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祕闻》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一节:山与海的两端 上古世界为属灵的世界,那个世界存在因果,却没有时间概念,而因果之间又互为因果循环往復,非现代人类的智识能全盘理解。 上古世界的人类不贪恋物质享乐,多善良纯朴,与神仙、半神人,混杂同居。 彼时,两大势力领袖,顓頊和共工虽同为神仙,却渐渐对人们的管理出现分歧,最终竟大打出手。 神仙打架,万灵遭殃,双方互不相让下,战事逐渐失控,全力比拚神通,结果「天柱圻,地维断」,上古世界的相位顿失平衡,间接导致人间阴阳失调,四季崩坏。 直到大神女媧出面调停纷争,双方才得以和缓,可此时人间早已生灵涂炭。 女媧慈悲,消耗自身神通,炼五彩灵石补天隙,寻上古龙脊稳地脉,借四方之灵重划日月星辰,力竭前,才勉强重建人间秩序。 就在女媧即将进入沉睡前,招来眾神人,约法三章,神灵自此不得主动干涉人间事务,而人间只能透过「巫」或半神血统等异能神通与神灵交流。协议最终由盘古化身之一的「重」约束神仙,并由另一位盘古化身「黎」留守人间,看管「巫」与人族较相近的半神。 重、黎两神施展神通,化为相斥的同极,逐渐将上古世界分裂成属于神灵的「山海界」,与属人与物质的「娑婆世界」,自此普通人被迫断绝与神灵往来,形成「绝地天通」。 然而神民居住的山海界,却也不全是无灾无难,只因创世时,「一物多相」之法则,使各界不管相隔多遥远,都还是以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方式连结,持续互相干涉。 就在娑婆世界的人们日夜争夺领导权,相互屠杀成就霸业时,处于另一相位的山海界,近日也突发异变。 *** 姑射国是座孤立于山海界海内北域的仙山岛国,生活在这里人民在神仙「列姑射」的庇佑下,四季如春,风调雨顺,无灾无难,虽非不老不死之国度,但人民生活依旧十分富足愜意。 但如今,人们聚集在广场,讨论近来出现的异相。 「你说,黄家的凰怎么突然就不下蛋了?」 「还说,我家的也突然不下蛋了。」 「对呀。就连我家的小凤也整天无精打采,歌也不唱,舞也不跳。」 一位耆老,扬声道:「在场各位,家中凤凰有出现同样状况的请举手。」 在场眾人举手数高达九成。 「那这期的『朝凤节』,办是不办?」 「办什么办,就你家的凤凰没事,乾脆直接宣布冠军就属你王家。」 「话不是这样说,我不就是……」 大人们七嘴八舌讨论着关于凤凰的问题,而小孩们则是在一旁嬉闹。 其中有一位名叫姑业的女童,约八岁左右的模样,相貌清秀,有着一头及地的红色秀发,穿着比起其他孩童明显略旧的泛黄衣裳,她特别显眼,却孤零零蹲在一角玩沙,更诡异的是,女童还时不时舔上两口沾在手上的细沙,嚼得津津有味。 另一位梳着辫子头的女孩名叫镜纯,时常和姑业玩再一起,笑着朝她走过来,抓着辫子喜道:「小业又再偷吃沙。」 「纯,你家的凤凰也出问题了吗?」姑业关心问。 镜纯立马变脸,忧心点点头,反问道:「『公有营』那边的呢?」 「还有几隻能下,不过……搞不好等大人开完会就都不下了。」姑业接着思索着。 「啊,会不会以后咱们姑射国,都没有凤凰蛋可以吃了?」镜纯仰天叹息道。 「要不要学着吃泥沙?」姑业顺手挖了一把沙,递到镜纯的眼前。 「歧爷爷生前就叫你别吃了,他才走没多久,怎又开吃起来?」镜纯嗔道,一手将姑业的手推开。 「爷爷说住在姑射国,就要有姑射国人的样子,但我本来就来自『无啟国』呀!真不知道他把我带回姑射国干嘛?」姑业拍落手上的沙,至于没拍落的部分就直接往裙摆一抹。 「业不喜欢岐爷爷吗?」镜纯诺诺地问。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无啟国人向来与泥土砂石为伍,只要有土地,即可为家。或许我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没有无啟国人会主动离开无啟国。」打从有意识以来,能想到岐爷将她带回姑射国的理由,可能只是单纯想找个人陪他渡过残生吧! 「所以说,这样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呀?」镜纯天真的追问。 相传无啟国人,肉身死后,心不会腐朽,心吸取足够天地灵气后,就又会重新化为人形。每化形一次,都会保留上一代的一点记忆,就业来说,此身是她第三次化形,自然比起同龄少女成熟不少。 姑业轻笑一声,答:「喜欢,当然喜欢。」 「那就别再吃土了,岐爷爷知道会伤心。」镜纯轻拍业的头,勉励着。 广场大人们的声音,从无序的骚动,渐渐只剩几位主要人物发言。 「看来有结果了。」姑业篤定说。 「所以我们有蛋吃了吗?」镜纯合掌兴奋问道。 姑业遥望远方云雾繚绕的山头,深远道:「也许只有那位才会知道。」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二节:无啟国的姑业 经过讨论,姑射国人民推举出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四人,负责统筹上山求神的礼品和事宜。 礼品分为四大类:玉器、宝石、绸缎、美酒。 待一切准备就绪,共准备了四大车国内最精良之物,每辆车都需动用一头驯养的兕才能拉动,每辆车前后左右又分派四名身手矫健的壮丁,排除上山可能遇到的障碍。 车队在眾人的簇拥下,由领队玉章带头,浩浩荡荡向着山上前行。 另一方面,翘掉公有营分派工作的姑业,也偷偷离开国境,顺着地上轮印,紧跟在队伍后头。 一路上十分平静,山中鸞鸣凤舞,百兽和谐,比起国内笼罩的诡异不安,形成鲜明对比。 直至队伍来到山腰,忽起大雾,阻碍视线,眾人才决定扎营休息。 刚升起火,玉璋紧张问眾人:「方才沿路不乏甘柤、白柳、瑶碧、白木、琅玕、白丹、青丹、金银等奇美之物,列姑射神仙能看上我们这几车俗物吗?」 负责绸缎的少妇繆,拍胸说道:「哥哥有所不知,家中祖上曾为神仙缝製仙衣,就算看不上我们带的美玉宝石,我想这十几套特製仙衣和上百匹玲瓏绸缎,定不会令神仙失望。」 「大哥你无须紧张,我备的酒水可是连我自己也没资格尝的仙露酒,这是家族通商从各国收集到的玉露酿造,想必大哥也知道玉露的神妙之处,我们此等凡胎想要尝一口,它便须臾间化为乌有,无福消受呀!」负责酒水的觚随手变出一个大葫芦,豪迈得邀大家一起喝。 负责宝石的琅一听,心中的大石也随之放下,因为他也有和璋同样的疑虑。 琅掏出玉杯,向觚讨了口酒,一饮而尽,接着问:「敢情在座各位,有谁见过神仙大人?」 不只四位负责人,连护卫壮丁们也面面相覷,相互摇头。 琅接着补充道:「听耆老们说,列姑射山神,最近一次现身是在前六十次的朝凤节,那场面可大着呢,只见山神驾着两条金色飞龙从天而降——」 「哈哈,琅老弟,这段故事,我们早就听烂了。」璋朗声笑道。 「唉,不就想趁机给在场几位年轻小伙,打发打发时间。」也不知是酒气薰人还是不好意思,此时琅已经胀红着脸。 「琅哥,你就给大家讲讲,有几位兄弟还真没听过。」一名护卫边说边拉近距离。 神仙脚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灾祸,除了听过神仙传说的四名护卫,站的比较远,负责守备礼车,其馀眾人则围成两圈同心圆,听琅讲古,而觚又从腰间变出好几壶私酿,给眾人助兴。 酒酣耳热之后,眾人昏沉睡去,只剩下两位护卫勉强保持清醒,坚守岗位。 不远处,匍匐在草丛里的姑业,探出头暗自道:「这仙露酒,歧爷生前总是叨念想喝上一口,假如能取一杓到他墓前祭奠,也算了表心意。」业打定主意,躡手躡脚绕过哈欠频频的守卫。 虽然守卫是绕过去了,但那四头兕,可是精神抖擞吐着白烟,还时不时踱地几下。 兕为类似犀牛的凶兽,有着铜皮铁肋和致命且发着冥光的独角,就算是技艺高超的战士也得退避三舍,驯化后的兕虽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如果被鬼祟的宵小惊动,可能就会激发他们的兇性,会发生甚么事,可就难以预料。 而在山海界生活的人民,也决非等间之辈,在上古时期他们之于人类好歹也算神仙,凭着先天灵力,特化出多样的异能。 来自无啟国的姑业,心念流转,整个人已经无声无息沉入大地之中,正是她的拿手好戏「土遁」。 姑业能维持土遁的时间为一息。(山海界大多区域没有时间的概念,这里的一息因人而异,而业的一息约人间二十秒。) 她马上锁定装载酒水的那辆车,因为不论是玉器宝石还是绸缎,都有着浓厚的大地灵气,唯独酒水,是以水灵气为主。 当她再次探出头,已经处于目标的正下方,她变出一把石刀,打算在森檀木打造的拖车底盘上凿个洞,可森檀木内涵的木灵气,正剋制她的土灵气,她又不敢大力施为,所以工程进行十分缓慢。 就当姑业专注于凿洞时,觚突然从侧边探出头来,大喝:「哪来的小贼!?」觚身法极快,探手一抓,姑业根本来不及施展土遁,闻声的同时,喉头已被紧紧扣住。 觚一提气,姑业好比萝卜般,从土中被连根拔起,她想要挣扎,但对方一点机会也不给她,两条鬼藤绳从觚的腰间射出,自动缠住业的手足。 确认小贼没有反击能力后,觚提着她回到营地中心。 领队的璋,打量满身泥污的骯脏女孩,起先他还怀疑是谁趁着弟兄们酒酣起了歹念,万万没料到贼人是位还没长大的孩子。 璋板起脸孔,严肃问道:「哪里人?为何行窃?」 无啟国民本就不畏死亡,更何况是化生过三次的业,偷窃被抓最糟不过一死,此时业的思绪全放在检讨自己为什么会被觚无声无息的逮到。 琅看小贼没有反应,起身就朝业的脸赏一巴掌,力道之大,让业直接脱离觚手的控制,朝旁飞了三个人身远,着地后又滚了两个人身,才停住,就算如此姑业依旧安静无声,面无表情侧倒在地。 「等等,她好像是公有营的。」繆认出她那红桃般的秀发。 繆立刻想起来业的身分,靠近确认起因脸颊肿胀而略为变形的五官,还有污秽衣着下的身型,惊道:「姑业,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姑业眼神空洞,璋也不急,转向问繆关于姑业的身分,繆大致解释了一下,因姑业对採集色石炼製染料很有天分,所以跟丝绸染坊常有交集。 就当眾人讨论姑业的动机和适当的惩罚时,被捆在地上的她突然出声,兴奋道:「是阵法。喂!两撇小鬍子大叔,你在拖车上施了阵法,对不对?」 这突如其来的发言,令大人们摸不着头绪。 琅指着地上的业,率先怒斥:「你这不知死活的娃,看公有营怎么治你。」 「大不了不给饭,强迫劳动。所以说,小鬍子大叔那车上到底有没有防卫阵法?」姑业对琅凶狠的威胁毫不在意,她只想知道自己刚刚着了什么道。 觚此时与姑业四目相对,感受到她灵魂深处的天真与倔强,同时对于她无视琅的态度,觉得好气又好笑,觚没多话,只是点了点头给业一个答案。 「我就知道!」姑业先是嘟嘴,随即展开笑顏,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肿痛的脸颊。 琅气不过,想向前再踹她两脚,被璋和繆抢先一步制止,璋再次问道:「你为何行窃?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礼品是用来邀请神仙大人的吗?」 「我知道,可车上那么多酒,我就想取一瓢长长见识,如果没被逮到,我想谁都不会发现吧!更何况最珍贵的那个,就算偷了也没人能喝。」 「还狡辩!大哥,我看就别浪费时间在这小贼身上,绑着拉回去就是,别耽误行程。」琅提议。 姑业的答话勾起了觚的兴致,他饶富趣味问:「你明知仙露酒特性,却为何还想尝试?」 「不就歧爷生前老叨唸着想来上一口,就想装一瓢,淋在他坟前,生前碰不得,死后闻闻香,总该没问题吧!」 「啐!老歧也配?你知道光一瓢仙露酒足足抵你上百条命。」琅不再理会地上的骯脏小贼,转身对尚未清醒的护卫吆喝,将他们全数唸了一轮,有几位没反应过来,他更是不留情面,直接敲头伺候。 「火爆大叔。」姑业忿忿道。 留下的三人讨论几句后,决定由觚暂管这位问题儿童,而璋随后修整队伍准备拔营出发。 繆离开前,蹲下来,拿出手绢,将姑业沾满污泥的脸颊大致擦了一遍,掌中传来的灵气顺便缓解她脸上的疼痛,繆柔声道:「处罚是免不了,但我的染织纺,随时欢迎你。」语毕,顺手将她扶了起来。 就当姑业想出口答谢,霎时间,她发现原本朗朗蔚蓝的晴空,天际线上莫名染上一抹暗红。 她感受到躁动的地灵气伴随暴虐的火灵气,从地底急速向上窜升。 「大家,快跑,要走山了!」她惊恐地大喊。 眾人正忙着收拾行李,无视姑业的尖叫,只当她是小贼在撒泼。 繆和觚微皱眉头,只因凭他们的修为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心底不免对姑业的行为感到失望。 姑业见无人相信,急中生智,果断咬了觚的手臂一下,便伸长脖子指向远方,急切说:「看天边。」 觚吃痛,正想斥责,却见她惊骇的神情,远超于自己被抓时的恐惧。 觚心理一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那诡异的嫣红正朝营地方向扩散,接着地底传来低吼,深沉的龙吟,惊动了驼兽兕,树林中的鸟兽也纷纷骚动飞舞奔跑四窜。 队伍立即陷入慌乱,璋急忙下令将拖车与兕分开,并试图安抚。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剧烈摇晃,姑业听见身后有人喊「小心!闪开!」,却迟了一步,一股巨大的衝击从后面将她和觚一同撞飞,迷茫间,只觉得觚温热的鲜血溅满了她的后颈。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三节:仙缘 姑业在混浊的烟尘中,悠悠转醒,此时她正掛在一棵摇摇欲坠的树头上,她摇了摇头,试图聚焦看清周围状况。 她不禁被眼前的景色震摄,状况远比她记忆深处中的还要惨烈,原本的山间小路已不復在,起伏断裂的岩层和不规则倒塌的断木,彻底改变原有的地貌。 姑业顺了顺呼吸,从树头翻下,着地的瞬间,小腿骨顺着股骨到背骨抗议的颤抖着,疼痛传遍全身,感觉身上没有一处完好。 「可恶!」姑业暗骂,拖着沉重的伤势,却依旧一拐一拐向前,她按住后颈,手上立刻沾满黏滑的血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咬着牙继续往高处攀爬,所过之处都在岩层上留下深深的血印。 终于她爬上附近最高的隆起处,忍着肺部的刺痛,全力呼喊:「小鬍子大叔!染纺阿姨!」 这一喊,透支了仅剩的所有体能,可惜除了满天的泥尘和自己的回音外,四周什么回应也没有。 她呈大字形躺下,随着呼吸渐慢,直至气若游丝,回想起短暂的一生,闭眼安详道:「不知道下次化生,又会遇到甚么样的人呢?」 「喂,倔强的娃,别这么快闔眼,你不是想尝尝这仙露酒。」 一滴、两滴、三滴,沁凉的液体从乾裂的双唇间滑入口中,舌尖上传来的甘甜清香,是姑业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滋味,原本奄奄一息的身躯,瞬间注入了一股活力。 「大叔!」她猛然睁开双眼,只见一个面无血色的脸孔,正微笑对着她。 「好个娃,还真的给爷嚥下去了。」觚讶异笑着,顺带又呕出口鲜血。 姑业看清觚的致命伤,腹部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伤口目前是被类似树根的东西塞住止血,但很明显是命悬一线「你也快喝呀!」她催促道。 觚摇头苦笑:「没这福分,在场只有你有这仙缘。」觚接着正色道:「听好,这震动不寻常,这次寻仙失败了,如果你能侥倖下山,就找个地方自己过,千万别回国内。」语毕,嘴角再次渗出鲜血,身躯不稳,一个踉蹌往后,背脊刚好跌在折断的树干上,他四肢乏力的坐下,用尽气力沉重喘息。 「什么仙缘不仙缘,你也喝!」姑业抢过觚掌中的酒壶,就往对方嘴里灌,岂知酒水刚离壶就化作裊裊轻烟,四散于空气中。 「为什么?这是什么鬼酒?」她不服,又是一阵疯狂输出,从倒自己手上再喂,试到倒觚头上,希望酒水能缓缓流入口中,接连五种方法,壶中酒水消耗了大半,却是一滴也入不了觚的口中。 姑业想到最后的方法,就是在嘴中含一口对嘴餵他,随后明显感觉到酒水流过对方的咽喉,她喜道:「就说怎么可能喝不到。」她雀跃地后退,等待奇蹟的发生。 一息、两息、三息,业期待的奇蹟并没有到来,眼前的小鬍子大叔已经断了生息。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又试了一口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业着魔似的想找到下一位活口,就在距离十步左右的岩石夹缝中,她认出繆的手,她立刻催动土遁将她救出,只见繆的下半身已是支离破碎,面目狰狞的在惊恐中死去。 业不死心,还是拿酒壶往那残躯灌,这回是立马灌下去了,但对方没有任何起色。 「所谓的仙缘就是这么一回事吗?」业仰望苍天数秒后,缓缓坐回繆的尸体旁,一点一滴帮她整理仪容。 「谢谢你。」业对着五官恢復平静的繆,轻声致谢后,就将对方用土遁掩埋。 随后姑业开始了她的弔唁,她共找出了十七具尸体,纷纷将他们用土遁掩埋,最后她回到小鬍子大叔断气的地方,自问自答几句后,摇了摇系在腰间的酒瓶,她心一横,直接豪饮起来,只留下最后一口,喃喃道:「还是应该回去一趟。」语毕,觚的身躯也渐渐沉入土中。 姑业拴紧酒瓶,变出把石刀,在树干上刻下记号。 先前几口仙酒顺着咽喉,底达胃部,业忽感数道冰凉的灵气炸裂开来,流窜其全身经脉,令她通体舒畅,当她精神抖擞踏出回程的第一步时,突如其来的寒气攻心,让她气血凝滞,胸口不受控的强力紧缩,身躯颤动,随后两眼发黑又晕了过去。 *** 此时姑射国内乱成一团,多数国民从来都没经歷过地牛翻身,地震一直是书本和别国才有的灾害,虽然整体灾情不算惨重,只有少数几处建筑歪斜倒塌,可大多数国民却僵在原地,没法做出任何反应。 惊恐之馀,眾人皆生出了同样的疑惑,「地牛怎么就突然翻身了?」 「先、先救人!」 「对、对,还有统计损失。」 「动起来,大家动起来。」 暂且搁置心中的疑虑,一些见过世面的、较为勇敢的人,展开了行动。 救灾在那群人的指挥下,如火如荼的进行,各地区传音频繁,片刻间已将大多受困受伤的人救出安置。 逃窜的牲口也一一寻回。 完成第一手救助的各区救灾领袖,主动聚集合到议事广场,统筹着各地情报。 渐渐从惊恐中恢復的国民也开始聚集。 「建筑设施损毁共三百二十四处,全毁二十六处,伤员七十一人,死者二十八人。」最终有一人下总结。 「大家看看有一半的死者出现在公有营,全国八处的公有营,四处全毁,其馀半毁,我看这公有营,也是该整治整治。」另有一人,皱着眉忿忿道。 又有一人,伸掌缓和大家的躁动,提议说:「这类议题可日后商讨,目前最重要的是查明地牛翻身的原因。」 聚集在广场的群眾,顿时骚动起来,频频覆议。 「回来了,璋大人和琅大人回来了。」在外盯哨的猎人,使劲传音回盪全国。 「快去迎接!」 数万国民,听见传音,皆不约而同朝国门方向移动,心中期待着他们带回仙人的消息,运气好甚至能亲眼一睹仙人风采,更有仙缘者搞不好能直接受到仙人的祝福。 可是当眾人看见衣衫襤褸、狼狈不堪的璋、琅二人,心中恶寒已然炸裂,不安恐惧从前排逐渐扩散至后排,就算还未亲眼确认,前方传来的议论,已让群眾人心惶惶。 正才经歷地震,而寻仙队伍如今只剩下两人回来,试问这姑射国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回事?」适才领头救灾的一位勇士,劈头问道。 璋低头不语。 琅则直白道:「走山了,兕兇性大发,礼品尽毁,我与璋兄有幸死里逃生。」 「所以说,其他人——。」一女人,声音颤抖地问,她是其中一位上山车队护卫的妻子。 琅不耐,重复道:「就跟你说,走山了——。」 「琅!」璋开口制止,接着低头作揖说:「是我领导不周,德行有失,虽然机会渺茫,但有没有人愿意随我上山救援?」 「璋兄!」琅本想出言反对,但看见璋的眼神,硬是将话吞了回去。 「我愿前往!」「算我一个!」「我哥还可能活着,我也去。」 声援此起彼落,璋的颓丧,被眾人的温暖一扫而尽,他高举右手,喊道:「走,上山救人,没救到,起码也要把尸体都抬回来。」 就当大家眾志成城,一心救人,苍天突然闪现两道雷光,雷光化龙,观其形正是姑射仙人坐骑。 「汝等愚民,为己私慾,踏灵山扰吾清净,今命姑射国择一人单独入山,是谓活祭,平吾怒火,否则灾祸连连,国将不国。」此声如银铃般清亮,然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庄严口吻中蕴藏浓厚肃杀之气,闻者无不心惊胆跳,修为弱者直接晕倒过去,其馀皆双腿发软纷纷下跪。 就一句话,令全国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中独留恐惧,紧紧掐着眾人内心。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四节:祭品 在上古世界,人类通过祭祀活动向仙界之上的诸多神灵表达敬意、感恩、祈求或赎罪。 自从绝地天通之后,在娑婆世界中,从国家到个人,祭祀活动发展成重要的宗教仪式。人们用香火、鲜花、供品等物品来表达对远古神灵的敬意和虔诚。人们相信这样做可以得到神灵的庇佑和赐福,并通过仪式来反映自己对生命、宇宙等价值观。 而在山海界中,则完全不同。那里的神民们多安于现状,且生活无虞。他们与大能者之间没有太多交流。山海民们用心灵印记、歌声、舞蹈等方式来表达对大能者的敬佩和感激。但他们与大能者本质上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是德行与机缘。 祭祀活动逐渐则被人淡忘,自然其中的礼仪和流程也跟着遗失。「祭祀」一词对山海民而言,成为只知其意,却不知如何执行的虚幻名词。 此刻,姑射国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自上古,恩泽这片土地的神灵,竟突然要求「人祭」,这是祭祀中最残忍暴虐的形式。 姑射国知名的学者、意见领袖,齐聚国家图书馆,没日没夜的翻找资料,互相讨论对策。 他们看法逐渐分歧,一派认为应该服从,送个活人上山了事,另一派则认为应该团结反抗。 「那你们谁愿意领头?又觉得会有多少人跟随?」服从派简单的灵魂拷问,令反抗派全数安静。 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上古大仙们那毁天灭地的神通,就算想斗,也不知从何斗起,况且对方还能降祸于国土,至今连凤凰蛋的问题都还没解决,这个国家还能再承受多少的考验? 「那又该是谁被『牺牲』?」这是反抗派最后的反击。 「从公有营的人中选吧!」声音从服从派中高声喊出。 会场顿时譁然,没多久竟逐渐型成共识,最终有人附和:「好主意,国家白白养着那群无依无靠的人,牺牲一两个,影响不大。」 有人沉默、有人摇头,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认同。 *** 部分损毁的第四号公有营,此时已经危如朝露,出现裂痕的各个梁柱,正由营区人员动用器具与神通,奋力支撑与修补,他们不屈坚毅的维持着自己的归处。广场上,约有百名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其中有一群孩子,他们身穿素净类似棉麻混织的白衫,与眾不同地站在队伍旁,颤颤巍巍地等待指示。 一位身材高大、独眼的男子,站在临时架起的讲台上,用激昂的口吻演说着:「首先,我要恭喜我们,又一次奇蹟般地活了下来。」 下面的人群立刻响起欢呼和吹哨声,男子高举双手示意他们平息。 「但遗憾的是,多了十几位倒楣鬼加入了我们的行列。」那双坚定而深邃的眼睛,扫视了台下那群穿着白衫的孩子们,他转移视线继续说:「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协助重建,各队长们分配工作时,请务必注意安全……。」之后他开始指派各项任务,随后大家散去。 眾人离去后,只剩下那十几位孩子,刚才在台上演说的独眼男子,缓步走向他们。 他目光锐利,审视孩子一番后,朗声道:「我叫樑,是第四公有营的营长。对于你们遭受的不幸我深感遗憾,可我的遗憾并不能弭补你们,也不能减轻你们的悲伤与恐惧。我唯一能保证的是,只要跟随我的指挥,保你们衣食无虞。」 「哇!妈妈……妈妈!我想妈妈!」一位男孩忍无可忍,放声痛哭。 这一哭,引发了所有的孩子,有的跟着嚎啕,有的强忍泪水,低头抽泣。 「就只有现在,哭吧!放声哭出来,但这是最后一次,公有营容不下软弱的泪水。」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眼罩,似乎也回想起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女子急步走来,向他点了点头,靠近他的耳边,小声报告:「上面下了决定,果然是拿我们开刀。」 樑轻轻叹了口气,脸色阴沉,默默地望着哭成一团的孩子们。 *** 姑射国的国家广场上人山人海,数百名无依无靠的孩子,被成群的大人围困在广场中央,他们要从这些孤苦无助的孩子中选出祭品。 「有没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上山安抚姑射大人?」发话的正是长老会的琅。 孩子们惊恐不安,许多人刚失去了家庭和亲人,现在又要被迫上山,他们不明白这些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呸!你们真是卑鄙无耻,只会拿我们当炮灰,要当祭品你们自己去!」一位年长一些的孩子,勇敢地反驳道。 「祭品?祭品是什么?」年幼的孩子们不知道祭品的涵义,低声问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要知国难当头,我们需要一位英雄,而公有营的孩子最适合了,你看看这些无知无畏的小东西,你不如主动请缨,我会向长老会提议,让你入国祠堂。」琅对那位反驳的少年坏笑道。 「放屁,要去你自己去。」明白「祭品」真相的孩子也跟着吶喊。 场面越来越混乱,年长的孩子想要带头反抗,琅冷笑一声,举起右手,身后的护卫拿着棍棒就要动手。 璋见两方即将发生衝突,连忙出面制止,他将目光投向各营营长。 「都别动手,我们公有营的大人也应该一起抽籤,谁抽中就是荣耀,为了国家,我们应该感到骄傲。」第一营的营长炾挺身而出,提出建议。 这时公有营的所有成年人都不愿意了,他们当初就是觉得孩子的能力和劳动力远不及大人,才决定从孩子中选出祭品,现在怎能忍受这种变化。 眼看公有营的成年人也开始闹起来,樑举起手示意:「等一下,你们都先等一下,让我跟孩子们谈谈。」 樑快步走向孩子群,来到他所领导的第四营,温柔地说:「你们还记得入营时我跟你们说过的话吗?」 数十个小脸点头如捣蒜。 「很好,其实上山可能并不危险,而且如果能见到山上的神仙,他或许能帮你们再见到亲人。」 听了这话,有些孩子心动了,天真地问道:「真的吗?」 眾人听见这话,虽然觉得卑鄙,但只要有人自愿上山,就可以结束这场令人厌恶的抽籤,就连刚刚反抗的少年也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一个小男孩正要迈出第一步,却被另一个小女孩拉住了。 女孩努力掩饰自己的恐惧,但泪水已经滴落了下来,她却还是坚定地说:「我去!」 樑楞了楞,笑了笑:「纯,真是乖巧。」摸了摸她的头,转身宣布:「第四营的新人『镜纯』,自愿上山。」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五节:相逢 在酒馆里,几个公有营的成年人围坐在一起,畅饮着酒。他们等纯梳洗整理完毕就要送她上山。 一般国民早就对列姑射山避之唯恐不及,所以运送祭品的任务自然交给公有营承担。 「好你个樑,真是有一套哄小孩的本事!」炾拍了拍他的肩膀,讚叹道。 「她可没被哄住。」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诡异微笑。 「喔,那女娃真是勇敢。」 樑收起笑容道:「她只是在两个地狱间,选了后者罢了!」 眾人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起来,互相碰杯。 *** 镜纯本是魅力十足的女孩,长辫子上系着水蓝色的丝带,与她素净的白衫相映成趣,衫上绣着姑射国特有的图腾,其代表的意义是祭品。 洗去身上污垢的她,显露出白皙红润的肌肤,儼然是一位高贵的公主,可惜的是她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光彩,眼角残留的泪痕控诉着委屈。 但现在她不再哭泣,她只想早点结束这场噩梦,她不指望有任何救赎,但至少不会再遭受羞辱。 押送镜纯的两人,带着她,穿过枝破叶落的山道,越过一道道变形险峻的岩壁土坡,刚过山腰处,他们认为已经够远了,就解开她手脚上的束缚神通,冷冷地说:「接下来的路,你自己走吧,别想逃跑。」 镜纯没有回头,在束缚解除的下一秒,她逕自默默前行,她别无选择,无论是被施加了其他禁制,还是内心对公有营的抗拒,前方对她来说就是解脱。 镜纯不知走了多久,双脚磨出血泡,单薄的身躯再也无力支撑,一个踉蹌,眼看即将摔倒在地,就在这时,一支纤细的手从后方将她拦腰扶住,回头一看,竟是失联许久的姑业。 姑业见纯惊讶得瞪着大眼,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笑了笑:「嗨,纯。」 镜纯激动得忘了一切,转身紧紧抱住业,原本已为哭乾的眼泪又如涌泉般流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下来,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地牛翻身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姑业搔了搔头说:「我之前偷偷跟着小鬍子们的运送队伍溜出去玩,没想到遇上地牛翻身,结果就昏倒在半山腰。等我醒来后想回国内,没想到刚好撞见你被她们押出来。于是我就用土遁跟上来,等确定押送你的人走远后,才赶紧回来找你。」 镜纯笑道:「你居然又长高了。」她故意踮起脚尖,和姑业平视。 「你也被送进公有营了?」姑业轻搭她的双肩,眼神里透着忧虑。 镜纯紧咬下唇,默默点头。 「是吗……。」姑业知道姿色好的孩子在公有营会遭受甚么样的苦难,她自身的容貌虽也是绝美,但她是无啟国人,那群老色胚嫌她血统不乾净,所以对她兴致缺缺。 「业,你也——。」 「别提那里了!我来告诉你,我怎么突然长高的。」姑业从腰间,用着夸张的姿态,高高举起装有仙露酒的酒壶。 镜纯被她的突来举动惊吓,挑眉问:「这是什么?」 「嘿嘿,听过仙露酒吗?传说喝一口就能长生不死。」 镜纯摇摇头。 姑业没有多说,将酒壶递给镜纯,并催促她把最后一口喝了。 姑业心想,与其将仙酒洒在歧爷的坟前,还不如让镜纯也试试运气,说不定镜纯也有仙缘,往后两人一起结伴,想去哪就去哪,逍遥快活。 镜纯屏住气息,一口气灌下壶中的液体,冰凉的果香在她口腔中绽放,随着一声咕嚕,滑入她的胃里。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哈哈哈哈……。」业兴奋地抢过酒壶,随手往后一扔,顺势牵起纯的手,拉着她快乐地转圈。 「业,别转了,别转了,我的脚还疼。」镜纯突然感觉体内有一股精纯的灵气在流动,竟然将她的脚伤瞬间治癒,同时也让她恢復了精力。 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脚,又看看姑业,姑业停下来,笑着说:「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镜纯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悲伤地说:「长生又有什么用,我终究是个祭品。」 姑业早从押送者们的谈话,推敲出前因后果。 「逃吧!逃离列姑射,要不去无啟国或那里都行。」姑业指着遥远的地平线,她的神识感知已经强大到能覆盖数百里,她前两次化生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镜纯嘟起嘴摇头:「我不能走,姑射国会怎么样,公有营的孩子会怎么样?」 「唔……那就让我陪你吧,我们各自赌上半条命,这样合起来刚好是一条很长很大的命。」姑业儘量拉长手臂,画了个大圆,随后坚定地说:「这样我们都不会死啦!」 「这样能行吗?」镜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 「肯定行。」姑业热切地凝视着镜纯,她心中发誓不让她孤身牺牲,经歷过上次的大震,亲手埋葬了许多尸体,她希望下一个不是纯,也不应该是纯。 「谢谢……谢谢你。」镜纯哽咽道谢。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六节:寻仙 在仙酒的助力下,两位女孩顺利地爬上山顶。 山顶却是一片荒芜,与沿途的繁花绿意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只有几株萎靡的异草,还有一片片的碎石,连一块像样的玉石影子也没有。 「这就是仙人的住处?」姑业不敢置信,揉了揉眼。 「这里的水灵气好奇怪。」擅长水属性的纯,走到一处断崖边,指着下面的云雾说。 「难道是…..要我们,跳下去?」姑业苦笑,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姑射仙人会亲自出现,至少说几句话,再把她们吃掉之类的,但如果是要她们直接跳崖,那连谈判的机会也没有。 「好像有声音,你听。」纯把手掌贴在耳朵上,试图捕捉那微弱的声音。 业也跟着模仿。 从云雾深处,传来一阵阵轻柔的声音,像是说着某种神秘的语言,又像是唱着某种隐约的歌曲,音律节奏随风飘动,不断重复。 他们清楚地听到了那声音,却无法理解它的意思,只觉得神识被某种讯息牵引,却又模糊不清。 姑业快速地延展自己的灵识,扫过眼前的每一片云层,然后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他们互相对视,心中一阵茫然。 踌躇间,从虚空中忽然冒出各种发光的符号,像是随着云雾中的声音起舞,两人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姑业好奇地伸出手想摸一摸,没想到刚触碰,自己的意识竟被海量的讯息穿透,她头痛欲裂,随即被符号弹开,摔倒在地。 「业!」纯赶紧过去扶她。 「邪门,每个符号都蕴含大量的讯息,一不小心意识就可能溃散。」业揉着太阳穴,缓解自己的疼痛。 纯的目光随即在每个符号上流转,她渐渐察觉到一种隐约的规则。无论是闪烁、跃动、飘移,还是轨跡,它们似乎都与云雾中传来的旋律有着某种契合。 疼痛缓解的业收起了急躁,静静盘起双腿,一同观察这个现象。 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问道:「业,你听说过『时空』吗?」 业摇了摇头:「那是什么东西?」 「嗯……。」纯犹豫了一下,「时空」只是她在观察这些符号时脑海里闪过的一个念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五种属性有『阴阳』之分……。」业也说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山海界的人都知道五行属性是木、火、土、金、水,但她从没听过「阴阳」这个词,却不知怎么就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阴阳?」换纯反问,但业和她一样,虽然有这个概念,却无法清楚地表达。 就在这时,云雾中那难以理解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两人能听懂的话语。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门。」 两女孩相识傻笑,把句子拆解开,字字都认得,但合起来却又不明所以。 随着时间推移,符号越来越淡,直至没入虚空,云雾里那奇特的旋律也随之断绝。 「现在怎么办?」纯显得很困惑。 「溜,反正我们来过了,碰巧神仙不收。」业顺势拉起纯的手,调头就要下山。 但纯腿如千斤重,未动分毫,只因她担心神明的惩罚。 「唉,那就再等等吧。」业放开纯,不再强求。她大剌剌地往地上躺,没想到坚硬的岩地,在触碰她身体的瞬间,竟变化为温暖柔软的泥土。 「这是什么法术?」纯有些惊讶。 「就是那个「阴阳」什么的,躺起来很舒服,纯也快来。」业满意地拍拍自己的泥床。 纯没有抗拒,捲缩坐在业的身边,茫然望着远方云雾。 「神仙真的在吗?」业漫不经心问。 纯摇了摇头,然后把脸埋入双膝之间,惆悵道:「我想回去,我好想回去大地震之前,我怀念阿娘帮我梳头,我喜欢阿爹把我举高高像飞一样,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纯想着仙酒,假如是爹娘喝下,该有多好。 业一时语顿,生为无啟国人,天生无父无母,所以对亲情的羈绊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自己想为喜欢的人做些什么。 此时,两女孩都没发现天空裂出一道小缝,小缝中映照着纯与爹娘在餐桌上有说有笑的幸福画面,还有业从外面高兴地邀约纯出去玩。 突然,周围气氛骤变,业与纯感到背脊发凉,立刻从泥床上跳起,背靠背警戒四方。 「收起你那无知的念头。」一个清亮庄严的声音贯穿两人的脑门。 她们忽然感到头晕目眩,等再次定睛一瞧,发现周围景色已非光凸凸的山顶。 反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隐藏于云雾中的仙府。这里有几间用仙草编织成的茅屋,简朴而和谐。屋外的四周是一片青翠的草坪,上面开满了各种奇花异草,散发出阵阵清香。草地的中央有一潭晶莹的湖泊,湖水泛着浅浅的光晕,彷彿是一面魔镜。湖边有一棵古树,树干粗大,枝叶繁茂,遮蔽了半边天空。 古树阴影外围,坐着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袭黄色素衣,秀发如丝长及地面,顏色如烈焰燃烧般,闪耀着光芒。 她纤细雪白的双手,正捧着一株树苗,仔细瞧,女子身上竟未沾染一毫尘土。 女子收起威仪,眨眼间闪现到业与纯的面前,手中的树苗此时定格在她左肩上方,她皱了皱眉说:「本来只要一位的,怎就变成了两位。」 女子收敛起先前的威压感,但两女孩还是大气不敢喘一口,只因女人美得令人屏息,她周身的七彩霞光,光是站在她身旁就有一种心灵被洗涤的舒畅感。 「别紧张,看两位小友仙缘匪浅,天资卓越,就一同留下吧!」女子淡淡道。 「你……不吃我们吗?」业鼓起勇气问。 「嗤。」女子掩嘴轻笑,喜道:「有什么话,进屋说。」 右手边的草屋房门应声开啟,女子走在前头。业与纯两隻小手紧扣,互相壮胆跟了进去。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七节:修练 姑业与镜纯不知缘由地成为了姑射仙子的徒弟,转眼间已过数百年 她们心中最初的疑团始终没有解开,无论是凤凰不下蛋的成因,还是大地震的来龙去脉,抑或是强迫祭品上山的真相,她们每每问起,师尊只是温柔答道:「时机未到。」 久而久之,两人也就不再追问。 幸好,自从两人拜师修行后,姑射国内太平无事,百年来再无灾祸。 *** 这日,纯正在屋内打坐修炼时,忽然心头一震,猛然站起,兴冲冲地夺门而出,对着正在整理仙草的姑业说:「师尊呢?我彻底领悟了「时空」大道。」数百年前,纯就已经窥见此法奥秘,甚至不知不觉地撕开一道时空裂缝。 「真是太好了!再过不久,纯就能脱凡入圣,成为一位仙人。」姑业放下手中的仙草,欢喜地拍手祝贺。 「小业你也多加把劲嘛!」纯劝道,她发现自从百年前的某一天起,业就不再用心修行。日积月累之下,如今自己的修为竟超过资质更高的业。 「我啊,还是喜欢照顾这些接地气的,对于成仙与否可有可无啦!」业神秘地变出一把洒水壶,悠间地朝仙草花坛浇水。 「也罢,但别忘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呦,当年你可是喝了大半壶的仙露酒,论仙骨你绝对比我还纯正。」纯看见师尊正在古树下静坐,对业做了个我先过去的眼色,便踏空飞向师尊。 业耸耸肩,凝视着自己细心呵护的花坛,回忆起百年前的那一天。 *** 那时候,纯正沉浸在修练中。业则是已经领略「阴阳」大道的奥义,但就在那一刻,她察觉自己的本气早已受损,如果再继续修练下去,别说成仙了,就连长生也只是妄想。 当夜,姑业向师尊请教自己的情况,经过详细诊查后,师尊道出病根。 数百年前,本就有仙缘的姑业,就算没有喝仙露酒,也必会踏上寻仙之途。 而蕴含霸道水气的仙露酒,遇上纯粹土属根气的姑业,本是锦上添花,正常情况下姑业能完美吸收仙露酒的仙气。可惜却阴错阳差,姑业足足喝了半壶,结果造成体内水淹土没之象,损了本元之气,虽塑造出较精纯的仙骨,但却无法施展更高层次的仙法大道,如果强行为之,必定道消身殞。 所谓的祸不单行,往往源于事主的无知和大意,无啟国人的心脏来自盘古大神的土之馀气,本是生生不息,但如今这道殊胜的土气已被尽数摧毁,所以如果此时姑业死去,她也不会再次化生,而是静静的归于尘土。 姑业就算知道这次死了可就真死了,但她并不畏惧,之所以放弃修行,只是为了坚守陪伴在纯身边的承诺。 *** 「业儿你也过来。」师尊的传音中断了姑业的回忆,她望向那位清丽脱俗的师尊,心里却有一丝不祥的感觉。她记得,百年前师尊为她诊疗时,就隐约察觉师尊不对劲,那是一股衰败的气息,虽然微弱,但那绝对不是仙人该有的气息。 姑射仙子待业来到树下,对着她和纯柔声讚道:「你们都做得很好,能在四百年内,各自通晓一条大道。」 「多亏师尊教导有方,徒儿资质駑钝,比小业足足迟了一百年才有所成就。」纯低头拱手愧道。 「各有各的机缘,纯儿无须介怀,如今你们大道初成,为师考考你们,何谓道?」姑射仙子转过身,仰望着古树,微风拂过,只闻树叶沙沙作响,两位徒儿陷入沉默。 「『道』是构成天地万物运行的法则,据<<仙名录>>所载,共分九品,我通晓的「时空」和小业领悟的「阴阳」皆为九品之道。」纯恭敬地回答。 姑射仙子又问道:「既然皆为道,为何有高低之别?」 「这……。」纯吞吞吐吐,不知从何答起。 纯脑中急转,他明白每条道都有独特之处,但又相互联系,所谓异中求同,但为何有高低之分?若要说就是高品之道,涵盖的法则更广更深,但这只是过程,终究还是归于同一本源。 「本无品阶之别。」姑业突然开口,语出惊人。 姑射仙子闻言转过身,饶富趣味「哦?」了一声。 姑业翻手间,空气中凭空出现十几把洒水壶,每把都有着不同的造型和花纹。她接着说:「生灵就像一把壶,假如修行的目标是要用壶里的水来滋养脚下的树苗。」业手指一弹,每把壶下都冒出一株嫩绿的小树苗。 她心念流转,每把壶都开始倾斜向树苗灌水,她继续说:「有些壶口堵塞,有些细小散如雾,当然也有集中粗大的,不同的壶口造成相应的水柱形态。」业边说边展示着。 有些壶灌水太慢,下方的树苗渐渐枯萎,有些壶灌水太急,反而将树苗淹死,最后能够让树苗茁壮的洒水壶只剩两把。 纯恍然大悟,开心道:「壶和壶里的水好比根气,壶口种类代表不同的「道」,至于灌水的速度快慢……是心境?」 业补充说:「神魂的境界是树苗生死的关键,但其组合如人心千变万化,常常一念之差,差之千里。」 姑射仙子点头微笑,握住一把养好树苗的洒水壶,向天空轻松挥洒,点点水珠化为绵绵细雨,细雨恩泽所有的小树苗,让所有的小树苗都恢復了生机。 「今日就传授你们成仙的最后关键,『三相九境』。」姑射仙子全身併发出强烈而温和的霞光,霞光凝成两粒小小的光珠后,分别融入了业与纯的灵台之中。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八节:师徒 三相九境,是山海界修仙者的至高功法。它将天、地、人三个大象限,细分为九个小境界,分别是: 天相:逍遥自在境、解脱涅槃境、天道轮回境 地相:阴阳流转境、因果法度境、慈慧合和境 人相:物我捨得境、仁德随缘境、性命乐寿境 每个境界都有其特色和意义,没有绝对的高低之分。但修行者要能通晓大道,需平衡九境,才能成就真正的修仙之道。 修习「三相九境」的方法,是在灵识中建立一个「内景」世界,学习观察自己九境的分佈和变化,进而调整自己的心态和行为。 没有修习「三相九境」,即使有机缘成为一代神王,也难免过于执着某境界而走火入魔,最终殞落。 *** 姑业审视着自己的内景,通晓「阴阳」大道的她,对于地相的阴阳流转境最为契合,其次是人相的物我捨得境,再次之是天相的逍遥自在境,至于其他六境皆黯淡无光。 「按理说,只要开始学习「三相九境」,就已经是半步仙人了。」她自言自语。 但她随即苦笑起来,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把裂了的洒水壶,就算境界再高,充其量只是位陶瓷仙人罢了。 她随兴在内景中间逛,竟然窥见了天道轮回境的一角,霎时,过去、现在、未来的无数资讯涌入她的灵识,让她想起四百年前触碰到奇异符号的那般情景。但今非昔比,她沉着心神,让那些资讯如风过耳,等到风平浪静后,才仔细检视留下的碎片。 忽然她一口心血呕出,因为她在那一刻明白了师尊为何要收他们为徒,也明白了四百年前发生在姑射国灾祸的始末。 「第四相,尸……。」姑业抹去嘴角的血跡,悵然中,眼神却是无比坚毅。 *** 百年过去,姑业与镜纯面对面接触姑射仙子的次数越来越少,她们几乎包办了仙府的一切事务,包括下山巡视,寻药採矿。 最近几个月,姑射仙子更是长期在茅屋内闭关,连她最爱护的仙花异草也都交给姑业照顾。 就连平时较迟顿的纯也察觉到异样,但她们都没多说什么,只想着现在的日子很美好、很安寧,师尊是得道的大神仙,只要闭关一阵子,就会没事的。 这一夜,如同数百年前的那一夜,都是阴气极盛之时,姑业再次来到姑射仙子的房门前。 「师尊,弟子有疑惑,求师尊解惑。」姑业集中精神,神识如细丝穿透姑射仙子布置的屏障,一股混沌的气息,充斥着茅屋内部。 嘶,房门自动打开了一条缝,原本感受到的混沌气息立刻收敛消弥,只听见盘坐在蒲团上的姑射仙子轻声说:「进来吧!业儿。」 姑业提起精神,驱动仙诀,小心翼翼踏入昏暗的茅屋中,进入后,刷一声房门瞬间闔上。 对于仙体来说,五感为次要的感官,充其量只是锦上添花的辅助,灵识感知才是最重要的。但屋内浓厚的檀香味中夹杂着一丝尸臭,让姑业更加确信了百年前的推测,今晚必须和师尊摊牌。 姑业深吸一口气,说:「师尊,是时候说明了。」 「呵,业儿果真聪颖,为师深感欣慰。」姑射仙子语气平静如常,但身上却散发出越来越强大的威压。 姑业见状抢先一步发难,箭步向前,直接扣住姑射仙子的咽喉,并催动「阴阳」之力。 此时,窗外的馀光照在姑射仙子的脸上,竟出现半张染成铁灰色的脸孔,而另外半张依旧雪白如玉,但却冰冷的令人直打寒颤,不见丝毫仙灵气息。 姑射仙子没有抵抗,或者说她抵抗的并不是姑业,而是自己铁灰色的那一半。 「不好!」姑业立马催动仙术,「阴阳合化诀」是她这一百年来的心血结晶,能将死气转化为生气,将生气转化为死气,只要对方一息尚存,都能让他起死回生的神秘仙术,也是领悟「阴阳」大道的终极手段之一。 姑射仙子体内的尸气遇到姑业输入的仙气,开始有消散的跡象,姑业一见奏效,就要加大力度。 岂知,碰!一股巨力,将业震到脱手,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师尊,为什么不让我助您。」 姑射仙子额上冒出冷汗,艰难说:「既然你知道了『尸』相的存在,就应该明白,这是连为师也破解不了的法则,你的『阴阳合化诀』虽然可以转化死气,但面对尸化却也无济于事,别再耗损你的根气。」 姑业悲伤无力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真相就如你想的那样,想必纯儿也一定察觉了。能收你们为徒,为师很骄傲。」姑射仙子的呼吸逐渐混乱,铁灰色的皮肤越加扩散,连剩下的半张白皙脸庞也被侵蚀了大半。 「我接下来说的事很重要,需要你做出一个抉择。」 姑业自知救不了师尊,只能强忍泪水,点头答应。 「仙人一旦尸化,就不可逆转,这是山海界中,一条未知的法则。而且根据为师的研究,凡是继承了尸化仙人名号功力之人,最终也难逃尸化的命运。但如果为师没有继承人,完全尸化后,那整个姑射国将面临毁天灭地的浩劫。」 「您别说了,我愿意继承。」 「呵,别性急,听为师把话说完。当初我故意威胁姑射国,就是想让国民不要为了仙人的虚名而争夺,把一个被眾人遗弃的人送上山更适合。岂料上山的你们不论资质和心性皆深得我心,我很矛盾,比起山下那群从未交流过的『无明』之人,我更希望徒儿们能快乐地活下去,所以我一直拖延,尽力抵抗尸化的侵蚀,但如今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师……师尊。」姑业双膝一软,跪地啜泣。 「和纯儿一起离开这里,做个无拘无束的散仙。亦或继承列姑射的名号,代我守护这片土地,无论你们怎么选择,你们都是我的骄傲。」语毕,姑射仙子凝神阻止尸化的加速蔓延,并将如何继承名号的术法传入姑业的神识中。 然后,姑射仙子就像一盏风中残烛不再开口,铁灰色的肤色也掩不住那绝世的容顏。姑业跪在地上静静地欣赏师尊那恬静美丽的模样,誓将其每一寸刻印到自己的灵识中。 过了一会儿,姑业默默起身,一咬牙,随即发动继承仪式,屋内顿时仙气翻腾,她口唸仙诀,姑射仙子身上各处的神魂命门,开始剧烈跳动。 「得罪了,师尊。」姑业伸出手,抓向其中一处命门。 轰!门突然被一脚踹飞,原本布置于茅屋外的屏障瞬间碎裂,一道身影闪现,抢先一步握住了姑射仙子的命门。 时空仙术——「移形换影」。 「别什么事都一个人决定好吗?笨蛋小业!」镜纯的鼻涕眼泪都还没擦乾,却气势凌人说。 「纯!你干什么?放手。」 「你才放手,我才是列姑射的正统继承人,况且我现在比你还强,你应该听我的,明白吗?」 姑业心中暗骂了一句,可继承仪式一旦展开就无法中断,结果她硬着头皮,也跟着一手抓了上去。 「你干嘛?」纯被吓了一跳,差点松开手,但此时姑业温暖而坚定的手紧紧握住了她。 「说好了,陪你到最后。」 「放手!这样能成功继承吗?」姑射仙子的命门能量,加速流动,开始注入两人体内。 「不管了,反正失败了就跑路!」 「啊,真受不了,你老是这样……算了,这样也好。」纯红肿的眼皮下隐藏着笑意。 第一章:山海之变 第九节:别离 两道金色闪电,穿过云雾,无声无息地降临在列姑射仙府的湖面,化作两条金色小蛇,静静守候。 茅屋内,光华散尽,姑射仙子的仙身化作飞灰,神魂残留一丝悲悯的微笑,随风散去,化为点点萤火,消逝在虚空。 镜纯目送萤火,神情由忧伤转为平静,直至最后一点萤火消失,才缓缓道:「师尊的神魂,会去哪里?」 姑业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无极。」 「无极吗?」纯沉思片刻。 「你何时来到茅屋外的?」业有些懊恼。 纯没有回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神情竟与姑射仙子如出一辙。随后便原地打坐,进入内景,巩固修为。 感受到纯的变化,业轻叹一声,也跟着进入内景。 继承之后,业的内景扩张了数百倍,内里更加包罗万象,万变的星辰,同辉的日月,心念所到之处高山流水,飞禽走兽自然生成。 「哈!」业舒畅无比,神识翱翔其间,好不快活。 此时,她来到内景边缘,赫然惊见一处扭曲,灵波扰动,正欲细察,波纹忽然扩散,镜纯竟然现身在她的内景世界。 内景是修行者的意识世界,由修行者主宰一切,外界难以干涉,除非是用秘术强行闯入,或者修行者自己同意,但最糟的情况就是自己走火入魔,所以纯的出现,让业大惊。 「别紧张,这是因为我们都继承了师尊的力量,让我们的内景產生连结。」纯解释道。 「不好、不好,这样会被你看光光,很害羞的。」业忙用手挡住纯的视线,并将周围的景色,改为空无一物的暗幕。 「你继承了师尊三成的力量,虽无法修復受损的根气,但足以支撑许多仙术了。」纯拂开业的手,微笑说。 「你知道了?」业从未对纯提过根气受损之事,对她的关心有些不适应。 话音未落,纯忽然发动仙法,业只觉神识一阵乱窜,随即一条如细丝的黑雾从魂体被抽出。 业霎时间天旋地转,但本能吼道:「混帐纯!」,她心知那是尸化的诅咒。 两人回到现实,只见业跪在地上冒着冷汗,咒骂道:「神仙就了不起了吗?那诅咒会害死你的,给我还回来。」 「笨蛋小业,就会耍小花招,这本来就是我的劫数。」纯不理会业的谩骂,蹲下抚了抚业的红发,轻轻捻起一缕发丝,道:「其实我还是有点忌妒这头跟师尊一样顏色的秀发,看在你陪了我五百年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你在胡扯什么?」姑业暗中凝聚仙力,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伺机夺回诅咒。 镜纯像看透一切般,她眼神如炬,散发着超越姑射仙子的威压,令姑业一时难以喘息。「从今日起,天地间再无镜纯之名,我,列姑射在此宣告,无啟国的姑业,直至山海尽灭,都不允许再踏足姑射国。」 宣告之后,镜纯强大的言灵禁制,深深镶入姑业的神识中,肉体也跟着开始转移。 「你这疯子,你别——。」话才讲到一半,姑业已从茅屋消失无踪。 镜纯紧握手中一缕刚从业头上取下的红色秀发,走到屋外,对着湖面上的两条金蛇说:「去吧!」 岂知,只有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另一条却留在了原地。 镜纯沉默数秒,便将手中的红色秀发撒向湖面,红发触水,化成一条条泛着红色华光的锦鲤,在湖中悠游自若,纯随后笑道:「逍遥自在的活下去吧,吾友。」 *** 往后的千年间,山海界横空出现一位骑着黄金巨龙的散仙,她不像其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她常常帮助有困难的人,无论是解除瘟疫、驱除妖魔、还是救济贫困,她从不索求任何回报,只是收集着各地关于「尸」的消息,她的事跡与那标志性的火红长发和金色眼眸被她帮助过的人所传颂。 她走遍山海界每一寸土地,探访了各地的尸化现象,试图找出活人尸化的原因。虽然活物与死物皆有可能尸化,但活物尸化的过程极其痛苦,尸化后的生灵将会失去自我意识,变的残暴无比。 探访中,她几乎死于邢天的通天巨斧之下,那是一位以乳为目,脐为口,不死不灭的上古尸神。她也差点焚于女丑的炙阳烈焰之中,那是一位上古时代的神巫所化,她献祭自己,最终死于烈日,其死后不腐,号女丑之尸。 但这些危险都没有阻挡她的脚步,旅途中她终于碰上了有尸化跡象的神仙,那位神仙告诉她可以到姑媱之山,寻找一位保有善良意识上古尸神。 那位尸神名叫瑶姬,据说是上古炎帝之女,与其他尸神不同,她死后以灵化草尸,再化为人形,且神性不损,仙力无双。她住在姑媱之山上的一座茅屋里,与当地百姓和睦相处,被他们称为巫山神女。 那日,瑶姬孤身抵挡从尸山涌出的无数尸兽——麖。麖是一种长得像鹿,但有着锐利虎牙的食腐尸兽,它们虽称不上兇猛,但各个带有剧毒,生灵避之唯恐不及。就当防线快要崩溃时,飞龙金光从天而降,其上的红发女子道法玄妙,地坤之力融合阴阳之理,成功封锁四处逃窜的麖。 此战之后,山海界就再也没有人听闻这位善良散仙的任何消息。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一节:人穷心不能穷 太阳刚沉入地平线,台湾中部的一处工地,一辆砂石车吱吱嘎嘎地驶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在狭窄的路面空间停在指定的卸料区域,与装载机械保持一定的距离。 一位技术员从临时搭建的休息室走出,敲响砂石车的车门,待驾驶员摇下车窗,厉声斥责:「你这是什么时间?」 「不是路又坍方了吗?绕了一点远路,歹势、歹势。」男子笑得有些尷尬。 技术员招了招手,要他先下车。 男子不疑有他,从椅侧抽出一根安全指示旗杆,打开车门,跳下来。。 技术员拿着平板,在黑暗中发出格外亮眼的光芒,他看着萤幕冷冷道:「你叫赢一?」 「是的老闆。」赢一感觉到气氛不对。 「回去跟你们张老闆说,这个月他供货已延迟了三次,依照合约他要赔偿工程延宕的费用。」技术员用食指敲着平板萤幕强调。 「别呀,老闆,才迟了两个小时而已,您行行好。」 「少跟我废话,你快卸料,我还要回家陪孩子。」说完,他转身走到装载机械旁,等待赢一卸货。 赢一啐了一声,也不管安全警示旗了,爬回车内,啟动作业系统,将车斗后部抬起,使砂石哗啦啦地滑落。 赢一观察后视镜,看着那位技术员颐指气使的模样,心中火冒三丈,但还是按照他的指示调整卸料位置和角度,确认砂石已全部卸完,赢一降下车斗,压抑住想把对方辗毙的衝动,打了个要离开的手势,趁着天色昏暗迅速转换成中指,完成阿q式的胜利,得意洋洋地离开。 *** 赢一才刚把砂石车停好,正想趁机开溜,就被秘书拦住,叫到办公室。 「我不是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迟到吗?……你下个月的薪水别想拿了。」张老闆霹靂啪啦讲了一大串,赢一只跟到了头尾。 「那这个月的还能领吧?」赢一反问。 「给我滚蛋,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张老闆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门说。 赢一悻悻地走出办公室,自嘲道:「又没撑过三个月。难道只能去投靠诈骗集团了吗?」 他朝门口吐一口痰,骂一句:「操他妈的!」,便吹起口哨离开。 平復心情后,赢一默默走回火车站,打开寄物柜,取出一套整齐的西服,找了一间相对乾净的公厕换装,顺便整理一下仪容。 他掏了掏所有的口袋,钞票加零钱不过三百元。他陷入应该买食物充飢还是搭车赶场的两难中,此时他目光一亮,闪过一丝绿芒,因为他在街角发现了一隻田鼠,他意念转动,立刻切入了田鼠的视角,田鼠就像被催眠一样,直奔车站旁的小卖部而去。 此时小卖部已经关门打烊,但田鼠敏捷地鑽过铁门的缝隙,从架上咬下两条巧克力,倒退着顺利穿过铁门,并将巧克力条放在赢一的脚旁,赢一本体回復意识,田鼠吓得连忙逃回草丛里。 「别跑啊,本想分你一点的说。」赢一拾起地上的巧克力条,开心地撕开包装品嚐。最后他顺利搭上公车,前往下一个工作地点。 ***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市中心精华地段的一栋顶级大厦的宴客厅中,正在举办一场神密的拍卖会,参与者全都身穿华服,华丽诡异的面具掩盖了他们的真面目,但举手投足间皆散发着富贵气息。 至于会露出脸的,只有服务人员和维持秩序的保鑣。 赢一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刚到达时就被一名身材壮硕的年轻人狠狠训斥。 「搞什么飞机,要不是『熊哥』推荐,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年轻人用食指使劲对赢一的胸膛搓了几下。 「歹势,上一个工作耽误了。」赢一连忙点头陪笑。 「阿你是不会用手机通知一下?」年轻人挑衅说。 「报告统领,上个月被停机了。」赢一挺身恭敬回答。 「干,看你老大不小,混成这鸟样,老子都懒得骂你了。」年轻人轻蔑笑道。 随后他掏出对讲耳机,塞给赢一,问:「会用吧?」 赢一点头,赶紧戴上,开啟电源,耳里突来的嘶嘶杂音,害他一阵耳鸣。 「干,调小声点。这条走廊就交给你了,任何人都不准通过。」 「是,统领。」赢一拍胸保证。 「还有注意对讲机内容,随时支援。」 「是、是。」赢一连续点头。 年轻人冷哼一声,逕自走向转角离开。 赢一松了口气,刚刚那位年轻人肯定有配枪。可他还是忍不住发出牢骚:「现代年轻人都不自我介绍了吗?」 *** 赢一无精打采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百元电子錶,已经是深夜一点。 要不是真的快走投无路,他也不想拜託保安会的『小熊』介绍工作。 百般无聊的赢一,不由得回忆起自己的大半生。 一股怨气油然而生,他曾经好歹在营建业也算小有名气,凭藉自己的特异功能,使他承包工程的品质和效率总比同业好上一个档次。 可惜几年前,政党轮替后,原本谈好的工程就突然吹了,更可笑的是,先前跟他合作过的建商与事务所捲入多起贿络和图利罪,害他小小的公司被检调查了又查,最后生意做不下去,还被莫名其妙判了一年三个月的缓刑。 随后,结识多年的妻子,竟一声不响的跑回日本,空荡的屋内只留下一张离婚协议书,他的人生就好像正在经歷一场恶梦——。 「走廊的,封锁出口,连一隻苍蝇都不能放过。」对讲机传来气急败坏的指令。 赢一回过神来,发现一个黑影从转角衝出,他赶紧伸手阻拦,却被对方轻易施展了过肩摔,跌倒在地。 他的后腰遭受强烈衝击,疼得要命,牙一咬,急忙对着对讲机喊道:「三号逃生门,有人从三号闯了过去。」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二节:命比青铜贱 上古时期,半神禹在人界各地治理「绝地天通」所造成的洪水时,经常遭到恶兽与怪鸟的骚扰,调查之下原来都是巫死后所变化,巫的血脉记忆着上古世界的零零总总,他们嚮往着那个美好的世界,死后竟化灵成型,于是禹炼製九鼎,鼎上刻有原本上古世界的山川风貌,用以收纳这群迷失的灵魂。 过了一千多年来到春秋战国时期,巫与半神的血脉已相当淡薄,渐渐,九鼎真正的用途逐渐被人遗忘,君王诸侯国只将九鼎当作霸权的象徵,并讹传九鼎的神奇之处。只有各地巫覡口传的祭词保留了九鼎真正的用途。 最终九鼎在战乱中遗失,秦统一后,寻九鼎未果,为了重铸九鼎,网罗各方工匠与收集各地巫覡之词,最终将资料编纂命名为「山海经」,并復原了九鼎上的纹路称「山海图」,可惜内容多有缺失谬误,秦先后製造数鼎,却都不曾重现九鼎的神异之处。 传闻九鼎内藏甘露、仙草等上古神物,食之皆可延年益寿,最终秦始皇始没有求得长生不死药,天下纷乱又起,最终九鼎之能彻底被人们遗忘。 *** 拍卖会顺利结束,场内的气氛恢復平淡。那些达官贵人或他们的代理人正享用着消夜,彼此间随意地交谈,没有察觉到场外的混乱。 就在不久前,一件周朝青铜古物神秘失踪,这是一件原本要运往香港的得标物。 保安人员查看监视系统,才发现一个陌生人影潜入了保管室,对方似乎使用了某种高科技设备,能够干扰电子信号,让自己近乎隐形。 此举无疑挑衅了主办方的权威,于是他们动员了所有力量,决心要在事情曝光之前,抓住这名窃贼。 被黑影摔翻在地的赢一,趴在地上装死不动,他听见几个人怒吼着从他身边跑过,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注意他,才爬起来,靠在墙上喘息。 「一群蠢货,这情况摆明有共犯呀!」他听着对讲机里的对话,心里暗自判断。他现在有三种选择:一、继续装死。二、阻止小偷。三、帮助小偷逃跑。 「唉,还是先去看看。」赢一闭上眼睛,脑海中立刻显示出整栋楼的管线图,这是他的第二种能力,在做道路维修时很有用,但也很耗精力,所以他不常使用。 掌握了管线分布,熟知建筑装潢的他,自然掌握了保管室的位置,他小心翼翼地绕到后方走过去。 到定点后,他惊见保管室外的四名守卫都已昏倒在地,心知保管室里的人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就没有打算硬闯。他只是随手摸了摸地上的人的口袋。 终于,他找到了他要的东西:打火机和香烟。他点上三根烟,深吸一口,然后对准天花板上的消防感应器吐出烟雾。下一秒,保管室的警报声响起,洒水器开始喷水。 「谁?」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戴着面具的女子,从保管室里冲了出来。她的身型和刚才把他过肩摔的那个人很像。 「我还问你呢?你不知道黑帮会怎么对付你这种女人吗?」赢一被女子傲人的胸围吸引住目光,但他的语气却故作镇静。 「啐,多管间事,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全世界的黑白两道都奈何不了我。」女子狂妄道。 赢一一愣,只觉得对方不是傻就是病,心想:「这种世界级的疯子,我怎么就遇上了?你就等着被黑帮送去东南亚吧!叔可不想跟你有牵扯。」 「啊,那小的就不阻拦阁下的霸业了。」赢一突然跪在地上,想故技重施先装死,却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抓住。 「你坏我好事,哪能便宜你。」女子冷冷道。 赢一暗惊,他察觉对方也有异能,而且比他强大得多。 咚咚咚咚,疾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两人就被一群黑衣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赢一还跪在地上,立刻高举双手投降,但女子却轻松地将他拉起,并迅速挡在自己前方,用枪顶着他的脑门,另一臂则胁持住他的喉咙。 「冷静点,大家冷静点,可以好好谈。别互相伤害!」赢一吓到腿软,面前十几支枪口直指着他。 「哪里的?」领头的保鑣撇头问身后的人。 「熊爷的人,来凑数的。」后面的小弟回报。 领头的保鑣冷哼一声,表情凶狠,眼神猥琐道:「女人给你两条路,要不被射成蜂窝,要不陪我们兄弟玩一轮。」 「看来你人缘很差。」女子轻蔑地笑,挖苦着赢一。 赢一挤出所有勇气喊道:「我、我是熊爷的同学,我们是好麻吉,别、别、别开枪。」 「我还跟熊哥穿一条裤长大哩,就没见过你。」 赢一嘴里急忙辩解,显得十分无助。 「女人,那个你要杀就杀,之后让哥哥们好好爽爽。」领头后面的人开始骚动起来。 女子轻叹一声,随即用大脚踹向赢一的屁股,害他跌倒在地。 不等其他人有所动作,女子已经从背后掏出了一片青铜板,约手掌大小,并用枪顶着它。 「别动、大家别动,那是客户的东西。」带头的保鑣一眼就认出了今晚失窃的商品,并出声制止跃跃欲试的兄弟们。 女子一边用枪顶着青铜版,一边蹲下对着装死的赢一说:「之后就交给你了,老地方见。」 她的声音虽然低调,但前面几位领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举动让赢一吓出一身冷汗,急忙道:「贱女人,我们根本不认识,兄弟们别听她胡说!」 虽然蒙着面,但在场所有男子都都能感受到女子那绝媚的艷笑。她说完「走啦!」的一瞬间,现场竟突然喷出了大量浓烟,消防警报不再是局部性的,而是全面性的,足以惊动会场的大人物。 「该死!」领队立即反应,赶紧调派人手进入会场维持秩序。 等他再回头时,那身材姣好的倩影竟凭空消失,只留下错愕的赢一。 「你还有你,把他绑起来,看好他。其他跟我来。」领队命令手下将赢一绑起来,然后继续追捕窃贼。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三节:自清 赢一双手被粗鲁地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子上,房间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角落里,老鼠吱吱地叫着,似乎在嘲笑这这个人类。他右眼像个烂桃子般肿胀,嘴角裂开,鲜血从鼻孔滴落。家当中唯一体面的西装现在也面目全非,露出他被折磨的伤痕。 「你还嘴硬!」领头拷问的人,耐心已经快被磨尽,又一巴掌狠狠招呼在赢一的脸上。 「就说不认识,打死我也没用。」赢一朝旁边吐了一口污血,眼神并没有屈服。 领头举手就要再打,赢一反而更加硬气说:「一个大姑娘,被你们团团围住,结果还能让人跑掉,怪我囉!」 「你、你……。」领头的一拳挥下——。 「住手!」一个冰冷带有磁性的声音,突然制止了这一拳,领头收力不及,直接打在椅背上,赢一连人带椅一起后仰倒地。 他的手指差点被椅子的框架狠狠地压断,他全身的肌肉迅速地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调整重心,勉强避免了悲剧,因为他可没钱住院接骨,其他的皮肉伤他也不在乎,但骨折可不是小事。 赢一尝试伸长脖子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房间,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 「熊爷!」在场的五位审讯人员,见到男人,立刻挺直腰桿,对着他恭敬地点头致意。 熊爷看着赢一的模样,眉头一皱,嘴角一勾,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把他扶起来,我好问话。」 两位手下不情愿地将赢一的椅子扶正,瞪了他一眼。 「小贼是有点邪门。」熊爷走到赢一面前,低声地说,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刚刚我调阅监视器,你们几位大男人都拍得清清楚楚,唯读她模模糊糊,而且现场浓烟怎么冒出来的也是毫无头绪。」 赢一逮住机会,赶紧说:「你们用点脑子,如果她已经具备这种手段,又安排了一场调虎离山,我出现在现场的意义是啥?这很明显是嫁祸!」 五位小弟同时狠狠瞪着他,其中一位忍无可忍,又直接一拳打在赢一的肚子上。 「呜!」赢一乾呕几口,弓起身子,原本想就算死也要硬气搏一博,但现在却有了不会死的底气,因为有『小熊』在。 「停手,我还在问话。」熊爷低沉地喝道,五位小弟识趣地停下了动作,自动站到熊爷的后方。 熊爷往旁边一弹指,其中一位小弟连忙搬了一张椅子,稳稳地放在熊爷的屁股下。 熊爷坐下,翘起二郎腿,拿出一支雪茄,点燃后吐出一团烟雾,继续说道:「你是我介绍的,如果没办法排除嫌疑,我这边也不好做。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保管室?」 问话同时,赢一与熊爷交流着眼神,那是只有他们之间能领略的默契。 「我怀疑窃贼有共犯,所以大家忙着追踪监视器的黑衣人时,我决定先去保管室确认。」营一儘量将语气听起来睿智与诚恳。 「为什么不回报,请求支援?」熊爷接着问。 「如果我判断错误,导致人力分散,岂不是得不偿失?」 「确认保管室有人闯入后,为什么还不呼叫支援?」熊爷顺着节奏继续发问。 「因为当时对讲机都是兄弟的吆喝声,我怕呼叫会打草惊蛇,所以选择用菸,激活消防洒水器,并试图拖延窃贼同伙,希望能撑到兄弟们支援。」赢一说完后,偷偷地看了看熊爷的表情。 这一唱一答在情在理,之前气愤万分的五位小弟,也信了几分,他们甚至对刚刚出手过重有点后悔,因为毕竟是熊爷介绍的人。 熊爷故意停下,回头问五人道:「听到这里,你们觉得有哪里可疑吗?」 五人面面相覷,一时间还真的听不出破绽,突然刚刚领头审问的发声道:「可是那女的亲口承认他是同伙,这他总要给个解释。」 「退一万步想,如果我是同伙,窃贼有自由穿梭于诸位兄弟的方法,要助我脱困理应轻而易举,但她并没有,又或者说她的魔术只能自己使用,那样说是希望利用我拖住各位的注意力,也就是将我当成弃子,既然我是弃子,怎么可能会知道对方的藏身之处?可是事实上,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就是你们熊爷介绍的一位打杂。」赢一一气合成,五位小弟是听得一愣一愣,说到这,都觉得眼前这位中年人有点料子。 「呵,那你们还有问题吗?」熊爷再问五人,他从国中就认识赢一,知晓赢一认真起来论证鲜有敌手。他看着赢一的眼神里有些欣赏和感叹。要不是大学时家里出意外,凭赢一的能力,在社会上一定发光发热。这也是他一直想拉拢赢一加入保安会的原因。 看五人没再发问,熊爷对赢一贼笑说:「但东西毕竟是从你眼前丢的,保安会面子上掛不住,里子上还要赔偿给买家,这样吧!给你两条路,一、帮保安会找回失物。二、承担一半的赔偿金。」 赢一气得牙养养,虽然小熊帮他解了眼前的危机,却把他揣入更深的深渊。 「……一半是多少钱?」赢一诺诺问。 熊爷笑得开怀,比了个五。 「五万?就那片发霉的青铜板?」赢一抗议道,他非常缺钱,如果要继续治疗父亲的病必需自付。 「少了两个零。」熊爷冷笑道。 「……呵呵,钱没有,那找东西有没有期限?」赢一脑中空白了数秒,脸色苍白,回神面对现实问。 「三个月。」 赢一心里暗骂:「马的,黑道就是黑。」他低下头,无力地说:「知道了。」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四节:父子 审讯结束后,熊爷秘密将赢一塞进一间商务旅馆。赢一随手包扎了几处伤口,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房门铃声刺耳地响起,才迷糊地爬起来开门。 熊爷提着外卖盒,笑瞇瞇道:「呦,阿一,昨晚睡得爽吗?」 赢一挠挠头,冷眼道:「就剩下半条命,你还好意思坑我。」 「没有我,你剩下的半条也没了,你看,我还买了鸡汤给你补补,多好心啊。」熊爷笑脸迎人,哪有半点黑道大哥的模样。 赢一轻叹一声,接过外卖,逕自坐到小茶几前,撕开外卖盒,狼吞虎嚥起来,他实在是饿坏了。 熊爷脸色一沉,问:「那女贼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不是跟你一样?」 赢一吸着鸡骨头,回道:「比我厉害多了,黑帮想抓她可不容易。」 熊爷两手一摊,笑说:「反正是你要抓,不然也可以考虑跟我们事务所借钱。」 「呸,早知道当年就不该救你。」赢一吐出细骨头,不满说。 「黑帮最忌讳被人看不起呀!交情归交情,但帮内的事还是要照规矩处理。」熊爷皮笑肉不笑说。 「算了,尽力而为,大不了卖颗肾。」 「啊,你不是肾亏,少害人。」 「干!」赢一豪迈喝下两口汤,接着问:「说真的,对于敢得罪港台黑帮的女贼,你们就就毫无头绪吗?」 「关于女贼还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下面那群小的只记得对方车头灯很巨啦!干!」熊爷怒气冲冲地说。 赢一听着他的话,脑中不禁回忆起那天被女贼挟持时,背上传来的柔软压力,他已经五年没被女人碰过了,当下陷入那危险的温柔乡中。 熊爷没有注意到赢一的神情有些发楞,话锋一转接着说:「不过也不是毫无头绪,你知道马光超是谁吗?」 「谁呀?」赢一随口说,把碗里最后一点鸡肉渣掏乾净。 熊爷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赢一竟然不认识这位连续三年登上亚洲最具影响力企业家榜单的人物。 「『养心草本堂』,你总该听过吧?」 「卖中药的?」赢一剃着牙回话。 「……。」熊爷无言以对,也理解赢一的经济状况,明白他可能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马光超就是养心草本堂的创办人兼董事长,他近年来收藏了不少珍贵的青铜器,据我们的情报,很多被盗的古物都流入了他的私人藏品中。」 「不过是几块破铜烂铁,他既然有钱,买就好了,却还雇用盗贼来偷,这马老闆是脑子坏了吧?」赢一嗤之以鼻。 「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但这位马老闆发跡之快,说不定和这些骨董有关。」 「真要这么神,你们黑帮就自己留几件好了,不就发财了?」 「哼哼,你以为我们没想过吗?可惜没那么简单呀!这些古董就像你们这些异能者一样,难以捉摸。」 「异能者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吃饭还是会饿,被枪打到还是会死,没钱还是一样苦恼……。」赢一站起身,拿起椅子上破烂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瀟洒道:「走了,真要找不到,那笔钱你先帮我垫着吧。」 「私人交情,利息就给你打个折。」熊爷做出数钱的动作。 「去你的。」赢一转身对他比了个中指。 「客气客气,路上小心。」熊爷笑着挥手送行。 *** 赢一自认为不是孝子,但他就是没有办法放弃病重的老父。 二十年前,母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父亲也因此失去了右手的灵活性,原本经营的鹰架生意也陷入低潮。赢一只好休学回家帮忙,在父子两人苦心经营下,成功将公司转型成综合型的建筑公司,结果因为一次理念不合而发生激烈争吵,最终赢一选择离开,在外面开了间道路维修公司,主要接受大公司的外包工程。 从此父子很少联络,每年只有过年才会见个面,直到父亲知道他被捲入案件判了缓刑,主动打电话给他,只说了三个字「回来吧!」,赢一当下破防泪崩。他想起自己被日本籍的老婆拋弃,失去了自己辛苦打造的家庭,心里充满了绝望和焦虑,但是父亲的电话让他感到了温暖和安慰,那个最初的家园,还在等着他,还愿意接受他。 于是,赢一搬回老家与父亲同住,但他怕自己再与父亲起衝突,所以只在外面做些零工赚点钱养活自己就行了。 就在两年前,六十四岁的父亲突然提出要续絃,而对象竟然是一位四十一岁的少妇。 赢一对这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后妈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同住在一个屋簷下总觉得彆扭,于是就在附近租了个套房,搬了出去。 没想到他们婚后没多久,父亲就被诊断出「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俗称「渐冻症」。 一年前的一个雨夜,后妈跑来他的套房,哭着向他诉苦:「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对,但我真的受不了了,政男这病没有康復的希望,而我还年轻呀!阿一我想和你爸爸离婚,但我不忍心说出口,你能帮帮我吗?求求你可怜可怜我。」 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赢一心想,她至少还比自己的老婆好一点,没有不辞而别。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说:「你走吧!别再回来了。」后妈感激地磕了个头,把离婚协议书交给赢一后,第二天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赢一从来就不是情感细腻的人,他拿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离婚协议书,毫不犹豫地递给了父亲。 赢政男接过离婚协议书,手脚发抖,嘴唇颤动,他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悲叹道:「坏了,坏了,我怎么会这么糊涂!」 原来赢政男被后妈说服,将自己的建筑公司卖掉,想用那笔钱支付医疗费和养老费,不想给儿子造成负担。没想到那些钱都被年轻的后妈骗走了,赢一气得要报警告她,老父却说:「告她也没有意义,这种官司要打好几年呀!我没剩几年了,就让我安安静静吧。」赢一只好忍住怒火,尊重父亲的意愿。 父子俩商量后,决定把老家也卖了,搬到一家医院附设的特殊照护中心住下,在健保的补助范围内接受治疗。但是每个月的费用还是超出了很多,赢一不忍心让父亲知道,就自己扛下了那些开销。他只有在真的没钱时才会动用卖房子的钱,但是渐冻症是没有有效药物可以治癒的,患者只能在身体逐渐衰退中等待死亡。 *** 「赢先生,这是您这个月的收据,请您过目一下。」医院的收费柜台在收到他的钱后,客气地说,但是眼睛却不自觉地瞄了一下他的右眼。 「嗯。」赢一随意地应了一声,他知道路上遇到的人都会看他那红肿的右眼,虽然他已经冰敷了一天才来。 「这新药……效果好吗?」赢一指着收据上那一笔多出的十几万元。 柜台侧过头,解释道:「那是『养心草本堂』提供的新疗程,他们还很大方,送了赢伯伯很多保健品呢!」 赢一内心泛起嘀咕:「养心草本堂!,这么巧。」 「嗯,谢谢,知道了。」赢一点头致谢,默默离开柜台。 *** 就在赢一不知晓的柜台角落,几位年轻的女性护理人员正在窃窃私语,谈论着他。 「哇,他的眼神好忧鬱,他的鬍渣好性感,他真的好帅呀!」 「可惜,他看起来没什么钱,还要照顾一个病重的父亲。」 「你们知道赢先生多大了吗?」 「三十多岁吧,最多四十岁。」 「不知道他有没有老婆。」 「没看过有年轻女性来探望的,可能没有。」 「你们说,他会不会有『男』朋友。」 几位女性同时来劲,忍住笑声。 —— 「你们休息时间太长吗,还要在这里八卦病人家属。」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欢乐时光。 她们立刻收起笑容,一起说:「护理长好。」然后赶快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护理长手里拿着赢政男的病歷资料,心里叹了口气:「面对无法治癒的疾病,对病人、家属、医生,都是无尽的折磨。」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五节:小确幸 赢一轻轻推动轮椅,陪着父亲在医院前的花园散步,让他感受一下初夏的气息。花园里,各种顏色的花朵争奇斗艷,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赢政男的脸上,带来一丝温暖。他想抬起头,看看儿子的脸庞,想开口对他说几句话,但他的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的意识清醒,却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 赢政男知道自己的儿子个性刚烈,不擅长与人相处,常常惹来麻烦。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责任心,有孝心,瞒着他背负沉重的医疗费。他想劝儿子别太辛苦,别太委屈自己,但他知道儿子是个倔强的人,不会听他的劝告。 「老爹,今天天气不错吧!」赢一望着蓝天白云,开心地说。 「眼受、受伤了?」赢政男看到儿子瘀青的眼皮,不由得关切地问。 「哎呀!又不是第一天做工,哪有不受伤的。」 明显的谎言,但赢政男没有搓破,接着问:「手机、机呢?」他又发现上个月还掛在儿子腰间的手机,今天却不见了。 「摔坏了,有时间再去搞一台。」 「小心。」才几句对话,赢政男感觉自己的气力越来越弱,心里不禁有些无奈。 「是是是,先顾好你自己吧!」赢一看到父亲的呼吸变得急促,赶紧安抚他。 「你这嘴——。」 「我知道我知道,祸从口出对吧?老爹,你放心,我已经收敛很多,你就别瞎操心了。」赢一不再和父亲开玩笑,只想让他安心。 赢政男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赢一慢慢地推着轮椅,带着父亲在广场上走了几圈,欣赏着夕阳的馀暉。他们时而停下来,时而继续前进,彼此间没有太多的交流,直至夕阳西下,微风带来点寒意后才将父亲送回房间。 赢一回到父亲的病房时,发现原本的病友已经不在了。他心里一沉,想到父亲也快走到尽头了。他曾经想过放弃治疗,让父亲就这样离开,但台湾并没有安乐死的相关法律,他又捨不得父亲饱受折磨,所以他想至少在剩下的日子让父亲活得舒服一些。 「姑姑来过?」赢一想找点话题,看着桌上多出的一篮水果问。 「吃不下,你拿去。」赢政男摆手道。 「打成汁不就能吃了。」 赢政男闭目养神,开口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你早点回去休息。」 赢一从篮里挑了一粒苹果,并顺便从桌上摸走一罐「养心草本堂」送的保健品。 「走了,找时间再来看你。」 赢政男微微地点了点头,偷偷目送着儿子离开。 *** 往后的一个月,为了调查养心草本堂的内幕,赢一接了一个离北部总店比较近的工地活,每天下工后就去打探情报。 养心草本堂在台湾有八家分店,贩卖各种高档养生保健品的同时,也有中医长期驻诊。 赢一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外部着手。他先是向附近的居民询问养心草本堂的口碑,得到的回答都是讚不绝口,只有一个小争议,就是店里有一位女店员,顏值顶天,身材火辣,引起了一些女性的流言蜚语与男性过多的关注。 在了解了店面的大概情况后,赢一利用异能探查了店里的结构佈局,然后多次以老鼠、麻雀等动物的身份观察店里的动静。他发现店里的卫生管理很严格,他操纵的老鼠都被捕杀了十几隻。 这一天,他决定亲自走进这家他平时根本不会踏入的高级养生馆。刚好当天值班的就是那个身材火辣的女店员。赢一马上注意起她那曲线玲瓏的身材,不禁联想到那个偷走青铜骨董的女贼,但仅凭身材也无从证明她就是犯人。 女店员正和一个娇小的女子争执着。娇小女子拍着柜台上的一叠文件,厉声说道:「你们的保健品里含有致幻成分的生物硷,这里是检验报告。」 面对娇小女子的指控,女店员还是很礼貌的回答:「姚小姐,我们公司的產品都是经过严格检验,品质绝对无庸置疑。如果你对我们的產品有怀疑,麻烦到食药署投诉。」 姚小姐气得跳脚,大声说:「投诉?如果投诉有用——」 女店员冷静地打断她:「姚小姐,你这样无理取闹,会损害我们公司的名誉。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们只好採取必要法律手段。」 女店员向门口的保安示意,保安立刻走过来,站在姚小姐的后面。女店员一边示意,一边看了一眼刚进来的赢一,对他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 「请你离开。」保全冷冷道。 姚小姐气愤地把报告塞回包里,转身就要走,还不忘给假装看着商品,貌似无辜的赢一一对白眼,嘴里咕噥着离开了店铺。 女店员走出柜台,快步来到赢一身边,甜甜地笑道:「真抱歉,就是有这种客人,时不时就会来找麻烦。」 赢一连忙摇头:「不会、不会。」他闻到了女店员身上淡淡的香气,心里有些慌乱。 女子长相美艷动人,五官精緻立体,举止优雅大方,深咖啡色的欧腻感波浪短捲发,眼睛画着淡雅的妆容,显得明亮有神,嘴唇涂着亮红色的唇膏,勾勒出性感的唇型。就算不考虑身高和身材,光是这张脸就足以和电视上的第一线女星相比。 女店员似乎已经习惯了男人对她的反应,随后礼貌地问道:「谢谢您的谅解,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赢一强忍住心中的悸动,嚥下一口唾液,问说:「我父亲最近有在服用你们的產品,他是渐冻症患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啊,您是赢伯伯的儿子吧?」女店员双手合十,高兴地说。 「你怎么知道?」赢一惊讶地问。 「那天是我跟着医生送药给赢伯伯的,还顺便带了一些小礼物给他。」 之后两人聊了一会儿,女店员问起了赢一的工作。赢一有些尷尬,他不想在这么高级的地方承认自己只是个临时工,觉得很没面子。 岂料女店员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赢一吓了一跳,只见女店员专注地看着他的手,好像在观察什么。 约莫过了三秒,「失礼了!」女店员放开他的手,从柜台上拿了一小条乳液,递给他。「这是我们的新產品,对皮肤有很好的修復效果,您可以试试看。」 「喔、喔。」赢一受宠若惊,茫然地接过乳液,还感觉到手上残留着她的体温。 随后女店员又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恭敬地递给他。「如果您对我们的產品有任何疑问,欢迎随时联系我。」 赢一看了看名片,上面写着:姬佩琪经理。他惊讶地抬起头,这位美艷动人的女子竟然是店里的经理?这种店的经理会亲自接待客人吗? 「谢谢、谢谢,那我先走了。」先不论养心草本堂内部有没有问题,赢一觉得再留下来,自己会忍不住买下整家店里的东西,只能赶紧撤退。 姬佩琪贴心送赢一到门口,还亲切地挥手道别。赢一浑身飘飘然离开,感谢上苍赐予他久违的小确幸。 姬佩琪回到柜台后,从旁边的门里走出一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只不过她的头发比较长,垂到肩膀。 「确定是他吗?佩珊。」姬佩琪问道。 「姊姊,你怎么能随便握别人的手啊?赶快消毒。」姬佩珊手里已准备好消毒纸巾,逕自帮姬佩琪擦拭。 「就想确认一下他的实力。」姬佩琪接过纸巾,又仔细地擦了一遍。 「不就是隻菜鸡,不过保安会竟然没弄死他,倒还蛮意外的。」姬佩珊轻蔑道。 「不能小看任何异能者。」 「知道,姊姊。」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六节:赢一次 就在赢一离开养心草本堂不远,心中还回味着姬佩琪的艷媚时,后面突然传来急促的女声。 「先生,等等,先生,等等。」 赢一回过头去,发现竟然是刚才被保安请出去的姚小妹。 「呃,有事吗?」赢一打量着这位身形娇小的女性,她长着一张甜美的瓜子脸,短直发,揹着一个沉甸甸的侧背包,却依旧充满朝气的模样,从相貌上判断看起来是位大学生。 「你没有买那黑心堂的东西吧?」姚小妹劈头问道。 「同学,你在外面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问我这个?」赢一觉得这学生有病吧! 「那里卖的东西很危险,不能吃的。」姚小妹斩钉截铁地说。 赢一皱起眉头,问:「无凭无据,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有证据。」姚小妹从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开始滔滔不绝地向赢一讲解。 赢一勉强听了一阵子,感觉头都要爆炸了,他上次看化学式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除了碳、氢、氧还记得外,其他元素都不认识。 「同学,能不能简单点说?」 姚小妹嚥下一口唾液,快速地说:「就是说黑心堂卖的东西会让人上癮,又会產生幻觉。」然后合上文件。 知识量的差距十分明显,赢一听了半天,还是只知道「不能吃」,他咳了一声,建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应该去找记者之类的。」 「我有寄资料给报社,没人理我。我也跟教授说过,他说我滥用实验资源,结果罚我不能用实验室一个礼拜。」姚小妹委屈地说。 赢一看着她真诚的眼神,不觉得她在污衊,她的脸孔还让他有种亲近感。但就算她说的是真的,自己也只能保护父亲不再吃那东西,至于要推倒养心草本堂的政商结构,目前是不切实际的,除非有很多受害者站出来。而且也没有百分百的证据,证明她说的就是真的。 「那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赢一直白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能阻止一个是一个。」姚小妹低着头说。 赢一被她的热情触动了一下,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可是等她看清社会的现实,还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吗?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遇到危险。但现在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如何能帮得了她? 赢一叹了口气,问:「你叫什么?」 「蛤?」姚小妹楞了一下。 「你的名字。」 「哦,我叫姚雪晴,t大研二生。」 「t大不错呀!我叫赢一,今年四十奔一,就是个没钱没势的打工仔,我相信你,但也帮不了你。叔叔劝你一句,爱惜自己,好好读书,将来造福人类社会。」赢一从口袋里拿出父亲的保健品和姬佩琪的赠品,塞给姚雪晴,笑道:「给你,我不要了。」 姚雪晴接过来,眼泪却滑了下来。 「呃,我、我怎么……。」姚雪晴赶紧抹去眼泪,其实她已经被报社、教授拒绝过,也劝亲友别吃那东西,但都没人理会她,甚至有人在学校散佈她是因为论文写不出来才搞这一套。 赢一挠挠头,「喂,别哭啊,至少你救了我一命。」 「嗯,谢谢赢大哥相信我。」姚雪晴平復心情,抬头对赢一,灿烂一笑。 「大哥」这两字让赢一心情舒畅,「走啦!凡事量力而为。」赢一挥挥手,瀟洒前行。 「赢大哥,能不能留个联络方式?」姚雪晴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道。 「不巧,我穷到连手机也没有,有缘再见。」赢一侧头回应。 姚雪晴撅撅嘴,心想能买得起黑心堂的东西怎么会没钱买手机?她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又摇摇头,自嘲:「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 赢一犹豫了一晚,第二天就打电话给父亲的主治医生,询问他养生草本堂的新药有没有副作用和成癮性,没想到医生直接承认,坦承了具有一定的风险,跟姚雪晴说的差不多,但同时也保证给他父亲的剂量是合适的,请他放心。 赢一还是不太相信新药,他跟医生说这个疗程结束后,就不要再用那个新药了,医生劝了半天,但赢一坚持不变,最后医生只好答应在十天后停药。 停药的决定让赢一心中忐忑。 是毒?是药?端看怎么用。 因为自己的疑心,就要断了父亲的希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为了父亲好,还是自己只想省下那笔医药费。 对于该怎么治疗赢政男,他想破头还是得不出好办法,但他决定在去探望父亲之前,先把手机号码办回来。 *** 赢一在工地上正忙着推车,手机突然响了。他停下来,接起来:「赢先生,这里是c大附属医院,你父亲赢政男先生病危了,请赶快过来。」 赢一一听,脑袋嗡作响,前天还跟父亲说好明天去看他,怎么今天就病危了? 他急忙向工头请假,也顾不了省钱,打了辆车,直奔医院。 没想到路上遇到塞车,距离医院不远的一处重要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路被封锁。赢一心急如焚,付了钱,跳下车,拔腿狂奔,他估算跑过去需要七分鐘。 跑到一半,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听着,脚步瞬间慢了下来。 「对不起,急救无效,您父亲已经走了。」 他没有赶上见父亲最后一眼,只能在工作人员带领下,到停尸间看到父亲冰冷的遗体。父亲的脸上没有痛苦,但他自责、内疚、亏欠、却也松了口气……内心五味杂陈,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他没有掉眼泪。 「怎么发生的?」赢一平静地问。 「这个要由主治医师为您说明。」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说。 *** 「你的意思是,在你同意我父亲外出时,他就突然从轮椅上跳下来,衝到路上给车撞?」赢一难以置信,重复了医生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疏忽。」旁边的年轻护理师,弯腰到九十度,不停地道歉,浑身发抖。 「我们院方当下就报了警,肇事者虽然逃逸,但我想很快能还给赢先生一个公道。」医生补充说。 「公道?公道!许医生,我父亲怎么可能从轮椅上跳下来?」 许医生对着年轻护理师挤着眉,护理师还是维持九十度鞠躬的姿势但眼神上飘,接收到医生的指示:「真的是这样,赢先生当时像是没有病一样,动作很快很灵活,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真的很抱歉。」 「所以我父亲是……自杀?」一位连咬苹果都显吃力的病人,竟然有办法跑到大马路上给车撞。 「这个要看警方的调查结果。」许医生十分小心,不想惹恼赢一,所以语气都很温和客气,也不敢偏袒任何一方,当然他心里最希望赢政男是自杀,这样医院就能减少责任。 赢一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说:「我想收拾一下父亲的东西。」 「好、好的,小刘你带他去吧。」许医生指示道。 护理师小刘挺直腰桿回答:「是,请跟我来。」 *** 小刘领着赢一到了父亲的病房,里面已经整理得乾乾净净,只剩下一张轮椅和一个大包。 赢一打开包,看着父亲在护理中心的所有东西,除了几件衣服和几张照片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在床头的小柜子上,他却发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东西,那是一个用橡皮筋和竹筷做的坦克模型。 那是他小学时的回忆,那时他刚上学,每次老师点名,同学们都会笑他的名字,让他很不高兴,回家就跟父母吵着要改名字。父亲说:「我们姓赢笔划多,所以才给你取个最简单又有意义的名字,这样考试时才不会你写完名字,别人都做完两三题了。」 赢一不服气地说:「那你们也不用取个一啊,多没创意。」 母亲出就过来安抚他,温柔地说:「小一啊,你知道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一就是万物的根源,是很好的字。」 小时候的赢一就被母亲哄得高兴了,直到长大后才知道母亲是引用了『道德经』,不过那时他也不再在乎名字的事了。 这台粗糙的坦克模型,就是当年父亲为了哄他而做的玩具。 他拿起模型把玩,印象中原本没有插上旗子,于是他将注意力放在旗子上,上面写着父亲潦草的字跡。 正面是「为自己。」,背面是「赢一次。」 「臭老爹,说得我一直输似的……」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七节:投名状 赢一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收拾了租屋处的杂物,将所有的家当塞进登山包,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大皮袋,来到中部的火车站。 时隔两个多月,赢一再次约小熊见面,小熊本名廖俊雄,是保安会中部的若头,掌管砂石、洗钱匯兑和酒店三大业务,他们约见面的地方在市区一处高级商业大楼。 「他一定是有什么发现了。」小熊靠在黑色的总裁椅上心想。 「老大,有个自称是赢一的人,要见你。」桌上的分机传来声音。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赢一提着黑皮袋,在小弟的引领下走进小熊的办公室。 小熊示意小弟们退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赢一。 「好消息?」小熊问。 赢一将皮袋往桌上一放,说:「这里是五百万。」 小熊愣了一下,打开皮袋,看到里面堆满了钞票,忙问:「老人家他——」 「走了。」 「请节哀。」小熊心里有些失望,因为只要赢政男还活着,赢一就有机会来求他帮忙,而他一直在找机会说服赢一加入保安会。 小熊随手抽出一叠钞票,数了数确认没有问题,心里想着要不要趁机收他点利息。 「钱我还你了,青铜片失窃的事就此与我无关。」赢一宣告说。 小熊没有反应过来,应付说:「当然,只要数目没错的话。」他立刻懊悔自己顺着他答话。 接着赢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结婚照,是赢政男二婚时拍的,他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说:「帮我找到她。」 小熊看着照片打量,问:「有名字吗?」 「刘淑芬。」 「挖靠,这是什么菜市场名。」小熊吐槽道。 「可能是盗用人头户,她懂得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帮忙。」赢一无奈道。 「嗯……我们确实有一些特殊的资源,但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小熊故意吊高胃口。 「这女人骗走我父亲公司的六千多万,这笔帐终究得好好跟她算算。」 「目标听起来是蛮诱人,但考虑到对方可能也有背后势力,这钱不见得能讨回来。」小熊剖析道。 赢一心中早有决定,他要找到这个刘淑芬,让她跪在父亲的灵前认错,于是他提出:「一件脏活,换这女人的下落,剩下的我自己处理。」 所谓脏活,也可看作是一种投名状,一种让人堕落的共犯关係。赢一虽然有异能,但从不滥用,他一直坚持自己的理性和节制。如今他愿意接受脏活,表示他已经准备放弃自己设下的道德底线,如果连这底线都不跨过,怎能制裁真正的恶人?既然生而为异能者,就该善用自己的优势。 「你可别后悔了,这次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可没逼你。」小熊想确认赢一的决心,如果赢一反悔,甚至背叛组织,他可不想陪葬。 「没什么好后悔。」赢一坚定地说。 「那就好。」小熊笑了笑。「那你还记得当宠物沟通师的事吗?」 「那档破事,只是毫无意义的诈骗。」这是当年小熊看赢一被政府逼到走投无路时,帮赢一改造身分圈钱的计划,但赢一只做了一天就放弃了,因为他不愿用谎言欺骗幻想把宠物当人的人。 小熊冷峻的说:「那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接下脏活后,可由不得你任性,自此你也算是半个道上人物,你知道反叛组织的后果有多严重。」 「少鸡歪,有任务就交待下来。」 「别说我不照顾兄弟。」小熊敏捷地操作键盘,然后赢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就收到了一个app的邀请。 赢一眯起眼睛看着app,「这没有病毒吧?」他对保安会的科技能力感到惊讶,也担心这是不是木马程序。 「这是接单程序,你可以把它想成冒险者公会的任务栏!系统只用代号来识别你,而我已经帮你取了一个代号,叫做『天煞孤独客』。」 「泥马,能不能有点品味,换一个。」赢一不满道。 「要换名字需要用业绩点数。」小熊兴奋说。 「干,你们是黑道,还是手游营运商呀?」赢一边骂边乖乖按下app下载。 「每个任务都有很详细的说明,包括期限、报酬、难易度、失败惩罚、放弃惩罚等等,所以找你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任务很重要,如果发现你有问题,我们会立刻从伺服器端删除你终端的资料。」 「这鬼东西是谁设计的?你们养了哪位异能高手来搞这套电子技术?」赢一觉得这个app太神奇了,在没有穿戴设备的情况下,竟然能侦测出使用者的生命和心理跡象,这肯定是透过某种异能的作用。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能完成上面任何一件事,我就帮你找到那个女人。」小熊贼笑道。 「够狠呀!熊『哥』。」赢一快速扫过任务栏,发现里面充斥着各种脏活,从运送违禁品、人口贩卖、绑架、暗杀、盗取机密等等应有尽有,目前点数奖励最高的竟是追捕当时偷窃青铜片的两位小偷,已经显示有多人接单,但两个多月过去,依旧没有解决。 「我对自己人总是很仁慈,毕竟光靠莽撞斗狠,成不了大事,所以说小一,你还是量力而为吧,毕竟看着自己的恩人死去,我也会心疼的。」小熊故意摸着自己的心口道。 「滚!噁心死了,你才该留意自己的小命,若头这位子可不好坐。」赢一站起身就要离开。 「一起吃顿饭?」小熊笑瞇瞇邀请。 「晦气,走了。」 *** 警方经过调查路口监视器和目击者证词,确定赢政男的车祸是自杀行为。 赢一特地请法医检验父亲的腿部状况,发现他的肌肉已经严重萎缩,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更别说衝向车流。 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科学的解释,所以果断放弃了追究医院和肇事者的责任。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骗走父亲财產的刘淑芬,其次是揭开养心草本堂的秘密,父亲的意外绝对跟他们的药有关。 卖掉父亲的房子和领取保险金后,扣除父亲的医药费和还给小熊的五百万,赢一手上还剩下一百多万,他久违地买了一包菸,回到父亲出事的十字路口,思考着接单程序上的任务,他心里还是很挣扎,良知和公道,到底哪个更重要。 越想越烦躁的赢一顺手点起一根菸,想要靠烟雾散去心中的迷惘。 就当赢一想哈上一口,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他低头一看,是一个娇小的少女。 她长得很漂亮,有着白皙的脸庞和空灵的眼神,她的红色长发垂到腰间,她的嘴角带着一丝天真的笑容。 「叔叔,这里不能抽菸。」她用稚嫩的声音说。 赢一顺着她的手臂,看到了她身后的人。 是一位穿着西装的女人,她的动作敏捷而稳重,显然是受过严格的训练。在她身后,还有两位同样穿着西装的男人,见状他们应该是少女的保鑣。 赢一心想:「她奶奶的,台湾还真有带着保鑣出来散步的贵族吗?」 「小姐,你怎么又乱跑。」那位女保鑣赶上前来。 「湘怡,这位叔叔不乖,要让大家吸二手菸。」少女回头对女保鑣说。 湘怡连忙将小女孩拉开,并用身体隔开少女与赢一,道歉说:「先生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有点鲁莽,但这里确实是禁菸。」语毕,另外两位男保鑣也站在她旁边,形成一个三角形的防御姿态,将少女护在中间。 此时,周围开始聚集围观群眾,赢一不想惹麻烦,就笑笑说:「没关係,没关係,我这就把菸熄了。」然后他蹲下身子,在地上将菸头拧灭。 「好乖哦,叔叔是隻好狗狗。」少女高兴地说。 「小姐!」三名保鑣同时制止少女再说下去,少女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湘怡低头对赢一赔礼说:「真抱歉,我家小姐她——」 「没事的,我懂得。辛苦你们了。」话说完,赢一就快步走过马路离开。 他的心跳加速,只因他认出了那个少女的身份。 少女名叫辜燁,一位台荷混血儿,资料上她是政商界大佬辜宇明的私生女,有着异能者的血统,但也间接导致心智不正常。 最重要的是,辜燁在任务栏上是绑架难度最高的大人物。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八节:诱拐 自从那次意外撞见辜燁,赢一的生活就变得不太平了。不论是白天黑夜,不论是工作休间,辜燁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日赢一刚下班,走出工地门口,就看到辜燁和她的三个保鑣站在路边等他。 「叔叔,这个给你。」辜燁举起一瓶大宝特瓶,里面装着运动饮料。 赢一无奈地接过,他的冰箱已经快被塞爆,全是辜燁送来的各种食物和饮料。 赢一皱眉对着沉湘怡抱怨道:「沉大人,你能不能管管你家小姐,这样到底是在演哪一齣。」 「湘怡,叔叔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吗?」辜燁眼神黯淡。 沉湘怡抚摸着辜燁的头说:「哪有啊!叔叔他很感激呢。」三位保鑣立刻用眼神威胁赢一。 赢一咬牙强顏欢笑:「是啊是啊,谢谢妹妹,叔叔很开心。」 「真的呀!那我下次再来找乖狗狗玩。」辜燁露出甜美的笑容。 赢一乾笑两声,说:「好啊好啊,有空再来吧。」 辜燁欢快地蹦蹦跳跳离开,两位保鑣跟在后面,只有沉湘怡留在原地。 沉湘怡向赢一深深鞠躬:「真的非常感谢您对小姐的宽容,如果造成您的不便或困扰,我们愿意赔偿您的损失,只求您能再多陪伴小姐一段时间。」 「说实话,她也没有给我带来什么麻烦,但我很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追踪我的?还有每次来,小妹只是给我一堆吃的喝的就走了,这是什么意思啊?」赢一打探问。 「经过这几次相处,您应该也发现了我家小姐的心智状态不太正常。」沉湘怡坦率道。 见赢一点头表示理解,沉湘怡继续说:「虽然小姐是不能被公开的孩子,但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家主对小姐非常关心,所以我们只能尽量顺从她的喜好。」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赢一心里还是有些不满,自己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直接的回答。 「唉,我们好歹也算半个朋友了,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赢一失落的表情,让沉湘怡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轻咳一声,解释说:「忠于雇主,是我们这一行的守则,不过赢先生想知道小姐为什么老是找你的理由,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只是……可能有点冒犯。」 「你就直说,我这人本来也不讲什么礼貌。」 「就是……我觉得小姐把你当成宠物了。」 赢一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大宝特瓶,想起冰箱里堆积如山的食物和饮料,哈哈大笑道:「原来我是大叔型宝可梦!」 「噗哧!你这比喻。」沉湘怡被戳中笑点,岔气说:「不过小姐,她、她真的没有坏心眼。」 「我明白,帮我跟你家小姐说一声,这週六下午四点,要不要到大城公园遛遛大叔。」 沉湘怡惊讶了一下,笑着说:「我会转告。」 确认辜燁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赢一转身回到工地,向一个同事借了手机打给了小熊:「週六下午四点大城公园,记得帮我准备一隻可爱的黄金猎犬。」 「喔!?有多大把握?」 「还不清楚,凡事都讲点运气,就看对方来不来。」 「靠,还没确定就让我动用人力。」 「准备好就是。」 小熊无奈叹口气,心想:「到底谁才是老大?」 *** 结果如赢一所料,辜燁欣然答应了邀约。 赢一靠在大城公园里的一棵大树上,用意识控制着一隻野鸽,从高空监视着公园的周围,小熊派来的帮手被安排在北门附近,由一个黑道兄弟牵着一隻黄金猎犬偽装成在公园遛狗的人。 到了约定的时间,辜燁和保鑣们准时从南门进来。 双方见面寒暄了几句,赢一提出了一个建议:「要不要玩躲猫猫?」 辜燁很兴奋,因为她只在电视上看过这个游戏,从来没有人陪她玩过,但是这个建议让保鑣们有些为难,因为辜燁坚持要他们也参加,而且不能跟在她身边。 赢一靠近沉湘怡耳边说:「有追踪器应该没问题吧?」 「这……最好要多派几个人手。」沉湘怡想要打电话叫更多保鑣来。 赢一打断她,说:「别麻烦了,这公园又不是很大,就限定在公园里面玩,你们把出入口看好,不就行了。」 辜燁此时凑了过来,催促道:「还不开始吗?谁当鬼?先说好我可不当。」 「叔叔来当鬼,不过躲藏的地方只能是在公园里面,不能跑出去,跑出去,叔叔就不理你了。」赢一故意板起脸来举起食指警告。 另一位保鑣走到沉湘怡身边,交代了几句,只见沉湘怡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开始吧!小姐,记得听叔叔的话,不要跑到公园外面去呦!」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闭上眼数秒,要数到一百秒后才能开始找。」辜燁指着赢一的鼻头命令说。 赢一随即转身面向大树,低头闭眼,笑说:「开始囉,一、二、三……」。 「哎呀,慢点、慢点。」辜燁的欢笑声渐渐远去,此时赢一的意识再次进入野鸽的身体。 透过野鸽的视角,他很快发现辜燁躲到了公厕旁的洗手台下面,而三位保鑣则是分散在辜燁周围以便随时支援。 同时他也注意到,沉湘怡还是叫来了增援,现在公园的东西南北出入口都多了他们的人手。 「唉,果然没那么简单。」赢一嘟囔道。 赢一数完百秒,在公园里乱转了一会儿,装作找人的样子,在找了七分鐘后走到公厕附近,保鑣们主动现身,指了指辜燁的位置,赢一配合地又装作找了两分鐘,然后突然弯腰在洗手台下面伸出手去,抓住躲在里面的辜燁,笑道:「找到你了。」 辜燁笑得花枝乱颤,直呼再来一次,于是眾人又回到大树前,准备开始下一轮。 就这样,他们又玩了三轮,天色渐暗,沉湘怡提醒辜燁说:「小姐,快要天黑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我不要!我还想玩。」辜燁撅着嘴道。 赢一使个眼色,示意自己有办法,弯腰对着辜燁说:「乖,今天我们就再玩最后一次,然后叔叔会送你一个礼物。」 「是什么?」辜燁眼睛一亮问。 赢一拿出手机,把兄弟带来的那隻黄金猎犬的照片给辜燁看。 「哇!真的吗?可是,大家都不准我养。」辜燁委屈道。 赢一侧头看了看沉湘怡,沉湘怡轻咳一声,说:「回去我跟家主商量商量。」 「那好,就来玩最后一次。」 「嗯!」辜燁眉开眼笑,准备再次躲藏。 赢一面向大树开始数秒,经过三轮他已经完全掌握了保鑣的部署,他开始规划突破路线。 他低头偷偷用组织的手机打了个字母「b」,然后删除所有通讯记录,拔出sim卡,随手扔掉手机。 霎时他的肉身还靠在大树上,但精神已经转移到遛狗小弟牵的黄金猎犬上,赢一控制狗开始咬牵绳,小弟心领神会,将准备好的掛牌掛在狗脖子上,然后解开牵绳。 黄金猎犬很快找到辜燁,她正在想要躲哪里好,却见一隻可爱的黄金猎犬朝她摇尾巴。保鑣们判断狗没有恶意,暂时不动。 辜燁看到亲切的金毛狗,想起跟之前赢一给她看的照片很像,她开心地靠近,抚摸着它的头部,玩笑问:「乖狗狗,你说这次要躲哪里才能赢呢?」 狗这时坐下抬高脖子,清脆叫了一声。辜燁立即注意到脖子上的掛牌写着:「北门。」 「北门?在哪呀?躲那里就能赢了吗?」辜燁怀疑问。 黄金猎犬起身转往北门方向走去。它回头看了看辜燁,示意她跟上。 辜燁会意地跟上去。她戏说:「乖狗狗!如果我这次赢了就请你吃好吃的。」 「汪汪!」一人一狗朝着北门方向前进。 当遛狗小弟看到黄金猎犬和辜燁来到北门时。他追了上来,并故意大喊:「『北门』不可以!」 当保鑣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遛狗小弟身上时。说时迟那时快,在北门外守候的另一组人马开始行动。他们迅速啟动第一辆车撞向北门外的消防栓。消防栓应声而断,喷出强力的水柱引起路过的群眾一阵混乱。 短时间连续两次诱导,分散了保鑣们的注意力,他们本能地衝出来,想护住辜燁,岂知黄金猎犬早一步咬着辜燁的衣角,迅雷不及掩耳,拉着她迅速穿过北门,此时辜燁正望着喷发的水柱发愣。 随后另一台厢型车飞驰而来,趁着人群慌乱,两个黑衣男从车上跳下,迅速将狗和目标抓起,扔进车箱,急速驶离现场。 「该死!」目睹一切的沉湘怡因慢了半拍懊悔咒骂着,她立刻机调集人手应对,势必弥补这个失误。 这时赢一的意识回归本体,感觉到身后急促接近的脚步。 他缓缓转身,惊觉身后两位保鑣已经堵住了他的路。 「这是?」赢一装作满脸不解。 「赢先生,很抱歉,在你排除嫌疑前,我们必须限制你的行动。」对方冷冰冰地说。 「蛤?」 「小姐,就在刚刚被绑架了。」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九节:暗流 沉湘怡控制着赢一的行动,虽然她没有动用私刑,但赢一现在被夹在两位彪形大汉中间,浑身不自在。 保鑣们把赢一拖进他那间破旧的小套房,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搜查后,带头的保鑣对着沉湘怡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沉湘怡叹口气,示意保鑣把赢一的胳臂扭到背后,让他感觉到骨头都快断了,赢一痛得咬牙切齿。 「赢先生,我们真的不想这么对你,但你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你真的参与绑架小姐的阴谋,我希望你能老实交代。」沉湘怡先前已经查过赢一的手机,又把他的住处翻了个底朝天,但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就说我跟这件事没有半毛钱关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冤望好人,当初也是你家小姐自己主动找上门,而且说真的我连你家小姐姓啥名啥都不晓得,绑架?总得有所求吧?」 赢一暗自得意,肯定了小熊的接单app性能超群,在他被保鑣制服的那一刻就已经从远端自动删除所有敏感资料,留在现场的第二隻手机,也成功混淆了对方的视线,让他们无法追查到任何蛛丝马跡,至于他抽出来的sim卡,早在被押出公园时就已经丢进下水道让老鼠解决了,一切皆是神不知鬼不觉。 沉湘怡眉头紧锁,她回想着所有的线索,绑匪的准备非常周密,连辜燁身上的追踪器都被绑匪屏蔽了,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管赢一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找到小姐前,她不能随便放他离开。 就在她犹豫是否要动用私刑,她的手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家主,原本小姐的事,家主很少过问,但这次家主看来也按捺不住。 沉湘怡赶紧撇过头,战战兢兢接通,对话十分简洁,几秒后沉湘怡转头告知赢一:「家主要见你。」 *** 赢一被架上黑头车,没有人给他蒙上眼罩,也没有人阻止他看窗外的景色。他心里一阵疑惑,这些人是不是太大意了?还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他知道什么?车一路向北方码头开去。 车子驶进『华夏海运』总部的地下停车场,沉湘怡将他带到了楼顶办公室。沿途的警备似乎都对他视而不见,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个空气。 办公室里奢华无比,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只差一张床。在黑色皮製沙发上,一位灰发长者正优雅地品尝着红酒。 长者看到他们进来,随手示意沉湘怡离开。沉湘怡点了点头,将赢一推到长者面前,然后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赢一本以为要面对对方的狂怒,却见对方神情平和,不由得有些错愕。 长者端起一个空高脚杯,对着赢一问:「喝吗?」 赢一僵在原地,不知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长者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坐吧!无须拘谨,赢先生。」 「你知道我?」赢一警惕地看着他,此时他正在模拟自己能否顺利脱逃,其中包括直接胁持眼前的长者闯出去。 见赢一没有动作,长者笑了笑,回到沙发上坐下:「辜燁的事情,我都知道。」 赢一不知气打哪里来,厉声质问:「既然你都知道,就算精神有缺陷,你就不能给她一个正常的童年吗?」 长者一愣,然后又放松下来,淡淡地说:「看来你还真的关心她。」 随后长者背对着他,走到办公桌后,按了一个隐藏的按钮,一个暗格打开,取出了一片金属。 赢一表情瞬间抽动了一下,他认出了那片金属,正是那个让他被敲诈了五百万的青铜片。 「你居然有这东西。」赢一忍不住说出口。 「你果然认得此物。」长者听到他的话,转过身来,眼神锐利。 「你从哪里拿到的?」赢一也不打算隐瞒,因为事关养心草本堂。 「这片是辜燁找到的。」长者拿着青铜片走到他面前。 「你乾脆说,这是她玩泥巴时挖出来的。」 长者没有在意赢一轻蔑的态度,而是将青铜片递给他,说:「你看看吧。」 赢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青铜片,他仔细地观察着它,上面除了刻着一些陌生的铭文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就在他想要还给长者时,他突然感觉到青铜片上有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像是在呼唤他。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文字,顿时青光闪烁,吓得他赶紧放手。青铜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赢一心里嘀咕:「不会又要赔钱吧?」 岂知长者却没有生气,反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青铜片。从青铜片中升起了一道绿色的光柱,形成了一棵小小的树形。树上掛着几颗像西洋梨一样的果实。 「这是什么?全息投影?」赢一惊讶问,他对梨树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你看到了什么?」长者问。 「不就一棵发光的梨树,你们船运大亨也喜欢玩这种东西?」 「我只能看到一点绿芒,没有看到你说的梨树。」长者淡淡地说道。 赢一这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被对方设了一个陷阱,暴露了自己的异能。他想起了二十年前,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神秘的能量体,那时他救了一个被猫型能量体攻击的小女孩。 看出赢一的不安,长者安慰道:「你不用害怕,异能者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各国政府没有公开而已。」说着,长者伸出手指,触碰了他所看到的绿光。在赢一的眼中,却是一片树叶被长者摘了下来。 长者继续说:「只要将这点光,掺进食物或饮料让人服下,就能使人不再心生忌妒。」 「蛤?」赢一不置可否,心想:「胡扯,还不如说能治便祕,不是更有有说服力。」 「这些古物中隐藏的能量体,只有觉醒了上古血脉的人才能召唤出来。我们辜家虽是上古血脉的后裔,但几千年来,只有我辜宇明的女儿觉醒了。」辜宇明温文的五官上,难掩他的激情。 赢一不屑地嘲笑道:「什么上古血脉?你是不是看太多奇幻小说了?有病就要医,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闻言辜宇明的神情有些扭曲,保养良好的脸上硬是又多了几条皱纹,他惋惜摇头说:「可惜,真是可惜,赢家的觉醒者竟出现在放弃传承的分支上。」 「与其对我说教,你还不如赶快去找你女儿,现在我可以走了吗?」对话至此赢一赫然发现辜宇明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辜燁安危,还跟他间扯这些光怪陆离的血统传说。对赢一而言,异能只是一种让生活多了种手段的工具。 「难道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的死因吗?养心草本堂的马光超为了得到这些青铜器,不惜杀人灭口。」 「他想收集什么就收集什么,关我什么事?你们这些大人物背后搞什么阴谋,我也不感兴趣。你们出事了有大律师帮你们打官司,有后台帮你们撑腰,我这个小老百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大老闆您要不要教教我怎么活?」说到这里,赢一想起了姚雪晴,她为了正义而挑战养心草本堂那勇敢而单纯的身姿。 辜宇明浅浅一笑说:「何不暂且放下价值观的差异,你必须明白,马光超想要利用这些能量体来改变世界秩序,你们异能者将会面临一场选择,这关乎人类文明的存亡。」 赢一嗤之以鼻,不屑说:「哇,那不是好厉害!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灌了这些不营养的迷汤,但我可以告诉你,异能并没有你认知中这般强大,我充其量能闪个几发子弹,但如果遇上导弹呢?还是躲防空洞里比较实际。对了,到时候你那豪华的防空洞麻烦留个位置给我。」 辜宇明脸色一沉,静默了几秒,然后捡起地上的青铜片,叹息道:「算了,你走吧!」 赢一转身就要离开,但是一打开门,就见到沉湘怡和另外两个保鑣挡在门口。 辜宇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让开,保鑣们立刻退到一旁,辜宇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谢谢你这段时间陪伴我的女儿,她很喜欢你。」 赢一根本不想深究这对父女的关係,但还是忍不住替辜燁说了句公道话:「呸,既然是父亲就更该好好看着自己的孩子!」 说完这话,他没有再理会辜宇明的反应,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十节:赌生死 辜燁被绑架已经过了三天,顺利逃离华夏海运总部的赢一,不敢贸然行动,他清楚辜家的眼线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表面上照常上工,暗地里等待小熊的消息,只要找到刘淑芬,就能为父亲讨回公道。可是辜宇明说的话和辜燁天真的容顏时时困扰着他,害他数夜难眠。 午休时分,他在街角的咖啡店点了一杯咖啡,这是他十几年来的第一杯奢侈饮品。正当他享受着咖啡的香气时,一张传单突然飘到了他的脚边。他随手捡起来一看,「养心草本堂,那不为人知的黑心内幕!」这样的标题让他差点喷出咖啡。他快速扫视四周,果然在对面街角惊见那瘦小却充满活力的身躯。 不顾咖啡还没凉下来,赢一一饮而尽,穿过马路向姚雪晴奔去。 姚雪晴正专心发传单,没有察觉到赢一的接近。赢一从后面伸手将她手中的传单抢走。 「噫!」姚雪晴惊叫一声,转过身来。 赢一恼火说:「不是叫你好好念书,你怎么还是缠着这件事不放?」 「赢、赢大哥!」姚雪晴诧异道。 「别再去惹养心草本堂,那不是你一介学生能管的!」赢一从辜宇明那得知了对方的恐怖,他心里担心姚雪晴会有危险。 姚雪晴一脸委屈,着急地想说些什么,却又卡在喉咙。 赢一继续劝说:「对方随便告你个毁谤,你所念的书、你未来的工作全会化为乌有,你父母辛苦栽培你,不是要你干这种事。」 「可是——」 姚雪晴正想解释,却被空中传来的怪叫打断了。赢一抬头一看,竟然是一隻巨大的鸟类,在空中盘旋着。怪鸟展开翅膀,带起了强劲的风压,吹得路人们纷纷避让。大家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赢一死死盯着大鸟,在风压到来之前,他本能地低下身子保护着姚雪晴,心中惊呼:「这里怎么会出现神秘能量体?」 他迅速思考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更加震惊。他怀中的娇小女子,突然仰起头,娇喊道:「小?,不可以!」 大鸟瞬间安静了下来,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一隻麻雀大小的小鸟,飞到了姚雪晴的头上。 赢一张大了嘴巴,看着姚雪晴头上的三眼麻雀,赶紧收回了搂着她的手,退后两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 姚雪晴双目紧闭,表情复杂,然后小声问道:「你也看得到?」 「你是异能者?」赢一压低声量问。 「你也是?」姚雪晴反问。 「哈哈哈哈哈。」赢一不知为什么就笑了出来。 「别笑呀!不过既然赢大哥能看见小?,那我就可以跟你说说我的理由了。」姚雪晴依旧闭着眼睛,但放松了语气说。 「你眼睛怎么了?」赢一关心问。 「这是一种瞳术,但我还不太会控制,尤其不能对人张开,会很危险,再等个五分鐘就好了。」 赢一心中无数草尼马奔腾,不知这位年轻妹子的中二设定是从哪学来的。 「那就闭着眼说吧。」赢一耸耸肩接受现实。 「嗯,养心草本堂滥用山海之灵练药,小?的很多朋友都被他们杀死了,牠逃出来后遇到了我,差不多就这样。」 「就这样?你就为了这隻别人看不见的怪鸟,拿自己的未来去冒险?」赢一虽然知道姚雪晴的善意是对的,但他没有办法坦率地支持她,他早已学会在做事之前要衡量利弊,与其当出头鸟,还不如躲在暗处当咸鱼,不然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我知道大哥担心我,但如果因为自己力量不足而放弃做对的事情,我会觉得很内疚,总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身体就自然而然地行动起来。」姚雪晴傻笑道。 赢一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姚雪晴没有听到回答,訕訕地问:「赢大哥,你还在吗?」 「我给你留个手机号码吧,你别再自己乱来,这些传单也先别发了。」说完后,赢一将整叠传单扔进旁边的回收桶。 「小?太好了,赢大哥站在我们这边了。」姚雪晴头上的三眼鸟拍翅吱吱附和。 「先别太期待,只是我刚好找黑心堂也有事,我该回去上工了,记住别再单独行动。」交换完手机号,赢一跟她告别,姚雪晴偷偷睁开双眼,这回她确认了当年救了她的背影。 而走远的赢一,对于绑架辜燁的事越想越不安,一咬牙直接拨了通电话给小熊。 *** 三天前,辜燁跟黄金猎犬一起被绑上车后,她却没有丝毫恐慌,反而开心地和狗玩耍,还对牠说:「这下我们赢定了,没人能找到我们。」车上的黑道兄弟看她笑容可掬,毫不反抗,也就任由她,只要她不吵闹就好。没人理她的时候,她就抱着狗睡觉,一路平安无事地到达了保安会中部的办公室。 小熊接收辜燁,他要求眾兄弟必须好吃好住的供着她。 现在他坐在办公室里,双腿交叉跨在办公桌上,享受着雪茄的香气。他等待着委託人的联络,心里暗自得意。 回想这几年政府打击黑社会,查封了许多诈骗中心,影响了保安会的洗钱业务。小熊提议组织使用虚拟货币,并通过暗网发佈悬赏任务。他聘请了暗网上有名的骇客「神说要有光」设计了一个app,让各路能人自由接单执行任务。这样不仅提高了效率,也降低了风险,让警方难以追查。小熊因此在组织内声望大增。 如今他又抓到了辜燁这条大鱼,他打算跟委託人要求更高的价码。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了笑容。 叩叩叩,「熊爷,遇上什么开心事了吗?」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是一位金发碧眼五官精緻的西方美人胚子,穿着一身素洁的白色套装,显得高贵优雅。她没有化妆,但她的脸庞却清秀无暇。她慵懒地靠在门框上,好奇地看着小熊。 「哎呦!?是什么风把您给请过来啦?」小熊赶紧熄掉雪茄,恭敬地起身迎接。他对外吼道:「小子们呢?任大师来了怎么没人端茶上水?」 「别喊了,我让他们都睡下了。」任大师轻掩樱唇,打了个小哈欠。 「是、是,那请问大师这次光临是有什么事吗?」小熊有些紧张。眼前这位任子翎大师是一位出名的易学高手,她的八卦易术能够准确预测未来,指点迷津。她年纪轻轻,却已经红遍了中港台三地,许多政商名流都向她求教,其中也包括小熊。不过她性格古怪,收费随心,而且从不帮人消灾解厄,所以也常被同行排挤,是位毁誉参半的人物。 「你绑了位小姑娘对吧?让我见见她。」任子翎直接切入主题,虽然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但声音却带有一种魔力,让人难以拒绝。 「这、这个……。」小熊原本想塘塞过去,但又无法对眼前之人说谎。 任子翎看出他的窘促,又说:「只是聊聊天,花不了几分鐘。」 「那、那好吧!来个人,带大师去小财神房间。」小熊又大声叫喊。 ……,几秒后,依旧鸦雀无声。 「你马,都死哪里去了?」小熊气急败坏地骂道。 「啊,我下手可能重了些,他们一时三刻大概都醒不过来,要不麻烦您亲自带路?」任子翎轻笑道。 听到这话,小熊浑身发冷,连忙答应,亲自领着她来到了软禁辜燁的房间。 「你担心就在外面等着,但千万别偷听我们对话,要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到时我可救不了你。」任子翎警告说。 *** 辜燁见到任子翎,就兴奋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喜道:「子翎姊姊!」 任子翎没有理会辜燁的亲暱,只是冷冷地看着手錶,等待着时间的到来,直到中午十二点整。 就在这一刻,天空突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辜燁也随之松开了任子翎。她的身体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少女,脸上的稚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智慧的光芒。房间里也充满了一股花香。 辜燁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嘴角带着傲气说:「又到了一年一次的时刻了吗?任子翎。」 「哼,开始吧!别浪费时间,你只能显现五分鐘。」任子翎脚下出现了一个发着蓝光的八卦图案,像是一个旋转的罗盘。 「五分鐘,够赢你十次了,说断什么人?什么事?」辜燁率性的盘腿坐下,自信满满请招。 「断你辜燁,三日后是生是死。」 「生死局?我当然是断生,虽然这个身体只是个皮囊,但我还有重要的使命。」辜燁轻松地回答。 「我就断你死,如果你三天后还活着,我就再听从你一年的安排,你要是死了,就将祕法传我。」任子翎眼中射出青色的光芒,脚下的八卦图案旋转得更快了,并且扩展成了六十四卦。 「这是自然。」辜燁伸出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八卦图案突然停止旋转,定格在『泽水困』这个卦象上。这是四大难卦之一,如占生死,有进退两难,困死之意象。 任子翎冷笑一声,收起法阵,转身走出房间。 她对守在门外的小熊说:「死死抱着死门,当心人财两失。」 此话小熊听了心里发毛,想要多问几句,但任子翎已经打起哈欠挥挥手,飘然离去。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十一节:送货 几日前,任子翎悄无声息地来到养心草本堂的北部总店,姬佩琪正专心地招呼着客人。任子翎向她使了个眼色,姬佩珊感应到姊姊的传念,就从员工室走出,先将任子翎领到vip室中。 「子翎妹妹,喝茶还是咖啡?」姬佩珊殷情招呼。 「随便。」任子翎懒洋洋地靠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那我去给你冲一杯咖啡吧。」姬佩珊说完,便退出vip室。 几分鐘后,姬佩琪和姬佩珊一起回到vip室,岂料任子翎竟舒服到睡着了。 「喂,这里可不是旅馆。」姬佩琪提高音量说。 「唉呦,姊姊你这样哪叫得醒她。」姬佩珊一弹指,虚空中出现一头恶狼,恶狼兇猛扑向任子翎,就往她的咽喉咬去。 蓝色的八卦屏障,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恶狼的利齿,令恶狼难进分毫。 任子翎缓缓张开双眼,打了个哈欠,对着恶狼说:「哎呀,怎么又瘦了,你主人都没好好给你吃饭吗?」 姬佩珊又一弹指,恶狼化为光点消失,对着姬佩琪说:「要这样才会醒。」 「说吧?我还要看店。」姬佩琪问。 「马光超绑架辜燁的委託近日有人会完成。」任子翎篤定说。 「这辜宇明也太废了吧?」姬佩珊调侃道。 「动手吗?」任子翎不怀好意问。 「时间地点?」姬佩琪严肃问。 「确定会再通知你们。」 其实任子翎不只找上姬家姊妹,不论是道上兄弟,还是异能者,只要有理由夺取或暗杀辜燁的组织或个人她都已经通知,最后确定了六组人马,而任子翎藏在幕后,调度他们在不同的节点埋伏,而最有可能杀辜燁,实力又最强的姬家姊妹自然留在最后。 *** 成功绑架辜燁后,小熊等了一日,「神说要有光」就联络他,告诉他运送路径和时间,要他在两日后的午夜准时将辜燁带到指定的码头上船。他还提醒小熊,这一路上会有不少人阻碍甚至暗杀,其中不乏异能者,要他加派人手。 这让小熊回忆起任子翎的警告,他立刻在委託app上寻找好手当护卫,他嘀咕着:「亏是亏了点,但保命要紧,才有机会享福。」 短短一日内,有两位异能者接下任务,正当小熊还在担心战力不足时,失去app的赢一好巧不巧主动联络他,他就顺势也把赢一纳入运送队伍。 小熊快速跟新加入的三位异能者讲解运送流程,大意是兵分三路出发,走不同的路线,虽然心里很想将三人全佈置到自己的主车上,但「神说要有光」有指示必须平衡战力,才能真正混淆敌方。 听完解说赢一自告奋勇:「让我坐主车,送她一程。」 起初小熊有些犹豫,不明白赢一的用意,毕竟赢一天生有种莫名的正义感,不知是否会在关键时刻坏事?不过他同时也很顾兄弟情义,如果真遭遇危险,最有可能尽力保护他的也只有赢一,考虑再三小熊同意了,并将安抚辜燁的任务交给赢一。 此时辜燁正在吃着『亲切』大哥哥们帮她准备的鸡腿便当,见到赢一的出现,她很高兴,拉着赢一的衣角,嘴边还油亮油亮,却不停炫耀:「我躲了三天,厉害不厉害?这样躲猫猫是不是我赢了?」 赢一温柔回:「当然是你赢,不过等等我们会玩更刺激的游戏,你先吃饱睡饱,才有精神。」 「辜燁赢了,想要奖励。」 「你想要什么?」 「你的手錶借我玩。」赢一看着自己便宜的卡通錶,二话不说解下来给她。 辜燁不知吃的晚餐有添加安眠药,起初还很有活力东拉西扯,手錶玩腻了就还给了赢一,又开始说着天马行空的童言童语,最终在药力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来到出发的时间,赢一背起辜燁,在后车厢中铺好毯子,将她安置在上面。 赢一问小熊:「追踪器取出来了吗?」 「那个早用雷射烧掉了,但说也奇怪这孩子竟然没有痛觉。」小熊说着边关起后车厢。 「你知道辜燁的异能是什么吗?」赢一视线还停留在后车厢,虽然一股脑地加入运送队,但怎么救下辜燁他还是一筹莫展,只求辜家那边有掌握到他的行踪,预计要抢人最有可能是在终点上船的时候。 「不知低能算不算异能?」小熊开了个玩笑,却换来赢一的白眼。 小熊轻咳一声,接着调侃:「说实话这女孩蛮可爱的,再长大一点或许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他拍拍赢一的肩膀,先行上车,赢一跟上坐到副驾驶座。 *** 队伍出发后一个小时,三组人马就遭遇了一连串的意外。第一组人马在路上遇到了天坑,随即被人袭击,第二组人马则是遇到警方的临检,暂时脱不了身,至于真正运送辜燁的第三组人马,在赢一透过夜梟视力下导航,临时修改路线,才成功躲过敌人埋伏。 「操你妈的,就只是运个货,有必要搞到这么盛大?」小熊焦虑地骂着,另外两组的通报让他极度紧张。 「老大,继续开吗?」驾车的小弟问。 「废话,现在折返更危险,至少码头那边有接头的人马。」小熊催促道。 这时赢一已经透过夜梟鸟瞰,大致掌握了码头的情况,他暗暗自喜。 就在刚才马光超接应的人马已全数被沉湘怡率领的辜家军给击溃控制,沉湘怡等人乔装成接应的人马等着接回辜燁。 赢一不动声色,指示道:「这里右转,然后第二个巷口左转,直接开回大路。」 车又行了八分鐘,顺利抵达码头,小熊命令两位小弟看守车辆,自己则带着赢一和另一位身手最好的小弟,由赢一抱着熟睡的辜燁一同前往约定的船坞。 前来接应的正是乔装过后的沉湘怡,她见到赢一有点吃惊,但随即恢復过来,礼貌道:「三分天下有其二。」 小熊回:「四海为家无所畏。」 对完切口,沉湘怡点点头,就要向赢一讨要怀中的女孩。 「等等。」小熊向前一步阻挡了沉湘怡。 沉湘怡冷道:「什么意思?」 「阁下有所不知,因运送这货折了我几名兄弟,这安家费可不能不算。」 「多少?」 小熊掐着手指,算说:「六人,一人五百万,共三千万。」 「你——」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了夜空,伴随着一道血雾突然从小熊的胸口喷出。一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同时也击中了位于同一弹道沉湘怡的侧腹部。 第二章:因缘匯集之地 第十二节:神雷 「大哥!」小弟眼见小熊胸口喷血,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身体护住摇摇欲坠的小熊。 「有狙击手!快找掩护。」随着一声惊呼,几位潜伏在暗处的保鑣纷纷现身,拔枪掩护沉湘怡后退。 赢一追了上去,将辜燁交给一位保鑣,转身回到小熊身边,却发现他已经奄奄一息,而救他的那位兄弟也已经倒在血泊中。 赢一拼命将两人拖到暗处,想要拨打救护车, 「兄、兄弟。」小熊勉强发出沙哑的声音,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却让他再难言语。 只见他对着赢一摇摇头,痛苦挤出最后一个字:「走!」 赢一抬头一看,只见退往船舱的保鑣们又有两人惨遭枪杀。 看着相识二十多年的朋友断气,赢一怒火冲天,立刻操控夜梟寻找对方的位置,没想到刚发现对方的踪跡,夜梟就被一颗子弹打爆。 两百公尺外的高空,姬家姊妹坐在一隻大鹏鸟的背上,冷静地用狙击枪瞄准着地上的目标。 「姊这样杀好慢,你看他们都要逃了。」姬佩珊不耐烦地抱怨。 「我们的目的是阻止辜燁落入马光超的手里,既然是辜家人接手,杀不杀就没这么重要。」姬佩琪冷静地分析着,当年发生在她俩身上的惨案源由,依照年龄推断,当时辜燁才一岁大,全算在她身上,实不合理,同是异能者,当知天下是非真真假假,任子翎虽是铁口直断,但她说的也不能尽信。 「啊,不管了,就该让宠物们开开荤,补一补。」 姬佩珊轻喝一声,从大鹏鸟背上跃起,一隻巨鹰从虚空中伸爪接住她,直接将她带往地面。接触地面的瞬间,她双眼红芒闪现,数十头形态各异的妖兽突然出现在她身边。 保鑣们见有人从天而降,立刻开火攻击,却发现子弹根本碰都碰不到对方,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弹开。 在场只有赢一知道发生什么事,那群不祥的异兽全是神秘能量体,保护着来者,一般人根本无法看见牠们。 其中一隻虎型妖兽发出婴儿般的哭声,忽然闪现在一位保鑣的面前,将他的右手撕咬下来。 「快退,全部躲进船舱。」赢一嘶吼道,面对战力压倒性的差距,他知道保鑣们毫无胜算,但他自己至少有机会可以一搏。 「唉呀呀!你还想逞什么英雄?」姬佩珊嘲讽地笑着。 对方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但赢一一听声音就认出是盗取青铜片的窃贼。 同时面对几十头妖兽的杀意,他的心脏狂跳不已,注意力也紧绷到极限,他还留有一张底牌,一招能让对方全灭的底牌。 「臭婊子,你上次诬陷我的账,老子我今天要一併跟你算清楚。」赢一指着对方的鼻子狂傲说。 「就凭你?姑奶奶我大发慈悲,你随便选一隻,如果你胜了就放你一马。」姬佩珊眼神温和扫视着周身每隻异兽,她有自信不管选哪一隻赢一都必死无疑。 此时辜家保鑣们持续对着姬佩珊集火攻击,姬佩珊头也没回,冷冷道:「不知好歹。」大手一挥,又有三位保鑣身首异处,奇怪的是牺牲的伙伴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吊在女子的四周,他们隐约感觉到女子周身有什么东西,正吞噬着死者的尸体甚至是灵魂。 纵使训练有素的专家,遇到这种敌人还是会心生怯意,不过他们没有退后,坚守船边,但也不敢再主动攻击。 赢一见状,豪气说:「全上吧!如果我没死成,你就放过在场所有人。」 「喂喂喂,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假惺惺,所谓人这种生物,不可能做对自身毫无利益的奉献……不过就算有这种人,大概也都被我杀了。」赢一的言语似乎刺激到姬佩珊的神经,她的语气逐渐狂乱。 「所以都去死吧!」姬佩珊狂笑道。 瞬间妖兽们兵分两路,分别袭向赢一和船边的保鑣。 事情就发生在短短一秒内,就当所有的妖兽展开屠杀的瞬间,全被地上突然冒出的锐利岩锥穿刺,眾妖兽惨叫不已。 赢一冷汗沁湿了衣裳,一个踉蹌坐倒在地,他成功了,连同那弒杀的女魔头也一併处理掉了。 「就说不能小看任何一位异能者。」烟尘中又传来另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霎时狂风大作,吹散烟尘,数十隻受伤的异兽随之消失,只留下一隻两层楼高的金色大鹏鸟,正用翅膀护住翼下的两人。 赢一认出了对方,不敢置信地喊出对方的姓名:「姬佩琪!」 姬佩琪搂着姬佩珊的腰部,缓缓对着赢一说:「赢先生,多日不见,您过的好吗?」 赢一此时哑口无言连冷汗都流不出来,他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对方冷冽的杀气缠绕着他,让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本来今天只要餵饱我家那群猫猫狗狗就可以了结,谁生谁死本来并不重要,可你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姬佩琪愤恨地踏碎眼前只剩下半截的岩锥,被搂住的姬佩珊则是炙热的望着自己的姊姊。 「您竟然想杀了我妹妹,这令我十分痛心,原本我还蛮欣赏您的。」 「姊别跟他废话,捅死他。」 有人说,当一个人害怕至极时,反而会笑,正是此刻赢一的写照。 他笑自己的不自量力,他笑自己没有查明父亲的死因,他笑自己还没有逮到刘淑芬讨公道,他笑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跟自己的前妻好好说句话,他笑自己叫t大的高材生姚雪晴好好念书,他笑自己一个人谁也救不了,他笑自己对姬佩琪的美貌抱有好感,他笑……。 姬佩琪已经走到他的眼前,他笑着低下头闔上眼,只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他彷彿听到船的方向有人惊呼叫他「快逃!」「别放弃。」,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姬佩琪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匕首,高举——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恶势力来对抗,有智慧有胆量,越战越坚强!】赢一的卡通电子錶响起了儿时的旋律,时间正好是午夜十二点。 轰! 一道龙形雷光,直直劈向高举匕首的姬佩琪,姬佩琪根本没有机会反应,直接被雷光轰飞,姬佩珊赶紧向前将她扶住,姊妹俩恶狠狠盯着从天而降的倩影,两人周身上下皆暂时麻痺,被迫单膝跪地,等待恢復。 辜燁彼时踹破船舱的玻璃,仙风道骨轻飘飘飞出窗外,害原本照顾他的保鑣此时乱成一团。 「唉呀!这样都劈不死,脸真是丢大了,想当初老身可是能独自抵挡百万尸兽大军的说。」辜燁不满撇了撇嘴说。 简单处理完伤口的沉湘怡,领着还有行动能力的保鑣,追了上来,聚集在辜燁身边,同时也护住了赢一,齐声说:「恭迎小姐归来!」 赢一抬头,见长大一圈的辜燁就站在身边,她全身透着清圣的华光,可是过为短小的衣物,迫使她露出纤细的腰身和青涩的少女身形,竟比华光还要吸睛,此景令赢一有点矇,揉着眼睛再三确认。 「别揉了,再揉就要瞎了,真是千钧一发呀!小子。」辜燁灿烂的笑说。 接着她气势凌人,转向姬家姊妹问:「想试试能在老身手上,过几招吗?」 姬家姊妹哪敢再逗留,方才一击可不只麻痺这么简单,此刻她们体内气息混乱,体术异能皆暂时无法发挥,才刚恢復点知觉,就跳上金鹏鸟飞速离开。 「你——」赢一刚开口,随即被辜燁打断:「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老身要先救人,毕竟时间有限。」 *** 远处暗中操盘的任子翎,惊见闪烁漂浮的困卦碎裂消散,一口心血涌上,忍不住从嘴角渗了出来。 她既不慌乱也不愤怒,只是轻轻擦拭自己的嘴角,缓缓道:「原来非节气日的子时也能显现,你还藏有多少张底牌?」 她嘴角勾起一丝斗志,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脱下染血的素衣,换上一套青色的道服,转身前往下一位客户的所在地。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一节:新的交集 二十年前在土耳其一座老旧的公寓里,一对年仅十三岁的双胞胎姐妹,刚刚为嫖客服务完毕,正忙着打扫房间,等待下一波客人的涌入。 突然,其中一个少女身体一晃,倒在地上。她的姐姐惊慌地跑过去,她已经连续高烧三天,在饮食不良、缺乏医疗、还要被迫卖淫的双重折磨下,她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姊姊哭着求老鴇带妹妹去看医生,老鴇却冷笑着说,她们这对美丽的姐妹花是他的招牌,客人们都想和她们来一场刺激的三人行。既然妹妹生病了,就要赔偿客人的损失。这些损失当然由她这个姐姐来承担。 姊姊那几天被虐待得浑身是伤,走路都困难。可最后换来的只有两颗过期的退烧药……。 *** 「凡杀不死我们的,必使我们更强大。」姬佩琪一边低声自语,一边细心地用冰水浸湿的毛巾,为床上昏迷不醒的姬佩珊擦拭着。 姬佩珊在那段黑暗无比的雏妓生涯中,早已染上了难以根治的病痛。她虽然拥有强大的异能,但她的生命却像是一根燃烧的蜡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姬佩琪手中的毛巾刚沾上姬佩珊的皮肤,就被高温蒸发了大半。她却不厌其烦地换水,反覆地擦了又擦。 「佩琪小姐,老闆有事找您。」马光超的女秘书推门进来,传达了他的命令。 「让他等一下,佩珊还没退烧。」姬佩琪没有回头,只顾着照顾姬佩珊的身体。 女秘书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口,不敢回去面对马光超的怒火,也不敢上前帮忙擦拭姬佩珊。她还记得上次她碰到姬佩珊的身体时,手就差点被奇怪的力量扯断。 过了好一会儿,姬佩珊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拉住姬佩琪的手,亲暱说:「姊姊,我没事了。」 姬佩琪将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感受到她的体温已经下降。她才露出笑容,说:「你再多休息一下,大家都会守在你身边。」 没有了疯狂戾气的姬佩珊,就是个柔美纯真的少女,她微笑点点头,再度闔上双眼。 「走吧!」姬佩琪转身,昂首阔步对着秘书说。 *** 姬佩琪刚进入办公室,马光超立刻支开所有的人,办公室里彷彿凝结了一层冰霜,令人窒息。 「辜宇明的女儿居然能把你们伤成这样,看来情报出了岔子。」马光超眼神锐利地扫过姬佩琪丰满的胸脯,话里带着嘲讽。 「辜燁本身只是个小角色,真正难缠的是她体内的神话之人。」姬佩琪冷声回道,不让自己露出半点慌乱。 「想必你们姊妹俩不会白吃这个闷亏吧?」马光超笑容阴险地靠近姬佩琪,只差一步就能碰到她的身体。 她们俩姊妹其实本就两不相帮,只是眼前这个狂人,掌握能治疗姬佩珊隐疾的关键,另一边则是透过任子翎占卜,找到毁了自己家园的妖女。 「该讨的必然会讨。」姬佩珊眼神坚定,毫不畏惧地说。 「呵,你这股气魄倒是让我佩服,劫杀辜燁的事我暂且不计较,不过你得还我一个人情。」马光超一边说着正事,一边伸手在姬佩琪的胸前乱摸,享受着她丰满的弹性,刺激着他的感官。 姬佩琪早已见怪不怪,任由对方肆意揩油,她这辈子什么样的男人没遇过呢?她勉强掛着笑容回答:「有话快说。」 「去土耳其接一个人。」 「谁?」 「『神说要有光』,我要你将他平安带回上海。」马光超收回咸猪手,转而将桌上的一份资料递给姬佩琪。 姬佩琪立刻打开瀏览,因为她对『神说要有光』的能力极为好奇,那位在暗网称霸一方的人物,或许能帮她揭开当年灭门惨案的真相。 资料上的姓名让姬佩琪惊讶不已,随着阅读的深入,姬佩琪眉头紧锁,原来对方惹上了美国政府,最坏的情况是要对抗美国的科技特种兵。 马光超戏謔说:「别太担心,就算失败了我也不捨得怪罪你们姊妹俩的。」 接着马光超竟开始解起裤腰带,他的身后涌现出数以千计的山海之灵,然而他们全都失去了生命的气息,如同行尸走肉,灵魂呈现出暗黑的色泽。 马光超淫邪笑说:「来取药吧!看你妹妹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承受不了。」 姬佩琪轻咬下唇,配合着对方,她直接跪在男人的跨下,双手隔着内裤开始有技巧的刺激起对方的阳具。 在还没能夺取马光超的通天犀前,姬佩琪和姬佩珊选择隐忍,反正性行为对她们来说过去是工作,现在是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只要能治癒姬佩珊,之后要算帐随时能算。 马光超忘我陶醉地喊道:「嗲卯、嗲卯、我的嗲卯。」那是他去世妻子的芳名。 *** 赢一工作连续几天不顺心,连钉子也钉不好,结果就被工头无情地开除了。 那晚辜燁给他的资讯量太惊人,他至今仍然无法消化,他拎着一罐矿泉水,茫然地坐在小公园的长凳上回忆。 姬家姊妹撤退后,辜家随后加派人手,清理了混乱的现场,赢一经歷生死关头、见证神蹟,只要还有口气的,辜燁轻轻一碰都能救活,只可惜自己的朋友小熊没有这种福分。 治疗完伤员后,辜燁无预警转身轻触他的额头,无数的影象瞬间穿过他的脑海,从古至今甚至未来她彷彿悉数洞见,但赢一根本没有办法分辨真偽,不知是真实还是杜撰出来的幻象,而且他根本无法具体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因为影像中的人事物大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只能确定辜燁有可能是某种类似神灵的乩身,但当他想要问清楚时,辜燁就像断线的风箏,缩回原来的大小,晕死过去。 他现在只想安静一会儿,不想理会什么黑道、诈欺小妈、黑心堂,这些都比不上辜燁带给他的震撼。 「原来异能者真的能毁天灭地,甚至改变歷史吗?」如果自己能有那种力量,是不是能挽回很多事情。 背后突然有人回答了他的疑问:「那位小姐说过歷史是不允许被改变的。」 赢一吓了一跳,赶紧转头,只见沉湘怡站在那里,但却不见辜燁和其他随从,赢一放松靠回椅背,随口问:「放假?你伤好一点了吗?」话音刚落就觉得问题很蠢,辜燁连奄奄一息都能救回来,何况只是没命中要害的枪伤,他只好乾笑两声。 「工地那边把你开除了?」沉湘怡没有徵求赢一的意见,就自己坐到长凳的另一端。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被绑架,而我会良心发现去救她,结果却差点送命,然后她又像神一样救了大家,但又没有救到所有人,她到底在想什么?」赢一把这几天想通和想不通的部分全都吐了出来。 「那位小姐的事我们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们照顾的小姐和她既是同一人但又不是同一人。」 「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辜家养了一尊神明这件事,倒也真说不清。算了,你难得休假,来找我这无业游民做什么?」 「私底下我过来是想揍你一顿,竟敢合谋绑架小姐。」沉湘怡说话和动手同时进行,话音刚落,赢一头上就多了一个包。 「挖靠,很痛耶!一般人会边说边动手吗?」赢一拿起手上的宝特瓶冰敷埋怨。 「公事上小姐希望你成为贴身护卫,最近要出趟远门,可能需要你的协助。」 「会不会死人?」 「不确定。」 「去哪里?」 「土耳其。」 「薪资福利?」 「该有的都有,月薪二十万,出差公费,年终最少三个月,职责只有一个,小姐去哪就跟去哪,近身保护。」沉湘怡展露荣誉的神情。 「让我考虑一下。」这待遇还真比的上大公司主管,但与神同行可是要玩命的呀。 「对了,小姐还说能让你成为顶尖的异能者。」 「哼,先说好我跟你们这些专业的不一样,我可不习惯挺身帮忙挡子弹。」 沉湘怡回想起那晚,赢一不顾性命想救下所有人的英勇模样,轻笑一声回:「就当你答应了。」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二节:重塑的正义 一道耀眼的光芒从巨大的屏幕上射出,映照着展览厅里的每一张脸。这里是法国里昂新建的歌剧院,一座充满现代气息的建筑奇蹟,由着名建筑师努维奇亲自设计。今天,这里却成了一场科技盛会的舞台。一位西装笔挺面容清秀的男人,走上台前,接过司仪的麦克风,准备向眾人揭晓他们公司最新的產品。 「这、这是我们公司研发新式马达……」他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话,声音几乎被屏幕上的轰鸣声淹没。他显然没有经过任何舞台训练,这么重要的发表会怎么就不找一位口条更好的人呢? 他像是在背书一样,毫无感情地将公司给他的讲稿念了一遍,内容不外乎是吹嘘马达的动力和续航力、节能环保、和介绍智能晶片的功能与各种效果。 台下的观眾无不打起哈欠,连司仪都捏了一把冷汗,挤出微笑说:「我们现在开放记者提问。」 数名记者同时举手,台上的男人刻意选了坐最远的那位。 「你好,我是全球报记者罗素,请问十倍的续航力是如何实现的?难道是拖着一货柜的电池在后面吗?」罗素的提问引起在场其他人的訕笑,司仪紧张地看着手机,从发表会至今短短二十分鐘公司的股价已经跌过十个百分点了。 面对这个问题,男人眼前一亮,兴高采烈地回答:「我先纠正一下你的问题,其实续航力不只是十倍,是我们刻意压制的,因为理论值趋近于无限。」 现场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这应该是科技发表会,怎么就变成了b级科幻片。 台下不管秩序,开始七嘴八舌的起鬨提问,司仪见状不对,赶紧叫台控切断麦克风和直播,短短十秒内,该公司的股价又爆跌了十个百分点。 司仪露西快步走上台前,脸色铁青地说:「吉俊光你给我滚下去,接下来换我来答。」 「为什么?露西你看,台下的人好踊跃,比刚刚念稿时好多了,让我再回答一两个问题。」吉俊光死死抓住麦克风不放手,结果后台竟衝出两个保安从后面把他抱住,使劲往里拖。 在被拖离讲台前,吉俊光高喊:「因为我们成功破解了『特斯拉电——」一隻粗壮的大手摀住他的口鼻,就这样将这位脱序的演讲者搬下台,而现场直播在断讯五分鐘后重新开始。 吉俊光所属的bt公司,当天在纽约证交所的收盘价跌了二十五个百分点。 bt公司紧急召开会议,董事们开始狂轰总经理杰森,杰森迫于压力,当天就给了吉俊光调职令,从法国总部调到土耳其分部,但私底下又开始筹钱买bt的股票,因为他知道吉俊光说的是真的,而且目前这项技术只有吉俊光和他的团队才能实现应用,所以就先把他放到土耳其度假。 *** 「妈妈,公司调我去土耳其一年,这样放假时我去看你就方便多了。」吉俊光接到调职通知,马兴奋地打电话给住在希腊的母亲。 吉母担心自己的儿子又闯了什么祸,才被调职,关心问了几句,结果吉俊光还是浑然无所觉,反而开心打包着行李。 吉俊光祖籍东北,父亲是鲜族人在南韩经商,母亲则是标准的希腊美人,有古铜色的皮肤,棕色的捲发,深色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和丰满的嘴唇。 像极母亲的吉俊光,从小就被周遭人误会成女孩子,而吉俊光本身又十分木訥,总是喜欢默默自己读着自己的书,玩自己的玩具。 可直到上了国中后,吉俊光因为长得太像女生,竟因此开始遭到霸凌,他父亲是一位十分传统的男性,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有可能是同性恋,为此开始怪罪起吉母教育失败,没有将吉俊光培养成一位堂堂男子汉,之后夫妻越炒越烈,最终只能走向离婚。 原本吉父还想争取抚养权,希望能矫正儿子的变态人格,结果在协议庭上,鲜少表现自己喜恶的吉俊光竟然含着泪光,不断重复:「妈妈在哪,我就在哪。」结果导致吉父当场翻脸,直呼不认儿子断绝关係。 离婚后,吉母带着吉俊光离开相对封闭的南韩,回到对性别认同较开放的希腊,在外公外婆的协力照顾下,吉俊光健康的长大,并对机械与程式编码展露出惊人的天分,而出乎长辈们意料的地方是,吉俊光在生理上是男人,但心理上却没有对性别有任何的认同与感受,简单说医生诊断他是罕见没有性慾的无性别者。 *** 吉俊光入住土耳其老旧公寓的第一天,就闻到了周围奇怪的味道。但他丝毫没有在意,他只关心自己的电脑和网路。其实吉俊光的怪异全公司的人都有耳闻,原本总公司交代分公司给他在市中心订一间上等公寓,结果分公司私下分赃,就把他安排到红灯区旁的便宜公寓。所以吉俊光进出遇到的邻居,八成都跟情色行业相关。 虽处红灯区吉俊光依旧悠然自得,反正耳机一戴,电脑一开隔壁的呻吟声就与他无关,他熟练地登上暗网的讨论区帐号。 【这不是玩具枪:神大大,安安。】 【药别跟我拿:喔,神仔,安安。】 【切克:神大,你上次说的ai训练好了吗?】 【迪拜石油王:神爷,那个bt社的新產品是真的还假的?】 【华尔街之狼:bt社有鬼,演了齣双簧,当天大跌25%,结果才一个礼拜全涨回来了。】 …… 吉俊光对话框上,突然就冒出十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 【神说要有光:大家安安。】 吉俊光打完招呼,然后回答一些人的问题。 【蓝绿大和解:神爷,那个台湾的保安会最近好像出了乱子,我把资料show给你看。】 吉俊光打开加密资料,一周前保安会用他设计的接单app接下了个绑架辜家孙女的任务,当时他忙着搬迁,所以任务指引全交给ai处理,之后因事情太多,他就没有再追踪下去,没想到任务导航竟然会失败。 吉俊光思索着:「小熊被人打死了呀!杀死他的是谁呢?是谁打破了他ai的计算结果?」 【神说要有光:谢谢蓝绿大和解,看来我的自动辅助ai还有改善的空间。】 留言板又开始起鬨,都是要他们的神大大节制开发ai,先给他们嚐鲜,赚饱赚满后,再毁灭世界。 吉俊光没有在意那些玩笑与褒贬,他接下两个感兴趣的案子后,跟大家间聊几句就下线了。 他摘下耳机,左间房的呻吟声还在持续,右边房的也跟着开始。 吉俊光躺在地板上,恍如未闻,呆呆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喃喃说:「愿光能照亮你们。」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三节:灌顶 赢一答应成为辜燁的贴身护卫后,就开始接受一连串的基础训练。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能数值居然有了惊人的提升,各方面都达到了奥运选手的水平。他不禁怀疑辜燁当时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也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隐患。但在通过教官的最后一关时,他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教官还以为赢一是某个特种部队的高手,因为他只用了一週的时间,就完成了别人需要半年才能学会的技能。 告别训练中心,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猛兽型已经在门口等候。开车的是沉湘怡。 赢一自然地坐上副驾驶座,沉湘怡问道:「不想试试这车吗?这可是美国总统专用的座驾哦!」 「我最后一次开车已经是十年前,而且驾照也已经过期了。」副驾驶座自动帮赢一系上安全带,让他吓了一跳。 「看来问题不在战技,而是科技呀!」沉湘怡笑道。 「穷则变,变则通,最后你会发现简单最好。」赢一正经八百的说。 「由你来说,还真有那么点说服力。总之今天是二十四节气的处暑,那位小姐会在中午十二点显现,我们得赶快走了,抓紧吧!」沉湘怡说完就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他们沿着高速公路向北行驶,路上赢一试图打探一些辜家的内幕,但沉湘怡很聪明地闪避了他的问题,只是告诉他一些公开的资讯。至于最大而未公开的秘密大概就是辜家的小孙女是乩身吧! 关于那位小姐,她自称姑业,与辜燁同音不同字,勉强算是辜家的守护神。她只会在每年的二十四节气当日,于正午显现,而且每次只有五分鐘。至于那晚半夜的神奇救援,立秋才刚过三天,沉湘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 而辜燁小姐的喜好和心情,会直接影响到那位小姐的态度。辜家当家辜宇明曾经试图控制或利用她,但都以失败告终。后来他才发现,放任她随心所欲,才是对家族最有利的处理方式。 至于那位小姐的能力,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五分鐘内,天上天下唯她独尊。不过她也制定了三条限制,她说过她不能改变『已知』的歷史,也不能创造『不存在』的未来,更不能亲自动手杀人。 车子最终驶进华夏海运总部的地下停车场,上次赢一是被架着来到这里,对辜宇明又很感冒,但此行他已经释怀,沉湘怡再次领着赢一上楼,在电梯中赢一又好奇问了一个问题:「辜燁今年多大了?」 沉湘怡不自觉地皱眉,却还是回答:「小姐今年满十五岁,而那位她没提过,要不等下你自己问问?」 「算了算了,一个搞不好会被雷劈。」赢一心里打了个寒颤,因为他亲眼见识过她的威能。好在他觉得自己跟辜燁的关係还不错,不然一见面就得下跪膜拜了吧。 沉湘怡将赢一领到一间雅房前,轻敲房门后,说:「请进。」 「等等,辜燁怎么会住在办公大楼?」 沉湘怡看着紧张到疑神疑鬼的赢一,没好气地说:「所有家族的產业,都有一间专门留给小姐的房间。」 「喔,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沉湘怡看了看时间,还差五分鐘正午十二点,她直接将门打开,一掌把赢一推了进去。 「喂,你不一起——」咯咯,房门已被关上。 「叔叔,你怎么来了?对了,好像是我叫你来的,呵呵。」辜燁放下手中的布娃娃,小跑步来到赢一身前。 「呦,好久不见,有没有乖乖吃饭呀?」 「有呀,等等还要吃中饭,我想吃汉堡。」 「汉堡好呀!等等叔叔跟你一起吃,你喜欢哪一种口味?」 「我喜欢牛肉的,还有起司和生菜。」 「那就牛肉汉堡吧!不过你也要多吃点蔬菜和水果哦,这样才能健康长大。」 「好,我听叔叔的。」辜燁甜甜地笑了。 …… 面对辜燁的童言童语,赢一顺着她小心应对,可在话题用尽前,他终于问了心底的疑问:「辜燁,你知道还有另一个你吗?」 辜燁摆头一愣,然后傻笑点了点头。 「那对你有影响吗?」其实赢一早就知道答案,辜燁发育迟缓,其实就是降神的代价,如果有一天另一个姑业不在了,眼前的女孩能恢復吗? 辜燁摇头晃脑,似乎是在努力思考,突然天空劈下一道响雷。 时间到了,辜燁的身体三秒间就恢復成十五岁少女该有的模样。与上次不同的地方是,沉湘怡事先帮辜燁换上了宽松的衣服,所以这次变身就不至于走光。 「小子,老身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辜燁是老身在这个时空的投影显化,如果老身不在了,那这个辜燁也不在了。」 「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赢一试图更礼貌,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一时间也挤不出更多礼节。 「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要不来灌个脑,只不过讯息量会比上次多出千万倍,慿你现在修为不死也脑残。」辜燁张手诡异的笑道。 「不了、不了,是小的我僭越了。」赢一到现在都还弄不懂看过的那些影像,记忆也已经模糊。 「噗哧,放轻松,老身不会吃了你,找你过来只是想指点你一些窍门。」 「为什么选我?我又不是特别优秀?」 「简单说是血脉,你的上古血脉与我很是契合,上次的灌顶没让你发狂,就足以证明。」 赢一背脊发冷,心想:「原来那是会让人发疯的吗?」 辜燁轻笑一声,带着嘲弄意味说:「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当时面对生死决断时的勇气怎都没啦?」 「那不一样,当时就算危及还有一线生机,但对上您就……」 「好了好了,时间宝贵,总之老身不喜欢你憋手憋脚的态度,你自己想办法改进。今天就先教你关于上古血脉的知识和训练方法。」说完辜燁又举起右手,准备摸赢一的头。 赢一本能后仰,心虚问:「不会爆脑吧?」 「低一点,不然把你变成侏儒!」辜燁举起手才勉强勾到赢一的额头,但那似乎不是她要的位置。 赢一迫于对方淫威,只能低头弯腰,辜燁的手放在他的天灵盖上,温和的讯息慢慢流入脑中,没一分鐘功夫就已经全数被赢一记忆理解。 现存上古八大姓的由来和他们所继承的血脉能力,已被赢一完全掌握,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学习经验,如果硬要找个形容词,只能说是「开窍」。 「可以呀!姑业师父,要不要考虑成立补习班,主打一摸头就会,嘿嘿嘿嘿。」赢一忘却先前的拘谨,开始做起他的发财梦。 「小子你想的美,你能这样学习是因为老身上次强行打开你的内景,只有你这种觉醒上古血脉,又跟我同属性的根气,才能这样学习。」 「限制这么多!」赢一有些失望。 「时间差不多了,下次白露时我会验收你有没有用功,还有去把那位姚小妹收服的?带上,土耳其之行会用上。」 「等等,师父,我们去土耳其到底要办什么事?」赢一有十几年没出过国,护照早就过期,虽然已经办了急件和签证,但花钱不知为什么花,心里还是不舒服。 见辜燁没有反应,赢一轻唤道:「师父、大人!」 只见对方双目微闭身形即刻缩回小朋友的模样,她腿一软,赢一急忙蹲下将她抱住。 「叔叔,吃汉堡。」小辜燁在赢一的耳边虚弱说。 「嗯好。」 赢一温柔地将辜燁抱起,走出房间,而沉湘怡见到两人,不禁会心一笑,说:「你很适合照顾孩子。」 「这附近哪一家汉堡最好吃?我们去爆吃一顿。」 「你请客?」沉湘怡开玩笑问。 「没问题。」赢一爽快答应,反让沉湘怡有些讶异。 短短五分鐘,赢一对于异能者的知识有着飞耀的提升,可新的疑问也随之產生,如非上古八大姓的异能者是怎么来的?还有异能者觉醒的条件是什么?等等,这些问题只能等辜燁慢慢解答,此时赢一下定决心,现阶段只有不断提升实力,他明白只有够强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四节:跟踪 吉俊光的睡眠品质连日来严重下降,他确信这无关乎隔壁人与人亲密的交流声,也不是水土不服或是生活上的问题所造成。只因他在抵达安卡拉红灯区的第二天,就发现自己设计的主机被人悄悄入侵了。那台主机存放在巴黎总公司,里面有公司最新的研发机密,只有八个人有权限登入。他经过仔细调查,确定是外部骇客的攻击。 有人侵犯了他的圣地,心头一团火,却无法找出罪魁祸首。 这天,他决定出门散散心,离开了浪漫艺术的巴黎,第一次认真观察安卡拉的街景,他感觉很新鲜,从古老的清真寺和博物馆,到现代化的摩天大楼和购物中心。街道上充满了人群和车辆,有时会听到嘟嘟声和喇叭声,最奇特的是清真寺传来的祈祷声。 他暗自评论:「混乱,但是又充满活力的城市。」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从一开始在红灯区时就有人不时地盯着他看,他以为只是因为自己是外国人的关係,没想到离开红灯区后还是感觉到背后有视线追随。虽然他对人际关係不太在行,但他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却十分敏感,一旦被人跟踪他立刻就能发现,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跟踪他。 他加快步伐,走进走出各种商店,从土耳其特色的地毯和陶器,到流行的服饰和电子產品。可是那股令人不安的目光始终没有消失。 他决定反击,在商场随手买了一台空拍用无人机和几片二手的电路板,找了一间清真寺,鞋一脱就鑽了进去,晨礼的时间刚过,礼拜大殿上只有两名神职人员在清理场地,看到他这位外国客也不在意,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吉俊光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从背包里拿出随身笔电,开始现场改造无人机和电路板,同时,他也委託暗网上的同伴骇入附近的监视器修改影像。 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发现自己对机械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力,他不知道这种能力从何而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他改造过的机器,只要他有心就可以无视物理定律地运作。他明白这种能力的危险性,所以他一直隐藏着,只是偶尔拿来自娱。但这种能力也让他在设计上有了许多灵感,比如他最新发明的永动机马达,就是因为他利用这种能力无意中发现了特斯拉电圈的原理。 「改造完成。」吉俊光满意看着自己的作品,并将无人机命名为lbs-mkii。 吉俊光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偷偷地放出无人机,然后将改造好的电路板藏在门口的地毯下,自己则回到礼拜堂用笔电控制着无人机。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几个可疑的目标,并用暗网上的资料库进行比对。 「cia吗?他们为什么要盯上我?」吉俊光感到困惑,这时摄像头又捕捉到了一个外国女子。 她长相美艷动人,一头捲发飘逸,与周围穿着保守的伊斯兰妇女形成鲜明对比。她身穿贴身运动服,走在大街上,十分引人注目。暗网上没有她的资料,但系统却显示她身上有异常的能量波动。 「cia的异能者吗?这下麻烦了。」吉俊光开始规划着脱逃路线,而两位cia探员此时也发现了空中的无人机,开始行动起来。 就在这时,那个美丽的女子对着无人机伸出手掌,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上空五十公尺的无人机打落。吉俊光心中一紧,为他可爱的lbs-mkii默哀。 吉俊光掌握了对方的位置和前进方向,看似不是想直接抓住他,如果只是跟踪那要甩掉就容易许多。 他立刻跟两个神职人员表示自己想学习伊斯兰教,其中一个正是这间清真寺的伊玛目。伊玛目友善地跟他介绍了一些基本知识,最后还教他说清真言:「我作证,除了真主以外,再没有应受崇拜的;我作证,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 吉俊光当场复诵,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伊斯兰教,伊玛目继续教导他教义和戒律,开始从五功、六信、四德说起,这时,两位cia探员终于忍不住踏入清真寺。 就在他们踏进门的那一刻,地毯下的电路板突然发热,将地毯烧起来。两个探员本能地以为是遭到攻击,赶紧侧身退了出去。吉俊光大叫道:「伊玛目,门口有火!快救火!」 另一位年轻的神职人员立刻拿起灭火器,迅速将火扑灭。烧破的地毯下露出两片焦黑的电路板,而两位探员还在门外鬼祟偷看里面的情况。 神职人员相当不满,拦住两位探员质问。 吉俊光跟伊玛目加油添醋说门口的人很可疑,可能是恐怖攻击,要他小心盘查,伊玛目对眼前的年轻人印象很好,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时,门外的争吵声引来周围的民眾,他们将两位cia探员围住,指指点点。不久后,伊玛目联络了警方,两位探员就被请去警局接受调查。 成功摆脱cia的吉俊光拜别伊玛目。 他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必须要跟公司申请一个更安全隐密的地方住,于是他前往bt位于安卡拉的分公司。 *** 吉俊光虽然甩掉cia探员,但那股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却始终没有消失。他突然想到,「是那个女性异能者的能力!」,她一定是用某种方式跟踪他的行踪。他本来以为对方会在同伴被捕后暂时放弃追踪他,他也曾考虑过偷一辆电动车逃跑或破坏一些电子设施製造混乱,但他想起母亲的教诲,只好作罢。 他开始走小巷,希望能甩掉对方,但他对这里一无所知,最后竟然走进了一条死巷。 当他想折返时,那位穿着运动服的美艳女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比我想像的还要危险,『神说要有光』先生。」女子沉声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跟着我?」吉俊光估算着自己的胜算,如果突然将背包扔向对方,自己能否成功逃脱。他从来没有和异能者正面交手过,只能从暗网上的资料推测。 「我是来保护你的,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别——」女子话说到一半,吉俊光突然往前衝,全力将背包甩向她。 吉俊光对自己笔电和背包的强度深具信心,它们是媲军方规格,坚固耐用,缺点就是比较重,他确信如果对方不躲开,肯定会受伤,如果躲开他就可以借机闯过去。 咚一声,没想到发生了第三种情况,女子毫不动容,只见他的背包就像撞进橡皮垫一样,在距离女子约十五公分处被一股外力弹开。 女子轻叹说:「别让事情复杂化。」 一击失败,吉俊光赶紧后撤,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女子向前伸出手,吉俊光感觉到全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慢慢地被提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坚持理性与逻辑的吉俊光,被这突来的神祕力量给整矇了,他试图挣扎,却没有任何效果。 就在这时,从巷口跑出一个中年男子,大声对女子喊道:「放开那个女人!」 「大哥,很感谢你的仗义,但我是男人。」吉俊光虽动弹不得,但嘴上还是反射性陈清。 赢一闻言马上改口:「放开那个男人!姬佩琪!」 姬佩琪回头看了看男子,露出迷人的微笑说:「赢先生,别来无恙,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五节:不同的任务 赢一废话不多说,眼神闪烁间,四根粗壮如手臂的石柱从地板突然窜出,将控制着吉俊光身躯的黑猩猩异兽隔在一旁。 黑猩猩怒目圆睁,捶胸顿足地咆哮。 「这是什么原理?」身为发明家的吉俊光,好奇心驱使他东摸西敲着眼前的四根石柱,完全忘记自己正处于危机之中。 姬佩琪伸手挡在黑猩猩与赢一之间,她感觉到赢一比起一个月前有了明显的变化。「狌狌退下!」她命令道,身后的狌狌听话地隐入虚空。 「刚刚有一双我看不见得手将我擒住,现在地板上又莫名冒出四根石柱,你们这些特务的科技也太超前了吧?」吉俊光有点羡慕,开始在脑中设计如何用机械实现这两种超物理现象。 此时赢一的石柱竟随风化成沙粒,这更让吉俊光兴奋不已。 「兄弟,这时照理说你是不是该赶快逃?还是其实我误会这位女士了?」对于吉俊光不合理的行为赢一不解提醒道,而眼神却是盯着姬佩琪的每一个动作。 「喔,谢谢大哥,我是bt公司的吉俊光,有空欢迎来找我。」意识回到现实的吉俊光,侧身闪过对峙中的两人,成功脱离死巷。 「不追吗?」赢一情绪高涨,却不仅仅是愤怒而已,嘴上不由得挑衅问。 岂知姬佩琪没有回答,直接向前衝刺,赢一摆好架式,姬佩琪突然改变方向,鑽进赢一右下腹的空隙,快速且狠辣地挥出一拳。 赢一反应迅速调整姿势,压低身体,蹦一声,姬佩琪一拳打在赢一防守的臂膀上。 双方加快出招速度,于窄巷中展开激烈的拳脚攻防,看似拳拳到肉其实都隐藏真正的实力。数百招交错后,赢一虽有身材力量优势,但姬佩琪的灵巧诡变使两人僵持不下。 数分鐘后,巷子内回盪着他们的呼吸声,赢一看出姬佩琪逐渐力竭,利用体型优势,直接用肩撞推挤。姬佩琪站位角度失利,无从闪躲,只能双掌护在胸前抵挡,最终被赢一推入死角,动弹不得。 两人的汗水沾湿了地面混合在一起,却无见一丝血跡,两人虽然有仇,但实际上却又没有伤了对方。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姬佩琪娇喘道。 赢一这时才意识到两人竟靠得如此之近,肩头甚至都陷进对方丰满的胸部中,他即刻收力,改用双手壁咚的方式,控制住对方的行动。 姬佩琪见状,笑道:「这动作就有比较好吗?赢先生。」 「别搞鬼,也别想招唤出你的异兽,这条巷现在由我控制。我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作为你英勇的奖励,能免费回答的我会回答,至于不想回答的,可以谈条件。」姬佩琪察觉对方没有杀意甚至眼神中带有情意,于是大胆放松警戒道。 「你知不知道草本堂送给我父亲的药,有问题?」赢一提出第一问。 「我知道,但伯父的死因与那药无关,事实上那药的确会让伯父好转。」 「你知道我爸的死因?」 「不就车祸身亡。」姬佩琪俏皮的回答,赢一知道她不想说,就暂不纠结,直接问下一题:「为什么盗取青铜器?」这题赢一早已从辜家那知道答案,他只是想知道姬佩琪会不会说实话。 「其实不只是青铜器,很多上古之物都能寄宿山海之灵,这些物件是由古代巫覡製作,我们称之为山海遗物,至于青铜古片传闻是『夏九鼎』的碎片,也是量体最大的山海遗物,而像我们这类人可以驱使其中的灵物,为自己所用。」 赢一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马光超收集这么多是想干什么?」 「他大概想改变世界吧!人类的歷史长河中每过数百年不就会出几个这种疯子。」 「你帮他做事,却又扯他的后腿,甚至不惜杀辜燁,你求的是什么?」 姬佩琪露出复杂的神情,最终笑道:「……求什么?不就求一个好好活着吗?」 赢一听了,缓缓放下壁咚的双臂,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有些感慨,对方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做出如此矛盾的行为,肯定有她的理由。 「马光超绝非善类,希望你跟你妹妹能好自为之。」赢一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足够的空间给姬佩琪离开。 「就这样?我还以为你会问更惊爆的事,比方说我喜欢哪个类型的男人,之类的。」姬佩琪大方地向前,推了一把赢一结实的胸膛,让他让出更多的空间,顺势离开巷角。 「重要想问的就那些,至于你为什么要追那位美男子,我虽然好奇但没必要知道。」 「那……换我问你一个问题。」姬佩琪转头问。 「一样,能回答的我会回答。」 「你来土耳其干什么?」 赢一理一理被汗水浸溼的领口,自嘲道:「现在我是辜家专属贴身护卫。」 「你这贴身护卫,不好好跟着主子,跑来贴别的女人?」姬佩琪抚着自己的胸口调侃。 赢一耳根一热,朗声说:「哎呀!各有各的苦衷,自然是有其他任务。」 姬佩琪掩嘴轻笑,转身离去。赢一目送佳人,欣赏着对方婀娜的背影曲线,不免幻想如果是在不同的时空背景,两人会是怎样的关係? 原本要走出巷口的姬佩琪突然转身,又小跑步回赢一的面前。 赢一讶异,难掩雀跃,笑说:「忘了什么东西吗?」 「如果不影响你的任务,有没有时间陪我走一趟,我想好好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只限于安卡拉市的话,可以。」 「嗯,谢谢。」姬佩琪突然变老实点头致谢,招手叫赢一跟上,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赢一搔了搔头紧跟其后。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六节:往事 赢一没想到姬佩琪的目的地竟然是安卡拉的红灯区,眼前的氛围让他进退两难。 「怎么?萎了?」姬佩琪刻意在最后两个字提高音调。 「这个……我还有任务在身。」赢一回想起年轻时进过酒家的情景,但自从落魄至今十馀年,就无缘踏足,而这里比起台湾更是明目张胆,话说伊斯兰世界保守,却还是合法管理妓女,而相对开放的台湾却不能有效管理性工作者,这点让赢一不解。 「放心,又不会吃了你,是男人就跟上。」姬佩琪毫不犹豫继续前行。 赢一紧跟在后,儘量控制眼球不往两边看,好不容易穿过店面揽客区,他们来到里面的居住公寓区,姬佩琪看到认识的人,上前随口用土耳其话问了几句。 「你懂土耳其话?」赢一诧异问。 「我在这里干过两年。」姬佩琪语气清淡,但对赢一而言却相当沉重。 「怎么回事?」 「别急嘛!等等会让你知道的更多。」 姬佩琪随后找上一位约六十岁的老妇,起初老妇看到她有些惊吓甚至是排斥,但在姬佩琪塞了一张百元美金给她后,双方的关係立马得到改善。 随后姬佩琪手上多了一串钥匙,她笑眯眯的问:「想不想参观一下我jc时期住过的闺房?」 「都过去十几年了,还能算你的房间吗?」 「正确来说是二十年,你嘴巴倒是蛮甜的。」 「是你保养得好,保养得好。」 这里的公寓清一色由混泥土辅以钢筋的五层楼建筑,整条街除了门牌号码不同外,光看外表很难分辨出哪一间是哪一间。 「这区是联合国规划盖的。」姬佩琪补充介绍说。 「给性工作者住吗?」 「哈哈,你傻呀!说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哪有可能,这里是非法营业区,有别于外面有执照的,这里全是被卖到土耳其没办法取得执照的难民,也是雏妓的大本营。」 「挖靠,来这里不太好吧!」赢一左顾右盼,这种地方不是黑帮就是军头在把持。 「娼妓与嫖客,来这里温存一下没毛病。」姬佩琪轻刮了一下赢一的脸颊,媚笑说。 「去,谁跟你嫖客,何况你如今又不是妓女。」赢一还没搞不清楚来这里的目的,但面对姬佩琪的笑容,他隐约能查觉那笑容背后的哀伤。 「你果然很善良。」姬佩琪轻声道,但赢一过于警戒周遭环境,似乎没有在听。 姬佩琪嘴角上扬,直接抓起赢一的手臂,直奔一间公寓的三楼。 「就是这里。」姬佩琪用钥匙打开房门,里面空荡荡的但还算乾净,家具就两张木椅和书桌,房间竟然摆满许多先进的电子设备,可是房内就是飘着一股驱之不散的怪味。 「伺服器?」赢一用尽自己的想像力,推测说。 「这就是刚刚你英雄救美救下的美男子闺房,他叫吉俊光,说『神说要有光』你大概比较熟悉。有时候命运这东西还真的难以解释,这间房刚好就是我以前用过的房间。」 赢一下巴差点掉下来,不可置信问:「你是说那位暗网的大神?他在土耳其接客?还是跨性别工作者?」 「噗哧!看你脑子里还不都只想到那档事。」姬佩琪随手一挥,一隻野狼大小的白头果子狸从虚空现身,赢一反射性摆好架式应对。 姬佩琪轻笑一声,没多说什么,驱使大狸闻了闻房间后,狸就直接穿过窗户离开。 「吉俊光离开前不是有说自己是bt公司的员工吗?」 「所以他是兼职?」 姬佩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怎么就绕不出去。给你个提示,『吉』上古姓是有女自旁的『姞』。」 赢一回想脑中的相关资讯,接话说:「帝俊血脉,上古血脉中最稀少的一族。」 「你知道他们觉醒后最主要的能力是什么吗?」姬佩琪引导提问。 赢一秒答:「能无视一般规则创造灵器,包括山海遗物。」 姬佩琪严肃说:「马光超要我带他回上海。」 「这可不行!」赢一激动反对,直接出手按住姬佩琪的肩膀。 姬佩琪不闪不退,拍拍赢一的手背,请求说:「再陪我去一个地方。」 *** 两人离开公寓,步行来到公寓区外的一处墓园,墓园内杂草丛生,许多墓碑也都斑驳损毁。 姬佩琪拨开杂草,找寻着某人的名字。 【约翰……】 「嗨,约翰。」姬佩琪对着墓碑说。 跟在身后的赢一默默看着,推测是姬佩琪的亲人亦或是情人朋友,不管是谁他自认都无权介入。 姬佩琪双手合十弔唁过后,转头问:「你都不好奇问两句?」 「问什么?人都走了,这是你与死者之间的羈绊,我这旁人问什么不都煞风景吗?」 姬佩琪一愣,大声笑问:「赢先生,你单身多久了?」 「算算,今年刚满七年。」 「都七年了,你都不会痒吗?」姬佩琪继续嘲弄说。 「没钱、没房、没车,几个月前还有一位生病的老爹,你说呢?」 「哎呀,现在辜家给的待遇不差吧!很快就会有姑娘贴上来的。」 「也不知道能做多久,我可是打零工的命。」赢一看了一下时间,笑说:「啊,都这个时间了,再混下去可能等等就被炒魷鱼。」 「赢先生其实一直都很认真对待身边的人事物。」姬佩琪看破但没说破,一路下来赢一一直在用异能探勘地形和地下管线,她推测这可能就是辜家给他的任务。 「呵,穿帮了吗?」 「时间差不多了,最后听我讲一个故事。」 赢一点点头。 姬佩琪眼神空洞望着前方,没有焦距,回想道:「一对双胞胎姊妹计画逃离这里,终于有一天等到联合国的调查团视察,调查团内大多数人自然入境随俗,有几位还特别关照姊妹俩的生意,可当中还真的有一正人君子,他叫约翰……」 「约翰他呀……他……」 「可以了!」赢一打断,不管后面的故事如何,无疑是在伤口上洒盐。 可姬佩琪吸了口气继续说:「他答应姊妹要剷除这种不法的行为,不管是土耳其政府或是联合国内部。约翰没有失约,一年后姊妹真的被救了出来。」 赢一松了一口气,说:「世间还是有好官的。」但下一秒,细思极恐,这样一个好官怎么会葬在这种地方,而且这里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姬佩琪淡然一笑,凄美沧桑,点破关键:「当时联合国高层竟找了这群雏妓威胁利诱,集体诬告约翰,其中这对姊妹还上庭作了偽证。」 「等等,这……」赢一难以想像,他直接连结到姬佩珊那晚疯狂的容顏。 「妹妹本来就伤了根本,加上作偽证的打击,精神更不稳定,而目前只有养心草本堂的马光超能治疗她的症状。」 「狗屁、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对了找辜燁,辜燁她——」赢一原本想说辜燁一定有办法治疗,可不知为何,他意识里的内景世界,开始排斥他这种想法,害他如鯁在喉,无法再讲下去。 「赢先生,看来你短时间内突飞猛进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到头来,我们都只能选择对自己比较不邪恶的一方。」 「不对,不是这样的。」赢一陷入混乱,内景的影像风暴再次扰乱他的思绪。 「对我来说辜燁可杀但非必杀,马光超能强大,但不能无节制的壮大,可最主要的前提是,必须让我和妹妹好好的活下去。」 姬佩琪望向天空的远方,虚空中金色大鹏鸟再现,她一跃而起站到鸟背上。 「姬佩琪,等等。」赢一脑中杂讯太多,他想劝解,就算是比较不邪恶的一方,还是邪恶,但话到了喉头又卡住了。 「谢谢你今天陪我,下次再见,劝你别再手下留情了,可能会死喔!」姬佩琪甜笑挥手道别,大鹏鸟展翅,须臾间颳起大量沙尘。 当赢一再睁开眼,只见天边多出一粒金色亮点。「姬佩琪!」赢一不自觉叫唤对方的名字,可这距离又如何能传达的到。 赢一咬破舌头,藉由疼痛驱散内景的影像风暴,朝天大喊:「小?,拜託了。」一隻树上不起眼的麻雀掠过赢一上头,恢復真身成一隻三眼巨鹰,追着金鹏而去。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七节:科学家与果子狸 吉俊光成功摆脱跟踪后,搭上地铁前往安卡拉市中心的bt公司办公大楼。刚出车站,他就发现又有两个黑衣人盯上他。他现在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先前用背包砸那个怪女人时,连笔电也砸坏了。他本来只想出来散散心,却惹出这么多麻烦。 吉俊光越想火气越大,又心生搞破坏製造混乱的念头,而这次他不再忍耐,他观察着周遭的建筑物开始在脑中计算,随后进入美妆店买了一个粉底盒,走出店面后他找到一个位置站定,打开粉底盒,用里面的小镜子反射太阳光。 奇怪的意外接连发生。一隻飞鸟撞上高楼玻璃摔下来,正好掉在一辆轿车的挡风玻璃上。驾驶惊慌失措,打方向盘又踩煞车。后面的车子没反应过来,直接追撞。一连四辆车撞在一起,路口陷入混乱。 吉俊光趁机逃跑,两名黑衣人发现他消失在人群中,也不顾隐蔽,急忙追上。最后他们追到凯末尔纪念馆入口处。 「这死屁眼,逃进去了吗?」一位黑衣探员皱眉问。 「如果逃到这里面,可不好动手,得先问问上面。」另一位回说。 就在他们要採取下一步行动前,吉俊光悄然无息站在他们身后。「你们美国人跟着我想干什么?能给我个解释吗?」 两位探员转身就要出手,吉俊光又说:「你们确定要在这里闹事?我是不介意再多送两位去警局喝咖啡。」 探员沉默数秒,其中一位开口问:「吉俊光博士,能否请您移驾美国使馆?」 「首先我没空,再来我跟美国人没有什么好谈的。」 另一位探员透过通讯连线得到上级的动武许可,与同伴交换了眼神,两人露出猎人的目光,直直盯着吉俊光。 吉俊光没料到cia敢这样硬干,他原本以为只有俄罗斯或中国特务才会这么粗鲁。「死老美,居然敢动手!」 吉俊光直觉往纪念馆拥挤的人群中逃去,没想到对方动作敏捷,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就像提起一隻小猫一样将他举了起来。 「喂喂喂,好歹我也有65公斤,居然能用一隻手平举我?」两脚离地的吉俊光咕噥着,同时思考着如何逃脱。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放开了手,吉俊光没有反应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脚踝一阵剧痛,差点就要跌倒。幸好他的身旁出现了一隻狼般大小的白头果子狸,及时地将他顶住。 黑衣探员看着自己手上被划出的血痕,急忙说道:「快啟动灵子眼镜。」 果子狸用牙齿咬住吉俊光的裤管,示意他趁机逃跑,可惜他却又陷入了自己的幻想实验之中。 「原来只是隻狸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生物。」两位探员的眼睛此时都变成了暗红色,带着轻蔑的语气嘲笑果子狸。 「你们的眼睛怎么会变色?今天怎么遇到了这么多不科学的事情,还有你这隻体型巨大的白头狸。」吉俊光被果子狸咬破了裤管,终于回过神来问道。 果子狸拱起背,全身毛发竖立,威吓着两位黑衣探员,可惜却徒劳无功,两位探员同时出手,一位一记右鉤拳击中吉俊光的下巴,另一位一个大脚直接将果子狸踢飞。 吉俊光大脑受到衝击,眼前一片白茫茫,几乎要昏厥过去,他跪倒在地上,不死心地问:「你们是不是控制了周围的认知能力?不然你们的行动为什么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从刚刚吉俊光被拉住衣领时,他就已经发现周围的人毫无反应,如今他被人打倒在地上,周围更是寂静无声,于是他提出了他的猜测。 「博士可以随便猜测,但我们不方便透露任何讯息。」 将果子狸踢飞的探员转身将跪倒在地的吉俊光扛到肩上,吉俊光因脑震盪加上胃部被顶很是难受,直接呕出几口胃酸,他惊觉自己吐出的秽物竟然无法弄脏对方的衣物,让他心中直呼:「神奇!」 远处的果子狸站起身,不服气地低鸣威吓,刚刚那脚造成的伤害不大,但论战力果子狸明白赢不了对手,果子狸左右腾跃如闪电般前进扰乱对方,很快又栖身至扛着吉俊光的那位探员,对方再次一脚踢出却落了个空,果子狸狠狠从侧边咬住他的小腿肚。 「畜牲!」探员大脚一抬,连腿带狸一同甩向另一位探员眼前,他们配合默契十足,另一位探员补上一拳,重重地击中果子狸的额头,果子狸惨叫一声,飞出去几米远。 「这孽畜皮倒是结实。」出拳的探员转了转手腕说。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敢跟我们对抗!」 果子狸眼冒金星,前爪撑地,却仍然咬牙切齿地盯着两位探员。 「宰了吧!免得碍事。」 「喂,你们就不怕被动保团体挞伐,我可是用手机录下来了。」被扛在肩上的吉俊光突然发声,晃了晃手上的手机笑说:「已经自动上传云端。」 「你混帐!」探员立刻抢过吉俊光的手机。 「冷静点,普通手机拍不出来。」扛着吉俊光的探员提醒道。 其实吉俊光只是虚张声势,他根本没有录到什么,见手机被夺,他对着果子狸喊:「快跑啊,别管我!」 哪知果子狸不但没有逃跑,反而发出一声震天嚎啸,两道巨大的虫型黑影从天而降,像是飞龙一般,直接将两位探员和吉俊光吞入肚中。 紧接着黑影剧烈地扭动起来,又将吉俊光给吐了出来,吉俊光被黏液噎得不停咳嗽,眼睛却被天上的金色大鸟吸引。 金色大鸟缓缓降落,姬佩琪从鸟背上跳了下来,她双掌一拍,大虫、果子狸、金色大鸟都一併消失于虚无中。 吉俊光目瞪口呆,半开玩笑地说:「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什么怪事都发生了。你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吗?怎么把他们都弄死了?」 姬佩琪没好气说:「容我重新介绍自己。我叫姬佩琪,是养心草本堂的业务经理,也是超能佣兵团的成员之一。我跟美国情报单位和军方没有任何关係。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回中国上海。」 「等等,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让美国政府想要抓我,中国政府想要保护我,或者说中国政府其实也想要抓我?」吉俊光边问边甩着身上的黏液。 「你的那个『永动机』过于超前,美国不得不将你列管,而中国自然不想让你被美国人控制。」姬佩琪两手一摊解释道。 「你和刚刚那两个黑衣人才超前好不好?怎么就只抓我?」吉俊光不服气地反驳说。 「因为你从来都没有自觉自己的能力有多危险,你其实是位天生的异能者,而刚刚那两位黑衣人是借助异界科技的特种兵,他们的目的就是捕获或监管像你我这样的人。」姬佩琪耐着性子解说。 「不对呀!你的说法有矛盾,如果说——」 姬佩琪忍不住了,一个瞬身抓起吉俊光的衣领,冷道:「别再废话了,乖乖跟我走,省得麻烦。不然你会后悔的,到时候你会哭着求我带你走。」 「你……其实还是cia的人吧!」吉俊光下结论说。 姬佩琪青筋暴露,直接想把吉俊光一掌拍昏带走,吉俊光感受到威胁,急忙改口说:「妈妈,如果要去中国,必须带着我妈妈一起去。」 「蛤?」姬佩琪怀疑自己的耳朵,听这语气,没想到吉俊光还是个妈宝。 「妈妈,就是每个人都有的那个妈妈,难道你没有吗?」 面对吉俊光的提问,姬佩琪陷入回忆,随后她轻叹一声,放开吉俊光说:「住哪里?我去接她。」 「不不不,是『我们』一起去接她。」 「好吧,那就请带路。不过路上别再跟我多话。」 「呵呵,这有什么难,我跟你说,其实我从小话就不多……」 「闭嘴!」 「……我头痛,脚也痛。」 姬佩琪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扶着吉俊光,吉俊光却不知耻的直接贴了上来,两人在行人眼里就像是感情很好的姊妹淘。 吉俊光心中计算着认知障碍的效果时间,脱口说:「被吞噬后,效果还能持续三分鐘,值得参考。」 「不是叫你闭嘴吗?」姬佩琪举手作势。 「注意周遭,都看着呢?还有我刚刚是自言自语,自言自语也不行?」 「我不想听见你的任何声音。」 吉俊光貌似恍然大悟,从背包里掏出一对耳机,交给姬佩琪。 姬佩琪没有接下,反而狠狠瞪他,吉俊光自讨没趣,只能安静乖乖带路。 这一带,就直接将两人带到了希腊南端的小镇。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八节:母亲 吉俊光和姬佩琪乘坐渡轮,来到了希腊南部的一个岛屿小镇。 吉俊光站在岸边,眺望着蔚蓝的海天一色。他感受到微风抚过他的脸颊,听到海浪拍打着岩石的节奏。空气中飘散着橄欖油和咸鱼乾的香气,都让他心中涌起无限的思念。他脱下鞋子,走进海里,感受着温暖的沙子和凉爽的海水,这里就是他成长的地方。 姬佩琪不自觉握紧拳头,她无心欣赏这白与蓝交织的美景,吉俊光那悠间、无畏、少根筋的态度令她烦躁,美国的科技特种兵不知何时会追上来,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妹妹的情况,她对着吉俊光喝道:「你能不能快点带路?时间不多了。」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可以开口说话了吗?现在才下午三点,啊!我们都还没吃东西,你是不是饿了?」吉俊光穿回鞋子走向姬佩琪。 姬佩琪皱起眉头说:「不饿。倒是你能不能先跟你母亲打个电话,到时后就能马上离开。」 「那可不行!」吉俊光坚决反对说。 「怎么又不行了?」 「我回来是要给妈妈一个惊喜的,而不是一个惊吓。你想想,怎么可以直接跟她说美国政府要抓我,要妈妈跟我一起逃到中国,这样会让我妈妈很害怕的。」 「那你……想怎么做?」姬佩琪本来想狂飆,但见他那孝心,只好再忍耐一下。 「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吉俊光指着姬佩琪的鼻头说。 「什么办法?」姬佩琪好奇地问。 「就是……让你假装成我的女朋友!」吉俊光诚挚地看着姬佩琪。 「蛤!?」姬佩琪整个人矇了,她虽然对于取悦男人很有手段,但从没真正当过谁的女朋友。 「可以吗?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吉俊光眼神清澈如水,像是一个孩子般纯真无邪。 姬佩琪看着他那双眼睛,明显感觉到他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有一丝情欲与邪念,对姬佩琪而言也是人生头一回的经验。 「你说,我怎么配合你?」姬佩琪最终选择妥协。 「啊,真的谢谢你呀!对了,需要收多少钱?我匯给你。」吉俊光请人办事总是很阿萨力的给钱,他想这次应该也不例外,但他没料到对方竟然露出一丝不悦。 「这个……姬佩琪小姐……多少钱?」吉俊光感觉到气氛不对,再次小心翼翼寻问。 此刻,姬佩琪算是了解了吉俊光的性情,天底下就没有心理正常的异能者。她努力说服自己对方没有恶意,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回:「这是我任务的一部分,你就不用额外付钱给我了。」 「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我们就算交个朋友吧!」 姬佩琪点了点头。 「我们边走边说。首先要帮你设定一个合理的职业,还有你的喜好、三围等等……」吉俊光走在前头用着手指算着每个步骤,姬佩琪轻叹随即又露出一抹微笑,静静跟在后头听着。 *** 他们沿着一条曲折的石头小路走去,两旁是一座座的白色房屋。这些房屋都是用石头和泥土建造的,然后涂上一层厚厚的白色灰泥。这样可以保持房屋的凉爽,也可以反射阳光,让房屋看起来更明亮。这些房屋的形状各异,有的是方形的,有的是圆形的,有的是拱形的。有些房屋还有一个小小的圆顶,像是一个倒扣的碗。这些房屋的窗户和门都是用木头製成的,并且涂上了鲜艳的顏色,如蓝色、红色、黄色等。这些顏色与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房屋看起来更有生气。 最终他们来到一间门口掛满了乾燥海藻和番茄的小屋前,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收拾。 「小舅好!」吉俊光举手充满朝气向中年男子打招呼。 中年男子回头,也随即亲切的回应,直到看清外甥背后多了一位绝世美人后,惊讶到下巴差点掉下来,赶紧打开房门朝里面大喊:「姊,小光、小光带女人回来了,还是个大美人呀!」 吉俊光回头对姬佩琪眨了眨眼,表示一切行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之后外公、外婆、小舅和吉俊光的母亲,简单自我介绍后,轮流给了姬佩琪一波热情的握手。并全家动员准备煮一餐正统的地中海料理招待。他们拒绝了姬佩琪的帮忙,逼着吉俊光带着姬佩琪出去逛逛,晚点再回来,吉俊光丝毫没有犹豫,牵起姬佩琪的手,开始了他们的漫游之旅。 这一游岛,两人的关係在全岛都传开了,自小孤僻又阴柔的吉俊光竟然带了位超漂亮的女朋友回来,镇民纷纷献上祝福,塞给他们很多自製的手工艺品和加工食品,本来两手空空的两人,再次回到住所后,大包小包的礼品差点连房门都挤不进。 晚餐时间,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色彩繽纷的美食,有希腊沙拉、烤羊肉、燉淡菜牡蠣干贝、橄欖饼、鹰嘴豆泥、烤茄子、奶酪和新鲜的水果。 吉俊光的母亲热情地介绍每一道菜色,教导着姬佩琪用麵包片沾着不同口味的橄欖油和香料,如何搭配不同的起司,并时不时帮她斟上红酒。空气中弥漫着温馨和谐的气氛,让姬佩琪也不禁多喝上了几杯。 大家边吃边聊,家人们当然最关心吉俊光的的生活和工作,也问了很多两人是如何从认识到在一起的过程,一切就如吉俊光所写的剧本一样发展,小俩口的对答毫无破绽,饭桌上的谈话轻松又愉快。 偶尔,大家会举起杯中的红酒,互相敬酒,庆祝这次难得的团聚。最后吉俊光见大家酒酣耳热,提出了要和姬佩琪去中国发展,并邀请外公、外婆和母亲一同前往。 外公、外婆当场就拒绝了,至于母亲则是沉默许久说要再考虑考虑。吉俊光与姬佩琪也不着急,因为到目前为止,都还在计画之中,吉俊光很有信心,再给他一天时间,他一定能说动母亲。 饭后,姬佩琪再次以客人的身分被赶到门口吹着晚风,不许她参与清桌过程。 小镇上的灯光点缀着山坡,像是星星落在人间。海风吹拂着,带来了海洋的气息和音乐的旋律。这种浪漫又和谐的氛围,让她陷入尘封已久的孩童时期回忆,那时父母健在,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佩琪,吃的习惯吗?」吉妈妈推开门,搬出两把小凳,一把放在姬佩琪脚后跟,而自己则是悠然自得坐到姬佩琪旁边。 姬佩琪一惊,来不及反应,只能连连称讚今晚的料理。 吉妈妈笑着,拍拍小凳,要姬佩琪坐下,接着说:「陪阿姨聊聊天。」 姬佩琪战战兢兢坐下,因为这一段不在吉俊光的剧本里。 姬佩琪没料到此时的自己竟然会莫名紧张,其实只要她想,把这对母子带走也不过是一秒鐘的事,如今却大费周章陪演了一段家庭温馨喜剧,而可笑的是,心情还因此不错。 「阿姨就直说了,我这儿子是不是惹上什么大麻烦了?」吉妈妈低声问。 「啊,怎么可能,光仔能惹上什么麻烦。」姬佩琪试图掩盖,还用了最亲暱的小名称呼吉俊光。 「佩琪呀!阿姨我照顾了光仔三十年,连他屁股上有几根毛我都数的出来,信不信他这小混蛋,想要博取我的信任让我放心,就算没对女人动情,他也会强迫对方跟自己上床的。」 「阿姨你——」 「你没必要陪我家这小坏蛋演这齣戏,我知道你们不是情侣,要我跟你们走也不是不行,阿姨年轻时在亚洲也待了十几年,但阿姨需要知道真相,你看家里还有其他人呢!」这时从屋内传来一阵欢乐的笑声,触动着姬佩琪。 姬佩琪叹了口气,便从吉俊光两週前的bt发表会开始说起……。 「原来如此!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家光仔虽然科技上有点出息,但人情世故实在是不行,怎么也教不会,就他的人品有女生会喜欢他,老妈我第一个不信。」吉妈妈捏紧拳头说。 「噗哧!他没你说的这么糟啦!」 「喔,那你愿意当我家媳妇吗?」 姬佩琪语塞,一脸为难。吉妈妈见状大笑起来,姬佩琪也随之大笑。 缓过气后,吉妈妈起身,拍拍姬佩琪的肩说:「谢谢你愿意保护我这傻儿子,至于之后的事我明天一早跟他说。」 姬佩琪急忙起身,朝着这位伟大的母亲行三十度礼,目送她进屋。 这夜吉俊光跟姬佩琪理所当然被安排睡一间房,姬佩琪原本还想试试吉俊光是否真的对女人没兴趣,可吉俊光倒头没几秒就进入梦乡,他今天可是累坏了,体能自然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姬佩琪。 姬佩琪独自依窗赏月,她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美艷动人。她的眼眸中反射着星辰的光辉,照映着世间的悲欢离合。她的发丝随风飘动,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令无数男人倾倒的身影在窗帘的映衬下,更显得婀娜多姿。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彷彿在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 她转头对着熟睡的吉俊光淡淡说:「一个人就算再聪明,又怎么能逃过母亲那双真正关爱自己的眼睛呢?」 *** 今天是寒露之日,也是辜燁显现之日,与姬佩琪分开后,赢一匆匆地赶回辜燁所在的旅店,可惜他还是晚了两分鐘。辜燁并没有责备他,只用手指轻触他的眉心,就将他这两个礼拜探查过的所有地形资料分析了一遍,当然包括赢一与姬佩琪的事也一併得知。 辜燁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转头对沉湘怡低声交待了几句。 然后,他又对赢一说:「小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闷在心里。」 「师父,什么是恶?」 「要我说,迟到是恶。」辜燁笑咪咪的说。 「您既然知道前因后果,就别跟我打哑谜了。」赢一急道。 「如果我说我做了很多坏事,但最后却能造福天下,你会说我是恶吗?」 「必要之恶还是恶,师父必须为曾经的恶行付出代价,至于善的部分会有人受益而被人们继续传诵,但恶不能用善来抵销。」 「你这是什么态度?」沉湘怡见赢一今天迟到不说,还敢对辜燁不敬,让她无法接受。 「没关係、没关係,小子只是春心萌动,过一阵子就好。」 「春、春心?」沉湘怡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你别听师父胡说,就是内景出了些问题。」 「这次时间不够,我只能跟你说,去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这样吧,放你两天假,不用跟着辜燁了。」辜燁大器说。 「谢谢师父。」赢一恭敬地作了个揖,然后迅速离开房间。 「他、他这什么态度?吃错药啦?」沉湘怡在背后嘀咕道。 「湘怡,东西找到后你就去帮帮他吧!」 「蛤?我干嘛帮他,他放假我可不放假,我要陪着小姐。」 「唉,随你们年轻人啦!老身我本来就不擅长处理这种事,走了、走了!」语毕,辜燁整个人瞬间瘫软,沉湘怡及时将她抱住,口中嘟囔道:「什么跟什么呀?」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九节:英姿 太阳刚从东方的山峰探头,第一缕金色光辉就洒在提着竹篮的吉妈妈身上,她沿着山路走向她熟悉的採集地。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棉布衫,头上包着一条白色的围巾,脸上带着坚毅却又不失平静。她来到了一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小坡上,那里长满了各种野菜和野菇。她弯下腰,用手轻轻地摘下一株株鲜嫩多汁的野菜,放进篮子里。她看见一朵朵白色或黄色或红色的野菇,像小花一样点缀在绿色的草丛中。她用小刀小心地割下一朵朵香气四溢的野菇,也放进篮子里。她边採边哼着一首童年听过的民谣,心里想着要如何才不至于成为儿子的累赘。 儿子身处的世界与她已经截然不同,其实自己早有预感这天必将到来,但真到要别离放手时又不知如何说服那倔强的孩子,不过她现在最希望儿子在离开前能再品尝几道她的拿手好菜。 *** 「快起来,有状况。」姬佩琪用力拍打着吉俊光的脸颊,急促说。 吉俊光睁开迷濛的双眼,看了一眼窗外,哀怨说:「才几点呀!我要再睡一下。」 「五名特种兵刚刚登岛了,正朝这里来。」 「什么?」吉俊光从床上跳起来,见姬佩琪已经换上行动方便的运动服,压低身子观察窗外的情况。 「不想波及家人,最好现在就走。」 「可是——」 「阿姨天还没亮就上山了。我们先逃离这里,以后找机会再连络。」 「不行,不能让妈妈担心。」吉俊光思绪混乱,他脑子陷入怎么逃走却又不让母亲操心的矛盾之中。 「阿姨都知道了,我昨晚说的。」 「为什么?你凭什么?我还当你是朋友。」吉俊光怒道。 姬佩琪回身甩了他一个巴掌,吼道:「吉俊光,成熟一点,你认为你那拙劣的演技,能瞒过你母亲?」 吉俊光目光呆滞,抚着自己火红的脸颊,泪珠从眼角渗出,喃喃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脑子不正常,害妈妈和爸爸离婚,我想改,我想活得像普通人,我不想妈妈老是为我操心,我真的努力过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就是没有办法跟普通人一样。」不甘心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姬佩琪温柔的伸出双手捧着吉俊光的双颊,真挚说:「你吉俊光是异能者,是世间罕见的天才,你生来就不普通,你根本不需要努力成为普通人,阿姨从来就没有希望你成为普通人。她只希望你能快乐、平安、自由地活着。」 叩叩。 房门外传来小舅的声音:「你们没事吗?」 「没事,小舅,是我想叫光仔陪我看日出,结果他赖床,惹得我不高兴。」姬佩琪隔着门板回应。 「哎呀,光这就是你不对了,现在日出刚过,海面还是很漂亮的,你就带女朋友出去看看,回来刚好姊姊差不多也下山了。」 姬佩琪看向吉俊光,用唇语说:「把握这个机会。」吉俊光逝去泪珠,点头回应:「好啦!我知道了小舅,我这就带她去。」 吉俊光换好衣裳,牵着姬佩琪的手走出房门,小舅见他微红的右脸颊暗自窃笑,心想:「除了姊姊,还真有人能治这廝。」接着挥手跟两人道别。 两人走下狭窄的石头小路,吉俊光问:「现在怎么办?」 对于吉俊光的提问姬佩琪感到诧异,这个妈宝天才终于肯询问她的建议。 「找个空旷的地方,这里住宅多路又窄,地势起伏太大,打起来会碍手碍脚。」 「你想要跟他们打?」吉俊光不可置信,对方可是五个怪物,之前在房里不是还说要逃跑吗? 「如果我们躲起来,对方很有可能胁持你的家人。正大光明邀战,可以降低这方面的风险。」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会过来?搞不好他们一组人来抓我们,另一组又抓人质威胁。」 姬佩琪露出邪媚的笑容,说:「我杀了他们两个人,这仇他们一定会报,你知道培育一个科技特种兵要花多少钱吗?」 「所以说,你一开始就打算拉满仇恨值?」吉俊光质疑问。 「其实也没有,只是当时我的小朋友们馋了,只能说他们倒楣吧!所以说有适合的地点吗?」姬佩琪灿烂的笑顏下,透露着病态的杀意,她已经做好廝杀的准备。 吉俊光背脊发凉,虽然用『神说要有光』的身分,参与过许多黑幕与犯罪,但从来没经歷过第一线的生死博杀。这时姬佩琪握紧他的手,催促道:「快,没时间犹豫,你不希望害其他人丧命吧?」 吉俊光一咬牙,下定决心说:「有个地方,或许连我也可以帮忙战斗,跟我来。」 「很好。」姬佩琪讚许道。 *** 两人来到一处约有两个足球场大的空旷草地,旁边有一栋破旧的小木屋。 吉俊光介绍说:「这里原本有养羊,但都卖掉了,我们就在这里迎战。」 姬佩琪战意高昂,舔了一下嘴唇说:「看来那木屋藏有你的一些玩具,你就躲好伺机而动。」 吉俊光比了个大姆指,迅速躲进木屋中。 几分鐘后,空旷的草地上多出了几个人的脚印,来者退去光学迷彩,正是五名穿着全覆式金属装甲的特种兵。 「有胆识,杀了我们的队员,还敢正面挑衅我们。」领头的特种兵讚许道。 打从五位特种兵上岸,姬佩琪就已经发动几波异兽骚扰攻势,试探虚实。 她确定这五位战力不同于被她偷袭吞噬掉的黑衣人,似乎是攻击特化型,而且针对她而来。 「姬佩琪,召唤系异能者,能控制二十多种来自山海经的异兽,如果你愿意加入美国帮助我们研究,可以保你一命。」另一位特种兵传达上面的指示。 姬佩琪冷哼一声,横手一挥,从身后的虚空中出现一隻金雕、一隻六脚四翼的大蛇、一头长有牛角的豹纹大狼和一隻有着火焰般四肢的巨猿。 「就四隻?」带头的特种兵问。 「够了。」姬佩琪开掌请战,经过先前的试探,她明白手上只有这四隻山海之灵最适合与特种兵一战,但她又岂是单纯的召唤师。 双方人马各自散开,四名特种兵各对上一隻异兽,而带头的队长则是对姬佩琪发动攻势。 对于中华上古血脉,美方知道的信息有限,大多流于表面。姬姓曾是中原最高贵血脉轩辕氏的后裔,除了优秀的操纵山海之灵的能力外,自身的能力更可因意志力、信念等情绪因素而成倍放大,简言之,完全觉醒的轩辕血脉,只要自身不愿意放弃,就有机会扭转乾坤。 队长向前衝的同时,从肩上发射出雷射光束,却被姬佩琪预判完美闪避,而腰间的追踪子弹也无预警连射,姬佩琪反手间竟将子弹全数收纳于掌中。 队长惊叹之馀,带有撕裂空气声的猛拳已经挥向姬佩琪面门,同时雷射、子弹也不断招呼,可不管队长如何攻击,姬佩琪就像未卜先知用着灵巧的身法一一躲过。 几番落空后,队长却也不躁进,停下仔细观察,讚道:「看来不是普通的召唤师。」躲在木屋目睹这一幕的吉俊光,也不由得讚叹:「好帅!」 队长强化灵子眼镜扫描姬佩琪,发现对方有三种能量波动缠绕,研判有可能是类似凭依的技能。 姬佩琪轻笑道:「看出来了吗?帮你们更新一下资料库,凭神『帝江舞』、『天吴悟』,至于效果就麻烦你自行体会。」 「东方巫术果然奇妙,但劝你别太小看我们特种兵。」队长再次发动攻击,还是被姬佩琪完美躲开,而且还被姬佩琪成功反击。 姬佩琪的攻击打在金属装甲上,喷出猛烈的火花,威力虽强,却也伤不到队长分毫。 她持续抢攻,很快佔据上风。其馀四组对战则是呈现五五波的攻防,所以谁先拿下对方一人,就能取得绝对优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躲在木屋内的吉俊光最先发现了不对劲,他敏锐地察觉空气中多出一种微粒,散发出微弱的磁场,他利用小时候留在木屋里的设备,改造出简单的悬浮粒子检测仪,他看出了端倪,赶紧对着窗外喊道:「小心他们身上,是纳米机器人!」 说时迟,那时快,姬佩琪感觉到自己的能力突然被压制,而其他四隻山海兽的力量和速度都大打折扣,很快陷入劣势。 「这灵子毒素,是专门针对你这种等级的对手研发的,缺点是效果慢,但你已经没有逃脱的机会了。你最好乖乖地跟我们回美国,把吉博士交出来。」队长一边用单手抵挡姬佩琪的猛烈攻击,一边用不屑的口气说道。他看起来毫不费力,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嘲笑。 「光仔,需要多久能搞定?」姬佩琪没有被队长的话吓到,反而更加奋不顾身地攻击。她相信吉俊光一定能够破解对方的纳米机器人。 「五分鐘。」吉俊光在发现对方用纳米机器人时,就已经开始进行反制工程。他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眼睛紧盯着萤幕上的数据。 「无知!」队长嘲讽一笑,在他眼中,此时的姬佩琪和她的召唤兽连一分鐘也撑不过。 他抓准姬佩琪攻击的破绽,全力发动一记回旋踢,同时肩上的雷射也射出一道光束,目标直指姬佩琪的胸口。他打算一举结束战斗,连同姬佩琪身后的破烂木屋一起摧毁。 可他又错了,已经被削弱的姬佩琪竟然能在他的回旋踢加速前就成功用肩膀撞开他的膝盖,让他单脚站立的身形失去平衡。姬佩琪趁势用脚勾住他的脚跟,将他整个人后仰摔倒,雷射自然也射了个空。 其后姬佩琪竟用超越人类反应的速度,化作四道残影,逼退了其他四名特种兵,让四隻异兽得以喘口气。 「她没受到影响?」其中一位特种兵惊讶地问。 「不对,是异能,可能是情绪增幅型。」队长在地上受身后,立马一个翻滚起身道。 「再来!」姬佩琪露出冷艳自信的微笑,又一次开掌请战。 姬佩琪战斗的英姿给了吉俊光无比的信心,他兴奋地发抖,面对怪物般的五位特种兵,他看到了胜机。 「四隻异兽伤不了我们,全力击垮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队长摆手道,四位特种兵从四面发动攻势。 第三章:人的轨跡 第十节:英雄的背影 姬佩琪命四隻异兽牵制队长,自己则独自面对四位特种兵。 她纤细的拳脚藉由凭神与高涨的斗志爆发出惊人的威力,除了闪躲、防御、对击外,姬佩琪还很巧妙的引导敌人的攻击打向自己人,几轮过后特种兵的金属装甲竟开始出现龟裂。 手臂、脸颊、胸腔、小腿,四位特种兵装甲上最脆弱的部分终于在姬佩琪的布局下崩裂,露出底下的血肉之躯,可姬佩琪也付出很大的代价,装甲在激烈的冲击下释放出更多的纳米机器人,进一步弱化姬佩琪。 姬佩琪因斗志所提升的能力已经触顶,可对方纳米机器人的削弱却有增无减,害她越打越吃力。 见机,特种兵队长成功摆脱四隻异兽的纠缠,释放电击攻向姬佩琪,散射的电网让姬佩琪无从闪避,虽然威力不大却足以让她身形一滞。 另外四名特种兵随即追加联合猛击,炸裂般的巨响中隐藏着吉俊光的惊呼,激起大量尘土,姬佩琪单膝下跪,衣衫襤褸,防守的双臂全是鲜血。 吉俊光见状十分着急,他想踏出木屋查看姬佩琪的伤势,却被姬佩琪制止:「说好五分鐘,别耽搁。」 「不得不夸,你的实力堪比邪龙,可惜你托大了。」队长刻意拍手道。 四隻异兽回防守住姬佩琪,牠们虽是灵体,从表面上看似无伤,但比起初期明显要黯淡许多。 五位特种兵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雷射、子弹、电网齐发,姬佩琪打起精神,收回四隻异兽,将所有的异能用于凭神强化自身防守。 这时,天上响起一声鹰鸣,大地随之震动,五位特种兵所站的位置突然塌陷,一堵坚实的石墙护住了姬佩琪,一位男子从天而降,挡在了两批人马之间。 特种兵们反应迅速,纷纷逃离塌陷的地坑,惊讶道:「还有同伙!?」 「赢一先生!」姬佩琪同样惊讶。 「他奶奶的,五个大男人打一个女人,有没有搞错?」赢一指着特种兵骂道。 五位特种兵没有回应赢一的挑衅,他们正在搜寻资料库比对赢一的生体资讯。 「大哥你又来救我啦!啊,怕你误会,佩琪是自己人。」吉俊光开心提醒道。 姬佩琪见到赢一顿时松了口气,开玩笑说:「是我一个女人打他们五个男人,你真是没眼光。」 「是是是,让我看看你的伤势。」赢一来到姬佩琪身边,托起她血肉模糊的双臂。 姬佩琪虽忍住疼痛,却不免皱眉说:「轻点,太粗鲁了。」 赢一全身散发出绿色的能量,一边抵销纳米机器人的灵子毒素,一边传到姬佩琪的身上,使她的伤势渐渐好转。 特种兵比对赢一身分,并没有找到匹配的资料,但依旧果断发起攻势,可他们每走一步,每发动一种攻击,都会被深坑、泥沼、石柱、石墙给阻挠,而显得左支右絀。 「不管你们哪来的,就滚回哪去。」赢一警告说。 队长祕密传讯给所有的队员:【对方可能是地域控场型能力者,还拥有治疗能力,现在这套武装无法完成任务,眾人先撤退。】 闻讯,五位特种兵啟动光学迷彩准备离开现场,可他们只听到装甲发出滋滋声,功能并没有成功发动。 「五具破铜烂铁,刚刚打我朋友打得开心吗?」吉俊光拿着一台 古老的玩具控制器,从木屋走出来。 「怎么可能才四分鐘不到。」一位特种兵怀疑道。 「正确来说是三分四十八秒,看样子是我低估了自己的才智。」吉俊光操纵着一个拉桿,五名特种兵在失控装甲压迫下纷纷单膝下跪。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没想到连吉博士也是异能者,短短时间就改写了纳米机器人的编码,甚至控制我们的装甲,这样就能解释你为什么能灵活运用特斯拉电圈了。」队长讚叹说。 「别想把这里的一切传回你们的总部。」吉俊光看出对方的意图,已经用纳米机器人屏蔽通讯。 特种兵现在一个个双手抱头,双膝下跪,乖得跟孙子一样。 「现在怎么办?」吉俊光转头问另外两人。看着赢一扶着姬佩琪治疗的模样,笑说:「喔!?在发情吗?那我暂不打扰。」 赢一被说得不好意思,但又不能中断治疗,低声问:「这位兄弟有啥毛病?」 「天才的思维,凡人不会懂。」姬佩琪故意将身体贴得更近赢一,害他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一下。这时,赢一才惊觉姬佩琪的衣物破损的很厉害,很多不该露的地方都若隐若现,可现在这姿势又不方便脱自己的衣服给她,只能假装直直盯着前面的特种兵。 吉俊光这时在想该如何整活这五个人,可预料之外的变数再起。 后方树林小路,鑽出一位头上包着白围巾的妇人,正是吉俊光的母亲,她採集完,回程途中发现这里有不正常的闪光和烟硝味,于是绕道过来看看,她探头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吉母首先注意到被掀翻的草地和跪在地上的五个人,忧心喊道:「光仔,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妈妈!?」吉俊光紧张到把控制器藏到身后。 这一瞬间束缚住五人的力量减小,特种兵队长啟动紧急脱离,成功卸下装甲,眨眼间已朝吉母的方向跑去,剩下四人慢不到一秒也成功卸下装甲,向前欲擒住吉俊光。 几乎同一时间,赢一的石墙发动,成功隔开四位特种兵,而姬佩琪召唤出狌狌护住吉俊光后撤,可没有人来得及阻止队长前进。 这时队长已经跑出赢一的能力范围之外,他灵巧得跃上山坡小路,吉母吓到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绕背控制住咽喉,而他的四位队员则是被赢一成功关在石笼内。 「敢动我妈妈,我宰了你!」吉俊光不顾一切向前衝,却被姬佩琪和狌狌牢牢抓住。吉俊光发疯嘶吼乱叫,姬佩琪迫于无奈叫狌狌先摀住他的嘴,将他押跪在地。 姬佩琪向前说道:「四个换一个,不为难你们离岛。」 岂知队长冷笑说:「迟了,打从通讯被切断时一切都迟了。」 「什么意思?」姬佩琪问,她有不祥的预感。 「呵呵,我们当初为了保住军方秘密,可是连大使馆都炸。」 「无耻!」姬佩琪骂道。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导弹!?」赢一自嘲当初与辜宇明的对话竟一语成讖。 「呵呵,希腊是盟邦,我们怎么可能在希腊动武。」队长嘲笑说。 「那你还能怎样?」赢一话语刚落,地壳就发出诡异的地鸣,山中的鸟兽开始逃窜。 「你们竟然甘愿成为死士?」姬佩琪不愿相信重视人权的美国会做到这种地步,同时她也低估了特种兵对国家的忠诚。 随即大地开始震动,花草树木跟着剧烈摇晃。 「现代科技竟能引发地震?难道是核弹?」赢一不解问。 「你们或许可以成功逃离,但你们一生都将背负全岛人的性命而活,时间到了,agoodtimetodie!」队长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石笼内的队员说。 「疯了,真的是疯了,不过就几件破盔甲,竟要岛上的几千人陪葬!」赢一怒不可抑。 五位特种兵啟动了某种体内机制,身体开始融化,随即重复大喊:「荣耀我美利坚!荣耀我美利坚!」随着震动结束,五人皆化成一摊银白色的液体。 脱离束缚的吉母,衝下山坡,紧紧抱住跪在地上的吉俊光,姬佩琪见状也解开狌狌对他的压制,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对于即将而来的灾难宛如未闻。 此时,天上的苍鹰于空中盘旋急促的鸣叫。 赢一和姬佩琪同时仰头,赢一提问:「你能带几人逃?」 「你这隻是?吧?」姬佩琪反问。 「小?最多可以负重三人。」 吉俊光这时突然插话说:「不行,我要救全部的人。」 「痴人说梦,伯母你也劝劝你这位小兄弟,佩琪消耗甚大,而且伤口才癒合,而我的能力不适合大规模救援,现在必须决定要救谁?先救谁?」 「这位先生说的是,光仔不可以任性,是这位先生救了我们的命。」 「可是除了小舅、外公、外婆还有隔壁的亚歷山大跟索菲亚,还有常送番茄给我们的海伦娜,还有小时候陪我玩的安德烈,还有、还有……」 「还有送我们很多礼物的岛民们。」姬佩琪迎着阳光灿烂笑说。 「对!」吉俊光附和道。 「你认真?」赢一不可置信的嘴角抽动说。 「赢先生,就再陪我一次嘛!人家之后会找机会报答你。」 赢一脱下上衣,披到姬佩琪身上说:「如果可以救更多人,我愿意配合。」 *** 圣托里尼火山就在几分鐘前突然爆发,震波直接衝击希腊东部诸多岛屿,土耳其的西岸也受到影响,浪高约十米的海啸正直扑吉俊光的家乡。 【海啸警报、海啸警报,请民眾迅速往高处撤离。】手机、广播、电视不断重复这个讯息。 岛民乱成一团,甚至还有人想搭船离开,其中不乏一些游客更是乱了方寸。 姬佩琪的计画很疯狂,但只要在场三位异能者发挥到极限,是有可能阻止这场浩劫。 此时距离海啸到岸还有十分鐘,这十分鐘内,由吉俊光控制刚刚收服的眾多纳米机器人协助岛民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并且封锁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讯息。 赢一站在岸边聚精会神,着手製造约十公里长的消波块和堤防。 至于姬佩琪英姿颯爽骑上金雕,率领着二十几隻山海之灵,化成一团光球,衝进海啸中直接破坏它的结构。 少数亲眼见证此幕的民眾,无不被那英勇又美丽的身姿吸引,纷纷下跪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由沙和泥土混和的防波堤逐渐成形,赢一咬着牙,发挥超越极限的功力,支撑着它们的结构,同时间吉俊光也啟动光学迷彩隐藏这道不该存在的堤防。 处于暴风眼中心的姬佩琪更是卯足全力穿梭于海啸间,其不屈的意志,再次将功力提升到更高的境界,剎那间,她很满意自己做出的决定,即使这个决定将削减自己的生命力。 姬佩琪穿进穿出海啸的同时,瞥见一艘直升机朝她疾驶而来,以为是哪家疯狂媒体想近距离直播报导,心想有吉俊光的电波封锁也就没有在意。 直升机里的沉湘怡透过望远镜捕捉到了姬佩琪的身影,她高举一片青铜版,这是至今出土过最大最完整的一片,沉湘怡虽无法看清山海之灵,但她很清楚青铜版的功用。 姬佩琪突感身形一顿,缠绕自身的山海之灵竟一一被吸往直升机的方向,最后连跟她最亲暱的金雕也离开了她,她不可置信的开始坠落,这一刻她看清直昇机上拿着青铜板的那个人,恍然大悟说:「是这样呀!」 失去山海之灵的辅助,面对海啸,姬佩琪只能任其吞噬,她最后看向岸边,心满意足说:「不知他在床上的表现是否也会这般英勇?」 在意识消失前,姬佩琪最后掛心的人还是姬佩珊,不过在行动前,她就已经将姊妹间的信物交给了赢一保管,相信以赢一性格会处理得很好吧! 直升机上,沉湘怡看着姬佩琪的殞落,将手按在心口说:「队长帮你们报仇了,大家可以安歇了。」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一节:变异 台湾t校,坐落于车水马龙的台北市区,在椰林大道的背后,具有完善的教学设施和从世界各地网罗的师资,百年来于各个领域的学术研究贡献良多,培育出的人才更是各行各业能持续保持国家竞争优势的基石。 但就算再优秀的学府,也不是没有打混的学生。 理科大楼b栋二楼的微生物实验室外,一位年轻女子穿着过长的大白掛,倚着窗,明亮的咖啡色瞳孔望着不知名的远方,眼里闪烁着异样光芒,初夏的夕阳,将女子乌亮的即肩黑发,染上一层艷红,女学生不自觉吟着诗句: 玉台凌霞秀,王母怡妙顏。 天地共俱生,不知几何年。 灵化无穷已,馆宇非一山。 高酣发新谣,寧效俗中言! 东晋陶渊明《读山海经十三首》之二 此时,有位男子穿着像是漂白三次,又打上亮漆的白长褂,一脸严肃,朝着面向窗外发呆的女子疾行,手中的那几十张画满表格和图像的a4纸,很自然地捲成棒状,对着那位身高矮他一节的女学生,毫不留情的挥下。 啪!一声轻响,「姚雪晴,又给我发呆!」男人没好气道。 「啊!学、学长好。」姚雪晴回过神,顺了顺刚刚被敲的后脑。 「没心就乾脆休学,就你这心思,不知哪天会闯下大祸。」男子将捲成棒状的资料,急躁地来回敲打自己的手掌。 「这么霸道,学长该不会是独子?」姚雪晴摸着头笑瞇瞇反问。 「不是,有位比你小一点的妹妹。别岔开话题,你顾的那几个培养皿又出现杂菌污染,实验要重做。」男子指着斜对面的培养室道。 「对不起啦!看你的资料都快捏烂了。」姚雪晴吐着舌,指着男子手中越捏越细的纸棍。 男子无奈地将捲曲的纸张试着摊平,皱起眉头抱怨:「还不是——」 「姜弼邵,教授有事找你。」另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刚从楼梯转角走来,直接打断姜弼邵与姚雪晴的对话。 「小林学长好!」姚雪晴充满朝气的对眼镜男打招呼。 「小晴好呀!」林逸展眉开眼笑地回应。 姜弼邵将捲曲的纸张,交到姚雪晴的手中,虽无言语,但眼神已交代一切——「在我回来前,给我全部搞定。」 姚雪晴吞了一口口水,试着将捲曲的纸反摺。 姜弼邵礼貌性对林逸展点头致谢,便朝教授办公室的方向离去。 突然一阵怪风,吹进走廊,姚雪晴惊见一隻异鸟停在姜弼邵的肩膀上,鸟身有着隼的特徵,但牠的脚却酷似人的手掌。 姚雪晴幼时因某个事件后,就可看见别人无法见到的异兽幻影,还有被异兽攻击的经验,可每每都化险为夷,她将每隻见过的异兽都有仔细记录下来。年纪稍长后,某日接触到古书山海经,就此深信自己看见的幻影绝对不单纯只是自己的幻觉,于是一有空就研究起来,而此时停在姜弼邵肩上的正是凶鸟之一「鴸」。 「姜学长!」姚雪晴想要警告他,但却不知道如何啟齿。 姜弼邵停下脚步,回头,想听听这位小学妹还有什么话想说。 「谢谢你的指导。」姚雪晴说不出口,因为就算说了也无法改变姜弼邵接下来的噩运,所以选择了恭敬的鞠躬道谢。 姜弼邵严肃的脸庞,顿时放松不少,扬起嘴角道:「你加油!」 站在姚雪晴身边的林逸展,双手插胸不屑小声说:「用地沟油的早餐店还装模作样。」 待数秒后,姜弼邵远去,姚雪晴抬起头,眨了眨眼问:「你刚刚说什么?」她从没听姜弼邵说过这件事,没想到他家的早餐店也受到波及。 「哎呀!小晴你不知道吗?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我慢慢说给你听。」林逸展浑身散发出莫名的优越感道。 那日后,又过了一个月,姜弼邵办了休学,离开了t大的研究所。 姚雪晴在姜弼邵家的早餐店重新开幕后,数度拜访用餐,但都没有机会再遇见姜弼邵。 随着生活空间不同,两人的交集自然越来越少,自姚雪晴在系上留言版报告考上研究所后,两人就断了联络。 *** 自从那次被赢一阻止在大街上发传单,两週后,养心草本堂竟宣布缩减台湾实体店业务,并且关闭了台北的总店,自此受制于时空限制,就没有再追着养心草本堂的事穷追猛打,只能偶而从论坛和新闻关注一下,她怀疑应该是赢一瞒着她做了什么。 八月底赢一主动约她见面,告知要去土耳其一趟,需要借小?一用,小?好像也同意前往,姚雪晴就放心地将小?交给他。 她尝试打听养心草本堂的事,但赢一只是避重就轻,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见完面,姚雪晴反而更加沮丧,感觉自己好像被排除在什么重要的事情之外,但赢一就是要她先毕业,所以她目前就只能将精神集中在完成论文上,关于异能者的世界,赢一似乎不想让她介入太深。 「喂,夏天都快过了,还在想谁呢?」同寝的室友张文仪贴着她的耳朵调侃,惊醒了回忆中的姚雪晴。 「没有啦!就是在想论文主题写什么。」姚雪晴打哈哈道。 「别在意之前那些留言非语啦!那个什么养心堂我也觉得很可疑,不是有很多中医成药里面都添加西药成分,捏成一球黑黑的看了就可疑。」张文仪插着腰说。 她接着问:「去北海道交换一个学期考虑得怎样?」目光带着一丝狡猾。 先前姚雪晴因为追踪养心草本堂的事,跟教授闹得有点不愉快,但暑假前教授要她考虑去北海道的畜牧大学交换一个学期,并宣称对她的论文题材会很有帮助,本意当然是想支开她,当时她还有些犹豫,但现在刚好可以换个环境散散心。 「嗯,我先跟家里说一声,我会去。」姚雪晴笑着点头回应。 「那……可以帮我带点货吗?」张文仪合掌拜託。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姚雪晴故意嘟着嘴。 「唉呦!别这个脸啦!你在那边需要什么,跟姐说一声,我寄给你。」张文仪拍胸保证。 「开玩笑的啦!你要什么就开个清单。」 「就知道你最好了。」张文仪熊抱姚雪晴磨蹭着,随后租屋处传出两女断断续续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 几日后,疾病管制署接获世界卫生组织发给全世界一个通知,原本流行于北美的殭尸鹿已经扩散,虽然殭尸鹿症状并非人畜共通传染病,但因为其症状过于诡异,可能造成民眾恐慌,所以请各国政府多加注意。 「这种突然跨洲的爆发性扩散并不自然。」传染病研究组,助理研究员姜弼邵读着眼前的报告忧虑道。 「日本的奈良,已经开始安乐死受感染的鹿群,可是好像出了点状况。」同桌的研究员陈瑋,看着日本官方给出的最新报告说。 姜弼邵凑过头来,很快扫过陈瑋萤幕上的资料,眉头紧皱,沉声道:「有古怪,最好成立调察团前往日本。」 「台湾现在还没有出现殭尸鹿的通报,有必要先搞清楚这次传染的途径,我去跟上头申请,希望这次别又拿经费卡我们。」陈瑋列印出关于殭尸鹿的资料。 「行政流程就先拜託你了,我只要跟那些人讲话就会头疼,严重时还会想打人。」姜弼邵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调阅资料。 「难道我头就不会痛吗?」陈瑋看着姜弼邵认真的表情,没有反应,他只能认命扛下行政程序:「罢了,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二节:不死兽 日本北海道d大,是全国唯一的兽医农畜產学系的专科大学,隐藏在北海道东侧的带广市,拥有广阔的校区和丰富的天然资源。 在一片翠绿的草原上,牛羊马等各种动物自在地享受着入冬前的温暖阳光,学生们则忙碌地整理着农舍,为了让动物们在冬天有个温暖的栖身之所。 一匹黑色的宝马在草原上奔驰,骑着它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他骑向一群正要前往农舍打扫的同学们,轻巧地停下来,左腿一蹬跃下马背,这个酷炫的动作引起了女生们的尖叫和男生们的嫉妒,只有姚雪晴没有理会他,继续朝着农舍走去。 「雪酱,那个『成金』又来找你了。」姚雪晴旁边的女同学轻推她的手肘提醒道。 姚雪晴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身大声对着正向她走来的男子说:「陆成金学长,要不要来一起整理农舍,不帮忙的话就别来打扰我们。」 「喔,小雪,我有严重过敏症呀!校方特别允许我不用参加这种活动。」陆成金拨了一下额前的秀发。 「喔?是吗?那希望你比赛时,别因为打喷嚏摔下马来。」姚雪晴勾起旁边女同学的手,快步往前走。 「喂等等、等等,你们都先看看这个。」陆成金从怀里掏出最新款的折叠式大屏幕手机,在眾人面前播放起一段视频。 视频中是一隻只有一个多月大的山羊,在被屠宰后竟然又活了过来,屠宰场的人吓得拿起猎枪乱射,结果从血肉模糊的地上,山羊又慢慢爬了起来。 「只不过是段猎奇特摄。」一位男同学评论道。 「好噁心喔,这是不是假的?」另一位女同学娇喊嫌弃道。 「你们不知道吗?这件事就发生在离学校十分鐘车程左右的屠宰场,这隻不死羊现在已经被送到学校了。」陆成金收起手机,继续说:「神田教授想要在农產局派人来前,招集几位有胆识的学生一起研究这隻神奇的羊,你们谁有兴趣?」 在场的学生都傻了眼,包括姚雪晴,不过她惊讶的不是教授要研究死而復生的羊,而是视频中那隻山羊身上附着的山海之灵。她从山海经中读过:「其状如羊而无口,不可杀,其名曰?。」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于是强烈的探索慾驱使她举起右手说:「我加入。」 *** 经过陈瑋提案和传染病研究组组长黄芳琪千辛万苦周旋下,决心用税金送高官们一场公费旅行,一个月后终于成功用农业考察团的名义来到日本。刚抵达成田机场,考察团就分成两路,一路高官人马由当地接待直接送往京都,另一路则是由传染病研究组副组长王仁凯带队,与陈瑋和姜弼邵三人,搭上前往奈良的电车。 虽然奈良鹿发现感染尸鹿症已经过一个多月,不过因奈良鹿是天皇的财產,所以不能随意扑杀,最后日本政府採用区隔检验,将确定感染的鹿隻隔离后,再一起扑杀。三十天下来已完成了九成的工作,共扑杀了一百六十二头,可有三头在扑杀后却意外復活逃离,这是现场人员心知肚明,却无法公开的秘密。 当然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秘密,不死鹿的传言很快受到各国科学团队的注意,日本官方虽成功捕获两头不死鹿,但另外一头则是在近日被几位农户发现踪跡。 台湾调查团三人在旅馆中各自整理手上的档案,突然陈瑋高呼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去见识见识不死鹿?」陈瑋刚刚透过关係拿到其他调查团的秘密围捕行动资料。 「别追逐那些没证据的传言,哪里有什么不死鹿?只是扑杀时出了点意外,我们主要还是帮忙整理基因定序,找出传染途径比较重要。」王仁凯不动如山说。 「我赞同副组长,这传染太过诡异,cwd(chronicwastingdisease)是只在鹿群中透过接触传染,奈良鹿是长期自我隔离的封闭系统,没有与外来鹿种交流的可能,所以合理推断是由其他物种带源引发的传染。」姜弼邵忧心道。 「如果真是跨物种的确很危险,可你们难道没有发现,扩散的速度不对吗?」陈瑋调出资料,跑起模型,那是传染率和族群密度的相关分析,虽然奈良鹿算是半野生,但生存的空间密度比起其他野生鹿群高出十几倍。 「所以说,依照模型奈良鹿到今天为止应该会被全数感染,而不是只有一百六十二头。」陈瑋敲着萤幕的最终数字说。 「你这项数据没有考虑人为的介入,说不定日本官方最初在区间隔离时就有导入人工智能辅助,进而成功延缓扩散的速度。」王仁凯反驳说。 「啊,你这砍人王怎么就这么固执!弼邵,你不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不如先管管自己的嘴,不然今年考绩又是乙等。」 王仁凯对姜弼邵的回应给予肯定的眼神。 「啊,你们真是缺乏想像力,信不信?那杀不死的怪鹿,才是这次的重点。」随后陈瑋拿起桌上的香菸,走出房门。 「想像力吗?」姜弼邵喃喃自语说着。 「弼邵你别被他影响,我们只能在体制的规范下儘量做出适当合理的行动。」王仁凯安慰道。 「我明白,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位朋友,她比起陈瑋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仁凯缓缓站起伸起懒腰。「呵呵,你们都还很年轻。楼下有个澡堂,我去消除一下疲劳,你也累了一天,休息一下吧!」 当晚三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入睡,可当太阳还没升起,陈瑋就躡手躡脚地溜出了旅馆。 「那混蛋,又擅自行动,这次不是给个乙等就能了事。」王仁凯醒后,赫然发现房内少了一人,他愤怒到想打断陈瑋的腿,急忙拨起手机找人。 「还真带种,不接。」王仁凯脑中飞快想着要怎要把陈瑋给抓回来,他其实也有门路得到相关资料,姑且不论不死鹿是真是假,但都轮不到台湾调查团介入处理。搞不好,这关乎美日的生化研究机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演变成外交问题,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副组长,我有办法。」只见姜弼邵快速打起简讯,没几秒陈瑋就回覆了。 「他正在前往南边长谷寺路上。」姜弼邵报告说。 「好样的,你怎么问出来的?」 姜弼邵直接将手机秀给王仁凯,上面写道:【副组长有个临时会议要开,需要你电脑里的资料,他说只要你别添麻烦,他会争取调查不死鹿的机会。p.s.你在哪?趁他开会,我去支援你。】 王仁凯读完,喜道:「你看似正经,没想到脑子转的挺快,走,逮人去。」 *** 长谷寺是一座位于山腰上的古剎,是真言宗丰山派的总本山,有个美丽的别称「花之御寺」。 本堂内恭奉着高达十二公尺的十一面观音像,秋季并没有对外开放,早晨眾僧正围坐在佛像前,手持经卷,口中念诵着梵文经文。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有节奏,时而高昂时而平和,彷彿在与佛像对话。 寺庙里瀰漫着檀香的香气,斜照的阳光在佛像的背后投射出柔和的虚影。整个空间充满了祥和静謐的气氛。可就在诵经途中,后山隐约传出阵阵不协调的凄厉吼叫,那是一种悲伤中带着警告的音调,此时金色的观音像突生异变,从神像慈悲的眼角中竟流出如沥青般浓重的物质,不过眾僧依旧不动如山,恍如未闻,继续持经读诵。 天刚亮,韩国调查团率先来到山脚,他们没有时间欣赏长谷寺秋天繽纷的红叶景色,他们分析着地形,分配人力资源准备抢先搜捕那隻传闻中的不死鹿。 接着同时掌握情报的美、中、日调查团也纷纷赶到,他们各自部属,打算在游客聚集前完成任务。 美、中、日、韩四队代表于山门前交流,他们各个全副武装,算是先礼后兵,之后各凭本事。不过想要搜索后山就必须穿过本堂,所以还是需要经过长谷寺主持的同意才能进行。 当一伙人爬过四百阶的石梯来到本堂前,已是气喘吁吁,眼前出现一位中年僧侣拦住他们的去路。 「阿弥陀佛,本堂今日不对外开放。」僧侣双手合十说。 日本代表挺身出面跟僧侣沟通。 只见僧侣时而摇头,时而点头,最终却还是拒绝了调查团的请求。 美国代表按捺不住,直接搬出一长串关于日美同盟的医疗安全协议,试图强行闯山。 听到外面的争吵声,数名僧侣也从堂内走出,组成人墙组止调查团上山,就在双方陷入僵持,一道宏亮的声音从堂内传出:「请施主们入内。」 听闻指令,眾僧双手合十,由最先阻挡眾调查员的中年僧侣领着大家进入内堂。 里面只见一位年迈的和尚盘腿而坐,手持念珠,身穿黑灰色系的袈裟,然背后的金色观音像反射朝阳,使老者全身被金光垄罩,尊贵无比。 「贫僧法号『空性』,为本寺的主持,我知施主为何物而来,但此物凶险,劝诸位看看就好,如果需要转移,须待本寺化解其兇性为佳。」 空性见调查团队使命必达的模样,只能轻叹一声,命一弟子,到观音像后方啟动机关,随着齿轮声开啟一间密室。 「请。」空性一声平淡的邀约,却隐藏着浓厚的警告意味。 空性没有随着调查团进入,而是持续坐在原地低头诵经,而刚刚阻止调查团前行的眾僧也一同坐下持诵,只由开啟机关的小僧领着调查团进入密室。 才刚踏进密室,调查团眾人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凉意,随即嗅到类似尸体的恶臭,就算身穿防护衣,眾人依旧反射性尝试摀住口鼻。 小僧用烛火点亮密室,密室的深处有一兽影,蜷伏在地,动也不动,而周身旋绕着清晰可见的诡异黑气。 「师父说不可以靠太近,不然会引发牠的兇性,劝施主们在这里止步。今早有三位师兄为了抓这兽,受了伤,现在还躺着呢。」说着说着小僧停下脚步不再前行。 「装神弄鬼,我还当是三级丧尸片。」美国代表不理小僧的劝告,仗着自己穿着最新式的防护衣,执意向前。 变异的鹿感觉来者气息,陡然睁开血红的双眼,一声咆啸,朝美国代表扑去。 「不好。」小僧惊呼的同时,鹿角已经贯穿美国代表的胸膛。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呼叫支援,有人吓得往外跑,不死鹿甩飞当场断气的美国代表,血红的鹿眼正瞄准下一个目标。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三节:血染佛门 山田化工的社长山田博一,对任子翎十分信任。三年前,任子翎的一个建议,让他的公司从损失中翻身。之后,每次向她请教,她都能给出精准的意见。上个月,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山田信参选东京都市议员,于是邀请任子翎来日本作客,希望她能帮忙出谋划策。 进出任何场合从来不梳妆打扮的任子翎,即使是相约在银座的高级餐厅依旧故我,她似乎刻意隐藏自己的美貌,但仍然吸引了不少男性的目光。 三人在餐厅里聊天,山田父子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对任子翎动手动脚。山田博一还开玩笑地叫她未来媳妇,让她给他倒酒。任子翎见多识广,不以为意。她喝了一口酒,直截了当地说:「可惜信桑有命选举,却没命追女。」 这下惹得山田博一不悦起来,他觉得任子翎是在诅咒自己的独生子。他压住火气,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山田信笑着问:「任酱是不是说,我选举会赢,可之后会败在女人手里?」 任子翎微笑略带歉意地说:「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不是败,是没命,是死掉的意思喔。」 山田博一怒拍桌案而起:「你——」,很快被儿子揣住手臂,拉回座位。 山田信反而色瞇瞇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在一起,下次再选也不迟,你看行不行?」说着就握住了任子翎的手。 任子翎不躲不闪灿笑说:「行呀!不怕死,现在我们就去登记。」 「这么急干嘛?好歹各方面也要先适应适应,不如我们今晚续摊。」山田信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在任子翎的手背上抚弄。 山田博一看着儿子和任子翎调情,自己的情慾也开始蠢动,脑中浮现自己包养的乾女儿们,心痒难耐。 「你们年轻人慢慢玩,我还有事要办。」他匆匆离开了包厢。 「看来博一先生真是精力旺盛啊。」任子翎甩开山田信的手,嘴角带着诱惑的笑容。 「那我们也不用等到晚上了,现在就能让你满足。」山田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座五星级酒店的房卡。 「哇,这家很高级耶,这样好了,我跟你去,不过这顿饭你得让我付钱。」 山田信一愣,然后答:「这有什么问题。」 山田信着任子翎的腰走到柜台结帐,任子翎推开他的手说:「你先去后面等我吧,这样签名不方便。」 她刷完卡签完名后,回到山田信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话,然后拉着他手离开了餐厅。 收银员一脸疑惑,因为任子翎在签名时轻声的对他说:「跟上。」 收银员先是好奇,不过按照日式高级餐馆的服务规范,本来就必须送贵客离开。他抢先一步在两人前将大门打开。 收银员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看着客人手牵手过马路。正当他准备回店时,突然间一辆失控的小货车衝向斑马线,从左后方将山田信撞飞出去。任子翎则是跪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惊呼出声,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结果山田信在急救的路上就死了,而任子翎只有些许擦伤。收银员在警方做笔录时,隐藏了一件事情。他事后对同事说:「那个女人在上救护车前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她说『将死之人的钱不收』。听起来好恐怖啊,你们觉得我是不是该去驱邪?」 山田博一得知儿子死讯后悲愤不已,但却无法对任子翎怎么样。在警方眼中,她只是个幸存的受害者。但他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出任子翎的秘密,报仇雪恨。没想到任子翎竟然还敢来参加山田信的丧礼。她在丧礼上,用那种淡淡神秘的笑容,对山田博一说:「请节哀。」简单三个字,令山田博一背脊发凉,瞬间打消报復的念头。 任子翎对山田父子没有什么感情,她只是把他们当作机票钱的来源。她走出灵堂,望向奈良的方向,轻声叹道:「又要白忙活一场。」她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悠间地走向车站。 *** 陈瑋刚到达长古寺,就发现一片混乱。消防车和救护车鸣笛而来,调查员们也换上了攻击型的装备,急忙往山上跑。 「这是在干嘛?捉鹿还是猎熊呀!」陈瑋感到莫名其妙,但显然山上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见消防人员要拉起警戒线,决定不等姜弼邵,就赶紧拿出自己的调查员证件,让他们放行。 幽静的寺院,突然传来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隻兇猛的妖鹿从密室里冲了出来,撞向观音像,噹的一声鹿角直接捅进观音像的背后,观音像晃动不已,随时可能倒塌。 空性老和尚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刚杵,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声音虽然沙哑,却充满力量。他用金刚杵引发一股能量,形成一道屏障,将妖鹿困住,同时稳住了观音像。 「快退出去!」一位僧人大喊。 「里面、里面还有伤者。」有名调查员想往回,被眼前僧人拦住。 僧人们不理会外来者的抗议,强行将他们一一赶出本堂。 其馀的僧人们也纷纷拿起经书,跟随空性的声音,一起念诵起来。面对超乎想像的怪物,他们不显畏惧,心中只有对正法的信念。 妖鹿行动受阻,变的越加狂暴。四窜的尸气暴涨,开始侵蚀僧团所构筑的屏障,哗啦!屏障如玻璃般碎裂,妖鹿趁机衝向空性,就当鹿角碰到空性的胸口,併发出如金属碰撞般的巨响,空性的身躯如槁木被顶出数公尺远,直接撞在大殿的梁柱上。 「师傅!」两位弟子惊呼着跑过去扶起空性老和尚。其他的弟子则是努力构筑起第二道屏障。 空性嘴角渗血,脸色惨白,他在两位弟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沉声道:「竟会变得如此难缠。」 「师傅为何不用孔雀明王咒?」一名弟子不解问。 空性摇了摇头,说:「吾等修持大日经与金刚顶经,不要在提过去那些杂密之法。」 眼看第二道屏障也快要被突破,空性声音沙哑虚弱却不减威仪说:「眾人退吧!能护多少人就护多少,但你们要先保护好自己。眾生愚昧,末法时代能留下多少种子就留下多少。」 哗啦!第二道屏障也被妖鹿破坏。空性老和尚毅然走向前方,每走一步,观音像头部就发出更强的光芒。最后,金色的佛光照耀四方,一股力量将所有的弟子推出本堂,只留下空性老和尚和妖鹿对峙。 「孽畜就再多陪老僧一时半刻。」他说完,空间就出现了扭曲。观音像的顶部发出一道光柱,映出了胎藏界曼陀罗的图像。妖鹿血红的双眼顿时黯淡无光,陷入了弥留。但牠周身恐怖的尸气却不停朝空性缠绕过去。 「师傅!」刚被推出本堂的弟子,想要衝回去帮忙,却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 其他地方的调查员也赶到了本堂前的广场。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有僧侣、消防队员和医护人员,大约有一百多人。 「眾施主听老僧一言,此地凶险万分,请你们尽快离开。事情结束后,我们真言宗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发声者正是空性的师弟空明。 但在场眾人并不都听的懂日文,他们都是听到山上同伴们的呼救才整装上山,如今连人都还没见到,叫他们如何下山,空明此言一出自是又引起一阵骚乱,懂外语的消防员和医护员急忙解释,可没头没尾又叫他们如何相信。 陈瑋站在人群后面,也听不懂空明在说什么。但他看出了本堂里有问题。 他看到僧侣们像是在演默剧一样,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隔开。本堂里还有淡淡的黑烟冒出来,僧侣们似乎在闪避那些黑烟,而且正被黑烟逐步逼退。 数分鐘后,当大家还在争执时,一个老者突然从本堂飞出来。他衣衫破烂,半跪在地上,双手紧握金刚杵,对着门口念着真言,与里面的东西对抗。 「走呀!全部下山。」见师兄浴血奋战,空明终于忍不住,他放弃沟通,催动修为直接威压在场眾人。 空明不再犹豫,带着几名弟子直接闯过人群,高喊:「想活命的就跟我下山!」 *** 「怎么回事?」王仁凯和姜弼邵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长古寺那边有一团黑雾。黑雾从寺院里散发出来,向四周扩散。 这时,他们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他们抬头一看,发现是军用直升机。王仁凯惊呼道:「是自卫队!」 接着,他们又看到了三辆装甲车从他们身边疾驶而过,朝着寺院的方向去。同时,车站里传来了广播:【紧急通知,长古寺附近发生了森林大火,以下班次暂停运行……】 王仁凯和姜弼邵跟其他的旅客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就在这时,姜弼邵瞥见了一道白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副组长,我去看看情况。」姜弼邵说完,就追了出去。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四节:因果仁心 任子翎发现有人跟在她的后面,她不以为意,街道上到处是自卫队设下的路障,不过他们像看不见任子翎一样任由她穿过,而跟着她的人,竟然能模仿任子翎的行动轨跡也成功穿过自卫队的路障。 任子翎很快来到长谷寺山脚,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俯衝,正好停在姜弼邵一步之外,笑眯眯道:「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是想加我的line啊?」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辜燁想找的那个人,他才半觉醒就能跟上我的迷踪步,资质倒是不错。」 姜弼邵被她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尷尬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他看着山上逐渐浓厚的黑雾,心里非常担心陈瑋的安危。 「想活命就别再跟了,现在上面可是人间炼狱。」任子翎伸出食指灵巧地左右晃动。 「请问您是fbi还是特种部队?我有朋友可能在上面。」姜弼邵看着眼前纤细带有慵懒气质的外国女子,觉得她不像是普通人。她刚才的身法太过灵活诡异,像是施了魔法一样。所谓大隐隐于市,神人在民间,姜弼邵大胆推断,此女子有能力上山救人。 这时,空明和其他僧人刚好从山上下来。 「以本堂为中心,眾弟子随我开啟金刚界,阻止尸气蔓延。」空明对着略显狼狈的数十位弟子说。 空明的眼角扫见街边的男女,眉头紧锁,心想:「自卫队都出动了,怎么还有平民?」 下一刻,他感觉到强大的能量波动,虽不属于佛门,但论其功力超过自己与空性。 一身素白的女子从街边直接闪现到他眼前。 「大和尚,怎么就剩下这几个人,连一位平民也没有救下来。」任子翎凌空问道。 眾僧警戒,对任子翎的嘲讽十分不悦,他们刚刚已经尽力了,可那群普通人就是死活不听。 空明双手合十,礼貌说:「现在情况危急,还望大德出手相助,事后必有重谢。」 「我来不就是要收拾残局,至于佛门谢礼,那就一顿斋饭吧!」任子翎周身青光大盛,脚下八卦罗盘显现,凭空轻轻一跃已上数十个阶梯。 「喂,我该怎么做?」姜弼邵赶上来问道。 「随和尚们念经。」 姜弼邵只闻声,却不见任子翎的身影,他转头看向空明,空明浅笑:「施主就跟着我们念阿弥陀佛,可否?」 *** 任子翎上了山,就用八卦大阵封住了黑雾。她没有理会地上的伤亡,而是给还在抵抗的僧侣们施了护身印,让他们减轻压力。 她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下山,还有气的先带走。」 眾僧闻音抬头,看到任子翎身穿白衣,法力深厚。他们以为是菩萨降临,纷纷合掌礼拜,然后开始救人。 「呃,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任子翎打趣说。 她见眾僧已经行动起来,就往黑雾最密集的地方去。 腐朽味和黑雾没有阻碍任子翎的前进,她见到一个被油墨般的黑气给包围的人影,一动不动盘膝而坐。从黑气的空隙还透着一点金光。她眼前巨大的曼陀罗图象虽然像被黑炭燻过,但还在发挥作用。妖鹿依旧蜷伏,但牠身上的黑气却不断扩散。 任子翎轻触那人的肩膀,她身上的青光呼应着对方的金光,瞬间将包裹着的黑气驱散。 「空性大和尚,你怎么就这么固执?」两年前任子翎就来过这里,给空性算过一卦。她当时认为佛门此劫应该不严重,只要动用真言宗的孔雀明王咒就可以解决。可她没料到空性竟然避而不用,要知道所有术法生克皆有相性,而孔雀明王咒虽然是杂密之法,但对于这种异界魔物却很有效。 空性缓了缓气,坚定说:「孔雀明王咒太过霸道,早已被我派捨弃。」 「你知道外面死伤了多少人吗?」任子翎试探性问。 「施主聪慧,自然明白箇中原由。」空性平和地说。 「算了,我不是来论道的,我数到三,你就解开胎藏界曼陀罗,我送牠回老家。」任子翎边说边结着手印。 任子翎数到三,曼陀罗应声碎裂。妖鹿摇摇头醒了过来,用红眼猛瞪着任子翎和空性,但这次牠没有机会再伤人,灰色的灵体被青色的八卦法阵硬生生剥离出鹿体,那一刻所有的黑气都匯聚收敛至鹿型的灵体中。 任子翎从腰间拿出一片刻有铭文的青铜片,清喝一声:「收!」灰色灵体就乖乖被吸进青铜片里。 「多谢施主出手相助。」空性合掌道谢。 「你真的一点都不后悔?」 「老僧的因果自然由老僧承担,眾生的因果也只有眾生能够承担。」空性慈眉善目地说。 「狡猾,你是说我迟到也有份就是?」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任子翎边念着法号,边腾空而起,往山下飞去。 空性蹣跚起身,环视被异兽搞得乌烟瘴气的观音像和本堂,苦笑道:「看样子,这次的维修费不便宜。」 *** 姜弼邵一直跟着空明念着阿弥陀佛,突然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立刻叫道:「快看,有人下来了。」 他想要上前迎接,却被旁边的僧侣拦住了。 「小心有毒。没有护身咒法的话,会被尸毒侵入,非常危险。」空明解释道。 姜弼邵刚停下脚步,就看到被僧侣背着的人是他的朋友陈瑋。 陈瑋脸色灰白,气息微弱,已经昏迷不醒。姜弼邵本能地用他刚学的半套迷踪步闪过僧侣,空明惊讶,但没有来得及阻止。姜弼邵一眨眼就到了陈瑋身边。 揹着陈瑋的僧侣吓了一跳,他想要阻止姜弼邵碰触陈瑋,但已经晚了。 姜弼邵伸出手指,按在陈瑋的颈动脉上。他想要测量陈瑋的脉搏。这一触碰,一股黑气从陈瑋的身体传到姜弼邵的手指上,然后往他的体内窜去。但姜弼邵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只是专心地测量着陈瑋的脉搏。 接着又有更多的僧侣带着伤者下山。在山下等候的医护人员和消防员看到自己的同事也受伤了,都急忙跑过去。 但他们都被空明所带领的僧侣们拦住。 「让开和尚!」一位消防员气愤说。 「不行,必须先将他们身上的毒气驱散。」 另一位医护人员指着姜弼邵说:「那个人不是没事。」 此时,姜弼邵已经检查完了另外两个伤者,情况都很严重。他转过头来大喊:「快给他们输液,他们都严重缺水。」 僧侣们惊讶地看着姜弼邵。他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却没有被尸毒影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伤者的生存机会就大大提高了。 这时有一个衝动的消防员趁乱跑过去,想要帮自己的同事。他刚碰到对方的额头,就觉得全身发冷,然后疼得在地上打滚。 「别碰,你们把器材都交给这位姜先生,他体质特殊不怕尸毒。」空明指示说。 这伙人看着地上打滚的消防员十分震惊,都吓傻在原地。 其中有一个人鼓起勇气说:「不行,姜先生不是医疗人员,这样做违反医事法规定——」 姜弼邵闻言,用迷踪步神不知鬼不觉偷了一袋点滴,回到陈瑋身边准备施打。 那些人都没有看清楚姜弼邵鬼魅般的身手,只能呆在原地。但看到他正要给伤者打点滴时,还是惊呼警告:「你、你这样违反医事法!」 「去你妈的医事法,我救我朋友,想告就告。」姜弼邵吼道,手也没停下,找到陈瑋左臂上的静脉,毫不迟疑地将针插了进去。 空明让几位修为较高的弟子准备为伤者去除尸毒,空明则是亲自为陈瑋施为,这下所有的医护人员看清一件事,有打点滴的陈瑋面色最为平和,其他的伤者却是痛苦不堪。 一名女医护鼓起勇气拿着设备走向姜弼邵:「我来帮忙,你来施打。」 姜弼邵微微一笑:「谢谢。」 空明对着眾僧喊道:「先为有打点滴的驱毒。」 剩下的消防员与医护员听出弦外之音,一咬牙纷纷加入帮忙,他们布置起临时的户外医疗场所,方便姜弼邵操作,而姜弼邵也义不容辞,分别为在场所有伤患施打。 下山的任子翎正躲在一棵树上,看着忙碌救人的僧团和医护人员,轻笑道:「这样也不错!」说完,落脚的树枝微颤,人已不见踪影,只留下几片飘落的红叶。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五节:视频里的身 姚雪晴晚间独自在学生宿舍大厅看着墙上的电视,正报导着奈良殭尸鹿的疫情已经完全控制,近期将恢復观光。 这则新闻让她回想起一週前那头不死羊,当时指导教授神田紧急招集学生帮忙研究,从毛发到血液将能採样的都採样,直到隔天政府前来接收,那头不死羊竟然就突然暴毙,化为一摊尸水,就连先前採样的样本也跟着灰飞烟灭,没有人能解释到底发生什么事,地方政府也不想拨金费研究,此事也就不了了之,真相其实就是姚雪晴运用异能将附身在羊身上的山海灵「?」给劝离罢了。 她试图联络赢一,想跟他讨论此事,结果自然是无人接听,此时萤幕上又传来土耳其大地震的消息,让她心头一惊,焦急却又无奈想:「不知赢大哥有没有事?有小?在应该没问题,不过最近的天灾人祸也太频繁了。」她思索着身为异能者,自己到底能为这些异象做些什么?她搔了搔头皮,抱起盥洗用具,前往澡堂。 *** 陈瑋看着病房里的小电视,两眼无神发着呆,对于自己在长谷寺差点送命的记忆十分模糊,只记得自己承受着如全身抽筋般的痛和千万隻蚂蚁在骨髓上爬的痒,总结一句话,「没有人会想再体验一次那种感觉。」 接连一週姜弼邵忙完工作,就会来探望陈瑋,今天他拿着超市买的哈密瓜走进病房。 「砍人王勒?就第一天关心下属。」陈瑋盯着姜弼邵的慰问品道。 「各国调查团已经陷入毁乱,这次死伤的人数太多,都忙着瞎编报告书。」姜弼邵将瓜放在陈瑋的床边。 「直接写受到恐怖分子的生化武器攻击不就好了?」陈瑋看了一眼瓜,难掩失望。 「喂!一脸嫌弃是怎样,这可是我自掏腰包,你还以为我能报公帐帮你买一颗五十万的吗?」 「是不该指望你,等我上位看我教你怎么活用公帑,嘿嘿嘿。」 「让你住单人房,已经算是滥用公帑了吧?」姜弼邵掏出一把瑞士刀到一旁的小桌切起哈密瓜。 「哼,这不过就是希望我们这些倖存者少说点话。」 电视上现在正在拨放北海道d大的介绍,姜弼邵则是将瓜分成八片,排在盘上端回床边。 「你什么时候对d大感兴趣?」姜弼邵拿起一片瓜啃了起来。 「不是,你看这节目竟然全程用华语介绍。」陈瑋也跟着拿起一片瓜啃。 「华语台?」 「听说北海道的土地被中国人买了不少。」 「买就买,干我们什么事?」 「唉,你真的很缺乏政治敏感度。」陈瑋无可奈何地拿起遥控器就要转台。 「别转!」姜弼邵盯着萤幕喊道。 「喔?开窍了?」 「果然是她。」 萤幕上,记者正在访问一位从台湾来姓「姚」的交换学生。 「你认识她,很可爱耶!原来你喜欢这种小隻马。」陈瑋忽然八卦起来,跟姜弼邵同事当了两年,发现对方根本就是不菸不酒不谈女人的三不青年,如今竟然对电视上的小妹妹有反应。 「她可能会知道一点关于不死鹿的秘密。」 「蛤?」 姜弼邵吃完瓜将手擦拭乾净,用手机拨放了一段视频,是一位叫「土城金大老」的油管主,讨论着自己在北海道遭遇的灵异事件,其中有一段是在实验室内採检一隻不死羊的身体组织。 「剪接的吧?后制普普通通,勉强过关。」陈瑋品头论足道。 姜弼邵将画面定格在五分鐘,说:「仔细看后面。」 陈瑋瞇着眼,心里接着欢呼:「挖靠,那背后的模糊人影似乎就是在电视上的那位姚同学,弼邵呀弼邵,这样你都能发现,可见你一直惦记着人家呀。」他嚥了一口口水,忍住不说。 姜弼邵见陈瑋没有答话,解释说:「你看那后面的实验助手,不就是刚刚访问的那位姚同学。」 「喔,嗯,是有这么一点像吧!所以说你相信这影片的真实性?观看量连一百都没有耶。」陈瑋打趣道。 「她是我读研究所时指导的学妹,她如果也在现场,那这件事就有几分可信度,原本我还有所怀疑,直到刚刚在节目上看到她。」 「所以说你想怎样?」 「去趟d大。」 「那你要跟砍人王请假他会准吗?」陈瑋暗喜:「本来打个电话给学校,就能解决的事,找藉口呀,我懂兄弟,我懂。」 「看你恢復的差不多,等等就帮你办出院手续,由你来补我的空缺。」 「靠!算你狠。」陈瑋内心纠结道:「为了兄弟,我忍。」 *** 姜弼邵成功争取到三天时间,没有耽搁,随即动身前往北海道,可就在东京车站又巧遇了在长谷寺的那位神秘外国女子,正确来说不算巧遇而是那位神秘女子主动找上他。 「嗨,跟踪狂,有没有想我呀?」 「啊,是大师,都没有机会好好跟你道谢。」姜弼邵九十度鞠躬行礼。 「免了免了,你是不是要去北海道?」任子翎遭受路人的关注礼,急忙挥手要他起身。 「你怎么会知道?」 任子翎提醒说:「此行兇险,给你个忠告,别对有着漆黑暗芒的人出手,你没有胜算。」 「大师什么意思?我此行只是去找一位朋友。」姜弼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唉,不懂就算了,再多就要额外收费了,这个你拿着。」任子翎拿出一枚用红色绒布装的护身符交给姜弼邵。 姜弼邵不疑有他,直接接了过来,此时他感觉掌心有一股清澈的暖流在流窜。 「掰掰,别急着送死。」任子翎转身就要离去。 姜弼邵虽不确定对方出现的真实用意,但此举肯定是想为自己消灾解难,想说至少要知道恩人姓名,于是问道:「敢问大师姓名?」 「活着,下次相遇再告诉你。」 「大师——」就在姜弼邵想再提问,一不留神,神秘女子在他眼前虚晃一下,凭空消失不见,好似他刚才做了场白日梦,只剩护身符留在掌中。 姜弼邵僵在原地,尷尬一笑,接受眼前现实,动身前往月台。 姜弼邵崇尚科学,却不排斥命运神鬼之说,只是自己儘量不会去想,毕竟自己家里经歷过地沟油事件而倒店,前几年母亲感染肺炎后又留下了严重后遗症,可全家就他一人始终无病无痛,说他不信命运是不可能的。他常自嘲自己是天选之人,而在长谷寺的际遇,他更确认自己真的有别于一般人。 可就算不容易生病,但又能改变什么?他只希望父母和妹妹都能在有生之年健康快乐地活着,但光这希望已是不切实际的妄想。 他搭上新干线就位,此时他开始期待能见到姚雪晴,只因想起她那充满活力的笑容总是能给他一丝慰藉,「真是一位爱天马行空的学妹。」 任子翎躲在暗处看着姜弼邵上车,轻叹道:「辜燁那妖婆给的考验会不会太刺激了?真希望你们别把命都搭上去了。」 *** 数十年前,有位在中国云贵一带採药的药农名叫马三,他和大部分的药农一样,每天清早就会背着一个竹篮,沿着山路走到草木茂盛的地方,希望能遇到一些珍贵的药材变卖。 有别于其他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药农,他是村中少数对多种药材都了然于心的人,他似乎是天生就和药材有种感应,知道哪些是有价值的,哪些是有毒的,哪些是可以混合的,哪些是要分开,所以村中的採药人都以他马首是瞻。而他的妻子嗲卯则是村里的巫医,懂得用药草治疗村民的疾病,也常为村人占卜吉凶。他们有一对儿女,大儿子马强和小女儿马美,都是聪明可爱的孩子,他们在村外的县立小学读书,间暇时就帮忙家里的农活。 一日妻儿刚好都在家中,马三打算採些珍贵的药材换钱,来让家人好好吃上一顿,想着想着已然走到山中深处,他马上就发现一株罕见的灵芝,很是兴奋,他小心翼翼地割下来,放进篮子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地面在剧烈地晃动,山崖上的石头纷纷滚落下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他来不及闪躲被碎石击中,晕了过去,醒来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刚经歷了一场大地震。他拋下篮子,跌跌撞撞往山下跑去,希望能赶快回到村里,看看妻儿是否平安。 然而,当他跑到村口时,却看到了一片惨状。村里的房屋都被震塌了,到处是瓦砾和尘土。他急忙找到自己的家,却只看到一堆废墟。他拼命地挖掘,呼喊着妻儿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他绝望自责地哭了起来,同时他愤恨起诸神佛,为什么只让他一个人活着。 *** 一架私人客机从中国上海起飞,正前往北海道的函馆,飞机是近几年由养生保健品起家的企业鬼才马光超所有。 在舒适躺椅小憩的马光超突然惊醒,只因他又梦见妻子嗲卯温暖的倩影,一旁的女秘书见自己的老闆醒来马上靠了上来,拿着手巾帮他擦汗,柔声问:「需要喝点什么吗?」 马光超摇摇手,问秘书:「在北海道的实验进行到哪里?」 爱将姬佩琪几日前在土耳其断了音讯,多少引响了他的心情。而原本想要拉拢的吉俊光此时也下落不明。如今他亲自来到日本就是确保计画不再添增变数。 「一週前原本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只维持了数日。」 马光超沉思数秒,接着问:「奈良意外出现尸化灵,日本方面有什么动作吗?」 「真言宗的空性和神算魔女任子翎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喔!?有趣,嗲卯你说是不是?」马光超眼神深邃望着机窗外的蓝天白云,可手却不安份伸向女助理的胸部,粗鲁的揉着,女助理虽然吃痛但是一脸习以为常,任由马光超上下其手。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六节:重华开眼 【养心草本堂是一家专注于结合传统草本的性味、作用及西方先进科学的营养成分,调製出适合东方人体质的系列保健品的企业……】食堂的电视正在拨放着养心草本堂的广告。 「雪酱,这家公司最近广告得很兇呀?」和姚雪晴一同用餐的女同学恭子好其问说。 「嘛,我没怎么注意。」姚雪晴虽低着头吃麵,但还是不由得视线上挑,关于黑心堂她有着十分不好的印象,没想到那种商品也能外销到日本,可见只要有钱有势没有敲不开的国门。 「我朋友有用他们的瘦身產品,效果非常好,就连皮肤都变细緻了,好羡慕呀!可惜我这穷学生买不起。」恭子沮丧说。 姚雪晴正要说些什么阻止朋友,后面一位男子突然伸出头说:「哎呀呀,你们想试用养心草本堂的商品吗?」 姚雪晴忍不住想翻白眼,心想:「这陆成金怎么就一直缠着自己,是自己拒绝的不够明显吗?」 「怎么?你有什么门路吗?」旁边的恭子兴奋问。 一向开朗和善的姚雪晴,突然拉住恭子的手,害她吓了一跳。 「这种来路不明的保养品少碰为妙。」姚雪晴严肃道。 「喂喂喂,小雪同志,你这样可是詆毁祖国的优良企业呀!」原先总是对姚雪晴嘻皮笑脸的陆成金,此刻也板起脸道。 「哪里优良?你又知道了?」姚雪晴无畏无惧追问。 「本公子原本想隐瞒到毕业的,其实我父亲是养心草本堂日本分社的社长。」陆成金不自觉拨了自己前额的瀏海。 「真的!?」恭子惊呼,瞬间挣脱姚雪晴的手,靠上前问:「那、那——」 「我吃饱了,你们慢聊。」姚雪晴端起餐盘,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成金轻笑一声,只道是姚雪晴在吃醋,他毫不在意,反正他从不缺女人,他立马开啟三寸不烂之舌,逗得恭子灿笑如花。 听到他们的笑声,姚雪晴感到一股恶寒,彷彿什么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 马光超与北海道政府关係密切,因为他投资了许多本已荒废的畜牧用地,运用先进的设备,带动当地的畜牧业活动,并成功拓展外销。 他一下飞机就被接到高级招待所,地方官员们纷纷跟他介绍北海道的投资项目,如新建的机场、港口和能源项目,并暗示如果马光超能够参与其中,将会得到北海道政府放宽境外企业土地购买的限制和一些优惠政策,同时争取下次选举的政治献金。 在几名穿着性感,脸蛋媲美明星的公关小姐斟酒、敬酒、劝酒、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马光超和官员们谈的十分欢畅,随着酒精的作用,马光超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官员们觉得这次的项目应该是十拿九稳,见机命事务官拿出几份合作企划书,希望马光超过目,如果能当场签下自然更好。 岂知原本已经酒酣耳热的马光超,一瞬间酒精就像退潮一般,神清气爽挡住了递过来的文件。 「有什么资料等之后再送到北海道分社就可以了,陆社长可比我了解北海道。」 「正是、正是。」官员只能连连点头打起退堂鼓,要不是陆云聪拿了他们许多好处但都没有下文,他们也不会绕过陆云聪直接和马光超谈。 「两週前d大是不是抓到一隻杀不死的羊?那羊呢?」马光超话锋一转,质问道。 数名官员的眼神聚焦在角落的农產局局长身上,他冷汗直流,吱呜道:「那、那个我们派人回收时,就已经死了。」 「有目击者吗?」 「d大的神田洸一郎教授,听说接收前他有对羊进行採样并做了些实验,他可能会知道些什么。」农畜署署长赶紧想把责任都推给d大。 马光超转头问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女秘书:「这个神田洸一郎有参与计画吗?」 女秘书摇摇头。 「这样吧!你们安排一下,我想参观d大。顺便把那位神田君也叫上。」 *** 「你听说了吗?那个养心草本堂的社长,后天要来我们学校演讲耶。」 「真的,刚刚校长还紧急召开会议,听说马社长打算送到场的同学礼物。」 「真的吗?什么时候?如果有课只能翘掉了。」 …… 就当d大师生准备着迎接马光超的来访,姚雪晴则是选择把自己关在宿舍,她看着同寝恭子桌上多出的两瓶日夜霜,就是养心草本堂的產品,她恨不得马上将这两瓶拿去化验,她很想高声疾呼拒绝黑心商品,但她也想通赢一说过的话,在t大闹出的事件对她学业的确造成了影响,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所以她现在选择隐忍,既然惹不起,难道还躲不了吗? 这时宿舍的电话响起,姚雪晴接听后,原来是舍监传话说,神田教授正在找她,姚雪晴整理一下仪容就匆匆前往神田教授的办公室。 才刚进办公室,就看见紈絝子弟陆成金和他的好友丸山,姚雪晴按下脾气和教授鞠躬后站定位,她赫然发现在场的三位就是当初参与不死羊採样的三人,心中不祥的预感逐渐扩散。 神田洸一郎先是简短说明马光超与学校的关係,然后才提到找他们三位学生的原因,简言之,马光超对不死羊很感兴趣,但当时的检体在不死羊死后也跟着急速败坏,很多检测根本来不及做,所以找他们来主要是希望能借助当时在场的三人,还原更多的资讯,明眼人都看出来神田教授的压力很大,好似没处理好,学校就要凉了一样。 陆成金自信道:「教授你别操心,交给我,马叔叔和我父亲是好朋友,并不会太为难学校。」 神田教授眼神迸出希望的光芒,握起陆成金的手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之后神田教授和三位学生开始整理关于不死羊的资料,直到晚餐时间才梳理完成。 「我想这样就可以了,看你们也饿了,教授请你们吃一顿。」神田松了口气说。 「教授你这时间请也只能请食堂的,这多没诚意。」陆成金开玩笑说。 「哈哈,都这么晚了,也是,那下週四上完课,让我请你们三个。」 「说好了。」丸山附和道。 讲定后三位学生一同离开办公室,男女宿舍方向不同,所以出办公室后,姚雪晴独自返回宿舍。 d大十分空旷,校区分散,夜间的照明区域十分有限,虽然几十年来校内没发生过什么犯罪事件,但其实隐藏着不少维安的死角。 从教授办公室走回女生宿舍大约需要十分鐘的路程,期间中途有六分鐘的时间没有照明设备,姚雪晴用着手机的照明功能小心地前进。 她并没有发现后方有两个人正在窥视着她,「陆少,真的要干吗?」陆成金的跟班丸山忐忑问。 「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可就没啦!」 「可是、可是,这被抓到会被判刑的。」 「放心,你哥有公司最新的听话水,过程爽歪歪,事后忘光光。」陆成金拿出一小瓶喷雾猥琐道。 「就听你的。」丸山握紧双拳,蓄势待发。 两位压低身姿,快步拉短与姚雪晴的距离,丸山率先爆衝,一手摀住姚雪晴的口鼻,一手拦腰将她娇小的身躯抱起,姚雪晴大惊却觉得头晕脑胀,她瞬间屏住呼吸,此时她已经被拖到一旁的牧草堆中。 她看见陆成金那噁心的嘴脸正靠近她,她下意识要给他下体一脚,却发现全身软弱无力,刚刚那药的效果太快,他虽然讨厌陆成金,但也万万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下做。 「小雪宝贝,别挣扎,等等哥哥会让你很舒服,可惜你醒来只会认为是一场春梦罢了。」陆成金边解开裤腰带边说。 「陆少,我能一起吗?上面的借我用。」丸山见药效起了作用,迫不及待松开双手。 「你再等等,这妞性子烈,等我先降伏她,到时她会求着我们。」陆成金不知又拿出什么东西,开始涂抹自己的下体。 「你们不要太过分。」姚雪晴委屈地滴下眼泪,但因药力她的哭喊只如猫叫,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样轻贱欺侮过。 「这要怪你呀小雪,你害我追你追了两个月,这可是天大的罪过,现在就是你赎罪的时候。」陆成金笑着缓缓脱下姚雪晴的牛仔裤。 「不要!走开!」姚雪晴扭着头,脚不断朝外踢,但却是如此的软弱无力。 面对无法沟通、无理的暴力,是忍辱求生?抑或拚死一搏? 姚雪晴本来就有制止这一切发生的力量,但因为温柔而犹豫怯步,只因寧可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别人。 面对危机,内心的防线终于崩溃,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恶徒不配!」她眼神巨变,咖啡色的瞳孔併发出金色刺眼的光芒,彷彿小太阳一般照亮漆黑的夜幕。 光芒渐退,恐怖的一幕吓退了陆成金,眼前的女子依旧柔弱地倒在牧草堆上,但她的眼珠里的瞳孔变成了两个,并且像双星一样在眼白内缠绕旋转,模样十分诡异。 「陆少!」丸山发现不对,此时陆成金的眼耳鼻都渗出了鲜血。 「为你们的罪恶付出代价!」姚雪晴冷冷道。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七节:颤慄 沾满一身牧草和污泥的姚雪晴步履蹣跚回到宿舍,一头倒进被窝,室友恭子见状吓了一跳。她本来正要开心分享自己使用养心草本堂日夜霜的心得,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关心地问了一句:「雪酱你没事吧?」 姚雪晴听到室友的关心,刚刚被拖到牧草堆中差点被男人强暴的委屈,以及紧急使用重华,不知是否杀了对方的恐惧,两种压力一齐爆发,她将头埋入枕头泣不成声。 恭子慌了,打量姚雪晴的模样,像是不小心摔进牧草堆中的样子,她问:「你受伤了吗?」 姚雪晴只是边哭边摇头,恭子再问:「要吃点东西,或是先去冲个澡吗?」 姚雪晴还是边哭边摇头,恭子看她目前无法沟通,只能说:「你有什么需要帮忙或想说的就叫我。」 姚雪晴虽然还是在哭,但这次从摇头换成了点头。 姚雪晴哭到筋疲力尽,睡到隔天中午才醒来,清醒后她首先想到的是昨晚她是否杀死了陆成金和丸山。如果真的杀了他们,她的人生会如何?她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如果不使用重华等着她的就是被侵犯,难道这样就会比当个杀人犯好吗?她不知道,她脑中一片混乱,她又飢又渴地蜷缩在床上,眼泪早已流乾了。 宿舍的门被猛然推开,恭子气喘呼呼地冲进来,急促说:「雪酱,有大事要告诉你!你怎么都没看手机?」 姚雪晴全身一震,心中闪过数个念头:「警察来了吗?我该自首吗?用超能力杀人有被定罪的判例吗?我是不是会被当作魔女烧死?」她下意识地抓住手机想要查看讯息。 「你听我说,不过在这之前,你好一点了吗?」恭子关切地问。 姚雪晴抬起头疑惑看着恭子。 「陆同学竟然跟丸山学长出柜了,我好失望呀!好男人要吗死会,要吗出柜。」 「蛤!?」姚雪晴惊讶地说。 「很惊爆对不对,我跟你说……」恭子霹靂啪啦说着今早发生的事,简言之就是陆成金和丸山昨夜在牧草堆中跨越了友谊,今早两人光着身子被路过的学生逮个正着。她还拿出手机给姚雪晴看照片证明。 「他、他们没事?」姚雪晴睁大眼睛问。 「听说玩得太激烈受了点伤,不过好像还有使用非法药物,他们很可能会社死好几年,毕竟北海道相对保守。」 「这样呀!」姚雪晴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恭子看到这个反应,开心地说:「你笑啦,这新闻是不是让你恢復点精神?」 姚雪晴点了点头。 「那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恭子小声说。 「你说。」 「雪酱,你好臭呀!能不能去洗个澡。」恭子夸张捏着鼻子。 「哈哈,抱歉、抱歉,我这就去洗。」姚雪晴连忙把脏衣、床单、枕头套一併收集丢进洗衣篮,将盥洗用具压在最上面,换上一件乾净的上衣,抱起洗衣篮笑着跟恭子道别。 *** 下午,神田教授又找了姚雪晴过去,因为陆成金和丸山明天一定出席不了,少了陆成金的人脉,神田变得更加紧张。 明天陆云聪也会出现,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儿子出了事,他这指导教授会不会被怪罪呢?「早知道就不要研究那头不死羊。」神田内心此时后悔的要死。 「雪同学,这部分都交给你回答可以吗?」神田将原本由丸山负责的资料分配给姚雪晴。 姚雪晴看着现代科学所无法解释的各项数据,深深吸了一口气,吐道:「真的要照这上面的报告吗?」 「是不合理,但事实就是事实。」神田顶了一下眼镜说。 随后师生一同模拟问答,都确认无误后,姚雪晴离开办公室,这时她才想起自己今天的课都翘掉了,所以又折返向被翘掉课的教授道歉,面对一位有礼貌的交换学生,教授并没有为难她,何况她的室友恭子已经帮她请过假了。 姚雪晴心想:「恭子虽然有点势利,但还是很讲义气的。」 回到宿舍,姚雪晴打开她累积多年关于山海之灵的云端笔记,她详细记录着手边的资料,?附身在现世的羊上是第一次,将牠说服离开后牠又去了哪里呢??不像小?愿意跟她交流,牠是不是也是从黑心堂逃出来的山海之灵呢? 「雪酱,你明天会去听马社长演讲吗?」恭子从床上探出头来,手机还在手上问。 「会吧!毕竟之后神田教授跟我要去做一份关于不死羊的报告。」 「那羊真的不会死吗?好噁心。」 「哪有不死,就是死了才要我们去报告,只是有些事目前的理论无法解释。」 「那你明天的赠品能不能让给我?……不然我跟你买,你算我便宜一点,反正你总是说他们的商品黑心。」恭子心虚问。 姚雪晴挣扎该不该把在台湾关于黑心堂的经歷跟恭子说,最后她吞了下去,回道:「给你可以,但你答应我别用。」 「那我拿来干嘛呀?」恭子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落凡间。 「卖钱怎样都好。」 「雪酱真奇怪,虽然知道你不喜欢成金桑,但养心草本堂的商品真的很好用,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越来越光滑。」 「是是是。」姚雪晴敷衍道。 「你根本没看!」 姚雪晴无奈转头,也不知是一时眼花还是头晕,隐约中她瞥见恭子脸上有一层模糊的黑雾,可又稍纵即逝,她揉揉眼笑说:「又白又亮,闪瞎我的眼了。」 「浮夸!」 「走啦!请你吃晚饭,谢谢你昨晚忍受我的恶臭,还记得帮我请假。」 「这还差不多。」恭子从床上翻了下来,整装后,两人一同前往食堂。 *** 隔日,马光超和陆云聪在官员的陪同下一起来到d大,校长带领行政人员和几位教授迎接。校方原以为陆云聪会因为儿子陆成金的事而大发脾气,却没想到他好似与陆成金无关似的,毫不在意。 眾人来到礼堂,里面座满了学生,有课与否都到场聆听,估计全校有四分之一的师生都在这里。 「赠品到位了吗?」马光超转头问道。 只见陆云聪恭敬地点了点头。 司仪介绍完马光超的履歷和贡献,马光超便瀟洒地走上讲台。他气色很好,看似单薄但实则结实,虽发色银灰,但精气神充盈不衰,看上去感觉只有四十来岁,根本不像年近七十的长者。 下面有学生开始不受控的欢呼,好像看到国际巨星一般,在工作人员的制止下这才安静下来,之后马光超用着充满磁性的嗓音,开始了他的演说。讲到中途,台下的姚雪晴再也忍不住自身的不适,在一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礼堂。 来到礼堂外的长木凳,工作人员先让姚雪晴坐下,让她晒晒太阳缓口气。随后问:「同学,有需要去医务室吗?」 姚雪晴摇了摇苍白的脸,此时她感觉全身冰冷,双手双脚还在不停打颤。 「那我先回去了。」工作人员匆忙赶回礼堂。 起初,马光超登台时,姚雪晴并未感到不适。然而,当台下有学生失去控制地欢呼时,她隐约又看见那些学生身上有昨晚出现在恭子脸上的黑雾,而且越来越浓厚。随着演讲进行,那些人身上的黑雾越发明显,而且都像有着一条细线与马光超相连,就连刚刚送她出来的工作人员也是。 而压倒她的并不是这些黑雾,而是当马光超讲到激动处时,他全身笼罩在一团深沉而恐怖的黑雾之中,看似由重叠绵密的山海之灵组成,覆盖了整个讲台,但那些山海之灵和她先前见过的有着本质上的变异,是更接近于亡灵的存在。 顿时姚雪晴的五脏六腑就像被铁鎚重击一般,她只能跪在地上强忍着想吐的衝动,内心恐惧远超差点被强暴和杀人,是一种害怕被疯狂侵蚀却又渴望被侵蚀的未知恐惧。 她没办法再回到礼堂,马光超太可怕了,这就是异能者的世界吗? 她迷茫无助地看着蓝天与白云,接连的打击让她身心俱疲,心想:「好想回家。」 此时前方有个男子朝她走来,她却浑然无所觉。 「喂,姚雪晴,多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副死德行?」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姚雪晴打起精神尝试聚焦于眼前。 「姜弼邵学长!?」她惊呼出声。男人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那人就算没披上白掛,依旧是一脸严肃的学者气息,几年未见,脸上多了些沧桑,但仍是自信坚毅又认真的模样。 「还好没傻,知道认人。」姜弼邵笑说。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姚雪晴结结巴巴地问。 姜弼邵没有回答,而是先用略显粗糙却温暖的手摸了姚雪晴的额头,他似乎感觉到了她身上残留的黑气,并将其吸收到自己手掌中。 「你干嘛啦?」姚雪晴没有料到,紧张向后一缩。 姜弼邵看着自己手掌从姚雪晴那吸收的黑气,又看向礼堂入口问:「你是不是很早就能看见那些怪东西?」 「你也看的见?」被姜弼邵这突来一摸,姚雪晴反而觉得身心放松不少。 「上礼拜遭遇一些鸟事,之后就能看见了。」 「什么鬼故事?快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本来是想找你叙叙旧,顺便请教你一些事,但现在看起来不是时候。」姜弼邵皱着眉看向礼堂入口,感觉里面和捕获不死鹿时的长谷寺十分相像。 姚雪晴拍打自己的脸颊,鼓起勇气说:「学长,帮我。」 姜弼邵嘴角上扬回说:「先整理一下状况吧。」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八节:面对面 姜弼邵和姚雪晴很快互相交换情报,熟读山海经的姚雪晴将关于尸山的纪载一一道来,姜弼邵遇到的山海之灵名叫「麖」,姚雪晴自己从没见过带有尸毒的山海之灵,而姜弼邵则是怀疑马光超拿山海灵做实验,很有可能就是尸化怪物的始作俑者。 「一隻尸灵就能造成这么大的灾害,很难想像整座山都是那种生物,一旦跑出大量,后果不堪设想。」姜弼邵忧心说。 「尸一直是山海经中最诡异的纪载,有名有姓的超过三十种,传说他们是不入阴阳五行之物,连神仙都拿他们没办法,不过麖好像不能随便离开尸山。」姚雪晴和姜弼邵交流间,心情恢復不少,至少面对马光超的神秘能力似乎没那么惧怕了。 「你呀,如果没有把时间花在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搞不好两个博士都拿下来了。」姜弼邵惋惜道。 「什么奇奇怪怪,我跟你说上古三大奇书《山海经》、《周易》、《黄帝内经》,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山海经》。」姚雪晴嘟着小嘴说。 这三本书姜弼邵都只闻其名,而未曾读过,不过基本上讲什么还是略知一二。 「山海经不就是一本上古的地物志,纪载一些光怪陆离的传说,要不是自己遇到,这种事也不过就是神话。」姜弼邵总结自己的感想。 姚雪晴顿时来劲,解释说:「周易约五千字,黄帝内经约十五万字,你猜猜山海经有多少字?」 「两、三万?」 姚雪晴满意的点点头,说:「三万一千字左右。」 「所以这字数怎么了吗?」姜弼邵一脸不解。 姚雪晴清了清喉咙继续说:「易经论天道人道之循环,以占卜吉凶之变化,是一套中华文化特有的哲学宇宙观,黄帝内经讲阴阳五行作用于人体,是中医的起源,而山海经——。」 「哈,我知道了,山海经是唯一与玄学没有关联的经典。」姜弼邵抢话道。 「没错,但这点不足以说明它的古怪,根据考古学家与歷史学家之考证,它的地理位置很多跟现实世界对不上,而且里面的珍奇异兽又从来都没有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所以说是神话故事呀!」姜弼邵再次强调自己的观点。 姚雪晴瞪大双眼要姜弼邵别插话,接着说:「三本上古奇书现存的文本最远来自春秋战国时期,你想想那个时期要留下一本着作的成本。」 「啊!」姜弼邵张大嘴,醍醐灌顶。 「发现了吗?山海经在功能性、文化性、实用性远不如其他两本着作,当年诸侯们独占了大部分的学问着作,能被流传下来的必定是最重要的经典,反观现今的山海经,实在很难想像它在当时有被流传的价值,但先人们还是苦心将它保存了下来。」 「呵呵,那个动盪年代,诸侯们会相信山海经的大概不是疯就是傻,除非……」姜弼邵搓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那个年代真的有不少人亲眼见过!」姜弼邵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个答案竟然出自他口。 「嗯,现行的版本并不完整,相传是有一套山海图相配,可惜图已经失传,但我相信那个时代能见到山海之灵的人比现在多的多。」姚雪晴自信地说。 「嗯,学长误会你了,你应该唸民俗学系或考古系,建议你今天就转系吧!」姜弼邵打趣道。 其实就在十几分鐘前,一度陷入恐慌的姚雪晴,的确心生休学的念头,但见到姜弼邵能抵抗黑气侵袭,同时也能去除自己身上的黑气,让她重拾起反抗的意志。 她微微低着头,靦腆笑说:「如果你没来,搞不好今天就真的休学回家了。」 「所以我们的姚大小姐,有没有信心去揭露黑心堂的阴谋呢?」姜弼邵豪气干云挺直腰桿,语气逗趣问。 「谁给你大小姐,我哪里像大小姐!」 「是呀!先前看你一副死鱼眼,我还怀疑认错人了。」 「才没有,你别一直调侃我,一句话跟不跟?」姚雪晴跺脚反问。 「跟,能不跟吗?怎能让可爱的学妹独自面对魔王?不过我只管防守,可没有攻击手段。」 「……攻击手段我有,但我还是想先跟对方聊一聊。」 「走吧!真打不过,我就带着你逃。」姜弼邵拍了拍姚雪晴的背帮她打气。 姚雪晴深呼吸一轮,与姜弼邵并肩重新回到礼堂。 *** 礼堂内的气氛诡异无比,几乎所有人都被黑气缠绕着,并聚精会神听着马光超的言语,根本不像一般的校园演说,反而像某种邪教的佈道场。当中有几位学生情绪特别亢奋,连听这种商业式的演说都能热泪盈眶,其中包括姚雪晴的室友恭子。 这时,姚雪晴联想到了关联性。 演说结束,台下掌声如雷。司仪接下麦克风,高亢说:「终于到发礼物的环节了,大家兴不兴奋?开不开心?」 「有!」、「兴奋!」、「开心!」、「赶快发!」台下亢奋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待大家安静一点后,司仪继续说:「今天董事长准备了防晒乳液和燕窝饮品要送给大家,记得每个人只能拿一份呦!」 工作人员推出推车开始一排一排发放,拿到礼物的同学都纷纷讚扬马社长大气,因为给的就是商店的零售包装,而不是缩小版的赠品包。 「刚刚社长说要加码,他想请十位同学上台试用,并分享一下感想。自愿上台的同学将获得北海道分公司的实习机会。」 台下同学一听,争相举手,谁不希望能在未来职场上多一份机会。司仪选了幸运的五男五女上台,第一位男同学态度大方,拔开燕窝饮品的瓶塞,便欲大口饮下—— 「先别喝!」姚雪晴在台下举手高喊。 「这位同学有问题吗?」台上马光超眼睛一瞇,看向姚雪晴,亲自回应。 近距离对峙,马光超周身浓厚的黑雾逼得姚雪晴呼吸窒碍双腿发软,背后的姜弼邵即时扶住她,驱散了这股压力。 马光超见状,意味深长地微笑,重复再问一遍:「是这位同学也想上台分享感想吗?」 「我是来自台湾疾病管理署的研究员,马社长您可能还不清楚,这批货的水源可能有问题。」姜弼邵掏出自己的身分证明说。 听到姜弼邵话的人一片譁然,司仪赶紧挥手请警卫处理。 「放肆,一个小小的台湾研究员竟敢来这里捣乱,你就不怕回头掉了工作?」陆云聪这时按耐不住,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姜弼邵说。 「耶,没事、没事我想这应该是一场误会,两位是否愿意跟我来后台细说,这事关公司商誉,也不能就仅凭你一张嘴说,凡事得讲证据,你说是不是呢?」马光超没有展露任何怒意,语气平和,伸手阻止了警卫。 姜弼邵和姚雪晴对看一眼,双双点头。 「不好意思各位,这两位同学好像对產品有些误会,社长我有责任解答他们的疑问。你们继续,等等台上这十位同学我也会亲自与你们对谈。」马光超宣布说。 台上十人喜出望外继续他们的试用,姜弼邵和姚雪晴承受着台下的嘘声,在警卫的监视下,一同与马光超来到后台休息室。 此时,台下教师座位区的神田教授已经吓晕,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 马光超支开其他人,单独面对姜弼邵和姚雪晴。 在密闭空间里,马光超身上无数山海之灵的怨念威压如山。姚雪晴脸色铁青,感觉连胃都要呕出来,就连能抵抗尸毒的姜弼邵也不由得冒出冷汗。 马光超坐到特别为他订製的办公椅上,愉悦笑说:「就开门见山吧!两位年轻的异能者。」 两人浑身一震,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既然看的见这些灵,还有刚刚的言论,你们是来阻止我的吧?」马光超来d大前,大致就已经掌握两人的能力。 男的不畏尸山毒气,女的则是废了陆云聪的儿子,再从姓来判断,姜是神农血脉,姚则是帝舜血脉,唯一没能掌握的是对方能力开发到何种程度,不过此刻马光超也没那么在意,因为近距离观察后,确信两人是新手中的新手,根本不构成威胁。 「请你即刻停止使用山海之灵练药,并且不再生產、贩卖那些存有致幻和上癮成分的商品。」姚雪晴调整好呼吸,把自己的要求一吐为快。 马光超压抑笑意,点了点头,接着转头问姜弼邵:「那你的诉求是什么?」 「不死鹿和不死羊,跟你有没有关係?」姜弼邵义正辞严问。 马光超轻叹一声,遗憾说:「就这样?你们就不想知道我的理由吗?只靠片面看到的表象就来阻止我吗?年轻人格局小了。」 「长谷寺上二十六条人命,四十二人重伤,你这算什么格局?」姜弼邵怒斥质问。 「如果那些人不上山,不闯寺,不争相捕捉不死鹿研究,又怎会遭此劫难,是他们的贪心杀了自己。你说,他们的死与我何干?」马光超斩钉截铁地说。 姜弼邵一时语塞,他承认因为各国都想佔有优先研究权才会造成这么严重死伤,就算是对方请君入瓮,也要君自愿入,这点他无从反驳。 「设局诱发人性的黑暗面,这种钓鱼执法的行为绝对是错的。你就像个毒梟,造了一堆卖了一堆,还理直气壮说,是买的人自己要负责,别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的罪刑。」姚雪晴反驳道。 两人都没有看清马光超的动作,他就已经用单手捏住姚雪晴的脸,让她无法挣脱。他冷道:「罪刑?小孩子懂什么?口无遮拦。」 「放开她!」姜弼邵握住马光超箝住姚雪晴的手腕,试图将他拉开。 「放肆!」马光超身上的山海之灵如千军万马袭向姜弼邵。 此时,清光从姜弼邵的胸口射出,形成一道屏障,阻挡了漆黑的灵体衝击。 「哈!你运气不错,既然神算魔女想保你,这面子还是要给。」马光超收敛气息,同时放开了姚雪晴。 马光超举起食指提议说:「就跟你们打个赌好了,如果小姑娘的瞳术能伤我,证明我有罪,表示你们赢,那我就无条件答应小姑娘刚才的要求。」接着对姜弼邵说:「至于你的问题,我就免费回答你,长谷寺的事『基本上』与我无关。」 「如何证明?」姜弼邵追问。 马光超指了指姚雪晴的眼睛,说:「『重华』或许能证明。」 姜弼邵看向姚雪晴,得到一个肯定的目光。 「如果雪晴的瞳术无法伤你,你想怎么样?」姜弼邵警觉问。 「不怎么样,最多就请你们离开,不过可能会带点惊喜。」马光超不在乎地说。 「马社长得罪了,但我没有办法精准控制力道。」姚雪晴眼神骤变,发出淡淡的金光。 「儘管来吧!」马光超挑衅道。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九节:混乱 室内金光闪闪,姚雪晴的瞳孔瞬间变成了两个,如同星辰般旋转。 『重华』辨是非,名善恶,并会对恶者降下相应的精神惩罚,催眠效果极强,伤害足以影响到肉体。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马光超,她下定决心,就算要付出杀人的代价,也要让这个贪婪无耻、欺骗无辜的罪人受到应有的制裁。 姚雪晴集中全神贯注,向马光超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宛如『重华』的审判之箭,直接命中对方印堂,上衝神庭,直达百会。 她预期对方将出现惊恐、绝望、痛苦的表情,岂料马光超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姚雪晴感到错愕,自己认定的恶徒,为什么可以免疫『重华』的惩罚?难道他有什么防御措施?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心?亦或『重华』判定他没有罪? 姚雪晴不甘心地再次尝试,但是结果还是一样。她突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反弹力量撞击她的脑海,让她差点昏厥,姜弼邵惊觉有异,赶紧向前将她扶住。 马光超正用一种嘲弄的笑容看着她们,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种不可描述的神秘,他缓缓说:「够了吗?小姑娘。还是你想再多试几次?」 「怎么可能?」姚雪晴不敢置信,她不明白掌握审判罪恶之力的『重华』为何失效。 「个人的观感利益,在大义之前根本微不足道,看来这点『重华』也是认同的。」马光超得意地笑说。 「大义?什么大义?」姚雪晴鼻血直流,迷惘问道。 「你先止血!」姜弼邵抽了几张桌上的面纸,直接摀住姚雪晴的鼻子,仰起她的头。他挡在姚雪晴前面,丝毫不畏惧自己背对着马光超。 姜弼邵扶着姚雪晴坐下,此时,姚雪晴的眼睛已恢復常态,但显然她遭受不小的打击,不论是心灵层面还是物理层面。 「国家被政客把持,政客又与财团勾结,司法又只为他们服务,无论是极权还是民主,权利的裙带关係,都只会不断恶化,痛苦的永远是无辜的老百姓。」马光超没有展现任何敌意,只是平静的叙述自己的理念。 「所以你想做什么?」姜弼邵质疑说。 马光超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目光如炬说:「我会在那些人的脑中植入紧箍咒,只要他们将自身的利益摆在国家与人民之上,就会痛不欲生,如果不知悔改,那最终的结局只有——死。」 「你是想成为人类新的上帝吗?」姜弼邵回想着自己的家人,就是财团政府勾结下的牺牲品,而深有感触。 「不对,年轻人,没有人能成为上帝。等我研发成功后,我会成为第一位植入者,在此之前,那些牺牲都是必要的。」马光超神情坚定,姜弼邵能感受到眼前的狂人是诚心诚意的,如果他说的事情真能实现,或许这荒谬残酷的世界真的能有所改变。 「我、我不相信你。」姚雪晴喘息着挑衅说。 「这样好了,回去后我帮你们办张通行证,欢迎你们随时来上海找我,再试试看『重华』,想试几次就试几次。」马光超大方说。 见两位年轻人陷入沉思,不再回话,他接着说:「看来赌局是我赢了,事实上我很需要异能者的协助,希望二位也能考虑考虑。对了,关于那不死羊的报告就改由书面呈交吧,看你那教授都吓晕了。最后离开时请注意安全。」 马光超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他气宇轩昂,大步走向门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推开门,转身向房间里的两人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 休息室里安静无声,姜弼邵率先打破沉默,关心问:「伤的重吗?」 姚雪晴摇摇头。 「学长,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明明知道他的方法是错的,但我没有能力阻止他,甚至连反驳他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对『重华』的机制还不够了解,搞不好对上这种狂人,就有可能失效。」姜弼邵安慰说。 「可他一天不停止实验,就有更多的山海之灵被牺牲,就有更多的人会接触他的商品。」姚雪晴忧心道。 突然,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两人一惊看向房门,没想到厚重的金属门被撞到变形,而门把因衝击力已然扭曲。 姚雪晴紧张问:「怎么回事?」 「嘘。」姜弼邵示意姚雪晴安静,聚精会神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门外传来学生们的尖叫、哭泣和互相扭打的声音。 「马光超到底做了什么?」姚雪晴摀住口鼻,因害怕而颤抖。 碰一声,两个血淋淋的学生撞开了铁门,姜弼邵反应及时,将姚雪晴拉到旁边。 两名学生在地上持续扭打撕扯,他们眼睛充满血丝,如狂战士般互殴,没几秒的功夫两人就已经面目全非。 「停手,别再打了!」姚雪晴想出手帮助自己的同学,姜弼邵却从后面将她抱住,低头在她耳边说:「他们没救了,先想想怎么离开。」 看着同学在地上打到最后一刻,直至相互毁灭,倒地抽蓄却还是想持续攻击对方的意志,让人怀疑是甚么深仇大恨。 姚雪晴不忍直视,撇过头,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姜弼邵温柔地将姚雪晴搂入怀中,将她的头贴着自己的胸口,冷静分析说:「是慾望,马光超释放了他们的慾望。」 姚雪晴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恐慌,跟着姜弼邵小心翼翼地向礼堂前进。 礼堂内一片混乱,还保有正常意识的人试图控制局面,却无法对付那些失控的人。失控的那群人非但力大无穷,又具有攻击性,就连一位瘦小的女生,也要五名男姓才能勉强压制住。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陷入疯狂。但陷入疯狂的人有个明显的特徵,他们有很强的抢夺慾望,任何他们能拿到的东西都想占为己有,而会场中目前最多、最抢手的东西就是先前马光超送的赠品。 有位老师被打得头破血流,摔倒在地,随后一位疯狂的学生骑到他身上,就要继续朝他的头部挥拳。千钧一发之际,姜弼邵及时出手,踢飞了那位学生。 「把赠品全都丢到地上,那些失控的人的目标就是那些赠品。」姚雪晴站在讲台上大喊。 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礼堂,听到的人纷纷将手中的赠品丢到地上,没想到身边发疯的人就不再攻击他们,紧接着那些躲过一劫的人也跟着喊:「有效,快跟着照做。」 几分鐘后,正常人成功退到一旁,礼堂上发疯的三十几名学生开始互相打斗抢夺。礼堂一片狼藉,礼品椅子散落一地,没有人想阻止他们廝杀,也无力阻止。多数人心有馀悸,开始在教师和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撤离。 姜弼邵默默地检查起无法自行离开的伤员,看看自己能做什么紧急措施,而姚雪晴则是从讲台上跳下来,衝进发疯的人群中。 「恭子,别抢了,看着我!」姚雪晴使劲抓着自己室友的手说。 结果一拳打在姚雪晴的脸上,她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椅子上,右脸马上肿的像塞满栗子的花栗鼠。 「雪晴!」姜弼邵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看着她,连忙过去将她扶起。 姚雪晴痛得眼泪直流,但还是盯着恭子,说:「学长,我想救她们,我必须救她们。」 「我们没有办法,相信再过几分鐘保安和医护人员就会到,交给他们处理比较适合。」 「不行,来不及的。」看着疯狂互殴的学生们,身上伤势越来越重,姚雪晴眼睛再现金光。 恭子顿时双手抱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随后两手一摊晕了过去。「对不起,恭子,这样总比死好。」姚雪晴呢喃道。 随后,疯狂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像恭子一样倒地,发现不对的姜弼邵直接挡在姚雪晴的前面,他知道再这样下去,那个他所憧憬的快乐甜美笑容将永远消失。 『重华』断罪到底是怎样的经歷呢?过去所有违背良知的恶行、无知所造成的过错、因愤恨所埋怨的人事物,如潮水般涌出,精神被这些负面能量所侵蚀,最终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姜弼邵亲自体验过后,摀着头直冒冷汗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学长!你干什么?为什么要衝进来?」姚雪晴眼神恢復正常,焦虑地向前关心他的状况。 「看来我罪不致死。」姜弼邵一脸惨笑说。 「你还开玩笑,要不是我压抑力量,你真的会死的。」 姚雪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边脸又肿的跟包子一样,这滑稽的模样,真逗笑了姜弼邵。 「笑屁呀!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难受?」 「知道,当然知道,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好像突然知道怎么救他们了!」姜弼邵摆了摆头,缓缓起身。 「蛤?你还不能起来!」 刚刚经歷了自己一生罪恶跑马灯的姜弼邵,此时此刻觉醒了自己真正的能力,胸前任子翎送他的护符突然碎裂,青光再现,在姜弼邵的神识中印出『火风鼎』之卦象。 「『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以身为炉,以心御火,以道生材,药王开鼎。」 姜弼邵体内异能全数流向丹田,并在丹田中快速流转,随后他大手一挥,三十几粒若有似无的能量小球,同时射向疯狂的学生们,其中包含被姚雪晴放倒的那几位。 接触到小球的发狂者,瞬间安静了下来,或站、或坐、或卧,都进入了安详的睡眠状态。 姚雪晴开心地从后面抱住姜弼邵,岂料姜弼邵双腿一软,晕了过去,正好将姚雪晴当成了肉垫。 第四章:来自山海的尸怪 第十节:离合 姜弼邵躺在床上,感觉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模糊。他试图回想发生了什么事,想起了那一片狼藉的礼堂和姚雪晴,心中大惊。他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痠痛到不听大脑指挥,看着自己左臂上掛着点滴,心里苦笑从没生过病的自己:「终于还是轮到我了。」 他听见旁边有人叫他的名字,正是那明快活泼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到姚雪晴就在他床边削苹果。她脸上贴着一块消毒纱布,身穿一件淡蓝色的t恤,不够长的头发勉强扎成一束马尾,看起来像个被人揍过的日本浪人剑客。 「学长,早安!你终于醒了。」 「我躺多久了?」 「今天第三天。」 「我必须跟副组长延长请假时间,还有这住院钱,不能报公费。」姜弼邵四处寻找自己的手机。 「噗哧!你还是这样一板一眼。」 「就不知我这一板一眼,救了某人多少次。」 「哼,早知道就不帮你连络同事了。」 姜弼邵听到姚雪晴帮他连络后,笑了笑:「人还是会进步的。」 「废话!这苹果你慢慢吃,医生说你有点营养不良。」姚雪晴俐落地放下医用餐桌,将削好的苹果盘递上去。 「谢谢,如果能削成兔子型就更好了。」姜弼邵开玩笑地说,然后拿起一片放入口中。 「兔子型又不会变好吃,本来连切片都不想切,因为是削给我自己吃的。」姚雪晴解开马尾,连带甩了甩头。 「你是狗吗?还有学校那边怎么样了?」 「停课中,你知道新闻怎么报导吗?」姚雪晴说着说着翻起白眼。 「瓦斯气爆?还是吸毒派对?」 「大型动物管理失当,导致大型的发情动物衝入礼堂造成了破坏和伤亡。」 「这创意不错呀!」 「就搞不懂,犯下这些罪刑的马光超,为什么『重华』无法制裁他?」姚雪晴忿忿不平问。 「关于这点,我有一个看法——」 突然间,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颗圆润无瑕的夕张哈密瓜,说:「兄弟你看,一颗五万日圆的哈密瓜呀!」 陈瑋进门,这才发现姚雪晴也在,脸上掛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说:「怕你孤单,特地翘班来看你。没想到已经有人陪啦!还是位可爱的小姐姐。」 姚雪晴起身,礼貌地点头,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姚雪晴,大学时是姜弼邵学长的直属学妹。」 姜弼邵看到陈瑋,心中既惊喜又尷尬,他知道陈瑋已经发现自己对姚雪晴持有特殊情感,就怕他多说什么,他赶紧说:「这位是陈瑋,『非常』支持和关心我的前辈。」 陈瑋听出弦外之音,故意走到床边,拍拍姜弼邵的肩膀,说:「我家弼邵啥都好,就是太认真、太死板,姚妹妹,他是不是大学时就这个样呀?」 「哈哈,何止大学,我想他从小就这个样。」姚雪晴接话说。 「你、你翘班,还浪费公帑,我要举报你。」姜弼邵威胁说。 「你看、你看这不是又来了吗?自己明明也很想尝一尝,姚妹妹你说是不是?」 三人就这样开始吵闹起来,讲话越来越大声,终于被隔壁床的病友按铃抱怨,三人在护士的警告下,才安静了下来,他们也切开哈密瓜与隔壁分享道歉。 聊到一个段落,姚雪晴俏皮一笑,说:「我想你们还有公务要说,我就先走了。」她拎起背包,点头道别。 「雪晴,关于那件事——」姜弼邵想找其他时间聊马光超能抵御『重华』的原因,可不方便在陈瑋面前说,礼貌上又不能支开陈瑋。 姚雪晴立刻心领神会,说:「喔,你再line我就好了,已经加好友了,拜拜。」 「姚妹妹,我也要加!」陈瑋举手说。 姚雪晴微微一笑,点头致意,退出房门关上,一气合成。 「弼邵,看样子你很有机会呀!」陈瑋压低音量说。 「美方应该气炸了吧?他们有什么后续动作?」姜弼邵故作镇定,岔开话题。 「说到这个,听说cia也介入调查了……」 随后两人将音量压得更低,讨论着今后的局势和应对方案。 *** 爱琴海上,一艘小渔船缓缓驶回港口。船上的赢一眼神呆滞,眼白染红,黑眼圈如墨,脸上鬍渣丛生,手里握着无线电,疲惫不堪地躺在甲板上。 海啸过后,得知姬佩琪不幸坠海。他拋下一切,投入了海上救援行动,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踪影。一个礼拜过后,大部分的国际救难队都已经撤退,只剩下他一个人租了一艘小船,执着地寻找那个英勇的身姿。 「大哥,我今天就要带母亲离开了。」吉俊光站在码头边,对着船上的赢一大声喊道。 「一路小心。」赢一勉强举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等安定后,我会联络你。至于大姊的事,我很抱歉,没有帮上什么忙。」姬佩琪坠海后,吉俊光就有用纳米机器人协助搜寻,可当特种兵自縊后,纳米机器人就变得异常脆弱,一碰海水就裂解。吉俊光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改善,但目前总数也只剩下先前的百分之一。毕竟屏蔽全岛讯息和疏散岛民消耗了很多。 「没事的,我会找到她。」赢一坚定地挥手,跟吉俊光道别。 赢一知道轩辕血脉厉害的地方不在于统御灵兽,而是那不屈的意志。他深信只要姬佩琪想活,她就不会死。最坏的情况就是等姑业再次降临,请她协助,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一直搜救下去。 他喃喃说:「你不会就这样丢下你妹妹吧?这信物你给我拿回去。」那是一隻摩羯的金饰,看造型设计,应该还有另外成对的一隻。 远方的沉湘怡默默地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赢一,她心中挣扎着是否要跟赢一坦白自己偷袭了救援无数岛民的姬佩琪。可是她也是杀了自己无数伙伴的人,而赢一当时也在场。 她不知道如何跟赢一解释自己的行为。她轻叹一口气,说:「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保护小姐呀!身为队长也不能一直放任你怠忽职守。不过,这假我是准了,你就先好好调适自己吧!」 *** 「老闆,我要请假。」大病初癒的姬佩珊,毫不顾忌地闯进马光超正在开会的会议室。 在座的管理层都对这位女士有所耳闻,她们姊妹俩都是马光超宠爱的情妇,只是两人长得太过相似,在场除了马光超,没有人能够分辨眼前的是姊姊还是妹妹。 马光超并没有发怒,他刚从北海道回来,心情极佳,因为他得知了『药王鼎』的现世,这对他的计划是一大利好。他原本已经放弃了,在有生之年,能遇上完全觉醒的神农血脉,如今他却有了更高的目标——长生不老药。 「准了,但只有一个月,公司有很多事还需要你的协助。」马光超随口答应。 「谢谢老闆。」姬佩珊果断退出会议室,她恨不得能瞬间移动到土耳其找姊姊。自从觉醒后,她和姊姊就有了心电感应,可就在几天前她却听不见姊姊的声音了,她本以为是自己伤势还没恢復,后来问了马光超的祕书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姬佩珊当天就订好了机票出发,她提早就在vip的候机室等待,心中埋怨着金雕的控制权不在她手上,不然现在已经到土耳其了。 她点了一杯香檳舒缓一下情绪。 「不介意一起喝一杯吗?」任子翎擅自坐到姬佩珊旁边。 「任子翎!你还想干什么?」姬佩珊想到先前暗杀辜燁失败,有一半是因为任子翎的情报错误所致,顿时火冒三丈。 「唉呦,姊姊莫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仙人的事我们凡人怎能完全掌握,你就别跟我计较了。」任子翎撒娇说。 这撒娇操作正中姬佩珊的下怀,当下气就消了一半,她说:「这酒你请。」 「没问题,这赔罪酒我应该请。而且你去找佩琪大姊,必须算上我一份。」任子翎直接叫酒保开了一瓶香檳王。 「你认真?没有阴谋?」姬佩珊诧异问。 「先祖在上,如果我此行心有不轨,伤害姬家姊妹,愿遭天打雷劈。」任子翎举手立誓。 要知道身为伏羲血脉传人的任子翎,起誓是有绝对效力的。听到任子翎发誓,姬佩珊放下所有戒心,伸手环抱任子翎的后颈,说:「这才是子翎好妹妹。」 *** 山海界的姑媱之山上,巫山神女姚姬正为姑业护法。 此时,盘坐的姑业,半张脸已染成铁灰色,彷彿数千年前她师傅的模样。然而下一刻,铁灰色消失无踪,她的皮肤又恢復了白皙嫩滑。 「这次终于成功避开了『创世法则』的限制。」姚姬喜道。 「准确来说,是成功骗过了『创世法则』。」姑业睁开眼,却咳出一口血。 「你的本源根气最多只能再借用我的尸神之力三次,你可要考虑清楚。」姚姬严肃地提醒。 「试了这么多次,我终于摸清了如何同时掌控两千五百年的时光,其实也没那么难。」姑业不屑地擦去嘴角的血跡。 姚姬心想:「她有如此天赋,大道在望,可是有这样的天赋者,又有谁愿意牺牲自己来做这件与己无关的事?或许山海界的尸化与娑婆世界的堕落本就是命中註定。」 姑业察觉到对方神情变化,问道:「在想什么呢?神女大人。」 「你真是个傻子呀!」姚姬笑骂。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人间有句话叫『傻人有傻福』,有机会你去一趟娑婆世界,就会明白了。」 「你是想找我上演一齣尸神降临,然后看看本神女表演如何用手指捏爆核弹吗?」姚姬眼中闪过红光,邪媚笑说。 「核弹铁定奈何不了你,但如果尸神对上创世法则,会是怎样的光景呢?」姑业好奇地望着天际问。 「我想没有人想知道答案。」 「不知纯过的好不好呢?」 「还没有新的尸神诞生,算算日子还早得很呢!你先关心你自己吧!」姚姬忍不住敲了姑业的头。 「是啊!本来没有时间观念的我们说『日子还早』、『好久』会不会很奇怪?但我觉得真的过了好久好久。」姑业缓缓的闔上眼,进入了内景世界。 姚姬怜爱地看着姑业,只希望她在自毁之前,能帮她完成宿愿,拯救那个不该由她来拯救的世界。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