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羽人鱼的眼泪》


 楔子、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人鱼族都拥有一对白色羽翼，除了在水中悠游，还可以在天空自由的飞翔。
    但在公主十岁那年，她被迫斩断羽翼，从此与太阳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只能独自在阴暗的海沟深处哭泣，陪伴眾鱼群。
    她想着若是能再次乘风，那决不会是用美妙的声音交换，也不会是捨弃自己的鱼尾，她会安安静静的睡着，并在梦里拥抱云朵。
    「不能选择出生，那死亡总能吧？」
    ／
    学校的公告栏前满是学生，都在看这次作文能力测试的唯一拿六级分满分的作品。
    「安向月？是谁啊？」
    「她我知道高二的转学生，这学期都快结束了才转来。」
    「啊？好厉害??高三都没有人能拿满级分。」
    「对啊，不过我没看过本人，听二年一班的人说长得很漂亮，但是很安静不爱说话。」
    「这样喔，太高冷了吧。」
    安向月就站在不远处，她面无表情的望过去，看起来拥挤的令人烦躁。
    好吵。
    那些人只会在意名字贴的是谁，而不是什么样的内容能拿满分，又是如何写下那样的文字。
    花时间去看一个人的名字有什么意义，知道是谁了，所以呢？
    等待人潮散尽，纪澄岩才不急不慢的上前。
    站了大概三分鐘，「难怪可以拿满分，是我就给七级了。」他咕噥着。
    身后传来一阵呼喊，「纪澄岩快来啊！少一个人！」
    安向月正好准备离开，与他侧身而过。
    「来了！」他跑到篮球场时，脚步一顿，「刚刚忘记看是谁写的了。」
    「写什么？」秦昊在他旁边暖身。
    「没什么，快点吧。」
    「喔。」
    片刻后传来阵阵笑声，既欢闹又严肃的争球，时而拍手叫好，时而犯规懊恼。
    直到鐘声响起，他们匆匆的回到教室，校园才恢復了往常的寧静，鸟儿停在树梢吱咋低鸣，树叶被微风吹的呲呲作响，大自然的一切都配合的恰到好处。
    而那篇满级分的作文，再也无人去在意。
    ／
    后来，王子不远千里见到了公主，无奈一个在陆地，一个在海中，他们终究无法在一起。
    可是王子不相信所谓的命运，认为幸福是能自己争取的，于是潜入那幽深的海底，哪怕是窒息溺毙，也要握住公主的手，传递出他的决心。
    公主被真心打动，落下人鱼泪，她不再只是嚮往高处，而是成为王子的氧气，全力握住他递出的那双手。
    「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要怎么活着。」
    他们立誓，不会浪费这口气，不会辜负这滴泪。

 第一章、误(1)

    礼堂内，学生穿着清一色的制服坐在台下，寒假后的开学典礼有些严肃，原因是高三的学生刚考完学测，但是也不能懈怠，最后的这半年正是关键，心理、身体不论哪方面，都要全面顾及到才行，稍微松懈后就很容易出意外。
    校长顶着大秃头和鮪鱼肚站在台上，「知道你们平常听了不少，但我还是得说。」他换了隻手握麦克风，「咬咬牙再撑半年就好，美好的大学生活在等着你们，高一高二的同学也不能懈怠，你们以为一年两年很久吗？眼睛眨一下就轮到你们了！」
    意思是，全校三个年纪都要进入备战状态。
    底下一个两个三个打哈欠，四个五个六个昏昏欲睡，他的致词不算太长，却无聊到极点，每学期都要听一遍。
    「什么阶段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想清楚，你们父母把你们养这么大并不容易！等你们以后长大出社会后，就知道长辈们的用心良苦了！」
    校长下了台，换教务主任上台，「现在让高三上学期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做总结。」
    一名少年缓步上台，服装乾净、发型整齐，五官端正好看，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就算站着不动，也能是目光投向的焦点。
    「大家好，我是三年五班的纪澄岩，很高兴代表高三的优秀学生上台做总结。」
    「哇——真的是好好看。」
    「你又在犯花痴了。」
    「什么！学长是真的很帅。」
    「可是他的成绩不到非常好吧？我记得李俊恩才是高三的第一名？」
    「你懂个屁！现在已经不是只看成绩的年代了老头！人家纪澄岩学长不偏科，连体育、品德都表现的很好，重点是那张脸啊face！face！学校的门面就是他！」
    「嗤——也就那样。」
    「学长的顏，男女通吃。」
    「我是直的。」
    「你可以试试看近距离看他，很有可能被掰弯。」
    「滚。」
    不少交谈声传入安向月的耳中，她没什么兴趣，却还是抬头看了那个「顏值男女通吃的学校门面」。
    她上学期末才转学过来，连自己班的同学都认不全了，更何况是学长姊。
    纪澄岩有着很好看的笑容，亮的晃眼，声音低沉略带少年感，感受的出他散发的盛气凌人。
    「请大家保持平常心，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注意劳逸结合??」
    他用了五分鐘做总结，幸好这段发言简单不会枯燥，否则真的会倒一片。开学典礼就这么结束了，各班统一回到了教室，进行新学期的干部选举、课本发放等事宜。
    「好了，上学期的班长出来主持。」
    说话的是二年一班的班导陈淑华，习惯穿着套装，这是她的一大标志，总是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严师的感觉。
    顏闵蓁走上台，「好啦，现在开始干部选举，从班长开始，有人要提议的吗？」
    底下一阵静默，大家都觉得麻烦，不想做这个做那个。
    「那没人的话我就连任唄！就这么轻松愉快的决定了，不接受反驳和异议。」
    除了班长，其他职务倒是选的很快，就剩最后一个学艺没人要。
    「呃??真的没有人要当学艺？这学期不用佈置教室馁，只要负责高三毕业典礼上的才艺表演而已。」
    左看看右看看，低头装忙的装忙，眼神闪躲的闪躲。
    大家都知道，到时候没人主动上台的话，就会变成是学艺要「自愿」上台。
    顏闵蓁有点懊恼，她大范围的扫视眾人，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某个人身上。
    少女右手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窗外一片蔚蓝的天空。
    那正是坐她旁边的冰山美人同学，「安向月！」
    被点名的安向月转过头，「什么事？」
    「那个??你当学艺可以吗？」
    「知道了。」对上那双哀求的语气和渴望的眼神，她不由自主的点头。
    「nice！谢啦！」顏闵蓁很是高兴，本来还以为会被拒绝。
    安向月又继续看她的风景。
    「好了，现在开始自习，风纪上来管秩序。」
    「嘿嘿。」鐘声响的前十分鐘，顏闵蓁用食指戳了戳旁边的人。
    安向月不明所以，「嗯？」
    「抱歉啊，我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不想上台才艺表演可以叫别人上去，你是有特权的！」
    「我知道。」
    「而且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是上台唸课文也可以。」
    「嗯。」
    「然后我想着我们既然是同学，现在又坐在旁边而已，那意思就是很有缘分很亲近。」
    「嗯。」
    「你真的没有生气吗？」
    「没有。」
    顏闵蓁乐了，继续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全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安向月并没有认真在听，偶尔应了声随便应付。
    「班长——」风纪喊了声，「保持安静。」
    「喔。」顏闵蓁缩了缩脖子。
    终于安静了，安向月心想。
    「可不可以请你闭嘴。」这种话她说不出来。
    一天过得很快，才开学第一天，老师们并不打算进行教学或出作业。
    「安向月，要不要一起去吃关东煮？后街有一辆餐车，超级无敌霹靂好吃的！」
    面对顏闵蓁的邀约，安向月毫无波澜，于是摇摇头拒绝后，便背上书包走掉了。
    看着她走远，顏闵蓁又懊恼了，新同学实在是太难攻略了。
    「欸顏闵蓁，你干嘛一直用热脸贴冷屁股，她那个眼神根本就是不屑嘛。」
    「嘖，陈鸯你好好讲话喔，安向月只是比较内向而已。」
    「哼，从上学期末转来到现在，你看她跟谁亲近了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了就讨厌，难怪没人理她。」
    「既然转到我们班就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们要包容她。」
    陈鸯翻了一个白眼，「要包容你自己包容，我不愿意也是我的事。」
    「随便你好了，但你如果敢搞什么排挤，我一定会告诉老师。」
    傍晚，夕阳西下，橙黄洒落在街道，每到这个时间，校门口就会聚集很多小吃摊贩，附近的国中小学的学生也会被吸引过来，是一天下来最热闹的时刻。
    「老闆！我要一支鸡肉串！」
    「帅哥来！你的奶茶好了，旁边的妹妹要什么？」
    「来喔来喔，这里有包料的造型鸡蛋糕喔。」
    安向月没有为此停留，她沿着熟悉的道路准备回家，拐弯时看见墙上趴着一隻橘猫，正慵慵懒懒的闔着眼睛睡觉。
    橘猫像是感受到美女的目光，起身一跃而下，不停的在安向月的腿边蹭着，还软软的喵喵叫撒着娇，模样相当可爱。
    她蹲下身，神情松动，柔和的抚摸橘猫的肚子，后者舒服的发出呼嚕呼嚕的声音，片刻后又喵了两声，明显是肚子饿了求餵食。
    「等我一下下喔。」
    等到从超商回来，橘猫的面前已经蹲着一个少年了，背影有些眼熟，他们中间有一罐猫食，橘猫乐呵呵的吃着，已经忘记有个美女姊姊要回来找牠了。
    见状，「下次再来吧，如果有缘的话。」安向月看着手上的罐头及水。
    少年虽然背对着她，但她也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温暖。
    是因为同情吗？却又好像不是。
    她不再驻足，继续往家的方向走，身后的橘猫饱足似的喵了一声，少年也传出了浅浅的低笑，随着距离拉开，声音也越来越小。
    回到家，安向月关上门，偌大的房子，没有半点人烟。
    还是一样黑，还是一样静。
    「我回来了。」她顺手打开灯。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但至少显得不那么孤寂吧。

 第一章、误(2)

    安向月长得很好，五官深邃，静的像一幅画，总是面无表情，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所以她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
    下课时间，她待在座位上看书，明明只是就是翻书这么普通的事，却让人离不开眼。
    顏闵蓁就很吃这味，盯着看能看整节下课。
    「有什么事吗？」安向月感受到旁边炙热的视线，忍不住转头。
    「啊？」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
    「因为你好看。」
    「谢谢。」
    顏闵蓁彻底臣服在她的脸和性格，「欸欸安向月。」
    「什么事？」
    「我想和你交朋友可以吗？」
    「不可以。」安向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
    顏闵蓁刚想说什么，上课的鐘声就响了，嘴里咕噥着，无奈也只好把话嚥回去。
    安向月不是不想交朋友，只是觉得不需要。
    任何感情都会淡。
    下了课，陈淑华又把安向月叫走。
    「怎么什么人都妨碍我攻略小姊姊啊！」顏闵蓁很不满，「不不不，这一定是上天给我安排的关卡！」
    陈鸯在一旁看着她自言自语，「白痴。」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吗？」
    陈淑华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了这个转学生，清冷中带有一丝倔强，有些偏科但不算太差。
    「隔壁高职也有参加上学期末的作文能力测试，他们知道你拿了满级分，所以想拿你的作品列印出来当范本。」
    「好的。」安向月点头。
    「那等拿回试卷我在还给你可以吗？」
    「可以的。」
    「适应的怎么样？你原来学校的教程可能比较慢，有问题可以来问我。」
    「没问题我还跟得上。」
    「好，那先回去吧。」
    「好。」
    陈淑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摇头继续看手上的资料。
    安向月穿越走廊的同时，球场传来阵阵的呼喊声，其中女生佔多数。
    「安向月！」
    看到顏闵蓁跑到自己跟前，「怎么了？」
    「我们??我们一起去球场看他们打球！」
    不等安向月同意，她就勾着人家的手往球场拉。
    「啊——」
    「加油——」
    刚刚在走廊听到还好，现在这么靠近，安向月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破了。
    到底在叫什么叫。
    烦。
    「安向月你看，那个就是开学典礼上台致词的学长，然后左边那个就是超级学霸沉尧，我们班的！」
    旁边还有一个滔滔不绝的顏闵蓁，她想插话也不行，手被挽着想默默走掉也不行，只能祈祷这场球赛儘快结束。
    「哐啷——」
    她不经意的抬头，正好看到捕捉到三分球投进篮的瞬间。
    沉尧接到纪澄岩远传的球，轻轻松松的跳起来，并稳稳的投进篮框，没有半分犹豫，非常从容。
    「好帅！」
    「沉尧学长太a了——」
    沉尧和纪岩澄对视，然后什么都没说，高举起手击掌，默契十足。
    惹的现场一阵沸腾。
    「啊啊啊安向月你看他们是不是有料啊！」
    「什么料？」安向月歪头。
    「就内个啊内个啊。」
    「哪个？」
    顏闵蓁看她真的像不懂的样子，「他们两个会不会是一对的！男男love。」
    安向月没有说话，反到旁边的女同学来了兴致。
    「是吧，你也觉得吧，我觉得沉尧是攻，虽然他才高二，但那种斯文皮囊底下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尤其是那副细框眼镜，太引人遐想了！」
    「哎呦你好色——可是我喜欢！」
    顏闵蓁终于松开安向月的手，后者悄悄的离开。
    什么男男恋，她可没有兴趣。
    无聊。
    不过顏闵蓁查觉到了，「安向月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厕所。」安向月脚步一顿。
    「我跟你一起！」顏闵蓁向志同道合的女学生道别，「下次再聊！」
    「嗯！」女学生双眼放光重重的点头。
    「欸安向月，你不喜欢看篮球喔？」
    「没兴趣。」
    不就一颗球跑来跑去，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啊？那么多帅哥挥洒着汗水，多青春啊！」
    「我对帅哥没兴趣。」
    「所??所以，你对??你对女生有兴趣？」顏闵蓁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好。
    「除了学习课本里的知识，我对其他的事物都没兴趣。」
    安向月不明白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一下子是男男，一下子是女女，到底怎么理解的。
    「哇喔——」顏闵蓁像是发现新大陆，「第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
    「嗯。」
    两人走到厕所，安向月刚刚只是随口一说，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尿一泡在出来。
    一出来就对上镜子。
    她神情一暗。
    真的很讨厌自己的长相呢。
    顏闵蓁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心情很好似的哼着歌，看到安向月出来后高兴的笑了。
    「你为什么要对着我笑？」
    「因为喜欢呀～」
    安向月没有回话。
    ／
    最后一节课，三年五班正好是体育课。
    秦昊运着球进攻，纪澄岩跳出来防守。
    「欸纪澄岩，等下放学要打球吗？我们把沉尧叫来，也顺便把隔壁班的也叫来。」
    「不要，我放学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我要去餵猫。」
    「蛤？」
    纪澄岩抓准时机抢到球，「认真一点啊小菜鸡。」
    「你才小菜鸡！」秦昊急得跳脚，「你全家都小菜鸡。」
    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
    放学，沉尧从楼上下来找他们，他是二年一班的，因为打球认识的。
    他拎着书包靠近时，两人正在休息，「等等还打吗？」
    「不打。」
    「嗯？」
    秦昊「嗤」了一声，「他说要去餵猫，我们两个在他心里的重量竟然比不过一隻猫，拋下兄弟的球局，只为了一隻猫！」
    「喔。」沉尧没什么情绪，「那我去看书了。」
    「什么！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纪澄岩穿上外套，「你忘了吗？他的cp一直都是我。」说完还往沉尧的肩膀一靠，「是吧，尧～」
    「嘖，少烦。」
    「算了算了都滚吧，我回家，眼不见为净，是我不要你们，不是你们不要我。」秦昊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真是爱吃醋。」纪澄岩笑道。
    「懒得理你。」
    到了小橘猫所在的地方，就发现一名少女抢先了一步。
    她被笼罩在夕阳的馀暉下，点点光芒洒落，连带着空气都染上一层薄薄的金灿。
    纤细的背影，乌黑的长发被扎成高马尾，能看得清侧面，特别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在往更深处看却又乾净的什么都没有。
    穿着和他一样的制服，「怎么没在学校看过这个人？」
    正疑惑时，少女就起身离开了。
    他朝着橘猫走去，「看来是吃饱了啊。」
    橘猫似乎认得他喵了两声做出回应。
    「认识那个姊姊吗？」
    「喵——」
    「认识啊??那帮忙牵个线唄？」
    「喵——」
    「答应了不许反悔哦。」
    一对母子恰好走经过。
    小男孩拉着妇女的手，「麻麻，那个哥哥在跟小喵咪说话。」
    「乖——那个哥哥怪怪的。」
    「哪里怪怪的？人家也想和小喵咪说话～麻麻你教教我。」
    「好好读书知道了吗？」
    「嗯嗯！」
    纪澄岩：「??」
    天空收起最后的红阳，彻底落下进入黑幕，即便如此，街道依然热闹，与少女离开的背影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样的凄凉，就连霓虹都照不亮她。
    随着人越走越远，逐渐从视线中消失，纪澄岩收回视线，又全心投入脚下的橘猫。
    「喵——」
    「如果明天看到那个姊姊来，记得帮我留住她哦。」
    「喵？」
    「作为交换，完成任务后??买大餐当作是谢礼，猫饼乾、猫罐头、猫的什么什么我都买！」
    「喵喵喵！」
    「哼，贪吃鬼。」
    此时的安向月，并不知道自己被小橘猫出卖的事。

 第一章、误(3)

    二年一班实验课刚下课，安向月本来是打算自己回教室的，结果顏闵蓁硬是丢下一句「等一下」，说是要一起走。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她竟然就不动了。
    顏闵蓁看到她在花圃的身影又惊又喜，「我来啦！你真的在等我呀～哇啊啊安向月你怎么这么好啊。」
    「走了。」
    三月微风徐徐，安向月脸颊上的碎发被吹动，连带着裙摆都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走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淡雅的气质怎么都藏不住。
    顏闵蓁的说话声藏在风中，一同吹入安向月的耳里，她什么都没有说，却不再认为这是噪音，默默的听着，即使毫无回应。
    这应该就是比同学在更高层次的关係，但不算是朋友。
    后面传来一阵笑声，顏闵蓁被打断，「咦？后面的笑什么？」
    安向月摇头表示不知道。
    顏闵蓁忽然打了个喷嚏，「是谁！谁在偷说我的坏话！」
    安向月小小幅度的勾起嘴角。
    「沉尧？」顏闵蓁看到后来跟上的沉尧。
    「嗯。」
    「你们怎么都这么高冷，组一队算了，就叫做不爱说话天团。」
    沉尧对上她的眼睛，而他眼神也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和，又看向旁边的安向月，后者点头示意。不禁疑惑刚刚纪澄岩说的是不是这两个女生，于是在心中留了个底。
    就上一节课下课前，三年五班在上体育课。
    「欸！纪澄岩！看球啦！」
    「啊？喔喔喔。」
    秦昊皱眉，「纪大哥，纪大帅哥，认真一点可以不？」
    「我很认真啊。」纪澄岩小声的嘀咕。
    「你到底在想什么？」
    「猫少女。」
    「什么？」
    「我说，我在想猫少女。」
    「奇怪。」秦昊举起右手，手掌贴在他的额头，另一隻手贴在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怎么傻了？」
    「哎呀。」纪澄岩拍开他的手，「欸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学校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
    「??」秦昊一脸不屑，「隔壁班的王瞳？音乐班的温顏沫？一年级的杨恩淑？隔壁高职的校花李惠惠？」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女生。」
    「哈，因为我有双发现美的眼睛。」
    「但你刚刚说的那些，我都没听过，而且不知道她们长怎样。」
    「??好，那你说说看，那个女生长怎样？」
    纪澄岩歪头思考，「头发长长的黑黑的，穿我们学校的制服，很安静的女生。」
    「你有说跟没说不都一样！」秦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个朋友，「我只能确定一件事。」
    「什么什么？」
    「那个人是我们学校有个很安静的女生。」
    「??算了算了。」
    打了半节课的球，聊了半节课的天，两人又累又渴，决定一起去福利社买冰水。
    室外球场距离福利社所在的那栋楼不远，途中也不少其他班级的同学前往。
    「欸纪澄岩你要喝什么，今天昊哥请客。」
    纪澄岩眼神嫌弃，「哥你妹啦哥。」
    他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倒没停，一口气拿了六瓶二十块的水。
    二十块的水，在福利社，已经是算是高奢等级的了。
    「你还真好意思喔。」秦昊咬牙切齿。
    「那肯定要的。」
    正走出福利社，纪澄岩就看到楼下那熟悉的身影。
    少女佇立在花圃间，蝴蝶翩翩起舞，她像是朵盛开的花，好似在等待凋零。
    她站着不动，却写满了他整个春天。
    另一个女同学闯入画面，又蹦又跳的勾着她的手。
    「看什么这么呆？」秦昊含着百吉棒棒冰。
    纪澄岩回神，猛的抓住他的手，「走走走在那边！」
    秦昊被抓一个踉蹌，「什么啦！靠邀喔！」他被又拉又拖的下了楼，「你是没看到我摔死不行就是了。」
    纪澄岩没有回话。
    跑到刚刚的花圃，少女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淡淡的青草香。
    秦昊拉回手，「要看什么？」
    「猫少女。」
    「是我瞎了还是你出现幻觉了？」他望着不远处的短腿短发，「人家明明就短发。」
    「不是那个。」纪澄岩摇头。
    「不然是哪个？」
    「算了算了，已经走远了。」他无奈的说，「不然，放学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随便吧你爽就好，但麻烦你，把我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顺位。」
    沉尧刚走来就先遇到了他们，「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赏花？还是观蝶？」
    两人听到声音回头，是沉尧刚好要回教室。
    「尧啊。」秦昊嬉皮笑脸的喊了声，「你澄岩葛格恋爱了，你要被拋弃了！」
    「喔。」
    「喔？」
    「嗯。」沉尧不打算理他，看到纪澄岩呆呆的看着某处，「你??傻了？」
    「我在望妻。」纪澄岩喃喃说着，模样相当痴情，「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突然间，迎面而来一名学弟，对方正惊讶的看着他，却也是很配合：「对你莫名的心跳？竟然停不了对你的迷恋??感觉要发烧？」
    纪澄岩：「??」
    秦昊「噗哧」笑出声，「纪澄岩你干嘛啊你，不要乱撩好不好快笑死。」
    「我不是，我没有??」
    学弟站的很直，手掌贴着大腿，目光炯炯，「学长抱歉，我有女朋友了??」说完他就一溜烟跑走了。
    「啊就不是喔??」纪澄岩满头黑线，听到秦昊还在笑，「笑屁笑喔！看我不揍你！」
    秦昊一惊拔腿就好，「你不要去找猫少女了啦，小奶狗比较适合你。」他很白目一边跑一边喊，「是心动啊～感觉要发烧～」
    「你很烦欸！」
    沉尧勾着蠢无奈的摇摇头，拍了拍纪澄岩的肩膀后也走了。
    然后就遇到了安向月和顏闵蓁。
    他脚长走得很快，一下就越过她们了，顏闵蓁很是不满，「腿长了不起啊。」
    虽然话音不大，但还是被听到了，「就是了不起。」沉尧反驳。
    「哼，莫名其妙??」
    「顏闵蓁。」
    顏闵蓁第一次听到她喊自己全名，「啊？怎??怎么了？」
    「没什么。」
    安向月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不过没有明说。
    老师们不约而同进入了赶课状态。
    「来上课了上课了我们进度严重落后。」
    「马上就要考试了，都给我打起精神。」
    「隔壁班都开始小考了，我们下一节课开始也准备小考。」
    校园由教课声覆盖，由鸟啼声包围，每个角落都充斥着青春气息。
    早在鐘响前十分鐘，学生们就按耐不住自己，开始收拾书包。
    终于放学了，大家一刻都不想待着，成群结队的走出教室并离开学校，可能是去补习，也可能是说好吃个点心。
    今天的安向月没有马上起身。
    她坐在位置上，仍然是望着窗边，桌上的练习卷也还没整理。
    顏闵蓁要回去前问：「安向月，要不要一起？」
    「你先回去。」
    「好的吧。」
    然后就一直坐着，她知道学校不会这么早关门。
    刚刚上课时，她的手机跳出两则讯息。
    【月月，我等等在校门口等你。】
    【我们一起回家。】
    「一起」这两个字多么美好呀，可她却打从心底排斥。
    每一次当顏闵蓁说要一起，她都很犹豫，然后默默纵容。
    当刚刚收到讯息时，想到对方的脸，她连犹豫的机会都不给。
    这种莫须有的期待，不需要。
    待夜幕降临，星光碎了一地；待路灯亮起，街道热闹非凡。她才缓缓的走出。
    这时候，学校已经没有人了。
    手机又跳出两条讯息。
    【月月，你已经走了吗？】
    【月月？】
    她没有理会，直接进了超商。
    买了一瓶常温的保久乳。
    店员亲切的一笑，「这样三十，付现还是行动支付？」
    「付现。」安向月从钱包掏出一张一百。
    「收您一百，找您三十，需要电子载据吗？」
    「不用，谢谢。」
    「谢谢光临～」
    结帐后才想到，
    这个时间，小猫咪应该不在了吧。
    她打消了去找小橘猫的念头，直接回家了。

 第一章、误(4)

    隔天中午在餐厅，安向月一如往常的坐在最角落。
    她觉得靠边一点的位置有安全感，而且还安静。
    而顏闵蓁也不要脸的黏着她。
    「安向月，你怎么吃这么少啊？」顏闵蓁用筷子戳饭，「今天的红烧牛腩很好吃，要不要我分你一点？」
    「不用，我不吃牛肉。」
    「为什么啊？是因为宗教还是??过敏？」
    「都不是。」
    说出来，太难堪了。
    见安向月没有想说的意思，顏闵蓁也不多问了，静静的吃饭。
    「猫??猫少女！」
    满室静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锁向声音来源。
    除了猫少女本人还小口小口的喝汤。
    「嘿！你记得我吗？」纪澄岩兴奋的坐到安向月旁边。
    「不记得。」她是真的不记得。
    无缘无故被叫猫少女。
    谁会承认。
    「我就是那个啊，小橘猫少年。」
    她无语。
    就算承认好了，谁会记得什么小橘猫少年？
    沉尧落座在顏闵蓁旁边。
    顏闵蓁小声的问：「这是纪澄岩学长吗？」
    沉尧应了声。
    「开学典礼看他在台上还挺正常的，没想到是个傻瓜。」
    安向月迟疑了一秒，想起了那天抢先一步蹲在小橘猫面前的少年。
    原来就是他呀。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纪澄岩脸靠向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没有，你认错人了。」
    「就你蹲着餵猫，我站在旁边看，好吧你可能没注意，但隔天你一定有看到我吧，怎么可能没印象。」
    「喔，没印象。」
    「??」他肩膀一塌，「你跟沉尧是亲戚吗？祖传的不爱讲话。」
    安向月没理他，看到顏闵蓁在和沉尧间聊，便擦擦嘴后起身离开餐厅了。
    纪澄岩欲言又止，终究没有把人叫回来。
    「安向月——」
    安向月的脚步一顿，等顏闵蓁气喘吁吁的追上，才继续往前走。
    「安向月，你认识他们吗？」
    「认识，沉尧跟我们同班。」
    「不是啦，我是说刚刚叫你猫少女的那个学长，纪澄岩。」
    「开学典礼有上台。」
    「啊对对对，但他为什么会叫你猫少女啊？还说什么自己是小橘猫少年？好好笑喔。」
    两人进了高二的教学楼，缓步走上楼梯，转角下楼的学生嘻闹着。
    安向月的下意识的认为应该要撇清关係，「他认错人了，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这样喔，好吧。」
    教室内不少人趴着午休，也有人专心的背单字或者写测验卷。
    顏闵蓁睏意袭来，从侧边的袋子里掏出小小兵的抱枕，垫在桌子上然后趴下去了。
    在座的人都会发出一些小小的声响，有的是翻书声，有的是叹气声，而安向月写题时会发出很轻很轻的沙沙声，而且还很有规律，入了顏闵蓁的耳里，就像是摇篮曲，不到三分鐘，她就听的睡着了，没一下安向月的右边就传来浅浅呼吸声。
    安向月则是不习惯午休。
    她不想浪费时间。
    有个同学走经过安向月时，看到她正在写的数学，又恰好是自己一直没解出来的。
    一番挣扎之下，还是决定壮着胆子询问，「那个??安向月同学？」她的声音放的很轻。
    「什么事？」
    「就第三题。」她把自己的卷子摊在桌上，「我算了三次，每次答案都不一样，而且还都是错的，你能跟我讲一下吗？我看到解答跟你算的一样??」
    安向月先是犹豫了一下，主要是突然被请教有些惊讶。
    后来听到顏闵蓁呜吟两声，「我们去外面说吧？」
    巩固一下知识也好。
    「好好好。」同学点头如捣蒜。
    儘管午休时的走廊上没什么人走动，她们也是轻声细语的。
    安向月耐心的讲解着，怕同学听不懂还特意在稍微困难的点重复两遍，再顺便把公式写下来。
    她的字很工整娟秀，就和本人一样，刚中带柔。
    同学很是感激，「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
    这种难度的数学题，对她还说还不算太难。
    鐘响后，顏闵蓁悠悠的起身，还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安向月在这时进教室。
    顏闵蓁问：「你去哪里了呀？」
    「刚刚有同学问我数学，我们在走廊说。」
    「喔。」她点点头，「所以——」
    「嗯？」
    「你是怕吵醒我！所以才去走廊的！对吧对吧？嗯嗯嗯？」
    安向月没有直接回答她，「小声一点，刚下课还有人没睡醒。」
    看着她微发红的耳根，顏闵蓁心情大好，「嘿嘿，你怎么辣么好啊，我快要爱上你惹嗷嗷嗷～」
    「我没兴趣。」
    「什么没兴趣？」
    「对女生没兴趣。」
    「??」她语塞，乾脆转移话题，「我刚刚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安向月没什么兴趣。
    顏闵蓁继续说着，「上次我们在球场不是说纪澄岩学长，就那个开学典礼上台的小橘猫少年，还有沉尧是一对吗？」她一拍手，「然后你中午从餐厅走后，有一个学长也来了，他拿下口罩，脸颊上竟然有一块草莓，他还说是纪澄岩学长害的！」
    她将刚刚在餐厅亲眼看到并亲耳听到的事娓娓道来。
    「欸？人呢？」她一边对着沉尧自言自语，一边清空餐盘，完食后才发现安心月不在了。
    「她刚刚走了。」纪澄岩无精打采的回应。
    「吃这么快？」
    「纪澄岩、尧，你们今天怎么坐这么边边？」秦昊姍姍来迟。
    「爽，你干嘛带着口罩？」
    「还不是你害的！」他愤恨不平的控诉纪澄岩。
    摘下口罩后，脸颊上的红点很是明显。
    这下换顏闵蓁惊了。
    原来纪澄岩学长的对象是秦昊学长，不是沉尧！
    那沉尧??
    她悄悄的撇了一眼自己的同学，果然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
    肯定是在逞强！
    「沉尧同学，你一定会遇到truelove的，相信自己，总有属于你的mr.right。」
    「嗯？」沉尧饭还没吞进去。
    「我先走了！拜拜。」此地不宜久留，顏闵蓁决定帮他们隐瞒迷之三角恋的秘密。
    听完后安心月点头，「原来是这样。」
    「??就这个反应啊？」
    「不然呢？」
    「那么大的红点，那么红的印子，我真的很难想像得吸多用力才成了那个样子。」
    「下次有机会再看看。」
    「算了，你不懂我们腐女的快乐。」
    她看了眼脸颊说到通红的顏闵蓁。
    还挺可爱。
    「猫少女！今天餵猫吗？」放学时间一到，纪澄岩就飞奔校门口堵人。
    安向月装作不知道，没有理他。
    「你等一下啊。」
    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纪澄岩跑到她前面，「你??」
    「你认错人了，我现在要回家了，你是想跟我回家吗？」
    「嘿嘿，可以啊。」他笑的傻气，却又一脸认真。
    他是不是疯了？
    安向月就站着跟他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僵持到最后还是纪澄岩认输了，「喔好吧，抱歉打扰了，我先走了。」说完就让开路了。
    安向月直接越过他走了。
    「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了吗？」纪澄岩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和小橘猫的位置相反。

 第一章、误(5)

    那天之后，安向月就很少在碰到纪澄岩。
    她刻意绕开小橘猫在的地方，而他根本不知道人家是几年级哪个班的。
    纪澄岩翻了整间学校，安向月就躲了整间学校。
    也不能算躲，就是知道高三集中的几个分佈点，不靠近就行了。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在最松懈的时候碰到了。
    「那个就是纪澄岩学长的??男朋友。」顏闵蓁最先发现站在冰箱前面的秦昊，不过她不知道名字。
    安向月看过去，最先看到的是纪澄岩。
    福利社一到下课时间就很多人，偏偏就是先看到他了，而且对方也恰好抬头与她对到眼。
    她转身想走，却又被喊住，「猫??猫少女！」纪澄岩挤过人群走向她。
    「学长是不是在叫你啊？」顏闵蓁歪头。
    「不是??」
    纪澄岩自己走也就算了，偏偏要拉着秦昊。
    「你又发什么疯啦吼。」秦昊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来，手里的奶茶都还没结帐。
    「太玄了。」顏闵蓁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然后左闻闻右闻闻。
    「哎呀，又干嘛了。」秦昊拉开手，看到顏闵蓁，「呦，这不是山寨版猫少女吗？」
    「什么？」
    「我说——你——」
    顏闵蓁抬起脚用力往他的脚背一踏。
    秦昊鬼叫一声，「很痛欸！」
    「活该！没礼貌的傢伙！」
    安向月偷偷的悄悄的想要撤退。
    「秦昊，她好像就是那个猫少女。」纪澄岩用手肘顶了下秦昊。
    「蛤！」秦昊看过去，「你就是那个我们岩岩朝思暮想的猫少女！」
    「我不是??」
    能不能别再提了。
    就单纯叫学妹不行吗？
    纪澄岩又说：「她说我认错了，但明明没错啊??」
    他的视力五点零，没有近视没有老花，就算只有侧面和背影，也不至于认错才对。
    「这样喔，那我得出结论了。」
    「什么结论？」
    「你这款搭訕的方式太low了吧，『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还是『我们是不是见过』，这种的都很逊欸。」
    「谁跟你说我是要搭訕！」
    「明明就是，人家明摆着就不想理你，你还干嘛，一股脑的装熟，是个男人就大方一点，直接上去要联络方式不就好了，婆婆妈妈的真的很废欸。」
    「我就跟你说了??」
    「再不然学学连续剧霸总式壁咚嘛。」
    在两人咬耳朵的时候，顏闵蓁和安向月就买好喝的走了。
    直到上课鐘响，纪澄岩才回过神，「都你啦！人家都走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秦昊扯这么久。
    「靠喔又我了，不是你要找我聊天的吗？」
    「算了算了上课吧。」
    「给我等一下！」福利社的阿姨一声大吼。
    把两人镇在了原地。
    她气轰轰的向前，双手插着腰。
    秦昊还以为要干架，「阿姨，求求你不要打脸。」
    「??付钱。」
    「啊？」
    「你手上的奶茶还没付钱的吧，阿姨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这么不好？肯定是喜欢玩手机，还常常熬夜、吃加工食品吧，阿姨告诉你们，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
    福利社的阿姨唸了整整半节课，到后来基本跟没付钱沾不上边了。
    然后回到教室，又被任课老师唸了十几分鐘，说以后再迟到这么久，就直接算旷课。
    听的秦昊耳根子都要长茧了，「纪澄岩。」
    「跟我没关係喔，是你自己没付钱，我还陪着你被唸，是我要讨公道才对。」
    「你奶奶的??」
    「秦昊！」老师在台上拍桌，「上课时间还敢明目张胆的聊天？」他指向门外，「去外面罚站！」
    「靠??」秦昊在老师的怒视下，委屈巴巴的出去了，整堂课几乎没上。
    下了课，秦昊哀怨的回到教室，「纪澄岩。」他凉颼颼的喊。
    「欸对吼，秦昊，所以你知道猫少女叫什么名字吗？几年级几班的？」
    「哼哼哼。」他的机会来了，「求我，我就告诉你。」
    「求你。」
    「嘖，这么没志气。」他脑袋一转，「请我喝一个月的奶茶我就告诉你。」
    「成交。」
    「帮我洗??」
    他内裤两个字还来不及说，纪澄岩就先打断了，「秦昊，我不介意再跟老师告状，说你上次随堂测验为什么考满分。」
    「算你狠。」秦昊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人家就不承认是猫少女了吼。」
    「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高二上学期末转来的，作文满级分那个女生。」
    「她??她就是那个满级分？」
    「是啊。」
    「你看过她的作文吗？」
    「很重要吗？我只知道她拿了作文满分，谁会去看啊？吃饱太间喔？」
    「我就是吃饱太间，你有什么意见吗？」
    「哈哈哈不敢不敢，爱是伟大的，金钱无法衡量，时间无法计算，纪澄岩！衝鸭！」
    纪澄岩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她的啊？」
    「我不是说了吗，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喔，啊她叫什么名字？」
    「之前有记得什么太阳月来着??但我忘了。」受到他鄙视的目光，秦昊皱眉，「我有的是发现美的眼睛，不是记忆超群的大脑，况且她也才刚转来而已，啊你是不会去问沉尧喔，他们同班啊。」
    「喔。」
    本来纪澄岩是打算放学在球场等人的，结果忘了沉尧要补习，只好等改天了。
    次日一早，太阳刚升起、公鸡刚啼叫的时间，纪澄岩就在校门口守株待兔了。
    「纪澄岩？哇噻你昨天晚上干嘛了？你是在cos什么动漫吗？」
    秦昊一大早就很有精神，拎着五六袋的早餐，走向大门，途中跟他打招呼的人不少，活脱脱的交际花。
    「不要问，你会怕。」
    他昨晚一回家，就关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把关于太阳、月亮的名字一一列举出来，几千种的排列组合方式，他愣是一个一个写。
    列到第两百个时，纪母敲响他的房门，「吃饭了。」
    「喔——我等等就出去。」
    「快点喔。」
    「知道了——」
    吃饱后，他又继续凑字。
    乾净的白纸被写的密密麻麻，亮面写满就拿一张新的，重复再重复，字典被翻的皱巴巴的，然后跟疯子一样搞了整夜。
    日升时的微光透过窗户闯进室内，没有刻意打扰，安安分分的踩在角落。
    「妈呀??天亮了??」纪澄岩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眼桌上凌乱的纸张，最终没有列完全部。
    也是，能列得完才怪。
    送报纸的小弟在这时经过，叮噹叮噹的响铃声，像是在无情的嘲笑他是傻瓜。
    他叹了口气，「猫少女啊满级分，那么多个排列组合，哪一个才是你??」
    其实他可以等到隔天问沉尧的，偏偏又很着急，着急就算了，整夜没睡只为了凑一个不知道本名的女生的名字，说傻真的不为过。
    但代价就是顶着熊猫眼去上课，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逼人。
    纪澄岩眼神飘向马路，对面正等待红绿灯的就是他的答案。
    依然是绑着高马尾，自带背景音乐的穿越斑马线，气流在一瞬间为她发生了变化，连画面都成了慢速播放。
    秦昊咬了一口三明治，手在纪澄岩的面前挥动，「发呆喔门神？」
    「不要烦我，去去去走开走开。」纪澄岩扒开他的手。
    「什么嘛。」秦昊哼唧唧的走进校园。
    纪澄岩在鼻腔涌入一股清香后，原地呆了三秒，极快的转身追上味道。

 第一章、误(6)

    安向月背着素白色的包包，看得出来有些沉重，显然是放了不少的书，压的她脚步都变慢了。
    「满级分！」
    又来了，这阵子一直很烦的声音，她不打算回应。
    纪澄岩不要脸的贴在她旁边，「欸满级分，好巧喔～」见她不语，「你早餐吃了吗？秦昊买了好几份，我可以拿一份给你。」
    「不用。」
    「那你今天放学要去餵猫吗？」
    安向月想起了上次买的保久乳还没餵，不过她没有答应。
    「今天天气还不错耶，你说是吧满级分。」纪澄岩一直在说话。
    一下猫少女一下满级分，怎么会有人这么爱给别人取绰号？
    安向月觉得烦了，故意乱走，一下穿越凉亭，一下绕着花圃。
    因为纪澄澄，她的注意力整个被分散掉了，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见她停下脚步，左右来回的看，纪澄岩笑了，「你刚转学来，肯定对学校还不熟。」
    「要怎么回去？」
    「嘿嘿嘿，你第一次主动问我问题欸。」
    「不说就算了。」
    「别走啊，我告诉你。」他在前面领路，「这边是高三教学楼的后面，老师不常巡，所以这里就变成那些偷抽菸的同学的聚集地，高一高二教学楼后面应该也是，统称禁区。」
    「嗯。」安向月跟着他，只想快点到教室。
    终于走到教学楼的正面，还有一些学生准备上楼，也有拿着钱包准备去福利社买早餐的。
    「好了，我就不陪你了。」
    「??」谁要他陪了。
    「下次不要再误闯禁区了，那边蛮多会惹事生非的人。」
    「知道了。」
    「拜拜！改天再带你来一趟校园之旅。」纪澄岩挥了挥手。
    「我——」安向月还来不及拒绝，他就跑了，只对上最后那抹笑。
    她放在腿边的手握成拳，重重一握后又松掉。
    何止是禁区啊，她误闯的是这个世界呀。
    告别了烦人精，安向月快步走到教室，果然自己是最晚到的，同学们早就开始早自习了。
    「安向月。」顏闵蓁凑近她，「你怎么迟到了呀？」
    「迷路了。」
    「啊？」她本来很疑惑，不过想到因为是转学生便没有放在心上，「放心好了，我没有给你记迟到，班长还是有这点特权的嘻嘻。」
    「谢谢。」
    「对了，你有想参加什么社团吗？虽然只剩最后半个学期就是了??」
    「阅读社吧。」
    「阅读社？」
    「嗯。」
    「你如果不知道参加什么社团就跟我参加吉他社好了，会弹的就弹，不会弹的就唱歌，都不会的话坐在旁边看书写作业也可以。」
    安向月思考了一下，「可以。」
    顏闵蓁双眼发亮，「太棒了太棒了！」她差点喊出声，好在控制住了。
    下了课，陈鸯食指弯曲敲了敲安向月的桌子，「你是要加入吉他社没错吧？」
    她刚好坐在两人前面，他们在早自息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全听到了，毕竟是社长，这种事还是早点确认比较好。
    「是的。」
    顏闵蓁以为陈鸯要惹事，皱眉说：「你不要白目喔。」
    陈鸯「嗤」了一声，「名额有限，我是社长，我可以决定谁能进。」她抬起下巴，「那我就勉强留个位子给你好了，不用太感谢我。」说完就傲娇的转身了。
    安向月略带疑惑的看着顏闵蓁，后者摇摇头，低语道：「你别介意啊，她就这个个性。」
    「没关係，我不介意。」
    午休时间，顏闵蓁就带着安向月到社团教室看看，虽然名单还没公佈，但已经保进了，乾脆先来看看。
    「你看，这把是我的吉他喔，我不想用学校提供的，乾脆求我爸妈给我买一把新的。」
    安向月眼神微淡，「是吗。」
    「嗯嗯嗯，我弹一首跟你听好不好？」
    「好。」
    顏闵蓁坐在椅子上，谱架立在右前方，不停的翻页，想挑一首拿手的曲子。
    选定后，她手指抚上弦开始拨动，先是试音后，才开始弹奏。
    技巧很好，看得出来下过功夫，与往常吵闹的样子截然不同，非常享受音符跳动的每分每秒，嘴角微弯更显自信与魅力。
    安向月也认真的聆听，闔上眼享受，偶尔能有一些画面闪过，都是曾经快乐的回忆，不过也都是一闪即逝，至少她很清楚，那都是过去了。
    曲终，顏闵蓁呼出一口气，「怎么样怎么样？」她又恢復到了原本的朝气。
    「很好听。」安向月真心的夸奖，然后又走到谱的旁边，指着某一段，「这边是不是有弹错？」
    「欸？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有传说中的绝对音感吧？」
    「可能吧。」
    「欸欸欸欸欸！那你想学吗？」
    说实话她并没有兴趣，自己音感不错这件事也早就知道了，于是摇头，「不用了，我喜欢用听的。」
    「嗯嗯嗯没关係没关係，主要就是我有点惊讶而已哈哈哈。」
    「时间不早了，回教室吧。」
    「好咧。」
    走出社团教室，顏闵蓁抿唇，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
    「内个??安向月同学。」
    「嗯。」
    「我们同班。」
    「我知道。」
    「位置就坐在旁边。」
    「是的。」
    「而且现在还是同个社团。」
    「怎么了吗？」
    顏闵蓁快憋不住了，「所以说，我们现在能当朋友了吧？」
    安向月一愣，没有马上回应。
    朋友啊??多么令人嚮往，家人可能只是血缘关係上的统称，情人可能只是短暂出现并且随时会拋弃的过客，这么想想，「朋友」不确定的因子确实少了许多，就算说会被背叛吧，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在顏闵蓁的身上，她相信她。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顏闵蓁，沮丧的垂着头。
    「嗯。」安向月给了一个回应。
    「啊？」
    「是??朋友。」
    衝击力度太强，以至于顏闵蓁到回了教室都还没缓过神。
    「各位同学，翻开语文课本第四十六页，我们找个同学朗诵。」老师看了眼台下，「就坐窗边那位新同学吧。」
    安向月知道是在喊她，于是站起身，接受底下一片眼神海的冲刷。
    老师要求的课文题目是一篇文言文，不算好读，生僻字偏多，文意也还没讲解过，更加深了难度。
    然而安向月唸的很顺，像是知道这篇的意思，清冷的嗓音却读出了些许情感，也没有卡住或者停顿的地方，很轻松的就结束了。
    同学们听的很舒服，纵使不知道内容讲述的是什么，也不妨碍他们来一场美妙的耳朵洗礼。
    老师当然也很满意，「很好，坐下吧，我们一句一句来看。」
    顏闵蓁今天一天得到的资讯真的太多了，因为安向月，她重新认识了几个成语，比如新鶯出谷、馀音裊裊、感心动耳??
    「啊——放学了——週末我一定要好好补眠！」
    安向月不像其他人，她更喜欢来学校的日子。
    「吶吶，安向月～」顏闵蓁讨好的一笑。
    「怎么了？」
    「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全名吧？多生疏啊，要不然我们互取小名吧？」
    「你想怎么取？」
    「就叫你闪亮亮？」
    「??」安向月哭笑不得，「为什么？」
    「你看你长得那么漂亮，名字里还有个月亮，多闪闪动人啊。」
    「是吗??」她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不然叫我月月吧，跟我亲近的人??都这样叫我。」
    顏闵蓁很是乐意，「那你叫我小闵好了，我爸妈都这样叫。」
    「??好。」安向月努力从喉咙挤出声音，咬紧牙关同意。

 第二章、亡(1)

    「月月，你没有来过麦当劳吗？」顏闵蓁看到她好奇的左右打量。
    「没有。」
    这是安心月第一次接触速食品，从小到大父母给的教育就是要吃的健康，虽然十岁过后就不怎么管她，她也保有这样的习惯。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顏闵蓁架势十足的把盘子推到中间。
    「好。」
    她一一介绍起，从汉堡、薯条、炸鸡到可乐都没放过，当然并不止如此。
    「我最喜欢的搭配就是薯条沾砂糖番茄酱！」
    「还能这样搭配？」
    「当然！」她自信满满的挤番茄酱，然后把刚刚跟店员要的砂糖加进去，再拿一根薯条搅拌，「这个才是精华！」
    「砂糖？」安心月很吃惊。
    「没错！薯条沾砂糖番茄酱，简直是人间佳餚，天堂美食。」顏闵蓁喜滋滋的吃着，「感恩番茄酱！感恩砂糖包！」
    安心月照着她的样子吃了。
    确实还不错。
    「沉尧——」
    这熟悉的声音，这魔鬼的步伐??
    安向月怎么也没想到吃个晚餐有这么多事。
    沉尧站在用餐区外，见人来了便走了进来。
    他看到同班同学点头打了招呼，安向月亦是如此。
    顏闵蓁倒是热情，「你们也来麦当劳呀？」
    「嗯。」
    纪澄岩从外面的玻璃窗就看到安向月，于是把点餐的工作交给秦昊。
    「满级分！」
    安向月选择无视，舀一勺玉米浓汤要喝，似乎是太烫，所以轻轻的将它吹凉才放进口中。
    纪澄岩看的心脏蹦蹦跳，「沉尧！」他直勾勾的盯着沉尧。
    「怎样？」
    「坐这边！反正大家都认识！」
    他一屁股坐在安向月的对面，沉尧则在他旁边落座。
    「喔。」
    「沉尧！」
    「又干嘛了。」
    「她叫什么名字。」他指向安心月。
    沉尧对上她的目光，「你想告诉他吗？」
    「不想。」安心月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嘛！」纪澄岩不服，「那我叫你猫少女可以吗？」
    「不行。」
    「那满级分呢？」
    「不行。」
    「那我??」
    「麻烦不要打扰我吃东西，谢谢。」安向月简直服了。
    纪澄岩用手撑着下巴恶狠狠的瞪沉尧，后者低头玩魔术方块。
    「欸欸月月。」顏闵蓁用气音在安心月耳边叫唤她。
    「怎么了？」
    「你知道为什么沉尧不告诉学长你的本名吗？」
    「因为我不想告诉他。」
    「no,no,no，不是喔。」
    「不然呢？」
    「因为沉尧吃醋了！」
    安心月撇了一眼沉尧。
    不对啊??
    沉尧喜欢的明明就是??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顏闵蓁喝了一口快乐废宅水润喉，「在学校大家公认一对的是纪澄岩学长和沉尧，但真相却是纪澄岩学长和秦昊才是情侣，那沉尧爱的这么深，当然心里不平衡。」
    「你为什么只叫纪澄岩学长，秦昊只叫本名？」
    「秦昊那种没礼貌的白痴每一个让我喊他学长，而且月月??这不是重点。」
    「那你怎么知道沉尧爱的??那么深？」
    「腐女的直觉。」
    腐女的直觉？
    安心月无言以对。
    不知何时，纪澄岩的屁股离开了椅子，微半蹲弯腰靠近对面的安向月。
    安向月和顏闵蓁结束话题时，就对上一张大饼脸。
    「为什么不能和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因为我们不认识。」
    「那现在可以认识。」纪澄岩又坐了回去，「我叫纪澄岩，澄岩的澄，澄岩的岩。」他把手伸出去，「请多多指教。」
    「小敏，如果不加砂糖直接沾番茄酱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会比较酸酸的。」顏闵蓁重新挤了一包番茄酱，「你试试看。」
    「真的比较酸。」
    两人一言一语的把纪澄岩晾在一边。
    他用力咳了一声，「我的兴趣是打篮球，最擅长??没有最擅长的学科，都还可以。」
    「喔。」顏闵蓁给足了面子回应，「学长，食不言寝不语。」
    「我又没吃东西。」
    「但我们有呀。」
    「那你们不也在聊天。」
    「对呀，我就双标啊。」
    「??」纪澄岩偷看了一眼安向月，「不说就不说。」
    秦昊不知道是去哪间门市点餐了，都过去十几分鐘了还没上来。
    纪澄岩百般无聊的用手指在桌上有规律的敲着。
    「沉尧！」
    沉尧五分鐘就将魔术方块解开了，现在正点开手机的数独游戏在玩。
    他觉得纪澄岩肯定是要说废话，所以没有暂停游戏。
    「沉尧！你要怎样才能告诉我她的名字？」
    「人家答应你再说。」
    「哇啦哇啦哇啦我不管！」
    纪澄岩耍赖的本领跟女孩子一样，甚至比小孩要不到玩具就在地上撒泼还强。
    「少来这一套。」
    顏闵蓁悄悄的说了句：「嘖嘖嘖，这是什么偏执的佔有慾啊??」
    「岩吶、尧吶——」
    不久后，秦昊端着一个餐盘上来，虽然只有一个，但上面堆了满满的食物。
    「人超多的。」他咚的一下放下来，「作文满级分学妹和山寨版猫少女学妹也在喔。」
    「怎么又是你这个没礼貌的白痴。」
    「看到学长没有毕恭毕敬的打招呼就算了，一张嘴就骂人，到底是谁没礼貌？」
    「就是你！白！痴！」顏闵蓁说完还吐舌头。
    「小矮子！」
    「白痴白痴白痴！」
    「小矮子小矮子小矮子！」秦昊不甘示弱。
    「懒得理你。」顏闵蓁翻了个白眼，「幼稚鬼。」
    「纪澄岩，你干嘛？脸臭的跟大便一样。」秦昊吃了一口汉堡，「呸呸呸，吃饭不能讲这么粗俗的话。」
    「活生生的人就坐在我对面，偏偏就是不告诉我名字。」纪澄岩哀怨的说着，「猫少女，满级分学妹，行行好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吧。」
    「不好。」安向月又拒绝。
    「沉尧？」纪澄岩又讨好的朝沉尧一笑。
    「不说。」
    「哎呀，沉尧你快点告诉他啦，他已经吵好几天了。」
    「你还挺大方的。」顏闵蓁咬了一口汉堡，嘴里的话有些模糊，「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嗯？我要有啥危机意识。」
    「说破就不好玩了，小敏老师都是点到为止，剩的还请自行领悟。」
    秦昊「嗤」了一声，「你吃薯条沾加糖的番茄酱？」他看到了两包拆封过的糖包。
    「怎样！不行喔！」顏闵蓁对上他鄙夷的眼神很是不爽。
    「薯条就是要泡玉米浓汤，像这样泡的软软的。」秦昊边把薯条放进汤里，边拿汤匙搅动着，「这才是真理啊，你那根本是邪教。」
    「你懂个毛！」
    「纪澄岩，你觉得呢，薯条怎么吃才对！」
    「那当然——」纪澄岩捏起一根薯条，「是沾冰炫风啊！冷热在舌尖上共舞，甜咸刺激味蕾的享受，简直太棒了。」
    「邪教！」这次顏闵蓁和秦昊很有默契的异口同声。
    「沉尧！你说！」纪澄岩看向沉尧。
    「我喜欢——」三人死死的盯着他，「我习惯什么都不沾。」
    「月月，你觉得呢？」
    安向月一愣，随即对上四人的目光。
    以为关于自己真实姓名的话题过了之后就没她的事了，结果争论了一圈，问题变成薯条怎么吃才好吃。
    不都一样吗？
    「都??还不错？」她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行！」这次是四口同声，其中沉尧的声音特别平静，却又意外的好笑。
    安向月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纪澄岩捕捉到了那抹笑，忽然就觉得，薯条沾什么似乎不怎么重要了。
    顏闵蓁将四种沾料一字排开，那幅认真的神情，路过的人还以为她在作什么法，偏偏其他人也不制止，反正争起哪样该放中间，因为中间最显眼。
    「好了，月月，你都试试，今天必须要有个结果！」
    纪澄岩捕捉到了关键字「月」。
    安向月没办法，依次试过去。
    砂糖番茄酱??还好。
    泡玉米浓汤??普通。
    沾冰炫风??很新奇。
    什么都不沾??无聊。
    她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本来想直接支持顏闵蓁，结果看到放在餐盘角落的糖醋酱，灵光一闪。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眾人，就看到她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糖醋酱撕开，然后捏起一根薯条沾了下去。
    「我觉得，糖醋酱更好一点。」
    眾人：「??」
    这次他们很有默契的将这么话题带过，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纪澄岩嘴里嘰哩咕嚕的碎唸着，声音咬的很小，没有人听得懂。
    「所以她叫她月月，那就是月了。奇怪的沉尧，莫名其妙。骇入学校系统会不会比较快？杀去二年一班好了。」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秦昊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乾你屁事。」

 第二章、亡(2)

    安向月趁着週末购买生活用品。
    假日的商场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出行，当然也有不少的情侣，像她这样一个人推着推车的人没几个。
    拐弯时，前方不远处，有个差不多五岁的小孩坐在地上，眼眶还泛着红，他的父母手足无措，哄也哄不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管，人家就要那盒糖糖！」
    「宝宝听话，卖完了我们下次再买好不好？」
    「不要嘛不要嘛！」
    原来是喜欢的零食卖完了。
    安向月凑近货价一看，是大门摆放的热销巧克力，刚好是最后一盒。
    本来是想买给顏闵蓁的，不过还是算了。
    她默不做声的放到小孩对面的货架上，然后假装要拿其他东西。
    在一片粉色软糖中，巧克力的深色包装尤为明显，小孩一下就发现了。
    「爸比妈咪！」小孩撑着地板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那处，「介里介里！」他踮起脚也勾不到，只好寻求父母帮助。
    「咦？怎么被摆到这里了？是有人误放吗？」小孩的母亲疑惑，「算了不管了。」她伸手将那盒巧克力拿下来放进购物车内，「好了，买到喜欢的糖糖了，回家好不好？」
    「好～」小孩满足了，举起小短手，「爸比抱。」
    小孩的父亲一把将他抱起托在自己的手上，蛮眼宠溺。
    安向月看到那家人走后便收回视线，继续她的採买。
    她不会浪费时间在购物上，需要什么就拿什么，约莫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卫生纸、水、洗发精??」
    嗡——嗡——
    正当她打开手机备忘录确认没有少拿东西时，有人打电话给她，没有显示联络人。
    不过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她在犹豫了三秒后还是接了起来。
    「月月？」
    「嗯，找我什么事？」
    「月月，我们晚上一起出来吃饭吧？」
    「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月月??」
    「先掛了。」
    切断电话后，她闭眼深呼吸吐气。
    第几次了？好像是第五次了。
    拒绝五次后，第六遍答应。这是她的习惯。
    回想起每次赴约的场景，又是一次讽刺，在日渐疏离的关係中，唯一的话题只剩学校，同样的事情提了又提，硬是维持联系，似乎很没必要，偏偏又做不到彻底断交。
    东西买齐后，安向月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家。
    下了车，就看到家门口摆着一个纸箱，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打开箱子，里面放着的都是一些日用品，和买回来的基本没什么落差。
    她打开手机传了一条讯息：谢谢。
    对方很快的回覆，不过她并不打算已读。
    喀噠——
    推开门后，那箱东西被推到厨房，角落还有几个空箱子，看得出来是定期送来的。
    稍微整理过后，房子多了些人烟的气息，至少不像是没人住过的样子。室内多以灰白色的欧式风格装潢，乾净明亮，说是样品屋也不会有人怀疑，一点都看不出来安向月在这里住了七年多。
    反正，人死后什么都带不走。
    ／
    作为准高三生的高二生，学习氛围不比学长姊们轻松。
    「下一堂课要默写两课的课文，说一个字、少一句抄十遍。」国文老师在下课前交代了回家的任务。
    底下一片哀嚎。
    「老师，不要啊，明天还有数学测验。」
    「啊啊啊上次的我都还没抄完。」
    「再吵就二十遍。」国文老师仅一句话，就让台下噤声，「下课。」
    终于得到喘息的时间，才刚趴下去，下一节课的上课鐘就响了，任课老师也分秒不差的走到教室。
    「魔鬼啊——」
    「我不管我要去厕所！都憋两节课了！」
    「我还没吃早餐的啊啊啊啊。」
    「月月——」顏闵蓁脸颊贴在桌上，两隻手垂在桌下，「我快累死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累呀？」
    「怎么可能不累。」安心月还在抄笔记，「可是这就是学生的本职工作。」
    就算是她，也会想，去市场买鸡蛋需要三角函数吗？在街上问个路需要说文言文吗？吃烤鸡需要先解剖纪录吗？
    「好烦喔，如果我是沉尧那样的天才就好了，你看他上课笔记不抄就算了，知识点也是一下就能理解。」
    「但他也有去补习不是吗？那就证明他也是有弱项的。」
    「你的心态真好。」顏闵蓁坐起身，「你父母会很要求你的成绩吗？」
    「他们不会管，但我很自律。」
    「真好。」
    羡慕的口吻落入安向月的耳里，似乎很多人都觉得被管着很烦。不过，她却是求之不得呢。
    真正能喘口气的时间，那就是中午了。
    「我要吃猪肉烩饭，还要去福利社买冰棒，然后在囤几包洋芋片上课偷吃！」顏闵蓁一幅架势十足的样子，「饭吃的多才是对农夫的尊重！我要吃两碗??啊不！三碗！」
    餐厅每日都有不同的菜色，其中烩饭类最多人排，来晚了吃不到不说，连其他类的菜都是剩的汤汤水水，打饭也是一种学问。
    「小敏，我添饭夹菜就好了。」安心月走的是保守路线。
    「月月，你相信我，猪肉烩饭不会雷。」
    「好吧。」
    打饭阿姨出手阔绰，饭给的足，酱也不吝嗇，每一粒米都包裹着一层晶莹，猪肉在上层看起来也很可口。
    「我要开动啦！」顏闵蓁早就迫不期待了，「月月你快吃吃看！」
    「好。」安心月舀起一口嚐了嚐，味道果然不错，肉片也没什么肥肉，「很好吃。」
    「嘿嘿是吧，小敏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吃完午餐，顏闵蓁说想睡午觉，安心月则是想先上厕所才回教室。
    「月月，我先回去啦～注意安全。」
    安向月轻笑，「学校有什么危险的吗？」
    「有哇！学校最可怕的生物——」顏闵蓁拉长尾音，「老师！」
    「午休不是不管吗？」
    「那都是嘴上再说，有一次我吃撑了去散个步，就看到一排的人被训导主任念，说什么不好好待在教室看书还在外面溜达，据小道消息指出，考试成绩还会被调出来查，成绩好的就没话说，但成绩差的就完蛋了。」
    「我知道了。」安向月安抚着她，「我会小心的。」
    「好咧！等等见！」
    为了消食，安向月绕了一圈到高二教学楼最后边的厕所。
    和纪澄岩上次说的一样，这里聚集了很多偷抽烟的学生，不过离厕所有些距离，她倒不会害怕。除此之外，这里的採光很好，很多爱美的女孩子会来这里补妆，并分享爱用小物。
    「这个粉饼超好用，够控油。」
    「这个睫毛膏也很讚，电死一票少男。」
    「噗——笑死，那纪澄岩会被我电到吗？然后臣服于我的裙底。」
    「那可能没办法喔，比较有可能你拜倒在他他内裤里。」
    「什么啦！哭夭喔。」
    安向月等到笑声远去之后才冲水走出来。
    没想到会在厕所听到这么污秽的谈话。
    可惜她们都不知道——
    纪澄岩是个基？
    中午的阳光正大，夏季的脚步追上了春季，草木茂盛最好了迎接的准备，听得见几处零星的蝉鸣。
    安向月在上楼前看到贴着的标语。
    为了梦想而努力，为了目标而奋斗，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是光彩的未来。
    这对话是这么写没错，但其实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督促学生读书。
    果不其然在另一面的墙上写了另一句话。
    知识就是力量！
    简单粗暴的一句话。
    她不在逗留，直接回了教室。

 第二章、亡(3)

    安向月的校园生活过的还算平稳。
    但某个人出现之后就不一样了。
    「安向月！」
    她闻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我走了。」
    「哎哎哎等一下嘛，我说我说。」
    纪澄岩放学去办公室领批改好的测验卷。
    「纪澄岩同学。」陈淑华叫了他一声。
    「老师。」纪澄岩点头。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请问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个可以帮我拿给二年一班的安向月吗？」陈淑华从一叠书下抽出一场纸，「这是上学期作文能力测试唯一的满级分作品，你就跟她说复印好了。」
    「好的。」
    纪澄岩愣愣的接过。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得来全不费功夫。测验卷什么的也不管了，随便撒在老师桌上人就跑了。
    「就这样。」
    安向月听完后没说什么。
    「你说这是不是命中注定啊？」
    「不是。」她侧身绕过纪澄岩，「我要走了。」
    「你走吧。」
    她真的走了，纪澄岩也走了。
    刚出校门还没什么，走两条街也没什么，上了公车她忍不住道：「你跟我同一条路吗？」
    「没啊。」
    她当然知道，她上次走的是反方向，这次搭上不知道去哪里的公车，要真有这么巧还能同路那她也是认了。
    「我下一站要下车，你呢？」
    「me,too。」纪澄岩愉快的回答，对上她的眼神，他轻咳一声，「我喜欢这样跟着你，随便你带我到哪里。」
    「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什么吗？」
    「什么？」
    「变态、尾随、骚扰。」安向月拿出手机，「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她一点商量的馀地都不给，报警专线说按就按。
    「喂喂喂！哪有那么夸张！我不就是看你一个女孩子怕危险嘛！」
    「最危险的那个就是你。」
    「好啦。」纪澄岩也没办法，「我们一起坐回去，然后就走到小橘猫那边可以吧？我知道你是往那边的，我也是。」
    安向月说不过他，「好。」
    两个人就坐了一站，然后又从那站坐回来，原本还在等别班公车的人都认得他们。
    路过一位老太太时，「年轻真好呦。」
    安向月：「??」
    既然都会遇到小橘猫了，安向月就把上次买的保久乳拿了出来。
    「安向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你有没有兄弟姊妹什么的？」
    「没有。」她的眼神一闪。
    「真的假的？」
    「就跟你说没有了，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问。」
    「你这个是要喂小橘猫的吗？」纪澄岩连忙转移话题，虽然他心有疑惑，不过不再多问下去。
    「嗯。」安向月握着保久乳的手紧了几分，她知道自己失态了。
    「我就说你肯定是猫少女嘛！」纪澄岩得意洋洋的说着，见她脸色缓和了才松了一口气，「还说什么我认错了。」
    天色已暗，春末的晚上仍有凉风吹拂，但或许是肩并肩的走着，靠的很近，所以感觉不到冷意。
    「喵呜——」小橘猫看到熟悉的人，尾巴高高的翘着。
    纪澄岩抢先一步蹲下，「我们上次讲好的啊。」他小声的和小橘猫说话。
    「喵～」结果小橘猫看到安向月手上的牛奶，一溜烟蹭到她的腿边。
    「我找个东西接着，这样比较好喝。」她书包里没有能装的东西，又左右看了看周遭，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东，「这是可以用的吗？」她接过纪澄岩递出的保温杯盖子。
    「当然可以。」
    盖子正好是浅凹槽的设计，橘猫能以最舒服的姿势舔食，牠小口小口的喝着，小舌头不停的动着，脸上被溅的不少，毛的尾端都吊着白色水珠。
    「这隻猫还挺会过生活的。」纪澄岩随口说了一句。
    小橘猫之所以每天这个时间都在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牠知道会有很多人经过，也知道自己卖个萌就能被餵食，还能讨到摸摸。而流浪久了，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真正意义上是流离失所，但对小橘猫而言就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活着，牠并不觉得可怜。
    就像现在，有大哥哥和大姊姊喂奶。
    安向月勾起嘴角，目不转睛的瞧着，盖子见底的时候小橘猫会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她，她看到后就在倒些奶，乐此不疲。
    「安向月，你笑起来真好看。」
    她听到这话里吗收起上扬的嘴角，摸了摸橘猫的脑袋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纪澄岩恋恋不捨的杵在原地。
    「你个叛徒！」他指着橘猫愤然的说着，「下次??下次再不帮我，我就??我就装狗吓你！」
    「喵喵喵～」
    「汪汪汪！」
    纪澄岩知道安向月的名字后就越加仓狂。
    「安向月！早上好啊！」
    「不好。」
    他一路跟着安向月，心情颇好的哼着歌。
    「高三的教学楼在那边。」安向月指着隔壁栋。
    「你很厉害馁，比我还清楚高三在哪里。」
    「??」
    「差点忘了。」纪澄岩拍了下大腿，「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逛校园吗？带你认识环境。」
    「谁跟你约好了??」
    「你啊。」
    「我没有答应。」
    「那你也没有拒绝呀。」
    「我拒绝。」
    安向月想甩掉这个烦人精，偏偏人家脸皮厚得很。
    「申请已通过，来不及取消了。」纪澄岩自顾自的说着，「我回去做个攻略，段考完在约个时间，你觉得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你可以不要这么自大？」
    「不可以。」他比出一隻手指头左右挥动，「妈妈说有机会要紧握。」
    「你不是高三了吗？为什么还那么间？」
    「不间啊，我不正忙着和学妹拉近距离、促进感情吗？」
    「你不要在跟着我了??」安向月立在原地不动。
    上学时间，很多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还会回头多看两眼，一是纪澄岩出现在高二的教学楼，二是还有些面生的安向月。
    也不知道是天气愈暖，还是被砍的不好意思，安向月总感觉燥热燥热的，倒是纪澄岩还一副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
    「谁说——」纪澄岩弯下腰与安向月平视，「我是在跟着你了？我去找沉尧不行吗？」
    安心月一噎，并不是因为那张好看的脸，而是因为他竟然弯腰和她说话，她明明在女生群里算高了。
    太过分了！
    而且，照他刚刚的意思是，她自作多情了？
    「我懒得理你。」说完，她直接上楼了。
    而纪澄岩直起腰，双手插兜悠悠的跟了上去，目光迟迟离不开那纤细的背影，马尾随着步伐而摆动，俏皮又勾人，他有个衝动想伸手拉一拉，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是这么做就太屁孩了，想着想着他又笑了，而且是想傻瓜的那种笑。
    安向月捲起手指在沉尧的桌面敲了两下。
    「有事？」沉尧抬起来。
    「他有事找你。」
    「纪澄岩？」
    「嗯哼。」纪澄岩应了声。
    「你找我？」
    周围的人都是同款震惊，纪澄岩和沉尧是好朋友大家都知道，但纪澄岩直接到班级找人这件事，还真的是第一次发生。
    「月月。」顏闵蓁看到安心月打了声招呼，「早安。」
    「早安。」
    「学长怎么来了？」
    「刚刚在校门口撞到头，现在脑筋打结，我们不要理他。」
    「喔喔喔。」
    「你来找我？」
    「对啊你要问几遍。」纪澄岩的脸面向沉尧，眼睛确一直往别的地方飘。
    「来找我干嘛？」
    「就??就??」
    就你只是个幌子。
    「就想你了唄？」
    「噗——」顏闵蓁坐在沉尧后面，听到这句话，一口水堵在喉咙吞不下去，全部喷了出来。
    被波及的沉尧只是摸了摸后脑勺，倒也没转过去指责什么，因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得救救他的朋友。
    「纪澄岩，你到底有什么事？」
    「就??」
    「学长??」顏闵蓁忍不住出声，「你是不是，被绿了？」
    所以来着沉尧寻求刺激，让秦昊回心转意。
    「没啊，我连个对象都没有，我??」
    话还没说完早自习的鐘声便响起了。
    纪澄岩想起早自习有英语小测，「我先走了哈！晚点再说！」
    说个屁，沉尧连理都不想理他。

 第二章、亡(4)

    「尧啊。」
    说晚点来还真的就来了，不过这次秦昊也来了。
    沉尧问道：「你们要干嘛？」
    「我哪知啊，纪澄岩非拉着我来。」秦昊坐在沉尧旁边的位置上，也不管等等时否有人回来，他转过头跟顏闵蓁和安向月打招呼，「嗨！」
    两人都没理他。
    顏闵蓁拿着一隻笔在小纸条上唰唰唰的写了一串，然后滑给安向月。
    安心月摊开来看。
    月月，我觉得沉尧好可怜呀。
    安心月回了一句：为什么？
    顏闵蓁很快传了回来。
    明明就是秦昊出轨，纪澄岩学长为什么要利用沉尧让他回心转意？暗恋无果已经很伤心了，还要被当工具人。
    安向月很佩服顏闵蓁，短短的时间，就能把他们三人的关係，谱出一齣狗血剧，并且沉浸在其中，现在甚至开始同情沉尧了。不去写小说当编剧太可惜了。
    「你们两个就坐在旁边，为什么要写纸条？」
    纪澄岩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安向月吓了一跳，她收起纸条压在书下，顏闵蓁做贼心虚的坐直身体，为了以防万一，她从安向月那边抽走纸条，然后撕的烂烂的。
    开玩笑，要是让他知道她们在讨论神秘三角之恋还得了。
    「你们在说什么秘密？」
    「学长，你都说是秘密了，那我们怎么可能告诉你。」
    「你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顏闵蓁被看透了小心思，「秦昊！」她只好将砲火转向其他人。
    秦昊没好气道：「干嘛？」
    「兇屁喔！你跟我出来一下。」
    她得好好给他做个思想工作才行。感情是双方付出、共同成长、互相信任的，怎么可以出轨呢！
    顏闵蓁拽着秦昊除了教室。
    「嗨～安向月。」纪澄岩直接坐在顏闵蓁的位置上。
    「有事吗？」
    「有啊。」
    「什么事？」
    「我们也去外面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向月把下一节课的书从抽屉里拿出来，「我要预习了。」
    「那我下节课再来找你。」
    一听顿感不妙，「走吧。」她站起身。
    要是下一节课又来，被八卦的对象就变成她了。
    「嘿嘿～好咧！」
    走到了靠近楼梯的转角，安向月见四下无人说道：「说吧。」
    「说啥？」纪澄岩靠在墙上。
    「找我有什么事？」
    「喔～」他摊出一张纸，「你们班导让我拿这个给你，我昨天忘记了。」
    安向月很想现场把那张稿纸撕碎，不就一篇作文而已，为什么非得折腾这么久，昨天不给，早上也不给，硬是拖到现在。
    「好。」她接过，「我拿到了，你可以走了。」
    「等一下下！」
    「又怎样。」
    「我看过你的作文了，在上学期末的时候有被贴出来，那时候我没看名字，也还不认识你。」
    「所以呢？」
    「我一直很想问。」纪澄岩歪头，「你的梦想，真的是在三十岁到国外安乐死吗？」
    「不行吗？国内不是还没合法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安向月并不想回答，「不能选择出生，那死亡总能吧？」
    「但是，四十岁、五十岁的风景，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学长，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是每个答案都有原因。」
    纪澄岩第一次听到安向月叫他学长，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安向月在他愣神时，后退了一步。
    「安向月。」纪澄岩向前，「有比死更值得你嚮往的事，我会证明的。」
    「你都需要证明什么，我们也不熟。」
    「会熟的。」
    安向月怎么也想不明白，像纪澄岩那样充满自信，而且备受喜爱的人，要和她扯上关联。
    套一句老话，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点。
    上课的鐘声响起。
    「我回去上课啦～有空再来找你玩！」纪澄岩摆手，「秦昊！」他朝着远处大喊。
    「来了！」秦昊小跑过来，手直接勾上纪澄岩的肩膀，「刚那个小矮子一直给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什么??什么任何关係最忌讳的就是欺骗和隐瞒??」
    两人下了楼，楼梯间一开始还有回音，到后来逐渐没了声，他们离开了高二的教学楼。
    安向月抓着稿纸的手紧了几分，随后又松开，几乎是没出半点力。
    那篇题为梦想的作文正摇摇欲坠，差一点就会被吹走，也差一点就会掉到地上。可终究没有，它也在垂死挣扎，渴望透过自己与手掌的较真，改变主人的想法。
    顏闵蓁看到安向月进了教室，正当想开口说话，老师就走了进来。
    安向月匆匆的坐下，打开刚刚来不及预习的课本。
    「月月。」顏闵蓁低声轻喊。
    安向月撇了一眼还在写书的老师，「怎么了？」她将稿纸夹到书里。
    「刚刚学长找你干什么呀？」
    「老师把我的作文拿去复印，然后让他交还给我。」
    「这样啊。」顏闵蓁点头，「上次我拿到了四级分，中规中矩吧但我还蛮满意的，你猜猜我写什么？」
    「什么？」安向月不想猜。
    「我写，我的梦想是咬一口童话书里的毒苹果。」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
    安向月不好直接说这是不切实际的事，问道：「为什么？」
    「咬一口就能等到白马王子的亲亲，多好呀哈哈哈。」顏闵蓁傻兮兮的笑着，「而且，梦想是梦加想，它不一定能实现，也可能是场没有结果的实验，但这才叫梦想嘛嘻嘻。」
    安向月发觉顏闵蓁不只热情活泼，更多的是天真浪漫。
    梦想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实验呀??
    说的真好，说不定试着试着能有不同的发现呢。
    「你说得对。」安向月发自内心认同。
    「那月月，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作文呀～」
    「好。」她将稿纸抽出来递出去。
    不过顏闵蓁看完后会有什么反应呢？是不珍惜生命？还是毫无嚮往的无聊鬼？
    「谢谢月月！」顏闵蓁高高兴兴的接过来看，「咦？这边的字糊掉了。」
    「什么糊掉了？」这个声音不是安向月的。
    她战战兢兢的抬头，「老??老师??」
    「拿来我看看。」老师朝她伸出手。
    顏闵蓁只好向安向月投向一个歉意的眼神。
    「这篇作文就是唯一满分的那个吧。」老师的表情得到了缓和，「我有印象，很不错。」他将稿纸还给安向月，「认真听课。」
    这下顏闵蓁不敢在开小差了。
    安向月看着那块模糊的地方，应该是刚刚手汗染湿的，恰好是「安乐死」这三个字晕开。
    她踌躇着该不该把字补上，不过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就让它仅管模糊不清，仅管充满不确定吧。
    老师没有对两人加以批评什么的，回到讲台上继续讲课。
    「今天来介绍电子与生活的应用，黑板的这两个公式??」
    约莫二十分鐘后，安向月的背被后面的同学戳了两下，她转过头。
    「这是陈鸯让我传给你们两个的。」
    顏闵蓁抑制不住自己，「什么呀什么呀。」她好奇的靠近。
    摊开纸条：明天社团名单公布。
    安心月感到疑惑。
    「太棒啦！名单公布什么的不重要，反正我们一定会被选上，马上就能开始社团课了！终于不用再多上一节自习了！」顏闵蓁虽然压低的声音，但还是吸引了老师的注意，老师轻咳一声，她才又安分的闭上嘴巴。
    但安向月疑惑的点是，这种事下课再说不就好了吗？

 第二章、亡(5)

    顏闵蓁放学就拉着安向月到公告栏看社团名单。
    明明已经知道会入选，但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高一高二的学生都聚集在这里，顏闵蓁硬是挤到了最前面。
    「哇喔喔喔月月，这次吉他社很抢手欸，报名人数五十七，但原社员只走了两个，剩一两个空缺一个是你，另一个我就不认识了。」
    「真的在旁边看看书也可以吗？」安向月有些疑惑，既然这么热门，那入社的不得要有点本事吗？
    「对啊，这么多人报名是有原因的。」顏闵蓁又拉着安向月挤出人群，「因为高三就没有社团活动了嘛，所以下学期的开学典礼，也就是升高三，会有一个社团成果发表，只要不是旧社员就不用参与，所以才这么多人想换社团。」
    「原来是这样。」
    「对呀，可惜你是上学期末才转来的。」
    「没关係的，那我要一起吗？」
    「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啦哈哈哈。」
    「你们什么社团的啊？」
    两人一起回头，是秦昊。
    顏闵蓁没好气道：「吉他社。」
    「喔。」
    「对了，你之前是什么社团的啊？」
    「我？」秦昊直了直身子，骄傲的抬起下巴，「篮球社的，还是校队的。」
    安向月问：「那你们成发表演什么？」
    秦昊嘴角下沉，「花式运球。」他很哀怨，根本不想在提，谁知下一秒——
    顏闵蓁爆笑，「啊哈哈哈我记得，他??他们还穿公主装！」她笑到蹲下身，甚至岔气。
    「你会不会太夸张！哪有这么好笑！」
    「月月，我改天把照片找出来给你看。」
    「纪澄岩也有穿啊！」秦昊专业坑队友。
    「你跟人家能比吗？你顶多算是给女僕，人家学长就算穿公主装那也是美人。」
    而且她记得，沉尧穿公主装站在纪澄岩旁边的模样。还般挺配的。
    「你们在聊什么？」纪澄岩和沉尧走了过来。
    「顏闵蓁说你穿公主装很好看。」
    「对啊，我的顏值不限于任何打扮。」
    沉尧：「??」他不是很想讨论这么话题。
    安向月第一次有了脑补画面，低头抿唇憋笑。
    「安向月，你是不是有个姊姊啊，我们班??唔！」秦昊话说到一半就被纪澄岩摀住嘴巴，他一把扯下来，「干嘛啦！」
    「小敏，我要去图书馆还书，你要去吗？」
    「好啊好啊。」顏闵蓁亲暱的勾着安向月的手。
    她们走远后，秦昊皱着眉，「你干嘛不让我问，安向日、安向月，这不是巧合吧？」
    「以后不要再问了，她想说就会说了，也不要去问安向日喔。」纪澄岩郑重的告诉他。
    「喔好啦，既然你都这样说了。」
    ／
    「月月，你平常都看什么书啊？」顏闵蓁看着安心月抱着的一叠书很是好奇。
    安心月很大方的摊开，「一些英语文献和鑑定考题。」这些是她刚看完要还的。
    有时她会去书店绕绕，看到图书馆借不到的就会直接购买。
    「那你英语肯定很强。」
    「毕竟英语是国际语言，学好了对自己有益无害。」
    顏闵蓁扁了扁嘴，「我努力努力唄。」
    「如果你觉得教科书枯燥，也可以看漫画或者小说，这样可以引起兴趣，还能有效学习。」
    「月月！你好聪明呀！」
    「走吧，先去还书。」
    还完书，她们又借了几本，时间也还早，就打算先看一下在回家。
    最靠近空调的位置是一张六人桌，也没人坐，顏闵蓁喜滋滋的拉开椅子坐下，还把书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安向月亦是如此。
    安向月看的是一本记事小说，她很投入在故事中。倒是对面的顏闵蓁看着漫画肩膀笑的颤抖，她没有笑出声，憋的脸都红了。
    「月月——」顏闵蓁趴在桌面上低声呼喊。
    安向月放下手上的书，抬头看看她。
    「我们要不要去吃火锅？天气热吃火锅才到味！」
    「好。」一个好字刚要脱口而出，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对喔，她有约了。
    「抱歉小敏，晚上——」她抿了抿唇，「晚上我有事。」
    「啊？没关係啦。」顏闵蓁虽然有点失落，但她也不会太在意，「等等有人回来接你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有，我??我家里的人，会来接我。」
    「那就好。」
    安向月朝她浅浅的微笑，随后又低头看书。
    顏闵蓁直接被这个笑容所狙击了。她知道安向月有不想说的事，但没关係，毕竟小仙女没有秘密就不叫小仙女了！她可以等！
    天色越来越暗，图书馆的人也越来越少，除了几个高三的学生。
    「月月，我先走了啊不早了。」顏闵蓁收拾东西。
    「好，我也差不多了。」安向月闔上书。
    顏闵蓁一口气借了太多书，包包塞不下只好用手抱着，安向月想帮她，她则表示不用了。
    走到校门口，两人道别。
    「月月，我走啦～」
    「拜拜。」
    安向月告别了顏闵蓁后，走向靠在公车站，那里也有个人在等她。
    坐在站牌旁的少女听见脚步声抬眸，「月月，你来啦。」
    「嗯。」
    那是，她的姊姊。
    安向日。
    「月月，最近还好吗？」安向日试探性询问。
    「很好。」安向月的态度虽然冷淡，但面对姊姊的询问，她依然会答覆。
    安向日的性格和安向月很像，又有点不一样。
    她们都喜欢安静，一个热情且温柔可见；一个淡漠，而温柔却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过，悄悄的吹响树叶，为两人沉默的凝视说出了无声的微笑。
    她们都很好，风听到了。
    「我们去吃饭。」安向日站起身，顺了顺制服裙后的褶皱，「想吃什么？」
    安向月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想着，姊姊行为举止还是和当初分别时一样优雅，一定也是因为家里的人教的好吧。
    「那去吃火锅吧。」
    「因为天气热吃火锅才到味吗？」安向月想起了刚刚顏闵蓁说的话。
    安向日一愣，「什么？」
    「没什么??」
    「走吧。」
    「好。」
    路灯将影子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身高体型都差不多，就好像一个人有两道影子，也可以说，两个人只有一道影子，她们同为一体。
    桌上，汤在锅里翻腾着，蔬菜被烫至熟透，肉片掉了鲜红，香气扑鼻，烟雾瀰漫，店内人潮眾多有些吵杂，安向月和安向日这里倒显格格不入，但混杂在这样热闹的地方，两人静也静的意外和谐。
    安向日喜欢绑着头发，一方面是不喜欢头皮被勒紧的感觉，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披散着更好看，不过现在低头吃东西反而一直咬到头发，拨到后面马上就又跑到前面。
    「给你。」安心月的手上都会多备一条发圈，看到姊姊吃个饭这么痛苦，她也看得累，「这条是旧的。」
    言下之意，就算绑两三圈都不会紧。
    安向日笑着接过发圈，然后将头发绑成一个低低的马尾。
    这顿饭吃的不快也不慢，没有间话家常，也没有八卦谈天。
    饱餐后，安向日把发圈还给安向月，并提议散步消食，安向月同意了。
    「月月。」安向日坐在公园的鞦韆上，双足微微摆动。
    「嗯。」安向日靠在柱子上。
    「我都快毕业了，不用在学校装作不认识吧？」
    「这样对你我都好。」安向月望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你应该把重心放在考试、选科系上。」
    「月月，你真不会骗人。」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要在联系了。
    「我只想透明的过日子，安稳的讨生活。」
    「轻轻松松的??也挺好。」安向日的口吻中略带欣羡，「你要记得，我们永远是姊妹。」
    安向月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从血缘关係上，她们确实是姊妹，但所谓亲情不是dna吻合就能拥有的。
    她们都懂，可是很难接受。
    「安向月??跟安向日？」
    两人一齐转头。

 第二章、亡(6)

    「纪澄岩？」安向日意外能在这里遇到他。
    「你们??」
    「我先走了。」安向月匆忙的离开了。
    「月月——」安向日也没能留住她，无奈她只好叹气，「你怎么在这里？」她看向纪澄岩。
    「跟秦昊吃饱要来打球。」纪澄岩先是回答她的问题。
    「那秦昊呢？」
    「呃??」
    被他放鸟在球场了。
    「嗯？」
    「我也要走了。」他说完，就朝着安向月的方向跑去，「秦昊还在球场你可以去??找他散步？」
    「欸——」
    算了，她自己去散步吧。
    「安向月——」纪澄岩跟在她后面。
    安向月没有理她，迈着步伐继续往前走。
    「安向月～」纪澄岩换了声调，「安向小月月～」
    安向月忍无可忍，「到底要干嘛？」
    纪澄岩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如你所见，那是我姊姊。」
    「这样喔，她??刚好是我同学。」
    又是一轮静默。
    「我要走了。」
    「我也要。」
    安向月冷漠的直视着他。
    「同路。」纪澄岩挠了挠后脑勺，怕她不信，「真的同路！你不也知道的嘛！」
    安向月没在管他，任由他在跟在身后。
    其实她很纳闷，难到不好奇别的事吗？或者为什么绝口不提有关姊妹的事？还有上次说的谎。
    不过反倒是这样的假装若无其事，让她的内心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至于更深层的，她不敢多想。
    在到同样那道墙墙时，安向月说：「谢谢。」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有些时候，有些事，是不想切不愿意被提起的，尤其在被人撞见的同时，那处疼痛也是越发强烈。
    纪澄岩深知这点，在这短短的回家路上，他隻字不提，使得安向月的徬徨不安得到了片刻的解脱，儘管无法断定明天后天大后天会不会被挑起，但至少这一刻是正在被治癒的。
    「不客气。」纪澄岩声若蚊蝇。
    两人分别后，安向月回了家。
    安向日发来讯息问她到家了没，她回了一句到家后就关掉手机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音量一点一点调大。
    她拿着遥控器手动转台，谈论节目八卦的说着艺人的緋闻，新闻台报导着气象预报，连续剧的男女主缠绵在一起，卡通更别说播什么了，直接转走。那个多节目，没有一个能引起她的兴趣。
    正打算关掉时，新闻底下出现一条：5/29公投，安乐死是否合法化？
    她摁下电源键的手指一顿。
    随后，就播报了这次公投的街访。
    「大家好，我是小齐，对于本次公投，让我们来听听民眾的看法。」
    街访的时间正好是假日的下午，人潮偏多。
    「小姊你好，请问你对于人类安乐死有什么看法？」小齐找到一位看起来像坐办公室的女性。
    那位小姊表示：「我觉得不应该合法。」
    「怎么说？方便告诉大家吗？」
    「当然。」她点头，「我认为这样是对不起父母，他们辛苦把我养大，怎么能想死就死呢？包括自杀、自残，我都很不认同这样的行为。」
    「谢谢你的分享。」小齐点头感谢，走了差不多十公尺又锁定一位偏年长的男性，「先生你好，我们想请问你，对于本次公投你有什么看法？」
    这位男性表示：「我同意合法化。」
    「喔？为什么呢？」
    「病痛缠身活着很痛苦，既然有机会脱离，为什么不行呢？」
    「你不会觉得对不起父母？」
    「养儿育女和尽孝道同为责任与义务，对于死亡，我不认为对不起谁，不过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父母肯定会难过，但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家人都是一种解脱，不是吗？」男人说的很平静。
    「谢谢你的分享。」小齐又再次找新的访问对象。
    整段的访谈内容经过剪辑约为十分鐘，其中有皱眉指责不珍惜生命的人，也有人赞成将生命的终点握在手中，当然还有一些没想法的人。每个人看事的角度、出发点不尽相同，所以并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反而听过这么多人的观点后，能更进一步的思考。
    「关于『安乐死是否合法化』，电视机前的你是怎么想的呢？我们5/29见。」
    安向月认认真真的看完了，也没有等新一轮的重播，直接把电视关掉。
    对这项公投她也有她的见解，甚至想去投票，但她不行，因为年龄还不到公投资格的。
    屋内只剩时鐘转动的滴答声，偶尔会有远处的车上呼啸而过的声音。
    安向月起身回到房间，把作业拿出来写，今天因为和纪澄岩的对话，使她上课一直无法专注，当然，听到顏闵蓁的梦想后也有些影响，所以写作业的速度不像平时来得快，就连笔记也没写多少。写完作业后还有预习，四下无人的房间，近凌晨也少了喧闹嘈杂，没有干扰倒也还算顺利。
    终于告一段落，安向月放下笔，揉了揉手腕，左右扭了下头让僵硬颈部得以紓缓，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她也不再磨蹭，稍微整理一下桌面，就拿着睡衣进浴室梳洗。花洒一开，水流划破了寧静的夜晚，水蒸气让玻璃门染上一层薄雾，狭小的空间也随着温度上升而变得闷热。
    安向月推开门走回房间，看到时间不由的一愣，「没想到这么晚了。」
    睡前她习惯把手机的网路关掉，以免讯息或广告跳出来影响睡眠，之前有想过尝试过调震动，但还是怕会漏接重要的电话。
    在打开手机时，萤幕出现一排的讯息通知，都是安向日的。
    【安向日：月月，你认识纪澄岩吗？】
    【安向日：他是我同班同学。】
    【安向日：你们怎么认识的？】
    【安向日：他会去打扰你吗？需不需要姊姊帮忙？】
    安向月在键盘输入了几个字，然后要删掉。她本来想直接告诉安向日纪澄岩很烦，不过想一想，他似乎没有什么踰矩的行为。
    她回了一条：认识，嗯，偶遇，不会，不用。
    算是回答了安向日的问题。
    回覆完开啟闹鐘，安向月关上灯然后躺到床上。
    她还没睡去，面朝天花板，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却不停的在思考许多的问题。
    片刻后睏意袭来，她闔上眼，缓缓的睡去。

 第三章、月(1)

    段考的日子越来越接近，教室的氛围越来越凝重，大家都趁着下课时间和午休复习。
    一个人除外。
    「纪澄岩学长怎么又来了？」顏闵蓁坐在位子上，弯着身体小声问安向月。
    安向月摇头。但她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在乎。
    「都这么久了，秦昊还没回头吗？」顏?柯南?闵蓁表示疑惑，「不应该啊，我上次明里暗里跟秦昊说要懂得珍惜，他还很赞同我的说法耶。」
    安向月提议道：「我们去凉亭复习吧？」
    「也好，属于我和月月的二人世界～」
    两人勾着手走出教室，纪澄岩自然不会再继续傻呆着。
    「沉尧。」他把沉尧从椅子上拽起，「走！」
    「去哪？」
    「去凉亭复习啊。」
    沉尧就被他拖到了凉亭，他看到凉亭下的两个女生，「有人了，我们回教室。」
    「回什么教室，我们可以相互交流啊。」
    「你高三，交流什么？」
    「我可以教你们啊。」
    听到声响的顏闵蓁抬头，「他们两个怎么来了？」
    安向月无心复习了。
    「哈囉！」纪澄岩熟练的和顏闵蓁打招呼。
    「你好呀??学长??」
    「你们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喔！」
    「不用了学长，我们直接问沉尧就好了，你复习你的吧，就算是高三也要段考吧？」
    「啊～没事啊，大不了再復读一年就好。」
    「学长??你心真大??」
    他们不再多谈，专心啃着书本。
    安向月重新进入状态，有一题物理算了三次都是不一样的解答，看了眼旁边的顏闵蓁也正在和数学搏斗，她也不可能去问纪澄岩。
    「沉尧。」
    沉尧闻声抬眸。
    安向月将书本一推，「第五题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我看一下。」
    「好。」
    「你第一个算式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在第三步做错了，后来两个都是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算的吧？所以连公式都套错了，你再算一遍看看。」
    「好，谢谢。」
    纪澄岩咬牙切齿道：「你平常跟我讲话都没讲这么多字！」
    「所以呢？」沉尧稍微看了他一下。
    「你是不是偏心！」
    「人家问我问题，你也要问吗？」
    「要啊！」纪澄岩随手从课本抽出一张卷子，「第二题！」
    沉尧连看都没看，「我们进度还不到高三的。」
    「你放屁，你就是不想教我。」
    「你问我们班班导去。」
    纪澄岩愤恨不平的把卷子拿回来。
    顏闵蓁左看看右看看，「月月。」她轻轻的戳了戳安向月。
    「嗯？」
    「纪澄岩学长是不是假戏真做，彻底移情别恋了？」
    「或许吧。」
    「太刺激了吧！」警觉声音太大后她赶紧捂住嘴，再确认对面两个人没注意到后，压低音量，「所以是双双出轨??」
    「沉尧，你完蛋了。」纪澄岩「哼」了一声，「我要告诉秦昊你欺负我。」
    「！」顏闵蓁瞪大眼睛，「天吶??」
    「小闵，你第七题算错了。」
    「欸？我看看喔。」
    安向月摇摇头，她发现顏闵蓁的小剧场很丰富，但1转移话题，马上就会把精力放在新的话题上，小剧场会在下一次重新上演。
    午休结束的鐘声响起，没多久秦昊就又蹦又跳的出现在凉亭。
    纪澄岩嫌弃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心电感应有没有听过？」
    「噁。」
    顏闵蓁按耐不住，「纪澄岩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
    「你有喜欢的人吗？」
    沉尧和秦昊同时抬头。
    「有啊。」
    安向月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在她身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不傻，纪澄岩的心思她都知道，只不过是她心思细腻，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顏闵蓁也一直沉浸在男男粉红泡泡里。
    虽然心知肚明，但她依然选择保持现状。
    「谁呀？」
    「安向月啊。」纪澄岩很是坦然。
    「什??什么！」
    「我说——」他看向低着头装没听见的安向月，「我喜欢安向月，我要追她。」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顏闵蓁快气炸了，「渣男！」她拉上安向月的手，「月月，我们以后不要跟他们有接触了，太可怕了！」
    「喂——」
    「纪澄岩，你干了什么对不起顏闵蓁的事了吗？」秦昊双手插着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没有啊。」纪澄岩耸肩。
    沉尧慢条斯理的说：「那她怎么喊你渣男？」
    「我就真的不知道??」纪澄岩欲哭无泪。
    「你好好反省吧。」沉尧朝着教学楼走了。
    纪澄岩和秦昊则还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
    「太过分了！长的一副阳光帅气的样子，没想到这么丑心肠！要不是我意外发现他们三个的谜之恋情，差点就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回教室的路上，顏闵蓁都气呼呼的抱怨着，「月月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
    「不会的。」安向月回应。
    顏闵蓁捡起路边的枯树枝，「渣男退散！渣男退散！」边喊边绕圈圈。
    「小闵。」
    「嗯？」她停下动作。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什么了。」
    虽然她对纪澄岩没什么好感，但有些事还是要帮他釐清。
    「误会什么了？」
    「纪澄岩应该应该并没有喜欢秦昊或者沉尧。」
    「月月，你太单纯了，你一定觉得不可能同时喜欢三个人对吧？」
    「不是??」
    「月月。」顏闵蓁牵起安向月的手，「他喜欢的是秦昊和沉尧，并不是你。」她叹了口气，「他真的很过分，一边是满足心理，一边是满足身体。」
    「啊？」安向月更疑惑了。
    「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以后我们要离他们三个远一点，纪澄岩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秦昊和沉尧面前说了，那他们两个一定是默许的，也有可能把你当作目标。」
    「我觉得好像不是这样的??」
    「月月。」顏闵蓁决定提出更强而有力的证据，「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纪澄岩给秦昊种的草莓了吗？」
    「记得。」
    「普通朋友会给对方吸那样的印记吗？」
    「不会。」
    「所以嘛——」顏?福尔摩沙?闵蓁上线，「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好。」安向月放弃挣扎，「你说的挺对的。」
    纪澄岩就自己想办法吧，她尽力了。
    「人面兽心！还优秀学生代表咧！哼！」顏闵蓁还在妈妈咧咧的。
    「我们快走吧小闵，上课鐘声应该快响了。」
    「喔喔喔，欸月月你说，纪澄岩一个人也就算了，秦昊那种货我也不多说了，沉尧怎么也会这样呢！平时读的书是都白读的是不是，亏他还是第一名，吼真的是吼！」
    「可能??没有一条公式是能解开爱情的问题的？」
    「哈哈哈，月月你很幽默耶！」顏闵蓁笑的很夸张，「不过说的也是，那种书呆子懂个毛线。」鐘声在这时响起，「啊！上课了！」说完，她仍掉刚刚捡的枯树枝。
    安向月被她拉着奔跑，过程中，她的嘴角小幅度的上扬。
    到教室时，老师正好到了。
    约莫五分鐘后，沉尧才姍姍来迟，「报告！」
    任课老师看门口站的是沉尧，并没有责备，挥挥手让他进门。
    毕竟，成绩好的学生，总会有一些特权嘛。
    沉尧拉开椅子的同时，对上了顏闵者的眼睛，她正恶狠狠的瞪着他，然后哼的一声低下头接着做笔记。
    沉尧：「？」
    他做错什么了吗？

 第三章、月(2)

    「走吧月月，我们一去吃饭！」
    「好。」
    安向月和顏闵蓁又到了麦当劳，不过她们没有选择内用，而是外带到旁边的超商吃。
    安向月不由地问道：「为什么要买到这边吃呢？」
    「看到某些人就莫名的没胃口了。」
    「你是说纪澄岩吗？」
    「嘘——」顏闵蓁用左手比出食指抵在嘴唇，「不要提那个晦气的三个字。」
    「好吧。」
    伴着门铃叮咚叮咚的响，附近刚放学的学生都匯集到了这里，她们本来打算就地复习的，结果实在是太吵了，不得已只好转移阵地。
    「月月，我们去『转角』吧。」
    安向月第一次听，不由的问道：「转角？」
    「对呀，『转角』是一间咖啡厅，像我这种专业人士才知道的好地方。」顏闵蓁拍拍胸脯，满脸得意。
    叮铃——
    门上掛着的贝壳风铃，随着咖啡厅的门被推开而发出清脆的声音。装潢为工业风的设计，浅色木头桌椅、黑色木头架子，空气飘着淡淡的咖啡与木头混杂在一起的清香，有一整面的落地窗，採光极佳。
    位在巷弄中的转角处，就如顏闵蓁所说的，的确来的人并不多，能看到都是一人一桌一台笔电或者一本书籍，业主特别选了轻音乐播放，一进门就有了轻松悠间的感觉。
    「欢迎光临——」老闆在柜檯一边擦杯子一边招呼，「有位子都可以坐，桌上有菜单，画完单拿到柜檯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安向月頷首。
    「月月你想坐哪里？」顏闵蓁左右张望着空位。
    「你平常都喜欢坐哪？」
    「我是喜欢坐在最中间大灯下面，那边可以看到老闆泡咖啡。」她指向那处，「不过你喜欢坐边边一点的地方吧？我们就坐门口旁边那桌吧，我记得有一盆好大的叶子！」
    安向月一愣，「好啊。」
    落座后顏闵蓁点了她习惯喝的咖啡拿铁加珍珠，安向月点了一杯红茶和奶油蛋糕。
    「月月，为什么不点咖啡呀？你晚上会睡不着吗？」
    「嗯，我太晚喝咖啡会睡不着。」
    「这样，那下次我们早一点来吧，这里的咖啡特别超级香！」
    「好。」
    片刻后，老闆面带微笑端着餐点，「拿铁咖啡加珍珠是哪位小姊的？」
    「我！」
    老闆看向安向月，「来，你的红茶和奶油蛋糕。」
    「谢谢。」
    「看来小姊对甜品很有研究呢。」
    安向月轻笑，「还可以。」
    「两位真是个特别的组合。」
    一个打破墨守成规，一个维持和谐平衡。
    「我也这么觉得。」
    「请慢用。」老闆将餐点摆放后又回到了柜檯。
    「转角」经营了近二十年，一直都是老闆一个人负责所有的工作，熟客总问他为什么不请个员工，或者扩大营业，他也是笑笑的说一个人挺好的。
    他所崇尚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功成名就，而是安稳平静的日子，他希望每个从这里离开的顾客，能在下一个弯遇到幸福，所以也就有了「转角」这个名字的由来。
    「月月。」顏闵蓁眨着眼睛，指向那杯红茶，「我可不可以喝一口？」
    「可以，喝吧。」
    她兴奋的抿了一口，液体入了口腔后，表情瞬间变的扭曲，「不好喝??」
    「很多人不喜欢茶的苦涩，但它可以有效的中和奶油的甜腻感。」安向月拿起叉子切下蛋糕的前端，然后餵到顏闵蓁的嘴边，「吃一口看看。」
    「啊～」顏闵蓁张嘴，仔细的品嚐后崇拜的说：「真的欸！」
    「这就是茶总是出现在甜品店的意义吧。」安向月放下叉子，无意间与老闆对视，两人从彼此眼里读出了淡淡的笑意。
    「难怪老闆刚刚称讚你对甜品很有研究。」
    「好了，我们来复习吧。」
    大概半个小时后，门再次被推开。
    叮铃——
    「老闆我们又来了！」
    「他们怎么来了？」顏闵蓁皱眉，「真是一刻不得安寧。」
    秦昊也注意到了她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关你屁事。」
    「兇屁兇喔。」
    顏闵蓁看到纪澄岩就很不爽，没好气道：「一进门就在那边大声嚷嚷，也不想想还有其他客人在，你们当这里是自己家厨房吗？」
    被她砲火攻击的三人委屈极了。
    「那个??安向月??」纪澄岩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学长，我们正在复习，你打扰到我们了。」
    「可是我??」
    「走了，老闆在等我们。」沉尧出声提醒他。
    「好吧。」
    三人坐到她们身后的位置，依旧搞不清楚顏闵蓁为什么不爽。
    顏闵蓁用吸管大力的戳珍珠，藉此洩愤，「渣男、不要脸、三个白痴??」嘴里还不停的骂着。
    「好了小闵，该认真看书了。」
    后面那桌也没有了动静，似乎也投入到了复习工作中。
    当老闆开始清洗咖啡机时，安向月才警觉应该是到了打烊时间了，她打开手机，果然很晚了。
    「小闵，我们该回家了。」
    「嗯嗯嗯。」顏闵蓁先把笔放进笔袋，然后将书一本一本的收进包里，「段考完我一定要昏睡个三天三夜，累死我了。」
    「谢谢光临。」
    走到外面时，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毕竟这种巷弄夜深进来也挺可怕的，不过倒是有几隻过街老鼠看到人类后惊慌逃窜。
    刚走出巷口，顏闵蓁本来想从包包里摸出手机，「啊！我手机忘记拿了！」
    「没关係，我陪你进去拿。」
    「谢谢月月！」
    「下次要注意东西有没有收拾好，才不会被有心人士拿走，知道吗？」
    「嘿嘿好啦～」
    「啊哟——」一道男声。
    拐弯的时候安向月撞到了一个人，她抬头一看，是纪澄岩。
    「抱歉。」她点头致歉。
    「没关係啦，是我撞到你。」纪澄岩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粉色壳的手机，「这是你们的吧？」
    顏闵蓁一喜，「我的！」她伸手要去拿。
    「先给我等一下下。」秦昊眼疾手快将手机一把抢走，然后高高举起。
    「干嘛啦！」顏闵蓁跳起来想要抢，「还给我！」但身高差距太多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月月！你看他啦！」
    安向月平静的说道：「私自夺取他人财物，这是犯罪，我们可以报警。」
    「又??又要报警？」纪澄岩有点怕怕的。
    「去报啊，我才没在怕。」
    「不要闹了。」沉尧也看不下去了，太幼稚了。
    「不行，今天这个事一定要处理。」
    「你问！让你问还不行吗！」
    「纪澄岩为什么是渣男？他对不起你了吗？」
    顏闵蓁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靠着安向月低语道：「我要怎么回答啊？」
    「我也不知道。」安向月耸肩，她甚至觉得闹成现在这个场面还蛮好笑的。
    「说话啊！」
    「你们一个两个脚踏两条船就算了，还敢把心思动到月月身上！我不同意！」
    纪澄岩揉了一把头发，「什么跟什么，我是真的只喜欢安向月??」
    「可是——」顏闵蓁皱眉，「你不是和秦昊在一起了吗？」
    「啊？」纪澄岩惊掉了下巴。
    「然后你知道秦昊出轨后，还利用对你爱慕已久的沉尧想让他回心转意。」
    「啊？」秦昊书包掉了。
    「后来渐渐的喜欢上沉尧，沉尧明明知道这段复杂的关係，却还是默默承受。」
    「啊？」沉尧的眼镜歪了。
    「还因为满足不了肉体，想接近月月??」
    「你闭嘴！」三个人异口同声。
    「噗嗤——」安向月忍不住，在对上他们的眼睛后，又忍了下来。
    顏闵蓁真的，太可爱了。
    「不是，到底是怎样的错觉让你觉得我跟秦昊在一起了？」
    「为什么我是出轨的哪个？」
    「我什么时候暗恋他了？」
    三个人轮流逼问着顏闵蓁，她躲到安向月身后，撇了撇嘴，「我亲眼看到的??」
    「看到什么了！」三人又一次异口同声。
    默契到空气中飘着腐味。

 第三章、月(3)

    「我上次在餐厅看到秦昊脸颊上有一颗草莓，他还说是纪澄岩学长害的。」
    「我??他妈的。」秦昊说不出话来，「你??喔靠喔??」
    沉尧挑眉，「你吸他？」
    纪澄岩连忙摇头，「我没病好吗??」
    「你们看！沉尧这不就是在吃醋吗？」顏闵蓁咕噥着，「学校里的女生们也都知道你们两个的cp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纪澄岩扶着额头，他偷偷看了一眼安向月，她就是一副知情非要看戏的表情，「你听我说，那天他脸上那个不是草莓??」
    还记得那天，纪澄岩为了带秦昊去看安向月，特地一放学就在小橘猫那里守株待兔。
    秦昊蹲在墙边，举起右手掌，「嗨，猫??少女？」他满脸疑惑的抬头看站在旁边的纪澄岩，「人家是短毛公猫！你给人家拟人化是很萌没错，但好歹分清楚性别啊！」
    「不是牠??」纪澄岩不耐烦的看着他，「我们先等等，那个女生等等就来了。」
    结果两人从旁晚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人。
    秦昊是直接靠着墙坐下，还忍不住打瞌睡，纪澄岩满脸嫌弃听着他的打呼声。
    天完全被灰黑覆盖后，路灯盏盏亮起与街边的招牌灯较量着，繁星静静的目睹这场切磋。
    「嗯??？」秦昊的脸颊上停了一隻蚊子，他「啪」的一声呼了自己一巴掌，「谁打我！」大梦初醒还以为是被打。
    「白痴。」纪澄岩反了个白眼，「拿出你的手机，开啟相机，转自拍模式。」
    秦昊还有些睡眼惺忪，朦朦胧胧的照做，一看不得了，「脸上怎么有血！」
    「你再看一下你的手掌。」
    上面死了一隻蚊子，「哪里的血不吸偏偏往脸上叮，知不知道本少爷靠脸吃饭的！」
    「难怪你天天跟我哭说吃不饱。」纪澄岩毫不留情的吐槽。
    「你好毒呀岩岩。」秦昊捂住自己的心脏，满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好噁心啊昊昊。」
    「我认输，拜託不要这样叫我，我快吐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你那位猫少女呢！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
    「纪澄岩！你是不是在戏弄我啊！」
    「我没有嘿。」纪澄岩也想不透，「好啦请你吃饭啦，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秦昊扶着墙站起身，腿有点麻，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吃什么？」
    「老字号肉燥饭。」
    「什么？」
    「好像有点少，不然在点一份招牌黑白切好了，走了走了。」说完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秦昊看着他瀟瀟洒洒的背影，在后面气的跳脚，「抠！太抠了！」
    「再不快点我就要回家了，数学作业还没写完的，我不想被刘老师骂。」
    「不吃白不吃，大份的！我要大份的！」
    「事情就是这样。」纪澄岩终于把种草莓事件解释清楚，「但沉尧有没有暗恋我，我真的不知道。」他耸了耸肩。
    「没有。」沉尧马上澄清，「看来我得权衡一下和你们待在一起的利弊了。」
    「月月——」顏闵蓁朝安向月拋出求救的小眼神，「他们不是三角恋关係。」
    「我想和你说，但你实在是太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了。」安向月直接从秦昊手里抽回手机递给她，「好了，误会都解开了，我们回家吧。」
    「谢谢月月！我们走吧！」
    两人走远后，「这样就走了？」秦昊不敢置信，「我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个矮子的手里，啊不对??毁在她的脑补里！」
    「你觉得我有比较好吗？」沉尧吐槽他。
    「那我先走了，你们两个继续在这边??培养感情！拜拜～」纪澄岩快步追上安向月她们。
    沉尧和秦昊互相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后也走了。
    ／
    「安向月——」
    安向月刚跟顏闵蓁分别，又遇上了难缠的纪澄岩。
    但是她当作没听到。
    纪澄岩一下就追到了，「安向月，你还没回答我耶。」
    「回答什么？」
    「要不要当我女朋友啊？」
    「不要。」安向月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如果可以，她还想让顏闵蓁继续误会下去。
    「那——」纪澄岩转了一圈挡在她的跟前，「段考后要不要去唱歌？去ktv唱通宵？」
    「不要。」
    「为什么？」
    「我不想做这么浪费时间的事。」
    安向月向左踏一步，纪澄岩就会踏一步，她向右，他也向右。
    安向月快被烦死了。明明就快到家了，就快安全了。
    「你不知道吗？」纪澄岩不依不挠。
    「知道什么？」
    「有一种浪漫的爱是浪费时间。」
    「??」
    疯了。
    安向月好想骂人，又想翻白眼，更想报警，但这种程度不行。
    于是她说：「我听过这首歌。」
    「什么歌？」
    「林宥嘉的〈兜圈〉。」
    「呃??」纪澄岩也没料到会这么轻易被戳破，硬是补了一句：「幸福兜了一个圈～」
    冷静，她得冷静。安向月心想。
    「兜到最后回到原点，一切就得从头开始。」她毫无留情的吐槽，接着道：「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纪澄岩先是乾笑了两声，然后又厚脸皮的说：「看来你对流行音乐相当的熟知呀，怎么样？一起唱歌唄？」
    「不要。」安向月再一次拒绝。
    「好吧??」纪澄岩虽然失落，但这次没有继续赖着她，他也知道时候不早了，「安向月，幸福其实没那么难??」
    「马上就段考了，请学长不要花时间在我身上。」
    「我成绩还可以的嘛。」
    「但你严重影响到我了，请自重。」说完，安向月也不等纪澄岩反应，直接越过他走了。
    十几分鐘的路程，硬是被拖成了半个小时多。
    安向月回到家连复习的力气都没有了，光是应付纪澄岩就够她受的了。
    洗完澡后，从床边拿起一本推理小说，她很喜欢。十分鐘、二十分鐘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主角刚刚找到什么了？
    人死了？
    以往看这种书，都能很快的进入状态的，今天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而最恼人的是，纪澄岩告白时那自信从容的嘴脸，彷彿势在必得。
    是因为那篇作文吗？
    烦躁时，连卧室的灯都显得刺眼，空调转换风速时的声音，也像是在嘲笑。
    她关上灯，打算靠睡觉逃避。
    这一晚，安向月做了一个梦。
    「阳阳，生日快乐。」
    今天是姊姊生日，偌大的庭院被佈置的很漂亮，有白色的长桌，上面摆着各种甜点；有可爱的生日帽，是姊姊设计的；有很多孩子，都是受到邀请来玩的。
    「月月，你给姊姊准备了什么礼物？」爸爸柔声的询问她。
    「我做了蛋糕??」安向月回答后，转身走向人群中央，「姊姊，生日快??」
    「不许拿！」
    「妈妈??」
    「阳阳来，妈妈带你去看叔叔给你买的礼物。」
    妈妈把安向日拉走了，留下安向月站在原地。
    人很多却格格不入，所有的光都不属于她。
    安向日不停的回头张望妹妹，眼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但终究还是收回了目光。
    「对不起??」她呢喃着，然后醒来发现还没天亮，就先起身上了厕所。
    出来后，她走到窗边，凝视着夜的代名词，也是她的名字。
    黑暗、残缺、神秘，就像她一样。

 第三章、月(4)

    「月月，学长最近很安分耶。」
    「可能是因为要考试了吧。」
    还有可能就是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
    「下一节是体育课。」顏闵蓁用笔戳脸颊，「不知道老师是会让我们运动还是自习。」
    安向月问：「你希望是什么？」
    「当然是运动啦！劳逸结合懂吗？虽然我很讨厌跑步就是了??」
    「说的也是。」
    「班长！」
    顏闵蓁转头，「谁叫我？」
    「刚刚我遇到体育老师，他叫我们到球场集合，说是有特别课程？」
    「讚啦！管他是不是特别课程！同学们动起来！往球场的方向衝鸭！」
    一听到特别课程，一想到能暂时脱离书海，同学们都很激动，虽然不知道到底要干嘛就去了，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
    近中午的时间，太阳很烈，连鸟儿都不敢离开树枝，倒是同学们嘰嘰喳喳的谈论这节特别课程，一个一个眼睛被照的瞇起双目，嘴巴却相当耐热，不停歇的讲。
    「好了，各位同学安静。」体育老师穿着排汗衫和紧身运动裤，脖子还掛了一条毛巾，「大家肯定都很好奇这节课为什么不上自习吧。」他笑着看向后方，同学们也纷纷回头，「过来吧。」
    纪澄岩和秦昊不情不愿的走到体育老师的两侧。
    「这两位学长相当的喜欢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左右手各揽着一个人的肩膀，「喜欢到上课鐘响都没发现呢。」他皮笑肉不笑的，「还害我被其他任课老师骂，说我体罚、耽误学生上课。」
    「老师我错了??」秦昊默默的举起手，在对上体育老师的眼睛后又缩了回去。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上体育课，那这节课就欢迎大家报队和他们打球！打赢的下次上课就不用跑操场！」
    「啊??老师，你要我们打整节课喔？」纪澄岩瑟瑟发抖。
    「是啊，不是还有可爱的学弟妹们陪你们打吗？」
    「那他们是轮流，我们是一直在场上啊??」
    「什么？你说下节课还想来？」
    「没有没有没有！整节课挺好的挺好的！」
    「这才乖。」体育老师拍了拍手，「来谁要第一组？」
    「我！」
    「我也要！」
    男生们兴致勃勃，报名的非常踊跃，打六分制，哪队先拿六分就赢了，二十几分鐘下来，赢的有，但输的还是比较多，主要是因为纪澄岩和秦昊的默契非常好。而女生们兴致缺缺，不是抱着书在看，就是一群人围在一起聊天，直到老师点名才上场摸一下球。
    临近下课时间，「那边那两个女生！还没上场吧，就你们压轴啦。」
    安向月正在看书没有听到，顏闵蓁则是选择性失聪。
    直到旁边有个同学戳了下安向月，「安心月，老师点你们上场，随便打一下就好了，不用一定要赢什么的。」
    「好。」安向月闔上书，「走吧小闵。」
    「喔??」
    老师口哨声一出，比赛就开始了，不过双方都没有动作。
    秦昊运着球，小声的问纪澄岩：「要赢吗？」
    「我也不知道??」
    安向月在准备看书前，先看了第一场的比赛，纪澄岩负责拿到球然后传给秦昊，再由秦昊投篮，几场下来纪澄岩体力跟不上了，就会换他投蓝。薑还是老的辣，在技术悬殊的情况，他们赢得很轻松，偶尔输的几场也是防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球给我！」顏闵蓁朝着秦昊大吼。
    「喔??」秦昊点头，「给你。」
    顏闵蓁：「??」她不知道这么容易，接着把球拋给安向月，「月月，你投看看。」
    安向月抱着球，一动也不动，也没有人来抢球。
    「加油，你试试看。」纪澄岩鼓励她，「就站到侧边，朝红色框框扔，这叫擦边球。」
    安向月点头照做，微蹲后轻轻一跃，球离开自己的手掌，刚好擦到红线然后顺势进了篮框。
    老师吹哨，「一分。」
    「学长！你太偏心了！这??这放水??不是，你这是放海了！」
    「我怎么就没有这待遇啊！不公平啦！」
    看球赛的几个同学起哄。
    「她是靠实力，我有尽全力。」纪澄岩耸肩，「我又没有干嘛，我只是鼓励一下人家而已。」
    顏闵蓁双手叉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月，等等都让你投吧。」
    比赛重新开始，秦昊似乎稍为认真了那么一点点点，带着球走了两步之后，球又被顏闵蓁拿到手。
    纪澄岩本来是想就这样让着，但突然有了新的想法，直接拦住顏闵蓁，并轻轻松松的抢到球。
    「学长！你抢我的球，我怎么传给月月啊！」
    「没事，你去找秦昊聊天，我把球亲自送去。」
    顏闵蓁又一次刷新了对纪澄岩的认知，「随便你好了。」
    纪澄岩悠哉的运着球走到安向月面前，「安向月，我们来谈条件？」
    「什么条件？」
    「我让你赢，然后你唱歌给我听？」
    「不要，我赢不赢都无所谓。」安向月侧让让开了路，「你儘管投吧。」
    「那不行，你得为了那个朋友考虑啊，她刚上场的时候满脸哀怨，一看就是不喜欢跑步的样子。」
    安向月犹豫了。
    纪澄岩看出了她的犹豫，接着道：「我又不是叫你答应当我女朋友，也没说要唱什么啊，随便唱两句小星星也可以唄～」
    「好吧，那我想唱的时候才唱。」
    「一言为定，刚好段考后我们高三要开始忙了。」
    「好。」
    所以接下来的比赛，就如纪澄岩所说的，以及同学们所看到的，安向月和顏闵蓁躺赢了，秦昊也乐呵呵的，他都快累死了。
    下课鐘响，「好了，下课。」体育老师吹哨，然后说：「你们两个过来。」
    纪澄岩和秦昊乖乖的走了过去。
    「以后还敢不敢迟到？」
    「不敢??」
    「再迟到一次，不管有没有考上大学，我都让你们再復读一年！」
    顏闵蓁虽然没怎么动到，但天气太热已经满身汗了，「月月，我们不要去餐厅了，直接去福利社好不好？」她用手扇凉。
    安向月叮嘱她：「好，但至少要吃个麵包才能吃零食。」
    「好咧！」顏闵蓁摸了摸口袋，确定有钱，又看到沉尧，「你在等他们两个呀？」
    沉尧「嗯」了声。
    「那我们走了拜拜。」
    「呀！我要吃冰棒、冰淇淋，还要喝奶茶！」
    「小闵，先吃麵包。」安向月把脱韁的小闵拽到麵包架前。
    顏闵蓁看着满满的麵包，注意力还是在旁边的冰柜，所以随便拿了一个水果三明治就又马上投入冰棒的怀抱。
    安向月拿了一个肉松麵包还有一瓶常温的水后，就和顏闵蓁一起到柜檯结帐了。
    中午的福利社人总是特别多，除了不喜欢今天的午餐外，还有就是懒的走到餐厅吃饭，也有一些早早就吃饱的同学走来这里逛逛，而福利社的阿姨也忙着补货，似乎学校一天最热闹的时间与地点，就是中午的福利社了。
    「月月，你怎么不喝冰水？超级爽欸！」
    「女孩子太常喝冰的对身体不好。」
    「不。」顏闵蓁佯装成很有男子气概的样子把水拧开，然后豪迈的仰头喝了一大口「哈！你试试！」她把水瓶递了出去。
    安向月也没拒绝，接过后隔空往嘴里倒，水滑过喉咙的时候，炎炎的那股燥热瞬间被浇熄，有种上癮的感觉，抵达胃时，由内而外都降温了许多。
    她下意识的又想喝一口，但想起这并不是自己的水，「好舒服，难怪那么多人喜欢。」
    「嘿嘿是吧，不过真的不能常喝就是了。」顏闵蓁一边吃麵包，一边说话，嘴角都沾满了奶油，狼吞虎嚥吃完后就到了她的正餐，「月月，这头给你。」她把百吉棒棒冰的前端拧掉。
    「谢谢。」安向月含着，这次是直达脑门的沁凉。
    「这是要付出代价的，等等你要带我背单字。」
    「没问题。」

 第三章、月(5)

    考试如期结束，通常这个时候都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老师的碎念模式起码会维持个一星期，然后对那种粗心的同学给予最特别的照顾，而进步的同学也会持续鼓励。
    这天，数学课在讲解考卷时，老师边看边摇头，似乎不太满意这次的平均分数，头摇着摇着脸色就变的越来越难看，直至黑了全脸。
    「说了多少遍，给你们出计算题就是要送分的，不要空白！不要空白！写出公式就有分了！大考的时侯全部都是选择题我看你们怎么办！」
    安向月考的还可以，不过她也是计算题空白的其中一员，倒不是她连公式都不会，是选择题花了太多时间了，她的数学不差，只是很容易忽略细节，所以就花了很多时间在验算上，导致失去了加分的机会。
    「有不会的题目趁现在问，不要等到下课了才在办公室挤。」
    有个男同学举手，「老师我想问选择题第五题。」
    「这种题目也会错！不就跟第三题的意思一样吗！」老师骂着骂着就写起了黑板，「下次我看到谁还错一样的就抄十遍。」
    「囉哩八嗦的。」顏闵蓁边写边碎念，「又要我们问又不让我们问的。」她摇摇头，「你说是吧月月。」
    「可能是上了年纪吧。」安向月这题没错，正翻阅课本找计算题的公式和例题，但是卡住了，「小闵，你可以帮我跟沉尧借一下考卷吗？」
    「好啊。」顏闵蓁用原子笔的后头戳沉尧的背，「沉尧，考卷借看一下。」
    沉尧头也不回，直接把考卷往后送。
    「这个算法??课本没教过吧？」安向月不知道该不该抄下来。
    沉尧听到了，转过头道：「反正又没说不行，答案也是对的。」
    「说的也是。」安心月点头。
    ／
    段考过后正式开始了社团课，一週两堂被排在原本週五的自习课，课程接连着上学期，然后会在暑假期间进行成果展的练习和准备。而安向月因为不是旧社员，所以可以不用参与，吉他社管理就像顏闵蓁说的一样偏松散，她都做自己的事，偶尔听听社员弹吉他或者唱歌。
    「下次上课就不学新曲子了，把旧的拿出来复习，暑假的时候挑一首表现最好的当成果展的表演。」吉他社的老师是一个形象很浪漫的人，浑厚的嗓音搭配及肩的捲发，穿着白色直条衬衫，下半身则是黑色西装裤。
    照他话的意思是，日系慵懒美男风。
    「月月，那你暑假要不要来啊？」顏闵蓁用布擦拭吉他，「如果你没事的话就来吧。」
    「嗯，我如果有空就来。」安向月点头。
    「下一节上课要收社费一人一百块，新旧社员都要。」陈鸯在下课前提醒大家。
    社团课下课后便是放学，但大家都不会马上离开，会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有的人负责扫地拖地，有的人负责桌椅摆放和锁上窗户，分工合作倒也不会花太多时间，陈鸯会做收尾的工作，检查是否有遗留的东西等。
    「月月，还早的耶，我们去操场散步好不好？五点半在走。」
    「好啊。」
    放学后的操场相当的受欢迎，平时怎么看怎么碍眼，但这时的橘红与白线都有人抢着踩，鸽子则喜欢停在中间的草地上。
    顏闵蓁举起手臂和肩膀平行保持平衡，两隻脚一前一后的交替着走在白线上，安向月站在内侧的跑道上，不时有人超越她们。
    一圈又一圈，就一直绕，边聊天边走其实根本不会发觉走了多少，但是当田径队的练习结束，就可以知道已经五点半了。
    「月月，我们走最后一圈吧。」
    「好。」
    「月月，你想读什么大学啊？就要升高三了，我爸妈经常提这个问题。」
    「想读外语，那你呢小闵？」
    顏闵蓁从白线上跳到安向月旁边，「我在想要读好找工作的？还是自己真的喜欢的？又或者是??不读？」她有些惆悵，「你也知道的，现在大学生比比皆是，却很少有人能学以致用??」
    安向月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要看你想要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没有答案，那就选喜欢的吧，反正都是要找工作，不如先快快乐乐的过完四年。」
    「你说得对呀！那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选一个最喜欢的！」
    「只要不后悔就好了，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负责??」安向月的话停在嘴边。
    明明是在鼓励顏闵蓁，自己说出来反而有点自打脸。
    「月月也是呀！你一定一定可以飞高高的～」
    「嗯，我们一起加油。」
    飞啊??
    真是动人的字。
    安向月告别顏闵蓁后，在路边买了一块葱油饼当晚餐，听顏闵蓁说要加很多小黄瓜，她就真的加了很多，热呼呼的还冒着烟，提着走了十分鐘她才拿起来吃。
    果然很好吃。
    「喵～」走经过墙时，小橘猫轻唤了一声，似乎是闻到了葱油饼的香气。
    安向月停了下来，把葱油饼上面的部分吹凉后，用手指捏下一块，然后伸到小橘猫的嘴边让牠吃。小橘猫认为一块不够，吃完后又继续撒娇，安向月每吃一口就捏一块给牠，这块葱油饼最后是由一人一猫解决的。
    安向月想先找地方洗手，所以决定到超商，转身要过马路时，馀光就看到纪澄岩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是站多久了。
    「嗨！安向月。」纪澄岩偷看被抓包了也无所谓，「你要去超商吗？我跟你一起去。」
    「随便。」
    进去不到三分鐘就出来了，毕竟只是去洗个手而已，而小橘猫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睡觉了。
    「这隻猫真是个白眼狼，吃饱就跑了。」
    「学长。」
    安向月难得的叫他，「到！」
    「你为什么喜欢我？」
    「一见钟情的原因～」纪澄岩两隻手弯曲在胸前比了个心，然后做了一个wink，「就是我的眼里只有你。」
    「你喜欢我什么？」
    面对这样的直球，纪澄岩有些手足无措，「喜欢你很??很多啊。」
    「你为什么不喜欢像姊姊那样的，像颗太阳。」
    在安向月的心里，安向日是个各方面都好的女生，和她截然不同。其实在刚刚问出口的时候，她就有点懊悔自己的鲁莽，但同时又好奇着自己有哪里值得喜欢，以前的追求者都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但她能感觉到纪澄岩不一样，至少不会因为她的冷淡碰壁而放弃。
    「太阳太刺眼了，能直视的月亮不是温柔多了吗？」
    「你知道吗？」安向月靠在墙边仰望天空，「当你拼命要追上月亮的那刻，就会发现天要亮了。」
    「不会的，我不会追不上的。」纪澄岩突然很严肃，但下一秒，他把右手掌抚在左胸，「因为，月亮代表我的心。」
    「??」
    不正不经的。
    「你不要总是想着自己哪里不好，你应该要想自己哪里好，就像顏闵蓁也喜欢你啊，你姊姊也喜欢你啊。」
    「但是??」安向月抬起手
    讨厌她的人，也不少啊，她就是不应该存在的存在。
    「随便啦。」纪澄岩懒洋洋的靠在她旁边，然后单脚踩在墙上，「我很有耐心的，总有一天让你爱上我。」
    「你还真自恋。」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他比出三隻手指头。

 第三章、月(6)

    安向月没有想要跟他继续聊天的意思，「我要回家了。」
    「等一下下啦，我带你去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纪澄岩歪头含着笑看她，「你总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不要」两个字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安向月点点头。
    「走！」纪澄岩蹬墙站起身。
    「去哪里？」
    「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安向月一动也不动。
    纪澄岩看她这个样子，「嘖，我又不会把你抓去卖掉。」
    「好吧。」安向月叹了一口气，「反正我不答应，你也不会让我走。」
    「宾狗！你真聪明。」纪澄岩单手插兜。
    他走在前面带路，嘴里还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安向月跟在他的后面，他们都穿着学校的制服，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路程不算太远，还在住家附近，大约走了五分鐘，也能看见更多的人，因为这个时间恰好是夜晚正要热闹的时间。他们走到了公园，人潮都聚集在了某处。
    安向月问：「那边为什么这么多人？」
    「有街头表演啊，六点就开始了。」
    「你就是要带我来看这个吗？」
    「对啊，有很多不同类型的街头艺人，我们不要去看唱歌跳舞的，去看更特别的。」
    「特别？」
    「对啊，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越靠近聚点人就越多，非常拥挤，安向月很瘦，一下被踩一下被撞，她皱着眉头，后方忽然又涌进一群人，她被大力往前一推，脚步踉蹌踩到纪澄岩的鞋后跟，然后鞋就掉了。
    「??」安向月低头一看，「抱歉，我去给你捡回来。」她回头想要去找鞋子。
    「不用了啦。」纪澄岩把她拉回来，「人太多了，那支鞋子应该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他拉着她带到自己前面隔绝人潮，「都怪我要带你来这里，改天请你吃饭当补偿。」
    安向月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又有改天了？
    终于穿越人群，大部分都被中央的自弹自唱或舞蹈翻拍所吸引，而最边处有一座金色的雕像。
    「雕像？」
    「现在是雕像，但是你看喔。」纪澄岩从口袋里掏出零钱，然后丢进雕像前的木盒里。
    雕像在钱币落下的那一刻动了起来，姑且先叫他小金人，小金人先是对着安向月歪了一下头，然后又比了一个耶，可能是嫌钱投的不够多，他比了一颗心后就停了。
    「这个就是行动雕像吗？」安向月只在网路上看过，觉得很新奇，「他的生意好吗？」
    纪澄岩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觉得很酷，有一次碰到小金人准备上岗，他就来和小金人聊天，而且人家也有回应，但站定位后又不说话了，除非投钱。
    「他生意肯定不好。」
    「为什么？」
    「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每次动的时长都不一样，你知道他回我什么吗？」
    「什么？」
    「他说『这取决你给多少钱』，超跩的欸。」
    安向月问：「你跟他很熟吗？」
    「熟吧，我蛮常来的。」纪澄岩朝小金人挑了两下眉，「你说是吧？」
    小金人当然没理他。
    「你会累吗？」南伊洛看着小金人，她很疑惑这样一直站着会不会累。
    没想到小金人摇头了。
    「我没投钱啊？」
    「喂——」纪澄岩双手叉腰，「你是怎样，偏心偏的太离谱了喔。」
    小金人举起手刀就往他的头上批。
    「哇——」纪澄岩扶着脑袋，「很痛欸！枉费我在你身上投资了这么多，结果你你你恩将仇报！」
    安向月失笑，又看向小金人，「不辛苦吗？」
    纪澄岩「哼」了一声，「他说他是『沉默的艺术家』，怎么会辛苦。」
    「你真厉害，一定不是因为想赚钱才当街头艺人的吧。」
    是因为在詮释自我认知的「艺术」。
    忽然，小金人朝安向月伸出手，手掌朝上，安向月疑惑了一下，便也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小金人缓缓的弯下腰，然后在她的手背上轻吻，随后又直起身。
    纪澄岩瞪大眼睛，「你这个??这个老色胚！」他把安向月的手抓回来。
    「哇！妈妈你看你看！那边的大石头会动！」有个小朋友从远处跑来，「咦？怎么又不动了？」
    他的妈妈安慰道：「因为你没有给他钱钱呀。」
    「嗯??我没有钱钱，那我把刚刚捡到的鞋鞋给你！」小朋友把手上的鞋子放到木盒里，「里面还有漂亮的小花花呦。」
    那支鞋子里被塞满了土，土里还插着两朵大花咸丰草。
    安向月看出来了那支鞋子是纪澄岩的，思索着该不该捡起来，可是如果捡起来了，里面也都是土，就算清乾净了，应该也不敢再穿了吧。
    小金人似乎就是不给纪澄岩面子，看到木盒里放的是鞋子后，他开始在小朋友的面前跳舞，没有配乐的舞，不过就算这样，小朋友也看得很欢，不停的拍手叫好乐呵呵的，有几个闻声前来观赏，也有投币的。
    「太可恶了！」
    安向月以为他是想要回鞋子，「还是我去帮你把鞋子拿回来？」
    「啊不不不，我是说他。」纪澄岩指着小金人，「太漏我气了。」
    「那你的鞋子??」
    「没关係啦不重要。」
    一隻脚有穿，一隻脚没穿。
    不重要。
    两人离开了公园，准备返家。
    安向月看着纪澄岩走路一下高一下低的，重点是袜子还破了一个洞，然后他竟然走的很坦荡，被看了也不以为意。
    「你确定不去买一双吗？那边有卖鞋的店，不然也可以去超市买拖鞋。」
    「不用了啦。」纪澄岩摆摆手。
    「可是，好多人在看你。」
    「又没差，我长的这么好看不就是让人家看的吗？」
    可是没人在看你的脸啊。
    安向月也不跟他争了，「好吧。」
    他们在同一道墙分别。
    「拜拜，说好了喔，你欠我两次约会。」
    「两次？」
    「对啊，一次校园巡礼，一次吃饭，你放心吧我捨不得把你卖掉。」
    「喔喔好。」
    「好，拜拜！」说完，纪澄岩转身跑了。
    嗯？等等。
    两次？约会？
    安向月突然反应过来，「纪澄岩！等一下——」
    但是来不及了，人已经跑远了。
    算了。
    跑远的纪澄岩暗自窃喜。
    终于不是叫「学长」了。

 第四章、飞(1)

    高三的学生忙于筹备毕业典礼，高一高二的学生则开始准备当天的才艺表演。
    陈淑华上课上到最后五分鐘，「还有一个多月，就是高三的毕业典礼了，大家应该都知道当天需要每班都出表演吧，可以是单人，也可以是团体。」
    「知道～」
    「那好，学艺是哪一位？」
    「老师。」安向月举起手，「我是。」
    「好，那才艺表演的事就让你安排了，确认好名单和表演项目交给我。」
    「好的。」
    鐘声响起，「所有人要好好配合学艺，好了，下课。」
    「欸欸月月。」
    「怎么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才艺表演的事呀？应该不会有人主动来报名，高一的时候也是抽籤决定谁上台的。」
    「没关係，我可以上台。」
    顏闵蓁一惊，「啊？你自己吗？」
    「对啊。」
    与其在那边苦恼，还不如自己处理就好，她也不想去做拜託别人这种麻烦的事。
    「要不然我陪你吧？我可以伴奏。」
    「没关係。」
    刚好可以履行承诺。
    「那好吧，需要帮忙就跟我说喔。」
    「好。」安向月微笑，「一定会跟你说的。」
    「嗯嗯嗯！」
    「那我现在要去厕所，你要不要陪我去？」
    「要！」
    女孩子友谊的证明，都是建立在一起去厕所之上的。
    顏闵蓁勾着安向月的手走出教室，刚打开门，就有一股燥热往脸上扑，一隔绝空调，背脊就冒出汗。
    「才五月就这么热了，到了七八月要怎么活。」顏闵蓁不满的抱怨着。
    「到时候就放暑假了，可以天天关在家里吹冷气。」安向月嘴上是这么说，但也觉得蛮热的，手在脖颈旁扇呀扇的。
    「我们暑假一起出游吧？可以去??玩水！去海边！」
    「好啊，到时候再看看吧。」
    其实比起玩水，她更想去爬山呢，或者跳伞之类的。
    校园在高三年级的佈置下，一点一点的多了些改变，原先的校门被绑上了彩色缎带，中庭也贴满了照片。离毕业典礼还有倒数两个星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装饰的东西越多，离那天的日子就越近。下课时间也能看到走廊上、凉亭内有人在练习才艺表演。
    「好像很久没看到纪澄岩和秦昊了。」顏闵蓁随口一说。
    「可能是忙毕业典礼吧。」
    确实是很久没看到了，看完小金人的那天分别后，安向月就没在碰到纪澄岩了。
    少了些声音，还挺不习惯的。
    两人走到厕所，女厕的人通常都比男厕多一点，要等一下才能轮到。
    「月月你去吧，我没有要上，在外面等你。」
    「好。」
    五分鐘后，安向月走了出来，迎面走进来了两个女生，她们正讨论着才艺表演的事。
    「你觉得要表演什么啊？」
    「不知道欸，听说隔壁班要表演溜直排轮。」
    「哇！好酷喔！」
    「对啊，我们也来好好想一个。」
    顏闵蓁看到安向月走出来，「月月！你有听到她们说的吗？竟然有直排轮欸，超酷。」
    「是蛮特别的。」
    「话说，你想好表演什么了吗？」
    「唱歌吧，比较简单。」
    「你要唱什么？」
    「还没想好，我还在考虑的。」安向月的脑海浮出了几首歌。
    「没事，到时候真的想不到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想，毕竟我是吉他社的嘛，我也知道很多流行歌的。」顏闵蓁很有自信。
    安向月下意识的说：「只要不是跟纪澄岩一样就好。」
    「什么？」顏闵蓁没有听清楚，「跟谁不一样？」
    「没有，没事。」
    「我们回教室吧，我想快点投入冷气的怀抱。」
    「好。」
    说到毕业典礼，除了纪澄岩、秦昊，还有就是安向月的姊姊安向日，因为安向月是转学生，所以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关係。
    安向月不由得想，安向日毕业后就要去别的地方唸大学了，以后不会有拒绝五次后的第六遍答应了。
    那下一次就直接答应吧？
    「月月，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顏闵蓁歪着头，「都要毕业了，还要自己筹备毕业典礼，多累人啊，到最后一刻都不能享受。」
    「因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想要的是什么』啊。」
    不会想要敷衍带过，潦草结束。
    「嗯??也是，如果我们的毕业典礼被学弟妹办乱办，我一定会很生气。」说完，她拿笔戳了戳前面的沉尧，「欸欸沉尧，你知道毕业典礼办的是什么主题吗？」
    「不知道。」沉尧摇头，「最近都没有见到他们。」
    「这样喔～那——」顏闵蓁邪笑，「你会觉得空虚寂寞觉得冷吗？」
    沉尧转回头不想说话了。
    顏闵蓁憋笑憋的很辛苦，肩膀一颤一颤的。
    安向月无奈的摇头，「小敏，你在笑桌子就要被摇垮了。」
    「嘿嘿嘿，好啦好啦，但是一想到这场乌龙就很好笑。」
    「你真是的。」
    「欸对了月月，所以纪澄岩后来都没来找你了喔？」
    「之前有在路上遇到。」
    「就这样？」
    「对??吧？」
    然后还一起去了公园，还把人家的鞋子踩飞。
    嗯，就这样而已。
    「要追女生不就应该要有实际一点的表现吗？送送早餐啊、鲜花啊这类的。」顏闵蓁扶着桌子将椅子往后腾空。
    「小敏，坐两脚椅很危险。」安向月把她摁回来，「而且没办法啊，他们现在太忙了。」
    「月月，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很期待囉？」
    「有吗？」她真的没有发觉。
    「我都没有问过你，觉得他人怎样？」
    「我跟他还不熟，没有什么怎样。」鐘声在这时响起，「好了上课了，不可以在坐两脚椅了。」
    「好啦好啦～」
    安向月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松软的白云，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
    人可以去到的最高点是哪里呢？
    是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是能最快跨越国界的交通工具，飞机上？还是只能乘着火箭抵达的太空？抑或是精神世界所达到的，无法想象的最高处呢？

 第四章、飞(2)

    纪澄岩特意找了个空档要找安向月，完成他们的「校园巡礼」之约。
    安向月很无语，「午休，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她收回「少了一点声音很不习惯」的这个想法。
    「我有好方法，你先在这里站着等我。」纪澄岩就这样扔下了她。
    安向月站在凉亭，太阳很大，晒的她双目刺痛，她举起手在挡在眉毛处遮蔽眼睛。
    一阵脚步声「噠噠噠」的朝她靠近，抬头看到的就是小跑过来的纪澄岩，手上还拿着??一把伞。
    「你该不会??」
    纪澄岩撑开伞，阴影随之落下，「来吧，站进来就不会晒到太阳了。」
    「这样很像观光客??」
    很蠢，大中午在学校里撑伞，真的很蠢。
    「哪会啊，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别人。」
    对啊，尷尬的是她。
    「不能改天吗？等天气凉一点的时候。」
    「可是我都要毕业了??」他忽然低下头，「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说完，他就要收回伞。
    「我没有不愿意。」安向月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坏。
    不就是撑个伞吗？她可以！
    「那太好了！」纪澄岩抬起头笑的合不拢嘴，「来吧。」
    「你刚刚是在装可怜吗？」
    「没有啊，那是真的可怜。」
    「??」
    安向月站到伞下，头顶滚烫的感觉终于消散了，不过那个羞耻感还是持续在增加。
    「走吧，我就带你??从校门口开始！」
    「随便吧。」
    一高一矮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伞落下的除了阴影，还笼罩着甜腻的氛围，隔绝了外在的打扰。
    走我一段时间，说不热绝对是骗人的，纪澄岩的制服都湿透了，衣服紧贴在身上，白色衣服下若影若现的皮肤。
    安向月也没有比较好，几缕头发因汗水黏在脸颊上，实在很不舒服。
    「安向月，你是不是很热？」
    「你不热吗？」
    「??热。」纪澄岩额前的瀏海也掛着水珠，「你还有哪里不熟悉的吗？」
    「我对教室的冷气很不熟悉。」
    「不要这样嘛，我带你去一个很凉的地方。」
    「我不相信你。」安向月翻了一个白眼。
    「你怎么连翻白眼的样子都这么可爱。」纪澄岩用手捂着脸，一副很娇羞的样子。
    「??」安向月忍住想踹他的衝动，「在哪里，快点。」
    纪澄岩带着她走进高三的教学楼，然后一路——
    爬上顶楼。
    安向月后悔了。
    她就应该坚持不答应什么「校园巡礼」。
    都转来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会迷路。
    纪澄岩气喘吁吁的把门推开，「到了。」然后对上安向月瞪着他，「保??保证凉快哈哈哈。」
    都爬上来了，安向月就直接越过他走进去，本来还以为又会被坑一次，结果正巧相反。
    因为面朝礼堂，所以阳光被挡去了大半部，底下是一整排的花圃，风在吹时，会有香气飘散，虽然不到消暑的程度，但这个地方也算是清凉。
    安向月坐在成堆的椅子旁的软垫，「还可以。」
    「是吧。」纪澄岩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到她身旁，「一般人很少到顶楼的，高一高二的学生也是，我是有一次帮老师搬桌椅到这边才发现的。」
    安向月仰头感受风的吹拂，淡淡的、轻轻的，有点味道、有点声音，她闭上双眼，那些美好的回忆碎片，一片一片的飘落在心湖，短暂的荡起涟漪后再次沉入。
    纪澄岩双手撑在后面，微侧头看着她，眼、鼻、口都好看，毛细孔都漂亮，他感受到的风，是能吹响心脏的风。
    「安向月。」他轻唤，「我真的——」
    「纪澄岩。」安向月打断他，「你知道吗？月亮有一面是阴暗的。」
    不是看到的都是美好的，更仔细一点，还会发现许许多多的坑洞。
    「我知道啊，但——」纪澄岩直接躺下，手肘挡在脸上，「我看到的是皎洁的那面啊。」他的声音闷在里面。
    「你们毕业典礼准备的怎么样？」
    「喔，说到这个。」他又蹦了起来，「我这几天真的忙这个忙到快疯掉了。」
    「怎么说？」
    「换了好几次的主题，然后每一种都要试着装饰一遍，一下是夜店风，一下是乡村风，现在目前是復古风，我看明天又会变成什么科技风。」
    安向月意思意思安慰道：「试过才能选一个最好的不是吗？」
    纪澄岩盘腿，「你不用试了。」他指向自己，「我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我有点不想跟你讲话了。」
    「可是我想欸。」
    「反正你讲了我也会装作没听到。」
    「欸安向月，我们好像越来越有话聊了。」
    「并没有。」安向月又往左边挪了挪，试着远离这个自恋狂，午休结束的鐘声响起，「我要下去了。」
    「等一下啦还有十分鐘的～」纪澄岩又黏了过去，「你之前不是问我喜欢你什么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啊我现在想说了。」
    安向月将两隻手抬起来，手掌贴着两边的耳朵。
    「我喜欢——」纪澄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冷冷的态度，喜欢你说话的语速，喜欢你的小糊涂，喜欢??」
    安向月听不下去了，「有完没完？」
    「没完，你要有耐心啊。」纪澄岩继续说：「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睫毛、你的冷傲??」
    「纪澄岩。」
    「嘘——」他比出一个一在安向月的嘴唇，「我喜欢你的酒窝、你的嘴角、你的微笑??」
    安向月把他的手拍开，「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
    「嘿嘿，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吧？」
    「纪澄岩，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吗？」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看到妹妹想要撩，情话就从歌里抄。』」
    「??」
    有病。
    「来吧。」纪澄岩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伸出手，「我们去那边看看。」
    安向月将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顺势站起来。
    走到边边，她扶着栏杆眺望，「都被挡住了你要我看什么？」
    「看我啊～」纪澄岩就是故意要牵她的手，哪怕只有一下下，他也心满意足。
    这时，上课的鐘声响起。
    安向月倏的看他。
    「呃??上课了。」纪澄岩有点心虚。
    「我知道??我们教室离这边很远??」安向月咬牙切齿。
    从这里下楼，然后再走一段，然后再上楼。
    真的是疯了。
    她再也不会在午休时间离开教室了。
    尤其是跟纪澄湖岩！

 第四章、飞(3)

    「月月，你午休去哪里了？怎么还迟到了？」顏闵蓁还有点睡眼惺忪。
    「就??」
    遇到疯子了。安向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顏闵蓁瞄了一眼在写板书的老师，然后问：「欸月月，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没有。」
    「你真的都没有一点点喜欢纪澄岩喔？」
    「小敏，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太多太多的背叛，都是嘴上说的爱。
    「月月，不是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坚持到最后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喜不喜欢、想不想，能不能接受，我问你喔，你讨厌纪澄岩吗？」
    安向月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刚开始会觉得他很烦，虽然现在也很烦，但很照顾她的情绪，明明常常出包，却还是想着怎么和她拉进距离。不知不觉间，她就没有了想远离他的想法。
    顏闵蓁接着说：「是吧，你既然不讨厌他，那也能给他一个机会啊，害怕受伤害就拒绝掉一切，这样对你对他都是不公平的。」
    「谢谢你喔小敏。」
    能认识你真好。
    但是她没资格接受别人的付出。
    她生来，就是多馀的。
    「哎呀不用客气，我——」
    「顏闵蓁。」老师点名。
    「有！」
    「把课文朗诵一遍。」
    「好！」顏闵蓁马上站起来，「西湖最盛，为春为月。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嵐。今岁春雪甚盛，梅花为寒所勒，与杏桃相次开发，尤为奇观??」
    〈晚游六桥待月记〉啊??
    真好。
    下课后，有几个高三的学姊来到教室。
    「哈囉，各位学弟学妹们。」学姊很亲切的样子，「应该都知道我们快毕业了吧，希望你们可以在纸卡上写下一句祝福的话，什么都可以，不具名的，麻烦各位帮这个不要脸的小忙了，我们会贴在礼堂的一面墙上。」
    其他学姊拿着纸卡，发给每一排坐在最前面的同学，然后再往后传，大家都想要印有可爱图案的纸卡，最后一排的同学就没有选的机会了。
    「哇，有狗狗图案的，我要选这个。」顏闵蓁把其他的往后传。
    安向月不解，「可是不是不具名吗？那拿到什么款式有差别吗？」
    「这个叫做仪式感，我看了心情好，写的祝福语自然就好囉。」顏闵蓁快速的写完了。
    「是吗??」安向月看着自己手上的素色纸卡，她倒觉得无所谓。
    顏闵蓁问后桌的同学：「你写什么啊？」
    「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噗——很土耶。」
    「那你写什么？」
    「鲜花一朵朵，名叫勿忘我；愿你摘一朵，永远记得我。」
    后桌的同学吐槽道：「就不具名了谁会记得你啦。」
    「哎呀你不懂。」顏闵蓁转头又拍了拍沉尧，「你写什么？」
    「韶光如水，流年消逝，冠几许相思，望一愿名成就，不负流年逝，再度相思见。」
    「蛤？」
    「意思是??」
    「算了，你不要解释了，反正不是写给我的。」
    沉尧耸肩。
    「月月你呢，你写了什么？」
    安向月回答：「goodluck.」
    「哇??你这个??好简单粗暴喔。」
    「心意到就好了，而且我有在上面画图。」
    「画什么？」顏闵蓁凑近一看，「笑脸？」
    「嗯，会太单调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
    「那我在画一个。」安向月又画了一个笑脸。
    顏闵蓁笑着说：「那这样就是doublegoodluck了！」
    越来越多人讨论写的内容，也有人互抄，或是照样造句。
    「好了，都差不多了吧。」学姊拍了拍手，「那现在往前传吧。」
    所有人又将纸卡传回到第一个同学那里，学姊们一一收回。
    「谢谢你们呀～」学姊满意的笑着，「也祝你们一切顺利。」
    「不客气！」
    「学姊毕业快乐！」
    顏闵蓁趴在桌上，「时间过的真快，再一年就换我们了??」
    「欸，安向月。」陈鸯敲了敲安向月的桌子。
    「什么事？」
    「班导午休下课的时候有来找你，但你不在，她说表演名单最晚明天要交，让你别忘了。」
    「好，我知道了，我放学就去交。」
    「嗯，记得就好。」
    放学后，安向月把名单和表演项目交了出去，表格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
    「你一个人可以吗？既然你是学艺股长，那就可以随意安排，同学都得配合你。」
    「谢谢老师，我一个人没问题。」
    陈淑华也不再多说什么，「唱歌对吧？」
    「是的。」
    「好，这样就好了，回去吧，路上小心。」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顏闵蓁在办公室外面等。
    「小敏，我们走吧。」安向月关上门。
    「月月，你到底唱什么歌呀？」
    「这是秘密，当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
    「要不要去吃饭？」
    「好啊！」顏闵蓁当然不会拒绝，「有一间咖哩饭超好吃的，你一定要去吃吃看。」两人边走边聊，就快到校门口时，她脚步停了下来「等等??」
    「怎么了？」
    她把书包打开翻了翻，「我数学作业好像没拿！」
    「你怎么糊里糊涂的，走吧我陪你回教室。」
    「哎呀不用不用，你先到校门口等我吧，我很快！」说完，她就衝进教学楼，「等我呀！」
    安向月只好先站在校门口等她
    放学后可以看见更多练习才艺表演的同学，只要是空地，都会有人运用，可见大家都很认真对待一年一次的这个活动，当然也是有随便应付的班级，毕竟不算分嘛。
    不到六点，天还很亮，太阳也还没有想要落下的样子，一架飞机飞了过去，画出了长长的机尾云。蓝色的画布上一下就多了条白线，由深到浅，就像一笔带过而已，有点粗糙，又有点活泼。
    老师们也到了下班时间，有车子要从校门口出去，安向月见状，连忙往边边站了站，以免挡到。
    「月月？」
    她闻声，「姊。」
    安向日正准备要回家，「你在等人吗？」
    「嗯，在等我的??朋友。」
    「这样啊。」
    「姊呢？」
    「我在等??他们。」
    一时间陷入了静默的状态。

 第四章、飞(4)

    「我就快毕业了。」安向日忽然说道。
    「嗯，我知道，今天还有学姊让我们写纸卡。」
    「月月，要好好照顾自己，虽然你很独立；要认真上课，虽然你成绩不差；要??」
    「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都十七岁的人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可是我还是会担心啊。」
    「姊，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但是最重要的是??要过得开心。」
    安向月听到这句话，鼻子有些泛酸，「你选什么科系？」
    「爸妈说??他们说，希望我可以读会计，以后好找工作。」安向日的语气很无力。
    「那这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什么我想不想要。」
    安向月看着自己姊姊，突然就觉得那颗太阳，好像正慢慢的黯淡。
    七年的时间，将近八年，姊妹俩都是分开的，安向月不想打扰安向日平静的生活，所以从不主动联系她，偶尔见面了也没什么话题，她们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远到没有了分享慾、没有了倾诉、没有了间话家常。
    说到底，她们不是普通的姊妹。
    那堵墙，始终都竖在那里。
    「姊，我也希望你过得开心。」
    「跟你比起来，我过得很好了。」
    安向日想起自己的生活，优渥的环境，饱足的三餐，家教、才艺、社交都填满了她的日常，最重要的，她有父母的宠爱。
    唯独，少了一些自由。
    「我过的也很不错了，还交到了朋友。」
    「是啊，还真的第一次听你提到朋友，叫什么名字？」
    「顏闵蓁和我同班，就坐在我旁边。」
    「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很可爱的女生，糊里糊涂的总是丢三落四，知道很多宝藏美食和隐藏吃法，还很会想一些有的没的。」安向月越说越来兴致，「她之前还误以为纪澄岩和秦昊是一对的，真的很搞笑。」
    「不意外啊，他们两个很常被传緋闻。」
    「她还说秦昊出轨，纪澄岩移情别我们班的一个男生。」
    「那真的是个有趣的人呢，有机会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好。」
    「想想还真捨不得，好像昨天才升高一，结果再过两个礼拜我就要离开这所学校了。」安向日有些惆悵，「再也不能装年轻囉??」
    「上了大学也还是很年轻好不好。」
    「转学过来还习惯吗？」
    「习惯。」安向月由衷地认为。
    比在上一所学校好得太多了。
    安向日放心了许多，「那你和纪澄岩呢？」
    「啊？我跟他没有怎样啊？」
    「可是他上次跟我说你和他去约会了，还说会有下一次。」
    「??不是约会，他就只是带我逛逛校园而已。」
    「而已？」
    「他还害我上课迟到。」安向月想到就气，「满嘴都是屁话。」
    「这样。」安向日象徵性的点了个头，「他一直在跟我探听你的兴趣爱好。」
    「那你千万别理他。」
    「这阵子忙，我也懒得理他，但他像苍蝇一样，上次我坐在礼堂剪纸花，他就跑过来一直问一直问，还有我们在讨论草稿图的时候，他还拼命传纸条。」
    安向月能想像得出当时的画面，不禁一笑。
    果然就是纪澄岩。
    「他是不是还要跟你讨价还价？」
    「对，他把我的剪刀拿走，然后说什么：『你跟我说两个你妹的喜好，我就把剪刀给你。』超烦的。」安向日边说还边笑，「同班三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有毅力。」
    「你说了吗？」
    「当然没有，我就去找别人借囉，我妹怎么可能是他想追到就追到的。」
    安向月想起当时上体育课时，纪澄岩和她的「谈条件」，当时她还答应了，不过老师也确实没让他们在下一节课跑操场就是了，顏闵蓁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一顿，「那他??」
    「放心吧，他还没有那么白目的，知道你的顾及。」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
    「他就专挑我落单的时候，杀我一个措手不及，想求救也没办法。」
    「安向日——」
    闻声，安向月连忙转身，安向日则是走向同学。
    「张欣，你要回家了吗？」
    「对啊刚忙完，你呢？在等你爸妈吗？」
    「嗯。」安向日抿唇，「小心明天不要再迟到了！」
    「没差啦，反正都要毕业了，我先睡饱再说，睡饱了才有体力嘛。」
    「你也真是的。」
    「欸——」另一个同学走来，「张欣、安向日，你们还没走喔？」
    「董思承，你们也忙这么晚喔？」
    「对啊，要搬椅子和桌子累爆了，吴秉翰还在抬机器，我先偷跑哈哈哈，欸对了我们你们说，刚刚??」
    「噗哈哈哈，真的假的啦！」
    「然后??」
    安向月背对着他们。
    她的姊姊果然，闪闪发光呢。
    「真期待学弟妹们准备的才艺表演。」
    「是啊，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正烦恼着欸。」
    「你最好是啦董思承，我还记得你提议在台上唸童话故事书。」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别提了别提了，往事不堪回首。」
    「你们怎么怎么都在这里！」
    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安向月又躲开了几步。
    「月月——」是顏闵蓁的声音，她小跑过来，书包都还没关紧的。
    安向月绕过人群。
    也有个人在等她。
    「小闵，作业找到了吗？」
    「嗯嗯嗯！走吧！」顏闵蓁勾着她的手，「吃咖哩饭大餐了！」
    「你先把书包拉好，等等东西掉光光了。」
    两人走出校门。
    安向日看着安向月离开的背影，内心一点一点的沉重。
    「小敏，你真的确定东西都拿了吗？」
    「??不确定。」顏闵蓁又把书包拉下来，「给我三秒鐘鐘！」她快速的确认，「数学作业、国文课本、乐谱??有！都拿了！」
    「好，去吃咖哩大餐吧。」
    「好咧！」
    拖了一段时间，刚刚的蓝色画布上已经开始被泼上新的顏色。
    日復一日的，明明每天看，却总是有不同的情绪，昨天的傍晚很失落，今天的夕阳很愉快，那明天的日落会是什么样的呢？

 第四章、飞(5)

    「哇——」
    「怎么办？客满了。」
    顏闵蓁没想到今天的生意会这么好，「让我来看看有没有快吃饱的，我们用紧迫盯人法无声的把他们赶走。」
    「顏闵蓁！」
    「咦？」她往里面一看，「是秦昊他们，要过去吗？」
    「他过来了。」安向月指着秦昊。
    「你们来吃饭喔？」秦昊的手上还拿着一杯免费提供的红茶。
    「对啊，但是没有位置了。」
    「我们那边还有位置，要不要併桌？」
    「要吗月月？」顏闵蓁询问安向月。
    「可以。」
    「你们先进去吧，我帮你们拿餐具。」秦昊说完，把手上的杯子递给顏闵蓁，「帮我放桌上，谢谢。」
    顏闵蓁接过，「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
    「嗤，我一直都很有礼貌。」
    秦昊那桌还有纪澄岩和沉尧，好在桌子够大，所以在来两个人也还很宽敞，不会有手肘顶到旁边的人的问题。
    纪澄岩往内靠了靠，「安向月，坐我旁边～」
    「??不要。」
    「尧，帮帮我！」
    「真麻烦。」沉尧把顏闵蓁拖到自己旁边，「你坐这里。」
    「别想揩油我们月月！」
    「那我坐这里。」安向月想着还有边边能坐，不料刚想坐下，秦昊就回来了。
    「欸欸欸欸女生坐外面多危险。」他把安向月往纪澄岩的方向推了推，「你坐那边吧。」
    安向月没办法只好坐下，然后纪澄岩就一直盯着她看。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看了。」
    「有点难馁，力不从心。」
    「月月，这间的招牌是咖哩饭，你要吃吃看吗？」
    「好。」
    「那你要辣吗？」
    「好啊。」
    「原来你吃辣喔。」纪澄岩眨了眨眼，「难怪每次见到你，我的热情就好像一把火。」
    顏闵蓁：「??」
    餐点製作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上齐了。
    秦昊拿起汤匙，气势十足的开始搅拌，让每一粒饭都包裹着金黄，然后满足的大口大口吃起。
    「吃咖哩为什么拌？」顏闵蓁的眼神略带嫌弃，「拌开就没有层次感了。」
    「什么啊，拌在一起才能感受到咖哩的浓郁啊。」
    「但白饭也有白饭的香气啊。」
    「邪教！」秦昊吐槽，「反社会人格！」
    「你才邪教！」顏闵蓁回懟，「这么喜欢混在一起，那你应该也是会把维力炸酱麵泡成汤麵吧。」
    「这个跟那个是两件事！你这样是不尊重咖哩！咖哩之神会诅咒你的！」
    「我收回刚刚说你很有礼貌这句话！」
    秦昊用汤匙指着她，「你！」
    「我怎样！」顏闵蓁拍桌，「月月！你拌还是不拌？」
    安向月正挖了一口饭要送进嘴里，她的手一顿。
    怎么每次都因为这种事情吵？
    她看了看秦昊的，又看了看顏闵蓁的，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我怕太咸，所以拌了一部分，但有留了一点白饭??」
    好在，两个都没得罪。
    「不行！月月，你今天一定要给个答案！」
    「没错！安向月，你不用怕顏闵蓁，我罩你！」
    「我罩你个内裤啦罩！」
    安向月看向眼纪澄岩，他吃的是猪排饭，「你说。」她用手肘顶他。
    「我觉得??」顏闵蓁和秦昊同时看着他，快把他看出洞了，「不知道，我不喜欢吃咖哩。」
    「不懂得欣赏！」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问沉尧啊。」
    沉尧吃的是锅烧麵，因为很烫，热气使他的眼镜浮上一层雾，现在的他什么都看不清。
    「沉尧。」顏闵蓁转头看他，「咖哩饭，拌还是不拌？」
    「??不拌。」
    「哼哼。」她满意的抬起下巴，接着对秦昊说：「你输了。」
    「你很快就看不到我了，都不知道让我一下喔？」秦昊不满的说道。
    此话一出，顏闵蓁一下就没了想继续和他争吵的动力了。
    秦昊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你也不用那么感伤的嘛，虽然我们认识的晚，但也算是朋友了，以后常聚不就行了。」
    顏闵蓁还是没说话，埋头吃她的不拌的咖哩饭。
    安向月微低头看顏闵蓁的表情。
    好，秦昊被骗了。
    秦昊这下慌了，「欸欸欸安向月，你快哄一下她啦。」
    「谁叫你把离别说的这么自然，小敏是个很重感情的人。」
    「啊??我错了顏闵蓁，那个??咖哩不拌才是真理，你原谅我吧。」
    「好咧！」顏闵蓁喜的抬头，「gameover你输的彻彻底底。」
    「喂??亏我以为你捨不得我。」
    「谁会捨不得你啊，天天跟我唱反调，不过还是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囉～」
    「真心换绝情！」
    「欸欸安向月。」纪澄岩用肩膀顶了顶安向月，「你会不会捨不得我啊？」
    「不会。」安向月往旁边一挪。
    可想而知纪澄岩也会跟着挪，「可是我会捨不得你耶。」
    「是吗？」
    「嗯嗯嗯。」
    「但是我不会。」
    「你好狠喔呜呜呜。」他摆出一副哭唧唧的表情。
    沉尧一个没忍住就翻白眼了，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听得很清楚。
    秦昊问：「你们班表演什么啊？」
    「月月要唱歌。」
    「真假！」
    「嗯，我唱歌。」安向月点头，接着看向纪澄岩，「还记得那时候说好的吗？你让我们赢，我就唱歌。」
    「记得啊。」
    「我用毕业典礼上台唱歌兑现承诺。」
    「哪有你这样的。」纪澄岩咬了一口猪排，嚥下后说：「好吧，谁让你是我喜欢的女生呢，只好惯着你囉。」
    「欸秦昊。」顏闵蓁低声凑到秦昊旁边，「纪澄岩讲话一直都这么油吗？」
    「没有，我第一次看他发春。」
    「天吶，你不说我还以为他老司机了。」
    「不是吧。」秦昊斜眼看她，「我不说你会以为我跟他是情侣吧。」
    「哎呀不要那么计较嘛，怎么这么爱翻旧帐。」
    「我就翻。」
    纪澄岩问：「话说你要唱什么歌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
    「难道我们之间还有秘密吗？」
    「有，我跟你不熟。」
    「太狠惹！最毒妇人心！」
    安向月没有说话。
    因为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待，他们加快了用餐速度，不再间聊。
    餐馆内大部分都是学生，国中小、高中都有，平价又好吃最能吸引学生了，又有免费的红茶喝，店员的手脚也很快，所以翻桌率很高，也难怪顏闵蓁会这么的推荐。
    「饱了饱了。」走到外面，顏闵蓁摸了摸自己微鼓的肚腩。
    「小敏，那我们回家吧？」
    「好呀～」
    「拜拜。」安向月朝她摆手，「明天见。」
    「嗯嗯，明天见。」
    「安向月——」纪澄岩叫住她，「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了。」
    「喔，但是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也走这条。」
    安向月自己走自己的，他想跟她也不管他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小橘猫？」
    「你不要再去看牠了。」
    纪澄岩不解，「为什么？」
    「你不要让牠觉得你会一直在，这样你离开后，牠也会很难过，就算牠只是一隻猫。」说完，安向月加快了速度走掉了。
    纪澄岩还在原地，他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说道：「那，我离开了，你会难过吗？」

 第四章、飞(6)

    毕业典礼的前两天，都需要进行彩排，要照着流程走一遍，特别是高一高二的表演。
    主任站在台上指挥，「司仪要注意不要念错字，还有声控不要出包，spotlight预备??」
    安向月坐在台下等待，因为是自己一个人表演，所以没有人和她聊天。
    可能是怕少了惊喜，礼堂还没完全佈置好，椅子已经被贴上了班级的标记，最前排毕业生的位置也都安排好了。
    「一年三班在勤学奖颁奖的时候就要到后台准备了——」
    「接下来是音乐班的乐器合奏。」司仪翻动稿子。
    主任接着说：「二年一班在这个时候到后台准备，体育、美术、表现优秀奖也可以过去了。」
    安向月起身，走到后台。
    后台还有排在她前面的表演者。
    纪澄岩也在，他看到安向月就走了过来，「还真的是你表演。」
    「我有必要说谎吗？」
    「也是。」
    「你呢？你怎么在后台？工作人员不是选的都是高二的吗？」
    「我等等要领奖，就在你表演后。」
    安向月点头。
    从后台的侧边还是能看到台上的表演。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一年五班的表演，话剧〈小美人鱼〉。」
    当然不可能真的演一场，班级的表演者确认位置和顺序后就下台了。
    「纪澄岩。」
    听到安向月的轻唤，纪澄岩凑近，「什么事？」
    「你知道〈小美人鱼〉的结局吗？」
    「知道啊，原着版的是公主化为泡沫，动画版的是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的日子。」
    「这是一个很凄凉的故事，却被改成了很梦幻的故事。」
    人们总是自以为是的去想像，想像能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就算是悲剧的结局，也一样梦幻啊。」
    听到这句话，「为什么？」安向月歪头。
    「乍看之下挺不值得的，但坚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即使片体鳞伤又怎样？」纪澄岩平静的说着。
    纪澄岩的话在安向月的耳边嗡嗡作响，在脑海里盘旋，一时之间，她没有做出回应。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二年一班的歌唱表演。」
    当司仪喊到安向月的班级时，她才回过神。
    「去吧，不用紧张。」纪澄岩温柔的安慰。
    「又不是正式表演，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安向月上台没多久就下来了，毕竟就她一个人而已，表演也只是纯粹的唱歌。
    「颁奖，体育表现优秀奖，三年五班纪澄岩；美术表现优秀奖，三年三班杨千英??」
    纪澄岩还来不及和安向月讲到话，就被司仪点到名了，只好先上台走场。
    下了台，安向月已经回到座位上了。
    「典礼结束。」
    「当天就差不多这样了，每个要领奖的、颁奖的人要特别注意到后台的时机。」主任又大致确认了一下，「好了，没有问题就可以回教室了，如果有问题记得马上来办公室。」
    彩排没有出什么问题，一切都很顺利，一个午休就结束了。
    大家纷纷离开准备回去上课。
    安向月不喜欢人挤人，干脆晚一点再出去，正当她看着差不多起身时，纪澄岩喊住了她，「安向月。」
    「我要回教室了。」
    「我知道啊，我送你啊。」
    「??有什么好送的。」
    「我就想和你多待一下嘛～」
    这下安向月不说话了。
    两人肩并肩走着，校园里的装饰也更多了，一样能看到忙前忙后的高三学生。
    「到了，我要上楼了。」
    「等一下啦，还没上课的，我们可以在聊聊天。」
    「你不用去帮忙吗？」
    「不用啊。」纪澄岩耸肩，「我的事情都做完了，休息一下没关係。」
    「要聊什么？」
    「你可以问我选什么科系啊。」
    「你选什么科系？」安向月照着问。
    「与你的心联系。」
    「??」
    她为什么要顺着他的话？
    疯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就不问了吗？」
    「怎么可能～」
    「那你快问吧。」
    「你??的梦想改变了吗？」纪澄岩的眼里带了许多复杂的情绪，「重新选一个好不好??」
    「改变了。」安向月点头。
    有一阵风吹过，暖暖的、柔柔的，周遭的一切都发出了声响，小小的、静静的。
    他们对视着，看着彼此的瞳孔，没有谁先闪躲，是认认真真的想读懂对方的心。
    纪澄岩问：「现在是什么？」
    「想飞。」安向月回答。
    「为什么想飞？」
    「〈小美人鱼〉有两种版本，你听过第三种吗？」
    「??没有。」纪澄岩如实的摇头，「有第三个版本吗？」
    「有，我说给你听。」安向月缓缓开口，「很久很久以前，人鱼族都拥有一对白色羽翼，除了在水中悠游，还可以在天空自由的飞翔，但在公主十岁那年，她被迫斩断羽翼，从此与太阳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只能独自在阴暗的海沟深处哭泣，陪伴眾鱼群。」
    纪澄岩没有马上说话，他知道安向月指的是自己。
    她想飞，但飞不了。
    「纪澄岩，如果你听得懂，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安向月的手不自觉的抓紧腿边的裙子。
    「可是这个故事并不完整啊，王子呢？」
    「这个版本并没有王子，就算有，哪有怎样？不会改变公主只能待在海里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她触摸不到云朵的事实。
    「安向月??你为什么要想的这么复杂，只要我们的故事简单却很生动不就好了吗？」纪澄岩走进一步。
    安向月退了一步，「你不要喜欢我了。」
    纪澄岩不死心又往前一迈。
    安向月就又往后。
    重复了两遍。
    「安向月??」
    「你不要喜欢我了。」
    纪澄岩像是被这句话死死的钉着，心脏疼痛，双脚沉重，身体不受控的无法移动，他不知道怎么做出保证，也不想口说无凭。
    「安向月，你等等我，我不会放弃的。」
    「纪澄岩。」安向月这次的语气更加的冰冷，「你不要喜欢我了。」
    第三遍了。
    她头也不回的跑上楼，她知道在继续带着，自己的狼狈和不堪就藏不住了。
    那刚刚的隐忍，就全白费了。
    所以，纪澄岩的心，凉透了吧？

 第四章、飞(7)

    毕业典礼当天，终于揭晓了礼堂佈置的主题，是「天气」，那面墙被贴上大雨，这扇门被贴上狂风，窗户被贴上大太阳，天花板慢慢的白色氦气气球代表云朵，各种各种的天气在礼堂内聚齐，问了学长姊为什么这样佈置。
    他们说：「未来就像天气，阴晴不定，难以预测。」
    今天要发生的不是离别，是新的开始，可能会哭着结束，但一定会微笑面对明天；明天可能会下雨，但雨总会停，然后很久很久以后，再灿烂的说：「好久不见。」
    全校都穿着制服，毕业生胸前别着红色的胸花，原来以为会是很伤感的氛围，结果大家都处于很兴奋的状态。
    之前让高一高二写的纸卡也都贴在墙上了，趁典礼还没正式开始，很多人都跑过去看自己写的被贴在哪里。
    「月月！我的在这里！」顏闵蓁很兴奋，「我来看看你的在哪里！」
    安向月没有在找，只是陪顏闵蓁来的，她在旁边看。
    当然有不少抱怨声。
    「我的怎么被贴在这么下面啦——」
    「我的也是??」
    「啊??这么角落喔??」
    「哈哈！我在c位！」
    「我找到了！月月你快过来看！」
    安向月走过过去，虽然她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你看！」顏闵蓁指着那处。
    安向月顺着她指的位置看。
    哇！
    真的没什么好看的。
    「典礼准备开始了，请各位同学回到座位上。」
    大家都乖乖的听口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司仪站在台上的角落，「毕业典礼，典礼开始，毕业生进场——」
    大门被打开，高三的学生一班一班的走进场，最后面坐的是高一，中间是高二，最前面才是他们的位置，这条路就像是这三年，从青涩到稳重到成熟。
    「三年，转瞬即逝，我们欢闹过、吵过；我们悲伤过、笑过；我们惹过老师，抱怨过饭菜，许多的点点滴滴都成了回忆，今天的你，还记得自己做了哪些事吗？他抄了我的作业、我还欠他一杯饮料，不管怎样，都不要忘了彼此，好吗？」
    司仪温润的嗓音，说着动人的话，有些入座的毕业生，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小小声的哭了出来。
    伴随着配乐的结束，全体毕业生已入座。
    首先开始的是老师、校长们冗长的发言。
    这应该是三年来，第一次认真的听，并且铭记在心。
    「毕业生致词代表，安向日。」
    二年一班的同学听到这个名字，都纷纷看向安向月，而她视若无睹。
    今天可是她姊姊的毕业典礼。
    「校长、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安向日敬礼，「我是毕业生代表，安向日。」
    全部的人都很有默契的掌声。
    「真没想到马上就要毕业了，明明好像前天才新生训练，昨天才分班，今天就要离开学校了，还记得说好的放学要一起去麦当劳吗？明天就不能再去了；还在吐槽校长的发型吗？明天就看不到了，哇??好多好多，好多属于这里的一切，好多停留在这里的回忆，我的朋友啊，要保持联系喔；学弟妹们啊，要保持??」
    安向月很认真的听着，眼睛一刻都离不开台上，闪闪动人的她的姊姊。
    「我的致词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再次落下，前面也传出越来越多的啜泣声。
    安向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安向月和她对上眼，原来三年五班的座位就在他们的班级前面。
    那是不是就代表——
    刚这么想，纪澄岩就转过头，猝不及防的。
    安向月马上撇过头，装作没看到。
    典礼还在继续，中途放了几段毕业生拍给老师的感谢影片，还有穿插一些表演。
    「现在欢迎一年五班带来的表演，话剧〈小美人鱼〉。」
    看得出来他们非常用心的在准备，服装尽可能的还原，也没有笑场或者忘词，最后的结局是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然后谢幕。
    「接下来欢迎音乐班带来的乐器合奏。」
    安向月照着主任交代的，听到这句话起身，然后猫着腰走到后台，无可避免的会碰到纪澄岩，两人也没有交集。
    这样最好。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二年一班的歌唱表演。」
    司仪的话音一落，安向月就要上台了，上台前她还是往后看了一眼。
    纪澄岩，听好了。
    安向月接过麦克风，站在中间，聚光灯照下，「我要带来个歌曲是〈高飞〉。」
    她唱的不是原来的调子，特意找了慢版的。
    当我停佳了脚步
    连呼吸都开始凝固
    时间它把我拉住
    让我尽情的放声痛哭
    这不是绝路
    不过是脚掌沾满了泥土
    我相信终会看见
    生命里洒下的每道光线
    不同于原唱的励志，她唱出的是渴望而得不到的心情。
    我想要飞
    飞跃在云端和山巔之间
    哪怕危险也不退却
    把所有不悦丢在一边
    我想要飞
    用力的张开翅膀去高飞
    微笑的脸勇敢的肩
    种在心中不灭的信念
    绝不退却
    声音縈绕在礼堂，治癒着大家，但悲伤却留给了自己。
    音乐结束，掌声络绎不绝。
    真的就像故事中人鱼，有着美妙的歌声。
    安向月下台，又碰上了纪澄岩。
    她履行了承诺。
    而纪澄岩怎么可能听不出她选择这首歌的意思。
    典礼持续进行，颁奖、表演都照着预期的时间走。
    「月月，你唱的太好了，我都要听哭了。」顏闵蓁看到安向月回来，就把头靠在她的肩膀。
    「小敏，你太夸张了。」
    「真的嘛！」
    「对啊，你唱的真的很好。」班长也悄悄的说道。
    「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耶??」
    其他人也都附和。
    安向月很谦虚，「谢谢，是你们不嫌弃。」
    「办法全勤奖，三年二班翁品、三年五班秦昊??」
    「啊？纪澄岩拿体育表现优良奖我可以理解，但秦昊竟然全勤？全勤欸？」
    「小敏，你这个反应也太夸张了。」
    「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这种没礼貌的傢伙都能拿奖??」
    全部的流程都结束了，来到了典礼最尾。
    「全体毕业生起立——」
    坐在最前面的毕业生全部站了起来。
    「全体在校生起立——」
    高一高二的学生也站了起来。
    「欢送毕业生——」
    毕业生在在校生的瞩目下，又从刚刚进来的大门走了出去，有的人雀跃、有的人悲伤。
    安向月看到了安向日。
    「姊姊，毕业快乐。」她无声的说着。
    纪澄岩的人影也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
    「纪澄岩，再见。」
    「典礼结束——」
    嗯，结束了。

 第五章、潜(1)

    学校少了一个年级的学生，变得安静了不少，但时间依然在走，高一高二恢復到了日常的学习。
    陈淑华在上课前说：「现在高三的毕业了，你们就是最大的了，很快也轮到你们了，不要再整天嘻嘻哈哈的了。」
    「喔——」
    「真是的，好了，上课。」
    安向月又用最熟悉的姿势，看同样的风景，只是多了些微妙的情绪。
    她突然想到，那场公投的结果是什么她好像没去注意。
    下课前，陈淑华说：「可以开始慢慢把东西搬去高三的教室了，期末考后你们就是真正的高三了。」她顿了下，「但是，谁敢上课没有课本就完蛋了，下课。」
    「月月，要不要去厕所？」
    「好啊。」
    出了教室，夏日气息轰轰烈烈的打了个招呼。
    「现在在篮球场看不到秦昊和纪澄岩，还蛮不习惯的，我记得我之前还拉你去看哈哈哈。」
    安向月也想起来了，「对啊，你一开始还以为纪澄岩和秦昊是情侣。」
    「噗——真的挺搞笑的，闹了这么一个乌龙。」
    「月月，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你怎么还期末考还没到先考虑暑假？」
    「谁会先考虑期末考嘛，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考的太差太离谱就好了。」
    「这是班长该说的话吗？」
    「班长说什么都可以。」顏闵蓁双手叉腰。
    「应该没什么安排吧。」安向月想了想，「不是说要练习社团成果发表吗？」
    顏闵蓁一愣，「对吼！差点忘记了，陈鸯还叫我们回去先决定好曲子，社团课要投票！」
    「忘东忘西的你。」
    「嘿嘿，那要练习的时候我们约好一起来唄。」
    「好。」
    这节下课，难得的女厕没什么人。
    安向月在外面等顏闵蓁，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篮球场。
    当时上体育课的时侯她就在想，怎么会有人打球打到没听到鐘声，不过仔细思考，确实是纪澄岩的作风。
    「月月我好啦～」顏闵蓁很快就出来了，「百米衝刺回教室吹冷气！」
    「不行用跑的，流汗又吹冷气很容易感冒。」
    「遵命！月月麻麻！」
    安向月一听笑了，「什么跟什么。」
    「好啦好啦走吧走吧。」
    回到教室后，有个女同学来找安向月，「那个??安向月。」
    「怎么了？」
    女同学把手机萤幕对开，「这件衣服你觉得哪个顏色比较好看？我选不出来??」
    「啊？」安向月没想到是这样的问题，「我看一下。」
    「靛蓝色吧，我刚刚看过了，显白。」
    「黄色比较有夏天的感觉。」
    大家的意见都不一样，所以那位女童学有些难以抉择。
    「我觉得，藕粉色不错，你皮肤白不用特别挑衬肤色的，感觉藕粉色的衣服比较特别一点，很吸睛??」安向月边回答边看着女同学。
    「呀！我一开始看到这件衣服就想买藕粉色！这下子我心意已决！就是藕粉色了！谢谢你啦安向月～」
    「不会。」
    「欸那你在帮我看一下这件洋装，碎花的好还是素色的好??」
    一大群女孩围在了一起，不知不觉间，安向月已经慢慢地融入了这个班级。
    「上课了怎么还吵吵闹闹的！」老师在这时进入教室。
    眾人一哄而散，都不知道上课鐘什么时候响的。
    「月月，你真的是魅力无法挡吶！」顏闵蓁朝安向月比了一隻大姆指。
    「小敏，认真上课。」
    中午的用餐时间，餐厅也空荡荡。
    「只有最后这几天能不用排队就吃到香喷喷的牛腩烩饭了。」
    「你跑的快一点就能吃到了。」
    「月月，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客气了。」顏闵蓁毫无威慑力的瞪了一眼。
    「一般一般，世界第??」安向月的话卡在嘴边。
    这不是纪澄岩说过的话吗??
    「第什么？」顏闵蓁美滋滋的吃着牛肉块。
    「没什么??」
    又过了几天，还是很不习惯耳边没有那道声音。
    这不就是一直期盼的吗？
    到底为什么会感到失落。
    安向不敢在继续想下去。

 第五章、潜(2)

    社团课，陈鸯在白板写下老师评估后，觉得不错的曲子，其他社员在底下讨论。
    「好了，上面这五首，一个人有两票，选票数最高的那首，再给你们三分鐘想一下。」陈鸯把白板笔放下。
    因为安向月不参与成果发表，所以没有投票的权利，她静静的看着书。几乎每次社团课她都是这样，不过也只剩没几次了，下学期就没有社团课了。
    「好了，那就决定是〈隐形的翅膀〉了。」陈鸯把票数最高的歌曲圈了起来，「下一次社团课会发暑假练习的时间表，临时有事或是要请假要记得说，也儘量不要迟到，剩下的时间自主练习。」
    「月月，你来帮我听一下。」顏闵蓁抱着吉他。
    「好啊。」安向月闔上书。
    这首曲子顏闵蓁似乎很熟悉，没有看谱，直接弹奏。她弹的很顺畅，没有失误，也没有忘谱。
    结束后，「怎么样？」她抬起头。
    「很棒很好听。」
    「真的吗！」
    「嗯，超棒的。」
    教室里縈绕了琴声、歌声，还要打木箱鼓的拍子声。
    下课鐘响，放学前陈鸯又站到了前面，「因为不可能让全部的社员都参与成果发表，所以会挑十二个人，分成两组，一组一个负责唱、一个负责木箱鼓，其他四个负责弹奏，到时候会看表现选人，好了就这样。」
    放学后。
    「月月，我先走囉。」
    「嗯，拜拜。」
    安向月和顏闵蓁道别后，她很久没去找小橘猫了，就先去超商买罐头和牛奶，还顺便要了一个纸杯。
    走到那面墙，小橘猫果然趴在那里。
    「喵——」牠看到安向月后轻唤了一声，然后跳下来。
    安向月蹲下身，「这么久没见，胖了这么多呀。」她温柔的摸了摸牠的头。
    小橘猫舒服的发出「呼嚕呼嚕」的声音，到后来就直接躺下翻出大白肚。
    安向月随地就坐，两隻手在那坨肉上揉了揉，小橘猫的抓抓也在挠，只是没挠在点上。
    「胖嘟嘟的，骗了多少人呀？」
    「喵～」
    路人的行人不断，经过的都会回头看。一个女高中生，一隻小橘猫，玩得很开心的样子，还玩了很久。
    小橘猫似乎是累了，翻了一个面趴着，安向月又轻轻的顺了牠的猫后，把塑胶袋里的猫罐头打开，小橘猫吃的满嘴都是渣，她又把牛奶戳开，然后倒进纸杯里，因为纸杯外缘太高了，只好稍微倾斜让小橘猫喝，她很有耐心一直扶着杯子。
    吃饱喝足后，小橘猫绕安向月走了一圈，感觉像是在消食。
    「喵——」小橘猫朝安向月的后面叫了一声。
    安向月不以为意，盘着腿一隻手撑在膝盖上，下巴懒懒的考验手掌上，另一隻手弹着小橘猫的鬍鬚，这根弹完换那根，乐此不疲。
    「喵～」小橘猫还是朝后面叫。
    安向月转头，就看见那个一段时间不见的人。
    这么久没看到，他似乎瘦了一点，背对着太阳，逆着光。
    却彷彿照亮了她。
    「是你啊。」

 第五章、潜(3)

    「安向月，最近过的好吗？」纪澄岩走了过去，然后也坐下，把小橘猫抱到腿上，「真胖。」
    小橘猫不满的「喵」了一声。
    「嗯，还可以，你呢？」
    「普普通通吧，熬夜到早上，然后再睡到下午，吃饱就喝，喝爽就睡。」
    「还挺逍遥。」
    「那必须的。」
    安向月是应该要走的，只是找不到理由，而且也不太想走。
    「纪澄岩，你怎么会来这里？」
    纪澄岩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说：「直觉告诉我，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是吗??」
    「你忘了吗？」他把小橘猫放下站起身，「我还欠你一顿饭。」
    小橘猫被放下后，翘着尾巴大摇大摆的跳上墙。
    「没忘，还记得的。」安向月摇头。
    虽然她没答应过就是了。
    「那走吧。」纪澄岩朝她伸出手。
    安向月握住他的手顺势起身。
    有股强烈的电流在彼此交握着的掌心，炙热的、浓烈的。
    心照不宣的。
    「想吃什么？」
    「葱油饼？」
    「可以。」
    买好葱油饼，纪澄岩提议去看小金人，安向月同意了。
    小金人上班时间还没到，正坐在长椅上玩手游，嘴里还激动的喊着，与那天安向月看到的判若两人。
    「喂——老头。」纪澄岩用鞋尖轻轻的踢他一下。
    小金人老头没有抬头，「你不是要去上大学了吗？还不赶快滚，不要吵我玩游戏，欸欸欸杀他啊白痴！」说着说着身体还跟着晃。
    「真没想到他这么爱说话。」安向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这样一整个晚上都不说话不会很难受吗？」
    小金人撒开手机，「嗨！」
    「你好。」安向月莞尔一笑，把手上的葱油饼递出去，「饿吗？要不要吃？」
    「好啊。」
    「等一下下——」纪澄岩用手挡住，「安向月同学，你这个行为非常恶劣。」
    「啊？」
    「借花献佛！这是我要请你吃的欸。」
    「你给她，那就是她的了。」小金人还想抢。
    「不要跟她抢，我有多买一块啦。」纪澄岩从袋子里拿出多买的那块，「拿去啦。」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的嘛，都这么熟了，多不好意思啊??」
    「不吃就算了。」
    「要！」小金人一把夺过，「买都买了，不吃浪费。」
    安向月也开始吃她自己的那份，她问纪澄岩：「他看起来很年轻，为什么要叫他老头？」
    「老头，你几岁？」
    小金人此时也不和纪澄岩斗，「二十五岁。」
    「很年轻啊？」安向月歪头，「怎么会是老头？」
    「年纪比我大，那就是老头。」
    「乱说。」她顿了顿，「那你比我大，你也是老头。」
    「安向月同学，你真的越来越不给我面子了欸。」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
    「好像还真的没有，那你什么时候要给？」
    「不给，而且我不是你同学。」
    「同一间学校的学生就是同学。」纪澄岩的歪理张口就来，「懂了吗？」
    「可是你毕业了。」
    「哪又怎样？」
    小金人咬葱油饼的动作一停，抬头看着站在前面的两个人。
    这斗嘴怎么斗出了一股打情骂俏的味道？
    「我说你们两个??」
    「干嘛？」两人异口同声。
    「??没事，继续吵。」
    纪澄岩还在和安向月争论他们是不是「同学」，安向月当然是秉持着自己的立场。
    小金人忍了一下受不了了，「你是不会让人家女孩子吗？臭直男，没救了。」
    「我??」
    「我才不用他让。」
    「你吃饱就该上班了吧。」纪澄岩把小金人的帽子给他扣到头上，「整天偷懒。」
    「这又不是本职工作，偷懒就偷懒。」小金人将帽子调整了一下，然后走到他的岗位上，就不讲话了。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好像有说过，但我忘记了。」纪澄岩耸肩。
    「这样。」安向月点头。
    纪澄岩不怕烫，三两口就把葱油饼吃完了。
    安向月也吃完了，接着看了眼手机说：「我要回家了。」
    「这么早喔？」
    「要期末考了。」
    「那我送你？」
    思索片刻后，「好。」
    敬业的小金人连挥手都没挥，一样看到木盒里有钱后才被取悦的摆动，甚至有鸽子真的以为是雕像而停在上面，路过的民眾偶尔也会驻足观看他「无声的艺术」。
    走出公园要先过马路，尖峰时刻的车子特别多，所以大家都乖乖的等红绿灯走斑马线。
    两人走着，没有说话，脚步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许多。
    安向月主动挑起话题，「秦昊还好吗？」
    「很好啊，他怎么可能不好，不是睡就是睡，没趁他起床上厕所的空档打电话预约，基本上就见不到他。」
    「这么睏吗？」
    「不是睏，是根本睡不饱。」纪澄岩吐槽道。
    「我姊呢？」
    「安向日？你不是她妹吗？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他说的很顺口没注意，不过马上换了话题，「你??暑假有计画吗？」
    「社团成果发表要练习。」
    「你不是可以不用参与吗？」
    「陪小敏去的。」
    「你对她真好。」
    「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安向月下意识的回答，「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那??再见？」
    「嗯，再见。」她踌躇了一下，「你垃圾给我吧，我帮你丢。」
    是刚刚装葱油饼的塑胶袋。
    「谢谢。」纪澄岩递给她，「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好??」安向月开门要进屋的时候，转身看了纪澄岩一眼，对方也看了过来，随后就迎来了关门声。
    她走上楼，从房间的窗户往下看，发现本该离开的纪澄岩还站在门口。
    一分鐘、两分鐘，十分鐘过去了。
    她还站在窗边，他还站在门口。
    又过了五分鐘。
    她拉上了窗帘，他留下了背影。

 第五章、潜(4)

    期末考试在六月底，已是盛夏，一连三天的考试结束后，就是休业式，休业式比较简单，各班级大扫除完到礼堂集合，儘管礼堂也开了空调，但人一多空气不流通还是会觉得闷。
    「暑假出游要注意安全，去海边、游泳池都要确认附近是有人的，不要因为玩就荒废了课业，尤其是高二的，再来就升高三了，自觉一点，没事就多看书。」校长也很怕热，没有再多说什么，「好了，我们开学典礼见，暑假愉快。」
    「终于结束了——」顏闵蓁走出礼堂后就大喊，「放暑假啦～」她园地自转了一圈。
    「小敏，我记得你还有一些东西没搬到高三的教室吧？」
    「对吼??」
    「谁叫你都要拖到最后一天。」
    「不会有下次了。」
    安向月无奈道：「也不会有下次了。」
    明年就毕业了。
    还有一些人留在教室，聊天的、整理位置的都有，沉尧也在。
    顏闵蓁看到他还坐在位置上，「欸？沉尧你还没走喔？」
    「秦昊说要来找我。」
    「是喔，那纪澄岩呢？」
    安向月帮忙收拾的手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动作，一本一本书叠好。
    「也会。」沉尧站起来，「你这些是要拿去新教室的吗？」
    「嗯嗯嗯对呀。」
    「我帮你吧。」
    「港温的心，港穴有你。」顏闵蓁把一部分给他。
    安向月也抱了一点，几人正要去新教室，外头就传来咋咋唬唬的喊声。
    「尧啊，我来找你了，想我吗？」是秦昊。
    沉尧面无表情，「不想，安静一点。」
    「可是我想，我做梦都能梦见你。」
    教室本来还有其他同学的交谈声，听到这句话瞬间安静。
    她也意识到自己说太快，于是乾笑两声转移话题，「安向月和顏闵蓁你们都在啊，等等一起去吃饭啊？」
    「吵死了。」顏闵蓁把安心月手上的书抱了回来，然后塞给秦昊，「来都来了，帮忙拿吧，我们要去新教室。」
    「你也太不客气了吧。」秦昊抱怨归抱怨，还是稳稳地接住那叠书，「好怀念喔哈哈哈。」
    两个女生的手都是空的。
    「纪澄岩呢？」顏闵蓁拎上书包，没发现纪澄岩的人。
    「他晚点才来。」
    「喔喔，那你们等等吃什么？」
    「还没定好，让你们两个女生选吧。」
    安心月也拎上书包，「我就不去了。」
    「月月你要去哪里啊？」
    「我跟??家里的人讲好了。」
    她没有说谎，安向日估计已经到了。
    「好吧。」顏闵蓁撇嘴，「那社团练习见囉？」
    「放心吧，我一定会来的。」
    「我这个大忙人，难得抽空来看你们馁？」秦昊的表情略带遗憾，「你忍心拋下我吗？」
    「可是。」安向月想起之前听到的，「??你不是都在睡觉吗？」
    「我——」秦昊一口气卡在喉咙出不来，「好你个纪澄岩，又出卖我！」
    「看看。」顏闵蓁两手一摊，「你们两个的相爱相杀多好嗑啊，怎么还不在一起。」
    「这个话题没完了是吧。」秦昊朝沉尧挑眉，「你可别忘了，我们尧暗恋的对象喔??」
    「无聊。」沉尧走出教室。
    「我就先走了。」安向月朝顏闵蓁和秦昊摆手，「暑假快乐。」
    「拜啦～」
    「月月拜拜，暑假快乐～」
    她走后，秦昊说：「怎么不多待一下，纪澄岩都还没来得及看到她的。」
    「他是真的喜欢月月吗？」
    「那当然。」
    「有多喜欢？」顏闵蓁很好奇。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喜欢。」
    「好吧，走了走了，不要让沉尧等太久。」
    ／
    安向月直到离开学校，都没有遇到纪澄岩。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个人就躲在角落看着她走出教室、走出校门。
    出了校门，安向月就看到对面的安向日。
    安向日早一步过马路，「今年的休业式是不是又更早结束了？」
    「好像是。」
    休业式一般都是早上举行，大概十一二点结束，这次不到十一点就解散了，到现在也才十一点初而已。
    「那你想先去走走吗？」
    安向月不用抬头就知道现在有多热，「要不要去我那边？」
    「好啊，先去超市吧，我亲自下厨。」
    「你不会下毒吧？」
    「月月，你跟纪澄岩越来越像了，尤其是在讲话的时候。」
    「有吗??」
    顏闵蓁好像也这么说过。
    「其实不只是讲话。」安向日让安向月带路。
    「不然呢??不会是长相吧??」
    「想什么啊你，哈哈哈。」
    两人边走边聊天，很快就到了超市，自动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冷冷的风，走进去就能看到生鲜食品，这个时间点刚好人不会很多，畅行无阻。
    安向月推了一台推车走在安向日旁边，「你要煮什么？」
    「麵啊，我只会煮麵。」
    「什么麵？」
    「牛肉麵啊，要加蛋吗？算了好像怪怪的。」安向日从冷冻柜里拿了牛肉，又走到旁边的架子选调味包，「你要吃辣的还是不辣的？辣的吧我记得你吃辣，哪个牌子的好呢??」
    「姊，我不吃牛肉。」
    「他们又不在，嗯买中间这个好了。」
    「姊??」
    「要粗麵还是细麵？圆的还是扁的？」
    关于麵条，安向月有她的坚持，「要粗麵，圆的。」
    「好。」
    然后吃不吃牛肉的话题就被带了过去。
    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两人就离开超市了，直接前往安向月的住处。
    「你这里怎么还是空空荡荡的。」
    「我喜欢简简单单的。」安向月把钥匙放好，拿出多的那双室内拖，「穿这个吧。」
    「那我先佔用一下你的厨房囉，你在客厅等一下。」安向日穿好拖鞋后就直接进了厨房，看到摆在角落的几个纸箱，她当然知道是谁寄来的，「??事已至此，才想用这种方式弥补？」她嘲讽的笑了笑，摇摇头系上围裙开始忙。
    安向月坐在客厅看电视，大约三十分鐘后就听到安向日的喊声，「来了——」她走到厨房，香气扑鼻而来，「就不客气了。」
    安向日解下围裙，坐到她的对面，看着自己妹妹一口接着一口吃，忽然道：「你真的跟纪澄岩越来越像了，变得很开朗，以前充斥着的压抑情绪都少了许多。」
    安向月的筷子险些拿不稳，「好像??是这样没错。」
    「月月，有问题的不是你。」
    「我知道。」
    「所以你有资格争取自己的幸福。」
    「姊，麵要糊掉了。」
    「那可不行。」安向日急忙拿起筷子吃，用汤匙舀了一口汤喝，「嗯，真好喝。」
    「大概是我自己想赎罪吧。」安向月无奈的勾起嘴角，「真蠢。」
    安向日没有再说下去，「你食量也变多了。」
    两碗麵被吃的乾乾净净，连一滴汤都不剩，还有剩的食材就先冰起来。
    安向月主动说要洗碗，毕竟都蹭了一餐了，而且两个人的碗筷也不多。
    下午的时间，两人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聊聊几句，很悠间、自在。
    安向日的手机响起，「喂？怎么了？」她撇了一眼正在看电视的安向月，「我在外面，好知道了。」
    「你要回去了吗？」安向月把电视关掉。
    「嗯差不多了。」
    「好。」
    走之前，安向日还在叮嚀，「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知道吗？我会回来的。」
    「知道了。」
    「暑假过的开心点，想做什么就去做，但别衝动误事。」
    「放心吧。」安向月帮她开门。
    起码不会搞出人命。
    「拜拜。」
    「拜拜。」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热空气，室内凉爽，安向月坐回沙发，发现馀温犹存，她往椅背一靠。
    是不是很久没有和姊姊这么轻松的对话了？
    她想，是的。

 第五章、潜(5)

    蝉鸣奏响夏天，声音嘹亮，是暑假的主旋律。
    客厅，安向月穿着居家服在看新闻，她非常喜欢关注时事。
    其中报导的最多的是旅游的盛况，观光人潮的汹涌，还有最新的海洋公园开幕活动。
    但她都没兴趣。
    时针指到一点，手机跳出了讯息。是顏闵蓁。
    【小敏：月月，今天下午两点有社团练习呦！我在校门口等你～】
    啊，差点忘了，今天也有练习。
    虽然她都是去看书的，不过参与感还是要有的。
    关掉电视，她回到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到了校门口，就看到顏闵蓁挥着手又蹦又跳的，一副两三年没看到安向月的样子。
    她穿着粉色短袖上衣，搭配浅蓝色牛仔吊带裤，齐瀏海旁夹了一个鹅黄色的发夹，整体看起来俏丽可爱，很有她的风格。
    「哇喔，月月你穿婚纱一定很漂亮??」她看到安心月走近后，忍不住感叹，「没人敢给你当伴娘了??」
    安向月用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小敏，你怎么??」
    和纪澄岩一样??
    「怎么什么？」
    「没有，我们进去吧。」
    十分鐘前，安向月在路上遇到了纪澄岩，迎面出现在彼此的视线中，两人皆是一愣。
    尤其是纪澄岩，他看到安向月的穿着，白色雪纺洋装，裙摆落在膝盖处，腰间还有绑带蝴蝶结。在一片绿油油的大树下，显的格外亮眼，就很漂亮。
    「安向月。」他移不开自己的眼睛，「youlooksobeautifulinwhite.」
    安向月听到这句话，第一次有了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儘管太阳称职的烘烤着大地，她也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
    「纪澄岩，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她缓缓开口。
    「差不多啦。」纪澄朝她走去，「你是要去学校吗？」
    「嗯，社团练习。」
    「你不是可以不用去？」
    「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了吗??」
    「喔，对吼，少年仔痴呆症犯了。」
    安向月失笑，「你呢？刚刚出门吗？」
    「对啊，刚刚去了趟学校，现在要回家了。」
    「我就先走了，拜拜。」
    「拜拜。」纪澄岩摆手后，就越过她走了。
    安向月偷偷的转头，欲言又止，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她还是默默的转回来走去学校。
    她不会知道，下次见面，也很快了。
    ／
    社团教室里一样有很多声音，大家都各自练习自己的，这时候已经选好了负责成果发表的同学，不过其他人还是来了。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吧。」陈鸯站在前面，「现在先让第一组展示，其他同学有什么想法或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第一组负责唱歌的是男同学，带有磁性的嗓音与女声原唱形成了对比，别有一番风味，非常特别。相较之下，另一组的陈鸯就是中规中矩的表现，虽然也很好听，但她都是拿着纸看着唱。
    「好了，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陈鸯把麦克风放下。
    其实这种时候都不会有人说话，反正也没有规定不能看着词，那这种无伤大雅的事自然不会有人提。
    不过身为社长的陈鸯很希望能得到反馈，「安向月，你觉得呢？」
    安向月抬起头，她刚刚是有认真在听在看的，「我觉得??把词背熟的话效果更好？」
    她是真心的，因为负责弹奏的同学也没有看谱，顏闵蓁就是其中一个，这样就显得陈鸯很突兀。
    陈鸯似乎觉得有道理，「可是。」她把纸拿起来挡住脸，「我背不起来??」
    「月月我跟你说，陈鸯最不擅长记东西了。」顏闵蓁笑笑，「看能不能写成什么公式，她不用背就能记起来。」
    陈鸯的脑袋就是标准的理科脑，数学公式一目十行，遇到问题，轻轻松松一套就中，反观国文课文、歷史这种的，就算死记硬背，到了考试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那没关係呀，反正你没唱跑调，台风又很稳。」安向月安慰她。「也没有规定一定不能看稿嘛。」
    「也没办法??先这样吧。」陈鸯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鐘，「我们来做一点特别的活动吧。」
    顏闵蓁好奇的问：「要干嘛啊？」
    「来大合唱！」
    「合唱？」
    「对啊，〈隐形的翅膀〉没人不会唱吧？」
    「抱歉。」安向月举起手，「我不太会，我帮大家录影吧。」
    「好吧。」陈鸯点头。
    有的人唱，有的人弹，有的人拍木箱鼓，有的人又弹又唱。
    一时间，旋律带领着所有人唱颂，脸上溢着青春洋溢，身体自然的左右摆动，大家都徜徉在音乐海里。
    唯独安向月一人站在前面手持手机录影。
    这首歌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讽刺。
    弹下最后一个弦，歌声停止，馀音繚绕，空间还盪着回音。
    「来看看吧。」安向月把手机放在桌上，一群人围了上来。
    她自动的退开。
    这首歌还是有打动她的歌词。
    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
    暑假过得很快，两个月的好日子结束了，也不算过的悠间，反而备考的备考，准备成果发表的也积极练习，老师们也为了新生入学卯足了劲，学校的样貌又变得不太一样了，小高一永远最勤奋，早早就到校了；高二的最调皮，在校门口和老师斗智斗勇，就是不进学校；高三老屁股了，迟到就迟到，睡饱最重要。
    安向月则是另类，她早早就起床了。
    她踏进属于高三的教学楼，想起第一次走错路到这附近时的那天，也是纪澄岩正式烦人的开始。
    自从暑假偶遇一次纪澄岩之后，就没在见过他了。
    他最近过得好吗？升大学了吗？选到喜欢的科系了吗？遇到更好的人了吧？
    各种问题在安向月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不过当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一切都戛然而止。
    好半餉，「你怎么??会在这里？」
    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还没到。
    坐着的少年抬起头，媚眼全是笑意，「安向月，你说的那个故事有bug，我来帮你改改。」他用同样熟悉的语气说着，「其实，王子也愿意为了公主潜入深海。」
    安向月沉默了好久才找我自己的声音，「那你知道，这样公主会流泪吗？」她还站在门口，眼角流下一滴泪。
    很奇怪，天气很好，太阳很大、有暖风，那滴泪这么浅，却晒不乾、吹不散、无法蒸发。
    「哪又怎样？」少年走近，「那是为了王子流的，他不会辜负的。」
    那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滴下，落到了一个空旷神奇的地方，而且响彻云霄。
    可能是他接住了。
    安向月低下头弯唇。
    傻。

 第六章、云(1)

    纪澄岩在决定重读一年时，其实大家都不算意外，原因是他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虽然不至于到没有学校读的地步，但他对自己还是有所要求的，与其随便混一个文凭，还不如认真选喜欢的、有未来的。
    而且，还能顺便撩妹。
    「阿岩，你决定怎么样？想去哪里读？」说话的是纪父。
    纪澄岩手捏着成绩单，「我还要在想一下??」
    「没关係，你自己想好就好。」
    「嗯，谢谢爸。」
    纪母从厨房切水果出来，看到他眉头深锁的样子，坐到旁边的沙发问：「在想什么？」
    「妈，我死定了，只有野鸡大学能读了??」
    「读就读唄，高兴就好。」她拿叉子叉了一片苹果，送进嘴里咬了起来，「真甜。」
    「可是我不想??」纪澄岩瘫在沙发上，「怎么就没发挥好呢??」
    「你那时候就感冒啊，而且你原本的成绩也不是说很好，我还以为你想继续打篮球。」
    「我可是有远大志向的人。」
    「那你原本是想选什么？」
    「资讯工程或者人工智能產业吧??」
    纪母疑惑道：「为什么？」
    「未来的趋势吧？也蛮有兴趣的。」纪澄岩说着说着直接躺倒在沙发，「但问题是??」
    啊啊啊啊啊真烦。
    「大不了重读吧？」
    「嗯？」他跳了起来，「我也不是没想过??」
    但是怕父母会在意。
    而且万一，又读一年还是没考好怎么办，或者下一届的名额变少怎么办。
    「反正也比你去读野鸡大学好，不过只能在给你一年的时间喔。」纪母剥了一颗橘子，一片一片的吃了起来，「咦～有点酸。」
    「也是??」
    「你妈说得对。」纪父从厕所走出来，起了坏心走到儿子面前。
    纪澄岩一缩，他知道他爸没安好心，「你要干嘛。」眼角瞥见那双还湿漉漉的手缓缓停在他的面前，「你不要乱来喔。」
    纪父哪管这么多，轻轻握起拳头，然后用力打开，水散开喷到了纪澄岩脸上。
    「欸！喂——」
    「哈哈哈，活该。」
    「你很幼稚欸。」纪澄岩用手肘擦拭掉水珠，「无不无聊。」
    「不无聊，还可以在玩三遍。」
    「你们两个别闹了。」纪母笑着制止。
    「爸，你觉得呢？要重读吗？」
    「你想读就读啊，还能怎样，我会阻止你吗？」
    「不会??」
    「那不就对了，明天就去找老师把事情办了。」
    「喔??」
    隔天，纪澄岩真的就准备好所有资料去学校找老师。
    「老师，我打算重读一年，这是资料你看看。」
    班导稍微看了一眼就签名了，乾脆利落没有任何劝退。
    「老师，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这么草率的吗？」
    「你考这么烂我还问什么，问了头痛的不是我吗？」
    「喔??谢谢老师，撒郎嘿呦～」
    老师翻了个白眼，「有想去哪个班吗？虽然导师不可能是我，但我可以帮你争取看看。」
    「随??」纪澄岩下意识的想说随便没差。
    但是，不对。
    怎么能随便！
    「有吗？」
    「有！刚好这一届升高三的有我认识的朋友，我想和他在同班，我有点怕生。」
    「你？怕生？」什么笑话。
    「嗯嗯嗯。」
    「谁？」
    「沉尧啊，我们一起打篮球，全校都知道的，他是一班的。」
    「喔沉尧啊有听过，是成绩很好的孩子。」老师点头，「而且好像听几个不同班的女同学说过，他是你的官方cp是吧？」
    纪澄岩一噎，「??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好了知道了，我帮你争取看看，赶快滚回家，都毕业了??啊不是，都放暑假了还不放过我，去去去。」
    「好咧！老师再见！」
    回家的路上，他就遇到了要去学校的安向月，心情指数蹭蹭蹭的提高，觉得一定是能同班的前兆，连狗屎都看得顺眼。
    不过没有直接说这件事，打算开学给她一个惊喜。
    但其实是惊吓。

 第六章、云(2)

    开学，纪澄岩如愿以偿的进了一班，第一个看到的同学也正是安向月。
    安向月坐在原本的位置，纪澄岩坐在她的前面，也就是沉尧旁边，而她还沉浸在既甜蜜又苦涩的情绪里。
    纪澄岩转身跨在椅子上，和她面对面，「现在我们是同学了吧，同一间学校，还同班。」
    「嗯，我们是同学了。」安向月回应。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纪澄岩伸出手。
    安向月回握，「请多多指教。」
    掌心的温度从手爬上脑门，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空气好似凝结，声音也??
    「咳咳！」沉尧的声音从头上传了下来，两人迅速别开眼并把手抽离，鐘声响起证明时间还在走，空气也还是流通的，粉红泡泡被无情的戳破了。
    「尧啊，开学快乐耶。」纪澄岩朝沉尧笑了笑，「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喔，记得要好好照顾新同学。」
    「嗯，留级快乐。」沉尧坐下。
    「纪澄岩！」突然有道响亮的女声，「沉尧！他怎么会在这里啊？」顏闵蓁很是疑惑，然后来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沉尧回答：「留级。」
    「留??留级？」
    「他没考好，就打算再读一年。」
    「喔～重读啊，我还以为??」顏闵蓁往安向月的方向看，「是要追爱。」
    「追爱的是秦昊好不好。」纪澄岩站起身转回原来的方向坐好，「他竟然留在本地读大学。」
    虽然他也有这个打算就是了。
    「追爱？追谁呀？哪个可怜的宝宝被他看上了？」
    「你以后会因为这句话后悔的，啊就??」
    「纪澄岩。」沉尧出声打断。
    「干嘛？」
    「你很吵。」
    安心月心领神会，「纪澄岩，有些事情我们不要插手比较好。」
    尤其是在感情上，当事人自己得处理好。
    纪澄岩一下就懂了，「喔喔喔，呃??不知道欸，秦昊没说我也不确定。」
    「好吧。」顏闵蓁也没多想。
    班里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很惊讶本该毕业的纪澄岩此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都没有人敢上前问，默默的坐回位置上，小声的和周遭的同学八卦猜测。
    安向月凝视着他的背影，有一种很特别的很满足的感觉。
    越推越接近的人出现了，还有什么理由要走远？
    可是身上的那些污秽、不堪，却又很难忘记。
    陈淑华走进教室，她也看到了纪澄岩，「好了，大家都看到坐在那边那位学长了吧，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共患难的同学了。」
    有个同学举手问道：「老师，为什么学长会在这里？」
    「他以前的班导说他怕生，要和认识的人待在一起才可以，刚好沉尧在我们班。」
    那位同学看了一眼正在和前桌聊的如火如荼的纪澄岩。
    这看起来??不像是怕生啊？
    「不是的老师，我的意思是，学长为什么留级？」
    「他不是留级，是因为考不好重读。」陈淑华解释道。
    班里的同学都恍然大悟，本来还以为是犯了什么大错之类的。
    「希望大家除了好好唸书，身体健康也要照顾到。」陈淑华瞥了一眼时鐘，「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去礼堂进行开学典礼。」
    「好～」
    「喔对了，有参与社团成果发表的同学别忘了。」
    「好～」
    「你跟你之前的班导说你怕生？」沉尧是了解纪澄岩的。
    他怕生个屁。
    「对啊，我遇到不认识的人就会结巴、腿软，还会发抖头冒冷汗，严重一点可能尿裤子。」纪澄岩说着说着就拿出手机要和前面的同学加好友，「欸同学你刚说你有在打球吧，那来加个好友，以后我跟你跟尧可以一起打球啊。」
    「好啊，谢谢学长。」那位同学也把手机拿了出来。
    「现在不是学长了，叫我本名就好。」
    「好！还有第一排那个平头的也会打球！」
    顏闵蓁皱眉问：「他哪里怕生了，社牛吧。」
    沉尧耸肩。
    「走吧月月，我们要先去社团教室集合。」
    「好。」
    不止她们，其他一部分的同学都有参与社团成果发表，有些都已经换上五彩的表演服了，甚至也有直接带妆来学校的。
    安向月作为一个有参与感的社员，当然也去了社团教室集合，到的时候人已经都到齐了。
    「好快喔，成果发表结束后，我们就没有社团课了呜呜，这是最后一次在学校摸吉他了??」顏闵蓁的语气颇为感叹。
    安向月的心里很纠结一件事。
    最终——
    「陈鸯！」她大吼一声。
    「你那么大声干嘛。」陈鸯拍拍胸脯，「吓死我。」她走了过来。
    「可不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安向月握住了她的手，「拜託了。」
    「什??什么啊??」陈鸯受宠若惊。
    ／
    礼堂内大家都很期待各社团的成果发表，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听校长老师碎碎念，这个环节是怎样都逃不过的。
    纪澄岩把手肘架在沉尧的肩膀上，「尧啊，你为什么不参与成果发表啊？在这里听很无聊欸。」
    「因为我不想再穿公主装运球了??」沉尧把他的手移开。
    「有什么关係，又不是没穿过，放心吧就算你是公主，也会是最帅的公主。」
    「那你上去，我给你找一个最美的骑士。」
    纪澄岩向他靠了靠，试探的问：「欸，你是不是，也喜欢顏闵蓁啊？」
    沉尧不语，但答案已呼之欲出。
    终于熬到了社团的成果发表时间，一组接着一组，相声社承包了所有笑点，热音社展现了热血的青春，爱书社则是挑了一本小说进行改写，拍成了微电影，而篮球社不负眾人所望的穿了公主装运球??
    「下一个表演的社团是，吉他社。」
    掌声响起，十二名社员走上台。
    安向月，也在其中。
    纪澄岩淡定的看到后立马不淡定了，「安向月？」他看向沉尧，后者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初秋的季节，依然看得见夏日的残影，树林间少了些蝉叫，而流淌在青春岁月中，对感情懵懂的血液，仍滚烫的翻涌着。

 第六章、云(3)

    第一组照着计画唱〈隐形的翅膀〉，也如练习时那样稳定的发挥，陈鸯在台边非常满意点头，还露出慈母般的笑容，有一种「孩子们真是争气」的骄傲感，与有荣焉，不过她没有上台。
    因为??
    在社团教室集合时。
    「什么？」陈鸯瞪大眼睛，「你??你想上台？还想换歌？」
    安向月点头。
    「你是不是在疯？你从来没有唱过，其他社员也没有配合过，要是出包了我怎么办？」
    「我??」
    「放心吧！」顏闵蓁出声，「月月没问题的！」
    「她没问题，啊那其他人呢？暑假练习不就全白费了？能说改就改吗？」
    「可是??」安向月咬紧下唇。
    她也想做点什么回应。
    僵持了一会儿，「知道了。」陈鸯叹了一口气，「顏闵蓁，上台的时候麦克风离你的吉他近一点可以吗？你比较稳定，但是拜託不要出差错，你一错其他人也会跟着慌。」
    「可以可以！包在我身上！」
    「吴禾，你过来一下。」
    吴禾是第二组负责打木箱鼓的同学，陈鸯和他交代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毕竟他进错拍或着抢拍，也可能影响到其他人，然后再把其他组员叫来说明临时变动，因为突然改的曲子大家都还算熟知，所以虽然很突然，但也表示没问题。
    「都清楚了吧？」
    「清楚了！」
    「好，回去准备吧。」陈鸯说完就对上两双感激的眼睛，不自然的别过头，「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因为词背不下来，怕丢脸而已。」
    「陈鸯，真的很谢谢你。」安向月轻声说道。
    「哇啊！」顏闵蓁直接飞扑抱住陈鸯，「社长大人英明！」
    「哎呀你很烦欸！走开啦！」
    总会有那么一个同学，口是心非，说最难听的话，做最窝心的事，很傲娇，但目的只是想亲近。
    第一组下了台，换第二组上台。
    安向月站在中间，「第二首歌，我们要带来的是〈是你〉。」
    掌声落下，社员彼此眼神交会后点头，由顏闵蓁弹下第一个四拍后正式进前奏，鼓声随之而来。
    安向月拿起麦克风，看向台下某处，不需要寻找，她能感受到真切且热烈的视线，能听到被音乐盖过的自己的心跳声，这一切都是因为，彼此交互作用着的情感。
    我们一同追着心中的梦想
    我们试着把太阳放在手掌
    我们彼此笑着岁月的无常
    也坚定的做着彼此的那束光
    记不得曾跨越过多少风和浪
    做你的氧气你是我的翅膀
    我们记得对方青涩的模样
    满是骄傲的脸庞
    是光融不掉的冰花窗
    社员间的默契很好，一点都不像不曾排练过，都无意间默默的助攻了。
    安向月的歌声还是那样的好，和才艺表演时不一样，这次她唱出的是真实的想法，以及到现在为止所经歷过的美好。
    是你是你
    身后的青春都是你
    绘成了我的山川流溪
    为我下一场倾盆大雨
    淋掉泥泞把真的自己叫醒
    是你是你
    种下满是勇气森林
    把披风上的荒寂抹去
    让我变成会飞行的鱼跳出海域
    去触摸奇蹟
    曲终，安向月领着社员鞠躬致谢，然后抬头露出一抹笑容，灿烂如骄阳。
    噗通噗通——
    脉搏跳动的越来越强劲。
    真的是你。
    「接下来表演的社团，打击乐社。」
    吉他社的社员下台后，不免是一阵讚叹。
    「哇！我们表现的还不错吧！」
    「我也觉得！刚刚你们第一组超棒，还有我们这组都没练过欸，竟然这么顺利！」
    「真的真的！效果超讚～」
    「击掌击一个啦！」
    「月月！」顏闵蓁蹦到安向月的面前，「你太棒啦！」
    「谢谢你小敏，你也很棒。」
    「我有帮大家拍照喔。」陈鸯拿起手机，「回头传给你们。」
    「谢谢社长！」
    「谢谢学姊！」
    安向月走向陈鸯，「陈鸯，谢谢你。」
    「是要谢几遍。」陈鸯皱眉，「勇敢一次的感觉，很爽吧？」
    「嗯，超爽的。」
    「嗤。」
    「月月，我们走吧～」顏闵蓁把吉他收进盒子里背到肩上，「回位置看其他社团的表演！」
    「好。」安向月超陈鸯微笑，后者装作没看见。
    因为是中途回到班级的位置，所以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纪澄岩拼命回头要看安向月，结果就被陈淑华骂了，叫他坐好不要跟虫一样动来动去，他只好委屈巴巴的坐正。
    「月月，纪澄岩一直要偷看你欸哈哈哈。」顏闵蓁小声的和安向月说着，「你给他这么一个大惊喜，他等等结束就会直接把你打包带走了。」
    「我??我又不是唱给他听的。」此时的安向月才觉得不好意思。
    「喔？那不然咧？难道是唱给我听的吗？」
    「对啊就是唱给你听的。」
    「我可不想当你和纪澄岩之间的阻碍。」顏闵蓁往旁边靠了靠，然后安向月又靠了过来，「月月你不要黏着我了，你看纪澄岩在瞪我了啦。」
    「小敏你不要再说了??」安向月有些羞赧的低下头。
    「哎呦呦。」顏闵蓁阴阳怪气的用肩膀顶她，「少女心爆棚的安向月～」
    「安向月、顏闵蓁不要再说话了！」陈淑华喝斥。
    两人默默的坐直了身体，然后不说话了。
    漫长的社团成果发表终于结束了，刚好赶在了吃午餐的时间，小高一果然不知道要将餐厅视如战场，都踏着轻快愉悦的脚步慢慢的走，然后到的时候早已挤满了人。
    「今天也是有牛腩烩饭的一天！」顏闵蓁高兴的一口接着一口吃，「应该趁现在给学弟妹们洗洗脑，让他们以为这个不好吃。」
    「你真是的。」
    「嗨！」纪澄岩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逕自坐下，「安向月，你唱的真好。」
    「谢谢。」安向月没有抬头，一心吃着饭菜。
    「安向月。」
    「干嘛？」
    「都这样了，你还不答应我吗？」
    顏闵蓁眼睛闪亮亮的，也不说话，就坐在他们对面吃瓜。
    只要是知情的人都知道，安向月为什么会突然想上台，还选了那样一首歌。
    「抱歉??」安向月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纪澄岩不说话了。
    是不是很失望？安向月心想。
    她手上的汤匙无力的垂下。
    一阵静默后，顏闵蓁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气氛。
    「那我们说好了。」纪澄岩的语气很温柔又很无奈，「一切都没有改变，还像之前一样，我也愿意等。」
    「好。」安向月再次提起汤匙，「还像之前一样。」她又有胃口了。
    顏闵蓁就不一样了，她吃的明明是牛腩烩饭。
    为什么嘴里一股狗粮味？

 第六章、云(4)

    安向月和纪澄岩说好了，一切都没有改变。
    纪澄岩就真的什么都没有改变。
    高三的课业繁重，老师给的作业量又加了一倍，还有模拟考也不能松懈，就算是重读了一年的纪澄岩也一样。
    安向月主动提议去「转角」读书，比较那边安静，而且餐点也很好吃。
    「好啊去去去！」顏闵蓁一个劲的点头。
    「我也要去！」纪澄岩也附和。
    顏闵蓁撇嘴，「跟屁虫。」
    「我就要跟！」
    「沉尧。」
    「嗯？」沉尧闻声转头。
    「你也要一起去。」顏闵蓁收拾书包，把会看的跟不会看的都塞了进去，「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我是去享福的，还是去当难的？」
    「嗯??都有。」
    沉尧懂了。
    狗粮管够，而且吃到撑。
    走进「转角」时，安向月还是坐一样的位置，其他人没意见就坐到了同桌。
    店内还是老样子，没什么人，倒也不算冷清，一样只有老闆包揽所有的工作。
    四个人点了一份炸物拼盘，老闆还很大方的免费加了份量。因为怕边吃边读容易分心，所以他们打算先吃完在开始，吃到最后顏闵蓁还加点了一个布朗尼蛋糕，说是要当饭后甜点的，而其他人则是已经吃不下了。
    「好吃！」顏闵蓁完食。
    「小敏，今天数学的随堂考卷拿出来我看看。」安向月也拿了出来，有一道错题她没有思路。
    「收到！」顏闵蓁从课本里抽出来，「给你，除了有一题我实在解不出来，其他的我都订正好了。」
    「你跟我卡住的题目一样。」
    「哪一题啊？」纪澄岩往两人的卷子上看，「啊？这题喔？」
    「你对吗？」
    「没有欸，这题我错了??」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沉尧，他把自己的卷子摊开，「这题的陷阱在第二行，求的是??」
    安向月被点一下就通了，「所以应该要先套这个公式对吗？」
    「没错。」
    「原来是这样。」
    纪澄岩也懂了，但是他假装听不懂，「安向月，你讲给我听唄？沉尧讲的太烂了。」
    「好。」
    「沉尧??你可不可以再讲一次，然后慢一点??」顏闵蓁是真的听不懂。
    「来吧，我一步一步带你。」
    「好！」
    斗智斗勇了一段时间后，纪澄岩觉得有点像喝饮料了，他从书包里摸到钱包，不过要拿出来的那刻，他停下来了。
    「欸欸安向月。」他用笔戳了戳安向月，然后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怎么了？」
    「可以帮我买一杯奶茶吗？」
    安向月点头起身，「你没带手机吗？」她因为纪澄岩是没带钱，「现在可以行动支付。」
    谁知纪澄岩却说：「我不是没带钱，是你买的比较甜。」
    顏闵蓁：「??」
    她一口可可怎么都嚥不下去，还有点呛口。
    「纪澄岩，你好好说话。」安向月很无奈。
    「我说的是真的啊。」
    她也不想在多说了，走到柜檯点了一杯奶茶后就回来了。
    老闆没一会儿就送上奶茶，「不要常喝这么甜，对身体不好。」
    纪澄岩还没悟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老闆就走了，「呃??」他端起来喝了一口。
    好??这个味道??
    「怎么样？甜吗？」安向月皮笑肉不笑的问。
    「甜??真不愧是你买的。」纪澄岩又喝了一大口。
    真的快甜死了。
    刚刚安向月点了一杯奶茶，还有特别交代要放十勺的糖，最好是可以更多，然后一定是要去冰。
    老闆很纳闷，「这是??你要喝的？」
    「不是我，是那边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生要喝的。」
    「知道了，糖我一定会往死里加的。」
    「谢谢老闆。」
    直到离开「转角」，纪澄岩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觉得自己吃了一整年的糖，而且短时间内不想在碰到奶茶了。
    安向月看着他痛苦的捂着肚子，「我都跟你说要点水稀释了??」
    「那怎么行??」纪澄岩的额头冒了点汗，「我有点想上厕所??」
    「啊？」
    「我想拉肚子??」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脸浮上红晕，不好意思的把眼神飘向别处。
    「怎么办??这附近哪里有厕所，还是??还是回『转角』，跟老闆说一声就好了吧？」安向月急了。
    「不行不行，让老闆知道我喝他的奶茶喝到拉肚子怎么办??」
    「那??」她左顾右盼，「公园！去公园吧！那里的厕所有卫生纸吗？不然你先去好了，我去超商帮你买。」
    纪澄岩也不管了，弯着腰一路跑到公园，小金人也看到他了，不过没有打招呼。
    安向月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超商，然后拿了五包袖珍型的卫生纸，想想觉得可能不够，就又抓了五包，然后还买了一罐常温的矿泉水。在跑回公园的路上看到了一间药局，于是她又二话不说的进去买了止泻药和胃药。
    小金人看到她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心想今天这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纪澄岩，你还好吗？」安向月也不管是不是男厕，趴在唯一一间隔间的门上，「我把东西丢上去，你小心接喔。」
    「好??」隔间内的纪澄岩艰难的开口。
    「我在外面等你，你别着急。」
    「那不行，总不能让你等一辈子吧。」
    「都这样了还嬉皮笑脸的！」
    「好好好，我没事。」
    安向月就真的在外面等，她背对着入口，丝毫不知道要进来的男性们，纷纷怀疑着自己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明明是照指示走的啊？
    纪澄岩穿好裤子走了出来，就看到一门之隔后的安向月正焦急的看着他，还有杵在入口那一双双鄙夷的目光。
    「你??这里是男厕。」
    「我知道啊，可是我担心你。」
    「哎呦我要哭了??」
    但不是感动的想哭。
    「怎么了？肚子还会痛吗？」
    「不是??」
    安向月不至于如何是好，「喔对了。」她拎起另一个袋子，「我买了止泻药跟胃药，还有水，你吃点吧。」
    「等等??」
    「等什么，快点啊。」
    「我们先出去再说，不着急。」纪澄岩真的很想立刻马上离开。
    「怎么能不着急，到时候落下病根怎么办？考试的时候发病怎么办？以后餐餐都有忌口怎么办？突然有併发症怎么办？遗传性疾病怎么办？」
    「不是??安向月你怎么越说越狠啊??」
    「纪澄岩！」
    「你小声一点我听得到，那没关係啊反正你会照顾我的对吧？」
    安向月步说话了，甚至有点生气了，「你再不把药吃掉，我就不要理你了。」
    「我吃就是了。」纪澄岩伸手要去拿药。
    「你先去洗手。」
    「你竟然嫌弃我！」
    门外憋尿的憋尿，憋屎的憋屎，这两个人还在里面你儂我儂的。
    有个小哥不忍了，用力的咳了三声。
    安向月驀地僵直了身体。
    纪澄岩才回过神，刚刚讲着讲着就忘了此时身在何处。
    「抱??抱歉??」安向月落荒而逃，低着头穿过重重男海。
    看着唯一的异性离开后，他们才涌入厕所，速速得到释放。
    纪澄岩也不好意思待下去，匆匆洗完手之后就出去找安向月了。
    「你要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一开始是想讲的，然后??就讲忘了。」
    一时间两人都无言以对。
    安向月先开口，「要不要去看小金人？」
    「不要??他刚刚肯定看到我跑去厕所??」纪澄岩摇头，「我可不想被他笑。」
    安向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还笑??现在我在『转角』又多了一条黑歷史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
    「现在已经不是转角遇到幸福，是转角撞上墙壁了。」纪澄岩看时间不早了，「走吧，送你回家。」
    「好。」
    安向月看着与自己并肩走着的少年。
    原来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日与月，也不是云与鱼，而是不知道幸福触手可及。

 第六章、云(5)

    安向月收到了安向日传过来的照片，表示大学生活过的很顺利，还拍了传说中的学餐，以及究竟有多便宜，当然也不忘提醒她高三了，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一切都过得相当安定，这天体育课，顏闵蓁拉着安向月走操场，陈鸯也在。
    「你们要走路就自己走啊，干嘛非要拉着我一起。」陈鸯抱怨。
    自从社团的成果发表后，顏闵蓁就很喜欢拉着陈鸯。
    「有什么关係！」顏闵蓁倒着走，「反正风都出来了，也不会走到满身是汗了嘛。」
    确实如此，已经正式转秋，风扑簌簌的吹着很舒爽，叶子也换上了新的衣裳，时而飘动起舞，时而欢声歌颂，既慵懒又活泼的季节。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坐着总比站着轻松吧。」
    「你这样不行吶，怎么能浪费大好的青春岁月坐着呢？应该要动起来动起来！」
    「那你现在跑十圈，快啊动起来。」
    安向月一听笑了笑，「小敏，要转弯了注意路。」
    「好咧！」
    「安向月，你在成果发表临时改演出项目，是因为纪澄岩吗？」陈鸯忽然问道。
    「是??吧？」
    「不确定吗？不确定的话为什么会想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安向月了解自己，她不可能做出这么衝动的事，这也是第一次，也没把握能做好，「那天造成大家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还不答应纪澄岩，我们全班所有人都在猜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欸。」
    「啊？我怎么不知道。」顏闵蓁惊讶。
    「你神经那么大条怎么可能知道，亏你还是班长。」
    「我本来打算高三就卸任的，结果老师丢了一句不要浪费时间重选??」
    安向月想了想，为什么还不答应他？
    因为任何在知道她的身分后，都会唾弃她、讨厌她、疏远她，觉得她噁心、骯脏、丢脸。
    如果有一天纪澄岩，或者顏闵蓁、陈鸯、班里的其他同学也知道了。
    应该也会如此吧。
    所以她怕啊，她不可能再转学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毕业，直到成年，直到脱离全部原生家庭的一切。
    「月月，我都没问过你，当初怎么会想转来这间学校啊？」
    顏闵蓁问的问题，和安向月以为会被问到的问题不一样。
    「因为??这里环境好吧。」她是这要回答的。
    「也是。」陈鸯点头，「我还没听说过学校里有什么丑闻，唯一被放上檯面的，好像只有五年前有个老师在校门出车祸，不过没受什么重伤。」
    「是吗??」安向月低头。
    三个女孩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也绕了一圈又一圈。
    「喂——」
    「嗯？」三人闻声齐转头。
    「纪澄岩？你不是在打球吗？」顏闵蓁疑惑。
    「我来找你们聊天啊，促进同学之间的感情。」
    「你确定不是想只促进和月月之间的感情吗？」
    「小敏??」
    纪澄岩挤进安向月和陈鸯的中间，「当然不确定，我就是来找安向月的。」
    「吼你真的是??」陈鸯自认倒霉走到顏闵蓁旁边，至少背对着能眼不见为净。
    然后和顏闵蓁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把后头的两人甩的远远的。
    「这两个人真是的??」
    「真是棒！」纪澄岩比出一个大拇指，「知道给我们两个腾出空间。」
    「你也真是??」
    「我也真是帅！」
    走了不知道几圈后，下课的鐘声响起。
    两人直接穿过中间的草皮要回教室。
    「纪澄岩，我有一个秘密，但是不能告诉你，你会很在意吗？」安向月的手不安的抓着裤子，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侷促。
    「我当然会在意，但是我更在意你的心情，我不是说了吗？我会等你，等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等你想告诉我有关你的一切，只要你开心就好。」
    纪澄岩平静的口吻，使她有了几分安全感，「我会努力的??」
    努力藏好这个秘密，还有努力让自己靠近。
    「安向月，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不需要勉强什么。」
    「纪澄岩，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第一次见面的时侯没有交集，后来她的态度也很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唯一能当作话题的只有小橘猫。
    「其实我也觉得很神奇。」纪澄岩笑着，「一见钟情是猫少女，确认心意的媒介应该是那篇作文吧。」
    他第一次看到那篇作文时，就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会写出那样的文字，后来才想到忘记看了名字，那天偶然遇到安向月在餵猫，觉得她是个美好的存在，却没想过竟然就是她写的，而且越认识就越被她吸引，知道她内心并没有表面那样的疏离，知道她心地很好经常去看小橘猫，知道她有很多故事。
    他对她的喜欢，没有什么标准答案的解释。
    喜欢就是喜欢。
    「有一天，你发现对我并没有那么的喜欢的时侯，一定要告诉我喔，纪澄岩。」安向月苦涩的扬起嘴角，「痛痛快快的比较乾脆。」
    「那你有一天喜欢上我的时候，也要告诉我喔。」
    「那如果我不喜欢呢？」
    「那不行，你一定必须只能喜欢我。」
    「真霸道。」
    「以前我们班上的女生都说喜欢霸道总裁。」纪澄岩想起之前的女同学犯花痴的样子，「你觉得我像吗？」
    「不像??」
    「好吧，那只好来个壁咚或强吻了对吧？」他挑眉歪头，一副要行动了的样子。
    「不对！好好看路！」上课的鐘声响起，「快点啦上课了。」安向月不想迟到。
    「这样太慢了。」纪澄岩握住她的手小跑，「我带你飞。」
    安向月感受着掌间温，还有心间的暖，以及跑步时的热。
    处处的柔软，都来自眼前带着她跑的少年。
    然而，她用尽全力守着的秘密，还是被揭发了。
    这一天来得很突然，比天气还难以控制，毫无预兆的，淋湿了这段安稳的生活，连伞都还没撑开，一道雷就批了下来。

 第七章、活(1)

    这天，安向月一如往常，和顏闵蓁相约买蛋饼当早餐，又在校门口遇到纪澄岩和沉尧，四人一同进了学校并走向教室。
    走廊间也能看到咬着饭糰背单字的学生，还有靠着墙壁发呆的，当然也有趁着上课前聊明星八卦的，高三能明目张胆偷懒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么短暂的空档。
    三年一班教室的门被虚掩着，安向月正想推开门，就听到里面的谈话声，她的瞳孔一缩。
    该来的还是来的。
    谁能守着秘密一辈子？
    不可能的，永远会有人想试探、想戳破、想毁掉。
    「原来??原来安向月是小三生的小孩！」
    「有个毕业的学姊叫安向日你们知道吗？那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姊姊！」
    「我知道！就那个毕业生代表吧！那天我就觉得奇怪了！但是都没人提。」
    「而且这么一说，他们两个真的长得有点像欸。」
    「天吶??难怪她都不爱讲话。」
    「可能是怕被发现吧？毕竟这种事??」
    「所以她转学也是因为??」
    教室里有很多人在讲话，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其中提起这个话题的是一个男同学，他和家人去旅游的时候正好遇到安向日，而她的父母到她唸书的城市探望她，起初的话题也是围绕在能不能适应、选课、室友等日常相关的事。
    他那时还不知道安向日这个人，也没太在意他们在聊什么，直到听见了她的大学同学和她打招呼，而且话题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带偏了，还有其中一些关键字，像是孽种、小三、妹妹等词，他才把整个事情都拼凑起来。
    「具体是什么原因转学我不知道，但是她妈妈似乎很讨厌安向月。」
    「当然啊，哪个正宫能接纳小三的小孩啊，难道没离婚吗？那安向月的亲生母亲呢？」
    「你问题好多喔，我真的没有听的那么仔细，当下我爸妈也在和我说话，我没办法一心二用。」
    「那安心月是自己住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应该是吧？」
    安向月握在门把上的手彻底凉透，身体不停地颤抖，嗡嗡耳鸣什么都听不见了，也不敢回头看其他人的反应。
    太狼狈了。
    「月月！月月！你??」顏闵蓁很是担忧，「你不要怕??欸？陈鸯？」
    陈鸯越过他们把门推开，「说够了没啊！吵死了！」
    室内的话语声戛然而止，本来和围在一起的人都悻悻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在背后议论别人很有趣是不是，无聊。」
    「月月，你放心吧，他们那些都是胡言乱语不要在意，回头我就去告诉老师他们詆毁同学。」
    「如果??都是真的呢？」安向月用全身的力气问了这么一句话，「我真的是小三的小孩，是一个家庭被介入的证明，这样的我，是不是很令人作呕??」说完，她扭头就跑走了。
    「安向月！」
    「月月！月月！」
    她埋首一路狂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再转学了，但她真的受不了每天被用异样的阳光看着、议论着、指点着，她想躲起来，躲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书包在过程中甩了出去，还好拉鍊是有来上的，东西才没洒落出来。
    任凭后面的呼喊声再大，她都不理会。
    「怎么办怎么办！」顏闵蓁很着急，就算他们第一时间反应后跟上，也追不到已经近乎失控的安向月。
    「沉尧，你打给秦昊叫他联络一下安向日。」
    沉尧点头拿出手机。
    「顏闵蓁，你去帮安向月请个假，然后说我拉肚子什么的随便。」
    顏闵蓁点头，「那你呢纪澄岩？」
    「我去找她，你们等等就先回去上课。」纪澄岩把书包拿给沉尧，然后蹲下身把安向月的书包捡了起来。
    「不行不行不行。」顏闵蓁接过安向月的书包，「我也要去！」
    「沉尧你带她进去。」
    「走吧。」沉尧拉着她的手，「你也缺课的话其他人会有更多话去讲。」
    「??好吧，你一定要把月月带回来喔。」
    「放心吧，我跟我老婆可是有心电感应的。」
    「??白痴。」顏闵蓁吐槽，「那你找到她的时候传讯息来说一声，要不然我就把你吸秦昊脸颊的事说出去！」
    「传，我一定传，保证传。」
    纪澄岩亲眼看到沉尧和顏闵蓁进教室后，就把腿狂奔，从高一找到高二再到高三，实验楼、办公楼、礼堂、厕所无处不放过，福利社、篮球场、禁区，只要是学校里能待的地方他都去看。
    「是回家了吗？」
    一有这个想法，他就马上跑到校门，只差一步就能离开学校，忽然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万一安向月还在学校呢？
    他踌躇不前，没有任何头绪。
    「会去哪里呢??」他咕噥着，「去看小橘猫了吗？总不可能去找小金人吧??」原地自转了一圈，眼角瞥见学校最少人知道，而且最不会有人去的地方，「一定在那里！」
    他往二楼、三楼、四楼跑，一直到推开那扇大门。
    安向月坐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头撑在上面，一言不发的盯着裂开的磁砖，像是被全世界拋弃的孩子。
    孤独、恐惧。
    她厌倦了生活，活得很疲惫。
    纪澄岩不敢惊扰她，深怕一个不小心触动到她的逆鳞，他知道现在的她有多敏感。
    刚刚在教室外听到的一切，他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拿出手机传讯息告诉沉尧找到人了，然后默默的走过去，缓缓的蹲下身坐下，但是不说话。
    或许，无声的陪伴，也是种治癒。
    下课的鐘声和上课的鐘声轮着响起，过了一节又一节的课。
    纪澄岩的手机从叮咚到震动，讯息就没停过，他也知道是谁传来的。
    安向月浅浅的呼吸着，她努力的保持平静不让自己崩溃，这个方法很管用，感受愈凉的空气进入胸腔，在慢慢吐出来。
    可是一想到剩下几个月，都要面对同学们的非议，她就又会感到不安，明明自己很努力的要去无视，可是那些也是真实存在的啊，没办法抹灭掉，更没办法随便忘记。

 第七章、活(2)

    安向月很小的时候是感受过父母疼爱的，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不是安母亲生的，安母也待她视如己出。
    七八岁的时候，她听到安父安母的争吵声。
    「我快受不了了！」安母大力将杯子摔到地上，玻璃应声碎掉，客厅一片混乱。
    「再几年就过了，你不是和月月相处的很好吗？」安父也很无奈。
    「她还小的时候还好，可是偏偏越长大，模样就跟那个女人越像！这叫我怎么接受！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可是她还小??」
    「那跟我有什么关係？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安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每当提起那件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都是我的错??」安父安抚着她。
    小小年纪的安向月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大人话里意思，又站了一下就回到房间找姊姊玩。
    但是之后安母就不在藏匿自己对她的厌恶，开始没理由的疏远她，会再她做错事的时候加倍惩罚，会让她不准和姊姊玩。
    她很聪明，知道妈妈不喜欢她，那她就躲起来不惹妈妈生气。
    到了十岁，安父没有任何解释，就让年纪尚小的她搬去另一间房子，说有空会去看她。
    那间房子就是安向月现在的住处，里面的家具都是新的，但是没有半个人，只有她自己，她没有等到父母来看她。
    上了国中，她渐渐不再期待，而且也终于明白自己本来就不应该诞生。
    她学会了很多事，比如煮饭、打扫、坐公车，比如学习、唱歌、买东西。
    比如什么是小三、私生女，什么是勾引有妇之夫、破坏人家家庭。
    看着每个月定期寄来的日用品，从最开始的喜悦，到后来的厌倦，因为是满心欢喜的关爱，其实是安父的补偿心态。
    安向月和安向日只差一岁，她们读的都是不同的学校，安向日被限制住鲜少来看她，她也主动的拉开距离，久而久之她们的互动变少了。
    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安向月的身分被学校的人知道了。
    铺天盖地的谩骂、羞辱，让她一次一次濒临崩溃，老师对她有偏见，同学排挤，连她以为的知心好友都离她远远的，深怕被影响。
    她越发孤僻，学校为了保住声誉，希望她转学，然后就把安父安母请来学校处理。
    那是安向月时隔六年再一次看到他们，安父无可奈何，安母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因为安向月??长更像她生母了。
    「你为什么只会给我找麻烦！」安母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安向月忍着，「抱歉??」
    「道歉有用吗？」
    「好了好了。」安父上前制止，「这又不是月月的错。」
    「那是我的错囉？」
    「当然不是??」
    「她一出生就是个错误！」
    安父没有说话。
    某次他因为工作应酬需要喝酒，喝着喝着就喝多了，醒来后就发现身边躺了一个女人，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傻事，当下就打电话承认错误，安母对于他的主动道歉很高兴，虽然还是有生气，但还是选择了原谅。
    谁知后来，那个女人拿着超音波照片上门要讨个说法，安父不可能留着那个孩子，给了一笔钱请她去做手术，女人同意了。
    没想到十个月后，她竟然抱着一个女婴，再次上门要钱，她拿了钱，把孩子丢着，然后一走了之，连半口的母乳都没餵到。
    安母看孩子可怜决定留下来。
    但她后悔了。
    安向月知道自己本来不会被生下来的，不过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很痛。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你以为我想被生下来吗？这又不是我能选择的。」
    同情似的给予她亲戚，然后又狠狠的全部收走，那与其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你竟然敢顶嘴！」安母又是一巴掌。
    「这不是我的错！」安向月用全力嘶吼，「错的是你们！一个不知检点酒后误事，一个管不住自己的丈夫！」
    她从小被教育要端庄有礼貌，仪态要注意，顶撞长辈这种事，也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但这一刻她实在难以忍受。
    「你??跟你妈一样，贱人！我们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供你吃供你住供你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安母歇斯底里，完全不顾还在学校，「那个女人给了你生命，但让你活着的人是我们！」
    「那我就去死吧。」
    这是安向月第一次有了想死掉的念头。
    花季少女，嚮往的不盛开，而是枯萎。
    「什么！」安父瞪大双眼。
    「我说那我去死吧。」安向月又重复了一遍，「放心吧我不会马上就死，你们是我的监护人，我现在死了你们一定会被指指点点，我会在成年后完全脱离你们，然后消失在你们的眼前，以及这个世界，这样满意了吗？」
    她的梦想，从牙牙学语时说的要和父母永远在一起，到刚搬出去时希望父母能去看她，再到现在，她渴望能快点长大、成年，然后死掉，用自己的生命偿还生母欠下的债。
    安母气的牙直哆嗦，主任连忙倒水给她，「安向月妈妈你稍微冷静一点。」
    「我不是她妈妈！」
    「那个??安向月爸爸，我们??」
    「月月??」安父看着安向月，「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本来就是你的错。」安向月的语气很是冷淡，「你不希望我出生，那就应该确定我被拿掉了，而不是给钱打发；你看到我会觉得为难，那当初就要把我送去孤儿院，我长得跟??跟她很像，我能怎么办？」
    在她心里生母不过是有血缘关係的人而已，感受到的母爱也是安母给的，就算只是儿时回忆也一样。
    本来是打算待到高二下学期开学再离开的，不过真的受不了了。
    不会有人会在意，那些言论究竟是如何毁掉一个人的。
    安向日知道妹妹转到自己的学校，也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心疼安向月。
    但安向月还是不想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便装作和姊姊不认识。
    她不吃牛肉也是因为，姊姊喜欢吃，所以不能抢，要礼让。
    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不愿主动认识谁，也不想和谁深交。
    偏偏遇到了顏闵蓁，她慢慢主动说话了；遇到了纪澄岩，她日渐开朗了。还有陈鸯、秦昊、沉尧??
    这里的一切让她经歷了很多不曾发生的美好，却也更患得患失。
    安向月已经彻底和安父安母断绝了联系。
    现在的她。
    真的一无所有了。

 第七章、活(3)

    「安向月，我们去吃午餐吧？」纪澄岩看了眼时间，「你连早餐都没吃，一定会饿吧？」
    「不要，我不想吃。」
    「不行，我们去吃。」
    「我不要。」安向月埋首在手臂，声音被闷在里面，「纪澄岩，你都听到了，所以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喜欢我了」这句话她说不出来。
    「安向月，你明明知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为此感到自卑呢？」纪澄岩的声音有点沙哑，「我们一点都不介意，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根本就不懂??」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安向月抬起头，「现在呢？就算知道我是一个家庭被破坏的证据，也喜欢吗？」
    「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你的错啊。」纪澄岩看着她，眸子里很纯粹的都是她，「安向月，你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可以决定要怎么活着。」
    这段话有力的撞进安向月的耳里，每个字都把她打醒。
    对啊，她可以决定要怎么活着。
    想吃牛肉就吃牛肉，不想读书就不读书。
    并非攀上了枝头、窜往高处才叫飞。
    张开手臂在路间徘徊、骑速度快的摩托车、坐摩天轮??都是飞。
    「纪澄岩，我好像明白了。」
    「那还不走，再慢一点餐厅就没东西吃了。」纪澄岩撑着地板站起来。
    「可是我不想下去??」
    「没关係，我带上来给你。」
    「那你去吧。」安向月非常赞成。
    纪澄岩用右手在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像是一种安慰，语气既无奈又宠溺，「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你不去就算了??」安向月又把头藏进臂弯里，感受着耳尖的火热。
    「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上来。」
    「好。」
    刚刚安向月跑走时，想都没想，就直接往顶楼跑，彷彿来到这里，就能找寻到某种保护。
    都还没入冬，外头吹着的风却好像异常的刺骨，每一下都很疼，树叶的摩擦声、球场的奔驰声、上下课的鐘声，都彷彿是种嘲讽，嘲笑他躲起来，讽刺她没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似乎没有人能找到这里。
    那正好能悄悄的疗伤。
    但是有个地方真的太痛了，痛到快要窒息时，纪澄岩来了。
    安向月都知道的，只不过少了一点鼓起勇气的力量，她想走向她的云朵，却怕电闪雷鸣的大雨，殊不知那朵云会为她永远晴朗。
    十几分鐘过去了，纪澄岩拿着两个便当盒上来，里面盛满了还热乎的饭菜。
    安向月接了过来，一口一口慢慢吃，看起来是在慢慢吃，但其实她早就饿扁了，第一次觉得学校的午餐能这么美味。
    纪澄岩也开始扒饭，他真的超饿，早餐那时候一起给了沉尧。
    「纪澄岩，我翘课会不会怎么样？会扣班级的分数吗？」安向月不怕自己被老师责备，但不希望影响到班级。
    「不会，我有叫顏闵蓁帮你请假。」
    「那你呢？你也请假吗？」
    「我叫她跟老师说我拉肚子。」纪澄岩赶紧把最后一口饭吞下去，以免等等喷出来。
    安向月轻笑，「怎么又是拉肚子。」
    「别说了，我下意识的就只想到这个理由??」
    「老师一定起疑了，拉肚子拉了整个上午。」
    「不会啦，我肠胃好啊，蠕动的比较活跃。」
    「拉整个上午已经是病态了??」
    「随便啦随便啦。」纪澄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再读一年？」
    「不要疯了，用功一点，我可不会等你一年。」
    「喔吼？怎么变成你等我了？我们现在是双向等待欸，不然就让这场等待奔赴结束？」
    「你以后想做什么？」安向月转移话题。
    「想——」纪澄岩悠悠的说：「在你身边偷偷的疼你，在你背后偷偷的想你??」
    安向月别开脸，「是不是该下楼了？」她以前觉得说这种话很烦，现在也没办法适应。
    「说的也是，顏闵蓁一直用贴图轰炸我，而且午休结束快上课了。」纪澄岩从口袋里摸出发烫的手机，「你摸摸看，都能煎蛋了。」
    安向月一摸，「哇??」
    「走吧。」纪澄岩站起身，然后伸出手。
    安向月将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顺势站起来。
    就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侯一样。
    「月月！」
    两人看向那扇门。
    「小敏？」安向月看到泪流满面的顏闵蓁，「怎么了？」
    「呜呜呜??月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顏闵蓁边哭边走。
    「我能有什么事??」
    「月月，你干嘛跑走嘛，我又不会讨厌你，要讨厌也是讨厌那些讨厌你的人，他们才讨厌，你一点都不讨厌！」
    安向月被她逗笑了，「你在绕口令吗？」
    「安向月??」顏闵蓁抱住她，并停止了哭泣。
    「嗯？」安向月很久没听到她喊全名了。
    「你好过分，是不是一点都不相信我？我真的很失望，我以为我们是能推心置腹的朋友，结果是我一厢情愿??」
    「不是??」她抬手回抱顏闵蓁，「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么??这么骯脏的事，我怕??」
    「你怕，我也怕啊。」
    「对不起??」
    「以后你不能再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了，不能再躲起来，不能再不相信我。」顏闵蓁把下巴放在安向月的肩膀上，一一控诉着。
    「好，我都答应你。」安心月很开心。
    还以为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却不料却是自己杞人忧天。
    既然问心无愧，哪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下楼吧。」沉尧也在，只是没有说话，「纪澄岩你拉了一上午的屎感觉如何？」
    「还挺畅快？」纪澄岩不管面对什么屁话，都能接得上。
    「??」但沉尧不行，他接不了，「走吧。」
    下了楼，果真上课了，陈淑华早就在教室守株待兔了。
    安向月的手在握上门把那刻，还是退缩了。
    不敢想像同学们会如何看待她，老师会不会也让她转学。
    安父安母呢？他们也会知道。
    怎么办??
    她的呼吸因为各种混乱的想法而变的侷促，心脏剧烈的跳动，汗毛直直竖起，紧闭双目，眼皮遮盖使黑暗笼罩。
    「安向月，我们都在呢。」纪澄岩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
    睁开眼睛，又变得明亮。
    对喔，他们都在，不会离开。
    「报告——」安向月推开门，「老师??」
    李淑华点头，「都进来吧，你好多了吗？」
    「好多了??谢谢老师??」安向月发现，没有人关注她，和之前每一次进教室的场景一样。
    「纪澄岩，你早上为什么都不在？」
    「啊??」纪澄岩椅子拉开一半，「跟她一样。」
    「人家生理期，你也生理期？」李淑华的话让全班听的哄堂大笑，而她也是故意问的。
    「不是不是，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肚子??」
    「还真的是生理期？」
    「不是??」纪澄岩服了，「我拉肚子。」
    「拉整个早上？」李淑华拧眉，显然是没办法相信。
    「对啊，就是拉整个早上。」
    「好，我回头打电话让你父母带你去看医生。」
    「欸不是——」纪澄岩有口难辩。
    「好了安静点，专心听课。」
    完蛋了，纪澄岩心想。

 第七章、活(4)

    安向日为了见安向月也是拼了，一路赶赶赶，才赶在放学前一刻到。
    她知道安向月是一班的，等人潮散尽她才走进教室。
    「月月——」
    「姊？」
    「你有没有怎么样啊？」安向日急切的询问，然后把安向月转了一圈，还把手抬起来检查。
    「你怎么来了？」
    「然后是听说你出事了！你放心吧，不用转学，我??想想办法??」
    「不用了。」安向月摇头，「跟之前不一样，这里的大家都很好。」
    「真的吗？」安向日狐疑的看着纪澄岩。
    「有我在姊就不用担心了。」纪澄岩揽过安向月的肩，「安向月你说是吧？」
    安向日把安向月抓到自己旁边，「谁是你姊了！」
    「欸？」顏闵蓁从厕所回来，「是??学姊吗？」
    「小敏，她是我姊姊安向日。」安向月把她拉过来，「姊，这是小敏。」
    「你就是顏闵蓁吗？月月有和我说过你。」
    「啊？嗯嗯我是顏闵蓁。」顏闵蓁吶吶的点头。
    没想到安向月的姊姊，也长得这么好看，不过是不同的好看。
    「你们怎么还在教室？」陈淑华刚好经过，「放学了就不要逗留了，早点回家。」
    「老师再见～」
    ／
    安向月带安向日回自己家，隔天是礼拜六，所以不着急走，纪澄岩也跟着。
    「你跟来干嘛？」安向日嫌弃的看着他。
    「我也走这条路啊，不信你问你妹。」
    「他好像跟我们同一条路没错。」安向月点头，然后在经过有小橘猫那面墙时，「嗯？小橘猫呢？今天怎么没看到牠？」
    纪澄岩来回的看，「真的欸??」
    安向日问：「什么小橘猫啊？」
    「就是我和安向月浪漫邂逅的地方～」
    「不是，纪澄岩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啊??」
    纪澄岩顺势接话，「在喜欢的人面前，脸有那么重要吗？」说完他顿了一下，「欸不对，还是重要的，我得配得上人家才行。」
    「嘖，伶牙俐嘴的。」安向日看到还在找小橘猫的安向月，「月月，牠会不会是到别的地方了？」
    「可是牠一直都在这里等路过的行人餵食啊??」安向月很担心小橘猫的安危，「会不会是出意外了??」
    「放心吧。」纪澄岩想法比较特别，「也许是快冬天了，牠找了个温暖的地方冬眠了。」
    「猫不会冬眠??」安向月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听了什么，「纪澄岩，你确定你这次能考到大学吗??」
    「那当然！」
    安向日扶着头。
    安向月和纪澄岩真的在一起的话能幸福吗??
    纪澄岩以「安全」为由，执意要送安向日和安向月到家。
    到家门口后，安向日对安心月说：「月月，你先进去吧，我和老同学聊个天。」
    「我不能听吗??」
    「放心吧，不会拆散你们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向月看了眼纪澄岩，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进屋，「好吧，早点回来喔??」
    安向月关上门后，安向日就直接坐在台阶上，「你也过来坐吧。」
    「好咧。」纪澄岩顺从的坐下，「姊，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希望你好好对待月月。」
    「当然啊，你跟我同班三年一点都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不清楚。」
    「扎心了同学。」
    安向月把两人小时候相处到分开的过程，稍微说了一下。
    安向月的生日是四月一日，她不喜欢过生日，不光是因为所谓的愚人节，与其说这天是个玩笑，倒不如说是整蛊吧。
    在她的回忆里，妹妹的到来，是最大的惊喜，有人陪她玩、陪她散步、陪她看卡通，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她是真的真的很高兴。
    印象中，妹妹本来就是静静的一个女孩子，但是笑起来很甜美，唱歌的时候很吸引人。
    她们的个性很不一样，一个积极散发光芒，一个只喜欢把本分做好；她们备受亲戚们的喜爱，在他们眼里，姊姊落落大方，妹妹温和优雅；她们都很聪明，礼仪得体，成绩也不错。
    和妹妹突如其来的分别，年幼的她哭了好久好久，也失联了很久，后来看到安父在封纸箱，她就偷偷过去看了一眼，然后把地址跟电话背下来，偷偷的又和妹妹连络上了，不过随着年龄增长，父母话语里的意思，该懂的也都懂了，不过安向日并没有任何改变。
    而安向月是变了，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要自己过的下去就好了，生母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后来事情被人传出去，她又更封闭了，安向日想找她，她都避而不见。
    安向日当然也知道，被拒绝五遍，第六遍就会被答应。
    她想去找安向月，但害怕妹妹不想被打扰，明明在同一间学校，却只能当作不认识；明明知道住址，却只能看着大门。
    真的很难过。
    不过遇到纪澄岩后就又改变了，安向月一直一直在变好，尤其今天又歷史重演，她看起来竟然不受影响，与那时遇到的时候简直天差地远。
    「安向日，其实你不用特别跟我说什么。」纪澄岩把脚伸直，双手撑在地板，「我只是喜欢安心月这个人而已。」
    跟她的身世没关係，跟谁都没关係。
    归根结底，这是大人的错。
    那为什么要孩子承担呢？
    「谢谢你喔纪澄岩。」安向日非常真诚的道谢。
    她真的不希望安向月在受到伤害。
    「谢啥，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好了你赶快滚吧，月月还在等我回家呢。」
    「我不能一起吗？」
    「不能。」说完，她站起来踢了踢纪澄岩，「明天礼拜六，把大家叫上，喝个下午茶什么的。」
    纪澄岩站起来拍了拍裤子，「明天见。」
    「明天见。」
    当晚，安向日和安向月和小时候一样，挤在同一张床。
    安向日分享大学的生活，吐槽室友，还有外面世界的花花绿绿。
    安向月说了很多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一次说完，她开始规划未来，描述热爱的。
    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到安父安母，没有谈论那道疤。
    她们都是独立的个体，自己就是自己。

 第七章、活(5)

    隔天安向日彻底明白，为什么安向月会说顏闵蓁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了，并且也是真的非常活泼。
    几人约了下午在星巴克，秦昊也来了。
    「呦！小矮子！好久不见。」
    顏闵蓁一听就来气，「好久不见喔丑八怪。」
    「我上大学，可是有很多人追的。」秦昊很是得意，「还包括学姊呢。」
    「真的假的??」安向日难以置信，「你？」
    「学姊，他肯定是骗人的。」顏闵蓁也觉得不可能，「喔对，我还记得纪澄岩吸他草莓，在脸上。」
    「啊？」
    「靠??啊就说了那是被蚊子叮了??」秦昊还以为脱离那个恶梦了，结果又被提起。
    「在聊什么？」纪澄岩拿着托盘，上面放了好几杯饮料，刚刚他和安向月去帮大家叫点喝的。
    「小敏，你的香草星冰乐。」安向月一一分好，「沉尧的是美式。」
    「虽然天气越来越冷了，但还是得要星冰乐啦！」顏闵蓁撕开吸管套戳进杯里，「讚啦！」
    「姊的是拿铁，我和纪澄岩是鲜奶茶，秦昊的也是星冰乐。」
    「欸？你跟我喝一样的喔？学人精！」
    「你才学人精！」秦昊拿走自己的那杯，看见了令他难以接受的画面，「你竟然没加鲜奶油？」
    「怎样！我就不喜欢啊！」
    「天吶??奶油才是精髓，是你说不加就不加的吗？」
    「我就不加！」顏闵蓁怒气冲冲的瞪回去，「加鲜奶油太甜了。」
    「番茄酱加砂糖难道就不甜吗？」
    「那不一样，不能混为一谈。」
    「你真是不懂得欣赏。」
    「我欣赏你妹！」
    安向日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用眼神问安向月怎么办。
    安向月小声的说：「习惯就好。」
    「啊？之前也因为这种事情吵架吗？」
    「嗯，等等你还会被波及的。」
    说时迟那时快，顏闵蓁扭头，「学姊！你觉得星冰乐要不要加鲜奶油？」
    「啊？」安向日又看了眼安向月，后者显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我??觉得都可以？」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月月！你说呢？」
    安向月不急不慢的道：「我不喜欢喝这么冰的饮料。」
    「好吧??」顏闵蓁努嘴。
    「喂！啊你咧纪澄岩。」这次是秦昊在问。
    「我来星巴克等只喝奶茶。」纪澄岩耸肩，虽然上次在「转角」的奶茶留下不小的阴影，但没关係，他是勇敢的宝宝。
    「真是个怪咖。」
    安向日惊了，也学到了。
    不能回答问题，要反向思考。尤其是在面对顏闵蓁和秦昊斗嘴的时候。
    顏闵蓁还是不服，「沉尧，你觉得呢？啊??你喝美式吼。」
    沉尧看了一眼秦昊，「不加。」
    「欸？」顏闵蓁眨了眨眼，「你刚说不加对吧？」
    「对。」
    「哇哈哈，听到没秦昊，现在二比一你输了。」
    「你啥时喝过星冰乐了？」秦昊鄙夷问沉尧。
    「你不在的时候。」
    「那你喝一口我的有鲜奶油的。」他把自己的饮料推过去，「喝吧。」
    「不喝。」
    「为啥！」
    「不喜欢有鲜奶油的。」沉尧喝了一口自己的美式。
    两人好似正常的在聊天，但话里又好像有股莫名的淡漠和??挑衅？
    顏闵蓁越听越不对劲，可是也说不上哪里奇怪。
    「出去聊聊？」
    沉尧点头。
    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不是，他们两个怎么了？这么久没见不是应该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没事的小敏，可能就是出去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安向月切下一角蛋糕，「你吃吃看这个黑森林蛋糕。」
    「啊～」顏闵蓁一口咬下，「好吃耶！」
    然后星冰乐加不加鲜奶油的话题就过去了。
    「欸安向日你最近还好吗？」纪澄岩随口问了一句，「我记得你是读会计系吧？」
    「还可以吧，每天跟数字斗智斗勇，会计项目也背的很累，其中一个??『透过损益按公允价值衡量之金融资產』，有够长的，这还只是其中一个，刚开始学都是手写，写到后面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安向日倒是没有太多的抱怨，虽然累了一点，不过还过得去。
    「啊？什么什么资產？听不懂??」
    「姊，你会累吗？」安向月不由地问道。
    「其实还好啦，虽然课上得很快，但还能负荷，也不会到非常排斥。」
    「那就好??」
    她不想只有自己得到了幸福，姊姊却水深火热的。
    至少不在那个家时，外面还有她这个妹妹支持着。
    「欸欸欸！」顏闵蓁兴奋的拿起手机，把萤幕亮给他们看，「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很红的mbti人格测验啊？」
    「我好像有听过。」安向日点头，有听过大学同学聊到。
    「我把网址传给你们，你们测测看，我觉得蛮准的耶～」
    约莫大概十分鐘，「我测完了。」纪澄岩拿起奶茶喝完最后一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是esfj执政官。」顏闵蓁还在研究她的人格，「你呢？」
    「我是探险家。」
    安向月也测完了，自己的结果稍微看了一下，就去看了顏闵蓁的解析，都觉得确实挺准的，然后听到纪澄岩的，也顺道看了。
    「嗯？」她歪头，「isfp吗？」
    顏闵蓁皱眉，「不像啊??你有认真在测吗？」
    「我也觉得不太像。」
    「怎么会不像？」纪澄岩靠在椅子上，手指还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向月，「看见你的每个表情，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啊。」
    「??」
    不光是在座的三个女生无语，连带隔壁桌的也停止了交谈。
    半餉，「学姊你的是什么呀？」
    安向月也很好奇。
    「我的是??」
    她们彻底的无视了还在旁边傻笑的纪澄岩。
    一段时间后，纪澄岩越来越不爽。
    他的撩妹秀，竟然失败的这么彻底！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传来了讯息，「沉尧和秦昊说要去打球，现在已经到公园的球场了。」
    「嗯，很好啊。」顏闵蓁随意回了一句，然后又接着话题，「听说上大学有很多帅哥是吗？还有，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哥哥放假回来时，也说有很多有趣的活动。」
    「秦昊好像很久没打球了，去运动运动也好。」安向日也象徵性的回了，「你说帅哥吗？有啊！比高中时候多，美女也多，活动当然少不，偶尔也会跟其他学校的联合举办。」
    「哇，好棒呀。」
    纪澄岩不死心，「安向月，你说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不会吧。」安向月摇头，「都几岁人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
    「那我去囉？」
    「嗯去吧。」她转回头，「上大学是不是就不用从早到晚都在上课？」
    「对啊，看你课怎么选，像我礼拜五下午都没课。」
    纪澄岩直到站起来说了「拜拜」，都没人理他。
    他真的不知道一句话的杀伤力这么强，还是反映在自己身上。
    算了算了，女生有womentalk，男生也有mentalk呢。
    他不孤单、不寂寞，也不觉得冷！

 第八章、闯(1)

    寒冬，四季最富有浪漫氛围的一个季节，路树光秃一片，代表着新生命的孕育，暂时的沉睡，将在下一个季节充满朝气的展露微笑与活力。
    街道上能看见相互依偎的情侣，还有牵着小手的孩童，以及拥抱取暖的夫妻。
    纪澄岩很鬱闷。
    原因是他和安向月还没在一起。
    他们每天会一起放学，偶尔会一起讨论作业，三不五时会一群人约好到「转角」读书。
    但，仅此而已。
    这天，两人放学后一起走，也习惯性的要去看看小橘猫回来了没。
    「今天也不在吗？都这么久了??」安向月书包里的猫零食越积越多，每次看到特别的就想要买。
    这时，「喵～」叫声是那种很轻很轻的声音，和以前小橘猫的叫声不一样。
    「欸？」纪澄岩闻声看去，「缩小了？」
    「什么缩小，这隻是小朋友，顏色都不一样。」
    「该不会??」
    「喵——」这次是熟悉的叫声。
    小橘猫后面还跟着其他四隻小猫，以及一隻和牠差不多大的花猫。
    「好傢伙！」纪澄岩蹲下来，「这段时间不在，原来是去结婚生子了。」他稍加用力的在小橘猫的头顶揉了揉，「现在还携家带眷来讨东西吃？」
    「喵！」
    「什么口气！」
    小橘猫的语调和眼神，彷彿是在说：「谁像你个单身狗。」
    小橘猫高傲的抬着头走去找孩子们。
    猫宝宝们似乎不怕生，围在安向月身边，她坐下来后，猫宝宝们就爬上去玩，因为脚太短又一直滚下去，滑稽又可爱。
    安向月把书包里的零食、牛奶拿出来，猫宝宝们正喝奶喝的欢快，小橘猫爸爸就挤进来，还把其中两隻推倒了，然后巡视了一圈，叼走旁边的零食，走的时候又把其他三隻撞倒。
    「这是亲生的吗??」纪澄岩瞠目结舌。
    小橘猫把零食递给小花猫，小花猫满足的吃着，小橘猫还幸福洋溢的帮小花猫舔毛。
    「没想到还是的妻奴。」
    安向月在和猫宝宝们玩，她轻轻一推，猫宝宝就会因为不稳躺在地上露出白肚，她就搔痒白肚，猫宝宝们也觉得好玩，一个一个往她手指上凑。
    「好可爱。」她情不自禁的说道。
    纪澄岩一屁股移到了她旁边，「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
    「那你也会是妻奴吗？」安向月下意识这么问。
    「对象是你的话肯定奴啊。」
    「那如果不是我呢？」
    「可能就不结婚了？」
    「乱说??」
    纪澄岩直起身体，「那你要嫁给我吗？」
    「哪有跳过交往就结婚的，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按照小说的剧情来走，你早就是我女朋友了。」纪澄岩努嘴，「安向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我没有说不喜欢啊??」安向月还抱着两隻小橘猫，理了理背后的毛。
    「什么！所以你是喜欢囉？」
    「我也没说喜欢??」她低着头又抱起第三隻，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真的不是偷生的，两隻花的三隻橘的。」
    纪澄岩立马从她怀里把小猫宝宝抓出来，「去去去。」
    「你很粗鲁欸，可不可以温柔一点，牠们还小呢。」
    「没办法，现在是紧急情况。」他把障碍清空后，和安向月面对面，「你今天没有把话说清楚，就不能回家。」
    「你觉得你能挡得了我吗？」安向月彷彿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不要说这里来来去去的行人，就算真的要走，纪澄岩根本不可能拦着。
    纪澄岩一噎，「我??你??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个交代，不然我就要??」
    「什么胶带？黏哪里的？嘴巴？」
    「不是我不是说那个胶带，我说的交代是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在一起干嘛？」安向月含笑看着他一句话也憋不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很有趣，「我又没说不要。」
    「所以是答应囉？」
    「我也没说要答应??」
    纪澄岩倒抽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甩嘴皮子的功力，竟然远不及她。
    「你??你??玩弄我的感情，放在古代是可以上朝廷的！」
    「可是放在现代不会被判刑啊。」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死皮赖脸也要得到回覆。」
    「好吧。」安向月站起来，拍了拍手然后把围巾圈好。
    「好??好吧？」纪澄岩眼睛一亮，「答应了？」
    「嗯，我先回家了拜拜。」
    「啊——」他失控的大吼。
    还在亲亲我我的小猫夫妻档被吓了一跳，小猫宝宝们抱怨似了叫了声。
    纪澄岩把在场的每一隻猫都抱起来亲了一下，总共七隻，每一隻都很嫌弃他。
    安向月直接就走掉了，留下还在乐呵呵犯蠢又一嘴猫毛的纪澄岩，后头又是跺脚声，又是笑声，更多的是欢呼声，她都能想像路过的行人是什么表情。
    安向月回到家，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头栽进棉被中。
    她交男朋友了？
    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她传讯息给安向日，问她这样理解是不是正确的，结果人家直接打了过来。
    「喂？姊。」
    「月月，你答应他了？」
    「对吧？」
    「那你高兴吗？」安向日的声音很温柔，也很为妹妹开心。
    「嗯，高兴。」
    「那就好啊，千万不要太纵容他，该分手就分手，还有??」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串。
    安向月听着暖洋洋的。
    又聊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结束通话。
    那堵墙被悄无声息的击碎了，她们之间再无隔阂，一切都豁然开朗。
    后来全校，从校长到主任，从老师到学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安向月和纪澄岩在一起的事。
    原因无他。
    就是男主角本人逢人就炫耀，彻底地展现了自己「怕生」的个性。
    「张主任好——」
    「纪澄岩啊，最近还好吗？明年有没有把握啊？不要再重读一年了哈。」
    「没问题的啦，现在我女朋友会监督我。」
    「女朋友？」
    纪澄岩扬起嘴角，「就安向月啊，那个作文满级分的女生。」
    「啊～我有印象，不错嘛！继续加油！」
    「好咧！谢谢主任～」
    「老师！」
    「我知道你交女朋友了，去别的地方吵。」这是纪澄岩之前的班导，「才几天而已，又不是要结婚了。」
    「老师我也祝你早日脱单呦。」
    「那我祝你今年能考到理想的学校。」
    纪澄岩听得出来这是在揶揄自己，不过他心情好到不行，挥手道别别后就又蹦回教室内。
    「我回来了同学们！」
    在座的同学对他这副模样似乎见怪不怪了。
    「月月，他是不是疯了，在一起就在一起，怎么跟吃了春药一样。」顏闵蓁的眼神比被亲的小猫们还嫌弃。
    「我明明叫他低调一点的??」安向月颇为无奈，又拿他没办法，不过确实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本来以为会有人因为她的身世，对她冷言冷语，或者恶意批评什么的，但完全没有，那天之后就跟往常没两样，有题目想请教的也会问，班级事务也不会有人跳过她。

 第八章、闯(2)

    圣诞节这天，学校的每个角落都被染上了节日的色彩，中庭有超大的圣诞树，后面的还设计成了表白墙，各班级教室的窗户上也有绑上彩带，也都用了本来的自习课、社团课进行交换礼物的活动。
    陈淑华直接让他们自己处理，「班长负责主持，结束就放学回家吧，圣诞节快乐。」
    「谢谢老师！」
    「好了把礼物都交上来吧，放在讲台上，我先写一下编号和籤。」顏闵蓁走到台上，从讲桌的抽屉里拿出白纸开始动作。
    同学们一一上交自己准备的礼物，有大有小都被包装的很漂亮，内容物当然可能重复，不过心意还是最重要的。
    「好了，第一个抽的是吴霏——」
    活动进行的很顺利，有些人拿到马克杯等会吐槽一下，万年不败的就是马克杯。
    「月月，到你啦～」
    安向月往籤筒里随便一摸，「陈鸯的。」
    「陈鸯的是这个！」顏闵蓁拿起一个红色的袋子。
    「谢谢陈鸯。」安向月朝陈鸯微笑。
    「又不是特地选给你的谢屁喔。」陈鸯打开她抽到礼物的包装，「顏闵蓁，你怎么好意思送马克杯？」
    「马克杯怎么了！实用也不雷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送了三年的马克杯吗？」
    「谁理你啊，下一个沉尧——」
    纪澄岩满怀期待能抽到安向月，结果希望落空了。
    「我为什么是抽到你的啊??」他抽到沉尧的。
    「你以为我想抽到你的吗？」沉尧刚好抽到纪澄岩的，他也没抽到他想要的。
    放学后，一名同学来找安向月。
    「呃??安向月。」这个人就是那天在教室里说她身世的男生。
    「怎么了吗？」
    「那个??我抽到你送的礼物，很喜欢，谢谢你。」
    「不客气。」安向月礼貌的回应。
    她想不到送什么，就去换了文具店的折价券，可以直接去挑自己需要的商品，非常实用。
    「还有就是??我一直想跟你道歉。」那位同学低下头，「我不应该拿你的事情当话题，希望你能原谅我??」那天之后他就很羞愧，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很讨人厌，换作是自己遇到，一定也不喜欢人家着要谈论。
    「没关係，事情都过去，我相信你没有恶意。」安向月表示不在意。
    她能感受到他的歉意，而且也是真的不在意，毕竟大家都只是听听而已，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既然这样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真的很谢谢你??」
    「不会，圣诞节快乐。」
    那位同学如释重负，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本来顏闵蓁是想拉着安向月去逛街的，但是被纪澄岩捷足先登了，说是要过两人世界。
    「你去找别人玩啦。」
    「难得过节，你竟然好意思拆散我和月月。」顏闵蓁不满的抱怨。
    「沉尧很间啊，陈鸯也很间，不要来吵我们了，拜拜～」
    安向月丢了个歉意的眼神，然后还是跟着纪澄岩走了。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熟悉的人。
    「呦吼！」
    「秦昊？」纪澄岩似乎也不知道他要过来。
    「我来陪你们过圣诞节啦，走吧吃大餐！」
    「你去找他们，我们先走了。」
    秦昊就这样看着一男一女越过他走掉，「有异性没人性！」他转头看教室里的人，「走啊沉尧、顏闵蓁我们三个自己玩。」
    出了校门，安向月好奇的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公园吧，我记得每到节日就会有装置艺术。」
    「好啊，还可以去找小金人。」
    「那我们先去买点吃的？」纪澄岩指向旁边的几个摊子，「有想吃什么吗？」
    「吃关东煮吧，暖暖身体。」
    「那走吧。」
    买好了关东煮就算了，纪澄岩怕安向月冷，还把保温杯拿出来装热汤，老闆也没阻止，笑咪咪的让他儘量装，安向月在旁边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到了公园内，真的有很多应景的装置艺术，圣诞树、驯鹿、圣诞老人，还有处处可见的礼物盒，虽然里面是空的。
    街头艺人有的唱着有关节日的英语歌曲，有的穿着红绿搭配的服装跳舞，还有卖薑饼人饼乾的行动餐车，好不热闹。
    此时的小金人准备上岗，不过今天不是小金人，是小雪人。
    他买了一套雪人的玩偶装，手臂是棕色树枝，露出脸的部分也有涂上白色，细节做得相当到位。
    安向月左手拿着散发着温热的保温瓶，右手是空的；纪澄岩右手拿着渐凉的关东煮串，左手是空的。
    除了可以看见纪澄岩佷贴心外，还能看见他蠢蠢欲动的左手，以及垂涎不已眼神。
    安向月感受到旁人灼热的目光，「怎么了？」她顺着纪澄岩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接着问：「你是想牵手吗？」
    「??你一定要这么直接吗？」纪澄岩有点不好意思，「可??可以吗？」
    「可以啊。」安向月直接上手。
    两人都是有点小紧张的，明明是大冬天，两隻手掌交叠在一起的地方，似乎正冒着汗。
    纪澄岩越想越不对劲，情侣好像不是这样牵手的。
    过了一小段时间，他轻喊：「安向月??」
    「怎么了？」
    「好想能和你十指紧握??」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安向月松开手，然后顺着他的指缝重新将手握上。
    十指紧握。
    她也在尽可能地保持冷静。
    小雪人看到他们走了过来，「在一起了？」
    「看不出来吗？」纪澄岩得意的把交握的手抬起来晃了晃。
    「是因为上次你拉肚子吗？」
    「??不是。」
    「那是因为她帮你送药买卫生纸吗？」
    「你怎么都知道??」
    「也很难看不出来。」小雪人耸肩，「你那天一副屎在滚的模样就够明显了，后来又看到她拿着大包小包的跑过去，你到底吃了什么。」
    「好了别提了，往事不堪回首。」
    「你要不要吃关东煮？」安向月问小雪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饱了，也准备要上岗了。」
    「那你加油，祝你生意兴隆。」
    「谢谢美女。」小雪人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形成一个爱心，「圣诞节快乐。」
    「不要理他，我们自己吃。」纪澄岩拉着她走去旁边的长椅，「你先喝口汤吧。」
    安向月打开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刚刚好不太烫，你也喝吧。」她把瓶口对着纪澄岩的嘴巴。
    纪澄岩一低头就喝到了热汤，不止舌尖热，心脏也热，全身都在热。
    sohot.
    越晚，公园内的人潮就越多，大家都在享受着圣诞气氛。
    终于把关东煮消灭掉，纪澄岩和安向月牵着手散步，偶尔停下来看看表演。
    晚上八点，公园中央摆放的圣诞树的星星亮了起来，许多人前来拍照。
    「纪澄岩我们来许愿吧。」
    「许愿？」
    「嗯嗯。」安向月抬头看着，眼眸映出那颗星星，身上也淡淡的被照亮，「总觉得要有点仪式感。」
    「那你想许什么愿望？」
    「希望纪澄岩能考到理想的大学，不辜负这一年的努力。」
    不管是为了大学，还是为了她。
    即使沉入大海，也要触摸到那滩月光。
    「那你想读什么？」纪澄岩偏头问她。
    「我想读外语系。」
    听着如此斩钉截铁的答案，他手上的力气大了几分，「你不是??」
    不去安乐死了吗？
    「想什么呢你。」安向月另一隻手抚上他，以示安抚，「我是真的喜欢，也觉得自己有天赋，我想学好外语到世界各国旅游。」
    她不想死了，她想和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少年，携手走过每一段路，在每个角落留下他们曾经驻足的影子。
    「好，那我希望，安向月能实现梦想。」纪澄岩看着她。
    愿她的梦想，永远循着风。
    原来那时，她误闯的不是高三的教学楼。
    而是他的心。

 第八章、闯(3)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到了凤凰花开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终于知道为什么学长姊为什么这么累了。」顏闵蓁手里的剪纸就没有停止折过，「总算是撑到毕业典礼了。」
    安向月和几个其他班的学生做最后确认，大家都忙于各自的工作。
    新的一年，她依然没有到那个「家」过春节，同样也没有过生日。
    比较值得纪念的，还是和纪澄岩的交往半年的纪念日，他们也录取了各自心仪的学校和科系。
    可能会想说，不同学校的话会影响感情吗？远距离恋爱能成功吗？
    她的回答都一样，「不会。」
    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所谓的距离。
    「纪澄岩，帮我把这个黏上去可以吗？」
    「包在我身上！」纪澄岩长得高轻轻松松就搞定了。
    毕竟也是经歷过一次毕业典礼的人了，所以今年主要负责规划的工作，学校是交给他弄了，大家也很尽心帮忙，期望留下一个难忘的毕业典礼。
    有重读一年的光环在，他今年也是毕业生代表。
    今年的毕业典礼，主题是「遇水则发」，这里「发」不是指「发财」，而是「发展」，期许每位毕业生，未来的发展如水。
    偶尔顺流，偶尔逆流，活得自由，无怨无悔。
    「毕业典礼，典礼开始——」
    听到司仪这句话时，跟高二只是旁观者的感觉很不一样，这次是真的要毕业了。
    「呜呜呜??月月，我突然好捨不得喔。」顏闵蓁搂着安向月的手。
    「才刚开始呢。」安向月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是转学生，没有其他人那样三年实实的感情吧。
    礼堂的墙壁被贴上了各种顏色，一颗一颗的像是五彩的泡泡，天花板同样是氦气球，本来纪澄岩还提议每个人的手上都绑着一颗气球，不过被校方驳回了。
    毕业典礼最值得期待的还是学弟妹们的才艺表演。
    「太爽了，我竟然看了两年的表演。」纪澄岩靠在椅背上，还硬是往安向月那边挤。
    「我去年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安向月回想一下，她当时明明打算狠下心来和纪澄岩断绝来往，结果到头来还是走到了一起，可能她自己也没预料到吧。
    「安向月。」纪澄岩突然轻唤。
    「怎么了？」
    「你现在可以说故事的结尾了吗？」
    安向月抬眸一笑，「后来，公主把大海当天空，飞向有王子的海底。」
    她是氧气，他是翅膀。
    不论是哪里，都能飞。
    典礼到了尾声。
    「全体毕业生起立——」
    「全体在校生起立——」
    「欢送毕业生——」
    退场后，也到了眾人最最最期待的环节，也是最特别的环节，今年是首次举行。
    学生们换上运动服，顶着烈日站在操场中央的草皮，即将进行「遇水则发」，就是水球大战，没有班级限制，没有上下级限制，只要是学校里的人，都可以参与。
    「嘿嘿接招吧！」顏闵蓁挽起袖子，蓄势待发，「就先从月月开始！当初明明说好了，朋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她从大桶内抓起水球就砸过去。
    安向月灵活的躲掉，「我哪有跟你说好。」
    「干什么干什么！」纪澄岩跑过来挡住，然后也捞出水球扔过去，结果打到沉尧，「尧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懂的??」
    「我不懂。」沉尧动作很快，在纪澄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丢出水球。
    「啊呀——」
    安向月也还是被泼到了，她也不管了，衝到大桶旁，从里面拿出两三个水球开始攻击。
    「哇啊月月偷袭！」
    一时间全校陷入不可控制的状态，连老师都遭殃，许多学生边砸边抱怨，似乎是想把三年的不快一次宣洩。
    后来不同班级的都玩在一起，一起包围这个主任，一起针对那个老师，不亦乐乎。
    高一高二的学弟妹不能参与，痴痴的望着窗边追逐的身影，而任课老师们则是庆幸不用下去。
    全部的水球被砸光后，就开始了善后的动作，所有人蹲着走，必须把破掉的气球给一一捡起来，这就是活动的代价。
    黄昏下，一群人在草皮上浑身湿漉漉的，埋头蹲着捡垃圾，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凄凉感。
    安向月没有看前面，小步走着，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你有没有怎样？」是纪澄岩，他刚好也没在看路，「有撞到头吗？」
    「没有，你呢？」
    「我当然没有囉，我有铁头功！」
    「最好是。」安向月每次都能被他的胡说八道跟逗笑。
    两人肩并肩蹲着走，有点滑稽，像小短腿奋力的迈着步伐。
    「安向月，我问你一个问题喔。」
    「你问啊。」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纪澄岩早就想问了。
    「我也不确定，应该是你站在公告栏看我作文的时候吧。」
    「啊？」
    「很奇怪吗？你长得确实很帅啊。」安向月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那时候也只有你站在那边最久。」
    而且，谁说一见钟情只会是单向的？
    「那你还让我追那么久??」
    「因为那时的握很迷茫吧，所以真的很谢谢你纪澄岩。」
    「月月！看这边！」顏闵蓁拿出手机转自拍镜头。
    纪澄岩也闻声看过去。
    喀嚓——
    她按下拍摄键，四人的脸出现在了画面，有顏闵蓁、沉尧、纪澄岩和安向月，不过少了秦昊和安向日。
    又摆了几个搞笑的表情拍了几张。
    安向月的手机跳出讯息，她拿起来看，说：「我姊传讯息祝我们毕业快乐，暑假再规划来一场旅游吧。」
    「耶！赞成！」顏闵蓁最高兴，「这应该算是毕业旅行吧！」
    沉尧默默的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气球渣。
    「安向月。」纪澄岩站起来，握上安向月的手，将她拉起来，「我相信，我们的未来是最美好的存在。」
    安向月稳了稳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她也相信，有他的未来。
    日落，学校已经没人了，空荡荡的。
    这场离别，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有欢声、有哭闹，结束了，也重新开始了。

 第八章、闯(4)

    属于毕业生漫长的暑假终于来临，还有大学生也提早放假。
    几人也规划旅游，趁着其他学生还没解放，早早就决定了去海边玩。
    住宿的地方是渡假小木屋，里头的傢俱都是木製的，别有一番风味，二楼的阳台还有吊椅，坐在上面吹着海风相当的愜意。
    房间很刚好，三个女生一间，三个男生一间，本来有问陈鸯要不要来，但她的家人已经安排带她出国玩了。
    即使不到观光季，也还是有些人已经抢先一步来度假了。
    女生们在房间里换衣服，她们买了同款同色的上衣，象徵着友谊，还站在镜子前拍了好几张照才甘愿出房门。
    男生们没有这么多讲究，清凉的背心陪短裤而已。
    「走吧！」顏闵蓁打开门，后面是安向月和安向日。
    纪澄岩走到安向月身边，要牵她的手，结果被躲开了，他不解并委屈的看着。
    「很热。」安向月解释道。
    「你怎么开始嫌弃我了??」
    「上次我们出去，牵了一整天，我的手掌湿疹，现在都还没好。」她摊开手掌，淡淡的红印还浮在掌心。
    纪澄岩摸了摸鼻子，「好吧。」
    夏日的海滩上，有徐徐海风吹着，倒不会太燥热，飘散着远处市集摊贩的烤肉味，浪涛拍打的声音不绝于耳，心旷神怡。
    行程安排了三天，几人不打算在第一天玩水，怕隔天没力气活动，于是先去逛了市集和文创商品店。
    「你们看！这个贝壳风铃好漂亮！」顏闵蓁对着手中物爱不释手。
    「你到底还要买多少??」秦昊拎了一堆袋子都是她的，「你们家这么大吗??」
    「喔??也是??」顏闵蓁又放下了，转去看其他小装饰。
    「老闆——」沉尧拿起被顏闵蓁放下的风铃，「这个帮我包起来。」
    「好，等一下哈。」
    秦昊一惊，「我也要一个！」
    「抱歉啊只有一个了。」
    「哼。」
    「谢谢老闆。」沉尧接过，「你再加油点吧。」
    「啊啊啊可恶！走着瞧！」
    安向月偏头问纪澄岩：「他们两个都还没和小敏表白吗？」
    「好像是没有，顏闵蓁呢？一点感觉都没有喔？」
    「没有??」
    「那也真是少根筋。」纪澄岩看到架子上有一串贝壳手鍊，他拿下来，「这个很适合你，我买给你。」
    「不用，我自己买就好了，我有钱。」安向月拒绝，他们交往的期间也说好了各付各的。
    「没关係，我就是想送你礼物而已。」
    「真的不用??」
    「对啊对啊不用了啦。」安向日挤进来拿走手鍊，「老闆——这个包起来。」然后她转头看向纪澄岩，「我要买起来送妹妹。」
    「你??你??你??」纪澄岩气得半死，「我好歹也算是你弟弟欸！」
    「弟个屁，你还早个十万八千年。」安向日直接打开包装帮安向月戴上，「嗯，真适合你。」
    「谢谢姊。」
    两人勾着手继续往前走，纪澄岩久久无法平息。
    沉尧和秦昊还没追到人是他们没本事，凭什么他都谈恋爱了还那么多阻碍！
    晚上有沙滩音乐节，一行人吃饱喝足后，就去看表演，其中主持人还和台下的观眾们进行互动。
    「有没有哪位观眾朋友要当台献唱一首的呢？」
    一开始底下鸦雀无声。
    「我在这里自掏腰包加码，上台的朋友能获得两千块现金！」
    一时间举手的人变多了。
    「这里这里！」顏闵蓁大吼，「月月你快上去！两千块一首歌很划算。」
    「不要啦我不行。」
    她才不管，又蹦又跳的吸引主持人的注意，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好！就这位漂亮的小姊！」
    安向月还是上台了，她选择的歌曲是〈高飞〉，并以原调唱，相比较之前的才艺表演时唱的，这次有种她真的要飞、即将要飞的感觉。
    与台下那位带领者她重获新翅的少年对眼，她将梳理这对新的羽翼翱翔。
    还有顏闵蓁、秦昊、沉尧、安向日，她也用歌声祝福他们的未来，勇闯高峰，直衝天际。
    大家都听的陶醉，顏闵蓁带动眾人挥手，安向日帮忙录影，秦昊和沉尧拿着东西没办法动，纪澄岩只要好好看着台上就够了。
    他也会想，何德何能可以成为她的梦想之一。
    夜幕降临，繁星洒满天空，许多观光客都会到自己的小木屋休息了，但安向月想出门散散步，也不想吵到正在熟睡的两人，于是自己下床套了件薄外套就出门了。
    晚上的沙滩很安静没有人，不过有留下的脚印相伴，还有睡不着的海鸥盘旋在海面上。
    安向月走到一处，坐在被海冲上来的枯木上，旁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纪澄岩也来了。
    「你也来散步啊？」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你在这里。」纪澄岩坐到她旁边。
    「你真厉害，总能找到我。」
    「那当然。」他伸出手摊开手掌，「安向月。」安向月自然的将手放上去，与他相握，他说：「我们，手牵手一起飞。」
    「好。」安向月笑的荡漾。
    月亮高掛云间，倒映在海面。
    就像，真的在海中共舞。
    （正文完）

 后记

    hi！我是凯菈，终于又到后记啦～
    眾所皆知（并没有），我很喜欢童话故事背后的含义，这次华赏写了两个都是关于童话的，还有去年也是，但我暂时先收起来了哈哈哈，明年的话??再看看（嘿）。
    简介有提到这是一个有隐藏关卡的故事，来囉??
    「看到妹妹想要撩，情话就从歌里抄。」
    请问，纪澄岩抄了几首歌呢？不知道的可以在看亿百遍哈哈哈，但还请不要爆雷，不过老实说，写着写着就不小心把男主写成土味情话魔王了。
    首先呢，我一直很想把「安乐死」这个社会议题写进作品里，这次终于写啦～搭配〈小美人鱼〉的故事，这个童话也是有各种不同的见解与看法，有人觉得爱丽儿很傻，但拼尽全力去爱一个人，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事呀，她也不是自愿生为人鱼公主的，大家对于「安乐死」有什么看法吗？
    「没有谁规定，花一定就得长成玫瑰或是向日葵，每朵花都有存在的意义」，这句话是之前在网路上看到的，很适合用在这里，安向月的出生也有她的意义。
    我写这个故事时，想的是〈小美人鱼〉有两种结局，那我来写第三个吧哈哈哈，所以就有了断羽，而安向月就是这隻人鱼。另外，澄岩是云的别称喔，姊姊则是太阳，他们都在天空陪伴着她呢，至于结尾处，海面上有云和月了的倒影，也是间接的指纪澄岩和安向月。
    还有还有，章节的部分我也加了一些巧思，它们都是有对应的名称和内容，比方说第一章的「误」，对上第八章的「闯」；第二章的「亡」，对上第七章的「活」，以此类推，我设计很久欸哈哈哈。
    对了，文中一直有提到「那篇作文」，对的这篇作文呢，我有以主角的视角写完，未来会在某天弄成番外公开！
    我这次竟然报名了华赏的两组，就还挺开心的，欢迎大家到隔壁耽美百合组看看我的第一人称处女作，还有参赛的大家辛苦啦～
    后记拖的时间有点长，可能之后会修改之类的，不过目前就先到这里！非常感谢走过路过点进来的读者，那么我们下个故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