,闭上眼睛,屋外忽的传来一阵落雨声。 “唰唰唰——唰唰唰——” 很快,原本还?不甚清晰的淅淅沥沥声,变成了急速下坠的噼里啪啦声,那?一阵阵的雨似是要慌张地逃离天幕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疾,也成功地把夏居雪给吵醒了。 “下雨了?” 夏居雪的眼睫颤了颤,努力挣脱沉沉的困倦,睁开了眼睛,下一秒,来自身体的熟悉的酸软感再次排山倒海而来,让她不由又想起了男人刚刚干的“好事?”。 这男人,虽然?没敢如他?嘴巴上那?样胡来,但也没太克制。 刚刚经历过一场你侬我侬的情韵,夏居雪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娇慵和?缱绻,让邵振洲忍不住又在她脸上啄了一下后,方低低地回应。 “嗯!” 窗帘在睡前早就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此时,被大风刮得飘荡起来,有凉凉的风吹进来,让夏居雪原本还?有些濡湿滑腻的身体变得轻爽舒适,也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七下八上(七月下旬到八月上旬),这场雨终于来了,前段时间一直高?温干旱,我还?担心着呢,这下好了,菜园子里的菜不但能好好地饱喝一顿,等雨停了,我们还?可以好好地再施一次追肥。” 都说?农业看天吃饭,主要指的就是降雨量的多?寡,雨后施肥、追肥,雨水能帮助肥料快速地融化,迅速发?挥作用,水肥结合还?能为农作物的生长提供最优良的环境。 夏居雪欢快的语气,让邵振洲也不由笑了,刚刚静下来的心弦又被撩拨得漾动起来,嗓音里带着沙哑的情潮,嘴唇几乎是贴着夏居雪的耳朵擦了过去。 “看来,你也不是很累吗,还?有精神头想菜地里的事?……” 男人话音刚落,已经再次覆压而来,悬在她的上方,气息烫人,意图昭然?若揭。 夏居雪:“……哪有,我还?累着呢!” 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几乎被外面宛如急行军般的唰唰声所?淹没。 邵振洲唇角弯了弯,不为所?动,还?没脸没皮地戏谑道:“那?就再累一会,毕竟,连老?天都给我们提供机会了,我们怎么?能辜负了他?的这片美意呢,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夏居雪:“……” 这男人,又故意拿话来逗弄她!不过,夏居雪不得不承认,这个到了晚上就经常“不要脸”的男人,这次又赢了! * 暗沉的深夜,滂沱的大雨,封闭的蚊帐,叠垒的身体……所?有一切,都让人的触感变得更加敏感,夏居雪的身体累还?是累的,但在邵振洲的撩拨下,却禁不住汩汩汩地冒起一串串鼓躁的气泡来,气息也乱了。 只是,顾虑还?是有的,这也是她下意识或者?说?习惯性的微弱“反对”—— “雨那?么?大,居南和?淮勋,说?不定也醒了……”声音还?是低低的,虽然?没有明说?,但邵振洲秒懂。 他?低声诱哄她:“不怕,俩小屁孩,正?是长身体,一沾枕头就能入睡的年?纪的,就算一时被外面的雨吵醒了,也很快会继续睡过去的,再说?了,外面雨声那?么?大,我动静小点,不会被听到壁角的,你要相信你男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后面这句不说?还?好,刚说?完就被当场怼了回去,不过,却是单纯的小媳妇儿撒娇了:“你还?说?,你有几次没骗我……” 这种娇滴滴的怼人,邵振洲表示,来得越多?越好,他?脸上一副受用的表情,笑声愉悦,又变本加厉地调侃起夏居雪来:“那?你待会想怎么?罚我,都由着你,嗯?” 夏居雪:“……臭流氓!” 两人每次那?样,她哪次不是被欺负的那?个,这男人明明知道她不可能在那?种时候“罚”他?,偏又老?拿这个来逗她,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居雪手上用劲,邵振洲的腰又被掐了,他?“呵”了一身,原本悬着的身体重重地往下压了下去。 “所?以,罚完了,轮到我了,嗯?” 夏居雪:……这哪里是罚,这男人又占她便宜! 不过,不等她再度手上用力,邵振洲已经行动了,心里还?哼哼着,臭流氓是吧?他?待会要是不好好地“表现?”一把,都对不起媳妇儿的这番“夸奖”了! 啪嗒!啪嗒!啪嗒! 屋外,雨点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将沉静的夜割得七零八落,一如屋内同样沉重下坠的男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鼓点般急急如律令的雨声衬托下,宛如湖面上投下一颗小石,似有若无…… 夏居雪再次陷入迷失中?,直到感觉到自己纤细的脚踝被男人摸索着握在了大掌里,下一秒,她脑子不由地轰了一下,瞬间恢复了两分清明,急忙伸手去抵抗。 “不行——” 意识到男人的想法,夏居雪是真急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居然?还?敢说?自己“动静小点”,他?这样,她要是控制不住,喊出声来怎么?办! 她拿指尖去抠着男人的手指,只是,男人的手如烙铁般强劲,又哪里是她能掰得动的。 “乖乖的,我心里有数,嗯?”邵振洲的诱哄声再次从夏居雪耳畔擦过,声音低沉而温柔,只是行动嘛,咳,大家都懂。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气势汹汹,地动山摇,也让屋里那?时有时无的嘎吱声,微不可闻的求饶声,青烟一般,飘散在了阵阵雨声中?…… 果然?,是老?天提供的机会呢,呵! * 都说?春雨贵如油,秋雨对农业来说?,也是如此。 这场很多?人七月以来就盼了许久的大雨,如众人所?愿般,一直连着下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早上五点多?时,雨势才慢慢越来越小,直至结束。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花香鸟语,整个营区却都变成了“水泽国”,路上三五步就是一个或大或小的水洼,连队训练坑更是差点变成了能插秧的水田,夏居雪她们刚刚在菜地附近挖了一小半的蓄水池,也被灌满了水。 当然?,兵们无所?谓,毕竟,平日训练时境况比这种还?糟的多?着呢,这点泥泥水水的算什么?,而孩子们则是最高?兴的,恨不得把所?有的水洼都“啪叽”一脚下去,踩个眉飞色舞。 虽然?菜地里满是泥泞,一踩下去就是一脚的泥,夏居雪她们还?是动身去了菜地,就像夏居雪所?说?的,刚刚饱饱地喝过一顿雨水的各色菜蔬,看起来更惹人喜爱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5节 吴美芹摸了摸手下湿润润圆溜溜的西红柿,脸上布满笑意。 “这杂交的品种果然?好,做起西红柿酱来,味道肯定更加好。” 李长生更是裂着嘴巴,笑得更像个小傻子了,不过,说?的话却一点不显傻:“过年?时,做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烧豆腐、西红柿鸡蛋汤,好吃,嘿嘿!” 还?是那?句话,这年?月,餐桌寡淡,各家自制的各种酱就成为了蔬菜淡季时许多?家庭一日三餐的主要调味剂,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冻时,日常吃的菜都是那?几样,嘴巴能淡出个那?啥啥来,一罐酸酸甜甜的西红柿酱,不要太招人稀罕,尤其是张李长生这种爱吃甜的,更是喜欢得要紧。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点头。 “那?是,不用尝,光看这品相就错不了!” “这茬菜肯定同样能卖个好价,我们的抽水机很快就能买回来了,嘻嘻!” 关于抽水机,也是她们集体讨论后作出的决定,冬天时,她们现?在用的这个小水塘,水位会慢慢降低、干涸,而夏妹子在闲时,给她们上科学种植课时,可是说?了—— “要保证今年?我们秋末种的露地蔬菜能提前成熟,补上来年?三四月时的淡季,除了要在越冬以前,夹上风障,防止寒风袭击以外,还?要及时浇冻水,灌粪稀,上蒙头土,保证水肥,增强抗寒力,而等到来年?二月时,地温重新上升,那?个时候,还?需要再加盖草帘和?塑料薄膜,人工创造暖气候,促进蔬菜的成长……” 总之,这叫科学! 这短短几个月,她们已经收到了好几次科学种菜带来的红利,所?以,在这方面,如今的她们,可是一点不含糊! 所?以,她们不但买了地膜,挖了蓄水池,还?打算等蔬菜队的流动资金更多?了,再买上一个小型的抽水机,到时,不但更方便浇水,要是天旱时,有两个池子供应,总会更多?一份保障。 而且,夏妹子还?说?了,等到蔬菜队规模再大些,还?可以把阳畦换成拱棚,不但能提高?菜地的利用率,保温、妨病虫害的效果都更好,那?时候,他?们蔬菜队,就真的是鸟枪换炮了! 王协理员对于他?们的这些想法,均表示了强烈的支持,还?狠狠地又把他?们好一顿表扬,说?他?们这叫有计划有规划,未雨绸缪,非常好,末了,还?把集体三等功又拿出来吊了他?们一次,鼓励他?们—— “积极响应领袖、党中?央提出的全党办农业的方针,充分发?挥军人家属的模范带头作用,怀着革命的豪情壮志,向农业生产的广度和?深度进军!” 蔬菜队里人人喜气洋洋,畅想着蔬菜队更美好的未来,夏居雪亦然?,而且,她心里那?个原本就已经存在很久一段时间的念头,更加坚定了! 如今,杂交优势已经在蔬菜上应用越来越广,她们这茬种的西红柿,就是潘叔推荐给的那?个新品种,色泽、大小、果型等各方面,的确比之前的品种都好很多?,所?以,夏居雪打算,下次再给潘叔写信时,好好地向他?讨教讨教这方面的知识,如果能买到相关书籍,就更好了! 就这样,在又一轮忙忙碌碌的种菜、卖菜中?,时序进入十月,天气一天天渐冷,刚刚在九月菜市“青黄不接”时,又赚了一小笔的蔬菜队成员们,开始忙活夹风障的问题,而邵振洲,在周末回来,把夏居雪又狠狠地折腾了一番后,带人到黄河滩边训练去了。 “黄河鲤鱼味道不错,等着我给你抓一些回来。”临走前,他?道。 第109章 教你怎么“泅渡” 十月, 天凉好个秋。 混浊的黄河水,滔滔向前流去,一望无际的黄河滩边, 芦苇荡丛生,足足能有两三米高?,里头的好东西也是不少。 派上一个班的战士, 呼啦啦地?钻进去寻摸半天鱼,就能足够一个连队百十号人美滋滋地?吃上两顿, 吃不完的还能带回营区, 晒成鱼干, 时不时地?给连队改善一下伙食。 浩浩芒芒的芦苇荡里, 被派过来执行这项任务的战士们, 一个个都笑开了颜, 嘴巴能裂到?耳朵根后?去。 好家伙, 瞧这一条条的,那?可?都是正宗的黄河大?鲤鱼, 黄鳞赤尾,鲜活矫健,刚捞上来时,还活蹦乱跳地?妄图从战士们手里逃脱生天,芦苇荡里,便?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呼呼嘿嘿的欢快咋呼声。 “嘿你个俘虏, 老子本来还想优待你,把你晒成鱼干, 过后?再慢慢吃, 你还想逃跑,那?就别怪老子对你立即正法!” 很快, 这批最皮实?的鱼便?第一时间交到?了炊事班的手上,开膛破肚,剥鱼入锅,那?浓烈钻鼻的香味儿,说上一句香飘十里也不为过。 纯天然的黄河野生大?鲤鱼,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战士们一个个都化身成了饿狼,吃得稀里哗啦的,炊事班也被夸成了一朵花。 “炊事班的野炊技术今天暴长啊,香!” 狼吞虎咽唇齿留香的战士们纷纷道,恨不能年年都来这边搞训练,至于每次武装泅渡5公里后?,差点累得连小命都没有了的苦,呵呵,想那?有屁用,还是眼下的吃喝要紧,再不加紧速度,连汤底都要被连里最能吃的臭家伙给搜刮干净了! 黄河滩边,邵振洲他们军事训练和改善伙食两不误,而家里的夏居雪,也在这个时候又收到?了一封信,不是来自潘永升,也不是来自沙坝队邵长弓一家,而是来自北大?荒的大?表哥宋谨言。 夏居雪拆开来信,飞速地?浏览过一遍后?,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快要溢出来一般,还开心地?在儿子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大?表舅说过年前来看我?们呢,淮勋高?不高?兴,嗯?” 这年月,知青探亲假也有规定,像宋谨言他们这些兵团知青,本省知青每年十五天假,外省知青每两年二十三天(不包括路上时间),而且还需要排班,或者谁家里有急事等才能安排探家,所以,宋谨言自那?年去沙坝队看望过夏居雪姐弟并小外甥后?,这两年来,一直都没有再休假。 当时,邵淮勋只有几个月大?,自然是不记得人的,不过,平时家里大?人没少跟他说起家里的亲戚们,已经离世的外公外婆,沙坝队的老叔公一家,再到?分离三地?的舅外公一家,相册都有照片,他平时没少翻,所以,虽然对真人没有什么印象,但说起某某人,他还是能很快对号入座的。 所以,一听?夏居雪说起大?表舅,他也跟着高?兴地?点头:“高?兴!” 妈妈高?兴,他就高?兴,嘻嘻! 小家伙一高?兴,就到?处炫耀开了,跑去逗隔壁刚满一岁屁都不懂的雷家老三雷正秋时,也不忘跟人家咕噜,挺着大?肚子的林丽珍过来窜门时,他也嘻嘻哈哈地?告诉人家。 “林阿姨,我?妈妈说,大?表舅要来看我?们呢,嘻嘻嘻!” 林丽珍虽然现在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但对邵淮勋还是很喜欢的,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因为怀孕而变得白皙圆润的脸庞,爬上了春花般温柔的笑容,顺着小家伙的话,温柔地?道:“是吗,真好,淮勋很高?兴吧?” “嗯,高?兴!” 邵淮勋重重点头,又转动?骨碌碌的大?眼睛,瞅着林玉珍的大?肚子,再次问?起一个他最近常问?的问?题:“弟弟妹妹今天乖不乖?” 他之前就听?大?人们说了,林阿姨肚子里怀了宝宝,林阿姨还常常跟他说,等弟弟妹妹生下来,就由他带着玩,他问?是弟弟还是妹妹,大?家都说还不知道,他就干脆弟弟妹妹地?全都叫了起来,大?家开始听?到?时,还嘻嘻哈哈地?笑了一番,后?来也就由着他这么叫了! 林丽珍笑得更温柔了:“很乖呢,谢谢我?们淮勋哥哥每天都这么关心他,喏,这是弟弟妹妹请淮勋哥哥吃的糖。” 林丽珍说罢,塞给他几颗大?白兔奶糖,小家伙一看,乐了,满脸放光,不等夏居雪说话,已经颠着小屁股,蹬蹬蹬地?朝外跑了出去。 “妈妈,林阿姨,我?带糖去给小正秋吃,嘿嘿!” 夏居雪满脸无语,林丽珍却抚着肚子笑了起来:“这孩子,真讨人喜欢,不管我?这胎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希望他/她也像淮勋一样,那?么活泼可?爱,小太阳似的。” 又转头跟夏居雪说起其?他事来:“我?妈也说了,她下个月就过来,昨天,我?们又收到?方清明他姐的来信,还是老调重弹,说什么亲婆婆还在,却让丈母娘过来伺候出嫁的闺女生孩子,不合规矩,别人要笑话她们家的,非得让我?妈别过来了,换成他妈妈,我?也懒得理会?,由着方清明自己和他家人掰扯去。” 林丽珍的预产期在明年一月,因为之前受到?的伤害太深,有火气无处发作,有委屈无处诉说,满身的烦躁、郁抑和暗沉,所以,如今虽然已经走了出来,但说起婆婆,她心里的怨气依然浓重得很,自然不可?能同意老太太过来,给自己如今安稳平静的生活再挂上一个整天“嗡嗡嗡”的蜂窝,再扰了她的生活。 说起林丽珍的婆婆,夏居雪顺势而然地?就想起了陆小绢的婆婆,那?也是个喜欢苛待媳妇的,不过幸好,两个男人都还算有自己的主见和担当。 自从那?次,她帮陆小绢出头后?,两人虽然联系不勤,但也偶有通信,从信里她知道,陆小绢的丈夫莫海杰,如今也不在外搞“副业”(投机倒把)了,而是回了家,还去沙坝队学了种烟叶,自家也跟着种了一些,婆婆见男人不听?话,如今倒是也不敢再摆恶婆婆的款了。 想到?这里,她道:“我?虽然对婆媳相处没什么经验,但觉得,只要你们夫妻齐心,互相包容、迁就、理解,其?他事都不是问?题,方干事不是糊涂人,这事啊,你不用太放在心上,也不用因此而不高?兴,影响情绪,好好安胎,想着怎么当妈妈就行。” 林丽珍点头:“嗯,我?妈在信里也是这么说的。” 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和方清明“冷战”的那?段日子,也是她单方面对他冷,方清明一直对她都是包容和迁就的,这段日子,对她更是百分百迁就,呃,也不能说百分百,在那?件事上,他有时候就不听?她的话……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家外表看着斯文正经的丈夫,所表现出来的涎皮赖脸的另一面,林丽珍禁不住耳根发烫,脸颊绯红,甚至想起来都有些莫名的羞臊。 夏居雪把她的异样看在眼里,起初内心里还升起几分奇怪,怎么说着说着,林丽珍就忽然不吱声了,神情还越来越怪异,直到?不经意瞥见她脖子上那?个似有若无的红痕,才恍然大?悟。 咳,类似的红痕,她也有过,而且某人似乎还挺乐在其?中…… 鬼使神差下,夏居雪禁不住发散思维,胡乱想道,她怀儿子时,和邵振洲还分居两地?,要是两人当时也是如今这种团圆情况,以邵振洲对那?事儿的热衷程度,会?不会?也…… 咳,打住! 莫名的悸动?让夏居雪感?到?不好意思,赶紧提醒自己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同时心里忍不住又很没理由地?怪起邵振洲来,都是那?个“臭流氓”,越来越不正经,把她都带偏了! * “臭流氓”邵振洲,是在离家两周后?回来的,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大?草包一大?草包的鲜活大?鲤鱼,战士们喜气洋洋地?从车上搬下来,个个脚步矫健,脸色红润,精神头明显比去时更足了! 这也难怪,毕竟吃了多?么多?美味又保健的正宗黄河大?鲤鱼呢! 这么多?鱼,除了送一大?草包到?团机关食堂,其?余的都分给了各单位,邵振洲他们这些带着家属的干部也没有搞特殊化,都是自己花钱从机关食堂买了,拿回去给老婆孩子尝尝鲜。 “哇!鱼!鱼!大?鱼!好大?的鱼!妈妈,晚上,我?们吃鱼!” 看着老爸提回来的三条大?鲤鱼,邵淮勋一脸鸡冻,都顾不上跟许久未见的老爹亲热了,两只骨碌碌的大?眼睛,直直地?盯在那?几条大?鱼的身上,小奶音甩得嘎巴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邵振洲在心里鄙视儿子:没出息,这就“大?鱼、好大?的鱼”了,啧! 黄河大?鲤鱼的体型普遍较大?,几十斤的都有,但要说鱼肉口感?最好的,还是在3斤左右,所以,邵振洲选的这三条鱼,差不多?也都是这个重量范围,但看在邵淮勋眼里,的确就是妥妥的大?鱼了! 邵淮勋可?不知道自己被亲爸鄙视了,兀自继续盯着三条鱼两眼放光,看得邵振洲更“鄙视”了,驾轻就熟地?又把儿子的小呆毛秃噜成了个小鸟窝。 “个馋嘴猫,少不了你吃的!” 夏居雪和夏居南看着眼前的几条大?鱼也很高?兴,不过,夏居雪想了想,看向邵振洲,商量道:“鲤鱼滋补有营养,丽珍现在怀着身孕,要不,送一条给他们家,怎么样?” 邵振洲自然没有意见:“当然可?以。” 洗鱼、刮麟、开膛、烹煮,邵淮勋终于又喝到?了喷喷香的鱼汤,一脸满足,夏居雪姐弟俩也是一脸享受,顺便?把宋谨言打算探亲回家前先?来看看他们的事情,告诉了邵振洲。 虽然这段时间没少打牙祭,但这大?鲤鱼本就美味异常,百吃不厌,今晚又是媳妇的手艺,所以邵振洲同样吃得津津有味的。 听?到?媳妇的话,他也是高?兴:“好,我?们结婚那?么长时间,我?还没见过大?表哥呢,这次好好聚聚,回头,再在小南屋里放张床,大?表哥来了也方便?住。” 夏居南连连点头,喜悦的心情在全身流淌,好久没有见到?谨言哥了,他也想念得很呢,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好,到?时候就让谨言哥跟我?住一个屋,嘿嘿!”要不是他睡的床是个单人床,表哥又是个大?男人,他还想着跟大?表哥一起睡呢! 说完宋谨言的事,邵振洲想起刚刚回来时,路上遇见罗连长的事,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罗所长,便?也告诉了夏居雪他们一个消息。 “你们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到?部队探亲时,住在我?们隔壁的汽车连罗连长吧,他升了修理所所长,刚才我?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听?他说,他家属和孩子过不久也要过来随军了!” “真的,玉枝嫂子他们也要过来随军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居雪姐弟俩都挺开心的,虽说当时探完亲后?,两家就各回老家,再没联系了,但当初相处得挺好,听?说他们也要来随军,自然也是高?兴的。 一顿晚饭,吃得全家都尽兴,转眼,又到?了入睡时,夏居南在家,邵淮勋自然又被忽悠着跟小舅睡一床去了,邵振洲拥着夏居雪,正在跟她说着这次训练的事。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武装泅渡5公里的训练方式,还记得吧?训练的地?方,河水有一人多?深,水流比较湍急,在河两岸拴上一根横跨河面的安全绳,泅渡时,如果水流冲击太大?受不住,可?以扶一下绳子……” 温香软玉在怀,呼吸着媳妇儿发间淡淡的幽香,邵振洲的身体立马就苏醒了过来,意随心动?,他的手很不老实?地?就往下探了下去,声音更哑了,贴着她的耳边,语带诱惑。 “居雪,媳妇儿,你想不想亲自检验检验,你男人武装泅渡5公里的成绩?” 瞬间听?出他话里意思的夏居雪:……她就知道,这男人肯定说着说着,就会?往“不正经”上头拐! 夏居雪故意按住他作乱的大?掌,绷着脸:“不愿意。” 邵振洲轻笑:“那?我?教?你怎么泅渡,嗯?” 第110章 谨言表哥 日?子, 说慢也慢,说快也快,时序进?入十一月, 随着一阵阵秋风把树上的叶子一片片吹落下来,天气越来越冷,又到了采购过冬蔬菜的时候。 夏居雪她们蔬菜队的这最后一茬蔬菜, 这次没有再往外销,除了她们自己内部人员以外, 其他?都由家属院里的人包圆了。 而趁着霜冻前, 夏居雪他?们也给新种的需要露天越冬的蔬菜, 韭菜、大蒜、甜椒、菠菜、小?葱等, 都浇上了封冻水, 盖上了塑料薄膜。 又长高了一小?截的邵淮勋, 最近学?会了军娃的两项基本技能, 敬军礼,唱军歌, 虽然,敬礼变成了猴子耍宝,唱歌更是魔音穿耳,每每总让夏居雪啼笑皆非,夏居南却捧场得很。 “来,淮勋, 再给舅舅唱一个——” 于是,魔音骤起:“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银(人)民——”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6节 邵振洲还是忙, 周末回家时,白天就逗儿子, 晚上就折腾媳妇,小?舅子在家时,动?作?轻点,小?舅子去学?校了,就变着法儿地把媳妇弄哭,如狼似虎,乐此不?彼。 因着最近老兵退伍,邵振洲又是两个周末没有着家,待从车站送完人回来,当晚就回来家属院。 夜深人静时,邵淮勋又被抱到隔壁去了,主屋的大床上,夏居雪秀发凌乱地趴俯在床上,男人紧紧地握着她两只?纤细的脚踝,又要教她“徒手游泳训练”,情到浓时,毫无保留的男人额头青筋迸起,磕得木板床砰砰作?响…… 天在旋,地在转,船在摇,人在晃,巨大的刺激下,夏居雪控制不?住昂起脑袋,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才能压抑住喉咙里的尖叫。 许久许久之后,邵振洲才拥着夏居雪,哑声开口,偏偏还是那副涎皮赖脸的逗弄话:“还有进?步空间……” 夏居雪又羞又恼,脸红得像火烧云,没好气地想打他?,偏偏浑身?软绵无力,只?能又被他?低声畅笑着抱在怀里,又一番胡天胡地的乱来…… 第二天早上,从邵振洲的肩头醒来,脑海里回忆起那些画面?来,夏居雪依然觉得脸热得要爆炸,头皮上仿佛冒着热气,用?他?们老家的土话来说,烫得能煎蛋吃,但心里却也甜蜜地承认,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 且,这样的幸福,她很喜欢。 日?子,就在这样的幸福中,滑到了新的一年,又连着下了两场小?雪后,天气更冷了,营区四面?的崖顶上,变成了一片纯白的世界。 家属院里的大人小?孩,都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战士们也穿上了坚硬厚实的大头鞋,训练时,那咚咚咚作?响的声音,震得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方清明和林丽珍的儿子小?方远,就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哇哇哇地大哭着来到了人间,同一时间,拎着大包小?包的宋谨言,也踏上了返乡的探亲路。 寒风飒飒作?响,扯得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刺刺地疼,今天周日?,也是宋谨言跟夏居雪提前约好的到达方山县的日?子。 可是,开阳公社的街口,当冒着烟气的小?柴油车上最后一个人下来,还是没看到宋谨言的人影,夏居南见状,不?由着急地皱起了眉头。 “姐夫,谨言哥不?是说今天到吗,怎么没见他?呢?” 邵振洲倒是并不?担忧,宽慰小?舅子:“放心吧,他?那么大个人了,不?会有事的,可能是中间遇到了什么事,错过车了。” 而此时,正?如邵振洲所猜测的那般,穿着一身?肥大的仿军大衣的宋谨言,背上斜挎着一个包,手上还拎着两个80公分的旅行?袋,正?站在方山县汽车站门口,看着陌生的街道,有些发愁。 在获得探亲假的第一年,他?就特意?让父母给他?邮寄了一本最新版的《全国统一列车时刻表》,不?但把自己探亲沿途要经过的列车车次和到站发车时间整得明明白白的,还能帮其他?知青做参谋,而这次顺路过来看表妹一家,他?也是做好了功课的。 但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从市里到方山县的半道上,车坏了,等好容易车修好了,嘟嘟嘟地一路颠簸着到方山县汽车站时,去往开阳公社的唯一一趟车已?经开走了! 之前在信里时,他?就信誓旦旦地说了,让他?们到公社接他?即可,而眼下错过了车,只?能先找个招待所住一晚,再往妹夫单位打个电话告知了,唉,要不?是手上的行?李太多,他?都打算直接走路过去了! * 宋谨言四下张望,刚要找人问招待所的方向时,一个穿着黑棉袄带着同色帽子,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忽然走到他?跟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谨言总觉得,男人好像是故意?凑过来一样。 不?过,他?还是叫住了对?方:“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同志,请问县招待所怎么走?” 男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宋谨言一番,操着一口浓浓的本地口音,冲人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你是外地的?来投亲?” 至于为何没问是不?是来工干,他?这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模样也不?像啊! “嗯,投亲,错过车了!”宋谨言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要去哪里?”男人忽然高兴起来,却故意?压低了嗓门,眼睛还不?忘往四周小?心翼翼地瞄瞅了一眼。 这情况—— 宋谨言突然福至心灵,瞬间反应过来,他?同样把眼睛往四周瞅了瞅,发现没什么异样,这才看向男人,同样压低了声音:“开阳公社,你是不?是有车?” 宋谨言的确猜对?了,男人的确有“车”,自行?车,而且,也就像宋谨言之前在其他?地方也曾遇到过的这行?当的人一样,这个姓孙,家就住在附近的男人,的确是趁着休息日?,拉人跑短途赚钱的! 当然,这种属于“私生意?”,自然也是有一定风险的,真遇上县里综治办的那些“红袖标”,一个搞不?好,照样能给你套上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所以,这会儿,互相?了解了大概情况后,老孙就叮嘱宋谨言。 “等下要是遇上红袖标的,你就说,你是我外嫁的老姑家的娃儿,这次是回开阳公社xx大队xx生产队走亲戚的,记得了吧?” 宋谨言很上道地点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几分钟后,车站附近的一个巷子口,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吭哧吭哧地推着一辆自行?车出来了,宋谨言一眼就认出来,男孩刚刚也在附近转悠,这是上阵父子兵呢,一时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老孙接过车,吩咐二儿子:“回去跟你妈说,我带人去开阳公社,晚点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了!” 男孩欢快地答应一声,朝宋谨言笑笑,转头跑了,宋谨言看着他?的背影笑:“机灵。” 老孙头得意?:“是蛮机灵的。”末了,又长叹一声,“就是吃得太多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家里头六七张嘴,每张都是大肚皮,难啊!” 要不?然,他?也不?能大冷天的,还偷偷摸摸地挣这份辛苦钱。 宋谨言很快坐上了老孙的车,不?过,不?是老孙带他?,而是他?带老孙,毕竟,老孙虽然看着身?板不?错,但也有四十多了,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了,要是真遇上红袖标的,也容易露馅不?是? 老孙对?于宋谨言的提议自然没有异议,乐呵呵地抱着宋谨言的两个旅行?袋坐在了后座上,适应性良好,两人很快一路出了县城,且幸运的没有遇到什么红袖标,倒也省却了一番口舌纠缠。 两人一路吃风,一路开启聊天模式。 “我看你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就是你一个南边的娃娃,大老远地跑到最北边去插队落户,不?太适应吧?” “刚开始是不?太适应,慢慢就好了,战天斗地,改观换魂,挺好!” 宋谨言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内心里却苦哈哈,好什么好,不?说高强度的劳动?,就说居住环境吧,冬天冻得屋内墙上窗户上都结满了冰霜,夏天苍蝇蚊子跳蚤闹得人饭吃不?好觉睡不?着,唉,想起来都是泪,不?说也罢。 “我听说,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知青,都在乡下结婚生娃就地扎根了,我看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就不?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 被人嫌弃“老”的宋谨言继续哈哈:“想是想啊,这不?,没有哪个好姑娘看上我呢,哈哈哈……” 他?们连队有两对?已?婚的老知青,四个人同住一间屋,南北各一铺炕,晚上睡觉时,就在中间挂上一道帘儿,两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宋谨言表示,这要是他?,迟早非得睡出毛病来不?可,那还不?如继续当光棍呢! “你这小?伙子,倒是挺谦虚的,不?像我年轻的时候,爱吹牛,哈哈哈!”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随意?闲聊着,也不?知道踩出了多远,路越来越难走,沟沟坎坎,高低不?平,正?当宋谨言觉得踩得有些吃力时,老孙终于良心发现,自觉说话了。 “好了好了,小?伙子你踩了那么长的路,也累了,先停下来,下面?的路我来踩……” 两人正?说话间,对?面?又骑来两辆自行?车,不?等宋谨言注意?,其中一辆车上的人已?经兴奋地朝他?叫了起来。 “谨言哥,谨言哥——” 宋谨言一愣,随即按着车龙头,把脚踩在地上,巡着声音看去,也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小?南!表妹夫?你们怎么来了?” 第111章 拉歌王 天苍苍, 地茫茫,三辆车,四个人, 很快围拢在一?起,夏居南扒拉下遮住半张脸的大围巾,露出一?张兴奋到飞起的笑脸, 哈着白气,高?兴地向自家?表哥噼里啪啦地解释起来。 “我和姐夫在公社没等到你, 姐夫说, 你可能错过车了, 还说要真那?样, 你八成会去县招待所住一?晚, 我们想着, 都到家?门口?了, 就干脆去县里接你!” 宋谨言闻言,也?乐了起来:“哈哈哈, 还是你们周到,我可不就是错过车了嘛……” 两三句闲话后,宋谨言把车钱给老孙,顺道,还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一?把五彩缤纷的糖果塞给他?,笑容爽朗。 “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 相遇即是有缘,这糖是我路过北*的时?候, 在王*井买的, 拿回去给你家?几个孩子甜甜嘴,大过年的, 吃块糖,图个嘴甜喜庆,嘿嘿!” 这糖的确是宋谨言在北*买的。 说起来,首都就是首都,不但生活物资丰富,而且,有好些东西不需要票证就能购买,比如?这些杂糖就是,呼啦啦的全都放在一?个大木台面上,不同?口?味,不同?价位,琳琅满目,混抓不选,他?可是排了好久的长队才买到的。 宋谨言话音刚落,老孙的眼睛倏地亮了——我勒个去!首都的糖果,还是那?么一?大把! 老孙咧着嘴,笑得像个皱巴巴的开口?枣,乐呵呵地对着宋谨言一?迭声道谢后,糖果是收下了,钱却是说什么也?不要。 “你也?说了,相遇即是有缘,今天,老哥我就相当于?和你结个善缘,这糖我就腆着脸收下了,不瞒你说,这北*的糖,我不说吃,闻都没闻过呢,嘿嘿!至于?这车钱,却是万万不能收的,再说了,这一?路上都是你出力,老哥我也?是个要脸面的,拿了你这么些糖,还要你的钱,说出去都脸红,小伙子人不错,下回再来探亲,有空去我家?坐坐,巷子你也?认得了,就说找孙老五,附近的人都认识。” 老孙说完,跨上自己的自行车,美?滋滋地往回踩,嘴里还吼着嘹亮的歌,也?不怕把风吃到肚子里闹肚疼:“灿烂的朝霞,升起在金色的北京……” 邵振洲看着宋谨言,心里暗道,这个大表舅子,倒是个性格活泛开朗,擅跟人打交道的,看起来还不错。 宋谨言也?在打量邵振洲,毕竟之前只在照片上见过,这是两人第一?次真人照面。 眼前的男人,挺拔,端正,眼睛有神,气质沉稳,浑身上下都透射出一?股昂扬的男子汉气概,就像画画的线条似的,利落,干脆,或许缺乏浪漫因子,但看上去踏实、稳重,是个适合居家?过日子的男人,配得上自己那?么美?好的表妹! 打分完毕,他?脱下手闷子,朝邵振洲热情地伸出手:“妹夫,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邵振洲也?伸出手去,笑容真挚诚恳:“幸会!” 宋谨言的行李被安放在了邵振洲的单车后架上,原本,邵振洲是打算自己带对方的,奈何宋谨言不答应啊,非要邵振洲带行李,他?带着小表弟,两人只得随他?。 单车哧溜一?下,划了出去,下一?秒,比老孙之前还嘹亮高?亢的歌声在天际间回荡,仿佛有一?整支军队在唱歌。 “像那?青松迎着风雪茁壮成长,像那?江水滚滚不息奔向海洋,红旗下我们排成行,奔向革命最?需要的地方……” “咯咯咯咯咯咯咯……”跟着歌声一?起传来的,是夏居南愉快的笑声。 被落在身后的邵振洲看着眼前一?幕,也?不禁摇着头笑了起来,这个大舅子,的确挺有意思,还蛮讨人喜欢的。 * 这一?晚,邵振洲和夏居雪的小家?,一?片欢声笑语,桌上的菜品很丰盛,邵振洲还特意买了一?瓶酒,和宋谨言喝了两杯。 宋谨言原本就是个爱说爱笑的,今晚更是眉飞色舞,就像说书一?样,把他?沿路下来的见闻趣事一?一?道来,在说到一?行人路过北京时?特意去转了一?圈的事时?,更兴奋了。 “以前探亲回家?路过时?,也?没顺路去玩一?下,这次,我们三个结伴回来的商量好了,一?起去玩玩,天*门、故宫、颐和园、王*井、大*栏,都去转了一?圈,的确是又热闹又繁华,不愧是大首都……” “王*井的糖果不错,品种?多,还不要票,划算,就是我们连队的北*知?青推荐的那?个豆汁儿,那?味道,啧,反正我是受不了的,说到这个,居雪,你做饭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就今晚这顿,打个饱嗝都能喷出余香来,安逸,嘿嘿!” 夏居雪笑:“好吃你就多吃点,特别是这辣子鸡丁,你以前不是最?爱吃嘛,还有这道菌菇汤,和木耳炒黄花菜,这些特产可都是你带过来的。” 宋谨言笑:“嘿嘿,那?是自然,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 说着,好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话似的,又是一?筷子辣椒鸡丁入口?,内心里又呜呜呜起来,回家?探亲的感觉就是好,吃到这么熟悉又美?味的家?乡菜,那?种?感觉更好! 且说,宋谨言之前刚到时?,就抱起邵淮勋,又是亲又是揉的,还把一?大包糖果塞给小家?伙,把个小家?伙乐得哟,一?直围着他?“表舅表舅”地叫个不停,亲热得不要不要的,这会儿见妈妈叫表舅多吃点,他?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 “表舅!多吃!” “哈哈哈!” 宋谨言被逗得开怀大笑,捏着他?的小圆脸又是好一?顿揉搓:“瞧这懂事的小模样,果然是我的好外甥,小小年纪就知?道疼表舅,表舅真是爱死你了,今晚就跟表舅睡吧,表舅给你讲故事,还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邵淮勋被他?一?通蹂、躏,也?不生气,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到刚刚那?么一?大包花花绿绿的糖果,他?才吧唧了两颗,就被妈妈收了起来,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他?仰着一?张纯真的小脸看向宋谨言,奶唧唧地道:“那?我还要吃糖!” 小家?伙人虽小,在他?老爸眼里,还是个经常犯蠢的小呆瓜,其?实却还是有几分心眼子的,比如?这会儿,他?的小算盘就打得噼里啪啦响,反正,最?近他?都是跟小舅舅睡的,今晚,不过就是从靠窗的小舅舅的床上,换到另一?边的大表舅的床上而已,又没有什么不同?,还能吃到糖,美?滋滋! 夏居南故意露出一?副哀怨的表情:“你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大表舅,就忘了亲小舅了,哼!” 邵淮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嘻嘻嘻!” 邵振洲觉得没眼看,递给儿子一?个眼刀子:“邵淮勋!” 臭小子,最?近没被拍屁股,皮又痒痒了是吧,为了口?吃的,居然还学会跟人讨价还价了,可真够出息的。 宋谨言的笑声更大了,一?副给小家?伙撑腰的豪迈架势:“好!不就是想吃糖嘛,那?就吃!表舅告诉你,表舅那?里的糖还多着呢,都是你和你妈妈及小舅的,没你爸爸的份!” 说罢,还故意对邵振洲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嘚瑟的笑容。 邵振洲:……嗬,这就开始摆大舅子的谱了,啧!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7节 宋谨言笑闹够了,这才又想起一?件重要的正事来,把脸转向了夏居雪。 “对了,小雪,你之前在信里,不是跟我说,你们几个家?属搞了个蔬菜队,想找一?些品质好的菜种?吗,刚好,跟我关系特好的一?个海市知?青,他?弟弟插队的地方,是*省一?个专种?蔬菜的大队,他?弟弟就在种?子场干活,说他?们那?里这几年倒是繁育出了一?些品质还过得去的杂交种?,花菜、冬瓜、茄子、豇豆、甜椒什么的都有。” “而且,你不是还说,你们今年刚种?植甜椒,种?植经验不够嘛,人家?说了,他?们大队三年前,就在国家?的计划安排下,开始种?植甜椒了,也?积累了一?些比较成熟的种?植经验,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跟他?联系,大家?共同?探讨。” 宋谨言说完,就见夏居雪的脸上忽然就像放了光一?样:“真的,太好了,谨言哥,你待会就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宋谨言故意板起了脸:“就这么点小事,你还跟我客气,我难道不是你哥?” 夏居雪:“呵呵” 因为错过了家?属院澡堂子的开放时?间,吃过晚饭后,宋谨言只能匆匆洗个战斗澡后,就飞速蹿回了床上,很快,次卧那?边便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间或还夹杂着邵淮勋小朋友带着笑音的嗷嗷求饶声。 邵振洲失笑:“你们这个大表哥,简直就是个孩子王。” 这不他?一?来,不说自家?的皮儿子更闹腾了,就连性格安静的小舅子,这会儿都是笑声不断。 夏居雪也?笑了:“谨言哥从小就这样,性格特别热情开朗,对人也?随和善良,像个小太阳一?样,所以,小时?候我们都爱跟他?玩,他?身边也?总聚集了好多人,以前舅舅总说他?太跳脱,不稳重,他?就说,他?的理想是考新闻系,做笔杆子,传声筒,哪里有新闻,就往哪里跑,不但能走遍全国,还能认识更多的人……” 夏居雪声音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邵振洲却也?听出了她的未竟之语,一?场运动,他?们这批人连学都没得上了,更不要说其?他?的了,宋谨言的这个理想,也?不知?道以后是否能实现。 眼看着气氛又有些凝结,邵振洲赶紧转移话题,开玩笑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回来时?,他?一?路骑车一?路唱歌,连小南都被他?的‘狮吼功’感染,跟着唱了起来,就他?这性子,要是在部队里,绝对是第一?拉歌王,谁都抢不过他?的风头。” 邵振洲话音刚落,隔壁就传来了高?亢的歌声:“塞北的狂风,吹硬了我们的筋骨,南国的烈日,晒黑了我们的臂膀,沸腾的热情,化开了三九的冻土,顽强的斗志,征服了雨季的泥泞!怎么样,淮勋,表舅唱得好不好,要不要跟着表舅学?” “噗嗤!” 夏居雪终于?忍不住笑了,这个活宝! 宋谨言的确是个活宝,而且,刚到的第二天,就得到了家?属院一?群熊孩子的喜欢,不过,第一?次见面时?,气氛却不太美?妙。 此?时?此?刻,家?属院的主?干道上,脖子上挂着照相机,手里牵着小外甥,身边还跟着小表弟的宋谨言,又即兴吼起歌来。 “红旗招展东风浩荡,革命青年志在四方……” 不想,歌声刚起,树下的积雪就忽然掉了下来,把三人直接砸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邵淮勋:“嗷!” 夏居南:…… 宋谨言:我去! 三人正无语抬头看树,一?阵幸灾乐祸的欢快大笑声,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 “哇哈哈!淮勋弟弟和居南哥哥被砸了,哈哈哈!” 第112章 春种计划 风儿呼呼吹, 魔音穿耳入,不?用?猜,这个笑得幸灾乐祸没?心没?肺的混小子?, 正是家?属院的头号调皮鬼,作起来连自家?爹妈都嫌脑瓜疼的李小军。 看到三人瞪着眼?睛看过来,李小军更得意了, 仰着小脸,吸溜着鼻涕, 趾高气昂地看向宋谨言,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 继续扯着嗓门发表见地。 “你就是淮勋弟弟前段时间一直说的那个表舅?我还以?为你长?得和夏阿姨一样好看呢, 可是今天一看, 也就那样嘛, 还没?有邵叔叔和我爸爸好看呢!” 听到李小军又把他们?一家?“弟弟、阿姨、哥哥、叔叔”的一番混叫, 夏居南一脸无语,宋谨言的眼?角则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啧, 哪里来的小屁孩,小小年纪,就这么爱看脸,但看就看了,说自己没?有表妹好看也就罢了,毕竟都是自家?人, 而且他一男的,跟表妹比好看, 那不?是搞笑呢嘛, 但说他没?有表妹夫和小屁孩那个他见都没?见过的爸好看,那就呵呵了! 想他宋谨言, 不?说当年还在学校时,是何等的风华正茂,虽说如今沧桑了点,论起样貌,同样还是很能打的好不?好? 他“啧”了李小军一眼?:“没?见识。” 宋谨言表示,虽然是比脸,但身为男人,谁还没?点胜负欲呢! 被“啧”的李小军,却不?高兴了,差点蹦了起来,之所以?说差点,主要是因为穿得太多,没?蹦起来,但人虽没?能蹦起来,嗓门却是蹦得老高。 “你啧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说起来,李小军这熊孩子?,纯粹就是没?事?找事?的,所以?,被啧后不?但没?收敛,还继续和宋谨言抬杠。 “而且,你唱歌也没?有我好听!” 宋谨言:嘿,这越说越来劲的小屁孩,今天看来是不?能忍了!想他宋谨言,可是连队的毛**文艺思想宣传队的骨干,不?但参加过好多次县里的知青文艺汇演,还经?常受邀到各个青年点进行?演出?,得到过无数掌声和表扬的! 宋谨言好整以?暇地看着李小军:“哦,那你唱两句我听听。” 邵淮勋心大得很,被李小军哈哈笑了,他也不?以?为意,听见表舅让小军哥哥唱歌,便也跟着高兴地拍起手来:“小军哥哥,唱歌!” 李小军一脸嘚瑟,毫不?示弱:“嗬,唱就唱,我爸爸说了,在部队,唱歌也是战斗力,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拉歌的时候,要怒目圆睁,上蹿下跳,手势有力,吐沫星子?能喷一米远,像我这样——” 说起来,李小军皮是皮了点,脑瓜子?还是有几两重的,起码他爸说的这段话,他是记得牢牢的,而且,发表完他老爸的这套经?验之谈后,他瞬间挺直腰板,摆开?架势,立马就进入了状态,别看人小腿短身量不?足,歌声也是五音不?全宛如猪嚎,但在气势上却绝对是拿捏到位了的。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小屁孩尖着嗓门撕心裂肺地吼,被风吹成了高原红的小脸蛋显得更红了,宛如冬日里一枚红彤彤的小太阳。 宋谨言憋笑:这小子?,虽然说话没?大没?小的有些欠抽,但这彪呼呼的混世小魔王性格,但也挺招人喜欢的。 不?过,再是混世小魔王,遇上他,也是呵呵! 只?见李小军两句刚唱完,灌了一肚子?风,刚停下来歇口气的当口,一颗小雪球“咻”的一下朝他直飞过来,正好打中他的“心脏”部位,虽然没?能让他也享受一把何谓“透心凉心飞扬”,但也让毫无防备的小家?伙懵了一下。 宋谨言:“哇哈哈哈,小样,这下你也被砸到了吧!” 以?大欺小,丢出?“手榴弹”的“罪魁祸首”宋谨言,对于自己的行?为不?但没?有觉得羞耻,还同样回赠了对方一个幸灾乐祸的大笑,当然,他敢这么做,也是百分?百肯定就李小军这个性格,绝对不?会因此而生气或是哭哇哇! 果然,就像宋谨言猜的,李小军愣了一下后,不?但没?生气,还龇牙咧嘴地跳了起来,这下是真跳着了,一脸的兴奋:“嗷嗷嗷,居然敢搞偷袭,看我的迫击炮,嗯啊,发射!” 说罢,迅速从?地上揉吧起一大团雪块,小手臂用?力一挥,雪团如同离弦的长?箭一般,呼啸着朝宋谨言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嘴里还士气凛然地大声吼了起来。 “滚滚浓烟唱英雄,让你瞧瞧我们?解放军的厉害! 宋谨言:我去!这小魔星! 看着自家?表舅被砸毫无甥舅情的小淮勋:“哈哈哈!” 至于夏居南,呃,他也控制不?住,忍不?住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 这边的热闹劲儿,很快惊动了更多的熊崽子?,转眼?间又有人嗷嗷嗷地冲了过来,加入了混战中,一时间,伴随着一阵阵哇哇声,一门门“迫击炮”毫不?留情地朝宋谨言倾泻而去,没?办法,谁让他是在场唯一的大人呢,不?砸他砸谁? 这一场“混战”的结果是,被众人集体“围剿炮轰”还要死死护着相机的宋谨言,被迫“投降”,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不?但又“贡献”出?了许多糖果,还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给熊崽子?们?拍了许多照片。 当然,宋谨言也甘之如饴就是了,而且大言不?惭地说,比起唱歌,他的摄影水平更专业,且,就像宋谨言对自己摄影水平的自信那般,他今天拍的这组照片,多年后,还真让彼时刚刚考上大学的他获得了某杂志的优秀摄影奖,在学校里掀起了一股小旋风,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 探亲假有限,所以?,宋谨言只?打算在这里待两天。 且不?说夏居雪姐弟俩和邵淮勋是如何不?舍,就是家?属院里一群跟他“不?打不?相识”的熊孩子?知道他要走,都有些遗憾,但该叮嘱的话,还是要继续叮嘱。 “宋叔叔,你一定要记得,把我们?的照片寄过来啊!” “嗯,宋叔叔要敢骗人,下次还‘炮击’你!” 宋谨言丢给这群小屁孩一个嫌弃十足的白眼?:“我都说了,向毛**保证,你们?还这么不?相信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哈哈哈!” 熊崽子?们?一阵开?怀大笑后,最终被他劝走了,宋谨言心里暗自得意,一个人太过受欢迎,也是有苦难和压力的啊,唉! 夏居雪可不?知道自家?活宝表哥的这番臭美心情,径自往他袋子?里塞东西,肉罐头、海米、咸鱼、两瓶景芝白干、一双八成新?的二手大头鞋,就连挎包里也被塞了好几个国光小苹果,这些东西除了肉罐头和白干是服务社里本就有的,其他都是邵振洲找人帮忙买的。 宋谨言原本瘪了好大半的行?李袋,又重新?变得鼓鼓囊囊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翻出?一些来,被夏居雪坚决地阻止了。 “除了那双大头鞋,其他都是我们?给舅舅舅妈的心意,你要是敢不?收,就是不?把我们?当家?人。” 夏居南也猛点头:“姐姐说得对!” 宋谨言只?得讪讪的:“好吧,就是,让你们?破费了。” 他已经?可以?预见,爸妈又是感动,又要念叨他“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的情景,提前给自己一个默哀,唉,不?过,看到那双大头鞋,他又高兴了,拍了拍邵振洲的肩膀,虽然心里满是感谢,嘴里却还不?忘继续在辈分?上占邵振洲便宜。 “大妹夫,谢了,这鞋子?我很喜欢!” 这年月,军用?品本就吃香,在外面轻易买不?到,这大头鞋虽然沉甸甸的,得有四斤重,但质量杠杠的,在北大荒的冰天雪地里,最是保暖实用?,再糟糕的路况踏过去都稳健无比,是外面的那些仿品大头鞋所不?能比的。 他那天进营区时,看到战士们?脚上的鞋,不?过随口夸了两句,没?想到这个妹夫就记在了心里,还特意帮他买了一双,他虽然说是从?仓库买的二手鞋,但看起来依然好得很,还配了两双配套的鞋垫,也是用?心了。 邵振洲眼?皮子?一顿,也回拍他的肩膀,只?是那不?着痕迹的隐隐力度,呵,大家?都懂:“喜欢就好,自家?人就不?说客气话了!” 宋谨言被他拍得嘴角又犯了个抽搐,心里忍不?住又“啧”了起来,不?就是没?有叫你“老邵”嘛,至于这样打击报复,呵,妹夫就是妹夫,就算你年纪再比我大,那也是妹夫。 他朝邵振洲龇牙咧嘴地“呵呵”两声,忍住吐槽的冲动,转头又蹂、躏了一把邵淮勋的脸,跟他亲热了一番后,才又对夏居雪姐弟俩再次说起正事?来。 “等回到家?,我就去外文书店看看,如果能买到那个广播讲座教材,就给你们?寄过来,我自己也买台收音机,我们?一起努力学习,共同进步!” 宋谨言说的,是北京广播电台出?版的《业余外语广播讲座(英语初级班)》讲座教材。 这年月,结婚的所谓“三大件”,手表,收音机,自行?车,因着当初结婚时,夏居雪坚持一切从?简,邵振洲便只?送了她一块表,而后,在几人过来探亲时,又给了她票和钱,让她们?回程时,顺道把收音机买了。 “你和小南自己在家?,闷了就听听广播。”彼时邵振洲道。 去年,家?里又买了自行?车,“三大件”算是齐全了,而夏居雪就是在去年时,无意中从?收音机里听到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的英语讲座的,当时,她心里立马就升腾起了一股想法。 如今,大学已经?恢复招生,虽然都是由各单位选调的工农兵学员,但总算让人看到了一点希望,她已经?结婚生子?,但弟弟居南还小,还有上大学的机会。 而夏居南虽然有英语课,但一直都是他的弱项,但说起来,也不?能怪他。 这年月,学校的学习,基本上都是为了政*所服务,小南他们?所学的英语,都是诸如running dog、the great leap forward 等政*词汇,而夏居雪就算想给弟弟辅导,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当初她在学校时,情况也是差不?多如此。 额外有了这么一个学习途径,夏居南也高兴,他同样是个爱学习的,就算如今和囍娃儿通信,他都不?忘叮嘱对方,要好好学习,不?过,广播里说的讲座教材,他特意去县新?华书店找时,根本没?有,邵振洲拜托去市里和省城出?公差的人代买,同样没?能买到。 “新?华书店说,当初的确是来过那么一批教材,数量有限,很快就被抢购一空了,后来就再没?进过。” 从?省城出?公差回来的战友如是说,夏居雪姐弟俩只?能遗憾作罢,这次宋谨言过来,也听了两晚讲座后,同样眼?睛簇亮,就打算回老家?后,去外文书店找找。 “就算没?有卖的,还可以?跟买到的人借来抄,这事?就教给我,你们?等着好了!”他又道。 春节临近,后勤处又开?始忙着去市里采购物资,宋谨言搭着顺风车挥挥手走了,与?此同时,又有家?属陆陆续续的到来,随着日子?的划过,1974年的春节,如同去年一般,简朴又热闹的到了,又过了…… 初六刚过,北风还在凶狠地啸叫着,团里就召开?了开?训动员大会,拉开?了新?一年基础阶段训练的帷幕,而夏居雪他们?蔬菜队的新?一年种植计划也提上了日程。 家?属厂的一间仓库门口,贴着“五七蔬菜办公室”字样,是的,这里是蔬菜队正儿八经?的办公室。 当初,蔬菜队成立时,王协理员就特意拨了这么一间空仓库出?来留给他们?,至于名字,既然是在领袖“五七”讲话的号召下成立的,就叫“五七蔬菜队”。 不?过,平时蔬菜队有什么事?,要么就是在地里直接商量解决了,要么就是在吴美芹家?里,毕竟大家?伙都住家?属院,方便,而这次因为王协理员要参与?,所以?特意到办公室来了,而今天队里又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刚来随军不?久的陈玉枝。 她去年刚到时,夏居雪就上他们?家?窜了门,她拉着夏居雪的手,道:“我在老家?时,就从?我们?家?老罗的信里知道,你们?办了一个蔬菜队,搞得红红火火的,那菜地长?势好,苗儿壮,后劲足、果实旺,所以?,我一收到能过来随军的电报,就想好了,就跟着你们?一起干!” 此刻,蔬菜队所有人正坐在简陋的长?条凳上,听夏居雪向王协理员汇报他们?今年的种植计划。 “今年,我们?蔬菜队的春种计划,除了去年的品种以?外,还打算增加四个花色品种,甜椒,丝瓜,香菜和豇豆,其中,甜椒主要和丝瓜、香菜进行?套种,甜椒去年已经?育好了苗,三月开?春后,在定植甜椒和做好田间管理时,冷床育苗丝瓜,待到4月下旬,在甜椒行?间套种丝瓜,等7月下旬丝瓜拉秧后,再将香菜套种在丝瓜架下……”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8节 “去年,我们?种植的黄瓜、西红柿都取得了不?错的效益,今年,打算采用?豇豆—黄瓜—西红柿套种的一年三种栽培模式,进一步提高土地利用?率,扩大经?济效益……” 王协理员一面翻着手里一目了然的计划书,一面听夏居雪说话,心里啧啧。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不?说他,就是他们?军需股的股长?,也就是麻绳厂和蔬菜队的直接领导,去年年末,在看到蔬菜队上交的全年效益时,也乐呵呵地感慨了一番。 “领袖说得对,妇女能顶半边天,尤其是我们?的军属们?,战斗力更是一点不?比我们?军人差!你跟他们?说,让他们?今年继续弘扬领袖五七讲话精神,努力开?荒增加种植面积,向老天要蔬菜,要效益,要战斗力,蔬菜队编制人员少,要是有什么困难,报上来,由后勤处协调支援!” 第113章 挨扎针了 二月的方山县, 依然春寒料峭,宋谨言和徐书松的包裹,随着呼呼的寒风, 先后送到了夏居雪的手里。 入夜了,家?属院傍晚时夹杂着锅碗瓢盆的喧嚣,渐渐偃旗息鼓, 夏居雪哄完儿子吃药睡下后,关掉主卧的灯, 垫着脚步走到客厅, 打算看看徐书松邮来的包裹。 徐书松的包裹是在下午时收到的, 彼时, 她刚刚背着眼睛里还含着泪泡的邵淮勋从卫生队回来, 是的, 最近温差大, 小?家?伙倒霉催的生病了,感冒发烧, 屁股上?挨扎了一?针。 平时精力旺盛得根本停不下来的小?家?伙,在卫生室里,泫着两行可怜巴巴的眼泪,喉咙哽咽,嚎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回到家?后, 也蔫蔫得就像一?颗被霜打过的小?白菜,提不起精神来, 夏居雪哄着他喝了几口粥, 吃了药,又拿热水给他洗脸洗脚擦身?后, 直到这会儿才抽出空来。 徐书松的包裹里,有几个大纸包,一?封信,一?个本子,大纸包不用猜,自然是他们蔬菜队购买的新品种,其中就包括了甜椒丝瓜豇豆等,上?头还细心地贴着小?标签呢! 夏居雪拿起纸包挨个看了看,没有拆开,随即又拿起了那个小?本子,封面上?几个龙飞凤舞的“蔬菜种植经验”大字映入眼帘,让夏居雪的眼睛不由眨了眨。 打开,第一?页就是关于?甜椒的:“播种甜椒前,要先把种子放到温水里浸泡发芽,经过我们试验,发现?水温在55度左右最为适宜,同时要不断搅拌,确保水温可以?降低到30度左右……” “这个小?徐,也太贴心周到了。”夏居雪嘀咕道?,心里隐隐有几分感动。 这份蔬菜种植笔记,从育苗、整地、定植、修剪、肥料水,再到病虫害防治,洋洋洒洒,详实?细致,类似的笔记她也有,但也只有一?份而已,算是他们蔬菜队的集体?资料,而徐书松这份肯定也是特意给她新抄录的,也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时间。 翻完种植笔记,她又把视线落在了信封上?,看着看着,嘴角不由越翘越高,只见对方写道?: “我哥说了,刚下乡那年,他们连队被安排到原始森林里伐木,有一?次他差点摔下山,要不是宋大哥,他就光荣了,所以?,宋大哥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同理,也是我的妹妹……” “我们场长知道?这些?菜种要落户部队,非常高兴,说军民团结一?家?亲,能把我们场最好的蔬菜品种带到部队,让我们场的种子在部队营区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是我们种子场的光荣……” 夏居雪正轻笑出声,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愣了愣,随即赶紧起身?开门。 “你怎么回来了?” 屋外?的男人?军容整齐,脸上?还带着被风吹冻的皴裂,不是邵振洲却又是谁? 邵振洲进屋,随手关了门:“听说臭小?子病了,回来看看。”又把视线投向漆黑又安静的主屋,扬了扬眉,“睡了?” 夏居雪点头,压低声音道?:“嗯,吃了药,刚刚哄着睡着了。”又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邵振洲笑笑,没有说话,径直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吧嗒一?声,开了灯,不过因着电灯度数本就不高,邵淮勋睡得又熟,倒是没有被亮光惊醒。 邵振洲默默地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小?脸,须臾,夫妻俩重?新回到客厅落座,他才具体?问起儿子的病来,听到夏居雪说小?家?伙病得不重?,他轻轻吁了口气,这才低声和夏居雪说起他突然回家?的原因来。 “营里最近也有些?战士感冒发烧,今天下午回来报告说,在卫生室看到你们娘俩了,老陆就让我回家?看看,还有,明天一?早,我要带队出趟任务,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夏居雪:……她就说嘛,因为儿子感冒发烧就特意回家?来,也不像这个男人?的作风啊,原来是两事并?一?事去了。 不过,嫁给他这些?年,对于?他这种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不着家?的事情,她也早就习惯了,便点点头,老生常谈地叮嘱道?:“出门在外?,注意身?体?。” 邵振洲凝视着灯下的妻子,“嗯”了一?声,又抱了抱她,声音沙哑:“辛苦你了!” 夏居雪:“哼!” 又说这种话! 媳妇的态度忽然来了个平角大转弯,邵振洲也知道?,她这是嫌弃他又说客气话呢,只能无奈苦笑,心里那股感激和爱怜又拔然而起,还是那句话,从某个角度上?来讲,他终究是亏欠她良多…… 邵振洲忍不住又在夏居雪脸上?啄了两下,才又道?:“臭小?子要是吃药不管用,你就把炉子搬屋里,在铝盆里装上?三斤白醋,再加上?水烧,给他熏熏,把肺里的浓痰吐出来,第二天就好了!” 夏居雪瞪大眼睛:“你这是哪里得来的土方子,有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邵振洲却是一?脸的自信:“都说实?践出真知,这可是部队一?代代传下来的治疗感冒发烧的成功经验之一?。连里经常一?个排三十几人?,住一?个大房间,要是有个别战士感冒发烧,很容易互相传染,这个土法子好得很,在雾气腾腾的屋子里睡一?觉,第二天把肺里的浓痰吐了,立马喉咙也不咳嗽了,鼻子也不流鼻涕了,神奇得很!” 夏居雪:虽然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打算用! * 邵淮勋小?朋友丝毫不知道?昨晚老爸回来了,扎过针,吃过药,又睡了一?晚后,第二天起来,他又变成了活蹦乱跳的一?屁小?马驹。 不过,也落后了后遗症,一?听到夏居雪说到卫生队,一?张圆嘟嘟的小?脸就皱成了小?苦瓜,最后更是发展成路上?见到卫生队的叔叔,就像见了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甚至连卫生队所在地的附近,都心有余悸地不想踏足,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眼下,小?家?伙一?觉醒来,人?精神了,听说爸爸昨晚回来看他,可是今天一?大早又走了,还一?走又是好多好多天不能回家?,不高兴了,嘟着小?嘴对夏居雪哼哼唧唧的。 “妈妈怎么不叫我,我都想爸爸了!” 夏居雪:…… 夏居雪能怎么办,只能又是一?阵哄,被迫让小?家?伙多吃了两颗糖才作罢,当然,小?家?伙的屁屁也被她啪啪啪地关照了好几下。 “臭小?子!” 夏居雪表示,自家?男人?有时候对儿子的评价,也是很对的。 好雨知时节,临近三月,方山县连着下了几场细雨,倒是免了浇水灌地的麻烦,团里各单位的干部战士便趁着天时,纷纷带上?工具,走进菜地进行翻地、除草,一?派“人?勤春来早”的火热图景。 夏居雪他们的五七蔬菜队也迎来了后勤处的支援,不过周日?一?天,就甩着膀子,帮他们把垦荒、打垄、除草、翻地的事全都利利索索地给搞定了,而且,还挑来了好些?炉渣和猪粪肥。 炉渣来自锅炉房,平时就堆在锅炉房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小?山包一?样,而猪粪则是来自军需股的养猪场,不过是交换来的,当然,原本按照王协理员的意思,是要友情馈赠的,但夏居雪他们没同意。 吴美芹代表大家?发表意见:“我们身?为军属,虽然不穿军装,但心里也是觉得自己是军人?的,战士们支援我们开荒翻地除草,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能在肥料上?占部队的便宜,这点思想觉悟,我们还是有的!” 其他人?亦点头,长期生活在家?属院,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他们的思想觉悟可是很高的,这种便宜可不能占,最后,又一?番协商后达成协议,互相交换。 “我们军需股的菜地,种的都是大路菜,要不这样,我们给你们蔬菜队提供猪粪,待蔬菜队的甜椒西红柿等蔬菜成熟后,送一?部分给我们改善伙食,如何?” 如此甚好,大家?都没有异议,不过夏居雪还是不得不承认,还是缺肥严重?啊! 吴美芹也一?脸遗憾:“唉,我们家?属厂要是像师部家?属厂一?样就好了,人?家?不但有缝纫组,副食品组,装卸队,还有养殖队,除了鸡鸭,还养了六七头苏联大白猪,那猪粪肯定又多又好,要是我们也有个养殖队就好了!” 不过他们也就想想而已,师部家?属本就多,自然有足够的人?员进行多种经营,而他们蔬菜队人?员编制本就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养猪鸡鸭,所以?,也就只能羡慕一?番了! 不过也有好事,随着天气持续转暖,去年秋冬时,她们种植的菠菜、小?葱等越冬蔬菜,在经过一?冬的精心伺弄后,已经在草帘和塑料薄膜下,重?新生长起来,绿油油的使人?心旷神怡。 众人?之前还在为缺肥而苦恼呢,转眼间又高兴起来:“瞧这些?菜的长势,三月底四月初时,补充上?四月的蔬菜淡季肯定完全没有问题。” 就在这样的春种忙碌中,邵振洲再次回到家?时,已是十天以?后。 同样的周六下午,因着十来天没有回家?,今晚的邵振洲自然又受到了一?番热情对待,当然,带着儿子玩归玩,睡觉时,还是要打发他去和小?舅子睡的。 所幸,邵淮勋同样已经形成了习惯,邵振洲美滋滋地烫完脚,倒了水回来,看到夏居雪正靠在床上?翻看宋谨言连同广播讲座教材一?起邮寄过来的那本《简明英汉词典》,笑了。 “领袖说,要认真看书学?习,夏技术员贯彻得不错,值得表扬。” 第114章 虫口夺菜 宋谨言的包裹, 比徐书松的早两天到达。 里头除了那?套让夏居雪姐弟俩心?心?念念的北京广播电台出版的英语讲座教材,还有两盒他托人在省外院电教室转录的英语教学?磁带,以及这本非常罕见的棉白纸印刷的刻花版《简明英汉词典》。 这本词典对于英语常用词的讲解非常详细, 夏居雪最近入睡前?都习惯性地翻两下,记上?几?个?单词,也的确是“认真看书学?习”, 但邵振洲这话里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是在调侃她呢! 所以, 夏居雪毫不客气地就甩给了他一个?白眼, 当然, 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 就算甩白眼, 也还是很令人赏心?悦目的, 所以,自然又引来了邵振洲一记愉悦的轻笑。 夏居雪不理会他的没正经, 板起一张俏丽的小脸,一本正经地道:“领袖‘五七指示’都说了,让我?们‘树立为革命而努力学?习的思想’,外语也是一门知识,我?上?中学?的时候,英语老师说, 当年在抗*援*战场上?,志愿军还专门开了短期英语培训班, 教战士们学?英语呢, 可见在战争中,懂得对方的话也是一项必备技能。” 媳妇儿的小嘴张张合合, 就像水里游弋的小鱼,一激灵一激灵的,看得邵振洲又心?痒痒了,他利落地翻身上?床,掀起被子?钻了进去,把人压在身下啃咬了两口,才在夏居雪的推搡抗议下,暂时放开人,继续盖被纯聊天,不过,说话却是正经了起来。 “媳妇儿你说得很有道理,领袖就是个?爱看书学?习的人,在闹市学?、马背上?学?、担架上?学?,不放过每一个?能学?习的空隙,长期坚持,我?也要向他学?习,活到老,学?到老!” “而且,领袖也说了,虽然当前?世界的总趋势是‘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但‘新的世界大战的危机依然存在’,所以,我?也打算未雨绸缪,跟你一起学?一学?这门外语,你来当我?的老师,你看怎样?” 夏居雪瞪圆了眼睛,呆了,这年月,军人学?外语,好像多少有些另类。 她认真地上?下审视邵振洲的脸,试图从中找出男人又故意拿话来调侃她的证据,但她不得不承认,不论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此时此刻的男人,脸上?的神?情都认真得很,一点调侃人的蛛丝马迹也没有,不过,即便如此,夏居雪心?里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你是认真的?” “当然!” 邵振洲也是无奈,平日里跟媳妇口花花的黑历史太多,这下报应来了,明明说的是真话,却被她怀疑成调侃了,当然,这也是他自己活该,含泪也要自己咽下去。 他肃着脸,认真地道:“在两国的具体博弈中,虽然国家的综合国力和军事实?力才是能左右争端的最大砝码,但语言技能也是很重要的,必要时刻,也是一项战斗力,所以,夏老师,你愿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只有一点点俄语底子?从没接触过英语的一穷二白的学?生?” 夏居雪眼睫毛颤了颤:所以,这男人还真是认真的啊! 她旋即开心?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在橙黄的灯影下显得格外温柔而好看:“行,那?我?就收下你了,不过,我?先声明,我?自己也就是个?入门水平而已,你也得多担待点。” “没问题!”媳妇儿的模样太勾人,邵振洲忍不住再次把人扑倒,蹭了两下,压低了嗓门,又不正经起来:“我?现在就想学?第一句,‘你现在已经被我?包围了’,怎么说?” 被蹭得身体一个?激灵的夏居雪瞬间反应过来,一时间粉颊微红,双眼含嗔:“邵振洲!” 臭流氓,又来! * 邵振洲虽然在初学?第一天的头一堂课上?,表现得有些不正经,但后头还真是跟夏居雪认真地学?了起来,虽然发?音不咋滴标准,但就冲人家这份积极主动的劲儿,就精神?可嘉啊,夏居南一看,好嘛,姐夫一个?军人都如此努力了,他身为学?生还有什么不学?的理由?,同?样一个?字,学?! 一时间,家里倒是刮起了一股外语学?习风来,而家外,蔬菜队去年种下的菠菜等越冬蔬菜,也开始能收割上?市了! 方山县虽然没有专门的蔬菜大队,但也是有果蔬公司的,去年时,人家早就循着菜味儿摸了过来,所以,这批菜除了少部分留给服务社,内部消化以外,余下的分别卖给了老相识开阳供销社和县果蔬公司,只是,蔬菜队前?脚刚美滋滋地又有进账,后脚,苦恼就来了! 菜螟、菜蚜、小菜娥、菜青虫……去年没有光顾的害虫们,今年好像都集体约好了似的,朝蔬菜队的基地杀了过来,幸好,夏居雪早有准备,当年在沙坝队时的灭虫经验也派上?了用场,有条不紊地带着吴美芹他们开沟排水,处理老叶,打掉病株,整理枝丫,喷洒农药,忙活了两天,终于把虫害给控制住了,就是邵淮勋小朋友又可怜兮兮地成了“留守”儿童。 “今天忙坏了吧,地里的菜影响大不大?”夏居雪从菜地回家去方清明家接儿子?时,林丽珍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丽珍生完孩子?后就待在了家里,而自从蔬菜队又开始忙碌后,她便主动提出,在夏居雪忙碌时,可以帮忙照看邵淮勋,这也是没办法,团部倒是有个?幼儿园,但只收三岁以上?的孩子?,毕竟只有参谋长的家属这么一个?老师,孩子?太小人家也照顾不过来。 夏居雪他们今天在菜地里忙活了一天,虽然挺累的,但经历过多年砍柴、挑水、做饭、插秧、割稻谷、收玉米等样样都要来的知青生活,这些对她来说还真是不算什么,至于虫害,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也还能控制。 她道:“还行,我?们今年选的菜种比去年好,浸种、移栽、定植时,也都做过病虫害预防,用土农药喷洒过,今天又做了针对性治理,损失肯定是有,但应该不算大。” 夏居雪所说的土农药,分别是由?雷公藤和除虫菊做成的药水。 雷公藤皮1斤磨成细粉,加30斤左右的水,浸泡24小时后过滤,充分搅匀后,在晴天早晨露水未干时喷洒,除虫菊干花1斤研磨成细粉,加6斤细土,1斤草木灰,混合均匀后撒粉,这两种土农药,都能有效防治各种蔬菜害虫,去年他们就是这般预防的。(来自1973年出版的《农村实?用手?册》) 蔬菜队里,做这些土农药做得最开心?的就是冯家良,他嘿嘿地笑:“这农药好,简单方便,成本又低,还能就地取材,想要多少有多少。” 吴美芹也笑:“那?是,夏妹子?都说了,人家农书里写着呢,说这土农药,就是打不烂、炸不垮的农药厂,厉害着呢!” 而此时的夏居雪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年的害虫像邪了门一样,猖狂得很,到处嚯嚯,其他蔬菜队的病虫害比他们的还要严重,而且以虹豆病毒病为甚。 春末夏除,既是农业生产的关键时期,也是病毒繁殖的旺盛期,豇豆病病毒来势汹汹,本地很多蔬菜队的豇豆都遭了殃,且快速蔓延传染,营区里种豇豆的连队不多,而社员们也多是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少量种植而已,因?此就算种坏了,也并不算特别打眼,但那?些大量种植了豇豆的蔬菜队,就损失大了! 这个?消息,还是王协理员告诉他们的:“报纸上?说,今年本地豇豆的当家品种红嘴雁,因?为种性退化,抗性减弱,导致很多蔬菜队的豇豆病虫害严重,虽然社员们四处求援,八方买药,不分日夜,泼的泼,喷的喷,但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损失,预计今年本地的豇豆将减产50%以上?!”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79节 他说完,不由?一阵唏嘘。 五七蔬菜队的豇豆种子?是夏居雪因?缘巧合下选的外地品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比本地的当家品种红嘴雁耐病,还是因?为他们是头茬种植,抑或是防治得当,总之?,居然顽强地挺了过来! 众人先是一怔,随即高兴起来,冯家良一脸激动地看着王协理员:“王叔,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今年我?们队的豇豆,就是头一份了,肯定能卖个?高价,哈哈哈!” 王协理员嘴角抽抽:这孩子?,也就是这里都是自己人,要不然,就冲着这孩子?听到这消息后露出的高兴模样,绝对被人抓小辫子?! 除了和冯家良一样在政治敏感性方面?比较弱的李长生同?样笑逐颜开外,余下众人虽然心?里也高兴,但也不好表现太过,但转念一想,这其他队的病虫害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不是,所以,高兴高兴也未尝不可,于是,脸上?忍不住又露出几?分笑意来。 王协理员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也不太在意冯家良是不是思想觉悟不够高,有些小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倾向了,他先是点头肯定了一番蔬菜队的抗虫害表现,完了又是一顿慷慨激昂的革命理论+激情鼓励。 “在对病虫害斗争过程的中,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因?素,虽然我?们蔬菜队这次打赢了这场与害虫争夺蔬菜的革命战争,但我?们还是不能松懈!要主动提高跟害虫做斗争、虫口夺菜的自觉性,把菜地当战场,把害虫当敌人,尽可能在实?践中进一步摸清虫害规律,总结治虫经验,主动向害虫进攻,打赢虫口夺菜的攻坚战!” 李长生跟着高呼:“主动向害虫进攻,打赢虫口夺菜的攻坚战!” 冯家良慢了一步,下一秒也立马举起手?来,跟着高呼起来:“主动向害虫进攻,打赢虫口夺菜的攻坚战!” 夏居雪嘴角也抽搐了:……今天才知道,王协理员也是个?理论标兵呢!莫名的有一种在沙坝队时开思想政治会的感觉。 这年月,无论是种粮还是种菜,只要跟泥巴打交道,各种病虫害自然避免不了,但因?为这次豇豆病毒病上?了报纸,自然就让更多人关注了,这不,就连李大姐都在路上?关切地问起他们这件事情来,听到蔬菜队已经把虫害控制住,且损失不大,李大姐同?样吁了口气。 “这就好,我?还等着尝你们今年的春白菜和大甜椒呢!” 李大姐虽然自己也种菜,但伺弄起来也就那?样,这也是家属院很多家庭的菜园子?的普遍情况,所以,如今蔬菜队种的稀缺的时鲜菜,在家属院里可是受欢迎得很。 就连邵振洲,在周末回家时,都关切地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肯定答案后,放下心?来的同?时,忍不住又调侃着夸了夏居雪一番,而当县果蔬公司的采购员和开阳公社的采购员再次过来时,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你们的豇豆,今年居然种得这么好?” 第115章 生无可恋 家属厂也是有党支部的, 由王协理员定期组织大?家读书看?报学习领袖思想,而这次蔬菜队一事一议的主题,用王协理员的话来说, 就是—— “针对这次蔬菜病虫害,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明确今后工作思路,有力保证蔬菜队的蔬菜种植稳产高产。” 冯家良拿着报纸, 磕磕绊绊地把省报上关于本地区这场大?范围的蔬菜虫灾的最新报道, 念给?大?家听。 “xx地区蔬菜病毒病猖獗, 据统计, 不少?地方发病率40%, 危害严重的面积达100%, 尤其是豇豆病毒病, 过?去很少?引起人们注意,今年?, 由于当家品种红嘴雁,种性退化,抗性减弱,加之气候等因子的影响,导致病虫害孽生和蔓延,造成xx地区豇豆减产50%以?上, 严重威胁豆生产。” 听到这里,吴美芹他们一阵庆幸的同时, 也再次深深地意识到优选种子的重要性, 瞧瞧,报纸上都?说了, 这次豇豆病虫害严重的重要原因,就是“种性退化,抗性减弱”。 冯家良继续磕磕绊绊地念,咳,没办法,他虽然名义上是初中毕业了,但在学校时,劳动课倒是上得挺多,文化课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报纸上那么大?一块儿,他念起来,也颇有些?吃力呢,想不磕绊有点难。 “领袖教导我们:‘研究任何过?程,如果?是存在着两个?以?上矛盾的复杂过?程的话,就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捉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以?往,在对病虫害斗争的过?程中,很多地方都?没能搞好‘防’,往往是等病虫害发生后才着手‘治’,这样,必然被动,所以?,我们要进一步学习领袖的有关指示,提高为革命向病虫害打进攻战的自觉性,主动深入田间地头,调查研究,总结出一套‘以?防为主,防治结合’的治虫经?验……” 一群人的头点得更欢了:“是极是极!” 经?此一事,夏居雪这个?技术员的威望,又更上了一个?台阶,她在给?众人进行培训时,大?家伙听得更认真了,就连自觉大?字不识,觉得大?家学会就成,她就负责跟在后头大?家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的凤嫂子,都?成了积极分?子。 而夏居雪在将徐书松小本子里的那样种植经?验给?大?家进行培训之余,也开始了她另一项思索了一段时间的工作——辣椒修剪再生延后栽培管理试验。 她是这么认为的:“既然通过?打顶闷尖,既能促使一部分?黄瓜早熟,又能排开成熟期,那么,通过?同样的人工干预,对辣椒进行修剪,是不是也能延长辣椒的生长期,解决上市时间不平均的问题?” 夏居雪的想法自然再次得到了包括王协理员在内的所有人的支持,冯家良被她点名为助手,给?她进行实验记录,随着一声“咔嚓”响,第一株实验品辣椒的四门斗以?上的枝条被她干脆利落地全?部剪掉,再用石蜡封住切口…… * 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随着又一茬时鲜蔬菜被采摘,过?秤,打捆,装车,有条不紊地拉出去,转眼?间,春夏两个?季节一晃而过?,时序进入了九月中。 邵淮勋小盆友开开心心地到团部幼儿园报道去了,由于几个?月前开始,全?家人就集体给?他灌输幼儿园如何好玩有趣的思想,所以?,根本不用哄,他自己就迫不及待地背着书包上学去了,这一下,好嘛,那真是找到大?部队了,每天?回来都?灰头土脸的玩得那叫一个?脏,偏偏他还一脸得意。 “妈妈,我今天?和丁冲挖了那么大?一个?坑,嘻嘻嘻!” 当然,也有表现好的时候,比如,今天?又学会唱什么新歌了,玩了什么游戏了,周末时,还带回了一面用红纸裁剪成的小红旗,当然,幼儿园里周末时,基本每个?孩子都?是人手一面。 小家伙一回来,就哒哒哒地指挥着夏居雪给?他把红旗贴在墙壁上:“给?爸爸和小舅看?,嘻嘻嘻!” 对于前者,夏居雪虽然头痛,但也无法,小家伙从小就皮,只是挖个?坑都?是好的了,哪天?挖完坑再把自己埋里头的事,夏居雪相信,要是有可能,他真能干得出来,而对于后者,她就不吝表扬了。 “好嘞!贴起来!妈妈给?你把这些?小红旗都?攒着,攒够五面,就给?你奖励一顿好吃的!” 邵淮勋咧着小嘴,把个?小脑袋瓜子点得仿若小鸡啄米,不过?,这个?周末,没等他的小胖爪子数满五面小红旗呢,就吃到了大?餐! 又是一天?袅袅炊烟时,女人们挥舞着锅铲,忙着煎炒烹炸,各家的风味随着一阵阵唰啦啦的锅铲碰撞声,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家属院里飘来荡去,无事一身轻的孩子们则继续嬉笑打闹,该干嘛干嘛,刚刚让岗亭往邵振洲办公?室打过?电话确认的邵振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邵振洲的通讯员领进大?门的。 “营长还在忙公?务,让你先回家属院。”小通讯员一边传达着邵振洲的话,一边就要接过?邵振国手里唯一的旅行袋,要帮他代劳。 “好好好,谢谢你啊小同志,家属院的路我认得,我自己过?去就行,就不麻烦你了!” 就这么个?不重的包,邵振国哪里需要人帮忙,他咧着一张嘴,笑得那叫一个?热情洋溢,虽然当初探亲时,他们住的是临时来队房,但都?到这里了,还怕找不到振洲哥的新家吗? 于是,正牵着外面贪玩的小外甥回家的夏居南,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句惊喜的呼叫声。 “居南!淮勋!哈哈哈!” 夏居南脚步微顿,牵着小外甥惊讶地回头,瞬息怔楞后,随即,脸上便显出一个?意外又灿烂的大?大?笑容。 “振国哥?” 且不说夏居雪看?到邵振国时,是如何地和弟弟起初的反应一样,既惊讶又欢喜,就说邵振国听到夏居雪让他先坐着,她再加个?菜时,立马笑嘻嘻地从挎包里掏出一大?块用报纸包着的熏腊肉来。 “家里过?年?时熏的,我特意给?你们带了过?来,嘿嘿嘿!” 而直到晚饭前,邵振洲回来,原本一直嘻嘻哈哈逗邵淮勋玩儿的邵振国,才收敛了笑容,委屈巴巴地说起这次突然跑来的缘故。 “上个?月,我不是跟世平他们去公?社赶场嘛,回来的时候突然下大?雨,那风刮得也吓人,我们正想找个?山洞躲呢,就看?到一个?姑娘被风刮着跌到了山沟里去了,幸好被她旁边另一个?姑娘颤颤巍巍地拉住了手……” 当天?雨大?风猛,别说那看?起来就瘦巴巴身上没有几两肉的姑娘了,就是来个?弱点的大?男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不定能把人拽上来,眼?看?着那姑娘身姿摇摇摆摆的,也要一头栽下去,邵振国他们见状,赶紧冲过?去,一番拉扯后,终于把人成功救了上来…… 一行人找了个?山洞,躲了小半天?,他们这才知道,这两个?姑娘是固山大?队的,因为跌下沟的那个?姑娘还划破了腿,根本走不动道,雨停后,邵振国就想着干脆好人做到底,把姑娘背了回去,反正,他们回去时,也要经?过?固山大?队的,可是,邵振国却哪里想到,这一背,背出一出“烂桃花”来了! 当然,他要是愿意,这倒算是一出让人啧啧啧的桃花运,问题是,他不愿意啊,强扭的瓜哪里有甜的! 邵振国蹙着眉头,一脸生无可恋的郁抑表情,继续苦唧唧地往下诉委屈,往日里明明是个?开朗爽利的性子,这会儿做出这样的表情来,让人看?着颇有几分?可乐,当然,说的事情听到夏居雪他们耳朵里,也有几分?可乐。 “原本,这事过?去就过?了,我也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那姑娘的家人就上我们家道谢来了,那姑娘的大?姨还想让她跟我开亲,我都?拒绝了,说我对那姑娘没那意思,现在也还不想找媳妇成亲,可她家里人还是不管不顾地丢下话来,让我考虑考虑,连我爸的拒绝话都?不好使。” “而且,那姑娘也是个?野的,我都?那么直白白回了,她居然还跑到队里来找我,说什么我那天?对她又是搀又是扶又是背的,她身子都?被我……那个?了,不好嫁给?其他男人了,非要嫁给?我不可,我怎么解释都?不听,还三?天?两头往我们队跑,说我要是不对她负责,她就去找我们大?队的妇女主任给?评理,大?队解决不了,她就去找公?社妇女主任,陆世平那群没义气没良心的,还笑话我,我嫌烦就出来了……” 邵振国越说越委屈,想到这段日子的经?历,那真是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只是,他说得凄凄惨惨戚戚的,一边吃饭一边乐呵呵“吃瓜”的夏居南却忍不住差点喷饭。 “噗——” 夏居南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脸上的表情却是丰富多彩得很。 他已经?上高中了,虽然平时从来没有想过?男男女女的恋爱事情,但也是懂的,振国哥这个?事情,不就是被人逼亲嘛,不过?,又有些?不一样,一般来说,都?是可怜的女人被坏男人逼亲,就像电影《白毛女》里,穷苦人家的女儿喜儿被地主恶霸黄世仁逼亲一样,而现在却是振国哥这么一个?大?大?咧咧一口气能挑一百多斤担的大?男人,被姑娘逼亲,这就很好笑了哈哈哈! 他有些?讪讪的:“那个?,振国哥,我不是故意笑话你的,呵呵!” 邵振国甩给?他一个?白眼?:“哼!”这个?小屁孩,也跟陆世平那群没良心的一样,就会看?他笑话。 夏居雪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脸上同样忍不住露出好笑的神情来。 要说邵振洲只偶尔对她一个?人口花花,那邵振国就是沙坝大?队人嘴里说的“小骚哥”,天?生长了一张滑溜溜的嘴,跟队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婆婆妈妈们都?能开得起玩笑,虽然也有分?寸,但那性格摆在那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被姑娘逼到躲起来的人,那姑娘也不知到底何方神圣,能让邵振国吃瓜落到如此地步。 邵振国见夏居雪姐弟俩一副看?他好戏的模样,觉得更委屈了,一脸嘤嘤嘤。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四旧’都?早就被打破了,哪里还有那种扶了背了个?姑娘,就要娶回家的道理,那明明就是封建糟粕,再说了,我那分?明是学雷锋做好事!” 邵振洲虽然心里也有几分?好笑,但面上还能端着,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这个?往日里不太着调的堂弟:“你当时是不是口舌病犯了,对人家姑娘瞎说话,让人家姑娘误会你了?” 邵振国一听,连最亲的堂哥都?这般误会他,立马当场不干了,一脸悲愤地喊起冤来:“天?地良心啊,振洲哥,我是那样的人吗?!” 第116章 羞羞小叔 虽然知道邵振洲是故意打趣他的, 邵振国还是觉得“受伤”了?,所以,他喊完冤后, 决定给?邵振洲“一火色瞧瞧”,耷拉着眉毛,委屈巴巴地看向?夏居雪, 一副受伤小媳妇的可怜神态。 “嫂子,你看振洲哥, 尽冤枉我!” 邵振洲只觉得手痒:“呵!” 一个大男人, 作出这副被欺负了?的憨狗模样, 很自豪吗?幼稚! 夏居雪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还不知道他, 你哥故意跟你开玩笑呢!” 邵振国当然知道啊, 但他还是故意顶着那副“我被冤枉了?我很受伤”的委屈巴拉模样看着邵振洲, 看得邵振洲一脸无?语, 心里暗骂了?一句“臭小子”后,无?奈地夹了?块腊肉塞给?他, 当然,该嫌弃的还是要嫌弃的,但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对自家人才有的“嫌弃”。 “瞧瞧你这模样,二十一的人了?,比淮勋还像小孩, 不知道的,还当你才两岁呢, 喏, 吃吧!” “嘿嘿!” 被投喂了?,邵振国发出愉快的憨笑, 也成功引起了?邵淮勋小朋友的注意。 小家伙年纪还小呢,每天就喜欢吃喝玩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所以,吃饭皇帝大,对饭桌上大人的谈话,他丝毫不敢兴趣,兀自拿着勺子,认真干饭,直到先是听到老爸提到他的名字,又听到新认得的这个聒噪小叔叔,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是的,当年离开月湾队时,小家伙才半岁大,自是不记得邵振国这个每天亲亲热热逗着他玩儿,还给?他提供芭蕉泥的小叔叔了?,所以在他心里,邵振国就是刚认得的。 被打扰了?干饭速度的邵淮勋,下意识地把小脑袋瓜子从饭碗里拔了?出来,就见老爸正给?新认得的小叔叔夹菜呢,这下不得了?啦,小家伙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眼睛立马瞪得滴溜圆! 哦豁,小叔叔那么大了?,还要他爸爸喂,羞羞! 小家伙先是瞟了?一眼邵振国碗里的那块肉肉,那是自家老爸刚刚夹给?小叔叔的,他知道那叫腊肉,以往也是吃过?的,香是香,就是有点废牙,咬不动,所以,跟嗷呜一口就能?咬烂的肉丸相比,他还是更爱肉丸。 小家伙看完那块腊肉,视线上抬,鄙视的小眼神就落在了?邵振国的脸上,小嘴一撅,刚要像在幼儿园里和好伙伴丁冲羞羞其?他小朋友那样,刮脸羞这个小叔叔,向?来敏感的邵振国,拿着筷子的手忽然一抖…… 主要是,小家伙眼里那浓浓的嫌弃味儿,太红果果了?,真真是,毫无?掩饰啊! 邵振洲和夏居雪一脸失笑,夏居南也低着头,肩膀忍不住耸动起来,原本还噙着得意笑容的邵振国暗道一声不好,正打算夹向?那块“爱心肉”的筷子,立马顿了?下来,视线转向?位于饭桌中间的那碗西红柿豆腐汤上,嘿嘿一笑,赶紧讨好地给?小侄子舀了?满满一勺白嫩嫩的豆腐。 “今晚的豆腐特别好吃,来,我们淮勋多吃点,等吃完饭,我们再吃一根芭蕉,好不好?那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呢!” 小祖宗,你赶紧吃你的吧,你那小眼神,看得叔叔都要老脸羞红了?! 这三年来,夏居雪种的芭蕉树虽然没?死,而且也长了?一大截,但从来没?开过?花,结果就更是遥遥无?期了?,邵振国这次过?来,想到侄子小时候对芭蕉的热爱,又特意带了?一大串青黄相接的过?来,刚到时,就已经掰了?个刚好成熟的,开心地给?小家伙进行?了?投喂。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看到屋檐下挂的芭蕉,就会拿着手指头指指点点,高兴得‘啊啊’叫,每天能?吃一小碗芭蕉糊呢!” 邵淮勋虽然对更小时候的自己回忆是零,但不影响他重?新爱上芭蕉那香甜软糯的味道,所以,听到小叔叔的这番话后,立马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张小脸笑得甜蜜蜜的。 “好,吃完饭饭,吃芭蕉,嘻嘻!” 有了?饭后“小目标”的邵淮勋,立马忘了?刚刚的打算,又化身成为?了?一名可可爱爱的干饭小达人,吭哧吭哧地跟碗里的嫩豆腐干了?起来,夏居雪看着眼前一幕,笑过?之后,再次看向?邵振国,带着几分好奇,转移了?话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你不喜欢那姑娘,也情有可原,不过?,对于个人问题,你有过?什?么想法没?有?” 邵振国:…… 他能?有什?么想法,他压根就没?想过?好嘛,而且,他才21岁,还小呢,振洲哥当年还不是27岁才结婚,再说了?,张三儿陆世平他们,也都不急呢,他急什?么!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0节 想到张三儿,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当年振洲哥都27岁才结婚呢,我今年才21,还小着呢,再说了?,广播里不是都说了?,提倡晚婚,是一件移风易俗、破旧立新的大事!” “革命青年在20岁左右,是精力?最充沛的时期,坚持晚婚还是早婚,实质上是青年人举什?么旗,走什?么路,立什?么世界观,做什?么样的接班人的大问题,我们革命青年,应该在这个时期,集中更多精力?,多学习政治知识、文化知识和生产技能?,做一个有社会主义觉悟、有文化的劳动者!” 振振有词地说完这番长篇大论,邵振国的胸膛挺得更直溜了?,觑着邵振洲,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满脸都写着:瞧瞧我这段话说得不错吧,嘿嘿嘿! 至于这番话,是范婶子要张罗着给?张三儿相亲时,张三儿顶回去,就无?需特意提出来了?,嘿嘿! 无?意中又被堂弟扎了?一刀的晚婚青年邵振洲:…… 看着邵振国这副臭屁模样,邵振洲不由“呵”地发出一记嗤笑,末了?,上下打量他,嘴里啧啧有声,嘲讽值拉满。 “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怎么被个姑娘纠缠几天,就巴巴地跑出来躲‘桃花’了??还是个大男人呢,就这点出息?” 刚刚得意了?不到三十秒,就被将了?一军的邵振国噎了?噎,一张笑脸顿时挎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嘟囔起来。 “……我,我那是懒得跟她歪缠,免得越缠越说不清,而且,我总觉得,那姑娘心思有些深,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再说了?,我也想你们了?嘛,尤其?想我大侄子了?……” 邵振国说的是心里话,他平时虽然性格大大咧咧,总是给?人没?心没?肺的感觉,但也不是真的铁憨憨。 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思想,政府已经提倡很多年了?,虽说如今山里很多人家还是比较古板守旧,在男女婚嫁上,还是遵从老辈人传下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老规矩,但像那姑娘那般被男人背了?一回就要嫁给?对方的事,基本上没?有。 村里日子寡淡,一件小事都能?引发闲言碎语,而一个大姑娘,能?不惧众人的品头论足和嚼舌根,三天两头地往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屋头跑,又怎么可能?因为?摔伤腿,被男人背了?一回,就赖死赖活地要嫁给?对方? 大嫂王春梅就曾嘀嘀咕咕地说:“老话说,‘只有终身光棍,没?有落地寡妇’,那姓孙的一个好端端的大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咋就这般心烧心野地给?人家送上门??她自己不要脸面,她父母也都不要脸面了??我看这里头,不定藏着什?么事呢,说不定,是想让你这个憨瓜当冤大头!” 是的,这个在王春梅嘴里“心烧心野”地歪缠邵振国的姑娘,姓孙,大名孙瑞香。 身为?男人,邵振国不想在背后无?端说姑娘的闲话,但对于那姑娘主动到反常的行?为?,却?也不由得多想几分。 月湾队以前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烂杆村,这几年,托居雪嫂子的福,教会队里种植烤烟,各家各户才好容易多攒了?一些钱,这三年来,他爸带着大家伙不断劈石开岭移坟,又开了?近两百亩的荒,多数都种了?烤烟,队里的日子虽然芝麻开花节节高,但也高不到让女娃子上赶着嫁他们的地步。 至于他本人,邵振国更是有自知之明得很,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何?况,他对那姑娘也实在是没?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所以,干脆避开,而且,还能?顺势找个理由来看振洲哥他们,也算是坏事变好事,嘿嘿! 而听到邵振国那句“那姑娘心思有些深,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邵振洲的眼睛也不由闪了?闪,若有所思。 他刚刚那样故意说邵振国是不是跟人家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其?实也是从邵振国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异样,故意想敲打他,也幸好,这个弟弟性子直是直了?点,憨也是憨了?点,但总算没?有瓜到家,不是那种女人随意丢几个眼风儿就醉呼呼找不着北的蠢脑壳! 无?论如何?,邵振国既然来了?,自然就住了?下来,床都是现成的,之前宋谨言来时特意加的那张还在呢! 更深夜阑,邵家的动静却?从邵振国到来开始,就没?有停过?,如今依然是。 邵淮勋之前虽然对这个小叔叔没?印象了?,但邵振国性子热忱讨喜,男女老少?通吃,所以,下午刚到,很快就又把两人的叔侄情分建了?起来,和小家伙打得火热,不过?临睡前,在忽悠小家伙和他睡一铺时,争宠失败。 小家伙虽然对着邵振国“小叔叔小叔叔”的叫得亲热又腻歪,但论起心底里最喜欢的人,小舅舅还是力?压一头。 “要跟舅舅睡。” 夏居南勾了?勾唇角,对小外甥露出一脸的慈父笑:“好,就跟舅舅睡。” 夏居南满意了?,有人却?是醋了?,邵振国故意耷拉着脸,作出一副被伤了?心的酸溜溜模样。 “真的不跟小叔叔睡?” 小家伙原则性强得很,一把抱住最爱的小舅舅,愉快地露出几颗小米牙:“嘻嘻!不跟,要跟舅舅睡。” 争宠胜利的夏居南眉眼弯弯,果然不亏是他的大外甥,平时里没?白疼他! 邵振国却?是忽然嗷地一声,也不故意装醋了?,朝小家伙就扑了?过?来:“臭小子,居然敢嫌弃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故意往手掌上哈了?两口气,作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把小家伙压在身下好一顿揉搓,小家伙被逗得咯咯直笑,一边左躲右闪地翻腾着他的小身子,一边哇哇哇地尖叫着,向?自家小舅舅发出求救的信号。 “啊啊啊~,痒,痒,舅舅救我,小叔叔坏坏!” “臭小子居然还敢说我坏,让你再尝尝我的厉害,哼……” 听着隔壁此?起彼伏的笑闹声,邵振洲眼里满满都是笑意,脑海里很多画面飞过?,他忽然转过?脸,看向?身边的夏居雪。 “媳妇,我们也有三年没?回去了?,要不,今年我休个探亲假,我们全?家回去一趟吧?” 第117章 骚操作 夏居雪原本也在含着微笑, 侧耳倾听隔壁的欢快吵闹声,乍然听到邵振洲的这句话,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怔楞, 随即,巨大的喜悦便布满了?整张漂亮的脸颊。 “你能抽出时间来了?吗?”夏居雪急急地问道。 都说“甜不甜,家乡水, 亲不亲,故乡人”, 虽然她和弟弟活在这个世上的最亲的亲人——舅舅一家, 不在家乡, 就?算他们姐弟俩回去?探亲, 也见?不到他们, 但夏居雪遗憾的同时, 还是?很高兴, 毕竟,内心深处, 她也早已把月湾队当成自己的家,邵振洲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 而更令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邵振洲下一句话,又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惊喜。 “最近没有什么任务,这几年, 我又一直没休过假,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和小南也有好多年没见?过舅舅舅妈了?, 而且你嫁给我这么些年,我这个外甥女?婿, 也没能正式登门?拜访过他们俩老,淮勋更是?没见?过舅公舅婆,所以我想,这次回去?,我们先拐去?看看舅舅舅妈,再回月湾队,你看好不……” 邵振洲话没说完,就?被夏居雪打断了?,一对眼眸亮晶晶的,这让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生机鲜活的光彩来。 “好!”声音愉悦,却带着三分鼻音。 看着难得失态的媳妇,邵振洲温柔地搂住了?她的肩:“这么些年,你和小南肯定也很想他们了?吧,是?我失职……” “不怪你——”夏居雪回抱住男人,声音嗡嗡的,军人保家卫国,有些事,就?注定了?不能两全…… 不出意料,待第二?天?早上,邵振洲再次宣布他这一打算时,夏居南和邵振国也不由得欢呼起来,就?是?屁事不懂的邵淮勋小朋友,听到要回老家,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笑容。 “是?不是?要坐小叔叔说的,长长的火车,呜呜呜——” 邵振国心情愉悦,自觉自己这趟来对了?,瞧瞧,都勾得振洲哥要带着一家子回家探亲了?呢! 人的心情一好,就?容易话多,更何况邵振国原本就?是?个话蒌子,所以,听到小侄子的好奇问话后,他便叽里呱啦地给邵淮勋胡乱“科普”起来。 “不但要坐长长的火车,还要坐汽车……” 当然,还有一种“人力车”,就?是?他们的两条腿,翻山越岭时要用的,至于人小腿短的小侄子……看着眼前的小团子,邵振国的笑容更深切了?。 “淮勋到时候还可以坐一种很多人都没有机会坐,但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坐过的篼篼车(坐背篼里),到时,小叔给你当司机,不管是?爬坡还是?过坎,包你稳稳妥妥的,嘿嘿嘿!” “哇!”虽然一头雾水却把小叔叔的话信以为?真的小淮勋,一脸惊叹。 篼篼车,那又是?什么车? 被邵振国忽悠得一晃一晃的小家伙,对回老家更加渴盼了?,还在心里做了?打算,待会去?找小伙伴玩耍的时候,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什么叫篼篼车,有没有像他一样小时候就?坐过,嘻嘻嘻! 邵振国可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胡诌,小家伙不但深信不疑,还到处跟小伙伴炫耀,闹得家属院里好几个小屁孩都跑回家追问父母,自己小时候坐过“篼篼车”没有,让他们父母一头雾水…… 军人回乡探亲,也不是?说走就?能走,何况邵振洲还是?一营主?官,不过,就?在他打报告时,夏居雪已经开?始怀着无比激动?喜悦的心情,收拾行李。 至于还在上学?的夏居南,这趟长假会不会影响他的学?业? 咳,那还真是?不会。 用这年月流行的那句顺口溜来说:“初二?年高二?年,上来上去?不值钱,不如?回家去?种田”,可见?学?习之放松了?。 至于邵振国,虽然算是?来走亲戚,可同样没闲着,不但承包了?家里的奶娃、菜园、鸡圈,还跟在夏居雪身后,去?蔬菜队义务帮忙。 夏居雪之前的甜椒修剪再生延后试验,也取得了?初步成果,实验区的甜椒果实个儿更大、果皮色更有光泽,没有僵红果出现,而且肉眼可见?的挂果更多。 “夏妹子,这算不算是?你说的实验成功了??” 就?在夏居雪刷刷刷地在笔记上做记录时,同跟过来的吴美芹看着眼前的一累累小灯笼般的果实,美滋滋地好奇问道,蕴含着笑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又看到了?不久之后的好多进账。 夏居雪含笑点头:“嗯,在提高质量上算是?成功了?,但还要再看看它们的生长期能延续到几月份,不过,我们家这个月可能要回老家探亲——” 说到这里,夏居雪声音一顿,转身看向一旁的冯家良,这才继续道:“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后续的实验记录,就?需要家良你一个人完成了?,有没有问题?” 冯家良先是?一愣,随即便一脸激动?地打起包票来:“夏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跟着夏阿姨学?习了?那么久,终于轮到他独当一面了?,虽然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和鸡冻,嘿! 夏居雪正在甜椒地里忙活,而邵振国满脸惊叹地参观完了?这片颇巨规模的菜园子后,听到李长生要去?拾粪,连忙主?动?要求同去?,然后,立马便引来了?嫂子们的好一顿猛夸。 “哎哟,你这小伙子真是?不错,不愧是?邵营长的弟弟,和邵营长一样勤快,来看哥哥嫂嫂,还要来给我们蔬菜队帮忙,屁股蛋不离粪筐……” “说的是?呢,不但人勤快,长得也精神?,我家里要是?有妹子,就?要招你做妹夫啰,咯咯咯……” 敌不住嫂子们如?火热情的邵振国,最终红着脸,赶紧地拉上李长生,挑着粪筐,落荒而逃。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部队营区的后门?外,便是?当地老百姓的一片农田,9月下旬,麦子已经收割完毕,就?剩下了?一地的麦茬,田野里显得有几分空旷寂寥,也让邵振国彪呼呼的《拾粪歌》传得更加辽远。 是?的,原本还被嫂子们夸得有几分扭捏的邵振国,从一团热情中突围而出后,就?恢复了?风风火火叽叽喳喳的跳脱性子,像这个季节舞动?着翅膀在云间忽上忽下地展示着自己清脆歌喉的云雀一般,亮起嗓门?,吼起歌来。 “背上粪筐手拿铲咧,哪里有粪哪里走,要拾粪来窍门?多咧,听我一一细道来,骡马要屙上大坡咧,牛粪堆到村头上,要拾狗粪找草窝咧,要拾大粪墙圪角……” 邵振国眉飞色舞,唱得嗨皮,李长生先是?拍手称赞,大声赞扬他唱得好,然后,也在他的鼓动?下,咧着大嘴,跟着他哼哼唧唧起来,两人正一唱一哼,快快乐乐地朝着附近村民们经常放牛的山坡进发呢,冷不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记轻笑。 “噗呲——” 欢快的歌声戛然而止,邵振国和李长生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是?两个穿着军装的小战士,和他们一样,肩上也挑着粪担,不用猜,肯定也是?去?附近村庄拾粪呢! 见?他二?人转过身来,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小战士有些不好意思,涨红着脸向他们道歉:“两位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是?故意笑你们的,就?是?觉得你唱的这词儿,有些逗人……” 邵振国龇着牙,笑得热情又大方:“没事。” 又看着两人和他们如?出一辙的粪筐装备后,热情邀请道,“你们也是?要去?拾粪吧,一起呗?” 老家兰桥公社没有部队驻扎,邵振洲探亲时,虽然也给邵振国他们说过部队的一些事,但毕竟不能面面俱到,所以,这要是?没有来部队探过亲,邵振国看到有战士挑着粪筐在外头转悠,肯定会惊讶异常,不过,身为?有了?两次部队探亲经验的“老人”,对于眼前一幕,邵振国表示,淡定。 当年,振洲哥还是?特?务连连长,他们第一次来探亲的时候,那个姓陆的司务长就?告诉他,部队也缺肥,战士们时不时地也要挑着粪筐,去?附近村庄“招摇”拾粪呢! “老百姓们热情得很,大热天?时,看到我们满头大汗,还会请我们去?家里喝杯水呢!”彼时的陆学?冬一脸自豪地道。 邵振国的思绪像风筝的线头一般被拉了?回来,视线再次黏在两个小战士身上,两个小战士也在看向他们,其中一个打量了?李长生两眼,语气肯定地喊了?起来。 “你们是?五七连的吧,我见?过你,你曾经跟着几个嫂子,去?我们连的粪坑挑过粪水……” 五七连,是?战士们对夏居雪他们这群家属的五七蔬菜队的别称。 李长生看着眼前之人,有些反应慢半拍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不认得眼前这两人,不过,对方说的应该是?实话,他的确去?好多连队的粪坑里挑过粪水。 于是?,双方自然而然地会合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边聊边朝附近的村庄走去?,很快,路上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一些或大或小或稀或稠的牛马骡粪。 “哦豁,这么好的一大坨粪,居然还没有被人插草签,便宜我们了?,嘿嘿!” 正前方的路中央又出现一坨牛粪,松松软软,个头还挺大,引来好几只屎壳郎光顾,邵振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先是?冷酷无情地把那几只正勤劳搬粪的屎壳郎丢了?出去?,跟着笑嘻嘻地把这一坨粪宝贝一样铲到自己的粪筐里,一脸的兴奋和满意,看着小战士甲嘴角不由有些抽抽,语带困惑。 “在粪上插草签,什么意思?” 牛粪到手,邵振国重新直起腰来,同样回以对方一脸“你们居然不懂”的模样。 “这里,难道都没有人给好粪插草签吗?在我们老家,这么好的一大坨粪,一般早早就?有主?了?,先看到这坨粪的人,要是?一时没能拾回去?,也不会放过,把它挪到路边,再在粪上插一根草签,这就?表示这坨粪有主?了?,谁都不能动?,等到他回头得空了?,再过来拾……” 俩小战士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骚操作,还真是?长见?识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1节 李长生同样呆了?一呆,也不顾刚刚同样捡了?粪呢,挠了?挠脑袋,这才困惑地问道:“那,那要是?有人不管那根草签,还是?捡了?,怎么办?” “他敢!这都是?老规矩了?,哪个敢随便乱破坏,被人看到了?,唾沫星子能埋了?他!” 邵振国大喝一声,露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模样,那真真是?,底气足,嗓门?粗,不过,看着三人递过来的不太相信的目光,语气不由又有些弱了?下去?。 “当然,要真是?有那没脸没皮,不守规矩的,那就?骂呗,骂得他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先人的棺材板板都要跳起来!” 李长生一击掌:“这个好,就?是?该骂!” 俩小战士的眼睛则是?瞪得更大了?:又长见?识了?,牛! 就?这样,在邵振国每天?自发自动?到蔬菜队义务帮忙,和李长生愉快地到处去?外头转悠拾粪的日子里,邵振洲的探亲假批下来了?,而令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这趟探亲,还让蔬菜队另有收获。 第118章 舅舅舅妈 轰隆隆的绿皮火车, 在没见过世面的邵淮勋小朋友连着三声“哇—哇—哇”的惊叹下,载着邵振洲夏居雪一?行五人,从华北驶到了?华南。 宋明诚夫妻俩医疗援助的新林县, 属于典型的老山边山穷地区,穷中之穷,别说通火车了?, 公路都是盘山道,翻山越岭, 坑坑洼洼, 几个小时的颠簸下来, 把人一?身的骨头都差点颠散了?。 人生中第二次出远门的邵淮勋小朋友, 原本在省城招待所住过一?晚后, 已经满血复活, 刚上客车时, 还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对着窗外的景色叽叽喳喳指指点点问东问西, 可待到中途司机停下车让大家?方便时,小家?伙已经蔫吧成了?一?团无精打采的小菜干,连嘘嘘时都闭着眼睛,恨不能?让人代劳。 小家?伙这副弱唧唧的小模样,自然又被他老爸无情地嫌弃了?:“瞧你这点小出息。” 客车重新启动,没有出息的邵小朋友在亲爸的怀里陷入秒睡, 坐在前排的夏居南,再次感受着客车忽而爬上大山的肩膀, 忽而又蹒跚着踅下谷底, 上蹿下跳颠簸不止,不由对邵振国发出灵魂感叹。 “原本, 我以为云凌县已经很山了?,没想到舅舅舅妈去的地方,看着似乎还要更山。” 邵振国嘿嘿笑,一?脸自豪:“这就是你们城里娃不习惯,我觉得这就是毛毛雨!” 说到这里,邵振国又更开心了?,这年月,出趟远门不容易,不但处处需要介绍信,钱更是个大问题,他这一?趟,算是积累了?大见识了?,值到天?上去了?,等回到家?,他可以把这段时间的龙门阵,从年头摆到年尾,等到明年,还可以时不时地重新摆一?摆,让大家?伙再品品旧,嘿嘿嘿! 邵振国心里正美滋滋呢,可巧客车又重新往下爬了?,邵振国立马指着窗外淹没在一?片绿色穹窿里的沟壑,毫不讲究地咋呼起来。 “看到那片山沟沟没有,好?家?伙,够野,蹲下去拉屎,都要挨荒荆戳屁股蛋蛋,再看看那片,我艹,更野,连找个拉屎的空子都没得,牛要是不小心钻进去,牛皮都能?给?戳烂了?!” 众所周知,牛皮是非常非常厚实的,往日里牛在山上吃草,荆棘丛生的地方,牛角左一?顶右一?顶的,也能?进去,就算荆棘在牛头进去后重新合拢,牛儿也是不怕的,那身皮就是盔甲,厚得很。 所以,社员们骂人没脸没皮,经常有这么?一?句,“你那脸皮比牛皮还厚实”,由此?可见,连见惯了?沟沟壑壑的邵振国都能?高喊着牛皮都能?戳烂的地方,有多?么?的“野”! 夏居南:…… 夏居南有些无语地瞥了?邵振国一?眼,他虽然承认那片满是荆棘林的山沟的确看起来野性得很,但振国哥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扯什么?屎啊尿啊屁股蛋蛋的啊,虽然都是大男人,但也挺让人尴尬的啊! 夏居南不吭声了?,倒是后座的邵振洲,听?到邵振国传来的咋呼声,也不由抽了?抽嘴角。 “个憨包儿!” 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颠簸,客车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驶入新林县城时,已是下午两点多?。 新林县城就一?条灰扑扑的街道,一?看就是个穷旮旯小县,宋明诚夫妻俩所在的古篷公社,不用猜,只有更穷,更远,更山,不但距离县城还有三个多?小时的脚程,还没有客车,只能?靠腿,这要是只有邵振洲邵振国兄弟俩,自然是立马赶路了?,不过,身边还有老婆孩子小舅子呢,所以,邵振洲还是决定不更改原本的计划。 “今晚先在县城住一?晚,好?好?休息一?下,缓缓劲,明天?一?早再去古篷公社。” 夏居雪虽然迫切想见到舅舅舅妈,但看着被弄醒后依然有些迷迷瞪瞪的儿子,又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腰酸背痛,便没有逞强,邵振国倒是依然生龙活虎的,还主动提出了?活计。 “那等下我去买个背篼,明天?由我来背淮勋,嘿嘿嘿!” 于是,第二天?一?早,再次满血复活的小淮勋,被小叔叔塞进背篼里,甩开大步背着上路时,终于知道了?何?谓“篼篼车”,然后,一?路上,便到处都是他坐在背篼里发出的嘻嘻哈哈的欢快笑闹声。 “小叔,嘻嘻,快点,快点,再快点,嘻嘻嘻!” 临近中午下班时间,古篷公社卫生院的门诊室里,宋明诚正坐在桌前给?人看病,离他不远的一?张桌子后,是和他一?样给?人看病的同事,两人彼此?间连个帘子都无,角落里的一?张木头长凳上,好?几个病人就坐在那里等,谁先看完病人就轮上去,条件就是如此?简陋。 宋明诚刚用这些年刚学?会?的不怎么?标准的本地土话跟病人说完病情,埋头刷刷刷地开药呢,有人跑进来,大声喊他。 “快快快,老宋,你外甥女外甥一?大家?子过来看你了?,就在大门外,你媳妇已经去了?,你赶紧的……” 猝然听?到这一?消息的宋明诚笔尖一?歪,人下意识嚯地就站了?起来,脸上犹自带着几分?不相信。 “你说什么??” 小雪,小南,他们来了?? 同一?时间,比他提前一?步得到消息的宋舅妈已经一?路小跑着到了?院门口,看着大门口处除了?一?张陌生面孔外,那几张熟悉半熟悉的脸,方敏茹喜悦而激动的眼泪涮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小雪,小南!” “舅妈~” 方敏茹脚步飞快,转眼间人已到跟前,视线交融,夏居雪姐弟俩看着眼前这张新添了?皱纹和白发,却和以前一?样慈爱温和的脸,眼眶也隐隐发热,声音哽咽。 方敏茹先是挨个摸了?摸多?年未见的外甥外甥女,随即,视线就落在了?邵淮勋身上,此?时此?刻,小家?伙正被爸爸抱在怀里,睁着一?双滴溜溜的葡萄眼,好?奇地打量着方敏茹,看到方敏茹看过来,还乖兮兮地给?了?她一?个甜到心尖尖上的笑容,并奶声奶气?地喊起人来。 “你不是,就是妈妈和小舅说的舅婆?” 这一?路上,妈妈和小舅都跟他说了?,他们这次就是来看舅公和舅婆的,虽然这个舅婆和之前妈妈给?他看的,照片上的舅婆不太?一?样,但是,他还是觉得,她应该就是舅婆吧,妈妈和小舅都曾教过他,妈妈和小舅的舅妈,他要喊舅婆,他可是记得真真的。 “诶,诶,这是淮勋吧,真乖,这么?聪明,都会?主动叫舅婆了?,来,给?舅婆抱抱,你都长这么?大了?,舅婆还是第一?次见你呢!”方敏茹说着,就要把小家?伙抱过来。 邵淮勋先是下意识地看了?妈妈一?眼,看到夏居雪点头,便乖乖地朝方敏茹伸出了?两只肉乎乎的小胳膊,软乎乎的肉团子在怀,方敏茹只觉得眼眶更热了?,眼泪差点就不争气?地真掉下来。 她和小姑子关系向来就好?,小姑子夫妻命苦,一?个遭了?无妄之灾,一?个遇到病痛折磨,早早就去了?,她是真心地把没有血缘关系的夏居雪姐弟俩视如己出,同样的,这个孩子,她也是真心实意地喜爱得紧。 “我们淮勋真是个好?孩子,长得真好?,来,让舅婆好?好?亲亲……” 待宋明诚坚持给?病人看完病后,匆匆赶到时,见到的就是如此?一?副让他唇角含笑的温馨场景,随即,他的眼眶也热了?。 从那年响应国家?号召,来到这里进行医疗援助,就再没见过外甥外甥女,只能?靠信件带去彼此?的牵挂,今天?,总算是又见面了?! 大西南的男人,少有不能?喝酒的,宋明诚虽然也能?喝两杯,但平时并不大沾,而今天?大中午的,却是破了?例,喝的还不是供销社八毛钱一?斤的红薯酒,而是大儿子特意从东北给?他带回来的金州曲酒,妥妥的好?酒。 邵振国原本还想腆着脸,继续“长见识”,但才意思意思地喝了?一?杯,就被邵振洲无情地镇压了?,只能?遗憾作罢,埋头吃菜。 虽然双方平日里一?直保持书信往来,互通彼此?近况,但这番好?容易才骨肉相见,自是有许多?话说,宋明诚看着夏居雪姐弟俩,一?脸感慨。 “当年你下乡时,我和你舅妈还担心你,你舅妈心思重,更是连着好?几晚都睡不着觉,没想到,你在乡下不但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还找了?份好?姻缘,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还有小南,当初我和你舅妈离开省城,不得已送你去投奔你姐姐时,同样担心不已,瞧瞧你现在,都长成小大人了?,舅舅这颗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夏居南的眼睛又差点湿漉漉起来:“舅舅……” “看你,好?好?的,差点又逗孩子哭,来,小南,吃菜,这么?些年没尝到舅妈的手?艺了?,看看舅妈的手?艺退了?没有,来,我们淮勋也吃,还有振国,小雪,振洲,大家?都吃,千万不要客气?。”方敏茹故意剜了?丈夫一?眼,随即亲亲热热地劝众人吃饭夹菜。 “好?好?好?,是我失态了?。” 宋明诚作出一?副讨饶服软的模样,引来众人一?阵笑,随即,他又趁着酒兴,亲热地拍了?拍邵振洲的肩。 “那年,你从月湾队一?路送小雪到省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这个解放军同志热心善良,为人可靠,没想到,兜兜转转,你最后竟成了?我们家?的外甥女婿,还把小南当成亲弟弟对待,你的好?,舅舅心里都有数,感谢的话,舅舅就不多?说了?,来,我们爷俩一?起喝一?个!” 邵振洲赶紧恭敬站起来,陪宋明诚喝了?一?杯,随后,看了?夏居雪一?眼,笑容诚挚无比,语气?更是诚意十足。 “能?娶到居雪,是我的幸事,小南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平时也帮家?里良多?,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好?!你这句话,舅舅记下来了?!” 桌上的气?氛,愈发和谐,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夏居雪如今的“事业”上来。 宋明诚一?脸欣慰地看着夏居雪:“……以农业为基础,工业为主导,是领袖提出的发展国民经济的总方针,舅舅当年也没有想到,你会?走上和你爸差不多?的农业种植路,舅舅为你感到骄傲,相信你爸妈知道了?,肯定也为你高兴!” “谢谢舅舅!” 夏居雪的眼睛里闪烁着发自内心的愉快的光芒。 说实话,关于这件事情,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估计就连当初在她下乡前叮嘱她“到农村要树立扎根思想,要和社员一?起改变农村的落后面貌”的爸爸,也不会?想到吧! 有时候,人生,就是如此?出人意料而又奇妙无比。 想到蔬菜队,夏居雪顺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 “对了?,舅舅,舅妈,我们今天?早上在来的路上,遇到一?队菜农到县里送菜,里头竟然有西兰花,花球紧实,个头也大,质量看着特别好?,他们说,他们是凤凰公社的,这西兰花种是他们大队长今年七月时从外省弄回来的,所以,我想明天?去凤凰公社看看,如果可以,给?我们军属蔬菜队再加一?个优质的特菜品种。” 第119章 国产种子 这?年月, 国家很多产业都被?老?外“卡着脖子”,烟草如是,西兰花也如是。 后世的西兰花, 已是大宗蔬菜,而在这?个时候,却依然?是特菜之一, 夏居雪当初在给蔬菜队找拳头产品时,也曾考虑过它, 但因种子问题, 最终只能放弃。 潘永升和陈书松在信里?所言, 意思都差不多。 “本土西兰花, 品种单一, 退化问题严重, 产量低, 品质差,规模种植风险较大, 而进口的种子价格昂贵,国外的种子公司为了让我?们每次种植时,都要从他们那里?进口,卖给我?们的种子都是雄性杂交一代株,种了之后不能结种子,这?就使得我?们不能拿他们的良种自行培育……” 所谓“好种出好苗, 良种产量高”,对于这?种无奈的境况, 夏居雪也只能叹气, 再次感慨父亲在她下乡前说过的那句话可?谓至理名言:“田地里?的知?识,要用一辈子去钻研”。 而他们这?次在路上偶遇到?的菜农挑的这?批西兰花, 品质却是很不错,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据对方所言,这?是国内单位自己繁殖的种子,且,既然?对方能种好,夏居雪相信他们也可?以! 听到?夏居雪说起凤凰公社,宋明诚语气肯定?地道:“是四平大队吧?” 夏居雪点?头,一脸好奇:“对,就是凤凰公社四平大队的,舅舅也知?道他们大队吗?” 宋明诚笑了:“附近几个公社,对得上你说的菜农的,也就是四平大队了,不过,他们也不是专门的蔬菜队,主要种的还是粮食,但他们大队有一大片的沙壤土,不适合种粮食,就种了萝卜和空心菜,倒是长得特别好,在县里?也是出名的,但我?却是不知?道,他们大队什么时候还种了西兰花这?种细菜。” 夏居雪笑着解释:“难怪舅舅你不知?道,据他们说,这?批西兰花是他们大队今年七月暴雨后补种的,种子是大队长千方百计弄回来的外省品种,但具体是哪个省哪个单位的,他们自己也记不清楚,所以,我?才想着明天去找他们大队长问问,对了,他们听说我?们是来探亲的,知?道舅舅舅妈你们是医疗援助队的,态度可?热情了。” 其中那几个会说普通话,能跟他们进行沟通交流的小年轻,还用他们带着浓浓本地口音的普通话,热情洋溢地向夏居雪他们夸起医疗援助队来。 “哎呀,你们是宋医生的亲戚啊,宋医生,我?们都知?道啊,我?们公社卫生院没有分到?援助队的医生,所以,好些人病得比较重的,都会去古篷公社卫生院找援助队的医生看,宋医生大家都知?道,不但医术好,对病人也很关爱,有耐心,大家都非常感谢和敬重他们!” “对,我?家阿弟之前上山砍柴摔断了腿,也是援助队的医生们给治好的,他们的医术,是这?个!”小青年边说边向夏居雪他们竖起大拇指。 回想起社员们谈及舅舅他们这?些医疗援助队的人员时,那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夏居雪同样?为舅舅感到?骄傲,而听到?外甥女的转述,宋明诚和方敏茹也不由由衷地露出了开心的笑颜。 离开故乡,离开大城市,来到?这?片贫穷的地方进行医疗援助,虽然?条件很苦,困难也很多,但社员们的肯定?,就是他们最大的成功和欣慰! * 第二天,宋明诚特意请了假,并借了两辆自行车,陪夏居雪去四平大队,至于邵振洲这?个做丈夫的,自然?也是跟随。 四平大队的大队长姓黄,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个子不算高,为人却是极为热情,而且也是认得宋明诚的,一番落坐寒暄后,他就操着一口同样?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普通话,爽朗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昨天就听队里?的那几个臭小子回来后说了,你们是对我?们大队的西兰花感兴趣吧?昨天,我?还把那几个臭小子骂了一顿呢,平时看起来也是猴精猴精的,但真遇到?事就一个个又笨又蠢,连几句话都记得不清不楚,一帮木脑壳,看看,还要麻烦宋医生你们跑一趟!” 夏居雪:“……不麻烦,其实,除了种子问题以外,我?主要也想过来,跟大队长您咨询一些种植方面的事情,昨天,我?看了你们种的这?批西兰花菜,无论是颜色、重量,还是花球、叶片,品质都非常不错……” 夏居雪顺势向对方介绍了一番他们五七蔬菜队,随即又表明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果?然?,黄大队长一听完,又看了一眼夏居雪身边一身军装的邵振洲后,嗓门更大了,笑容也更真挚热情了。 “领袖说,军民团结一家亲,鼓励我?们广大革命群众,千百倍地巩固和发展军民、军政之间的战斗团结,军属和人民解放军一样?,同样?值得我?们尊敬,也是我?们战斗团结的对象,能帮上你们军属蔬菜队的忙,是我?们四平大队的荣幸,说起来,我?们大队这?批菜种,得来也是挺巧的……” 众所周知?,南方多雨。 今年七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让整个新林县的好多地都受了淹,雨后又持续高温,好多时令菜便遭了殃,腐烂、裂果?、早衰、枯萎,只能提前上市,四平大队的那片沙土菜地也不例外,而等到?社员们把烂菜都摘了,打算补种时,问题来了,种子不够啊!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2节 之前的菜种早就用完了,而原本打算留种的菜又遭了殃,要补种,只能去种子站买,但种子站它存货也不多啊,买的人又多,这?一下就基本被?搬空了,就剩下一些看起来瘪瘪的,也不知?道留了多久,还能不能种出来的劣质种…… 四平大队把能买到?手的种子种完,菜地还剩下一小半呢,黄大队长虽然?不满意那些劣质种,但也没办法,就想着实在不行,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所幸剩下的空地也不是很多,可?巧,他那个当年嫁到?隔壁省的小姑和姑老?表回来走?亲戚了! “我?这?个姑表弟,以前也是个当兵的,从部队回来后,被?安排进了当地的一家大农场,他们这?个农场,说大那是真的大,除了种粮食,人家还有甘蔗田,罗汉果?园,菜园,这?西兰花就是上面安排给他们农场种的,说是专门供应一些涉外的高档饭店,光荣啊……” 说起别人家的农场,黄大队长啧啧有声,满脸羡慕,可?见真的是又羡慕又嫉妒了。 随后,又具体说起这?批种子来:“说是从津市农科院蔬菜研究所引进的什么早熟矮脚品种,和他们农场自己的品种定?向培育成的,反正我?们大队这?次种感觉质量是蛮好的,价格也不贵,不过人家也说了,这?个种子退化严重,今年种过一次,明年继续要种,只能向他们买种子,自己留的种子是不成的……” 黄大队长一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到?夏居雪他们离开时,他还特意拿了张纸条,把自家姑表弟的名字和所在农场的联系方式写?给了夏居雪。 “过后,我?会跟我?家老?表打个招呼,到?时,你开好单位的介绍信,再跟他联系就成。”黄大队长最后道。 对此?,夏居雪点?头表示明白,这?年月,虽然?菜种比不上粮食种子金贵,但同样?是国家管控物资,个人是不能自行买卖的,必须以集体名义购买,否则很容易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的。 夏居雪他们走?了,而黄大队长看着他们留下的那一包好烟,笑了老?半天的一张嘴,不由又咧了起来,这?城里?人啊,就是客气,嘿嘿! 探亲假有限,故而,夏居雪他们只在宋明诚这?里?逗留了两天,就在两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踏上了回程路,并在又一轮翻山越岭的颠簸后,回到?了月湾队。 金秋十月,田畴广袤。 北方的小麦,已经?收割完毕,南方的稻菽,却正是成熟飘香时,而如今的月湾队,除了有稻花香,还有满山的烤烟忙,等收完这?最后一茬烤烟,再送进烟炉里?烘烤完,今年的烤房就能“休息”了。 “也不知?道振国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才舍得回来。” “你操心他个逑,说不定?他现在在振洲哥家,安逸得很咧!” “张三儿你个瓜娃子,世平哪里?是操心振国了,分明是眼红他……” “嘁,大哥不笑二哥,刘天贵你难道没有眼红振国么?前两天你还说,振国都去振洲哥那里?两回了,连囍娃那么小,都去见过世面了,你连专区都还没去过一回呢!” 村子后山的烟田里?,陆世平他们正淌着汗,一边忙碌地采摘烟叶,一边不忘念叨邵振国,这?也是这?段时间来他们的日常了。 几人正互相你啄我?我?啄你呢,陆朝民的大儿子陆文升,噔噔噔地从山下跑了上来,跑得满头大汗的,远远地就朝他们这?边兴奋地喊了起来。 “世平叔,快点?回去嘞,振洲叔他们一家子都回来了,振国哥也回来了——” 陆世平几人:!!! 邵长弓家,今晚热闹得堪比过年,除了邵振洲他们一家以及邵长弓一家外,队里?一些有威望的老?人,以及陆朝民等跟邵振洲关系好的年轻人,都过来喝酒了,男人们一大桌,女人小孩一桌,你言我?语,热闹异常。 大家先是欢欢喜喜地祝贺邵振洲当上了营长,然?后,又高兴地说起队里?这?几年的大变化来:“托振洲你媳妇儿的福,去年,队里?年底分红,每家每户平均都分到?了一百多块钱呢,这?么多分红,以前哪里?敢想哟!” 又一番感慨和开怀大笑。 夏居南年纪小,喝不了酒,快快地吃完饭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囍娃儿去了,囍娃儿初中毕业后没有继续升学,而是回到?队里?务农,就邵长弓作?为“培养对象”之一,安排在生产队养猪场当“猪倌”,今天夏居南刚回到?月湾队,两个多年未见的好伙伴就说好了,这?段时间都要“一铺睡”。 而且,他还顺道把邵淮勋小朋友以及邵振军的大儿子——因为吃到?了邵淮勋几颗甜滋滋的糖今晚便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转的邵淮海,一块儿打包走?了! 对此?,邵振军和王春梅一点?不介意,还喜闻乐见得很:“走?走?走?,要是他不听话乱折腾,千万别手软,该锤锤!” 彼时的夏居雪:…… 待到?席散,夏居雪扶着喝得有些高的邵振洲回到?他们那幢久违的小院时,时针已经?指向了21点?的位置,只是,令夏居雪没想到?的是,今晚少说也喝了半斤的男人,刚回到?家,就把她掀到?了床上,那灼亮的眼神,那稳健的动作?,哪里?有半分醉态? 夏居雪:…… 第120章 荒唐 十月的大西?南, 晚风貌似温柔,但有时候却很能咬人,就?像此时此刻, 邵振洲落在夏居雪身?上的那一团火焰。 男人沉重的身?体磐石一般压在夏居雪身?上,剑拔弩张,蓬勃张扬, 原本回来时被夜风吹散了几分?的酒味儿,又铺天?盖地倾泻了下来, 熏得她晕晕乎乎地有点上头, 她下意识地轻轻推他, 语调是夜里夫妻间耳鬓厮磨时才有的娇嗔。 “你一身?的酒味儿, 先去打热水洗洗。” 至于洗完后?……咳, 感受着男人强烈意图的夏居雪, 一张娇好的面容本能地又染上了一层胭红, 就?像此刻窗外东天?边上那轮红彤彤的明月。 邵振洲唇角微勾,轻笑。 家里的热水的确是现成的, 他们白天?到家安顿下来后?,改花婶就?热情地过来帮着烧了两大锅热水,让他们每个人都清清爽爽地洗了一遍乏,还顺道?给他们灌了两壶热水,至于那两个热水壶嘛,就?是当初他们走?时, 给长弓叔一家,今天?, 改花婶又重新给他们拎了过来。 但, 别?说热水是现成的,就?算没有热水, 冲个凉水澡对他来说,也是一点问题没有,但此时此刻,他却是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这段日子,他们都在路上,他的“公粮”早就?存得满满的了,憋得慌,今晚好不?容易“天?时地利人和”,他哪里还有“先洗洗”的心思? 这会儿,他就?想立马抱着媳妇儿,肆无忌惮地做他想做的事。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大床,熟悉的气氛,让邵振洲脑海里不?由又闪过他和夏居雪新婚第一夜时,那幕虽然有些磕磕绊绊,却又让人酣畅淋漓欲罢不?能的滚烫情景,一时间,只觉得腹下更是灼热丛生,今晚喝的酒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疯狂地燃烧了起来…… 桌上的煤油灯在哔哔剥剥地响,邵振洲的视线锁着身?下研丽的人儿,陡然升起一股“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所以,脑子里满是汤汤水水的男人,不?但没听媳妇的话?,当个“酒后?不?乱来,睡前先洗澡”的模范丈夫,还故意把脸朝她凑得更近了,并拿胡茬去扎她。 “不?洗又如?何?把我踢下床,嗯?” 夏居雪:“邵振洲,你幼不?幼稚。” 这个臭男人,不?但拿酒气熏她,还拿胡茬扎她,真真是—— 夏居雪一时间想不?出骂人的话?,只能暗自板着俏脸咬牙,男人的心情却更好了,更加臭不?要脸的话?又冒了出来。 “居雪,媳妇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那晚,也是在这里,这张床上,你当时搂着我,疼得眼?圈儿都红了,一副我把你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邵振洲,闭嘴!” 夏居雪的脸腾的更红了,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总爱在床上胡言乱语还屡教不?改一而再再而三?的臭男人! 回应夏居雪的,是男人胸膛里发出来的愉快的闷笑,那带着酒气的鼻息更加强烈地落她在的脸上,她只觉得更晕了,下意识就?要扭开头,却被邵振洲按住了下巴,进而不?等她反应,含着酒气的唇舌已经封住了她的,滚烫的大掌也顺势朝纵深之处探去…… “这点酒气,出身?汗,就?散了……”伴随着男人欠揍的话?语和闷笑,打着补丁的蚊帐,落了下来。 夏居雪咬牙:“……邵振洲,你能不?能别?再胡说了,唔——” 女人的抗议,很快便偃旗息鼓了,而厚实的老布蚊帐,虽然挡住了外头的视线,却挡不?住里头传来的动静,专为新人结婚打造的福禄大床,质量是杠杠的,也更方便男人放肆施展,伴随着一阵有一阵无的仿若火车碾压过铁轨的吱吱呀呀声,很快,夏居雪便除了嘤咛,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了…… 深秋时节的大西?南,不?似夏天?那般汗腻燥热,但今夜的夏居雪,却还是被欺得香汗淋漓,揪紧薄被的手心也不?禁潮湿一片,在月儿千方百计钻透进去的偷窥下,宛若一摊流化的玉水…… * 身?心满足的邵振洲,第二天?,就?神?清气爽地自动加入了队里的劳动中?,不?论是晒谷场,还是烤烟房,都能看到他的身?影,至于邵振国? 回来第一天?时,他还担心孙瑞香又阴魂不?散呢,后?来听陆世平他们说自他“没出息地跑路”后?,孙瑞香来了两次后?就?歇了火,邵振国开心了,很快就?把这出烂桃花丢到了脑后?,但没有想到,他的这份自信很快就?像成熟的庄稼遭遇了灾情。 今儿夏居雪打算去隔壁大队看一看陆小绢时,两人通信虽然不?多?,但也一直没断过,既然回来了,她觉得还是该去看看,邵振洲听后?,干脆提出送她过去。 且,他也有自己的理由:“我先送你过去,再顺道?去跟仲平说几句话?。” 原本打算自己去的夏居雪:既如?此,那好吧! 而到最后?,同去的还多?了邵淮勋这个小鬼头。 回到村里的邵淮勋,同样开心得要飞起来,每天?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不?是跟着舅舅去养猪场看猪猪,就?是跟着队里新认识的小伙伴们疯玩,相信再继续这样下去,他幼儿园的好伙伴丁冲,很快就?被他忘掉了! 听说爸爸妈妈要出门,小家伙觉得猪猪也不?香了,新认识的小伙伴也不?香了,抱着夏居雪的大腿,直勾勾地看着他,用?行动表明“撵路”的决心。 “淮勋也要去!” 夏居雪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最后?只能妥协:“好好好,你也去!都去!” 于是,一家三?口同出门,至于夏居南,他今天?同样有自己的事儿呢,要去帮囍娃儿砍猪草,顺道?在砍猪草时,还能给放牛的大牯哥讲小人书上的故事。 是的,几年过去,当年有些憨傻的大牯,虽然依旧憨傻,但和囍娃儿的交情依旧,也因为囍娃儿经常跟他说起夏居南,还会把夏居南在信里对他的问候转述给他的缘故,他也一直记得这个当年对他很好的“居南弟弟”呢! 用?他阿爷的话?来说:“难得有人这么真心对你,你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大牯虽然不?太听得懂阿爷的话?,但也知道?,阿爷是说囍娃弟弟和居南弟弟是真心对他好呢,所以,夏居南一回来,虽然变了个模样,但在大牯眼?里,他依然是当年那个很好很好的“居南弟弟”,对他连一点点的隔阂都没有,这段时间,他更是一边放牛,一边跟他们一起砍猪草,笑声都更大了! 闲话?扯回。 且说,等夏居雪和陆小绢叙完旧,心情舒畅地牵着儿子,和邵振洲刚回到队里,就?见?邵振国像被鬼追一样,咻的一下,从他们身?边风秧子般跑了过去,一头雾水的夏居雪怔楞过后?,下意识抬眼?朝前头看去,眸光不?由闪了闪。 前面就?是烤烟坊,此时,那里气氛正僵硬异常。 陆世平等人脸色尴尬,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纠结神?情,而和他们几米相隔的地方,袅袅婷婷地站着一个姑娘,碎花上衣,麻黑长裤,两根辫子搭在肩上,不?能说特别?水灵,但也称得上一句有几分?水色,她幽幽地盯着邵振国“逃跑”的背影,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是邵振国怎么欺负她了呢! 夏居雪的脑海里,猛然炸出一个名字:孙瑞香! 此时的夏居雪,只觉得一脸的无语和荒唐。 她原来还以为,邵振国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呢,如?今看来,这株让邵振国唯恐避之不?及的“桃花”,似乎开得还很旺呢,这姑娘这是要吃定了邵振国啊,也不?知道?邵振国这算是走?了什么“运道?”…… 而站在夏居雪身?旁的邵振洲,则直接黑了脸,仅一眼?,他就?看出来了,这姑娘别?看一副可怜模样,但就?像邵振国说的,心思不?正。 孙瑞香没有注意到邵振洲一家三?口,注意力还停留在邵振国落荒而逃的背影上,面上凄凄,心底里却是一阵势在必得的愉悦。 呵,邵振国这个憨瓜瓜,虽然像条煮不?烂蒸不?熟的秋丝瓜般,又轴又愣,但就?冲他这副憨模样,就?比那威胁利诱、占了她身?子大便宜的许卫国强千百倍,而且,邵振国长得也不?赖,个子又高,体魄又宽,人还年轻,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门好亲! 老话?都说了,“男追女隔成山,女追男隔层纱”,她就?不?信了,她这样天?天?来,时时来,一块生红薯,都能给她捂熟了,就?不?信拿不?下邵振国这个生瓜蛋子! 至于许卫国那个只会三?不?五时地喊她出去滚草垛子占她便宜的烂男人,是个民兵营长又如?何?等她嫁了邵振国,就?让他和他带着他的那几把烂玉米那几块烂布头滚蛋! 她也不?怕他把他们俩人的事情倒出来,当初,可是他拿话?儿威逼诱惑她的,而且,他那个有个支书大伯的母老虎婆娘,厉害着呢,他在外头偷吃的事儿传到她耳朵里,他也落不?得好,这些日子,要不?是他时不?时从手头漏些东西?给她,她早不?耐烦伺候他了! 当然,她也是感谢他的,毕竟,当初要不?是他酸里吧唧地跟他嘀咕,她还不?知道?邵振国还有那么一个能干的大哥呢,虽然不?是亲的,但她大姨都打听清楚了,他们家那在部队当大干部的哥,跟他们家亲香着呢,“比亲的还亲”! 孙瑞香不?由又想起了大姨说的那句话?:“我听人家说了,那部队的排长,就?相当于生产队的队长,那连长就?相当于大队的大队长,那营长就?相当于公社的社长了,听说他那大哥,现在就?是个营长呢……” 孙瑞香越想越火热,眼?眸流动间,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夏居雪三?人,她视线扫过一身?军装的邵振洲身?上,眼?睛不?由暗了暗,这就?是邵振国那个在部队当干部的哥吧? 她大姨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也中?意邵家得很,便一直帮她留意着邵振国这边的消息,昨天?晚上,一阵风似地跑去告诉她,邵振国回来了,而且连他那个在部队当营长的哥也跟着回来了…… “你明天?再去,部队的人最怕影响不?好了,你多?去两回,扮得委屈点,他那个当营长的哥,说不?定就?心软了……” 孙瑞香这般想着,眨了眨眼?睛,刚要酝酿几滴眼?泪,作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却猛地对上邵振国锐利的目光,那目光刺得她心里一惊,吓得本能地垂下了眼?睑,心里却是忍不?住又酸又妒,他旁边那女的,就?是他的女人吧,凭什么好男人都是别?的女人的,她不?服,哼! 孙瑞香兀自低眉顺眼?,假装小白花,没有看到王春梅突然从后?头冒了出来,直接冲着她就?翻了个白眼?,还咻地朝她吐了一口痰。 “呸!个上赶子追着男人跑的臭女人,臭不?要脸!” 夏居雪:…… 第121章 冤种 孙瑞香被王春梅当?面如此嘲讽, 心里咬牙暗恨,思忖着,等改天她嫁过?来, 一定要给王春梅好看,用她大姨的?话来说:“扯不掉她头发,也要刮掉她一层皮!” 不过?, 面上她却?还?要作出一副害羞害臊又害怕的?“小白莲”模样,暗地里偷偷扫了不远处的?邵振洲一眼?, 用他能听见的?声音, 开始假惺惺地嘤嘤嘤。 “我, 我知?道你们一家都不待见我, 觉得我一个姑娘家家, 上杆子追着男人跑, 没脸没皮, 不害臊,但我又有什么办法?, 自从那天振国把我背回去,被人看到了,我们队那些烂嘴子婆娘就在?背后到处嚼舌根子。” “说人家一男一女?,就算开了亲,或是拜堂了,就算回个娘家, 走个人户儿,或是赶个场什么的?, 也都是女?前男后, 相?隔三四步远,只有旧社会, 那些自己送上去叫人摸、让人捏的?坏女?人,才这样青天白日地跟男人一个抱一个地走咧!” “队里那些满肚子坏水的?二流子,更?是见到我就嬉皮笑脸地说混话,编排我是不是早跟振国钻过?野地,开花开朵醒事了,因为这,媒人婆也不敢上我家门了,我妈整天抹眼?泪,说我命苦,还?说我要是不能嫁给振国,以后,就只能嫁给那些瘸腿赖痢头的?老光棍了,嘤嘤嘤……”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3节 王春梅才不信她这番鬼话呢,内心里又呸了一声,哼哼地发出一记冷笑。 “真特娘的?好心没好报!那照你这意思,是怪我们家振国帮你帮错了,当?初就该让你摔沟里不管,更?不该好心救你起?来,还?背你回家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振国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我是真心感谢他……” “嘁,你可闭嘴吧,你这哪里是感谢他,这分明是用手段逼男人娶你呢,人家振国本来就与?屁个瓜葛都没有,他这样三天两头地过?来歪缠,闹得风风雨雨的?,不就是想着抓屎糊脸,让大家都觉得你两个怎么怎么的?,最?后逼得振国只能认下来嘛,就你这小心思,打量谁瞧不出来呢,切!” 孙瑞香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钱红兰冷笑着从作坊里出来,撇着嘴对她好一阵嘲讽。 当?然,钱红兰的?这番“打抱不平”,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她也的?确是看不起?孙瑞香的?做派,另一方面也是因自己的?小心思。 前段时间,她婆婆范婆子张罗着要给小叔子说亲,她就想到了娘家跟她关系不错的?姨表妹来,不过?,她倒不是想着让表妹嫁给小叔子张三儿,自古,表姐妹嫁同一家兄弟的?事虽然也有,但她自家婆婆那德行,她是傻了才想让表妹嫁过?来呢,她看上的?,是邵振国。 邵振国本人条件不错,老子还?是生?产队长,改花婶也是个好说话的?,王春梅虽然有些小心思嘴巴也有些碎,但问题也不大,当?然,邵振国有个能干还?跟他格外亲的?族兄弟,更?是加分项。 哪里想到,她前脚刚回娘家表露了心思,小姨一家也都高兴地同意了,后脚就他妈的?滚出个孙瑞香来! 这要是邵振国也看上了对方,她也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呢,却?是邵振国不想拱这棵假惺惺的?小白菜,而是这棵没脸没皮的?菜,非要按着男人拱自己呢,那她还?给对方什么脸? 孙瑞香咬牙看着多管闲事的?钱红兰,心里更?恨了。 这个脸黄得像黄表纸、嘴巴瘪得像薄刀子的?臭女?人,这段时间,没少对她指指戳戳冷嘲热讽,跟许卫国的?那个臭婆娘一个烂德行,上回,她不知?道邵振国跑出去躲她了,扑了个空,还?被这女?人逮着,一脸鄙屑地刺她。 “啧啧啧,如今有些女?子啊,脸皮比城墙倒拐还?厚,心烧心野地追着男人跑,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已经被人破了皮的?桃子,想找个憨瓜儿当?冤种呢,我要是有这样一个闺女?,不打死她才怪啰!” 那一句“被人破了皮的?桃子”,彻底刺激到了孙瑞香的?神经,她当?时就恨不能学她大姨往日的?泼辣样,冲上去给这女?人一耳刮子,骂她一句“就算本姑娘想要找个憨瓜儿当?冤种又如何,又不找你家男人”,但最?后,她还?是忍了下来。 大姨说了:“这老话都说了,那个啥子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先忍着,男人啊都爱那又软又乖的?妹崽儿,你先把那邵振国的?心拢住了,往后等进了他们家门再说……” 想到这里,孙瑞香又把满嗓子疙疙瘩瘩的?恨收了起?来,继续作出一副受了大委屈的?可怜巴巴模样,以退为进。 “我,我晓得不论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会信,觉得我就是自轻自贱,不是个好姑娘,我今天也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都觉得我讨嫌,连振国也……那我以后,不来就是了。” “而且,你们放心吧,我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想让振国娶我,才那么说的?,都不作数,我是不会去找啥子妇女?主任的?,人死当?根草,振国是个好人,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会害他的?,嘤嘤嘤……” 王春梅:“嘿!你这是一招不成又来一招对吧,先是拿找妇女?主任来说事,现在?又要拿死来讹我们!” 孙瑞香故意垂下眼?睑,降低了声调:“我没有……” “我是振国的?哥,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也看到了,振国跑了,我长弓叔今天带人到公社送烤烟去了,也不在?家,你先回去吧,后头该如何,我们家商量后再说。说起?来,当?初帮你的?并非只有振国一个人,这里头的?事到底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强扭的?瓜不甜,振国虽然心善心软,但也不是谁的?香火都吃,他对你没有那个意思,你这样歪缠他,也无济于事。” “就算是妇女?主任,也是讲道理的?,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护短女?同志,至于你说的?那些闲言碎语,我们相?信肯定也有办法?处理。现在?是新社会,婚姻法?也出台很多年了,为了平息流言蜚语,而把两个人绑在?一起?,用牺牲婚姻作为代价,不是我们新社会提倡的?婚姻观,就是妇女?主任,也是反对这种封建行为的?,我希望你自己也能想明白!” 察眼?观色看了小半天戏的?邵振洲,终于上前道,端脸皱眉,声音很冷。 邵振洲这辈子除了自家媳妇儿,没正经跟其他姑娘打过?交道,但并不表示他看不透其他女?人的?心思,眼?前这个孙瑞香,明显是铁了心要贴上邵振国,虽然邵振洲一时猜不透她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但眼?下再跟她掰扯也无济于事,不如让她先回去,家里事后再商量如何解决。 说起?来,邵振国当?初的?处理方式就错了,对于这种明显有别?样心思的?女?人,躲避不是办法?,治标不治本,所以现在?被逼着当?“夹石子”也是活该。 邵振国冷脸对孙瑞香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又变了一副温和的?神态,对夏居雪和大儿砸笑着勾了勾唇角。 “我们走吧!” 一家人,与?孙瑞香擦肩而过?,王春梅和钱红兰也不屑地朝她哼了一声后,悻悻走了,孙瑞香眼?角余光看着邵振洲紧挨着夏居雪的?挺拔背影,心里一阵妒意,抿着唇攥紧了手心。 去年中秋节时,孙瑞香也曾见过?一个这样的?男人,穿着一身绿军装,配上五角星和领章,站在?队里当?小学老师的?秋芬姐身旁,羞得秋芬姐脸蛋红得像灯笼,也更?衬得那军人英俊威武。 男人是另个大队的?,在?部队当?兵,也是别?人给秋芬姐介绍的?对象,两人在?信上谈了一年,男人便趁着这次中秋节回来见面。 看着秋芬姐笑得一脸娇羞的?模样,那一刻,孙瑞香忽然就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嫉妒。 明明秋芬姐长得还?没她好看呢,个儿没她高,头发没她黑,胸前的?蘑菇儿也没她翘,就是因为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能在?大队小学当?老师,媒婆有啥条件好的?男人,就专往她那里介绍。 “人家男方是部队的?干部,说就想找个识字的?,说有啥子共同语言……”孙瑞香曾听秋芬姐的?妈说起?自家那个没见过?面只跟秋芬姐通过?信的?未来女?婿时,一脸自豪地道。 那晚,当?孙瑞香听说,男人没有回去时,鬼使神差的?,趁着夜色,偷偷去了秋芬姐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就是觉得腿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原本,如果秋芬姐一家都睡了,也就没什么事了,可是,偏偏屋后还?有个窗口透着微弱的?光…… 孙瑞香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窗口摸去,走近了才发现那上头还?挂了一张床单,床单虽然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却?挡不住里头隐隐约约的?声音,孙瑞香听出来了,那是秋芬姐和她那个军人对象的?声音,也是巧了。 孙瑞香的?脚,再次不受控制地蹲了下去,她先是听到秋芬姐娇羞地说,天晚了,她要回屋了,然后,就听到男人蚊子一样的?瓮瓮声。 “……让我亲亲。” 孙瑞香的?手指头不由攥了起?来,她没有听到秋芬姐的?声音,但很快,屋内便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孙瑞香的?脸也跟着红了,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妒忌的?小虫疯狂咬噬着,让她不由咬紧了嘴唇。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这个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男女?抱成一团亲嘴儿的?声音,今年六月“三夏大会战”时,她就曾经撞见过?。 那次,是大队请公社的?人来放电影,坝场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孙瑞香中途和队里的?几个姑娘去方便,回来时无意中发现一处麦垛后,也不知?道是哪队的?一男一女?,正没羞没臊地将脸凑在?一起?,脖子缠在?一起?,嘴对着嘴儿,啧啧啧地正亲得起?劲,连被她们发现了都没有察觉…… 她们几人羞得落荒而逃,回去时脸都是烫的?,随即,又齐齐捂住嘴,面面相?觑,哧哧地笑了起?来,那晚,孙瑞香莫名地失眠了,好容易睡着了,还?丢脸地做了个不该做的?羞梦…… 而眼?下,虽然看不见里头的?情形,但听着里头的?动静,孙瑞香不由又想起?了之前看过?的?那一男一女?脖缠脖嘴对嘴的?情形,嘴唇咬得更?厉害了,甚至不受控制地带入了自己和秋芬姐的?那个对象,直到,里头又传来了秋芬姐似痛苦似舒畅的?哼唧声。 “不,不成,只能摸上面,下面,现在?还?不成……” 里头传来的?信息太猛,孙瑞香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只能下意识地扶住墙,却?也不可控制地发出了一记声音。 “吧嗒——” “谁在?外面!” 秋芬姐的?哼唧声顿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男人警惕的?呵斥声。 当?时的?孙瑞香只有一个念头,被发现了,快跑,却?不知?道,在?另一头,自她靠近这个窗口起?,就有一双眼?睛盯上了她,眼?里满是不怀好意的?笑! 第122章 大消息 那晚, 喉咙里直蹿火的孙瑞香,撞了鬼一?样,没有回家, 而是莫名其妙地走出村口,走到?砍了一?半的玉米地边。 后来,喷着酒气的许卫国, 就突然从后头冒了出来,一?把抱住了她, 将她拖到?一?丛收割后的玉米秆窝里, 蛇似的手急急地游进她的衣服里, 笑得又坏又贱。 “大晚上?的跑到?外头晃悠, 是不?是想男人想得睡不?着?来, 跟哥说说, 你刚刚在那屋外头, 都偷听到?什么动静了,是不?是秋芬和她那当兵的对象, 在干那美事儿呢?” “听得安逸不?安逸,是不?是把你也勾得骚痒痒的想让男人疼?……莫急,秋芬那对象能干的事儿,卫国哥比他还能干,今晚以后,包你每晚都想着卫国哥的好……” 孙瑞香耳边, 似乎又传来了玉米秆和叶子发出的唰唰声,以及许卫国那喷着酒气的呼哧呼哧声, 和她自己不?可名状的吟哦声…… 那晚, 事后,许卫国先是抱着她, 在脸上?、颈子上?一?顿啄,什么心?肝肉啊、什么哥的好妹儿啊、什么恨不?能每晚钻进去跟她死一?回啊,涎皮赖脸地说了一?大通,又从玉米地里摘了好几?把玉米棒子,塞到?她怀里,完了,又半威胁半是哄地,要堵她的嘴。 “今晚的事,就我们两个知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捅破你偷听墙根的事,让大家都晓得,你早早就醒事了,会想男人了,想勾搭秋芬那对象不?成,就转头勾我。” “当然,我晓得,你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对吧?男人和女人嘛,也就是这点子事情?,就算你往后嫁人了,也是要跟男人睡的,跟谁睡不?是睡,卫国哥现在先教会了你人事,把你调教成一?颗嘟嘟流水的蜜桃子,你男人以后说不?定还要感谢我呢,嘻嘻嘻!” 一?阵猥琐的笑。 再后来,就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也慢慢地就习惯了,而且,她承认,自从那样不?清不?楚地许卫国有了沾染,的确从他手上?得了好些?好东西,都是她很?想要,但家里不?可能给她买的,雪花膏,布料,花手绢…… 当然,很?多次,许卫国吭哧吭哧爬在她身上?颠簸时,她还是会想起那个穿着一?身绿军装,配着五角星和领章的男人,想起她跟秋芬姐说的那句“让我亲亲”,想着那个已经回了部队的男人,不?知道那晚,是不?是也像许卫国对她这样,对秋芬姐…… 孙瑞香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刺痛,忍不?住又回头,又看了一?眼和记忆中那个有着几?分相似的绿色的挺拔背影,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 果然,这还在当兵的男人,这身衣服,就是比许卫国那身洗了不?知道多少水的精神,那身板,也比许卫国那个已经退伍多年的,挺得直…… 至于邵振国,孙瑞香知道自己有点坏,利用了他的善心?,对不?起他,也配不?上?他,但那又如何呢? 就像许卫国说的,男人和女人,不?就是那点子事情?嘛,跟谁睡不?是睡…… 邵振国是她能给自己找到?的,条件最好的男人了,而且,还是他自己撞上?来的,那又怎么能怪她呢,虽然这么久了,她还是没能拢住他的心?,但她也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大姨说了:“那小子一?看就是肚子头不?晓得拐弯,一?根肠子通屁股的,你多磨磨,准能把他给磨软了。” 孙瑞香带着不?可言说的心?思,在月湾队搅起了一?阵风后,轻飘飘地走了,却是苦了邵振国了,这个倒霉催被人算计的瓜娃儿哟,一?看到?孙瑞香,头都大了,脑子还没转过来,脚就不?受控制地动了,哧溜一?下,就跑到?了山上?…… 而这件事,也给月湾队各家各户今天的午饭,增添了新?的谈资,当然,看戏者少,同情?邵振国的占据了多数,不?过,也有一?些?年纪比较大又还没娶上?媳妇的,偷偷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兄弟伙嘻嘻哈哈地咬耳朵。 “瞧那姑娘的小模样,也还不?错嘛,还这般豁出面子倒贴他,也不?晓得振国矫情?个什么劲儿,要换了我,早娶回来,给老子铺床叠被生娃儿啰!” “那成,那下回她要再来了,你帮振国上?,免得振国又像只被山鹰盯上?的兔子一?样,没出息地蹿溜了,哈哈哈!” 一?脸郁气的邵振国,可不?知道孙瑞香肚子里的秘密,也不?知道大家伙的议论,直到?午饭后,才从山上?回来了,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活像被人塞了一?嘴大粪似的,看得改花婶一?脸心?疼。 “造孽哟!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没见?过这般没有眼色,硬是要进人家门的野女子,等着,我跟你嫂子都商量好了,明天,我们两个就去她家里,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哪里有这样的人家,我娃儿明明是做好事,反倒惹出一?身桃花债来!” 邵振国却道:“别去她家了,没用,她家要是真?通情?达理?,哪里还有这么些?操淡事,振洲哥的意思,他明天带着我和世平他们几?个去固山大队,找大队领导把这事情?摊开说清楚,让他们大队的干部去做她和她家人的思想工作,约束好队里那些?瞎说八道的,从根子上?把这事情?解决了。” 改花婶好奇:“你刚刚去找你振洲哥了?” 邵振国点头:“嗯,我才从他那里回来。” 原本,邵振国是想继续逃避的,一?回来就丧着脸去找邵振洲。 “振洲哥,要不?,你们回部队的时候,我再跟着你们走吧?她老是这样,搞得我像是个占了她啥子大便宜,又不?认账的负心?汉似的,憋屈死老子了!” 一?个人在山上?萝卜蹲,憋屈了老半天的邵振国觉得,他可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消受不?起”了! 但他这话刚出,就被邵振洲瞪眼了:“躲能解决问题吗?你能躲得了一?时,还能躲一?辈子不?成?越躲越说不?清……” 一?番谈话后,邵振国的心?情?终于又好转了一?些?,只是,这会儿他们不?知道的是,还未等邵振洲带着邵振国去固山大队呢,孙瑞香和许卫国的事情?,就被捅了出来。 而且,捅出这件事情?的人,还是他们的一?个老熟人,有过过节的那种?。 带人去公社卖烤烟的邵长弓,是在下午时才回到?家的,一?回来就听说,孙瑞香早上?又来了,脸色立马也变得不?好看起来,脏话都骂出来了! “真?特娘的老牛屙尿,滴滴答答,没完没了!” 山路难走,与挑担有关的活计,虽然一?天能挣十个公分,但是要下大力的,用本地话来说,妥妥的“黑汗淌来红汗流”,因此?,这些?活计都是社员们轮趟来的,今天,邵振军也去公社了,结果一?回到?家,劲儿还没歇过来呢,就听媳妇儿叽里呱啦地说了起来,一?时间也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以往,只听说过棒老二(土匪)追在姑娘后头跑的,没听说过姑娘追着男人跑断腿的,这事要是振洲哥遇上?,那还情?有可原,至于振国你嘛,还真?是有鬼……” 邵振国:……难道他不?知道吗,还用你再提醒吗? 邵振军看着弟弟又露出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把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咳了一?声后,才正色道: “原本我还以为,那姑娘已经死心?了呢,没想到?又来了,振洲哥说得对,这事不?能再躲了,必须要马上?解决,快刀斩乱麻!这姓孙的,别看表面一?团软和,但做的事情?却都是能豁得出脸面的,再这样下去,怕到?时候振国你跳到?河里也洗不?清了……” 王秀梅同样头点得像倒蒜:“还有她那大姨,那张嘴皮子,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往后不?定能把振国你瞎说成啥样的混账货呢!” 再次一?脸生无可恋的邵振国:…… 邵家于是一?致同意,就按照邵振洲的建议来办,但第二天一?早,邵振洲和邵振国陆世平等几?个当初一?起“助人为乐”的小年轻才走到?村口,就看到?梁仲平大踏步地跑了过来。 梁仲平看到?他们,神情?先是一?愣,下一?秒,立马就像捡到?了一?坨好粪一?样,兴奋地咋呼起来,这开头第一?句,差点没把邵振国弄个当场仰倒。 “嘿,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快先别忙活其他事了,我这里有个大消息,保证让你们张嘴能塞下一?个大鸭蛋,振国,你晓不?晓得,你差点被人算计当冤大头,娶个已经被其他男人拆过封的女人了!” 邵振国:!!! 其他人:!!! 孙瑞香千方百计要倒贴邵振国,许卫国是知道。 起初,他还有些?生气,觉得孙瑞香不?识好歹,想要脱离他的手掌心?,后来他又想通了,就算孙瑞香嫁了男人又如何,她娘家还在这里呢,她的小辫儿还被他攥着呢,只要他想了,照样能找到?机会睡他,他想咬就咬,想吹就吹,呵!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4节 怀着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只要有机会,许卫国还是会叫孙瑞香出来,澎湃一?回,再给她点小恩小惠,却不?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老辈子人的话,是从来不?打谎的! 而许卫国和孙瑞香遇到?的“鬼”,就是曾经被邵振洲一?脚飞过去,立马呜呼哀哉“舒坦地睡了一?觉”的刘毛子。 第123章 所谓“人情” 入秋以后, 早晚已有凉意,不过,梁仲平因为内心藏着八卦, 只觉得整个人从脚底板到心肺,都是热乎乎的。 他看向邵振洲他们的目光,更是充满了热切, 满眼满眶都写着五个字—— “快来问?我啊!” 邵振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个梁大?嘴, 三十几岁的人了, 还是这副鬼样子! 他低着嗓门催促:“兵贵神速, 快说!” 与事件密切相关?的邵振国更是一脸急切:“对啊, 仲平哥你别卖关?子了, 到底是什么消息?” 陆世平等人同样猫爪挠心一样, 急切得不行, 刘天贵干脆一语中的:“是不是那个姓孙的不正经,给振国带绿帽了?” 邵振国恼羞成怒, 差点?跳了起来:“刘天贵,你皮痒痒欠揍了是吧,不会?说话就憋着,老子什么时候跟那女人有瓜葛了,她正不正经关?老子屁事!” 梁仲平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哈哈哈地大?笑一阵后, 才有些同情地看向邵振国,那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被戴了绿帽的, 弄得邵振国差点?忍不住又跳起来咆哮了! “仲平哥——” “好好好, 不逗你了,不过, 天贵说得对,固山大?队那个最近要死要活,想嫁给你的女人,的确是不太正经呢,跟他们大?队的民兵营长许卫国染杂不清,昨晚两人在外?头滚草窠时,被人撞破了,幸好振国你思想意志坚定,没有瓜兮兮地被女人灌两口迷魂汤就中了计!” 陆世平等人:“哇!” 邵振国:……我要不要谢谢你的夸奖啊! 邵振洲看着邵振国,同样带着几分同情,之前他心里就有过这方?面的怀疑,现在果然?被证实?了。 梁仲平无视邵振国的幽怨表情,又看向邵振洲,挤眉弄眼的,继续卖关?子。 “昨晚撞破他们两个那件骚事的,你们猜是谁?哈哈,猜不出来吧,说起来,那人你们也都认识呢,就我们队那有名的惫癞货。” 邵振洲看着他这副模样,脑海里猛地窜过一个名字,眉毛一挑:“刘毛子?” 梁仲平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还是振洲你脑子转得快,可不就是刘毛子嘛!而且——”梁仲平脸上的笑容变得暧昧起来,“这事,有意思着呢!” 想到刘毛子今早回到队里后,噼里啪啦说起昨晚自己的所见所遇,梁仲平就想连呼三声,好家伙! * 刘毛子昨晚的经历嘛,说起来的确挺上头,让人不知道如何形容。 刘毛子和梁仲平正是一个生产队的,他还有个当过寡妇的姐,二嫁在固山大?队,昨晚,他是拎着几只猪卵和一瓶苞谷酒去姐姐家窜门,无意中撞破了许卫国和孙瑞香的“好事”的。 是的,拎的就是猪卵。 且说,那年,刘毛子被邵振洲一脚踹晕后,不但?在一群小弟跟前跌了份,还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他那从小相依为命的大?姐,更是在他床前哭哭啼啼了好几天。 “我晓得,你变成今天这副逞凶斗狠的样子,都是因为大?姐,我们老汉儿老娘去的早,春荒灾月时,我们两个饿得连野菜糊糊都没得吃,你不凶些,横些,我们能被人欺负死,后来,我又嫁给了你那个痨鬼姐夫,上头还有那么个寡毒的虎姑婆,你那病鬼姐夫一蹬腿儿走了,她还要磋磨我,他们家又人多气壮的,你要是不更凶更横,我就要死在那个家里…… “但?是,弟娃儿诶,如今,我已经不在那个家了,你新姐夫虽然?蔫吧,但?对姐是真的好,你听姐的,往后,别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营生了,好好过日子,姐再找个媒婆,给你说个媳妇好不好?要不然?,你再出点?啥子事,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爸妈哟!” 别看刘毛子是个混不吝,对自家姐姐却是极好的,不过,人的性情一旦形成了,也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同样的劝诫,刘大?姐以前也说过,刘毛子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这次,姐姐哭得他心烦,而且邵振洲那一脚,也让他多少有些心怀余悸,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此后,刘毛子虽然?也不能说改过自新,但?果然?消停不少,虽然?日常还是吊儿郎当,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但?倒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去搞三只手了,可见邵振洲那一脚,踢得还是挺有用的。 就是刘大?姐,虽然?心疼自家弟弟被人打了,但?内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感谢邵振洲几分,在床上躺几天,总好过再次被关?篱笆子劳改吧! “被踢一脚还能算是人民内部?矛盾,要是再被劳教处理,那就是第二次敌我矛盾了,毛子以后就真完了!”刘大?姐私下如是跟自家男人道。 当然?,刘大?姐的这些复杂心思,刘毛子是不知道的,邵振洲也是不知道的。 两年前,刘毛子还因缘巧合,被他们本家的老汉儿刘一刀看中,学起了劁猪的活计。 刘一刀说了:“你这娃儿胆子够大?,还不怕血,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做了劁猪匠的刘毛子,就经常拎着那些被他干脆利落一飞刀割下来的猪卵,去姐姐家蹭饭的,一口苞谷酒,一口辣炒猪卵,那真是安逸得咧! 昨晚,也是如此。 饭后,夜深了,刘大?姐要留他宿,他摇摇头,带着两分酒意,一哼二哈三摇头地走了,不想,刚出村口不远,就听到了一棵大?树后传来男人女人的哼唧声…… 刘毛子眼睛一亮:哦豁! 说起来,刘毛子虽然?目前还是个光棍,但?他听过很多墙根啊,这声音一听,就是有人在打“野战”哪,刘毛子鸡冻了,脑子一热,酒意也没了,弯下腰,鬼头鬼脑地就摸了过去…… 嘿嘿嘿,刺激刺激真刺激,这抓野鸳鸯,虽然?不如抓女干有意思,但?同样让人热血沸腾啊! 大?树后的那对野鸳鸯,正是许卫国和孙瑞香。 都说女人小心眼,男人同样,许卫国虽然?默认了孙瑞香迟早要嫁人,但?听说她当天又去找邵振国了,心头又不痛快起来,当晚,又把孙瑞香找了出来。 且说,许卫国跟自家婆娘撒谎要巡夜,其实?却是跟孙瑞香在草窠里,啧啧啧亲得火起呢,亮晃晃的月光下,晃着一颗夜壶似的光脑袋的刘毛子突然?跳了出来! “哈哈哈!让老子看看,到底是哪对野鸳鸯,大?晚上了还在外?头快活!” 裤子刚刚褪下还没来得及更进一步的许卫国:!!! …… “那姓许被撞破了丑事,又被认了出来,掏了大?半包大?雁塔香烟,还有几斤粮票,要封刘毛子的嘴,原本,刘毛子也是同意了,但?后来,又发生了意外?……” 刘毛子经常出入固山大?队,自然?也是认得孙瑞香的,所以,原本他还一脸怪笑呢,在认出这对野鸳鸯居然?不是哪对心骚心野的小年轻,而是固山大?队已经结婚的民兵营长许卫国,以及队里的大?姑娘孙瑞香时,脸上的嬉皮笑脸,就变成了酸溜溜。 艹,他连一个女人都没有碰过,这姓许的倒是艳福不浅,家里有个黄脸婆娘,还能睡队里的大?姑娘,还是这个平时看起来羞羞怯怯,长得有几分潦草姿色的孙瑞香! 真他娘的老天不公! 刘毛子觉得心里头的酸水汩汩冒,看着许卫国的眼睛那真是又怪异又嫉妒,但?当许卫国提起裤子,咳嗽两声,又是说软话,又是掏东西地讨好贿赂他时,他也释然?了,反正睡的又不是他的婆娘,还能白得半包烟和几斤粮票,为啥子不要? 而且这回得了好处,下次说不定还能得一回呢,至于?这姓孙的,啧,虽然?有些可惜,但?就算这姓许的不睡,也不是他的,还是拿了好处实?在。 这般想着,拿了好处的刘毛子,又怪异地看了一眼臊着脸躲在许卫国身后的孙瑞香,啧了一声后,拍拍屁股走了,嘴里还流里流气地哼着一首光棍歌。 “寡妇俏,光棍苦,光棍没人暖被褥,要是光棍配寡妇,天天都是大?火炉……” 却不想,他才这般一哼二晃三摇头地走出不多远,身后一阵风袭来,没反应过来的刘毛子,就被人敲了闷棍,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防不胜防啊! 梁仲平啧啧有声,眉飞色舞:“刘毛子在野地里躺了大?半宿,今天一大?早才被冻醒了,醒过来就发现,好嘛,不但?被人打了黑棍,他娘的连昨晚揣在兜里的那半包烟和几斤粮票,还没捂热呢,就被人又摸回去了,你们说,气人不气人,能不能咽得下这口气?!” 邵振洲看着像说书一样,语调抑扬顿挫,非常有带入感的梁仲平,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这活宝,啧,牙疼! 听得同样眉飞色舞的陆世平:“仲平哥,你的意思,难道,是那姓许的事后不甘心,又偷偷在刘毛子身后下黑手,把烟和粮票摸回去了?” 梁仲平点?头:“反正刘毛子回来后,是这么说的。” 刘毛子的确认为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醒过来后,那真是青筋暴露,气急败坏,越想心中的怨气和怒气便越聚越多,越聚越深,几乎都要把他的胸腔给撑得爆炸! 他原本就是个爆炭性子,这下自觉被人愚弄了,更是气上加气,怒气冲冲地返回了固山大?队,这事,就这般闹了出来…… “听刘毛子说,那许卫国的婆娘,是个泼辣货,因为有个支书大?伯,在固山大?队特别威风,那姓许的不但?被婆娘抓花了脸,还被一脚踢在裆里,啧啧啧,也不怕把自家男人踢坏啰,那姓孙的也没落着好,刘毛子说,他还是今早听固山大?队的人议论?纷纷,才晓得那孙瑞香在打振国的主意呢,他说了,让我转告你们,你们欠着他一份大?人情呢!” 邵振国:……滚蛋! 乡下地头,各种消息是传得最快的,不到一个早上,这个带着桃粉颜色的消息,就像旋风似的,呼啦啦地刮过了整个月湾队,午饭时,各家的龙门阵,摆得更加欢实?了,连下饭菜都省了好多。 夏居南性格内敛,而且这个八卦里头的一些内容,对他来说多少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所以,那敲刘毛子闷棍的,到底是谁?我觉得,不太像是那姓许的干的。” 邵振洲一脸好笑:“肯定不是他干的,刚刚送出去封人嘴巴,又急吼吼地用这么容易被人抓的方?式拿回来,他不会?那么蠢,八成是昨晚暗地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至于?他为什么自己不出来,又偷偷摸摸朝刘毛子↓黑手,就不好说了。” 梁仲平说,许卫国在固山大?队风评不太好,得罪的人也多,但?因为有支书撑腰,没人敢轻易得罪他,邵振洲猜测,昨晚案地里的那个人,八成和许卫国刘毛子都有过节,又深知刘毛子的爆脾气,就刚好借这件事情,让刘毛子和许卫国互掐起来,他好在后头看戏。 夏居南闻言,也不在花费心思多想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了,又一脸崇拜地看向邵振洲:“姐夫,你当年好厉害啊,我听说那个刘毛子长得非常壮实?,你当年却能一脚就踢晕他,哈哈!” 邵振洲笑了笑,先瞥了夏居雪一眼,才慢条斯理又一本正经地道:“你姐夫现在也挺厉害的!” 那眼中的意味,那话外?之音,咳,该懂的人都懂。 当然?,纯情花少年夏居南自是什么也没听出来,却让正在喝粥的夏居雪差点?被呛到。 “咳咳咳!” 自从回到月湾队后,这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亢奋得很,精力充沛,如狼似虎,加之弟弟居南每天晚上带着儿子去跟囍娃儿蹭睡,他就更肆无忌惮了。 就在昨晚,她让他动作?轻点?,他却硬是掐着她的腰,非让她羞着脸说他很厉害,他才肯稍缓力道…… 夏居雪决定了,今晚她要好好休息,要是这个男人再敢没眼力见地来招惹她,她就把他踢下床,哼! 夏居雪在月湾队白天吃瓜吃得撑,晚上还要招架男人的旺盛精力,全然?不知道,同一时间,蔬菜队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是一件让他们蔬菜队更加兵强马壮、蔬菜队规模更上一层楼的大?好事! 第124章 火热 月湾队的夜, 一如既往的寂静而安宁,只有穿村而过的月湾溪,发出潺潺的流水声, 默默滋润着村里的一草一木。 这段时间,这里几?乎成了?邵淮勋每天打卡的乐园。 他倒是听话的没有乱下水玩,就是喜欢过来看河里偶尔冒出来的小鱼小虾, 每看到一只,就咋咋呼呼指指点点一副兴奋到不行的模样, 然后, 就又被他爸嫌弃地啧一声。 “没出息!” 此时, 没出息的邵淮勋小朋友, 已?经躺在?隔壁院子里邵振国的大床上, 躬着小虾米一样的身子, 张着小嘴儿, 呼呼地睡着了?,间或还发出一记轻轻的猪酣。 是的, 今晚,放下了?心头事?后,又恢复了?没心没肺本性的邵振国,在?亲侄儿邵淮海的助攻下,争宠成功了?,赢得了?邵淮勋小朋友的□□权, 附带一个亲侄儿。 不过,这头的人?是睡了?, 邵家小院的煤油灯, 却?还亮着。 邵振洲刚从外头冲完澡进来,光着膀子, 下身是一条宽大的八一军衩,煤油灯的灯芯跳跃着,将?淡淡的光晕照射在?他线条清晰的肌肉上,仿若有无数粗犷、原始的生命力?在?跳动。 夏居雪:…… 夏居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感?到喉咙有些干哑,再次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都是结婚好几?年的“老夫老妻”了?,这个男人?更没遮没羞的样子都见过无数次了?,怎么每次见他这样还总是如此没出息,肯定又要被这个臭男人?取笑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邵振洲愉悦的轻笑声。 “呵呵!” 夏居雪恼了?,同时也是为了?掩饰尴尬,又把目光调了?回来,故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脸的谴责,理由都是现成的。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5节 “笑什么笑!你还敢笑,都说让你用?热水洗了?,现在?你又不是在?野外驻训时,没有洗澡条件,偏偏就是不听,也不怕感?冒!” 邵振洲笑得更欢了?,噌地一声,人?就到了?床上,山岳一般又把媳妇儿覆盖在?了?身下的方寸之地内。 “你男人?筋骨强劲着呢,再说了?,现在?才深秋,也不冷,而且,待会就热起来了?……” 说着,带着薄茧的大掌就熟门熟路地往高山沟壑之地探了?进去,果然立马就带起了?一片火焰…… 夏居雪呼吸一颤,双腿下意识夹紧,差点又要陷入男人?掀起的情?潮中,但立马又想?到了?中午时下的决心,赶紧又拿手去推邵振洲,声音里还带着让男人?不忍拒绝的商量。 “今晚不要了?,休息一晚好不好?” 邵振洲:“……” 不好! 邵振洲:“累了??” “嗯。” “……” 邵振洲凝视着夏居雪,只见她眼睛眨啊眨的,微红的腮上,绽放着两?朵粉色的桐子花,看起来精神得很,哪里是累的模样? 想?到中午他说完那?句话后,她瞪自己的模样,所以,答案不言而喻了?…… 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但,邵振洲是如此轻易就会放弃的吗? 他眼睛黯了?黯,打算换了?策略:“那?,你先休息一下,我们?说说话?” 夏居雪:……今晚这男人?居然那?么好说话? 夏居雪心里虽有几?分困惑,但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好。” 只是,“好”字才说出口,唇就被男人?堵住了?! 舌头蹿进去,手也没闲着,夏居雪气?了?,攥了?拳头使劲儿锤他后背,当然,那?毛毛雨似的力?道,又引来了?男人?一阵愉悦的轻笑,胸腔震震的,压着她的力?量却?愈发坚如磐石。 “瞧,这不挺精神的吗?嗯?” …… 鸡鸣犬吠,炊烟缭绕,月湾队的清晨,有一种?宛若世外桃源的美,当然,如果没有那?一声突如起来的“嘟——”,就更美妙了?! 早早就爬了?起来穿戴整齐的邵淮勋和邵淮海小哥俩,一边拼命地鼓着腮帮,“嘟,嘟,嘟”地吹着哨子,一边开心地冲进院子里,边跑边扯着小嗓门高声叫着,兴奋不已?。 “爸爸爸爸,你听我吹的军号,厉不厉害,四爷爷家的公鸡母鸡,都咯咯咯地搧着翅膀满院子跑呢哈哈哈!”邵长弓在?这一辈族里的排行为四。 然后,夏居雪就听到了?屋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小点声,妈妈昨晚累了?,还在?睡呢!” “哦!妈妈昨晚为什么会累?” 正好醒过来的夏居雪:…… * 夏居雪在?月湾队的生活,红红火火恍恍惚惚,而千里之外的蔬菜队众人?,心情?同样一片火热。 十月的云凌县,白天还能?见到阳光,而千里之外的方山县,在?连着下了?几?场雨后,气?温骤降,一下子从深秋进入了?冬季。 今天的最高温度不到十度,寒风呼啸着席卷而来,有几?分冷嗖嗖的,但距离邵振洲所在?团部大约半个小时脚程、一片被当地人?称之为牛脚洼的地方,却?是热火朝天。 此时的夏居雪尚不知道,这片营区外大约20亩左右、附近还有一条蜿蜒溪水的荒地,刚刚被后勤处划分给了?他们?蔬菜队。 除草、开畦、打垄……穿着一身旧衣服、头上还包着头巾的吴美芹直起腰,看着在?战士们?的支援下,一片片地又被开了?出来,笑得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 “夏妹子过段日子跟邵营长回来,知道我们?蔬菜队又多了?那?么一大块地,肯定要高兴死,这别?说她之前规划的一个大拱棚,一个小拱棚,就是再多建几?个,也操作得过来,呵呵!” 虽然地还没有垦出来,离正式播种?、收获更是还有一段时间,但他们?蔬菜队如今也算是鸟枪换大炮了?呢,一想?到这里,吴美芹脸上的笑就更抑制不住了?! 冯家良也高兴:“之前夏阿姨还说,等我们?蔬菜队规模再扩大一些,也尝试实行果蔬套种?模式,说人?家南边好些农场,都是豇豆跟西瓜、辣椒跟甜瓜一起种?……” 冯家良不说还好,一说到西瓜,虽然如今是深秋时节,天气?还凉嗖嗖的,但身旁的李长生,还是忍不住咕嘟一声,猛吞了?一把口水。 西瓜,他知道啊! 大大的个头,花花的外皮,红红的瓜瓤,黑黑的瓜籽,咬一口,又脆又甜,比白沙糖还好吃,以前,奶奶还在?,二叔回去探亲时,就曾经买过,听奶奶说,要一毛多钱一斤呢! 至于甜瓜……哎哟,那?就更不能?想?了?! 感?觉自己又要口水泛滥的李长生,锄起草来更下力?了?,恨不能?明年队里就能?弄那?个什么“果蔬套种?”,到时候,他就能?用?自己赚的钱,买好些自己种?的西瓜和甜瓜给叔叔婶婶和堂弟堂妹他们?吃…… 蔬菜队的人?个个心情?激越,至于这块地怎么被规划给了?他们?,这里头还跟方清明的两?篇文章有关。 且说,部队的地主要有两?大来源,一是营区内的,这就不用?说了?,二是营区外的,主要是跟地方政府协商。 当初,邵振洲还在?特务连当连长,夏居雪他们?第一次到部队探亲时,因着陆学冬的缘故,夏居雪一度好奇团里有多少地,邵振洲就曾给她作过科普。 “营区内的地,就不用?说了?,就是你们?见到的这些,营区外的地,那?就多了?,当然,大小,多少,位置,就要看团里跟地方政府的协商能?力?了?,像我们?特务连,在?营区外就有近30亩地,每次伺弄这些地,都是全连出动,军事?训练和副业生产相结合。” 当然,这些地块也都是荒地,石块、杂草、芭茅、荆棘……荒芜丛生。 师部的莫政委是突然下团里来视察的,更让人?意外的是,他检查完团里的各项军务工作后,大中午的,居然提出要去家属们?办的五七菜地看看。 “去换换脑子,哈哈!” 说完,又对身为政治处宣传股“笔杆子”、一直跟在?一边的方清平笑道:“你刊登在?军报上的那?两?篇关于你们?团的家属们?积极响应领袖五七讲话精神创办五七蔬菜队的文章,我都看了?,写得很不错。”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手抓战备,一手促生产,是我们?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也是我们?打败一切反动派的制胜法宝,家属们?传承红色基因,积极组织生产创收,发展蔬菜产业,值得表扬!” 于是,作为蔬菜队军方代表的王协理员,也被叫了?过来,最终的结果就是,莫政委看得很满意,而且,听说挑起蔬菜队技术大梁的,就是邵振洲的家属时,更是哈哈大笑。 “邵振洲,我记得……当初那?个特别?能?‘折腾’,多次立功的特务连连长嘛,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也给自己‘折腾’来了?个好媳妇,哈哈哈!” 跟着莫政委一起哈哈哈的,是万团长等人?同样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莫政委走了?,但他视察完蔬菜队后说的话,却?留在?了?刘处长等人?的心里。 “家属厂是我们?作战部队的方向性生产之一,要狠抓稳抓,尽量做到成本低、产量高、收益大!” 还是那?句话,当初蔬菜队的成立,并不在?后勤处的计划中,因此开始时,后勤处对于也并没有抱于太高的期望,不想?却?是一路高歌猛进,相较于目前只能?维持基本生存的麻绳厂,蔬菜队不但完成了?规定的利润上交任务,剩余也非常可观。 既然如此,团里不介意对他们?加大扶持力?度。 而如果要按照蔬菜队提交的规划那?般,继续扩大种?植规模,甚至搞大棚蔬菜,东边小土山下的那?片地,面积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然后,刘处长就想?到了?刚刚和开阳公社协商得来的那?几?块荒地…… 第125章 等你回来 探亲在家的日子, 转瞬即逝。 临回部队的前?一天,晚饭又是在邵长弓家吃的,两家人亲亲热热地围坐这一张大桌, 喝着邵长弓家自酿的苞米酒,满嘴的醇香,饭后, 一家人去跟队里交好的人家告别,顺道?把村子又走了一遍。 暮色里, 月湾溪犹如?一条平展细滑的玉带, 静静绽放着温柔的光华, 路过建在溪边不远处的曾经的知青点时, 夏居雪忍不住驻足, 邵振洲也陪着她停了下来。 至于一天到晚屁股痒痒根本安静不下来的邵淮勋小朋友, 已经在前?头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嘻嘻哈哈地和紧跟在他身后的小舅玩你追我赶的小游戏。 “舅舅快来追我, 嘻嘻嘻!” 把外甥疼到心尖尖上的夏居南,自然如?他所愿,含着笑慢慢地“紧追”了过去,嘴里还不忘叮咛着:“天黑了,跑慢点,当心摔跤……” 再?说回知青点, 这几年?,曾经分?到沙坝大队的一些知青虽然陆陆续续的走了几个, 但?后续又分?来了一些, 但?都被?安排在了大队部进行集中管理,所以, 月湾队的这两间屋舍便彻底空闲了下来,现如?今已经被?重新分?给了两对小夫妻。 不过,虽然屋里住的人变了,但?屋舍依然还保持着它原来的模样,茅草苫顶的土屋,简单古朴的柴门,墙角里堆着齐整的劈柴,唯一多出来的,就?是房前?墙上挂着的几串红辣椒和几挂蒜辫子,似乎,比她们居住时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夏居雪凝眸看着这处曾经生活了好几年?、甚至最后还从这里出嫁的特殊地方?,再?看看身边与自己肩偎肩的男人,心情一时间有说不出的感慨与复杂。 她声声轻轻的:“缘分?有时候真的挺奇妙的,当初下乡的时候,我只觉得离开了家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处处都是茫然和无措,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这里的媳妇,而且,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了,心情居然还有几分?不舍。” 邵振洲认真地听她说着话?,在暮色的遮掩中,地把夏居雪的手攥在他宽厚的掌心里,像是攥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深邃的眼眸深深地停在夏居雪洁净秀美的脸庞上。 “是啊,正巧你来了,我也回来了,千里姻缘一线牵,也许,老天就?是不想让我一辈子打光棍,才安排你来我们队下乡呢!” 夏居雪斜睨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地嗔道?:“又贫嘴!” 邵振洲想说,“这不是贫嘴,这是实?话?,心里话?”,但?一瞬间,肚子里那根叫做“男人的劣根性”的弦,又噌噌噌地跳出来作乱,所以,最后脱口而出的,还真变成?了一句“贫嘴”,话?里有话?的那种?。 “我是不是贫嘴,你晚上没有感受到么,嗯?” 说话?间,还把夏居雪的手攥得更紧了,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就?像夜里他经常做的那般,看向夏居雪的眼眸,你知我知。 身体本能地轻轻一颤的夏居雪:…… 夏居雪抿了抿嘴,不想再?理会邵振洲了,若她还学不会乖,再?自动说出什么话?来让这个男人又逮着机会调侃,她就?是笨蛋! 邵振洲看着媳妇儿杏眼圆瞪,气鼓鼓地想掐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闷笑出声,笑得胸膛都震了起来。 这样每天全?家相伴、时不时训训儿子、逗逗媳妇、享受小舅子崇拜目光的日子,果?然美滋滋,可惜啊,这样的美日子马上就?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等回到部队,又要回归紧张严肃火热的“战时标准、战时原则、战时节奏”了! 次日,关系好的几户人家,照例是把他们送到村口,当然,邵振国是要把他们送到公社的,他还要给小侄子开“篼篼车”呢! 这几年?,五叔公的头发更花白了,精神?头却依然矍铄,他拉着邵振洲的手,虽然心里很不舍,但?又像这年?月所有深明大义的老人一样,叮嘱邵振洲。 “在部队,好好干!” 邵振洲重重地“嗯”了一声,向来崇尚“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大男人,这个时候,心里眼里也染上了几分?离愁别绪。 “五叔公,你放心,你的话?我都记在心底了!这么些年?,你和长弓叔、改花婶都还没去过我部队呢,等哪天你们有空了,想去我那里走走看看,就?给我发电报,我去车站接你们。” 邵振洲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般邀约的话?了,五叔公高兴地听着,一张满是皱纹的核桃脸,瞬间就?笑成?了菊花脸。 “要得!到时,我也去长长见识,免得一天到晚,就?听振国这臭小子照三餐地瞎显摆了!” 五叔公的玩笑话?,让原本有些愁闷的气氛瞬间变得活跃起来,却不想,一直被?亲妈拉在手里的邵淮海,突然哭闹了起来,小奶音尖锐又刺耳。 “我也要去,我要跟哥哥一起去!” 同样舍不得弟弟的邵淮勋闻言,开心了,他先是看了一眼因为叫喊得太用力,导致鼻涕哧溜一下就?蹿了出来的弟弟,跟着,可怜巴巴地扯起邵振洲的裤腿来,圆咕咕的大眼睛转啊转的,声音软乎乎的,那个乖哟! “爸爸,我们把小海弟弟也带走吧?” 这个跟他一起吃过糖一起尿过床的小老弟,虽然是个鼻涕包,说话?也还不太清楚,但?听话?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比丁冲还听他的话?,他也很是舍不得呢,好想打包带走。 邵振洲给了儿子一记讨打的眼神?:……想什么呢! 带走自然是不可能带走的,但?让他们有时间去玩却是可以的,一行人在邵淮海拼命要挣脱他妈的手、撕心裂肺哭着闹着要撵路的叫喊声中,转过了山脚…… 月湾队在他们身后,终是一步一步地远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6节 * 几经辗转,四?人再?次一路折腾着回到团里的家时,已是几天后,暮色四?合时。 邵振洲那个特意去车站接人的小通讯员,给他们放下行李后,手里攥着夏居雪塞给的一大把花生,美滋滋地走了,隔壁听到动静的周玉英丢下小儿子,开门跑了过来。 “哎呀夏妹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蔬菜队的地盘又扩大了呢!20亩,整整20亩啊!” 落后一步同样打算过来打个招呼的老雷,听着自家媳妇这土匪话?,脚步不由一顿,嘴巴差点抽筋。 啧,这胡乱说话?的糙娘们! 而听着她这没头没脑的话?一头雾水的夏居雪:地盘扩大,20亩,什么意思? 不过,在周玉英一阵噼里啪啦的转述下,夏居雪很快就?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了,夏居雪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是惊喜。 “真的,太好了!” 老雷也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话?里带着七分?玩笑,三分?炫耀。 “你们那两个环棚,还是我们营房股帮建起来的呢,做规划、出图纸、做预算核算,跑材料,这里头桩桩件件,可都有我们营房股的功劳,我听说,你们还有种?瓜的打算呢,到时候瓜熟了,可别忘了分?我们营房股几个尝尝……” 这年?月,薄膜环棚虽然还没有大面积普及,但?好些地方?也已经应用于蔬菜生产,广播里也是提过的,后勤处营房股,就?是部队里专门搞工程施工的,大到营房的维修建设、供水供电、营院规划,小到房间里的床、凳、柜等设施的分?配、修补,都由他们负责,建两个塑料环棚,自然不在话?下。 夏居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又是一个惊喜,她道?:“连拱棚都给我们建好了吗?” 蔬菜队目前?虽然存了一些集体财产,但?也还比较薄弱,她原本还以为,最快起码也要到明年?,这拱棚才能建起来呢,没想到这次居然就?一步到位了! 这天晚上,本来舟车劳顿的夏居雪,躺在床上后,硬是激动得睡不着,当然,除了激动之?外,还有一些紧张,夫妻俩侧着身子,脸对着脸说话?,当然,主要是夏居雪在说,邵振洲听。 夏居雪有些担心地道?:“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大棚蔬菜我虽然在理论上掌握了,但?也没有亲自试验过,之?前?还踌躇满志的,可真建起来了,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怕自己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更怕种?不好,让大家失望是小,让大家的劳动成?果?付诸东流就?是大事了……” 邵振洲温柔地给她打气:“这两年?,你带着蔬菜队表现一直很好,从西红柿、青瓜,到春白菜、甜椒,都种?得很成?功,这就?是你的实?力,而且两年?来,你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学习和进步,无论是从潘叔和陈书松那里沟通交流得来的经验,还是从书里汲取到的学识,都已经成?功地印在了你的脑海里,这些也都是你的底气,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就?算中途遇到困难,我也相信,你肯定能慢慢摸索克服!” 邵振洲的声音又轻又缓,在夜里听来,宛如?小河流水一般,潺潺流入夏居雪的耳里,莫名地让她原本还有几分?紧张的心,逐渐缓和平静了下来。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主动伸出手臂,把邵振洲紧实?的腰身抱住:“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邵振洲反抱住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我们虽然战场不同,但?我相信,只要我们用心了,努力了,就?一定能在各自的岗位上实?现个人的宗旨和价值!” 这一晚,夏居雪在邵振洲的怀中,睡得安稳而贴实?,并不知道?在她睡着后,男人睁开眼,凝视着她的容颜,轻轻地吻了吻,无限怜爱…… 第二天,蔬菜队的成?员们见到一大早出现在眼前?的夏居雪,又是一阵兴奋,争先恐后地跟她说起话?来。 “夏妹子,你回来了,我们那20亩地的好消息,你肯定知道?了吧?不过,你估计还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呢,等下我们带你过去,嘿嘿嘿!” 吴美芹也道?:“那地已经开好荒了,我们这几天也像去年?那样,已经在地里种?了一些蒜苗生菜之?类的抗寒越冬菜,就?留着那两个棚子,等着你回来再?带着我们再?大干一场呢!” “对对对,我们啊早就?盼着你回来,试一试那环棚了呢!” 女人们一个个叽里呱啦,摩拳擦掌,一副立马要大干一场的模样,看着大家对她如?此信赖,夏居雪的信心又更足了起来。 邵振洲说的对,这两年?的实?践,就?是她的底气,她一定能行的! 第126章 战斗精神 从团部南小门出?去, 就是通往牛脚洼的小土路。 今天?的风依然冷嗖嗖的,大家?伙的心头却像烧了一团火般,说?起?他们蔬菜队的新“地盘”来, 声音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响,随着风儿传出?老远。 姚玉兰也不怕把冷风灌进肚子里, 扯着大嗓门对?夏居雪就是一阵眉飞色舞。 “夏妹子,告诉你, 王协理员说?, 莫政委大力表扬我们蔬菜队了呢, 还让王协理员转告我们, 说?现在国?家?很困难, 粮食蔬菜都供应不足, 我们不能什么都伸手?跟国?家?要, 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夸我们蔬菜队不仅政治上进步,在落实领袖抓革命促生产的精神上也不落后,值得表扬,还说?……” 说?到?这里,姚玉兰突然卡了壳,只能转头看向?冯家?良, 求助道:“后头那几句,是怎么说?来着?” 冯家?良轻轻一笑, 毫无压力地接了过去。 “还说?, 万事开头难,我们蔬菜队现在刚处于起?步阶段, 效益可能不高,但同样是增加部队集体福利事业经?济来源、提高部队战斗力、加强部队战备服务的一支不可或缺的战斗力量,很有发展远景,鼓励我们再接再厉,立足蔬菜队发展现状,练好内功,探挖潜力,在科学种菜上找出?路,在扩大经?营上做文章,向?菜地、向?科学要产量、要效益!” 冯家?良背完这一段长篇大论,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夏居雪见状,也不禁莞尔,周玉英毕竟不是蔬菜队的,所以这些话昨晚她倒是没有听到?。 心情美滋滋的夏居雪看着冯家?良,忍不住夸道: “家?良你这脑子就是好,这么长一段话,能背得这么流利。” 冯家?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嘿嘿一下,进而道:“夏阿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菜地里果蔬虽然相继拉秧了,但相关数据我都记着呢,回头我把笔记本拿给你看。” 夏居雪轻轻点头,刚回了一声“好”,又听吴美芹开心地道:“要感谢莫政委啊,要不是他,我们说?不定还不能从十一连嘴里夺食呢,哈哈!” 她这话说?完,立马又引起?了一阵愉快的笑声,听出?了她话里意思的夏居雪却是诧异地挑了挑眉。 “这块地,原本是要给十一连的?” 十一连,是团里遵照领袖“五七讲话”的指示,特意抽调一部分兵力组建而成?的连队,是团里鼎鼎大名的副业连。 十一连驻扎在营区外的柳树沟,离牛脚洼倒是不算很远,主要军事任务就是和农场一样搞生产,供应全团伙食,种粮、种菜、养猪、养鸡……样样一把抓,用官兵和家?属们的话来说?,是团里吃得最“鲜”的一个连。 听到?夏居雪的问话,众人忙不迭地点头,表示的确如此,而吴美芹的眼睛又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可不是嘛,王协理员说?,原本,后勤处是打算把这块地安排给十一连的,没想?到?最后却划给了我们蔬菜队,这就是对?我们蔬菜队最大的肯定呢,呵呵!” 说?到?这里,大家?伙不知不觉地开始歪起?楼来,话题都是关于十一连的。 “说?到?十一连,我听我们家?老陈说?,十一连的生产点,整整分落在九个山陇里呢,所以,就算少了这么一块地,人家?照样是地多粮多,肯定不会跟我们计较了!” “那是,人家?毕竟是副业连,主要任务就是搞生产,哪个连能比得上?” “对?,之前不是还说?,十一连养来产猪仔的大白母猪,因为被养得太好太肥了,猪崽都怀不上……” “哈哈哈!”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说?完刚刚那一篇长篇大论后,就默默当个倾听者的冯家?良,听到?这里,好奇心顿起?,弱弱地开口询问:“为什么母猪养得太好太肥,就怀不上猪崽?” 又一阵麻雀般的笑声飞了起?来,姚玉兰等几人,更是忍不住笑得弯下了腰。 夏居雪:……咳咳,她虽然知道,但她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半大少年说?。 姚玉兰她们笑够了,才故意上下打量了冯家?良一番,朝他暧昧一笑,一脸神秘状。 “这事嘛,你回去问你爸就知道了哈哈哈!” 又是一阵差点岔气的放肆笑声。 不想?,平日里傻憨憨的、话也说?得少的李长生,却主动?跳了出?来,一副“这道题我会答”的兴奋模样,兴高采烈地抢答起?来。 “这个我知道,我以前在老家?时,生产队养来生猪仔的母猪,也被养得肥膘膘的,女乃头都要拖到?地板上去了,后来我就听队里专门养猪的二?大爷说?了,不能让它再多吃了,得减减膘,要不然配种的时候,公猪的那玩意儿,就在母猪的肚子里头被猪油化了……” 说?罢,又一脸得意地看向?冯家?良,问出?了一个听者无语闻者尴尬的大问题。 “你见过母猪和公猪配种没有,有意思得很,我们生产队那头母猪,有一回配种的时候,老是嗷嗷嗷地跑窝,公猪一压上它后背,叫得更惨了,比过年时候挨捅刀子叫得还惨……” 实在没忍住的夏居雪:“咳咳咳!” 吴美芹她们则是直接哈哈哈地笑疯了,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的。 “嘿你个长生,没看出?来啊,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挺多……” * 30分钟的脚程,在一阵阵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越来越远的逗趣笑闹声中,转眼就到?。 方?山县虽然地处北方?地区,却并?非大平原,而是典型的山地和丘陵地貌,牛脚洼就是由一个个的小山包逶迤连绵而成?。 夏居雪此前虽然没有来过牛脚洼,但对?于这些小山包并?不陌生,基本上都是黑黑的,灰灰的,乱石、杂草、土坷垃丛生,总体印象就是,好一片凄凉。 土地的贫瘠,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前段时间,经?过战士们用手?搬走一块块乱石,再一锹锹蹬下去,刨开艰硬的土坷垃,把土翻上来,清理出?根连着根、须连着须、茎连着茎的草根,如今,这里已是旧貌换新颜。 一片片纵横交错、整齐划一的菜畦,村落有致地出?现在眼前,而两个除了塑料薄膜以外,还蒙盖了一层草帘以保温的环棚,就坐落期中,靠近路口的这头,还简单地建了三间土坯房。 吴美芹指着那几间房,笑着对?夏居雪道:“那几间房,就是我们的管理点。” 夏居雪暗笑,果然很周到?,连管理点都建起?来了! 这一天?,夏居雪的心里,既有压力,更有动?力。 曾经?,她问过邵振洲,觉得当兵苦不苦,累不累,他是这么跟她说?的: “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应对?战争,打赢战争,越是艰苦,越是残酷,越能体现军人的战斗精神,考验军人的战斗力!” 夏居雪觉得,如今的自己,也面对?着一场战争,一场自己从来没有实践过的、关于扣棚种植的“战争”,虽然没有硝烟,但同样艰苦,不容半点马虎! 想?到?邵振洲的那句话,夏居雪攥紧了拳头,暗自给自己打气:考验战斗精神和战斗力的时候到?了,她一定能行的! 确认过新“地盘”后,要在棚里种什么菜,如何种,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毕竟大棚种植,打的就是时间差。 依然还是在蔬菜队的老办公室,王协理员也过来了,刚刚得到?师团两级领导表扬的他,看起?起?来意气风发,精神十足。 王协理员看到?夏居雪,脸上同样露出?高兴的笑容:“小夏同志,你回来了,你先说?说?你的意见。” 夏居雪点点头,没有推脱,拿出?已经?准备好的资料。 “现在已经?11月了,我们虽然建起?了大棚,可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且大棚的保温、抗风、抗雪能力都有限,所以,为保险起?见,我觉得可以一个大棚种叶菜,一个大棚种瓜菜……” “我这里有一组数据,是一直给我们提供良种的陈书松同志,关于他们农场三年以来,在强寒潮和持续阴天?低温的情况下,果瓜类大棚蔬菜低温冻害率的统计,其中,黄瓜冻害率43%、西红柿32%、茄子28%,甜椒虽然也出?现了落花落果现象,但冻害率最轻,只有18%。” “所以我的意见,今年,我们先试种耐寒率较强的甜椒、茄子……甜椒现在大棚育苗,明年3月上旬就能定植,同时期育苗春丝瓜,4月套种于甜椒行间,待到?甜椒7月下旬拉秧后,还可以在丝瓜架下套种香菜,至于茄子……” 夏居雪一如既往地条理分明,将茬口安排得明明白白,再次把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大家?一如既往地决定就按照她的说?法,将两个环棚用薄膜隔开,分成?四大区域,分别种植两果瓜:甜椒、茄子,两叶菜:甘蓝、韭菜。 吴美芹看着夏居雪,一脸的敬佩,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她道:“夏妹子,还是那句话,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众人点头附和,王协理员也笑眯眯地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看着夏居雪的模样,就像是看着一畦硕果盈枝的菜地,给她加了一记信心,也加了一记压力。 “小夏同志,明年过年和夏天?时,我们能不能吃上新鲜的韭菜和西瓜,就看你的了!” 刚刚小夏同志可是说?了,冬甘蓝11月在棚室内育苗,1月上旬分苗,2月中旬定植,明年4月成?熟收获后,可接着种早熟西瓜;而韭菜,现在大棚种植,只要温度适宜,明年2月左右就能上市,抢占春节市场,且生产周期可持续到?5月份时。 夏居雪:……感觉压力又上来了! 虽然有压力,到?夏居雪还是很快有条不紊地把工作安排了下去,浸种催芽、准备育苗纸杯、保温草帘,以及为预防气温骤降需要的柴火,不一而足…… 种子播下去了,夏居雪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不敢有一丝倦怠,每天?测量大棚温度、记录相关数据,晚上准时收听录音机里的天?气预报,就连睡梦中都是种满菜的大棚…… 就这般忙忙碌碌间,时间滑到?了12月,这天?熄灯前,白天?刚刚为退伍老兵送站的邵振洲,顶着一身寒气回到?了家?,帽子、眉毛上还带着冰寒的气息。 儿子依然被夏居雪早早地哄着入睡了,她自己则还躺在床上,看那本厚如砖头的《温室蔬菜栽培》,这是他们这次回去探亲时,她在省城新华书店翻到?的,简直让她如获至宝。 原本埋头于书中的夏居雪,听到?屋外动?静,刚露出?诧异的神情,邵振洲就进来了,旋即,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就惊讶地落在在她的右脸上,那里,有一处明显的出?血痕迹。 “怎么受伤了?”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7节 第127章 两年 邵振洲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随手把帽子?脱了,搁在桌上,随后肩膀一耸, 棉大衣也落在了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道伤口。 夏居雪:…… 夏居雪是被大棚里的热气烫伤的。 大棚内空气湿度大,前几天又连着?下了几场小雨, 刚刚长?了子?叶的茄子?幼苗,不幸染上了“灰霉病”, 只能进行“高?温闷杀”, 先浇水, 在密封, 杀菌。 寒冬腊月, 外面是呼啸的北风, 蛇一样地?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但浇水密封后的大棚里,却是热气腾腾, 每隔10分钟,就要进棚里观测温度、湿度,夏居雪就是这般被烫出了血色…… 夏居雪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说完,接着?道:“就一点?点?烫伤,抹了药膏,再?过?两天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 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没有告诉邵振洲, 最后一次从棚里出来时, 她差点?晕倒在地?,幸好吴美芹她们眼疾手快, 一把扶住了她。 说完,她又询问?地?看向邵振洲:“对了,你怎么回来了?” 十二月,是老兵退伍的季节,随军几年,她早就发现了,每到这个时候,不说营区,就是家?属院,空气里都带着?几分凝固和压抑。 而邵振洲也曾告诉她,这段日子?,也是各级干部在紧张忙碌之外,还伴随着?几分惴惴不安的日子?,各单位都需要制订严密的方案,层层布置落实?,做好周密准备,目标只有一个,顺利把退伍老兵送回老家?。 用?邵振洲的话来说:“部队里私下有句话,接新?兵容易送老兵难,每年退伍时,偶尔就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个别老兵因为往日里对某位干部有意?见,或是因为个人愿望没能实?现,临走时可能会发泄情?绪,闹出一些事端来,还有一年,一个退伍老兵差点?把人家?当地?的大姑娘带回老家?……” 所以,邵振洲这段时间一直在营里忙活,就是周末也没有回家?,今晚却是突然回来,她才会有如此一问?。 邵振洲没有马上回答夏居雪的问?话,目光依然落在她的脸上,发现她不只脸颊上有烫伤,眉眼中还隐藏着?几分疲惫,心里顿时涌起深切的心疼。 虽然她只在探亲回来的第一晚,向他倾诉过?内心的紧张,此后就再?未提及,但邵振洲能想象得到,最近这段时间,她面临的压力,有时,他甚至觉得能听到她被拉紧的心弦发出的咔咔声。 下一秒,他犹带着?寒气的右手食指指腹就轻轻摩挲过?夏居雪脸上的那处烫伤,温热的触感让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手指头的冰冷,赶紧又把手撤了回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夏居雪。 “疼不疼?” 夏居雪心里暖暖的,嘴角轻翘,摇了摇头:“当时有一点?点?,后来就不疼了。” 邵振洲没有说话。 都烫出血色来了,怎么可能不疼,他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样的高?温炙烤,只是,那是她的事业,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轻轻松松就能随便成功的。 就比如他们军人,要保证“人人都能上战场,个个都是战斗员”,同样要经?历无数次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想到这里,邵振洲不自觉地?伸出胳膊,把夏居雪揽近怀里,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也把两人的影子?紧密地?连在一起。 邵振洲的声音很低,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低迷情?绪。 “辛苦了!” 往日里的邵振洲,总是一派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姿态,这种情?绪很少在他身?上见到,所以,很快就被夏居雪敏感地?捕捉到了。 联想到这段时间,营区里走的一批批老兵,夏居雪抬起头来,看向邵振洲,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迟疑。 “今天,是不是有和你关系很好的战友退役了?” 邵振洲倒是不惊讶夏居雪能看得出来,也没有想着?要隐瞒她,沉声道:“林少峰今天退伍了!” 邵振洲非常热爱这身?绿军装,也想永远把自己定格成战斗的姿态,但他也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哪天他也要脱下军装,肯定会有不舍,有遗憾,但肯定会在单位留下一个圆满的“句号”,但今天,林少峰的这个“句号”,却是不圆满的。 林少峰的退伍,带着?几分这年月的无奈。 他去年刚刚升职,调到了团机关,但阮春媚因为嫌弃驻地?条件太差,并没有随军,而这次,就是因为阮春媚的这份嫌弃和口无遮拦,不但给她自己带来了灾祸,也连累了林少峰。 “她在公众场合说错话,埋怨军人不顾家?,还发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牢骚,被人抓了把柄,说她扰乱军心,不但要开会斗争她,还写信告到团里,组织股派人去做了调查,回来后,给林少峰两个选择,一是和对方离婚,断绝关系,二是转业回地?方,林少峰选择了转业。”邵振洲声音低沉沉地?道。 这场疾风暴雨式的全国性运动,同样蔓延到了部队。 他们团作为全训单位,受影响还没那么明显,但据他所知,自运动以来,军区司令部就有好几个领导连续遭了殃,被迫转业都是境况好的,有的还被关押了起来,全家?被撵出大院…… 哪里,都没有岁月静好,就算是看似风平浪静的部队,在看不见的地?方,同样有暗潮在涌动。 而阮春媚,这次是直接撞到了枪口上,人家?言之凿凿的告状信都寄到团里来了,她自己也是承认了的,在这样的情?况下,部队不处理是不可能的! 邵振洲眼前又浮现出白天时站台上的情?景。 小小的站台上,退伍老兵和还在服役的战友拥抱、告别,互道珍重和祝福,笑容伴随着?泪水,林少峰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挤过?人群,来到他的跟前。 一个大力拥抱后,林少峰拍着?他的肩,虽然脸上带着?平静的笑,但邵振洲还是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所表现出来的笑是经?过?修饰了的,是一种落寞的笑,这也让他的黑眼圈更?明显了。 “战友一场,也是缘分,虽然咱俩这些年没少互相打击对方,但其实?我一直挺羡慕你的,咱俩情?况差不多,偏你小子?运气好,一枪就击中了个好老婆,不像我,打了那么多空靶,最后打中的这一枪,也是差强人意?……但,我既然娶了她,她就是我这辈子?的责任,我认了!” 邵振洲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能吐出两个字。 “保重!” 只有当兵的才知道,有一种情?叫战友情?,他和林少峰虽然表面看着?交情?一般般,甚至两人似乎还隐隐有较劲的意?味,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如果上战场,对方都是自己能放心交付后背的人! 汽笛声响起,林少峰临上火车前,两人互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个对邵振洲而言,沉重无比的军礼…… 对于林少峰的事情?,夏居雪心里同样有些沉重。 她反伸出胳膊,再?次把自己藏在邵振洲怀里,嗅着?鼻翼间属于他的熟悉的气息,轻轻说出了一句在外讳莫如深、只有在最信任的人跟前才敢提及的心里话。 “也不知道这场运动,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 老兵走了,新?兵来了,一走一迎、一出一进间,时间就像一缕看不见的风,不经?意?间就从缝隙中溜走了。 家?属区的家?家?户户们,以及新?兵连的战士们,在过?年时如愿吃上了新?鲜的韭菜馅儿饺子?,后来,又相继吃上了蔬菜队的甜椒、茄子?、西瓜,以及作为“特菜”的西兰花,再?后来,在蔬菜队又多加了两个棚子?后,西红柿、黄瓜也吃上了…… 而就在蔬菜队多扣了两个棚子?时,曾经?因为队里的孩子?眼馋偷过?蔬菜队的大棚菜,而特意?带着?人上门道歉的上屯生产队的队长?,主动找上门,想让队里的副业队过?来打工。 “一年四季,家?家?户户的下饭菜,不是萝卜、土豆,就是蔓菁、葱叶,腌着?吃,熬着?吃,蒸熟了蘸着?酱吃,有时连这都吃不上,只能挖地?里的婆婆丁和苣荬菜凑乎一顿,所以,当初娃儿们才作出那么丢人的事情?来,连解放军的菜都敢偷!你们不但没有怪我们,还白送了那么多菜给我们队,惭愧啊!” 老队长?说到这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 “这次,我们是听说,你们这里缺人,老汉我就想腆着?老脸过?来问?问?,能不能让我们村里的副业队过?来,他们虽然不会种你们那个大棚菜,但翻土,平地?、播种、施肥、耙磨、浇水、治虫,都是从小做熟了的,绝对不会磨洋工偷懒……” 上屯生产队离牛脚洼不算远,以往,队里的娃儿们夏天放牛时,偶尔也会来这边,所以,当初,听说蔬菜队的成员都是驻地?部队的家?属,特意?建了两个棚子?来种菜,还觉得他们瞎折腾,没想到很快就被打脸了,人家?种的菜不但好,效益更?好,那公社的骡车和县里的拖拉机,都不知道来了多少趟! “那骡车和拖拉机收了菜,一趟一趟地?往外运,运的都不够卖的,听说那棚子?,光西红柿亩产就有五六千斤,那辣椒(甜椒)和茄子?产得就更?多了,上万斤都是少的,估摸着?人家?一亩地?的菜,能顶上咱们10亩大田作物的收入还多呢!” 晚上开社员大会时,队里那个最喜欢到处瞎晃悠、小道消息也最多的“小喇叭”,一脸羡慕嫉妒地?跟其他人道。 羡慕嫉妒完了,又忍不住满脸佩服地?说了一句:“怪不得领袖号召全国都要学习解放军呢,解放军打仗能打赢,干农活也不含糊,就连人家?家?属种个菜都让人眼馋,我今天在公社街上,听公社那个来收菜的和人闲聊,说他们蔬菜队那个穿军装的王同志说,他们种菜的人不太够呢,也不知道这消息准不准,他们招不招外面的人!” 然后,不出意?外的,上屯生产队的社员们晚上失眠了,他这个生产队长?也失眠了! 上屯队三面环山,人多地?少水更?少,人均只有三分地?,喝水要去大老远地?方挑,他们倒是也想学人家?多开几亩荒地?呢,问?题是地?开出来了,缺水缺肥缺农药,买个乐果、六六粉、敌敌畏都需要经?过?公社批准,就这样,这地?哪里是那么容易种活的! 所以,社员们的日子?过?得都苦哈哈的,为了多赚点?钱,好些人只能跑到外面去搞副业了,但就是这样,日子?过?得照样恓惶,要不然,当初队里的孩子?们也不能因为眼馋,去偷人家?蔬菜队大棚里的茄子?当果子?啃,这谁不知道,军民一家?亲啊,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穷闹的嘛! 也因此,一听说蔬菜队缺人,老队长?也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立马就赶了过?来,队里搞副业的青壮们,可都在家?里等着?呢! 就这样,这一年,蔬菜队又增加了好几个“编外队员”,劳动力大增,而就在次年,他们的大棚蔬菜又再?上了一个新?台阶,西红柿亩产8000斤,青椒亩产1.25万斤,黄瓜亩产3.8万斤!(数据来自1979年某地?大棚蔬菜产量。) 1976年,对家?属连蔬菜队来说,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年,但这一年,对国人来说,则是哀音阵阵的一年,继一月后,九月的某天,家?属区的高?音喇叭里,传出了这个年代最沉重的哀乐…… 而更?令夏居雪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邵振洲他们还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24小时加强战备时,这场她原以来还会持续很久、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运动,突如其来的结束了! 十月,平地?一声春雷,待来自首都的好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时,10月底的一天清晨,一名五十多岁、皮肤黝黑、穿着?简朴、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营区外,跟哨兵顺要找夏居雪。 “潘叔?!” 看着?眼前这名虽然比记忆中老了许多、但笑容依然熟悉无比的邻家?叔叔,夏居雪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第128章 走到底 潘永升是在?月初那件大快人心的事件后没多久, 被内招回省农办的。 刚回去,就被马不停蹄地派到津市,参加一个种子研讨会, 会后,想到老朋友的一双儿女离津市不算太远,就顺道?拐了过来?。 “潘叔叔, 恭喜您!” 听罢潘永升的解释,看着这个又黑又瘦, 显然?这些?年吃了很多苦, 但精神依然?矍铄的熟悉老人, 夏居雪由衷地道?。 “如果是其?他事, 也就罢了, 这件事情, 的确值得恭喜, 潘叔叔就收下了!”潘永升朗朗笑道?。 这些?年,他虽然?也受到了一些?打击, 但心中的信仰支柱从未彻底倒塌崩溃,始终坚信,组织会有还他清白的那一天,所以,就算是面对生活改造,他依然?能乐观对待, 他很庆幸,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内心感慨间, 潘永升细细打量夏居雪。 近10年不见, 当年那个扎着两根麻花辫的漂亮小姑娘,如今稚嫩青涩褪去, 外表看着虽然?依旧软得像一团棉花,但眼睛里?却?闪烁着成熟、自信、乐观的光芒,身上完全没有被精神和肉、体折磨过的痕迹,想来?日子过得很好?。 潘永升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又想到夏居雪这几年所做的事情,笑得更加欣慰。 “你爸爸以前常说,人生有限,事业无限,他在?天有灵,知道?你也投身我?们的农业事业,他后继有人,肯定也会很欣慰。” 说到父亲,夏居雪心里?也有几分?沉甸甸的痛,但她很快敛起心神,使劲点了点头。 “嗯!” 潘叔叔说的,也是她内心的愿望。 说话间,两人很快走到了家属院,今儿周末,这潘永升也是特意?挑的时间,所以,除了屁股坐不住的邵淮勋小朋友以外,全家人都在?,而且,还有一个特意?过来?“讨饭吃”的老熟人于明山。 随着夏居雪的一声“我?们回来?了”,屋里?有人赶紧迎了出来?,潘永升看着突然?出现在?跟前的几人,目光先落在?了夏居南身上。 夏居南脸上满是高兴的笑容:“潘叔叔,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看我?们的吗?” 虽然?当初作邻居时,他年纪还小,但对于这个和爸爸关?系很好?,对他也总是一脸慈善的叔叔,他也是记得的。 潘永升又把之?前跟夏居雪说的,重复了一遍,接着笑吟吟地对夏居南道?:“小南都长这么大了?和你爸爸长得越来?越像了,真好?。” 这孩子不仅长得好?,身上充满了一股子年轻人特有的朝气、锐气和正气,眼睛里?还都是光,老友夫妻俩地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随后,他又把目光落在?邵振洲身上,夏居雪赶紧介绍,而邵振洲也恭敬地叫了一声“潘叔”,得到潘永升一记满意?的点头。 眼前的年轻人,一身军装穿得整整齐齐,领口?的袖口?也未见松开,姿态挺拔地往那里?一站,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跟小雪看起来?倒是很般配。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好?好?!不愧是国家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看着就让人觉得踏实、亮堂、舒心,和小雪很配!” 他话刚说完,邵振洲就被人拉开了,脸皮三尺厚的于明山嬉皮笑脸的挤了上来?:“老爷子,那你看我?如何?我?也是国家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潘永升:…… 这名龇牙咧嘴的军人,性格倒是随和逗趣。 他好?笑地看向邵振洲:“这位同志是?”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8节 但不等邵振洲回答,于明山已?经抢先自我?介绍起来?:“于明山,老邵最好?的战友,曾经的老搭档!” 潘永升:“哦,原来?是于同志……” * 于明山今天之?所以出现在?邵家,这里?头还有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官司。 这几年,邵振洲的营长当得稳稳当当,于明山干得也不错,因为嘴巴巧,会来?事,年初,被借调到了师宣传科,这次,是和师里?一名新闻干事下来?采访的。 不过,老话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年过去,别看于明山年纪上去了,职务也上升了,但那促狭的个性,还是一点都没变。 这不,刚到团里?安顿下来?,就怂恿人家陶干事,大半夜地去爬墙“摸哨”,还说得一本正经的。 “要了解战士们的训练情况,突击检查,是最好?的试金石。” 奈何,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于明山是从团里?出去的“老人”,对团里?各单位的地形、哨卡等情况门儿清,按照他的美好?设想,是他和陶干事两个人在?凌晨时分?,偷偷翻墙进去,先摸进菜地,再从菜地迂回,直扑邵振洲的营部,把营部给端了。 “全营成建制覆灭,哈哈哈!”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刚翻下墙,就得了个“好?彩头”。 鉴于以往团里?各单位之?间经常为了增加自己产量的同时,打击对手的产量,互相“偷粪”、“偷菜”,放哨的小战士看到两个黑影在?菜地那边怂动?,一嗓门就吼了起来?。 “快来?抓人啊,又有人来?偷菜了!” 这还不算,小战士边喊边冲了过去,对着刚刚反应过来?的两人胡乱就是一顿爆锤,三营的灯也哗的一下亮了起来?,跟着又出来?几个人,那速度比紧急集合还快,二话不说上来?又是一顿铁拳,不像是对待内部矛盾的“偷菜贼”,反而像是对待对待敌我?矛盾的“阶级敌人”,直到于明山哎哟哎哟地亮出身份…… 几个小战士借着月光,看到两人身上的四个兜,开始还显出几分?慌乱,随后很快又底气十足起来?:“我?们营长说了,遇见敌情,就要毫不客气地秋风扫落叶!” …… 于明山故意?向潘永升“吐槽”邵振洲,一副气哼哼的模样。 “都说战友战友亲如兄弟,同训练,同学习,同劳动?,同休息,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原本呢,我?是看在?老搭档的份上,想帮个忙,让老邵他们营在?人家陶干事的跟前露露脸,哪里?能想到,这次的确是露了脸,警惕性不错,但这下手也太狠了,所以,潘叔,你说,白挨了这么一顿,我?今天该不该来?打老邵的土豪?” 于明山张口?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控诉谴责数落,非要拉着潘永升跟自己统一战线。潘永升听着一阵好?笑,愈发觉得这个军人有趣得紧,当然?,他也看出来?了,人家这是开玩笑呢,所以,他也不介意?捧个场,陪他插科打诨,活跃活跃气氛,便笑吟吟地看了邵振洲一眼后,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该!” 于明山高兴了,昂着下巴,一脸嘚瑟地觑邵振洲:“老邵,瞧见了吧,呵!” 邵振洲同样回他一记呵呵:“被抓了俘虏,你还有脸到处说?吃饭自然?是没问题,但下次你功力不够,再被俘虏,照样还是秋风扫落叶!” 于明山:…… 果然?是战友,睚眦必报啊! 众人一阵笑,也就在?气氛一片和谐是,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凄凄惨惨戚戚的哭昂昂声。 “呜呜呜,邵叔叔,夏阿姨,邵淮勋他欺负我?,还笑话我?上女厕所……” 邵振洲夏居雪:!!! 五分?钟后,在?小屁孩哭哭唧唧的控诉下,几个大人总算知道?邵淮勋这小熊崽子干了什么好?事。 都说“一岁两岁是心肝,三岁四岁有点烦,五岁六岁老捣蛋,七岁八岁狗都嫌”,邵淮勋今年五岁,正是调皮捣蛋起来?,菩萨都能气得头顶冒烟的年纪。 至于今天的事儿嘛,说起来?颇有几分?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意?味。 过来?哭诉的这个孩子叫郑旭阳,今年六岁,和邵淮勋是幼儿园的同学,这也是个颇有几分?熊的孩子,和邵淮勋丁冲在?幼儿园没少发生小口?角,今天你作鬼脸“略略略”我?,明天我?就还回去…… 他们最近一次矛盾,还是在?两天前,然?后,今天也是巧了,原本,一群小孩子都在?外头玩儿,郑旭阳突然?想要去大大,回家刚刚扯了纸,着急忙慌地跑到厕所,转头就遇到了刚从厕所里?出来?的邵淮勋和丁冲…… 邵淮勋一看到他手上的纸,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拉着丁冲就重新往厕所里?跑。 “快,我?们去把厕所占了,不让赵旭阳拉粑粑!” 这个厕所,原本是有五个蹲位的,也是郑旭阳不走运,另外三个里?头正好?有人,且正是李小军和他的两个小伙伴。 然?后,原本已?经拉完大大站起来?,正要抽裤子的李小军三人,就看到刚刚出去的邵淮勋和丁冲又哒哒哒地跑了进来?,还一脸兴奋。 “小军哥哥你们别走,快占厕所,不让赵旭阳拉粑粑!” 李小军及另外两个:哦豁! 李小军今年虽然?11岁了,是个大孩子了,但,熊孩子他就是熊孩子了,只不过从五岁的熊孩子,变成11岁的熊孩子而已?,他的两个小伙伴亦然?。 于是,赵旭阳进来?时,就看到五个蹲位都被占了,而且都还是不脱裤子的那种,笑嘻嘻地看着他…… 敌不动?,我?不动?。 于是,赵旭阳悲催了。 他原本就憋着呢,现在?跑去其?他地方?的厕所,还挺远的,急得转圈圈的赵旭阳就把目光转向了邵淮勋,气急败坏的。 “邵淮勋,你和丁冲刚刚不是拉完了吗?快点出来?让我?拉!” 邵淮勋:“略略略!就不出去就不出去!” 丁冲有样学样:“略略略!我?们就不出去就不出去,有本事你来?拉我?们出去啊!” 赵旭阳:…… 赵旭阳他没本事,于是,他只能气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后,转头冲出了男厕所,一头扎进了隔壁的女厕所…… 赵旭阳是幸运的,因为女厕所没人,赵旭阳也是不幸的,因为他刚从女厕所出来?,就看到那三大二小像看怪物一样面色古怪地看他。 “哦哦哦——赵旭阳跑去女厕所拉粑粑啰,羞羞不要脸!” 邵振洲等人:…… 可?怜的小赵童鞋,在?夏居雪的一再保证下,抽抽噎噎地牵着夏居雪的手,被她送回家了,顺道?还道?了个歉,然?后,在?夏居雪走后,他又被他亲爸笑话了。 “你可?真够出息的!” 再次遭受一万点爆击的小赵童鞋:“呜呜呜!” 当然?,邵淮勋也没得好?,半刻钟后,刚刚还在?外头像只喔喔喔打鸣的小公鸡般,到处宣扬“赵旭阳羞羞不要脸跑去女厕所拉粑粑”的邵淮勋,被他一脸无语的小舅舅找到,叫回了家。 “啪啪啪!” 不用猜,今天,邵淮勋小朋友的小屁屁又双叒叕遭殃了! 潘永升看着蔫头耷脑地站在?门外面壁思过的邵淮勋,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眼睛来?了,但更多的是眼热。 他的大儿子比夏居雪小两岁,当年也下了乡,如今人还在?乡下,一直没有结婚,小儿子今年也才20,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抱上这么一个活泼机灵的大孙子,至于孩子太熊,呵呵,这算什么事…… 而连着看了两场好?戏的于明山,已?经差点笑晕在?厕所,淮勋这小臭崽子,果然?最对他的脾气,比他爸可?会逗人开心多了哈哈哈! 所谓“笑一笑,十年少”,潘永升被夏居雪他们安排在?招待所了下来?,连着两天,心情愉悦之?下,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自我?感觉都年轻了几岁。 这两天里?,他还去蔬菜队的“基地”看过,面对面地向夏居雪传授了一些?作物品种选择、建立合理的轮作体系、如何测土优化施肥、加强磷钾肥来?源管控、有机无机肥料合理配用等方?面的知识。 同时,还送了夏居雪一份特殊的礼物——去年和今年农业部主持召开的两次全国塑料大棚生产科研协作会议的科研成果报告,包括全国各地塑料大棚构造、性能以及蔬菜栽培技术等。 夏居雪满是感激:“谢谢潘叔叔。” 潘永升笑笑,道?:“农业事业在?很多人眼里?,也许并不伟大,但却?永远存在?,更是国家的立国之?本,强国之?基,潘叔叔希望,你认准了这条路,就走到底,追到底,干到底!还有——” 他说到这里?,把目光先后落在?夏居雪姐弟俩的脸上,这才认真地道?: “这两年,各省都有一些?当初被撤销的学校,又重新建了回来?,潘叔叔有一种预感,高考迟早会重新恢复,潘叔叔知道?,这几年你们俩的学习一直没有落下过,这很好?,一定要继续保持,这样,才能把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129章 只生一个 潘永升来去?匆匆, 但他?临行前的一席话,却让夏居雪姐弟俩的心里,隐隐多了几分期待, 也让邵振洲在一番静心思考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团医务室。 丁医生,也就是邵淮勋的好伙伴丁冲小朋友的老爸, 听到邵振洲要咨询的事情后,差点没惊讶得?蹦起来。 “你说什么?” “你想结扎?” 丁医生看着他?, 两眼放光芒, 那脸就像是一朵见了日头?的大朝阳花, 那个喜人哟, 心里更是一个劲儿地哎哟嘿, 难得?难得?真难得?, 他?今天总算是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啰! 邵振洲在对方炯炯有神?的目光下, 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男人结扎, 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没有没有,男人结扎手术其实很简单的,时间也很短,什么时候都可以施行,对身体也没有任何影响,邵营长你完全不必要担心……” 丁医生这?人, 也许因为职业的关?系,平时脸上总是淡淡的, 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 给人的感觉是无比的沉静和稳重,和他?那个捣蛋鬼儿子丁冲, 完全性格相?反。 但今天,自听完邵振洲的打算后,对他?的态度,那可真是热情如火,脸上挂着一副大加赞许的表情,还特意啪啪啪地拍他?的肩膀,夸他?和自己一样,是积极响应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标兵,人家?生两个,他?们只生一个,优生优育,蛮好。 甚至,还贴近他?的耳朵,跟他?分享了自己的“结扎”心得?。 “都说隔行如隔山,一点也没错,有人觉得?,结扎是女人的事情,以为男人结了扎,就像被阉的猪,只能?等着挨宰,那都是没有文化?的愚昧说辞,邵营长,实话跟你说,我也是做了结扎手术的,据枪、瞄准、击发,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不影响夫妻生活,还一劳永逸,省心着呢!” 末了,丁医生还特意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小册子,噼里啪啦跟他?探讨了一番计划生育的“好处”,那卖力的劲儿,和街道上专门负责搞计划生育的也差不离了。 “实行计划生育,有利于广大贫下中农和革命干部更好地学习,把充沛的精力用于‘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战备’,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贡献更多的力量,也有利于保护母亲、儿童健康和民族繁荣。” “母亲在怀孕的时候,要把身体里的养分抽出一部分供给胎儿发育之用;在生孩子时,还要消耗大量体力,婴儿生出以后,更要花费更多精力喂奶及照管。如果生孩子过多过密,母亲身体损耗太大,身体会拖垮,胎儿就会先天不足;孩子多,照顾不周,可使孩子后天失调,衰弱多病。实行计划生育,有利于母亲健康,孩子也易长得?好,长得?健壮……”(来源70年代计划生育宣传册) 想到丁医生像300只鸭子一样逮着他?呱呱呱,邵振洲就想道一句“牙疼”! 很想告诉丁医生,他?结扎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贯彻计划生育,而?且,原本他?也是打算再生一个的,不过,想到丁医生说的计划生育的好处,其实也有道理。 生孩子,养孩子,管孩子,辛苦的都是女人,尤其是嫁给他?们这?些军人的女人。 所以,只有一个孩子就一个吧,就说家?里的臭小子吧,一天到晚,东跳跳,西晃晃,吃了饭,就推碗,让人操心得?不行,这?要是再生一个,要是个香香软软的小闺女还好,要是再生个这?般让人不省心的皮猴儿…… 邵振洲这?般想着,原本刚作出这?个决定时,心里升起的几分遗憾,忽然?间就灰飞烟灭了,倒是觉得?这?个决定很是正?确。 不过,想到丁医生最后那句话—— “当然?,男人结扎虽然?对**没什么影响,但术后最好先修身养性,一个月左右再同房……” 毕竟是要“休战”一个月,所以,今晚的邵振洲,在进攻时,格外凌厉强悍,胳膊上凸显起一块块结实滚圆的块状肌,眼里的火焰,哔哔剥剥作响…… 所幸,今年七月已?经高?中毕业的小舅子,被分到了县邮电局当学徒工,明天周日休息时才能?回?来,家?里待一天,周一一大早再回?县城。 至于儿子,已?经五岁的小屁孩,在他?的“忽悠”大法下,彪呼呼地喊着要当个勇敢的“小小解放军”,所以,即便舅舅不在,也能?自己一个人睡了,如今,就自己裹着被子,含着手指头?,呢呢哝哝地在隔壁屋睡得?正?香呢! 无人打扰的两人世界,就是邵振洲肆意驰骋的战场,屋外,寒风凛冽,冻得?扎手,屋内,温褥热被,灼浪翻滚。 夏居雪就像一株熟透的庄稼,倒伏在泥田里,肩头?大片莹白的肌肤,于夜色中时隐时现,在一次次的挟风裹雷中,谷子飞迸,叶芒乱舞。 邵振洲:真是要命!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89节 …… 许久。 屋内的动?静,终于渐渐由促转缓,却不想,刚平息不久,暗夜中,惊诧声又乍然?响起。 “结,结扎?” 刚刚经历了一场汹涌的情、韵,夏居雪筋骨酥麻,浑身无力,正?趴在邵振洲结实健硕的怀里,闭着眼睛,有几分昏昏然?,不想却又被男人的一句话,害得?差点咬到舌头?。 邵振洲浑身惬意。 因为刚刚饕餮了一顿,这?会儿的他?神?色餍足,一边在被窝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掌下那一片熟悉而?又隐秘的柔腻光滑,一边把心底的那个打算托盘而?出。 不想,却让夏居雪磕绊了。 邵振洲笑,嗓音是男人欢愉纵、情过后的那种沙哑:“嗯,我决定了,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有淮勋一个就够了。” 夏居雪:…… 夏居雪的神?情,还处在怔楞的状态,不怪她有如此反应,毕竟,他?们有过默契,等到机会成熟了,再要一个孩子,这?也是邵振洲长期以来,都心心念念着的。 可今天…… 她甚至没有察觉,男人的手掌有渐趋朝下蔓延的趋势,困惑间,潘永升离开当天的一个片段,猛地灌进脑海里。 彼时,弟弟夏居南的眼睛闪亮亮的,向她确认。 “姐姐,你说,高?考真的会重新恢复吗?” 她点头?:“应该会吧,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我们还要等多久。” 也就是那晚,临睡前,邵振洲忽然?问她,当初高?考中断,没能?顺利读大学,她是不是很遗憾,她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点头?。 “嗯!” 彼时的邵振洲,没有说太多多余的话,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肩膀。 “总有那一天的……” 记忆被勾了回?来,夏居雪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心里被一股暖流塞得?满满的,从胸口一直涌到了心尖尖。 她把脸埋在男人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热气,声音轻轻地:“你是因为潘叔叔说的高?考恢复的事,才这?么决定的吗?” 十七八岁的锦瑟年华,正?是一个人最好的、汲取更多知识的读书时光,但因为那场运动?,她们好多人的大学门槛,被生生关?上了,说不遗憾是假的。 即便,如今的她,早已?为人妻,为人母,生活安逸,夫妻恩爱,工作,也还算圆满,但回?想起来,心头?总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缘由的失落感瓢悬不…… 而?如果,真像潘叔叔预测的那般,高?考恢复,大学之门重启,哪怕已?过了最好的读书年华,她还是不想错过,徒留人生遗憾,而?一旦要作出选择,以她目前的情况来看,家?庭、孩子,势必会成为一定的负担…… 所以,邵振洲是不想让她左想右想、犹豫为难,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夏居雪的一颗心,鼓涨涨的,搂着他?的胳膊,不自觉的紧了紧,一种幽微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潺潺流动?。 邵振洲内心里也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看来他?的这?个决定,下对了,遗憾肯定是有的,但他?并不后悔。 一天军装在身,肩膀上担负的责任,就注定了他?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小家?放在首要的位置。 结婚这?些年,他?这?个名义上的“顶梁柱”,很多时候都是失职的,不说以前分居两地时,如今虽然?一家?子团聚了,但日常给媳妇递上一杯水、做上一次饭,依然?是一种难得?,所以,让她放下后顾之忧,去?追求心底的精神?殿堂,是他?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 邵振洲摩挲着夏居雪的后背,头?顶上昏黄的灯带着柔和的暖光,映出他?眸底的一泉春水,就连刚刚刮过胡须、看上去?青刷刷的两腮,似乎都冒着丝丝缕缕的暖气,和往日在营里带兵时的冷峻形象,大相?径庭,声音也是低低缓缓的,如潺潺流水,温和得?紧。 “算是有一半这?方面的原因吧,这?些年,我守着家?国,你不但要顾着小家?,还要忙着家?属连的事情,个中辛苦,你虽然?从来不说,但我都知道,也知道你藏在心底里的那份遗憾和志向。” “高?考的事,虽然?目前还只是潘叔的猜测,但我相?信他?的洞悉力,而?且,从目前的时情来看,我也相?信这?是迟早的事,所以,既然?你向往那个殿堂,那就去?努力吧,我永远支持你!” 廖廖数语,一股炽热的暖流瞬间又堵住了夏居雪的胸口,她声音里带了几分鼻音。 “邵振洲,谢谢你!” 谢谢你的理解,谢谢你的支持,谢谢你的贴心……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负,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出什么大事业来,但还是希望,尽她所能?,学习更多的文化?知识,做更多有意义的、无愧于这?一生的事情。 邵振洲温温地笑,大掌依然?一下一下地温柔抚着她的后背,调侃她:“傻瓜。” 他?们是夫妻,本就情侬于水,况且,就算要说感谢,这?些年来,要说感谢的也应该是他?…… 邵振洲在他?和夏居雪的夫妻生涯中,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而?他?们俩谁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的夏居南,也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中,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姐姐,姐夫,我打算,和囍娃儿、正?鹏一样,报名参军!” 如果说,昨晚晚上,夏居雪乍然?听到邵振洲决定他?们这?辈子只要一个孩子,第一反应是怔楞,那么,今天早上,她听到弟弟这?句话时,第一反应,就是惊呆了! 明明和她一样,渴盼着高?考恢复,好报读医科大学,立志以后当个像舅舅一样的好医生的弟弟,什么时候,也对当兵感兴趣了? 第130章 好苗子 夏居南是在邮局门?外, 和同事贴征兵宣传画时,遇到征兵干部?叶连长的。 11月,一年一度的冬季征兵, 吹响号角,这也是夏居南贴心贴肉的两个好伙伴——囍娃和雷正鹏,数星星、盼月亮, 终于?等来的好日子。 高音喇叭里,每天都?是热血沸腾的征召口号, 县城各单位的墙壁上, 也到处贴满了征召标语。 “提高警惕, 保卫祖国?!” “青年应该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 放在第一位!” 县邮局的领导, 先是看了看自?家墙上那两条万年不变的单调标语, 再看看街对面的新华书店门?口那张巨幅宣传画, 不淡定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对比, 就显得他们邮局在支持征兵工作上太不上心了! 这哪里只是两条标语和一副宣传画的问题,分明?就是政治觉悟的问题啊! “个张大头,太狡猾了!这是想用‘软攻’,压老子一头啊!” 县邮局的领导咬牙切齿,赶紧叫人安排上同款,务必不能被对面比下去, 最好还能反压对方一头! “紧密团结在以华**为首的党中央周围,坚持党的基本路线, 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 积极协助人民解放军搞好征兵工作,是各级政府和广大革命群众的重要战斗任务, 我们单位可不能落后!” “赶紧安排!加班加点安排!” 于?是,小时候有过字画基础、在学校时画过宣传报的夏居南,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临时点将。 “听说你会画画,在学校时,还画过领袖肖像?” 看到夏居南点头,被临时安排了这项“重要”任务的小领导乐得一拍大腿,妥了! “这画,是你们画的?” 夏居南刚和同事小郭把他画好的、经领导确认拍板同意的“军民携手谱新歌”图贴到墙上,还没?来得及退后两步,上下左右地再审看一番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两人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一名?穿着四个兜的解放军同志,身材魁梧,个头非常高,腰板很直,面容黝黑,态度却非常的亲切友善,看着他们脸上笑?得像一朵花。 小郭不好意思?地摆手,又拉着夏居南,一脸热切:“不是我画的,是他,夏居南,我们邮局新来的‘小秀才’,就是这上头的字,也是他写的,嘿嘿嘿,解放军同志,你也觉得这画画得好吧?……” 是不是比对面新华书店墙上的那副画得好? 当然,这最后一句,被小郭咽在了喉咙里,咳,他们心里有数就得了,还是不要为难解放军同志了,毕竟人家最是讲究“团结”的。 叶连长眯着眼睛,又再次细细地看了一遍墙上的宣传画,这次还特意又多看了一眼上头的字——“军民携手谱新歌,共把万里长城筑”,末了,才把目光落在了夏居南身上,随即,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错!” 画不错,字不错,人看起来,也不错。 虽然一副皮薄肉嫩、稚气?未脱的模样,人也有些?清瘦,但个子挺拔,长手长脚,像棵郁郁葱葱的小青竹似的,更?重要的是,那双眼睛,一看就是正直又机灵。 是棵好苗子啊,想挖! 夏居南可不知道叶连长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自?己一眼就被这个来征兵的干部?给看上了,听到对方的夸赞,他礼貌而又腼腆地露出一抹笑?。 “谢谢!” 叶连长:啧!这模样,更?想挖了! * 如果说,夏居南第一次遇到叶连长,是偶遇,那么第二次遇上,就是对方故意为之了。 夏居南是在周五傍晚,吃过晚饭,推着车从邮局宿舍出来,打算去县医院时,被叶连长再次叫住的。 受之前那场运动的影响,夏居南他们这批学生?,在校时接受的多是“5+2+2”学制,即小学五年,初中、高中各两年,学习生?涯硬生?生?被砍掉了一大截。 不过,毕业分配时,较之夏居雪他们当初大轰隆地全都?要去“绣田园,献青春”,夏居南他们的选择面也更?多,可以“支农、支边、工矿、基层”,谓之曰“四个面向”。 夏居南在校表现一贯良好,虽然在政治上比不上那些?又红又专的“进步学生?”,但也算半个军属,加之父母双缺,姐姐早年又是“上山下乡”的知青,所?以,在毕业划档时,得了个“一档”,被分到了县邮电局当学徒工。 跟其他同学比起来,他这个分配是顶顶好的,但内心深处,他的愿望却是当一名?医生?,“救更?多像爸爸那样患病的病人”,这是当初他和夏居雪说的。 不过,大学都?停止招生?了,很多医生?都?被下放了,他想当医生?又谈何容易? 好在,条条大路通罗马。 他可以自?学,不懂的还可以去信问舅舅,因此,听说县医院为了推广新针灸疗法,办了个业余针灸培训班后,他特意找了在方山中学时很关照他的一个老师,师母刚好是县医院的医生?,得了一个名?额,每周一三五晚上去上课! 却是没?想到,这晚又遇上了叶连长。 “夏居南同志,你是要去参加针灸培训吧?” 五大三粗的叶连长就站在邮局宿舍大门?不远处,依然笑?眯眯的,像只刚刚吃了蜂蜜的大熊。 夏居南惊讶:“叶连长,真巧,又见面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针灸培训?” 前两天,不但他和小郭做了自?我介绍,叶连长也介绍了自?己,说他是南方某部?队的一名?连长,这次是过来招兵的,就住在离他们单位不远的县招待所?,那天是见到他那幅画画得好,特意过来看看。 “就你这样的小同志,要是在部?队,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宣传人员。”最后叶连长笑?呵呵地对夏居南道。 对于?夸赞和肯定自?己的人,人总是会本能地亲近,所?以,夏居南这会儿见到叶连长,虽然惊讶于?对方消息的灵通,但也没?多想,脸上依然笑?吟吟的,那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叶连长:“呵呵,我不但知道你要去参加针灸培训,还知道你是*省人,姐夫是驻本地的**团某营营长,你也算是在部?队家属院长大的,对吧?” 叶连长依然笑?容可掬,可这笑?容中,又似乎透着那么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夏居南:“!?” …… 当晚,夏居南难得地失眠了,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叶连长跟他说的那些?话。 “参军入伍,保家卫国?,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继承领袖遗志,将领袖开创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进行到底,光荣又伟大!” “夏居南同志,我看了你画的宣传画,也打听了一些?你本人的情况,我们部?队很欢迎你这样有理想、有报复的知识青年,你想不想参军,融入到部?队这个火热的大熔炉中来?”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0节 除了这些?,叶连长还循循善诱地对他说了好多话,主题基本就是:当兵多么光荣、当兵多么锻炼、部?队如何需要像他这样能写会画还热爱医学追求进步的知识青年、当兵以后也可以在部?队考军医大学当医生?,等等等等,炸得他原本平静的脑子,泛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澜。 夏居南甚至下意识地回忆起这些?年住在部?队家属院,所?见所?闻所?亲身感受的包括自?家姐夫在内的军人们的一些?事情来,他们的训练、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作风、他们的品德……那一帧帧红色的画面,让他心里那个原本就已经被说动了几分的天平,不由地又往这头倾了倾…… 尤其,是想到“军医”这一神圣的职业时,夏居南的眼睛更?亮了。 叶连长那句话说得好:“军人最勇敢,医者最仁爱,穿着特殊衣服的人民军医,就是勇士和仁者的完美化身!” 于?是,思?索了一天一夜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的夏居南,在这个周日的早上,郑重地向姐姐姐夫袒露了心声。 听完弟弟叙说这两天来,他心路历程的转变,夏居雪半晌无语。 这个弟弟,是她既当姐姐又当母亲,抚养长大的,如今,虽然个儿往上蹿了一大截儿,比她还高出很多了,但在她眼里,他依然还是个孩子,其实,他也的确还是个孩子。 按照实岁来算,今年,他才15岁,当年,她这个年纪时,还在上学,虽然妈妈走了,但爸爸还在,舅舅舅妈也围绕在身边,大人们的关心从未少过…… 夏居雪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而邵振洲已经欣慰地看向小舅子,那是一种大人觉得孩子长大了、成?熟了的表情,当然,这种欣慰中还夹杂着一丝郑重。 “想好了?”他问。 夏居南下意识地拔直了身体,郑重地点头,眼睛里闪露出一份发自?心底的坚韧光芒。 “想好了!姐夫总说,部?队是一个大熔炉,我也希望自?己能在这个大熔炉里,百炼成?钢!” “好小子!不错!既然决定了,就要发扬上甘岭精神,只吹冲锋号,不打退堂鼓!”邵振洲哈哈大笑?。 只是,邵振洲话音刚落,一直默默听着大人说话的邵淮勋小朋友,突然嘴巴一扁,“昂——”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他听出来了,舅舅要去当兵,要像正鹏哥哥一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呜呜呜,他不要! 第131章 郎舅兵 “呜呜呜, 舅舅不走,不走~” 小家?伙趴在夏居南的怀里,眼泪珠子簌簌地往下滚, 还间歇性地抽搭着大鼻涕,是真的伤心了,这小模样, 让人看?了,真真是可怜得不行。 夏居南:…… 夏居南抱着小外甥肉嘟嘟软乎乎的小身子, 又是心疼, 又是欣慰, 他俩这要是一对多愁善感?的甥舅, 估计都能互相抱着痛哭流涕了! 夏居南心里软乎乎的, 他是想到过小外甥肯定会对他有所?不舍, 却是没有想到, 小家?伙的反应会这么大,都哭成小花猫了。 这样贴心的小外甥, 他也?很是舍不得啊! 夏居南备感?欣慰的同时?,触景生情间,思绪不禁又飞回到了当年自?己这个?年纪时?…… 那年,他也?是这般懵懵懂懂的年纪,猛然有一天,妈妈走了, 再后来爸爸也?走了,就连唯一的姐姐也?不在身边, 当时?的自?己, 也?只?能像小外甥这样,抱着舅舅哭得泪水涟涟…… 夏居南一时?间, 心情也?不禁有些湿漉漉地难过起来,抬起眼看?向?夏居雪,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嗫嚅着嘴,弱弱地道了一句姐姐。 “姐,我……”他知道,姐姐肯定也?是舍不得他的。 夏居雪已经从刚刚的失意中恢复了过来,虽然内心里万般不舍,但她还是扯起笑容,选择了尊重弟弟。 她抚了抚夏居南的头,就像他小时?候她经常做的那样:“没事,你想说什么,姐姐都知道,姐姐很欣慰,我们小南,是真的长大了……” 长大到,要离开她的羽翼,去?经历自?己的人生,去?追求自?己内心想做的,这样,很好! 邵振洲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试图打破这会儿的沉闷气氛。 “好了好了,涉深水者得蛟龙,当兵是好事,多少人想当兵,还不一定能选上呢,小南有这个?意愿,去?部队里锻炼锻炼也?好,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等到小南穿上军装,我们家?就是一对郎舅兵,说出去?也?光荣嘛!” 至于家?里这个?贯黏小舅子的儿砸,邵振洲眼里忍不住又闪过一丝嫌弃。 就这皮起来没边、怂起来又没胆、哭起来还抽搭大鼻涕的没出息样儿,想要等到和他“上阵父子兵”,且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呢! 当然,看?到儿砸对小舅子的黏糊劲儿,邵振洲偷偷表示,他一颗老父亲的心说不酸溜溜是假的,不过,这件事儿嘛,他自?然是坚决不会说出来的。 夏居南可不知道自?家?姐夫脑海里转的这些想法?,听到邵振洲说的“郎舅兵”,不禁笑了。 “姐夫,我还没有被选上呢!” 虽然叶连长跟他说,只?要他愿意,他就一定能选上,但他还是不敢对自?己打这种包票。 邵振洲却是和叶连长一样,对他信心十足:“你的情况我心里有数,以你的条件,肯定能选上!” 小舅子要说哪里不足,就是人清瘦了点,但这也?没啥大问题。 去?年,分到他们团里的一批“内部兵”,最?小年龄14岁,最?大的不到18岁,其?中有个?小兵,15岁了,体重只?有74斤,搬个?炮弹都吭哧吭哧的,直喘大气,狼狈之极。 用?他手下某个?连长的话来说:“别人是搬炮弹,他是抱炮弹,老子都怕抱到最?后,不是他砸了炮弹,而是炮弹把他给砸坏啰!” 和那个?力气小得像蚂蚁,被大家?开玩笑说以后连媳妇儿都抱不动的小兵嘎子相比,自?家?小舅子可强多了,人虽瘦,但抱起自?家?三十多斤重的敦实儿砸来,一口气走几十米,不费劲儿! 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明确了目标方向?的夏居南,报名、体检、政审、家?访……层层筛选下来,一切都很顺利,在那张盖着印章的、红色的入伍通知书?发下来的那天,邵振洲特?意骑着单车,去?附近罗坊大队的养殖场,买回了一条精神?抖擞、嘎嘎乱叫的大公?鹅…… 寒冬腊月,来上一大锅加了葱段、姜片、大料以及少许白酒和花椒,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土豆炖大鹅,堪称人间一绝,那味儿,三天了都还能唇齿留香呢! * 冬天的雪和夏天的雨一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再精准的天气预报,也?无法?窥探老天爷的心情。 这不,入冬以来一直迟迟不见踪影的雪,从昨夜簌簌落下来起,便来得又猛又急,一觉醒来,村子房屋树木……似乎全都被冻住了。 而今天,也?是夏居南他们这群新兵蛋子离开家?门,奔赴部队的日子。 火车站。 随着“嘟”的一声,汽笛响起,铺了一层厚厚积雪的铁轨上,一辆长长的火车缓缓开动,车轮与轨道摩擦,咔嚓咔嚓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铺在铁轨上的积雪瞬间便如雪崩一般,涌向?铁轨两侧,溅起一片汹涌的雪浪…… 车厢里,紧紧挨着夏居南的雷正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套在解放鞋里的一双脚也?本能地打了个?转转,一张嘴,就呼出了一片雾气。 “好冷啊!”又吐槽起配发的解放鞋来,“整整大了四个?码,穿起来,就像穿着一条漏了水的船,嗤!” “哈哈哈!” 他这话一出,不说周围的人,就是原本脸上带着几分清愁的夏居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好了,叶连长说了,我们这次去?的是南方,会越走越暖和的。” 看?到夏居南笑,雷正鹏终于吁了口气。 “嘿,你终于笑了,你说说你,从家?里出来后,就一直闷着个?脸,亏你还跟邵叔叔说,要在部队‘站成一座山,立成一块碑’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颗霜打的小白菜,哪里有山和碑的坚韧模样了!” 夏居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着淮勋呢,不知道他起来看?不到我,会不会又哭鼻子。” 雷正鹏:“你啊,就是太宠淮勋了,小孩子皮实,哭就哭呗,多哭两次,才能长得更壮实呢,你看?我家?小弟,他每次哭,我就从来不管……” 说到这里,眼前蓦然出现自?家?懵懵懂懂的小弟昨晚听说他今天就要走,抱着他抽抽搭搭的小模样,明明前一刻嘴巴还硬着呢,这会儿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两分伤感?来,不由责怪起夏居南来。 “嗐,都怪你,干嘛要提淮勋啊,害我也?想起我弟那个?赖哭包来了!” 夏居南:……呵,明明是自?己想,还要赖人,果然很“雷正鹏”。 不过,不提就不提吧,姐夫也?说了,淮勋也?大了,过两天习惯了就好了,思绪一转,又想起囍娃来。 “……他和你一样,从小就想当兵,去?年,因为年龄不够,在大队报名这一关,就被唰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今年是不是也?被选上了,而且他还不知道,我也?当兵了呢!” 月湾队和方山县一南一北,有千里之遥,他们之间还来不来互通有无! 雷正鹏道:“我们都选上了,他肯定也?能选上,你不是说了,他厉害得很,不但能打人,还会养猪,这样的人才,部队不要,就是部队的损失!” 夏居南笑了,虽然雷正鹏这话有些不通逻辑,但他听了还是很开心,笑咪咪地狠命点头:“嗯,你说得对!” 囍娃那么优秀,肯定也?能选上! * 诚如夏居南和雷正鹏嘴里说的那般,囍娃今年的确也?如愿当上兵了,而且,当的还是入藏的高原兵! 用?今年去?云凌县招兵的部队首长激励他们的话来说—— “我们是高原部队,常年驻训在高海拔地区,条件艰苦,气候恶劣,风吹石头跑,山上不长草,对每一个?战士体格素质的要求都特?别高,今年一些大队就剃了光头,一个?合格的新兵都没有,所?以,你们可谓是百里挑一的骄骄者,要特?别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 而和囍娃一样,还有一个?夏居南认识的人——杨红兵,也?成了这百里挑一的骄骄者之一。 而就在夏居南和雷正鹏“相亲相爱”时?,同一时?间,同样载满了新兵但行驶方向?不同的又一列火车里,囍娃和从小到大的冤家?对头杨红兵,却正在“互相伤害”。 哦不对,更确切地说,是囍娃单方面虐杨红兵,因为,杨红兵这只?往日里总是昂着头走路的骄傲小公?鸡,居然没出息地晕火车了! 上吐下泻,不要太惨! 更惨的是,他们这趟入藏的火车,居然还运了一车的家?禽,就算囍娃他们这群农村兵从小闻惯了家?禽的味道,这会儿同挤在密封的车厢里,同样觉得够呛,这一刺激,杨红兵就吐得更欢快了。 囍娃一脸笑意,毫无掩饰他对杨红兵红果果的鄙夷和幸灾乐祸。 “呵呵!之前还吹牛,说自?己什么苦都能吃,数九隆冬砍过稻草,冰天雪地打着赤脚踩过泥土巴巴,还说什么到了部队,要把我比下去?,现在却是坐个?火车,都要死要活的,哈哈哈!” 杨红兵吐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更令人生气的是,生理上遭折磨也?就罢了,心理上还要遭受暴击,这让他终于出离愤怒了,虽然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只?病猫,恹哒哒的没有什么气势,但他还是横眉立目地瞪了回来。 老话都说了,输人不输阵,让他在邵振囍跟前掉链子丢大脸,不可能!邵振囍想看?他的笑话,更是做梦! “哼,邵振囍你等着,我不过就是不习惯坐火车而已,等到了部队,我……” 奈何啊奈何,大话还没撂完,牛皮还没上天,他又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张原本就因为上吐下泻而变得有些惨白的脸,这会儿更又白了几分。 囍娃先是一愣,随即更加幸灾乐祸地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看?看?你,都要变成个?白菜鬼了,还要吹牛皮,哈哈哈!” 再次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杨红兵:“邵振囍,你!” 这个?没有一点阶级情同乡爱的邵振囍,真真是,气死他了! 就在囍娃和杨红兵斗气的时?候,雷正鹏又和夏居南回忆起昨晚家?里的那顿土豆炖大鹅来。 是的,雷正鹏昨晚也?吃上大鹅了,同样是从罗坊大队的养殖场买回来的。 说起罗坊大队的这个?养殖场,和团里还有几分渊源。 且说,这罗坊大队原先也?是个?穷哈哈的大队,主要是队里本来地就少,其?中还有一大片低洼地,搞农业种植不保收,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用?社员们自?己的话来说:“穷得吊起锅儿打当当,苦哟!” 后来,还是团里的副业杠把子11连,去?罗坊大队搞“军民鱼水情”时?,向?他们提议,可以因地制宜搞养殖,而且说干就干,直接就帮着他们在那片洼地里挖土方,清淤泥,固大堤,真的弄了个?养殖场出来。 罗坊养殖场不但养猪,还养鸡、养鸭、养鹅、养鱼,因为洼地里水草多,这些家?畜家?禽都养得特?别好,便也?成了团里的军人和家?属们偶尔打牙祭时?的首选。 雷正鹏回忆着家?里昨晚的那顿铁锅大鹅,一脸回味。 “唉,新兵休假要等三年,也?不知道三年后,我爸还在不在部队,等到我回家?,还能不能吃上罗坊大队的大公?鹅……” 他这般说着,夏居南也?不由想起自?家?昨晚那锅同样喷喷香的土豆炖大鹅来,那是姐夫继上次那头大鹅后,昨天又买了一只?,吃得他的嘴巴到现在还觉得油乎乎的。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1节 昨晚家?里的一点一滴,也?历历在目。 “来,多吃点,这鹅肉大补,到了部队,好好干,站成一座山,立成一块碑,用?实践证明你的选择没有错……” 姐姐也?在拼命给他夹肉夹菜:“去?了部队,以后只?有休假时?,才能再吃上姐姐做的饭菜了,今晚多吃点……” 就是小外甥,也?巴巴地看?着他,让他多吃,“爸爸说,舅舅以后就不能经常吃到肉肉了,淮勋的肉肉都给舅舅吃!” 夏居南眼睛忍不住又有些酸涩,刚刚分离,他就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思念,在他心里疯狂蔓延…… 三年啊! 这一走,就要三年后,才能再见到亲人了! 第132章 你怎么来了? 朝看?水东流, 暮看?日西坠,三年时光,倏忽而过, 三月春回大地,寒冬凛意?稍靡,布谷声声催人忙。 “布谷~布谷~” 在家里猫了一个冬天的农人们, 又开始动了起来,扶犁、牵牛、舞锄、理墒……一派生机勃勃的春耕农忙景象 。 两年前, 以?高分?顺利考上农业大学的夏居雪, 也在这个季节忙碌着。 周六, 下午时分?。 一辆轮胎上裹着泥巴土的校车, 从郊外溜溜地驶进农大, 吱的一声, 稳稳地停下来后, 愉快的喧哗声响起,跟着育种学教授在繁种基地忙活了一天的学生纷纷下车, 跟教授打过招呼后,三五成群结伴离开。 学农,就是这么忙! 平时除了要上专业课,周末,还要去各自负责的一亩三分?地里育种、栽培,晚上回到宿舍, 还要复习、预习……这就是夏居雪的大学生活,虽然没?有春花秋月的浪漫, 却忙碌而充实。 让她深深喜欢, 也乐在其中。 大学第一个学期结束,放假回家时, 她是这般掰着手指头,说给邵振洲听的。 “课程特别多,栽培育种、土壤学、森林学、农业机械,等等,全都要学,整整36门课,听说到大二?时,还要学开拖拉机呢,大家都开玩笑说,我?们毕业可以?直接去农场当场长了!” 说的时候,神采飞扬,满脸骄傲,脸上满满的都是生机鲜活的光亮。 邵振洲非常捧场地直夸媳妇儿厉害,有本事,晚上进攻时,火力便格外猛烈,直把她揉搓得仿若一朵摇曳的花儿般,一瓣瓣次第绽开…… 心满意?足后,男人方才搂着软绵绵的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道。 “都说婚姻生活中,当一个人不停前行,而另一个却只在原地踏步时,最终就可能失去可以?沟通和并?肩而立的资格,看?来,我?也要加倍努力了,免得以?后配不上媳妇儿你?这个大学生……” 闲话扯回。 且说,良种繁育需要极佳的隔离条件,以?免与其他品种离得太近,蜜蜂授粉导致品种不纯,所以?,繁种基地在郊外山里,夏居雪他们的午饭,是由?校车统一送过去的,这回了学校,晚饭自然需要自己张罗了! 幸好,这个点食堂还没?关门,匆匆打好一份已经冷掉的饭菜,夏居雪她们又往宿舍赶,莫得办法,再?不抓紧时间,开水房也要关门了! 在地里待了一天,谁不想好好地洗个热水澡,舒服一下,再?爬上床休息呢! 再?说农大虽然是专门跟泥土巴巴打交道的,但人家的校园环境却是一点也不“土”,该有的花草树木都有,夕阳西下,笼罩在胭红霞光中的校园,静谧而芬芳。 夏居雪等人在好几道目光的热切注视下,一路穿过校园,因?为又被男同学们行了太多的注目礼,夏居雪正被几个室友开玩笑打趣呢,谁也没?有注意?到,女?生宿舍门口外的冬青树丛边上,站着一个高大挺拔、军装严整的男人。 “居雪,媳妇儿~” 夏居雪刚无语地听完室友们的玩笑话,一句亲昵而又熟悉的男低音,就这般灌进她的耳膜里,明亮,干净,低沉,语气里还隐隐带着几分?欢喜的笑意?。 夏居雪:……邵振洲? 满脸惊讶的夏居雪循声望去,下一秒,原本惊讶的神情立马被另一种神情所代替,春花般灿烂的笑容,争分?夺秒般吹遍了她研丽鲜活的脸蛋,她眼?里放出惊喜的光芒,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的。 “你?怎么来了?” 阳春三月,气候虽然还带着寒意?,但冬日时在萧瑟的冷风中叶子几乎凋尽的梧桐树,眼?下却已经又重新长成了茂盛的绿伞。 绿“伞”下,绿丛旁,那个同样一身?绿,但身?形笔直挺拔、五官分?明干练、轮廓意?气风发,正朝着她温温地笑的男人,不是邵振洲,却又是谁? * 夏居雪满脸桃花笑,女?同学们则一脸的“姨妈”笑。 哎哟嘿,这邵营长,是搞突然袭击啊! 明明她们这一群人,多数都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而且脑子里现实多于浪漫,但看?着这两人“你?望我?我?望你?”的,就莫名觉得还挺甜的是怎么回事哟! 最后,夏居雪是在女?同学们狡黠、暧昧、玩味的目光中,被推着和邵振洲离开的,至于她刚打好的饭,浪费肯定是不会浪费的,这不是还有她们“代劳”呢嘛! 一群同为“过来人”的女?人,嘻嘻哈哈地打趣夏居雪,你?方唱罢我?登场,开心得不行。 “居雪,这邵营长都千里迢迢地亲自来查岗了,你?快过去吧,今晚跟着人家好好‘站岗’啊,我?们就不给你?留门了,嘻嘻!” “嘁,站什么岗,邵营长哪里舍得‘累’着我?们居雪,肯定是让她好好休息的啊,对吧,邵营长?” “这么说,上次你?爱人过来看?你?,你?们是好好‘休息’了一晚上啰?那怎么第二?天见你?眼?底还有黑眼?圈,难道是你?爱人没?让你?‘休息’好?” “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笑声。 夏居雪:“……” 无奈,羞赧。 听着一群女?人七荤八素的打趣声,邵振洲也是一脸的无语和好笑,说起来,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媳妇儿的这群同学,生猛起来,连家属院的嫂子们都要退一射之地。 惹不起啊惹不起,只能装哑巴…… 女?人嘛,天生爱凑趣看?热闹,这不,外头的笑闹声,把舍管员田婶都从值班的小屋子里勾出来了。 田婶虽然出来得晚了,没?能加入打趣的“大军”行列,只看?到了邵振洲和夏居雪离去的背影,但,这也不影响她的发挥就是了。 很?快,她那几近媲美花脸儿的大嗓门,就瓮瓮瓮地响了起来。 “这小夏同学的爱人,中午就过来了,听说她不在,中途出去了一趟,刚刚又过来,这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倒是个疼媳妇儿的!” 不过,田婶表示理解。 莫说男人,就她一个四十多岁的老菜帮子,在小夏同学头一天过来报道时,看?到她那小嫩脸小蛮腰的俏模样,心里头都啧啧的,忍不住想多看?两眼?,这娶了她的男人,那还用说? 不过,更令田婶感到惊讶的是,这么一个长得能要男人命的姑娘,听说高考的成绩还挺高,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选其他学校,而是选了他们农大! 田婶表示,别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舍管员,她可是农大的“老人”了,农大的好些历史,她都能跟人叨咕叨咕。 就说他们农大师生在别人眼?里的一个笑称吧,“高级农民”,这名号前头虽然加了“高级”二?字,但都被戏称为“农民”了,可想而知,跟其他学校比起来,脸面肯定不够光亮不是? 所以?,农大很?多都是调干生,像夏居雪这样,长得招人稀罕,高考成绩又高,还主动报考他们农大的,可谓少之又少。 夏居雪可不知道田婶心里的这一箩筐话,她好奇地看?向邵振洲:“你?怎么来了,是过来出公差吗?” 邵振洲笑着摇摇头,没?有卖关子,直接跟她分?享好消息。 “是团里安排过来学习,在隔壁市的陆指,三个月,我?提前过来看?看?你?,明天再?去学校报道。” 说罢,他深深地看?着夏居雪,那一双眼?睛,在夕阳的余晖中灼得吓人。 “我?先带你?去吃饭,晚上,我?们住招待所。” 三月的晚风,湿润润的,还带着七分?冷嗖,但夏居雪却觉得,一张脸腾的又热又烫,比刚刚被同学打趣还要热烫,那是猛然提速的体温,对它?的呼应…… 夏居雪的反应淌进邵振洲的眼?眸里,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脑海里也快速地闪过几幕不可为外人道哉的火热回忆,一种身?体上的本能,瞬间在胸膛内横冲直撞。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忍着想要咬一咬媳妇儿那张红艳艳的脸颊的冲动,嘴角弧度轻扬,眼?睛里带出了几分?促狭,声音低沉沉的。 “想到什么了,脸那么红,嗯?” 夏居雪:…… 不用怀疑,嘴欠的邵营长,又被掐了! 邵振洲:“嗤~” * 夕阳一落,夜晚在城市的喧嚣、热闹中降临了。 自从去年,那场政策上的“春天”来了以?后,全国各地的城市便好似都活过来了一般,白天有白天的热闹,夜晚有夜晚的风情。 套用一句古诗来形容,那就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邵振洲带着夏居雪去了仅对内开放、服务的部队招待所。 自从两年前高考恢复,夏居雪考上农大后,这两年来,邵振洲曾几次抽空过来看?她,每次住的都是这里。 招待所的楼分?两群,后面住宿,前面是食堂,白色的墙,红色的墙角线,兰色的顶,虽然看?着朴实简单,却干净整洁,环境杠杠的。 邵振洲买了两个招牌菜,一个烧茄子,一个红烧肉,前者?尤其得到夏居雪的喜爱,烧得软烂的茄子,红亮油润,外酥里嫩,汁浓味美,说一句唇齿留香,一点儿都不夸张。 吃饭间,夏居雪自然而跑地问起了儿子。 邵振洲边给她夹菜,边笑:“好着呢,每天晚上吃完饭,在外面玩耍回来,就教五叔公识字,我?看?啊,以?后他要是不当兵,当个老师也挺好,五叔公说了,等到臭小子小学毕业,他也能得个小学文凭了,哈哈!” 五叔公是在夏居雪考上大学后,主动过来给他们带孩子的,而且,老爷子还学会了先斩后奏,自己给自己“打包”,再?让邵振国把他送了过来,待邵振洲知道是,他人已经站在他跟前。 “你?这个营长,身?上担着数不清、想不到、尽不完的责任,经常不着家,小夏呢又考上了大学,以?后也是做大事的,五叔公虽然是太阳落土坳里红的年纪了,但身?子骨还硬朗,帮不了你?们大忙,但带我?们淮勋几年,还是可以?的,你?们要是还喊我?一声五叔公,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彼时的邵振洲,心里热腾腾的,满满的都是感动,最终,老爷子就这样留了下来,跟儿子倒是处得特别好,这不,还像模像样地给儿子当上“学生”了! 这事,夏居雪虽然之前在信里也知道了,但这会儿再?听邵振洲说起,也不由?得笑了,末了,不由?又感慨一句。 “辛苦五叔公了!” 说起,五叔公一家,对邵振洲这是没?得说了,就像舅舅一家对他们姐弟俩般。 吃完饭,邵振洲迫不及待地领着夏居雪回到他中午开好的双人标间,看?着屋里的卫生间,夏居雪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情来。 “我?,我?忘带衣服过来了……” 第133章 招待所之夜 头顶上的灯光就像一块金黄色的纱巾, 轻柔地覆在?夏居雪白皙的脸上,也?把她脸上懊恼的表情,投映入邵振洲明亮的眼眸里。 邵振洲唇角一勾, 又笑了?,一张古铜色的脸在?昏黄的灯影里,映射出一层更为?浓酽的光。 “你来。”他?道。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2节 邵振洲牵着夏居雪的手, 几步走到?床头柜跟前,那上头, 搁着他?的行李袋。 撕拉一声, 行李袋的“肚皮”被拉开了?, 里头的衣物被邵振洲一样样掏了?出来, 随手放在?身边的大床上:一件女式外衣, 一件高领毛衣, 一套秋衣秋裤, 最?后是一条黑色长裤…… 除了?大男人?不好买的“小衣衣”,从里到?外全都?给整齐活了?, 也?都?是这?年月流行的且适合这?个季节穿的。 夏居雪瞪着眼睛,直到?看?到?邵振洲终于停了?下来,才有些艰难地发问:“……这?些,全都?你今天买的?” 邵振洲轻轻地咳了?一声:“嗯,中午你不在?,我先去找了?趟老战友叙旧, 后来又去百货大楼逛了?逛,觉得挺适合你的, 就买下来了?。” 至于售货员大姐看?他?时, 那仿佛看?到?了?什么珍稀物种的满脸噌噌噌放光的表情,以及那一大串串不要钱似的夸赞话, 什么“好男人?”、“疼老婆”、“有眼光”……就不必说了?。 邵振洲重新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夏居雪,轻声问道:“喜欢吗?” 四目相接,夏居雪只觉得一颗心倏地荡了?一下,既有甜蜜,又有几分好笑,当然,更多的还?是甜蜜。 她虚虚地拿眼嗔他?,话也?是软软的:“喜欢是喜欢,但你是不是傻,哪有人?没事一下子买这?么多衣服的,以后的日子不过了??” 说的是责备的话,但那语气却又分明是欢喜的,所以说,女人?就是女人?啊,论起“口是心非”来,男人?只能投降。 当然,这?些,邵振洲自是听出来,也?看?出来了?,听出来看?出来的他?,心情很好,心里那股汤汤水水的绮念,又像春雪覆盖下的麦苗那般,经春风一吹,又重新发芽了?,蠢蠢欲动?了?。 心随意动?。 邵振洲没再克制自己,双手环住夏居雪的腰,脸就压了?下去,有些硬扎扎的胡茬,芨芨草一样在?夏居雪的脸上刷过,啧啧的暧昧声,很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响了?起来,伴随着他?沙哑的声音,以及话里有话。 “喜欢就好,我也?很喜欢……” 喜欢得,都?要炸了?! 至于以后的日子,肯定是过的,而且还?会?越过越好,毕竟,他?有这?么好的媳妇儿呢,让他?喜欢得不能遏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越长,喜欢的越多,越重。 男人?的吻愈发激烈,口干舌燥,身体更燥。 有某种东西快速朝末端汇聚,在?体内流淌叫嚣,邵振洲依着本能,把夏居雪放倒在?了?床上,探向那片白腻细密…… 火越烧越旺。 须臾,就在?身体被彻底烧得不能自控前,夏居雪的手及时抓住了?邵振洲的,软软的,却又让男人?无法拒绝的声音,流淌过他?的身体。 “等等,还?没洗澡呢……” 沸腾的火被抽了?柴薪,邵振洲心里哀嚎一声,只能无奈地抬起头来,耙啦了?下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好,你先去洗……”顿了?顿,又道,“我去一楼公共浴室洗……” 要不然,他?怕媳妇一出来,他?就没有那个“洗”的心思了?,但他?用后脑勺想也?知道,依着自家媳妇的性子,肯定又是不依的…… 所以,还?不如兵分两路,节省时间! 邵振洲又流连不舍地轻啄了?夏居雪两下,这?才同意暂时“撤兵”,突然,屋外走廊里“砰”的平地一声雷,一个咋呼呼的小炮音穆然响起,是个男孩子的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又细,还?带着浓浓的乡音。 而那话里的内容,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哎哟,妈诶,我弟娃儿又拉了?一大坨硬屎粑粑,把茅司(厕所)又堵起来啰!” 而随着这?惊天动?地的一声嚷,走廊里很快蔓延起一股强烈的、夹杂着各种酸腐气息的屎臭味儿,随着风儿飘啊飘扭啊扭钻啊钻的,最?终,成功地蹿进众人?的鼻子里…… 夏居雪平时虽然没少?跟粪便?打交道,可冷不丁还?是被这?股直扑天灵盖的巨大臭味儿给呛了?一下,整个人?差点窒息,赶紧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臭,实?在?是太臭了?! 鼻子同样在?闹“革命”的邵振洲,则是一脸失笑,看?来是招待所的下水道又被堵塞了?,他?们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啧! 部队招待所,除了?像邵振洲夏居雪这?样临时住的,还?有一些长住的家庭,基本上都?是已经达到?了?随军条件,但因为?单位住房紧张,一时没能安排下来的,但不管是暂住还?是长住,这?臭味儿可不认人?,全都?无差别攻击,加上空间密闭,这?味儿就更要老命了?! 所以,大家很快都?被惊动?了?,屋门陆陆续续被打开来,走廊上顿时响起一片嗡嗡声,有满脸好笑的,有骂骂咧咧的…… 一名大嫂旋风般冲向自家儿子,蒲扇般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个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子就是一记三连拍,啪啪啪,巴掌落在?小屁屁上,又脆又响,而比这?更响亮的,是大嫂同样带着浓浓乡音的大嗓门。 “你个衰娃儿哟,你给老娘说说,这?个月你是第几次拉屎堵茅司了?,你是拉屎粑粑呢,还?是拉石头儿哟,你老汉儿是穿军装当兵的,不是专门拿着竹片片儿,给你捅茅司的……” 小孩子满脸委屈,红着脸蛋,仰起脖子不服气地大声回嘴:“关我啷个事哟,那茅司又不是我一个人?拉的,我啷个晓得我一拉它就堵了?!你打我屁股dudu有啥子用啰,又不是我的屁股dudu闹的!” “噗哈哈哈——” 女人?们还?好,男人?们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孩子,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原本还?因为?味道太要命,皱着眉头骂骂咧咧的人?,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也?忍俊不禁起来。 夏居雪和邵振洲也?忍不住莞尔,这?熟悉的乡音哟,听起来,真是该死的亲切又好笑…… 就在?一片笑哄哄中,孩子的老汉儿,招待所公务班的老班长拿着一个长长的竹片子过来了?,嘴里还?在?叨叨地念着自家婆娘。 “你这?个婆娘,也?真是的,你又打娃儿做啥子嘛,我不是说了?,这?茅司天天辣么多人?又蹲又拉的,又不是第一次堵了?,捅捅就好了?嘛,怪娃儿的一坨屎做啥子……” “哈哈哈!” 欢笑声更大了?。 * 在?王班长娴熟的捅厕所手艺下,今晚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插曲,宣告结束,众人?各回各屋,该干嘛干嘛,邵振洲刚刚被打断的念头,又续接了?起来。 他?把早就准备好的新毛巾和香皂递给夏居雪,眼睛里带着两簇小火苗:“我去楼下洗,很快就回来。” 夏居雪:“……谁要你快回来了?,真是不要脸。” 邵振洲哈哈笑,又亲了?她一下后,抱着盆,心情愉悦地拉门出去了?,夏居雪这?才红着脸,也?一头钻进了?卫生间里。 这?间双人?标间,面积只有20多平米左右,配有一张双人?木板床,床边是一个床头柜和两把椅子,柜子上搁着喝水的白色小瓷杯,一个木制的脸盆架上搁着脸盆,角落里还?有两个暖水瓶。 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而且最?妙的是,卫生间里还?有个喷头,在?停止供应热水之前,可以痛痛快快无拘无束地洗热水澡,这?也?是四人?间以及八人?大通铺所没有的待遇,学生宿舍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夏居雪洗得很开心,打着泡沫,在?氤氲的雾气中,仔细揩拭着每一寸肌肤,只是,洗着洗着,思绪飞翔间,一张滚落着水珠子的脸,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红润滚烫…… 专注着内心里的那份羞赧的她,没有注意到?,房间的门很快又响了?起来,是下楼洗了?个战斗澡的邵振洲,端着盆回来了?。 “哗~哗~哗~” 木门后那清晰的水流声,不断撞进邵振洲的耳膜里,每撞一下,他?的血液便?随之猛的提速,体温也?越来越高,狼一样的眼睛直盯着那扇木门看?,彷如一块饥渴已久的海绵,在?等待着一场饱实?的盛宴…… 夏居雪穿着新买的秋衣秋裤,浑身还?冒着水汽,擦着湿漉漉头发,就像一朵摇曳的春花般,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男人?这?样毫无掩饰的红果果目光…… 夏居雪脚步一顿,不说原本就被热气熏得红润润的一张脸羞成了?一枚水蜜桃,就是裸露在?春寒里的脚丫子,都?觉得莫名的烫了?烫,而不等她说话,男人?已经一阵风似的旋了?过来,喉咙里的声音含混不清。 “我来帮你擦头发……” 刚洗完澡,身上还?散发着水汽,长发湿漉漉的女人?,有种妙不可言的娇媚,而当这?种“娇媚”落在?正值壮年、又旷了?一段日子的男人?眼里时,就更要人?命了?! 尤其?,女人?身上的衣服,还?影影绰绰地显出她优美的身段时,那要人?命的程度,更是直升三级! 所以,夏居雪的头发,最?终没能彻底擦干。 细细碎碎的灯光下,男人?的忍耐力,在?夏居雪隐藏在?衣服下的曲线被彻底释放,并漾满男人?的瞳孔时,达到?了?极限…… 第134章 关禁闭 距离上一次邵振洲和?夏居雪这般亲热, 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去年底,隔壁那只野心勃勃、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断在边境线上挑衅我们的底线, 全军进入临战训练状态,24小时枕戈待旦。 邵振洲他们早就憋着一股气,随时做好了重拳出击、挥棒打狗的准备, 直到今年2月命令下来?,根据上级安排, 他们部?队不在参战行列, 这才又按照训练纲目, 投入到正常训练中。 而这次, 因着被安排去学习, 他也才有机会和?夏居雪聚上一聚。 漫长, 灼热, 窒息。 夜色逐渐由浅变深,星星贼似的眨着暧昧的眼?睛, 许久,臊得?躲进云层里的月亮,才又羞羞哒哒地露出了半张小圆脸。 哎玛,害羞,撑不住了! 夏居雪轻轻地喘息着,脸上还留着一抹淡淡的潮晕, 软软地蜷在邵振洲的臂弯里,人显得?更?娇更?媚了, 像朵带露水的花苞儿似的, 袅袅地缠绕着男人的身心。 这也让刚刚平息下来?的邵振洲,又升起?了再来?一次的冲动, 夏居雪可不知?道男人犹不餍足呢,正漫声细语地跟他说起?夏居南来?。 “也不知?道小南的功课复习得?怎么样了……” 这年月,士兵的服役期较长,当兵满两年后,经过团里的预选考核,才能报考军校,夏居南也是今年才符合的条件。 不过,这几年里,他虽然还没能考大学,但?因为入伍前就有过一些医学方面的基础,加之长相?符合卫生队选卫生员的标准,如愿在近三百号新兵中脱颖而出,成了入选的七个卫生员之一,参加了卫训队的半年集训学习。 用叶连长当时的玩笑?话来?说:“你?文化程度高,长相?又白白净净的,还学过新针灸疗法,心细手巧,我之前就说了,你?肯定能被选上,卫生队啊,就喜欢你?这样的!” 叶连长对?于自己的眼?光,那真是超级骄傲又自豪,他就说嘛,姜还是老?的辣,他这眼?睛毒辣着呢,可比老?梁那个“四只眼?”强多了,呵呵! 当然,既然是自己挖回来?的人,自是不能随便让别人摘了桃子,所以,在夏居南去集训前,叶连长还不忘给他敲边鼓。 “要给我好好学,学完了,再回连里来?。” 夏居南点点头:“连长,你?放心吧!” 集训结束,夏居南以理论考试第一名,实操第一名,综合第一名的好成绩,顺利毕业,果然,又被叶连长要回了连里,成了连里的卫生员兼通信员。 “这是我的兵,谁也别打他的主?意哟!”叶连长一副护食的老?母鸡模样。 以上这些,都是夏居南在信里告诉夏居雪他们的。 信的末尾,他还写道:“……我很喜欢这个岗位,每次听到大家喊,卫生员,快过来?看看,就有一种无?穷的动力,姐姐姐夫,你?们放心吧,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忙碌而充实,我也会更?加努力地提升自己,为战友们的生命健康,筑起?一道更?为坚实的屏障!” 字里行间,处处流露出他对?这份军营生活和?职责岗位的喜欢、满足和?自豪。 彼时,邵振洲就曾笑?着对?夏居雪说:“我就说吧,小南别看年纪小,却是烟不动火不冒、稳稳当当的性子,文化程度又高,在部?队绝对?能冒头。” “别看卫生员平时总是被人呼来?唤去的,这个兵的脚脖子崴了,那个兵的膝盖摔破了,谁谁的腰又疼了,甚至哪个倒霉蛋的裆部?爆皮感染了,都要帮他看蛋蛋,但?却是整个连队的宝贝疙瘩,被人敬着呢!” 毕竟,培养一个卫生员可不容易,那些什么复杂枯燥的基础病理、常见病、外科、传染病学、战伤救护、野战卫生甚至人体解剖,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而且,还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学会。 当然,邵振洲说完这句,又被掐了,什么蛋蛋不蛋蛋的,夏居雪表示,哪有人这么毫不遮掩地跟女同志说这种话的,臭流氓! 闲话扯回。 再说邵振洲虽然体内酝酿着蠢蠢欲动的泡泡,但?媳妇儿的话,还是要接的,便一边说话,一边手上也没闲着,一只手把人箍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抚着夏居雪的头发和?后背,且渐趋往下。 他道:“放心吧,虽然军校淘汰率高,难度大,但?小南的那个脑袋瓜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几人能考得?过他,至于军事训练,他虽然不够拔尖,但?也合格过关,再说了,你?和?谨言谨文他们,这两年可没少给他寄复习资料,对?他来?说,这次考学,就是一碗饭的事情?。 ” 夏居雪猛地抬头,似笑?非笑?的:“当着舅舅舅妈的面,你?不是一口一个大表哥二表哥的,叫得?挺亲热,怎么每次转过身,就直接叫人家名字了,难道让你?跟着我叫他们两声表哥,很委屈吗?” 当年,继潘叔叔被重新调回省城工作后,在乡下当了七年援助医生的舅舅舅妈,也在次年春节后,被调回了原单位。 是年,高考恢复,不但?夏居雪自己如愿考上了本地的这所农业大学,两个表哥更?是榜上有名,分别考上了首都的两所名牌大学。 几年来?,每天雷打不动收听首都电台的英语广播的大表哥宋谨言,如愿考上了京北大学的英语系,而在云南插队时就是农场赤脚医生的二表哥宋谨文,则同样心想事成,考上了首都第二医学院。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3节 两年前,两个表哥在入学前,舅舅舅妈也特意跟着北上,顺路过来?看望他们,可惜,当时小南已经入伍,终是没能和?他们见上一面。 不过,舅舅他们虽有遗憾,但?却很欣慰:“小南这些年一直跟着你?们在部?队长大,立志扎根军营也挺好,等他考上军医大学,以后我们家又多一个医生啰!” 那也是邵振洲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二表哥宋谨文。 那是个比宋谨言还要清秀俊逸的男人,上身一件白衬衣,领子袖口都是干干净净的,下摆束到的确良的蓝筒子裤里,要多斯文有多斯文,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 就是说起?话来?,比宋谨言还欠。 起?码宋谨言还能客气地叫他一声老?邵,这位倒好,顶着一张不显老?的娃娃脸,一口一个“大妹夫大妹夫”地叫,叫的时候那眼?里还隐隐透出一股狡黠的笑?意,真是让人牙疼。 因着这,惹得?家属院里一群促狭的臭家伙,也跟着在屁股后头,鸡一嘴鸭一嘴地叫他“大妹夫”,尽占他的大便宜,啧! 所以,听到媳妇这话,邵振洲不由又想起?了那段被疯狂打趣、无?语凝噎的日子,他猛的一个翻身,又覆住了夏居雪,声音沙哑。 “叫他们表哥一点也不委屈,他们一朵花儿似的表妹都插在我这牛粪上了,是我占了大便宜,自然是该跟着媳妇儿一起?,叫他们表哥的,不过,叫完了,是不是该给我尝个甜头,嗯?” 夏居雪:…… 床上的邵振洲,从?来?都是不怎么听老?婆话的,所以,这次同样不等夏居雪回应,已经俯下身子,摩擦过脸颊,吻起?夏居雪的耳朵来?。 他喜欢她藏在那头浓密黑亮的长发后面的耳朵,洁白,柔软,又敏感。 果然,下一秒,夏居雪就不受控制地溢出两声娇哦来?,脚指头蜷起?…… 同样的夜空,不一样的景致。 此刻,刚被自家姐姐关心、被姐夫夸脑瓜子好的夏居南,正在一间小黑屋里,和?他的“油盐坛子”好兄弟雷正鹏,以及两名战友,被可怜催的关禁闭了! 这也是夏居南三年军旅生涯中,第一次被关小黑屋,倒不是他终于按捺不住青春的冲动,在荷尔蒙的刺激下,做了什么出格事,而是纯粹被雷正鹏几人连累了。 还是那句话,虽然都说军民?一家亲,尤其是从?解放前过来?的老?人们,见了解放军,那就跟见了亲人一样,但?血气方刚脑子容易发热发昏的小年轻们,因为种种原因,和?部?队战士起?冲突的事情?还是会偶尔发生。 雷正鹏三人是在下午挑着粪桶,到附近的村庄里找肥料回程途中,和?当地的几个小青年打起?来?的。 且说,闽地沿海,夏居南他们驻地附近的村庄离大海近,老?百姓多以打渔为生,渔民?的生活和?内陆居民?相?比,一直是比较强的,尤其是在兴“肉票”的年月,内陆人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渔民?们却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海鲜,鲜的,咸的,轮换着吃。 家家户户的几口大缸里头,常年都有大量存货,那日子,美滋滋。 “家家户户,把大虾黄蚬当咸菜吃,孩子们都吃腻了,那厝上的菜市场,剥皮鱼几分钱一斤,梭子蟹都是用铁锨铲着卖的,不新鲜的小鱼小虾,连鸡都不稀罕吃,全都拿去沤肥!” 班里的老?兵如是道,说的时候,就像那台上的说书笑?声一样,眉飞色舞,上窜下跳,吐沫星子能喷一米远。 雷正鹏这个从?小见过的最多的海鲜,就是团供销社冬天卖的冰冻银鱼,以及银鱼罐头的北方娃儿,乍然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哈喇子都要流成河了,一双大大的眸子里,射出来?的两道光芒就像新铸的银子一样闪闪发亮,兴奋得?忍不住摇晃着身体直拍大腿。 “来?对?了来?对?了!真真是赚大发了!” “是吧,我们海防部?队好吧?你?们来?就对?了,嘿嘿!”老?兵们洋洋得?意。 这两年,随着政策的转变,渔民?们的日子更?像是潮涨一般,狂飞了起?来?,少说也有几十百把公尺,一些小年轻们的心也跟着膨胀起?来?,看到战士们挑着粪桶去村庄里“招摇”,多少有些瞧不起?人,话里话外的让人听了不爽气得?很。 雷正鹏三人今天又外出挑肥回程中,就刚好遇到了几个年轻人,这几个精神小伙也是故意没事找事,围着他们就是一顿指指点点,还发出一阵阵欠抽的可耻笑?声,甚至还仗着解放军有纪律,不敢跟老?百姓动手,故意扯翻了他们的粪桶。 这下,矛盾彻底爆发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几人都还是城市兵,从?小也是家里的宝,都是有几分脾气的,忍到这个时候,还是因为有部?队纪律约束着,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廖贤宽一看自己辛辛苦苦才弄到的两桶粪,就这么被人糟蹋了,这可是他的劳动成果,眼?睛红得?都要冒出血来?了,高喊了一句骂人话,挥着拳头就朝那个弄翻了他的桶,还龇牙咧嘴笑?得?可恶的小痞子,挥了上去。 “艹你?马的!” 第135章 升职 “廖贤宽, 住手,你忘了连长的?话了!” 廖贤宽怒火中烧,那眼?睛鼓得圆呼呼的?, 宛如一条喷火龙,正打算狠狠地给对?方吃一记“排头”呢,理智尚存的?雷正鹏赶紧死死地拽住他, 不让他犯错误。 在部?队,战士跟地方青年干架, 多少都会挨处分, 眼?下这情况, 虽然是对?方挑衅在先, 他也很想给这几?个小泼皮一顿老拳尝尝, 但也深知?, 部?队向来看重军民关系, 如今廖贤宽正在气?头上,要是先动了手, 把事态扩大化?了,那后果可就难说了! 连长在会上可是多次强调了:“遇到地方人员寻衅滋事,先动手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打赢了出了问题, 有连里兜着,打输了受处罚, 自?己挨着!” 所以, 就算是要开打,也千万、绝对?不能是他们先动手! 另一名战士邹明亮闻言, 也反应过来,赶紧也拦住廖贤宽,这一幕落在几?个小泼皮眼?里,就以为他们怂了。 按照几?个小泼皮以往的?经验,无论他们如何挑衅,战士们再义愤填膺,多数也都是一忍再忍,所以,刚刚看到廖贤宽好似要反击,他们还愣了一下,但下一秒,看到人又被拦住了,嚣张气?焰又升了起?来。 “哈哈,绿皮狗,胆小鬼,就你们这个怂样,还保家卫国,呸!快滚开,再挡道,小心老子揍你们!” 说完,刚刚差点被廖贤宽的?一拳头问候的?小痞子,就故意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这下,连平日里虽然吐槽挺多但脾气?其实特别好的?雷正鹏,都忍不住火冒三丈起?来。 “你干嘛推人!” “我不但要推人,我还要揍人呢!兄弟们,上!让这三个绿皮狗知?道,这里到底是谁家的?地盘!” 小黑痞子话音刚落,就一马当?先挥起?了拳头,其他几?人见状,也迅速朝雷正鹏三人围拢上来,打算对?他们来个群殴。 泥人也有三分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雷正鹏他们再不反击,那就真的?不是个男人了,不但自?己丢不起?那个人,更给部?队丢脸! 乒乒乓乓一阵响。 两对?人马很快厮打在一起?,三比八,虽然雷正鹏他们以少对?多,但当?了两年多的?兵,手上还是有几?分真功夫的?,三拳两脚的?,很快便放倒了其中两人。 “哎哟!哎哟!” 两个小泼皮当?场就捂着屁股揉着腰,龇牙咧嘴地叫唤了起?来,也让其他小泼皮更加骂骂咧咧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更上头了,一个位于雷正鹏背后的?小痞子见状,黑下心肠,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雷正鹏的?头顶就劈了过来! 阳春三月春耕忙,也是卫生队采集药材的?好时节,刚从山里采了几?味药回来的?夏居南,看到的?就是如此让他惊心的?一幕。 夏居南大喊出声:“正鹏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声暴喝,夏居南快速甩掉背上的?背篓,扔了手里的?镰刀,飞身冲了过来,而差点被脑袋开瓢的?雷正鹏,也警觉地一个快闪,惊险地躲过了背后的?暗算,与那块大石头来了个擦肩而过。 看着对?方手里那块尖锐的?大石头,雷正鹏也彻底怒了。 “艹!” 这是多大的?仇怨啊! 他这要是没能躲开,这么一大家伙狠砸下来,脑袋开花见红,都是轻的?,严重点,半傻甚至光荣,都有可能! 真要是那样,那特么的?也太丢脸了! 雷正鹏眼?带杀气?,那小痞子也是个反应快的?,眼?见好似捅了马蜂窝,丢下石头,转头就要逃跑,奈何,躲过了雷正鹏的?硬拳头,却没能躲过夏居南的?扫堂腿。 “嗷~” 随着一声惨叫,小痞子摔了个狗吃屎,这还没完,夏居南一脚又给他屁股来了一记重的?。 “让你下黑手!” 夏居南同样气?得不行。 这些小泼皮,平时仗着部?队有纪律,跟他们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这又不是战场上的?你死我活,哪有这般往死里下黑手的?,一个不慎,就是一条人命,农村里每年因?为这种原因?丧病的?,他从小不知?道听了多少! 同样气?红了眼?的?廖贤宽,也在对?面的?小黑痞子因?这事愣神时,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他右脸上,同样打得他发出了一声猪嚎。 廖贤宽:“让你们欺负解放军!让你们侮辱我们身上的?军装!让你们不好好做人!” …… 接下来的?事情,就无需多言了。 八个鼻青脸肿的?小泼皮,最?后是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狼狈而逃的?,我方以少胜多,洋洋得意,朝着几?人的?背影放狠话。 “这次便宜你们了,下次再敢欺负解放军,就打断你们的?狗腿!” 当?然,架是打赢了,除了后来的?夏居南,雷正鹏几?人身上也多少都挂了彩,但这点伤对?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甚至拒绝了夏居南要帮他们先涂点草药的?建议。 “一点小伤,擦什?么药,不过,夏居南,你要是给我开个病号饭条,让食堂给我做顿好吃的?,我倒是不介意,嘿嘿!” 话没说完,就被雷正鹏爆了头:“想什?么美?事呢,还病号饭,今天这事闹大了,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挨什?么处分呢!” 又对?夏居南道:“兄弟,刚刚谢了,要不然,我说不定就要倒霉地‘光荣’了,就是,这事可能要连累你了,说不定你要跟着我们一起?挨处分!” 廖贤宽邹明亮也跟着点头,夏居南却浑不在意。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们可是一个战斗集体!” 廖贤宽他们听到他这么说,也高兴了,跟他勾肩搭背的?,一时间,几?人之间的?战友情好像都更加浓烈了。 “就是,谁当?兵没有流过汗,挨过罚,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架一起?打,这才?是兄弟,大不了,战斗班不待了,一起?下放到炊事班养猪烧火做饭,还能吃个满嘴油汪汪,夏居南你的?病号饭条都不用开了,嘿嘿!” 不过,事实证明,廖贤宽想多了,也想得美?了,炊事班的?油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得上的?,先小黑屋里待着去吧! 莫得办法?,那几?个小泼皮和他们的?泼辣老娘,把事情闹到团里去了! 再说回这事,四人回来汇报后,自?然少不了一顿批,还因?为牵扯到军民关系,梁指导员还打算去村里亲自?调解一番,不想,未等他过去,对?方在傍晚时,就先开着拖拉机,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 八个鼻青脸肿的?小泼皮,外加四个骂骂咧咧的?妇女,杀气?腾腾的?,一副要把部?队掀翻的?架势,一来就跟岗哨点名,要找团里领导…… 最?后,是直工股吴股长出面,耐下性子,一通好说歹说,什?么军民鱼水情,什?么解放军与老百姓血肉相连荣辱与共,说得他嘴皮子都干巴了,又让人从食堂端来了一大盆香喷喷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招待他们吃了一顿后,又送上了一些军用罐头,终于把几?个乌鸡眼?儿的?女人说服了,劝着他们离开了部?队。 临去前,抱着不吃白不吃的?心理,把自?己吃了个满肚溜圆的?小黑痞子还要反悔,被耐性尽失的?吴股长不冷不热地怼了回去。 “要不,还是找派出所来处理?” 吴股长话音刚落,小黑痞子的?老娘就把他扯住了,用眼?神恶狠狠地警告他:蠢货,差不多就得了,他们也就是吃定了部?队有纪律,好说话,这才?敢这般闹上门来,真要去了派出所,结果如何还不一定呢! 终于把这群让人脑壳疼的?群众送走了,屋外已是月牙儿高高挂,转眼?间,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吴股长:娘的?,跟一群叽叽喳喳说不通道理的?女人打交道,比打一场演习还累人。 劳心劳力了大半个晚上的?吴股长,这才?把眼?睛转回叶连长和梁指导员身上。 “那几?个惹祸的?孬兵呢?” 吴股长原本也就是随口这么一句,没想到,叶连长还不干了! “吴股长,你这话有失偏颇!我手下的?兵,我了解,他们就算跟地方青年打架,有损军民团结,那也是对?方在语言和行动上挑衅在先,领袖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们xx团,是金钢钻红军团,我们身为团里的?一份子,更是要有一股子敢打敢拼的?革命二杆子精神,这种精神,也是战争年代先烈们打出来并传承给我们的?,都被人欺到头上了,哪有憋着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吴股长:…… 吴股长呆愣了半晌,有些哭笑不得:“哈,照你这意思,你这几?个兵,跟人打架,还打出荣誉感来了?” 叶连长抬头挺胸立定不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吴股长看着这个滚刀肉,想说什?么,又最?终咽了回去,不想再看这个辣眼?的?家伙,只把视线又转向了梁指导员。 梁指导员倒是乖觉,赶忙汇报,说目前关在禁闭室,让他们反思做检查呢!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4节 吴股长:“行吧,去看看!” * 部?队的?禁闭室,那逼仄的?环境,大家都懂的?。 又黑又小,小黑屋本屋,这要是一个人被关在里面,没人理会没人说话,呆上几?天,可能真会有些崩溃,不过,夏居南他们刚进来,又是一进进四个,倒是没有这些负影响,不过,因?为对?方这次闹得太大,团领导都出面了,所以,他们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 最?后,还是夏居南干脆在黑暗中,给他们默背讲解起?自?家表哥邮寄给他的?那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中的?习题来,多少转移了几?分大家的?注意力,直到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很快,哐啷一声,禁闭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自?家连长那中气?十足的?叫吼声随之响起?。 “还不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夏居南几?人:……这就出去了?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处理意见也出来了? 一时间,几?人只觉得似乎有一股不知?名的?气?流在身上无声无息地贴身奔腾,但很快又释然下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面对?,早死早超生! 带着这样的?心理,几?人很快出现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中,吴股长的?目光落在夏居南身上时,神情有些复杂。 下午时,因?为事出突然,几?个女人又闹得凶,比部?队过年时搞表演的?锣鼓队还闹腾,震得他的?太阳穴嘣嘣直跳,便只大概了解了基本情况,倒是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一个夏居南。 团里近两千号人,他自?然不可能都认得,但夏居南却是认得的?,没办法?,这个兵人长得精神不说,还实在有才?。 他看过夏居南出的?板报,画就不用说了,那笔字写得更好,不用像别人一样事先打框,就能在墙上用排笔写出匀称的?大字来,还能随意变换使用各种字体,之前,卫生队的?卫生宣传板报就因?为办得漂亮,还得到了团长的?表扬。 而且,夏居南文化?水平也高,上个月和这个月月初的?两次军校考核预选拔中,他的?文化?课考试成绩都是第?一名,而且远远高出别人一大截,是今年军校考试中最?有机会为团里争光的?“小秀才?”。 当?然,“小秀才?”是政委说的?话,用团长的?话来说,是“一棵重磅萝卜”! 吴股长腹诽,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要军校统考了,这颗小萝卜不好好待在连里复习,往外跑什?么跑,还学这几?个二愣子,跟地方青年打架,真是牙疼。 最?后,吴股长只能再次忍着头疼加牙疼,一脸嫌弃地朝他们挥挥手,“明天把检查交上来,现在,全都给老子滚蛋!” 越看越脑壳疼得慌,啧! 夏居雪可不知?道弟弟在部?队闹的?这一出,她自?己也忙着呢,至于邵振洲,就更忙碌了,用陀螺来形容都不为过,如此这般,转眼?间就到了六月。 就在这个天气?越来越炎热的?季节,从学习班回来的?邵振洲,被正式任命为团参谋长,就在夏居雪同样从学校回来后,全家人由原先的?营职房,搬到了团职房。 室内面积比以前多了十来个平米,不但多了一个房间,还多了一个卫生间,虽然这个卫生间小得不能再小,夏居雪却很是开心。 “咱们家,总算是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卫生间了。”入住的?第?一天晚上,她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一脸满足地道。 只因?为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媳妇儿就笑得如此灿烂而满足,邵振洲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由衷地道:“我争取以后让咱们家的?住房条件更好!” 而万团长,最?终还是卡在了90%以上的?军官都会卡的?这个级别上,要离开部?队,转业回地方了。 夜色深深,白天喊杀声震天响的?营院,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万团长在几?人的?陪同下,把整个营区的?每个点位都走了一遍,最?后,回到团机关楼前的?小树林里,看着眼?前一排排整齐的?仿若正在等待检阅的?列队般的?杨树,他笑了笑,但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笑里带着几?分落寞。 万团长把手轻轻地放到树上,心潮起?伏。 新团长虽然还没有到位履新,但他转业的?批准已经下来了,今晚,就是他在这个单位的?最?后一班岗了,明天,他就要下岗离开,和每年的?退伍老兵一样,踏上返乡的?征程,也踏上新的?、未知?的?工作岗位。 “这些树还是我刚当?上团长那年,带着你们栽的?,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树都比碗口还粗了,我啊,也终于要离开啰!” 一群往日里铁骨铮铮的?大男人,此时此刻,眼?圈都有些潮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万团长大气?,轮番拍了拍他们每个人的?肩膀,鼓励他们在岗位上一天,就要坚守一天的?职责,最?后,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单留下了邵振洲。 “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你的?能力如何我知?道,多余的?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好好干,要像站岗的?哨兵一样,时刻警醒着肩上担负的?责任,对?你,我有信心……” “还有,我那里还有两瓶好酒,医生说我有脂肪肝,你们嫂子死活不让我再碰酒瓶子了,老爷子也喝不了,可不就是便宜了你小子,等下跟我回去,提回你家去吧!” “团长……” 邵振洲声音有些沙哑,眼?圈也红了,鼻子也酸了,心情更是雾蒙蒙的?一片。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邵振洲也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有一天,他也会像团长一样,离开他所热爱的?部?队,离开这个工作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单位,但即便明知?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对?于这个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在转业前还特意把他推上了参谋长之位的?老团长,邵振洲内心还是有着深深的?不舍。 这种不舍,除了心底对?万团长的?感激,还有工作层面上的?,这些年,他从自?家团长身上学会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跟着团长这样的?领导干,带劲儿,有奔头! 不过,邵振洲这声沙哑的?“团长”刚出口,就被万团长撇着嘴,嫌弃得不要不要的?。 “一个革命军人,乱下什?么毛毛雨!赶紧把你脸上的?那副表情,给老子收起?来!老子只是转业回老家,又不是被埋进棺材,哪里需要你作出这副沉重的?表情!” 差点被噎住的?邵振洲:…… 得,确认过眼?神,团长还是那个团长,对?手下的?兵狠,对?自?己更狠,瞧瞧这话说得! 第136章 “军中状元” 八月, 是收获的季节。 一?个月前?,踌躇满志踏进考场的夏居南,也在这?个季节, 收到了心中的神圣殿堂——第?四军医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马路上,喧嚣而热闹。 汽车、单车时不?时从行人身边驶过,卷起一?阵灰尘, 走在边上的人群,大人们有的拎着篮子, 有的背着袋子, 还有挑着担子推着小推车的, 身边跟着的孩子, 一?路走一?路东瞟瞟西瞅瞅, 眼睛都不?够看了, 还有一?些身边没有大人的孩子, 三五成群,嘴上嗦着雪条, 你追我赶,一?路野跑,留下一?串嘻嘻哈哈的笑声,一?看就是家住街上的…… 刚刚从方山县客运站出来的夏居南,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嘴角微勾, 露出愉悦的笑容。 果然,就像姐姐在信里说的, 方山县这?几年, 的确是旧貌换新颜,愈发热闹了呢! 夏居南这?次是特?意申请在去军校报道前?, 先回?趟家探亲的,可惜的是,同样考上了军校的雷正鹏,这?次却?不?能与他同行了,雷叔叔在他们参军走后的第?二年,就转业回?了老家。 想到雷正鹏,夏居南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由又?想起了录取通知书送到团里时,他那兴奋得像个小疯子一?样的抽风模样。 彼时,他正在连部?卫生室忙着呢,雷正鹏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噌的一?下,就像抱炮弹一?样,一?把将他抱了起来,随即,在他尚未回?过神来时,便抽风似的在原地?转起圈圈来,嘴里还嗷嗷嗷地?叫喊个不?停。 “居南居南,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们都考上军校了,你是第?四军医大学?,我是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呜呜呜,我就知道,跟着你复习,肯定没问题!” “刚刚指导员还说了,团里这?次考上军校的有八个,你的成绩不?但是全团第?一?,还是全师第?一?,妥妥的‘军中状元’呢,连长说了,我们,尤其是你,给连里增了光,添了彩,让连里大大地?长脸了,要在我们去报道之前?,给我们开庆功会呢,你想吃什么?就跟老班长说,随便点!” 一?脸抽搐的夏居南,好容易挣脱开他的“公主抱”,便尴尬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连长和指导员也过来了,正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俩呢! 指导员一?脸忍俊不?禁,连长却?是笑骂开了。 “艹,雷正鹏你这?臭小子,紧急集合的时候,不?见你速度那么?快,这?种报喜的好事,倒是跑得比吃饭还积极,你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还让我们两?个说什么?,你说,你还把不?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了,啊?” “你是,我二弟的那个同学?,小夏,夏居南吧?” 夏居南正好笑地?陷入回?忆中呢,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中等个子,黑膛脸,原本已经?快要和夏居南擦肩而过了,忍不?住又?退回?一?步,探寻地?打量着他道。 夏居南从回?忆中抽回?思绪,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看了几秒,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你是郭庆祥的大哥,跟他去过我姐姐他们的蔬菜队买冬储菜,对不?对?” 郭庆丰咧嘴笑,笑得憨憨的。 “对对对,可不?就是我嘛,当年,我弟没少吃你的芥菜丝,我爸还跟你家换过芥菜呢,后头,我还跟我弟去过你们部?队的蔬菜队买过冬储菜,当时就见过你,后来听我弟说,你参军去了。” 说完,他不?由再?次认真地?打量起夏居南来,末了,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这?部?队就是好,锻炼人,也养人,我还记得,你当初个子跟我二弟差不?多,现在都比他高一?个头了,身板也更结实了,不?过,你虽然长开了,但那眼睛、鼻子、嘴巴,都变化不?大,我刚刚乍一?看,就觉得眼熟,这?不?,果然是你。” 夏居南笑:“这?是因为郭大哥你眼神好,我之前?就听庆祥说过,说你是大队民兵营里,枪法打得最准的一?个!” “嘿嘿,听他瞎说,我那也就是一?般般,跟你们这?些正儿八经?的解放军同志比起来,我差得远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郭庆丰笑着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嘿嘿嘿,显而易见的,其实内心里正受用着呢! 夏居南也不?说破,对着他继续微笑,郭庆丰这?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夏居南道: “你这?是刚从部?队回?来,要回?二团的家?” 夏居南点点头,“嗯”了一?声,郭庆丰这?下笑得更开心了。 “今天星期天,是县里的大街日,你要是想去等回?公社的车,且还有得等呢,我今早赶了骡车过来卖羊,卖完了刚好要回?去,你要是不?介意,我就顺道送你一?程……” 夏居南自?然是不?介意的,且还非常感谢呢! * 方山县有一?处专供进城赶街的老百姓寄存骡马拴牲口的地?方,因位于云庆路的农业畜牧局旁边,就被老百姓们顺口叫做“云庆场”。 郭庆丰拿着看门老头早上发的牌子,带着夏居南进了场里,找到自?家的骡子,又?从架子车上翻出一?小堆马草,给自?家的宝贝骡子填了填肚子后,跟着夏居南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一?路闲聊中,郭庆丰知道了夏居南考上军校的事情,又?是好一?顿祝贺,跟着,又?聊起了自?家弟弟,夏居南这?也才知道,当年初中毕业后,就回?队里当了民办老师的郭庆祥,在两?年前?开阳公社招人时考了进去,如今,在公社的教育组工作。 “虽然比不?得你们当兵读军校的,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公家人了,嘿嘿!”郭庆丰笑道,话里充满了对弟弟这?份工作的满意和自?豪。 夏居南点头:“那挺好,可惜我这?次回?来时间赶得太紧,要不?然,还能去找他叙个旧。” 郭庆丰笑:“理解,你去学?校报到的事情要紧,那可是军校,可不?敢马虎,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能记得他这?个同学?,还能记得我是他哥,他知道了,就够高兴的了。” 跟着,又?一?脸感慨地?道:“这?读书啊,果然还是有用的,我爸当年没有白供他,家里总算出了个能吃商品粮的人,不?像我,看到那些方块字,就头晕脑胀,只能一?辈子土里刨食啰!” 夏居南:“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刚刚云庆场的看门大爷不?是还夸你,说你的羊养得好。” 说到这?个,郭庆丰又?嘿嘿地?笑了,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那也是没办法,你也知道,如今形势好了,种什么?养什么?,也不?像以前?一?样,割资本主义尾巴了,但我们八合生产队,一?大片都是盐碱地?,种什么?都不?成,前?几年,县里说要搞什么?‘粮菜并举,多种经?营’,公社好几个大队也搞起了蔬菜种植,建了大棚,都赚了钱!” “我们队呢,粮食就不?要想了,就那样,能长活的菜呢,也只有荒菜(盐碱地?上生长的一?种能吃的植物),粮食粮食种不?好,蔬菜蔬菜也长不?成,没办法,也只能多养些鸡啊羊啊,卖了攒点钱啰!” 他们县那位当年被打倒并被下放牛棚的老书记,是在77年春节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的。 他回?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开了一?个全县的大小一?把手会议,听他们队长说,那天光去开会的,就有几百号人,把县礼堂都坐满了,然后,在会上确定了一?件大事情。 用队长的话来说:“要‘以粮为纲,粮菜并举,多种经?营,全面发展’,简单来说,就是把种菜和种粮,都摆在同样重要的地?位上,可惜啊,我们队也只能听听罢了,不?过,以后倒是不?用再?愁没菜吃了。” 这?两?年,他们的确也是不?缺菜吃了,但什么?“粮菜并举,多种经?营”,对他们队来说,就是个水泡泡,别的生产队真有靠着种地?+种菜+养殖的“多种经?营”赚了大钱,但他们也只能干瞪眼,想起来都是泪啊,唉! * 这?边,有感而发的郭庆丰,正和夏居南唏嘘着自?家生产队的不?易,同一?时间,不?知道弟弟已经?在路上的夏居雪,也正和彭玉兰林丽珍她们在屋外的阴凉处,一?面拿着筷子,将切成条的西红柿一?点点塞进葡萄糖瓶里,好做西红柿酱,一?面听她们八卦。 说的,是任应珍今天早上诬陷邓学?冬打她的事情。 彭玉兰脸上嘲讽值拉满:“之前?麻绳厂停工下马,她死活不?愿意来蔬菜队,非闹着让团里重新给她安排工作,说家里如何如何困难,好容易把她安排去了公社的猪鬃加工厂,做了几个月,好嘛,她又?不?愿意了,又?想回?蔬菜队,回?就回?呗,偏偏没有那个能耐,还想揽那个磁器活,人家邓助理员不?答应,她就能做出那么?没脸没皮的事情来,真是丢我们家属的脸。” “就是,我看啊,她就是故意欺负邓助理员好说话呢,以前?,王协理员在的时候,她嘴巴虽然也厉害,但哪里有那么?嚣张的,这?次,都会搞诬赖陷害这?一?套黑把戏了,啧!”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得眉飞色舞的,而想到任应珍今早做的事情,夏居雪也是一?阵无语。 王协理员两?年前?,被提拔为后勤处财务股股长,回?机关去了,临走前?,推荐刚刚调到后勤处当助理员的邓学?冬过来接手家属厂,而半死不?活的麻绳厂,还是在今年年初时,因为销路不?畅,正式停工下马了。 这?,也跟方山县那位重新回?到一?把手岗位的老书记有几分关系。 这?位姓顾的老书记,不?但是位老革命家,还是个实干派。 这?几年,他虽然人在牛棚里,但对于县里的基本情况,还是清楚的,穷啊,又?穷又?苦,粮食产量上不?去,蔬菜更是没得吃,经?济效益就更不?用说了,唉!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5节 所以,他一?回?来,马上大刀阔斧地?搞起革命工作来,农业、工业两?手都抓,两?手都不?含糊,在他的领导下,这?几年,方山县不?但粮食蔬菜搞上去了,还建了几个新工厂,尼龙绳厂就是其中之一?。 团里的麻绳厂境况本就日薄西山,工资一?个月比一?个月低,最后坚持下来的,也就只有几个人,而县里的尼龙绳厂一?上马,就更让麻绳厂雪上加霜了,产品卖不?出去,工资自?然就发不?出来,后勤处干脆就让停了工。 反之,蔬菜队这?几年的效益,却?是蒸蒸日上。 县里大力发展蔬菜种植,五七蔬菜队虽然不?再?是一?枝独秀,却?靠着过去两?年积攒下来的名声,及时跟市里的罐头厂签订了合同,为他们厂的雪里蕻罐头、辣椒罐头、茄子罐头等提供原料。 芥菜不?耐热不?耐寒,不?掌握技术,很?难提升产量,所以,大规模种植的不?多,也算是他们蔬菜队的一?个主打品种,加上有了大棚的加持,种植次数能从过去露地?的一?年五次,提升到一?年10次,种出来的菜质量也更好,用市罐头厂那个下来考察的科长的话来说—— “个头圆润,辛辣味浓,质地?脆嫩,水份充足,好!” 也因此,家属们的工资也越来越高,任应珍心里也是想来蔬菜队的,无奈当初跟夏居雪彭玉兰几人都有过小摩擦,小性子一?起,当邓学?冬问她的打算时,她就拒绝了。 后来,还是邓学?冬往开阳公社跑了几趟,把她安排进公社自?办的猪鬃加工厂,干了几个月,她又?不?愿意了,就找邓学?冬说想回?来,偏偏还要让他安排一?个做管理不?用下地?的活计。 “我当年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也认得好些字,就林丽珍那个记记写?写?的活,我也能干。” 她倒是敢说,但邓学?冬哪里敢答应她的这?个无理要求。 林丽珍的岗位,是内勤管理,不?用下地?是不?假,但工作繁杂零碎,包括:做考勤、编制工资表、根据生产需要拟定化肥农药生产资料等的采购计划、做好棚区蔬菜基本情况以及生产用肥情况的记录、产品销售情况的统计,等等等等。 这?些,还是当初夏居雪去上大学?前?,一?一?教会她的,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任应珍本就是个小心眼的人,找了邓学?冬几次,见对方软硬不?吃,死活说不?通,脾气一?上来,那脑子就抽风了! 今天早上,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又?跑去磨邓学?冬,在对方又?一?次拒绝她的要求后,竟然从包里拎出一?块砖头来,直接砸在自?己的脑袋上…… 第137章 坏女人 任应珍一砖头下来, 邓学冬傻眼了,但更令他目瞪口呆的是,任应珍把自己脑袋砸破后, 嗷的一声,哭嚎着往政治处郑主任家冲去。 “……那猪鬃加工厂离家远,不方便照顾家庭, 我就想?回蔬菜队,找邓助理员安排合适的岗位, 他嫌我老是给他添麻烦, 说话?不好?听, 我们两个争执起来, 他就推了我一把, 把我脑袋撞桌子上, 磕破了。” 任应珍顶着被自己砸破的脑袋, 装模作样地哭天抹地,颠倒黑白?。 邓学冬急了:“嫂子你不能瞎说话?, 我哪里有推过你,这伤明明是你自己拿砖头砸破的!” “我又不是个傻的,为什么要砸自己的脑袋,就是你推的我。” 任应珍仗着当时现?场没有其他人,誓要把无耻无赖进行到底,继续胡乱掰扯, 眼睛里却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让你一再?拒绝老娘,不给老娘安排好?岗位, 这回, 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呵! 郑主任皱眉。 不说能干到他这个位置的领导干部, 就是部队里随便一个班长?拉出来,那观察力也是杠杠的,任应珍这副装腔作势的演戏模样,又哪里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何况,他毕竟是搞政治工作的,平时虽然忙,但对于家属院里各个家属的风评,也还是大致了解的,任应珍就属于会让他摇头的那一类。 郑主任也懒得费口舌活稀泥,直接提出处理意见,一是让任应珍先去卫生?队包扎伤口,二是言明会安排政治处专门成立调查小组,查明情况,做出处理,就是绝口不提任应珍工作的事。 这下,轮到任应珍傻眼了。 这事情的发?展走向,似乎不对啊,在农村老家时,她可是见多了女人们通过各种撒泼耍赖的手段,最后都达到了自己的诉求,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灵了呢? 按照她见过的版本?,郑主任不是应该先安抚她的情绪,再?温声询问她有什么要求,然后,再?答应她,组织会尽量给予解决吗? 感觉到情况有变,任应珍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一脸急切地看向郑主任,作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主任,调查组就不需要了吧,就这么件小事,就不用再?给组织添麻烦了,要不然,回头我家老于知道了,又该批评我了,我,我就是想?在蔬菜队要个内勤的岗位,至于今天邓助理员推我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当时也有问题,可能是我当时说话?声音有些大,让邓助理员一时气极,这才失手……” 眼见任应珍还在继续诬赖他,邓学冬气得都快吐血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任应珍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要是被她得逞了,他的部队生?涯说不定就完蛋了,一眼不合就打军属,即便再?是“失手”,这性质也是很严重的! 他文化?水平不高,年?纪也比较大了,之前,就被询问过关于退伍的意愿,是他表态想?继续在部队作贡献,这才留了下来,然后,机遇就那么吧唧一下,砸到他头上。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爬到副连职助理员的位置,已经是到顶了,这还是多亏了夏嫂子教的那些种地种菜的技能,让他这几年?因为连队生?产搞得好?,得了两个三等功,这才冒了尖。 他如今的希望就是好?好?地带家属厂,熬到明年?,他就够15年?军龄了,到时,就能让家属随军,变成城镇户口,以后等他转业回了老家,媳妇也能安排个大集体?。 所以,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他是万万不能任由任应珍这般诬陷他的。 他眼圈泛红,当然是气的,直直盯着任应珍。 “嫂子,做人要讲良心?,你不能这么红口白?牙地诬赖人。你想?回蔬菜队,我是不是说了,没有问题,但你想?当内勤管理,我也明确跟你说了,这工作你胜任不了。刚才还是因为这事,你突然就从布袋里掏出块砖头,把自己砸伤了,那块砖头,还有你那个布袋,还在我宿舍里呢!” 任应珍这才想?起来,刚才她“自导自演”完以后,忘记把“作案工具”处理了,不过,又转念一想?,她并没有傻乎乎地把自己往死里砸,头上就那么一个小口子,那砖头自然也没有沾到血,反正当时现?场就他俩,她咬死不承认,邓学冬又能奈她何? 但即便如此想?着,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心?虚,她瞥开目光,不去看邓学冬的眼睛,依然嘴硬。 “就是你推的我……” 任应珍话?没说完,一声还带着微微喘气的小炮音猛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谎,我们给邓叔叔作证,我们都看见了,邓叔叔说的砖头,就是你之前偷偷躲在花坛后面,拣了放到一个布袋子里面去的,赵旭阳笑话?你在花坛后尿尿,不知羞,你还骂他了呢!” 任应珍和邓学冬这一路上的动静闹得可不小,刚好?被他们撞见了,好?奇心?驱使下,一群小屁孩就尾巴一样,远远地跟了上来,无奈人矮腿短,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虽然慢了,但邵淮勋他们还是听出来了,这个家属院里最阴阳怪气的婶婶,是在诬赖邓叔叔呢,真真是太坏了! 邵淮勋鄙视地看着任应珍,心?里一阵庆幸,还好?他们跟过来了,要不然,邓叔叔就要被她冤枉了,坏女人,哼! “对,你刚刚还凶巴巴地吓唬我,说让我妈妈打我屁股,哼!” 孩子们的友谊,大家都懂,今天吵,明天好?,这不,从小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吵吵好?好?”的邵淮勋和赵旭阳,今天又玩儿在一起了,所以,一听到小伙伴的话?,赵旭阳也鼓着腮帮子,气哼哼地应声道。 邵淮勋朝任应珍做鬼脸:“略略略,坏女人!” 一群小屁孩有样学样,集体?做鬼脸:“略略略,坏女人!” 邓学冬:“噗~” 邓学冬脸色多云转晴,他决定了,等下就去服务社买一堆好?吃的,好?好?犒劳这群帮他申冤的小功臣们。 郑主任嘴角抽抽:忍住!憋笑! 这群小家伙,一个个古灵精怪的,这事被他们这么一打岔,他原本?心?里的几分不快也消失了,不过,看着这群皮猴子,他免不了又想?起了自家的两个孩子,媳妇是大城市的,工作单位好?,不愿意来随军,孩子们也跟着她生?活,他都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们了。 唉,想?啊! 郑主任这个异地分居的可怜老父亲,脑海里飞快闪过儿子和女儿的两张小脸,而另一边,被一群小屁孩略略略说她是“坏女人”的任应珍,总算能体?会到刚刚邓学冬那种想?吐血的感觉了。 任应珍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一张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之下,面容狰狞,咬牙切齿,也不想?藏着掩着了,直接朝孩子们开启了泼妇骂街模式。 “你们这群皮痒痒的臭小子,给我闭嘴!” 心?绪被打断的郑主任,看着原形毕露的任应珍,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板着脸对她挥了挥手。 “行了,你也闭嘴吧!有些话?我也就不多说了,给你和老于都留些面子……” 这场闹剧,最后算是不了了之。 邓学冬虽然受了委屈,但既然任应珍的阴谋没有得逞,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再?斤斤计较,所以,他也就沉默是金了,但邵淮勋他们可没有这种“思想?觉悟”,一通大喇叭下来,午饭时,几乎整个家属院的住户都知道了这事。 任应珍的男人更是被她气得门一甩,直接住营里去了,想?到郑主任之前特?意找他谈话?,让他教育好?自家媳妇,他心?里的鬼火就不打一处来。 丢人! 真特?娘的太丢人了,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个不着调的女人! 任应珍在家属院的“热搜”,估计短时间内是要连续霸榜了,而把她推上了热搜榜的小屁孩们,却在欢欣雀跃地吃了邓学冬一顿小零食以后,很快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又找其他乐子去了。 下午时分,炙热的阳光层层积累,沉沉地笼罩在头顶,又刺眼,又硌皮肤,太阳底下一晒,就大汗淋漓,闷得人浑身瘙痒,但对精力旺盛的孩子们来说,真都不是个事。 家属院操场。 树荫下,某个水泥筑的矮台前,邵淮勋和几个小伙伴,清一色的小背心?小短裤小凉鞋,嘿嘿哈哈地挥舞着手里的球拍,你来我往,乒乒乓乓,玩儿得正起劲。 虽然,这并不是正儿八经的乒乓球台,而且因为多年?的风吹日晒,很多地方都脱了皮,凹进去的坑洼有大有小,高低不平,每次球打在那些地方,都会弹飞出去,让原本?就没有球技可原的他们,往往扑个空,但他们依然乐在其中,赢了球的手舞足蹈,输了球的就下台,换另一个人上。 他们玩的高兴,不远处的台阶上,五叔公和丁冲的爷爷也看得高兴,两个年?纪差了十来岁的老爷子,一人一把蒲扇,一个水壶,笑呵呵地一边看着孩子们玩,一边自得其乐地闲聊。 丁冲的爷爷奶奶也是刚来投奔儿子不久,老爷子以前是公社的兽医,跟牲口打了一辈子交道,什么给牲畜打针喂药、劁猪骟马,说起来头头是道,跟五叔公这个老猎人老农民,倒是非常有共同?语言,每天聚在一起,那话?头就像炒豆子一样,嘎嘣嘎嘣的脆响个没完,都不想?着家了。 用丁冲奶奶翻着白?眼的话?来说:“比两个小的还黏糊,一对老小孩,啧!” 这会儿,丁爷爷正在跟五叔公显摆他当年?的一件得意事情,说得眉飞色舞的。 “……一天深夜,下面一个生?产队的社员急促地敲门,说队里的一匹辕马突然病了,不吃不喝,我二话?不说,背起药箱、拿起灌药用的胃管、漏斗,转头就跟在他后头,到了马号,一看那马的情况,危重得很,好?像是肠道被什么东西堵了……” 正说到尽兴处,五叔公的眼睛忽然一亮,重重地一拍大腿,咕哝了一句“艾玛诶”,被打断的丁爷爷先是一愣,随即得意地笑了,还以为是自己说得太精彩,引起老爷子的强烈共鸣了呢,他嘴皮掀了掀,刚要继续,不想?,话?又被老爷子给抢了。 不过,老爷子这次要说话?的对象不是他,而是邵淮勋,五叔公自己惊讶得蹦了起来不说,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一迭声地叫唤正沉浸在玩球乐趣中的邵淮勋。 “淮勋诶,你快点看看,那是不是你舅舅啊,还是老叔公老眼昏花,看错了?” 第138章 新征程 五叔公自然没?有“老眼昏花”, 实际上,当了半辈子猎人,他的眼神可好着?呢, 就算上了年纪,那双嵌在皱纹堆里的眼睛,还能显出?乌黑的光来。 此时此刻, 那个神采奕奕的,跟他对视过眼神后, 粲然一?笑, 一?路踩着?斑驳的树影, 大踏步向他们奔来的年轻军人, 不是记忆中“大了一?号”的夏居南, 却又是谁? 对面球技烂得一?批的赵旭阳, 又顶过来一?个抛物线一?样的高球, 邵淮勋豪不掩饰地“啊哈”了一?声?,唇角高高扬起, 正要大力扣杀,再来一?场漂亮的“3:0”,把赵旭阳这?个“烂球王”打下去,却因为五叔公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球拍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格在了半空中…… 小小的乒乓球“哐”的一?声?, 弱弱地撞到球拍表面以后,旋即打着?圈圈, 飞了出?去, 啪叽一?下,落在了空地上…… 这?个球, 小邵童鞋输了! “哈哈哈,2:1!” 差点又被可怜催的削了光头的赵旭阳峰回路转,顿时上蹿下跳,手舞足蹈,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了,外加一?个让人辣眼的黑乎乎“门洞”,那是他不久前刚掉了牙还没?来得及长的牙缝儿…… 这?要是往日里,赵旭阳这?副辣眼的模样,必然要被邵淮勋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再说上一?句不阴不阳的气人话的,但这?一?刻,小家伙却是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此时的他,满心?满眼的只有十?几?米开外,那个虽然变了大模样,但依然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的熟悉身影…… “舅舅,舅舅!” 邵淮勋嗷的一?身,扔下球拍,小炮弹一?样,又叫又跳地朝夏居南猛冲了过去,那架势,也是没?谁了,而这?边,夏居南也含着?大大的笑容,加快了速度。 “淮勋——” 很快,双方胜利会?师,欢喜得嗷嗷乱叫的邵淮勋一?个猛跳,就挂到了自家舅舅的身上,被夏居南抱起来,连抛了两?下,然后,原本还乐得嗷嗷叫的小家伙,忽然抱着?夏居南的脖子,撇着?嘴巴委屈起来。 “呜呜呜,舅舅,我都?想?你了,特别想?特别想?,你怎么才回来!” 小孩子的情绪说变就变,转眼间,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就蕴起了一?团水雾,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与刚才疯玩时的淘气状态判若两?人,惹得夏居南心?里又是柔软又是自责。 他顺势托住身上的小人儿,温声?抚慰:“是舅舅不好,舅舅也每天都?特别想?特别想?淮勋……” “真的?”小家伙嘟着?嘴,瓮声?瓮气的。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6节 “当然是真的,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邵淮勋默了默:……好像也是。 小家伙这?才满意?了,把眼泪又收放自如地憋了回去,这?才又看了夏居南一?眼,亲昵地摸了摸他的脸,小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舅舅和以前长得有点不一?样了,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舅舅还和我一?样,我们都?长高了,就是爸爸没?有长,嘻嘻!” 夏居南听着?他的童言童语,乐得不行,亲昵地拿额头与小外甥搞贴贴:“哈哈,淮勋都?长高了,舅舅当然也要长高,要不然,以后怎么抱我们淮勋,怎么给我们淮勋抛高高,对不对?” 夏居南边说,心?里边莫名升起了几?分心?虚,看小家伙这?副模样,自己这?次只能在家里待两?天的事情,还是暂时先不跟他说了吧! 甥舅俩你贴我我贴你,一?团黏黏糊糊间,丁冲赵旭阳等几?个人也随后跑了过来,嘴里还高喊着?“居南叔叔,你回来了”,五叔公和丁爷爷也吧嗒吧嗒地跟在了后面,五叔公铺展着?满脸皱纹,上下打量夏居南,一?脸的欣慰。 “哈,淮勋说得对,小南你这?个子,长高了好多,都?要赶上你姐夫高了,好好好!” …… 夏居南这?次带了好些蛤蜊肉干、虾干、蟹肉干、墨鱼干等小零食回来,都?是这?里罕见的,之前分了两?包给郭庆丰郭庆祥,这?会?儿又给小屁娃们各自分了好些,在他们的一?片欢呼声?中,把他们打发走了,这?才和五叔公以及重新满血复活的小外甥往家里走。 远远的,夏居南就看到了屋檐下,一?群正在做西红柿酱的嫂子中,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眨了眨眼,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当年他初到月湾队时,姐姐第一?次带着?他做西红柿酱的情景。 那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个生手把料装得太满,在上锅蒸制的时候,瓶子的橡胶塞忽然“嘭”的一?声?,崩开了,一?瓶西红柿酱就那般“壮烈牺牲”了…… 记忆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夏居南只觉得眼眶有些湿热,一?颗心?就像春雨过后的小溪般涨了起来。 岁月如梭,不经意?间,这?么些年就过去了,他终于从一?颗小树苗长成了青松翠柏,而如今,小外甥也快要和他当年一?样大了…… 夏居南陷在回忆里感慨万千时,一?路上牵着?舅舅的手,欢快得像只蹦鸡儿的邵淮勋,那同样欢快的小嗓门已经又响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看,舅舅回来了,舅舅回来了!” 夏居雪:…… 儿子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夏居雪猛地回头,下一?秒,瞳孔放大,她嚯地站了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不小心?把跟前已经装好瓶的西红柿酱给踢翻在地。 而就在几?息之间,夏居南已经快步走到夏居雪跟前,“啪”的一?声?,立住脚,给她敬了个标准又利索的军礼,嗓音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语气却是促狭而戏谑的。 “夏居雪同志,xx部队xx团xx连卫生员夏居南,向你报到,请指示!” 四?目相视,夏居雪先是短路了一?下,须臾,迅速重新过电,忍不住又是惊喜又是好笑地锤了弟弟一?把,话里满满的娇嗔。 “你这?皮孩子,还来戏弄姐姐。” 说着?,又抓住夏居南的胳膊,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起来,越看越是欣慰和满意?。 他的弟弟,个子更?高了,身姿更?挺拔了,脸庞也更?坚毅有棱角了,身上更?是散发着?一?种军营里特有的蓬勃向上的热烈气息,唯一?不变的,是脸上那干净明亮的笑容…… 而一?边的嫂子们,也已经惊呼着?围住了夏居南,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起他来,叽叽喳喳的,仿若一?群麻雀落在了谷堆上,彭玉兰更?是趁机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随即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脸上还浮着?一?层促狭的笑容。 “高了,黑了,壮实了,从以前嫩豆腐一?样的小毛孩,变成钢枪铁腿的真军人了,不错不错,哈哈!” 冷不丁被吃了豆腐,夏居南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月牙般裂开的嘴角瞬间就变成了椭圆形,他一?脸无奈。 “玉兰嫂子……” “哈哈哈!” 看着?他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女人们笑得更?开心?了,花枝乱颤的,边笑边和彭玉兰一?样故意?打趣他。 “小南,你这?么害臊可不成,过几?年,都?是结婚的年纪了,难不成到时候你媳妇碰你一?下,你也要脸红啊?” 又一?阵放肆的大笑,就连夏居雪也忍不住笑了,只有夏居南再次一?脸无奈…… * 晚上,一?家人为夏居南回来探亲以及考上军校庆贺,夏居南怀念了近三年的大鹅,自然又给安排上了,一?大盆香喷喷热腾腾的大鹅炖蘑菇,不要太诱人,把其他好菜也当衬成了配角。 邵振洲自从当上参谋长以后,工作更?忙了,周日加班是常态,回家后还要继续看、写各种好像永远也看不完、写不完的材料,今天,他也是在办公室接到夏居雪的电话后,才匆匆而回。 老中青三个大男人,特意?开了一?瓶酒,而唯一?的女同志夏居雪和未成年人邵淮勋,喝的则是甜滋滋的“果子露,这?是这?年月一?种比较流行的橘子水,需要兑开水喝,边冲边搅拌,浓浓的橘子味就慢慢晕开,喝一?口?,能让人甜蜜到心?底,是孩子们很喜欢的饮品。 最爱的舅舅回来了,今晚又在舅舅的“求情”下,得到了爸爸的特批,能敞开肚皮喝果子露,邵淮勋高兴坏了,眯着?一?双月牙眼,吃一?口?大鹅肉,抿一?口?果子露,幸福得根本停不下来。 邵振洲拍拍小舅子的肩膀,勉力道: “你当兵一?年半,就入了党,还得了两?次嘉奖,如今,又考上了军医大,这?既是你军旅生涯的荣光,也是你人生征途的新起点,但也意?味着?更?大的使命和责任,从我们穿上军装那天起,明天上战场,就决不是一?句简单的口?号,在部队当军医,使命更?加光荣,责任更?加重大,好好学,姐夫相信你会?有更?大的出?息!” 夏居南不会?喝酒,一?小盅下去,脸上就泛起了红晕,但人还是清醒的,听了邵振洲的话,他坚定地点头,犹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眼神刚毅,神情肃穆。 “放心?吧姐夫,我永远记得你那句话,军人,无论在什么岗位上,都?要站成一?座山,立成一?块碑,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大家的期望,争取在医药学方面做出?新的成绩,为军队医疗卫生建设作出?应有的贡献!” 后面这?句话,也是离开部队前,他向连长指导员郑重宣誓的。 五叔公今晚心?情好,听了连连点头:“好好好!小南这?话说得好!” 这?两?天,邵淮勋可算是乐坏了,最心?爱的舅舅回来了,不但给他带回了好多海产小零食,还带他去买了个橡皮篮球,教他运球、投球、三步上篮……咳,当然,后面这?两?样,都?是舅舅把他架在脖子上完成的。 一?时间,被幸福满满包围的邵淮勋,只觉得这?两?天,天空格外的高,太阳格外的红,就连老爸都?好像长得更?好看了一?些。 无奈,快活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两?天后,邵淮勋那张喜滋滋的小脸,又迅速塌了下去,无他,匆匆回家看了一?眼的夏居南,又拎着?行李袋,踏上了新征程! 转眼间,又是一?年瑞雪飘扬新春到来时。 今年春节,夏居雪他们是一?家三口?独过的,少了几?分热闹的人气,军校每个假期每个班都?要有人员留下来值班,夏居南因为之前回过一?趟家,今年主动发扬风格,提出?来留校,而五叔公则在去年10月时,被喜气洋洋的邵振国接回去了。 同样拖到了快27岁的农村“大龄剩男”邵振国,终于要结婚了,至于他和未来媳妇的缘分,还要从头说起。 且说1978年3月,随着?全国科学大会?在京的隆重召开,新一?代领导人明确提出?:“科学技术是生产力”,科学技术工作迎来了最灿烂的春天,各地相关技术单位纷纷响应号召,扩大规模,招兵买马。 乘着?这?股东风,这?几?年在烟草种植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的邵振国张三儿等人,都?被招进?了公社农技站,邵振国就是作为科研队的“干将”,去其他大队指导烟草种植时,收获了爱情的。 “她姓严,叫春菊,是杂木冲大队的小学老师,那次,我们去他们队指导种烟,我就住在她家里,刚好她从学校回来,看到我们刚从地里回来,就端给我一?杯开水,笑得甜滋滋的,像那三月天红透的刺莓果似的,嘿嘿!” 因为邵振洲和夏居雪都?没?有时间回去参加他的婚礼,邵振国便特意?把他跟姑娘的合影照拿给邵振洲看,一?张七寸左右的黑白照片上,邵振国咧着?嘴巴,眉毛都?飞起来了,他旁边的姑娘,扎着?两?根留到肩膀的辫子,笑容羞涩,整个人看起来倒也朴素清新、自然纯美。 “笑得像个二傻子似的,一?晚上不停地跟我说说说,看来挺中意?那个姑娘的。”夏居雪寒假回家时,邵振洲是如此跟她形容的。 自然不意?外的又得到了夏居雪的一?个白眼:“哪有你总是这?么说自家弟弟的?人家振国就是性子直了点,哪里二了?再说了,人家跟你说心?事,是信任你,敬重你!” “好好好,夏居雪同志批评得对,是我说话不严谨,我检讨,那,夏居雪同志想?不想?也听听我这?段时间的心?事?” 一?通逗趣讨饶后,邵振洲顺势又搂住了媳妇儿,在她的半推半就中,细腻、尽情、享受地来了一?场“久别胜新婚”,恨不能把这?段时间缺的夫妻功课都?给补回来…… 而也就在这?个春节,囍娃也在漫山遍野的皑皑白雪中,踏上了返乡的征程…… 第139章 “金戈铁马” 囍娃是在师部的集体安排下?, 和其他十几名同样回家探亲的人员,坐着军区汽车团往西藏运送给养的大卡车,回到?省城的。 而比他先到?的, 是他去年九月份提干后,就分别写给家里、邵振洲以及夏居南的报喜信,当然, 这几封信也就比他提前半个多月到?达而已。 这年月,西藏和内地之间的通信速度本就慢得像乌龟爬, 一封信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上几个月是常态, 更何况入冬以来?, 连降大雪, 道路被?大雪掩埋, 信走得就更慢了?。 不过, 就算再慢, 他分别邮寄给家里和邵振洲的两封信,总算是都收到?了?, 但寄给夏居南的那封信,因?为寄出时夏居南写给他的报喜信同样也还在路上,故而尚不知道夏居南已经去上大学的他,还是把信寄到?了?他的老部队,两边就这么错过了?,后来?, 还是叶连长把信又给转到?军校去的。 言归正传,再说回邵振洲和夏居雪这边。 夜色深沉, 浓烈粘稠, 随着男人沉重的一记闷哼,屋内让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动静, 终于慢慢平息下?来?…… 久旷的邵振洲,搂着媳妇儿风起云涌地复习了?一遍夫妻功课,身心一片舒畅后,才靠着床头,把人拥在臂弯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囍娃立功提干的事来?,说的时候,眼里还含着笑?意。 “……他也是运气,去年10月1日以后,所有部队一律按照‘好中选优,优中选强’的政策,遴选优秀士兵参加考学,通过院校培育军官,部队不再从战士中直接提干了?,他刚好搭上了?最后一趟战士提干的末班车,升了?副排。” 大冷的天,夏居雪身上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脸颊也是红的,一缕鬓发被?汗水打湿,暧昧地贴在腮边,软绵绵地笼着被?子,听?男人说话,完了?,才道: “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其实还是靠他自己的努力,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上百匹马一起冲锋陷阵的场面是什么样子的呢,但觉得肯定像辛弃疾形容的那样,‘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难怪囍娃能因?为这个立功提干……” 是的,囍娃在信里说了?,他这次能提干,就是因?为在军马训练管理现场会上表现出色,被?破格提拔的。 当年,囍娃下?到?连队后,连长知道他在老家养过猪、牛等,对牲口还算熟悉,就征询他的意见,想让他去驭手班。 “那些军马、军驼、牦牛,都是我?们的战友,是能和我?们一起戍边巡逻、冲锋陷阵的生死兄弟,驭手班的战士,责任重大!” 囍娃二话不说,表示愿意服从安排,就这样,开始了?他整天与一群军马、军驼、牦牛为伍的日子。 几个和他一起被?分到?驭手班的新兵,在待了?几天后就开始闹情绪,都想调走,因?为这里的活,既繁琐细碎,又脏累难闻,但囍娃却干得认认真真,兢兢业业,把一匹匹军马、军驼、牦牛喂养得油光锃亮,被?下?来?巡视的团长无意间发现了?他这个典型,很快被?提升为驭手班班长。 去年,上级决定组织官兵对军马进行队列、野外骑乘、通过障碍等训练,好进一步发挥军马在管边控边中的重要作用,团里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囍娃,由他带领全团驭手班进行训练,他也不负众望,在训练管理现场会上拔得头筹,就这样立功提了?干! 想到?当年月湾队那个虽然年纪虽小,但讲义气,护犊子,跟人干架时总是虎彪彪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架势的囍娃,夏居雪就觉得,他能立这个功,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听?着自家媳妇张口就是一句他不知道出处的什么辛弃疾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邵振洲表示,扎心了?! 媳妇太有文化,亚历山大啊! 不过—— 他一个翻身,又压住了?夏居雪,身体几乎是立马就有了?本能反应,男人眼神灼灼,嘴唇贴近她的脸颊,声音沙哑,话里有话。 “我?刚刚的表现,算不算‘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嗯?” 夏居雪:……臭流氓,又来?! 伴随着男人愉悦的低笑?,夏居雪很快又被?卷入了?新一轮的“金戈铁马”中,中年男人的触发点?,有时候,就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 如果说,去年十月份时,月湾队最高兴的人,是刚当上新郎官的邵振国?,那么这个新春佳节,最高兴的就是陆大娘。 她家的囍娃诶,终于从部队回来?探亲了?,还穿着一身崭崭新的四个兜军装。 囍娃一路翻山越岭,穿越两千多公里的冰雪线,回到?省城,又吭哧吭哧地从省城到?县里再到?公社,最后扛着大包小包踏进村口的,已是傍晚时分。 深冬时节,天黑得快,呼啸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呜呜的怒吼声,但对几年下?来?,见惯了?边境线上的狂风暴雪的囍娃来?说,这就是毛毛雨。 此刻,看着暮色下?,眼前熟悉的小村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到?家了?,终于要见到?阿奶了?! 乡下?地头,晚上基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人们吃完饭,都围拢在火塘旁边,边烤火边剥玉米籽,只有寥寥几个屁股实在坐不住的皮猴子,甘愿冒着冻皮冻骨的寒风,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堆,拢成一塔,趁着天完全黑麻麻,在坝场上玩闹成一团,嘴里还唱着歌谣。 “报告司令官,你的老婆在xx,没有裤子穿,捡了?一块布,东补西补,补了?一个大屁股,哈哈哈!”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从村口一点?点?往这头走来?的人,绿军装,高个儿,身板挺拔,结结实实,人更近了?,他们终于清楚地看到?了?军帽下?那张对他们来?说还算熟悉的黑黢黢的脸。 “囍娃哥?” 声音先是试探性?的,接着,便是一句句肯定的欢呼叫唤声,月湾队的平静很快被?打破,坝场周围住着的几户人家争先恐后地从自家暖烘的火塘里走了?出来?,每张脸面上都浮现出同样的惊喜。 “嘿,还真是囍娃啊!” “囍娃,你身上这衣裳,还真提干了??” 话没说完,就被?自家老汉儿扇了?脑壳:“臭嘴,不会说话就憋着,这提干还能是假的不成!”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7节 “呵呵,打嘴打嘴,囍娃你别见怪,你叔我?从小就是一张臭嘴,嘿嘿!” 囍娃不介意地摇了?摇头,笑?着和他们寒暄间,又有听?到?动静的人家从屋里出来?,很快,原本打算快快回家并不想惊动众人的囍娃,便一窝蜂地被?这热情的人群篱笆一样围住了?,几个小鬼头见挤不进去,眼睛骨碌碌一转,转头就往囍娃家跑,打算去给陆大娘先报个信。 这么大的好消息,陆大娘一高兴,说不定还能给他们抓上一大把花生瓜子什么的呢,嘿嘿! 于是,等到?囍娃被?一群同龄的新一代小年轻以及小屁孩簇拥着,快走到?自家院门口时,就看到?自家头发花白的阿奶早已含着热泪,一脸激动地立在门外与他相望。 “阿奶!” 被?分担了?手上大包小包的囍娃,朝陆大娘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自家奶奶那双满是皱纹的手,鼻子发酸,眼圈发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们流出来?。 “阿奶,我?回来?了?!” “诶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大娘老泪盈眶,喉结蠕动着,还想说什么,嘴巴却老是不听?使唤,最后只能重重复复着这四个字:回来?就好。 她家的囍娃诶,终于从部队回来?探亲了?,还穿着一身崭崭新的四个兜军装。 一群小年轻还想跟着祖孙俩进屋,再好好地跟囍娃叨一叨,毕竟,他身上这身衣服太显眼了?,虽然不久之前,囍娃给家里写信时,就报过这个喜信,但那个时候他毕竟人没回来?不是,这会儿他回来?了?,自然就要好好地瞧个稀罕。 只是,他们的打算被?闻讯赶来?的邵长弓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邵长弓瞪着一双牛眼赶人:“一个个的,还把自己当成那长脖子的聒噪老鸹了?呢,叨叨嚷嚷的,吵死个人,都给老子滚回家去,囍娃儿刚回来?,让他先歇歇气儿,有啥子要问?要说的,明天一早再说!” 邵长弓看着这一群热情得像炭丸子的人,心里虽然理解,但还是想骂娘。 一个个没有眼力见的臭小子,没看到?囍娃疲乏得很呢,当年接兵的干部可是说了?,驻藏部队最是辛苦,连回趟家都千难万难,囍娃这一路回来?,定是累坏了?,偏这群臭小子还不让人歇歇就乱哄哄地闹,简直找抽! 邵长弓虽然在两年前就主?动卸下?了?身上的担子,让陆朝民担了?起来?,但他在队里的威信还是无人能动摇的,所以,一群人很快被?轰走了?,当然,临走之前,不分大的小的,人人都分到?了?两颗糖。 囍娃眼里含笑?,他是故意的。 小屁孩们是高兴了?,但小年轻们,却是看着邵长弓手上分到?的烟,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看着邵长弓那张带着威胁意味的脸,最后只能憋着气,幽幽地看了?囍娃一眼后,一脸郁卒的离开了?。 算了?,吃糖就吃糖吧,大过年的,再当回奶娃儿,吃个糖甜甜嘴,也蛮好。 囍娃自然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而直到?人都走光了?,邵长弓这才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年不见,倒是学会逗弄人了?!” 囍娃发出一声轻笑?,邵长弓摇摇头,又上下?打量囍娃好几晚,这才又道: “你五叔公回来?,说八月份时,居南考上了?军校,抽空回去住了?两天,说他人长高了?,也长壮实了?,顶着淮勋跑步,玩什么‘三步上篮’投球,一点?问?题没有。” 囍娃惊喜:“居南果然考上军校了??之前我?就猜,他一准能考上。” 他没收到?他的信,看来?肯定又是耽误在路上了?,而他写给他的信,他之前的连长应该会帮他转过去吧? 囍娃思绪飞扬间,邵长弓又道:“他考上军校,你提了?干,都不错,我?看你,也是长高长壮实了?,不枉你阿奶这些你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还同意你这颗独苗苗去当兵,你和振洲一样,都是有出息的,嘿瞧我?,年纪越大,越唠叨了?,说不让人吵你,自己又叨叨了?这么一大通,呐,我?先走了?,不影响你们祖孙俩叙旧了?,这几年,你阿奶可是想你想得狠呢,你好容易回来?一趟,好好陪陪她!” 邵长弓说完,又拍了?拍囍娃的肩膀,大步离去,陆大娘这才激动地又抚着孙子的胳膊,把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好几遍,末了?,又细细抚摸孙子身上的衣服,双目满含莹莹的泪,一脸不可置信。 “这衣服,真好,真好,我?家囍娃,真的提干了?,当上干部了?,阿奶没有做梦吧?” “阿奶,你没有做梦,这衣服的料子,叫卡布料,是我?新发的,我?真的提干了?!” 囍娃笑?着向自家奶奶确认道,脸颊被?那红领章映得红光焕发,他理解奶奶的激动心情,当年,他想去报名参军,奶奶就非常不舍。 “阿奶知道你想像你振洲哥一样有出息,但你看我?们大队,年年有人去当兵,但像你振洲哥那样有本事的又有几人,更多的还是在部队干几年,一样回来?种田,人也混老了?……” 但因?为他坚持,奶奶即便在不舍,还是点?了?头,甚至因?为他是独苗,在大队长要第?一批刷他下?来?时,又是奶奶颠着脚,亲自去大队部说服了?领导,他这才能通过了?一道道审核关?,最终穿上了?这身喜欢的衣服。 孙子肯定的话语,终于让陆大娘再次确认,这是真的,不是做梦,她热切地看向孙子,还想再说什么,蓦然想起孙子刚回来?,水还没喝一杯,饭也没吃一口,肯定渴了?饿了?,赶紧一拍大腿,自责不已。 “哎哟,瞧阿奶,老了?老了?,脑壳也不灵光了?,光顾着拉你讲话了?,都忘了?你还没吃饭呢,渴了?饿了?吧,阿奶这就去给你倒水,再给你做一大海碗鸡蛋面,等着哈!” 囍娃笑?笑?,没有阻止陆大娘的忙活,他知道,这是一个奶奶对孙子深切的爱…… 第140章 “怪怪”的信 大年初六, 年味尚浓。 营区空阔的?广场上,已经重又恢复了往日?里生龙活虎的?训练场景,战士们“一!二!三!——四!”的?喊号声, 配合着他?们铿锵的?步伐以及衣裤皱褶的?摩擦所形成的?混合音,彼此重叠,震耳欲聋。 而家属院这边, 还在张灯结彩,各处角落里, 还能经常看到穿得圆滚滚的?小屁孩蹲在雪地里, 颤巍巍地放鞭炮的?身影, 那?声响大得哟, 能把树上的?积雪给炸裂下来, 趴在墙头上叽叽喳喳饶舌的?小麻雀, 更是?被惊得一颤一颤的?。 邵淮勋站在墙根下, 瞄准目标,一弹弓过去, 三颗子弹,哦不对,是?三颗石子齐发,啪的?一声,居然还真给他?打下一只来。 “哇!中了中了!淮勋哥哥好棒,哦哦哦!” 随着邵淮勋一个箭步冲过去, 把那?只被打得跌落墙头的?小麻雀逮住,方远等?一干更小的?军娃齐声欢呼道?, 邵淮勋得意扬扬, 鼻孔朝天,看得刚刚石子落空的?赵旭阳又眼红了, 不服气地送了他?一记冷哼。 邵淮勋:……嘁,眼红鬼,没出息。 于是?,邵振洲下午回家时?,就看到了儿子手里多了一只“战利品”——一只蔫哒哒地扑扇着翅膀的?小麻雀。 不过,这只落入了人手里的?可怜小麻雀,再怎么扑扇也莫得用了,它的?脚上被拴了一根细绳,绳子的?另一头就掌握在邵淮勋手里,此刻,小家伙就牵着它,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蹦来跳去。 邵振洲眼角直抽抽。 邵淮勋丝毫没有?察觉到老父亲的?嫌弃,还一脸献宝样?地把这只伸腿瞪眼的?小麻雀捧到老爹跟前,笑得志得意满的?。 “爸爸,我用弹弓打下来的?,厉害吧?等?丁冲回来,我要送给他?,嘿嘿!” 他?的?好伙伴丁冲,今年全家都?回老家过年去了,老叔公?也回了老家,舅舅也不回来,唉! 小家伙想着想着,忧伤地皱起了小眉头:“爸爸,再过几个月,等?放暑假了,舅舅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听到儿子又在打探小舅子的?归期,邵振洲有?一瞬间窒息,但随即又想开了,天要下雨,娘要改嫁,儿子心里想着小舅子,就随他?去吧,反正他?自有?媳妇儿呢! 这么想着,他?对儿子露出一个笑,回答得模棱两可的?:“可能吧!” 心里想的?却是?,军校暑假可能会安排学生下连队实习,小舅子这个暑假能不能回来,他?可不敢保证。 邵淮勋可不知道?这些,在他?看来,老爸的?这句话就表示舅舅暑假肯定能回来,所以,小家伙高兴了,一高兴,就有?心情跟他?爸说小话了。 他?凑近邵振洲,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爸爸,我跟你说,今天中午,妈妈收到一封信,看了以后,脸上好像有?些怪怪的?呢!” 正带着儿子往回走的?邵振洲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到家后,就一直不动声色观察自家媳妇神色的?邵振洲,在入睡前,终于知道?儿子嘴里的?那?封令媳妇“怪怪”的?信,是?怎么回事了。 信是?已经回城的?孟彩菱写?给夏居雪的?。 “她跟我说,赖明月的?精神出了问题……” 当年,那?场运动结束后,之前罩着赖明月的?公?社干部,被定性为“三种人”,失去了原有?的?职位,赖明月的?妇女主任也被撸了,不过,赖明月也没沮丧多久,去年,趁着那?场声势浩大的?“回城”飓风,很多知青都?陆陆续续回了城,赖明月、孟彩菱也搭上了这趟车。 当然,也有?一些在乡下有?了家庭的?没有?回来,永远扎根在了农村,比如,有?儿有?女拖家带口的?陆小绢。 只是?,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回城里,政府根本无法全部安置,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没有?住房,各种矛盾也随之而起。 赖明月回城后,没能安排工作,家里又只有?三间房,她当年和妹妹住的?房间,在她下乡,妹妹出嫁后,早变成了几个侄子侄女的?,她只能像个外来人一样?,在客厅打地铺。 赖明月本就是?个气性高脾气坏的?,因着诸事不顺,回来没几天,就跟嫂子起了冲突,闹又凶又猛,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病乱投医,急于找工作的?她,故伎重演,居然又跟他?们街道?办的?主任勾搭上了。 这男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因为手里有?几分权势,平时?没少收别?人东西,风评很不好,那?段时?间,因为得罪了几个小流子,就被他?们盯上梢了,于是?,几个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的?小流子,很快就发现了他?和赖明月的?这桩“桃色”事件。 这几个小流子兴奋了,于是?,有?天晚上瞄准赖明月又进了他?的?办公?室,立马冲到对方家里告密去了…… “你这个卖x的?,卖野x的?,你这脏身子不晓得被多少男人爬过了,胸脯都?垂到肚皮上头了,还敢来勾搭我家男人,我让你骚,我让你卖x,今天,老娘就让你晓得,勾搭男人的?下场……” 长得矮矮胖胖像个球的?主任老婆,在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流子的?言语刺激下,气势汹汹地带人撞门进去,扯着赖明月的?头发就往外拉,直接把只穿着内衣内裤的?她丢在了门口…… 至于有?贼心偷人却没贼胆子承担的?街道?办主任,是?个妥妥的?软饭男,连他?这个职位,都?是?靠两个得力的?舅兄拉拔的?,自然对于老婆的?大发雌威,缩头乌龟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还向老婆讨饶,反咬一口说是?赖明月为了工作,故意勾引他?…… 这下,赖明月在这片街上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而那?个狗男人,虽然也被人议论纷纷,却安全着陆了,而且,这事还没完,街道?办主任的?老婆也是?个不好惹的?,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探听到了赖明月在乡下的?那?些花边事儿,冷笑两声后,就让人传了出来……”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事情越传越广,邻居们每天见了赖明月,都?是?一副鄙夷的?神色,有?那?尖酸刻薄的?,还当着她的?面“呸呸呸”地吐痰,撇着嘴骂她是?妖精婆狐狸精女流氓,就是?自家亲嫂子,都?跟她阴阳怪气的?,父母看她的?眼神,也是?欲言又止…… 刚开始,赖明月还会跟人吵,到越吵大家越来劲,街上一个因为当初被劳改,三十多岁还没娶上老婆的?老流子,还趁机落井下石,让他?老娘上门提亲,自然是?被赖明月骂了出来,当晚,赖家的?大门就被人泼了粪。 赖家人又气又怒又恼,转头,就看到那?老流子的?老娘,正和人站在他?们家门前指指点点,一脸得意,失去理智的?赖明月,愤怒地冲上去,跟那?女人纠缠在了一起,发疯似的?捶打着对方,嘴里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嚎叫…… 那?场架,赖明月虽然最?后胜了,狠狠地教?训了那?女人一通,但也从那?天开始,她慢慢地就变得不对劲了,经常一个人在家里自言自语,不洗脸,不梳头,也不给家里做饭了,甚至有?一次还莫名其妙地跑到车潮汹涌的?大街上,差点被车撞了,家里这才发现了她的?异样?…… “她被家里人送去医院看了病,但没什么效果?,彩菱说,她听到消息后,去探望赖明月时?,她连彩菱都?不认识了,生活也不能自理,我以前虽然很不喜欢赖明月,对她曾经做的?那?些事,更是?挺膈应的?,但听说她如今这样?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和憋闷,有?时?候我也在想,那?些事能全怪她吗,一开始,她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只是?有?些事一旦错了,就会一步错,步步错……” 夏居雪叹了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悲悯神色,看着邵振洲,道?:“所以,我想,给她汇点钱,虽然杯水车薪,对她如今的?状况并不一定能有?什么大改善,但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毕竟,我们也曾在一个知青点一起住过……” 邵振洲点点头,把夏居雪揽在怀里,嗓音低沉:“好,你想帮她,就去做,我没有?意见。” 那?个女人,他?虽然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模样?了,但还记得,他?和夏居雪去登记结婚时?,她那?副可恶的?嘴脸,他?承认,他?也挺膈应那?个女人的?,但如今听说她变成了那?种样?子,也难免升起两分同情来…… 邵振洲又把夏居雪搂紧了一些,想到她也曾被那?些别?有?用的?混账东西打过歪主意,就觉得拳头有?些发痒…… * 千里之外,月湾队。 又是?新一天,囍娃今天的?早饭,依然还是?一大海碗的?面条,外加两个瓷实的?荷包蛋,这还是?他?坚决要求“减量”的?结果?,刚回来那?两天,陆大娘还想顿顿给他?卧四个荷包蛋来着。 “黑了,瘦了,但不妨事,阿奶每天给你多卧几个荷包蛋催一催,保管你重新胖累实起来,家里蛋多的?是?,这几年,队里年年有?烤烟的?分红,你还给我寄津贴,阿奶攒下的?蛋也不拿去卖了,多着咧!” 老太?太?咧着嘴,向孙子展示家里的?存蛋成果?,囍娃却是?忍不住了笑了。 “阿奶,我这不是?瘦,是?筋骨了,不用每天催,你瞧,我这胳膊,肉紧着呢,这叫结实。” 陆大娘摸摸他?的?胳膊,点头,但转头还是?依然如故,最?后囍娃好说歹说,总算从一顿四只荷包蛋,变成每天早上两只。 就这,还是?因为囍娃跟她摆了一通“科学道?理”,比如,人一天摄入蛋量太?高,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好的?结果?,像拉稀、高蛋白过敏什么的?,老太?太?这才作罢。 “那?么好的?东西,咋个还会拉稀、过敏咧?” 但虽然半信半疑,陆大娘还是?听从了孙子的?话,两只就两只吧,反正除了蛋,家里还有?腊肉、腊肠、猪血丸子,也都?是?能补身子的?。 而就在这天早上,囍娃一边“唏哩呼噜”地吸溜着面条,一边跟陆大娘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想明天去军校看看居南。” 囍娃是?在过年前,特?意去大队部给邵振洲打了个电话时?,知道?夏居南今年主动留在学校护校的?,当时?,他?心里就一动。 第四军医大就在隔壁省,坐绿皮火车从省城到那?里,不过15~20小时?,机会难得,这次不见面,下回还不定又是?多少年以后。 陆大娘原本正笑眯眯看着孙子吃得香呢,听了这话脸上不由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那?就去吧,从家里带些好吃的?过去,大过年的?,他?自己待在学校,也不晓得有?没有?好好过年……” 夏居南这个年,虽然没能回家,但在学校领导的?关心下,过得也还是?不错,毕竟部队有?句老话,“吃饱了不想家”,部队的?年味,就更不用说了。 而且,因为离得不远,舅舅舅妈在年前,还特?意来看过他?,给他?带了一大包好吃的?。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8节 这天,夏居南正在宿舍里,捧着一本《医用拉丁语》,看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担任值班的?师兄站到宿舍大门前喊他?名字。 “夏居南,你的?电话,说是?校门外有?人找。” 原本,夏居南还以为,是?不是?舅舅舅妈又来了呢,直到在话筒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居南心潮澎湃,此起彼伏,几乎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冲向校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等?在门外的?那?个熟悉身影。 “囍娃!” 看到校园里那?个朝他?奔速而来的?身影,囍娃那?张因高原紫外线的?暴晒而变得深紫的?脸膛上,同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砰”的?一声,两个经年不见的?好兄弟,在冬季里稍显冷清的?校园门口,炽热地拥抱在了一起。 有?些东西,会随着岁月的?变迁,消失不见,而有?些东西,却如陈酒般,愈发醇厚,比如,兄弟情。 这几年,二人虽然天各一方,但之间的?联系从未断过,经常写?信交流各自的?军事训练和工作情况,相互勉励要在部队好好干,友谊与日?俱增,如今再见面,更是?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已。 夏居南和囍娃一样?,穿着四个兜的?卡布料冬装,胸前还佩戴着这个年月十分流行的?白底红字的?校徽,看着囍娃,一脸惊喜。 “你怎么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夏居南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囍娃竟然会跑过来找他?。 囍娃笑嘻嘻的?:“我回来才听长弓叔说你考上军校了,后来跟振洲哥打电话,他?顺你今年在学校留守,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 夏居南故意板着脸,锤了他?一拳:“乱说什么呢,想打架啊?我可告诉你,这几年,我也是?练出来了的?,就算如今你职务比我高,但我也不介意跟你比试比试……” 囍娃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哈哈哈,我们驻藏部队缺医少药,我可不敢得罪你这个未来的?大军医,再说了,我要是?真敢欺负你,不说五叔公?和长弓叔,就是?我阿奶,第一个饶不了我!” 说罢,故意把手里的?旅行带丢给夏居南,作出一副没心没肺咋咋呼呼的?模样?。 “喏,这里头,都?是?我阿奶和长弓叔他?们让我带给你的?好吃的?,核桃、枣子、腊肉,还有?我阿奶做的?酱菜,死沉死沉的?,拎得老子手都?酸了,现在该交到你这个正主儿手里了,自己拎着,老子倒是?要空出手好好看看,这军医大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囍娃故意逗趣地说道?,夏居南却在看到囍娃的?那?双手时?,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了。 囍娃没带手套,那?双裸露在冷空气中的?手,黝黑,粗糙,虎口裂开,全是?老茧,手掌上更是?布满了疤痕,指甲深陷,看起来,比经年老农的?手还充满了岁月的?沧桑痕迹。 夏居南先是?怔怔地看着囍娃的?手,然后视线落在他?深紫黝黑的?面庞上,内心里一阵酸楚和心疼。 “在西藏,很辛苦吧?”他?道?。 身为军人,驻藏部队那?首顺口溜,他?同样?耳熟能详:“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刮大风。” 他?的?好兄弟,就是?在那?样?艰苦而又恶劣的?环境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守护着祖国的?边境线,把自己筑成一道?钢铁长城…… 囍娃因为他?的?关心,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革命军人,这点算什么,当兵第一天,接兵连长就说了,越是?艰苦,越是?残酷,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中,越能体现一支部队的?战斗精神,越能考验一名军人的?战斗力,我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你突然来这么酸溜溜的?一句,我都?不习惯了!” 夏居南:……好吧,算他?多情了。 这一夜,两个好兄弟像儿时?一样?,躺在一张床上,抵足而谈,当然,也依然像儿时?一样?,囍娃说得多,夏居南在认真地听。 “我们驻地虽然条件艰苦,但特?别?美?,真的?,我最?喜欢抬头看高原的?天,那?天,那?么高,那?么蓝,那?么远,云也那?么白,那?么软,那?么干净,还有?一种高寒地区才长的?漂亮小花,无论大小,全都?是?八个花瓣,花色也干净,红的?就红,白的?就白,粉的?就粉,还有?一种酱色的?,也好看,当地人叫它们格桑花,说在藏语里,是?幸福花的?意思……” 听着夜色中耳畔传来的?清亮声音,夏居南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止过,时?光仿佛又穿梭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午后,他?第一次见到囍娃。 彼时?,也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少年,黑皮肤,敦实,挑眼看向他?,憨憨地笑,那?笑容,就像冬日?里的?小太?阳似的?,一层层将他?包裹。 “我叫邵振囍,阿奶和大家伙都?喊我囍娃,你也可以这么喊我,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了,我会罩着你,嘿嘿!” 团聚的?日?子总是?匆匆,探亲假结束的?囍娃,又经过无数道?辗转后,裹挟着纷飞的?雪花,精神抖擞地回到了连队,而此时?同样?已经回到学校的?夏居雪,也收到了一份惊喜。 上个学期,她在老师的?指导下,把五七蔬菜队这几年的?一些栽培种植情况进行了整理,撰写?成文,分别?投到了几家比较有?影响力的?农业刊物上,如今,有?两篇已经发表了! 临下班前,忙活了一整天的?邵振洲,终于有?空把夏居雪的?信拆开来看。 第一眼下去,他?的?眉头不由就舒展开了,脸上爬满了愉悦的?笑容,似乎一天的?疲劳都?烟消云散了,继续浏览着字里行间那?一段段洋溢着浓浓喜悦之情的?文字,邵振洲为自家媳妇儿高兴的?同时?,想象着她在那?头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牛郎织女两地分居的?日?子,果?然熬人…… 第141章 攻克盐碱地 感叹牛郎织女分居两地的日子苦熬人的邵振洲, 万万没有想到?,他“熬”的日子,且还在后头呢! 岁月不居, 时节如流,转眼间,又一个三年匆匆而过, 时间进入1983年。 去年,夏居雪在一月份时已正式从农大毕业, 被分配到?方山县科委工作, 邵振洲也因?为几年来在领率机关工作和重大军事任务中显示出来的突出才能, 在去年六月时, 被正式任命为一团之长?。 只是, 夏居雪因?为工作性质, 需要经常泡在田间地头, 不下?乡的日子,也是在县城上班, 周末才能回家?,身?为一团主官的邵振洲就更忙了,下?连队、出公差、搞演习……每两周能在一起一晚,都算不错的了。 用邵振洲在某次做完夫妻功课后,跟夏居雪的玩笑话来说:“比熬鹰还难熬。” 这不,三月刚过, 两人又各自忙上了,邵振洲带人到?靶场搞实弹演习去了, 夏居雪则又下?乡了。 这几年, 顾书记大刀阔斧改革,不但大力?发?展粮食和蔬菜生产, 还把?治理盐碱地提上了重要的议事日程,亲自跟着普查队的同志,深入全?县十二个由公社改回的乡镇,对各个村子盐碱地的分布、面积等?情况进行全?面的汇总普查,绘制分布、分类图,商讨治理措施。 经过一系列因?地制宜的科学治理后,很多村镇土地盐碱的情况均得到?了一定改善,还筛选出了一批耐盐的棉花、玉米、小麦等?品种,但很多村子的吃菜问题却一直没能得到?解决。 这次,县里就是要利用国家?新推广的先进技术——地膜覆盖栽培,攻下?盐碱地的蔬菜种植关。 工作一年多,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夏居雪,被安排到?了她所熟悉的开阳公社,和她一组的,还有冯家?良,以及开阳公社农技站一名姓向的技术员。 说起冯家?良,当年恢复高考后,他也参加了高考,无奈他读书时底子有些薄,连着考了两年,才考上一个三年制的大专农校,去年7月毕业后,也被分配到?县科委,和夏居雪又成了同事。 夏居雪第一站,选择了八合村,这个她印象比较深的盐碱重灾区,只是,任何?新技术的推广,刚开始时总是不那么容易的。 八合村村长?在公社接受了新任务后,在当天的村民大会上,刚告知?大家?这一消息,说县里要派技术员下?来教?他们一种新的种菜技术——地膜覆盖栽培,需要找几块“试验地”,承诺成功了算大家?的,失败了由县里承担大家?的损失,却不但没人响应,还被大泼冷水。 “这两年,地里的产量是比以前好了一些,但要在盐碱地上种菜,那不是白费功夫吗?这些年,我?们又不是没有试过,那地里除了荒菜,就没见过其?他菜能种活的,还说什么搞试验,我?看就是瞎乱来!” “就是,虽然这种菜的钱不用我?们出,但这地却是实打实是我?们自己的,到?时候菜种不出来,又耽误了其?他收成,亏的还不是我?们?” 当然,也有半信半疑的。 “这也说不定,这个什么地膜种菜,我?倒是听说过,上屯村你们知?道吧,之前跟我?们一样,也是没菜吃的,去年,乡里不是又在他们村子附近建了个水库嘛,他们村就跟着搞起了地膜种菜,去年就赚了钱,村里还拿了一部分钱出来,打了一个深水井,这下?,浇灌的水和人喝的水,都解决了。” 有人不信:“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之前在外?面搞副业时,就认得几个上屯村的,后来他们不是运气好,去部队的那个蔬菜队干活了嘛,如今还在那里呢,我?上回在街上遇到?他们,就是他们跟我?说的,还说,这个地膜种菜,他们蔬菜队两年前就开始搞了,用地膜种出来的黄瓜西红柿茄子什么的,长?得比其?他的都好,那西红柿大的,能有一斤多呢,不但产量高,还能早熟……” 这个村民说的的确是实情。 地膜覆盖栽培技术,是四年前国家?农科院刚从邻居小岛国引进的,能够保水、保温、保肥,不仅能加快作物生长?、增加产量,还能降低肥料挥发?损耗,是这年月国际领先的农业科技。 夏居雪他们学校的教?授,就曾带着他们亲自进行过试验,试验很成功,种植的露地果菜,不但增产15%左右,还能提早10天上市,而且,在有拱棚加持的情况下?,果类菜更是能比正常上市时间提早了一个多月。 这两年,在夏居雪的指导下?,这门技术在五七蔬菜队不但已经普遍应用,而且,因?为效益显著,副业队十一连也用上了。 同时,从去年开始,方山县科委、农业局的技术员,也在一些村镇进行了试验,同样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不过,盐碱地的地膜栽培技术这一块,今年才刚开始进行试验。 扯回正题,且说,这人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就我?们村的情况,哪里能跟人家?部队的家?属蔬菜队比?他们那些地,虽然之前也是荒地,但人家?那肥料一车车的运过来,自己还能架设管道、修水渠,那电动机和抽水泵嗡嗡一响,清凌凌的河水就哗哗哗地流进那几个大棚里,我?们呢,除了碱窝窝,还有啥?” “就是,与其?花那心思种菜,最后说不定还弄个打水漂,还不如老老实实种棉花,虽然嫌不了什么钱,但总不会亏了老本……” 就这般你一言我?一语的,最后,整个村子愿意拿出自家?土地来做“试验地”的,只有三户。 第一户,不用说,自然是村长?家?,这事毕竟是县里牵头的项目,他身?为村干,他不带头谁带头?而另外?两户,分别是郭庆丰家?,以及村里日子过得最恓惶的鳏夫周老二家?,而在会上对“地膜种菜”说得头头是道的陈老三,最后因?为家?人的坚决反对,没有报名。 郭老汉思想保守,本来也是犹豫的,但耐不住郭庆丰郭庆祥两兄弟想尝试啊,他兄弟二人本身?就有几分能耐和想法,这几年,家?里也存了一些钱,这就是他们的底气,所以,在村里其?他人想都不想一口反对时,郭庆丰却一脸兴奋地劝起了自家?老爹。 “种子、地膜、肥料、技术,全?都由县里提供,完全?不用我?们操心,而且还承诺有损失由县里赔偿,我?们还怕什么?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我?们这边的棉花,是小朵棉,产量本来就不高,种得还辛苦,如果地里真?能种上菜,我?们家?也弄个大棚,不比辛辛苦苦种棉花划算啊?” 同样在公社听说了此事的郭庆祥,也特意赶了回来,动员自家?人参加。 “当年,都说我?们村是‘土地宽阔光盐碱,人种天收无保障’,这几年,在顾书记的带领下?,村里搬淤土、斗盐碱,棉花、玉米的产量也上去了,说明盐碱治理是成功的,如今,县里既然派人下?来,要帮助我?们发?展蔬菜生产,就说明县里肯定也是有几分把?握的,我?哥说的没错,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就算退一步来说,这菜真?的种不出来,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但万一要是真?成了呢,爸你是不知?道吧,如今那些搞大棚的村子,好多都盖起新房了!” 于是,郭家?一家?子就这么决定了下?来,而去村长?家?报名后,他们才知?道,村里的周老二比他们家?还积极,不但已经报上名了,而且比他们家?还有魄力?,郭老汉思来想去,最后只决定拿出五分地来进行试验,但周老二一拿就是一亩。 郭家?也就罢了,周老二的这番举动,虽然得到?了村长?的表扬,却在村里引发?了“地震”,有那平时跟他关系还好的,纷纷劝他。 “不是我?们想得多,而是自古以来,这盐碱地就是不好种菜的,更不要说那听都没听过的什么地膜种菜了,人家?老郭家?,一个娃儿在公社吃商品粮,旱涝保收,一个娃儿这几年养羊,也赚了些钱,人家?有底气,而且他家?老二是干部,当然要像村长?一样带头,你和人家?比什么比,你家?可还拖着三个小的呢,这几分地的收成虽然不多,但也不是闹着玩的。” 周老二的媳妇病世有八个年头了,当时,三个孩子,分别五岁、三岁、一岁,家?里有这么多张不干活光会吃的嘴,连寡妇都不愿意嫁进来,他干脆也就不娶了,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来又当妈,靠着稀得能照见屋顶的面汤汤,以及盐碱地里那又苦又涩难以下?咽的荒菜,硬是把?三个孩子拉扯成了半大小子。 周老二当然也知?道那人是好心,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嘿嘿一笑,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就是因?为我?家?几个娃儿还小,做不了太多的农活,我?才应下?来呢,村长?不是说了嘛,县里承诺了,我?们这是配合县里搞试验,所有花费县里全?包,而且,这菜要是种成了,算我?个人的,要是种不成,由他们补钱给我?,横竖我?又没什么损失,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有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是不是当鳏夫当得太久了,脑子也烧糊涂了,这上头说的话,能百分百全?信吗?人家?到?时候用了你的地,又种不成,再丢下?一句你的地太孬,拍拍屁股走了,你还真?能追在他们屁股后头去讨债啊?你个没权没势的农民,谁理你?不把?你当成闹事的抓起来,你都要烧高香啰!” 周老二一脸光棍:“为什么不能讨,这可是村长?打了包票的,村长?不是说了,如今在上头的那位老书记,心里可装着我?们老百姓呢,我?们村的这一大片盐碱地,不就是他让人下?来改良的?这么一个心里装着老百姓的大干部,还能骗我?这一亩地的收成不成?” 众人:……行叭,你爱咋滴咋滴叭,反正我?们是不干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棉花种得再孬,也比打“光头”强。 不过,别看周老二面上一副信誓旦旦相信政府相信党的模样,待到?夏居雪他们三人下?来时,他心里却是忍不住升起了几分犹豫。 没办法,这三人,看起来有些“不靠谱”啊! 三人年纪都不大不说,那副文文气气的模样,和当年被下?放到?牛棚里改造的“臭老九”差不多,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种地的啊,而更让人瞪大眼睛的,是三人中那名女同志,就她那副招惹人的模样,来教?他们种菜,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只周老二心里犯嘀咕,村长?在听到?乡农技站的向技术员介绍,说夏居雪是这次技术推广的负责人时,他的脑袋也是懵圈,但跟在他身?后的郭庆丰在看到?夏居雪时,虽然也先是一愣,却是立马就高兴地迎了上去。 “夏技术员,是你啊,你现在到?科委工作了?我?们村的这个地膜种菜,是你来教?啊?那我?就放心了,嘿嘿!哦,对了,瞧我?这脑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都忘了问了,你还认得我?吧?我?叫郭庆丰,我?弟叫郭庆祥,跟你弟弟夏居南是同学和同桌,我?跟我?弟我?爸,都去过你们蔬菜队买菜。” 郭庆丰高兴坏了,他本来就对这件事情有五分信心,这下?觉得更加稳妥了! 夏居雪自然也认出了郭庆丰,她看着对方,一脸笑意:“当然记得,就是因?为记得你们村吃菜困难,所以这第一站,我?才选了你们村。” 随着两人之间的谈话,之前同样去过五七蔬菜队买菜,但从来没见过夏居雪的村长?和周老二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完全?不像会和泥巴土打交道的夏技术员,居然是五七蔬菜队之前的技术员,蔬菜队的大棚就是她搞起来的…… 八合村村长?和周老二:咳,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啊! 几人看向夏居雪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郑重起来,而周老二年仅九岁的小儿子,看着夏居雪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不禁问出了憋在心里的话。 “技术员阿姨,我?们村真?的能种菜吗?我?不喜欢吃荒菜,又粗又苦又涩,割喉咙得很,我?也想像我?那些家?里有菜地的同学一样,种上一大畦的白菜大葱青瓜豆角,想吃什么就摘什么……” 夏居雪看着这个眼里充满了期盼的孩子,肯定地点?了点?头:“阿姨答应你,一定能!” “真?能啊?” 周老二一见夏居雪说得如此肯定,也激动了,搓着手,嗫嚅着道:“那个,夏技术员,这地膜覆盖栽培技术,到?底是怎么个盖法,真?的不会把?菜烧坏啊?” 夏居雪环视了一群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她已经知?道了,这次村里只有三家?愿意提供土地给他们做试验,所以他们的工作,任重而道远,而大家?之所以不信任他们,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听说过,不了解,所以,不敢轻易尝试,就像当年月湾队当年初种烟叶时,也是如此。 所以,她清了清喉咙,现场做起讲解来。 “盐碱地之所以难种蔬菜,是因?为土壤板结、盐化、病害多,而地膜覆盖栽培技术,就是利用塑料地膜,隔绝下?层的土壤,也隔绝了微生物与害虫,上层再撒上用炉渣、沙子、秸秆、牛粪等?材料腐熟、发?酵后做成的基质,把?蔬菜种在基质里,而我?们这次拿来的菜种,都是由省农科院新研发?的耐盐碱的蔬菜品种……” 夏居雪三人被安排在村里住了下?来,开始趁着农时,教?郭庆丰等?人播种、掏苗、割膜……当嫩绿绿地幼苗从割破的地膜中茁壮长?出来时,夏居雪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也终于有时间回单位,和其?他同事交流相关经验。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99节 宿舍的门被人敲响时,夏居雪正在浏览其?他同事的试验资料,寂静的夜色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不由本能地一怔,随即,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 “媳妇,是我?,开门。” 房门打开,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夏居雪欢喜而惊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邵振洲熟门熟路地随她进了屋,这间位于筒子楼二楼的单间宿舍,在夏居雪刚分到?时,他们一家?就曾经来过,这屋里的桌椅床柜,还是他去置办的。 邵振洲随手把?门反锁上以后,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夏居雪,回答她的问题。 “两天前我?就回来了,今天小冯回去,我?们才知?道,你昨天就回县里了,今天星期六,怎么没有回家??” 夏居雪指指桌上的资料:“我?想看看其?他人的数据,打算明天再回去的,没想到?你倒是跑过来了。” 夏居雪说到?这里,一脸好笑,只是,脸上的笑意很快被男人覆盖下?来的脸给挡住了,邵振洲一个用力?,就把?人按到?了几步之外?的床上,身?体也倾了下?去…… 第142章 男人四十 邵振洲带着他一惯的强势气息, 雨点?似的,密密匝匝地把夏居雪裹夹在方?寸之间。 月余不见,虽然同样思念如潮, 夏居雪却是?没有想到,男人一上来就?如此,气得腾出手来, 锤了?他两下。 “邵振洲,你发什么疯呢!” 奈何, 夏居雪那挠痒痒般的手劲儿, 一如既往地对?邵振洲造不成任何威胁, 还让他愈发地想要得寸进尺, 故意板着脸, 作出一副吃了?一大海碗酸醋的模样, 质问她。 “工作再忙, 也要劳逸结合,周六也不回家, 是?那些材料重要,还是?你丈夫重要,嗯?” 夏居雪:……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五叔公那么大年?纪了?,她在他身上没看到,倒是?在自家丈夫身上提前看到无数次了?! 看着回到家里就?习惯性老?毛病“复发”的男人, 夏居雪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又是?好气, 又是?好笑, 撇着嘴,故意给他撅了?回去。 “邵团长, 我要郑重地提醒你,你儿子邵淮勋今年?十二岁了?,六月份,都要小升初了?,至于你本人,已经奔四了?,是?一团之长,责任重大,在家里还表现得这么幼稚,也不怕传出去,影响你在战士们跟前的威信!” 邵振洲这下真?的被扎心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夏居雪,眼里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 “所以?,你觉得,我‘老?’了??” 邵振洲咬牙切齿的,故意把那个?“老?”字,咬得又重又响,清晰可辩。 他的媳妇儿,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依旧如此美好,皮肤白净光洁,闪着釉质的光泽,气质愈发的成熟柔媚,神态里多了?一份宁静、稳重,不同与年?轻时的纯净娇甜,却同样深深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至于他自己? 邵振洲承认,他的确是?已经迈入了?四十的门坎,但无论是?心态上,还是?身体状态上,他可从来没觉得自己“老?”了?,别说四十,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他都不会掉链子…… 正所谓“知夫莫若妻”,结婚十三年?,看着此时彼刻男人幽怨且“不善”的眼神,夏居雪瞬间就?意会过来,这男人啊,肯定?又是?汤汤水水的想到那另一头去了?! 一时间,夏居雪只觉得更加好气又好笑了?,嗔怪地看着邵振洲,话里充满了?浓浓的调侃意味。 “难道,‘老?邵’团长还想让人叫你‘小邵’团长啊?” 小邵,老?邵,是?去年?邵振洲升任一团之长不久,某位从团里出去的师领导下来检查、指导工作时,打?趣他的话,原话如下: “一眨眼,当年?锐气长虹、专啃硬骨头的小邵连长,都变成年?富力强、治军有方?的老?邵团长了?,哈哈!” 在部队,每一级职务的提升,都是?一道坎,像邵振洲这样没背景又不会专营的军官,仅凭实干,在他这个?年?纪,能?按部就?班地升到这一职位已属不易,所以?,事?后,邵振洲把领导的这句话转述给夏居雪听时,心里是?有几分骄傲的。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 此时此刻,听着媳妇儿拿“小邵、老?邵”打?趣他,邵振洲觉得,今晚,很有必要给媳妇儿一个?深刻的“教训”,好让她知道,男人即便是?到了?四十岁,甚至是?五十岁,在某方?面的骄傲,也是?容不得挑衅的! 何况,都说婚姻生活长了?,就?容易出现疲劳乏力,就?像他身边的好多战友,夫妻间就?经常一地鸡毛,所以?,从经营婚姻的角度看,适时地和?媳妇重温一些激情?,增厚彼此之间的情?感,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般想着,邵振洲看向夏居雪的目光,就?像一把锋利的投木仓似的,闪烁着慑人的光芒。 “你男人虽然四十了?,但到底‘老?’了?没有,很快你就?知道了?……” 男人的眼神充满了?攻击性,夏居雪这才?意识到,这男人似乎还真?较上劲了?,心里吐槽的同时,只好举手投降,拿话给他顺毛。 “好吧好吧,邵团长虽然已经四十,但身体硬朗,腰板挺直,年?富力强,精神抖擞,风采不减当年?,这么说,可以?了?吧?” 邵振洲唇角微勾,不入她的瓮:“呵呵!” 现在才?想到说好话讨饶,晚了?,而且,在他看来,这最?后一句,改成“战斗力更比当年?”,更合他的意。 眼看男人不为所动,那眼神依旧直勾勾的,一副发誓要她好看的神色,夏居雪赶紧又拿手推他。 “我资料还没看完呢,再说了?,你之前不是?常夸自己意志力坚定?嘛,今晚就?给你一个?展示的良机。” 既然“知夫莫若妻”,同理,最?了?解夏居雪的,也是?邵振洲,所以?,看着媳妇儿脸上的神情?,邵振洲乐了?,好一阵开怀大笑,不过,却并不妥协,声音暗哑而低沉。 “可是?今晚,我并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夜更深了?,窗帘严严实实地隔离了?屋外的世界,营造出一个?幽暗隐秘的空间,屋内的“火”,也终于灭了?下来。 心满意足的邵振洲,看着怀里浑身无力的人,终于见好就?收,清咳一声,跟她说起正事?来。 “淮勋再过两个?月就?要考初中了?,昨天五叔公跟我说,等淮勋上了?初中,他就?想回老?家了?,我知道他一方?面的确也是?想家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淮勋大了?,他该功成身退了?,我跟他说,让他留下来,跟着我们养老?,他坚决不同意。” “这些年?,五叔公除了?伙食费,我每个?月另外给他的花销,他从来不要,不过,我都给他存了?起来,打?算到时候给他一起汇回老?家,以?后每个?月,继续给他汇一笔钱,就?当作我们孝敬他的养老?钱,你觉得如何?” 夏居雪自然没有意见。 这些年?,五叔公对?他们一家子的付出,她都记在心里呢,不要说每个?月给他汇养老?钱,要是?老?爷子愿意,他们一家都愿意给他养老?。 转眼间,就?到了?六月。 闷热的夏风吹过县城,天变得更高更蓝,云变得更白更低,八合村第一批种?植的辣椒和?西红柿,也进入了?旺果期,看着粗壮的茎秆上,那挂着的一穗穗果实,村民们都震惊了?! 个?天老?爷诶,这果还真?坐住了?,没落?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村长郭庆丰和?周老?二这三家,尤其是?周家的三个?儿子,恨不能?一天三趟地往自家那一亩试验地里跑,要不是?夏居雪多次强调,没熟的西红柿不能?吃,有毒,周家最?馋的小儿子,早就?按捺不住,朝枝头上还在泛青的西红柿伸处自己瘦丁丁的小爪爪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令夏居雪万万没想到的是?,因为菜地浇水的问题,周老?二跟人吵起来了?! 治理盐碱地,需要大量的灌水冲洗,老?实干家顾书记当年?为了?这个?,三天两头往市里跑,把腿都跑细了?,硬是?靠着一张老?脸皮和?厚脸皮(老?书记的自嘲话),从市里弄到了?一批专项资金。 用老?书记的话来说:“治盐碱,一时穷,不治盐碱,一世穷!” 就?这样,靠着这笔从上头抠下来的资金,县里陆续给一些盐碱重灾区打?了?一口筒管井,这样的井也叫改良井,能?有效降低地下水位,防止土壤盐碱化,八合村就?是?受益的村子之一。 这两年?,也是?靠着这口井,村里的棉花、玉米产量,才?有了?大提升,但相对?来说,棉花、玉米等作物,对?水的需求量相对?较少,而蔬菜种?植,却是?需要大量水的,尤其是?夏季时。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都是?同村的,互相之间没有利益冲突时,自然就?能?和?平相处,但一旦有了?利益纠纷,各种?矛盾就?很容易激化了?,眼看着那试验地里的蔬菜长势一天比一天好,村里有那眼红的,忍不住就?酸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人的本性之一,就?是?欺软怕硬,那些人不敢惹村长家和?郭家,就?把炮火对?准了?周老?二。 在周老?二又一次去挑水淋菜时,就?有几人阴阳怪气的说他用水太多,占大家伙的便宜,红眼病作祟的几人,光顾着口嗨了?,却忘了?周老?二能?一个?人拉拔三个?儿子长大,哪里又是?个?软柿子,一言不合,直接就?吵了?起来,要不是?有人拦着,估计都能?打?起来! 最?后,还是?村长及时赶到,把事?情?镇压了?下来,却也让夏居雪他们不得不再次重视一个?问题,说来说去,还是?穷闹的,如果大家都富裕了?,也就?不会有人那么容易眼红别人,再不济,还可以?多打?几口井。 这般想着,夏居雪看着试验地里,从第三穗开始果实就?明显变小,四穗五穗的果子干脆就?没长起来的西红柿苗,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毕竟,五七蔬菜队不管是?露地还是?大棚,西红柿坐果的时候,从最?下面的第一穗到最?上面的第五穗甚至第六穗,果实基本上都是?一样大的…… 还是?那句话,利用地膜覆盖栽培技术,在改良后的盐碱地上种?植高附加值蔬菜,可行,但要做到高产高效,依然任重而道远。 八合村的这场小插曲,就?这般过去了?,而就?在夏居雪总结经验,思索着如何在秋季的种?植中,进一步提高产量时,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的邵淮勋童鞋,顺利从小学毕业,并且,要在这个?假期,陪五叔公回老?家。 这几年?,五叔公跟着邵振洲他们,只回了?三趟老?家,如今,邵淮勋终于长大了?,九月份就?要上初中了?,老?爷子觉得,他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去了?。 “我们淮勋长大了?,我也就?放心了?!” 虽然头发花白,但身体依旧硬朗,精神依旧矍铄,病痛全无的老?爷子,用一只厚厚的大手抚摸着邵淮勋的脑袋,一脸慈爱。 都说感情?是?处出来的,这么些年?下来,老?爷子早已习惯了?小家伙欢蹦乱跳地跟在他屁股后头,老?叔公老?叔公,小鸟一样叫着,说实话,他心里也是?极为舍不得他的,不过,他也想自家的院子了?,想村上那群每天吼着大嗓门,七嘴八舌摆龙门阵的老?家伙们了?。 都说“好出门不如赖待在屋里”,对?他们这一辈的人来说,家,是?一辈子都舍不得离开的地方?,他这只老?鸟,已经离家太久了?,是?该回去守着自家的巢了?! 至于邵淮勋—— “反正舅舅今年?也不回来,也没有二表舅的喜酒喝,那我就?跟老?叔公回老?家去,开学了?再回来。” 刚跟考卷说拜拜,终于彻底“解放”的邵淮勋童鞋,兴致勃勃地道。 去年?过年?时,同样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首都某机关单位的超大龄青年?宋谨言,终于结婚了?,新娘是?首都人,虽然和?他是?同学,却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算是?妥妥的“老?牛吃嫩草”。 因着宋谨言在首都工作,婚礼也就?安排在了?首都举行,很简单的仪式,舅舅舅妈以?及夏居雪一家四口外加五叔公,全都去参加了?! 那是?邵淮勋第一次去首都,一家人还趁机去几个?有名的景点?转了?一圈,直到回家后,邵淮勋还对?首都的繁华与热闹念念不忘,满心盼望着同在首都的二表舅在放暑假时也结个?婚,那他就?可以?又去首都再转一圈了?。 只是?,对?男女之情?兴致缺缺、誓要将毕生奉献给祖国的医学事?业的二表舅,却让他失望了?,就?在他问及未来的二表舅娘时,被无良二表舅敲着脑袋瓜子,一脸的呵呵。 “舅娘没有,人体标本倒是?现成的,你想看吗?” 被噎了?个?正着的邵淮勋童鞋,当场就?要自闭了?,二表舅这不是?欺负人嘛,哼! 小邵童鞋表示,等着二表舅“发力”,估计是?没指望了?,至于小舅舅,想让他假期带自己去玩儿,那就?更难了?,小舅舅除了?第一个?暑假回来,后面就?根本没有暑假了?,用小舅舅的话说,从第二个?暑假开始,他和?他的同学就?直接被分配到部队实习去了?! 对?此,身为军二代的小邵童鞋表示,他虽然很遗憾舅舅连假期都不能?回家,但也理解,毕竟爸爸和?舅舅都说了?,这就?是?军人的职责! 就?是?他以?后长大了?要和?爸爸舅舅一样,考军校,当军人,也是?这样的! 而随着兴高采烈的小邵童鞋和?五叔公踏上返乡的火车,一年?中最?熬人但又处处充满希望的七月到了?。 热辣辣的阳光疯狂地亲吻着每一寸土地,田野里的庄稼疯长着,而八合村的两亩蔬菜“试验地”,也迎来了?一片惹人眼球的收获。 地里的辣椒、西红柿,已经果实累累,虽然不能?跟大棚蔬菜的质量相比,但同样长势喜人,对?八合村来说,堪称历史性的突破! 菜种?出来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丢掉祖祖辈辈都不爱吃、但又没得选择、不得不吃的荒菜,吃上自家种?的新鲜蔬菜了?!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老?二一家,不管他当初的初衷,是?单纯的信任政府信任党,还是?投机取巧,总之,他这一亩地,是?真?真?正正地赚到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周家的小儿子在他爸的同意下,满心期待又小心翼翼地从枝头上摘下一个?成熟的西红柿,随便用衣服一擦,小嘴一张,就?是?一大口,随即,眼睛倏地一下,闪闪发亮! “哇!好吃!又甜又脆,还水嘟嘟的!” 夏居雪看着他那副模样,也由衷地笑了?,笑得春花般灿烂。 虽然他们在这次的种?植过程中,也遇到了?一些技术难题,但幸好都一一克服了?,没有让周老?二这三户信任他们的种?植户失望,也没有让县里失望! 时光悠悠,又是?新一年?,夏居南从军医大毕业了?,而未等夏居雪为弟弟高兴,夏居南的一封来信,让夏居雪的一颗心又吊了?起来! 刚刚大学毕业的夏居南,主动申请前往老?山前线,当一名战地医生! 第143章 大结局 就在?夏居雪收到信, 心头一紧时,夏居南和他的几十名军医大同?学,已经?在?“宁可自己鲜血流, 不让祖国寸土丢”的铿锵誓言下,在?群情激昂的《出?征歌》中?,来到了血与?火的卫国战场上。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00节 “当炮火燃红了边疆, 前线就是我们的家乡。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母亲生活的地方。出?征吧, 战友们, 把强盗赶出?去, 把战争赶出?去, 快奔向?杀敌的战场……” 战争的残酷, 只有军人才知道, 所以, 夏居南原本是想瞒着家里这件事?情的,但深思过后?, 他还?是拿出?了纸笔。 他虽然不想让姐姐一家担忧,但更怕万一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会更加伤心,所以,在?坚定的目光中?,他稳稳地写下最后?两行字。 “奉献青春,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 身为一名未来的军医, 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将所学的医学知识奉献给战士, 奋力抢救伤员,更是我的责任和担当,战场需要我,战士们需要我……姐姐,姐夫,淮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与?战友们凯旋归来!” 夏居南的字,一如既往的飘逸、俊秀,就像那句话?说的,字如其人,只是,以往每次收到弟弟的来信,都笑?靥如花的夏居雪,这一次,却是笑?不出?来了。 身为一名军嫂,这十几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每次邵振洲出?任务时,那种叫人没有着落的思念,但心慌的感?觉却从来没有过,因为她知道,如今是和平年?代?,出?任务的丈夫总会在?某天推门?回家,可这次,面对弟弟的这一“任务”,她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了…… 她虽然没有特意关注,但也?从报纸和广播里知道,南疆前线,如今正炮火弥漫,时不时就有牺牲…… 就连周末回家的邵淮勋,得知舅舅去了南疆前线,一对好看的小浓眉也?紧紧地拧了起来。 身为军二代?,邵淮勋对千里之外的那场战争,自然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和小伙伴们没少哼唱那首激昂澎湃的革命歌曲——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甚至,谈起那场战争时,一群伙伴更是带着火热的激情,深恨自己年?纪太小,不能亲自上战场,狠狠地教训那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说的话?也?是牛叉哄哄的。 “死了拉倒,不死就干!蒋秃子都跑到海上钓鱼去了,还?怕几个白眼狼?” 所以,听说舅舅主动去了前线,敬佩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的同?时,也?和自家老妈一样,深深地担忧舅舅的安危,一张小脸不由地看向?邵振洲。 “爸,我舅舅,肯定会没事?吧?” 邵振洲默然。 军人上战场,就是去经?受生与?死的考验,就是和死神打交道,就有可能会牺牲,谁都说不准……不过,这种话?自是不能说的。 邵振洲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安慰妻儿:“小南刚刚毕业,应该是去战场见习的,几个月后?,应该就会撤回了,而且,他是军医,就算去了前线,也?是待在?后?方医院,你们不用太担心。” 说是这般,却心知肚明?,军医虽然不会像战士一样,拿着枪去冲锋陷阵,但危险同?样无处不在?,很多阵地救护所就笼罩在?敌人的炮火之下,而一些突击拔点作战,更需要军医随行,加强医疗救治力量…… 只是这些,他不能说。 且在?内心深处,邵振洲是有几分羡慕小舅子的。 当了二十几年?兵,视荣誉高于生命、时刻保持冲锋的战斗姿态的血性本色,早已溶入骨血,这场边境拉锯战,持续已经?五年?有余,当年?,战争刚刚拉开序幕,全体部队进入紧张的战备状态时,他也?早早就做好了带兵奔赴前线的心里准备,但最终,却是未能成行,按照上头决定,他们部队的主要任务,还?是防备北线。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说在?军人的生命里,坚守和出?征一样重要,但错失如此机会,不能亲自上前线走一圈,他心里总是有几分遗憾的,所以,对于刚刚军校毕业就转身上了战场的小舅子,说不羡慕是假的…… 邵振洲的话?并不能让夏居雪母子俩彻底宽心,每天从广播和报纸上密切关注着时局的发展变化,成了这段时间以来,母子二人在?工作和学习之余最重要的事?情,更是苦苦盼望着,收到夏居南第二封来信……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南边情况如何,怎么也?不写封信回来……” 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心里没底的夏居雪,就对邵振洲如此说了无数次,邵振洲只能宽慰地拍拍她的手。 “南疆前线情况紧张复杂,战士们除了战斗负伤,在?阵地上,还?经?常遭受蛇虫咬伤、疟疾、甲型肝炎等疾病的困扰,小南身为军医,肯定很忙,可能还?没抽出?时间来,再等等……” 也?的确如邵振洲所言,从踏上这片到处都是血与?火的红土地起,身为连队军医的夏居南,就被安排登上了某阵地救护所,成了这个只有一名军医、一名卫生员的小小救护所里,那个唯一的军医。 阵地、堑壕、弹坑、裸露的红土地,伴随着每天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以及浓烈的鲜血……这,就是1984年?的老山前线,也?是夏居南,每天身处的日常。 而也?就在?这个阵地上,第一次直面战友死亡的夏居南,深切地感?受到了生命是如此脆弱,又是如此坚强。 那是一场防御战,对面以大兵力,向?他所在?的无名高地发起了猖狂进攻,战斗异常惨烈,有几发炮弹就在?洞口不远处“咣咣咣”地爆炸,第一个伤员出?现,他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时,前面几十米开外,刚刚还?在?大声喊杀冲锋的战士,又有人陆续中?弹倒了下去…… 等到被卫生队的其他医生替换下来休息时,夏居南已经?和战友们在?阵地上坚守了32天,不但抢救了几十名伤员,自己负了轻伤,而就在?夏居雪再次念叨他的来信时,正在?集结地休息的夏居南,还?未来得及给家人报平安,听说团里要派突击队去进行拔点作战,又主动找到了卫生队指导员,请求参加战斗。 “我小时候在?山里住过几年?,能爬山,也?会认山路,考学前,在?野战部队当过两年?兵,军事?基础扎实,身体素质过硬,在?四军医大读书期间,是优秀学员,各门?成绩都名列前茅,还?参加过学校组织的卫勤演练,技术上有把握,我相信,我能完成这次任务!” 理由很简单,却又字字句句让人信服,就这样,原本因为他是见习的大学生,并不想让他去冒险的指导员,在?一番权衡后?,终于还?是点了头。 这次分到团卫生队的几个见习军医里,夏居南的确是最优秀的,指导员虽然有几分顾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任务,他的确是非常适合的随队军医人选。 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而就在?出?发准备期间,夏居南特意去了一趟驻地附近的烈士陵园,虽然战友们知道后?都开玩笑?般地劝他,说即便是革命战士,但打仗前去那里,还?是不太吉利,可夏居南笑?笑?,还?是去了。 当年?一起从老部队考上军校的何一鸣,在?三年?前,比他先一步到了南疆战场,却在?一次战斗中?,永远长眠在?了这里,他和雷正鹏几人在?通信时就说好了,如果谁有机会到了这里,千万要去一趟烈士陵园,替他们看一看何一鸣…… 八月的南疆,酷暑依旧,而笼罩在?青松翠柏间的烈士陵园,却散发着淡淡的哀愁,天苍地悲。 夏居南心情沉重地穿过一块块墓碑,耳边,依稀还?能听到他们澎湃的热血和冲锋时的怒吼,看着墓碑上那一张张年?轻的、甚至可以说稚嫩的脸庞,夏居南深切地理解了姐夫邵振洲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 “站成一座山,立成一块碑”! 在?又一块墓碑上,夏居南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以及照片上那张熟悉的笑?脸,眼眶不禁泛起了粼粼波光。 “大何,好兄弟,我来看你了,大家都很想念你,你是好样的,抱歉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今天才来看你,过两天,我也?要和你一样,去执行突击任务了,祝我好运吧兄弟……” “这烟,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是你喜欢的大前门?,今天,你就好好地抽一抽吧,我和正鹏他们,都陪着你一起抽……” 他一面抚摸着墓碑,一面低声跟老战友说着话?,很快,在?墓碑前点燃了八支香烟,耳边,仿佛又传来了何一鸣那爽朗大气的欢笑?声。 “虽然老子只考上了两年?的大专班,但也?心满意足了,老夏,还?是你厉害,团状元,师状元,还?是未来的大军医,以后?,老子要是哪天上了战场负了伤,这条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回想往事?,夏居南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哽。 三年?前,从桂x陆军学院大专班毕业的何一鸣,果然如他当年?所说的那般,带着火热的信念上了战场,却在?收复某山头的战争中?光荣牺牲,当年?他们一起从团里考上军校的八人小组,就这样少了一个…… 那年?寒假,他和雷正鹏作为代?表,特意去了一趟林一鸣的家,才知道他牺牲后?,遗物里除了一些日常衣物外,还?有一包大前门?香烟,上面还?帖着一张小纸条,洒脱地写着几行字—— “兄弟,谢谢你为我收拾遗物,请转告我的父母和哥哥妹妹,不要因为我的离去而伤心流泪,身为军人,血洒战场,为国献身,是值得的,光荣的,我没有给他们丢脸,没有给祖国丢脸,辛苦你了,请你抽烟!” 那张小纸条,被何一鸣的妈妈珍重地收在?了相册里,彼时的夏居南,只默默地将此事?放在?了心里,没有理解那包烟的深刻意义,直到他自己也?来到了前线,上了阵地救护所,亲身经?历了残酷的炮火硝烟,见到了战友的牺牲,才理解了在?战场上,战士们对于香烟的那份特殊感?情…… 就在?那场阵地防御战中?,当他又冲到某个躺在?血泊里的老兵的身边时,那名平日里没少和他笑?哈哈打趣的老兵,已经?快要不行了,只能听到他嘴里断断续续的□□。 “烟……快……给老子来口……烟……” 可惜,当他快速地点燃了一支烟,放进那名老兵的唇里时,他的嘴巴只动了动,终是没能吸上最后?一口…… 也?就是在?那一天,和战友们一起保住了阵地,劫后?余生的夏居南,第一次学会了抽烟,就像那个当时递烟给他的小战士说的—— “在?战场上,香烟和子弹,都是士兵的标配!” 抽回思绪的夏居南,红着眼眶,默默地陪着何一鸣抽完了一支烟,又把剩下的那包烟放在?墓前,又说了两句话?后?,起身刚要离开墓地,不想刚回头,就撞上一张陌生中?带着几分熟悉的俏丽脸庞。 夏居南:…… 眼前的姑娘,哦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女兵,和夏居南一样,都穿着一身碧绿的军装,军帽下露出?两根乌黑的长辫子,个子高挑,却略显得有些单薄,皮肤白皙紧致,一张婉转清丽的脸蛋,不施粉黛,清新纯美。 毫无疑问?的,这是个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兵,而此时此刻,她脸上的哀思神情,更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就像从小因为看惯了自家姐姐长相,对女孩子容貌免疫的夏居南,视线都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女兵的视线,同?样在?夏居南脸上多停留了几秒,须臾,脸上的神情,便从哀思,困惑,变成了欲言又止。 她先是看看夏居南,又看了看不远处熟悉的墓碑,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画面飞速闪过,而不等她出?声,夏居南也?已经?迟疑地看向?她—— “你是,一鸣的妹妹?” 而就在?同?一时间,何依漪也?把眼前这个刚从自己哥哥墓碑前离开的军人认了出?来。 “你是,夏大哥?” 那年?,二哥牺牲后?不久,他读军校前老部队的两个战友,曾去他们家看望她的父母,其中?一人,貌似就是眼前这名军人,只是和当初白净斯文的眉宇相比,似乎多了几分黝黑刚毅。 眼见对方也?认出?了自己,夏居南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你怎么在?这里?” * 邵振洲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再次见到何依漪。 这场突击战斗打得十分漂亮,全歼了对面阵地的守敌,回到集结地,卫生队指导员看到夏居南,拍着他的肩膀,一脸赞赏。 “好样的!” 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却让夏居南兴奋地挺起了胸膛,这可是对他战场表现,最大的肯定和褒奖! 第二天,特意被留下来休息的夏居南,刚好遇到师宣传队来慰问?演出?,随意一瞥间,夏居南就看到了队里那个熟悉的亭亭玉立的纤细身影…… 人群中?的何依漪,自然也?看到了夏居南,下意识地对他粲然一笑?,一瞬间,夏居南已经?抬起的脚步,就顿在?了那里。 九月的南疆,如果没有这场战争,正是淡云微雨养花天的好季节,而夏居南也?似乎从那个笑?容中?,听到了内心深处,朦朦胧胧的花开的声音…… “……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写信。” 何依漪在?和宣传队离开前,在?以往的岁月里,从未触及过情感?世界的夏居南,凝视着女孩,认真地道。 隐隐从夏居南的目光里读懂了什么的何依漪,一张清丽的脸蛋倏地红了,心似乎颤了一颤,须臾,才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春华秋实,果蔬飘香。 八合村的村民们,也?在?这个金秋十月,笑?得合不拢嘴。 玉米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黄澄澄的,一眼望不到边,蔬菜地里,地膜覆盖栽培的西红柿,也?进入开花期,鲜黄色小花点缀在?一片绿丛之间,传递着丰收的希望,而最最喜人的,是今年?刚种植的新品种大白菜,已经?进入了收割时节,绿油油的一大片,惹人眼球。 “夏技术员,这亩产,我估摸着得有七八千斤吧!” 周老二站在?自家地头,一脸兴奋地对夏居雪道,不等夏居雪开口,郭庆丰已经?迫不及待地抢答起来。 “八千说不准,七千肯定有,夏技术员,我想好了,明?天开春,我家也?凑钱起个棚子,嘿嘿!” 夏居雪同?样心情大好地点了点头,就在?两天前,她又收到了弟弟夏居南从南疆前线寄来的第二封信,在?这封信里,弟弟告诉了她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他因在?参战见习中?救护表现出?色,荣立个人三等战功,配属的连队也?荣立了集体一等功,并上了报纸。 第二个消息是,他的弟弟啊,终于有喜欢的姑娘了,懂得谈恋爱了…… “我怎么觉得,小南谈个对象,你表现得比当初跟我谈还?开心?” 看着媳妇儿又笑?滋滋地捧着那封已经?看过好多次的信在?看,邵振洲故意醋着脸问?。 夏居雪失笑?,嗔他一眼,故意道:“我和你当初哪里谈过对象?明?明?一谈就谈到婚嫁上了,那么急匆匆的,害我都不知道跟人谈对象是什么滋味……” 邵振洲:“嘿~” 夏居雪继续得理不饶人:“你嘿什么嘿,难道我说的不对?” 邵振洲赶紧讨饶:“对对对,是我这个大老粗的错,那要不,我写封信向?小舅子讨教讨教,让他教教我怎么谈,咱们俩也?再谈一次?” 夏居雪这次是真的吐槽无力了:“都老夫老妻了,你自己好意思,我可不跟着你丢脸……” 邵振洲挑了挑美,语含警告:“夏居雪同?志,我可是警告过你啊,夫妻之间,这个‘老’字,要慎用,要不然,我可就要‘火力打击’了……” 夏居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想啐他了,这臭男人,哼! 而就在?自家姐姐姐夫因为他的恋爱,互相打趣逗乐时,还?在?前线阵地上的夏居南,也?同?时收到了两封来信,一封是来自何依漪的,一封,是来自雷正鹏。 何依漪的信,就不必说了,至于雷正鹏,通篇下来就一个意思:玛的,老子在?后?方,还?打着光棍呢,你跑到前线,居然谈起恋爱来了,谈的还?是曾经?的兄弟的漂亮妹子,真是,艹! 一九八五年?的春节,在?一场大雪中?,姗姗来迟,轮战结束,回到新单位的夏居南,休假回家了,身边,带着一脸羞涩的何依漪…… 一场相遇,一生相守。 -- 七零带着幼弟出嫁后 第101节 五月,槐花飘香的时节,夏居南和何依漪在?医院招待所,举行了两人的婚礼,看着热闹的欢呼、祝福以及打趣声中?,笑?得幸福而甜蜜的一对新人,倚在?邵振洲身边的夏居雪,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的弟弟啊,终于也?有自己的小家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