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世为囚:龙三太子带球跑》 南海有祥瑞 南海有神兽,其名落龙子,马面蟒身蛇尾,肋下双翼,形似蛟龙。可通天入海,视为吉祥如意,英勇智慧之瑞兽。 其族久居深海,性温忠诚,为雄性繁育其后。性晚熟,需五万八千岁才成年可繁育子嗣。 虽为神兽,发情期落龙子会在百天内神识全消。退为海兽,蛰伏深海,寻爱求偶。 传说此时是他们最为羸弱,最具兽性之际。这个时候的落龙族,人若是有运气的话只用渔网都能抓得住。 可临安这个靠海的小镇数百年来都没人真的见过,落龙族似乎只存在人们口耳相传的传说里,酒楼说书先生的话本中。 八珍楼里一壶茶,一碟南瓜子,躲了一日清闲的临安县衙捕快,凉意意犹未尽地从拐角梯上转下来。大堂里迎面一圆脸壮硕,快有她两个人大的黑衣捕快,挎着朴刀唤她。 “凉爷,到处找你呢。朝廷攻打倭寇,总都衙门让临安将常平仓的贮粮押送到舟山。刘师爷找了城门口的张瞎子算明日下午起南风,正好装船运粮让咱俩一起押送。” 凉意从木梯上蹦下来,凑在那胖捕快身边,咧嘴笑得欢。 “需得去几日?现在时节雨水大,风向多变,明天怕不见得会吹南风。” 她说着,跟着胖捕快没走几步肚子便有些阴疼。猜想大抵是最近衙门事多没歇息好,月事怕是要提前了。 胖捕快张明德踢着四方步走出酒楼,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之城偶尔有几只麻雀略过。 “顺风的话来回不过十几日就回来了,皇上体恤东南抗倭兵劳民苦。不仅给民夫长了工钱,衙门补助也涨了。” 他伸出胖胖的手指,比了一个三。 凉意喜道:“三两?!” 正攒嫁妆钱的她眼睛一下就亮了,三两银子正好再可以往自己的妆奁里再添张酸枝美人榻。以不至于到出嫁那日连十六抬嫁妆都太不出来,叫王家看不起她,让她母亲没面子。 其实十八岁的凉意已经在很努力的攒嫁妆了,可银子太难挣,忙活了快三年也凑不出十二抬妆奁来。 这在厚嫁之风盛行的临安,上到商贾宦官,下到平民百姓都卯足了劲地攀比。嫁女儿,抬不出十六抬妆奁来是要被人邻里笑话的。 她只好自己拼了命努力攒银子,让老母亲安心。 至于同王家的亲,到底也是她家高攀。 二十年前她爹爹凉玠还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小秀才,王家老爷赏识他的才华,料定他日后必定高中。 遂两家相约结下秦晋之好,那时候她和王黎都还在亲娘肚皮里,生下来后就互换了庚帖。 可很不幸,王老爷和她爹爹一样的短命。忘年交的两人五年间先后去世。 王家,有长子肩上挑着,年复一年的红火起来,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 凉家就不行了,凉玠去世后家里没了考功名的希望,日子也不行了。 只能靠在街头卖小馄饨为生,凉意又是个姑娘家在那样的环境里什么都做不得。拼命才挣了一个衙门里的低等捕快,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 否则她好像人生唯一的意义就是长大,然后嫁给王黎了。 但是王老夫人不喜欢她舞刀弄枪,天天在混迹男人堆里。此事因为有王大公子在母亲年前周旋,所有她才得以在衙门里有差使。 可成亲后,她就要辞去捕快的差使。去到王家,做二少奶奶,侍奉婆母相公。然后怀孕生子,开枝散叶。 虽然那样并不是凉意想要的生活,但王家有信不嫌弃她家贫,她母亲又年近半百,身子不好记挂的只有她的婚事。 所以即便王黎早有通房侍妾,她还是愿意去试试,也许一切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糟糕。 相信她这样开朗潇洒的性子,也一定会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主母夫人。 可是见到王黎,他就站在槐树下负手等她。早就立下婚约,亲梅竹马一起长大,又仅仅只有不到一年就要成亲的人。 凉意感觉自己对他的态度比对衙门的县老爷,甚至是一旁的小胖子张明德还要冷淡。 张明德也看见槐树下的人,冲着她努嘴道:“去吧,二公子等你呢。明日午牌时分我在衙门等你,以后同你出差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一起去吧!。” 凉意点了点头,向王黎走去。走得很慢,以至于他没了耐心直径自己上前来迎她。 “去哪儿了?” 他似乎很喜欢牵着她的手,每每相遇都会熟络亲昵的牵她,甚至没人的地方抱她。 以前凉意还能借男女大防推脱,可自从订下了婚期,一切规矩好像都没用。 所有人都默认他可以对她动手动脚,王夫人是,她的母亲也是。 “去茶楼听书了。” 凉意几乎是下意识的挣开王黎牵住她的手掌,不过看到他一掠而过的不悦,她又十分不自在的把爪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去给他。 “我……我手有汗……” 现在,是连她自己也在说服自己这个人是自己的未婚夫,可以对她动手动脚。 王黎心满意足的把她的手拢进掌心里,悠哉悠哉地走进巷子里。 行人少了,叫卖声也弱了。 接下要做什么,凉意似乎也心知肚明了。 转角,落了竹影,日光斑驳。 王黎反手将她抵在墙上,额头相抵,炙热地呼吸烫着她。 “意儿……” 凉意一下将自己的呼吸禀住,不愿意喘息,不愿意与他气息交缠。 “二……二公子,有人来了……” 王黎歪头一看,巷子口依旧是人迹匆匆,哪儿有功夫往这里面看。 “叫我什么……”,他威胁着凑到她的耳边。 凉意歪着身子避开他,忍了半响没忍不住忽然一把将跟前的人推开了。 “二公子,我……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在给我些时间。等成亲好不好……等成亲可以吗?” 她的力气很大,险些给王黎推到地上去。看见他不知是何意的笑,凉意心里毛毛的。觉得他定时恼了,生气了。 却不知道,那人爱极了她这青涩的模样。 熟透多汁的果子吃多了,他也是贪恋这一口涩在心头的梅子。 “那么胆小,洞房你可怎么办……” 王黎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灼热的眼光仿佛要穿过裙衫看到里面包裹着的美丽酮体。 他噙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玉小桃,不过女子拳头大小。通体月白,日光下泛着温柔的炫彩。 “这个可是学了?” 王黎将凉意堵在墙后,单手抄开那玉桃的活盖。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尊媾和的小人,雕刻得栩栩如生。透过日光似乎还能够看见男子插进牝户里的阳具,那匍匐在下的女儿长发落地,或飘落胸间。衣衫半褪腰间,看得出来是外衫的罩甲。 “二公子,你!!” 凉意看出来那女子仿的是个女捕快,是暗喻她。 “给你添的妆奁,用来压箱底。” 他竟还会给她添妆奁,凉意咬着后槽牙才忍下动手的冲动。 可她不知,如果现在就要忍了,那以后她还会要忍多少事呢。宰相肚里能撑船,她身为当家主母只怕要撑得下巨舰才不会落得善妒的罪名。 王黎将那只玉桃合好塞进她的手中,可又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姑娘的手里还攥了另外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 他一手就将红线提了起来,一只黑漆漆的落龙子坠子晃荡在眼前。看不来是什么材质,雕工确实不错。 “怎么,就想为我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了?” 王黎心情大好,也不管凉意青一阵白一阵难看的脸色,只当她是只“恼羞成怒”猫儿。 落龙子,为祥瑞。在临安女子佩戴有多子多福的寓意,他自以为窥探到了凉意的小心思。 “我……没有!!” 凉意斩钉截铁怒道,一把将坠子抢了回来。 落龙子,上古神兽。可通天入海,畅达四方,逢凶化吉。是智慧与威德,忠勇吉祥的象征。 可是,好像没什么人记得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一遍一遍的说,只有凉意一遍一遍的听。记得它是祥瑞,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奇遇1 次日,依旧是个晴朗的天,有些热。但没像张瞎子说的那般起南风,是偏了角的东南风。去舟山的话就不是那么顺风了,若是再剐成了东风或是突然下起雨来,海上行船就要担风险了。 然而,临安县老爷让师爷去普陀山拜风神,给凉意一行求平安了。保管他们顺顺利利的把粮运到舟山,平平安安回到临安。 如此来,县里的衙门对上总督衙门的指令执行落实了,对下运粮官差的抚慰也做了。将来若是出了什么事,吃了败仗或是翻了船,都没了责任的。 毕竟剿倭是戚将军的事,至于送粮的差役民夫,若是真的遇上了意外,县衙能做的就只是多拨些抚恤金了。 因为,明年临安的县老爷赵志鹏就要调任进京。临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所以上下都抓得紧。 很多事都是本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可运粮的是总督衙门下的公文,前方战事又吃紧。 这烫手的山芋他是一刻也不想多揣,当即就组织人押送粮草,把命交给天去选择。 所以,这趟舟山是有赌了命的。 行船出临安到沙鸟岛,一路向南张得风帆向舟山岛去。顺顺利利的走了三天,但第四天夜里下起了大雨。似拳头大冰雹骤然落下,直径就砸穿了帆。 原本被狂风吹得鼓囊囊的风帆如破布一般转眼间就落了下来,连桅杆都被风吹断了。 又是下着冰雹,狂风怒吼,没人敢去起帆。才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运粮船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海面上打起了转。 “快……快来人帮忙控制船舵,船要被卷进漩涡里,撞上礁石就麻烦了!!” 眼见情况危机,船工纷纷跑去船尾控制船舵,以免船转进骤然的漩涡急流去。 凉意看雨势有弱,背了一圈麻绳同几个衙差一起爬上了三楼甲板。 “明德,快把船帆绑好,升起来!!” 她用麻绳重新将吹断的桅杆接好,和船帆绑在一起,然后把绳尾扔给另一边的张明德,一圈一圈的捆紧固定。 此时另外两个差役也重新将翻绳接了起来,凉意跑到了绳子下,几人合力将倒下的船帆重新拉了起来。 “明德,让开!!” 张明德险些被慢慢升起的桅杆戳到自己,退开了后又立刻钻到轴轮后,将凉意几人拖在地下的绳子接起来。然后一个莽劲的转动,船帆很快就升到了空中,鼓满了风。 “凉爷,没事了!” 他大声的吆喝。 船身慢慢的绕开了漩涡,众人都欣喜的笑了起来。 凉意抹了一把脸,喊道:“去船室,帮忙尽快让船驶出这里!” 可是忽然间,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正中船帆。 他们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帆在大雨中燃出了个巨大的窟窿,还未等反应过来天边的飓风就靠了过来。 掀起惊涛骇浪,船险些撞上暗礁,幸得船市里的船工奋力转舵,才得以稳住船身。 然而颠簸间,甲板湿滑。一个小差役踉跄踩在冰碴上,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掉进海中。 “小心!” 凉意一手抓住张明德的胳膊,一手去抓那差役。却不想半夜突起意外,从床上爬起来的张明德只穿了条裤子,光着膀子滑溜溜的,又是一身的软肉。 她手滑没抓住,和小差役一起掉下了船。 “凉意!!!” 张明德急忙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住。眼睁睁看着两人落入海中,消失在惊涛骇浪里连影子也被吞没得干干净净。 “凉意……凉意!!!” 他扯破嗓子大喊,捡起地下的绳子系在腰间要跳海去救人。 “官爷使不得,没救了,没救了!!”不知何时从船室里跑出来的船老大,五十多的老头双手拽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跳。 “掉进海里就没有能活的,死了就死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一会儿若是再起飓风,这一船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现下张明德已经是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是凉意,她不会死的,她会浮水!!!” 他相信只要现在下去就一定可以将凉意救上来! 可已经不是救不救的事了,雨小了,风小了,那离船不过数丈的漩涡好像也没了。 现在不走还要等什么时候,让这一船的人都陪葬在这里吗? 知道打不过张明德,此人一身的蛮劲横肉。背后有人乘他同船老大争执时,悄悄捡起了地下的木头砰地敲在他脑后。 “你!!”张明德吃痛,正要回头又被砰的一棍敲在地下。 船老大见状大松了一口起,忙得招呼道:“快快,把官爷抬进船舱里。立刻升帆,开舵离开这里!!” 这也许是船老大能存得最大的良心,没就势将张明德扔进海里。 很快,剩下的船工和差役一起将烧焦了的船帆升起来,几乎不废什么功夫就驶离了这片海域。 没人发现,风浪是在凉意和那小差役掉进海里后慢慢就将歇了。甚至一个时辰后,海上升起了皎洁的圆月。 月光清冷,穿过波光粼粼的海面,落在了海底的暗礁上。一只似蛇似鱼,马面又生鳍的落龙子盘旋在上。 于月色同时破水而来的是一具纤弱的身躯,开始时她还奋力向上浮去。身后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卷积向下,像是刚才那阵飓风。 明明刚才是吞噬天地之势,现在似乎只是要呑掉她。所有的风力都只卷着她一个人,甚至连她要救的小捕快也被扫至一旁,晃晃悠悠的被珊瑚挂住。 只有凉意被无情的卷到了海底,她感觉到无力抗争,浮了一下就认命的下沉。海水灌进口鼻,脑海陷入一片空白之际。 她想到了母亲,想到小时候带她出海的父亲,还有衙门里贪财好名的赵大人……很多人,最后才想起来了王黎。 想到他还没娶亲就要做鳏夫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忽然好似有东西上前来接住了她,还她落在了那上面? 凉意分不清,胸口和脑子都是闷疼。想要睁开眼睛,海水就无情的灌了进入,火辣辣的疼。 也许是什么吃人吃肉的大鱼或是海蛇。 她想,就让自己再发挥一点余光余热,给它们一顿饕鬄盛宴。释迦摩尼以身饲虎成佛,现在她以身喂鱼喂蛇也圈功德无量。 凉意放弃了抗争,任由那东西包裹住身子,等着它一口吃掉自己还是细细的嚼碎。 可是那东西只是张开似翅膀般的鱼鳍,把她裹了进去,甚至在那一瞬间海水也隔绝了。 只是它压得很紧,凉意依旧喘息不了。以为还泡在海水中,疲累的连眼睛也不愿意挣开。 而落龙子长长的尾巴缠住她的身子后,又牢牢的挂在海底的礁石上。 紧致又坚硬的腹部抵着她,双鳍拥着她柔软的身子胡乱的磨蹭。蹭掉了她的纱帽,长发散落,漂浮缠绕。 直到那东西蹭了好些时候,磨破了她劲间的皮肉,它才蹭开了她的衣领。 而此时才得以看见,凉意系在脖子间的落龙子吊坠正生如月色的般的光辉,通体由黑变得乳白。 只见,它张开嘴小心翼翼把坠子含了进去。坠子便由乳白变得晶莹剔透,如若琉璃光彩夺目。 衔着玉坠的嘴顷刻间褪出艳丽的猩红,皓齿相间。徐徐化出一张俊美绝逸的男子脸庞来,眸子邃如深海。喘息化作无数水泡升至海面,化成银色星海。 只是旁的就再也化不出来了,他笨拙得用小腹顶撞鳍下的人,寻找那个可以让自己舒服情动卵囊。 可被层层厚重的衣物阻隔,他在努力贴近她,顶撞她还是触不到如脖子那般软腻的皮肉。 徒劳了半响无果,他倾身下来用唇将束在腰间的腰带咬烂了,咬坏了。衣摆轻飘飘的散开,用头一蹭就蹭开了。 他高挺的鼻子一下就碰到了凉意小腹软腻的皮肉,显然他是喜欢的。莽莽地蹭着,将她的衣服都蹭到了胸上。张开唇,用力的吮吸着她小巧可爱的肚脐。 那曾是与母亲相连,供养她发育长大的地方。后来被用剪刀剪开,她成了凉意,母亲成了母亲。 从来都不曾再有人碰这里了,凉意感觉有人埋在她的小腹上吮吸着自己的肚脐,将她的元神都吸走了。 “……不……不要……”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这里开始吃她。 奇遇2 海水凉得渗人,那东西的身子虽不热,却也是温温的。触着很舒服,有些滑腻,像蛇一般。 凉意身子发冷,本能往他靠去。即便是要被吃掉,也想要好受些。 它身子滑溜,手伸上去一用力就滑落了。凉意怕死怕冷又怕疼,混沌中甚至想要手脚并用的攀上它的身子,圈住它不让自己掉下去。 但她张不开腿,纤细的双腿被长长的尾巴束着,只得将力气都用在了手上。 摸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部位。又粗又长,盘旋在她的周围。只能感受到它的头倔强的伏在她的小腹,用力的吮吸,好似想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吸出来罢。 过了很久很久,它终于累了才重新爬到了凉意的脖子。 适才深邃混沌的眸子闪了些光亮,似乎又有些难过,愣愣地看着陷入混沌的人。 “为……何……” 它突然张嘴想要说话,却只是发出几个简单的字符。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嗓子里,满腹不解和难过。 这在落龙族里,是发情求偶失败了,雌性落龙子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产在雄性的子孙袋里。 而要等下次性熟是三万年后,届时相比于第一次仅仅只是充斥交配,繁育后代的动物本能冲动。第二次性熟的落龙子便会具有爱人、情动的神识。只是一只落龙子终身只有一个伴侣,也就是第一次与之交配的雌性。 当然因为,第一次发情的落龙子神识会消散百日之余。在这期间蛰伏海底,与他们交配繁殖的可能是本族也可能是异族。 若是本族落龙子,幸运的可以怀上孩子,结为一对夫妻。 若是异族多数是连后代都繁殖不上的,再等第二次发情,想要再寻雌性落龙子也是难上加难。 因为此等特殊的习性,使得一些雄性落龙子错失伴侣。从而导致后代锐减,可见灭族端倪。 所以几乎是所有的落龙子都会本能抓住第一次靠近的雌性,用长长的尾巴绑住它与之交配繁育子嗣。 显然,凉意是异族。那蠢笨的落龙子连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她的肚脐就是雌性落龙子卵囊。 可她不是落龙子,无法将孕育子嗣的卵囊像其他雌性落龙子那样排到雄性的子孙袋。 所以那只抓住她的落龙子便是本能的急了,抱着她,细细地重新感受她与自己极其不同的身体构造。 很快,它就感受到了那颗被胞宫孕育成熟的卵囊的气息。离它很近,却不知道在哪儿。 凉意只觉小腹突然起了一阵绞痛,有些酸胀。慢慢的自己的身子也发了热,像是被暖阳照射的感觉。 更奇怪的是,她混沌的脑海了闪现了王黎给她的那压箱底的玉桃。 她看见那两个交媾的小人在自己的面前动了起来,男子的阳具插着女子的牝户。肉花翻卷,那小洞被撑得圆圆的,腻着黏糊糊的白浊。 怎会这样?! 凉意感觉自己的耳根子也热了起来,还……还感觉自己的腿能动了。 她脑子乱糟糟从那尊小人变成了春花楼里香艳的光景,好像回到了一年前临安春花楼的命案时了。 二进灯火辉煌的小楼里,骤然从天井跳下了一个女人。穿着火红的大袖衫子,像只蝴蝶一般扑腾了一下砰的咋在水池之中。溅起人般高的水花,吓坏了吃酒嫖娼的嫖客,也砸死了条鱼。 那女人的血很快就染红了池水,眼睛也变得同那死鱼一般了,直勾勾地盯着天井。 临安县衙接到报案,凉意跟着谭捕快一起去的现场。她只来得及远远地看了眼尸体,就被安排去清扫春花楼宿夜的嫖客了。 出了人命案,躲在房间里的人几乎都出来看热闹了。但还是有房门紧锁着的,里面也正干得热火朝天的。 男子的低吼,女子的娇吟,充斥耳边的污秽。她想也没想,抬手就咚咚的敲门。 “官府,出人命案子了,所有人都到天井边去!快点穿衣服,麻溜的出来!” 可同她一起前来的捕快可没那么多耐心,一脚踹开了门。正对着敞开大门的小榻上,两具光溜溜的身子交缠在一起。 女子撅着白花花的屁股跪在小榻上,双手撑着两只奶子随着身后男子的汆弄有节奏的晃着,晃瞎了人眼。 “出去!” 被人打断了好事,那男人很是不悦。重重地喝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继续汆弄那女人。 那捕快眼尖看清楚了人,拽着凉意赶紧往外撤,“凉爷,是二公子。没事没事,咱们去别处看看!” 可凉意走不动道了,脚似被钉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那具健壮有肉的背脊。耳根子、脸颊、身子,一下就被这香艳的景色烫伤了。 是王黎,她的未婚夫。 她……亲手在春花楼里抓住他嫖妓了。 王黎显然没料到凉意也在门外,听见那捕快的声音回头便看见吓傻了的小姑娘,跟烧红的呆头鹅一样。 “凉意?” 他撑着涨红的阳具,慌乱地从那女人的牝户里撤出来,捡起榻上的帕子胡乱的抹了一把上面的白浊,将那家伙什塞进裤裆里。 而床上的女子没了支撑一下榻软摔在床上,正巧花白的身子就对着凉意和小捕快。 都在这光景下了,她甚至连捡起衣服遮住自己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蜷缩着身子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 那被捅坏了小穴吐着白腻,撑得圆圆的像搁浅的鱼绝望的张着鱼嘴。 “意儿,别怕……”王黎走到门口来,用身子遮住了凉意的视线,“是干净的。” 他解释道,告诉凉意别怕,那女人是干净才开苞,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病。 “二……二……公子……” 凉意艰难地闭上眼睛,忍了半响还是让眼泪流了下来。 “吃醋了?”他噙着笑看她,伸手去拭她的脸颊的泪,“府里云娘近来身子不利爽,你又不许我碰你。我没办法了才来这的,对不起。乖,别恼好不好。” “你别碰我,脏!” 凉意嫌弃的别过头,没让王黎的手指碰到自己。她闻到了那股精血的腥臭,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 她嫌脏,嫌臭!! 见她如此的嫌弃自己,王黎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倾身哄道:“好好,不碰你。知道你爱干净,我洗干净了再碰你好不好?” 凉意眉头一蹙,更是恼退得远远地,怕自己闻见他身上的味道呕出来。 王黎扶额,“那么胆小,成亲了你可怎么办?你不知男人天生就要有女人,没有女人会憋坏的。你嫁过来了前,母亲下死令不许再往房里舔人了,我不得已来的。不然家里只有一个云娘,我怎么办?你若真的不喜欢,我不来了便是。只是,你可是想要怎么补偿我?” 他说着又靠近了些,跟着凉意的那捕快十分有眼力的躲开了,正是同她厮磨的时候。 王黎真是爱极了她什么都不懂模样。 她是一只结在树梢上的青梅。王家,凉家多少人细细的呵护着,他早就垂涎她的滋味了。 可他又什么都没做,想要等这果子自己落掌心里来。 “意儿,我们试试好不好?” 他蛊惑着,想把她吃进肚子里,“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还什么都不懂,又不许我碰你。这一年那么久,我憋坏了怎么办。这东西不碰女人会坏,会生不出孩子。你现在不许我这,不许我那,将来真的生不出孩子可如何是好。” 凉意厌恶地躲开,却又怀疑是不是会真的憋坏。男人没有女人真的就不行吗? 那……为什么,她可以没有男人,也好好的? 王黎见她面色有犹豫,继续哄骗道:“你害怕我们就一点点慢慢来,我们可以先牵牵手,抱一抱……不到成亲,我不会动你的。最多最多就是抱抱你,不会动你,脱你衣服的好不好。” 他作势又要摸上了她的脸,凉意有被蛊惑到,可还是忍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 “不要碰我,你去洗干净。” 她以为,这是每个女人都应该要经历的。 可却因为这次,她开始生理性厌烦王黎了。讨厌看到他的人,讨厌他的触碰。 只要他一靠近,凉意鼻间似乎永远都充斥着那股精血的腥臭。 但,她就要嫁给他了。 沉在海底的凉意有些难过,却哭不出来。脑海里都有王黎那张阴柔的脸,如他所说的那般开始牵一牵手,抱一抱她,绝不会脱她衣服的。 可是,现在他堵住了她唇,用力的吮吸,吸走她口腔里所有的空气。 她不由自主抱紧他滑溜溜的身子,害怕摔下去。可会摔哪儿去呢? 凉意不知道,只能害怕的抱紧怀里的东西。 她开始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腿被放开后便害怕的夹紧了它。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害怕自己摔了,掉进深渊去。 可她不知,这一主动张开腿攀住那东西,它就寻到了胞宫里成熟的卵囊。 那根原本束住她的尾巴游动着钻进她的腿心里,硬挺又磨人,隔着厚厚得裤子顶着她。 “……呜……不要……” 凉意嘤咛地哭出声音来,以为身上的是王黎拼命的挣扎,推搡。 可它抱着她很紧,厮磨着她的腿心。徒劳的挣扎了半响,她只噩梦里惊醒而来。 睁开眼,看见了眼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你。”凉意不认识他。 一瞬间,不止凉意被吓傻了,那东西也吓了一跳。看着她微微潮红的脸,惊恐的眸子,竟是不敢动了 却只在顷刻间,它忽然扣住凉意埋进自己的怀里,用柔软的鳍遮住她的眼睛,眸子里略过一瞬的慌乱。 它知道,她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交予它。 所以,贪念恶意四起。 奇遇3 一个人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任它魑魅魍魉定都是不怕的。可当他不会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怕了。 凉意能够让他吃掉自己,却无法忍受他那样的侵犯她。 他像一个怪物一样,只有头,身子似蛇似鱼。用柔软的鱼鳍遮住了她的眼睛,滑腻腻的尾巴钻进了她的裤子里,贴着股沟厮磨着腿心的蚌肉。 “放……放开我,混蛋!!” 凉意哭喊出来,被遮住双眼后全身的知觉都涌到她的腿心里。 那样男子阳具一样的尾巴,粗壮又湿滑,想要钻进她的身子里。却又太过于庞大,无法入内。 “……别……哭……” 那东西圈着她,艰难地从喉间吐出了些声音来。 他竟还会安慰她? 凉意微微一愣,听见他的声音呜咽得更大声音。 因为那条不安分的尾巴蹭掉了她的裤子,从未视过人的私处,那样毫无遮掩的裸在水中。他柔软湿长的身子又像水草一般交缠住她的双腿,向着两边张开。 那颗成熟卵囊的气息便是更加浓烈了,蠢笨的落龙子无法像男人的阳具插入她。只能像挑逗雌性落龙子那般,引诱她情动将孕育子嗣的卵囊排出来,泄在他的子孙袋里。 他的子孙袋生在精壮的小腹处,因为情欲和生殖交配渴望,早就变得柔软无比。里面的生殖腔更是湿软得紧,尾巴也敏感异常像男子的阳具般灼热,又好似男人的唇。 一会儿用力顶着凉意,一会儿轻轻嘬着她的软肉,吮吸着里面的肉核。 她就那样软了身子,腿心里又痒又空虚,想要那东西进去。搔住那股痒意,填满那里的空虚。 可他是什么东西啊? 凉意无可避免地在害怕和屈辱中情动了,呜呜咽咽的哭,吸着肚子不让自己泄出来。 那东西察觉到她在故意吸肚子,邃与凉意起了争夺胞宫里那颗卵囊的心,更加用力的吮吸她的小穴。 凉意很快抵抗不住身子底下那张奇特的嘴,脑子里想到了春花楼里,勾栏美人夜里供来消遣排寂的玉祖。 忽然地,底下那张带了嘴儿的玉祖顶进了她身子里。凉意吃痛,吸住肚子的气一下就泄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身子控制不住的痉挛颤抖,脑子白光炸现冲散她所有的意识和自制。 她湿淋淋地泄了出来,眼角的泪珠乖顺地滑进发间。 “……呜……你放开我!” “……不要……放开我……” “放开我……滚蛋……登徒子……” 凉意大声的哭喊起来,无措的抱住那具滑溜溜的身子。害怕得不由自主的夹紧他,以为会有铺天盖地的疼袭来。 可只有他初入那瞬,如蚂蚁叮咬般的疼。她感觉自己泄在那顶在穴口的玉祖之上,还没等细细回过味来,从那处便升起暖意。 从穴口到细狭窄的甬道,埋在身子的里胞宫。再到五脏六腑,全身生暖。如春日暖阳般温着她身子肌肤,她感觉自己像一颗龙蛋一样要被孵化。 一点也不疼,好舒服…… 凉意抱住那东西的胳膊更紧了,止住哭认命地由那东西安静地插着她的小穴。 她感觉他是有些乖的,竟就那样顶着她不动了。 “不许在往前了,疼。” 凉意,濡噎着声音伏在他的肩膀上。 “好……” 他似乎只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那很长长的尾巴插在凉意的穴口,盗走了胞宫里的那颗卵子。然后那卵囊便随着尾巴上悠长的精道,滑落在了他的生殖腔里。 他终于是满意了,感受到卵囊在生殖腔里与精液相交相融,发着热,烫着他柔软的小腹。 在那里百天后会孕育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可小龙子成活率低,几乎所有的雌性都会尽可能的多多产卵在囊袋里。 如今只得一颗,那东西欢喜了片刻后又搅动着尾巴顶弄起来。吮吸着凉意底下的小嘴,叫她再将卵囊排出来。 然而,凉意是人。她不是落龙子,一个月月事前她只有一颗成熟的卵子会落在胞宫里,等待男子的精血。 纵使他再如何伺候吮吸,她只是泄了一阵又一阵的春液,最后竟然在他的嘬弄下睡着了。 但即便如此,那东西还是没有放开她。依旧与她维持着交媾的姿势沉在海底,整整三天不曾放开。 第四天时,凉意有了些意识。因为海水灌进了她的胸口里,灌满了她的耳朵鼻子。 救……救我…… 她张开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只被灌进了大口的海水。用力一挣扎就挣脱了束缚住自己的尾巴,去落叶般无力地坠向深渊。 救我…… 还是只吐出了几个水泡,声音便救被海水吞没。凉意睁开眼睛,奋力地向上浮,挥舞着双手。 却只能看见海中,落着阳光的红色珊瑚上缀着一个乌发少年,人年蛇身鱼鳍。微微颔首低头看向深渊里的她,垂眸安详。像广缘殿里盘雕在神柱上,腾雨驾雾的神龙侍者。 救我……救……救我…… 凉意望着那张神像绝望无声地大喊,只是神从来没有怜悯她。 最后救她的是一张渔网,从海面抛下卷积着无数的鱼虾和凉意,然后被海面上一个驾着渔船的老渔夫用力从海底拉扯上来。 因为带着一个女子,渔网异常的沉重。缓缓向上拖拽,经过盘旋在珊瑚上的少年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见凉意卷在网中,慌乱地向上游去想要拽住她。可他没有力气,游了几丈便如巨礁坍塌一般重重地摔了下去。 迅速下沉,直到骤然落到海底,掀起惊涛骇浪。那张网着凉意的渔网,变得如豆丁般大小,消失在他的眼中。 此刻,神识消退三百多天的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落龙族南海三太子。 而那个女人…… 所有由性熟生起的冲动欲望都归于平静,他想起来自己从何处而来,要往何处而去。 知道只是情发而已,落在这海底熬过三百天后便自行恢复了。 但却突然间闯入了一个女人,他与她交媾孕育了孩子。 他法力尽失,却没有能力去就留住她。 她就这样离开了,往后他该去何处寻找她。 落在海底的落龙子在混浊的海水中,抬头望向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海面,难过地将身子盘旋在海底卧着。 小心翼翼得将头枕在小腹上,那里还扁扁平平的,里面却是热乎乎的,有些灼疼。 是他们的精血在融合,孕育生命。 强扭的瓜 距离运粮船失事已经过了五天,所有人都默认凉意和那个小捕快已经死了,官府、王家早就放弃了打捞,只有凉意的母亲执着的花银子顾人出海,纵是人活不下来,也想要将凉意的尸体找回来。 平静的海面上,一艘渔船驶来,船上的捕鱼老夫妻合力收网,碰巧便将凉意从海底捞了上来。 已经是失踪五六天的人了,本该以为没了活路的人从海底里捞上来,还喘着息。 只是也不知道在水底遇到了什么怪物,将衣服都咬烂了。衣不蔽体的姑娘湿淋淋地卷在渔网中,老夫妻俩一眼就认出了是县衙里的女捕快。 老妇人忙得脱下自己的短衫把凉意裸露的双腿盖盖住,催促着丈夫开船。 “是……是衙门里的凉姑娘,人还有气呢。快回去报信儿,凉姑娘没死!” 老爷子见状连渔网里的鱼也不收了,短衫扎进腰带里,晃着两条健壮的腿爬上甲板,将风帆升了起来。 “老婆子把凉姑娘带进船舱里,马上开船回去了!” 于是载着凉意的小船如利箭一般飞速的驶离海面,海底那只落龙子还在虚弱的盘卧在深渊里。 他对凉意的感应越来越弱,男女精血融合后,身子开始变得更为矫健强壮,眼尾通红如若落了胭脂一般。 这是为即将承担孕育生命的变化,也是无可掩藏避免的存在。这样子的他,不日回到龙宫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受孕。 而那个让他怀孕的姑娘,离开了。 临安,凉意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镇。她被接到王府中照料,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而那时,县衙里的赵大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抬着抚慰品、赏格,来王府探望凉意了。 王黎十分不喜那县官沽名钓誉的做派,推脱凉意身子还未好全,不宜惊扰劳累。 可王家还要同官府做生意,总是拦着不让见终究不妥,故而王大公子自做主带赵大人去见了凉意。 那天真的是很热闹,吹吹打打的锣鼓,三抬的慰问品。还有瞧热闹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还以为是县老爷娶亲。 听说进王家前还打马绕城一圈,临安那不大的小镇老弱妇孺没有人不知道凉意护粮有功,县老爷代表朝廷前去嘉奖慰问。 凉意觉得有些吵,但还是开心的。毕竟朝廷记得她的功,虽然免不了被县太爷用来树立自己勤政爱民,体恤下属的工具。 当赵大人将代表着朝廷,绑着大红花的嘉奖公文、赏格还有抚慰金颁她手中时,百姓们还欢呼着他是青天大老爷,清政廉洁。 大家商量着在县太爷调任赴京那天要一起给他送一把万民伞,以纪念他在临安的功绩。 但当百姓们都走了之后,赵大人的脸色便有些为难了。 “凉意啊,你来衙门也有四五年了吧。本官说实话,论办差能力来说在衙门里你也不比那些大老爷们差。但,你是个女儿家,就快要成亲了。王家是体面大家,你将来是要做二少奶奶的人,总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好。本官想,不如就这样这个月让账房给你多支两个月的月银,以后衙门就不用来了。安心准备做二少奶奶,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以后可就不能丢份了。” “大……大人我……”凉意听见这话愣了半响,不安的捏着被角,“我……我好像没犯什么错,您说过让我做到年底的。” 明年春,她就要嫁到王家了。期间这段日子,早前便说定,王家也同意了。 现在怎么就突然不让她做捕快了呢。 赵大人呵呵一笑,好心劝道:“没说你犯什么错了,你看你是朝廷钦封的巾帼捕快,本官还给你多发两个月的月钱。不是赶你走,是体恤你就要成亲了。新嫁娘就要有新嫁娘的样子,趁这些日子好好准备待嫁,学学规矩绣绣嫁衣。待你成亲本官还要来喝喜酒呢。” 话虽如此,可谁又不知道他不是怕凉意一个姑娘家混在衙门里日后再出点什么时牵连自己,毕竟王家也不是好惹的。放这尊大佛在衙门里已是不易,他自然想要赶紧甩掉凉意。 县太爷话是说的好听,凉意听得却是十分的难过,低头紧紧拽着那张挂着红绸的文书。 床榻边的王黎看她失落的模样,软声宽慰道:“那破差使不做就不做了,家里不缺这几两银子。回来好好养身子,你这趟吃了大亏要仔细调养才是。听话,衙门就不要去了。” 凉意当然是知道王家不缺她挣的这几两银子,甚至还觉得她拿命去拼可笑得紧。 可她是个捕快,她的责任捉拿盗贼,守护百姓,而不是挣了几两银子。 但没人认可她信奉的这些东西,只觉得可笑,没事找事。自讨苦吃,放着好好的二少奶奶不做,非要拼了命的去挣衙门里的那二两银。 “……那以后我做什么?” 凉意忽然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她抬头失落地看着王黎。 “咳……你说呢……” 他故作模样的清咳了一声,站在屋子里的赵大人和一众差役立刻会意。 “凉意,那本官就先回去了。下次再见你就唤二少奶奶了,你好好养身子。” 客套一番,赵大人领着差役鱼贯出了屋子。只剩下凉意和王黎,他便十分熟络亲昵地拥住她,伸手抚着她软发。 “不要难过,意儿。以后就做我的夫人好不好,做王家的二少奶奶。至于你缺的嫁妆,我替你添上,不会在出嫁当日让你母亲难堪的。” 凉意鼻子一酸,乖顺地伏在了他的怀里。 王黎鲜少看到她如此顺从的模样,挺直了背脊。抚着凉意软发的指腹不知何时,虚虚地落在了的耳后。温热的脸颊蹭着她的额头,有些痴迷地闭上眼睛,用力的吮吸着凉意身上的香气。 是药香,也是女儿香…… “意儿……” 他的声音有些哑,手指揉捏住了凉意的耳珠。 “我……我想要亲亲你好吗?” 王黎半睁着眼,目光落在她的朱唇上。 “我……我身子还没好,骨头有些疼,不要……” 凉意抗拒地推开他,又被反抱进怀里。 王黎看着她脸颊通红,又慌乱的模样,痴痴笑道: “只是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若是疼,我帮帮你揉揉就好了。” 他故意拥紧了她,感受怀里的人像兔子一般的乱蹿。 “哪儿疼,我帮你揉揉?” 王黎问着,已经是不顾凉意的挣扎,伸手捉住她圆润的肩头。 “可是这?” 凉意大惊,“不……不是,二公子,我们还没有成亲!” “那可这?” 他恍若未闻凉意的话,大掌一下就捉住了她软乎乎的胸脯。用力的去抓,弄疼了怀里的人,软肉隔着衣料溢出指缝。 “不要,你别碰我!!” 凉意狠狠地一掌拍开王黎的手,眼中的泪水忽地就掉了下来。 她真的好讨厌他,讨厌他的触碰和亲昵。 可是他是她未婚夫,他们要成亲,要洞房,要生儿育女的。 “你……怎么那么胆小,就摸了一下不会有事的。”王黎揶揄着她,“小丫头不会以为摸一下就要生娃娃吧?” 当然不是!! 凉意瞪他,却又不能说她只是讨厌他罢了。没有原因,没有理由。 “好了,不逗你了。你不给碰,我总要找地方解决。”王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本想让凉意好好休息,自己去找解决的地方。 可突然又想到,她总是这般抗拒自己终归不行。现在还能躲,难道成亲洞房也要躲不成。 于是他突然又不怀好意的靠近来,将双腿张开,“你自己看看,你将我折磨这什么样子了。你将来是要做我的夫人的,不能总害怕。既然不许我碰你,那你认认我,先摸一下可好?” 王黎说着便翻上了床,挺跨跪在凉意的腿上。拉起她的手,一把覆在裤裆下。 她不大又纤细的手握得满满当当,又烫又硬。 “不要,你……你放开我!” 凉意慌乱地扯手,却被他紧紧的抓住。 如今,王黎铁定了心思要她接受自己,不再抗拒。 “要摸还是要看?” 他还给她选择,其实既要她摸自己的阳具,又要她睁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自己。 凉意那软嫩的蚌肉他可以留做大婚前无限的遐想,但她必须从现在起认识他,接受他这可怖的东西。 “自己选……”王黎依旧霸道抓着她的手。 凉意眼泪扑簌簌掉,身子都发抖,“我……我手疼……” 她是真的全身骨头都在发疼,王黎却当她是做了选择。放开凉意发抖的手,又一把拽下自己的裤子。 “看它,意儿……” 那胯间的东西又硬又大,两颗硕大的卵蛋蛰伏在黝黑的耻毛间。肿胀起来的阳具青筋暴起,如虬龙一般昂着头,吐着水儿。 凉意含着泪,睁大了眼睛去看。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这东西,她是捕快不仅摸过还剖过。 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她,强迫她去看去摸男人的阳具。 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掉,模糊住视线,脸上黏腻腻的。即便是这样,凉意也忍着,手指狠狠地拽着被子也不愿意用手去擦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王黎终于是看够她哭了,才一把将凉意拢进怀里安慰道: “乖,不哭。不是要欺负你,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才能让你不害怕我。你总这样害怕的话,将来还怎么做我的二少奶奶,为王家开枝散叶。别害怕,成婚前我不会动你好不好。可你要学会接受我,以后多这样看看摸摸,你自然就不害怕了。” 凉意明白他的话,可接受不了,一把将王黎推下床,“我累了,你出去。” “好,那你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王黎晃着身子站好,拉起裤子。虽是未亲到美人芳泽,却也还是心情大悦。摇着折扇出门去,转而便钻进了后院通房云娘的小院里。 凉意卧在床上,眼泪还是不停的流,濡湿了软枕。抬着那只摸过王黎胯下的手哪儿也不敢碰,良久后才朝外唤了声,“水,我要洗手。” 你爹爹死了,世间不会再有那样的人了 当你开始决定忍耐时,便意味着妥协。假以时日,你才会发现当初那些妥协,最后都变成了囚禁自己的牢笼。 你的人生并不没有因妥协和忍耐变得更美好,反而是变得更加糟糕。 凉意或许便是如此,因为世人所谓王家千般的好,那一纸缔结的婚约。向门阀世族夫为妻纲的规矩妥协,忍受王黎纳妾嫖妓。 这被视为人妻的贤良淑德,为世人所传颂。 毕竟纵使王黎在后院收到多少妾室,宿了几回春花楼。王家主母夫人的位置还是凉意的,也从未让哪个女人怀孕留下王黎的种,嫡长子的位置也是留给她的孩子的。 这是王家留给凉意最大的体面,作为一个没有出身的贫苦人家的女儿,所有人都告诉她应该感激王家的。 可是,这些所谓的体面像山一样压着她无法喘息,更无从谈起感激。 凉意只是忍着,因为王夫人告诉她自己那么忍过来的。所以现在身份地位、儿子什么都有了。 当然历经数年,她也以为自己能够具有一个正妻该有的气量。但显然,凉意高估自己了。 也许将她接到王家来休养,王夫人便是有意而为之的。 对于她的抗拒,王黎很会徐徐图之。每日与她厮磨一会儿,不会真刀真枪的来吓她。厮磨够了,便自己钻到后院云娘的小院里。 凉意很识趣从不往那处去,只是有些事她有意躲也是躲不掉的。 什么时候走到这小花径,又从什么地方走来的,她全数有些绕晕了。身子并还未太利索,她随意地走便就忘了来路。 直到花径后的水榭中传来王黎的声音,她才意识到走到不该来的地方了。急急地想要躲开,绕出假山倒是将里面相交厮磨的人看得更清楚了。 “……云娘这小骚穴可真是水,爷们操了两年还是这样的紧,这逼可真经操……” 从假山的花丛下,凉意无比避免的看到了王黎匍匐在侍妾云娘的腿心里的样子。那两只玉腿大敞开着,高高翘起。被染着丹蔻的素手、玉足比猩红的凤仙花还要耀眼。 “二公子……二公子,奴家……奴家不行了。速速退开,要……要喷水儿了……快了……” 云娘的声音绕着情欲,嘶嚎着像发情的猫儿一样。总嚷着要到了,又没到,激得底下的人更加卖力去舔她。 凉意慌乱的捂住耳朵从假山后退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开。脑子里全是王黎舔舐云娘的模样,她是个捕快,年纪也不小了。 什么事没见过呢,甚至连王黎那根舌头是如何挑弄云娘身下的小穴,她都是知道的。 而此刻,她无比的渴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当他们在玩耍像孩子一样的骑大马。 可她做不到,眼泪、难过、恶心一下全数涌了上来。 那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 不要,她不要嫁给王黎!! 凉意提着裙子狂奔起来,以为这样就可以离开王家。可脚底有很多的石头,很多的门槛。她不看路,肆意妄为终究是要摔跟头的。 “啊……” 果然没跑几步,她就被石阶绊倒摔在了地下。手掌膝盖磨着粗粝的卵石,一下就破了皮。 凉意吃痛,跪倒在了地下。 “跑那么急,如何不会摔。可是摔疼了?”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月白锦靴,一双削瘦如竹节的手递到凉意眼前,声音也很是温柔。 是王家大公子,王槿。 凉意抬头,是那张有些病弱苍白的脸。不及王黎的阴柔似妖魅,而是多了几分亲近感。 他如何也在这里? 而此时,水榭里动静也正欢。 凉意才意识到,他可能一直都在这了。看见了王黎如何同云娘雨云,看见她撞破这等羞人的事如何手足无措地摔在地下。 “多谢大公子,我没事。” 她避开了那只手,自己从地下站爬起来。可是王槿还是执意要去扶她,执意毫无顾忌的将她磨破皮的手握在掌心里。 “破皮了……” 他低头轻轻去吹,凉意惊恐地想要缩回手,却是徒劳。 王槿抬头来又是一副温柔的模样,抓着凉意的手指,用指腹磨着她的伤口。 “可是疼了?那你要记住这样的疼,不要忘记。王家的主母夫人是你,有我和母亲在谁也抢不走。可是二公子的心要你自己去笼络知道吗?你原就比云娘漂亮,比她干净。可你太胆小了,不过人伦罢了就吓成这副模样。” “我……”凉意的伤口被磨得生疼,有些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人。 王槿低声一笑又道:“你将来是王家主母夫人要比云娘更懂规矩,知体面。可在床上,男人终是好色。所以要笼住二公子的心,你要比云娘更会叫,更会流水。当然,也要更快的怀上孩子才是。” 他在教她如何笼络王黎的心。 大公子为何要这样做,凉意不解。可她不想再忍受这些了,她为何要同云娘比。 “大……大公子,我……我不想……” “好了,有些事慢慢的就习惯了。有我和母亲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回去吧。” 王槿直径打断了凉意的话,知道她今夜撞见这事,向来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又要不听话了。 他施施然地转身离去,削瘦地背影有些绝情,忍着不回头去看凉意。 她原本该是他的小姑娘的。 王槿心下怅然,然而因为天意弄人,与她缔结婚约的却成了他的弟弟。 凉意很少有那么倔的时候,从小她便很听话懂事。爹爹去世后,才六岁的孩子就会体恤母亲不易,帮着操持家务,卖豆腐。 她从来都是爱母亲多过爱自己,可这会她不想听话了。 半夜,凉意就从王府跑回了凉家。 母亲已经入睡了,却是浅眠。凉意推门的动静便惊醒了她,卧房里亮起了灯。 她披衣,想要起来,门外却更快的响起了委屈巴巴的声音。 “娘……我……不想嫁给二公子了。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他,我讨厌他碰我。我学不会王家的规矩,学,不会主母夫人的气量。我不要嫁给他了,我们退婚好不好。” 凉母听见她的声音,脸色一凝,嘭地拉开门,脸色十分的不悦。 “你再说一遍,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凉意看见母亲苍老的脸色,有些心软犹豫,可想起来王黎她又哽着脖子哭道: “娘,我受不了二公子纳妾嫖娼,受不了他和别的女人厮磨。我不喜欢他,不想嫁了。” 凉母手中的拐杖重重往地下一杵,“跪下!” “娘……”凉意无可奈何,跪在了地下。可她不认命,“我不嫁!” “娘问你嫁不嫁!!” 凉母举起拐杖,重重地落在凉意的背脊上。 “不嫁!” 凉意从不会忤逆母亲的,今夜她似乎迟迟的显露出了那些幼时才会有的叛逆。 “王家有什么不好,这是你爹爹定下的亲事。岂容你说不嫁就不嫁,今夜你就这里跪着,跪到你知道错为止!” 凉母恨铁不成钢地拐杖毫不留情的打在凉意身上,盛怒之下她好像忘了,凉意身上还有伤。 “娘叫你胡说八道,让你嫁你就嫁,你就是死了,我也要给你抬到王家去!” 凉意梗着脖子像头倔犟地毛驴一样,直挺挺地跪在地下,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父亲还在世时,她不好好念书时被罚在院子跪。 后来凉玠去世,同母亲相依为命,她又听话懂事便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被打过,罚过了。 所以她一下就想起了爹爹,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母亲。 “娘,我不嫁。我只嫁像爹爹一样的男子。” 凉意记得自己爹爹,一生只爱母亲一人。 “你爹爹死了,世间不会再有那样的人了!” 凉母混浊的眸子因为凉玠忽然地就亮了起来,哆哆嗦嗦杵着拐杖回屋,嘭得将门摔下。 她才知道,女儿原来是如此的肖似自己。 当年,十六岁的姑娘,不知世间疾苦。不顾一切的嫁给了一见钟情的凉玠,嫁给了爱情,并拥有了一段极为幸福快乐的时光。 然而一切随着凉玠的去世,所有的甜蜜都化成了生活的苦难。 她可以守着与凉玠的回忆过一辈子,却不允许女儿走自己的后路。 因为,世间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清风霁月的男子了。 胎儿孕育,两心知 凉意不懂母亲为何执意要自己嫁到王家,或许那只是她想要完成丈夫唯一的遗愿。 夜深了,凉家那不大的小院里。主卧亮着灯,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着,凉意举着双手跪在门外。 听见母亲的声音,她知道定是因为气急攻心才以至于牵起了旧疾。 也许说一句愿意,低头认个错,一切就都没事了。 可是…… 凉意闭上眼睛,那些抗拒王黎的画面,他同云娘交媾的模样如走马灯般闪现。她强迫自己不要怕,不要逃避,直面将来所要忍受那一团糟的处境。 “娘……”良久,她哭着大声喊道:“我愿意嫁给二公子,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女儿知道错了。” 屋子里的咳嗽声骤然停了,可随后又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然后变成呜咽声。 凉母在屋子里哭,凉意跪在屋外哭。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般夺眶而出,流过苍白的脸颊,从她削瘦的下巴落在脖子上。 正巧凉意那枚落龙子玉佩就用红线串着,挂在她的脖子上。 沾染了泪水的玉佩顷刻间变得通透明亮,映出她雪白的肌肤。 而远在南海之外,正被龙宫众人逼问的手足无措的蟠落——龙族三太子,恍惚间觉得有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伸手去摸,却什么都没有。 她哭了…… 莫名得,他心头便涌上了这奇怪的想法。 这种感觉,曾落在他的脖子上,胸口上。因为那时在珊瑚礁上,他将她欺负狠了。 龙宫里他已经回来了数日,根本无法掩饰身上异乎寻常的气息。 精血融合,落龙子受孕,几乎所有的龙族都能察觉到。 可是,怎么不见太子妃? 他不愿意说,太子妃没一起回龙宫。明眼人一猜就知道,三太子被拒绝抛弃了。 常理来说,雌性不愿意,雄性落龙子是不会受孕的。但现在三太子受孕又被抛弃,明显这孩子来路不明。 显然三太子,用强了! 可如此而来,事情就更麻烦了。 龟丞相捋着脸上的小胡子,担忧问蟠落:“殿下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他没想过,摇了摇头。 龟丞相:“三太子虽贵为龙宫太子,但还是避免不了龙族的此性影响。倘若此次没有怀孕的话,待下次殿下还可寻找到有缘人。可现在,殿下怀孕了,这就难办的,弄不好您要当一辈子鳏夫的。” 他可真是一点都不避讳,蟠落的脸色有些尴尬,躲开热心的龟丞相回到宫中。 不久后,他又迎来一位稀客。已经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大哥蟠寻来看他了。 在南海龙族里,蟠寻从第一次性熟便遇到相伴一生的女人。一胞孕育了十二子,这在龙族里也是鲜有的。 小龙子生下的那日,龙宫里大摆筵席以庆贺。待到第二次性熟时,蟠寻便成婚了。 对于怀孕生子,娶妻成家来说。蟠寻比蟠落有经验得多,听得他无意间性熟受孕后就赶来了龙宫。 “阿落,如今觉得怎样了?” 大抵是不太好受,从蟠落的脸色便看得出来。虽然身躯愈发的矫健,脸色却是苍白,呼吸也是急促。 “无碍。” 蟠落依旧是冷冷地模样,他知道落龙族性熟受孕无可避免。可他觉得有些难堪,自己一个人怀孕了。也许从今以后,他的孩子都只会有他一个爹爹。 “别怕,落龙族便是这样,天性而已。往后还会更难受,这是先前爹爹给我的赤流珠。落龙龙身冷会影响胎儿生长,赤流珠可生热,维持龙体孕育的温度。你拿着,万事有大哥在。” 蟠寻幻化出赤色如同火焰流转的赤流珠,放在蟠落手中。只是拉起他的手,向来冰冷的身体却是异乎寻常的热。 这也正是蟠落现下所不能适应的,除了觉得孤身一人怀孕生子的难堪外,更难以抵挡的是身体的变化。 生殖腔的柔软发烫,小腹胀起。还有他那总是抑制不住的淫欲,他总是想起她。 又羞耻于龙性本淫,已经愈发清醒的蟠落,愈发地难以接受自己随意同那一个陌生的人交媾。 也许这就是龙生九子各不相同的原因,而此时他的肚子又是会生个什么样子的东西。 蟠寻察觉到他总是避而不谈性起之事,总是出神发愣,眉间又自顾显现傲慢悔恨之意。 “阿落不需要赤流珠了。” 他将赤流珠收了回来,蟠落不解道:“为何?” 蟠寻看着他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强健的尾巴盘旋在龙榻之上。 纵是他不想承认,怀着这个孩子他还是欢喜的。 看他那尾巴悠悠地像鱼尾一样摆着。 蟠寻将声音压得很低,去问他:“阿落,她是个人类女子是不是?” 蟠落一愣,没想到被猜中。一直避而不谈的事突然揭开,耳朵一下就红了。 蟠寻:“她在和你一起守护这个孩子,阿落。” 什么?! 蟠落不解看向自己的大哥。 蟠寻:“你可知道你体内的温度从何而来?” 他摸了摸蟠落光洁的额头,是落龙子从未有过的温度。 “是人类的温度,没有比这个更适合孕育孩子的温度了。可我不知道,你如何能够得到这样的体温?母亲的体温,不会凭空而传的。” 蟠落也摸了摸自己额头,手指又滑落在脸颊,想起了刚才那颗恍惚落在这上面的水滴。 “……是我的退符。” 退符,落龙子在成长到两万岁时褪下的金身。通常是会被落龙子吞食掉,只有少部分会化作礁石、化作琥珀、化作黑玉。 他想起来凉意脖子上的玉佩,它认得他,所以也许凉意并不是意外来到他身边的。 可是,他的龙符为何会在她的身上? 蟠寻会心一笑,知道蟠落同那个女人的缘分不至于此。 “如今阿落可还是觉得难过?她没有抛弃你,在无意中与你共同孕育这个孩子。人类同龙族本就不一样,他们将情义看的极重,有着他们自己礼义道德。那姑娘原与你不识,所以才会抗拒你。阿落,去把她找回来好吗?” 蟠落抬起眼来,终日氲在里面的郁气疏散开来,如珍珠般明亮。 “……大哥,她好像在哭。” 他感受到了凉意的难过,那样怆然绝望。 蟠寻安慰道:“人类他们自有自己的法度,也许她正陷入了不得已之中,所以才会难过。大哥想,阿落将孩子生下后就去将她找回来好吗?” 蟠落垂眸不说话,抚着枕在尾巴上的小腹,神色充满慈爱。是一个要做父亲了的模样,笨拙又小心。 干干净净的女儿家 自落海后凉意的身子便大不如前了,大热的天她穿得也比寻常人多,微微吹些风就受凉咳嗽可不停。 老人说她这是惊扰了海神,三魂七魄留了一魄在海底深渊里,所以变得如此孱弱。 凉母每月十五都会去海神庙烧香,为凉意祈福。 这样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次年春,大婚之际才好转。 迎亲前两日,王老夫人突然造访了凉家。 同行而来的除了王大公子王槿外,还有王府的管家嬷嬷、一众随侍婢女。 阵仗不算大,显然是私下来访并不想惊动什么人。 老嬷嬷推开凉家那扇木门时,凉意抱着家里养着逮老鼠的狸花猫躺在竹椅里晒太阳。 听见响动后,她立刻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猫毛。屋子里捡豆子的凉母也连忙洗手,奔了出来行礼。 凉意按照王府规矩,以儿媳身份向王老夫人行跪拜礼。 “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慈爱地将她从地上扶起,笑道: “意儿不必多礼,快快起来。今日来啊,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只是不日你与黎儿就要大婚了,按王府规矩这新嫁娘要让嬷嬷看看。就是随意看看,你生了那么久的病,瞧瞧可是好利索了。莫要在大婚那日累着了,也看看哪儿没必要繁琐的规矩该省就省了罢。” 王府看新嫁娘的规矩,凉意也不知道有没有。她想既说有那便有,乖巧的点了点头。 大公子站在母亲身旁见凉意神色不大好,眉头微蹙,遂贴心地开口宽慰她 “别怕,就是让嬷嬷看看。” 他似乎想要解释,又什么也没说。 一直候命的老嬷嬷得到王老夫人和王大公子的示意,走上前来拉起了凉意的右手。 将衣袖挽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那颗灼眼的守宫砂完美地落在她的肌肤上,老嬷嬷、王夫人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其实原以凉家这样的平民小户,守宫砂这种东西用料昂贵又稀有是用不起的。 奈何他们家有王家这样的亲家,小凉意从六岁时就开始点了。 壁虎和朱砂都是王家送到了凉意家中来,她亲手一点点将那东西养大。然后看着老嬷嬷把它放在研钵里捣碎,猩红的血液用软毛笔点在她的手臂上。 感觉又疼又辣,还有些点恶心。 夜里小凉意背着人偷偷用水去洗,却怎么洗也洗不掉,一直跟着她到现在。 长大了她才知道这叫守宫砂,只要她和男子行房后就会消失。 不对,是她同王黎行房后就会消失。 所以,王黎很是钟爱她手臂上的守宫砂。说那是心头的朱砂痣,让他一生魂牵梦绕。 或许,所有人都很钟爱吧。 凉意才明白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老嬷嬷眉梢吊着喜色,说道:“姑娘屋里请。” 凉意看向母亲,忽然的就红了眼睛,委屈巴巴的。 母亲只是摸了摸她,“别怕,一点都不疼的,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个槛的。” 可为什么只有女人要过,没有人告诉她。 随后王老夫人和老嬷嬷带婢女和凉意一起涌进了屋子里,木门关上的那刻凉母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了眼泪下来。 其实她该是一起进去的,却是不敢了。躲去墙后,想起了凉玠。 也许他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他的女儿进那扇门后吧。 可是他早早地就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了。 屋里,燃了檀香,取出火盆放满了草灰。 老嬷嬷:“姑娘请将裙裤解了,跨上火盆上面去。” 她手中还拿着青烟袅袅的檀香。 凉意知道这些验处的法子,她只给尸体验过,没被别人验过。 曾经她验处是替死者洗刷冤屈,现在王家用同样的方式验证她的贞操。 凉意霎时间全身的力气就如被人抽去了一般,无力地脱掉裤子,双手提起裙子半蹲在火盆之上。 老嬷嬷举着檀香薰在她的鼻尖,青烟将她薰得眼泪清涕流了一脸。 良久后她才受不住重重的打了喷嚏,胯下的火盆里纹丝未动。 老夫人的脸色更是和蔼了,忙得止住老嬷嬷。 “快快住手,莫伤了意儿。” 凉意这才得以从痛苦难过中解脱出来,可这会儿还没完呢。 老嬷嬷又道:“得罪姑娘了,姑娘请脱下衣物躺在床上去。” 说话的声音恭敬中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不等凉意反应,一旁的侍女已经服侍上来与她解开了衣衫。 不到片刻,一丝不挂的凉意干干净净的站在屋子里让众人看着。 大家的神色都很满意,少女的酮体那样的美好,像蜜桃一样。细细的绒毛乖顺的伏在白嫩通透的肌肤上,日光落在上面似乎都变得温柔了。 凉意颤抖着身子,因为天很冷。即便屋子里生了炭火,她还不可避免的打起了冷颤。 她拘谨得用手臂遮住自己的胸口,又想是不是该遮住身子下,还是遮住脸…… 只是怎样都遮不住的。 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掉,她们都以为是那檀香薰疼了的眼睛。 老夫人将她通身打量完后,似乎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开来。 “意儿莫怕。” 老嬷嬷遵照老夫人的指示凉意捂在胸口前的手臂拉了下来,那对挺立乖顺的乳便就无可躲藏得露了出来,雪顶上傲人的粉尖艳丽动人。 随后凉意又被唤躺床上去,支起双腿。那老嬷嬷匍匐在下,粗糙的手指拨开那两瓣藏得深的蚌肉。 动作算不上粗暴很轻柔,毕竟是将来当作主子的人。 可凉意忍不住了,从被脱掉衣服后一直在哭。她那样扒开她的腿,窥她私处。 哭蒙了的人看见匍匐在胯间的人一下就想起了水榭里的王黎和云娘。凉意突然一脚蹬开了老嬷嬷,本能间的动作,力气很大。几乎将她踹下了床,窝心的一脚疼得老嬷嬷直嚎。 “意儿你!!” 老夫人蹭得站起来,只是有些意外并未生气。看了眼蜷缩在床上的人,转而问地下的老嬷嬷。 “可是看仔细了?” “回夫人看仔细了,姑娘是完备之身。” 听见完备之身,床上的凉意将身子团得更紧。背对着屋子里的人,像是剥壳虾一般,她以为这样这些人就看不见自己了。 她想起了一个人,那年在春花楼命案,王黎胯下的那个女人。 王黎撤出后,她也是这样,像蒸红的虾一样蜷缩在小榻上。 凉意上前给她穿衣服时,她咬着软被呜呜地哭,唇角全是混合着血迹的津液。 从那以后,她便伤了牙根吃不得太酸太甜的东西。后来成了春花楼的花魁,凉意唤她铃儿姐姐。 黄粱梦尽 只记得王家人离开凉家时是高高兴兴的,至于为什么突然大婚前来验身。大抵是有人在老夫人面前提起来,凉意被救回来时身下的裤子没了,是老渔婆将她收拾干净了才通报了王家。 两日后的大婚如期而至,王家给足了凉家体面。十里红妆,凤冠霞帔。连凉意的嫁妆都是大公子提前差人抬到凉家,足足三十六抬,是临安最高的规制。 至于凉意拼死拼活攒了那三年的嫁妆最后被剩在小院子里。 凉意被大红的八抬大轿,热热闹闹的锣鼓声接走。只剩下那十六抬嫁妆扎着红绸,安安静静地像她一样听话。 凉母恍惚就以为女儿还未被抬走,跑到院子外扶门而望。 那喜庆的影子就快要消失在了巷子口,但从凉家门口一直拥堵着来看热闹的人。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跪在凉玠的牌位前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王府今日大排宴席,高朋满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 喜堂里大家围着看新嫁娘。听着司仪的唱喝欢呼叫好,小娃娃好奇的探头去看红盖头下的新娘子。 “母亲,新娘子哭了。” 那小萝卜头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盛装的夫人只是牵紧了孩子的手,告诉他这是新娘子欢喜的眼泪。 只听得司仪高喝:“新郎新娘,跪……” 牵着红绸的凉意和王黎一起跪在喜垫上。 “一拜天地……” 两人俯首叩去,突然人群中响起来一声比那司仪更高更响亮的“不可以”。 喜堂里众人皆是惊愕失色,齐齐看向踏风而来的黑衣男子。 剑眉星目,身姿矫健,脸上有急切之色。 盯着红盖头罩住的人,又喊了一声。 “不可以,你……你忘记我了是吗?” 堂内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很快王黎和王槿就意识到这是来抢新娘的了。 王黎率先提步上前质问,脸色十分的不好。 “你是什么人?” 那人根本不理会他,推开王黎绕到了凉意面前。 一手掀开她的盖头,“你忘记我了?是我,你是我的太子妃,你忘记了?” 瞬间就被那张藏在盖头之下明艳的小脸惊得失言,同傻掉了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她。 凉意也蒙住了,“你……你是谁?” 她不认识这人,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一旁的王大公子不等他反应过来,侧身上前将凉意护在了身后,冷冷问道: “你到底是何人,胆敢在此胡言乱语!” 那人着急道:“是我,阿落!你不记得我了,那这个……” 他又推开了王槿,横冲直撞的将一脸懵的凉意拥进怀里,低头磕在她的唇上。 “唔……” 突然被强吻,凉意骤然醒了神,吃痛推开蟠落。除了那一瞬间触及而来的柔软,便是闷头闷脑的疼,口腔了布满了血腥。 她被他磕破唇,咬到舌头了,“啊……疼……” 不等蟠落再发疯,王黎冲上前来一把揪住他摔在了地上。 看着那样矫健的一个人,竟连王黎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都打不过。 家丁护卫很快也围了上来,用迅速用烧火棍夹住蟠落的手脚。 “打……给老子狠狠得打。你他妈的,敢动老子的女人,老子打残你!” 平日那样温柔的一个人瞬间就换了一个人似的,呲牙咧嘴的指挥着家丁殴打蟠落。 他才是生产后的身子还来不及恢复,几棍下来就见了血。 王黎更是叫得欢了,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从来从来都不曾认识他一般。 “可是磕破嘴,咬到舌头了?” 不同于王黎,王槿似乎永远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来递到凉意嘴边,因为常年吃药,这帕子上似乎也沾染了隐隐的药香。 “张嘴,将血水吐出来,莫咽了。” 大公子看着她,完全不理会打人的王黎。说话也很温柔,却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 凉意正是吃痛之际,本能张开嘴想要吐出嘴中血水。可她又立刻意识到不妥,想要退开。大公子一手轻轻的按住她的头,催促道: “吐出来,无碍的。” 他还是用手帕接着,看见那口中的丁香小舌。骤然间就沉了眸子,想像着它是如何的香甜,如何的灵活有力。 “大……公子……” 凉意还是觉得不妥,不想吐。 那人还有些不悦了,“乖,吐出来。” 凉意被他突变的神色吓了一跳,心里毛毛的,突然间比害怕王黎更害怕这位大公子了。 而在一旁,地下的蟠落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嘴中却倔犟的喊着凉意,可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呼喊显得那般的苍白无力。 “你……你真的忘记我了吗?我是阿落,我们有孩子了的。你是我的太子妃,我要娶你为妻……” 这话一说出来,喜堂里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在海底,你忘了吗?” 他又喊,不知凉意为何忘记得如此绝决。 她竟是半分也想不起来了。 王黎这下又暴躁起来了,叫人拿来竹篾抽在蟠落的嘴巴上。 “老子打烂你的嘴,王八蛋,叫你胡说八道!” 他揪着蟠落的头发,让他看着凉意,“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是老子的女人,是王府的二少奶奶!” 蟠落的嘴已经肿了起来,津液血水淌在地上,他还叫着凉意。 “……是我,你忘了。我是阿落,你是我的太子妃……” 可是凉意根本不记得蟠落了,她只是红了眼睛,眸子里蓄起了泪水。 看见那人被打得快要死了的模样,仍旧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好似她辜负了他天大的恩情一样,好似她将他抛弃了。 眸子中那样的不甘和难过。 可他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只是说自己是他的太子妃,而他又是哪国的太子。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太子,什么人敢这样胡言乱语呢。 或许,他真的是在胡言乱语。 凉意一口将嘴中的血水吐了出来,像曾经那个捕快一样拦住了王黎。一把夺过他手中竹篾扔在地上,张开手将那人护在了身后。 “住手,二公子。这里不是官府没有人可以动私刑,何况他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来历都还没弄清楚。不要弄出人命,我不认识他,把他赶……赶出去就可以了。” 她竟是不敢回头看地下的人,不敢去想那双如此纯粹真诚的眼睛。 王黎不肯善罢甘休,放过这羞辱王家,羞辱他的人。 “意儿,他……你知道他说的什么吗?本公子断不能放过他,定要打到他低头认错,给你道歉为止!” 家丁眼看就又要动手了,凉意红着眼睛大声阻止道: “不可以,会出人命的!把他赶出去就好了,已经打过了。” 凉意根本没意识到她这是在袒护这个人,没有意识到他的那些话会让围观的宾客作何感想。 王家颜面扫地,若不是老夫人提前验过她的身。 与男子暗结珠胎,只怕她也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王黎让揪起了蟠落的头发,又捡起了地上的竹篾啪的抽在他已经血肉模糊的嘴上。 “看着她,说对不起,认错!” “哪儿来的疯子还敢冒充太子,那爷就是你天皇老子!” 又一竹篾抽了下去,蟠落被迫抬着头,眼睛里充满了悲伤难过。 纵是被打成了那样,还是不改其口。 “太子妃,你是我的太子妃,你忘了?我是阿落,我是阿落……” 凉意真的不记得了,落海像一场梦一般。被救起来那几日她略略还记得海底好像有条蟠龙,但又生了几乎一年的病。 那一点点的记忆像梦一般随着时间越推越远,她只记得从船上掉进了海里,四五天后才被人救起来。 人们都说她是被海神救了,但又被留了一魄在海底所以才孱弱不堪。 苦海无边 最后出来主持场面的王大公子,蟠落死也不改其口,王黎又揪住不放。 他看出来凉意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这男人是个疯子赶了出去便好。 “好了,二弟。意儿说的对,王家又不是官府不能动私刑。不要弄出人命来,把他扭送去衙门交给赵大人就好了。” 关乎着王家的脸面,王槿自然也不想善罢甘休。至少要弄清楚是什么人,若真的是个疯子神经病。还是死了干净,毕竟疯子的嘴里谁能保证日后还会说出什么话来呢。 可是疯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他不仅叫凉意太子妃,还说他们有个孩子。 自然蟠落被差役架走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凉意的肚子上。 王老夫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知是解释她还是处子之身还如何。 思虑一番后,沉声道:“叫婆子们上来。” 她又走到凉意面前,拉起她的手,“意儿别怕,老夫人相信你。” 当然是相信凉意,可验身的事只有王家人知道。如今她被疯子缠上了,还要验给外人看的。 证明他们王家娶得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八抬大轿抬的一个处子身。 凉意不懂,为何又要验她。 明明她嫁,王黎娶,要验的却只有她一人。 “为何?” 凉意含着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中,忽然转身奋力指着王黎质问道: “为何他不用?” 这一下,她将喜堂里的人都逗笑了。老夫人像哄孩子一般看她,“意儿傻不傻,世间哪有验男子的道理。从来都是验女子,女孩儿就要干干净净的嫁人。” 凉意忍在眼眶里的那滴泪还是落了下来,滑过她削瘦的下巴落脖子的那枚落龙子吊坠上。 她看了眼已经吓到虚脱的母亲,将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放在大公子手中。 点翠珠花摇曳,金钗头凤熠熠生辉。 凉意把喜服霞帔都摘了下来,耳珰弓鞋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 只剩下一身红绸中衣衬裙,踩着雪白的足袋,向母亲和老夫人拜了一拜。 “对不起,娘。” 她先向母亲赔罪,再拜向老夫人。 “对不起,王夫人。感谢王家多年的抚育栽培,凉意实属并非二公子命中良人。今日凉意自作主退去与二公子的婚约,所有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嫁妆聘礼,我会悉数奉还。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愿王家择得贤媳,二公子早日觅得佳人。” 凉意叩下头去,凉母已经虚软的倒会圈椅中,颤抖着流下眼泪。 王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她,怒道:“意儿这叫什么话,婚姻大事岂容得你说退就退。你知道王家等了你多少年,黎儿这样钟情于你。把你捧在手心里,事事顺着你,要做捕快也依你了。你……你退婚,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王家!” 凉意只拜一拜便站了起来,“对不起,老夫人,我不嫁了。凉意并非良人,承蒙二公子错爱。” 王黎听见此话,一把掰过她的身子,“意儿,为何?你知道的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愿意,等你嫁给我。为了这一天,我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你说嫁就不嫁了,你将我至于何地?” 那像头恶狼一样的人眼睛里第一次流出了眼泪,他以为她只是意气,使小性子。 心疼地贴近她的耳边,“意儿,我信你。我知道你是干干净净的女孩,那人是个疯子污蔑你的清白。我不会放过他的,可……可他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为了王家,为了我,让嬷嬷看看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母亲还有大哥都相信你的。” 相信她? 凉意怒红着眼推开王黎,那是因为他们提前验过她了,所以才相信的! 她冷笑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质问。 “我为何要验?我清清白白的,纵使是捕快,在男人堆里我也从来没有越矩过一分。而你呢,纳妾嫖娼,淫辱婢女。我干干净净的,为何要嫁你?纵使……纵使我落海真的失了身,那原就不是我的本意,你们有什么权利来指责我,来验我?” 凉意抹了一把脸,将口脂也弄花了。声泪俱下,那样的惨烈。 “二公子,王夫人……”她一个个的指,又看向围观的众人,“还有你们,这世间谁不是干干净净的女儿。” 是三从四德,贞操将她们弄脏了。 然后她们就变成了人们口中的荡妇淫娃,婊子…… 可如今凉意是发泄够了,提着裙子义无反顾地跑了出去,却不知自己变成了临安最大的笑话。 有人说她不检点,包庇奸夫,给王二公子怀了野种才不敢验身的。 王家被退婚,老夫人和凉母都被气得犯起旧疾。那场盛大的婚礼草草收场,王黎一气之下穿着喜袍钻进了春花楼,夜御数女。 就只剩下王大公子还在操事着善后,将宾客都送回了府。喜宴、戏班、焰火……全都罢了。 “大公子这……” 来收拾喜堂的婢女怯怯地看着他手中凤冠,手臂上还收着凉意脱下来的喜服。 王槿:“给我吧。” 他将喜服都接了过来,自顾转身走出去。却从怀里掉了张手帕出来,小婢女忙得捡起来唤他。 “大公子,您的手帕掉了。” 王槿不慌不忙的回来拿,那婢女又道:“大公子,脏了。奴婢帮您洗干净了,再给您送去?” 她是真的想帮洗帕子,以为是大公子体弱近日来操劳过度,以至于咳血了。 “不必,给我吧。” 王槿神情自若地将那帕子揣进袖子中,抱着凉意的喜袍和凤冠离开。 一直回到了自住的怀意小院,他清冷的眸子才落下难过来。 凤冠霞帔都是他亲自挑的,喜服花样尽心尽力盯着绣娘一针一线绣的。 府里人人都称道身为大公子,持家有度。一手包办了弟弟二公子的婚事,事无巨细亲自过问。 如今落得一地鸡毛,新娘子不嫁了,新郎宿去春花楼了。 只有王槿自己知道,一场婚礼是他给自己和凉意筹备的。 她的聘礼嫁妆是他备好送到凉家,而那时二公子不是在青楼赌场里花天酒地,就是在云娘的院子里折腾得不知日月。 而现在,凉意亲手将凤冠还给了他。 大公子进了那栋无人敢叨扰的屋子里,凤冠霞帔放在桌子上。在那之后是一幅六尺之高的画像从楼中悬挂下来,上面那女人穿着正是桌上那套凤冠霞帔,巧笑倩兮,眉目如画。 是凉意,再往屋子两侧望去。 从她出生在襁褓里、蹒跚学步、蓄发、生辰……及笄、大婚,所有的时刻都凝聚在画轴之上。 “意儿……” 大公子喃喃地唤着画上的人,“你如何又这般不听话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凉意吐了血渍的手帕,放在鼻尖闻,好像闻到了那条丁香小舌的香气。 帕子上的血迹津液已经快干了,血渍发猩红发黑,津液又黄而腥臭。 大公子从奶娃娃时想起了凉意,襁褓里小丫头片饿急了。张嘴就拱进了他的怀里,隔着夏日的薄衫撕咬他的胸口。 牙口那样的尖利,将他嘬出血来。 那时小厮们私下打趣他,小小年纪就会给媳妇嘬。 他臊红了脸,全身都是痒痒的。 再后来家里的长辈父母,小厮玩伴就都不叫那奶娃娃小夫人了。 她在王府有个新的称呼,小二夫人。 知己相知 凉意从王家跑出来,躲到了海崖壁后的响风石后面哭。 竭尽全力,歇斯底里的哭。海风带走了她的哭喊,只有海鸥声显得那般的扰人。 待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她抬起头来,才看见岸上有人提灯站着等她。 风将那人的裙摆吹得像只要振翅翱翔的蝴蝶一样,可她是一只纸鸢,牵着她的线从春花楼放出来。 凉意畅快淋漓的哭完,拖着湿漉漉的裙子从响风石后走出来。 “铃儿姐姐……” 她跟兔子似的肿了眼睛,嗓子也哭哑了,像只老公鸭一般。 那唤作铃儿姐姐的女人递了一个水囊过来,“可是哭够了?” 她嗔笑地看着凉意,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这十几年辛苦了,以后就不用再忍了。” “嗯……” 凉意仰头喝着水,还是温热的,暖着她灼痛的喉间。眼泪都蓄在眼眶里,仰着头却还是从眼角流了出来,滑进发间耳朵里。 她连天上的星星都看不清楚了,像天空都落进了海里一般。 铃儿从什么开始在这里找凉意的,大抵是在春花楼那桩命案时。 她没见过衙门里还有女捕快的,没见过撞破未婚夫嫖妓,还进来给妓子穿衣服擦药的。 可是等她镇定自若地弄完所有事,同那大块头捕快把尸体也搬回了义庄。 凉意就一人跑来海边哭,占了她的位置。 铃儿寻声找过去,才发现是白日里的小捕快。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低头道:“对不起……” 凉意抬起头,像个孩子一样胡乱用袖子抹着眼泪,莽莽地一把推开了铃儿。 “干你何事!!!” 她跟头小牛似的,一身蛮力将弱不经风的人撅进了海里。 “喂!!你……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凉意伸手去拉她,一直跟在铃儿身后的春花楼打手也上前来搭手,合力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那人愣愣地警告她:“姑娘还是惜命些好。” 铃儿坐在石头抱着膝盖突然就大声哭了起来,腿间又疼又辣。进了海水,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那娇软的蚌肉那般。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死不了。 她死了,她的母亲妹妹还有弟弟都还在春花楼里怎么办,她那倔脾气的爹爹才刚埋进土里就要被人挖出来枭首鞭尸。 凉意知道铃儿伤在哪儿,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对不起啊,是不是很疼?你快跟我回家,洗澡换衣服。” 于是她就被带着回了凉家,用凉意的澡桶,穿她的粗布衫子,缚她那只有茉莉花香的香膏。 铃儿没想到抄家流放,沦落风尘。竟还能穿上良家女子的裙衫,而那女孩的未婚夫,还是白日她床上的恩客。 “对不起……” 她拘谨得盯着自己不安分的脚趾,不敢看凉意。 可为什么要道歉铃儿也不知道。从抄家、流落风尘、接客、搔首弄姿、迎来往送……穿着最少的衣服、敷着最浓最艳的脂粉、发着最让男人血脉喷张的淫叫…… 每一步都不是她想做的,可是她还是做了…… 她真的是怕极了春花楼沾着盐水的鞭子了,怕极了男人的那根鞭笞她的肉根,可是她没有地方躲。 所以白日,那女人才会从天井上跳下来吧。 凉意也闷闷地,“我说过不干你的事。” 后来铃儿才知道,凉意话中的意思。原来在那个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一身是胆的小丫头片很爱哭。 在王黎纳妾的时候哭,嫖娼的时候哭。甚至对她好,给她买漂亮的裙子,送她大把的银子时也哭。 那夜凉意知道春花楼的打手一直跟着铃儿,拉开门恶狠狠地朝那人呲牙。 “她今夜不回去了,你……你自己回去吧!” 至于那人到底走没走,她不知道。关上门就将铃儿拉到了床边,从柜子里翻出药罐来。 “也不是特制的药,但能缓解疼痛,姐姐先用用。明日,我再去帮你卖好点的。” 她背过去,“我不看你,你擦吧。” 铃儿握着掌心里的药罐,不可避免地又红了眼睛。她小声音的濡噎道: “我……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身上太冷了,失去了所有温度。 凉意回过身来,什么也没说就让她抱住了自己。 铃儿拥着她,抬起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发。 不明白为何这样的小姑娘,就那嫁给那样的人了。 从这夜起,她们忽然间就成了很好的朋友。铃儿开始明白凉意对于王黎的无可奈何,她不喜欢他,却仍旧要遵守父母之命,守着那十几年前的婚约嫁给他。 她要学王家的规矩,执掌中馈。学老夫人的气量,忍耐丈夫的滥情赌博,还要给他开枝散叶。 如今,凉意不用再忍了。铃儿发自内心的,为她欢喜。 “原是送预备送你的成亲贺礼,姐妹们一起凑了银子,托关娘子以她的名义去金匠铺子里打的金簪。怕我们名声不好,想着等哪天有机会托人给你送去。如今,用不到了。” 铃儿说着,身后的那打手递上来一只锦盒。她将灯给他,把那只偌大的金凤钗拿出来丢进海里。 凉意忙得拽住她的手,将金钗夺了回来,“是姐姐们给我的贺礼,即便不成亲了,也是我的,不能丢!” 铃儿笑道:“这只不要了,赶明儿我们意儿寻到了真正的如意郎君,姐姐们再一起给你打一只更大更漂亮的好吗。” 凉意将金簪收在了手中,抱着她吸鼻子。 “不要,是姐姐们给我的就是世上最好的,我只要这只。” “你啊,还是那么爱哭鼻子。” 铃儿抚了抚怀里的人,她不及自己高,头顶只在蹭在她的耳边。 她想起来自己那高挑又纤细的妹妹,性子和凉意一模一样。只是可惜,三年前就被春花楼的嫖客用马鞭抽死在了床上。 如今她就只剩下怀里这一个了。 “意儿……”铃儿唤她,“再叫我一声姐姐好吗?” 凉意钻在她怀里,“……姐姐。” 长兄为主 不要害怕孤单,回头看,总有人默默站在你的身后。 凉意以为自己回去定是要被母亲骂到狗血淋头,揪着她的头发去王家给老夫人认错赔罪。 可铃儿送她回家时,母亲撑着虚弱的身子扶在门外等她。 “意儿……” 凉母好似在一日间就苍老了许多,凉意跑出去,是王槿让人请了大夫来,又亲自护送回家。 看见母亲的模样,凉意难过不已。 她以为自己又会向上次那样服软,低头认错。 可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可是饿了?娘……娘给你做了你爱吃刀削面……” 其实那面都放坨了,凉母陷入手足无措中。不知是看凉意好,还是她身后的铃儿好。 “对不起,娘。我不嫁他了,死也不嫁他了。” 凉意跪在地下,给母亲磕头。 “起来,不嫁就不嫁了。饿了吧,快进来吃面。你的嫁妆,娘都帮你收起来了。” 凉母扶起凉意竟是没问今日悔婚的事了,只是又招呼铃儿道:“铃姑娘也一起进来,都饿了吧。” 原以为毁天灭地的事,如今好像是吃碗面就没事了一样。不仅铃儿,跟着她那打手也一起进屋吃了面。 夜里,凉意睡不着。听见母亲的房里传来了哭声,还有很重很重的线香味。 她悄悄起床去看,只见母亲深夜一个人跪在父亲的牌位前哭。 “凉玠,你可是怨我,我让你的女儿受委屈了。” 但没有人回应她,只有白烛火焰迎着风在跳跃。 “你为何不干干净净的死去,要留下那婚约。为何,为何当初不起带我们母女走!” 凉意躲在窗外,捂着嘴哭。 想起爹爹去世那年,将家里的钱都花光了。是她母亲去王家借了银子,借了豆子回来。这些事在她爹爹再世时是决不可能发生的,也是从这开始同王家的关系便不再也像从前了。 她和母亲总是仰着头看他们,就是后来长高了也是。 次日,凉家来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客人——张明德。 舟山运粮后他被朝廷嘉奖有功,升了捕头。没多久就被派去押送犯人进京,回来时凉意已经被衙门扫地出门了。 要做待嫁新妇,王家那样的人家,他总不好再找凉意。 直到昨日她出门,张明德才来送她,却没想到又发生疯子大闹礼堂的事。 现下他正才从衙门里出来,避开人来寻了凉意。 “衙门大牢里那人你认识吗,可想去看看?” 凉意一愣,脑海里闪现那双清澈的眸子。 “可……可以吗?” 张明德:“天黑换值时我带你进去,昨天夜里二公子从春花楼出来又去牢里打了他半夜,人都被打残了。我看大公子的意思是没想留活口,你想救他吗?” “我……”凉意被问得哑口无言,不是想不想救,他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 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有关系,是奸夫淫妇。 “不救……” 她心虚地避开张明德的眼睛。 “好,那一会儿我来接你。” 入夜,县衙大牢都被张明德提前打点好了。凉意穿着捕快服,没费多大功夫就见到了那人。 被打得半残的模样扔在草堆上,她靠近来。他才挣扎撑起身子,半睁开眼睛看着凉意。 唯一同昨日一般真诚清澈的只有那双桃花眼了,其他地方都打得不见原样。 尤其是亲过她的那双唇,几乎快被王黎用竹篾抽烂,血肉模糊。 可他再疼,看见凉意,眸子里的难过也没了。 抬起手臂用软趴趴的手指去摸她的脸,血渍都呼在了她干净的脸颊上。 凉意低头避开,左眼的泪珠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收敛了很久很久的思绪,才沙哑着声音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阿……落。” 凉意给他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又耐心的问:“那阿落还记得有什么家人吗?你告诉我,我让你家里人接你回家好吗?” 她想他或许真的是个疯子,不然怎么会不怕死的说自己是太子呢。 阿落已经不太能说话来,呜咽出些声音。将她的手拽得牢牢的,不让她走了。 凉意像哄小朋友一般随意坐在草堆上,“阿落,别怕。明日你跟着那个大哥哥走,不要哭也不要吵好不好。他会送你回家,你就可以见到你爹娘了。” 她指了牢房外的张明德,不想让他真的死在大公子手中。 这也许是她曾经作为捕快,残剩的唯一点正义和良知了。 在大牢里凉意一直等到那人支持不住昏睡过去才离开,他被人夹断的手指不知从哪儿生出力来紧紧的抓着她的十指相扣。 张明德帮着她花了好些力气才抽手来,两人在衙门外分手。 才没走几步,张明德忽然回头便看见王黎醉醺醺地跟着凉意去。 他立刻追回来,却止步在了槐树下。 只见凉意被拽到了王大公子身后,她脸上、手上血淋淋的都是阿落的血渍。 “黎儿退下!” 王槿冷冷呵斥醉醺醺的二公子,平日那样不羁放纵的一个人,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就像只训练乖巧的狼狗退开了。 半分不敢上前来,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凉意。 又或是看的是大公子。 没人知道。 王槿继续命令道:“蹲下,不许动。” 二公子果然很听话的蹲下了。 凉意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怎么可以像训狗一样,训他的亲生弟弟? 王黎又为……为何那样听话,竟真的就乖乖蹲下,不敢过来了。 大公子回过头来看她,温声安抚着,“别怕,黎儿不会伤害你的。” “我……我……” 凉意不是害怕王黎,是害怕眼前的大公子。他看着那样的奇怪又恐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从怀里掏出手帕来一点点擦点她脸颊的上血迹,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问自答。 “真的不喜欢黎儿,不喜欢他碰你是吗?” 凉意毫不犹豫地点头。 王槿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我以为你喜欢他的,他那样会伺候女人,你不喜欢吗?可以忍忍吗,你从小就很听话,只要怀上孩子就好了。” 是啊,王黎是唯一与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人。他可以把他的小姑娘送到弟弟床上,可以抚养他们的孩子,将全天下的珠宝财物都送给他的。 凉意害怕地挣开王槿,磕磕巴巴的拒绝,“大……大公子,我不要。我会再次亲自去府上退婚,赔罪的。” 大公子:“黎儿很乖的,你不喜欢他那么多女人。那我们就把她们都赶走好不好,王府只要你一个人女人。” 他像是在为凉意主持公道,却让她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背脊发凉。 树下的张明德见凉意面色难看,立刻掏出两个铜板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两个肉饼。故作惊讶的大喊道: “哎,凉意你的饼怎么忘记拿了!” 他大长腿几步就冲了上去,大公子已经放开了她。 两人意味深长的对视了几眼,并未开口说话。 张明德:“你适才不是说要请我去陈家铺子吃混沌吗?愣着干什么,走啊!” 他大剌剌的拍了凉意肩膀一下,豪迈的挎着她肩膀就走了,也不同王槿行礼。 两人就在他深沉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进人群里。 躲掉他的视线后,又立刻扒在矮墙后看了回来。 只听得王槿对着地下的王黎喊道:“跟着,回去了。” 地下的人立刻就爬起来跟在他身后,那是狗跟着主人最是忠诚和安全的距离。 大公子当然知道凉意回头了,微微有些失望她不仅不听话,还学会忤逆。 不再像以前那样给什么就吃什么了,他给她调教那么久的王黎,现在也都敢挑嘴了。 他想倘若她要是一直养在王府里,是不是就会像黎儿一样听话了。 生乎死乎 这世道想杀一个人是不容易的。一个死刑犯问斩,要经各州府衙门层层审批。一直报到京城刑部,皇帝圈朱才能处斩。 可想要杀人也是很容易的,暴毙、上吊、畏罪自杀……不明不白死在监狱大牢里的人太多了。 何况蟠落那样来路不明,又像个疯子似的人,死了也不用担责任。 王家给点钱,有的是差役愿意帮做这种事。 阿落半夜仰睡在的草堆上,忽然胸口就被压上两个粗布袋子。沉甸甸的压着,他的嘴巴也坏了,疼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就这样子压着,到明日人就气绝而亡了。身上看不出伤口来,往上报个暴毙也不会有人追究。 他并不知道人类这杀人的法子,胸口愈发的疼到无法喘息。他便愈是想念凉意,想念在南海龙宫里的那两只小龙子。 他们才刚出生,阿落就丢下孩子来临安。即便如今被逼道生死存亡之际,法力尽失,有口不能言。 他还是不后悔,因为只要再来迟一步,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虽然她忘记了他了,把自己当做疯子。可那个善良的小姑娘昨天还愿意来看他,那个大块头男人叫她凉意。 阿落嗓子里反复濡噎着这两个字,脑海里全是她红盖头下那张明媚的小脸。 她那样好看,为何要用盖头蔗起来。 他想日后成亲,一定把她打扮得比昨日好看上十倍百倍。让龙宫数百万生灵都看她,看他的太子妃。 但胸口的那两个麻袋太沉了,没一会儿阿落便失去了知觉。 约莫快要天黑时,牢房外提来盏灯。两个一高一矮的差役打开牢门,一把就提起了阿落胸口上的麻袋。 原是沉重不堪的袋子变得轻飘飘了,提起来时挖得那两个洞还在漏沙子。 那大块头是张明德把阿落背了出去,凉意最后打扫着现场晚了半盏茶才出来。 大牢后院的小门外,他果然是记住了凉意昨天的话。乖巧的坐在马车里,撩帘看她。 凉意走到他旁边安慰了一下,“阿落别怕,大哥哥送你回家啊。” 许真的以为他是疯子傻子,凉意同阿落说的声音很是温柔。还很贴心的把他探出来的脑袋藏了回去,然后才到车前来交代张明德。 无奈,那脑袋又从帘子后伸了出来,还伸手摘了她脸上的面巾。 “你……干什么!!” 凉意瞪他,原给拍他一巴掌的手也只是轻轻落下,把他的爪子拿开。 “不许乱动,不听话会挨打的!” 她吓唬他,可看见阿落满身的伤痕,破相的脸,肿得有馒头高的嘴又心疼了起来。 不知道将来若真的找到他的家人,该如何交代。 “你……你别怕,姐姐同你玩呢。伤会好的,以后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凉意将他小心翼翼的塞回马车里,转身那爪子有抓住她的衣服不撒手了。 隔着帘子,那断掉的五指软趴趴的,他的脸藏在后面。 “……不……要走。” 阿落发出的声音很小,可凉意和张明德都听见,那样的脆弱。 抓着她衣服的手指也是不知疼一般的用力,骨头都断了。一用力软绵绵的,四处冒着血水。 凉意:“阿落,放手会疼的。” 她不敢用蛮力去别扯。 马车那人不听话,抓着她很紧像前几日在大牢里一样。 明德无奈,只得劝道:“这家伙就听你的话,一起吧。左右就在青行山上,不用天亮就回来了。” 看着那只无骨的爪子,再下去他真的会觉得这男人同凉意真的有点什么了。 但是凉意的为人张明德是清楚的,她绝不会乱来。自己做的事就一定会认下来,不是她做的就杀了她也不认。 如此的话,那这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从哪儿来的。 这些日子衙门里盘查了临安所有的城门入口,都没人看见过他。唯一见的只有王府喜堂里的人,他像从天而降的一样。 但他怎么能够从天而降,又不能凭空消失呢?如何落到这个地步还要人来救。 明德不解,只能和凉意一样认为他是个疯子是个傻子。 于是三人一起架车去了青行山,里面的老方丈出家前曾是张明德的师傅。为修习佛法剃度出家,是远近闻名的辩经大师,在京城里也颇负盛名。 两人将阿落藏在这里,料定将来真的让大公子发现人没死也不敢来这里造次。 何况根本不用等到那时,凉意早就找到他的家人送他回家了。 佛门重地,阿落满身污血不好让庙里的小沙弥脏手。明德把他背进禅房里给他换衣服,清理伤口。 脱了那身黑袍露出下面精壮的身躯,虎臂蜂腰。肌肉硬邦邦的比明德那大块头还要健硕,他不由地惊叹道: “你……你……这身板还能让二公子给撂倒了?” 不可思议,看着样子再有个几招功夫,五六个家丁都不在话下。 凉意刚好端着盆进来,看见床上那人的身子,突然就脸红了。 不过她装得很好,还不忘数落他一顿。 “你……白长那么一身腱子肉了,人家打你都不知道跑,就敢出来胡说八道!” 阿落有些难过,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了。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凉意,目光那样的急切真诚。 看得她都抖了手,手中的棉布滴着水在他的肌肉上,从胸口那只粉嫩上流到柔软的小腹。 凉意慌乱间没了分寸,用手指胡乱地去给他擦。立刻又被烫得缩了手回来,明明阿落身上是和她一样的温度。 她不知道,她是被自己烫伤了的。 一旁剪棉布的明德很快就嗅到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气息,十分不客气的将凉意推搡出门去。 “凉爷都饿一宿了,去找点吃的来,这里交给我。” 凉意自然是落荒而逃,阿落却是着急了。挺起半个身子来看她,又被明德很不客气的摁了回去。 “眼睛闭上,不许乱看,不许打她的主意!” 可看见阿落那健壮的身子,脸虽然已经破相了,却还是能看出原来该有的骨像。 深遂的眸子,高挺的鼻子,还有…… 喔,嘴巴被打坏了。 但皮肤也很白皙…… 明德不由自主的想,这样的长相,身材。凉意那没见识又单纯的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被他欺负了,这人在喜堂上还敢当着众人的面亲凉意,所以才被二公子用竹篾抽破了相。 “说,你到底有没有欺负过凉意?” 他一手抓住了阿落的胳膊将他提了起来。 可阿落不怕他,说不出话来便用眼睛毫无畏惧地看着明德。 “算了,等你能开口了再说。你要是真的欺负她,看我不打残你!” 他决定先给这人养好伤,日后再打残他。 弄完后,明德心里还是不踏实。想起传言这人在喜堂喊着凉意太子妃,还说他们有孩子。吓得他连忙就去找了凉意。 “凉爷,你真的不认识这男人?” 凉意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了,“不认识。” “那……他说你们有孩子,你……你最近可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月事可有……” 明德害怕凉意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被欺负了,害怕傻乎乎怀了孩子自己还不知道。 凉意:“没有,月事大婚前几日才走的。其实之前王夫人和大公子就带着人来我家验身了,明德没有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说我是太子妃,说我们有孩子。” “没有就好,只是害怕你被欺负了。” 明德拍了拍她的肩膀,“凉意,以后不用再忍他们了。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现在大小也是个捕头,应该可以在衙门里给你谋个差使。” “嗯,谢谢你明德。” 凉意咧着嘴看他,笑着眼尾却红了。 她才知道原来还是有很多人支持,叫她可以不用再忍了。 侍奉神女 阿落脸上的伤要用上好的药,怕落下伤疤破了相将来没法和他家人交代。凉意没银子了就回家,将那没用的嫁妆当卖了来抓药。 目前他出于不能自理中,她同明德厚着脸皮请庙里的小师傅帮忙照看。 夜里下了值,明德才会去青行山。凉意现下不大有空,还是同王家搅和在一起。 她同母亲去王家退还聘礼,取回婚书。王老夫人好像还是很喜欢她,难过地拉着她。 “意儿,你就说夫人这些年待你好不好。王家待你们凉家不薄,怎么突然就要退婚。你看看,我们一家人都等你多少年了。这是你爹爹遗愿,你怎么可以任性呢。” 凉意客客气气的将老夫人的手多开,看了眼圈椅上的王黎。 他又变得和往常一样了,不像那天夜里般奇怪。 大公子也是,谦逊有礼又通情达理。闹那么大的事,王家竟没一个人对凉意冷脸。 “对不起夫人,凉意非良人,王家另择佳媳吧。今日,我同母亲是来退还聘礼,还有取婚书。往后若有不嫌,需要凉意的话我还是愿意来帮忙的。” 王家那么大的家业,仆从奴婢无数会需要凉意帮什么忙呢,她只是说说客套话。 以前他们需要她给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但现在她不愿意了,所以就没用了。 只不过同在临安,抬头不见低头见。能够维持体面,凉意还是想要面上大家都好看些。 可王家好像并不想退,王黎突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凉意。 “意儿,我错了,对不起。你不喜欢的,我都改好吗?我会为你守身的,我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了。” 他抱住了凉意,浑身上下像是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扎人的刺,变成了只顺毛狗。 可是,表面可以改,淫性却如旧。只抱了一般一下,他那根活物就支起了帐篷。 “你放开我!” 凉意用力睁开王黎躲在了母亲身后,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子的变化,立刻慌乱地看了王槿一眼。 然后用衣摆遮住自己的身子,退开了。 大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笑着:“别怕,大哥来劝意儿。” 王黎只是低着头,他又想将这东西放进女人的牝户里了。 “意儿,陪大哥出去走走好吗?” 王槿虽是时询问,却有不可抗拒之意。他没等凉意,就自己走出花厅了。 凉意有些怕他,又不得不跟上,走进了水榭里。 “意儿多大了?大哥记得你是在王府里出生的,那时我还抱过你。没多久黎儿也出生了,王府里就变得很热闹了。十八年了,算起来你同黎儿都是大哥一手带大的。” 凉意客气道:“多谢大公子和王家多年来的栽培,凉意让你们失望了。我意已决,不嫁了。” 大公子还缓步往前走,听见这话轻轻叹了口气。有花枝落下来,还伸手去给凉意挡。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随和,仍旧是王家那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泰然处之的大公子。像出尘之外的人,又所有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掌心。 “你不喜欢以前的黎儿,那他听话些,乖巧点,你会喜欢吗?” 听话? 乖巧? 凉意觉得这样的词用来形容一个成年男子有些奇怪,王黎不是孩子,也不是什么疯子傻子,怎么会听话会乖? 难不成是像那夜大公子训斥他,他就跟条狗一样蹲着不敢动了吗? “我……” 她有些语塞,不喜欢被如此追问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因为改成什么样子就喜欢了。 可是大公子觉得,十几年那么听话的小姑娘对王黎还是有点不舍的。 他再如何放纵也从来没欺负过她,大声吼过她一句。 从小她要摘的花的,王黎爬上最高的树给她摘。要养的小狗,他花重金买来进贡来的西域雪山狮子。 长大了,她要做捕快,那孩子也眼巴巴来求大哥。 从小到大,他都是把她捧在心尖尖上的。 “来,跟大哥来。” 大公子抓起凉意的手腕,带她走进了竹林小院里。 大片的竹林遮住了日光,有些阴凉。 凉意看见适才在花厅的王黎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小院中,端端正正的,手掌乖巧的放在腿上。 “二公子?” 凉意惊讶道,看着那纹丝不动,眼睛又随时追着自己跑的人,心里发毛。 像是小时候捧着大排骨,被家里那只大黄狗涎着口水盯着她的感觉。 好像它随时候会扑上来,却又被铁链拴住了。 王槿:“叫黎儿,他就过来了。” 听见黎儿,椅子上的二公子动了动耳朵。眼睛也亮了,只是还不敢动。 凉意不敢叫,因为感觉在逗狗一样。你叫他名字他就过来了,不叫他就是动也不敢动了。 以前那个王黎呢? 他好像死了。 这样的感觉,凉意在六岁时也曾有过。 因为她想要摘树上的椰子,那时候还是好静不喜动的王黎不愿意爬树。被大公子领回家去后,没过多长时间他连性子也变了,又调皮又捣蛋,脾气也不好。 可对凉意越来越好,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她去摘。 只是,二公子只对凉意一个人好。 他把叛逆、反抗、暴戾、乖张给了所有人。 大公子以为凉意还是被大婚那日的王黎吓到了,拉着她的手走上前。像是要摸一只凶恶的狼狗一样,温柔地将她的手抚在他的脑袋上。 “意儿,别怕。他不会再想以前那样子了,黎儿很乖的。” 二公子听见王槿的声音立刻就抬起了头,欢喜地看着他。 “大哥……” 大公子:“抱抱意儿,不要弄疼了她。” 凉意大惊,赶紧躲开,却又没躲开。 王黎的手从宽大的袍子里伸出来,他长手长脚的就将凉意抱住了。 “……二……二公子,你……” 王槿宽慰道:“意儿别怕,你看黎儿很乖的,就是抱抱你。” 二公子的身量很高,张开的手臂就像一双很大的翅膀,将凉意完完全全的拢在怀里。 动作轻柔,一手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掌着她的腰,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莽撞和乖张。 凉意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是被双翼拥住的温暖和安全。 可这是王黎啊。 她挣扎不来他的手,求救地看向王槿:“……大公子那个我……” 见她着急了,王槿才不慌不忙道:“唤他黎儿,他就听话了。” 凉意无奈,只能皱眉开口,“黎……黎儿,放开我。” 他果然很听话的松手了,像只顺毛狗一样欢喜的看着她。 大公子又拉起了凉意的手摸上他的头顶,摸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巴,下颌还有削瘦的脖子,凸起的喉结…… 甚至将她的手伸进了二公子的衣服里,摸着他漂亮的锁骨。 “这样的黎儿,意儿还不喜欢吗?”大公子问道。 凉意被那灼热的肌肤烫得一下缩回手来,“大公子,我……我说过我不嫁了,就是不嫁了。二公子很好,您再给他找个好姑娘吧。我娘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是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倘若凉意再鼓起勇气回头看一眼,一定便会看见大公子那重重的一巴掌扇在王黎白皙的脸上。顷刻间就肿了起来,手足无措地跪在地下。 “……大哥,我……我……” 二公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敢去看大公子的脸,眼睛里盛着当年那个六岁孩子的神色。 “你欺负她了?” 大公子又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王黎下意识的举起了双手,“没……没有……” “还敢狡辩,没欺负她,她会那么怕你!” 大公子狠狠地踹了一腿窝心脚,将王黎撅在地上。 “没用的东西!” 又是好几脚,地下的人吃痛得蜷缩起身子来。不会哭也不会喊,就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张嘴巴哼气。 踢着踢着,忽然间暴戾的大公子又难过的蹲下了身子。双手捧着王黎的脸,胡乱抹着他嘴边的污血,心痛道: “大哥……大哥又打你了,别怕。你听话些,不要欺负意儿,好好爱她,大哥就不会打你了。将来……将来大哥还会给你们养孩子,抚育他长大,把王家的家产都给他。” 王黎垂眸,冷笑着将口中鲜血吞下肚子里。 家产是给孩子的,而不是给他的…… 他想要大笑却笑不出来,因为王槿又揪着他的衣领进了阁楼。 那小楼里供奉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捕快,却被大公子视为神女。 用世间的财富、珠宝、珍羞和最听话的男人来俸养,只可惜那没见识的捕快就惦记着衙门里的那二两银子的俸禄。 孕傻 张明德下值,凉意同他一起悄悄去了青行山。阿落的伤已经见好了些,伤口结痂,嘴巴也消肿了。 他的身子简直是有异乎于常人的愈合力,连手指断掉的骨头也自己长了起来。 两人没到一会儿天就下起了雨,寺庙里刚送来了新的佛像,张明德帮忙去搭棚子遮雨。禅房里只剩下了凉意和阿落,她还在想着白日的王黎。 对着阿落突然指着下雨的院子道:“阿落,出去!” 那人看了看湿漉漉的院子,没动。自己将身上的被子捂紧了些,没理会她。 凉意不死心,想要将他赶到屋子的角落去。 “阿落,去那儿蹲着。” 自己为何要去那儿蹲着? 阿落不明白,也不想去,还是捂在被子里。 凉意并不生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夸奖道: “你还不笨嘛,知道下雨不能出去,角落没有床舒服。” 可要是王黎,他会出去吗? 他和阿落一样都变成傻子了吗? 凉意想不明白,为何王黎突然会像狗一样听话乖巧了。她像白日里摸王黎那般摸了摸阿落的软发,他一样没有抗拒。 指腹摸到他的眉眼脸颊,他便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有些……有些害羞……烧红了耳朵根。 看着眼前那张明媚的笑脸,目光竟不知落在何处是好。 她的眼睛,还是可爱的鼻子,亦或是未点而赤的唇…… 阿落心咚咚的跳了起来,想起凉意海底圈住他,相拥交媾的模样。 她的指腹摸着他的脸颊,破皮的嘴唇,削瘦的脖子。所过之处皆在全身引起战栗酥痒,阿落想要将她的手拿开,又想她再用力再往下摸些。 摸到他漂亮的锁骨,绷紧的肌肉,还有他那瘙痒的尾巴。 阿落的身子好像一下就突然苏醒了来,等待着她的爱抚。 凉意也魔怔了,脸颊通红。她知道阿落和王黎不一样,他那样极具侵略占有的眸光好像要将她吃了一样,而王黎他只是欢喜地等着自己去摸摸他。 像小狗一样,你摸它,它就高兴了。不摸它,它就要摇尾巴来讨好你。 阿落的耳珠红得像樱桃一般,凉意忽然就生出了欲念。想要咬上去,咬破它。 然而比她突生的欲念更快的是阿落的唇,阴影从眼前罩过她,她的耳珠就被温热濡湿的嘴含住了。 阿落用力去吮吸,将凉意的魂魄都勾走了。 她不知道,在阿落面前同样有两颗红透的樱桃引诱他。 他内心的欲望没有办法抑制,便就那样吃了上去。 不知这样的行径在人间一样要挨打的。 张明德冒雨从寺外回来,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净就看见阿落匍匐在凉意耳边,立刻就起了戒备心。 “干什么,谁让你靠那么近的!” 他上前来一把就提溜开阿落,那缠绕在凉意耳珠上的银丝纠缠着,暧昧又动人心魄。 凉意慌乱的伸手将它斩断,缠绕在指间上,心虚的捂住黏腻腻又滚烫的耳朵。 “他咬你了?” 啊,是咬不是亲。 凉意立刻点头,捂着耳朵心虚又恶狠狠的瞪着阿落。然后可怜巴巴的看着明德,像是在告状。 明德:“你出去。” 凉意一看,他指的是自己只好落荒而逃躲去了给庙里的小沙弥搭雨棚去了。 这下阿落没被赶出去,凉意倒被赶出去了。 往后的日子,明德跟防贼似的防着阿落。私下叮嘱凉意不要单独靠近他,瞧着他的身板像是练家子。 来路不明的野男人轻信不得,即便他可能是疯子傻子。 所以他们一遍暗查阿落的来历,一边等着他开口说话。 可是那家伙是个闷嘴葫芦,嘴伤好了之后更是一个字也不开口了。 “阿落,你可以开口说话了吗?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你告诉我们,我们送你回家。你出来那么久,家里人该着急了。” 又是一日晴朗的天气,凉意和明德围在已经看不出伤痕的阿落面前,好声好气地哄他开口说话。 可半日过去了,穿着禅衣的男人只是盯着她,嘴好像被麦芽糊住了一般。 凉意又去拿了纸笔,放在阿落面前,“字呢,你会写字吗?” 她不相信看着如贵公子般的人不仅脑子坏掉了,连字也不会写。 只见他提起了笔,凉意面露喜色。纸上端端正正落着她的名字——凉意。 “这是我的名字,你呢?你家里人的名字,家住哪儿,家人都叫什么?” 阿落抬眸,动了动唇,“阿意……” 凉意面色一窘,还从来没有人这般唤过她。 也不知为何这个人对她,总喜欢做一些从有人做过的事。 她尴尬的看向明德,表示阿落脑子有病,他们要多担待些。 接着,他又开了口:“我叫阿落,是龙宫三太子。阿意,我们有孩子了。我把它们生下来了,你知道吗?” 啊,就这? 凉意和明德对视了一眼,这说辞他俩都能继续给阿落往下编。简直和茶楼里说书先生编得一模一样,他甚至连名字也不改也下。 “你是不是落龙子,所以你叫阿落,然后你还会生孩子是不是?那你的孩子呢,我们可以看看嘛?” 听见她这翻揶揄的话,阿落以为凉意真的想起来了。激动的看着她,眼睛都亮了。 可是孩子呢? 他左右找了找,才想起来孩子留在龙宫里了。 凉意翻了个大大白眼,拍拍明德,“明晚有空吗?,咱们带他去回春堂看看吧。他身上的伤好了,这里好像还不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向阿落,明德会意。 回春堂的老大夫是个看脑子毛病的高手,奈何老头年纪大了,上不了山来。两人只能趁天黑把阿落带下山去看看,能不能医好他。 阿落原是听凉意问自己家在何处,要送他走就不是很想说话。现在,她还说自己是神经病,阿落愤愤分辨道: “我脑子没有病,我是南海三太子,真的。阿意,你相信我。” 凉意:“阿落没病,我当然相信你了。明天晚上我们一起下山玩好不好,山下可多有意思的事了。一会儿呢,阿落就早早上床睡觉,明天姐姐来接你。” 她还是像哄孩子一样的软言软语,显然就是不信。 “你不信我?” 阿落有些恼,摔袖就回了禅房,只剩下凉意和明德两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没事,明日我先去回春堂打点。天黑前你就带着阿落下来,晚上由我护送回来。”明德笑道。 凉意点点头,正好庙里的法会也开始了。两人便就没再管阿落,钻到大殿外瞧热闹去了。 一直到天黑就要下山回家了,凉意才想起他来。吃饱喝足后,花了两个铜板买串糖葫芦来哄他。 “阿落,来吃。” 她将糖葫芦塞给他,天有些热,糖化了黏在手指头上。 凉意嘬着指头,催促阿落,“可好吃了,阿落以后听话些,姐姐每天都给你买好不好?” 可为什么要听话? 阿落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听话,她该送他回家才是。 说完凉意一瞬间就想起了王黎,不知道让阿落听话,是让他想王黎一样跟小狗一样的对她点头哈腰吗? “……我不是想要你听话,只是想要你能好起来。告诉我你的家人在哪儿,我好送你回家。” 因为十八年来她足够的听话,所以那些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事她都忍耐了下来。 现在不用再忍了,凉意不想听话了,也不想让什么人听她的话。 阿落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不想回家。 他将自己的手伸到凉意面前,七尺壮汉明明那样讨厌她以为自己是神经病,当孩子哄。还是委屈道: “这里疼。” 是手腕,骨结还有肌肉的酸疼。那些看起来好的伤,似乎钻在了肉里。 看着它们都不在了,却一直都在。 其实阿落哪儿都疼,小腹下的撕裂、尾椎的疼痛……是生产后的遗症。他从未休养好,又遭遇王黎的殴打,许是一辈子都恢复不了。何况他是龙,这样的痛要伴随着生生世世。 凉意不知道,好笑地瞥了一眼阿落,抓起他的手掌呼呼的吹了两口气。 “这样还疼吗?” 阿落:“疼……” 当然是疼了,可他喜欢凉意鼓着塞膀子吹气,在他掌心里弄出痒痒的感觉,钻进他的心房里。 娇娇 回春堂里阿落十分的不老实,几乎是每走一步就要念叨自己没病,要同凉意争论。 所以她又买了糖葫芦来哄他,“阿落乖,我们给大夫看看,一点都不疼的。看了大夫吃了药,病好了姐姐就送你回家了。” 阿落:“阿意,我不想回家。我想要娶你,我们一起去南海好吗?” 他的眼睛看着凉意,却对她手中的糖葫芦咽了口水。喜欢那红彤彤的果子,和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糖丝。 “你喜欢这个是不是?” 凉意觉得阿落像个孩子一样好哄,一张俊脸冷冰冰的。眼睛却是那样的透亮,像甜蜜蜜糖丝。 于是她将糖葫芦塞进他的嘴里,把人按在椅子上,吃着糖葫芦果然就老实。 老大夫捋着胡子诊脉,花白的眉毛盯着阿落又看像凉意,问道: “是不是凉姑娘来瞧病的?” 他大抵听说过些半个月凉家退婚的事,传言小姑娘失了身子,奸夫大闹礼堂,王凉两家的婚事都黄了。 如今看着她这偷偷摸摸的动作和眼生的男子就想到了那奸夫,这人除了体虚外别的病就没了,脑子也好好的。 凉意连连摆手,“不是,老先生看他。他脑子好像坏掉了,老说自己是太子。” 她又低声凑到老大夫耳边,唯恐被人听去了,“他还说……还说自己会生孩子。” 老大夫眼睛瞳孔一震,摸着阿落脉象的手抖了抖。才发现这……这确实是产后体弱之像。 可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生孩子,他的眼睛又看向凉意清咳道: “姑娘坐下来,老夫给你看看。” “我没事,老先生烦您给他看看是不是脑袋坏了,有淤血什么的。” “你大夫还是老夫是大夫,坐下。” 精神矍铄的老头立刻就不悦了,凉意讪讪坐下还是忍不住争辩。 “老先生我没事,你看看他。” 阿落在咬着糖葫芦慢条斯理地咽下,才一会儿功夫竹签上就只剩下一颗果子了。 “我没病,我知道自己是谁,可你不信我阿意。” 好吧,凉意不愿意再同白费力气,等着老大夫诊脉。 没一会儿,老大夫就收了手,“行了,你二人都没事,回去吧。这位公子较为体虚,多补补就好了。还有山楂活血化瘀,吃多了烧心反酸,少吃点。” “脑子真的没病吗?”凉意不可思议,而阿落已经吃完了竹签上的最后一颗山楂。但没听老大夫的话,还是舔着唇回味,惦记着屋子外的叫卖声。 见老大夫被质疑医术,脸色不太好,凉意拉起阿落连连告辞。 “谢谢老先生,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堂外明德已经驾车在等了。看见他们立刻招手道:“凉意,这!” “走,阿落这边。” 凉意忙拽着阿落奔过去,可他不动脚,杵在那儿看卖糖葫芦的小贩。 他有些委屈地道:“阿意,我……我饿了。” 凉意白眼一反,“你是馋了,不是饿。大夫说这东西不能多吃,伤胃。” 阿落还是不动,那抗着竹竿卖糖葫芦的小贩错愕的看着他。 有见过男子给女人买糖葫芦的,没见过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拽着女人的手像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嚷着要吃糖葫芦。 凉意被他看着发毛从荷包里掏出了两个铜板,吓唬道:“就这一串了,一会儿吃烧心了我可不管你!” 她害怕被人认出来,拿着糖葫芦就跑。 可明德却往这边走来了,朝那小贩扔出两个铜板,“再来一串。” 他将那穿糖葫芦递给了凉意,“你不是最爱吃了吗,想着别人也不要忘了自己。” “谢谢你,明德。” 凉意眼睛一酸,不好意思的拿过来。这是一个比王槿让她还觉得像大哥的人,而不是像王槿那样让她窒息而逃离。 阿落吃着糖葫芦,一眼就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愣愣地将自己手中糖葫芦也递给了她。 “给……给你吃。” 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只顾着自己吃了。 可他真的很饿很饿,想吃糖葫芦,吃鸡蛋,吃鱼……吃很多很多的东西。 所以他将肚子吃坏了。 才上马车不过半会儿,阿落肚子便痛了起来,心口灼疼。如老大夫所说反酸烧心,疼起来连手中的那串糖葫芦都拿不住,掉在了马车上。 “阿落!!” 凉意扶住他的肩膀,阿落倒在她身上喘息道:“疼,阿意。” “哪儿疼,是伤口吗?还是……糖葫芦吃多了?” 阿落不想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 是胃的地方,她才松了口气。 “你看吃多肚子疼了吧,以后不许吃那么多。” 凉意的手原想退开,又被紧紧的抓住。看着那个像孩子一样的人,只得朝车外喊道: “明德,慢着点。阿落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外面的声音急切了。 “好像是糖葫芦吃多了。” 果然马车应声慢了,阿落不知何时也躺了下来枕着凉意腿重喘,冷汗密布。 “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我帮你揉揉……” 凉意覆在他肚子上的手便动了起来,像幼时母亲帮肚子胀气的她一样轻轻柔柔地揉着,哄着。 “阿落别怕,一会儿就好了。” 这样将他当成为孩子,当成傻子。她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只觉得自己忽然地就母爱泛滥了。忍不住地想要对阿落好,想要护着他。 可是她的手指被濡湿了,凉意抬起手借着车外飘忽不定的火光看到那东西好像是血。放在鼻尖闻,腥腥的。 “阿落,你流血了?!” 她掀开车连拉住明德,“不好明德,阿落伤口裂开了!” 可是伤口不都愈合好了,连痂都结了吗? 明德不解,钻进马车掀开阿落的衣服上一看。从肚子到小腹。那道本来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伤疤,突然之间又显现出来了。裂开细长的口子,渗着鲜血。 “去回春堂!” 他立刻就驾起车来。 凉意拦道:“太远了,去我家,我家有伤药!” 穿过这条巷子后就凉家,明德明白调转车头往凉家奔去。 凉意抱着阿落不敢再乱动,可是他还是拉着她的手要揉。 “阿意……好疼……” 阿落呢喃着,肚子又胀又疼。 凉意只得帮他的揉,揉着便越发现他的肚子、他的小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精壮。明明是肌肉分明,却柔软无比。 像一张撑开的面皮覆在上面,软乎乎的。 “阿落,让我看看……” 她又掀开阿落的衣服,在肚脐下看见了那道细细的裂痕。像被刀划开,可以揭开一样。 凉意不知道那下面藏的是落龙族的育儿嚢袋,和女人胞宫一样用来孕育胎儿。 她是人族,孕育在阿落嚢袋里的两个小家伙像七八斤的孩子一样大。 育儿嚢袋的口子才多大,不过拳头大小。两个小龙子争先恐后的挣出,原本好好的嚢袋便撕裂开了。 凉意以为那只是寻常伤口,拨开衣服伸手去摸他柔软的小腹。 “阿……阿落,你这里怎么……怎么……” 她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住了,阿落的肚脐像生过孩子的女人一样,摸起来软塌塌的。 但他已经无瑕分辨她的话了,只觉得小腹上的手冰冰凉凉的,摸着很是舒服。 慢慢地他感觉全身的疼痛都被唤醒了,想要凉意帮他揉,帮他摸…… 执念 凉家门有不速之客,张明德驾车跑进胡同口就看见了站在废石磨旁的王黎。 那人不再是从前锦衣华服,放荡不羁的模样。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素色的暗蓝直身,长发半挽,垂手立于凉家门口。 张明德惊讶道:“二公子?” 马车里的凉意听见他的话也好奇的钻出脑袋,险些没认出王黎来。 “他怎么在这?” 两人正疑问,阿落的脑袋也钻了出来。认出是那日殴打他,要娶凉意为妻的人。怒气冲上脑来,趁凉意和明德不注意蹿下马车,怒气冲冲的像王黎冲去。 重重的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嘴角立刻就渗了血。 “阿落,住手!” 凉意大骇,跳下马车追上前。而阿落已经揪住了王黎的衣领,一把将他摔在地下拳打脚踢。 像热血沸腾的少年,势要一血前耻。 王黎竟就任他打不还手,眼睛里骤然而是的愤怒也因为凉意冲上来将歇。只是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等着阿落的拳头落下。 “阿落不可以!!” 他那样不反抗,凉意怕打出人命来一把抓阿落的手腕,不住地摇头。 “阿落不可以,冷静点……有我在,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她耐心的安抚,将阿落的拳头收起来。然后回头看向地下的王黎,冷冷道: “不知道二公子今夜来此有何贵干,你我已经退婚,嫁娶各不相干了。” 王黎委屈地抬起头,“意儿,我改了。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二公子,我们都各自放过彼此吧,不必再苦苦纠缠。你王家如此大的家世要什么样的夫人没有,凉意只是一个低等的捕快并非良配。” 凉意将盛怒的阿落护在身后,话说的很绝情。不明白王家为何如此执着于她,王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讨厌他所谓的改变,作书生装扮,乖顺状来讨好她。 正当王黎哀求之际,王槿突然从落灯火巷口走了进来。似伺机已久,又像偶遇在此,遇见了凉意同野男人殴打他的弟弟。 他看向凉意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痛苦,“意儿如今竟无情至此了吗?即便退婚,你我两家也有十多的情分在,为何如此绝决。黎儿是真心喜欢你,才会夜夜来你家门口傻站,祈求你的原谅。你若觉得苦闹,我自己将他领回家教导训诫。” 王槿扶起王黎,又对着阿落欠声道:“大婚那日,令弟鲁莽了。在下代他向公子赔罪,请公子见谅。意儿的事我们都误会了,可由此引发了退婚,我与舍弟弟仍旧难过。想要与意儿再结良缘,公子可以的话能否帮我们劝劝她。” 阿落脸色不悦,盯着王槿想要看清楚他那双真挚的双眼之下暗藏的阴晦。 “不可以,我们本就有了两个孩子。至于你的道歉本太子不接受,除非你让我把他的嘴一样打烂掉。” 他霸道的扣住凉意的手,宣示主权。 凉意的脸一下就热了起来,想要挣开阿落的手却是徒劳。 如此一来的话,她同阿落的关系便更说不清了。 她想说不清就说不清了,何况要摆脱王家若是没有挡箭牌,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怎能抵抗他们兄弟。 凉意反手握住了阿落的手,王槿的眼中比王黎落下更大的悲伤和失望。 “黎儿别怕,有大哥在。” 他牵起王黎的手腕头也不回的离开。 凉意便也放开了阿落,推开扇老旧的门。还未领着阿落和明德进去,便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她立刻想起来王府后院里那个乖顺如傀儡的王黎,寻声奔上前去。只是见大公子抬起巴掌重重的扇在王黎的脸上,他一动也不动的,抬起脸来让他打。 “没用的东西!” 只是因为没娶到自己,所以那个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王黎就变成了没用的东西了吗? 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槿,他不仅像狗一样训斥亲弟弟,还打他。 跟上来的明德也不可思议道:“大……大公子怎么会打二公子?” 凉意不太明白,一向温润如玉的大公子突然间就变得很奇怪。她怕他,以至于看见他训斥殴打王黎都不敢上前制止。逼迫着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最好趁机同王家撇清关系才是。 “不……不知道。” 她急忙推搡着明德进屋,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冲上前制止王槿。 巷子口待墙后的两人缩回了头,大公子便停了手从怀里掏出手帕,心疼地擦去王黎嘴角上的血渍。 “黎儿做的好,大哥打疼你了吧。” 王黎低头:“不疼,是黎儿没有用。” 王槿温温一笑牵着他的手腕,像幼时第一次领王黎进后院那间小黑屋里一样温柔。 “黎儿看见那个男人了吗?意儿喜欢那样的,所以你也要改成那样的。要像意儿认错,她这个人最是心软了。” 王黎点头,阴柔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点,落在上面冰冰凉凉的。 因为他近来听话了很多,意识已经清醒了些。却还是不敢忤逆王槿,不敢表现出来。 身上养的那只情蛊愈发的成熟后,他便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随时随时地的想要发泄,想要御女。 可是啊,他的大哥要他为他的小姑娘守身。 王黎身上的帐篷已经支起来了,走在大公子身后的呼吸声愈发的沉重起来。看他的眼睛都花了,他那孱弱了十几年的身姿像女人一样弱柳扶风。 “大哥,我……我难受……” 他突然的就贴上王槿,前面那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了。大袖下的手掌隔着衣摆捏住支起来的帐篷命令道:“自己弄出来。” 王黎迷离着神智,半趴在大公子的背上呜咽:“大哥……大哥……” 像十一岁那年他第一次有了反应了一样,看见婢女丰厚的胸脯偷偷去抓,摸进她的裤底。把人按在墙上支着肉根磨蹭,无路可进。 最后竟是插进尿道里,把那婢女捅裂了下身,倒在地下苟延残喘。 王槿摸着那愈发的炽热肿胀的肉根,知道情蛊发作远胜于人性起欲。王黎憋得太久,他体内的那只虫子也憋得太久了。 “以后这样弄,再让我发现你找女人,就不要怪大哥打你。” 他将王黎怒推至墙上,伸手摸进他的裤裆里套弄,抚摸……直到一股股腥臭的精液流满自己的手。 王槿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身子都绷紧了,身上布着层层的密汗。 他的手从王黎的裤裆里退出,放在鼻间细细地去闻。 那将是王黎和凉意的孩子,他知道的,也是将来他的孩子。 只是可惜这东西不能从自己裤裆里流出来,塞满那小姑娘温暖的小穴。 王槿痴迷地想着,染着黏腻白灼的手伸进自己的裤裆里一遍又一遍的抹在那条死龙上。 大雨至 人总是这样为自己所不能拥有的东西,而心生执念。 大公子不知道,王黎最喜欢看的就是他如此无能为力地,将自己的白灼抹在他那条死去的肉根上。 这是他无声,最有力的反抗。 每次只要王槿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成为傀儡,变成狗一样听话,去替他爱凉家那小姑娘。 侥幸在他的疏忽之下摆脱控制,王黎便会故意在他面前勃起。支起大肉龙像发情的狗一样蹭着王槿,告诉他自己难受,让他用手帮自己疏解。 每每这样总会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想起自己的难堪,不能人道。徒劳的将白灼抹在他死了的肉根上,痴心妄想它还能活起来。 在墙根下,王黎一次又一次的湿了王槿的手。让那眼红的人嫉妒地用蛮力捏他生生不息的肉龙,发泄不满。 “大……大哥,好舒服。用力,黎儿好舒服……” 其实他是疼的,可王黎还是迷离着双眼呻吟刺激着王槿。 这是他毕生所求能够和自己共感共知与人欢爱的滋味,只可惜十几年了,其中的快活只有王黎自己知道。 何况他们根本就不是双生子,怎么会有心理感应。 王槿在刺激之下,显然急了,拉着王黎的手抓着自己的裤裆。 “黎儿,摸摸大哥……” 可是摸了、捏了……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的身下是一堆死物。 王黎倒在王槿身上,痴痴地喊:“大哥,可是舒服……” “退开!!” 他恼羞成怒,退开王黎,重重的一掌扇在昂首的肉龙上。片刻之后又后悔,蹲在王黎的胯下忘神的抚摸着那顶小帐篷,怕打疼了它。 “这东西是我的。” 王槿阴郁地眼睛看向墙根的人,护食一般护着那根东西。 可明明是长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他的呢? 王黎染着胭脂的眼尾就滑落下了颗泪水,不敢争辩。 凉家,凉母亲对阿落冷冷淡淡的。不怨他毁了同王家的亲,却怨他坏了凉意的名声。 上完药立刻就要赶他走,可雨越下越大,水气蒸腾茫茫黑夜如起大雾一般。 于是便只能将他和明德安排在小客房里。 入夜,凉意梦见了王黎。小小的人,捧着书坐在凉亭里和夫子作学问。才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就有小神童的美誉,远近闻名。 小凉意也喜欢和他一起玩,有好吃东西愿意同他分享。可是她看见凉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了王黎,大公子从小花径里走上来。从大袖衫子里掏出一块砖头,砸向王黎的脑袋。 要将他砸烂了,砸碎了,别人才不会总喜欢他。 小凉意大声惊叫起来,“啊!!” 她看见大公子向自己跑来,拼命的躲。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久久不能回神。 “……阿……阿落?” 凉意睁眼便看见阿落凑在自己的床头,担忧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做噩梦了?”他问。 凉意心有余悸的点头,“嗯,梦……梦见大公子要杀二公子。” 听见是这两人,阿落脸色有些不悦,“就是因为他,你才不愿意同我回南海?” 凉意:“不是,你知道南海在哪儿吗?世上没有南海,还有你根本不是落龙子。虽然你脑子没毛病不是傻子,我也不知道你如何魔怔进这无稽之谈里了。但现在你也暴露在大公子眼皮底下了,那还躲什么躲。明日我就让明德去衙门给你报失踪案,发寻亲告示。相信没几日你家人就会找来了,到时候你就能回家了。” 她现下能感觉到阿落除了胡说自己是落龙子会生孩子之外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猜想他或许只是有什么执念罢了。 既然已经暴露在大公子面前,避免再遭暗害。索性把阿落的身份挑明了,让他堂堂正正的走在临安,叫王家不敢胡来。 阿落则是无奈道:“为何就是不信我?” 他将自己身后那条尝尝的尾巴盘上凉意的床上,不想和她讲什么道理了。就直接这样带她回南海,眼见为实,她便自然信了。 可是她这样倔犟,掳走她,她会害怕难过吗? 凉意不知阿落现下的这般心思,被他盯着心里发毛,讪讪问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 阿落欲言又止,凉意适才的惊叫声惊醒了一旁的凉母。没一会儿她的脚步声就走到了屋外,敲了敲门板。 “意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做噩梦了。” 凉意扯着嗓子心惊胆战的顶着门外,又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风雨淅淅沥沥的吹进来,她看着床边埋在自己床边的人,明白他大抵就是从窗户翻进来的。 可他不是伤口裂开了,不舒服吗?怎会还有那么大的精力,大半夜爬窗。 凉母也看见敞开的窗户,踱步过来。凉意手疾眼快的一把将阿落支着胳膊的脑袋按进被子里,心虚的看着窗外的人。 “夜里风雨大,窗被吹开了,可是受凉了?” 凉母担忧地问,从窗户外只能隔着帷幔看见凉意半抻起来的脑袋。 凉意:“娘我没事,才被吹开我就醒了。没事,您也快回屋歇息吧。” “嗯,那娘回屋了。意儿若是怕的话,要不要来娘的屋子睡?” 凉母看向黑夜里的倾盆大雨,水气浓雾从地而起,朦胧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夜色而来。 临安好像从来没下过那么大的夜雨,护城河似乎一下就暴涨了起来,犹如万马奔腾。 凉意藏着阿落,心虚道:“我不怕,娘。您回屋睡吧,别淋湿了。” “那娘回去了。” 凉母屋外的影子微微一愣,消失了在了窗柩上。 藏在被子里的阿落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那扇禁闭的窗,“你娘走了?” 凉意白了他一眼,从床上钻出来推开窗,指着大雨道:“阿落出去……” 她话才刚说出来,屋外就卷起了狂风暴雨险些将她吸走。屋子里的帷幔像幽灵一般,跳跃飞舞。 木架上的花瓶也被扫在地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意!!” 她好像要被那阵风卷走一般,瘦弱的身子在与黑夜里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 阿落那条湿漉漉的尾巴立刻化出双腿,冲上前抱住凉意侧身挡住住那莫名的风雨。眼睛紧紧盯着雨幕浓雾,里面似乎藏匿着千军万马,叫嚣着无数的戾气。 “阿……阿落?” 凉意从他的臂弯里抬起头,好奇怪,阿落的身子似乎就变成了一堵上为她遮住了肆虐的风雨。 她看向黑漆漆的雨幕,又看向阿落。他的眼睛那样的深邃,好像穿破了黑夜。 “阿……阿落,你看见了?” 可看见什么了,凉意不知道,甚至她也看不到。只是相信阿落的眼睛,那样无所掩饰的震惊和不解。 “没事,只是下雨了。” 阿落放开凉意将窗户关上,拢了拢她的碎发低声道:“去陪你娘,我去看看。” “可是……”凉意急忙拉住他的胳膊,“阿落,你身上有伤。” “没事。”他自顾便走进了雨里。 “阿落!”凉意大喊,却惊醒了母亲。 凉意披衣而起,退开门就见她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屋檐下。 “意儿,怎么了?” 凉意心急道:“娘阿落……阿落他走了。” 她不知道是去找阿落还是照顾母亲,左右为难。 凉母:“下那么大的雨,那孩子怎么自己走了。他身上有伤,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出事了怎么办?意儿,快将他追回来,要走明日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她以为阿落是负气走的,返回屋子给凉意拿了伞,催促着她去追。 “娘那您?” 凉意担心的看着母亲,今夜的雨太奇怪了,她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呆着。 凉母:“娘没事,娘只管将门栓紧,谁来也不开门。” 凉意只得拿起伞,抱了抱母亲送她进屋锁好门窗。 “娘,您别怕,我很快就带阿落回来。” 她大喊了一声,身影和声音一起消失在屋外。 亡灵怒怨 阿落走进雨里,每过一处风雨就停了,而他的身后立刻又会掀起狂风暴雨来。 他看见藏在雨夜之后冤魂,在哭泣,在怒吼…… “你们是谁?” 阿落抬头看向那卷积起来,似有千斤之重的黑云,沉沉的压在临安的天空之上。 他大声的喊,眼睛却红了。 风雨愈发的大,像是在回应他。 可纵然是千言万语,满腹哀怨,都化作了风声雨声的怒吼。 “阿落……阿落,你在哪儿?” “阿落,你回来!” 雨幕之外,凉意撑着伞跌跌撞撞的跑向那抹白色的身影。脆弱的纸伞无法抵抗风雨的肆虐,早就变的破烂不堪。 卷积在黑云下小幽灵俯冲下来叼走她的破伞,凉意徒劳的和它拉扯。 “你是什么东西,放开我!!” 可伞来是被它叼走了,凉意摔在水坑里,被拖着脚按在泥水之中。强迫着她喝那泥水,似要溺死她。 阿落看见凉意,大步流星地跑过来扶起她,“阿意,怎么样,没事吧?” 凉意:“没……没事……” 她胡乱抹着脸,却发现眼睛鼻子火辣辣的疼,都是淤泥。 “我……我看不见了……” 凉意不敢再乱揉眼睛,阿落冷冷的环视了一圈肆虐的风雨,突然间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那枚落龙子吊坠。 深邃的桃花妖微微一凝,将凉意的脑袋扣在怀里,怒喝道: “退下!!” 凉意被他声音里不可抗拒的威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立刻又被按下。 “别怕……” 他软声安慰道,削瘦的手指按着凉意脑袋。扫视着周围黑云暴雨的眼睛不知何时就落下了泪,狂风刮起他的衣摆,如银蝶飞舞。 凉意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在发抖,滚烫眼泪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在哭。 “阿落不要怕,他们很怕人的。只要我们比他们更凶更狠,他们就不敢伤害我们的。” 她以为阿落害怕,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埋在他的胸口前恶狠狠的警告着肆虐的风雨。 “滚开,我不怕你们的!!” “滚!!” “小心小爷抽出大刀将你们砍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显然激怒了那雨中的东西,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连阿落身边也下起了大雨,不再像适才那东西再嚣张还是敬畏着他。 “阿意,不要说话。” 他捧起凉意的脸低头噙住那张喋喋不休,叫嚣的唇。吮吸着,纠缠着,将她咒骂冤魂的话全都囤进肚子里。 “唔……阿……” 凉意惊骇睁开眼睛,又立刻被大雨冲刷着难以视物。双唇只发了一点声音就被阿落吞噬,开始她能感觉他只是不想她再说话,所以堵住她的唇。 可后来他竟是霸道的攻城掠地之势,撬开她的唇齿吮吸着甜蜜的津液,纠缠她的丁香小舌。 凉意的舌根又痛又麻,呜咽地哭出声。又睁不开眼,像梦呓一般想要叫人狠狠的欺负她。 阿落愈发疯狂的折磨那张小嘴,身下泛起阵阵情潮,酥酥麻麻全身战栗。那健壮的双腿化出长长的尾巴,拍打着积水。龙尾变得肿胀而僵硬,腹部无儿嚢袋瘙痒无比,渴望着爱人的抚摸。 很快在龙尾现身后,雨势渐小,风也停了。云雨拨开,只有渠水潺潺,津液交缠,发出让脸红的吮吸吞咽声。 “……阿……阿落……唔……” 凉意才发出一点点声音便被吃得干干净净,她僵硬着身子睁开眼睛看见阿落那张如玉般的脸惨白如纸。 眼尾通红,像兔子一样看着她。 可却是一只暴躁的兔子,执着得抢夺她的呼吸,将她提得高高的。 凉意逐渐从抗拒变得顺从,被雨水洗刷得冰凉的身子变得燥热起来。连腿间也热了,濡噎着想要流下着东西。 她夹紧了双腿,红着耳朵蛊惑自己,那是雨水而已。 可明明是她情动了,又骗得了谁呢? 凉意全身变得炽热而娇软,呜咽变的撩人心魄。像小猫一样会缠人,会哭。 她想要叫阿落的名字,叫不出来只能睁着水气朦胧的眼睛看他。像在祈求施舍,想要他的爱抚。 一样在情动之中的阿落又如何不是,藏在他龙身之下对这具美丽身体的所有记忆都苏醒了。 可他眼睛突然凝神,脸色变得冷骏而陌生。看着怀里的人,竟是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凉意摔在了地下。 “阿……阿落?” 凉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拂袖而去的人,声音里充满了难堪和她无法接受的情欲。 她向他求爱了…… 可……可他把她摔在了地下。 凉意感觉好像被人扒了衣服一样,又羞又恼。难过的坐在地上,闷闷地抱着膝盖。 阿落才不过走几步,情动、愤怒、不甘冷静下来之后,发现凉意还远远地被丢在地上。 他有些后悔那样对她了,又走回去接她。 “对不起……” 凉意没抬头,抱着膝盖冷冷道:“明天你就走吧,王家的人不敢再伤害你了。以后,你有事找明德,他会帮你。” 阿落垂眸难过地问:“那……那你呢……” 凉意很不客气抬眼瞪他,“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什么总要管你!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又不是捕快,你要回家自己找官府去!” 她恶狠狠地警告完,爬起来就跑,又轻而易举地被湿漉漉的地砖撂倒在地。 “对不起……” 阿落蹲在她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突然就倒了下来压在凉意肩头上。嘴中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灼热的浇在她的肩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阿……阿意……我没力气了……” 见他如此,凉意哪儿还需要什么解释立刻就将刚才的事忘到了脑后,着急地扶住阿落。 “怎……怎么突然会这样,你哪儿受伤了?” 阿落嘴中含着鲜血,搪塞道:“是旧伤,别怕。” 他竟是再也不提刚才那股扔下凉意独自离开的冲动,只是告诉她是旧伤复发,手上没力气了才没保住她的。 凉意这才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那你刚才为什么突然那样?” 阿落明知故问,“哪样?是这样吗?” 他低头又在凉意唇边落下浅浅一吻。 凉意慌乱的别开脑袋,感觉自己问得太傻了,他明明是怕自己激怒那些东西才堵住她的嘴的。 她尴尬地岔开话题,“刚才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掀起那么大的风雨?” 阿落眼神一凝,看着凉意脸上闪过难过之色,“没什么,大抵是什么妖物。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后不要同他们硬来知道吗?” “喔,我知道了。那你呢?”凉意将阿落扶起来,边走边问道。 阿落:“我也是普通人。” 凉意一愣,惊喜的看向他。这人终于不说自己是南海太子,是落龙子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仍旧酥麻充血的双唇,突然就在一夜间生了不舍。 “你回家后还会记得我吗?” 阿落倚着她瘦弱的肩膀没说话,慢吞吞的走在青石板路上。 他还会回家吗? 可这临安为何囚禁了如此多的龙族亡灵,它们在黑云暴雨中怒吼不甘。 他是龙族三太子,要丢下它们不管吗? 阿意长大了 暴雨已歇,临安的海面上很快就升起了皎洁的月光。从海上倾泻而来,照亮了漆黑的夜。 凉意问阿落回家后会不会记得自己,他没有回答她。 可她大抵会记住他一辈子的。 安然无恙的回家后,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她又想起了他疾风骤雨般的吻。 抚摸着酥麻红肿嘴唇,她不知何时就忍不住夹紧了被子,若有若无的磨蹭起来。 她想,日久深情会不会就是这样。 为何都王黎就不是呢? 凉意钻入牛角尖中,无法明白这是一种什么的情愫。 想着想着就入了梦,是在那场她无法喘息的大雨里,阿落抱着她交相拥吻。 她不知道,她长大了,不要男人也可以。可她会想要男人,她的身子会比她的男子克制不住的想要男人。 梦里,她开始肆无忌惮,全身心的向那个人敞开自己的。 张开双腿缠着阿落的腰身,在他唇下哭泣呜咽。纠缠着他强劲有力的舌头,吮吸着他的津液吞入腹中。 她将为王家那场荒唐的亲事学的本领都用到这场虚无的梦境之中,因为知道是梦而放纵自己。 夹着那小被子用力的磨蹭,像是缠住梦中精壮的腰身。将自己的磨得腿间湿漉漉的,小花唇充着血,连那深处的小核都挺立起来,濡湿在情动的爱液里。 “……阿……阿落……” 凉意梦呓出声,想要梦里的那人紧紧的抱住自己。浑身虚软又瘙痒,挺立起身子跨坐在他身上,那对藏在衣服里的雪兔似乎就要自己跳出来了。 她呜咽着将自己埋进阿落的俊脸上,软乎乎的胸脯夺去他的呼吸。 “要吃……要阿落吃……” 她又是急切又是难为情,小脸涨得通红。好像看到了春花楼那些姑娘骑在男人身上的模样,卖力地将他们的荷包都榨干。 可她又是为了什么? 凉意不知道,急得眼泪汪汪的。泪珠自己滚下来,落在了身下男人挺拔的鼻子上。 他抬起幽暗的眸子看她,张嘴撕咬那眼前的绵软的胸肉。 “唔……疼……” 凉意吃疼,可也却实是爽快了。声音婉转高昂,像百灵鸟一样。 “自己将奶儿掏出来……” 身下那人清冷的声音仿佛不见一丝情欲,霸道的命令她。 凉意的手脚就不听使唤了,塌下身子来当真伸手摸进衣服里,将左边那对饱满的乳儿掏了出来。 半挂在敞开的清灰色衣襟上,像春日里从绿叶中探出头来的玉兰花。 洁白如玉,通透无暇。 阿落张嘴吃下,吮吸吞吐。濡湿的唇,灵巧的舌头扫着她酥麻的肌肤,惊起阵阵地战栗。 凉意抖着身子,只觉腿间一阵一阵的湿软。小腹胀胀的,微微疼。 她知道这是情动的滋味,缩着那小穴不敢让它肆意泄出来。 可,立刻就条硬棒棒的东西钻了进去。磨着她,顶着她。 “阿……阿落,不……不要……” 凉意呜咽着伸手去抓,“会……会尿的……不要,呜……” 她才是“第一次”,又是在梦里。害怕受不住连尿都一并泄了出来,明日湿了床她便是没法交代了。 而她身下的人才不管,吃着那对乳儿将她的衣服都弄乱了。嘴角牵着丝丝缕缕的银丝蛊惑道:“乖,吐来。” 凉意胡乱的摇头,看见那银丝一下就想起来阿落含住她的耳垂那般真真切切的触感。 感觉顶在她腿心里的那东西也更真切了,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抓。 她才知道自己裤子也没了,柔软的指尖像那毛绒绒、又肿又红的阴户抓去。却不经意抓到挺立起来的小核,小穴顷刻间就吐出了腻乎乎水儿来。 像勤劳的蚕宝一样不知疲倦的吐着,流在青石板上和雨水混迹在一起。 凉意突然感觉身子被掏空一般,双手抓着身下那硬棒棒的东西倒在阿落身上。 “不……不要,我不要了。你拿开,拿开……” 要的是她,不要的也是自己。 她却已是无瑕顾忌,抵在阿落的胸口上委屈巴巴的哭。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失声尖叫。 “啊!” 晨曦里,凉意惊恐地从噩梦中醒来。手紧紧的被人握在手中,阿落担忧地看着她,耳朵根子也是红红的。 “怎么了?” 是不喜欢吗? 他担忧地看着她,明明她梦中那样的喜欢他,为他情动难耐。 “没……没事……” 凉意心有余悸道,浑身上下残留着情动的余韵。香汗密布,身下肿胀濡湿。看见自己的手被阿落握着,如避猛兽般摔开。 她只知道梦里,情动不已的自己用手抓得阴户水淋淋的。 而在梦外,阿落没握住她的手的话。那只爪子就要在他面前将自己扒得一丝不挂,摸进裤里抓伤娇嫩的蚌肉了。 “别怕,是阿意长大了。”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还在迷离之中。没反应过来阿落的话,有些难堪地看着半夜又爬进自己的屋子里的人,很不客气道: “出去,谁……谁让你进来的!” 阿落:“我……我担心你……” 凉意不买账,心虚地将阿落赶出去。 然后才鬼鬼祟祟的掀开被子,床上干干净净的。她大松了口气,犹犹豫豫的张开腿摸向腿心。 果然小裤濡湿了一片,还在涨涨得发疼发痒,指尖摸上去那瞬间便舒服了许多。 她小心翼翼的用力抓了抓,唇角溢出嘤咛声。片刻之后,手掌鬼使神差的探进了裤底。肉贴着肉摸着那湿漉漉的阴户,拨开黏腻的肉片上下划动着那软肉和小珠。食指好奇地伸进穴口,只伸了半指在绞弄。 但什么感觉都没有,还是从梦中醒来的瘙痒,只是没有在像梦里那般流水了。 凉意蜷缩在床上,脑海里全是梦里的旖旎和春花楼里乐此不疲扣弄女人穴道的嫖客。 此处有何乐趣,她竟是全然不知。 可是自从阿落出现后,她的欲望突然就像野草一般肆虐疯长。 难道王黎想女人也是像自己想男人了这般吗? 她不太明白,虚脱着身子陷入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之中。 抛夫弃子 清晨,太阳才撒了赤红的朝霞,凉意就爬起来偷偷摸摸地的洗被子洗裤子。 她瞧话本见过人家公子哥梦遗,没听说女人做春梦成自己的这样的。 天亮,她挂在院子里的东西就被凉母看见了。 “意儿,你怎么了,一大早被子都洗了?” 凉意心虚的摸了摸耳朵,“那……那个,娘我来月事弄脏被子了……所以就洗了。您在家忙,我……我先把阿落送到衙门去了!” 没了昨夜那般让人情迷意乱的夜色,她这一下变得清醒无比。张罗着要将阿落这个“害人精”赶紧送走,送得越远越好,自己就不会变得这般奇奇怪怪了。 阿落被推搡着出门,凉意立刻就跟避瘟疫一样同他划开距离来。 小姑娘一脸正色的警告他:“不许走太快,你只能走我身后。” 阿落便顺从地跟着,目光落在前面那人单薄的背影上。 许是目光太炙热了,没一会儿就把凉意看毛了。 她脑子里立刻就想起来了些没用的废物,好像那道炽热的目光变成了一个非常滚烫炽热的东西从后面抵住她。 像后入的姿势,充斥着动物最原始本能的欲望和占有。 像春花楼里衣冠楚楚的嫖客会随时随地掀开女人的裙子,急不可耐的塞进他滚烫的阳具。 “你,走前面去。” 凉意忍了半响没忍住,又把阿落赶到自己前面去了。 可才走没几步,盯着他的背影又想起来梦里的那条黑龙尾,会不会是被他藏在衣服下了。 龙……龙尾就……就是男人的阳具吗? 阿……阿落真的是落龙子? 凉意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甩了甩脑子让自己清醒起来。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胡思乱想。 然而她不知,昨天那场大雨不仅将她弄得心神不宁,阿落也同样落得苦恼不已。 那小姑娘带着他的褪符,他能后清楚的感知她心神,她的喜怒哀乐。还有她将自己身子弄得那样敏感娇软,像烈火一样焚烧他。 否则,半夜阿落如何会翻到她的屋子。 是她的欲火燃到了他的身上。 他可以正视甚至憧憬它,所以窃走她的梦。 看见梦境里,在大雨滂沱中他们交缠在青石板上。 可最后凉意看见了他的真身惊恐地从梦中惊醒,然后就不肯面对直视它。 虚心的遮掩,甚至想要将他送走。 明明这就是人之常情的情欲,为何人族不肯面对它。 阿落走回到了凉意跟前,神色不明。 “你……你要干什么?!” 凉意看见他的眼睛莫名就红了脸,节节后退。 “阿意,为何不肯定面对那个梦?” 凉意还没想明白他说的什么,就立刻矢口否认:“我……我没有,什么梦,我没有!” 阿落沉声逼问道:“昨夜的梦,在大雨中你明明……” “没有,没有!!!你给我闭嘴,我没有!!”害怕大庭广众之下阿落把梦抖落出来,凉意伸手着急去捂他的嘴。 方寸大乱,破绽百出。 阿落:“明明有,阿意你动情了。” 这话在凉意耳朵里简直无异于:凉意,你想男人了。 她的脸立刻就爆红起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捂着他嘴巴的手也颤抖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把阿落拽进墙后,预备着和他撕破脸。 “你怎么知道我的梦!!你再敢胡说,我真的打你了!”小姑娘急眼了。 阿落伸手将她脖子里的玉坠勾了出来,笑道:“因为这个,阿意。这是我的褪符,这样你还不信我吗?” 凉意错愕:“啊,你说什么?!” “你脖子上的玉坠是我的褪符,所以我才能感知你的心意和梦境。” 阿落温柔地抚摸上凉意赤红的脸颊,笃定道:“你喜欢我对不对?所以你才会梦到我,才会为我情迷意乱,情动不已。” “我没有!”凉意发现自己争辩不过他了,那张被她用来遮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被他捅破了。 她无力狡辩,她想的男人就是阿落。所以只能狡辩,徒劳的狡辩。 阿落不解道:“为何,只因为梦里的那条尾巴吗?” 凉意有些难堪,“是,我就是害怕那条尾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退开了好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阿落:“我说过了我是落龙子,阿意我们有了孩子。我是来接你回南海的,可我身子还没恢复所以只能暂时留在临安。你再给我些时间,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立刻就回去。” 凉意:“我为什要跟你去南海?你凭什么说你的孩子是我的,它没从我的肚子里出来怎么会是我的孩子?” 她虽然听说过落龙子的传说,真正的落龙子也确实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可凉意还是接受不了,她才十八岁,还未成亲怎么会有孩子。 即便她真的让眼前这个人怀孕了,孩子对她来说那样的陌生。 没有十月怀胎的孕育,情感的缔结。素未谋面,那两个孩子对她来说或许连只小猫也不如。 只像青天白日的给她扣了口大黑锅。 阿落看着她绝决的模样,难过道:“可我们真的有孩子,阿意。他们在南海龙宫里,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他们吗?” 凉意:“对,我不想。即便是我的孩子又如何,我没怀过他们,他们便不是我的孩子。阿落,你既然喜欢他们,那就都给你吧。我是人,不是动物,不是落龙子。我有我该婚配的人,你有你的太子妃。” 她也不知道为何事情就变得难以收场了,像抛夫弃子一样绝情,完全忘了她的心是喜欢阿落的。 “既然如此的话,你回去吧。不必再来找我,我怕你。” 凉意头也不回的走掉,她很难过,只是为阿落难过。 可他们并非同族,如何能够在一起。他的家人在南海,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而她的家人在临安。 “对不起,阿落。” 凉意绝情的背影将阿落远远在身后,伸手拽下脖子上的玉坠摔在了地下,于是她身后的那道目光也暗淡了下去。 她再回头,墙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是第一次凉意为了自己和家人,抛弃了阿落还有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人心易冷 阿落是南海三太子,从小众星捧月,作为龙宫继承人所培养。自来便就没吃过什么苦头,让人撂过冷脸。心思又深沉,不喜言语,让人感觉难以亲近。不像大太子蟠寻那般,性子温润亲和。 只因他早早去了霜花海做上门女婿,二太子志在四海云游,不然东宫太子的位置也落不到蟠落的身上。 所以阿落从小便被当做储君教养,勤政爱民,心怀族人。虽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他的心是热的。 看见黑云之下的亡灵他如何不会心痛,他是他们的君主,而他族人的亡灵被镇压难以超生。 凉意选择自己,而抛弃了他和孩子。扔下玉佩后,她掩藏住阿落的气息消失殆尽。落龙子的气息完全暴露出来了,蟠寻很快便寻到了他的踪迹。 “阿落!!” 蟠寻踏云而来,看见他坐在礁石之上。长龙盘尾,半系起来的长发被吹散,青丝缠绕海风。 “大哥……” 蟠寻:“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你多久了,你身子还未恢复,万一落入心怀叵测的人手中怎么办?落龙子生产后连人族也不敌,你就敢一个人跑出来!” 阿落不与大哥争辩,听着他的数落半响后才开口道: “可我再来晚一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但即便我阻止了她嫁给别人又如何,她那狠心连我和孩子都不要了。还说她有该婚配的人,我有我的太子妃。” 蟠寻:“她不愿意和你回南海,不想认孩子?” 阿落沉着脸没说话,满目伤怀。 “其实……”蟠寻犹豫道:“阿落,再给她点时间好吗?她从未见过孩子,与你相识也不久。她是人族,从未经历这般惊世骇俗的事。许再给她点时间就好了,也自然会接受你和孩子。再过一段时间,孩子可以出龙宫了,你带他们来见她。血浓于水,她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会吗?” 阿落不确定的问。 蟠寻:“会,一定会的。” 他笃定,她的血脉会生出龙宫里那两个漂亮聪慧的小家伙,她也一定会是个善良的人。 “好,那大哥先回南海,过些日子我再带阿意一起回去。” 阿落似一下就恢复了斗志,看着海滩上扎在人堆里帮忙打捞尸体的忙碌背影,顷刻间化成龙潜入海底。 “阿落!!” 蟠寻大喊,却是连他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只能感应他的气息在海底。 随后礁石之上另外一条落龙子也消失在海中。 蟠寻返回了南海。想要将孩子带来临安,相信母子连心,那个女人怎么会真的忍心抛弃孩子和阿落。 月色笼罩的海滩上,被那夜暴雨疾风卷走的数十人终于从海里打捞了上来。 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不剩。死因也出奇,并不是溺水而亡。瞳仁散裂,惊吓而死。 显然生前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可那到底是什么? 凉意大抵知道些,却并没有真的见过。只知道那些东西藏在了黑云之后,掀起巨浪作祟。 提起这些,她又忍不住想到了阿落。 想他大抵真的被自己气走,回南海了。 只是她好难过,那个人连玉佩也捡走了,她关于他的任何东西都不剩了。 凉意跟着差役把尸体抬回义庄,脖子上依旧挂着红绳。可那下面坠的是一个木头雕的落龙子坠子,她不后悔把那人赶走了,只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回去捡那只玉佩。 “阿落,你是不是回家了?” 她站在义庄外,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临安有妖怪了。你不知道人其实不太讲道理的,万一……万一你被他们当成妖怪了怎么办?走吧,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来了。” 她赶走他时那样的绝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现下却涩了眼睛。抻着袖子胡乱的抹眼睛,才低头的瞬间就看见张明德急冲冲的赶了过来。 “凉爷,不好了。二……二少爷在春花楼欺负金铃了,你快去看看!” 可在春花楼嫖客嫖妓女怎么能算欺负呢。 所以被关进王黎客房里的金铃三天都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是,任由那房间里的女人啼哭如厉鬼哀鸣,颠鸾倒凤的身影映在纸窗之上,犹如绝美艳丽的皮影画。 凉意赶紧收拾了心绪,跟在明德身后边走边问道: “怎么回事,二公子又去春花楼,他……他不怕大公子了?” 从凉家退婚,王家不仅不责怪凉意,还要王黎为她改过自新。为此大公子严禁他上青楼,连府中的芸娘都赶走了。前几前还被管教得像狗一样听话的人,就突然上了青楼。 王槿呢? 明德翻身上马,“大公子近日来忙着和宫里的公公打交道,临安又起飓风伤了那么多人命正忙得脚不沾地,许是没空管教二公子。听说人前天就去春花楼翻了金铃的牌子,人关进房间里三天没让出来。没敢人管,鸨母收了钱就不问事,连棺材都给金铃准备好了。” “什么,这是要闹出人命来!!” 凉意夹紧马肚,狂甩马鞭冲出马厩。明德在后面紧紧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赶进春花楼里。 二楼的客房在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嫖客、妓子、鸨母、龟奴……洒扫的奴仆像看什么绝世稀奇一般。 有漠不关心吃酒的:“有什么好围着看的,嫖客嫖婊子没见过啊?!” 好事猜测,幸灾乐祸的:“都三天了,二公子从凉家退婚后就憋坏了吧。二公子果然是临安第一枪,威风不减。怕这回金铃这小婊子的小穴要被操烂,操松了。” 这人颤抖着脸上油腻腻的肥肉对鸨母讨笑道:“我说妈妈,这回金铃这价钱要减了吧?也让咱们爷尝尝花魁的味道,如何?” “我操你妈逼,就你胯下的死鸡撒尿都湿鞋还敢挑春花楼的姑娘。你给老娘死远点,金铃也是你配睡的?” 鸨母翻着白眼张牙舞爪的冷呲那胖子,引起哄堂大笑。 可人心就是冷的,一门之隔间人间天堂,不见女儿泪。 最干净的衣裳 春花楼,凉意熟客了。那二进的小院,三层高的楼阁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地方。她从马上跳下来,像泥鳅一般钻进楼中,明德连她的影子都未追上。 待他跑上二楼时,凉意一脚就劈开了紧闭的梨花木门。 满屋的腥臭蒸腾出来,尿液汗渍、精液血腥、食物腐烂、呕吐污……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像是在闷煮什么奇怪的东西。 门口的看客捂着鼻子往里面瞟,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像鸭子一样,仿佛让人扼住了咽喉。 凉意砰地又将门关上,双眼通红,捂着嘴巴大喊外面的明德。 “明德,让外面的人滚,让他们滚开!” 明德怕凉意一个人在里面出事,急促地拍着门板道:“凉意,二公子在里面,你出来!!” “明德,我没事。你让外面的人滚,去把龟奴找来。” 凉意胆战心惊的走进里间,绕过屏风。沾满污秽的地毯上交媾喘息着奄奄一息的男女,女人的腿间插着男人肿胀紫红的肉根,花肉充血泛青。 从堵得严严实实的小穴里一丝一丝流着血,穴口被撑破,肉缝一直裂到尿道之后。 “金铃姐姐!” 金铃往日里那般风姿卓越的人,吃再多苦也不掉一滴眼泪的人。现下被折磨得牛马不如,像动物一样被按在地上欺凌,浑身沾满了污秽,鞭伤触目惊心。 她像濒死的鱼一样张嘴,声音却哑掉了。只能伸手就拉凉意的衣摆,想要摆脱王黎。 可他的那紫红的肉棒就像生了倒刺一样,将她撑得满满当当,又撕裂开来的小穴绞得紧紧的。 像发情的狗交配一般,挣也挣不脱。 “姐姐别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凉意一边哭一边将金铃从王黎身下拉开,他的那肉根湿漉漉的出来,又是嚣张的勃跳。在胯间耸立,涨的又紫又骇人。 他瘫倒在地下,看见凉意只是动了动眼睛。垂眸扫去,金铃已经被她拉到了一旁,找来了毯子擦拭。 可她的双腿无法并拢,仍旧是大敞大开待人操弄的模样。小穴抻得圆圆的,像鱼嘴一样痉挛着淌着污血。 凉意看见他支着那么一根擎天柱,扫视金铃气得一把捞起小榻上乱糟糟的锦被盖住他。 “姐姐,别怕。穿好衣服,我们就走,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她哭噎声音找来些许干净的衣服给金铃套上,拢好她的头发,让她整整齐齐的走出那房子。 金铃虽是妓子,可她曾是被父亲捧在手心的官家女。她读过那么多圣贤书,教会她礼义廉耻。可就是没有教如何从这泥淖解脱,她愈是挣扎愈是陷得越深。 到后来就把父亲教得那些东西都忘得干干净净了,成为了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婊子。 她唯一的执念只剩下她的衣冠,裙裳干净整洁,鬓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 绝不像猪狗一般任人凌辱,每次她都是整整齐齐的走出进妓房,整整齐齐的走出来。 从来没有人看过她衣冠尽失,钗环凌乱的模样。 人前她如玉兰花一样高傲圣洁,人后却受尽凌辱。她的身价抬的越高,便会吸引来更多的采撷者,吃得苦头也越多。 她和凉意说,金铃啊,只有身上的这身衣裳最高净了。 可现在,她连干净的衣裳都没有了。 屋外,围观的人早被明德驱散了。凉意带着金铃出来时除了他,还有一个黑衣男人。 是春花院的打手,也是龟奴,侍奉监管的金铃的人。没有名字,前些年还能说话,后来灌了药就哑巴了。 明德在门打开前很自觉的背过身去了,为她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那男人看见她被风吹开的纱帽下的鼻青脸肿。 可他只是动了动眼睛,伏地蹲下。 金铃温顺的趴上去,眼泪簌簌的落在他的脖子上。 “小哑巴,带我走好不好……” 她痴人说梦的看着春花楼灯火绚烂的廊楼,无数的男人憧憬地走近来,无数的女儿死在这里面。 那人轻轻的点头,挽起的双腿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凉意红着眼睛追上去,“姐姐去哪儿?去我家好不好,我娘想姐姐了,说姐姐好久未曾去看她了。” 她想将金铃带回家,害怕他们真的逃走了,被春花楼的护院追上便真的是活不了了。 那哑奴的左腿就是在这样的痴心妄想下被春花楼的猎犬追上咬断,无论他们跑多远都逃不掉,换来的只能是一次次毒打。 直到变得顺从听话了,那凶恶爪牙才对他们收起来。 金铃以为只要自己愿意躺下,一切就会好过了。可她的妥协,只是让她更加迅速的沉浸了泥淖里。 如果死掉了多好,是不是就不会痛了。 她看见了鸨母为自己准备的那副棺材,放在后巷的角落里。由几块破木板拼成,同黑夜融成一色。 “小哑巴,去那儿。” 金铃抬手指着那木头,凉意和明德提着灯跟着。 哑奴走到棺材前,抬头看了看他们。两人立刻会意,放下灯合力将棺材盖推开。 里面湿漉漉的,显然几块木板并不防雨。是不花银子的木板从马厩里拆下来,即便如此也是春花楼最大的恩典了。 多少人死了,用张草席一裹就往乱葬岗一丢,最被野狗叼了。 “姐姐,你要做什么?” 凉意害怕地看着神情怆然的人。 “意儿,我好累啊……”铃儿伸手想要摸摸她,又怕弄脏了那个小姑娘,在咫尺间又退了回来。 “告诉你娘,金铃不能去看她了。以后带着姐姐份努力活着,幸福的活着……” 她像交代遗言一般,明明有千言万语,却又什么都没说。 凉意拉着她的手摸抚在自己的脸上,呜咽的哭。不想她死,却又不知道如何劝她活下去。 “明明说过,要等你寻到如意郎君,给你打金簪,送你出嫁,现在什么也不能了。” 金铃动了动食指拭去凉意脸上的泪花,凄惨一笑。 真好,这世上还会有人为她真心流泪。 她将手收了回来,重新伏在哑奴身上。 即便是不言语,他也知道她的心意。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地上,明德搭手扶住她。 同样是什么话也没问,打横将金铃抱进棺材中。 忽然她揪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起来,这是除了春花楼的嫖客之外,第一次有人那么抱她。 哑奴探过身去用手背擦去她的眼泪,四指蜷缩如滚过热油的鸡爪一样,手指无肉只有一层死皮贴在骨头上。 他像抚着珍宝一样摸着金铃的脸,从黯然漠视这个跌入风尘的女人,到为她丢了腿,断了手,变成哑巴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可她现在丧失生的渴望,只想躲进那小小的一方棺材里安歇。 他的眼泪滚烫地从眼眶里落了出来。 明德将金铃放进棺材里,她立刻就在里面蜷缩着。哑奴支起胳膊肘一点一点将棺材盖合上,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从木板里传出了凄惨的哭声,她在歇斯底里的哭,将所有的委屈耻辱都宣泄了出来。 凉意、明德还有哑奴他们都没走,凉意找来纸伞。三个人抻开伞遮住那小小的棺材,雨水便渗不进去了。 很久以后,里面的哭声停了。 凉意便将灯笼提近了些,放在棺材边。告诉里面那个人,别怕,他们都在。 追光 天快亮时,金铃从棺材里面自己爬了起来。她又恢复往日那般清冷的模样,抱了抱熬了宿脸色发青的凉意。 “谢谢你,我没事了,回去吧。” 她看向明德,同样报以笑意:“谢谢你,张大哥。” 然后扶着哑奴的胳膊从棺材里跨出来,连头上纱帽也摘了。顶着鼻青脸肿的脸颊和他十指相扣,回头浅浅地笑。 “我回去了,凉意,再见。” 说完,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凉意看着晨雾中的人影,心都揪了起来。 “明德,她……她要回哪儿去?” “是春花楼吗?” 明德也不敢却定,金铃像在告别。同他们欢喜的告别,说来生再见。 “明德,衙门里还有事,你先走。我要看着金铃姐姐,不能让她做傻事。” 凉意赶紧跟了上去。 春花楼里,鸨母一如往常的没有追究金铃一夜未归。在这里,稍微有点姿色名气的姑娘都会有专人看管。 鸨母要供着她们捞银子,不仅会给巴掌,也会赏给蜜糖。姑娘接客被嫖客折腾惨了,心里有阴影了,便允许她们出去游荡游荡。 只要不出临安,自己回来就可以。 所以看见金铃和哑奴阴阳怪气了一番就放他们回去了,临走还不忘指着哑奴的脑袋骂道: “你个小杂碎还不赶紧去给她上药,金铃脸上要是留下一条疤,老娘唯你是问!” 凉意躲在门外,确认两人没被为难才离开。 可半夜就出事了。 那两个走在悬崖边上人,为生奋力一搏逃走了。 临安漆黑的夜一下被火把照亮,犬吠马鸣如马匪一般呼啸而出。 因为是官妓出逃,春花楼到官府报案连差役都出动了。 两人是分开而行,哑奴剔了金铃的头发将她扮成小沙弥的模样跟着来做法事的和尚潜出城。 自己则穿了她的衣服吸引追捕的差役,很久就因为骑技不善被围在城门下。 而早先行一步的金铃,因为跟的是官府请来给前些日子死在海啸中的亡灵做法场,所以很顺利就出了城。 她在约定的岔路亭等他,等了很久直到看见城北火光冲天,才知道哑奴被抓了。 城门之下,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凉意站在人群里,抬头看那个被吊在城门下的人。 他在张大了嘴巴像草原上的狼一样呜嚎,告诉金铃不要回来。 走,走的远远地,她就自由了!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一生都是被钉在临安,埋在春花楼里。 凉意在人群里发现了潜逃回来的金铃,坐在王家的马车上。 除了她,阿落也在。 他好奇的掀开车帘,盯着吊在城楼上的人。 “姐姐,你……阿落?!” 凉意吃惊地看着两人,怎么都和王家搅和在一起去了。 王槿从马车上下来,摇着扇子温和地唤她:“意儿,别怕,有大哥在。” 他还是把自己当成凉意的大哥,似乎她才是他的亲妹妹,而王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吩咐了小厮上前去请鸨母,没一会儿城墙上哑巴奴就被放了下来。 鸨母殷勤赔着笑,远远地就开始点头哈腰起来。 “呦,是大公子。老身无意惊动了公子大驾,请大公子赎罪。” 王槿并未搭理她,用扇柄指着金铃道:“这个女人,本公子赎了。多少银子,妈妈开个价。对了,还有城楼上的那个。” 这话不仅鸨母惊住了,一旁不吭声的凉意也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要赎金铃和哑奴? 鸨母:“大公子哪儿的话,既然是大公子要人,随便给老身几个辛苦钱就可以了。” 虽说金铃是官奴不能随意赎之,可王家人脉广,不说宫里宫外的依仗。就是朝廷给王家受的那七品功名冠带,也没人敢寻他家的不是。 鸨母自然是连声气也不敢喘就把人放了,当然王槿何其的精明,让人送了五千两银子名曰为辛苦钱。 凉意这下心情更加复杂了,她迫不及待摆脱的王家,如今摇身金铃的救命恩人。连阿落也不知怎么就和王槿搭上关系,成了王府的座上宾。 王槿还催促着她上马车,“意儿去不去王府,金铃姑娘和这位公子身上都是伤,我带他们回去让钟叔看看。” 钟叔是王家养了三十多年的老大夫,从御药房里退下来后就在王家帮忙打理生意。 凉意认识他,一个驼背的老头,看着有些吓人,却有妙手回春的本领。 如今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她也不好推辞,邃上了马车。 可金铃和哑奴被塞在后面,同阿落同乘。前面的马车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大公子,狭小的空间里灼热沉闷的气氛立刻就让人憋闷了起来。 “意儿怎么了,现在对大哥这样生疏了?我知道这回是黎儿的错,回去大哥替你好好教训他。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去春花楼了好不好?” 凉意吃惊的看着他,有些尴尬。 不明白,为何他总是对她如此的好。甚至让她错觉,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他的亲妹妹。 她小声道:“……多谢大公子搭救金铃姐姐。” 大公子:“你将她视为姐姐,如今我替你救了她。以前的事我们都一笔勾销了好不好,我依旧是你的大哥,你还是我的意儿妹妹。至于黎儿你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自小放荡惯了,一时改不过来罢。” 凉意点了点头,“嗯,可是大公子我……我真的不喜欢二公子,也不想嫁给他。” 大公子眸色一沉,片刻后又换上了温和之色。 “那意儿想要嫁给谁?”他沉沉地看她,掀开帘子望了眼后面的马车,“意儿想要嫁给阿落?” “我……”被戳中心思的凉意慌乱地否认道:“没有,我没有。” 大公子并未露出恼意,真的像亲妹子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带着哀怨和祈求道:“意儿,再唤我一声大哥好吗?” 凉意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如今只是一声大哥就叫你这般为难了吗?” “……大……大哥。” 她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感觉自己正在踏入无尽的深渊里。 “哎……” 大公子温柔的应道,眉梢似乎都挂着笑意。熟络的将马车的食盒都翻了出来,糖枣果子蜜饯,瓜子肉脯满满当当地塞满她的怀。 “来,意儿吃。给你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他又是忙不迭地剥了纸皮,亲昵地喂进她的嘴里。 “张嘴,你最喜欢的糖球。” 凉意被他的热情吓得连忙躲开,“大……大公子,我不吃……” “叫大哥……”他突然有些黑脸,又是难过,“意儿忘了,大哥以前也是这样喂你的。” 凉意被逼进角落里,退无可退,那颗糖就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瞬间她就不想去王家了,什么人也不想管了。 请君入瓮 上了贼船又怎会轻易的就下得了,凉意还被捎带进了王家。 大公子似乎有万种方法让她自愿走近这里,自愿留在这里。 当夜他就将王黎提溜进了祠堂,当着所有的人面请家法。明明应该是家事,弄得如衙门公堂一般。 王黎被从床上拖出来,跪在先祖牌位前,用沾着盐水的竹鞭抽。抽完后不让上药,跪在祠堂里反思认错。 凉意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大公子的异常,对自己的好是极端疯狂的控制欲。对王黎视之如猫狗,他不听话便是全打脚踢。 她害怕,半夜偷偷跑去敲阿落的门。 “阿……阿落,我,凉意。” 里面的人应声拉开门,看着心神不宁的人。想起她前些日子的绝情,神色有些冷漠。 凉意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是因为我赶你走,你没地方去了才来找的大公子吗?你总说要带我回南海,那地方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所以我气急了,才那样和你说话。我忘了你的伤还没好,对不起。” 她抓起他的手认真道:“阿落,跟我走。离开王家,养好伤你就快回你说的南海。临安最近有妖怪了,衙门和大公子正到处请法师,要是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将你打成妖怪怎么办?走吧,明天金铃姐姐和哑奴也要离开了。” “不是,是我自己愿意来的。我不会走的阿意,你也不要怕大公子。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的。” 阿落从怀里将那枚落龙子玉佩重新带在凉意的脖子上,把那木头的收进怀里。 那些意气之下的恼怒和失望,因为那块木头就消失殆尽了。 她的心意即使她并未承认,也不需要解释了。 阿落明白,她是喜欢自己的。 可不知,只是喜欢而已。人族并不是喜欢就会在一起,厮守终生。 他们总是权衡利弊,嫁给爱情的是奢侈,更多的是和合适的人平平淡淡的相守了一生。 “阿落,为什么?大公子并非像我们看到的那样,他像一口不见深渊的黑井一样。” “别怕,他没有你说的那样可怕。阿意,他只是喜欢你而已。” 阿落温柔的看着,戳破凉意一直不愿意直面的东西。 可那真的是喜欢吗? 不是,是一种执念变成吞噬人性温良的怪物。 “不是的……”凉意大声反驳他,“阿落,不是喜欢。大公子喜欢的是八岁听话的凉意,就像六岁听话的王黎一样。” “是又如何,阿意,有我在,他不会伤害到你的。”阿落伸手揽过微微颤抖的小姑娘,“他只是执念太深了,阿意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跌入深渊里。这世间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为什么是我?”凉意挣开阿落,难过道:“阿落,我真的好害怕他,他像疯子一样把我当成小时候的凉意。拼命的对我好,连他的亲弟弟都要训成我喜欢的模样。可我就是不喜欢王黎,我讨厌他碰我。我不知道,二公子是不是因为我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我记得,小时候他好乖的,又听话又聪明,只是不愿意帮我爬树去摘椰子,被大公子领了回家。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性情大变了。” 阿落当然明白凉意的愧疚,她那样善良总是有点点不是便引咎自责,坐立难安。 看到王黎被王槿那样折磨控制,怎么会坐视不管。只要再刺激刺激她,她就会豁出性命了的去救王黎。 可是他不会让她真的搭上命的,只要替他骗骗王槿。找到王家囚禁龙族亡灵的地方,他放了它们离开就带她回南海。 “阿意,所以你才是他们兄弟间解铃人。王黎为何去春花楼,是他在像你求救,在反抗他的兄长。” 阿落在一步一步把凉意骗如他以为安全无虞的圈套里。 “你怎么知道?!” 凉意感觉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了,立刻警觉了起来。 事实胜过雄辩,阿落自觉自己并未胡说八道。而是将真正的王黎带到她的面前,所以拉着凉意穿过花廊,爬上月色笼罩着的小阁楼上。 坐在屋檐角,刚好可以看见王槿那静谧的小院。 受过鞭刑的王黎被带来这里,用皮带栓在躺椅上。 “黎儿,张嘴。吃了就会听话,以后大哥就不会打你了。” 王槿手中拿着药碗,耐心地一勺一勺将那血红的不明汁液喂进王黎的嘴里。 东西不全难喝,比起汤药来还是甜的。开始他还会乖顺的喝几口,可喝着喝着就不愿意了。一口一口吐了出来,像血液一用的东西流满他白色的衣襟。 远远地看去,像捧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就是因为这样,时而听话时而不听话。王槿无法确认王黎是否能够被他所控制,是否和他生出共知感应来。 愤怒之下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将药碗都摔在了他的脸上。 坐在屋檐角的凉意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虽有过种种幻想,亲眼所见仍旧背脊发凉。 阿落带着她翻下来,落在小花径里,边走边道:“那日,原是想回南海的。可是大公子找到我,说要代王黎给我赔罪。我那时也正在气头上,未曾考虑太多就来了。原是想要狠狠报复的人,看见他的模样竟是不忍了。后来,大公子替我请大夫补身体,我无处可去就留了下来。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凉意看了刚才那副场面,早就对阿落没了戒心。难过的回头看了眼竹影深深的小院,失神道: “从前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可自从大公子十五岁那年烫伤了身子,一切都变了。王家寄予的厚望都转移到二公子身上,大公子变得孤僻又敏感。没过多久王老爷死了,二公子也变了。我开始越来越害怕王家,可我娘说嫁到王家是我爹爹的遗愿,说我生来就要是王家的人。” 她想起来,小时候的王黎可讨厌自己了,扬言要把她赶出府去,连王府面前那块空地都不许她和娘亲路过。 可后来,他在一边滥情中一边对她情根深种。 缘灭,孽起 陷入执念,人就会走如迷雾里。 看见阿落,王槿才恍然大悟,谜题的答案或许并不在王黎身上。而是在凉意,小姑娘长了腿她会跑的。有了心爱的人,就会绝情的抛弃他而去。 他想要留住的从来不是王黎,也不是现在这个十分不听话的凉意。那个不嫌弃他一身排泄物,腥臭无比。坚定的告诉他,他一直都是王家大公子的小姑娘,留在了十年前。 所以他要把那个小姑娘从十年前带回来,生儿育女,厮守一生。 次日,金铃和哑奴便被送出了临安。天涯海角,任君游。大公子将她的卖身契烧掉扔进了海里,还送了五百两银子与他们做盘缠。 凉意心下五味杂陈,看向阿落。心想或许他是对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可金铃没有收那五百两银子,和哑奴跪在地上向大公子磕头。看着阿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了勇气。 “阿落公子,我……我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说说,可以吗?” 阿落点头,跟着她走往海滩上走了些。 “只是说几句话,怕她把你的阿落吃了?” 大公子揶揄凉意,摇着扇子钻进马车。凉意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只觉每个人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意儿,上来。”车里的人又催促。 凉意原本就怕他,赶紧跑去扶住哑奴,“大……大公子,哑奴行动不便,我先送他上马车。” 大公子无奈的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去。然后目光就落在远处的阿落和金铃的身影上。 “阿落……”金铃唤住自顾闲暇望海的人,脸色有些沉重,“凉意喜欢你,你不要骗她,伤她。” “好。”阿落仍旧看着海,连头也不回。应得那样的笃定,坦然。 金铃怒不可遏地拽过他的胳膊,“那你为何昨夜对凉意说那些话?她本来已经和王家没有关系了,你现在故意激起她的怜悯之心,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昨夜,阿落对凉意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被金铃听了去。她原只以为凉意担心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可才几句话那个原本机灵的人就被套进了套子里。 阿落冷冷道:“我的事自不用姑娘操心,阿意我会护着她。姑娘还是管好自己吧,你也知道大公子不是什么善人。在下奉劝你,出临安后立刻想办法杀了那马夫,否则被杀的就是姑娘你自己。” 金铃大骇,回头看向远处的马车背脊发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不需要知道,回去吧,他们该着急了。” 阿落施施然的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金铃。 因他提醒这一句,一路上她和哑奴都是提心吊胆的。又不敢轻易动手,怕背上人命官司日后更加难脱身。 直到半夜屠刀真的举到了脑袋上,两人才合力杀了那马夫。哑奴护着金铃,不幸被斩断了左臂流落他乡。 王槿从不会坐亏本的买卖,他需要钱财权势,也需要名声脸面。 赎金铃最后春花楼还是将那五千两送了回来,所以不但一个铜板没花,还赚的了一个好人的名声。凉意感念他的恩情,冰释前嫌。 又岂知,在这场角逐中谁才是最后的黄雀。 回城的路上,阿落很自觉的钻到后面的小马车,把她和大公子扔在一起。 王槿依旧是对她很好,身上随时随地藏了糖果。看见凉意不舍地望着金铃远去的马车,眼泪汪汪的,还扒了颗糖果喂她。 “舍不得了?” 凉意躲开他,可每次又都被迫吃下。她含着糖果,犹豫道: “大公子,我……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说。” 她也有话和自己说?! 王槿期待地看着她,“好,你说。” 凉意清咳道:“有些事已经过去,该向前看了大公子。我知道你一直执着于当年烫伤的事,您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我对你的那一点点好,你都铭记到了现在。谢谢你,大公子。有些事它既已发生,我们无力去改变它,便只能去接受。可无论如何你依旧是王家的大公子,是你撑起了那么大的家业。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我、二公子都不是当年的孩子。王家和凉嫁也退婚了,二公子是你唯一的亲弟弟,大公子让他自由吧,他不需要为我活着了。” “是吗?” 王槿落寞地问,可是她教他不放弃,不要认输。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叫他成为可以挑起王家的人。 为何现在就要叫他认输,接受现实了呢。 他不明白,看着凉意的眼睛想要穿过她琥珀般的瞳孔找到那个当年叫他大哥哥的人。 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屁孩。垫着脚从轩窗外给他递春日里的海棠花,说: “大哥哥,你出来呀。外面可暖和了,花儿都开得可好了。有蝴蝶有青蛙,昨天我爹爹带我出海玩了。等你好起来,我带一起去好吗?” 可是黑暗的屋子里没人理她。 小凉意还是天天来,看不到里面的人还是对着窗户自说自话。 直到有一天,莽撞的小姑娘从窗外的假山摔了下来。屋子里的人才忍着腿间的撕裂着急地拉开门,跑到假山下。 “……意……意儿……” 他太久没说话了,险些连声音也没发出来。 突然哗地从水池中钻出来一个小脑袋,哈哈大笑道:“大哥哥,我没事,我会凫水!” 小凉意游到岸边,他身上来不及遮掩的腥臭和污秽一下钻进了鼻腔里。她忍不住捂了鼻子,又感觉自己冒犯了他。 “大哥哥,你……你只是受伤了,会好起来的……” 她想要解释,可少年无地自容的自尊心难以为抑制,像乌龟一样才刚缩出来的脑袋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他腿间的伤口撕裂,渗出血渍。尿液哆哆嗦嗦的漏出来,滴在小石板上。 小凉意爬上岸,咚咚地敲门,“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执着的是说对不起,想要那个少年振作起来。告诉他只是烫伤而已,王家有那么多厉害的药一定可以治好的。 可她不知道一切都晚了,伤口感染、自虐、抑郁,随着父母精力的转移演变得越来越厉害。 他变成的一个没根人,顶着一只死龙。无法传宗接代,变得那样古怪。对王家来说就是没用了,王家夫妇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小儿子身上。 那会儿王黎才刚显现出来小神童的聪慧,过目不忘,文静有礼。承载了他们所有的厚望,所以连将来可能是状元郎家小姑娘也改指了。 只是世间没有可能,王老爷看中的凉意爹爹死了也没考中状元。 那日小凉意以为他一定是不想再见自己了,谁料第二日再来时他干干净净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大哥哥,给。” 她将手中小包子递给他。 那人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姑娘怦怦跳跳走开,钻进了书房里把另一个小包子递给了看书的王黎。 “给,二公子。” 他嫌弃拍开,小包子掉在桌子上弄脏了纸笺,然后滚到了地下。 小凉意叹了口气,对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公子十分的无奈,只能灰溜溜走开了。 她不知道,王黎让丫鬟捡起来扔给猫的小包子,最后被大公子捡走了。 往后的日子里,她还是一样的爱在王府里瞎跑,一直到她爹爹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