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宅男青春日记》


 Chap. 01 -- 2013年7月5日 星期五

    2013年7月5日星期五
    明天，是我的结婚喜宴。
    下午和未婚妻小叶一起去将明天要穿的礼服领回家后，她的伴娘和许许多多远地而来的亲戚也到台北了，我也随即回家做最后的准备。几个月以来，如车轮战般的大小事，到今天终于即将告一个段落了。
    眼前的这个印着我三十馀年回忆的小房间，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新的故事了吧？电脑、书柜上的cd收藏、前几年新买的衣柜、电扇等等的，都已经运到新居去了。现在的房间，彷彿还原到高中时代的样子。令人怀念的，高中的样子。床边的小叮噹，是小学时去士林夜市时吵着和爸妈要的；床头柜上的几架钢弹模型和遥控飞机，是国中时一次次和舅舅阿姨们凹来的段考前三名奖品；书桌上则只留下一对从高中一直放到现在的一男一女木偶造型笔架──没有人知道，这对木偶是我「初恋+暗恋+单恋」的女孩送给我的。我永远都记得，她送给我这个生日礼物的时候，对我说，「这一对木偶送给你，祝你新的一岁中遇见你的missright！还有???这是我亲手做的卡片喔！感动吧！生日快乐！！」
    那天，他和新交的男朋友一起出现在我面前，我都要崩溃了，还说甚么感动呢！
    然而，我忘了和这个礼物一起交到我手上的那张生日卡片究竟在哪，因为当时的我醋意大发，躲到房间里赌气的将未拆的卡片随意的塞进了一本早已失宠的书里，然后一直哭到晚上11点，直到爸妈和外公外婆把我叫出房去给我庆祝18岁生日。但我仍将这对木偶放在桌上，因为她和我说，这对木偶是她去日本买的，据说是幸运符的一种。当然，是加持恋爱运的那种。「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至少让你送我的这对幸运符保佑我遇到missright吧!今年没让我遇到的话，明年再找你算帐，哼！」当年的我甚至还发疯地对木偶这么说。
    「儿子阿，电话！立真找你！」老爸敲了敲我的房门，将无线电话递给我，「电话讲完记得出来吃饭阿！」
    「喂！新郎倌！明天要结婚了，紧不紧张阿！」听得我全身颤了一下，我的确很紧张，但紧张的不是要结婚，而是送我这对木偶的人打来了，而我正在对着她送我的东西碎碎念。
    「呃???还好啦，刚回到家没多久，还在喘气哩！」我说。
    「紧张到喘气喔！哈哈！不过不管你紧不紧张，你给我听好，你姐姐我明天一定要拿到捧花阿！」如同你想的那样，后来我们变成了「乾姐弟」。在那个年代，追求一个人失败后，这样的无法靠太近又不会离太远的关係，大概是最安全的吧。
    「这位大姐，捧花是新娘的姊妹在抢的，小叶早就安排好了，哪轮的到你阿！我顶多丢花椰菜给你好吗？」
    「花椰菜是男生在抢的，你姐姐我就是要捧花啦！」
    「抢捧花前，你给我先去找个男朋友好吗？这是程序问题！」其实我也很意外自己居然会比她先结婚。或许是她在医院太拼命工作了吧？他是个热血的医师，怎么说呢？例如，急诊室通常是r1到r3的住院医师在轮的苦差事，她都已经做到主治了，却总是常常自愿去排急诊室的班，更别说还在担任住院医师的时候了，那种日子要是我来过，肯定是炼狱般的度日如年。
    「谁管你程序问题呀！我现在要设定『抢捧花』这个程序拥有最高优先权啦！」
    「鄔大医师，这个工程师笑话从你嘴里讲出来并不怎么好笑─」程序优先权是一个电脑作业系统的概念，它是甚么并不重要，这位小姐只是想表达她抢了捧花之后就会有男朋友罢了。她曾经和我一样是资工系的学生，所以我们有时候会用很少人会觉得有趣的工程师笑话沟通。但大四那年，因为经歷了sars事件，下定决心要重考医科，就这么跑去当医生了。「不然我把你送我的木偶再转送给你吧！我跟你说，它真的超有用的！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嘿嘿！」
    「没礼貌，送你的礼物你居然敢退给我！不过，你竟然还留着它呀！难怪，原来是本小姐的功劳，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好运遇到小叶！」说真的，认定自己追立真无望后，我曾经放弃过交女朋友的念头，整天沉醉于自己的小世界里，全心投入工作，几乎不可能认识到女孩子。或许，真的是这对木偶的功劳呢？
    「是是是！」
    「敷衍！」
    「好啦好啦，不过我是真的感谢你阿，当初要不是有你当军师，我怎么可能追的到小叶呢。」是的，要是没有这位无缘的初恋帮我一把，我想我是不可能和近乎完美的小叶结婚的。
    「算你有良心。好啦，不打扰你了，新郎倌。我知道你明天一定没空好好招呼本小姐，所以先打来跟你祝贺新婚快乐囉！」
    「谢囉！我要准备去吃饭啦！今天老妈煮了好大一桌菜，好久没看她煮这么丰盛了！」
    「当然！你明天就是人夫了，你妈以后就没甚么机会煮大餐给你吃啦！快去吧，我也要去吃饭啦！帮我跟你妈打个招呼嘿！明天是你的大日子，今晚早点睡呀！恭喜恭喜！」
    掛上电话后，望着这对小木偶，想到，直至今日，我都从未让任何人知道过，我曾经很喜欢立真。回忆起小叶、立真和我这十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忽地强烈的觉得，这真的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Chap. 02 -- 1997年5月23日 星期五

    1997年5月23日星期五
    高一的菜鸟生活即将在一个月后结束，各个社团的社展、成果发表会都在这个时后举办，同时也是进入期末考大战的准备期，是高一高二生最忙碌的一个月份。我们电脑研习社也不例外，我和同社的小杰被分配到一组一起合作写一个小游戏。这一天，是我们一起待在电脑教室到晚上十点的第五个晚上。
    「喂，巴格！」唔，小杰是在叫我。
    一直都忘了介绍自己，我的名字是杨秋文，「巴格」是我在bbs上取的id──bug──的音译。当初取这个id，只是因为自己写的程式老是有bug(程式臭虫)，脑袋才会在第一次註册的时候下意识的闪过这个字，没想到，这会变成我一辈子的绰号。
    「干嘛，要走了喔？阿???糟糕！捷运好像快要末班了吼！」我惊呼了一声。那一年，捷运淡水线刚通车，而且还没有通到台北车站，所以我们必须从济南路转忠孝东路后穿过中山地下街跑到中山站才有捷运可以搭，大概需要比末班车提早半个小时出发才行。
    「对阿！快东西收一收啦！我累了，这网路游戏实在太难写了！」小杰看起来累坏了似的说。那一年，我们尝试写全社创社以来第一个网路连线游戏，没有人可以问，也没有google大神可以查，只能靠自己查资料跟try-and-error的方式去土法炼钢。而当时还是拨接上网的时代，在家里使用网路写网路游戏实在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常常执行我们的游戏没多久就会断线，所以我们才会央求老师借我们两个礼拜电脑教室，好让我们有又快速又稳定的区域网路来开发，每天下课后到晚上十点，我们都在这一起奋斗。
    「好吧，收书包闪人！」我吁了口气，轻拍了下桌子站起来。
    「欸，我突然觉得我们还满惨的。人家搞社展都有女校可以合作，不然就是可以去女校看表演。我们呢？好像都在自high???」小杰边走边和我抱怨着。
    「你有空想这个，不如去想想同时有16个人登入我们的游戏的时候怎么办，封包顺序会全都乱掉，我还想不到怎么处理好。」我不太想理他的回应着。
    「停停停──暂停一下啦！喂，明天我们去看北一手语社的表演好不好？」
    「你甚么时候对手语有兴趣了？」我轻挑了下眉问道。
    「前阵子我在补习班补课时认识一个北一的女生，超正的，她有一个地方笔记没抄到，借我的来抄，然后下课一起走去捷运的时候小聊了一下，说她是手语社的，最近要成果发表会，希望我可以去给她捧场，搞不好我有希望喔！」小杰兴奋的说。
    「你码帮帮忙，她只是单纯的想找多点人去捧场好吗。」我冷冷的回应着。
    「随便啦，我想去就对了。」小杰耸了耸肩说。
    「那你自己去阿，我明天会来电脑教室，顺便去买个书。」看起来小杰真的非常的想去看女生，不过我倒是没甚么兴趣。真的，没甚么兴趣。
    「???别啦，杨巴格，帮个忙，我会迷路。中山堂耶，我一定会在里面迷路的。」
    「???中山堂就那么大，是会迷路到哪去啦！」拜託别凹我了，我明天真的想去重庆南路买个书。
    「好啦好啦，你跟我去啦，看表演了不起花你一两个小时，你跟我去的话，我礼拜天整天都到电脑教室去写程式！」
    「好吧。」唔，一个人待在电脑教室真的挺无聊的，我得说，他这个提议打动我了。
    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参加了北一女手语社的成果发表会。
    「你说的正妹是哪一个？」我握着手上的奶茶，咬着吸管，指着舞台上手语社表演的女孩们问小杰。
    「唔???我也???不知道???」小杰心虚的说着。
    「你！！真是够了！！！」结果小杰根本就忘了那个漂亮女孩的长相，真不知道我们这一天是来干嘛的。
    「吼，她们全都画了妆，又隔了将近一个月了，我根本认不出来阿！」小杰垂着头，失落的说。
    「我服了你了，她们只是化妆而以耶，又不是全都带了面具！你也太夸张！」
    「巴格，你有呼和浩特的帐号吗？」呼和浩特是当时北一女bbs的名字。
    「没，干嘛？」我疑惑的问。
    「你去註册一个啦，帮我跟手语社的混熟点，拜託你！！」
    「你头壳坏去阿！自己去註册啦！」我真的很想敲一下小杰的头。
    「我家没数据机啦，在学校我哪敢用阿，你家有网路，拜託你帮我一下啦！！」
    「败给你了???好吧，那在我认识到手语社的人之前，你给我全心全力赶社展，不然我们要开天窗了啦！」
    「好啦好啦。」小杰挥了挥手，看起来就是在敷衍我的样子。
    「你慢慢看吧，我想先走了，去天壠买个书」我看了看手錶，背起背包，准备往前往电脑书的圣地─天壠书局。
    「等等、等等，我不知道怎么走去门口，也忘了怎么搭公车回去，再等我一下啦！」
    「???我真是败给你了，原来你说会迷路是真的???」
    于是，我在呼和浩特bbs註册了一个新的id，取了个成果发表会当天手语社选的曲目名称当暱称──「浪跡天涯，自由」。我想这样应该可以吸引到手语社的人的注意吧？这是以我当时的社交智商而言所能想到的最佳解了。为了不想让大家知道我就是bug，我很「聪明」的取了个不一样的id：debug。
    註册完后，在站上间晃了一下。「北一女的班级名称也太老派了，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公诚勤毅，温良恭俭让，礼乐射御书数，真善???没有美班？啊???六组要怎么分四个类组？???噢对，还有资优班???」正望着站内的分类看板滴咕着时，一个陌生的id丢我水球：(传讯息的意思，bbs系统通常将「讯息」称为「水球」)
    una
    「请问???你是手语社的同学吗？」
    debug
    「呃???不是???」
    una
    「阿^^||不好意思，看到你的暱称是成发的曲子我以为你是」
    我的天，用曲名当暱称这招还真的有用！计画成功！
    debug
    「呃，我其实有去参加你们的成发???」
    「你们跳的超好的，身体律动跟音乐配合得很完美」
    una
    「我也不是手语的啦，我四肢不协调，而且我对音乐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一窍不通。」
    「我是慈幼社的，那天是去捧手语社同学的场，我和她们很多人同班」
    「只是註册完后，在上线名单上想找认识的，就看到你的暱称，以为你是手语社的」
    「我在御班，你呢？」
    debug
    「我其实是成功的???」
    una
    「??????」
    「^^||」
    debug
    「不好意思，其实是我同学想认识手语社的一个女生所以才帮他上来看看能不能认识手语社同学」
    una
    「原来如此」
    「不过看来你任务失败了，我只要宣传一下你就马上破功了，哈哈」
    debug
    「噗哧，对喔，说不定我是因为根本就不想帮他所以潜意识就马上出卖他了xd」
    una
    「没想到我第一个加的呼和好友会是男生」
    debug
    「哇，真荣幸！」
    una
    「你是我的第一个网友，又看你这么诚实，应该不是坏人，我们来交个朋友吧！」
    「我是鄔立真，你呢」
    debug
    「呃，杨秋文」
    「成功，105班」按下enter。
    呼和浩特：「对方不在线上，无法丢水球」
    唔，她下线了。好吧，这句其实也不重要，只是因为突然想到她告诉了我她的班级，我好像也应该要告诉她我的班级罢了。
    我和立真，就是这样在网路上认识的，我们是彼此的第一个网友。
    隔天，礼拜一，放学后小杰在电脑教室缠着我，急着问我有没有在呼和认识到手语社的人。
    「没认识到手语社的，不过认识到一个跟手语社很熟的」我说。
    「我跟你说，你今天不要写程式了，快上去呼和继续帮我跟她混熟一下，拜託拜託！」小杰突然眼神闪亮兴奋地跟我说。
    「够了喔你，我又跟人家不熟，而且没跟她讲几句她就突然下线了。」
    「弱耶你！！」小杰丧气地说。
    「阿你是又多强???写程式啦你！！别再胡思乱想了！这礼拜就要展了耶！」
    「???算了，明天晚上去补习班再仔细看看那个正妹有没有来上课！」小杰无奈的说。我想，小杰根本就已经无心在社展上了吧，唉。
    「明天我也一样不会去补习，帮我拿一下模考卷吧，谢啦！」
    「杨巴格，你也去补习班啦，我想一定是因为没让你看到她本人，所以你不懂，所以才没帮我认真找。我跟你说，他真的超正！惊为天人！」
    「???你真胎哥(台语)，你是怎么了，这几天突然发春的这么严重？」我斜眼看了下小杰说。
    「反正我不会帮你拿考卷，你自己来拿！」小杰张大眼睛瞪了我一下。
    「???好吧。」我老妈没看到我把考卷拿回家的话，就会知道我翘课了。老妈其实不太喜欢我一直盯着电脑，她只会以为我坐在电脑前就是在打电动，所以我其实不大喜欢在家里写程式。尤其是现在我真的在写电脑游戏，对电脑一窍不通的老妈对我「玩电脑」这件事的误会更大了。唉！只好跟这个胎哥鬼妥协吧。
    补习班课堂中，我依然在纸上不停的写虚拟程式码，完全没在理会老师上课在讲些甚么。因为，即使知道电研社社展没几隻小猫会来看，我还是没办法接受我端出去展示的东西当场错乱，所以根本没有在专心听课，直到我听到补习班老师喊出一个名字：「鄔立真」，我才突然抬起头来。这位英文补习班老师总是喜欢在课堂上念出模考前20名的学生的名字，以资鼓励，而我，是第一次在前20名内听到自己认识的名字。
    「怎么，突然想听课了？待会吧，现在才在唸榜单而已，先来帮我扫描一下全场看有没有那位正妹的踪跡」小杰还是不死心。
    「除了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两隻耳朵跟一个嘴巴外，你还能描述出她其他的特徵吗？省省吧你！对了，我刚听到前20有一个名字就是我跟你说的跟手语社很熟的那个北一的。」
    「前20？那一定不正，没兴趣。而且物以类聚听过吗？她熟的肯定也不正！」
    「你判断人家正不正的方式真是独树一格。算了，懒的理你，我继续写！」
    结果那天，小杰还没是找到他说的那个漂亮女生。
    回家后，我打开电脑，把课堂上想的程式码全部打进电脑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在课堂上已经大致完成了整个程式的流程，自忖应该明天就可以把完整的功能实现了。存档后，我扭了扭脖子，想到晚上听到鄔立真的名字的事情，便登入呼和浩特，想看看她在不在，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就是我听到的那个鄔立真。
    「您有新信件！」主选单上方红色的一串字闪烁着。这是我开始用bbs以来，除了註册信外，第一次看到有人写信给我：
    「嘿！d仔！不好意思，那天跟你讲到一半，
    刚好碰到我爸预约的电信局的人来牵甚么t1电话线，
    所以我就突然断线下站了！很高兴认识你阿！(握手)
    立真」
    我的脸抽动了一下。d(猪)仔???！？我突然好想砍掉帐号重新申请回我的bug！！还有那个牵t1电话是怎么回事，应该指的是t1网路专线吧？那个速度足足是我家拨接的十倍以上，而且还是企业级的网路，是学校跟公司行号在用的那种耶，一个月至少两万块以上的月租，这女的家里到底是有多有钱阿？
    「嘿！鄔同学，你还是叫我巴格吧，d仔实在是???(晕倒)
    我今天去殷非凡听他唸榜单时有听到你的名字，那是你吗？
    还有，你家居然牵t1，太令人羡慕了！！」
    我回信。
    殷非凡，是我去补的英文补习班的名字，也是老师本人的名字。
    然而，才按下「送出信件」没多久，就收到鄔立真的水球。
    una
    「巴格同学，我也有听到你的名字耶，你也满厉害的嘛！」
    debug
    「哇，你在阿！我吊车尾而已啦，你那分数太变态得高了！」
    「我真是太羡慕你了，可以用t1」
    我承认，身为一个电脑阿宅，噢不，是电研社社员，她家的t1引起了我极大了兴趣。
    una
    「是喔，我用起来没甚么感觉耶！」
    「没想到你也很认真唸书嘛！」
    唔，看来这位小姐并没有想和我讨论他家新接的网路的事情。
    debug
    「呃???谢谢夸奖」
    我没有很想跟她承认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很想认真念英文，只是因为我必须天天通过老妈严苛的英文背诵测验后我才能开电脑，所以我才会念得比较用力点而已。
    una
    「殷非凡今天说的暑期作文班，有点想报名，你呢？会想报名吗？」
    debug
    「我妈早就看到她的广告，帮我报名好了@@」
    「不过我应该不会去上第一堂课，那个礼拜我要去带儿童夏令营。」
    una
    「儿童夏令营？你也是慈幼社的喔！」
    debug
    「ㄟ???不是耶，我去慈善基金会当志工，我是电研社的。」
    una
    「是喔！我以为电研社都是只会待在电脑前面敲敲敲，哈哈」
    debug
    「?????????」
    una
    「啊，对不起」
    debug
    「哈，会这样想也没错啦！」
    「我很喜欢写程式，因为写程式可以让我发挥无限的创意。比如说可以用游戏呈现一个奇幻故事呀，或是用动画直接的呈现脑袋里的想法」
    una
    「那你干嘛不写小说就好了，哈哈」
    debug
    「身为一个高中联考国文只有60几分的人，我想我还是别自取其辱吧，噗哧」
    una
    「???这样能上成功，你也满厉害的。」
    debug
    「谢谢夸奖again」
    una
    「啊，晚了，我爸叫我下线了，下次再聊吧，不好意思」
    「下次跟我说说儿童夏令营的事好吗，我满有兴趣的」
    debug
    「当然好呀，晚安」
    呼和浩特：「对方不在线上，无法丢水球」
    又是这样，这女的总是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走，唉。
    「呼！该收收电脑了，不然老妈又要来骂了。」我心想。伸了个懒腰，把刚输入好的程式码送到学校的伺服器去备份后，我关掉写程式的视窗，准备去洗澡。望着电脑萤幕上的bbs上线名单，想着刚才的对话。
    我很少能跟女生说上话，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和女生说话，而是通常没讲几句，对话就总是奇妙地无法继续了。久而久之，在和女生相处这方面，我变得相当的没有自信。立真虽然也没跟我说甚么，不过总觉得有个能听我讲些有的没的的女生，感觉还满开心的，不自觉得微笑了一下。登出bbs前，又看到了「您有新信件」的闪烁红字：
    「你有icq吗？我的号码是2500474，晚安
    立真」
    icq？那时的我不知道这是甚么，于是上了蕃薯藤(应该可以说是当时的google大神了)查了一下，原来是个即时通讯软体。向来以为自己对电脑的东西总是跟得上潮流的我，居然被一个不懂的写程式有多浪漫的女生给问到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网路產品，实在是奇耻大辱啊！于是我马上就下载来註册了一个帐号回信给她：
    「嗯，4238039，最近才装的，晚安囉！」
    我心想，「嗯，我没有说谎，真的是最近才装的。几分鐘前应该也算最近，应该没关係吧？」

 Chap. 03 -- 1997年6月14日 星期六

    1997年6月14日星期六
    社展终于还是顺利的展出，虽然并不大满意，我只给自己70分。不过这份小失落马上就被袭捲而来的期末考风暴给吹走了。考前两天的半夜，我趁着爸妈都已睡着，偷偷的开了一下电脑，想上网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但我随即被从喇叭喊出的好大的一声「uh-oh」给吓出一身冷汗。我都已经很精明的把windows开机声音给移除了，以免被我爸妈发现我偷开电脑，但居然没算到会有这个音效冒出来，还好我音量关的快，没把我爸妈给从睡梦中惊动了，好险！
    那声「uh-oh」是icq的招牌讯息音效，即使那天註册后我并没有再用它，不过每次开机它还是都会自动的登入。我的icq好友也一直都只有鄔立真一个，除了某天上线收到鄔立真的离线讯息跟我打招呼外，它一直都没有再响过。
    una
    「你怎么还没睡」
    debug
    「唸书太累了，好久没上网晃晃，想上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una
    「你帮我个忙好不好，你们班离124近吗？」
    debug
    「呃，楼上，不远。成功很小，绕一圈只要五分鐘xd」
    「怎么了，可以帮你甚么忙？」
    una
    「我跟124的柯振希分手了」
    debug
    「啊???你还好吗？」
    虽然我没有安慰分手的经验，不过我真的想试着安慰她。
    una
    「噢，是我跟他说要分手啦，哈！」
    「可以请你明天帮我去安慰一下他吗？」
    debug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una
    「哎唷，拜託嘛，他今天说完他想去死后就掛电话了，我还年轻，不想上社会新闻啦！」
    debug
    「这位小姐，我去安慰他的话明天才会上社会新闻吧！我又不认识他，搞不好人家以为你是因为我才跟他分手的然后海扁我一顿！结果我其实连你都没见过，被扁会死得很冤枉阿！」
    una
    「他很瘦弱，不可能啦^^||」
    debug
    「不是这个问题好吗！！=__________________=」
    那时我以为他是装傻，还感觉叫我这么做有点可恶，不过事后证明，他真的只是真的担心那个男生跑去寻短，刚好又碰到我上线，才没经大脑的提出这个要求。
    una
    「好嘛好嘛~拜託嘛~」
    debug
    「撒娇无效，驳回」
    una
    「??????」
    debug
    「好啦，不然这样，我明天去124问一个社团的同学，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这样可以帮到你吗？」突然想到，小杰是124的，可以问问他看看。
    una
    「yes！乾虾你啦！！那我明天晚上上线等你跟我说结果好吗><」
    debug
    「噢???好呀」
    听说我后天期末考呀???明晚开电脑一定会被老妈唸的！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被女生拜託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觉得这要求很夸张，但还是心软的答应了。
    una
    「谢谢你！！你人真好！！」
    嗯，我也这么觉得。
    debug
    「不会，我要先睡???」打字打到一半：
    (una：已离线)
    你又抢先一步离线了，鄔立真。
    不过，我突然有1股和她好近的感觉，对于从来没有和女孩子自然的相处过的我来说，那样的感觉，好奇妙。歪着头，望了望窗外的星星，开始幻想着这个鄔立真究竟是甚么样子，怎么感觉傻傻的，却又好像很聪明的样子？
    「忘了说晚安了，晚安~~谢谢你唷巴格~~」回过神来，萤幕上多了这则离线讯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句话后，对于这位我连是圆是扁都没概念的鄔立真同学，突然有种「她一定很可爱」的感觉。
    几天后，期末考考完了，虽然考前稍微松懈了一下，不过还好，我依然是百分等级99%的好学生。嗯，可惜，是不擅交际的那种书呆子型，不是电影里面那种会念书又会打篮球的万人迷型阳光帅哥。其实我并不那么喜欢读书，只是因为好成绩是老妈让我开电脑的必要条件，不管我是要打电动还是要写程式都好。考前一天，我去找小杰大概问了一下鄔立真那位前男友的状况，晚上也依约上线和她报告了一下他的状况。简单的说，那位前男友隔天就积极的去拉人期末考完后办联谊了，鄔立真和他的交往很短暂，对我来说，就像一场闹剧。由于隔天要考期末考，和鄔立真没讲几分鐘，我们就各自回去唸书了。当然，她又在对话快结束的时候断线了。也同样的，在断线后几分鐘，再补上一句离线讯息：「我记得你说过暑假要去带儿童夏令营，回来要跟我分享喔！」
    我妈是非常望子成龙的现代妈妈，所以从小就希望能训练我成为文武双全动静皆宜的全才，让我学音乐，到处上才艺班，参加童军活动或是营队，当然，还有要我认真唸书。所以，我从小就不停的参加各式各样的营队，国中开始让我开始去带一些小学的单日校外活动，高中时则大力鼓吹我去佛教的慈善基金会帮忙。所以基本上，这个儿童夏令营，是我妈硬帮我报名的。营队七天下来，我累瘫了，不过因为我带营队的经验真的比同期的志工们多很多，对小朋友们很有1套，所以主办活动的师父们特喜欢我，营队结束的那天，一直拜託我妈让我寒暑假都去帮忙，还推举我做隔年儿童夏令营的总干事。儘管我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想着，要是带一天的活动就算了，要是每个寒暑假都要带七天，我可要累死了。不过碍于老妈在场，还是做做样子，频频点头答应，心想，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熬到儿童夏令营结束，下午回到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好久不见的电脑，想好好打一场电动放松一下。不过，电脑才刚开好机，icq就先响了。
    una
    「嘿！好久不见！」
    「上礼拜我去殷非凡上作文，老师点到你问问题唷！」
    「没想到你居然没先跟补习班请假！所以我跟老师说你去当志工了，救了你一命，还帮你拿了上课资料！」
    「笔记也顺便借你吧！下次上课要好好感谢我呀！」
    debug
    「啊???我完全忘了这事了，谢谢你！！」
    「不过我不认得你耶，要怎么跟你拿好呢？」
    这一年，手机还是稀有的东西，还是学校的违禁品之一，所以我和鄔立真都还没有手机，也没有b.b.call。殷非凡那时是很红的补习班，即使是暑期作文班，班级的规模还是有到需要开电视墙的地步。要找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una
    「我通常会坐在教室最前面一两排！」
    debug
    「ㄟ???我通常会坐在电视墙那边xd」
    una
    「不然第一堂下课，我们到楼下碰面好了？」
    「那天我下课要回学校去一趟，所以我会穿着制服」
    debug
    「我猜应该会很多人穿北一制服耶，每次周末来上课都常看到说，会不会不大好认呢？」
    una
    「嗯！对耶，那???等我一下」立真说完，暂离了五分鐘左右。
    「我会穿着制服，头戴米妮发圈，手腕圈一条蓝丝带，站在大门口阶梯旁。应该会跟着一个同学一起。」
    我心想，米妮发圈？是迪士尼乐园里面的那个大大的米妮蝴蝶结发圈吗？戴这个去上课好像有点夸张吧???
    debug
    「噢，好的！那我也穿制服吧，暑假会穿成功制服去上课的人应该不多，然后会带一个小礼物给你，感谢你借我笔记还有拿资料~~」
    una
    「就这么定了！不用小礼物啦！叫你好好感谢我是开玩笑的，就当作这件事是上次你帮我问前男友那件事的回礼吧！嘻！」
    「还有，下次上作文要交一篇英文写作当作业唷，题目自定，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物品，对它做详细的描述！」
    debug
    「好滴，谢谢你唷！！」
    una
    「儿童夏令营怎么样呢？有没有甚么有趣的事呢？」
    debug
    「还满累的，不过小朋友还满可爱的！最后一天把我当大树爬！」
    「你好像对儿童夏令营很有兴趣？」
    una
    「对呀，因为我满喜欢小孩的，不过却不知道怎么跟小孩相处」
    「所以我加入了慈幼社，不过参加了几次活动后，觉得她们好像也没有很懂得怎么跟小朋友相处^^||」
    「像是小朋友突然从笑嘻嘻的变成大声哭闹，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所以觉得你会去带慈善机构的儿童夏令营很酷，一定很厉害吧！」
    debug
    「还好啦，我也没多厉害，多带几次就可以理解小朋友了，毕竟我们也曾经是小朋友嘛。」
    「其实只要多观察他们，了解他们心里真正的需要，就很好跟他们相处了。哭闹很多时候只是表现的方式，并不是他们真的想要嘴巴说的那些要求。」
    una
    「怎么说呢？快跟我说~~」
    debug
    「ㄟ???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耶，有很多种状况，一言难尽，还是我整理整理一下心得，之后再仔细的跟你说好了？」
    una
    「好呀好呀！谢谢！！」
    debug
    「那???我先去忙别的事情唷~~礼拜二见^^再次谢谢你~~」
    打完这讯息后，我就迅速的点了离线的按钮，因为我其实还满想打电动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才刚结束一星期的营队，并不是很想要再去回想自己是如何去驯服那一大群小恶魔的。而这次，终于轮到我先下线了，我很白痴的在房间里摆出拉弓的姿势，喊了句：「yoshi！」终于扳回一城了，鄔立真！。
    礼拜二到了，这天是要补习的日子，我带着老妈做的一小片提拉米苏蛋糕，偷拿了一个我妈专门拿来包装请朋友们吃点心的精美小纸盒出门去上作文课，准备送给鄔立真当作借我笔记的小礼物。出门前想到鄔立真还会找个同学陪她来，于是在出大门后，又转身回家多拿了一片提拉米苏。小杰其实是没有补暑期作文的，不过今天因为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见网友，所以特地约了他一起，壮胆。课堂上，我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个带着大大的米妮蝴蝶结的北一女学生，而小杰呢，依然很胎哥的在人海中找寻那位正妹的踪影。
    「没想到你也会见网友呀，杨巴格！还带着小礼物耶！猴~」被小杰推了推手肘调侃着，「人家好心帮我拿讲义又借我笔记，这是应该的好吗？」我回道。「嘖嘖，不用解释了，兄弟我都明白！不过能上榜单前20的，一定不会太正，别太期待喔！」小杰勾着我的肩说。「明白个头啦，下去了啦！囉嗦！」
    走到楼下，还没到最后的转角，小杰突然很激动的快速拍着我的手臂，用气音惊呼：「杨巴格！！就是她！！就是那个北一的正妹，你看你看！！」我望着楼下一看，有两个北一的女生，小杰指的，是一个长的极像多年后的电影「太空战士七：降临之子」中女主角之一的蒂法?洛克哈特的女生，是一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有着一头丝质的乌黑秀发和比例恰到好处的瓜子脸，眼神中又带着一丝寒气的女学生。原来小杰喜欢的是这种冰山美人型的女生阿？而站在这个女生身旁的另一个北一女学生，绑着小马尾，手腕系着一条半透明的蓝色纱质丝带。定神一看，马尾上的发圈，是有着两颗红底白点小球的发圈。我想，这应该是鄔立真说的米妮发圈了吧？跟我想的实在差太多了，原来她只是把红底白点的这种样式称做「米妮」而已。和身旁的冰山美人不同，这个女生看起来极有灵气，开朗、聪明、眼神精明却又闪着淡淡温和的水光。如果要说像谁的话，大概是如多年后的「仙剑奇侠传三」中饰演唐雪见的杨幂一般吧。
    「杨巴格，你这是找到人了要给我惊喜，还是你的网友就是那个正妹？！」小杰激动的说着。
    「我的网友是右边的那个绑马尾的，你说的那个正妹是哪一个？」我反问道。
    「当然是左边那个阿！右边那个也不错啦，可惜胸小了点。」小杰小声的说。
    「不是我在说，你真的很胎哥！啊你刚刚不是说人家前20名，一定不正？切！」我们两个小声的碎碎念了一阵，快步的走下楼梯。
    「哈囉！你是???鄔立真吗？」我走下去和两个女生打招呼。
    「嗨！想必是杨???欸???不好意思突然叫不出你名字，」立真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想必是巴格囉！」小杰并没有穿着制服来，所以立真的眼光很自然的落在我身上。「这位是我们班同学，怡君」与她的外表不同，迷死小杰的这位他所谓的大正妹，有着一个相当普通的名字。
    「你们好！」立真突然向我们微微地躬身，像在和我们敬礼的样子，我因为立真优良的家教而略感惊慌，也学着她微微地弯了腰，「你们好！」
    「嗨，我是小杰！记得吗？」小杰对着怡君自我介绍，但怡君只给了他一个尷尬的微笑，「啊？」
    我见状，赶紧转移话题，拿起手上的提拉米苏微笑地递上，「立真，这是要给你小礼物，喏，我们家自製的提拉米苏唷！感谢你帮我拿资料又借我笔记，我下次上课就会还你的！」
    「哇，我最喜欢提拉米苏了，谢谢你！喏，笔记跟资料给你！」立真像小孩看到玩具一样地惊喜，将提拉米苏揣入怀中。
    「那???我们先回去上课囉！谢谢你，立真！」对女生不擅言词、不懂得相处的我，深怕这时如果再和她们对话下去，又会像以前一样冷掉。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以往都会觉得，再讲下去如果还是冷掉就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但这次，想和他交朋友的强烈的感觉，让我很果断的见了面寒暄完后，决定马上就离开现场。
    「好！那下次上课见囉！」立真开朗的和我挥挥手道别后，我故作镇定的微微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微笑，拉着小杰往楼上教室走。
    「干嘛这么急啦！我还没认识怡君耶！」小杰气急败坏的说。
    「她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现在去跟她套交情是有鬼用喔？」我小声的跟小杰这么说，因为立真和怡君在后面不远处也正跟着我们一起走回教室。我没有让小杰发现我的紧张，而小杰接下来的整堂课不停的和我碎碎念关于没给他多点时间认识怡君的这件事。
    回到教室后，发现立真他们就坐在正厅的第一排最左边，而我们在垂直于正厅左边的电视墙区偏左的位置，所以立真和我们的位置是刚好可以互相看到彼此的。小杰也注意到了这点，刚好怡君回头，小杰便大力的和她挥手打招呼，而怡君尷尬的微笑了一下，轻轻的挥了手示意。
    「好，来，开始上课囉！活着呀各位同学，别再趴着睡了，上课囉！」殷老师总是很有活力的鼓励大家上进，「还想睡啊？我让个同学唸一篇今天一个小高一学生写的作业给你们听听，看你们还睡不睡得着，来，成功杨秋文写的，前面这位同学，你帮忙唸一下。」殷老师随意的点了一个前排的女学生，朗读我今天交过去的作业：
    「beingincreasinglyaffectedbythecomputerindustryonourlifestylesinthelastdecade,iwouldliketointroducethedeepvalueofthecomputers.???」自己写的文章被念出来其实还挺害羞的，我装着很专心听边做笔记的样子，偷偷地用手臂遮住桌上写着我名字的课本，以免旁边的同学们发现我就是杨秋文。
    「怎么样，还满厉害的吧？这里大多是升高三的学生，要多注意了喔！不要再被学弟给超越了唷！来，认真上课囉！我们先来看看这位学弟写的文章哪里值得我们学习???」殷老师说毕，课堂就开始了。
    忽地看到立真转过头来，咧着小嘴揪着酒窝，双手比着讚上下轻轻的快速摇晃着，用我这辈子看过最甜美的笑容，用夸张的嘴型比着「你─好─棒─」远远的对我开心的露出表示讚美的笑。我一直以为少女漫画中那种用水汪汪眼睛望着人的笑容很不真实、很虚假，但那一瞬间，那个画面真的只能用少女漫画中漾着星光的笑容来表达我对这个瞬间的印象。就是这个笑容，让我整个魂都被鄔立真给勾走了，全身上下像通了电流一样。那时的我觉得，一见钟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那天以后，我开始变得天天都想待在网路上，满心期待鄔立真的出现，期待着能和他聊聊天，但当她真的上线的时候，却又不敢主动地和她说话，当她和我说话或网路聊天时，我也都努力的想像当被她勾走的魂还存在于我身上时，我会怎么样自然的和她聊天，深怕说错了甚么，她就不理我了。还好，因为殷老师对我文章的称讚，怡君问立真能不能约我一起加入她和立真两人的英文读书会，我则让小杰也一起参加，好对小杰有个交代。
    怡君只是单纯的想把英文加强，想和我请教写作，以及和立真请教如何写阅读和克漏字。而我，则藉着帮小杰製造机会接进怡君，偷偷的试着让自己和立真更靠近。不过这么做反而招来不是我预期的效果：经过几个月的读书会，我和立真依然只是朋友，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的友情越来越深。立真开始和我分享她所有的心情，约我加入她的姐妹群一起玩网路游戏。我曾经以为这是她和我示好的信号，但在多年后的未来，我才明白，当你被心仪的女孩子分享所有心事和生活大小事时，你已经变成好姐妹，不再可能是男友候选人了──这是在遇到未婚妻小叶后，立真告诉我的。立真也偶尔会问问我儿童夏令营的事情，而和她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常常我都得细细的回想是否有类似的经验，然后慢慢的挤出一些我的心得。当时真恨不得从小到大每次的营队我都有把心得给写下来并天天覆诵一百次，那样就可以和立真有说不完的话了。她只有在和我讨论小朋友的时候，会露出最初喜欢上她时的那个动人的甜美笑容。

 Chap. 04 -- 1997年12月14日 星期日

    1997年12月14日星期日
    几个月的读书会下来，小杰、怡君、立真和我的交情越来越好，立真也得知了当初我在bbs上认识她时，那位想要认识手语社女生的同学，就是小杰。而立真也觉得小杰人不错，看得出来小杰是真的非常喜欢怡君，所以，读书会结束后，立真和我常会找理由两个人先离开，製造机会给小杰和怡君独处。至于我，则会抓着机会和立真一起行动，试着和立真培养感情。渐渐地，立真和我越来越无话不说，也和我分享越来越多他的心情和生活点滴。
    这天，读书会结束后，我的钢琴老师打电话给我，和我说她从朋友那里拿到了叶树涵铜管五重奏圣诞音乐会的套票，一套四张，想要招待我们一家三口度过个气质又快乐的圣诞节，多的一张就让我看能不能说服她那整天宅在家里的儿子走出家门，或是看我想找哪个朋友一起去。但，我知道我爸妈圣诞节有国标舞比赛，又没有听说有哪个朋友有听音乐会习惯的，老师的儿子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我们很要好，但若要用买游戏以外的理由把他叫出门，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就在我准备谢绝老师的好意时，突然想到，何不约立真看看呢？于是收下了这四张音乐会票，迫不及待地上线等待立真的出现。
    debug
    「嘿！立真！我的钢琴老师刚给我四张圣诞音乐会的票耶！」
    「不过我家人都不能去，要不要约怡君小杰，我们一起去呢？」
    「叶树涵铜管五重奏，圣诞夜，在国家音乐厅！」
    una
    「音乐会唷???不过我是音痴耶，对音乐会没甚么兴趣???」
    「你还是先找找别人问问吧？」
    debug
    「唉唷，拜託嘛，给怡君跟小杰製造个机会呀！圣诞节耶！」
    una
    「我猜我进去应该没多久就会睡着了吧！会很丢脸耶！」
    debug
    「没关係啦，他们的音乐风格很活泼欢乐，你一定会喜欢的！」
    「本音乐小神童向你保证，这会让你对音乐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una
    「噗！连音乐小神童都搬出来了！好啦好啦，我约怡君看看！」
    「你要随时盯着本小姐，要是睡着的话要马上捏醒我喔！」
    debug
    「当然！没问题！」
    我整颗心都掛在你身上，注意你有没有睡着是绝对没问题的。
    至于捏醒你???还是不要好了，要是碰到你我一定脸红烫死了。
    una
    「怡君说好，那我们直接约在国家音乐厅吧！几点？」
    debug
    「7:30开始，我们7:15到就好了。」
    una
    「怡君是二类组比较早下课，所以她应该会先回家换衣服再去」
    「我5:20上完生物才下课，不过我家离中正纪念堂很近，应该来的及，不如你陪我先在附近吃个饭吧？」
    debug
    「当然好囉！」
    虽然回的很冷静，但其实萤幕前的我已经情绪激昂了！我的天，这是约会吗？
    una
    「那就这么说定了！小杰那边你再跟他说囉！」
    「对了，后天我一个好朋友生日，我们几个姐妹打算合送她礼物。你明天有空陪我去逛街买她的礼物吗？」
    debug
    「好呀！几点？我明天4:10放学」
    天啊，今天是中头奖了吗？又是约会又是陪立真逛街！
    噢！钢琴老师！神阿！我爱你们！
    una
    「那5:30，约在我们校门口一起去吧？我想去西门町。」
    「我们想买个大娃娃给她，我也会自己买些保养品甚么的，要请你帮我拿喔！来的时候手上别提东西！乾虾你~~」
    看到这里，我气都洩光了，心想：「呃???好吧，原来只是想到我可以帮他拿东西呀???」
    debug
    「那就明天见囉！！」
    萤幕前的我叹了口气。但即便如此，一想到可以和立真一起出去逛街，便又马上兴奋了起来。
    una
    「明天见！」
    唔，昨天只顾着兴奋，没有想到跟一群建中的学生在北一门口一起等北一学生放学的感受是这么的???害羞又压力大。这就是传说中的「站岗」吧？直到站在北一女校门口的那一刻，我才惊觉，我居然也会有站在女校门口站岗的一天，尤其是面对门口清一色的都是卡其色制服，格外的觉得自己突兀。我好似踏进了某个圣地一般，紧张的在校门口踱步。偶尔眼神和建中学生对上，便惊慌的移开视线。等着等着，眼看着校门口的人越来越少，天越来越暗，觉得天气越来越冷，还是见不着立真的身影。偶尔还会看到眼熟的国中同学从校门口出来，我都会赶紧转过头去，以免她们认出我来，不然我的小秘密就要被广播电台推播到全世界了。
    六点半，立真终于匆匆忙忙的跑出校门口。「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跟同学讨论功课弄太晚了，等很久了齁！我们先一起去吃晚餐吧！」第一次自以为的「约会」，立真就让我等了整整一个小时。不过，我还是发自内心笑容满面的和她一起往西门町走去，有种路边的行人跟学生都对我比着「goodjob!」手势边撒着花的错觉，开心的只差没跳着小碎步唱歌行进了。
    而这一天，我也第一次见识到女孩子逛街的威力。四个小时后，立真的手上提着一袋沉重的保养品，像宝贝一样地不愿意放手，而我的手上则抱着一隻等身大的hellokitty，和四大袋衣服。我不清楚究竟立真花了多少钱，但记得当时我猛地发觉，从认识立真至那时，除了制服外，我还没有看过她穿过重复的衣服。还有，第一次提着女孩子的衣服的感觉，还满令人兴奋的。
    「我圣诞夜穿这件去听音乐会如何？有没有很有气质？」立真拿了件黑色的小洋装，上面镶着几颗我认为应该是塑胶的小碎鑽，带着黑色的蕾丝边。
    「看起来还不错，要不要进去试穿看看？」我说。
    立真听了便进试衣间了。虽然整个晚上下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立真踏进试衣间，但在这之前，立真都是试穿些休间的衣服。而这件小洋装，光是摆在立真胸前照镜子，就让人很期待真的穿在她身上会有多好看。
    「wow！整个就像是巨星耶你！」她换好出来后，我惊呼。
    「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嘻！」立真边说边学着好莱坞星光大道的明星们走路的样子，摆起姿势。「平常捨不得花零用钱，都买便宜的保养品，衣服几乎也都是妈妈挑的，难得今天我爸出资让我逛街买自己的生日礼物买个高兴，虽然这件要五千，我爸可能会唸我，不过我实在太喜欢了，就它了！」
    「你生日？不是你同学生日吗？」
    「明天是我同学生日，不过圣诞节那天是我生日呀！我爸妈今年出差，不能陪我过生日了，所以让我用他们的副卡买自己的生日礼物。」
    「哇！真的呀！生日快乐！那你打算怎么庆祝生日呢？」我兴奋地问。
    「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和家人一起过生日耶，我想去看电影，好好的吃一顿大餐。」立真顿了一下，「对耶，一个人过生日好像怪怪的，那，你可以陪我吗？一起看个电影，一起吃个饭？我请客！啊，不对，我爸请客！哈！」不过，后来我还是抢着付钱请立真。我怎么可能让立真请我呢？
    「好呀！你想看甚么电影呢？」我很努力的掩饰着我的激动。在那青涩的年纪，根深蒂固的以为，女孩子如果在她自己的生日那天和你一起过，代表着自己非常的有机会和她进一步交往，那心中的兴奋简直无法言喻。
    「铁达尼号吧！听说超好看的！」噢！浪漫的电影耶！虽然我已经跟同学一起去士林夜市的阳明戏院看过了，不过，是跟立真去耶！要我看几次都行！
    「好！那我去订票！看下午的吧？」顺带一提，那一年，还是行宪纪念日有放假的年代。
    「好！那晚餐我去定！耶！谢谢你陪我过生日唷，巴格！」应该是我要谢谢你肯让我陪你过生日呢，立真。
    那晚，我陪着立真走回她家，帮她把体积庞大的kitty搬上楼。我作梦都没想到，能陪着立真回家，甚至上楼进家门，我乐的感到全身轻飘飘的，完全感受不到那隻kitty的体重。我不是很清楚她隔天究竟要怎么把这隻娃娃拿给她朋友，或许是她的姊妹会一起帮忙拿吧？总之，那晚到她家时已经11:30，我没能赶上最后一班捷运，那是我第一次搭计程车回家。而那晚，我兴奋的完全无法睡着，整个晚上都在回想晚上的点点滴滴，还有期待着下一个礼拜的音乐会和立真的生日。
    圣诞夜那天，立真提议让我把书包放到她家去，不揹书包看起来和立真走在一起比较没有违和感，而因为成功高中的制服本身就很像西装，我穿的又是爷爷要求我去西服店订作的制服裤子，所以我只要把早上带出门的西装外套穿着去听音乐会就看起来很正式了。不过，从小到大参加过这么多场音乐会，除了自己上台钢琴伴奏演出外，这场音乐会是我穿得最正式的一次。那天，我们到立真家附近的小吃店随意的吃了点晚餐，我和立真大概介绍了音乐会的曲目，还有整个旋律的情绪大概会是怎么样流动，然后就到国家音乐厅集合了。至于小杰，看到立真和怡君后，惊艷的下巴都合不拢了，我想他整个晚上应该都没在注意听台上的演奏吧？而我呢，则边听着音乐又频频的瞥眼看着立真，随着曲目的进行，立真开始慢慢自然的跟着旋律点头，露出淡淡的笑容身体跟着节拍摇晃着。然而最后的encore曲，跳脱原本近代音乐的曲目，是现代欢乐的娱乐性曲目「超级玛莉主题曲」和「龙猫主题曲」，看着立真听着这两首曲目进行时灿烂的笑容，我知道，这个乐团成功的感染了她，让她对音乐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了。
    音乐会结束后，我们慢慢的走回立真家，去拿回我的书包，路上我绞尽脑汁的不停的找话题和立真聊天，想着晚点一定要当第一个和她说生日快乐的人。还好她和我讨论起音乐会中的旋律，我才得以向她详细的介绍每个曲目的作者所想表达的情绪，还有作曲家和演奏者詮释同一首曲子上的情感差异。可惜从音乐厅到她家根本连慢慢散步都花不了多久时间，立真又一直催着我赶紧去搭捷运，深怕我又像上次一样半夜搭计程车回家，结果我回到家，连12点都还不到。
    回到家后，赶紧打开电脑，心想就算不能当第一个跟立真说生日快乐的人，至少网路上也要给她留言祝贺。
    una
    「今天音乐会很开心，满棒的，谢谢你唷！」
    「我真的没有睡着耶！有音乐小神童真不赖，哈哈」
    「晚安囉，明天见！」
    这是立真传给我的离线讯息，我想她应该已经睡了吧？
    debug
    「晚安囉！！生日快乐！！(希望我是第一个说的xd)」
    我也回了个离线讯息给立真，心满意足的窝到床上去睡了。
    我以为我们的感情会越来越好，我会越来越有机会让立真明白我的心意，不过在陪她逛街、看电影度过第一个不是家人帮她庆祝的生日后，立真在晚餐时告诉我，她爸妈鼓励她去申请美国的交换学生，寒假过后，就要去美国半年到一年了。她都还没有跟她的朋友们说，因为她不大捨得台湾的朋友们，不知如何开口。
    在她告诉我她要离开后，想着立真即将离开好一阵子，我便邀请他参加一月份的儿童夏令营行前队辅训练。由于那一年主办的师父们推举我做隔年营队的总干事，而行前训练的部分向来是由总干事找幼辅相关的职业人士来进行，我琢磨着，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认真的准备如当初答应立真要给她整理一份关于小朋友的心得，所以，至少在她离开台湾前，给她这么一个小礼物吧。
    立真最后去美国读了一间三学期(quarter)制的高中，两个学期后就回来了，无缝接轨台湾高三的生活。虽然她很快的就回来了我很开心，不过，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像12月的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前一样，透过icq维持着好朋友的关係，分享彼此生活中的趣事，当立真在异乡受挫折时，使出浑身解数地鼓励她；我也开始在周末时想出去外县市走走，不时的给立真写张明信片，想让自己的消息一直都出现在立真的生活中。

 Chap. 05 -- 1998年8月23日 星期日

    1998年8月23日星期日
    即将开学，高三的生活要揭开序幕了。暑假办除了办夏令营外，也经歷了暑修和补习班炼狱的折磨。这个礼拜终于可以放松几天准备开学了。和往常一样，晚上只要一有空间，我就会打开电脑，等待着立真上icq。然而，几个月以来，一个礼拜能看到她上线一两次就很不错了，毕竟我又不是她的谁，唉！而且，立真和我提过，这阵子有个和她一起去交换学生的建中男生，叫阿哲，很积极的在追她。当知道这件事后，只要她没上线时，我总会想着，是否她和这个男生正在发展着恋情呢？尤其当立真每每提到，那个男生跑去哪儿买了甚么给她，又做了甚么东西，又带她一起去哪儿的，就会倍感心酸。
    不管了，立真下週就要回来了，到时自己再积极点吧！
    una
    「嘿！巴格！我下礼拜就要回去了，有没有甚么要帮忙买的呀？」
    「下礼拜美国labordaysale唷！上飞机前一天我会去outlet买大家的小礼物！」
    呼！终于等到立真了。
    debug
    「啊，不用啦，回来行李应该很多吧，不用特别帮我买~~」
    「发完礼物有剩下多的巧克力再分我就好了xd」
    我知道，去美国回来的人都会带一堆巧克力，常常多到发不完。我也是这样。
    una
    「不行啦，你生日快到了耶！让我表示一下吧！」
    debug
    「真的不用啦xd」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饿鬼假客气(台语)？
    una
    「好吧，那???我就自己帮你选囉！！！」
    debug
    「唉唷，那???恭敬不如从命啦！>//<谢谢你！！」
    una
    「而且我回去前会转机去日本玩个两天，嘿嘿！」
    debug
    「这么好！」
    una
    「羡慕吧！超想去那边穿和服照相的！我现在超兴奋！」
    我也跟着兴奋了起来。噢！我也好想看你穿和服！
    debug
    「超羡慕的！！你穿和服一定很好看！去玩记得多拍点照片回来让我羡慕一下xd」
    接着立真和我说了一堆她想去的地方，我已经忘了她说甚么了，只想着，她就快回来了，又可以和她见面了，很开心。
    立真回来后，高三的生活让我们只剩下补习下课时和读书会时可以相处。还好，高三时说要外出读书会的话，老妈是很乐意放我出门的。我们还是一样的讨论功课，分享心情和学校生活的大小事，而在那个年纪，当有个女孩愿意和你一起分享生活大小事时，你会有种自以为处于曖昧期的错觉。有时怡君没去上补习班的课时，我就会陪立真走回家；偶尔会想问问立真关于那位积极追她的男生的事，却也不敢问出口。然而，这一切从立真回来后好不容易恢復的平稳发展，到了9月24日，我的18岁生日那天，完全地变了样。
    这天，和平常一样的放学后到补习班，也和平常一样地，我先到了教室坐着，帮立真留了个位置，等着立真来上课。不一样的是，今天立真身旁，多了一位建中的学生。
    「嗨！生日快乐呀寿—星—！」立真在我面前兔子蹦了一下，一样开朗的和我打招呼，「嗨！你好???我是立真的朋友，今天刚转来这里补习。」立真身旁的建中学生跟着说道。
    「呃???嗨！谢谢你，立真！这位是???之前你说在美国的那位???吗？」
    「对呀！他就是阿哲，叫他不要退掉原来的补习班过来，他硬是要，结果就是这样囉，他今天就衝过来报名了！真是的！」立真说。
    「那你们???？」我问道。看到阿哲本人和仅在icq上听到名字的震撼力实在差太多，我有些慌，也有些呆了。
    「呃???」立真摊了摊手，尷尬的笑了一下，我想，应该是男朋友吧，都已经感情好到想衝过来一起补习腻在一起了。「唉呀，来来，这个比较重要！」立真从手提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对用透明包装盒包裹的精美木偶造型的笔架，和一张卡片递给我，「将将！喏，这一对木偶送给你，祝你新的一岁中遇见你的missright！还有???这是我亲手做的卡片喔！感动吧！生日快乐！！」
    「谢谢你！真是太感动了！」我还没有从见到立真的男朋友后的难过中恢復，很用力的挤出了笑容。我想，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虚假的笑容吧？
    「嘻，回台湾前去日本买的唷！听说放桌上可以让你桃花运满满！」立真用她那迷人的甜美笑容对我这么说，但这次看到的感觉，却是深深的惆悵。有甚么事情会比自以为越来越有希望时被突然地宣判死刑更令人伤心的呢？
    那天上课到中间课堂休息时间，我就用家里要帮我过18岁生日为理由提前回家了，因为我无法看着立真和阿哲就在我身边坐在一起，那太令人吃醋了。回到家后，我一点都不想看到立真送我的卡片和礼物，随意的挑了一本电脑书将卡片塞进去，把木偶笔架往床上一丢，塞到被窝里，眼不见为净，然后就趴在床上哭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十一点，爸妈和外公外婆从外面买了蛋糕回来替我庆生，我才赶紧洗洗脸假装没事的样子走出去。望着蛋糕上的蜡烛，想着这是第一次在生日时有真正想要实现的「第三个愿望」，也是唯一的一次，三个愿望都没有说出口：
    「我的第一个18岁生日的愿望是，我要鄔立真喜欢我！」
    「我的第二个18岁生日的愿望是，我要鄔立真喜欢我！」
    「我的第三个18岁生日的愿望是，我要鄔立真喜欢我！」
    然而，回到床上时，望着那对被我乱丢的木偶，马上就觉得，18岁的愿望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鄔立真，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么至少让你送我的这对幸运符保佑我遇到missright吧！今年没让我遇到的话，明年再找你算帐，哼！到时候就一定要你当我的missright！！」这些话，伴着眼泪，一直回盪在脑海里，让我在床上躺了好几个小时睡不着，等我醒来时，已经快要上学迟到了。我把握紧在手中的木偶放到书桌上去，对着它们碎碎念道，「你们俩个，你们的主人交代你们要给我找到missright，你们可要好好努力，找不到的话，我就去找你们主人鄔立真，听到没！」这一天，是我高中三年唯一一天迟到。
    三天后，我还是努力的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参加了礼拜天例行的读书会。我们的读书会，总是在馆前路的丹提咖啡进行。
    「待会陪我去228散步好吗？有点烦恼，陪我聊聊吧？」读书会结束后，立真问道。
    「嗯！好呀！」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我想着，还好阿哲没有跟过来，不然我今天一定不可能讨论课业的。「怎么啦？烦恼甚么呢？」踏进228公园的围篱时，我先打破了沉静。
    「就，阿哲呀，」唉???果然是他的事。「在你生日那天，补习班下课后，跟我告白了。」
    咦？！原来你们还没在一起？！我精神突然一振，也觉得自己很蠢，生日那天居然为了这件事大哭。两位小木偶先生小姐们，该不会你们真的在帮我吧？
    「跟你告白？」我小声的问。
    「对啊，之前在美国他暗示我几次了，不过我都装傻。那天是直接的告白！」
    「那你喜欢他吗？」听起来好像是让她思考一下，但其实我是为自己问的。
    「唔???是不讨厌啦。也是有在想要不要答应他，他比其他人都积极好多！」
    「那???为什么不就答应他呢？」
    「唉唷，他是对我不错啦，不过就???」
    「就？」我接着问。
    「???啊──」立真沉默了好一会后，双手抓着头发甩了甩头，继续说道，「就不讨厌，然后他积极的样子是有让我觉得他有可能和之前的那些喜欢我外表就追我的前男友们不大一样，也对我很好，但就???没那么喜欢嘛。」噢，这真是我希望听到的答案！「而且前一个要分手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满怕再遇到类似的，我可吃不消！」
    「我妈说，爱情中，选一个爱你的、当被爱的那个人，会比较幸福，我还满认同的，你觉得呢？」我装成熟地说。不过话是这么说，我却觉得我并没有听我妈的话，看我迷你迷的要死就知道了。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告诉立真，选择爱她的阿哲是好的，但心里其实在吶喊着「我也很喜欢你，选我！选我！」。我明明就不希望立真考虑阿哲的呀，为什么还要矛盾地这么对她说呢？
    「我妈也这么说，但是被『真心』的喜欢也没那么容易好吗？像之前那些男朋友吼，都说多喜欢我多喜欢我，我就被打动了呀，结果交往后不是一天到晚把我拿去秀给朋友看，就是陪我逛个街就吓跑了之类的。经过这些后，真的让我觉得，世界上好像没那么多真心呀！」
    「呵呵，话说回来，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没和你讨论过感情的事情，这是第一次耶！」我微笑着说。
    「对耶！我也都没听你提过女生的事情！」
    「我妈说国中高中生的爱情大都是puppylove，只是好奇而已，激情过了就没了，徒然浪费时间而已，叫我大学以后再交女朋友呀。还跟我说，她跟我爸教书这么多年，还没看过哪对小情侣从国中高中交往到后来真的有结果的。」
    「哦，是唷！」立真的眼神呆了一下，好像想到了甚么。
    「所以，我就算了吧，大学再说囉。」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到大学再说的，不过我实在没有勇气和自信向你告白呀！
    「也是啦，想想到现在追过我的男生，一开始都是被我的脸给吸引的，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喜欢我这个人嘛。」听立真这么说，我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搥了一下。我就是因为你的笑容喜欢上你的???这样，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满肤浅的???
    「嗯???有时候连好朋友都不见得是真心的呢！」我指的，是我自己。或许和你当好朋友，只是因为想追你而已，并不是真心的？我有点迷惘了。
    「你放心，我是真心的！」立真突然止步，给了我一个微甜的笑容，拍拍我的肩。我愣了一下，虽然知道立真说的，是真心的好朋友，但还是忍不住幻想了一下他是否并不只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囉，我也是！」因为些许的心虚，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立真说，「感觉你就像妹妹一样！」
    「妹妹???？」立真微一沉吟，皱了皱眉，「想要我叫你哥哥呀？」瞬间换了个调皮的笑容对我说，「想都别想，我嘛，要当姐姐！」
    「哪有这样的啊！你明明就比我小几个月！」立真的回应让我的心放开了许多，有一种，就这样子相处也会很满足的感觉。
    「管你，就这么定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乾弟弟！我妈可要高兴了，原本家里只有我一个，现在多了个小儿子，嘻！」立真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当被爱的比较好吗???嗯，有道理。」立真背着手，往前大踏了几步，向远方大声喊了一句：「啊──臭阿哲，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吧！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不然我乾弟弟不会饶过你的！」接着转过身来瞪着我问，「对吧？」
    她，还是决定与阿哲交往了。

 Chap. 06 -- 1998年12月24日 星期四

    1998年12月24日星期四
    立真和阿哲交往后，每到补习班时我还是会先替她们留着两个位置。至于重色轻友的小杰嘛，在开学后没多久，终于感动了怡君，所以早就不和我们一起坐了。阿哲也来这里补习后，我和立真的互动慢慢的就减少到剩下读书会时和网路上。而也因为我会帮她们留位置，有时她们会先一起吃完晚餐才进教室，我和立真不再和以前一样两人会边吃着东西边打打闹闹，常常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他们四人成双成对的，独自享受孤单。虽然立真还是会关心我平常都发生了些甚么事，我也还是一样的会跟她开开小玩笑，但我已经不再会去问立真关于她的生活。这是我固执孤僻的一面，总觉得，既然立真已经名花有主了，我就不该问太多她的事情，而乾妹妹乾姐姐甚么的，听起来很亲近，但我很明白，这只是我想用不近不远的距离待在她身边的藉口而已；然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害怕听到她和阿哲之间的事情吧？我想，听到这些的话，我一定没办法承受醋意的。
    今天到补习班时，也照例留了两个位置下来，但今天，立真和阿哲都没有出现。或许，是一起去过圣诞节了吧？我想。去年此时，我正和立真一起去听音乐会呢！在那之前，她拎着那件对高中生来说贵死人不偿命的黑色小洋装，问我好不好看，和试穿后学着走台步的样子，也还歷歷在目。念及至此，虽然已经不会再像她们刚开始交往时那么感慨了，却再也无心上课，于是，中堂下课时，我便偷偷的离开了教室，想去散散心。走到教室楼下，在楼梯口望着初次和立真见面的地方，想起最开始喜欢上她的那个甜甜的笑容，再想想现在与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不自觉得无奈的微笑了一下。一路朝着台北车站走去，在台北车站广场上坐着发了好久的呆。
    再次低下头时，猛然想起，今天的补习班是会发模考考卷的，而我却还没拿到就先翘课了。看着时间即将接近十点，要下课了，我拎起书包，一路跑回教室，赶紧到柜檯去寻找我的考卷。还好，我到的时候，老师刚宣布下课，我还可以趁着混乱去拿我的卷子。转身下楼时，我看到立真苦着脸，站在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立–真–姐–姐，原来你今天有上课呀！阿???」突然觉得她很不对劲，硬生生的把「阿哲呢？」吞回喉咙里。
    「我今晚没来上课，刚刚和一个同学在一起。我是来找你的，陪我一起走回家好吗？」立真就像全身缠着黑气一样，以完全没有音调的声音低声说道。
    「嗯???？嗯！」我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的跟着她一起走。立真家里明明离她学校比较近，往补习班是反方向，所以翘课还特地跑来找我，一定是发生了甚么事情。经过中正纪念堂时，立真停了一下，然后带着我朝着国家音乐厅走去。
    「阿哲他???」到了音乐厅旁石砖道上找了个长板凳，立真示意我们一起坐下，「去了上礼拜六学校的圣诞舞会，我想唸书，所以没有去。我们班同学今天忍不住跟我说，她看到阿哲最后跟一个女生跳慢舞。」立真低着头嚥了下口水，「那个同学礼拜天在我们读书会的时候，也有看到阿哲和那个女生一起去逛西门町。」泛着泪光，立真用力的转过头来盯着我，「你们男生都这样的吗？总是这样，追到了就不珍惜了，喜新厌旧！」看着立真的样子，真的觉得挺心疼的。
    「立真，我知道呀，你现在很生气、很难过，两个人在一起嘛，真心和忠心最重要了，阿哲怎么可以这样呢？」我柔声说。
    「对嘛！」立真边说边用力的揍了我的手臂一下。
    「欸！又不是我！干嘛揍我啦！」我苦笑着说，「那，你现在对阿哲有甚么想法呢？」
    「当然是很气啊！本小姐又不是非他不可，是他死活要追我的耶！看他对我还不错才勉强答应的，居然还敢这样对本小姐！」
    「对嘛，太可恶了！阿哲都没有解释甚么吗？」
    「放学后他来等我，我看到他就问他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然后我们就大吵了，他说『你甚么都不懂』，最后就怒气冲冲的留下一句『对啦我就是喜新厌旧喜欢美女，怎样！再见！后会有期！不对，后会无期！』，他居然敢对我讲这样的话！」立真紧咬着唇，眼睛又再次溢满了比一开始还要闪亮的泪光。
    想到立真之前在228公园时对我说的他的过去，我想，就是因为阿哲说的这句话，踩到了立真的痛处吧。但阿哲说的话也令我有些在意，令我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的简单？有点希望立真能冷静下来了解一下，不过，此时还是让立真先把情绪宣洩掉吧。
    「真的???很过分。」我们沉默了数秒，「想哭就好好的哭吧，立真。」
    「不要，我不想为这种人哭！」
    「不要这么坚强嘛，」其实我想说的是倔强，「心会受伤的，请不要伤害我最珍惜最重视的朋友立真好吗？我亲爱的姐姐？」这一刻，我想面对的是受伤的立真，而不是刻意保持着距离的「乾姐姐」。
    说毕，立真忍不住掩面大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立真究竟哭了多久，因为立真哭着哭着，突然大力的紧紧握着我的手，十指紧扣，让我脑袋空白又混乱了好久。而当她用袖子拭了拭眼泪、再次的紧咬嘴唇瞇着眼睛流泪时，她的手就好像要捏碎我的手掌似的，深深的感受到她直达内心的情绪。当她稍微缓和下来、松开手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又过了一会，我想立真的情绪应该是发洩的差不多了，「阿哲真的太糟糕了，居然敢欺负我姐姐，」我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我的樱木花道钥木偶钥匙圈吊饰，「而且阿哲犯错，居然还让我姐姐来承担过错伤心难过。你说他是不是很糟糕阿，樱木？」
    「你白痴呀，对钥匙圈说话！专心安慰你姐姐好吗？」立真微嗔地说。
    「阿哲犯错，你不要生气难过惩罚自己呀，又不是你的错！」我拿起樱木钥匙圈吊饰，放到立真面前，假装樱木在和立真说话。我不知道拿玩偶来对话这招对立真有没有用，不过，这招对安抚小朋友倒是还满有用的。
    立真噗哧了的笑了一下，双手插着腰说，「呆子，好啦，我好多了。樱木你给我退下！」我递了几张卫生纸，立真擦了擦眼泪，终于露出了笑容接着说，「臭小子，你拿对付小朋友的方法对付我是吧？寒假训练营老师教的我可都还记得！哼！」是的，先让对方把想说的说完，表达自己的关心，再让对方好好的将情绪发洩掉，然后才能沟通，心辅的讲师都是这么说的。
    「唉呀，被发现了，呵呵！」我傻笑的说，「不过我是真心的不希望你受伤呀！」
    「唉，要是阿哲有你这么聪明又温柔就好了。」呃???这句话听得我又开心又难过。「你说，我们是不是就这样分手了呢？」
    「你希望这样吗？」
    「我不知道，」立真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我吗？我觉得呀，就像老师说的，当人有情绪的时候，就是最容易犯错的时候。」我顿了一下，「所以，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等两人都冷静下来以后，好好的问他他的想法、还有他为什么这么做，给彼此一个机会。」
    「唔???」立真歪头皱眉地看着我，「这么理性？就不相信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也能这样！」
    「是呀，我也不知道发生在我身上我还会不会这么冷静，到时候还要劳烦立真姐姐点醒我囉！」我用着调侃自己的语气说道。
    「先把你的missright带到我面前来让本小姐过目再说吧，这是程序问题！」吁了口气，立真双手拍了下大腿站了起来，「喂，你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吧？」立真俯视着我问道。
    「当然！」我也站起身，「我可是鄔立真后援会的会长兼好弟弟呢！是吧！」
    「我甚么时候有后援会了，嘻！」立真望了望手錶，「唉呀，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我也看了下手錶，十二点零一分。我从书包中拿出本来补习班上课时准备给立真的卡片递给她，「没想到我能第一个祝福你生日快乐呢！我亲爱的姐姐，生─日─快─乐！」
    「谢─谢─你！今天终于有件开心的事了！」立真像是想到了甚么，顿了一下，「不过生日的计画被死阿哲给搞砸了，所以，我的后援会会长，」立真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你一个任务，明天担任本小姐的伴游，没问题吧？」
    「小姐，我们是考生耶，当书僮行不行？」虽然嘴巴这么说，好像很勉强的样子，但那是为了掩饰我内心求之不得的心情，我开心极了！
    「都可以啦，跟去年一样同样时间同样地点唷，就这么说定了！」
    这年，立真还是与我一起过生日，一样的看电影、共度晚餐，但立真并没有让阿哲知道这天她去了哪，只让他知道是我鼓励她要好好沟通的。阿哲从此有些介意我的存在，例如，他开始会参加我们的读书会，在补习班也一定会坐在我和立真的中间；但每每她们吵架时，他却又会来找我劝立真。此后几年，我们三人维持了这种挺微妙的关係。然而，虽然我知道维持这样的关係不大好，但却又不捨得离立真太远，所以一直不想去面对这样的问题，只是和立真维持着我觉得「刚好」的距离。
    而这年跨年的前一天，阿哲终于主动的联络立真，结束了他们俩人为期六天的冷战，一起度过了他们俩人第一次的跨年。原来，阿哲在我们读书会的那天，约了那位舞会认识的女生一起去挑了一条要送给立真当生日礼物的施华洛施奇水晶手鍊，在1998年的最后一天，将它送给立真，并且也为舞会那天和女生邀舞的行为道歉，立真才勉强原谅了他。而我，跨年时则在家里认真的唸书，好让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他们的感情发展得如何。
    而寒假，除了忙着准备政府还在试办的申请入学外，我还是抽了时间去参加1999年暑假儿童夏令营的行前训练。令我意外的是，立真一样请我帮忙问问能否让她也参加训练营，和加入带营队的行列。那年的营队因此而特别，立真和孩子们玩在一起的样子，甚至比当初喜欢上他的那个笑容更迷人，每每看到她和孩子们相处的样子时，我就会赶紧离开，去带我的那群孩子们唱歌跳舞，转移注意力，以免自己迷她迷得更深。
    很幸运的，我在1999年三月的时候录取了申请入学，到了交通大学，进了我最梦寐以求的资工系。立真则选择正规的大学联考，继续的和大考奋战；至于我们的读书会，就由我这个提前「毕业」的间人替大家整理各科的考试资料，继续进行着，直到毕业。
    最后，那年的联考，怡君录取台大电机，阿哲录取成大医科；小杰录取中央资工，但为了怡君而决定重考。意外的是，立真，录取了和我一样的交大资工。我们一直都知道立真是想唸医的，但立真说，她和家里讨论了，觉得医务人员太过辛劳，而且医疗纠纷日渐增加，未来不一定会比较幸福；且立真的爸爸本身就是资讯人，可以先为她的未来铺路，所以最后决定，放弃了所有三类组的科系。就这样，立真和阿哲开始了远距离恋爱，而我，留在了立真的身边。

 Chap. 07 -- 1999年9月5日 星期日

    1999年9月5日星期日
    再一个礼拜，大学就要开学了。这天中午，小杰、怡君、阿哲、立真和我，约了在各奔东西前，到新光三越四十五楼的福华云采欧式自助餐厅聚餐。这个聚餐是小杰提议的，餐厅也是小杰嚷嚷着一定要订到的，因为，这一天是怡君的生日，也是他们交往一周年纪念日，小杰说他一定要在这能环视台北市容的浪漫餐厅，为怡君庆生。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阿哲和立真匆匆的入座。看看时间，他们晚了约二十分鐘。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化妆化太久了，哈哈！」立真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
    「你呀，住最近居然最晚到！」怡君唸了立真一下。
    「对呀，我在楼下等好久。」阿哲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立真皱了皱眉。
    「你对本小姐为了跟你出门而化妆太久有甚么意见吗？」立真插着腰，歪着头，瞪了一下阿哲。
    「没、没，我的意思是，我美丽的小真不化妆就很正了，其实不需要化妆也可以啦！」阿哲急忙改口说。
    「这还差不多！」立真摸了摸阿哲的头笑着说。
    「我说，阿哲同学啊，你的感受我懂！不过你要对女朋友有耐心一点啦！」小杰插嘴说。
    「何志杰同学，请问您对我化妆的时间是否有甚么不满意呢？」怡君用透着寒气的笑脸提高音调的对小杰说。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哈哈！」小杰搔了搔头说。
    「好了、好了，我说小杰，你就别瞎搅和了，让阿哲和立真他们先去拿食物吧，他们赶着过来，应该饿了！」我缓颊说。看着他们两对情侣斗嘴，心里有些酸酸的。
    「喂！你看看，跟巴格多学学好不好，人家看我们迟到，是先关心我们饿不饿！不是说等好久！」立真嘟着嘴对着阿哲说。
    「好啦好啦。」阿哲无奈的说，然后和立真一起去自助吧觅食。
    「巴格，你怎么都不交女朋友啊？」小杰真的是很常开口就让人觉得尷尬。
    「对呀，去年看你和立真这么要好，我还以为你们早晚会在一起呢。」怡君搭着腔，趁阿哲和立真不在时小声说。
    「嘛???再说囉，对我来说写程式好像比较有魅力耶，所以目前还没有交女朋友的动力，哈哈！反正要进大学了嘛，我想应该进去就会想交了吧！」我笑了笑，摊了摊手。
    「听说交大没甚么女生耶，你是想要怎么交啊？兄弟！」小杰搭着我的肩说。
    「想那么多干嘛，去了就知道了啊！」我皱了皱眉，耸了耸肩。
    「蛤，没甚么女生喔，那我们家立真肯定会被一堆人追了，欸，你要好好保护我们家立真耶！」怡君说。
    「欸，那是阿哲的责任好吗？」小杰说得我心又揪了一下，我多么希望我能负这个甜蜜的责任呢？
    「阿哲要去台南了，没办法啊！这点他就要跟我们家小杰学学了，为了我留在台北，太感动了！」怡君捏了捏小杰的脸，笑着说，「反正，在新竹，你要好好照顾我们家立真啦！」怡君转过头来对我说。
    「当然囉！啊，上新菜了，我去看看有甚么好吃的！」我微笑着回应怡君，但因为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尤其是当喜欢的人其实就在现场时，更不想提到交女朋友的事，所以赶紧找个话题终止这段对话。
    「喂！巴格！」就在我走到冷盘区时，小杰隻身跟了上来，拍了我肩膀说，「我买了个蛋糕，待会我们吃得差不多时，你找个理由去柜檯帮我跟餐厅说可以把蛋糕推出来了好吗？」
    「推出来？多大的蛋糕啊？需要用推的？」我纳闷。
    「八吋的啦，没多大。只是，我请餐厅找群人帮忙唱歌，他们也会顺便帮我把礼物推出来，是礼物体积比较大啦，哈！」
    「噢，不错嘛！你真有心！哈！不过，我们五个人吃八吋的也太大了吧???」我皱了皱眉。
    「唉唷，我去买的时候，怡君喜欢的口味只剩下这么大的呀！」
    「只剩下那么大的？你这小子，该不会刚刚才???」我想，如果事先订好的话，应该是不会有大小的问题才是。
    「唉呀，被发现了，哈哈！」小杰乾笑了一下，「我只记得找礼物，今天早上起床才想到，我居然把蛋糕给忘了。」我们就像以往一样，边说边互亏地拿着食物，回到了餐桌上。此时，立真她们俩也回到位置上了。
    我们就边聊着天，边吃饭，边幻想着未来大学的生活将会多么得多采多姿。而看着阿哲殷勤地帮立真擦餐盘，剥虾子、敲蟹壳、挖蟹肉、倒饮料、偶尔会餵立真，真是羡煞我了，我也好想这么对立真呀！越想，心越酸，也越来越没胃口。一阵子后，眼看着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小杰和我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他想要我去帮他通知蛋糕的事了。于是我起身和大家说要去上个厕所，离开了座位。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没多久后，服务生们唱个生日快乐歌，推着蛋糕和一个精美包装的大礼物向我们走来。
    「哇！猫公车！」怡君拆了大礼物后，惊喜的发现里面是一隻两呎大小的龙猫猫公车限定版绒毛玩偶，「这很难买到耶！你找了很久吧！噢──爱死你了！」怡君兴奋得亲了小杰的脸颊一下。
    「喂───要瞎了───」阿哲、立真和我，三人同时瞇了瞇眼，对放闪光放得太超过的小杰和怡君，异口同声地说。怡君许完愿后，听说，蛋糕在寿星切一刀之后，交给下一个生日的人来接着切的话，一整年的运气都会很好。所以，由于现场下一个生日的人是我，在怡君切了第一刀蛋糕后，就交给我继续帮大家服务。
    「巴格弟弟，你怎么自己没有给自己一块蛋糕啊？」立真见我没有为自己切蛋糕，开口问道。
    「我???不敢吃肉桂???」我尷尬地微笑。小杰买的蛋糕，是怡君最喜欢的肉桂口味的，但偏偏，是我最不喜欢的。
    「吃吃看嘛！很美味的耶！」怡君舔了舔刚吃完一口蛋糕的叉子，一脸满足地说。
    「对呀，很好吃耶，不然至少吃一口唄，听姐姐的话！」立真接着切了一小片蛋糕，放到我面前。
    「???不要啦。」我伸了伸舌头。
    「吃──」立真突然板起脸，用叉子敲了一下白色瓷盘，正色对我说。
    「???好吧???」我叉起了一小口蛋糕，咬都没咬就吞了下去，然后把马上桌上一整杯的咖啡给喝完。
    「呀───你这样根本不算有吃嘛！浪费了美味的蛋糕呀！」怡君对于我用大量的咖啡冲掉肉桂蛋糕美味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好啦立真，别勉强他了！」怡君见我真的无法将蛋糕入嚥，便替我解围。
    「好吧，既然寿星都帮你说话了，那，」立真把刚放到我面前的蛋糕，移到了阿哲面前，「你帮他吃完好了！嘻！」
    「不好意思耶，谢啦！」我对阿哲微笑，「你台南搬宿舍的事都搞定了吗？」
    「差不多了，待会搭火车下台南，到那再在车站附近买生活用品就好了！」阿哲说，「不好意思，待会还要麻烦你帮忙小真搬宿舍了。」
    「不会啦，顺便嘛。」这天我和家里借了车，要自己把行李给载去新竹的宿舍，立真知道后，就说想和我一起下新竹，省得自己提大包小包的行李。
    「我爸妈已经帮我搬的差不多了，待会只有衣服呀、化妆品甚么的要带而已唷！」立真接着说，「还有，晚上陪我去买个电脑吧？巴格弟弟！」立真刚说毕，我见阿哲的脸一绷，想必是有些介意的意思。
    「我不是很肯定我宿舍会整理到几点耶，我怕会很晚说。不然这样好吗，待会到对面nova看一下你喜欢甚么样的机壳，先买好，待会一起运下去，电脑里的零件的话，你跟我说个预算，我明天找时间去帮你配，这样如何？因为灌电脑要花比较长的时间，我整个弄好再交给你！」嘴巴这么说，但，我是多么想陪立真去买呀！唉！
    「好呀，那先谢谢你囉，巴格弟弟！」立真笑着说。
    阿哲在场时，我和立真的相处就像这天这样，没有我们俩独处时那般自在，而我也时常会因为看到阿哲和立真的亲密互动而心情鬱闷。聚餐结束后，立真和阿哲两人去nova广场挑机壳，小杰则提着猫公车娃娃陪怡君回家，我则自己到另一个方向的光南百货买些小东西──其实我并没有甚么要买的，只是大家都成双成对的，我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晃晃了。高中毕业后，我们终于都有自己的手机，所以她们挑好机壳后，立真打了手机给我，要我去接她。
    「阿哲呢？」接到立真后，我问道。
    「他先去赶火车了呀！他搭四点的火车！」立真满意的望了望放后座刚买的机壳，「心情超好的！没想到这里居然有kitty机壳！」立真语气一变，「欸，巴格弟弟，你刚刚那么说，是讲给阿哲听的吧？」
    「嗯？甚么？」
    「不能陪我买电脑啊！」
    「噢！对呀，我怕万一他介意，害你们俩吵架就不好囉！」
    「这么贴心？」立真蹙眉地笑。
    「一定要的啦！刚怡君他们才在说，交大女生不多，到时候一定很多人追你，要我好好保护你呢！」
    「放心啦，我会和男生保持好距离的！」
    「那就好！不过这句话应该跟阿哲说才对哦，哈！」不过呢，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和我保持距离呀???
    「我有好不好，不过他都讲不听耶，一天到晚爱吃醋！」
    「吃醋好啊！代表他很喜欢你！对吧！」
    「也对！嘻！」立真咧嘴笑着说，「不过，晚上还是我们俩一起去买吧！让你特地为了我一个人跑去买电脑的话，你姐姐我是会过意不去的！别让阿哲知道就是了！」立真竖起食指摆在嘴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这晚，我们把宿舍安定好后，我和立真还是一起去买了电脑，顺便在市区逛了一下街。回学校后，立真也来参观了下我的宿舍，而我的室友们，见到立真后，频频问我能不能介绍认识一下。当然，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他们，立真早已名花有主了。
    立真的入学，轰动了整个女生比例极低的交大电机资讯学院。还没开学，立真就收到无数学长们的邀约。清大夜市也好，竹湖巡礼也好，社团活动宣传也好，活泼大方的立真每一个都有参与。比较起来，我和其他男同学们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故事了，不自己积极点的话，大概只有家族学长姐们会关心你吧？还好我的直属是学姊，入住宿舍第一天就收到贴心学姊请我的宵夜，真是令人倍感窝心──虽然其实也只有这么一次。不过，开学一阵子后，立真就越来越常带着我去参加学长们的活动。立真和我说，带着我出去好处太多了，例如，给我载时骑车不会因为故意的煞车而被吃豆腐，不用因为驾驶想耍帅而担心压车时会不会摔车，也比较不会被跟本没讲上两句话的学长突然莫名的追求。她只要将「乾弟弟」这个身分拿出来，就像是拿出蚊帐一样，能隔离大部分的蚊子和苍蝇，比搬出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的「男朋友」要来的有效多了。阿哲则处于对我又爱又恨的状态，爱的是，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有太多人想打立真的主意；恨的是，一直能待在立真身边的人是我，而不是身为正牌男友的他。即使如此，我还是很羡慕阿哲每晚都能和立真通手机，而我新办的手机号码，主要都只是让老爸老妈关心我的近况而已。
    我和立真最后一起加入了幼幼社，一起主办了许许多多的活动与营队，而积极经营社团又喜爱孩子们的立真在大二时接任了社长，并邀请我担任活动长。其实，从小就立志要走资讯这条路的我，知道自己一点儿也不外向大方，也一点都不像是能主导事情的人，只是因为老妈的关係让我在这方面经验比较丰富，而立真也在这个社团，我才会加入的，以热情和积极度来说远不及立真，所以关于活动长的邀请，我是想婉拒的。但立真对我说，她看过带活动的我，觉得我在带营队时，对小朋友们有种特别的魅力，小朋友们特别的喜欢我，也因为担任过营队的总干事，所以对于带小朋友和营队很有经验，要我一定要答应，还搬出了「要听姐姐的话」的大绝招。阿哲，则在成大参与了医学系学会，也由于他的活跃，让学长们很快的就放手让他负责许多大大小小的活动。大一这一年，阿哲系上的圣诞晚会，就是阿哲和学长一起负责的。而我们幼幼社，在圣诞节这天也在应邀在南投山上的内湖国小主办邻里活动，因此，虽然今年立真的圣诞节和生日不是只有和我过，但立真的身边，还是有我的存在。

 Chap. 08 -- 1999年12月25日 星期六

    1999年12月25日星期六
    这一天，圣诞节，是我们幼幼社上南投山区内湖国小主办社区邻里活动的日子。而前一天，圣诞夜，全社团的人都在一起准备这一天的活动，一直到半夜。今天，学长姐们开了两部车，载着几个干部和场地布置用品一起先上山，准备布置会场。而我则因为隔天还要先回台北去当一天志工，筹备我原本带儿童夏令营的单位的冬令救济活动，晚会结束后必须先回台北，所以我也和家里借了车上山。得知我也会开一部车前往后，学长姐们就拜託我将晚会上会用到的所有大型道具和布景──例如吉祥物的玩偶服、大骰子、糖果屋、圣诞树等等的──也先于一大早六点就和他们一起上山，其他的社员则在下午搭社团租用的游览车上山。
    「杨秋文，你都不生气的啊？」立真在副驾驶座上，转身指着塞满后座的那一堆布偶装和道具和我说，「学长根本在欺负你嘛！只有你载这些非得塞在后座不可的大型道具！」立真昨晚在大家准备活动时，听到我要一个人载这些道具上山后，就和学长姐们说，我这人粗手粗脚的，她不放心她亲手做的这些道具交给我一个人，所以不和大家一起搭游览车了，要和我一起先出发。
    「唉呀，就帮个忙嘛，而且他们要载人啊！」
    「拜託，社长和副社是想载女生们吧！你知道吗，学长们原本也有问我要不要上车一起去耶！我又没有负责到任何需要先上山的事情！目的太明显了嘛！还好你姐姐我聪明，找了个藉口跟你一起上来，不然你一个人被作当货车司机开这么远的车上山，多悲惨啊！」
    「息怒息怒啊姐姐！你真的很挺我耶，每次遇到对我不公平的事情你都这么义愤填膺，哈哈！不过其实我还满感谢他们的安排呀，多亏了他们这样对我，你才会上车，我才载得到全社最正的学妹呀！」开学以来，遇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立真私底下都会对我生气的说，叫我要懂得争取。
    「你甚么时候学会贫嘴了？我最喜欢你的其中一点就是你单纯，不准给我学这些有的没的，听到没？」立真敲了我的头一下，感觉立真是真的有些生气。即便如此，立真还是忍不住露出「被讚美了，很开心」的表情。
    「是─遵命─」我也不知道为甚么突然会冒出这句有些轻薄的话，平常的我应该是不会这么说的呀？看着身旁的立真，有一种他好像一直都在我身边的感觉，该不会，『亲则生狎，近则不逊』就是在讲这样的状况？
    「对了，这个─」趁着停红灯，我打开立真座位前的手套厢，拿出一张卡片跟一个小礼物，「生日快乐！」
    「哇，谢谢！今年还多了一个小礼物耶，前两年你都只有卡片说！好！开！心！可以现在拆吗？」
    「当然可以囉！说起来，我已经和你一起度过三个生日了耶，时间过得好快呀！」有人说，某些事情它默默的发生了，就不要去把它点明，否则就会开始发生变化，我想就是在说这样的情况吧：隔年的圣诞节和生日，立真就和阿哲度过两人世界了。
    「对呀，已经第三年了！怎么，嫌烦呀？让你陪本小姐过生日是你的荣幸好吗！」立真皱着眉说，一边拆着礼物。
    「很荣幸呀！怎么可能嫌烦呢！是说，刚刚想到，你说学长们约了你一起上山，你没答应，但是现在又和我一起上山，会不会害你被误会啊？」
    「有甚么好误会的？咦，等等，你怕被误会啊？你该不会想谈恋爱了吧？女主角呢？是谁是谁？」立真的意思是，该不会是因为我想追某个谁，所以不希望被别人误会我喜欢她。
    「欸，我是在担心你背后被人家说话好不好，我没有女朋友，被人家咬耳朵可没甚么关係，但你不一样耶，鄔立真小姐！」或许是因为我们够熟了，慢慢的，我们都开始会在想「劝諫」对方时直接叫对方的名字。
    「哇，弟弟想保护姐姐耶！好乖───呀！」立真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不过你也想太多了吧！放心啦，平常我也会注意这些呀，不过这次他们真的欺负你的太明显了，我真的受不了啦！再说，那些会说间话的人我才懒的管呢，反正会乱说话的人也不是甚么值得交的朋友。而且我们俩光、明、正、大，要说甚么就让他们说吧！」
    「呃???噢！」立真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可以接着说甚么。
    「哇！snoopy！」立真惊呼，「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snoopy了呀！好可爱！」立真终于把礼物给拆完了，我送了她一隻小小的snoopy娃娃，「我要把他放我床边！」立真拿着娃娃在脸上磨了几下，可爱极了。
    「前年陪你去买你同学的生日礼物的时候，我看你盯着snoopy娃娃盯得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当然知道啊！今年暑假去美国时阿姨带我去史奴比乐园(snoopythemepark,knott’sberryfarm)，看到它，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就先买回来等着你生日囉！」其实立真那时只是多瞧了几眼，拿起来把玩了几下而已，不过看得出来她满喜欢snoopy的。
    「拜託！我哪有那么夸张啊！不过，算你细心，嘻！谢啦！」
    「那???阿哲不会介意吧？」总觉得，我今天问了很多自杀式的问题。
    「他？介意甚么？」
    「连着两年都没让他陪你过生日啊，我送你礼物啊，甚么的。」
    「他最好是敢介意啦，我可是让他清楚的知道，是因为你我才会跟他在一起的呢！而且本小姐虽然和他在一起，不代表他可以限制我与朋友来往的自由好吗！他现在可是被本小姐制伏的服服贴贴的唷！嘻！」呃???突然觉得阿哲有些可怜???如果他在现场的话我应该会给他拍拍肩吧！立真接着说，「而且他送我的礼物都是项鍊啊首饰啊甚么的，节日也都会带我去吃高级餐厅，对我是真的很好、也很疼我啦，不过有时候啊，会觉得他还没有你了解我耶！我啊，最希望的生日礼物向来都只是一张写着真心祝福的卡片而已！喏，还有像snoopy这样的小礼物，里面带着满满的心意，就是最棒的礼物了。他送给我的那些礼物，都满贵重的，但我其实一次都没戴过啊！你啊，有空帮我好好教育一下他！」
    「我说立真姐姐啊，这种事情旁人不适合插嘴啦，这些你要自己和他沟通啊，不然他是永远不会懂的！他在用他觉得最好的方式在对你，所以他绝对不会觉得这样子有甚么问题，反而还会期待你会因此而开心呢！要是他越做越多，但你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期的越来越开心，期待落空几次后，就会开始吵架啦！」
    「是喔???」立真沉思了一下，「等等，不对啊，你又没教过女朋友，你哪会懂啊！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嘛！」
    「小─杰─」我无奈的说。
    「噢???对耶！他好像也是这样子！他该不会常找你men’stalk吧？我好想问问怡君她们平常是怎么相处的唷！哈哈！」
    「是啊，听他讲的事情太多了，虽然我自己没实际的经验，不过我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啊！」
    「喂，你说我是猪啊？死小孩！」立真板起脸，揍了我一下。
    「唉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嘛！」
    一路上，立真的声音从没有停过，如果没有她，这段路程一定会很无聊的！上山后，大家一直忙到晚上，原本我想帮忙大家一起布置的，不过弄没多久，立真就请学长姐让我到旁边休息，因为晚上的活动有一段是我主持，会很累，且结束后还要开夜车回台北。看着大家在忙，而我在休息，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不过也很感激立真，她总是很贴心的为我争取和挡掉很多事情，就像亲姐姐一样。而由于隔天立真也会和我一起去参加志工活动去帮忙冬令救济活动的准备，所以这天晚上，立真也搭我的车一起回台北。然而，活动结束时，她已经累瘫了，下了山一过苗栗就一路睡到她家，然后睡眼惺忪的和我随便挥了挥手就上楼去了。
    大一这一年，随着我们两人相处越来越好，立真在我面前也越来越不顾形象，我们也变得越来越有默契。但二年级以后，因为我没抽到宿舍，所以得到校外去租房子，虽然立真有时还是会来租的地方找我一起唸书写作业，但毕竟不像大一一样宿舍那么的近，所以变得不再会和以前一样几乎天天都一起上课、下课和吃饭了。
    顺带一提，由于医学系有一种称为「跑考」的传统，老师会准备好数十──或者甚至一百──个关卡，可能是知识题、实作题、情境判断题、操作题等等的，千奇百怪，每个学生在每一个关卡都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该关卡的答案写在自己的答案纸上或操作完毕，压力相当的大，所以这一年阿哲并没有回台北陪立真跨年，而是紧张的留在台南准备从所未见的大考。所以，这是我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跨年。但意外的是，曾经说对音乐会一点都没兴趣的立真，这一年，居然约我去听千禧跨年音乐会，而且还是用售价最贵、必须要提早抢的最前排pit区的票入场。立真说，这是她和阿哲原本要去听的，但阿哲没能回来，就来约我了，而从没坐过pit区位置的我当然是兴奋的答应了，更何况是和立真一起去呢！
    而大二这一年，课业和社团的负担都变重了，立真平常都没甚么时间和阿哲联络，所以阿哲都会尽量每隔一两周的周末就上来新竹找立真，我和立真一起出去的机会就变得很少了。然而，大二开始，我们大概每个月都会要交一个程式专题或是上机考试，每到此时，对写程式没有我那样熟手的立真就会到我租的地方找我恶补，常常一起拼到快天亮，然后我再骑车送立真回去学校，顺便买个早餐和她一起在竹湖旁吃完一起看日出，然后一起去找助教demo专题(操作专题程式给助教看并打分数)或直接上课去考试，结束后各自回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到晚上，所以我们常戏称自己是在「交作业赶通霄」大学唸书。这样的相处虽然次数不多，但是却成为了我们毕业后印象最深也最怀念的时光。

 Chap. 09 -- 2000年10月10日 星期二

    2000年10月10日星期二
    这天，是立真第一次到我在校外租的宿舍里找我赶专题进度。我们一起修一门叫做网路程式规划的课程，简称网规。第一个小专题，就是要写一个即时通讯软体。这天国庆日放假，我自己一个人从早上就待在系上的计算机中心修改隔天要demo给助教看的程式。一直到我突然看到pcman突然在工具列不停的闪烁，我才发现，已经快要晚上九点了，而我却忘了吃午餐和晚餐。大学时，大家都习惯用系上的bbs来联系，所以早已养成了一开电脑就会先连上系站的习惯。
    una
    「老弟，我的网规需要你！！」8:05p.m.
    「???不理我」8:17p.m.
    「接电话！！！」8:50p.m.
    「???t_t」8:55p.m.
    debug
    「囧，老姐对不起，刚一直都没看到讯息…qq」
    我不敢提到手机上的那12通未接来电。
    una
    「吼唷，你到底在做甚么啦！！都不理人！！」
    debug
    「←这个」
    una
    「哪个?」
    debug
    「debug」
    debug是「程式除错」的意思，我以为立真应该看到箭头符号指着我的id就马上就会知道我的意思的。不过今天显然没这个默契???
    una
    「吼！！都甚么时候了你还给我胡闹！！」
    「你弄得怎么样了？」
    debug
    「差不多了，就修一些小问题呀，你的呢？」
    una
    「一团乱了，快帮我看看~~你在哪？」
    debug
    「当然好呀，我在系计中，不过好饿唷，今天弄了一天，忘了吃午餐晚餐@@」系计中，是系上的计算机中心的意思。
    una
    「我在女二，」女二是大二以上的交大女学生都会去住的女生宿舍，
    「我也还没吃晚餐，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感到一阵飢饿???」
    debug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然后回系计中一起弄？」
    una
    「好！！」
    debug
    「学校餐厅都关了，我们去清夜吃吧！10分鐘后e棚见？」
    una
    「cu！！」立真的意思是，seeyou，待会见。
    这一年，交大的餐厅还仅有三间自助餐，用餐时间过了就打烊休息了，不像两三年后，整个餐厅改建，还进驻了7-11和全家，后来甚至连摩斯汉堡根松饼屋都进来了。而e棚则是离女二舍最近的机车棚，清夜则是清大夜市的俗称，由于清大交大校园相连，所以清夜是所有清交人共同的回忆。
    后来我们进了间平价铁板烧，吃完后原本要直接回系计中继续打拼的，不过立真突然想到系计中晚上太冷了，而且我租的地方就在夜市的一角，且我的专题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完工了，所以立真就提议到我住的地方帮他看看它的程式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吃完到我的住处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稍微地看了一下立真写的东西，发现立真显然并没有很理解老师课堂上讲的那一套机制就开工了，我只能遗憾的宣布，如果她想要完成她proposal(专题提案)时写的目标，那么打根基的核心通讯协定部分，他肯定是必须整个重写的。而如果在这种时间紧急的情况下，若要由我教立真依照我的方式去修改的话，最后势必会演变成我们两个人的程式过于相近而被教授判定为抄袭的。还好，我想到高中时和小杰写的网路游戏，跟立真所写的东西满像的，所以我翻找了一下那个游戏的程式码，让立真参考。
    我相信立真在这个时间点开始写的话，一定来不及在天亮前将所有的功能串在一起的，所以在立真修改底层的通讯协定时，我则帮立真修改最外面的包装──操作介面(ui)──助教说过，如果功能你无法做得很令人眼睛一亮，那么至少包装做好一点，也算是下了苦功，分数就不会太差。
    「喂，老弟，不好意思让你帮我一起改专题耶，都已经快两点了。」立真突然开口。
    「应该的好吗！你先别想这些，先继续改程式吧！目前弄得如何？」
    「看了你的程式有比较了解该怎么写比较好了，不过我想应该得弄到天亮吧，ui的部分应该来不及了???」立真有点垂头丧气的说。
    「ui的部分我刚就一直在帮你弄图呀，别担心，跟程式结合的部分待会再跟你讨论吧，我想demo前做完应该没问题的。」
    「咦，你会画图呀？」立真惊讶的说。
    「修图而已啦。我妈知道我从小就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做动画电影，所以把我送去上一大堆才艺班，画画啊，音乐啊，电脑补习班啊，甚么的，所以我小时候可以算是根本就没有童年，哈哈！有时候会觉得我妈很夸张，会有点怨我妈，因为我其实只想要学电脑而已，其他的美工音乐我可以找朋友帮我啊，结果我放学都在上才艺班，害我跟同学们都没甚么交集，人家讲什么好玩的我都听不懂，大家都不跟我做朋友，唉。不过现在我终于发现我妈的用心啦，甚么都自己会真是方便多了，看，我刚画的，用在你的ui里还不错吧！」
    「哇！还满不错的嘛你！不早说，去年的营队宣传我就找你帮忙了，过份耶你，暗槓！都不主动说要帮我！」立真熟练的轻轻揍了我一下。
    「哪有！那是因为做美宣的小宇学姊比我强太多了好吗，在她面前我只是幼儿园等级的而已，所以我就不班门弄斧了嘛！」
    「好吧，勉强原谅你。欸，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下？」
    「噢，不会呀，精神还不错啦！」
    「拜託，你都说你忙到午餐晚餐都没吃了，应该是整天都在写吧？至少让眼睛休息一下好妈！去，给我去休息一下！让眼睛休息一下再继续帮本小姐！」立真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我的床说。
    「呃???好啦，那我瞇一下，半个小时后叫我好吗？」不提起累这个字还没甚么感觉，但立真一提到累，眼皮就好像突然变重了，想想立真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好！那我继续改！待会叫你！快去快去！」
    我租的房间满大的，床离我的书桌有一段距离。躺在床上时，侧身望着书桌前的立真，想到三年前我还爱她爱得要死，能和她相处就兴奋的跟甚么一样。还记得，第一次陪她去逛街，看到她换上那件黑色小洋装时，我还感到全身发烫呢。而现在，我们俩第一次单独地同在一个小房间内，我却连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了。但如果你这时后问我是否喜欢立真，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说「当然！」，只是，这样的喜欢，好像变得不大一样了。这样衝突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的特别。
    不知何时，我已闭上眼睛睡着了，我向来都是躺在床上很快的就能入眠的。而很少会作梦的我，这次小眠中，梦到了我和立真不知如何开始交往的，感到有点不真实，但是又很幸福的感觉。再次睁开眼睛时，立真清秀可爱的小脸映入眼帘，甜美的睡着，突然感到自己幸福得不枉此生了。
    等等，立真怎么会在我床上？我突然惊醒，吓得跌落到床边的木质地板上，瞪大了眼睛小喘气着盯着床上的立真看。甩了甩头，望了一下墙上的时鐘，清晨四点整。四点？刚刚不是请立真半小时后叫醒我吗？怎么一下就过了两个小时???嗯！大概是立真写着写着也累了，也想稍微休息一下，结果就变成这样了吧？不过直接躺到床上来的举动也太令人惊吓了，就算我们再怎么的要好，我也还是正常的男生好吗？一个美女躺在自己的床上，难免会想入非非的，立真都不担心的吗？唔，不过，这样的话就代表，立真她真的很相信我吧。念及至此，惊吓的感觉早已散去，于是起身去看看立真的专题写得如何。
    「哇，立真改得也真快，核心差不多了，剩下外观的部分。」我捲动了一下立真的程式码看着，自言自语着，「唔???这里这样写到时候应该会当掉???」顺手修了一下立真程式码内的一些她没注意到的问题，「嗯！这样应该只剩下跟ui互动操作之间的事情要做了！」差不多了，该把立真叫醒继续弄了！
    「立真姐姐，该醒醒啦，快五点了！」我轻轻的摇了一下立真。
    「唔???嗯？」立真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呢喃了几句。「你说???几点？」
    「五点，天要亮啦！」
    「啊！」立真从床上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啊！」
    「我刚看了你写的，差不多了，顺便帮你修了些小问题，剩下的ui相关的东西应该不会用太多时间，看你睡得很熟的样子，觉得你一定累坏了，就让你多休息一下囉，来吧，我们继续把它赶完！」
    「吼唷，都你啦，刚要叫你都叫不醒，就在你床边靠着休息一下，结果发现你的床跟被子摸起来太舒服了，我就靠上去趴一下，没想到就睡着啦！还剩下五小时就要demo了，来不及了啦！」立真边说边以大字形的倒回床上，叹了口气，像是要放弃的感觉。
    「一定来的及啦，剩下的部分不会花太多时间的，你的天才加上我的支援，一两个小时就绰绰有馀啦！」我很有信心的说。
    我开始导引立真将我帮他修的ui图片衔接上她的功能，很顺利的，约莫四十分鐘后，整个程式看起来就有模有样了。
    「好了，全部兜起来了，剩下实际运作的部分，我们包一包到系计中做最后的测试吧？」因为网路环境的关係，实际上运作的状况还是得到demo现场──系计中──来做最后确认。
    「哇──」立真吁了一口气，摆出如释重负的样子，「终于！！我太爱你了老弟！！」立真边说着边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欢呼着，「有点饿了耶，你呢？我请你吃个早餐我们再去学校吧？」
    「好呀！我们买完去竹湖旁吃吧，天要亮了，还没在交大看过日出呢，哈哈！如何？」
    「好像很有趣耶，好呀，走吧！」立真开心的说。
    随意的买了几个水煎包，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起来散步到交大竹湖畔。我们挑了张湖畔树林里的长板凳坐了下来，慢慢的吃着早餐。
    「没想到念交大会这么的累。」立真用含糊的声音说着。我没听清楚立真说甚么，转过头去望着她，只见立真边嚼着水煎包边讲话，嘴巴鼓鼓的，瞇着快睡着的眼睛，嘴角还带着一片韭菜叶。
    「我说小姐，不要边讲话边吃好不好，好──丑──哈哈哈！」这画面实在太好笑了，我从来没看过样子这么呆的立真，忍不住按着肚子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立真边嚼着水煎包，用含糊的声音说。「我不行了，快睡着了，」好不容易立真吃完了一个水煎包，嚥了口口水，「我闭目养神一下，万一睡着了的话你要叫我起来喔，待会还要去系计中呢。」
    「嗯，好！」除了煎包外，我还买了杯咖啡。本来觉得咖啡配煎包这种奇怪的组合全世界大概只有我会点了，不过后来发现其实还满多人会这样吃的。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喝了几口咖啡后，看到立真已经开始呈现「钓鱼」状态了，边睡着边无意识的晃着头。稍微推了推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椅背上，让她待会醒来后比较不会脖子僵硬不舒服，然后继续享用着我的早餐。
    吃着吃着，立真的头忽然靠着我的肩，我瞬间全身僵硬，用馀光瞄了一下立真。嗯，真的睡死了。高中的时候，曾经幻想要是某天立真能这样靠着我的话，我一定会感到幸福透了，但现在，我只感到一阵紧绷。于是，用手指轻轻地戳了戳立真的头，想把她推回去椅背上靠着。然而，推了几次之后，立真都还是靠了回来，我就放弃了，让立真就这么靠着。
    就这样持续到八点，我虽然让立真靠着，但一直紧张的随时注意周围的状况，深怕有熟人经过，那我们就会跳到竹湖也洗不清了。还好，竹湖周围一直都没有人出现。或许早上的交大，除了教职员以外，其他人大都因为唸书晚睡所以都还窝在床上吧？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立真给摇醒，准备去做最后收尾的工作。
    走到系计中后，赫然发现里面全都是等着要demo给助教看的同学们，顿时想到我和立真昨天都没有洗澡，穿的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深怕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我们俩都没换衣服，然后进而联想到昨晚我们俩一直在一起。还好，似乎没有人有那个心情去注意我们，事后也没有听到甚么耳语八卦。这次以后，立真就放着一套外出的衣服在我这，往后每当她要来找我熬夜唸书赶专题时，就会直接在我住的地方洗澡，洗完继续拼到天亮，然后直接到学校去。当然，换洗的内衣裤是她离开的时候带回去自己洗的，我只会帮她顺便用洗衣机洗一下她换下来的外出用服装。也当然，这是我们俩之间一辈子的小祕密。
    由于不断增加的考试、专题和社团活动，立真分给阿哲的时间越来越少。更不用说我了，有好一阵子，我大概只有要赶作业或考试的时候才有机会和立真好好的相处吧！然而，也因为立真的忙碌，让阿哲常常大老远的从台南北上来找立真时，时间却被立真读书和准备社团活动的事情给大量的佔据，所以她们吵架的频率越来越高，就连她们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一起度过的圣诞节和立真生日，都在吵架。一开始阿哲来找我劝立真的频率变得很高，但时间久了以后，渐渐地，阿哲也不来找我了。

 Chap. 10 -- 2001年12月24日 星期一

    2001年12月24日星期一
    深夜零时五分，手机响了，是立真。
    「喂，我刚上火车，六点整到新竹，你来接我好不好？」
    「从台南？怎么了？这么晚还要回新竹，你还好吗？」我问道。
    「见面再说好吗，要来接我喔！」立真毫无音调的轻声，让我知道她应该是又和阿哲怎么了。
    「嗯！好地！六点嘛，你先在车上睡一下唷！」
    「嗯！」立真马上就掛了电话。
    清晨六点???真会挑时间。立真她们应该是又吵架了吧？看起来吵得满兇的，因为立真昨天才说要提前一天去找阿哲给他个惊喜，但现在居然搭夜车回来，而且是在圣诞夜这天。究竟怎么了呢？算了，接到立真就知道了，赶紧睡吧，五个小时后要醒来呢???还好明天没课！
    五点多，我迷迷糊糊的起了床，骑车到车站等立真。不过，早知道我就搭计程车去了，因为立真一出站后，甚么也没说，就带着浓浓的啤酒味扑上来抱着我大哭，完全无法沟通，也没办法坐在机车上，于是我们就丢下机车放在火车站，改搭计程车。
    「司机先生，往交大南门，谢谢！」我对计程车司机这么说，因为女二舍离南大门比较近。
    「不要回学校，室友会问东问西的，先去你那好吗？」立真含糊的说。
    「呃???好，那司机先生麻烦你，到清大夜市。」
    到了我的住处后，立真还是不停的哭，好不容易等她看似冷静了下来，但只要一准备讲话，就又崩溃的大哭。我只能跪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紧握着立真的双手，看着她在床上不停流泪。前一次握着立真的手，是高三时，她和阿哲第一次吵架，而这次，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帮我拿我的包包来！」哭了好一阵子后，立真突然冒出这句话。我依言把包包拿了给她，发现她的包包异常的重，原来立真去买了几瓶酒放在包包里。立真拿了瓶小瓶装的vodka出来，作势要扭开瓶盖，看起来想要直接喝的样子，我急忙把她手上的酒瓶抢来，不让她喝。
    「发生甚么事了呢，立真？先不要喝酒好吗，我们先冷静一下下。」我缓缓拍着立真的背说道。
    「不要，我要喝，给我！！」立真异常地尖叫着。
    「好好好，那我倒一点点给你，一点就好了，好吗？乖，冷静一下。」这时候的我对酒完全没有概念，不知道vodka是多么烈的酒，更不知道啤酒和烈酒会交替着喝会发生甚么事情，就这样倒了「一小杯」给她，现在想想，那应该有两个shot以上的量吧。我以为，那不过就是像水果鸡尾酒那样的东西，应该没甚么大碍。也没想到，她在火车上，已经喝了一打的罐装啤酒，而不是我预想中的一两罐而已。立真一口气喝了那「一小杯」vodka后，呛了几下，又继续放声大哭。
    「我去浴室给你弄个湿毛巾擦脸吧，好吗？」
    「嗯！」立真啜泣着点了点头。
    望了一下墙上的鐘，九点了。立真的眼睛红肿得严重，这位小姑娘该不会从一上火车就哭到现在吧？准备毛巾前，顺便洗了个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了一下。立真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呢？看起来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的样子，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这是第一次被立真拥抱，但却显然是因为别的男人的缘故。看看手錶，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五分鐘了，赶紧准备一下毛巾吧！走出浴室，只见立真手中又拿着一瓶包包里的啤酒喝了几来，我见状赶紧跑到床边去把她手上的啤酒罐给抢过来。
    「怎么又跑去喝啤酒了你，鄔立真！」
    「因为那瓶太呛太难喝了！」立真用很重的鼻音指着vodka说。
    「吼！不是这个问题好吗！重点是别再喝酒了！来，跟我说，发生甚么事了呢？」立真的回答有点出乎意外，我忍住了一丝笑意，把啤酒罐拿的远远的，不让立真碰到。
    「就???」立真倒抽了几口气，翻身紧紧抱着坐在床缘拍着她的背的我，又泪崩了。然而，令人永生难忘的不是这个拥抱的时刻，而是紧接着立真吐了我一身的那几秒鐘。我赶紧将床边的垃圾桶抓来，抽掉垃圾袋，让立真好好的消灭肚里的垃圾。倒了杯温水给立真漱口后，我去换了件乾净的衣服，又拿了一条小毛巾给立真擦嘴。而虽然曾经听说过夜店「拣尸体」的事情，但我一直不大相信喝酒可以喝到变成「尸体」，直到这天看到立真如此，才见识到了喝酒的可怕。立真其实意识清楚，但全身瘫软无力，连拿温水杯来喝的力气都没有，还好，立真自己身上只沾到了一点点，用湿纸巾擦一擦即可，不然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看到立真不停的反胃的样子，我想到冰箱里还有一节平常切来沾酱油的嫩薑，于是去切了几片给立真含着，然后餵了她几口薄盐的温水。虽然我猜这应该是没有解酒的效果，但我想对缓解呕吐应该是会有帮助的。好不容易看立真不再反胃了，就又去给她洗了条毛巾擦擦眼泪，回到床上坐着，扶着止不了啜泣的立真靠着床头板，不时的替她擦擦眼泪，继续慢慢地拍着她的背。
    十点多了，立真应该是累了，只剩下微弱的哭泣声，忽地身子一蜷，倒在我的怀里，双手轻轻环着我的腰。曾经期待着我人生的某一天会有这么一刻，但，绝对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是在立真被重重的伤害了的时候。我停下拍着背的左手，缓缓地移到立真的手臂上，轻轻的搂着她。随着立真用力的深呼吸，她颤抖的身子慢慢的缓和了下来，眼睛也慢慢地闔上。
    立真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终于，哭了四个半小时后，立真静下来了。我贪心地偷偷多享受了几分鐘搂着立真的时光，然后松开了搂着立真的手，想扶着立真躺好，让她好好的睡一觉。
    「继续抱着我好吗，拜託???」立真双手一紧，颤抖地抱着我，用微弱的气音说，「今天让我耍赖一下吧???」于是，我继续搂着立真，感受着她在我胸口上淌着的温热眼泪，两人一语不发。
    「阿哲他，」过了一会，立真小声地开口了，「在我打开房门喊『surprise』的那个瞬间，也给了我一个好大的surprise???他和一个学妹正光着身子做???」立真一阵哽咽，吞下了最后一个字，更用力地抱着我，强忍着不哭的身子再次的颤抖了起来，我的胸口，又更加的湿润了。
    默默地轻搂着立真，脑海里既空白又混乱。等到我注意到已经中午十二点时，立真早已沉沉的睡去了。拉了下棉被给立真盖上后，我就这样搂着她一直发呆，而她也一直蜷在我的怀里，一直到天色暗去。
    ※※※
    晚上，房里月光洒下。
    「欸，你醒着吗，老弟？」立真在我怀里轻声问道。
    「嗯！醒着呀！你醒啦？身体还好吗？会不会不舒服？」
    「还好，头有点痛而已。现在几点啦？」
    「晚上???八点。」我松开了被她压了一整天的手臂，瞄了下手錶的萤光。
    「哇，我睡这么久了！」立真边说着边拉开身上的被子，起身伸了个懒腰，两眼无神的躺在我身旁。「不好意思呀，让你照顾了我一天，还让你看到我这么丑的样子。」
    「你啊，太令人担心了，喝酒喝成那样，以后不管发生甚么事都不准再这样了好吗！要是醉倒在外面多危险啊！」我坐起身，靠着床头板，活动了一下早已酸麻的手臂。
    「???好啦。」立真沉默了一下。我好像说错话了？这时候应该要安慰她才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我，一团混乱。
    「唉──」立真叹了口气，「欸，你说，我都大三了，现在又分手了，是不是就没人要了啊？噢???天呀，我要孤单老死了吗？」
    「拜託，你是呆子喔！别想太多好吗！还担心这个！阿哲他都那样了，你还不分手的话才更令人担心吧！」我忿忿的说。
    「甚么呆子！我很认真耶！那???会有好男人抢着要我吗？」
    「当然！」
    「你说的喔！那???要是以后老了我还是没人要的话，你这个弟弟可得负责搬家到姐姐家隔壁，天天陪姐姐在老树下聊天喝茶下棋养老喔！」立真淡淡的说着。
    「呸呸呸，才不会有那么一天好吗？」
    「以防万一嘛，有诚意就先答应了再说！」
    「是是是！答─应─你！我姐姐真难搞，真是的，还想在老树下喝茶下棋勒！也不替那棵老树想一下，人家树爷爷都这么老了还得帮着娱乐我这阿呆老姐，真是辛苦！」
    「机车耶你！」立真又揍了我一下，不过听到他轻轻的噗哧地笑了一声。
    「不然???」我迟疑了一下。
    「嗯？」
    「呃???没事。」
    「话别说一半！给我说！」立真皱起眉来假装用生气的口气说。
    我轻轻的吸了口气，趁着在让我们看不清楚彼此的夜色下，鼓起勇气说：
    「不然，要是我们俩三十岁时，身边都还没有人的话，就???在一起???吧？」
    「嗯???呃???嗯???这??????」立真的沉吟，让我觉得我好像说错话了。一丝苦涩在心中盪了开来，这是温柔的拒绝吗？
    「呃???嗯???对不起。」我在黑暗中傻笑了一下，小小声的说。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立真突然说。
    「啊???认真的吗？」
    「认真的呀！不然来打勾勾！不过打完勾勾到时候你就没得反悔了喔，怕不怕呀？要不要再仔细考地考虑一下呢？嘿嘿！」立真诡异的笑了一下。
    「不能反悔就不能反悔，谁怕谁呀！到时候我还有老树帮我呢！」
    我们俩像小孩一样，勾起指头，上下晃了三下。
    「你整天都没吃东西耶，应该饿了吧，要不要出去吃点甚么？」为了避免尷尬，打勾勾完后我接着问道。
    「嗯！真的饿了???不过???拿一下镜子给我好吗？我包包里有！」我递了镜子给立真，起身去开了灯，「噢，天，我现在真是丑的可以???你出去帮我买吃的好不好？这么丑我不想出门???」立真照了镜子后，嘟起了嘴，对自己的哭到肿起来的脸非常的不满意。
    「好呀，你想吃甚么？」我问道。
    「都好，你吃甚么我就吃甚么吧，你应该也饿了吧，陪了我一天也没吃东西。」
    「好！那我去买唷！」
    「那我先去洗个脸洗个澡吧！我居然快两天没洗澡，脏死了???我的行李呢？」
    「嗯！在墙角书柜那儿！我帮你推过来吧！」
    外出买晚餐时，都在想着刚才的那个约定。虽然觉得立真要在三十岁前都没有人追、也没有交男朋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立真的允诺，还是给了从没交过女朋友的自己一股很大的信心。走到比较远的地方去买了立真爱吃的青酱义大利麵和六吋的提拉米苏蛋糕，半小时后才回到住处。进门后，看到立真穿着一套长袖的粉红米妮睡衣，我愣住了。
    「我说，立真大姐，你怎么换睡衣啊？」第一次看到立真穿着睡衣，有些惊讶，也感觉挺不习惯的。
    「我不想回宿舍，回去的话室友们肯定会问我和阿哲的事情的，我现在还不想让人知道这事，也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立真歪了一下头说，「所以今天就住在你这啦！没问题吧！」
    「呃???当然没问题。」
    「不过，你得睡地板！白天算便宜你了，哼！别忘了，你要等本小姐三十岁还单身，才能升级成鄔先生嘿！」
    「是──立真大姐──」我拉长了声音说，「还是先来吃饭吧！」我将手上的蛋糕拿着轻轻晃了一下，「还有蛋糕唷！待会一起庆祝生日吧！」
    用过晚餐，我们俩一起看了一下书，毕竟期末考也距离没多少日子了。很快的，十二点了，我端出了蛋糕和写好的卡片，唱生日快乐歌给立真庆生。
    「欸，老弟，没想到你唱歌还满好听的耶！」熄灯后，立真在床上对躺在地上的我说，「以后每年你都要唱生日快乐歌娱乐本小姐！到你交女朋友为止！」
    「是──谢谢夸奖啊，立真大姐！」
    「不─客─气─」
    「那???先晚安囉！」立真说她白天睡太多了，其实还没有很想睡，所以只是先躺在床上休息而已。我呢，则因为前一晚没睡多久，又陪了立真一整天，已经有些精神不济了。
    「嗯！晚安囉！」立真轻轻的说。
    然而，我在地上躺了好一会都没能睡着。立真就在身边，真的会有些紧张，闭着眼好久好久，都没能将心情沉淀。听着墙上的时鐘，响了两点鐘的滴答、三点鐘的滴答、四点鐘的滴答???立真在床上辗转的声音还依然清晰。
    立真轻轻的下了床，踏着无声的步伐到浴室去，安静了好一阵子，我的意识也逐渐的模糊。忽然背后一股暖流，立真轻轻地抱了我，声如蚊蚋地对我说，「对不起，总是对你颐指气使的。谢谢你，有你真好???」立真吸了吸鼻子，簌簌地留着泪，回到了床上，不安稳的睡了。而一直装睡的我，也带着两行浅浅的泪痕，渐渐入眠。
    ※※※
    隔天，我们俩都睡到中午。从这年开始，因为开始实施周休二日，所以圣诞节不再放假了。不过，这一年，或许是老师也还不习惯没有放假的行宪纪念日，所以宣布停课一天。所以，我带着立真回台北，开车到北海岸玩了半天，陪她散散心和过生日。我们去了朱铭美术馆看雕像，金山老街吃小吃，傍晚，在白沙湾散步。一路上，不同于以往，立真安静地令人担心；而我，只是默默的陪着她。
    我们找了片沙滩坐下，望着大海，任由寒风划破两人的寂静。
    「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唷，老弟！」立真缓缓的说，「不知不觉已经第五年了呢，和你一起过生日???」
    「嗯？去年???」想到去年，立真和阿哲在吵架中度过生日，晚上立真还打电话给我抱怨呢。
    「别提到那个人???」立真低下了头，打断我的话抢着说。
    「噢，对不起???」
    「好像已经变成习惯了呢？认识你以后，总是有你陪我一起过生日???」立真轻轻的说。
    「嗯???很荣幸的呀！」
    「谢谢你，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总是在我身边???」立真曲着身子，抱着双膝，低声啜泣着。
    「也谢谢你呀，姐姐！」
    「谢我甚么？」
    「谢谢你???嗯???总是为我争取很多我不敢争取的呀???」我心虚的找个理由说。总觉得，说「谢谢你再次的让我陪你过生日」好像怪怪的。
    「呆子喔，我就看不下去你被欺负呀，有甚么好谢的，真是的！不过阿，我们这么要好，会不会害你娶不到老婆呀？」
    「不会呀，反正还没遇到喜欢的人。」我无奈的说。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呀，只是???
    「那，遇到时一定要跟我说唷！我会帮你的！」
    「喂，昨天才打勾勾耶，这么快就反悔了，想把我在三十岁以前赶紧卖掉呀？真没诚意。」
    「拜託，是让你先去给别的女人训练一下好不好，让你先见见世面，看看外面的女人多可怕，到时你才会珍惜本小姐的好！」
    「哪有人先祝人家跟未来的女朋友分手的啦！」我皱着眉说。
    「有呀，那人不就在你眼前吗？」立真手指着自己的脸颊，扮了个鬼脸，在画着泪痕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熟悉的调皮笑容。
    「唔，对耶！真是稀世珍宝！来来，让我好好端详一下会祝人家跟未来女朋友分手的国宝是甚么样子！」我斜着头，摆出打量的样子。
    「白痴耶你！再说了，本小姐人美心善又大方，行情好的很，才不可能三十岁前还没人要呢，哼！帮你追女朋友只是先给你个台阶下而已好不好！」
    「欸，不知道谁昨天在那边哭着说『我是不是没人要了啊？噢???天呀，我要孤单老死了吗？』喔！」我用夸张的语气，学着立真昨天的样子说。
    「机车！机车！机车耶你！」立真终于笑了，用力地甩手揍了我好多下。
    「唉唷。」我沉默了一下，「喂，先说好喔，不管未来发生甚么事，我们都要像现在这样这么要好唷。」
    「那有甚么问题，你姐姐我像是重色轻友的人吗？」
    「不像呀，我怕我是而已。」
    「喂！」立真瞪大了眼睛，又重重的打了我一下。
    「开玩笑的啦，我才不会重色轻友呢。而且我已经二十一年没交女朋友了，身为一个资深电脑宅男，要是九年后啊，还是没交到女朋友的话，我也不会很意外的啦！到时后吼，你就不要求我多重色轻友一点，哼！」
    「好呀，等着瞧，看到时候谁求谁多重色轻友一点，哼！」立真嘟了嘟嘴说。
    「那打勾勾。」我说。
    「打甚么勾勾？」
    「刚刚说的，不管未来发生甚么事，我们都要像现在一样要好啊！」
    「欸，你怪怪的。怎么了，我们会发生甚么事？」立真终于发现了，我有话放在心里。
    「先打勾勾再跟你说！」
    「好啦好啦，打勾勾！真是的，幼稚！」
    「耶！」我们再次的手指勾着手指，上下晃动了三下。
    「好啦，可以说了吧，甚么事？」
    「我???毕业后想出国去唸书。」我小声的说。
    「噢，」立真像河豚一样地鼓了下嘴，「出国唸书很好呀，之前去交换学生回来后我一直都还想再去呢！可以学到好多好多！」
    「真的齁！我想去美国念电脑动画，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希望以后能做这个！」
    「是唷，那你是不是该准备去补gre了呀？」
    「嗯，是阿，下学期去吧，四月有开课的样子。那你呢，要继续考研究所吗？」我转头问立真。
    「对呀，不然还能做甚么？难道要姐姐我陪你一起出国唸呀？」
    「你想的话当然最好啊，有你在我胆子比较大，哈哈！」
    「胆小鬼，想得美哩！想要我跟你一起唸喔，求我啊！你拿出百分之八百的诚意求我，我就考虑一下看要不要答应你！」立真手插着腰说。
    「嗯???其实，我觉得呀???」
    「嗯？」
    「你应该没有很喜欢唸资工???吧？」我有些不确定的说。
    「怎么说？」
    「虽然之前你说，你爸也支持你唸资工，因为唸医的都很辛苦，而且他也可以帮你铺路，但是我觉得，做喜欢的事情还是比较好呀！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甚么辛苦都不会放心上的，或者说阿，自己一定一点都不会觉得辛苦的。」
    「我很喜欢啊！就像你高中时说的，学资讯能无限的发挥创意，有种能创造某个世界的感觉！」
    「是是──但你更喜欢唸医疗相关的吧？你呀，从高中开始就是这样，总是在注意哪里又有甚么疫情，地球另一端的哪里又需要医疗资源，甚么绝症又有甚么新药，怎么样吃又比较健康之类的。要是你有医师执照的话呀，我猜你早就插着翅膀飞到第三世界去行医了吧！就像你高中时说的那样！对吧？」
    「哇，果然还是你了解我！」立真开心的说。
    「当然，我可是你亲爱的弟弟耶！要是我的话啊，当初肯定会决定追梦去，然后重考了。」不过还好你没这么做，我们现在才能这样要好。
    「那???」立真想了一下，拍了下大腿说，「我就不考研究所了，学我亲爱的弟弟勇敢的去追梦吧！明年重考医学院！医科最好！医技也可以，还可以拿资工系学的东西学以致用！」
    「喂喂喂，你都快大四了，难道想现在休学啊？都快毕业了耶，多可惜！」换我插着腰对立真说。
    「本小姐天赋异秉，大四边修课边重考也考得上医学院的，信不信？」
    「相──信──」我叹了口气，「那我们就???会离得很远了呢。不管，你要记得刚刚打的勾勾喔！不管发生甚么事，都要像现在一样要好！」
    「哇，这是捨不得我的意思吗？好、感、动、喔！放心啦，你姐姐我可是很讲信用的！」
    「当然捨不得好吗，你不在的话就没人挺我了，我就要被欺负惨了，人生悲剧啊！」我作势擦起眼泪来。
    「好乖──看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个特权好了！」立真笑着说，「在本小姐交下一个男朋友之前，以后的每个生日，我可爱的弟弟都有帮我过生日的第一优先权！」
    「吼，第一号御用服务生就对了！还要每年唱生日快乐歌娱乐您对吧？昨晚说的，我、还、记、得、呢！」我指了指我的脑袋，无奈的对立真说。
    「怎样，不喜欢啊？不要拉倒！哼！」
    「是是是，超喜欢的！谢姊隆恩──」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子，「走吧？有些晚了，我们该回新竹了，你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呢！」
    「还谢姐隆恩哩，哈哈！乖，真可爱！好啦，走吧！」
    很快的，这一个学期就结束了。我常常陪立真在清大校园内散步，看着她几乎天天都默默的流泪，日復一日安慰着她。三个多月后，立真才恢復了原本活泼的样子。大三下学期时，我们一起度过了作业与专题最多的一学期，立真大概一个礼拜都会来我这一两天，不过也因为次数频繁，进度跟得比较顺，所以比较不会再留在我这熬夜了。
    大学四年级时，由于我们两人一整年都只剩下两门课要修，一学期只剩下一门课的负担，相当轻松，而我又因为开始要补留学考试的关係，一个礼拜大概只有两天会待在新竹，所以我租的地方，就变成立真平时闭关读书重考的所在。我清空了衣柜给立真，因为她周二到周日都会住在那儿，我则只有周一会从台北回去住一晚，周二一下课就又回台北补习。有时立真会在周末时回台北，就会约我一起吃个饭，偶尔会一起去逛街，放风。后来，2003年春，经过了sars事件后，立真和我说，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当医生，完全不考虑其他医学院的系所，所以更加的认真，周末都不回家了。我们两人就像消失在系上一样，一些不知情又八卦的同学们，总会传些奇怪的流言，像是我们终于修成正果、消失一起去度过甜蜜的两人世界呀之类的。直到毕业前夕，我们终于出现，大家得知立真准备转换跑道去重考大学，而我决定了要出国后，流言才中止。
    2003年夏，我们终于毕业，各奔东西，立真如愿的考上阳明医学系。而我则顺利的考上预官，到仰德大道上的国安局担任资讯官，准备在退伍后申请美国的学校。休假时，立真也常会说要慰劳辛苦的弟弟，约我一起吃饭看电影之类的。立真的爸爸开的工作室也在这几年生意发展得很快，所以经常跑国外，鲜少长时间停留在台湾。而因为我家刚好就在阳明大学附近，某次立真来家里跟我借东西时，碰到我爸妈，大方的喊了一声「乾爹、乾妈」，喊得没有生女儿的他们心花怒放，所以我爸妈非常喜欢立真这个女孩子。偶尔爸妈会约立真到家里来一起过节，像是元宵啊、中秋烤肉啊之类的，把她当作自己女儿一样。当然，爸妈总会要我积极点，把立真追回家当媳妇，但我只能心酸地开玩笑地和他们说，他们儿子女儿两人很乖，是绝不会乱伦的。
    退伍后，或许是因为申请的学校都是全美前十的名校的关係，申请的况状并不顺利，于是先到了一家做网路游戏的公司任职，也由于我对这个方面的热忱，在公司内飞快的升迁，很快的就开始带专案，负责整合内部以及第三方软体开发商的合作。然而，我还是每年都会再继续的申请学校，直到2009年夏天，终于如愿的到加州唸书。立真也在这一年顺利的从医学系毕业了，如愿考到医师执照。
    自从立真和阿哲分手之后，不意外的，数年间，我身边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会让我心跳加速的女孩，也很哀伤的，没有一个女孩注意到我过。而立真呢，虽然医学系中很多男生追她，不过因为阿哲给她的打击，她特别地不相信医学系的男生，所以系内的追求者全都碰了软钉子。立真总是说，她觉得她很难再相信男生了，害怕去开始一段新的关係，害怕再次受伤，所以她把对男人的标准订得恨天高，即便系外也是有许多她觉得还不错、可以再进一步认识的追求者，却也都在她严苛的观察期中全数出局，所以，我也只能摇摇头，叹叹气了。多年以来，我们一直都维持着好朋友、好姊妹的关係，互相支持，互相打气；偶尔放假无聊时，一起逛街；伤心时，互相取暖；生气时，帮着骂让对方生气的机车人；工作倦怠时，一起旅行。而那天之后的八年间，立真真的都叫我帮她过生日。前两三年，还会觉得能和立真一起过生日很开心，但渐渐地，感觉陪着立真过生日，仅仅是一种习惯了。如果在我开始工作后，你问我是否还喜欢立真的话，我应该会笑着摇摇头说「还好」吧。

 Chap. 11 -- 2010年6月6日 星期日

    2010年6月6日星期日
    2009年夏，我离开了家人，离开了台湾，终于如愿来到加州唸电脑动画。高中以来，这是第一次在没有立真的城市生活──就连当兵，我都刚好在立真后来就读的阳明大学附近服勤。自从立真喊了我爸妈「乾爹、乾妈」之后，我就认定了自己追立真无望了。爸妈虽然总是催着我去交个女朋友，但对于这方面，我只是不停的逃避这样的话题，也无心去认识女孩子。所以过去的四、五年间，我的生活很单纯，就是工作、家人和几个少数的挚友──当然，包括立真。直到来到加州之后，被年轻同学们的热情气氛给感染，我的世界才再次被打开。我开始会和同好一起到国家公园练习摄影，心情不好时就自己开车到满是街头艺人和海景豪宅的santamonica海滩走走，感受一下浪漫的加州风情，也到处的参加在美国新认识的朋友们的派对、聚餐、旅行团。在这里，我深深的了解了为何好莱坞的电影工业如此发达──因为这里的环境，能让人有源源不绝的创意灵感。
    这天，是南加州大学在台北举办的新生行前说明会。准备要到异国读书的学子们，总会紧张的想到处询问学长姐们加州求学生活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及准备工作。身为前一年入学的学长，我报名了这一年学校新生行前说明会的志工，回到台湾，帮忙在会场为新生们提供各式各样的资讯。台上的美国讲师们珠连砲似的英文解说，似乎让台下大多数的同学们眼神更迷惘了，当主持人一宣布开放让大家去周围找各自学系的学长姐询问问题时，所有新生们便蜂涌至各系所聚集的区块。而我，并没有负责任何系所的主讲，所以就开始找零星在外围的学弟们询问是否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而同一个时间，立真刚好在我们的会场附近也有姊妹们的下午茶聚会，所以我开车带着立真一起到位于台北君悦饭店的会场。
    「学长，我想请教一些问题！应该说，很多问题！可以耽误你一段时间吗？」一个穿着纯白雪纺纱洋装，肌肤雪白，长发及肩，看起来很清秀又有气质的小女生开口对我说。
    「当然啊，你想知道些甚么呢？」
    「谢谢！我看看喔，总共有???」这位小女生翻开她的笔记本，寻找着她列下的问题清单，「选课、住宿、治安、买车、考驾照、学费生活费、音乐教室、买电脑！」小女生一口气讲了好几个主题，而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问了音乐教室相关的问题，因为这个小女生很爱爵士乐，也很喜欢唱歌、很会唱歌。
    「wow！你想的好周到呀！因为有许多问题跟你念的系所有关，所以我可不可以先知道一下你是准备要去唸哪个系所呢？」
    「cinema！(电影学院)」她竖起食指，头微倾带着微笑地比了个「一」的手势。
    「wowagain！」我眼睛一亮，因为虽然我念的是资工，但我的专业领域──电脑动画──常会需要跨到电影学院去寻找导演、编剧、美工之类的学生一起合作。「我们学校的cinema是全美最好的呢！恭喜你耶！不过因为我不是cinema的学生，现场也没有cinema的学长姐有来，所以选课等等的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你。来，我写两个电影学院学姐的信箱给你，你回去可以写信问问他们选课的问题，应该会比我讲清楚很多！至于其他的问题呢，来，我1个个和你介绍，??????」我讲了好久好久，只见这个小女生不停的写着笔记，问的问题清楚有条理，看起来极聪明伶俐。
    「谢谢学长！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麻烦学长，就是呀，除了刚刚外国讲师说的学校机场接驳车外，有没有哪里有接机服务呢？」
    「有呀，旁边桌子那几位来帮忙的福音社有免费的接机服务，另外一边桌子的台湾同学会也有，两个社团的服务都不错！联络方式在这，喏！」我递了张印着两个社团接机联络人的电子信箱地址的纸卡给她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两个社团接机的优缺点。
    「谢谢学长！」这个小女生真有礼貌，已经说了好几个谢谢了。「对了，可以跟学长互留个电话跟e-mail吗？学长解说的好详细，让我安心好多呀！如果之后有其他问题的话可以再请教学长吗？」
    「当然囉！」我们互相交换手机输入了彼此的联络资讯，「jenny，叶???羽婕，好秀气的名字！」我覆诵了一下萤幕上的新联络人资讯。
    「爸妈取的好囉，谢谢夸奖！学长的名字也很诗意呢！」
    「谢谢！」我学着小叶礼貌的带着微笑说了声谢谢。是的，羽婕，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小叶。这时，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这天预定使用包厢的时间已经超过了，要请大家尽快的移驾厅外的公共空间，整个下午的行前说明会终于圆满结束。看了看手錶，下午五点零五分，和立真约的时间是五点十分，她们的下午茶应该也结束了，得赶紧到另一个厅去找她才是。「那，有甚么问题的话，不要客气，儘管写信或打电话问我囉，我还有些事，要先离开一下！恭喜囉！八月加州见！」眼看就要迟到了，我急忙挥了挥手与小叶道别。
    「谢谢学长，学长byebye！八月加州见！」对小叶的第一印象就是，她真的超级的有礼貌。
    我快步地走出去，穿梭过许多个电扶梯，到了君悦饭店另一端的下午茶厅。
    「嘿！老弟！说明会如何？学弟妹们多吗？」
    「超多的，尤其我们系的！刚刚啊，同样的话讲了好多次，都可以转职去当鸚鵡了我！啊你们下午茶如何？开心吗？好不好吃？」我松了口气，终于赶上了，没有迟到。我们边走边聊天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辛苦啦！鸚鵡先生！下午茶很开心啊，也挺好吃的，而且呀???」立真将手上的小纸袋拿到她眼角前晃了晃，「来，姐姐给你外带了些点心慰劳你！是你最、不、喜、欢、的肉桂蛋糕唷！」
    「很故意耶你！吼！没诚意！」
    「甚么都要试着吃一点好不好，不然不会健康！乖，聴医师的话！」立真去年刚从阳明医学系毕业，在我上飞机前往加州读书的前几天，顺利的拿到医师执照，目标是要在住院医师生涯结束后，成为一名优秀的小儿科医师。
    「是是是，那可不可以恩准我吃健康的肉桂蛋糕时配个咖啡呀？亲爱的鄔医师？我的好姐姐？拜託──」我撒娇了一下。看过我撒娇样子的，就只有立真了。
    「不─行─！你咖啡少喝点啦，我用心良苦耶！」立真瞪大了眼睛说。
    「是──谢谢姐姐关心──上车吧！」我无奈的说。还好终于到了车子旁，可以转移话题，不要再讨论那气味令我作呕的肉桂蛋糕了，何况立真连让我用咖啡香盖过肉桂的味道这招都不准。
    「我先去帮你缴费吧，你先暖车开冷气！外面热死了！」
    「噢！太感谢你了姐姐！喏，」我递了三百元给立真缴费，「就拜託你囉！」
    「不用啦，跟你姐姐客气甚么！」立真转身往缴费处走去。
    才刚发好车坐定，突然「碰」的一声，后方传出一声巨响，我赶紧下车察看。原来，停我们后面的车子，不知怎地直衝衝的撞上了柱子，不过还好，碰撞的声音虽然听起来很大，但衝撞力道其实并不大，看起来只伤到了保险桿而已。
    「你还好吗？人有没有怎么样？」我敲了敲驾驶座的窗子，主动关心地问道。
    「嗯???嗯???」对方摇下车窗，喘着气，并没有回答，看起来还在惊吓着。
    「咦，是你？」我定了定神，发现车内的驾驶是小叶。
    「啊，学长！」小叶惊魂未定的说，「不好意思，我好像把油门当剎车踩了???」
    「呃，有没有受伤？」其实我心里第一个念头是，小叶也太有礼貌的过头了，连自己撞了车都要先跟人说声不好意思。
    「没有，应该没有???谢谢！啊???我的车???」小叶这时才想到她的车子。
    「你的车应该没甚么大碍，看起来只是伤到保险桿而已。你有信用卡或保险吗？打个电话联系一下道路救援吧！」我说。
    「噢，应该有，我找看看，谢谢！」
    「等等、等等，你先把排档切回p去再找。」注意到小叶没有切换到停车档的我紧张地说。
    我帮小叶在车子周围拍了照，记录了一下小叶车子各处的受损情形，好让她交给保险公司评估费用，小叶则下车打电话联系保险公司。很快的，小叶就跟保险公司的业务约好到场处理，我见自己已经没甚么可帮上忙的了，便和小叶道别。
    「那，我先走囉！待会开车小心唷！」
    「谢谢学长！学长掰掰！」小叶微微地躬身像我道谢，就像多年前认识立真那天时那样。
    坐回车上后，立真刚好也帮我缴费回来了。
    「嘿！刚刚那女生是???？」立真回来时远远的看到我帮小叶的车子照相，好奇地问道。
    「刚刚那个女生把油门当剎车踩结果撞到柱子，我看到就下车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发现很巧的就是刚刚在说明会上认识的学妹，叫???jenny，叶???呃，噢，对，叶羽婕！还好人没事，车子也没甚么大问题！」
    「哦！那学妹还满漂亮满有气质的耶！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呀？」立真摆出奸笑的表情调皮的问。
    「神经喔，初次见面哪有甚么有没有兴趣的。」呃，其实，我好像没资格说这句话，因为十三年前，我就是在初次见面时喜欢上立真的。
    「是唷，所以这位第七号女孩又被我老弟打枪了，好吧，只好等下一位幸运女孩出现囉。」立真歪了歪嘴，无奈的说道。不知从哪天开始，只要我认识了女孩子，而立真她觉得不错的，就会问我有没有兴趣，然后擅自地为她们编号。
    「欸，我比较担心你耶，老姐。都过了这么久了，心结可以打开了啦。放宽心去接受新的男人吧！」当然，心结指的是阿哲的那件事。
    「喂，说好了不再提的???」立真低下头小声说。
    「噢，好嘛。对不起。」每每提到这件事，我们就一定会重复类似的对话。
    「算了，原谅你，ㄌㄩㄝ！」立真扮了个鬼脸给我，「欸，你今年寒假有要回台湾吗？」
    「还没决定耶，怎么了？」
    「别回来吧，你都快毕业了，却都还没带我在la玩过耶！是不是很过分？十二月底我有高中同学在旧金山结婚，我的姐妹们都会去，所以我也会去！你今年寒假就留在那招待你姐姐我玩几天！没问题吧？」
    「对耶，快毕业了！好呀！让你过一次温馨的美式圣诞节！哈哈！」
    「乖！那到时记得给房子打扮一下，要有浓浓的圣诞节气氛才行喔！」立真拍了拍我的肩说。很快的就到了立真家，和立真一起在她家附近的餐厅用了晚餐后，就又前往另一个地方继续宵夜续摊。留学生嘛，虽然暑假很长，但放假回台的时间通常不长，所以总是大小聚餐不断，即便是朋友不多的我，也是三天两头的就和朋友有约。而由于七月开始就和一同做大型专题的同学们约好要开始为期一年的奋斗，所以虽然开学是八月底，但大家都还是七月初就纷纷飞回洛杉磯做开学前的准备。立真这一年开始r2的住院医师生活，非常的忙碌，又因为她对工作格外的热血，所以我们其实很难得能刚好在这一天碰面相聚。临别前，立真还再三交代圣诞节一定要记得安排好行程招待她，不然她绝对不会饶过我。我心里也明白，立真的意思是生日要好好的帮她过，就像以往一样，到国外也不能例外。

 Chap. 12 -- 2010年7月4日 星期日

    2010年7月4日星期日
    美国国庆日，洛杉磯。这天我到了洛杉磯市区内我最喜欢的点心饮料店「fourleaf」坐着，享受假日悠间时光。其实我对点心并没有特别的爱，只是这间位于洛杉磯日本村内的台湾点心饮料店，总让我有回到家乡的感觉，所以我很喜欢在这里坐一个下午，看间书，写程式，喝茉莉绿茶。
    jenny
    「学长，可以打扰一下吗？」
    先前给小叶我的email、几次的信件往来回答小叶各式各样的问题后，小叶开始会用googletalk直接联系我。
    debug
    「当然囉！」
    jenny
    「就是阿，有个不情之请???」
    debug
    「请说j」
    jenny
    「之前我和台湾同学会的学长们预约了接机服务，不过因为我搞错了班机时间了，他们好像一时派不出人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请学长接我呢？」
    debug
    「噢，哪天呢？」
    jenny
    「7/29，星期四，下午四点多到la的班机。」
    debug
    「好呀！那天我有空，没问题！长荣br2班机对吧？」
    jenny
    「耶！谢谢学长！学长好厉害啊，光说时间就知道是哪班飞机！」
    debug
    「谢谢夸奖，哈！这阵子常常跑机场接机呀，就比较熟一点囉！」
    「那我跟你约机场出境后左手边的一间花店吧，我画个地图给你。」
    我打开了photoshop，用绘图板随手画了张机场内部的简图传给小叶看。
    jenny
    「谢谢学长！学长真细心，还画这么详细的地图！」
    debug
    「别客气，那???需要举个欢迎招牌让你认我吗？xd」
    jenny
    「不用啦，我应该记得学长的样子！对耶，给学长接真好，不用担心认错人！太感谢了！」
    debug
    「不客气j那就7/29见囉！」
    jenny
    「谢谢学长！！！」
    我拿起手机，在ios行事历上记下了七月二十九日这天接机的行程。
    una
    「老弟，我机票订好了唷，12/20晚上我会先到sfo，在旧金山待四天参加高中同学婚礼，顺便和高中同学们聚聚，12/25一大早从sfo飞lax，11点到！1/2下午两点lax回台北！」
    我接着收到立真的msn讯息。sfo是旧金山国际机场机场的代码，而lax是洛杉磯国际机场的代码，la则是洛杉磯的简称。
    这年代，icq不再流行了，大家都改用msn和skype。啊，还有googletalk、whatsapp和line。
    debug
    「收到！sfo有人接你吧？」
    una
    「当然囉，怡君跟小杰会来接我！」
    debug
    「怡君她们也会在啊！哇！」
    「等等，那小杰这死小孩怎么没跟我顺便约一约，结婚了就把老同学给忘了吼，真是的！」
    una
    「是喔，小杰居然没找你！亏我们去年还去当他们的伴郎伴娘！好啦，你姐姐我要上工了，今天我值大夜班，先这样唷！」
    看了一下世界时鐘，台湾现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行事历上，则又多了一笔圣诞节早上十一点的机场行程。这阵子大概两三天就要跑机场一趟，帮忙接新生到学校附近安置、採购生活必需品，对这条路线的状况已经熟练到了一路上都不太需要踩剎车就能上下机场交流道、时间估算精准到停好车十分鐘内就可以接到人的地步。
    很快的，就到了接小叶的这天。
    「嗨！学长！」一个穿着迪士尼乐园主题t-shirt、盘着头发的女生和我打招呼。正确的说，应该是米奇米妮主题t-shirt。
    「啊，嗨！」我愣了一下，「啊，jenny！不好意思，刚没认出来！」小叶的服装风格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差的实在太多了，今天看起来非常休间。
    「啊，要搭长途飞机所以穿得比较轻松，出发前应该先跟学长说一下的！不好意思！」
    「没有啦，我应该先问一下的，哈哈！搭飞机累不累？行李我帮你拖吧，车子就在对面的停车场！」获得小叶的首肯后，我拖起小叶的行李，开始往停车场走去。
    「谢谢学长！还好，一上飞机我就一直睡，这样比较不容易有时差，而且还睡到错过了一餐，现在精神好得很呢！只是有点饿！」小叶竖起食指，比了一下「一」的手势。她好像满喜欢用这个手势的？还满可爱的。
    「我也是习惯一上飞机就让身体先断电呢，所以出国都不会有时差的，哈哈！你住哪儿？你想要直接到住的地方去，还是我先带你去吃点甚么呢？」从小到大出国无数次，小叶是我第一次遇到和我一样一上飞机就会直接睡死来调时差的。
    「啊，对，我都忘跟学长说了，不好意思，这是我住的地方的地址。」小叶递了张事先印好的资料给我。这令我觉得好亲切，因为小叶和我一样，出国时会印出一叠资料整理好，中英文各准备一份，以备不时之需，但却总是被家人说，「出国带这么重的资料出门做甚么」，不被理解。
    「ellendale上呀，」我看了看地址，「哇，你居然租得到这间，很早就开始找了吼！」这是间品质还可以、价格挺实惠的公寓，很抢手的。
    「对呀，说明会上听学长一讲，我马上就跑去连络了！这个地址附近有甚么好吃的吗？」
    「你喜欢吃哪一类的呢？学校附近有一家不错的brunch，一家不错的台式小吃，一家味道不错又便宜大碗的义大利麵店，多开个十分鐘车的话还有一间更好吃的港式小吃兼手摇饮料店。」ellendale就在学校北门边隔一条街而已，离学校极近，是许多留学生的首选。而这些餐厅，也是一般学生会不断光顾的好餐厅。
    「我的天啊！我还以为来这里只吃得到汉堡薯条！每个都好吸引人唷???有没有蛋糕店呢？」小叶眼睛闪亮了起来，「糟糕，越想越饿了???啊，不好意思，失态了，女生嘛，比较喜欢吃甜点???」小叶吞了吞口水，搔了搔头傻笑，不好意思的说。
    「噗哧！你真可爱！学校附近没有甚么我觉得特别好吃的蛋糕店，只有市中心有一家还不错的，不过ikea附近有一家超级好吃的蛋糕店，叫portos，如果之后有人带你去买家具的话，可以顺便去买一下！不塞车时开车大概要半小时吧！之后你有买车的话也可以开远一点，到irvine去，大概要开一个多小时，那里有间85度c，虽然在台湾它还好而已，不过irvine这间85度c，超级好吃的！随时都是大排长龙！我满常为了它开好久的车来回，就只为了它的麵包！」说着说着，我们走到了我的车旁，「上车吧！」
    「学长会饿吗？」
    「有点耶，我中午自己试着做了红酒燉牛肉吃，结果很白痴的忘了同时也煮饭，所以没吃多少就出门了！哈哈！」退伍前的圣诞节，立真曾要求我当大厨给她过生日，那时候开始，我渐渐的对料理有兴趣，越学越多新的菜色。
    「哇！学长会自己做饭呀！好厉害！那???既然我们都有点饿，我们先去吃饭好了？学长比较喜欢吃甚么？」
    「之前接机都是接男生，通常他们都会选那家义大利麵店啦，不过如果要吃的到好吃的甜点的话，学校附近我觉得ok的就只有一个选择了，在市中心，我们去那吧？那家的旁边有间日本小吃店，还不错吃！」既然小叶都说想吃蛋糕了，我当然是最想去我最喜欢的fourleaf囉！
    「好呀！耶！」小叶开心的双手轻轻地合十拍了一下，「对了学长，你开车技术好好喔，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转弯的路上坐车完全不会晕耶！我刚还担心我没吃晕车药会不会不行呢，我连我自己开车都会晕车???」这是第一次开车被夸奖，因为平常人家搭我的车，通常都是嫌我开太慢太温和了，而不是像小叶这样的反应。
    「谢谢夸奖！对了，之前听你说想要考驾照跟买车？」
    「对呀，不过我还不大会开，出国前我才去考驾照的???对了，之后可以麻烦学长教我开吗？我想考驾照、买车、然后自己开车去音乐教室上课！」
    「好呀！」我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但话才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我想到小叶在君悦饭店停车场内发生的意外???而在加州考驾照，是要自己借车去考的，如果我要带小叶去的话，自然是???开我的车了吧。
    「谢谢学长！你人真是太好了！」唔，莫名地，好人卡一张，get！
    很快的我们就到了市中心的日本村，先到旁边的日本小吃店一起吃了丼饭后，就到fourleaf吃点心。吃饭时我大概和小叶讲了开学前需要做的事情要如何去进行，例如银行开户、办手机、护照登记等等的。享用完蛋糕和咖啡后，小叶那满足的表情，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当小叶喝咖啡时，她的表情就像日本电视广告中瞇着眼睛满足的微笑着喊着「欧依细」的演员一样。享用完晚餐后，我便带小叶到她的住处去，找管理员拿钥匙。
    「啊！天呀！学长！等等！」小叶一进门后，便赶紧衝出来拦下准备回家的我，「房子整个是空的，没水没电没瓦斯，而且晚上有点凉，我没有带被子???」
    「啊，对噢，这里的房子通常都要自己先办水电瓦斯的???」我入学到现在，这部分的事情都是用嫁到美国的阿姨的美国公民身分帮我处理的，我不需要自己跑去ladwp(洛杉磯水电局)自己申办这些，所以忽略了这一点，忘了跟小叶说。「这样好了，我打个电话问一个女同学看能不能借你住一晚？」
    「好呀！谢谢学长！」于是我打给一个比较熟的女同学，她说没问题，不过她没有被子了，家里也没有沙发，而且要大概十点左右才会回来。
    「不然这样如何，现在才七点多，我带你先回我家去，很近，大概十五分鐘就到了，你稍微休息一下，跟家里报个平安甚么的，然后我拿两床被子跟枕头给你，一个垫地板一个拿来盖，待会送你去那位女同学家。明天礼拜五，一早先带你去办水电瓦斯，顺便带你去银行开户跟办手机，我家就在ladwp附近而已，如何？」
    「当然好囉！太感谢学长了！」
    「不客气，走吧！」我微笑着对小叶说，然后驱车前往洛杉磯市中心，我所住的社区──orsini。
    「天啊，学长，你住的地方是城堡吗？一定很贵吧？」才刚开进车库，小叶惊呼。
    「呃，还好啦，我呀，再过两个月年龄就要迈入三字头，年纪大了，想对自己好一点，住舒服点嘛，哈哈！」orsini是洛杉磯市区内一个很新的公寓社区，外观如城堡一般华丽，新古典风格的装潢让整栋楼内部充满了温和的贵气，而由于位于市区内的小山坡上，延伸出的阳台可以眺望整个洛杉磯市区夜景，租金比学校附近贵约五成到一倍，但治安和生活环境好相当多。在前几年工作时攒了不少钱，所以这两年到加州来唸书时，就选择了环境比较好的社区，在此租了一间studio(包含厨房、浴室、主卧的房间)。
    「哇，我还以为我二十七岁了才来唸算很老了，没想到???」小叶说到一半，突然摀着自己的嘴，「啊，学长对不起！」感觉小叶是个骨子里很活泼，但是外表很「ㄍ1ㄣ」的女孩。
    「哈哈，没关係啦！看不出来你二十七了耶，看起来还像是大学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大学刚毕业呢！怎么保养的呀？好羡慕啊！」
    「哈哈，谢谢学长！」小叶抿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美极了。
    进到屋里后，小叶和我借了电脑联络家人报平安，然后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话题涵盖了许许多多我很有兴趣的事物，例如音乐，欣赏电影的角度，对电影特效的想法，给小叶看了些过去一年的作品，以及聊到小叶想在洛杉磯这里学到的各式各样的有趣事物，例如找音乐教室学爵士乐等──和我所喜欢的，不谋而合，所以这个晚上我们相谈甚欢。而由于我家里的家具大都是在ikea买的，配上在另一个美丽的观光商圈买的小饰品后，颇让小叶喜欢，所以央求我能不能找时间带她一起去买，顺便教她开车考驾照。于是，开学前，好一阵子，我们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一起出去，或採购家具和柴米油盐，或寻找音乐教室，或办理一些像是保险水电电话之类的杂事，或是练车。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载着小叶到要借住的女同学住处后，这天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而小叶，也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命。

 Chap. 13 -- 2010年8月29日 星期日

    2010年8月29日星期日
    开学一周了。一个月以来，由于我的时间都贡献给专题小组和带小叶到处跑，再加上立真的忙碌和时差的缘故，我和立真的连系渐渐地从一周一两次减到了一两周一次。这天，立真值晚班，而我一样地在fourleaf度过下午时光。
    una
    「嘿！老弟！最近好吗？我刚下班，今天比较不忙，可以喘口气了，呼！」
    立真的msn视窗闪烁着。
    debug
    「还不错呀，刚开学，开始比较忙了！我说姐姐啊，你不要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啦，偶尔也要出去走走啊，让自己休息一下，呼吸点新鲜空气！」
    una
    「还敢说我，你以前明明比我还工作狂！」
    debug
    「来加州后，开始觉得天天都待在屋子里或工作实在太浪费时间了呀！太多值得去做的事情了！」
    una
    「哇！我老弟变了耶！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发生了甚么奇蹟吗？哈哈！」
    debug
    「这???大概是恋爱了吧。」
    una
    「甚么！！！你终于交女朋友了呀？！！！终于！！！」
    debug
    「没有啦！其实是，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记得六月时在君悦停车场你看到的那个女生吗？」
    una
    「唔，好像记得，好像是叫???jenny？对象是她吗？」
    debug
    「是呀，上个月阴错阳差的到机场接了她后，这阵子常常带她去买生活必需品跟练习开车甚么的。」
    「然后啊，发现我们两个的想法超接近的，而且他还是唸电影的！跟她讨论了好多这方面的事情，而且我们这方面的见解也都很有共鸣说！和她相处超快乐的，不知不觉的就天天都想见到她了???」
    「还好这阵子还可以带她去买东西，找音乐教室啊之类的，满常有机会可以和她出去！」
    una
    「音乐教室？」
    debug
    「对呀，她想学爵士乐，在找这方面的教室，但是她还没考到驾照，所以现在都是我带她去，有时候好开的路会给她开，练习一下这样！」
    「还有还有，有一次我在学校钢琴房即兴了一下弹琴抒发情绪，她刚好也在附近，听到了，看到是我，居然就在旁边即兴编歌词唱了起来耶！」
    「而且对我编的主旋律掌握度超高，超厉害的！简直就是知音！不对，根本就是知音嘛！」
    接着，我又和立真说了一堆小叶特别的地方。
    una
    「瞧你说得口沫横飞的！哈哈！」
    debug
    「唉唷！(羞)不过也不是100%完全的合啦，像是，她超爱吃肉桂蛋糕的???」
    「是说，上次带她去吃蛋糕的时候，她有分我一些吃，是有觉得肉桂蛋糕好像其实也没有真的那么得噁心啦???」
    una
    「我的天啊，我老弟真的恋爱了，居然会吃得下肉桂蛋糕！显然是恋爱症候群严重患者！这可是绝症呀！」
    debug
    「唉唷，别调侃我了，帮帮我吧？亲爱的姐姐！」
    una
    「怎么帮呀？远水救不了近火呀，亲爱的弟弟！」
    debug
    「唉呀，指导一下接下来怎么做比较好呀！照现在这样下去，等她考到驾照买了车了我就得从她身边消失了！拜託嘛！」
    una
    「才不要哩！」
    debug
    「拜託嘛~~~~」
    una
    「好好求我的话我再考虑看看，嘻」
    debug
    「才貌兼备、青春无敌、天上天下无人能及的天才美少女鄔医师~~~~求求你~~~~」
    una
    「噗哧！天上天下是怎么回事！你把我当妈祖啊？死小孩！」
    debug
    「您在我心目中就像女神一般的尊敬啊！」
    una
    「越来越贫嘴了你，根本不需要姐姐教嘛！」
    debug
    「唉唷~~~~~~」
    una
    「好啦！我就勉强答应你，当一下你的军师吧！」
    「我觉得你阿，就像现在平常的约她就好了！」
    「不过，不一样的是，你要每个礼拜固定几个时间约她，」
    「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做一样的事情，养成她在这个时间没看到你心里就会觉得奇怪的习惯！」
    「然后，你要对她很好，但绝对不可以表现出你喜欢她的样子，」
    「也不可以太殷勤，不可以天天出现，要忽远忽近的。」
    「你越神秘，她就会对你越好奇，就会越容易喜欢你！」
    「还有，禁止跟她分享你负面的心情和生活琐事，也尽量避免她和你分享负面心情，」
    「记住，当你们习惯了这么做时，代表你们两个的关係在她心目中已经变成姊妹了，你就没机会了。」
    「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出乐观的样子，诚心地称讚她，让她将『快乐』这个标记和你这个人连系在一起。」
    「最后，最重要的，得失心不要太重！」
    debug
    「哇，你讲的好有道理唷姐姐！请受小弟一拜！」
    una
    「少来，其实我觉得这些你本来就懂好不好，只是没放心上而已！」
    debug
    「才怪，是的话我就不会有这烦恼了，哈哈！」
    una
    「真是的，好啦，加油呀老弟！」
    「你姐姐我累了，晚班回到家还要当弟弟的爱情顾问，真是太辛苦了！圣诞节要好好补偿我，听到没！」
    debug
    「是！谨听姐命！」
    una
    「乖~晚安囉！」
    从这天以后，我就听立真的话，在小叶面前永远都只提到快乐的事情，永远用乐观的角度去回应她的每一句话，固定每个礼拜一、四两天带小叶去看音乐表演和练车；週末会製造些巧合，参加或主办一些小叶可能会参加的聚餐或郊游，游遍了洛杉磯附近的乐园、山景、湖畔、海滩；每两个礼拜的礼拜天固定的约小叶去吃点心聊天看电影，每个月的第一个周六约小叶去浪漫的santamonica海边散步逛街。偶尔，我也会和立真报告状况，询问立真的意见。正如立真所说的，时间久了以后，小叶和我走得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常开怀地大笑，在我面前，不再会为这些行为感到失态。我们的关係就这样不停的加温，越来越曖昧，感恩节假期时甚至还两人一起出远门旅行。

 Chap. 14 -- 2010年12月24日 星期五

    2010年12月24日星期五
    加州驾照考试是全美五十州中最严苛、最难考的，小叶已经连着考两次驾照失败了，如果再失败一次，数个月以来超麻烦的驾照考试流程就得重新来过──加州公务员效率之低落，令人觉得台湾公务员实在是精实多了，至少不会让你大清早排队两小时后，才能办完五分鐘就能解决的事情，也不会需要预约好多次、电话转接数十次才能完成一项简单的业务办理。这天，是小叶预约最后一次驾照路考的早上。
    「加油！你已经开得很好了，这次一定没问题的！」我们开到了dmv──美国的监理站──的驾照路考车道上，我给小叶做最后的打气。
    「嗯！我一定没问题的！」小叶双手握拳，双臂一紧，手肘向腹部收去，摆出加油的手势。
    「那我先下车囉，等你的好消息！」
    「没问题！待会一定是好消息地！待会等着开香檳帮我庆祝吧！巴格学长！」小叶轻拍了几下我的肩，灿烂的笑着。
    「加油！」我比了个「ya」的手势给小叶，硬生生地吞回了到喉咙边的「记得右边是油门，左边是剎车，stopsign(停车标志)记得停，停车记得换p档」这句话。而「ya」的手势，在南加大，是加油，「fighton！」的意思。
    我下了车后没多久，主考官就坐上副驾驶座，让小叶上路开始考试。等了好久，都不见车子回来，不知道考官让小叶开到哪里去了呢？不过，等的久也是一件好事就是了，毕竟如果开一半就失败的话，很快的就会被主考官要求开回dmv了，就像小叶第一次考试那样──那次，小叶出发五分鐘后就被勒令停车，回到dmv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小叶开的车回来，停下车后，又见主考官在车内对小叶讲了好久好久的话，我微微的感到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叶缺点太多，主考官在逐条和她说明失败原因呢？胡思乱想到一半，主考官下车了。直到小叶把车子熄火下车后，远远的向我咧嘴开心的笑，激动的双手竖着大拇指挥舞着，轻快地小碎步跳着朝我跑来，我才松了口气。因为，这次肯定是考过了。
    「耶！太开心了！终于过了！」没料到的是，正当我要开口和她说恭喜时，小叶冷不防地扑上来轻轻搭着我蹦跳了好几下。
    「你真是太棒了！走吧，我们赶快去领新鲜滚烫的驾照！」我顺着小叶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背，开心的笑着示意她往dmv办公室走。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们才从dmv办完全部手续出来，小叶拿到了临时驾照，正式的驾照则会于几週后寄到家里。
    「耶！走吧走吧，我们去pasadena，上次我们一起发现的那间超美味的餐厅，庆祝我终于考到驾照！我请你！」小叶兴奋地迫不急待的拉着我的衣角往车子走去。pasadena是旧的贵族区，相当的有特色，整个市容很有欧洲的感觉，而这个城市的美食区，更是令人流连忘返。
    「真是太为你高兴了！吃完晚餐我们去那家餐厅旁边的点心店吧，换我请你！庆祝圣诞节！」我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对小叶说。
    「噢！真是太美好的圣诞节了！」小叶开心的原地转了个圈。
    这天，除了和小叶到pasadena置身在宛如欧洲的市区吃大餐和下午茶外，我们还一起去了漫着古都伦敦气息的thegrove商圈逛街，回到市区的disneyconcert听了场音乐会，然后我们来到了洛杉磯郊区的山上，格里菲斯(griffith)天文台。
    「这几个月真的谢谢你耶，巴格学长。」天文台早已过了参观时间，我和小叶坐在天文台外围的山崖上，眺望着全洛杉磯的夜景。
    「客气甚么呀，都这么熟了！」我咧着嘴笑着说，「那我要感谢???感谢学校办了那场说明会，让我认识了你！」
    「唔，这件事呀，」小叶轻轻的摇了摇头，「可要感谢你自己呢，那天我会去找你问问题，是因为全场只有你积极的找落单的学生或家长耐心的讲解，不像其他人都忙着聊天，我才会注意到你的唷。」
    「蛤，原来还有这段故事阿！」我搔了搔头，不好意思的说。
    「下学期你就要毕业了耶，有甚么打算吗？」小叶接着问道。
    「找工作囉，希望是能在洛杉磯找到啦，虽然说理论上北加州那儿比较容易找到，毕竟是硅谷嘛！」洛杉磯和硅谷，虽然都在加州，但却一南一北，相隔600英里远。
    「蛤──北加唷，真是太哀伤了。来这里以后不管做甚么都是你带我的耶，我也才刚考到驾照而已，还有好多事要做唷！还真难想像以后没有你的日子呢！」小叶的回应让我有些心跳加速。
    「那我不去北加找工作了！」
    「为什么呀？」小叶装傻的说。
    「唉唷，就???」我一阵慌张，脸颊过敏般地灼热，「因为你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呀！」
    「就为了在这继续当我的司机呀？」小叶故意的说。
    「哎唷！」我站了起来，深深吸了口气。「你看，洛杉磯的夜晚很美吧！美到我都不想离开这了。」
    「好吧。对啦，还满美的。」小叶皱了下眉，嘟了下嘴。
    「以前我高中老师啊，跟我们说过一件神奇的事情，你想听吗？」我转移话题问道。
    「好呀。」小叶也站起身来，和我并肩站在山崖边望着圣诞节闪亮的天使之城。
    「他说，地球上任何两个人，不管身高差多少，手放松下垂的时候高度都是一样的。」
    「欸，很弱耶，想拐我跟你牵手吼！真呆！」小叶抿着嘴咯咯地笑，「这个我高中老师也???」
    「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和我交往吗？」我一咬牙，不等她说完，紧张迅速地牵起小叶的手，用很快的节奏吐出了这句话，转身望着她。
    「嘻！嗯！」小叶阳光般的笑容融化了驯鹿雪橇拖着的弦月，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merrychristmas???」我想，我的脸应该和驯鹿的鼻子一般地红吧。
    「merrychristmas！」小叶轻轻的将头靠向我的胸膛，我颤抖着双手，缓缓地将她拥入怀中。
    ※※※
    我们肩併着肩，手牵着手在格里菲斯的山丘上缠绵了好一段时间，约莫十二点，我们才上车准备回家。平时洛杉磯市区内繁华的佛蒙特大道(vermontave.)，此时冷冷清清地，只剩下圣诞铃噹闪耀着。突然，我放在车内零钱箱的手机whatsapp响了，而我在开车无法看讯息，便请小叶帮我看一看。
    una“老弟，明天十一点lax，班机ua1696，记得喔，不准迟到，听到没！晚安！”
    小叶唸了讯息内容给我听。立真总是叫我不准迟到，但十几年来，迟到的，却总是立真。
    「哇，你姐好兇啊！」小叶惊讶的说，「还好弟弟很温和，嘻！」
    「唉呀，习惯就好了！」我苦笑着说，「明天陪我一起去接她好吗？」
    「好呀！那我打扮一下，给你姐姐留个好印象！」小叶照了照随身镜，「那你姐姐这几天住哪儿？你那儿吗？」
    「我有帮她订了westinhotel，离我家不远，之后几天要带她出去玩的话还满方便接她的。」
    「怎么不住你那就好呀？westin满贵的耶！」
    「想帮我省钱呀？真贴心！」我笑着说。
    「那还用说！姐弟俩睡一间还好啦，出去玩我也会跟我哥睡一间啊！」
    「我呀，睡惯了好床，回不去啦！亏我以前还童军呢，以前大学她来找我时我睡地板都觉得没甚么问题，现在啊，别说睡帐篷了，连睡沙发隔天起来都会浑身不对劲呢，真是老了，唉！」
    「哈哈！你姐对你好坏啊！让你睡地板！我都让我哥睡沙发耶！不过没关係，现在有我疼你欧，乖！」小叶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这一瞬间的甜蜜感，让我终于明白了爱情为何如此令人着迷。
    隔天一早，小叶和我先去超市买了些香料，等接了立真后再顺路去机场附近的有机超市买食材，准备晚上做圣诞大餐用，庆祝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以及立真的生日。这天，立真的班机稍微延迟了些，我和小叶就在出境大门前的咖啡吧点了一杯咖啡一起喝，开心的聊着天，直到立真从背后拍了我一下。
    「嘿！老弟！姐姐来了也不来欢迎一下，真是的！」立真皱了皱眉，一见面就唸了我一下。
    「哇！你也穿得太正式了吧！立真姐姐！」回过身来，只见立真穿着我们第一次一起去逛街时，她很鐘意的那件黑色小洋装。这么多年来，立真一直都维持着身材，也一直都不变地美丽。
    「还好吧，圣诞节当然要盛装一下啊！我很收敛了好不好，去年我可是穿红配绿的洋装，浓浓的圣诞树风格呢！」立真蹙眉不以为然地说。
    「嗨！杨姐姐好！」小叶有礼貌的和立真打了声招呼。
    「啊，嗨???你好！」立真和面生的小叶微微地点了下头，打了声招呼，转过身来问我，「这位是???之前说的那位jenny？」
    「是呀，」我牵起小叶的手，「她就是羽婕，我们昨天在一起了！」
    「哇！恭喜呀！我弟妹好漂亮呀！」立真用她招牌的甜美笑容对着小叶说。
    「谢谢！杨姐姐也很漂亮呀！」小叶开朗的说。
    「啊，我不姓杨啦，我姓鄔！鄔立真！」立真尷尬的说。
    「姓???鄔？」小叶疑惑的问道。
    「对呀，她是我乾姐姐！」我傻傻的和小叶这么回答，然后转身对立真说，「甚么『弟妹』呀，也太文诌诌了吧姐姐，而且人家还没答应要跟我结婚哪！」
    我并不是没注意到小叶在得知立真不是我亲姐姐后脸色的变化，但那时的我还不明白女人吃醋的时候的可怕，也不懂得对于小叶来说，「乾姐姐」其实比人家口中说的「前女友」还有杀伤力，只觉得小叶有些不高兴，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们三人看似开心地过完了这一天，送立真到饭店回到orsini，小叶一口气爆发后，我才明白，在爱人面前，是不可以有好姐妹的。
    这一晚，小叶不停地绕着「鄔立真一定很喜欢你」这点转个不停地发脾气，一直到深夜。虽然，本来我亟欲澄清与立真的清白，但当我想到阿哲和立真分手的隔天我们的相处，就觉得自己理不直气不壮了，所以只是频频安抚着小叶，不停的跳针地和小叶说立真绝对不可能喜欢自己。当然，看到小叶的反应后，我非常的明白，我曾经很喜欢立真的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让小叶知道。
    「她都特地跑来la找你一起过圣诞节了，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小叶边哭边生气的说。
    「她是为了参加前几天高中同学在旧金山的婚礼，我才想说趁我还没毕业、还在la的时候让她体验一下美国的圣诞节，所以才会在几个月前就约好这天来la一起过节的呀！她才不可能喜欢我呢！」我柔声说道。
    「那我怎么知道你喜不喜欢她？」
    「我不会喜欢她的，我心里只有你呀！亲爱的！不然怎么可能今天还会想要带着你一起去接她呢？真的就认为她就只是姐姐呀！」我不想说谎，但也不能说实话，只能陈述自己现在的真实状态，绝口不提许久许久前的过去。我想，这绝对是报应──立真和阿哲交往时，我那份想继续留在立真身边的私心的报应。
    「那你不喜欢她，为什么会和她姐姐弟弟的叫？为什么非─得─姐姐弟弟的叫？」
    「那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她决定和男朋友交往的那天，本来是在烦恼要不要那个男生交往，刚好我们那天读书会，读书会结束后她就问我意见，然后我们讲了很多，最后我跟她说了句我们这样就好像姊妹一样，从此以后她就叫我弟弟了呀！没想到一叫就是十几年！」
    「那不就是你喜欢她的意思？不然为什么要说你们像姊妹一样？」小叶泪汪汪的双眼盯着我看。我心头一震，确实那时候我很喜欢立真，会说我们像姊妹一样也是因为她拍着我的肩对我说的那句「我是真心的」，想遮掩自己被摇盪的心情的关係。
    「因为我是独生子，她是独生女，我们无话不说，我又一直想要有个姊妹，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呀！」
    这应该是标准的倒果为因吧？我很不喜欢自己这样说谎，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叶，真的不希望因为过去的事情而破坏了现在的幸福。
    「那你现在有我了，你可以对我像妹妹般疼爱，她离开la后，不准再和她有任何联系！做得到吗？」小叶突然正色问道，稍微有冷静下来一些些的样子。
    「可以！我答应你！」此时，因为自己的无情，我才注意到，立真居然在我心里一点位置也没有了。她完完全全地，就是姐姐的角色──甚至忘了她其实年纪比我小一点点的这个事实。
    「无情！今天一起度过了一天，明明人家看起来就对你很好，你居然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这样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会永远爱我？」我慌了，极度的慌，慌得不知所措。
    「我真的，永远都会爱你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我，只想的出这句话了。
    「好吧，看在你对她这么无情的分上，我就相信你吧。」咦???？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女人了???「不对阿，你昨天还跟我说大学时你和你姐曾睡一起！孤男寡女的睡同间房怎么可能甚么都没发生！」小叶的双眼再次泪光满盈。
    「哎唷，这辈子也就那么一次而已，而且那天我就睡在地板上，她在床上睡，我们真的甚么事都没做阿！对自己姐姐哪会想干嘛啊，又不是禽兽！」
    「立真长得那么可爱，而且就在你房里，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那???那你不就禽兽不如！」哭哭啼啼的说出这句话后，小叶突然「噗」的一声，呛了一下，自己笑了出来。
    「亲爱的，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和她没有怎么样???」我都急哭了，根本笑不出来，只想求小叶相信现在的我真的一心只有她。
    「那我今天就睡在你这，你证明你的清白给我看！」小叶又哭又笑又气地嘟着嘴说。
    好不容易，在毫不犹豫的答应小叶不再和立真联系后，小叶的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愿意相信我了。这晚，在安抚小叶上床睡觉后，我在沙发上躺了好久睡不着，小叶也翻来覆去地久久不能入眠，直到约莫四点，小叶开口说了句：「喂！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了啦，还不快过来床上睡！我是比鄔立真还没魅力吗？」
    接下来限制级的过程就不多加赘述了，只能说，人云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
    隔天，我和小叶带立真一起到史奴比乐园玩了一天，立真一整天都不若平常的聒噪，但看起来她应该还玩得挺开心的。而到了晚上，立真接到了一通电话，说这阵子台湾天气变化太大，医院那儿新病患太多，她负责的病患又状况不稳定，亟需她返台帮忙，所以临时改了班机，提前了六天结束假期，飞回台湾。
    立真回台湾以后，我们就真的好几个月都没有连系，直到某天小叶看到我的facebook上，立真贴了一则她准备要住院动手术切掉一小块肿瘤的消息时，小叶才叫我主动的联系立真，要我关心一下她的近况。那时，立真和我说，其实当天医院并没有要她回台湾，而是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小叶的介意，所以默默的就找个理由回去了，也为了不让我为难，所以一直都没有主动联络我，也猜到我肯定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他联络。而此时，我和小叶的感情稳定了，她也见我真的就都没再联系立真，才渐渐的对立真消去敌意。
    2012年的圣诞节，我在和小叶交往的两周年纪念日这天，向小叶求婚。决定要结婚后，我和小叶便决定回台湾定居，准备隔年七月的婚礼。

 Chap. 15 -- 2013年7月5日 星期五

    2013年7月5日星期五
    明天，是我的结婚喜宴。
    眼前的这个印着我三十馀年回忆的小房间，过了今晚，就不会再有新的故事了吧？就在我揣着立真送我的18岁生日礼物回忆过去时，立真给我来了通电话，祝福我新婚快乐。掛上电话后，我放下手中那对真的让我找到missright的木偶造型笔架，想起十六年来的点滴，和那一晚，因见到阿哲后醋意大发而哭到半夜的自己──所以，那张被我弄丢了的，立真亲手做的18岁生日卡片，究竟到哪儿去了呢？已经跟着老爸老妈帮我出清的那堆旧箱子，回归自然了吗？回头望着窗外，天色逐渐暗去，今晚，是我和家人度过的最后一个单身之夜了。
    我徐徐走出房间，坐上餐桌。
    「刚电话是立真喔？啊她怎么都一直没交男朋友呀？」我妈问道。
    「在亲眼看到大学那个男朋友跟人家在生小孩之后，她就没办法再相信男生了啦！劝了她好久，都这么久了，可以放下了，她都听不进去。」
    「真可惜了噢，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给人家这样糟蹋。啊你以前怎么都没好好追人家啊？」
    「妈，都过了这么久了，这个大秘密现在终于可以跟你们说了！高中的时候我有追过立真啊，只是还没告诉她我喜欢她，她就交了最后的那个男朋友了啦。欸，千万不可以让小叶知道欸！」
    「嘿喔，好啦，秘密，秘密！其实老爸老妈早知道啦！你全写脸上了好不！那她们那时后分手了你怎么没继续追啊？」
    「蛤，是喔???这么明显吗？」我搔了搔头，心想，果然小孩的祕密是瞒不了爸妈的，「不管啦，反正要继续保密！她分手那天有来找我啊，我不是跟你们借车到白沙湾去吗，就是带立真去散心。那天之后我们感情有变好啦，不过大概是姐姐、姐姐的叫惯了，没想那么多了吧。」我顿了一下，「咦，对耶，她分手那天，我们两个还打勾勾说，要是三十岁时我们两个都没交男女朋友的话，就要在一起！啊不过???我想想???就这么巧，在立真三十岁的前一天，我就和小叶交往了捏！」
    「蛤，干嘛还要等三十岁啦，那时后就交往的话现在我媳妇就是立真了！」
    「欸，你们是对小叶有甚么不满意啦！」
    「没没没，超满意的，懂事又贤慧，又把我儿子变得这么可爱，揪──满意欸捏。只是喔，就觉得立真这女孩很好很可惜而已啦。」我妈打了个哈哈，「是说喔，让你出国去读书真是个正确的决定，去了之后就给我带个这么棒的媳妇回来，值得了，值得了！啊你小俩口自己出去生活，要是你们不会煮饭的话，跟妈妈说一声，反正你们以后住离家里很近，就回来吃嘿！」
    「老娘，我跟小叶都在国外待过好吗，自己煮点甚么吃不是问题啦，不然早饿死在美国了！而且我那么疼小叶，才不会让他饿到啦！」
    「也对吼，啊你偶尔也疼一下你妈好吗？都没吃过你煮饭！反正喔，你想回来就回来就是了啦！没事也多陪小叶回回娘家，人家小女生刚结婚，一定常常想家的啦！妈我当年就是这样，一天到晚老想往娘家跑！还好你爸都让我回去！」
    「好啦！」
    「啊你们新家有没有缺甚么？有缺的话再跟妈说，我给你送去！啊那些放久了不要的东西吼，不要堆在家里啦，你看你昨天丢的那堆书吼，根本就十几年没再看了嘛！放在家里佔位！欸对，等我一下，」妈像是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跑到书房去拿了一张卡片出来，「昨天那堆要丢掉的书啊，我在有一本叫甚么???『电脑组装达人』的书里面看到这张卡片，好像很旧了，你要不要看看还要不要留着阿？」
    我叼着两片蒜泥白肉，望着那封卡片。
    「to秋文happybirthday<3」
    看字跡，应该是立真写的。立真这么早以前就会用顏文字了呀？我都不记得呢。这张卡片，该不会就是我18岁生日那天，看到他和阿哲一起在补习班出现后，回家乱丢后就大哭的那张卡片吧？原来，被塞到了那本买来没多久就被打入冷宫的电脑组装书里呀。
    这封卡片因为长年被压在书哩，卡片的纹路都拓印在封面上了，看起来，里头像是有塞了甚么硬物的样子。晚餐后，回到房间小心的将这张卡片拆封，看到了一张眼熟的smartmedia记忆卡，一张3.5吋护贝过、大小刚好可以放在皮夹的立真的和服照，照片里的立真笑得灿烂，还看到了一段我不敢相信的内文：
    tomydear秋文：
    嗨！18岁生日快乐！
    喜欢吗？
    这张生日卡片是我在美国请老师教我，我自己做的唷！^^
    在这特别的日子，想和特别的你说，很多很多的谢谢。
    谢谢你，让我看见了孩子们的笑容；
    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让孩子更快乐的方式；
    谢谢你，总是愿意等故意迟到很久很久的我；
    谢谢你，总是无怨的陪我逛街，当我的移动置物架；
    谢谢你，让不懂得欣赏音乐的我，开始用音乐彩绘我的生活；
    谢谢你，总是称讚我，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不管穿甚么都很美；
    谢谢你，总是鼓励我，无论甚么逆境你都能让我乐观；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这辈子最快乐的生日；
    谢谢你，让我相信和一个人在一起，是可以永远只有欢笑的；
    谢谢你，总是答应我所有无理的要求；
    我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的，我很任性，又爱面子，
    所以…可以给我的勇气一个肯定，再答应一次我这个无理的要求吗？
    立真
    1998.9.24
    我呆了好久好久。
    回过神来时，我赶紧将那张老规格的记忆卡，找了一台埋在抽屉里许久没再用过的读卡机接上。只见记忆卡中，全都是照片档。
    望了望记忆卡里所有照片的exif资讯，都是由一台olympus的相机拍摄的，是我和立真第一次一起过生日时，一起在信义区买的第一台数位相机，而这张记忆卡本身，也是我推荐的。而这些照片，全都是立真在美国交换学生时，曾透过icq和我说过她要去的地方，从美国返台时，到日本玩的点点滴滴，以及她和她送我的那对木偶的合照──右手边，是她和女生木偶，左手边，是一隻不知道哪位外国路人的手，抓着那隻男生木偶，刻意空了一个人的位置拍的照。这才是???立真说的，希望我找到missright，真正的意思吗？
    还记得，我的18岁生日愿望，是要立真喜欢我。
    而立真???真的???喜欢我？
    原来，我的生日愿望，在还没许愿时，就已经实现了???？
    我在书桌前，抱着头，愣愣地望着那对木偶和卡片。
    我想到，收到这张卡片后，我整整三天没有联系立真。整整三天。
    三天后的读书会，结束后，立真说，阿哲和她告白了，有点烦恼，叫我陪她去228散散步。而我却问他，喜不喜欢阿哲，甚至装成熟的和她说，当被爱的比较幸福。然后，我居然还告诉她，想进大学再谈感情！？那时，只是想掩饰喜欢立真的我，没想到，其实是在拒绝她的心意？
    “「嗯???有时候连好朋友都不见得是真心的呢！」”
    我记得那天，我还语重心长的跟立真这么说。
    “「你放心，我是真心的！」”
    而立真，是这么回应我的。她说的真心???原来真的是???那个真心？
    “「我当然知道囉，我也是！感觉???你就像妹妹一样！」”
    “「妹妹???？想都别想，我嘛，要当姐姐！」”
    我那句为了掩饰自己心情的「你就像妹妹一样」，原来是狠狠的给了立真一张「妹妹卡」???？
    “「当被爱的比较好吗???嗯，有道理。」”
    “「啊──臭阿哲，我就相信你是真心的吧！」”
    “「你最好对我好一点，不然我乾弟弟不会饶过你的！」”
    “「对吧？」”
    噢???不，立真那时，究竟是用甚么心情决定和阿哲交往的呀！？
    她和阿哲分手的那天，「继续抱着我好吗，拜託???今天让我耍赖一下吧???」我一直不懂被我轻搂在怀里的立真，为什么说这是在耍赖???原来，是因为这样？
    那么，立真答应帮我追小叶时，跟我说的那些，要我只能和她分享快乐的事情，称讚她，永远表现出乐观的样子；固定的时间约她，养成她没看到我就觉得奇怪的习惯；要对她很好，但不能太殷勤；要神秘一些，不能让她知道我喜欢她；还说，其实这些我一定本来就都懂???是因为，这所有的所有，其实都是立真在我身上曾经深刻经歷过的心情？
    天啊，十五年来，我到底都对立真做了些甚么呀！
    我赶紧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立真，想和她好好的道歉。
    「喂？姐???」立真接起电话了，但我却突然不知道该说甚么。
    「怎么啦，新郎倌？你怎么还有空打给我啊，都九点了，还不赶紧准备一下明天的大日子，早点睡觉！」
    「你在医院宿舍吗？」立真后来去了台北荣民总医院上班，就在阳明大学旁，离我家很近。
    「对呀！」
    「明天要结婚了，有点紧张，我能不能去找你散散步啊？」
    「欸，你不要命啦？这时间约我，小叶要是知道了还不把你千刀万剐！」
    「我们姐弟俩好久没好好聊天了，小叶不会那么不讲理啦！」
    「变得这么恩爱呀？好吧，那，就一下喔，别太晚，明天你要容光焕发的！」
    「好！那，第一门诊门口见？」
    「嗯！待会见囉！」
    到了荣总门口，我们就像大学时代那样散步着，但其实，我们俩一直慢慢的走到了阳明大学，爬上了那段俗称神农坡的山坡，除了见面时的招呼外，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直到我们散步到了山上的操场，立真示意我坐下，我们才在草坪上各自坐了下来，一起望着晴朗的星空。
    「好怀念啊，这样子的散步。大三下时，你常在清大陪我像这样走着，安慰和阿哲分手的我，记得吗？」
    「嗯！记得！那时你哭得丑死啦！到现在还心有馀悸！」
    「欸，巴格弟弟，你大学以后到现在，真是一年比一年机车耶！」
    「总要跟上姐姐的脚步啊，从高中认识你到现在，一直都那么的兇！」
    「我哪里有一直很兇啊！」立真双手插腰，皱着眉说。
    「也是啦，高中时比较可爱，哈哈！」我开玩笑的说。
    「机车！」立真跟平常一样，熟练地揍了我一下。
    「啊──高中啊！真怀念。」我高举双手，伸了伸腰。
    「对呀，我们居然已经认识了???一二三四五???十六年了！天啊！大半人生都跟你一起度过，真是太可怕了！」立真拨起手指数了起来。
    「对呀！刚刚我妈，帮我收东西时，翻到了一张卡片。」
    「嗯？甚么卡片？」
    「就???我18岁时，你送给我的生日卡片。」
    「噢???」立真低下头来，手环着双膝，声音变得微弱。
    看到立真的样子，我忽然想到，难道，我真的要跟立真说，我到今天才看到这张卡片吗？某次和小叶看完电影时，小叶曾和我说过，爱情中，最痛的莫过于错过了。而我，只不过是曾经以为自己追立真追失败罢了，初恋失恋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了，现在还准备幸福地跑去结婚呢。
    但立真呢？若我和她说了，那么，我要立真如何是好？若立真早已对我没感觉，那，点明了这件事，对我们俩的关係，只会是个不必要的伤痕。若立真对我还有感觉，难道要她开口问我是否能继续过去错过的恋情吗？更何况，立真现在的反应，看起来比较像后者???
    不，不可以。因为我早已认定这辈子就只有小叶了。对她说实话，只会再伤害立真而已。不行，这件事，既然还是我自己的祕密，那么，就让它继续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再看了一次那张卡片之后呀，很想和你说，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我当作弟弟照顾，谢谢你没有就这样从我生命中消失，有你这个姐姐，真的，是我一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立真扑簌簌地哭了。
    立真的眼泪，让我更加的确信，立真的那份心意，至今仍未自她心中抹去。但，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了。
    「我呀，是真的很希望你，可以遇见一个真命天子，爱你、护你，永远都为你着想，就像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一样。我真的，占尽了你的便宜，觉得，很对不起你。也真的，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像我一样的幸福。」我接着说。
    「嗯???」立真掛着淡淡的泪痕说，「我会的???」
    然后她忽然转过身来，侧身抱上我。我吓了一跳，全身僵硬的就像立真第一次在竹湖畔睡着时靠着我一样。只是，这一次，我的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小叶，小叶的笑容，小叶嘟嘴的样子，小叶生气的样子，和第一次小叶和我为了立真吵架时哭泣的样子。
    「啊哈哈???我抱到了新郎倌，今年运势一定会很旺???」很快地，立真自嘲地轻轻推开了我，拭了拭泪。
    我们一阵静默。
    「你知道吗，」立真突然噗哧地笑了一声，划破了寂静，「和你约好在洛杉磯帮我过生日那天晚上呀，我翻了衣柜里的衣服，翻了一整晚，想说穿哪件飞去找你好。试来试去，还是觉得那件我们第一次一起买的黑色小洋装，最美，最有纪念价值。然后啊，还想了好久，我是要一下飞机就扑到你身上，说『恭喜你！在本小姐三十岁这天，正式升级成为鄔先生！』呢？还是要摆个苦瓜脸，说『唉，姐姐我认输，都已经三十岁了，真的还没人要。』然后假装瀟洒的，拍拍你的肩，对你说，『恭喜你，鄔先生！』，再好好抱抱你呢？」立真突然声音哽咽，「结果，两个多月后，你和我说，你好像喜欢上小叶了，要我当你的军师，那晚，和你丢完msn，我又哭到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比跟阿哲分手那天还丑，但这次，没有你在身边安慰我了???」立真顿了顿，擦了擦眼泪，强挤出了点笑容，「后来到了洛杉磯，看到你和小叶在一起时，那幸福洋溢的表情，我真的好为你开心，认识你十几年以来，终于，第一次看到真正快乐幸福的你是甚么样子???」立真吸了吸鼻子，「只是，那时我真的无法看你和小叶那么恩爱，所以匆匆地就逃回台湾了???」
    立真双手拍了拍脸，拨开了泪痕，愣愣地望着星空，而我却愣愣地望着她。
    「对不起，我以为都过这么久了，我应该早就放宽心了，但好像还是???」立真咬着嘴唇，泪珠又再次的丰沛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我也红了鼻子，一股深深的愧疚将泪挤出眼眶。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嗯，我会没事的???我答应你，我会努力的找到属于我的幸福的，像你遇到小叶那样，非要不可的幸福???也不再倔强，不再爱面子了，」立真站起身来，带着泪光，用她那甜美又倔强的笑容，微笑地伸出手，「祝你和小叶幸福，也祝我幸福。」
    我握了立真的手，让她拉我站起身来，然后微笑着对立真说，「祝你幸福，姐姐！」
    立真轻轻地点了点头，「晚了，我们???散步回去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呢。明天婚礼要唱的歌，都练好了吗？」我点头。「嗯！不过今天还是有一点点不顺，还要再练习一下，待???」我倏地闭上嘴，将「待会小叶肯定会打电话来验收」吞回喉咙。
    「那，回去的路上，我陪你一起唱吧。」立真轻轻地说。
    ※※※
    回到家，也快十一点了。冲完澡，只听房间里响着小叶的专属手机铃声。
    「亲爱的老公，都准备好了吧？结婚证书记得保护好喔，明天结婚登记手续办完，签完字，我们赶在喜宴前去护贝一下好不好？」
    「嗯！好！」
    「怎么了老公，你???不开心吗？」敏感的小叶马上就发现了，今晚的我好像变得没那么热情。
    「没有呀???嗯！亲爱的，我想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我说。
    「真的呀！那老婆亲你一下，放轻松唷！」小叶在电话那头，发出了个「啾」的声音。
    「耶！我最爱你了，亲爱的老婆！」我快速地甩了甩头、眨了眨眼，赶紧强迫自己从稍早那深深的愧疚中恢復过来。「啾！」
    「那，二次进场时，我们要合唱的歌，没问题吧？别再像今天练习的时候一样吃螺丝喔！」
    「彷彿能看见明日两串脚印的走廊，忧伤有时候竟被你调味得像颗糖???」我马上唱了起来，让小叶验收下午从婚纱公司分别后练习的成果。
    「嘻！好棒！这次终于顺了！」小叶开心的说，「欸，明天我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吧？」
    「那还用说，你天天都是最美的好吗！」
    「哪有，你那个『立─真─姐─姐』比我可爱多了！」
    「有吗？我都不觉得，一整个恶魔来着，想到我都发抖。」
    「欸！人家对你不错，帮你追我，又帮我布置婚礼耶！她手真的超巧的，那些布景我超喜欢，你还这样讲人家！」
    「一天到晚欺负你老公，你说恶不恶魔啊？哪里可爱了嘛！你说你说，对不对？还是我家老婆大人最美最可爱。」
    比起第一次小叶见到立真时，我早就熟练的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对话，明白小叶只是要我一次次的覆述她是最好的、我最喜欢她而已。当然，我是真心的这么认为的，也只会对小叶一个人这么说。只是，小叶这么一说，想到我居然还让立真帮忙布置我们的婚礼，不禁红了眼眶，深深的愧疚再次袭来。
    「嘻！我家老公也最可爱！」小叶在电话那一端咯咯的笑着，「快睡吧，明天你要是全世界最帅的新郎！」
    「遵命！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掛上电话，我缓缓起身，走向书桌，望着那对十六年来一直陪伴着我的木偶笔架，带着淡淡的微笑，反覆地练习着明天喜宴上要唱的歌。
    「彷彿能看见明日两串脚印的走廊
    忧伤有时候竟被你调味得像颗糖
    是你抓紧我往前去张望
    望我内心夹岸群花盛放
    我被写在你的眼睛里眨呀」
    「你被写在我的歌里面???唱呀???呀啊
    我们???被写在彼此心里???爱???呀???」
    城市的另一端，立真轻轻地流着泪，哼着。
    隔天，喜宴开始前，立真匆匆忙忙地跑到新娘房，把我叫了出来。
    「嘿！新婚快乐！」边塞了张卡片给我，「对不起耶，今天我不能参与你的大日子到最后了。医院那边临时有紧急状况，我得先赶过去帮忙！」
    「是唷，真的喔???好可惜???」
    「对不起嘛，好啦，之后再好好补偿你们！那，我先走囉，新婚快乐！要幸福喔！」立真边说边轻轻挥着手，转身快步走去。
    然而，这是我和立真最后一次的对话。
    喜宴隔天，我们便出发前往欧洲度蜜月了，而立真也就在这段时间，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台北，就这样，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Chap. 16 -- 2015年12月25日 星期五

    2015年12月25日星期五
    时光飞逝，婚礼后，已经两年半了。因为工作的关係，几个月前，我被调职到美国总公司去，又回到了熟悉的洛杉磯。小叶也和我一起移民，带着我们一岁半的女儿，开始了旅居美国的全职妈妈生活。由于我们都曾待在这念书、工作过，生活到一切都很适应。唯一不适应的，大概是绿卡上那变得无敌假掰长的名字吧！为了沟通方便，我给自己取了个正常点的英文的名字，gordan，因为小叶说，她的名字是jenny，所以要我取个g开头的名字，这样我们两个的名字缩写就变成g.j.，goodjob！很幼稚吧？哈！于是我的称呼变成了gordanyang，但因为绿卡上除了登记身分时自己取的英文别称外，通常还会保留你原本的姓名，所以我的名字就成了：
    「gordanc.w.yang」(秋文，chiu-wen，c.w.)。
    无敌假掰的，对吧？小叶她那边就更不习惯了，不是jennyy.c.yeh(羽婕，yu-chieh，y.c.)，而是照当地法令规定，变成了jennyy.c.yang，冠了上我的姓。
    今天是圣诞节，我报名参加了某个慈善团体办的医院的义诊活动志工，帮忙处理一些活动中的琐事。不过，早上起床后，发现女儿身上有些奇怪的红肿，像是过敏了，便和小叶说，我提早一些出发，先带女儿到办活动的医院给医生看看。
    一路上，边开着车，边品味着两年多来甜蜜的婚姻生活。细数着这些日子以的美好生活片段，我愉快地跟着车上的广播，轻轻地哼着歌。直到经过某个outlet，我又想起了立真。那是之前和小叶一起带立真去史奴比乐园时，经过的同一个outlet。
    两年多来，和立真失联的日子，其实与平常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偶尔经过二二八公园时，总会想起立真决定和阿哲交往的那一天；偶尔穿过凯达格兰大道经过北一女时，总会想起第一次青涩的在校门口等着立真出现时自己的蠢样；偶尔经过中正纪念堂时，总会想起那一天，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听音乐会。而离开台湾前，我又再次的去了我和立真初次见面的补习班大厅，怀念了一下我们的青春。
    立真消失后，有几次，我曾经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对立真已经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毕竟，我有时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有那么一点的想念她。但总在看到小叶和女儿的笑容时，立真在心里的影子，就马上消失了。所以，我想，我应该是真的对她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吧？
    昨天，去lax机场接一个从台湾回来的朋友时，我又在那间小叶和立真初次见面的咖啡吧坐了下来，点了杯冰滴咖啡。想着，立真是否过的好呢？立真最后一次塞给我的卡片里，只写了几句很有她的风格的话：
    「新婚快乐！要幸福喔！
    对小叶要宇宙无敌好，知道吗？
    你姐姐我也要遵守约定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别太想我！
    还有，不准来找我，你姐姐我想念你时自然会去找你的！
    p.s.这次是真的医院有紧急的事情，哼！
    立真」
    她找到她的mr.right了吗？是否走在她最想走的道路上呢？
    不管她现在如何，远在一万两千公里外的我，也无从得知了吧。
    「youhavearrivedatyourdestination。」我被gps导航机的语音给拉回心神。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到了医院。停好车，到大厅报到后，主办活动的志工团体和我说，有位参加义诊的m.d.(medicaldoctor，医师)，dr.benjamin，已经先到了，刚好是小儿科医师，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先让他为女儿看诊。
    然而，进了诊间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一位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应该有五、六个月身孕的女医师。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清秀的脸庞，看起来极有灵气，开朗、聪明、眼神精明却又闪着淡淡温和的水光。她的小马尾上，绑着一颗红底白点的米妮发圈，手腕系着一条半透明的蓝色纱质丝带。她桌面上耸立的名牌烫着闪耀的金边：
    「unal.c.benjamin,m.d.」
    我们用不敢置信的眼神，彼此对望，时间静止，回忆涌现。
    「没想到我第一个加的呼和好友会是男生」
    「你是我的第一个网友，又看你这么诚实，应该不是坏人，我们来交个朋友吧！」
    「我是鄔立真，你呢」
    「我会穿着制服，头戴米妮发圈，手腕圈一条蓝丝带，站在大门口阶梯旁。」
    「我就不考研究所了，学我亲爱的弟弟勇敢的去追梦吧！明年重考医学院！医科最好！」
    「那打勾勾，不管未来发生甚么事，我们都要像现在一样要好！」
    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她那我再熟悉不过的灿烂甜美笑容，向我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merrychristmas！」
    「好???久???不见！」我抱着女儿，吞了吞口水，举起女儿的小手挥了挥，回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merrychristmas???and???生日快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