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约定的那时》 01 01 小学毕业时，有人说中学是压力的来源。 中学毕业时，有人说高中是成熟的歷程。 高中毕业时，有人说大学是热血的挥霍。 这些话，到底是哪个白痴先说的？ 「一直唱歌不觉得很无聊吗？来玩点有趣的东西吧！」 说话的是联谊活动的主办人，他拿起桌上的麦克风，兴奋地叫嚷。 「联谊就是要玩国王游戏，你们说是不是？」伸出食指扫过座位上的男男女女，他不知道哪来的衝劲。 「好啊好啊，那我们来玩国王游戏吧！」 「好久没玩了，好兴奋哦！」 「谁做个籤筒吧！真是令人期待！」 意外地，开口要玩的全部都是女孩子。 大学生就是要夜唱、夜衝、联谊，最好一夜从台北骑机车衝到垦丁。 我不懂为什么身为大学生就得这么热血、这么极限？ 今天会来ktv参加联谊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次联谊对象找来了我欣赏的某个男生及他的朋友们。 虽然一整天都让我觉得无聊烦躁，但只要能偷偷关注我心目中的帅哥，那就足够了。 「悦青姐，我男朋友要是知道我跟人家玩国王游戏，他会生气的！」旁边一个短发清秀的女孩拉扯我的袖子，从她慌张的表情中可以得知她有多深爱她的男朋友。 她的名字是赵佳筠，是个非常传统的女性。 顺道一提，她跟我都是麵包店的员工，在学校则是不同科系的学姐学妹关係。 「我抽到国王！我抽到国王！」 坐在旁边座位的某个女生卖力的晃着她手中的竹籤。 「我想想哦！嗯……六号在九号的脖子上种草莓！」思考了几秒鐘，她在欢呼声下激动的指示。 六号跟九号是两个男生，他们有些疑惑国王的指定，满脸错愕地望着彼此。 「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快点啊！六号！」抽到国王的女孩摆摆手，催促傻眼的两人。「不要害羞啦！只是游戏嘛！反正都是朋友，自然一点嘿！」看见两人稍显为难的表情，女孩接着说。 「欸，快点！」 「你是六号。」 「妈的！我要吸你哦？」 「嗯……」 尖叫声与雀跃声落下后，两张无奈的脸对看一眼，双双做出呕吐的动作。 「超想死的。」 「不是只有你。」 「喂，你吸而已，我还留痕跡欸！」 「……」 自从那个女生指定了这么可怕的游戏行为，我跟佳筠逐渐担心要是我们也中标了该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提早离开？」刚刚还安慰佳筠不需要太紧张，结果我现在却怕得要命！ 「四号，把桌上这杯混和果汁喝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抽到国王的某个男生指着桌上那杯混杂了香菸、汽水，可能还有鼻屎的不明液体。 「这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果汁，刚刚不知道谁还加了一口口水。」他边说边笑，让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嫌恶的表情。 「徐昶熙，刚刚是你吐口水的对吧？」那个帅哥用手肘撞了下他身旁的男孩，一脸作恶地说道。 「反正我又不是四号。」那个叫徐昶熙的男生耸耸肩，幸灾乐祸的咧开嘴。 握紧手中那支写着『四』的竹籤，我想我一定是坏事做太多了吧？ 缓慢地举起我的右手，我多么希望他们会看在我是女生的份上，取消这个既可怕又噁心的指示。 「啊——是顏悦青欸！」 「喝下去！喝下去！」 「悦青，加油哦！」 「顏悦青，要全部喝光哦！」 唉，看来我做人失败。 没办法了，只好捏着鼻子把这杯奇怪的『果汁』一口气吞下去了。 「我帮你吧！」在我拿起杯子的同时，坐在一旁的男生勇敢地伸出援手。 他是我今天联谊抽到的车钥匙主人，长相平凡，穿着也很简单整齐；只是，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本来打算拒绝，但他动作俐落，一手抢过我手中的玻璃杯，然后咕嚕咕嚕…… 他在喝的时候还飘出奇怪的气味，让我跟附近的人忍不住捏住鼻尖。 臭臭的味道里还参杂着酸酸咸咸，仔细一看玻璃杯里还有漂浮的不明物体，简直像极了『痰』！ 饮尽杯内混乱的液体后，那个男生直接瘫倒在旁，可以感觉出他似乎见到了带着镰刀的骷髏头死神。 「悦青姐，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对于车伴的英雄救美，佳筠在一旁偷偷亏我。「好酷哦！一下子就喝下去了欸！」讚叹一句，佳筠又推推我的背。 「你就不要被抽到，到时候我就笑死你！」这个臭佳筠！非但没有理解我被抽到的恐惧，还急着嘲笑我。 不过，我真的好庆幸车伴的勇于帮忙，不然我喝了那杯怪东西肯定会拉肚子拉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我是国王！换我当国王了！」 都忘了这个游戏还在进行！现在抽到国王的是我国中到现在的死党，名字叫梁思竹。 「我想想……那，二号跟七号嘴对嘴接吻？」 这句话落下，现场陷入一阵狂热的气氛！好像跑了几天的马拉松终于抵达终点，让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正在开心自己不是指定号码的同时，旁边传来了极为哀怨的气息…… 「佳、佳筠，难道你是二号吗？」胆颤开口，希望佳筠可以否认我的问题可是又希望她活该被抽到。 佳筠摇了摇头，默默将竹籤塞进我的手中。 原来佳筠是七号啊？我有些庆幸的在心底嘲笑佳筠。 「喂！七号是谁啊？」一个身影从座位站起，晃着他手中的竹籤。「是你啊？还不过来？」目光定格在我身上，他眨着问号眼睛。「再不过来我就要过去囉！」 我还来不及反应，这个人已经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面颊。 手中的竹籤落到地上，不敢置信我又不是指定号码，为什么遭殃的是我而不是佳筠呢？ 「啊——」愣了几秒鐘，我慌张推开他，对上他不解的视线。「喔，我……我不是七号！」 包厢内的灯光闪烁下，可以看出他发丝透露的棕色光泽。 咦，这不是刚刚在饮料内吐口水的脏鬼吗？ 「是喔？但你刚刚也没有遵守指示啊！你看我朋友变成那样，所以换你帮你朋友非常合理。」 指了下瘫倒在旁的我的车伴，他抓抓他的棕色脑袋。 「看你的反应，那不会是你的初吻吧？」看我两眼放空，他微讶地问。 这傢伙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进不去他的言语世界。 「好吧，那我勉强当你的男朋友好了。」丢下手中的竹籤，他突如一句。 什…… 「我知道你会觉得你配不上我，但我不会介意的。」拍拍我的头顶，他对我微微笑。 我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思维，更不明白他成为我男朋友的目的是什么？虽然我单身许久了，不过也没缺男友到这种地步吧？ 虽然他长得满帅的，可是，我才不想被当成那种随便又轻浮的女孩，我也是有选择权的好吗？ 「今天也玩够久了，准备回家吧！」 「叫睡觉的人不要睡了，收工！」 「恭喜我们联谊诞生一对小情侣，走囉！」 什么跟什么啊？没人想要帮我说几句话吗？ 「啊，忘了跟你说，我的脾气不好，而且我最讨厌迟到，你要有心理准备，懂了吗？」 叫徐昶熙的傢伙，露出的微笑里有着藏不住的恐吓，让我不禁屏住呼吸。 「那傢伙叫不起来就算了，搭我的车吧。」嫌弃的看了眼我的车伴，他扯着我的手臂走出包厢。 「等等！那我怎么办？我是你载来的欸！」思竹从我们身后揪住徐昶熙的衣衫，激动地嚷道。 是思竹！ 「思竹，我……」快救我！ 「还能怎么办？等他醒来，不然走路回去吧。」推我向前走，徐昶熙不以为意的表示。 「算了算了，不影响你们独处，我随便叫个人载我回家。」 摆摆手，思竹快步走过我身旁，不忘对我伸出右手大拇指。 「恭喜你摆脱单身啦！记得跟昶熙过夜要小心喔！」露出巫婆般的邪笑，思竹接着比出胜利手势。 身为我的好友，这女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幸灾乐祸？ 「梁思竹，你找死喔？」徐昶熙说出了我内心吶喊的声音。 「那个，悦青姐！」 现场会这样叫我的就只有佳筠了。 「今天谢谢你，然后……对不起！我走了！」向我深深一鞠躬，佳筠跑着离开我跟徐昶熙面前。 「走吧，我送你回家。」落下随性的语气，徐昶熙踩着快步直直向前，害我不得不小跑追上他。 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而成为情侣，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恋爱方式。 而心中这积极的抗拒心情，却来不及阻止一连串复杂的开端。 我们之间的相遇，会是幸福还是悲伤的起始呢？ 02 02 搭着机车抵达我在学校附近的住处，我小心将安全帽递给徐昶熙。 「谢谢你。」面对一个临时成为男朋友的陌生人，我心中的疙瘩真的是很超级！ 他环抱着我递给他的红色安全帽，双眸扫视着眼前的建筑物。 「你住哪间啊？」看了我一眼，他拉下脸上的黑色口罩。 我举起无助的右手食指，轻轻指向三楼的某个房间。 「那里，左边数过来第二间。」 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反正就是很希望他赶快离开让我可以上楼把自己藏起来。 「很晚了，你不回家吗？」耐不住，我开口询问。 徐昶熙将安全帽掛在机车的鉤子上，拉上口罩：「进去吧！明天见。」向我挥挥手，他催下油门离开。 嗯？他说的『明天见』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中午或放学打算来我们科系找我吗？还是他早上要来这里载我去学校？希望他不要做这么愚蠢的事！ 唉，我还是明天起个大早赶快骑机车去学校好了！ 在电视里多出一个帅气的男朋友明明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为什么这个浪漫剧情搬到我身上，却变得这么令人负担呢？ ＃ 不是我臭美以为人家一定要骑车载我去学校，我只是为了避免这种突发状况，即便第一节没课，我还是特地起个大早，八点就准时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发呆。 第三节才有课，我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鬼混，我看我睡一下好了。 一个人的教室果然很平静，让我的脑袋不断重演昨天在ktv玩国王游戏的画面。 啊啊啊，真是欲哭无泪！ 在我趴着不知道是否睡着的时间中，似乎已经来到了十点，也就是我们班的上课时间。 我明明就还有一点点意识，为什么听到声音还是醒不过来呢？ 「顏悦青，你那么早来干嘛？」 感觉身旁的座位上传出放包包的声响，应该是思竹吧？ 「欸，醒来啦！」 我的小腿被人家用脚尖攻击，绝对是那个没礼貌的梁思竹！ 好不容易，我将脑袋移开桌面，一脸惺忪睡眼望着思竹：「早。」 我不喜欢在教室睡觉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会像现在这样，很想继续趴着睡，好不容易起来了眼睛又睁不开。 感觉教室里有很多瞌睡虫，怎么睡都睡不饱。 思竹在我桌上丢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几个数字。 「这是昶熙的电话号码，你的我已经给他了。」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思竹今天穿了件休间的黑色t恤，下面是牛仔短裤。 电话号码？ 哦，说是男女朋友，所以要交换号码。 「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号码给他？」我连被支配成为他的女朋友都没机会拒绝了，连电话号码给不给也不让我自己做决定吗？ 「你很囉唆欸！你们要好好相处啊！」拍拍我的肩膀，思竹坐下来翘起脚。「常常会有女生缠住昶熙，这时候你就得好好保护你的男朋友了，知道吗？」 所以说我根本就是在帮徐昶熙斩掉烂桃花的存在，是这样吗？ 拿起桌上的小纸条，我无神地望着上面的十个数字。 「可是思竹，我每天放学都要打工，没时间谈恋爱欸！」 这其实也是我单身的原因啊！忙着工作一定会忽略另一半的，最后的下场还不是分手！ 「你跟他说这个游戏一点也不好玩！我不奉陪了。」纸条丢到思竹桌上，我没什么兴致的打了个哈欠。 「算了，反正昶熙也会主动打电话给你。」思竹把纸条夹进某本课本内页，无所谓的耸耸肩。 「他的目的是什么啊？我没有很正，跟他也不认识！」 难道我会是他小时候的初恋情人吗？然后其实我们是青梅竹马，只是长大后忘记了？ 真是的，就连网路小说都不会一直重复这种无聊的剧情！ 「对了，你知道关祺瑋跟我们班的杨舒念在一起了吗？」挡不住思竹的八卦唇舌，我又得知了一个对我人生没有帮助的緋闻内容。 等一下！关祺瑋！梁思竹刚刚是说这个名字吗？ 身高一米八、健康的自然肤色、眼睛深邃细长的那个帅哥？ 「你说他跟谁在一起了？」我心中的理想情人竟然死会了？而且对象还是我们班公认的美女？ 「你干嘛这么激动？」 「如果他是跟男人交往的话，我或许还比较不会伤心……」我无力地趴倒在桌面。 「顏悦青你很白痴欸！」思竹被我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她可能不知道我的悲情是很认真的，我一点都不想搞笑啊！ ＃ 放学时间，我跟思竹一起走在车棚的途中，我们正前方来了一群人，其中有男有女还有一个特别像女孩的男孩。 那个很像女孩的人走近我，我才发现他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 「喂，有空吧？」 脣红齿白、及那白皙细緻的皮肤…… 老实说，他长得好漂亮哦！昨晚视线不佳，我没发现他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他的眼珠子黑白分明，当女生的话可是桃花眼呢！ 「哦，应该吧！」太专注于他漂亮的五官，我近乎失神。 直到思竹用力掐住我手臂上的肉，我才痛得回过意识。 「顏悦青，昶熙在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看着我一副痛得要哭的表情，思竹将我推到徐昶熙面前。「昶熙，她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的，我不放心她骑车回家！」使个眼色，思竹微微笑离开。 「那我们也走吧！不要当电灯泡。」 「昶熙，我们走囉！你们好好玩啊！」 「记得不要变成野兽哦！哈哈！」 徐昶熙那群朋友，包括我欣赏的关祺瑋，他们边吐槽边笑着离开。 大家走远后，徐昶熙自顾地扯着我的手前进，而且动作有点粗鲁。 「欸，你一定要这么用力吗？喂——」 自古以来只有美女才能受到温柔的对待，我也不是不懂，只是很不爽被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人这么无礼对待。 他回给我一个斜眼，我不禁闭紧嘴巴。 「你有骑车吗？」看到我点头后，他又继续往前走。「真麻烦！没车的话我明天还要去你家载你来学校，我可没有那个美国时间！」抓抓脑袋，徐昶熙好像在苦恼什么。 「要去哪里？」来到他的机车前，我这才想到重点。「我今天要工——」 看到他又准备给我一个瞪眼，我再次拉紧嘴巴。 「那……可以提早回来吗？」我畏怯地问。 安全帽递到我面前，他戴上口罩安全帽。「请假。」发动引擎，他伸手示意我上车。 哪有人领薪水不工作的啦？徐昶熙这傢伙想害死我吗？ ＃ 到了一个满满出租宿舍的建筑物中间，徐昶熙骑到一个大门前拿起磁卡刷过旁边的感应锁，然后将车停放在其中一间房子前的机车停车格。 下了车，将安全帽放好后，他转身走到门前，用感应卡『嗶嗶』两声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白目！门就这样往后甩，也不小心他身后的我差点就被门甩飞！ 抱歉，我用了夸大词。 他跟我一样住在三楼，站在某个房间前插入钥匙，他推开门让出位置示意我先进房。 「为什么要我先进去？」他自己的房间不先进去，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他懒得多说，拉过我的手将我推进房内，再从我身后把门带上。 「你以为我要干嘛？想太多！」 打开灯，间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凌乱的空间。 「我很少把家搞得这么脏！是意外。」发现我不堪的表情，他解释道。 地上一堆五顏六色的布料，难道他都边走路边脱衣服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带我到他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弄得更乱；第二，整理乾净。 这两个方案我都不太喜欢欸！ 「昶熙？」 在我已经够紧张的同时，床铺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听声音应该是个女孩子。 「你带谁来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坐起，顶着一头大波浪捲发。「朋友吗？」她揉揉眼睛后，瞇起双眼望向我。 看来，她可能有严重的近视。 「嗯，女朋友。」徐昶熙弯身捡起一件女性胸罩，泰然地拋给床上的女孩。「衣服穿好之后出去，我要打扫。」 他打算清扫，所以我今天的作用是要当女佣？ 床上的女孩往后伸着懒腰，我可以发现她胸前的呼之欲出。 好、好大！ 「讨厌啦！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的？昨天你又没说！」女孩边戴上黑色粗框眼镜边噘起红润的唇，撒娇地嘟嚷。 昨天？所以昨天他送我回家后，就回家跟这女孩……没搞错吧？这个人会不会得爱滋病？ 「罗海俐，我这次是真心的，你别又捣乱！」手搭上我的肩膀，徐昶熙将脸贴着我的脸颊。「这个跟以往不太一样，对吧？超可爱的！」 这次改捏捏我的脸颊，徐昶熙伸过手抚着我的下顎。 「都可以啦！但昶熙还是会跟我玩的，对吗？」脱掉身上的外衣，叫罗海俐的女孩不以为意的穿上徐昶熙拋给她的黑色内衣。 套上短裙，她把脚伸出床外，套上鞋子起身走过我们身旁。 「下次见了，昶熙！」回过头给徐昶熙一道微笑后，她朝我扫过一丝小小的尖锐目光。 03 03 罗海俐离开后，徐昶熙从角落拿出一台吸尘器。 从旁边插座插上插头，吸尘器『嗡嗡』叫了起来，徐昶熙紧接着弯身摩擦地板。 嗯……有点奇怪的画面。 「我家人要我搬回家住，所以我打算退掉这个房间。」停下手边的动作，他抬起眼望向我。「没听懂吗？快帮忙我扫啊！」 看我没有任何的表情跟动作，他吼了起来。 真是聒噪！ 「你要我请假，结果来这里帮忙你扫地？」 都忘记我本来还要去麵包店打工，却被这傢伙绊住了行动。 「你以后不住这里了，代表你不用再缴房租了对不对？可是我还要啊！所以我才要去打工赚钱嘛！」 真是的，害我忍不住对他发飆了。 不，我本来就应该对他发飆。 白了个眼，徐昶熙将吸尘器放在我手里，拍拍我的肩膀。 「一个人扫很累，好心点！」转过身进了浴室，他拿着湿抹布擦拭桌面。 「喂！」我切掉吸尘器的开关，让这个小空间稍为安静些。「我打工要迟到了啦！我没时间陪你耗！」 眼睛瞄到桌上的时鐘，我不由得失措起来。 「我不能成为黑心劳工，拜託你让我走啦！」为什么我都求成这种地步了，他还这么无动于衷的擦着桌子？ 又走进浴室，徐昶熙把抹布丢到洗手台搓洗。 「我想到我还有点事，剩下的交给你，钥匙我带走了！」步出浴室，他走到门口。「你要走的时候记得帮我反锁，掰！」 简单俐落的一声道别，他理所当然地离开并把门带上。 ——这傢伙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会在这种时间打给我的可能是佳筠、也可能是老闆。 不管怎样，希望是前者。 拿出手机，来电者名称让我松了一口气，但也让我有些小慌张。 「喂？」清了清喉咙，我小心翼翼开口。 『悦青姐！』电话那头是佳筠的小小气音。『你今天怎么没来？老闆说最近店里很忙呢！』停顿了几秒，佳筠又说。 停顿的原因一定是因为老闆就在那附近。 「我知道啊！」但我怎么知道我会遇到一个不讲理的白痴。「老闆有很生气吗？」我不是明知故问，只是期盼一点小小的希望。 『嗯……』结果答案让我的心情瞬间盪到谷底。『悦青姐，你快来啦！不然老闆会更生气耶！』 生气是当然的啊！而且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做白工吧？麵包店还有薪水，这里只有气死人的笨蛋！ 「好，我马上过去。」我就不信徐昶熙那傢伙会把我怎么样！顶多对我发飆几句，没什么好怕的！ 掛了电话，我把吸尘器收放在它原本的角落位置，接着走出门外关上灯，再反锁房门步下楼梯。 突然发现我挺有良心的，帮他把东西放回原位、还很细心的替他关灯锁门，哪个受气的人愿意做这么多嘛！ ＃ 麵包店在我的租处附近，步行五分鐘便可以抵达。 有时候觉得走路五分鐘是小意思，有时候却让我的双腿差点虚脱，人果然是不容易满足的动物。 在家里放下不必带到麵包店的东西后，我揹着斜肩包前往麵包店。 今天可能有点累，让我感觉这五分鐘好漫长。 现在时间是六点四十七分，到麵包店肯定要被老闆发飆一顿了。 老闆是个三十几岁的单身女性，曾经结过一次婚。 我跟佳筠相差一岁，我们都在我高二的时候来这间麵包店打工赚钱。 虽然老闆平时对待我们严格，但私下却把我们当亲姐妹般地关心、照顾。 「去哪里了？」来到店门口，老闆双手插腰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不是说最近店里忙不过来吗？为什么迟到了？」 转头看了眼店内时间，她又转过脸瞪着我。 「还是今天本来就不打算来？」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老闆又丢下问题。 结果，我就这样被老闆嘮叨了三十多分鐘。 「老闆唸好久哦！」 进了工作室换上工作服，佳筠靠近我。 「老闆今天心情好像很差！」往外巡视老闆随时的视线，佳筠又小声表示。「你今天跑去哪里了？」最后，她终于问到了重点问题。 脑中浮现徐昶熙的笑脸，让我无奈至极。 「还记得我多了一个男朋友吗？」而且还是因为佳筠才冒出这个奇怪又坏脾气的男朋友。 对于徐昶熙的事，佳筠应该会觉得很愧疚吧？儘管她看起来有点幸灾乐祸。 「对不起啦，悦青姐！」向我双手合十，佳筠低下满满歉意的表情。「多亏你的帮忙我才没跟男朋友吵架，真的很感谢你！」 想到联谊结束时她还开心的与男朋友通话，真是越想越不甘心！ 唉，算了。 「工作吧！事情都发生了，还能怎样？」 也许对某些人来说，多了一个外型不错的男朋友是件浪漫的事，可是我倒觉得，我除了要担心如蜂窝般的情敌们，还要忍受那些配不上他的批评言论。 比起这种无言的浪漫，我反而比较羡慕佳筠这样的稳定感情。 ＃ 迷濛中，刺耳的手机铃声闯入了我平稳的睡眠，把手移到床头柜拿起手机，我下意识的按住通话键。 现在时间好像是凌晨三点多，谁会在这种时间打电话来啊？ 『喂，你就这样走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而且好像就是那个让我这两天都睡不好的嗓音。 「嗯？什么歪掉？」他在讲什么？声音好像在生气？ 『明天我会去你的教室找你，皮绷紧一点！』 喀嚓！嘟……嘟……嘟…… 掛掉电话了？抵不过厚重的眼皮，我松开手机并在转过身之后立即睡死。 后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徐昶熙带着那个美女——罗海俐，两个人一直拿枕头砸我，然后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 所有的画面在双眼睁开后全然而止，梦里徐昶熙与罗海俐的奸笑还在我脑中徘徊，使我全身不寒而慄！ 好险，只是一场梦而已。 下了床，手机不慎滑落地上，我才想起凌晨接了一通电话，然后随手扔在一旁。 ——电话？ 回想电话里那道声音，还真是熟悉到令人发毛！ 捡起地上的手机，我赶紧按下通话纪录，多希望那通电话也是一场噩梦。 猛然震动的铃声让我吓了一跳，来电的不是别人，是死党思竹。 『喂？昶熙来教室找你欸！情侣情深哦！还不快来教室！』 这个永远搞不清楚状况的小妞，还在那边跟我说什么鬼话？ 『他很着急的样子，你们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该不会忘了避孕吧？』梁思竹的嘴巴乱讲话都不会烂掉的吗？ 算了，跟她计较没什么意义。 「别闹了，你那么早去学校干嘛？」我记得梁思竹不是这么认真、这么热爱学校的好学生啊！转性了吗？ 『今天第一节不是有课吗？』 该死，我迟到了。 04 04 洗嗽完毕，换上外出的衣物后，我揹着斜肩包双手环抱上课用的书本走下楼梯。 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不过也在我走到我的机车停车格时，心中的疑问自动解开了。 我的车还在学校啊啊啊—— 我一边拿起手机拨给思竹，一边在心里咒骂那个倒楣鬼徐昶熙。 都已经迟到了，现在又没有代步工具，到底是怎样？ 「思竹，你可以来载我吗？」那个徐昶熙有时间到教室找我，干嘛不顺便来接我上课啦？ 不，不来也好，给他载未必是好事。 『你终于发现你的车还在学校啦？笑死我了！』思竹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在那边嘲笑我！『我马上联络昶熙，先这样。』 不给我选择的空间，思竹索性断开电话，让我开始紧张徐昶熙是不是即将到来。 他要是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该怎么办？会不会打我？会不会踹我几脚？ 但是，为了打扫的事跟我作对，他不觉得很幼稚吗？ 梁思竹真的很故意！知道我会再打给她，乾脆关机了是吗？ 听着那句『您拨的电话已关机……』真是越来越火大！ 我现在根本不想见到徐昶熙嘛！见到他我会很尷尬啦！何况他又打电话恐吓我！我干嘛非要跟他搭上边不可？ 一台机车呼啸而来，车上的骑士拿下他的安全帽，一头棕色发丝随风飞扬，白皙的脸庞带着即将爆发的气息向我袭捲而来—— 「对不起！」在他发飆前，我大声开口。 我不知道我干嘛道歉、我也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总之，为了保命我只好低劣自己的人格。 呜呜，为什么我会这么懦弱呢？ 徐昶熙似乎吞回了所有想说的话，一脸纳闷的望着我：「知道道歉的话，昨天干嘛落跑？」 这傢伙得了便宜还卖乖！他都不想想他有多恶劣吗？ 「嗯，我原谅你，上车吧！」接过我怀中的书本放在脚踏垫，他还自以为慈悲？ 只是…… 「谢谢。」软弱的我只敢低头道谢，然后默默地跨上他的机车。 「安全帽要戴啊！被警察抓到谁赔钱？」才刚抚平他的怒气，他又急着飆人。 「对不起！」接过安全帽套上，我在他背后做鬼脸。 唉！ 爸、妈，你们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生『胆』给我？ ＃ 到了学校，我在下车后把安全帽递给徐昶熙，急着离开。 「你在赶什么？」将安全帽掛在车肚两侧，徐昶熙将我的书本塞给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嘛要这么紧张？」 从钥匙孔拿出钥匙，他拉着我的手前进。 我轻轻扳开他的手，一脸为难。 「我自己会走啦！」谁知道这傢伙有几个女朋友，我可不想莫名其妙被围殴。 冷哼一声，他一把扣住我的手掌，拉着我向前：「你是我的女朋友，牵手不对吗？」 女朋友？可是我从他那边感受不到身为女朋友的爱啊！ 分明就是想利用我斩掉他的烂桃花，他以为我是白痴吗？ 像上次去他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故意说交了女朋友，好让他可以享受一个人的清间！ 「我不要跟情敌很多的男生交往啦！」不想再受气，我用力甩开他握着的手。「我不想被围殴至死，你可以放过我吗？」 让我自己等待命运中的对象，不要干扰我的任何机会！ 「昶熙？」 一个身影佇立在我们面前，是上次在他家见过的大波浪女孩罗海俐。 「上次没看清楚，你女朋友满可爱的呢！」对我瞇眼一笑，她继续将目光停放在徐昶熙身上。 徐昶熙对她不太领情，没有理会她直接拉着我往前走。 「她在跟你说话欸！你干嘛？」他这样让我更加确定我是在帮忙他躲避那个大波浪女孩！ 回过头望向那女孩，她刚好转过怒视的眼，狠狠地瞪了我一下。 「你跟梁思竹都是食品系的对吧？我在化工系，有事到那栋找我。」食指直直指向十点鐘方向的建筑物，徐昶熙爽朗的语气。 「刚刚那个女生，是谁？」 别以为我会无视那个兇狠双眼的女孩，我可不想走在半路被碎尸万段。 「是你的女朋友吗？上次也住在你家，你们不是像朋友那么简单的关係吧？」 要不然就是极力追求徐昶熙的女生，再怎么样我一定有很紧急的生命危险！ 徐昶熙好像不太喜欢这个问题，也不怎么想回答我的样子。 「你想多了！她小我们一届，是学妹。」 他以为这种理由我会相信吗？哪个学长会随便带学妹回家过夜啊？ 「你已经错过两节课了，快去上课吧！」伸手弄乱我的头发，徐昶熙走向他上课的那栋大楼，也就是十点鐘方向的建筑物。 「讨厌！」我埋怨了一声，靠感觉把头发拨顺。 ＃ 抱着两本厚书爬四楼到教室，可能是脚步太快我觉得好喘！ 学校是有电梯啦！不过等电梯的人爆多，就连上课时间也有一堆娇娇女从一楼搭到『二』楼。 我真的很怀疑那些女生的脚是不是生来装饰的？有够令人生气！ 到教室好喘好喘！还好教室有开冷气，不然我现在一定热汗狂流！ 「你终于来啦！刚好赶上第三节课！」一个胜利手势，梁思竹翻开桌上的课本，页数随便落在某个数字。 坐着喘口气后，我拿过思竹的矿泉水，咕嚕咕嚕喝了好几口。 「累死我了！」将矿泉水摆回原位，我用手擦擦湿润的嘴角。 「顏悦青你好脏哦！有点形象好不好？」作噁地看我一眼，梁思竹扁起唇。「要是昶熙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会后悔吻你、后悔跟你交往的！」 思竹将卫生纸递到我面前，我拿过来擦擦嘴巴。 我根本不想当徐昶熙的女朋友啊！而且他也没过问我的意见。 「他不是有女朋友了？那个罗海俐啊！」重点就是徐昶熙已经有一个很正的女朋友了，到底还留着我干嘛？ 我才不相信他会在短短几天喜欢上我！又不是白痴，谁会那么蠢？ 回避目光，梁思竹的表情变得可疑，好像我说对了什么不该被我知道的事。 「哎哟你想多了吧！是那个女生缠着昶熙，所以昶熙才……」看到我死直的视线，梁思竹似乎还想找其他的藉口塘塞。 「所以徐昶熙才趁机跟我交往，好让他可以甩掉那个罗海俐！」 天啊天啊！我完全被利用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利用我这个纯情的小角色嘛！我是想谈恋爱没错，可是我不想当空头女友！ 不管我有多悲愴，梁思竹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她没良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过每次都让我想踹她几脚。 「可是昶熙对女生很好欸！虽然有点不礼貌，可是他很体贴啊！你看他今天不就去载你了吗？」思竹嘮叨了一堆，但我总感觉她好像搞错了重点。 「那是因为来载我可以顺便找我报復。」跟思竹讲到她懂，可能要经过一百年了。 「被害幻想症。」耸耸肩，思竹把脸转向讲台上的老师。 讲台上的老师不断的看向我跟思竹这边，希望他不要把我记着，要当就当思竹一个人吧！ 唉，偏偏考试的时候思竹都会考高分，我就成了那个低分被当的可怜虫。 ＃ 今天的课只上到第六节，我到底是来干嘛的？真是对不起爸妈。 垂头丧气的走到停车场，我感动地抱着我的机车，昨天把它留下来真是过意不去啊！ 「哈囉？」在我替机车感慨的时候，有人点点我的肩膀，还很客气的打了声招呼。 「你好？」吓我一跳，是徐昶熙的情妇罗海俐。「找我吗？」还是她以为我会跟徐昶熙同进同出？ 可是很明显我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啊！难道她在埋伏我？ 或许，我不该这么怀疑别人。 「嗯，找你。」点点头，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哇，她皮肤好白哦！眼睛也水汪汪的！ 如果我是男生的话，搞不好会迷恋上她也不一定呢！ 「你……是昶熙的女朋友吗？」像是犹豫了一番，她微微瞇起双眼，小心提问。 她好像很喜欢徐昶熙的样子？ 「关于我跟徐昶熙喔！呃，那个……」都是那傢伙在自导自演，跟我没有任何关係。「我想你问他会比较清楚。」 该死我这个胆小鬼！我干嘛要说这种让人更加误会的话？ 「直接说你们在交往就好了啊！」她不知道哪来的怒气，尖锐的声线让我震慑。「昶熙是我的！他是我的！你不准抢走他！」 向前扯住我的肩膀，她使劲的摇晃我，不难看出她对徐昶熙是真的很喜欢。 拉开她的手，我以平淡的口吻说道：「像谁是谁的这种问题，并不是你单方面就说得通。」 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说这个，只是觉得罗海俐这样有点自私。 再怎么样徐昶熙也是一个个体，怎么能说是她的就是她的？ 「所以你想抢走他？」甚至曲解我的含意，她缓慢向后退。「你并不瞭解昶熙，更别说是爱他了。」话说有好多好多意思，但我没有解读出任何一个正确答案。 『爱』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就像天空的太阳，看似眼前却遥不可及！至少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05 05 罗海俐拋下那句爱不爱的话之后，转身搭上一台黑色挡车，骑士是一个戴着黑色全罩式安全帽的谜样人物。 听着挡车的引擎声渐远后，我才回过神将书放在机车脚踏垫，再把钥匙塞进钥匙孔。 无缘无故多出一个男朋友就算了，还真的跑出一个令我恐慌的情敌角色。 老天啊，为什么祢要这样跟我开玩笑呢？ 「喂！」 阴魂不散也不是这样解释的，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呢？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喂』了两声招来许多回眸，他有些尷尬的搔搔脑袋瓜。 「这样叫都会被误会，快点说你的名字！」作势揍我的模样，他走到我面前手按着我的机车椅垫。 感觉他找我没什么要紧的事，几乎都只是无聊而打发时间。 「你要干嘛？我要回家准备准备，然后去麵包店打工。」 其实提早去麵包店也可以，只是我真的很懒。 「你快去找女朋友约会，别让她误会我们了。」将他的手拿开椅垫，我跨上机车。 「欸欸欸，我还在跟你说话你这样走掉很没礼貌欸！」 这傢伙还敢跟我讲礼貌？明明自己说多失礼就有多失礼。 「你知道祺瑋吗？」这个名字让我毫不犹豫的发送注意力。「你干嘛突然这么认真？想吓死谁？」 有些无言我的举动，他没好气的睨我一眼。 「明天是他的生日，我们要帮他庆祝，来不来？」手依靠我的车头，他问。 庆祝生日？也就是他们那群人都会出席？ 「还是不要好了，我跟他不熟。」我不打算以徐昶熙的女朋友身分面对他们那群人，只能扯出这种鬼理由。 徐昶熙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彷彿我的理由有多愚蠢。 「上次联谊不是有聊过了？而且会去的也只有我们几个朋友而已啊！」 我才不相信他口中的『几个』朋友，反正一定会超过十个。 「我会载你去，明天见。」手离开我的机车，他拍拍手上的灰尘后走到自己机车停车位。 拍什么灰尘啊？我的机车很脏吗？ 「我不要去啦！」他的车刚好停在我对面的停车格，我急着拒绝他的提议。「你们都很熟，我去很奇怪啦！」 他戴上口罩，看似不想再与我交谈。 「喂喂喂，你说话啊！」 他装没听见的戴上安全帽，发动引擎移动机车。 「明天见！」拉下口罩对我调皮一笑，他催着油门离开了学校。 ＃ 关祺瑋的生日会在与联谊同一家的ktv庆祝，跟那次不同的是坐在我身边的不再是失措的赵佳筠，而是一直引人注目的白痴徐昶熙。 他从一开始就抢走桌上的某支麦克风，不顾一切尽情的高呼热喊。 唉，不管人家点了几首歌，他每一首都要唱，最后受不了想唱歌的人只好跟他一起合唱。 「你也给人家solo一下嘛！」我试着阻止他继续兴奋嘶吼。「你为什么要点这种激烈的歌？好难听！」 徐昶熙不知道是音痴还怎样，口里唱的歌没有半句旋律唱对的。 终于放下麦克风，旁边的人开心的向我举起拇指，赶紧抢过那支可能又会被徐昶熙握走的麦克风。 「你说我唱歌难听？」 对，就是这句话让他终于死心松开麦克风。 「那你唱啊你唱啊你唱啊！」不甘心我的批评，他把点歌簿塞到我怀中，硬逼我点歌。 真是幼稚！ 虽然我不认为我唱歌一级棒，不过听过的人都说我的歌声很深情很动听，就趁这个机会让他瞧瞧我的厉害吧！ 「好，那我就来一首歌。」抹抹鼻尖，我拿遥控器点播一首女歌手的抒情歌曲。 终于轮到我唱的时候，徐昶熙在旁以看笑话的表情等待我出糗。 「欸，到你了到你了！」推推我的手臂，他似乎很希望我可以顺他的意全场分岔破音，最好再来个魔音传脑。 歌声轻轻落下，我陶醉地闭上双眼吟唱着歌词，在我睁开眼准备给徐昶熙一道得意的目光时，才发现他望向大屏幕的表情是那样地黯淡忧愁。 一首五分多鐘的歌曲结束，徐昶熙微笑向我伸出大拇指。 「你唱得很好啊！我都听到失神了！」 可能是刚才他露出那种表情的关係，害我觉得他现在根本就是在强迫自己弯起嘴角。 「昶熙的女朋友好会唱歌哦！」坐在离我有点距离的关祺瑋突然拍拍手并大声对我说。 讨厌啦！他女朋友在旁边，万一生气怎么办？ 「谢、谢谢！」又惊又喜的低下头，不敢相信我的理想情人竟然开口称讚我，而且还是在他女朋友的面前。 哇，我好开心！ 儘管我现在这样很像花痴，我也不在乎了。 杨舒念不愧是我们班公认的正妹，长相真的很漂亮。 一头长直发搭着白皙鹅蛋脸、深邃的双眸，及那挺鼻红唇，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冷傲，不过听思竹说她其实还满好相处的！ 「被称讚一下屁股就翘起来了？」可能对我不爽，徐昶熙那傢伙在一旁挖苦我。 奇怪了，刚刚谁还说我唱得不错的？搞不懂徐昶熙的思考模式怎么会这么偏激。 「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抓住机会的时刻就是要捕捉八卦。 唉，我老了一定会变成那些说长道短的三姑六婆吧？ 「干嘛这么关心？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吗？」双手置在脑后，徐昶熙往后背靠着椅垫。「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那天干嘛跟你朋友交换数字让我亲你？」 不等我否认，徐昶熙又说了句让我差点昏倒的话。 「喂——」阻止他继续胡言乱语，我双手对他一阵乱打。 俐落地抓住我乱挥的双手，徐昶熙毫不在意的『扔』开。 「不喜欢我最好啊！这样我要跟你分手就不用太苦恼了！」弹了下我的额头，他贼笑。 这傢伙跟我交往真的是为了甩掉那个罗海俐啊？我果然被利用了！ 「昶熙跟女朋友感情好好哦！」 「两个人还偷偷打闹，真恩爱呢！」 「昶熙终于认真跟女生交往啦？」 「看来他释怀了。」 几个人的对谈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有点不理解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释怀什么？不用再换性伴侣了喔？」我知道我这样问很白目，但我就是想气死他。 如我所想，徐昶熙用即将秒杀我的目光死瞪着我：「你讨打吗？你真的很希望我把你揍扁就是了？」 不留情的凶狠用语，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真的会把我分尸再丢到大海里餵鱼。 徐昶熙真的很莫名其妙！听我唱歌的时候明明还那么温柔的称讚我，现在又恢復成那个兇巴巴的烂个性了！ 「很多事明明想忘记却一直被提起，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别过脸闭上眼睛，徐昶熙嘀咕般地说道。 「也没办法，谁叫事情传出去了呢？」自嘲一笑，他将双脚抬到桌上置放。 这一刻，我有好多、好多话跟疑问想要脱口而出，却在同个时间通通塞回了肚子里。 ＃ 庆生会结束，一群人在ktv外的停车场吵杂准备离开，我才想到我昨天还特地买了礼物要送给关祺瑋，但他们却没有开放送礼时间。 我并非买了昂贵的精品饰品或包包，就只是简单的红酒一瓶。 谁叫我跟关祺瑋不熟，根本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嘛！ 虽然觉得送出去很丢脸，但我还是不想两手空空的参加他的庆生会，而且今天来ktv我没有付到半毛钱，关祺瑋都这么阔了，我怎么能成为铁公鸡呢？ 「喂，上车啊！你在干嘛？」车子已经发动，徐昶熙不耐烦的看着我呆然佇立。 「你们都没送他礼物吗？他还花大钱请你们唱歌欸！」可能他们每一个人生日都要花大钱请客，可是我实在无法不送出我的祝福。 「谁说他请客了？你的费用是我帮你出的，快上车啦！」不耐的又吼了一句，我赶紧跨上他的机车。 原来我的钱是徐昶熙帮我付的…… 怎么办？等一下要还钱给他吗？ 「你拿着什么？我刚刚没有仔细看，是礼物吗？」瞄到我手中的纸袋，徐昶熙侧着脸查看。 我把纸袋拿到我跟徐昶熙中间抱着，要是被他看出这是一瓶红酒就丢脸了。 「是我要带去店里给学妹的东西啦！」拿佳筠当盾牌，我很轻松的扯了句谎话。 「嘖，那明明就是要送给祺瑋的，你当我白痴啊？」看穿我的心思，徐昶熙冷哼。 这傢伙真的好讨厌！就只因为自己长得漂亮一些，就老对别人大吼大叫。 「不管怎样，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快被他气死了，我也懒得再用好语气和他间扯。 这时，思竹搭着的机车从我们旁边急速而过，车上的思竹跟骑士有说有笑的。 那个人也是徐昶熙那群朋友的其中一个吗？怎么觉得他跟思竹之间有着奇怪的氛围呢？ 思竹一直以来都很会交朋友，这是她的优点也是缺点；优点我不多说了，缺点就是很容易让同行的男生误会。 唉，谁叫她总是跟男生搞曖昧呢？ 我最讨厌的就是曖昧不明的关係，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那个中界点到底算什么东西？ 那我跟徐昶熙…… 真讨厌，居然连吐槽都会扯到自己。 徐昶熙根本就不喜欢我啊！他到底有什么阴谋？ 不知不觉，同行的机车渐行渐远，最后只剩我跟徐昶熙这台机车游荡在前往我家的途中。 「其实你可以把我丢在公车站，我自己会搭车回家。」 前往我家会经过一条小巷子，这条小巷子晚上几乎不会有人路过，一开始我也很害怕，不过久了之后我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是男人的话，都不会做那种很娘的事。」语气平淡，徐昶熙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一定是因为他在ktv不断乱吼乱叫才把力气全都用尽的吧！自受自受的傢伙。 我不懂他的思考方式，更不懂为什么让女生去搭公车是很娘的行为？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我的住处终于近在眼前。 「谢谢你，早点回家休息喔！」 拿下安全帽还给他，我向他挥挥手准备进屋休息去，他却在我回头时拉住了我的手腕。 「怎、怎么了？」唐突的动作让我稍显错愕，我保持镇定地望着他。 「喂，你别真的喜欢上我喔。」抬高双眼，徐昶熙的嘴微微开闭。 06 06 等等，徐昶熙那傢伙自以为是的说了什么？他说我会喜欢他？ 好啦，我从来不说『不可能』，我也知道自己搞不好会突然瞎掉喜欢上他，但他这是什么态度啊！好像我会给他造成多大麻烦一样！气死我了！ 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我多想证明我根本没那么花痴，只是我没有理想的方式去表示。 「就凭你这句话，我才不会喜欢上你呢！」 就算未来不小心喜欢上他了，我也会努力克制自己，让喜欢的感觉被时间冲刷得荡然无存。 「干嘛这么认真？只是开开玩笑啊！就算你不小心喜欢上我，我也不会怎样啊！」 听笑话般的嘲笑我，他笑到身体往前颤抖，难以挺直。 「你真的很有趣欸！」又哈哈哈了几声，他抖着声音笑道。 他真的好机车！用幼稚形容他太侮辱这个词了。 「不管了，我要回家洗澡睡觉了！掰。」再跟他瞎耗下去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就是这样我才讨厌白痴！ 「干嘛生气？是因为松了一口气吗？」挺直腰际，他终于恢復了正常的说话方式。「不能喜欢我让你这么烦恼吗？下次吓你前我会先注意的。」 徐昶熙的掰功真的很巧妙，不管什么都能扯出一番对自己有利的鬼理论。 我发现我再跟他相处下去可能会被他传染愚蠢，我不想当笨蛋。 「我进去了，掰掰。」丢下他走进我的住处，关上门后，我在里面偷偷看着他的机车回转离开。 所以，我跟徐昶熙是情侣这件事到底算不算数？ ＃ 隔天到教室一见到正在抄写书本的思竹，脑中马上浮现昨天她与载着她的人甜甜蜜蜜一副小情侣的模样，让我巴不得想马上挖苦她。 我飘到思竹身边，一脸看好戏地望着她。 「没有什么想跟我分享的吗？」看她满脸问号，我给了个小提示。「身为朋友什么都不说，很不够意思哦！」 看她一副我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把眼睛挤成大小眼，死死地看着她。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手撑着下巴，思竹继续埋头抄写笔记。 没想到这女人乾脆无视我。 「昨天你不是给一个男生载吗？他是谁啊？」用暗示的得不到解答，我懒得再拐弯抹角了！ 「什么啊原来是这件事！顏悦青你真的很八卦欸！」 思竹吊着双眼，不耐的瞅视我。 「联谊那天你不是给昶熙载回家吗？我本来打算搭计程车，但那个男生说他的车伴走了所以可以载我，我们也是在那天之后我才跟他变熟的。」 不给我多做猜想，思竹很乾脆的从头到尾解释她与陌生男孩的关係。 忘了提及思竹其实是个长相不差的女孩子，及肩的长发、完美的瓜子脸，还有那双超会放电的桃花眼。 「好啦，我知道了啦！」只是，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脾气跟徐昶熙一样暴躁。 「虽然我觉得他不错，而且他也没有女朋友，可是怎么说呢？感觉他不喜欢我这类型的女生。」 思竹又在讲废话了。 喜欢就喜欢，她非得模糊一段感情才甘心吗？ 「喜欢的话不要拖太久比较好哦！这样才不会错过。」不要到时候后悔又来折磨我的耳朵！「这年头女生主动已经不稀有了，积极点！」 再怎么样她都是我的死党，我还是希望她能够获得幸福的恋情。 ＃ 每到中午就是我最讨厌的时间，尤其是下午还有课的时候。 下午有课的话，我就得安排我的午餐时间到底要吃饭还是睡觉。 睡觉的话比较乾脆，抵达下午上课教室就可以直接趴在桌上睡死，但要是决定吃饭的话，就还得烦恼食物来源。 话说我最常吃的是学校的便利商店，只是最近有点吃腻了。 最后的最后，望着便利商店门口，我还是走进去了。 「昶熙，我们去约会嘛！你下午不是没课了吗？」 一步入商店，两个拉扯的男女正好从我面前走了过来。 「走啦走啦！你不要再找理由骗我了哦！」女方娇滴滴地腻着男方，男方却没有半点心动的表情。 发现我的存在，徐昶熙推开身旁的罗海俐，绕到我旁边把手放在我肩上。 「看到没，我女朋友来找我了。」故意在我头上闻了一下，他很努力的想要气死罗海俐。 幸好我每天洗头，不然遇到这种事我该怎么办？而且…… 「借过！」 「挡在门口干嘛？」 「以为在拍电影喔？」 「白痴情侣！」 徐昶熙这傢伙也不看看这个位置就是店门的正前方，还在这边给我上演狗血戏码。 「喂，放开我！」我让了个位置给其他人经过，顺便甩开他不礼貌的手。 「刚刚哪个傢伙骂我白痴？」耳尖的徐昶熙听到那句趁乱而出的『白痴情侣』，不爽的呛声。 「谁敢承认啊，白痴！」我忍不住开口吐槽他。 在学校常常可以看到他们那群人同进同出，招惹徐昶熙等于招惹那群人，照理说平凡人就算骂了也不会主动承认。 徐昶熙扣住我的颈项，勾着我走出商店门外：「哦？平常乖乖的，现在也学会呛人啦？」 另一隻空出的手抓住我下巴与脖子的连接处，徐昶熙将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贴近我。 「昶熙。」一旁的女声轻喊。 我都忘了还有这个角色了，真不晓得她对我的愤恨已经升高多少了？ 「罗海俐，为什么我连跟女朋友独处的时间你都要来打岔？」 勾着我的手不肯放下，徐昶熙让我跟他面对着罗海俐。 「你又想拆开我跟女朋友了吗？你已经拆了我好几个女朋友，也够了吧？」徐昶熙的食指搔搔脖子后方，眉头微皱。 罗海俐吸了吸鼻子，黑白分明的眼球挤出了一颗泪水。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拆散你的幸福。」哽咽了喉咙，她断断续续的说道。 或许徐昶熙太小题大作了也不一定，人家只是喜欢他，他有必要一直乱找女孩来欺骗她吗？ 再说，那些『女朋友』搞不好都是受够了徐昶熙的脾气才离开他，才不是被罗海俐拆散的呢！越来越觉得罗海俐可怜了。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每次我有了女朋友你就一直出现要跟我搞曖昧？」对于落泪的女孩子，徐昶熙不但没有半点同情，还兇巴巴的质问人家。 罗海俐还是保持沉默，脸上的泪任凭流下，她也没有伸手拭去。 怎么办？我觉得她好可怜！为什么徐昶熙还要对着她霹靂啪啦个不停呢？ 「好啦我也懒得再说了！你快走吧！这几天我不想看到你，掰！」显得不耐烦的徐昶熙摆摆手要罗海俐马上离开我们面前，这傢伙真的很没有同理心。 见罗海俐没有迈步的意思，徐昶熙乾脆勾着我离开现场。 然而这次我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罗海俐一眼，随后她也像往常那样给我一道锐利的视线。 ——她会不会找一天杀了我？ 07 07 本来午餐都跟思竹一起进行，但自从她认识了那个谜样男孩，中午时间她就不再出现于教室了。 也好，现在午餐我都买回教室吃，吃饱了有空间时间就补个小眠，儘管有点空虚不过还挺实在的。 没错，原本就该像这样和平度过中午时间的。 「你中午只吃一个麵包就饱了吗？」 跟我一起坐在我们教室，大嗓门徐昶熙很稀奇地盯着我的麵包跟我的脸。 「真是看不出来啊！你明明就很会吃才对！」徐昶熙坐在我前方，不时的用脚踢我，感觉真讨厌。 「哪有？我的胃口很小啊，中午没什么食慾。」 其实中午我饿得最厉害了，不过学校是人多的地方，我不习惯在人们面前大快朵颐，毕竟这样很蠢很没形象。 「还说我勒！那你午餐吃什么啊？」为了不让他继续挖苦我，我赶紧丢出问题。 「我吃不下，因为看着你就满足了。」坐直了身子，徐昶熙双臂交叉在我桌上，眼神坚定地表示。 下一秒，在我嘴里嚼过的麵包渣毫无预警地喷溅在徐昶熙微笑的脸上。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对……对不起。」慌张的从包包摸出卫生纸，我伸手替他擦拭那充满麵包渣的漂亮脸蛋。 徐昶熙拧着双眼，咬牙切齿地呼出一口气。 「对不起，我是无心的。」明明就是他故意耍肉麻，为什么道歉的是我？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换成麵包渣吐在我脸上，我一定也会超级不爽的。 「请你不要生气嘛！honey！」听说撒娇很容易让男生心软，我只好使劲的眨着眼睛装可爱。 呜呜，罗海俐那么可爱的女生流眼泪都没用了，何况是我这个没什么姿色的平凡乡下人。 「知道吗？你的口水很臭！」 「嗯，知道知道！」 「臭死了你知道吗？」 「嗯嗯，臭死了臭死了！」 不管怎么样，我先努力迎合他吧！要是惹到了他们那一大群人，我可没有那么多命可以赔啊！ 「放学车棚见，敢放我鸽子你就死定了！」擦完脸的徐昶熙留下这句话后离开了我们教室。 ＃ 自己在教室真的很无聊，想跟思竹聊一聊，她却不晓得跑去哪了还不回来。 等到她出现的时候，上课鐘声已经响起。 一个箭步抵达教室座位，思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跑去哪里玩啊？是不是偷偷去跟那个男生约会啊？」看着她边喘气边喝矿泉水，我不太开心她的见色忘友。 「说什么啊？你刚不也在跟昶熙约会吗？在我经过的时候。」用手将瀏海往上拨，思竹让潮湿的额头透透气。「我本来也想带敬君过来啊！但看你细心的在帮昶熙擦汗我就不好意思进来了。」 思竹的一番话中有爆料也有误解。 「敬君？」逮住思竹说漏的单字，要爆料就全爆料吧！「还有，我不是在帮徐昶熙擦汗！」 这误解可大了，要不是不小心把嘴里的东西吐在徐昶熙脸上，谁要拿卫生纸帮他擦脸啊？ 无视功力一流的思竹根本不理会我的解释。 「那个男生叫刘敬君，我跟他正式交往了。」认为没什么好隐瞒，思竹很索性的告诉我。「他们那群已经两个人跟我们班的女生交往了，快促成第三对啊！」 思竹兴奋地摇摆我写字的右手，满心期望我跟徐昶熙也可以凑成一对。 「不要。」 徐昶熙那么兇那么可怕又那么不体贴，跟他在一起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他吓死，我才不要。 「我觉得你还不够瞭解昶熙！如果他真的不好的话，为什么罗海俐要缠着他？」思竹突然一派正经，害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思竹怎么也知道罗海俐的事？还是每个人都知道？ 「可能是昶熙的温柔不小心被罗海俐发现了，昶熙才会摆脱不了她吧？」思竹沉思了一会，定下结论。 思竹干嘛一直帮徐昶熙说话？这样很可疑喔！ 「你其实喜欢徐昶熙吧？不然你干嘛都站在他那边？」现在想想，思竹可是外貌协会的会长欸！怎么可能对徐昶熙没有兴趣？ 「我跟昶熙幼稚园就认识了，然后国小又跟他同班六年。」 没想到徐昶熙跟思竹这么熟识！ 「幼稚园的昶熙很安静很可爱，那时候我还说长大一定要嫁给他！」思竹说起以前天真单纯的自己，难免笑了起来。 这样说的话，徐昶熙跟思竹算是青梅竹马囉？ 「那你后来怎么没有继续喜欢他？」幼稚园提及婚嫁是早了些，但青梅竹马结婚的剧情很浪漫啊！ 再说，思竹长得很漂亮，跟徐昶熙还挺相称的呀！ 「你是认真的吗？幼稚园那种喜欢怎么能跟现在相比呢？」往我的脑袋一巴掌，思竹嘖了一声。「而且昶熙长得比我漂亮，跟他在一起我会变得很渺小欸！」 夸张的表情跟语气，思竹完全不把徐昶熙列入考虑。 「你还敢说！那我呢？」奇怪欸！难道我就不担心我会被比下去吗？ 不对，何止被比下去！ 如果我剪短发的话，跟徐昶熙走在路上搞不好还会被误认为是他的男朋友勒！ 思竹靠过身子，在我肩上拍了几下：「放心，你本来就不漂亮。」 对我挖苦一笑，思竹笑呵呵的返回自己桌上。 「不是说你丑的意思！你是属于可爱的类型，跟昶熙在一起比较刚好啦！」 梁思竹这傢伙真能掰！我哪是可爱的类型啊？那是身高一百五十五公分以下的专利好吗？ 不管是徐昶熙还是梁思竹，两个人都让我不开心！ ＃ 思竹说她跟刘敬君交往后就变成是搭他的机车上下课，反正她跟我的住处本来就是反方向，我们也不曾一起回过家，所以她搭刘敬君的便车上下课无法构成见色忘友的行为。 曾几何时，我开始寻找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来找梁思竹的碴，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幼稚的。 『他们都住在同一区，但是昶熙下学期不住了，你快点把握机会跟我一起上下学嘛！』这是离开教室前思竹的其中一句话。 她到现在还是不管我的感受，拼命的想要我跟徐昶熙交往、然后搭徐昶熙的机车上下学，接着再跟那一大群人一起吃饭打屁睡觉。 意义呢？意义？ 『省油钱啊！你不知道最近油钱涨很多吗？两个人共骑一台车超省的！』没错，梁思竹很理所当然的堵了这一句。 所以为了钱才跟男生交往的吗？梁思竹你这个笨蛋——拋下这句话，我夺门而出！ 其实并非难过思竹的偏激理论或是我很伤心才发生泪奔，只是懒得再跟她瞎掰了，因为不管怎样我都会讲输梁思竹。 回到家整理了一下，我再度揹上斜背包下楼，步行前往麵包店。 在这么匆匆忙忙的时间之中，我似乎忘了什么东西？ 感觉是很重要的事，但想不起来又觉得是不太重要的事。 好像有谁正偷偷咒骂着我、偷偷打了几下喷嚏、偷偷生着闷气。 猛然一个身影瞬间塞满我整个脑海，是徐昶熙发飆的画面。 糟了！他说要在车棚等他我竟然忘记了！ 他会不会揍扁我？会不会气到拿汽油桶泼我再点燃火柴？还是他会直接拿菜刀衝来把我分尸？ 「你杵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站在麵包店前的老闆发现我踌躇不前的身影，怒斥的声响向我喊来。 突然觉得老闆发飆的样子好像徐昶熙，我赶紧小跑步过去。 「对不起！」 老闆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不然干嘛远远的就对我发飆？而且现在也还没到我的打工时间，她何必这么兇呢？ 「你站在路中央是想找死吗？以后走路不要想有的没的！」我的身影一来到老闆面前，她手握成拳以关节拧了下我的脑袋瓜。 好痛！ 「我这样说你听懂了没？有没有听进去啊？」看我两眼恍惚地揉着被拧的地方，老闆又大声训斥。 「有……」微微鞠躬，我又丢脸又羞愧。 进了工作室，我卑微地穿着置在桌上的工作服。 「悦青姐，怎么了？你又搞砸什么了吗？」佳筠也听到了老闆刚刚的轰炸，一度以为我闯了什么大祸。 「没有。」我无力的开口。 被大声责骂的感觉很糟，也让我的心不自觉沉到谷底。 「嗯，那我去忙囉！」轻拍了拍我的后背，佳筠离开了我身后。 ＃ 时间的时针分针终于指向了十点，像是卸下重担般，我跨出麵包店的脚步是那样的轻松、雀跃。 彷彿今天一整天烦恼的事都只是一场噩梦，睁开眼睛又回到了平稳的现实。 虽然今天被老闆大声骂觉得很丢脸很想哭，但她也是为我好嘛！我要打起精神，不要陷入悲观世界。 「顏悦青，加油！」在没有人的街上大喊为自己加油，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 「她说她叫顏悦青欸！就是她！」 「看背影不怎么样，真的是她吗？」 「小俐这几天又哭又闹的，就喊着她的名字啊！」 「为了小俐，揍她！」 从我身后传来了几声零碎的脚步，而且他们的对话内容好可怕，真的要揍我吗？ 越想越害怕，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希望可以赶快甩掉那些流氓。 等等！要是直接走到我家他们就会知道我住哪，那以后他们找上门或堵在门口不就糟了？ 不行不行，还是绕别条路吧！ 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没走过的小巷子里，他们也在一段距离后面跟着我。 现在拿手机报警的话他们肯定会发现，最糟的情况就是手机被他们抢走，然后我被抓去乱揍一顿。 可是，再这样走下去他们还是会衝过来的啊！怎么办？ 万能的天神，请祢救救我吧！ 前方忽然出现一群黑衣身影，我赶紧转弯卡在一个隐密的小凹槽，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这里好黑好可怕。 「那女的跑去哪了？」 「该死，那些人是谁啊？」 「管他的！快找到那女的！」 后面的傢伙们被前方的黑衣人吓了一跳，没追上我的脚步便跟丢了我，他们在后面显得气急败坏。 我赶紧更往里面一些，深怕一个不注意就被他们发现我躲在这里。 嗯？我正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 软软的，摸起来像是衣服的布料……会不会是尸体？ 这个想法害我差点叫出声音，我双手迅然遮住口鼻，身子紧紧贴着那可能是死人的东西。 不过，谁死掉还会站着啊？我这个白痴！ 此时，前方的东西蠕动了一下，我又忍住即将失喊的声音。 那个东西一个大转动，暗黑的脸庞立即在我眼前放大，看起来是一个人。 「找到没？」 「没有！」 「再找！」 「有没有找到？」 「报告，没有！」 「继续找啊，白痴！」 除了跟在我身后的傢伙们，那群黑衣人好像也在找着谁？就在我思考的同时，我前面的黑影一个动作将我包覆起来，我可以感觉到我正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 他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闻起来不像香水，好像是洗发精的味道，随着他动作飘散出来的洗发精香味。 「你……」他的大手猛地覆住我开口的唇，让我顿时感觉到他那异常冰冷的手心温度。 我想看清楚他，但不足的光线让我看不出他的五官位置。 「嘘。」他空出的手伸出食指，轻轻指在他的脸前。 直至两班人马离开此地后，冰冷的手终于放开了我发热的脸孔。 离开他的怀抱，我后退了几步，依然看不清他的面目。 为什么这条巷子不设路灯呢？女孩子单独走在这里真的很危险欸！ 「好巧哦！我们两个都被盯上了呢！」 他的语调带点温柔，嗓音很特别很好听，只是有点不像本地人。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停顿了几秒鐘，他又出声。 「呃！我？」跟陌生人道出全名好奇怪，又不是在面试。「叫我小青就好了。」 这个暱称不错吧？我一直希望大家可以这样叫我，不要像思竹那样顏悦青顏悦青的大嚷。 「小青，你家可以借我躲藏几分鐘吗？」 到了此刻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缘份的邂逅。 一个莫名其妙的黑夜、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08 08 离开了又黑又脏又恐怖的小巷子，我带着陌生人来到我的住处，扭捏地打开楼层大门。 进到屋内终于正视了他的样貌，跟徐昶熙一样细緻白皙的脸蛋、一对笑起来灿烂可爱的单眼皮双眼、及那高挺的鼻子，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外表。 虽然他跟徐昶熙的外型都很漂亮，不过这个男孩长得比徐昶熙更阳刚一些，身高看起来也比徐昶熙多了两、三公分左右。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上衣再加上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双脚踩着某品牌的白色运动鞋。 我好久没整理家里了，希望他进去不会吓到晕倒。 「进……进来吧！」推开房门，我预先伸手进去打开灯源。 电灯亮起，凌乱的画面立即映入眼底，我隐隐感觉双颊泛红。 「我没做什么整理，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明明就可以拒绝让他进来，干嘛非要让自己这么难堪呢？ 不行，要是把他留在外面，他很可能会被那些坏人抓走，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而且仔细一看我家也没有多乱啊！就只有棉被没对摺、椅子上掛着几件衣服、地板一堆掉落的发丝，顶多再加上一张乱七八糟没有整理的桌子，这样应该还过得去吧？ 「小青家跟男生家好像哦！」眼睛笑瞇成一直线，男孩走进我房间后的感言。 「咦？」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有影射什么的嫌疑？ 不管了！ 「坐这里吧！」我边说边把椅子上的衣服通通抱到床上，再把拉他到椅子坐着，阻止他继续环顾我家四周。 没毛病都看出毛病了。 但是男孩坐下来之后，眼睛还是不断的扫视房间，好像我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飘动似的，让我浑身不对劲！ 「那个……」 我试着让他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停留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那么好奇的看来看去？难道我房间里有鬼吗？」待他视线放在我眼上，我满脸问号地提问。 听了我的话像听了世界级笑话一样，他哈哈大笑起来。 「抱歉。」看我脸上的问号又增加了几个，他才稍微克制住笑声。「因为小青的话太可爱了，害我想一直笑呢！」 擦拭眼角因激烈的笑而激出的泪滴，他的唇上仍掛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他说话方式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王子，温柔的、傻傻的，又有点天真。 「为什么要笑？」一直看我的房间已经够奇怪了，现在的笑声更是不寻常。「要是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让我可以趁早搬走，远离恶灵。 经我这样一说，他又开始了停顿的笑声。 我遇到疯子了吗？还是他其实是神经病？越想越匪夷所思。 「小青，这间房子不乾净哦！」男孩突然一脸严肃，非常慎重的对我说着。 「真的假的？很严重吗？我是不是要趁早搬出去？」原来他真的看得到幽灵！ 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得赶快跟爸妈联络，顺便跟他们去找另一间比较乾净的房子才行。 「哈哈哈哈……」 一道响亮的笑声顿时打断我慌乱的情绪，我再次将疑惑的视线转移到男孩脸上。 「小青好好笑，竟然相信了！」像指着珍奇异兽般地指着我，男孩似乎觉得我是一个很有笑点的人。 喂，一点也不好笑啦！ 「你到底是说真的还假的啊？我的房间真的有幽灵吗？还是你在骗我？」他的表情诉说了答案是后者，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因为我真的很怕幽灵。 「我说的当然是——噗！」 他话说到一半又开始笑了，我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嘻嘻嘻嘻……」 没错，他现在自个儿笑得很开心，完全不顾虑在旁快被他吓死的我心情是多么地沉重。 真是的，我明天还要上课欸！ 「那个，我该怎么称呼你呢？还是你有什么绰号？」一直叫他『那个』挺彆扭的。 「do——mo！」 「呃，do、domo你今晚会留在这吗？」 「嘻嘻嘻嘻……」 「……」 奇怪，我真的那么好笑吗？害我很想照镜子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长得那么可笑？ 我是没有跟思竹、罗海俐一样漂亮没错，但不至于长相丑陋吧？国中高中也有男生喜欢过我啊！他这样笑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是domo君吗？」停下笑声，男孩拿着我床上的抱枕，是一个咖啡色长方形、上面缝着眼睛跟嘴巴的图案，嘴巴里还有两排尖尖的牙齿。 这是去年思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他好像对这个抱枕很有兴趣的样子，不过我又不能转送思竹的心意给他。「对了，你要不要喝红茶？」 突然想起我的冰箱里有几罐红茶，有客人应该要招待才是。 「时间好晚了哦！」他无视我的话，双眼直溜溜地盯着我桌上的小叮噹时鐘。「快十一点了，小青明天要早起吗？」视线又回到我身上，他很自然的拋出新问题。 他应该不是故意忽视我的吧？ 「嗯啊，要早起。」 他到底要离开还是留下？我好想快去洗澡然后躲进被窝里睡觉。 「小青睏了的话，先去休息吧！」发现我哈欠连连，他倒挺贴心的表示。 可是，跟一个男性对象单独在家里去洗澡很怪欸！让人有种奇怪的遐想。 「那个，你要留下来过夜吗？」本来打算再问一次他的名字，可又担心被他无视第二次。 「咦——小青愿意留下我吗？那我不就变成小青的猫咪了！」脸上爬满了灿烂笑顏，他没头没脑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什么猫咪啊？」我无力。 我开始怀疑我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个语言吗？ 他会不会真的是神经病？而那些要抓他的人其实是要把他抓回医院？ 「这样小青要照顾我，要跟我玩！」男孩兴奋地补充。 算了，我先去洗澡吧！看他的样子应该不会袭击我。 把洗澡后要换上的衣物抱在怀里，我打开浴室灯走了进去。 「你好好待着不要乱动，我马上就出来哦！」 唉，真是病了！连对他说话都不自觉变成大姐姐的口气。 「好呀！」男孩肯定地回答后，我才放心的进入浴室洗澡。 进了浴室脱光衣服我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不知道那个男孩会不会弄乱我家，或是把我家值钱的东西通通搜刮乾净。 糟了糟了！ 赶紧快速的洗完澡出去，房间里已经没有男孩的气息了。 他走了吗？怎么没有说一声？ 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顺便检查有没有东西遗失，倏忽发现房门上的锁是打开的，我把锁带上后回到书桌前准备吹头发，桌上的某样物品却突然抓住了我的目光。 是一条十字项鍊，一条十字上镶着蓝色亮鑽的项鍊。 我轻轻拿在手上凝看，不自觉被项鍊上的蓝色光辉引住，沉溺在它的美丽之中。 是那个男孩留下的、还是他忘记带走的呢？ 先收好等下次遇到他再还给他好了。 想了想，我把项鍊放进了随身携带的斜背包里。 ——他，到底是谁呢？ ＃ 原本安详的昨夜被一个陌生男孩通通打乱，搞得我也没好好睡上一觉。 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影像越来越模糊，我真有种马上趴下去睡的衝动，可是这堂课是我最不擅长的化学课，我很担心老师把我当掉。 坐在我旁边的思竹自乐的打着手机简讯，想也知道是在跟刘敬君情话绵绵。 思竹平常没什么在读书，可是考试出来的成绩都会让我跟她吓一大跳，她的说法是她的考运特别好，我倒觉得是她偷偷在跟刘敬君复习吧！ 「奇怪欸，你也可以找昶熙复习啊！他们都是化工的，化学很棒哦！」思竹不屑地瞟我一眼，继续按着她的情话简讯。 徐昶熙耐性这么差，怎么可能会好好教我啊？再说我的化学没有程度可言，他一定没几分鐘就对我发飆了。 「换成关祺瑋的话，他应该比较有耐心吧！」要学就要跟关祺瑋学，又不是疯了才找脾气恶劣的徐昶熙。 「你对昶熙的偏见太多了！而且你昨天放他鸽子的事已经传到大家耳边囉！」思竹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看好戏的对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昶熙呆呆的等不到你啊！太过分了！」 思竹嘖嘖几声，让我对徐昶熙更愧疚了。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真的！」 被放鸽子的感觉很差劲，我非常能够理解，可是我还是希望徐昶熙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已经够可怜的我。 「那，他有跟你们说什么吗？」 既然都传到大家耳边了，我想徐昶熙肯定也说了他打算怎么处置我。 「嗯，他说要好好修理你一顿。」手挡着哈欠的动作，思竹耸耸肩表示她对此事无能为力。 如果我是徐昶熙喜欢才交往的女朋友，他一定会放过我的，可惜我充其量只是个帮他赶走女人的苍蝇拍。 「其实昶熙满容易心软的，只要你别让他更生气。」 真希望思竹这番话对我有点效用，但她的下一句马上就证明她只是说说。 「偏偏顏悦青你就有那种会让人抓狂的魔力，让人不得不扁你一顿。」 梁思竹，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个朋友？ 今天真难熬！放学去车棚很可能会遇到徐昶熙，我该怎么避开这个麻烦呢？ 不行，我想不到好方法安全回家，而且现在才第二节，中午时间徐昶熙搞不好又会跑来教室堵我，我真的死定了。 ＃ 中午时间为了避免与徐昶熙碰头，我决定到学校外面吃午餐。 偷偷溜达到车棚，我赶紧催下油门离开这危险的校园。 选了一家锅贴店面，我非常庆幸我还有一颗善用的脑袋。 在我开开心心准备进去解决我的午餐时，从透明的自动门看进去我刚好看见里面有一堆人正开心地聊天用餐，心中有预感徐昶熙很可能参杂在那堆人之中。 脚步不自觉往后、往后，我把菜单放回柜檯，转过身刚好撞到一个身影。 「这不是昶熙的女朋友吗？」 里面那群果然是他们那一群，真的被我说中了！ 「要一起吃锅贴吗？」 疯了吗？疯子才要跟你们一起吃啊！ 嗯？等一下，这个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如此令我心动？ 「啊……你好。」抬起头，我不禁松下警戒对着眼前的帅哥鞠躬问好。 「朋友们都在里面用餐，思竹也在里面哦！」 脸上一贯的温和微笑，关祺瑋真的是好帅气喔！ 「对了，昶熙去你们教室找你了，你快买一买回去找他，不然他又要发飆了。」 什么？关祺瑋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也扯着那个笨蛋的名字？ 既然徐昶熙不在这里，我当然要在这里用餐啊！ 「我想要吃午餐，等等再回去找他吧！」赶紧重新抽了张菜单，我边傻笑边走进店里。 自动门一刷开，里面那群人纷纷向我投来刺眼的视线。 「昶熙不是去找你了吗？你怎么又没去？」 「你怎么可以放昶熙鸽子呢？太过分了啦！」 「是要顺边帮昶熙买锅贴吗？还是昶熙等会要来？」 「不然我打电话叫昶熙过来好了。」 看着一个绑着马尾的红发女孩俐落地拿出手机按按按，接着置放在耳边。 「——喂喂喂？昶熙啊！你女朋友在锅贴这边欸！什么？她没跟你说吗？嗯嗯，好啊！对啦她就在这边嘛！你要过来？喔可以啊！嗯，没问题！好的，掰掰！」 掛了电话，女孩迅速向我扫来尖锐视线，并朝身旁的两个男孩挤眉弄眼。 收到指令的两个男孩犹如被下咒般急速向我奔来，最后两人各抓住我的两隻手臂。 「你们干什么？」我使劲地挥动我的双臂，却怎么也甩不开那两个男孩抓着的手。 「这样很难看，不能对女孩子这么粗鲁。」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关祺瑋拍拍他们的肩膀，劝告地说道。 噢，不愧是我的帅哥！真是令我感动！ 「可是昶熙说不能让她跑掉啊！你看，她好像又要跑掉的感觉。」刚刚讲电话的马尾妹皱了皱眉，不太高兴的瞪着我。 「我不会跑啦！他们抓着我好痛啊！」这两个男孩抓得好用力，感觉我的手臂都被抓红了！ 「她说她不会跑了，放开吧！」对两人一个微笑，关祺瑋的语气有些低沉。 怎么说呢？这两个人好像有点畏惧关祺瑋，而且不只是他们两个，马尾妹似乎也不太敢跟关祺瑋顶撞，是我的错觉吗？ 耸耸肩到他们隔壁的空桌坐下，思竹算还有良心的端着她的食物到我对面陪我，让我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吞下锅贴。 好饿啊。 「你刚刚为什么不救我？」刚刚那两个男孩衝来我这边时，强悍的思竹竟然没有帮我任何忙。「真是令我难过！你怎么可以这样！」 要不是因为关祺瑋，我现在可能还被当成犯人压在那边欸！不只是老闆员工，连其他客人看到我们这样，都会觉得我们有毛病吧！ 「因为我很同情昶熙啊！我也不希望你再放他一次鸽子。」 吞下了口里的东西，思竹缓缓地说。 「昶熙再怎么样也是男人，身为女朋友怎么能洩对方的气？你知道有多少人笑话他吗？说他不被尊重、只是被玩玩而已！」 思竹越说越来气，甚至举高手里的筷子直往我的脑门一敲。 正想反驳的同时，背对的自动门一声刷开，我隐约感觉笼罩在身后的压迫，背脊也在瞬间一阵阴凉。 「喂。」 09 09 瞧见我身后的影子，思竹很残忍地拋下我回到她原来的桌上，而我身后的影子也静静地走到思竹离开的位置坐下。 不敢面对他，我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深怕被他的眼神秒杀毙命。 手指不耐烦的在桌上敲击，我稍微抬起眸子瞧见了他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 「喂，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只敢死死的盯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所以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反正一定很兇。 昨天放他鸽子是我不对，可是他今天又没提前说要来教室找我，现在事情演变成我放了他『两次』鸽子，这对我太不公平了吧！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你把我当成什么啊？」 见我没有回答，徐昶熙的明显压着怒火的语气。 「昨天放我鸽子，难道没想到我今天会去教室找你吗？你就是有想到才出校门的，我有说错吗？」 没想到徐昶熙才认识我几天就这么瞭解我了，害我更加地抬不起头来。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嘛！不然揍我洩恨啊！ 唉，不行！我不想变成肉包。 「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说说看你要怎么补偿我？」 终于抬起头面对他的脸，我看见了一对扭曲的眉毛。 「知道吗？你很可能成为第一个被我揍飞的女人。」徐昶熙瞪着那双明亮的眸子靠近我，那眼神里有着想把我撕成碎片的慾望。 我怎么知道做什么他才会原谅我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啊？ 呜呜，我都要哭了。 我最近到底在倒楣什么意思的？昨天差点被一群男人围殴，今天又被这个女人脸搞得七上八下的，简直快疯了。 「你有没有在想？妈的我根本没什么好点子！喂——」 看似想破了脑袋，徐昶熙用力抓抓头，脸朝隔壁桌的人们喊道。 「你们帮我想想看可以让这个白目做什么！越刁难的越好！」后面那一句简直让我想撞豆腐自杀！徐昶熙真的有那么讨厌我吗？ 「让她每天帮你送早餐？超浪漫的！」 「每天去你家打扫，我可以帮你租女僕装，很萌哦！」 「不行啦，昶熙要搬回去跟家人住了啦！」 「对哄！哎呀好可惜喔！」 可惜个头！女僕装光想像就好蠢，我才不要穿呢！一点都不明白女僕装到底萌在哪里？ 「你们这群白痴，要你们帮我想点方法，还在哪边搞笑！」徐昶熙睨了他们一眼，忿忿地开口。 原来在女僕装这方面我跟徐昶熙的思考是一样的？可是我开心不起来。 「不管了！喂，你自己找点可以补偿我的提案。」大大一个哈欠，徐昶熙这话如同扔了个炸弹给我，让我失措起来！ 我真的不知道做什么徐昶熙才会气消？我又不像他这么瞭解我。 「不如你提吧！你说什么我都照做。」事到如今，我还能反对什么呢？谁叫我弱点都被大家握在手里，怎么样都是我吃亏。 「首先身为女朋友，你都有做到自己该做的本分吗？」 一说要给徐昶熙自己决定，他还真不客气的囉嗦起来。 「例如每天打电话给男朋友、每天跟男朋友一起上下课？某人好像根本没做到半点欸！」明明知道我做不到这些事，还句句带刺！ 「我不喜欢跟男朋友腻在一起。」不想再沉默，我这个理由很合理吧！「腻久了感情很容易变质。」 这句话应该没有语病吧！很符合人之常情。 这要是再找藉口反驳，那就真的是徐昶熙自己的问题了。 徐昶熙听了这番话，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么说是有点道理啦！虽然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但总感觉你在瞧不起我！」 飘动的目光转回我身上，徐昶熙的视线里满满的刺。 「是你对我有偏见吧！快上课了，我得回教室了。」看了店里的时鐘一眼，我战战兢兢地提出内心想法。「我不喜欢迟到，所以……」看到徐昶熙的表情更臭了，我又接着表示。 「喂，梁思竹！」 不知道徐昶熙叫思竹干嘛？我只是跟着他将目光移向思竹。 「这傢伙上课很准时吗？她完全没有迟到过吗？」徐昶熙的食指对准我，脸朝思竹问道。 想也知道思竹那傢伙不可能帮我说话，我不需要抱持太大的期望。 「她最近很准时啊！」思竹答道。 正当我感动得即将痛哭流涕时，思竹又很该死的补上一句：「为了躲你。」 这一句从思竹的口里弹跳而出的瞬间，是徐昶熙更加臭气冲天的脸。 「你可以走了，我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徐昶熙摆摆手要我快滚，我迅速地从椅子离开我的屁股脚底抹油般朝门口奔去。 「放学车棚见，到时再找你算帐！」愉悦的脚步在弹指间变得沉重，上扬的嘴角也在同时垂落下来。 「喔……」 ＃ 「有人这样的吗？蛮横不讲理欸！根本就是看我好欺负嘛！你们全部都是共犯！」 放学时，我趁着思竹还在教室大声地对她咆哮。 「你们太过分了！根本就是助紂为虐嘛！」居然在情急之下飆出了成语，看来我的文学还有得救。 接收了我的抱怨连连，思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悠然地对着镜子将及腰长发扎成一条长长的马尾。 「如果你是男人的话，女朋友不给自己面子不觉得很过分吗？」甩了甩绑好的头发，思竹起身将侧包揹在肩上。 这、这女的还算得上是朋友吗？她怎么会这么冷血？ 「中午的时候你也听到啦！徐昶熙根本就不喜欢我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对彼此很火大的！你也不希望朋友圈变得这么尷尬吧！」 儘管思竹已经有了那群朋友、或许也不差我一个了，可是……我真的很在乎思竹啊！ 「你在瞎说什么？你跟昶熙这样也很好啊！每天开开心心。」 对我无奈一笑，思竹拉着我走出教室。 「你是我的好朋友，昶熙则是我的好哥们，我希望你们都快乐，好不？」拍拍我的肩膀，思竹歪着头待我肯定。 不是啊！我觉得思竹把重点摆错地方了啦！ 「我认为不是要不要快乐的问题，而是我跟徐昶熙并没有交往的必要。」要嘛就当普通朋友就好，干嘛非得当他的女朋友折腾我呢？ 「顏悦青。」思竹面对着前方停住脚步，表情严肃起来。「我觉得，昶熙很努力的想要喜欢上你。」 转过侧脸，思竹的表情有些哀伤，但她只是让我瞧见嘴角浅浅的笑意。 「我不懂，我不懂你的意思。」喜不喜欢这种东西，最重要的是感觉而不是想要就会出现吧？ 「这件事其实也不算秘密了，我们那群几乎都知道，不过更具体一点的就没人知道了。」 思竹这番话让我听得一头雾水，是我的理解能力太差了吗？ 「大家都知道昶熙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而那女孩最后狠狠地伤害了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部分。」 像是听着世界级秘密一样，我不由主紧张了起来。 「而大家不知道的那个部分，目前只有我跟祺瑋知道。」停顿了话题，思竹似乎考虑着该不该继续说明。 知道人家的秘密是一件很负担的事，就算好奇也要忍住不去得知。 「没关係，你不用告诉我。」反正就是徐昶熙曾经被狠狠伤害，现在孤寂的心需要下一个女人的慰藉。 「我不知道昶熙为什么选择你，可是他真的很想摆脱那段回忆。」思竹的语句让我听得有些心痛，但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他身边不是很多女孩吗？根本没必要跟我浪费时间。」 对于爱情根本没有半点信心的我，找我谈等于白谈嘛！ 「我不是不愿意去尝试，我也曾经被甩掉过，实在没自信去完成下一段感情了。」想起了几年前的初恋，我的心就难受。 我对前男友已经没有半点眷恋了，可是对于爱情我还是会怕。 我担心我没办法做到完美的自己、我担心碰触爱情我就会变得不再是我。 这些话我又怎么敢说呢？我要怎么说出口呢？ 「顏悦青，这样讲或许很对不起你，可是你跟昶熙的痛是不能比的！」思竹抿起唇，接下来的话也让她变得更难以啟齿。 我一点都不想瞭解徐昶熙这个人！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他有什么心痛的过去！我更不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被伤得这么深、这么痛！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触及！ 「当最爱的人在你面前你却不能拥抱，当最爱的人笑着或流泪你却没有权力分享或关心，当最爱的人跟你最亲近的人在你面前相爱亲吻，你却没有办法嫉妒……」 后来，思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阻塞了一样，再也发不出声音。 这是我认识思竹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的眼泪。 10 10 抹乾脸上的泪痕，直到看不出哭过的痕跡，思竹才跟我一起走到机车停车场。 到了停车场，不远处就瞧见徐昶熙及一个身型跟他差不多的男孩并肩站在一起。 他好像是中午在锅贴店与思竹并排坐的男孩，那他肯定就是思竹的男友——刘敬君了。 跟思竹与他们一拉近距离，我终于看仔细了刘敬君的面目。 一头褐棕色发丝衬着小麦色肌肤，浓眉大眼、挺鼻红唇，虽然比不上徐昶熙的漂亮脸蛋，但也是帅哥一枚。 徐昶熙把手垂放在刘敬君的肩上，一见到我笑着的表情马上僵住。 「嗨！」 我主动向他打招呼，他还是那张死鱼脸。 「昨天跟中午都是我不好，我们和好吧！」不肯放弃地继续贴他冷屁股，希望我的脸还可以保持热度。 「嗯。」 没所谓的应了声，徐昶熙继续与刘敬君谈话，后来思竹也加入了话题。 嗯什么东西啊？这傢伙真令我火大，可是我又不能表现出来。 妈呀，我快气炸了！ 「既然你们聊得这么开心的话，我先去打工囉！」反正他们也没时间理我，我正好可以抽身去麵包店工作。 「喂——」 谁知道我拍拍屁股准备走人时，徐昶熙的声音又从我身后喊了过来。 「不是说好你会更像女朋友的吗？」我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他又说了一句。 更像女朋友的意思是？每天给对方打电话、每天跟对方一起上下学……之类的吗？ 「看样子我们这两颗灯泡太刺眼了，走吧！」刘敬君伸手将思竹勾进自己怀里，思竹好像有些脸红。 这不是漫画或偶像剧的浪漫画面吗？看得我肉麻死了！ 「那接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敬君我们走吧！」思竹边说边搂着刘敬君到他们的机车停放位，戴上安全帽口罩，向我们挥挥手后骑车离开了校园。 自己看着办是什么意思？刚刚还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害我不敢直视徐昶熙的脸。 「那，我们回家吧！」脑中一直浮现思竹那番话，再不赶快摆脱徐昶熙我一定会开始胡思乱想慌乱失措。 「你打工是几点？」看我急着要走的模样，徐昶熙反倒从容不迫。「还有点时间的话，去吃个东西吧！」 走过我身旁向前迈步，到他的机车前他从斜背摸出一把夹着绿色青娃吊饰的钥匙。 跟随他走到机车旁，我无言地看着他的钥匙吊饰：「原来你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从他秀气的外表看上去，是没有多意外啦！只是男生通常都不会掛这种可爱的小吊饰吧？ 「要你管！欸，你想吃什么？我是个体贴的男朋友，会载你去的。」 唉，这傢伙真的很爱自夸，当然我并不会放在心上。 「不用吃东西了啦！我等等就要打工了，不能逗留太久。」 手机显示时间为十七点二十六分，只有将近半小时的时间能吃些什么啊？ 「你中午不是没吃吗？又要打工到晚上，你不怕你的胃会坏掉吗？」徐昶熙这么贴心害我差点感动得哭出声音！「看你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吃点东西吧！女孩子肉点好！」 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徐昶熙叹了一口气。 我看起来营养不良？身高一米六三、体重四十七公斤，我都嫌自己胖了他说我营养不良？ 「对啦！最好像罗海俐那种大胸部才够肉，是吧？」说穿了还不是嫌我胸前太平坦，没礼貌的傢伙！ 听到我鄙视的语气，徐昶熙似乎误会了，而且还显得很高兴。 「你在嫉妒她，对不对？」 他果然曲解了我的意思，对他解释也等于对牛弹琴。 「安全帽戴好快上车啦！」接过他递来的安全帽，正准备戴上他就在那边囉嗦。 「好啦！」 ＃ 徐昶熙带我到一家拉麵馆，现在不是晚餐时间，店里还有许多空着的座位。我选了最里面的位置，徐昶熙只是闷不吭声地坐在我对面，并将菜单置在我面前。 其实相较于麵线我还比较喜欢白饭呢！ 「那我吃这个吧！豚骨拉麵。」这个小小的不满还是保留在自己心里吧！ 帮我勾选了豚骨拉麵，徐昶熙在横线下方多画一条直线。 「不知道吃什么，跟你一样吧！」 他从皮夹抽出两张一百元纸钞并拿着菜单起身，我赶紧递出手中的七十元硬币。 「哪有男朋友不请女朋友吃饭的？」推回我的硬币，徐昶熙逕自走到柜檯结帐。 他在开什么玩笑？不管有没有交往，各付各的才是美德啊！至少让我付个五十元吧！ 于是，我拉开徐昶熙斜揹的拉鍊，把五十元硬币丢进去后再拉起来。 「你偷看什么？」很不巧，收尾的动作不够俐落，被他的视线扫到了。「你刚刚打开我的斜揹对不对？你偷拿了什么？」 边说边往自己的包里搜，徐昶熙认定我真的拿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拿！不相信的话给你检查啊！」我摊开手心，顺便把自己的包包翻开给他瞧。 「是不是藏在其他地方？例如……」质疑的眼神从我的眼睛扫到胸前停滞。「那边。」 用下巴点了下我胸前的位置，徐昶熙又把怀疑的目光拉回到我脸上。 这个色胚！ 「我哪来这么多时间藏进我的内衣啊！」 不知不觉大吼起来，我根本忘了现场还有老闆及两、三个客人在用餐，简直蠢毙了！ 「刚刚你不也看到我动作了吗？这样我怎么可能来得及乱藏嘛！」尷尬地缩小音量，我压低声音怒斥。 「嘻嘻嘻嘻……」 徐昶熙在笑我，一定是因为我刚刚大嚷了『胸罩』两个字。 「你真的好好笑！从联谊那天就觉得你是个有趣的人！」笑得弯低身子，徐昶熙忘我地沉醉在他妄想的有趣中。 联谊那天我跟他又没什么交集，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为什么在联谊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有趣的人？」并没有很想知道这件事，但既然他都提了就顺便好奇一下。 「那时候抽完钥匙你竟然大喊『我抽错支了啦！』，害我跟祺瑋笑得要死！」 他干嘛提起那件我丢脸到想挖洞埋起自己的悲惨回忆？还故意学我的表情跟声音，真是坏透了！ 那天失控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的车伴脸上瞬间掛上三条黑线，害我超级丢脸的！ 最后他还很冷静的问我『你要重抽吗？』，我难堪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唉，回想起来还真是一场噩梦。 「汤洒出来了！银奎，你没事吧？」 我身后传来女孩的惊呼声，我偷偷转过去，看见桌子对面一个短发女孩正拿卫生纸擦拭着桌面。 「裤子有沾到吗？下次注意点，知道吗？」 她对面、也就是坐在我身后的男孩点着头，并说了句『没关係』。 男孩的左耳骨上戴了小小的银鑽耳环，搭配的黑发使他的后脑杓看起来还满有魅力的，搞不好正面是个超级大帅哥，不过背面好看的人正脸通常都不怎么样。 「喂，你在看什么啊？」 徐昶熙的声音让男孩好奇地转过侧脸，我在他转头之前赶紧转回来面向徐昶熙。 「拉麵来了，趁热吃一吃吧！你等等不是还要打工吗？」将一碗拉麵轻轻推到我面前，徐昶熙把筷子放在碗上面。 好大碗的拉麵哦！这比我的脸还大吧？ 望向店里时鐘——十七点四十四分，我感觉我吃不完这一碗拉麵。 「这里的拉麵满好吃的，我上次吃牛肉口味的，你下次可以嚐嚐。」 问题是，我连这一碗能不能吃完都是未知数。 没办法了，到时间前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到时候要是能打包再打包回去当宵夜好了。 当时间的时针准确地指向了『六』，碗里的拉麵还有三分之二，不是我没有认真吃，而是这碗麵真的太烫了！ 「这里……可以打包吗？」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乡巴佬问题。 讨厌，搞得我好像是那种吃不完硬要包走的欧巴桑，心情下沉中。 徐昶熙闻言，不禁瞪大双眼，好像我扯了什么很夸张的话题一样。 「你要打包？你是认真的吗？」他可能觉得打包是件很丢人的事，却不敢直接吐槽我。 我知道这个问题很白痴、很瞎，可是拉麵还剩下这么多欸！浪费会遭天谴的。 「不能打包就算了，只是觉得很可惜。」 唉，徐昶熙一定觉得我在丢他的脸吧！心情继续下沉。 「谁叫你不把它吃完？叫你快点吃你就在那边乱看！现在怎么办？还是你真的要打包？」徐昶熙最后一句话显得特别小声，他好像很不能接受打包这个举动。 看着徐昶熙的碗只剩少数的汤和断掉的麵条，我再看看自己的碗内，真的觉得好可惜哟！ 「那走吧！」那就不要看着碗赶快离开这里好了，不然我一定会忍不住叫老闆帮我打包。 搭着我的肩把我硬挤到店门外，徐昶熙的表情有些愧疚。 「我不是说打包不好，只是等你到家麵都烂掉了，汤也冷了。」如果我没耳背的话，徐昶熙正在安慰我，这真是世界奇观。 从包里拿出手机，时间十八点十分。 很好，我打工迟到了。 「现在去一定会被老闆骂死！」肯定又嘰哩呱啦对我发飆个没完！今天乾脆向麵包店请假算了。「所以我今天不想去打工了。」 边说边按下老闆的电话号码，我的心情有些紧张。 『喂？今天是生理痛拉肚子呕吐头晕咳嗽流鼻水还是发高烧胃溃疡？』电话一接通就是老闆无尽的讽刺。 这是在唱衰我吗？我都还没说请假原因就急着帮我套好藉口。 「都不是啦！我哪这么脆弱！」还没见到面她就开始滔滔不绝了，跟她面对面肯定逃不过一顿毒骂！「我明天再去哦，掰掰！」 迅速掛了电话并关机，这是我一直以来逃避电话的烂绝招。 「我最讨厌关机搞失踪的人了。」徐昶熙在旁冷冷吐槽我的举动。 「要你管！」 ＃ 后来，徐昶熙说既然我没有要去打工，那就陪他去市区走走吧！我也好久没出远门了，趁机买些生活用品。 找了个路边车位停车，我跟徐昶熙边走边讨论要逛哪些店面。 「那边有卖耳环，我可以去看看吗？」徐昶熙指着九点鐘方向的商店，拉过我的手走去。「对了，你有没有戴耳环啊？」 走到店门前，他伸手拨开我遮住耳朵的头发。 听说穿耳洞很痛，我也不怎么想尝试。 「我对耳洞没兴趣，而且还要花钱买耳环，不划算啦！」尤其我这个人很三分鐘热度，没了新鲜感就不再有兴致了。 徐昶熙拉着我走进饰品店，随后像是找着什么似的眼睛不断往里面瞧，直到里面走出一个奇怪打扮的身影，徐昶熙才终于停止巡视。 「是老闆吗？你这里有在帮人家打耳洞吗？」徐昶熙跟我一样有些无言老闆的穿着，尽可能的冷静提问。 一身黑色紧身衣、紧身裤，衣服还露出戴着耳环的肚脐，顶着一头不规则的金色短发，耳朵上也戴满了夸张的大小耳环。 「当然有啦！不过……」连声音都充满野性的意味。 我实在不会形容眼前这个怪咖，而这个怪咖正用更怪异的眼神打量着徐昶熙全身。 「你干嘛？」怪咖老闆走到徐昶熙面前，以非常近的距离直逼徐昶熙的脸，让徐昶熙满脸铁青不禁倒退三步。 「哎哟！你长得好漂亮啊！」 如同盯着珍奇异兽般的眼神，怪咖老闆将身子贴上徐昶熙。 「能留下你的联络方式吗？人家想跟你当好朋友！」乾脆用身子磨蹭徐昶熙，怪咖老闆语气撒娇地请求徐昶熙。 将怪咖老闆的脸推离自己，徐昶熙一脸嫌弃：「拜託离我远一点！我想请你帮我替我亲爱的『女朋友』打耳洞！」 很直接的拿我当挡箭牌，徐昶熙一手拉过我，让我跟怪咖老闆面对面。 「就是她，请你帮她打两个耳洞。」没发现怪咖老闆正用眼神攻击我，徐昶熙故意搂着我还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我把徐昶熙推开，噁心的抹了抹我的脸颊。 「你干嘛啦？」 为了摆脱同性恋的嫌疑，这傢伙竟然拿我当牺牲品！ 「谁说我要穿耳洞？」利用我就算了，还擅自帮我做决定，太无视我了吧！ 无视到最高境界，我被徐昶熙压着头坐到椅子上，无缘无故看着怪咖老闆拿出空气枪对准我的耳朵发射两枪，之后就看见两隻耳垂多出一对小小的银鑽耳环。 「谢谢老闆，总共多少钱啊？」徐昶熙拉我起身站在他身旁，从口袋摸出钱包。 「两百五十元。」怪咖老闆摸摸下巴的鬍子，瞪了我一眼，不太高兴的回答。 从我身后推着我离开饰品店，徐昶熙得救似的呼出一口气：「抱歉在你的耳朵上打了洞，回家自己好好保养小心伤口化脓烂掉哦！」 走离饰品店，徐昶熙拍拍我的肩膀，『好心』提醒我。 「你真的很过分欸！莫名其妙让我打了两个耳洞，害我回家洗澡睡觉还要小心伤口流血烂掉！气死我了！」 我实在很懒得处理耳洞这种东西，但我又不希望伤口化脓流血感染，不然我还得去医院看病治疗，真的是很麻烦。 在徐昶熙想反驳我的时候，怪咖老闆从我们身后喊出声音：「给我你的联络方式！」 我们俩一起回过头，看着怪异的『东西』向我们跑来。 「以后店里有新进的商品我就通知你，到时还会给你打折哦！」非留下徐昶熙的电话不可，怪咖老闆的眼睛不断发送恳求的视线。 「新进的商品？」是的，这是徐昶熙心动的语气。 「是呀！偶尔我们还可以约出来聊聊天呢！你喜欢喝咖啡吗？」怪咖老闆眨眨眼，手中的纸笔硬塞进了徐昶熙手中。「在这里写下你的名字跟电话号码，让我方便联络你哦！」 用肩膀小撞了徐昶熙一下，怪咖老闆靦腆地掩嘴笑着。 相信不用我多说就可以瞭解眼前的画面有多『惊悚』。 「那你离我远一点我就写下我的号码。」 远离怪咖老闆几步距离，徐昶熙在纸上写下手机号码。 「你店里新进的商品是百货公司架上的吗？有几组我觉得还不错，希望可以顺利在你这里买到哦！」给怪咖老闆一个热情的笑容，我发现徐昶熙脸上藏着一丝诡异。 「好呀——」兴奋地拉了个长音，怪咖老闆兴高采烈地接下徐昶熙递来的纸张。「你叫昶熙呀？哎哟这个名字好适合你哦！」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男人对男人这么感兴趣，觉得有点奇妙。 「嗯，那我走了！」把手垂放在我的肩上，徐昶熙搂着我往前走。「喂，你干嘛一副痛苦的模样？耳洞很痛吗？」看我的脚步有些无力，徐昶熙盯着我的耳朵纳闷。 「不是！还有，你的手很重欸！」否认，我把他的手拿开我的肩膀。 手再度移上我的肩，徐昶熙勾起手扣住我的脖子：「是谁说要好好成为一个女朋友的？你这样是身为女朋友该有的态度吗？」 每次只会拿这句话堵我，真讨厌！ 「喂，要不要看场午夜电影？」停步在电影院面前，徐昶熙扯了句玩笑般的话。 「白痴，我要回家休息睡觉了。」疯子才跟他耗呢！ 「你才白痴！你以为我爱跟你看电影吗？」手离开我的肩膀，徐昶熙对我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嘰嘰喳喳了几句之后，最后决定还是回各自的家休息。 虽然已经跟徐昶熙说过不用了，这傢伙还是边发牢骚边骑车载我回家了。 徐昶熙是我遇过最漂亮、最聒噪、最受同性恋欢迎的男性，以回想的角度去看待的话，其实还满有趣的吧？ 11 11 机车停放在我家面前，我脱下安全帽递给徐昶熙：「谢谢你载我回来。」 我不懂为什么我自己明明有车，这傢伙还硬要载着我乱跑呢？害我的车又留在学校停车场吹风凄凉了。 「喂！」 在我转身准备进屋时，脱下安全帽的徐昶熙从我身后喊住我。 「联谊那次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的初吻。」回过头与他相视，他赫然开口。 难道他以为那是我的初吻才跟我交往以示负责的吗？ 「如果那不是我的初吻，你就要跟我分手了吗？」 语气好像太过兴奋了，我赶紧恢復平静的口吻。 「那不是我的初吻，你没必要道歉更没必要勉强自己跟我交往。」 我已经把自己的层次降得够低了，应该不会伤害到徐昶熙的自尊心吧？ 「你交过男朋友？」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徐昶熙迟疑的语调。 真没礼貌！我是不漂亮，但还是会有人追我的好吗？ 「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人都会有人喜欢，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他刚好长得比别人好看一点点，他哪来的资格挑剔身旁的女孩们？ 「是喔？」 没所谓的点点头，徐昶熙又在我准备进屋时，迅速地扣住了我的左手腕。 「男女朋友怎么少得了吻别，快过来！」霸道地嘟起嘴，徐昶熙硬把我拉到他面前，双手环紧我的腰间。 啊，这傢伙搞什么！ 我使劲想推开他，软弱的力气却让我徒劳无功。 「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就告你性骚扰喔！」 口头恐吓会不会好一点？这是第一次有男生把头埋进我的胸前，我真的觉得这个姿势很蠢很尷尬！ 「万一被别人看到怎么办？你快放开啦！很丢脸欸！」 在私下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就算了，这里可是出租社区欸！随时都会有大学生或上班族出现，被看到我会想死的！ 「喔，那你快跟我吻别。」摆在腰间的双手没有移开的打算，徐昶熙似乎决定继续跟我耗下去。「女生主动一点又不会怎样，你到底在害臊什么？」 我很怀疑他真的懂『害臊』的意思吗？我看起来应该是无奈跟无力吧！ 「算了！」徐昶熙松开我扭动的身子，让我顿时失去支撑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板。 晃了几步，我白眼他。 「时间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来载我上课。」谁叫他不让我自己骑车，这样他就不用特地绕来这里载我去学校了。 「真麻烦！这个忽有忽无的女朋友，我到底干嘛这么累啊？」抓抓脑袋瓜，徐昶熙将安全帽戴回头上。「你要是有把我当男朋友的话，快点向其他女孩子公开，不然我快被烦死了！」 这个自私鬼果然在利用我挡掉那些女孩子。 对他吐吐舌头，我拉开门走了进去：「你自己去说！」 我又不是白痴！干嘛到处去跟人家强调徐昶熙是我的男朋友？ 「你要是有把我当成女朋友的话，就不该这样利用我！」用力甩上门，我丢下这句话跑上楼梯。 「喂。」最后是徐昶熙发出的隐约声响。 ＃ 洗完澡吹乾头发，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登入msn，介面一开啟一个好友通知立即弹跳而出。 没看过的帐号，暱称是『红色小青蛙』。 这是什么鬼暱称啊？女生的话还好，要是男生取这种名字我一定看不起他。 『你是多久没登msn了啊？我好友都发送多久了？』 电脑萤幕出现这个怪胎的视窗，总感觉讲话方式不太像女生呢！不过思竹讲话也很粗鲁，我不能马上断定红色小青蛙的性别。 『你谁啊？』飞快地移动我的手指，我将这三个字发送出去。 『你的爱人。』过了几秒鐘，视窗送来这几个肉麻文字。 不会吧？这傢伙是徐昶熙？ 『你没事叫什么红色小青蛙，很蠢欸！』难道没有别的绰号了吗？ 『以前一个人帮我取的，我也不喜欢啊！但我懒得改。』 『谁啊？你前女友喔？』 这句话一打出，我们的视窗陷入一片沉默。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难道『前女友』这三个字是徐昶熙的禁忌吗？ 『不想讲就算了，不要沉默嘛！』试着让气氛缓和些，我赶紧加上这句话。 『没什么讲不讲的啊！是前女友没错。』 『你交过这么多女朋友，是前一个、前两个还是前十个？』 『你信不信我真的把你宰了？』 『……对不起。』 总觉得跟徐昶熙在线上比面对面更没有话题，我还是离线去睡觉好了。 『欸，我差不多要去睡了。』 『是前一个。』 咦？ 『要睡了？掰！』 『等一下！』 『干嘛？你不是睏了？』 『喔，明天九点五十来接我。』 『嗯，掰。』 本来想再问点什么的，但我无法提起勇气。 脑中忆起他说过的一句话，让我更不想去触及他的悲伤。 『很多事明明想忘记却一直被提起，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明明说过不想去瞭解徐昶熙、不想去体会他的任何感受。 ——但是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压抑呢？ ＃ 早上九点四十五分，我揹好斜背包走下楼，大门外一个骑着白色摩托车、头戴黑色安全帽的骑士似乎在等着谁。 我记得徐昶熙的车是黑色，而且他的安全帽是红色才对。 继续站在原地等待，门外的骑士忽然按了声喇叭，并朝向我拉下脸上的口罩。 「欸？」我惊呼一声，没想到门外那个怪异骑士是我的理想情人——关祺瑋。 「昶熙有事要忙，所以我来接你。」 看我一脸震惊，关祺瑋不禁笑了起来。 「看你这么错愕，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坏人吧？」在我走近他的同时，他又补上一句。 「哈哈！」不知道该接什么，我只好乾笑几声。「谢、谢你特地来接我，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我的理想情人特地过来我应该很愉悦才是，但我怎么会比较想见到徐昶熙呢？我是不是有病？ 「上车吧！」 「好。」 前往学校的途中我跟关祺瑋都没有进行交谈，不知道他会不会感到不自在？还是找个话题跟他聊聊天好了。 「那个，为什么徐昶熙的暱称要叫红色小青蛙？是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很抱歉拿徐昶熙当话题，可是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不多，我只能牺牲八卦最多的那个人。 「咦？昶熙没跟你说吗？是他前女友取的。」转过侧脸，关祺瑋答道。「昶熙的钥匙圈上不是吊着一隻绿色青蛙吗？其实那是两个一组的，另外一隻就是红色青蛙。」 那，那隻红色青蛙肯定在他前女友那边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逐渐涌现一股酸涩的感觉。 徐昶熙，一定还很在意那个女孩…… 12 12 抵达学校，我下车将安全帽脱还给关祺瑋：「谢谢你。」 我一直道谢他一定觉得很烦，可是不讲又显得我好像很没有礼貌。 「你不用一直跟我说谢谢啦！这真的没什么。」他伸手覆上我的头，轻轻摸了几下。「昶熙真厉害呢！找了一个这么贴心的女朋友。」 抿唇微微笑，关祺瑋的手落在我的颊上，轻轻捏了一下。 这不是恋人之间的举动吗？ 「关祺瑋，谁准你调戏我女人的？」身后传来徐昶熙的声音，他从我身后把我揽进怀里。「你脸红是怎样？不就捏一下而已吗？」 不知哪来的神经不对，徐昶熙开始乱捏我的脸颊。 我拍开徐昶熙的手，顺便挣脱他的怀抱：「很痛欸！你不要这么用力好不好？会瘀血啦！」 转过身面对他打算骂他一顿，正好发现他身后站了个女孩。 是上次在锅贴店叫两个男生架住我的女孩，我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那头刺眼的红发。 「不要误会，我只是陪她去银行办些手续。」抓抓头，徐昶熙突如一句。「她就说她很急，不然我才不会让祺瑋去载你勒！欸，对不对？」伸手推推红发女孩的肩膀，徐昶熙又说。 「那为什么不是你来载我，然后祺瑋载她去银行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或许是觉得徐昶熙那番话有点语病吧！ 「你这句话是在吃醋吗？」沉默了半晌，徐昶熙一句话让我顿时热了双颊。 「我上课要迟到了，掰掰！」尷尬地低下头，我迅步向前希望赶快离开现场。 「等一下啦！」拉过我的手，徐昶熙把我的手握进他的掌心。「你刚刚吃醋了吗？吃醋了对不对？」 为什么这傢伙都不看场面说话呢？旁边还有两个人在看着听着，他非要把我逼到绝路才肯罢休吗？ 我摆脱被他圈住的手，一心只想快点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你再讲我就把你的嘴巴缝起来！」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我就这样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快步前进。 「昶熙你别再问了，你女朋友的脸红到快变成番茄酱了。」 红发女孩一句话让关祺瑋笑了起来，不过她本人倒是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 「祺瑋我们在这边会让他女朋友不自在，我们走吧！我肚子饿了。」语毕，我听到两个脚步声逐渐远离。 「他们走了，你快承认吧！」好不容易甩开的手又缠了上来，不过这次徐昶熙改用两隻手抓住我。 拿在他手上的几支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声响，我的目光不自觉停放在那隻绿色的青蛙吊饰。 「你看什么？」顺着我的视线，徐昶熙疑惑地盯着他手中的吊饰。「干嘛？你想要这个喔？不过不能给你欸！」将那隻绿色青蛙塞进手里，他露出得意的笑。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明知故问。 「已经不太重要了。」徐昶熙摊开手，垂眼望着掌上的绿色青蛙。「其实我也在等把它拆掉的那天。」 笑了笑，他将整串钥匙往空中丢再接回手心。 「那天是哪天？」 「就那天。」 「是哪天啊？」 「不准问！」 徐昶熙还喜欢着前女友，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就可以拿这个远离他、不再受他控制，也不用再当什么假女友去挡掉他的烂桃花，这样确实很棒啊！ 只是…… 心中这份抗拒的心情，是怎么一回事呢？ ＃ 现在是歷史课时间，我也搞不懂为什么食品系要上这门课，而这门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班上同学聊天打发时间的无意义课程。 「思竹，徐昶熙很喜欢他前女友吗？」 这样确实很对不起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可是我真的对歷史没有半点兴趣。 思竹的桌上放着摊开的歷史课本，课本上压着一本灵异小说，现在她正认真地阅读着它。 「是一个不太好的回忆，你不要太在意他的前女友啦！反正他们两个已经没有可能性了。」思竹真的很厉害，因为她可以边看小说边跟我聊天。 「为什么？」思竹这番话也太强硬了吧？ 「咦？是谁说不想知道昶熙过去的？现在问得这么彻底很让人怀疑哦！」抬头瞅了我一眼，思竹冷笑。「好啦，看在昶熙的面子上我就不糗你了！我觉得你去问昶熙比较快。」接收我的白眼，思竹继续盯着小说。 直接问徐昶熙？感觉他不是一个愿意谈论这种事的人。 「唉，他前女友的事没什么好提的！昶熙要是知道你一直过问，他会不高兴的！」摆摆手要我停止好奇徐昶熙的过去，思竹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妈的这本小说真无聊！看到我都快睡着了！」 闔上小说扔到桌面的一旁，思竹把手伸进包包里摸出手机。 不是看小说就是玩手机传简讯，梁思竹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交男朋友的好处就是能在无聊的课堂上传简讯聊天。」 自顾地说了句废话，思竹开始陷入她的恋爱世界。 「顏悦青你快跟昶熙在一起以后歷史课就不会无聊了呀！」最后非得拖我下水才甘愿，我果然交了一个损友。 「对了，你跟刘敬君进展到哪了？」思竹的恋爱经验很丰富，攻垒速度应该很快吧？ 「说到这个就想到，敬君他竟然没交过女朋友欸！天啊我都要疯了！」放下手机，思竹低头烦恼了起来。「这不就表示我要教他很多事吗？顏悦青，我开始烦了。」双眼锁定我，思竹叹道。 「加油……」 「可是，敬君真的很特别！」才烦恼几秒鐘，思竹的语气又甜蜜了起来。「他主动牵我手的时候，我竟然害羞了！明明我就不是一个会因为这样就害羞的人！」 每次激动就会巴一下我的肩膀，这次也不例外。 「可以跟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好羡慕你哦！」 「你也可以啊！徐昶熙。」 「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三个字。」 「徐昶熙徐昶熙徐昶熙徐昶熙！」 「白目。」 ＃ 放学后来到麵包店，我有点不敢直视老闆的双眼。 「顏悦青你终于捨得来了？还有，谁叫你关机搞失踪的？」 站在我面前，老闆双手抱胸满脸怒意地开口。 「开机了吗？告诉我，你有几通未接来电是我打的？」下巴点了下我包包的位置，她又说了一句。 我胆怯地拿出我的手机，小心翼翼按下开机键。 「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忌讳什么吗？电话打一通没接我不会怎样，两通也算了！三通的话，我可能开始担心了吧！四通？哦，这就有点在刺激我的神经囉！五通的话呢……」 「对不起。」垂下头，我满满歉疚。 「你也不是第一天瞭解我，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人家躲我电话吗？尤其你又吃我的工作，你是不想要饭碗了吗？」老闆越说越激动，脸上的兇狠指数简直快要破表。 「老闆，我明天想请——啊！我想到麵包好像快烤好了，先走一步！」佳筠走过来打算插上一句话，但看到老闆的表情后立刻打消了念头。 「难道你就不能像佳筠一样乖巧吗？人家每天守时认真上班，就算有男朋友也不会请假去约会！你又没有男朋友，到底有什么好忙的？」 老闆这句话让我听得不是很喜欢，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就不能忙碌其他的事？ 「我一直以来都不想扣除你的薪水，因为我知道你经济状况不太好！但这次我真的生气了，我要扣掉你三小时的时薪！我不想说了，你去工作吧！」 换好工作服进到烘焙室，佳筠一见到我立刻靠了过来：「悦青姐，你怎么让老闆这么生气啊？」 有时候我很怀疑佳筠的智商，我的心情都这么恶劣了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 「你刚刚不是想请假吗？干嘛又退缩？」叹了一口气，我没好气的出声。 「因为老闆很可怕啊。」听出我语气的沉闷，佳筠终于有点自觉了。 明明有男朋友还是会请假去约会啊！干嘛要装乖？ 这句话我很想就这么衝出口，但我不想伤害佳筠的心。 「悦青姐，对不起。」 「干嘛道歉？」 「不知道。」 「你白痴喔？」 「嗯，我真的很笨！」 唉，这或许就是我无法责怪佳筠的原因吧！ ＃ 今天的工作状况让我感觉神经紧绷，因为不论我在捏麵糰、进发酵室，甚至途中上个小厕所，老闆的视线都紧紧锁定着我。 唉，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监视了。 墙上的时间终于九点了，我回到休息室脱下工作服后，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回家洗澡睡觉。 「悦青。」老闆的声音从我身后喊来，我投以震惊的眼神。「不要激动，我没有要解雇你。」 看到我表情缓和后，老闆拖了张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工作让你感觉疲累吗？要不要休息几个礼拜？这阵子没有很忙，我允许你放假。」老闆的语气很温和，我又忍不住想哭了。 「我不会累。」摇了几下头，我婉拒她的提议。 「嗯，只是我希望你以后不准再躲我的电话，这是地雷。」讲到电话老闆不免又是一记瞪眼。 「是。」回避老闆的锐光，我垂下头回应。 「好了，你回家吧！」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老闆离开了休息室。 收拾完东西，我跟老闆及佳筠道别后，离开麵包店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条路上真的很黑很恐怖欸！每次走每次都觉得会有野狗或鬼怪跑出来攻击我。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几个零碎的脚步声。 「她在那边！」 「快逮她！」 「这次一定要扁到她！」 ——不会吧？ 13 13 身后的脚步声急切向我侵袭而来，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往前衝，深怕被那些恐怖份子抓去活埋或分尸。 「哟？妹妹，你要跑去哪里呀？」 忽然，一个身影迅步挡住我面前，还对我发出噁心的笑声。 「多亏你呀！我们小俐好伤心哦！」微弱灯光下，他那丰厚的嘴唇进而成为他突显的特徵。 避开他的视线，才一转身另外三人的身影又立即映入我的眼帘。 就是说我真的无路可逃了，是吗？ 总共四个人将我包围起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田鸡靠近我，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奇怪了，怎么看都是小俐比较正啊！这女的哪里吸引人啦？」嫌弃地松手，田鸡叹道。 他们从刚才就一直小俐小俐的，到底是什么？是人名吗？我认识的人之中有人名字里有『俐』的吗？ 在我脑中模糊的答案逐渐清晰时，一个巴掌猛然袭上我的脸颊，左耳瞬间嗡声作响。 打我的是四人中最高的男生，他理着平头，一张凶神恶煞的面目。 「自己该做跟不该做的，你分不清楚吗？」不像其他人散发出流氓气息，平头男闷闷地指责我，让我感觉我确实做了什么坏事。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他们生气的事啊！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你说，你是怎么勾引人家的？用你的姿色？我来鑑定看看！」厚唇男拉扯我肩头的衣衫，色瞇瞇地笑道。 「啊——」不由主的失声尖叫，膝盖反射性顶上厚唇男的鼠蹊部，他立刻痛得弯下身。 「妈的，我的小舜舜……」捧着胯下，厚唇男一脸狰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逮住空档，我撞开厚唇男直直奔去。 「拜託你们饶过我吧！我只是个发育不良的穷学生啊！放过我吧！」边跑边叫喊，他们也跟在我身后追赶我的脚步。 再怎么样，一个女生怎么跑得过四个大男人呢？ 往后飞扬的发丝无预警地陷入揪紧的掌心，后座力让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并重重地摔倒在柏油路上，穿着短裤的两边膝盖也被磨破皮渗出了鲜血。 「嘶——好痛！」我伸手摸摸被撕扯的头皮，因为那远比溅出血的膝盖更令我感觉到疼痛。 还来不及起身，几隻脚纷纷往我身上踢踹，我双手抱头祈祷着谁赶紧来救我。 「贱货！叫你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田鸡的脚劲越来越大，丝毫不顾虑我是个软弱的女生。 「气死我了！我也追得好累！看我踢死你！」 这位是刚刚没有提到的第四个人，他脸上最突兀的地方就是中央那隻大鼻子，而这个大鼻子也跟着田鸡大力踩着我无法反抗的身躯。 「唔……」才刚要睁开眼，脸上顿然遭受一记脚尖攻击，我隐约闻到了鼻孔里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哪个傢伙把我踢到流鼻血了？而且其他人的脚还在我身上来来回回，我快撑不下去了。 「你们四个围殴一个女孩子，不觉得丢脸吗？」 沉着冷静的嗓音盘旋在周围，四人立刻从我身上移开了注意。 「这傢伙是谁啊？我好像在哪看过他？」 「不会想英雄救美吧！哈哈哈！」 「小子你知道自己几两重吗？快滚！」 趁着其他几人谈话之馀，按耐不住性子的平头男二话不说一脚踹向我的救星，其他人也跟着补上几脚。 真是太卑鄙了！平头男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呢？这是浑蛋作法啊！浑蛋！ 我的救星，你没事吧？ 另外，如果不是我產生错觉的话，那个救星好像是徐昶熙欸！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啦！不就是小俐喜欢的男生吗？」 「难怪阿东这么生气！快，我们揍死他！」 「你们闪边，我也要踹他几脚！」 来不及防备的男人，就这样埋没在四个人的拳脚之中，不知道他会不会被打死？ 努力撑开眼皮，我透过半个视窗模糊地盯着被踩在柏油路上、脸充斥鲜血的男人，真是残忍的画面。 人中部位传来湿湿黏黏的感觉，除了鼻血应该还参杂着鼻涕吧！只能说我现在的模样肯定很可怕。 男人到后来几乎失去了抵抗，几个人拼命地往他的胸腔、腹部施力，力道大到让男人不禁呻吟了几声。 警铃声从不远处响起，四个人停下动作思考着声音方向，直到确定警车通往这里他们才纷纷落荒而逃。 「还敢报警！给老子记住！下次一定杀了你们！」大鼻子踹了我跟男人最后一脚，之后赶紧随着三人跑离现场。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要命！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被打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真是可怜啊！」我的身旁来了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其中一个蹲下来惋惜地对我开口。 「先不要管她了，这边这个男人要死了！」这是在我失去知觉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朦胧意识中，脸上的痛楚一一向我袭来，我难受地睁开眼睛，对上了我妈的视线。 眨眼的时候刺刺的，我又忍不住盖上眼皮。 「顏悦青，你给我起来说清楚！」 妈妈那充满怒气的声音促使我一鼓作气张大了刺痛的双眼。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跟人家打架呢？」叹了口气，妈妈从旁拿出一盘切好的水果。 妈妈的帮忙让我顺利坐起身，正要拿块苹果来吃时，嘴唇的撕裂感让我忍不住拧起双眉。 怎么会这么痛？ 跟着眉头紧皱的鼻尖也在此时传来了一阵痛楚，我开始担心我的脸发生什么事了？ 「妈，我要镜子！」这绝对是人生中最具勇气的时刻，我一心只希望我照到镜子后不会吓到晕过去。 「这里去哪找镜子啊！你不就你吗？有什么好看的？」妈妈回避我的眼神，低头用刀子切着水果。 环顾了四周，我处在两张病床中间，代表这间房间是三人病房囉？ 右边靠门的病床是一个约四、五岁的可爱小女生，左边靠窗的病床则用帘子围绕周围，让我看不到病人的模样。 「姐姐长得好奇怪喔！」右边病床的小女生疑惑地盯着我，脱口而出。 等一下，她说我长得很奇怪？ 「妈，我要镜子！我要镜子啦！」拉扯妈妈的衣襟，我心急地叫嚷。 慌张之馀，病房门忽然被用力推开，一个身影迅速地衝到我床沿，还以一种非常『灵异』的表情看着我：「顏悦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错，这个人就是梁思竹，而且她身旁还带着跟她一样错愕表情的刘敬君。 肿起的眼皮只看得到半个世界，现在又瞧见他们这么惊恐的态度，我更害怕我现在的模样了。 「悦青啊，你爸爸在等我，我先走了！」 妈妈拿起掛在椅子的外套披在手上，提起包包走到房门前。 「过几天你应该就能出院了吧！在此之前要好好照顾自己哦！」给思竹一个微笑后，妈妈残忍地丢下我离开了病房。 妈妈离开后，思竹的表情瞬间由同情转成了愤怒。 「顏悦青，是谁这样对你的？把你揍得这么丑，要是害昶熙不敢喜欢你该怎么办？」 思竹生气的点好像怪怪的，但我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可怜地望着她。 「我觉得全身都好痛喔！」最痛的就是我的脸了！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怕？「思竹，拿个镜子给我看看吧！」 不管怎样都要面对现实的，我得先知道自己的情况才有办法做改善吧！ 一听到我索取镜子，思竹显得慌张。 「哎呀镜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不就是你吗？能会有什么改变呀！」说服我打消照镜子的念头，思竹勾着刘敬君打算离开病房。「你先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我等等回来哦！」 看她落跑似地开门奔去，我心中的恐惧更茁壮了。 「姐姐的朋友长得好漂亮哦！」现在讲话的是右边病床的小妹妹，她一脸新奇地看着梁思竹离开的背影。 「是呀！」我微微笑附和，因为我也觉得思竹长得很漂亮！「对了，妹妹怎么会住院呢？是身体不舒服吗？在病房一定很闷对不对？」 她这个年纪通常都是跟其他小朋友一起在外面玩，结果却独自待在这个既冷清又无聊的医院病房，肯定很寂寞吧！ 小女生摇了摇头，对我灿烂一笑：「在病房一点都不会闷哦！护士姐姐们很关心我，会在我流血的时候赶紧来帮我止血！有空的时候也会来房间陪我聊天玩耍。」 她甜美的笑容惹得我满满心酸，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这么乐观开朗，我都要哭了！ 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症，她没特别说我也不好意思问了。 「不好意思！」 此时，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短发女人提着一袋水果走了进来。 「真是够了！每次来都要耍神秘，我真是受够你了！」走到我左边、也就是那个将帘子拉起来围住自己的病床，女人不耐烦地伸手拉开帘子。 我好奇地投过视线，映入眼底的是一个全身几乎都快被绷带取代的白皙男孩。 他的左脚裹着大大的石膏，手跟头也有绷带缠绕。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才会有这么严重的伤势啊？ 伸手挡住刺眼的光线，他不耐烦地嘟起嘴：「好烦哦！」拧着眉间，他睁开了紧闭的眼皮。 「竟敢说我烦！你不想活啦！」将带来的水果放在一旁，女人替床上的男孩拉好被子。 「杨雅希，你不是说马上好吗？」一个高挑帅气的男人走进病房，不屑地睨了床上男孩一眼。「这傢伙又不是你的谁，你干嘛非要为他做牛做马？」 这男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吧！不过脾气似乎跟徐昶熙一样易怒。 叫杨雅希的女人不耐地瞟了男人一眼，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 「李韵仁，你真的很没有同理心欸！你没看到我朋友伤得这么严重吗？关心他一下很正常吧！」拿出一颗苹果，女人俐落地用刀子削了起来。 床上男孩大大一个懒腰后，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好难动喔！」 看他僵硬的模样，我真为他的伤势感到悲哀。 「雅希姐姐，为什么他要来这里呢？为什么我最讨厌的傢伙要来这里呢？」裹着绷带的右手指向那个叫李韵仁的男人，他的语气带点调皮。 「你找死吗？」叫李韵仁的男人伸出拳头，作势揍人的模样怒斥。 「哇——」床上男孩边大叫边将身子挪过来，遮掩的正脸也在此时直直地面对了我。 「咦？」不自觉地，我惊呼出声。 「嗯？我认识你吗？」他对我歪着脑袋瓜，皱起的眉间透露出他正思考着我到底是谁。 那天晚上跟我一起躲藏，没有留下名字的陌生人。 脸上总是掛着灿烂笑容，语气温柔又帅气的男孩。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14 14 他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相遇过程那么特别，怎么可能会忘记嘛！ 「你们认识吗？」叫杨雅希的女人满脸疑惑，拧眉看了我一下。 「我……」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证明我们曾经见过面。 对了，他有留下一条项鍊。 ——等一下，我的斜背包呢？ 不会在被打的时候遗失了吧？ 包包里面还有证件跟现金欸！我也太倒楣了吧？ 「你在烦恼什么？」看到我烦恼的模样，隔壁病床上的男孩提出了疑问。 「我弄丢了一些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 希望我的东西没被捡走或搞丢，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警察先生有帮我拿回警局保管，不过后者的可能性非常之低。 「我也弄丢了一些东西哦！」给我一道灿烂的笑容，男孩俏皮地说。 「是喔？那你丢了什么呢？」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在意东西不见，反倒是有点开玩笑的感觉。 「我弄丢了雅希姐姐对我的爱。」鼓起双颊，男孩的脸瞬间从微笑转成了哀怨。 「喂！杨雅希什么时候爱你了？说话给我注意点！」叫李韵仁的男人不知哪来的怒气爆发，往前就想给受伤的男孩一拳，所幸身旁的女人立刻制止了他。 这傢伙也太暴躁了吧？要是我男朋友是这种脾气的话，我岂不是每天活得心惊胆跳？ 只能说这女人太了不起了，竟然有办法忍受如此歇斯底里的恐怖情人。 「雅希姐姐，男朋友是控制狂你一定很烦恼吧！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求救哦！」不知道这孩子是想气昏男人还是想害死女人？ 这些话很可能会引起男女朋友之间的纷争欸！ 「够了！崔银奎，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女人双手插腰，语气略带怒意地嚷道。「还有你，李韵仁！你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好不好？不认识你的人会被你吓死你知道吗？」叹了口气，女人顺便指责身旁的火爆男友。 「我要走了。」白了受伤的男孩一眼，女人的男友生气地开门离去。 「银奎，我想我差不多该走了。」边说边收拾东西，女人的神情显得无奈。「我很希望下次见面你们不会再吵架了，可以答应我吗？」将包包揹到肩上，女人等待着男孩肯定的答覆。 男孩避开目光，往后躺倒在床上，并把被子拉到嘴巴的位置盖上。 「你好好照顾身体，我改天还是单独来看你吧！」摇了摇头，女人走过我面前转过侧脸对上我的眼，给我一个微笑后离开了病房。 「哼哼哼！」女孩离开后，男孩拉开被子坐起身，得意地勾起嘴角。 虽然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言行举止就已经足以让我怀疑他的精神状况正常与否，可是…… 「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转过那张笑瞇瞇的脸，他对着我开口。「从刚刚你就一直看着我，是因为我们在哪相遇过吗？」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又提了一个问题。 难道他对我没有半点印象吗？我的存在感真的这么薄弱就是了？ 「总觉得，我好像在哪看过你。」索性把脸凑过来，男孩深锁眉间紧迫地盯着我瞧。「啊！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呀！」他一脸恍然大悟，惊奇地眨着那双可爱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吗？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吗？害我不由主也兴奋了起来！ 我就说我们的相遇过程那么奇妙，哪有可能说忘就忘的嘛！ 「鐘楼怪人。」 瞬间，我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 这四个字就像一颗手榴弹，毫无预警地砸碎我脆弱的心。 「哈哈哈哈哈！」这是隔壁小妹妹的笑声，她好像听了什么世界级的笑话一样，乐不可支。 天啊，我现在到底长得多可怕啊？妈妈跟思竹都不肯拿镜子给我看，一定是篤定我看了镜子会大哭吧！ 讨厌，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前往厕所照照镜子，但又担心我看了镜子心脏会负荷不了！ 「你看，我没骗你吧？」 男孩不知从哪摸出一把白色公主镜，他将镜面朝向我，让我瞧见了他口中的『鐘楼怪人』。 「给我！」心急地抢过镜子，我讶异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右边眼皮红肿撑不开，左边则是眼角瘀血发青；不是我要夸饰，我真的没见过这么畸形的双眼。 而鼻子虽然贴着厚厚的胶布，但不难看出鼻梁被打得有点歪斜，鼻孔里还有乾掉的血跡。 嘴巴方面除了唇角有些撕裂伤之外，嘴唇似乎有点肿大，看起来就像掛了两条香肠。 我只能说，这张脸好丑好噁心让我好自卑好不想接受…… 「咦，你在哭吗？」 接收我递回的镜子，男孩疑惑地出声。 「鐘楼怪人是很丑没错，但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啊！所以后来他得到公主的爱了，不是吗？嗯？有得到爱吗？应该有吧？嘻嘻！」 调皮地笑了笑，男孩的双眼瞇成可爱的一直线。 「我不是鐘楼怪人。」他的安慰让我很感动，可是我不想承认自己是那个奇怪的卡通人物。 「知道了，那你笑一个我就不叫你鐘楼怪人了。」伸过手用食指戳戳我的脸颊，男孩说道。 现在心情这么沉重，我哪笑得出来啊？ 「别闹了，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玩。」再说他想不起来我是谁，让我更加难过我渺小的存在感。 「你叫什么名字？」 「顏悦青。」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就再重新认识一次吧！ 「青？」男孩收起脸上的笑意，语气强调了这个字眼。 「怎么了吗？你觉得我的名字跟我的脸一样好笑？」瞪了他一眼，我躺下来将棉被盖在身上。「一直被笑的感觉好差！真希望可以赶快出院。」 一连串的打击让我深受挫折，此刻我只觉得好伤心好难过。 正打算闭上眼小睡片刻，我的手腕霎时传来一阵冰凉，原来是男孩的掌心圈住了我。 「你、你干嘛？」 「因为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你可以放开了。」 「你有，我不放。」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把人惹毛了才在装可爱，以为我会就这么原谅他吗？ 「小青的手好软。」男孩抓着的手顺势而下，巧妙地拉紧了我的手掌。「也很温暖。」拇指在我手背上摸了下，男孩在我望向他时加深了唇角的阴影。 「是你的手太冰了！」明明都待在冷气房，为什么他的手会比我还冰啊？ 「对呀，我常常被自己的手冻伤哦！」 「白痴。」 「所以我需要像小青这样温暖的手哦！」 「……你说啥？」 「秘密。」 就在我无言的同时，房门被用力打开，是带着刘敬君的梁思竹。 「喂你开门轻一点好吗？小朋友都被你吓到了啦！」看了下旁边快哭出来的小女孩，我忍不住兇她。 「好啦抱歉！欸昶熙醒了，要不要去看看他？你有办法走路吗？我去找张轮椅过来！等我！」一个动作又离开了病房，被思竹留下的刘敬君只好尷尬地朝我笑了下。 「昶熙是谁？是小青的朋友吗？」 「是她男朋友。」 我还来不及开口，刘敬君竟然帮我回答了。 「小青，是你男朋友吗？」 「呃，那个——」 「不是说了吗？是她男朋友。」 刘敬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硬要回答呢？ 「我回来了！」 在气氛有些结冻的情况下，思竹开心地推着轮椅来到我的床沿。 「嗯……怎么回事？好像温度降了十度的感觉？欸顏悦青快一点，我想去找昶熙了！」 思竹是一个讨厌气氛尷尬的人，只要让她感觉不自在，她就会急着离开现场。 思竹扶着我坐到轮椅上，我跟男孩对看了一眼，男孩却表情冷淡地偏开。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刘敬君说完话之后就变了呢？嗯，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来到徐昶熙的病房前，我不由主紧张了起来！ 就要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这样丑陋的我？ 刘敬君打开房门，思竹将我推进去，而我在一瞬间面对了将近十个人的错愕表情。 「她是谁？是昶熙的女朋友吗？」 「怎么可能？她的脸也太恐怖了吧？」 「可是思竹都把她带来了，应该没错呀！」 「喂，你有机会抢走昶熙了。」 站在红发女孩身旁的男孩说完，红发女孩对我拋出得意的微笑，另外几个男女听到后也各个笑了起来。 「吵死了，有什么好笑的？」一道声音从病床方向喊出，那几个人立刻止住了笑声。「你待在那么远的地方干嘛？不过来看看男朋友吗？」注意力放到我身上，他又朝我吼道。 徐昶熙看起来没有太多外伤，脸上是有些微伤痕，不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漂亮脸蛋。 「我也想看看你，但现在不想让你太近看我。」 我现在的样子简直跟鬼没两样，我不想徐昶熙吓到去收惊。 「你看起来满不错的，没事就好。」挤出一丝微笑，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间病房、离开所有人紧迫的视线。 「你没看到我的脚包成这样吗？哪里看起来不错？你是眼残还怎样啊？叫你过来就过来废话那么多！」 徐昶熙的右脚从膝盖到小腿都用绷带缠着，他生气地指着脚一边不满地对我咆哮。 「你有很多朋友在陪你啊！我想先回去了。」手往旁拉拉思竹的袖子，我示意她带我离开。 这个小空间因为我的一句话顿时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屏息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跟徐昶熙相处就是这样，周围的气氛都会随着他的情绪起伏不定，我觉得好累。 「不是要走？快走啊！」双眼直视我，徐昶熙不满地开口。 「你干嘛不屑啦！我晚点再来找你好不好？现在有点想睡觉了。」为了挽回已经尷尬的气氛，我试着让声音活泼点。 「嗯。」目光移开我身上，徐昶熙冷冷地应声。 可恶，被将近十个人的视线紧盯的感觉真的好讨厌。 徐昶熙真的好过分，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害我现在处在进退两难的窘境。 「昶熙，你女友在跟你说话呢！你别生气了嘛！」 站在徐昶熙身旁的关祺瑋出声，帮忙缓和徐昶熙的浮躁。 「昶熙的女友，他现在有点发神经，你别放在心上哦！」转过头对我微微笑，关祺瑋接着说。 「喔对了，到底是谁扁他们的？」 「我们今天聚在这里就是想查明真相啊！」 「他们揍人一定会有理由吧？你们有惹到谁吗？」 一群人开始热烈讨论我跟徐昶熙被揍的原因，我思考着要不要说出『小俐』这条线索。 「听说是揍顏悦青，昶熙应该是去帮忙结果被揍吧？」 「对对对，事情好像是这样！」 「那顏悦青惹到谁了吗？她看起来不像是会招惹是非的个性啊！」 「如果是因为昶熙的话，很可能就是——」 「昶熙，听说你住院了！伤势要不要紧？我真的好担心你喔！我带鲜花来探望你囉！」房门被推开，一头大波浪捲发、面容清秀的女孩急切地叫嚷。 15 15 「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走到罗海俐面前挡住，思竹不客气地出声。 「我只是来看看昶熙，为什么不可以？」坚定的眼神锁定思竹，罗海俐的语气有些强硬。 「叫你滚就滚，怎么意见这么多啊？」 不耐地垂头挖挖耳朵，思竹抬起眼怒视。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也别想被拆穿后我们会放过你！你该庆幸这里是医院，就趁我们还没离开医院前滚远一点吧！不然在外面遇到我你就死定了！」 回避思竹的视线，罗海俐垂眼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昶熙，就这么简单。」 毫不畏惧地反驳，罗海俐绕过思竹的身旁走向床沿。 「我说了叫你滚！」单手拉住罗海俐的胳臂，思竹阻止她继续往前。 一个重心不稳，罗海俐脚步微微向后，鲜花也松手掉落到地板。 「我只是来探病，不想跟任何人吵架。」明确地表明来意，罗海俐蹲下身捡起有些散落的花束。 「你看看我朋友的脸，要不是因为你，她会变成这样吗？」把手指向我，思竹愤恨地说道。 罗海俐望向我，并用力眨了眨那双不解的双眼：「她是你朋友？她是昶熙的女朋友？」 不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怎样，竟然没有认出我是谁。 「你不要装了！就是你唆使人去打他们的对不对？」 一直闷不吭声的红发女孩跟着开口。 「我不爽你很久了！自以为学妹就很可爱吗？拜託你不要这么自恋好不好？我看到你就想吐！」伸手推了罗海俐好几下，红发女孩简直比思竹还要泼辣。 「吵够了没啊？」 一道不满的声音从病床方向喊过来，让现场所有人不禁闭紧了嘴。 「大呼小叫的吵死了！要吵不会出去外面吵喔？」徐昶熙平常就已经够吓人了，现在发飆起来更令人不敢恭维！ 「我们不想跟你吵架，你走吧！」 「对啊，你快点消失好不好？」 「把昶熙跟他女朋友打成这样，是因为嫉妒吧！」 「我超看不起你这种人的，快走吧你！」 徐昶熙的朋友们一一开口，每个人都对罗海俐都充满了失望与不耻。 「全部都走吧！我想睡一下了。」徐昶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后躺下将脸埋进被窝里。 「好吧！欸我们走吧！让顏悦青留下来陪昶熙就好了！」思竹在徐昶熙发言后接着表示。「顏悦青，要是昶熙想吃什么的话就带他去，知道吗？」微笑捏捏我的脸颊，思竹笑得颇乐。 「不用了。」正准备说出这三个字，却被徐昶熙抢先一步了。 「为什么？」思竹很合理地提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现在不想看到顏悦青。」这句话淡到没有参杂半点感情，我的心也在瞬间凉了一半。 这是徐昶熙头一次道出我的名字，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的话，那该有多好？ 「喂，这是你对女朋友的态度吗？你以为顏悦青被打成这样是谁害的啊？」思竹走到徐昶熙床边掀开被子，开始不顾虑后果地怒骂。「干嘛啊？罗海俐在顏悦青就不是你女朋友了喔？还是罗海俐很好上你不甘心放掉？」 「梁思竹！」衝上前搂住思竹的肩膀，刘敬君将她拉离床边。 「你们都先走吧！我等等就出去。」帮徐昶熙拉好被子，关祺瑋催促大家离开。 离开病房时我转头望了徐昶熙最后一眼，正好对上他锁定在我身上的目光。 而每当我再去回想这个情景，总会让我心跳剧烈得好久、好久。 我不确定，这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 回到我的病房，思竹扶着我躺到床上，刘敬君则帮我们把轮椅推了出去。 思竹的眉头依旧紧锁，我压根不敢跟她说话，只好东看看西看看，这才发现隔壁男孩又把帘子拉起来了。 「对了，护士有没有说你什么时候出院？」拉了张椅子坐下，思竹提问。 「不知道，等等我问一下。」摇摇头，我把被子拉到胸前盖上。 「嗯。」思竹应声后，房里恢復了死寂的气氛。 唉，思竹绷着的表情好可怕！ 感觉我一个人待着还比跟她独处来得轻松自在呢！话说刘敬君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不回来？ 现在这种情况，也只剩刘敬君能安抚思竹的情绪了。 大概过了如五年般漫长的五分鐘，佳筠竟然出现了！ 「咦？我走错病房了吗？」佳筠手里提着一盒蛋糕，满脸疑惑地左看右瞧。「悦、悦青姐？天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目光停放在我身上，她可终于认出我了。 「就……出了点意外。」我也想问，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欸顏悦青，敬君打来了，我先走囉！」思竹从外套口袋摸出响起铃声的手机，边起身走向门口。 「嗯，掰掰。」 刚刚希望思竹赶快离开，现在看她走掉的背影却又有点不捨，我好矛盾。 「她是你朋友啊？好正哦！」 思竹离开后，佳筠拿出蛋糕，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口味。 「这是今天做失败的，老闆说放着会坏，我就带来给你吃了。」佳筠这孩子干嘛非要补上这句话？安静点拿给我不是更好吗？ 接过佳筠递来的叉子，我心急地张大嘴巴想要吞掉蛋糕，嘴角却传来撕裂的疼痛。 「悦青姐你的嘴巴在流血！」看我面目纠结，佳筠一脸惊恐。 我用手轻轻碰触疼痛的地方，再看看沾了血的手指。 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大快朵颐啊？每天快饿死了只能这样小口咬、小口嚼，我都快要抓狂了！ 「对了，你是惹到谁呀？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佳筠拿起一旁的湿纸巾，轻轻替我擦拭嘴角的血跡。 这个问题从我醒来时就思考了好久，心中是有个答案，却没有足够的证据。 「啊，悦青姐，我跟男朋友约好等等见面，时间差不多了。」望了眼手腕上的手錶，佳筠揹着包包起身。 「快去吧！迟到就不好囉！」 「嗯，再见囉！」 大家都已经有男女朋友了，我心中难免会感到些许的寂寞，但感情这种东西又强求不来，只能在心底偷偷地羡慕他们。 其实，我也好想要一个男朋友喔！不是徐昶熙那种忽有忽无，而是一个真正的、可以让我依靠的男朋友。 「哇——」隔壁帘子用力被拉开，男孩双手向上伸着懒腰，一边发出奇怪的叫声。 「你想吓死谁啊？」 他怎么无时无刻都这么兴奋啊？而且伤得这么重还伸这么大的懒腰，是有病……咦？ 「你手上的绷带呢？」还有脚上的石膏也不见了，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喔？」男孩从旁拎起一串长长的白色绷带，对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当然是假的啊！不然我怎么能安稳的睡在医院里？」 扔出手中的绷带，男孩把脚伸到地板穿上鞋子。 「你、你要去哪里？」无法置信地望着男孩，我明明是想问他为什么说谎，却问了奇怪的问题。 「去吃关东煮，你要一起来吗？可以请你吃。」露出开心的笑脸，男孩跑跑跳跳到我床边。「觉得小青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才对！」把脸逼近我，他又接着说。 他应该是要去医院内附设的便利商店吧！一直待在病房里也满闷的，顺便出去走走吧！ 「等我一下。」我从柜子里取出一双乾净的白色拖鞋，穿好后与男孩一起步出病房。 走进电梯，男孩把手伸了过来。 「你眼睛看得清楚吗？我可以牵着你哦！」虽然小小挣扎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把手放进他的掌心了。「小青的手好热哦！是跟脸红成正比的关係吗？」 「你、你想太多了啦！」不禁又想挣脱他的手心，却被他抓得更紧了。「欸，要是你朋友或认识的人看到你跟鐘楼怪人手牵手，他们应该会吓到心脏麻痺吧！」 因为太害羞了，我只好转移话题。 男孩听完笑了起来，说真的，我好喜欢他那灿烂的笑容。 「欸，你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小青小青的叫我，可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你可以叫我郑智勋哦！」 「咦？郑什么？」 「郑智勋。」 「这是你的名字？」 「到——了！」 在瞎扯的同时，电梯抵达了地下一楼，郑智勋小朋友松开我的手雀跃地衝出电梯，满怀兴奋地奔向便利商店。 拿着纸碗站在关东煮前，郑智勋小朋友把所有想吃的东西通通放进碗里，最后加了几匙汤。 「小青你快点来啊！来看看你要吃什么？」无预警地高声呼唤，我赶紧小碎步到他面前，顺便给他一记白眼。 「下次不要这么大声喊我啦！」发了个小牢骚，我接过男孩的纸碗挑选食物。 「咦？好巧哦！」身旁出现一个身影，我有点惊吓地望着他。「刚好我也带昶熙来买东西，跟他打个招呼吧！」 是的，这个温柔的人就是我最欣赏的关祺瑋先生，可惜我每次跟他碰面的时间点都不对。 当我跟他正后方的徐昶熙对上眼，我开始后悔为什么要答应男孩下来买东西吃。 「小青，我们去结帐吧！」 拉过我的手走向柜檯，男孩好像没发现正在跟我讲话的关祺瑋。 「咦咦？小青遇到朋友啦？」意识到我似前似停的步伐，男孩转过头看向关祺瑋与徐昶熙。 「欸走啦！人家忙着约会，不要打扰他们啦！」盯了我很久的徐昶熙终于开口，语句里竟是满满的酸味。 「可是……」 「你没看到她刚刚幸福的样子吗？」 「昶熙！」 「走啦，别坏了人家的兴致！」 「……喔。」 ——为什么，这些话会让我这么难过？ 「小青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为什么我……觉得好伤心呢？」 如果这份心情可以简单说明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坦率一点了呢？ 16 16 今天是我住院的第二天，到现在我都还没跟护士确认我的出院时间，再这么住下去开销肯定会很惊人吧！ 隔壁的郑智勋小朋友不知何时已经把绷带跟石膏送回手脚，现在正呼呼大睡开心地跟着周公玩耍呢！ 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不过严格来讲，我本来也是这么无忧无虑呀！是认识徐昶熙之后我才变成这样的吧？ 唉，说到徐昶熙，为什么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会让我这么在意啊？ ——难道我喜欢上他了？ 不、不可能！我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喜欢白痴呢？ 重点是，徐昶熙这个人性格恶劣、态度又这么嚣张，会喜欢他才有鬼勒！ 「小青早。」转过身面向我，郑智勋瞇眼微笑。「心情好多了吗？」拉开棉被坐起身，他伸过手抚摸我的后脑勺。 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来这套，但这种不经意的温柔其实很对我胃口。 「嗯，幸好昨天有你陪我，还逗我开心。」昨晚郑智勋说了一整夜的笑话，只可惜我通通不记得了。 「最经典的就是北极熊的笑话对吧？拔完了，好冷哦！」郑智勋边说边缩起身子，扮演着喊冷的北极熊。 「突然觉得你跟北极熊好像哦！白白的、手又很冰！」脑中的北极熊跟郑智勋巧妙地重叠，我不禁笑了出来。 只是，他会不会也跟北极熊一样，远远地看起来乖巧可爱，一接近却足以将人伤得遍体麟伤？ 「可以的话我也想当熊哦！」 「咦？」 对上我疑惑的视线，郑智勋低眸加深了唇角的阴影。 「变成熊的话，就可以在冬天睡着，心也不会因为冷而不断的发抖了。」 当他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忘了眼前这个笑容有多灿烂，顿时只感受到那笑容底下满载的寂寞与悲伤。 「咦？小青怎么又哭了？」郑智勋把脸凑到我面前，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双眼。「刚刚明明在讲笑话的呀！小青好爱哭！又想到昨晚不愉快的事了吗？」替我抹掉眼泪，他笑了笑。 可能是泪腺过于发达了也不一定，如果在未来用回忆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的话，我会不会更清楚落泪的原因呢？ 「你们会不会太甜蜜啦？」用力甩上门，思竹带着不屑的神情走到我面前。「欸臭三八！我刚刚帮你问过护士，你大概明天或后天就可以出院了！」瞪了郑智勋一眼，思竹拉了张椅子坐下。 「你今天怎么没带刘敬君一起来？」平常都会跟男朋友黏一起，今天怎么捨得分开了？ 「就算是情侣也没必要每天黏着吧！」又转过头瞪了郑智勋一眼，思竹的语气依旧火爆。 今天是哪个倒楣鬼惹到梁思竹了吗？她今天火气也太大了吧？ 「欸你心情不好吗？讲话是有没有必要这么兇啊？」心情不好还迁怒我们，感觉很差欸！ 「经过一天，你的脸总算没那么肿了！我跟敬君还担心要是你的脸继续肿下去，昶熙就不敢喜欢你了。」故意忽略我的问题，思竹扯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欸你不要开口闭口都是徐昶熙好不好？」而且我昨晚才刚跟他尷尬，实在很不想提到他的名字。 「怎么？有新欢就不甩昶熙了哦？」 思竹翻了翻白眼，眼神定格在郑智勋身上。 「你笑什么笑？害别人吵架你很开心吗？幸灾乐祸什么呀你？」一脸嫌弃地看着微笑的郑智勋，思竹好像更火大了。 「他哪有害谁吵架？你不要随便指责别人好吗？」郑智勋又不知道我们几个之间的事，思竹这样一昧的怪罪他我觉得很过分。 「好啊！那为什么他看到你跟祺瑋他们讲话还硬拖着你离开？他根本就是故意要拆散你们啊！我看他寂寞久了想找你陪他啦！」 思竹不知道从哪得知昨晚在医院超商的事，还一口咬定这些不切实际的猜疑。 到底是哪个白目告诉思竹这件事的？会是徐昶熙吗？还是关祺瑋？ 「是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点是，你可不可以不要随便跟别人搞曖昧？」打断我的思绪，思竹又补上一句。 我随便跟别人搞曖昧？原来在梁思竹眼里，我在跟郑智勋搞曖昧？ 有没有搞错啊？我越听越生气了。 「梁思竹你是想跟我吵架吗？一早来医院跟我大吵大闹，你觉得这样很了不起吗？」 「不想管你了，我要去找昶熙！」扔下这句话，思竹气冲冲离开病房。 有时候我无法理解思竹生气的定义，明明很多事根本用不着动肝火，她却莫名其妙对我发飆，我到底是招谁惹谁啊我？ 一早就得这么活受气，我觉得我的皮肤已经开始老化了。 「小青对不起。」最可怜的就是这孩子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被呛，挺对不住他的。 「智勋不用道歉，是我朋友太激动了。」不小心叫得太亲暱了，应该不会怎样吧？ 「所以昨天那个男生，是小青的男朋友？」安静了几秒鐘，郑智勋提出疑问。 「两个都不是。」不给他任何想像空间，我直接了断答案。 「嗯，好高兴哦！」 像孩子般地绽开笑顏，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说了这句话。 「智勋高兴的原因是因为我单身吗？」接着，我很白目的问了他这个问题。 「秘密。」然后，他更白目的回答了我这两个字。 ＃ 本来还可以再待医院一天，但为了我可悲的经济状况，我在今天出院了。 昨天思竹离开后就没再过来，晚上我就跟郑智勋一起去超商随便买个东西充飢。 因为有过一次阴影，这次去超商我故意选了人最多的时间，这样即便遇到什么人还可以躲在人群中，避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小青要出院了，这样就再也不能牵着小青温暖的手了！」 郑智勋这番话应该是在对我撒娇吧！我觉得很可爱。 「那小青有空会过来看看我吗？可以带好吃的东西来给我吃吗？」拉扯我的衣衫，他嘟起红润的嘴。 「比起再来医院探望你，我反而希望你的谎言可以适可而止。」一直待在医院这种病懨懨的地方，再健康的人也会待出毛病的。 「医院就像监牢，我也想逃。」垂下脸，郑智勋表露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管了，小青要跟我保持联络哦！」重拾笑容，他把手绕到我的掌心并圈了起来。 「我会的。」其实被一个大男孩牵着手我很害羞，可是我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顏——」 还以为思竹不会来接我，没想到她现在正充满震惊地望着我跟郑智勋紧牵的手。 「你、你们决定交往了吗？噢天啊，顏悦青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甚至衝过来拉开我跟郑智勋，思竹还是一脸慌恐。 「他只是手冰，觉得我的手很热很特别罢了。」虽然不想解释，但我看思竹一副快要心肌梗塞的模样看得挺痛苦！ 「真的吗？」偏偏她这傢伙疑心病最重，每次都要再三确认才肯罢休！ 「真的。」认真地锁定她的眼神，我诚恳地回答。 「好，走吧！」 搭着我的肩向前迈步，思竹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呢！ 「对了，上次你弄丢的包包找到囉！有人帮你送去警察局，我上次帮你领回家了！」 她还帮我拿回包包，这朋友我还交得真不错！ 「小青。」在我跟思竹准备走出病房时，郑智勋从我们身后叫住了我。 「嗯？」我跟思竹一同回过头，两人都投以问号的表情。 先给我一个灿烂的微笑，郑智勋递出一隻跟手掌差不多大小的鐘楼怪人布偶。 「送给你。」 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一点都不可爱。 「这是上次在小青睡着时做的哦！」 无言地接过布偶，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 唉，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感动？ 他双手满精巧的，布偶做得跟卡通里的鐘楼怪人很像，我还满佩服他的。 只是，送我其他角色不是更好吗？ 「还有一件事哦！」 「嗯？」 「郑智勋是我的偶像。」 「什么意思？」 「嘻嘻。」 这傢伙搞什么鬼？ 「所以郑智勋是谁？」 「下大雨了！」 「……什么跟什么？」 「秘密。」 算了，下次再问他吧！ ＃ 跟思竹搭上回家的公车，我坐在窗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脑中的思绪不自觉跑到好久以前的时光，是有关于我初恋的事。 那天，犹如漫画情节般，喜欢的男生在放学后的教室向我表白，我也满怀幸福地答应了交往。 只是最后呢？他以远距离的藉口，告诉我他没有自信再跟我走下去了。 『我们结束了吗？』 『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走出分岔路了吗？』 『所以？』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两年，我跟他走了两年，却走向结束。 『悦青，答应我你会找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我会的，但我不希望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 『……咦？』 ——因为我不想要你幸福。 第一个，多么心酸的三个字啊！ 如果不是第一个，是不是就比较能释怀了呢？ 「你在想什么啊？看你心烦意乱的。」看出我内心的纠结，思竹伸手摸摸我的头。 「我在想，我这个人适合谈恋爱吗？因为我会想很多。」还会越想越烦、越想越患得患失。 「我也不知道你适不适合恋爱，但我就是觉得你跟昶熙很配。」 我始终不解这样也能扯到徐昶熙，不过我并没有打断思竹的意思。 「我觉得只有你能适应古怪难搞的昶熙，不知道为什么。」 思竹有没有想过，我也可能会被难搞的人搞死欸！ 「你别闹了，何况我不是徐昶熙的菜，他也只是利用我挡掉他的烂桃花而已，我们之间不可能啦！」 感觉徐昶熙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跟他交往太恐怖了。 「说实话，你对徐昶熙没有半点感觉吗？」思竹一脸认真地盯着我，我突然感到格外压迫。 我……喜欢徐昶熙吗？ 17 17 下了公车，思竹先骑车载我到刘敬君家拿回我遗失的包包，然后再将我送回我家。 会去刘敬君家当然是因为思竹目前已经『定居』了，所以她就乾脆把所有东西通通搬过去。 自己家付了房租还不住，梁思竹真的很浪费钱欸！ 本来想针对这件事对她嘮叨一番，但还是算了，反正她也听不进去。 跟我一起回到我家，我率先打开我的包包检查有没有东西遗失，最担心的就是钱包了！幸好证件都在，钱的数量也没有减少。 可是…… 「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你在找什么啊？」 「不见了！」 我记得我把那条项鍊塞在这个包包里没错啊！为什么会找不到？ 不死心的又往其他包包、抽屉，甚至衣柜里摸索，我依旧没找到那条十字架项鍊。 「是什么东西啊？我也来帮忙找吧！」看我慌乱失措的模样，思竹也跟着替我紧张起来。 摇摇头，我停住找寻的动作。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先回去吧！我整理一下家。」 总之，先来打扫都是灰尘的房间吧！顺便把堆积的衣服全都洗乾净。 项鍊就这样不见了，该怎么办？或是说，就算我找出项鍊了，又怎么样呢？ 男孩知道项鍊遗留在我家的事吗？毕竟我不确定他是故意留下，还是忘记带走？ 「对了，这几天你应该不会去上课吧？」思竹走出门外边穿鞋边问道。「你不会想顶着这张脸面对同学吧？还是你打算一整天戴着口罩？」看出我面对此提问的疑惑，思竹接着表示。 我都忘了我的脸还在惊悚状态。 「那我这几天待在家里吧！」拿起镜子照了一下，虽然浮肿的现象有些改善，但还没復原到我可以接受的程度。 「你的脸大概下礼拜就会好很多了，这个礼拜我会把课堂笔记写一写拿过来给你，这样考试你才不会死得太惨！」没想到思竹还会关心我的课业，我满感动的。 「谢谢你。」 「不会，那我先走了。」 「欸，我有个问题。」 「怎么了？」 奇怪了，只是想普通的关心而已，为什么内心会感到如此彆扭？ 「什么事？」 「没、没事。」 想问问徐昶熙的身体状况、想打听他这两天好不好、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不管什么事，你先好好休息吧！希望你可以快点回到学校上课，掰掰囉！」 还以为思竹会逼问直到我说出来，但她只是伸手摸摸我的头，而后道别离开。 关上房门，我拿起扫把将灰尘头发通通扫起并倒进垃圾筒，还用抹布来来回回擦了两遍，地板总算乾净多了。 我不算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但又有点介意地板踩起来沙沙的，所以我的地板通常会保持得比其他地方乾净。 ＃ 打扫完毕洗完澡，我坐在电脑桌前，登入了好久没开啟的msn。 瀏览一下线上好友，意外发现了那个奇怪的蠢暱称。 滑鼠放在他的名字上，我迟疑着该不该点下去和他聊聊天？ 『嗨。』不管了，试试运气吧！ 『嗯。』 跟人家聊天最怕的就是热情开口后，对方只回给自己一个冷淡的字眼。 徐昶熙真的好讨厌！多打几个字很难吗？还是他其实对打字有障碍？ 『你什么时候出院啊？』不想我们视窗的对话就这么结束，我勇敢地拋出问题。 『不知道，可能两三天后吧！』 『那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或是出去走走呀？』 『嗯。』 总觉得徐昶熙一直在句点我，根本不想跟我聊天。 他每一句话都像考卷上的简答题，完全没有延伸说明的意思。 『你在忙吗？』 『没。』 他回答的速度很快，但每一句话都在打发我。 『欸这几天可以去医院找你吗？』我从没想过要去医院探望他，当下不自觉就发送出去了。 『你不用上课吗？』这次徐昶熙没有用单字带过，我有点开心。 『就，想去看看你啊！』 『你怪怪的。』 『让人家去嘛！』 『……你想吓死谁啊？』 突然间，我很庆幸有主动找他说话，不然我跟他可能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吧？或许没这么严重啦！只是，我不想跟他变得连朋友都不是。 『那我明天去找你哦！你有特别想吃什么吗？』 『要有诚意的话，带你做的早餐来啊！』 早餐？早餐不就表示我要早起吗？ 『你要早起哦？带午餐好不好？』 『我睡眠品质差，你要嘛就早上给我过来。』 『好啦，我有早起就带早餐去。』 『嗯。』 徐昶熙态度的转变，让我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很高兴我要到医院探望他？ 『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跟我说话了。』没想到现在还能跟他瞎扯淡，好神奇喔！ 『有一点，因为觉得你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望着这句话愣了好久，徐昶熙在这个空档又追加了一句：『你是那种一开始有趣，久了就会让人火大的类型。』 『我看只有你这样想吧！其他人就不认为我令人火大。』 『其他人？你说上次那个娘娘腔？』 娘娘腔？他指的该不会是郑智勋小朋友吧？ 『他哪里娘了？他其实很温柔很可靠欸！』 『就很娘啊！还笑得很噁心。』 『是你对他有偏见。』 『干嘛？你暗恋他喔？』 『没有啊！他只是刚好跟我同个病房，我们一起去买宵夜罢了。』 ——其实我跟那个男孩住院前见过一次面，而且他还去过我家。 我本来想说这些，但又担心徐昶熙听了会觉得那不干他的事。 『不用特地跟我解释啊。』 『你很烦！』 『哈哈。』 徐昶熙真的好可恶！就知道他会泼我冷水！好险我还没告诉他我跟那个男孩之前的事！ 『欸，你第一眼看到我，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注意到徐昶熙是在联谊那天，而且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把口水吐到处罚用的饮料里。 『第一眼的话，我觉得你很脏。』 『……』 现在仔细回想的话，那时候我最关注的对象是关祺瑋，徐昶熙则是因为一直在关祺瑋旁边我才会发现他的存在。 『对了，你说刚开始我很有趣，是怎样的有趣法？』 『不是说了吗？你抽完钥匙还大叫抽错了。』 『呃，是啊。』 又想起这件不好的回忆了，真是对不起我的车伴。 那时候我一心只想抽到关祺瑋的钥匙，由于太沉溺自己世界，便不小心喊出了内心的声音。 『那时候我快笑死了！不过，你是想抽到谁的钥匙吗？』 『有些人有时候会说出跟想法不同的话，我大概是那样吧！』 那时候也没有非要抽到关祺瑋的钥匙不可，只是我以为会抽到，然后结果跟预想的差异太大，才造成了这无法弥补的尷尬。 『对了，你的脸还好吧？』 『脸？』 我差点忘记我这张脸了！怎么办？我突然不想去找徐昶熙了。 『你的脸不是肿得跟麵包超人一样吗？现在好点了吧？』 『呃，还行吧？』 真是够了，一个鐘楼怪人已经够让我伤心了，现在还来个麵包超人。 『我明天出现你不能笑我喔。』 『哈哈，应该不会吧。』 『我要戴口罩！』 『白痴。』 时间显示二十三点多，我想差不多该睡了。 『欸，我先去睡觉哦！明天见。』 『嗯。』 『晚安！』 『晚安。』 关灯后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后的脑袋跑的全都是刚才跟徐昶熙的对话，感觉酸酸的、又有点甜甜的。 他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人，有时候会活泼到让我觉得他对我有意思，有时候又会冷淡到让我认定他对我没感觉。 是不是只要是男人，都这么难以捉摸？ 18 18 七点的闹鐘准时响起，我从棉被伸出手按掉，转了个身继续赖在被窝里。 今天要去医院找徐昶熙，还要带着我亲手做的早餐过去。 完蛋了，我对烹飪不太拿手，家里也没有什么可用的食材。 我可以改变心意直接买早餐店的早餐送给他吗？ 唉，早知道就别答应他了，现在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冰箱里还有几片上次买的吐司，应该还没过期吧！然后我再去超商买个鸡蛋火腿或起司，早餐不就『生』出来了吗？ 衝到厕所快速地洗嗽完，我换了件衣服奔向住处附近的小超商。 买了一包起司、一颗鸡蛋，还有两片火腿，这样应该够了吧？放太多徐昶熙搞不好会吐！ 回到家，我拿出电锅跟电磁炉，把鸡蛋丢下去煎熟后放到一旁，再放下两片起司跟两片火腿。 从角落拖出快生锈的烤麵包机，我把两片吐司丢进去，回过头继续处理电锅里的东西。 可恶，我忘记买美乃滋了。 这个念头一升起，我又飞快地跑向超商买了一条美乃滋回来。 忙碌了约四十分鐘，早餐总算完成了。 我打算自己骑机车到医院，八点出门可能八点三十分就到了吧？ 穿上两件外套，我把口罩戴上，手提着早餐离开了家门。 天啊，骑机车真的超冷的！热腾腾的早餐都冷掉了啦！ ＃ 被寒风折磨了将近半个小时，我终于抵达了医院。 啊，我忘记徐昶熙待在几楼了，昨天应该问他一下才对。 没办法，只好打电话问他本人了。 『喂？』 「欸，你在几楼啊？」 『八楼八一七，你到了？』 「嗯。」 『喔，上来吧！』 走进电梯，我的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明明只是来探望朋友，怎么会搞得跟表白一样坐立不安？ 举起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加速的心跳在徐昶熙应声后逐渐缓和下来。 转开喇叭锁，映入眼帘的全是白色景象。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以及那白色的身影。 「八点四十三，我们有约这么早吗？」徐昶熙戴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腿上放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此刻正专注地玩着电脑里的游戏。 徐昶熙戴眼镜满好看的，和平常相比，有比较温和的感觉。 还是他大爷今天心情好，我才会產生这种错觉？ 「你的脚好多了吗？」看着徐昶熙被绷带缠着的右脚，我问道。 我好内疚，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要不是我，他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也不会住这么久的医院。 徐昶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边伸懒腰边把腿上的笔电移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我觉得脚已经好了，可是护士一直不帮我拆掉！欸，你坐下啊！」将床边的椅子拉好，徐昶熙示意我过去。 「别告诉我那是早餐。」视线转移到我手中的塑胶袋，徐昶熙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双手送上今早努力奋战的成果，我抿唇微笑。 「有火腿有蛋还有起司哦！」多么丰富营养美味的早餐啊！ 无言地接过塑胶袋，徐昶熙不满地垂下嘴：「看起来就不好吃。」 「不会啦！该熟的我都有煎熟喔！」虽然有点冷掉了，但还是很好吃的。 「陪我去楼下超商。」 把早餐扔到一旁，徐昶熙索性下床穿起拖鞋。 「就知道把事情寄望在你身上是没用的，弄个早餐弄得跟猪饲料一样！叫我怎么吃啊？」 这傢伙不吃就算了，还一直污辱我做出来的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我们俩肩并肩步入电梯，眼角馀光扫到徐昶熙垂放的左手，脑中忆起了郑智勋冰冷的手心温度。 不知道他最近在干嘛？是不是躲在棉被里睡了一整天？还是三不五时就跑到超商吃关东煮？ 「你口罩可以拿下来了吧？」 徐昶熙伸过手想要拉下我的口罩，我赶紧俐落地闪开。 「好像康復得差不多了，不用一直戴着口罩吧？又不会笑你。」手握成拳轻捶了我肩膀一下，徐昶熙白了白眼。 「你又还没看到，怎么知道你不会笑？」 「你住院那天来病房找我，我有笑你吗？」 「……好像没有。」 话才刚讲完，徐昶熙动作迅速地拉下我的口罩，脸同时在我眼前放大：「鼻子跟嘴唇有点瘀青，快好了啦！」 哪有人这么近看的？就算没有受伤也会看到毛细孔吧！他真的好讨厌喔！ 我尷尬的想要拉起口罩，徐昶熙却一把抢过并没收起来。 「你、你干嘛啦？」顶着这张脸好丑，我不敢见到任何人啦！ 「到了啦！」电梯门刷开，徐昶熙一跛一跛地走出去，我只好紧紧跟在他身后。 奇怪，他不觉得我的脸很恐怖吗？ 我记得男生根本忍受不了女生的脸上有瑕疵，照理说他应该会希望我无时无刻都戴着口罩，以免他的视神经受到刺激而损害。 走进超商，徐昶熙随便挑了个炒麵，再从一旁拿出塑胶袋递给我。 「干嘛？」是的，我很合理地向他提出疑问。 「茶叶蛋。」在我接过塑胶袋后，徐昶熙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做出温柔的举动，难道他今天吃错药了吗？ 跟在徐昶熙身后走出超商，我盯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身材比例好好哦！ 肩膀虽然没有像刻意锻鍊的那样粗壮，但却有厚实温暖的感觉，让人满想扑上去抱抱看的！ 「欸，听说你化学很差，要不要我教你啊？」 徐昶熙转过侧脸，我的注意力不禁转移到他的锁骨、还有好看的颈部线条。 「听到化学你吓傻了吗？可不可以努力点看书啊你？」 皮肤好、长得帅、身材又讚！ 这么完美的人，哪看得起我这样的村姑啊？ 「我对读书已经放弃了，就算你教我也没用！我一定学不会。」 我已经决定毕业后先留在麵包店做全职，等存够了钱再考虑要不要转换跑道。 「说说你吧！你毕业后想干嘛？」徐昶熙是个用功的好学生，应该会继续升学吧！ 「不知道。」徐昶熙耸耸肩。 他居然还没替未来做好打算？ 「我家人都希望我可以上研究所，可是我实在没什么兴趣，而且不升学也不知道毕业后要干嘛。」 是啊，要不是我有在麵包店打工，我也不确定以后可以做些什么。 搭乘的电梯抵达八楼，徐昶熙按着开门键让我先出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走在徐昶熙前面挺不自在的。 故意放慢脚步，我让徐昶熙走到我旁边再一同走向病房。 「欸，八一七刚好是我生日。」来到病房前，徐昶熙用下巴指了指门上的号码。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原来你是狮子座的！」个性这么火爆，我还以为他是牡羊座的呢！只是狮子座也很爱发飆就是了。 「白痴！谁在跟你讲星座！」斜我一眼，徐昶熙扭动门把走进病房。「咦？你们怎么来了？」 惊呼的声音一落下，四个人影立即进入我的视线范围。 眼前四人犹如看到珍奇异兽般，各个瞪着大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我跟徐昶熙。 「正要拿笔记过去给你，没想到你来找昶熙呀！这是我认识你以来，你最精明的时刻了！」光听内容就可以知道讲话的绝对是那个不三不四的梁思竹小姐。 「就说他们会自己和好，你看吧。」拍拍思竹的肩膀，刘敬君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昶熙。」依然如此温柔，这是关祺瑋的嗓音。 「好像还没跟你说过话，你好。」这位是关祺瑋的女朋友，也是我跟思竹的同班同学杨舒念。 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杨舒念，她真的好有气质喔！ 像关祺瑋这样的大帅哥，就是要配上这样的美女才不会暴殄天物啊！ 「你们找地方坐啊。」坐回床上啃着在超商买来的食物，徐昶熙把双脚收进棉被里。 「欸徐昶熙，这是什么东西？」刘敬君从柜子上拎起我今早製作的爱心早餐，一脸纳闷地询问。 看到那袋火腿吐司夹蛋，徐昶熙向我投射一记锐眼：「你问她啊！叫她做个早餐而已，谁知道会变成呕吐物？」 他的形容词倒是越来越夸张了，丝毫不顾虑身为当事人的我，听起来会有多伤心？ 「哇顏悦青！没想到你出院后变得这么贴心！我开始对你改观了！」思竹从头到尾都处在兴奋的边缘，然而我实在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可能是放久了，不然应该满好吃的。」边说边把我的爱心早餐扔进垃圾筒，我有点怀疑刘敬君这番话是不是在讽刺我。 「你错了，她带来的时候就是那个鬼样子了！如果是你，你敢吃吗？」话题一直不肯离开我的爱心早餐，我好想衝上前扭断徐昶熙的脖子。「我记得你不是在麵包店打工吗？怎么不做个蛋糕过来？」 这个问题实在太幽默了，我的房间最好塞得下一台烤箱。 后来他们五个人开始间话家常，聊天内容全是我不认识的人，我完全插不上话，只能被晾在一旁。 明明是六个人在同一个空间，我却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怪寂寞的。 发呆的时候想起了郑智勋，离开那天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郑智勋是我的偶像。』 郑智勋不就是他吗？还是他用假名骗我？ 现在十点多，他应该醒了吧？去找他聊聊天好了。 「欸我等等回来，有事来电。」打断他们五人的谈话，我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 「你去哪？今天不是来看我的吗？留下来！」徐昶熙还好意思这么说！把我一个人丢在角落就算了，现在还想限制我的行动。 「你就给她出去啊！她又不是不回来。」总是偶尔才开口的刘敬君，现在也很平常地插上一句话。 思竹看着我，好像有什么话想从嘴巴衝出来，我赶紧用眼神示意她闭嘴。 「我马上回来哦！」还是先闪吧！要是思竹不小心说出我要去找男孩的事，我肯定又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 ＃ 来到我前几天待过的病房外，我小心地转开喇叭锁，探头观望房内的情形。 一个小女生正趴在床上用蜡笔涂鸦，男孩则坐在中间病床看着她怀中的图画纸。 咦？那个可爱的小女生呢？她怎么不见了？ 「这是我吗？好像哦！」男孩盯着画中的人物，惊奇地笑了起来。「小如很有画画天分呢！以后一定可以当个优秀的画家哦！」 宠溺地摸了摸小女生的头，男孩也拿了支蜡笔在画纸上描绘起来。 「银奎哥哥在画谁？」 「是长大后的小如哦！你看，她很害羞的牵着银奎哥哥的手呢！」 「人、人家才不会牵男生的手！」 「小如讨厌银奎哥哥吗？」 「我喜欢银奎哥哥，可是妈妈说跟男生牵手会生病。」 「对呀会生病，可是只跟一个男生牵手的话就不会囉！」 「那我只牵银奎哥哥的手。」 「可以呀！」 我现在有点搞不清楚男孩叫什么名字了，为什么他告诉我的名字跟小女生叫他的不一样？ 「吶，银奎哥哥。」 「嗯？」 「等我长大，可以当你的新娘吗？」 小孩就是这么天真可爱啊！总会跟哪个男孩子说长大后要当他的新娘。 想当初我也跟隔壁大哥哥说过这种话，不过后来他搬家了，我从此就没再见过他。 「小如现在五岁，银奎哥哥十八岁，十年后小如十五岁，银奎哥哥就二十八岁了耶！」 什么？他才十八岁？我以为他跟我同年或是比我大欸！ 因为吓了一跳，我的头不小心撞到门，两双眼睛立刻投来视线。 「小青？」 「她是谁？」 「你、你们好。」手掌按着撞到门的额头，我朝他们微微笑。 「来这边坐吧！」男孩拍拍床铺，挥手要我过去。 走到男孩身旁坐下，小如双眼死直地盯着我，完全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哈囉，你好呀！」热情地对她笑了笑，我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被她一手拍开。 错愕。 「人家又不是小狗！」 「小如，怎么啦？怎么对小青姐姐兇？」 「银奎哥哥是人家的。」 双手抓住男孩的左手，小如把他拉到自己床铺坐下。 我知道我一直都没有孩子缘，但小如这样很伤我自尊啊！ 可恶，我开始讨厌小孩了。 「银奎哥哥不能接近其他女生，也只能牵我的手哦！」 这个小孩是怎么回事？才小小年纪佔有慾就这么强。 「银奎哥哥到我长大前都不可以交女朋友哦！」彷彿在跟我宣战，小如噘起嘴强势地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无视小如，我想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男孩的真名。 「崔银奎。」男孩不假思索。 回答得这么迅速，会不会是骗我的？ 「一，崔银奎，二，郑智勋，三，张根硕。」看我满脸狐疑，男孩乾脆让我三选一。「你有三十秒的时间思考，答对一个热吻，答错要打手心！三十、二九……」 男孩甚至开始倒数，还挺自得其乐的呢！ 我真的不知道郑智勋是谁，可是我好像在电视上听过张根硕这个名字。 「一，崔银奎。」这名字我更没概念了，而且小如也银奎银奎的叫，应该没错。 「原来小青这么想要我的热吻，故意让我出选择题的哄！」什么热吻啊！早知道就答错让他打个手心再告诉我正确答案。 「你给我热吻的话，这孩子岂不是在这边大哭？」我可不想招惹这个小鬼，也不想她哭了还要装白痴逗她开心。 听到我的话后，男孩笑了起来，且笑得又坏又温柔。 「小如要多睡觉才会赶快长大，这样银奎哥哥才能跟你结婚哦！」替小如拉好棉被，男孩轻轻哼起歌声。 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笑？又觉得会不会是我想太多？ 「银奎哥哥，我想听你昨天唱的歌。」 「好呀！」 男孩唱了一首外文歌，我听不懂歌词的意思，只知道旋律很柔和很动听。 我不确定……令人心醉的，是这首歌、还是他的声音？ 优美的歌声在几分鐘后停住，男孩转过脸，对我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容。 「会大哭的孩子睡着囉！」 19 19 走到我身旁坐下，男孩双眼直溜溜地盯着我，我下意识地偏过脸，不与他四目相接。 冰冷的手抚上脸颊，男孩轻轻把我的头转向自己，让我面对着他。 「崔、崔银奎先生，你别一直靠过来嘛！」看他的脸正缓慢地贴近我，我不禁伸手遮住嘴巴。 一方面避免他真的给我热吻、一方面担心嘴巴里会有异味。 崔银奎瞇眼笑了起来，他似乎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 「这是在担心我亲你吗？」 与我拉开距离，在我收起手的同时，他又将身子靠了过来。 「小青是不是在排斥我？我好难过哦！」看我又把手放到嘴巴，他表露失落地嘟起嘴。 「没有排斥啦！你、你先离我远一点！」空出的手推着他的肩窝，他却丝毫不受我的推力影响。 看着我使不上力的模样，崔银奎笑得更乐了。 「小青真的好可爱。」几乎整个人被包覆在他的胸怀里，我感到有些缺氧。「不闹小青了，我们出去玩吧！」 将身子移开，确定他不会再靠过来后，我把手放下来，用力吸了几口气。 「出去玩？」调适完呼吸，我迟疑地开口。 「嗯，我想出去玩。」 一副理所当然地向我点点头，他忘记他现在是『病人』身份了吗？即便是假装的。 「小青是搭公车或火车来的吗？」正想拒绝他，他又拋出一个问题。 「不是欸，我骑机车来的。」问这个干嘛？但我还是回答了。 「那太好了，我们骑小青的车去兜风吧！」没发现我扭曲的表情，崔银奎兴奋地拉着我走出病房，手还不知道从哪提出一个袋子。 走在走廊上，他热情地对路过的护士们打招呼，而护士们也完全不觉得这个『病人』奇怪，还很开心地回应笑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收买护士？」 不，一定不只护士，搞不好收买了整间医院。 「为什么要收买护士？」他是真的不知道才问的吗？ 哪个护士会让前几天还包着石膏的病患随心所欲地乱跑啊？更何况他现在还穿着医院的衣服，为什么没有半个护士阻止他行动？ 「你不用装病了吗？」我觉得这样问会比较快。 「不用呀！」在我惊讶之馀，崔银奎松开我的手，提着袋子走向厕所。「我去换衣服，总不能穿着这件衣服乱跑吧？不然人家一定会以为我是精神病患。」 幸好他还有点自觉，我可不想被认为跟神经病玩在一起。 几分鐘后，崔银奎以一身白色上衣外加黑色刷毛外套及一条深色牛仔裤出现在我面前。 「昨天忘了把石膏装回去，护士刚好走进来，就只好跟她说我痊癒了。」扣上外套钮扣，他边解释边拉过我的手走向电梯。 他好喜欢牵我的手，我的手这么有魅力吗？ 走进电梯，他对着镜子用空出的手抓抓那头简单俐落的黑色短发。 注意力来到他的颈部跟肩膀，他的身材比例跟徐昶熙差不多，两个人的背影都让我挺心动的。 「小青看我看到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下意识地看向镜子，崔银奎从镜子里给我一道微笑，我不禁羞愧地低下头。 好丢脸喔！不小心看他看到失神，我怎么会犯这种花痴错误呢？ 「小青喜欢唱歌吗？」 「为什么这么问？」 「晚上带你去唱歌的地方玩。」 「咦？」 不会是ktv吧？这阵子总跑ktv，有点不想再去了。 ＃ 来到停车场，崔银奎拿过我的车钥匙，打开车厢拿出安全帽。 「小青刚好有两顶安全帽，好棒哦！」 为了以防『载人』万一，我平常都会带着两顶安全帽，一顶放进车厢、一顶掛在车厢旁。 「要不要我载你？」我的车身很小，崔银奎一米八的身高，坐前面应该不好驾驶吧？ 我载过一米七五的男生，坐后面好像比较没那么难熬。 无视我的话，崔银奎一个动作跨上车，并示意我坐到后座。 这傢伙腿很长，他上车后坐垫瞬间只剩三分之一的位置，再加上我衣服穿很厚，我们两个肯定会变得很拥挤。 「碰到你没关係吧？」反正厚衣服贴着人没任何感觉，只要他不觉得不舒服就好了。 「嗯，上来吧！」 扶着崔银奎的肩膀上车，他在我坐好后发动引擎。 「小青你穿好厚哦！我觉得我好像载了一隻大猩猩耶！」热车的同时，崔银奎转过侧脸笑着对我说道。 脑中我自己的样子跟大猩猩诡异地组合起来，感觉我身上顿时充满了无言的黑线。 「肚子有点饿，我们去吃海鲜吧！」 「这里有海產店吗？」 「没有的话就随便吃。」 我们骑的方向刚好是我从我家出发的方向，我记得那附近有很多店，当然也包括崔银奎想吃的海鲜店。 「再往前骑的地方有很多小吃店，有间店的海鲜不错吃哦！」 「真的吗？那我要去那边。」 「嗯。」 抵达了满满小吃的街道，我们把车置放在一旁的停车格，一同步行前往目标海產店。 「懒得走了！我们吃这间吧！我好饿哦！」停在一间有卖饭跟麵的店面前，崔银奎牵起我的手走进店里。「今天人好多哦！」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大家都在这个时候出来吃午餐，幸好最里面还有个空位可以坐。 另外，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店里的每个人都用异样眼光盯着我跟崔银奎，还不时地窃窃私语，让我很不自在。 「小青吃什么？」崔银奎勾选完将笔抵在唇上，并把菜单递到我面前。 「他们是情侣吗？」 「刚刚牵手进来，应该是吧！」 「有种奇怪的感觉。」 「嗯，但说不上来。」 「是女生高攀了男生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隔壁桌传来两个女生讨论的声音，我不想去注意，但谈论内容却不受控制地鑽进我耳里。 「我吃不下，你先吃。」刚刚还觉得有点饿，现在连半点食慾都没了。 「为什么？饿肚子不好哦！不然我帮你点碗汤？」 不等我答应，崔银奎逕自在酸辣汤的栏位划下一行。 「不知道这是什么汤，我只看得懂『汤』这个字。」对我傻笑一番，我没想到他竟然看不懂国字？ 「那你点了什么？」看到他在火腿炒饭的栏位划了一行，我问道。 「我只看得懂『饭』字，至于什么口味就当抽籤看运气囉！」掛上灿烂笑顏，崔银奎拿起菜单前往结帐。 隔壁桌两个女生的视线紧追着他，并用惋惜的目光瞧了我好几眼。 她们一定觉得，像崔银奎这么帅的人，怎么会找我这种村姑当女朋友？而同样的立场转换到我跟徐昶熙，从旁看待我们的人，肯定也觉得我们很不合适吧！ 崔银奎回到位置没多久，他点的火腿炒饭热腾腾地上桌了。 「好棒哦！原来是火腿呀！开动囉！」 拿起汤匙吃了一口，他露出好吃到感动的表情，我不禁被他逗得笑了。 「不知道小青为什么突然闷闷的，但我很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哦！」回到平常的微笑，崔银奎突如一句让我忽地热了双颊。 「你、你还是吃你的饭吧！」对于称讚我还没找到恰当的回应方式，每次都只能害羞地低下头，实在很蠢。 「害羞的样子也很让我喜欢哦！」 「别说了，快吃你的饭啦！」 不久后崔银奎帮我点的酸辣汤也送来了，我低头喝了一口。 「好喝吗？」看我连续喝了两三口，崔银奎不等我回答便用自己汤匙在我汤里舀了一匙。「好好喝哦！我也想要点一碗！」 「一起喝吧！我不一定喝得完。」而且这碗汤的辣椒放得有点多，我开始感觉嘴里一阵麻辣。 「那小青先喝，喝不下再给我喝。」 「嗯，好啊！」 跟崔银奎相处下来，我好喜欢这种自在且愉快的感觉，也好喜欢他随和又温柔的个性。 「对了，你看不懂国字吗？」刚刚本来想问他这个，却不小心提了另一个问题，我一定要改掉我这个容易分心的坏毛病。 「嗯，看不懂繁体字。」 「真是的，你是外国人喔？」 「对呀！」 「咦？真的假的？」 ——邂逅外国人这种电影才出现的浪漫情节，竟然发生在我身上了？ 20 20 「你不是台湾人？」 他的口音是有点怪，但我以为他是故意的或国语本来就不标准，压根没想过他会是一个外国人。 「那你是哪国人？是日本人吗？」 其实从以前我就对日本很有遐想，也幻想过与日本人相遇甚至与日本人共谱一段美丽的恋曲，这个虚幻的梦境会有成真的一天吗？ 「小青觉得崔银奎听起来像日文吗？」 「那不是你的中文名字吗？」 「是『翻』成中文的名字，不过汉字也是这样写就是了。」 「什么意思？」 「我叫choieunkyu，翻成中文就是崔银奎。」 这发音好像是哪个国家的语言，一时之间我也想不起来。 「我很喜欢日本人的说。」 崔银奎会这样说表示他不是我嚮往的日本人，有点可惜。 「以前我很喜欢听日文歌，追寻的偶像也几乎是日本人喔！」 想想我家还有几个日本歌手的专辑呢！只是现在很少听他们的音乐了。 「所以我不是日本人，小青很失望囉？」抽了张卫生纸擦拭嘴角，崔银奎一脸认真地望着我。 被他这么盯着实在很难为情，不敢与他对望的我只好低下自己的脑袋瓜。 「也不会失望啦！因为我没想过会在台湾认识外国人，感觉好特别。」而且还遇到这么帅的外国人，好像在作梦呢！ 「其实我算是一半的台湾人。」 一半台湾人的意思是，他是混血儿？ 「是的，我是米克斯。」 难怪他长得那么特别，身材五官还混得很完美，好羡慕他喔！ 「我来台湾找外婆，本来考虑要不要读台湾大学，但我好懒！」 读大学的话，能来我们学校、顺便读我们科系吗？跟他成为同班同学一定很棒。 「小青刚刚还害羞得不敢看我，现在口水又要滴下来了。」 崔银奎突如一句让我赶紧摸摸嘴角确认口水有没有流出来，幸好没有。 「那你来台湾不读书都在做什么？」没读书的话，应该在工作吧？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样的工作。 「我很喜欢唱歌，就在pub驻唱。」 不愧是崔银奎，整个就是超适合他的工作。 「不过上次在pub惹到一些麻烦，最近不太能出现在那边了。」 麻烦？莫非初次相遇的夜晚，他被追赶的原因就是在pub引起的？ 「小青是学生吧？那是读什么大学呢？」正想问出口，崔银奎却转移了话题。 「我是科技大学的学生，科系是食品系。」当初以为这个科系很容易读，没想到读起来简直要我的命。「唉，过不久要期末考，我好不安。」 期中考的成绩不尽理想，要是期末考继续发混的话，我真的要重修了。 「如果没来台湾的话，我应该也在读大学吧！」抿抿唇，崔银奎的双眼直视远方。「纳闷的是，不管有没有继续升学，我的未来都已经被决定好了。」叹了口气，他苦笑道。 「决定好未来不是件好事吗？这样才不会像隻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啊！」我不觉得提前知道以后的工作是件坏事，毕竟现在工作难找，能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不是很好吗？ 听了我的话，崔银奎摇摇头笑了起来。 「还记得我说过我喜欢唱歌吧？」看我点点头后，他接着说：「工作的目的不都一样是赚钱吗？既然我唱歌可以赚钱，为什么我还要拋弃自己理想去做没兴趣的事呢？」 我忘记考虑兴趣因素了，而兴趣又能赚钱的话，当然是走自己想走的路呀！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囉！现在一点多了，我们去哪玩好呢？」从外套口袋拿出一支智慧型手机，崔银奎在手机萤幕上按了几下。「这个时间好难抉择哦！好像没什么地方可以玩。」 洩气地收回手机，崔银奎起身并对我伸出左手。 对喔！我还没付钱呢！ 「等我一下！」 正想从身上拿出钱包，我才想起我随身携带的包包还放在徐昶熙的病房里！ 「对不起，可以跟你借二十五元吗？」酸辣汤是这个价位没错吧！没想到第一次跟人家出来就欠人家钱，好想哭！ 看我又惊讶又尷尬的，崔银奎忍不住笑出声音：「我付过钱了。」 牵起我的右手，他边笑边拉着我走向门口。 「小青记性好差！已经那么多次了，还不知道我要牵你的手吗？」 「为什么喜欢牵我的手？」 「不抓好的话，小青可能会迷路。」 「白痴，我又不是小孩子！」 「而且小青一紧张手心就会出汗，很可爱啊！」 手汗？他不觉得很脏吗？想到这点，我开始抽动在他掌中的手。 「怎么了？」他低眼瞧着我们牵着的手，询问。 「我都出汗了你就放开吧！很脏欸！」手终于抽离他的掌心，没多久又被他拉了回去。 「我不介意。」一个温柔的微笑，崔银奎表示。 我介意。 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却因为崔银奎的笑容吞回了肚子里。 「握着你的手，我就能知道，哪一句话让你在意了。」我还来不及反应他这句话，他又补上一句：「有时候小青嘴里不承认，手心却诚实告诉我了哦！」 不知何时我的头再次低下，心脏也在此时猛烈跳动。 「就像现在这样。」将唇贴近我耳边，崔银奎低语。 从胸口传出的炽热，彷彿透过呼吸蔓延全身，滚烫得令人头昏脑胀。 「啊，我的车就在前面！」赶紧转移话题，我趁机抽离我的手，快步走到崔银奎前面。 才刚跟他认识没多久，我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他吸引住，不然就太逊了！ 走到我的机车前，我们戴好安全帽后，崔银奎发动了引擎。 我想到我的东西还在徐昶熙的病房，不知道思竹会不会帮我拿回来？ 「小青，我们去看电影吧！」转过脸，崔银奎满满兴致地提议。「我喜欢看喜剧，你呢你呢？想看什么样的电影？」 与他相较之下，我对电影反而兴趣缺缺，我没特别偏爱什么电影，通常都是有时间才勉强看一部。 「都可以。」就像今天这样，有时间又不知道可以做什么，电影就是最好的消遣。 「嗯，出发囉！」 崔银奎猛然催下油门，还在恍神的我差点往后摔落，下意识的举动就是环住前方的腰际。 「小青还好吗？不小心催太大力了，抱歉囉！」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崔银奎略带歉意地说道。 「没关係。」虽然觉得崔银奎抱起来很棒，但我还是小心地放开了他。 好想继续抱啊?? 「小青怎么了？」可能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崔银奎出声关问。「是刚刚突然催油门让你惊魂未定吗？」从后照镜看了我一眼，他似乎有点担心我的状况。 「没有，真的没有。」我总不能说天气好冷好想抱着一个人，后背可以借我紧紧地抱住吗？ 这样活像个女变态。 「其实啊，抱了你之后，我的手心出汗了。」故意用暗喻的方式，我凑到他耳边轻声开口。 放慢行驶速度，崔银奎转过侧顏，微微上扬了唇角。 ＃ 来到电影院，今天不是假日，所以排队买电影票的人寥寥无几，我们一下就买到票了。 明明说喜欢看喜剧，崔银奎却选了一部悬疑推理电影，播映时间是十五分鐘后，我们趁着空档买了爆米花跟饮料，然后坐在电影厅外面等待入场时间。 「今天是星期三，咦？小青你不用上课吗？」拿起电影票瞧了瞧，崔银奎拧起眉，一脸疑惑地问。 「你看。」指着我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我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你觉得同学们看到我变成这样，会不会以为我出了什么大事？」 其实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大家好奇的狂问，同样的理由我不喜欢重复说明，不如就等恢復了再到学校说句『前几天不舒服』还比较方便了事。 「可是我觉得小青还是很可爱呀！」语毕，崔银奎抿唇微笑。 「说真的，我知道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尤其现在又是毁容状态，你不用勉强自己说好话给我听。」 我又不是一个无法接受批评的人，实在不懂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客套。 「小青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呀！」再次皱起眉头，崔银奎的语气略带无辜。 「算了。」 不知道怎么解释我的心情，也不想破坏我跟崔银奎的建立起来的互动，我结束了这个讨人厌的话题。 「那，你觉得那个女生如何？」偷偷用手指了下坐在我们左边的长发女孩，我想确定崔银奎的眼光标准大概在哪里。 那女孩化着淡妆，身上只是简单的黑色皮製外套及牛仔裤，比起那些浓妆艳抹的辣妹，她显得清新脱俗。 「那女生？」 崔银奎随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注视了约五秒鐘后，他的目光回到我脸上。 「没感觉。」简单的回应这三个字后，他从口袋拿出手机。「我们差不多可以进场囉！」 愉悦地跳起身，崔银奎边哼歌边往入场方向前进。 那女孩长得不错啊，为什么崔银奎不像称讚我那样称讚她呢？ 难道崔银奎喜欢上我了吗？ 不可能，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这样就喜欢上一个人也太肤浅了吧！可是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是他对朋友本来就这么好？ 乾脆我直接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不行啦！这样就显得我很花痴自以为人家喜欢我，要是会错意不就尷尬了吗？那如果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呢？ 噢不，顏悦青你别再想了！这一切一定都是你想多了，一定是！ 进了电影院，崔银奎把爆米花放到我怀中。 「小青拿着，拿好！」他小心地在我身上打开爆米花的包装，再从袋子里拿出两杯饮料。 「我没很想吃，你拿着吃吧！」我看影片时不喜欢吃东西，于是就把爆米花递到崔银奎的腿上。 「小青好讨厌！」崔银奎蹙眉，不高兴地噘起嘴。「买了特大号就是要一起吃，结果又拒绝人家！哼！」 像个闹彆扭的孩子，他索性转过身子不理会我。 「别这样嘛！银奎！」用手推了他几下，我亲暱地称呼他。 「不想跟小青讲话，小青走开！」拍开我的手，崔银奎边喀着爆米花边观望眼前的大屏幕。 「幼稚！」小捶他一下，我伸过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这不就吃了吗？」 不就是个爆米花而已，吃不吃有那么重要吗？ 看我塞了一嘴的爆米花，崔银奎总算满意地绽开笑顏：「小青最可爱了！」 轻捏了捏我的鼻尖，我知道这动作不代表什么，但他都不担心我会误会吗？ 「欸崔银奎，你有喜欢的人吗？」像他这样活泼开朗的人，一定有个爱慕对象吧？ 「嗯有哦！」果然！ 「那——」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我示意崔银奎稍等并按下通话键。 「喂干嘛？」来电显示是思竹，她大概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徐昶熙的病房吧！ 『还敢问我干嘛？你的东西就给我丢在这里喔？』 电话那头传来徐昶熙的埋怨声，我有些小吃惊。 『欸你在哪？怎么这么吵？』屏幕上正好在播某动作片的预告，所以都是打斗跟开枪的声音。 「我在——」 「小青在跟谁讲电话？谁谁谁？」 白了崔银奎一眼，我把注意力放回话筒上。 『你旁边是谁？你朋友？』听到崔银奎的声音，徐昶熙传来迟疑的语气。 「对，是朋友。」 「小青这个笨蛋！明明是老公才对！」 喀嚓。 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徐昶熙掛我电话？ 「你刚刚说什么？」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崔银奎貌似说了奇怪的字眼。 「他们明明就不是朋友，是夫妻！」不满地指着屏幕上的画面，崔银奎略带激动。 原来他在讲电影剧情，我真的会被他打败。 等等，徐昶熙掛我电话的原因该不会是误会了崔银奎那句话吧？ 这个想法一浮上心头，我赶紧回拨思竹的电话。 「喂徐昶熙！」电话一接通我便心急地出声，但那头却迟迟不给予回应。「是徐昶熙对不对？刚刚啊，我朋友在讲电影的剧情啦！」 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要向他解释，不过我还是这么做了。 『没差，不用特地告诉我啊。』沉默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徐昶熙的声音。 对啊，干嘛特地告诉他呢？显得我自以为对他多重要、自以为什么事都该向他报备。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被传出无中生有的谣言，免得你说出去害我被误会劈腿。」不知不觉，我的语气好像太过强硬。 『劈腿？反正我们也没真的在一起，你就去跟你喜欢的人交往啊！我无所谓。』 我没有回话，他继续说道。 『你可以去跟大家说你甩了我，虽然我不觉得会有人相信啦，但你开心就好！说真的，会觉得我们认真在交往的，应该是白痴吧！』 「我掛了。」 『掰。』 切掉电话，我不想被徐昶熙听到我喉咙哽住的声音，也在我掛掉电话的同时，几滴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我低下头擦拭。 我以为崔银奎正专心地看着电影而没有发现我落泪，冷不防的大手却将我的头轻轻按压在他的颈肩，然后所有错综复杂的情绪就这么爆发了，伴随着卑微的泪水。 21 21 电影散场后，我跟崔银奎一起走出电影院，他只是静静牵着我的手，没有说上半句话。 本来开开心心地出来，我却让坏气氛影响了崔银奎的心情，真的很对不起他。 「银奎。」 我停止向前的步伐，崔银奎慢了几步才跟着停下。 「今天，谢谢你陪我，还有对不起。」低下头，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摸，我抬起头，对上了瞇起的眼睛。 「小青给我谢谢就好，对不起留着吧！」走到机车前，崔银奎拿起安全帽替我戴上。「想回家了吗？」 摇摇头，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想回家。 「那，带小青去一个地方。」崔银奎跨上机车并发动引擎。「不过在那之前……」 把我从头到脚巡视一遍，他逐渐拧起眉间。 「在那之前，我先带小青去另一个地方。」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没有多问便坐上后座。 一路上，我恍惚地望着身旁的风景，直至崔银奎拉起我的手放到他的腰上，我才吃惊地回过神。 「小青在发呆很危险，抱着我吧！」崔银奎的嗓音让我内心升起一股小小的温暖，忍不住身子往前倾，我让下巴依靠在他的后肩。 「谢谢你。」不禁加紧了环抱的力道，我好想就这么一直佔有崔银奎的温柔。 对了，在接到徐昶熙电话前，我跟崔银奎聊到什么话题呢？好像是我问了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而他回答了肯定的答案。 不知道被崔银奎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应该是像他的雅希姐姐那样，会照顾他，又很有魄力的类型吧？ 「小青还在想不开心的事吗？」 「我在想，银奎可能喜欢的女孩类型。」 「就像小青这样的，我最喜欢了！」 我笑了，崔银奎每次都这样，总是漫不经心地给我奇怪的答案。 「是像你的雅希姐姐你才喜欢吧！」 「嗯，喜欢呀！雅希姐姐也很可爱！」 果然，只要是朋友，崔银奎都喜欢、都觉得很可爱。 机车停放在某栋米黄色建筑物前，崔银奎切掉引擎。 「等我一下哦！」拿出手机置在耳边，几秒鐘后他对着话筒出声：「筱欢姐姐，帮我准备一套女生的衣服，谢啦！」 他要女生的衣服干嘛？莫非他有变装癖？ 「嗯，在你家外面等你。」语毕，他掛掉电话。 「筱欢是谁？而且你要女生的衣服干嘛？」 「等一下再告诉你。」 大约过了五分鐘，一头中长捲发的女孩提着手提袋出现在我们面前。 「真爱没事找事做！喏，拿去！」将手提袋递给崔银奎，女孩瞟了我一眼准备走进屋里。 「等一下啦姐姐！」崔银奎探了探袋里的东西，随后叫住迈着步伐的女孩。「这件是雅希姐姐穿过的那件对不对？太露了啦！换一套来。」等女孩走回面前，崔银奎将袋子递还给她。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这件哪里露了？在那里谁不穿这样？」叹了口气，女孩扁扁唇。「就这件了，不要你自己想办法去，再见。」表露爱理不理的态度，女孩朝门口前进。 「没办法了！」把袋子掛在机车的鉤子上，崔银奎示意我上车。「应该可以直接进去吧！」像在思考什么，他嘴里嘀咕着。 「去哪里啊？」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到底要去哪里又为什么需要衣服？ 「我工作的地方。」 什么？崔银奎工作的地方不就是pub吗？ 那种跟我格格不入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一点都不想去！ ＃ 车子停放在一旁的巷子里，崔银奎拉着我前往pub门口，门外站了两个身穿西装的男子，入口的地方镶得闪烁亮眼，我连站在远处都感觉格外压迫，更别说是进去里面了。 「银奎，我们回家吧！」 拉住崔银奎的袖子不让他继续前进，我努力说服他打消进去的念头。 「而且你不是说你惹了一些麻烦吗？」万一那些麻烦今晚又找上他，该怎么办啊？ 「刚刚有想到这件事，但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嗨，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走到入口前，崔银奎热情地向门外的两个黑衣男子打招呼。 「当然记得啊！这里好多女客人都衝着你来呢！」 「这几个礼拜没看到你，客人都少了！」 「对了，这位是你马子吗？」 「不会吧！银哥你眼光……咳，应该只是朋友啦！哈！」 「就是啊！哈！哈！」 这种情况从徐昶熙要我当假女友开始就该习惯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样的女朋友，很可爱吧！」崔银奎绕过手搭上我的肩膀，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 别提那两个人的表情有多震惊了，连我自己都感觉似梦非梦。 「银、银奎，你在说什么啊？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何况我现在又顶着未完全康復的脸。 这已经不是眼光高不高，而是智能有没有障碍的问题了。 「小青是我见过最没自信的女孩，真的很奇怪呢！」 那是因为他身旁出现的都是美女辣妹，有自信很正常吧！ 「对了，服装是有点不合格，但我可以带她进去吧？」 服装不合格？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色t恤跟紧身牛仔裤，是因为穿得不够暴露吗？ 「至少也穿个热裤啊！还穿布鞋，银哥你马子真的是……」 「对呀再怎么样露个肩膀也好，t恤是哪招啊？」 谁知道今天会被带来pub啊？不然我一定至少穿个短裤嘛！而且马子马子的叫好难听喔！ 「唉算了！看在银哥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了。」 「反正都有银哥这么帅的男友了，应该不稀罕被搭訕啦！」 「是呀是呀！进去吧！」 「玩得愉快哦！小村姑！」 这两个人真是让我无语，连微笑我都懒得摆给他们看。 入口进去是拥挤的楼梯间，我走在崔银奎身后步下楼梯，他则拉紧我的手怕我跟丢。 「这里很热闹吧！」随着越走进里面，吵杂的重金属音乐便逐渐扩大，我有点不舒服地摀住耳朵。 来到满满人群的舞池，崔银奎松开我的手，一个弹跳动作跃上了舞台。 「银奎！是银奎！」 「银奎终于回来了！」 「好想你哦银奎！」 台下几个女孩们尖声嘶吼，各个兴奋地喊叫着麦克风前的崔银奎。 「前阵子发生了一些事，但我又回来囉！」 送上招牌的灿烂笑容，台下不免又是一长串的尖叫声。 「好久没为大家唱歌，唱首high歌吧！」将架上的麦克风扯下，崔银奎高举右手做了个摇滚的手势。 走到一旁的吧檯，我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嗨。」吧檯的调酒师疑惑地盯着我，我想大概是我的穿着太过突兀。 「这里有什么好喝的？」不想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我询问。 「第一次来啊？」 「我想喝个东西。」 「……嗯，好啊！」 视线来到舞台上的崔银奎，他的身子随着快歌的旋律摆动，浑厚的嗓音透过麦克风渲染了整个现场，我忍不住沉迷于他的歌声、沉浸在他的魅惑，深深不可自拔。 「你是银奎带来的吧？」调酒师递来调製好饮品，一边对我开口。「不知道你跟他怎么认识的，不过那傢伙对同一个女人只有三分鐘热度，被甩了不要太难过，反正比他好的男人多得是。」 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心态给我忠告，可是我不喜欢藉由其他人去瞭解一个人。 「再一杯一样的。」一口气喝光杯内的液体，我把空杯子推到他面前。「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可是我并没有跟崔银奎交往。」 「通常那傢伙只要温柔一点，那些女孩就会被迷得天花乱坠，你真例外。」垂头笑了笑，他又送上一杯调酒。「已经有好几个女人在我面前哭诉了，但崔银奎从来没承认过她们与他的关係。」懊恼的眼神投向舞台，调酒师摇了摇头。 「从没承认过他们的关係？」这不就表示，崔银奎对每个女孩都一样温柔囉？ 调酒师边擦拭杯子边点着头：「嗯，那傢伙不知道是喜欢曖昧还是本来就对女孩特别体贴，很少女孩像你一样不走火入魔呢！而且——」 「而且什么？」 从我身后传来一声疑问，调酒师的眼神也在此时变得呆滞。 「阿森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崔银奎坐上我旁边的位置，噘起嘴不满地看着调酒师。 叫阿森的调酒师敏起唇，对我眨了眨眼：「刚刚的对话是我们的秘密哦！」 「好哇你们！」抢过我手中的饮品，崔银奎一口喝下。「阿森你怎么能在小青面前说我坏话，我们的交情白费囉！」 「咳，今天难得回来唱歌，不陪陪粉丝们聊天跳舞吗？」随着阿森的视线看向舞池，有几个女孩纷纷朝这边拋来媚眼，崔银奎微微笑后转回头。 「我今天没心情跳舞，我们走吧小青。」拉起我的手就要离开，我赶紧摇摇头。「怎么了？小青还不想走吗？想跳舞吗？」 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我想待久一点。 「我、我想喝酒。」 「小青不要甜甜的好喝就一直喝，会醉哦！」 「不会啦！」 「那醉了怎么办？」 「醉了再说。」 崔银奎露出一个没办法的表情，而后坐回刚刚的位置上。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开始头晕目眩，就连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 印象中，好像有谁扶着我搭乘计程车，然后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 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我感觉整个人往后倒，软绵绵的床舖恰好接住我的身子。 「嗯？」透过模糊的视野，我看到一张雾雾的脸孔。「是谁呀？啊，是银奎。」 脑中依稀记得崔银奎带我到pub，还陪我喝了好几杯酒。 「下次再带我去玩！我要喝更多酒喔！」 「不要，小青好重哦！」朦胧视线中，一张灿烂笑脸在我眼前清晰了起来。「小青怎么了？」 看我没说话又收起笑容，崔银奎换上一张疑惑的神情。 「再笑一次。」伸手触碰他的面颊，我要求道。 崔银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是那张灿烂无比的笑顏。 为什么，他可以笑得这么好看呢？ 「小青想玩游戏吗？」 「……什么游戏？」 在我提问的同时，崔银奎的唇角勾得更弯了。 「你说呢？」 22 22 眨了眨厚重的眼皮，我缓慢弯腰起身，脑袋也在此时传来一阵剧痛。 手压着额头，我隐约记得昨晚在pub与崔银奎喝酒间聊，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对了，这里是哪里？ 灰白色的床铺跟棉被，正前方一台约二十一吋的液晶电视，床旁摆放了一张木製的书桌。 我掀开棉被想下床走走，才发现下半身只穿着一条内裤，且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件白色衬衫。 我有些慌乱地躲回被窝，在稍微冷静后，我感觉到身后传来的规律呼吸声。 看过去是『一坨』厚棉被，我靠过去用手拨开被子，一头凌乱的黑色后脑杓立即映入眼底。 「……嗯？」被我的动作吵醒，崔银奎拧着眉眼转过脸。「小青醒了？醒很久了吗？」 推开覆着的棉被，他转向正面坐起身，搔了搔低下的头。 崔银奎身上穿着黑色运动服套装，如果我们真的有发生什么事的话，他不可能还穿着这身衣服吧？ 「这是你家吗？」似乎有点明知故问，其实只想确认一下。 「对呀，小青怎么把棉被拉得这么紧？」看我裹着棉被又紧张兮兮的模样，崔银奎不解地歪头。「是不是衣服不够暖和？」 不暖和还好，衣服透明也就算了，下半身只留着一条内裤是怎样？ 「为什么我没有穿裤子？」就连前男友都没见过我的内裤，崔银奎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再怎样也不能擅自脱掉女生的裤子吧！他这样实在太下流了！还以为他是个正直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青不记得了吗？」 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想强辩什么？ 「昨晚答应跟人家玩，结果吐了人家一身！脏死了！你看，这就是你呕吐的痕跡！」 跳到床角，崔银奎指着一片淡黄色的区域。 「还有这里！」再拿起我躺过的枕头，他指着一小块被染色的部分。 好吧！就算吐了又怎样？脱掉我裤子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那为什么我没有穿裤子？帮我换衣服的话也会穿上裤子吧？」 「小青你昨晚真的超级可怕的！」盘腿坐在我面前，崔银奎一脸无奈和疲惫。「本来要你换上跟我一样的运动服，你死也不肯穿！后来你自己从衣橱拿了那件衣服，想帮你加条裤子你还兇人家！」 「不可能，我不会做这样的事。」脑子里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绝不会是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小青昨晚还用手机自拍了，我没说谎！」 崔银奎滚回刚刚的棉被旁，边说边往被子里摸索。 「小青还是用自己手机拍的呢！你自己看，我去刷牙了。」递出我的直立式手机，崔银奎起身走至一旁的洗手间。 双手捏着我的手机，我按进档案夹，一张张缩小的图示陈列开来，我迟疑地点了第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穿着白衬衫加一条黑色小内裤，右手食指抵在颊上，眨起一隻眼嘟着嘴，死命地装可爱。 这个噁心的臭三八，真的是我本人吗？ 画面来到其中一张照片，照面里的崔银奎绑着瀏海、表情哀怨地噘起嘴。 看样子，他昨晚也玩得很开心嘛！ 「小青去刷牙洗脸吧！我有女生洗面乳跟新的牙刷。」崔银奎走出洗手间，并将手中的毛巾批在湿透的头顶。「对了，小青需要毛巾吗？要的话我拿一条给你。」 蹲在衣柜前，他拉出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条粉红色毛巾。 接过他的毛巾，我打算起身才又想到下半身只有寒酸的内裤一条。 「那个，可以拿一条裤子给我吗？」 即便他昨晚已经看到不想看了，可是那毕竟是在我没有自觉的情况下啊！现在要我穿着内裤在男人面前晃来晃去，我真的难以办到。 「都忘记小青现在不是内裤狂人了。」笑了笑，崔银奎打开衣橱拋了件运动裤给我。「上衣要换的话也可以哦！」 再拿出一件与运动裤同款式的运动服，崔银奎坐到电脑桌前擦拭发丝。 在棉被里换上衣服裤子，我把脚移到床下。 「没有室内拖鞋吗？」我不喜欢赤脚踩着地板，不知道是习惯还是龟毛。 「地板很脏吗？」崔银奎将毛巾批到肩上，低头看了看地板。 「这不是脏不脏的问题，只是我喜欢隔离脚和地板。」 应该说，穿着拖鞋比较不会弄脏地板，或是地板脏了，脚才能保持乾净。 「没有也没关係，我去刷牙了。」当然我也不是非穿上拖鞋不可，强求并非美德。 「小青，帮我吹头发！」起身走到洗手间，崔银奎突然唤住了我。「快点，我现在手不能停！吹风机在柜子旁。」 这傢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电脑，现在正在玩线上游戏。 「好吧！」吹个头发而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拿了吹风机走到他身后，脚猛然踩上一摊水，原来是崔银奎的湿头发滴得到处是水。 天啊，我最讨厌湿答答的感觉了！偏偏又没有拖鞋可以穿！ 踩了踩地毯弄乾脚底，我打开吹风机电源，小心吹着崔银奎的脑袋瓜。 「小青是第二个帮我吹头发的人哦！啊，应该是第三个！嘻嘻！」我觉得我好像在照顾宠物，一隻会说话的宠物。 「那第一个帮你吹头发的是谁？」 「我妈。」 「第二个呢？」 「秘密。」 算了。 等他的头发差不多乾了后，我收起吹风机放回柜子旁。 「浴室里有拖鞋吧？」洗手间是一个相当潮湿的地方，那里再不加鞋我一定会崩溃的。 「嗯，因为我都穿着鞋洗澡。」转过来微微笑，崔银奎答道。 他的意思是，拖鞋是湿的囉？ 为什么拖鞋不保持乾燥呢？可是这不是我家，我没理由多说什么。 「你都早上才洗澡吗？」我实在搞不懂晚上不洗澡直接睡觉的人，冬天是还好，夏天的话不是很脏吗？ 「我习惯晚上洗澡，昨天也是洗了才睡。」 崔银奎现在在看脸书讯息，他的版面清一色全是女性朋友。 「没洗澡就睡的是小青，换了衣服自拍完就睡昏了，睡着前又吐了一次。」空出一隻手撑着下巴，他叹了一口气。 「你、你干嘛不逼我去洗澡？」 「试过了，小青叫不醒。」 「不会吧？」 「难道要我帮小青洗澡吗？」 这…… 「我很乐意哦！」 「不可以！我、我先去刷牙了。」 走进洗手间，我套上沾水的拖鞋，打开未开封的新牙刷，挤了些牙膏后置入口中刷洗。 吐了一口泡沫，我注意到牙膏旁的女性洗面乳，崔银奎为什么会有女性用品呢？ 洗发精跟沐浴乳就算了，男生用女性洗面乳，这不是很诡异的事吗？ 何况他旁边还摆着男性用洗面乳，很明显这罐一定是买给女生用或是女生忘记带走的。 盥洗完毕，我走出洗手间并到崔银奎后方的床沿坐下。 「对了，你怎么会有女性洗面乳？」最终敌不过好奇心，我还是问了。 「哦，那是雅希姐姐送我的，她说我的皮肤像女人用那罐很适合。」对我笑了下，崔银奎继续回覆脸书上的讯息。 「你在打什么？」仔细一看，崔银奎的脸书居然是英文的。「你英文这么好喔？」 看他俐落地打出一段英文，又看了看他指下只有英文字母的键盘，我忍不住惊呼。 「英文是共通的语言，大家比较能理解。」这句话实在太主观了，对我而言。 他把画面切回个人主页，碰巧被我看到了他的大头贴照片。 「这张照片好俏皮喔！」 照面里的崔银奎拿着玻璃杯，嘴里咬了一根吸管，眼睛故意睁得大大的。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背景感觉是很热闹的场景，还入镜了两、三个洋溢笑容的男女。 「去年，高中老师的生日。」把滑鼠游标移到照片角落的一隻手臂，崔银奎接着说：「这是我们老师的手，性别男。」 「欸，我帮你换上这张大头贴好不好？」拿出手机按出崔银奎绑着瀏海的照片，我兴奋地提议。 一见到照片，崔银奎二话不说抢过手机：「这张超丑的！我要把它删掉！」 「不行！等一下！」我喊住他的动作。 伸手想夺回手机，崔银奎索性转过身子背对我，阻挡我的动作。 「不能删啦！我很喜欢那张欸！」 「删除在哪里？啊！」 「崔银奎！」 「可恶可恶，这是谁？」 『喂喂喂？顏悦青！』崔银奎在删除照片的同时遇上来电，他误按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了思竹的声音。 「喂？」趁着空隙拿回手机，我对着话筒出声。 『你在哪？家里找不到你、麵包店也没有你的消息，你去哪了？还有，刚刚我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哦！他是谁？你给我老实招来！』 思竹一劈头就是疯狂质问，然而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她特有的关心方式。 「这不是你打给我的重点吧？找我干嘛？」 『你怎么这样啊？找不到你我超担心的欸！』 「好啦，那到底怎么了？」 『只好见面再问你了，今天要谈判，跟罗海俐。』 谈判？ 「已经确定是她了吗？」 『我们去吃饭的时候遇到她跟几个男人，昶熙指出了那几个动手的傢伙。』 果然是罗海俐，没想到她讨厌我到这种程度。 可恶，要嘛就自己出面，找男人修理我是什么烂招数啊？ 『反正今天下午三点在学校操场，不能缺席哦！』 「好，我知道了。」 这次，我看罗海俐还能找什么藉口脱身？ 「银奎，我要先回家一趟！」刚好我的车就在崔银奎家，我可以不用麻烦他自己骑回去。「不对，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虽然这城市就这么大，但没印象的地方我还是会迷路的。 「小青果然很有趣呢！」 「现在几点？」 「八点零七分。」 ＃ 沿路上我们买了两份早餐，之后我让崔银奎停留在公车站，自己再骑车回家。 回了家脱掉厚外套，我才又想到衣服裤子还在崔银奎家，现在穿的是刚刚在他家替换的运动服套装。 没想到会在认识没几天的男生家过夜，我是不是太不知检点了呢？ 洗完澡换了自己的衣服，我坐在椅子上打开电脑。 在等待开机的空间中，我拿起镜子置在面前，观察脸上的伤势。 很多瘀青都淡化了，看来我的新陈代谢还不错呢！ 登入msn，线上人数寥寥无几，毕竟现在是上课时间。 缩小介面后，一个视窗弹跳而出，是思竹。 『顏悦青，你回家了喔？』 『嗯啊。』 『你这几天到底跑去哪了？』 思竹又开始八卦了，但换成是我也会问的。 『见面再说吧！我先忙。』 『好吧！下午见。』 『掰掰。』 跟崔银奎的事用讲的比较快，用打的可能会打到手断掉吧！ 点了音乐按掉萤幕电源，我把自己鑽进被窝打算睡个回笼觉。 嗯……就睡到两点半吧！ ＃ 大约十四点五十分抵达学校，我缓步走到操场，十几个人的场面让我着实吓了一跳。 「女主角到场了。」 红发女孩最先注意到我，她的声音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喂，打你们的是不是他们？昶熙确认过了，换你囉！」她的话让我把目光停放到徐昶熙身上，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顏悦青，过来这边啊！」思竹从徐昶熙身旁探出头，挥挥手要我过去。 看来徐昶熙已经出院了，就在心里小小恭喜他吧！毕竟昨天才刚跟他在电话里闹衝突。 故意绕过徐昶熙身后，我站到思竹的另一边。 「为什么大家都乾瞪着眼啊？」明明是空旷的操场，现场却安静得令人不知所措，我很讨厌这种气氛。 站在我们面前的除了罗海俐还有上次痛扁我跟徐昶熙的四个男人，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中间那个平头男，他还甩了我一记超辣的耳光呢！ 「喂罗海俐！现在你还要说一切与你无关吗？」 思竹从我身旁大喊出声，罗海俐一听到自己名字便赶紧缩到平头男身后。 「干嘛啊？不是很理直气壮的说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给我出来！」 面对思竹的咆哮，罗海俐丝毫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待在平头男身后，双手还紧抓着他的衣襟。 「我今天如果不修理你，我怎么对得起我朋友？」思竹边说边往前走，随后停步在平头男面前。「给我让开。」毫不畏惧地啟口，思竹抬头瞅视平头男。 「揍我吧，我不会还手的。」平头男用身子袒护罗海俐，淡然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思竹似乎更生气了。 「你们这是在嘲笑我吗？我想揍的是罗海俐！你给我让开！」一个巴掌激动地袭上平头男脸颊，思竹又推了他一下。 「如果这样比较好过的话，打死我也无所谓。」平头男依旧面无表情，语气也同样漠然。 「对你来说，我的拳头就像被蚊子咬一样，对吗？所以你才这样嘲笑我、这样看不起我！」在平头男脸上挥了好几拳，思竹的怒火不减反而更甚浓烈。 看不下去的刘敬君迅步到思竹身后，伸手制止了思竹挥出的拳头。 「罗海俐，今天事情是你搞出来的，能不能自己面对？」看罗海俐事不关己的模样，刘敬君有点来火。 「后面那三个！你们就这样让兄弟顶罪吗？丢不丢脸啊？」红发女孩双手抱胸，矛头指向跟着罗海俐躲在平头男身后的三个男人。 被点名的三个男人心虚地看了看彼此，仍然保持沉默。 现在觉得平头男有点可怜，可是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不能心软。 「没办法，不扁人我就不愉快！那就打他出气吧！」红发女孩走到平头男面前，右手握拳腾在唇前哈了哈气。「别看我这样，我可是练过空手道的哦！」 罗海俐在红发女孩挥拳的瞬间挡在平头男面前，用脸接住了有力的拳头。 「哦？思竹，我打到她了耶！快，你来补几下怎么样？不然我继续动手好了。」罗海俐的举动让红发女孩又惊又喜，她捏住罗海俐的下巴，戏謔地笑了起来。 「海俐！海——」平头男向前想保护罗海俐，却被刘敬君限制了行动。 「事情是我惹起的，我向你们对不起！但你们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过我哥哥？」抬起脸，罗海俐的眼眶滑下了两行泪水。 23 23 平头男跟罗海俐是兄妹这件事似乎没几个人知道，我看到好多人脸上都掛着震惊的表情，除了我，红发女孩也是其中一个。 哥哥帮妹妹出气这种事我是可以理解啦！只不过，让三个男人欺负一个无法抵抗的我，这种作法也未免太不人道了吧？ 「哥哥他、他不能再被警察带走了！我会负起整件事的责任，不管你们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有怨言！拜託、拜託……」拉紧红发女孩腰间的衣衫，罗海俐抖着声音哀求。 红发女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她转过头望向与我隔着一公尺距离的徐昶熙：「昶熙，现在我该怎么做啊？」任凭罗海俐抱着自己痛哭，红发女孩一脸莫可奈何。 「全部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些事，对不起、对不起！」罗海俐跪倒在地板，双手覆上哭泣的脸庞。 平头男走到罗海俐身旁，蹲下身将她搂进怀里。 「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们道歉的话，我郑重的向你们说声，对不起。」扶着罗海俐起身，平头男顺手替她擦拭脸上的泪。 「打他们好像也没意义，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是没错啦！可是昶熙被他们打得这么严重，有点替他打抱不平。」 「我也是，但总觉得罗海俐好可怜哦！」 如果当时我哭着向那四人求情，他们会放过我吗？会停止在我身上踢踹吗？ 还是因为对象是罗海俐，哭起来才特别让人心疼？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厚唇男怀着歉疚望向我，朝我低了下头。 「我也，对不起。」大鼻子则各看了我跟徐昶熙一眼，弯身鞠躬。 「喂阿标，道歉啊！」看眼镜男没有半点表示，厚唇男拍打他的后脑勺。「大哥说要自己承担，你还真的全扔给他喔？是不是兄弟啊你？道歉啊！」 眼镜男依旧保持缄默，厚唇男语气激动了起来。 「……对不起。」垂头看着地板，眼镜男平淡地开口。 「不好意思，这傢伙在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害羞！」 厚唇男压着眼镜男的头，让他向我鞠躬，眼镜男有点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 「你欠扁啊！给大哥一点面子！」用大家都听得到的气音责备眼镜男，厚唇男又衝我笑了笑。 事情都发展成这地步了，再闹大也没有意义，不如就接受他们的道歉吧！ 反正又不是生活在周遭的朋友同学，就别再为难他们了。 「事情告一段落了吧，好冷喔带我回家。」从后方环住徐昶熙的腰际，一个皮肤白皙，有着娃娃脸的可爱男生撒娇地说道。 这个娃娃脸身高跟徐昶熙差不多，目测约一米七六。 话说回来，徐昶熙的脸臭得没人敢接近，娃娃脸这样对他不怕他发飆吗？ 「昶熙，事情终于结束了，等等去喝酒吧！」 「喝酒的话顺便买炸鸡跟披萨吧！」 「昶熙的脚好多了吧？等一下顺便去卖场逛逛啦！」 「好啊我也想买点什么，人多也很热闹！」 罗海俐他们在吵闹声中默默离开，平头男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但我没有捕捉到他凝聚的视线。 「昶熙应该要带女朋友回去吧！女朋友不是在这吗？」 联谊的车伴不晓得从哪冒出来，而且一开口就是最糟糕的话题。 「欸干嘛不理我啦？」徐昶熙装没听见地直视前方，车伴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娃娃脸将下巴依靠在徐昶熙的后肩，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思竹的朋友吗？她状况好像不太好，去看看她吧。」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化解尷尬，我茫然点头后往思竹的方向走去。 「咦咦咦？为什么？」 「斑斑，你要学着看场合讲话啦。」 「你、你闭嘴！」 走远前，娃娃脸跟车伴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下意识地加快脚步。 走近思竹，她背对我依靠在刘敬君肩上，这画面让我停住步伐，考虑着该不该继续往前。 「欸，梁思竹。」发现我的存在，刘敬君轻唤了声。 向刘敬君摆摆手，我想他肯定比我更懂得怎么照顾思竹，微笑后我转身离开。 是孤单吧？才会觉得今天的谈判像场泡沫剧，我是主演的丑角，聚光灯却始终照在徐昶熙身上，散场后观眾们替徐昶熙热烈欢呼，我却连一个掌声也没有。 真可笑，我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早知道就跟银奎一起吃早餐、一起聊天、一起骑车去玩耍。 「那个。」 一隻手按住肩膀，我回过头，对上了车伴瞪大的双眼。 「呃，你在哭吗？」他的话让我撇回头，赶紧用手背拭去滑落的液体。「不知道你跟昶熙怎么了，但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一下一起去吃饭吧！吃完饭再一起玩！」从我身后递出一张卫生纸，车伴接着说道。 接过卫生纸，我低着脸面对他，轻摇了摇头。 「谢谢，不过还是下次吧！」不想跟徐昶熙互相影响心情，我婉拒车伴。 「昶熙的个性很乾脆，只要主动跟他说说话就好了。」 个性乾脆？他指的是刚刚装聋子的幼稚鬼徐昶熙吗？ 「我也希望你可以跟他和好，大家都是朋友嘛！」我也想跟他和好，可惜我们不是吵架，不知道怎么讲开。 我跟徐昶熙又没交往，怎么会搞得像情侣分手啊？ 「我想，还是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我看我先回家比较实在，也休息够多天了，明天就去麵包店帮忙吧！ 「悦青，过几天就是思竹的生日，就当是提前帮她庆生囉！所以，一起去吧！」关祺瑋从一旁走来，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关祺瑋的邀约已经够为难我了，现在再搬出思竹的名字，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好、好啊，那就一起吃饭吧！」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那一起走到停车场吧！」 「啊，好……」 ＃ 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停车场，车伴陪我走在最后面，我们却没什么能聊的话题。 视线不自觉停留在徐昶熙的后脑勺，他跟娃娃脸走在最前面，两人聊得很开心。 到了停车场，他们几乎都是两个人共骑一台车，算了一下人数，加上我总共十一个人。 看来，单独骑车的只有我一个人。 也好，要是他们骑快车丢下我，我就偷偷调头回家。 「我要给昶熙载！」红发女孩拿着安全帽跑跳到徐昶熙身旁，一手搂住他的胳臂。 「那达可呢？」用下巴点了下对面停车格的女孩，徐昶熙的表情有些无奈。 「给他载啊！」 指着徐昶熙身旁的娃娃脸，红发女孩顺道向叫达可的女孩眨了下眼。 「反正本来是你载他、达可载我，我们就交换一下伙伴嘛！」双手移到徐昶熙的腰间缠住，红发女孩不顾眾人目光拼命地装可爱。 一个学过空手道又当眾扁人的野蛮女性，她不觉得她的形象跳脱得太过火了吗？ 「我是无所谓囉！有人要我载就载，没有我也很乐意搭便车。」娃娃脸双手插进外套口袋，耸耸肩膀。 「那个，你要自己骑车喔？」坐到机车上，车伴在我身后说道。「我的意思是，女生几乎都是给男生载，你要不要也……」 他的意思是他愿意载我吗？可是他们加起来不是刚好十个人吗？ 「还是你要给我载？」这位是他们那群身材最壮硕的人，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圆润的脸蛋颇有喜感。 「谢谢你们。」他们人真好，老实说我有点感动。「那就麻烦你载我吧！」收起车钥匙，我对车伴微微笑。 车伴移出机车发动引擎，我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在我们前方等候的是思竹跟刘敬君。 看着思竹我不禁感到失落，对于刚刚只有我一个人要骑车，她怎么好像完全不在乎呢？ 我不是她的朋友吗？ 我知道有男朋友就要给男朋友载的道理，只是我以为思竹会来陪我、会不忍心丢我一个人骑车，不过好像是我想太多了一点。 一出校门，每台车不知道在急什么，一眨眼就不见踪影，只有我们这台车维持在时速五十上下。 「我会不会骑太慢了？对不起。」想到联谊那次也是这样，我跟车伴被大伙丢到最后面，最后还差点迷路。 「我也不喜欢搭快车，你这样刚好。」徐昶熙之前载我没有像今天骑这么快，他是不是很讨厌我，才希望甩掉我们呢？ 「你跟昶熙的事大家好像都知道，只有我不会看人家脸色，所以刚刚在操场的时候很抱歉。」 他会道歉应该是因为看到我哭了吧？今天实在太大意了，才会让别人瞧见我的眼泪。 「不用特地道歉啦！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一直车伴车伴的称呼他，颇怪的。 「叫我斑斑就好了。」 怎么会有男生取这种绰号？我反而觉得车伴还比较好听。 「我们这些人你是不是没认识几个？我顺便跟你介绍一下吧！」 这是个介绍朋友的场合吗？在行驶的路途上？ 「那个戴眼镜的胖子叫阿肥，很普通的绰号，他看起来很色但人满好的。」 儘管在心里猛吐槽他，我还是在脑中把名字和长相串联了起来。 我认为阿肥同学看起来很有喜感，没想到在男人眼里是很色的解读？ 「染红发的那个女生叫瑞德，其实是『红色』的英文谐音，常跟她走在一起的女生叫达可，好像也是英文名字的谐音。」 撇开思竹跟杨舒念，她们俩是这群人中唯『二』的雌性，感觉大家都满照顾她们的。「需要跟你介绍本名吗？」 「不用啦，绰号就可以了，谢谢。」我对他们的名字没多大兴趣，就算只知道绰号，也不见得会跟他们说上话。 「敬君跟祺瑋你都认识了对吧？再扣掉我跟昶熙，剩下的那一个叫羊羹，他看起来像学弟却是我们之中最老的，跟昶熙交情不错，两人偶尔会约出去间晃。」 既然徐昶熙跟娃娃脸这么好，他一定跟他说过讨厌我的事，所以在操场时娃娃脸才会替我找藉口离开。 「徐昶熙在你们面前也是这个臭脾气吗？」不小心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了。 我太疏忽了，怎么能在人家面前说人家朋友的坏话呢？ 「呃，这个嘛……」 对此斑斑貌似很懊恼，其实不回答也无所谓。 「昶熙对朋友很好，很愿意为大家付出，他几乎没对我们发过脾气，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才……」斑斑越说越小声，我大概也能猜出他要讲什么。 「还是他对女朋友都是这种态度？我们当时玩了一阵子的交往游戏，发现他都会兇我。」 开口说要当我男友的分明是徐昶熙，事后却让我觉得自以为在跟他交往，想到这就来气。 「哈哈，他兇你应该是闹着玩的啦！而且你也说了是交往游戏，不温柔也是没办法的啊！昶熙他对女朋友可是相当退让的喔！这是羊羹告诉我的。」 让徐昶熙温柔对待的女朋友，一定就是那个前女友！而那个前女友，想必是个长相标緻、身材火辣的绝色美女吧！ ＃ 到了一间简餐店，大伙人走上店内二楼，店员热心地帮我们合併了可以坐下十二人的桌子，几个人也从旁拉过椅子填补空位。 桌子为长方形，横向纵向各坐着四个人，我坐在靠近阿肥的第一个位置，旁边是思竹、刘敬君和斑斑；对面是达可、瑞德、徐昶熙和羊羹。 「我要吃炸鸡腿饭，来，给你。」阿肥点完后将菜单和笔递到我面前，我对他微微笑并说了声谢谢。 对面达可歪头盯着我胸前的菜单，我赶紧将菜单转了个方向让她方便观看。 「没关係，你先点。」她的声音好细好高，戴着绿色瞳孔片的眼睛笑起来也很迷人。 「我要蛋包饭，敬君要猪排饭，顏悦青你呢？」在我思考同时，思竹靠过来拿笔点选菜单。 「嗯，笔给我，我就吃鸡排饭吧！」在鸡排饭下方划了一行，我把菜单传给达可。 「谢谢。」她轻声致谢。 达可一头红铜色中长发，发尾微微弯曲，而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化妆关係，看起来特别平滑细緻。 「瑞德，拿过去点吧！」菜单推到瑞德面前，达可看了一眼徐昶熙的方向，靦腆的笑意随之染上嘴角。 最后由关祺瑋拿菜单到柜台结帐，等他回到座位，大家又开始说话间聊。 「欸等一下吃完饭要不要去哪玩？思竹不是要生日了吗？」揽住徐昶熙的手，瑞德将下巴靠到他肩上。 挣脱被缠住的手，徐昶熙表情厌倦。 「不要一直拉我，我可能没有要跟吧。」看了思竹一眼，他抿唇微笑。「你生日不是后天吗？我后天再补送你礼物。」 「我想在我生日那天跟大家一起唱歌，今天吃完饭就先回家吧！好不好，瑞德？」看瑞德垮下脸，思竹向前握紧她的手掌。 「喔，好啊！」给思竹一个微笑，瑞德收起笑睨着徐昶熙：「臭昶熙！这样拉一下又怎样了吗？不给人家面子！」 又刻意拉了几下徐昶熙的胳臂，瑞德噘起嘴转过身，手撑着下巴面对我的方向。 「看什么看？假女友！」不小心和她对到眼，她不屑地补上这句。 瑞德的一句话让吵闹的气氛顿时冷却，店员正好在这空档送上饭，暂时紓解了这短暂的疙瘩。 「喂，生气喔？」徐昶熙伸手摸摸瑞德的头顶，无奈失笑。 奇怪，不就是摸头而已，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呢？ 就算他曾经这么对我，也不过是个轻描淡写的举动罢了。 「那我等一下要去家乐福，你陪我去我就原谅你！」逮住机会，瑞德向徐昶熙提出要求。 「家乐福？我不想去。」没任何考虑空间，徐昶熙一口回绝。 「是你载我来的，你不跟我去我就没办法回家了啦！」瑞德自觉这句话有语病，立刻朝阿肥投射锐眼要他闭嘴别多话。 「瑞德，我也想去家乐福耶！不然我跟你一起去，悦青就再请昶熙送她回家吧！」 不会看人家脸色又提出这种鬼意见的，在场除了斑斑不会有其他人了。 「怎么了吗？」发觉大家异样的反应，斑斑一脸纳闷。 「斑斑先生，你还是吃饭吧。」摇了摇头，羊羹不禁叹气。 「啊，呃、呃啊，对不起我……」斑斑应该向瑞德道歉才对，谁知道他一脸愧疚地盯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你们——」 他不会要说什么交往游戏终止的事吧？这话讲出来绝对会让这顿饭消化不良的！谁来阻止他啊？ 「就这样吧！等等你跟斑斑去，我载她回家。」打断斑斑的支支吾吾，徐昶熙採纳了他的建议。 徐昶熙不是讨厌我吗？还是他打算让我走路回家？我的车还在学校，我还得先到学校一趟欸！ 不，先扣掉这个残忍的可能性，这可是我跟徐昶熙化解心结的绝佳时机呢！ 24 24 由于安全帽还在斑斑那里，我便跟着他一起走到机车停放处。 「抱歉抱歉，我一心只想你赶快跟昶熙和好，才会忘记你们的交往游戏已经结束了。」 大家都知道是徐昶熙要我当他的假女友，而处在被动位置的我只能听他吩咐，让他分配左右。 换言之，如果我说出『交往游戏』这种过于主动又让徐昶熙没面子的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再说，我不想让大家觉得我很反感徐昶熙当我男友，更不想让他们觉得徐昶熙在贴我的冷屁股。 所以，我很担心斑斑的嘴巴不慎衝出这四个字。 「斑斑，『交往游戏』这四个字就当成我们之间的秘密，好吗？」 我可不想每次都这么战战兢兢，还是和他做个约定好了。 「啊！我、我们之间的秘……秘密？」不晓得在慌张什么，斑斑顿然挺直身子立正站好。 他是怎样？我给了他太大压力吗？ 「喂，斑斑！等一下帮我买最便宜的抽取式卫生纸，我要十二包入的！」 徐昶熙的声音从旁喊过来，我跟斑斑同时向他投放视线。 「你好了没？快点过来。」目光转放到我身上，他催促道。 「先这样，路上小心哦！」对斑斑笑了下，我小跑步到徐昶熙身旁。 「昶熙真讨厌，要买卫生纸干嘛不跟人家去？」小小发着牢骚，瑞德鬱闷地往斑斑的方向走去。 是啊，既然要买卫生纸，干嘛不跟瑞德一起去家乐福呢？ 徐昶熙就是这样，谁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各位，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先闪嘿！」催下油门，阿肥急急忙忙离开。 「我想赶快逛完家乐福，先走一步囉！掰掰！」斑斑跟瑞德也挥手向我们道别。 刘敬君将车子往前停在我们旁边，后座的思竹对我挑眉眨眨双眼。 「梁思竹你又想说什么了？」一瞧见思竹的曖昧眼神，徐昶熙出声吼她。 「没什么，难得今天悦青过来一起吃饭，要不要去哪喝茶聊天呢？」耸了耸肩膀，思竹说道。 「吃饭的时候干嘛不说？瑞德知道了会觉得我们在排挤她喔！」没有马上答应思竹的提议，徐昶熙笑说。 「不然你现在打电话叫她过来呀！我想她一定很乐意。」做出打电话的手势，思竹挑挑眉头。「只是斑斑好不容易替某人找了机会，真希望那个某人不会这么自讨没趣！」 思竹的话中有话让我跟徐昶熙匪夷所思，不太明白她想表示什么。 我想，她说的某人应该是指徐昶熙吧？ 「什么啦？这跟斑斑有什么关係啊？而且我也没打算叫她一起来！」徐昶熙莫名其妙发飆了。 「所以，你答应一起去囉？」露出两排牙齿，思竹贼笑。「祺瑋、小念，一起去喝茶吧！」 本来不太想去，既然思竹约了关祺瑋这位大帅哥，我当然不会缺席囉！ 「羊羹跟达可也去吧！」差点忘了还有羊羹跟达可，他们跟关祺瑋和杨舒念并排在我们后方。 「嗯，我可以啊，那你要去吗？」 「我也是，你去我就去。」 羊羹跟达可之间瀰漫着奇怪的气氛，他们俩在偷偷交往吗？ 如果他们也是情侣，那我跟徐昶熙就真的是超级电灯泡了！ 「那要去哪喝茶？梁思竹你提议的，最好选个让我满意的地方哦！不然我就跟你没完没了！」徐昶熙这个人总是这么尖酸刻薄。 「哈囉，你们。」 杨舒念从我们后方出声，我们纷纷将目光移向她。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茶资五十，还有小点心可以吃，不过距离这里有点远，不介意吧？」 「小念找的地方一定比梁思竹好，就去那间吧！」 「徐昶熙你是刚没吃饱肚子又饿了吗？」 「吃超饱的，谢谢刺猬关心。」 「你叫谁刺猬啊？」 「一生气就满身刺，你看。」 「好了啦，我们出发，祺瑋，带路。」拍了下徐昶熙的肩膀，刘敬君打断两人的拌嘴。 ＃ 透过后照镜想观察徐昶熙的表情，视线死角却只让我瞧见他的下巴部分。 他平时都会戴口罩骑车，今天怎么直接让口鼻吹风呢？ 不如就拿这个当话题和他聊聊吧！ 「你干嘛不戴口罩啊？」 「我开心啊。」 唉，态度恶劣本来就是徐昶熙的特色与专长，至少那张嘴还是会有所回应，就别太在意了。 「天气这么冷，你鼻子会很不舒服喔！」 「知道啊。」 臭傢伙，是不会说句：『没关係，谢谢你关心』吗？ 可恶，我越来越不爽他的口气了。 「喂，不讲话了喔？」 「没有啊，是你不想讲吧？」 「嗯，对啊。」 可以的话，我真想往他后脑勺灌上一拳。 「前面那两个人在交往吗？」 从后面看上去，达可像是环抱羊羹那样紧贴着他的后背，若不是情侣不会有这种举动吧？ 「他们只是朋友啦！」 「可是女生抱着男生欸！」 「看清楚，那是达可把手放在羊羹的口袋。」 原以为徐昶熙不会理我这个问题，还是他大爷心情变好了？ 「哇，我们是三对情侣的电灯泡欸！」 「就跟你说那两个没在交往，你是怎样？」 「他们搞不好偷偷交往啊。」 「不可能，羊羹不是这种偷偷摸摸的人。」 有些人表面上光明磊落，其实背地里常常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当然，羊羹不见得就是这种人。 「前面红灯，我马上问给你看。」按下煞车停在羊羹车旁，徐昶熙毫不犹豫一问：「喂，你们俩在交往吗？」 我可以断定这傢伙除了读书以外各方面都是白痴，这年头哪有人问话这么直接的啊？ 羊羹微皱了下眉，达可则害羞地缩回自己的双手。 「我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会公开？那我公开了吗？」丢回反问句，羊羹间接否认了他与达可的关係，达可的表情也在瞬间沉闷起来。 达可在难过？天啊，我跟徐昶熙害她心情变差了！ 「我们害她伤心了。」 「谁？羊羹喔？」 「那个女生啦！」 「有什么好伤心的？」 这傢伙真是迟钝。 唉，要不是我跟徐昶熙多此一举，达可现在就能继续依靠羊羹的肩膀，双手也不用放在外面受寒。 喜欢一个人，怕被他讨厌就会刻意保持距离。 有时候距离拉得太远，两人的关係就会越来越遥不可及。 ——不管是谁，喜欢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 ＃ 来到杨舒念推荐的茶店，透明窗户及墙壁上贴满了各国国旗的图案，还有一些艺术画作，座位採用深色的木製桌椅，柜檯前佇立了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 店里客人满多的，柜檯怎么只有一个人呢？她不会忙不过来吗？ 选了张八人座位的桌子，正好四个男生坐一排、四个女生坐一排。 柜檯女孩见我们坐下后走了过来：「欢迎光临！你们是第一次来对不对？因为没见过你们。」 女孩娇小的身型、及腰的长捲发，端正的五官嵌在光滑的脸蛋。 「这是我们的菜单，有各式各样的茶类，也可以点一些油炸食品哦！另外我们店里的麻糬超好吃的哟！」掛上开朗的笑容，连我是女的都快被她迷住了。 「那，等等拿这个到柜檯结帐就行了吗？」接过女孩的菜单，关祺瑋询问。 「是的，那我先去忙了，祝各位愉快。」敬业的一个鞠躬，女孩回到柜檯忙碌。 观察一下周围，客人大部分是男生，又随着他们专注的视线望向柜檯女孩。 看来，很多客人都是衝着她来的呢！店员筛选果然重要。 「她真可爱。」 这句话绝不会是有女友的关祺瑋和刘敬君所言，再加上徐昶熙那漠不关心的个性，会说这种话的只剩下羊羹了。 「干嘛？你们不觉得吗？算了。」看大家没什么反应，羊羹无所谓地喝了口水。 达可从刚刚就没讲话，现在听到羊羹这番话，心情好像更差了。 「都点了吗？我拿去囉！」怎么觉得都是关祺瑋在结帐？徐昶熙干嘛不去帮他？ 「等一下帮我要个电话吧。」手搭放在徐昶熙肩上，羊羹玩笑语气。 「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爱你。」 「那你不该要其他女人的电话。」 「不管啦！你帮人家要。」 「那我们分手。」 「不行分手的喔！」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十七号宝宝。」 徐昶熙本来就长得像女人，他和男人情话绵绵的模样还颇合适的。 「羊羹你也是十七号出生的吗？」思竹还不知道他们的生日吗？我好意外。 「对啊，跟亲爱的同天喔。」 「少来了，你老了我十一个月欸！」 「说到生日，悦青什么时候生日呀？」不知道何时归位的关祺瑋冷不防问道。 我心中的帅哥在问我的生日耶！搞不好他今年会帮我庆生，想着就好令人兴奋。 「我、我是九月十六日。」不敢直视关祺瑋的双眼，我低下头小声回答。 「咦？那你跟羊羹差一天而已欸！没想到你也这么老！」手撑着下巴，徐昶熙笑了笑。 「好巧哦！两个单身的人、生日只差一天，这会不会就是命运呢？」羊羹这傢伙在说什么？达可就在旁边，他是想杀了我吗？ 虽然羊羹长得不错个性又比徐昶熙好，但我可不想成为横刀夺爱的人啊！ 「哇，我们都是处女座呢！哈哈！」侦测到身旁达可更甚的低落，我乾笑几声，由衷希望这个话题赶快结束。 「帮你们送上饮料囉！」柜檯女孩正好出现为我们送上饮料，我暗自松了口气。 「喂花痴，羊羹只是说好玩的，你别真的以为人家对你有兴趣。」 看在达可这么难过的份上，我就不跟徐昶熙计较这句话了。 「你不是要她电话？我等一下帮你要。」睨我一眼，徐昶熙又转过头向羊羹说道。 「我不要了。」低头喝了口饮料，羊羹摇了摇头。 「你，不是喜欢她吗？」身旁的达可提出疑问，紧绷表情缓和许多。 「但我更爱徐昶熙喔。」 「别说到我身上来，走开！」 然后，达可笑了。 忍不住的期待，是爱情背后最残忍的自私鬼。 25 25 回程途中，平常时速八十以上在飆车的徐昶熙，现在竟然只有三、四十的速度，他是哪根筋不对？ 「欸，你干嘛骑这么慢？」 「你不知道吗？晚上骑快很容易鬼打墙。」 什么？鬼打墙？我没听错吧？ 「我上次跟羊羹一起骑这条路，我骑很快超越他，结果他不见了！后来，我还经过了三次同样的地方。」 现在二十三点多，他非要在这么阴森的时间点分享鬼故事吗？ 「或许羊羹在跟你玩。」搞不好羊羹临时转弯，经过重复的地方大概就是徐昶熙自己迷路了。 「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不过羊羹自己也经过两次同样的地方，车还莫名其妙熄火。」 徐昶熙别讲了，我真的会害怕。 「之后我跟羊羹发了三天的高烧，祺瑋带我们去拜拜才变好的。」 为什么关祺瑋也出现在鬼故事里？而且他跟拜拜一点都不搭！ 徐昶熙我讨厌你！ 「快点离开这里啦！」 「就跟你说不能骑快啊！」 「还要多久啦？」 「你再吵就下车自己走路回家。」 我错了。 「你看，羊羹那傢伙也不敢骑快。」 听徐昶熙的话往前看，羊羹跟达可真的在我们前方不远处。 「达可一定觉得羊羹对她有遐想，其实羊羹只是怕鬼。」 他好像还不知道达可喜欢羊羹，这句话应该只是在嘲笑怕鬼的羊羹吧？ 嘖，还说羊羹，明明自己也怕鬼。 「学校到了。」 「终于！」 幸好没有因为徐昶熙一直鬼鬼鬼的乱讲而遭遇奇怪的事，不然我一定会吓到心脏麻痺！ 「你们也到啦？我先走了。」我们进学校时羊羹刚好绕出来，达可也跟在羊羹车后向我们道别。 徐昶熙载着我进到停车场，在我下车后他马上调头就要离开。 「等等！你先不要走啦！」 赶紧衝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我阻止他催下油门。 「干嘛？你忘记回家的路了喔？」右手离开油门，徐昶熙把双手摊放在车头上。 真幽默啊徐昶熙！还不都怪你讲什么鬼故事，害我现在怕得要死！ 「总之你等我一下啦！不要留我一个人！」确定他不会丢下我后，我迅步到车前发动引擎。 车子移出停车格，我停在徐昶熙车后等待他出发。 「你先走吧。」 「喔，好！」 「应该不用陪你到你家吧？」 「到我家也可以吗？」 「喂！」 没办法，我真的很怕鬼啊！ 「不行吗？」 「……好啦！」 怕徐昶熙临时跑掉，我还不时地往后照镜查看他有没有跟在我车后。 虽然是他讲鬼故事才让我这么害怕，但我没想过他真的会陪我回家。 徐昶熙，你有时候也挺靠得住的嘛！ 到了住处门外，我在密码锁上按下密码。 「欸徐昶熙！谢谢你陪我回来，回家早点休息哦！我先进去了。」回过头拉下口罩，我对徐昶熙微微笑。 「欸。」 「怎、怎么了？」 大门打开的五秒内不进去就会重新关上，我险些就被门夹到了。 「明天会去上课吗？」 「我可能下礼拜才会去学校。」 「是喔？再见。」 「……嗯，掰掰。」 他叫住我就只为了问我这个？算了，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能聊的话题。 ＃ 洗完澡吹乾头发，我打开电脑登入msn，思竹跟徐昶熙都在线上，可惜我没有关祺瑋的msn，不然就能和他聊聊天了。 『嘿！今天愉快吗？快跟我分享你和昶熙的进展。』 思竹真是的，难道就不能和我聊点别的事吗？ 要是徐昶熙转学了出国了，我跟她不就没有聊天话题了吗？ 『没有进展可言。』 『他不是陪你回家吗？』 思竹哪来这么灵通的消息？我要吓到了。 『你怎么知道？』 『哧，瞧你紧张的！当然是敬君说的啊！』 『为什么他会知道？』 『他们住隔壁而已啊！你不是去过昶熙家？』 徐昶熙家？上次去的时候，他不是说要搬回去跟家人住了吗？难道他是骗我的？ 『徐昶熙不是搬家了吗？』 『喔，他说他签到十一月底，乾脆住完。』 之前还一直逼人家帮他打扫乾净，结果根本还没搬走嘛！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的神秘男子是谁。』 『神秘男子？你说我住院时隔壁那个男生吗？』 『什么？害你跟昶熙吵架的就是那个男的？』 『我没有跟徐昶熙吵架。』 『他说跟你讲电话时有听到男生的声音，我跟你讲电话时也有听到！原来是他！』 思竹好像误会了我跟崔银奎的关係，还是他们那群人全都误会了？ 『我跟那个男生只是朋友，徐昶熙打来的时候我刚好跟他在电影院看电影。』 『那我打去的时候呢？你们在哪？』 ——在崔银奎家。 思竹对不起，这个我不能说。 『在早餐店吃早餐。』 『是喔？我还以为你在他家呢！哈哈！』 『哈哈，怎么可能！』 思竹的第六感真是太可怕了。 『好啦，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 『嗯，我可能下礼拜再去学校囉！晚安。』 『小青青晚安。』 好险思竹不是当面问我，不然我的谎言一定会被她拆穿。 思竹下线后，我的滑鼠游标不自觉移到『红色小青蛙』上，要跟他聊聊天吗？ 可是我不知道可以聊什么，再加上他很喜欢句点我，总让我的立场变得很窘困。 还是离线去睡觉吧。 『喂。』 咦？徐昶熙？ 难得他主动密我，换我来句点他。 『嗯。』 『嗯屁。』 他句点我的时候，我从来没对他说过这种字眼，真过分！ 『干嘛啦？』 『没，斑斑想加你msn。』 『喔，可以呀！』 『你要是说不行就真的很不要脸。』 他是怎样？我又没惹他，干嘛呛我？ 『知道我不会说不行，你不会自己给他喔？』 『我以为你会不要脸一点。』 『我才不会！而且我觉得斑斑人很好，跟他聊天很开心。』 『好可怜喔。』 『什么好可怜？』 『斑斑啊，因为你发了好人卡。』 真的不是我对徐昶熙有偏见，他这样还真的颇欠揍的。 『我给他了。』 『嗯。』 『下了，掰。』 『我也要睡了，掰掰。』 『没人问你，再见。』 徐昶熙这个白目鬼，每次都非得让人家这么没台阶下吗？ 『嗨，我是斑斑。』 『你好啊斑斑，下次再聊好吗？』 『咦咦咦？』 『我睏了，晚安囉！』 『嗯……晚安。』 关掉电脑，我扑上床鑽进被窝。 拿出手机查看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习惯性地按下档案夹，手机画面停留在崔银奎绑着瀏海的照片。 银奎，你在做什么呢？这个时间，你应该早就睡了吧？ ——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念你的笑容。 ＃ 今天是思竹的生日，她一开始是说大家吃个饭就好，后来决定续摊到ktv狂欢一番。 又是ktv！为什么他们那么喜欢ktv呢？不管谁生日都要去，就没有新鲜一点的地方了吗？ 『不然去夜店？』 当我勇敢地发表自己的意见时，思竹冷冷地丢了另一个选项。 于是，比起乱七八糟的夜店，我还是选择单纯一点的ktv吧。 『夜店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淫乱好吗？』 说出不选夜店的原因，却又被思竹吐槽。 我并不是把夜店想得很淫乱，只是觉得那种地方跟我格格不入。 反正，思竹的生日就是先一起吃个饭，再一起去ktv唱歌。 跟他们吃饭只能陪笑或发呆、对ktv又没有多大兴趣，第一次觉得朋友的生日是个负担。 思竹知道我的心情很复杂，她说我可以只选一个行程，不要两个都不参加，因为她希望我也能帮她庆生。 身上已经换好外出的衣服了，在他们吃完饭打给我之前，我就上网瀏览一下吧！ 登入脸书，我想起崔银奎也有申请帐号，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他？ 他用的名称是英文拼音，那时候应该偷偷记下他的名字的。 他是跟我说过他的名字发音，但就算会念我也不会拼。 说到崔银奎，他怎么连手机都手机都没留给我呢？这样我要怎么跟他联络啊？ 无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死，吵醒我的正是思竹来电的手机铃声。 『我们吃饱囉！等一下ktv见，不准缺席哦！』 「……好，我知道了。」 『干嘛？你在睡觉哦？』 「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哈哈哈，白痴！那等等见哦！』 思竹的声音听起来好开心，我缺席也没差吧？ ——真是，我不该这么想的。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他们大概会唱到深夜十一、二点吧？ 走到机车前插入钥匙，我打开车厢放进包包，包包突然传来震动的触感。 拿出手机，上面显示陌生号码，会是诈骗或恶作剧电话吗？ 以前丢履歷时也常接到店家打来的电话，只是他们都在我找到工作后才来电给我。 「喂？」 『想我吗？』 这个声音是……崔银奎？ 26 26 『喂喂喂？小青？』 不会吧？我以为是我太想他才出现幻觉，没想到电话那头真的是他。 『我一直觉得，再不打电话给小青，可能会被小青忘掉哦！』不等我回应，他又补上一句。 好，那我就假装忘记他，看他会怎样？ 「请问你哪位？」 『咦？』 「我说你哪位？」 『咦，我？』 噗，他的反应好可爱。 「没事的话我掛电话囉！」 『嗯，再见哦！』 欸？为什么这么乾脆？难道他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吗？ 『不掛吗？』 「呃，我……」 『想起我是谁的话，就来车站附近的速食店找我吧。』 喀嚓。 他的意思是要我马上到速食店找他吗？如果不去找他，他就不会再跟我联络了吗？ 这也太残忍了吧？ 不，是我活该，谁叫我要跟他开这种烂玩笑，他一定生气了啦！ 总之，现在赶快去速食店找他吧！跟他道歉应该还来得及。 顏悦青你这个死白痴！你跟崔银奎很熟吗？有熟到可以乱开玩笑吗？如果我是崔银奎我才不原谅你勒！难得打电话给你要跟你保持联络，你那什么态度嘛！ 蠢毙了蠢毙了！ 二十分鐘后抵达速食店，我把车停放在门口前方，揹起包包就往店内奔去。 一楼的位置不多，我大略扫视后跑向二楼，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发现崔银奎的身影。 崔银奎背对着我，对面坐了个身穿速食店制服的女孩，正是那位他最喜欢的雅希姐姐。 缓步到他们桌旁停下，我略微喘气地望着崔银奎。 「银奎，我……」讲电话的时候只是想跟你玩玩，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句话在心里练习讲了好几次，面对崔银奎却变得难以啟齿。 崔银奎手撑着下巴，侧过脸对我微微笑：「坐吧！雅希姐姐差不多要下楼工作了。」 他的雅希姐姐随他的话起身离开，走前还对我笑了一下。 「想不到小青真的出现了。」在我坐下后，崔银奎双手托脸，笑得颇乐。 「你没有生气吧？」像崔银奎这种常常掛着笑容的人，生气起来一定很可怕。 「来，给你吃。」扬起温和的微笑，崔银奎拿起一根薯条置在我嘴前。 抢过他手中的薯条，我自己送入口中快速咀嚼吞下。 「你电话掛好快，我以为你生气了。」崔银奎干嘛不先化解我的不安啊？我现在还有心情吃薯条吗？ 「薯条很乾，喝口红茶吧！」 饮料递到我眼前，崔银奎再次转移话题。 「咦？想喝可乐吗？可是可乐对身体不好哦！」看我没有啜饮的打算，崔银奎误以为我想喝可乐而不是红茶。 他为什么要无视我的问题？真的在生气吗？ 「银奎，我说——」 「以后还敢对我开这种玩笑吗？」 掛起灿烂无比的笑顏，崔银奎弯着的眼角透露出些许的犀利，背后好像也长出了一对黑翅膀。 好可怕…… 「以、以后不敢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跟你玩玩，真的！」崔银奎一定觉得我在嘲讽他装熟，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小青好担心呢！」看我紧张的模样，崔银奎从容地笑了起来。「要不要让你为我做点什么小小赔罪一下呢？」这样就赔罪也太小题大作了吧？ 不，崔银奎愿意原谅我是好事，我不该有任何怨言。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前提是我做得到的情况下。」 「放心哦！没有小青做不到的事。」 「你、你不会要我做坏事吧？我——」 腿上的包包传来震动声响，我拿出手机看了看电显示，差点没傻昏过去。 『顏悦青你死去哪里了？不是说好不缺席的吗？为什么现在还没见到你的影子？你是不是故意放我鸽子？太过份了你明明就说一定会来的！我要跟你绝交！』 思竹好激动！完全没有我插话的空间。 『大家等着你来一起开包厢！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不要骗我你还在路上！再怎么远也不可能骑了快一个小时吧！你现在在哪里？如果你敢说你还在你家，我一定会把你分尸的！』 这时候要是让思竹听到崔银奎的声音，那我百分之百会被她大卸八块。 我用手势示意崔银奎先不要讲话，沉住气对着话筒出声：「思竹，我出发的路上不小心爆胎了，现在在机车行修理。」 这个藉口没有半点语病，大概可以蒙混过去。 『爆胎？偏偏选在我生日这天爆胎？你是不是骗我？』 气头上的女人往往特别敏感，我绝对不能因此慌张。 「对不起，你们先进去唱歌吧！修理好我会马上赶过去，我说真的。」没办法，等一下还是赶过去帮她庆生吧。 『好，不见不散。』 「那等会见。」 唱歌缺我一个又没差，思竹干嘛一定要我去啊？ 「小青有事？」 「嗯，朋友庆生会。」 「我也要去！」 什么？崔银奎在开玩笑吗？ 「都说在路上爆胎了，怎么还能跟你见面？」 「就是机车坏了才可能需要我的出现呀！」 我不懂他的意思，我只知道他去的话会很奇怪。 「你一定要去吗？」 「一定。」 「不给你去的话呢？」 「小青不想我去吗？」 「当然不是，但——」 「那我们搭车过去吧。」 完全被崔银奎牵着鼻子走，我真没用。 ＃ 下了公车，距离思竹庆生会的地点还有一小段路程，我跟崔银奎肩并肩边走边间聊。 「小青的朋友见过我吗？」 「嗯，见过。」 「对我的评价好吗？」 乱搞曖昧的花花公子哥。 「她说你长得满好看的。」 「哇，好意外哦！」 对不起，我不敢说实话。 「要跟我朋友见面你都不紧张吗？」 「为什么要紧张？」 「因为你们不认识啊。」 「见了就认识囉！」 「是啊，希望他们会喜欢你。」 「小青怎么说得好像要带男朋友见父母呀？」 「我、我哪有！」 我只是怕他们讨厌你攻击你，才没有想那么多勒！ 「到了，就是这里。」 「好期待，可以听小青唱歌。」 谁要在他面前唱歌啊？多难为情！ 打电话向思竹确认包厢号码后，我收起手机和崔银奎一前一后进入ktv门口。 柜檯前站了几个男女，他们一见到我跟崔银奎走进来，纷纷对我们投以服务笑容。 「欢迎光临，两位吗？」 「我们要到三楼的三一六包厢。」 「好的，请跟我来。」 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带领我们搭电梯到三楼，电梯门刷开，他按住开门键作出『请』的手势。 「前面直走，倒数第二间，祝欢唱愉快！」待我们步出电梯，他九十度一鞠躬后关上电梯门。 来到包厢前，崔银奎提起我的手放在门把上：「小青先进去吧！因为里面是你的朋友哦！」 他刚刚牵着我的手吗？什么时候牵的？我怎么都没有发现？ 算了，只是牵手而已，我没必要反应过度。 缓慢推开包厢的门，我悄悄探头进去查看人数，从左边位置看过去是杨舒念、关祺瑋、斑斑、阿肥、刘敬君、思竹、达可和瑞德，其中还有两个没看过的男生。 奇怪，没看见徐昶熙欸！他缺席了吗？ 对于徐昶熙没来，不知为何我有点松了口气。 「太好了银奎，讨厌你的傢伙不在欸！」 「讨厌谁的傢伙不在？」 吃惊地回头，徐昶熙一脸纳闷地站在我身后，手里还端着一盘食物。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帮你姐妹庆生啊。」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在我后面？」 「瞎啦？没看到我去用东西吃吗？」 ……说得也是。 「你带朋友来喔？」拿起盘子上的鸡块塞进嘴里，徐昶熙面无表情地盯着崔银奎。「好像在哪看过他，我想不起来。」 就是你口中那个笑起来很噁心的娘娘腔。 这个徐昶熙骂过人就把人给忘了。 「哦，你来啦？」端着两盘满满食物的羊羹从旁走来。 「你好！进、进去吧！」对羊羹点点头，我退到一旁想让他先进入包厢。 羊羹没有往前的意思，他带点呆愣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他的表情是在生气吗？ 「呵，我来开门吧。」崔银奎失笑出声，随之推开包厢的门让羊羹和徐昶熙进去。 「谢啦。」羊羹向崔银奎道谢后走进包厢。 「羊羹哪还有手开门，很蠢欸！」徐昶熙进去前还不忘吐槽我一声。 「你兇什么兇！」对着徐昶熙的背影吐吐舌，我不甘示弱地反驳。 羊羹对不起，都怪我太粗心了！ 以后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考虑清楚，我在心中暗自决定。 「顏悦青你终于来了！」一踏进包厢，思竹立刻从座位奔来我面前。「欸？他是你带来的吗？你果然跑去找他才迟到！破胎也是骗我的对不对？」 一发现我身后的崔银奎，思竹生气地对我大吼大叫。 银奎，这就是我不想让你跟来的原因啊！ 「不要激动，她的车突然爆胎，我刚好在附近就陪她一起送修机车。」拍了拍我的肩膀，崔银奎示意我退到他身后。 「破胎的时候干嘛不先打电话给我？」 崔银奎将我整个人完全挡住，思竹为了跟我讲话而左移右动，崔银奎也跟着她左右摇摆。 「啊啊啊，你给我让开！」用力推却推不开崔银奎，思竹索性对他发飆。 「破胎后太紧张就忘记了。」 「我要她自己讲！」 「面对你太紧张我来解释比较清楚。」 「谁要你管？走开走开！」 「小青，她好像刺猬哦！」 「要你管！」 崔银奎对思竹的想法居然跟徐昶熙一模一样，我忍不住笑出声音。 「喂，那不是昶熙的女朋友吗？」 「她喔，被昶熙甩了啦！」 「这么快就交新的？」 「那男的一看就不是认真的。」 「也是。」 瑞德和身旁戴帽子穿着时尚的潮男对话几句后开始大笑，我难堪地想要转身离开，崔银奎突然往前停步在瑞德和帽子男面前。 「干嘛啊这傢伙？」 「不会想跟我要电话吧？」 「再怎样你也长得比那女人好看啊！」 「讨厌啦我会害羞。」 「小青，他们是朋友吗？」在两人对话打住时，崔银奎背对着我出声。 「朋友？你们是朋友？」 「喂，你跟他说过我们是朋友喔？真不要脸！」 「她可能以为跟你们吃顿饭就是朋友了。」 「嗯，有可能耶！」 「那还真的挺不要脸的。」 「就是说嘛！」 瑞德从第一次见面就没给我过好脸色，我到底是哪里招惹到她了？ 「喂，今天的主角是梁思竹小姐，你们别闹场好吗？」 筷子插上一颗花枝丸，羊羹在瑞德和帽子男眼前晃了几下。 「在私下你怎么造口业是你的事，我也可以装作没听见，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公然侮辱别人。」咬了口筷子上的花枝丸，羊羹抬眼斜视瑞德。 「羊、羊羹说得对！瑞德你这样太过分了！」斑斑看了我一眼，转头斥责瑞德。 「我说过我欣赏你的大方，但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咄咄逼人。」对瑞德叹了口气，徐昶熙也表露失望地说道。 瑞德被堵得哑口无言，她拉住达可的手挤眉弄眼，达可只是摇了摇头。 「好了啦，先去坐下，叫你朋友也一起过去。」 把我推到最左边徐昶熙的身旁坐下，思竹走到瑞德旁隔开帽子男，握紧她的双手。 为什么思竹不安慰我要安慰她呢？我不是思竹的朋友吗？ 背景还有音乐在播放，但不知何时已没有了唱歌的人。 好像在隐隐讽刺，是我搞砸了这场生日会、是我破坏了原先欢乐的气氛。 「小青。」 崔银奎的呼唤拉回我的思绪，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笑脸。 「小青说是朋友我才来的，但实际上好像不是这样。」转身迈步到门口停住，他伸手覆上门把：「这里我待不住，小青留着帮朋友庆生吧！」 语落，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一下，银奎！」 在门关上的剎那，我心急地起身想要离开，一隻有力的大手却牵制了我向前的脚步。 「留下来。」 27 27 茫然佇立在原地，我望着已被关上的门，脑中尽是崔银奎离开的背影。 腕上的手在我坐下后松开，我垂头闭上了双眼。 「没什么，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怕你去找他你们会吵架。」向我解释拉住我的理由，徐昶熙平淡的声音。 瞧，顏悦青是不是自作多情了？是不是以为人家叫她留下就是需要她？ 「那个，你不要太在意瑞德讲的话。」 睁开眼，一个屁股顿时塞在我跟徐昶熙之间的空隙，徐昶熙不爽地瞪着屁股的主人。 「别这样看我啦！你坐过去一点。」硬把徐昶熙推挤过去，斑斑将身子面向我：「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告诉我吧！」 对上他真挚的眼神，我感到有些负担。 「谢谢。」他真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不过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斑斑，思竹跟瑞德很要好吗？」 看思竹一下摸摸她的头、一下捏捏她的脸颊，我感到有些落寞。 斑斑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耸耸肩膀：「她们俩最近很常腻在一起，还说要一起去刺青呢！说什么要献给一辈子的友情。」 我都不知道思竹跟瑞德这么要好，那比起我，她应该更希望徐昶熙和瑞德在一起吧？ 「啊，梁思竹不就那样吗？不懂怎么拒绝别人的要求啦！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巴了下斑斑的头，徐昶熙冒出一句话。 思竹跟瑞德那么要好，那她一定知道瑞德讨厌我吧？既然知道瑞德讨厌我，为什么又硬要约我让我们碰面呢？ 「再怎么样今天也是思竹的庆生会，大家开心点！」透过麦克风开口，关祺瑋努力挽救死寂的气氛。「歌曲快播完了，大家赶快踊跃点歌吧！来，给你点。」 拿起点歌簿塞给斑斑，关祺瑋眼神恐吓正要拒绝的斑斑。 斑斑无辜地翻开点歌簿，在关祺瑋的监视下点选了两首歌。 「别吃了，你也点几首啦！」拿起点歌簿到羊羹身旁坐下，斑斑一手抢过他手中的泡芙。 「泡芙……」 「先点一首我就还你。」 「啊……」 「我要吃掉了！」 「啊！」 羊羹在斑斑的威胁下点了一首歌，斑斑这才满意地将泡芙送到羊羹口中。 这一小段表演让在场的每个人笑出声音，紧绷的气氛也逐渐欢乐起来，大家似乎已经暂时忘却了我跟崔银奎的事。 只是，银奎就那样走掉了，那样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们两个很喜欢这样一搭一唱，很有趣吧？」徐昶熙发现我在注意斑斑和羊羹，猛然出声。「不要心情不好了，你笑起来满好看的。」 后面那句我没听错吧？他是不是昨晚遇到鬼打墙发烧了？ 「你没事吧？」手贴放在徐昶熙的额头上，我仔细确认他的体温有没有失调。 拉开我的手，徐昶熙不屑地翻了翻白眼：「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无知欸！懂不懂什么叫作关心吶？」 在我对徐昶熙的认知里，关心这两个字根本与他绝缘。 「知道啦！因为徐昶熙是全世界最温柔的人嘛！」这样行不行？我担心我再继续说谎下去会遭天谴的。 「别、别瞎说！」 奇怪，徐昶熙不是都会回我『知道就好』、『算你有眼光』、『今日最中肯』之类的不要脸台词吗？ 「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哪里奇怪？」 「是不是想跟我告白啊？」 「你……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懒得吐槽你，你别得寸进尺！」 对对对！这才是我认识的徐昶熙嘛！ 「我的歌到了。」吞下嘴里的东西，羊羹拿起麦克风说道。「别因为我的歌声爱上我，我是无法带给女人幸福的。」 这是羊羹式幽默？可惜我找不到笑点。 「羊羹帅哦！」 「毕竟你结婚了嘛！」 「昶熙，还不给你老公加油！」 什么？徐昶熙在『羹熙配』当中扮演的是被推倒的那方？ 顺带一提，『羹熙配』是我在心中自创的羊羹昶熙配对之简称。 羊羹演唱的是苏永康的『爱一个人好难』，他的歌声不像一般男生厚实低沉，而是偏中性的高亢嗓音，恰好很符合他的可爱外表。 「好听欸！羊羹，原来你这么会唱！」 「安可！安可！」 「我点歌给你唱！」 羊羹的歌声大受好评，他本人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谢谢各位，我嗓子很贵的，请不要强迫我。」而且，他还很无耻地补上这句。 「羊羹好会唱歌哦！」不像某人根本音痴一个。 「我记得你也很会唱啊。」 音痴正在翻阅点歌簿，他不会想唱歌折磨大家耳朵吧？ 「你上次唱的是这首吗？我不太记得了欸！」 指着张惠妹的『记得』，徐昶熙思索般地歪着头。 上次指的是关祺瑋的生日吧？我只唱了一首歌，是张惠妹的『如果你也听说』。 超难唱的！一个不注意就分岔断气，我那次一定是疯了才会选这首歌来虐待自己。 「欸你会唱这首歌吗？我想听。」手指改放在萧贺硕的『我爱你』，徐昶熙露出期待的表情。 「不要装可爱。」 「啥？」 「我叫你不要装可爱。」 「……」 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呛他，可能是受不了他反常的态度吧？ 「你现在还是心情不好喔？」 「没有啊。」 「明明就有。」 经徐昶熙一说，我才发现我的心情真的很差！ 「那、那个！」 斑斑再次卡位在我跟徐昶熙之间，因太过拥挤我忍不住『嘖』了一声。 「呃，对不起！」迅速立正站好，斑斑恐慌地望着我不敢乱动。 「斑斑，你就不能好好坐着吗？」徐昶熙说了我想说的话，我认同地朝斑斑点了点头。 「我、我不是故意的！羊羹，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索性跑回羊羹身旁，斑斑抱住他大吼大叫。 「那边超级低气压，你就乖乖待在这吧，我去拿点东西吃。」羊羹把怀中的点歌簿塞给斑斑，起身走出包厢。 徐昶熙从斑斑那拿过点歌簿放到我腿上，又拿了摇控器扔过来：「唱点歌吧，来这里花钱不唱歌有点可惜。」 想把点歌簿递还给他，他却一手阻挡我的动作。 「我去找一下祺瑋，你快点歌。」留下这句话，徐昶熙起身走到关祺瑋旁边坐下。 翻开点歌簿，我走马看花般地瀏览歌曲名称，而后闔上扔到一旁。 「吼，羊羹！你是有没有那么饿啊？」 「哇靠，一个盘子装成这样？怎么塞的啊？」 「吃完再去用就好了啊！炒麵都快掉下来了！」 羊羹端着一个大盘子回来，盘子上还放了许多各式各样的热食和甜点。 「走来走去很麻烦。」 避免盘子上的食物掉落，羊羹还放慢了自己的步调。 「来，这个给你吃。」来到我旁边就坐，羊羹夹了一块小饼乾置在我嘴前。 这是餵我的意思吗？达可就在旁边，这样不好吧？ 「谢谢，我自己吃。」直接用手拿过饼乾，我放进嘴巴闷闷地咀嚼。 「斑斑很担心你。」 「咦，斑斑？」 「嗯，他跟我说他想帮你。」 他想帮我？他能帮我什么？打爆瑞德吗？ 「觉得他不错的话，给他机会吧。」 「机会？」 不会吧？难道斑斑对我…… 「他一直要我们帮他，但我跟老婆都觉得这种事要亲自出面比较有诚意。」 老婆？羊羹跟徐昶熙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好意思，我是说我跟昶熙都觉得自己去讲比较有意义。」手握拳置在唇前清了清喉咙，羊羹替换句子里的代名词重复讲了一次。 为什么斑斑会喜欢我？他瞎了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看到我哭的那次吗？不小心激起了他保护女性的本能？ 男人就是这样，只要女人掉眼泪，他们就会產生多馀的同情心。 「我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斑斑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小心问得太直接了，毕竟他本人没有承认过喜欢我，我真不要脸！ 「我想想，好像是联谊那天。」 「联谊？都过多久啦？」 「嗯，喜欢你很久了。」 十月底到现在十二月初，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我依然讶异。 这件事徐昶熙也知道吗？那他干嘛不跟我说啦？ 不，就算他说了我也不一定会相信。 天啊，斑斑为什么要喜欢我？这样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都说要让他自己出击了，我不该说的。」 「来不及了。」 「那请你装作不知道吧。」 「这样很没礼貌欸！」 「那你要答应跟他交往吗？还是拒绝他让你们尷尬？」 羊羹提出的问题真是一针见血，难道这就是他无视达可心意的原因吗？ 「对他没意思的话，相处时尽量让他觉得你只当他是朋友，比起了当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不如让他知道你们顶多只能是朋友。」 看来，他用这招对付了不少人啊！ ＃ 庆生会结束，我跟着大家一起走出包厢前往停车场。 我决定目送每个人离开后，再自己走到公车站搭车至速食店，因为我的机车还放在那边。 「那个，需要我送你回家吗？」斑斑拿着安全帽到我面前，低头搔搔太阳穴。 想起羊羹跟我说的事，我放低双眼避开与他对上的目光。 「不用了，我可以搭公车。」我知道斑斑没有其他意思，可是我今天不太想跟他独处。 「这个时间没有公车了吧？」 「现在几点？」 斑斑拿出手机按出萤幕，时间显示为二十三点五十六分。 「已经这么晚了喔？」早知道我就提前一个小时离开，这样至少还能赶上末班公车。 「嗯，那这顶安全帽给——」 「干什么干什么？斑斑你想丢下我喔？」 徐昶熙从旁走来，用安全帽轻敲斑斑的脑袋。 「你给你老公载啦！」 「我给谁载来就想给谁载走。」 「你很奇怪欸！那她怎么办？」 我？我没关係的！你就儘管载走徐昶熙吧！ 「她喔？叫阿肥不就得了？」 「她跟阿肥又不认识！」 「跟你也没多熟啊。」 「那我们问她想给我载还是给阿肥载？」 我两个都不想选…… 「我可以载她。」达可从一旁出声，她在我看向她时对我微微笑。「但是我只有一顶安全帽，所以你要跟别人借一下喔！」 还以为达可是让羊羹载来的，原来她今天自己骑车。 「借我安全帽，谢囉！」拿过斑斑的安全帽，我快步到达可车旁戴上。「那麻烦你送我回家，谢谢。」 幸好达可及时相救，果然还是女生最贴心了。 对了，达可载我瑞德会不会生气啊？ 想到这，我连忙搜索瑞德身影，她似乎已经回去了。 「我没去过你家，你要跟我说一下方向喔！」 「嗯，谢谢你。」 「不客气。」 ＃ 「谢谢你。」到我家外面，我鞠躬向达可道谢。 「你不用一直道谢啦！」 一路上一直重复讲着『不好意思』、『谢谢』、『麻烦你了』，她也该听烦了。 「嗯，那你路上小心。」 「安全帽再请你交给斑斑喔！」 「好的，没问题。」 达可对我微微笑后掉头离开，我目送她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回到家，我大概整理一下后进到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凌晨两点了，听说两点以前睡可以美白，我已经错过时间了！ 鑽进被窝，时间两点三十分。 要是早点回来就可以赶在两点前睡着了，好讨厌！ 闭上眼睛，崔银奎的脸在脑海里浮现，不自觉又想起那场难堪的庆生会。 『他们是朋友吗？』 『小青说是朋友我才来的。』 对不起，其实只有思竹是我的朋友。 不过，现在好像不再是了。 银奎，你讨厌我了吗？ 28 28 步行在麵包店的途中，我拿出手机传简讯给斑斑，想问他什么时候方便拿回他的安全帽。 『斑斑你好，我是顏悦青，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还你安全帽。』 同羊羹所言，不喜欢人家就不要让他有任何会错意的机会，这个简讯内容应该没问题吧？ 『只要是你约的话，我随时有空喔！一起吃个饭吧！』 愣。 吃饭？为什么要吃饭？斑斑不会是想藉着安全帽之由和我增进感情吧？ 我想，我还是请别人帮我还安全帽好了。 『喂？』 「徐昶熙吗？」 『不然勒？』 是的，这傢伙是唯一选择了。 「你可以帮我拿安全帽给斑斑吗？」 『什么安全帽？』 「昨天他借我的安全帽。」 『哦？干嘛啊你，怎么不自己拿啊？』 徐昶熙的语气酸溜溜的，一定是想调侃斑斑喜欢我的事。 「我今天要工作到很晚很晚，所以可能没时间拿给他。」 『是喔？那明天后天也要工作到很晚很晚吗？』 徐昶熙这个臭白目！ 「我想今天就还给他。」 『你该不会在躲斑斑吧？』 猜对了。 「当然不是啊！我怕他临时需要这顶安全帽啦！」 『你拿给我还不是要跟我约时间，约斑斑不是一样吗？』 我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的脑筋也动太快了吧？ 「你们住那么近，帮我还一下又不会怎样。」 『我前天搬家了，你拿给我我也不太方便。』 「不方便你就早说嘛！浪费我的时间。」 『不小心浪费你宝贵的时间还真抱歉啊！再见。』 「欸等——」 喀嚓。 呃，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不对，不是好像，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了。 怎么办？要回拨吗？ 「悦青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哇，你的脸康復了耶！」来到麵包店，佳筠正好从发酵室走出来，表情又惊又喜。 「我好久没来帮忙了，有点过意不去呢！」 「反正今天星期六，你可以星期一再过来帮忙嘛！」 「今天来和星期一来才差几天，无所谓啦！」 「嗯。」 老闆拿着记帐簿出现，一脸平静地望着我：「悦青，你回来啦？佳筠，你先去烘焙室把麵包拿出来补上。」 佳筠应了声后小跑步进去，老闆拍拍我的肩示意我一起进去休息室。 老闆对我的态度怎么冷冰冰的？是不是要解雇我啊？ 「这个月有圣诞节，这礼拜开始就有一堆蛋糕订单，客人说要新鲜不要久放的蛋糕，所以越接近圣诞节我们就会越忙，那几天尽量不要请假，知道吗？」 原来老闆没有打算解雇我，好险！ 「我知道了，那几天会好好工作的。」 「嗯，先这样，你换好衣服去工作吧。」 「那个。」 「怎么了？」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讲话也有气无力的。 「谢谢你关心，我这几天家里有点事，没睡好。」 「家里？爸爸妈妈的事吗？」 「是啊，晚点再说，我先去忙了。」 「嗯。」 准备离开休息室，包包里传来短暂的音乐声，我拿出手机查看，是斑斑传来的简讯。 『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午餐？』 午餐我可能会在这里或附近解决吧！ 想了想，我按下回覆，并输入了几个文字。 『午餐我没空，关于安全帽我会再联络你。』 ——发送成功。 放回手机，我离开休息室开始工作。 ＃ 中午时间我跟佳筠一起到附近的炒麵店内用午餐，我边吃麵边看着斑斑再度传来的简讯，共两封。 『那晚餐可以一起吃吗？』 『刚刚不小心按到发送了，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如果我再拒绝晚餐，他会不会改问明天是否共进早餐？ 想到这，我打了个寒颤，将手机扔到桌旁继续啃着炒麵。 「是谁呀？感觉悦青姐很苦恼。」佳筠嚼着嘴里的东西，睁着疑惑双眼。 「如果有一个你没兴趣的人一直想约你，你会怎么做？」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付斑斑，询问一下佳筠的意见好了。 「是联谊那个男生吗？」跟佳筠同时联想到徐昶熙的脸，我抿唇摇了摇头。「悦青姐身边还有其他男生吗？好厉害喔！呀，好痛！」 佳筠搞错我提问的重点了，我忍不住拿筷子敲击她的脑袋。 「算了，你吃饱了吗？」 「嗯。」 「那我们回去吧！顺便帮老闆外带一份。」 「好的。」 走回麵包店的路上，我拿着手机重复看了几遍斑斑传来的简讯。 唉，不想直接拒绝伤害他的自尊心又不想他继续误解我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完全没有头绪。 「悦青姐，你看那个客人！」 佳筠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麵包店前佇立了个细长的身影。 「他长得好可爱喔！不过，好像在哪里看过他耶！」听她一说，我也觉得那个身影长得好像谁。 距离一拉近，我跟那个人同时惊讶地『啊』了一声。 「是你。」 「是你！」 是的，我们还异口同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打工。」 「真的吗？」 奇怪，他干嘛这么兴奋？ 「我在这里打工你那么开心干嘛？」 「因为你可以帮我打折。」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他打折了？而且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悦青姐，他是你朋友吗？」佳筠从头到脚打量着人家，而后一怔。「就是他吗？让你苦恼的人？」 见了让我苦恼的人我还能这么冷静吗？接收我无言的眼神，佳筠傻笑了笑。 「你好，我叫羊羹，现在单身喔。」 「单、单身？啊，不可以！」 看佳筠害羞地跑进店里，羊羹喜孜孜地笑了起来。 他干嘛特地推销自己？莫非他喜欢佳筠这型的女孩子？ 「对了，你来买麵包？」 「这里的泡芙很好吃，我是常客。」 常客？可是我很少看到他欸！ 「啊，老婆说你有东西需要我帮忙归还，叫我顺便帮你拿。」 归还的东西？不会是斑斑的安全帽吧？ 想不到徐昶熙会请羊羹帮我，我今天还惹他生气，真内疚！ 「帮我跟徐昶熙说声谢谢，也谢谢你。」 「他一直重复只是顺便，就当顺便吧。」 「那，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我回家拿一下。」 「嗯。」 来回跑了大概八分鐘，我提着斑斑的安全帽回到麵包店，羊羹正和佳筠在外面的座椅上聊天。 衝刺到佳筠身旁，我把安全帽递给羊羹：「麻烦你了！还有，这孩子死会了，你别打她歪主意。」 佳筠有个固定男友，要是被羊羹介入变成三角恋就不好了。 「你忘记我结婚了吗？」接过安全帽，羊羹拿着我们麵包店的袋子站直身子。「原来是斑斑的安全帽，看来你对他的答案很明显了，我先走了。」 举起手挥了两下，羊羹走到停放在旁的机车前，发动引擎离开。 机车……啊，对！我的机车还在车站附近的速食店欸！我完全给忘了！下班后赶紧搭车把它骑回家吧！ 「悦青姐，我知道为什么他这么面熟了，因为他也有参加联谊。」羊羹消失在视线后，佳筠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对了，他说他结婚了是什么意思？」 「就跟你有男朋友是一样的啦！他身旁有个比女朋友还重要的人喔！」这句话是我瞎掰的，因为我不希望佳筠捲入三角恋情之中。 「悦青姐。」 「嗯？」 「难道他……」 是的，他是同性恋。 讲吧佳筠，我已经准备好要附和你了。 「他有恋母情结？」 哈？ 「此话怎讲？」 「把妈妈看得比女朋友重的人，不就是恋母情结吗？」 「呃，是这样没错啦！不过他——」 「不行！我绝对无法忍受这种事！」 结论有点出乎预料，但至少佳筠脚踏两条船的机率归零了。 ＃ 跟老闆和佳筠道别后，我放慢步调走在回家的路上，肚子不时传来咕嚕咕嚕声，大概是晚餐没吃肚子在抗议了。 乾脆先搭公车去速食店把车领回来，再骑车在那附近绕一绕买点东西吃。 现在二十一点十五分，下一班公车二十分开车，我赶紧小跑步到公车站候车。 搭上公车，车上的座位刚好通通坐满，只有我一个人是站着的。 站在第一个座位旁拉着吊环，感觉身后好多隻眼睛看着我，真希望公车赶快到站。 下一站进来了两个男人，他们走到我后方停住，并开始窃窃私语。 「欸，是吧？」 「不太像啊！」 「我记得是长这样啊！」 「所以真的是吗？」 他们在讨论我吗？刚低着头没注意看，是我认识的人吗？ 公车抵达我的目的地，我飞快地往前走，并在下车前回头望了那两个人一眼——是厚唇男跟大鼻子！ 吓一跳的我赶紧跑下公车，谁知道他们也跟着我下车，还迅速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跑掉。 「哎呀呀，怎么看到我们就逃走呢？」 「是不是你的大鼻子吓到人家啊？」 「闭嘴你这死章鱼！」 「我这辈子最痛恨人家叫我章鱼或香肠，你讨打吗？」 「怕你啊？」 他们很突然地起了衝突，我趁着空档悄悄开溜。 在速食店门口看到被我遗忘的机车，我心怀感动地衝过去抱紧它。 亲爱的车车，对不起！我好想你喔！下次再也不会把你忘掉了，我爱你！ 「一个没注意就被你跑掉了，都是你害的啦章鱼！」 「你这个无敌蒜头鼻，又想打架是不是？」 「好，来啊！」 跨上机车发动引擎，我没好气地望着他们两人：「欸，别挡路。」 他们俩正好挡在我车前吵架，我按了声喇叭要他们让开。 「真嚣张！我们被看不起了。」 「你看不起章鱼就算了，别看轻我！」 「蒜头鼻，你是真的想被我揍吗？」 「你才是吧！一直动手动脚！」 叭——又按了声喇叭，我阻止他们继续争吵。 「你们要吵回去吵好吗？我睏了想回家睡觉。」这是实话，我真的不想浪费时间看他们吵架，很没意义。 「好，我不跟章鱼吵了。」 「该死的蒜头鼻……」 「一起去喝酒吧！」 哈？ 「蒜头鼻，你要找她喝酒？」 「对，老子想跟她喝酒。」 「这傢伙抱起来像男的，灌醉也没感觉欸！」 臭章鱼，去死！ 「我不会喝酒。」我也不想喝。 「那，这是你的东西吗？」大鼻子从口袋拿出一条项鍊，垂落的十字架上嵌着细微的蓝色光芒。 「那个是……」 「看你的反应，果然是你的东西。」 那是崔银奎的项鍊，怎么会在他们那里？ 「欸这什么？我怎么没看过？」 「这是从东哥那拿的，他要我还给她。」 「东哥果然是个好人啊！」 东哥？东哥是谁？那时候打我的其中一个吗？ 「既然你们东哥要你还我，还我吧！」摊开手心，我向大鼻子索回项鍊。 「当然会还你啊！」 大鼻子话是这么说，下个动作却把项鍊收回了口袋里。 「可是我不打算现在还你，我今天是出来喝酒的。」乱扯些不相干的理由，大鼻子咧开嘴笑了笑。「所以啊，跟我们去喝酒，喝完就还你。」 「我真的不会喝酒。」再说，跟这两个变态喝酒也太危险了吧！ 「人家信不过你啦蒜头鼻！」 「也信不过你啊死章鱼！没办法，我叫个女生过来总行了吧！」 「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喝酒的，就算你们找了一个女生，也不能断定你们不会乱来啊！搞不好那女生是你们同伙，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算计着可怕的计划？」 「找一个你认识的你就没话说了吧？」 我认识的？我跟他们有共同认识的女性朋友吗？ 「喂喂喂？小俐吗？」 小俐？罗海俐？ 是这女生的话，他们背后一定有着更可怕的阴谋！ 「就在那附近而已，你车先放好吧！」大鼻子帮我把车停回停车格，开心地搂着我往前走。 「你猜小俐看到她会怎样？」 「可能把她的嘴唇打得跟你一样肿喔！」 「吼——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 我的脸好不容易全好了，不会又要毁掉一次吧？ 29 29 在烧烤店内正襟危坐，章鱼跟蒜头……不对，厚唇男跟大鼻子点了两瓶烧酒和三盘小菜，两人还轮流烤了好多烧肉给我吃。 他们不是来找我復仇的吗？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好？ 还是他们其实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再藉机对我发出攻击？ 「舜仔、阿谦！」 门口传来呼唤声，看过去是一个脸上戴着红框眼镜的短发女孩，她正开心地朝这边小跑步过来。 「啊。」笑容可掬的表情在看到我之后瞬间褪去，她换上一脸错愕。 「小俐，你来啦？」 「我们等你好久噢！」 ——罗海俐？ 她把那头漂亮的长捲发剪掉了，我感到有些可惜。 「舜仔、阿谦，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食指对准我，罗海俐不高兴地质问。 「先坐下吧小俐。」厚唇男起身推着罗海俐到我身旁坐下，再重新坐回我的对面。 喝了口烧酒，罗海俐双手交叉置在桌上。 「跟你们说喔，今天有人找我拍杂志耶！不过是内衣的我就拒绝了。」夹了一块豆干，罗海俐放进嘴里搭配烧酒咀嚼。 这样好吃吗？感觉豆干的味道都毁了。 「内衣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拍了我买十本回家！」举起大拇指，大鼻子挑了挑眉。 「阿谦真是的，你这样很可怕耶！呼，好热喔！」手在颈前搧了搧，罗海俐脱掉毛衣外套，身着一件紧身上衣，完美的曲线立即表露无遗。 瞄了眼那彷彿两座高山的胸前，再低头看看自己的一片荒芜平原……我想哭。 「噢，小俐超辣的！」 「真的真的，以后交女友就要交这种的。」 「不行啦蒜头鼻，依你的条件有对面那样的男人婆就该偷笑了。」 男人婆指的是我吗？ 「哈哈哈，舜仔你好坏喔！」盯着我笑了出来，罗海俐嘴里帮我说话心里根本在幸灾乐祸。 「对了，我们还没跟你自我介绍对不对？」 「啥？我跟章鱼还没跟你自介吗？抱歉啦哈哈！」 是喝了酒的关係吧，觉得他们的笑点变得好低。 「我叫陈友舜，叫我舜仔就行了！然后，最忌讳的称号是香肠和章鱼。」 「我也最讨厌人家叫我蒜头或莲雾，敢这样叫老子就砍死你！」 「不对啦，你要先自我介绍。」 「啊不好意思，老子全名是王昱谦，叫我阿谦。」 「舜仔、阿谦，你们好。」点点头后，我继续吞食烧肉。 「欸，最近怎么没看见昶熙和你在一起？」夹了一块豆干给我，罗海俐问道。 「因为我们没有交往。」没交往的两人，为什么要在一起？ 「昶熙每次只要跟女生走在一起就会说那是他的女朋友，到下一次看见不同的女生时，他就会说是我拆散了前一个女朋友，所以他又交了一个新的，其实我知道那都是他在骗我，他根本没跟她们交往过。」 我怀疑我的智商有问题，因为我不太懂她的意思。 「但是，你是待在他身旁最久的女生，我就开始担心他这次是真的交女朋友了。」喝光杯里的烧酒，罗海俐又倒满了一杯。「昶熙他啊，是个很温柔的人喔！」 脸上的笑容参杂着淡淡哀愁，罗海俐低下眼帘。 「徐昶熙温柔吗？」在我的认知里他只是个暴躁没耐性的笨蛋，根本和温柔搭不上边。 「因为知道我喜欢他，也知道自己无法给我回应，就用了自以为最残忍的方式对我。」 「让女生当他的假女友，被当假女友的感觉其实很不好耶！」 对人家没意思还硬要别人跟他交往，交往后又不好好疼爱人家，感觉何止不好，简直劣到极点！ 「我听祺瑋哥说过，昶熙要你当他女朋友，不是吗？」 「对啊超过份的，完全不顾虑我的心情。」 呃，不小心太激动了。 「他说，昶熙从没对那些女生说过交往这种话，那些女生真的只是用来把我气走。」 拿开杯子趴在桌上，罗海俐把口鼻埋进手臂。 「而且对假女友特别生气的，只有你，让昶熙变得不一样的，也是你」抬高眸子望向我，那双眼像是要把我看穿般地锁定我。 慌乱地避开罗海俐视线，我拿起烧酒喝了起来。 「哦哦哦，终于有干劲了！」 「不错哦小妹，果然有当男人的潜能。」 烧酒太呛辣，喝下两口后我不禁停下动作。 「不行，我的喉咙会烧掉。」沿着喉咙到胃一阵灼热，太阳穴也莫名痛了起来。「我吞太大力了吗？头有点痛。」 就跟吃冰吃太快一样，头有点阵痛。 「不会喝酒别乱灌。」轻拍我的后背，罗海俐替我倒了杯白开水。「不过啊，你的酒量还真差呢！跟昶熙一样。」 掩嘴笑了起来，那笑顏就像绽开的花朵，绚烂而夺目。 接过她递来的白开水，我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内心隐约诉说着我不讨厌罗海俐……不，是我没办法讨厌罗海俐。 不行，再怎样她都是害我被打到住院的主谋，我怎么能轻易对她改观呢？ 「时间很晚了，我要骑车回家了。」 绝对不能轻易原谅她！就算她变得多体贴、多善解人意，教唆打人却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犯错被原谅的程度是有限的，他们已经超越最大的限度了。 「很晚了，要不要陪你回去？」拉扯我的衣衫，罗海俐关问。 「不要碰我！」 就这么原谅他们的话，我会对不起我自己、对不起徐昶熙、对不起思竹、对不起当初挺我们的所有人。 所以，再怎么样我都不能轻易饶过他们。 我的声音大到整间店都能听见，罗海俐一怔，手轻然松开我的衣襟。 「对不起。」 转过身迈步，罗海俐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里，我克制想回头的衝动，加快了奔跑的脚步。 你不准道歉！你不适合对我道歉！ 那个强势的罗海俐呢？那个对我讨厌至极的坏女孩罗海俐呢？ 拜託……让我狠狠地、狠狠地讨厌你！ ＃ 回到久违的学校，班上同学各个见到我便开始关问我的身体状况，有人以为我重感冒、有人以为我长水痘、有人以为我出车祸，还有人以为我得绝症已经休学回老家了。 ——到底是谁乱散播谣言？ 「思竹说你失忆。」 「思竹说你家失火。」 「思竹说你跟帅哥私奔了。」 除了生病之外，梁思竹还捏造了其他更夸张的理由，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所以你到底是生病失火还是私奔？」 「不会是出车祸失忆吧？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别闹了，失忆是八点档才有的东西。」 「所以所以，你真的私奔了喔？」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我连否认的力气都没有。 「我觉得私奔不是什么坏事啊。」 「跟你们说喔，我有个朋友就是跟男人私奔了。」 「真的假的，结果呢？」 「两年后回到老家，还带了一个小孩喔！」 「哇靠！」 一群人在我周围喧杂，直至上课鐘响后他们一哄而散，我的耳朵才得以清静。 这堂课是动物生理学，老师在讲什么我都听不懂，毕竟距离我上一次上课已经经过两个礼拜了。 糟糕，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期末考了，我来得及学会老师教过的内容吗？ 没问题的，思竹说过会借我笔记。 说到梁思竹小姐，她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蹺课。 错不了，那女人一定蹺课了。 真不够义气，今天可是我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欸！ 「好久不见了。」身旁传来一道女声，我转过头，杨舒念正对我投放浅浅微笑。 呃，她怎么会跟我打招呼？ 「我可以坐这吧？」她把包包放在我旁边的空位，随后坐了下来。 班花居然坐在我隔壁？我虽不是男性，却也忍不住紧张。 「唉。」杨舒念叹了一口气，从包包拿出手机置在耳边。「怎么了？嗯，在教室。中午？可是……」 她对电话那头的态度好冷淡，想必是想追她的人。 「嗯她来了，那我再跟她说。好，再见。」掛掉电话，杨舒念又叹了口气。 「是想追你的人吗？」 「不，是祺瑋。」 关祺瑋？他不是杨舒念的男朋友吗？为什么她对他这么不耐烦？ 「中午一起去学餐吃饭吧。」 「啊？学餐？」 「我跟他说你在学校，一起去吧。」 关祺瑋希望我一起去，我当然会捧他的场囉！ 「嗯，那就去吧！」 「嗯。」 「对了，你知道思竹去哪吗？」 「敬君家，可能在炒饭。」 「……」 唔，看不出杨舒念会讲这么直接的话。 「那她中午会来学校吗？」 「应该会。」 「嗯，我知道了。」 「嗯。」 杨舒念的语气好冷冽，跟她讲话好可怕喔！ ＃ 中午跟杨舒念一起到学餐与关祺瑋碰面，迟钝的大脑却忘了关祺瑋总跟几个人一起行动，那几个人当然也包含了徐昶熙和我目前最不想碰面的斑斑。 「嗨……嗨！悦青！」面对坐在同桌的六个人，斑斑热情地向我打招呼。 「来坐这里！」思竹挥手要我过去，她身旁的位置刚好是徐昶熙对面。 他们六人已经买好中餐在吃了，等我们买完他们都吃饱了吧？ 乖乖听话坐下，我抬头对上徐昶熙猛盯着我的眼神，立刻难为情地偏开。 他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是因为斑斑在他旁边，他想找机会挖苦我们吗？ 「你。」徐昶熙出声，我缓慢抬眼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你好像有话想跟我说喔！」手托着脸颊，徐昶熙拉长嘴角，露出贼笑。 「哪有什么话想对你说啊？」难不成想对他表白吗？就算是也不会选在这种场合吧？ 「忘恩负义的傢伙。」冷哼了声，徐昶熙不以为意地撇过头。 「什么？」 「没事，你这臭、白、痴！」 可以的话，我想扭断他的脖子。 「你干嘛这样骂人家啊？不要太在意喔！」斑斑往徐昶熙的肩膀巴下去，一脸心疼地望着我。 「不会，谢谢你。」挤出微笑，我早就习惯徐昶熙这种恶劣态度了。 「好肉麻喔！」侧头抓了抓后脑的发丝，徐昶熙对我翻了下白眼。「这里是公共场所，请不要当闪光情侣。」 他的情绪怎么说变就变？我怀疑他有轻微的人格分裂症。 「闪闪闪……闪光情侣？臭昶熙，你在说什么啦？」斑斑语气听来生气，看起来倒是挺乐的。 「徐昶熙，你是不是在吃醋啊？」双手托颊，思竹突如一句。 「怎、怎么可能啦！」徐昶熙以激烈的态度吼了回去。 匡噹一声，羊羹松开的汤匙落在盘子上，他睁着惊愕大眼。 「老婆，你该不会——」 「我没有。」 「你喜——」 「不可能，我还没瞎。」 还没瞎是什么意思？我有那么糟糕吗？ 「她跟斑斑那么好，两人应该是互相喜欢吧。」看了我一眼，徐昶熙噘起嘴。「我都不知道智商会影响视力欸！附註，在此指的是斑斑的智商。」 可恶，徐昶熙你怎么不去吃屎啊！ 「不玩了，你们快去买中餐吧！我们快吃完了。」 还不是谁一直讲垃圾话激怒别人。 买了锅烧意麵回到徐昶熙对面，他朝我碗里投视：「这样吃得饱吗？你干嘛不买便当啊？」 呛我之外还管我午餐吃什么，我决定无视他。 「我点的是猪排饭喔！要不要吃炸猪排？啊——」夹来一块切过的猪排，殊不知他手滑还手软，猪排就这样落入了我的汤底。 「哈哈，昶熙你不会用筷子吗？」 「锅烧猪排麵哦！哈哈哈！」 「很新颖的搭配嘛！快吃吃看。」 无言地望了徐昶熙一眼，我夹出那块湿掉的猪排，轻放回徐昶熙的盘子上。 「新颖的搭配，你吃吃看啊。」模仿在旁幸灾乐祸的语调，我继续吃着我的锅烧意麵。 「你……」 跟徐昶熙的小小战争，似乎胜利了。 ＃ 吃饱后，我们各自走回上课教室。 思竹和杨舒念步伐较快，我则缓慢地走在她们身后。 口有点乾，去便利商店买个水好了。 想跟思竹说一声，但她跟杨舒念早已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耸耸肩，我直接走向地下一楼的便利商店。 商店外的座位围满人潮，而且几乎是女生。 有些女生就是这么爱大惊小怪，不管什么事都要聚在一起大声喧哗，幸好我不属于这类的女生。 拿着矿泉水走出商店，我不经意地瞄向人群，意外认出了被包围的那个人。 跟我对上目光，他先是惊讶、接着微笑，最后兴奋地衝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 「啊，真的是耶！找到了找到了！」左摇右晃我的脸，我被他动作弄得有些头晕。 不过，我很高兴能见到他。 「你怎么会来？」 「来找小青！」 「你怎么知道我读哪间学校？」 「小青朋友告诉我的。」 朋友？思竹吗？ 「那个皮肤黑黑的男生。」 「黑皮肤？」 脑中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而后浮现出刘敬君的脸。 「没想到他会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他是思竹的男朋友，思竹讨厌你，他应该也会跟着讨厌你。 「那是他女朋友吗？」 「不会吧？没想到他死会了！」 「可是那女生也太丑了吧？」 包围崔银奎的女孩们在旁议论纷纷，谈话内容听得有些刺耳。 「唉，我这么丑是不能在你旁边的喔！」很不想讲这种话，但嘴巴控制不了。 「谁说小青丑？」 旁边那女生讲很大声啊，他聋了吗？ 「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崔银奎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 可是每次只要听到有人批评我的外表，我就会变得很自卑、很想躲起来。 「陪小青去找回笑容哦！」 咦？ 「我的出现每次都让小青失去笑容，所以要带你去找回来。」 如果，这份温柔只有我能佔有。 如果，这个笑容只有我能守护。 ——掌心传来的冰冷，在心里悄悄地温热了。 30 30 拉我走进吵杂的游乐中心，崔银奎拿出钞票到柜檯兑换代币。 在我摊开的手上放了几枚代币，崔银奎推着我到篮球机前。 「小青喜欢射篮吗？我们来对决。」 往投币孔置入两枚代币，他在我跟着投币后按下旁边的按钮。 「我可是很强的哦！」一道自信微笑，崔银奎蓄势待发。 我很久没玩投篮机了，记得以前的最高纪录是两百多分。 「开始囉！」 「嗯。」 燃起斗志，我动作俐落地扔出篮球，让球准确穿出球网。 一分鐘后比分一百一十比一百零六，崔银奎处于后者。 「小青是妖怪吗？哪有女生这么会投的？」情况在预料之外，他不甘心地加快投篮速度。「啊投不进投不进！」 崔银奎在慌张之馀投出的球纷纷落空，他依旧不放弃地继续追赶比分。 ——时间结束，比分两百四十八比两百二十二，顏悦青获胜。 「魔鬼小青。」 「忘了跟你说，我不强但也不弱喔！」 读书我不拿手，游戏方面我还颇有自信的。 「好，接下来我们来打蜘蛛！」 衝进布幕遮盖的小台仿吉普车上，崔银奎要我跟着坐进去。 「这个是射击游戏，我们一起合作打败蜘蛛吧！」各抓着一支机关枪，崔银奎投入三枚代币。 这游戏是我第一次玩，屏幕上出现的瞄准器为蓝色和红色，蓝色是我红色是崔银奎，游戏目的是要杀光眼前出现的所有蜘蛛。 「小青右边右边！啊，左边也有！前面前面！」 「银奎左边好几隻，快杀牠们！」 「啊我被咬了被咬了！生命力快没了！」 「哇啊，我打不中啊！」 关卡魔王是一隻超级大蜘蛛，我跟崔银奎边叫边向牠射击，大蜘蛛被我们杀死后，我们生命力也跟着垂危。 「小青你快死了。」 「对耶！哈哈。」 结束蜘蛛游戏，我跟崔银奎接着到机器人足球机，两人各操控一个机器人把球踢进对方洞里即可得分，五局三球胜。 操控钮很容易让人混乱，往上扳机器人往后走、下扳则往前，按住中间的钮可以让机器人吸住足球，但可能小小撞击足球就会掉下来被敌人抢走；是说这个机器人真的很难操控，球也很难射门成功。 「不给小青过去，我要抢走你的球！」 「你走开啦！别挡在我前面！我要射门了！」 「不给射门！我撞撞撞撞！」 「啊我的球我的球！那是我的球！」 「现在是我的了。」 崔银奎的机器人控制得挺好，抢过球后抓紧时机射门成功。 「耶！」 「我不玩了！」 话虽如此，我们依然继续着足球争夺战，第二次是我拿到了分数。 「小青是不是很擅长玩游戏啊？」 「被你发现了。」 「好，那我们来打赌。」 「打赌？」 一个恍神，崔银奎的机器人再次夺球获得第二分。 「我再拿到一分就赢囉！」 「不会让你得逞的！」 「赢了小青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反败为胜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定了！」 第四球我跟崔银奎谁也不肯让谁，球徘徊在两个机器人之间。 「放弃吧小青！」 「啊，有机可趁！」 崔银奎的机器人绕一圈回到自己方向，我趁着它面对射门口往它背后撞击，掉出的足球恰好滚进了洞里。 「小青好贼！」 「嘿嘿，这叫聪明！」 「最后一局囉！」 「嗯，我不会输的。」 我的机器人很快地吸住足球，敌方机器人从旁撞来，由于空间太小球又被撞了出去。 「啊！」 「我拿到球囉！」 崔银奎的机器人向前抢走足球，在与我机器人对撞的同时球从肚子上滚落，崔银奎逮住机会衝撞足球，球也听话地落入了洞里。 比赛结束，崔银奎以三比二获得最后胜利。 「我输了。」 「嗯，想想哦！该让小青做什么呢？」 差一点就赢了！ 「突然要想根本想不到，你就先欠着我吧！」 「一个月以内还你。」 「不行，小青欠我的事是没有期限的哦！」 「怎么这样？」 「我是赢家，我说了算。」 反正就算我装死，他也拿我没办法。 「差点忘了，小青前阵子也欠我一件事哦！」 「哪有？」 「有哦，在速食店的时候说的。」 那么久的事，我早就忘了。 「小青那里还有几枚代币？」从口袋掏出两枚代币，崔银奎问。 一把抓出口袋里的代币，算了算有八枚。 「总共十枚，我们把这些玩完吧！」 「嗯，好啊！」 我们接着玩了打地鼠和小型保龄球，花了四枚代币，目前剩下六枚。 「小青接下来想玩什么？」 「那，我们去玩赛车！」 各投入三枚代币，我跟崔银奎决定再度比赛。 「小青赛车也很行吗？」 「这是一定要的。」 「我会赢小青的。」 「你试试囉！」 ——比赛终止，顏悦青获胜。 「魔鬼小青！」 「厉害吧！」 「反正小青欠我两件事。」 「啊，我忘了！」 讨厌，早知道就拿赛车比赛来抵消。 「好了，我肚子饿了。」 不是吧？ 现在才下午三点半，并非吃饭时间欸！ 「好饿。」 ＃ 「欢迎光临！」柜檯前，一道灿烂笑容朝我们投射过来。 「我要两个二号餐。」 「你不是都吃一号餐吗？」 「今天想换。」 是的，这里是崔银奎口中那位雅希姐姐打工的地方，也就是我上次来过的速食店。 「女朋友？」 「你跟你的阿仁分手我就告诉你。」 「拉倒，付钱。」 这是我第一次看仔细她的长相，细细的眉毛、有神的大眼，加上一个很挺的鼻子。 「雅希姐姐对我很冷淡对不对？」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崔银奎坐下后开始埋怨。 不，我想应该不是她冷淡才是。 「开动了！」撕开番茄酱包挤在餐盘上，崔银奎拿了根薯条沾着吃。「看到汉堡之后，突然觉得我没有很饿耶！」吞下嘴里的东西，他瞇眼微笑。 这傢伙根本只是想来找他的雅希姐姐。 「我也不饿啊，你买两份我们吃不完怎么办？」 「那就请雅希姐姐帮我们打包。」 崔银奎看起来像有钱人家的少爷，难以想像『打包』两个字会从他口中道出。 「你不觉得打包是乡巴佬行为吗？」 「直接扔掉不是更浪费吗？」 崔银奎，你真是我的知音！ 「小青等一下，我有电话。」崔银奎拿起手机放在耳旁，用外国语回应电话。 他讲的是哪个国家的语言呢？听起来很像日文，可是他说他不是日本血统。 先不说这个，他现在拿的手机跟上次的不一样，是换了吗？还是他其实有两支手机？ 几句话之后，崔银奎的表情由平淡转成凝重，语气也在瞬间变得寒冷。 拿下的手机轻放到桌面，崔银奎手贴着垂低的额头，抖肩笑了笑。 想主动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他抬起的冷眸震慑，连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崔银奎怎么了？ 「让我静一静吧，小青。」拉起微笑，崔银奎带点请求地说道。 「那，再打电话给我。」 「我会的。」 现在我能做到的，就是静候崔银奎的联系。 ＃ 再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这几天一直重复着忙碌的生活，一方面是加强课业，另一方面是在麵包店尽心尽力工作。 「顏悦青，圣诞节你想怎么过呀？」 镜子架在面前，思竹用眼线笔圈着眼睛周围。 「昶熙今年也是孤独一个，要不要和他一起过呀？」就知道她想帮我跟徐昶熙製造机会，真受不了。 「圣诞节那天我会很忙，没时间约会。」心领思竹的好意，我一口回绝。 「你老闆应该会让你去过圣诞节吧！我记得跟你一起工作的学妹不是有男朋友吗？她要是不能跟男朋友过圣诞节，也未免太可怜了吧！所以你们老闆一定会通融的！」 比起约会，我觉得工作更实在。 「算了，我对圣诞节没什么兴趣。」 「小念也不过圣诞节，你们好奇怪喔！」 「她不跟关祺瑋过圣诞节？」 「嗯，她说她对圣诞节过敏。」 那，我可以代替她跟关祺瑋约会吗？ 「好可惜喔她。」 「就是啊。」 「嗯。」 「所以，你要跟昶熙一起过吗？」 这话题还没完喔？ 「瑞德不是喜欢他，让徐昶熙跟她过不就好了？」故意提起瑞德，我想藉机观察思竹的反应。 「昶熙对你比较有兴趣啊！」 「瑞德不是很喜欢他吗？你干嘛不帮瑞德？」 思竹被我堵得无言以对，她的表情显得不悦。 「干嘛，你是不是想跟上次那个男生过？」心情被我搞坏，思竹整个充满了不屑。 说到崔银奎，他答应会再打电话给我，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希望他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喔？」 「没有啊！」 我承认我回答得有点不耐烦，因为我讨厌只是相处愉快就要被认定是喜欢。 儘管我也不确定现在对崔银奎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啦！还是你要跟斑斑过？」拍了拍我的肩膀，思竹转移话题。 「绝对不要。」 「你也拒绝太快了吧？」 「绝对。」 「斑斑要哭了。」 看来思竹也知道斑斑喜欢我的事，该不会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了吧？ 「不瞒你说，要不是斑斑一直说想追你，昶熙也不会把你抓起来佔为己有，没想到上帝也站在昶熙这边，让你跟学妹交换竹籤和他接吻，所以昶熙就想，顺便交往看看好了。」 梁思竹你终于说出口了，我果然只是徐昶熙『顺便』的存在。 「到后来，昶熙似乎真的觉得你不错，可能不自觉认真了吧？」 疑问句。 没错，只是个疑问句。 「你真的不喜欢昶熙吗？对他毫无感觉吗？」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31 31 下班回家路上，我缩着脖子忍受寒风吹袭，不时地搓搓手心并往掌里呼气。 缓慢移动着步伐，为了不让身体颤抖我用肚子的力气抵抗冷空气的折磨，感觉胃憋得快要中风。 垂着脸前进，额顶霎时一道撞击。 抬起头，一双冷眸映入眼底。 「对、对不起！」他的眼神深沉而漠然，眼中流露的冷酷气息让我没有勇气移开交叠的目光。 「没事。」同眼神般冰冷的语气，锐利的视线紧锁着我。 过度收缩的胃忽然隐隐作痛，我忍不住弯身按住肚子。 「怎么了？」赶紧扶住我，他空出一隻手碰触我的额头。「在冒冷汗，胃痛吗？」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他转过侧脸：「你家在这附近吧！我揹你回去。」 望着他的后背，我有些犹豫。 「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想送你回家。」看我没任何动作，他接着说道。 「可是……」 再怎么样，让他揹回家很奇怪吧？ 「我发誓，我没有恶意。」看我依旧迟疑，他叹了口气又说。 「不，我是觉得让你揹我很不好意思。」 「那你身体挺得直吗？」 挺不直。 我老实地摇了摇头。 「觉得不舒服的话，可以用手抵着我的背，上来吧。」 本来不太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在我被他揹起来的同时，疑虑自动解开了。 嗯，幸好我不是大胸部。 「你家就在前面吗？」 「……嗯。」 总觉得让他揹着好温暖，有种熟悉又怀念的味道，就好像小时候在爸爸的背上睡着，那种依赖很深的感觉。 「呜，爸……」 老爸我好想你喔！要是现在让你像小时候那样揹我，我就是虐待老人了对不对？ 可是，我好想再给你揹一次、好想再一次在你背上睡着。 「不好意思，我今年才二十四岁，没办法生出这么大的女儿。」 天啊，我怎么会把这傢伙幻想成我爸，这太病态了！ 「小俐她，也说我很像我们的爸爸，所以喜欢让我揹她。」笑了笑，他继续说道。「那孩子最爱爸爸了，所以当她失去她最爱的爸爸后，就很少笑得开心了。」 失去？ 「去年小俐生日，车祸过世了。」察觉我的疑惑，他侧着脸微微笑。「说起来，每次小俐让我揹着的时候，总在哭泣呢！只是，她从不承认自己在哭。」低下微笑的脸，他逐渐褪去笑容。 ——为什么，我想哭了呢？ 「你家是这一栋大楼吗？」 停步在门外，我应声后他蹲身让我下来。 「对了，这个还你。」从口袋摸出一个黑色小铁盒，他将其递给我。「阿谦说跟你见过面却忘了还你。」接过盒子打开，是崔银奎那条十字项鍊。 那次就是为了项鍊才跟他们去喝酒，结果酒喝了却忘记拿回来。 「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在我转身准备进屋，他从后唤住我。 「打你那天……」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件事，他回避我对上的目光。「小俐她，不知道那件事。」 「不知道？」 「不知道我们以为你抢走她男友而使用暴力。」 ……欸？ 「在此，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昶熙，就这么简单。』 『我只是来探病，不想跟任何人吵架。』 『不会喝酒别乱灌。』 『很晚了，要不要陪你回去？』 『对不起。』 在原地蹲下身，我双手覆上脸，脑中不断徘徊着罗海俐说过的话。 「早点休息。」轻摸了下我的头，平头男迈步离去。 ＃ 望向桌上的时鐘，二十三点十五分。 坐到电脑桌前开机，我习惯性地登入msn。 『嗨，在忙吗？』才刚啟动msn介面，斑斑的视窗立即跳出。 『没。』我承认，我在模仿徐昶熙的句点语气。 『明天是平安夜呢！』 嗯，后天是圣诞节，所以呢？ 『知道你圣诞节可能没空，明天可以约你吗？』 可以不要吗？ 对了，说我要工作就行了。 『没空。』 『啊？为什么？』 『要工作。』 『是喔？』 『嗯。』 斑斑被我句点成功，突然感觉我变得跟徐昶熙一样恶劣了。 过了约五分鐘，缩小的视窗亮起灯，我将其点出。 『请问，你是不是有想一起过圣诞节的人？』 望着这行字愣了几秒，我把视线转放到桌上的黑色小铁盒。 『算是吧？』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想跟谁过节。 『那个人，是昶熙吗？』 再次愣住，这比刚才的问题更让我难以回答。 『真的是昶熙？』 『不是！』 飞快地送出这两个字，我否定斑斑的猜疑。 『斑斑，我想睡了，晚安。』 『嗯……晚安。』 切掉电脑总电源，我关灯鑽进被窝，脑中同时浮现徐昶熙和崔银奎的脸。 ——好烦！ ＃ 客人订製的蛋糕都在二十四日完成了，老闆说圣诞节当天她一个人顾店即可，所以让我们放假去过节。 圣诞节当天，一觉醒来头晕目眩、喉咙乾涸疼痛，不会是感冒了吧？ 摸了摸额头确认没发烧，我拉紧棉被决定多睡一下，睡醒再考虑要不要吃药看医生。 刺耳的音乐声将我从睡眠中吵醒，我拿过手机直接按下接听键。 「喂？哪位？」 『顏悦青，你还在睡喔？今天没打工？』 是思竹。 「嗯，放假。」 『那太好了，正想叫你请假呢！』 请假？ 『反正你圣诞节也没干嘛，一起去吃饭。』 「平常就可以吃饭了，干嘛非要等到今天？」 『去吃大餐啊！我们去吃烤鸡！』 「烤鸡……咳！咳！」 『顏悦青你感冒喔？』 「好像是，喉咙有点痛。」 『要不要去看医生？』 「睡一下就好了。」 『不行，你等等我！』 喀嚓。 这傢伙搞什么鬼？ 不管她了，我还是继续睡觉好了。 铃声再次打断我的睡眠，我有点不爽地接起手机。 「喂？干嘛啦？我很睏欸！」头晕得要死，想好好睡上一觉都不行吗？ 『好啦，你帮我开门一下。』 「啥？你在我家楼下？」 『带了对感冒好的东西，你开个门吧！』 「嗯，我下去找你。」 『好。』 原来思竹还会关心我，我挺感动的。 下楼打开大门，外头站了个穿黑衣的修长身影，手里还提着装有蔬菜的塑胶袋。 「你在这里干嘛？」 「听说你生病。」 「你带菜来干嘛？」 「煮东西给你吃。」 认真的吗？ 「我家没厨房。」 「有电磁炉吗？」 「有。」 「嗯，进去吧。」 进去？进去我家吗？ 「走啊，你脑袋烧过头听不懂人话了吗？」轻敲我的脑袋，徐昶熙一手扯着我走进屋里。「你说你住几楼？」拉我走上楼梯，他一边问道。 「你干嘛要来？」 「你住几楼？」 「思竹勒？」 「几楼？」 唉。 「三。」 「哪间？」 「倒数第二间。」 我不是不欢迎他，而是我的房间都没整里，实在不想让他看见。 「钥匙。」 「我、我家很乱。」 「钥匙。」 「好啦！我开。」 打开房门，徐昶熙迅速脱了鞋进入，我跟在他身后并把门带上。 「去睡觉。」 「啥？」 一来别人家里就叫人家去睡觉，他搞什么鬼？ 「来，睡觉。」替我甩了甩棉被，徐昶熙推我到床上躺下。「体温有点高，量过温度了吗？」 手在我额上停留，他由上往下俯视我，锁定的目光令我加快心跳。 「没发烧啦！」拍开他的手，我侧过身子面向墙壁。 「电磁炉在哪？」离开我的床沿，徐昶熙四处翻找。 「喂，你不去过圣诞节吗？难得的节日欸！」 应该有不少美女想和他过节，他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个病人身上？ 「嗯，我正在过圣诞节啊。」回过头直视我，徐昶熙一脸认真地说道。 「白痴！」 「啊，找到了。」 ——该死，我竟然害羞了。 32 32 「没有厨房，只好在地板切菜了。」 用抹布把地板擦过一遍，徐昶熙铺了张纸将洗好的蔬菜放上。 「先用个麵给你吃吧！看你的情况应该吃不了多少。」打开白麵条包装，他抓了一小把麵条扔进装有热水的锅里。 料理真不像徐昶熙会做的事，我是不是在作梦？ 「看不出来你会煮饭。」盯着他忙碌的样子，我开口。 「不是叫你睡觉吗？」夹起煮好的麵放进一旁的空碗，徐昶熙加入调味料搅拌均匀。 「刚睡很久，精神超好。」掀开棉被坐起身，我关注着徐昶熙的动作。「感觉你好厉害，你现在在用什么啊？」 到浴室倒掉煮麵的水，他又装了一锅热水放回电磁炉上。 「看不就知道了。」 挖了三匙闻起来像味噌的东西入锅搅匀，他将柴鱼、豆腐，还有切碎的葱放进去，随后加进香油和糖一起煮至入味。 「喏，先吃这个吧，应该不难吃。」放了点葱到调味好的麵条里，徐昶熙连同筷子递给我。 我没什么胃口，但一闻到炒麵的味道，肚子却咕嚕咕嚕叫了起来。 「我开动囉！唔，超好吃的！」夹起炒麵送进嘴，吞下后我忍不住一口接着一口。 「有那么好吃吗？」 「嗯，我的胃都醒了。」 「好像饿死鬼。」 「……要你管。」 在我吃完麵后，徐昶熙主动替我盛了一碗味噌汤。 他变得好体贴，因为我是病人吗？还是他转性了？ 「思竹叫你过来照顾我的吗？」 「她说你需要照顾。」 「所以你就来了？」 「留病人自生自灭太可怜了。」 干嘛硬要补这句话啊？难得我被他感动了欸！ 「我看个电视。」到电视前按下总电源，徐昶熙拿过遥控器选台。「就看这个吧。」画面停在新闻台，他加大电视音量。 「昨夜前往加拿大的班机因不明原因坠毁，稍晚公开伤亡名单。」 「一台酒驾的轿车失控撞上电线桿，所幸没有造成人伤亡。」 「高速公路上一辆砂石车误踩煞车，衝撞收费站，造成一人死亡。」 「一堆事故，无聊。」画面转移到卡通频道，徐昶熙满意地放下遥控器。 「你是小朋友吗？真幼稚。」 「还好。」 以往徐昶熙是不会放任别人呛他的，现在怎么都不反击了？ 「你以前有这么安静吗？」 「我本来很吵吗？」 对，我用力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因为，我好像知道原因了。」 身子依靠着我的床铺，徐昶熙咧开嘴角笑了一下。 「什么原因？」 「有时候莫名烦躁。」 他不是每个时候都很烦躁吗？是现在看不出他烦躁的跡象，我才觉得奇怪。 「烦久了，就会觉得很累。」 「那你在烦什么？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听你说。」 徐昶熙没有接话，他只是微笑摸了摸我的头发。 「等一下有事吗？」 「怎？」 「我吃太饱了，你陪我去走走。」 「喔，好啊。」 ＃ 不愧是圣诞节，无论什么地方都挤满了人潮，我跟徐昶熙来到怪咖老闆的饰品店，怪咖老闆立刻拋下眼前的客人直奔我们面前。 「哦哦，昶熙啊！人家打电话给你都不接，想死你了！」 双手缠绕徐昶熙的手臂，怪咖老闆的身体不断磨蹭。 「你是不是忙到没时间接我的电话啊？人家想告诉你店里新进很多商品哦！」 手压着怪咖老闆的额头向后推，徐昶熙拉开臂上的双手。 「我就是来买东西的，你先离我远一点。」往旁几步，他拉开与怪咖老闆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又来了！」察觉我的存在，怪咖老闆皱眉望着我。 「我——」 「她不能来吗？」 打断我的话，徐昶熙挡在我前方反问怪咖老闆。 「啊，当然可——」 「那就别再问她这种问题。」 被徐昶熙的气势吓住，怪咖老闆一脸受伤地嘟起嘴。 「徐昶熙，你干嘛这么兇？」有点同情被骂的怪咖老闆，我轻捶徐昶熙的肩膀。 「昶熙好有魄力，我更喜欢了！」换上崇拜的眼神，怪咖老闆眨着闪耀的双眼。「你，你不准打昶熙不准兇昶熙！」食指对准我，他不客气地给予警告。 「好啦，给我这对耳环，多少钱？」随便拿了一副耳环递给老闆，徐昶熙从口袋拿出皮夹。 「你戴的话，一百元哦！」 「我要送她的。」 「两百五十元。」 「……也差太多了吧？」 付完钱，徐昶熙把装有耳环的小型封口袋递给我。 「不用啦！」 「收下。」 「可是……」 「收下。」 「好，谢谢。」 接过封口袋，是一对黑鑽小耳环。 「好漂亮。」 「我选的当然漂亮。」 「你还是吃屎吧！」 跟怪咖老闆道别后，我们来到一间服饰店，里头卖的几乎是女孩子的衣服。 「你偶尔穿这个如何？」拿了件超级浪漫风的粉红雪纺纱在我胸前比对，徐昶熙蹙眉。「呃，好像不太适合你。」 不是好像，是非常不适合我！ 改拿一件黑色低胸小洋装，徐昶熙在比对我的身材前立刻摇了摇头。 「这你没胸穿。」 「你找死吗？」 看来看去，我果然还是喜欢普通t恤。 「你又拿这种衣服了！」抽走我手中的蓝色t恤，徐昶熙塞了件橘色针织上衣给我。「这衣服比较不挑人，你试穿看看。」 把我推到更衣室里面，他还帮我关上了门。 我又没有要买衣服，试穿干嘛？ 「欸，穿好出来给我看一下。」徐昶熙敲了敲门，完全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反正不是什么裸露的衣服，试穿没什么大不了的。 换好衣服，我先探出头搜寻徐昶熙的身影，在他走过来后我才步出更衣室外。 「我穿起来很丑对不对？我马上换回来。」不等徐昶熙开口，我说完旋过身准备进更衣室换回衣服。 「等等，你看一下啦！」扣住我的手腕，徐昶熙拉我到他旁边照看镜子。 他透过镜子上下打量我的穿着，认真仔细的模样惹红了我的双颊，我赶紧拍了拍脸。 「你干嘛啊？」 「没事。」 要是被徐昶熙知道我因为他脸红，肯定又会被嘲笑。 「可以了没？」 「嗯，你可以换回来了。」 换回自己的衣服，我把针织上衣随便放回衣服堆。 「请问这件多少钱？」拿起我放下的衣服，徐昶熙至柜檯询问。 「五百九。」柜檯小姐亲切地回答。 等一下，徐昶熙问价钱做什么？他不会要买下那件衣服吧？ 「喂，过来。」脸转向我叫我过去，徐昶熙把衣服递给我。「换上这件直接走。」 先是送我耳环现在又送我衣服，徐昶熙在发什么神经？ 不想一直接收别人的好意，我把衣服递还给徐昶熙。 「你不要？」 我摇摇头。 「我觉得你穿起来满好看的，想送你当圣诞礼物。」 「圣诞礼物的话，耳环已经够让我开心了。」 这是实话。 「是吗？」 「嗯！」 将衣服放回原位，徐昶熙对柜檯小姐微微笑：「不好意思，衣服我不买了。」 「谢谢您，祝购物愉快！」 ＃ 间逛到下午六点多，徐昶熙带我到速食店用餐，店里满满成双入对的情侣。 「还有位置吗？」 「你去二楼看看，我点餐。」 「好。」 走上二楼，眼尖的我发现左边角落还有两个座位，赶紧小跑步过去佔领。 等待徐昶熙的空档，我游移视线随之停放在拖地的女员工，她忽然抬头对上我的双眼。 「啊，你是银奎的——」正觉得她长得面熟，她恰巧认出了我。 「普通朋友。」猜到她要说什么，我赶紧覆盖接下来的话。 「不是女——」 「不是！」 只是跟男生单独出去就被当成对方女友，这样不太好吧？ 「今天跟银奎来的吗？」 「不是。」 「跟男生一起来的？」 「……嗯。」 「呵呵，银奎会吃醋哦！」 我跟崔银奎不是那种关係，他没有吃醋的理由吧？ 「对了，我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叫顏悦青。」 「我是杨雅希，附近大学的学生，今年二年级。」 原来崔银奎的雅希姐姐和我同年啊！ 「人超多的，排到我快抓狂。」徐昶熙端着套餐出现，心情显得浮躁。 「是个美男呢！」杨雅希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不过脾气看起来跟我男友一样易怒哦！」 离开我耳旁，她对我笑了笑。 「我先去忙了，改天再聊。」摆摆手，杨雅希提着拖把离开。 「你朋友？」帮我拿了块苹果派和饮料，徐昶熙一边问道。 「基本认识，没有很熟。」连她的全名也是刚刚才知道。 喝了口饮料，徐昶熙点的是柠檬红茶，和崔银奎一样。 「你不喜欢喝可乐吗？」 「可乐很伤胃。」 『可乐对身体不好哦！』 脑中忽然冒出崔银奎的声音，我不禁用力晃晃头。 「怎么了？你很想喝可乐吗？」 「没有，我以为男生都爱喝可乐。」 「以偏概全。」 吐了吐舌头，我打开苹果派啃食。 「欸，为什么我只有苹果派？」看徐昶熙面前有汉堡和薯条，我这边只有简单的苹果派和饮料，我不满足地问。 「你感冒啊，我刚忘了才会选这里。」 「只是小感冒，很小很小的那种。」 「薯条太油了，你就先吃那个吧。」 这哪吃得饱啊！ 「大不了饿了再陪你去吃其他东西嘛！」看穿我的心思，徐昶熙补上一句。 今天的徐昶熙莫名可爱，可爱到他再怎么大声吼我，我都无法对他生气。 「喂，你是不是想笑我？」 「何以见得？」 「表情很机车。」 抿紧唇，我努力憋住不笑出声。 「好巧……」 背后乍然一股阴霾气息，我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哀怨的眼睛。 ——斑斑！ 33 33 斑斑一直以为我想跟徐昶熙过圣诞节，前天才刚向他否认，现在我要怎么解释这个场面啊？ 「你们为什么……」双手贴放在桌面，斑斑向徐昶熙投射不谅解的视线。 「喂，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巧遇顺便过来一起吃饭。」 徐昶熙对我使眼色，要我先静观其变。 「你一个人来这？不寂寞吗？」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我暗自松了口气。 面对徐昶熙的问题，斑斑像是中枪般地瘫倒在徐昶熙怀里，缓缓抬起泪眼。 「真是一针见血啊昶熙！我当然寂寞啊，寂寞死了却没人陪我。」充满哭腔的嗓音，斑斑张臂抱紧徐昶熙。 徐昶熙从斑斑后背揪住衣衫将他拉离自己：「喂，小心你的鼻涕。」 比起安慰兄弟，他似乎更在意卫生问题。 「我在难过耶！结果你只管我的鼻涕？」 「嗯，还有你的口水。」 「好过分！不安慰人家还跟人家喜欢的人出来约会！现在又嫌弃人家！」 被成功转移的话题又折返回来，我和徐昶熙同时瞪大双眼。 我想，我跟徐昶熙应该都被那句『喜欢的人』吓到了。 「说到这个，你们一个说懒得过圣诞节，一个说有想一起过的人但不是昶熙，你们知道我现在的心情有多复杂吗？」坐直身子，斑斑拧起眉毛。 「有想一起过的人？干嘛，你想跟谁一起过啊？」一串话只抓这一句，徐昶熙带着挖苦的语气提问。 不是我对斑斑有成见，他真的颇白目的。 「是斑斑问我有没有想一起过节的人，又接着问是不是你，我当下当然说不是啊！」 万一我说是，结果徐昶熙根本不想与我过节，那不是很丢脸吗？ 「那你也用不着否定吧！这样我很伤心欸！」 「最好会伤心啦！你自己还不是懒得过圣诞节。」 「所以你现在倒过来怪我囉？」 「是你先开始的。」 斑斑的脑袋忽地挡在我跟徐昶熙之间。 「停——」他出声打断我跟徐昶熙斗嘴。「你们这样对吗？把伤心难过的人拋在一旁在那边打情骂俏，你们知道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吗？」 收回脑袋坐好，斑斑低下了沮丧的脸。 谁在跟徐昶熙打情骂俏啊？是他净说些有的没的，我才给予反击的好不好？ 「羊羹那傢伙勒？」徐昶熙这次改以羊羹做为新话题。 「说到那傢伙就令我生气！」 看来，这个话题转移得相当成功。 「他说他圣诞节可以陪我，昨晚却打电话说他有约了！早知道他每年圣诞节都有女生陪，今年哪可能例外嘛！」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斑斑生气地捶了下桌。 「这就是羊羹啊！他会陪你我才觉得有问题勒！」徐昶熙幸灾乐祸补上一句。 「昶熙你真的好过分喔！」斑斑简直欲哭无泪。「对了，明天星期日，你有空吗？」把脸转向我，斑斑一脸期待地问。 「没有。」就算有我也不想跟他约会。「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给斑斑空档询问原因，我站起身要徐昶熙带我离开。 拍了拍斑斑的肩膀，徐昶熙拿起餐盘到垃圾桶处理吃剩的食物。 「欸，要一起走吗？不然我们先走囉！」从桌上拿了钥匙，在斑斑摇头后我们一同走出速食店。 「我这样对他会很过分吗？」老实说，我对斑斑有点罪恶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他喜欢你的事。」 「思竹生日那天。」 「噗——」 正要戴上安全帽的徐昶熙忽然喷笑。 「有什么好笑的？」 「那么晚才知道。」 「废话，你们又不告诉我！」 「可是那傢伙超明显的，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么迟钝的人。 「你真的很有趣欸！」 「你是觉得我很好笑吧！」 「嗯，满搞笑的啊。」 才怪。 「安全帽戴好上车吧！」 「嗯。」 可能是时间晚了的关係，觉得好像比下午更冷了，我忍不住抓紧了徐昶熙腰侧的衣襟。 「你很冷喔？」察觉我的举动，徐昶熙低头看了下自己腰部。 「嗯，有一点。」 「抱住我吧。」 咦？ 「为、为什么？」 「比较好躲在我披着的外套里面。」 「我觉得好像没什么差别。」 「但抱着我比较不冷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放心，我对你没有遐想，应该说遐想不起来。」看我迟迟不照他的话做，他没好气地说。 「谁要你对我有遐想！」捶击他的后肩，我吼道。 「快点，我怕你冷死在我车上。」 「最好啦！我才不会死勒！」 既然非让我抱他不可，那我就抱紧一点让他窒息。 「呕。」 不对，窒息怎么会是这种声音？ 「你想催吐我是不是？不要这么用力按我的肚子啦！」徐昶熙空出左手拉开我相扣的双手，让我的手改以轻放在他的腹部。 抱着徐昶熙时觉得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却不自觉想起崔银奎这个人，我这样是不是很三心二意呢？ 抵达我家门外，我脱下安全帽递还给徐昶熙。 「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不会。」 「那我进去了，掰掰。」 「等一下。」 回望，我盯着一脸难以啟齿的徐昶熙。 「干嘛？你要跟我告白喔？」 「白痴喔？臭花痴。」 「没事的话我要进去了。」 「明天你真的没空喔？」 明天？明天我其实没事，说没空是骗斑斑的。 「明天放假。」 「所以你是骗斑斑的？」 「算是吧。」 「那，要不要去看电影？」 电影？我有听错吗？徐昶熙在约我？ 「得到两张票，不看挺可惜的。」 「恐怖片的话我不看喔！」 「不是恐怖片。」 「难得你约我去看电影，那就去吧！」 「嗯，明天下午五点在电影院。」 顿了下，我点点头。 「我先走了，掰。」 「嗯，路上小心。」 ＃ 坐在电脑桌前，等待开机的同时，我把崔银奎的十字项鍊从黑色盒子里拿了出来，高举望着垂晃的蓝鑽光辉。 崔银奎，这究竟是你留下的、还是忘记带走的？我猜是后者。 你就是不知道项鍊在我这里，才会到现在都不跟我联络、甚至断了音讯，我说得对不对？ 『叮咚。』桌面跳出msn视窗，暱称为斑斑。 我的msn设定为自动登入，所以开机完成就会登入并显示为上线。 收起项鍊，我就暂时别想崔银奎的事了，越想越心烦。 『今天不好意思，然后，我已经很清楚你对我的感觉了。这两天我会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请你继续跟我当朋友吧！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忘了给我一个微笑喔！那我不打扰你了，先这样。』 看来，斑斑独自留在速食店是在沉淀心情呢！ 『能认识你我觉得很高兴，你能喜欢我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我会把你曾经对我有过的感情好好珍藏在心里，下次见面也给我一个笑容吧！』 谢谢你，斑斑。 『嗯，祝你跟昶熙幸福。』 等一下，斑斑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们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想珍惜的人，如果退出可以让你们两人幸福，我绝对会发自内心祝福你们的！所以，希望你们不要错失在一起的机会，要好好把握对方喔！我先下线了，掰掰。』 斑斑，你误会了…… 我不是排斥徐昶熙，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认为他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因此不曾有过那些想像与假设。 现在时间二十二点四十分，顺手拿过手机查看电话簿，框起来的地方停留在崔银奎的名字上。 既然他不主动联络我，那换我主动联络他呢？ 不行，我没自信他会接听我的电话。 怎么办？好想打给他、好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乾脆一股作气按下通话键吧！ 电话通了，我觉得好紧张。 拜託，崔银奎绝对不要拒听我的电话！ 『喂喂喂？』 呃，这不是崔银奎的声音，是谁？ 『不回应就要掛掉囉！』 「等一下，我找崔银奎。」 『是小青本人吗？』 「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傻啦？有来电名称啊！』 原来崔银奎有把我的号码存进电话簿，好高兴！ 「对了你是谁？」 『我是阿森。』 所以崔银奎现在在pub里囉？ 「那，崔银奎在吗？」 『哎呀那傢伙！你来帮我带走他好不好？』 「他怎么了？对了，他这几天有去你那吗？」 『有啊，他这几天怪怪的，今天还喝醉了睡死在这。』 自从上次崔银奎接了某通电话后就变得很奇怪，一定是电话那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那崔银奎他还好吧？」 『你先来领走他吧！不然他会被吃掉喔！』 「欸？什么意思？」 『反正你来帮我送他回家吧！我还要工作走不开。』 「好吧，请稍等我几分鐘。」 现在还有公车吗？就算有回程应该也搭不到了，那就骑车过去吧！这么晚了希望我不会迷路。 ＃ 阿森似乎跟门外的两个男人交涉过，让我一身t恤牛仔裤也能轻易进入。 「嗨。」 阿森在我看到他后对我招手，随后指了指趴在吧檯上的崔银奎。 「喂喂喂，他在睡觉不要吵他。」旁边走来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阿森阻止她搂抱趴着的身躯。 「你以为在赶苍蝇喔？」女人被赶走后，我到崔银奎旁边的位置坐下。 「对啊！我连这个都拿来了。」秀出一支夜光苍蝇拍，阿森得意一笑。「不跟你玩了，你带他回去吧！对了，你是开车过来的吗？」收起苍蝇拍，阿森问了一个重点问题。 很好，我不知道机车怎么载走喝醉的人。 「唉。」阿森垂下无奈的脑袋，深叹一口气。「这样叫你过来就没意义了！现在还有末班公车吗？好像没了耶！」望了下手錶，阿森苦恼地搔搔太阳穴。 二十三点二十分，我也不知道这个时间还有没有公车可以搭。 「嗯……」崔银奎动了一下，随之抬起头双手托着下巴。「阿森，再一杯。」对阿森伸出食指，他在说完后又趴下去睡死。 「唉，他从刚刚开始就这样，所以才希望他回家睡觉。」按着眉间，阿森又叹了口气。 不然就想个可以用机车载崔银奎回家的办法嘛！ 「啊，用绳子把他跟我绑在一起？」 「要是绳子松了断了，崔银奎掉下去摔死怎么办？」 「绑紧一点啊！」 「阿——森森森森——」崔银奎再度醒来，他俏皮地叫嚷。「这次不喝酒了，我要柳橙汁！」说完，他又回復趴倒的姿势。 觉得崔银奎这样很可爱，但阿森好像快发飆了。 「其实，叫你过来还有个原因。」放下擦好的杯子，阿森忽然一脸严肃。「他这几天有提到你，从不提起女人的崔银奎，竟然提起你了。」 「可能是巧合。」我猜。 「他这几天的样子跟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想原因可能差不多吧！不过那次他什么也没说，这次却提起你的名字。所以，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帮他也不一定。」 刚来这里的时候？那是我认识他以前的事吧？ 转头望向崔银奎，我伸手触摸他的发丝。 「可以帮上他的话，我绝对会帮到底的。」 绝对、绝对……像说给自己听那样，我在心里强调了好几次。 「所以，银奎你一定要加油。」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手轻然滑过他的侧顏。 崔银奎猛地醒来，他抬起头面向我，手伸到我耳后将唇覆上。 34 34 轻放了唇，崔银奎双手托起我的脸颊，嘴角漾起温柔的笑。 「嗯……软糖好好吃，我还要。」说完又把脸靠了过来，我反射性地伸手遮住他的嘴巴。 「那不是软糖！」是我的嘴唇。 确定崔银奎不会再靠近后，我收起手扶住他摇晃的身子。 「湿湿黏黏的，啊……棉花糖融化了。」皱起眉，他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往我肩上压下。「阿森，我说过不想吃棉花糖呀……」 声音转弱，崔银奎在我怀里昏睡过去。 好重。 他亲我应该是无意识举动吧？ 所以，这个吻只会成为我一个人的回忆。 「真是的，以往没有这种例子，害我着实吓了一跳喔！」手覆着口轻笑，我倒看不出阿森哪里受到惊吓了。「为了避免太多突发状况，我还是请个人帮忙好了！送他回去后，你可以顺便照顾一下他吗？」 放下擦拭的玻璃杯，阿森从口袋拿出手机。 「照顾？」 「嗯，可以的话等他醒来说服他别再喝酒了，等我一下。」 拨出号码将手机置在耳边，阿森在几秒鐘后开口： 「喂牙籤啊？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放心，绝对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只要你开车过来帮我把两个人载走就好囉！没办法我还要工作嘛！哎呀，怎么会累呢？那人家就等你过来囉！」 掛掉电话，阿森把手机收回口袋里。 「欸阿森，要是他醒来看到我，会不会觉得我很多管间事啊？」会不会觉得我很烦而讨厌我呢？ 「小姐，你也想太多了吧！你就先在这里待一下，我先忙。」推来一杯调製好的饮品，阿森转身招呼前来的客人。 过了近十分鐘，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五、发色微红的男生从后走了过来。 「嗨，白目森。」随便打个招呼，他不经我同意地捏起我杯内的樱桃吃下。「谢谢招待，这个还你。」还来不及反应，他接着将樱桃梗丢回我杯里。 呃，怎么会有这种人？ 「真是的，牙籤你别欺负我的客人嘛！」 原来这个讨厌的傢伙就是牙籤，阿森似乎也对他的行为感到头疼。 「欸——不会吧？」惊呼一声，牙籤把我从头到脚扫视一遍。「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她是新来的厕所清洁工耶！」 他会这样讲大概是因为我的穿着，我能谅解。 「她是临时被我叫来的，所以来不及换衣服嘛！」阿森帮我解释道。 其实就算给我时间准备，我还是会穿这样过来。 「已经十二点多啦？你快帮我送他们回去吧！幸好这傢伙喝得够醉，不然又会醒过来要酒喝。」看了下时间，阿森催促牙籤。 「可是我刚过来欸！正想喝点酒说。」 「明晚……更正，今晚再过来，我请客。」 「那送完他还要再送清洁工回去喔？」 这傢伙已经擅自帮我取好了外号，真令人无语。 「一律送去他家。」 「现在流行女人搞醉男吗？」 不是我太敏感的话，我好像被侮辱了。 「我想他醒来可能会哭喔！」 「别胡说。」 「还不如给辣妹搞。」 「牙籤……」 「虽然关了灯都一样啦！」 啪。 看过一次的夜光苍蝇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击牙籤脑袋，牙籤按着被拍打的部位，一脸错愕地望向面带阴险笑容的阿森。 「请快点送他们回去喔！」不改脸上的笑，阿森略带命令地要求。 「呃，好。」不再胡闹，牙籤乖乖地点了点头。 「知道他家在哪吧？」 「知道，上次有去过他家。」 「嗯，再次麻烦你囉！」 「好啦！」 牙籤一把扛起比自己高了将近十公分的崔银奎，表情有些吃力。 「他没有在凌晨时间醒来过，现在睡很熟一定超重的喔！」阿森不帮忙就算了，还在一旁说凉话。 「我来帮你吧！」我跑到另一边搀扶崔银奎的手臂，试着减轻牙籤的负担。 「算了，你只会帮倒忙，等等帮我开车门。」松开紧握的手扔出车钥匙，牙籤扛着崔银奎往门口前进。 接过钥匙，我跟在牙籤身后迈步。 「虽然我也想帮你们，但我还要顾店走不开，你们路上小心喔！」 阿森的声音从后喊来，我转过头对他笑了下。 「就请你照顾一下崔银奎吧！让他别喝酒了。」回给我微笑，阿森不忘叮嚀。 ＃ 来到一辆深蓝色车前，我按下遥控器开锁，而后打开后车门帮忙让崔银奎入内躺下。 「后面没位置了，你坐副驾驶座。」 后座三个位置全被崔银奎佔领，牙籤打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那傢伙长那么高干嘛？脚一直拖地重死了！」埋怨了声，他插进钥匙发动引擎。 虽然特地开车过来很辛苦，不过他的牢骚还真多。 「一开始拒绝阿森不就好了？」反正他拒绝，阿森还会再找其他人，干嘛要做得这么心不甘情不愿？ 牙籤摇下车窗，手肘置在窗口上托腮。 「助人为快乐之本啊！就像你明明不是他女友，还愿意跟他一起回家照顾他。」亏他想得到这种回答，我彻底无言。 「到他家还要多久？」觉得有点睏，好想躺在床上睡觉。 「一段路后，直走右转就到了。」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单手控制方向盘。「喂你不要睡着喔！不是还答应阿森要好好照顾那傢伙吗？」 不济的精神在牙籤这番话后一扫而空，我甩甩头撑大双眼。 没错，我答应阿森要照顾崔银奎，所以在打理好之前，绝对不能上床睡觉。 「首先你要先用热毛巾擦过他全身，接着替换睡衣，内裤也要顺便换掉喔！」 什什什……什么！ 「那什么表情啊你？」看我震惊错愕的模样，牙籤轻笑一声。「这是一定的吧！内裤穿一整天本来就该换掉啊！怎么，你还没看过男人那玩意儿吗？」疑问句落下，他带点挖苦的意味。 「怎么可能看过啊！神经病！」不小心太过激动，音量也跟着破表。 「别兴奋。」 「这才不是兴奋！」 「噗哧——」 「专心开车好吗？」 怎么办？我是不是真的要帮崔银奎换内裤啊？ 「到囉。」 车子停在崔银奎住处门口，我开始紧张不安。 「我记得他好像住五楼，天啊我要扛他到五楼。」下车打开后车门，牙籤意识到这个悲剧。 现在很多租给学生的地方都不提供电梯，所以我都尽量选择三楼以下的房间。 牙籤将崔银奎扛到肩上，双眼发直地往上望视。 「我要爬到那个地方，那个如地狱的地方。」锁定五楼的位置，他嚥了口口水，闭上眼做好心理准备。 「牙籤，加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精神上的加持。 自己再加上崔银奎的体重，牙籤等于拖着一百二十多公斤的重量爬上五楼，即使外面温度只有十度左右，他仍不断热汗直流。 「啊，崔银奎的房间钥匙？」 我一个重点问题听在牙籤耳里如同闻言世界即将毁灭，在他绝望得四肢发软快要倒下的同时，我正好扭开崔银奎的房门。 「门没锁。」我说。 以仅剩的精力直奔房间，在崔银奎落到床上后，牙籤解脱般地跪倒在地。 崔银奎的房间和我上次见过的不太一样，地板上四处乱扔的衣服，就连原本整齐的书桌也变得凌乱不堪。 「呼呼……总算到了……喘死我了……」手背抹掉额上的汗珠，牙籤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崔银奎房里，被遗忘的换内裤建议闪过脑海，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喂，我要喝水。」指着桌上的杯子，牙籤要我去外面帮他装水。 「我去洗杯子。」拿起杯子到浴室，开灯后一面碎裂的镜子随而映入眼帘，我茫然佇立。 「快点啦！你怎……」随我视线望去，牙籤瞠目结舌。「看来，你今天没办法帮他洗澡了。」 打破这凝重的气氛，牙籤拿过扫把到浴室将碎片集中到一旁。 崔银奎，是你打碎镜子的吗？手没事吧？ 到床铺查看崔银奎双手，他左手食指和中指的关节部位有些瘀青红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崔银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才这样伤害自己？ 「我帮他换套衣服，要不要回避随你。」 从衣橱拿出一套黑色运动服和一件四角裤，牙籤俐落地褪去崔银奎的上衣。 「我、我还是回避吧！」 在牙籤接着脱下崔银奎的裤子前，我赶紧掩面转过身。 「你很常照顾他吗？感觉你很熟练。」背对着牙籤，我问道。 「其实最主要是帮阿森啦！阿森很疼这傢伙，似乎把他当亲弟弟在照顾。当然啦！我会愿意帮忙是因为喜欢这傢伙的个性，怎么说呢？很随和很好相处。好，我换好了。」 转回身子，我替崔银奎盖上棉被拉至胸口位置。 「他睡得还真熟。」无论我跟牙籤怎么吵他、移动他，他都可以继续安稳的睡，这算优点吗？ 作为优点的话，前提是『不需要』叫醒他。 「我差不多要回去了，剩下就交给你了。」 「等、等一下，交给我的意思是？」 「放心啦，那傢伙早上才会醒来，不会对你怎样。」 「不是啦，我不太清楚怎么照顾酒醉的人。」 「早上等他醒来你再看他需要什么，掰。」 牙籤…… 「来锁门。」 「……好。」 锁了门走进浴室，地上的碎片全都收拾乾净了，我在右手食指挤上牙膏，伸进口腔摩擦清洗。 这个方法是思竹教我的，毕竟崔银奎不可能留着我用过的牙刷嘛！反正用手一样能清洁牙齿。 望着镜中央的碎痕，心有种被揪紧而隐隐作痛的感觉，我注视不到几秒立即偏离视线。 离开浴室，我到靠近电源开关的床沿坐下，拉起床铺的另一件被子盖上，躺下后伸手关掉电灯。 「银奎，晚安。」儘管知道他听不到，还是忍不住说了。 闭上眼，我很快地没了意识。 ＃ 一觉醒来脑袋有点昏沉，我侧过身改变姿势，一张白净的脸无预警地映入视窗，那眼眸平静而深邃。 惊讶地坐起身，我缓慢移动脑袋瓜，目光投射到改为上仰的脸庞。 「你、你醒了？身体好多了吗？」他的表情好沉闷，一定是觉得我很鸡婆很爱管间事！ 怎么办？我要被他讨厌了。 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崔银奎按着额头重新闔上双眼。 「我……」 我真的要被他讨厌了，怎么办？现在马上离开他家？ 「如果你想一个人待着的话，我现在就——」 「……汤。」 崔银奎微弱的声音被我覆盖过去，我没听到他说什么，再叫他讲一次他会生气吗？ 「你……我……」 不行，我不敢问他！想想喝醉的人需要什么，热开水吗？ 「你等等我，我去装水给你喝。」掀开棉被，崔银奎在我下床前拉住我的手腕。 「解酒汤，你会做吗？」 解酒汤？那是什么东西？ 「对不起，我不会。」 承诺过会好好照顾崔银奎，结果他的第一个要求就让我投降了。 「我可以煮别的汤给你喝！」银奎，我会努力的，请你不要让我派不上用场。 「嗯，谢谢。」扬起唇角，崔银奎一道温和的笑。 太好了，他终于笑了！ 这次不是酒精作用，而是他发自内心地微笑了。 「银奎家有电磁炉吗？」想起也有谁问过我这个问题，现在我却变成那个发问的角色了。 「没有，我不会料理。」 愣。 35 35 没有厨房也没有电磁炉怎么还问我会不会做解酒汤，难道我的脸看起来可以生出瓦斯吗？ 很想拿这句话小呛一下崔银奎，但他这几天情绪不稳，我就别火上加油了。 「那，小青你要去买菜回来吗？」崔银奎把自己捲进棉被里，探出两隻眼睛望着我。 菜买回来就会自己熟了吗？还是这傢伙以为我有超能力？ 「银奎你家有可以煮东西的器具吗？」上扬嘴角，我隐约感觉额头爆出青筋。 对我的问题认真思索一下，崔银奎笑着摇摇头。 「嗯，好像没有哦。」他根本以捉弄我为乐嘛！「那小青去外面买回来给我吃，银奎大人不想出门。」 已经会开玩笑了，看样子他心情似乎恢復得差不多了。 「不行，我们要一起行动。」谁知道他会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跑去阿森那喝酒，我要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咦？我什么时候穿这个的？」崔银奎掀开棉被，疑惑地盯着身上的衣服。 「昨晚……更正，凌晨。」回想牙籤送我们回来的时间点，我答道。 视线在我脸上紧锁，崔银奎双手抓住我的肩膀：「那，小青要负责。」没头没脑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他眉头微皱，眼神认真。 「负责什么？」回望他，我跟着拧起眉间。 「看我裸体的责任。」 「噗——」 附註，这不是喷笑，而是我不小心喷出口水。 「好脏哦小青，你还没刷牙耶！」没对我露出嫌弃表情，他继续抓着我的肩膀说道。 帮他擦去颊上的口水，我羞愧地垂下脸。 「对不起，一定很臭吧！」早知道刚刚就去刷牙洗脸，这样口水喷到他脸上我还不至于太尷尬。 「所以所以，小青昨晚帮我洗澡了吗？」 先说我看他裸体、现在又说我帮他洗澡，他到底从哪开始这一连串误会的？ 「咳！咳！」不慎被口水呛到，我轻捶几下胸口。 「小青的反应很可疑哦！」 「你才莫名其妙！不要说些奇怪的话啦！」 调整好呼吸，我将崔银奎往后推倒，下床走至浴室。 「小青去哪？」 「刷牙洗脸。」 「嗯。」 「别嗯，等等换你。」 回头看崔银奎准备鑽回被窝，我出声提醒他。 「不要，人家不要出门！」 「别闹彆扭了，一起去外面吃饭。」 「一起吃饭小青就要对我负责了吗？」 无视。 走进浴室正视破碎的镜面，很想问崔银奎伤害自己的原因，不过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谈论生气或悲伤话题的人，大概不会告诉我吧？ 盥洗完毕，我坐在书桌前，侧过身注视着躲在棉被里的崔银奎。 「崔、银、奎。」 「收讯不良，故障。」 ——我看他连脑袋也故障了吧？ 「我想玩电脑，可以吗？」 「嗯！嗯！可以哦！」 不是说收讯不良吗？ 「对了，小青的牙刷被我扔了怎么刷牙？」 「话说回来，那支牙刷才用过一次欸！」 「不小心被我拿来刷鞋底，小青想继续用吗？」 脏死了。 「那小青怎么刷牙？」 「不想告诉你。」 「该不会拿我的？」 怎么可能！ 「我是不介意哦。」 「我介意！」 「小青好激动。」 「废话！」 开机完成，我习惯地点选火狐瀏览器，接着连结到脸书网址。 崔银奎设定的是『记住帐号密码』，所以一打开就进入他的脸书版面。 他的涂鸦墙上满满留言，有中文、英文、韩文和日文，这傢伙到底会几种语言啊？ 『callme.——parksoonyoung.』 一则留言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两天前发的。 「小青在看什么？」崔银奎从床上起身，我赶紧登出脸书打上自己的帐密。「这个很无聊呢！我都不知道可以玩什么游戏了。」眨了眨疲倦眼皮，他转身走进浴室。 parksoonyoung，这个人跟崔银奎失常的原因有关吗？ 顏悦青别想了！不管内容是什么，你都不该窥探人家隐私！ 不小心看到就算了，在那做什么猜测嘛！你这没教养的臭东西！崔银奎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他一定巴不得把你宰了切碎再扔进大海餵鱼！ 『嗶嗶！嗶嗶！』 桌上的手机萤幕亮起灯，我好奇地拿起查看，上面一排韩字我看不懂，下面显示的数字为六十八。 不会吧，这……该不会是未接来电的次数？ 「手机十分鐘就会叫一次，别介意。」从浴室走出，崔银奎以毛巾擦拭头发。 「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看的，真的很不好意思。」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别人擅自动用自己东西，我马上为我的无礼向他致歉。 崔银奎将毛巾批在肩上，不以为意笑了笑。 「里面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小青也看不懂我的母语。」拿过手机，他按了几下后放回我掌上，画面停留在某一封简讯。 不只内容，连寄件者姓名都是我看不懂的韩国字。 「就算看得懂，我也不想看人家的简讯。」我把手机放回桌上，强调地表示。 「小青真严肃！来，起立，帮银奎先生服务吧！」毛巾掛上椅背，崔银奎拿起吹风机递在我面前，顺便赶我起来让座。 唉，真是个懒惰鬼。 「有人帮我吹头发真好。」 「帮忙吹的那个人很累。」 「我头发很短，一下就乾了哦。」 「那你就自己吹嘛！」 「我要拼积木。」 崔银奎登入脸书，开始俄罗斯方块游戏。 头发差不多吹乾了后，我将吹风机收回置物柜，坐在床沿观看电脑萤幕。 「你都不回应的吗？」结束游戏，他正瀏览着涂鸦墙留言，每篇都是走马看花般地晃过去。 「没什么好回的呀！而且有的也看不懂。」左手托着下巴，他张嘴打哈欠。 「刚刚好像看到有人留『callme』耶！搞不好有急事找你喔！」 不否认我很在意那则留言，因为我非常好奇parksoonyoung到底是崔银奎的什么人。 「没有急事。」崔银奎飞快地否定我的猜测，这让我更怀疑他们之间的关係了。 不管了，试着问他看看。 「留言那个人是男生吗？」 「这很重要吗？」 「所以是女生？」 「小青好在意这种问题呢。」 崔银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其中果然有内幕。 「是朋友吗？」 「不算是。」 「那不就是同学？国中？高中？」 「高中的同班同学。」 「漂亮吗？」 「嗯，大家都说漂亮。」 确定了，parksoonyoung是女性。 「是你喜欢的类型吗？」这个问题一提出我就后悔了。 要是崔银奎回答肯定的答案，我一定会遭受打击的。 「我的理想型是雅希姐姐。」沉默了会儿，他扬起笑容答道。 雅希姐姐、雅希姐姐的，他这么喜欢她就是了！ ＃ 拖着崔银奎到他家附近的水饺店用餐，他点了二十颗泡菜水饺、我则只点了八颗原味水饺。 「只吃水饺好乾，点杯豆浆吧！」我边说边在豆浆旁边画上一行。「银奎喝个汤吧！我帮你点鱼丸汤喔！」写好菜单，我拿至柜檯结帐。 「小青你付钱了？」在我回到位置后，崔银奎瞠大眼。 「嗯，我请客，就当是没能为你煮饭的赔礼吧！」 我知道水饺当赔礼很没价值，所以决定晚一点再带他去吃高级牛排。 「晚一点带你去吃好料，我请客。」钱包里还有两千元，没问题的。 崔银奎表情看似想拒绝，店员正好在此时送上热腾腾的两盘水饺。 「来，这是泡菜，这是原味。」各在我们面前放上盘子，店员接着送上豆浆和鱼丸汤。 「对了，银奎。」吞完第三颗水饺，我想起了六十八通未接来电的事。「那么多通电话你不回拨吗？会不会是朋友有急事呢？」 就算是疯子也不会打这么多通吧？肯定是急着联络崔银奎的友人。 「在家跟小青说过了，没有急事。」筷子插上三颗鱼丸，崔银奎咬下第一颗。 欸？意思是，打了六十八通电话的人就是那个parksoonyoung吗？ 「她是不是你的疯狂追求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可能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吧？」 嘴里咬着筷子，崔银奎拿出手机盯看。 「不喜欢反覆听着那些话，就把她的电话设成拒听了。」掛起微笑，他夹起一颗水饺送入口中。 竟然把同学的电话设成拒听？好残忍的傢伙。 「反覆的话是什么？」 「小青很八卦哦！」 因为，这铁定跟他这几天喝酒和打碎镜子有关。 「有些事不是不想告诉小青，而是无法解释清楚哦。」吃完盘上最后一颗水饺，崔银奎脸上淡去笑容。 好不容易让他重拾笑容，我在搞什么嘛！ 「那，银奎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不要愁眉苦脸，因为我喜欢笑着的你。」 我喜欢崔银奎笑得灿烂，那才是最适合他的表情。 「你不开心我也会跟着不开心，对我而言，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基于什么心情讲出这些话，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绝非敷衍或客套。 「呵，我搞不好会对这些话认真起来哦！」晃了下肩，崔银奎笑着凝望我。 「那就认真起来。」 「为什么？」 「可能有点喜欢你。」 等、等一下——我在说什么啊？ 「那个，我的意思是——」 「我们去找雅希姐姐吧！」 怎么又是雅希姐姐！ 「为什么要找她？」 「她这几天很担心我，我想让她放心。」 即便只是说好玩的，但我那句半表白的话居然被崔银奎略过了，这个臭傢伙。 「陪我去找雅希姐姐，嗯？」 看我脸色一暗，这傢伙索性对我使出温柔加撒娇攻势，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了吗？ 「可能多亏了小青才能这么愉快呢！」露出我最爱的灿笑，他接着说道。 ——那我对他来说，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吗？ 「走吧小青！」 「嗯，好。」 ＃ 「还敢来找我！你知道听阿森说你的事我有多担心吗？至少打通电话告诉我你没事吧？」 现在是杨雅希的休息时间，她坐在我身旁斥责对面的崔银奎。 「姐姐担心我，好高兴哦！」 「臭小子你还敢跟我开玩笑！」 「啊！疼疼疼疼——」 杨雅希捏住崔银奎的脸颊用力拉，崔银奎痛得哇哇大叫。 崔银奎说杨雅希是他的理想型，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强势又兇悍的女人吗？单比外表我可能不会输她，强悍勇猛这点我就没有多大自信了。 「不就喝个酒而已，姐姐担心过头了。」 「好端端的人去喝酒喝到掛，你说吓不吓人？」 「最近阿森创了新调酒，我试喝却喝多了。」 我明白他不想让杨雅希担心的用意，不过这藉口也太鬼扯了吧？ 「是这样吗？」 「嗯，是的。」 「早说嘛！真是的。」 真的假的？杨雅希相信了？ 「那你们聊吧！我的工作时间到了。」轻拍我的肩膀，杨雅希离开座位走下楼。 「雅希姐姐很善良吧！」崔银奎单手托颊，敏唇微笑。「虽然心里不相信，却不会逼我说出讨厌的事。」 可惜我是那种憋着不问就会得内伤的人，跟杨雅希全然相反。 不知为何，崔银奎这句话听得我有些受伤。 「只是，偶尔会希望有人可以逼我说出来，让我不耐烦也没关係。」随后补上一句，崔银奎微笑的脸上有着一丝落寞。 不由主拉紧那双冰冷的手，我内心渴望着能为他做点什么。 「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随时都可以听。」以为自己爱问东问西的个性被他讨厌了，幸好没有。 「嗯，我现在想去放松心情。」 「好啊，你想去哪？」 「那，我们去看电影？」 「电影？」 电影？说到电影，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那陪我去看电影。』 『得到两张票，不看挺可惜的。』 『嗯，明天下午五点在电影院。』 ——徐昶熙！ 「银奎，现在几点？」 「六点十分。」 糟透了！ 手机显示两通未接来电和一封简讯，我不小心设成震动所以都没听到声音。 『你在哪？五点二十了还不出现？我已经够慢了你还比我慢？不来也说一下啊！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冷？最后再等你五分鐘，只有五分鐘！』 怎么办？我要回拨电话吗？理由该说什么？ 「我想看迪士尼动画！啊，这个科幻片好像也不错！」 崔银奎拿来报纸，翻停在电影区页面。 「嗯……还是要看恐怖片呢？」对电影种类犹豫不决，他苦恼地噘起唇。 总之，我先回封简讯吧！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睡到下午就不小心忘记电影的事了，请你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一件事赎罪，请定我罪吧大人，下次不敢了！』 好担心徐昶熙生气不理我，难得跟他感情越来越好，实在不想被他讨厌。 「小青，走走走！」 「好……」 唉，真希望我还有看电影的心情。 36 36 速食店到电影院有段距离，我好懒得走过去，偏偏机车还放在pub那。 既然如此，只好想个办法让崔银奎打消看电影的主意了。 「啊，那里有很多店可以逛耶！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等崔银奎回答我便拉着他直奔过去，这样一来就不用走到电影院，也不用担心会在那里遇到被我爽约的徐昶熙了。 徐昶熙，请让我再跟你说一次对不起！ 「等一下，你！」 经过某饰品店，一道声响唤出，我望进店里恰巧对上怪咖老闆的视线。 「果然是你啊！没想到你都已经有昶熙了还跟其他男人鬼混！我倒要看看他有多……」 撕裂的嗓音在与崔银奎面对面后顿时阻塞，怪咖老闆的眼底掠过一丝心动。 「嗯？」崔银奎先是困惑，随后送上一贯的微笑。 「好可爱——」 拉长尾音，怪咖老闆跌进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胸膛，双臂紧紧搂住崔银奎的腰际。 「有昶熙又有这么极品的男人，我真不甘心啊！算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连同自己身体左摇右晃，我已经找不到文字来形容怪咖老闆的兴奋。 「唔。」脑袋跟着怪咖老闆的动作甩来甩去，崔银奎脸色一沉。 我揪住怪咖老闆的衣衫往后一拉。 「你店里有很多客人喔！」眼神示意店里等待结帐的客人，我终于顺利分开他们两人。 「可恶，帅哥你等我，我马上回来！」扔下一句话，怪咖老闆火速衝向柜檯结帐。 「趁现在快走！」抓紧机会，我拖着崔银奎直奔而去。 「头好晕哦小青。」 「先进来这里吧！」 走进从没来过的服饰店，崔银奎瞬间回復精神，眼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怎么了？」他突然这样颇吓人的。 「一直觉得刚才那个人很像谁，看到这个终于想起来了。」 从旁拿起一顶暴龙头套，崔银奎是在暗指怪咖老闆丑得像恐龙吗？ 「很像那个去打恐龙的超级玛莉。」 原来是玛莉，我猜错了。 不过，我倒觉得超级玛莉比那个变态帅多了。 「决定了，小青当恐龙。」来不及反应，崔银奎一下子就将暴龙头套套进我的头。 「欸，先生！」 「去找玛莉吧！」 好不容易逃离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回去？而且这个头套还没付钱。 「六百五十元。」 挡在店门前，头上反戴一顶棒球帽、嘴里含着棒棒糖的男孩对我们摊开掌心。 「没想到那么丑的东西也有人要买。」垂头抓抓后脑勺，他又补上一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像在哪看过他呢。」 小小思考了下，崔银奎从我这边拔下头套，拿掉男孩的棒球帽直接套进。 「那就由你当恐龙吧！我们去找超级玛莉哦！」改牵起男孩的手，崔银奎一边哼着歌走出店门。 「真拿你没办法。」男孩非但没有拒绝，还很配合地跟在崔银奎身后迈步。 ——这可以吐槽的点也太多了吧！ 「喂羊羹！你干嘛那么听话啊？」小跑步到羊羹身旁，我投以无力目光。「刚还要跟我们要钱，结果现在没付钱就跑出来了。」 等一下，羊羹怎么会跟我们要钱？他是店里的员工吗？ 「跟老姐说一下就行了。」 老姐？难不成那间店是羊羹的姐姐开的？ 「啊，老姐的朋友。」 不知何时到了怪咖老闆的店，羊羹面无表情地盯着朝我们跑过来的『东西』。 「我们又见面了！好开心唷！才分开不到几分鐘，你就开始想我了吗？」怪咖老闆在崔银奎面前摆出扭捏姿态，使劲地装可爱。 我想吐。 想也知道崔银奎会打枪他。 「嗯，超想你的哦！」点了点头，崔银奎掛上灿笑。 ……我忘记他陷入超级玛莉的幻想中了。 「不舒服。」羊羹面无表情地开口。「怎么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你，你都在犯花痴？」 「哇，耕睿戴这个帽子好可爱唷！好适合你唷！」捧起羊羹的脸颊，怪咖老闆嘟起嘴靠近羊羹的脸。 头套下平淡的神情略皱了下眉，握紧的拳毫不犹豫往怪咖老闆的右脸挥去。 看吧，乱献吻可是会受罪的。 「我说过不要单叫我的名字。」 什么，他不爽的点居然是这个！ 「这样不行。」 崔银奎挡在怪咖老闆前方，表现出难得的正经，看来他也觉得羊羹动手太过火了。 「应该是玛莉打败恐龙，恐龙不能打玛莉啦！」 不对，我再次猜错了。 「是，对不起。」羊羹到底为什么如此配合？ 「好痛唷！你怎么这么暴力嘛！」怪咖老闆委屈地摸着脸颊，啜泣起来。 羊羹把他弄哭了。 应该说，一个成年人在公眾场合哭了。 「玛莉不能哭，快站起来对抗恐龙！」 「快喔，我是兇猛的恐龙。」 「呜呜呜……」 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吧？ ＃ 陪崔银奎玩了一阵子，羊羹被突来的女人抓走，怪咖老闆得救般回到店里工作；至于玛莉没有成功对抗恐龙这件事，崔银奎决定下一次再来『挑战』。 「没有下一次了。」坐在咖啡厅里，我啜饮着点来的柳橙汁。 「为什么？」 「造成别人困扰。」 「小青跟恐龙不是很开心吗？」 「只有你们开心，我没有。」 「小青好残忍。」 ——残忍的是你们吧！ 怪咖老闆在之后接连几次不慎喊出羊羹的本名，脸颊都被扁肿了，崔银奎的阻止虽然使羊羹暂时住手，但他的目的仅是恐龙不该战胜玛莉。 「幸好后来羊羹的姐姐出现，不然我们可能还混在那。」 最可怕的是，怪咖老闆很可能就这样被整死。 「我知道为什么玛莉一直无法打赢恐龙了。」 这个话题还要继续吗？ 「因为没有公主啦！好，下次就让小青扮公主。」我倒认为由崔银奎或徐昶熙扮公主，怪咖老闆才可能提升胜率。 不，这都不是重点。 「玛莉传简讯来了。」 崔银奎把电话告诉怪咖老闆一定是为了下次还能再约他出来打恐龙。 「嗯，看不懂。」没有弄懂简讯内容的意愿，他很乾脆地收起手机。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就这样置之不理，怪咖老闆有点可怜。 「小青要看也可以哦！给。」递出手机，崔银奎继续吃着巧克力蛋糕。 「我才不是要看！」真是的，这傢伙干嘛曲解我的好意。「我看看，呃……」 拿过手机按进收信匣，开头就是我不敢恭维的文字，死也念不出来。 『小宝贝奎奎，我想我的幸福就是与你相遇，今晚可以听你说声晚安吗？大约在二十三点左右可以吗？想你想你想你。ps.别忘了多来找我玩唷！』 离开收信匣，我将手机推回崔银奎面前。 「他写什么？」 「嗯，看不懂。」 店里走进三男一女，他们在与我对视的同时愣在原地。 「那个是——」 「蒜头你记性真差！」 「你说什么臭章鱼！」 「你们够了。」 罗海俐阻止两人争吵，挑了我们前方的位置坐下，三个男人也跟着就坐。 为什么今天一直巧遇与徐昶熙共同认识的人，这比遇到他本人更令我胆战心惊，因为很难预料他们何时会透漏给徐昶熙知道。 也就是说，在徐昶熙听到消息之前，我都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待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了。 「小青累了？」 「有一点。」 「那我们走吧！」 快步走过罗海俐他们桌旁，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因为是你，我才接受的。」 腕上那隻白皙的手微微颤抖，罗海俐抬起不谅解的眼神。 「想过要跟你当好朋友，要祝福你跟昶熙，可是你……」 为什么她说得好像徐昶熙喜欢我？明明他本人提都没提过。 「小俐。」平头男拉住罗海俐的手，轻声呼唤。 「今天我遇到昶熙了。」 平静的两个字在我心中掀起骇浪，我下意识地回避交叠的目光。 「约好了却没出现，不来就算了，别发生事故就好。」松开我的手，罗海俐哼笑几声。 这些话，是徐昶熙说的吗？ 「你知道昶熙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有多失望吗？我看出他喜欢你，也做好接受你们的准备，跟着昶熙相信你一定是有事耽搁了才爽约，结果你……」 「说完了吗？」手掌一阵冰冷，我抬头望向那张熟悉的笑脸。「明天星期一还要上课，回去吧。」加深微笑，崔银奎牵着我踏出咖啡厅。 「银奎，我——」 「什么都别说了。」 脸颊滑过温热的液体，我的眼眶不断涌出泪水。 毁了徐昶熙和罗海俐的信任，我哪有资格哭呢？ 「真狡猾，竟然掉眼泪了。」 一颗泪滴落在崔银奎的手上，他停下往前的脚步。 「这大概是第一次帮小青擦眼泪呢！」指尖抹去我脸上的湿热，崔银奎深邃了脸上的笑。 「你总是这么温柔吗？」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对方是谁？ 「呵。」失笑出声，崔银奎重新牵起我的手。「真的像小青说得那样的话，那个人就不会一直哭了吧？」低下脸，那微笑里略藏几分低落。 那个人？ 「小青的车我请阿森帮你骑回去了，直接搭公车回家吧，我送你去公车站。」想提问又被转移话题，我只好乖乖听话点头。 「帮我跟阿森说谢谢。」阿森应该是工作结束后帮我骑车回去的吧？真辛苦呢他。 「嗯，他说小青下次要请他吃高级料理。」 「太坑人了！我哪有那个钱啊！」 「因为他说他为了你牺牲睡眠时间嘛！」 小气鬼阿森。 ＃ 上课时，思竹一如往常随意摊开课本，注意力放在手机的游戏或简讯，与以往不同的是杨舒念现在都坐在我前方，偶尔会转过来和我聊上几句。 只是，我跟她真的没有间聊的话题，她又是个会狂放冷箭的次元人。 「你跨年要做什么？」 「还没决定，可能在家度过。」 「我也喜欢在家看着电视倒数。」 我们的对话就像这样，最后一定是她做结尾，因为我根本接不下去。 「我比较期待夏天，大家可以去垦丁玩喔！」暂停手机游戏，思竹插入一句。「冬天真的很无聊什么都不能做，圣诞节跨年人挤人一点都不好玩！」 「冬天工作不会流汗。」杨舒念这话题转得好突然。 「对了，下课一起去学餐吃饭吧！」思竹索性无视杨舒念的话。 「我最近迷上了塔罗牌。」不在意被忽视，杨舒念从包里拿出一叠塔罗牌。「就请你来帮我试试准不准。」 在我桌面排了五张牌，杨舒念要我选出其中一张。 「来测测你的爱情吧。」 听到『爱情』两字，思竹立刻拋来注意。 「来看看她跟昶熙的关係吧！」 「这没办法指定人跟人之间的关係。」 「我的意思是由测试内容推断她跟昶熙的关係。」 正要用手拿起第三张牌，杨舒念不知哪来的『爱的小手』直击我的手背。 「好痛！」 「别人不能乱碰牌。」 她又没说！ 「我看看。」拿起我选择的牌，杨舒念的表情依旧平静。「最近是不是陷入两难，二选一让你苦恼了吗？」 二选一？莫非是徐昶熙和崔银奎之中，我陷入抉择了？ 不是啊，他们俩都没说过喜欢我，我一味的自作多情干嘛？ 「真糟糕的发展，我们去找昶熙吧！要提醒他有情敌了。」自下结论，思竹不顾老师一把扯住我往外衝。 「思竹，还没下课……」 「剩一分鐘就鐘响了。」 「老师会生气的。」 「中午时间他也赶着吃饭，他会理解的。」 是这样吗？ ＃ 抵达学餐，思竹很快地找到刘敬君，他们那群我看过的全部都在，我不禁屏住呼吸。 徐昶熙坐在羊羹旁边，表情看来有些阴沉，不会是羊羹说了我们昨天遇到的事吧？ 「好，你就坐这边。」把坐在徐昶熙对面的斑斑赶走，思竹按着我的肩膀坐下。 呃，我不太想坐这个位置。 「思竹好过份，我要哭哭了！」斑斑的哭诉总是起不了作用，这次当然也是。 「闪边！」刚拉出我旁边的椅子，斑斑马上又被思竹踹走。「顏悦青你跟大家聊一下，我去买午餐，你就跟我吃一样吧！」 连问我想吃什么都发懒吗？思竹这个臭白目！ 羊羹盘子上的泡芙引起我的注意，我不记得学校有卖甜点欸！ 「你自己带的？」看起来还冰冰凉凉的，他刚从家里带来学校吗？ 「嗯，早上没课。」羊羹用叉子叉起泡芙送到口中。 「我吃饱了。」放下筷子，徐昶熙低头拿着盘子起身。「你们继续吃，我想回教室了。」 眼睛飘向大家就是不定点在我身上，徐昶熙端着盘子离开。 他果然知道我那天和崔银奎混在一起吗？ 现在想想，就算羊羹没跟他说，怪咖老闆也会告诉他吧！说我劈腿、说我水性杨花。 「你跟我出去一下。」吞下嘴里的东西，羊羹对我开口。 跟着羊羹走到学餐外附近，他双手抱胸靠着墙。 「你跟老……跟昶熙怎么了？」看来他很难改掉称呼徐昶熙老婆的习惯。「我看你也很紧张，那天遇到的事怕被他知道吗？」 「咦？」 「我不插手感情事，但自从那傢伙搬去他哥家后，就变得很奇怪了。」仰起头，羊羹轻叹口气。「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没说出那天的事。」 「顏悦青呢？」学餐里传来思竹的疑问。 「化工科大楼三零六，不管你有没有做惹他生气的事，我都希望你能跟他好好聊聊。」扬起唇角，羊羹说完转身走进学餐。 跟徐昶熙……聊一聊吗？ 37 37 往教室看进去是徐昶熙的背影，他耳朵塞着耳机，专心地阅读桌上的书本。 他在读书吗？ 也是，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我是不是该向他学习一下呢？ 不过我本来就对读书没輒，现在进度又落后两个礼拜，早就做好全科不及格的心理准备了。 嗯，非常消极的态度。 在门口踌躇不定，头顶顿然传来一阵刺热，我缩起脖子向后转。 「完全忘了你还没吃饭，这是思竹帮你点的。」从我头上拿回塑胶袋，羊羹把汤麵提在我面前。「要不是我刚好送午餐过来，你是不是要在这里站到上课？」 很有可能。 「他好像在读书。」这是我迟迟不敢行动的主要原因。 「放心，他对考试很拿手。」 推着我走进教室，羊羹把汤麵放在徐昶熙旁边的空位，并按着我的脑袋坐下。 「嗨老婆。」坐在徐昶熙前方，羊羹微笑打了声招呼。 徐昶熙拿掉左边的耳机，皱起眉。 「你们干嘛啊？」他的口气有点差，一定是认为我们在妨碍他看书。 「没干嘛。」双肘依靠在徐昶熙的桌上托颊，羊羹死盯着徐昶熙的脸。 「有什么问题吗？」 「没。」 「那你这样看我是什么意思？」 「嗯……觉得老婆真美。」 「所以想要亲一下吗？」 「可以吗？」 「……滚。」 徐昶熙的心情看上去不太好，羊羹说他搬家后就是这副德性，难道他跟他哥哥感情不好吗？ 话说回来，我还真看不出他有兄长，以为他这么嚣张铁定是独子呢！ 不，我这个放人鸽子的傢伙没有资格说人家嚣张。 「啊，我钱包忘在斑斑那了，去找他拿回来。」语毕，羊羹步出教室。 「他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按着额头，徐昶熙往左耳重新塞进耳机。 羊羹不是要陪我才出现的吗？怎么跑掉了？ 竟然丢下我单独面对这么沉闷的徐昶熙，是不是想逼死我啊？ 徐昶熙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意思，我还是把汤麵带回自己教室吃吧！ 「不是要在这吃完吗？」我拿着汤麵就要离开，徐昶熙突如一句。 咦？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有话吃完再说。」翻了下一页，徐昶熙提笔在课本上书写。 徐昶熙的语气变得好温和，看来他真的不知道我昨天爽约的原因，我忽然好想把过分的自己痛扁一顿。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 抬起头，徐昶熙一脸平静地凝望着我。 鼓足勇气对上他的目光，我抿唇深呼吸。 「昨天真的很抱歉，难得你约我我却放你鸽子，还跟其他人在外面鬼混，请你原谅我。」我说出来了！ 就算他要讨厌我一辈子，我也会欣然接受的。 「果然。」淡然一句，徐昶熙收起视线低下头。 撇开眼不敢再直视徐昶熙的脸，我好害怕他的表情带着不能谅解的失望，带着备受屈辱的难堪。 「调到七太大声了，耳朵要炸了。」拔掉耳机揉了揉耳朵，徐昶熙再次看向我：「抱歉，你刚刚说什么？再讲一次。」 欸？我那串话他没听到半个字吗？ 不行，我说不出第二次了。 「你该不会告白了吧？」 「你是不是神经病？」 「你才是，吃你的麵啦！」 徐昶熙的态度千变万化的，但只要他稍微回到我所认识的那个他，我就会感到无比开心。 「欸，在学餐的时候干嘛不理我？」把汤麵倒入塑胶碗，我一边问道。 「有吗？是你太敏感了吧！」注意力落在书上，徐昶熙无心地回答。 「我太敏感？」 「嗯，神经质。」 我无语了。 「那你昨天干嘛去了？」 突来的问题让我不小心烫到舌头，徐昶熙立刻变得多疑。 「你的反应很奇怪喔，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真敏感。」故作镇定，我向徐昶熙要了一张卫生纸。「昨天不小心忘了要跟你看电影，真的很抱歉。」再次道歉，我对昨天的事仍然深感愧疚。 徐昶熙将一整包卫生纸扔到我桌旁。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忘记？」拼命想转移的话题又被返回来，徐昶熙不放弃地追问。 说谎是不对的，可是我又不敢说出实情，怎么办？ 「昶熙我跟你说喔！你老公最近勾搭上有夫之妇，还一直收人家的泡芙呢！」 斑斑从后扣住徐昶熙的颈项，兴致勃勃地说着。 「而且你知道对方是谁吗？竟然是……」眼神飘移到我脸上，斑斑欲言又止。 我很感谢斑斑出现帮我岔开徐昶熙的问题，只是他为什么一脸惶恐不安？ 「你的重点是什么？」被打断谈话，徐昶熙语气不悦。 「呃，没事。」受挫的斑斑放开徐昶熙，情绪低落地坐到我身后的位置上。 徐昶熙好恐怖，要是让他知道我为了崔银奎而放他鸽子，他一定会气炸。 「上课了，我先回教室了，再见。」很好奇斑斑没说完的话，但这情况似乎不太适合多嘴，我还是快走吧！ 「欸，我第六节结束就没课了，第七节去你们教室找你。」唤住我，徐昶熙拋出一句。 又要继续逼问昨天的事吗？饶了我吧！ ＃ 发呆了整整两节课，第六节下课后，徐昶熙没多久便来到了我们教室。 「你真的来了。」不可思议地盯着徐昶熙，我微怔。 「我坐这。」把思竹赶到杨舒念身旁的空位，徐昶熙一屁股坐下。「分析化学？给我看一下你们上的内容。」 拿过我桌上的课本，徐昶熙快速翻阅。 他功课那么好，一定觉得我们的课程很简单。 「你这题写错了。」停留在某页，徐昶熙指着右上角的计算题。 「很正常。」这科目对我来说太艰难，会答对我反而觉得有鬼。「别看了，再看下去你只会更加确定我是个白痴。」 不想增加自卑感，我夺回书压在手下。 侧着身，徐昶熙手托下顎望视我：「不会的话可以问人啊！像现在我也可以教你。」 他那么恐怖又没耐性，我无法想像他变成教我功课的人。 「不用了。」他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没用的傢伙！课本拿出来！」俐落地抽出我的课本，徐昶熙翻停到练习题的部分。「我挑计算出来教你，你给我好好学！」 从我铅笔盒拿出橡皮擦跟铅笔，徐昶熙在空白的地方列出算式。 我现在还没有读书的意愿，谁来救救我？ 「这样懂了吗？」 「大概。」 「那你算这题给我看。」 好难，我还是不知道什么题目该套用什么公式。 「错了，不是这样。」 「不行，我不会。」 「我再跟你讲解一次。」 这堂课本来是轻松的选修课程，却被徐昶熙一把扔进分析化学炼狱，好想哭。 「今天先到这，明天把这部分全部算完给我看。」 连一丝喘息空间都不给我，徐昶熙还帮我增加了不必要的功课。 「不懂的地方再问我，知道吗？」他完全变身成我的老师，好可怕！ 「知道了。」再怎样他也是为我好，我就努力一点吧！ 「昶熙，来玩塔罗牌吧！」看我们终于结束教学，思竹转过头提议。 「塔罗牌？好啊。」没抱持多大兴趣，徐昶熙没所谓地点点头。 杨舒念在徐昶熙面前推开整叠牌，要徐昶熙选出其中五张。 「看看你的人际、爱情、财运和事业。」 怎么给徐昶熙玩的比较有趣？我也想玩这个。 「提醒一下，请不要碰到我的牌。」杨舒念真偏心，上次直接打我这次却事先告知。 将徐昶熙选出的五张牌排成一个十字，杨舒念一张一张地翻开。 「人际关係上，偶尔能得到贵人相助，金钱方面有临时收入，或许可以签个乐透。」 后面那句真来乱。 「工作上会有人伸出援手，或是改变你的学习方式，可能会得到不一样的效果，再来是感情方面……」 听到『感情』两字，思竹整个人兴奋起来，我也不自觉有点紧张。 「感情方面有好的预兆，遇到的理想对象可望从友人进展成恋人关係，是个美妙的恋爱，不过要把握时机，积极追求的话成功率会比较高。」 为什么爱情方面就讲得特别多？杨舒念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跟徐昶熙尷尬。 「乱七八糟，这种东西只能参考啦！」瞄了我一眼，徐昶熙低头抓抓后脑勺。 「害羞的昶熙真可爱。」思竹带着贼笑挖苦。 「我揍你喔！」 「好兇唷！」 ＃ 放学时间跟徐昶熙走至车棚，我在不远处看见了熟悉的两个人，仔细一看是羊羹跟佳筠。 「你快看！」 「什么？」 急切地拉扯身旁的衣衫，徐昶熙随我的视线望着同一方向。 「羊羹？」 「跟我学妹。」 「那，恭喜他们了。」 「学妹有男友了。」 「……」 小跑步到两人面前，佳筠在见到我后略显紧张。 「悦、悦青姐！」 这是劈腿被抓包会有的反应，佳筠果然误入歧途了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我知道羊羹长得很可爱很帅，个性温柔又贴心，但你也不能做出对不起你跟你男友的事啊！」 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在陷下去之前赶紧清醒吧！ 「原来你是这么看羊羹的。」徐昶熙不帮我说服佳筠就算了，还在一旁扯些无关紧要的话。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她只是我姐的客人。」羊羹解释。「你不是去过我姐的店吗？她在我姐那订了几件衣服，我顺便拿来学校给她。」 咦，是我太大惊小怪了吗？ 「然后为了谢谢他，我在店里买了几个泡芙送给他。」提着我们店里的塑胶袋，佳筠双手递给羊羹。 「谢谢。」 所以斑斑说的那个『有夫之妇』就是佳筠囉？怪不得一见到我就拉紧了嘴巴。 「那我先过去麵包店了，悦青姐待会见。」向我们道别后，佳筠骑车离开。 「老婆你很久没去我姐的店了，我姐很想你。」 「我也很久没见到你姐了，她最近好吗？」 「在你跟她求婚之前，她都不会很好。」 求婚…… 「你姐不是大了我们十一岁吗？」 「年龄不是问题嘛！」 「老公，别跟我离婚。」 「老婆……」 真是够了。 「你们慢慢演，我要去工作了。」四周不断扫来异样眼光，我回头搜索机车停放的位置。 跟羊羹说了声掰，徐昶熙从我身后搂住我的肩膀。 「喂，你觉得羊羹很帅很可爱喔？那他当你男友合格吗？」 这问题好难回答，因为我觉得我不够格去判断羊羹能否当我男友。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不只羊羹，我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徐昶熙或崔银奎。 明知自己配不上那个人，却又若无其事的靠近，我还真是个狡猾的人吶！ 「那你觉得你配得上谁啊？」 「唉，可能是路边的乞丐吧！」 「你是不是白痴啊？神经。」 感觉已经很久没看到徐昶熙笑了，他笑起来好可爱，就跟崔银奎一样。 崔银奎…… 「你在想什么？」恢復平淡的表情，徐昶熙轻敲我的脑袋。「每次跟你讲话你都在放空，没礼貌的三八！我的车在那边，走了。」捏了捏我的脸颊，徐昶熙到自己车前戴上安全帽。 向徐昶熙挥手道别后，我到自己车前插入钥匙。 顺手拿起手机查看时间，十七点四十五分。 很好，我又没时间吃饭了。 38 38 下班后到附近的简餐店用餐，旁人不断对我投以『同情』视线，好像我自己吃饭很空虚很可悲。 平时我都会外带回家，偶尔不想给家里製造垃圾我就会直接在店里吃完。 然而，每次单独坐在两人桌的座位，我总会引来侧目和窃语，一个人吃饭错了吗？ 算了，这种事习惯就好。 很快地解决晚餐，应该说『宵夜』，我顺路绕进书局晃晃。 拿了两支蓝色原子笔和两本小笔记簿，我在结帐前停留在漫画区盯着其中一套漫画。 有一阵子我很疯狂这套漫画，曾一度想买回家收藏，但那时候手头有点紧，只好打消了念头。 不知何时我变得很少接触漫画，可能是身边没有能够交流的人，久而久之为了融入生活圈开始随波逐流，追求的也不再是自己感兴趣的事物。 现在想想，我这个人还真是悲哀。 「真巧。」耳旁传来一道女声，她在我看向她时拿了本杂志翻阅。「你看起来心情满好的，有什么好事吗？」闔上杂志，她扫来尖锐视线。 我想，她大概还在生气我爽约徐昶熙的事。 「没什么，我去付钱了。」既然让她感到碍眼，我还是尽快消失吧！ 「等一下。」正迈出脚步，她冷不防唤住我。「为什么你不生气？」对上她的眼，她有些难堪地撇开。「正常人，都会生气吧？」 不太明白她想说什么，我只是疑惑地望着她。 「我为什么要对你生气？」她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坏事吗？ 「找人打了你，又因为昶熙的事对你发脾气，你为什么不生气？」垂下头，罗海俐双手紧握成拳。「还是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好笑？看不起我的意思吗？」自己解读我的想法，她抬起兇狠目光。 走上前，我把手放在她的头顶，轻摸了几下。 「打人的事你哥有告诉我，我都知道了。」 她的表情在这句话后讶异不已。 「所以这件事别再提了。」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我对她微微笑。 「呜。」双掌贴上脸，罗海俐抖动着肩膀。「你不怕哥哥骗你吗？你又知道哥哥讲的是实话了？」 「我相信他。」 「……欸？」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相信罗海俐的哥哥。 「好了，你别哭了。」 店里几个客人纷纷朝我投放指责眼神，好像我是个专门惹哭女孩子的坏蛋。 结帐后，我拉着哭哭啼啼的罗海俐走出书局。 「那，昶熙的事呢？」站在书局外，罗海俐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出声。「明明是你跟他的事我却多管，不觉得我很鸡婆吗？不觉得我很讨人厌吗？」 她是在说我爽约徐昶熙让她生气的事吗？ 「换作是我，我也会生气的。」放鸽子真的是很缺德的行为，我一定会好好反省的。 「你知道就好，看我的。」收起眼泪，罗海俐忽地捏住我的双颊，紧接着加重力道。 「疼疼疼疼疼——」 「以后还敢做这种事吗？」 「不敢了不敢了！公主大人啊！」 「呵呵呵。」 松开我的脸，罗海俐难以克制地大笑起来。 「讨厌，什么公主大人啊？像个傻瓜似的，别逗我笑了。」 罗海俐长相漂亮，现在笑起来更如同花儿一般绚丽，在我看来就像一位真正的公主。 「不过，谢谢你了。」 「不会啦，你本来就像公主。」 「不，我不是指这个。」 「啊？不然你指哪个？」 「谢谢你相信我哥，这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了。」拉过我的手握紧，罗海俐表露欣慰的笑。 或许是被她感染了那份幸福，我也下意识地扬起嘴角。 「以后，可以叫你小俐吗？」 「……欸？」 她是不是误会我是同性恋了？啊，不是的不是的！ 「没有啦，我的意思是——」 「那以后我也可以叫你小青吗？」 咦？ 「不能吗？」 「当、当然可以！」 「那再见囉。」 「啊？……嗯，再见。」 罗海俐缓步向前，走远前不忘回眸一笑。 ……可以的吧？ 和罗海俐成为朋友。 ＃ 回到家，一道修长的身影往后靠在大门旁的墙壁，嘴里不时地吹出口香糖气泡。 可能又是哪个邻居的朋友，烦欸，知不知道站在那里会让经过的人很负担啊？ 算了，尽量不要跟他对到眼赶快走进去吧！免得被怀疑在偷看他或是对他有兴趣。 等一下，这个人是…… 「嗨。」距离一拉近，我立刻认出了他。「你回来了，我等好久。」 咬破吹起的泡泡，他慵懒一笑，完全不理会我的表情有多惊讶。 为什么这傢伙会来我家？ 「吶。」轻喊了声，崔银奎扳过我的肩让我面对他，双手贴放在我身后的门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原因吗？」 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跟平常不太一样，是我多心了吗？ 「你先离我远一点。」推着他的胸膛往后，他收回的手缓落在脚边。 「讨厌我吗？」低下头撇开脸，崔银奎语气失落。 我该不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了吧？ 「不、不是的，我绝对不是讨厌你才推开你，是因为我们挡在这里会影响进出的人，所以才……」话来不及落下，我被他抬起的神情慑住。 他在笑。 「不请我进去吗？」看我愣在原地，他出声拉回我的思绪。「我来帮你开门。」拿过我的磁卡感应门锁，他打开门退到一旁让我先进去。 他今天很反常，和他单独待在房里没问题吗？ 「担心我对你做什么吗？」站在房门前，崔银奎在我耳旁轻道。 「没、没有！什么都没有！」不否认他的举动让我脸红心跳，我迅速开门将他推进房间。「我先去洗澡，你可以用电脑。」 飘移的目光不敢定点在他身上，我随手拿了衣服裤子进到浴室锁上门。 虽然崔银奎平时也会乱开曖昧玩笑，但他今天却让我觉得他真的会履行那些玩笑。 擦乾身体穿上衣服，我头上包着毛巾走出浴室，电脑桌前的崔银奎猛盯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 「干嘛这样笑？」 「你觉得呢？」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移，随后停留在我的胸前。 「怎……啊！」 跟着低头望视胸前，猛然想起洗完澡没有穿内衣的习惯，我反射性地双臂交叉遮挡。 「不、不准看！」羞愧地衝到阳台拉上门帘，我赶紧拿了件内衣穿上。 在灯光明亮的空间、身上又穿着微透的白色上衣，我一定被看光光了啦！ 「过来，我帮你吹头发。」我拉开门帘走进来，崔银奎抓我到电脑桌前坐下。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胸……胸……」 该死，我说不出口。 「呵，就像你想的那样囉！」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崔银奎开啟吹风机电源，一手拿着梳子帮我梳发。 不管形状大小，他全都看到了吗？ ——我想死。 吹乾头发后，房里不再有吹风机吵杂的声响而变得万籟俱寂，我隐约感觉后方的床沿不断传来紧锁的视线。 「嗯……银奎今天怎么会来找我？」知道他猛盯着我，我刻意不回头看他。「银奎？」 久久没得到回应，我转过头面向他，他忽然一把抓过我将我推倒在床。 「你说过的吧，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俯视我，崔银奎眼神认真。 自己说的话让别人说出来还真肉麻，我害羞地想偏开脸却被崔银奎一手捏住下巴固定。 「银奎？」 「没什么，只是闹个彆扭。」 「什么意思？」 离开我身上，他拉我起来坐好。 「吃某人的醋而已，别太在意。」重新掛上微笑，崔银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让我感到一股微妙的压力。 「吃、吃醋？」崔银奎竟然会讲出这两个字，好稀奇。 「太没自觉是不好的事哦，又想让我推倒你了吗，小青。」双手撑在我身后，他把脸靠得极近，让两个鼻尖就快要碰在一起。 突如的『小青』两字，我才意识到他至刚才为止都对我直呼『你』。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哪有让他吃醋的理由啊？何况他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真的像小青说得那样的话，那个人就不会一直哭了吧？』 忆起他说过的这句话，其中『那个人』，指的应该就是他喜欢的人吧？ 「所以你说吃醋是什么意思？」先别想那个人的事了，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崔银奎来找我的重点。 「没什么。」 「那你今天干嘛来找我？」 「因为在你们学校看到你。」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学校的？我都不知道。」 「哼哼，因为你很专心在上课呀！」 我记得今天上课都在放空，下午一小段时间是有跟徐昶熙一起做习题啦！不过到后来我们都在玩塔罗牌，根本称不上『专心上课』啊。 习题？说到习题，我是不是遗忘了什么？ 『今天先到这，明天把这部分全部算完给我看。』 『不懂的地方再问我，知道吗？』 糟糕，我全忘得一乾二净了！ 怎么办？难得徐昶熙抽空教我功课，我怎么能辜负他的好意呢？ 啊，不管了！明早上课再算吧！我会努力把题目做完的。 「小青这个还不删掉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走我的手机，崔银奎腾在我眼前，画面停留在我喝醉那天在他家自拍的三八照片。 「啊不要看！」 伸手想要抢过手机，崔银奎被我撞倒在床，我整个人趴在他身上。 「对、对不起。」就跟刚才被崔银奎压倒的姿势一模一样，只是正好互换了两人的位置。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正滚烫着。 「比起被推倒，原来小青更想推倒人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 慌张地想移开身子，崔银奎扔下手机抓住我的双臂，让我离不开他身上。 「银奎……」 「感觉再闹下去，小青搞不好会哭呢！」松开我的手，崔银奎在我移开后起身坐好。 「我……」 我是不会哭啦，只是觉得太害羞了，做不出半点反应。 「时间不早了，银奎也差不多要回家了吧？」寧静的空间让我有些紧张，我赶紧找了一个话题。 「我没说要住下来吗？」 「你是认真的吗？」 这样好吗？ 「嗯，我连牙刷都带来囉！」 一开始没注意看，原来他还带了个黑色包包。 「在家洗过澡了，刷牙后就可以跟小青一起睡觉囉！而且，今晚会抱着你入睡的。」 「别说这么奇怪的话啦！」他不觉得这话听起来有性骚扰的嫌疑吗？ 加上今天，崔银奎是第一个跟我过夜三次的男性，这种事传出去会不会让人觉得我很随便且不知检点呢？光想像就觉得可怕。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跟崔银奎相处，也不排斥被误会和他的关係，不过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一下伦理道德的。 「那银奎睡床我睡地板吧！」今晚不打算跟崔银奎共睡一张床，毕竟我要有一点少女矜持嘛！ 想了想，我将收在床底下的床垫拿出来铺在地板。 「幸好我有两件被子，一件给我吧！」从床上拖下一件棉被，我躺好盖在身上。 「小青觉得我会让你睡地板吗？快上来。」崔银奎趴在床沿望着床下的我，伸手戳了戳我的肚子。 「不用，我睡这里就好。」 「数到三快上来哦！」 「银奎，你快睡啦！」 「不然我抱你上来哦！」 这…… 「不想一起睡的话，也是我睡地板，小青上来吧！」准备好跟我交换位置，崔银奎将我的抱枕抱在怀里。 「银奎是客人怎么能睡地板？」 「是我自己要来的，你快上来。」 「不行，我没办法容忍客人睡地板。」 「我也不能容忍让女孩子睡地板。」 没办法了。 躺在靠墙的位置，崔银奎从我背后搂住我的腰侧。 「反正已经跟小青睡过很多次了，我完全不介意再跟小青睡一次哦！」没发现自己话里充满遐想，他说得颇乐。 「你离太近了。」 「因为很冷嘛！」 真拿他没辙。 「银奎睡着了吗？」 「睡着了。」 「欸，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打呼中。」 无论如何，还是想知道『那个人』的事。 「银奎说过，要是像我说得那样温柔，那个人就不会再哭了。那个人……是谁呢？」 没把握他会告诉我，却忍不住问出口了。 「果然不想告诉我吗？抱歉，晚安了。」久久没得到回应，我不打算继续问下去。 此刻我更甚体会到了，我一点也不瞭解崔银奎这个人，而这个事实也让我觉得好伤心、好难过。 「小青睡着了吗？」 「睡死了。」 「呵，学人精。」 因为我很想瞭解他啊，他却不肯打开自己心房。 「你想告诉我那个人是女朋友吗？」好不容易离开这尷尬的话题，我又不小心折返回来。 「不是。」 「我就知道，当我没问。」 是他自己先提起那个人的存在，问了却不告诉人家，害我心里充满了一大堆无解的问号。 「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女朋友。」 咦？崔银奎终于良心发现想向我说明清楚了吗？ 「因为小青总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我才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扳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他，他手贴着我的后背将我抱住。 鼻子抵着他的衣衫，从中散发出洗衣精和沐浴乳的香味。 「我睏了。」 「嗯，睡吧。」 「改天要跟我说喔！」 「你还是想知道呀？」 当然。 「我再考虑囉！」 「坏傢伙。」 39 39 按掉响起的闹鐘，我伸了伸懒腰，手抓抓昏沉的脑袋。 到浴室拿起牙刷，一旁还有另外一支牙刷，是谁的？ 拍拍双颊让脑子清醒点，昨晚和崔银奎的事瞬间塞满整个脑海，包括他的举动及说过的一些话。 话说回来，崔银奎跑哪去了？ 昨晚回到家我有点无精打采，对崔银奎的态度应该没有不耐烦吧？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原因吗？』 想起崔银奎把我侷限在自己和门之间的画面，我的脸开始发烫。 好险当下没像现在反应过度，不然肯定会被他嘲笑一番。 我是个喜欢故作镇定的人，因为不想在沉着的人面前表现出紧张的模样。 不过，有时候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自己，是不是早就被看穿了呢？ 『没什么，只是闹个彆扭。』 『吃某人的醋而已，别太在意。』 他说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间接在对我表白吧？ 不、不会的，他本来就喜欢对我开玩笑，这些话肯定也只是跟我玩玩而已。 『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女朋友。』 『因为小青总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我才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结果，他还是没告诉我关于『那个人』的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会让崔银奎这么难以啟齿？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崔银奎身上的味道我还记忆犹新，与掌心不同的胸怀厚实且温暖，或许就是太沉溺这份温柔，我才睡得不知去向，连他什么时候离开了都不晓得。 真是的，这样不发一语就消失很让人担心欸！干嘛不留纸条或传个简讯呢？ 啊，不行，他看不懂中文、也不会写中文，中文以外的文字我又看不懂。 算了，先去学校上课吧。 ＃ 上完两节课，徐昶熙跟羊羹出现在我们教室，我终于想起完全被我遗忘的习题，更糟糕的是我连课本也忘了带过来。 思竹让位给徐昶熙，羊羹则搬了个桌椅到徐昶熙旁边。 「感觉坐老婆旁边会被无视。」看了我一眼，羊羹接着将桌椅拖到我旁边坐下。 「你们没课了喔？」为什么没课会往这边跑？ 要期末考了，在自己教室或图书馆读书不是更好吗？ 「我来旁听。」羊羹嘴上这么说，手却从包包拿出一本推理小说。 「你只是来看小说。」 「我可以一心二用，边看小说边听课。」 真幽默。 「眼睛好痠。」不利用镜子直接捏出隐形眼镜，徐昶熙戴上黑框眼镜。「不要看我！有什么好看的？臭白痴。」 会盯着他是因为我觉得他戴眼镜很好看，有种温柔的气质。 附註，在他不说话的时候。 「小念你还在玩塔罗牌啊？真间。」徐昶熙手托下巴望着我前方的杨舒念。 「是很间啊。」拿着塔罗牌转身，杨舒念一脸期待地望着还没测验过的羊羹。「来测测你的爱情事业和金钱，反正你很间。」 「我很间？」 「嗯，就跟海水一样『间』。」 好冷的笑话。 「哪有你间。」 「嗯，我真的很间。」 「多间？」 「到等死的境界了。」 杨舒念也讲得太悲哀了吧？我好想吐槽她。 「选出一张，请别碰到我的牌，用指或用说的。」 杨舒念给羊羹玩的和我一样，五张牌选出其中一张，主要是测最近的爱情运势。 「右边第二张。」瞄了下桌面的五张牌，羊羹把视线放回小说上。 拿起羊羹选出的牌，杨舒念挑了挑眉。 「怎么了？怎么了？」 「要跟我离婚了吗？」 我跟徐昶熙都很紧张羊羹的爱情解析，即便我觉得徐昶熙是来乱的。 「最近会重逢以前的曖昧对象或旧情人，对方有復合或重新追求的想法，不好好处理的话可能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顺带一提，这个对象很可能就是你的真命天女。」 正在喝水的羊羹不慎喷出，他用手背抹了抹脸颊和下巴。 「说中了吗？」看他的反应，一定是说中了。「那个对象是谁？你的前女友吗？还是以前想追你的人？」 羊羹看起来有很多女孩子倒追，搞不好就是其中一个。 「终于看到精彩部份了。」无视我的问题，羊羹继续阅读小说。 「达可要哭了。」手遮着憋笑的嘴唇，徐昶熙幸灾乐祸地说。 「对喔，我忘记达可……」慢着，达可喜欢羊羹的事公开了吗？ 大家好像都知道，但应该都是他们自己察觉的吧？还是别把人家的感情事拿来说嘴好了。 「喂这跟我上次玩的不一样，我也想玩这个。」之前表明对塔罗牌没半点兴趣的徐昶熙，现在倒自己要求测试了。 「可以啊。」洗完牌，杨舒念在徐昶熙的桌上摆放五张牌。 徐昶熙考虑三秒后选出中间的牌。 「是因为她坐中间才选中间的吗？」指着我，杨舒念窃笑。 这是什么逻辑？ 「什么东西啦！」爱发飆的徐昶熙这次依然不例外地大吼。 「那边的同学可以安静点吗？」讲台上的教授被干扰上课，不满地斥责。 「对不起，不好意思。」徐昶熙满脸胀红，马上低头道歉。 噗，他被骂的时候还满可爱的。 「是被说中才生气的吗？」 「梁思竹你闭嘴。」 看徐昶熙的脸越来越红，思竹笑得更开心了。 「我来解析一下。」杨舒念盯着徐昶熙选出的牌。「爱情即将面临考验，你可能会因为疲倦等待而放弃，这时候若出现不错的对象，或许可以擦出新的火花喔！」 「好像有点准。」徐昶熙听完之后的感想。 「出现新对象了吗？」我问。 「想知道吗？」 「想。」 「鬼才跟你说。」 呿。 「搞不好坚持下去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喔！」思竹猛地一句。 「例如？」 「到后来才发现就是你要的人。」 「万一等到后来不是呢？」 「到时再去擦出新火花。」 「你怎么不去吃屎？」 徐昶熙对我跟思竹的态度都很差，丝毫不把我们当女孩子看待，罗海俐还说他喜欢我，谁对喜欢的人会用这种态度嘛！ 「对了，我昨天给你的作业勒？写得怎么样？」 习题的事徐昶熙不是早忘了吗？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 「哦，看你的反应，把我话当耳边风了吗？」闭眼几秒后再睁开，他抽搐着嘴角。 「我有记得喔！」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十二点了。 「所以全写完了？」 「呃，有几题不会写。」 「课本呢？」 「太重了没带来。」 ……我又对他说谎了。 「那，不会的你再问我吧！快考试了，你努力点好吗？」推了下脸上的眼镜，徐昶熙轻拍我的头。 「我会努力的。」当作说谎的代价，我会努力考及格的。 「考八十分我就认定你有努力。」 「你是说认真的吗？」 「开玩笑的。」 吓我一跳。 「下课一起去学餐吃饭吧！我睡一下。」拿下眼镜，徐昶熙趴在桌面将脸埋进手臂。 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我盯着羊羹的侧脸。 「你的皮肤也好好喔！」他的肤色和肤质都跟徐昶熙差不多，看得我既羡慕又嫉妒。 「我也是会长痘子的。」从铅笔盒拿出书籤放在停留的页面，羊羹闔上小说。「看得眼睛有点痛，休息一下吧！」他往后伸伸懒腰，张嘴打了个哈欠。 赫然想起这两堂课也是必修，我根本不知道老师上了什么，考试怎么办？ 「怎么了？」看我瞬间低气压，羊羹手托着脸颊。 「这两堂课是必修，有点担心考试。」没考过就要重修跟学弟妹一起上课，这么无聊的课我才不想上第二次。 「你们老师说消化道和呼吸道，还有相关的酵素作用跟分泌腺体都要知道，器官的英文名称最好也通通记下来。对了，课本借我翻一下。」拿起我的课本翻阅，羊羹大略扫视。 他说他可以一心二用不是来闹的吗？好神奇！ 「你好强喔！我以为你专心在看小说欸！」 「我跟老婆的化学生物都很好，对这比较有概念。」 「你们该不会是各自高中的榜首吧？」 「各自高中？我跟老婆是同个高中的。」 原来他们交往这么久……更正，认识这么久了。 「还有点时间，我帮你画重点，你们从哪开始考？」 「从第四章中间，我翻一下。」 前面我还满认真上课的，几乎每一页都有写重点呢！ 「我拿红笔。」羊羹从我铅笔盒拿出一支红笔握在左手。「中间好空白。」 因为那阵子我被揍了待在医院。 「刚好有阵子我常陪一个女生来上这堂课，对这里满有印象的。」 先不说他是不是跟那女生搞曖昧，他的学习能力还真强。 「你是左撇子？」看他用左手写字，我问。 「有些科目用右手。」简单来说就是两手并用。 表示左右脑都有开发，难怪脑筋如此灵活。 「你真的好厉害喔！」 「爱上我了吗？」 「谁要爱上……咦？」 正想吐槽羊羹，徐昶熙突然踩住我的脚。 「弄到你了吗？抱歉。」从手臂露出侧脸，徐昶熙冷看我一眼。 「没、没关係。」好恐怖，这就叫『起床气』吗？ 「我老婆很兇吧？」 「有一点。」 徐昶熙就在旁边，我好像不该附和羊羹。 「以后跟你开玩笑要小心了。」 「啊？为什么？」 没有接话，羊羹只是浅笑了下。 ＃ 中午时，我们五个人一起前往学餐，刚睡饱的徐昶熙一路上摆着臭脸，完全没人敢和他说话。 「喂。」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的徐昶熙走来我身边开口。「过两天就是跨年了，没行程的话要不要一起过？」 我都忘了还有跨年这种东西，徐昶熙这是约我的意思吗？ 「跟你一起过吗？」跟徐昶熙单独过的话，两个人能做什么呢？ 「当然不是啊。」徐昶熙当即否认，我有些懊悔自己想太多。「梁思竹没跟你说吗？我们要买披萨炸鸡去敬君家玩，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敲了敲我的脑袋，徐昶熙接着说道。 这件事，我根本没听思竹提过。 「我本来要告诉你的，但想说你可能有其他事要忙，毕竟你在打工嘛！」拍拍我的肩膀，思竹向我解释。 骗人，她根本没想过要约我吧？ 「不想去吗？」杨舒念察觉我的不对劲，误以为我想拒绝徐昶熙的邀约。「我也对披萨炸鸡没什么兴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在家发呆？」轻按我的双肩，杨舒念提出另一个建议。 原来她想抓个人陪她一起发呆。 「小念，你又说这种话了！祺瑋可是很想跟你一起过的喔！」思竹从旁插上一句。 是啊，他们都有各自陪伴自己的对象，我去只会变成多出来的那个人。 走到学餐门口，我发觉我一点也不饿。 不知道是一开始就不饿，或是思竹让我没了食慾。 「喂，你还好吗？」原先走在前面的徐昶熙后退到我身旁，手覆上我的头。 「我看起来怎么了吗？」 「看上去心情很差。」 「别挡在门口。」 学餐门口人潮蜂拥，我往后退到墙边，徐昶熙跟着站到我身旁。 「为了梁思竹没约你而生气吗？」双手插进外套口袋，徐昶熙往后靠着墙。「我不知道她没告诉你，所以我约你的时候，你很受伤吧？」 侧过脸注视我，他还真瞭解我的感受。 「有一点。」其实比起受伤，我更觉得失望。 「乖。」由上顺下我的发丝，徐昶熙露出难得的微笑。 说过他戴眼镜感觉变得比较温柔，没想到一副眼镜会有这么强大的功能。 「干嘛这样看我？」看我表情很是震惊，徐昶熙换回了那张臭脸。「好啦，先进去吃饭吧！等一下还要上课，快没时间了。」 「嗯。」我要开心点，尽量别影响吃饭气氛。 跟在徐昶熙身后走向学餐门口，我侧身从人群间的缝隙鑽进去，右手忽然被扯住往后拉。 「呃！」 「抓到你了。」 ——崔银奎！ 看着笑容满面的崔银奎，我惊愕地瞠大双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 「秘密。」 崔银奎的手往下牵住我的手掌，拉我往学餐的反方向前进。 不经意地将目光转回学餐门口的徐昶熙，他不知何时回眸的脸随着我跟崔银奎的脚步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淹没在接踵摩肩的人群里。 ＃ 带我到我从未去过的某科系音乐教室，崔银奎松开我的手，到钢琴前坐下并打开琴盖。 「小青过来。」拍了拍还有二分之一位置的座椅，他示意我坐到他旁边。 「你会弹钢琴？」不仅长相帅气、唱歌动听，而且又会弹钢琴，我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我的惊讶了。 在崔银奎身旁坐下，我望着他游走在黑白键上的双手，聆听他奏出的曼妙曲调。 「要不要听我唱首歌？」 「当然好。」 随着旋律哼出声，崔银奎弹唱了首英文歌，是ericclapton的『tearsinheaven』，深情柔和的嗓音听得我如痴如醉。 凝视着崔银奎的侧顏，黑色上衣显得他的皮肤白皙透亮，上摺的七分袖也更加突显了他修长的手臂和指尖，尤其那沉浸于音乐的陶醉神情，更是看得我怦然心动。 好希望……我和他永远停留在这个时刻。 「演唱完毕。」落下几个滑音，崔银奎结束歌唱，笑眼移放到我脸上。「小青想学钢琴吗？教你简单一点的。」 我担心自己太笨学不来而猛摇头，崔银奎却毫不在意地拉起我的右手放在琴键上。 「不，我不行的。」不想让崔银奎知道我是个蠢蛋，我迅速收回手。 「试试看。」 「我真的不行。」 「谁在里面？」一道严厉的女人斥责声从教室外喊进来，伴随着逐渐靠近的高跟鞋声响。 「怎么办？」 「快躲起来。」 快速切掉教室灯光，崔银奎拉我到前方的讲台底下，将我拥入他的胸膛，两人缩在一起不敢出声。 「真是的，又是哪个笨蛋忘记锁门了？」走来的女老师停留约五秒后，随手关上门离开。 脚步声渐远后，崔银奎放开我，我顿时重心不稳往后倒。 通常人为了避免跌倒，第一个反应就是抓住所有能抓的东西。 在我面前能抓的只有崔银奎的衣衫，正准备起立的他因我的动作倾斜身子，最后整个人压倒在我身上。 「对、对不起！」 双手还揪着他胸前的布料，由于光线不足，我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只觉得这姿势让我很害羞。 「好了，起来吧！」松开他的衣服，我向上推着他。「银奎？」宽厚的身躯没有移开的打算，我疑惑。 「知道我喜欢推倒人，小青还故意设计让我推倒呀？」轻笑了声，那张黑漆漆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嘴唇也在此时传来柔软的触碰。 40 40 将我的双手压制在左右两侧，转以深吻的唇不给丝毫喘息空间，感到呼吸困难的我用力喘着气，一声嗤笑驀然取代了那霸道的吻。 「好笨拙。」 眼睛已经习惯黑暗，我隐隐瞧见崔银奎脸上戏謔般的笑。 「吶，教你接吻的话，会好好学起来吗？」手抚上我左颊，温柔的嗓音轻问。 「你、你你……接……教我？」太过紧张，我开始语无伦次。 「噗呵，小青果然很可爱。」崔银奎垂脸笑了起来。「好啦，再不起来，有人来上课的话会看到你的糗样哦！」 离开我上方，崔银奎打开灯光电源。 「还不都是你压着我我才起不来！」掌心拍击地面，我不甘心地说道。 「是我的错囉？」 「废话！」 「谁叫小青可爱呢？」 「你……」又说这种让人失措的话。「算了，我等一下还要上课，快出去吧！」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我推着崔银奎到教室后门。 崔银奎回笑了下，伸手转开门上的喇叭锁。 「咦，刚刚的男生？还有一个女生？你们……」 跟在崔银奎身后准备走出教室，门外站了个别科系的女同学，她木然地望着我们，表情满满误解。 「我、我们绝对没有在你们音乐教室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看崔银奎无心解释，我赶紧澄清。 「真的吗？」女同学蹙眉，语调怀疑。 「当然是真的！对吧，银奎？」拉扯了下崔银奎的袖子，我示意他附和。 女同学由上而下打量我全身，随后把目光停放在不发一语的崔银奎身上。 「你的名字是银奎呀？好韩系的名字。」女同学抬起娇羞的神情，左手置在下巴轻咬拇指指甲。 韩系？所以崔银奎的二分之一血统是来自韩国囉？ 回想了下，他的名字发音的确很像韩文，给我看的简讯内容也都是韩文字。 「原来你是韩国血统！」我霍地恍然大悟。 「小青现在才知道？好逊呢！」 「因为你又不告诉我！」 「是小青的判断能力太差了啦！」 最好是。 「你是韩国人？怪不得，觉得你很不一样呢！」差点忘了这位女同学的存在，她听完我们的对话后更兴奋了。 「你们之前见过面吗？」感觉他们俩好像认识。 「没什么，谢谢你借我音乐教室，我们要走囉！」微微笑后，崔银奎牵起我的手步出教室。 为什么她可以借崔银奎音乐教室？她有这么大权力？该不会她其实是老师吧？ 「你连老师都……」 「什么老师？」 「没事，纯属猜测。」 我的想像力不知道该说丰富还是乱七八糟？ 「啊，我要赶快去上课了，不然会赶不上点名。」 有些老师点完名不给学生补点，也就是说不管之后认真或发呆了两节课三节课，一样是旷课记录。 当然还有学生乾脆缺席，不过通常不去的时候，老师就算点了名也会给学生补点机会，不然就是根本不点名。 这时候，就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蹺课的命了。 「那小青快去上课吧！晚点来找我的话，我会很开心的。」松开握着的手，崔银奎笑道。 他是要我去pub找他吗？ 「可是我放学后要打工。」工作结束都十点多了，隔天还要早起上课，加上再两个礼拜就要期末考，我没有多馀的时间可以浪费了。 「这样啊。」崔银奎略带失望地垂下眼帘。 啊，糟糕了！我直接了当地拒绝他，是不是害他觉得很没面子呢？ 「那个，我们可以一起跨年吗？」想起两天后就是十二月底，趁机约他看看。 比起和徐昶熙他们，我果然还是喜欢和崔银奎相处，至少他绝对不会把我当成凑数的对象。 「跨年吗？」 「嗯！如、如果你不——」 「难得小青约我，一起去吧！」扬起笑容，崔银奎摸了摸我的头。 「真的吗？」我又惊又喜。 「不快去上课吗？」 「……嗯，要去了。」 「捨不得离开我吗？」 「你、你在说什么啊？」 每次都说些让我不知所措的话，看我慌张的样子很好玩吗？ 「好啦，我要去上课了。」 「嗯。」 背对我举高手挥了两下，崔银奎迈步离开。 ＃ 回到教室，我的位置同样在两个座位之间，跟早上的差别在于左边还坐着羊羹，右边则空无一人。 「喂顏悦青你真的很没品欸！说好一起吃午餐临时走掉也不说一声喔？」在我坐下后，前方的思竹转过头斥责。「你是跑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没有啊，因为我没有很饿就先离开了。」徐昶熙明明就有看到崔银奎，他没把这件事告诉思竹他们吗？ 「不是跟别的男人约会去了吗？」不愧是杨舒念，一开口就语出惊人。 这句话犹如砲弹扔来，将我眼前炸成一片黑暗。 思竹惊讶的双眼在我脸上定格，羊羹也把低下的视线抬向我。 咦，我跟崔银奎手牵手的画面被她看到了吗？ 「我开玩笑的。」勾起嘴角，杨舒念冷笑。 「吼杨舒念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相信你囉！」 「我只是猜测。」 「听起来最好像猜测！」 「和别的男人约会不好吗？」 「当然不好啊！」 思竹貌似很排斥我和除了徐昶熙以外的人接触，她真的有那么希望我们俩在一起吗？ 「对了，羊羹来这里，为什么徐昶熙没跟来？」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想问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一直闷不吭声的羊羹反问。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是徐昶熙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话虽如此，羊羹的语气却让我觉得很紧张。 「干嘛那么紧张？」平淡凝望，羊羹缓慢地眨了眨双眼。「我说过不插手别人感情事，你不用这么紧张啊，这样好像在间接透露你做了坏事。」 羊羹跟杨舒念这两人干嘛老爱刺激我的心脏，他们非要逼得我心跳停止才甘心吗？ 「今天想去买泡芙，可以算我便宜点吗？」双手托颊，羊羹故意睁大眸子装可爱。 唉，真是个折磨人的傢伙。 「女孩子果然还是要像佳筠那样才温柔婉约呢，今天还是找她买泡芙吧，顺便问一下她最近有没有空。」扫兴地撇回头望向前方，羊羹接着说道。 「你问她有没有空是想干嘛？她都有男朋友了！」羊羹这傢伙真的想介入佳筠的感情吗？ 他身边又不缺单身的女生，何必专挑死会的呢？ 「竞争力会使人成长，而且他们还没结婚。」 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佳筠这么乖，做的泡芙又很对我味，追求理想的女生有什么不对吗？」 这傢伙…… 「你怎么会想当人家的第三者啊？」 「你没看偶像剧吗？在爱情的世界里——」 「不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第三者。」打断羊羹，杨舒念很『热心』地接下之后的话。 杨舒念接这句话时，平静的脸上彷彿在远思什么。 「鬼扯！」总之，我绝对不允许羊羹介入佳筠的感情。 「那你就防防看囉！」 「羊羹你……」 可恶，羊羹到底是说真的还假的啊？ ＃ 「只买泡芙就好了吗？」在收银机前，佳筠询问前来消费的羊羹。 耸耸肩，羊羹从钱包拿出钞票。「不然，我可以外带员工的心吗？」 都什么年代了，这傢伙还敢扯出这么噁心的鬼话。 「开玩笑的。」看佳筠有些吃惊，羊羹拿过纸袋转身走向门口。 「那个……」佳筠喊住羊羹的背影。「要、要常来光顾喔！谢谢你。」羊羹回望，佳筠低下靦腆的脸说道。 怎么搞的？佳筠这傢伙为什么要害羞？她被羊羹的话打动了吗？ 太夸张了，那几百年前的烂梗烂台词谁听了不是头痛就是打冷颤，佳筠怎么会这么蠢？ 「佳筠，你觉得羊羹怎么样？」这一切还是有转机的，或许她只是想玩弄一下羊羹。 「我觉得羊羹喔……」佳筠双手握紧置在胸前，双颊染上红晕。「长得可爱，身高够高，态度也很亲切温柔，我想，恋母情结这个缺点是可以覆盖过去的。」 她还记得羊羹被无中生出的缺陷，看样子她真的很在意他。 「佳筠，跨年你要怎么过呢？跟男朋友对吧？」 不行，我一定要先让她把注意力放回男友身上。 「你们决定怎么过啊？一起去倒数吗？」脑中塞满男友的话，就没有空间挤下羊羹了。 「羊羹问我要不要一起跨年，不过我男友已经决定好行程了，所以……」佳筠的语气略些惋惜。 「你喜欢羊羹吗？」我挑明问。 「呃，我？」以往问佳筠喜不喜欢某个男生，她总能当即立断地否认，现在却迟疑了。 「你有男友怎么还能喜欢别的男人？」 「没、没有啦，悦青姐！」 上次本来要佳筠误会羊羹是同性恋，她错以为恋母情结，还对此失望了一阵子，没想到现在她对他的好感已到了能接受恋母情结的程度。 「佳筠，羊羹除了恋母情结，他还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了朋友的幸福，我很抱歉我要抹黑羊羹了。 「咦？什么秘密？」佳筠换上疑惑的脸。 不管是谁，只要听到心仪的人是同性恋，八九不离十都是死心收场。 「羊羹他无法对女孩子动心，他交往过的女生，他都无法给她们幸福。」 这些话完全是我瞎掰的，通常只要听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恋，大部分的人都不敢主动去确认真相。 所以，我不担心佳筠会跑去找羊羹戳破我的谎言。 「悦青姐，难道羊羹他……」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羊羹跟徐昶熙互称对方老公老婆，我觉得就算他听到有人谣言他是同性恋，他应该也不至于会生气。 「他性无能？」 啥？ 「不是的，佳——」 「我需要沉淀一下。」 天啊，羊羹要是听到有人说他性无能，他不杀了造谣的人才怪！ 「佳筠，你听我说——」 「悦青姐，让我冷静一下。」 先不说我之后会不会被羊羹砍死，佳筠这次比上次还打击，她有这么重视『性』方面的事吗？ 「性生活……很重要吗？」没接触过『性』，所以我不太瞭解这种事。 「悦青姐以后就知道了。」这意思是很重要囉？我看不出佳筠是这么肉慾的女孩。 不行不行，这攸关羊羹男人的自尊，我一定要跟佳筠解释清楚。 「佳筠，我的意思是，羊羹他是同性恋。」 「所以……所以……」 对，所以『性无能』是个天大的误会。 「因为性无能，他就出柜了吗？」 「我说——」 「不敢相信。」 佳筠，究竟是你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障碍呢？ 「我怕我会一直想到这件事，跨年还是先拒绝羊羹吧！」叹了口气，佳筠边说边走进一旁的员工休息室。 我猜，羊羹现在可能在某个地方狂打喷嚏吧？ ＃ 每次下班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就忍不住要埋怨这条又黑又暗的道路，因为没什么人经过就不设置路灯了吗？真是气死人了！ 抵达社区门外，住处大门前站了个身影，是崔银奎吗？ 伴着向前的步伐，那人影的脸孔越来越清晰，我错愕地瞪大眼。 「徐昶熙？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继一个崔银奎，现在又来个徐昶熙，在我家外面等待不觉得很空虚很闷吗？ 「来找你啊。」双手塞在外套口袋，徐昶熙缩起脖子呼出一口气。 「那个，你站很久了吗？」 「嗯，站了五小时。」 「白痴，你不知道我要打工吗？」 「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了你站五小时吗？」 我早该知道他在吓唬我。 「你找我有事吗？」 「不请我上去喝茶吗？」 「你想进去？」 「好冷，我快站不住了。」 「……好吧！」 上楼走进房间，徐昶熙坐在我的床沿，好奇地盯着我置物柜里的书本。 「你们的课本几乎都是中文版，应该可以考比较好吧！」 我觉得不管是英文版或中文版，我都一样考很烂。 「别看我的课本了，呃。」眼角顿然扫到床上被棉被遮住一半的分析化学课本，我心中立刻浮出想要藏好它的念头。 「怎么了？」徐昶熙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床铺，我飞速地扑过去，避免他发现课本。 不慎肘击徐昶熙的下巴害他倒向床，我顺其横跨在他身上，趁时按住他的双眼把棉被拉高盖住课本，再将整团棉被推到墙边。 「很痛欸！喂，你在藏什么？」挥开我按在他脸上的手，徐昶熙扣住我的双腕坐起身，那张清秀的脸庞随即逼近。 「你、你先放开我！」跪坐的双膝因他的动作偏离床铺，我失去支撑点改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形成了极为曖昧的姿势。 「……你到底乱藏什么东西啦？」红着脸把我甩到一旁，徐昶熙手伸进棉被里摸索。 再这样下去他会发现课本的！ 「你想找什么啦？」翻开课本他会发现我没写习题，然后就会知道我说我有写有复习都是骗他的，绝对不行！ 「这？」拉出一条hellokitty图案的四角裤，徐昶熙呆愕。 怎、怎么会有男人的内裤？是崔银奎的吗？他什么时候把这个忘在我家的？ 「你……跟男人过夜吗？」拎高手中的四角裤，徐昶熙神态略显凝重。 41 41 至今为止，为了不被徐昶熙讨厌，我对他撒谎几次了？而这些自圆其说的谎言，又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有些事诚实以对也许无法得到谅解，但至少不是用虚假去回应对方的信任、不是用欺瞒去敷衍对方的关怀，更不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不想再找其他藉口唐塞了。 「其实啊……」 和崔银奎过夜、忘了写习题，以及圣诞节当天爽约的原因，我一股脑全告诉了徐昶熙。 不管是要骂我一顿、或是揍我几拳，我都会坦然接受的。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我不晓得我还能说什么。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安静了半晌，徐昶熙淡缓的语气使我讶然。 「说谎跟道歉。」没有预期中的气愤和怒火，他只是疲惫地按着垂低的额头。 倒抽一口气，我收回投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心里满盈着歉疚和懊悔。 「你不骂我吗？」拜託，不要什么都不说，更不要用沉默面对我。 「徐——」 「我累了。」 从床沿起身，徐昶熙开门离去。 眼泪在门关上后夺眶而出，我背靠着墙角，脸埋进弓起的双腿间，任由泪水氾滥。 徐昶熙真的讨厌我了。 ＃ 抵达学校停好车，我揹起装有四本课本的沉重侧背包，缓缓向前迈步。 「顏悦青！」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我回头望向声音出处，徐昶熙恰巧从我面前走了过来。 「顏悦青！」正疑惑喊我的人是否为徐昶熙，同样的声音又从他后方喊来，我微怔。 瞟了我一眼，徐昶熙冷淡地走过我身旁。 ……被无视了。 这一次他好像特别生气，都怪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谎。 「昶熙怎么了？我想说可以一起聊聊耶！」 每次跟徐昶熙闹尷尬，斑斑总是那个状况外的人。 「你跟昶熙吵架了吗？怪不得他今天脸臭得要命！」盯着徐昶熙远去的背影，斑斑埋怨。 「反正他臭脸也不是一两天的事。」羊羹从斑斑身后冒出并补上一句。 因为跟佳筠乱扯的缘故，害我面对羊羹变得很心虚。 「是说，不知道谁跟佳筠讲了什么，她取消跟我跨年的行程了。」 貌似察觉我作贼心虚，羊羹语调讽刺。 「说起来，前阵子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会是同一个人在作怪吗？」脸凑上来贴近我，羊羹掛上诡异的笑。 双手推开羊羹靠近的身躯，我揹好侧背转身迈出脚步，羊羹和斑斑则跟上各走在我左右两边。 看了眼羊羹平淡的侧顏，我挺开心降低了他成为第三者的机率，毕竟佳筠跟她男友那么稳定，无故被介入不是很可怜吗？ 「刚听到你们的对话，羊羹终于要被女人甩了吗？」斑斑幸灾乐祸地窃笑。 「不，她会忍不住回电给我的。」不在意斑斑的嘲笑，羊羹的嘴角弯起自信的弧度。 「为什么你这么篤定？」我疑惑。 「你们科系到了，再见。」忽略我的问题，羊羹举起手挥了两下。 「那个，我不知道你跟昶熙怎么了，可是我希望你可以赶快把他恢復原状，他这样我都不敢跟他讲话，超可怕的。」在我转身准备走进大楼，斑斑按住我的肩膀对我说道。 我也觉得徐昶熙很可怕啊！ 而且为什么是我要去把他恢復原状？羊羹或斑斑不行吗？不然叫爱慕他的瑞德试试看嘛！再不行还有关祺瑋跟刘敬君啊！ 「你可以中午再去跟老婆间聊。」羊羹提议。 「我觉得他现在不想看到我。」看到我就想毙了我，更别说是坐着好好聊天了。 「所以跨年你就不能一起来囉？」斑斑失望地问。 「抱歉，我跨年那天早就跟别人约好了。」其实就算没约崔银奎，我也不打算跟徐昶熙他们一起玩。 有我在的话，瑞德肯定无法玩得尽兴，思竹也会因卡在我们之间而闷闷不乐。 现在想想，思竹或许就是顾虑到这些才没约我的吧？ 「看样子是要跟别的男人约会。」 「真假？怎么能跟羊羹一样见色忘友？」 「我已经被拒绝了，你别在我伤口撒盐。」 「可是难保你不会跟其他女人出去。」 「是这样没错啦！不过——」 「你这个见色忘友的暴力狂！」 暴力狂？ 忆起羊羹在怪咖老闆脸上挥拳的画面，我顿时领悟。 「真是的。」叹了口气，羊羹毫不留情往斑斑头顶灌下一拳。 「呜呜好痛喔！」斑斑蹲下身，双手按着被揍的部位啜泣。 「我们去上课了，再见。」语毕，羊羹扯着斑斑的领口离去。 儘管脚紧紧抓住地板，斑斑终究敌不过羊羹的力气，硬被拖着往后走。 「好可怕的暴力狂，救命……」斑斑试图向我求救，但我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俩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 放学时到机车前打开车厢戴上安全帽，有人从后点了下我的肩膀。 我发现很多人都喜欢站在我后面点我肩膀，直接到我面前跟我讲话不是更快吗？每次站在我身后的人都会吓我一跳，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一起去吃饭吧！我也找了舜仔跟阿谦喔！顺便载我一程！」小俐晃着掛在手腕的安全帽，喜逐顏开。 「咦？」我已经好久没跟人家一起吃晚餐了，突然觉得好感动。 「怎么了？还不想吃饭吗？」 「没事没事，我们走吧！」 「嗯！」 发动引擎，小俐搭上后座，双手环住我的腰际。 这动作让我小小震惊了下，这是我第一次载人被人抱住，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有种……被深深信赖的感觉。 「小青，你是不是有打工？」将下巴抵在我的左肩，小俐问道。 「嗯，在麵包店打工。」 「麵包店？好棒喔！跟你买会比较便宜吗？」 「你的想法怎么跟羊羹一样啊？」 「羊羹学长吗？哈哈。」 这两个贪小便宜的傢伙。 「啊，就是这里。」骑了一段路程，我们终于来到小俐所说的义大利麵店。「车子停这里就可以了。」 车子停放在店门口前方，小俐下车脱下安全帽。 拿过小俐的安全帽吊掛在车厢旁，我接着脱下自己的安全帽掛上。 「这间店感觉满不错的。」我说。 灰黑色的建筑，上方用银色金属镶嵌着店名，门前竖立一个小黑板写着今日推荐和特价餐点。 「披萨捲饼今日特价耶！感觉很好吃。」盯着板上的内容，我藏不住心中的雀跃。 「噗，小青好开心喔今天。」小俐不由得对我的举动笑出声。 因为从没跟朋友来过这样的店，真的超级开心！ 想把这句话告诉小俐，但我害羞不敢说。 率先抵达的舜仔跟阿谦选了个靠窗的四人座位，他们俩并排坐一起，我跟小俐则并肩坐在他们对面。 「小俐好慢喔！」斜对面的阿谦捏了捏脸上那隻大鼻子，嘟嘴埋怨。 「啊，一定是那个男人婆在拖时间。」坐在我对面的舜仔拿卫生纸将四人的餐具擦过一遍，随后又用擦过餐具的卫生纸擦拭桌面。 「谁是男人婆啊？」我不太满意这个称谓。「你有洁癖？」 盯着他的动作，我深感讶异，因为他的脸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乾净』。 或许，我不该以貌取人。 「东哥在外面吃东西一定会将餐具擦过一遍，我就学起来了。」舜仔得意地勾起丰厚的唇。 「对了，我还不知道小俐哥哥的全名。」有点好奇呢！ 「我哥没跟你自介过吗？那个笨蛋。」小俐扁了扁唇。「我哥的全名是罗圣东，朋友都叫他阿东或东哥，你可以叫他小东东试试。」 「这样叫他不好吧？」他可能会把我宰了。 「别顾着聊天了，点餐吧！」阿谦把菜单推到小俐面前，顺道附上一支笔。 在他们点餐的同时，我随意环顾四周正好瞧见柜檯上方的时鐘，十七点四十三分。 「糟了！」我打工来不及了！ 「怎么了？」 「怎了男人婆？」 「小青怎么了？」 就算现在以时速八十骑车赶过去，最快也要花上二十分鐘吧？今天薪水扣定了。 「没事。」打电话向老闆请假一天吧！这个週末再去补回来。 解开手机锁，画面出现两通未接来电，是崔银奎打来的。 他应该是为了跨年的事打电话给我吧？ 明天就是十二月底了，可以跟他一起跨年我好开心，晚点回电给他吧！ 拨出老闆的电话，我胆战心惊地等候电话那头接听。 『喂？』电话接通了。 「老闆吗？我是悦青啦！今天想跟你请假一天，这礼拜日再去补班一整天可以吗？」希望老闆直接答应，不要问我请假原因。 『今天佳筠也跟我请了假，你们俩是说好的吗？』 「咦？佳筠也请假？好巧！」 『好啦，跨年好好玩吧！这两天我还忙得过来，再见囉！』 「老闆也不要太操劳累坏身体囉！掰掰。」 老闆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让我请假了？她今天的心情一定很好。 掛掉电话我才想到，佳筠今天请假是为了谁呢？是她男朋友，还是那个暴力狂羊羹？ 噢拜託绝对不要是羊羹，我真的不想看到可爱的男生变成可恨的第三者啊！ 「说到明天，明天不是跨年夜吗？小青要跟昶熙一起跨年吗？两人顺便跨越友情升格为爱情呀！如何如何？」 其实，我到现在仍然不太习惯小俐撮合我和徐昶熙。 「小俐别瞎说了啦！」喝了口白开水，我傻笑了笑。 服务生恰好在此时送上餐点，大家开始把注意力转放到餐点上面，让我得以回避跨年的话题。 「这布丁好好吃噢！」舜仔另外点了个烤布丁，他尽兴地品嚐着。 「对了，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们的年龄吗？」我记得东哥说他二十四岁，那这两个人也跟他同岁吗？可是又感觉他们像东哥的学弟。 「二十四。」 「我过完生日也二十四了。」 以生日推算的话，舜仔原来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 间聊几个小时后，我们便各自回了家，不过小俐同样由我接送回去。 「小青路上小心喔！」到了小俐的住处，她脱下安全帽掛在腕上，站在门前向我道别。 「你自己住吗？」我顺口问。 「不，跟哥哥合租。」 「兄妹一起住？」 两人共用厕所、共用一张床？这…… 「我们是雅房，一人一间房间，共用客厅跟浴室。」 「哦，我还以为你们俩住一间套房。」 「我本来是想跟哥哥住套房，但哥哥觉得不好。」 呃，我也觉得不好。 「那我先回去囉！」 「嗯，路上小心。」 今天能跟他们一起吃饭聊天，真是太好了。 「小青。」 机车转了个方向准备催下油门离开，小俐小跑步到我右边揪住我的袖子。 「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很开心！」抿着唇，小俐双颊略微泛红。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拉下口罩微微笑。 「我也是，我从没想过能跟你当朋友，真的觉得很高兴。」 我相信她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所以愿意同以真诚相待。 「那，改天再一起吃饭。」 「当然没问题，掰掰。」 「掰掰，骑车注意路况喔！」 「嗯，我会的。」 ＃ 时间二十一点五十分，我好久没这么快洗完澡躺在床上了，好舒服！ 小俐在我洗澡吹头发的期间传来一封简讯，文字跟特殊符号塞满了整个视窗，还有捲轴可以往下拉，想必她一定是个打字火速的简讯神手。 『想跟小青分享很多事，希望小青不要介意喔！ 明天我要跟隔壁班一个男生去跨年，同学们都说我适合更好的，所以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可是对我来说他很特别，有着别人没有的优点，就跟小青一样喔！ 对了，小青还没跟我说跨年要怎么度过耶！分享一下吧！』 这封简讯还是等我跟崔银奎讨论完再回覆吧！ 『喂？』 电话一接通，崔银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我的心情霎时由平静转为紧张。 「银奎吗？」 『……嗯。』 是我的错觉吗？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你心情不好吗？」 『嗯，不太好。』 「为什么？怎么了？」 『小青你——』 『银奎，吃药囉！』电话那头冒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远远的听起来像上了年纪的欧巴桑。 『又是止痛药吗？』 『没办法啊，你不吃等一下会痛到睡不着喔！』 『我倒不觉得有这么痛。』 『啊，跟你说手要固定好，否则会接不完全喔！』 他们的对话好奇怪，听得我满头雾水。 『要我餵你吗？』 『不用，我左手还没断。』 左手还没断？表示右手断掉了吗？ 「银奎，你怎么了吗？」没再听见欧巴桑的声音，我对着话筒出声。 『没什么，但明天大概不能陪小青了。』 「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想……见我？为什么？』 欸？为什么？ 『我对小青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存在？银奎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好像我一说错什么，他就会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小青的身边……只有我不行吗？』 42 42 电话里沉闷的语气和平时爱开玩笑的崔银奎截然不同，我并非迟钝到听不出他话中的含意，而是不敢进一步确认，因为害怕我们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相处自如。 喜不喜欢、爱不爱、在不在乎……诸如此类的问题，为了不失去彼此间一点一滴建立而起的情谊，往往藏在心里自行想像猜测，绝不轻易问出口。 但是，如果一时的逃避让心意相通的两人就此错过了，不是更加遗憾可惜吗？ 「银奎，我说是的话，你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我以反问的方式回答了崔银奎的提问。 『让我待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能让想追你的人靠近你，也只准想我的事。』崔银奎温柔的语句里有着一股难以违抗的强势。 崔银奎就像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当我以为吸引我的是他表面的单纯温柔，其实我的心早已沉溺于他坏坏的神祕气息。 现在我才深刻感受到，自己对崔银奎如此在意。 『虽然想继续跟小青聊下去，但很晚了还是让小青去休息吧！』 「等一下，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了？还有你在哪里？」 想起刚才他跟欧巴桑的谈话，内容有提及受伤和药物的字眼，该不会是在医院吧？ 「银奎你……受伤了吗？」 『这是女朋友的关心吗？』 女、女朋友！ 『小青害羞了。』 「才没有！」 即使隔着电话也会心跳加速，是我反应过度了吗？ 『我睏了，掰掰。』 「欸你还没跟我说你在——」 喀嚓。 我还不知道他在哪里欸！ 『您的电话将转进语音信箱，嘟声后开始计费，如不留言请掛断……』 回拨崔银奎的电话，没想到他已经设成关机状态了。 这时候就要求助我跟崔银奎共同认识的人，即阿森和牙籤，不过我好像没有他们两个的联络方式欸！难不成要我现在跑pub一趟吗？ 唉，真是的。 ＃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神经病？」听完我的来由，牙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牙籤别笑了，人家很认真。」阿森手遮着嘴憋笑。「不过，崔银奎搞不好就是不希望你这么晚了还骑车出门，才关机不告诉你的喔！」终于克制住笑意，他接着表示。 「对啊你干嘛不等到明天早上再看看他会不会开机告诉你？像个疯婆子一样半夜衝来pub你想吓死谁啊？」牙籤一手按着肚子，一手狂捶桌面。 虽然很不爽牙籤的笑声，但他说得也没错，我似乎不该这么冒然行动。 「而且就算他隔天没开机告诉你，你也可以下午或晚上的时候过来找我们，半夜真的有点危险。」阿森补充说道。 是，我知道错了。 「不过，崔银奎没告诉你吗？」 「他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出了点小车祸。」 「出车祸？」 崔银奎不要紧吧？回想起来，那个欧巴桑好像有说他的左手还是右手断了，真令人担忧。 「好啦，我再发简讯给你，你早上再去探望他吧！现在先回去休息。来，输入你的电话号码。」阿森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我。 「你不能现在告诉我吗？」 「现在告诉你你就会直接去找他吧？」 「嗯，没错。」 收起我输入完号码的手机，阿森双手抱胸摇了摇头。 「总之呢，你也希望崔银奎赶快復原吧？既然如此，你就别打扰他的休息时间了，好吗？」 的确，这个时间崔银奎大概也睡了。 「笑到好累喔！我觉得我快要胃抽筋了。」趴倒在桌上，牙籤无力地说着。 「好了，牙籤你带她回去吧。」 「哈？为什么是我？我很累欸！」 「你放心让一个女孩子骑车回家吗？」 「嘖，知道了啦！」 牙籤应该是开车载我回去，刚好明天不用上班上课，机车就先放在这里吧！ 「谢谢你喔，牙籤。」 「不用谢，清洁工。」 可恶的牙籤。 ＃ 提着装有几颗芭乐苹果的塑胶袋，我站在病房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 「请进。」 崔银奎的声音从房里喊出，我转开喇叭锁，把头探进去。 「小青怎么知道我在这？」对上他狐疑的视线，我笑了笑后入内带上门。 崔银奎的右手包覆石膏悬掛在胸前，额头、颈部和双脚也有绷带缠绕，看上去不严重却也伤得不轻。 「阿森跟你说的吗？」崔银奎专注着腿上的平板电脑，左手缓慢地在萤幕上游移。 「对啊。」 「阿森这个大嘴巴。」 「谁叫你不告诉我？」 「我想出院再跟你说。」 看他这个样子，要出院还得经过一段时间吧？我可不想等那么久。 「我削水果给你吃，有盘子吗？」 转向一旁的柜子查看，一束紫色的鲜花旋即映入眼帘。 「那个是探病的人送的吗？」好像没看过这种花，色泽满美的。 「那束花吗？」 「嗯。」 「那是——」 「oppa！」 房门打开，一头红褐色长发的女孩走向病床，她化着浓妆，鹅蛋脸下方是纤细的四肢和腰部，整体看来是个身材匀称的美女。 先撇开她有没有穿高跟鞋，她的身高少说也有一米七吧？ 「小青，跟你介绍一下，她是朴顺英。」崔银奎简单向我介绍身旁的正妹，接着又用韩文与她交谈。 朴顺英？怎么觉得这名字唸起来好熟悉？朴……parksoonyoung？ 咦，不会吧？她就是parksoonyoung吗？那个狂打电话却被崔银奎设成拒听的人？ 啪！ 一个巴掌倏地袭上我的左颊，手中的苹果滚落到地板，我瞠大眼望着对我动手的朴顺英。 「soonyoung！」崔银奎斥喊她的名字，随之接了句我听不懂的话。 朴顺英咬着下唇，怒视我的眼神满满不甘。 「你走！离开这里！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面向我指着门口，她示意我立刻离开。 回避她的目光，我蹲下身捡起掉落的苹果，抬起头正好对上崔银奎悲伤的神情。 看到这样的崔银奎，我感觉心像是被揪紧了般难受。 「你没有比我更瞭解银奎哥，我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 「soonyoung……」 「你想阻止我跟银奎哥结婚吗？」 「soonyoung！」 结婚？ 崔银奎跟朴顺英，会结婚吗？ 「银奎哥的父亲决定让我们结婚，听到这样，你还敢继续喜欢银奎哥吗？」朴顺英走来我面前抓住我的双肩。「只有我知道银奎哥有多痛苦，只有我知道……」抖动着红唇，她拧眉流下眼泪。 注视着那流泪的双眼，我的世界彷彿时光静止，所有思绪猛然定格在这一瞬间。 此时，崔银奎冷冷地说了句韩语，朴顺英松开我的肩膀，双脚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都是我才让银奎哥痛苦的吗？你的事，还有姐姐的事……」手撑着地板站起身，她缓步走出病房。 因为这个女孩的出现，我才惊觉我跟崔银奎的距离如此遥远。 拿起柜子上的紫色花束，我连他喜欢这种花都不知道。 「美丽的花都这么香吗？」鼻子抵在花瓣前，我轻嗅从中散发出的花香。 「小青……」 「我改天再来看你。」 放下花束，我将装着水果的袋子放置花旁，揹起侧背走至门口。 「我以为小青会问很多问题的。」手覆住喇叭锁，崔银奎在我背后出声。 「想问啊。」 「嗯？」 「但是害怕。」 感觉知道越多，心就会越痛。 「小青很在意顺英的事吗？」 说不在意是骗人的，因为他们提到了结婚不是吗？ 结婚是外人无法介入的事情，我能做到的就只有祝福了。 「银奎，要幸福喔！」关门的剎那，我隐约听见崔银奎轻喊我名字的声音。 43 43 缓步走在医院长廊，脑中塞满了崔银奎和朴顺英的事，一个不注意，我撞上迎面而来的身躯，赶紧后退几步低头道歉。 「没关係，你没事吧？」 被我撞到的是个身高约一米八、脸庞清秀且略带几分成熟的男性，他一身黑西装西裤，气质与态度看来都相当稳重。 他的感觉跟关祺瑋很像，俊俏程度也不相上下，明显的差别应该就在于他较关祺瑋白皙的肤色。 「老哥，你走那么快干嘛啦？」阿森拿着鲜花从男人身后走来，一手搭上男人的肩膀。 这个帅哥是阿森的哥哥？我倒觉得他们俩看起来比较像朋友，因为有一种不协调感。 一个是器宇轩昂的天然帅哥、一个是长相平凡却很会打扮的潮男，这样的两人真的很难联想到他们是来自同个家庭的兄弟。 「咦？你也要去探病啊？」手移开男人的肩，阿森将花束夹在手臂内侧，双手插进外套口袋。 阿森的问题让我又想起崔银奎和朴顺英的事，我不自觉有点失落。 「不，我正要回家。」 「你不去看崔银奎吗？」 「看过了。」 「那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因为……」 我不想打扰他和未婚妻相处。 「觉得很累，想改天再来。」忍住即将衝出的话，我改口回答。 「说什么啊你，你不是常为了他来找我们吗？这样就累了很不像你欸！」掌心覆上我的头顶，阿森歪头噘嘴。 是啊，当初为了崔银奎有多远我就跑多远，没想到这个动力在朴顺英出现之后，全然消逝了。 我现在……可能无法再为崔银奎奔跑了也不一定。 「阿森，我先走了。」 「喔，好吧！」 崔银奎，喜欢你好累。 ＃ 绕进某间书局，我盘腿坐在cd区的角落，戴上试听用的耳机，随手拿了本开封的小说阅读。 这本小说叙述的是一位高中女生爱上了来自英国的交换学生，在经歷一番波折后，两人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剧终。 将小说放回原位，我环抱着膝盖，脸埋进手臂沉浸在耳机播放的西洋乐曲。 wouldyouknowmyname. ifisawyouinheaven. woulditbethesame. ifisawyouinheaven imustbestrongandcarryon. causeiknowidon'tbelong……hereinheaven. 脑中盘旋起崔银奎哼唱过的旋律和歌词，心顿时一阵刺痛。 崔银奎，为什么看起来无忧无虑、带着乐天活泼个性的你，弹奏的音乐却是如此悲伤、如此寂寞呢？ 是我不够瞭解你，亦或是你不想让我懂你？ ——我猜是后者。 拿掉耳机，我站起身拍拍屁股，抬起的视线正好停放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 「悦青姐？」不知何时我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佳筠的表情也充斥着惶恐不安。 「好巧。」羊羹倒是一脸无所谓。 「佳筠，你请假是为了跟羊羹约会？请你否认。」 她不是无法接受性无能的男生吗？不是还说目前不能好好面对羊羹，所以拒绝和他一起跨年了吗？ 「因、因为……」 「昨晚太愉快了。」 羊羹接了一句引人遐想的话，他不会真的跟佳筠做了什么吧？ 「悦青姐。」佳筠把我拉到角落缩小音量。「羊羹没有性无能，他也不是同性恋，你是不是误会他了？」 慢着，这些事佳筠什么时候确认的？愉快的昨晚吗？ 「佳筠，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男朋友？该不会你们分手了吧？为了羊羹分手了吗？」我剧烈摇晃佳筠的双肩，内心满满地不可置信。 「真是的，你误会什么了？」 羊羹用手刀敲击我的脑门，制止我继续鬼吼鬼叫。 「昨晚在路上巧遇佳筠，我们在公园聊了很久，把一些『误会』解开了。」 故意强调误会两字，羊羹向我投射一记锐眼。 结果毁谤羊羹的事被他本人知道了，我真想挖个洞活埋自己赔罪。 「羊羹，对不起。」不敢直视他，我侧着脸致歉。 「你到底是从哪听来的？」羊羹挑了下眉，额头隐隐爆出青筋。 不是听来的，是我自创的。 「我我我……」 「不会是你自己发明的吧？」 不愧是羊羹，真聪明。 「因为好奇你的恋爱经歷，随便问问后把所有的答案集中起来，就產生了这种奇怪的解读呢！哈哈哈！」 这个理由是我针对羊羹给我的感觉乱掰的。 「像这种事啊，你直接来问我，我会给你最完整的答案，无论是口头上或是行动上。」单手贴放在我耳后的墙上，羊羹掛起戏弄般的笑。 羊羹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吗？听得我寒毛直竖！ 「对了，你今天是不是间着没事？」手收回在脚边，羊羹问道。 「嗯，是啊。」暂时遗忘的崔银奎又浮出脑海，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被选为今天买炸鸡的工作人员，你来帮我。」按住我的肩膀，羊羹抿唇微笑。「买完炸鸡我们再一起回敬君家，大家一起玩。」 「为什么是我？你干嘛不找佳筠？」 「她又不认识那群人，而且她晚一点要跟男友去约会。」 原来佳筠没有跟男朋友分手，我暗自松了口气。 「你好像很庆幸他们没有分手。」 「当然啊，毕竟是朋友的幸福嘛！」 而且羊羹是个不错的男人，我不希望他成为被看衰的第三者。 「你这么排斥我跟佳筠在一起，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你是不是有幻想症？」 「四点多了，好快喔！」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佳筠惊呼。「我跟男友约四点半，现在要赶去搭车囉！悦青姐、羊羹，掰掰！」道别后，她急急忙忙离开。 「欸，从以前我就想问了。」佳筠离开约两分鐘后，我出声。 「问啊。」 「你到底喜不喜欢佳筠？」 我也好奇佳筠究竟喜不喜欢羊羹，他们总让人觉得快要在一起，却又好像只是朋友。 「这你不是问过了？」 「可是你从没回答过。」 「你真的对我有意思？」 反正这傢伙死都不跟我讲清楚就对了。 「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我拒绝了。」 欸？拒绝？什么拒绝？ 「买炸鸡是晚上的事，我们先去斑斑家。」不打算继续话题，羊羹放回手上的小说，转身走向门口。 感觉羊羹比徐昶熙和崔银奎更加讨厌谈论自己的私事，所以才常常以玩笑带过话题。 我想，能听到他透露『拒绝』两字已经算是奇蹟了吧！ ＃ 斑斑住在徐昶熙住过的学生宿舍，刚好就在徐昶熙以前的房间隔壁，羊羹没有敲门直接转开喇叭锁进入，随后立即传出斑斑的咆哮声。 「你又给我直接开门！」 「你又没锁。」 「你干嘛不回自己房间啦？」 「我带了客人，进来吧。」 「谁？」正准备步入房间，徐昶熙的声音让我不由得停顿脚步。 怎么办？要进去吗？ 「是谁啊？干嘛不进来？」斑斑边说边往门口移动，双眼在见到我后瞪大。「咦？悦青？你怎么来了？」 好死不死又叫出我的名字，害我更不能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走进房间，斑斑回到电脑桌前继续他的线上游戏，羊羹趴倒在床铺翻阅漫画，徐昶熙坐在床上背靠墙观看电视。 坐在床铺旁的地板，我盯着徐昶熙，他身穿黑色薄长袖上衣，下半身是膨松的灰色棉裤，最让我留意的是他那头修剪过的『黑发』。 「干嘛？」 察觉我的视线，徐昶熙转过脸开口，我赶紧低头回避。 「你不是很忙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不以为意的语气里藏着几分挖苦，让我觉得有些刺耳。 「我没有很忙啊。」他该不会还在生气我说谎的事吧？ 「斑斑，祺瑋说有事找我们，我们去他房间。」 「啊？现在吗？不能晚点吗？我这局还没打完欸！」 「嗯，就是现在。快点，不然我揍你喔。」 于是，斑斑不情不愿地跟着羊羹走出房间。 羊羹，我知道你很热心地替我跟徐昶熙製造独处机会，但你这番好意我可不可以心领就好？ 「你黑发满好看的。」明知道可能又会被打枪，我终究忍不住开口。 「所以我之前的发色很丑吗？」 「你干嘛曲解我的意思？」 「谁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徐昶熙真的很讨厌，不管什么时候。 「我知道我说谎让你很生气，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的话，我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不要让我以为可以得到谅解却又不断碰壁踢铁板。 「不。」 「不生气了？」 「现在不是气那个。」 什么跟什么？难道徐昶熙这个人是为了生气才活着的吗？ 「你真的很迟钝。」 44 44 拜託，徐昶熙的个性那么扭曲难搞，我哪知道他不爽的原因啊！这根本和我迟不迟钝无关吧？ 不过既然他会说我迟钝，就表示惹到他的人很可能是某个我们共同认识的朋友。 感觉他最近很少和关祺瑋或刘敬君有交集，不会是他们俩其中一个吧？ 「你最近跟谁有心结吗？」不想让徐昶熙认为我在八卦他们的事，我问得很含蓄。 「你这个人真的很极端欸！」 结果徐昶熙回了个让我错愕的答案。 「不是想太多就是问题一堆，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吗？」不等我反应过来，他没好气地接着一句。 「我哪有问题一堆啊？」这傢伙根本在抹黑我。 「白痴，我能跟谁有心结。」 他干嘛非要呛完我再回答我？真是莫名其妙。 「反正跟你说你也不懂啦！我不想浪费口水。」 「你不说我当然不懂啊！」 「我知道你听了也不会懂。」 「你又知道了？」 「因为你很蠢啊。」 ——因为你很蠢啊。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徐昶熙可以这么惹人厌？ 「昶熙——」 房门忽地被用力打开，瑞德兴奋地衝上床扑倒徐昶熙，将他压在自己身下。 「宝贝你什么时候染回头发的？超帅的耶！」抓了抓徐昶熙的发丝，她新奇地说道。 「你干嘛啦？很痛欸！」不耐地拉开瑞德坐起身，徐昶熙推了下滑落到鼻头的眼镜。 「好嘛，别生气。」瑞德无辜地噘起嘴，双手揽住徐昶熙的颈肩。「你自己在房间里看电视不无聊吗？」 从她的话可推测出她并未发现床铺下方的我，我这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有多薄弱。 「你瞎啦？」徐昶熙拨开肩上的双手，语气厌烦。 「……你！」 疑惑的视线游移到我脸上，瑞德的表情立刻变得嫌恶。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们没有约你吧！你怎么可以单独跟昶熙待在房间里？是不是想勾引他？先回家照照镜子吧你！」 食指对准我吼个不停，她的话越说越夸张。 「不要在我房间吵架啦！等一下害我被邻居检举！」在我不知如何反驳的同时，斑斑正好开门走进来。 「你的邻居不就羊羹祺瑋他们吗？他们又不会检举你！」 「但你的声音很大声，会吵到楼下楼上的人啊！」 「你说我的声音怎样？再给我说一遍！」 「……没、没有啦，反正不要在我的房间里吵架啦！」 原先我还挺讚赏斑斑很有魄力地指责瑞德的鬼吼鬼叫，没想到这个笨蛋一下子就退缩了。 「昶熙，你干嘛不去敬君的房间？大家都在那里聊天耶！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对我和斑斑各瞪一眼，瑞德转头询问徐昶熙。 咦？大家都在刘敬君的房间，徐昶熙却独自待在这里看电视，他果然跟某人有心结！ 「我在看电视。」 「那里也可以看电视啊！」 「我想在这里看。」 「好吧，那我也要在这里。」瑞德坐在徐昶熙身旁，侧身搂着他的手臂。「这部电影的片名是什么？感觉满温馨的耶！」头顺势靠在徐昶熙肩上，瑞德对我勾起得意的笑。 ……她这是要我吃醋的意思吗？ 「对了，今天是羊羹和谁要去买炸鸡啊？」安静了几秒鐘，瑞德又出声。 「好像是达可，但羊羹说悦青要帮他。」斑斑回答。 「为什么是她帮他？那达可怎么办？」 瑞德肯定觉得我在破坏她姐妹和羊羹的好事，我也在瞬间明白羊羹要我帮忙的用意。 可恶的羊羹，竟然拿我当挡箭牌！ 「所以你是为了羊羹才来的喔？」徐昶熙丢出疑问。 「不算吧？」我是答应了羊羹要帮忙，但也不算是为了他才过来。 「哇，羊羹好有行情喔！可以让很忙的人特地过来跟我们跨年欸！」徐昶熙口气淡然地暗讽我，让我觉得他更讨人厌了。 「斑斑你去把羊羹叫过来！」瑞德不满地命令斑斑。 「为什么是我？」 「快点去！」 「你干嘛不自己去？」 「你不去我就揍你！」 「他也不是我叫就会过来啊！」 「快点啦！」 瑞德真跋扈，一看就知道是个欺善怕恶的人，只会把对自己不利的事扔给别人做。 过没多久，斑斑隻身回到房间。 「羊羹勒？」 「他说有事自己去找他。」 哼，我就知道羊羹不会轻易臣服于瑞德的恶势力。 「昶熙你陪我去骂羊羹啦！」搞半天瑞德原来是想让徐昶熙帮她撑腰。「他真的太过份了！当初说好他跟达可一起去买炸鸡欸！他怎么可以放人鸽子？」 她的音调随着激动的情绪逐渐高亢，徐昶熙忍不住挖挖耳朵。 「你自己去。」 「昶熙你跟人家去！」 「我现在心情很差。」 徐昶熙漠然一句使瑞德噤了声，不敢再说半句话。 「呵呵，我去找祺瑋了。」 「我、我也去找达可了。」 一脸畏惧的斑斑说完便往门外移动，瑞德也跟着离开房间。 现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里仅剩我和徐昶熙两个人，我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干嘛不一起过去？」 「啊？我、我不知道过去干嘛。」 跟他们不熟，过去也是自己待在角落发呆吧？ 「那你在这可以干嘛？」 「嗯……跟你聊天看电视。」 「你想跟我聊什么？羊羹吗？」 「为什么是羊羹？」 「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 「啊，听说你们是同一个高中的，也是同班的吗？」既然徐昶熙想聊羊羹的事，我就随便和他聊一下。 「斑斑也是啊。」徐昶熙缩小电视的音量，而后将遥控器扔到一旁。 「那你们很厉害欸！可以一起考上同间大学。」而且三人都是化工系的，功课一定都很好。 「你好像很高兴。」 「有吗？还好啊。」 「因为可以认识羊羹吗？」 为什么他要一直强调羊羹？有点烦。 「也因为你考来这里我才能认识你啊！」不管是认识羊羹、徐昶熙或是斑斑，我都觉得很开心。 「也因为认识我又认识羊羹，你更高兴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羊羹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全校全系第一名喔！」 天啊，羊羹这么厉害吗？太酷了！ 「所以他的追求者一直都很多。」 「是喔？那很好啊。」 「你失望了。」 「我为什么要失望？」 「因为你赢不了那些情敌。」 ……我没有。 「两位。」羊羹开门探进头。「欸不好意思祺瑋说要跟我一起去，所以你不用帮我了，我们现在要出发去买东西，晚点见。」语毕，羊羹轻轻带上门。 「吓我一跳，说曹操曹操到。」 「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 「什么很可惜？」 「你不能跟他去买炸鸡了。」 「不会啊。」 跟羊羹去买炸鸡的话，我若是提不动多人份的食物，反而会变得碍手碍脚，所以换成关祺瑋满好的。 「欸，上次在学校找你那个男的，他叫什么名字啊？」 徐昶熙话题换得好突然，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梁思竹生日那天也有去ktv，后来不爽走掉的那个。」 他怎么会提到崔银奎？提到一个我目前最不想谈论的人。 「崔……」连他的全名我都不想提及。 他现在是不是在跟未婚妻规划着什么时候结婚呢？那他结婚的话，会发喜帖给我吗？ 只是，就算我收到喜帖，大概也不会出席吧？因为没有勇气见证他与另一个女孩的幸福。 「不想讲就算了。」徐昶熙出声打断我的思绪。「我今天没有很想吃炸鸡，我们去看夜景你觉得怎样？」接着又转了个更无厘头的话题。 跨年期间什么地方都人挤人的，会很麻烦吧？ 「你想去哪看夜景？」 「附近有个隐密的地方，在那里看星星会很清楚。」 星星？ 「噗嗤！」 「你在笑我吗？」 「没、没有。」 有没有搞错？这个性格恶劣的傢伙居然喜欢看星星？差点笑死我！ 「你不想去就算了。」 「那就去看星星吧。」 「这么乾脆？」 「因为我心情好。」 我很高兴徐昶熙原谅了我说谎的事，也很高兴还能再跟他一起聊天。 「需要我约羊羹一起去吗？」 「你真的很烦欸！」 我忍不住捶击徐昶熙的手臂，他仰头笑了起来。 「好像很久没看到了。」 「嗯？什么？」 「没事。」 好像很久没看到徐昶熙的笑容了。 ＃ 没向任何人报备，我跟徐昶熙直接骑车到某个幽暗的湖边，将车子停置一旁后，两人在草皮上躺了下来。 「徐昶熙你骗人。」望着夜空，我根本没看到几颗星星。 「可能今天天气没有很好。」 「应该说，现在已经很难看到满天星的夜空了。」 「那你还说我骗人。」 「跟你开开玩笑啊。」 「不好笑。」 两人静静地凝望着天空，我的肚子冷不防传来一阵咕嚕咕嚕声响。 「唔，咳！咳！」我假装咳嗽试图掩盖这丢脸的声音。 「肚子叫成这样，你是饿疯了吗？」徐昶熙毫不留情地吐槽我。 被男生听到肚子大叫已经够羞愧了，他干嘛硬要补这句嘲笑我啦！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想吃点东西吗？」 「你想回去吃炸鸡吗？」 「不想，一群人吵死了。」 徐昶熙会这样想绝对是因为他自己变安静了。 说到这个就想到羊羹爆料的事，我满好奇他跟家人是怎么相处的、以及他们的感情好不好。 「你有兄弟姐妹吗？」虽然我已经知道他有哥哥了，但那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还是先装作一无所知吧！ 「嗯，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真的假的？羊羹只跟我说过你有哥……」 不小心说溜嘴了。 「你干嘛跟羊羹聊到我？」 「我忘记那次聊到什么了。」 好像是聊到徐昶熙搬家的事。 「那你都知道我有哥哥了还问我。」 「但我不知道你也有姐姐妹妹和弟弟啊。」 「那是骗你的，我只有哥哥。」 「你干嘛骗我啊？」 「让你知道被骗感觉有多差。」 呃！ 「你真爱记仇。」 「还好啊。」 眼睛渐渐习惯黑暗，我望着徐昶熙的侧脸，欣赏那坚挺的鼻子、完美的下顎弧线。 「你在看我吗？」他驀地转过侧顏，我赶紧移开锁定的目光。 「我、我肚子饿了。」 「嗯，我知道你饿好几天了。」 「才没有！」 唉，跟徐昶熙认真就输了。 「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吃什么？」 「边骑车边讨论吧。」 「嗯。」 ＃ 选了间冷气超强的火锅店，我跟徐昶熙各点了牛肉锅和猪肉锅，拿好饮料餐具后两人坐在位置上一起互看发呆。 「牛肉锅哪位？」 不久后一位女店员走来桌旁，我跟徐昶熙抬头望向她，同时瞪大了双眼。 「牛肉锅是哪位？」看我们没半点回应，她又重覆问了一遍。 「是、是我。」徐昶熙呆滞地指着自己面前。 「请慢用。」女店员放下牛肉锅，浅笑后离开。 「她什么时候在这打工的？」 「不知道，没听祺瑋提过。」 难道跟徐昶熙有心结的是关祺瑋吗？ 因为太久没有交集，关祺瑋才没跟他说女朋友在火锅店打工的事？ 等一下，如果是关祺瑋和徐昶熙有心结的话，那我以后不就很难再跟关祺瑋说话了吗？怎么这样！ 「为你送上猪肉锅。」不到两分鐘的间隔，杨舒念再次送上猪肉锅。 「小念你来打工，那跨年不就不和祺瑋一起过了？」就连现在徐昶熙提到关祺瑋的名字都让我觉得很客套。 「嗯，我有传简讯跟他说了，我先去忙了。」微微笑，杨舒念转身走回厨房。 「那个，你是不是跟关祺瑋有心结？」 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为什么我跟祺瑋有心结？」 「不然他干嘛不跟你说女朋友在打工？」 「嗯……可能他也不知道。」 这样也太瞎了吧！ 「不过，祺瑋最近有点怪。」 「对你怪怪的吗？」 那还用说！一定是两个人有误会没解开嘛！ 「对我怪怪的是怎样？看到我想出柜吗？」 徐昶熙这个解读满好笑的，毕竟他长得像女人，或许有不少男人看到他就想出柜。 「其实我觉得是小念对祺瑋怪怪的。」 「杨舒念？」 「感觉她心里有别人。」 这意思是……劈腿？ 「我觉得她不会劈腿。」 「我没说她劈腿啊，只是猜说她可能喜欢别人。」 喜欢别人？那为什么还要跟关祺瑋交往？ 「这样关祺瑋怎么办？」 「还是先管好自己的感情事再担心别人吧，迟钝妹。」 「什么啦？」 「没事，吃你的饭。」 的确，我连自己的感情事都处理不好了，哪还有资格管别人呢？ 「吃饱回去跟大家玩吧。」 「你不是嫌人家吵？」 「你这么好的记性可不可以用在功课上啊？」 若徐昶熙有去参加辩论大赛的话，一定可以抱着第一名回家。 45 45 站在斑斑他们的住处门外，徐昶熙正准备拨电话找个人下楼开门，里面刚好有位住户走出来，我们便直接进入前往刘敬君房间。 来到刘敬君房外，房里传出吵杂的笑声和玩闹声，徐昶熙在门上敲了几下，久久不见回应。 「他们这么吵应该听不见你敲门。」 「嗯，我也这么觉得。」 顺手握住喇叭锁，徐昶熙推开门探进头，房里的笑声随即戛然而止。 「你跑去哪了？悦青勒？」 「你们该不会两个偷偷跑去约会吧？」 「怎么只有你回来？」 略过拋来的问题，徐昶熙搂我的肩推我进房，自己再跟着进来并把门带上。 一进来看到慵懒躺在床上的羊羹，床沿坐着达可和瑞德，剩下的四个人则坐在地板上啃食炸鸡。 望着这乱成一团的景像，换作是我的房间，我绝对会瞬间崩溃，尤其还要收拾善后，整个就是悲剧。 「还有炸鸡喔！快来吃！」斑斑边说边咬了口炸鸡，丝毫没留意到我僵掉的笑容。 「顏悦青来坐我旁边，快点快点！」床铺下的思竹咬着炸鸡朝我招手。 在我坐下后，思竹递来一块炸鸡腿，刚吃饱的我闻到味道有股想吐的感觉。 「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想、想吐吗？」 看我摀住口鼻，思竹一脸惊恐。 「喂徐昶熙，顏悦青跟你出去后就想吐，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扔下炸鸡腿，思竹转向徐昶熙斥喊。 「干嘛？她怀孕了喔？」徐昶熙一句话落下，现场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思竹目瞪口呆的神情从徐昶熙身上转回我脸上，吃到一半的炸鸡不知何时掉落到地板，剩下油腻的右手腾在空中。 「你们……做了？」瑞德以最糟的话题打破这短暂的沉默。 正在倒饮料的徐昶熙不慎手滑，宝特瓶翻落到地面，浓厚的可乐味随之扑鼻而来，他赶紧将其捡起放好。 「啊我的屁股！」 溢出的可乐流至斑斑坐着的区域，他紧张地跳起来，仍来不及避开这微小的意外。 「呜呜，湿湿黏黏的！讨厌啦昶熙！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啦！」委屈地嘟起嘴，斑斑向徐昶熙哭喊。 「斑斑、敬君，抱歉。」徐昶熙向两人道歉后，到浴室弄湿抹布擦拭地板。 「我是没差啦，斑斑你先去换裤子吧。」刘敬君不以为意地继续手机游戏。 「喂斑斑。」徐昶熙在斑斑开门的同时叫住他。「作为补偿，等一下把裤子拿过来，我帮你洗一洗。」 徐昶熙还满讲道理的，不会因为斑斑好欺负就无视自己犯的错。 「不用啦，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反正你等一下拿过来就对了。」 「……好吧，谢谢。」 地板大致清理乾净后，徐昶熙紧接着将斑斑换下的裤子拿进浴室清洗，几个人趁他听不见的时候开始大肆八卦。 「刚问他是不是做了他反应超大！」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吗？」 「真的假的？他跟谁做过？」 「不重要啦，现在是他跟顏悦青做了没？」 第四句话打住，他们通通将视线转向我。 「所以你们——」 「袒裎相见了吗？」 思竹就算了，为什么连刘敬君也学会在这方面搭腔了？ 「那就随便你！」 关祺瑋有力的怒斥震慑整个空间，现场不免一阵肃静。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回去了。」收起手机，关祺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后起身走至门口。 「怎么了？」听到声音的徐昶熙从浴室门缝探出头，疑惑地望着门前的关祺瑋。 「改天聊。」语毕，关祺瑋开门离去。 从我进门以来，关祺瑋一直坐在角落使用手机，对大家的谈话也漠不关心，跟以往的他大相逕庭，会变成这样肯定是因为杨舒念吧？ 「从没看过祺瑋这样。」思竹闷闷地说。 「在我看来，姓杨的都这样，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那隻是，这隻也是。」拇指向后指着床上的羊羹，瑞德摇了摇头叹道。 「可怜的我躺着也中枪。」羊羹侧过身，撑起的手肘托着下顎。「现在几点了？我好想睡觉。」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达可，他一脸倦怠地问。 「现、现在吗？」面对喜欢的人，达可显得手忙脚乱。「十点十七分。」拿出手机说出显示时间，达可接着将手机递到羊羹面前。 羊羹皱起眉，不耐烦地将自己捲进棉被，在床上翻来覆去。 「臭羊羹你撞到我了啦！」抬脚踹向蠕动的棉被，瑞德不满地吼道。 「你对我的屁股有遐想吗？为什么要踢它？」从被子里伸出头，羊羹瞇起不屑的眼望着瑞德。 「不管你了！为什么昶熙洗个裤子洗这么久？」 瑞德说完所有人一同看向浴室，浴室的灯却是关闭的。 「咦？昶熙什么时候不见的？斑斑的裤子还泡在水里耶！」走到浴室外开灯往内查看，瑞德的表情更困惑了。 「说到斑斑，他也不见了。」思竹抓抓头，指着斑斑坐过的地方。 奇怪，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糟了，我们几个该不会全得了阿兹海默症吧？已经发病了吗？ 「在瑞德说姓杨的人都很难懂的时候走掉的。」一旁专注手机的傢伙突来一句。 仔细回想的话，似乎真有这么回事。 「他们俩很担心祺瑋。」刘敬君这话说得好像留在现场的人都不关心关祺瑋似的。「我觉得这时候要让祺瑋一个人静一静，再担心也要考虑他的心情吧。」 刘敬君说得很有道理，现在的关祺瑋确实需要单独冷静一下。 「祺瑋跟小念没吵过架，吵起来才这么兇吧？」 「感觉他们俩都不是会发脾气的个性，吵架很怪。」 「不是吵架的话，祺瑋口气也太衝了吧？」 「就是这样才怪啊！」 由于瑞德很讨厌我，所以我不敢恣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的想法跟徐昶熙猜测的一样，杨舒念可能喜欢上其他人了，但她无法诚实以对，只好不断地用逃避回应关祺瑋，久而久之关祺瑋就爆发了。 不喜欢了、不爱了、不能继续交往了……这些话，杨舒念为何不老实告诉关祺瑋？ 她什么都不说，关祺瑋怎么会懂她的想法？又怎么放下这段只剩自己在维持的感情呢？ 「难道有第三者？」 「不会吧？小念劈腿了吗？」 不，杨舒念不会劈腿，她一定还在单恋阶段。 然而，就因为还无法确定这未知的感情，她暂时保留了与关祺瑋的关係吗？直到她得到了她想要的感情，关祺瑋就会被狠狠踢开了吗？ 这样的话，杨舒念也未免太自私了吧？ 「对你们来说，第三者是什么存在？」掀开棉被坐起身，羊羹向我们四个女生发问。 「废话，当然是狐狸精啊！蓄意破坏人家感情，横刀夺爱的人渣！」瑞德以偏激言语回答自己的看法。 「故意的话不能原谅，如果是无心的话是可以谅解的。」相反于瑞德，达可的想法较为客观。 「从以前到现在，我完全不觉得第三者是个错误。」 思竹的答案倒是让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她看起来是个最不能接受第三者的人。 「所谓的第三者，是得不到爱的那个人，不敢承认不再被爱的藉口。」 思竹跟瑞德刚好在极端的两边，很难想像价值观相差甚远的这两人，会约好一起刺青且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女人的友情果然不容小覷。 「那顏悦青呢？」羊羹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我跟达可的想法一样，但我觉得我是个会把第三者想成是故意的人。」 没办法，在我的认知里，第三者就是个明知对方有情人还硬要介入的坏蛋。 「问你好像是多馀的，看你对我就知道了，我明明就没有要钓赵佳筠。」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钓她啊？那时候还故意说些要成为第三者的话。」 说什么佳筠是理想的女性，又说追求理想的女性有什么不对？这种话怎能让人不误会？ 「话说回来，我们今天可是来跟大家一起来跨年的欸！现在怎么只剩我们几个？」多亏羊羹提醒，我差点忘了今天来这里的重点。 「那个……」达可小心翼翼出声。「关于第三者的问题，羊羹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羊羹一看就是百分百支持第三者的人，问他根本多此一举。 「我啊。」羊羹抿唇微笑。「我也是同意达可的说法，不过第二句跟顏悦青相反。」 他是回答问题还是脑筋急转弯？就不能白话一点吗？ 「我只是觉得，站在不同角度去看的话，解读也会不一样。」加深唇角的笑意，羊羹补上一句。 是呀，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思考的话，只不过是被爱再主动爱上，却得遭世人唾弃，还真有点没道理呢！ 「如果我是第三者，我会选择放弃。」瑞德坚决地表示。 其实我还满能理解瑞德的说法，被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喜欢，可以努力放弃，不一定要在一起而成为第三者嘛！ 「万一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深深喜欢了才知道自己是第三者呢？」思竹反问。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 「反正我会很小心啦！才不会变成第三者！」 「好啊，你以后就不要变成第三者！」 「我绝对绝对不会变成第三者！」 她们俩讲到快吵起来了，好可怕。 我的包包传出铃声，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徐昶熙。 「喂？」按下通话键，我将手机置在耳旁。 『喂，你们还没回家吧？我们买了烟火在公园后的空地，快把大家带过来一起玩！祺瑋也在，不过心情好像还没完全恢復，一起让他开心点吧！待会见。』 掛掉电话，我把手机收回包里。 「徐昶熙说他们在公园后空地，要我们一起过去玩烟火，希望能让关祺瑋开心点。」我把徐昶熙的话转述给大家。 选在公园附近，我有点担心要是烟火不小心烧了整座公园该怎么办？ 「为什么老婆不是打给我？」羊羹在意的是徐昶熙拨打电话的对象。 「对啊，应该打给我或羊羹吧！」瑞德也很在意这点。 「好了啦，我们出发吧！」思竹打断两人的埋怨，各勾着我和瑞德的手出发。 ＃ 到了空地，徐昶熙他们站在角落旁，脚边放了两包装满鞭炮烟火的塑胶袋，也许是等候太久感到无聊，他们点燃了三支仙女棒自个儿玩得挺尽兴。 「你们来啦！」 最近发现我们的是斑斑，他晃着红色仙女棒朝我们奔跑过来。 「还有一个小时就零点了，等一下可以放很漂亮的烟火喔！」不断地用仙女棒在空中画圆，斑斑乐不可支。 我的注意力转至徐昶熙身旁的关祺瑋，他沉闷地拿着绿色仙女棒，双眼无神地望着那绿色燃点。 「那种有顏色的仙女棒一下就烧完了，徐昶熙给我传统的！」思竹对着徐昶熙大喊，一边往他的方向跑去。 「给你。」斑斑给了我一支香和一包水鸳鸯。 水鸳鸯不是要丢水里吗？这里哪来的水？ 「你看喔。」斑斑拿出一颗水鸳鸯点燃，随后扔进下面的水沟盖里。 砰！ 隐约感觉水沟附近喷出一些浓稠物体，鼻前也瀰漫着一股恶臭味，我无言地将水鸳鸯递回给斑斑。 「我玩冲天炮。」 「咦咦，为什么？」 在塑胶袋里寻找冲天炮的踪影，徐昶熙蹲在我身旁帮忙我搜索。 「斑斑说冲天炮很恐怖，所以没买几包。」 「我觉得丢进水沟的水鸳鸯更恐怖。」 「丢水沟？谁把水鸳鸯丢进水沟？」 「斑斑啊。」 「斑斑是智障吗？这样会很臭欸！」 没错，真的超臭的。 「冲天炮给你，我去骂斑斑。」 「……谢谢。」 转身发现关祺瑋的身影，我没自信能逗他开心，但还是想找他一起玩。 「可以跟我一起玩冲天炮吗？」秀出手中的冲天炮，我鼓起勇气向他搭话。 「嗯。」微微笑，关祺瑋点了点头。 他终于笑了，我好开心！ 「你是放地上还是往上丢？」 「往上丢不是要先在手上点燃吗？」 我怕丢出前会在我手中爆炸，所以一直以来只敢放在地上点燃然后迅速跑开。 「像这样。」 关祺瑋点燃手上的冲天炮扔向天空，不久后空中传来砰的一声。 「你也试试吧！现在大家都在这里跑来跑去，放地上很危险。」将一支冲天炮放在我手中，关祺瑋替我点着燃点。 「啊——」太过害怕，我在燃点点燃前慌张地丢向天空，白白浪费了一支冲天炮。 「噗，悦青好有趣。」关祺瑋失笑出声。 呜呜，我好丢脸！ 不晓得玩了多久，时间终于来到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大家围在摆好的烟花前，随着思竹倒数的声音，徐昶熙在最后一秒点燃烟火，夜空顿时染上一片繁花点点，绚丽而繽纷。 「新年快乐！」 大家欢欣鼓舞地大喊这四个字，各个脸上充斥着灿烂幸福的笑容。 对我来说，今夜是最美丽的一天，也是今年最棒的第一天。 如果照原来的行程和崔银奎一起度过今晚的话，能跟现在一样快乐吗？又或者，会比现在更快乐呢？ 「开心吗？」徐昶熙来到我身旁。「这个烟火超贵的欸！要两百多块，我以为可以放久一点。」望着空中逐渐消逝的夜花，他惋惜地说着。 「超美的，谢谢你们。」我向他伸出两个大拇指，咧嘴笑了笑。 盯着我的笑脸一会儿，徐昶熙轻轻扬起嘴角。 「再来就是期末考了，要安全过关喔！」从我脸上移开视线，他提醒了我最不想面对的残酷现实。「还剩下一个礼拜吧，你还有时间可以跟我求救。」 「我也可以帮你喔！」斑斑拿着一支仙女棒走过来插进一句。 「没常识的笨蛋，给我滚。」 「呜呜呜昶熙我最讨厌你了！」 看着斑斑泪奔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笑了，你也是。」 笑意卒然被夺走，我扳着一张脸望视徐昶熙：「我觉得你讲话越来越机车了。」让人充满了想揍扁他的衝动。 「各位，回家囉！」思竹的声音从不远处扩散开来，大家纷纷往离开的方向移动。 「啊，徐昶熙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去斑斑家是羊羹载我，来这里是达可载我，现在我不确定有谁可以载我回家。 「可以啊。」徐昶熙点点头，确定可以载我回去。 「昶熙，我们等一下顺便去买宵夜好不好？」到了机车停放区，斑斑戴好安全帽衝到我跟徐昶熙面前。 「我要载她回去。」 「那我怎么办？」 看样子，斑斑是给徐昶熙载来的。 「不然你要叫她走路回家吗？」徐昶熙指着我反问斑斑。 「之前我载你的时候想载她还被你骂……」 「嗯？所以你现在是跟我翻旧帐的意思吗？」 「我、我去问问还有谁可以载我。」 「乖孩子。」 无庸置疑，徐昶熙是个恶魔。 「如果不行的话，我——」 「上来。」 不等我说完，徐昶熙催促我上车。 向大家道别后，徐昶熙转了个方向，催下油门离开。 「欸徐昶熙，你真的愿意救我的功课吗？」口里是喊着没救了，但我终究希望有人能够拉我一把。 「你别再翘头就行。」 「我哪有翘头啊！」 「出给你的功课不写还骗我说写了。」 这是记仇。 「下次不敢了，徐老师。」 「徐你个头！」 感觉下礼拜将是炼狱的开始，不过我会加油的，为了学期成绩allpass！ 46 46 场景在学校图书馆，视野有些朦胧，我坐在单人座位上翻着课本，想认真读书却力不从心，文字无论如何就是进不了脑子里，我索性放弃将书扔在一旁趴倒睡去。 不确定过了多久，头顶传来温柔的触摸，我勉强撑开睡眼，抬起头瞧见了那张我最喜欢的灿烂笑脸。 昨天还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已经能下床行走了吗？ 「你的伤……」低眼望去，他身上没有半点包扎的伤口，就连骨折的右手也完好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 修长的指尖轻抚我的面颊，他的身影在我眼底逐渐模糊，我伸手覆盖脸上那冰冷的手，心里蔓延着一股酸涩。 不行，他有未婚妻了，我不能成为他们的第三者。 ——我已经……没有喜欢他的资格了。 手无力地垂落在腿上，我低下头，隐忍着即将涌出的泪水。 他收回手将我拥入怀中，我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情绪，在闻到他的味道后，竟通通爆发了出来。 「你不该出现的，不该让我再见到你的。」环紧他的腰际，眼泪随着哭喊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没有任何回应，他按着我的双肩拉离我，静静地对我微笑。 当我伸手想要触及他的脸庞，他却一下子变得好遥远，我站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迈步，甚至奔跑起来，仍然无法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留下一个笑容，他以极缓的速度，在我面前消失了。 「银奎——」脚步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我对着空气大声呼喊。 在床上惊醒，眼角残留着馀泪，是梦。 原以为对他的感情会随着见面的时间减少而淡去，没想到心还是会为他隐隐作痛。 坐起身，我把脸埋进托起的双掌里，崔银奎的微笑浮上脑海，我忍不住又湿了眼眶。 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想起悲伤的事呢？ 时间早上八点零三分，比预计的更早醒来，我将手机放回桌面，目光顿然定格在黑色小铁盒上。 『好巧哦！我们两个都被盯上了呢！』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回想起初次相遇的夜晚，两人遇上相同的处境，一起躲过追赶我们的人群，然后为了保护他我把他带回我家，结果他不告而别只留下了这条十字项鍊。 不过，至今我仍不敢断定这是不是他故意留下的，依崔银奎那傻里傻气的个性，大概是忘记带走的吧？ 手机铃声拉回我的心思，来电显示是徐昶熙，他可能要跟我讨论准备期末考的事。 『喂还在睡吗？你只剩一个礼拜的时间了，今天就开始看书吧。』 徐昶熙一开头就是我最提不起劲的事——读书。 『我们都在学校图书馆，你吃完早餐就过来。』不等我回答，徐昶熙切掉通话。 他电话掛那么快干嘛？还有他说的『我们』，是指他们那群人全部都在图书馆吗？ 我实在不懂他们为什么无论何时都要群体行动。 话说回来，一早就到图书馆温习功课，他们还真是认真吶！ ＃ 取出很久没使用的侧背包，我把几本书塞下去，书好像碰到什么软软的东西，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小动物跑进我包里了吧？ 小心拿起书本，我超怕我的书误杀动物沾上血跡，幸好没有。 因为不确定里面是什么东西，我将包包反过来晃了几下，一个手掌大小的布偶随之从中掉出。 这是…… 『送给你。』 『这是上次在小青睡着时做的哦！』 崔银奎送的鐘楼怪人布偶。 今天是撞鬼了吗？刚刚的梦、还有这个布偶，我怎么一直接触到与崔银奎有关的事物？ 拍拍额头，我拉开抽屉放进布偶，重新将课本塞入包包，然后下楼出发至早餐店。 用餐完毕，我的机车以时速四十缓慢前进，突然想到梦中与崔银奎见面的地点是学校图书馆，也就是我正要前往的地方，是预知梦吗？我会不会真的在图书馆遇到他？ 真是这样的话，我还有办法静下心来唸书吗？ 晃了晃脑袋瓜，我不能再让崔银奎影响我的心情，这几天先别想他的事了，等期末考结束再找一天还他项鍊顺便跟他划清界线，就这么决定。 没问题，我一定可以办到的。 抵达车棚停好车，我揹着侧背走至图书馆，记得地下一楼有提供一间温习室给学生们看书，徐昶熙他们应该都在那里。 学校图书馆很龟毛，进去前得拿学生证感应门旁的密码锁，或是在密码锁输入学号才能开门。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连续输入两次学号都开不了门，在我准备从包里拿出学生证时，羊羹正好开门走出。 「你也来读书？」像他这样的资优生，还需要考前复习吗？ 「托你的福，睡到一半被老婆挖起来，叫我过来一起创造奇蹟。」张口打了个哈欠，羊羹按着脖子扭了几下。 奇蹟……指的是我吗？ 「你先进去吧，我要去吃点甜食。」拍拍我的肩膀，羊羹缓步离去。 望着关上的门，儘管觉得麻烦我还是拿出了学生证感应门锁。 走进温习室，静謐的气氛及不时投来的目光让人怪有压迫感的，我迅速地找到徐昶熙待着的座位，快步走过去。 每张桌椅都是四个一起的，徐昶熙的对面没坐人，空着的左边桌上有几本课本，斜前方坐着达可，瑞德和思竹他们则坐在徐昶熙这桌的隔壁。 没看到关祺瑋，照理说他应该会跟他们一起读书的，去找杨舒念了吗？ 唉，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好一点了？真叫人操心。 一见到我，徐昶熙无视我发送的微笑，冷冷地指着前方的座位。 那个位置果然是留给我坐的，是为了方便监视我学习吗？ 与其坐他对面，我反而比较想坐他旁边，至少抬头时不会看见他可怕的脸。 「这几本课本给我，我帮你画重点，你就趁这个时间把我之前要你算的练习题写一写。」 徐昶熙边说边抽走我带来的其中三本课本。 「对了，你的专业科目，除了化学方面的，我可能帮不了你。」接收我瞪大眼的表情，他微瞇双眸。「这是当然的吧，我又不是食品系的，食品在干嘛我怎么知道？」 也对，像我也不可能知道化工类的科目在干嘛。 翻开课本到练习题部分，我拿出铅笔和擦子，准备对抗第一个题目时，对面传来一声冷哼。 「怎么了？」 「真的一题也没写。」 「……」 无言以对。 糟了，我忘记怎么算了，徐昶熙当时是怎么解说的？才第一题我就要投降了吗？ 对练习题放空了近五分鐘，外出回来的羊羹拉出徐昶熙身旁的椅子坐下，他冷不防抽走我压在手下的课本，单手托腮盯着我翻开的页面。 瞧见羊羹的举动，徐昶熙顺着将视线转往羊羹凝聚的方向。 「你可不可以争气点？不是都教过你了吗？」由于是在安静的读书空间，徐昶熙只能缩小音量低吼。「难道要一题一题慢慢教，你才写得出来吗？」 不愧是徐昶熙，一语道破我的心声。 「这样吧，我把每一题的算式列出来给你，你等一下再把答案遮起来算一遍。」掌上的自动铅笔俐落地转了几圈，羊羹提出一个不错的方案。 「好。」由答案去理解问题，这个方法我可以自己动脑推算，就不用浪费他们的时间一题一题地教我。 羊羹不到十分鐘就把二十五题计算题写完递给我，看他动笔这么快，想说他只是大略列出算式，结果他不但每题都写出答案，连单位都标示得清清楚楚。 而且…… 「这不按计算机算得出来吗？」 「我学过心算。」 是、是喔？ 「快读，我等一下出几题题目给你练习。」拿出装订的讲义撕下一张，羊羹翻转至背面动笔抄写。 他还会出题？ 总觉得，他跟徐昶熙都很有当老师的潜能。 折腾了一个早上，中午时大家一起到学餐解决午餐，大约一点的时候再回来继续跟书本奋斗。 「我出的题目很难吗？」看着我写好的答案，羊羹皱了皱眉。「十题里面，完全正确的只有两题，有两题单位写错，其馀全错。」 无奈地放下纸张，羊羹按着垂低的额头。 羊羹这是放弃我的意思吗？我想哭！ 「只剩一个礼拜了，计算科目不行的话，就把重点放在其他科目吧。」 徐昶熙把三本课本推到我面前。 「这三本我大概抓了下重点，为了更有效率，我也出了三份题目。」扶了下眼镜，他又推来一叠纸张。 简单数了一下，这叠纸少说也有十张吧！每张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笔跡。 「读完之后写一写，不准边看边写喔！全部写完再自己找出答案修改，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徐昶熙好厉害，居然连我的考试科目都弄熟了。 「还有，你的专业科目，除了化学类的，真的不行的话，其实还有人可以帮你。」 徐昶熙这句话听在我耳里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吗？谁？」 「你到底怎么考上大学的？」 他很烦欸！我就是不会读书嘛！还故意摆出一副我没救了的表情，真讨厌！ 「羊羹不想的话，还有斑斑。」看了眼深受打击般的羊羹，徐昶熙说道。 话说回来，我不过是写错题目而已，羊羹有必要这么绝望吗？ 「这是一种变相的挑战。」羊羹低落地啟口。「如果能证明你还有得救，我想我也能学习到不一样的经验，课本拿来。」深呼吸两口，他眼神坚定地向我摊开掌心。 怎么说呢？他愿意帮忙我固然高兴且感动，但他话也说得太直……太不动听了吧？ 「麻烦你了。」 「回礼就拿满分给我。」 天啊，这傢伙比徐昶熙还狠！ ＃ 仰头打了个好大的哈欠，我无力地揉着麵糰，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好像一闭上眼睛就会立刻睡着。 「悦、悦青姐，你的黑眼圈好重！」佳筠向我靠过来，一脸惊愕。 可恶的羊羹，为了完成自己的挑战，昨晚十点离开图书馆时丢了两张题目给我，还规定我回家要马上读熟写完今天再拿去学校给他，我为了写那些题目背书背到凌晨三点，今天又是第一节有课，害我早起的时候差点暴毙身亡。 然而，瞧见我那悲惨的模样，非但没有半个人同情我，反而还被徐昶熙呛：『偏心！』 欸，还不是他一直拿我没写作业的事出来讲，我当然不想再信用破產嘛！ 更何况，他出的作业是叫我写完再自己找答案，又没说要拿给他看。 所以，『偏心』这两字，他说得很没有道理。 「悦青，你还好吗？」老闆也出声关心。 「没事。」我还活着。 「这样吧，你去帮我顾柜檯，这里交给我。」拿过我手中的擀麵棍，老闆把我赶离烘焙室。 坐在柜檯前，佳筠说我可以小睡一下，她会帮忙我看店，但我毕竟是拿人家薪水的，在工作场合打盹也不好，于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欢迎光临！」 我对着开门的客人高喊，他却在看到我时吓了一跳。 「好久不见呀！」他接下来一定会问我为什么在这之类的问题，我考虑着要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回答捉弄他一下。 「你在这里兼职打扫吗？」 ……我想揍他。 「你好像是第一次来。」 「你干嘛偷偷注意我？跟踪狂清洁工。」 唉。 「对了，崔银奎最近总心神不定的，你是不是忽略人家啦？」 牙籤忽然提起崔银奎的事，我的心情不自觉下沉。 「啊，我跟他提到你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欸！你们俩是怎样？」他讶然地说。 「别提他了。」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没有吵架。」 「你果然被甩了吗？」 「……算是吧。」 看着牙籤憋笑的脸登时切换成错愕，我只是闷笑。 「抱、抱歉，我以为你们只是小吵架，你……看开点嘛！天涯海角无芳草嘛！是不？」看我整个人佈满阴霾，牙籤试着安慰我。 「别理我，买你的东西吧。」 「我没有要买东西。」 啊？难不成他来的目的就只为了拿崔银奎的事小小嘲笑我吗？ 「啟甫，你怎么来了？」佳筠端出一盘刚烤好的麵包，神情微讶地望着牙籤。 「来看看你啊，宝贝。」 「在外面别这样叫我啦！」 牙籤叫佳筠宝贝，所以佳筠是牙籤的…… 「有什么关係，宝贝就是宝贝嘛！」 「讨厌啦！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囉！」 背脊一阵发凉，我的雷达警告我此地不宜久留，现场有过多的爱心炸弹，一不留神可能会将自己炸得血肉横飞。 「佳筠，店交给你了。」 「悦青姐你去哪？」 「防空洞。」 听到这三个字，肉麻情侣脸上浮出满满的问号。 「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无视我吧。」 如果我很认真地解释这个梗，他们脸上的问号就会转变成无言的黑线，我可不想搞僵气氛。 「我去帮老闆的忙。」 我寧愿多跟麵糰培养感情也不要曝晒在他们的肉麻之中，会晒伤的。 「要期末考了，宝贝书读得怎样啊？」 「唉，不太乐观，有点茫然。」 「需要我帮你吗？我有拿手的科目喔！」 「那你哪个科目最拿手？」 「呵呵，当然是健、康、教、育。」 「讨厌啦！你坏死了！」 好一对肉麻情侣！为什么我明明待在隔壁还能听见这种令人反胃的谈话呢？ 「悦青，你说我是不是该加强一下这里的隔音？」站在我身旁的老闆也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嗯，可以考虑一下。」我说真的。 「等你下班我想吃宵夜。」 「好啊，你想吃什么？」 「又在装傻了你！」 「咦？你、你真的很讨厌欸！」 ……够了！ 47 47 在书局买了几本用来写重点的笔记本和便利贴，刚踏出店门，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回盪在店外整条走廊，动手的女孩狠瞪对方一眼，转身跑开。 挨打的男人瞠大眼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定格在原地，与身旁来回穿梭的人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亲眼目睹这犹如电视剧的景象，男主角又是我认识的人，我只感觉心情好复杂。 收起远望的视线，男人转过身准备离开，无谓的表情在瞧见我时大吃一惊。 儘管跟他的交情还算不上是朋友，但好歹我们都知道对方也讲过几次话，让我撞见他被当眾狠甩一记耳光，他肯定觉得相当羞愧。 「好久不见啊男人婆！」 兴奋地奔来扣住我的脖子，丰厚的唇大幅弯起。 「在路上巧遇也是缘份，我们去喝一杯庆祝吧！走走走！」迈开雀跃的脚步，他硬逼着我向前走。 我错了，他根本不在意当街上演狗血戏码成为路人的笑柄，还表现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彷彿对这类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抱歉，你自己去吧！」剩不到一个礼拜就要考试了，我没多馀的时间可以跟舜仔鬼混，还是回家读书比较实在。 「你要拋下心情不好的人吗？」仰起下巴，舜仔撑大两个鼻孔对准我。 「你看起来没有心情不好啊。」盯着岔出鼻毛的两个孔洞，我耸了耸肩。 「不懂吗？」又甩又拨额前的瀏海，舜仔拧眉摇了摇头。「男人婆看不出来吗？我在强顏欢笑。」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他的眼神坚定且真挚。 「呃，是这样吗？」我倒是看不出来。「我也想跟你喝酒聊聊天，可是我考试范围还没读完一半，下礼拜可能会阵亡。」 真是这样的话，徐昶熙和羊羹就会认为我浪费了他们的时间，以后考试他们就不会想再帮我了。 「人家今天好寂寞的说。」 舜仔沮丧地低下头。 「只要东哥有空，小俐就会去黏他不理我，还不准我打扰他们。阿谦的话大概又在哪边泡妞了吧？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难得遇到你，想跟你聊聊天又被你打枪……」 我这个人无法招架人家可怜兮兮的模样，就算是假装的，我也会觉得很同情。 「那个，如果只有一下下的话，我应该——」 「男人婆，可以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舜仔感动地握住我的双手，破涕为笑。 「我知道一间不错的居酒屋，那里的烧肉可以吃到饱噢！」舜仔不自觉亢奋起来。「啊那个……希、希望烧肉可以弥补我空虚的心。」察觉自己情绪落差太大，他赶紧换回失意语气。 看来今晚又要熬夜读书了。 ＃ 跟在舜仔身后走进店里，柜檯方向传来紧凝的目光，我望过去正好对上杨舒念的惊讶神情。 她身穿店内制服，手上端着托盘，慌张的视线在我周围快速扫射一遍，随之给我个微笑后匆匆走进后方的厨房。 我在原地左顾右盼，纳闷着她是不是在找谁？或是看到了认识的人？ 话说回来，她不是在火锅店打工吗？什么时候换来这里的？ 难道……她兼职了两份工作？ 「男人婆，你怎么了？」在我坐下后，舜仔疑惑地问。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 杨舒念最近很少到学校上课，偶尔出现就选坐在离我跟思竹较远的位置，中午也拒绝一起去学餐吃饭，放学更是一鐘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感觉她有点刻意在疏远我们。 「舜仔，如果一个平常跟你交情不错的人，突然间对你很冷淡，那是什么意思啊？」我将凌乱的思绪整理成一个假设询问舜仔。 「就跟小知一样。」 「小知？」 哪位？ 「知道我要追她，让我陪她逛街送她回家，谁知道要亲她的时候她突然给我一巴掌。」听起来舜仔正在陈述刚才被我撞见的情况原由。 「就算知道你要追她，突然亲人也不好吧？」很像变态。 「女生明明都很爱吻别这套！看偶像剧的时候说希望也有人这么对她，真的要给她体验一下又翻脸不认人，真是莫名其妙！」舜仔不甘心地捶桌跺脚。 我个人觉得这纯粹是因为舜仔不够帅，像徐昶熙或崔银奎一定不会有这方面的疑虑。 崔银奎……啊该死该死！我怎么又想到他了！ 用力拍拍双颊，我倒满一杯清酒，仰头喝下一大口。 「欸男人婆，通常会这样喝酒的人都是有烦恼的噢！说来听听吧，搞不好我能给你一点意见。」伸出左手大拇指，舜仔勾起厚唇。 脑中一闪而过崔银奎和朴顺英的事，我又喝了几口清酒。 「是关于感情的烦恼吧？」见我迟迟不回话，舜仔追问。 「算是喔，一段不会有结果的感情。」想着朴顺英强势的态度，我低头苦笑。 「没有结果？他有女朋友了噢？」 「有未婚妻。」 「啥？未婚妻！」 舜仔激动一吼，店里所有人立刻朝我们投来视线，我尷尬地瞪着舜仔。 「小声点！」 「抱歉。」 掩着嘴左右飘移眼睛，舜仔身子前倾转小音量：「你说他有未婚妻了？真的假的啊？你是认真的吗？」太过不可置信，他确认般地重复提问。 点点头，我没有说话。 「是他自己说的吗？」 「……不是。」 回想那天，订婚的事都是朴顺英自己在讲，过程中崔银奎有插入几句韩语，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否认他们的关係。 「该不会突然杀出一个未婚妻跟你说他们订婚了吧？」舜仔看起来憨憨的，脑袋却意外地灵光。 「你好聪明。」 「你是不是白痴啊？」 舜仔发飆了。 「你连问都不问就相信那鬼话了吗？一听也知道在赶走你吧！然后那男的勒？他有没有挽留你？还是就这样放任那个第三者鬼扯放屁？」 舜仔这么替我打抱不平我固然感动，只是他嗓门真的很大，这个时间店里又没什么客人，他的一字一句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你太大声了！」 「因为真的很让人不爽啊！」 舜仔扯声斥吼，完全无视店里客人的异样眼光和细碎怨语。 「开什么玩笑啊你？要不要放弃得问清楚再说吧！搞不好那男的也在等你跟他确认啊！你这样爱理不理的，喜欢你的人很倒楣欸！」 舜仔肚里一把火，再灌下酒精，就像在怒火中引发燃点，整个人燃烧了起来。 奇怪，为什么变成我的问题了？ 「他都有未婚妻了，我总不能死缠着他吧？」 「可是那不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啊！」 「他又没有否认！」 「那他承认了吗？承认那第三者是未婚妻了吗？」 怔。 「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吗？就这样让你乖乖听话了吗？」 他…… 『我以为小青会问很多问题的。』 『小青很在意顺英的事吗？』 那时候，是我逃避了。 因为害怕，害怕问了什么，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男人婆你真的很彆扭。」舜仔手托起下巴。「什么都不问清楚也不敢问，然后自己在那边自暴自弃，把所有的可能性通通驳回。」对我翻了下白眼，他摇头叹气。 如同舜仔所说的，我驳回了一切的可能性，自顾地以为逃避就是最好的方式。 「就算都会后悔，还不如做了再后悔。」 ＃ 昨晚跟舜仔聊完回家后，别说读书了，我连躺在床上想休息都难以入眠，好不容易有点睡意时已经天亮，我就这样清醒了一整夜。 悲剧。 一整个晚上到凌晨，我闭上眼睛看到的全是崔银奎的身影，似乎一直到不能想随时见他就见他了以后，我才发觉自己真的很在乎他。 是否就像徐昶熙说的，是我太迟钝了？ 如果舜仔听到我这个想法，一定又会大骂我想太多，想见面就见面还要考虑半天。 因此，这次我不想再犹豫了。 蹺掉早上的课，我来到崔银奎待着的医院，病房门是敞开的，我躲在门旁凑耳探听房里的动向，随之听见了哼唱的歌声，以及琴键伴奏的旋律。 崔银奎在唱歌。 一首……很悲伤的歌。 那是经歷了多大的伤痛才能唱出的悽愴呢？ 『可以的话我也想当熊哦！』 『变成熊的话，就可以在冬天睡着，心也不会因为冷而不断的发抖了。』 忆起他说过的这两句话，当时也让我不禁红了眼眶。 脸上总掛着微笑的崔银奎，无论何时都保持着愉悦泰然的崔银奎，其实内心是很空虚寂寞的吗？ 从口袋拿出崔银奎留下的十字项鍊，我握在掌里置唇前轻吻了下，鼻头不由得窜上一股苦涩。 一隻手猛地扣住我的手，将我拉离崔银奎的病房再至远些的柜檯旁。 「你来这里做什么？」用力甩开我的手，朴顺英不满地质问。 发觉眼角有些湿润，我伸手擦拭后不屑地抬眼瞅视朴顺英：「来医院当然是探病啊，不可以吗？」 好声好气她不领情，我只好效仿她对我的态度。 「你……」被我堵得说不出话，她咬牙切齿地恶瞪我。「那个是……」 留意到我手里的十字项鍊，朴顺英冷不防上前想要抢走，我反射地收回手让她扑了空。 「还给我！」往我双肩一推，我失去重心跌坐在地，她弯身捡起落在一旁的鍊子握紧在手心。 那条十字项鍊……是朴顺英的？ 「那是你的？」思绪混乱得无法思考，我只是呆愣地望着神情兇狠的朴顺英。 该不会，那是她跟崔银奎的定情物吧？ 所以朴顺英看到它在我手上才如此激动、如此愤怒。 「这是姐姐跟银奎哥最重要的东西。」从我脸上移开眼，朴顺英望着掌中的蓝讚坠子，渐转为温和的眼神有着一丝哀伤。 「姐姐？」 朴顺英的姐姐和崔银奎…… 「跟你想的一样，姐姐是银奎哥深爱过的女人。」 瞬间，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所有思考也在同时戛然而止。 48 48 「我知道姐姐是因为我才离开银奎哥的，虽然这对银奎哥很不公平，但没关係的，银奎哥还有我、还有我可以陪在他的身边。」 朴顺英摊开手，眼泪滑过微笑的脸庞，滴落在掌中的十字坠子上。 所以，崔银奎深爱的女人，为了这个自私的女孩，选择无视崔银奎的心意退出了吗？ 「好自私。」我双手撑地站起。「你自私，你姐姐更自私。」 为了不必要的成全，牺牲崔银奎付出的感情，自己再像圣人那样泰然自若地离开，会不会太可笑了？ 「你说什么？」听到我对她们姐妹俩的批判，朴顺英脸色大变。「你凭什么侮辱姐姐？你不过是银奎哥寂寞时找来的替代品，有什么资格批评姐姐？」 脚步直逼我至墙边，她低眼狠瞪我，挥高的手即将落下。 我拧起眉眼偏过脸，脸颊没有预计的火辣痛觉，小心睁开眼查看，朴顺英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这是在做什么？」 平淡的嗓音传来，崔银奎扶着点滴架站在一旁，表情略显疲惫憔悴。 「还有，不是说过不再提起朴允娜的吗？」不再以母语和朴顺英谈话，他这次改以中文进行交谈。 朴允娜……是朴顺英口中的姐姐吗？ 「小青。」轻喊了声，崔银奎朝我走过来。「没想到你来了，我很高兴。」 对上他柔和的微笑，我心一紧，忍不住避开他的视线。 脑中旋绕着朴顺英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不由得怀疑我真的只是替代品吗？只是那样卑微的存在吗？ 深吸一口气，我将目光转回到他脸上：「朴允娜，是银奎喜欢的人吗？」 闻言，崔银奎的笑染上些许苦闷。 「允娜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就算没有那场意外，我们也不会再回到对方身边了。」 手掌覆上我的头再轻轻顺下，崔银奎深邃的黑瞳望进我眼里，上扬的唇逐渐恢復成平行。 「意外？」我吃惊地瞪大眼。 「oppa！」朴顺英拥住崔银奎的腰际，哭嚷着我听不懂的话语。 崔银奎摇了摇头，淡然地回应几句，而后拉离腰上的双手。 又说了几句韩文，朴顺英抹掉脸上的泪痕，缓步离去。 是因为我，朴顺英才这么痛苦、崔银奎才这么为难的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愿意退出，为了让他们俩都能幸福，我现在就可以离开的。 「小青。」转身跨出一步，崔银奎从后唤住我。「见到我之后，就要以那副表情回去了吗？」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我却没有勇气回首。 即便朴允娜已经不在了，但至少现在还有朴顺英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吧？ 「难道小青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把事情问清楚吗？」 把事情……问清楚？ 『男人婆你真的很彆扭。』 『什么都不问清楚也不敢问，然后自己在那边自暴自弃，把所有的可能性通通驳回。』 是啊，不是跟自己说好要把事情弄清楚的吗？再逃避下去我只会更难受而已。 「银奎你，需要我吗？」 需要就坦率地告诉我，不需要也别再说些挽留我的话，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困难。 「我跟小青的事，和其他人无关。」崔银奎答非所问。 「我问你需不需要我？」 「小青一定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吗？」 「银奎，我是在问你需——」 「不能只想着我们的事吗？」 「……」 我也不想去介意别人的眼光和评论，可是…… 「我要怎么继续喜欢会跟别人结婚的人！」 说出来了。 我……说出来了。 「影响小青的果然是这件事。」崔银奎噗哧一声。「还以为小青会跟我一样，绝对不会被这些流言击败，是我太高估你了吗？」 回望，崔银奎低脸浅笑。 把我的思绪扰乱得一团糟，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小青，你不要我了吗？」对上我疑惑的眼，崔银奎收起笑，眼神坚定地望视我。 「什、什么要不要！你……」这傢伙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奇怪吗？路人听到搞不好会以为我是个始终乱弃的女人欸！ 要是被误会我们在援交或是谁包养谁的话该怎么办？ 「因为小青说得好像要『拋弃』人家了。」嘟起嘴，崔银奎无辜地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反应过度，我觉得他好像故意强调了某两个字。 周围传来护士们的窸窣窸窣声响，我有强烈预感我被曲解成拋弃崔银奎的坏女人了。 「你给我过来！」 一把抓过点滴架，我揪住他的衣衫走至病房，途中还接收了不少异样眼光。 「都是你害的啦！我现在变成坏人了。」将崔银奎和点滴架推进房，我接着进入并关上门。 正要转身，一个身躯猛然带我入怀。 「害小青变成坏人的事，我会负责的。」单手环住我的颈肩，崔银奎在我耳边细语。 「你、你又在说奇怪的话了！」瞥见他贴近在我脸旁的侧顏，我不禁双颊泛热。 「这里有小青上次带来的苹果，削给我吃吧！」肩上的手下移至我的掌心，崔银奎牵起我的手，我顺其帮忙推动点滴架。 领他躺好床拉起棉被，我拿着盘子和两颗苹果到浴室清洗，接着再走回床沿坐下。 崔银奎的眼睛一刻也未离开我，我刻意忽视却仍紧张不已。 「你一定要这样看着我吗？」削皮的双手抖动不停，我暂且将刀子苹果摆在一旁，抬眼对上紧锁的视线。 「为什么？我觉得看小青帮我削水果很有趣呀！」 「一点都不有趣！你这样我会很尷尬啦！」 「是吗？小青不要太在意我的存在就好啦！」 一个从头到尾猛盯着自己的存在，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小青今天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哦！」拿过我只削了一半的苹果，崔银奎啃咬一口。 今天来找他就是为了把话讲清楚，还在心里决定要跟他撇清关係，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在我预料之外。 「那，银奎你还是会跟那个女生结婚吗？」 想起朴顺英为了崔银奎表露的笑容和泪水，我藏不住语中的失落。 那样楚楚可怜的女孩，崔银奎一定捨不得她伤心难过的吧？ 「我的人生中没有结婚这个行程哦！」他这句话让我不晓得该庆幸还是失望，只能说这年头不婚主义者很多。 「原来你不想结婚。」 从外表看上去是没有很意外啦，但没想到他给人的感觉和想法会如此一致。 「必要的话，我比较想跟小青结婚哦！」身子前倾，崔银奎的脸在我面前放大，笑得咧开了嘴。 耳根因他的话传来一阵灼热，我赶紧拿着第二颗苹果削皮转移注意力。 「在害羞吗？」 「不、不要吵！」 面对我的恼羞，崔银奎只是扬唇微笑。 「对了，小青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还有大大大后天和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过来找我吗？」这是在绕口令吗？ 说到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还有大大大后天和之后的几天，我得认真读书准备考试才对，差点就忘了。 「等我考完试才能再来了。」 「小青考完试什么时候？」 「下礼拜五下午两点后。」 「好久呢，今天才星期一。」 是的，我还有六天的苦读时间，期末考週则是边考试边复习紧接下来的考试科目。 「搞不好我考完试你也差不多能出院了。」这样就能再一起出去玩了。 「那，等我出院了，就带小青去看海吧。」抿唇一笑，崔银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说好囉！」 「嗯。」 ＃ 煎熬了一个礼拜，不，加上期末考週的话是两个礼拜，考试终于结束了。 先不管考试的结果如何，我决定先小小规划一下寒假的行程。 这几天虽然忙碌考试，但我仍然有和崔银奎保持联络，他目前除了骨折的右手尚未完好，其他的伤势已经復原得差不多了，所以他现在不再需要住院观察。 那，明天或后天就带他出去走走吧！ 「喂，你一个人自嗨的在写什么啊？」 考试后大家一起到速食店大吃大喝，坐在我对面的徐昶熙好奇地盯着我书写的纸张。 「我在想寒假可以做什么。」 寒假不像暑假那么长，中间还会卡到新年过节，好像也没办法安排什么有趣的事。 「领成绩单和选课还有过年啊。」 一个多月的假期被徐昶熙说得轻描淡写，感觉挺讨厌的。 「你就不会想去哪走一走散散心吗？」整天窝在家里不闷吗？ 「梁思竹不是想约大家去东部度假吗？你可以去啊。」嚼着炸鸡，徐昶熙事不关己的语气。 「你干嘛讲得你根本不去？」 「因为我真的不去啊。」 咦？这个喜欢群聚的傢伙竟然会脱队？ 「在外面过夜什么的太麻烦了。」 「你一点都不像热血的火象星座。」 斜前方的刘敬君出声吐槽，我挺讶异他会插口星座方面的话题。 「拜託，热血的是你们射手座的专利好吗？狮子座就跟狮子一样，除了猎食是不会有任何行动的。」张口打哈欠，徐昶熙用卫生纸擦拭油腻的双手。 「猎食啊？」刘敬君瞇起贼眼。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知道吗？」 「……当我没问。」 两人各看了我一眼，刘敬君若无其事地低头注视手机，徐昶熙也把头转向一旁与瑞德和达可聊天。 「跨年刚吃过炸鸡，为什么今天又要吃炸鸡，好腻好腻好腻。」坐在我左边的羊羹下巴顶在桌面，左手拎着一块炸鸡晃来晃去。 「不吃就算了，不要玩食物！」右边的思竹伸长手拍打羊羹的手背，顺便抢过他的炸鸡扔进炸鸡桶。 「要是祺瑋看到你又在玩食物，他这次一定会打你屁股！」瑞德边说边拿起可乐啜饮。 今天关祺瑋没有过来和大家一起吃炸鸡，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过了两个礼拜了，有点担心他最近怎么样了。 「说到祺瑋，我很久没看到他了欸！」思竹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薯条啃食。 「他最近很少话，感觉心事重重。」 「真的真的，我超担心他的！」 「他跟小念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咦咦咦？我其实有这么猜过耶！好害怕！」 杯底用力碰撞桌面的声音打断达可和斑斑的猜测，所有人纷纷将注意力转至发出声的羊羹身上。 「羊羹你干嘛？」 「祺瑋有跟你说什么吗？」 「他跟小念分手了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面对接二连三的提问，羊羹只是平静地搔搔脸颊：「我手滑而已，你们反应激烈什么？还有，祺瑋的事你们直接去问本人比较好。」 「你果然知道隐情！」 「真的吗？快跟我们说！」 「对啊，这样才能想办法帮他嘛！」 听见大家的催促，羊羹为难地皱起眉。 「没什么好问的。」徐昶熙冷冷地插进一句。 很显然，徐昶熙也知道内幕，但他冷淡的态度让人不敢多问，大家只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对了，我们寒假要去东部度假三天，顏悦青要去吗？还是昶熙不去你也不想去？」思竹拍了下我的肩膀询问。 瞄了眼因这个提问而臭脸的瑞德，我微笑摇摇头：「我寒假还要打工，可能不方便。」 这是理由也是藉口，跟他们出去玩我肯定又会被冷落在旁。 「祺瑋跟小念大概也不会去了，只有我们几个，人好少喔！」思竹失望地叹了口气。 看看时间，下午五点四十五分，我差不多要出发去麵包店了。 「思竹，我再十五分鐘就要打工了，先走一步。」起身揹好包包，我向在座的各位挥手道别。 「我也想走了，一起。」徐昶熙突如一句。 他干嘛不等大家吃饱再一同离开？一定是懒得收拾垃圾厨馀。 啊，说好考完试就去找崔银奎的，这下却演变成我放他鸽子了。 「既然你寒假要打工，为什么还那么开心的安排行程？」并排走下楼梯，徐昶熙问。 「打工是下午的事，早上可以出去玩啊。」 「寒假你不做一整天的吗？」 对喔寒假一整天空空的，老闆搞不好会叫我做全职欸！ 「干嘛？想跟谁约会啊你？」徐昶熙调侃。 「你白痴喔！」我睨了他一眼。「别说我了，你干嘛不跟大家去度假？」不可能只是因为在外过夜很麻烦吧？ 「因为你没去啊。」 ……他说什么？ 「说笑的，别当真。」看我一脸错愕，徐昶熙轻捶我的手臂，无所谓地改口。 「什……我才没有当真勒！」害人又羞又窘的，我往他的肩膀重捶回去。 「恼羞成怒。」 「你吃屎！」 这傢伙真的真的真的超级惹人厌的！ 「我的车在那边。」走到店外停车场，我往右边方向移动。 「我在另一边。」 「嗯，掰掰。」 「掰，迟钝妹。」 又叫我这个难听的称呼！ 「喂，寒假无聊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我。」 徐昶熙动作迅速的骑车至我身旁停住。 「没什么，我家有个智商跟你差不多的傢伙，觉得你们应该可以当朋友。」一边戴上安全帽，他补上一句。 后面那句话是多馀的。 「我干嘛特地去你家跟你家人交朋友？」 这句话感觉会伤及徐昶熙的自尊，我在说出口的同时立刻后悔了。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然而，一时之间我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解释。 「不想就算了，没人强迫你。」表情瞬间下垮，他不太高兴地拉上口罩发动引擎。 「欸，等等！」在他催下油门前，我赶紧拉住他的手腕。「对……对不起。」鼓起勇气对上他发怒的双眸，我抖着声音道歉。 「想要我原谅你吗？」拉下口罩，他傲慢地凝望我。 我用力点点头。 「那，吻我。」 面对他犹如震撼弹的发言，我瞠大的双眼睁得不能再大了。 「你……」 「说笑的。」 啥！ 「我走了，你自己骑车小心。」瞇了下眼，徐昶熙盖上安全帽面罩，而后催着油门离去。 双腿有些发软，我撑着椅垫坐上去，思绪仍有些凌乱。 前阵子是羊羹和杨舒念在刺激我的心脏，现在换徐昶熙在耍我玩了吗？ 真是莫名其妙，捉弄我很有趣吗？或是说我的反应让他们觉得很有成就感？ 唉，以后还是把他们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吧！ 49 49 寒假期间店里的工作多而繁忙，除了我跟佳筠的工作时段暂时调整为早上九点至下午六点，老闆还外聘了一位短期工读生，我也不晓得是什么巧合，这个职位竟然会落到某人头上。 「你能当我们工读生帮忙我们真是太好了！」 「宝贝，只要你一句话，有什么我做不到的？」 这个人当工读生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到他工作结束前，我每天都要饱受他们的情话绵绵，让他们用肉麻折磨我的耳朵，强暴我的视觉神经。 噩梦。 好吧，或许我夸大事实了也不一定，可是我再也找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他们的『毫无自觉』了；只能说，活在自己世界的情侣是很可怕的。 不，现在的重点是，为什么老闆会同意让牙籤来上班？她不是也很排斥他们打情骂俏和卿卿我我吗？ 难道被牙籤抓住把柄受到威胁了？ 「欸清洁工小姐，请你不要站在这里发呆好吗？」从旁踢了踢我的脚板，牙籤扛着麵粉袋要我让路。 「是不会好好说声『借过』吗？」往后让出空间，我顺道白了他一眼。 「我不喜欢亏欠别人。」吐吐舌，牙籤无谓地晃过我面前。 我好想揍他。 「啟甫！」在旁的佳筠听见我们对话，立即双手插腰斥责牙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悦青姐讲话！跟她道歉！」 我很感动佳筠的打抱不平，但总觉得事情很难如预期般进行。 「宝贝，我要这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吗？」 「嗯！如果你不跟悦青姐道歉，我会惩罚你。」 「啊，听你这样说，我想被你惩罚。」 「谢啟甫！」 ……我就知道会变这样。 唉，看他们俩甜蜜蜜的样子，我不禁有点想念崔银奎。 这几天当然也有持续和他保持联络，他说他的伤势復原很多，右手的石膏已经拿掉了，现在一有空就会去pub间晃唱歌。 话说回来，几个礼拜前就答应他考完试要去找他，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履行这个约定，他会不会再也不相信我这个人了？ 不，凡事要往好处想，他一定会体谅我工作忙的。 「早——」店门一开，羊羹眨着惺忪睡眼，掩嘴打了个哈欠。 我记得这几天思竹他们去东部旅游了，这傢伙没跟去吗？ 「你这傢伙！」一见到羊羹，牙籤握紧双拳，愤恨地投视。 牙籤怎么搞的？他跟羊羹有什么过节吗？ ——莫非……是因为佳筠？ 「我不想在食物面前打架，离我远点。」双手塞进口袋，羊羹稍显不耐地警告。 「上次没能好好教训你，给我出来！」语毕，牙籤笔直地走向门口。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战帖』吗？感觉好热血！不知道牙籤跟羊羹单挑哪个人会打赢？ 我猜是牙籤，因为他有爱情的力量在加持。 「掰。」没劲的羊羹背对牙籤摆了摆手，连看都懒得回头看他一眼。 不愧是羊羹！我忍不住这么想。 「你这傢……唔！」牙籤转过头怒视羊羹，来不及停下的脚步让他跟门口的人撞个正着。 被撞到的人满脸不爽，眉毛扭曲在一块。 一看就知道这个人刚睡醒而且有极度严重的起床气。 「老婆，你怎么现在才进来？」听羊羹所说可以猜出他们是同行过来的。 「我高兴啊。」 不屑地瞪看牙籤一眼，徐昶熙缓步到羊羹身旁。 「欸，我要吃这个。」拿过羊羹手中的夹子，他夹了一块香蒜麵包放在盘上。 这应该是徐昶熙第一次光顾我们的店吧！心里有种很神奇的感觉。 「悦青姐，那个比较高的男生不是你男友吗？你们怎么都不跟对方打招呼？」 佳筠以咬耳朵的手势说着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的『悄悄话』。 「清洁工的男友？可是她——」猜到牙籤接下来要说什么，我顺手拿起正在擦桌子的抹布摀住他的嘴巴。 「悦青姐！」 佳筠惊吓地望着我跟牙籤，不只是她，羊羹和徐昶熙也都一脸错愕。 「啟……啟甫！你没事吧？」牙籤在我松手之馀瘫软在地，佳筠赶紧上前扶住他。 「你这个人真的很没卫生欸！」拧着眉，徐昶熙嫌弃地说道。 「你解决他的时间比我还快。」羊羹小小惊叹。 解决是怎样？比他快又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会认输的！」抖动的食指对准羊羹，牙籤表情阴沉。 「啟甫，我跟羊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係，你不要再为难他了！」拉下牙籤高举的右手，佳筠苦恼地看了看羊羹。 羊羹端着满满麵包的盘子放置柜檯，从容地往口袋拿出钱包。 「你们不好好做生意吗？客人越来越多了。」提醒我们不断涌进的人群，羊羹勾勾手指要我过去结帐。 客人们各个对我们投以看好戏的目光，尤其是呆坐在地板的牙籤和一旁扶着他的佳筠，大家都对他们感到相当好奇，觉得这是不是在上演哪齣狗血连续剧。 「你们在做什么？」 外出回来的老闆一见此状，神色明显压抑着怒气。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今天推出很多麵包，大家好好选购喔！」挤出笑容待客，老闆说完一把抓着牙籤火速奔进休息室。 牙籤大概逃不过一顿飆骂了，愿主保佑他。 「对了，你怎么没一起去东部旅游？」找钱给羊羹的同时，我问。 「因为你没去。」钱包收回口袋，羊羹低脸轻笑。 ……干嘛扯到我？ 「你是因为你老婆没去吧！」 「嗯，也可能是这样喔。」 羊羹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喜欢用双关语蒙混所有问题。 「结帐好了就闪边，后面还有人在排队欸！」徐昶熙不知何时也端了个盘子排队在羊羹后方。 「你干嘛又拿盘子？你买的麵包不是跟我放一起了吗？」 「我还没选完啊！谁叫你这么快拿来结帐？」 「这样啊，那我先去外面等你，你付完钱赶快出来。」 羊羹提着袋子走出店外，佳筠紧锁着他的视线恰好被我逮个正着。 怎么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微妙？难不成所谓的『三角恋情』已经萌芽了吗？ 可恶，羊羹那傢伙真的埋下第三者种子了吗？ 「喂，你发什么呆？」食指在桌面敲了几下，徐昶熙不耐开口。 如果问眼前这个人的话，他会告诉我吗？ 「喂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我？我长得像你们店里的麵包吗？」 不，别说干涉了，这个人根本不曾留意过别人的爱情动向，问他也等于白搭。 「臭花痴你是怎——」 「刚好一百元。」 想起之前问他关祺瑋和杨舒念的事，他也只是简单说说自己的看法，明明就可以直接向关祺瑋问清楚听明白，硬要在那扯什么客观理论。 「你……」 「我说一百元。」 摊开的掌心没接触到钞票或铜板，我纳闷地抬头，刚好对上一双狰狞的怒眼。 「徐徐徐……」徐昶熙好可怕！ 「悦青姐，看样子你们好像有误会没说清楚，我来结帐，你们去旁边聊聊吧！」佳筠多此一举的热心莫名升起。 「正合我意。」勉强拉起的嘴角微微抽搐，徐昶熙按住我的肩膀以防我逃跑。 将装有麵包的袋子拋在供客使用的桌上，徐昶熙的脚步不断往前逼迫，直至我的背抵住墙边，他才终于停下步伐。 「捉弄我很好玩吗？」低眼冷视，徐昶熙的语调同样冰冷。 捉弄？我捉弄他？ 「心情已经很差了，你还惹毛我。」放在口袋的某隻手抬放到我耳后，徐昶熙的身子随着此动作倾斜一个角度。「还是你觉得我很可笑？」 眉间悄悄併拢，他的脸同时在我眼前放大。 「你太近了！」现在光线十分充足，脸上毛细孔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很难堪的。 「因为我很生气。」徐昶熙双瞳燃烧着怒火，态度理直气壮。 说得好像他每次生气都是我害的，我到底哪里招惹他了？ 一小段音乐声从我身上传出，徐昶熙的双眼搜寻着声音出处，最后不晓得为何是停放在我的胸前。 「有、有简讯的样子！」拿出手机，我顺势旋过身背对徐昶熙。 「谁传的？」 徐昶熙双手贴墙，把我困在他跟墙壁之间，我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为什么不敢打开？秘密情人？」脸凑上我耳旁，他紧盯着我的手机。 面对他不是、背对他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顏……顏……」 倒抽好大一口气的声音引开徐昶熙的注意，我趁机推开他退到一旁站好。 「你你你什么时候也……也变成这样了？」老闆颤抖的指尖晃来晃去，说话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幸好早上客人不多，不然你们可能会成为我们店里的传说喔！」佳筠抿唇，一脸娇羞地说。 「我跟宝贝调情时还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原来都是假象啊！没想到你这女人还满虚偽的嘛！」牙籤挖苦地搭腔。 我在佳筠和老闆面前累积建立起来的乖乖牌形象，竟然在一天之内被一个傢伙毁得荡然无存？ 「原来悦青姐跟男友不擅长交谈，喜欢用肢体语言。」 「宝贝，我不但喜欢交谈，更喜欢对你用肢体语言喔！」 「讨厌啦啟甫！你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色色的话啦！」 谁来踢飞这两隻无可救药的生物？ 「你们两个！」 老闆大吼一声制止两人打打闹闹。 「咳，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允许悦青今天休假。」焦点转放在徐昶熙身上，老闆的语句里似乎有着满满误会。 「真的？」徐昶熙略带吃惊地问。 「老闆，我没有休假的必要。」与其让这个阴晴不定的易怒哥搞得身陷水深火热，我寧愿埋首工作过劳死还比较有价值。 「好羡慕悦青姐，如果是我，答应都来不及了。」佳筠错就错在拿我和她相提并论。 「那我今天先借走她了。」徐昶熙扬起微笑。 借？ 对他而言，我是个『东西』吗？ 「我不给借。」我也是有自己立场的好吗？ 「嘖，你真的以为我想借走你啊？臭花痴！」睨我一眼，徐昶熙扁唇。 呃。 「你到底把自己看得多重要啊？」又接着一句。 唔。 「你可以有点羞耻心吗？」再补上一句。 ……我石化了。 「悦青姐的男友，以某方面来说还满厉害的。」 「我看到清洁工背后的黑线了。」 「现在年轻人的恋爱模式还真复杂。」 ＃ 下班后带着几个麵包前往崔银奎住处，按了几下门铃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我转身准备离开，房里忽然传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银奎！崔银奎！听到就快点回答我啊！」我慌张地捶门斥喊，一手用力按压上锁的门把。 该不会有人要杀他吧？ 想起他曾被黑衣人追逐的画面，我更加恐惧不安了。 「崔银奎！快回答我啊！崔银奎！」为什么不回答我？难道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吗？ 双手使劲在门上捶击，我几乎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最后两腿发软跪倒在地，我整个人向前依靠着门，门也在同时被打开了。 「小青？」崔银奎一脸平静地望着我，垂下的左手鲜血直流。 「你、你的手……」我往后跌坐在地，惊恐地指着他的左手。 「嗯，流血了。」崔银奎抬起血手看了一眼，掛上微笑。 「你那什么反应？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为什么现在才开门？我敲门多久了你知道吗？你在里面干嘛啊？为什么受伤了？」 看他漫不经意的样子，我不知哪来的怒气爆发了。 接下我拋出的拳头，崔银奎撇过头，示意我坐在地板的朴顺英，她身旁满满窗户散落的碎片，沉默的背影安静得吓人。 「抱歉，家里有点乱。」崔银奎拿起扫把将朴顺英周围的碎片集中起来，血流不止的掌心一滴滴染红了瓷砖地板。 「你还是先止血吧！」 连续抽了好几张卫生纸，我上前包住他的左手，卫生纸瞬间浸湿成一团红色血球。 「好夸张，你也失血太多了吧？」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死掉啊？ 拉住我的手，崔银奎将我带入怀。「那，帮我舔一舔吧。」说了一句让我错愕不已的话。 「你……」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银奎哥，寧愿让我活得这么痛苦，连我想死的权利都夺走了吗？」朴顺英在我身后出声，语句里藏不住庞大的失落与绝望。 崔银奎拉离我，让我与他一同正视眼前的朴顺英。 「你果然无法像我需要你那样需要我。」哀伤的眼眶涌出泪水，朴顺英任由眼泪氾滥清秀的脸庞。「也无法像需要姐姐那样需要我，我都说对了吗？」 朴顺英的悲伤彷彿会传染，悄悄地将那份心痛感染给我，让我不禁也湿了双眼。 「对不起，银奎哥……害你受伤了，对不起……」抖动着肩膀，朴顺英低脸啜泣。 她害崔银奎受伤？所以崔银奎手上的伤…… 「别再伤害自己了，顺英。」 崔银奎柔和的语气落下，朴顺英顿时止住哭泣，又紧接着掩面痛哭起来。 「你好好静一静，我晚点回来。」拉我站起身，崔银奎牵着我走出房外关上了门。 「银奎……」我望着出了房门便一发不语的崔银奎。 没有直接回应，崔银奎再度把我拥入怀。 「怎么了？」不是错觉的话，崔银奎好像越来越沉重了。 「我头好晕。」崔银奎脸色一暗，不稳的脚步有些摇晃。 糟糕，这傢伙失血过多了！ 50 50 坐在候诊区的座位上发呆，空白的脑袋开始重播在崔银奎家看到的画面，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沉默不语的朴顺英、崔银奎血流如注的左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就算意见不合大吵一架，朴顺英也没必要伤害崔银奎吧？更何况她那么喜欢他，又怎么会如此残忍？ 算了，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等一下直接问崔银奎比较快。 「悦、悦青？」似熟非熟的男声从后传来。 会这样结结巴巴单叫我名字的人，好像只有…… 「嗨，好久不见。」是的，就是斑斑。 斑斑一身简单的白衣牛仔裤，右手提着装有饼乾饮料的袋子，左手抓着一隻泰迪熊布偶，看上去是来探病的。 不对，这个时间点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思竹他们一起去玩了吗？ 「你没去旅游？」 「没有耶！」 奇怪，一堆人都没去，思竹到底跟哪些人旅游去了？ 「你是来探病的吗？」看他带着布偶，我猜他探望的对象一定是个女孩子。 「喔，对、对啊！」顺着我的视线望向布偶，斑斑立刻害羞地将其藏到身后。 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喜欢的人？ 「是喜欢的人吗？」我贼笑。 「不是啦，是妹妹，亲生妹妹。」斑斑摆了摆手，慌张否定。 「你有妹妹？」 「嗯，小我四岁。」 完全看不出这傢伙是人家的哥哥。 「我妹的身体不太好，爸妈又都很忙，所以一有时间我就会来陪她。」有个生病的妹妹需要照顾，难怪他没有跟去东部旅游，最近也很少看到他。 「斑斑你真是个好哥哥。」我莫名感慨。 「那你怎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斑斑反问我。 「没什么，我陪朋友来看医生。」不希望跟崔银奎的事被大肆宣传，我刻意回答得很保守。 「朋友？哪个朋——」 「一个朋友。」 「那我认——」 「不认识。」 我根本在欲盖弥彰。 「小青。」走出门诊房间，崔银奎举高包着纱布的左手大声呼唤我的名字。「我不用住院也不用吃药，好开心！」 与送医前的模样大相逕庭，包扎后的他显得神采奕奕。 「我们一起回家吧！回『我们』的家！」加深嘴角的笑意，他强调了其中两字，让候诊区的所有人纷纷投来侧目。 ……他是故意的吗？又是为什么？ 「这样啊，你们已经同居了。」将误会曲解得更彻底，斑斑垂下沮丧的脸，无神地盯着掉落在地板的泰迪熊布偶。 「不是啦！我们没有同居！」这个谣言传出去会很难解释清楚的！ 「是即将同居。」 「……崔银奎！」 「祝、祝你们幸福！」快速捡起地板上的布偶，斑斑泪奔而去。 为什么我身边总会上演这种狗血戏码？ 「你看那三个人，三角恋吗？」 「大概是女生劈腿吧！」 「那这个男的一定是新欢。」 「新欢这么帅，也难怪了。」 「嘻，就是说呀！」 随着斑斑的背影远去，周围的讥讽声逐渐扩大，我二话不说揪住崔银奎离开现场。 「银奎，你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这样很好玩吗？」把他带到厕所旁的小走道，我开始大发牢骚。 「说喜欢我的人，不就是小青吗？」 食指勾起我的下巴，漂亮的唇型缓慢向我靠近。 「小青实在太不坦率了。」他的脸映入眼底，我不免又是一阵心麻。 「银——」正要开口，崔银奎的唇冷不防堵住我的嘴。 崔银奎的吻激烈得没有一丝喘息空间，当我好不容易获得一点新空气，他又迫不及待地吻上，让我的呼吸频率变得急促且混乱。 「因为我想让大家知道，小青是我的。」终于放开我的唇，崔银奎脸不红气不喘地凝望快要窒息的我。 我又不是物品！ 很想这么反驳，却无法对崔银奎说出口。 「不反对一下吗？」搂紧我的腰，崔银奎一手固定我的下顎，再次将脸贴近我。 「反、反对……什……」面对那张放大的俊顏，我紧张得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噗，小青真的很可爱。」让出彼此间的距离，崔银奎拉起我的手握进掌心。「那，我们回家吧。」 我先是一愣，随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所以小青真的答应同居了吗？」 「你、你还在想这种事喔？」 那不是用来耍我跟斑斑的吗？ 「一起住的话，小青就能随时扑倒我。」 「这算什么理由嘛！」 而且，为什么是我扑倒他？ ＃ 回到崔银奎的住处，朴顺英留下的诡异气氛依旧，我感觉像是走进了凶宅。 「我、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我胆怯地问。 「小青第一次来也没这么拘束，这是怎么了？」 看我畏畏缩缩的样子，崔银奎索性按着我的脑袋坐下。 「电脑可以用，我先去处理一下垃圾。」他打开萤幕电源，画面是已登入的脸书介面。 是崔银奎的脸书！好想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 「我再登出就好了，你先去忙吧！」故作泰然地抢走他手中的滑鼠，我暂且将他的脸书缩小，并点出小游戏引开他的注意。 「我马上回来。」 「慢点回来也没关係。」 「咦，为什么？」 啊不妙，讲太顺了！ 「没什么，欲速则不达嘛！」 「欲速则……什么意思？」 对喔，这傢伙在国外长大的，怎么可能听懂每一句成语名言。 「意思就是，做事情只考虑速率很容易做不好喔！」我这个解释真是浅显易懂。 「速率？」 「速度啦速度！」 「也就是要慢慢的做？」 「对，就是这个意思。」 崔银奎反应满快的嘛！ 「就跟炒饭一样。」双手抱胸，崔银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炒饭？」他说的是哪一种意思？名词还是动词？食物或是运动？ 「嗯，炒饭就是要慢慢炒才会入味，慢慢的哦！」 怎么这句话听起来也怪令人有遐想的，是我思想太糟糕了吗？ 「小青脸好红。」彷彿早已看穿我的心思，崔银奎漾起深沉的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坏坏的事？」 「炒饭就炒饭，有什么好想的！你去处理你的垃圾啦！」放大音量，我试图掩饰被看穿心思的不安。 「那，小青也想慢慢的在我脸书里挖秘密吗？」 我的阴谋竟然被他发现了！ 「小青只要说一声，要我给出帐号密码也没问题，不过看你兜圈子的模样比较好玩。」 唔，我在他眼里是不是一隻透明鱼啊？不然为什么他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即使崔银奎已经表明我可以光明正大瀏览他的脸书，我还是等他提着垃圾走出房外后才敢点出页面。 右上角出现今天生日的朋友，暱称是韩文名字，我好奇地点选，发现共同好友之中出现了朴顺英，再点进她的相簿，其中一张照片强烈地定格在我眼里。 一头中性短发，发色偏褐色，左右耳上各戴着一枚圆鑽耳环，白皙的鹅蛋脸，漂亮的颈部线条，低洼的胸前有道若隐若现的鸿沟。 她，跟朴顺英长得好像。 点阅其他相片，有一张是她和一个西方男性的合照，她依偎在男人身旁环抱他的腰际，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看起来显然不只是普通的朋友关係。 说是为了朴顺英才忍痛离开崔银奎，那这个男人的存在又算什么？ 照片的拍摄日期是去年十一月份，距离现在也才经过两个多月，那崔银奎所说的『意外』，就是在最近发生的囉？ 「奇怪，她是什么时候发生意外的？」 「平安夜。」 咦？ 「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不等我反应过来，崔银奎又补上一句。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挖这种八卦的！」吓一跳的我赶紧关掉视窗，丝毫不敢回头查看崔银奎此刻的表情。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几天听话回去见见她，她可能就不会提早离开，也不会抱着对我的愧疚这么死去。」从后拥我入怀，崔银奎以温柔的声音诉说着令人心疼的话语。 「银奎……」不要自责，因为谁也不会料想到会发生这样悲哀的事。 「每当顺英为了她哭泣时，我就会有好深的罪恶感。」松离我的肩膀，崔银奎往后坐在床铺，双手环抱椅背，下巴依靠在手上方。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不反驳或是指责朴顺英的咄咄逼人。 崔银奎就在我面前距离不到十公分的地方，我们明明这么近，他却让我感觉彼此好遥远。 「如果没有我的话，允娜现在一定还在某个地方幸福的活着，和她最喜欢的人。」 抖肩笑了笑，崔银奎撇过头看向一旁的角落。 「如果那时候没有与她相遇、相识，甚至相恋，她就不会遭遇这种不幸了吧？」 一行泪从微笑的脸庞滑落，崔银奎转回正面凝视我。 笑脸在我眼中逐渐模糊起来，我伸手触及，下一秒，一张哀伤的面容变得格外清晰。 「笑不出来时不要强迫自己笑，不管真实的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不会拋下你，更不会看不起你。」捧着崔银奎的双颊，我替他擦拭眼角的馀泪。 「小青……」掌心覆上我的手背，崔银奎轻皱眉头。 「所以，不要去假设你不存在的事，也不要说没有你就好了那种话，能跟你相遇，我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这些发自内心的诚挚话语，已经完整传达到崔银奎心中了吗？ 将椅背转向旁，崔银奎拉住我的手，使力搂我进怀。 「小青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相信吗？」脸埋进我的肩窝，搂抱的双手加紧力道。 「我……」眼泪不断滴落，哽住了我的喉。 ——最喜欢了，我最喜欢崔银奎了。 ＃ 赤脚漫步在沙滩上，海风将飘逸的发丝吹得湿黏，捲起的浪不断拍打着双双留下的大小脚印，两个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又细又长。 「怎么突然想来海边？」停下脚步，我松开崔银奎的手，转身面向湛蓝大海。 「不是说好出院了就带小青来海边走走吗？」就地坐下，崔银奎拉住我的手要我跟着坐在他身旁。 原来他记得这个小约定，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 「小青喜欢海吗？」拨开盖在我脸上的头发，崔银奎一边问道。 「海？」没有很喜欢，倒也不至于讨厌。「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偶尔过来吹吹风也不错。」我对海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那，想我的话就来这里看海吧。」崔银奎低下侧顏，唇角微微弯起。 咦？ 「想你的话为什么要特地来这边看海？」直接见面聊天不行吗？ 而且，他怎么捨得让一个女生单独跑来海边？万一遇到坏人变态怎么办？ 「小青跟我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我当然无法每次都配合小青想见我的时间，不是吗？」将我的发丝塞到耳后，细长的指尖温柔滑过我的面颊。 「就算你要工作，我也可以到pub去看看你听你唱歌啊！」 反正那里有认识的阿森和牙籤，刚好也能和他们聊聊天顺便小酌一杯，不过仅限于果汁或酒精浓度较低的调酒类饮料。 「如果我不再唱歌了呢？」对上我略为吃惊的目光，崔银奎迅然飘开眼。「如果我们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见面，小青又是怎么想的呢？」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们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小青会忘了我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可能是知道小青绝对不会忘记我，才故意这么问的哦！」双臂往后支撑着沙滩，崔银奎失笑出声。 愣。 「你耍我？」 可恶，我真的以为他要离开我欸！心里还很慌乱失措的说！ 「你好过份！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啦！」竟敢玩弄我纯洁的少女之心，崔银奎想必是皮痒在讨打吧！ 「小青，等、等一下！」俐落抓住放在腰上蓄势待发的双手，崔银奎阻止我发动搔痒攻势。 「看我搔死你！」右脚伸到他腰上乱抓一通，怕痒的崔银奎不禁松手，我逮住机会往他腰上活动手指，让他笑得在沙滩上滚来滚去。 「投降！投降！」 「投降无效！」 横坐在崔银奎身上使劲对他搔痒，他猛然一个转身让我跌落在旁，随之将我压在身下。 「银奎，你……」 没有下一步动作，崔银奎只是静静地俯视着我。 「好、好啦，不闹你了，起来吧！」撇过头回避紧盯的视线，我向上推着他的胸口，他却没有移开的打算。 「小青，可以吻你吗？」扣住我的双腕，他一脸认真地问。 这……他、他他他不是已经强行……那个，吻、吻……吻很多次了吗？ 为什么这次要特别过问我的意见啊？知道我无法拒绝才这样出招的吗？ 「嗯……嗯。」转回正面点了点头，崔银奎的唇立刻朝我贴上。 舌尖伴随深吻悄悄滑进嘴里，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交缠，一个真正的『吻』。 51 51 去东部旅游的思竹他们已经结束行程回来了，一登入脸书就能看到满满思竹上传的照片，有几张思竹和刘敬君的合照，下方回覆几乎是针对思竹的批评吐槽，其中也包括了徐昶熙和羊羹的留言。 『老婆，这里有刺。』 『这根刺笑得好僵。』 该说他们在搞笑还是耍冷呢？ 『梁思竹最白的时刻就是站在刘敬君旁边。』 『不对喔，是敬君晒得更黑了。』 思竹算是健康的中肤色，不算白也没有很黑，我倒觉得是徐昶熙和羊羹白过头了。 说真的，这两个傢伙没事干嘛保养得比女人还美啊？ 『吵死了！你们这两个娘娘腔！』中间插入一句思竹的反击。 『刺蝟要喷刺了！』 『啊，我觉得比较像豪猪欸。』 『杨耕睿你死定了！』 羊羹的留言害我不小心大笑了，是说他的本名跟绰号好相似，是取谐音的意思吗？ 说起来，上次怪咖老闆称呼羊羹的本名被揍了一顿，思竹现在打出来不怕他发飆吗？ 还是在网路上就没关係？又或是羊羹不会对女人动手？ 最让我纳闷的是，为什么羊羹会排斥别人叫他本名呢？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对了，今天可以上网查成绩了，梁思竹你快去看你要重修几科。』 『徐昶熙你真的很北边欸！一回来就猛触我霉头！』 经徐昶熙一说我才想起期末成绩的事，也开始担心会不会沦落到重修的地步，感觉机率很高，我真的完蛋了。 『说到这个，那位顏悦青小姐，说好我救她的科目要拿满分给我，不晓得是不是履行承诺了。』 羊羹大概是记忆混乱了，我压根没答应过要拿满分给他。 『满分？你也太为难她了吧？』 『搞不好她其实很爱我，并用爱的力量得到满分。』 『很好，你这句话让我吃醋了。』 『竟然为了小青青吃我的醋，我也吃醋了。』 『你们两个可以滚远一点吗？』刘敬君也跑来插花。 『是羊羹的错。』 『那，请严厉的处罚我吧。』 对于羊羹莫名其妙的发言，刘敬君只是简单回应两条横线符号。 『羊羹这次又是第一名吗？』思竹问。 『是啊，不愧是我的老公。』 『明明都一起玩，为什么总是我考最烂？』 刘敬君的留言下方，羊羹回了一个瞪大眼的表情。 我非常能够体会刘敬君的心情，像我之前也常和思竹一起鬼混，结果却只有我考不及格。 手机传来讯息铃声，我打开收信匣，是小俐传来的简讯。 『下礼拜就是除夕夜了，青也要回家过年吧？趁着这几天，我们一起出去玩。ps.要不要出来吃宵夜？舜仔要请客。』 说起来，前几天接到老妈催我回家的电话，虽然很懒得回去，但家族聚会又不能随便缺席，没办法，下礼拜还是乖乖搭车回家吧！ 回了封简讯，我换上外出衣裤，抓着钥匙外套走出房门。 ＃ 地点约在舜仔带我来过的居酒屋，我抵达的时候小俐和阿谦已经到了，舜仔则是五分鐘后才姍姍来迟。 「我哥没有一起来吗？」看舜仔隻身前来，小俐询问。 「东哥说他还不饿，可能晚点再出去吃吧！」舜仔答道。 「不饿？现在都六点多了，他一整天又没吃东西，该不会他不想跟谁一起吃饭吧？」 阿谦对着小俐舜仔挤眉弄眼，似乎在暗指那个『谁』就是我。 「有可能噢！」舜仔看了我一眼，认同地点点头。 上次才让东哥揹我回家，还跟他小聊了一下，最好是我啦！ 「不管了，我们先进去吧！」往舜仔脸上挥了一拳，小俐搂着我走向店门。 「很痛欸！你这个男人婆！」明明是小俐出手，舜仔骂的却是我。 步入店内，担任服务生的杨舒念一见到我们，微讶的目光快速扫过我们周围，接着又马上转回原先的面无表情。 「我好像在哪看过她。」走到最里面的位置坐下，阿谦猛盯着站在柜檯旁的杨舒念。 「你的眼神很变态噢！」舜仔挖苦。 「先不管我鑑赏的眼神下不下流，你不觉得她很面熟吗？好像小学还中学的时候见过她。」用力抓抓头，阿谦一副快要想破头的模样。 「难道是你们以前的同学吗？」听他们在讲，我也很好奇。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啊！」 「哪个？臭鼻子你想说啥？」 「不要强调我最显眼的地方！死章鱼！」 唉，这两个幼稚的傢伙。 「咦？我哥来了。」打断两人的斗嘴，小俐有些意外地望向透明门外。 顺着小俐的视线看去，高挑的人影东张西望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留意到我们的方向，正要走过来的东哥差点与迎面而来的杨舒念撞上，他反射性地扶住对方端拿的托盘，杨舒念则一手支撑他的肩膀，两人的姿势就这么维持了好一阵子。 「不、不好意思。」赶紧拿好手上的托盘，杨舒念点头示意后快步走向柜檯。 如果不是我看错的话，杨舒念好像脸红了，而且她不时地往这与东哥对视，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讨厌彼此的关係，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哥你不是不来？」在东哥坐下后，小俐没好气地问。 「那要我现在走吗？」东哥笑了笑，反问。 「不想理你了！」小俐撇过头闷哼。 噗，小俐真可爱！我不禁在心里偷笑一声。 「从以前我就在怀疑了，小俐有严重的恋兄癖。」 「那时候也常常追在东哥后面，还因此被班上的同学排挤。」 「这也是她到现在还单身的原因吧！哈哈！」 「哈你个头啦王阿谦！我到现在还单身是因为我专情的喜欢一个人好吗？」鼓起的双颊胀红，小俐不甘示弱地说道。 「专情的喜欢东哥吗？」 「才不是！我喜欢的是——」 「就是东哥啊！」 「阿谦，够了。」东哥出声制止。 耸了耸肩，阿谦听话乖乖闭上嘴巴。 「我去送菜单。」在大家点完餐点后，舜仔起身走至柜檯。 「对了东哥，那个正妹服务生是你小学的学妹吧？当时还小小的，现在已经亭亭玉立了耶！」阿谦转头看了看杨舒念，又回过头向东哥挖八卦。 「啊？嗯。」看似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东哥只是随便应声敷衍。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和小俐他们在操场对峙，离开时东哥凝视的方向，该不会就是杨舒念吧？ 「看她对你的反应，应该跟之前一样还很喜欢你吧？」阿谦说得沾沾自喜，东哥的脸色却逐渐下沉。 等一下，要是杨舒念真的喜欢东哥的话，那关祺瑋…… 『杨舒念？』 『感觉她心里有别人。』 『我觉得她不会劈腿。』 『我没说她劈腿啊，只是猜说她可能喜欢别人。』 不，不会的，小时候的喜欢顶多是崇拜或仰慕而已，就如同我当时对隔壁大哥哥的感情，最后往往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蒸发。 「人家有男朋友了，还是个大帅哥喔！」没错，身边已经有了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帅哥，杨舒念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是，杨舒念对关祺瑋的态度又很让我匪夷所思，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男未婚女未嫁，横刀夺爱才是男子汉。」送完菜单的舜仔没来由地乱搭腔。 「你们好了啦！」瞄了眼神情沉闷的东哥，小俐示意两人住口。 东哥安静地喝着白开水，低下的双眼一直没再往上抬起。 「喂思竹，那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的那个好姐妹啊！」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看过去是瑞德，以及她身后的三个熟面孔。 没看到某人出现，我莫名地松了口气。 「顏悦青，你跟他们……」挽着刘敬君，思竹不可置信地望视我。 「天吶！我真是不敢相信欸！你竟然会跟敌人站在同一阵线？搞得当时帮你出气的我们像个白痴！」瑞德走到小俐身旁，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喂，是你害的吧？」 「放手。」扣住瑞德的手腕，东哥低沉开口。 「怎么？想跟我打架吗？」甩开东哥的手，瑞德不屑地投视。 「有话好好说可以吗？」我起身拉开瑞德，却被她一手推离。 「谁准你碰我的？离我远一点！脏货！」拍拍被我碰过的肩膀，瑞德嫌弃地皱眉。 「如果不用餐的话，可以离开吗？」替我们端来餐点的杨舒念放下托盘，平淡地开口。「这里还有其他客人，希望你们不要影响他们。」 一看到杨舒念，瑞德的态度缓和许多。 「小念，你在这里打工？祺瑋知道吗？最近都没看到你，过得还行吧？」抓住杨舒念的双肩，瑞德又甩又摇的。 「欸顏悦青，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会跟他们混在一起？」把我抓到一旁，思竹质问。 「就算曾经有过恩怨，但也都过去了不是吗？他们想跟我们好好相处，这有什么不对吗？」既然双方都不再有恶意，又何必继续针锋相对？ 「你忘了他们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吗？」随着激动的情绪，思竹声音高亢了起来。 「我知道，但那其实是误会，他们——」 「我管他们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他们伤害了你啊！」 「思竹，他们只是——」 「不要帮他们讲话！我不想听那些烂理由！」 面对思竹的咆哮，我顿时怔愣。 「就说不想来这种地方，一来就没好事。」不想再忍受这种僵硬的气氛，东哥拎起小俐往门口走去。 「你想逃走吗？」瑞德怒斥。 开门的东哥与正好进来的人撞个正着，两人互看一眼后，东哥拋开小俐，加快脚步离去。 「怎么了？我来的时间点错了吗？咦？小念？」扫视在场所有人，关祺瑋最后将目光停放在杨舒念身上。 「祺瑋，你不知道小念在这里打工吗？所以小念一直在隐瞒你囉？你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瑞德逮住机会逼问。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他们非得把人逼到绝境才甘心吗？ 「听说你以前就认识罗圣东了，怎么，能让他来这里吃饭却不让祺瑋知道你在这里工作吗？你到底在想什么？还是说，你跟罗圣东——」 「我跟祺瑋的事和阿东无关。」打断瑞德的猜测，杨舒念语气强硬。 ……杨舒念叫东哥『阿东』？ 「你叫罗圣东什么？你们之间果然有姦情！那你最近疏远祺瑋，就是为了那个傢伙对不对？为了那个狗娘养的傢伙！」瑞德越说越气愤，只差没有衝到杨舒念面前送上几拳。 「不准你这样说我哥！」小俐双手握拳，不甘心地反驳。 「别再让我重复，你们已经影响到其他客人了。」看客人们接二连三离开，杨舒念无力地按着额头。 「话说回来，我还没找这傢伙算帐勒！」 瑞德一把抓住小俐的头发，小俐疼得呻吟一声。 「喂顏悦青，你现在是投靠她就对了？啊？」凶神恶煞转向我，瑞德的双眼冒着血丝。 「顏悦青，我对你很失望！超级失望！」懒得再看我一眼，思竹垂下了头。 对我很失望？ 梁思竹对我……很失望？ 「放开小俐，你这个疯婆子。」我最讨厌不讲理的人，尤其是瑞德这种以暴制暴的烂人。 「你刚才叫我什么？」松开小俐的头发，瑞德改揪住我的领子，不敢相信地向我确认我对她的称呼。 「欸梁思竹，你知道因为这个疯婆子，我该对你有多失望吗？」 有了男友疏远朋友我还能接受，但让新朋友来伤害旧朋友，可知道我的心有多难过吗？ 「所以，该失望的人，是你还是我？」 「闭嘴！」瑞德高举的拳头挥下，我下意识地拧起眉眼。 往旁跌倒在地，脸部没有瑞德送来的痛楚，小心睁开眼，杨舒念正蹲坐在我面前，一手摀着左脸颊。 「小念，你干嘛突然衝出来啦！」错打了杨舒念，瑞德又气又慌。 「老闆娘回来会骂的，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单手撑地站起身，杨舒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小念，对不起。」让杨舒念替我接下拳头，我深感愧疚。 「没事吧？」过来扶我一把，小俐担心地问。 我摇摇头，给小俐一道微笑。 「客人都走光了。」望着空荡的屋内，杨舒念叹了口气。「很抱歉，我会好好向老闆娘解释的。」转向柜檯，杨舒念朝员工们一鞠躬致歉。 「别影响人家工作了，去别的地方吃饭吧。」从杨舒念身上移开眼，关祺瑋往门口移动步伐。 「你就这样放任她随便对待你吗？事情都不问清楚怎么可以逃走？关祺瑋！你给我等一下！」看关祺瑋无心多说，瑞德焦急起来。 「我们先走吧，瑞德。」思竹牵起瑞德的手跟上关祺瑋的脚步，离去前不忘回头瞪我一眼。 刘敬君向我投望的视线淡然而冷漠，我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看我，只要是喜欢的人，不管是非对错都是正义，应该就是这个理论吧？ 「青，对不起。」小俐突然道歉。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害你跟好朋友吵架了。」 「咦？嗯，没事。」 好朋友……吗？ 「你们还要用餐吗？没有的话也离开吧，我想整理一下。」语毕，杨舒念开始收拾某张凌乱的桌面。 盯着杨舒念的背影，我不自觉想起关祺瑋落寞的表情，心情很复杂。 「小念，你不喜欢关祺瑋了吗？」因为不喜欢了，才对他这么冷淡的吗？ 停下忙碌的双手，杨舒念转过头，乌黑的双眼直视着我。 「不是不喜欢了，是从来没有喜欢过。」 平静的脸庞没有一丝起伏，淡粉色的唇微微开闔，脱口而出的字语冰冷得令人绝望。 瞬间，关祺瑋的人影在我脑里碎裂开来，变成了无数散乱的碎片。 52 52 杨舒念从来没有喜欢过关祺瑋，这是骗人的吧？ 不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会答应和对方交往呢？是我的想法太保守吗？还是我看待爱情的心态落伍了？ 不行，我不能接受这种事。 既然不喜欢就应该明确表示拒绝，怎么能在对方完全陷下去后，再随便一句藉口就拍拍屁股闪人？ 「好过分。」 与小俐在公车站候车，想着杨舒念说的那句话和她无谓的表情，我越想越生气。 「青，公车来了。」拉了拉我的衣袖，小俐示意我已经停下的公车。 搭上车，小俐往左边空着的第一个座位坐下，我也跟着坐到她身旁。 呃，不晓得是不是我一直重复杨舒念的事让小俐感到厌烦，总觉得她好像不太想理我。 「小俐，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讲杨舒念的事很烦？」看她一坐下就把头转向窗外，我更确定我的猜想成真了。 头转回正面低下，小俐摇了摇头。 「青已经知道小念姐姐是我哥的青梅竹马了吧？」 说是小学的学长学妹，那就算是青梅竹马吧？ 「小念姐姐一直都很喜欢我哥，也因为这样，我很怕你讨厌我哥。」胆怯地说出自己心情，小俐缓缓抬起泪眼。 「哇，你别哭啊！」赶紧拿出面纸帮她擦拭眼泪，我再次被周遭人们投以异样目光。 「对不起，情不自禁就……」用手背抹掉泪水，小俐哽咽。 「拜託，我哪可能因为这种事就讨厌东哥嘛！」要讨厌也是讨厌杨舒念，明明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勉强自己和其他人交往，根本伤人伤己。 唉，现在最该担心的是关祺瑋才对，要是他知道杨舒念从未将他放在心上，他搞不好会重创到一夜白发，从此对爱情抱持绝望，甚至变成花心鬼玩弄女人四处一夜情，最后可能还会染上爱滋堕落死去。 ——不，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关祺瑋啊！ 等一下，小俐说杨舒念一直都很喜欢东哥，那她有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吗？ 「东哥知道小念喜欢他吗？」 看他们互看彼此的眼神，感觉像是两情相悦，但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没能够在一起呢？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小俐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我哥他是一个会想很多又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可能猜出了小念姐姐的心意，也可能认为那是错觉。」 「错觉？」我感觉有听没有懂。 「嗯，好比说有些事只会为了某人做，有些话也只会为了某人说，有些微妙的态度也只会在某人面前表现出来，但那个某人不是装作不知道，就是将一切当成错觉。」 小俐转向窗外，撑起的右手托着下巴。 「以某方面来看，青跟我哥就像那个某人一样，不知道该说迟钝还是没自觉。」 咦？我？ 『太没自觉是不好的事哦，又想让我推倒你了吗，小青。』 『你真的很迟钝。』 猛地想起崔银奎和徐昶熙对我说过的话，我大概可以确定崔银奎对我的感觉，不过徐昶熙…… 咦，徐昶熙！ 他他他……他对我是那种感情吗？ 不，他只是偶尔受不了我的态度，又觉得没必要把话说得太难听，才会不小心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说词。 嗯，一定是这样。 话说回来，最近跟崔银奎的气氛颇棒的，我觉得好幸福！ 我跟他现在算是男女朋友的关係吗？虽然没有特别表示，却挺有这种感觉的。 啊不行不行，人类太幸福是会死掉的，这是我不知从哪听来的歪论。 「过几天要回老家过年，青也是吧？」打断我的思绪，小俐问。 「啊？嗯，对呀！」 对哄，我是不是该在回老家前见见崔银奎呢？不然要等寒假结束才能再见到他，会很寂寞的。 「青在想什么？表情有点烦恼喔！」捏住我的脸颊，小俐咧开嘴笑了笑。 「没什么啦，只是觉得回老家很麻烦。」尤其我真的很讨厌搭长途火车或公车。 「啊，我到站了。」按住停车钮，小俐提着包包起身。「预祝你新年快乐，我们寒假结束后再见吧！掰掰！」向我道别后，小俐小跑步下了公车。 「掰掰。」小俐下车后，我向窗外的她挥了挥手。 当回到一个人的时候，空虚的脑袋很容易找些什么来排遣无聊，而那些最难堪最不愿回想的事，它总会逼你狠狠温习一遍。 『你忘了他们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吗？』 『我管他们有什么天大的误会，他们伤害了你啊！』 『不要帮他们讲话！我不想听那些烂理由！』 『顏悦青，我对你很失望！超级失望！』 顏悦青，我对你很失望！超级失望！ 「思竹……」 我最要好的姐妹，我最信任的朋友。 我们好几年的交情，怎么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变得如此残破不堪呢？ 我很难过，很难过啊！ 望着窗外景像闪过市区公园，我不自主地按下停车钮，然后在司机的怒骂声中走下公车。 ＃ 「哇，看样子那两个傢伙已经记住你囉！就算你穿得再邋遢，还是可以轻松进场呢！」一见到我，阿森语调兴奋地说着。 只是想着要见见崔银奎，没想到就直接跑来阿森工作的pub了，希望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哇靠现在都几点了？你是搭末班公车来的吗？」看了下腕上的手錶，牙籤讶然。 二十三点二十分，话说回来，我把机车忘在居酒屋了，只顾着和小俐赶上末班公车，却忘了我本来是骑车去吃宵夜的。 ——闷。 「发生什么事了吗？」在我坐下后，阿森推来一杯橘黄色液体。「水果茶，请你喝。」知道我不打算沾酒，阿森贴心补充。 「谢谢。」收下阿森的好意，我含着吸管小啜一口。「你们有和朋友吵过架吗？」和朋友闹得不愉快的事，我还是想小小发个牢骚。 「喂不会吧？你这个时间跑来这里，只是想问我们这种鸟问题吗？就算明天不用上班，你也没必要这么瞎吧？」牙籤不回答我的问题就算了，还猛吐槽我。 说到工作，因为下礼拜就是年假期间，老闆也需要回老家过年，索性明天开始就让我们放假到寒假结束。 「那就让我瞎一次吧！」懒得和牙籤抬槓，我投降。 「其实你的重点是来找崔银奎的吧！不过他最近有点事，很少来这边呢！」 不否认阿森的话让我很失望，我立刻垂下了头。 「对了，你刚刚说和朋友怎么了？」看出我的失落，阿森赶紧转回原先的话题。 「银奎有点事？他怎么了？」都提到崔银奎了，就讲清楚再换话题嘛！ 「咦？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他一定会跟你说的欸！」牙籤插入一句。 「说什么？」怎么回事，心里忽然一阵忐忑不安的。 「牙籤，不要多嘴。」阿森制止牙籤继续讲下去。 为什么不让牙籤跟我说？ 「我想知道，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坚持。 「就——」 「谢啟甫！」 「崔银奎要回韩国了啦！」 牙籤一讲完，三人之间的气氛降到最低点，我顿时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臭智障，这种事要让他们自己去讲啦！」 「我看他根本想偷偷溜走吧！不然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说？」 「闭嘴！小青还在这边，不要胡说八道！」 「回韩国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不敢说？」 「够了，谢啟甫！」 回韩国的意思是，崔银奎就要离开我身边了吗？ 『如果我不再唱歌了呢？』 『如果我们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见面，小青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我们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小青会忘了我吗？』 不要……我不要崔银奎离开我！ 「喂你去哪啊？清洁工——」 ＃ 奔跑了三十多分鐘，再一口气爬上楼梯至五楼，我好怕崔银奎已经不在这里了，好怕他已经早一步离开了。 不顾邻居们是否入睡，我双手捶打房门，不时地按动门把，即使被当成疯子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只想见到崔银奎。 「嗯？小青？」门被拉开，穿着运动服的崔银奎站在眼前，一脸疑惑地望着我。 一见到他，全身像洩了气的气球般瘫软在地，泪水也在此时满载了眼眶。 「怎么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蹲下身，崔银奎按着我的双肩，表情很是担心。 幸好他还在我的面前。 幸好他还在我的身边。 「真是的，小青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这呢？晚上一个女孩子这样很危险的。」小小教训我，崔银奎捏了捏我的鼻头。 二话不说埋进他的怀里，我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襟。 「发生什么事了吗？」掌心覆上我的后背，崔银奎轻声关问。 我想狠狠咒骂他一顿、想送他几拳再踢他几脚、想用力咬住他的手直到他认错投降，想让他知道我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如果跟你说我的心事和烦恼，你会安慰我并替我想办法吗？」不想离开他的怀抱，我双手环紧他的腰际。 轻易撑起我的身子，崔银奎抱我进房，顺手关门锁上。 「那，小青的烦恼是什么？」让我依靠着房门，崔银奎拉离我的肩膀，低眼凝视我。 「为什么不跟我说回国的事？」揪紧腰间的衣衫，我理直气壮地瞪着崔银奎。 换上为难的神情，崔银奎移开交叠的视线。 「为什么不说话？」 我心里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不否认回国的事？ 我好希望，这是个无中生有的谣言。 「本来想晚一点再告诉你的。」残忍的一句话毫不迟疑地划开我的心。 是真的。 崔银奎要离开我的事，是真的。 「晚一点再告诉我？」 是不是要等到离开当天再通知我？这样我就没有时间挽留，更没有任何机会无理取闹？ 手离开崔银奎的腰部，我低下头，停顿的眼泪再度一涌而出。 「小青……」 「我不是银奎的女朋友吗？」 闻言，崔银奎怔住，两人之间也跟着陷入沉默。 原来我跟崔银奎之间只有我自以为在佔有对方，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我在自得其乐。 「不该在这么晚的时候打扰你，我先告辞了。」 是我不该将两人的关係复杂化，是我不该曲解崔银奎的温柔就是等于喜欢。 「又来了。」 淡然的声音喊住了我迈出的脚步。 「没有安全感的小青，总是把我好不容易传达出去的心意解读成错觉，让我的付出变成一团团泡沫，然后再自己躲起来偷偷哭泣。」 找不到任何言语反驳，我只是背对着崔银奎，继续流泪。 「我只是……」背部传来一阵温暖，从后伸出的手紧紧环住了我的颈肩。「只是因为小青承认是我的女朋友，太高兴了而已。」 53 53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向崔银奎借来的衣裤，我边擦拭头发边走出浴室。 现在是冬天，内衣裤多穿一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异味吧？讨厌，我又不能拿自己的内裤来闻闻看，这种举动未免也太诡异变态了。 拋开这个奇怪的念头，我关掉浴室的灯，才刚迈出步伐立刻被踩住的裤管绊倒，本来就对我有点宽松的腰口也在此时脱落，还来不及拉上裤子的我就这么露出仅穿内裤的屁股趴倒在地板。 「哦？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电脑桌前的崔银奎听到声响回过头，视线落在我的屁股上。 啊啊啊——我想死！ 「请你忘记刚刚的蠢事。」快速穿好裤子，我捲着过长的裤管，诚恳地要求。 「小青好像不做奇怪的事就不像小青。」崔银奎笑得颇乐。 「都是你的裤子太长了啦！」我乾脆把错推给无辜的运动裤。 「小青不想穿裤子也没关係，我一点都不介意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小青的内裤。」正想反驳他的第一句话，又被他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喉。 忆起喝醉在他家自拍的照片，我难堪得不知所措。 「过来吧，我帮你吹头发。」温柔一笑，他起身拉我到椅子坐下，再从柜子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头。 既然他都转移话题了，我就别再想那天的糗事了。 「对了，小青上次的内裤好像跟今天的一样哦！」 顏悦青你还是现在就去死吧—— 吹乾头发后，崔银奎将灯光切换成小夜灯，再跟我一同鑽进被窝。 眼球环绕四周，我这才发现这里跟我上次来的时候变得有些不同，感觉摆放的物品变少了。 银奎他……果然在忙着搬家吗？ 注意到电视旁的小角落，那里摆放着一束花，微暗的灯光看不出是什么顏色，会是在医院看过的那束紫色鲜花吗？ 「银奎住院的时候，是谁送花了呢？」 记得我有问过这个问题，不过崔银奎好像没有回答或是忘了回答。 「是朴顺英送的吗？」直觉是这个答案，顺便确认一下。 「嗯。」崔银奎简单应了声。 「那是什么花？送那束花有特别含意吗？」我没有针对这件事感到讨厌，也不是因为吃醋觉得生气，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紫罗兰，那是允娜最喜欢的花。」转过身背对我，崔银奎淡然说道。 朴允娜最喜欢的花…… 为什么朴顺英要送朴允娜最喜欢的花给崔银奎？是在暗示什么吗？还是想证明什么？ 翻身侧躺，我望着崔银奎的背部，不知何时伸出的右手揪紧了他的衣襟。 「银奎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在他转回来面对我时，我又提出一个问题。 认识他到现在，我未曾听说过他喜欢我，就连现在交往了，也觉得这一切很不可思议。 「那是一段有点长的故事，小青愿意听吗？」手轻抚我的面颊，崔银奎眨着温柔的双眼。 我点点头后，崔银奎改为仰躺，缓缓闔上了眼皮。 「第一次见到小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第一次见到我不就是在两人都被坏人追的那时候吗？疑问暂时放在心里，我继续听他诉说。 「那时候小青垂头丧气的过马路，因为不专心还被很多汽机车按喇叭呢！」 奇怪，这件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想是我被按喇叭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了。 「其实我也是按喇叭的其中一个。」 「咦——真的假的？」 我惊讶。 「我当时差点就撞到小青了，很想下车表示我的不满，但小青下一秒却反差成为善良人士搀扶老人过街，我就打消念头了。」 崔银奎这是话中有话的意思吗？似乎在隐隐讽刺我。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我遗忘了，会对你这么深刻是因为再次相遇的某个夜晚，还有某次和雅希姐姐一起去拉麵店，在那里也见到小青了，还跟着一个男生。」 拉麵店？该不会是徐昶熙带我去的那次吧？ 「小青坐在我后面，当时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反差善良人，你突然很大声讲了奇怪的话，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生这么勇于表达，转头认出是你时，我还吓到翻倒了拉麵呢！」 这件事我有一点点印象，可是我不想全部想起来。 「后来我做了一个决定，只要再遇到你一次，一定要你记住我。」转身面对我，崔银奎弯起嘴角。「上帝可能听到我的声音了，所以才让我们又重逢了。」 「可是我们在医院遇到的时候，你又没有记得我！」还嘲笑我是鐘楼怪人。 「一开始真的没认出来哦！」 「哈？真的假的？」 「谁叫小青五官全变了？」 唔！ 「那你为什么会被黑衣人追？」 我是因为东哥对小俐的爱护，那崔银奎又是为了什么呢？ 「说来话长囉！」意思就是不想说。 「是因为女人吗？」例如搞上大哥的女人之类的。 「小青不想继续听故事了吗？」 崔银奎的反问让我立即闭嘴摇摇头。 「其实啊，我很依赖小青一定喜欢我这件事，觉得我不管怎么做小青都不会轻易离开我，只是没想到小青太敏感又缺乏安全感，总是在我反应不及时跑开，我也因此开始在意对你的感情。」 「所以一开始你都在捉弄我嘛！」那些曖昧的玩笑话，根本都在玩我。 「当我注意到自己会为你吃醋时，才发现喜欢上你了。」说完这句话，崔银奎拉上棉被盖住头。 「你在害羞吗？」 「才不是。」 哼哼，一定是。 「小青，我要抱抱。」崔银奎整个人鑽进棉被，手环住我，头顺其放在我的肚子上。 「你的头很重欸！」我戳了戳他的脑袋。 头重新冒出来，崔银奎缺氧般地喘了喘气。 「棉被里没有氧气，都被小青的肚子吸光了。」掀开我的上衣，崔银奎把冰冷的手直接贴放在我的腹部。 「你的手好冰！」 「小青的肚子好温暖哦！」 那隻手不知不觉往上移，直至停放在我的胸口，我才惊讶地按住制止。 「银奎你干嘛？」这是不经意的举动吗？还是他想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再怎样我也是个男人。」崔银奎的嗓音顿时变得低沉。「喜欢的人就躺在旁边，不可能乖乖睡觉的。」 什什什……什么？崔银奎兽性大发了吗？ 「不，那个，我……」我还没对那方面的事做好准备。「之前睡你旁边你也没有这样，为什么今天就……」 「现在的小青是女朋友，而且跟你告白了这么多事，也确定我们是互相喜欢，很难什么都不做的。」身子向下压住我，崔银奎的吻直落在我的颈肩。 细碎的吻沿着我的肩窝缓慢向下，一手在我胸上游移推挤，我没有力气抵抗他的动作，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把这件事完整做一遍的。 啊——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在我思考着如何阻止接下来的事，崔银奎忽然变得沉重，我的胸前也在不久后传来一阵规律的呼吸声。 我不禁小小松了口气。 ＃ 一早被冷醒，我拉紧棉被，转身背对投射而来的光线，捨不得睁开紧闭的睡眼，毕竟在这种天气躲在棉被里赖床是最幸福的事了。 但是今天也太冷了吧？我已经用棉被包住自己了，怎么还感觉上半身很冷呢？ 等一下，为什么只有上半身？ 吓一跳地张开眼，眼前的人平稳地睡着，一隻手藏在我翻起的上衣里，内衣扣环不晓得什么时候松开了，当我注意到这个问题时，我才发觉那隻手是直接与我肌肤做接触的。 「呀——」惊愕地踢开崔银奎，我捲走棉被，在棉被里迅速穿好内衣。 「嗯？怎么了？」被我踢下床的崔银奎揉揉眼，一脸疑惑地盯着我。 我实在不想大惊小怪这种事，可是被解开扣环是第一次，被人摸到内衣里也是第一次。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包着棉被下床接起手机。 「喂？」 『悦青你在哪？』 老妈的第一个问题就让我惊慌失措。 「我我我……」 『哎呀？你还在睡啊？』 「啊？嗯，刚醒。」 『对了，你的成绩单收到囉！』 成、成绩单？ 不，不要提醒我重修的事！ 『分数虽然不高，但是都有及格啦！』 咦？妈说什么？我没有听错吧？ 「真的吗？我全部都有及格吗？」 『不过也不能满足这种及格边缘的分数喔！下次努力一点知道吗？』 太棒了太棒了太棒了！我要感谢上帝、感谢羊羹、感谢徐昶熙！ 『对了，你不是说明天要回来吗？』 啊，我差点忘了回老家的事。 「我可能晚几天再回去。」 担心崔银奎趁我回老家的期间偷偷溜走，也想在崔银奎回去前多跟他相处一下，我打算延迟到除夕再回家。 『为什么？有什么事吗？』 「我一个女性朋友要出国了，我想多跟她相处几天。」 『哎呀这样啊？那好吧！一定要回来喔！』 「嗯，我除夕就回去了。」 再度想起崔银奎要离开的事，我觉得好低落。 『那我先去忙了，三餐要按时吃喔！』 「好的，妈妈再见。」 「小青要回家？」坐在地板上，崔银奎抖动着发冷的身躯。 他真的非走不可吗？有没有可能改变主意呢？ 「那银奎呢？一定要回韩国吗？」连同棉被跪坐在崔银奎面前，我把脸往下藏只露出两颗眼睛。 听出我的失望，崔银奎摸摸我的头，淡淡一笑：「弟弟的病前几天恶化了，母亲也跟着病倒，父亲又忙于工作不常在家，你觉得我不该回家一趟吗？」 咦？他的意思是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吗？ 「预定在韩国待三个月，可能更久，虽然不想绑住你，但又很希望回来时有你在等我。」对上崔银奎真挚的眼神，我害羞地偏开脸。 不用他特地说，我也一定会等他的。 只是，在我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我比较想要忘掉他。 这样我就不会因为想念他而寂寞、不会因为见不到他而不安。 「那，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家人喔！」家人无论如何都是最重要的存在，我诚心期望他和他的家人们都能健康快乐。 「我不会丢下小青的，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一定会记得你在这个地方等我。」 真是的，崔银奎突然说了这么可爱的话，让我听得又害羞又感动的。 「啊，对了。」 像是想到什么般，崔银奎忽地起身拉开书桌抽屉翻找。 「有了，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优惠券，再几天就要过期了，我们今天去玩吧！」递来两张钞票大小的纸张，崔银奎兴奋地说着。 接过优惠券，盯着券上的几个大字——游乐园，我感觉精神有些恍惚。 那是个与我隔绝了好几百年的地方，一个我只敢远看不敢恭维的小型地狱。 「银奎，我去这个地方很浪费。」除了适合老人或小朋友的，我最勉强能接受的游乐设施是海盗船，其他一律敬谢不敏。 「可是我好想去，小青不陪我去我只好找别的『女生』跟我去囉！」从口袋拿出手机，崔银奎开始瀏览电话簿。 他绝对是故意在刺激我！我被威胁了。 可是，这是我和崔银奎确认关係后的第一次约会，我不想拒绝更不想让男朋友跟其他女孩一起去玩。 「我要去！我先去刷牙洗脸。」 「耶——」 反正有优惠券，管他是不是游乐园。 ＃ 自从国中毕旅后，我就没再没来过游乐园，感觉好怀念。 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刚好游乐场的人群都还没往餐厅移动，不如就趁人少的时候赶紧解决午餐再去玩吧！ 「小青，我们先去咻咻咻吧！」指着在空中急速来回且充斥着尖叫声的云霄飞车，崔银奎兴致勃勃地拉我前往设施入口。 「等一下啦银奎！」 先不说我搭云霄飞车可能会猝死，我觉得先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现在还没什么人去餐厅，我们先去吃饭啦！」过十二点后餐厅会爆满，我讨厌人挤人。 「咦？」崔银奎疑惑地停下步伐。 「我们先去吃饭。」我再一次重复。 「小青饿了？」 「嗯，超饿的。」 「那我们先去餐厅吧！」 「嗯。」 崔银奎除了随和之外，配合度也很高。 走进餐厅，就如同我预想的一样，人数只有座位的一半，我找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崔银奎则跟在我身后坐下。 「吃什么好呢？」盯着点单上的菜色，我做不出决定。 「那我就来一份一号餐。」崔银奎很快地做出选择。 「那我要四号餐。」算了，随便选个数字吧！ 「好，那我去结帐。」 「麻烦你囉！」 环顾店内四周，发现这里大部分是一家人或几个朋友组团来玩，很少看到情侣呢！ 不过，游乐园也不怎么适合约会就是了。 「然后啊然后，我跟你说喔！」门口走进一男一女，女生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女生搂着男生讲个不停，男生则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下意识地拿起菜单遮住脸。 「结果你猜我做了什么？」 「我哪知道。」 他们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移开菜单露出一点缝隙查看，他们就站在我旁边的空位准备坐下。 可恶，他们就不能坐远一点吗？ 「小姐，请问这里有人坐吗？」女生提问，但久久没人回应。「小姐？」她又重覆一次，这次依然没有人应声。 「小青你干嘛不理人家？」点餐完的崔银奎回来，一把抽走我挡在脸前的菜单。 啊—— 不自觉看向那女生身旁，徐昶熙也跟着将视线转向我，我们在对视约两秒后同时飘开眼。 怎么回事？这种尷尬的感觉。 「银奎，你带女朋友来玩呀？」 「还说我呢，你不是也带了男朋友吗？」 咦？那个女生是崔银奎的朋友吗？而且她还是徐昶熙的女朋友？ 这……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发展？ 54 54 四个人共用一张桌子用餐，崔银奎和徐昶熙的女友坐在彼此对面，两人有着聊不完的话题。 相反的，我和正前方的徐昶熙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咀嚼着各自的食物。 徐昶熙的女友叫黄梦芷，身高一米六八，脸上化着不淡不浓的妆，皮肤看起来平滑细嫩，双眸锐利有神。 耳下长度的俏丽短发，发色偏红，黑外套里搭着一件米白洋装，小露乳沟的领口，下面是薄裤袜加黑色高筒帆布鞋。 她并非美得过火，却让人难以移开视线，有一股无法形容的魅力，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或许崔银奎会迷恋上她也不一定。 敌人。 不，崔银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不能有那么偏激的想法。 「对了，我真的要好好感谢银奎呢！真的很谢谢你当天晚上帮我解围，虽然害你被盯上了，可是我真的超——感谢你的！谢谢！」说完，黄梦芷激动地抓住崔银奎的双手。 这个举动让我觉得有点小刺眼。 「被盯上？」难道是我跟崔银奎相遇的那晚所发生的事吗？我忍不住出声。 「啊，银奎的女朋友声音原来是这样的啊？」黄梦芷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干嘛？我的声音怎么了吗？ 「那天晚上在pub遇到讨厌的傢伙来搭訕，无论怎么拒绝就是赶不走他，幸好银奎过来帮我解围，我才能成功脱困呢！不过那傢伙竟然仗着家族势力大，派黑道跟踪银奎，说抓到了就要打死然后扛尸体去见他，是不是很可怕？」 黄梦芷的叙述听得我胆战心惊。 「好险银奎你逃掉了，要是你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黄梦芷这张嘴巴真是不吉利。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崔银奎微微一笑。 「不过我家也不是好惹的地方，只要我一声令下，那傢伙就死定了！」 「那样会给pub和附近的店带来麻烦的。」 「所以我才会答应银奎的提议嘛！不然早一刀砍死那浑蛋了！」 崔银奎提议了什么好方案吗？ 「但是啊，那傢伙死也不信我是你的女朋友，我们只好故意在他面前接吻，他才终于死心离开，也答应不再找你的麻烦。」 发觉这番话会引起误解，黄梦芷立刻加以修正。 「当然囉，我们是情侣的事绝对是假扮的、假扮的啦！」 接吻…… 「今天晚上游乐园会放烟火唷！我们留下来观赏吧！」看我的表情逐渐下沉，黄梦芷赶紧转移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问。 想快点忘掉他们接吻的事，就藉着这个话题改变心情吧！ 反正他们接吻是我们交往前的事，我就别太在意了。 「这间游乐园的经理是我爸爸的朋友，我跟他串通好的。」黄梦芷俏皮地吐了吐舌。 原来她跟这间游乐园的相关人士有勾结……不对，很有交情，该不会崔银奎的两张优惠券就是她送的吧？ 「因为人家好想跟昶熙一起度过难忘的一天。」往旁搂住徐昶熙，黄梦芷顺其将头靠在他肩上。「昶熙你干嘛都不说话？感觉有点闷耶！」 「没什么好说的。」徐昶熙淡然回应。 黄梦芷这个迟钝姐！ 谁叫她要在徐昶熙面前说出和崔银奎接吻的事，以徐昶熙那种个性，他少说也要生气个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啊，吃饱后我们一起去玩吧！四个人感觉比较好玩！就这么说定囉！」无视徐昶熙吃醋的心情，黄梦芷自顾地决定了我们的行程。 ——我可以拒绝吗？ ＃ 吃饱并休息一段时间后，崔银奎和黄梦芷的第一个目标是游乐园的云霄飞车，崔银奎瞭解我的状况，也希望我不要勉强去挑战自己的心脏，因此要我乖乖地在树荫下等他玩完回来。 真贴心，我越来越喜欢他了。 「你陪我去！」 「不要。」 「我要你陪我去啦！」 「你自己去。」 喔，旁边的情侣意见分歧了。 看样子徐昶熙真的很介意黄梦芷和崔银奎接吻的事，到现在还没消气。 唉，既然是交往前发生的事，就应该既往不咎嘛！徐昶熙果然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 「算了！银奎，我们走！」不悦地放开徐昶熙的手臂，黄梦芷改搂崔银奎直奔设施入口。 喂，我有允许你碰我的男朋友吗？心里有点小吃味，我隐忍了下来。 「你怎么不去玩？」和徐昶熙坐在树荫下的长板凳，我随口问。 「不想。」徐昶熙简单回答，语调平淡。 态度真差！他该不会还深陷在女友和其他人接吻的打击里吧？ 「欸，你开心点啦！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默默接受事实，不然就是彻底忘掉嘛！」拍拍他的肩膀，我试着安慰他。 低下头，徐昶熙把脸埋进托起的掌心，指尖揉了揉眼皮和鼻樑。 「你……」在哭吗？「你不要难过啦！只是接吻没什么的！像你不是也和我……」 那个，和我接吻过……呃，这种话说出来恰当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抬起暗沉的脸，徐昶熙的气色看上去略显死白。 「你很不舒服吗？是不是想吐？」会不会是午餐吃太饱了？「不要紧吧你？」看他额头狂冒冷汗，我赶紧拿出卫生纸替他擦拭。 挡下我的动作，徐昶熙向我靠过来，整个人重重落在我的身上。 「来的时候晕车了一整路，午餐吃太多，再看到那转个不停的云霄飞车……」徐昶熙虚弱地出声。 ——原来是晕车加吃太饱。 「让我躺一下。」徐昶熙躺下来，头顺势放上我的双腿，随后皱着眉闔上眼。 「欸，这样好吗？」我暗指让他躺在我腿上的举动。 「干嘛？这个位置是你男友专属的喔？」双手环胸，徐昶熙转过头面对我，睁开的黑眸紧凝着我。 那个啊，他不觉得他面向的角度在很奇怪的地方吗？ 「喂，你拉鍊没拉。」 这句话结尾的同时，我的手毫不留情地推开徐昶熙的脸，他一时反应不及，整个人翻落到地板。 他绝对是在开我玩笑，百分之百是这样的。 包包迅速遮挡在裤头，我用力深呼吸，伸手确认拉鍊是否紧闭，食指却在下一秒插进了敞开的黑洞。 啊啊啊啊—— 「在做什么呢？」崔银奎从前方走来，疑惑地盯着地板上的徐昶熙。 「亲爱的你怎么会坐在地上？」黄梦芷也跟着小跑步过来，焦点同样放在徐昶熙身上。 「因为顏悦青拉——」 「云霄飞车好玩吗？」 打断徐昶熙未说完的话，我急着开口。 「超好玩的！云霄飞车真的超、好、玩！」黄梦芷亢奋地在原地跳了好几下。「你们两个都不敢搭真的太可惜了！要是我们四个都有去玩的话，我一定会买下高速拍下的照片！」 我们两个『都』不敢搭？徐昶熙不是晕车加吃太饱才不玩的吗？ 「我光看它在天空转就快吐了。」抬头看了眼急转直下的云霄飞车，徐昶熙作势呕吐地摀住口鼻。 「好了啦，你快点起来，不要坐在地上了。」捶了下徐昶熙的手臂，黄梦芷扯着他的领子向上拉起。 注意到站在黄梦芷身后的崔银奎，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在烦恼什么。 怎么了？他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下一个玩什么？」神经大条的黄梦芷小姐当然不会察觉到崔银奎的异样，她就只顾着让自己开心。 「我想玩那个！」 我指着在空中缓慢移动的摩天轮，这种只有高度没有速度的设施，我没问题的。 「银奎，可以吗？」向崔银奎询问意见，他感觉刚回过神般，迟疑地对我笑了下。 他果然有心事，我要藉机和他独处一下。 「那就暂时分开行动吧！」猜想黄梦芷还想玩其他刺激的设施，我索性直接拉着崔银奎往摩天轮的方向前进。 「等一下，我跟昶熙也要去搭爱的摩天轮！」 摩天轮就摩天轮，硬要扯上爱是哪国的梗？ ＃ 和崔银奎面对面坐着，我望向缓慢朝上的窗外，心里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我果然有惧高症。 收回视线，我把脸转向崔银奎，他正盯着窗外发呆，心情看上去略显沉重。 搭云霄飞车前还好好的啊，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闷？ 「银奎你有心事吗？」是不是想到了朴允娜或朴顺英的事？ 这只是我的假想，我不敢直接问出口。 「小青跟梦梦的男朋友聊了什么呢？」略过我的问题，崔银奎反问。 欸？梦梦是指黄梦芷吗？那黄梦芷的男朋友就是…… 「为什么让他躺在腿上呢？」 「你看到了？」 别误会，我跟徐昶熙之间没什么的！是他说头晕我才让他躺一下的，我也觉得这样不好，没有当面拒绝也是我不对，我下次不敢了！ 脑中快速闪过这一连串话，嘴巴却来不及跟上，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青喜欢他吗？」崔银奎又问。 咦？不过是躺个大腿而已？为什么延伸到喜不喜欢的问题了呢？误解过度果然会產生幻觉吗？ 「你在说什么啊！人家今天还带了女朋友，你不要乱讲啦！」我连忙否定崔银奎的猜测，希望他不要越讲越夸张。 「如果他们其实没有在交往呢？」双眼坚定地凝视我，崔银奎像是确认般地提问。 「就算他们没有在交往，那男的也看不上我这种货色啦！」他一看就是喜欢黄梦芷那样俏皮性感的女人，眼里哪容得下我这种村姑啊？ 「那小青的意思是，我的眼光有问题囉？」崔银奎失笑了声。「小青为什么总把自己看得这么糟呢？」 其实，崔银奎会喜欢我这种人，我也是讶异得不敢置信啊！ 「小青，来坐我旁边。」轻拍身旁的空位，崔银奎带点命令的语气。 我记得这傢伙年纪比我还小欸！竟然敢指使姐姐！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乖乖地坐了过去。 「手给我。」崔银奎抓起我的手，让两个手掌十指相扣。「小青，看这个。」往窗口上哈气，他在起雾的地方写了几个韩国字。 「我看不懂。」说实话，我对韩国不甚瞭解，再加上常在新闻上看到他们藐视其他国家的报导，让我更不想接触他们的文化了。 但是，崔银奎来自那个国家，有那个国家的血统、写着那个国家的文字，学习的也是那个国家的教导。 「想你，的意思。」又往窗口其他位置哈气，崔银奎拎起我的手，用我的食指写下一样的文字。 「为什么银奎的手会这么冰？」握紧他的手，我抬起头望向那俊美的侧顏。 「因为心很冷。」崔银奎闷笑。「还记得小青说过我像北极熊吧？」 嗯，白白的、手又很冰。 「不是每个北极熊都会冬眠，而且就算睡着后醒来，也一直看不到春天。」 「银奎……」我忍不住揪紧崔银奎的衣衫。 「北极熊不是快绝种了吗？虽然会让人感到伤心，但不久后也不会有人记得牠们了吧？」转过脸，崔银奎浅浅一笑。 他的语句里似乎隐含着什么意义，我努力地做出解读。 「至少在遗忘前，让北极熊觉得有被重视就好，至少让牠们觉得，还是有人爱过牠们的。」手轻抚我的面颊，崔银奎将唇贴上我的。 「银……」好不容易获得自由的唇，再度被崔银奎捕获。 「我还是做不到。」终于放开我的唇，崔银奎低下头，眉头微皱。 咦？ 「想请你忘了我、想让你去爱更值得的人，但我做不到，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单手托着我的后颈，崔银奎将我带入怀。 「你说了半天，就是要我把你当成绝种的北极熊吗？」 我总算搞懂了他说的那些话，也再一次被提醒了他要离开的事实。 「虽然知道你会回来，但还是不想要你离开。」搂紧他的腰际，我多希望我这句话能改变他的决定。 「对不起，小青。」 嗯，我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了。 「离开前，阿森要在店里为我办欢送会。」崔银奎接着一句。 不就是回个家乡而已吗？为什么要弄得好像再也见不到面一样？ 「银奎什么时候回去？」 「二月底或三月。」 这么快？我很震惊。 再过几天就进入二月了，扣掉我回乡下过年的日子，我跟他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能见面培养感情，最讨厌的是，二月还是一年之中最短的月份。 「所以欢送会就是在下个月举办的囉？」我已经被打击到难以振作，说话变得有气无力。 「嗯。」崔银奎应声。 什么欢送会嘛！把那天空下来多陪陪我不是更好吗？不然就等欢送会结束再去找他好了。 是的，我没有打算去参加那种如同生离死别的聚会，感觉会唱衰我跟崔银奎的爱情。 「小青，那欢送会……」 不去，我才不去呢！ 「你一定会来的，对不对？」抿起唇，崔银奎满脸期待地等着我的回答。 呃。 「……我去。」 「太好了。」 顏悦青你这个意志薄弱的臭智障！ 55 55 踏进灯光闪烁不定的晦暗，断断续续的尖叫声，伴随迎面而来的寒意，更显得凄厉诡譎。 我深陷在恐惧摇摇欲坠，感觉一秒鐘犹如一小时般漫长，想加快脚步却害怕心脏来不及喘气，只能不断地受到惊吓，不断地失声尖叫。 可恶，都是黄梦芷提议要来逛鬼屋的啦！都是她害的！说什么这里的鬼屋设计得很棒很有创意，根本是想害死我！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答应这种对自己不利的要求呢？ 理由很简单，因为崔银奎说他最期待的就是云霄飞车和鬼屋，既然我无论如何都不敢搭乘云霄飞车，至少能一起参观鬼屋为彼此留下深刻的回忆，我就这么被骗进来了。 然而，崔银奎也知道我这个人胆子跟跳蚤一样小，觉得只有两个人我可能会折寿十年，因此最后协议四个人一起进场挑战。 「啊——」 「……啊！」 重头到尾都是我和黄梦芷在尖叫，严格来讲是我先受惊大叫，黄梦芷被我吓到才跟着叫了出来。 儘管双手紧紧抓着崔银奎，我仍然躲不过从前方落下的假人头或是后方跑出的鬼怪猛地突袭。 「哈哈，小青你看，这傢伙好像之前的你哦！」顺手逮住扮鬼的工作人员，崔银奎指着他的装扮笑道。 身形驼背、一眼浮肿，这……这不是鐘楼怪人的造型吗？ 不敢直视太久，我拉着崔银奎向前，努力调整早已紊乱的呼吸。 讨厌啦，我们还要走多久？我的双腿都发软了。 「银奎的女朋友好有趣唷！」 「小青很可爱对吧？」 我都快暴毙了，这两个人还在消遣我的反应。 相较之下，那个平常吵得要命的徐昶熙变得好安静，不晓得他是坏情绪尚未平復，还是对于鬼屋觉得很乏味，一副平凡无奇的模样。 真好，我也想像他一样不受任何干扰，酷酷地逛完整间鬼屋。 来到一条狭窄的走道前，周围两边的黑色布幕不自然地飘起摆动，一阵怪异的啜泣声环绕了整个空间，我忍不住搂紧身旁的崔银奎，掌心不断渗出冷汗。 「这里一次好像只能经过一个人唷！」黄梦芷提醒了一件对我来说最糟糕的事。 「银奎……」站在最前方的我，转过泪眼望着崔银奎。 「别怕，我会牵好小青的手，小青要紧紧跟着我哦！」看出我的不安，崔银奎握住我的手，领着我迈开步伐。 走道里的黑色布幕因我们的动作发出声响，狭隘的空间让我有种被推挤的错觉，飘动的布幕忽然卡在我和崔银奎之间，迫使牵住的两隻手分了开来。 脚裸窜上一股凉意，往下看，一隻毫无血色的手紧紧扣住了我。 「啊啊啊——」明明知道是人假扮的，我依然无法克制地惊声大叫。 好不容易摆脱这条惊悚的走道，我却停不下急速奔跑的脚步。 「小青！」是崔银奎的声音！ 随手抓住擒获的衣衫，我持续火速向前奔去。 一心想就这样跑到出口，但扯着崔银奎的手逐渐没了力气，我在松手之馀后退几步，好让崔银奎跟上我。 「银奎，我……呀！」转过头，一张死白的脸庞映入眼底，我吓一跳地跌坐在地。 「拉错人还叫错名字。」 「你吓死我了啦！」 徐昶熙没事长那么白干嘛？白就算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是想吓死谁啊？ 「银奎他们怎么还不快点过来？」 往后探看阴暗的走道，我一边等待，却迟迟无人走出。 「难道他们绕到捷径走出去了吗？」我就是为了崔银奎才进来玩鬼屋的，没有他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快走吧。」懒得和我多说几句，徐昶熙逕自前进。 「等、等我一下啦！」顺手拉住他的衣角，我很怕再次跟谁走丢。 徐昶熙的脚步忽快忽慢的，是因为太无聊而想稍微感受一下阴森的气氛吗？ 此时，一个在地板跳动的声响由远渐进，我跟着徐昶熙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声音出处。 「那、那是什么声音？」双手不自觉扣住徐昶熙的手臂，听着扩大的跳动声越来越贴近我们，我紧张得心脏就快要弹出嘴巴。 额上的汗珠沿着脸庞滴落，诡异的声音中断了，我略松了一口气，正要重新移动双脚，一个戴官帽穿蓝袍的殭尸从旁冒出，顶着一张七孔流血的脸孔，充血的眼球狠瞪着我们。 「啊——不要过来——」看他一步一步跳向我们，我斥声尖喊。「徐昶熙你快点打败他！」 徐昶熙的表情比刚才更阴沉了，他默默牵起我的手，缓慢的步伐在经过殭尸身旁的同时，箭也似的往前衝。 好、好快！我快喘不过气了！ 无视一路杀出的妖魔鬼怪，徐昶熙就这么拉着我直抵出口。 他本来还酷酷地在鬼屋里散步，是不是我太吵影响他的兴致，他才只好快点带我走到出口？ 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终于出来了。」黄梦芷一见到我们，不太高兴地噘起嘴。「听说里面有两条路，一条是离出口比较近的，另一条就是离出口比较远的，看来你们走到远的那条路了。」 什么？鬼屋里面还玩岔路？有没有搞错啊？差点整死我！ 「那时候叫小青就是要你跟我走右边，谁知道小青根本不理我，还拉着梦梦的男友跑进左边。」崔银奎的语气明显有些吃味。 「对不起嘛！因为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岔路啊！」我在想会不会是我太害怕了，才会连路都没有看清楚。 「讨厌，小青好好唷！人家也想跟昶熙走到离出口较远的路啦！」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黄梦芷在闹彆扭。「不然，昶熙再陪我进去走一次？」环住徐昶熙的腰部，黄梦芷开玩笑地提问。 闻言，徐昶熙毫不迟疑地推开黄梦芷，往旁让出三公尺的距离。 「亲爱的你干嘛？」黄梦芷理所当然地提出疑问。 还用说吗？这当然是在拒绝她嘛！毕竟鬼屋对徐昶熙来说肯定很无聊很没挑战性吧？ 「亲爱的你真的这么怕鬼唷？」垂下头，黄梦芷失望地叹气。 「你明明知道还一直逼我。」徐昶熙没好气地说。 咦？ 是我听错了吧？徐昶熙其实是想说：『那么闷的地方我才不想走第二次』才对吧？ 「我今晚要失眠了。」徐昶熙睁着麻木双眼，声音有气无力。 咦——真的假的—— 「干嘛？」看我一脸难以置信，徐昶熙蹙眉。 「呃，没、没事。」摇摇头，我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看来我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还有待加强呢！ ＃ 时间下午五点鐘，站在摩天轮附近的喷水池旁，四个人差不多都累了饿了，我想离开游乐场去吃晚餐，黄梦芷却硬要我们留下来一起观赏烟火。 真的不是我想打枪她，游乐场有哪个地点适合这个活动的？我不管她跟谁说好要放烟火，我完全不觉得这里有那个空间能配合她的无理要求。 更何况，今天本来就是我和崔银奎的约会，我们没道理继续陪着黄梦芷瞎起鬨。 「小青是不懂浪漫的笨蛋！」黄梦芷乾脆把矛头指向我。 就算她这么说我也…… 「烟火什么时候放？」徐昶熙问。 「这个嘛……」黄梦芷心虚地缩小音量。「我、我也不知道。」 「哈？」徐昶熙错愕地瞠大眼。 不只是徐昶熙，我跟崔银奎同样傻眼。 「因、因为他说可以为我放烟火，但没跟我确定时间，而且这个约定已经过了一个礼拜，他会不会是忘了呢？」抓抓头，黄梦芷傻笑了笑。 我想宰了这女人。 「那放烟火的话，要在哪里看呢？」崔银奎注意到和我一样的问题。 「咦？对哄，我都忘记了！」黄梦芷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 「你是不是白痴啊？」徐昶熙暴走了。「一个礼拜前说好的事，你怎么就不会昨天再跟他确认一下？干嘛非得拖我们几个下水陪你一起发蠢啊？」 呃，徐昶熙是不是说得太超过了？黄梦芷再怎样也是个女孩子，被讲成这样一定很受伤。 「还愣在那里干嘛？想看烟火就快点打电话跟他确认一下啊！」徐昶熙真的很没耐心又很容易暴怒，超可怕的。 「我、我没有他的电话。」 「你再说一次。」 「我们是在爸爸的生日宴会上说好的，所以……」 连我都快被黄梦芷打败了，这种口头上的约定，有时候会让对方误以为是开玩笑而随口答应的。 我猜，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机率没有烟火这回事。 「没关係，看烟火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我们先去吃饭吧！」往前挡在徐昶熙和黄梦芷之间，崔银奎轻拍了下徐昶熙的肩膀。 「喔。」平淡地应了声，徐昶熙依旧目光凶狠。 崔银奎眼神示意我照顾一下黄梦芷，之后跟在徐昶熙身旁试着向他搭话。 「你不用勉强招呼我，去陪你的女人比较实际。」 「这样的话，你的女人就没人陪囉！」 崔银奎的话让徐昶熙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步，心情大受打击的黄梦芷则继续低头前进，在我要拉住她的时候，徐昶熙冷不防牵起了她的右手。 「咦？」黄梦芷微讶地抬头。 「我记得你不是这种被骂就退缩的人吧？」没有回看她，徐昶熙重新向前迈步。 「因为我让你很生气。」 「其实也还好啦。」 「嗯，我下次不会了。」 看他们和好的样子，我觉得好温馨，同时又有一点复杂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小青，我们也走吧！」崔银奎微笑对我伸出手。 「嗯。」我也笑着握住他的手。 不去想那么多了，因为我的身边有崔银奎，有我最喜欢的人。 「啊，电话。」从外套口袋拿出手机，崔银奎在看到来电名称时明显愣了一下。「你好，我是。」快速恢復镇定，崔银奎以中文接听电话。 讲中文的话，对方会是在夜店认识的美女或辣妹吗？ 「你说顺英她……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不好意思。」激动的情绪围绕在朴顺英的事，牵着我的手也在不自觉的时候松开了。 「朴顺英怎么了？」在崔银奎掛掉电话后，我询问。 「吞了十几颗安眠药，被房东送去医院了。」收起手机，崔银奎紧皱着眉头，神情显得很不安。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崔银奎这么担心的表情。 「小青，我可能——」 「没关係，你去吧。」 朴顺英对崔银奎来说很重要，即使不到爱情的程度，也绝对胜过于我吧？ 「小青不会生气吧？」发觉我的态度有些异常，崔银奎捧起我的面颊观察我的脸部变化。 「她对你来说就像亲妹妹一样，关心妹妹是很正常的，我不会生气。」勉强挤出笑脸，我口是心非地说着。 「谢谢，我再打电话给你。」摸摸我的头，崔银奎紧接着喊住前方的黄梦芷：「梦梦，你能帮我照顾一下小青吗？」 牵着我小跑步到黄梦芷身旁，崔银奎将我的手交接给她。 「你想干嘛？」 「车钥匙也借我。」 「哈？」 「有急事。」 ……急事？ 「可以是可以啦！」黄梦芷松开和徐昶熙交叠的手，从包包拿出一大把钥匙递给崔银奎。「把车钥匙和遥控器拔走，其他丢回我的包包。」 「太好了，可以搭公车。」徐昶熙侥倖地呼了一口气。 「亲爱的你是什么意思？」 「回家不用再吐一次了。」 「可恶，你很烦欸！」 「因为你开车技术实在太差了。」 讨厌，我的心情越来越恶劣了。 「小青，等我电话哦！」 「……嗯。」 虽然笑不出来，但为了崔银奎，我努力让嘴角维持上扬的角度。 「梦梦你要是只顾着谈情说爱忽略小青的话，我就跟你绝交哦！」转身跑开前，崔银奎的最后一句话。 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很容易想太多的人，我只要一遇到挫折，就会把一切的事悲观化，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一直无法改变。 银奎，如果我要你别去朴顺英身边，你会留下来吗？ 我知道我不能意气用事，我该像你瞭解我一样瞭解你、像你相信我那样相信你，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吗？ 「小青，公车来了唷！」黄梦芷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我呆笑了下后搭上车。 选了公车上最后排的位置，我坐在窗边，旁边是黄梦芷，再过去是徐昶熙。 「脸那么臭，是因为男朋友去找其他女人了吗？」知道徐昶熙这句话是无心的，我终究忍不住沉下脸。「真的假的？被我说中了喔？」 唉。 「如果是偷情的对象，他应该不会让你露出这种表情吧？」沉默了下，徐昶熙接续开口。 「亲爱的你说法错了！你应该说，银奎绝对不会去偷情才对！」看我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黄梦芷赶紧出声。 「因为啊，偷情的话一定不会让你知道对方是女的，既然坦白跟你说了，就表示相信你会相信他吧？」 徐昶熙讲的我当然明白，可是对象是朴顺英，是一个让崔银奎怀有内疚的女孩，谁知道崔银奎会不会以爱情来补偿对她的愧疚。 「对了，小青除夕夜要回家吗？」黄梦芷的话题换得好突然。 「嗯。」 说到除夕夜，过年期间我都见不到崔银奎，朴顺英绝对会趁我不在时狂黏着他。 心情继续下沉。 「所以你是为了你男人才到现在都没回家喔？」徐昶熙问。 「嗯，那你勒？你怎么还没回去？」 先别说我了，我记得徐昶熙目前暂住在哥哥家，那他们兄弟应该也会回老家过年吧？ 「我家在隔壁县市，当天回去也没差。」徐昶熙漫不经心地回答。 「其他人都回去了吗？」像是斑斑、关祺瑋，或是思竹。 思竹…… 「嗯，你的羊羹也回乡下去当农夫了。」 为什么是『我的』羊羹？ 「咦咦咦？羊羹是谁？小青的前男友吗？」黄梦芷又是从哪做出这种判断的？ 「青——」 到达下站地点，我跟在黄梦芷身后起身时听到窗外的呼唤，看出去小俐和舜仔正好站在车旁，他们开心地对我挥挥手。 「欸那傢伙是……」舜仔看向车门，徐昶熙的后脑勺跟着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 我在车门即将关闭前赶快下车，这时候看在我眼里的场面让我窘困了。 黄梦芷搂着徐昶熙紧贴在他身旁，小俐和舜仔目不转睛地猛盯着黄梦芷，两组人之间瀰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窒闷。 「昶熙，她是……」 「我是昶熙的女朋友。」 黄梦芷说完，小俐和舜仔同时瞪大双眼。 我想回家了。 56 56 「怎么了？是昶熙的追求者吗？长得好可爱唷！身材也超好的耶！哇，好羡慕！」由上而下打量了小俐全身，黄梦芷惊呼。 「是喔？」收起惊讶，小俐恢復一脸平静。「话说回来，昶熙又换女朋友了呢！不晓得你的期限会是多久？」看了徐昶熙一眼，小俐讽刺道。 「你是什么意思？」黄梦芷的脸色为之一变。 耸耸肩，小俐缓步至她面前，嘴角微微向上：「别太敏感，我只是好奇你们会交往多久，不过换了个方式问而已。」 想当初小俐误会我和徐昶熙在一起的时候，对我的态度也是超级恶劣，没想到现在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感觉还满奇妙的。 「这样啊？我以为你是不是酸葡萄心理发作了呢！」 「别担心，我还没找到你能让我嫉妒的地方，而且你也不到那种程度。」 「有些人答案明明都写在脸上了，还嘴硬说不是呢！」 「有些人就只懂得享受短暂的胜利，真像个长不大的小鬼。」 这两个女人槓上了。 望向导火线徐昶熙，他早已摆脱缠人的黄梦芷，自个儿待在一旁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我说徐昶熙先生，对于两个女人为你吵架，你难道不该出面调和一下吗？ 「不要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为所欲为！」 「倒是你，胸前没料就不要硬穿低胸卖弄性感。」 「没料？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没料了？」 「两隻眼睛都看到了，你这个洗衣板。」 明明知道小俐在针对黄梦芷，心里仍忍不住为『洗衣板』三个字感到自卑。 「我好累，想先回家了。」踢石头腻了，徐昶熙无谓地留下一句话闪人。 「等等我啦徐昶熙！」睨了小俐一眼，黄梦芷小跑步跟上徐昶熙。 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小俐双手抱胸，转身朝相反方向前进。 「小俐没事吧？」手肘撞了下身旁的舜仔，我小声问。 「先走吧！」舜仔迈出步伐并示意我跟上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那傢伙常用这招甩掉小俐，小俐早就免疫了。」没有刻意压低音量，舜仔顺其自然地说道。 所以小俐认为徐昶熙和黄梦芷的关係跟之前的情况一样，只是为了用来气走她？ 「徐昶熙这次搞不好会认真也说不定啊！」我不想泼小俐冷水，更不希望她继续活在自己世界自欺欺人。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也觉得那傢伙不会喜欢那种女人。」舜仔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 「而且那三八一副全天下男人都哈她一样，看了就反胃。」小俐回过头补上一句。 这……这根本就是主观看法嘛！ 「不说她了，我们去喝酒吧！春假前最后一摊！」坏心情一扫而去，小俐兴奋地举高手，做出胜利手势。 「我赞成！」听到喝酒，舜仔整个人精神都来了。 「青也一起来吧！」 「走吧男人婆！」 今晚大概会为了崔银奎失眠，乾脆把时间拿来和小俐他们喝酒聊聊天吧！ 「嗯。」 ＃ 来到杨舒念打工的居酒屋，我们习惯地选坐在角落位置，随便点了一堆下酒菜和烧肉，一边喝酒畅聊。 店里没有看到杨舒念的踪影，可能是回老家过年了，也不知道她和关祺瑋是不是和平分手了。 以及，她与东哥变得怎么样了呢？ 好想跟小俐套话。 「对了，今天只有你们两个一起出门吗？怎么不找阿谦和东哥？」我勉强想了个可以扯到东哥的话题。 「东哥本来就很难约，阿谦的话可能又在哪泡妞了，明明没半个女生会看上他，还硬要去插花。」舜仔嚼着肉片，耸了耸肩。 「对嘛，阿谦真的很奇怪欸！每次约他都说要去联谊，但每次联谊后都没有半点痕跡，超白痴的！」小俐补上一句，随之大笑起来。 没想到东哥的话题就这么被带过了。 「别聊他们了，为什么青这礼拜还在台北？不是说要回老家准备过年了吗？」小俐问。 「喔，突发状况。」我乾笑。「那你们勒？怎么也还没回去？」我记得小俐上礼拜就提过这礼拜要回家了，怎么跟我一样还留在这里？ 「因为……」小俐欲言又止。 「就因为刚刚那傢伙啊！那个徐啥的！小俐看到他脸书常被标记和某个女生出去，她就想先待在这里观察敌情。」看小俐支支吾吾的，舜仔索性帮她说出口。 我都不知道徐昶熙跟黄梦芷的约会次数这么频繁，他们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来往的？ 「说到昶熙，青怎么会和他们一起搭车回来？你们三个一起出去玩吗？原来你认识那个三八啊？她是不是很常被甩？私生活是不是很乱？」 小俐连续拋来好几个问题，双眼闪闪发亮。 「我……」我根本不认识她。 除了她的名字叫黄梦芷、是崔银奎在pub认识的朋友以外，我对她全然不知。 「说到这个，你们三个怎么会一起去玩啊？男人婆你自己不是也有男朋友吗？干嘛去插花？」 先不问为何舜仔知道我和崔银奎交往的事，他这句无心的话狠狠地刺伤了我。 是啊，我今天明明是跟男朋友去约会的，最后却演变成我卡在情侣间当了颗超级电灯泡。 「我没有插花啦！本来还有我男朋友。」我叹了口气。 「男朋友？青你真的交男朋友了吗？我以为是舜仔在闹你欸！」一直没跟小俐提及和崔银奎的发展，她充满惊奇。 「我随便猜的啦！」舜仔笑说。 「就是你们看过的那个男生，我跟他正式交往了。」讲这句话我莫名地很害羞。 「青真讨厌！交男友都不说的啦！真不够意思！」小俐不满地噘起嘴。 「那为什么你男友没送你回家？」舜仔再补我一刀。 「欸？对耶！你男友跑去哪了？为什么让你跟昶熙他们回来？」小俐跟着往我伤口撒盐。 我闷了。 「不会被那个自称未婚妻的女人拐走了吧？」 「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舜仔说对了一半，小俐则在状况外。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男人婆？你就这样放任他们独处噢？」舜仔果然发飆了。「我真的会被你气死欸！你到底哪条神经有毛病？还是你以为你男友性无能啊？脑残！」 「未婚妻是谁？为什么青的男友有未婚妻？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啦？」小俐在一旁摸不着头绪。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吧。」我懒得解释也不想再多说。 「只有舜仔知道太狡猾了啦！我也要听！我也要听啦！」小俐扯着我的袖子推来推去，我被晃得有些头晕。 一时之间，我要怎么解释清楚嘛！我开始疲倦了。 「九点了，我们回家吧！我今天要洗衣服，不想弄太晚。」望向店里时间，我想起家里一叠待洗的衣物，心情很浮躁。 「男人婆你什么时候才要硬起来啊？」 「青你还没告诉我欸！」 这两个傢伙…… 「我要回家睡觉了，掰。」抓起包包，我摆了摆手往店门走去。 「男人婆很打击的样子。」 「舜仔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 ＃ 步行在回家途中，我无聊拿出手机查看，发现两通未接来电和一封简讯，皆来自崔银奎。 『whereareyou？』 没有回覆讯息，我退出收信匣，不由主地拨出崔银奎的电话。 『小青？』 「你找我？」 『嗯。』 找我做什么？跟我说朴顺英很好，叫我不要担心？或是今晚必须陪伴她，希望能得到我的同意和谅解？ 『小青，你在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有权利生气吗？ 『小青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家？』 「你不是要照顾朴顺英吗？那就别——」 ……为什么他知道我还没回家？ 『很想见你，你要回来了吗？』 「你在我家等我？」 『嗯，看到顺英没事后我就赶来了。』 眼眶一阵温热，鼻头酸酸的，喉咙也紧锁了起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以为……你……」 以为今晚的崔银奎是属于朴顺英的。 电话那头不再接话，取而代之的是从后紧紧包覆的拥抱。 「以为我要被顺英抢走了吗？」按下我的手机，崔银奎扳过我的肩，替我拭去眼角的湿热。 不行，看到他的笑容后，泪水更无法克制地狂流了。 「小青你呀，实在是很爱撒娇哦！」带我入怀，崔银奎轻按我的头，一手搂紧我的肩膀。「不过，我没有资格说小青，因为我跟你一样，也很需要你让我撒娇。」 离开崔银奎的怀抱，我抬眸凝视他，眼里满载着泪水。 「我明天要搭车回家，有一个礼拜不能见到我，你可以答应我不跟朴顺英见面吗？」脑中不断闪现朴顺英的身影，我轻轻深呼吸，向崔银奎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 「小青……」 「也不准讲电话，不准传简讯。」 只要是跟朴顺英有关联的牵扯，我都不允许。 崔银奎的唇角淡去笑意，他撇过头，神情略显为难。 「你做不到吗？」我明白自己在强人所难，却不想承认。 「那是不可能的，小青。」转过身，崔银奎改以背对我。 他说『不可能』？ 对他来说，朴顺英真的这么重要吗？ 是谎言也好，就不能骗骗我附和我一下吗？为了她，连说谎都嫌奢侈了吗？ 「如果你真的很在乎她的话……」我会退出的，退出这个三角关係。 「小青不是知道的吗？我跟她不是那种关係，一直都不是，以后也不会是。」崔银奎平淡反驳，低下的后脑勺，发丝随风飘扬。 「那为什么不答应我不见她？」我并不是真的要他们永远别再见面，只是想要一个小小的谎话来让自己安心而已。 就只是一个如此渺小的请求。 「没有意外的话，下礼拜顺英必须跟我一起回韩国。」回过头，崔银奎弯起嘴角，眼中有着一丝无奈。 骗人……这是骗人的吧？ 「本来预计三月离开，但顺英住院的事被家人知道，他们要求我父亲叫我近期内带她一起回去，我也是在医院才听说这个消息的。」 我讶异得久久不能释怀。 「知道小青要回家过年，我不想不告而别，所以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低头苦笑，崔银奎的步伐朝我移动过来。 不，不要过来！ 我现在，不想认定这个事实。 这是一场梦，眼前的崔银奎是不存在的，他说的那些话也都是虚幻的，我绝对不相信。 「小青？」 在崔银奎脚步直抵我的面前，我往后退了几步，并伸手制止他继续前进。 空白的脑袋，停顿的思考，恍惚不清的神智。 「要是没有跟你相遇就好了。」 没有经过大脑的一句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57 57 意识逐渐由朦胧转至清醒，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头痛得难受，全身也发软无力，大概是这阵子天气不稳定害我着凉了。 离开被窝，我倒了杯热水润润喉，发觉喉咙有些刺痛，顺手覆上额头感受体温，幸好没有发烧症状，我可不想在这种大冷天出门看医生。 盥洗完毕，我在餐桌前拉出椅子坐下，咬着老妈为我准备的火腿三明治，一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今天是星期五，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我好懒得搭车回北部，真想赖在家里当一隻无忧无虑的小米虫。 吃完早餐关掉电视，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枕头旁的几个红包袋，回想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定的，希望没有在亲戚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手机传出简讯通知声，这几天已经响了好多次，我却一直没有去查看，而我也不懂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是没有跟你相遇就好了。』 明明那么在乎他，我怎么会忍心说出这种残酷的话呢？那之后，崔银奎是不是也想对我说些什么？为什么我连等都不等，就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呢？ 顏悦青，你好狠。 算了，反正一切都来不及了，崔银奎即将跟他的朴顺英回到韩国，两人再也不会被我卡在中间动弹不得，王子与公主从此之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 「悦青啊，你起床了吗？既然都起来了，就不要一直待在房间里嘛！出来啦！」老妈外出回来了。 抹掉眼角的馀泪，我走出房间，看见客厅多出两个突兀的身影，我不禁瞪大双眼。 「嗨清洁工。」 「悦青姐。」 这对肉麻情侣档居然晒恩爱晒到我家来了。 「他们站在门口很久耶！你干嘛不出来帮他们开个门啊？真没礼貌！」老妈从厨房端出水果。「同学们，吃点水果吧！我等一下还有事，你们在这里慢慢聊喔！」对两人微微笑后，老妈抓起一把钥匙走至门口。 「你又要出门喔？」不是才刚回来吗？ 「我是回来拿忘掉的东西的，你们慢慢聊吧！」语毕，老妈走出门外带上门。 牙籤叉了一块苹果送进嘴里，锁定我的视线充满不屑。 「你想说什么？」回以同样眼神，我问。 「欢送会是下礼拜五，地点在阿森的pub，去不去？还有，他下礼拜六就要搭飞机回韩国了。」吞下咀嚼后的苹果，牙籤又咬了一口。「本来是这礼拜五六，不过崔银奎好像为了谁想尽办法才延后到下礼拜的喔！」 特地来我家告诉我这些事，他们间得发慌是不是？ 「崔银奎叫你跟我说的吗？」因为不想见到我，才托付牙籤告知我的吗？ 垂下眼，我感觉情绪变得鬱闷，对于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牙籤和佳筠，而不是崔银奎。 「为什么他不自己跟我说？」 为什么我跟他的事，要由其他人来说嘴？ 「哇好棒喔！你找到盲点了！」放下叉子，牙籤双手抱胸往后靠着椅背。 「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低下头，我把脸埋进托起的双掌，倦怠地说。 「我是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啦！但你不回电话也不回简讯，他要怎么跟你说啊？拜託你做人不要这么自我中心好吗？多考虑一下别人的处境嘛！事事责怪别人真的很讨厌欸！」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坚强、不够体谅、不够包容？ 「我现在想要一个人待着，你们先回去吧。」我累了，想躲回房间睡觉，不想再和谁说话。 「好吧，你就这样给我自闭到死！再见！」撂下一句，牙籤恼火地甩上门。 没有跟在牙籤身后离开，佳筠继续在我面前坐着，保持缄默。 「不走吗？」我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问。 「悦青姐，如果啊，因为一时的气愤而错过某些事的话，你会变得很讨厌自己的。」佳筠胆怯地开口。「感情事没有谁对谁错，如果只是因为情感没能传达给对方就放弃的话，不就什么也没有了吗？」 温热的眼眶涌出泪水，我发不出半点声音。 「悦青姐的男友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所以悦青姐，你也不要放弃……不要放弃，好不好？」起身抱住我，佳筠陪着我一起放声哭泣。 我……不想放弃。 ＃ 搭乘十一点四十分的自强号，我握着回家后就没再碰过的手机，接续按下未读简讯。 『青，到家了吗？这几天要想我喔！』 『好无聊喔青，你在做什么呢？』 『青你是我第一个传简讯的朋友，我很开心。』 『青是不是很忙呢？没关係我可以理解的喔！』 想到小俐的笑脸，忽然觉得连一封简讯都没能回覆给她的我，实在罪大恶极、罪该万死。 『大家好，梁思竹在此祝福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思竹传来的简讯只有一封，而且还是群组的。 没有……没有崔银奎发送的简讯，他是不是还很在意我说的那句话？是不是生气得不想再看见我了呢？ 如果能像佳筠说的那样，就好了。 此时，一位戴着无框眼镜、头发全部往后梳绑的女性提着行李到我身旁的位置坐下，她戴起掛上颈子上的耳机，从口袋拿出一根棒棒糖，俐落地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仔细一看，这不是杨舒念吗？ 「嗨。」察觉我的目光，我在她做出反应前主动向她打招呼。 「嗯。」我忘了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反应的人。 看到她就想到关祺瑋，他们俩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可以问吗？我好想知道。 「祺、祺瑋最近好吗？」不管了，我要问。 「你指什么？」抽出棒棒糖，杨舒念平静地反问。 从她表情很难判断出我的提问是否可以继续下去，有点担心会激怒到她。 「就你跟祺瑋……」和好了，或是分手了？ 「嗯，分手了。」杨舒念浅笑。「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有跟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其实都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闔上眼，杨舒念像说给自己听那样，嘀咕着。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在一起？ 让一个人越来越喜欢自己的时候，再狠心踢开他，留下他独自心痛、独自不捨，然后又把所有的痛苦全部推给他承受。 「祺瑋好可怜。」我没有立场评论杨舒念对爱情的处理方式，但无法不为关祺瑋感到心疼。 「继续勉强在一起，他只会更可怜。」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拒绝他的追求？」 杨舒念依旧面无表情。 「喜欢东哥的话，一开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嘴巴，我扯出一个当下最敏感的人名。 糟糕，尷尬了。 「那是因为你没遇到你喜欢却不喜欢你的人，你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这些自以为正义的话。」 低下头，杨舒念拉下耳机。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可以和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们只能尝试去爱去取代那份感情，失败了就是结束这段关係，你以为我们对这种事很乐在其中吗？」 杨舒念平淡的语气里，夹带着一丝丝空虚和落寞。 「我……」我到底在自以为是什么啊？ 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瞭解，凭什么主宰事情的对错呢？ 「我瞭解你体谅祺瑋的用意，但是感情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杨舒念弯起唇角。「我想让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如果不好好珍惜的话，会后悔莫及的喔。」 脑中再次浮现崔银奎的笑脸，我的心揪得更紧了。 听了佳筠和杨舒念的话，我才知道我多么不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宝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太惭愧了。 「嗯，谢谢你。」没错，我不能再逃避，不能再伤害崔银奎了。 「不客气，希望你跟昶熙能走到最后。」塞回棒棒糖，杨舒念微笑戴上耳机。 ——欸？ 她误会了啦！ ＃ 闪烁不停的灯光，繁杂的重金属音乐，热舞的男男女女穿梭在绚烂的舞池，有的相互挑逗、有的激烈拥吻，瀰漫着香菸与酒精的空气，令人晕眩得分不清方向。 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再进来这种地方，我觉得更痛苦了。 舞台上一组摇滚乐团正在疯狂高唱，我往柜檯看去，一群女孩围绕在阿森附近，她们一边喝酒，一边和阿森有说有笑。 环顾了下四周，没有发现崔银奎的身影，我缓步到柜檯前，一脸失落地盯着阿森。 「嗨小妞。」阿森热情对我招呼，周围女孩们纷纷向我投以鄙视目光。 「阿森，这是谁？女朋友？」 「在学偶像剧吗？故意跟乡巴佬交往？」 「仔细一看还满可爱的啦！」 「小妞，叫什么名字啊？」 几个女孩子说着说着开始大笑起来。 我跟她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没什么好在意的。 「真是的，难得过来就打扮一下嘛！也许银奎看到不一样的你也会很开心喔！」将擦拭好的玻璃杯放到桌上，阿森倒满一杯橙色液体递给我。 「谢谢。」从女孩们让出的空隙拿起玻璃杯，我啜饮一口，品嚐着略带酒精的柳橙汁。 「银奎？你说的是崔银奎吗？」 「我们这里应该只有一个崔银奎吧？」 「那个银奎有女朋友了吗？」 我实在不喜欢成为受人注目的焦点，偏偏崔银奎这个人又很高调。 「他没有在这里吗？」崔银奎不在的话我就要走了，我不打算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谁？银奎吗？」就是故意不提起崔银奎的名字，阿森这个白目却硬要跟我唱反调。 「嘿小妞，你在跟银奎交往吗？」 「你们进展到哪？做了吗？」 「他不是要回韩国了吗？你们会不会分手？」 「我想当他情人，可以吗？」 唔，这些女人…… 「你们好了啦！她快被你们吓哭了。」阿森失笑。「银奎应该等一下就来了，你看看要不要打个电话告诉他你在这。」 不打电话是因为，我怕说错什么被崔银奎狠心掛掉电话，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面对面至少还能抓住他阻止他逃走。 吵杂的音乐停下，取而代之的柔和旋律奏出，一个人影俐落地跃上台，接住从后方拋来的麦克风。 「原来他已经来啦？看样子你不需要打电话囉！」阿森笑了笑。 凝望他的深情吟唱，视线随着他的歌声渐渐模糊，我不由主往舞台迈步，饱满的泪水落出眼眶，现场仅剩伴奏的音乐声。 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他，有多懊悔那天晚上的口无遮拦。 不顾眾人目光，崔银奎拋掉麦克风跳下台，缓步至我面前。 「银……」想呼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哽在喉里发不出来。 「为什么来了？」面无表情，崔银奎轻声问道。 泪水再次聚集眼眶，我只是望着他，说不出半句话。 「是来跟我说再见的吗？」撇开眼，崔银奎抿起唇。「我想说，要是搭飞机那天依然见不到小青，就算了。」低下头，崔银奎闷笑了笑。 抹掉眼泪，我向前抱住崔银奎，搂紧了他的腰际。 「对不起。」 「小青？」 都是我的错。 是我太轻率、太不可理喻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在我身边，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好喜欢崔银奎。 「小青。」 崔银奎叫住我的名字，我疑惑地抬起头。 「对我证明一下，你说的这些话有多认真。」手抚上我的面颊，崔银奎深邃的瞳强烈地映入我眼底。 掌心托着他的双颊，我踮起脚尖，将唇贴上他的。 「崔银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放开他的唇，我坚定地望视他的双眸。 「我也是。」勾起嘴角，崔银奎捧着我的脸，低头吻住我。 58 58 经过近两个月的寒假，我终于进入了大学二年级的下学期，很庆幸目前为止的成绩都是低空飞过，不然这学期我就得面对重修和延毕的问题了。 说到这个，我好像还没好好向徐昶熙和羊羹道谢，要不要送个礼物呢？那他们喜欢什么或需要什么？ 等一下，上次被思竹他们撞见我和小俐及东哥一起吃饭，这件事一定传开了，再加上小念的三角事件，那些人搞不好已经对我失望透顶，再也不想跟我有任何交集了。 没错，无论是思竹、关祺瑋、羊羹，甚至是徐昶熙……唉，想到这个心情就好沉重。 上课鐘声响起，姍姍来迟的杨舒念在我前方的座位坐下，她用手顺了几下头发，再以发圈绑成一束马尾。 杨舒念的皮肤白净透亮，颈部线条也超美的，这样的美女配关祺瑋那个大帅哥可说是人造地设的天生一对，分手了真的好可惜。 此时，教室门被用力推开，我好奇投望恰巧与门外的思竹四目相接，她迅速移开眼，抓着包包快步走过我身后，在离我最远的窗边位置就坐。 她果然还在不爽我跟小俐的事。 「你跟思竹吵架了吗？」发现思竹与我之间的微妙气氛，杨舒念转过头询问。 「嗯，算是吧。」 思竹为了我跟小俐的友情疏远我，我也同样为了她和瑞德的友情避开她，其实我们都做了一样的事，她却没有意识到。 「她生气我也生气，可是大家只挺她。」单方面对我发飆就算了，还把我变成一个不可原谅的罪人，让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脸去面对徐昶熙他们。 垂下眼，杨舒念没有接话。 「本来还想找羊羹和徐昶熙聊聊的，但他们现在应该不会理我了吧！呵呵。」乾笑几声，我试图掩盖语句里的低落。 我真的很不想失去每一个认识的朋友，想着每段交情都是一点一滴努力建立起来的，却因为某个人或某件事一秒就崩裂，这种感觉实在太差劲了。 「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像你想的那么糟，至少我觉得昶熙不会不体谅自己的女朋友。」对于我和徐昶熙的关係，杨舒念真的曲解得很彻底。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係。」 「你们分手了吗？」 都说不是了…… 「顏悦青。」 在老师转身抄写黑板时，我的身后传来思竹的声音。 「我要去厕所，要不要一起去？」我回头看她，她冷眼望着我。 「喔，好啊。」迟疑了下，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教室。 跟思竹认识好多年了，对我来说是很珍贵的友情，自然而然不想失去她这个朋友，所以想一起把话说清楚，就算会大吵一架也没关係。 并肩走进洗手间，我在洗手台前照着镜子，一边等待如厕的思竹。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厕所里的思竹出声。「我搞不清楚我们之间哪里出错了，只觉得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冲水声之后，思竹开门走出。 『我』误会了什么？ 「好像我跟瑞德变熟之后，你就很少跟我说话了。」双手伸到感应式水龙头，思竹一直没有抬起垂低的眼皮。「我知道你跟瑞德不对盘，但是我没有选择哪边的意思，你为什么要误会我？」 听着思竹道出的言论，我错愕地说不出话，心里觉得很可笑。 「因为我太常顾虑瑞德而忽略你，你才会被罗海俐他们缠上，我现在会多留意你的事，你就别再和他们往来了。」思竹甩了甩手，并撕下一张擦手纸擦拭。 总而言之，思竹跟我讨论的重点就是，要我跟小俐绝交？ 「那你愿意为了我跟瑞德绝交吗？」不再沉默，我学思竹提出假设问题。 「为什么要跟瑞德绝交？她做错什么了吗？」思竹一脸好笑地问。 如果我在这时候反问小俐做错什么，她肯定又会拿东哥袭击我和徐昶熙的事来反驳，也就是这个原因，我和思竹才会一直沟通不良。 「趁他们还没对你做出更过份的事之前，离他们远一点吧！」拍拍我的肩膀，思竹接着说道：「瑞德会对你兇是因为你们还不熟，等你们认识久了，你会发现她其实很可爱，也很讲义气的。」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她听不懂也不想听，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吧！我累了。 「对了，你的动作太慢，昶熙好像被其他女生抢走囉！不要难过，那边还有几个人选，我挑一个一级棒的给你，你觉得羊羹好不好？虽然他有点像外星人，但条件还行吧？」 于是，思竹开始滔滔不绝羊羹的个性和优缺点。 「我有男朋友了。」我打断她的话。「是一个我觉得最棒的人，所以你不用再帮我挑人选了。」 「真的吗？我好替你开心喔！你终于摆脱单身了欸！超棒的！」 以往的思竹会为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消息感到生气，因为那时候的她很重视我这个朋友，而我就是太喜欢那个她了，才会觉得现在的思竹变得好遥远、好陌生。 「我们回教室吧。」 「嗯，我等等要坐你旁边。」 衝过来搂住我的手臂，对上她展露的笑脸，我勉强勾起嘴角。 ＃ 第四节下课鐘响，思竹约我到学餐吃饭，我想约杨舒念一起去，她却在我开口前阻止了我。 「是因为关祺瑋才不约她的吗？」前往学餐途中，我向思竹提问不约杨舒念的理由。 「嗯，而且大家也无法原谅她的行为。」 我怀疑思竹所说的『大家』指的只有瑞德一个人。 「那我呢？」瑞德那么讨厌我，思竹就不怕我会让气氛尷尬吗？ 「你不一样，你还有我挺你。」牵起我的手，思竹咧开嘴笑了笑。 ……是吗？ 挤进人潮蜂拥的学餐，跟着思竹走到一群人聚集的桌位，他们几乎都买好午餐在吃了，仔细一看，黄梦芷也跟来了，可想而知瑞德的臭脸是为了谁。 突然在瞬间明白了思竹敢带我来的原因，因为瑞德转移了新目标黄梦芷，既然不再找我麻烦，思竹当然也就没必要继续避免我们两个碰面。 梁思竹，我对你……怎么越来越失望了呢？ 「啊，小青你好！好开心见到你唷！」黄梦芷一见到我，开心地挥了挥手。 「想说那种爱搞曖昧的个性很像谁呢！原来两人是朋友啊？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吗？」用力嚼着口中的食物，瑞德不屑地讽刺。 「哎呀看来是我男友条件太好了，才有人眼红我呢！」黄梦芷保持笑脸回呛。 「你想跟我吵架吗？」 「你想吵我就奉陪到底嘛！」 「够了没？」徐昶熙冷冷出声，两个女人当即闭上了嘴。 瑞德干嘛非要针对女方啊？徐昶熙就是不喜欢她才和别的女孩交往，她到底有什么权力对人家恶言相向？有够低俗！ 「先吃饭吧，我这边有位置，你可以坐。」羊羹指着身旁的空位对我说道。 留意到羊羹的头发，除了长度有修短，他还染了类似亚麻的顏色。 「好，谢谢。」拉开椅子坐下，正前方传来紧盯的视线，我望过去恰好与达可交叠目光。 她看起来不太高兴，我也不难猜出原因。 买完午餐回到座位，瑞德和达可说吃饱了想先回教室，斑斑和几个我不认识的男生也跟着离开。 在场剩下思竹和她男友，及想跟我聊天的黄梦芷和被她强硬留下的徐昶熙，还有一个刚吃饱不想动的羊羹。 奇怪，怎么都没看到关祺瑋？他该不会偷偷转学了？ 「关祺瑋没来学校吗？」筷子搅拌着汤里的麵条，我问。 「他有来啊，不过不想出来吃饭，所以斑斑带午餐回去给他了。」回答我的是手机狂刘敬君。 「他被小念弄得心神不定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说小念。」思竹手撑着下巴，摇摇头叹道。 关祺瑋和杨舒念的事并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他们一味地责怪小念也不是办法啊！ 「喂，我从刚刚就想说了，你干嘛一直看我啦！」 黄梦芷双手托颊，眨着无辜的眼直盯羊羹。 「难道我长得很像你的朋友吗？还是……你的旧情人？」唇角向上弯起，黄梦芷表露自信的微笑。 「嗯，很像约约。」羊羹毫不羞涩地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 「所以我很像你高中时期的女友囉？」 「嗯，很像我最疼爱的牧羊犬。」 我不小心笑了。 「昶熙你朋友好过分！竟然说我像狗！」黄梦芷揪着徐昶熙又摇又晃，委屈哭喊。 「我以为你说的是那个学妹，你干嘛把狗取名为她的名字？她知道一定会哭死。」平静地拨开黄梦芷的手，徐昶熙说着只有他和羊羹知道的人物。 「呵，很有趣啊。」羊羹难得咧开嘴，露出上排皓齿。 「小青小青，这礼拜的欢送会你要去吗？」黄梦芷的提问让在场几个人立刻讶异地瞪大双眼。「他礼拜六就要回国了，这几天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和银奎相处唷！」 我很不想在此时谈论这种话题，白目的黄梦芷又看不出我眼中的为难。 「银奎就是你男友吗？」思竹难以置信地问。 「回国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台湾人吗？」从手机移开目光，刘敬君也一脸困惑。 「欸，顏悦青你跟人家搞什么异国恋啊？你这爱情註定失败了啦！我看你跟羊羹交往还比较实际。」思竹猛吐槽我，还胡乱牵扯羊羹。 「要投奔我的怀抱需要排队，不过看在你跟我生日只差一天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好了。」羊羹完全重点错误。 「好极了！既然羊羹这么乾脆，顏悦青你就别再扭扭捏捏了！你也觉得羊羹不错吧？那就打铁趁热快点在一起啊！」思竹起劲地煽风点火。 无言以对。 「我要回教室了。」徐昶熙从眾人的吵杂中插入一句，莫名地起身走掉。 「啊，等等我啦昶熙！」黄梦芷赶紧小跑步追上他的背影。 「他怎么了？」 「谁知道。」 思竹和刘敬君互看一眼，各自耸了耸肩。 「好啦，我也要回去了。」双手往上伸展，羊羹接着扭动颈部。 「那先掰囉！顏悦青，我们去倒厨馀吧！」和两人道别后，思竹端着托盘走至厨馀桶。 对喔，崔银奎的欢送会……我要去吗？ ＃ 咬住吸管，我断续地啜饮杯内的蔓越莓汁，眼睛随着台上走动的人影飘来飘去。 「三天后就是欢送会了，你觉得我要来吗？」自己拿不定主意，我乾脆徵求阿森的意见。 「想来就来呀！」阿森给了一个对我毫无用处的答覆。 欢送会就是崔银奎要跟朋友们大玩特玩的派对，我来的话他就得照顾我，那我就会破坏他和朋友玩乐的兴致，这样的话，举办欢送会岂不是没有意义了吗？ 「我想自弹自唱一首歌献给我最亲爱的人，最亲爱的女朋友。」台上的崔银奎透过麦克风开口，所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我。 崔银奎在说什么蠢话啦？丢脸死了！ 白了崔银奎一眼，我转身背对舞台，继续喝着我的果汁。 随着指尖与琴键的敲击落下歌声，崔银奎唱了一首抒情歌，听起来是韩文歌词。 「这首歌我没听过呢！是银奎第一次唱喔！」阿森贼笑调侃我。「人家都拿出诚意了，我看你等一下在他唱完的时候上台献吻一下吧！」 当眾献吻这种事我绝对做不来。 注意力回到现场歌唱的崔银奎，聆听他的嗓音伴随旋律高低起伏，我的心刺刺的，像是有千万根针在扎着似的，让我难以呼吸。 回过头对上崔银奎的视线，脸颊滑过一阵温热，我低头擦拭，继续沉浸在只属于我的歌曲里，心醉神驰。 「salanheyo，小青。」一句话作为结尾，现场立刻欢呼连连。 「小妞，还不快去献吻！」 「快上台跟他来段舌吻啊！」 「吸乾他！」 这群肉食动物好可怕…… 「我回来了。」来到我面前，崔银奎接过阿森递来的调酒。「喜欢我的表演吗？」喝了一口的杯子拿到我面前，他示意我喝一口。 我小沾一下，味道有点苦苦的。 「喂银奎，你的小青在烦恼欢送会要不要来喔！」这件事我没打算跟崔银奎讨论，阿森真多嘴。 「嗯？小青不想来吗？」 「不是不想来，只是……」 只是不想佔用崔银奎和朋友相处的时间。 「那，欢送会结束去找小青？」 「结束都几点了，你隔天不是还要搭飞机？」 「我下午的班机，小青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拥有我。」 拜託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煽情好不好？ 「那我欢送会不来囉！」 「嗯，欢送会结束，我一整夜都是小青的。」 够了！ 「不管是心或身体，小青想做什么都行，但记得要温柔一点哦！」 喂！ 59 59 时间二十点十五分，还不想回家的两个傢伙骑车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卖场，即便没有特别想买的东西，我们仍然拉了部推车四处乱逛。 崔银奎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跑来跑去，先是在每个试吃区排队，接着又把随手拿到的零食通通扔进推车，我只好默默跟在他身后，将推车里的物品一一归回原位。 「小青，啊。」递来插着肉块的牙籤，崔银奎示意我张开嘴。 他每排到一个试吃品就会拿过来和我一起分享，我表面上嫌他烦人，内心却觉得满幸福的。 「我脚痠了。」说完，崔银奎一口气跳上推车。「小青，前面左转右转再左转！」手指直直朝前，他开始乱下指示。 他到底在亢奋什么？是不是有吸毒？ 「吶，小青。」转过身，崔银奎双肘置在推车上，喜孜孜地望着我。 「怎么了？」我停下脚步，注意力集中在他脸上。 「等一下要回我家，还是小青家呢？」下巴顶着双臂，崔银奎抿唇微笑。 听他羞涩的语气、看他略红的脸颊……这是在暗示什么吗？我要明确拒绝还是装傻带过？ 不，或许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没错，尽量不要想到某方面的事就好了。 「说到家，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我没有刻意转移话题，只是脑中突然冒出这个疑问。 「对呢，我家空荡荡的，不太适合有气氛的活动哦！」崔银奎的笑意更沉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好像听得懂、又好像不太懂。 「回小青家再告诉你。」 「我现在就想知道。」 「回家就知道了。」 所以真的要回我家的意思？ 重点是，崔银奎想在我家对我做什么吗？ 先声明，我可是无法接受婚前有乱七八糟行为的喔！就算再怎么喜欢对方也不行，绝对不可以！ 「如、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我会赶你出去喔！」上次就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既然无法抵挡他的行动，最好的方式就是驱离了。 「小青还欠我两件事，记得吗？」 ——惊！ 「你威胁我！」 「威胁？」 「想让我跟你上床！」 不小心把奇怪的字眼说出口，声音还特别响亮。 「……」 「唔。」 幸好现在不是卖场的尖峰时刻，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小青已经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啦？」 「你、你闭嘴不要讲话！」 我瞠大双眼，隐隐感觉双颊泛红发烫。 「本来是想和小青玩电脑游戏的，不过小青都主动表示了，我不做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呢！」伸长手托住我的后脑勺，崔银奎的笑脸在我眼底扩大。 「不、不需要！」不想引人侧目，我拉开崔银奎的手，推着推车直抵柜台。 结帐后，崔银奎提着装有零食甜点的购物袋，缓步在我身旁。 「啊，有卖烤地瓜，我去买，小青在这里等我。」袋子暂时放在我脚边，崔银奎小跑步到对向车道的烤地瓜店面。 买完烤地瓜，崔银奎往我的方向跑过来，却在抵达我面前时摔了一跤，手上的两块烤地瓜也随之掉落到柏油路。 他竟然跌倒了。 「银奎，你没事吧？」 「好难过，烂掉了。」 崔银奎惋惜地看着地上的烤地瓜。 「你先站起来啦！」我双手拉他起身。「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拍掉他双手和身上的灰尘，我一边关问。 「我跌倒了。」 「嗯，没受伤吧？」 「在小青面前跌倒了。」 我不认为跌倒是件可耻的事，他其实不用这么在意的。 「我也常跌倒啊，这没什么的。」我微笑安慰他。 「人家说两个人在一起后会越来越像，我快跟小青一样笨了，怎么办？」冰冷的双手袭上我的颊，崔银奎推挤我脸上的肉。 欸，快跟我一样笨是什么意思？他自己变笨和我有什么关係嘛！ 「啊，你的手好冰！」扣住他的手腕，我使劲想抽离他的双手。 停住挤压动作，崔银奎在我额上亲了一下。 「我把这个处理一下，等等就回去吧！」对我微微笑，崔银奎蹲身收拾地上摔烂的烤地瓜。 我轻触额头，心底瀰漫着一股甜甜的滋味。 「嗯！」 ＃ 回到家，我大略整理了下书桌和床铺，顺便把掛在阳台的衣服通通收起来，却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现那条hellokitty图案的四角裤。 说起来，就是这条内裤害我跟徐昶熙闹尷尬的！ 不过，我当时干嘛为了这条内裤一一戳破我好不容易自圆其说的谎啊？而且徐昶熙那么生气也很奇怪，我想跟谁过夜是我的自由吧！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说谎和道歉。』 只是习题没写骗他有写而已，他的反应也太大了吧？现在想想，徐昶熙这个人果然很不可理喻欸！ 「在想什么？」崔银奎从后抱住我。「咦？那个是……」 瞧见我手上的四角裤，他惊喜地抽过去左翻右翻。 「是你的对不对？」会在我家过夜的只有崔银奎一个人，百分百是他的。 「是阿森的。」 「阿森？」 阿森的内裤怎么会在我家？难道曾经有过我不省人事的时候发生什么恐怖的事件吗？我该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失身了？跟那个阿森？ 「这是在他生日那天灌醉他脱下的，原来我不小心带过来了。」崔银奎灿笑。 脱下的？ 也就是说，内裤上面还有阿森的…… 啊——我不敢再继续想像下去了！ 「小青有洗过吗？」 「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那件是洗好带来替换的，也想过那也许是新的也不一定。 我错了！ 「我睏了，睡觉吧！」崔银奎冷不防一个动作将我扛上床，再顺势压在我身上。 「你压着我，我要怎么睡？」 重点是，我们两个都还没洗澡。 「你先去洗澡，有带换洗内裤吗？」多亏阿森的内裤事件，我注意到重要的卫生问题。 「穿阿森这件如何？」 「那我就把你赶出去。」 我认真的。 「我不是都揹着包包吗？里面有放换洗衣物啦！小青不要赶走人家嘛！」头抬放到我的腹部，崔银奎撒娇地扭来扭去。 「有就好，快去洗澡。」我把他从我肚子上赶起来。 「嗯，我会洗得很乾净，方便小青开动的。」 「你快给我滚去洗澡！」 等待崔银奎洗澡的期间，我打开电脑瀏览脸书，看看最近有哪些有趣的动态消息。 思竹在两小时前张贴了和瑞德吃饭的合照，照片上还标记了姓名，除了她们俩还有两个男生，一个是刘敬君、另一个我不认识。 顺便看了一下思竹最近发佈的动态，大部分都和饮食或刘敬君有关，不然就是和瑞德高调的友谊表现。 左上角显示一则加入好友通知，点进去是小俐的近脸照，她本来就长得漂亮，又很会抓拍照角度，每张照片都跟那些网路美女一样赏心悦目，让我忍不住欣赏了好久。 『青，你还在线上喔？』在我按下确认好友后，右下角立即跳出小俐的对话视窗。 『对呀，你也还没睡啊？』 『嗯嗯，那青在做什么呢？』 呃，我…… 正要回覆小俐的同时，崔银奎裸着上半身走出浴室，一边擦拭头发到我后方的床铺坐下。 「你干嘛不穿衣服？」不敢转头看他，我背对问道。 没有回答我，崔银奎伸长手搂住我，胸膛贴上我的后背，我的心脏瞬间猛烈跳动。 在一个充斥曖昧气息的空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脑中不断晃过难以啟齿的想像，微妙的紧张感逼得我呼吸困难。 「可以吻你吗？」加紧环抱的力道，崔银奎在我耳边轻问。 这种时候只要一接吻就会进一步再进一步，我没有把握能克制住自己，所以绝对不能轻易妥协。 「我、我先去洗澡。」说完才留意到这句话多么引人遐想，我赶紧补充解释：「床铺是最舒适的地方，我一定要洗乾净才能睡着。」 「哦？」崔银奎贼笑，明显不信我这套说法。「那小青快去洗澡吧！」 松开我，崔银奎套上衣服鑽进被窝，拉起棉被盖住脸，只露出一对眼睛。 拿好换洗衣物，走进浴室前瞥见开啟的电脑画面，这才想起和小俐对话到一半的事，赶紧点出视窗查看。 『青怎么不理我了？在忙吗？』 『我睏了，先去睡觉囉！晚安。』 回覆一句迟到的晚安，我按下关机键，拿起衣物进了浴室。 经过了约二十分鐘，我擦着头发步出浴室，床上的崔银奎睡着了，我放轻脚步拿了吹风机到浴室吹乾头发，再躡手躡脚回到房间内小小收拾了一下。 看到崔银奎熟睡的模样，心里有种松了口气又有一点点失望的感觉，真是复杂的情绪。 「小青洗完啦？」 「我吵醒你了吗？」 放东西的时候可能太大声了，不小心弄醒了崔银奎。 「快来睡觉。」 「嗯，好。」 拉开棉被躺好，我伸长手将日光灯切换成昏暗小灯，缩着身子拉高棉被至下巴，轻嗅参杂崔银奎味道的棉被，和我一样的洗发精和沐浴乳香味。 「小青。」以为要继续入睡的崔银奎，忽然用很低沉的嗓音呼唤我的名字。 不理会他，我撇头装死。 一隻手悄悄游移到我腰上，我吓一跳地按住他的手，制止他继续往上移动。 「你……」 「小青明明还没睡着嘛！」 唔，露馅了。 「我会很温柔的。」崔银奎没头没脑地说道。 「你……你你你要干嘛？」双手抵在胸前，我惊恐地问。 顺势爬到我身上，崔银奎扣住我的双腕压制在左右两侧，将唇覆上我的。 虽然不想太快发生这种行为，但如果对象是崔银奎的话…… 「啊等一下，不要脱我衣服！」翻起的上衣快要被褪去，我猛然想起现在穿着廉价且不同套的素色内衣裤，被看见会丢脸到想死的。 「怎么了？」 「我……」 桌上传来手机铃声，是崔银奎的电话。 「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找你啊？」拉好凌乱的上衣，我躲进被窝望着起身面向书桌的崔银奎。 「是我父亲传来的简讯。」崔银奎简单回答，语气明显变得沉闷。 「怎么了，有事吗？」 「先睡吧小青，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放下手机，崔银奎回到我身旁躺下，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崔银奎家里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改天说给我听，好吗？」埋进他的胸怀，我单手环住他的腰际。 「嗯。」习惯黑暗的瞳孔瞧见了崔银奎的微笑，我安心地闔上双眼。 「晚安。」 「嗯，晚安。」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着崔银奎。 是的，无论如何。 60 60 七点的闹鐘准时响起，我从被子里伸出手按掉铃声，赖床了快十分鐘才依依不捨地离开床铺去刷牙洗脸。 换好衣服，我走回房内坐在床沿，目不转睛地盯着熟睡中的崔银奎，手不由主滑过他的面颊，又轻轻捏了几下。 崔银奎晃了下头，转过身继续呼呼大睡。 看着他厚实的肩膀，我有种扑上去抱住他的衝动，但后来想一想还是别妨碍他睡觉好了。 整理了要带去学校的包包，我套上外套走出房门。 今天星期二，再过几天崔银奎就要搭机回国了，我想做些什么为彼此留下深刻回忆，脑中却一直没有好点子。 顺路买了早餐，在抵达学校停好车的时候，上课鐘声正好响起。 迟到是大学生的必经之路，久了之后我也变得没那么在意了，再说这堂课的老师很少在点名，我赌了。 「刚刚点名了，等一下记得去补点。」进到教室坐下，杨舒念立即转头告知我这个坏消息。 唉。 思竹没有来学校，猜想她今天也不会出现了，于是我便拿着包包和课本到杨舒念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还有在玩塔罗牌吗？」翻开课本，我想起杨舒念前阵子的兴趣，忍不住想请她帮我看看最近的感情状况。 「你想玩？」杨舒念问，我点点头。「是喔？你相信我的解析吗？」虽有些纳闷她的问题，我还是点了点头。「是想测一下你和昶熙还有没有可能性吗？」 ……不是。 我无奈地摇摇头。 「我跟徐昶熙不是那种关係，而且他有女朋友了。」更何况，我不是徐昶熙喜欢的类型。 「你确定两个腻在一起的人一定是情侣？」杨舒念先是略过我的否认，现在又是否定我的说法。「我不是说过吗？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可以和喜欢的人站在一起。」不等我回话，她又接续说道。 不管徐昶熙和黄梦芷有没有互相喜欢，他们现在也已经在一起了，这就是结论，还有什么好反驳的？ 「我有男朋友了。」所以，我更不会去复杂化这段关係。 「喜欢的人吗？」 「嗯，一个很喜欢的人。」 「是吗？」笑了笑，杨舒念垂下眼，平淡地望着翻开的书面。 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杨舒念一直很遗憾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说这种话岂不是伤害到她了吗？ 「小念，对不起。」 「为了什么？」 我最不擅长解释了，怎么办？ 「那个啊，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到底该怎么说才好？我真的不知道。 「只是想让我羡慕一下？」 「不是！绝对不是！」 我绝对不是这种无耻小人！ 「嗯，我懂。」打断我的支支吾吾，杨舒念轻拍我的肩膀。 ——她真的瞭解吗？ 手机接收了一封简讯，是小俐传来的。 『青，中午一起在学餐吃饭吧！我会先去佔位置喔！』 去学餐不是都会遇见徐昶熙那些人吗？小俐见到黄梦芷会不会又跟她吵起架来？我有点害怕事情这样发展。 「我想睡一下，下课鐘响了我没醒可以叫我一下吗？」闔上书本，杨舒念趴到桌上，掩嘴打了个哈欠。 「好啊。」 「谢谢。」 对了，杨舒念也认识小俐，乾脆找她一起去学餐吃饭聊天吧！ 「小念，可以的话，中午一起去学餐吃饭？」 「嗯，可以啊。」 啊，糟糕！我忘了杨舒念和那伙人还没排解尷尬，他们见到对方会不会发生什么疙瘩事件啊？ 尤其那位超爱酸人的瑞德，不晓得她又会说出什么话刺激别人了？ 「如果你很累的话，我可以帮你买回来！」我想到这个好方法。 「没关係，我不喜欢一直坐在教室，一起走过去吧。」 唔。 「……好。」 ＃ 怀着不安的心与杨舒念一同走到学餐，眼睛快速扫过座位上的每一个人和排队的人群，幸好都没看到那些熟悉的脸孔。 很快地找到小俐佔领的位置，我带着杨舒念一起过去，小俐先是错愕，接着不自然地笑了笑。 「小念姐姐也来啦？」 「对啊，我请她一起来的。」 总觉得小俐很不自在，是因为东哥才这样的吗？ 「那先去买午餐吧，等等聊！」小俐说完起身离开。 呃，等一下吃饭该不会连一句话都聊不起来吧？ 排队在日式套餐的摊位，有人从后轻点我的肩膀，我转头没看见认识的谁，回过头又被点了两下肩膀，再往后看还是没见到人。 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啊？ 不再理会某个幼稚的傢伙，我领餐后转过身，差点与离我很近的黄梦芷撞个正着。 「哈囉小青。」看样子在那边玩点肩膀游戏的人就是她。 「你很无聊欸！」绕过她身旁，我端着托盘往前迈步。 「因为看到你很高兴嘛！」黄梦芷紧跟在我身后。 慢着，黄梦芷在这里的意思是，表示徐昶熙他们也…… 「昶熙，好久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喔！」小俐人不在原先的位置，而是在对面桌的徐昶熙身旁。 「你这小骚包又趁我不注意的时候黏过来了！」向前掰开两人，黄梦芷怒视小俐。 再一次不经意地与徐昶熙四目相接，又再一次地同时避开视线。 「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跟我说说话嘛！」看向声音出处，瑞德正搂着杨舒念大声喧嚣。 我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把手放下，我觉得不舒服。」 「让我搭个肩怎么了？这么碰不得？」 为什么没人阻止瑞德这样欺侮人？就算是针对杨舒念伤害了关祺瑋这点，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啊！ 更可笑的是，那些人竟然都对瑞德的行为视而不见！是朋友的话，更该阻止她的幼稚吧？ 「她要你放手，你聋了吗？」不想再忍受她的恶劣，我从杨舒念肩上扯下她的手。 「一群叛徒腻在一起帮彼此说话，很像你们会做的事嘛！」揪住我的领子，瑞德狠瞪着我。 她的力气好大，我被她抓得有些喘不过气。 「够了没啊？」徐昶熙用力拍桌站起。「大家是来这里吃饭的，一定要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吗？」 松开我的衣服，瑞德顺其推了我一下。 「我累了，先回去睡觉了。」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徐昶熙拧着眉头转身离去。 「你不追出去吗？不是他女友吗？」望向站在原地的黄梦芷，小俐问。 「我猜他现在想一个人待着，就先别烦他了。」黄梦芷傻笑了笑。 「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往旁推开我，瑞德快步走过我的身旁，再瞪我一眼。 听到她所说的话，我简直哭笑不得。 那句话是我要说的才对吧？是我遇到你们都没好事！ 每次要和谁吃个饭聊个天，你们就会出现破坏我的兴致，是你们找碴的不是吗？ 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 「先、先吃饭吧！」斑斑畏怯地出声。 这个说过喜欢我的傢伙，面对我被瑞德刁难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 「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很生气。」盯着斑斑直至他看向我，我失望地说道。 移开眼，斑斑难过地低下头，不再接话。 「小俐、小念，抱歉，我先回去了。」勉强挤出微笑，我缓步往门口走去。 心情糟透了。 ＃ 放学后回到家，崔银奎已经出门了，这个时间他应该在阿森那里吧！打个电话给他好了。 『小青？』 今天遇到了很不开心的事，委屈的心在听到崔银奎的声音后，变得疼痛起来。 『怎么不说话呢？发生什么事了吗？』我迟迟没开口，崔银奎的语句略些担心。 「你在忙吗？」 『我去找小青吧！』 「不用啦，我等一下还要打工。」 『那，吃饭了吗？』 「还没。」 『在家等我，我马上过去。』 就说不用了…… 『会买晚餐过去，等我哦！』 「……银奎，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不想要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 『小青又想撒娇了，等等就让你乱来一下吧！』 「白痴，在说什么东西啦！」 『回国后就不能常见到小青了，想好好把握一下。』 回国……是啊，过了这礼拜，崔银奎就再也不能随时陪伴我了。 「我想见你，现在就想。」 明天也想、后天也想、大后天和大大后天也…… 哭了。 我又不争气的哭了。 『我马上到。』 「嗯。」 等待崔银奎的空档，我开机瀏览脸书动态，思竹发了一封讯息给我，内容是今天没去学校的理由，因为睡过头了。 有点庆幸她今天没有出现，不然又要看着她一脸为难地卡在我跟瑞德中间。 在思竹的某个动态下方看到羊羹的留言，我顺道点进他的个人首页逛了一下。 生日九月十七日，血型ab，感情状态单身。 对了，中午在学餐时好像没有看到他，可能和思竹一样翘课了吧！ 再从羊羹的好友列表点选徐昶熙的名字，想着他今天发飆的模样，心情莫名地恶劣起来。 明明是瑞德先挑衅我们的，徐昶熙偏偏等到我反呛的时候才使性子，搞得一切都是我害的一样，讨厌死了。 生日八月十七日，血型b，感情状态单身。 骗人，他哪是单身啊？是不是想多骗几个妹来当备胎啊？ 话说回来，他是b型的，我跟这种血型的男生最相处不来了，难怪我跟徐昶熙动不动就意见不合。 不知道崔银奎是什么血型？等他回来问问他好了。 『以后谁都别再找我吃饭。』这是徐昶熙的最新动态，有八十几个人点讚，却没几个人敢回应他。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不怕死的羊羹就是第一个回覆者。 『就有些人让人觉得讨厌。』 『让你感到心浮气躁了吗？』 『就是觉得烦。』 羊羹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符号。 『老婆，我的肩膀为你空着喔！』 『嗯，谢啦！』 往下滚动捲轴，我继续扫视徐昶熙发佈的每一条动态，其中一段文字紧紧地抓住了我的目光。 『说对不起的人可以逃离罪恶感让自己好受，接受对不起的人却只能独自承受遗留的寂寞与失落。』 发佈时间是十二月，隐隐感觉这段文字是在暗指我。 『指谁呢你？』徐昶熙的某个男性朋友留言问。 『一个很烦的傢伙。』 『男的女的？』 『这很重要吗？』 『如果是女的，那你一定是喜欢人家。』 『很可惜，我说的是男的。』 『那你很可能想出柜了。』 『你给我去吃屎！』 「小青。」门外传来崔银奎的声音，我切掉视窗，深呼吸调整有些紊乱的思绪，再替崔银奎开了门。 「不知道买什么，就直接在雅希姐姐店里买了两份套餐，她还送了我两个苹果派哦！」举高手中的速食店包装，他抿唇微笑。 「原来你去找你的雅希姐姐了！对她很念念不忘喔！」暂时拋开徐昶熙的事，我调侃崔银奎。 上前抱住我，崔银奎在我唇上亲了一下。 「不过，雅希姐姐可没有这种沙必死哦！」轻捏我的鼻子，他搂着我到椅子坐下。 不经意瞥向时间，十七点五十六分，我打工快迟到了！ 「啊我没时间吃了，回来再吃！」从椅子弹跳起来，我赶紧套上外套衝出房门。「对了，银奎今天也会在我家吗？」折返回来，我询问呆坐在床的崔银奎。 「小青现在是丢下我的意思吗？」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崔银奎不满地噘起嘴。 「当然不是，我晚点就回来了嘛！」 我是很想为了崔银奎向老闆请假，但没有正当理由老闆会不开心的，而且崔银奎也不希望我是那种爱找藉口的烂人吧？ 「那，小青亲我一下。」掛上微笑，崔银奎张开双臂示意我过去。 我听话地走到他面前，将唇贴上他的，他却趁机按住我的后脑勺，给了我深深一吻。 「脸好红哦！」放了唇，崔银奎笑道。 「唔，你……」都是他害的还敢说。 「路上小心哦！」 「嗯，我出门了。」 挥挥手后，我带上门走下楼梯。 61 61 换上工作服，走出员工休息室，牙籤抓着拖把从我面前奔跑过去，顺便戏弄一下在旁捏麵团的佳筠，两人接着便打闹了起来。 「啟甫，我说过在外面不要抱我啦！」 「老闆又没看到，抱一下有什么关係？」 「悦青姐看到会不开心的！」 「她自己跟那么多男人打得火热，哪还敢教训你啊？」 他们的对话内容不是重点，我纳闷的是，为什么寒假都结束了，牙籤这个短期工读生还留在这里鬼混？ 「没听说吗？我已经是正式员工了，以后也请多指教喔！我会努力的。」牙籤兴奋告知。 ——哈？ 「我看他挺认真的样子，最近也很少在店里做些不三不四的举动，就答应让他继续工作了。」坐在柜檯旁，老闆诉说留下牙籤的理由。 牙籤你好样的，在老闆面前真能演啊！ 「好啦悦青，快去工作吧！这几天不少人订了蛋糕喔！」拍拍我的肩，老闆起身走进发酵室。 蛋糕……对耶！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亲手做蛋糕送给崔银奎当礼物啊！ 星期五是欢送会，我不觉得崔银奎玩完回来还会有兴致吃蛋糕，就选在星期四做蛋糕送给他吧！ 「老闆，我有个请求。」要使用这里的设备和材料，首先必须取得老闆的同意。「我想在明天或后天做一个蛋糕送给要出国的朋友，可以在这里做吗？」 「嗯，可以啊，那材料费就在你下个月的薪水里扣除吧！我会给你打折的。」没多作思索，老闆一口答应。 太好了！ 「那个朋友是你男人对不对？」左右看了看，老闆手侧挡着脸，小声问。 「不、不是！」情急之下撒谎了，其实我并不想否认的。 「看你这种反应，果然是男人啊！」不愧是老闆，一眼就看穿我了。 「你知道就好还问。」 「嘖嘖嘖，现在的孩子真不坦率啊！」 呃，难道要我像牙籤那对情侣一样吗？ 「啟甫，你把奶油弄到我身上了啦！」 「帮你舔掉不就好了？」 「不要啦！你这样很像变态耶！」 「宝贝，我来了。」 「不行，你给我走开！」 望着肉麻二人组，我跟老闆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那傢伙很少做些不三不四的举动了吗？那现在是什么情形？」我带着挖苦语气问。 「哎呀，柜檯得有人顾着才行，我过去了。」老闆无视了我。 真是的，我就觉得牙籤那条狗怎么改得了吃屎呢？ 不管他们了，要送蛋糕给崔银奎这件事比较重要，我来参考一下杂志好了。 大小四吋的就可以了，口味的话要选哪一种好呢？ 巧克力或草莓这些常见类型太没挑战性了，抹茶或咖啡的怎么样？综合水果类好像也不错，真是难以抉择。 崔银奎给我的感觉就像神秘的紫色，我一度怀疑自己受了朴顺英影响，谁叫她要送崔银奎紫罗兰，还说那是她姐姐最喜欢的东西。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崔银奎的气质真的很像紫罗兰，记得它的花语好像是：永恆的美丽。 话题扯远了，我还是快点决定蛋糕的样式吧！ 「悦青姐，你要做蛋糕啊？」佳筠端着麵团进来，并把托盘推进发酵箱。 「对啊，在犹豫要做什么的好。」简单一点的也不错，毕竟心意最重要嘛！ 「清洁工，原来你躲在这里偷懒，太过分了！」拖地的牙籤跟着晃进来。 「啟甫，老闆不是要你去顾柜檯吗？你怎么还在拖地？」 「喔没有啊，我这边忘记拖了嘛！等等再过去。」 牙籤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人，看来前阵子是我太不屑他了。 「那我先去柜檯帮忙。」 「不行，让清洁工去！」 ——咦？ 我跟佳筠同时疑惑。 「怎么了吗，啟甫？」 「反正清洁工这么间，她去就好了啦！」 这傢伙一定是在躲谁。 「好好好，我去就是了。」闔上杂志，我步出发酵室。 「啊，你好。」毛线帽下白净的脸庞咬着一块泡芙，含糊地对我打招呼。 牙籤在躲的人果然是羊羹，不过他不是很喜欢向羊羹挑战吗？今天怎么像隻老鼠似地退缩了？ 「你结帐了吗？」我可不希望有人在这吃霸王餐。 「有人叫我陪他来的，这个他会付钱，我走了。」转身摆摆手，羊羹开门离去。 「喂——」 「悦青！」 正要跟出去抓住羊羹，斑斑刚好开门走进来。 「斑斑……」 「对不起。」 呃。 「那个，明明知道你听到我的声音会生气，我还是过来找你说话了，对不起。」斑斑朝我一鞠躬。「然后，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讨厌我的声音，我很想知道理由，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的很对不起。」 不知道我真正生气的原因还一直扯着对不起三个字，我开始烦躁起来。 「悦青，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那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并原谅我吗？我真的很对不起。」苦着脸，斑斑的声音充满哭腔。 「如果你在我面前哭出来的话，我会更讨厌你的。」不晓得为什么，面对斑斑我很难压抑自己的情绪，很想就这么直接爆发出来。 「对不——」 「你不要再讲对不起了好不好？」 就像徐昶熙的动态所说的，说对不起的人只是个为了逃离罪恶感的自私傢伙罢了！ 仗着这三个字博取同情，让对方不得不原谅自己。 「怎么了？」牙籤探出一颗头晃了晃，再和佳筠一同走了过来。 「对呀，发生什么事了？」佳筠跟着关问。 看了看情侣两人、再看看令我火大的斑斑，我顿时无言以对。 对斑斑这么刻薄，是不是我太过分了？ 「我先回去了，这是泡芙的钱。」轻轻将铜板放在柜檯，斑斑转身离开。 搞什么，我有什么好愧疚的？对付斑斑那种白目就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啊！我心里干嘛这么过意不去？ 「先工作吧！不然老闆回来看到我们聚集在这里会生气的。」轻拍我的肩膀，佳筠拉着牙籤走进烘焙室。 算了，我现在只想专心工作和崔银奎的事，来思考一下蛋糕样式吧！ ＃ 参考了杂志里的某个蛋糕，我用铅笔在白纸上简单设计一个，淘汰了犹豫不决的巧克力口味，我选择了综合水果。 「嘖嘖嘖，工作的时候不工作，在那边画什么？」牙籤从烘焙室走出来，我也在同时将简陋的设计图插进杂志里闔上。 「老闆去哪了？怎么到现在都没看到她？」刚只知道她要牙籤来顾柜檯，不过怎么一直不见踪影？ 「去约会了。」牙籤轻率回应。 「你这是在开老闆玩笑吗？」知道她现在仍孤家寡人一个，刻意取笑她吗？ 「你不知道她要再婚了吗？」 「谢啟甫，我很认真。」 「真的啊，昨天还看到那男的来找她。」 我不再接话，眼睛直盯着牙籤。 「啊怎样啦？干嘛不相信我？」 「你非这样不可吗？」 「喂，清洁工，你以为我很间吗？会有这种间情逸致的想像力？」牙籤不可理喻地看着我。 「嗯，你会。」 「那你以后就不要问我。」 扔下话，牙籤步回烘焙室。 看到牙籤这种反应，我的心情有点动摇了。 老闆偷偷交了男友要再婚，这不会是真的吧？ 「佳筠，你知道这件事吗？」牙籤都知道的话，佳筠没理由不知道，我忍不住向她确认。 「咦？有这种事？你听谁说的？骗人！」佳筠震惊得不敢置信。 「你男友说的啊。」 「可是我没听说这种事。」 「哈哈哈哈哈——」牙籤在旁笑得乐开怀。 「啟甫你笑什么？」 「你果然是唬我的？」 「瞧你们惊讶的，喔我的肚子好痛！」牙籤上气不接下气。「是有个男人来找老闆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谢啟甫这个傢伙竟然看到黑影就开枪…… 「这里不营业吗？」一个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都忘了柜檯那边没人了，我真是粗心！ 「不好意……你怎么来了？」转了身就要低头鞠躬，才发现这个人就是崔银奎。 「来看看我的女人工作的样子。」浅浅一笑，崔银奎轻摸我的脸。 「咦？这是悦青姐的男朋友？」 「对啊，你不是也知道吗？」 「悦青姐的身边太多帅哥了，我都搞不清楚了。」 这…… 「反正也快下班了，老闆也还没回来，你就先带银奎回家吧！」牙籤伸出大拇指。「别忘了度过激情的一夜喔！要咸湿一点。」 谢啟甫这傢伙真是太齷齪了！ 「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间，我去柜檯那里，这边就交给你们了。」说完，我带着崔银奎到店面。「我还得先工作，你还不想回去的话坐一下吧！」 「当然要等小青下班囉！」崔银奎理所当然地说道。 「嗯，那我先整理一下架上的麵包。」有男朋友等着我下班的感觉，好幸福。 崔银奎坐在柜檯旁不久，店里涌进了一堆客人，大部分是雌性。 「我来替各位结帐。」走到收银机旁，我向客人们表露微笑，却只接收到冷眼和无视。 「你今年几岁？」 「长得真帅，是模特儿吗？」 「你住在哪里呀？」 「好想带你回家哟！」 这群女人，有的都当妈了吧我猜。 「还没有对象的话，我——」 「好贼喔！怎么可以趁机推荐自己呢？」 「和你比的话，我才更好！」 「谢谢你们，但是我已经有更好的人陪在我身边了。」崔银奎不会想在她们面前公开与我的恋情吧？超丢脸的！ 「你有女朋友了？」 「是什么样的女人？」 不！不要说出是我！我很低调的！ 「这个嘛……」垂下眼，崔银奎依旧保持着微笑。「是我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女人。」 在女人们的吵杂声中，我听见了自己怦然的心跳。 ……讨厌，肉麻死了。 62 62 看着已经完成的蛋糕设计图，我期待着製作的过程，偏偏今天学校的课满堂，害我只能五点过后再行动，心情真是美中不足。 唉，做蛋糕又不是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的小事，乾脆请假去麵包店好了。 「你这是翘课的意思吗？」旁边的思竹讶异地望着我收拾的动作。「我难得来上课，你不陪我聊聊天吗？」 翘课成癮的人还敢说这种话，败给她了。 「我有重要的事。」 「比我重要吗？」 那我呢？有比瑞德重要吗？有比刘敬君重要吗？ 「我先走了。」 「顏悦青！」 没有理会思竹的呼唤，我逕自往前走。 来到停车场，我把包包塞进车厢，用抹布擦了下坐垫和后照镜。 高跟鞋的声响从不远处渐近，我转向声音出处，一位高个女子朝我走来，身穿白衬衫搭红外套，底下是黑色西裤及米色高跟鞋。 「有事吗？」不想和她起衝突，我看她一眼后回头继续整理机车。 「顏悦青……」 在我名字之后接了一句韩文，朴顺英倏然伸手揪住我的头发，就像韩剧里女孩们打架的画面，她就这样扯着我的头不放。 「你这是做什么？很痛啊！很痛！」她的力气和瑞德不相上下，再加上疼痛剧烈的头皮，我根本动弹不得，只能放声哀号。 她嘴里唸着我不懂的话语，儘管不知道意思，仍听得出来是在咒骂我。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我们俩以这个姿势僵持了好久，周围陆续出现围观的人群，有些人甚至还拿了手机拍照摄影，一个个都在旁边看笑话。 「好像在看韩剧喔！」 「而且那个正妹好像在讲韩文欸！」 「该不会是在拍电影吧？」 咬紧牙，我忍着一口气伸手反抓朴顺英的头发，她尖叫一声，双手更是往我头皮使力撕扯，我也学她动作，两人谁也不放开谁。 好啊，我们就来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青！」是小俐。「喂你做什么？还不放开我朋友？」小俐抓住她的手腕，使劲想将她拉离我。 「啊别拉！小俐别拉！我的头皮快撕裂了！」小俐的举动就等于是在帮助朴顺英拉扯，让我疼得差点腿软松手。 「欸？那、那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好？」小俐慌张地跺脚。「喂，你还不快点放手？你再不放就死定了喔！」小俐放话警告，朴顺英依旧无动于衷。 「那个高个女人超强的，二打一都赢不了她！」 「看样子她一定是正统韩国人！」 「笑死我了这个场面！我绝对要上传到脸书分享。」 双手扣住朴顺英的一隻手臂，小俐凑上嘴用力咬住，朴顺英痛得从我头上松开手，并生气地将小俐推倒在地。 「啊，我的屁股！你这女人有病吗？痛死我了！」娇小的身躯被怪力女推到一尺远的距离，小俐侧身抚着臀部，眼睛瞪视朴顺英。 朴顺英拉起袖子检视被咬的位置，眼神充满杀气地向小俐迈出脚步。 「你要对小俐做什么？」担心她对小俐做出可怕的行为，我赶紧上前抱住她，她却轻易地就将我往后推去。 在我做好和小俐一样屁股痛的心理准备时，背部抵到了温温的东西，回过神才发觉摔进了某个人怀里，周遭的吵闹声也在此时嘎然而止。 「你做什么？」拉我到旁站好，徐昶熙沉稳地质问朴顺英。 朴顺英伸手从额头顺了下被我抓得凌乱的头发，抬高脸呼了一口气，步伐缓慢移动，往停车场的出口方向走去。 「喂！我们的帐还没算完！你不要跑！」小俐按着臀部勉强站起，不满地指着朴顺英的背影大叫。 这时候，朴顺英面前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只见司机匆匆忙忙地出来替朴顺英开门，再扶着她入车就座，随后黑色轿车便消失在我们的视线范围。 「喂，你没事吧？」徐昶熙盯着我约三秒，略带惊恐地问道。 「我、我怎样？」看到我抓女人头发的模样，以为我疯了吗？ 「哈哈哈哈——」一旁的小俐无法克制地大笑起来。「你的头发……噗！哈哈哈哈，拜託你梳一下好不好？笑死我了！」 我的头发怎么了？不过是被朴顺英抓乱而已，有那么好笑吗？ 「你好像疯婆子。」徐昶熙简单替我拨了下头发，手指却在下一秒卡在我打结的发丝里。 「啊！很痛欸！」我拍击他的手。「你放开！我自己弄！」 都怪朴顺英，害我不知道掉了几百根头发，要是秃头的话该怎么办？ 「你怎么会在学校跟人打架？你们有仇吗？」徐昶熙问。 「只有她对我有仇。」因为崔银奎。 说到崔银奎，我要赶快到麵包店做蛋糕了！ 「抱歉我还有事，谢谢你啊徐昶熙！」用发圈扎起头发，我到车旁戴上安全帽。 「……我又没做什么。」徐昶熙小声嘀咕。 「反正谢谢你了，顺便帮我照顾一下小俐，拜託囉！」跨上机车，我发动引擎。 「喂，你这个人……」 「路上小心喔，青！」 开心地搂住徐昶熙的手臂，小俐向我挥了挥手。 ＃ 自下午三点到现在，努力了六个多小时，我终于完成我的综合水果蛋糕了。 因为只需要四吋的份量，我尽可能不使用到机器，蛋糕几乎是纯手工製作的，再加上最后的奶油霜饰和水果点缀，才会花费这么久时间。 九点多了，刚好是我平时的下班时间，赶快收拾完带蛋糕回家吧！ 「悦青姐都忙完了吗？我来帮忙你吧！」佳筠替我将器具拿到水槽清洗。 「谢谢你，我马上把蛋糕包装好。」 「那是重要的礼物呢！这里我来就好。」 佳筠真是个好孩子，我好感动。 「我拖好地了，店面的门也锁上了，宝贝我们回家吧！」换装完毕的牙籤背好斜背小跑步过来。「欸？你们在做什么？不回家吗？」 「啟甫你来得正好，一起过来帮悦青姐洗容器吧！」 「哈？为什么？她自己洗不就好了吗？我们回家啦！」 「不然你先回去，或是在旁边等我也可以。」 牙籤睨我一眼。 「那我来洗，你去旁边等我吧！」 「没关係，一起洗比较快。」 「那……回家也要一起洗吗？」 「谢啟甫！」 往牙籤嘴上抹上泡沫，佳筠用力踩住他的脚，他立刻哀号。 唉，牙籤这个人怎么什么对话都能黄腔化啊？ 「对了，清洁工，你跟崔银奎进展到哪了？」牙籤窃笑。 「问我这种问题又露出那种猥褻的笑容，真是不舒服。」我跟崔银奎和牙籤这对怎么能比呢？简直小巫见大巫。 「他总该有点要求吧？」牙籤的问题让我回想起崔银奎每晚不安分的举动，我不禁心跳加速。 「他跟你是不一样的。」不想承认，我故作镇定。 「嘖，除非性无能，不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啦！」 「反、反正，我们之间很纯情。」 我怎么会说出这种白痴的话？我肯定有病。 「哈哈哈哈哈——」牙籤不出我所料地大声耻笑。「宝贝，你听到了吗？这个人在装蒜欸！喔拜託，纯情这种几百年前的东西也敢拿出来鬼扯！笑死我了！」 「够了啦，啟甫！」 可恶的牙籤。 ＃ 搬出小桌子置在两人之间，我把蛋糕拿出来放在桌上，插上一支问号的蜡烛点燃。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作为你离别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我向崔银奎说明蛋糕的由来，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青为了我？」崔银奎不敢相信般地望着蛋糕，展露灿烂笑顏。 「不知道银奎生日是哪天，不过也来不及帮你庆祝了，对吗？」又或是，来得及呢？ 「我的生日，过了。」崔银奎浅笑。 「看吧！」我不免有点失落。「那，今天就当是帮你庆生，你许三个愿望吧！前面两个要讲出来喔！」 「那，小青帮我许两个愿望吧！」崔银奎把蛋糕推向我，笑道。 「什么啊，这样帮你庆祝还有意思吗？」 「小青就帮人家许两个愿望嘛！」 崔银奎发动撒娇攻势。 「好吧，那你不能后悔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何乐不为呢？ 「没问题！」崔银奎咧咧嘴。 「首先，第一个愿望。」我清了清喉咙。「我希望我和崔银奎都不会忘记对方，而且崔银奎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这是两个愿望吧？」 「你管我！」 随我高兴囉！ 「第二，我们会一直喜欢着对方，一辈子不变心。」 这个愿望讲得我挺害羞的。 「好了，最后一个愿望给你许，要讲出来喔！」我真好奇崔银奎会许下什么愿望。 「我希望，小青的两个愿望都会实现。」语毕，崔银奎吹熄蜡烛。 「你……」 「嗯？」 犯规。 「我们直接吃吧！」用塑胶刀挖了一块蛋糕，崔银奎递到我脸前。「来，张大你的嘴巴。」 「你怎么能叫女生破坏形象呢？」我这样说，崔银奎仍没有收手的打算。「你这傢伙！给我吃掉！」 推回他的手，我把刀上的蛋糕抓起来送进崔银奎口中。 看崔银奎吃得满脸奶油，我笑了出来。 「小青，你也给我吃下去！」重新挖出一块，崔银奎伸过手，刀柄却从油腻的手中滑落。「连刀子都跟我作对！」 看我笑个不停，他乾脆徒手捏起一块塞给我吃。 「唔，崔银奎！」我快速嚼着嘴内的东西，准备吞下后向崔银奎报復。 挖了一团奶油，我把崔银奎逼到角落后，全部抹上他的脸。 「哈哈，你这样好可爱喔崔银奎！」目的达成后，我立刻对崔银奎保持距离。 「小青，我们来亲一个吧！」抹掉眼睛周围的奶油，崔银奎笑着向我跑来，我俐落地闪开，两人开始追捕游戏。 「你不要靠近我！」 「抱一下嘛，小青！」 敌不过崔银奎的长手长脚，我被他一把抱住，他双手固定我的头，再将脸贴向我的，让我跟他一样充满油腻。 「啊，崔银奎！」双手抵着他的肩膀，他依旧紧抱不放。「好，我认输！我认输了啦！」 崔银奎放开我坐下，抓了一块残破不堪的蛋糕送进嘴里。 「蛋糕都毁了啦！」花了六小时的心力，好可惜！ 「不管外表变得怎么样，好吃的东西一样好吃，就跟小青一样。」崔银奎抿唇微笑。 怔。 「我会全部吃光的，爱你哦小青。」 「……你、你少肉麻了啦！」 想到明天之后崔银奎就要离开了，心情还真有点难受。 「明天晚上，你会早点结束欢送会吗？」想在最后和他吃顿饭、和他讲好多好多的话。 「小青真的不来吗？」 「我说了，不想参加那种东西。」 彷彿诉说着再也见不到面，象徵着永远结束的感觉。 没错，我就是这么敏感。 「小青希望的话，我会尽快回来的。」抹下我脸颊上的奶油，崔银奎轻舔指尖。 崔银奎的举动让我有点害羞，我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那后天呢？下午到机场吗？」 「这个行程被改到中午十二点了。」 咦？怎么这样？ 「我们小青怎么这个表情，好像我不回来了一样，怎么，不希望我回来吗？」塑胶刀敲击我的额头，崔银奎笑道。 「你明明知道我是捨不得你走，而且又提前了时间。」之前分明说过下午离开的。 「那我们来做点什么弥补失去的这些时间，小青觉得呢？」思考了下，崔银奎提议。 都已经减少这些时间了，我们还能多做什么？ 「今天一起洗澡，怎么样？」崔银奎惊人一句。 「你、你是吃到牙籤口水了喔？」 「小青反应好大哦！脸也好红呢！」 我……他…… 「我来收拾一下，小青先去洗吧！」 每次闹完我后，崔银奎就自己结束话题，让我在原地不知所措。 「洗到一半改变心意的话，欢迎随时叫我，我一定会脱好再进去的。」在我终于将那些奇怪的事拋在脑后，他又会冷不防地绕回来试探我的反应。 「谁、谁会改变心意啊！」 63 63 和朴顺英在停车场爆发衝突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脸书上甚至出现了我们互扯头发的照片，走在校园里不时地被指指点点，连好心帮忙的小俐也跟着一起遭受眾人的间言间语。 唉，我真对不住小俐。 话说回来，朴顺英是吃错什么药啊？竟然跑来学校找我打架，太嚣张了吧？ 如果是为了崔银奎，她也早该知道我跟他的发展了吧？怎么还会反应如此激烈？ 「青，你的炒麵都要冷掉了喔！」小俐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笑了笑，我拿好筷子，夹起一团麵条送入口中。 「在想男朋友的事吗？」小俐问。 说到男朋友，今天晚上就是欢送会了，明天…… 「青？」见我一动也不动地发着呆，小俐伸手在我脸前挥了几下。 崔银奎要回韩国的事，我未向小俐提及，告诉她的话，她会不会跟思竹一样，觉得我们这段感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呢？ 如果她也叫我放弃的话，我该怎么办？ 「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伸手抚摸我的脸颊，小俐的表情很是担心。 「小俐，其实我有一件事情还没跟你说。」 没错，是朋友就不该有任何隐瞒，我决定据实以告。 「我男朋友他要回韩国了，虽然说会早点回来，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说到这里，心底油然而生的不安，悄悄地蔓延开来。 「也许，他会忘了我吧？」假设多次的问题，只要崔银奎不在身边，肯定的答案就会变得迟疑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不会的。」小俐握住我的手，坚定表示。「那是青看上的男人，我相信他、也相信你们这段感情。」 明明只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话语，听到的时候却还是让我觉得好高兴。 「谢谢你，小俐。」泪水涌出眼眶，我回握小俐的双手。 「别哭呀，青！」小俐抽出一隻手拿了张卫生纸替我擦拭眼泪。「真是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啦！」 「……嗯。」我会努力的。 午餐后和小俐各自走回教室，途中经过停车场，那里聚集了一些女生，仔细一看，被包围起来的人正是崔银奎。 那傢伙怎么无论何时何地都那么容易被女生们围绕在身旁啊？看起来还挺乐在其中的样子。 发现不远处的我猛盯着他，他从某台机车上起身，缓步朝我走来。 「那是他女朋友吗？」 「他果然有女朋友了！」 「那个女生不是上次那个吗？」 「啊！跟人家打架那个？」 「不会吧？难道是三角恋吗？」 不是我產生错觉的话，我好像造成轰动了。 回避投射而来的目光，我一把扯住崔银奎跑离现场，随后停步在人烟稀少的图书馆后方的垃圾场。 「虽然这里不太适合聊天，可是……」这里人很少，离我上课的教室也很近。「对了，你特地来学校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能见到他我是很高兴啦！不过，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 「为什么没说？」他突如一句。 「欸？说什——」 「顺英来找你的事。」 ……朴顺英跟他说了？ 「我不想让小青为了我受伤，更不想小青受伤了又自己默默忍受。」手轻抚我的颊，崔银奎将我带入怀。「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为什么不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银奎……」我回拥崔银奎，鼻子贴着他的肩窝，轻嗅他身上的味道。 「今天想和小青在一起，一整天都在一起。」崔银奎加重环抱的力道。「到哪里去走走或到哪里去玩都好，想要小青陪着我。」 「那欢送会呢？」不去了吗？ 「小青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这样好像是我害你不能去欸！」 再怎样他都已经和朋友们说好了，就算我真的很想整晚霸佔他，但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 「早点回来，好吗？」轻轻离开他的怀抱，我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崔银奎愣了愣，而后灿烂一笑。 ＃ 下课后到麵包店，老闆在柜檯照应客人，佳筠则一个人在工作室处理着麵团。 「牙籤呢？今天请假吗？」迅速换好工作服，我走到佳筠身边帮忙。 「嗯，说去忙欢送会的事。」我看他根本就是藉机偷懒。「悦青姐，毕竟是你男友的欢送会，你真的不去看看吗？」停下动作，佳筠诚恳地望着我。 不参加男朋友的欢送会，很奇怪吗？ 「pub那种地方每天都像派对，对我来说，今天也是一样。」崔银奎只是暂时要去韩国，过不久就会再回来的，我不想跟他搞得像生死离别。 「至少你去那边可以多跟他相处几个小时，你们也可以多讲一些话，这样有什么不好？」佳筠似乎很难理解我的思维。 「等他回来，我们还是可以讲很多话啊！」 「算了，我不想再跟悦青姐说了。」 断然结束话题，佳筠开始生闷气。 「佳筠……」 「我在忙。」 这是我第一次惹佳筠生气，感觉满愧疚的。 「佳筠，你真的不想跟我说话了吗？」 我小心提问，佳筠没有理会我。 「我知道你的好意啦！可是我都说好不去了，现在又出现不是很奇怪吗？」过了约三秒，我再度开口。 「现在不是去不去的问题，是你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很生气。」睨我一眼，佳筠没好气地说。 咦？我说的那些话？哪些话？ 「不，让我生气的应该是你的态度才对。」佳筠摇摇头，改口道。 「我的态度？」 「嗯，很自以为是的态度。」 「我哪有？」 「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 ……唉。 ＃ 下班的时候，为了确认欢送会结束与否，我拨了一通电话给崔银奎，结果无人接听。 于是，我决定回家等他的消息，在此之前顺便去书局间晃一下。 穿梭在满是书本的柜子间，扫视的目光停留在韩文教学书上，我好奇地抽出翻阅。 要学会一种语言的话，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不然等崔银奎回来后，再叫他带我到韩国生活一阵子，这样反而更能有效地学习呢！ 「你在这里干嘛？」一道声音猛地响起，让我吓了好大一跳。「吓成这样，在做什么坏事吗？」回过头，是啃着苏打冰棒的羊羹。 这么冷的天气还吃冰棒，羊羹果然是个怪人。 「你突然出声我当然会吓到啊！」尤其我刚刚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希望没被他看到我傻笑的模样。 「好冷。」咬了一口冰棒，羊羹缩起脖子抖了抖肩膀。 「你一个人吗？」一个人在书局里吃着冰棒一边喊冷，其实还满符合他风格的啦！只是整个诡异到极点。 「老婆要我陪他来，这是谢礼。」羊羹举起剩一半的苏打冰棒回答。 原来让羊羹变得这么怪异的罪魁祸首就是徐昶熙，更奇妙的是，我竟然不觉得意外。 「你想学韩文？」盯着我手上的韩语教学，羊羹问。 「喔，没有啦！翻一下而已。」闔上书，我将其塞回书柜。 「对了，你要不要跟昶熙打个招呼？」抽走我刚塞回去的书本，羊羹翻开第一页阅读。 「不用啦！有见面再打招呼就好了。」见到徐昶熙总是会很尷尬，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是喔？好吧，你开心就好。」点了点头，羊羹望着书本转身，嘴里念念有词。 没错，他在练习韩文发音。 不管他了，我走向门口，门旁的柜檯前佇立了个熟悉的身影，他从钱包拿出钞票结帐，在接过发票后转了头，视线恰好落在我脸上。 他戴着眼镜，一身黑衣牛仔裤，我尷尬地对他笑了笑，他倒很自然地弯起嘴角。 「要回家了吗？」跟着他走出店门，他背对我询问。 「……嗯，刚下班。」我简单回答。 结果，觉得和他之间有疙瘩的，只有我自己吗？ 「我好像忘了什么。」徐昶熙无预警停下脚步，我一头撞上他的后背。「你走路专心一点好吗？」 看我不悦地摸着头，徐昶熙又在我放下手时往我额头弹了一下。 「很痛欸！」我握拳直击他的手臂，他咧嘴笑了起来。 他真的很讨人厌。 「你们只顾着打情骂俏，完全把我忘了。」羊羹手刀攻击徐昶熙的后脑。 「哈哈抱歉。」徐昶熙摸着脑袋笑道。 「算了，我要回家了。」拉好颈上的围巾，羊羹张嘴打哈欠。 「嗯，那掰掰了。」我向两人挥挥手，转身迈步。 「喂！」徐昶熙喊住我，我疑惑地回望。「很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他的左手腕扣着购物袋，手塞进了外套口袋。 还来不及反应，包里的手机传出了震动与铃声，是崔银奎拨来的电话。 『小青，我带着行李去你家囉！顺便买东西去给你吃。』 二十一点四十三分，欢送会结束了吗？ 还有，行李是指，明天他要直接出发去机场吗？ 「……嗯，我等你。」没问题，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这些话，每次总要说服自己一次。 收起手机，眼前的两人疑惑地望着我。 「男朋友吗？」徐昶熙问。 「嗯。」我点头承认。 「是吗？」撇过脸，徐昶熙抿唇微笑。「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家小心。」 「嗯，掰掰。」我向他们挥挥手。 「掰。」徐昶熙转身搭上羊羹的肩膀，背对我挥了挥手。 不知怎么的，还能和徐昶熙自然地相处说话，我觉得好开心。 好，就保持这样轻松的心情，即便明天要和崔银奎道别了，我也要一直带着笑容才行。 ＃ 和崔银奎吃完他买回的烧仙草，我们各自洗了澡，然后就跟往常一样，崔银奎替我吹乾了头发，我们俩再一起进到被窝抱着彼此入眠。 轻柔的指尖、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洗发精香味。 过了今晚，我还得等多久，才能再次拥有我最喜欢的这一切呢？ 闭眼许久，我依然睡不着。 「银奎？」 「……嗯？」 「睡了吗？」 「……嗯，还没。」 崔银奎的声音有气无力，毕竟玩了一整天，也该累了。 「好不希望你回韩国喔！」我知道，我又在无理取闹了。 「那，小青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在韩国结婚吧！」崔银奎的意识可能在半睡半醒之间，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梦话？ 「不是说人生里没有结婚的行程吗？」我吐槽。 「嗯，可是不结婚的话，要怎么把小青的一辈子变成我的呢？」崔银奎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脸颊。「是小青的话，我一定没问题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崔银奎变得这么在乎我了呢？ 喜欢的人同样喜欢着自己，如此难能可贵的幸福，如果是在作梦的话，我寧愿一辈子都不要清醒过来。 「等你回来跟我求婚，我就嫁给你。」 既然是作梦，我也来说点梦话吧！ 「我们生两个小孩，最好一男一女，男生要跟你一样会弹钢琴，女生就去学芭蕾或拉小提琴吧！」 我的梦会不会太虚幻了一点？ 「不管男生或女生，只要和小青一样可爱就行了。」 「崔银奎，你少糗我了」 转了身面向床沿，我注意到桌角旁的黑色行李箱。 不行，我不能再任性了。 崔银奎都说了只是暂时回韩国而已，我心里怎么会这么难以妥协啊？ 好想拥有崔银奎的一切，好想和崔银奎多做些什么、好想要崔银奎…… 「银奎，抱我。」 想得太遥远，不小心说了奇怪的话。 「呃，不是啦！我是说，我们这样抱着对方好温暖喔！」女生提出这种煽情的要求成何体统，我赶紧改口。 崔银奎没有说话。 怎么了，害羞了吗？ 「银奎？」 「……」 轻声呼唤他，回应我的却是一阵规律的呼吸声。 ……他竟然睡着了！ 偷捏他的脸颊，我盯着他的睡脸，想着和他认识以来所有的经过。 有快乐、有悲伤，有误解、也有体谅和包容，好几次我们错过坦诚相对、好几次我们就要失去对方。 向前搂住崔银奎，我的眼角湿热了起来。 好希望……崔银奎即将离去的明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64 64 朦胧中听到收拾的声响，我缓缓睁开睡眼，隐约看见一个忙碌的背影。 「……银奎？」现在几点了？他又在做什么？ 「抱歉，吵醒你了。」转过头，崔银奎瞇眼一笑。 猛然想起他今天要搭乘飞机，我紧张地抓过闹鐘，确认一下此刻的时间——七点二十三分。 「你什么时候的班机？」他好像说过是早上，但我忘记几点了。 「十一点。」崔银奎不慌不忙地回答。 记得搭飞机要提早几个小时到机场办理手续，这个时间点不是颇赶的吗？他起床的时候干嘛不顺便叫醒我啊？ 没时间跟他埋怨，我火速衝到浴室盥洗换衣。 「小青，你不用这么急啦！」都是他害的还敢说。 「你干嘛不叫我起来啊？是不是想偷偷溜走？」 「哇，小青已经准备好了，动作好快哦！」 我不习惯化妆或梳绑一些较花时间的发型，所以十分鐘就把自己搞定了。 「幸好我不是晚了两、三个小时才醒来，不然你是不是就偷偷走掉了？太可恶了你！」越想越生气，我用力捶打他的手臂。 「因为小青睡得很熟嘛！」扣住我的双腕，崔银奎将我的手置在他的腰际，伸手拥住我。 「不管啦！你起来的时候就应该要顺便叫我啊！」现在说什么都是藉口。 「好啦，下次不敢了。」摸摸我的头，崔银奎笑道。 「不，我不想再有下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面对崔银奎的离开了。 「嗯，我答应你。」拉离我，崔银奎低头吻住我。 伸手回拥崔银奎，我揪紧他的衣衫。 忽然，我的肚子传出了响亮的咕嚕咕嚕叫声。 「噗。」崔银奎轻笑。「为了尊重小青的肚子，我们先去吃早餐吧！」手贴着我的腹部，崔银奎补上一句。 啊——可恶的肚子！丢脸死了啦！ ＃ 点了两份招牌汉堡和奶茶，我回到座位翻阅桌上的报纸，崔银奎则滑着他的手机。 看到手机我想到一件事，国际电话和简讯的费用很高，以我目前的经济状况来看，用这个方式和崔银奎维持联系对我而言相当不乐观。 啊，写信吧！虽然不确定寄到国外需要多久时间，但这样不仅省钱，也很有充实感。 「银奎，给我你在韩国的住址吧！」撕下一张菜单翻到背面，我将其和铅笔一起推到崔银奎面前。 「我不会写中文。」 「写韩文。」要寄到韩国的信件，写中文反而寄不到目的地吧！ 「好了，那小青也给我你的吧！这一半空白的给你写。」把菜单撕成一半，崔银奎连同铅笔推还给我。 还以为崔银奎对于亲笔写信会有些反弹，想不到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你一定要写信给我喔！一定喔！」我半胁迫地说。 「小青真可爱，我会的。」捏住我的双颊，崔银奎的手晃来晃去，我的脑袋跟着左右晃动。 「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会去机场送你吗？」拉下他的手，我摸着脸颊问。 「我也不确定，可能没有吧？」避开眼，崔银奎的笑容略些僵硬。 怎么了？会出现让我意想不到的人吗？ ……慢着，我没记错的话，朴顺英是不是会和崔银奎一起回韩国？ 也就是说，他们俩会搭乘同一班飞机？ 「那个，朴顺英也是今天离开吗？」前几天才刚跟她打架，要是碰面了不晓得会不会又发生什么衝突？ 「嗯。」崔银奎不自然地点点头。 「没关係啦！同学一起搭飞机而已，我不会介意的。」 儘管心里觉得讨厌，但又不想看到崔银奎为难的表情，撇开朴顺英喜欢他的事，他们只是一同回到故乡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伸手覆盖我的手，崔银奎专注地凝望我。 「……怎么了？」回望他，我感受着他掌心的冰冷。「你的手真的好冰喔！会冷吗？」我问，他笑着摇了摇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准备一下，等等出发到机场吧！」握起我的手，崔银奎牵着我到柜檯付钱，随后步出早餐店。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 抵达机场办理好登机手续，我和崔银奎牵着手走到登机口，一个突来的身躯扑上崔银奎，硬是将我们的手给分了开来。 「顺英？」 「你终于来了。」 朴顺英紧拥着他，泪如雨下。 「顺英，先放开我。」崔银奎看了我一眼，再轻轻拉离朴顺英。 留意到我的目光，朴顺英低头擦拭眼角，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你们最后一天见面了，就让你们多说几句话吧。」转身面向玻璃门外，朴顺英难得地给了我们独处空间。 「想对小青说的话，我好像都说完了。」沉默了半晌，崔银奎笑着搔搔头。 我也觉得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没什么话好说。 「啊，对了。」崔银奎想到似地摸摸外套和裤子口袋。「这个。」 掏出一条长项鍊，崔银奎解开扣环绕过我的颈子戴上。 「这是……」捏着蓝十字坠子，我讶异地望着崔银奎。 他跟朴允娜的定情物，为什么要放在我身上？ 「我不想要这个。」我伸手想拿下项鍊，崔银奎立刻制止了我的动作。「崔银奎，我不想要这个。」 朴顺英不是对这个很爱不释手吗？直接送她不就好了？ 「允娜将这个暂时放在我身上，要我遇到想珍惜的人时，将这个送给那个人。」崔银奎搂我进怀。「我想珍惜小青，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银奎…… 播报登机的广播响起，崔银奎温柔地放开我，朴顺英也提着包包来到我们身旁。 「小青，我该走了。」微微笑，崔银奎转身迈出脚步。 「银奎！」 我不捨地拉住他的手，他回头注视我，没停顿的脚步变得缓慢。 「要写信给我！一定要回来喔！我会等你，一定会等你的！」我对着他喊道，眼泪也在此时夺眶而出。 「一定会再见面的，相信我。」崔银奎拉紧我的手，又轻然地松开。 「银……」紧握的手，因为距离的拉远，逐渐分离。 崔银奎的唇一开一闔，我却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最后，修长的身影完全地消失在登机口了—— 你会回来的吧？ 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对不对？ 无法用言语传达，只有这个梦想不想让给别人。 说着『永不放弃』，隔着登机口。 我和你在最后，交换了没有期限的约定。 maybe我和你，还会再相逢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在那之前。 想不改变的…… neveriturnaround. 流着泪的同时，不停地挥着手。 ……babymaybe. ※歌词转自w-inds.的『babymaybe』。 65 65 五月，季节已经正式进入夏天，又到了这种不做什么就会汗流浹背的时刻，除了以幻想身处北极来消暑，还会很怀念寒流来袭时拼命发抖的自己。 没办法，我这个人就是犯贱嘛！ 话说回来，这几天学校举办了班际篮球大赛，我们班对运动很提不起劲，甚至随便选了五男五女消极迎赛，结果当然就是两边都很有默契地输掉比赛。 感觉我们班的对手班级比种子球队更轻松晋级。 既然我们班输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去球场观赛。 是的，我是这么想的。 「敬君有下场打球，你陪我去帮他加油嘛！」思竹要求。 「你可以找瑞德陪你。」而且刘敬君是他们班的人，她肯定也会在场帮他和其他队友加油打气。 「我要你陪我去！」思竹坚持。 算了，反正看个球赛也不会少块肉，就去晃晃吧！ 听思竹说刘敬君他们已经赢了四场球赛，大二有多少班级我没特别留意，不过听思竹的语气，或许他们会进军到前三名也不一定。 今天是他们的第五场比赛，我和思竹挤到球场旁就坐，比赛开始前，思竹奔进球场，拿了罐矿泉水递给刘敬君，和他讲几句话后又回到我身旁坐下。 注意到背号十七的球衣，上面顶着一颗随风飘逸的黑发，再往下看是一双白皙又均匀的小腿。 他也有参赛？该不会是在队里专门扯后腿的？ 「昶熙，你昨天表现得很棒，今天也加油喔！」 「你超厉害！今天一定也会赢的！」 被几个女生包围起来，徐昶熙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这傢伙会读书、又长得这么秀气，还以为他在运动方面完全不行呢！看样子是我太瞧不起他了。 比赛开始，徐昶熙那队最高的球员——背号九，强势地夺得控球权，猛烈进攻。 离篮框最近的徐昶熙跃起接住上拋的篮球，转身带球上篮，现场立即一阵欢呼尖叫。 是气氛的关係吧？不然，我怎么会觉得徐昶熙打球的时候很帅呢？ 「他这么会打篮球啊？」我脸朝思竹开口。 「当然囉！运动可是难不倒他的！」思竹得意的勒！ 「呀——昶熙——」 「昶熙真的好帅喔！」 「帅毙了啦！」 「祺瑋！」徐昶熙朝运球的九号喊道。 什么！九号是关祺瑋？是他吗？那个被我误以为已经转学的帅哥关祺瑋？ 视线紧凝着背号九，在他终于转过正面，我总算见到了那位好久不见的关祺瑋。 比起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的气色好了许多，看来是从杨舒念的打击中走出来了，我好替他高兴。 中场休息，比数四十六比三十八，徐昶熙他们暂时领先。 我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和关祺瑋说说话，就在此时，关祺瑋和羊羹伸手击掌，羊羹紧接着换上背号十一的球衣。 「哇，夫妇都上场了！」 「他们就算不动也很帅！」 没想到能亲耳听见如此花痴的台词。 裁判吹下口哨，控球的徐昶熙被敌对球员围住，他逮住空档传球给无人防守的羊羹，羊羹熟练地运球向前，轻易地避开一个个阻挡的敌人，带球跳跃。 所有人关注着羊羹手上的篮球，屏气凝神。 羊羹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认真，微皱的眉头，咬住的下唇，一切彷彿悄然放慢了般，亚麻的发丝缓慢飘扬，离地的脚步停顿在半空。 迈向篮框的篮球，轻然绕过嚮往的圆圈，垂直坠落，与地面发出了响亮的接触。 ——静默。 「羊、羊羹他……」 「嗯，他努力了。」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却又因为羊羹的一连串失误，领先的分数瞬间被超越过去。 「早说了羊羹那傢伙不行嘛！」偶然听见某个男生对身旁的人说道。「他根本是课业上的小杉，运动上的大雄。」 「没办法啊，女生都同意他上场嘛！反对还会被白眼。」 「真搞不懂那些外貌协会的雌性动物们。」 羊羹运球的时候没问题，投球的姿势也很标准，只是命中篮框的准确率有点低，也不太能配合队友们传球，就这两项缺点来说，还不至于成为大雄吧？ 「裁判！我要换人！」徐昶熙喊停。「好啦，你玩够了，我们要追回分数了。」低头抹去额上的汗水，徐昶熙把羊羹赶下场。 「干嘛这样？我很认真在打球啊。」羊羹委屈地嘟嘴。 听到两人的对话，敌对班级藐视地笑了起来。 「追回分数？把我们当什么了？」 「开玩笑也要有限度，你们等着吃败仗吧！」 现在比数四十八比六十二，也就是说，羊羹上场到现在，仅得两分。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比赛继续进行，少了拖油瓶的徐昶熙他们，靠着彼此的默契，一口气追回了十分，让在场每个人都讶异不已！ 「我都不知道昶熙这么会打篮球耶！」 「他真的太讚了，好想要他当我男朋友喔！」 可惜人家徐昶熙已经有黄梦芷了。 「防守啊！防好他啊！」 「白痴喔？阻止他上篮啊！」 「左边！左边啦！」 徐昶熙的进攻让敌对球员气急败坏，乱成一团。 「五、四、三……」现场开始倒数。 徐昶熙站在三分线上，跃身一跳。 「妈的！」对手中最高的球员跑向徐昶熙，跳起来挡下拋出的篮球，身子狠狠将徐昶熙撞倒在地上。 终止口哨响起，比数七十六比六十九，徐昶熙他们获得胜利。 双方球员站好一列，一对一握手致意，徐昶熙仍蹲坐在地，一手按着左脚脚踝。 「昶熙没事吧？」 「怎么了？受伤了吗？」 拒绝上前搀扶的队员，徐昶熙拧眉站起，左脚离地倾斜着身躯。 「旧伤吧？」思竹咬着拇指，神情凝重。 「他受过伤？」 「嗯，之前发生了一点意外。」 意外？ 「当时，他受了一些打击，也有人说他是在和人谈判，谁知道下一秒就从三楼跳下去了。」思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不是一楼刚好有人在演习逃生训练，他就不是只有扭伤脚而已了。」 谈判谈到跳楼的地步，有这么严重吗？ 「欸，他们结束了，我们过去吧！」打断我的思绪，思竹拉我到徐昶熙那伙人待着的篮框旁。 「喂徐昶熙，你还好吧？」挤进围起的人群，思竹关问。 「嗯，还活着。」徐昶熙淡然回应。 「我觉得去看个医生比较保险。」关祺瑋似乎很担心徐昶熙的情况。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刘敬君在旁点点头。 「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们先散会吧。」脱下球衣，徐昶熙摆摆手催促大家解散。 听他的语气，一定是懒得去医院检查。 「现在就去！」我忍不住出声。 所有人错愕地望向我。 「呃，我……」 我只是担心徐昶熙，毕竟旧伤復发的状况比较难预料，且通常都会比原先的更严重几倍。 所以…… 「嗯，那就请你帮我们督促他吧。」羊羹突如一句。 哈？什么意思？ 「交给你了，带去医院。」羊羹弯起嘴角。 ——为、为什么是我啊？ ＃ 检查后没有大碍，听完医生的诊断和指示，护士细心地替徐昶熙擦药并用绷带包覆脚裸，我们俩再一同离开医院，到附近的公车站候车。 「听说你男友出国了。」往后依靠椅背，徐昶熙面朝夜空啟口。 「听谁说？」我想知道谁这么八卦。 「还有谁？」 「你女朋友？」 徐昶熙没有接话。 「我就知道。」除了黄梦芷，还能有谁？ 「你跟你男友，互相喜欢吗？」徐昶熙提出一个很蠢的问题。 「废话！」我翻了下白眼。 「你很有自信嘛！」徐昶熙浅笑。「远距离恋爱的变数很多，你确定你们对彼此的喜欢不会减少吗？」 不懂他为什么不看好我跟崔银奎的感情，只觉得他这番话很酸很让人不愉快！ 「你少唱衰我们！你这个倒楣鬼！」不想再理他，我起身就要离开，他却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干嘛啦？」连看都不想看他，我不屑问。 就算跟我道歉，我也决不轻易原谅他！ 「公车来了。」松开我的手，徐昶熙撑着座椅站起。「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走路回家我也没意见。」耸肩一笑，他在公车停稳后单脚跳上阶梯。 可恶！这傢伙怎么可以这么机车啊—— 「坐这吧！」在我上车后，坐在后排窗边的徐昶熙拍拍身旁的空位。 白痴才想跟他坐一起。 「我要坐这里。」吐吐舌，我在他前方的座位坐下。 「喂，你在生什么气啊？」双手环抱我的椅背，徐昶熙明知故问。 「不知道啦！你不要碰我！」我不耐地拍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 「哇，那里在打群架的样子欸！」指着窗外，徐昶熙惊呼地说道。 顺着徐昶熙所说的方向看去，是市区公园，隐隐看见门口附近有少部分的人被一群人包围了起来。 想当初崔银奎也招惹过坏人，幸好他回国了，不然我百分百会衝去确认被围起来的人是不是他。 「请问……」刚搭上车的女孩子走过我身旁，在我后方小声开口：「请问你旁边有人吗？没有的话可以让我坐吗？」 这个世界好奇妙，明明我旁边也有空位，而且我和她一样都是女性，比起陌生男子，女生不是更喜欢选择同性的对象吗？ 「嗯，坐啊。」 「谢谢。」 唉，被无视的感觉好差！都是徐昶熙害的啦！ 没错，不管什么事，只要让我感到鬱闷烦躁，就一定是徐昶熙害的。 哼，我说了算。 「你怎么受伤了？还好吗？」后头传来那个女生对徐昶熙的关心。 「没什么，只是扭伤。」 「运动伤害吗？」 「嗯，算是吧！」 「下次一定要小心喔！」 「……嗯。」 这位小姐，你跟人家很熟吗？干嘛一副善良女孩的模样啊？真做作！ 「那个，前面的女生是你朋友吗？」话题扯到我，女生的音量明显缩小。 依我跟徐昶熙的交情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吧？不过，他本人是怎么定义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该下车了。」略过她的问题，徐昶熙按着座椅站起。「喂丑八怪，下车啦！」轻拍我的脑袋，他在我座位旁等待我的动作。 「你干嘛不先走？」 「快点。」 不想再讨价还价，徐昶熙把我拎出来，推着我走下公车。 「你家就在这附近吧？要送你回去吗？」 「算了吧，你还带着脚伤。」 「我哥来接我的，可以让你搭便车。」徐昶熙指着不远处的黑色轿车，车旁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个人就是徐昶熙的哥哥吗？ 「不用啦，你快回去。」不想麻烦徐昶熙的家人，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嗯，那你自己小心。」摸乱我的头发，徐昶熙转过身，跛着脚走到轿车前。 天色很暗，我看不清楚徐昶熙他哥的模样，身形看起来差不多，再说两人的基因皆来自同一对父母，长相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距吧？ 有机会再向徐昶熙借照片来瞧瞧好了。 ＃ 杨舒念把直发烫捲了，全班同学都在讨论她的新发型，有人说她看起来更有女人味了，也有人说她这样显得很老气，我个人觉得，无论她怎么改变，绝对都不会和『美』这个字脱离关係。 「你烫这样好漂亮。」她在我前方坐下，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谢谢。」她简单回应我的称讚。 听说换发型就是想转换心情，不晓得她是想换掉坏心情，或是迎接好心情？ 「听说昶熙受伤了，没事吧？」 「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 「斑斑说的。」看不出来杨舒念会和斑斑保持联系。 忆起昨日球场上的关祺瑋，我犹豫着该不该将这个名字说出口。 「这几天，我有和祺瑋聊了一下。」杨舒念自动提起，我反而吓了一跳。「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我和祺瑋的朋友关係，似乎只能维持到他交了新女友前。」 「……什么意思？」我有听没有懂。 「换作是你，你同意让你男友和喜欢过的前女友继续联络吗？」杨舒念提出一个假设。 男友和前女友…… 思考着崔银奎和朴允娜的事，我揪紧了心。 「我可能……」不是可能，我肯定办不到的。 「是吧？」杨舒念笑了笑。「就算我们当时没有成为恋人，凭他很喜欢我的这点，我们早就无法成为好朋友了。」 对于杨舒念的每一句话，我竟然无话可说。 「所以，很多人都会隐瞒对某人的喜欢，因为想要维持最单纯的友谊。」杨舒念一把抓起头发，拿出发圈梳绑起来。「可是，有些人就笨手笨脚的，自以为藏得很好，完全不知道早就被看透了。」 她像是在指名谁，我却没有半点头绪。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原来我真的是个笨蛋。」杨舒念失笑一声。 原来她是在说她自己，至于看透她的人，十之八九指的是东哥吧？ 此时，教室门被用力踹开，同学们纷纷投以目光，怒气冲冲的思竹快步到我面前，双拳重重落在我的桌面。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思竹衝着我大吼，随之软坐在地。「明明……跟你说过的……」 我来不及作任何反应，思竹掩面哭了起来。 「思竹，你怎么了？」蹲身搀扶思竹，我轻抚她的后背。 「罗圣东……」思竹含糊地说出这三个字。 东哥？东哥怎么了？ 「他找人围殴敬君和祺瑋，他们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你说怎么办？你袒护了罗圣东，你要怎么负责？你说啊！」思竹扯住我的领口，对我大声哭喊。 东哥他……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发生什么事了？」任课的老师抵达教室，向我们询问现况。 「不好意思，同学不太舒服，我们送她去保健室。」杨舒念冷静回答，并示意我一起带思竹离开教室。 脑中不断重复思竹所说的话，我越想越不可置信，怎样也无法想像东哥会做出这种行为。 「思竹好像发烧了，偏偏校医又不在。」扶着思竹到保健室的床铺躺下，杨舒念伸手覆上她的额头。「悦青，倒盆水过来。」收起手，她指示我。 为什么她听到这种事还能冷静？她不是喜欢东哥吗？喜欢的人被误会怎么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悦青？」见我没任何动作，杨舒念疑惑投视。 「同学生病了吗？」外出的校医回来了。「接下来交给我，你们先回教室上课吧！」 「好的，谢谢你。」杨舒念点头致意。 回教室途中，我不停思索着东哥的事情，以及杨舒念对此漠不关心的态度，越想越觉得生气。 「你不担心东哥吗？不去向他确认事实吗？还是你觉得他做了坏事也没关係？」不由主的，我对杨舒念发了火。 避开眼，杨舒念低下了头。 「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清楚阿东的为人。」 ——咦？ 「也以为，你会跟我一样相信他。」 我…… 「阿东的温柔，我们不是都体会过了吗？」重新对上我的视线，杨舒念扬起唇角。 66 66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后再拨……』 与崔银奎分开的这两个多月以来，我好几次冒着破產危机拨打国际电话，结果每一次都得到这样的回应，再加上听了徐昶熙那些不吉利的话，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被拋弃了。 不，不会的，我相信崔银奎不是那种人。 收起手机，暂时拋开崔银奎的事，我回到教室继续上课。 「思竹不知道好点没，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下课时间，杨舒念转过头询问。 「不用吧？」送思竹去保健室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她说不定早就回家了。「而且她现在应该也不想看到我，我猜。」 那么喜欢翘课的人，在学校睡觉不如回家补眠，哪可能会一直待在保健室。 「你想多了，去看看她吧。」杨舒念当我在说笑。 我想多了？思竹为了关祺瑋和刘敬君和我撕破脸，摆明认定我选边站力挺东哥背叛了他们，她都不要我这个朋友了，我干嘛还要热脸贴她冷屁股？ 「你们不是朋友吗？」杨舒念质疑的语气让我不禁失笑。 「朋友？」我们像朋友吗？ 对思竹来说，瑞德那种是非不分又无理取闹的人才叫朋友，我不过是个不瞭解她、不体贴她，只会让她喊着好失望好生气的叛徒罢了。 「对，思竹讨厌我，我也是，她有多讨厌我，我就有多讨厌她。」 她不屑我这个人，我更不稀罕她！ 「朋友才不会为难朋友！不会因为我无法和他们同流合污就排挤我！我是人，不是道具！」忍无可忍，我对思竹积压的怒气全然爆发了。 杨舒念看了一眼我身后，不自在地撇过头。 安静了约两秒，眼角馀光瞧见身旁一双手在收拾桌面，随后沉重的步伐逐渐远去。 听见也好，让她知道我的想法，体会我的感受。 即使再也当不成朋友，我也要让她明白，友情不是控制，不是迎合。 没错，我再也不用皮笑肉不笑地偽装，不用再继续配合她独裁的友情游戏。 可是…… 为什么我要哭呢？ 「你没有那么讨厌思竹的，不是吗？」 拿出一包面纸放在我面前，杨舒念啟口。 「口是心非的去伤害她，再无意义的增加自己的罪恶感，这样你真的会比较痛快吗？」 「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望着杨舒念，我淡然反问。 「你们的确是有误会要釐清，但这是你唯一能想到的方式吗？」杨舒念垂下眼帘。「她无法信任阿东的理由，你不是知道的吗？」 思竹不能相信东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我。 「一段感情的破裂，双方都有责任。」伸手摸摸我的头，杨舒念话打住，不再说下去。 按着额头，停顿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这个时候的我，好想躲进谁的怀里，想听谁对我说『没事』、『没关係』，然后让我抱着大哭一场。 明明这么需要，为什么崔银奎偏偏不在身边呢？ 崔银奎，我想见你，好想见你！ ＃ 机车停放的位置聚集了许多打扮高调的不良份子，有个染绿发的男生坐在我的车上和朋友们聊天，手中的香菸不断落灰在我车上，之后甚至将抽完的菸直接扔在我的脚踏垫踩熄。 ——这隻自以为是索隆的臭河童！ 唉，心情已经很差了还让我碰到这种鸟事。 虽然不甘心，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哪敌得过这群低俗人渣啊？和他们槓上我只有被打扁的份，还是忍气吞声默默地等他们离开吧！ 十分鐘过去。 没自觉是这么说的吧？河童分明有看到我在车后等待，硬要无视我是怎样啊？他以为我很荣幸他选坐了我的车吗？还是他產生了我在欣赏他背影的错觉？ 呕。 偷偷做了一个呕吐动作，这才发现我的左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 「你要吓死我啊？」羊羹这傢伙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害我的心脏越来越衰弱。 「是你反应太迟钝了。」指了指我的右手边，看过去是徐昶熙，我又吓了一跳。 「你很蠢欸！」徐昶熙笑道。 我对他们有些尷尬，因为东哥和思竹。 其实，我很意外他们没有疏远我，也以为这阵子都不会和他们有任何交集了，没想到我们现在还能像往常那样自然相处，我觉得好感慨。 「你怎么站在这里？在等谁吗？」徐昶熙问。 两人顺着我的视线望向河童，羊羹不发一语走到我车旁，伸手抓住把手，河童看了羊羹一眼，毫无歉疚地下车继续和朋友们有说有笑。 「原来那台车是娘砲的，真适合他啊！」一旁把头发抓成刺蝟头的粗獷男大声笑道。 因为我的车害羊羹被嘲笑，我觉得好愧疚。 「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羊羹抬眼冷望。 「干嘛啊死娘砲？想干架是不是？」粗獷男上前揪住羊羹的领子，高举的拳就要落下。 一个强而有力的拳头重击在粗獷男左脸，他应声倒地，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徐昶熙。 「在小青青面前这么爱表现好吗？」徐昶熙身后的羊羹调侃。 「还不是怕你把事情闹大！」徐昶熙激动反驳。 「我想起来他们是谁了！高中同校过，当时有谣言说他们是混帮派出来的！」 「经你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听说他们打架都是一对十完胜！」 「还有还有，听说他们会改造枪枝，而且身上都是弹孔！」 河童和他的朋友们谈论着犹如动作片的情节，一个个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听就是谣言，河童他们也太好骗了吧？ 「知道了还不快滚？」将这些流言利用得淋漓尽致，羊羹挺乐在其中。 「快走啊！」 「我不想被杀！」 惊恐的一群人一哄而散。 「你们为什么会被说成这样？」肯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人有话题可以造谣。 「老婆，把衣服脱掉。」 「为什么？」 羊羹冷不防一句让徐昶熙错愕。 「让她看看你的弹孔。」语毕，羊羹轻笑。 「你白痴啊？」徐昶熙扣住羊羹的脖子。 ……我简直无话可说。 「对了，我们现在要去探望祺瑋和敬君，要不要一起去？」放开羊羹，徐昶熙问道。 去探望他们的话，会遇到瑞德吧？她见到我，不知道会不会气到失控扁人？ 「我和罗圣东有交情，你们不生气吗？」明明知道是和我有交情的人伤害了他们的朋友，他们怎么还能如此心平气和？ 「敬君送医时是讲了罗圣东的名字没错，但我们也不能确定罗圣东是不是有参与围殴，只知道思竹已经一口咬定是他了，毕竟……」徐昶熙欲言又止。 「嗯，我知道。」对此，我不想再多说什么。 回想起来，好不容易见到许久不见的关祺瑋，想不到还没跟他说上久违的一句话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心里难免感到遗憾。 ——等一下！ 记得球赛前后他们俩还好好的，之后我陪徐昶熙去看医生，再一起搭公车…… 『哇，那里在打群架的样子欸！』 忆起在公车上与徐昶熙瞧见的画面，聚满人群的市区公园，少数几个人被围在一个圆圈里，酝酿着随时会爆发的血腥衝突。 不会吧？我目睹了过程，竟然什么都没做？ 「怎么了？」徐昶熙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那徐昶熙知道吗？知道当时看到的那几个人，就是关祺瑋他们吗？ 「他们被围殴那个时候，我们……」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是目击者却见死不救。 「别想了。」把我的头压到怀里，徐昶熙环住我的肩膀。 他也知道……所以声音才会这么愧疚，是吗？ 慢着，他干嘛抱我啊？ 「那个，我也要去探病，请你帮我带路。」有些尷尬地推离徐昶熙，我快步到车前戴上安全帽。 「嗯。」 ＃ 徐昶熙说关祺瑋的伤势很严重，伤处多为脑部和胸腔，肋骨被打断了两根，脸上都是伤口和瘀青，判断他应该是兇手的第一目标。 不打扰关祺瑋养伤，徐昶熙带我到刘敬君的病房，思竹和瑞德都在，她们对徐昶熙和羊羹微笑示意，对我则以漠视作为招呼。 我在教室说的那些话，思竹应该全都告诉瑞德了吧？ 刘敬君戴着护颈，嘴唇和眼角尽是瘀血，额头环绕绷带，双手双脚也都伤痕累累。 听了徐昶熙叙述的关祺瑋，再看看眼前的刘敬君，我忽然能体会了思竹的愤怒和不谅解，也开始自责自己说了那些不负责又伤人的话。 这种时候，我还有立场去质问刘敬君吗？质问他为什么篤定东哥是兇手？ 心情好打击，好打击。 「顏悦青，快六点了，你不是要上班吗？」削苹果的思竹冷淡地说道。 「……嗯，要走了。」挤出笑容，我转身走向门口，按下门把走出病房。 背依靠着房门，我忍住想哭的衝动，用力深呼吸。 走出医院，我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给老闆。 『喂？这个时间打来，要请假吗？』不愧是老闆，真的很瞭解我。 「那你愿意准假吗？」 『孩子，你在哭吗？』 老闆这么一问，眼泪还真的差点溃堤。 『那你好好调适一下，知道吗？』 「……我没有哭啦！」 『鼻音这么重还敢说！』 惊觉，我立刻伸手捏捏鼻子。 『我先去忙了。』 「嗯，掰掰。」 漫无目的地骑着车间晃，将车停放在某条街上的停车格，逛了几间书局和药妆店，我的脚步停留在熟悉的建筑物前。 「小姐，你这样不能进去喔！」走向繽纷的门口，听见令人怀念的一句台词。 「我找阿森。」很久没来了，不知道阿森还认不认我这个朋友，好想和他聊聊崔银奎的事。 「不行不行，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拿阿森出来挡，我们还怎么做生意啊？」守门男想都不想地拒绝我。 没办法，打电话给阿森吧！ 「哎呀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守门男态度大转变地招呼前来的某位客人。 「阿森要我带件衣服过来，顺便喝一杯囉！」在医院见过一次的、阿森的帅气大哥。 「我也要找阿森。」逮住机会，我拉住大哥的袖子，希望他能带我一起进去。 「啊你这女人！」守门男扯住我往后拉。「大哥，我马上帮你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拉走！」他越是使劲，我越是用力抓住大哥。 「好了好了，你这样会害她受伤的。」大哥阻止守门男的动作，轻声指责。 守门男不甘心地瞪着我。 「小姐要找阿森吗？那跟我一起进去好了。」大哥温柔一笑。 我点点头。 「大哥，你怎么能轻易相信来路不明的女人呢？」守门男指着我大叫。 「是不是阿森的朋友，进去就知道了。」大哥冷静回应。 听到大哥这样说，我开始担心要是阿森忘了我，我该从何解释？ 跟在大哥身后走进入口，远远的柜檯逐渐拉近，发现阿森的视线落到我身上，我鼓起勇气对他微笑，心里拼命祈祷他还记得我是谁。 「说是你朋友，就把她带进来了。」按着我的头坐下，大哥向阿森诉说带着我的原因。 「我还以为有男朋友的人怎么还扯上有妇之夫呢！吓我一跳。」阿森从桌下拿出杯子，倒满了橙色液体。「小妞，好久不见了。」杯子推到我面前，阿森弯起嘴角。 「原来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啦！是朋友的女朋友！」 记得！阿森记得我！阿森还记得我！ 「我以为你一定忘记我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哽咽。 「我记性没那么差好吗？」阿森用空杯子轻敲我的头。 「喏，你的衣服。」大哥递出手中的纸袋，无名指上发出一团亮光。 刚刚阿森说了有妇之夫，原来这个大帅哥已经结婚了，我有种惋惜的感觉。 「老哥，来杯烈酒吗？」阿森推了杯透明液体递给大哥。 「不，我不想喝醉。」大哥把杯子推回去。 「喝嘛！不醉不归。」 「请给我一杯柳橙汁。」 不醉不归…… 「给我！」我抢过阿森正要收走的杯子。「我要喝。」知道烈酒都很灼热，我小心啜饮一口，立刻感受到一阵呛辣。 「小姐，你还是乖乖喝这个就好。」抽走我手里的杯子，阿森把装有橙色液体的杯子推了过来。 不悦地噘起嘴，我一口气喝光调酒，再把空杯子推回给阿森。 「再一杯。」我举起右手食指。 「今天可没有崔银奎可以带你回家喔！」阿森提醒道。 崔银奎……对，我今天来找阿森就是为了讲崔银奎的事。 我想跟阿森说，崔银奎他毁约。 他说过要跟我保持联络的，可是我每一次打电话过去他都关机，也不回我电话。 他一定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还说要写信给我，全部都在骗我。」再次喝光杯内的液体，我转着玻璃杯，听着冰块撞在一起的声音。 是心情不好的关係吗？总觉得酒精作用来得好快，头好晕、变得好想睡觉。 「喂你不要在这里睡着！」阿森的声音渐强渐弱的。「小心我把你留在这里喔！快给我起来！」阿森狂摇我的肩膀，我却懒得做出反应。 「她看起来心事很重，不能放着她不管。」 「老哥，从我店里带女人回家，你不想活了吗？」 「可是我不能放着她不管，她是你朋友吧？」 之后，我完全失去意识了—— 67 67 一觉醒来，脑袋有点昏沉，我揉了揉双眼和太阳穴，缓慢坐起身。 巧克力色的床铺、苹果绿的墙搭配鹅黄磁砖，床旁摆放一张木製的小桌子，上面置着一台黑色的笔记型电脑，镶嵌花样的浅蓝色窗帘，在微开的窗前，轻轻起舞。 这里是哪里？ 看房内的大小及装潢摆设，感觉不像是旅馆或饭店，是阿森的家吗？ 打开房门，隔壁房正好有人走出，在两人四目相接之时，我跟他同时瞠大双眼，错愕地各退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阿森的家吗？难道阿森知道我认识他，故意把我送来这里？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傢伙干嘛跟我一样震惊？ 「你醒啦？早安。」阿森的哥哥从旁走来，一派轻松地对我招呼道。 「早、早安。」我礼貌性地向他一鞠躬。 不对，现在不是冷静互道早安的时候，为什么阿森的家里会出现徐昶熙？ 「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徐昶熙称呼他为『哥』？ 「你们认识？」大哥惊讶。 「她到底为什么在这？」 「这个嘛，说来话长。」 仔细一看，徐昶熙和大哥的五官很相似，相较于阿森，这两个人看起来还比较像真正的亲兄弟。 「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会在我家？」徐昶熙质问。 他说这是他家？不会吧？这里是徐昶熙的家？那大哥在这里的意思是…… 「一大早的在吵什么啊？」从徐昶熙的房里走出，阿森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阿森会和徐昶熙同睡一间房？他们俩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係吗？ 重点是，为什么阿森也在这里？ 我的脑袋好混乱，谁来为我解释一下？ 「温以森，你说朋友来访就是在说她吗？为什么把她带回来了？」徐昶熙改问阿森。 「一早就一直问为什么，好烦喔！」阿森不耐地搔头。「我要继续睡觉了，你们白天给我安静点！」踹出徐昶熙，阿森用力甩上门。 阿森的起床气好重。 「这是我的房间欸！」徐昶熙对着房门大吼。「这傢伙竟然给我锁门……」伸手扣住门把却扭不开门，徐昶熙脸色下沉。 「不然你先去阿森的房间睡？」沉默了半晌，大哥指着我身后说道。 什么！我过夜的房间是阿森的？所以阿森也住在这里？他们该不会是亲戚之类的关係吧？ 「我回来了。」门口传来偏低的女声。 这栋房子的大门进来是客厅，左边一扇关着的门，右边有一条长廊，前后各两个房间，最旁边有一间浴室，再过去是厨房和后院。 「妹妹你醒啦？」提着购物袋走过来，女人对我微微笑。 一头中长发，身高约一米六，身着朴素，五官不是特别端正漂亮，也没有光滑细緻的皮肤，脸上配戴一副黑框眼镜，是个相当平凡的居家女性。 她是谁？ 「刷牙洗脸了吗？」女人问，我摇了摇头。「我有在浴室里面放新牙刷和毛巾，你出来后再一起吃早餐吧！我先去准备一下。」说完，女人走进厨房。 「那我来帮忙你吧！」大哥跟着女人进了厨房。 嗯，先去刷牙洗脸吧！ 「喂。」正要前进，徐昶熙靠过来挡住我的去路。「你跟温以森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係？」 「我跟阿森……」是因为崔银奎认识的，然后，我们算是朋友吗？ 「为什么在他面前喝醉了？」徐昶熙又拋来一个问题。 ——因为太想崔银奎了。 这个原因太丢脸了，我说不出口。 「你常去『那种地方』喝酒吗？」徐昶熙的语句里有着贬低的意味。 他是在暗指我什么吗？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人？ 「要你管啊！走开！」用力推开他，我步入浴室关上门。 我爱去哪里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就算随便和男人上床搞一夜情也是我的事，徐昶熙究竟哪来干涉的权力啊？真叫人生气！ 盥洗完毕，我开门走出浴室，徐昶熙背靠门旁的墙，转头看了我一眼。 「你跟你男友是在温以森的店里认识的吗？」就知道他会扯到我和崔银奎的事。 「不是，阿森的店是后来他带我去的。」我据实以告。 不再提问，徐昶熙转身走向浴室。 「那，阿森是你的谁？阿森的哥哥和那个女生又是你的谁？这里到底是谁的家？」不只他想问我问题，我也想解开我的疑惑。 「去吃早餐吧。」忽略我的问题，徐昶熙走进浴室关门锁上。 「喂！」这傢伙就只会逼问别人，帮人解惑一下很难吗？「你这个倒楣鬼！」 忘记是什么时候帮他取的外号，反正很适合他就对了。 「妹妹，来吃饭吧！」女人从厨房探出头，招手要我过去。 一直叫她女人感觉很失礼，暂时称呼她为姐姐吧！ 「啊？好。」我最不擅长在别人家做客一起吃饭的场合，超尷尬的。 其实我满庆幸徐昶熙在这里的，毕竟饭桌上有一个认识的人，我会比较放松一点。 早餐是热咖啡和姐姐亲手做的三明治，馅料有蛋、猪肉、生菜和小黄瓜，顺带一提，她做的不是早餐店那种切片三明治，而是用三片完整的吐司製成的，份量十足。 「吃不饱要说喔！」姐姐亲切地说。 「会饱的，谢谢。」比起吃不饱，我更担心吃不完。 拿起厚重的三明治，我大口咬下，不晓得是不是饿太久，我的胃口忽然来劲，三明治一眨眼被我喀掉了三分之二。 没想到我这么饿！ 「一直忘了问，妹妹叫什么名字呀？」姐姐在我满嘴食物的时候提问。 「顏、顏悦青。」快速嚼碎吞下，我缓缓回答。 「悦青你好，我叫温于馨，是阿森的姐姐。」姐姐弯起唇角。「阿森每次带回来的女生都不像你这么乖，我觉得我们很投缘，你一定要好好跟阿森在一起喔！」 「不是的，阿森只是我的朋友，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喝下的热咖啡差点喷出，我赶紧否认。 「我想起来了，阿森说你有对象了嘛！」大哥插入一句。「那个对象是昶熙吗？看你们俩讲话的样子很曖昧呢！让我回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恋爱，真好啊！」 不是—— 大哥看起来顶多大我四、五岁而已，这时候的他，有必要进入老头模式感慨年轻少时吗？ 「跟昶熙在一起很好，他不会随便带女生回家，是个优良的处男喔！」于馨姐姐小声爆料。 徐昶熙还是处…… 「吃饭的时候不要讨论这种事。」拉出我身旁的椅子，徐昶熙拧眉坐下。 「害羞了。」于馨姐姐贼笑。 「我只是觉得很无奈。」徐昶熙淡道。 我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小俐在他床上一丝不掛，是男人都不会对女人的裸体置之不理，更何况小俐身材那么好，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盖着棉被纯聊天？ 啊，我懂了！他那时候一个人住可以尽情乱来，现在跟哥哥姐姐同住当然就变得不方便啦！ 尤其家人都很爱鑑定自己带回的异性，问东问西的身世调查很麻烦的。 说到哥哥姐姐，于馨姐姐和阿森是姐弟，那大哥和于馨姐姐是兄妹吗？还有，徐昶熙又是他们的谁呢？ 思考同时，目光留意到于馨姐姐的右手无名指，和大哥同款式的戒指。 不是吧？大哥这么帅气的人怎么会…… 『那是他女朋友吗？』 『可是那女生也太丑了吧？』 『他们是情侣吗？』 『是女生高攀了男生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我这种偏差思想，和那些认为我高攀崔银奎的女孩们，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所以说，大哥是阿森的姐夫，徐昶熙和大哥应该就是亲兄弟了。 如此一来，我的疑问总算全解开了。 吼，都怪阿森啦！他老老实实地叫大哥姐夫不就好了吗？害我想得脑袋都要破了！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徐昶熙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上课？对！我要上课吧？今天星期几？现在几点？ 「我没记错的话，你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徐昶熙再一句提醒。 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这表示……我没有洗澡！ 啊——怎么办—— 「那你要搭车去上课吗？」徐昶熙又让我想起我的车还停放在某条街上的停车格。 我无力地趴倒在桌面，动也不想动。 「你要翘课的意思？」徐昶熙烦死人了。「随便你，我今天第三节的课，要准备出发了。」他端起盘子和马克杯到洗手槽清洗。 「悦青，我借一套衣服给你，你先跟昶熙去上课吧！」于馨姐姐拉住就要离开的徐昶熙。 「你这是什么意思？」徐昶熙盯着袖子上的手。 「现在是冬天，一天没洗澡不会怎么样的啦！」 「我没有说会怎么样，你放开我。」 「那就等悦青一下嘛！等等一起上课呀！」 徐昶熙沉默。 「帮你们製造机会耶！」 「不需要。」 我也不需要。 「悦青，打起精神！我去拿衣服给你，快点和昶熙去学校吧！」担心徐昶熙跑掉，于馨姐姐扯着他进入某间房间。 望向墙上的日历和时鐘，星期四，时间九点四十分，第三节课是十点开始，剩下二十分鐘。 回想一下日课表，我今天似乎也是第三节才上课。 换上于馨姐姐的蓝色t恤，我继续穿着自己的牛仔裤，反正牛仔裤本来就不用天天换洗。 「准备好了就出发吧！」 于馨姐姐放开徐昶熙，将他推到我面前，我们俩差点撞在一起。 「哎呀真可惜！」看徐昶熙俐落地闪过我，于馨姐姐表露失望。 「喂，很危险欸！」徐昶熙皱眉。 我等一下要搭他便车，于馨姐姐把他心情搞坏，我岂不是跟着完蛋吗？ 「你们看起来都很被动，不推一下不行嘛！」于馨姐姐羞笑。 「不用啦，他已经有个很好的女朋友了。」我也有一个很棒的男朋友了。 「女朋友？梦梦吗？」 于馨姐姐明明就知道黄梦芷的存在，为什么还要鼓励我跟徐昶熙在一起啊？ 「可是梦梦跟你——」 「走了啦！」 徐昶熙打断于馨姐姐，把我抓出大门。 干嘛？黄梦芷跟他怎么了吗？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黄梦芷跟你怎么了吗？」太过好奇，我乾脆向本人询问。 徐昶熙怒视我。 呃，好兇狠的视线。 「不能跟我说吗？」我不死心再问一次。 「你信不信我找一块滑板把你绑在车后拖着你去学校？」徐昶熙反问。 「……」我无言地望着他。 「上车。」 「……好。」 前往学校途中，我们有经过市区公园，我的车就在那边而已，早知道就拜託他载我去骑车，不然我下课要怎么回家？ 唉，现在叫他回头他铁定发飆。 看样子，之后要再麻烦他一次了。 望着徐昶熙的背影，厚实的肩膀，完美的颈部线条，脑中瞬间闪过崔银奎骑车载我的画面，眼角不禁湿热了起来。 崔银奎，还记得我们许下的愿望吗？我要你别忘了我，你也说希望我的愿望会实现，我们都是这么在乎对方的，不是吗？ 「怎么了？不舒服吗？」双手不知何时揪紧徐昶熙的衣角，他放慢行驶速度，侧过头询问。 「没有、没事。」松开手，我悄悄抹掉眼泪。 「我不会安慰人。」徐昶熙突如一句。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所以呢？ 「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会尽力的。」 他…… 「你还好吗？是不是头痛？」 他真的是徐昶熙吗？我认识的他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温馨的话？他可是出了名的『狗嘴吐不出象牙』欸！ 「下课的时候，我会弄一块滑板给你。」 真的假的？不要啦！ 抵达学校，我下车递还安全帽给徐昶熙。 「我第八节才下课，看你要等我还是请其他人载你回去。」放好安全帽，徐昶熙锁上车头。 「那我再打电话给你。」思考了下，我说。 「嗯，那你去教室吧！我先去找羊羹和斑斑。」徐昶熙摸摸我的头，转身走向学餐。 感觉徐昶熙好常跑学餐，那里是他们聚会的好场所吗？ 完全无法理解。 68 68 教室里没有看到思竹的身影，担心如何面对她的心情暂时放下，我在教室外看了一下日课表，今天的课只到下午第二节，距离十八点上班，还有将近三个鐘头的时间，我刚好可以回家洗个澡休息一下。 ……可是，我没有车。 徐昶熙要到第八节才下课，不想等他就得请其他人帮忙载我去领车，偏偏我跟班上同学都不熟，学校里又没认识几个人，忽然觉得我的交友圈狭小得可怜。 「不进教室吗？」身旁传来一声询问，是杨舒念。 说起来，我好像从没看过杨舒念骑车，以前的话还有关祺瑋接送她，那现在呢？ 「你都是怎么来学校的？」冒昧问一下应该没关係吧？ 「骑车。」她平淡回应。 她有车？ 我有些讶异，因为很多漂亮的女生总有不少男人抢着护送，以为她也会享用这种特权，没想到她意外地独立。 话说回来，杨舒念有车还真是一个大好消息！而且我们同班又一起上下课，就不用再打电话约时间地点，更不会有等太久或是迟到的问题发生了。 「小念，下课可以请你载我到市区公园那边吗？」 「市区公园？为什么？」 「因为我的车停在那附近，我不骑回来明天就来不了学校。」 「那你今天是怎么来的？」 「徐昶熙载我来的。」 「昶熙？那为什么不请他载你去就好？」 「他上到第八节，我六点要上班，时间可能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我想要洗澡。 「嗯，那我载你去吧！」杨舒念弯起嘴角。 「谢谢你！」 「不客气。」 好，我马上打电话跟徐昶熙说一声。 「嗯？奇怪了。」手伸进包里，却摸了一个空。「我记得我有收好啊，怎么不见了？」把包包拿到桌上倒出里面所有东西，依然不见手机踪影。 忘在哪里了吗？ 昨天离开医院还有打电话给老闆，之后去的地方只有pub和徐昶熙家，手机不太可能掉在后者，毕竟徐昶熙的家人不可能明知是我的东西还藏着不还。 不会吧？我真的把手机搞丢在人口出入复杂的场所了吗？要是被坏人捡到怎么办？电话费会不会被打到爆表？ 「你没事吧？」看我抱头苦恼的模样，杨舒念关问。 「手机可以借我吗？」我要冷静，首先得确定是不是有人持有我的手机，是否有归还的意愿。 「嗯，给你。」杨舒念大方地借出手机。 「谢谢。」道谢后接过手机，我输入我的电话号码。 对了，这几天拨了很多通电话给崔银奎，要是他刚好在今天回拨给我，我不就错过和他交谈的机会了吗？ 想到这，我不禁焦急起来。 快接电话啊！拜託谁接个电话啊！ 『喂？』有了，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请问这支电话——」 『吵死了！我说过白天给我安静点！』 ……阿森？ 「我的手机怎么在你那？你干嘛不还我啦！」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干我屁事啊！』 喀擦。 阿森的起床气真不是盖的，跟那个亲切的调酒师形象相差甚远，我都快要不认识他了。 不过，也多亏这个人格分裂者，我暂时不用担心手机的事了。 啊，差点又忘了，先打个电话给徐昶熙吧！ 「小念，再借我打一下喔！」 「嗯，请便。」 授课的老师不断投来目光，我识相地走到教室外阳台，在电话簿找到徐昶熙的名字，按下通话键。 『你好。』电话那头客气出声。 噗！是徐昶熙吗？突然这么客套是想笑死谁？ 「你、你好。」声音有些颤抖，我努力憋住笑意。 『有事吗？』 「没事干嘛打给你？」 『……嗯，不好意思。』 徐昶熙是怎样？吃错药了吗？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小念吗？』 咦？他把我错当成了杨舒念？ 对喔，这是杨舒念的手机嘛！虽然不觉得我跟她声音很像，但听在男生耳里可能都差不多吧！ 「我是顏悦青。」清了下喉咙，我说。 『我想说小念讲话怎么变得这么低俗，原来是你喔？干嘛啦？』 「欸，你对我的态度也差太多了吧？那个『你好』先生勒？」 故意模仿他毕恭毕敬的语气，我再多送一个笑声给他。 『……你皮痒是不是？』 「跟你开个玩笑嘛！别太认真。」 捉弄一下徐昶熙其实还满好玩的。 『干嘛不用自己手机打？』 「手机掉在阿森那了。」 『……嗯，那找我什么事？』 「下课我请小念载我，就不麻烦你了。」 『嗯，知道了。』 掛了电话，我回到教室把手机还给杨舒念。 「你打给昶熙吗？」杨舒念盯着手机萤幕问道。 天啊！我是白痴！百分之百是白痴！ 杨舒念对徐昶熙他们来说是极为敏感的人物，尤其现在关祺瑋住院又传说是东哥主使，这两个人无论怎样都会牵扯到她，也难怪徐昶熙的态度会如此生硬，我未免太神经大条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问一下。」 「我没有陷害你的意思！绝对没有！」 我发誓！ 「我没有那么想。」杨舒念按住我的肩膀。「我跟他们变得怎么样也和你没关係，你不用想太多。」 盯着杨舒念，我想起了昨天探病的事，回想伤痕累累的刘敬君，以及徐昶熙转述的、关祺瑋的状况，心情顿时很沉重。 「昨天，我去探病了。」我不是特地告知这种事，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嗯，他们……还好吗？」收起手，杨舒念专注地回望我。 「你要不要亲自去探望一下？」如果关祺瑋见到她，想必会很高兴的。 「去过了，但不让我进去。」撇开眼，杨舒念淡笑。「说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要我别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任何一个都不行。」 「瑞德说的吗？」 「……嗯。」 会说这种话的，也只有她了。 「反正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活，随便他们怎么说。」耸耸肩，杨舒念说了句痛快话。 「嗯，我认同。」 ＃ 「就是这里，谢谢你。」抵达我的机车停放地点，我向杨舒念道谢后下了车，再脱下安全帽递还给她。 「那我先走了，掰掰。」 「掰掰，路上小心！」 挥了挥手，我目送杨舒念离开。 刚好阿森工作的pub在这附近，我顺便去找他拿回手机好了。 ——怔。 为什么我没有想到呢？ 这个时间点，以夜为生的场所怎么可能会营业？ 茫然地望着紧闭的店门，我在心里臭骂了自己一顿。 先回家洗澡好了，晚一点再过来一趟。 可是，没有手机好不方便，不能联络任何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谁打过电话找我。 等一下，今天我用杨舒念的手机打给自己，阿森明明不认识她却接起来了。 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拨了我的电话，阿森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听？ 假如，我爸妈心血来潮打了通电话，阿森又好死不死地接听，再加上他的起床气作祟…… 不管了，直接杀去阿森家再说。 拜託了上帝，这种蠢事绝对不要发生啊！ 站在门前，我用力深呼吸，微颤的指尖轻轻按下门铃。 「妹妹，怎么来了？进来吧！」打开门，于馨姐姐亲切地拉我进屋。「对了，我把你的衣服拿去洗了，乾了再还你好不好？」 领我到客厅坐下，她倒了一杯水给我。 原来我忘了把衣服带走，还让于馨姐姐帮我清洗，真是太失礼了！ 「谢谢，我会再过来拿的，不好意思！」好想一拳揍扁我自己。 「好啊，你下次一定要再来玩喔！」于馨姐姐太热情了，我有点难以应对。「桌上的东西都可以吃，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别太拘束喔！」 「呃，好的。」 「说好就可以了。」 「啊，好。」 一直找机会提出我来访的重点，但于馨姐姐的话题越扯越远，我也不好意思打断她，两人就这样瞎聊了一个多小时。 「嗨，小妞，你怎么来了？」阿森恢復原来的亲切模样来到我们面前。 他终于现身了！ 我还在想，不知道要听于馨姐姐讲到什么时候，她的长舌功力太高深，我的精神力快承受不住了。 「我想跟你拿我的手机。」时间不多了，我还得回家洗澡准备上班呢！ 「你怎么知道在我这？」 「我不是有打给你吗？」 「有这回事？」 今早才打给他的，这么快就忘了？ 「那，等我一下，我去拿给你。」阿森转身走回房间。 「妹妹的手机怎么在阿森那？」于馨姐姐疑惑地问。 「可能昨天掉在他那边了。」其实我也是打了电话才知道手机在阿森手上。 「昨天揹你的时候掉在店里，幸好老哥有看到才帮你捡回来了。」阿森将手机拋给我，一边解释道。 「老哥？你不是应该叫姐夫吗？」都怪他不好好称呼，害我以为他们一家人的关係很复杂。 「以前叫习惯了，改不过来。」阿森抓了抓凌乱的发丝。 以前？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嗯，中学就认识了。」 中学，这个名词听起来就很遥远。 「那你跟徐昶熙又是怎么认识的？」该不会是各自的哥哥姐姐结婚后才开始有交集的？ 「我们中学同班。」 「你们当过同班同学？」 想不到他们这段关係如此久远！ 「对了，你的手机响了不少次，看一下吧。」阿森端着汉堡和果汁在于馨姐姐的身旁坐下来。 愣了愣，我解开手机锁，桌面没有显示简讯或未接通知，纳闷之时点进通话纪录，却列出了整排的已接电话，时间全集中在今天十点至十二点。 名单上果然有着我最不希望出现的人。 妈，十一点二十三分。 「阿森……」 「怎么了？」 我不敢想像我妈听到阿森的声音会有什么想法，而且还是暴怒中的阿森。 「温以森，你又给人家乱接电话了对不对？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是很没礼貌的！」于馨姐姐训斥。 「可是，我没有印象。」 「你不要再把错推给梦游了喔！」 「不，我真的没有印象。」 阿森不记得了，难道他真的精神分裂了吗？ 除了我妈，打给我的还有阿谦和舜仔，他们俩都打给我是怎么了？今天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吗？ 啊，我想起来了！ 上次在小俐脸书看到她生日是五月十日，就是明天了，我得赶紧去买个卡片礼物才行！现在几点了？ ——十七点十一分。 什么？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昨天请假，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迟到！ 唉，别说回家洗澡，我可能连晚餐都来不及吃了。 「我晚一点要打工，先走了喔！」都怪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了。 「这样啊？那改天再来玩喔！」 「小妞再见囉！」 向姐弟俩道别后，我匆忙离开，随便找了间便宜的麵摊，快速饱腹直奔麵包店。 十七点五十五分，赶上了。 ＃ 下班后，我骑车到热闹的市区，将车暂时停放在某间便利商店前，奔波在熙来攘往的街巷，努力寻找适合小俐的生日礼物。 不晓得该送她什么，我对自己的眼光没有自信，很担心要是送了她不喜欢或用不到的东西，会让她感到负担。 不自觉走到怪咖老闆的店，这里的饰品都很精緻很有质感，儘管老闆有些怪异，但丝毫不影响漂亮饰品的高人气，客人总是络绎不绝的。 「这是什么孽缘，竟然又让我遇到了你？」怪咖老闆朝我走过来，以他独特的方式向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我点头示敬。 「来挑礼物吗？送给谁？昶熙还是银奎？」提到这两个人，怪咖老闆藏不住兴奋。 银奎…… 「都不是，要送给我一个女性朋友。」先别想崔银奎的事了，把重心放在挑礼物上吧！ 「女性朋友，这条项鍊怎么样啊？」 怪咖老闆随手拿了一条镶着小小粉玫瑰的白金项鍊置在我胸前。 「噢，不太适合你这种贫乳呢！」撇过脸，他冷笑道。 这傢伙真让人火大。 「我要这条了。」既然不适合我这种飞机场，那就绝对适合丰满的小俐了。 「两百八十元。」跟着怪咖老闆走到柜檯，他把项鍊装进小袋子，对我摊开手。 「三百。」我抽出三张百元钞票放到他掌上。 「收您三百，找您二十元，谢谢惠顾！」 收好项鍊，我接着走进一间书局买了张生日卡片，再至便利商店骑车回家。 经过市区公园，入口处聚满了围观的人潮，心里瀰漫着一股不安，我在旁停下车，正要走过去，围起的人群忽然散开，一个人从中跌了出来。 那个人鼻血直流，染红了整张脸，厚唇微微颤抖，惊恐地望着缓步靠近的两个男人。 舜仔！ 不敢置信眼前所见，发软的双腿僵在原地，抖动的手拿出手机，拨给了目前唯一能依赖的人。 「你快来，拜託你快点来！」电话一接通我便急着开口。「会死掉的，舜仔会死掉的！」看着舜仔在两人的拳打脚踢下挣扎，我对着电话哭喊。 『先别激动，你在哪里？』 「市区、市区公园！」 『好，我马上赶过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无法再多想，我不顾一切衝上前，用身体挡住舜仔，两人的暴力动作也在同时停顿下来。 「这女的是谁？」 「我可不打女人啊！」 「男人婆，你搞什么？离我……远一点。」舜仔想要推开我，却使不上力。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先别管我，小俐和东哥……」 小俐和东哥？不会吧？他们也遇到同样的事了吗？ 「他们在里面。」舜仔指着公园，虚弱表示。 我慌张地起身跑向公园入口，却被迎面走来的几个人撞开，其中一人更是将我推倒在地。 「什么啊？原来是你。」双手抱胸，嘴里嚼着口香糖，一头红发往后梳绑，高傲的态度盛气凌人。 「瑞德……」筹划这起暴力事件的，是她？ 脚板毫不犹豫地踹向我的肚子，我往后摔倒在地，瑞德趁势横跨坐在我身上，低眼瞅视。 「跟你预告一下，你做好再次毁容的心理准备吧！」轻蔑一笑，瑞德一拳落在我的左颊，我的眼眶瞬间一片湿热。 痛死了！ 朴顺英也好，瑞德也罢！为什么挨打的总是我啊？我真的这么好欺负就是了？ 「像你这种人就该被我制裁！」抓起我的头再用力甩下，她继续往我脸上出拳。 制裁？开什么玩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小猫咪啊？ ——我跟她拚了！ 咬紧牙，我握拳重击瑞德的腰际，她重心不稳翻落到地面，我逮住机会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她鼻子送上一拳。 「呜。」瑞德表情扭曲，其他两人见情况不对，立刻将我拉到一旁固定。 「放开我！人多就了不起吗？」我越使劲想要挣脱，双臂就越是被抓得更紧。 「你竟然敢打我？」抹晕脸上的鼻血，瑞德起身走向我，用力往我腹部踹上一脚。 喉咙一阵灼热，双眼也逐渐失焦，瑞德的脸在我视线里模糊了起来。 「你死定了。」揪住我的头发，瑞德紧握的拳高高举起，我反射性地拧起眉眼。 霎时，现场一片寂静，我小心睁眼查看，一隻手有力地扣住瑞德的手腕，将她的动作压制在半空中，投射的目光沉静而冰冷。 瑞德瞪大双眸，握紧的拳松了开来。 「昶熙……」 69 69 徐昶熙不发一语，平静的脸庞带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无谓地甩掉掌中的手，冷冽的眼神转向我，身旁的两人立刻畏怯地放开我的双臂，我顿然腿软无力，他及时出手搀扶，并带我入怀依靠着他的肩膀。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站好。」我难为情地推离他。 「再吵就把你抱起来。」单手环紧我，他半胁迫的一句话让我不敢再回嘴。 「昶熙，她跟罗圣东是一伙的，你难道不在乎受伤的祺瑋和敬君吗？不想帮他们报仇吗？」瑞德在旁怒斥。 东哥……东哥和小俐呢？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督向躺倒在路边的舜仔，不安的情绪在心底加速扩散，我毫不犹豫推开徐昶熙往公园入口奔去。 「喂！」刚走几步，又被徐昶熙给抓了回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 现在能救东哥和小俐的只有徐昶熙了，我可以依赖他吗？可以相信他吗？ 「徐昶熙，拜託你救救他们！帮我救救他们，好不好？」揪紧徐昶熙的衣领，我哭着恳求。 「嗯，好啊。」替我擦掉泪水，徐昶熙牵起我的手。 「昶熙！你非要这样不可吗？你站住！给我站住！」瑞德气得直跺脚。 「抓紧我，不要跟丢了。」无视瑞德的嘶吼，徐昶熙拉着我朝入口方向迈步，五个男人靠过来挡住去路，不让我们继续前进。 「昶熙，就算是你，我们还是会出手的。」其中一个男人开口。 「滚开。」 「昶熙，我们不想——」 「我叫你滚开！」 徐昶熙一拳挥倒说话的男人，其他四人犹如倒数完毕的定时炸弹，全然引爆，场面再度乱成一团。 很快地解决围攻的四人，徐昶熙马上又被另外六人缠住，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已经够吃力了，又有我这个帮不上忙的人在扯后腿，他的状况急转直下。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徐昶熙也会受伤的！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自私的要求他去救东哥和小俐！都是我的错！ 「排队排得有点久，我错过什么好戏了吗？」人群中走出一道身影，随意的白衣运动裤，手提着一袋泡芙。 「你也太慢了吧！」双方停下动作，徐昶熙抹了抹脸颊，不满表示。 「哦，你也在啊？」盯着瑞德身旁的某个女生，他一说我才发现刚刚抓着我的其中一人是达可。 「那个，我是因为——」 「不用跟我解释，和我无关。」 打断达可的话，羊羹拿出泡芙咬了一口。 「这里交给你了，我们走。」扔下一句，徐昶熙拉着我走向公园入口。 「真麻烦。」走远前，羊羹的埋怨声。 「羊羹没问题吗？」对手那么多，他应付得来吗？ 「其实我也有点担心。」毕竟是交情深厚的朋友，把他推入火坑，徐昶熙心里一定很过意不去。 还是……我们先回去帮羊羹打倒那些人，再一起去救东哥和小俐呢？ 「都是认识的人，他应该不会出手太重吧？要是打死他们任何一个，事情就难以收拾了。」是我听错了吗？比起羊羹，徐昶熙似乎更担心那些人的安危。 ——羊羹到底是何方神圣？ 篮球场聚集了十几个人，被围住的两人正是东哥和小俐，东哥将小俐包覆在怀里，身躯接收了一连串的暴力攻击，不稳的脚步微微摇晃。 「看你能挺多久！」 「你倒了就换你妹了！」 「累死了，棍子拿来！」 「不行！不可以！我拜託你们！不要啊——」眼看高举的球棒就要落下，小俐扯声尖叫。 我跟徐昶熙加快脚步衝进篮球场，东哥的后脑勺也在此时受到强烈敲击，摇摇欲坠的身子再也无法承受地倒向地面。 「哥！你醒醒啊！哥——」小俐使劲摇晃趴倒的东哥。「哥你不要吓我！拜託你不要吓我！你快点醒醒啊！」看东哥没有半点反应，小俐焦急地哭喊。 「别哭了，该你囉小妞！要不要先跟我玩点游戏啊？」拿着球棒的男人捏住小俐的下巴，戏弄地笑了笑。 徐昶熙笔直地走向两人，伸手揪住男人的领口，握紧的拳重击在他左颊。 「你……昶熙？你怎么会在这里？」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抬眸怒视，却在与徐昶熙对望的下一秒转变态度，球棒也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小俐！」我趁势上前抱住小俐。 「青！我哥他……我哥他……」 「没事的，东哥不会有事的。」 轻拍小俐的后背，我试着安抚小俐失控的情绪。 「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瞒着我们做这种事？」捡起脚边的球棒，徐昶熙对准男人的额头。「旁边的，你们谁打个电话叫救护车。」晃了下头，他接着命令道。 「知、知道了！」在旁站成一列的其中一人应声。 「是瑞德要我们这么做的。」地上的男人盘腿坐好，低下头不敢直视徐昶熙。 「干嘛这么听话？她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一部分是为了祺瑋和敬君，还有就是……」 男人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 「事后会给钱。」 闻言，徐昶熙的神情霎时蒙上一层阴影。 「也就是说，你们很简单的就被金钱收买了。」 「不是的，昶熙！我们最主要是因为祺瑋和——」 「少拿这种藉口来掩饰你们的虚偽！」 徐昶熙生气了。 「你们还有外面那些人，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徐昶熙甩出球棒，转过身背对他们。「听清楚了，现在就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昶熙，你别这样啊！」 「有话好好说嘛！」 「喂，徐昶熙！」 「我们走。」不理会他们的呼喊，徐昶熙扛起东哥，缓步走向出口。 警笛声由不远处传来，我得救般地松了口气。 走到公园外，十几个男人满脸是伤地被綑绑成一个圆圈，瑞德和几个女生跪坐在花圃前，路人传话说羊羹先回家了，要徐昶熙好好处理善后。 「伤患交给我们处理吧！」让东哥躺在担架上，救护人员随之推上救护车。 「我陪我哥去医院，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谢谢！」小俐紧紧抱了我一下，再慌张地坐上救护车。 隔着后车门对小俐挥挥手，我目送她直到救护车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关于这次的事件，我们必须请你们到警局一趟。」一名警察走到我们面前说道。 「哈？」我跟徐昶熙同时错愕。 终于知道为什么羊羹那傢伙要先落跑了。 ＃ 在警局做完笔录，时间晚上九点多了，拿出手机一看，有四通未接来电，两通来自佳筠，另两通分别是老闆和我妈。 老闆和佳筠都打给我肯定是为了上班的事，妈的话应该只是普通的关问，不然就是被阿森接电话的事吓到了，需要我帮她收收惊。 不管了，先回家洗澡睡觉吧！今天一整天的累死了。 「你要去哪？」走出警察局右转，左后方的徐昶熙叫住我。 「搭公车回家啊。」问这什么白痴问题。 「你不先把机车骑回家吗？」 「机车？」 对喔！我的机车还在公园那边！我竟然全给忘了！ 「你是不是智障啊？」徐昶熙失笑了声。 心情已经很差了还笑我。 和徐昶熙步行到公园，我们各自到车前戴上安全帽。 看了下后照镜，我的脸都是灰尘和沙子，除了嘴角的撕裂伤，人中还有一点点鼻血乾掉的痕跡，原来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顶着这么蠢的脸吗？ 「你家有医药箱吗？」徐昶熙催下引擎到我身旁，拉下口罩询问。 「没有，我不需要擦药啊！」和我相比，徐昶熙的脸上和身上有不少擦伤，他才更需要医药箱吧！ 「你脸上的伤口不处理一下吗？」 「不用啦这种小伤！」 「你也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肚子还真有点饿。 「到我家来吧。」 「到你家去？」 为、为什么啊？ 「无聊的防备心又啟动了喔？」 「啟动什么防备心？」 徐昶熙就不能用正常的中文和我交谈吗？ 「谁想对你做什么啊？到我家有人可以煮东西给你吃，顺便帮你擦药啦！」 「这种事不会讲清楚啊？不然谁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真受不了这傢伙。 「所以你到底来不来啊？」徐昶熙不耐烦地问。 「可是……」时间很晚了，去他家不知道会待到几点。「我有点累了，想回家洗澡睡觉。」而且，睡觉可以遗忘飢饿。 「明天星期六。」他没头没脑的一句。 「所以呢？」 「住我家啊！」 ——啥？ 「骑两台车太麻烦了，先回你家一趟，你顺便拿个换洗衣物吧！」完全不考虑我有拒绝的可能，徐昶熙擅自帮我做了决定。 ＃ 本来打算把于馨姐姐的衣服洗乾净再还她的，结果不但被我穿得脏兮兮，还丢回给她自己清洗，我这个人实在太糟糕、太失礼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把衣服弄得这么脏，还穿回来给你洗。」无论如何，我很内疚。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纠结的？妹妹觉得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于馨姐姐扁扁唇。 「不是、绝对不是！」我连忙摇头否定。 「那就对啦！先吃个东西吧！」摸摸我的头，于馨姐姐端来一碗汤麵置在我面前。「洗完澡喝个汤最舒服了，趁热吃喔！」 「嗯，谢谢你。」我点头致谢。 于馨姐姐在我身旁坐下，双手托着下巴注视我。 「呃，怎么了吗？」被她这么盯着，我有点难以下嚥。 「妹妹今天要睡哪个房间呢？」于馨姐姐贼笑地挑了挑眉。 愣。 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妹妹也是第一次吧？不如今晚和昶熙一起毕业，你觉得怎么样？」于馨姐姐这句话害我不慎被热汤呛到。「哎呀，看妹妹的反应，很紧张对不对？」 ……不是。 「我吃饱了，那我一样先去阿森的房间吧！」迅速吃完汤麵，我藉机回避于馨姐姐的限制级话题。 扭开房门，我到床上躺下，拿出手机传了封简讯给阿森，告知他我借用了他的房间。 「你在这里干嘛？」徐昶熙打开房门探进头。 「怎么了？」我反问。 「过来，我帮你擦药。」敞开门，徐昶熙走回隔壁房间。 就说我不需要擦药，他到底是怎样？想归想，我还是乖乖走进了他的房间。 「坐这。」床铺上的徐昶熙拍拍自己右边。「先帮你消毒一下。」打开医药箱，他拿出棉花棒沾湿食盐水，轻轻在我嘴边擦拭。 徐昶熙的脸靠得很近，我不自觉心跳加速，眼球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定格在他脸上。 「快点啦！我很睏欸！」讨厌这种窒息的感觉，我索性催促他。 「你这里有点瘀青。」指尖轻触我的左脸颊，飘动的视线不禁投向他，交叠的两双眼却再也移不开。 在徐昶熙越来越贴近我的同时，我的脑中猛然闪现崔银奎的笑脸，双手下意识地推离紧靠过来的胸膛。 「那个……」气氛有点尷尬，我努力寻找合适的话题。「你的脚伤，还好吗？」 注意到徐昶熙包扎的脚踝，我发现我一直忘了他还带着这个旧伤，今天又帮他增加一些不必要的伤势，真对不起他。 「嗯，还好。」徐昶熙不自在地抓了抓头。 上次听思竹说，他以前为了跟谁赌气而从三楼跳下，是因为什么事呢？不晓得可不可以问他？ 「听说你以前跳楼。」敌不过好奇心，我问出口了。 「这么丢脸的事你怎么知道？」徐昶熙瞠大眼。「给我忘掉给我忘掉给我忘掉给我忘掉——」摇晃我的肩膀，他催眠似地重复这四个字。 「所以你那时候到底怎么了嘛？」拉开他的手，我追问。 「我当时有严重的中二病。」 「中二病？」 「丢脸死了，你给我忘掉！」 看样子是羞愧多于伤痛的过去，我更想知道了。 对了，阿森跟徐昶熙很早就认识了，他搞不好知道这件事的来由，等他回来再问他好了。 「你敢问其他人的话，我就……」 「就怎样？」 没想到被他看透了我的想法，但我可不是个遇到威胁就轻易退缩的人啊！ 「总之你不准问！听到了没有？不准问！」 70 70 借用徐昶熙的电脑上网，我登入脸书和msn，回应一些动态消息和朋友的对话视窗。 「喂，你在跟你的男人聊天啊？」左侧床铺上的徐昶熙放下手中的漫画，靠过来盯着萤幕询问。 「你不要看啦！」不喜欢被关注谈话内容，我推开徐昶熙。「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顺便澄清一下他的误会。 「……你还有在戴耳环吗？」静默了下，徐昶熙扯了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干嘛问这个？」这几天很懒，没特地装饰耳垂。 「没有啊，只是突然想到那时候莫名其妙帮你穿了耳洞。」徐昶熙耸肩笑了笑。 他还敢说！ 「那时候明明就是你想要看耳环，结果却害我无缘无故遭殃，倒楣死了。」我不满地埋怨。 「反正都过去了，别在意了啦！」罪魁祸首的徐昶熙厚脸皮地拍拍我的肩膀。 说到这个，我好像没有印象徐昶熙戴过耳环，他有穿耳洞吗？ 「咦？」仔细观察他的两边耳朵，完全不见耳洞的痕跡。「你不是有耳洞吗？合起来了吗？」还是我眼睛脱窗了没看见？ 「你不觉得你离太近了吗？」徐昶熙一说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被我逼到了床铺内侧的墙角。 「啊，抱歉！」我失措地后退下床，回到电脑桌前坐好。 我在搞什么？ 「我没有穿耳洞。」身子往前至床沿，徐昶熙伸手捏捏耳垂。 「那你看耳环干嘛？而且你不是还为了饰品给那个老闆留下联络方式吗？这又是为什么？」我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脑袋快当机了。 「这个你也记得啊？」徐昶熙轻笑。 「你提到耳环我才想起来的。」这些记忆早就被时光冲刷到脑里最遥远的地带了。 稍作回想，当时的徐昶熙把我拿来当斩桃花的道具，我也对他怨念极深，后来不太记得是什么因素，我们终于结束了这段无言的关係，儘管时间不长，却够折腾我的。 「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啊？」甩开那段往事，现在的重点是这个问题才对！ 「那时候傻了吧？明明也没有期待改变什么，就跟个白痴一样。」徐昶熙回答得不清不楚，语气带了点惆悵。 心里满满疑惑，好多问题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总而言之，自己不能用的东西当然就是送人啊，不然勒？」恢復平时的爽快口气，徐昶熙伸手摸乱我的头发。「时间也不早了，睡觉吧！」 「嗯。」回应一声，我关掉电脑上所有视窗，起身走向房门。 「你去哪？」身后传来徐昶熙的疑问。 「阿森的房间。」我理所当然般地答道。 「去他的房间干嘛？」 「干嘛？睡觉啊！」 不是叫我去睡觉吗？ 「为什么要去他的房间睡？」徐昶熙又问。 「不然呢？要我跟你一起睡吗？」此时，脑中忽然晃过于馨姐姐的一句话。 『妹妹也是第一次吧？不如今晚和昶熙一起毕业，你觉得怎么样？』 呃。 「温以森都会跟我抢床，你睡这里的地板不就好了？」 地板？我有听错吗？徐昶熙叫一个女孩子睡地板？ 「我去睡了。」无视他的话，我打开房门，一个人影刚好奔跑过来，将我正面扑倒。 「哇——真的是小青耶！小青果然来了！」又摸又捏我的双颊，黄梦芷兴奋地嚷叫。 原来她已经能够正式进出这个家了，那她跟徐昶熙应该也发展到某种程度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于馨姐姐还会一直拿我跟徐昶熙来开玩笑呢？ 「你怎么来了？」徐昶熙不耐地望视黄梦芷。 「听说小青在这里，我来找她玩嘛！」有点意外黄梦芷前来的理由是因为我。「我买了两瓶红酒，今晚就当是我们三个女人的小聚会，一起喝几杯吧！」 「喝酒？可是……」我的酒量很差，也不知道喝茫了会不会做出丢人现眼的事。 光是在崔银奎面前出丑就够我难堪到想死了，我实在不想再被其他人发现我醉后愚蠢的一面。 「走啦小青，我们去嫂子的房间！」黄梦芷拉着我走出徐昶熙的房间。 和徐昶熙一样，她也称呼于馨姐姐为『嫂子』？ 「她又没说想喝酒，你干嘛强迫她？」看出我的为难，徐昶熙扣住我另一隻手，制止我被拖走的脚步。 「亲爱的，你觉得……寂寞了吗？」黄梦芷故作娇羞地问。 徐昶熙无言地松开了我的手。 「晚一点再回来找你，不要锁门唷！」 没有接话，徐昶熙退回房里关上门，门把随之发出上锁的声音。 「亲爱的好过分！不过没关係，我会想办法进去偷袭的！」黄梦芷掩嘴窃笑。 ……这算是他们的另类情趣吧？ ＃ 不晓得往肚子灌了几杯酒，于馨姐姐趴在桌上，转着手里的高脚杯，含糊地诉说关于自己的一连串故事，讲到委屈部分时，她还忍不住哭了起来。 酒精让我很晕眩，我没仔细聆听于馨姐姐说了什么，只知道眼皮好沉重、好想睡觉。 「小青，你才喝第三杯而已，振作点好吗？」按捏我的肩膀，黄梦芷试着让我重振精神。 「我好睏。」脸贴在桌面，我无力地说。 「妹妹要是累了，我请昶熙来『抱』你去睡吧！」挥别感伤情绪，于馨姐姐语气曖昧地表示。 在正牌女朋友面前，于馨姐姐这番话可是会引起误会的呀！ 「嫂子，这种事我是不会允许的！」看吧，当事人开口了。「昶熙已经有我了，对他来说我就是唯一的存在，所以你这个提议，驳回！」黄梦芷强烈反对。 「昶熙以后也会结婚的，你难道连这个都要阻止吗？」 「这种事没问题的，因为他的结婚对象只能是我！」 怎么觉得黄梦芷这句话怪可怕的？ 「不可能，你们不会结婚的。」 没想到于馨姐姐这么不看好徐昶熙和黄梦芷的恋情，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无法克服的问题吗？ 「我们会结婚的！一定会！」 「不可能，表兄妹是不能结婚的。」 咦？ 「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爸和昶熙的妈是亲兄妹。」 「我才不希罕这种事！」黄梦芷夺门而出。 黄梦芷和徐昶熙，这两个人是表兄妹？仔细想想，徐昶熙似乎未曾承认过他们是情侣关係，不过也没特地否定就是了。 以于馨姐姐的说法来揣测，黄梦芷的爸爸和徐昶熙的妈妈是兄妹，也就是说，徐昶熙的妈妈是黄梦芷的姑姑，而黄梦芷的爸爸就是徐昶熙的舅舅。 嗯，原来如此。 ——慢着，黄梦芷是徐昶熙的表妹，这意思即是，徐昶熙一直以来都是单身状态？ 那他对我的某些态度和行为……可是，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意思的话，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他和黄梦芷的关係呢？ 「听说梦梦从小就很迷恋昶熙，当时他们父母也都当她是仰慕而已，结果长大后程度变得更严重了。」于馨姐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回来了。」闹完彆扭，黄梦芷垂头丧气地回到于馨姐姐的房间。「臭昶熙，真的死也不给我进去睡耶！啊，好想抱着他睡觉唷！」 「梦梦就是这样，就算你打击她，她下一秒还是会回到自己世界，习惯就好。」于馨姐姐拿起酒瓶，替我倒了半杯红酒。 我不想再喝了，很想这么说，却不好意思拒绝。 「嫂子，这个抽屉可以打开吗？」黄梦芷坐在桌前，指着正中央的抽屉问道。 「可以啊，不要弄乱就好。」于馨姐姐大方答应。 「哇，这个手环好漂亮唷！」黄梦芷拿出一个手环套在腕上。「这在哪里买的？我也好想买一个！啊，还有这个也好美唷！」又从抽屉取出一条项鍊，她对着镜子掛在自己胸前。 「那都是人家送的。」喝了一口红酒，于馨姐姐微笑道。 「是爱慕者送的吗？」黄梦芷八卦地问。 于馨姐姐故作神秘地耸了耸肩膀。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帅气的徐大哥送她的。 「嗯？嫂子，这个是什么呀？可以打开吗？」黄梦芷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黄色纸盒，疑惑地翻转查看。 「那个是——」 说时迟那时快，黄梦芷俐落地打开纸盒，在将盖子放置一旁的同时，纸盒不慎从掌中滑落，几张相片和饰品散落一地，一个红色的小东西也悄悄滚到了我的脚边。 这个是…… 「嫂子对不起！」黄梦芷道歉后赶紧弯腰捡起所有掉落的物品。 「哎呀没关係啦，大概是我没盖好盖子。」于馨姐姐吐吐舌，蹲下身帮忙收拾。 「于馨姐姐，这个……也是你的吗？」捡起脚边的东西，我摊放在手心询问。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于馨姐姐的表情僵持了，但她很快地又恢復平常的笑顏。 「嗯，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骗人…… 『原来你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要你管！』 『昶熙的钥匙圈上不是吊着一隻绿色青蛙吗？其实那是两个一组的，另外一隻就是红色青蛙。』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已经不太重要了。』 于馨姐姐怎么会…… 『很多事明明想忘记却一直被提起，你不觉得很悲哀吗？』 『顏悦青，这样讲或许很对不起你，可是你跟昶熙的痛是不能比的！』 『当最爱的人在你面前你却不能拥抱，当最爱的人笑着或流泪你却没有权力分享或关心，当最爱的人跟你最亲近的人在你面前相爱亲吻，你却没有办法嫉妒……』 ——这不是真的吧？ 71 71 凌晨两点多，徐大哥和阿森一起回到家，于馨姐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我和黄梦芷经过阿森的同意后一同到他的房间就寝，进房前黄梦芷仍不放弃地敲击徐昶熙的房门，最后当然是以无人回应作为结束。 都这个时间点了，徐昶熙怎么可能还醒着不睡？ 「第一次跟小青过夜耶！我好开心唷！」侧躺在床，黄梦芷从后搂住我。 是吗？刚才到底是谁拼了命地想要进去徐昶熙的房间啊？ 「你好喜欢你表哥呢！」即使知道不能在一起，却还是坚持继续喜欢下去，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不——不要强调他是我表哥——」松开我的身子，黄梦芷抱头翻滚。 「就算你这样逃避……」你们是亲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啊！ 既然这么喜欢徐昶熙，那她应该知道徐昶熙和于馨姐姐有过特殊的关係吧？ 可是严格说起来，光一个钥匙圈并不足以断定他们曾属于彼此，或许是我从中误会了什么也不一定。 「我不管！我跟昶熙才不会被表兄妹这种肤浅的东西束缚呢！我要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昶熙！」黄梦芷激动拍击床铺。 唉，她好吵。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昶熙了，论喜欢的程度我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所以跟他结婚的只能是我！」黄梦芷燃起莫名的斗志。 「结婚是不可能的吧？你们是表兄妹。」我忍不住吐槽。 「不——」黄梦芷再次抱头翻滚。 「好啦，我很累了，睡觉吧！」制止她继续吵闹，我正面躺好，拉高被子闭上双眼。 这几天发生了好多事，先是关祺瑋和刘敬君被不明人士袭击，接着是我和思竹的决裂，再来是瑞德带起的霸凌，有够折腾人的。 「小青，我觉得自从银奎回国后，你就变得好冷淡唷！」将头依靠在我的肩上，黄梦芷一手揽着我的腰部。 「你想多了，我本来就是这样。」 「哪有！之前去游乐场的时候你明明比较活泼！」 「因为那是我和崔银奎的第一次约会。」 「你看，那是因为有银奎在嘛！」 不是的。 「那请你解释一下你态度的转变。」 「因为我跟你不熟。」 仔细想了想，似乎就是这么回事。 「欸——」松开我滚到墙边，黄梦芷不敢置信地拉长音。「小青竟然说了这么残忍的话！我好伤心唷！我要跟银奎告状！」 「好啊，那要把我讲得恶劣一点喔！」我倒要看看崔银奎听到我的坏话会作何感想。「不过，我真的好久没见到他了，也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他搞不好真的不要我了，我总会考虑着这个最坏的情况。 「光等待也不是办法，快放暑假了，不如去韩国找他吧！」黄梦芷提议了一个完全不适合我的方法。 「别闹了，我对韩国不熟，也不会讲韩语，到那里可能会被骗去当人口贩子喔！」一个人出国这种事太冒险了，我做不来。 「谁叫你自己去了？当然是我带你去呀！难道你还要花钱住饭店唷？」 黄梦芷惊人的发言让我愣住了。 「我奶奶喜欢韩国，很早之前就跟爷爷移民去韩国了，我小时候也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现在是偶尔才会去啦！毕竟我最爱的昶熙在这里嘛！」 「所以，你也会讲韩文囉？」我好像问了一个废话问题。 「有一段时间没讲了，银奎回去后也没了练习对象，流畅度我不敢保证耶！」黄梦芷吐舌笑了笑。 「这是真的吗？」不用再空等崔银奎、可以主动去找他的事，黄梦芷真的愿意帮助我吗？ 「当然囉！」黄梦芷自信一笑。 「谢谢你，真的。」我诚心地致谢。 「那我现在还跟小青不熟吗？」 呃，她倒挺在意这种小事的嘛！ 「嗯，还是没有很熟喔。」 「讨厌啦小青——」 ＃ 简讯通知声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伸手至床头柜抓取手机，努力撑开厚重的眼皮，解开手机锁查看简讯内容。 『青，昨天真的很谢谢你和昶熙，哥哥和舜仔终于醒来了，一整晚没睡总算有点代价了，不过医生说他们还得住院观察几天，有空的话来看看他们吧，我先去补眠了，掰掰。』 太好了，东哥和舜仔都没事。 拉开棉被坐起身，抓了抓昏沉的脑袋，瞥向一旁熟睡的黄梦芷，我顺手替她盖好棉被，随后下床走出房间。 「你醒了喔？早啊。」听到我开门的声响，在客厅观看电视的徐昶熙转过头招呼。「八点四十，还以为你们三个女人会直接睡到下午，没想到你满早起的嘛！」 「大家都还在睡吗？」 「嗯，所以早餐自理喔！」 他忘了吗？我是他带来的客人欸！哪有人叫客人自己准备早餐的？ 没关係，我先去刷牙洗脸，出来再找他理论。 盥洗完毕，我在徐昶熙坐着的沙发另一端坐下，双眼紧凝着他。 「怎么了？」 「早餐。」 「去翻冰箱。」 唔，这傢伙…… 「我是你的客人欸！你这样对吗？」 「『我的』客人？」 怎么了？他干嘛特地强调那两个字？ 「和你喝酒的是我吗？提供房间给你睡的是我吗？请问你怎么判断你是『我的』客人的？」 面对徐昶熙接续拋来的提问，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不要随便对谁使用特权，尤其是我，我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什么跟什么？根本莫名奇妙啊这个神经病！ 「不就早餐而已，你有必要把话题扯得那么远吗？」 「既然只是早餐而已，你干嘛非麻烦我不可？」 「因为我是你的客人，你当然要照顾我啊！」 「所以你到底从哪一点判断你是『我的』客人的？」 「昨天不就是你带我过来的吗？」 徐昶熙沉默。 「没错吧？」我趁势追加一句。 「我说你啊，是真的觉得来了也没关係才来的吗？」关掉电视，徐昶熙将遥控器扔到桌上。 「咦？」话题来个急转弯，我有些反应不及。 「我是那种想到就去做的人，像昨晚也是擅自认定你需要帮助就硬把你带了过来，但是！」徐昶熙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觉得困扰却不敢拒绝，还勉强自己顺从我的意见，我对你这种个性很火大。」 哈？ 「这就是不想帮我准备早餐的原因？」是这个结论吗？ 「嗯，算是其中的一小部份吧！」双脚抬放到桌上，徐昶熙往后依靠椅背，十指交扣托着后脑杓。 「昨晚，我没有觉得困扰，也没有勉强顺从你。」 只是他的决定太突然了，而我偏偏是个会犹豫不决的人，才会显现出我在为难自己吧？ 「而且，来到这里之后，我发自内心的认为，幸好我有来。」因为在我感到空虚的时候，这个家不会让我觉得寂寞。 因此，我很感谢徐昶熙，真的很感谢。 「知、知道了啦！」对上我的微笑，徐昶熙不自然地撇过脸。「你看个电视吧，我马上回来。」帮我开啟电视电源，他随之走向厨房。 「我要丰盛一点的早餐！」 「吵死了，不要囉嗦！」 此时，眼角馀光扫到右侧房门探出的两颗头，双双表露曖昧笑意。 「你看这两个孩子，一早就打得火热。」 「昨天不就是你带我过来的吗——还这样说了呢！」 于馨姐姐模仿我的语气，逗得徐大哥哈哈大笑。 「你们干嘛躲在那里啦！」我又丢脸又羞愧。 「昶熙，早餐再追加两份喔！」搂着徐大哥走出房间，于馨姐姐朝厨房方向喊道。 「你很白目欸！不会自己来用喔？」厨房传出徐昶熙的怒骂声。 不自觉有些在意徐昶熙和于馨姐姐的互动，还有，徐大哥对于他们俩又是怎么想的呢？ 「悦青妹妹，一起来厨房吃吧！」于馨姐姐的声音从厨房传出。 「好！」回应了声，我关掉电视，小跑步到厨房去。 「今天的早餐是松饼耶！给昶熙准备果然都会比较高级！」 「弟弟竟然比老婆还贤慧，这是什么世界啊？」 「不就是松饼而已，哪里贤慧了？」拉出我身旁的椅子坐下，徐昶熙叹了一口气。 他们三人相处得好自然！徐昶熙和于馨姐姐真的有过恋人关係吗？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徐大哥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啊，没有啦！」我傻笑了笑，立刻往嘴里塞了几口松饼。 「咦，梦梦还在睡吗？」于馨姐姐询问徐昶熙。 「为什么她的事要问我啊？」徐昶熙表露不耐。 「什么为什么？她是你亲爱的表妹啊！」 「不要一早就说这种倒尽胃口的话。」 「昶熙你这样讲就不对囉！」徐大哥出声指责徐昶熙的用词。「多亏了那孩子给我一个好灵感，让我设计的游戏软体深受主管讚赏呢！」 游戏软体？难道徐大哥的职业是软体工程师之类的吗？好厉害！ 「不就是以妹妹为主角去攻略哥哥的变态恋爱游戏吗？」喝了一口热咖啡，徐昶熙淡然地将徐大哥的得意表现彻底粉碎，也在我心里留下了小小的阴影。 是的，徐大哥在我心里的美好形象全毁了。 「虽然女主角是兄控，但内容完全是纯爱系列！很纯情的！」徐大哥反驳。 「喂，刚刚收到罗海俐的简讯，等一下去医院探望一下吧！」无视徐大哥，徐昶熙朝我说道。 咦？去探望东哥和舜仔？ 「不想去吗？」 「想想想！」 「那你发什么呆！」 「没有啦！」 只是，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我去换套衣服，你去外面等我。」拋来一串钥匙，徐昶熙转身走进房间。 缓步到徐昶熙的车旁等待，望着掌中的钥匙圈，上头不再扣着那隻和于馨姐姐成对的绿色青蛙。 『其实我也在等把它拆掉的那天。』 『那天是哪天？』 『不准问！』 手机响起铃声，是老妈打来的电话。 「喂？」 『……喂？悦青吗？』 妈畏怯出声。 「对啦是我！你干嘛小心翼翼的啊？」 『顏悦青！你给我说清楚！上次那个男人是谁？』 妈猛地转为严厉语气，吓死我了。 「男人？什么男人？」 『你不要给我装傻！』 啊，阿森…… 「那个啊，其实是——」 『你跟男人同居了吗？』 「没有！我没有！绝对没有！」 我连忙撇清这个天大的误会。 「我跟几个朋友去咖啡厅喝咖啡，各自回家时我不小心把手机忘在那里了，那个朋友刚好看到才帮我带回家保管的！」为了不让妈气到中风，我编改了一点点剧本。 『真的吗？』妈依然质疑。 「真的啦！那个人不是我的菜！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啦！」拜託！对象是那个阿森！那个人格分裂的阿森欸！ 『我想说他那么像流氓，你敢跟那种人交往你就死定了！』 流氓…… 「好啦，你打给我到底什么事？」阿森的话题就此结束吧！ 『喔对啦！最近家里收到一封信，上面写了英文跟韩文，我想跟你确认一下是不是给你的，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寄错了吧？』 「是我的！」一定是崔银奎寄来的信！一定是！ 原来我留给他的是老家住址啊！难怪在这里一直等不到他的来信！我真是有够白痴的！ 「妈，可以把信转寄给我吗？」 『你直接回家看就好了啊！』 我也想那样，可是我看不懂韩文，英文程度又很差。 「妈，拜託你！」 『好啦，我现在去便利商店寄总可以了吧！』 「谢谢你！谢谢！」 『是是是，我掛电话了。』 终于…… 蹲下身，我双手摀着口鼻，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我好高兴、好高兴…… ——银奎，终于有你的消息了。 72 72 抹掉眼泪，我拍拍脸颊站起身，猛然发现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影，平静地凝视着我。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又哭又笑的蠢样，全被他看见了吗？ 「觉得空手探病不太好，所以我又回厨房拿了一些苹果过来，久等啦！」举高手中的塑胶袋，徐昶熙泰然一笑。 还以为他会问东问西的，难道是看到我哭了才不好意思提问的吗？明明他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察言观色的人。 「发什么呆啊你！」徐昶熙先替自己戴上安全帽，再拿起另外一顶直接套进我的头。「连戴安全帽这么简单的事都要依赖我吗？上车吧。」敲了下我的帽顶，他跨坐上车发动引擎。 「……嗯。」应了声，我坐上后座。 徐昶熙真的什么都没问，或许他根本不稀罕知道我和崔银奎的事，我就别那么在意了。 「是花店欸！我们去看一下好不好？」途中经过一家花店，心想探病送束花也不错，我马上拜託徐昶熙停车。 「喔，好啊。」徐昶熙将车停放在店门口一旁，待我下车后关闭引擎。「那我也买束花送给祺瑋吧！」脱下安全帽，他跟着我步入花店。 关祺瑋？「他还没出院吗？」我讶异地瞪大眼。 「嗯，还在养伤。」徐昶熙点了点头。 上次去医院也只探望了刘敬君而已，我还真没想到关祺瑋会伤得这么严重。话说回来，瑞德找了人报復东哥，这表示殴打他们的兇手已经确定是东哥了吗？ 「探病送哪种花比较好啊？我对花完全没有概念欸！」蹲在一堆鲜花前，徐昶熙陷入苦恼。 「你要送给病人的吗？这几个可以考虑一下喔！」店员走到徐昶熙身旁，向他建议了一些花种。 顺手拿起一朵紫色的鲜花，我望着花名，心里不自觉地刺痛起来。 气质很像崔银奎的紫罗兰、朴允娜最喜欢的紫罗兰…… 「你怎么选那么久啊？我都买好了！」徐昶熙提着包装好的鲜花到我身旁。「你拿的是什么花？适合探病吗？」 「我只是觉得色泽满好看的。」笑了笑，我将手中的花放回原位。「小姐，我也要跟他一样的花。」指了指徐昶熙的袋子，我对店员说道。 「喂，你干嘛学我啊？」 「你还不是请别人帮你选的！」 「你……」 「你们真特别，情侣通常都会一起送花，很少像你们这样分开呢！」打断我们的拌嘴，店员一边帮我包装一边笑道。 「不是的，你误会我们了！」我赶紧澄清我跟徐昶熙的关係。 「咦？」店员一脸茫然。 「喂，你否认这么快是怎样？你以为我被误会跟你在一起就不觉得委屈吗？」徐昶熙不满地瞅视我。 我就是怕他觉得委屈才立刻否认的嘛！造成反效果了吗？ 「要买花就快一点，我先去外面了。」拋下话，徐昶熙走向门口。 向店员询问价钱后，我拿出钱包结了帐，再小跑步到店外与徐昶熙会合。 「你还在生气吗？」看他表情依旧死沉，我略些畏怯地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高贵的顏悦青小姐我本来就高攀不起啊。」从僵硬的脸挤出微笑，徐昶熙冷冷讽刺。 ……这傢伙真是有够难搞的。 ＃ 来到关祺瑋的个人病房外，隐约听见里头有谈话的声音，不知道是谁来探病了，会不会是思竹或瑞德呢？想到这，我不禁退后两步。 老实说，这阵子不太想和思竹碰面，也不是发自内心讨厌她了，就只是单纯地想避开所有碰面的可能。 「怎么了？干嘛不开门？」看我扭扭捏捏的样子，徐昶熙不耐地皱眉。 「我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天，我们不要打扰他们，晚一点再过来好不好？」可以先去东哥的病房再回来探望关祺瑋嘛！完全不衝突啊！ 「如果你不想进去的话就直接去找罗圣东吧！我等一下再过去。」徐昶熙误以为我不想看到关祺瑋，在开门前还给了我空档离开。 不是的！ 「我说我们先去看东哥再回来看关祺瑋，你怎么会听不懂我的意思啦！」我衝着徐昶熙大吼。 徐昶熙未及回应，病房门忽然被打开，门缝中冒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一度以为开门的是思竹或瑞德，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原来是你们，想说是谁在门外鬼吼鬼叫的。」敞开门，羊羹转身走回床沿坐下。 「好久不见。」步入病房，关祺瑋对我微微一笑。 关祺瑋额上缠着绷带，脸部和手脚尚有些微瘀血和擦伤，如果这些伤势全是东哥造成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几天没来看你，好多了吗？」走到床旁的桌前，徐昶熙将手中的袋子和鲜花一同放在桌上。 「为什么你们要买两束花？」看我也抱着一束花，羊羹好奇询问。 「悦青有朋友在住院吗？」关祺瑋也跟着问道。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要去探望东哥，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吧！ 「我们等一下要去探望罗圣东。」不等我开口，徐昶熙毫不忌讳地据实以告。 这傢伙…… 「这样啊。」关祺瑋垂下头。「瑞德的事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她会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真让人过意不去呢。」闷笑了笑，他语气自责。 是我多虑了吗？总觉得关祺瑋的口气听起来是对瑞德的做法感到无奈，就好像已经确定东哥是主谋，又认为不需要做到报復的程度，那种抱持和平心态的感觉。 只因刘敬君送医时讲了东哥的名字，他们就一味地怪罪东哥，连个证据也没有，未免太不合理了！ 「你确定罗圣东有对你们出手吗？你确定打你们的人就是罗圣东吗？」越想越生气，我忍不住质问关祺瑋。 「悦青，你还记得跟小俐他们和解那天，戴眼镜的那个人吗？」关祺瑋抬头对上我的视线。「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堆人围着我和敬君，我们只认出了那个人。」 戴眼镜？那个死也不肯道歉的田鸡？ 「他讲了罗圣东和小念的名字，接着就直接挥我一拳，然后我跟敬君两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晕了！现在回想起来，真够丢脸的。」摸摸脸颊，关祺瑋抿唇微笑。 田鸡是东哥的朋友，以关祺瑋为目标又扯到杨舒念，难道真的是东哥一手策划的吗？ 我再次受到了打击。 「等一下不是会去探望罗圣东吗？顺便找他问清楚不就好了？」手覆上我的头顶，徐昶熙漾起自信的笑。 「……嗯。」我没劲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跟去吗？」不晓得在期待什么，羊羹双眼闪闪发亮。 我跟徐昶熙同时以『你想干嘛』的眼神望向他。 「顺便跟朋友叙叙旧。」 「你是想找罗海俐吧？」 徐昶熙一眼看穿羊羹的心思。 「因为她很可爱啊。」 「不行。」 「为什么？」 「你有约约了。」 「……」 羊羹顿时无言以对。 我记得某一次羊羹提到那位约约时笑得特别开心，想必她在羊羹心中一定佔据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吧！ 「约约是你女朋友吗？」我想八卦一下。 「不是。」羊羹飞快否定。 咦？不是女朋友却很重要的人，莫非是红粉知己？ 「是他的未婚妻。」 「喂。」 我猜错了，原来是未婚妻。 「我懂了。」 「你误会了。」 「我们去罗圣东那里吧！羊羹，你要好好照顾祺瑋喔！」嘱咐了声，徐昶熙走出病房，我也赶紧跟上他的脚步。 ＃ 来到东哥的病房前，徐昶熙握住门把，缓缓推开房门，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互相贴近的两个身影，听到声响的他们转过侧脸，惊愕地分了开来。 我跟徐昶熙愣在原地。 虽然早就猜想过他们的关係，但亲眼目睹的感觉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东哥的额头和脸上都贴着纱布，手脚几乎是淤血和棍棒槌打的伤痕，不过看他还能跟女孩子做亲热举动，应该是不需要太担心了。 咦？小俐呢？回去了吗？ 「好歹敲个门吧？」手指轻捲发尾，杨舒念羞涩地低下脸。 「抱、抱歉！」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目光投向徐昶熙，他的神情略显阴暗。 差点忘了！杨舒念一直被当成劈腿变心的坏女人，现在又让徐昶熙看到她和东哥卿卿我我，这下不管什么误会都跳到黄河洗不清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徐昶熙果然问出口了。 「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的爱慕和追求，与阿东无关。」杨舒念淡然说着令人害臊的词汇。 「追求？和祺瑋交往的时候也是吗？」爆出紧张的发言，徐昶熙沉着地等待杨舒念的答案。 杨舒念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人，我有一种徐昶熙即将大发雷霆的预感，现在还来得及去避难吗？ 「那段时间，我努力的去爱上祺瑋，结果失败了。」杨舒念微弯唇角。「对我来说，失败就是失败，没必要再去挽回补救，那只会让双方越伤越深。」 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全盘道出，杨舒念丝毫不在乎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这些话。 尤其像徐昶熙这种重义气的笨蛋，就算再怎么高尚的话，听在他耳里也只会让他觉得更荒谬而已。 「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早就翻桌揍扁你了吧？」走到床沿，徐昶熙微笑望视东哥。「从头到尾我们都不该干涉你们的感情，为了祺瑋什么的，坦白讲都是藉口。」 这是怎么了？徐昶熙竟然没有发飆？世界末日来临了吗？ 「小青，你在那里干嘛？」看我蹲在角落抱着头，东哥一脸疑惑。 「呃，没有啦！哈、哈！」乾笑两声，我立即起身站好。 「这是你们带来的花吗？好香。」拿起我放在桌上的鲜花，杨舒念抵在鼻前轻嗅。 「关于祺瑋和敬君被围殴的事，可以告诉我你的看法吗？」不愧是徐昶熙，又是很突然地转移话题。 面对徐昶熙的问题，东哥低着头，什么都不想说。 「那件事阿东什么都不知道。」 「小念！」 「真的吗？」东哥不知道关祺瑋和刘敬君被殴打的事，这是真的吗？ 「嗯，阿东什么都不知道。」 「小念，不要说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东哥不会做这种事！ 「太好了。」我真的很高兴。 「那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昶熙追问。 「你们为什么相信了？不怕我们联合起来骗你们吗？」东哥激动地吼道。「你们不也被我揍过吗？我可是亲手揍了你们啊！」 望着东哥，我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徐昶熙走向东哥，挥出的拳毫不迟疑地落在东哥左颊，东哥随即翻落到地板。 「昶熙，你做什么？」推开徐昶熙，杨舒念上前搀扶东哥。「没事吧？要不要紧？」 「徐昶熙，你干嘛动手打人啦！」我也出声指责徐昶熙。 「不过就是被揍了一顿，还你一拳不就好了吗？」徐昶熙对地板上的东哥伸出右手。「你这个样子还吃我拳头够你受的了，我们就当是扯平了，没意见吧？」 抹掉嘴角的血跡，东哥表露笑容，握住徐昶熙的右手站起来，步伐狼疮地回到床铺躺好。 「那现在，可以跟我解释清楚了吧？」徐昶熙补上一句。 后来，我们得知阿标、也就是田鸡，他是这起事件的主谋，其中一点就如同徐昶熙猜测的，关祺瑋是他的头号目标，攻击的原因是不满关祺瑋和杨舒念交往，听说他爱慕杨舒念许久，也明白她心里只有东哥一人，所以无法接受东哥以外的人靠近杨舒念。 儘管觉得田鸡的动机很没道理，但伤害人的理由太多了，不管什么事都有可能造成衝突，要是真的会发生也是难以避免的吧？ 「我突然觉得敬君好可怜。」 「嗯，无缘无故就被打到住院了。」 经徐昶熙和杨舒念这么一说…… 刘敬君那天刚好和关祺瑋一起回家，没想到莫名其妙就成了陪葬品。 「那，你们俩现在算正式交往了吗？」徐昶熙不忘确认此事。 「咦？」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撇开头掩饰害羞。 「你们在这里聊得好开心，我都快死在隔壁了。」打开房门，舜仔撑着拐杖走进来。 舜仔的脸除了双眼和嘴巴周围全都缠着绷带，唯一能让我认出他的就是那两片丰厚的嘴唇。 「舜仔，你没事吧？」我都忘了他那晚也被打得很凄惨。 「你是那个……」见到徐昶熙，舜仔惊恐地后退。 「嗯，被你揍过的人。」按压指头关节，徐昶熙眼神恐吓舜仔：「一直没机会报仇，今天心情不错，给你三拳就好。」 闻言，发软的双腿瘫倒在地，舜仔也在此时昏厥过去。 「喂，在地板睡觉会感冒喔。」盯着趴直的身躯，徐昶熙蹲下来戳了一下，舜仔依旧动也不动。 「徐昶熙，你揹他回去吧！」我说。 「为什么是我？」 「还不是你害他晕倒的。」 「我——」 「对，就是你。」 「真会没事找事做。」徐昶熙不情不愿地扛起舜仔走出病房。 太好了，东哥和舜仔都没什么大碍，围殴事件终于也告一段落了。 还有，东哥和杨舒念，你们一定要幸福喔！ 接下来，我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两个月的暑假，不妨採纳黄梦芷的建议，到韩国见见崔银奎吧！ 崔银奎，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你会说什么呢？ 73 73 『小青，一段时间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最近都在忙碌公司的事，尤其父亲让我接手的意愿极高，让我很难推辞呢！所以，很少联络你这件事，你会谅解我的吧？ 前几天经过一家游乐中心，想起了小青还欠我两件事，你一定以为我忘记了对不对？告诉你，你是赖不掉的哦！这样好了，等我回去后，我们一起去阿森的店，小青就当着大家的面，为亲爱的银奎大人献唱一首歌吧！我说了算。 还有呀，中文字我无论如何就是学不起来，最后还是以我的母语给你写信了，你不会介意吧？嗯，我相信小青绝对不会介意的。 那，我等小青的回信哦！当然啦，我也会继续给小青写信的，因为我们约好了嘛！远距离的感情模式就是等待和信任，我绝对会很有耐心地坚持下去的，小青也要跟我一样哦！期待下一次见面的日子，别忘了献唱哦！银奎。』 ＃ 期末考结束了，这也意味着这学期的终结，和思竹依旧是僵硬关係，就算偶然巧遇对方，两人却连微笑示意都做不到，看来跟她的交情已经彻底瓦解了吧！ 明天是黄梦芷的生日，她邀我到徐昶熙家帮她庆生，为了感谢她替我翻译了崔银奎的信件，我决定用心挑选一份礼物送给她，所以现在正努力地奔波于每条大街小巷。 「青好过份！人家生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还叫人家陪你帮那个狐狸精挑礼物！」被我硬拉出来的小俐不满地嘟噥。 说到小俐的生日，我还找一天到怪咖老闆的店里买了一条项鍊要送她，结果却发生东哥他们被霸凌的事件，之后也就忘了送礼这件事，多亏她一提我终于想起项鍊似乎一直放在包包里。 「你在找什么？」看我停下脚步摸索包包内部，小俐疑惑。 「找到了。」摸出一个小纸袋，我从中拿出一条嵌着玫瑰形状的精緻项鍊。「这个一定很适合你。」解开扣环，我伸长手绕过小俐的颈后，替她戴上。 「这个是……」小俐捏起坠子，低头查看。 「迟到的生日礼物。」摸摸她平整的瀏海，我傻笑了笑。 小俐愣了下，缓缓逐开笑顏。 生日礼物拖了这么久才送出去，我真有点愧疚呢！不过，看小俐笑得那么开心，这个心情也释怀了不少。 「再跟你说一个好消息，黄梦芷和徐昶熙是亲戚关係，他们根本没有在交往。」 这对小俐来说可是个大好消息！如此一来，她就没有理由再讨厌黄梦芷，或许两人会化敌为友也不一定。 「她是昶熙的亲戚？真的吗？」小俐双眼为之一亮。「她怎么会开这种玩笑啊？耍三八也要有个限度吧？真是太不要脸了！」与我所想的相反，小俐对黄梦芷的印象更差劲了。 「小俐，我们先选礼物吧！乖！」小俐的音量越来越大，我赶紧制止她继续咒骂下去。 「对那种随便的女人，我看送她一打保险套算了！免得她随便乱搞四处传染性病！」小俐越说越激动，甚至到了口不择言的程度。 「小俐，你言重了……」 「我有说错吗？她不就是那种女人吗？」 呃，我想应该不至于啦！ 「走吧！我们就去那里挑一个最适合骚货的礼物！」搂住我的手，小俐指着不远处的情趣商品店，爽快地迈出步伐。 「等、等一下！」我不想进去那种奇怪的店啦！ 「你不要把这种店想得太下流！很多东西你以后也会需要的！进去看你就知道了。」小俐一番话令我震慑，在反应不及之时，她已经开门将我拖进了店里。 小俐的意思是，这里面的某些东西，是她所需要的吗？ 「青，你干嘛扭扭捏捏的啊？」看我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小俐皱起眉头。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嘛！」而且店员一直紧跟在我们身后，让人好有压迫感。 「请问你们需要什么？」跟屁虫店员出声。 「哼，送她这个好了。」小俐拿起一支形状猥褻的长条物，勾起嘴角冷笑。 「这个是……」 「按摩棒啊！看不出来吗？」 ——小俐好直接。 「没买过这个，不知道哪一种比较好用欸！小姐，可以推荐我功能最好的吗？」小俐询问。 「像我们这个啊！还有这个！都卖得相当好喔！」跟屁虫店员逮住机会推销。 「那，请帮我把这个包起来。」随便挑了个店员推荐的情趣用品，小俐直接拿至柜檯结帐。 她真的买了…… 「这个礼物我们一起送给她吧！」走出店外，小俐开心地搂住我的手。 欸？ 「一直想跟朋友合送礼物，青不会不愿意吧？」小俐眨眨眼，投射的视线带点恳求。 「可是这种礼物……」让我觉得很尷尬。 「不然青有更好的点子吗？」 「……没有。」 「那就对啦！」 唉。 「那，今天我也可以参加那个女人的生日会吗？」低下头，小俐双颊泛红。 噗，说什么参加生日会，明明就是想见徐昶熙。 「好啦，我问一下。」突然带人过去太冒昧了，打个电话问问于馨姐姐好了。 『喂？悦青妹妹吗？』 「于馨姐姐，我有个朋友也想帮梦梦庆生。」 『真的吗？那她也认识梦梦吗？』 「呃，嗯……」 认识是认识，关係却有点差。 『那就带过来一起吃蛋糕吧！』 「好，谢谢你。」 「那是谁？昶熙的家人吗？」一掛掉电话，小俐马上八卦地问。 「嗯，他哥哥的老婆。」 「青也认识昶熙的哥哥吗？」 「算认识吧？但不熟。」 「那他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照徐昶熙的说法，设计变态恋爱游戏的宅男工程师？ 不——我一点都不想这么认为啊—— 都是徐昶熙害的，他干嘛把徐大哥讲得这么糟糕啦！ 「青？」小俐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总之呢！你去他家就知道了！」看了下时间，十七点四十四分。「我们差不多该去徐昶熙他们家了，走吧！」 「嗯！」 ＃ 「生日快乐！」黄梦芷吹熄蜡烛，大家热烈鼓掌欢呼。 「谢谢你们！我好高兴唷！」黄梦芷感动落泪。 「不客气。」赖在徐昶熙身旁，小俐搂着他的手臂，对黄梦芷表露甜美笑容。 黄梦芷明显不满小俐黏着徐昶熙，但又碍于自己是今天的主角而不好意思弄坏气氛。 「眾目睽睽之下，还是留意一下自己的举动会比较好唷！」勉强勾起嘴角，黄梦芷咬牙切齿地说。 「有什么关係？我和昶熙既不是亲兄妹，也不是『表兄妹』呀！」强调某几个字眼，小俐得意地咧开嘴。 无法反驳小俐的说词，黄梦芷不甘心地鼓起双颊，拧眉怒瞪。 「可以切蛋糕了吧？我饿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徐昶熙开了口。 「好的，马上切给你！」一扫坏心情，黄梦芷拿起塑胶刀，熟巧地在蛋糕上切了六等分。 这个蛋糕上面的奶油霜饰得好精緻，满满的水果内馅也很新鲜美味！不晓得是在哪里买的？感觉价钱很不一般。 「我跟青合送的，送给你。」从包里拿出长方形包装盒，小俐递给黄梦芷。 小俐把那个奇怪的生日礼物送出去了！ 希望黄梦芷不要在大家面前拆开包装，不然场面一定会变得很尷尬！ 「这个是我和你大表哥送的。」于馨姐姐跟着递出正方形包装盒。 「谢谢嫂子！」黄梦芷收下两份礼物后，一脸期待地望向专心吃蛋糕的徐昶熙。「昶熙，就剩你了唷！」 「我的礼物你已经收到了。」指了指盘上的蛋糕，徐昶熙笑道。 咦？蛋糕？ 「这个蛋糕是你做的？」我讶异出声。 「嗯，没做很好就是了。」 他不是化工系的吗？为什么蛋糕会做得比在麵包店工作的我还精巧啊？这世界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昶熙你真的好厉害喔！」小俐环住徐昶熙的颈肩，仰慕地望着他。 「你这样我很难吃东西。」 「那你先不要吃，让我抱着你就好。」 「你给我放开。」 「人家想再抱一下啦！」 「呜，人家还以为可以收到独一无二的礼物，结果是大家都可以吃到的蛋糕。」黄梦芷的身后蒙上一层阴影。 「别这么说嘛！还有我们送的礼物呀！快打开来看看。」于馨姐姐轻拍黄梦芷的肩膀，说了句让我惊愕的话。 于馨姐姐要黄梦芷拆开我们的礼物？现在吗？ 「那，我先从嫂子的礼物开始看好了。」拿起于馨姐姐赠送的礼物，黄梦芷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 「礼物这种东西，你回去再自己开来看啦！」我试着制止她继续拆封。 「看你这么紧张，该不会是送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吧？」看出我的不安，徐昶熙漾起意味深长的笑。 唔，被看穿了！ 「哇，这是大哥设计的那个恋爱游戏对不对？我终于可以玩玩看了！好棒唷！」拿着一块游戏光碟，黄梦芷兴奋叫嚷。 「嗯，游戏软体还没正式上市，这是先行版喔！」徐大哥举起拇指。 「那我一定要成为第一个攻略成功的玩家！」 「加油喔，梦梦！大哥相信你可以的。」 黄梦芷紧接着拿起小俐挑选的礼物，我的心脏下意识地加速跳动。 真的很不想被大家看到那种礼物！尤其是徐昶熙，他最喜欢调侃别人了！ 「徐、徐昶熙！」不管了，随便想个理由支开他吧！「上次好像把东西忘在你房间了，现在可以去帮我找一下吗？」 我一开口，黄梦芷立刻停下拆礼动作，其他人也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我哪知道你掉了什么东西，自己去找。」徐昶熙无谓地扔回一句。 「让我自己去找的话，我可不知道会挖出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喔！」男生都怕房里的黄色书刊被发现，徐昶熙肯定也不例外。 「只有一本祺瑋借我的性感写真，你放心的找吧！」徐昶熙出乎预料的反应。 关祺瑋借他的性感写真……徐昶熙真的很可恶，先是徐大哥的形象在我心里崩坏，现在又让我对关祺瑋完全幻灭！实在太过份了！ 「咦？这个包装好像有点怪怪的耶！」拆掉包装纸，黄梦芷面有难色地望着手中的长条状塑胶盒。 「那该不会是——」 「徐昶熙你给我过来！」 打断徐昶熙的猜测，我拉他直奔房间，关门锁上。 此时，房外传来黄梦芷的尖叫和小俐的大笑声。 「就说不要在大家面前拆开了嘛！」双掌贴着房门，我摇头叹了口气。 不过，至少没被徐昶熙看到，不然铁定又会被他时不时地拿出来嘲笑一番。 「喂。」 情趣用品造成的轰动好像停息了，黄梦芷应该收好那支长条物且不会再拿出来了吧？ 「差不多可以回厨房吃蛋糕了，走吧！」 我握住门把拉开门，一隻手有力地压上，门再度恢復关闭状态。 「你做什——」不耐地转过身，徐昶熙伸长另一隻手贴上门，身子前倾地俯视我。 「把一个男人拉到房间锁上门，什么都不做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吗？」双眼紧凝着我，一隻手轻轻抚上我的左颊。 「大家都在外面，我们还是快出去吧！」被他搞得好紧张，我努力保持镇定。 「不就是你把我拉进来的吗？」徐昶熙的脸缓缓在我眼前放大，我撇过头不敢直视他。「我们不是接吻过了吗？到现在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有男朋友，不想对不起他。」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我对他说道。 闻言，徐昶熙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我听说了，你计划暑假去找他。」双手插进裤子口袋，徐昶熙转过身背对我。 「……嗯。」黄梦芷这个大嘴巴，干嘛连这种事都要跟他说。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能让他乖乖的等着你吗？」徐昶熙嘲讽。「说不定你说要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忙着藏匿其他女人呢！」 「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这样诅咒我跟崔银奎的恋情吗？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当然也没有自信能让崔银奎乖乖等我！但是……但是我…… 想相信崔银奎、想一直喜欢着他啊！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唱衰别人！你真的倒楣死了你这个倒楣鬼！」泪水满出眼眶，我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啊……」伸过手，徐昶熙替我擦掉眼泪。「就是因为太倒楣了，才会喜欢上你。」 74 74 脑袋一片空白，我茫然地望着徐昶熙，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用这么烦恼，我一点也不期待你的回覆，那句话你就当成耳边风吧。」拋下一句，徐昶熙开门走出房间。 双腿顿时瘫软在地，我依靠房门，感受着自己异常的心跳加速。 ——被徐昶熙告白了。 那个没耐性、脾气暴躁、总是以不屑态度对待我的傢伙，竟然说他喜欢我？ 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单纯，我是不是被他愚弄了？ 「小青——」房外传来黄梦芷的呼唤。 嗯，不想那么多了，先出去和大家一起吃蛋糕吧！ 走回厨房，我拉开椅子坐下，目光不自觉投射到徐昶熙身上，他静静地吃着蛋糕，一边滑动手机萤幕。 顏悦青，人家都叫你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你干嘛还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啊？ 「青，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眼尖的小俐察觉到我刚哭过的双眼。 「有吗？可能是因为打哈欠的关係吧！」双手揉揉眼睛，我随便扯了个藉口。 「我知道了，是不是昶熙欺负你呀？」于馨姐姐的幻想力又发作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现在和徐昶熙已经够尷尬了，于馨姐姐这种玩笑更是雪上加霜。 「昶熙你再欺负小青的话，小心她跟银奎告状，你会被银奎揍得体无完肤唷！」嫌于馨姐姐说得不够，黄梦芷也补了一句。 「什么？悦青妹妹有男朋友了？」 「嗯，一个超——帅的男朋友唷！」 「什么——这是误会吧？是吧悦青妹妹？」 「才不是误会呢！人家他们很相爱唷！」 「不——我不能接受——」 我真的会被这两个女人搞死…… 「对了小青，我暂定八月份到韩国，那整个月你务必空下来唷！然后，这几天记得去办一下护照！」黄梦芷向我拋了个媚眼。 她真的要陪我去韩国？真的要带我去找崔银奎吗？ 只是，对面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让我感觉内心深处被什么压制住了，很不自在。 「什么？你们要去韩国？只有你们吗？」小俐瞪视黄梦芷。 「no、no！我还要带昶熙去，不然我到那边就变成小青跟银奎的电灯泡了嘛！哦呵呵！」黄梦芷掩嘴笑道。 ——不是吧？徐昶熙也要去？ 「拐走青不够，竟然连昶熙也……」 「嗯，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偷哭吧！」 「你……你……你！」 「昶熙当然要去！」于馨姐姐猛地一句。「去给那个男人瞧瞧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悦青妹妹！去横刀夺爱吧！」举起拇指，于馨姐姐朝徐昶熙使眼色。 于馨姐姐，你乾脆在这里杀了我吧！ 「我有点累了，你们慢慢聊。」无视于馨姐姐的话，徐昶熙拿着盘子起身，在洗手台简单清洗后，缓步至自己房间。 徐昶熙沉闷的模样让每个人都不敢说上半句话，直到他的房门完全关上，于馨姐姐才开了口：「那孩子怎么搞的？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看了看徐大哥和黄梦芷，于馨姐姐最终将目光停放在我身上。 「为、为什么这样看我？」其他三人也跟着望向我，我略带心虚地问。 「悦青妹妹，你们刚刚在房里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昶熙把你推倒了？结果因为你有男友，他就想要霸王硬上弓？」于馨姐姐再次出现恐怖幻想。 「啊！难怪刚刚青的眼睛红红的！你果然哭了对不对？」小俐跟着捕风捉影。 「太过份了！为什么被昶熙推倒的不是我啦！」黄梦芷哭嚷。 「梦梦，你这个想法太超过囉！」于馨姐姐轻声斥责。 ……是你们的想法都太超过了。 「那，青去韩国要小心喔！顺便帮我监视这个臭三八有没有对昶熙乱来！」小俐对我说道。 「你不去吗？」还以为小俐会为了徐昶熙吵着一起去韩国呢！ 「我还要照顾哥哥跟舜仔，你们去就好了。」摇了摇头，小俐微微笑。 「嗯。」 「记得买礼物给我喔！」 「嗯，我会的。」 ＃ 搭了计程车前往机场，抵达后等了近五分鐘，黄梦芷带着两个男人出现了。 咦？怎么跟当初预定的人数不一样？而且…… 「昶熙说他不来了，这两个人是顶替他的，没关係吧小青？」 知道我一定有所疑惑，黄梦芷在我提问前作出解释。 「昶熙那个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谁也拿他没辙嘛！」 「嗯，我知道了。」没见到徐昶熙，我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 我想，徐昶熙可能也不希望我跟他因彼此变得扭捏不自在，而间接坏了这趟旅行的心情和气氛，才故意缺席的吧？ 「嗨悦青，好久不见了！」斑斑对我咧了咧嘴。 「嗯，真的好久不见，最近好吗？」感觉好久没见到他跟羊羹了，没想到会跟他们一起出国，好奇妙呢！ 「还不错啦！你呢？」 「我也是，那羊羹呢？」 「嗯。」羊羹平淡应了声。 我想多了吗？羊羹好像不太想理我？是因为徐昶熙的关係吗？ 对我告白的事，徐昶熙告诉羊羹了吗？ 搭上飞机，四个人都是中间的座位，我和黄梦芷并排坐在一起，羊羹和斑斑则在我们正后方的位置。 系好安全带，脑中依然想着徐昶熙和羊羹的事，转过头偷瞄一眼，发现羊羹戴着眼罩和耳机睡着了。 「呃！」我不禁错愕。 「怎么了？」听到我发出怪声，黄梦芷好奇地望着我。 「羊羹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缩小音量询问。 「羊羹？他不是在睡觉吗？」黄梦芷转头看了羊羹一眼，再把目光放回我身上。 「所以说，一上飞机就睡觉很奇怪欸！」 「因为羊羹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嘛！」 欸？这…… 「看羊羹睡觉我也想睡一下，小青也休息一下吧！这样到韩国后才有力气飞扑银奎唷！」语毕，黄梦芷拿出眼罩戴上。 对呢，我在前往韩国的班机上，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崔银奎了。 说起来，前几天寄了一封信到韩国，不知道崔银奎收到了没？早知道要来韩国就直接带来了，这样至少还能亲手交给他。 算了，我也休息一下吧！ ＃ 韩国时间晚上八点多，天气偏凉，我们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再搭乘计程车出发到黄梦芷订好的饭店，途中我和斑斑像乡巴佬似的对着窗外惊呼韩国景色，黄梦芷坐在副驾驶座讲电话，羊羹则安静地坐在左侧闭目养神。 「吼，杨耕睿你还没睡够喔！不要睡了啦！」坐在中间的斑斑用力摇晃羊羹的肩膀。 「别吵我。」羊羹冷望。 斑斑立刻缩回双手。 羊羹好恐怖！他今天到底怎么了？之前跟他聊天还觉得他是一个大方又开得起玩笑的人，难道我一直以来都看走眼了吗？ 「这傢伙竟然因为今天没吃到泡芙就闷了一整天，真是太肤浅了！」 什么啊，原来是因为没吃到泡芙啊！ ——啥？ 「泡芙？」泡芙怎么了吗？ 「他固定去的那家店，今天泡芙全被买光了，一个也不剩。」斑斑叹了口气。 「所以，他连一个泡芙都没买到？」 「嗯，然后就因为这样闷到现在。」 怎么说呢？言行举止都很诡异的羊羹，连闹彆扭的点都很让人难以理解。 「饭店到囉！大家下车吧！」黄梦芷下车关上门，随即走到后车厢搬下行李。 「这种粗重的事就交给男人吧！」斑斑难得耍帅一下。 「没关係，我四个都搬下来了。」黄梦芷不自觉地将斑斑一枪毙命。 黄梦芷订了两间双人房，都在饭店六楼，各自进到房间后，黄梦芷先进浴室洗澡，我打开电视转了转每一台频道，清一色全是韩国的新闻、电影、节目和偶像剧。 哇，韩国人还真是爱国呢！ 过了约半个鐘头，黄梦芷洗完澡出来了。 「小青，你有没有打电话给银奎说你来韩国了？」用毛巾擦拭头发，黄梦芷一边问道。 打电话？可是崔银奎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啊！他在信里说最近很忙会少联络我，所以我也不确定他究竟是关机还是换了门号。 「啊，对了！他在韩国是用另一支电话，他是不是忘记给你号码了？」黄梦芷用毛巾包好头发，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他有其他电话？」 「他果然忘记跟你说了。」 这个崔银奎，有两支电话也不说一下，害我一直联络不到他！见了面我非拿这件事向他讨个公道不可。 「下面还有他公司的电话，你两个都打打看。」黄梦芷将手机递给我。 「现在吗？」现在都九点多了欸！ 「不然明天再打也可以，打不通的话我们就直接杀去公司赌他。」黄梦芷得意地弯起嘴角。 「这么冒昧好吗？」那是崔银奎他父亲的公司，我很不希望在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都来到韩国了，难道不想跟银奎见了面再回去吗？」 当然想见面啊！只是不想打扰到他甚至是他的家人，但又怕顾虑太多会错失机会，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啦，你先去洗澡，明天的事明天再考虑吧！」拍拍我的肩膀，黄梦芷趴倒在床，哼着歌专注手机画面。 嗯，明天的事，明天再烦恼吧！ 75 75 借用黄梦芷的手机拨打崔银奎的电话，回应我的是说着一串韩国话，听起来像在说此号码为空号或是关机状态。 「崔银奎的电话打不通欸！」将手机递给黄梦芷，我纳闷地说。 「咦，难道他关机了吗？我听听看。」黄梦芷接过手机置在耳边，眉头缓缓皱了起来。「不会吧？这个电话是空号？怎么会这样？」 什么？崔银奎的电话是空号？ 「奇怪了，他是什么时候停掉这支电话的啊？」黄梦芷诧异地盯着手机。「哎唷，难怪没有给你号码！因为不可能打得通嘛！」拍拍自己的脑袋，黄梦芷傻笑道。 原来是这样。 「没办法了，直接打电话去他们公司吧！」 「等一下啦！不要这么突然打过去啦！」 抢过黄梦芷的手机，我制止她的冒昧行动。 「可是我们只剩下这个方法可以找到银奎囉！」黄梦芷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望着我。 不会吧？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唷！」黄梦芷又补上一句。 我默默将手机还给黄梦芷。 「总之，我先打过去看看吧！」黄梦芷在萤幕上滑了几下，拿在耳旁沉稳地聆听。「啊，通了通了！」 朝我使了个眼色，黄梦芷对着电话那头开口，以韩文进行交谈。 我在旁专注地盯着黄梦芷，耐心等候消息。 黄梦芷慌乱地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和原子笔，一边听着电话写出一排韩字。 「噢，天吶！我太久没讲韩文，退步好多唷！」掛掉电话，黄梦芷按着额头倒向床。「我哪知道银奎在哪个部门嘛！不过幸好他是老闆的儿子，一说他的名字那位小姐就知道我在说谁了！」 「这个是什么？」拿起黄梦芷写过的纸张，我疑惑地问。 「那个啊，是公司的住址。」翻了身，黄梦芷趴在床，手肘撑在床托着下巴。「我还跟那位小姐要了银奎家的住址，但是她很小气不给我。」 不能说人家小气吧？谁敢随便给陌生人员工的地址啊？ 「所以，我们等一下就去公司找银奎吧！」 ——欸？ 「快要见到银奎了，有没有很兴奋？」黄梦芷雀跃地握住我的双手。 如果真的可以这么顺利的话…… 「去吃点东西吧！」 「嗯。」 ＃ 和黄梦芷来到一栋雄伟的白色建筑前，算了一下共有六个楼层，大门前刻印着公司名称，一旁警卫室里的大叔见到我们，立刻从窗口探出头。 黄梦芷上前和他交谈了一会儿，而后略些失望地走回我身旁。 果然搞错地方了吧？光靠一通电话就想找出崔银奎，我们实在是太小瞧这个世界了。 「银奎今天请假。」黄梦芷淡然表示。 咦？崔银奎真的在这里上班吗？ 「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看看。」黄梦芷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懒得再等公车了，我叫一辆计程车过来。」 如果崔银奎明天也没来上班呢？说不定他连续请假了好几天，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可是他在信里说过，他父亲有意愿让他接手公司，那他就不可能一直请假才对。 难道，他知道我来找他，刻意在躲我吗？ 不，不会的，先别把事情想得太绝对，明天再来一趟看看情况吧！ 「小青，你想不想去街上逛逛？」搭上计程车，黄梦芷向司机告知地点后，转过头问我。 对逛街没什么兴趣，我摇了摇头。 「哎唷你不要这么担心啦！银奎只是今天没上班而已，明天再来找他不就好了？」感觉到我的有气无力，黄梦芷按压我的肩膀要我打起精神。 「嗯，我知道了。」不想让她操心，我挤出一丝微笑回应她。 「那我们去逛街散散心吧！」黄梦芷很坚持的样子。 「没关係，你不用担心我，你去就好。」我真的对逛街真的没有多大的兴趣，而且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 「好啦，我再说下去你一定会嫌我囉嗦的，那我在这附近下车囉！晚餐再一起吃吧！」黄梦芷对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点点头后停下了车。「那先这样囉！我晚点就回去。」 「嗯。」和黄梦芷道别后，司机再度踩下油门。 要是崔银奎不想见到我的话，我该怎么办？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就觉得很害怕。 崔银奎，你不会想躲避我的，对不对？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肯定也跟我一样，没错吧？ 回到饭店，我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回房间，刚躺到床上不久，房门传来了两道声响： 「悦青，你在吗？」 「在——吗？」 是斑斑和羊羹。 没劲地开了门，我缓步回床上坐下。 「悦青，你心情不好吗？」 「你干嘛这么闷？」 算了一下，今天是来到韩国的第三天，本来第二天就要联络崔银奎的，结果第二天的大家都在补眠，行程也因此延后了一天。 我们这几个人还真是不擅长旅游啊！ 「你们都没出去走走吗？」难得出国来玩，一整天泡在饭店里不是很闷吗？ 「我们已经逛完回来了。」斑斑回答。 什么？现在才几点啊？他们真的有好好逛过一次吗？ ——十六点四十三分！ 欸？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我记得我才出门一下子而已欸！ 「我们早上九点就出发了，还买了一些东西要带回去给大家喔！」斑斑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堆吊饰和零食。 「嗯，我也买了这个。」羊羹拿起背包倒出两包韩国米。 「你买这个干嘛啊？很重欸！」 「没问题，这个背包很坚固。」 「那不是重点吧！啊——这是我的背包吧？」 「嗯，是你的。」 「吼，杨耕睿！」 看着两人的互动，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揹揹看，应该不会很重。」 「重死人了啦！你给我拿出来！」 最后，斑斑还是妥协了让羊羹把韩国米放进自己的背包。 ＃ 「什么？你不想去逛吗？」 「你要去的地方太远了。」 「我也想去那里，我陪你去吧！」 首先，斑斑想到离这里较远的地区逛逛，觉得远的羊羹嫌麻烦不想去，于是，同为逛街爱好的黄梦芷自告奋勇陪同斑斑出发了。 所以，陪我到公司的人自然而然就是羊羹了。 将黄梦芷替我们写好的纸条递给警卫大叔，我跟羊羹在旁静静等待消息。 掛了电话，警卫大叔对我们摇了摇头，这表示崔银奎今天也请假了吗？ 警卫大叔又对我们说了几句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只觉得心情很浮躁。 「他讲的韩文旅游书都没出现，这果然不实用。」闔上手中的小书本，羊羹叹了口气。 心情完全打击到了，我什么话都不想说，蹲在门口旁不发一语。 「嗯，我们就在这里等等看，搞不好会堵到人也不一定。」在我身旁坐下，羊羹微微一笑。 「我自己等就好了，你先回去吧。」不想浪费羊羹的时间，我催促他离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反正现在想继续待在这里就是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二分，距离五点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又十八分。」没有理会我的话，羊羹自顾地说着。「要不要来数羊？你唸奇数我唸偶数？」 「不要。」我一口回绝羊羹的怪提议。 「你相信地球上有火星人吗？听说他们有两尺高，年龄通常在三十岁左右，有的还可以预知地球的灾难喔。」 这大概是我认识羊羹以来他最多话的一次吧？ 「知道吗？其实他们是不需要进食的。」 听了一个多小时的外星人话题，听到铁捲门拉开的声音，原来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 算了，继续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回家吧！ 「我要回去了。」 「你不等了吗？」 嗯，不等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方传来一道女声，转过头是一个身穿白领套装，长发飘逸的上班族女士。 「找到这里来了？」不变以往的高傲态度，她双手抱胸，低眼望视我。 ……朴顺英也在这里上班？跟崔银奎一起？ 「崔银奎呢？」她铁定知道崔银奎在哪里。 听到崔银奎的名字，朴顺英撇过头，明显不想告诉我。 「快告诉我他在哪里？」拉扯她的手同时，我留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製戒指。 察觉我的目光，朴顺英不自然地将左手收到身后。 「不要在这种地方拉拉扯扯的，很丢脸。」右手推离我，她不耐地睨我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我衝到她面前阻挡她前进。「告诉我崔银奎在哪里，我想见他，拜託你！」 我真的很想见他，就算只有一面也没关係。 「我劝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视线锁定我，朴顺英平静地说了这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以前那个总用威胁口吻的朴顺英，我绝对会不顾一切地反抗她，捍卫我和崔银奎的爱情。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她的语气会变得如此缓和？ 就好像是真心在替崔银奎着想似的…… 「银奎也是这么想的吗？」朴顺英走过我身旁时，我问出口。 「你已经伤害他一次了，能不能别再有第二次？」朴顺英背对着我说道。 ——我伤害崔银奎？ 「连自己是不是伤害了别人都不知道，你还真是可笑呢！」语毕，朴顺英缓步离去。 怎么会？我怎么会在不知觉得情况下伤害崔银奎？这是朴顺英捏造的吧？ 是她在抹黑我，是这样对不对？ 拿出手机拨打崔银奎的电话，甚至连拨了好几通，电话那头依然是关机状态，我生气地摔出手机，蹲下身抱头痛哭。 我讨厌自己这么失控，很讨厌！ 「还好手机还能用。」 捡起散落的手机和电池，羊羹装置好按下开机键。 「手机摔坏的话，不就连误会都说不清了吗？冷静一点吧。」将手机递给我，羊羹向前迈出步伐。 望着碎裂的手机萤幕，按下电源键，画面显现了崔银奎的灿烂笑脸。 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再次涌了出来。 76 76 倒满一杯啤酒、吞下，再倒满一杯啤酒、吞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数十次，直到黄梦芷抢过我手中的玻璃杯，才意识到一整瓶啤酒已经喝光。 「小青，你都没吃东西，这样喝酒胃会坏掉啦！」黄梦芷小小指责我。 「吃不下。」摇了摇头，我随即趴倒在桌面。 「怎么了？今天不是去找银奎了吗？为什么还这么闷闷不乐？」黄梦芷并不知道我遇到朴顺英的事，我目前也没打算告诉她。「难道被银奎甩了吗？」 「梦梦坏嘴巴！」 「啊，不是啦不是啦！」 斑斑使了个眼色，黄梦芷立刻拍打自己的嘴唇。 也是呢，听了朴顺英的那些话，我就好像真的被崔银奎甩了一样。 崔银奎他……可能早就不需要我了吧？ 「梦梦，可以再帮我叫一瓶啤酒吗？」抬起头，我抹了抹湿热的眼角，要求道。 「你已经喝掉一罐了耶！还要再喝一罐？你真的失恋了吗？」黄梦芷一脸难以置信。 面对黄梦芷的问题，我无话反驳，只觉得胸口一阵鬱闷，让我快要喘不过气。 「我吃饱了，想要先回去了。」安静许久的羊羹出声。 「你没看到悦青的情况吗？」 「对嘛！人家小青心情不好耶！」 「有你们在旁边她只会心情更差吧？」羊羹扭了扭肩膀。「反正饭店就在这附近，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再回去吧。」语毕，羊羹走到柜檯结帐，随之踏出店门。 「羊羹那傢伙……」 「我绝对没办法跟那种男人交往！」 羊羹说得没错，现在的我，确实需要单独冷静一下。 「你们先回去吧，我晚点就回去。」按着额头，我无力地说。 「你自己真的没问题吗？」黄梦芷担心地问。 我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意。 「悦青，你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斑斑跟着开口。 「我现在想要一个人。」我摆明地说。 「……好吧，那有事一定要打给我唷！」见我立场坚定，黄梦芷不再多说什么。「还有，不要在外面逗留太晚，早点回来唷！」在我点头后，黄梦芷拉着斑斑离去。 吃了几口饭菜，脑袋放空数十分鐘后，我起身离开。 ＃ 不自觉拦下一辆计程车，递出黄梦芷写给我的纸条，前往了这两天去过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到这里来了？』 『我劝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你已经伤害他一次了，能不能别再有第二次？』 『连自己是不是伤害了别人都不知道，你还真是可笑呢！』 脑中环绕着朴顺英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烦躁感。 ——朴顺英，你到底懂我什么？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泪水再次侵佔我的面颊，想用力哭喊，心脏却沉重得发不出声，压得我好痛、好痛。 如果知道爱上崔银奎会这么痛苦…… 如果知道会这么痛苦的话…… 抬起头，望着镶着星光的夜空，眼里依旧一片湿热。 顏悦青，该释怀了吧？要是人家真的不爱你了，你再坚持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不如看开点接受现实，这样对你们都好。 现在避不见面，肯定是因为还没想好分手的理由吧？ 拍拍脸颊站直身子，在我打算回饭店的同时，猛然想起自己是搭计程车过来的。 糟了，这附近拦不到计程车，我也没有司机的名片。 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叫黄梦芷来接我了。 拨出黄梦芷的电话，我置在耳边，顺势转过身，一道修长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喂？小青吗？喂喂喂？有人在吗？』 手机从耳旁滑落，话筒传出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那个人影在我眼中模糊了起来，我一步一步向他迈进，他只是望着我，一动也不动。 扑进他的怀里，我双手紧抱着他，就怕一个不注意，他又消失在我面前。 「见到你了！见到你了！」加重环抱的力道，我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放声大哭。 背部一阵温暖的包覆，他回拥我，一手轻轻抚着我的后脑勺。 「小青？」温柔的嗓音从耳边响起。 不捨地离开他的怀抱，我注视着那张令我朝思暮想的脸庞。 一样的白皙皮肤、一样的单眼皮双眼、一样的高挺鼻樑、一样的漂亮脣形。 ——终于……见到他了。 「真的是你，小青。」手轻拂我的脸颊，他垂下眼，神情略些疲惫。「警卫大叔说这两天有个女孩来找我，也问了顺英，想着来这里看看情况，没想到真的见到小青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来公司？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激动地拉扯他的衣衫。 「手机被没收，这阵子表现不好被停职了。」按住我的双手，崔银奎叹了一口气。 这阵子，崔银奎一定累坏了吧？ 再次拥住他，我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银奎，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虽然公司认为他表现不好，但我知道他已经努力了。 「小青……」崔银奎紧拥我，唇轻吻了下我的发丝。 「以后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好不好？」想着这两天找不到他的心情，我真的好不安、好害怕。 松开双臂，崔银奎拉离我，对我微微一笑。 「时间很晚了，我送小青回去吧。」 崔银奎牵着我的手往前走，我也在同时甩开了他的手。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不想就这么回去。」低下头，我强硬表示。 「小青，不要任性，明天也可以见面的。」 「如果明天又见不到你了呢？」 崔银奎怔愣。 「我是一个容易想太多、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你不是知道的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我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找不到你这件事，我觉得很痛苦。」 「是吗？」崔银奎苦笑。「我让小青痛苦了，是吗？」凝望着我，他的眼里闪着一丝泪光。 「银奎？」 怎么了？为什么表情变得如此悲伤？ 伸手触及他的面颊，一颗清澈的泪珠悄然地滑过我的指节。 为什么？为什么哭了呢？ 『你已经伤害他一次了，能不能别再有第二次？』 我做错了什么？ ……我真的做错什么了吗？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我赢了小青两次。」 嗯，一件事是要我在阿森的店里献唱一首歌，还有一件事。 「小青。」崔银奎轻唤，掌心圈住了我的手。「小青的手好温暖，真的好温暖。」 儘管现在是夏季，崔银奎的手也一样冰冷。 「我呢，心太冷了。」崔银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小青不是说过我像北极熊吗？就像那样，四季都待在寒冷的冬天，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醒来也一直见不到所谓的春天。」 「为什么要一直说这些伤感的话？你不是还有我吗？」我讨厌崔银奎这么消极、讨厌他这么提不起劲。 「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不就是小青吗？」 ——欸？ 崔银奎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小青不是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吗？两人还住在一起了。」松开我的手，崔银奎走过我身旁，背对着我。 那个人？他说的是徐昶熙吗？ 「为什么你会知道？」 难道他曾在那几天到过台湾吗？ 「为什么不联络我？为什么不跟我见面？」衝到他面前，我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衫。 「那个人，一定不会让小青痛苦的，对不对？」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係！你相信我好不好？」 崔银奎误会了！彻底的误会了！ 「在他身旁的小青，笑得很可爱，不像在我身旁的你，总是在哭泣。」替我拭去泪水，崔银奎上扬唇角。「如果没和我相遇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哭，也不会痛苦了。」 不要！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抓住崔银奎的双手，指尖碰到金属的触感，是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製戒指。 脑中浮现了朴顺英戴着的戒指，和崔银奎的这枚戒指似乎是同样款式。 「哈哈……原来是这样，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无法克制地笑了起来。 「还说什么不可能跟朴顺英在一起，原来相处久了想法还是会改变的嘛！」 「不是小青想的那样。」崔银奎淡然否定。 「明明是自己移情别恋了，却把错推到我身上。」我又不争气的哭了。「好啊，既然你想到朴顺英的身边，我也没理由再说什么了！」 「小青……」 「你走！现在就走！」 思绪一片混乱，大脑无法正常运转。 「你走啊！走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永远都不要再回到我身边！」用力捶打崔银奎，我生气地喊叫。 崔银奎后退了几步，双手接住我的拳头。 「嗯，我答应你。」 时间彷彿放慢了步调，崔银奎缓缓地放开我的手腕，转身的背影变得断断续续，就连风吹过的声音也显得拖延负担。 『小青的身边……只有我不行吗？』 「不要走，银奎，不要走……」伸长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扑了一个空。 听到我的呼喊，远去的身影停了下来，在我以为他会回头的同时，他又重新迈出了步伐。 『我希望我和崔银奎都不会忘记对方，而且崔银奎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第二，我们会一直喜欢着对方，一辈子不变心。』 『我希望……小青的两个愿望都会实现。』 『好不希望你回韩国喔！』 『那，小青和我一起回去，我们在韩国结婚吧！』 『不是说人生里没有结婚的行程吗？』 『嗯，可是不结婚的话，要怎么把小青的一辈子变成我的呢？』 『小青。』 ——都结束了吗？ 我跟崔银奎……彻底结束了吗？ 无尽的泪水，在内心深处吶喊，在悲伤里不断地挣扎着。 是啊，没有和你相遇的话，就好了。 77 77 我以为，来到崔银奎生长的地方，可以轻易地见到他。 我以为，见到崔银奎之后，他会带我去好多好多的地方，为我们留下只属于两人的回忆。 我以为，我们一定不会改变的。 『我们结束了吗？』 『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走出分岔路了吗？』 『所以？』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又想到这件事了。 初恋果然是最难忘的，明明是不想再记起的画面，却总是冷不防地侵袭脑海。 『我让小青痛苦了，是吗？』 『我呢，心太冷了。』 够了，不要再想了！ 『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不就是小青吗？』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小青不是一直和那个人在一起吗？』 不是的，我跟徐昶熙不是那种关係！ 『那个人，一定不会让小青痛苦的，对不对？』 银奎…… 『如果没和我相遇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哭，也不会痛苦了。』 无法反驳，崔银奎的每一句话，我竟然没有任何反驳的馀地。 『明明是自己移情别恋了，却把错推到我身上。』 『好啊，既然你想到朴顺英的身边，我也没理由再说什么了！』 是啊，就是因为有了朴顺英，才能这么狠心地推开我。 毕竟是前女友的妹妹，两人长得一样漂亮，相处久了果然还是会爱上的。 烦死了，一切都烦死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样都睡不着。 「怎么了，小青？」睡在身旁的黄梦芷出声关问。「如果需要找个人聊聊的话，我很乐意聆听唷！」我没有回答，她接着一句。 骑着租来的机车载我回饭店后，黄梦芷一直很担心我的状况，好不容易让她放心地睡着，结果又吵醒了她。 「对不起，吵到你了。」我带着歉意说道。 「小青。」黄梦芷从后抱住我。「虽然你没有说出来，但是银奎伤害你了对不对？银奎变成坏蛋了对不对？」伴随黄梦芷哽咽的声音，湿热的眼眶滚出了泪水。 喉咙一阵紧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青，你不要哭了，这样我也会想哭的。」发现我泪流不止，黄梦芷更加地拥紧了我。「可恶的银奎！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好不想相信崔银奎离开我了，好不想相信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变得如此地在乎崔银奎？ 「我们明天就回去！离开这里后，你就把银奎忘掉，完全的忘掉！以后也别再见面了，你们两个就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吗？ 满腹的猜疑和委屈，我真的要以这种心情，为两人的故事画下句点吗？ 『见到我之后，就要以那副表情回去了吗？』 『我以为，小青会问我很多问题的。』 『虽然心里不相信，却不会逼我说出讨厌的事。』 『只是，偶尔会希望有人可以逼我说出来，让我不耐烦也没关係。』 『没有安全感的小青，总是把我好不容易传达出去的心意解读成错觉，让我的付出变成一团团泡沫，然后再自己躲起来偷偷哭泣。』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小青乖，明天整理好行李后，我们就出发去机场唷！」摸了摸我的额头，黄梦芷侧躺在旁，微笑地闔上双眼。 「不行……」我不禁脱口而出。 「嗯？」黄梦芷微讶地睁眼。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儘管会再次受到伤害，我也要崔银奎亲自承认他与朴顺英的关係，这样才能走得够坦然够彻底。 「明天，我想再见一次银奎。」我淡然地说。 「小青！」黄梦芷皱眉，生气地坐起身：「你嫌今天哭得不够多吗？虽然我也不敢相信银奎是那种人，但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们也不能改变什么啊！」 「我只是想完整地结束这段感情。」 闻言，黄梦芷没有说话。 「我睏了。」不想再说话，我翻过身背对黄梦芷。 「嗯，晚安。」 「……晚安。」 ＃ 如果前几天崔银奎的缺席是为了避免见到我，那事到如今，他应该没有必要再向公司请假了。 所以，今天在公司门口等待的话，大概可以见到他吧？ 这一次，我不会再说任性的话了，一定会好好祝福他的。 与拥挤的人群不断擦身而过，从中夹杂着许多疑惑的目光和交谈声，想必是在纳闷我是谁，为什么会呆呆地站在这里。 掛上微笑，我继续望着拥出人潮的公司大门，耐心等候。 随着门口的人数逐渐稀少，弯起的笑容恢復成平行，心情不自觉沉重了起来。 崔银奎……果然还是不想见到我吗？ 朝我走来的某个身影，在与我四目相接之际，停下了脚步。 「银奎呢？」缓步至她面前，我问。 朴顺英移开眼，偏过了头：「你还真是厚脸皮啊！先叫银奎哥走，现在又哭着回来找他，有没有搞错？」 她知道昨晚的事？ 「那是一对的吗？」视线游移到朴顺英的左手无名指，想起了昨晚的崔银奎，手上也戴着一枚样式类似的戒指。 「不关你的事。」跟上一次一样，朴顺英不自然地将左手收到身后。 「如果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可以让我祝福银奎吗？让我好好的祝福你们。」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喉咙有些阻塞。 望着我好一会儿，朴顺英的眼中涌出一滴泪，她急忙转过身，伸手擦拭。 朴顺英哭了，是因为感动吧？ 感动我这个眼中钉，竟然会说出这种温馨的话。 此刻的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却不想承认。 朴顺英转回来面对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下，递给我。 「好好的祝福我们，你自己说的。」 接过手机，眼底霎时一片模糊，忍不住的一滴泪，凑巧落在朴顺英的手机萤幕上。 手机缓缓置放在耳边，电话那头传来了温柔的嗓音。 『soonyoung？』 「银……银奎？」努力压抑想哭的情绪，好不容易将他的名字完整地喊叫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 「不想跟我说话吗？」 其实，我也做好了这个觉悟。 「那你听我说就好，既然你选择了朴顺英离开我，你就要过得更好，不然我会很不甘心的，听到了吗？」 和朴顺英过得更幸福的话，我就能确定自己真的不属于你，也能对我们的分离更释怀一点了。 就这么说定了，好吗？ 「我会放下这段感情的，不会再说任性的话，也不会再吵着找你了。」 泪水不断滑过脸颊、滑过下巴，一遍又一遍地淋湿绞痛的心。 「谢谢你在我生命中出现，谢谢你让我认识了你。」就算最后不是一个好结局，我也不会后悔的。 幸好崔银奎没有说话，要是听到他的声音，我恐怕无法说出这么乾脆的话吧？ 或许吧，崔银奎的世界一直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然而，我也期望今后不要再有所改变了。 就让我们回到各自的生活，将这段美丽的回忆，封存在彼此内心的最深处。 等到未来哪天能够再次面对彼此，到时候的我们，想必会变得比现在更成熟、更美好的。 就连笑容，也会变得比现在更灿烂吧？ 掛了电话，我把手机还给朴顺英。 不知何时，朴顺英也跟我一样，泪流满面。 「你一定要让银奎幸福，好吗？」我也只能像这样，把对崔银奎的感情，悄悄地寄託在朴顺英的身上。 「希望过了今天就不会再见到你了。」扔下话，朴顺英掉头离去。 嗯，我会的。 为了得到，就会失去什么，而那竟然会是你。 我们在那当时都不可能会知道的。 baby和你，在此刻要分离。 儘管迈开步伐，我还是喜欢你喔。 neversaygood-bye. 拼命的，强忍住泪水。 ……babymaybe. 下一次还能再遇见彼此的话，就给对方一个最自然的微笑吧！ navyblue的天空。 我搭乘的翅膀，朝着梦想前进。 evernomoretears. nomorefears. 坚信着不同的明天 ……babymaybe. ※歌词转自w-inds.的babymaybe。 78 78 离开了不属于自己的地方，我终于回到原本的生活，一样的上班、下班，一样的吃饭、睡觉。 暑假还剩下一个多月，一向不喜欢往外跑的我，最近很想出门透透气，趁着不用工作的假日，我约了小俐一起去哪逛逛，她提议到一间美容诊所做脸，没体验过的我立刻就答应了。 小俐没有代步的交通工具，上学也都是由东哥或舜仔接送，因此我必须先骑车到她的租屋处，之后再互乘我的车出发。 「路上小心。」小俐坐上我的车，护妹心切的东哥不忘叮嚀。 「嗯。」与东哥挥了挥手，我催下油门离开。 一路上，小俐跟我分享了很多在她周遭发生的趣事，有关于东哥、关于舜仔、关于阿谦，还有……徐昶熙。 现在，有点害怕听到那个名字。 「这里清粉刺的效果很不错喔！你也一起把恼人的粉刺清光光吧！」将车停放在门口旁，小俐搂着我走进诊所。 「请问是两位吗？」柜檯前，一位容貌艷丽的女性对我们展露亲切笑容。 「嗯，两位。」小俐简单回答。 「是刚才打电话预约的罗小姐吗？」 「对，就是我。」 「好的，请往这边走。」 进入一间小房间，我们各自在房里的两张床躺下。 「今天想做些什么呢？」为我服务的女性在我头顶方向坐下，用毛巾将我的瀏海包覆起来。 「我想清粉刺。」其实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项目。 「嗯，那就先清粉刺喔！可能有点痛，忍耐一下囉！」语毕，小姐示意我闭上眼睛，并在我的眼皮盖上一层化妆棉。 一道强烈的光线，感觉我的毛细孔全然暴露，被那位小姐看得一清二楚，好彆扭！ 「以前没有清过粉刺吧？」尖尖的东西在我脸上戳来戳去，小姐细声问道。 「没有。」清粉刺还满痛的，不过我还是比较在意被看光的毛细孔。 「嗯，因为粉刺还满多的喔！」 「……是喔？」 好尷尬。 「青，明天有空吗？」小俐的声音从旁传来。 「明天怎么了？」 「昶熙的生日。」 「……」 心里一阵错愕，不晓得该说什么。 假如那几天没有去徐昶熙家的话，我跟崔银奎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是不是就不会分手了呢？ 「青！」小俐拉回我的思绪。「怎么样，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帮他庆生？」 小俐问得太直接，让我连拒绝都觉得有些唐突。 「他搞不好有约了。」他的那些朋友们肯定会抢着帮他庆生，他哪还抽得出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 「嗯，学长他们说要在ktv帮他庆生。」 学长？ 「所以是谁约你的？」 「是我逼问斑斑学长的。」 这…… 「他们既然没有约你，就表示那场生日会我们不适合出现。」说不定思竹和瑞德也会出席，要是见到我跟小俐，她们不发飆一顿才怪！ 所以，为了避免衝突，我决定说服小俐打消念头。 「如果因为我们而搞砸气氛的话，你觉得徐昶熙会开心吗？你想看到你喜欢的人度过一个最糟的生日吗？」我提出假设问题。 「不会吧？」小俐的语气略些沉闷。 「好了，再来帮你敷脸喔！」清完我脸上的粉刺，小姐拿掉我眼皮上的化妆棉，日光灯刺得我睁不开眼。「尽可能不要讲话，帮你做个按摩喔！」撕开面膜包装为我敷上脸，两隻手接着往我的肩膀用力挤压。 ——好痛！ 「最近神经很紧绷喔！是不是压力很大呢？」瞧见我皱紧眉头，小姐笑了笑。 回给她一个僵硬的笑容，我咬紧下唇忍耐着双肩传来的痠痛感。 大概过了十分鐘，小姐拿掉我脸上的面膜，再为我涂上一层乳液。「好了喔！」解开我头上的毛巾，小姐扶着我起身，额前翘起的瀏海凌乱不堪。 「谢谢。」手用力压住瀏海，放开后还是一样乱七八糟，我乾脆从包里拿出发夹固定在左侧。 「我也好了。」小俐坐起身，瀏海一样平顺地贴放在额头。「你的头发怎么那么乱？」摸摸自己的头发，小俐望着我大笑一番。 「对啊，为什么你的还是那么整齐？」 「不知道欸！可能我的头发比较听话吧！」 世界真是太不公平了！ ＃ 离开美容诊所的时候，时间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我们顺路到一间西式餐厅吃饭，吃饱后又点了一杯果汁聊了好多话题。 「青，我想了想，我们去参加昶熙的生日会，应该不会怎么样吧？」吸管搅拌着果汁，小俐嘟起嘴。 「我只是担心。」一想到瑞德和思竹，我就没有自信自己不会搞砸生日会的气氛。「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去的话，我也不会反对啦！」怕小俐曲解我的意思，我补道。 「我想跟青一起去。」小俐说了句让我很负担的话。 我没有说话。 「青，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你在韩国跟男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小俐突如一句，我明显愣了一下。「感觉你从韩国回来后就怪怪的，就变得很不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我呢？ 「嗯，是发生了一点事。」低下头，我苦笑。 「跟男朋友吗？」小俐胆怯地问。 我点点头。 「你们……」 「算是分手了吧？」 小俐惊讶地瞠大眼。 「难怪你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包括昶熙的生日。」小俐抿起唇，继续一时停顿的搅拌动作。「真是的，我明明想说点什么话安慰小青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係，什么都不用说。」安慰的话已经从黄梦芷口中听到很多了，该吸收的也都放进心底了。 「虽然这时候说这种话太白目了，可是……」小俐欲言又止。 「嗯？」我疑惑地望着她。 小俐避开我的视线，低下头：「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和离别都是早就註定好的，说不定你跟你男朋友分手是为了让你选择更好的对象，所以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昶熙。」畏畏缩缩地说完这句话，小俐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我。 『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不就是小青吗？』 『那个人，一定不会让小青痛苦的，对不对？』 「呵。」我不禁失笑一声。 为什么……为什么连小俐也要说这种伤人的话？ 「青？」 「够了吧！」 情绪不由主地失控了。 「你不是喜欢徐昶熙吗？为什么要把他推给我？还是你在期待我说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他？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脑中闪过的语句，儘管是无心的，仍然一字不漏地脱口而出。 小俐睁着大眼，颤抖的唇无言以对。 「为什么我要跟一个害我们分手的傢伙在一起？为什么我非喜欢他不可？」泪水涌出眼眶，双手交叉在胸前，我抓紧了两边的手臂。 「青，对不起……」小俐伸长手想碰触我，在靠近我时却害怕地瑟缩回去。 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把气出在小俐身上的！ 这些话，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发洩在小俐身上，为什么嘴巴克制不住呢？ 「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昶熙是我最喜欢的人，如果我重视的这两个人都能幸福的话，比什么都重要。」小俐哽咽地说着。「如果、如果青讨厌的话，我再也不会说了，再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小俐…… 「所以，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那两个女人怎么搞的？」 「两个都在哭，在拍电影吗？」 「吵死了，要吵架不会回家吵喔？」 「嘘，小声点啦！等一下被听到。」 身旁传来其他顾客的埋怨声，我赶紧低头抹掉眼泪。 「我们被骂了。」调整了下呼吸，我说。 「嗯。」小俐吸了吸鼻子。 「那，我们回家吧！」站起身，我朝小俐伸出手。 盯着我的掌心好一会儿，小俐又开始啜泣。 「小俐……」我果然伤害到她了。 正要收回手的同时，小俐伸手握住了我。 「青，真的很对不起。」走出店门外，小俐愧疚地开口。 「我才是，不应该把气出在你身上的。」作为朋友，我实在是太失格了。「谢谢你的那些话，我真的很高兴。」 从没想过小俐把我看得这么重要，就连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感动。 小俐没有说话，回给我一道灿烂的笑顏。 ＃ 『悦青妹妹，你在我们家替换的衣服已经洗好囉！要不要今天过来拿呢？』 今天是星期日，现在时间八点二十分，我放下手机，躲回棉被继续赖着床。 啊……好不想去徐昶熙他们家。 为什么那时候要去他们家过夜？为什么崔银奎会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我非得因为徐昶熙的缘故和崔银奎分手？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讨人厌的徐昶熙？ 烦死了！ 算了，今天就去把衣服拿回来，以后也别再跟他们一家人有任何牵扯了。 『谢谢，下午的时候我再过去拿。』回了一封简讯，我下床走进浴室刷牙洗脸。 本来打算睡掉一个早上的，没想到会被于馨姐姐的简讯吵起来，等一下该做点什么呢？ 咕嚕—— 嗯，先吃顿早餐吧！ 到楼下早餐店买了汉堡和奶茶，我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瀏览着好久没登入的脸书介面。 捲轴缓慢下移，看到思竹和小俐在徐昶熙的首页留言，才想起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小俐说他会跟朋友在ktv庆生，那我下午去他家应该不会遇到他吧？这阵子真的很不想跟他碰面，就怕自己一时衝动对他乱飆一顿。 不过，他那么会争辩、又是一个男人，无论吵架或打架我都没有胜算，所以希望这几天都不要见到他，免得我发洩不成反而被他揍扁。 话说回来，思竹也会参加徐昶熙的庆生会吧！很久没跟她联络了，来看看她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某个傢伙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却送了我这个，差点没把我吓死。』思竹张贴了一张玩具老鼠的照片，在旁边加以文字描述。 『好朋友会讲义气，你是、我也是。』再往下是一张她和瑞德的合照，两人对着镜头扮鬼脸。 已经想不起来了，和思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唯一能想到的是，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曾经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好想哭，却没有谁的怀抱可以让我躲起来。 望着好友搜寻放空许久，迟迟没有勇气点下崔银奎的名字。 心情好复杂。 关闭视窗，我鑽进被窝，用棉被包覆着自己。 还是再睡一下吧，我在心里这么想。 ＃ 「悦青妹妹，你来啦！快进来吧！」按下门铃不久，于馨姐姐迅速开门接应。 「嗯。」面对她的热情，我只是平淡地应了声。 现在下午三点多，徐昶熙应该出门了，一定不会遇到他的。 「嗨，好久不见。」以为是徐昶熙，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干嘛吓一跳？你有做什么坏事吗？」轻拍我的头，阿森笑道。 『等我回去后，我们一起去阿森的店，小青就当着大家的面，为亲爱的银奎大人献唱一首歌吧！我说了算。』 反正两人都分手了，这个约定也成为泡影了吧？ 「听说你前几天有去韩国，有见到银奎吗？」阿森问，我隐约感觉心脏漏跳了半拍。 黄梦芷没有跟他说吗？看来她也不是我所想的那么八卦的女人。 「想当初我还叫你别信任银奎，说他是个三心二意的傢伙，想不到是我错看了你们的缘分呢！」阿森笑了笑。「既然你们都这么在乎对方，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感情喔！」 珍惜？ 「你说得对。」没错，崔银奎是个三心二意的傢伙，我从头到尾都不该信任他。 「怎么了？你为什么……」阿森一说，我才察觉脸颊的湿热。 抹掉眼泪，我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难道你们……」阿森不敢接续说下去，断然打住。 低下头，我让满溢的泪水流落到地面。 「臭阿森！你又说了什么白目话把悦青妹妹弄哭了！你给我滚！滚！滚！」提着纸袋的于馨姐姐猛地衝来，对阿森一阵踹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喂，你把你弟看成什么了？我是那种人吗？」阿森不满地插腰瞪视。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温于馨！你不要太过分了！」 「别这样说自己的弟弟嘛！来，给你吃。」两人斗嘴之馀，徐大哥端着一盘麻糬走来，拿起一块麻糬直往于馨姐姐的嘴里塞。 「唔！呕——」于馨姐姐差点噎死，她赶紧将麻糬吐在手上。「徐柊亘你想杀死我啊！」紧接着朝徐大哥的臀部助跑飞踢。 「真是悍妻啊悍妻！」 「你还敢说！」 「这对夫妻很幼稚，别理他们了。」一手覆上我的头顶，阿森微笑道。「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你好好放松一下，过段时间就会比较释怀了。」 一定是看过不少女孩子为了崔银奎变得像我这样吧？所以不用再多说什么，阿森也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连安慰的话也说得恰到好处。 「悦青妹妹，你的衣服。」和徐大哥玩闹完，于馨姐姐走向我，并将纸袋递给我。 「谢谢。」看了一下自己留下了什么样的衣服，一件短裤和两件t恤，记得我还有多带一件衣服当睡衣，是我记错了吗？ 「怎么了？不是两件衣服一件裤子吗？」看我一脸纳闷，于馨姐姐问。 想了想，原来我在这里过夜了两三天，虽然很喜欢这样的家庭气氛，但却因此失去了崔银奎，心里还是颇疙瘩的，也觉得有些后悔。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那几天我在这里玩得很开心，谢谢你们。」掛上微笑，我向三人鞠躬道谢。 「不会啦！有空再来玩喔！」于馨姐姐开心地说。 「嗯。」对不起，我不会再来玩了。「那我先回去了。」转了身，我往门口前进。 「我送你！」于馨姐姐追上我的脚步。 对于馨姐姐笑了下，我继续往前走，前方忽然衝出一道身影，我立刻跟他撞个正着。 两人各退两步，相望而不语。 「咦，昶熙？你还没出门啊？」 「嗯，正要出门。」 ——还是遇到了，那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79 79 不想跟这个人说话，连看都不想看到他，强烈的想法不断在脑中徘徊，一股莫名的怒气在心底悄悄地蔓延开来。 是他的错。 我和崔银奎会走到这个地步，都是他的错。 ——但是，如果当初我拒绝他，不让他招待我的话，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果然还是我自己造成的吧？ 「悦青妹妹，你有要去昶熙的庆生会吗？乾脆现在跟昶熙一起出发吧？」于馨姐姐出声打断我的思绪。 「咦？」猛地回过神，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不要为难人家了，少说两句吧你。」没好气地拋下话，徐昶熙甩上门离开。 「这孩子到底像到谁？」 「可能是遗传到你妈吧！」 「我妈会这样吗？」 「嗯，很难搞。」 大概是从徐昶熙告白后开始的吧？我跟他之间的气氛就越来越疙瘩。 是谁说不期待我回覆的？是谁要我当作没听到的？结果自己却表现得这么尷尬、这么不自在。 讨厌死了，徐昶熙这种人。 「那我先回去了。」向徐大哥和于馨姐姐道别后，我步出大门。 走到门外，徐昶熙尚未出发，正坐在机车上讲电话。 无谓地看我一眼，他转过身背对我，不让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 真想从他后脑杓灌上一拳，我在心里忿忿想着。 「喂。」快步走过他身旁，他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是在叫我吗？要是转过去发现是我会错意了，我会丢脸到想自杀的。 反正他都转过去不想看到我了，应该不是在叫我才对。 「喂，顏悦青。」这次出现了我的全名。 我纳闷地回头，他反坐在车上，明亮的眼眸紧盯着我。 一下对我视而不见、一下又连名带姓地叫我，这傢伙是不是在耍我啊？ 「嗯，看来我没认错人。」他没来由的一句。 ——啥？ 「看你失魂落魄的，以为你是哪个地下道的街友呢！」笑了笑，徐昶熙继续说：「你这个样子，就算不问，也看得出来是被甩了。」 一针见血。 「看你的反应，我果然说中了。」收起笑容，徐昶熙改投以怜悯的目光。 「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我很可笑吗？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能让他乖乖的等着你吗？』 『说不定你说要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忙着藏匿其他女人呢！』 全都被他说中了，被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都是你害的！全部都是你害的！像你这种人，消失算了！」衝他怒吼几句，我在眼泪涌出前撇过头，双脚下意识地加快跑离现场。 情绪又失控了。 我为什么总是这样呢？把自己犯的错推卸到别人身上，再厚脸皮地乔装成无辜的受害者，让他们替我承担那份沉重的罪恶感。 加速的脚步逐渐放慢，右手腕忽然被紧扣在后，回过头，是一张模糊的脸庞。 「喂。」饱满的泪水涌出眼眶，徐昶熙的脸在眼底清晰了起来。「你哭了？」他略些惊讶地注视着我。 偏过脸，我不想直视他。 「就算不想看到我，也不要就这么衝出来，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你要做什么傻事。」松开我的手，徐昶熙轻声责备。「就算是巷子也会有很多不长眼的驾驶，走路小心点。」 摸着被抓过的手腕，我低下头，什么话也不想说。 「我走了。」不再多说，徐昶熙朝马路跨出步伐。 我不经意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襟，他惊愕地往后跳，左方来车连按两声喇叭，并在经过我们面前时，摇下车窗大骂一声脏话，再愤而离去。 「差点被你害死！你搞什么鬼啊？要杀我也不要用这种方式啊！看我变成烂泥才能洩恨吗？」徐昶熙大发雷霆，衝着我怒斥连连。 「为什么不骂我？」把和崔银奎发生的不愉快全推到他身上，为什么他一句话都不反驳呢？ 「你……你聋了吗？」徐昶熙按着头，一副快昏倒的表情。 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自己留不住崔银奎，是我自己得不到他的信任。 这一切，和徐昶熙根本没有任何关係。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事到如今，我还会惦记着这些不再重要的事。 「你现在是想气死我吗？」头上的手改按住颈部，徐昶熙闭眼呼出一口气。 我用力摇摇头。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哽咽的声音，让我的话变得断断续续。「只是不想承认无能的自己被甩掉了，所以找了一个藉口，好让我可以逃离那种讨人厌的感受。」 徐昶熙不再面目狰狞，不停开闔的红唇也不再有动静。 「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松开徐昶熙的衣服，我双手掩面，缓缓地蹲了下来。「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没办法像那时候一样了。」 崔银奎的笑容、崔银奎的温柔，再也…… 再也没有了。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对你们的事插嘴。」 徐昶熙在我的啜泣声中插入一句话，我停止哭泣，抬起头仰望他。 「但是，让你这么哭泣的傢伙，你还想着他干嘛？」俯视我的脸庞逐渐向下，他跟着蹲下身，正面凝望我。 有些惭愧地移开眼，我低下头，无语应对。 「忘不掉他？就算再怎么努力，一样忘不掉他？」 丢出疑问许久，我依然没有回答。 「还是，你需要我帮你？」 诧异地望向他，还没对他的话做出完整解读，他捧着我的双颊，柔软的唇覆上我的。 双手反射性地推开他，他往后跌坐在地，我紧张地站起身，空白的脑袋久久不能平復。 「想当初我也是这样对你，你也是像这样把我推开。」手掌摊放在身后，徐昶熙伸直双脚，没有站起来的打算。 「你为什么要这样？」人家才刚跟男朋友分手，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因为你害我差点变成烂泥。」徐昶熙避开我的视线，不满地表示。 「我很讨厌这种事，很讨厌。」尤其大家总是擅自把徐昶熙当成我的候补，让我的情绪更敏感了。 徐昶熙的身上传出铃声，他不在意地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地扔向地面，任由电话继续响着。 「烦死了，明明知道我不擅长唱歌，还硬要约在ktv庆生，一想到那些人就觉得火大。」徐昶熙不耐地嘟噥。 难怪他一直没出门，对庆生的态度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捡起徐昶熙的手机，画面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思竹。 「我先回去了。」把手机递给徐昶熙，他却迟迟不接收。「干嘛不拿去？」在他面前晃了几下，他仍是无动于衷。 「要不要送你回去？」徐昶熙反问。 「你还是先处理自己的问题吧。」把手机放在他的头上，他一转动头，手机顺其滑落到他的腿上。 「喂。」 「什么事？」 徐昶熙垂下眼，左右翻动手里的手机。 「我不会再那样了。」他猛然说道。 我注视着他，没有接话。 「只是觉得你吓到的样子很……」徐昶熙后面几个字说得很小声，我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就这样，回家时候小心。」 站起来给我一个僵硬的微笑，徐昶熙缓步离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头上瀰漫着。 让我感到压抑、感到烦躁、感到难以呼吸。 真的……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80 80 从凌晨开始就一直被简讯通知声吵醒，睡意浓厚的我没有点阅内容，直接将手机转成静音状态，再躲回棉被继续睡觉。 七点闹鐘响起，我拿过手机按掉铃声，画面显示了十三通的简讯，纳闷着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同时，我又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四十分——糟了，上班要迟到了！ 紧张地跳下床，我迅速到浴室洗嗽换好衣服，将钱包和手机扔进包包，拿起钥匙匆匆出门。 站在麵包店门外，我拿出手机查看时间，八点五十九分。 太好了，在安全范围内。 「悦青姐，早。」 「早啊，清洁工。」 走进工作室，肉麻情侣各自向我打了声招呼。 「早。」对他们微微笑，我拿出工作服换上。 「对了，悦青姐——」 「佳筠，把这盘麵团拿去发酵。」 老闆出声打断佳筠的话。 「好。」佳筠应声。「悦青姐，那我先过去了，晚点再聊。」说完，佳筠急忙依照老闆之意动作。 什么啊？佳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啊，该不会是要我帮她约羊羹之类的吧？呵呵，应该不可能。 「欸。」牙籤戳了下我的肩膀，开口说道：「前阵子就一直想问你的，但是你那几天给人很阴沉的感觉，才没有问你。」 「问什么？」我投以疑惑目光。 「就，你跟崔银奎怎么样了？」牙籤问得很突然，一时之间我做不出半点反应，只是愣愣地望着他。「干嘛啊你？被附身了喔？」 移开眼，我低下头笑了笑。 「你这个反应，该不会……」 「嗯，分手了。」 牙籤不敢置信地瞠大双眼。 「那我先去捏麵团了。」绑好头发戴上帽子，我走出员工室。 我跟崔银奎在其他人眼里有那么恩爱吗？不然，为什么听到我们分手的人都是那种错愕的表情？梦梦是、阿森是，牙籤也是。 算了，别再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了，工作吧！ 忙碌的早晨过去，中午时间，老闆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牙籤打电话叫外送，三个人便在员工室一起用餐。 牙籤在得知我跟崔银奎分手后，一直不敢正面看我，连和佳筠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 「啟甫，你身体不舒服吗？」佳筠关问。 牙籤偷瞄了我一眼，慌张摇摇头。 「吼，我不是说想要一份韩式泡——」 「这豆腐好香好好吃喔！」 牙籤夹起一块豆腐直塞佳筠口中，打断她的话。 「你干嘛啦！」 「餵你吃不行喔？」 「你哄！」 「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 牙籤脑袋攻击佳筠的颈肩，佳筠被他的头发搔得哈哈大笑。 「很痒啦！」 「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 还没吃饱这对肉麻情侣就急着催吐我吗？ 「快开学了耶，要不要去哪玩玩呢？不然假期就这么结束了好可惜喔！」吃饱后，佳筠一边收拾桌面，一边说道。 对喔，暑假都快结束了呢。 「说到玩，上次问悦青姐都没有回答我，就是去韩——」一隻手猛然覆住佳筠的嘴，打断她之后的话。 「宝贝，我肚子好痛！怎么办？肚子真的好痛喔！」收回手，牙籤弯着腰，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吗？」 「不知道，肚子超痛的！」 牙籤努力避开所有关于崔银奎的话题，虽然觉得他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心里却觉得满感谢他的。 我会努力的，就像自己说过的那样。 下一次再见到崔银奎的话，我会给他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也会证明即使没有彼此，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到那个时候，我肯定能笑着跟过去挥挥手的吧？ 崔银奎，你也会一样的，对吗？ ＃ 锁好麵包店大门再拉下外面的铁捲门，我回到员工室换衣服，肉麻情侣神秘兮兮地在我附近晃来晃去，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窃窃私语。 工作一整天也累了，我懒得理会他们，揹好包包准备回家。 「悦青姐！」佳筠挡住门口不让我出去。 「这么急着回家干嘛勒？」牙籤也跟着挡在我面前。 他们在搞什么鬼？ 「生日快乐！」灯光忽然被切掉，两人兴奋地对我大喊。 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与牙籤一同唱着生日快乐歌的同时，佳筠端出一个四吋的小蛋糕，缓缓地朝我走了过来。 「你们……」没想到他们知道我的生日，而且连蛋糕都为我准备了。 「悦青姐，快许愿！」佳筠催促。 「啊，好。」迟疑了半秒，我双手合十，随便许了一个心想事成的愿望，然后吹熄蜡烛。 「悦青姐你别太操累了，看你忙得连自己生日都忘记了。」佳筠将蛋糕放到桌上，拿起塑胶刀递给我。「一起吃个蛋糕再回去吧！」 「谢谢你们。」接过塑胶刀，我将蛋糕分割成三等份，再分别放置在三个小盘子上。 「清洁工，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啊？」 「对嘛，快吃蛋糕吧！这可是我跟啟甫一起做的哦！」 一起做的？ 吃了一口，果然有肉麻的成分就是不一样，超级甜的。 「如何？我跟啟甫的手艺？」 「嗯，很好吃。」 就连心也有甜甜的感觉，肉麻情侣真是太神奇了。 拿出手机，查看收到的十几封简讯，内容全是对我的生日祝福，寄件者都是国中和高中同学。 总觉得，长越大生日的时候就越寂寞呢。 啊——这么想太过分了！现在牙籤跟佳筠在帮我庆生，加上手机里这一大堆的祝福，我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悦青姐，只有我们两个人帮你庆生，有点寒酸真是不好意思呢！」吃完蛋糕，佳筠收拾着桌面的垃圾，一边说道。 「怎么会？我超开心的耶！」佳筠这孩子在想什么啊？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嫌他们寒酸！ 「真的吗？谢谢。」佳筠咧开嘴，开心地抱住我。 「该说谢谢的是我。」回拥她，我说。 ＃ 暑假快结束了，开学后就没什么时间逛街买东西，想到宿舍里的某些生活用品快没了，也想再买些笔记本和原子笔，绕到市区逛逛好了。 提着两个大袋子走在街上，有种买太多的感觉，但也来不及反悔了，反正总有一天还是会用完的，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经过附近的百货公司，门外站了一个套着北极熊装扮的人，他在眾人面前跳跳舞、转转圈，不少人争着和他合照，他也配合地对镜头摆出俏皮姿势。 『可以的话我也想当熊哦！』 『变成熊的话，就可以在冬天睡着，心也不会因为冷而不断的发抖了。』 脚步不由主地走向那隻北极熊，在我回过神的时候，双手已经抓紧了北极熊的手臂。 「她是谁？」 「她在干嘛啊？」 「有毛病吗？」 慌张地松手，我掉头就要离开，北极熊却按住我的肩膀。 「咦？」疑惑地望着他，他静静地对我摊开掌心。 看我始终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伸出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长方形的形状。 「要跟我拍照的意思？」我问，他点了点头。 拿出手机，我翻转到背面，北极熊把脸凑过来，我微笑按下快门键。 北极熊和我一起看拍好的画面，整张照片都是我的脸，北极熊入镜的只有他的耳朵。 「抱歉，我很少在自拍，不太会拿捏。」虽然套着北极熊的头套，但我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没拍到脸的失落。 「我帮你们拍！」一位热心的男路人举高右手。 我点点头，北极熊立刻恢復精神，轻压我的肩膀翘起一隻脚。 「生日快乐。」在路人拍好照还我手机时，北极熊突如一句，将绑着气球的绳子塞进我手中，接着火速跑离现场。 ——咦？ 「喂，等一下！」往他奔跑的方向追过去，却没见到半个人影。 他是谁？为什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一定是哪个认识我的人！ 扮成北极熊又知道我的生日，该不会是……崔银奎？ 有可能吗？有可能是他吗？ 点出手机上的合照，我望着北极熊，怎么想都觉得是他。 心情好混乱。 ＃ 开学了，表示我又回到了忙碌的日子，要再度每天睡不饱、半工半读的生活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没睡饱吗？」好久没见到杨舒念，她把捲发烫直了，脸蛋当然还是一样漂亮。 说起来，这几天一直想着那个北极熊的事，还连续几天到那间百货公司堵他，可惜一直都没有出现。 思竹在我身旁的座位坐下，看也没看我一眼，默默地滑着她的手机。 好久没跟她说话了，她似乎也不会想再搭理我了。 我今年的生日没有收到她的祝福，儘管是早就知道的事却也难免感到失望。 午休时间和小俐一起在学餐吃饭，我跟她提起了遇到一个穿着北极熊装的人，她很讶异，也觉得那个人搞不好就是崔银奎。 「那你有没有试过问百货商店的店员？」不愧是小俐，一开口就提出了我从未想过的问题。 「我没想到欸！你可以陪我去问问吗？」 「当然可以呀！我们今天就去问看看吧！」 哇，小俐真的很靠得住耶！ 「嗨，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饭吧。」总是冷不防现身的羊羹从我身后冒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带着臭脸的徐昶熙。 看了我一眼，徐昶熙的神情略些紧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样。 「那老婆你坐这里吧。」羊羹示意我身旁的空位，自己则在小俐旁边坐下。「介意我坐你旁边吗？」都坐下了才问，真搞不懂这个人。 「嗯，没关係。」与羊羹对望，小俐的脸颊隐隐泛红。 呃，这是什么气氛？ 羊羹好像很容易让女生喜欢上他，异性缘还真好呢！ 「看得这么入神干嘛？很肉麻欸！」徐昶熙出声，小俐赶紧收回视线。 「对了，你们刚刚在聊什么？聊得满起劲的。」羊羹问。 「就是青说有个扮成无尾熊的人很像她朋友。」小俐大概是失神了，才会不小心把北极熊搞错成无尾熊。 「是北极熊。」我小声纠正她。 「啊，北极熊！是北极熊啦！站在百货公司外面的北极熊！」小俐羞愧地掩面，不敢正视羊羹。 「咳！」徐昶熙被饭呛到，他捶捶胸口，拿起一旁的水灌下肚。 真是的，这傢伙吃饭吃得这么着急干嘛啊？ 「卫生纸。」我拿出面纸递给他。 「……嗯。」他迟疑了下，接过面纸。 「那，那个北极熊怎么了？」羊羹又问。 于是，小俐把我所说的话全部转述给羊羹。 「我也好奇，我今天也想去百货公司问。」 「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去问吧！」 羊羹跟小俐还真是积极呢！ 「咳！」徐昶熙又再一次呛到。 「你到底是怎样？」我问，羊羹跟小俐也一同望向他。 「没事，我只是很讨厌北极熊而已。」徐昶熙摇了摇头，继续吃着饭菜。 ——真是个怪傢伙。 81 81 回教室途中，羊羹和小俐有说有笑的，我在旁静静观察，一边揣测这两个人之间的关係。 小俐不是喜欢徐昶熙吗？现在怎么跟羊羹那么要好？移情别恋了吗？ 啊，我想起来了！羊羹说过小俐很可爱，主动追求也是很合理的发展，而且小俐也没有任何反感的表现，就这么凑成一对也满好的，我非常支持。 偷看徐昶熙一眼，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因为本来喜欢自己的小俐爱上羊羹、心里有点吃味了吗？ 哼哼，活该！谁叫他总是对小俐爱理不理的，这下后悔了吧？ 「你干嘛看着我偷笑？」头顶遭受一记手刀攻击，我抬起头，徐昶熙睨了我一眼。 「他们两个会不会在一起呢？」指了指走在前方的羊羹和小俐，我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谁知道啊。」不出所料，徐昶熙超不屑的态度。 「羊羹感觉对女朋友很好，一定可以让小俐很幸福吧？」一逮住机会，就忍不住想多酸几句徐昶熙。 徐昶熙没有接话，只是淡然地望着前方。 「羊羹的脾气好像也不错，又很有幽默感，真是个好男人啊！」故意说些徐昶熙没有的优点，我要趁机让他知道他的性格有多糟糕。 「他脾气哪有好啊？什么幽默感？不就是一个常做怪事的宇宙人吗？」不再沉默，徐昶熙毫不迟疑反驳。 这个人…… 「你一直称讚他干嘛？怕他被罗海俐抢走，要我帮你抓住他吗？」 不等我回应，徐昶熙揪住羊羹的领子，将他拉到我身旁。 「要讲就对他本人讲，我走了。」语毕，徐昶熙加快脚步离去。 「咳咳咳，老婆是想杀了我吗？」摸摸脖子，羊羹难受地拧眉。 「青，怎么了？」看了看徐昶熙逐渐远离的背影，小俐疑惑。 徐昶熙这个人真的很阴晴不定欸！有时候可以互开玩笑、有时候又莫名发火翻脸不认人，他到底是哪个构造跟正常人类不一样？ 「你有话对我说吗？」调整好呼吸，羊羹问。 呃，总不能把我刚刚用来气徐昶熙的话告诉他吧？未免太丢脸了。 「没什么啦，我先走了。」恰巧走到科系大楼，我赶紧小跑步进去。 「青，我下午没课，可以一起去吗？」小俐追上我的脚步。 「一起去教室吗？」这样好吗？思竹搞不好也在。 「嗯。」小俐用力点点头。 「那走吧！」想了想，思竹说不定早就翘课回去了，这机率满大的。 抵达上课教室，在小俐踏进去的那一刻，班上静默了将近两秒鐘，一度以为是思竹给出的压迫感，不过她似乎真的翘课回家了。 找了空位坐下，班上几个人不时地朝我们投来视线，夹带着窃窃私语，虽然不带恶意，却也令人感到不自在。 他们认识小俐吗？不然为什么看个不停啊？ 「小念姐姐！」杨舒念走进教室，小俐兴奋地向她挥手。 「你怎么来了？」杨舒念到我们前方的位置坐下。 「来跟青聊聊天。」小俐开心地咧开嘴。 「不好意思，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一直看着我们方向的其中一个男生走了过来，拿出手机向小俐提出要求。 「我？」小俐微讶地指着自己，那个男生羞涩地点了点头。 还纳闷着他们干嘛一直看着我们窃窃私语，原来是有人想追求小俐。 「小俐异性缘真好呢！」待男同学回到座位，杨舒念笑道。 「没有啦，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好追而已。」小俐自嘲地摆了摆手。「比起这样的异性缘，我反而比较羡慕像青那样的，稳定又强大呢！」话题转向我，小俐瞇眼笑了笑。 很明显这是在暗指某人，但我真的不想跟他有什么进展，至少目前不想。 「最近天气又开始转凉了，终于要到浪漫的冬天了！青，今年圣诞节要怎么过啊？」现在才快进入十月而已，小俐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吧？ 对了，我记得思竹说过杨舒念讨厌圣诞节，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小念，你怎么都不讲话？不喜欢圣诞节吗？」我藉机套话。 「应该说以前比较讨厌……」杨舒念支支吾吾的，很不像平常的她。 「现在就超喜欢的对吧？」小俐对杨舒念挑挑眉，贼笑。 「咦？什么跟什么啦？」我一头雾水。 「就是——」 「没什么好说的。」 杨舒念打断小俐的话，不让她说完。 「到底是什么啦？」我更好奇了。 在得到杨舒念的默许后，小俐曖昧一笑：「因为那天是我哥的生日啦！」 原来如此。 我也对杨舒念挑了下眉，她低下头，脸颊有些泛红。 「你们真烦。」 ＃ 再过两天就是思竹的生日了，过去几年我都有参与庆生，今年大概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 只是，仍然想做点什么表达我的祝福，毕竟跟她当了好多年的朋友，却一直没送点像样的礼物，这次稍微破费一下好了。 思竹一向喜欢精緻的东西，偏偏这样的东西又特别昂贵，希望我的荷包承受得住。 走进百货公司，连续逛了五个楼层，终于看到一个顺眼的包包，拿起来看到价钱差点没晕过去。 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 依我的经济状况，我只能选五千元以下的，也不知道百货公司有没有，没有的话只好到其他地方看看了。 又逛了几个楼层，我找到一个三千多元的手提包，酒红色的外观，材质摸起来满细緻的。 就决定是这个了！ 结帐后，我踏着愉悦的步伐走出门口，失踪好几天的北极熊再次出现，他一样在赠送气球、一样与人们一起合照。 小跑步到他身后，他在转身看到我时吓得松开手，所有气球全部飘到空中。 看他这么震惊，百分之百是我认识的人！ 「你到底是谁？」抓住他的手臂，我极力想脱掉他的面罩，他也不甘示弱地反抗到底。 敌不过他的力气，他从围观的人群中成功脱逃，我也赶紧追上去。 「银奎！」不自觉地喊叫了这个名字。 奔跑的北极熊听到呼喊，脚步猛然打住。 他停下来了，真的停下来了。 「是你吗？崔银奎，是你吗？」是他？是崔银奎吗？ 好不容易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的背影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我想要抓住他，他又向前迈出步伐，让我拥着空气入怀。 「银奎——」对着远去的人影大喊，却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耳边环绕。 不肯就这么放弃，我回到百货公司等待，认为他一定会为了工作回来。 「那个工读生勒？怎么不见了？」一个疑似是百货公司的男职员走了出来。「现在小孩真是的，竟然还会翘班！把他炒掉算了。」双手抱胸，他左看右看，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说的是那个北极熊吗？」猜想他可能知道北极熊的真面目，我心急地问。 「对啊，怎么了？」 「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 被我激动的态度吓到，他错愕地倒退两步。 「抱歉，因为他可能是我一个重要的朋友，我想知道是不是他。」收回拉扯的手，我努力让自己镇定。 「那孩子喔？他是代替他朋友来的，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好意思欸！」男职员抓抓头，为难地说道。 「这样啊……」失望地低下头，我走离男职员的面前，在旁蹲了下来。 此时，男职员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你跑去哪里了？还不赶快给我回来！」他对着电话那头大声斥责。「什么？你肚子痛想先回家？工作是这样让你随便来就来的吗？喂？喂——」 似乎被切断了电话，男职员立刻不满地嘟噥。 「是那个北极熊吗？」看来电号码的话就可以确定是不是崔银奎了！「可以让我看看他的电话号码吗？」不想错过任何机会，我向他提出要求。 「很可惜，他好像是用公共电话打的。」让我确定来电为无号码后，他收回递出的手机。「他今晚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不好意思我先告辞了。」向我点个头，他转身走进百货公司。 「等……」思考着要不要多问点什么的同时，他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崔银奎，真的是你吗？ 虽然说过不会再吵着找你了，但是…… ——如果还能再见到你的话，就好了。 ＃ 今天是思竹的生日，由于她一整天都翘课，我也没什么时间去找她，直到现在下班了，为她挑选的礼物还是没能送出去。 「这是什么？礼物吗？要给谁？」佳筠拿起蓝色包装盒，兴奋地问。 「一个朋友。」很少和佳筠提到思竹，讲名字她可能也不知道。 「那个很帅的男生吗？」佳筠应该是在说徐昶熙，毕竟那傢伙是她印象最为深刻的人。 「不是。」我摇头。「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之前住院时，她很常来找我。」记得当时她们曾在医院见过一次面，不过也过了挺久，佳筠早就忘了吧！ 「啊，那个很漂亮的女生？」我很意外佳筠没有忘记。「那时候就觉得你们感情很好，希望你们继续保持下去喔！」相信她绝无恶意，只是内心仍旧爬满了疙瘩。 尷尬一笑，我揹起斜背，向佳筠和老闆简单道别后，离开了麵包店。 二十一点十五分，这个时间不知道思竹在不在家，或是还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庆生呢？ 打个电话给她吧！ 『……喂？』那头的反应显然是看到我的名字，有点迟疑地接了电话。 「思竹吗？」太久没跟她说话，我也开始感到不自在。 『嗯，有事吗？』思竹超客套的语气。 我突然觉得好彆扭。 「你现在有空吗？」说出来了！ 『怎么了？』干嘛？她不想看到我吗？ 「你现在，在刘敬君家吗？」 『……嗯。』 「那，我可以去找你一下吗？」 『找我？什么事？』 「不会耽误你太久时间的。」 『喔，好啊。』 「嗯，待会见。」 掛掉电话，我从包包拿出车钥匙，将礼物放进车厢，戴上安全帽，发动引擎前往刘敬君的宿舍。 抵达后，我拨了一通电话告知思竹，抱着礼物静静等待。 不到两分鐘，思竹打开门走出来，一身简便的居家服。 「还以为你会很晚才回家。」走到思竹面前，我顺其自然搭话。 「为什么？」思竹一脸纳闷。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喏，生日快乐。」递出礼物，我微笑祝福她。 「你干嘛破费啊？口头祝福一下就好了啊！浪费钱欸你！」没有马上收下我的礼物，思竹轻声斥责。 我低头笑了笑，硬将礼物塞到她手中。 「我都买了，收下啦！」看她还是不打算收下，我撒娇道。 「……好啦，谢谢。」勉强收下礼物，思竹扁了扁唇。 原先还以为我们两个再也不能正常相处了，今晚有来找思竹真是太好了。 「那我先回去囉！」挥挥手，我走到机车旁戴上口罩。 「欸，顏悦青。」思竹叫住我。 「嗯？」我望向她。 「对不起。」她忽地一句。 「你干嘛啊？」我惊讶。 「好多时候，我都会想起和你的回忆，回想的时候明明就很深刻，现在又觉得那些画面变得好模糊。」移开眼，思竹不再直视我。「为什么我们的友情回不去了？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有个隔阂呢？难道我们再也当不成朋友了吗？」 思竹…… 「欸，顏悦青，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吗？」吸了吸鼻子，思竹重新凝望我。 我缓步走至思竹面前，给了她一个紧紧的拥抱。 「思竹，我也对不起，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关于讨厌我思竹，以及思竹也讨厌我的那种话。 「那时候我真的受伤了。」思竹委屈地说。 「谁叫你总是支持瑞德不挺我！」 「谁叫你只关心罗海俐不理我！」 我有这样吗？ 「瑞德还揍了我，你知道吗？」不晓得是不是能说的事，我忍不住说出口。 「嗯，羊羹有跟我说，那天我跟她吵了一架，本来不想原谅她，但她不断跟我道歉，我就忍不住原谅她了。」拉开我，思竹摸了摸我的头。 「她还真在乎你欸！」我嘲讽。 「你不是也狠狠报仇了吗？她鼻梁都歪了你还想怎样？」思竹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自己有对瑞德动手。 好吧，我跟瑞德就当是一笔勾消了。 「而且，有几次罗海俐都试着找我聊天，稍微相处了一下，觉得她的确不是什么坏人。」 真的假的？小俐主动找思竹讲话？ 「好啦，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看了看手錶，思竹催促我回家。 「嗯，那我走了。」向她挥挥手，我戴上安全帽。 「对了，你的生日我有去你的脸书留言，你干嘛不回啊？」准备催下油门，思竹又大声说道。 脸书？ 「本来想多传一封简讯给你的，但是你都没回，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勒！」思竹接着说道。 「抱歉，我那阵子很少看脸书动态。」我吐了吐舌。 「你真的很过分欸！好啦！快回家啦！」 「嗯，生日快乐喔！」 「谢谢，明天学校见！」 跟思竹和好了，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原来，我们一直以来都对彼此有些误会，现在能解开心结真是太好了。 思竹，谢谢你再次成为我的朋友。 82 82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黄昏的街道，四处可见应景气氛的圣诞树，悬掛在上的灯饰闪闪发光，擦身而过的恋人们满怀期待的笑脸，每间餐厅的门外公告着订位已满，似乎都在为明天的节日酝酿满满的浪漫。 这样的日子，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最掛念的人。 而这种时候，也会更深刻地感受到自己只有一个人。 朋友们都有自己的伴侣或约会对象，偏偏今天又不用上班，没有忙碌让我转移注意力，一直待在宿舍太闷了，我决定到外面走一走，顺便散心。 『青，今天跟羊羹学长出去玩，明天再一起帮我哥庆生喔！爱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小俐，竟然选择羊羹拋弃我。 话说回来，这两个人真的开始交往了吗？ 不知道该去哪里，碰巧经过一间卖场，就当是混个时间进去逛逛吧！ 买了一些零食和泡麵，我结帐后走出卖场。 二十点三十七分，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小吃店都结束营业了，看来晚餐只能吃刚刚买的泡麵了。 「悦青妹妹！」走到机车旁正要拿出钥匙，身后传来呼唤，转过头，于馨姐姐提着两包特大号的购物袋，沉沉地向我小跑步过来。 拿着重物奔跑很危险欸！要是不小心跌倒了怎么办？ 「啊！」预感应验，于馨姐姐着实地跌了个狗吃屎，松落的两个购物袋，里头的东西通通散落一地。 脑中不自觉晃过一个场景，那个某人也曾像于馨姐姐这样，在我面前跌倒了。 「没事吧？」赶紧衝上前扶起于馨姐姐，我替她拍掉身上的灰尘。「你怎么一个人买这么多东西呢？」 「啊，水果都摔烂了。」于馨姐姐捡起落在一旁的苹果，惋惜地说。 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默默地捡起地上的东西，一一放回于馨姐姐的购物袋。 「我帮你一起拿吧！」儘管说过不想再去他们家，但又不忍心看于馨姐姐一个人辛苦地回去。 没关係，只要送到她家门口就好了。 「谢谢你，悦青妹妹。」于馨姐姐满怀感激地望着我。 真是的，她家那三个男人在搞什么？怎么会放她一个人出来大採购呢？尤其是那个倒楣鬼，明明是家里最间的人，却连这个小忙也不愿意帮！ 「我有车，要不要骑车比较快？」我问。 「嗯，麻烦囉！」于馨姐姐点了点头。 我的车太小了，脚踏垫的位置只够放一个购物袋，另一个只能麻烦后座的于馨姐姐抱着，因此我前后都被购物袋夹攻，第一次觉得骑机车也是要有技术的。 「悦青妹妹，你可以吗？要不要换我骑？」于馨姐姐有些担心地说。 「没关係，我出发囉！」比出没问题的手势，我轻轻催下油门，一路上时速都不敢超过五十公里。 「悦青妹妹，为了感谢你，等等一起吃个饭再走吧！顺便一起过个平安夜！」于馨姐姐开心地说道。 「不用啦！真的！真的不用！」我一口回绝她的好意。 「为什么？你很久没来找我们玩了耶！难道讨厌我们了吗？」于馨姐姐立刻转为失落的语气。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们！」 「那就来嘛！一起过平安夜啦！好不好？」 呃。 「好不好？好不好啦？」 我…… 「好嘛！你都这么帮我了，不能让我回报一下吗？嗯？」 人家都这么拜託我还拒绝的话，就真的太没品了。 「嗯，我知道了。」 「好开心喔！耶！」 ＃ 站在门前，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悦青妹妹，进来呀！」于馨姐姐催促没有移动脚步的我。 「啊？好。」算了，想再多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我回来了！」跟着于馨姐姐进门，她开心地朝屋内大喊，徐大哥立刻走过来接应。「看看我还带了谁呀！」说完推我向前，我尷尬一笑。 「很久没过来一起玩了呢！」徐大哥微笑道。 「今天要感谢悦青妹妹的帮忙，不然这么多东西我还真拿不回来呢！」于馨姐姐吐吐舌，笑道。「不小心买太多，本来想打电话叫你来接我，结果我忘记带手机了。」 于馨姐姐真是个糊涂蛋啊！ 「你也买太多了吧？」徐大哥略带错愕地望着两包购物袋。 「你也饿了吧！我去厨房准备一下晚餐囉！」耸耸肩，于馨姐姐装傻地晃进了厨房。 「那，妹妹你先看个电视吧！还是要到我房间用个电脑也行喔！」提起两包购物袋，徐大哥边说边走向厨房。 反正也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就借电脑上网逛逛脸书吧！ 我记得左边第一间是阿森的房间，还是右边才是？反正不是阿森就是徐昶熙的，那徐大哥的房间大概就是剩下的两间之一了。 打开其中一个房间，亮黄色的磁砖地板，一张双人床，深蓝色的床单上有着一台笔记型电脑，木製的书桌上也放置一台桌上型电脑，一旁的小桌子上又有一台笔记型电脑。 哇，徐大哥不愧是工程师，连电脑都买了三台。 不知道他要借我哪一台？小桌子这台是白色的，而且尺寸比较小，好想使用看看。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问一下好了。 「请问，我可以用哪台电脑呢？」望着厨房忙碌的两个人影，我小心翼翼出声。 「都可以喔！三台电脑都可以上网。」徐大哥爽快表示。 「谢谢。」道谢后，我开心地奔回徐大哥的房间，迫不及待想要打开那台漂亮的白色笔电。 不知道是不是太粗心了，我竟然进错房间，门也顺手地直接甩上。 我在搞什么？房间总共有四间，为什么偏偏进到了这傢伙的房间？我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却没有马上醒来。 放轻脚步走到床沿，我伸手在他脸前挥了几下，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睡着。 弄出这么大的声音还可以睡得这么熟，他是猪吗？ 后退几步准备离开房间，肩膀不慎撞到一旁的架子，脑门受到一股地心引力直击，要痛不痛的，我摸着脑袋瓜，望向落在地板的白色物体。 白色，毛茸茸的，一对熊耳朵…… ——熊耳朵？ 这个是…… 紧张地拿起来观看，是上次在百货公司看到的那个北极熊头套！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戴着这个的人不是崔银奎吗？那时候我还叫了他的名字，而且他也停下脚步了啊！ 如果不是他的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想吓死谁啊？」 是这个人吗？ 「你在发什——」察觉我手中的北极熊头套，徐昶熙明显倒抽了一口气。 会是……徐昶熙吗？ 「为什么，你会有这个？」提问之前心里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我却不想直接承认。 徐昶熙撇过头，没有接话。 「在百货公司的那个北极熊，是你吗？」我接着提问。 徐昶熙还是没说话。 「为什么那时候不让我知道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得到希望又陷入绝望？ 既然一开始就不存在崔银奎，就不应该让我產生错觉！ 「太残忍了，你太残忍了。」跌坐在地，我抱紧北极熊头套，埋脸哭泣。 「残忍？」失笑了声，徐昶熙淡然啟口。「还以为给了你一个生日惊喜，结果是你误会了我是谁，还对着我叫出那个陌生的名字，然后，再听到你对我说残忍。」 抬起头对上徐昶熙的微笑，一个带着悲伤的笑。 「你对我叫那个名字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就让你以为我是他，但是，那样做的话，到头来我们都会很受伤。」 脑袋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思考和反应。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看着某人的时候，那个人不一定看得到你。」掀开棉被，徐昶熙走下床离开了房间。 我…… 为什么我不管说什么，都会狠狠地刺伤一个人的心呢？崔银奎是、徐昶熙也是。 『北极熊不是快绝种了吗？虽然会让人感到伤心，但不久后也不会有人记得牠们了吧？』 『至少在遗忘前，让北极熊觉得有被重视就好，至少让牠们觉得，还是有人爱过牠们的。』 银奎……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对，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悦青妹妹，你怎么还不出来呢？」 于馨姐姐无预警走进房里，我赶紧低头抹掉泪水。 「你在哭吗？那个昶熙又做了什么好事了吧？待会看我怎么修理他！」跪坐在我身旁，不懂状况的于馨姐姐气愤地说着。 「不是那样的。」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徐昶熙。 「那……」于馨姐姐望着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都怪我搞砸了气氛，我先走了。」难得的平安夜都被我毁了，继续赖在这里只会影响到他们一家人的和乐。 「悦青……」于馨姐姐拉住我。「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不能说出来让我帮帮你吗？我真的想帮你啊！」 帮我？要怎么帮我？ 就这么注视着于馨姐姐，想起了她抽屉里那个红色青蛙的钥匙圈，为什么徐昶熙曾经喜欢的这个人，最后和自己的哥哥结婚了，他还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那这个人呢？她又怎么能和他自由地相处？彼此有过的感情，真的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吗？ 难道只有我看待感情的方式不同吗？所以我才会被崔银奎伤得这么深、这么重？ 「那，教教我吧！」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像他们那样，不再被过往的情感绑票。 「嗯？」于馨姐姐困惑地蹙眉。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们之间的感情，你是怎么让徐昶熙释怀的？」 不敢想像提出这样的问题有多冒昧，此刻只想让自己快点摆脱一切的混乱，不管是对崔银奎的事、或是徐昶熙。 于馨姐姐愣了好久，微开的唇久久没有动静。 「姐姐喜欢过徐昶熙吧？为什么伤害他之后，还能这样跟他在同一个屋簷下生活呢？」 我想知道，时间真的可以带走一切吗？ 低下头，于馨姐姐弯起嘴角，握紧了我的双手：「我不会否认跟昶熙有过的关係，但是，我可以确定那绝对跟他对你的喜欢不一样。」 ——咦？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不成熟的小男生，人都会在成长过程中喜欢上谁，而我只是他短暂又纯粹的初恋。」 摸了摸我的头，于馨姐姐接着说： 「你看到的钥匙圈，并不是那么具代表性的东西，昶熙之前会带着它，也只是想釐清那个清纯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有什么不同而已。」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已经不太重要了。』 『其实我也在等把它拆掉的那天。』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甩掉他的时候，他有试着挽回我，但是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会很清楚他需要的不再是我。」 这并不是我想索求的答案，可是…… 是否，崔银奎也不够成熟，也不过是在成长过程中喜欢上谁，而我只是他短暂又纯粹的其中一场恋爱？ 于馨姐姐的话，我听得好受伤。 「于馨姐姐，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放下北极熊头套，我缓缓站起来，无力的双腿有些摇晃。 「悦青妹妹，小心！」于馨姐姐紧张地起身扶住我。 「没事。」走出房门，徐大哥正好走过来，我向他点头示敬后，走向大门。 「悦青妹妹……」打开门走出，隐约的呼喊。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双手十指交扣，我往掌心哈气，还是一样觉得寒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在你看着某人的时候，那个人不一定看得到你。』 『人都会在成长过程中喜欢上谁，而我只是他短暂又纯粹的初恋。』 ——吶，银奎。 我好像也体会到了，心冷的感觉。 83 83 唱完生日快乐歌，东哥一口气吹熄蜡烛，为每个人递上切好的蛋糕，一伙人便一起吃着蛋糕，一边开心地间聊。 小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可能是昨天和羊羹发生了不愉快的事，由于我很不擅长安慰别人感情上的挫折，所以在她主动提起前，我不打算过问任何她和羊羹的事。 「今年东哥的生日比较热闹耶！去年只有我们四个人，超空虚的。」舜仔吃得满嘴都是蛋糕，小俐抽了张卫生纸替他擦拭。 「今年也才多两个人而已！」阿谦在旁吐槽。 「至少比去年热闹了嘛！」 「好啦，你说得对！」 ——去年？ 去年的圣诞节，我在做什么呢？ 『喂，你不去过圣诞节吗？难得的节日欸！』 『嗯，我正在过圣诞节啊！』 啊，想起来了。 那天生病了，徐昶熙还特地到我宿舍照顾我，现在想想，那傢伙真的满会照顾人的。 『还以为给了你一个生日惊喜，结果是你误会了我是谁，还对着我叫出那个陌生的名字，然后，再听到你对我说残忍。』 『你对我叫那个名字的时候，我也想过，要不要就让你以为我是他，但是，那样做的话，到头来我们都会很受伤。』 越来越搞不懂徐昶熙这个人了，先是对我告白要我不当一回事，现在又说出这种曖昧不明的话，他到底想怎样？ 讨厌，为什么那个北极熊是他呢？为什么偏偏是他？ 如果是崔银奎的话…… 「男人婆，你在思春喔？蛋糕一口都没吃欸！」舜仔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喔，对耶！」我傻笑了笑，连忙用叉子挖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 「奇怪，你跟小俐怎么了？两个人都闷闷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原来舜仔也察觉到了小俐的低气压。 「我只是在烦恼期末考而已。」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蒙混过去。 「小俐，那你呢？」舜仔盯着小俐，其他人也跟着望向她。「有烦恼就说嘛！让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解决啊！」小俐迟迟不说话，舜仔补上一句。 「昨天不是还开心的去约会吗？难道和那个小帅哥吵架了？」不愧是东哥，一开口就是最敏感的话题。 「小俐你去约会了？」 「不会吧？小帅哥是谁？」 舜仔和阿谦似乎不知道小俐和羊羹约会的事，反应很激烈。 「没有啦，你们不要问了啦！」小俐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小俐你怎么可以背着我们交男朋友勒！」 「对啊，再怎样也要让我们帮你鑑定一下嘛！」 「青，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无视舜仔和阿谦，小俐对我开口。 ——咦！ 糟了，小俐一定会跟我诉苦，要是我又没能好好安慰她，害她心情变得更差的话，该怎么办呢？ 「青？」 「好，走吧！」 不管了，先顺其自然吧！ ＃ 与小俐在宿舍附近散步，两个人一直没有交谈，我也不敢随意开口，我们就这样默默地相处了将近十五分鐘。 「坐一下吧。」发现一张长椅，小俐拉着我一起坐下。 之后，再次陷入沉默。 小俐为什么都不讲话？难道在等我问她吗？那我又该问她什么？ 「小俐。」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还是试着跟她聊聊吧！「你……」昨晚是不是跟羊羹闹得不愉快？被甩了吗？ 不，问这种问题太失礼了，小俐的心情会被我搞得更糟的。 「有一次，我出去吃饭忘了带钱，是羊羹学长帮我化解危机的。」小俐忽然说道。「还有一次，我的包包被坏人抢走，也是羊羹学长帮我抢回来的。」 不晓得小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我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是我第一次被抢劫，真的超可怕的。」低下头，小俐闷笑。「而且啊，可能是巧合吧？羊羹学长总是在我需要帮助时拉了我一把，也总是在我想见他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应该是甜蜜叙述的一段话，小俐却哽咽了。 「小俐……」果然被羊羹甩了吗？ 「终于知道羊羹学长为什么会一直单身了。」吸了吸鼻子，小俐勉强挤出微笑。 「为什么？」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有一种很压抑、很想爆发的感觉。」小俐拧着眉，沉闷地摇了摇头。 听起来是羊羹拒绝人的理由很欠揍，让人很想灌他一拳，但又会碍于对他的心意而下不了手。 嗯，绝对是这样。 「可恶，那个约约到底是谁？」怎么连小俐都知道那个谜样人物的存在？ 「你听谁说的？」该不会是羊羹自己提起的吧？ 「在路上巧遇斑斑学长，他说的。」 斑斑，又是你…… ＃ 回到东哥和小俐的宿舍跟大家道别后，我骑车离开，途中经过阿森工作的pub，忍不住停下来，望着门口发呆了好一会儿。 『等我回去后，我们一起去阿森的店，小青就当着大家的面，为亲爱的银奎大人献唱一首歌吧！我说了算。』 『远距离的感情模式就是等待和信任，我绝对会很有耐心地坚持下去的，小青也要跟我一样哦！期待下一次见面的日子，别忘了献唱哦！』 骗子。 崔银奎，你这个骗子！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自己说过什么都忘了吗？还是我根本没有让你履行承诺的价值？ 好过分，真的好过分。 门口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在眼神交会之际，两人瞬间转为错愕的脸。 我慌张地回避视线，正准备催下油门逃离现场，他按住我的车头，扳下我的钥匙熄掉引擎。 「对面有超商，进去喝个果汁吧，我请你。」拔出我的钥匙，徐昶熙逕自走向对面超商。 「欸，等一下啦！」这个讨人厌的傢伙，要跟我喝果汁还不等我！ 走进超商，徐昶熙已经拿了两罐柳橙汁到柜檯结帐，他示意我先到空位就坐。 「喏。」将柳橙汁跟吸管递给我，徐昶熙在我身旁坐下。 「你刚刚怎么会从那里出来？」没见过他出入那样的场所，我有点好奇。 「进去泡妞，不行吗？」徐昶熙不屑地说。 「当然可以啊！你要泡十个、二十个，还是一百个都不关我的事。」我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帮阿森拿换洗衣物，他又懒得回家了。」手托着脸颊，徐昶熙咬住吸管啜饮果汁。 既然都要告诉我，干嘛不一开始就说？ 「喂，期末考准备得怎么样？」徐昶熙这个问题害我被果汁呛到。「说真的，你这种程度可以撑到现在，简直是神人等级了。」哼笑一声，徐昶熙冷冷讽刺。 「要你管！」我对着他吐舌做鬼脸。 徐昶熙摇头笑了起来。 真是神奇呢，我跟徐昶熙。昨天才刚跟他闹得不愉快，今天竟然还能一起坐在这里喝果汁聊天，太不可思议了。 「喂，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好像问过你了，但是想再问一次。」徐昶熙望着前方，双眼有些放空。 「可能先回老家，或是待在这里继续在麵包店工作。」对于未来，我依然一片渺茫。 「是喔？」 「那你呢？」 徐昶熙这么聪明，应该会继续升学吧？ 「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考个研究所。」徐昶熙不出所料地回答。 「嗯，你的话，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学校。」感觉他是个有目标就会努力达成的人。 「是这样吗？这跟你矇上大学完全是两回事喔！」徐昶熙又拿我的成绩来开玩笑。 「你很吵欸！」我捶了他一拳。 「喂，问你一个问题。」不再开玩笑，徐昶熙转为认真的态度。 「嗯？什么问题？」 「你喜欢过我吗？还是从来没有？」 ——咦？ 「算了，当我没问。」还没反应过来，徐昶熙迅速收回问题。 「问了还不给人家回答，怪人。」 「因为，不管你说哪一个答案，我都会很失望。」 ……不管哪一个答案？ 「前者表示已经是过去式了，后者表示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徐昶熙将吸管塞进瓶子里，随后盖上盖子扔向资源垃圾桶。 「喝完了吧？该回家了。」双手插进外套口袋，徐昶熙步出超商。 「欸，等一下啦！」这傢伙真的很讨厌欸！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自动门刷开，我小跑步出去，徐昶熙站在一旁，朝我拋出我的车钥匙。 「很晚了，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是吗？你不是怕鬼吗？」 这傢伙干嘛扯到那个字啦！ 「你不要吓我啦！快回去吧你！」 「真的不用陪你吗？」 「不用啦！你快回去！」 都这么晚了，徐大哥和于馨姐姐会担心他的。 「那，路上小心，我先走了。」摆摆手，徐昶熙往前迈出步伐。 「欸。」我出声叫住他。 徐昶熙疑惑地回望。 「今天很高兴又能跟你说话了。」不过是简单又平常的一句话，我却讲得有些紧张。 「还敢说，不知道是谁一看到我就想逃跑。」他在暗示我们刚才碰见的事，真爱记仇。 「好啦，我错了。」因为，我以为我们会变得很尷尬嘛！ 「先这样，期末考加油。」给我一道微笑，徐昶熙缓步离去。 『你喜欢过我吗？还是从来没有？』 『前者表示已经是过去式了，后者表示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不管你说哪一个答案，我都会很失望。』 如果，当初喜欢的是徐昶熙而不是崔银奎的话，我会不会变得比较幸福呢？ 但是…… 『小青的手好温暖。』 『第一次见到小青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我注意到自己会为你吃醋时，才发现喜欢上你了。』 『一定会再见面的，相信我。』 无论再怎么努力不去想他，对他的记忆依然深刻、依然强烈。 儘管已经伤痕累累，那残破不堪的心，一样会为了他再疼痛几次。 ——忘不了。 我忘不了……崔银奎。 84 84 报考研究所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各科系都在公佈栏张贴了录取名单，祝贺那些顺利考上理想学校的考生们。 化工系的第一名，旁边标记着全国榜首，那个名字还是我认识的人，感觉真的好神奇。 除了这个优秀得不像话的外星人，那傢伙也上榜了。 听思竹说，他和几个朋友为了庆祝考上研究所，打算请大家吃饭，而我也是其中一个。 为什么会有我呢？ 儘管一直怀着纳闷，我还是被带到了聚餐地点，在场几乎是化工系的同学，除了几个见过面的，其他全是一些陌生的脸孔。 顺带一提，我是搭思竹的便车来的，她说很久没骑车了，想载着我一起吹吹风。 这家火锅店全是四人座格式，我和思竹坐在一起，对面是斑斑和刘敬君。 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到那傢伙身上，他坐在左方较远的位置，和朋友们笑得很开心。 怎么会有一种，我跟他距离很遥远的感觉呢？ 也许是失神了，他猛然对上我的眼，我慢了好几秒才慌张地撇过头。 被他发现我在看他了，好丢脸！ 不敢再随便东张西望，我埋头大快朵颐。 「顏悦青，你是饿疯了喔？」 「小心别噎到了。」 比起思竹，斑斑贴心许多。 「谢谢。」接过斑斑递来的白开水，我微笑喝了一口。 忍不住又对同个方向投放视线，他吃着饭，一边聊天拍照。 和他合照的其中一个女生，一头及肩长发、双眼皮大眼，还有一张小巧的嘴唇，长得非常可爱，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要配得上他，果然得先拥有这样的条件才行。 就像能待在崔银奎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是我这种没看头的俗气女。 「来拍张照吧！」徐昶熙拿着相机到我们面前。「四个都看我这边！」对我们下指令，他倒数三秒后按下快门。 尷尬地看着镜头，希望我拍出来的表情不会太僵硬。 「给我看！太丑的话我要删掉！」思竹俐落地抢过徐昶熙的相机。 「喂，小心点啦！弄坏要赔我！」 「你算什么男人啊这么小气！」 处在这么轻松愉悦的环境，我却高兴不起来。 是因为又想到崔银奎了吗？ 「喂。」趁着思竹去厕所，徐昶熙抢坐了她的位置。 「嗯？」叫我吗？ 「帮你拍一张个人照。」对着我举起相机，他直接按下快门。 「你拍了？」 「嗯，拍了。」 ……太快了吧？ 「拍到你眨眼的瞬间。」望着相机，徐昶熙一脸憋笑样。 「给我删掉。」我无奈。 徐昶熙没有理我，继续盯着相机笑得很乐。 对了，关于他考上研究所的事，得恭喜他一下。 「我考上了这附近的学校，所以还是会继续住在我哥家。」正要开口，徐昶熙恰巧领先一步。 呃，他要住在哪里干嘛特地告诉我？ 「你不是说有可能会先待在这里的麵包店吗？」看我一脸茫然，徐昶熙扁了扁唇。 「嗯，那……」这跟他要住哪里有什么关联性吗？ 「就是说有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啦！」往我的手臂轻捶一下，徐昶熙起身走回自己座位。 「你跟昶熙在聊什么？」从厕所回来的思竹八卦地问。 「没什么。」确实没聊什么，我觉得。 「之前不是要你喜欢上昶熙吗？现在就当我没说过那种话吧！」思竹冷不防地说道。 怎么突然这么说了呢？ 「前阵子问他感情事，他跟我说最近不想再喜欢谁了。」耸耸肩，思竹咧嘴一笑。「他觉得现在还是保持单身就好，因为要读研究所，之后又要服兵役。」 那，徐昶熙说的那个『谁』，指的是我吗？ 「反正你也有男朋友了嘛！再继续撮合你们也很没意思。」思竹拉住我的手，垂在半空中晃了几下。「说到男朋友，你都不跟我说说你们的进展吗？」嘟起嘴，思竹祈求般地望着我。 小心抽回自己的手，我弯起嘴角：「没什么好说的啦！他现在也在国外，还能有什么进展呢？」 和崔银奎分手的事实，说不出口。 「就是因为你死会了，昶熙才会说出那种话吧？唉，真可惜！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傢伙追到你呢？」思竹惋惜地叹了口气。 不，徐昶熙是厌烦了我这种人，才会那样说的。 「欸顏悦青，毕业后你还会待在这里吗？」结束徐昶熙的话题，思竹改问。 『喂，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考上了这附近的学校，所以还是会继续住在我哥家。』 『就是说有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啦！」』 不知怎么的，此刻只想远离所有的人事物，不管是这个地区、这间火锅店，以及所有关于徐昶熙的一切。 想逃。 「顏悦青，你怎么了？」思竹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有点累了，可以回去了吗？」按着额头，我感到些许无力。 「可是……」思竹面有难色。 「嗯，我懂。」 聚餐尚未结束，还想继续跟朋友一起聊天拍照，我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间应该还有公车，我再搭车回去就好了。」不想让思竹操心，我说完立刻拿起包包闪人。 不想再面对任何人、不想再强顏欢笑、不想再说谎早已分手的事。 ——太累了。 我真的，太累了。 ＃ 毕业前几天，妈打电话给我，说好不容易读到大学毕业了，不可能一辈子混在麵包店里，要我先回家乡找其他工作，认为这样比较省钱，不用付房租也少了生活费的开销，更可以一边累积经验、一边存钱，这样未来才有多馀的考量空间。 就当是父母帮我找了一个很好的藉口，让我可以坦然地离开。 那天聚餐后就没再跟徐昶熙联络，只有偶尔听小俐或思竹提到他，但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也没特别记起来。 毕业后就要搬家了，担心东西太多，我这几天一间下来就开始慢慢整理，丢了一堆碍事的垃圾，房间多出不少空间，感觉满爽快的。 收拾抽屉的时候，我拿起被我遗忘好久的十字架项鍊，努力不去回想的脸庞又悄然在脑海浮现，终究忍不住湿了眼眶。 『允娜将这个暂时放在我身上，要我遇到想珍惜的人时，将这个送给那个人。』 『我想珍惜小青，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不只这个，还有…… 『送给你。』 『这是上次在小青睡着时做的哦！』 崔银奎亲手缝製的鐘楼怪人布偶。 这些东西，我该继续留着，还是毫不留情地扔掉呢？ 想了想，我将项鍊和布偶一起收进了行李。 我自己说过的，一定会用最棒的笑容面对崔银奎，到那时候，再把这两样东西还给他吧！ 今天是在麵包店工作的最后一天，老闆和佳筠都很捨不得我，我同样也是。 「悦青啊，保持联络喔！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工作吧！」老闆摸摸我的头，向我递出薪水袋。「这个月辛苦你了，这给你。」 「谢谢。」收下薪资，我鞠躬道谢。 「悦青姐，以后要多来找我玩喔！」佳筠紧紧地抱住我。「要好好照顾身体喔！也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喔！」 「嗯。」回拥她，我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拜託，你以为清洁工要出国喔？不过就是回乡下而已！台湾就这么小，你们是见鬼了喔？」看我们离情依依的模样，牙籤在旁吐槽。 「啟甫，你不是觉得我们学校离你们学校太远了吗？那乡下跟这里不是离得更远吗？」佳筠也小小地回呛了牙籤。 「这……我们跟清洁工怎么能比呢！」 「对我来说，你们都很重要。」 「宝贝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会跟清洁工一样！」 牙籤，你够了。 ＃ 毕业典礼结束，同班同学最后一次聚在教室聊天拍照，一个个上台领取毕业证书，有些人始终掛着笑容，有些人感性地流下了泪水。 过了今天，就不会再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了，而我又会在他们的记忆中存在多久呢？ 「顏悦青，我们来拍照吧！」思竹拿着相机向我靠过来。「小念也一起拍吧！」也许是不再计较过去的事，思竹亲切地邀约了杨舒念。 「嗯。」杨舒念愣了一下，随即恢復平常的面无表情。 人真的很奇妙，总在离别之时变得格外宽宏大量，纵使有过深仇大恨，也能瞬间一笔勾消，既往不咎。 「各位同学，来拍一张大合照吧！」班代站在讲台前大喊。 让老师站在第一排正中央，同学们有条理地分成了三排，在相机的倒数声下，每个人对着镜头露出了快乐的笑容。 「这张照片我会传到我们的社团，同学们再自行下载喔！」队伍散开后，班代大声告知。 散会后，我跟思竹和杨舒念一同前往停车场。 「啊，毕业了！时间真的好快喔！这四年来也发生了不少事呢！」望向夜空，思竹感叹。 「嗯，发生了很多事。」杨舒念低下头，细声附和。 「小念，你跟祺瑋还好吧？」思竹终究还是提到了关祺瑋的名字。 杨舒念没有接话，平淡地点了点头。 「好啦，我今晚要跟敬君去约会，再见囉！」向我们挥了挥手，思竹跑向不远处的机车旁，刘敬君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那你呢？」杨舒念没头没脑地问。 「我怎样？」 「要跟谁去约会吗？」 呃。 「对了，你要继续待在这里吗？」之前搭火车的时候遇过她，猜想她也不是本地人，所以问了她这个问题。 「嗯。」杨舒念坚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东哥在这里吗？」我明知故问。 她没有回答，低下的脸有些泛红。 果然说中了。 「先这样，路上小心。」走到我的机车旁，我向杨舒念挥挥手。 「嗯。」杨舒念也举高摆动的手。 「以后再一起吃个饭吧！」 「嗯，掰掰。」 小念，一定要跟东哥永远在一起喔！ ＃ 今天爸妈要来接我回家，他们预计中午就会抵达了，我一早就赶紧起来整理行李，就怕配合不上他们的时间被臭骂一顿。 我的动作比想像还快，两个小时就把所有东西通通收拾完毕，现在就只剩下等待了。 啊，早知道就不要先收电脑，至少还可以上网一下。 算了，看电视吧！ 转到某台电影频道，是韩国爱情电影，两个男主角都喜欢女主角，男一强势地让女主角成为自己女友，男二则以温柔打动了女主角的心。 后来，女主角发现男二其实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而男二一直都知道却还是偷偷喜欢着女主角，甚至对她表白了。 故事的最后，男二手术失败过世了，某个女孩出现在女主角面前，用男二移植给她的双眼，代替他看望他眼中最美丽的姐姐，女孩和女主角抱着哭了，男一也流下了眼泪。 是悲剧，我的心情好沉重。 『如果从光明走到黑暗，就会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待在黑暗，眼睛便会慢慢习惯，然后就看得见了。』 『我难受的话，姐姐也会难受吗？』 『我看着其他女孩的话，姐姐会不会为我发疯呢？』 『我讨厌你是我的姐姐，讨厌你像这样站在我的面前。』 『每天、每天，我无数次诅咒着上天，为什么让我们如此相遇。』 『姐姐，我的旅程，可能要很久了。』 总是掛着最温暖的笑容，说出的却是最冰冷的话语，这个角色就跟他一样。 就跟崔银奎一样。 手机响起，应该是妈想问我整理得怎么样了，我直接按下通话置在耳旁。 「喂？」 『喂。』 不是妈的声音，我拿下手机看到来电名称，不禁错愕。 「你你你……你怎么会打给我？」可能是太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我紧张得结巴了。 『我在你宿舍楼下。』 「现在？」 不会吧？ 『对啦，你快点下来。』又不是我叫他来的，语气怎么还敢那么不耐烦？ 「好啦！」 切掉通话，我打开房门走到楼下，徐昶熙就站在大门口等待着。 「你有事吗？」很久没跟他面对面讲话了，我有点不自在。 「毕业快乐。」他递给我一张卡片。 我没看错吧？这傢伙竟然会写卡片？ 「你那是什么表情？」徐昶熙不屑地投视。 「没有啦！谢谢。」我伸出双手接下他的卡片。「没想到会收到你写的卡片，感觉好神奇喔！」望着卡片，我简直不敢相信上头是徐昶熙的笔跡。 「听说你要回家乡。」徐昶熙的消息大概是思竹透漏给他的，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嗯。」我点头。 「会忘了我吗？」 「怎么可能忘记你啊？记性没那么差。」 「难讲啊，因为你顶着一颗笨脑袋。」 这傢伙…… 「总之，好好生活。」 「……嗯。」 他干嘛一下损人一下又这么真诚，想逼死谁？ 「好啦，我走了。」 「嗯，你要保重喔！」 才刚转过身，一隻手猛然扣住我的颈肩，背部同时被包覆起来。 「你、你干嘛？」太过紧张，我极力挣脱徐昶熙的怀抱。 「不要动。」另一隻手顺势压住我的动作，徐昶熙的脸颊贴放在我的耳边，双手紧紧地缠绕着我。 我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让他抱着。 「敢忘掉我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徐昶熙强势的语气。 这句话貌似该做个延伸思考，但我现在的脑袋却一片空白。 「有空就跟我见个面吧！不管是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前阵子问他感情事，他跟我说最近不想再喜欢谁了。』 『他觉得现在还是保持单身就好，因为要读研究所，之后又要服兵役。』 搞不懂……搞不懂他…… 「你不是不想再喜欢谁了吗？」想起思竹说过的话，我忍不住问出口。 「嗯，除了你。」 是因为要即将离别了，徐昶熙才变得这么坦率的吗？ 「我会一直保持单身，所以如果你把我忘掉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徐昶熙放开我，还没来得及看到他的表情，他已经转身跑去。 徐昶熙…… 打开手中的卡片，望着一行行文字，我不自觉愣了好久。 『你可以保留过去，但也请你给我一个未来，毕业快乐。』 隐约地，在心底蔓延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嗯，毕业快乐。」 85 85 我在一间食品厂担任品管的职位，每天都有一堆做不完的工作，主管甚至会强迫我们加班，表现不好还会在微薄的薪水里扣钱，好几次都想着辞职算了，不过换到其他公司也是差不多的待遇，而且还可能更卑微，我只好每天说服自己，至少这里还有其他地方没有的週休二日。 像我一个表姐，週一至週六都要工作满十个小时，有时候星期日还要配合加班，感觉她都快要被榨乾了。 相较之下，我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反正在乡下这种鸟地方，找到的工作一个比一个还烂，就算是高学歷老闆也不会拿出更高的薪水，因此，为了稳定的收入，大部分的人都选择接受这样的制度。 这也算是一种社会乱象吧，我想。 『顏悦青，下礼拜想找大家一起吃个饭，你有空吗？等你回答喔！』打开脸书，思竹传来一封讯息，发送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四十三分。 自从开始工作后，每个礼拜的假日对我来说都很珍贵，不过为了朋友，我还是愿意牺牲的。 『嗯，可以约在星期六吗？』星期日的话，我怕隔天上班会没有精神。 发送后，我回到上一页，继续瀏览今天的动态消息。 『脑细胞快死光了。』徐昶熙发了一个动态，下面有十几个回覆，都是他的朋友们给予的鼓励和安慰。 看了一下上线好友的名单，他的名字也在列表上。 要不要找他聊聊天？问他最近好不好？课业上还行吧？ 会不会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他的视窗刚好出现？ ——十分鐘过去。 这傢伙，写给我一张曖昧的卡片，毕业后却没主动联络过我。 照理说，一个人做了类似告白的举动应该会有后续的积极行为，为什么这傢伙一点表示的跡象都没有呢？我也不是非要他追求我，但他也太没有消息了吧？ 『嗨，最近好吗？』我忍不住点选他的名字，在空白的视窗上发送了这几个字。 『很累啊。』过了很久，他简短的回应。 『课业遇到瓶颈了吗？』 『做不完的实验，写不完的报告。』 听起来就很不容易的样子。 这种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喂，下礼拜的聚餐去吗？』久久没动静的视窗，忽然跳出一行字。 『嗯，你呢？』 『可能不会去。』 ——他不去？ 『是喔？』 『你失望了？』 『才没有！』 我有点失望，原因不明。 『你有考虑到北部工作吗？』徐昶熙改变了话题。 『目前没有。』我想先存一笔钱再说。 『是吗？偶尔来找我玩吧！虽然我不知道有没有空理你。』 呃，什么跟什么啊？ 『既然没空就不要叫我去找你！』 『因为我还满想见到你的啊。』 愣。 『也不放一下自己的照片，都忘记你长怎样了。』 我绝对没有臭美的意思，只是，正常人会遗忘告白对象的长相吗？当初还说我顶着一颗笨脑袋，我看根本是他有毛病。 『你记性好差，是因为顶着一颗笨脑袋吗？』我把他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脑子有太多要记的东西了，你的脸当然挤不进去啊。』 这傢伙…… 『不管去回想谁，在脑子里的脸都是模糊的，这是一个专家说的。』 他这么一说，我马上试着回想一些人的脸，五官果然都不是很清楚，就连父母也是。 『真的耶！』 『所以，把我放进你心里。』 咦？ 『记在心里，就算过了一百年也不会忘掉。』 ……记在心里？ 『两年的研究所生活我会很忙，没跟你聊天或是态度冷淡都不是针对或厌烦，而且两年后还要入伍，这段期间你可以做任何选择，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改变的。』 徐昶熙…… 『除非，你藉着我忘掉谁或是把我当成替代品，那我就会改变了。』 望着萤幕，我想起了崔银奎。 这一年来，我尽可能地不去想他，依靠时间渐渐遗忘他的存在，就担心对他的情感再次爆发。 只是，这样真的能够从记忆中完全抹掉他了吗？ 『我去写报告了，改天聊。』 『嗯。』简单回应一个字，我关闭徐昶熙的对话视窗。 也许吧，我真的想用徐昶熙忘掉崔银奎，因为我认定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唯一方式。 想着如果爱上徐昶熙的话，就不会再为了崔银奎的事情伤心流泪。 这个『如果』，徐昶熙也察觉到了吗？ ＃ 聚餐前两天，我向公司请假，揹着行李搭高铁抵达台北，在车站附近的小旅馆住宿一天。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住旅馆，感觉好孤单。 放好行李，我带着钱包手机出门，到以前常去的地方晃一晃。 经过一年而已，台北的街头果然没什么改变，依然是我熟悉的大街小巷，真是太怀念了，心里不禁感慨了起来。 肚子有点饿，乾脆去拜访一下老闆和佳筠，顺便买个麵包吃好了。 「悦青！」 「悦青姐！」 「清洁工！」 一走进店里，三个人立刻惊喜地衝向我。 「你怎么来了？」 「悦青姐最近好吗？」 「工作被开除了吗？」 「明天有聚餐，刚好有时间过来看看你们，最近还可以囉！」一次面对三个问题，我选了有意义的两题回答。 「为什么不理我！」牙籤在旁跳脚。 继续无视。 「肚子饿了，我来捧场买个麵包吧！」拿起盘子，我夹了一个菠萝麵包递给佳筠：「我在这里吃就好了，帮我套进塑胶袋。」 「好。」佳筠应声。 结帐后，我在一旁的座位坐下，悠间地啃着手中的麵包。 「悦青姐，你刚刚说你们聚餐是什么时候？今天吗？」太久没见面，老闆特别允许佳筠偷懒陪我聊聊天。 「明天下午。」今天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吃麵包了。 「那聚餐完就要回去了吗？」佳筠又问。 「嗯。」我无力垂下头。 想到明天还要再搭高铁回去，我就觉得好累。 一边聊天一边吃完麵包，我向三人道别后，离开了麵包店。 「下次再聊喔！」我对他们说。 走到我大学时期的租处，望着第三个楼层，想像着在我之后住进了什么样的房客，各式各样的人不断晃过脑海，定格的却是崔银奎的微笑。 嗯，就如同徐昶熙说的，脸孔是模糊的。 只是，那个微笑却深刻地烙印在我心上。 『记在心里，就算过了一百年也不会忘掉。』 ——此刻，似乎更能体会徐昶熙这番话了。 路过久违的怪咖老闆经营的饰品店，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店外，碰巧与我四目相接。 「小青！」朝我奔跑过来，黄梦芷热情地抱住我。「超久没见到你的耶！有没有想我呀？我好想你唷！」 「你也是那家店的常客吗？」我比较好奇这件事。 「啊，因为这家店的东西比较独特，材质也比较好，老闆虽然有点怪，但是超级细心的唷！」双臂松开我，黄梦芷仍是雀跃状态。 没多说什么，我认同般地点了点头。 「难得见面了，现在时间也还很早，我们去喝杯下午茶吧！」不等我回答，黄梦芷逕自拉我走进附近的咖啡厅。「这里气氛不错吧！你先坐着等我，我去拿单子。」 整洁乾净的环境，茶色的天花板，木製的桌椅，瀰漫在空气中的咖啡香气，没有大声喧哗的客人，寧静又舒适。 「小青，来，看你想喝什么。」黄梦芷将菜单递给我。「也可以点蛋糕或松饼来吃唷！」 「嗯，谢谢。」拿起铅笔在榛果奶茶的旁边划下一行，我把单子转向黄梦芷。 「我跟你喝一样的吧！」在同个位置多划一行，黄梦芷起身走向柜檯。 这一年来，黄梦芷的外型没有多大变化，除了头发稍微剪短了些，一样是带着自信的清爽模样。 「小青，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搬回来了吗？」回座后，黄梦芷将帐单放在桌旁。 对了，我还没结帐。 「我请客。」才刚拿出钱包，黄梦芷随即喊住我的动作。 「可是……」 「你拿钱就是不给我面子。」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下次再找个机会回馈一下吧！ 「谢谢。」当然还是得先道谢一下。 「吼，你很烦耶！你到底要讲几句谢谢啦！」黄梦芷不耐地伸手捏住我的双颊。 「好痛！」我哀嚎。 「看你还敢不敢跟我说谢谢！」 「不敢了不敢了啦！」 痛死我了。 「两杯榛果奶茶。」店员正好送上我们的饮品，我的脸颊也在同时得救。 「小青，你还没跟我说耶！你搬回来了吗？」黄梦芷用汤匙搅拌奶茶，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没有啦，明天有聚会，不想当天来回，今天就搭高铁来了。」我回答，一边啜饮奶茶，甜甜的、很香醇。 「害我还以为你搬回来了，开心了一下。」黄梦芷失望地噘嘴。 「目前还没有搬过来的打算啦！因为想要先存点钱。」在这里工作的话，就会像大学时期那样，无止尽地花钱。 「那，你今天要住哪里啊？」 「我要在旅馆投宿一天。」 「不要啦！你现在就退掉房间！」 咦？ 「你干嘛不跟我说你要来台北啦！」 因为我忘了认识的人之中还有黄梦芷这个人。 「我们今天去住大嫂家，你也很久没见到她了嘛！再一起喝杯酒吧！」黄梦芷兴奋提议。 去住于馨姐姐家？那徐昶熙不是也在吗？最近实在没有面对他的勇气，可以不要吗？ 「去嘛去嘛去嘛！」黄梦芷撒娇地拉扯我外套的袖子。 「呃，徐昶熙不是在读研究所吗？他的压力一定很大，我们不要去打扰他啦！」说出来了，我在心里松了口气。 「放心啦！昶熙就是不想被打扰，所以早就搬去学校附近住了。」黄梦芷一句话令我微讶。 徐昶熙搬出去了？ 「所以我们可以去睡昶熙的房间唷！好不好嘛！好不好嘛！」黄梦芷继续说服我。 「……嗯。」想了想，我点头答应。 ＃ 「悦青妹妹！」一见到我，于馨姐姐的反应跟黄梦芷一模一样。 简单寒暄问暖后，三个女人间聊到晚餐时间，徐大哥跟阿森一起回到家，于馨姐姐这才紧张地到厨房做饭，黄梦芷也跟着过去帮忙。 「悦青妹妹，你在旁边待着就好。」本来也想做点什么，就是于馨姐姐这句话让我打消了念头。 「嗨，小妞，好久不见了。」阿森微笑对我招呼。 「你好，好久不见了。」我也对他表露笑意。 以往见到阿森都会不由主地联想到崔银奎，因而对他產生了莫名的隔阂，但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我感觉自己对他好像没有那么尷尬了。 也许是对崔银奎的感情逐渐放下了吧？ 每一次，我总是这样告诉自己。 「吃饭囉！」于馨姐姐大喊，徐大哥和阿森同时起身，并示意我一起到厨房用餐。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徐大哥惊讶地望着丰盛的一桌菜。 「哎唷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便饭啦！悦青妹妹难得来一趟，想要给她餵饱一点嘛！」于馨姐姐娇羞地说。 「谢谢你……」不只是徐大哥，连我都觉得于馨姐姐过于大费周章了。 大家一起坐下后，于馨姐姐细心地帮每个人添饭，最后再替自己盛了一碗。 吃完饭，大家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小聊了下，接着和黄梦芷轮流进去洗澡，奔波一整天也累了，我走进徐昶熙的房间准备就寝。 「小青你要睡了？现在才九点半耶！」黄梦芷难以置信地望着趴在床上的我。 毕业后我就没再熬夜过了，在家里准时九点躺平，这个时候理当进入了梦乡才对，现在还醒着根本是奇蹟。 「我很累。」躺到床上，我有自信一闭眼就能马上睡着。 「你不跟我聊聊天吗？」 「工作很累的，你们学生不懂。」 我说话有气无力的，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出来快要失去意识。 「想跟小青说最近努力地喜欢上一个人了唷！努力地甩掉对昶熙的感情，努力去喜欢的一个人唷！」黄梦芷的话让我顿时恢復精神，我睁开眼，缓缓地坐起身，呆滞地望视她。 ……努力地喜欢上一个人？ 「这种事果然还是想跟年纪差不多的女生分享，但是除了小青又没有那样的朋友。」黄梦芷羞涩地吐吐舌。「对了，小青你不睡了吗？被我吵醒了，乾脆陪我聊天吗？」 是怎么做到的呢？甩掉对一个人的感情？ 「因为，我也想跟你一样。」 「欸？跟我一样？」 想要喜欢上一个人，更想要遗忘掉一个人。 一直为了崔银奎停留的话，我就没办法再前进了。 『这段期间你可以做任何选择，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改变的。』 『除非，你藉着我忘掉谁或是把我当成替代品，那我就会改变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徐昶熙了，就只是…… 一种不想再失去的心情。 「小青？」黄梦芷伸手碰触我的脸，我才发觉自己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黄梦芷好不容易找到想分享故事的人，我应该要听完的。 「小青，你不要哭了。」黄梦芷也红了眼眶。「对不起，让你想到银奎了，不小心让你想到那个坏傢伙了。」抱住我，黄梦芷轻拍我的背安慰着我。 不能再逃避了。 「梦梦，可以再陪我去一趟韩国吗？」 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了。 86 86 聚餐当天，在场的全是些和我不熟络的人，思竹也忙着招呼大家没空理我，我就这样默默地吃着饭，放空度过这漫长的两个小时。 既然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思竹干嘛还要约我啊？这不是摆明让我难堪吗？越想越不开心，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看我有点沉闷，瑞德似乎很高兴，不时地用得意的目光瞥我，我只好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故作泰然地对她微微笑。 可恶，这个思竹…… 直到散会时，思竹勉强抽出一些时间向我说声再见，接着又匆匆与朋友们续摊去了。 奇怪，这个聚会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举办的啊？ 提着行李搭上高铁，习惯地拿出手机查看，约一个小时前，思竹传来了一封简讯。 『顏悦青，抱歉今天没什么时间和你聊聊天，改天请你吃饭补偿你喔！爱你。』 呼出一口气，我输入『没关係』三个字，按下发送。 回到家，爸妈都睡了，我把行李里的衣服放到洗衣机旁的篮子里待洗，稍微清理一下房间，打开电视关心一下最近的天气和社会新闻。 约半个鐘头后，我关掉电视，动身到浴室洗澡，随后直接睡死在床上。 隔天醒来，看到时间显示在中午十二点，这是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发生过的事，看来我昨天确实累翻了。 所以我才讨厌出远门。 登入脸书，有一封未读讯息，点进去是满满的一段文字。 『小青，崔氏企业，也就是崔银奎工作的公司，他们在中秋节有举办活动，我们可以透过我爸的关係参加，如果你的时间允许的话，我们就选在那个礼拜出发吧！速回唷！』 中秋节啊…… 望向一旁日历，中秋节在礼拜四，记得公司有弹性放假，四天花三天在韩国有点累，再向公司多请一天假好了。 『我要去。』我果断地下了决定。 还以为至少会经过三年再去找崔银奎的，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准备好见他的心情了，我是不是比自己想像的更进步一些呢？ 点选徐昶熙的名字，我传了一封讯息给他。 『我要去韩国，想完整地结束，然后就回来。』 并不是期待他的任何反应，也没有特别想听他对我说些什么，只是没来由的，想告诉他这件事。 『嗯，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 『有自信对他笑一个吗？』 咦？ 『能对他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我就判定你合格。』 ＃ 注视着掌心里的十字项鍊，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崔银奎的那天，他在我家笑得很灿烂的模样。 心，麻麻的。 再一次离开这里的时候，就真的要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了，连同那个烙印在心的笑脸。 做得到吗？ 顏悦青，你做得到吗？ 黄梦芷为了这趟韩国行准备了两套漂亮的洋装，一件是她要穿的，另一件是她为我精挑细选的。 「叫你出来试穿你就不要，要是穿起来不好看我可不管你唷！」黄梦芷拿出一件米白色的平口洋装在我身上做比对。「现在去穿给我看看。」 「没有小外套之类的吗？」从没在人前露过手臂，好难为情！ 「还好我有猜想到这个状况。」自信地抿唇微笑，黄梦芷又拿出一件短版的黑西装外套。「那，现在去穿给我看吧！」 点点头，我拿着小外套和洋装进到浴室更换。 扭捏地走出浴室，我不自然地遮着胸口，一手拉扯腿旁的裙襬。「这件好像太露了欸！我穿不出去啦！」平时的休间打扮不行吗？ 「很漂亮耶！来，穿上这双鞋！」无视我的话，黄梦芷拿出一双黑绿搭配的高跟凉鞋。 「梦梦……」 「先穿穿看。」 无奈，我听话地穿上。 「哇，小青你穿这样好好看唷！抬头挺胸啦！」黄梦芷拉下我遮挡的手，抓紧我的肩膀让我站好。「明天我再帮你化妆用头发，好好期待一下唷！」 「没有别件衣服了吗？」这件外套也没有拉鍊钮扣，敞开的胸前真的好尷尬！ 「这件真的好适合你，我好有眼光唷！我果然对搭配很有天分呢！」黄梦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说自话。 唉，真受不了她。 换下衣服，瞧着镜中映出的人影，平凡的脸，偏瘦的中等身材，这样的外表，不管是谁都可以轻易地取代。 对崔银奎来说，就是这样的吧？ 「睡吧，小青。」 「嗯。」 关了灯，我停止思考，闭上眼准备入睡。 「小青，见到崔银奎的时候，你要不要先赏他一巴掌？」并躺在床上，黄梦芷在我耳边出声。 「为什么？」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大家好聚好散，何必像个纠缠不清的人呢？ 「见到他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揍他一拳的。」黄梦芷语气认真。 侧过身面对黄梦芷，我盯着她：「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一是保留我的尊严，二是顾及我的形象。 要是真的发生这种事，我跟黄梦芷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甚至在眾目睽睽下被轰出会场，这种结果实在太过丢人现眼。 所以，我死都会阻止黄梦芷对崔银奎动手的。 「我一定要把小青打扮得漂漂亮亮，让他后悔！」黄梦芷坚决地说。 呃。 「相信我吧小青！」 「睡吧梦梦。」 ＃ 几乎没穿过高跟鞋的我，走在路上困难重重，先是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再来就是膝盖打不直，前进的姿势显得非常诡异。 「小青，抬头挺胸，像我这样走。」黄梦芷在我面前来回走了好几次，耐心指导。「一开始都这样，习惯就好了。」 那个『习惯』，至少也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练习走了几次，我终于抓到平衡点，双脚不再晃个不停。 「可以了哄？那我们出发囉！」黄梦芷套上跟我同款的黑西装外套，拿着水鑽包走出门外。 「好。」我也拿着黄梦芷借我的红色礼服包，小心跟上她的脚步。 黄梦芷一身亮灰色的抹胸小礼服，腰部嵌着花朵图样，装饰出立体皱褶感，下面是一双白色高跟鞋，本来就很有贵气的她，今天看起来更高雅了。 搭上计程车，我望着窗外发呆，途中经过一间花店，想着要送点什么，我要求司机停车，并请他倒车到花店一趟。 「你还要送崔银奎花？」黄梦芷不敢置信地瞠大眼。 「嗯，一个离别的礼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花来道别，或许是想到了和崔银奎气质相符的紫罗兰吧？ 就像现在抱着这束紫罗兰一样，一直到我放开，让它变得不再属于我，想藉着这种心情，传达逝去的爱意。 抵达公司，向警卫先生秀出通行证，我们顺利走进大门。 黄梦芷以通行证打开一楼大门，柜檯有两个穿得艷丽的小姐立刻前来接应，听不懂韩文的我只是在旁边放空，静静地等候着。 崔氏企业是化妆品公司，一进来就闻到浓浓的化妆品香味，到处可见艺人模特儿代言的人形立牌，墙上也贴满了公司的各种產品。 「走吧，小青。」谈话结束，黄梦芷搂着我走下地下一楼，也就是这次活动的会场。 下楼梯的时候，心情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哇，好大的会场！」抵达目的地，黄梦芷惊叹。 一眼望去，天花板上一排排镶鑽的高级吊灯，各式各样的美食餐点，在场的人们一个个身着名牌的西装或礼服，就像进到了韩剧里的世界，觉得这一切都奢华得太不像样。 一个服务生端着托盘走向我们，盘子上有四杯饮料，他说了一句韩文，黄梦芷拿走两杯饮料，也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话。 「你想喝哪一种？」黄梦芷要我选择手中的两杯饮料。 「都可以。」我耸耸肩。 「那这个给你吧！」黄梦芷递给我其中一杯红色液体的饮料。 「谢谢。」我喝了一口，是蔓越莓汁，带点淡淡的伏特加。 现场灯光忽然暗了一半，聚光灯强烈地映照在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佇立在前，一手扣住麦克风的架子，沉稳的嗓音从会场的音箱扩散出来。 一身笔挺西装，瀏海全部往后梳绑起来，年轻的脸庞带了点不苟言笑的威严。 是他。 抱着花束的手有些颤抖，我轻轻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一点。 语毕，台上的人九十度鞠躬，灯光恢復亮度，他微笑后走下阶梯，到一个身穿黑礼服的女人旁边。 他的笑容不再像以往那样平易近人，反而是客套的、非自主性的，隐约之中带点漠然，让人很有距离感。 显然地，他改变了，变得不再是我熟悉的他。 「走吧，小青。」黄梦芷将我和她手上的玻璃杯放到桌上，拉着我直抵崔银奎和朴顺英的面前。 「等、等一下！」来不及阻止黄梦芷，脑袋随着步伐陷入空白，回过神，崔银奎已经站在正前方。 我做不出半点反应，大脑完全无法思考。 啪。 不会吧？ 听到声响，所有人纷纷投视，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黄梦芷大口喘气，恶狠狠地瞪着崔银奎，挥下的手再一次举高准备落下。 挡在崔银奎面前，我扣住黄梦芷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希望她停止脑中的念头。 盯着我一会儿.黄梦芷终于恢復冷静，无力地瘫软在地板。 崔银奎面无表情地抚着脸颊，冷望黄梦芷。 「对不起。」我出声致歉。「我没想过要把事情搞大的，对不起，是我没能阻止她。」九十度弯腰，我在收到任何回应前，不敢随便起身。 「没关係。」沉默了半晌，崔银奎没有起伏的声线。 他转过头对观望的人们讲了几句韩语，现场逐渐回到了最初的热闹气氛。 重新抬起头，崔银奎对上我的眼，随即不自在地移开。 「不是说好了吗？」在旁的朴顺英不悦地啟口。 『如果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可以让我祝福银奎吗？让我好好的祝福你们。』 『我会放下这段感情的，不会再说任性的话，也不会再吵着找你了。』 『你一定要让银奎幸福，好吗？』 『希望过了今天就不会再见到你了。』 低下头，我从外套口袋拿出十字项鍊，缠绕在胸前的紫罗兰上。 「我是来道别的。」说完，我将花束递给崔银奎。 霎时，朴顺英抢走我手里的花束，并用力摔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连同与地板激烈碰撞的十字坠子。 「你以为送了姐姐喜欢的花，你就可以变成姐姐了吗？」以一种压抑的语调，朴顺英的这句话，听得我似懂非懂。 「soonyoung……」 再次引来侧目，我强迫自己快速整理好心情，拉着黄梦芷就要离开，一隻手却有力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崔银奎抓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迫使我松开了黄梦芷的手。 步出会场、再走上楼梯，还不习惯高跟鞋的脚，在踩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不慎扭到。 「啊。」我不禁呻吟一声。 崔银奎停下脚步回头查看，我微弯着身躯，一手按着扭伤的部位。 「没事吗？」崔银奎扶我到阶梯坐下，替我脱掉鞋子，轻轻按压我的脚踝。 「没事！我没事！」不习惯被碰触脚板，我紧张地抽回脚。 「等我一下。」看了我一眼，崔银奎站起身，走进办公室。 不一会儿，崔银奎从办公室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双球鞋。 「穿这个吧。」拉起我的脚套进鞋子，我感觉好像踢到了纸类的东西。「是上次新买的球鞋，尺寸有点大，帮你塞了一些报纸。」看出我的反应，他向我解释鞋子里的不明物体。 「……谢谢。」第一次让男人帮我穿鞋绑带，感觉好奇妙。 「鞋子不用还我了。」崔银奎突如一句。 咦？ 「我很少穿这种鞋，所以。」他简单说明理由。 「嗯。」应了声，我拿起黄梦芷借我的高跟鞋，手轻摸着鞋跟。「可以问你一件事吗？」为什么拋下朴顺英，带我出来了？ 崔银奎安静地凝视我。 「不回去会场吗？」无法直接问出口，我拐了一个弯。 「不是被你搞砸了吗？」崔银奎反问。 我愣了愣，羞愧地偏过头。 「饿了吧？」崔银奎一问，我才想到自己目前为止还是空腹状态。 咕嚕——肚子也很配合地叫出声音。 「唔。」实在太丢脸，我按着腹部，不敢正视崔银奎。 偷瞄崔银奎一眼，他的嘴角有着一丝笑意。 「走吧，去吃点东西。」 「会场怎么办？」 我喊住他的步伐。 「不是说了吗？都被你搞砸了。」扬起唇，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心脏猛烈跳了几下，我压着胸口，感到些许的呼吸困难。 ＃ 两人步行到附近的小餐馆，崔银奎选了个正中央的位置，两人一同坐下，并拿起菜单翻阅。 盯着本子上满满的韩文字，我一头雾水，心想只能靠运气来决定今天的午餐了。 「你喜欢蛋包饭吗？」抽走我的菜单，崔银奎将两本叠放一起。「饮料的话，红茶可以吗？」撕下一张点餐单，他拿笔在上面划线。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写好后，服务生收走了单子，等待之馀，双方沉默不语，连视线都不敢随意定格。 我传了封简讯给黄梦芷，她也回传要我吃饱就回会场，她会在那里等我的。 丢下黄梦芷出来吃饭，她既没生气也没骂我，让我有点过意不去，回去一定要好好道歉才行。 收起手机，我观望周遭的环境，先看了下隔壁桌的情侣、再看看柜檯忙碌的服务生们，接着不知怎么地，视线落在崔银奎身上，忍不住盯着他一会儿，直到他回望我，我才慌张地避开眼。 说起来，当初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待了好几天才终于见上一面，结果现在分手了，我们反而还能一起吃顿饭，感觉真奇妙呢！ 两盘蛋包饭上桌，我们各自开动，目光悄悄游移到崔银奎的左手无名指，没有上次见到的那枚戒指。 他跟朴顺英分手了吗？ 「为什么来了？」崔银奎淡然问道。 抬头望向他，他没有看我，只是专心地吃着饭。 是啊，差点就忘了，我此行的目的。 「想跟你道别，那种不会再见面的道别。」我回答，崔银奎顿时停下吃饭的动作，神情微讶。 本来不想说出这种话的，因为我希望我们可以变成朋友关係，偶尔见面了，就稍微关心问候一下，等时间久了，或许还能自然地谈论一些现在无法提及的话题，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成为彼此最特别的朋友。 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 「我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了。」我一直认为我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的，结果见到他之后，又涌现了好多无法克制的情感，压得我好难受。 『有自信对他笑一个吗？』 徐昶熙，我…… 『能对他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我就判定你合格。』 笑不出来……我笑不出来啊！对不起，我这样是不能合格的吧？如果知道我最后逃避了，我肯定会被捨弃掉的，对不对？ 「所以——」 「嗯，我明白了。」打断我的话，崔银奎直视着我，再度给了我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一瞬间，感觉囤积在眼底的泪水就要溃堤，我咬紧唇，拼命地忍了下来。 ＃ 「我回会场，你呢？」走出小餐馆，崔银奎询问。 「我也是。」 跟在崔银奎身后迈出脚步，注视着那转为陌生的背影，脑中一片凌乱，无从思考，只是片段般的回忆，一个个开始悄然放送。 『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陪小青去找回笑容哦！』 『我的出现每次都让小青失去笑容，所以要带你去找回来。』 『有些事不是不想告诉小青，而是无法解释清楚哦！』 『虽然心里不相信，却不会逼我说出讨厌的事。』 『只是，偶尔会希望有人可以逼我说出来，让我不耐烦也没关係。』 『你总是这么温柔吗？』 『真的像小青说得那样的话，那个人就不会一直哭了吧？』 『我对小青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不要再想了，拜託，不要再想了！ 停滞的双脚无法再往前，眼中的背影变得模糊且遥远。 『银奎，我说是的话，你就会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让我待在你身边的话，你就不能让想追你的人靠近你，也只准想我的事。』 『我跟小青的事，和其他人无关。』 『小青一定要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法吗？』 『小青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相信吗？』 『没有安全感的小青，总是把我好不容易传达出去的心意解读成错觉，让我的付出变成一团团泡沫，然后再自己躲起来偷偷哭泣。』 『我只是……只是因为小青承认是我的女朋友，太高兴了而已。』 银奎…… 「你没事吧？」一个不稳差点往后跌倒，崔银奎即时扣住我的手臂，搀扶我站好。 近距离望着他，泪水再也无法隐忍，通通爆发了出来。 「你知道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到现在还是听得到喔！可是，为什么这样还不够呢？你还是离开我了呢？」 痛着心，我却笑了。 「我们一起经歷的事，你都忘了吗？」我抹掉不断涌出的眼泪，一遍又一遍。 崔银奎呆若木鸡，佇立在原地。 「首先，第一个愿望。」 想起了曾经许下的愿望，像说给自己听那样，我又温习了一遍。 「我希望我和崔银奎都不会忘记对方，而且崔银奎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讲到这，喉咙紧锁了起来。 「第二，我们，会一直，喜欢着对方，一辈子，不变心。」 一辈子……不变心。 「还记得吗？那之后，你对我说了什么？」 崔银奎依旧低着头，不看我一眼。 「你说，你希望我的两个愿望，都会实现。」 说完，我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发出了一道只有我自己听到的声响。 那些话…… 「那些话，我都相信了，明明……」 明明都相信的。 「不要再说了。」温柔的手掌抚上我的颊，指尖轻轻抹去了我脸上的眼泪。 一颗清澈的泪珠，静悄悄地滑过了他悲伤的脸庞。 「请你，不要再说了。」 87《小插曲I》 87 《小插曲i》 紫罗兰是一种盛开在五、六月之间，成鞋钉状的花卉，顏色鲜艷，香气盛人。 紫罗兰不只单一个顏色，其中紫色是最神秘的一种。 传说最初没有紫色的紫罗兰，后来经由一位园艺大师精心栽培才產生了烟雾一般美丽的紫色紫罗兰，这个顏色带给人梦幻且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同迷濛而稍纵即逝的爱情。 花语是：小心翼翼守护的爱。 「我最喜欢紫色的紫罗兰了，因为太美了，美得让人深刻，就跟你一样，所以，能和你相遇，太幸福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真挚的告白。 「也许是我改变了吧？我觉得，好像没那么喜欢你了，刚好我也要去加拿大了，我们就此打住吧。」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伤人的话语。 「人总是会犯错的，我们就错在，遇见了彼此。」 为什么两人相爱后，总会有其中一人试着把曾经美好的回忆，扭曲成一种错误呢？ 他讨厌她这样，讨厌她这么看待这份感情。 「这个。」她从身上取下一条项鍊，双手绕到他颈后为他戴上。「等你遇到想珍惜的人，就送给那个人吧，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祝福。」 他捏着十字型的坠子，指尖轻轻触摸镶嵌在上的蓝色亮鑽。 「下次见面的时候，给我一个微笑吧。」 她向他递出一束紫罗兰，随后拉着行李转过身。 「再见了，我的紫罗兰。」以极小的音量，她自语般地说着，眼眶也在同时涌出泪水。 他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 ——再见了。 起飞的飞机逐渐远离机场，他仰望着天空，泪水再也无法克制地夺眶而出。 直到此刻，他才更加地体会到，她已经离开了。 ＃ 「还在睡吗？」父亲打开房门，一眼便瞧见窝在角落的他。「不去学校的话，就到公司实习吧。」 拋下话，父亲关上了门。 「对了，没事的话，偶尔跟你妈联络一下，当儿子也要像样点。」隔着门补上一句，脚步声缓缓远去。 想起「母亲」的脸孔，他抱紧双腿，身子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回来了。 因为她才变得温暖的世界，又回到最初的冰冷了。 「哥，你不是还有我吗？」她的妹妹、一直单恋着他的，同班同学。「拜託你打起精神，拜託你了！」 「顺英，你看。」 他捧着怀里的花束，紫色的花瓣凋谢了。 「无论再为它做什么，它还是会死去的吧？就跟我的爱情一样。」低下头，他苦笑。 「哥……」朴顺英忍不住流下眼泪。「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都怪她的自私、她的无理取闹，才害得他们分开了。 好愧疚，就是太愧疚了，所以只能待在他身旁，为他哭泣。 「哥，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直都会在的。」朴顺英将他拥入怀，手轻顺着他的发丝。 她不会拋下他的，也相信他会为了她改变的。 但是…… 「哥？」微开的房门，里头空无一人。 走进昏暗的房里，电脑桌的光源显得突兀，她走近一看，萤幕上定格在两个人相偎的画面，看起来亲暱又甜蜜。 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拨出他的电话号码。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 电话打不通，家里的各个角落也不见他的踪影，她出门四处寻找，依然没有他的下落。 猜想他会告知家人他的去向，她鼓起勇气前往他父亲的公司，在会客室坐了一会儿，一名高贵的女人缓缓走了进来。 是他的母亲。 「夫人，不好意思，我想请问，银奎哥去哪里了呢？」她深吸一口气，问道。 「他一直以来都很讨厌我，跟我说话的次数十个手指数得出来，就算我想关心他，他也不曾给我过机会。」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女人啜饮一口。 「咦？」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不懂女人话中的含意。 「你一定想问，母子之间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吧？」抿抿唇，女人对她一笑。「他的亲生母亲很久之前就过世了，我是他父亲再婚的对象。」 未曾听他提过家里的事，因此从女人口中得知此事，她不免有些讶异。 「他给他父亲留了纸条后就搭飞机走了，大概是去他母亲的故乡了吧？」往后靠着椅背，女人双手十指相扣置在腹前。 「……他母亲的故乡？」 ＃ 女人给了她一组国外的电话号码，她用手机打过去，不久后，通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他说的是中文，她对此语言不是很熟悉，以前只有稍微接触一点，久没练习便忘掉了。 「哥？」 她开口，电话那头立刻噤声。 「是银奎哥吧？是你，对不对？」她问，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哥，跟我说说话，好吗？」她又接着一句。 喀擦一声，他掛掉电话。 她没有再打电话过去，因为这是唯一能联系他的方式，她不想让他为此换掉这组号码。 之后，她开始学习中文，想着总有一天要追随到他所在的地方，和他一起生活。 一年后，圣诞节前几天，她的姐姐，朴允娜回来了。 「顺英，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学校的功课还可以吧？」摸摸朴顺英的头，做完简单的关心问候，她一脸难以啟齿的表情。 「你想问银奎哥的事吗？」看出她的心思，朴顺英问道。 朴允娜一怔，微笑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想看了他的笑容再离开。」 朴顺英没有接话，聚集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 本来，他们可以很幸福的，因为她的干涉，让相爱的两人无法继续在一起了。 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她投下硬币，拨出了他的电话号码。 「你好。」在他出声前，她啟口。 『请问你是？』 「哥，是我。」 『……』 「先不要掛电话，拜託。」知道他的反应会跟第一次一样，她赶紧喊住他的动作。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他冷语。 「姐姐她，回来了。」 『……』 「她想在离开前，再看一次你的笑容。」 『够了，别再打来了。』不再沉默，他闷闷地拋出一句，随之切断通话。 她将话筒掛回原位，缓步走回家。 朴允娜得知了崔银奎出国的事，心里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所以没有再多问什么。 平安夜这天，朴允娜整理好行李，在朴顺英的陪同下，抵达了机场。 「姐姐，真的不多留几天吗？一起过个圣诞节也好，大半夜的搭飞机不累吗？」办好登机手续，朴顺英不捨地拉着朴允娜的手。 「我也想啊，但是那边的学校有事要忙，我只能配合囉！你要好好照顾身体喔！」朴允娜抱住她，伸手摸摸她的头。 「嗯，你也是。」她回拥着朴允娜，喉咙有些紧锁。 她最亲爱的姐姐，儘管被她破坏了幸福，也依然对她呵护有加。 「姐姐……」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她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好啦，我走囉！」放开朴顺英，朴允娜拉着行李挥挥手，转身离去。 「一定要再回来喔！」朴顺英朝着朴允娜的背影大喊。 「嗯，下次见了！」朴允娜回过头，比出一个胜利手势。 下次…… 人生能有几个下次呢？ 握在手里的遥控器松落到地上，瞪大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电视画面，大脑已经停止运转，所有的思绪就这么停顿在这个瞬间。 『昨夜前往加拿大的班机因不明原因坠毁，明天会派调查人员前往失事地点勘查原因，稍晚公开此班机的伤亡名单。』 颤抖着双手紧紧相握，她不断在内心祈祷着，她最重要的姐姐，不要在那架班机上。 『parkyoonna.』简短的三个字，犹如炸药轰毁了她一丝希望。 「怎么会这样？允娜啊！」母亲不久后也接到了告知电话，当场哭得肝肠寸断。「不要啊，我的允娜！允娜啊！」 「孩子的妈，振作点！」父亲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朴顺英拿起手机，泪水一滴滴覆盖在萤幕上，她用袖子抹掉，接着按下了崔银奎的名字。 「哥。」 『说过不要再打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氾滥。 「哥……」 『你在哭？』 「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昨晚的一架班机坠毁了。」 『难道……』 「姐姐在那架飞机上。」 嘟……嘟……嘟…… 都怪她，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没有她，银奎哥就不会离开，姐姐也不会搭上那班飞机。 『一定要再回来喔！』 『嗯，下次见了！』 她的姐姐，她最喜欢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88《小插曲II》 88 《小插曲ii》 隔着病房门，瞧见他脸上有着她从未见过的笑容，她心头一震。 记得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每天都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消极地看待自己的未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可以笑得这么灿烂了呢？ ——是谁改变了他？ 「哥！我帮你买了一些水果。」停止思考，她提着一袋苹果，开门进入。 「顺英，你来得正好，这是小青，我的女朋友。」瞥见他身旁有个女孩的同时，他开心地向她介绍女孩的身分。 她一怔。 为了将他带离朴允娜留下的伤痛，她是那么地努力，怎么能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介入他们之间呢？ 好不容易抓到她身边的他，竟然被一个毫无看头的女孩抢走了？ 啪！ 「顺英！你做什么！」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改变他的人必须是她才行，只能是她朴顺英！ 「你走！离开这里！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她指着门口，命令女孩马上离开。 他凝视着女孩，那哀伤的神情，望进她眼底，像是被感染了一样，让她跟着眼眶泛红。 明明是她一直陪伴在他身旁，却无法如愿得到他的心，她觉得好受伤。 「你没有比我更瞭解银奎哥，我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她想佔有他，无论何时。 「顺英，够了。」 「你想阻止我跟银奎哥结婚吗？」就算是说谎也好，她也要自私地让他属于她。 「顺英！」 女孩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只有我知道银奎哥有多痛苦，只有我知道……」只有她才知道，他经歷了多大的伤痛。 女孩不过是他寂寞的慰藉品，比不上他对她的情感，更别说是超越了。 她赶走女孩，也间接剥夺了他所珍惜的一切。 「哥的心里，已经没有姐姐了吗？」她以为，不管经过多久，他的心里一直都有朴允娜的存在。 这份情感，果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稀释吗？ 「是因为你有那个女孩了吗？」在他心里，朴允娜的位置被覆盖过去了吗？ 「顺英，不要再提起允娜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提出要求。 从这句话里，她完全解读出他的答案了。 朴允娜，已经彻底成为过去了。 本以为不会再出现的女孩，静静地待在他的病房外，聆听着他从房里唱出的歌声。 瞬间，心中燃起一股慍怒，她瞋目切齿，将女孩拉离原地。 女孩的态度不如初次那样软弱，回覆的口气变得强势，她被激得说不上话，就在此时，她留意到女孩手中的蓝鑽项鍊。 「那个是……」是姐姐留给崔银奎的东西，怎么会在女孩的手上？ 下意识伸手想要抢回项鍊，女孩及时收回手，让她扑了一个空。 「还给我！」用力往女孩双肩一推，她歇斯底里地大喊。 女孩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项鍊也随之掉到地板。 「那是你的？」被她的反应震慑，女孩呆愣地望视她。 「这是姐姐跟银奎哥重要的东西。」 「姐姐？」 「就跟你想的一样，姐姐是银奎哥深爱过的女人。」 成为过去式的，姐姐。 「但没关係的，银奎哥还有我、还有我可以陪在他的身边。」一颗泪珠滑过她的脸庞，滴落在蓝色坠子上。 她要让女孩知难而退，要让女孩知道，他需要的是她。 「好自私。」女孩沉默后开口。「你自私，你姐姐更自私。」 她姐姐……自私？ 『我没办法再跟银奎在一起了，大家都希望我离开，顺英也是吧？所以，我会离开的，会走得远远的，好吗？』 姐姐…… 『这样的话，顺英就不会再说自己痛苦了吧？』 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她…… 『那，顺英可以不要再讨厌我了吗？』 姐姐是那样地温柔、那样地善解人意…… 「你凭什么侮辱姐姐？你不过是银奎哥寂寞时找来的替代品，有什么资格批评姐姐？」高举的手就要挥下，她察觉到一旁的人影，颤抖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不是说过不再提起朴允娜的吗？」他淡语。 听着他对女孩解释与朴允娜逝去的恋情，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就像那时候看到罹难者名单一样，椎心刺骨。 「哥，你就这样忘记姐姐了吗？忘了她有多爱你了吗？」拥住他的腰际，她哭喊。 她不想接受女孩佔据了他的心，不想承认他爱上了女孩。 「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她还是选择离开了？」拉离她腰上的双手，他反问。 「我明明就一直在哥的身旁，为什么哥就是看不到我呢？」 她有多努力，他不是比谁都还清楚吗？ 为什么他就是无法选择她呢？ 拿起送给他的紫罗兰，她用力摔向地板，花瓣顿时散落一地。 「顺英？」 他一定觉得她很惹人厌吧？ 如果没有她的话，他早就获得幸福了。 「哥，你觉得，我是不是去死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 她一把抓起扫把，握柄直击窗口，玻璃瞬间碎裂四散，他赶紧抱住她，护着不让她受伤。 「放开我！」她推开他，随手捡起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对准左腕使力。 他扣住她的手腕，一手紧抓着她手上的碎片，鲜血缓缓从掌中渗流出来。 「死的含意，你是知道才说出口的吗？」他凝望着她，问。 她不禁松开手，泪水在眼眶中满溢而出。 门外传来急切的敲击声和呼唤，是那个女孩。 太痛苦了，先是在旁看着他和姐姐相恋，现在又得成全他和女孩，她不是圣人，做不到洒脱地退出。 「对不起，银奎哥……害你受伤了，对不起……」此刻，她能说的，只有这句话。 只说得出这句话。 「她说过，跟我相遇，她觉得很幸福。」他对她说，脸上满满的欣慰和喜悦。 再过几天，他就要和她一起回韩国了，他很捨不得女孩，不时地和女孩腻在一起，看到女孩幸福的模样，她忍不住爆发了。 「顏悦青，你为什么要出现！如果没有你该有多好！离开我们的世界！给我滚远一点！」 然而，对女孩动手的事传到了他耳里，他不能谅解，也对她感到无比失望。 「顺英，你伤害她就等于是伤害我，她难受，我也会不好过的。」 那她呢？ 他和女孩是怎么伤害她的，他又知道多少呢？ 「明明就是我认识你最久，喜欢你最久的人也是我！为什么你就是不选择我！不爱我也好、说谎也好，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点爱情吗？」 「不能。」 他的语气温和，却残忍。 「因为那只会让你更痛苦而已。」 他和她，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吗？ ＃ 「你们只是一时被爱情冲昏头，到时候都会忘记对方的，你也别想着要回去找她了，就乖乖给我待在公司实习！」一见到好久没有消息的儿子，父亲强势要求。 「就是因为您总是这样，我才不想回到这个家。」他低着头，轻声反驳。 「你这是什么态度！」赏了他一个耳光，父亲大声斥责。 「我会证明给您看，我跟她是认真的。」抬眼对上父亲的视线，他坚定地表示。 「是吗？」父亲冷哼一声。「你要是够有种，就把她带到我面前，说服我让你们结婚！」扔下话，父亲迈步离去。 「孩子，你爸只是气头上，晚点去跟他道歉的话……」继母伸手想要碰触他，却被他一手挥开。 「我的事不用你费心。」他对女人冷冷开口。「你有没有病倒我根本不在乎，我不是为了你回来的，你也不用跟我示好。」 「银奎……」继母叫喊他的名字，他依然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 花了半天的时间整理好行李，他出发到机场，被那两人搞砸的心情，在回忆起女孩的时候，缓和了许多。 能遇见女孩真是太好了，他不禁这么想着。 他们约好的，两个人谁也不会改变。 说好……谁也不会改变的…… 站在女孩的住处楼下，他思考着要製造什么样的惊喜，等女孩走下楼，他迫不及待地就要朝她奔去，却在同时瞥见了跟在她身后走下的男孩。 是那个男孩，那个喜欢着女孩的男孩。 为什么……他们一起出现了呢？ 女孩和男孩有说有笑的，两人不时地打情骂俏，看起来像极了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直到瞧见他们一同走入男方家里，停止思考的大脑一片空白，如同那时候在电脑上看到朴允娜与新欢的合照，画面深深烙印在心底无法抹去。 他在乎过的人，总是用同样的方式，狠狠地伤害了他。 可是…… 『一定要回来喔！』 『我会等你，一定会等你的！』 女孩承诺过的，明明这样说过的。 『笑不出来时不要强迫自己笑，不管真实的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不会拋下你，更不会看不起你。』 这些话…… 『所以，不要去假设你不存在的事，也不要说没有你就好了那种话，能跟你相遇，我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他还记得，一直都记得。 但是，为什么他终究不被女孩需要了呢？ 『我希望我和崔银奎都不会忘记对方，而且崔银奎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泪水涌出眼眶，他凝望着男孩的家门口，只感觉心在疼痛。 『我们会一直喜欢着对方，一辈子不变心。』 ……一辈子？ 是他太奢求了吧？没办法如愿陪在女孩身边，又捨不得放手让她自由，才造成了这种残忍的局面。 就这样结束吧，他和女孩。 他不打算拆穿他们的关係，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今天来过这里，就把这一切永远埋藏在心底，并祝福他们继续幸福下去。 受到伤害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 「小青，你要幸福哦。」 ＃ 麻木地回到韩国，面对父亲的嘲讽，他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老公，你别再说了！」直到继母制止，父亲才终于收嘴。「银奎啊，到房间休息吧！」想碰触他的手停顿在空中，继母愣了几秒缓缓收回。 「你这是对母亲的态度吗？」 「够了，老公！」 身边只剩孤独陪伴他的时候，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他是世界上多出来的一个人。 『不要去假设你不存在的事，也不要说没有你就好了那种话，能跟你相遇，我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又想起女孩了，无论多么努力遗忘她的存在，他还是……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在我身边，我真的……』 『崔银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不在了，女孩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呢？ 掀开久没碰触的琴盖，指尖按住一个琴键，发出一道长音。 他张口想哼出旋律，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这才意识到，他流下了泪水。 深呼吸，他伸出双手，十个指尖规律地游移在琴键上，奏出一段优美的乐曲。 请遮住天空，让你因为太阴暗，而无法离开。 请隐藏太阳，怕你回来时，看见我疲惫的模样。 约定的时间坐在那里，再怎么反覆去想。 就不能凭着爱你的这颗心，和你在一起吗？ 即使将脑中的一切抹去，还是自不量力地想起你。 即使以泪水洗净痛苦的回忆，你的模样依然清晰。 即使全部空出我的心，我的记忆还是有关于你。 非常悲伤、非常痛，我的眼中只有你—— 他为女孩唱了一首歌，一首很悲伤的歌。 房外的朴顺英听到他的歌声，终究忍不住地潸然泪下。 今晚，朴顺英为他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他望着食物，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 「很多菜都是我第一次做，嚐嚐吧！」她说。 他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汤匙忽然松落手中，他重新拿在手上，却又再次滑落。 「呵呵，连汤匙都跟我作对。」他苦笑。 「我餵你。」她舀起一口饭菜递到他嘴前，他摇了摇头。 「我吃饱了。」喝完一碗汤，他起身走回房里。 连续好几天，他都没有好好吃上一餐，朴顺英担心他的状况，坚持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吃完早餐就去喔！」她叮嚀。 他漫不经心地用叉子叉起三明治，正要送进口中，叉子不由主滑出手心，他不耐烦地重拾，却又掉了下去。 这几天一直发生同样的情况，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强拉他做完一般的健康检查，在医生问诊时，朴顺英提出了他拿不好餐具的事，医生建议他做一些肌电图和电脑断层，观察肌肉神经的状况。 「结果出来了，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医生凝重地说道。 「怎么了？他生了什么病吗？」双手摩拳擦掌，她紧张得有些胃疼。 「他最近有跌倒的情况吗？」医生问。 「跌倒？」想了想，她摇头。 「这个病症很多都是从跌倒开始的，部分会有声音沙哑的情形，之后四肢的能力会渐渐產生障碍，到时候就无法自行打理生活，不管是吃饭或是走路，连言语方面也会发生表达不清楚的状况。」 听着医生一句句道出的话语，她脑袋已经混乱得无从思考。 到底是什么可怕的病，竟能把一个人的生活彻底毁掉？ 「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 俗称的「渐冻人」，是一种神经退化性疾病，会侵犯患者的神经元系统。 大脑、脑干和脊髓中的运动神经细胞受到侵袭，患者肌肉逐渐萎缩和无力，以至瘫痪，由于感觉神经并未受到侵犯，因此这种病并不影响患者的智力、记忆及感觉。 这是开玩笑的吧？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那，银奎哥他……他还有治癒的可能吗？」她的手脚不断发抖，声音也是。 「机率相当不乐观。」盯着手中的报告书，医生摇摇头，叹了口气。 「医生，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先对他隐瞒病情吗？」一想到他还处在情伤中，担心他承受不住接连而来的打击，她恳求道。 医生抬起头要给她答覆，目光不经意移向她身后，神情微讶。 随着医生的视线回望，她的心同时抽痛了一下。 「我……生病了吗？」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他，听见了她和医生所有的对话。 「哥……」 「真是雪上加霜呢。」扬起唇角，他露出了一个绝望的微笑。 ※歌词转自东方神起的『alwaysthere』。 89《小插曲III》 89 《小插曲iii》 望着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和报告，他只感觉疲惫无力，没有心思处理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就这样发呆了一整个上午。 「崔组长，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回家休息吧。」同为组员和朋友的朴顺英，很担心他的情况，不时地上前关问。 「我没事。」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他淡然回应。 连续好几天，他停滞的工作严重耽误了公司的进度，他的父亲、也就是这间公司最具权威的会长，对此感到非常气愤，并召开会议，将每个组员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真讨厌，为什么组长的过错要由我们承担吶？」 「就是说啊，不想工作就回家睡觉嘛！干嘛这样折磨我们！」 「空降就是空降啊，真让人看不下去！」 组员们都很不满他的工作态度，私下常常大发牢骚。 「你就这么不想接手我的公司吗？」父亲没有半点期待地问。 他低头不语。 「你到底是什么心态？存心想把我气死吗？我怎么有你这种儿子！一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生下你！」 气头上的父亲，全然不知脱口而出的这些话语，有多伤人。 「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哦！」他猛地开口。 父亲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因为我很快就会死了哦！」掛上平常的微笑，他一派轻松地说道。 「……什么？」父亲瞪大的双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很快的我就不能再弹琴，也不能再唱歌了。」弯起的嘴角恢復成平行，他的眼里有着一丝哀伤。 父亲茫然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办公室，父亲心不在焉地听着秘书安排好的行程，脑中所想的尽是崔银奎的事情。 大概是从前妻过世后开始的吧，他变得只是远远观望儿子，不再给予任何关心和支持，唯一为儿子做到的一件事，就是伤害。 身为一个父亲，他失格了。 「会长？」秘书的声音拉回父亲的思绪。「您身体不舒服吗？需要到医院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父亲摆了摆手。 现在还来得及吗？ ……还来得及为儿子做些什么吗？ 「金秘书，可以请顺英过来一下吗？」 ＃ 生病了，不管有没有痊癒的可能，都要经过一段没有意义治疗。 这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他是这么想的。 经过一星期的復健和药物治疗，医生要求他住院并持续观察病况，他没有多作考虑便答应了。 现在的他就像任人操控的魁儡，反正都是一个失败的人生，怎么活着都无所谓了。 他的父亲请朴顺英整理一些生活用品，她到他的房内收拾了些衣服，顺手拉开的抽屉里，置着一个显眼的白色盒子。 打开盒子，是两枚相同款式的对戒。 她拿起形状较小的戒指，左右翻看了下，意外发现环内刻上了几个英文字母。 ching，是女孩的名字拼音。 她感觉喉咙紧锁，眼眶一片湿热。 『哥，你会跟姐姐结婚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对结婚没自信。』 『没自信？』 『两个人一辈子不分开的自信。』 曾经，他无法对任何人作出一辈子的承诺，但是，为了女孩，却…… 「你连这个也拿来了？」望着朴顺英递出的白色盒子，他微讶。 「原来，哥也有想结婚的时候。」她笑了，心隐隐作痛。 他打开盒子，拿起其中一枚戒指，套进自己的左手无名指。 「本来，我是带着戒指回去找她的。」他低头笑了笑。「就算不能马上答应我，我也相信她值得让我等待的，就像她愿意等我那样。」说到这，他的声音沙哑了起来。 「哥……」不要说了。 「以为自己飞得够高了，却忘了我还不习惯飞翔，最后果然就摔成了一堆烂泥巴。」他举高左手，凝视着指上发出的银色光芒。 「哥，对不起！害你想到她了，对不起！」听着他诉说这些伤感的话，她好懊悔一时衝动拿来了这对戒指，间接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 他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哥。」她不禁上前拥住他。「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待在你身旁的，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任何希望，好吗？」 「顺英……」 没事的，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他了。 再也不会……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出现在公司门外的女孩。「找到这里来了？」 「崔银奎呢？」从女孩口中听到这三个字，她只觉得刺耳。 事到如今，女孩还想改变什么吗？ 「快告诉我他在哪里！」女孩拉扯她的手，不自觉瞥见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和他一对的、刻着女孩名字的戒指。 她不自在地将手收到身后，空出一手推开女孩，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女孩衝到她前方挡住她的去向。「快告诉我崔银奎在哪里，我想见他，拜託你！」 ……想见他？ 把一个人彻底伤害后，怎么还能轻易地说出想见他？ 「我劝你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在女孩身上，她了当地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崔银奎的身体状况，不应该再出现任何无关紧要的人事物影响他的治疗，尤其是早该消失在他们生活中的女孩。 「银奎也是这么想的吗？」从女孩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犹如千万根针扎在心上，刺痛不已。 「你已经伤害他一次了，能不能别再有第二次？」女孩不会知道自己的背叛是怎么被拆穿的，她也不打算说出来。 女孩一副被曲解的无辜表情，看在她眼里，只有可耻足以形容。 「连自己是不是伤害了别人都不知道，你还真是可笑呢！」既然女孩装死不认帐，那她就配合到底吧！ 她要赶快回到他身边去，要是被他知道女孩找过他的话…… 「顺英，听说小青来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好想见见她，好想听听她的声音。」 「哥，你不能去见她。」拜託，不要去。 「也许我还在期待可以改变什么吧？」 「你跟顏悦青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她大声斥吼，他茫然凝望。 「哥，求你了，不要去见她。」她扑进他怀里，双手揪紧了他的衣衫。 他按住她的肩膀，轻轻将她拉离自己。 「嗯，我知道了。」他扬起微笑，温柔地说着。 整理好他换下的贴身衣物，她带到他家交给曾在公司见过面的女人，也就是他的继母。 「对了，你认识寄这封信的主人吗？」女人拿出一封国际信件，上方书写的是中文繁体字。 是那个女孩，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以让我帮忙转交给他吗？」她问。 「嗯，那就麻烦你囉！」女人点点头，将信件交给了她。 这封信，该交给他吗？ 不，他的心已经无法再承受伤害了，她不能再让女孩有机会伤害他。 捏着信封中央，她想一股作气撕掉这封信，双手却颤抖得使不上力。 她做不到。 望着女孩的字跡，她的眼中不知何时聚满了泪水，滴落在信封上，模糊了其中几个字眼。 她擦掉眼泪，将信件收进包包，提着乾净的换洗衣物前往医院。 病房里，不见他的踪影。 「他说有点闷，想去附近走走。」一位护士走进病房，向她解释他的去向。 「是吗？谢谢。」向护士道谢后，她在床沿坐下，拿出女孩寄来的信件，心里百感交集。 他们，是不是已经见到彼此了呢？ ＃ 想起警卫大叔说女孩来过公司找他，他就不知不觉搭计程车到这附近来了。 真是的，都这个时间点了，女孩怎么可能还在呢？ 一个脚步不稳，他在跌倒前及时偏向一旁按住墙角，幸好没有当场跌了个狗吃屎。 他感觉最近的双脚很不听话，时常莫名停顿一下，或是脚步跨不出去，走路变得跌跌撞撞的。 没办法了，只好像做復健那样，尽可能地放慢步调，跌倒的机率也会降低许多。 有点累了，还是回医院睡觉吧！ 转身迈出脚步，他听见身后传来汽车的引擎声，回过头，是一辆计程车，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开啟的车门走了下来。 双脚不自觉移动，缓缓地走向了那个人影。 直到女孩也发现他、直到女孩紧紧地抱住了他。 「见到你了！见到你了！」是女孩的声音。 「小青？」 有多久了，他未曾再喊叫过这个名字。 「真的是你，小青。」他伸出手，轻抚着女孩的面颊。 「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来公司？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女孩没变，一样这么爱操心他的事。 「银奎，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女孩紧拥着他，对他说了句他最想听到的话。 ——连父亲都没对他说过的话。 「小青……」他忍不住加重环抱的力道，唇轻吻女孩的发丝。 「以后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好不好？」 ……以后？ 差点就忘了，他是一个没有「以后」的人。 「时间很晚了，我送小青回去吧。」同时，他也是一个无法再给予承诺的人。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不想就这么回去。」 就算女孩留下来，又能改变什么呢？ 「小青，不要任性，明天也可以见面的。」 「如果明天又见不到你了呢？」 他是个接近死亡的人，而女孩还有那个男孩在等待她，他不懂女孩为何对他如此执着？ 他不懂。 「找不到你这件事，我觉得很痛苦。」 痛苦？ 是啊，他只会让女孩痛苦而已。 「银奎？」 温暖的手轻轻碰触他的脸颊，泪水在他眼中满溢而出。 来不及了，什么都……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我赢了小青两次。」 还记得两人说好的吧？ 可是，他却无法再履行这个约定了。 不只是他，女孩也…… 「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不就是小青吗？」 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人是无法做到最完美的，是吧？ 说着只要让女孩幸福就好了，这种漂亮话，到底也只是在欺骗自己罢了。 他是人，一个平凡的人。 一样会受伤、会流泪。 「那个人，一定不会让小青痛苦的，对不对？」如果从头到尾，女孩的身边只有那个男孩的话，他跟女孩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係！你相信我好不好？」 「在他身旁的小青，笑得很可爱，不像在我身旁的你，总是在哭泣。」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替女孩擦掉眼泪。 「如果没和我相遇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哭，也不会痛苦了。」 抓住他的手，指尖碰触到他指上的戒指，女孩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说什么不可能跟朴顺英在一起，原来相处久了想法还是会改变的嘛！」 「不是小青想的那样。」他淡然否定女孩的猜疑，不为此多作解释。 「明明是自己移情别恋了，却把错推到我身上。」停止笑声，女孩抖着肩膀，眼泪不断地滑落下来。「好啊，既然你想到朴顺英的身边，我也没理由再说什么了！」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你走啊！走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永远都不要再回到我身边！」女孩用力捶打他，一边吼叫。 「嗯，我答应你。」接下女孩的拳头，他在松手的同时转过身，缓步离去。 到头来，他还是让女孩哭了。 对不起，都怪他的无能，才会以这么不成熟的表现，结束了这份感情。 不管是他和女孩，都不会再回头了吧？ 「不要走，银奎，不要走……」 听到女孩的呼唤，他不禁停下脚步，流下的泪滑过了讶异的脸庞。 咬紧牙，他强忍着回头的衝动，逼自己继续往前走。 ——不能再回头了。 双脚再度不听使唤，他重心不稳跌向前方，小跑步过来的朴顺英正好扶住了他。 「哥，没事吧？」搀扶他站好，她察觉到他脸上的馀泪。 「我跟小青……」他欲言又止。 「嗯，我们回去吧！」知道他要讲什么，她对他点了点头，扶着他坐上计程车。 回到他的病房，她让他在床上躺好，并替他盖上了棉被。 「哥，好好休息，明天再过来看你。」 走出医院，她从包包拿出女孩寄来的信，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90《小插曲IV》 90 《小插曲iv》 刚抵达住家的朴顺英，对于扔掉信件的事越想越心烦，索性奔回医院外的垃圾箱查看并翻找，却已不见信件踪影。 垃圾箱并没有清理过的痕跡，为什么只有女孩的信不见了呢？ 难道……被崔银奎发现了？ 心急地跑进医院搭上电梯，她咬着手指甲，在电梯内来回踱步。 电梯门一开啟，她按着胸口深呼吸，缓步至他的病房，轻轻转开门把，从缝隙中看进去，视线定格在洁白的病床上。 他双眼紧闭，胸前伴随着呼吸规律起伏。 放轻步伐走到床沿，她凝望着他的睡脸，在伸出手触及他的面颊之时，他冷不防醒了过来。 「顺英？」他含糊出声。 「抱歉，吵醒你了。」收回手，她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哥，我带你回来后，你还有到其他地方去吗？」停顿了几秒鐘，她询问。 「为了这种事，你特地回来一趟吗？」手撑着床铺坐起身，他反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我还是先回去了。」担心他起疑心，她连忙转身走向门口。 「顺英。」他叫住她。「别担心，我不会再见小青了。」 「……咦？」她讶异地回望。 「走了就不要再回到她身边，她这么说了哦！」低下头，一行泪滑过了他弯起的嘴角。「不过已经没关係了，因为我也无法再见她了。」 「哥……」她心疼地拥住他。 他那么珍惜女孩，却只能如此压抑情感，强迫两人走向分离，再独自承受着他隐藏起来的悲伤。 她好生气、也好不甘心。 「明明是她爱上别人，为什么却搞得像是哥的错呢？」她忍不住哽咽。「背叛你们感情的人，是她才对！」 女孩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怎么可以随心所欲走进他的世界，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呢？ 太残忍了，女孩真的太残忍了！ 「顺英，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有什么资格绑住别人的心呢？」拉离她的怀抱，他伸手覆上她的头顶，轻拍了两下。 「哥……」无法再反驳什么，她呆望着他，泪如雨下。 ——如果还能再为他做点什么的话，该有多好？ ＃ 一整天的復健疗程结束后，他回到病房休息，才刚闭上眼，手机便响起铃声。 「顺英？」接起电话，他对着话筒出声。 『银……银奎？』是女孩的声音。 他怔愣，微开的唇没有动静。 『不想跟我说话吗？』 紧锁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那你听我说就好，既然你选择了朴顺英离开我，你就要过得更好！不然我会很不甘心的！听到没？』 鼻头一阵酸涩，泪水在他的眼中打转着。 『我会放下这段感情的，不会再说任性的话，也不会再吵着找你了。』 小青……他想再喊叫一次女孩的名字，却没有勇气做到。 『谢谢你在我生命中出现，谢谢你让我认识了你。』 嘟……嘟……嘟…… 直到女孩切掉通话，他的手机依然置在耳边，沉重的心情久久不能释怀。 对着空无一人的电话那头，他忍住就要崩落的泪水，哽咽地哼唱一首歌曲。 请遮住天空，让你因为太阴暗，而无法离开。 请隐藏太阳，怕你回来时，看见我疲惫的模样。 约定的时间坐在那里，再怎么反覆去想，就不能凭着爱你的这颗心，和你在一起吗？ 即使将脑中的一切抹去，还是自不量力地想起你。 即使以泪水洗净痛苦的回忆，你的模样依然清晰。 即使全部空出我的心，我的记忆还是有关于你。 「非常悲伤、非常痛，我的眼中只有你——」 最后一句结束，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垂落在床，泪水一滴滴浸湿了被单。 从现在开始，他仅剩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女孩的身影了。 ＃ 每天都是同样的吃饭、復健、睡觉，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让他整天像个空壳般地活着，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哥，我带你出去晃晃吧！」推来一张轮椅，她搀扶他坐在上方。 带他到医院外的小花园，这里聚集了一些同样出来透透气的病患们，大部分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和十岁以下的小孩子。 「大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坐轮椅了？是因为你生了很重的病吗？」一个戴着毛线帽的小女孩小跑步到他面前，疑惑地询问。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小女孩温柔地笑了一下。 「顺英，我有点渴。」停留在较少人的花圃角落，他啟口。 「那你等等我，我去买瓶水来。」 站在自动贩卖机前，她投入零钱取出矿泉水，再小跑步回到原地。 不远处的前方，翻覆的轮椅旁，他整个人跌坐在地，她紧张地衝过去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手甩开。 他手支撑着地板，努力地站了起来，颤抖的双脚往前几步，又不稳地向前摔了一跤。 「哥……」 「不要碰我！」 她才刚伸出手，他立刻喊住她的动作。 望着渗血的掌心，泪水从他眼眶中滚落了下来。 「啊——」拧起眉眼，他失控地大声吼叫。 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办不到。 什么也…… 「我好希望，现在就可以死掉。」他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哥……」 「吶，顺英，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吗？」拉住她的手，他语气无望地问。 「对不起。」 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一直陪在他身旁，仅此而已。 「哥，不要说这种话，拜託你，拜託。」上前抱住他，她哀求。 松开手，他无神地直视前方，肩膀不由得抖动了起来。 「哥，不要哭，请你不要再哭了……」紧拥着怀里的他，她也流下了泪水。 ＃ 「今年的圣诞节，也下雪了呢。」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被雪染白的街道，他表露一丝笑意。「再过不久，我也会跟雪一样，在天空蒸发了吧？」 如果能和雪一起消失，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顺英，可以带我到街上逛逛吗？」 细丝般的冰雪碎片，飞舞编织在绢般风中。 渲染银色天际，翩然飘落。 灿烂繁华的街道。 这个季节的天空，对我来说竟是如此无奈。 过些时间，就会忘了它。 这般的回忆，我一个都没有。 不知不觉，他想起了女孩的笑脸，心却仍然为此隐隐作痛。 微笑的你，那调皮的眼眸，仍烙印在心。 你离去后，只残留下回忆。 这个时候的女孩，应该已经获得幸福了吧？ 对于你。 即使期望，也无法传达的思念。 即使相信，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虽然瞭解，却持续等待着。 只有那个约定，依旧无法实现。 在流逝的圣诞夜里，一直紧拥着，回忆中的你。 「哥，怎么了？」察觉他泛红的眼眶，她停下脚步，蹲在他面前关问。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今晚的街道是如此纯净。 缀饰在雪白之中，淹没了足跡。 那天与你一同仰望的天空。 如今，就连天狼星，都无法再看见。 哪怕只有一点点，女孩还会再想起他吗？ 这个疑问句，永远都不会有解答的，对吧？ 我俩在白雪纷飞的季节，在这相同的场所。 所交换的约定，就这样保留在此。 虽然还残留着回忆，思念却渐渐变得薄弱。 想必就是这样的吧。 是的，他早该知道的。 女孩……再也不会想起他了。 对于你。 已不再渴求，不再有期待。 已不能挽回，想忘记所有。 与你共度的日子，已经远离—— 「顺英，我想回去了。」一阵寒风袭来，他轻喊住她的步伐。 「那，我们回去吧。」 「……嗯。」 对于你。 即使期望，也无法传达的思念。 即使相信，也无法实现的愿望。 虽然瞭解，却持续等待着。 只有那个约定，依旧无法实现。 在流逝的圣诞夜里，一直紧拥着，回忆中的你。 ＃ 他的病状进入日常生活困难期，这个阶段手脚已经產生严重障碍，无法再自行打理生活，言语也开始有表达不清楚的情形了。 「医生说他的病情不会再好转了，应该说这种病就是这样，让人绝望得想哭！」站在病房外，父亲按着额头，为儿子的病感到无能为力。 「小声点，孩子会听见的。」继母轻声斥责。 「他剩下的时间里，你就尽量完成他的心愿，好吗？」父亲对朴顺英要求道。 「嗯，我会的。」她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回到病房，她坐在床沿，尽可能地找话题和他聊天，帮助他排遣无聊，也让他多开口说说话。 「顺英，枕头下。」他示意她伸手到枕头下拿出东西。 指尖碰到纸类的触感，她小心抽出查看，是女孩寄来的信件。 是那封被她扔掉就再也找不回来的信件。 「哥，这个……」她惊讶地望着手中的信件，脑中满满的不敢相信。「你……捡回来了吗？」 「唸，给我，听。」掛上微笑，他说。 双手不自觉发抖，她撕开信封黏贴处，从中取出一张背景为蓝色鲜花的信纸。 『银奎，很高兴收到你的信，真的超级开心的，这表示你没有忘掉我，也没有忘掉我们的约定。 跟你说喔，我这几天受邀到一个徐姓同学的家里玩，你见过他的，他和哥哥嫂子一起住，一家人都对我很好喔！对了，阿森也和他们住在一起喔！ 银奎，我真的好想见你喔！也想偷偷跟你爆料阿森的事，不过你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呢？ 你要我在阿森的店里唱歌，我做不到啦！你就不要为难我了，好不好？ 还有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回来啦！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了耶！你都不会想见我吗？可恶的傢伙！ 然后，我要告诉你，八月份会偷偷给你一个惊喜喔！敬请期待！小青。』 「呵呵，小青她，真的很可爱呢。」这是这多个月以来，他难得一见的幸福笑容。 将信纸摺好收回信封，她放回他手上，心情错综复杂。 「顺英，为什么哭？」瞧见她流下眼泪，他问。 「对不起，那个时候，丢了这封信。」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又捡回来了。「看到我丢掉的时候，你一定很生气吧？」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不，不是我。」他说。 「咦？」她疑惑地抬眼。 「是……」 正要回答，房门开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哥。」一道修长的人影佇立在门口，平稳的嗓音轻喊了声。 她讶异地瞠大眼，难以置信望进眼底的景象。 「顺英，他是我的弟弟，崔载凡。」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个身体状况不好的弟弟在国外接受治疗，也知道那位弟弟在几个月前回到韩国了，只是…… ——只是，她没有想过，他们会是一对双胞胎。 ※歌词转自w-inds.的『约束のカケラ』。 91 91 精緻的木製柜子上，每一层都摆放着各种顏色形状的罈子和照片，旁边还有一张写着汉字姓名的立牌。 凝视着其中一张照片，那熟悉的笑脸，冷不防地在我心中形成一股寒流，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身子微微发抖起来。 这是…… 伸手触摸照片旁的牌子，指尖滑过刻印在上的三个字，苦涩感在胸腔里翻涌，在眼中昇华成水蒸气，模糊了视野。 「骗人的吧？」 什么渐冻人、挛生兄弟、甚至是崔银奎已经病逝的事实，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滚得远远的，特地编出来的故事吧？ 崔银奎还真是大费周章，为了让这场戏逼真一点，竟然连自己的骨灰都准备好了。 「你可以不用这样的，只要跟我说你不爱我了，我就会乖乖离开的。」死了这种话，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掛在口边呢？ 我不是一个难缠的人，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不是崔银奎。」 骗人。 「你骗人……」儘管心里不相信，泪水却彷彿默默认同这个谎言，一滴滴滑落脸庞。 「崔银奎已经死了。」 「崔银奎，你骗人。」走到他面前，我右手握拳，直落在他的胸膛。「你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要说谎？」 「我没有说谎。」避开我的直视，他低语。 「崔银奎，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谎来伤害我？为什么？」双手揪紧他的衣襟，我流着泪，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他抓着我的肩膀，轻轻将我拉离自己。 「快跟我说你在骗我！快跟我说这都是假的！」双手不断捶打他，我哭喊。「除了死，你就没有更好的藉口了吗？」 他没有回答，冷静地扣住了我的双腕，当腕上传来一阵温暖，我才惊觉，那不再冰冷的掌心温度。 怎么会…… 「哥他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双手了。」腕上的手缓缓下移，而后握住了我的手掌。「因为，很温暖。」松开手，他同时落下一滴泪。 眼泪无止尽地聚集，直到拥挤得再也没有空间，全然倾泻而下。 走到柜子前，我望着崔银奎的照片，在他脸上绽放的笑容，犹如荆棘密布在心上，每动一下刺就陷得深，越挣扎越痛苦。 「怎么会呢？银奎你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就走了呢？ 我寧愿你爱上别人，寧愿你利用我来换取幸福快乐，寧愿你嘲笑我为你流泪，寧愿你狠狠地甩开我…… 我也不要我们的感情，到头来会是这种结局。 银奎，你真的就这样丢下我了吗？ ＃ 宽敞的空间里，左边摆放灰色的床铺，右边置着衣柜和电视，最里处是一张书桌，一本本书整齐地并列在乾净的桌面上。 「这是哥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可以拿来看，记得归回原位就好。」语毕，崔载凡走到房外带上门。 我到床沿坐下，轻碰底下柔软的被单，忍不住侧身躺下，沉浸在崔银奎留下的气味，眼眶再度被泪水佔据。 离开床，我拉出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随手抽出一本厚重的书，摊开了才发现是相本。 最先映入眼帘的一张是四个人的合照，两个大人和两个相同面貌的孩子。 其中一张相片，兄弟俩穿着小学制服，在校门口一起合照，五官相像的两人，丝毫分辨不出谁是谁。 崔银奎和崔载凡。 对崔银奎的家人，我只有稍微听他提过父母和弟弟，从没想过他会有孪生兄弟，这个事实，实在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 就连崔银奎死去的事也…… 连续翻了好几页，照片全都是一家四口的照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照片渐渐的只剩下他们的父亲，和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想必就是崔银奎吧？ 那，他们的母亲和弟弟崔载凡呢？ 此时，房外传来敲门声，我将相本塞回原位，回头望向房门，朴顺英正好走了进来。 对上她的眼，我有点不自在地撇开。 「为什么又来了？」拿下肩上的侧背包，她在床沿坐下，翘起右脚扣在左腿上。 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也是以这种平缓的语气要我离开崔银奎，而不是最初那样强势又霸道的态度。 还有，她在当时流下的泪水。 「为什么，那天你借我电话之后，哭了呢？」 ——是因为那时候的崔银奎，已经生病了吗？ 想到这，我的情绪又是一阵起伏，胸口压抑得难受。 「这个世界，对银奎哥太残忍了。」朴顺英抬起头望向天花板，眼神呆滞。「他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开了他，就连他最喜欢唱歌这件事，也被残忍的剥夺了。」 银奎…… 「就连到最后，他还是只想到你。」抿起唇，她低下头，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本日记本。「因为在他心里，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眼角滑落一滴泪，她顺手抹去。 「可是，是我叫他离开的。」是我要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的。 是我，主动放弃了这段感情。 「再也不能随意奔跑的时候，我才感受到，原来距离这个东西，真的很遥远。」翻开日记本，朴顺英读出其中一段文字。 这是…… 『我以为不会再跌倒了，也以为就算跌倒，还是能够站起来的。』 『渐渐僵硬的这双手，无法再弹琴，也无法再抓住什么了。』 『就连心，也会跟着一起结冰吧？』 『只是，我不想放弃，因为相信下一个明天。』 『因为，我想继续相信。』 我都不知道，崔银奎这么辛苦、这么努力地生活着。 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就只是一昧地伤害了他。 我…… 『偶尔会想起你，然后有些心痛。』 『闭上眼，感觉你还在身旁。』 『这么想的话，一定会笑出来的。』 银奎…… 『对不起，不能留下你。』 『对不起，最后还是伤了你。』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银奎，对不起。 对不起。 『终究，我还是被世界宣判出局了呢。』 『所剩无几了吧？我的明天。』 『就怕过了一夜，再也醒不过来。』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下辈子再相遇吧，我和你。』 『如果还有这么一个下一次的话，你愿意相信我吗？』 『请相信我。』 『我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在我身边。』 『我发誓，从来没有。』 心被泪水淹没，在悲伤里，载浮载沉。 『谢谢你说过的那些话，我也和你一样，很感谢生命中出现了你。』 『但是，故事的最后，请你忘了我。』 『完全的、彻底的，忘了我。』 『忘了我。』 崔银奎，这算什么？ 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这些情况？为什么擅自划下句点后，再理所当然地叫我滚开呢？ 「比起你离不开他，他更怕你知道他的病情后，无法再爱他。」闔上日记，朴顺英侧着头，抹掉脸颊上的泪跡。 无法再爱他？ 「就算是不能治癒的病又怎样？我才不会离开他，才不会因为这样就离开他！」连问都没问过我，又怎么知道我会做出哪种选择呢？ 「一个人做什么事都要由另一个人帮忙，不管是吃饭、洗澡、上厕所，甚至到后来连一口饭也吞不下去，这么可怕的病，你确定你有办法继续陪着他？直到他死去？」 朴顺英激动的语气震慑了我。 「与其看你这样犹豫不决的脸，还不如放你离开，想像着你变得有多幸福，哥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朴顺英泛红的眼眶里，闪烁着泪光。「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再让你们受伤。」 望着朴顺英，她的脸孔在我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这个，就交给你了。」起身走向我，朴顺英将日记递给我。「看你是要收着，还是烧掉，随你高兴。」 「为什么你不要了？」崔银奎死了，所以留着他的东西也没有意义，她是这么想的吗？ 「里面有太多、太多，不属于我的一切。」朴顺英低下头，残留在嘴角的阴影，有些哀伤。 还不懂她语中的含意，在翻开日记后，一个个瞭解了。 每一页都贴着我的照片，全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拍下的，一起去速食店、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海边、一起去阿森的pub…… 这些回忆，彷彿还歷歷在目。 『如果我不再唱歌了呢？』 『如果我们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见面，小青又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我们再也见不到对方了，小青会忘了我吗？』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在我身边，我真的……』 『对我证明一下，你说的这些话有多认真？』 『崔银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我也是。』 但是在最后，你还是离开我了—— 「还有，这个被我佔据的东西，该还给你了。」朴顺英伸出左手，拔出套在无名指上的银製戒指，轻放在摊开的日记本上。 这……不是她和崔银奎的对戒吗？ 在看到戒指内环刻上的文字时，眼泪终究忍不住溃堤。 银奎，对不起。 然而，最后的最后，我对你却只足够一句对不起。 ＃ 「你掉了这个。」崔载凡对我伸出手，摊开的掌上置着一条十字项鍊。「请原谅顺英的失控，因为她姐姐也是这么向哥道别的。」 咦？ 「紫色的紫罗兰和项鍊，是顺英的姐姐留给哥的，最后的礼物。」 最后的……礼物？ 『你以为送了姐姐喜欢的花，你就可以变成姐姐了吗？』 没想到，我和朴允娜做了一样的事情。 如果眼前这个人不是崔载凡而是崔银奎的话，是不是又会再一次被我伤害了呢？ 可是，我多么希望，这个人就是崔银奎。 这种想法，会不会太自私了？ 「没事吗？」他一开口，我才察觉自己又湿了眼眶。 摇摇头，我接过他手里的项鍊，转身擦拭眼角。 「时候不早了，一起回公司吧，你朋友不是也在等你吗？」和崔银奎相同的嗓音从后传来。 「嗯。」 回过头，对上了和崔银奎一样的微笑。 脑海中，和回忆里的崔银奎，两张笑脸重叠起来，就连嘴角上扬的角度都巧妙地吻合了。 是崔银奎的笑容。 却不是崔银奎。 回到饭店后，我将所有事告诉了黄梦芷，她起初也和我一样不肯相信事实，直到我拿出崔银奎留下的日记本，她才哭着接受了一切。 不想再触景伤情，我们决定隔天就搭飞机离开，黄梦芷也事先在网路上订好了机票。 「回去前，可以让我见见银奎吗？」 带黄梦芷到追思馆，一瞧见崔银奎的名字，她立刻失声痛哭。 注视着柜子上、崔银奎的照片，我的泪水，早在昨天就已经流乾了。 从包包拿出他留给我的十字项鍊，我将其放置在相片旁。 「崔银奎，你是我最想珍惜的人，这个东西，就交给你保管了喔！」对照片的他露出微笑，乾枯的眼底也在此时变得湿润。 奇怪了，我明明就不想哭的啊！ 但是，为什么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下来了呢？ 「小青，你一定很痛苦，一定很痛苦……」瞧见我默默流泪，黄梦芷哭着抱住我。 再也压抑不了，心疼痛得呼吸也跟着紊乱，涌出的泪不停地、不停地滑过脸庞。 『偶尔会想起你，然后有些心痛。』 『闭上眼，感觉你还在身旁。』 ——这么想的话，一定会笑出来的。 92 92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浪花规律地拍打沙岸，迎面的海风吹过耳旁，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的湿黏气味。 『小青喜欢海吗？』 『那，想我的话就来这里看海吧！』 那时候的崔银奎还在我身边，两个人手牵着手，彷彿还是昨天的事。 这一幕幕场景，如今变得泛黄，在脑海中逐渐褪去了色彩。 ——只剩回忆了，我和你。 睁开眼，抬头仰望清澈的蓝天，心还处于麻痺状态，继续躲在伤痛中，哀寒受冻。 拎着脱下的布鞋，我踏进冰凉的海水中，波浪一遍遍袭上双脚，脚板慢慢地被沙子覆盖而上。 走回岸上，我到堤防坐下，晃着双脚风乾残留在上的海水。 拿出崔银奎的日记本，我翻看每一页的文字和照片，发现最后几页的纸张明显比前面多出些皱褶且容易破损，笔跡也变得扭曲歪斜，上方还有几个糊掉的字眼，就好像被什么浸湿了一样。 ——是眼泪。 我不禁倒抽一口气，揪紧胸前的衣襟，眼泪不经意滴落，在平滑的页面上形成了一个新的皱褶。 银奎，你是依靠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写到最后一刻的呢？ 想到这，心剧痛了起来。 ＃ 搭夜车回家前，我来到阿森的店，坐在吧檯前点了一杯酒精浓度较高的调酒，我一口气饮尽。 这里也充满了和崔银奎的回忆，那时候的我也坐在这个位置，听着台上的崔银奎为大家歌唱。 只是，站在台上的人不会再是崔银奎了。 「欸，阿森。」望向前方正在吸菸的男人，我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我要再一杯。」 阿森拿下口中的菸，吐出一道白雾状气体，侧过头回避我的目光。 捻熄香菸，阿森收回我的杯子，调製新的一杯递给我。 「想当初，崔银奎也带着和你一样的表情来这里喝酒呢！」正要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他接续补道：「那种失去重要的人，的表情。」 阿森……都知道了？ 「不过，你的酒量很差，我只允许你喝三杯喔！」伸手覆上我的头，阿森微微一笑，眼里有着一丝泪光。 「嗯。」点点头，我终究忍不住湿了眼眶。 讨厌，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呢？ 和崔银奎的故事，都还没能够为他做点什么，一切就结束了。 真的、真的好希望，自己可以为他有所付出，哪怕只有一点点……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我赢了小青两次。』 这个，我和崔银奎的约定…… 『这样好了，等我回去后，我们一起去阿森的店，小青就当着大家的面，为亲爱的银奎大人献唱一首歌吧！我说了算。』 现在为他歌唱的话，能够传达给他吗？ 银奎，现在还来得及吗？还能够为你履行这个约定吗？ 舞台上是一个背着吉他自弹自唱的男人，我在中场休息时，主动向他提出为我伴奏的要求，他很快地答应了。 站在台上，彩色灯光在眼前闪烁不停，我握紧麦克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这首歌，是一个人曾经为我唱过的歌，我想在这里，将这首歌献给那个人，以我的方式。」透过麦克风开口，我可以感觉声音正在颤抖。 想在哽咽之前，完整地唱完这首歌。 wouldyouknowmyname? ifisawyouinheaven. 如果我在天堂遇见你，你还会知道我的名字吗？ woulditbethesame? ifisawyouinheaven. 如果我在天堂遇见你，一切是否依然如昔？ imustbestrongandcarryon. causeiknowidon'tbelonghereinheaven. 我必须坚强，且坚持下去。 因为我知道，我还不属于天堂。 银奎，你听到了吗？我为你唱的这首歌，你感受到了吗？ 还能再听到你对我回应的话，该有多好呢？ wouldyouholdmyhand? ifisawyouinheaven. 如果我在天堂遇见你，你还会握住我的手吗？ wouldyouhelpmestand? ifisawyouinheaven. 如果我在天堂遇见你，你还会为我扶持吗？ i'llfindmywaythroughnightandday. causeiknowijustcan'tstayhereinheaven. 我会找到继续生活的方法。 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在天堂停留。 timecanbringyoudown. timecanbendyourknees. timecanbreakyourheart. 时间能让你倒下。 时间能让你屈膝。 时间能让你伤心。 haveyoubeggingplease,beggingplease. 你是否曾向它求饶？请向它祈求。 beyondthedoorthere'speacei'msure. andiknowthere'llbenomoretearsinheaven. 跨越那道障碍，我相信会是一片祥和。 而且我也知道，不会再有人泪洒天堂。 「wouldyouknowmyname?ifisawyouin……」最后，喉咙还是哽住了声音。 不行了，我…… 「没事吗？」为我伴奏的男人搀扶着我，一边关问。 「嗯，没事。」摇摇头，我轻拉开了他的手。 台下也有不少人泛着泪光，只是舞台的灯光太刺眼了，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银奎，如果还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 wouldyouknowmyname? ifisawyouinheaven. woulditbethesame? ifisawyouinheaven. imustbestrongandcarryon. causeiknowidon'tbelonghereinheaven. ＃ 错过了仅剩一班的公车，临时也找不到地方过夜，阿森便联络于馨姐姐前来接我，让我再打扰他们一夜。 「真的很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徐大哥还特地开车过来载我，我一路上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吗？你的心情。」徐大哥忽然问道。 咦？ 「表情不太好看吗？」因为这两天总是扳着一张脸。 「梦梦也是，从韩国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问她怎么了，什么也不说。」徐大哥叹了口气。「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崔银奎，我喜欢的人，死了。 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不想说也没关係，快到家了，等一下洗个澡就去休息吧！」对着照镜里的我笑了一下，徐大哥温柔地说着。 「……嗯。」 对不起，崔银奎的事，我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跟着徐大哥走进屋里，和于馨姐姐小聊几句后，我拿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好烦啊，为什么心情会这么沉重呢？ 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将莲蓬头掛回原位，我穿好衣服，毛巾掛在脖子上擦拭头发，一边开门走出浴室。 一个人影佇立在前，双手塞在裤子口袋，黑框眼镜下，深邃的瞳眸紧凝着我。 比起上一次见到他，他的头发剪得更短了，皮肤似乎也晒黑了一点点，但一样是偏白的肤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 「有事吗？」现在的我，不想面对他。 应该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明天不是礼拜一吗？你怎么还在北部？换工作了？」 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他了吗？我觉得有些紧张、也有些疙瘩。 「跟公司请假了。」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直视。「我想去吹头发了，明天还要搭长途公车回去，等一下就要睡了。」 「喂。」快步走过他身旁，一隻手猛然扣住我的手腕。「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也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沉默了半晌，身后传来疑问。 「没有。」背对着他，我不假思索回答。 一瞬间，空气冻结了，直到腕上的手松了开来，我才回过头查看，徐昶熙的身影却渐渐远去。 饱满的泪液满溢而出，我呆站在原地，久久跨不出下一个步伐。 『你可以保留过去，但也请你给我一个未来。』 『两年的研究所生活我会很忙，没跟你聊天或是态度冷淡都不是针对或厌烦，而且两年后还要入伍，这段期间你可以做任何选择，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改变的。』 『能对他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我就判定你合格。』 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我……又让你失望了。 93 93 六月份，正值毕业季，脸书上满满的毕业照和祝福话语，除了亲戚和以前认识的学弟妹，还有读满两年硕士学业的大学同学们，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那个人。 自从那天离开他们家后，我就没再和他联络了，只有偶尔对他发佈的动态或照片点个讚，原以为这样能稍微拉回一些距离，却感觉两人变得更生疏遥远了。 尤其他生日时，我难得鼓起勇气贴文祝福他，他竟然连一句谢谢也不回给我，仅是简单的给我一个讚，真是让我大受打击。 那次之后，我就没再点过他讚了，反正他朋友那么多，根本不差我一个。 八月某一天，他上传了一张理成平头的照片，宣示即将入伍，下方有一百多个回应，大多是在调侃他的新造型。 『哈，智障脸！』 『你最帅的一张。』 『阿伯哪位？』 『你们不也要入伍了！吵屁！』徐昶熙不甘示弱地回呛。 可能是本来就长得好看，所以就算是俗到极点的平头，也丝毫不减他独特的魅力。 『老婆，我饿了，带我去吃宵夜。』 『乡巴佬，你又不在北部，饿到疯了吗？』 『小气鬼。』 『……你怎么不去吃屎？』 很久没看到羊羹了，看一下他最近的动态好了。 羊羹的头贴看起来是别人帮他拍的，反戴一顶棒球帽，单手托腮置在桌子上。 帽子下没看到发丝，看来他也理成平头了，感觉他和徐昶熙一样适合任何发型。 关闭羊羹的页面，画面回到徐昶熙的平头照，想到他不屑的态度，我忍不住对照片吐吐舌，低声咒骂了几句。 左上方一则通知，点开是小俐传来的讯息。 『放暑假了，可以跟青吃个饭吗？我可以南下找你喔！』 好久没见到小俐了，当然要叙旧一下囉！工作之馀也要保持友情的联系嘛！ 『这里没什么地方好吃的，不然我北上找你吧！』 『嗯可以喔！青来找我，我请客！』 说起来，小俐也开始工作了吧？不知道她从事什么职业，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是找到幸福了？ 『青，那我们约这礼拜六下午，你就到车站等我，我再去接你，先这样，我去忙了。』 这女人，一定是忙着去约会！ 没关係，见面那天我再彻底挖爆她的八卦。想到这，我朝对话视窗勾起奸笑。 『嗯，星期六见。』 回覆讯息后，我切掉所有视窗，关闭电脑鑽进被窝。 意识处在朦胧至快要睡着之间，是我最害怕的时刻，因为会脑海会浮现所有我不愿想起的画面。 『小青。』 够了！ 到这里就好，不要再出现了。 快睡着吧！顏悦青，我拜託你快点睡着！ 温热的液体滑过鼻樑，随着脸颊渗透到枕头，一滴又一滴，终究忍不住啜泣起来。 还需要多久呢？ 还需要多久，才能在想起你的时候，不再泪流？ ＃ 「青！」一见到我，小俐便兴奋地抱住我。 小俐把短发烫捲了，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她，上点妆显得更加迷人，尤其是勾勒的黑色眼线，强调了她的圆润大眼，看起来既艷丽又可爱。 「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嘿男人婆，好久不见！」 「哟！真的很久没见了耶！」 没想到东哥、舜仔和阿谦都来了，久没见面，好想念他们呢！ 走进某间平价火锅店，我们跟着服务生至最里处的空位坐下，点餐后，五人在等待之馀开始间聊。 「欸青，前阵子都没有你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喝了一口水，小俐啟口，其他三人也将目光移到我身上。 她指的是我刚从韩国回来的那段日子，因为太感伤，我没有接触家人或工作以外的任何事物，连手机的未接来电和简讯都直接无视，就这样隐身了好几个月，直到最近，我才稍微走出了自己的世界。 要是崔银奎知道我为了他把生活搞得这么废，会不会笑我愚蠢呢？ 「对啊，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什么消息也没有。」舜仔在旁搭腔。 「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东哥关问。 「哪会有什么困难！一定是失恋躲起来偷哭啦！」阿谦抹了抹脸中央最突出的鼻子，耸肩道。 「你干嘛把你自己的事说出来？」舜仔一手搭上阿谦的肩膀。 「唔。」阿谦彷彿中了弹，整个人瘫倒在墙边，一团黑影垄罩在他身后。 「别理他，他最近又被甩了。」小俐冷笑。 服务生为我们送上餐点，失魂落魄的阿谦瞬间恢復精神，拿好汤匙筷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超饿的！想吃好多好多肉！」服务生才刚架好火锅，阿谦立刻将所有肉片通通扔进锅里蒸煮。 「对了，青，你知道昶熙要入伍了吗？」小俐泰然地提起这个名字，听在我耳里却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 「……啊，嗯。」夹起高丽菜泡进汤里，我慢半拍地点点头。 「干嘛？你们是什么不正常关係吗？不然提到他你怎么会是这种反应？」舜仔嚼着食物，受不了般地白我一眼。 「你干嘛对青兇！」小俐一掌拍上舜仔的头，正在喝汤的舜仔一个不注意被烫得哇哇大叫。 看到舜仔欲哭无泪的表情，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屁啊男人婆！」 「你还敢对她兇！」 小俐再往舜仔头上送上一掌。 「啊，小俐！很痛啦！」 「看你还敢不敢兇！」 「吼，不敢了啦！」 仔细想想，我好像很久没这么大笑了呢！这样笑过之后，心情畅快了许多。 小俐、东哥、舜仔，还有阿谦，谢谢你们让我可以这么自在地和你们相处，让我可以如此轻松地做自己，真的很谢谢你们。 「青，昶熙好像下礼拜就要报到了，你想不想跟他见个面？」话题再度往返，回到了最不敢提及的人身上。 见面？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见到他。 「不只他，还有羊羹和斑斑学长，可以一起吃个饭呀！」看我没什么意愿，小俐又补上一句。 「我去好像怪怪的，你去就好。」感觉徐昶熙不想看到我，我还是识相点好。 「哪会怪啦？你陪人家去嘛！陪人家去！」小俐发动撒娇攻势。 「男人婆不是有男友吗？你干嘛逼人家去见其他男人？」舜仔嚼着肉，厚唇佈满了油光。 「青不是分手了吗？在很久之前。」可能怕我生气，小俐刻意缩小了音量。 经她一提，大概是第一次韩国行之后吧？我好像有透露分手的消息给她，不过那之后的事我就一直没机会跟她说了。 「分手了？什么时候？」 「是那个曾经扯出未婚妻的傢伙吗？」 阿谦和舜仔同时投以惊愕视线。 「舜仔，你很烦欸！干嘛一定要提到未婚妻啦！」而且嗓门还大到足以让整间店都听到的程度，丢脸死了。 「啊你也知道我就只能这样分辨人嘛！」舜仔委屈地噘起厚唇。 「好啦，就是他，我们已经正式结束了。」喝了一口白开水，我刻意轻描淡写般地带过这个话题，就怕情绪在此停留太久，会有失态的表现。 「你果然是被甩的那一个。」阿谦一脸憋笑样。 我无言地望向他。 「早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了！来喝杯同类酒吧！」阿谦不知何时点了一罐啤酒，并替我盛满一杯。 「我跟你才不是同类。」我一口回绝他的热情。 「唔。」阿谦再次瘫倒在墙边。 「说到男朋友，小俐你呢？有对象了吗？」差点就忘了要挖翻小俐的八卦。 「……嗯！」小俐先是脸红，随后大方点头承认。 「唉，我们小俐最后还是跟着其他男人跑了！这对兄妹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舜仔拿过阿谦手中的玻璃杯，一口喝光杯内的啤酒。 「嗯？东哥没带小念一起来吗？」我貌似太晚才察觉到这个问题。 「她有工作不能来。」东哥简短回应。 「那，小俐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帅哥？」东哥太容易害羞，我就别强迫他了，问小俐就好。 「大我两岁，我们是在我公司认识的，他常来光顾，所以……」小俐羞涩地掩面，左手无名指发出一团光芒。 「哦，对戒！」被我抓包了！ 「哎唷，这不是啦！对戒的话我会戴在右手，这是招财用的。」小俐马上否定了我的猜疑。 「无名指招财吗？」那我也想买一枚戒指来戴。 「等一下啦！青你真的很爱转移话题欸！你到底要不要陪我去找昶熙啦？」小俐很坚持这件事。 「你自己去嘛！」 「我有男朋友，不太好嘛！」 「那你找舜仔去！」 「只有我一个女生很怪啦！」 这…… 「我去真的很怪。」我敢保证绝对会很尷尬。 「不会。」 「会。」 「不会！」 「……会。」 「吼，顏悦青！」 小俐发飆了。 「哼，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已经先採取策略了！」不再说服我，小俐挑挑眉，对我露出得意一笑。 「你……你做了什么？」我有点不安。 「啊，打来了。」小俐拿出手机，往窗外探了探头。 小俐到底…… 「我打电话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饭，他们说晚点会过来，现在好像已经到外面了喔！」语毕，小俐开心地接起手机。 什么！小俐居然…… 「喂？昶熙吗？」 ……这不是真的吧？ 94 94 「嗨！」 小俐电话讲到一半，两个戴着帽子的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其中一人开心地挥手招呼。 ……咦？ 「昶熙他——」 「为什么不来了！」 才刚开口的斑斑，声音被小俐覆盖过去，所有人也纷纷将注意力投放到小俐身上。 「你自己说要来的欸！怎么可以放我们鸽子！」小俐语气激动。「不管啦！你现在就来嘛！现在啦！你快点来啦！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你！」态度强硬似乎不管用，小俐改为撒娇模式，大闹彆扭。 小俐，你都有男朋友了，对其他男人说话难道不该含蓄一点吗？ 「不只是我，青也等着和你见面耶！」小俐一句话害我嘴里的菜渣不慎喷溅到对面的舜仔脸上。 「喂，男人婆……」舜仔抬起瞪眼。 「……对不起。」惭愧低下头，我双手送上卫生纸。 「你要不要和青说个话？说一下又不会怎样！喂？喂？昶熙？什么，竟然掛我电话！」望着手机屏幕，小俐不悦地噘起嘴。 「应该是觉得你很烦吧！」阿谦窃笑。 「我觉得他可能是听到男人婆的名字，吓到切掉手机了吧？」舜仔一整个针对我的发言。 对于徐昶熙没出席，我不自觉松了口气，但心里好像又有点小小的空虚感，我是不是有病？ 「他家里有点事的样子。」不知何时已经在隔壁桌点了餐并大快朵颐的羊羹猛然插入一句。 「他有跟你们说是什么事吗？」小俐好奇问。 「没有欸，跟我们也是聊到一半就走掉了。」斑斑回答。 「是喔？还以为今天可以见到他欸！好失望喔！」小俐唉声叹气的。 「你们都只想见到昶熙，这叫我跟斑斑情何以堪？」从头到尾都是小俐在讲，羊羹却莫名用了复数词。 「你要是真的在乎这种事，怎么还能吃得那么开心？」看羊羹吃得津津有味，我忍不住吐槽。 「话说我们下礼拜就要去报到了，你要不要为我们饯别一下？」羊羹咬着汤匙问。 「怎么饯别？」准备礼物之类的吗？ 「不然你跟老婆吻别好了。」羊羹面不改色地提出不正常建议。 「你有病吗？」我翻了翻白眼。 「这好像不错耶！青，你就送昶熙一个吻吧！」小俐兴奋附和。 别闹了…… 「反正你们不是亲过了吗？」羊羹指的应该是我们几个第一次见面的联谊会，那是我一直都不想回顾的过去。 都是佳筠害的，要不是她自己籤运差又推到我身上，我这么低调的人又怎么会招惹到徐昶熙那个倒楣鬼呢？ 「噢，男人婆真有一套！我错看你了！」 「原来我们真的不是同类，我哭！」 这两个人…… 「你们几个慢慢聊，我们三个先回去了。」看了下手机，东哥拿着钱包站起身。 「差点忘了，我们要参加朋友的庆生，先走了！」舜仔也跟着起身离开座位。 「改天再一起聊，你们这顿饭我付钱就好了。」伸手做出道别动作，东哥带着舜仔和阿谦至柜檯结帐并离开。 「欸，羊羹学长，多说一点你们联谊的事，我想听！」小俐双眼闪闪发光地望着羊羹。 说到联谊，我想到那天之后，徐昶熙逼我去他宿舍帮他打扫，小俐还光溜溜睡在他的床上，乾脆趁这机会问清楚，到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没有可能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那天小俐不是在徐昶熙家过夜吗？两个人都做了些什么啊？」我用手肘推推小俐，瞇起眼贼笑。 「咦？是那次的联谊吗？昶熙推掉我的邀约去参加的联谊？」小俐想到似地睁大眸子。 所以，徐昶熙会参加联谊，纯粹是为了不想和小俐约会？ 「那次我很伤心欸！他明明跟我约好了，结果又为了联谊放我鸽子，是不是很过分？」小俐委屈哭诉。 「你别怪他啦，是思竹要他去的，两人交情那么好，昶熙也不好拒绝啊！」斑斑替徐昶熙解释。 是吗？我倒不觉得徐昶熙会那么配合思竹。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小俐会在他家啊？」这才是重点！ 「现在想想，那时候还很讨厌青呢！真是对不起啦！」小俐歪头傻笑，伸手搂住我。 「那你真的跟徐昶熙睡了吗？」由于太好奇这件事的发展，我不经意问得太深入了。 三人同时朝我投以惊讶目光。 「不、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这下可好，只会越描越黑了。 「那天晚上，我想办法要留住昶熙，可是他还是扔下我外宿了，之后就是青也知道的事了。」大概对这件事释怀或是本来就没很在意，小俐很轻松地说了出来。 「原来你这么喜欢老婆啊。」羊羹盯着小俐，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嗯啊，那之后对你的喜欢也是『很』的程度啊，可惜你也不领情。」小俐摊手，叹道。 「没有不领情啊。」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因为没有想过。」 「这算什么啦！」 我好羡慕小俐，可以坦率地让喜欢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情，也能在事后笑着提起这些往事。 「对了对了，所以昶熙跟青是在什么情况下亲嘴的？谁主动？」以为这个话题早就结束，没想到又被小俐拉了回来。 「这种事没什么好问的，话题结束。」当事人表示不愿多谈这件往事。 「是昶熙主动的对不对？那是青的初吻吗？你们就只亲过那一次吗？」小俐不放弃地接连追问。 脑中倏忽想起徐昶熙第二次吻我的画面，耳根子随之一阵发热。 「青，昶熙的嘴唇怎么样？有没有比你前男友的更好吃？」小俐的问题越来越奇怪，她真的清楚自己发问的重点吗？ 我开始头晕目眩了。 「说到接吻，羊羹一定是经验最丰富的对吧？接吻感觉问他就对了啦！」不想成为焦点，我把聚光灯转向羊羹。 「老婆的嘴唇吗？还满像布丁的。」羊羹此话一出，震慑了我和小俐。 「你们亲过？」我和小俐惊呼。 「都老夫老妻了，不亲一下怎么行？」羊羹轻笑。 ……羹熙配果然不是一般的组合。 四个人间聊了一整个下午，看看时间差不多要散会了，尤其我还要搭长途车回乡下呢！ 「那我们下次再约喔！」小俐不捨地拉住我的手。 「下次再一起吃个饭吧！」斑斑咧嘴笑了笑。 「嗯，你们回家路上小心喔！」向两人道别后，我同羊羹一起走到公车站购票候车。 从吃完饭开始，羊羹不时地拿出手机查看，像是在等待着谁联络他。 「你在等电话喔？」我询问。 「没事。」羊羹摇头，收下手机。 望着羊羹的后脑勺，想起了他们下礼拜就要入伍的事，心情有一点点沉重。 我和徐昶熙，真的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吗？ 可以的话，我想和他像普通朋友一样，简单的问候对方，偶尔约出来吃个饭聊聊天。 怪了，明明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做到呢？ 『两年的研究所生活我会很忙，没跟你聊天或是态度冷淡都不是针对或厌烦，而且两年后还要入伍，这段期间你可以做任何选择，但我想告诉你，我不会改变的。』 那时候的坚持，在经歷一些事后，终究还是会改变那其中的意义。 毕竟，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我们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在知道崔银奎的痛苦后，再装傻的去喜欢下一个人。 可是…… 「崔银奎发生什么事了，对吧？」羊羹平淡的嗓音介入了我的思绪。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除了黄梦芷以外的人道出他的全名，这个突然，如同越过我设下的界线，让我在内心筑起的高墙，瞬间崩塌了。 「……嗯。」无法再隐瞒下去，至少眼泪已经洩漏了答案。 不由得地，我把头倚靠在羊羹的胸口，任凭眼泪流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让徐昶熙失望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些，他都知道。」 羊羹的语句让我不禁怔愣，抬起泪眼凝望他。 「他没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但是，那天晚上，他不是去见你了吗？」 ……那天晚上？ 『明天不是礼拜一吗？你怎么还在北部？换工作了？』 那天，在徐大哥家，见到了忽然出现的徐昶熙，那担心的表情和语气，现在隐约还能回忆起来。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也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徐昶熙就是知道了所有的事，那天的声音才会这么温柔的吗？ ——然而，我却直至此刻，才察觉到这份温柔。 95 95 这几天，公司发佈消息表示最近很有可能会有稽核人员突击查厂，搞得每个员工人心惶惶、侷促不安的。 所谓稽核，指的是公家机关会派人员前来勘查公司的一切流程是否有按照规定去进行，简单来说，就是『找碴』。 从我就业以来，我有过两次的查厂经验，虽然目前尚未被抓出什么毛病，不过谁也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能安全过关，我还是得谨慎注意才行。 平时呢，老闆要我们忽略小细节，把重点放在生產的速度和数量，甚至会强迫我们以作弊的方式去执行工作，运气好顺利通过自然皆大欢喜，但要是被逮住演变成缺失，就会直接认定是我们的过错。 不甘心被记缺点，公司便恶劣扣薪或炒魷鱼逼员工们负责，每一次都是相同的发展，老闆根本不想检讨自己，让这种现象不断恶性循环下去。 所以，这段期间，为了应付稽核人员随时报到，大家只能尽可能地做好份内的事，免得倒楣成为公司的砲灰。 连续工作了十二小时，回到家洗完澡马上睡死在床，没时间和朋友们保持联系，生活圈越来越小，渐渐地，生活重心只剩下了工作。 好可怕，我之后会不会空虚地度过人生，然后再孤独死去呢？ 「悦青，怎么还不下班啊？赶快回家了啦！」部门主管提着外套向我走来，看似准备下班。 我们主管是一个四十代的未婚女性，肥胖的身材，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常为了利益出卖下属，自以为做坏事没人察觉，殊不知她的阴险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真不晓得该说她自我意识过剩还是智商有问题？ 哼，准时下班就嫌我们太间没事做，待久一点又觉得我们在摸鱼偷赚加班费，怎么做怎么错。 「怕明天查厂啊。」也是这个鸟原因，害我整整一个月来日夜颠倒、作息错乱。 「是喔？你怎么都熬夜啦？嘖嘖嘖！」主管皱着眉，用舌头发出令人火大的声音。 好吧，其实回家洗完澡，我可以选择立刻上床睡觉，这样或许生理时鐘就不会乱掉了，可是，睡前让我上个网应该不为过吧？ 我难道就不能关心一下新闻和最近流行的事物吗？要是害我赶不上时代变迁怎么办？我才不想当原始人勒！ 「那我先回家了嘿！加油喔！」语毕，烦人的傢伙总算离开了我的面前。 整理好几份报告，看看时间，二十一点三十二分，我想我该回家休息了。 ＃ 吹乾头发，我坐在电脑前，点下音乐播放器，登入脸书查看最近的动态消息。 思竹发佈了新照片，标记对象除了她和刘敬君，还有羊羹和徐昶熙。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终于在几个礼拜前退伍了，那时小俐有约我和他们吃个饭，我考虑到工作的事，便拒绝了。 自从他们退伍后，我三不五时就能在脸书看到思竹和他们待在一起的照片，心里有种说不上是吃醋，却有点压抑的感觉。 每一次，我总会盯着照片好久好久，然后带着鬱闷的情绪关闭视窗。 再度怀疑我有病。 注意到左下角的线上名单，其中一个是徐昶熙的头贴图示。 好久没跟他说话了，找他聊天他会理我吗？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无情地句点我呢？ 不知为何，后者的机率直逼百分之百。 『嗨。』 发出去了，好紧张！ ——十分鐘过去。 这傢伙是怎样？竟然不回我欸！ 很好，我倒是没预想到他会来无视这招，真是太绝了。 就在我放弃想关机的时候，他回覆了两个『等于』的符号。 『什么态度啊你？』我不太高兴地输入这几个字送出。 『没啊。』 来了，他的句点招式。 『最近好不好啊？改天可不可以见个面吃饭一下啊？现在在哪高就啊？』看我的疯狂提问攻击。 『都可以。』 呃，这傢伙……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我不死心又问了一个问题。 『我现在有点忙，改天再聊好吗？』这次没等太久，他很快就回覆了。 难得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他一定要把我的立场搞得那么难堪吗？ 我讨厌他！超级超级讨厌！ 『嗯，你加油。』 按下发送，我切掉所有页面，随后直接关机。 隔天用手机连上网路，收到一则脸书通知，点进去是徐昶熙的对话视窗，最后的留言仅是简单的一个『嗯』字。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心寒。 开始庆幸着当初没答应小俐和他一起吃饭，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对我摆出什么难看的脸色。 顺其点进他的个人介面，我简单查阅他发佈过的内容，大多是和朋友的聚会，拍下的每一张照片，他都笑得很开心。 跟朋友们就可以这么欢乐，为什么对我就不行呢？ 该不会……他怕我喜欢上他？ 毕竟他喜欢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身边肯定有不少好对象，他当然不希望有我这种人缠着他，耽误他的未来嘛！ 原来如此，是我想太多了，是我以为我们还会改变什么的。 从头到尾，我真正拥有过的，只有崔银奎。 我喜欢崔银奎，崔银奎也喜欢我，我们维持的关係，是爱情。 那，我对徐昶熙的这份心情，又该称作什么呢？ ＃ 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半是工作影响，还有一半是徐昶熙造成的。 「悦青，你还好吗？」几个同事察觉我的异状，纷纷表示关心。 「只是工作太多了，没事，谢谢。」不管对谁，我都是这么回答的。 今天主管拿来一份出现错误的报告，话说不到两句就对我大吼起来，不断指责我羞辱我。 「这种错误是可以避免的吧？你加班那么久到底都在干嘛啊？」 好烦，什么都好烦。 「你就不能好好检查再交报告吗？知不知道我因为你被骂多惨啊？」 吵死了！ 「那你核对报告的时候怎么就不认真看啊？重复确认不就是你的责任吗？骂别人之前可以先检讨一下自己吗？」 再也不想忍受，我大声回呛，同时引起了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 「顏悦青，你……」主管被我堵得说不上话，睁着大眼呆望着我。 不会吧？我做了什么蠢事？竟然对主管大小声？ 死定了。 不出所料，主管立刻前去向老闆告状，我被广播到会议室，站着让老闆飆骂了将近一个小时。 离开会议室前，我还看到主管对我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个老女人……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既关心又八卦地靠过来问东问西，没多久我又被老闆叫进去，训斥我四处宣传被骂的事。 因此，我又多浪费了半个小时听老闆废话。 再次回到办公室，告密后的主管心情特好，整个人容光焕发，对大家亲切热情、有说有笑的，还不时地扭腰摆臀装可爱，完全没自觉她的年纪和身材只会让画面崩坏，扼杀所有人纯净的心灵。 坐在位置上，瞧见手机显示一封未读讯息，我解开萤幕锁点阅。 『青，昶熙说这礼拜会南下找羊羹学长，我问他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顺便找你吃个饭，他说可以喔！青有空吧？』 什么？那个性格恶劣的傢伙会想跟我吃饭？ 哼，他干嘛这么委屈自己？我可承受不了他的大驾光临啊！ 『最近要查厂，假日加班。』输入这几个字，我毫不犹豫地发送出去。 我才不想看到他！光听到他的名字就令人火大！ 「查厂！查厂！大家快做好准备喔！今天有四个人！」正准备开始整理我的资料，视神经加害者紧张地跑来跑去，神情略带一些幸灾乐祸。 不会吧，稽核人员这个时候抵达，是不是想逼死我？ 一早就被主管陷害让老闆摧残了一个半小时，我本来可以在这段时间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现在可好，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死期了。 完蛋了…… 「悦青，你那些资料最好赶快弄一弄让我签名喔！不然被查到会记缺失喔！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喔！」我都够茫然了，这个老女人还在火上加油。 「……喔。」无奈回应一声，我慢吞吞地拿出纪录表摆在桌上。 「不行不行！你不能先用这个！你要先把这些报告处理好才行啦！」老女人拿起今早写错的报告压在我的单子上。 「喔。」不耐地挖挖耳朵，我翻到报告错误的地方，在圈起来的地方拿笔修正。 「好好好，给我给我！」待我改完报告，老女人拿了就闪。 望着桌面上满满的表单，我感到不安和失措，开始猜想稽核人员会如何把我逼到绝境，而我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悦青，不要发呆，你还有什么要用？我来帮你！」某位善良的同事将我拉出我的假想空间。 「好，谢谢你！」没时间感动，我简单道谢后，和同事一起处理堆满在桌上的文件。 上午平安过去，有消息指出这次的稽核人员如魔鬼般地彻底搜查，让现场杂乱无章、一片狼藉。 「怎么办？这次的查厂好像很严格欸！」 「完蛋了，我好多报表没写！」 「我也有好多资料还没统整完毕，死定了！」 好无力。 要不是被老闆佔去时间我就不用这么慌张。 要不是主管去告我状我才不会被老闆抓下去发飆。 要不是心情差我也不会回呛主管。 要不是那个倒楣鬼徐昶熙，我的心情会变得这么差吗？ 可恶，都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害的。 我应该传简讯告诉小俐我假日可以出席，趁机对徐昶熙毒骂一顿好好宣洩我积压在心底的怨气。 好，就这么决定！ 午休结束，我和同事把大部分的表单都填写好了，剩下的就看上天安排了。 「查厂人员上楼囉！」老女人大喊。 大家安静地待在办公室里，看着稽核人员一个个走过眼前，最后走进来的人四处张望，游移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我不由主张大了嘴巴。 ——徐昶熙？ 96 96 怎么会这样？就算我常称呼他为倒楣鬼，他也没必要在这名号上尽责守分到这种程度吧？ 「那个比较高的男生，他长得不错耶！」 「对呀，听说帅哥心肠好，他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真的真的，他看起来就好善良喔！」 几位女同事显然被徐昶熙俊俏的外表矇蔽，全然不知这傢伙其实性格扭曲、脾气暴躁，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黑暗面。 好吧，我承认我有些『过奖』他了，总之我现在就是不爽他。 四个稽核人员在叠满文件的桌子旁查阅每一本记录或报告，老女人也参杂在其中，说是为了及时应付他们的提问，却总让我们看到她飢渴地偷摸两个男性背部，笑得合不拢嘴。 不管男女，上了年纪都会变成这副德性吗？ 话说徐昶熙那傢伙是被吃豆腐惯了吗？老女人无论怎么搓揉他，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感觉神经是不是坏了？ 「悦青，你来一下！」瞥向声音出处，站在徐昶熙旁边的老女人摆摆手要我过去。 为什么是我？我有不好的预感。 「这位先生有问题想请教你。」老女人笑着对我说话，一手仍不停地偷摸徐昶熙。 「负责记录食品抽样和秤重的人员是你吗？」徐昶熙看了我一眼，继续盯着手中的文件。 「嗯。」我回答。 「这两本，一本是我申请借出的抽样纪录，一本是秤重纪录吧？」徐昶熙把两本记录本摊开在桌上，分别指着我的签名处。 「嗯。」封面不是写了吗？干嘛特地再问一次？ 「同样的日期，你的秤重纪录是十点至十点十五分，你的抽样纪录却在十点五分至十点十分，可以为我解释一下吗？」 好死不死被他挑到我犯下的小错误，因为我很多纪录都是事后才补上时间的，会发生这种意外一点也不奇怪。 「我们秤重可以先压时间，而期间我可能会必要性地做其他事情。」我要冷静，尽可能把话掰得合理一点。 「抽样地点是现场，据我刚才进出现场的经验，更换服装和清洁动作至少要有十分鐘的时间，这十五分鐘的时间，应该不足你去现场抽样又马上回来秤重吧？」 可恶，我的时间压得太近了，根本反驳不了啊！ 「请你再解释一次。」他死也要给我难堪就是了。 早上被搞得心浮气躁，下午又要被这傢伙紧迫盯人，我究竟招谁惹谁了！这些人干嘛就只针对我一个人啊！ 「因为我疯了。」没有多作思考，我不自觉脱口。 ——静默。 「悦青！你在说什么啦！」老女人紧张地抓住我的手腕，气音叫嚷。 呃，我好像扯出了奇怪的字眼。 徐昶熙安静地凝望我。 「我、我的意思是……」尷尬了，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塘塞自己的口误。 「也就是说，你并没有确实登记这些纪录。」徐昶熙拿出身上的小本子，在上方写了一些文字。 唉，我好像被他登记缺失了。 想到之后又要被老闆叫去骂，就觉得好闷。 「等一下。」以为没自己事了，我转身要走，徐昶熙却制止了我的步伐。「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无奈地望向他，他的嘴巴滔滔不绝动个不停，语句里满满的专有名词，听得我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糟了，我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请问你怎么判定合格期限的？」句尾一个问句。 拜託，不要再问我了。 「为什么当初要这样做呢？」然后又是句尾，再一个问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公司就这样规定啊我哪知道为什么！ 「哎唷，这些不是她的管辖范围了，我请专门负责这部分的人员来跟你解释好不好？」老女人看我哑口无言，赶紧朝办公室挤眉弄眼。 「既然不是她的责任区域，为什么这些相关文件都有她的签名？你的意思是，在这里签名是不需要负责的吗？那外面随便一个人走进你们办公室，也可以随意压上他们的名字囉？」 老女人瞬间词穷。 「好吧，我先来瞭解一下这个趋势图好了。」收起小本子，徐昶熙拿起一旁的资料夹摊开。 见到徐昶熙的动作，老女人赶紧找另一个同事过来讨论，我则默默地回到办公室坐好。 「那个帅哥好像很兇！」 「悦青你还好吧？」 两位女同事过来安慰我，我微微笑表示不要紧。 「他是不是问你很难的问题？」 「是不是拼命的挑毛病啊？」 「我去厕所。」插入一句话，我起身走出办公室。 仔细想想，徐昶熙也不算是在刁难我，他问的那些问题都是我理当要知道的常识，我却连一个也回答不好，真叫人气馁。 可是，好歹是认识的关係，他就不能小小地放水一下吗？ 甩了甩洗净的双手，我对着镜子大略整理仪容，推开盥洗室的门走出，徐昶熙恰巧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我们在同一时间瞧见彼此，避开的双眼好几次不经意地对上，擦身而过之际，他把头低下来，加快了脚步。 「徐昶熙。」我忍不住喊叫了这三个字，对我来说已经变得有些遥远的，他的名字。 回过头，映入眼底的是他停下的背影。 一身笔挺西装西裤，下方是黑皮鞋，头发留长了，垂下的指尖微微捲缩，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水味。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我久久没开口，他冷淡一句。 「你针对我。」也许是不习惯他散发的陌生感，我刻意情绪发言，试探他会不会转变成我熟悉的态度。 「我针对的是你们公司，不是你。」他背对我说道。 「你公报私仇。」我接着说。 他转向我，正视我的眼眸深邃而明亮。 「你以为跟我搭话，我就会放过你了吗？」他的这句话里，似乎可以解读出一种以上的含意。 「拜託，我会被炒魷鱼的。」就当下而言，我果然还是比较担心缺失的事。 「不要，你好自为之吧。」残忍地拋下话，他转身迈出脚步。 不会吧？他是真的想整死我吗？ 「徐昶熙你真的很机车欸！竟然这么喜欢把人逼到绝境！变态吗？」我衝着他的后脑勺大吼。 「什么？」他带着怒气回望。 「我们又不是什么仇人关係，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这年头工作难找，失业很可怕的。 「我们也不是交情很好的关係。」他淡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不是早就习惯逃跑了吗？」 咦？ 「像你习惯的那样，这次再逃跑不就好了？」徐昶熙说完，嘴角有着一抹笑意。 一种讽刺的笑。 我无言以对，也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就这么放空了许久，在我回过神的时候，徐昶熙早已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 心不在焉地坐在位置上，稽核人员一个个走出门口，视线停放在最后一个人身上，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为止。 公告查厂结束，周遭人们有的欢呼有的哀号被耽误的工作，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以下班，我收拾好包包，和同事们道别后走出公司大门。 抵达车棚，我拿出钥匙发动引擎，戴好安全帽跨上车催下油门离开。 在某个路口遇到红灯，我停下车等待，一边发着呆。 叭！ 停在我车旁的黑色小轿车轻按了下喇叭，随后缓缓地摇下车窗。 「喂。」是的，驾驶就是把我的快乐指数归零的徐昶熙。 不是不想甩我吗？现在又找我干嘛？ 「喂，在路边停一下。」他要求。 骑到一个比较宽敞的商店门外，我停下车，徐昶熙也跟着开车过来停在一旁。 「干嘛？」熄掉引擎，我摘下安全帽走到驾驶座的方向，轻敲了下车窗。 他走下车，推我到副驾驶座前，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去。 没错，他真的给我用『塞』的。 「你干嘛？」他不会想对我做什么吧？ 「我跟丢了，帮我带路。」替我系上安全带，他快步到驾驶座入座。 什么？他在跟我开玩笑吗？ 「以为不会跟丢所以没设导航，住址也忘了，手机还很尷尬的放在同事那。」这傢伙倒是把自己的疏忽说得很理所当然嘛！ 「你不会问路人喔？」干嘛浪费我的时间？ 「就有一个认识的人，干嘛要问别人。」他无谓地说。 「我们也不是交情很好的关係啊！」我故意拿他的话回呛他。 正要系安全带的徐昶熙猛然靠近我，一手伸过来压住我右侧的椅垫，双眼紧凝着我。 距离被他逼得太近，我不自觉屏住气息，心跳加速。 「我告诉你，你的生死还在我手上，你最好小心一点。」徐昶熙还是没变，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移开身，他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明明就是你先讲的。」越想越不甘心，与其闷死我寧愿说出来被整死。 「我能做到的事你也都能做到的话，那我就允许我说过的话你也能说。」不愧是徐昶熙，只会扯出对他自己有利的歪理。 算了！ 「你要去哪里？」说要让我带路，还不告诉我地点！ 「啊。」徐昶熙愣了愣。「都怪你刚刚害我分心，我忘记店名了。」这傢伙非常不要脸的把错推到我身上。 「我看你随便买个东西吃，然后回饭店等你们同事们算了。」我随便提议。 「嗯，好像只能这样了，那你就告诉我饭店怎么走，这是我住的饭店。」徐昶熙递来一张白纸，上面用黑笔写了饭店名称。 「你可不可以好好善用导航啊？」这年头还真没见过像他这么奇怪的人。 「很麻烦啊，而且导航的声音很吵。」他耸耸肩。 呃，这傢伙藉口还真多。 慢着，我现在跟他去饭店，那我之后要怎么回家啊？我的车还在某条街上吹风欸！ 「徐昶熙，等一下你还会送我回来吗？」我不抱期待地问。 「啊，我没想到这件事。」 ……我就知道。 ＃ 抵达徐昶熙投宿的饭店后，他并没有我想像中残忍地叫我自己想办法回去，反而是难得地替我叫来一辆计程车，还陪我一起搭乘到我的机车停放处。 「今天帮了你这么多，工作的事可以手下留情了吧？」隔着车窗，我对他说。 「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傢伙睁眼说瞎话。 「好啦，你路上小心，今天很高兴遇到你。」虽然一开始的气氛不是很好，但至少到后来我们还能像以往那样自然地相处。 谢谢你，徐昶熙。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好照顾自己，祝你幸福。」带着浅浅的笑容，徐昶熙对我说道。 ……祝我幸福？ 为什么要祝福我呢？ 然而，我的心莫名有种刺痛的感觉。 徐昶熙早就不喜欢我了，这件事，我不是已经意识到了吗？那我又怎么会为此感到难受？ 好奇怪，这一切的发展都好奇怪。 「徐昶熙，我们……是朋友吗？」想解开心中的疑惑，这么问是对的吗？ 徐昶熙沉默了几秒，嘴角弯起的弧度看似有些勉强。 「是……朋友啊？」掛着笑意，他垂下眼帘。 我也不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他证明什么，总感觉有个隐形的死结，缠绕在我身上的某个地方，紧紧地束缚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我先回家了。」挤出微笑，我骑车离开。 对我来说，徐昶熙就像一种不常发作却一直不会痊癒的怪症状，偶尔会復发让人乱了阵脚，想彻底根治的时候又找不到病源下手，日积月累默默地折磨着我的身心。 回到家，像平时一样地洗澡、上网，最后在梦中迎接下一个明天。 隔天，上班鐘一响，我和老女人立刻被老闆叫到会议室开会。 老闆讲了一堆废话，在我快要睡着时，他的一句话令我登时清醒，再也没有半点睡意。 「这次你们部门的缺失是你造成的，为了以示负责，你就做到这个月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耳中所闻，脑中闪现了徐昶熙的脸，我在心里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用语全部拿来对他咒骂了一顿。 徐昶熙果真是我的剋星，这次居然害我失业了！ 97 97 失业约两个礼拜，在疯狂投履歷及面试后，我录取了一间专卖健康食品的药局。 地点距离家里只有十五分鐘的车程，上班时段为早上八点至下午五点，薪水没有之前的工厂高，相对的工作量也较少，而且不用配合加班，每天都能准时回到家。 每天，我下班回家就是洗澡、吃饭、玩电脑，然后睡觉，爸妈起初不以为意，久而久之觉得家里好像养了一个空虚的机器人，还藉此训斥了我一顿。 的确，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混在药局里，为了让生活更充实且不让自己有太大压力，我开始往语言方面学习专长。 学生时期差点把我折磨至死的英文当然不会列入考虑，于是，根据目前市场需求，我在日语和韩语之间犹豫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后者。 不否认这个决定是受到某人影响，不过，最主要还是想选一个可以让自己好好努力的目标。 在网路上爬文了好几天，我终于找到一间风评很好的韩语补习班，刚好又在每週一、三的下午六点至晚上八点开新班，非常符合我的理想，我二话不说便报名缴钱了。 现在想想，我的生活变得比以前更有意义了，忽然觉得被工厂老闆赶走还不错，至少让我离开了像牢笼般的地方。 好吧，那个害我失业的徐昶熙其实也算是小小帮了我，姑且就让他从剋星退化成原来的倒楣鬼吧！ 查看大家近日的动态，大多都和工作与约会有关，而我也和以往一样，将和另一半有关的事直接丢给缘分处理。 每当有人想要为我介绍对象，我总会不自觉想起徐昶熙，纳闷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或是苦恼被追走后他突然告白怎么办？ 儘管知道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仍会忍不住为了他拒绝结识异性。 顏悦青你根本有病。 乾脆直接问他本人好了。 点下他的对话视窗，又久久传送不出文字。 就这样，和他失去联络的日子拉长了将近一年。 可能是很认真在学习韩语，我进步的速度比我预想得更快，不到半年已经能阅读韩国的童话故事书了。 我很期待韩语程度抵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因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读懂崔银奎的信，以及他留下的日记了。 儘管是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存在，却是我对这份情感唯一的寄託。 前几天，徐昶熙的名字被标註在机场，似乎是和朋友们一起出国游玩。 望着他的名字，想问他去哪里玩，也想问他这阵子好不好，可惜，一直没有点下滑鼠的勇气。 『很美的雪景呢。』他在旅行第一天的动态。 『在日本吗？』问地点应该很平常吧？想了想，我送出留言。 『嗯！』约十分鐘，他简略的回应，句尾难得掛上惊叹号。 看来他对这趟旅行挺乐在其中的。 『什么时候回来？』不再于动态下方留言，我改传送脸书讯息。 知道他在忙不会立即回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我该睡觉的时间，我乾脆关闭电脑鑽进被窝。 隔天看到徐昶熙的讯息，传送时间是我提问的两个小时之后。 『下礼拜二吧。』 人和人之间，不管感情多好多深，只要拉出一点距离，又没有保持联系，是不是就会渐渐地消失在对方的生命中呢？ 我跟徐昶熙，就是这么发展的，对吗？ 点下小俐的对话视窗，我把自己的想法及感受全然告诉她，她草率地做出一个结论。 『你喜欢上他了。』 『我想讨论的不是这个。』我反驳。 我并不是想跟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关係，我只是不要我们俩建立的情谊就这么随时间淡去。 『常常想起他，变得很想和他说话，但是又怕自己多嘴被他讨厌，你不就是这个情况吗？』 谁规定这种情况就是喜欢？假如小俐对我越来越冷淡，我也会產生以上这些反应啊！ 『青，你对前男友，还无法释怀吗？』 望着视窗，我不禁愣住。 在我心里，崔银奎的存在，我想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 难道就是这个原因，我才一直无法喜欢上徐昶熙的吗？ 『我觉得你可以和昶熙见个面，釐清一下自己的感情。』 和徐昶熙……见面？ 如果见了面，我发现自己喜欢他，他却不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见了面，我发现自己一样不喜欢他，他却依然喜欢着我，我该如何是好呢？ 那，要是我们都喜欢对方，我们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银奎，我真的可以喜欢上徐昶熙吗？ 对不起，我甚至不晓得我为什么要道歉，但是…… 拿出崔银奎的日记，我缓慢地一页翻过一页，回忆着朴顺英唸过的内容，我尝试翻译上方的韩文。 可能是翻阅的力道太大，某一页的照片被我拨了下来，拿起一看，是我坐在速食店发呆被拍下的照片。 翻到背面看一下黏贴的部位，却意外瞧见右下角的黑色字跡。 脑海中浮现了崔银奎的笑脸，我的胸口一阵抽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犯流成河。 「银奎……」将日记环抱在怀里，我低着头痛哭了起来。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两件事。 『第二件事，我希望小青能和相爱的人拥有未来，并连同我的那份一起，永远的幸福下去。』 『那样的话，我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98 98 崔银奎的日记、刻着我名字的戒指、许久以前为我缝製的布偶，还有很多很多他带给我的回忆，该是时候好好地珍藏起来了。 打开抽屉，拿起大学时期使用的手机，我装入电池，瀏览着相簿的每一张照片。 在崔银奎家自拍的三八照还在，还有他『疑似』被我逼着拍下的照片，我忍不住笑出声音。 视线一阵模糊，我用力眨眨眼睛，伸手抹去眼角的湿热。 拿出一个小纸箱，我把手机和崔银奎留下的东西一一收放进去，用胶带黏好封口，将其放置在房间的天花板里。 银奎，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并给了我一个最美丽的曾经，我答应你，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就像你说的，我要连同你的那份一起，永远的幸福下去。 ——银奎，谢谢你。 闭上眼，我不自觉想起了朴顺英和崔载凡这两个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两个人影逐渐在我脑中淡去，紧接着浮现一个有些模糊的面容，是黄梦芷。 说起来，从韩国回来后就和她完全失联了，担心她会因我忆起伤心事，我也不太敢主动联络她。 唉，那时候遇到徐昶熙应该问候一下的，好歹是帮了我多次的贵人，我怎么可以这样不闻不问的呢？ 徐昶熙。 又不经意提到他了。 他对我来说是一个奇妙的存在，有人在我面前提及他，我会沉默或是转移话题，可是当自己想起他时，却会莫名地让他在我心上停留好久好久。 会是他吗？ 那个属于我的幸福，会是徐昶熙吗？ 『一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你觉得，他就是你要的人。』这是小俐说过的一句话。 万一，我不是他要的人呢？ 比起自己不喜欢他，我更怕他不再喜欢我了。 『顏悦青，你怎么这么自私啊？』告诉小俐我的心情，她的第一个反应。 『你竟然骂我？』我没看错吧？小俐在言语攻击我。 『喂，你这句话超不负责任的好不好？什么叫你比较担心他不喜欢你了？难道他继续喜欢你而你一样不喜欢他，这样就比较顺你的意吗？』 小俐激动了。 『突然好气昶熙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优柔寡断的人！你根本可恶！』 等等，小俐是用『这种』一词在形容我吗？ 『顏悦青，你去给我约昶熙出来！看看你到底想要什么！不说了，再见！』 呃，小俐彻底暴走了。 要我约徐昶熙？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嘛！他可是泼冷水大王欸！我实在不想自取其辱。 但…… 『欸，这礼拜六有空吗？』 不管了，做事要乾脆一点！船到桥头自然直！ 『怎？』过了约五分鐘，他敷衍地送回一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 真的很讨厌他对人爱理不理的态度，打字有这么难吗？到底有什么障碍啊他？ 『没啊，假日想约你出来吃个饭，可以吗？』想说装可爱一下，我在句尾加上一个脸红的表情图示。 『是喔？』又过了约五分鐘，他简短的两个字。 心中燃起小小的一团火焰，没问题，还在我可以控制的程度。 『是喔是怎样？』 『没怎样啊。』 这次不只有这四个字，后面还送上了两个『等于』的符号。 『所以你拒绝就是了？』我问。 『我没说拒绝啊。』不用再等五分鐘，这句话三秒鐘就跳上视窗了。 『那你答应了？』不否认我现在心情有点紧张。 『我没答应啊。』 好啊，这傢伙摆明在玩我。 『没有就算了，再见。』说了一堆废话还不是要拒绝我，根本在浪费我的时间。 『喂，你这是约人家的态度吗？』才刚点下关闭，视窗又马上弹跳而出。 态度？他竟然敢跟我说态度？ 『你想约什么时候？』 正要骂他几句，他突来的询问让我打消了念头。 『下礼拜六。』 剎那间，我感觉自己好像太好欺负了，人家可能只是随口问问我居然认真回答了。 『你没空就算啦！』 『嗯，那就下礼拜六吧。』 咦？ 『只有我跟你吗？』徐昶熙接着问。 怎么了？只有我的话，他就不想出席了吗？ 『那，要不要约梦梦呢？』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和黄梦芷聊聊，三个人也比较不会那么尷尬。 『喔，可以啊。』徐昶熙很快地答应了。 『那，地点可以让你决定吗？』我最不会挑地点了，而且现在也没住在北部，这种事还是交给在地人吧！ 『喂，你……』 『呵呵。』 我装死。 『那我决定好再跟你说，先去忙了。』徐昶熙总是不会和我多聊几句，和以前一样，讲完重点就想闪人了。 『嗯。』同样的，最后结尾的也一定是我。 心里不由得有个想法，假如和徐昶熙在一起了，是不是每天都要面对他这种忽冷忽热的情绪？ 而我，又能忍受这种怪脾气到什么时候呢？ 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觉得，我根本不喜欢这个傢伙。 但是，为什么我就是想接近他、想关心他、想让他对我多说几句话呢？ 唉，我该不会有被虐的倾向吧？ ＃ 和徐昶熙见面当天，愿意收留我一天的小俐骑车到车站接我，带我一同回到她的租屋处放置行李，顺道小聊了一下。 「都是认识的人，小俐也一起去吧？」三个人的饭桌太凄凉了，小俐比较活泼，带她去暖暖场也不错。 「你确定要找我去？」小俐问，我点头如捣蒜。「那我就会一直问昶熙问题然后点名你回答，你最好不要尷尬喔！」 ……小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心眼了？ 「怕了吧？」小俐奸笑。「我超想这样做的，可惜我男友抢先一步约我出去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去默默把饭吃完！」 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小俐的男朋友？ 「青，想办法给我跟昶熙搭话，听到了吗？」 之后，小俐留下车钥匙出门了。 现在下午四点，距离约定的六点还有两个小时，我该做点什么呢？ 望着镜内素顏的自己，我决定上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点。 由于不敢随便尝试眼妆，我只涂了隔离霜和蜜粉，肤质在化妆品装饰下变得粉嫩许多。 真希望素顏的皮肤也可以像现在一样好到看不到任何毛孔和粉刺。 一直待在小俐家有点无聊，我还是出去晃晃吧！ 来到以前大学时期常光顾的书局，我站在一排小说前，随手抽起一本翻阅。 不自觉看得太入迷，等我再次留意到时间，已经六点零五分了！ 我竟然迟到了！ 将小说归回原位，我赶紧衝出书局，骑着小俐的车火速奔向约定地点。 步入徐昶熙订位的餐馆，我很快就在偏后的位置发现了他的身影。 「对不起，我迟到了。」走到座位旁，我这才注意到徐昶熙的旁边多了一个预定以外的人。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来。」察觉我的疑惑，徐昶熙不负责任的解释。 「因为人家也想一起吃。」其他人都还在看菜单，唯独这傢伙已经开动吃着热腾腾的火锅。 是的，这傢伙就是个性很奇特的羊羹。 「没关係。」反正我不讨厌他，一起吃饭也不错。 「小青，快坐我旁边！」黄梦芷热情地拍拍身旁的空位。「我们一起点餐吧！」 「嗯！」我高兴地点了点头。 黄梦芷的气质似乎改变了，虽然还是很活泼的样子，却不会再衝着徐昶熙大吼大叫，也不会再做一些夸张的表情和动作，简单来说她总算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端正坐好，我和黄梦芷共看一本菜单，目光不经意地抬起，锁定着前方的徐昶熙。 他单手托颊，垂下的睫毛又黑又长，红唇微微噘起，空出的右手握着原子笔俐落地转了几圈。 也许是看得太入神了，徐昶熙猛然一个回望，我甚至来不及移开视线。 「你有什么问题吗？」他淡淡地问。 「没有啊。」故作镇定地移开眼，我把注意力放回菜单上。 「选好没？不想等了。」闔上菜单，徐昶熙伸手呼唤服务生。 「等一下啦！」我还没翻完，不知道要选什么啦！ 「小青我们吃火锅好不好？我想吃起司火锅也想吃泡菜火锅！」黄梦芷搂着我撒娇道。 「火锅喔？嗯，好啊。」听起来两种口味都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那就这么决定吧！ 三人点完餐，坐在位置上安静地等待，差不多吃饱的羊羹用力伸伸懒腰，张嘴打了一个哈欠。 「羊羹这个人吶，以自我为中心，只在乎自己有兴趣的事物，看起来温驯乖巧，其实很高傲又很难亲近，以动物来讲的话，还满像猫的。」黄梦芷盯着羊羹，整理出一个奇妙的理论。 羊羹抓抓自己的头发，无谓地耸了耸肩。 服务生送上餐点，三人安静地用餐，无聊的羊羹双手支撑下巴，眼眸紧盯着我。 一直被看着的感觉好奇怪，尤其羊羹又一副要把人看穿的模样，让人乱起鸡皮疙瘩的。 「你有话要说吗？」我问。 「嗯。」羊羹缓慢地点了点头。 「请说。」喝了一口火锅汤，我等待着羊羹啟口。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真叫人意外，羊羹第一次问我正常向的问题。 「食品厂的不负责任小职员。」徐昶熙擅自帮我回答了。 什么跟什么啊！ 「说到这个，我被老闆赶走了。」我就趁机对徐昶熙发个牢骚好了。 「你被开除了？」徐昶熙讶异。 「嗯，你害的。」 「关我什么事？」 「还不都你抓了我一堆毛病！」 「那是你自己没有做好。」 害别人失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是一个残忍的人。 「我就想说你怎么还能混在那里，果然还是被开除了。」徐昶熙冷哼。 这傢伙懂不懂失业会给人带来多大的恐惧啊？简直是良心被狗啃了。 正想对着他臭骂几句，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小俐打来的。 『青，你还在吃饭吗？我需要机车，我等一下直接用备份钥匙骑走喔！你吃饱看几点我再来接你，不然请人家载你到我家一趟。』 什么？这也太突然了吧？ 『先这样，掰。』不等我出声，小俐直接掛掉电话。 小俐不是去找男朋友了吗？对方应该有车才对啊！更何况，有方便的捷运可以搭乘，他们干嘛还要骑车啊？而且还是骑小俐的车！ 谁来告诉我，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得这么不合常理？ 「怎么了？」羊羹问，嘴角略些笑意。 是我多疑了吗？我怎么会有种羊羹和小俐串通好的错觉？ 「是谁打来的？」黄梦芷跟着询问。 「小俐。」我无力地低下头。 「怎么了？」黄梦芷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烧酒。 「我今天是骑小俐的车来的，可是她现在想用车，要我吃饱先在这里等她或是请谁载我回去。」忽然很希望黄梦芷有交通工具，比起这两个男人，我更想让女生送我回家。 「是唷？很不巧耶！我和朋友们约好了等一下要逛街，不好意思呢！」黄梦芷双手合十，一开口就打枪了我。 感觉羊羹不会想帮我，徐昶熙的话…… 「那就在这里等罗海俐吧。」徐昶熙夹出汤里的高丽菜，配着白饭吃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徐昶熙这句话让我有点受到打击。 「老婆，你不送她吗？」羊羹微讶。 「在这里等就好了啊！我们就聊天聊到罗海俐来不就好了？」徐昶熙理所当然地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羊羹抿起唇，偷瞄了我一眼。 徐昶熙不再说话，也不再看我一眼，就这样继续安静地吃着饭。 一时之间，我全然没了胃口。 真是的，我不是早就知道他没有良心了吗？干嘛还要觉得难过啊？ 不会吧？顏悦青，你在难过吗？为了那种傢伙，你这样值得吗？ 「欸羊羹，你可以带我回去吗？」好烦，看到他的脸就烦。 「等一下吗？好啊。」 「现在。」 「欸？」黄梦芷和羊羹同时错愕一声。 徐昶熙停下夹菜的动作，纳闷地望着我。 「我吃不下了，现在就想回去。」不想再看到他了，想马上让他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 「小青……」黄梦芷察觉我的异状，伸手覆上我的肩膀。 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说好要釐清自己的感情，想知道我对徐昶熙是什么感觉，他对我又是怎么看待的，我不就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可是，我没有找到我要的答案，此刻最强烈的想法只有，我好讨厌、好讨厌徐昶熙。 「不行吗？不能现在就带我回去吗？我现在就想回去！」我走投无路了，既然无法再往前，只好后退了。 用力放下筷子的声音震慑了整间餐馆，徐昶熙猛然站起身，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拉着我步出店外。 「喂，徐昶熙！」甩不开他的手，我任凭他抓着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走到路边一台轿车旁，徐昶熙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将我塞进去。 在他开门入座后，他冷不防向我靠过来，我紧张地往后躺着椅背，他伸长手拉过安全带替我系上。 吓我一跳…… 发动引擎，徐昶熙踩下油门，行驶的路上不说半句话。 「你都不讲话，很可怕。」盯着他严肃的侧脸，我小心出声。 他左手肘撑着窗口，单手控制方向盘，时速稳定地控制在五十至六十公里。 「对不起。」在餐馆说些任性的话，他肯定生气了吧？ 车子霎时一个大篇幅右转，徐昶熙用力踩住煞车，我整个人往前倾，再重重摔在椅子上。 好痛。 「很危险欸！」我怒斥。 「我啊，只要看到你，就会觉得很火大。」 正视前方，徐昶熙冰冷的话语如针般刺痛着我的心。 「就连现在听到你的声音也一样，很讨厌。」勾起嘴角，他转过头面向我，露出了一个残酷的微笑。 说不出来。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不管是线上还是现实中的徐昶熙，对我那么冷漠的理由，原来是因为『讨厌』。 常把这两个字套用在他身上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两个字听起来会是这么伤人。 「你讨厌我很久了吗？」我不禁想问。 「也许吧。」他冷语。 「你不是……喜欢过我吗？」 那，又怎么会讨厌我很久了呢？ 「没有过。」 简单的三个字，在我心里结冻了，连同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阻塞了般，僵硬得无法动弹。 「听不懂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那么讨厌你啊。」 我…… 「嗯，我懂了。」解开安全带，我打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上人行道。 「你不懂。」车子发动引擎前，徐昶熙微弱的声音。 ——你不懂。 脑中盘旋着徐昶熙冰冷的嗓音，一股沉重感压抑在胸口，我忍不住蹲下身，抱着膝盖痛哭了起来。 对，我不懂。 徐昶熙，我就是搞不懂你！ 99 99 女人，只要年龄快要逼近三十，就会开始面临一些关于『婚姻』的话题。 「悦青啊，朋友有个儿子年纪和你一样，个性很好，要不要认识一下啊？」 我是我妈唯一的孩子，我以为她一定会捨不得把我嫁出去的，没想到她最近居然开始在想办法催婚了。 「不要。」扔下一句，我走进房间锁上门。 「悦青，那个男孩子真的不错啦！我这里有照片，长得超帅的！你可以看看喔！」妈不死心，继续在我房外大吼大叫。 「我不要！」我朝房门大喊。 「吼，你这孩子！你再这样下去要是结不了婚怎么办？」妈碎念了几句，随后缓步离去。 呼，我的耳朵暂时恢復清静了。 话说回来，我又不是故意不结婚的，身边就没有半个像样的对象嘛！何况我现在离三十岁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不用这么急着出嫁吧？ 唉，有点受不了我妈天天发神经讲这些五四三，我看我离家去其他地区工作好了，省得我妈再为我乱费心思。 『在吗？』脸书右下角跳出一个小视窗，大头贴是两个人的亲密合照。 『嗯。』我输入一个字发送。 『好久不见了呢！』和她确实很久没有联络，甚至连过了几年我都算不出来。『和男朋友的恋情顺利吗？』 ……男朋友？ 对呢，思竹还不知道崔银奎死去的事情。 『跟他，结束了。』 崔银奎的事，就这样简单带过吧，不用再刻意提及，也不想再听谁说些安慰话了。 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完成和崔银奎的第二个约定。 话虽如此，有时候我仍会怀疑，我真的能够获得幸福吗？ 『什么时候的事？你单身很久了吗？』思竹似乎很讶异。 『嗯，很多年了。』 『那之后就没再交男友了吗？』 『嗯，是啊。』 『没有其他男生追你了吗？』 『没有。』 应该说，追求我的男人，多数都寂寞太久空虚难耐，抱持着『没鱼虾也好』的心态，乱枪打鸟。 由于我还没达到『不挑』的境界，才会直到现在还是单身的状态。 寧缺勿滥嘛！是不是？ 『不说我了，你找我是有事要拜託我吗？』感觉她不是间着没事找我瞎聊，我索性发问。 『哈哈，没有啦！其实……』思竹欲言又止。 『其实？』 『其实，我要结婚了。』 ——啥？ 『你要结婚了？』 『嗯，跟敬君讨论后的结果。』 哇，好像在作梦一样，我认识多年的朋友竟然要结婚了？ 『就是这样，然后，想问你会不会参加？如果会的话，我想寄喜帖给你。』 思竹的婚礼，我怎么会缺席呢？ 她忘了吗？我们约定好的事。 ——『顏悦青，我们谁先结婚的话，另一个人就要当伴娘喔！』 不是这样说过的吗？ 果然，不记得了吧？ 『恭喜你，我会参加的。』 『真的吗？谢谢！』 这时候再提起那些没意义的往事就太幼稚了，反正那也只会徒增她的困扰而已。 『欸，顏悦青。』随着静止的视窗放空了约五分鐘，思竹再一次传来讯息。 『嗯？』 『对不起。』 咦？思竹干嘛跟我道歉？ 『每一次，我都忍不住想对你说这三个字。』思竹接着表示。 『为什么？』我理当地问。 『你跟昶熙……还有在联络吗？』 那个名字强烈地映入眼底，我倏然想起和他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 『你不是……喜欢过我吗？』 『没有过。』 停——我不想再继续回想下去，对那傢伙的记忆就保留到这里吧！ 『没有，我跟他不熟。』我简短回答，想直接结束这个话题。 『其实，前几个月，他有跟我打听过你的消息。』 望着视窗，我愣住。 前几个月？是见面那天之前，还是之后？ 『不过，前几个礼拜又跟他提到你，他的反应跟你现在一模一样，所以我在想，是不是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 听起来，打听消息的时间点，应该是在我们见面之前。 想着徐昶熙那天的冷淡，我不禁纳闷，思竹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跟男友分手的事，就在无意中说了一些你很幸福之类的话。』 关于这点，是思竹多虑了吧？因为徐昶熙知道崔银奎的事。 『就算我真的很幸福，徐昶熙又有什么好误会的？』我不懂思竹话中的含意。 『他听到你很幸福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我不忍心他这样，你都有男人了他还继续喜欢你，那不是很可怜吗？』 继续喜欢我？ 思竹搞错了吧？徐昶熙可是亲口告诉我的喔！说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然后，我就跟他说，你根本不喜欢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 ……咦？ 脑中不由主开始想像，当我喜欢很久的人，透过朋友残酷地告诉我，我一直以来都在一厢情愿，从没被重视过这份感情，那，我的心该会有多难受呢？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对他动心，只知道他带给我的感觉，是疼痛。 不像崔银奎那样的甜蜜，而是延伸到心底的疼痛。 如果这也是一种爱情…… 『听不懂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那么讨厌你啊。』 突然间，我好像稍微能够体会徐昶熙这句话了。 『你怎么都不讲话？生气了吗？』经思竹一说，我才发现被文字挤满的视窗上，不再出现自己的发言。 『没事，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我跟徐昶熙就是无法达到一个平衡点，总是要依靠共同朋友才有办法解开误会，真搞不懂我们俩到底哪里有毛病？ 『婚宴，我会去的。』 『嗯……谢谢你。』 思竹和刘敬君结婚那天，徐昶熙也会出席的吧？ ＃ 思竹的婚礼是十二月二十三日，礼拜六，不喜欢当天来回的我依旧是前一天抵达，一样投宿在小俐家。 「明天我开车一起去吧！」坐在梳妆台前涂抹乳液，小俐泰然啟口。 「你也要去？」小俐跟思竹不是互相讨厌的关係吗？难道两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朋友了？ 「嗯哼，你是女方的亲友，我是男方的。」小俐转过头给我一个微笑。 「男方？」小俐跟刘敬君是熟识的关係？ 「之前我不是常追着昶熙跑吗？自然就跟敬君学长很熟了嘛！」小俐说明理由。 敬君『学长』？ 仔细想想，小俐称呼羊羹和刘敬君都会礼貌性地加上『学长』，唯独徐昶熙是直呼名字的，这是为什么呢？ 「小俐，你为什么对徐昶熙不称呼学长啊？」我好奇问。 「啊，习惯了啦！」小俐笑了笑。「韩剧不是都会那样吗？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绝对不叫哥哥姐姐的，我应该就是那样啦！」 这……什么跟什么啊！ 「欸青，你真的不考虑昶熙了吗？」 奇怪了，怎么每个人都喜欢问我关于那傢伙的问题？是怎样，我的脸写着非徐昶熙不可吗？ 「我跟他算是决裂了吧？」我耸肩。 「哼，青又来了！」小俐弯起单边嘴角，嘲讽道：「每次都说着和昶熙关係很差的话，结果见面了又在那边眉来眼去，真是受不了呢！」 呃，我哪时候跟他眉来眼去了啊？ 「他明天也会去喔！你好好期待吧！」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小俐扑向床，鑽进了被窝。 「这种事有什么好期待的啦！」我敲了一下小俐的头，关闭灯源，拉被子盖上身体。 「你和昶熙吃饭那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过了很久的事，小俐现在才询问，我满意外的。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才没有在当天问我。」因为小俐是那种有疑问就会马上提出来的人。 「拜託我也是会看人家脸色的好吗？青那天都哭了，我哪敢问嘛！」 「哇，你眼力真好欸！」竟然发现我哭了。 「青，你好像把我想得很白目喔！」小俐不满的语调。 「哈哈，哪有啦！我们小俐最可爱了！」我捏了捏她的双颊。 「不要无视我，快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拉下我的手，小俐追问。 「唉，说到那天，就还满后悔跟他去吃饭的。」假如那天没见面的话，也不至于跟他搞得那么难堪吧？ 就连朋友间的简单问候，对他都无法轻易地做到。 说完了那天的事情经过，小俐静静搂着我，不发一语。 「小俐，你一定也觉得那傢伙有病对不对？所以啊，我不可能跟他眉来眼去的啦！」我有必要顺便澄清一下小俐对我们的误解。 「我觉得你们两个都有病。」小俐淡淡反驳。 「哈？」我也是？ 「睡吧，青。」松开我，小俐替我拉好棉被。 「……嗯。」 ＃ 换上自己带来的橘红色连身裙，我搭着黑西装外套，懒得整理的头发随便梳绑成包头，脸上涂了点隔离霜和蜜粉，以上整装完毕。 「青，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小俐打量着我全身，冷讽。 「怎么了吗？」不就是婚礼而已，小俐何必这么严肃？ 「听好，你今天不是去参加婚礼，你是要去挽回昶熙的心！」小俐又在胡言乱语了。 「小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没事挽回谁的心干嘛？ 「服装大致上可以，头发和妆绝对不行！」无视我的话，小俐将我按在梳妆台前，擅自解开我绑好的头发。 「小俐？」我纳闷地望着反映在镜中的她。 「我今天会好好监视你的。」 监视？我没听错吧？小俐说的是这两个字吗？ 小俐在我后脑杓忙碌了很久，看手势和动作，应该是在编织辫子。 替我扎了一个漂亮的公主头，小俐紧接着拿起化妆品，让我听从她的指示闭眼睁眼，帮我化了一个清爽的眼妆。 「青好像变得比较听话了呢。」小俐猛然说道。 「嗯？」我疑惑投望。 「我就说你跟昶熙两情相悦嘛！」小俐没头没脑地补上一句。 她是在说我没反抗地让她帮我化妆绑头发吗？ 那是因为……因为要去参加婚礼嘛！打扮得体一点很正常啊！而且，有哪个女人变漂亮了不会觉得高兴？ 没错，我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不是徐昶熙那傢伙呢！ 「我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小俐拿着换下的衣物走出浴室，一身简单的黑色洋装，白皙的大腿在多层次的裙襬中若隐若现。 「小俐，你好正！」我要是男人，百分百会追求小俐的！ 「谢啦，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走囉！」小俐抓了抓微捲的短发，提起米色手提包往门口走去。 「好！」跟着小俐走到门口，我套上自己的黑色短靴。 「好巧呢，我也要穿靴子。」小俐从鞋柜拎起一双跟我样式类似的短靴，缓缓穿上。 「你不穿这双吗？」我指着鞋柜上的黑色高跟鞋。 「穿那个走路很不舒服，算了。」皱起眉头，小俐摆了摆手。 来到小俐的白色轿车前，我坐进副驾驶座，顺手系上安全带。 「对了，小俐你什么时候买车的？」大部分的人好像都会为自己买部车，可惜我还没有能力负担车子的费用。 「这是哥哥买的二手车。」小俐坐进驾驶座，插入钥匙发动引擎。 「二手的？」对呢，买二手车也是个不错的决定，价钱比较低，不幸撞到也比较不会心痛。 呃，我的逻辑似乎有点怪。 抵达婚宴会场，是一间高雅的教堂，宴客地点是外面的庭园，鲜绿的草皮上一排排洁白的桌椅，自助式的餐点尽是精緻的饼乾小蛋糕，另有香醇的鸡尾酒作为搭配。 这是一场很棒的婚礼，我不禁在心底讚叹。 和小俐并肩坐在一起，我四处观望，看会不会看到哪个认识的人。 「嗨。」身旁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礼貌地对我点了点头。 太习惯他身边总是会出现某人，我紧张了一下，幸好今天只有他一个人。 「羊羹学长，坐这边！」小俐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嗯，可以啊。」羊羹没多想地坐下了。 「昶熙怎么没来？」小俐问。 「他说他有点事，晚一点就来了。」羊羹回答。 「新人进场——」 新人都要进场了，徐昶熙竟然还没来！真大牌耶，连人家结婚都要迟到！ 然后，就像看电影一样，穿得美美的思竹牵着爸爸的手，缓缓走向台上的新郎刘敬君。 在思竹身后帮忙提着裙子的伴娘，是瑞德和达可。 我的心，有点酸酸的。 再顺道望向新郎，我查看了下今天的伴郎，是关祺瑋和斑斑呢！ 斑斑变得比较成熟稳重了，而关祺瑋一样帅气迷人！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新郎和新娘为彼此套上戒指，深情凝望并亲吻，在眾人洒下的花瓣中缓步走向门口。 在他们经过我们座位区时，思竹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手中的捧花无预警地扔向我，直落在我怀中。 我拿着捧花，一脸不敢置信，周遭的人兴奋地大呼大叫，有的还替我拍了几张照片。 望着思竹，她透过唇语对我说：「要幸福喔！」 思竹…… 泪水不由主涌出眼眶，我小心以指尖拭去，怕小俐为我化好的眼妆，就这么糊掉了。 注视着思竹的背影，我好想对她说一句…… ——思竹，谢谢你。 用餐之时，大家都在草皮上来回走着，有的拿酒杯四处找人聊天，有的在各个角落拍照纪念。 「青，你吃吃看这个！」小俐拿起一块饼乾直往我嘴里塞。 「咳咳！」还来不及吞下，我就差点被噎死。 「青，没事吧？」看我咳得厉害，小俐赶紧轻拍我的后背。 我摇了摇头，拿起一杯鸡尾酒用力将卡在喉咙的饼乾一併吞下。 炽热的感觉经由食道流向胃里，我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我去个厕所！」 请小俐帮我保管捧花，我小跑步奔向厕所，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影恰巧从中走出，我的脚步不自觉停滞。 徐…… 「嘿咻！」一个小男孩从他身后衝出来，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五官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感觉胃更难受了，我摀住嘴巴，绕过他们走进厕所。 转开水龙头，我嗽了几次口，再用水洗了洗嘴巴周围的饼乾屑。 我尽量不去思考见到他的事，脑中却又不断浮现他和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的画面。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厕所，远远的看到小俐在和那个人说话，小男孩也在附近周旋。 查觉到我的目光，小俐朝我挥挥手，那个人也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冷冷地移开了目光。 「青，快过来！」见我呆站在原地，小俐大声喊道。 小俐的呼唤引来许多侧目，我低下头，慢慢走向他们。 「你迟到了。」我抬起头，故作泰然地搭话。 「嗯，因为带着孩子嘛！一下要尿尿一下要大便的。」弯起嘴角，我隐约看得出他笑得有点勉强。 「嗯，孩子跟你很像呢！」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我感到些许酸涩。 「很多人都这么说。」他伸手轻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也开心地对我笑了一下。 「爸爸，我想喝果汁！」小男孩撒娇。 听到小男孩对他的称呼，小俐也讶异地瞪大眼，马上和身旁的羊羹窃窃私语。 「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听你说？」废话，人家那么讨厌我，结婚又怎么会告诉我？ 「我没有结婚。」拿了一杯柳橙汁递给小男孩，他迟迟回答。 没有结婚？那就是未婚生子囉！这傢伙真是一个浑蛋！竟然搞大人家肚子还不愿意负责！ 「爸爸，我好想回家。」 「乖，再等一下。」 孩子这么黏他，他又没有携伴参加婚礼，难道…… 「该不会，他没有妈妈？」我惊讶地盯着他。 「你想见见他的母亲吗？」他反问。 咦？我？ 我见他孩子的妈干嘛？啊，等等，这么说起来，这孩子是有妈的，我误会他了。 「等等一起喝个茶，如何？」他很意外地邀约我。 也是，他都死会了，哪还会对其他女人有兴趣，不过是纯粹的朋友间喝茶聊天嘛！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觉得好闷。 婚礼告一段落，道别的人们一个个和新人们合照，我跟小俐当然也不例外。 「顏悦青，好好照顾我的捧花喔！」站在思竹旁边，她不忘叮嚀。 「嗯，谢谢。」我对她微微笑。「你也要幸福喔！」 「这还用说！」 ＃ 与小俐一同走出会场，她说她还有一个约会，就不参加我们的喝茶行程了。 「我和人约好了。」真的假的？那个爱跟的羊羹竟然也要约会？ 「跟约约吗？」过了这么多年，这傢伙依旧喜欢用这个名字调侃羊羹。 「改天再说吧，祝你们愉快。」语毕，羊羹缓步离去。 什么嘛！我以为大家都要去喝茶才会答应的欸！这下只剩我和孩子的爸，感觉怪闷的。 「上车吧。」拋下一句，人父打开后座的车门让孩子坐进去，并为他系上安全带。 我正打算坐在孩子身旁，人父却猛然关上车门。 「你干嘛？」 「你才干嘛？」 「别搞笑了，我又不是你的司机，给我坐前面！」指了指副驾驶座的位置，他绕到另一旁入座。 一路上，车内只有孩子的鬼叫声，直到孩子睡着了，便对比地陷入一片死寂。 「我先把他送回去，可以吧？」他问。 「嗯。」我点头。 所以，现在是要前往他和女朋友共筑的爱巢吗？ 唉，莫名的烦死了。 话说回来，这条路怎么好熟悉的样子？算了，还是闭目养神吧！ 「到了。」不小心睡着了，徐昶熙的声音唤醒了我。 朦胧间，我看到他在打电话，不久后，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宝贝儿，你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是徐昶熙的女朋友吧？我好想知道她长怎样，可是看了之后，我一定会很难过的。 「咦，那是……」女人似乎发现了我的存在，像是要发飆前的语气。 「嘘，让她睡吧，她一整天应该也累了。」没搞错的话，这是那个人父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徐昶熙怎么可能为了我对女朋友说那样的话呢？ 「外面很冷，快进去吧！」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路上小心喔！」 听见关车窗的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直直望向车外，恰好捕捉到女人刚转走的侧脸。 咦，怎么会？徐昶熙的女朋友怎么会是她？ 「你醒了？」人父没有看向我，继续低头滑手机。 「你好过分。」我盯着他，脱口而出。 「什么？」 「怎么可以和她生孩子！」 我吼了一声，他愣住。 「啊？」像是瞭解了我的意思，他冷笑。「你不是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吗？那你也干涉太多了吧？」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那可是你大嫂欸！你亲生哥哥的老婆欸！」我激动了起来。 「你不是知道我们交往过吗？我们復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我…… 「那，那你哥哥怎么办！」太残忍了，这个弟弟太残忍了！ 「你知道我哥是工程师吧？这种职业有很多过劳死的前例，我哥很不幸的也重蹈覆辙了。」 什…… 「对于一个丧夫的女性，同时又是我前女友的身分，你觉得我忍心放下她一个人吗？」 不会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了纪念我哥，我们决定继续住在这个地方，就是这里啊，你不是来过的吗？」摇下车窗，他让我看看我曾经多次拜访过的地方。 怎么会这样？这故事的发展也太不幸了吧？ 那个亲切的徐大哥竟然…… 手机铃声响起，是人父的电话。 「喂？哥？怎么了？」 听到他对电话那头的称呼，我的哭意瞬间全见鬼去了。 「对啊，我等一下会直接回我家，嗯，就这样，掰。」 掛了电话，他像是想到什么般，快速眨了两下双眼，脑袋瓜以极缓慢的速度，渐渐转向了我。 「你听到啦？」抿起唇，他对我微微一笑。 「你干嘛骗我啦！」我往他的肩膀用力捶了好几下。「徐大哥明明就没事！你拐走人家的老婆还说谎人家死掉，你的嘴巴会烂掉会烂掉会烂掉！」 接下我的双手，他安静地凝视我。 避开他的直视，我在他松手之馀收回了自己的手。 包里的手机传出震动，我拿开查看，是小俐发过来的简讯。 『青，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小念姐姐怀孕了！准备好你的荷包来光顾我哥的婚礼喔！』 「什么！又要包红包了！」我晕。 烦恼的同时，我又收到了一封新讯息。 『顺带一提，今天昶熙带来的孩子，是他的侄子啦！』 侄子？ 「干嘛？」我直溜溜地望视徐昶熙，他不耐烦出声。 「徐大哥跟于馨姐姐的儿子？」是徐大哥的儿子，也难怪会长得像徐昶熙嘛！ 「你发现啦？」徐昶熙冷笑。 太好了！ 无论如何，真是太好了！ 「可是，为什么他要叫你爸爸？」就像兄弟俩长得再像，小孩也不见得分辨不出啊！ 「听到他叫我爸爸，你是不是很失望？」徐昶熙贼笑。 「有、有什么好失望的啊？只是觉得很惊讶而已！」我撇开头，不敢与他对望。 「是啊，毕竟你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啊。」徐昶熙略带失望的语气。 「我有说过这种话？」什么时候？ 难道就是因为他以为我认定我们只是朋友，他对我的态度才会越来越奇怪？ 可是，说过不喜欢我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 「你现在表现得很喜欢我的样子，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吗？」抓住我的脑门，徐昶熙转动我的头让我面向他。 唔。 明明是还无法承认的问题，为什么我却像被说中心情一样，开始不知所措了呢？ 和徐昶熙相互对视着，我隐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是……喜欢啊。」 慢着，这句话是我说的吗？ 不对，我说了什么啊？ 徐昶熙迅速抽回手，偏过头让我改看着他的后脑勺。 「可、可是，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过我吗？」讲了太丢脸的话，我赶紧试着解释什么。「所以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过你，我说没有过。」脸重新转向我，他说。 「嗯，我知道。」现在也听清楚了。 「你没听清楚，我说没有『过』。」徐昶熙重复同一句话，强调了最后一个字眼。 「咦？」我怔了怔。 「我不是喜欢『过』你。」 手伸向我耳后托住我，徐昶熙将脸贴近我，唇覆上我的。 「……是喜欢你。」离开的唇游移到耳边，他轻声说着。 脑袋是混乱的，完全无法思考。 但是，心是甜的。 「好吧，我就不学什么偽君子去喝茶了，我们直接去开房间吧！」大概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肉麻话，徐昶熙尷尬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徐昶熙，冷静一点。」我冷静拒绝他。 「你终于叫我的名字了。」徐昶熙得意一笑。 「还说我，你已经多久没叫我的名字了？」他叫过我的次数，五根指头数得出来吧。 「顏、顏悦青。」他结结巴巴地喊出我的名字。 「你白痴啊？」被他搞得好害羞，真是讨人厌的傢伙。 银奎，和你的第二个约定，我想我可以做到了。 不，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会和相爱的人拥有未来，并连同你的那份一起，一直永远地幸福下去。 银奎，你要是幸福了，我也会跟着幸福的。 「徐昶熙。」在发动引擎前，我拉住他的手。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将脸凑向他，亲吻了他的唇瓣。 「徐昶熙，谢谢你。」 ——爱上你，一点也不坏。 全篇完 番外篇 《小番外》 时隔几年再次见到她，是出差到她工作场所的那天。 她没什么改变，一样呆蠢又不带脑做事，态度差劲，给人一种整天在混吃等死的感觉。 越看越生气，他找了几本压有她姓名的纪录，点名她发问。 回答的同时，她不断偷瞄站在他身旁的女主管，看似在眼神呼救。 女主管试着帮她解围，像是讨好小动物一样，双手不断磨蹭他的手臂。 儘管女主管的行为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他依旧把重点放在她身上，接续拋出了好几个问题。 瞧她一副痛苦的模样，他渐渐失去耐性，拿出自己的笔记本，记下了她的工作缺失。 就算彼此是相识的关係，但工作归工作，他是不会心软的。 休息时间，他动身至盥洗室，她恰巧迎面而来。 「徐昶熙。」 没想到她会叫住他，他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心会对她的呼唤產生痛觉呢？ 「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不想探讨这种事，他迈步就要离开。 「你针对我。」她的声音再度从后方传来。 她果然没变，还是喜欢说些幼稚的话。 「我针对的是你们公司，不是你。」他冷语。 他要让她知道，他不再是以往那个会和她斗嘴的小毛孩了，毕竟都是成年人了，思想要成熟点才是。 「你公报私仇。」 隐约感觉额头爆出青筋，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带着微慍的目光回望：「你以为跟我搭话，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先撇开工作，她把他当白痴耍的事，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要说是什么事的话，她心里有数。 「拜託，我会被炒魷鱼的。」她哀求。 心上燃起一团火，他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应对眼前这个毫无自觉的白目。 「不要，你好自为之吧。」 没料到那个蠢蛋会这么重视工作，这下他非想办法整死她不可了。 「徐昶熙你真的很机车欸！竟然这么喜欢把人逼到绝境！变态吗？」 「什么？」他没听错吧？她竟然在骂他？ 「我们又不是什么仇人关係，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的确，他们不是仇人。 「我们也不是交情很好的关係。」甚至，称不上是『朋友』。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不是早就习惯逃跑了吗？」 想起了去找她的那个夜晚，他那么努力地想要为她分担些什么，她却…… 「像你习惯的那样，这次再逃跑不就好了？」 对，她从来都不会顾虑到他的感受，只会做自己擅长的事，就是逃跑。 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了。 每一次，他总是这样暗自做了决定。 然而…… 「我跟丢了，帮我带路。」把她抓到自己车上，他命令。 先声明，他是逼不得已才麻烦她的，绝对没有参杂任何私人情绪。 「你不会问路人喔？」 「就有一个认识的人，干嘛要问别人。」 「我们也不是交情很好的关係啊！」 她竟然拿他说过的话回呛他。 「我告诉你，你的生死还在我手上，你最好小心一点。」他讨厌她酸他，讨厌她用言语伤害他的自尊心。 「明就是你先讲的。」她委屈的说。 哼，她真以为自己能和他相提并论吗？也不想想两人的脑容量有多大的差距！ 「徐昶熙，等一下你还会送我回来吗？」 「啊，我没想到这件事。」 她没说他还真的忘了。 没办法了，等等帮她叫辆计程车吧。他心想。 回到饭店，他打电话到计程车公司，待车抵达后，他与她一同搭乘至她的机车停放处。 「今天帮了你这么多，工作的事可以手下留情了吧？」 开口闭口都是工作的事，她对他就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吗？ 「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漫不经心地回应。 「好啦，你路上小心，今天很高兴遇到你。」她接着说。 就这样吗？ 她想说的话，只有这样吗？ 真是的，他在期待什么啊？ 应该说，她能有什么好让他期待的呢？ 「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好好照顾自己，祝你幸福。」也许是想试探什么，他意外扯出了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词汇。 「徐昶熙，我们……是朋友吗？」她问。 ……朋友？ 「是……朋友啊？」他无奈地笑了。 原来如此。 自始至终，她都只是把他当成朋友而已。 「我先回家了。」给他一个微笑，她骑车离去。 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纠结的心再次传来了疼痛的感觉。 他觉得好累，也很厌倦。 已经……不想再看到她了。 不管任何场合、任何形式，他都不想再跟她有瓜葛了。 就算必须再一次见到她，他也不想再对她心软了。 「我啊，只要看到你，就会觉得很火大。」 他不清楚他在她心里能佔据多少空间，更不敢断定这些话是否有伤害到她的价值。 「就连现在听到你的声音也一样，很讨厌。」 虽然是很自私的想法，可是他好希望、好希望她可以因为他，感受到和他一样的疼痛。 「你不是……喜欢过我吗？」 他一怔。 『喜欢』这两个字，在此刻对他而言，究竟还存在着多少份量呢？ 「没有『过』。」 而这份感情，又能够传达多少到她心里呢？ 「听不懂吗？就是因为这样，我才那么讨厌你啊。」 在乎却不被重视的感情，终究会随着时间，消逝得荡然无存的吧？ 「嗯，我懂了。」她说。 她不懂。 她还是不懂。 ＃ 刘敬君和梁思竹婚礼当天，温于馨临时有事要出远门，哥哥徐柊亘近几日又忙于工作不在家，他不得已只好帮忙照顾两人的三岁儿子。 「叔叔跟爸爸好像，今天就当我的爸爸吧！」姪子开心地搂住他的大腿。 「嗯。」他微微笑，轻摸姪子的头。 由于姪子一下吵着吃东西、一下又吵着上厕所，他不慎错过两班公车，抵达婚礼会场，新人们早已进场结束。 「吼徐昶熙，不就幸好你拒绝当我们的伴郎，不然你应该是全世界第一个没出席的伴郎！」一见到他，梁思竹立刻破口大骂。 「你表情太夸张，脸裂开了，就说不要把粉涂得这么厚嘛！」他指着梁思竹的脸，吐槽道。 「徐昶熙！」梁思竹用力拍打了下他的肩膀。 「你真的是金刚转世欸！手劲那么大干嘛？」揉了揉被打的部位，他皱起眉头。 「你哥的孩子啊，今年几岁？」刘敬君蹲下身，伸手轻捏姪子的脸颊。 「小裕，人家在问你话呢。」孩子怕生地躲到他身后，摇了摇头。「他今年三岁，很害羞。」 「哈哈，真可爱！」刘敬君大笑几声，可能太唐突，孩子居然被他吓哭了。 「呜呜……我要尿尿！我要尿尿啦！」小裕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先忙，我带他去厕所！」担心小裕怕到尿失禁，他赶紧抱起他直奔洗手间。 「那个叔叔好黑好可怕！」小裕边小便边哭诉。 原来刘敬君不受小裕欢迎纯粹是因为皮肤黑。 谁叫他们一家子全是白皮肤，初次见到黑脸难免会吓一跳，真是难为刘敬君了。 走出洗手间，一道人影佇立在前，满是讶异的目光紧锁着他。 ……是她。 「嘿咻！」小裕衝出来抱住他的大腿。 她盯着小裕好一会儿，随后摀着嘴巴，小跑步进了洗手间。 「昶熙！」望向声音出处，罗海俐正对着他挥手，旁边还站着羊羹。 他牵着小裕的手，缓步走到两人面前。 「嗯？这孩子是？」罗海俐在小裕面前蹲下，伸手轻捏他的脸颊。「好可爱喔！皮肤也好软好好摸喔！」 小裕没有躲开罗海俐的动作，反倒是露出了靦腆笑容。 这孩子的喜好也明显得太超过了吧？ 「青，快过来！」罗海俐站起身，对着洗手间的方向大声喊道。 他跟着投以视线，在与她四目交叠之际，他很快地移开眼。 「你迟到了。」从他身旁走到正前方，她对他说道。 「嗯，因为带着孩子嘛！一下要尿尿一下要大便的。」有些意外她主动搭话，他带点尷尬的语调。 「嗯，孩子跟你很像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略些落寞。 「很多人都这么说。」有一半是他哥的基因，跟他相像也满合理的啊。 「爸爸，我想喝果汁！」小裕一开口，他明显察觉到她表情的异样，再看到罗海俐惊讶的模样，他不禁得意一笑。 「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都没听你说？」她问。 她在意了。 对于他和小裕之间的关係，她在意了。 「我没有结婚。」他不打算直接告诉她事实，对于她猜测他的事，他觉得很有趣。 「该不会，他没有妈妈？」 晕。 早知道这女人没什么智商，但也没想过她会蠢成这样，该说她想像力旺盛吗？根本幻想症发作。 白痴一个。 「你想见见他的母亲吗？」是她也认识的人，顺便一起叙叙旧，好像还不错呢？「等等一起喝个茶，如何？」 面对他的邀约，她愣了愣，迟疑地点点头。 婚宴结束，和羊羹及罗海俐道别后，他开车载着她和孩子，前往徐柊亘和温于馨的家。 孩子睡着不久，她也跟着睡着了。 每遇到一个红灯，他都在等待之馀偷偷观望她的睡相。 回想她今天一整天对待他和小裕的表情和反应，那压抑又彆扭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不是会错意的话，她一定是喜欢上他了。 只是，如果他又会错意了…… 「唉，为什么我就是搞不懂你呢？」指尖轻然滑过她的脸庞，他以极小的音量说着。 这个举动似乎吵醒她了，她的眉间微微併拢，嘴唇也动了一下。 正好他们也抵达了目的地，他赶紧故作镇定：「到了。」 他望着她，她继续维持一样的姿势。 小小松了口气，他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温于馨。 『到了吗？我马上下去！』 他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温于馨讲完就立即切掉通话。 「宝贝儿，你今天有没有乖乖听话啊？」 温于馨很快地出现在车旁，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抱出自己的宝贝儿子。 「咦，那是……」发现副驾驶座的女性，温于馨仔细打量着她的侧脸，马上就认出了她。 「嘘，让她睡吧，她一整天应该也累了。」食指压着唇，他制止温于馨叫喊她。「外面很冷，快进去吧！」 「那我先进去了，你们路上小心喔！」 待温于馨进屋关上门，他拿出手机查看今天的未读讯息，感觉身旁莫名一阵凉意。 「你醒了？」 「你好过分。」 「什么？」 「怎么可以和她生孩子！」 原来她看到温于馨了。 「啊？」他勾起嘴角。「你不是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吗？那你也干涉太多了吧？」 不知不觉想捉弄她一下，他的脑中浮现了恶作剧的念头。 「那可是你大嫂欸！你亲生哥哥的老婆欸！」 「你不是知道我们交往过吗？我们復合了，有什么问题吗？」 看她又气又急，他努力憋笑。 「那，那你哥哥怎么办！」 她还真有间情逸致担心这种事啊？ 「你知道我哥是工程师吧？这种职业有很多过劳死的前例，我哥很不幸的也重蹈覆辙了。」 看她这么入戏，他乾脆继续鬼扯。 「对于一个丧夫的女性，同时又是我前女友的身分，你觉得我忍心放下她一个人吗？」 她一脸沉重，眼眶泛着一丝泪光。 「为了纪念我哥，我们决定继续住在这个地方，就是这里啊，你不是来过的吗？」摇下车窗，他不停地火上加油。 她望向徐柊亘和温于馨的家，打转的泪水呼之欲出。 手机传出铃声，是徐柊亘打来的电话，他没多想地按下通话键。 「喂？哥？怎么了？」 『你今天没有要住我们家吧？』 「对啊，我等一下会直接回我家。」 『那宵夜我就不买你的份囉！』 「嗯，就这样，掰」 掛掉电话，他惊觉身旁有着一道锐利的目光。 「你听到啦？」转头看向她，她狠狠地瞪视。 「你干嘛骗我啦！」她用力捶打他的手臂，手劲简直不输金刚梁思竹。「徐大哥明明就没事！你拐走人家的老婆还说谎人家死掉，你的嘴巴会烂掉会烂掉会烂掉！」 那，她生气的是他诅咒他哥嫂，还是他让她误以为已经死会的事情？ 扣住她的双腕，他静静地凝望着她。 移开眼，她抽回自己的手，从包包拿出手机查看。 「什么！又要包红包了！」她又喜又悲地哀叫。 放下手机，她盯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干嘛？」他不屑地睨她一眼。 「徐大哥跟于馨姐姐的儿子？」 「你发现啦？」 真的有够迟钝！ 「可是，为什么他要叫你爸爸？」 哼，她果然很介意这件事。 「听到他叫我爸爸，你是不是很失望？」 「有、有什么好失望的啊？只是觉得很惊讶而已！」 她结巴了，只要他猜中她的心思，她就会是这样的反应。 「是啊，毕竟你说过我们只是朋友啊。」只是她未曾承认过这点，净是让他一个人在那边瞎猜。 「我有说过这种话？」她倒是把伤害别人的事忘得一乾二净嘛！不愧为脑袋装屎的迟钝妹。 「你现在表现得很喜欢我的样子，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吗？」然后，他也不懂为何会讲出这种注定被无视和打枪的话。 不过，他不想再和以前一样逃避自己的问题了，这一次，他一定会耐心等她回答他的。 两人谁也没有移开眼，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她的脸颊有些泛红，他看得出来她此刻非常紧张。 「是……喜欢啊。」 没料到她会直接承认他的问题，他吓一跳地收回手，撇过头不敢直视她。 原来她也喜欢他。 ——她喜欢他！ 「可、可是，你不是说你没有喜欢过我吗？」她突如说道。「所以你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 这女人…… 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证实，她又想以逃避蒙混过去了吗？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过你，我说没有过。」当初她没听懂的、他的回答，他会好好地向她解释清楚的。 「嗯，我知道。」他话还没说完，她又急着开口。 「你没听清楚，我说没有『过』。」他再一次重复，在最后一个字眼上加强了语气。 「咦？」她似懂非懂。 「我不是喜欢『过』你。」 他伸长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唇轻轻覆上她的。 「……是喜欢你。」 这是第三次，他亲吻她。 是第二次，他对她表达真心。 第一次，两人相爱的证明。 番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