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王子》


 Opening、变调。

    「爸爸，妈妈呢？妈妈她去哪里了？」
    看着可爱的女儿程志浩心里很是心疼，他想了一会儿弯下身躯温柔地说：「诗妤啊，你听爸爸说，妈妈因为她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不会回来了。」
    「那要很久吗？今天是诗妤的毕业典礼，妈妈答应我会帮我绑最最最漂亮的头发，让我当全世界最美丽的公主的。」鼓着通红的双颊，缺了两颗门牙今天正要从幼稚园毕业的程诗妤笑的天真可爱。
    看见女儿懵懂无知的纯真笑容，程志浩的心里为之一酸，他拉起程诗妤的小手有些哽咽地回答，「妈妈……妈妈她今天可能没办法去参加诗妤的毕业典礼了。」
    「为什么？妈妈要明天才会回来吗？还是后天？可是她已经跟人家约好了，怎么可以骗人？老师有说不能说谎骗人，不然鼻子会变长喔。」
    「爸爸……爸爸也不知道妈妈她为什么要说谎骗人……」一边说着，程志浩的眼睛也跟着悄悄落下男儿泪。
    他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女儿，妻子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生意失败所以不愿意跟着自己吃苦，在昨天晚上吵着要签字离婚，就这样丢下他们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程诗妤伸出她小小的手笑着擦掉爸爸脸颊上的两行泪。
    女儿的这个模样让程志浩更加不捨，平时他都是这样安慰哭泣的程诗妤的，如今她竟也如此懂事的安抚着自己，这样一个年纪如此小又乖巧的女孩却因为自己而失去了亲生母亲的陪伴，程志浩好自责。
    「嗯，爸爸不哭了。」抽吸着鼻子，程志浩将眼泪擦乾，「来，准备一下我们要赶快出发了，不然我们快迟到了。」
    之后，在车上程诗妤又问了一次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问题，但程志浩找不到适当的说词去解释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会捨得拋下自己的亲生女儿，于是一路上都只能试着转移话题让程诗妤别再继续追问下去。
    在程诗妤听见母亲不会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时，一开始她还是懂事的想要体谅她，但是幼小的她只要一想到当初与自己许下约定的妈妈竟然就这样违背诺言，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何况这其实也不是程母第一次失信于她。
    之前甚至还有发生程诗妤一个人在幼儿园等着妈妈来接她，却整整等了数个鐘头都没有见着母亲身影的夸张事蹟。
    还有程诗妤今年的生日……程母原先许诺要做蛋糕给她的，但不要说是蛋糕了，程诗妤甚至连个妈妈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爸爸。」在走进毕业典礼会场前程诗妤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小公主？」
    「等妈妈回来我要惩罚她，你可以帮我吗？」
    看着程诗妤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程志浩忍不住瞇起眼睛笑，「当、当然可以啊。」
    「那我们打勾勾。」
    程志浩犹豫了几秒后才伸出手，他知道女儿是不太可能有这个机会再次见到她的母亲了，心有些揪痛，却又不忍心伤害她。
    「嗯，打勾勾。」
    「嘻嘻，妈妈回来她就完蛋了。」程诗妤一边带着笑，一边跳着走进毕业典礼的会场。
    可是其实程志浩有看见，在程诗妤笑完转过身之后的那个失落的神情。
    但他就只能这样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
    毕业典礼结束后的那天晚上程诗妤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因为班上的每个小朋友的妈妈都来了就只有她的妈妈没有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程诗妤不只一次问过父亲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每次看见程志浩的表情后，她就又会懂事的选择安静。
    「爸爸。」程诗妤放下手中的彩色笔，伸出五顏六色的小手拉住程志浩的衣袖。
    「怎么了？」
    「妈妈她是不是不回来了？」
    闻言，程志浩愣了愣，因为这阵子程诗妤问起妈妈的事情都是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这是第一次程诗妤意识到母亲可能不会回来的事实。
    他扬起笑容，「怎么会呢？」
    「那妈妈她真的是去帮诗妤找王子吗？」
    这是程志浩用来欺瞒程诗妤的说词，程志浩告诉她：母亲是为了替她寻找像童话书里那个最帅气、最疼爱她的白马王子，才会这么久都还没回来的。
    「对啊。」程志浩有些心虚，「因为王子太难找了，所以妈妈还没找到，我们再等等她好不好？」
    「嗯……」她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那爸爸你可以帮我跟妈妈说我不要跟王子在一起，叫她快一点回来吗？诗妤好想她。」程诗妤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泛着泪光，很是让人心生怜悯。
    程志浩看着女儿怔怔了数秒才回应，「嗯，好。」
    「不可以骗人喔。」
    「嗯。」他伸出手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发丝，「赶快画画吧。」
    可这个谎程志浩一说就是说了十年。

 One、愿赌服输。（1）

    「告白、告白、告白！」
    「快啊！快去告白，我们的男主角还在那等着你呢。」
    程诗妤直愣愣地望着一旁随之鼓譟的损友们，不禁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起来。
    在她的想像里明明现在要去告白的人不应该是她啊……
    她眼珠子一转，将目光飘向那个声音最宏亮，也是她心目中最应该去告白的男孩，「庄子妟！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串通好的？」
    「怎么可能啊。」庄子妟两手一摊眼神无辜。
    「那……是你们囉？」
    身为程诗妤好友的宋梓寧摇摇头，「不是我喔。」
    而其他人见到程诗妤锐利的眼光也都通通晃着脑袋一一否认。
    「不管！这次不算，猜拳从来没输过的我怎么可能会输！你们一定有人作弊！」
    「欸，哪有人这样的啊？愿赌就要服输，不要想耍赖喔。」庄子妟蹙着眉心，不满地抗议。
    「我不要。」程诗妤毫不犹豫地拒绝。
    庄子妟看着一向位居上风的程诗妤竟也有这般落魄的模样，笑得一脸得意，「快去吧，这样不服气一点也不像你。校花对上校草，我们可是都很想知道结果。」
    程诗妤无奈地扬起头，看向操场中央那群眼神比谁都炽热的雌性动物，最中心正拿着球瞄准篮筐的正是刚刚庄子妟口中的校草：魏劭亘；而校花……就是我们的程诗妤本人。
    校草跟校花，听起来不意外的应该会是两个蛮合得来的名词，但……对程诗妤来说我们的校草魏劭亘，根本就是个讨厌鬼！
    但可别把程诗妤误会成那种以自己是校花为傲就狗眼看人低的女人，她并没有那样肤浅，而是……魏劭亘打从入学第一天开始就率先没把程诗妤放在眼里。
    两个人的樑子是打从高一新生入学那天结下的，在开学典礼结束后，魏劭亘俊俏的外型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各种送礼、装熟，想与他亲近的女生简直要把一年级的走廊给淹没了。
    程诗妤自然没想去凑热闹，她没必要去蹚这浑水，可就那么刚好远在另一栋楼的老师找她，于是她望着那被挤得水泄不通的走廊，无奈地试图在那簇拥的人群中找出一条能行走的路。
    自然当中也有不少人发现到她是今年一入学就备受瞩目的校花程诗妤，一边让路一边讚叹她所拥有的美色，对她抱持着既羡慕又妒忌的目光，甚至还有人耳语着她该不会也是魏劭亘的粉丝之一。
    对于这番言论当时还不熟稔魏劭亘的为人时，程诗妤并不以为意，但之后的她每每想起这句话，她都会不禁怨恨自己当时怎么没有好好看清楚那个人的嘴是不是长歪了，才可以说出这番荒唐的言论。
    说她是魏劭亘的粉丝？
    呵，她寧可被当成是「食物」的那种粉丝，也绝对不要当什么魏劭亘的粉丝呢。
    当时在那群魏劭亘的「粉丝」一阵推挤之下，程诗妤好不容易快要看见走廊的末端，却突然一个踉蹌以一个旁人看似华丽实则应属狼狈的姿势摔倒在魏劭亘的面前，而照常理身为校草的魏劭亘看见这一幕应该是要伸手搀扶的。
    现场的气氛彷彿还为了要让魏劭亘思索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暂停了几秒，在场所有人全都屏气凝神的等待魏劭亘的下一步。
    嗯……
    你们以为他会像偶像剧里头的男主角那样帅气凛然地来个公主抱，或是牵起程诗妤的小手，两个人天雷勾动地火发展成「男的帅，女的美」校花校草之我爱你，你爱我的戏码吗？
    错了。
    如果你们这样天真的以为，那可就真的大错特错了。
    「活该。」
    起初程诗妤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障碍了，但确实，这两个字是从魏劭亘嘴巴里说出的没错，只是音量很小，小的只有她听见。
    程诗妤惊呆地看着魏劭亘，不是很相信地回应，「什么」？
    但被看的魏劭亘没回答，只是露出一道过于灿烂的笑容说：「没事吧？」
    这句话程诗妤很快地从魏劭亘的眼神，以及他又一次重复了「活该」两字中明瞭他的「没事吧」是说给他的粉丝听的，只是为了维持形象而说；在她耳边说了两次的「活该」才是魏劭亘真正的心声。
    「我、我没事。」程诗妤从一阵错愕中拍了拍屁股爬了起来，而魏劭亘自头彻尾都没有伸手，两颗眼睛睁得雪亮，像是在引导她自己爬起来似的望着她。
    「只是你刚刚……」程诗妤不太懂，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魏劭亘，他为什么要说出刚刚那种恶意的字眼，但见着周遭数十对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看，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魏劭亘比较好。
    毕竟要是告诉这些个个眼冒爱心的女孩，她们的校园王子刚刚对着她说了「活该」，肯定不会是魏劭亘受到指责，而是她在学校的三年都得背负着「造谣」的罪名生存下去……
    「嗯？」魏劭亘又露出刚刚那个太过耀眼的笑。
    「你刚刚……说的话是……是真心的吗？」程诗妤在脑海里迅速地斡旋出相对合适的字眼。

 One、愿赌服输。（2）

    「哦，那个啊。」他的嘴角像是一道弯月般上扬，「既然是对『你』说的，当然就是真心的啊。」
    说完后，魏劭亘把头埋到程诗妤的耳后，引起了身旁女生们不小的骚动，但想必要是知道魏劭亘对着程诗妤耳际说的内容，这些女生们肯定会如同程诗妤听完后一样不可置信，以及认为魏劭亘这傢伙根本有病，是个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而且……像你这种人摔倒，本来就是活该啊。」
    所以说，到底魏劭亘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她就要表现得他们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这点程诗妤直到一年多后的今天都还是没有想透。
    「要我跟那种傢伙告白，我拒绝。」说完，程诗妤说时迟那时快飞也似地开始拔腿逃跑。
    见状，庄子妟立刻追了上去，「程诗妤你居然耍赖！不准跑！」
    当然程诗妤可没那么听话，她完全没把庄子妟说的话往耳朵里放，眼光专注地直盯着校门口的方向，只要跑到校门外庄子妟想要追上她自然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这时候一颗球缓缓地从程诗妤的眼前滚过，在她差点儿就要摔个狗吃屎前，她迅速地绕了个弯，但也在此刻一道高大的人墙挡住了程诗妤的去路。
    哼，长得高了不起啊。
    这是两人自入学那天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除了两人不同班级几乎没什么机会接触外，主要还是程诗妤一点也不打算跟这个自视甚高的讨厌鬼说话，但眼看着庄子妟就要追上来了，她实在没必要再坚持什么。
    迅速地扫视过周遭跟随着魏劭亘的脚步移动，将他们两人团团围绕着的粉丝团，程诗妤深吸了口气挺起胸鄙夷地对着魏劭亘说：「让开。」
    但在听了程诗妤的话后，魏劭亘并没有丝毫动作，「就算要让也是你让吧。」
    「凭什么？」
    他伸长手指指了程诗妤的后方，「我们在比赛，可是你挡到我捡球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程诗妤转过身把球交到了魏劭亘的手上，「喏，这样你可以让我过了吧？」
    闻言，魏劭亘侧过身子拉长手臂，「请。」
    可正当程诗妤迈开步伐，却立刻被人给一把抓住，「你想去哪里？」
    一听声音程诗妤就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别过头。
    而此时庄子妟笑得一脸奸诈，「刚好我们校草魏劭亘人也在这，就来个乾净俐落吧，程诗妤。」
    「人家要打球很忙的，才没空陪我们玩。」
    「哦，是这样吗？」庄子晏挑眉，问起还站在一旁的魏劭亘，「有空借我们五分鐘吗？」
    听见庄子妟的问题程诗妤忍不住窃喜，毕竟用不着多想以魏劭亘这么难相处的个性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轻松地逃过一劫。
    「嗯，好啊。」
    你们看，我就说吧。
    欸……不对……等等……好？他说了好？
    程诗妤大吃一惊，忍不住在心中咒骂着魏劭亘……刚刚要他让开就没答应的这么乾脆俐落，现在要跟他借五分鐘反倒就答应的这么爽快？
    而且从庄子妟那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个魏劭亘是在答应个什么劲？
    「喂，程诗妤你在发什么呆，回魂喔。」
    「什么啦？」程诗妤狠狠地瞟了庄子妟一眼，「干嘛？」
    「人家都说答应给我们时间了，愿赌要服输，你就快说吧。」庄子妟看着程诗妤，一脸得意的笑。
    程诗妤看着庄子妟的表情就一脸有气！
    哼，这傢伙根本就是想要报上次我逼他去跟教官告白的仇！
    还记得那次告白要不是教官拒绝，差点就可以促成一对佳偶，让台湾高中校园的同志恋情迈向一大步，完成学校眾多少女心目中的bl梦。
    每次只要想到教官一脸尷尬，语重心长告诉庄子妟这条路很辛苦绝对要加油的样子，程诗妤的嘴角就会无法停止上扬。
    「呃……看你都还没告白就一脸花痴样，要不要带你去看着医生啊？」
    「谁花痴了，我看你才又忘了吃药吧。」程诗妤吐吐舌。
    「吃药？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你没病？那我怎么看你一脸就像神经病的样子。」
    「喂！程诗妤你——」
    「你们到底要干嘛？剩下两分鐘了。」魏劭亘语带不耐地说。
    「你快点啦，大家都在看。」
    呵，庄子妟这傢伙还记得大家都在看喔，还逼人做这种丢脸的事情，而且还要我在这种情况下跟没良心的魏劭亘告白……程诗妤越想越不情愿。
    「我不要。」
    于是程诗妤回过头打算走人，但才走没两步便倏地又被捉住，她无奈地垂下头压低音量像是在求情，「你不是也说了人很多，我下次再补给你们，我保证。」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走。」

 One、愿赌服输。（3）

    程诗妤听见后微微将头抬起，「咦，庄子妟你站在这里？那所以……」
    她把身子别过，发现抓着她的人竟是魏劭亘后连忙挣扎，「你干嘛？放开我！」
    「你还有一分鐘，想说什么就快说，下次遇到你我就不会再给你这五分鐘了。」
    「天啊！好帅！」
    「不愧是劭亘，连生气的样子都好帅！」
    听到这些狂粉的言论，程诗妤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后脑勺都不够用了，魏劭亘不过就是一个他妈妈有记得帮他把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生对位置的普通人啊，到底是帅在哪里？
    程诗妤不懂，真心不懂。
    「你放手喔，不然我就要叫了。」
    「你把你要说的话说完我自然就会让你走了。哎呀，时间到了，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的再给你五分鐘的时间吧。」魏劭亘露出他那口整齐的牙齿灿烂地笑。
    但这个举动在程诗妤眼中看来分明就是故意的，他肯定是猜到程诗妤输了，是要来被惩罚的才会格外地大方。
    他绝对是想要看我出糗！程诗妤很快地从魏劭亘的笑容中得到了答案，很不屑地又送了魏劭亘一记白眼。
    「程诗妤你快点啦！」庄子妟把耳朵凑近程诗妤后压低音量，「你再不说……我就跟你爸告状你上次请病假其实是跑去看演唱会的事。」
    程诗妤一听连忙抗议，「喂！还有像你这样威胁人的啊？」
    庄子妟眼看得逞，不慍不火地傻笑，「那你是到底告不告白啊？」
    真没想到庄子妟居然会拿她上次期中考前，跑去小巨蛋看了她最喜欢的明星——「徐之蔚」到国外发展暌违六年后才回台举办的演唱会要胁她。
    哼！明知道我爸要是知道我请假是为了看演唱会后肯定会杀了我，所以才拿这个威胁我！她暗自问候了庄子妟祖宗十八代一声后，即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只好不情愿地转过身。
    然后，深吸一口气，「欸，魏劭亘。」
    「怎么？你们沟通完了，终于要说啦？」魏劭亘从容地打了个呵欠。
    「我喜欢你。」
    程诗妤几乎是用气音说出口的，所以魏劭亘自然是没有听清楚了。
    「什么？」
    既然都没听见那就算了吧，程诗妤将眼睛偷偷飘向庄子妟，想要他饶过她这一次，但想当然尔庄子妟只是两眼炯炯地用眼神示意要她再说一次。
    「我说……我喜欢你。」这一次程诗妤改用含滷蛋的方式说话想试着逃避。
    「你讲话什么时候这么含糊了，刚刚要我放手的时候说话不是很字正腔圆的吗？」魏劭亘瞇起眼睛，微微弯下腰将脸朝程诗妤贴近，「还是你……其实是要告白，所以在紧张？」
    「谁、谁要……」程诗妤本来是想要反驳他的话的，但是突然想起自己确实是要告白没错啊，她这下子是打算要上演自打脸的戏码吗？
    算了！豁出去了！程诗妤决定不要再拖泥带水，乾脆来个乾净俐落，毕竟要死也还是痛痛快快地死比较不会那么痛！
    「魏劭亘，我喜欢你。」一鼓作气，程诗妤一字不漏，该捲舌的捲舌，该抑扬顿挫的也抑扬顿挫了，她相信这一次魏劭亘总该听清楚了吧？
    而且，她好像还听见了旁边不少少女在哀嚎的声音，有几个好似还在咒骂程诗妤怎么可以抢魏劭亘，难道不知道那是她的男人之类的。
    「喔，抱歉，因为旁边人太多声音有点大，所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可以麻烦你再说一次吗？」魏劭亘的唇角上扬，笑容中明显带着点玩心。
    这傢伙根本是故意的！程诗妤狠狠地睨着魏劭亘，要不是为了形象，她真恨不自己可以衝上前去揍他个几拳，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你……」程诗妤忍住差点就要骂出脏话的衝动，做了几次深呼吸后，清了清喉咙。
    「你给我听清楚了。」
    「嗯哼，洗耳恭听。」
    「魏劭亘！我喜欢你！」
    这一次程诗妤的音量甚至还惊动到了几公尺外正在巡视校园的警卫伯伯，伯伯听见后眼光曖昧地凑向他们，「哎唷，小伙子你就跟人家在一起吧，小女生要这样告白很需要勇气的。」
    伯伯的话让不少周遭围观的少女通通愤恨地用眼神向程诗妤抗议着，「我们劭亘才不会跟你在一起呢，劭亘是我的！」
    「谢谢警卫伯伯。」魏劭亘听见后莞尔一笑。
    「好了，那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我先回家了，掰掰。」程诗妤很快地转过身对着诡计得逞，在一旁偷偷纪录着这一切的庄子妟一行人说：「走吧，我们回家了。」
    「谁说你可以走的。」魏劭亘的话让程诗妤回过头。
    「什么意思？」
    「就像警卫伯伯说的，女生这样告白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难道你不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其实是因为跟你告白我才需要勇气强迫自己说出违背良心的话。」这句话是程诗妤的内心话，但想了想要是说出来肯定会被魏劭亘的粉丝围剿，所以她就忍着没说了。
    「哦，所以你的答案是？」
    「我们交往吧。」

 One、愿赌服输。（4）

    一瞬间，操场上传来数百位少女的心碎声，有的哀号表示她们不愿相信，有的则是有成人之美的说：只要是劭亘喜欢的我就会祝福他！
    而我们的程诗妤则是惊讶的下巴差点就要碰上地面，「啊？」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了，你的打算是？」
    「揍爆你！」魏劭亘那太过矫情的模样让程诗妤的胃很痛，痛到让她很想这么回答，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所以她只好忍着胃痛硬是把这句话从喉头吞了进去。
    看着操场周围满满的围观人潮，还有那数百对盯着自己看的眼睛，程诗妤真心觉得今天肯定是被她碰上水星逆行，才会运气背成这种地步，居然沦落到要跟自己讨厌的人交往……
    就在程诗妤还在思考到底是直接在这里切腹自杀死了好，还是乾脆把上次话剧表演学到的气喘发作拿到这里发挥好的时候。
    魏劭亘缓缓地弯下腰，靠近了程诗妤的耳畔，「既然你不回答，那我就帮你回答好了。」
    「什么意——」
    程诗妤还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魏劭亘用嘴给堵住了。
    而那一剎那，围绕着他们的所有人通通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
    「吓！」被最后一幕给震慑到的程诗妤差点从床上滚落，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后大松了一口气，「呼～好险是一场梦。」
    但当她一看见墙上的时鐘后，连忙大喊，「妈啊！又要迟到了！」
    程诗妤匆匆地从床上跳起，迅速刷牙洗脸后她将身上的碎花睡衣换成学校制服，拿起扁梳把过肩的头发扎成乾净俐落的马尾，最后她拎起书包蹦蹦蹦地跑了下楼。
    这些动作不消她三分鐘的时间，倘若金氏世界纪录有「最快完成刷牙洗脸换衣服出门的人」，她很有自信自己肯定可以拔得头筹。
    大概是因为迟到这件事情她可以说是几乎天天上演。
    「早啊」一下楼，程诗妤就看见自家老爸正嗑着吐司，一脸悠哉。
    「爸！你为什么没有叫我？」
    「谁说我没叫你了？」程志浩一脸冤枉，「我可是叫了你三次。」
    「第一次你跟我说我不要；第二次是你干嘛？放开我喔；第三次你说了你放开喔，不然我就要叫了。你自己说要是我再继续叫你，一大清早的要是被邻居听见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父女俩有什么不正常的关係……」
    「……」程志浩说完的那个当下程诗妤简直想死，做梦就做梦为什么要说梦话呢？
    见程诗妤一阵尷尬，程志浩好似也习惯女儿总是出糗没多说什么，只是瞥了眼时鐘，「七点二十五分了，你还上不上课啊？」
    闻言，程诗妤把早餐快速放进书包里，故作镇定地莞尔一笑，「那我出门上课了。」
    但才刚踏出家门，程诗妤就随即撞上一面人墙，她心想：咦……这道墙撞起来的感觉怎么好像似曾相识……好像是……
    「你动作也太慢了吧，这样一大早就害你亲爱的男朋友迟到这样好吗？」
    果不其然是魏劭亘。
    「男朋友？」程诗妤不解。
    「嗯哼，忘记了吗？」魏劭亘坏笑，一边朝程诗妤逼近。
    程诗妤每往后退一步，魏劭亘就跟着退一步。一步、一步，一直到程诗妤的背终于和围墙相亲相爱了为止。
    「你干嘛？」
    「我干嘛？」
    「你干嘛说我干嘛？」
    「你干嘛说我干嘛说干嘛？」
    「……」程诗妤有些无奈，她瞥了一眼魏劭亘后便逕自决定绕开他的视线范围，不打算搭理他这个莫名的男子。
    毕竟身为一校之花的她怎么可以在一个美好的早晨，以充满「干」字的对话作为一天的开始呢？
    但当她往左侧跨了一步，魏劭亘便随即伸手阻挡她；而当她改往右侧，魏劭亘又同样伸手拦住了她
    「你到底想干嘛？」程诗妤无奈地扬起头问。
    魏劭亘没回应，只是魅惑地勾了勾唇角，两颗眼珠子牢牢地对着程诗妤的眼珠子看。
    「你……干嘛这样看我？」程诗妤被他这样一看心里怪不舒服的，呼吸变得有些紊乱。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怎么会有人在接吻的时候，可以把眼睛瞪的那么大。」魏劭亘别有意味地看了看程诗妤的嘴唇，「照理说，接吻的时候不是应该都是闭着眼睛享受的吗？」
    程诗妤被这样一看之后急忙扬起手遮嘴，「你、你什么意思？」
    「昨天啊，你两颗眼睛瞪得简直要比核桃大。」他忍着笑意，「该不会……你根本就没有接过吻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接吻的，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亲你的那么回事。」魏劭亘回答得很自然，彷彿他就只是喝了杯白开水似的那样轻松自在。

 One、愿赌服输。（5）

    但听在程诗妤耳里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等等……亲？所以说那个梦……程诗妤想到后匆匆向魏劭亘问道，「你跟我？亲？」
    「嗯哼。」
    「为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程诗妤还在一场惊魂未定当中尚未能完全抽离，她不断地呢喃着，完全不敢相信。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废话，当然是为了来接我心爱的女朋友上课啊。」
    「女朋友？谁？」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还是需要吃点银杏补补脑？」魏劭亘伸长食指，「不就是你吗？」说完后还附送了一个微笑。
    这怎么可能？程诗妤睁大了眼珠子不敢置信……这场可怕的恶梦怎么还没结束啊？对……肯定是魏劭亘说的那样，是我还没睡醒……
    于是乎她决定用老方法测试——伸出手用力地往魏劭亘的大腿上一拧。
    「痛！」魏劭亘惨叫，并且瞪着程诗妤，「你干嘛捏我？有什么毛病吗你！」
    「我这是在确认。」
    「确认？」魏劭亘轻笑，「怎么？要当你男朋友还要先做健康检查之类的？」
    见状，程诗妤拳头一握、眼睛一闭，深吸了口气后突地睁开眼睛，语气坚决地说：「我们分手吧。」
    但魏劭亘却一点也没有因此退却，反而勾起唇一边坏笑一边摇了摇头，「不不不，这可不行喔。」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抿抿唇后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照片，「这个。」
    「这是什么？」程诗妤接过后不看则已，一看差点没有吐血。
    这……不是她小学六年级在毕业典礼上咬着奶嘴的照片吗？
    因为从小就很缺乏安全感的缘故，程诗妤的奶嘴是一直到升上国中的那个暑假才戒掉的。这件事让她在小学整整被笑了六年。
    「很可爱吧，奶嘴妹。」魏劭亘瞇着眼睛笑得开怀。
    「你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秘密。」
    见状，程诗妤赶忙把照片收进书包里，「你不说也没关係，这张照片现在是我的了，休想威胁我。」
    「没差啊。」魏劭亘一派轻松地将手插进口袋，「我还有很多，你喜欢的话就送你吧。」
    「……王八蛋。」程诗妤碎唸着。
    「你说什么？」
    满腔怒血的程诗妤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瞪着魏劭亘，「我说，你是个夺走我初吻又想威胁我的王八蛋！」
    魏劭亘摊手，睁大眼睛眼神闪烁着一丝无辜的光芒，「我什么时候说要威胁你了？」
    「而且……可是你自己要来找我告白的，男女朋友接个吻很正常的吧？」语落，魏劭亘耸耸肩。
    「你……」程诗妤被他的话堵得一愣一愣的，一脸气急败坏，「把全部的照片交出来。」
    「为什么？把照片给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程诗妤心想他说得对，她凭什么要魏劭亘平白物故的把照片给她。
    「不然你说你要怎样才肯把照片给我？」
    「做我女朋友。」魏劭亘说着，同时也带着一抹另有寓意的笑容看着她。
    程诗妤很快地从这句话和这个笑容当中得到了一点啟发。
    那就是——
    她等会儿一定要绕到早餐店多买一杯大冰奶，浇浇她心口上那熊熊大火。
    否则她敢肯定自己绝对会因为太过上火而死。
    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从昨天起就这么不顺到现在？
    □
    今天是星期一。
    自从上个星期五早上被魏劭亘强迫当压寨女友后，程诗妤就一直躲着魏劭亘。
    为了躲他，明明平常可是个天天迟到的她，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七点就出门上课了，程志浩还差点以为程诗妤发烧了，而今天的下课时间，她更是乾脆每节都躲到了厕所里，就怕魏劭亘找来，更不用说放学回家了，从她此刻紧紧抱着书包的动作看来，就知道她简直百分百实际运用「归心似箭」这句话。
    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躲。
    大概是因为只要一看到他，她就会忍不住怒火攻心，上火得她完全无法好好思考吧？
    但或许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还没做好要当人女朋友的心理准备。
    而且还是这种「被迫」的女朋友。
    「诗妤你在发什么呆？」说话的人是宋梓寧，程诗妤在进到这所学校之后所结交到的第一个好友。
    除此之外，宋梓寧还有另一个身份——庄子妟的曖昧对象。
    这两个人很奇怪，一看都知道他们两个互相喜欢，可是却是谁也不肯跟谁表明心意。
    宋梓寧不说就算了，甚至还利用庄子妟的心意捉弄他，不肯快点确定两人的关係。所以一场明明应该要是欢喜冤家的戏码，却硬是被他们演成亲爱的公主殿下与她的好差使下人，这让身为他们好友的程诗妤一直感到很困惑。
    「在想你跟庄子妟到底什么时候要在一起。」雾里看花的程诗妤随口回答。

 One、愿赌服输。（6）

    「骗人的吧。」庄子妟从后方出声。
    「怎么说？」宋梓寧很快地接着问。
    「你看她把书包抱得这么紧，肯定是想要放学的时候第一个开溜啊，大概是在想等等要走哪里才可以不被魏劭亘逮到吧。」
    程诗妤一脸憋屈，「你还敢说，事情会变成这样还不是都你们害的。」
    越说越气，程诗妤按捺不住情绪，提高了点音量，「说到这个这笔帐我好像还没跟你算。」
    「程诗妤同学，我们这堂课上的是歷史，如果你要算帐的话能不能麻烦你等数学课再算呢。」
    台上歷史老师的话一说完立刻换来同学们的哄堂大笑。
    见状，相对乖巧的宋梓寧没再继续搭话，专注于课本上，而程诗妤就没那么安分守己了，她拿出手机默默地转移战场——
    她点开和庄子妟的聊天视窗，快速地打字。
    ：「你上次居然敢那样对我，就不怕我要小寧别考虑你这种烂男人吗a__a」
    ：「人家宋梓寧才没有你这么赖皮，她要是输了肯定不会跟你一样。」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眼睁睁看着宋梓寧跑去跟魏劭亘告白？」
    庄子妟看见讯息后没有打字，反而是默默地踢了踢程诗妤的椅子。
    ：「呵呵，无话可说了吧。」
    ：「拜託，我们只说要告白，又没要你跟他交往。」
    「……」程诗妤挑了挑青筋心底很是不满。
    ：「谁想跟他交往啊！」
    ：「你都不知道，他隔天一大早还跑来我家门口堵我，硬要我做他女朋友……」
    虽然她还是不想相信跟魏劭亘在一起这件事竟然不是梦，全部都是真的；但只要一回想起那天魏劭亘那副要是程诗妤不答应他，他就会找她麻烦的表情……
    嗯，就算她程诗妤向来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受人威胁的角色，但只要惹到魏劭亘一个人就几乎等于是跟全校女生为敌啊……
    即使她是校花，可是他们读的是文组学校男女比很惨烈的是三比七，所以程诗妤在学校的地位跟魏劭亘这尊校草比起来，简直渺小的可以。
    何况在上次的校花选拔当中，程诗妤还差点输给了一年级的学妹，不少人都在暗地里耳语她肯定不会是下次的校花了，倘若她还做出告白男神后拒绝答应交往这种事，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她还能平安无事，绝对不是因为这个世界充满了爱与和平，肯定是因为还有更多更刺激的在等着她啊。
    而且魏劭亘的人气旺到连周围几所国高中都还有不少他的粉丝……她还没有傻到要自己跟这么多敌人作对。
    更不用遑论魏劭亘手上还有她那不堪入目的「儿时回忆」，她可一点不想那些照片曝光，国小被笑六年就已经够她好受了，身为校花的她才不想再过回人人一句「奶嘴妹」的生活。
    ：「哇靠，温馨接送情！不会吧！他真的喜欢你喔？」
    ：「我才不管他喜欢谁，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他！就算全台湾、全世界、全宇宙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对百分之两百不会喜欢他！」程诗妤一边回覆一边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呃，请问你这样说的意思不是要跟我出柜吧？先说好虽然我个人是很支持同性恋啦，但宋梓寧是我的，你可别跟我抢。」
    ：「其实我比较看好你跟教官交往^^」程诗妤回覆，并附上了一个中指贴图。
    ：「不过你没有答应他吧？」
    ：「你说说看他的粉丝那么多，要是被知道我都向他告白了，我还不答应跟他交往，这样行吗？」
    ：「哦，所以是答应了？」
    ：「我觉得你还是先想要哪一种死法好了。」
    ：「请娘娘饶命，小的以后不敢了。」
    ：「十杯星巴克，我考虑一下。」
    ：「五杯可以吗？」
    ：「八杯，不然你就等着失恋吧！」
    ：「行，成交！」
    ：「不过你说说，到底为什么魏劭亘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对我的嘴唇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
    程诗妤只要一想到魏劭亘居然没经过她本人同意，就擅自让她跟他两个人「嘴对嘴」她就一肚子火。
    ：「你是说他……亲你的事喔？」
    ：「那才不是亲！亲这件事情本身是给互相喜欢的人做的，我们的那个叫碰！」
    ：「excuseme.这位女士，你们是在打麻将喔……还碰咧……」
    ：「……欠打是吗？」
    ：「小的知错，望娘娘原谅。」庄子妟回应，并且贴了个可怜楚楚的贴图。
    然后在庄子妟正打算继续回覆程诗妤的那一刻，台上的老师刚好教到了一个段落便宣布今天提早下课。
    庄子妟便把椅子直接拉到宋梓寧跟程诗妤的中间，放下手机问道，「那你打算要这样躲他到什么时候？」
    「唉。」身心俱疲的程诗妤叹了口气后托着下巴吶吶地说：「还要躲好一阵子吧，要不是怕太快分手他会安个始乱终弃，或是花心劈腿女的罪名在我身上，我还真想赶快找个黄道吉日跟他分手。」
    说完后程诗妤趴在桌面上等待着两人的回应。
    发现两人竟一点回答也没有，程诗妤把头埋在桌面上问：「欸，干嘛不说话？」
    于是乎感到一阵不耐的程诗妤这才将头抬起，然后发现原先在右边的两人竟早已擅自离开，「咦，人呢？」

 One、愿赌服输。（7）

    「始乱终弃不是这样用的吧？」回话的人是魏劭亘。
    湿漉漉的汗水让穿着制服的他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的，那头有些凌乱的金橙色头发被阳光照耀折射成绚彩的光芒，让带着玩味笑意的他看起来格外帅气。
    程诗妤发现偌大的教室内仅剩下她和魏劭亘，「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接我亲爱的女朋友下课啊。」
    「……又是这句。」程诗妤挑挑青筋，有些不耐，「班上其他人呢？」
    「先走了，怕打扰我们的两人时光。」
    魏劭亘笑得一脸曖昧，把手搭上程诗妤的发丝勾了勾。
    「你知道的，热恋中的男女总是会想要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啊，你今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让身为男朋友的我很焦虑呢。」
    腻在一起？焦虑？程诗妤这下子可真的是满头问号，魏劭亘是哪一隻眼睛看见她想要跟他腻在一起了，而且他焦虑到底又干她屁事？
    「我要回家了。」
    「那我陪你吧。」
    「我记得你家跟我家是反方向吧，你到底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喏，你看那边。」魏劭亘侧着身子，往教室外头瞥了瞥。
    程诗妤将眼神对上教室外，发现有一群女生正恶狠狠地看着她，「她们是……？」
    「我的爱慕者，大概是要来找你麻烦的。」魏劭亘的语调自在，似乎是很习惯她们的存在。
    程诗妤看着那几个浓妆艳抹、把头发染得比圣诞树还繽纷、嘴里还嚼着泡泡糖的女生，「你怎么知道她们搞不好其实是要去参加化妆舞会？」
    「……」魏劭亘无言，露出眼白，「那我就先走了，还希望我亲爱的女朋友可以平平安安回家。」
    「喂，你都说要送我回家了，还有这样反悔的喔。」害怕那些女生真的会深陷自己于不测的程诗妤赶紧接话。
    「不是说她们是要参加化妆舞会才把自己弄成那样的吗？」
    「你还真没幽默感。」噘着嘴，程诗妤拉了拉肩上的书包拽着魏劭亘要走，「走吧，回家了。」
    「你不要拉我，我自己会走。」
    「喔。」
    说完，程诗妤便乖顺地松手。走出教室时，她很明显感受到那几个女生透着眼神传来的杀气，那兇狠的模样令她还打了个冷颤。
    但魏劭亘的存在并没有降低那些女生对程诗妤的恨意，他反倒顺势牵起程诗妤的手，一举替程诗妤把仇恨值增加到了最高点。
    在接触到程诗妤微微冰凉的掌心时，魏劭亘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料到她的手竟会如此冰寒，儘管感受到程诗妤的挣扎，但他并没有放手，反而更加深了他的力道。
    「贱女人。」
    在见到那几个女生的最后一眼时，程诗妤听见其中一个人这样对着她说。
    就这样，魏劭亘和她一直走到了离学校有段距离的小路，程诗妤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很认真的拾起眼。
    「你那天为什么说要和我交往？」程诗妤眨巴眼，「该不会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闻言，魏劭亘先是低下头静默不语。
    居然是这个反应，难不成他是真的喜欢她，所以在害羞？
    「干嘛？你……真的喜欢我？」
    但在程诗妤把眼睛对上魏劭亘的那一瞬间，却倏然换来他的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
    「你在笑什么？」
    「哈哈哈。」魏劭亘甚至笑得连眼泪都飆了出来，话说得有些岔气，「你……哈哈哈……」
    「……」程诗妤无奈斜睨着他，「你笑完没？」
    魏劭亘抹抹眼角的泪，脸颊上还留着些许晶莹，「你刚刚是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对。」
    「我？喜欢你？想也知道不可能啊。」魏劭亘说的坚定，带了点质疑的味道接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幻想症？」
    「你才有自恋病！」程诗妤耳根发热，满脸不悦，「那你既然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交往？」
    「因为……」
    魏劭亘对上她的眼睛，极具挑逗意味的距离惹得程诗妤脸一阵红动也不敢动，只敢怔怔地看他，然后看着他缓缓往自己的耳朵靠近。
    「我想整你啊。」
    魏劭亘把语句落下的同时，程诗妤的怨火又再一次被点燃。
    他一定有病。
    对。魏劭亘这傢伙一定是个神经病。
    她要不是大冒险输了，打死她都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跟这种傢伙告白！
    永远不会！

 Two、相亲相爱。（1）

    「二年七班程诗妤同学听到广播请到教官室。」
    下课，本该是程诗妤待在教室跟三五好友谈心打闹的时光。
    但就在这个广播后，程诗妤不得已放下手中的人体彩绘笔，望了望宋梓寧脸上被她只完成一半的画作，「我先去教官室。」
    「剩下的交给你了。」她把色笔交给庄子妟眨眨眼，「你应该知道我要画的是什么。」
    「……」庄子妟看着一脸委屈整脸被涂满黄色的宋梓寧，以及两颊上还未填满色彩的红圈，他当然知道程诗妤想画的是什么，但他不懂到底程诗妤为什么会想把自己的好姊妹画成这副德性。
    皮卡丘？她是宝可梦玩太兇吗？
    □
    和魏劭亘交往这件事自从程诗妤的勇敢示爱后，很快地就传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甚至就连校外也开始有不少流言蜚语。
    这些话之中有些说程诗妤其实暗恋魏劭亘很久，所以才会有这次告白的举动；有些则是说其实两人早已秘密交往一阵子，是因为魏劭亘要程诗妤当他的地下情人才迟迟没有公开；更有些版本是程诗妤根本是个妖精来着，故意魅惑魏劭亘，魏劭亘才会选择答应她交往的。
    怎么这些谣言当中，就没有一个是在说魏劭亘的不是的？程诗妤自觉平时做人处事一点也没有魏劭亘来的失败，怎么反倒大家都把话说得一副是她在倒贴魏劭亘似的？
    这让程诗妤相当不满，但却也只能不满。
    果然，人长得帅在这种女生多的学校就是吃香啊，程诗妤这朵校花的光芒完全只有黯淡两字。
    而自从两人交往以来，除了各式各样流言不脛而走迅速蔓延开来外，程诗妤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自己受到比平时要多上数倍的关注。
    比如说像现在这种情况——
    「欸，程诗妤被教官广播耶，我们去看看。」
    程诗妤无奈地继续走着，但同时她也感觉到往她身上行注目礼的人数越来越多。
    「报告。」程诗妤推开教官室的门后喊道。
    「你终于来啦。」坐在最中间的主任教官看着手上的本子，一边带着亲切的笑对着程诗妤唤道，「过来这里。」
    「嗯，教官找我什么事？」
    然后就在程诗妤往主任教官靠近时，主任教官一把把手上的本子扔在桌上，表情骤变为凝重，「什么事？你自己说，你这学期迟到几次了？」
    「呃……」程诗妤被吓着有些语塞，「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那就让教官我来提醒一下你好了，除了开学日、段考那个礼拜还有上礼拜一你『难得』没有迟到以外，你通通完全没有准时到校过！要是迟到可以搜集点数的话，你家现在已经塞满赠品了。」
    听完，程诗妤先是噗嗤一声，没想到主任教官还蛮有幽默感的嘛，但当捕捉到教官锐利的眼神之后，她赶忙止笑，微微低头装出一副歉疚的样子。
    「对不起……」
    「从明天开始，你每天中午都给我来教官室报到，写十份一千字的检讨报告，一直到写完为止，要是这个学期你再迟到超过三次，你就给我再写十份，写到你愿意准时上课为止。」
    「可——」
    程诗妤想狡辩的话才出口，就立刻被教官那杀气腾腾的气势给遏止。
    「可是什么？」
    「没、没有。」她连忙摇头。
    「家都住这么近了，上学还会迟到，而且这样的人居然还是校花跟资优生，真搞不懂。」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教官一边嘀咕着。
    仅管程诗妤知道这是教官刻意让她听见的，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倒选择掛起笑容。
    最后似乎是自讨没趣后，主任教官扬扬手对着程诗妤说：「嗯，那你可以回教室了。」
    「好，谢、谢谢教官。」
    走出教官室时，程诗妤的心情是复杂的。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因为她身为「校花」、身为「资优生」，而认为她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但其实对她而言，她从来都没有想要任何光鲜亮丽的头衔。
    就像教官说的，她是人人眼中的校花，也是资优生。
    很幸运的她从国中开始就拥有相对许多人还要出色的外表，而在课业方面她也总是能够很游刃有馀的应对，或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她真的很优秀吧？
    可是没有人知道的是她背负着身为「校花」及「资优生」接踵而来的压力。
    像是那些身为校花的她讲话应该要轻声细语、很有爱心、不可以骂脏话等不知道打哪来的观念。这还算是好的部分了。还有些人在不认识她之前，就凭着她校花的外表认定她肯定是一个仗着自己的脸蛋就自视甚高的人。
    儘管她并不是。
    她好想告诉这些人，她从来也没有想要当一个「校花」或是「资优生」，她……其实根本不在乎在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是他们一直将那个既定的框架强硬地套用在她的身上。
    如果她犯错了，她愿意改、也愿意接受处罚，可是她不能接受的是这个社会施加压力给予像她这样的人，那些「应该要有的样子」。

 Two、相亲相爱。（2）

    倘若说可以用「校花」和「资优生」，这两个人人称羡的名词换来一个愿意陪伴着自己成长的母亲，程诗妤敢发誓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因为，她，好想念她的妈妈。
    从她离开程诗妤的身边以后，程诗妤对她的思念就从未中断过。
    与其当一个别人眼中身为「程诗妤」应该要有的样子，程诗妤更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有爸爸、有妈妈陪着自己长大，就算迟到也就只是被教官处罚，不会因为自己的不平凡而受到那些额外关注的眼光。
    像是现在这样——
    「哇赛，没想到程诗妤迟到大王的称号是真的耶。」
    「你现在才知道喔。」
    「可是她成绩不是很好吗？怎么还会一直迟到啊，我以为她都很早到教室念书耶。」
    「哎唷，人家是资优生哪需要念书。」
    看着那些人说话的嘴脸，程诗妤并没有太过剧烈的反应，反倒很平静地踏上回教室的路。
    是啊，她是资优生。可是并不代表她没有念书，她不敢说她是那个最努力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身为「校花」以及「资优生」的她，绝绝对对比很多人所以为的都还要来得努力。
    她不过就是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努力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母亲所看见，然后她就会愿意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傻，程诗妤却从来不愿意轻易示弱，她总是习惯让别人以为她其实很坚强。
    而这些是儘管和她交情篤深的宋梓寧跟庄子妟，也从未触及过的。
    关于她总是备受注目、关于她总是很爱逞强的心情。
    而现在，她又多了一个新的头衔——魏劭亘的女朋友。
    「奶嘴妹，你在发什么呆？」
    还不用抬头，从这让人厌烦的嗓音、还有令人发怒的称号，程诗妤很轻易地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干嘛？」她没有抬头，只是闷闷地望着地板发愣。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被教官广播，所以关心一下而已。」魏劭亘耸肩，「看你这个反应……嗯……你是奶嘴妹的事情被教官知道了？」
    「……才不是。」程诗妤瞪了他一眼，「快上课了，我先回教室。」
    程诗妤的话刚说完，鐘声便响起。
    于是魏劭亘便没继续追问，反正他的目的也并不是真的要关心她，不过就是出于一个「情人」的身份配合出演罢了，不然见班上那些女生个个用一副他怎么没去关心程诗妤，该不会他其实是个负心汉的眼神直直地看他的样子，他根本没办法事不关己地坐在教室里。
    程诗妤一回到座位上，宋梓寧便很快地搭话，「怎样？教官找你去干嘛？」
    「没什么，就是要我别再迟到，中午去他那边写几份检讨报告而已。」
    「真的吗？那怎么看你脸臭成这样，怎样教官要你写一百份喔？」庄子妟出声。
    「不是。」程诗妤摇头，颇有玩味地假装一脸凝重，「教官是要我回来告诉你，你上次告白的事情他有打算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你下一节下课去找他。」
    「屁啦！」庄子妟回应。
    「真的。」程诗妤知道庄子妟是不可能这么轻易上当的，但是不好好捉弄他一下，实在难消她跟魏劭亘竟然交往了这件事的心头之恨。
    「他是怕直接把你叫去你会不好意思，要我先回来告诉你的，他……感觉好像蛮喜欢你的耶……」
    「怎、怎么可能。」庄子妟强装镇定，但表情一脸大惊失色的样子，让程诗妤很是想笑。
    「你不相信？那你就下一节课去教官室报到就行啦。」
    「我……」
    「别我了，记得要去喔。」程诗妤眨眨眼，「老师来了，先上课吧。」
    结束对话后程诗妤把手伸进抽屉里想拿课本，街果发现竟然有一包软糖，上面贴了张字条清秀的字跡写着：「请你吃，希望你心情会好一点。」
    这个字……并不是庄子妟或宋梓寧写的……
    儘管对于这包软糖她感到有些困惑，但毕竟这也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收到爱慕者的礼物了，所以她也没多想就继续放回抽屉里拿出课本专心在课堂上。
    但让她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几天当她在午休时间从教官室回来以后，她的抽屉里总是会多了一些零食，有的时候一样是软糖，有的时候则是巧克力或是小饼乾，问了宋梓寧和庄子妟有没有看见是谁放的，他们又说不知道。
    难道是魏劭亘？
    正在收拾书包的程诗妤，看着今天神秘爱慕者送的巧克力心想……
    「程诗妤，你动作快一点好不好。」
    嗯……不可能，这种暖男才会做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魏劭亘这种讨厌鬼做得出来的。
    程诗妤一边收着东西，一边听见外头的催促心里很是不满，又没有人逼迫他每天都要陪她回家，明明她家到学校也只要走十分鐘，她实在不懂魏劭亘这种硬是要到教室弄得全部的人都把眼光放在自己身上的举动是在干嘛？
    而且她明明就说过好几次了，如果他真的很想陪她回家可以在校门口等她就好了啊……
    □
    「不是说过约校门口就好！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要到教室找我一起回家不可？」回家路上，程诗妤忍不住向魏劭亘抗议。
    魏劭亘眼神发亮莞尔一笑，「这是因为呢……我喜欢看我的粉丝瞪你的样子。」

 Two、相亲相爱。（3）

    「……」这傢伙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总是可以莫名点起她心中的怒火？
    不过魏劭亘很明显是故意的。
    每一次魏劭亘都是刻意想看自己发火，然后再从她那些抓狂的举动当中寻求欢笑。
    但这些日子以来大概是因为程诗妤已经习惯了，又或者是她不甘心自己每每都轻易掉入魏劭亘的陷阱中，成为为他散播快乐的小丑，她开始会试着压抑自己忿忿难平的情绪，选择不吭声，并且试着默默转移话题，让自己不要气于受魏劭亘。
    但是碍于他们两个原先根本不甚瞭解，前些日子里那些该聊的、该说的都已经被他们讲的差不多了，这次程诗妤绞尽脑汁都实在想不出什么特别合适的。
    「欸。」
    「嗯？」
    「你打算跟我交往到什么时候啊？」
    「嗯……」魏劭亘若有所思着。
    而程诗妤转着两颗眼珠子满心期待着，期盼他能说出个什么那不然就现在吧，或是我们分手吧之类的答案。
    不过……
    「不会太久。大概就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个时候吧。」他回应，并且附带上一个程诗妤最讨厌的那种坏笑。
    程诗妤感到一阵后悔，她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要说话，为什么不如就乖乖闭嘴当个哑子算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玩火自焚？
    「你！」程诗妤差点按捺不住又要被点燃战火，直到她看见魏劭亘那脸得逞的样子，便急忙要自己平心静气。
    她深吸一口气后虚假地勾起嘴角，「你知道我是不可能会爱上你的。」
    「哦，是吗？」魏劭亘挑挑眉，「我怎么不知道？」
    「我可以百分之两百的肯定！我！程诗妤绝对不可能会喜欢你的！」程诗妤眼神坚决，并且提高音量表示。
    「话会不会说得太早了点？」
    魏劭亘露出那口洁白的牙，「搞不好，你其实只是自己在逃避可能会喜欢上我这件事，在口是心非而已啊。」
    程诗妤错愕。她不懂这傢伙哪里来的自信？
    就算他人长得是高了点，眼睛是比别人漂亮些，鼻子也直挺挺的，嘴巴的话……嗯……上次亲起来的感觉蛮柔软的……
    不是！
    她在干嘛？为什么会想起上次那个吻？
    她晃晃脑袋，赶紧把刚刚那个可怕的回想逼退出脑中。
    「怎么？发现你对我的爱意之后惊讶到想否认？」魏劭亘笑得灿然。
    「才、才没有！」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喜欢魏劭亘，不过就是因为他长得稍微好看了点，她才会不小心心盲了而已。
    她怎么可能喜欢这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身上的人？
    「不过……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我跟你在一起？明明、明明有那么多喜欢你的女生，你干嘛偏偏要挑一个讨厌你的人交往？」
    「咦，可是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魏劭亘扯扯嗓子故意模仿起程诗妤那天说话的语调，「魏劭亘！我喜欢你！」
    「……」他明明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不过就是大冒险输了迫不得已的。
    和魏劭亘告白？程诗妤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自取其辱的事。
    「那是意外。」程诗妤敛下眼，「我没有喜欢你，你明明知道。」
    「哦，这样啊。」
    魏劭亘那一副装傻的样子看得程诗妤心里痛苦。
    于是乎程诗妤忍着难受的心情，咬牙切齿地追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跟、喜、欢、你、的、人、在、一、起？」
    「不是说过了。」他摊手眼中含笑，「因为想整你啊。」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理由？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程诗妤想起那天在教官室发生的事情。
    该不会是因为她是校花，因为她是资优生，所以魏劭亘看不惯自己才会这样做的吧？
    他，该不会跟大家都一样，是因为那些偏见而刻意针对自己的吧？
    闭上眼，她彷彿还可以记得魏劭亘对她说着「活该」时的那张面孔。
    「因为……」魏劭亘打量着程诗妤。
    夕阳落下，伴随着魏劭亘的凝视，程诗妤愣愣地看着落日馀暉之下闪闪发亮的他，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一阵寂静，她似乎还紧张到吞了好几口口水。
    「你是奶嘴妹啊。」他露齿一笑。
    而对于这个答案，程诗妤自然很是不满，「跟你说过几次了，不准那样叫我！」
    「为什么？叫你奶嘴妹不好吗？」
    「废话！」程诗妤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紧紧瞅着魏劭亘，「不、准、叫、我、奶、嘴、妹！」
    「那如果我说我偏不要，你能拿我怎么办？奶嘴妹、奶嘴妹、奶嘴妹……」魏劭亘一鼓作气连说了好几次，最后甚至还对她做了个鬼脸示威。

 Two、相亲相爱。（4）

    她忍不住了，她是真的生气了！
    程诗妤捲起袖子，再也压抑不住她慍怒的心情，两手扠腰，「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要一直针对我？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你不去找她们麻烦，偏偏要来招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程诗妤气得满脸涨红的样子，魏劭亘不禁失笑，对于他又一次成功让程诗妤丧失理智，他很是得意。
    「哈哈哈。」
    「笑屁？」程诗妤翻了个白眼，满脸不悦地向他逼近，「你！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讨人厌？」
    魏劭亘看着明显矮他一颗头的程诗妤，晃着飘逸马尾，那张毫无杀伤力的脸蛋，两颗眼睛圆滚滚看似可人，但语气里却是想往他瞳孔里发怒的样子又更是觉得好笑了。
    「我从小到大可说是人人见了都喜爱，你之所以会讨厌我是因为你自己的关係吧。」
    「哪有，你明明也讨厌我啊。」程诗妤噘起嘴，「我是因为你讨厌我，所以才会讨厌你的。」
    「哦，你又知道我讨厌你了？」
    「新生……新生典礼的时候，我跌倒了你为什么要说我活该？」
    魏劭亘感到惊愕，他没料到程诗妤竟然会对这件事情记得如此清楚，但他没把他的讶然表现的太过明显，反倒是故作思索后回应，「有这件事情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什么？他居然忘记了？
    那她这一年多来只要看见他出现就会刻意躲得远远的，还因为他的那句话计较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她还以为魏劭亘讨厌她，从一见到她开始就讨厌她。
    可能是因为她是校花；可能是因为她跟他一样备受注目；可能是因为她让他看起来不顺心。
    所以他才会对她说了那声活该；所以他才会连伸手扶他一把都不愿意；所以他才会想要捉弄她。
    「算了……你不记得就算了。」程诗妤扁扁嘴。
    「所以不讨厌我了？」他挑眉。
    程诗妤摇头，「还是讨厌。」
    「为什么？」
    「谁叫你要逼我跟你在一起，还拿照片威胁我。」
    「那……」魏劭亘瞥了瞥程诗妤目光中的无辜回应，「不然从现在开始让我们两个和睦相处，身为情侣的我们，就从相亲相爱先开始吧。」
    「相亲相爱？」
    这是什么烂点子，比起相亲相爱，她觉得跟魏劭亘身为「情侣」的他们，更适合的应该是相爱相杀的戏码吧？
    「嗯，就是相亲相爱，需要我示范吗？」边说，魏劭亘瞇起眼微笑一脸不怀好意地朝程诗妤步步逼近。
    「什、什么？」
    但魏劭亘并没有回答，只是依然故我地继续把她逼到墙角。
    见状，程诗妤感到一阵不知所措一步併作两步跟着后退，心脏怦怦地胡乱跳着，有些紧张魏劭亘又想对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自己是该大喊救命，还是就任凭魏劭亘对自己下手。
    看着程诗妤那张茫然的脸，魏劭亘自觉得逞，便伸手指着她的身后，「你家到了。」
    「喔、喔。」说完，程诗妤便连奔带跑的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而后头的魏劭亘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呵，你迟早会爱上我的。」
    □
    「鐘家煜？」程诗妤从背后伸手抓住了那隻想往她抽屉里送糖的手。
    被唤住的男孩手一抖，手上的糖果瞬间坠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家都在睡觉，我们去楼上吧。」
    「嗯，好。」
    于是名为鐘家煜的男孩跟着程诗妤的脚步一起走到了顶楼。
    「为什么送我糖果？」
    「你不是应该在教官室吗？」被问话的鐘家煜并没有回应，反倒丢了个问题给程诗妤。
    「因为我已经写完了。」程诗妤回答，并且追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午休都要去教官室的事情？」
    明明她就只有告诉负责午休点名的风纪、庄子妟跟宋梓寧，甚至她还没让魏劭亘知道呢，结果这个在班上可说是与她没半点交集的男同学反而知道？
    「我……不小心听到的。」鐘家煜抓抓头有些歉疚补充，「但我可以保证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因为那天刚好去教官室找掉了的东西。」
    「哦，原来是这样啊。」程诗妤恍然大悟。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糖果？」
    「因为听见教官的话，也看见你不好受的表情，所以就……」
    鐘家煜别过头，两眼望着远方貌似是因为感到羞赧，「希望……没有造成你的困扰，我只是想安慰你，没有别的意思。」
    「才没有困扰。」程诗妤浅浅漾起笑，轻握着他的手满怀感激，「谢谢你，每天都准备那些东西给我。」
    而鐘家煜看着程诗妤的笑容先是一愣，然后便旋即被从她掌心里传来的微微寒意给转移注意力。
    「你会冷吗？」

 Two、相亲相爱。（5）

    「啊？」碰巧一阵风吹过让程诗妤没听得很清楚。
    见状，鐘家煜嘴角微微上扬，直接把身上的外套脱了披在程诗妤的身上边解释，「你会冷吧，先给你穿着。」
    语毕，程诗妤的身子瞬间因为外套暖和了起来，一道属于鐘家煜的淡淡薄荷气息从外套蔓延至她的鼻腔，让她原先因未能午休而疲惫的身躯感到一阵舒缓。
    「嗯……谢谢你。」她羞赧地点头道谢。
    「你怎么一直在说谢谢。」
    「有、有吗？我有一直说谢谢吗？」
    「有，这是你说的第三次了。」鐘家煜莞尔一笑。
    「啊……」程诗妤尷尬地摸着头发，「我是因为想跟你道谢，所以才会说谢谢的。」
    「第四次了。」
    「好，我不说了。」程诗妤摀住嘴。
    鐘家煜看见程诗妤那副惊慌的模样忍不住笑，「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夸张。」
    于是她将手放下，「喔、喔，好。」
    鐘家煜看着她可爱的反应后淡淡地笑了，然后缓缓地坐了下来，并示意程诗妤也跟着一併坐下。
    两人就这样坐着静静地谁也没说话沉默了很久，儘管气氛是过于安静的，但程诗妤却一点也不感到尷尬，她总觉得鐘家煜似乎是想让她的心平静一些，所以才会选择不说话的。
    「那你吃了那些糖果后心情有好一点了吗？」迎着风，鐘家煜侧过脸对着她问。
    程诗妤望着鐘家煜那对深邃的眼眸，看得有些发愣，然后才匆匆地低声回应，「嗯……应该有吧。」
    「那就好，没白买了。」鐘家煜露齿一笑，并且转过身，「那我们下去吧，午休时间好像快结束了。」
    「嗯。」程诗妤看着鐘家煜的背影，缓缓地追了上去。
    这次是她第一次跟鐘家煜说话。
    而鐘家煜这号人物在学校也算是备受关注的那种，倘若他们有设立粉丝专页的话，钟家煜的按讚人数大概只会比魏劭亘和她少一点点而已吧？
    但明明和他同班了一年多，可程诗妤就是没和他搭上话过。
    大概是因为鐘家煜和她向来都属于很少主动去认识人的那种类型。儘管把两个在学校都属于注目型人物的他们都放在同一个班级里头，却还是没能產生任何的化学变化。
    要不是因为这一次的际遇，或许他们两个人会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这么待到毕业也说不定呢。
    而从大家的耳闻之中，程诗妤或多或少有听说过一些关于鐘家煜的事情，大部分的人都说他是个沉稳、体贴、话少，相对沉默的人，但经过刚刚的相处之后程诗妤又一次的觉得，认识一个人可真的不能只透过人的嘴巴。
    说鐘家煜沉稳、体贴，从刚刚那一连串鐘家煜的举动当中她可以说是完全相信，可是鐘家煜的话少吗？
    嗯……这点可还有待她商榷。
    「你的外套。」走到了楼梯口，程诗妤把身上的外套褪下，递给了鐘家煜，「谢谢。」
    「这里风大，你就还是先穿着吧，到教室再还我。」说完鐘家煜把外套又一次披回了她的身上。
    「谢、谢谢你。」这一次程诗妤不只是身体，心里都有种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暖意。
    「你真的很爱说谢谢耶。」
    「我……」
    「哈。」鐘家煜被程诗妤的反应逗得绽开笑顏，，「你干嘛这么紧张啦，我又没说你不能说谢谢。」
    「哎唷，谁叫你一直提我说谢谢的事情。」
    「好好好，不提了，以后你想说几次谢谢都可以。」
    「那……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
    「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笑我？你自己说可以的耶。」
    「但我也没要你一直说个不停啊。」鐘家煜忍不住失笑，但当他踩下最后一阶阶梯时，他的笑声驀地戛然而止，表情变得格外肃然。
    跟在后头没搞清楚状况的程诗妤应了声，「怎么了？」
    「你男朋友。」鐘家煜指着正倚靠在墙面盯着他们俩看的魏劭亘。
    「喔。」程诗妤跟着踩回平地，简单地应了声。
    「那我先回教室了，你们慢聊。」
    「嗯，好。」望着鐘家煜的背影，程诗妤笑盈盈地向他挥手。
    而此刻正看着这一幕的魏劭亘脸色有些难看。
    笑着和鐘家煜道别后，程诗妤并无察觉到魏劭亘的任何不对劲，只是逕自走向他，表情变回淡然。
    「你为什么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Two、相亲相爱。（6）

    「干嘛？你吃炸药喔？」程诗妤推了推魏劭亘的额头。
    「谁吃炸药了。」
    站到了魏劭亘的身侧，程诗妤仔细瞧了瞧他那对紧蹙的眉，「还说没有，脸这么臭。」
    「就算我吃炸药又怎样？」
    程诗妤摊手，「没怎样啊，反正你对我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就只是觉得你今天脾气似乎特别暴躁。」
    今天好巧不巧是两人交往满一个月的日子，虽然在别人眼中他们他们是一对，但实际上相处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总是在吵闹中渡过的他们根本没注意到这点。
    和之前一样，他们俩每次见面都非得要拌嘴上几句，很难像正常情侣那样亲亲抱抱眼神中满是爱。他们两个人……嗯……不要说是爱了，能够交往到现在还没真的打起来应该已经算是万幸了吧？
    而这段时间程诗妤也确实问过好几轮魏劭亘什么时候才要和她分手，但魏劭亘的答案却始终如一，非但没有要与她分开的打算，还比起初更常出现在她面前与她纠缠在一起。
    到后来程诗妤也有点懒得过问魏劭亘到底什么时候要和他分手了，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在交往，而且平时她的烂桃花多得有些氾滥，刚好把他当藉口拿来挡挡苍蝇也好。
    有个虽然自己很不满意，但至少大家都讚誉有加的人当男朋友，其实程诗妤还算是享有一些好处，例如当她拿出来说嘴时，大多能让那些纠缠的追求者望尘莫及，进而退却。
    「我哪有。」
    「哪没有？」她皱眉，「还好我不是你真正的女朋友，要不然你说有哪个女生受得了你这动不动就要生气的坏脾气？」
    「哼，你放心，要是是我的女人我才不会惹她生气，我肯定会呵护备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那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生，这么衰可以被你这个讨厌鬼喜欢上啊。」程诗妤拉了拉身上要滑落的外套吐吐舌说。
    「呵，反正绝对不会是你就对了。」魏劭亘敛下眼原先微慍的心情好不容易灭了点火。
    但当他抬眸的那瞬间，瞥见程诗妤外套上头绣的名字时，目光又随即转为不悦，「你这件外套是哪来的？」
    程诗妤没有发现魏劭亘语调中的不满，「哦，刚刚在顶楼我们班的男生怕我冷借我穿的，就刚刚先走的那个。」
    「鐘家煜？」魏劭亘唸出名字。
    「嗯，鐘家煜。」
    程诗妤说到这忍不住勾起笑，「像他这样的男人就对了，懂得对女生好，哪像某人……」说完她瞟了瞟魏劭亘，像是在暗示什么。
    魏劭亘听了后感到不快，他咬咬下唇恶狠狠地看着那三个字，「哦，所以你喜欢他？就因为他把外套给你穿？」
    「哈哈，你在激动什么？」她指指他瞳仁里闪过的那丝怨懟轻笑。
    「谁激动了。」他辩解，但涨红的面目让他的慌言昭然若揭。
    「那你干嘛一脸就是写着：我在生气的样子？等等，你……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程诗妤窃喜，要是魏劭亘在吃醋，这就代表他喜欢上自己了……
    而他若是喜欢她……那她可就可以利用这点好好的把之前所受的气一举讨回来了。
    「我为什么要吃醋？」魏劭亘反问。
    他心里清楚，他才没有喜欢程诗妤。
    他不过就是不满意自己的玩物在别的男人身边笑得开心，还说出一嘴对方比他优秀的话罢了，她现在可是他的猎物，有什么资格说出她认为别人的窝比较温暖这种话？
    「那不然？」
    「你懂看见自己养的宠物对着别人摇尾巴的心情吗？」
    所以他现在的意思是她是他的宠物？
    「……你。」程诗妤要自己别上当了，得沉住气才行。
    「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魏劭亘歪嘴笑道。
    「算了，就知道你这傢伙说不出什么好话。」程诗妤扁扁嘴咕噥着，「人家鐘家煜讲话比你有礼貌多了。」
    「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我们要相亲相爱的事情了？」
    「你说的相亲相爱应该不是上次那个……」
    程诗妤的脑中闪过魏劭亘上次差点要在她家门口强吻她的画面。
    魏劭亘很快明白程诗妤指的是什么，立刻笑出声，「呵，当然不是。」
    得到答案后，她睁着猫眼抗议，「可是你自己也没有做到啊。」
    「我的意思是你要对我相亲相爱，不是我对你。」
    「我以为『相』这个字是互相的意思。」
    「基本上呢，我是你的主人，身为宠物的你没有资格对我说的话擅自妄下註解。」
    「你说的是人话吗？」上次他明明还说了要和她和睦相处的，看来这句话也大概被他做了「魏劭亘」版本的解读了吧……
    「应该是吧。」他耸肩，并从运动裤口袋掏出了张照片，「你看奶嘴妹，小时候的你多可爱啊，你觉得这些照片同学们会喜欢吗？」
    从他眼中透着的那道光芒，程诗妤明白魏劭亘这又是在威胁她了，他是在告诉她正是因为他手上有她的把柄，所以他才可以把她吃得死死的。
    「魏劭亘……我要诅咒你这辈子都交不到女朋友。」
    「没差啊，随便你好了，如果你的诅咒有用的话。」他笑得一脸耀眼。
    「啊！差点忘了还有男朋友……」
    程诗妤说得煞有其事，一脸虔诚地闭眼拱起手祈祷，「亲爱的上帝啊，请你千千万万不可以让这个傢伙在未来的日子里荼害这个纯净的社会，绝对不能让他交到女朋友，还有男朋友，阿们！」
    魏劭亘看着这一幕简直哭笑不得，她现在是真心的认为他爱的有可能是男人吗？
    唉，算了，反正他自己知道他爱的是女人就好。

 Three、孤单心事。（1）

    ：「限你十五分鐘内过来，不然你是奶嘴妹的事情我想很多同学都会很有兴趣的。」讯息末端附上了学校附近速食店的照片。
    程诗妤看着魏劭亘传来的讯息一阵头痛，往上方的时间一瞥后，头又更疼了，「才十点？」
    平时假日她可是都要睡到中午十二点的……但就算百般不愿，程诗妤也只能乖顺地从温暖的睡床当中爬起。
    还好，这家速食店离她家走路只需要十分鐘，不然还在床上跟棉被相依相偎的她肯定会赶不上。于是她随意地换了件衣服拎了钱包、钥匙便衝出门。
    「来啦。」一往魏劭亘的方向走去，就可以轻易察觉他脸上张扬的笑容比往常待程诗妤的那种要来得亲切万分。
    程诗妤看着他微微漾起的梨涡，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悚然，总觉得他居然会这样笑着迎接自己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边走，她边往魏劭亘身旁站的那三个约略大上他们几岁的女子端详。
    远远一看，最左侧的看起来貌似有些营养过剩，双下巴明显到简直要垂到地板；站在她旁边那个则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大概说是非洲难民也不夸张吧；而唯一看起来身材最匀称的，脸上的粉却厚得像是要去演歌仔戏似的。
    嗯……这几个女人是谁？他应该不是把她找来要告诉她，这其中一个人是他喜欢的人之类的吧？她怎么都不知道魏劭亘挑女人的品味这么特别了？
    虽然她会颇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魏劭亘的魔掌，但是，如果自己是输给这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她总有些不太甘心。
    直到靠近了他们之后，那个营养过剩的女生率先开口，「弟弟，你骗我们的吧，她长这样怎么可能是你的女朋友？」
    呃，她刚刚是在批评我的外表吗？excuseme？什么叫做我长这样？我都还没有嫌弃你那像是怀孕的肚子，还有可以跟大象做好朋友的腿了，居然还先怪起我的长相了？丢不丢脸啊。程诗妤不禁在心里咒骂过一轮。
    程诗妤被激到了，忍不住瞅了说话的女生一眼，并且抬起下巴，「怎样？我不能是他女朋友吗？」
    「这里才没有你说话的馀地咧。」
    「……」程诗妤傻眼，所以今天魏劭亘是把她找来，让这些女的对她品头论足，还要她像件艺术品似的只许被观赏不准说话？
    魏劭亘自然是看见程诗妤的讶然，他看着她那副生气的模样不禁会心一笑，但也随即将她拉入怀中替她解围，「嗯，对啊，她就是我女朋友。」
    语毕，程诗妤还看见魏劭亘彷彿对她柔情地笑了笑。平时受够魏劭亘虚假的笑容，这个笑让她浑身不对劲觉得怪噁心的。
    「不可能，她这个丑八怪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女朋友，肯定是她痴心妄想倒贴你，你不得已才会接受的对吧？」这次说话的是那个脸上粉很厚的女生。
    程诗妤看着她那张已经龟裂开来的脸，心想：到底谁才是丑八怪啊……
    而且说她倒贴魏劭亘？我的老天鹅啊！就算今天这个世界上只剩下魏劭亘一个男人，她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的好不好？要不是他拿照片威胁她，她根本就不会想要跟这种傢伙在一起！所以到底是谁在逼谁接受谁啊？
    「谁倒贴了？」程诗妤兇恶地瞪了瞪，「随便你们怎样觉得，我就是魏劭亘的女、朋、友！」
    见状，魏劭亘忍不住失笑，朝她耳边低声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理直气壮的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耶。」
    「怎样？」程诗妤把视线对向他。
    「没怎样。」魏劭亘耸耸肩，并且将音量拉高，「所以，你们可以放过我了吧？我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不行。」最后是那个营养不良的女生开口了。
    「我们还是不相信，除非、除非……」她看了看程诗妤，又看了看魏劭亘，有些沉默地顿几秒后，才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你亲她！对！除非你亲她，你如果亲她我们就相信！」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程诗妤挑眉，一脸困窘。
    但真正让程诗妤感到不可思议的还不是她这无理的要求，而是魏劭亘接下来的举动——
    他他他他他……居然又一次拿他的嘴唇「碰」了她的嘴唇！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发誓，她这辈子从没这么尷尬到让她想一死了之……
    「看来接吻这种事情，果然是要练习的，不是初吻之后，眼睛就没瞪得那么大了呢。」

 Three、孤单心事。（2）

    听见魏劭亘的话之后，她困窘的想逃，但却又立刻被魏劭亘给一把抓住拥在怀里。
    「喏，这下子你们应该无话可说了吧，她真的就是我的女朋友。」魏劭亘一脸自信地像是展示炫耀品般向那三个女子说。
    程诗妤一脸错愕的看着魏劭亘，刚刚明明还在耳边揶揄她的，却又可以立刻转变心境与她亲暱。
    她真心佩服魏劭亘，同时一方面在想这人难道不会因此人格分裂吗？
    「那不然我们当个朋友嘛，你女朋友应该不会这么小家子气，连让我们跟你做个朋友也不可以吧？」
    「对啊、对啊。」
    程诗妤差点就要回答你们请便，但在她说出口之前魏劭亘就率先回应了。
    他弯了弯唇角，并且伸出手与程诗妤十指紧握，「虽然诗妤并不是小气的人，但我是个专情的人，一旦交往了我就会认定对方，并且要求自己对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不希望让我爱的人感受到一丝丝的不安全感。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们。」
    原先想把手抽离魏劭亘束缚的程诗妤听见这席话之后愣了愣，她……差点就感动了，她想要是他真正的女朋友出现了并且听见这些话，肯定会忍不住泪眼汪汪的吧？
    真不知道魏劭亘是真的是个天生的演员，还是其实他早已不自觉地对程诗妤动心了，他刚刚说话时的言行举止、抑扬顿挫完完全全让人感觉不出半分虚假，简直就是发自内心说出口似的。
    「唉，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以后你们分手了，有机会在路上遇到姊姊，要记得姊姊会一直等你的喔。」厚粉女对着魏劭亘眨了眨眼睛。
    「……嗯，好，如果有、有机会的话。」藉着手心，程诗妤可以感觉到魏劭亘在回话的当下貌似打了个冷颤。
    呵，看来他刚刚那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根本就是装的嘛……程诗妤偷偷嘲笑着。
    「呼……终于走了。」魏劭亘擦擦额角的冷汗。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原来是要我来配合演出啊。」
    「喂，你说话要凭良心，你知不知道我已经被她们纠缠一个多小时了，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我有女朋友，还要我拿合照出来作证，但我跟你又没有合照，所以才只好把你找来的。」
    「哈哈，真没想到你的人气这么火红耶。」程诗妤瞥瞥那几个女生的背影，心想这傢伙的烂桃花开得还真是旺盛啊。
    「不过……你刚刚为什么又亲我？你明明可以不用答应她们的。」
    「怎么，我就是想亲你不行吗？」魏劭亘挑眉坏笑。
    「当、当然不行啊。」程诗妤吞吞口水，背直挺挺地说：「我们又不是真的在交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便亲一个女生，万一被知道了可是很伤害她的名誉的！」
    听见程诗妤的话后，魏劭亘忍不住大笑，这都什么时代了，不过就是一个吻罢了，况且他们上次不也亲过一次了，难不成程诗妤是要告诉他得对她负责之类的吧？
    「可是……据我所知，在大家眼中你确实是我的女朋友没错啊，所以我亲你又有什么不对了？」魏劭亘话说的悠然，表情与刚刚在旁人面前疼惜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真的很讨厌。」程诗妤扬起头发怒，但身高明显不具备优势的她儘管是在生气，却依然很没有杀伤力，看起来不过就是少了点笑容而已。
    「要不是你威胁我，我敢发誓我绝对不会当你的女朋友。」
    「哦，是吗？」魏劭亘灿笑，「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当我女朋友当的挺开心的？刚刚吻你的时候……似乎蛮享受的啊，要不要我再亲你一次啊？」
    「你！」程诗妤生气地挺起胸，忿忿不平地提高了音量大声宣洩她的不满，「谁享受了啊！跟你接过吻的我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幸的美少女了！」
    那一剎那，伴随着程诗妤的尾音落下，一瞬间她便让自己从「校」花变成了「笑」花，并且看见了史上最安静的速食店。
    程诗妤感觉到画面彷彿还为了她冻结了几秒鐘，她看着那么多对眼睛对着自己看时完全是错愕，羞愧得想死，比刚刚被魏劭亘揶揄的时候还想。
    从在游乐区玩溜滑梯的小朋友；到排队帮孙子买冰淇淋的老奶奶；还有柜檯正忙着点餐的收银员；站在里头炸着薯条的店员，纷纷停下了手边的工作，通通把目光往她的身上瞧了过来。
    她心想要是现在能有个按钮，能让她瞬间变成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该有多好。
    「没想到，你这么想让大家知道我刚刚亲了你啊？」魏劭亘朝着程诗妤的耳畔呢喃地说：「奶嘴妹。」
    程诗妤脸红，很是心虚地想反驳，「我、我才没——」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这时候就有双手率先像是救生圈般出现牢牢地圈住了她，柔柔地对着她说：「走吧。」
    「咦？」
    说完，程诗妤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被拉出了速食店，只留下魏劭亘满脸不屑地杵在原地。
    他看着他们俩相交在一起的手，一点想追上前的念头也没有，只是看着程诗妤这样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呵，看来开始有些阻碍了。」

 Three、孤单心事。（3）

    □
    公园里，鐘家煜手半插在口袋，「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东西真的假的？」程诗妤以为鐘家煜想问的是她跟魏劭亘接吻的事，所以一脸装傻的样子。
    「你刚刚说你们不是真的在交往的事情。」
    程诗妤听见后，立刻放下紧张的情绪，「哦、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
    「嗯，所以……是真的囉？」
    「这个嘛……」程诗妤抓抓头，思忖了一会儿后决定坦承，「嗯……我跟他不是真的情侣。」
    「为什么？」鐘家煜疑惑，「那你们为什么要在一起？」
    「就……我大冒险输了跟他告白，然后他就答应了，所以在一起。」程诗妤解释，并且省去魏劭亘拿照片威胁她的部分。
    「那所以他喜欢你吗？」
    「应该……没有吧哈哈。」
    「那你真的喜欢他？」
    「当然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只是因为游戏输了，才会不得已跟他告白的。」
    「那你干嘛不跟他分手？」鐘家煜问。
    「因、因为……」程诗妤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是因为魏劭亘有她出糗的照片，但想了一会儿后有些担忧鐘家煜知道这件事后会跟魏劭亘一样嘲笑她便作罢。
    「因为他的粉丝很多，我怕要是魏劭亘乱说是我拋弃他的，我会被她的粉丝追击。」
    「哦……这样啊……」他点点头，「可是你难道就要这样一直跟他交往下去？万一遇到喜欢的人呢？」
    「当然不是。」程诗妤拼命摇头，「我才不要一直跟他在一起，我呢只是打算过一阵子再跟他分手而已。」
    「那就好。」
    「那这件事能不能拜託你别说出去？」程诗妤一脸可怜兮兮地拱手作揖着。
    鐘家煜二话不说地点头，「好，但是你要答应我，如果真的不喜欢他就赶快跟他分手吧。」
    「我会的。」程诗妤允诺。
    「那成交。」
    「谢谢你！」程诗妤满脸感激，「还有……谢谢你刚刚帮我。」
    「那没什么，换作我是你，我应该也会希望有人把我带离现场吧，太尷尬了。」鐘家煜露齿一笑。
    「哈哈，对，真的很尷尬。」程诗妤羞涩地抓抓头，说完后肚子还很不配合地传来一阵哀号，让她的脸像颗熟透的苹果般更加红润起来，「对不起……」
    但鐘家煜没多大反应只是浅笑，「还没吃早餐？」
    见她点头，鐘家煜接着说：「我知道附近有间好吃的早午餐店，一起去吧。」
    「嗯，好啊。」
    那是间特别温馨的小店，一进门风铃的叮铃声温柔而细腻地像是细细流水般回盪开来，暖色调的黄光点缀着整个店面，以木头打造的桌椅传来的淡淡香味，以及外头种植着色彩绚丽的花草让人格外放松，从这些便可以轻易感觉到老闆的用心。
    「丽姐，我今天要两份特製。」快速地找到了座位后，鐘家煜走到了点餐的吧台对着里头唤道。
    「哎唷，今天带女朋友来啊？」被称作丽姐的人笑得嫣然，儘管从她有些泛白的头发看得出她已有一定岁数，但脸上的肌肤却仍然细緻得完全像个少女般。
    「不是啦，她是我班上的同学。」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人家长得很漂亮呢。那你们先坐啊，丽姐的特製马上就给你们送上去。」
    「好。」鐘家煜笑笑。
    「你很常来啊？」
    「嗯，我是常客。」
    「对了，忘了问你，你刚刚……为什么会在那里？」
    「哦，我姊在那里上班，她忘了带制服。」他无奈地回应。
    「忘了带制服？」
    「嗯……没办法她是个迷糊蛋，我已经习惯了。」鐘家煜耸肩，「这是我这个月第五次帮她送东西过去了。」
    「哈哈，你好像很无奈。」程诗妤笑出声，「不过真羡慕你姊姊，有你这么好的弟弟。」
    「才没什么好羡慕的，我在家都是被她虐待耶，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不知道她平常是怎么对我的。她啊平常忘东忘西的就算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很爱搜集一些玩具啊有的没的，而且特别爱吃糖，说什么吃糖会让她的心情好起来，如果看到新奇的玩具、糖果不让她买她还会生气呢。啊对了，我那时候会送你糖果就是因为想到了我姊姊说的话，所以才想试看看会不会让你的心情好一点。」
    听完鐘家煜这一长串的抱怨，程诗妤不免会心一笑，「你跟大家说的果然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大家都说你话很少啊。」程诗妤浅浅笑着解释，「可是我发现其实你话蛮多的。」
    「啊……对不起，一不小心抱怨太多了。」他有些歉疚地抓抓头。
    「没关係，我觉得挺有趣的。」程诗妤笑笑，「感觉的出来你很爱你姊姊。」
    「应该吧？」鐘家煜摊手，「毕竟还是家人啊，怎么可能真的讨厌。」
    家人……所以没办法讨厌吗？顷刻间，程诗妤想起了她的母亲。
    或许吧，或许自己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办法讨厌擅自从身边离开，对她不闻不问的母亲吧。因为是家人，因为是她深深爱着的母亲，所以就算对她有再多的不满与误会，就算她曾经因为想她想到快要发疯了，她还是没办法讨厌她。
    因为，是家人啊。
    「快吃吧。」
    程诗妤看着鐘家煜温暖的笑容，点点头，「嗯。」

 Three、孤单心事。（4）

    □
    「早。」程诗妤一走出家门便听见魏劭亘这样对自己说。
    她打了个呵欠，有点不情愿地回，「早。」
    「怎么脸臭成这样，昨天跟那个男的玩太晚，差点起不来，所以心情不好？」
    「错。」程诗妤指着他，「我这是因为今天天气这么好，却要去学校上课不能出去玩，还一出门就看见脏东西所以心情不好。」
    「……你这是说我是脏东西？」
    「我可没说。」程诗妤摆摆手灿笑，「不过我想告诉你，你的领悟力蛮好的。」
    魏劭亘翻了个白眼，对这件事不太想多搭理她。
    「那昨天的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昨天的事？」
    「鐘家煜。」魏劭亘惜字如金般地只说了这三个字。
    「鐘家煜？鐘家煜怎么了？」程诗妤装傻着。
    「你这傢伙生肖该不会是属金鱼的吧？」
    「十二生肖有金鱼？我记得只有十二星座有双鱼座而已吧。」
    闻言，魏劭亘突然双手握拳有些微慍，「算了……跟你这种人讲话真的很累，我看我还是直接把照片给全校同学欣赏欣赏好了，说不定你会比较快想起来。」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能不能别这么没有幽默感啊??」程诗妤蹙眉。
    「那所以你愿意说了？你们昨天去哪了？」
    「你又不是我真的男朋友，我有必要跟你报备我的行踪吗？」
    「算了??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只是随口问问。」魏劭亘一脸无所谓地回应。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啊??既然没有想知道那就不要问啊??程诗妤怨恨地看他。
    「等等，你要带我去哪里？这条路不是往学校的方向啊。」程诗妤看向眼前杳无人烟的小巷，
    「翘课。」
    「翘课？」
    魏劭亘点点头，「嗯啊，你刚刚不是说这么好的天气，不能出去玩很可惜吗？刚好我今天有个地方要去，就顺便带你一起去吧。」
    「可是你刚刚说的是翘课吧？」程诗妤拧眉，「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他眨眼一笑，「你没听说过吗？身为一名高中生，可以考试不及格、可以没有谈过恋爱、可以没有顶撞过师长，但就是一定要翘过课，才叫作青春吗？」
    「我怎么没听说过？谁说的？」
    「魏劭亘。」魏劭亘骄傲地扬起下巴。
    「嘖。」程诗妤露出眼白，「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我就当你是要跟我一起翘课了，走吧。」
    「喂！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程诗妤傻眼，她明明什么都没说，魏劭亘凭什么就擅自帮她决定啊？
    她可是资优生，就算是很常翘课，除了成绩外在校表现也不是特别乖巧的那种。但要是做出翘课这种事情，肯定还是会弄得学校人仰马翻的，搞不好教官生气起来，还会送她几支警告，甚至是大过呢……她可不想胡乱添上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不去的话，我就把奶嘴妹的照片公开。」魏劭亘话说得轻松，但听在程诗妤耳里格外扎人。
    又来了……她叹了口气，心情已经不能只用无奈或是愤怒来形容了，更具体的来说，那是一种比这两种心境都还要更她来得无力的层面。
    她就知道魏劭亘肯定又会拿这件事逼迫她妥协，让她就算很不想答应，也只能乖顺地点头。
    「那去的话有什么好处？」她将眸子对上他眼光里的清湛问。
    「嗯……」魏劭亘顿了顿，表情有些复杂，「可以让你认识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
    「嗯。」他点头。
    程诗妤心想，对你很重要的人又乾我什么事啊？干嘛非得要我一起去？她的心中满满的都是想对魏劭亘骂出口的脏话，可是却又胆小的什么也不敢骂出口，只能憋屈的像是个小媳妇般无奈点头。
    「那走吧，你带路。」
    一路上魏劭亘默默地将步伐放慢，好让程诗妤能够跟上，但这点并没有让程诗妤察觉，她只是静静看着他走在前头的身影，在心底默默骂着一堆脏话。
    但儘管是在咒骂，程诗妤却又不是真的只对魏劭亘抱持生气的情绪。
    虽然这段时日里魏劭亘带给自己的回忆全都是些充满争吵的、不悦的；虽然魏劭亘对她而言不过就是一个爱捉弄人的「假」男友；虽然她很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在一起，虽然他很爱欺压她一点也没有真心爱过她。她却还是发觉自己没办法真正的完全讨厌他。
    没办法。
    或许，是因为有时候程诗妤在他眼中同样看见了，那一丝丝她偶尔也会吐露出的寂寞。
    那种会让人忍不住想抱抱他的，寂寞。
    就在刚刚他说出很重要的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就在他偶尔并肩走在她身旁不说话的时候。

 Three、孤单心事。（5）

    □
    「欸，我们还要走多久？」程诗妤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杂草丛生荒芜的路面，捶着小腿肚。
    「快到了。」魏劭亘伸出食指，指了指前方的路口，「那边转弯过去就是了。」
    「喔。」程诗妤擦擦额角的汗后继续走。
    但当魏劭亘停下脚步要她等他一下时，程诗妤望着周遭的环境感到一阵困惑。
    她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小山丘，远方此起彼落的各自树立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石碑，她怔怔望着左侧的告示牌上清楚的写着「公墓」二字。
    她看看四周，这附近一点人烟的跡象都没有偏僻的很，根本就不大可能有什么魏劭亘口中那个「很重要的人」会出现，而且这里也没有半点身为「情侣」的他们适合来的气息。
    还是说……他其实是要带她来这里要爬山？可是他哪座山不选，偏偏选这种都是坟墓的山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么小的山丘也太没有挑战性了吧？
    等等……这里是坟墓……难不成……这傢伙是什么传说中的变态杀人魔，利用自己那张俊俏的脸蛋诱拐无知的少女她本人，想把她先姦再杀，或是杀了再姦之类的，完事后再直接把她埋在这省事吧？
    程诗妤想到了这里，冷汗直冒紧张地吞了口口水，看向正蹲坐在地上翻着书包的魏劭亘，把东西扔得满地的他似乎在找着什么，他那带着笑容兴奋的样子.让程诗妤看了胃不禁疼了起来。
    她看着他的背影，思索着魏劭亘会拿出什么样骇人的武器取她性命，同时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要就这样逃跑呢？还是求魏劭亘饶过她一命？
    而在她还没悟出答案时，魏劭亘便露出一脸欣喜的表情，「原来被压在最下面。」
    他惋惜地高举着手上的花，叹了口气，「唉，压坏了。」
    「什么？花？」
    闻声，魏劭亘抬起头拧眉对上程诗妤的眼，「怎么？不能是花吗？你那什么表情？肚子痛？」
    为什么是花？难道他真的只是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而那个人可能已经去世了？程诗妤看着遍地的墓碑思考着。
    「不要一直发呆，会变笨的。」
    「你才笨。」程诗妤反驳并且问，「欸，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要干嘛？」
    「你说呢？」他帅气凛然地回头眨眼，便立刻头也不回的往墓地里走。
    干、干嘛呢？不过就是问个话而已他没事眨什么眼睛，而且也不好好回答，她怎么会知道一个男孩子带女生来坟墓是要干嘛？总不会是要生孩子吧？
    等等！不对……谁要跟他生孩子啊，在乱想什么啊……
    「喂！等我啦，你别走那么快。」
    「不是跟你说不要一直发呆了。」他没别过头，但似乎有稍稍放慢脚步悠悠地对着程诗妤喊道。
    虽然对于他说的话，程诗妤有些不悦，但她还是只能无可奈何的加紧脚步赶忙追上他，毕竟这小山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四周又像是一片荒漠，一点屋子都没有，虽然现在是白天，但若是被魏劭亘落下，要她一个人在这待着着实还是有些怪可怕的。
    「到了。」
    「嗯？」闻声，程诗妤拾起原先追逐着魏劭亘脚步的眼眸。
    在她和魏劭亘面前的是一座整理得挺整齐的墓。上头的照片还很清晰地可以看见她慈祥又温暖的笑容，相较于周遭那些杂草都已长得高壮的墓，可以感觉得出来这个人的家人大概很爱她也很思念她吧，才会把这里照顾得连株杂草都没有。
    「庄仪华？」程诗妤唸出写在墓碑上的名字，「这个人是你的……？」
    「我妈。」魏劭亘很快地回应后垂下眼帘，将手中的那朵小花放到了墓前，面容憔悴。
    魏劭亘也没有妈妈？对此程诗妤有些错愕不已，毕竟他可是校草，他要是没有妈妈这件事情照常理来说应该和她没有妈妈一样，会是全校皆知晓的事情啊，怎么她一点也没有听说？
    甚至她还有些印象，上次家长会的时候，他们班的同学还特地跑到她们班上炫耀，魏劭亘的妈妈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手好菜带到他们班上请大家吃，而且据说他妈妈似乎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呢。
    怎么这么突然他就没妈妈了？
    程诗妤望着魏劭亘脸上凝重的样子，心情有些跟着受到影响，所以原来他跟自己是一样的吗？
    所以这样说来，或许在这阵子的相处中，程诗妤偶尔从他眼底看见的寂寥，并不全然只是她的错觉，而是真的。
    因为他跟她是一样的，一样都在思念着自己的母亲。

 Three、孤单心事。（6）

    不过，这样说来，她好像要比魏劭亘来得幸运一些呢。
    因为她的妈妈应该还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中。儘管她没有百分之百的自信，她也已经有十多年没见过母亲，可是她始终都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所以，和没有了母亲的魏劭亘相比，她应该是幸福的吧？毕竟搞不好，母亲只是忘了回家的路，所以才会这么久没出现。
    嗯，一定是这样的。
    程诗妤一边看着魏劭亘跪坐在墓碑前的背影，一边忍着因为想起母亲心情沉重地让她想哭的情绪，静静地这样说服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
    魏劭亘的话打断了程诗妤的情绪，她尷尬地扯扯嘴角，「没、没什么，只是有点惊讶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是单亲，记得之前家长会的时候听同学说你妈妈长得很漂亮，所以对这件事情感到有点遗憾而已。」
    闻言，他有些激动地瞪着程诗妤，「不，那才不是我妈！」
    但在发现到她的愕然后，魏劭亘连忙将语气趋缓解释着，「你现在看到着是我的亲生母亲，她在我小的时候就走了，我爸后来娶了别的女人，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个人她不是我妈。」
    所、所以，意思是魏劭亘有两个妈妈？这个消息比刚刚的来得令程诗妤感到震撼。
    「你应该很爱你的亲生妈妈吧。」程诗妤眼神柔和地对上魏劭亘那对茶色的眸子。
    「废话。」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妈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我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我妈妈。」程诗妤笑了笑，想起了母亲小的时候为她绑着马尾的样子，那是她的童年当中最快乐的时光。
    站在身后的母亲手总会很温柔地替她梳着头发，那样亲近的距离还会袭着一股专属于母亲身上的淡淡甜香，她说不出那种气味具体上的样子，可是每当母亲替她整理头发的时候，她总是会调皮地一直往母亲的身上鑽，好似只要多闻到一些，就能多得到一点安全感，一点属于母亲对她的爱。
    儘管每次母亲替她将头发弄得整齐后，就会与她分离好一段时光，她还是好爱、好爱让母亲为她绑头发，透着镜子看见她专注的样子，看见她此时此刻眼中只有自己的样子。
    而从母亲离开后，她的头发都是自己扎的。一开始程志浩也想帮忙，可是他总是会把年幼的程诗妤弄痛，甚至哇哇大哭。于是程诗妤便只好开始学着自己绑头发，而她也因此不止一次幻想过，有朝一日母亲会像从前那样突然从她的身后出现，又一次地把目光全然地驻足在自己的身上。
    就像所有受母亲所疼爱的小孩一样，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
    她，应该也是受母亲所疼爱的小孩之一吧？想到了这里，不知怎地程诗妤的心情突然抑鬱了起来，就算她很想这样认为，但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于是，她决定把不好的心绪拋开，对着魏劭亘扬起淡淡的笑，「我妈妈也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喔。」
    「那她现在人呢？」
    「嗯……她大概是不要我了吧。」程诗妤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却又逞强地勾起了嘴角，「可是就算真的是这样，我还是很爱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讨厌不了她，大概是因为她是我最最最爱的妈妈吧。」
    听见程诗妤的回答后，魏劭亘的两颗眼珠子瞪得滚大，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怔怔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跟你现在的妈妈处得不好吗？」
    「呵。」魏劭亘轻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跟那种女人处得好？」
    看来魏劭亘似乎很不喜欢他的后妈。不过这也难怪，大部分的人应该都没办法接受别人突然成为自己的家人吧，何况……还是魏劭亘这么难搞的人，他的后妈也真是辛苦了……程诗妤心想。
    「你可以试着跟她相处看看啊，说不定你会发现其实她是个好人。」程诗妤瞇起眼睛对着他笑。
    「经过这十几年的相处，我只是更加确定她肯定跟好人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是这样吗？」程诗妤挑挑眉，「搞不好，根本就是用你的刻板印象去跟她相处了吧，因为本来就不想接受这个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不管她做了些什么你都会觉得不顺眼。」
    见魏劭亘没回应，程诗妤便继续接着说：「有时候如果你是真心想跟一个人好，对方也肯定会感受到的。我觉得一定是你一直都不愿意打开你的心，才会让你们现在的关係这么差。」
    而在魏劭亘听完程诗妤的话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后便急忙将眼神别开，并且闷哼地说：「呵，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帮什么样的人说话。」
    「什么意思？」程诗妤疑惑地问。
    这傢伙该不会又是要和她斗嘴了吧？难道他感觉不到她这是在替他烦恼，替他想办法吗？
    「没什么。」魏劭亘拍拍屁股后站起身来，「反正大意就是要你别再帮她说好话了，只是白费力气。」
    「走吧，回去了，我请你吃冰。」
    「喔，好。」
    离开前，程诗妤默默地对着魏劭亘的亲生妈妈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她能够替魏劭亘早日化解他跟他后妈两人之间的疙瘩。

 Four、微加幸福。（1）

    「咦，这不是劭亘吗，还带女朋友来啊，今天不用上课？」一踏进店里，在柜檯的老闆娘便亲切地迎接俩人。
    魏劭亘抿嘴露出梨涡，伸长了食指摆在鼻翼前，「嘘，阿姨我们翘课了。」
    「唉呀，这样啊。」老闆娘貌似没有很震惊，却仍旧配合似地眨了眨眼睛，「这样的话，阿姨可真荣幸啊，能让你带着你的小女朋友翘课来吃我的冰。」
    「那阿姨我今天要两碗八宝冰，一样布丁要多一点喔。」
    「那有什么问题，赶快带你女朋友进去坐吧。」
    程诗妤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陪笑，惦惦看着两人毫不陌生的热络着。直到那句进去坐吧出现时，她才对着老闆娘点点头说了句：「你好。」，便跟着魏劭亘的屁股往里头走了进去。
    「突然有点羡慕你。」在两人的冰来之前，程诗妤突地对着正在滑手机的魏劭亘说。
    「什么？」
    「羡慕你有妈妈。」
    原本程诗妤以为，魏劭亘跟自己一样没有妈妈，而且至少她的妈妈只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她们还有相遇的可能，所以程诗妤要比魏劭亘幸运一些，但在得知原来魏劭亘还有一个新的妈妈时，不知道为什么，程诗妤倏地很欣羡他。
    总觉得就这样被妈妈拋下的自己好可怜、好可怜，还有……她好想、好想妈妈，好想问一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丢下自己。
    是因为她做得不够好吗？
    还是因为其实她从来都没有爱过她这个女儿？
    闻言，魏劭亘静默了一会儿后抬眸，「我决定了。」
    程诗妤扬首将思绪抽回，「嗯？」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专属女佣了。」
    「啊？」专属女佣跟她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关联吗？她……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为、为什么我突然变成你的专属女佣？」
    「没为什么。」他耸肩，「做我魏劭亘的女朋友本该是要拿来疼爱的，可是我突然想起你又不是正牌的，所以呢就临时起意决定要让你当我的专属女佣了。」
    程诗妤望向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明明是他强迫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怎么从他嘴里听起来反倒成了她的错？
    不能接受这个说法的程诗妤噘起嘴反驳，「欸，是你硬逼我跟你在一起的，你既然不喜欢我，那我们就分手啊，干嘛强迫我当你的什么专属女佣？」
    「喏。」他轻哼一声，将他的手机转正示意要程诗妤看。
    「干嘛？」程诗妤瞟了他一眼后瞧了眼手机，不看还好，看了程诗妤的火又烧了起来，「你这个王八蛋！」
    手机里头放的是昨天鐘家煜抓着她手逃跑的照片，程诗妤站起身来作势要抢，却只是立刻扑了个空，头还差点一把栽在桌子上，幸好她闪得快连忙将头抬起，但却因此没注意到在她身后的墙壁……给撞了个眼冒金星。
    「痛……」她捂着头哀号。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劭亘看见她的糗样后笑得夸张，并且立刻「喀擦」一声替程诗妤纪念她此生身为校花最狼狈的一刻。
    「你……把照片给我删掉……」程诗妤忍着痛，一边揉着后脑杓，一边警告他。
    「我才不要。」他摇头，「这张照片要是给粉丝看到的话应该会很精采吧，怎么可以删呢？」
    魏劭亘带着邪魅的眼光看她，「除非……你答应我刚刚的要求。」
    ……这傢伙怎么就这么爱威胁人啊？
    程诗妤满怀不悦地瞪他，但又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是处于劣势，只得无奈的向恶势力低头，她深吸一口气，将表情转为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头的笑容。
    然后死命地眨着眼睛，「亲爱的，喔不，我是说亲爱的男朋友，我求求你把照片删了好不好？」
    「不好。」他连正眼都不愿意瞧她一眼就立刻回应，还顺便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是对于程诗妤有些做作的语调感到不适。
    嘖，也不想想我是为了什么才只好放下身段求他的，结果那个表情还像是很嫌弃我似的，既然嫌弃就不要跟我交往啊……程诗妤瞪了瞪魏劭亘，心里很不满的抗议着。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刚刚说过了啊。」魏劭亘浅浅笑着。
    照常理来说，以魏劭亘这张脸皮笑起来应该要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但这个笑容现在在程诗妤眼中看来完完全全就是矫揉做作！
    「我不要。」程诗妤又一次的拒绝他。
    「哦。」他扬起下巴，「那我只好把我们校花是个花心鬼的照片传到校版了，唉，真是可惜啊。」
    「你！」
    「我？」
    「啊！算了！」程诗妤怒吼一声，「女佣就女佣啦，随便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哦，怎么样都可以？」
    「对、对啦！」
    闻言，他缓缓站起身来往程诗妤的方向逼近，而他那双清澈的双眸就在她眼前不到十五公分的位置眨呀眨的。
    程诗妤呆愣地看着魏劭亘的脸蛋，心想：不是吧？魏劭亘他……他没事靠我这么近干嘛？该不会是要……

 Four、微加幸福。（2）

    亲她吧？
    突然魏劭亘停了下来，对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程诗妤盯了好一会儿，程诗妤望向他那对明亮的双眼，犹豫了一下后，程诗妤告诉自己要杀要剐都来吧，便闭上了眼睛。
    见状，魏劭亘就勾了勾嘴角弯下脖子对着程诗妤的耳畔说：「你这个表情，该不会是以为我要亲你吧？」并且大力地从程诗妤身后的墙面抽了两张卫生纸。
    居然是在耍她？
    程诗妤不满地马上将眼睛睁开，「喂！你！」
    「嗯？」他挑眉坏笑，「怎么啦？我们校花觉得没亲到嘴很不满，想要讨亲亲啊？」
    「才、才不是！」刚刚明明就是他一副要亲过来的样子，却被他讲的好像是自己多不矜持似的，跟这种人沟通也太累了吧，分明就是他在玩弄人啊！
    「来，你们的八宝冰。」
    闻声，程诗妤抬起头将视线转向老闆娘手上那碗晶莹像是鑽石般闪闪发光的刨冰，红豆、绿豆、薏仁等各式的配料点缀在上头，像是一束五顏六色的鲜花般那样迷人，最上面的布丁那q弹的模样，让程诗妤的唾液忍不住分泌。
    「阿姨谢啦，每次都让你帮我多加这么多好料。」魏劭亘看着冰浅浅扬起笑。
    「这是一定要的啊，我们劭亘人长这么帅，阿姨看到你啊就心情好，而且第一次看你带女朋友来呢？你们学校的吗？」老闆娘笑得一脸曖昧地看程诗妤。
    「嗯，对啊，我们学校的。」
    「人长得很漂亮呢。」老闆娘夸讚，并且附送一个暖暖的笑意给程诗妤，「不是阿姨在说，我们劭亘人不但长得帅，而且还很乖，你一定会很喜欢他。」
    「阿姨，她当然很喜欢我啊，不然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对吧？」魏劭亘说，顺便对着程诗妤眨了眨眼，示意她接着回应。
    「嗯……对、对啊。」程诗妤看着魏劭亘那脸虚偽模样，无奈地傻愣着回应，但心里却其实在抗议着。
    对个头！他哪里乖了？如果真的乖怎么会在上课时间公然诱拐善良又无知的少女的她翘课？
    而且……谁要喜欢魏劭亘这个只会欺负人的王八蛋！
    「那你们慢慢吃，阿姨先去忙了。」
    「嗯，谢谢阿姨。」魏劭亘瞇起眼挥手。
    这傢伙大概就是用这个笑容骗到阿姨的吧……要不是知道他的为人，程诗妤自认大概也会变得跟那个阿姨一样盲目地被他的外表给矇骗。呵呵，魏劭亘这个人还真是可怕、阴险、狡诈。
    程诗妤斜眼睨了他一下，用力地戳了戳冰后闷哼，「卑鄙小人。」
    「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诗妤装没事，快速地在嘴中放入一口冰。
    「我怎么好像有听到有人说我是卑鄙小人啊？」
    「我又没说是谁，你干嘛自己承认啊？」
    「哦！」魏劭亘指着她，「所以你承认你刚刚有讲卑鄙小人了对吧？」
    「对啦、对啦，可是我又没说是谁。」
    「算了，这次呢就放你一马，下次你敢再这样偷骂人，身为你的主人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惩罚你的。」魏劭亘坏笑。
    「欸，你不准趁机叫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喔。」
    「奇怪的事？多奇怪啊？」他俯身向前，挑挑眉，「你是指吻你……之类的？」
    「……你这傢伙。」程诗妤别过脸不再说话，匆匆地吃了几口冰，想让脸上的红潮消退。
    而当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吃完各自的冰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时刻了，程诗妤看着坐在对侧只是滑着手机丝毫没有打算回学校的人儿问，「欸，我们……真的不去上课了？」
    「嗯……这个嘛。」魏劭亘舔舔下唇，「不然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程诗妤想，刚刚是墓园，这次总该是正常一点的地方了吧？
    「育幼院。」
    「育幼院？」程诗妤一脸狐疑，「你这该不会……是要去绑架小孩吧？」
    「绑、绑架小孩？」魏劭亘怔怔地看她，有些跟不上她这独特的思维路径，「你这是从哪得出来的结论？」
    「因为你这种讨人厌的傢伙，总不会是要去育幼院做爱心的吧。」程诗妤回得果断，「既然不是做好事，那当然就是做坏事，打算要去摧残我们国家的未来幼苗啊。」说完，程诗妤似乎还对于自己的推论满意地点了点头。
    「……」魏劭亘无语，垂着头吁了口气嘀咕着，「这傢伙听说校排不是一直都第一名吗……是书读太多脑子不正常了？」
    「你说什么？」
    「没事。」魏劭亘笑了笑，「我呢，之所以会带你去育幼院，是因为想要让你见见我女儿。」
    他的语气中不带着半点徬徨踟躕，彷彿这番话出自于一个年仅十七的少年是多么正常一般，让程诗妤差点就忘了要讶异。
    「喔，你女儿。」她点点头，然后这才察觉到不对劲，「等等……你刚刚是说，你、你女儿？」

 Four、微加幸福。（3）

    「女儿？什、什么意思？」有了前车之鑑后，程诗妤有预感这一次大概有百分之八十的机率又是魏劭亘在玩弄她，于是故作镇定地问。
    「对啊，她今年四岁长得白白胖胖挺可爱的，身为我的女朋友，既然我是她爸爸，那你就是妈妈了，我待会儿再让她跟你一起好好认识一下吧。」魏劭亘说得一副煞有其事。
    程诗妤睁着眼盯着他看，想看出一点他是不是又在耍人的端倪，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反而还差点被他那双过于勾人的大眼给迷住了，嗯，程诗妤说的是差点，因为魏劭亘在此刻突然瞪了她一眼。
    「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随便盯着一个男生看的女生，真不懂得矜持。」
    「你是我男朋友，我看你错了吗？还是……你比较希望我去看其他男生？」
    闻言，魏劭亘有些哑然，挟带着一种难以看透的眼光望她，「你想看谁我管不着，只要你别忘了你的身分，不要对其他男生太好甚至是动心就好，至少……在我还没说要跟你分手之前。」
    「但是，如果我现在就有喜欢的人了，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你现在呢是我的女朋友，我说走东你就得往东走，我说走西呢，你也不可以给我走东，不然的话……」他把玩着他手中的手机，斜眼看着程诗妤，「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就知道你又要威胁人了。」她无奈地叹气。
    「喏，那我们走吧。」
    「喔好。」
    说完话，他们俩向老闆娘结完帐嘘寒几句后便踏上公车离开。
    在车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间聊着，但程诗妤却默默地察觉到下腹部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她自认还能撑住便没对魏劭亘表现出来，暗自隐忍着。
    「你没事吧？」突然，魏劭亘对着程诗妤问。
    「什么东西没事吧？」
    「看你脸色很差。」他解释，「嘴唇白到我怕你会吓到我女儿的那种。」
    「没、没事啊。」程诗妤笑笑，「可能只是刚刚吃太多冰的关係吧。」
    「喔。」他点点头，没多过问。
    之后公车到了站，两人便下了车，但才下车走没几步，程诗妤的忍耐就似乎到了极限，自下腹传来的痛楚让她感到眼前一片昏暗，黑雾雾的什么也看不见，痛得她整个人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体，一个踉蹌后她的身体歪斜地摇摇欲坠。
    「程、程诗妤！」魏劭亘在程诗妤倒地前赶忙地扶住了她。
    「喂！你干嘛？」他被程诗妤这突如其来发生的昏厥吓到，不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看着程诗妤倒在他怀中动也不动的模样，他骂了句：「该死。」便横抱着她往医院的方向飞奔。
    □
    「嗯……这里是？」程诗妤睁开眼受到光线的刺激，有些畏光不能适应地遮着眼睛问。
    「医院。」魏劭亘看见程诗妤清醒后连忙收拾起担心的样子，一脸无所谓地回应。
    「医院？为什么我会在这？」
    「……你这傢伙。」魏劭亘挑挑眉，语气有些微慍，「你到底是有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生理期还跟我吃什么冰，肚子痛也不说一声，问你还说没事，到底是在逞强什么？」
    「我……我又不知道我生理期会刚好这时候来……」程诗妤眨眨眼睛，一脸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假装没事呢？」他逼问，「就算我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但至少你不舒服也跟我说一声吧，让我要演也演得像一点。」
    程诗妤听见魏劭亘在为自己担心，心里暗自窃喜，没想到他居然也会有这么有人性的一面，看来在重要的时候，他果然还是像个男人，不是那么重看不重用，只会抓她的小辫子威胁她什么的。
    「你……生气了？」她带点柔弱的语气继续装着无辜，想让魏劭亘消气。
    「废话！」魏劭亘站起身来，表情严肃指了指她，「换作你是我你不会生气吗？」
    「呃……应该……应该会吧？」
    程诗妤微微愣了愣有些不懂，魏劭亘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因为……他真的很担心她？甚至……可能有点……有点喜欢她，所以才会这么气她居然不告诉他自己不舒服的事情？
    「什么叫应该？」魏劭亘从头到脚打量了程诗妤一轮，表情有些嫌恶，「真不知道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组成的，看起来明明没很重，抱起来却像是铁块似的重得要命。」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抱着你走了将近二十分鐘路，手差点就要报废了，你如果换作是我，你怎么可能会不生气，你说？」
    「所以，你这是在气我太重，害你很累？」
    「嗯，不然咧？」魏劭亘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减肥，重成这样是想吓死谁，又不是在养小猪。」
    程诗妤汗顏，亏她刚刚还一副得意自己终于成功挖掘到魏劭亘的同情心，结果一切根本就是她在自作多情吗？

 Four、微加幸福。（4）

    果然啊……魏劭亘这傢伙良心根本就被狗啃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同情心之类的东西存在呢？她跟他到头来还是不适合情人，比较适合当敌人啊。
    魏劭亘看她那副发愣的样子有些想笑，手臂传来的阵阵痠痛也因此舒缓开来，刚刚他是真的差点就要倒在路边了，要不是刚好有好心人载了他们一程，现在躺在程诗妤旁边的可能就是他了。
    「在想什么啊，小猪？」
    「小、小猪？」
    「嗯。」
    「你是在骂我是猪？」
    魏劭亘环顾四周，「不然？这里就属你最胖了，如果你别长那么多肉，我也不会累得半死。」
    「……」程诗妤瞪他，「我哪里胖？根本就是你太弱了吧！你说，我到底哪里胖、哪里胖了？你说啊！」
    而且，他明明就长得比自己胖啊！她到底哪里很胖了？
    魏劭亘悠悠地打了个呵欠，「呵，看你很有精神嘛，那应该是没事了。」
    他放下手中的手机指指在程诗妤左侧柜子上的纸袋，「刚刚去帮你买的新衣服，等等出院的时候换上吧。」
    「喔……喔。」程诗妤有点不习惯魏劭亘突然温润的语气，点点头。
    她怔怔地看着纸袋，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居然会帮她、帮她买衣服，他不是那个她最讨厌的魏劭亘吗？怎么可能这种讨厌鬼会做出这种只有贴心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暂停思考，看着魏劭亘一副要丢下她急着离开的样子，程诗妤匆匆地问，「你、你要去哪？」
    「买点东西，你躺一下我等会儿就回来。」
    「喔，好。」她乖顺地頷首，当她把视线转回左侧的柜子时，她发现魏劭亘似乎忘了带手机，「欸，魏劭亘，你的——」
    她的话止住，望着萤幕尚未熄灭的光亮，好奇地拿了起来，发现手机中正在瀏览的网页内容竟然跟生理期有关，不禁微微一笑，「呵，结果其实还是有在担心我嘛。」
    她满意地躺回病床上，原先还有些闷痛的不适悄然而散。
    那天后来，程诗妤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发现魏劭亘替她准备了热腾腾的红豆汤，喝完她换上了魏劭亘帮她买的衣服后，便在他的陪同下回家了。
    「没想到你居然穿得下s号的裤子。」魏劭亘一手拎着程诗妤的书包，一手插在口袋里悠哉地说。
    「……就跟你说过我不胖了。」程诗妤皱眉。
    「可是抱起来很重啊。」他抗议。
    「所以就说是你的问题了，是你太逊了，才会连我这么瘦的美女都抱不起来。」
    闻言，魏劭亘勾勾唇拿出手机晃呀晃，「你觉得我该什么时候把照片放到校版好呢？」
    「呵呵呵。」程诗妤很快会意，假笑了几声后转移话题，「结果，今天还是没看到你女儿。」
    「没差，下次再带你去。」他耸肩，指着前方，「你家到了。」
    「今天谢谢你。」
    「我只是做一个『男朋友』应该做的事而已，要你别一直把分手掛在嘴边。记得，分手这件事情呢，只有我可以说，懂吗？」魏劭亘歪嘴坏笑。
    「……知、知道了啦。」听到这番话，程诗妤的肚子又一阵抽痛，「我要进去了，我觉得我肚子又开始痛了。」
    「嗯，快进去吧，记得听医生的话，早点休息。」
    「知道啦。」程诗妤拧眉，「真不习惯你像个老妈子一样捞叨，你还是乾脆像平常一样嘴巴坏一点好我才习惯。」
    「什么？」魏劭亘假装听不见。
    「算了……我进去了，掰。」
    「嗯，掰啦，小猪。」
    ……程诗妤无奈地垂下头，她刚刚还是不该希望魏劭亘嘴巴坏一点好的。
    □
    「说！为什么翘课？」
    教官的眼神很是严肃，一副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即便是迟到大王的程诗妤都没见过教官这么生气的模样，看得她的子宫又一次疼了起来。
    「对、对不起……」程诗妤被教官的威吓吓得怯弱地低头，瞥了一眼身旁的魏劭亘却像是老神在在无所谓的样子。
    「教官，是我带她翘课的，你就罚我吧。」
    「谁准你说话了，我先问她呢。」教官瞪了魏劭亘一眼，「喏，那你说为什么带程诗妤翘课？」
    「没为什么。」
    「没为什么？」
    「嗯。」
    「没为什么那你们干嘛翘课？」
    他先是沉默静静地注视着教官，然后才又开口说：「那罚我吧，反正她是被我逼迫着一起翘课的，教官你就先放她回去吧，她身体不太舒服。」
    看着他如此淡定的神情，程诗妤不禁倒抽一口气，他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对这么生气的教官用这种态度说话？
    接着，程诗妤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魏劭亘吗？他刚刚似乎是想帮她脱困？
    虽然说程诗妤确实也是被他逼迫着一起翘课的没错，但魏劭亘居然会突然对他这么好心？他……这个人也太难捉摸了吧？一下子对她很坏，一下子又驀地对她很好，搞得她的心情都跟着七上八下，乱糟糟的。
    尤其是昨天。
    她后来越想越不对，帮她买衣服、查生理期要注意的事情、还帮她买红豆汤，他帮她做的这一切根本一点都不像是魏劭亘的作风啊。
    难不成是因为魏劭亘真的对自己动心了吧？

 Four、微加幸福。（5）

    「想英雄救美是吧，好，教官成全你。」语毕教官对着程诗妤说：「程诗妤你可以先回教室了。」
    「可是……」程诗妤将视线盯着魏劭亘，但他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一样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别看了，赶快回教室去。」
    于是程诗妤只好乖乖地离开教官室，回到教室里。
    而毫不意外地一回到教室，班上同学便立刻蜂拥而上，纷纷问了程诗妤昨天跟魏劭亘跑去了哪里，该不会是去约会吧之类的。
    但她没有搭理他们任何一个，就连宋梓寧跟庄子晏也没有，只是默默地坐在座位上发呆，而他们一群人便也这样自讨没趣的一哄而散。
    ：「欸，你们昨天到底去哪啊？教官昨天整个大发飆耶，啊你爸昨天没说什么？」
    ：「我姨妈来，去医院^_^」
    ：「……那你干嘛不请假？」
    ：「你管我。」
    ：「那我总可以管你上次骗我教官说要跟考虑跟我交往的事情了吧？」
    ：「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啊，先生？」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我家小寧的手交给你呢？」
    ：「算了，不说了，就只知道威胁人。」庄子妟丢完这最后一句话便把手机扔进抽屉里上课。
    见状，程诗妤便也把手机放回口袋，心神有些縹緲地听着台上老师讲课。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程诗妤便立刻一溜烟跑到了魏劭亘班上想问他刚刚教官都和他说了些什么，但却只见桌椅上空空如也，缺了主人的座位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
    「你来干嘛？」一个魏劭亘班上的女生语气有些衝的对着她问。
    「没、没事，就只是想知道他从教官室回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问啊？要不是你我们劭亘哪还有需要受罚，你们两个昨天到底是跑去哪了？你这样诱拐我们劭亘，还带他做出翘课这种事你都不会良心不安吗？」
    程诗妤感到有些冤枉，这个女的口中说的事情可都是魏劭亘做出来的，与她无关啊……可是她又不可能这样告诉她，肯定会被曲解成是程诗妤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什么的。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程诗妤有些结巴，回答完后便快速旋身想回到教室避免惹祸上身。
    「你想去哪？都没解释清楚就想跑？」
    「她没必要跟你解释吧？这位同学。」
    程诗妤正想回答什么，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鐘家煜替她把话都说完了，便拽着她离开。
    □
    倚靠着顶楼的围栏，鐘家煜瞥向站在一旁有些惊魂未定的程诗妤，「刚刚干嘛一脸害怕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你。」
    「你也是要来问我昨天跟魏劭亘去了哪里的吗？」
    鐘家煜微微愣住后摇头，「不是。」他望着天际线语调轻柔地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这是程诗妤今天听见的第一个不是关于她跟魏劭亘昨天去了哪里的问题，所以当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有些感激鐘家煜的贴心。
    果然，鐘家煜这个人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呢，跟魏劭亘那种只会让她不开心，一颗心整天七上八下的傢伙相比，鐘家煜温柔体贴多了。
    「这个嘛……」程诗妤抓抓头，「该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吧，就是觉得有点……嗯……」
    「烦？」
    「嗯！对！就是烦！」程诗妤猛点头，「因为走到哪大家都是想问我翘课的事情，所以觉得好烦。而且比起这个也还有件事情让我特别摸不着头绪……」
    「哦，没想到也会有让我们成绩总是在全校前三名的校花摸不着头绪的事情啊？」
    「当然有啊……」程诗妤撑着下巴回应，然后突地想到，「对了！我可以问你！」
    鐘家煜浅浅的笑眼睛瞇成一条好看的弧形，「嗯？你要问什么？」
    「如果一个男生，对一个女生一下很好一下很坏，到底是为什么？」
    闻言，他收起笑抿抿唇，静默了几秒后眼神有些飘然地回，「你说的这个人是魏劭亘吧？」
    「呵呵，对、对啊……」程诗妤尷尬地玩弄着头发，「你不要跟别人说喔！我是因为真的很不知道到底他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才会问你的！」
    不知道该怎么说，程诗妤总觉得鐘家煜这个人应该是挺能保守秘密的。或许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带点神秘及距离感吧？就会让人觉得就算把藏在心底的祕密告诉他，他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其他人。
    接着，鐘家煜看了看程诗妤，眼光倏地又回到刚刚的温和，「他喜欢你。」

 Four、微加幸福。（6）

    程诗妤先是一愣，笑了几声，「哈，哈哈。」
    然后不可置信地蹲在地上蜷缩着肚子整个人爆笑着，「哈哈哈，你、你说他喜欢我？怎、怎么可能啦，哈哈哈哈哈，鐘家煜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幽默耶，哈哈哈。」
    「你不相信？」
    「嗯……」魏劭亘喜欢她？有人像他这样喜欢人都忽冷忽热的吗？程诗妤拧眉，「与其说是不相信，倒是应该要说觉得不可能吧，哈哈。」
    「为什么不可能，你是校花他喜欢你觉得很意外？」
    「不是这样说。」程诗妤抿抿唇，「是因为毕竟他那么讨厌我，实在没有喜欢我的理由啊，而且哪有人像他那样喜欢人的……」
    「哪样？」
    「就……」她欲言又止着，脑海里首先出现的是魏劭亘捉弄着要亲她，却只是要抽卫生纸的画面，「哎唷，我不知道啦！」
    鐘家煜看着她的反应后淡然地笑了笑问，「那你呢？」
    「什么叫那我呢？」
    「那……」他向程诗妤望了一眼后低下头，似乎有些犹豫才啟口，「那你喜欢他吗？」
    喜、喜欢他？听见鐘家煜的这个问题，程诗妤的眼珠子差点儿没惊讶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大概愣了有十多秒鐘后她才回过神，忍不住笑了出声，「哈哈哈哈哈。」
    她不懂，鐘家煜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开玩笑了，刚刚说魏劭亘喜欢她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说她喜欢魏劭亘？这怎么可能嘛。
    「笑什么？」鐘家煜的脸微微涨红着，神色貌似有些紧张又害怕地看着程诗妤，「不、不能问吗？」
    瞧他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程诗妤忍不住想捉弄他，于是乎她收起笑声，假意思索着，「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
    「你真的喜欢他喔……」鐘家煜微微垂下头，失落的表情尽收眼底。
    程诗妤不禁笑得更加卖力，「哈哈哈，你还真的相信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魏劭亘啦？你想像力也太丰富了吧。」
    「为什么不可能？」
    他这个问题把程诗妤给问倒了，于是她又一次地愣住，想了想后回应，「就……不可能啊，毕竟我跟他这么不对盘，而且他又这么讨人厌，我干嘛要喜欢他？」
    「那干嘛不分手，既然不喜欢那就乾脆别在一起了，这样不是也比较好吗？」
    「上次跟你说过的，我怕被他的粉丝攻击。」程诗妤无奈地晃晃脑袋。
    「那你就打算让他这样继续欺负你下去？」
    「什么意思？」
    「像上次速食店的事情啊，我都看到了，似乎是他逼你去的吧，那时候看你一脸就是刚睡醒的样子，你被他这样招来唤去的都不生气吗？」
    「生气啊。」程诗妤叹了口气，「可是我能怎么办，唉。」
    「那就跟他分手吧，别管那些女生了。」
    「我……」程诗妤犹豫着，因为事情并非如同鐘家煜所瞭解到的那么简单，她并不单单只是因为魏劭亘的粉丝而不和他分手，最主要的是魏劭亘手上有她是奶嘴妹跟她和鐘家煜手牵手的照片啊……
    「还在犹豫什么？」
    「没、没什么。」程诗妤浅笑，「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你。」
    看见程诗妤的笑容，原先还想说些什么的鐘家煜决定就此止住，有些靦腆地笑，「小事一件。我只是看不惯那傢伙仗着自己是校草就欺负你罢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欢迎跟我说啊，我很乐意倾听的，而且我口风很紧，你也不必担心我会说出去。」
    闻言，程诗妤觉得有些感动，她没料到自己的身边会有像鐘家煜这样好的人替自己抱不平，比起宋梓寧跟庄子妟这两个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的损友相比，才认识没很久的鐘家煜对她有这样的关心，让她感到格外温馨。
    「谢谢你。」
    之后，两人一起倚靠着围栏望着天空，不会过于刺眼的阳光，搭配上几朵白云点缀着蓝天让人看了心情很是轻松，程诗妤深吸了一口气后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要坠入梦乡。
    「想睡觉？」
    「哈，有一点。」
    鐘家煜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喏，那可以借你靠一下。」
    说完，程诗妤还来不及回应，顶楼的门便「嘎吱——」一声被敞开来。
    「你们这该不会是在约会吧？」

 Four、微加幸福。（7）

    「魏劭亘？」程诗妤望向站在门前一脸痞样的魏劭亘有些惊愕，「你怎么会在这？」
    「你应该要庆幸看到你们在这的是我，不是我的粉丝，不然你现在应该没有办法好端端站在这跟我说话。」他耸肩，然后屁股一挤硬是要坐到她和鐘家煜的中间。
    「这边这么空，你干嘛硬要坐我们两个中间啊？」程诗妤忍不住向他瞟了一眼。
    「我这是在替你们避嫌，要是等等有人上来，看到你坐在两个男的中间，你觉得全校女生会怎么说你？」
    「随便随便，我坐过来一点就是了。」程诗妤无奈地挪动身子，不是很想搭理他。
    「你们两位刚刚在聊什么啊？应该不是在说我的坏话吧？」魏劭亘翘起脚话语调貌似和他们两个都很熟似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程诗妤浮夸地张大嘴，「我们刚刚就是在说你的坏话呢？啊，不小心说出来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嘖。」魏劭亘看了看程诗妤一眼冷笑，「就凭你这烂演技，会有人相信才怪。」
    「又没有要你相信。」程诗妤甩甩头发，「你不是被教官留下来吗？教官怎么这么快就放你走了？」
    「大概是看我帅吧。」魏劭亘眨眨眼睛。
    「无聊……」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吧。」突然，坐在一旁的鐘家煜站起身来向他们们道别。
    「咦，怎么突然要走了？」
    「我刚刚想到今天的数学作业还没写完，我先下去写。」
    离开前鐘家煜神情有些复杂地看了眼程诗妤，然后浅浅地笑了笑便转身下楼。
    「都你啦，把人家吓跑了。」程诗妤拍打着魏劭亘的背抗议着。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的关係，他才跑掉的吗？」魏劭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门的方向。
    「我、很、确、定。」回答完魏劭亘的话后程诗妤便逕自地往鐘家煜离开的方向打算离去。
    「欸，程诗妤。」是魏劭亘打断了她的念头。
    「干嘛？」她有些不耐地回头。
    「接着。」说完，他丢了片巧克力给程诗妤。
    「这是……？」程诗妤有些错愕地望着在她手上的巧克力，魏劭亘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别想太多，只是怕你又晕在路边。抱你这隻小胖猪到医院什么的真的挺折腾人的，我可不想再来过一次。」
    程诗妤斜睨着他，「猪什么猪，你才是猪。」
    「唉呀，这样说来，我肚子有点饿了。」魏劭亘伸了个懒腰，「欸，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吧，我还没吃早餐呢。」
    「为什么？」
    「不就帮你亲爱的男朋友买个早餐，有什么好为什么的？」他露出一口白牙灿然地说。
    「嘖，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是个虚弱的女人，不适合干跑腿这种工作。」
    「可是我看你现在人挺有精神的啊，买个早餐而已应该还好吧？」
    呵呵，亏她刚刚在魏劭亘拿出巧克力时，还一度觉得他或许真诚如鐘家煜所说对自己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可是现在看来，魏劭亘之所以会那么做应该就真的只是不想再揹她一次罢了。
    「而且，昨天我抱你去医院，都不知道花了全身多少力气才做到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却连帮忙买个早餐也不肯，这也太小气了吧，奶嘴妹。」
    起先听见奶嘴妹这个词时，程诗妤又感到一阵愤怒，但想想魏劭亘说的也对，好歹他也抱着自己走了几公里路，身为一个既是校花又是资优生的她，的确是不该恩将仇报。
    于是，她无奈地敛下眼，「喏，那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总行了吧。」
    「哦！我们小胖猪奶嘴妹要请客啊！」瞬间，魏劭亘的眼睛为之一亮，正了正神色认真的思考着。
    程诗妤对于她越来越长的绰号心里有些无奈，但也懒得争辩，只是轻轻咬着下唇等着魏劭亘点餐。
    「那就……黑胡椒铁板麵、起司蛋饼、萝卜糕、香鸡堡各一份，嗯……吃这么多口会渴，再来杯大杯的冰奶茶吧，啊对，要记得去冰，福利社阿姨冰块都加很多，我不喜欢。」他一边说，还一边拧眉摇头。
    「……拜託，我也不喜欢你啊。」程诗妤忍不住低喃，「而且吃这么多，到底谁才是猪啊。」
    「你说什么？」魏劭亘瞅了她一眼，并且朝她的脸贴近，「应该不是说我的坏话吧？」
    「我怎么敢呢？」程诗妤尷尬地笑了笑。
    「不敢就好。」他满意地点头，「那你快去买，没吃早餐害我做那些粗活快饿死我了。」
    「粗活？」程诗妤好奇地问。
    「不甘你的事。」魏劭亘整个人躺在地板上看起来好不愜意地回答，「你现在呢，只要负责把我的早餐买回来，知道吗？小女佣。」
    程诗妤瞪向他，「谁是小女佣啊。」
    「你啊。」他将头仰起，看了看程诗妤绽开笑顏，「小、女、佣。」
    「你！」程诗妤刻意不小心地踢了他一脚。
    「痛！」毫无预警遭到攻击的魏劭亘整个人跳了起来，「你干嘛踢人啊？」
    「oops！我不小心的……」程诗妤假装吐吐舌，「对不起耶……应该很痛吧？」
    「我踢你一下你就知道了。」
    「不用、不用了。」程诗妤赶忙地回，「我先去帮你买早餐，你在这等我。」
    「嗯，快去快回，我真的饿了。」他又躺回地板语调悠哉地说。
    但此刻魏劭亘儘管看起来轻松，心情却是相当复杂的，他听见顶楼的门被闔上的声响时，忍不住望着天空低喃，「唉……我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呢……」

 Five、若有似无。（1）

    「唉，怎么下雨了。」听着教室外轰隆隆的雷声，程诗妤一边拧眉一边埋怨着。
    「诗妤，你没带雨伞啊？」宋梓寧临走前问。
    「对啊，气象报告明明没说今天会下雨，害我今天还把伞从书包拿出来。」
    「可是……我也没有多的伞……」
    「没关係啦。」程诗妤强顏欢笑，「反正我家那么近淋一下雨还好，你赶快跟庄子妟去补习了，不然他又要怪我霸佔你。」
    「啊！不是还有魏劭亘，他不是会送你回家吗？你跟他一起撑伞就好啦。」宋梓寧一脸兴奋地说：「两个人撑一把伞……很浪漫的喔。」
    「嘖嘖。」程诗妤鄙夷地看着她，「你这颗脑袋瓜到底都装些什么啊……人家他这礼拜都得到体育馆练球，所以剩我一个人回家了。」
    下个週末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运动会，魏劭亘是他们班篮球比赛的主力，所以势必得留下来进行特训，自然而然没能准时放学回家了，这事魏劭亘几个礼拜前就已经在程诗妤耳边复诵不知道多少次了。
    「对耶……他们快要比赛了。」宋梓寧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唉，那怎么办呢……」
    「你省省心吧，再替我担心下去补习就要迟到了，我呢就在教室里等雨小一点，再用跑的回家就行了，所以你赶快去补习吧。」
    「好吧，那我就先去补习囉，你自己回家小心一点。」宋梓寧一脸离情依依的向程诗妤道别。
    但当宋梓寧一看到在楼梯口等她的庄子妟时便立刻完全忘却了此事，满脸笑容的和庄子妟两人嬉笑着离去。
    「唉??这个雨还要下多久??」程诗妤望着窗外一点也没有打算趋缓的滂沱大雨。
    「怎么还没走？」
    原先程诗妤以为教室只剩下她了，所以有些被突然衝入耳腔的人声给吓得身子一缩。
    「吓到你啦，抱歉。」鐘家煜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没注意到教室还有人。」她笑了笑，「不过你怎么还没回去啊？」
    鐘家煜莞尔一笑，「刚刚美术老师说要拿东西给我，聊了几句之后才会现在才要回家。」
    鐘家煜在画画方面格外有天份，上次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美展还拿了特优，所以格外受到美术老师的疼爱，刚刚是特地拿了些出国玩带回来的小点心要给他的。
    「哦，原来如此。」
    「那你呢？怎么还没回家？」
    程诗妤有些尷尬地扯扯嘴角，「因为我忘了带伞。」
    「这样啊，那不然我们一起走吧，我有伞。」鐘家煜晃了晃手上的雨伞嘴角上扬。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家住哪？」
    「不会啦，我记得你不是就住附近吗，不会麻烦的。」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那走吧。」说完，鐘家煜从书包最前侧都口袋掏出把钥匙，领着程诗妤走到教室门外，俐落地用那把钥匙把门给上锁。
    「咦，你是负责锁门的啊？」
    「对啊。」转转门把确定门上锁后，鐘家煜笑了笑回。
    「我还以为教室的门都是警卫伯伯负责锁的呢，这样你不就要很早到学校开门吗？天啊，想起来就好累。」程诗妤一脸刘佬佬进大观园的样子嘖嘖称奇着。
    而面对程诗妤惊讶的表情，鐘家煜感到有些好笑地回应，「嗯，当初开学的时候老师不是有选管班上钥匙的人吗？因为我通常都是班上最早到教室的，所以老师就拜託我负责了。」
    「真厉害，你不会觉得学校要我们七点半到校很早很累吗？你怎么可以还那么早到学校啊。」
    「事实上我都大概六点五十分就到了。」
    「哇！你也太厉害了吧！太强了！」
    程诗妤的讚叹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她向来都是迟到的那个，就算最近情况有改善了，也大都还是压底线进校门的，所以对于鐘家煜居然能够提早半个多小时到教室这件事由衷的感到佩服不已。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鐘家煜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不过就只是早别人一点到学校而已啊。」
    「好啦，我们边走边聊吧，不然我怕雨越下越大。」
    「嗯，好。」
    说完，鐘家煜「唰」地一声撑开伞，贴心地把伞面尽量的往程诗妤的方向靠近，儘管一瞬间他左肩上的蓝色外套就被无情大雨给染湿变成了墨黑色，他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哗啦哗啦的大雨中，程诗妤可以感觉到鐘家煜的伞是往自己的方向倾斜的，所以她为了不让鐘家煜淋湿只得在小小的伞面下努力地朝他聚拢，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从旁人的目光中看来两人完全就是一对极为相配的情人。
    他们之间这曖昧的距离也让程诗妤一路上走着始终很沉默，脸颊有些微微灼热，她说不清这是什么，但就是觉得这样的感觉让她的心跳的很紊乱，心情有些复杂。
    而这个景象却刚好被人正站在体育馆外想透透气的魏劭亘给看见了，他看着他们俩极为相衬的背影，垂下眸子一口气灌完了手上全部的矿泉水后便直落落地往体育馆内走了进去。

 Five、若有似无。（2）

    □
    「下一场比赛是由二年a班对上二年e班，请选手到准备区准备。」
    「欸，诗妤你不用去帮你家夫君加油喔？」
    程诗妤晃了晃二郎腿，「夫君？」
    「魏劭亘啊。」宋梓寧指了指球场，「下一场比赛上场的不是他们班吗？你不用过去加油一下吗？」
    程诗妤摇摇头，依然故我地坐在原位，「不用吧，他已经有那么多粉丝在帮他加油了，又不差我一个。」
    她睁着浑圆大眼眼光笔直地望着在操场边做着暖身动作的魏劭亘。那头金橙色的发依然耀眼，透着运动衫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更是让人看了不禁垂涎，更不用遑论他那张过于诱人的脸蛋，那双眼里的清湛看似无害，搭配上俊挺的鼻梁，以及那对透亮的朱唇。
    魏劭亘这人简直天生就是个发光体般的存在。
    看看他身边那些全像初次从笼子里被野放出来的猛兽般失控的雌性生物就能明瞭。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酸？我们程大小姐这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谁要为他吃醋了。」程诗妤露出眼白，「我才没那么无聊。」
    「那你干嘛？虽然你说过你没有真的喜欢他，可是前阵子看你不是演的挺上手，怎么这次不演不去帮他打打气了？不怕被拆穿你们是假的啊。」
    「呵呵，你怎么不先问问他是吃错什么药了？」
    敛了敛眼眸，程诗妤回想起前几天早上她和魏劭亘的那场大吵。
    更正确的来说，那时候的情况对程诗妤而言，应该要解读成是魏劭亘莫名其妙朝她发火才对。
    为了球赛，所以魏劭亘前阵子放学都留下来练球的缘故，自然而然的两人便少了放学一起走回家的时光，只剩下他早上依然会先绕到程诗妤家里一起上学的例行公事。
    「喏，早安。」一走出家门，程诗妤便率先对他打招呼。
    「嗯，早。」
    隐隐约约间，程诗妤感觉到今天的魏劭亘心情似乎不大好，毕竟平常一早他可是都会先开口嘲弄她一番，寻她胡闹惹她不满的，今天不但没有还一副冷淡的样子，让她好不适应。
    大概……是昨天练习的不太顺利吧？程诗妤对着他深锁的眉头擅自进行了解读。
    「你球练得怎么样？今天还要留下来？」
    「嗯。」
    「那你今天有带伞吗？」
    「嗯，带了。」依然是很简短的回应，魏劭亘脸上没有出现过多的表情淡然地说。
    「那就好，昨天放学的时候雨下超大的，要不是刚好遇到鐘家煜，我昨天差点就要淋雨回家了。」
    「嗯，我有看到。」
    「你有看到？」
    「嗯，刚好出去透透气的时候看到的。」他的语调很轻，在这有些阴凉的天气里格外的让人感到冷然。
    「是喔，那你怎么没叫我？」
    「叫你干嘛？我看你跟他两个人挺开心的，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要不是知道你是我女朋友，我都差点要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呢，两个人挺登对的啊。」
    魏劭亘的话中明显带着点嘲讽的意味，程诗妤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但想想他大概是因为昨天练球不顺才会这样的，便也没太过计较，决定开个玩笑让气氛缓解一些。
    「干嘛？你吃醋喔？」程诗妤瞇起眼睛笑了笑，「跟你相比，我跟鐘家煜好像真的比较适合耶，怎么办？你要成全我们吗？」
    「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喜欢的人？」
    「什么喜欢的人？」她面露疑惑。
    「你上次不是说要是你现在就有喜欢的人要怎么办吗？」
    「喔喔！你是说那个啊。」程诗妤顿悟道。
    「所以是他？鐘家煜？」
    看着魏劭亘一脸正经八百的样子，程诗妤忍不住想捉弄他，「如果……我说是呢？说不定鐘家煜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听见真命天子四个字，再搭配上程诗妤那抹嫣然的笑意，程诗妤毫无自觉地彻彻底底把魏劭亘给惹火了。
    不过，此刻其实就连魏劭亘自己也还弄不太清晰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生气，只单单感觉这样看着程诗妤嘴里说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的心情就是舒爽不起来。
    于是，理不太清情绪的魏劭亘正了正神色，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地啟口，「反正你不是也很不想跟我交往吗？不然这样好了，我就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
    「分手。」魏劭亘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说什么？」程诗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问了一次。
    魏劭亘眼睛眨也不眨地直视着程诗妤的瞳仁，「我说我们分手吧。」。
    「干嘛？你今天吃炸药喔？」
    原本程诗妤以为自己听见魏劭亘提出分手的要求会是雀跃不已的，但没想到听见魏劭亘的话之后，她所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大概吧。」说完，魏劭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便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见状，程诗妤立刻追了上去，「喂！魏劭亘！你要去哪？」
    「别烦我！」
    这是魏劭亘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听见后程诗妤缓缓地停下脚步，在原地怔愣了几秒，有些搞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魏劭亘……到底有什么毛病？
    还有，听到魏劭亘说要跟她分手，她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有觉得高兴？

 Five、若有似无。（3）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魏劭亘两个人分、分手了？」看台上，宋梓寧张大了眼睛。
    「大概吧。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程诗妤耸肩，「反正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不必受他掌控了。」
    她定睛看了看正准备要上场的魏劭亘似乎在四处打量着什么，心情有些闷，呵，怎么？刚跟我分手就在看哪个女的比较正想跟她在一起啊？程诗妤怨懟地心想着。
    而很快地魏劭亘发现想寻找的身影不在后便收拾眼神，甩了甩头发有些失落地往场中央走去。
    其实对于那天发生的事情，魏劭亘的心情也是乱糟糟的一直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生气；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在做些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衝动的把分手说出口。
    不知道……他这种有些为程诗妤感到烦闷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嗶——」哨声响起，魏劭亘愣了一秒后才跳起，球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敌方手里。
    程诗妤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嘀咕，「发什么呆啊。」
    「欸，你……该不会喜欢上魏劭亘了吧？」宋梓寧看着程诗妤一脸严肃地问。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就算他有时候人是还挺不错上次我经痛到晕倒还送我去医院，翘课的事情也很讲义气的一个人承担起来。但是撇除这两件事情，他平常对我那么坏，那么爱捉弄我，前几天还莫名其妙对我发火，你说我干嘛要喜欢他？我呢，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他的！」程诗妤有些激动地反驳着。
    儘管程诗妤极力撇清，但在宋梓寧看来，程诗妤这番话的举动看起来更像是在不打自招，她不禁扬起笑，「我只是问你有没有喜欢他，你说这么多干嘛？心虚喔。」
    「谁心虚了！」程诗妤挺起胸，「我这是一口气把话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你想像力太丰富，误会我跟他的关係好吗？」
    「哦，真的吗？」宋梓寧瞇起眼睛，「我记得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我不可能会喜欢庄子妟那个王八蛋，结果我后来还是喜欢上他了喔。你……应该不会也这样吧？」
    「少拿我跟你相提并论了。」程诗妤皱眉，「你那个叫口是心非，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你明明就喜欢庄子妟，只是在装矜持而已。」
    「谁、谁装矜持了！」宋梓寧驳斥，「我那时候是真的没有喜欢他！」
    「所以，我也是真的没有喜欢他啊……」程诗妤一脸小媳妇般的冤枉样求饶着。
    「……算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宋梓寧摇摇头叹口气。
    「你放心，我很清醒的。」程诗妤灿笑。
    「最好是。」
    「不过，你跟鐘家煜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什么时候跟他走这么近的？我记得你们平常在班上也不怎么讲话的啊，你该不会是打算脚踏两条船吧？」宋梓寧两眼直揪着程诗妤拧。
    「喂喂喂，什么脚踏两条船啊，你这样误会我跟鐘家煜跟魏劭亘对我随便发脾气的行为有什么两样？」程诗妤抗议。
    「我不认为魏劭亘是随便发脾气。」宋梓寧态度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你不爱你家庄子妟，跟那些女的一样爱上魏劭亘了喔？干嘛帮他说话？」
    「谁要跟你抢啊。」宋梓寧有些难得的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魏劭亘，我可能也会对你发脾气。」
    「为什么？」
    「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生一起撑伞走回家，甚至隔天还跟他炫耀这件事情，你说能不生气吗？我只要一想到要是我这样对我家子妟，我大概就不用活了吧，我哪还能在这里跟你好好说话。」
    「oops！」程诗妤在胸口比了个大叉叉，「你们两个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所以庄子妟当然会生气，但是我跟魏劭亘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哪能这样比较。」
    「这就是重点所在了。」宋梓寧舔舔上唇，微微頷首伸出了食指。
    「你想想看喔，庄子妟是因为喜欢我，所以要是我那样做才会生气的吧？那所以，你觉得魏劭亘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程诗妤嚥了嚥口水，眼珠子睁的滚大，，有些迟疑地说出她认为宋梓寧想表达的意涵，「魏劭亘喜欢我？」

 Five、若有似无。（4）

    「that’sright！」宋梓寧弹了下手指。
    而同时，在球场上正持球的a班男孩顺利摆脱魏劭亘，瞄准篮筐手腕轻轻一弯，轻松帅气地以一记三分球暂时领先魏劭亘所率领的e班，场边传来不少惋惜声，大概都是为了魏劭亘今天的失常感到难过的。
    「你男人今天状况似乎不太好喔。」
    没理会宋梓寧说的后话，程诗妤很坚定的摇头，「不可能，魏劭亘他才不可能喜欢我。你是不是吃到鐘家煜的口水才会跟他说一样的话？」
    「为什么不可能？」宋梓寧反问，「既然都不只我一个人这样认为了，就表示这是很有机率发生的吧。」
    「你说，有人像他那样喜欢人的吗？」程诗妤眉心紧蹙，「把对方招来唤去，看到对方生气比对方开心还高兴？」
    「而且他上次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是是他的女人他一定会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所以他要是喜欢我，你说他这不是在自打脸吗？虐待女友来着。」
    「嗯……这很难说。搞不好是因为他也还没发现自己喜欢你啊……毕竟一开始你们不是互看不顺眼，说不定他也还在调适自己可能已经喜欢上你的这件事。」
    「调适？」程诗妤闷哼一声，想起魏劭亘捉弄着要亲她，惹得她心头一阵慌忙的时光，「呵，他有需要调适吗他，你看他那张脸一副就是老手样。我敢肯定他绝对没有喜欢我，一切都是你们误会了。」
    「嘖嘖，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以貌取人呢。你要知道不是顏值高就一定等于情商高的，搞不好魏劭亘就是那个例外。」宋梓寧说完，别有寓意地打量了程诗妤一下，「嗯，这样说来，你好像也是。」
    「……少拿我跟那种傢伙相提并论。」
    「仔细想想，你们两个好像还蛮像的齁，尤其是口是心非，所以说不定魏劭亘其实早就爱你爱的无法自拔了，只是嘴巴上不愿意承认而已。男生不是都这样吗？特别爱捉弄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我想魏劭亘会对你特别坏心，应该也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
    「别说得一副你好像跟魏劭亘多熟似的。」程诗妤白眼。
    「干嘛？你吃醋喔？」宋梓寧开玩笑。
    「谁吃醋……」程诗妤一整个无言以对，她真的不知道该对宋梓寧这女人说些什么才好了。
    但听完宋梓寧的分析，程诗妤着实是有些动摇的。
    尤其是那句——所以我想魏劭亘会对你特别坏心，应该也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
    毕竟，庄子妟一开始也是寻宋梓寧惹了不少怨气，他们两人打从入学就吵吵闹闹喧腾了好一阵子，也是一直到最近才好不容易愿意低下头承认他喜欢宋梓寧的。所以如果把庄子妟跟宋梓寧的案例套用到他们俩身上……
    唉，程诗妤已经觉得头疼了。
    「而且……我觉得啊……」宋梓寧顿了顿，拾起一抹曖昧的眼光看她。
    「干嘛这样看我，怪不舒服的，想说什么就快说。」
    「也没什么，就是我觉得你应该也喜欢魏劭亘。」
    「我？喜欢魏劭亘？」程诗妤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干嘛？你想否认？」
    「你说魏劭亘喜欢我也就算了，我、我喜欢魏劭亘？宋梓寧你根本就是自己深陷爱河，头脑都变笨了吧，不是有句话说谈恋爱会让人变笨吗？我看这绝对就是在说你。」
    「no、no、no。」宋梓寧晃晃食指，「变笨的是你好吗？」
    「你说你没有喜欢他，那你听到他跟你说分手，你为什么要不开心？照理来说，你应该早就欢欣鼓舞的找我跟你一起去庆祝了吧，可是你没有，为什么？」
    「我……」程诗妤语塞。
    其实宋梓寧说的正是她这几天一直在心烦的事情。
    她自己也捉模不清为什么她听见魏劭亘要和他分手，她却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事后回想还觉得有点难过，甚至生气？
    她……难道真的如宋梓寧所说的对魏劭亘动心了？
    可是没道理啊，她这具身体难不成有什么被虐属性不成？就算魏劭亘长得是挺人模人样的，笑起来还蛮好看的，但是他那副坏脾气，成天只知道威胁她、欺负她，她到底干嘛要喜欢他？
    「嗶——」球场上传来的哨音遏止了程诗妤烦闷的心绪。
    而看台上的广播宣布：「上半场结束，下半场比赛将在五分鐘后进行。」
    闻声，程诗妤转过身子盯向看板上的比数，上头清楚写着30与39。
    魏劭亘的e班是落后的那方。
    看着程诗妤一脸忧心忡忡望着比数的目光，宋梓寧不免失笑，「你浓浓的爱意都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还不承认啊？」

 Five、若有似无。（5）

    程诗妤没有说话，只是把身子转回，呆坐着紧咬下唇瓣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宋梓寧看着远方那群热情如火簇拥着要替魏劭亘擦汗、递水的女孩，「你还不过去？」
    顺着宋梓寧凝视的方向，程诗妤故作镇定地回，「我、我干嘛要过去？」
    虽然程诗妤承认她是有那么点被宋梓寧的话给说服，或许……她对魏劭亘是真的有些不一样的情愫，但还是有点不想面对这个事实一心想逃避着。
    「随便你。」她耸肩，「虽然可能会暂时被当作标靶给讨厌个一阵子，但你这张脸要换个对象谈场恋爱也不是什么难事。」
    「唉，只是就可惜魏劭亘了，你看，他如果再继续拒绝下去，他好像都要被那些女的给生吞活剥了，要是能有个他愿意拿水跟毛巾的人出现该有多好啊。」
    宋梓寧故意对着程诗妤叹气，「哎呀，真是的，我干嘛跟你说这些。你们都分手了，而且你又没有喜欢他，怎么可以去递水跟毛巾呢。」
    但说完，她又刻意地望了望程诗妤包包里那条稍早班导师发下，由于程诗妤并没有参与任何一项比赛，所以并未使用到的毛巾，与在程诗妤脚边尚未被开过的矿泉水。
    程诗妤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宋梓寧这人平常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但一说起教来却说的比谁都像副老师的模样，各种明的暗的暗示都来了。大概是巧合给程诗妤碰上宋梓寧的唯二强项吧。说教和谈恋爱。
    想当初儘管庄子妟嘴巴上一直不承认，但宋梓寧还是很快就猜测到庄子妟对她的心意，还刻意藉着这点捉弄了庄子妟帮她跑了整整一个学期的腿。
    爱情还真的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啊。
    让她不禁好奇如果她跟魏劭亘这次是因为彼此真心相爱而决定交往，那样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
    程诗妤见宋梓寧那副老妈子的模样，牙一咬后便下了决心要坦然面对。
    反正根据宋梓寧的说法，也不是只有她一厢情愿的喜欢魏劭亘，魏劭亘也是喜欢她的，所以她也没什么好去害怕。
    毕竟再怎么样，魏劭亘总不会把那些她小时候的丑照公布，让自己爱的人的糗态公诸于世吧？
    见程诗妤貌似有些动摇，宋梓寧说：「你再不下去他就真的要被拐走了。」
    「嘖，知道了啦。」她无奈地从包包里掏出毛巾，捡起被遗落在脚边的水，从看台上走了下去。
    虽然还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喜欢你，但大概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才会是爱情吧。
    程诗妤看着即使被人群掩没，却仍旧轻松就得以让人止不住驻足的魏劭亘轻声地说。
    由于大家都跑到场上看篮球比赛了，所以坐在看台上的人格外稀疏，程诗妤很快地就走到了场边，但是却怎么也挤不进人群围绕的中心。
    此时，程诗妤的背后传来了一道浑厚的嗓音，「前面的人，借过一下！」
    听见声音，她有些惊讶地别过头，「鐘家煜？」
    他怎么会在这里？程诗妤瞪大眼睛看他，但鐘家煜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然地指着稍稍挪出了点缝隙的空间，「赶快去吧。」
    她怔愣了会儿，才匆匆地点头，「喔，好。」
    然后凭藉着鐘家煜的帮忙，程诗妤才好不容易走到了魏劭亘面前。
    起先魏劭亘看到程诗妤的出现有些哑然，但看见自她瘦弱的那双手递来的物品后，便立刻不同于前些他们交往的那些时日里仅是为了逢场作戏而露出的笑顏，而是真心的将嘴角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形。
    「谢谢。」
    俄顷，场边传来数百位少女的心碎与扼腕声，但魏劭亘丝毫没有在意那些声响，咧开嘴旋开水瓶咕嚕咕嚕几声不费几秒便立刻很赏光的把水给喝了个精光。
    「我、我再去帮你装！」面对这么多人的注目礼，程诗妤觉得有些不是那么自在，话说的有些结巴。
    见程诗妤转过身，魏劭亘连忙揽住她的手，「不用了。」
    一瞬间程诗妤又感受到数百道恶意的眼光。
    「喔、喔，好。」程诗妤的心跳的飞快，紧张的情绪让她整个人像是上紧发条的玩具，格外紧绷。
    「嗶——」哨声又一次响起。
    「比赛要开始了。」
    「嗯。」程诗妤抬眸，「那、那你加油。」飞快地丢下这句话，她便掩面迅速地循着原路逃跑。
    而看着这一幕的魏劭亘忍不住会心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日子里让他感到阴霾的那些时光全都在见到程诗妤后烟消云散了，原先还对她感到生气的那些，也在一瞬间全都像尘埃一般那样渺小而让他忘记了。
    「还好你来了。」
    他笑着走回球场，转了转手腕，脸上的面容和上半场的颓废模样完全不同。血液正沸腾着的他一脸蓄势待发的样子。
    「不然我们可能真的就会输了。」
    而这一次他仅仅在五分鐘内，就一人投进了四球，为球队夺下了九分，瞬间追平分数。
    比赛结束，终场二年e班以64比57的比数顺利赢得比赛。

 Five、若有似无。（6）

    □
    魏劭亘是后悔的。对于那天衝动之下脱口而出的分手。
    儘管在事情发生的前一晚他练完球回家后，就已经不断要自己忘记那一幕——鐘家煜和程诗妤撑一把伞，像对极为相配的情侣般。
    可是他没能做到。
    那时候他的心彷彿被矇上一层灰暗，雾濛濛的让他看不清。
    儘管当时他还完全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在干嘛，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惹怒，但就是对于程诗妤和鐘家煜走近这件事感到不上心。
    就算他知道他跟程诗妤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他没有资格生气，更不用遑论若是程诗妤真的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他哪来的权利去干涉。
    可他就是没办法，没办法看着程诗妤一脸无谓的说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所以，他生气了。
    就算他明明一点也没有要分手的打算，却还是说出了分开的字眼。
    而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无论他做了什么或打算要做什么都总是不顺心。上课、吃午餐、午睡、打扫、放学，这几件平常已经习惯偶尔有程诗妤在的时光，魏劭亘开始感到寂寞。
    至于练球，平常他虽说不上是百发百中，但好歹也是球队主力，十球要进个七、八球不算困难，但不知怎么搞的，他十球里不要说是想投进七球了，他有的时候甚至还会直接在球场上放空上演失神记的戏码。
    体育老师差点就要把他从上场名单中剔除了，要不是他后来再三保证他在比赛当天不会出差错的话。
    他想了很久。对于他会那样失控生气的原因。
    走路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吃午餐的时候、午睡的时候、扫地的时候、放学和练球的时候，每一个曾经有程诗妤在身边的时候，甚至晚上睡觉还因为这件事情心烦的没睡好。
    后来，他才终于受不了自己这样了，决定正视这件事情。
    他其实早就知道答案就在程诗妤身上，也在自己身上；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早就知道答案；甚至他也早就知道那个答案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生气，生气自己怎么可以对她动情；生气自己居然控制不了这份感情。
    生气自己，就是喜欢她。
    「发什么呆？你的冰要融化了。」抬眸，魏劭亘看见程诗妤笑着对自己说。
    「喔。」
    见魏劭亘难得痴呆，程诗妤不禁好奇，「你刚刚在想什么？」
    魏劭亘低头吃冰没答腔。
    「喂，我都请你吃冰了，不过就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很难吗？」
    「有点。」魏劭亘应话。
    但很快地他又把注意力放回层层绵密的刨冰上，他将汤匙朝碗里一挖那座小山便失去了支撑悄悄塌毁了些，他张嘴那对性感的唇来回婆娑细细舔着汤匙里的晶莹，一脸满足的模样让人看了不禁着迷。
    程诗妤看着他心想：能够把一碗四十五块的刨冰吃得像是五星级料理，大概也只有魏劭亘这种长相的人能做到了。
    但其实程诗妤不知道，魏劭亘此刻的心境是复杂而慌乱的。
    毕竟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告诉程诗妤他对她的感情，更不用提其实刚刚在比赛开始前，他发现她不在场边时，他有多么的低落。
    甚至，他原先还以为程诗妤会暂时忘记他那天那句莫名其妙的分手台词，出场配合扮演一下女朋友的戏码，出场帮他加油打气，中场休息的时候帮他递水擦汗的。
    虽然最后程诗妤还是出现了，但一开始没见着她那惆悵的心情还是让他不太好受。
    再加上，今天中午他忘了带午餐钱，只吃了几片别人施捨给他的饼乾充饥……所以饿得头昏的他脑子现在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思考，自然就也不觉得今天是个适合跟程诗妤进行什么深度对谈的日子。
    「所以，我们现在……」程诗妤顿了顿，怕太过直接会吓到魏劭亘，斟酌着用字，「是什么关係？」
    魏劭亘又不说话了，埋头吃着冰，一副像是害怕碗里任何一片冰莹化成水珠消逝似的，拼了命的往嘴里塞。
    如果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魏劭亘是路边的乞丐，饿了很久没吃饭吧？看他吃的模样简直是打算最后要把碗都给吞进去似的，程诗妤张大眼有些吃惊。
    但因为魏劭亘的脸蛋好看，所以看着这一幕儘管有些被震慑到，她倒也没觉得滑稽。
    而是生气。
    她是在跟一个哑巴说话吗？
    平常捉弄她的时候不是话很多吗？怎么吵一架之后就跟她玩起惜字如金的游戏了，仔细想想刚刚点餐的时候，魏劭亘还是指着菜单点的。从他们进门入座到现在，魏劭亘开口说的话似乎只有三个字：喔、有点，如果说那个喔字也算是一个字的话。
    好啊，不说话，你这个哑巴！不然我们就都不要说话好啦，就看我们谁撑比较久！程诗妤气得决定赌气，两颗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魏劭亘。
    而魏劭亘被这样一看非但没有害怕，还一脸无害的眨着眼睛覬覦起她的冰了。魏劭亘盯着程诗妤面前那座已稍稍融化的小山，两颗眼珠子就像是在询问程诗妤能不能让他嚐上一口。
    这傢伙是怎样？
    程诗妤瞥了眼她才动了两口的刨冰，又看了看魏劭亘空无一物的碗，他应该不会真的是路边来向她乞讨的乞丐吧？
    而见程诗妤没有拒绝，魏劭亘便乾脆直接动手了。
    「喂！你干嘛？」
    所以，最后这场不说话比赛很快就由程诗妤自行吃下了败仗。

 Five、若有似无。（7）

    「肚子饿。」魏劭亘简短回了三字后，便贪婪地咀嚼着程诗妤碗里的碎冰。
    「……」程诗妤无言，只是默默地把冰推到了魏劭亘前方，让他不必拉长臂弯吃得那么艰辛。
    她沉默看着魏劭亘像个孩子般，开怀地吃着，她不禁觉得此刻的魏劭亘过分可爱，和往常那个总是与她唇枪舌斗的魏劭亘很不一样，大概真的是饿昏头了吧，才会难得展现出这么有亲和力的一面。
    回想半个多小时前，魏劭亘还像是杀红了眼一般，在球场上跟人廝斗呢，一下场眼神就变得柔和到程诗妤差点就要认不出来了。
    「走，我赢了，请我吃冰。」
    甚至，连吃冰的要求，都还是魏劭亘丢出来的，不过碍于学校附近的冰店就只有这么一间，所以在魏劭亘跟程诗妤左右坐满了全都是刚刚运动会结束后来此庆祝的学生。
    而毫不意外地，程诗妤从刚刚就觉得自己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尤其是在他们身后那几个女的投射过来的目光。
    「走吧。」不费几分鐘，程诗妤见魏劭亘吃完了原先该在她胃里的那碗冰。
    「喔、喔。」她匆匆地站起身，原先想拎起书包的手被魏劭亘制止，「我拿吧。」
    「不、不用了。」她笑得有些尷尬，作势要魏劭亘把书包还她。
    见状，魏劭亘倾身向前，靠近她的耳边，「后面的人在看。」
    程诗妤听见后默默往身后瞥了眼，正诚如魏劭亘所说，她们三个人六颗眼珠子正直落落地盯着他们俩。一副就是在覬覦魏劭亘的样子。
    「所以？」程诗妤问。就如同宋梓寧方才说的，她情商低所以她不懂，这个跟魏劭亘帮她拿包有什么关联？
    「这样你总该懂了吧？」说完，他对着程诗妤的脸颊一啄，不顾还在原地呆傻的程诗妤，唤了声，「走吧，亲爱的。」便牵起她的手，颇有宣示意味的朝身后的女生们笑了笑。
    之后，魏劭亘就这样拉着还没从刚刚惊魂的场景中抽离的程诗妤走了一段小路。
    「等、等一下！」程诗妤在意识到这并不是她家的方向后，连忙停下脚步。
    「干嘛？」
    「书包还我。」
    嘖，他还以为程诗妤是发现他偷偷绕路的举动，结果原来只是要要回自己的书包。
    魏劭亘看着程诗妤一脸明明还处在惊愕状态却又想装没事的样子有些想笑，果断地回，「我拒绝。」
    「为什么？」
    「揹都揹了，到家再还你。」
    「你终于肯说话了。」
    「刚刚肚子饿，没力气说话。」魏劭亘解释。
    但其实肚子饿是藉口，他方才不过就是在脑海里周旋着要怎么回应程诗妤刚刚丢给他的问题。
    「肚子饿哪有人像你那样吃冰的啊。」程诗妤皱眉，「你……肚子会痛吗？」
    「……」魏劭亘愣了会儿，她把他当什么了，和她一样会有生理期吗？
    「我又不是你。」他糗道，「吃个冰闹到要掛急诊，差点没把我吓死。」
    「吓死？」程诗妤抿嘴，一脸质疑的看他。
    难不成，他的意思是，从那个时候他就很关心她、在意她，所以那时候看到她昏倒，其实心里是很担心的？
    魏劭亘惊觉说错话，开始慌张的解释，「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怕你要是怎么了，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会被安个什么谋财害命的罪名。」
    「我又没说什么。」程诗妤耸肩，忍不住偷笑。
    「那你应该不生气了吧？都吃我的冰了。」
    「嗯。」
    「所以……我们……」程诗妤又开始吞吞吐吐的了，她不确定要怎么问会比较好，怕魏劭亘跟刚刚一样用沉默装死，更怕他其实对她没那个心意不过就是宋梓寧乱起哄，害她误会。

 Five、若有似无。（8）

    见程诗妤还没想出一个周全的说法，魏劭亘暗自决定让接下来的情境，诚如他刚刚在冰店里暗自预想的发展。
    于是，他敛下眼一脸诚恳地率先啟口，「那天的事对不起。」
    态度温柔，和刚刚在球场上那个对她道谢的眼神一样，让人看了简直要融化在他的注视里。
    「喔，没关係啦……那天的事我也有错。」听魏劭亘语调里的真诚，程诗妤低着头，有些歉疚。
    她扁扁嘴，把前几天累积在心里的话全盘托出，「都是我太白目了，其实那天我有感觉到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却还想装没事，一直乱讲话惹你不开心。所以……我也有错，对不起。」
    垂着头的程诗妤等着魏劭亘的回覆，等了一会儿却只是换来一片寂静。她困惑地抬头，发现魏劭亘正捂着脸倚靠墙角表情有些奇怪。
    「魏、魏劭亘！」她紧张地靠了上去，把他的手从脸颊上扳开，「你怎么了？」她身子颤抖着，就怕魏劭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但让她错愕的是，她看见的画面竟然是魏劭亘在憋笑。而且似乎憋的痛苦，连眼泪都因为太过想笑而喷了出来，却还是没发出半丁点声音，直到程诗妤把他的手拉开那刻，他才放肆的笑出声来。
    什么状况？
    「哈哈哈哈哈。」魏劭亘抹抹眼角的泪，「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骗？什么意思？」
    「就是呢，其实我那天生气的事情是假的。」魏劭亘边解释，收起刚才的温柔又露出以往的那个坏笑。
    「假、假的？」
    「嗯，只是想测试看看你的反应，看如果我跟你说要分手会怎样。」魏劭亘瞇着眼，说得一副轻松得意，「所以呢，我就决定假装生气，骗你我想要跟你分手，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结果没想到你还真的那么白痴，会被我——」
    ——「啪」的一声，程诗妤的右掌扎实地落在魏劭亘的左脸颊上。
    而当魏劭亘摀着脸仰头，对上程诗妤的目光时，只见她脸上满满的都是泪水。
    空气里，满满的，都是程诗妤的心碎声，回盪着。
    「很好玩吗？」
    闻言，魏劭亘愣住了，虽然他预料过程诗妤肯定会对他生气，但他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么的生气。
    「我问你！你觉得很好玩吗？」
    「把人当成白痴耍，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开就分开，最后再跟她说，喔没有啦，我没有要跟你分开啊，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啊，白痴耶。」
    她眼眶红的吓人地瞪着魏劭亘，「呵，你觉得这样很好玩，而且是超好玩的对不对？」
    「我……」魏劭亘错愕地看她。
    「怎样，说不出话了？」程诗妤的语调气愤，却又微微带着鼻音，「那不然我来说说我的想法好了。我觉得不好玩。」
    「非常、非常的，不好玩。」程诗妤抽抽鼻子，吁了一口大气，「所以……我不想陪你玩了。」
    「管你是要跟大家说我们会分手一切都是我的错也好，把我那些丑到炸开的照片po到网路上也罢。我累了，真的累了，我没有那个心情跟你玩了。」
    她仰起头，抚去满脸的泪水，最后一句话她想说得帅气点，于是她笑了，不出于真心的笑了。
    她看着魏劭亘那张什么表情也没有的脸，违背心意地说：「我们……我们分手吧，不过跟你说的不一样，我的是真心的。」
    说完，程诗妤从他的肩上夺走她的书包，匆快地跑出了他的视线。
    而就在看见程诗妤消失在他的目光中的那一刻，魏劭亘整个人瘫坐到地面，忍了好久的眼泪这才坠落。
    他哭了却也笑了，望着方才还站着程诗妤的地方，空荡荡的，就跟他的心一样，什么也不剩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觉得不好玩。」他呜咽地哭着。
    口中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魏劭亘就这么像个孩子般坐在墙角嚎啕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像是心死去了一般，像是他再也得不到爱了一般。

 Six、我好想你。（1）

    「劭亘，你回来啦，运动会忙了一天一定很饿吧，阿姨今天煮了很多你爱吃的菜，赶快去洗手来吃晚餐吧。」
    一走进家门，魏劭亘便看着那道他厌恶的身影带着一抹笑意对着自己唤，一种油然而生的愤怒让他情绪失控。
    「只要是你煮的，就算是山珍海味都很难吃。」他忿忿地瞪着说话的女人。
    「魏劭亘！你怎么可以跟你妈这样说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想吃可以，但是她是你妈妈，你的礼貌去哪里了？」原先坐在饭桌上翻着报纸的男人指着魏劭亘的鼻子骂。
    「哎唷，没关係啦……别跟孩子生气了，小心你的血压。」
    「你看看，你妈妈多帮你说话，你还这样子对她对吗？」
    但魏劭亘并没有因此将语气转柔，依然带着慍气，恶狠狠地瞪着正站在他们父子俩中间的女人，「她才不是我妈。」
    「你说什么？」
    「我说，她才不是我妈！我妈才不是她！是你强迫我要认她当妈妈的，我只有一个妈妈，我的那个妈妈已经死了，而且就是被你害死的！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杀人兇手！」
    「啪——」地一声，这是今天魏劭亘招来的第二个耳光。
    「吓！你、你干嘛打孩子！」两人之间的女人赶紧衝上前拦着魏父。
    「你别替他说话。」
    魏父看着儿子那张望着他心碎的表情，内心有些动摇，但还是没有丝毫示弱地对着他说：「给我道歉。」
    「为什么我要道歉？」魏劭亘抬起头，眼光夹带着心死与怨懟瞪着父亲，「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以前告诉过我，做错事的人才需要道歉，可是，我又没有做错事，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魏父扬起手，而魏劭亘闭上眼，等着那道响亮的声音落在自己脸颊上。
    「你不要再打他了，他今天学校运动会肯定很累了，赶快让他坐下来吃饭休息了。你就看在你好不容易今天能有时间回家一趟，我们一家三口难得可以一起吃饭的面子上，别生气了。」
    「你看看你这什么德性，你妈多替你说话，你刚才对她那是什么态度？」
    「我再说一次。」魏劭亘斜眼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无害的女人，冷冷地说：「她，才不是我妈妈。」
    「魏劭亘！」魏父气得跳脚，捲起袖子打算要好好教训魏劭亘。
    「你说那什么话？」
    「我有说错吗？她又不是我妈。」他回嘴。
    「你这个不孝子！」语落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落在魏劭亘的左脸，「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呵。」魏劭亘摀着脸忍不住笑了笑，「教我？你人都不在家，你能教我什么？」
    「哦！我知道了！」他掛着笑，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父亲，「教我怎么把自己的老婆弄死，然后娶一个新的女人告诉自己的儿子，这是你的新妈妈当作是弥补，自己却一天到晚不在家，嘴巴上说是为了工作，实际上是受到良心的谴责，所以选择避不见面。你……教了我好多呢……」
    闻言，魏父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怎么不说话了？」
    「劭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女人出声，想帮魏父缓颊。
    而心情极差的魏劭亘一句话也不想回她，只是睨了她一眼，便淡然地望着父亲说：「反正，我不饿，也没打算虚偽的跟你们两个假装一家和乐的吃晚餐，我就先上楼了，你们两个就慢慢享受你们的两人世界吧。」
    「劭亘！」
    「别叫他了，他不吃就随他去了，都长这么大了饿不死的。」
    「你就是一直这样对他，他才会……」
    听着楼梯下两人的争执，魏劭亘笑了，他不懂，为什么他的家人会是这副德性，一个明明是他父亲的男人却整天都不在家；一个明明不是他母亲的女人却反倒整天待在家里绕着他转。
    这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吗？
    魏劭亘趴在床上，拿起放在一旁的相框盯着看，沉默了很久。
    照片是魏劭亘在五岁时他与生母还有魏父一家三口，一起出国游玩的时候拍摄的，具体地点魏劭亘已经不甚有印象了，但是从照片里三个人都笑得开怀的样子，就可以感觉到他们就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一家人。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他摸着照片上的母亲，眼眶微微泛着泪光，彷彿感觉到母亲正对着他笑，眼神依然如同他记忆中那般温柔、充满慈爱。
    「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他说着，将相框紧紧地抱在怀里，眼泪瞬间不停使唤地汩汩流出，「真的、真的，好想、好想你。」
    如果可以，他好想再见到母亲一面，好想再感受到一次母亲将他拥入怀里的温暖，好想大声地告诉她，他有多么地爱她。
    「如果，那场意外没有发生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我跟爸不会吵架，我……跟程诗妤那个笨蛋……」
    说完，他想起了刚才程诗妤那张泪水纵横的脸，心有些绞痛地叹了口大气，「唉。」

 Six、我好想你。（2）

    至于那场让魏母骤逝的意外……是魏劭亘跟魏父心里永远永远也过不去的那个坎，每每想起就会如同此刻的魏劭亘一样心痛的难受，忍不住潸然泪下。
    那是个颱风天，但伴随风雨而来的却不是一个普通的颱风，规模达到强度颱风的那场暴风雨，彷彿就是设计来让上帝将人带离人世一般。
    而魏劭亘的母亲就是在那场狂风大雨之中，被狠狠地从魏劭亘跟魏父的世界中带往天堂的牺牲者。
    □
    十一年前，魏家的餐桌上。
    「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跟她就只是朋友，你非得每次都故意拿这件事情跟我吵吗？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为什么会跑去找她的？」
    「为什么？」魏母瞪着魏父，步步逼近，「你倒是在孩子面前说说看啊，你为什么要跑去找那个女人？」
    而年仅六岁的魏劭亘，放下手中的汤匙睁着浑圆大眼，望着正站在一旁吵得火大的父母，心里有些低落的想哭。
    最近这一阵子父母天天都吵架，好的时候一天一次，糟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一整天吵个没完，甚至还会把前几天的新仇旧恨全都搅和在一块。
    他不懂他们到底为什么吵架，只知道爸爸最近常常不在家，都跑去找了一个和他很要好的阿姨，所以被丢在家里的妈妈因此觉得不开心，两人天天为了此事闹心。
    因为年纪尚小，魏劭亘只能像现在这样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言一语、你来我往的争斗，儘管他心里很受伤、很难过，很不解为什么爸妈不能像之前一样那样恩恩爱爱，他却还是没有吭声，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因为有一次他不过就是看着正吵得火热的爸妈，心里觉得太难以负荷，便忍不住在他们面前哭了起来，他们就因为他的哭泣整整吵了一个星期……
    从那次起，他便告诉自己，不能哭……绝对、绝对不可以哭……
    他怕要是他哭了，他们会吵得比那次还要厉害，然后他会失去他们其中一个……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纸离婚协议书摊在面前，法官逼迫着他在爸爸或妈妈其中一人做出抉择。
    他不想，也不要，对他而言，爸爸和妈妈都是一样重要的。他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像几个月前一样，爸爸妈妈脸上总是满满的笑意，天天在他面前亲吻，天天陪着他玩耍嬉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桌的饭菜、两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却掛着他陌生的样子，与满屋子无止尽尖锐的刺耳话语，还有，一个心碎的他。
    「所以呢？你现在到底打算我怎么做？」
    「我没要你怎么做，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待在家把劭亘照顾好。」
    「我没有照顾他吗？我什么时候没把他照顾好了？反倒是你好一阵子成天不在家，他上次还问我：爸爸呢？他今天不回来吗？你知不知道，我看他那样问我，我的心都要碎了。」
    魏劭亘垂眸，肚子饿得他的肚皮里不断传来哀号声，他眨眨眼睛看着丝毫没有要停下咆哮的双亲，他很想说点什么，却又很不敢说点什么，肚子饿得太过彻底的他决定乾脆自己吃饭。
    他先挖了点略显乾柴的肉片到碗里，小手不断地用汤匙在碗里扒着饭，吃得他满嘴都是饭粒，平常要是魏母看见他这个样子，都会忍不住会心一笑后把他的脸擦得乾乾净净的，然后再温柔地餵他把碗里的饭给吃光。
    但是这回……他抬起头，瞥了眼母亲，却怎么也没获得她的注意，于是他默默地又给自己装了点青菜，这一次他要比刚刚吃得慢上许多，更专注地将注意力放在「吃饭」这件事，而不是父母的争吵。
    「好啊，那既然这样我走总行了吧？」
    倏然，魏母的口中说出了这么一句惊动魏劭亘的话语，他小小的瞳孔里充满了害怕的从椅子上跳至地面，匆匆地跑到了母亲身边。
    「妈妈，你、你要去哪里？」他不敢哭，只敢用着怯弱的声音拉着妈妈的衣角问。
    「没事，你乖乖待在家，外面有颱风很可怕，劭亘不可以乱跑，不然会受伤很危险的喔。」魏母弯下腰，摸摸魏劭亘的头。
    「那如果我乖乖不乱跑，妈妈就会跟我一样乖乖待在家吗？」魏劭亘清澈的眸子望着魏母的眼里看。
    魏母看着魏劭亘眼中的单纯，有些动摇地将眼神对向站在魏劭亘身后的魏父，「嗯。」
    「呵。」魏父闷哼了一声，貌似有些嗤之以鼻，但幼小的魏劭亘并不明白这一个单音其中所代表的意义。
    「那爸爸妈妈，我们一起吃饭饭。」魏劭亘扬起一道纯真无比的笑，拉起爸妈的手。
    魏母与魏父被魏劭亘的小手这样一拉，同样有些吃惊地愣了一下，便几乎同时地回应，「嗯，好啊。」
    而这一次，是魏家一家三口最后一次一同共进晚餐。

 Six、我好想你。（3）

    也是魏劭亘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那天，魏母确实如同她允诺魏劭亘的待在了家里，可是过了午夜十二点后不久，当魏劭亘熟睡后，魏母便又一次地与魏父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我走！反正你不就是不想我留在这吗？那好我现在就离开，免得你看我不顺心。」
    「少把话说得这么好听了，就算我没要你走，你也早就想离开了吧？刚刚还对劭亘把话说得那么好听，有妈妈像你这样对自己孩子的吗？」魏父拧着眉。
    「你别想拿劭亘当藉口拦我，反正我今天是走定了，你说什么也没用！」
    「好啊，你走啊！你如果真的要走，也最好别给我回来了！」
    「你放一百万个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回来了。离婚协议书我会请律师处理好再用寄的给你，免得你看到我觉得刺眼，至于劭亘的监护权，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这个我也会找最好的律师替我安排妥当。」
    「你连孩子也想带走？」
    「不然呢？」
    「你这女人……」魏父咬牙切齿地瞪她，「能不能别那么不要脸？」
    「随你怎么说好了，时间晚了，我该走了。」说完，魏母便拎起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
    魏父赶忙地追了上前外头大喊，「庄仪华！」
    他并没有真的伸手拦她，而只是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有些感慨地说：「还真的就这样走了……也不想想我们夫妻都当多久了……」
    而这些话庄仪华并没有听见，大雨之中她打着伞走到了巷口后，并没有半点踟躕地搭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后扬长而去。
    而见状，魏父也只能无奈地回到屋内，躺回那张曾经是他与妻子两人相依相偎、恩恩爱爱.偶尔彻夜谈天说地个没完，如今却显得大的夸张的双人床。
    墙上的时鐘滴答滴答地走着，他眨着眼珠子有些睡意，可纵使如此，翻来覆去的他却怎么都无法沉沉睡去。
    于是挣扎了一会儿后，他决定作罢，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听着外头不断传来呼啸的风声，对于庄仪华刚才的离去他开始感到有些担忧，犹豫着是否要去找她，但才起身却又在想起刚刚两人的争吵后决定作罢。
    就这样，他又在床上放空了很久很久，想起了去年他与魏劭亘及庄仪华去的那场旅行，想起了他们三人曾一同共度的美好时光，然后……
    他的手机就这么响了起来。
    「都这么晚了会是谁啊？」他拿起手机瞥了眼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后，接了起来，「喂，请问哪里找？」
    「您好，请问是庄仪华女士的家属吗？」
    「嗯，我是她先生，请问你是？」
    魏父听着话筒另一端给来的答案，手机就这么硬生生地摔落至地面。
    「不、不可能……这……这不可能……」一边说着，他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他怀疑这是一场梦，然后拼了命的拧着自己的手臂要自己赶快清醒，「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先生！请你赶快来医院一趟，见死者的最后一面，先生？先生？」
    □
    「妈妈……呜呜呜……妈妈……」
    医院里，浓烈的药水味衝击着魏以昊的鼻腔，他摸摸魏劭亘的头，很想说些安抚的话，但当他看见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妻子，方才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泪水又一次的夺眶而出。
    「仪华……」他哀愴地跪倒在地，整个人止不住哭泣，趴在妻子的身旁。
    他不敢相信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很有精神地与他争吵的人，才这么一下子就没了，成了不会说话、没有表情，没有半丁点生命力，没有呼吸、心跳，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爸爸……为什么妈妈要骗人？为什么……呜呜呜……妈妈你为什么要骗人？」魏劭亘看着母亲小小的脸蛋上无一处不是泪水。
    看着这一幕的医护人员忍不住感到一阵鼻酸，他还这么小，还没好好享受母亲对他的爱，都还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命运就如此毫不留情地剪断了他与母亲之间的缘分。
    他，没有妈妈了。
    从那天开始，他的世界里就少了妈妈了，不会再有人像母亲那样有耐心地哄他、餵他吃饭；不会再有人像母亲那样温柔地在他半夜做恶梦的时候，紧紧地抱着他给他安全感；不会再有人了，不会再有人比庄仪华更像是他的妈妈，更适合当他最最最爱的那个母亲。
    不会了。
    「呜呜呜，妈妈，你起来，你答应我的，我很乖我没有乱跑，你说过只要我不乱跑，你也不会乱跑啊……呜呜……妈妈……你起来……」
    那夜，急诊室里除了刺鼻的药水味，回盪着的全都是魏劭亘的哭泣声，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声嘶力竭、竭尽全力地求的不过就是能再看见一眼活蹦乱跳的母亲，却怎么也无法得到任何回应了。
    儘管他知道，他的妈妈死了，再也无法再给他半丁点温暖与爱了，他还是不断地哭着渴求着，因为哭泣成了他唯一能够宣洩的方式。唯一能够不那么悲伤、不那么感觉到痛的方式。

 Six、我好想你。（4）

    □
    在庄仪华离开后，魏家便自此笼罩着低气压，魏以昊天天鬱鬱寡欢地闷在房里哪也不去，像是个失去灵魂般的空壳子，两眼空洞无神，手上拿着一家三口的照片，满满的都是歉疚。
    他后悔，当初把话说得那么重，才会就此与妻子天人永隔；他后悔，当初要是自己不要犹豫追上前去，那么妻子还能活着。
    就算要两人继续吵闹，甚至闹着要离婚也好，至少她还活着，至少她还有呼吸、还有心跳，至少……他们之间还有挽回的可能。
    而魏劭亘则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玩着庄仪华送他的玩具车，不断地推着那台小巧而精緻的车子向前驶去，又不断地后退。
    就像他沉溺在对母亲的思念一般，久久都无法抽离。
    让悲伤缓慢从魏家父子上淡去的终究是时间，毕竟人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虽然未必能够让伤口完全癒合，却是能最快让人重拾欢笑的特效药。
    「劭亘，今天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魏劭亘点点头，嘴角漾起两个小洞，很是可爱。
    在魏母离开后，魏劭亘隔了一个多月才好不容易愿意回到学校上课，让魏父对此一度感到担忧，但如今看来，他的儿子至少是暂时走出那片阴霾了。
    「很乖。」他摸了摸儿子的头，「爸爸今天买了你爱吃的鸡腿便当，赶快去洗手，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他乖顺地放下书包。
    餐桌上。
    「爸爸最近的工作很忙吗？」
    闻言，魏以昊微愣，抬起头问，「怎么这样说？」
    「因为，你好久都没带我出去玩了。」魏劭亘鼓着脸颊，「从妈妈离开之后……你就好像不那么喜欢我了。」
    「爸爸……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听见魏劭亘的话，魏以昊满是诧异，他不知道原来魏劭亘竟对他有这样的误解……
    「怎么会呢？」他笑着将目光平视着魏劭亘，心疼地说：「爸爸最爱的人就是你了，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小傻瓜。」
    是啊……他可是魏以昊现在最重要的人了，最至亲的家人……他疼他、爱他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讨厌他呢？
    是因为愧疚。
    因为魏以昊觉得自己是害儿子失去母亲的主因之一，虽然魏母会离开，并不全然是他的责任，可是对于自己当天说的重话，他……还是感到很懊悔的，每当他看着魏劭亘，就会不禁地更加觉得悔恨。
    所以他逃避。
    除了每天早上送魏劭亘出门上课跟晚上吃饭、洗澡的时候，魏以昊基本上都是避着魏劭亘的，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是出门买醉，让自己藉由酒精短暂地忘却那些让他烦心不已的回忆。
    更不用说假日了，他简直就是危险家长的头号人物，丢了几个麵包、饼乾在桌上，就擅自把魏劭亘一个人扔在家里，也不怕才六岁的他独自在家会酿成什么灾祸。
    「真的吗？」魏劭亘眨眨眼，眼神里满是孩子的纯真傻气。
    「当然是真的。」魏以昊点头，并扯谎，「爸爸最近呢……是像劭亘刚刚说的那样，因为工作太忙了，所以才会没有空陪你。」
    「劭亘……你是不是觉得很寂寞？」
    「……一点点。」他噘着小嘴斟酌着用词，怕父亲会责备他的不懂事。
    但事实是，因为母亲的逝世，形影单薄的他面对这种父亲时常不在家的情况，实在很缺乏安全感，非常、非常的寂寞，寂寞的恨不得父亲能够无时无刻的陪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他一直将这份心情隐忍在心里不敢说，因为不说至少父亲偶尔还会像现在这样陪着他，但万一要是说了，他怕结果会变成连父亲都不要他了……
    他怕最后他只会剩下他一个人……
    「好，爸爸知道了。」他敛下眼，给了一个笑容表示理解，「我会再想办法的。」
    「什么办法？」魏劭亘有些兴奋地对上父亲的眼。
    「想一个让劭亘不会寂寞的好方法呀。」
    「真的？」
    「嗯，真的。」魏以昊点头，轻抚着魏劭亘的头，「赶快吃饭吧，不然菜都要凉了。」
    「好。」魏劭亘心满意足地晃晃脑，两隻小手端着便当有些摇晃地吃着。
    魏以昊看着他，有些内疚，对于自己只知道一昧地逃避。
    然而，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继续朝逃避的那个方向走去，并且彻彻底底地让魏劭亘对自己產生了怨恨，然后父子两人开始越走越远，有着越来越多想解释也解释不尽的误会。

 Six、我好想你。（5）

    □
    「她是谁？」魏劭亘稚嫩的声音带着慍气与不安地问。
    「爸爸刚刚说过了，她是你的新妈妈。」魏以昊带着笑柔柔地又解释了一次。
    「我不要。」他倔强地低着头说。
    「劭亘不是说很寂寞吗？所以爸爸帮你找了一个新妈妈来陪你啊，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他嘟着小嘴，随后眨眨眼对上在他面前这个长得气质优雅，有一头翩翩长发的女人，然后有些迟疑。
    他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后问，「这个阿姨是爸爸跟妈妈吵架的时候的说到的那个阿姨吗？」
    他曾见过这个女人上了父亲的车一次，这么标緻的身影对年小的他而言，那时候都差点以为自己看见天使了，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那时候不懂事的他，还回头告诉母亲自己看见了一个像天使的阿姨搭了爸爸的车，而大概就是那阵子开始，父母亲两人有了越演越烈的争执。
    「……」闻言，魏以昊有些惊愕，魏劭亘是怎么知道的？
    魏劭亘看着父亲迟疑的眼神，霎时明白了点什么，小小的眼珠子满是怨懟地瞪着他，「爸爸是坏蛋。」
    魏以昊匆忙地想解释，拉着儿子的手，「劭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立刻就被魏劭亘不留情地松手，他看着父亲很是激动，「都是因为这样妈妈才会死掉的，都是因为你！」
    「还有你！」他两眼炯炯地瞅着那个女人，「我才不要你当我妈妈，都是因为你们我妈妈才会死掉的，是你们害我没有妈妈的，都是你们害的！」
    魏以昊与一旁的女子同样地都张大了眼睛，有些错愕与措手不及，尤其是魏以昊。
    面对儿子的质疑，魏以昊心里格外受伤，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原本他还以为魏劭亘年纪小，最多就只能领悟到母亲的离开，并没有对此事的背后去多加臆测的能力。
    但如今看来……他最害怕的果然还是发生了——魏劭亘把他当作是害死他亲生母亲的元兇之一。
    他很想告诉魏劭亘这并不是真的，却又矛盾地认为自己确实多少是导致妻子离开的原因，所以他沉默，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好什么都不说。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但更怕自己说对了，那样他就没办法逃了，就不能继续待在深爱的儿子身边，拼命地逃跑。因为歉疚。
    那一晚，魏劭亘和魏以昊彻夜未眠，同样地望向夜空看着漫天的星光，带着相同的心情思念着同样的人。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情。
    于是带着这样深深的误会，彼此隔阂了十一年，十一年的时间里，魏以昊比之前更少待在家里。在他与魏劭亘的争吵后不久，他便正式把郭淑娟娶进门，让她代替自己好好照顾魏劭亘，给自己更多的藉口闭着魏劭亘。
    魏劭亘也是，放学的第一件事往往都不是回家，而是想着怎么样可以晚点回家，假日他更是常往速食店、网咖里鑽，就是为了躲开魏以昊，为了少看见父亲一点，少想起他对父亲的恨一点。
    因为说真的，在魏劭亘的心里对于母亲的离世，其实他并没有责怪父亲。他知道那是意外，要不是因为那场车祸，就算他的爸妈再怎么大吵，吵架这件事情并不会让任何人离开他的身边。都是意外，是因为车祸所以庄仪华才会过世的。
    他不过就是气不过父亲居然这么随便地就娶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那个害他们夫妻俩吵架的女人，要他怎么接受？要他怎么能够不生气？要他怎么不觉得母亲会走，都是因为父亲跟郭淑娟的错？
    □
    现在。
    昨晚，魏劭亘一不小心就这么睡着了。
    醒来后，头有些昏沉的他发现自己手里仍紧紧握着那只相框，他揉了揉眼睛后把相框摆回原位，看着照片怔怔地说：「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他无奈地嗤笑着自己的傻，然后站起身，拿起手机直觉地想发送讯息给想发送的那个人，但手才刚落在人像上就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件蠢事。
    「你现在……应该很难过吧？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跟我说话了吧？嗯？觉得我很讨厌是吗？我想也是吧，遇到像我这种又讨厌、又爱捉弄人的人，你也真的是辛苦了。」他看着程诗妤那张笑靨如花的头贴，嘴角带着点尷尬的笑意，与其说像是在自责却又更像是在嘲讽自己。
    很快地，他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便忍不住叹了口大气，「唉。」
    于是，他作罢，决定换一个倾诉对象放下手机，又躺回床上拿起相框，喃喃自语着，「怎么办呢……妈，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他眨眨眼，把相框抱在怀里，望着天花板，「我……好像不小心喜欢上她了。」

 Seven、若即若离。（1）

    与魏劭亘大吵后，程诗妤独自一人跑了很久，但碍于刚才完全是凭着直觉乱衝的，当她意识到自己迷路了，天色早已经昏暗。
    「王八蛋……」她抬起头，看着这一处荒芜又阴暗的地方，越想越发委屈，难过的就这么落下眼泪。
    她抽噎地哭着，很不明白自己干嘛要这么难受？明明只是发现自己有点在意魏劭亘，而且发现到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他了，就只是这样而已啊，为什么听见魏劭亘要分手，照理说要感到欢欣鼓舞的她，竟然反倒觉得有点生气？
    她在气什么？不是早就有预感，魏劭亘自头彻尾应该都只是在跟她闹着玩的吗？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比起生气……这种感觉又更像是心痛，整个人、整颗心都在绞着痛的那种。
    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要生气？又到底为什么会心痛？明明……还不确定是爱情啊……
    「程诗妤你在干嘛？干嘛要这么难过？」她抹抹眼角的泪，有点哽咽。
    然后她想起方才的自己竟然会满心期盼着魏劭亘会想将他们这段「假的」关係转变成「真的」，「好傻、好天真」这句话说的大概就是她了吧。
    在路灯的照映下她揩揩泪水扬首，无奈地看着没有半点月光的夜空，淡然地笑了，「结果最后好像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
    「你今天要去学校上课啦？」程诗妤才一下楼梯，程志浩便对着她问。
    「嗯。」她点点头简短地应了一声坐了下来。
    「要看报纸吗？」程志浩把报纸推到程诗妤面前，「你喜欢的那个演员叫徐之蔚的好像交女朋友了。」
    程诗妤没有回答，两眼空洞地呆坐在椅子上像尊娃娃，这让程志浩有点讶异，毕竟平常只要讲到「徐之蔚」三个字，程诗妤肯定是少女心爆棚地跳呀跳的兴奋个不停。
    发觉到程诗妤的异常，程志浩于是作罢，继续翻着报纸，低声地说：「如果还是不想去学校就赶快把早餐吃一吃上楼休息吧。」
    听见父亲的话后，程诗妤将目光看向摆在桌上沾满亮滋滋果酱的吐司，嚥了嚥口水却一点食慾也没有，而一旁闪着晶莹油光的荷包蛋更是看得她更没胃口了。
    最后她把视线对上那杯纯白色的牛奶，犹豫了几秒后一口气喝个精光，便直挺挺地站起身子，「我去学校了。」
    「等等！程诗妤你要去学校还只喝牛奶不饿吗？吐司都没吃呢……诗妤……」程志浩唤着程诗妤，却只是换来一片静默以及一道关门的声响。
    「这孩子真是的……都已经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他看着满屋子的安静，无奈地撇撇头吃着他替程诗妤准备的早餐。
    今天是星期三，运动会结束后的第四天，也是这星期程诗妤第一天到学校上课。
    星期一是因为学校补假，所以程诗妤不必到学校，而昨天则是她装病硬是跟程志浩撒娇不想到学校去的。
    而这几天见女儿都躲在房间里哪也不肯去，三餐也都是他苦口婆心劝了好久才多少肯吃一点，程志浩心底大抵也猜到程诗妤肯定是心情上受到点折磨，所以昨天就允许她多留在家休息一天了。
    「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他叼着吐司，看着头版头条那则关于明星徐之蔚的緋闻揣测着。
    而程诗妤一走出家门，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并不在后便杵在家门口呆滞了好久。
    「早。」
    闻声，她兴奋地抬眸，「早、早啊——」那声啊明显地在对上对方的眼睛时音量降低了不少。
    鐘家煜自程诗妤瞳仁中的失落瞬间明瞭，「怎么了，不是你以为的人所以失望了？」
    「不、不是。」程诗妤尷尬地摇头，但表情很是心虚。
    「你怎么会来？」
    「因为你昨天没来学校有点担心你，所以就在去学校之前顺道绕过来看看。」鐘家煜头微微低下解释，脸颊上荡漾着点羞赧的緋红。
    「谢、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一方面对于鐘家煜的出现感到温暖备至，却又对于没看见魏劭亘感受到惆悵无比，这使得程诗妤明明是掛着笑回答的，眉心却是紧紧揪成一团的。
    一张脸上有两种表情的她矛盾的可以。
    「没事吧？」鐘家煜望着程诗妤眼里的哀伤，勾起嘴角露出一道灿然的笑问。
    比起疑问句，鐘家煜说的这句话更像是在安抚程诗妤的心情，不是那种想得到答案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希望程诗妤把真实的情绪说出来，然后再让他告诉她没事了。
    看着鐘家煜如此真挚的笑容，程诗妤不禁感到有些震撼，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大力地把那口气吐了出去。
    甩甩马尾抬起头，用着平时总能轻易自她脸上捕捉到的笑意说：「嗯，没事了。」
    「吃早餐了吗？」他晃了晃手上的袋子，「我有多买一份。」
    「我不——」她还没来得及把饿字说出口，鐘家煜便自顾自地从袋子里掏出饮料。
    「可惜，有点凉掉了。」他对着手上的那杯奶茶喃喃自语，有些歉疚地递给程诗妤，「看今天天气冷，特地买了热的，但大概是我买太久有点冷了，你加减喝吧，我还买了蛋饼跟吐司，看你喜欢哪一个。」
    「你等我很久吗？」程诗妤没有伸手，只是将目光对上鐘家煜的那对双手。
    「还好，没有很久。」鐘家煜掛着的笑容始终未褪去，就像是太阳般闪耀却又一点也不刺眼，照映得程诗妤此刻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怔怔地望着鐘家煜，他们真要攀起关係也不过就是聊过几次天的朋友而已啊……她很不确定自己真的值得鐘家煜这么做吗？
    不但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送上糖果，在她冷的时候递上外套，在顶楼陪她聊天谈心，上次在速食店也是都要多亏有他，才能让她逃离那尷尬的场景，现在……他甚至还帮她买早餐关心她的心情。
    见程诗妤发愣的模样，鐘家煜拎着早餐的手依然掛在她面前，「你不吃吗？」语落，他满脸笑意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Seven、若即若离。（2）

    程诗妤的问题也是鐘家煜曾经问过自己的，他也好奇过为什么他总会不自觉的被程诗妤的一举一动给吸引。
    不过儘管这道题目确实让他困惑了一阵子，但他还是凭着自己的心意悟出了答案。
    「大概是因为……」
    鐘家煜望着程诗妤，驀然间心头不自禁地感到有些晕眩，有点像是小酌后的微醺，他抿抿唇后将唇瓣微微扬成弧形，脸颊红润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故作淡然地他吐了口气，犹豫了一剎后便决定全盘托出，他将目光定睛在程诗妤的眼底，以最诚恳的语调像是一阵暖风般拂过程诗妤的耳际，说：「我喜欢你。」
    而程诗妤被鐘家煜这么突如其来的表白，完全惊愕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僵硬的像是雕像，要不是鐘家煜还能听见她的呼吸声，他大概会以为程诗妤已经吓得忘了要呼吸。
    「你还好吗？」他晃晃脑，对于程诗妤此刻脸上的表情感到有些好笑。
    因为他虽然早就预料到程诗妤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在看见程诗妤用着一脸惊恐的样子看着自己，他霎时觉得有些想笑，被他喜欢……对程诗妤来说是这么可怕的事情吗？
    「没、没事。」程诗妤快速地别过头。
    「可是……」鐘家煜的语气镇定，指了指程诗妤额角的汗水，「你看起来很紧张。」
    「哦……」程诗妤抓抓头解释，「我只是突然被告白，有些措手不及跟尷尬而已啦，我没事。」
    意思是……他的告白对于程诗妤而言是件尷尬的事情吧……鐘家煜很快地明白然后道歉，「对不起，让你尷尬了。」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用道歉。」发现说错话的程诗妤赶紧回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告白没有让你觉得尷尬？你……也喜欢我？」鐘家煜挑挑眉，带着点兴奋的情绪问。
    「也、也不是这个意思啦……」程诗妤立刻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脸色有些困窘地垂下头。
    看着程诗妤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鐘家煜心里着实觉得可爱，索性把早餐用左手拿着，右手缓缓地把程诗妤逼到墙角，两个人的位置曖昧的很，他彷彿可以感觉到程诗妤发梢里传来的发香。
    他扬扬下巴，以一抹帅气的笑容望着满脸错愕的程诗妤，「那……所以，你的回答是？」
    鐘家煜干、干嘛突然壁咚我？而、而且还靠我这么近……程诗妤睁着圆滚滚的大眼，满是疑惑。
    于是乎她心里徬徨了一会儿后悄悄地将身子往右边挪了挪，想让她跟鐘家煜的距离别那么让她脸红心跳的，不然她可不能保证在这意乱情迷之下，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胡乱答应了什么。
    毕竟鐘家煜对她总是那么的温柔……望着他的时候又总笑得那么温暖，就算她真没对他动心，她也实在很难控制在这样的距离下，她的心跳跟呼吸还能平稳的像个普通人。
    如果说魏劭亘跟鐘家煜都像是太阳般耀眼的存在的话，那么鐘家煜肯定是冬夜里的暖阳，总可以那么轻易地融去在她心上那道厚厚的冰层，而且是悄然无声地，不知不觉地，就能让人感到他的温柔，跟魏劭亘那种如同夏日里，让人完全无法忽视却又太过炽热的光芒完全不同。
    「你这样是……拒绝的意思吧？」发现程诗妤不断挪动的脚根，鐘家煜儘管有些失落，但因为是预期的结果，所以很快地就把一闪而过的忧伤隐藏住，带着笑容温柔地问道。
    「我……」程诗妤敛下眼，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歉疚地抬头，「对……我……我没办法喜欢你，对不起！」
    「嗯。」鐘家煜点点头表示理解，「知道了。」
    「谢谢……谢谢你喜欢我。」程诗妤看他，一副小媳妇的可怜样说，语末甚至还向他鞠了个躬。
    「傻瓜。」鐘家煜忍不住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一直说谢谢了吗？」
    「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这样对你……我……除了道歉，就只能跟你说谢谢了。」她眼光含笑，又一次坚定地说：「我是真心的。谢谢你，喜欢我。」
    「都说你是傻瓜了，还真的就是个傻瓜呢。」鐘家煜笑着伸手，宠溺地摸了摸程诗妤的头，「我不要你觉得愧疚。」
    「因为我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啊。」
    俄顷，程诗妤彷彿感觉到她的心跳在鐘家煜的语尾落下时，漏了一拍。

 Seven、若即若离。（3）

    「不过……你会拒绝我，最主要的原因……」他敛下眼，「是因为魏劭亘吧？」
    鐘家煜说着这话时，脸上掛着一副看似无所谓却又带点心痛的表情。
    程诗妤心想他大概是以为她还跟魏劭亘在一起，踟躕了一会儿便告诉他，「我们……分手了。」
    「嗯，我知道。」
    「你……怎么——」
    「大概是我们真的很有缘份吧。」他浅浅地一笑，「那天虽然看见你心碎的样子，很想要给你一个拥抱，可是却又觉得你可能不想要被撞见，所以躲起来了。」
    「你……看到我哭？」
    「嗯。」鐘家煜点点头，有些迟疑地接着说：「事实上……是全部……」
    「早知道他会那样玩弄你，我就会早点表明我的心意了，看你那样我很捨不得。」
    「谢、谢谢你。」
    「你又说谢谢了。」鐘家煜像是警告般作势要生气，但在发现程诗妤的表情转变后又很快地调整心情将嘴角扬起，笑说：「我会等你的。」
    他对着有些微愣的程诗妤眨眨眼，「其实……我想了好几天要不要告诉你我的心意。像那天看见你哭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安慰你、好想告诉你的心意，好不想要看见你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却又害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把我对你的感情说出口，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出现在你旁边，所以我只好默默地在旁边陪着你，看你平安回家才觉得安心。」
    「因为知道短时间内你肯定还放不下他，所以我真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所以想了好久好久，但最后我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还是要向你表白，因为我想要陪在你的身边。」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却又柔和地让人不禁要融化在他的注视中，「因为我不想要再看见你为了别的男生流下一滴泪水。」
    □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魏劭亘是真的分手了，而且今天早上鐘家煜还跟你告白了？」
    「嗯……」程诗妤撑着下巴，速食店里嘈杂的气氛完全压制不了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的鐘家煜对着她表白心意的声音——「我喜欢你。」
    「那你怎么说？」宋梓寧一脸好奇地赶忙追问。
    「什么怎么说？当然是拒绝啊。」
    「我就知道。」宋梓寧耸耸肩，继续问，「那鐘家煜有说什么吗？他……知道你跟魏劭亘分手的事情？」
    「他说……他会等我。」程诗妤懊恼地揉着太阳穴，一股油然而生的烦闷不明所以地在蔓延。
    不过她之所以会觉得心烦，并不是因为鐘家煜向她告白的事情，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在她心跳差点要忘了恢復跳动后，鐘家煜对她说的话。
    ——「是因为魏劭亘吧？」
    是因为魏劭亘吗？是因为他，所以她才会拒绝鐘家煜吗？
    她不确定。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并不讨厌鐘家煜喜欢她，却也清楚自己的心很明确是不喜欢鐘家煜的，虽然称不上讨厌，但顶多也就只是朋友与朋友间的喜欢，而不是逾越了这条分际的感情。
    甚至她还很感激上帝居然让她能被鐘家煜这样的人喜欢上。
    只是……儘管被鐘家煜表白这是件许多人都会不禁欣羡她的事情，但她仍旧对于这样的好感到沉重。
    因为她没有回应他的喜欢的能力。
    她都还没理清她对魏劭亘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她幽幽地望着速食店里上次魏劭亘坐着的那个位置，「不过就算想清楚了，你对我的感觉也还是不会是喜欢吧？」
    「你在说什么？」
    「没事。」程诗妤摇摇头，「我饿了，去点餐。」
    「喂，你还吃啊？」宋梓寧瞥了眼程诗妤桌上那张摆着三大个汉堡盒、三包大薯及鸡骨头残骸的餐盘，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看她午餐也没吃，她这是饿几天没吃饭了啊……」
    □
    「欸，你听说了吗？程诗妤好像跟魏劭亘分手了。」
    「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不然你看他们干嘛结帐不一起结，还一脸尷尬的样子都不跟对方说话啊？」
    在等着福利社阿姨将午餐的微波食品递给她的程诗妤咬着下唇，没有抬头，心里很是想死，早知道刚才应该要听宋梓寧的话，让她陪着自己来福利社的，现在至少有个人可以拉着她逃离这个让她简直要窒息的地方。
    她望着微波炉发散的黄光，恨不得能够让计时转轮能够加速一百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刚好会在福利社遇见魏劭亘，更没想到他跟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默契了，让她连结帐都可以刚好排在魏劭亘的前面，魏劭亘难道没有发现排在前面的人是她吗？
    还是……是因为他根本就认不出来这是她的背影，甚至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不过会不会是吵架而已啊？」
    「也是有这个可能啦……不过你不觉得如果是分手的话比较好吗……这样我就有机会了……」说话的女声突然变得娇羞起来。
    程诗妤听着她们的对话很是生气，就算他们真的分手了，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公然示爱她的前男友吧？而且，还说得那么大声，是有多怕她跟魏劭亘听不见？
    不过……魏劭亘他听见这些话，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吗？好歹我们也交往过一阵子吧，在听见自己的感情史被拿出来成为别人说嘴的话题时，就算真的不在意，也该展示一下他的绅士风度，帮女生说句话吧？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对女生的风评很不好吗？
    当程诗妤闷闷地在内心抱怨了好一轮后，突然有道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们说够了没有？」

 Seven、若即若离。（4）

    程诗妤兴奋地别过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魏劭亘正一脸鄙夷地瞪着那两个说着间话的女生，「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子说别人的间话很不道德吗？」
    被指责的两人一脸不知所措地垂下头，很快地道歉，「对、对不起。」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那个似乎对魏劭亘有意思的女生开口解释，大概是因为逮到机会可以跟心目中的男神说话，模样看起来特别虚假，声音还刻意地装了点娃娃音。
    「请你原谅我们，劭亘。」
    「嗯，别再犯就好。」魏劭亘没多说话，只扔下这一句便回过头丢了把零钱在桌上，对着福利社阿姨说：「阿姨我要一个便当，跟她的一起结，钱放这里。」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福利社。
    程诗妤望着他的背影愣了愣，而后匆匆接过福利课阿姨递给他的午餐，急忙地追了出去，「等、等一下！」
    魏劭亘没有马上回头，反倒在听见程诗妤的声音后加快了脚步。
    「魏劭亘，等我一下！」
    闻声，魏劭亘这才无奈地转过身子，语气有些微慍，「干嘛？」
    「给你。」程诗妤摊开左手掌，手心里是刚才他替她付的午餐钱。
    「不用了。」他很快回绝，拾起有些晦暗的眸子，「就当作是上次你请我吃冰的回礼吧。」
    「……」闻言，程诗妤抽回手。
    「先走了。」魏劭亘的语气中不带着半点情绪，就像是台读字机似的，只是单纯的把这三个字说出口。
    程诗妤怔怔地看着魏劭亘没有丝毫徬徨离去的身影，她抿抿唇，心里有些难受，或许对魏劭亘而言，她真的什么都不是吧……所以他才会那样冷淡地对她，连说话都不肯正眼瞧她呢。
    她望着手上还冒着热烟的午餐，无奈地笑了笑，「突然觉得肚子好像没那么饿了，早知道就不买了。」
    「那我帮你吃吧。」倏地，庄子妟不着痕跡地一把抢走程诗妤手上的微波食品。
    「喂，庄子妟！」程诗妤气呼呼地赏了他一个白眼，「要吃自己去买，还来！」
    「你不是说不饿，正好我很饿，就好人帮到底帮你吃啊。」庄子妟露齿一笑，「喔对，你就不用太感谢我了，我这只是顺手之劳而已。」
    「宋梓寧，你也稍微管一下你男人吧？简直是土匪。」
    「哎唷，反正你不是说你——」宋梓寧到嘴边的话才要说出口，就立刻遭受到程诗妤的怒视攻击，赶忙改口，「我是说，你都这么瘦了，就算不饿也不可以不吃饭啊，要是昏倒了怎么办？」
    「庄子妟。」她向身旁的男人招手，「我们去买午餐，把诗妤的还她。」
    说完，她随即向庄子妟的耳边靠近压低了音量，「不然你看，她最近脾气这么糟，要是再饿着心情可能会更不好，没意外的话我们可会是第一个受害的人。」
    「嗯……有道理。」庄子妟很快地明瞭了情势，立刻毕恭毕敬地将程诗妤的午餐物归原主。
    「你们……刚刚都在说些什么？」
    「没有，我们哪有说什么？对吧？」宋梓寧一脸心虚地推了推庄子妟的肩膀。
    「嗯！对！」
    「嘖，不跟你们说了，我先走了。」
    「喔好，你先回去吧，我跟他去买午餐。」宋梓寧嫣然一笑。
    「嗯，掰。」说完，程诗妤便领着她的午餐往教室的方向离去。
    但其实她走没几步便又很快地回过头，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庄子妟和宋梓寧，两个人亲暱的举动，让人看了好不欣羡。
    「我跟魏劭亘之前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她淡淡地扬起笑，随后走上了楼梯，往顶楼前去。
    当程诗妤「嘎吱」一声推开顶楼的门，便见到鐘家煜躺在不远处的地板上，似乎是睡着了。
    她缓缓地关上门，尽量放轻脚步地朝他身旁走近，深怕自己会不小心吵醒他。
    「呼～」好不容易她找了个位置安顿下来。
    「你来啦？」
    「吓！」完全没预料到鐘家煜原来是醒着的，程诗妤吓得身子一抖。
    「吓到你啦？」鐘家煜伸了个懒腰后，将眼睛睁开，「以为我真的睡着了？」
    「嗯……」面对与鐘家煜如此贴近的距离，程诗妤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鐘家煜刚刚明明眼睛都是闭着的啊。
    「这个嘛……」鐘家煜故作玄虚地爬起身子，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朝程诗妤缓缓靠近。
    「怎、怎么了吗？」看见鐘家煜的眼睫毛在自己面前约莫才几个拳头的距离晃呀晃的，程诗妤紧张地嚥了嚥口水。
    「如果我说，是因为我跟你有心电感应才会知道是你，你相信吗？」
    「心、心电感应？」程诗妤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诚恳的鐘家煜。

 Seven、若即若离。（5）

    「嗯，心电感应。」他煞有其事地指了指他与程诗妤的胸口，「所以……我可以感觉得到你。」
    「真的吗？」程诗妤一脸狐疑。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鐘家煜敛下眼，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只要是我喜欢上的人，我就可以感应到她。」
    儘管程诗妤起先是完全不相信的，但在鐘家煜如此炽热的眼神注视下，原先抱着迟疑的心开始有些动摇。
    「那你……是怎么感应到我的？」
    「这里啊。」他又一次地指着胸口，「当我想你的时候，感应就会更强烈喔。」
    「我刚刚……就正好想起你了呢。」说完，鐘家煜有些曖昧地对着她眨眼。
    闻言，一瞬间程诗妤的耳根子热滚滚地烫到了她的两颊，整张脸红通通地头一点也不敢抬起，就怕眼神不小心对上鐘家煜会被他撞见自己如此害羞的一幕。
    「噗——」鐘家煜看着程诗妤的样子，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你骗我？」程诗妤立刻抬头张大眼质问。
    「对不起，我完全只是跟你闹着玩的而已。」鐘家煜抓抓头，「没想到你会真的相信，抱歉抱歉。」
    「算了……」程诗妤晃晃脑，自我嘲讽着，「是我自己太大意了，而且都被魏劭亘骗那么多次，也不差你这一次。」
    「你……还难过吗？」
    听见鐘家煜的问题，程诗妤明显地愣了一下，但随即假装洒脱地笑着回问，「怎么这样问？」
    「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当你很好的听眾。」
    「不。」程诗妤摇摇头，「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她的眸子里绽放着光，话说得有些吞吐。
    「因为？」鐘家煜吞吞口水，认真地听着她说话。
    「谁叫你要骗我，所以就算我心情不好，我也绝对不会告诉你的。」程诗妤一脸得逞的把话说完，语末还附带了一个吐舌。
    「唉，被反将一军了。」鐘家煜无奈地垂下脸。
    程诗妤看着他的模样表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是有点疼心的。
    其实她是不希望再看见鐘家煜对她好了，他对她越好，她就会更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报答他。友情？她不确定鐘家煜是不是只想要这个；爱情？她知道她给不了鐘家煜。
    于是，她清楚只有暂时站在朋友的线上，别让他们之中的谁不小心越线，那才会是最好的方式。
    虽然她知道，鐘家煜肯定还是会继续对她好、继续等她，甚至像刚才一样，继续说出一些让她不禁脸红心跳的话，但是她更明白，她不可以因为鐘家煜想要越过线，她就这样轻易地让他跨了过来。
    这样不只让自己对感情的态度显得太过随便，对鐘家煜更是不公平。
    她还没打算，让自己变成像魏劭亘那样子玩爱情的人，让鐘家煜变成几天前在路边哭泣的那个她。
    「是味道。」没来由的，鐘家煜对着正拿汤匙戳着午餐的程诗妤说。
    「什么味道？」
    「这样说好像有点变态……」他尷尬地抓着后脑勺，「我会知道来的人是你，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
    「哦，你是说我喷的香水吧。」程诗妤淡淡地扬起笑。
    「嗯。」鐘家煜点点头，「虽然有猜到可能是香水，但没想到你承认的这么快，我以为你们女生都不会想承认自己有喷香水的习惯。」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姊。」他扁扁嘴解释，「上次我问她是不是喷香水了，她就一整个爆气，我也是不知道她是吃了炸药还是怎么了。」
    看鐘家煜形容得生动，程诗妤忍不住失笑，「哈哈，大概是因为她不想被发现吧。」
    「我很喜欢你香水的味道。」
    「哦，真的吗？」
    「嗯，闻起来有一种让人很放松的感觉。」
    「我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喜欢这个味道的。」程诗妤漾起梨涡，「不过主要其实是因为，这个味道是我妈妈最爱喷的香水，闻着它，我就会觉得妈妈好像就在我身边一样。」

 Seven、若即若离。（6）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鐘家煜这才想起程诗妤是单亲的事后连忙道歉。
    「没关係。」程诗妤浅笑，「你用不着这么紧张。而且听见你也喜欢这个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开心。」
    「从我妈离开之后，我就很爱偷喷我妈的香水，被我爸发现的时候我还紧张的把整瓶香水都弄倒了，因为以为他肯定会打我或骂我一顿的，结果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反倒是抱着我哭了好久，我想大概是因为他也跟我一样很想我妈吧。」
    「那……后来呢？你妈妈她都没有回来吗？」
    「没有，可能她没有我跟我爸爱她那样，那么的爱我们吧。」程诗妤摇摇头无奈地笑。
    「才不是。」鐘家煜语调上扬，很快地回应。
    「你怎么知道？」
    「刚才不是说过我有心电感应吗？所以我可以感觉到，她肯定也很爱你。」
    「哈。」程诗妤笑出声，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刚刚不是都承认是骗我的了，还想骗我啊？」
    「啊……」鐘家煜伸出食指顿了顿，很快地转移话题，「那、那香水呢，你不是说你弄倒了，那你现在身上喷的是怎么来的？」
    「说到这个，弄倒那瓶香水的时候我爸不是抱着我哭吗？后来，知道那瓶香水的价格之后，就变成我抱着我爸哭了……因为对小时候的我而言，它真的有够贵的……」程诗妤回想起那个片段，忍不住皱眉叹气。
    「我存了好久的零用钱都筹不到足够的钱买，我爸看我难过那么久，就在生日的时候送我一瓶全新的了，之后几年用完的时候就变成我拿自己的奖学金去买新的。」
    「看来你真的很爱你妈妈。」
    「或许吧，不过说不定是因为我已经太习惯，所以脱离不了这个味道了也说不定，毕竟它也已经陪着我十几年了。」程诗妤抬眸，瞥了眼天空淡然地笑。
    而鐘家煜看着这样的程诗妤，很想给她个拥抱，却又在想起程诗妤在他告白时对他说的话打消了这个念头。
    「肯定会让她更困扰的吧。」他轻轻地对着自己说。
    □
    「诗妤你还不走啊？」
    「鐘家煜请假，老师要我今天留下来关门，我等会儿走，你跟庄子妟先走吧。」
    「喔，好，外面天色很暗，感觉快下雨了，你动作快点喔。」
    「知道了。」程诗妤没有抬头，只是对着窗外挥挥手，「明天速食店见。」
    「嗯，那明天就拜託你了，先走囉，掰掰。」说完，宋梓寧拱拱手便一溜烟地跑了。
    程诗妤等班上同学离开的过程中，顺便一一核对着是否有带齐该带回家的书本，因为下礼拜就是这学期的结束了，在放寒假之前，他们还有个名为「段考」的大魔王必须面对，所以这个假日她跟宋梓寧约好了要一起念书，顺便当宋梓寧的小老师。
    儘管对程诗妤而言考试成绩什么的很少出现在她担心的范畴内，但她还是很专注在课业上，无非是为了奖学金，但最主要还是因为万一她不小心考糟了，身旁的耳语肯定又会像是滚雪球般针对她而来。
    大概又会像小的时候一样，有人笑她只是一只花瓶之类的吧？或许她该庆幸，好险她在国中的时候突然在课业方面开窍了，才能够这样游刃有馀的应对着考试。
    她确认完之后教室便也空无一人了，于是她走出教室拿出老师交代给她的备份钥匙把门上了锁。
    在她才走到楼梯口还没来得及伸出脚下楼，耳边便「轰隆」地一声传来巨响，随后雨势汹涌的如同猛兽般侵蚀着大地。
    程诗妤转身望着眼前的大雨，不敢相信地扶额叹气，「不是吧……还真的被宋梓寧那个乌鸦嘴说中了。」
    然后，她开始回想自己今天出门是不是有把伞放进书包里，「不是吧……我为什么要把伞留在餐桌上？」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滂沱的雨势，要是淋雨回家万一感冒了肯定会影响到她下礼拜的考试啊。
    正当她徬徨着是该赌一把，自己不会淋这么点……嗯，好吧这不是小雨，而是大雨就感冒好呢？还是乾脆回教室等看看雨会不会变小之际。
    在她身侧倏地有道男声如救生圈般出现，「你没带伞？」

 Seven、若即若离。（7）

    程诗妤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厚实嗓音响起时，惊讶地别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魏劭亘了，就算好不容易在路上遇见，魏劭亘也总是会板着一张脸装作没见到她，像是他们从来就没有过交集似的。
    久了，儘管程诗妤心里有很多疑问跟怨懟，但也渐渐习惯魏劭亘这样对她，毕竟不过就是回到他们最初的状态罢了。
    他们……本来就是互看不顺眼的关係啊。
    而这次，是上次在褔利社相遇后，她第一次跟魏劭亘说到话。总觉得他看起来比记忆中的样子要来得纤瘦许多……而且，怎么好像还有点歷经沧桑的感觉？是她多心了吗？
    程诗妤两眼直落落地盯着魏劭亘，眼神像是要把他给看穿似的想要找出答案，却只是换来魏劭亘的冷眼无视。
    别看了，程诗妤，你不准再看了，别忘了眼前这个人可是玩弄你感情的坏男人。就算他上次帮你解围又怎样？他不过就是愧疚啊，谁叫他要那样对你，他可能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得到报应，才会跳出来帮你说话的，绝对不会是对你有丝毫情愫的缘故的。
    所以，别再留恋了，不要再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动情了。
    他，你碰不了的。
    「那你怎么回去？」没回答程诗妤的问题，魏劭亘瞟了眼毫无半点趋缓的雨势，又丢了道题目给她。
    「嗯……」程诗妤轻抿着下唇，想了很久之后才回话，「等雨停吧。」
    「等雨停？」
    魏劭亘听见后下巴差点没有撞到地板，程诗妤难道都不看气象预报的吗？播报员说过今天这场雨可是会下一整晚的啊……她想要等雨停？是打算挑战看看留宿在学校是什么感觉不成？
    「嗯，没办法，我爸今天值夜班，不能叫他来载我。」
    「嘖，真是个笨蛋。」魏劭亘看着她那副令人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在嘴边碎唸着，但因为雨声很大，所以程诗妤听得不是很清楚。
    「你说什么？」
    「没事。」他很快地回答，并且晃了晃手中的雨伞，「走吧，我有伞，送你回家。」
    「不用了。」程诗妤迅速地一口回绝。
    「不用？」魏劭亘质问，「难道你真的要在这等雨停？」
    「嗯。」程诗妤态度很坚定，「你先回去吧。」
    「是太常叫你奶嘴妹，智商退化了吗？你确定你一个女孩子要在这等？」魏劭亘望着她的倔强，不禁提起嗓子指着她唸。
    这场雨怎么看都不是很快就会停止的程度啊！而且她好歹也是女生啊，难道都不怕自己一个人待在这种都没人的地方会遇上危险吗？
    魏劭亘真心觉得程诗妤很有事，他都已经提出要送她回家的请求了，她有必要这么高姿态吗？虽然分手的事情是他不对，但是他是有苦衷的啊，他……只是不想要自己再投入过多的感情到她身上……
    这阵子，他也是一直忍着见到她的时候心里开心，却什么表情也不能给的感觉，他憋的有多痛苦，她知道吗？
    要不是捨不得看她一个人在这等，他才不会做出跟她一起撑伞这种两个人距离太过靠近，可能会害他不小心又放不下她的举动呢。
    唉，他在干嘛呢？干嘛对她生气？这些程诗妤怎么可能会知道……一切追根究底还都不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把话说得那么重，每次见到她都不给她好脸色看，程诗妤今天也不会对他是这种反应啊。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呢。
    想到了这里，魏劭亘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自己好一顿。
    「大概吧。」程诗妤没看他，只是望着剧烈的雨势，很轻描淡写的说：「人家不是都说谈恋爱会变笨吗？可能……我真的变笨了吧……」
    「……」魏劭亘没说话，被程诗妤的话惊愕地杵了个半晌，便一把拽着她往楼梯口下楼。
    程诗妤被这样一拉扯，差点吓得要摔下楼，还好魏劭亘把她抓得很紧，她才没有真的跌伤。
    「你干嘛？」她赶紧站稳在阶梯上，两眼兇恶地瞪着他。
    「送你回家。」他没多说话，便又拉着程诗妤要走。
    「等、等一下！」程诗妤扯开嗓吼。
    「干嘛？」
    「是我才要问你干嘛吧？我不是说了我要自己在这等，要你先回去吗？你才谈恋爱谈到智商退化吧，听不懂人话？」
    「嗯，大概吧。」
    闻言，程诗妤静默了好一会儿，睁着浑圆大眼望着魏劭亘那对黝黑的瞳仁，她困惑，魏劭亘的意思是……他之前可能……真的有喜欢自己吗？

 Seven、若即若离。（8）

    「……你——」程诗妤啟口，可却又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嗯嗯啊啊的最后从嘴边说出口的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字。
    魏劭亘大概也知道程诗妤想要问些什么，乾脆不说话，等着程诗妤把话说完。
    但等了好一阵子了，陪伴着他们的始终只有哗啦哗啦的雨声。
    「所以要一起走吗？」结果最后是魏劭亘打破他们之间沉默的那堵墙。
    「嗯、好。」不知怎的，程诗妤没如同刚刚那般拒绝，原本不愿意追上他的那对脚，也就这样乖顺地跟了上去。
    大概是动摇了吧。
    虽然还是对他之前的举动生气，却还是终究没有完全放下对他的感觉，所以在知道了他可能也是喜欢自己的之后动摇了，一边走着，程诗妤一边替自己这无理的举动下了註解，同时忍不住对这样傻的自己笑了。
    「哐」地一声，魏劭亘按下自动伞的钮打开伞，转过身看了眼正愣在一旁貌似是穿得太过单薄，所以身子正微微发抖的程诗妤
    他嘖了一声后对她揽揽手，「过来。」
    「喔、喔。」程诗妤小跑步走到魏劭亘身旁。
    可当程诗妤走了过去后，魏劭亘却先是把伞收了起来。
    「怎么了？」
    他没说话，把书包跟伞扔到了地上，脱去身上的外套，没正眼多瞧程诗妤一眼，只是把外套丢到了她的身上，没带着半点情绪起伏地说：「穿着。」
    「不、不——」
    「少囉唆。」眼看程诗妤又打算要拒绝，他立刻回想起之前程诗妤穿着鐘家煜外套的模样，有些生气地绕到她身后，一把扯下程诗妤的书包放到了地上，抖了抖外套，「手。」
    「喂，你干嘛啊？」
    「手伸进来。」
    「不用啦，我不会冷，你自己穿就好。」
    眼见程诗妤依然没有动作，他只好自己动手，一碰到程诗妤的手掌时一股沁凉的感觉随即让魏劭亘不悦，「手冰成这样，还说不冷？」
    「我只是手冷而已啦。」
    「真是的。」见程诗妤还在逞强，魏劭亘索性不管了，直截了当的把外套牢牢地穿在她的身上。
    程诗妤怔愣了数秒，淡淡的柠檬草香气从外套里发散出来，闻得她心思有些飘渺，但她也没放空太久，回过神后便想把外套脱了还给魏劭亘。
    「穿着，不准脱掉。」发现到她的挣扎后，魏劭亘按住她的身子没让她得逞。
    「书包背着，走了。」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魏劭亘又一次地把伞撑开，等着她站到他的身旁。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要不是雨声很大，他们之间安静的氛围大概是只能听见彼此呼吸声的那种。
    程诗妤望着几乎有三分之二都落在她顶上的伞面，边走边不解地想着明明两人就已经分手了，魏劭亘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先是帮她解围又是替她撑伞、给外套的？甚至刚刚他居然还主动把她拉到了内侧……
    怎么反倒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魏劭亘还没像现在这样对她好？她都开始要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魏劭亘吗？
    想到了这里，程诗妤不禁有些自我嘲讽般笑出声，「呵。」
    「怎么了？」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魏劭亘不改方才的淡然问。
    「没事。」程诗妤摇摇头。
    而就在她才把话说完，在前方的弯道有一辆黑色的跑车正准备要朝他们的方向疾驶而过，虽然他们是站在人行道上，可是那样的车速搭配上这样的骤雨，肯定会掀起不小的水花。
    见状，说时迟那时快，魏劭亘一个侧身把原本就站在内侧的程诗妤抱入怀里，吓得程诗妤一个错愕急忙地想推开他，「你……你干——」
    「唰——」地一声，程诗妤望着眼前激起的巨大水花到了嘴边的话瞬间戛然而止。
    「没事吧？」魏劭亘松开手，头发有些湿漉漉地，眼珠子里满满的担心。
    程诗妤有些吓着了所以没有马上答话，她没料到魏劭亘竟然会不惜把自己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就只为了帮她挡水。
    「喂？程诗妤？你还好吗？」
    「啊……我、我没事。」她摸摸有些被水花弄湿的发梢，然后发现在她身上的外套有些斑驳的泥印，「可是你的外套脏了……」
    「那你洗乾净再还我吧，走了。」看她没事，魏劭亘便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显得冷淡。
    「喔。」程诗妤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儘管她很想问他点什么，却又在盯着他脸上那紧紧揪成一块的眉，以及非常不想搭理人的表情后退却了。
    他肯定不会说的。到底为什么跟她说要分手，却又在分手之后做出这些会让她多想的举动。
    「喏，你家到了。」
    「嗯，今天谢谢你。」程诗妤向他微笑示意。
    「赶快进去吧，别感冒了，下礼拜要段考。」
    「那你……要不要进来擦乾之后再回去？」
    「……」魏劭亘的表情很明显的变得困窘，甚至似乎还嚥了嚥口水。
    「你放心，我爸不在，我家就只有我而已。」看魏劭亘的反应，程诗妤以为他是替自己担心带个男人回家会害她被家里的人责难。
    ……这让魏劭亘更无言了，这不是常识吗？怎么会有女生这样随便对男生说家里就只有自己在，她不是资优生吗？怎么连这点要懂得保护自己安全的基础都不懂？
    他挑挑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啊？」她说得还不够明白吗？程诗妤困惑。
    看程诗妤还是一脸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必了。我家里有人，所以得回去了。」
    「喔，那好。」程诗妤微微頷首表示理解，「你赶快回家吹乾吧，别感冒了。」
    「嗯，走了。」语毕，他摊开伞，继续走入大雨之中。
    而程诗妤并没有马上进去屋内，反而转过身子望着在雨中打着伞的魏劭亘，「唉，这样的你之前是真的在玩弄我的感情吗？」

 Eight、昭然若揭。（1）

    「同学不好意思，那个??我找魏劭亘。」程诗妤手上拿着魏劭亘的外套，一脸恳求的说。
    要不是她今天传了一堆简讯，想约个时间把外套还他，但是魏劭亘不要说是回覆了，甚至连点开看都没有，她也不会只好亲自到教室找他。
    看着被问的女孩一脸不想搭理她的样子，程诗妤只好又强调了一次，「拜託……可以帮我找一下魏劭亘吗？」
    「他请假。」
    女孩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回她的座位，留下一脸茫然的程诗妤还呆愣在原地，「请假？」
    「他为什么要请假啊？」
    她说着话想继续追问，这才发现她被丢下了，于是她无奈的只好又抓了个正要进教室的男同学，「不好意思，请问一下魏劭亘他今天为什么会请假？」
    「喔，魏劭亘啊，听班导说好像是发烧了吧，还住院了，听起来蛮严重的。」
    「发烧？住院？」程诗妤听见答案后，错愕不已。
    是因为我吗??是不是因为那天他把外套让给我??还帮我挡水??所以他才会发烧的？想到了这里，无比的歉疚感充斥着程诗妤的心房。
    「那你知道他住哪间医院吗？」
    「不知道耶，班上一堆女生想知道，可是班导都不肯说，大概是怕她们会去打扰到魏劭亘吧。」男孩耸耸肩，随着响起的鐘声，悠然地走回教室。
    「这样啊……」程诗妤垂丧着脸，只好拎着外套回到自个儿的教室去。
    「你干嘛一整个上午都抱着那件外套啊？」宋梓寧指着程诗妤手中的深蓝色衣物，一脸曖昧地亮了亮眼，「而且还是男生的外套，谁的啊？」
    闻言，程诗妤赶忙地试图把外套塞进抽屉，深怕会被宋梓寧发现外套的主人是魏劭亘。
    万一知道了……她大概又会追着她问上好久吧，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里，程诗妤又更拼命地不想让宋梓寧知道这是魏劭亘的外套了。
    「是魏劭亘？」宋梓寧硬是将脸挤到程诗妤面前，满是兴奋地追问。
    而听见这个关键字后，程诗妤的直觉反应立刻不打自招的露了馅，「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这个人实在是太不会说谎了。」宋梓寧指了指露出一角的外套，「喏，你看。」
    她挑挑眉，语气有些无奈，「拜託，你想要藏，至少也先把有名字的那面塞进去吧。」
    「啊！」程诗妤张大了嘴，发出惊叹声，「……我在干嘛啊。」
    「而且就算你不说，刚才校花程诗妤跑到校草魏劭亘的班上的事情也早就传开了好吗？」宋梓寧调整姿势，眼神中散发着粉红泡泡，「所以，你跟他——」
    「老师来了！」不让宋梓寧把话说完，程诗妤指着正要进入教室的数学老师。
    「嘖。」宋梓寧眼看没能继续问下去，便拿出课本乖顺地上课。
    ：「你跟魏劭亘復合了喔？」
    看见手机传来讯息，程诗妤望着那条讯息文字，发呆了好一会儿，台上老师都已经讲了三页，她的课本却始终停留在同一页，她把按了按开关照亮漆黑的萤幕，瞥了眼讯息后点开。
    ：「是宋梓寧要你问的吧？」
    很快地，庄子妟秒读。
    ：「嗯……你不要看她刚刚那样，她其实也是因为担心你。」
    程诗妤又放空了，她看着「担心」两个字失神了好久，因为她现在也正在担心着某个人呢。
    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发烧到要住院的程度……肯定很严重吧？他好像跟家里的关係不是很好，这样有人在旁边照顾他吗？
    ：「谢谢。」程诗妤踟躕了好一阵子，在讯息栏打了又打，删了又删，最后她还是没有多解释，最后落下的只剩下两个字。
    因为，就连她也捉摸不清，她跟魏劭亘现在这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关係。
    □
    「我看你没吃午餐就跑上来了，肚子不饿？」
    听见是鐘家煜的声音，程诗妤没有转过头，只是淡淡地说：「嗯，吃不下。」
    「给。」突然，他把东西塞进了程诗妤手中。
    程诗妤感觉到手心里滚烫的温度，默默地举起手，发现鐘家煜给她的是一瓶热可可。
    「天气冷，给你喝的。」他瞇起眼睛笑，「肚子不饿，可是还是要补充点热量才行，你太瘦了。」
    「谢、谢谢。」她吶吶地点头，心里满满的感激。
    「心情又不好啦？」
    「嗯，有一点。」
    「是因为魏劭亘吧？」
    「嗯。」她垂下眼瞼，闷闷地回。
    「你……是不是在担心他？」鐘家煜问，虽然眼神中透着温柔，表情却很明显的带点痛心的样子。
    「我……」她犹豫的抿着下唇，然后吁了口气，「对……」
    「想去看他？」
    「嗯……对……」
    「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对……」
    「想知道他住哪一间医院？」
    「对……」
    「我知道。」鐘家煜的眼里不再是温柔，而是黯然的哀伤，「我知道他住哪一间医院。」
    「对……」程诗妤如反射般接着回应，但随即发现不对劲，敛起眼匆匆地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知道他住哪间医院。」

 Eight、昭然若揭。（2）

    □
    公车行驶的速度很缓慢，平稳的程诗妤都差点要忘记自己原来正坐在车子里头，她的怀里紧紧搂着魏劭亘的外套，她眷恋地将外套放在鼻翼前，想要吸附一些属于魏劭亘的味道让自己别那么紧张，但才发现上头原先有的香气早已因为经过清洗过后全然褪去。
    于是发现方法没能奏效后，她决定乾脆转移注意力，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然后她看见最上头的讯息列出现的是宋梓寧，内容是要她晚点替自己复习功课的事宜，她点开后简单丢了个贴图便回到讯息列，接着映入眼帘的是鐘家煜的头贴，而已经被她读取的讯息里有串地址。
    那个她接着要去的地方。
    「想要我告诉你吗？」
    「什么？」程诗妤睁着眼，眼神却很是空洞地望着鐘家煜。
    「医院，魏劭亘住在哪一间医院，你想要知道吗？」
    「……」这次程诗妤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点表示也没有。
    鐘家煜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心底很是不捨同时感到吃味，有些悻悻然地啟口，「做我女朋友吧？」
    「什么？」程诗妤差点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的眼浑圆地瞪大着很是错愕。
    「不要再为他担心了。」他缓缓地向程诗妤走近，「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我应该要如同我答应你的默默地在一旁等待，等你愿意走向我的那一刻。」
    「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就只是坐以待毙般等着，明明知道这样下去会失去你，却什么也不做。所以，做我女朋友吧？我会给你幸福的。」
    「为什么？」程诗妤拾起眸子，「为什么喜欢我？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啊，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听见这席话，鐘家煜笑了笑，「那你呢？为什么喜欢魏劭亘？你不是也喜欢他喜欢的很痛苦吗？」
    「我……」程诗妤被鐘家煜的话堵得一愣一愣的，但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是连对魏劭亘的心意是什么都没有弄懂，所以才会说不出话的。
    「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他。」最后她眨眨眼，说出了心声。
    「什么意思？」鐘家煜很是不解地回问。
    程诗妤的意思是，她……没有喜欢魏劭亘？还是……她其实喜欢魏劭亘，只是还没那么确定而已？
    他望着程诗妤仍在思索的面目，默默地期许着答案能够是前者。
    程诗妤想了很久之后，首先丢出的第一句话，「很奇怪吧？」
    「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喜欢就喜欢啊，怎么还会不确定呢。不过，我是真的想不透，魏劭亘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我为什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所以虽然我想了又想，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自己对魏劭亘的感觉，最最最有可能的是爱情，却又在最后觉得是我想错了，然后，就变得连我自己也不确定了，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看他对我很冷淡理也不理，心里会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心都快要痛到失去知觉了；看他对我好，就算一样板着一张脸，却又会忍不住觉得开心，开心到完全把刚刚的心痛忘记了。明明知道……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却每天还是会期待可以在门口看到他，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说着说着，程诗妤的声音开始抽噎着，眼泪顺势跟着汩汩流出。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好，却又选择把我推得远远的？为什么我就是满脑子都是他？就算告诉自己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没办法忘记他？我……到底……到底在干嘛？为什么会对一个这么讨厌的人有这样的感觉？我……呜呜……」
    看着溃堤的程诗妤，鐘家煜叹了口气后缓缓地移动身子，把她稳稳地安置在自己的肩膀上，「是爱情没错。」
    「呜……你、你说、说什么？」吸着鼻子，程诗妤话说得有些断断续续。
    「我说，你跟他，你的感觉就是爱情没有错，你是喜欢他的。」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喜欢他？他一点也不好，还对我那么坏，我……我干嘛喜欢他？呜呜……」
    听着程诗妤傻里傻气的抱怨着竞争对手魏劭亘，眼睛里的泪水却依然没有止歇地落下，鐘家煜不禁失笑。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喜欢程诗妤的原因吧？
    不过真正的答案，是他接下来的这句话，「爱情，又没有一定的道理。喜欢这件事，本身就是件疯狂而且没有逻辑的事情啊。」
    「所以，不论是你喜欢他，或是我喜欢你，都不一定是有原因的，就只是因为喜欢、因为爱，所以在乎对方、所以害怕失去对方。」

 Eight、昭然若揭。（3）

    ——「就像我喜欢你那样。」
    「小姐？小姐你有听到我讲话吗？」看着站在医院门口像个游魂般发呆的程诗妤，一名穿着医生袍的男子出于关心地问。
    「啊？」从一阵回忆当中回过神来的程诗妤瞪大眼，发出困惑。
    「你没事吧？」
    「啊……没事、没事。」她尷尬地勾动嘴角，「谢谢你的关心。」
    「那就好。」他点点头，「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嗯。」程诗妤挥挥手，眼前的医生就这么迅速地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她昂首，望了望这幢白色的建筑物，给自己做了点简单的心理建设，她深吸口气抱紧手中的花束后，故作镇定地站到那道透明的玻璃门前，瞬间一阵刺鼻的药水味滚滚地藉着自动门的开啟蔓延至她的鼻腔里，她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才好不容易走进里头。
    鐘家煜没说的很清楚魏劭亘住哪间房，程诗妤只知道是在这栋大楼的六楼，她搭上电梯到了六楼后自个儿问了护理站后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不过，对她而言真正艰难的是她该如何打开眼前的这道门。
    她望着墙上写着的「魏劭亘」三个字发愣了好久，然后她垂下头，接着又是一阵苦恼，等到她好不容易要伸手了，脚步却又立刻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
    就这样她重复了无数次，不知道在门口都要折腾上大半个鐘头了，却始终停留在同样的纠结之中。
    「烦死了啊……程诗妤你在干嘛？」她忍不住咒骂着自己，「要嘛进去要嘛现在回家，快给我选一个。」
    但说完后，她依然陷在无止尽的踟躕不前中。
    我……等等进去的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听说你住院了，没事吧？你还好吗？哇赛，你住院了？还是……天啊，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
    「你是白痴吗……要有多巧才可以在这种地方巧遇？」程诗妤按按太阳穴，最后，又瞥了眼魏劭亘的名字，吐了口气，「好，进去吧。」
    她轻轻敲了敲门，从门内一道好听的女声随即传出，「请进。」
    「呼。」一故作气地，她打开门。
    一进门，首先映入程诗妤眼帘的是女人的背影，似乎正在替魏劭亘张罗晚餐，她侧着脸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是劭亘的同学吧？你们慢慢聊，阿姨先去装个热水。」
    「嗯。」程诗妤点点头，但对于女人的声音感到有些熟稔般困惑，有股慾望使她想上前确认女人的面容。
    但当她才正要回过头，魏劭亘的话便立刻阻却了她的念头，「你来干嘛？」
    「啊、啊，听……听说你住院了。」程诗妤缓缓地转过身子，扬起笑，「所以来看看你。」
    「我不知道原来我们的关係还停留在你需要来探病的程度。」
    闻言，程诗妤的眸子瞬间放大，心口一揪，怔愣了许久，儘管对于魏劭亘的话感到有些失落，但她没有气馁，毕竟都是犹豫这么久才进来的，怎么可以只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轻易地掉头走人呢？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们的关係还停留在你需要帮我撑伞挡雨到住院的程度。」说完，程诗妤弯起唇心刻意地绽放着笑。
    而转瞬间，魏劭亘原本还带着盛气凌人的样子顷刻变为弱势，只能睁大眼咬着下唇表情很是错愕。
    「为什么？」程诗妤放下手上的包包，挪动脚步到了魏劭亘身旁，悄悄地坐下目光与他平视。
    「什么东西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我们的关係已经结束了啊。那你又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扰乱我的思绪？先是替我解围，又帮我撑伞、给我外套，最后甚至还为了我把自己搞到发烧住院。为什么？你不是说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吗？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你觉得呢？」魏劭亘方才慌张的表情已经转为淡然，挑起眉看似很轻松写意地问道。
    「我觉得呢？」程诗妤皱着眉反问，她瞪着他，「什么叫作我觉得呢？我觉得你明明就是喜欢我啊，明明喜欢我所以对我好，所以在我被人欺侮的时候，出声帮助我；在我没带伞需要帮助的时候，送我回家。」
    程诗妤望着魏劭亘沉默而黯然的脸，继续说：「可是我不懂，真的不懂。明明你就喜欢我，那么明显的喜欢我，那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为什么每次看到我就好像见到空气一样？就好像……好像你的喜欢是我的错觉。」
    「是错觉没错。」魏劭亘话说得很快，脸色凝重不带点丝毫笑意，眼神中的坚定看得程诗妤心有些绞痛。
    「是、是吗？」程诗妤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你……是真的没有喜欢我？」
    「是，是真的。」魏劭亘点点头，又一次让答案像是利刃般划在程诗妤的心口，「我，魏劭亘，真的没有喜欢你。」

 Eight、昭然若揭。（4）

    「这样啊。」程诗妤忍住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泪水，强笑着回应。
    「所以你可以回去了。」魏劭亘转过身子，背对着程诗妤语气中带着点冷漠。
    「干嘛，虽然我们分手了，虽然你说你不喜欢我，难道我就不能用一个前女友的身份来探望前男友吗？」
    听见后魏劭亘诧异了一阵，拉了拉棉被，依然没转身，「那你也看到，我已经好很多人也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嗯。」看见魏劭亘的坚持与冰冷，程诗妤即使很想再多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最后只好低下头，「那既然你都没事了，那……我还是先回去，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嗯，回去小心。」
    程诗妤抬起头，看着魏劭亘没有丝毫动静的背影心有些沉甸甸的，她走了几步后犹豫了一下，挪动脚根转过头，「那个……」
    「嗯？又怎么了吗？」
    「谢谢你。」发自内心的，程诗妤笑得嫣然，儘管心有些疼痛，嘴角却还是没有半点迟疑地上扬着，「抱歉，害你因为我感冒了。」
    闻言，魏劭亘的脸有些涨红，尷尬地装着冷淡，「没、没什么，是我的错。都怪我太爱多管间事，才会让你误会了，我似乎也得跟你道歉才行，对不起啊，还让你特地来看我，你放心，我之后会小心不会再多管间事了，所以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不过就是个小感冒而已，是因为——」
    「嗯，我知道。」程诗妤打断了他未完的语句，故作洒脱地笑了笑，「你不用特别解释这么多，我不会再误会了，你刚刚不也说了都是我的错觉吗？哈哈。」
    「嗯，那就好。」
    「那……希望你早点好起来。」程诗妤拉拉书包揹带，「这次真的走了，再见。」
    这一次，魏劭亘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忍着心头难受的情绪，像是如坐针毡般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怕，怕要是他再多说一个字、要是他不小心动了一点点，只要一个字、一个再怎么微小的动作，他都会忍不住想要衝上前拉住程诗妤的手，甚至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不小心抱了她。
    要是他真的那样做，那他就是在让自己犯下更严重的错误了，帮她说话跟替她撑伞都可以解释成是他太爱多管间事、同情心氾滥，可是他现在心底的慾望却不可能有半点解释的可能。
    太过明显是爱情。或许就因为是爱情，所以爱上了就会让人无法自拔的越陷越深，明明知道不可以，却还是会情不自已地想看着她，想要帮她、疼爱她。
    他，对她的喜欢，早已经超出他所预期的。
    而就在程诗妤拉开门的那剎那，方才在魏劭亘房里的女人也正好回来了。
    看见低着头貌似走得有些仓促的程诗妤，女人啟口问道，「咦，同学你要走啦？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呢？可以多陪陪我们劭亘啊。」
    闻声，程诗妤抬起头，对上那张她朝朝暮暮、日日夜夜里殷殷期盼能够见上一面也好的面容，瞳孔瞬间放大，她望着眼前的人，泪水舜然注满眼眶。
    魏劭亘听见继母的声音后急忙地从病床上爬了起身，但在他望着门的方向时，看着程诗妤微微颤抖的身子时，他就立刻明白自己的为时已晚。
    即便他曾有想过要是她们两人相遇，或许根本早就认不得彼此了，毕竟她们也那么多年没见了，但他现在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过天真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说忘就可以轻易忘记的，就像他对母亲的思念一样。
    而站在门前的程诗妤，又一次地打量着女人的脸孔，眼睛、鼻子、嘴巴无一处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在确认了以后，她努力压抑着泫然欲泣的情绪，身子却怎么也没法停止拼命抖动着，而眼泪也在此时开始渐渐地不听使唤夺眶而出。
    「你……你……怎么……」哭泣使她的话说的含糊且断断续续，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被唤着的女人看见程诗妤的样子有些吓到并且困惑，急忙地关心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需不需要阿姨帮你找医生？」
    看见女人担心着自己的模样，程诗妤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她回想起小的时候，有次她发着高烧，母亲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担忧地望着自己的。
    程诗妤抽吸着鼻子，用衣袖抚去满脸的泪水，勉强地撑起笑容，「都差点要忘记了呢……」但话才说完，她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你……你的样子，还……还是……一……一样好……好漂亮喔。」
    「你……之前看过我吗？」

 Eight、昭然若揭。（5）

    「啊！」女人在把话说完后顿时发出理解的声音，这让程诗妤的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了，应该是之前阿姨去参加学校的家长会，你看过我吧？」说完，她的嘴角还带着点温暖的笑意。
    魏劭亘听着继母的回应，嫌恶地瞪了她一眼。果然啊，是个冷血的女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记得了呢，呵呵，他看着继母下了这样的註解，同时对程诗妤感到心疼不已。
    「你……」程诗妤呜咽地哭，却不经意地笑了，因为自己的傻，「果然忘记我了啊。」
    她抹抹泪，对上女人不解的瞳仁，刻意地敞开笑顏，「也是，都过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记得呢，不怪你……」
    「你……该不会……」女人听闻到程诗妤这一连串的话语，仔细盯上程诗妤，发现她那张与年轻时候的自己相似的脸蛋，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嘴角抽动，「是……是诗妤吧？」
    听见母亲的问话，程诗妤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晶莹的泪珠，她仰起头，想让眼泪别太早坠下，却还是敌不过地心引力，超载的眼泪不停使唤地在她太过灿烂的脸上猖狂滚落。
    「哈……」程诗妤笑出声，边擦拭着泪水，「原来……还记得名字啊……虽然只有名字……哈哈……」
    「都长这么大了……」郭淑娟看着女儿，面露不捨地靠上前，伸手想摸摸她。
    但见状，程诗妤却立刻退开了身子，「不、不要碰我！」
    郭淑娟看见女儿的反应后，很快地抽手，「对、对不起……」
    程诗妤发现到母亲脸上的失落，吸吸鼻子后故作悠然地啟口，「我就问你三个问题。」
    「你是魏劭亘的谁？」她侧过身伸手指着正坐在床上，一脸凝重地望着她们的魏劭亘。
    「我……」郭淑娟轻咬了下唇瓣，瞥了眼魏劭亘。
    「怎么了？不好意思说？」魏劭亘答腔，「我还以为你的脸皮早就在你踏进我家的时候，变成跟水泥墙一样厚了呢，怎么样都死赖在我家不肯走。」
    闻言，程诗妤早已明白了答案，但仍旧抱着一丝丝期盼母亲能够告诉她，告诉她那是魏劭亘乱说的，那不是真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你是他的谁？」
    郭淑娟吸了口气脸色格外难看地说：「我是他的继母。」
    儘管她其实也多少心底有数了，只是还想挣扎一番，但听见回应时程诗妤还是有些不好受，虚偽地笑了笑，「真是个好妈妈啊，还跑来医院照顾生病的儿子呢。」
    「诗妤，你听我说！事情——」
    郭淑娟急着想解释，但程诗妤并没有让她接着说下去，「我才刚问一个问题而已，你先让我问完吧。」
    于是郭淑娟没选择继续说，点点头要程诗妤接着问。
    扁扁嘴，程诗妤敛下眼，带着点盼望的语气，「那这些年来，你有想过我跟爸吗？」
    「……」这一次郭淑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程诗妤。
    「为什么不回答？」
    「我……」郭淑娟开口，但却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她对上母亲那张依旧美丽，却多了些岁月痕跡的脸，不像刚刚的紧迫盯人，瞇起眼睛，就像小时候她对着母亲笑的时候那样将嘴角咧开，「那……你幸福吗？」
    听见这最后一个问题，郭淑娟诧异地瞪大眼，「我……」
    看郭淑娟又不回答了，程诗妤很是不满，却依然带着倔强的笑容讽刺般指责，「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跟我就真的这么无话可说吗？」
    「很幸福的话就说你过得很幸福啊，不然就算是很不幸也告诉我啊，让我知道至少不是只有我过得不幸福。每天的每天都在想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想的都要发疯了，不是只有我……只有我……这么痛苦……」
    「诗妤……」
    「不要叫我！」程诗妤突然吼道，从眼眶里流出止不住的泪水像是洩洪般宣洩着她此刻心里的下着的大雨，「不要叫我……呜呜……」
    「好好好……我不叫你了，乖，没事、没事了，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才不是我妈！」程诗妤眼神兇恶地瞪着母亲，那锐利的眼光却又在一瞬间变成心碎的样子，「我……呜呜……我妈妈她才不是这样的……她绝对不可能会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不可能会忘记我的……不可能的！」
    明明……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啊……程诗妤幻想过成千上万次与郭淑娟重逢时的景象，都不应该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啊。
    画面里应该要是母亲能够第一眼就认出她，并且哭着向她跑来道歉，抱着她心疼的告诉她，她有多想她，当初是不得以才会丢下她；要不至少、至少告诉她，一次就好，一次，她有想过她一次，她还是很爱她的，为什么呢？为什么就算是说谎也好，为什么她连一句想念的话都不肯说？
    看见程诗妤对自己的不谅解，郭淑娟上前想安抚，「你、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对不起……你冷静一点。」
    但程诗妤却在母亲接触到她的那一剎那，狠狠地将郭淑娟推了一大把，「不要碰我！也不要叫我！从你决定离开我，再也不跟我和爸爸联络的时候开始，你就没有资格当我妈妈了，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碰——」地一声，郭淑娟硬生生被推倒在地，手中的热水壶一个不稳滑落，里头冒着热烟的沸水顺势飞舞洩出。
    「程诗妤！」魏劭亘看着眼前的画面，惊愕地从床上跳起。

 Eight、昭然若揭。（6）

    □
    「嘶——」程诗妤痛得拧眉，「小力点，很痛啦！」手还顺势地打了魏劭亘。
    「喂，你干嘛打人啊？被你打我才痛吧。」魏劭亘不满地抗议，「我是在帮你擦药耶。」
    「谁叫你要那么大力，不知道我是病人吗？」
    「……」魏劭亘无奈，明明一开始他才是那个住进医院里来需要被照顾的人，怎么现在反倒变成他在照顾程诗妤了？
    「谁叫你不好好听话，连擦个药都还要人盯着，就算会痛也是你活该。」他使了使眼色，程诗妤便知道自己站不住脚连忙住嘴。
    「嘶——真的很痛啦，你轻一点！」
    「好好好，我轻一点，你不要乱动，快好了。」
    「好了。」魏劭亘轻轻地放下程诗妤的腿。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魏劭亘一边收拾着烫烧药膏一边问。
    「我妈就是你继母的事情。」
    听见程诗妤的话，魏劭亘手中的盖子随即「哐啷」一声坠落，脸上心虚的表情可以轻易地被捕捉。
    他就是因为不想被程诗妤问到这件事情，刻意拖了几天才来看她的，结果果不其然程诗妤还是问他了。
    「看你这个样子，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
    「嗯。」眼看被看穿，魏劭亘只好乖顺地点点头，一脸沉重。
    ——「呵，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帮什么样的人说话。」
    ——「反正大意就是要你别再帮她说好话了，只是白费力气。」
    看着魏劭亘的模样，程诗妤不禁回想起之前她要他对郭淑娟敞开心房时，魏劭亘对她说过的话。
    「原来那些话……是这个意思啊……」她理解后，喃喃自语着。
    「什么？」
    「没事。」程诗妤摇摇头，浅浅笑着。
    「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不然你看你这双腿这么漂亮，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看见程诗妤笑着的模样，魏劭亘很自然而然地说出这一席话，语气里可以轻易地听见他满满的疼惜与关心。
    但就在他把话说完，对上程诗妤的眼神时，他就知道自己错了，连忙转过头假装收拾着东西。
    一个不小心，他又太过明显的把自己的感情从刚刚那句话吐露出来了。
    他很担心她。
    「呵，你是故意的吧？」程诗妤发现到魏劭亘猛然变色的表情，忍不住嘲讽般笑了出声，「不是说不会再让我误会了？」
    「嗯，我的错，我确实又让你误会了。」魏劭亘连忙解释，「我呢，就只是单纯的关心你的伤势而已，刚刚那句话，没有任何的意思。」
    「说谎。」程诗妤很快地回应，「你说谎。」
    「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关心，你看到我被热水淋到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又为什么要强迫明明没有那么严重的我要留下来住院？而且你都发烧到变成肺炎了，医生今天才刚说你可以出院，你就立刻跑来看我？」
    「住院的事情是我爸安排的，毕竟是院长夫人弄伤人，他为了确保你会完全康復，才会这样做的，至于我会来看你跟看到你受伤会紧张，不过就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继母受伤的。」
    「就这样？」
    「就这样。」
    「说谎。」程诗妤皱着眉，眼神里很是不满地质问，「为什么你要一直说谎？」
    看着程诗妤脸上令他心疼的模样，魏劭亘嚥了嚥口水，故作淡定地扬起笑回，「呵，我什么时候说谎了？」
    「你喜欢我。」程诗妤用着不允许半点质疑的声音又一次复诵，「我可以感觉到，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听见这番话，魏劭亘的心为之一震，他没有料到程诗妤会是这样的反应，而且说出这么令人害臊的话，程诗妤居然还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他……果然太过小看程诗妤了。
    「呵呵。」
    「笑什么？」程诗妤听见魏劭亘的笑声挑起眉问。
    「没什么，不过就是觉得你挺厉害的。」
    魏劭亘看见程诗妤终于开始微微泛红的脸，不禁觉得可爱，不禁又一次地笑了出声，「呵，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擅自替人告白，而且告白完还一点也不会害羞的，想不到原来你还挺自恋的。」
    闻言，程诗妤的脸在顷刻间红得像颗熟得过头的苹果，呼吸渐渐变得紊乱，她发现到自己的紧张后，赶紧将脸遮住，不想让魏劭亘发现自己太过羞涩的样子。
    「干嘛？」
    程诗妤不想回答。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因为他说的话现在有些不知所措，满脸通红不想被他看见吧？
    发现到程诗妤的不对劲，魏劭亘担忧地凑上前伸手想掰开她的手一探究竟，「喂，程诗妤你不舒服吗？」
    感觉到魏劭亘的手靠近，程诗妤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顺势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用着温暖的嗓音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喜欢我的。」

 Eight、昭然若揭。（7）

    感受到程诗妤对他的束缚，魏劭亘先是一愣，而后警告般地说：「放手。」
    但儘管听见了，程诗妤却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抓着，就像是认定了一样，这双手……明明也是不想放开她的才对啊……
    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因为鐘家煜的话，她才好不容易理清了自己的感情，鼓起勇气后却只是不断地被他推开，这几天的夜里她辗转反侧，想弄明白到底自己哪里想错了，为什么他总要说是误会？
    那样的关心、那样替自己紧张而脱口而出的字句，怎么会是误会？
    魏劭亘……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就说是她误会了他？
    见她没有半点松手的打算，魏劭亘只好自己抽手，但程诗妤却仍死命地拉着他的手不放，直到魏劭亘使力把她的手拨开。
    「啊！」程诗妤气得大喊，「你到底为什么不说实话？就因为我妈是你的继母吗？」
    她的眼底满是怒火，「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不喜欢我？不对……」她摇摇头，「应该是……所以你不能喜欢我？」
    「呵，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我对你做了什么。」魏劭亘看着她失控般的反应笑了，但这个笑却是个挟带着满满无奈的笑意。
    「什么意思？」
    他垂下头，笑得心死般，「呵呵。」
    很快地，他的脸上不再是笑容，闭上眼睛抿着唇沉默了好一阵，大概是在思索些什么，程诗妤盯着这样不说话的他等着他给她答案，同时端视着他那张勾人的脸蛋。
    是什么时候呢？不知不觉的被他这张脸给吸引？
    明明一开始很讨厌他的；明明一直都觉得他特别的惹脑她的；明明……她早就跟自己说好了，不会喜欢他的……
    「呵，我一定是疯了。」程诗妤甩甩头喃喃自语着。
    听见程诗妤呢喃的声音后，魏劭亘这才缓缓地睁开眼。
    见到他睁开眼后，程诗妤同时往他的脸上注视，她发现魏劭亘瞳孔里的思绪突地变得很迷濛，像是哀伤，却又有种愤怨或像是从什么挣脱后的庆幸。
    魏劭亘留心到程诗妤的目光后，匆匆地眨眼，眼光悻悻然地望着她太过纯净的瞳仁说：「不是跟你说过了，是误会吗？难道你都没有发现，其实我是在利用你啊？」
    闻言，程诗妤倒抽了一口气。
    「你不是资优生吗？怎么会都已经这样了，还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挑挑眉，把脸往她的方向靠近，眼神很是兇狠，「没错！我很早就知道我的继母就是你那弃你而去的妈妈，从高一入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是你的妈妈。但你不知道吧？这个你口中的亲生母亲，也同时是害死我妈的杀人兇手。」
    「什、什么？」程诗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我妈……我妈妈……？」
    「对，没错，就是你妈妈。」魏劭亘点头，语气却开始变得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要不是你妈……要不是她……我妈妈她……她才不会发生那场意外，都是你妈害的！」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程诗妤很快地想握住魏劭亘的手解释，但却是立刻一把被甩开。
    「谁误会了？」他歪嘴一笑，「我是亲眼看见的。」
    「你根本就不知道因为她，我的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你妈出现后，我爸跟我妈就会大吵，我妈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颱风天还跑了出去，然后才会……」说到这，魏劭亘握紧拳头愤恨地抱着头，表情很是痛苦。
    「所以呢？」程诗妤听完这一席话后，淡然地看着他。
    「什么……所以呢？」魏劭亘慢慢将头扬起，不解地问。
    「对于我妈害死了你妈这件事，我很抱歉。」程诗妤儘管话说得有些颤抖，但是语气很是诚恳的说。
    「可是我是无辜的，我们的爱情它也是无辜的吧？这到底为什么、又怎么了，让明明喜欢我的你一直把我推开？」
    她望着讶异的魏劭亘，忍不住笑了笑，「所以你说这件事，它到底关我们的爱情屁事？」

 Eight、昭然若揭。（8）

    「呵，程诗妤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魏劭亘轻藐地勾起下巴。
    「我知道啊。」程诗妤扬起嘴角，「我也知道你现在一定是觉得我疯了对吧？」
    「没错，我是疯了。想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想你到底为什么明明也喜欢我，却还是不愿意承认；想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这些……想到疯了……」
    「我是故意的。」魏劭亘望着程诗妤快要落泪的面容，「跟你在一起是我故意的……」
    「入学那天我无意间发现到你是她的女儿，原本我没打算做点什么的，结果你就碰地一声在我面前跌倒了，然后我就决定对你冷淡，跟你保持距离，我……一开始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的……」
    「嗯。」程诗妤听着魏劭亘解释的话语，缓缓点头。
    「后来，你跑来跟我告白，看着你、看着那张跟那女人那么像的脸蛋，我……我听着你说着表白的字句，一个念头突然涌上我的心头。」
    「是报復吧？」很快明白魏劭亘说的是什么，她瞇起眼淡淡地笑。
    「嗯，没错，是报復。我之所以会答应你的告白，说要跟你在一起，全部都是假的。都是因为我想要报復你妈妈；想要让你真的爱上我；想要看见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骗你的之后，心碎的样子。」
    「那恭喜你，你成功了。」
    听完后程诗妤笑得复杂，却又可以理解魏劭亘的动机般望着他说出祝贺的话。
    可就在她把前话说完的同时，她便缓缓地将笑容蜕变成和煦的暖阳，悠然地说：「但是……你也失败了。」
    「虽然，我是喜欢上你了；但是，你也喜欢上我了。所以你的计画失败了，你不只是让我心碎了，同时，你也让你自己的心受伤了。」
    发现魏劭亘张嘴貌似要说点什么，却又像是无法争辩般怔怔地愣在那儿，程诗妤知道他这举动摆明了是在默认。
    终于……魏劭亘不再否认了，他对她的感情。
    确定了这点之后，程诗妤原先阴鬱的心情好不容易放晴了一些。
    可当她将目光一往魏劭亘的脸上看时，她的世界又驀然飘进了几片乌云。
    看他那副眉头深锁的模样，程诗妤咬着下唇垂下眼跟着沉默，她多想让他那对紧紧蹙成一块的眉毛能放松些，但当她才扬起手她便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能走进魏劭亘的世界里。
    虽然他的心里有她，可是他却还没准备好她的位置。
    终于，魏劭亘不再静默，深吸口气后他下足了勇气选择开口，「你说得对。」
    「我承认，我是喜欢你，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程诗妤在她的大脑接受到这句话之后，她的世界里大概停止运转了约莫十秒鐘的时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魏劭亘，紧张得差点要忘记呼吸。
    他……刚刚是亲口说，他喜欢她吗？
    虽然她刚刚已经得到魏劭亘的默认了，但比起那样的程度，这种亲耳听见的，对这些时日里每天都弄不清魏劭亘想法的程诗妤来说，可说是意义非凡的。
    「……哈……哈。」程诗妤忍不住仰天笑了几声，「哈哈哈，就说嘛……你果然喜欢我。」
    说完，疑似是高兴过头的她伸手晃着魏劭亘的肩膀，「耶～魏劭亘终于承认他喜欢我了。」
    「你……你干嘛？」被程诗妤突如其来的摇晃为之一惊的魏劭亘问。
    「庆祝啊。」程诗妤理所当然的回应。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终于要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了。」
    「男女朋友？」魏劭亘抬起眉毛，「谁说的？」
    「……」程诗妤有些无言，她忿忿地说：「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你既然都把话说出口了，就应该要对我、对这份感情负责任吧？」
    「做不到。」他语气坚决，可是瞳孔里却明显闪烁一丝摇曳的徬徨。
    「你！」
    「不是啊？你到底在坚持什么？」程诗妤被魏劭亘的三心二意弄得不耐烦，「我都不介意你欺骗我的感情了，那……那我们到底有什么好不能在一起的？」
    「不能，我们不能在一起。」又一次，魏劭亘的话像是根钉子般牢牢地刺进程诗妤的心。
    「虽然我喜欢你，可是我做不到跟害死我妈妈的人的女儿在一起这种事，虽然你说得对，它的确是不干我们两个彼此喜欢的事情，可是我做不到啊，看着你，我就会想到这件事，我……你说……我要怎么跟你在一起？」
    「我……」程诗妤开口，可才说了一个字的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魏劭亘瞇起眼睛样子很是哀伤，「程诗妤，我喜欢你。可是，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一定可以在一起。」
    「而我们的喜欢，就是不能也不可以在一起的那一种。」
    说完，魏劭亘看着程诗妤，视线因为再也止不住的泪水而变得模糊。

 Nine、幸福就好。（1）

    『嗯，那我知道了。』
    那天，程诗妤就这样淡定的回应着魏劭亘，然后把那件她差点要忘了还给魏劭亘的外套丢给了他，便要他立刻离开自己的视线。
    「唉。」房间里魏劭亘抱着那件外套边叹气，嗅着微微散溢出的属于程诗妤的味道，动也不动的。
    他还依稀记得当他把病房门闔上的时候，程诗妤看他的眼神有多么心碎。
    看着那样的她，他真的好想，好想衝上前给她一个拥抱，可是他知道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他已经狠狠地在程诗妤的心口上划了重重的一刀，他……已经失去了站在她身旁守护她的权利了。
    不论是他们之中的谁，能够给予对方的，通通都只剩下无止尽的伤害。
    因为，他们没有办法长相廝守一生。
    「喜欢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在一起。」魏劭亘抱着外套流泪，心痛的感觉让悲伤蔓延了整个房间。
    而同一时间里，在程家，程诗妤也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百无聊赖翻着她早已熟透了的课本，吁了口气，「唉。」
    她无奈地闔上课本，同时手机里传来宋梓寧的讯息。
    ：「你的脚真的没事了吧？」
    ：「嗯，没事。」
    ：「那明天的补考你要记得去耶。」
    ：「知道啦，我会去。」
    ：「唉，可惜了，补考分数会打折，所以这一次我们的天才校花资优生，没办法考全校第一了。」
    ：「没关係了，我这次本来就觉得没有第一名也没关係了。」
    ：「干嘛？你吃错药喔？平常都一定要拿第一名的人，这次居然不想拿第一了？」
    程诗妤看着宋梓寧传来的讯息，只是让视窗停留在那儿，将目光驻足到放在她桌边的那只纸袋。
    她慵懒地伸手望着纸袋里的那瓶她最喜欢的香水，还有卡片。
    这是出院那天，郭淑娟亲手交到她手中的。
    ：「嗯，因为我已经不需要靠着考第一名去争取什么了。」程诗妤在对话框内输入这串文字，同时不经意地勾起笑。
    □
    程诗妤出院那天。
    「好久不见。」
    程志浩看见郭淑娟出现在眼前时，两颗眼珠子瞪得滚大，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你……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一点缘故，碰巧在这里遇上，听说诗妤要出院了，我是来看她的。」
    「喔、喔。」程志浩点点头，退了退身子让站在后头的程诗妤往前挪动脚步。
    「好点了吗？对不起，那天……弄伤了你。」
    闻言，程诗妤摇摇头，「没事，是我推了你热水才会倒在我身上的。」
    「虽然我知道说这些可能太迟了。」郭淑娟无奈地浅浅扬起笑，「关于你那天问妈妈的问题，我想要告诉你答案。」
    「我……是有想过你的。想过你长大后会长成什么样子；想过你过得好不好；想过你是不是也会想我，这些，全部我都有想过。可是，妈妈也只能想着，不敢去找你。」
    「因为我太胆小了。我怕，怕要是见到了你，我就会捨不得放开你，虽然想你，虽然爱你，可是只要知道你过得很好，对我来说那就够了。」
    「不够。」程诗妤顺着郭淑娟的语句落下接着回应，「可是我觉得不够。」
    「看着别人都有妈妈，我没有却也不能怎么样；看着爸爸明明知道你不会回来了，却还是要编出一个又一个荒谬却又善意的谎言……这样怎么会够呢？我……我连你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
    「对不起……」郭淑娟满脸歉疚地低下头。
    「诗妤，你就别怪你妈了。」程志浩抓起了程诗妤的手，「我跟你妈……我们虽然离婚了，但后来她还是有写过几封信问候过你，那时候我还会寄几张你的照片给她，可是之后因为搬家的缘故，我就没收过你妈的信了。」
    程志浩想起了那段他与郭淑娟刚离婚的时光，虽然郭淑娟什么也没对程诗妤说就那样消失了，虽然郭淑娟看似是个很不负责任的母亲，但他知道，郭淑娟的骨子里还是爱着程诗妤的，一个身为母亲的对女儿的那种爱。
    「但我相信，这些年来，虽然你妈她始终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但她还是真的很爱你的。」
    他摸了摸眼眶有些湿透的女儿，「就像爸爸很爱你一样。」
    「真的吗？」程诗妤抹抹眼角的泪珠，抬起头望着郭淑娟。
    郭淑娟怔愣地看着两泪纵横的程诗妤，看到程志浩的眼神示意，她嫣然一笑，一把将程诗妤拥入怀中，「嗯，是真的。」
    「妈妈我是真的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程诗妤想起母亲最后那个温暖的拥抱，她默默地将香水跟卡片从纸袋里拿出，喷了几下香水抹在颈间，然后拿出了卡片，望着卡片上的那一行数字，按下了那十个数字在手机的萤幕上。
    「喂，妈妈？」

 Nine、幸福就好。（2）

    □
    咖啡厅里，轻快的爵士音乐，瀰漫着浓郁的咖啡香，程诗妤坐在窗边望着熙来攘往的人车，一手勾起杯子轻轻啜饮了一口滚烫的美式咖啡。
    很苦，但苦中却又带了点馀韵的香甜，就像她现在的心境一样，虽然没办法和魏劭亘相爱是多么的苦涩，可是仔细想想至少她重新拥有了母亲。
    虽然……她其实还是不太确定自己到底应该要用什么样的心情重新接纳「妈妈」这个名词的存在。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情，或许程诗妤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吧，儘管她心里是开心又重新见到母亲，却又对于母亲这号人物所產生的涟漪，致使她爱情的扼杀感到无奈。
    她多么想要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她多么希望可以的话，母亲跟魏劭亘，都可以在未来的日子里陪伴在她的身旁。
    「可能是我真的太贪心了吧……」她苦笑，又品嚐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啷噹——」风铃伴随着门的开啟摇曳着。
    程诗妤抬头撇了眼，郭淑娟正扬着手向她走来，「诗妤！」
    「你来啦。」程诗妤莞尔一笑，把菜单推了推到她面前，「要点些什么吗？」
    郭淑娟很快地翻阅完菜单，向服务生点了杯饮料后便带着笑容对程诗妤说：「听说你们明天要补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已经复习完了，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我。」
    闻言，郭淑娟欣慰地笑，「嗯，有听你爸爸说你的成绩很不错，真乖，看你过得这么好，真是太好了。」
    「那你呢？」程诗妤浅浅一笑，「你过得好吗？」
    郭淑娟的眼底明显闪过一丝愕然，故作悠然地回问，「怎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你还没回答我啊。那天，我问了你三个问题，你回答了一个，出院那天一个，现在剩下这最后一个了，妈妈你离开我跟爸之后，幸福吗？」
    「小姐，这边为您送上您的饮料。」服务生的出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郭淑娟点点头向服务生道谢后，刻意喝了好几口饮料，努力思索着该如何回答程诗妤的问题。
    「幸福。」
    郭淑娟将杯子放下，柔柔地说：「虽然少了你陪在我的身边，可是，妈妈我还是过得很幸福。」
    「这样啊……」程诗妤明白般微微頷首，却也同时陷入了一阵沉思中。
    她在思忖着，她该从何问起。
    儘管她相信魏劭亘是不会骗她的，只要一想起那天魏劭亘哭着的样子，她的心就可以轻易地感觉到痛，那样的他……没有必要骗她，很明显魏劭亘是真的喜欢她，却又对于他们无法相爱而感到痛苦。
    可是她却又更加不明白，郭淑娟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魏劭亘说，郭淑娟……害死了他的妈妈……
    可这几天里她怎么想也无法去接受这件事情，不可能的……她的妈妈不过就是不要了她，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别人的家庭，甚至是间接伤害了一条人命的事情？
    而且，在做出这样的事情，夺走别人的家庭成为那个屋子里的女主人，做出了这么多不对的事情后，郭淑娟却仍告诉自己她是幸福的？她不愿相信母亲会是这样的人。
    但魏劭亘却也不像是在说谎。
    想到了这里，程诗妤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诗妤，你怎么了？」
    「啊？」
    「我问你想不想吃蛋糕。」郭淑娟伸长食指，往蛋糕柜的方向一指，「你看，是你最喜欢的草莓蛋糕。」
    「喔、喔，好啊。」程诗妤点点头，「刚好我也很久没吃到草莓蛋糕了。」
    「嗯，那好，我们一起吃吧。」郭淑娟笑着向服务生示意，「小姐！我要一个草莓蛋糕。」
    「好的，马上来。」服务生笑容可掬的鞠躬后回到蛋糕柜里端出了蛋糕。
    「来，这是您的草莓蛋糕。」
    「谢谢。」两人异口同声地向服务生道谢。
    说完，两人都对于彼此的默契不经意地笑了出声，「哈。」
    「两位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这么有默契。」服务生笑着向两人眨了眨眼，「祝你们用餐愉快。」
    「来，草莓。」郭淑娟把蛋糕上的草莓率先让给了程诗妤。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最爱的就是草莓口味的蛋糕了，尤其是这蛋糕上的草莓，有一次你爸爸把你蛋糕上的草莓吃了，你还对着他生气了好几天。」一边说着，郭淑娟的嘴角也一边漾着笑。
    而程诗妤望着这样对她说说笑笑的母亲心里很是温暖，原来……母亲对她的事情其实还记得那么多。
    这让她的心更加迷惘了，在她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女人，她的妈妈，真的是那么坏的人吗？
    「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Nine、幸福就好。（3）

    □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出门，程诗妤便看见鐘家煜倚着围墙貌似在等她。
    「来给你加油的。」他眨眨眼，举起手中的早餐，「吃过了吗？」
    「还没……本来打算去学校路上买的。」
    说完，鐘家煜捲起袖子看了看錶，「嗯……还有时间，我记得前面有个公园，我们吃完你再去学校吧？」
    就在程诗妤正想啟口拒绝时，鐘家煜便用着不容许她说不的坚定目光盯着她看，「走吧。」
    程诗妤望着他炯炯含光的眼神愣了愣，「啊、啊，好。」
    就这样，程诗妤只好乖顺地跟上鐘家煜的步伐。
    「你的脚还好吗？」路上，鐘家煜望着程诗妤的脚问。
    「嗯，好多了，医生说没有很严重，应该是不会留疤。」
    「那就好。」鐘家煜眼光中瀲起一阵欣慰的光后浅浅勾起嘴角。
    「喏，到了。」他指着那座绿意盎然的公园，领着程诗妤找了个长椅坐下，并且从袋子里拿出三明治，「给你。」
    「谢谢。」
    「等会儿的考试会紧张吗？」
    「嗯，还好，反正就是拿出平常的水平去写，我可以的。」程诗妤嫣然一笑，打开三明治咬了口，而后发出惊艷的声音，「哇，这三明治真好吃。」
    「喜欢吗？」闻言，鐘家煜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害羞的说，「是我做的。」
    「你做的？」
    「嗯，是拜託上次带你去的那间餐厅的老闆娘教我的，不过我有加入一点我的创意，做了一些味道上的调整，还合你的口味吗？」
    「嗯，真的很好吃，想不到原来你这么会做菜。」
    「喜欢就好。」鐘家煜的脸蛋明显地涨红着，「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再做给你吃。」
    「不用啦。」程诗妤笑了笑，「这样太麻烦你了。」
    「一点也不麻烦，反正我也很爱做这些，如果能有个愿意帮我试吃的人，我是很高兴的。」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今天会来找我，原来是为了拿我当白老鼠啊。」程诗妤刻意开玩笑捉弄脸早已而通红成一团的鐘家煜。
    「才、才不是。」鐘家煜吞了吞口水，「我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
    「你……」这时，程诗妤放下了手中的三明治顿了顿，虽然心里多少知道鐘家煜的来意，但对于他总是能这么直白吐露自己的心情，她格外地动容。
    如果魏劭亘能有他一半坦率就好……啊……不对，她差点就要忘了，魏劭亘其实已经坦白了对她的感情，他……是不选择与她相爱才对。
    「在想什么？」
    「啊……没事。」程诗妤摇摇头笑了笑。
    「我是特地来关心你的。」儘管鐘家煜的语调里很是自信，但脸其实还有些因羞赧而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
    「虽然昨天在通讯软体里你说没事了，可是还是有点担心，所以就跑来了，刚好我今天也间着没事。」
    程诗妤听着鐘家煜的话语，内心有些泛起歉疚，「你可以不用这样子对我的。」
    她扁扁嘴，「你这样子……我会更觉得对不起你……」
    「干嘛这个表情？」鐘家煜挑起眉毛，「我不是说过了，我会等你吗？我做这些，从来就没有要你回报什么，你根本就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可是你明明知道……」程诗妤扯了扯唇，声音明显微弱，「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
    「嗯，我知道。」顺着程诗妤消逝在空气里的声音，鐘家煜接着说。
    「但是就是因为知道，就会更想要确定你是不是会幸福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张扬着既像是幸福却又像是在逞强的笑意往程诗妤的脸上看去。
    「看着你往那个人走去，虽然痛苦、虽然难受，虽然真的很想要把你安放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知道，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给得了你你想要的那份幸福的人，就像任何一个别的女生，都暂时取代不了在我心中你的位置一样。」
    「所以，我不能剥夺你喜欢他的权利，就像你也不可以阻止我对你好一样。」鐘家煜瞇起眼睛，笑得远比天上的太阳耀眼，「我，会继续对你好，直到你真的不需要我了为止。」

 Nine、幸福就好。（4）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的。」咬着下唇，程诗妤紧紧拧着眉心。
    「我觉得值得啊。」他笑，「虽然我们可能暂时做不了情人，但是像现在跟你坐在一起，两个人这样做朋友，我觉得也挺不错的，就好像……我们都离幸福又更靠近了一些。」
    「是吗……哈哈，难道你都不会觉得这样子的自己很傻吗？」
    「不。」鐘家煜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何止是傻，根本是蠢到天边了，哈哈。」
    「可能是爱情的力量真的太过伟大吧，所以才会让我心甘情愿的做这种傻事，就像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吗？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也说不出个具体的原因。」
    他无奈地笑，同时脸颊漾着红晕，「大概……就是认定你了吧，不管这样的你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但就是我所想要珍惜的那个你，所以连自己也弄不清楚了，第一次对你心动是什么时候。」
    说完，他的眼中闪耀着坚定无比的光芒对视着程诗妤，「不过都无所谓了，就算现在突然下起大雨，也都通通因为身边坐的人是你所以无所谓。因为喜欢你。」
    就在鐘家煜的语句落下后，太过曖昧的情愫在两人之间回盪着，程诗妤甚至可以听见鐘家煜的心跳快速拍打的声音。
    「噗嗤……」程诗妤眼睛一眨，为了此刻太过寂静的尷尬爆笑出声。
    她知道，要是她就这样继续愣着不动，她的心可能会一不小心就动摇了，而那样的动摇她不敢确定会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移情作用，或者……是她的真心。
    于是，她装作觉得鐘家煜刚刚的那一席话对她而言是有趣的，儘管她可以感觉得到那全然是鐘家煜的真心，她却只能自私的把他的真心暂时作为笑话看。
    因为她的心，还是暂时没有办法空出一点缝隙给这个在她眼前依旧深情款款望着她的男人。
    「你这些话……都从哪里学来的啊……」她继续刻意地笑着。
    见状，鐘家煜便也只能同样地乾笑出声，「哈……嗯，可能是最近跟我姊看太多韩剧了吧，怎么样，说得还不错吧？」
    「嗯，挺厉害的，感觉可以出道了，你还颇有当韩剧男主角的架势。」程诗妤莞尔一笑。
    「那……你要不要当我的女主角啊？」
    闻言，程诗妤的喉头一缩，又是一阵错愕。
    「好啦，不要闹了。」她扯了扯唇，继续咬着三明治，装作没事。
    鐘家煜自然也看出来程诗妤的意思，便没再继续逼问她。
    「你渴了吧？喝点饮料吧。这是我姊做的，我觉得味道挺不错的，喝看看。」
    「哇，你们姊弟这么厉害都会下厨啊？」
    「只是点兴趣而已。」鐘家煜咬着吸管，羞涩地笑了笑。
    「嗯，很好喝，帮我谢谢你姊姊。」
    「哈哈哈，其实这奶茶是被我给偷出来的，她应该还不知道进到了你的肚子里。」鐘家煜笑出声，「不过，我想她会很高兴你喜欢的。」
    「哈哈，居然。」程诗妤不禁失笑。
    而两人就这样一边吃着三明治一边打闹着，很快地时间来到了补考时间的十五分鐘前。
    「吃饱了吧？送你去学校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程诗妤摇摇头。
    「也才两个路口，陪你过去没什么的。」
    语毕，鐘家煜很快地一把抢走程诗妤的包包，「到学校之后再还你，走吧。」
    「好、好吧。」
    一路上，程诗妤都显得很沉默，表情很是黯然，当然她并不是在为了考试的事情而操心，而是因为待会儿她在学校里可能会见到的人而心烦。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在担心待会儿的考试？」
    「不是。」
    「那就是魏劭亘了吧。」
    而儘管程诗妤还没有回话，但从她明显变得困窘的样子，很显然的就是不打自招了。
    「你跟魏劭亘……你们……该不会交往了吧？」
    「你怎么会这样说？」程诗妤傻笑，笑容里却明显带着点哀伤。
    「没、没什么。」鐘家煜瞥见程诗妤眼中的闪烁故作镇定地回，「你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好了。」
    鐘家煜有些懊恼地抓抓头，他自觉自己说了句蠢话，要是程诗妤跟魏劭亘交往了，方才出现在程诗妤家门口的，怎么可能会只有自己，程诗妤又怎么可能没有在刚才他说那些天花乱坠的话时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这是在干嘛？
    怎么连说个关心话的都可以把气氛搞成这样，很显然地程诗妤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肯定就是跟魏劭亘的关係搞得很僵啊，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有逻辑的问题？
    他在急什么？是太害怕程诗妤被抢走吗？不是都说好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陪在程诗妤的身边守护她的吗？他到底……到底在干嘛啊……鐘家煜垂丧着头责难着自己。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啊？你说什么？」
    「我说，那天，谢谢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间医院。」
    「哦，那是小事，看你那么担心他我也很难受，不如就告诉你吧，这样至少你也不用一直把他住院的事情掛在心上。」
    「是啊……如果不掛在心上……我也就……呵……」程诗妤喃喃自语着。
    「鐘家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抿抿唇，瞳孔里的思绪有些复杂。
    「嗯，当然可以，你问。」
    程诗妤有些紧张地深吸了一口气，把昨晚她彻夜未眠都想不出她该怎么做才好的困扰丢了出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知道了一件事情的真相，那个真相可能可以让你往幸福迈进一步，却可能会伤害到你爱的那个人，你会告诉那个人吗？」

 Nine、幸福就好。（5）

    鐘家煜听完，他突然在这一剎意识到自己渺小。
    在程诗妤的心里，果然是容不下他的啊……她就连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都还想着别的男人呢，呵呵。
    他怔怔地望着一脸期盼着答案的程诗妤，心里自然清楚她这个问题所暗指的那个人是谁，所以越想越是妒忌的他没马上回答，只是索性赌气似的自顾自地走离。
    还等着答案的程诗妤见状也只能无奈地追了上去，「鐘家煜？」
    听见她的呼喊，鐘家煜并没有跟着止步，只是缓缓地放慢了步伐。
    「鐘——」
    在程诗妤又一次喊出他名字前，鐘家煜率先扬起手指，「喏，学校到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考试加油。」
    望着鐘家煜的背影，程诗妤匆匆地拉住他，「等一下！」
    「干、干嘛？」鐘家煜在感受到程诗妤的束缚时，心太过明显的抖动让他无法忽视，只得无奈地转过身。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咬着下唇，程诗妤无辜地睁着眼。
    儘管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有多么无赖，但她已经不知道她还能问谁了。
    烦恼了一整晚、思忖了一整夜，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连刚才她的心里也依然无法把这件事情放下。
    而且程诗妤心里总有种预感，她觉得鐘家煜知道那个正确的答案。
    「你呢？」鐘家煜叹了口气，挑挑眉反问，「如果这件事情的主角是你，你会希望我怎么做？」
    「我……」程诗妤啟唇，欲言又止着。
    「好了，我回答完了，快去考试吧，只剩五分鐘了。」他轻轻地推了她一把，但他总觉得儘管他的力道很轻，却好像要这样把程诗妤推到很遥远的地方去了。
    「今天……谢谢你。」两人隔着一小段距离，程诗妤将发丝勾到耳后，「那……我就先去考试了，开学见。」
    说完，程诗妤随即旋过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程诗妤！」他望着程诗妤越来越纤细的背影，赶忙地大喊，「加油。」
    而程诗妤听见后，微微侧过身子回眸一笑。
    那一剎那，鐘家煜也笑了，但却在程诗妤将身子又一次背对他的同时倏地觉得自己很可笑。
    「哈……哈哈……」他乾笑了几声，而程诗妤就这样消逝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听着缓缓响起的预备鐘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低喃着，「我真是个笨蛋……哈哈……」
    □
    「你……你怎么会在这？」
    看见程诗妤出现在自家餐桌时，魏劭亘着实吓了好大一跳。
    「都快十一点了，你也睡太晚了吧。」
    程诗妤慵懒地倒了杯牛奶，彷彿她的出现并不值得魏劭亘如此大惊小怪一般，「坐吧。」
    「喔、喔。」魏劭亘一脸惊魂未定地接过程诗妤递给他的牛奶，随后坐下。
    他喝了口牛奶揉揉眼睛，望着眼前那盘精緻的菜餚，唾液不禁旺盛分泌，「这些……你做的？」
    「嗯。」程诗妤点点头，「不过有点冷掉了，我懒得加热了，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魏劭亘耸耸肩。
    「那你先吃吧。」
    闻言，魏劭亘迅速地拿起叉子，但马上又像是想起什么放下叉子。
    「干嘛？」程诗妤抬起眉，「菜色不喜欢？」
    「不是。」魏劭亘摇摇头，有些困窘地露出怀疑的眼神说：「这些东西……真的能吃吧？」
    「……」程诗妤愣住，这傢伙难不成是觉得她特地出现在这里是打算毒害他吗……于是她拿起汤匙挖了口炒蛋放进嘴里，并又嚐了点一旁的沙拉跟香肠，「喏，这下可以了吧？」
    见状，魏劭亘又举起叉子，可又立刻晃了晃脑袋，闷哼地说着，「不对……」
    他将叉子放下，「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抱着疑问，「而且还能做菜……你是怎么进来的？」
    程诗妤耸肩，翻着杂志一脸淡定，「你说呢？可能是你在作梦吧。」
    「梦？」
    魏劭亘得到这个不切实际的答案后，儘管不相信还是轻轻地捏了下自己的大腿，在感觉到痛楚后他立刻反驳，「喂！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
    看着魏劭亘眉头紧皱的模样，程诗妤深吸了一口气后，扬起一抹嫣然的笑，「谁叫你不愿意走向我，所以我只好自己走过来了。」

 Nine、幸福就好。（6）

    「你不该这么做的。」魏劭亘敛下眼，儘管他的心确实因为程诗妤的话动摇了，却依旧板着一张脸。
    「或许吧。」程诗妤浅浅笑道，随后站起身。
    「是我拜託你继母让我进来的，她是因为我是她的女儿，才禁不起我的请求的，希望你不要怪她。你先把早餐吃了吧，我发誓我不会做出由爱生恨这种事的。」她眨眨眼，「慢慢吃，我待会儿有话想对你说，我在客厅等你。」
    「嗯。」
    餐桌上，魏劭亘嘴里吃着程诗妤替他准备的早餐，心里却思忖着待会儿程诗妤是打算对他说些什么？
    上次，他不是都已经把话跟她说清楚了吗？程诗妤应该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结果她现在居然这样利用自己与郭淑娟的关係直接踏进他的家里来，表现的一副他们之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魏劭亘感到相当困惑。
    虽然他承认，他依然喜欢程诗妤，但他还是没办法不在意他跟程诗妤的关係，看到她……他就会想起母亲温暖的笑容。
    「如果你不是她的女儿……或许我们就都能得到幸福了吧？」
    说完，魏劭亘弯起唇嘲笑着自己的傻，「算了……想什么呢……至少我们之中，能有一个人幸福就好。」
    魏劭亘舔舔唇吃着程诗妤替他准备的食物，在心底默默期望着程诗妤是他们之中那个可以得到幸福的人。
    而在客厅等待的程诗妤故作悠然地转着电视频道，儘管看似轻松，但她脑海里却满满的都是郭淑娟昨晚在餐厅里对她说过的话。
    ——「你确定吗？」
    当郭淑娟这样问着她的时候，虽然程诗妤仅仅愣了几秒很快地就回答了，但她确实仍然犹豫了。
    就连现在的她其实都还是徬徨的。
    刚才在魏劭亘面前表现的稀松淡定，完完全全就像是让她带着一副无法透气的面具般难受，她……看着他睡眼惺忪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心跳不已的感觉差点就要让她忍不住衝了上前想抱抱他。
    要不是她拼了命的忍住了。
    她知道要是她就那么轻易地把感情显露出来，魏劭亘肯定会义不容辞的立刻把她扫地出门，所以她只能装作很洒脱，因为知道她得把真相说出口。
    那个，会让命运改变的真相。
    那个，可能会让魏劭亘改变心意，却受到伤害的真相。
    「虽然，你可能会很难过，但是我会陪着你的。」手机萤幕上，魏劭亘帅气的侧脸上张扬着笑，程诗妤轻声地说。
    □
    「要去哪？」
    「跟我走就对了。」
    在魏劭亘把早餐吃完后，程诗妤便领着他往门外走去。
    「你这个方向……」魏劭亘看着越来越熟悉的道路，挑起眉毛，「你是要带我去看我妈？」
    「嗯。」程诗妤点点头，「走吧。」
    「等等。」
    「为什么？」他不解，「你干嘛突然要带我去看我妈？」
    闻言，程诗妤沉默了半晌拾起眸，「等会儿告诉你。」
    「我不要。」他拒绝。
    程诗妤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家里扰乱他打算自己默默收拾的感情也就算了，现在还忽然要他一起去见他死去的母亲，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程诗妤大概也早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了，她淡定地吐了吐气，「呼～」随后缓缓地啟口，「借我两个小时，就两个小时。我保证，两个小时后我不会再缠着你，就当作明明我是无辜的，却要被你推开的一点补偿。」
    望着程诗妤眼中的真挚，魏劭亘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了，眨了眨眼后便敛起一抹无奈的眼神，「走吧。」

 Nine、幸福就好。（7）

    接着两人便这样来到了魏劭亘母亲的坟前，程诗妤率先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地貌似对着魏劭亘的母亲说了很长一段话。
    见状，魏劭亘索性也跟着做出同样的举动，毕竟他也有一阵子没来看母亲了，他闭上眼将对母亲的思念一一倾诉于那小巧乾净的墓碑。
    「你应该很爱你妈妈吧？」
    魏劭亘睁开眼，便看见程诗妤漾起梨涡，他很快地点头。
    「嗯，当然。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
    「那你爸爸呢？你爱他吗？」程诗妤的脑海里闪过今天一早，在魏劭亘家里见到的魏以昊。
    魏劭亘抿了抿唇，貌似有些迟疑，但仍旧回答了相似的答案，「嗯，当然。他是我爸，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听完魏劭亘的答案后，程诗妤倏地唤道，「走吧。」
    「又走？这次要去哪？」
    程诗妤瞥了瞥墓碑，淡淡地说：「嗯，因为这里不适合说我接着要说的话。」
    「什么意思？」
    「先走再说吧。」
    一进到咖啡厅里，两人迅速地找了位置坐下，程诗妤翻着菜单很快决定好要喝的饮料。
    「你要喝什么？」
    「都可以。」
    「那麻烦两杯冰的伯爵奶茶，谢谢。」程诗妤笑着对服务生点餐。
    「好的。」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拿起吸管，魏劭亘一边玩弄着玻璃杯里的冰块一边问。
    「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程诗妤拾起肃然的眼神，「虽然好像不该是由我来告诉你的，但是除了我之外的人，他们都觉得这件事情你要是知道了，对你所造成的影响只会有伤害，而且他们不希望你受伤。」
    「虽然……」她顿了顿，「我也是。」
    魏劭亘听着，同时疑惑着程诗妤到底是打算对他说什么事，搞得一副神秘兮兮的。
    「但是我想你会希望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程诗妤一边说着，同时间想起了鐘家煜的话，「因为如果我是你……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想要活在谎言之中一辈子，所以即使知道你会受伤，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知道这件事情。」
    「你要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你说得对，或许你妈妈的死多少跟我妈的出现有关。」
    「这件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确实就是因为你妈……」魏劭亘忍不住皱了下眉，「我妈才会发生……」
    「但是……事情真的是那样吗？」程诗妤瞇起眼睛，面色凝重。
    魏劭亘不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在骗你？」
    「当然不是。」程诗妤苦笑，「我的意思不是你在骗我，而是有可能是你搞错了。」
    「搞错？」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吧？」
    「嗯，我妈是在我六岁的时候走的。」
    「其实外遇的人是你妈才对。」突然，程诗妤就这么地丢出了一颗震撼弹。
    而听见这句话的魏劭亘很是错愕，瞠目结舌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笑了出声，「哈……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不能接受的，但这是真的。」程诗妤的眼神中满是哀伤，「你爸之所以会找我妈，就是因为发现了你妈妈外遇的事情，所以想找她去商量。」
    「你在开玩笑吧？」魏劭亘闷哼了一声，「呵，这不好笑喔，程诗妤。」
    「我是认真的。」她深吸了口气，说出更残忍的事实，「发生意外那天……你妈她就是为了要去找她的男朋——」
    「够了！」魏劭亘听着程诗妤这番荒谬的言论站了起身，忍不住拍了桌子，惊动了不少周遭的目光，「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妈她才不是那种人。」
    「你冷静一点。」程诗妤拉了拉他的袖子劝，「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也是很意外，但这是真的。」
    「真的……」他眼神空洞地又复诵了一次，彷彿是在确认这个字眼背后所代表的意思。
    「嗯……」程诗妤轻声地回，「不过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难过，会没事的。我会陪你。」
    但魏劭亘没有听进程诗妤说的话，反倒是想起了母亲。母亲陪他玩着玩具车的样子；说故事哄他睡觉的样子；煮着一桌菜要他慢慢吃的样子；母亲总是温柔地对他笑的样子；还有……母亲陪伴在他身旁的每个样子……
    这样子的妈妈……这样子的女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骗人……」魏劭亘越想越不禁潸然泪下，「我妈她才不是这种人……」
    他依然无法接受程诗妤说的话，儘管满脸都是泪水，眼神却十分兇恶地瞪着她，「你说谎……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妈？因为我说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吗？所以你就造谣伤害我妈？」
    「不是这样的……」程诗妤急忙地想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要怎么冷静？」他斜睨着程诗妤，却又在下一秒立刻啜泣起来，「你说……我……我要怎么冷静？」
    他知道的，他知道程诗妤不是这种人。程诗妤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污衊他母亲的举动。
    但是这又要他怎么接受呢？
    那个在记忆中总是慈爱的母亲，总是把家庭摆在第一顺位的母亲……居然才是那个外遇的人？

 Nine、幸福就好。（8）

    「对不起……」
    程诗妤望着魏劭亘泪水纵横的面容，儘管她早就料想到这肯定会是魏劭亘得知真相时的反应，但看见这样心哭得像孩子的他，程诗妤的心却依旧不停抽痛着。
    大概就是不想看见他这个样子，但又因为不希望他一辈子活在谎言之中，所以她才会徬徨吧。
    可是比起在不知道多久以后她还是不是能陪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当那个亲手为他擦去泪水的人，她寧可把真相说出口让他伤心的那个人是她。
    她知道，魏劭亘不会希望自己是瞒着他的那一个人。
    「真的很对不起……」程诗妤站起身来，将嚎啕哭泣的魏劭亘拥入怀里。
    她可以感觉到魏劭亘身上的每一寸缝隙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透过泪水将满腹的悲伤倾洩而出。
    「不、不可能，我妈……她……她不是这种人，呜呜。」魏劭亘一边哭着，一边在程诗妤的耳边抽噎地说着。
    「好，没事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牢牢地地将怀中的人拴紧，用着极柔的语调安抚在她的拥抱之中不断颤抖着的魏劭亘。
    「我都知道……会没事的，乖……」
    都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点的。程诗妤望着渐渐被魏劭亘的泪水沾湿得衣襟，一边轻拍着他的背心疼地想。
    □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们了。」
    餐桌上，魏劭亘突地对着坐在对头的两人说。
    魏以昊和郭淑娟同样被魏劭亘的这一席话吓了一跳。
    但郭淑娟很快地便明白大概是程诗妤把事情都告诉了魏劭亘后，对着魏以昊眨眨眼示意。
    「没事，不是你的错。」郭淑娟莞尔一笑，柔柔地说。
    「不过为什么？」魏劭亘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明明有那么多机会跟我解释……你们却都不跟我说？」
    闻言，郭淑娟的笑容有些松垮，魏以昊则是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半晌。
    「是我要她别告诉你的。」魏以昊瞥了眼郭淑娟，淡淡地解释，「你妈人都走了，我不希望你是带着怨恨去看她的。」
    「所以你就要我恨你一辈子？」
    「不是的！」郭淑娟急忙地答腔，「你爸只是觉得你母亲的死他多少也有责任，所以……他才会……」
    「才会什么？」魏劭亘歪了歪嘴笑，「才会觉得乾脆让我误会他算了？」
    魏以昊没有说话。
    脑海里是庄仪华离世前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一边回想着，一边笑着，最后甚至不小心笑了出声，「呵。」
    「你笑什么？」魏劭亘抬头瞟了父亲一眼。
    「没什么。」魏以昊摇摇头，微微弯起唇，「只是忽然觉得变得轻松很多了而已。」
    他扬起一抹欣慰的笑，「我的儿子，觉得是他误会我了，所以突然觉得很幸福。」
    魏以昊知道的。
    即便当时年纪尚小的魏劭亘，在庄仪华离开的当时没有开口责怪他，但魏劭亘的心里对他是有过埋怨的。
    即使不是认为是他把妻子害死的，却也肯定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责任。
    只是那时候的他不敢说、也害怕说，所以只是默默地接受了母亲的离世。
    而魏劭亘选择真正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是在他把郭淑娟娶进门以后，或许是因为太过气愤了，所以魏劭亘才会那样把所有的怨懟往他的身上推。
    就如同他一样。
    他将妻子的逝世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人说，没有人觉得是他的错，但他知道、他觉得，就诚如当时年仅六岁的魏劭亘所言，是他害死庄仪华的。
    他不该总是以争吵来与妻子沟通的。
    因此即使知道是妻子外遇才会导致这样的局面，魏以昊依然选择沉默。
    因为他害怕也不敢确定他开口了以后，魏劭亘是不是会改变对他的怨恨。
    毕竟在魏劭亘的眼中，那天的导火线是他，要不是他跟妻子大吵，她也不会就那么跑了出去再也没能回来。
    所以在今天以前他始终让自己成为魏劭亘眼中的罪人，不仅仅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也同时不希望魏劭亘埋怨母亲。要恨的话，他跟庄仪华之中，魏劭亘恨一个就够了。
    而时至今日，方才他从魏劭亘的口中听见他觉得是自己误会他了，他是开心的，他终于不必再继续活在魏劭亘怨恨的目光之下。
    就好像他自己也可以终于放下自己的罪一般，如释重负。
    看见父亲的笑容，魏劭亘不禁有些羞赧地怔愣了好一会儿，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魏以昊的笑容，所以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他格外尷尬。
    却又同时庆幸自己还能够看见父亲这样对着自己笑。
    最后魏劭亘低着头，刻意烙出狠话，「下次如果还继续让我这样随便误会你的话，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默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他便立刻不顾满脸的涨红故作淡然的挟着桌上的饭菜。
    而在看见儿子这副害臊的模样后，魏以昊不禁笑了笑，「嗯，知道了。」
    「赶快吃饭吧。」郭淑娟望着父子俩嘴边的笑意，唇心同样荡漾着笑。
    这一晚，是魏劭亘在母亲离世后，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温暖，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所怀揣的那些仇恨全都在今晚烟消云散了。

 Ten、可不可以。（1）

    「你怎么会来？」一打开门，程诗妤发现按门铃的居然是母亲有些惊讶的问。
    「你上次不是说随时欢迎我来吗？」郭淑娟莞尔一笑，「因为有点想你了，所以来看你，顺便谢谢你帮了劭亘跟他爸爸一个大忙。」
    「哦。」程诗妤听见母亲的话笑得很是灿烂，「外面很冷吧，先进来再说吧。」
    「嗯。」
    进到里头，郭淑娟跟在程诗妤的身后默默地环视着屋内，儘管房子不大可是可以轻易从里头的摆设感到特别温馨。
    随处可见，每一面墙上几乎都贴着照片，大抵都是程诗妤与程志浩父女的合照，还有一些是程诗妤的生活纪录，从牙牙学语的婴孩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实在很难想像时光更迭的这么迅速。
    突地，她看见了一张照片，顺势跟着停下了脚步，摸着照片上头哭泣的娃娃她不禁扬起嘴角浅笑，见状程诗妤凑了上去，「怎么了？」
    「没事。」郭淑娟摇摇头，「这张照片是你刚学会走路，结果走没几步之后跌倒大哭的时候你爸帮你拍的，看了特别怀念而已。」
    「哈，这个样子的我好丑。」程诗妤吐吐舌。
    「不会啊，我倒觉得挺可爱的。」郭淑娟拨了拨头发，莞尔一笑，「大概是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不论什么时候都觉得特别可爱吧。」
    闻言，程诗妤有些感动地跟着望着照片上的自己，微微弯起嘴角。
    接着两人走到了客厅，一仰头便可轻易捕捉到墙上贴满的各式奖状，一旁甚至还摆了不少座奖盃。
    「这些……都是你的吗？」
    「嗯。」
    「……你真优秀呢。」
    「嗯。」程诗妤故作洒脱地在周遭绕了绕，傻笑着啟唇，「或许是我太过天真吧，曾一度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够认真，你就会回来了。」
    郭淑娟望着程诗妤，心里很是难过，却又同时庆幸自己有个如此让人心疼的女儿，她……不该让这样的女孩这么小就失去妈妈的……
    她伸手一一望着奖状及奖盃上头的字眼，越是看着就越是佩服程诗妤，她是多么努力才可以做到这些？
    「妈妈对不起你……」她诚恳地表达歉意。
    而程诗妤很快地摇摇头，瞇起眼睛笑，「不用道歉啦，你……当初会离开肯定有你的理由吧，虽然埋怨过你、讨厌过你，可是我却还是一样很爱你。」
    「大概是因为是自己的妈妈吧，所以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还是觉得特别爱你。」
    「傻孩子。」郭淑娟听着这席字句眼眶不禁泛着泪光，默默地将程诗妤拥入怀里，「对不起……这一次我不会再丢下你了，我保证。」
    「真的吗？」
    「嗯，真的，我保证。」
    「太好了。」程诗妤开心地紧紧抱着母亲，脸上满是幸福洋溢的笑容。
    □
    「来，赶快吃吧。」
    晚上，郭淑娟特地留在程家下厨煮了一桌菜与程诗妤他们父女俩久违地一起吃顿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程诗妤兴奋地拿起筷子。
    「这孩子。」程志浩拧眉，「可别吃太快到时候噎着了。」
    「知道啦。」程诗妤笑得嫣然，一边动手将母亲最爱的鱼挟到她的碗中，「我记得这是你爱吃的鱼。」
    郭淑娟有些惊讶程诗妤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吶吶地接过后点头，「谢、谢谢。」
    「我呢？把你养这么大你好像都没帮我挟过菜齁？」程志浩故意吃味地抗议。
    见状，程诗妤「嘖」了一声，无奈地挟了点青菜到父亲碗中，「好好好，这给你行了吧。」
    「我也要吃鱼。」
    「你不会自己挟啊。」
    「喂，你这是差别待遇啊，为什么你妈你就帮他挟，我就没有呢，偏心。」
    「都几岁人了，真是……」虽然知道程志浩是故意的，但程诗妤也依然很配合地将鱼挟到他的碗里，「喏，这样总行了吧？赶快吃吧。」
    「谢谢啊。」于是乎程志浩这才满意地放过程诗妤。
    看着这一幕的郭淑娟忍不住扬起嘴角，「你们父女俩的感情很好呢。」
    「还行啦。」程诗妤耸肩。
    「那妈妈你呢？过得怎么样？」
    「我啊……」郭淑娟想了想后便将她离开程家大致的情形一一告诉了他们。
    当然不包括魏劭亘曾一度对她很不能谅解的部分。
    「啊，吃得好饱。」饭后，程诗妤满足的舔了舔唇。
    「来，吃水果吧。」
    郭淑娟从厨房端出水果，三人移至客厅，依然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般间聊着。
    眼看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渐渐的到了话题末端，程诗妤倏地抬头望着父母，面色肃然，「我可以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嗯？」两人同时出声。
    「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会离婚？」

 Ten、可不可以。（2）

    郭淑娟愣了愣，而程志浩看见妻子的反应，同样也是怔怔地杵在原地。
    「这个嘛……」郭淑娟轻咬唇后犹豫了一阵后开始解释。
    原来在当时程志浩的公司出了些状况，郭淑娟与程志浩时常因为公司的事情起争执，而魏以昊是郭淑娟多年的好友，于是当时正面临到妻子外遇的魏以昊与常和丈夫吵架的郭淑娟，便因此时常相约谈心。
    在当时两人都只是单纯各自聊着家里的情况，也谁都没有踰矩过。只是不少次郭淑娟都曾因为魏以昊的缘故忘了还在幼儿园等她的程诗妤，儘管她很抱歉，但却也因此她与程志浩的纷争越来越多。
    「后来，以昊的妻子出了意外走了，就算我怎么告诉你爸我们真的没什么，你爸他也还是不肯相信。」郭淑娟皱了皱眉，「接下来的半年，家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我跟你爸越来越常吵架。」
    「大概是因为太孤单了或是相处久了吧，以昊渐渐对我动心甚至还向我表白，对于那时候的我是相当措手不及的，因为我真心没有想过要跟他有什么发展的可能，虽然……虽然跟你爸当时的关係确实很糟，但我依然没有真的想过要放弃。」
    「一直到后来，我得知你爸的公司再缴不出货款就肯定得面临倒闭的命运，以昊知道了以后说要是我答应嫁给他，他愿意帮忙。」郭淑娟浅浅笑，像是在回忆那段日子。
    「我告诉他我要考虑几天，后来看公司的情况真的太糟糕了，最后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所以就这样我跟你爸离婚了。」
    「魏劭亘的爸爸也太坏了吧……」程诗妤噘着嘴抗议。
    「哎唷，你不要这样说，他对我真的很好。那时候他也是因为他刚升上主治医院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他妻子又刚走劭亘真的太需要一个妈妈陪伴他，他才会出此下策提出那样的请求的。」郭淑娟解释。
    「一开始，我也是对你妈很不能理解。后来我从你妈那里收到了一张支票，我才知道原来她的离开是有原因的。」程志浩眉心紧蹙，「所以我找上了她，希望她能回来。」
    「可是她却坚持，她回不去了。」
    郭淑娟耸肩，像个捉弄人的少女般吐吐舌，「谁叫你那时候要伤我这么深。」
    「而且你一开始不是还说我是为了钱才要跟以昊结婚的？我们好歹也交往结婚那么多年了，你居然把我想作那种人，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难过耶。」
    「对不起嘛……」程志浩抓抓头。
    「不过好险你现在过得很好。」他的眼中满是温柔，低沉的嗓音像是歌曲般动听。
    「来不及了。」郭淑娟斜睨了程志浩一眼，让程诗妤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像是看着自己平时生气的样子。
    「哎唷，在女儿面前你也留点面子给我。」
    看着父母打闹的样子，她可以感觉到在过去的时光里她们肯定是很相爱，才会一起生下了她，即使最后两人分开了，却也还是可以像这样坐下来好好的聊着近况。
    「真的不留下来吗？」程家门外，程诗妤勾着母亲的手撒娇。
    「不行啦，我答应过他们今天会回家的。」
    「好吧。」程诗妤只好妥协，「不过你有空还是要常来喔。」
    「当然。」
    语毕，一台黑色轿车驶入两人的视线，车上走下来的是魏以昊，他从容地走了向前，礼貌地向程诗妤鞠躬，「你好。」
    「嗯，你好。」
    「劭亘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真的很谢谢你。」
    「啊，不会不会，那没什么的。」
    「有空欢迎再到我们家里玩。」
    「嗯，好。」程诗妤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诗妤，那我们就先走囉，下次见。」
    「嗯，再见。」
    看着车子缓缓开离后，程诗妤慢慢走回屋内，发现程志浩正一脸凝重地望着门外。
    「你在这干嘛？」
    「没、没什么。」他紧张地扭扭头。
    但程诗妤自然是看出父亲明显是为了看母亲才会站在这儿的，「你……是在看妈吧？」
    「谁、谁说的。」
    「呵，口是心非。」
    程诗妤突地抱住程志浩，「你后悔吗？」
    「嗯？」
    「让妈妈从你的身边离开。」
    「或许吧。」程志浩顿了顿，「但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当初我们会分开，也是有它的原因在。看她现在过得很好我觉得那就够了，至少……那个男人很疼爱她。」
    「爸……」程诗妤紧紧抱着程志浩撒娇。
    「好啦，不要抱了，我们进去吧。」
    「嗯。」
    □
    「啊……你为什么都不回讯息啊……」
    程诗妤望着手机埋怨，寒假转眼间就剩最后一个星期了，这段时日里她偶尔会与魏劭亘通讯息聊聊近况，但两人都一直没有把关係说破，也没有人提出见面的要求，反倒是前阵子她还和鐘家煜吃了几次饭。
    而程诗妤这次即使觉得她跟魏劭亘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让她心里难受，却也不想又当那个先开口的人，于是一直忍着等魏劭亘主动提出见面的要求。
    「这傢伙……该不会真的打算开学才要和我见面了吧？」
    程诗妤的语句刚落下，也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怎么回事的，手机的提示声便顺势响起。
    她立刻将手机拿起，一看到上头的字句，她原先焦躁不安的脸色瞬时转为一副少女心的模样。

 Ten、可不可以。（3）

    她兴奋得抱着手机又跳又叫的，好不容易冷静过后，她又一次盯着萤幕上头魏劭亘提出见面要求的文字，她雀跃地一边哼着歌轻松地回覆：「好啊！」
    但在放下手机后，她又倏然感到一阵不切实际，他们也已经好一段日子没有见面了，不知道他这次忽然约她出来是怎么打算的……？
    想到了这里，儘管她的心很是期待，却又不禁开始担心，他会跟她说些什么？这一次……魏劭亘是不是会愿意勇敢一点，朝她这里走来？
    她和他，是不是可以变成他们？
    □
    翌日。
    程诗妤七点多就从床上爬起，准备要出门上班的程志浩看见还以为程诗妤梦游了，假日平时都睡到太阳晒屁股的程诗妤，好端端的居然可以这么早起。
    这点就连程诗妤自己也是很惊讶的，大概是爱情的力量真的太过伟大吧，明明她和魏劭亘约的时间是十点半，从家里到目的地也不过只要三十分鐘，但不知道是怎么了，她居然六点多就醒了，而且无论她在床上怎么翻来覆去的，还是没能让自己睡着，于是就乾脆起床了。
    「那我先去上班了。」程志浩向程诗妤挥挥手，「你自己出门要小心啊。」
    「嗯，好，你也小心，掰掰。」
    程志浩出门后，程诗妤便坐在客厅里转着遥控器，但转来转去都没什么她特别中意的节目，她便只好关上电视，索性坐在沙发上发呆。
    「到那边大概三十分鐘，现在才九点……」程诗妤望着时鐘，盘算着她是乾脆早点出门去晃晃呢？还是就这样坐在这里发呆等到该出门的时间到？
    最后她犹豫了一会儿后决定还是先出门好了。
    结果当她打开门，她便发现鐘家煜正站在外头貌似犹豫着是否要按下门铃。
    「咦，我本来要按门铃的，但是怕你还在睡觉，会吵到你……」鐘家煜抓抓头，笑得有些尷尬。
    「你怎么会来？」
    「啊……也没什么，就只是突然想到上次见面跟你聊到的那个蛋糕店好像今天开了，所以想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他一边解释，一边打量着似乎精心打扮过的程诗妤，心跳因为见到这样的她有些失控的加速，他嚥了嚥口水，「不过……你要出门啊？」
    「嗯……」程诗妤笑得困窘，她总觉得现在的局面让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鐘家煜。
    毕竟她现在要去见的人可是魏劭亘……她感觉这个与鐘家煜碰到面的时机点有些敏感。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吧。」
    闻言，程诗妤没回答只是懊恼地皱眉。
    看见程诗妤的反应，再加上她的这身打扮鐘家煜也猜想到程诗妤大概是要去哪里了，「你是要跟魏劭亘出去吧？」
    「嗯……」她心虚地点点头小声回应。
    「你跟他……你们在一起了？」
    程诗妤摇摇头，「没有。」
    「那……你会跟他在一起吗？」鐘家煜问，眼底的情绪满是心碎。
    「我……」程诗妤看着鐘家煜眼神中充满担忧的样子，很是不捨，但却又明白她不能对他说谎。
    她知道如果她骗了他……那肯定只会带给他更多的痛苦。
    「对不起……」斟酌了很久，她只能无奈地将眸子垂下送给鐘家煜这么一句话。
    鐘家煜看见程诗妤的样子，故作坚强的摆摆手。「哎唷，没关係啦。」
    他往前几步，轻抚着程诗妤的头安抚，甚至他还扬起一抹灿烂的笑，鼓励着程诗妤，「你……一定要幸福喔，加油。」
    儘管说出这句话的鐘家煜心是无比疼痛的，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未因此褪去，反而矛盾的更加耀眼绚丽。
    程诗妤望着鐘家煜的笑容，怔愣在原地，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刚才……鐘家煜是要自己加油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喜欢着自己，却依然选择守护在自己的身旁，甚至现在还要她为自己的爱情加油？
    她……真的觉得很对不起鐘家煜。
    因为给不了他要的爱；因为没办法爱他；因为她的心里怎么样就是只有魏劭亘。
    因为，她爱的人是魏劭亘。
    所以她面对能够这样子喜欢着自己的鐘家煜，她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太坏了，什么都给不了他，只能默默的一直承受他对自己的好。
    「我真的好糟糕。」她垂下头望着乌黑的柏油马路，眨了眨眼，「真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要喜欢这么糟糕的我？」
    「欸，我才不准你这样说。」
    鐘家煜将程诗妤的脸捧了起来，目光对上她的，眼底闪烁着一道和煦而不刺眼的光，「我喜欢的你很棒，一点也不糟糕。」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程诗妤吓得身子一缩，下意识的想逃离鐘家煜的束缚，但鐘家煜并没让她得逞加深了力道不让她闪躲，于是程诗妤只好尷尬地连忙将眼睛闭上，不想看见鐘家煜那对太过灼热的眼珠子。
    看见程诗妤的模样，鐘家煜忍不住弯起唇浅笑，她难道不知道跟一个男人在距离不到十公分的情况下，把眼睛闭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把眼睛睁开，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吻你。」鐘家煜极具磁性的声音回盪在程诗妤耳畔，惹得她脸瞬间一阵臊红。

 Ten、可不可以。（4）

    听见这番话，程诗妤自然是立刻睁眼，甚至把眼睛竭尽所能的睁到最大。
    「呵，你是有多怕我真的亲你啊？」鐘家煜看见程诗妤的模样一整个被逗乐了，松开原先束缚着她的手。
    程诗妤一自由后马上退了好几步，声音微微颤抖，「当、当然怕啊……」
    「不是吧……」鐘家煜有些无奈地叹气，「你这反应是怎么回事啊？被我亲是很衰吗？」
    「不、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她绕了绕发丝，将视线瞟向远方扁扁嘴回，「就……我们不可以接吻的意思……」
    看程诗妤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鐘家煜也决定不逗她了，表情肃然地唤了她，「欸，程诗妤。」
    「嗯？」程诗妤转头，对上鐘家煜眼神中的诚恳。
    「我决定了。」他瞇起眼睛灿然一笑，「我不要喜欢你了。」
    「什么？」程诗妤木然，有些不理解鐘家煜的意思。
    「我说，我决定从今以后，我不要喜欢你了。」又一次他强调，「因为……喜欢你太辛苦了。」
    大概就是从送程诗妤去补考，看见她背对着他走进学校那时候吧？
    看着她的那道背影，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怎么也追不上她了。
    大概是因为她正追着魏劭亘跑吧，所以即使后头的他追得再辛苦，程诗妤的眼中却依然只有魏劭亘，因为她是不可能会回头的，只要魏劭亘还跑在前面，程诗妤的眼里就不可能会有自己。
    他的喜欢，对程诗妤而言，仅仅会造成的只有负担。
    就像这前几次他们见面的时候，程诗妤总是会下意识的抗拒他对她的好一样，他……好像是该放下了……他对程诗妤的喜欢……
    而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真的要约程诗妤去吃蛋糕，他的目的是要亲口告诉程诗妤，这几天来，他不断思考之后的答案：他决定了，他要放下对程诗妤的感情。
    「所以，我决定要把你从我的心里赶出去。」
    「鐘家煜……」程诗妤望着他脸上的笑，有些心疼地抿抿唇。
    「欸，不是吧，我都说我不喜欢你了，怎么你还是用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看我啊？」
    「我……」
    「笑一个吧？」他伸手硬是把程诗妤的嘴角弯成弧形，「嗯，这样好多了。」
    他同样地勾起唇，暖暖地笑着说：「一定要幸福喔。」
    程诗妤看着鐘家煜宛若朝阳般的笑容，怔怔地愣了数秒后幽幽发声，「嗯……我会的……」
    「好了啦，不是说了不要这样看我吗？是你自己不要选我的耶，我都说要放弃你了，你怎么还是这种表情呢？该不会……是突然发现其实我比较有魅力了吧？」语毕，他刻意地扮了个鬼脸想寻程诗妤开心。
    「噗——」程诗妤被鐘家煜这反差的举动逗得笑出声来。
    闻声，鐘家煜笑了笑，「你可终于笑了。」
    「谢谢你。」程诗妤莞尔一笑。
    「不过……你要想清楚喔，这样子以后要是魏劭亘欺负你，我可不会帮你喔，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要喜欢他吗？」
    「我……」程诗妤顿了顿，然后发现到问题的不对劲，「等等……不对啊……你刚刚不是说要放弃了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是我先问的。」
    「嗯……」程诗妤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地回答，「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继续喜欢他。」
    「虽然之前因为一点事情，他放弃了我们之间的可能，但我却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跟着放弃。明明知道他也喜欢我……而我们如果那么轻易的放弃这份对彼此的心意，不是太可惜了吗？」
    程诗妤想起那次她被魏劭亘拒绝的时光，叹了口气，但很快地又自信的继续说着。
    「所以，直到今天我依然很喜欢他。我相信既然现在一切的误会都解开了，我们就没有什么好去担心害怕的了，我们……一定会有好的结果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魏劭亘。
    「就算在这之中我们可能会吵架，可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但我相信也一定会有值得让我们一起努力下去的事情发生。只要我们相爱，就没有什么事是可以打败我们的。」
    「嗯。」鐘家煜看着她眼中闪耀的坚毅，耸耸肩，「那看来我今天只能自己去吃蛋糕了。」
    「呵呵。」程诗妤微微一笑，并且发自内心地说：「不过……真的很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喜欢过你；谢谢你，没有因为我的喜欢，而勉强让你的喜欢动摇。」
    最后，他们相视而笑，程诗妤伸出手向他示意，「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嗯……这部分的话我可能还要考虑一下。」鐘家煜故作思索地表示。
    见状，程诗妤无奈地笑了出声，「呵，但是我该准备去赴约了，你等你考虑完再传讯息告诉我吧。」
    「嗯哼。」他摊摊手，「那你赶快去吧，掰掰。」
    「嗯，再见。」程诗妤笑着挥挥手后便缓缓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而这一次鐘家煜不再选择望着程诗妤离开的背影，在程诗妤走后，他很快地便也跟着离开。
    反倒是程诗妤在走了几步后突然转过身子，对着即将消失在巷口的鐘家煜喊道，「欸！开学见！然后你也一定要幸福喔。」
    听见程诗妤的话，鐘家煜爽朗地笑了笑，没有回头只是就这样继续走着，「嗯，我们可都一定要幸福才行呢。」

 Ten、可不可以。（5）

    □
    「呼～」一下车，程诗妤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十五分鐘才十点半。
    她慵懒地走至与魏劭亘相约见面的地点，远远的她便看见那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不禁扬起嘴角灿笑。
    她循着那人的背影缓缓逼近，接着双手往他的眼上一遮，刻意变换了声音，「猜猜我是谁。」
    「喂……你谁啊……」魏劭亘吓得身子一缩，急急忙忙想把程诗妤的手掰开，但当他闻到熟悉的香味，便驀地停止挣扎，有些不太敢确定的问，「程诗妤？」
    「鏘鏘！答对了！」
    程诗妤将手松开，而魏劭亘顺势转了过头来。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被问的程诗妤一脸心虚，但又不想说谎，于是只好说实话，她难为地扁扁嘴，「因为睡不着，所以就想说乾脆提早过来了。」
    「喔，这样啊……」
    「你呢？你不是说十点半吗？怎么也这么早就到了？」
    「嗯……」魏劭亘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也是……睡不着，所以想说先过来晃晃。」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魏劭亘约程诗妤见面的地点是座亲水公园，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因为周遭没什么大型商场纷扰，使得环境相对单纯很适合放松心情，所以吸引不少人会选择到这里运动、散步、吹风，或是放放风箏。
    「要不……放风箏怎么样？」魏劭亘伸出食指指着在天空中飞舞着的风箏。
    程诗妤顺着魏劭亘的目光仰首望去，五顏六色的风箏在天上相互争宠，形成一副极为艳丽的景色，而在风箏下方的人们紧紧地抓着风箏线，此起彼落地欢笑着。
    看着看着觉得挺有趣的，程诗妤浅浅一笑，很快地点头同意，「好啊。」
    说完，他们走到了小贩前挑起风箏，程诗妤原先是想选个可爱点的，但却被魏劭亘拒绝了，他的理由是：那些卡通图案的风箏太幼稚了，而程诗妤想了想也对，便在魏劭亘的坚持下，选了个最普通的风箏。
    「你放过风箏吗？」
    「没有。」程诗妤摇摇头。
    「那等一下我教你。」
    说完，魏劭亘便领着程诗妤往公园内的草皮上走去，绿油油的草地上儘管人声喧嚣，但这些嘈杂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恼人，大概是因为眼前的画面很欢乐吧？
    而除了放风箏外，甚至还有些人在这愉快的在野餐，程诗妤望着这美好的一幕，心情格外晴朗，唇角不经意地张扬着笑。
    「你在笑什么？」发现到她的好心情，正在调整风箏线的魏劭亘好奇的问。
    「没什么。」她瞇起眼睛笑得更加灿烂，「可能是原本就因为见到你觉得很开心，又看见了这么多人脸上的笑容，心情特别好吧。」
    「呵。」魏劭亘跟着笑了笑，「有时候还真的很羡慕你的勇气呢。」
    「什么意思？」
    望着程诗妤困惑的样子，魏劭亘耸耸肩，「没什么。」
    但这句没什么是骗人的。
    在做出要约程诗妤出来见面这件事之前，魏劭亘的心里是特别挣扎的。
    毕竟当初是他狠狠地把程诗妤给先推开的，虽然程诗妤感觉是能够理解他的立场的，可是再怎么样说，他都还是伤害了程诗妤的心。
    而回想起过去他们交往过的那些日子……
    他还真的是对她很糟糕呢。
    先是拿从继母那里偷偷找到的照片威胁她……接着把她招来唤去的……甚至把他们交往的事情当作是一种报復的手段……
    然后，在明明都已经互相喜欢的情况下，拒绝她。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来的立场面对程诗妤，他留给她的……怎么会这么惨不忍睹的全是些不堪的回忆呢？
    昨天要不是因为可以轻易从字里行间里察觉程诗妤很想见他一面，想把他们的关係理清楚，他大概还是没打算开这个口的。
    毕竟他伤她那么深，他……实在没把握，程诗妤会不会接受他。就算知道程诗妤还爱他，他依然没有自信。
    而今天的见面，在昨晚将邀约讯息传出去后，他内心的慌恐便从未止息地侵扰着他。
    要不是刚刚程诗妤先走了过来把他的眼睛摀住了，他的脑袋瓜肯定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完全丧失功能，甚至连句话都无法好好的对她说吧……
    所以，他很羡慕，羡慕程诗妤总是可以那么有勇气的把心底的声音说出来。
    而在看见她的勇敢后，这一次，他不想要再是那个懦弱的人了，他……想要亲口对她说，他的心意。望着程诗妤咧嘴灿笑的笑顏，他更加坚定了心意。

 Ten、可不可以。（6）

    「准备好了吗？」
    还没等到程诗妤反应过来，突然魏劭亘把风箏线交到望着天际线放空的程诗妤的手中，「拿好。」
    「待会儿风来了之后我会开始跑，你就跟着一边放线，这样到时候风箏就会慢慢顺着风的轨跡飞起来了，ok吗？」
    「嗯，好。」程诗妤怔怔地将风箏线牢牢握在手心里，点了点头。
    接着，一阵风起，「开始了。」
    魏劭亘说完便顺着风的方向开始起跑。
    程诗妤随着魏劭亘移动的步伐缓缓地接着松开风箏线，她望着跑在前头的魏劭亘以及顺风缓慢升空的风箏，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手里握着风箏线的人，脸上的笑容可以那么的耀眼。
    「飞上去了，你看！飞上去了！」
    程诗妤兴奋地跳呀跳的，风箏也因此在风中摇晃，见状魏劭亘赶忙地衝回程诗妤的位置阻止，「喂，程诗妤，你小力一点啦，小心风箏被你扯下来。」
    「啊……」见状，程诗妤尷尬地停止跳动吐吐舌，「抱歉，我一时间太高兴就……」
    「没关係。」魏劭亘耸耸肩，指着草地向示意程诗妤，「坐着吧。」
    「这样不会飞走吧？」
    「你小心一点，把风箏线握好就不会。」
    「好。」闻言，程诗妤小心地挪动脚步，坐到魏劭亘的身旁。
    「寒假过得怎么样？」
    程诗妤看着风箏，抿唇淡然地笑，「还行吧，大部分待在家里，偶尔跟朋友出去吃饭逛街什么的。」
    「朋友？你是说你在班上的那个女生朋友？」
    她翻了个白眼，像是在唾弃宋梓寧，「她喔，这个寒假除了考完补考跟她约了一次之外，她顾着跟他男朋友约会都没时间了，根本理都不理我，完全让我见识到所谓的见色忘友。」
    「呵。」看着程诗妤有气的模样，魏劭亘忍不住笑。
    「反倒是鐘家煜……」程诗妤是故意的，她刻意地瞥了魏劭亘听见这个人名时的反应，「我们见面的次数还比较多了些。」
    当然，魏劭亘听见这三个字时，眼珠子明显地睁大，他故作镇定的回，「哦，他啊……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呵，上当了。程诗妤在心中窃喜着。
    「嗯……」程诗妤顿了顿假装在思考，「你确定想知道？」
    「干嘛？你们……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魏劭亘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他该不会慢了一步吧？
    程诗妤该不会其实今天会答应要跟他出来，并不是期盼着他会试图做些什么改变他们的关係，而是要告诉他，她已经变心爱上鐘家煜了吧？
    在他把句子落下的瞬间，他的心跳紊乱地飞快加速着，一边等着程诗妤回话，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慢慢浮现着他即将要被程诗妤宣判出局的话语。
    「也不是啦。」程诗妤得逞的持续吊着魏劭亘的胃口。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个被魏劭亘欺负着玩的人，现在情势驀然变成她看着魏劭亘紧张无助的模样，她突然有些玩兴高涨。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程诗妤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
    「嗯？」
    「就是……其实他之前有跟我告白。」
    听见程诗妤的话，魏劭亘虽然早就有感觉到鐘家煜对程诗妤的好并不是一般的朋友，但他的心情还是格外阴鬱。
    「那你答应他了吗？你……跟他，你们该不会在一起了吧？」
    程诗妤看着魏劭亘紧张的样子，差点要止不住笑意，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的拚了命的要自己憋住。
    「等等……」甚至，他还紧张的不让程诗妤把答案告诉他，「你还是先不要告诉我好了。你先听我说。」
    他都还没把自己的心意老老实实地交付给程诗妤，他怎么可以允许程诗妤就先宣判他们两个的爱情已经不可能生效了？
    说什么，他都不要是这样子的局面，就算程诗妤真的已经不可能接受他了，他也一定、一定至少要把对她的心意勇敢的告诉她才可以呀。
    这时，程诗妤决定不再捉弄魏劭亘，而是专注地听着魏劭亘的话，她把眼珠子对上魏劭亘的双瞳。
    「程诗妤。」魏劭亘的眼底满满的都是芳香微醺的爱意，迷人得程诗妤的心跳像是在跳着节奏明快的探戈，却又失控的像是辆疾驶的列车。
    「嗯？」
    「我喜欢你。」
    在魏劭亘说完的那一剎那，程诗妤的手瞬间一松，风箏就这么随着风的轨道缓缓地飘走了，但她却一点也没有心思去在意，在这一刻，对她最重要的是在她眼前的男人。
    她，盼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愿意正视对她的喜欢，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男人。
    程诗妤深吸一口气，眼眶里早已注满盈盈泪水的回，「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魏劭亘又说了一次，「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在你的身边，让我照顾你？」

 Last、在你身边。（1）

    开学日。
    所有人脸上都是带着既哀怨却又兴奋的心情来到学校的，毕竟刚结束一个月的假期，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可是在看见许久不见的同学后自然纷纷欢欣鼓舞的聊着天。
    「欸，程诗妤，外找。」
    闻声，程诗妤停下与宋梓寧的对谈，把头扬起，「谁啊？」
    「还谁。」宋梓寧打趣的看着在教室外头探头探脑的魏劭亘，「你老公啦，还不快去。」
    「……」程诗妤送了宋梓寧一记白眼，「他什么时候变成我老公了？」
    但儘管她如是说着，却还是不自觉的踩着轻快的步伐往教室外走去。
    「怎么来了？」
    「早上你不是说你没吃早餐？」魏劭亘把手上那袋有些沉甸甸的东西交付到程诗妤手里，「喏，这给你。」
    「这是？」
    「早餐啊。」
    「不是吧……你买这么多你是在餵猪吗？」程诗妤抗议。
    「噗——」魏劭亘笑出声，「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自己承认自己是猪的。」
    「欠打！」说完，程诗妤立刻揍了魏劭亘一拳。
    「喂……」他眨眼，瞳仁里透着无辜，「很痛耶。」
    「谁准你说我是猪的？」程诗妤挑起眉，「你就不怕我提前宣布试用期结束吗？」
    闻言，魏劭亘连忙打躬作揖道歉着，「是是是，对不起我错了。」
    程诗妤自然是也没多计较了，满意地扬起嘴角，「嗯，很好，这样就对了。谢谢你的早餐，可是快上课了，赶快回教室吧。」
    「嗯，掰掰。」魏劭亘挥着手，一脸离情依依的看着程诗妤。
    「不是说掰掰了，还不走？」
    「你先进去，我再走。」魏劭亘的的手依然挥舞着，脚却丝毫一点挪动的意思也没有。
    「唉。」程诗妤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过身，背对着魏劭亘轻声地说：「这样行了吧？」
    说完，程诗妤便笔直地往教室内走去，但儘管方才在魏劭亘面前她脸上的表情看似不耐，实际则是嘴边的笑容灿烂的可以。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魏劭亘之前捉弄她的时候，总是可以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了。
    「哎唷，爱心早餐。」一回到座位，庄子妟就忍不住糗道。
    「嗯哼，他怕我没吃早餐肚子饿。」
    「还说不是老公，都已经在担心你会饿到了。」
    程诗妤耸肩没回应，只是埋头吃着魏劭亘替她准备的食物。
    「欸，是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復合的啊？怎么都没听你说？」
    舔舔嘴角的蕃茄酱，程诗妤很淡定地喝了口奶茶后回，「谁说我们復合了？」
    「啊？」宋梓寧拧起眉，「不是吧？你们还没復合喔？」
    「嗯。」程诗妤点点头，一副无所谓的继续吃着早餐。
    这下宋梓寧可就愣住了，庄子妟更是用着一双这是什么状况的眼神望着宋梓寧。
    明明寒假的时候，程诗妤还时常在他们三人的群组里抱怨过魏劭亘都不赶快跟她表白的事情啊，怎么现在两人看起来明明就已经是復合的样子，程诗妤还说他们没復合，甚至一脸毫不在乎的样子？
    「说清楚。」宋梓寧一把抢走程诗妤啃到一半的汉堡，眼神直盯着她，要她解释清楚，「你们两个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他跟我告白了，还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哇，终于啊，那很好啊。然后呢？你答应了？」
    程诗妤摇摇头，「没有，我没答应他。」
    「什么？」宋梓寧晃着程诗妤的衣袖。
    「你为什么没答应？你不是等这天等很久了吗？魏劭亘可是校草耶，全校多少女生覬覦他，你居然就这样放他走？你是不是过了一个寒假之后就变傻了啊你？我的资优生小姐。」
    「好啦，你别这么激动，先听听『我们的资优生小姐』怎么说。」庄子妟在一旁帮腔，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的也是一阵焦躁。
    程诗妤看他们俩这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有些好笑，她本人都不担心了，她真搞不懂他们是在担心什么。
    「我当然知道很多人在妄想着魏劭亘，可是我也不是没人追啊。」程诗妤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下巴。
    「之前他欺负我那么久，我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饶过他？」
    看见程诗妤突然一脸阴险的模样，看得宋梓寧跟庄子妟都不禁捏了把冷汗。
    「所以你的意思是？」庄子妟问。
    「我不是拒绝他，我只是现在不跟他在一起而已。」她扬起眉，「他呢，得先经过我的试用期，等到试用期过了，我自然就会跟他在一起了。」
    「试、试用期？」
    只听过买东西有鑑赏期的，找工作才有试用期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要当人家的男朋友还有试用期的。

 Last、在你身边。（2）

    「嗯。」程诗妤态度自然，「谁叫他之前要那样对我，我这不过就是以牙还牙而已。」
    「唉，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最毒妇人心吧……」庄子妟不禁感慨，「想当初我也曾深受其害啊……」
    「你说什么？」
    遭到宋梓寧的眼神扫视，庄子妟立刻唯唯诺诺地装傻，「哎唷，没有啦，我什么都没说。」
    「哼。」宋梓寧闷哼一声，没继续搭理庄子妟，「欸，所以他愿意喔？答应你……那个什么试用期的？」
    「对啊。」程诗妤点头，「他答应了。我们约好了如果一个月后我试用的满意的话，我们就交往。」
    「那如果不满意呢？」庄子妟凑过头来。
    「哎唷……」程诗妤的态度倏然变得娇羞，「你们知道的，我本来就没打算说我不满意啊。」
    「……」宋梓寧看到程诗妤那副花痴的样子有些作噁，「还、还真是有你的耶……」
    「还好啦。」程诗妤灿然一笑，「喏，老师来了，不聊了。」
    说完，程诗妤嘴边哼着不知名的歌曲，一边收拾着还没吃完的早餐，从她满脸的幸福洋溢，便可以明显看出她非常享受现在这样的状态。
    一旁的宋梓寧和庄子妟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纷纷起了鸡皮疙瘩，有些不敢相信爱情居然会让程诗妤变成这副德性。
    而坐在她身后几排的鐘家煜看着这样的程诗妤，不自觉的弯起唇角浅笑。
    大概是觉得看见程诗妤得到幸福，替她感到高兴吧？
    □
    「你干嘛从刚才就闷着一张脸，还都不说话？」
    程诗妤一边自顾自地喝着饮料，不是很想搭理魏劭亘。
    毕竟刚才竟然有人当着她的面要求跟魏劭亘合照，而魏劭亘居然还答应她们，把她一个人晾在一旁整整十多分鐘，他没半句抱歉也就算了，现在他居然还来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
    他是还有没有把「试用期」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啊？
    虽然说转眼就也就剩下一个礼拜就到了约定的期限，到目前为止她对他的表现也都相当满意，没意外魏劭亘再问她一次交往的事情，她肯定是会立刻点头说好的。
    但……只要想到方才那一幕，程诗妤的心情就是好不起来，就好像魏劭亘这阵子带给她的快乐正一点一滴的在崩塌似的，让她心情烦闷的一点儿也不想说话。
    一路上，夜市里人声鼎沸，但就属程诗妤跟魏劭亘两人相对沉默。
    「欸，你看，有糖葫芦耶。」
    魏劭亘兴奋地指着旁边的摊贩，程诗妤随即跟着停下脚步，看着透着晶莹光芒的糖葫芦，不禁嚥了嚥口水。
    「你刚才不是说你想吃吗？要不要买一个？」
    程诗妤有些惊讶，原来魏劭亘还记得啊？虽然是在来的路上她随口说说的，但听见他居然有把这件事情掛在心上，她的心着实是有些感动的。
    可是依然不足以让她气消。
    「嗯。」她将视线飘向远方，不想就用这么一支糖葫芦结束冷战的她冷冷回应。
    「老闆一支糖葫芦。」
    魏劭亘把把钞票交付给老闆，同时把糖葫芦交到程诗妤手中，「喏，给你。」
    而正当魏劭亘还等着老闆找钱给他之际，程诗妤早已咬着手里的糖葫芦，很是悠哉地往下一排商店走去。
    「欸，程诗妤你等我一下。」
    但程诗妤自然是没打算那么听话，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还加快了步伐离去。
    「谢谢。」魏劭亘一接过零钱后，赶紧往人群里搜寻程诗妤的身影。
    但今天是假日，夜市里的人又特别多，不要说是人了，魏劭亘根本连个程诗妤的影子都没看见。
    「跑哪去了……是还在赌气吗？」
    儘管他依然有些不确定程诗妤生气的理由，但依然没有放弃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寻程诗妤，但是要在这么多人之中找到程诗妤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于是他拿起手机决定乾脆打电话给她比较快，但回应他的却是机械女声——「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后再拨。」
    「这傢伙该不会是手机没电了吧？」把手机放下，魏劭亘有些头疼。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用手把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的，要不是她还不允许她牵她的手的话……
    「唉。」魏劭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程诗妤……你人是跑去哪啊？」
    他忽然很是怨恨自己……要是之前交往的时候他不要对她那么差，早点接受程诗妤的感情，现在他也不必这样还得经歷什么试用期的考验了。
    他看着身旁来往的情人们，心情更加鬱闷，但也只能继续像大海捞针般找着程诗妤。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魏劭亘的心越来越是紧张，明明还是冬天，额角的汗水却像是泉水般流得汹涌。
    他开始担心，程诗妤该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吧？该不会……她忽然在路上昏倒了？还是……她根本就是被人给带走了，所以她的电话才会不通？该不会她……
    「啊……」魏劭亘不敢再想，他抱着头一心只希望程诗妤能赶快出现，能够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就算她要继续生他的气也行，但至少别跟他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他的心脏没办法负担失去她的可能性。
    一点点，也不可以。

 Last、在你身边。（3）

    就正当他快要崩溃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际，他看到前方有处阴暗的角落，有群男的似乎正围着个女生在争执些什么，他循着声音往前一看，发现程诗妤正是那个被围着的女生，身旁站着的男子捧着一束花貌似是在向她表白。
    「欸，你干嘛都不回话啊？」站在捧花男子身旁一个染着金发的男生，一脸轻藐地推了推程诗妤的身子，「我们大哥不是问你要不要当他马子了吗？」
    说什么马子的，说话这么不尊重人也就算了，他们这样困着程诗妤的举动，根本就是在逼迫程诗妤答应啊？
    魏劭亘见着这一幕自然心有不快，赶忙凑上前去想把程诗妤带离这是非之地。
    「你是谁？来凑什么热闹？」见状，有两个男生立刻挡住了魏劭亘的去路。
    程诗妤见到这一幕，隔着人墙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会来？」
    「找你找半天，结果就看到你在这里了，不就好险我有看到，不然你该不会打算要跟我爽约跟这个傢伙在一起吧？」魏劭亘挑挑眉，眼带不屑地瞪了瞪那个拿着花的男子。
    「什么叫这个傢伙？你这小白脸讲话给我放尊重一点喔。」捧花男子不悦地推了推魏劭亘。
    「你才要给我放尊重一点吧？」魏劭亘理了理衣领，一脸杀气腾腾地斜睨着他，却又很快地将目光转柔看向程诗妤，「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请你别这样缠着她，会对我们造成困扰的。」
    闻言，程诗妤两眼瞪大，有些惊讶魏劭亘居然会这样介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呵，女朋友？」捧花男子笑了出声，「刚才是她自己告诉我们她没有男朋友的，你这又是哪门子英雄救美的方式？随随便便就说人家是你女朋友？」
    「……这个笨蛋。」魏劭亘低喃道。
    「你说什么？」
    「没事。」他扬起一抹笑，「我只是在想她怎么会忘记她自己有男朋友了的这件事情，不然你再问他一次吧？看我到底是不是她的男朋友。」
    程诗妤愣了愣，心里在盘算她该怎么回答。
    她要是说了是，这些人应该就不会再纠缠她，但是她跟魏劭亘的试用期，可能就会因此结束……但如果她说不是……她要怎么摆脱这些人？
    可是她又不想那么轻易就让魏劭亘这样跟她在一起，尤其是刚才还发生他把自己扔在一旁这种事情。
    「不是。」还没等他们开口问她，程诗妤便率先啟口，「他不是我男朋友。」
    「哟，你看吧？」捧花男子一脸得意的望着魏劭亘错愕的脸。
    「程诗妤你在干嘛？」魏劭亘不满地拧眉质问。
    但程诗妤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将目光对上身边个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但是……我也不可能会让你们老大当我的男朋友。我喜欢的人……不是他。」
    听见程诗妤的话，捧花男子脸一垮，瞬间哑口无言。
    「听见了没？她说她不喜欢你。」魏劭亘抬起下巴，并且指责着他们，「你们一群人这样围着一个女生丢不丢脸啊？身为男人我都要觉得可耻了。」
    「快走吧，我刚才已经叫警察了，就算他们还没过来，但我相信这夜市这么大，我随便一喊，一定还是会有很多人愿意帮忙的。」
    「老大，我看我们这次还是算了吧。」
    「对啊，这种女孩子，满街都是啦，要是真的闹到警察都来了，就不好了。」
    听见「警察」这个字眼，捧花男子自然明白到情势的不对，「呵，这次就先放过你们，下次小心点别再被我遇到。」
    「走！」
    说完，他们一席人便纷纷离去了。
    见他们走远，魏劭亘连忙衝了上前紧紧的把程诗妤搂在怀心，语调极为温柔，「下次不准你再这样随便消失了。」
    感受到魏劭亘传递过来的温暖，程诗妤原先还生气的那些，忽然就像是一缕轻风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心跳胡乱蹦跳着，让她有点忘了要怎么呼吸。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
    「你才为什么要乱跑吧？」他拧着眉，松开手直愣愣地望着程诗妤，「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我……」
    「而且遇到危险为什么不打给我？」
    「手机没电了。」程诗妤有些无辜。
    「那为什么不求救？明明你随便一喊大家都会听到的，你干嘛要傻傻的站在那里让他们欺负你？」
    「我……」
    「还有……」魏劭亘的语气忽然变得比刚才的更为严肃，脸色格外沉重，「为什么跟他们说你没有男朋友？」

 Last、在你身边。（4）

    「我……」程诗妤支吾其词，但却又在思索了片刻后，轻轻咬了下唇说：「我们……又还没在一起。」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就这么傻傻的说没有啊。而且你当初是怎么会跟那种一看就知道很危险的傢伙走的？你不是资优生吗？怎么连一点基本的危险意识也没有？」
    虽然他知道其实刚才一路走来，儘管路上对他投射爱意的女生不少，但对他展现出妒忌的男孩子其实也不在少数……
    他实在是不该太过看轻程诗妤「校花」的身份，刚才应该真的要不顾程诗妤的反对，坚持把她的手握紧的，她就不会这样随便被人拐走了。
    「他们说他们迷路了，所以我就……」
    「真是的，你怎么会——」魏劭亘皱眉，可是看着程诗妤一脸无辜的样子，却又生气不起来。
    「唉，算了……」他摇摇头，决定不再责备她，「反正试用期就剩下一个礼拜了，如果这段时间有人问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知道吗？」
    「我不要。」程诗妤很快地一口回绝。
    「为什么？」
    「你又还没通过我的试用期……」
    「你这句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打算不跟我交往了吧？」魏劭亘朝她步步靠近，一脸玩味地向她逼问。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对程诗妤了，像这样藉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望着她，然后刻意扰乱她平静的心，看她因为他满是慌张的样子。
    他，忽然很怀念这样的感觉。
    要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之后，他绝对要让她像这样继续徜徉在他的爱意里，不只是因为喜欢这样捉弄她看她错愕的样子，更是因为喜欢她。喜欢她因为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而面对魏劭亘突如其来的逼近，程诗妤的脸在俄顷间涨红。
    虽然这几个礼拜除了上课、睡觉跟洗澡的时间外，她几乎时时刻刻都是跟魏劭亘腻在一起的，这张脸照理说是该看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依然觉得魏劭亘的脸就像是只艺术品似的令人着迷并且深陷其中，让她无论什么时候望着他，心跳都会不禁漏了个几拍。
    大概是因为喜欢他吧？所以就算她想忽视喜欢他的心情，都很困难。因为就连心脏都会不经意地被他操控着。
    「我……我又没这样说。」她侧过头，避开魏劭亘那对炯炯的眸子。
    「那……意思就是试用期一过，你就会跟我在一起了对吧？」魏劭亘的语气中明显带着爽朗的雀跃。
    「可是我也没有这样说。」
    「程诗妤！」魏劭亘提起嗓子，声音里透着不悦，「看我。」
    「……」感受到他的怒气，程诗妤也只好乖顺地服从，把眼珠子对上魏劭亘的。
    「你喜欢的人，只能是我；交往的对象，也只能是我。知道吗？」
    面对魏劭亘的注视，程诗妤有些微醺在他眼底的灼热光芒，吶吶地点头，「嗯……」
    「笨蛋。」看着程诗妤一脸傻傻愣住的样子，魏劭亘又一次地把她抱在怀里，「下次不准你再这样随便乱跑了，不准你再跟别的男人走掉，知道吗？」
    沉浸在魏劭亘的拥抱之中，程诗妤的心像是失去煞车的列车，怦怦怦的让她简直要窒息。
    「怎么不说话？」魏劭亘说话。
    而这样的距离正巧是靠近程诗妤耳畔的位置，所以程诗妤被魏劭亘说话时顺而呼出的风惹得耳根瞬间发烫。
    「嗯……知道了……」她吞吞随之分泌旺盛的唾液，轻声地回。
    见程诗妤如此听从他的话，魏劭亘满意地加深了力道把她抱紧，就像害怕失去最最珍惜的东西一样，希望能把她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身上。
    □
    程诗妤躺在床铺上想睡，却因为今天的事情，无论她怎么翻来覆去的都无法顺利入睡，于是只好拿出手机丢了个讯息给宋梓寧。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很快地，视窗另一端的宋梓寧回传。
    ：「我觉得我好像还是斗不过他qq」
    ：「他？你说魏劭亘喔？」
    ：「对啊……他今天忽然靠我很近。」
    ：「我觉得我那时候的心跳大概快比高铁还要快了吧？再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心脏病死掉啊？」
    ：「……」宋梓寧回传，并且附送了一个白眼贴图。
    ：「少给我晒恩爱，你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困扰？」
    ：「我很认真！我们都还没在一起，我就变成这样，那在一起了还得了？所以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值得困扰吗？」
    ：「那……你是认真想知道该怎么办？」
    ：「嗯，当然！」
    ：「那就在一起啊。」

 Last、在你身边。（5）

    程诗妤望着萤幕上的文字，彷彿可以听见宋梓寧正用着一嘴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对她说。
    ：「在一起？」
    ：「嗯，反正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那就乾脆现在就在一起啊，都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你帮我想到的办法？」
    ：「对啊，怎么样？不错吧？」语末，宋梓寧还传了个眨眼睛的贴图过来。
    ：「不错你个大头！试用期又还没到，你跟他……你们两个到底是在急什么？」
    ：「喂喂喂，你这样说就不对囉。」
    ：「是你自己先跟我说你因为她小鹿乱撞很难受，我这是在教你一个免疫的方法。想当初我也是跟你一样啊，结果我现在看到庄子妟只有一肚子火，哪可能会脸红心跳啊？」
    ：「你们的情况跟我们不一样。」程诗妤叹了口气后，淡然地在视窗输入这串文字。
    ：「哪里不一样？」
    ：「你要知道庄子妟这种傢伙会让人脸红心跳本身就是件很弔诡的事情。」
    ：「……」宋梓寧看着程诗妤传来的讯息瞬间无语。
    ：「而且，我跟你相反，我是一开始看他看得很不顺眼，然后才……慢慢喜欢上他的。」
    ：「喔。」
    ：「干嘛？」
    ：「谁叫你刚刚居然说我们家庄子妟没有魅力，我心情不好。」
    ：「哎唷，别这样嘛，他的魅力只是不长在脸上而已啊。」
    ：「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跟魏劭亘在一起的事情别拖太久啊，人家他粉丝那么多，要是被抢走了多可惜啊，我还想看你继续因为她发花痴的样子呢。」
    ：「……知道了。」
    ：「先睡了，晚安。」最后，宋梓寧传了晚安的贴图结束与程诗妤的对话。
    程诗妤传了个晚安贴图之后，便也放下手机，鑽入被窝里。
    ——『你喜欢的人，只能是我；交往的对象，也只能是我。知道吗？』
    一闭上眼睛，程诗妤就又立刻想起魏劭亘说出这句如此露骨的话时，却是一脸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
    「啊啊啊……程诗妤明天还得上课呢，你不要再想了，再想是会睡不着觉的！」
    □
    「早安。」
    还没踏出家门，程诗妤不过才把门敞开一半，魏劭亘那低沉的嗓音便像是一道和煦的暖风般向她袭来。
    「早、早安。」
    「喏，你的早餐。」魏劭亘伸出手，并且笑得像是鑽石般闪耀，「今天是薯饼蛋吐司跟巧克力牛奶喔。」
    自从上次程诗妤忘了把早餐带出门后，魏劭亘就很主动的会帮程诗妤买早餐，而久了以后程诗妤就也索性不从家里带了。
    「谢、谢谢你……」
    程诗妤伸手想接过，但手掌却是倏地一把落进魏劭亘的手心里，「那走吧，上课。」
    「等一下！」起步前，程诗妤赶忙地抽手，「你在干嘛？」
    「牵我女朋友的手啊。」
    「谁是你女朋友？」
    「你啊。」魏劭亘伸出食指，甜甜地瞇起眼睛笑。
    「试用期还有五天，还没到。」程诗妤的语气很轻，与其说是在反对，又比较像是在补充说明她不肯给魏劭亘牵手的原因。
    「好吧。」魏劭亘点点头，但眼神里明显地闪过一丝失落，只是继续拿着程诗妤的早餐说：「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偏过头，程诗妤仔细地想了想后回应，「嗯……应该有吧……」
    「那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相信我，你会喜欢那里的。」魏劭亘看着她眼睛里透着的紧张，不禁又想捉弄她，于是缓缓向她靠近，「还是说……」
    「其实你不想跟我去？」
    「当、当然不是啊。」程诗妤猛摇头，「我只是问一下……嗯对，我只是问一下而已啦，哈哈哈。」说完后还像个傻瓜一样傻笑了很久。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放学的时候我再去班上找你。」
    「嗯……」程诗妤点点头，又一次地在魏劭亘对他扬起嘴角的时候漏了几拍心跳。
    她觉得自己根本已经完蛋了……
    明明试用期是她想要让魏劭亘体会一下，她之前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怎么她现在越来越觉得魏劭亘非但没有任何埋怨，还有点乐在其中，甚至……甚至知道该怎么反将自己一军的感觉？
    程诗妤啊程诗妤……你根本就是注定栽在魏劭亘手里了吧……这件事情好像是打从你喜欢上他的时候，就注定好的了，唉。
    「怎么看你一脸难受的样子，」魏劭亘挑挑眉，「不舒服啊？」
    「没有，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所以看起来精神比较差。」
    「哦……是因为我吧？」他侧过头，两眼对上程诗妤原先还涣散着的瞳仁。
    「你、你干嘛？」程诗妤吓得身子一缩。
    「呵呵。」魏劭亘看她这副模样，不禁失笑。
    「喏，学校到了，早餐给你。我今天事情比较多，下课就可能不去找你了，放学见。」
    「喔、喔，放学见。」她接过早餐，然后看着魏劭亘缓缓消逝在人群中的身影。
    然后，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依然失去理智的疯狂。

 Last、在你身边。（6）

    □
    「她在女厕，我估计是没打算那么快回来。」宋梓寧对着正在教室外左顾右盼的魏劭亘说。
    「哦，没关係，那我在这里等她就好。」
    「你确定？」
    「嗯，怎么——」魏劭亘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示意宋梓寧把脸凑近，「她该不会是生理期来吧？」
    闻言，宋梓寧笑了出声，「哈哈，不是啦。」
    「她呢……」她刻意地打量着魏劭亘，「只是对于某人昨晚已经惹得她一阵脸红心跳的，结果今天居然又说要约她出去，所以有点紧张而已。」
    「呵，这傢伙……告白的时候不是挺大声的，怎么就约会这种小事也还会紧张？」魏劭亘在嘴边嘀咕道。
    「你说什么？」
    「没事。」
    「她去很久了吗？」
    「嗯，鐘响就立刻跑去了，感觉有点像是在躲你。」宋梓寧窃笑，「所以你如果坚持要继续在这里等也是可以，只是我怕她可能会打算待到太阳下山了才肯出来。」
    「唉，知道了。」闻言，魏劭亘走进教室里，把程诗妤的书包背在身上，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程诗妤，出来。」他站在门外，对着女厕里大喊。
    而周遭正要离校的同学们看见这个场景，自然是纷纷对魏劭亘抱持着注目礼。
    见里面没有丝毫动静，他无奈，只得再喊一次，「程诗妤，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囉。」
    接着女厕里传来冲水声，然后「碰——」地一声，程诗妤满脸困窘地从最末端走了出来，顺便还附带了一个白眼，「你干嘛啦？为什么来这里？」
    「怕你被冲走了，所以你那个朋友派我来厕所救你。」魏劭亘灿然一笑。
    「骗人。」程诗妤旋开水龙头，水淅沥淅沥地流出，她把手洗乾净后，往魏劭亘的方向走去，「不是说要在班上等我的吗？」
    但儘管她的脸上是扬着笑的，内心却是格外怦然的，她之所以会在厕所里待这么久，就是在想今天要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魏劭亘，因为……她总有种他打算今天向她表白，要打破试用期的规定这件事……
    她这是该如大家所期待，也可以说是遵从自己的心意的就这么让这件事情发生，还是……要魏劭亘耐心等她呢？
    「因为迫不及待。」魏劭亘眨眨眼睛，「想要赶快看到你。」
    「油嘴滑舌……」程诗妤回道，但也确实，她的心跳又一次因为他而失去了控制。
    「走吧。」他本来是想要牵程诗妤的手的，但在想起今早的事情后，他随即收手，只是淡然地对她笑。
    「嗯，书包给我吧。」
    「我帮你背吧，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
    「没关係，我自己背就好，反正你也说了要去的地方不远。」
    见状，魏劭亘耸耸肩，只能把书包还她，「那好，你自己背吧。」
    但在此同时他也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下，覆盖在她的身上，「虽然很近，可是今天天气还是蛮冷的，你穿太少了，穿着吧。」
    「喔、喔。」程诗妤抿抿唇，只是默默地任凭魏劭亘在自己身上加衣服，然后努力要自己的小心脏别太猖狂。
    「好了。」替程诗妤把围巾圈上，魏劭亘满意地笑了笑，「走吧。」
    「嗯。」全身上下做好避寒措施的程诗妤点点头，乖顺地跟着魏劭亘的脚步。
    魏劭亘带她来的是一间看起来颇为高级的餐厅。
    一进门，服务生就像是认识魏劭亘一样，立刻向他点头示意后带着他们俩往餐厅的内部走去，在走到座位的过程中，程诗妤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对着沿途的装饰惊呼着。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墙上投射的影像。那是一座巨型的水族箱，里头有闪着莹莹光芒徜徉的鱼群，以及色彩繽纷的珊瑚，让她的眼睛瞬间为之一亮，甚至不禁驻足。
    「好漂亮。」
    「嗯，很美吧。」魏劭亘一脸轻松自在的回应，对她勾起笑，「里面还有更美的，走吧。」
    「喔。」在魏劭亘的催促下，程诗妤恋恋不捨的挥别水族箱。
    接着，他们走进了一个用玫瑰花藤蔓编织而成的隧道，地砖是用彩绘时鐘以及黑白方格拼凑而成的，程诗妤感觉自己彷彿置身爱丽丝的童话故事中。
    而在接连见着两处绚丽的景象后，程诗妤心里不免有些期待在走出这个隧道之后，她会看见什么样子的景色。
    「把眼睛先闭上。」快走出隧道前，魏劭亘对着程诗妤那张笑盈盈的脸蛋说。
    「啊，为什么？」
    「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他眨眨眼睛，要程诗妤信服于他。
    于是，程诗妤望着他炙热的眼神后，慢慢地将眼闔上。
    「那先生，这边是为您安排的位置。」语毕，服务生便先离场。
    「好，谢谢你。」
    「你可以把眼睛张开了。」
    闻言，程诗妤缓缓地睁开眼，而也就在那一剎那，程诗妤的瞳孔驀然瞪大。
    在她眼前，那不是用言语就可以轻易表达出来的美丽。
    满满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是星星，除此之外，那些彩色的光点，更是让程诗妤觉得美不胜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宇宙之间，只要微微把手抬起，她就可以轻易地把这些美景通通揽入怀心。
    就像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远比眼前这副美景更让她来得深深喜欢的男人。
    「喜欢吗？」
    「嗯……很、很喜欢。」
    「欢迎来到我的小宇宙。」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的？」
    「这个嘛……」魏劭亘抓了抓头，「这是我爸跟我亲生妈妈求婚的餐厅。」
    「我妈她告诉我，如果这间餐厅还在，而那个时候我正巧也有个喜欢的女孩子，那一定要带她来这里。」
    他瞇起眼睛，笑得有些羞涩，「还要告诉她：『欢迎来到我的小宇宙，而你就是我的宇宙中心。』」
    「还好你很喜欢呢，我的宇宙中心。」
    程诗妤愣了愣，心情格外激动，眼泪伴随着过于感动的心绪有些不听使唤地开始滑落。
    「欸，哭什么啦……」魏劭亘看她这个模样不禁失笑，「怎么跟你告白你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犯规。」程诗妤擦擦眼泪，噘着嘴抗议，「还有五天的……你怎么可以违背我——」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告诉他他违规了，魏劭亘没办法就这么让程诗妤把话说完，她说着话的那对小小的嘴唇就像是武器，好像，如果他不那么做，她就会先一步的对他展开攻势，逼着他只能率先发动攻击。
    于是，魏劭亘一把将她往自己的身上拉近，然后毫不犹豫地亲上她那对致命的嘴唇，让程诗妤未能说出口的话语通通都化在这个吻里。
    然后他松开手，深情款款地看着还在一阵错愕中的程诗妤。
    「因为我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对你的喜欢，值得你用接下来全部的日子确认。」
    「前提是，你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我爱你。」
    说完，他又一次地深深吻着程诗妤。
    而这次程诗妤不再犹豫了，同样的回应着他，儘管她的心跳的狂乱、跳的恣意妄为，她也不去管了。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她知道，她是不该再抱持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报復坚持。
    或许她就是注定栽在魏劭亘手里吧？但她也觉得心甘情愿了，因为喜欢他、因为爱他。
    而他，也是同样的这样喜欢着自己。
    那样的把真心赤裸裸地摊在彼此面前，她是他的，而他，也同样是她的。
    他们对彼此的心意早就不需要什么东西来证明了，只要能在彼此的身边那就够了。
    「我也爱你。」
    全文完。

 番外、你，只能是我的。

    下课时间，宋梓寧看程诗妤鬱鬱寡欢的样子，点了点她的肩关心，「干嘛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程诗妤抬起头瞥了宋梓寧一眼回话，「喔，没有啦……」
    语毕，她又继续趴在桌子上动也不动。
    「平常总是像个过动症的人，现在下课时间却赖在教室里连说话都这么有气无力的，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庄子妟在一旁搭腔。
    宋梓寧挑挑眉，把程诗妤的脸一把抓起，「说，你怎么了？瞧你这个脸……该不会是魏劭亘要跟你分手吧？」
    闻言，程诗妤这才终于有些精神的仰首指着两人的鼻子骂，「呸呸呸，怎么从你们两个嘴巴里说出来的就是没有好话啊？什么过动症、什么分手的，你们难道就不能对我这个人有些正面评价吗？」
    「正面评价？」庄子妟一脸惊恐，「你身上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了？」
    「……」程诗妤无奈，「算了，不说了……跟你们说话之后我的心情更不好了。」
    「我就知道，还说没事。」宋梓寧拉起程诗妤的手晃呀晃，「你怎么了？」
    「先叫你旁边的那个人滚蛋，我再告诉你。」
    于是宋梓寧对庄子妟使了使眼色，见他走远了之后，便对着程诗妤说：「喏，可以说了。」
    「也没什么啦……就是跟魏劭亘吵架了而已。」
    「吵架？难怪刚才魏劭亘找你找了两节课，你连瞥他一眼都不肯。你们怎么了？吵什么？」
    「你还记得吧，上礼拜不是又有校花票选的活动吗？」
    「哦，记得啊，你这次不是第二名，输给那个学妹吗？不过你不是从来都没有在在意这种东西吗？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嗯，的确，我是没什么特别关心这件事情。」程诗妤耸耸肩。
    毕竟当不当校花本来就不在程诗妤的人生志向里，而且对于这种别人加诸在身上的封号，程诗妤只觉得特别绑手绑脚，没什么非要拿第一的理想抱负。
    「所以我要说的重点不是我拿第几，而是你知道魏劭亘他把票投给谁吗？」
    「魏劭亘？」宋梓寧困惑，「他当然是把票投给——等等，你会这样问的意思该不会是他没把票投给你吧？」
    「对，被你说中了。」程诗妤垂丧着头。
    「为什么？他怎么可能没把票投给你？」
    「不知道。」
    「你没问他吗？还是他不肯告诉你？」
    「我不敢问。」程诗妤敛下眼，闷闷地说：「欸，你说他会不会是觉得我没有魅力了……不爱我了啊？」
    「白痴喔……」宋梓寧轻打了下程诗妤的头，眼光往守在教室外等着程诗妤的的魏劭亘看去，「他可是魏劭亘耶，那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魏劭亘，怎么可能会这样觉得？」
    「你又知道了。你又不是魏劭亘，搞不好他是真的不爱我了才会这样做啊。」
    「我只知道要是他真的不爱你，还每一节下课都在教室门口痴痴等你的话，那他一定是真的很想赶快跟你提分手，才会一副你再不理他他就要衝进教室里，把人带走的样——」
    宋梓寧的话还没说完，人原先在教室前门的魏劭亘还真的衝了进来，一把抓住程诗妤的手要拉她出去，引起教室内同学不小的骚动。
    「不是吧，我也说得太准了……」宋梓寧尷尬地抓抓头，对着身旁的同学傻笑。
    □
    离开教室后，魏劭亘拉着程诗妤到了一个校园里的角落。
    「你干嘛啦？」程诗妤挣扎地甩开手，作势要回教室里。
    「不准走。」
    程诗妤没有因此止步，反而加快了步伐。
    「你走的话我下一节课就去你们教室，在大家面前亲你。」
    听见这席话，程诗妤的脸瞬间一垮，这算是哪门子威胁？不过对程诗妤来说，这种程度的威胁还算是挺管用的。
    「你到底想干嘛？」程诗妤无奈地转过身。
    「我才想问你干嘛？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吃完晚餐后就都不理我？传讯息给你不回，早上去接你，你爸说你出门了，到教室找你你不肯出来就算了，连正眼看我一下都不愿意。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程诗妤将视线看向远方，不肯看着魏劭亘地回答。
    「那你干嘛不看我？」魏劭亘挑挑眉。
    「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程诗妤眼光冷然，两手交叉在胸前，表情很是不悦。
    「我就是不知道才会问你啊……」魏劭亘的语调无奈，眼神中满是诚恳，「程诗妤，求求你行行好就跟我说吧，不然看你这样我也很痛苦。」
    看魏劭亘说得煞有其事，程诗妤有些心软，于是啟口，「那你自己说，校花选拔你把票投给了谁？」
    闻言，魏劭亘瞬间豁然开朗。
    「哦！原来你是在气这个啊，哈哈。」魏劭亘忍不住笑出声。
    「笑屁！」程诗妤瞪了瞪他，「谁说你可以笑的？」
    「你……在不爽我没把票投给你？」
    「嗯……」程诗妤闷哼一声。
    「这是有原因的。」魏劭亘眨眨眼睛，笑得灿烂。
    「哦，那我倒要听听看你有什么原因？因为那个学妹比较正？因为你爱上那个学妹了？」
    「笨蛋。」魏劭亘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你也太可爱了吧。」他边说，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程诗妤的脸颊。
    「喂！不是说不准你笑了吗？你还给我笑这么大声是什么意思？而且你的手又在干嘛？给我放开。」
    「不要。」魏劭亘嘟着嘴，继续玩着程诗妤的脸颊，越玩越上癮，「吃醋的你真的太可爱了，我捨不得放。」
    魏劭亘这是什么表情？他现在该不会以为在这边给我卖萌装可爱，讲几句好听话我就会原谅他吧？哼，门都没有，要我原谅他才没那么容易！
    「谁吃醋了？」程诗妤气得将身子往后一退，瞪着他，「我这是在生气！你还没解释清楚，你到底为什么把票投给她之前，不准碰我！」
    「唉呀，看来是太久没看你生气了，现在才发现原来你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可爱呢。」魏劭亘勾起嘴角笑得开怀。
    「我啊，之所以会把票投给学妹，不投给你是因为我不想要你当校花。」
    「什么意思？」程诗妤困惑。
    「如果你是校花的话，那知道你、喜欢你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我不想要变成那样，所以我没把票投给你。」
    魏劭亘顿了顿，驀然一把将程诗妤拉进怀里，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因为你，只能是我的。」
    顷刻间，程诗妤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是失去控制了一般乱跳，脸整个因羞赧涨红的宛若玫瑰般鲜艳。
    「看你这个表情，应该不生气了吧？」
    「嗯……不生气了……」程诗妤的声音顿时变得柔弱，摩娑在魏劭亘的耳畔让他听起来心情格外愉悦。
    「就说你是笨蛋了吧？」
    「我才不是。」
    「明明就是，刚刚居然还误会我喜欢那个学妹，这不是笨蛋是什么？」
    「那你说，既然你不喜欢那个学妹，那你喜欢的人是谁？」程诗妤掂起脚尖勾着魏劭亘的脖子，故意问道。
    「不告诉你。」
    语落，魏劭亘低下头吻了程诗妤。
    这个他最爱的女人，这个虽然误会他，却还是很可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