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飞烟灭》 CH.1 我没办法把他妈当自己的老妈看待,尤其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后。这是个冗长又无聊的故事,勉强用来打发点时间。 看到前面的人群长龙,兴起我讨厌排队的天性,所以...反正现在的我也是间间没事,就当做是吃完饭后的剔牙小故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婆媳之间的芥蒂。 婚前我们的关係还不错,但婚后...她总认为我抢了她儿子,因为只要发生争执,我老公都会站在我这边辩护。 久而久之,她不仅把我当成了眼中钉,还把我归类在家庭里最“低层”的那个人。 固有的妇女观念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天、夫死从子,这个我没什么好反感的,因为我们是有着五千多年歷史的礼仪之邦,就某些方面来说当然要守礼。 但我婆婆就根据了这点,排了在家里的尊卑地位:儿子→她→女儿→媳妇(台佣)。 孙子还没出生,但可想而知,就她的想法孙子本来就是该排我前头的,仅管我是孙子的老母。 就这点,令我非常的不平。 当我是谁?用钱买来的台佣?还是帮你儿子还贷款的免费提款机?房子是你儿子的,但没一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存私房钱吧? 那天,她老人家发了个毒誓,在我老公面前扯出我偷藏了私房钱,以天理不容的态度要我跪下认错,并把全数的私底钱缴纳“国库”? 我老公脸色臭的很,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小技俩,只是这下让他妈戳破了,他一家之主的地位立时面对突来的挑战。 为了让我婆婆心服口服,也为了让他好下台,于是当机立断的要我拿出所有的钱给他。 是的,我生不出小孩的事实摆在眼前,但不该用这种态度来针对我,不是吗?但至少我在你们方家付出了八年多的心血,浪费了八年多的时间、金钱、还有我的青春。 这些...一点一滴难道你都不放在眼里吗?我这样的质问我的另一半。 他不语,只是默默别开头。 泪眼婆娑的,我把本子和印章摔到他脸上,抓着钥匙把机车骑出家门后气奔而出。 人只要衰到底的时候什么都会找上门,这是不变的道理。 才刚骑出去没多久,一辆没长眼的轿车朝我衝过来,把我撞飞到半空中,让我与那轮皎洁的明月亲近了些之后再落到地上。 跌回地上,我第一个感觉就是柏油硬的不得了,整个背都酸痛到不行。 然后,我侧头看到红色的血液顺着脑后流出,左手的手臂与手肘倒弯了九十度,还有腰...像是快断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像慢动作,我那亲爱的老公追奔过来,伤心欲绝大喊着我的名字。他握着我没受伤的右手,一脸心急的唤着我,频频问我哪里痛有没有怎样? 此时的我只感到可笑。 何必呢?只为了锁碎的事,把自己搞成这样。其实,只要我音量放低些让婆婆展露一下威风,回到房里两人在关起门的那一刻还是会和好的,他的心胸很大很寛,不会容不下我任性的小个性。 看他心疼、手足无措的模样,此时我才惊觉到在他心里我的存在有多么重要。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 很有良心的,我滴了两三滴泪,伸手要抱住他,却不如所愿。 我是灵魂,无法碰到实体。 再伤心再不愿,身为灵魂的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飘出,顺着今晚的西风往上飞。一直飞....一直飞然后就到了这个中继站。 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是哪里?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自个儿头上的那个扁额,它跟着人群的移动脚步飘,轻飘飘的像是风箏一般。 本来我以为会飞到外太空一赌当年阿姆斯壮插在月球上的旗帜,没想到地球的地心引力还是很强的,居然吸的住灵魂。一停住,我就刚好站在这个不小的小平台上,自动的排在人群后头。 我的前面有很多人...哦...错了,是很多鬼魂排了长长的队伍,大家的目标都是前方遥远的柜台,那里有两三个穿着古装的仙子在办着手续。 周围则是有着兇恶的夜叉们拿着棍子守着,像是怕有人脱逃。 「想什么!快点往前,没看到后面都塞住了吗?」一个脸色难看的夜叉对我吼着,边耍着手上的棍子,极其兇恶。 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一脸茫然的鬼魂,我才深刻的体会到现在我已经和上辈子正式的沙哟娜拉。 CH.2 「大逆不道,欺压、凌辱长辈,罪加一等!」身穿灰袍的男人拿着惊堂木用力敲桌子,碰地一声叫人想不注意都很难。 我望着眼前的摆设,傻愣住。眼前这场景不就像是古装里常演的衙门? 审判官、还有他两边各站着少年似的男生举着威武的牌子,以及左右边各站了一排维持秩序的衙役,虽然这个小屋子看起来年代久远,在冥冥中还是给人一种不言而威的威严感。 此时,跪在他前面的是一个染成七彩头的男生,外表让人感觉年轻中带些叛逆,应该是还未成年。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灰袍男人的嗓音混厚有力且能穿透他人的耳膜,让人想不注意都很难。 「随便啦!我都死了还能怎么样?你们要给我上刀山下油锅都随时奉陪。」那男生挖挖耳朵,不是很在意的挥挥手。 灰袍男人两道粗眉兇猛的蹙在一起,由喉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大胆!悔心全无的畜牲!来人啊!」 「在!」两排的衙役同声附和,雄壮的声音震撼了这个屋子,造成不小的回音。 现场的气氛立即变得紧张,其他胆子较大的鬼魂们本来在悄声的交谈,这时被吓的连声都不敢吭。 「带下去!」灰袍男人丢下一支竹牌子,正好砸在他的头上。 两个衙役马上走出来要押人。 「好痛!」男生不满的抗议:「我有人权的、我要申诉!」 灰袍男人冷哼一声:「死了就归我管,还要什么人权,你刚刚不是说随时奉陪的吗?」 「我.....我..」那男生抖着唇、脸色发白,和方才嚣张的行径完全两样。「不是我要欺负他们的..明明就是那个死老头故意藏钱不让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那样对他!」 「大胆!」灰袍男人更用力的拍桌,铁青着脸。 「生你养你者乃是不得忘恩的大恩人,而你居然出口侮蔑亲生父母。禽兽中乌鸦知反哺、羔羊知跪乳,你即以得俱有人身,不但不知感恩,还一而再再而三污辱自己的长辈,罪加三等!来人啊!」 他更大声的吼:「拖下去,油锅、刀山加倍,再加悔过室三十年,另加鑽舌、剐眼刑责不得减免!」 「啊───不要啊!」那男生此时才知悔不当初,趴在地上不停的用力瞌头:「大人,我知道错了,请你放过我吧,我...我会好好懺悔的!」 灰袍男人不发一语,挥了下衣袖,一旁候着的衙役拖起了他就往外走。 「大人...不要啊──请你放过我吧!」他不死心的边喊着,一脸哀悽的可怜模样,与刚才不可一世的模样叛若两人。 等着的宣叛的鬼魂们包括我在内,都自动的让开道路,让衙役拖着他走出门。 「你们、你们放开我...我已经懺悔了,没有权利再抓我的!」那男生的不停的挣扎,双脚朝地上猛踹想要挣开那两个衙役的手。 但他的挣扎不过是徒然,还是被那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役拖了出去。 「下一个。」灰袍男人的脸色还是很难看,对着一旁候着的小廝吩咐。 小廝气也不敢吭的,看着名单嚷:「叶佳芳!」 是我。 我头皮发麻,很希望自己不是叫这个名字。但押解犯人的夜叉哪可能不知,他们早就对好每个人的姓名,记得每个人的长相。 「还不快去!」夜叉踹了我一脚,用力之大使我差点跌跪在地。 我半跌半跪的膝盖顶地,向着灰袍男人跪下。 「你是叶佳芳?」他那双狭长的眼睛盯着我,像是审视商品一般。 「是的。」我期期艾艾的答着。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罪?」他翻着手上的簿子问。 我手心冒着冷汗,手臂上也突起了一颗颗的小疙瘩:「我...我.」 照理说我死了心脏应该不会跳才对,但是怎么还是感到胸口闷闷的,像是喘气不顺。 好半天,见我答不出来,他只好叹了口气接下去:「抢劫路人金钱、伤及无辜,使他人的性命垂危。还有,吸食毒品、贩毒,对他人言而不信,犯下不尊承诺等等,你做过的坏事还真是多。」 我傻傻的啊了一声,一脸呆滞。 「不认罪?!」他挑眉,不爽的气氛渐渐蕴酿。 「不..不是,我不是不认罪。」我结巴了,很怕像刚才那个不孝子一样被定岳:「我根本不懂你说的话啊。」 「你是哪一国人?」 「台湾。」我很快的据实以告。 「碰!」他又用力的拍桌子大喊:「还敢给我装傻!你自己做过的错事难道还不知道吗?看看你脸上发青的眼眶,不是吸毒才造成的,还会有什么原因变成这样?」 我吓的跳起来,然后又马上乖乖跪好:「不是的,大人...我没做过那些事。」 「狡辩!」他额上的青筋都突起来,眼睛里红色的血丝加快脚步的密佈。 眼看他张嘴要唤人,我连忙抢着说:「我没有吸毒!也不会吸毒...大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我看错了?」他不高兴的提高音量:「你敢质疑我的眼力?」 「不敢。」我害怕的低下头,他的眼睛有种不知名的东西令人心慌,让人不敢直视。 「还是你在逃避?不敢认罪?」 「不是逃避!」我抬头快速的瞄他一眼,然后把头转另一边小声的说:「我连小狗小猫都不敢欺负了,哪里还敢去抢劫、伤人。」 默然,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来人。」 我吓的连跪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眼看就要昏倒。他要叫人把我拖出去,要把我上刀山下油锅了...我、我..早知道我就别和老公呕气,现在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被定罪了。 「扶着她,把她的头转正。」 什么?我还没从惊吓的情绪中回復,就被衙役一人扶着我,一人抓着我的头让我直视台上的他。 「大人...我知错了请您责罚,不要这样对我...」他眼中的那种东西太刺眼了,我看的头昏眼花整个人快要软趴在地上。 「你不是叶佳芳。」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的叹气道。 什么,他说什么? 「应该说...你是叶佳芳没错,但不是那一个叶佳芳。」 我不是叶佳芳?还有另一个叶佳芳?他在绕口令吗? 是他的表达能力太差,还是我的理解力退步了? 这些我还来不及弄懂就昏了,很不争气的趴倒在地上。在闭上眼之前,我看到一双灰色的包鞋出现在地上,搭着鞋子上头的是白色的袜子。 我的脑子里还在想,怎么有人还会穿这种“耸到爆”的搭配之后就不醒人事了。 CH.3 灵魂昏倒这种事,我第一次遇到,也第一次嚐试到打从心底的寒。没有肉体的感觉很虚幻,像是梦又不是,像是现实又有那么一点点虚幻...很难形容。 当我再度睁开眼,是遍地的灰加上些微的白构成的小空间。 简单地,有张桌子摆在一旁,桌上有茶壶有杯子。我在木板床上醒来,脑子里浑浑愕愕的,像是装了一团浆糊。 我感觉不到疼痛,但隐约体会到彻骨的寒冷,像是要把我的魂魄打散的寒冷。 「叶小姐,你醒来了?」一个女孩端着碗走进来,她盈盈的笑,像是春风一般的温暖。 她的笑莫名的令人感到温馨,把我身上的寒阹走了些。 「来,喝了它,你就不会那么冷了。」她将碗给了我,轻声的说。 「谢谢你。」我接过来,听话的喝下那碗汤。 问我怎么这么听话?要不然怎么办?人家都把东西端到你眼前了,不喝不就太不识相?而且,我都死了,还能被怎样? 幸好我很听话,喝下去不到一分鐘,我就感觉到不那么寒,魂魄像是归了位不再有那种茫无头绪感觉。 她把碗接过去,仍是一脸温柔的笑:「你再等一下,他就回来了。」 「这是哪里?」我问。 「阎军大人的官邸。」她回答,很自然的说:「因为你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不得不先把你送回来这里。」 我愣了会,反应还是有点慢:「我的情况?我不是死了吗?」 她首度露出尷尬的笑,巧妙的避开我的问题:「阴间其实和凡间没什么两样的,只是凡间的人太迷昧所以会落到阴间来受苦。」 「我犯了很重的罪吗?」 她摇摇头:「凡间人的罪名只有在位者才能看的到,所以我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回想起过往,我悽然的笑:「应该是不尊长上、不顺丈夫吧,还有无法生育的不孝之罪。」 「无法生育?」她讶然的,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嗯,我的身体有缺陷,所以不能生育。」我点头,坦白的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指这个?」她提问。 「是啊。」我想哭,但是泪线像堵住了似的哭不出来。 她不解的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毁伤了父母亲给的肉体吗?」 我顿了下,随即摇头:「我没有。」 「那你为何说自己的身体有缺陷呢?」她不解,很正经的讨论起这个话题。 回想起我的前尘旧事,心有戚然:「我的兄弟姐弟都能生育,就唯有我无法获得一儿半子的,不是我的问题会是谁?」 女孩歪着头,仔细的想了会:「生儿育女虽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你可曾想过子女和你们是否有缘?」 「我问过了,那些人都说我们有子命的。」 「那些人是谁?若是庸人之言你大可不信。」她嘟着腮,不满的说:「世间的事说不准也说不破,三姑六婆、挑拨离隙之语并非一朝一夕,若非有人听有人信,就不会有是非等事。」 我指甲用力的掐着掌心,有些不自在的撇嘴:「我不信,我的婆婆可信的很,她对于这点总是掛足心思,千方百计的要得一个方家的香火。」 她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笑道:「看来,你和你婆婆处的并不好。」 「不是不好,是根本不好!我今天会死也是她害的。」说到这,我的满腹怒火没由来的延烧。 我才要开口继续数落婆婆的不是,忽然一股撕裂般的痛由我的腹部开始,像是有人拧着我的腰两旁把它撕开,那感觉比月事来潮的割裂感更为剧烈。 我疼的抚着肚子弯着腰,恨不得在床上打转。 女孩晃了晃手指,嘖道:「不行哦,你的瞋恨心太重,灵魂会承受不住,你要把心放寛、恨心放下。」 我咬着牙,不由得捏细了嗓子:「..我哪放得下....」 一旦忆起了往事,很多不该还在的争执画面仍残留在脑海里,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幕幕的拨放。 我冷汗直冒,唇舌几乎要咬碎了,疼痛的感觉愈是加剧。魂魄不该有知觉的不是吗?为何我还有如此痛彻骨髓的剧烈? 忽然,似乎是有人走进来,细微的脚步声响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在疼痛的矇矓间,我听到那女孩唤了一声:「阎大人...」 我趴在床沿垂着头,几乎要昏死过去,张了一半的眼看到那双灰色包鞋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你这是何苦?」他的语气很无奈,与在公堂上的严肃口吻完全不同:「不过是过往云烟,为何要将它放在第八识中?」 「....我恨!」虚脱的灵体像要散开,但我还是放不开。 他唤着那女孩:「情儿,你先出去。」 「是。」她应了话,接着是门关上的声音。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现在心里除了恨,没有别的吗?」他问。 「没有。」我握拳,恨意十足的说:「因为都是她才害的!我本来不想死,是她唆使我老公要查我的帐,我才会气到骑车子出去,然后被那辆没长眼睛的车子撞!」 「你不恨撞你的人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我不懂,他难道还不明白我说的重点。 「那你为什么要恨你婆婆,明明撞你的人是那个司机。」他又问。 我抬眼看他:「是他撞我的没错,可是是我婆婆先惹我生气的,不然我也不会跑出去啊!」 「那如果说,今天不管你婆婆有没有惹你生气,他都会撞你,你还会不会生你婆婆的气?」 厚!!!怎么跟他说话都要绕口令啊....真的累人咧!明明就痛的要死了,还问这些有的没的!都快要死掉了(虽然我已经死了)....咦?不是很疼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我摸了摸肚子又拧了下腰...奇怪怎么不疼了,还可以坐直身子? 他瞇着眼看我:「不痛了,对不对?」 「嗯...是啊。」我不好意思的,抓着后脑充满歉意。 「所以一直执着在不该执着的地方不但对自己不好,也会种下无法解开的因果。如果你能放寛心胸把往事抛开,今天你也不会遇到这个劫数。」他语重心长的,像是长者一样的劝说。 「是,很抱歉。」我唯唯允诺的,就怕漏掉了他说的任何一字。 为什么我会本能的对他说的每一个字如此敬重,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如此的尊敬过。 我想不透。 他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但没点破。只是轻咳了几声,正经的说:「其实....你的寿命未尽。」 「寿命未尽?」我不明白。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别过头:「我的小廝勾错了魂。」 「什么意思?」抱歉,我很笨,请你直说好吗?我差点没说出这句。 「你和另一个叶佳芳住在同一个地区,但地址不同,我的小廝...也就是你在公堂上看到的那一个小男生,他把生死薄勾错了,应该是那个叶佳芳才对。」他愈说愈小声,像是怕我听到。 我好一会儿,才听懂他的话:「你的意思是...我本来不会死?」 「嗯。」 「是你们找错人,所以我才会被车撞到?」 「嗯。」 「那我是那个替死鬼...替那一个我不知道的叶佳芳死掉?」 「嗯....」他的脸色本来就白,这会儿被我连番问话后显得更白。 「所以....」我深呼吸,然后用力大喊:「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啊!人可以随便一勾就掛的吗?」 他低着头,没敢再看我一眼。 「你以为我们人是菜虫吗?为了...为了要吃这把青菜所以就随手一捏就给牠死吗?人的生命是很尊贵的你知不知道啊──」我更大声的喊,很生气的骂:「就因为你的任性,所以我跟我老公就人鬼殊途了,你这样...你这样叫我怎么放的下啊?」 事后我有想过为什么要举例菜虫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可能是我平时怕菜虫怕的要死,看到牠们总是往垃圾筒里丢,所以才替牠们觉得可怜。 言归正传,现在的我很激动的掉泪:「人家、人家我都没好好的跟我老公告别,就...就把我勾到地岳里来,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搞不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要是他就此寻短了要怎么办?人家明明才三十几岁...我本来还都规划好将来的退休生活..结果却什么都没了。」 我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也不管在场的阎大人会不会难堪。 「叶小姐....你别哭啊。」他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哭的这么难看,有些手足无措的。 「我不管啦!你要负责把我送回我老公的身边啦!」我边哭坐在床上蹬脚,像是小孩一样的胡闹着。 门被人打了开来,那个叫情儿的女孩探头进来看:「阎大人...要不要帮忙?」她问。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又望了下我:「好吧,你来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情儿走过来坐到床沿,灵活的大眼睛盯着我望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握起我的手。 看我哭成这样,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吧,没多久就轻声细语的在我耳边说着:「叶小姐,你就好好的哭一场,我和阎大人先出去。」 我伤心的哭到不能言语,只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他们一出房门,我更悲慟的嚎啕大哭,为了我亲爱的老公、为了我的父母亲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想到不能再见到他们,我就难过的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包括我要怎么回去阳间这件事。 CH.4 庸俗之人有七情六慾,不能瀟洒的放开一切。我仍执着前世的亲人和爱人,所以我没办法接受情儿的劝说,因此我也算庸人之一。 「阎大人也承诺了,只要你投胎过完了这一世,不为非作歹、且积善佈德的话就可以心想事成。只要你想要的,不管是你的下一代,金银财宝也会享用不尽的。」她还是不能理解。 我不为所动的重覆说:「我要我本来叶佳芳的身份。」 「那不行,你们的绿份已尽。」她无可奈何的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问:「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下执着心呢?叶佳芳的命可没阎大人给你的好,就算你起死回生也是残破的空壳子,而且还不能保证你爱的那个人会接受身残的你。」 「他会的!他一定会接受我的。」我篤定的说。 这是他们自己捅的漏子,我没理由全盘接受那个阎大人提出的和解条件。 她轻叹了口气:「眾生就是眾生,怎么也点不破。」 我转身看着这地府唯一的湖,那是个亮如镜且无水痕的碧绿湖面,把它周围种植的柳树托衬的相当青翠。 「若不是被你们乱搞一通,我今天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不是吗?」我不留情面的说出重点。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张了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合上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又开口说:「其实,阎大人他大可不必对你特别的,只是他对你有愧疚才会另眼相待。」 「他该补偿我的。」我觉得理所当然。 「有了对待就有是非,有了是非就有争执,有了争执就成了缘灭。叶小姐,难得你能来这个静心湖,是不是该想想你上辈子所做的事情当中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说不过我就要用说教来压我吗?我不屑的轻笑了声:「情儿,我承认我做过错事、说过错话,但也该让我在世的时候承受后果,而不是草率的把我勾回了地府,这不公平。」 良久,只见情儿淡淡的回了句:「若这不是草率呢?」 我一愣:「什么意思?」 「情儿。」阎军走向这边来,身上仍是那袭灰袍和那双讨人厌的灰鞋子。「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就要动身。」 「是。」她听话的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他对上我的眼,仍是那正直的眼神:「叶小姐,很抱歉要你暂时屈身在这小小的地府当中。」 很好,情儿说的一点也不能信,还说什么他会愧疚,根本骗人。 我扬着下巴:「没办法,谁叫某人勾错了魂呢?」不讽刺个几句哪能消我心头之不爽。 他的脸色还是很正常,白嫩的肤色叫人又羡又妒:「会来这儿的鬼魂都是做错事情要受点责罚,但叶小姐是特例,是否可以借阎某一点时间?」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任君差遣,反正我也无所事事。」 「嗯。」他的脸上总算有点表情了,不过比较像是达成目的的意味。「狱界有十殿,我们现在所在的这里其实并不列于十殿之中。」 「哦?」虽然不爽,但这种事总引起我的兴趣,我很快的拉长耳朵好奇的问:「你的意思是...你所管的这个地方是多出来的?」 「刚成为魂体的人最容易被外在的因素迷惑,尤其是界于不好不坏的灵魂,因为前世的记忆还在,所以他们会对人世间或好或恶,全是凭藉着还残留着的印象。」 阎军指着一旁的长椅要我坐下,自己则客气的坐在另一端。 「肉身是精气神所凝聚而成的,要做什么事情都方便,所以在凡间若是没有肉体就不能一心多用,但是失去了肉身有些人会悵然若失,灵魂会无所适从不知要往何方。」 「不是有中继站吗?」回想起那些相貌丑陋的夜叉,我就打了个冷颤。 「执着心或是瞋恨心不够强烈的人中继站的磁场才足以影响他们,可以引导灵魂们到这边来,但那些不受影响的游魂就很麻烦,所以狱界才在离凡间较近的地方设了这个殿。」 「可是...」我还是有些疑惑:「我看过阎大人你在审问做错事的人,怎么不算十殿之一?」 他停顿了下,可能是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我说明。 「就凡间的法庭来说,这里是属于简易法庭,只能处理一般犯些小错的犯人,其他比较严重的过错还是要由其他的殿王来处理。」他举了个浅而易懂的例子回答我。 我总算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不但是办罪人的地方,还管控着那些不受控制的游魂,是这么解释,没错吧?」 「嗯。」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光不再像是看个笨蛋一样:「你的理解力比我预期的还好。」 「啊?」这算是夸奖吗?我赧顏看着他的浅笑,原来他笑起来很斯文还蛮帅的,就是那身灰衣服坏了他的形象。 「大人。」情儿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身后,她手上拿了纸笔:「都准备好了。」 「嗯,正好,刚好我们也讲到一个段落。」他站起来接过她手上的东西,转身对我说:「叶小姐,你刚有承诺愿意借点时间给阎某,是吗?」 我迟疑的呃了一声,然后傻傻的点头:「是啊。」 「那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可以吗?」他问,嘴角顺着往上扬。 我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驀然地.....有一种莫名的第六感告诉我,他并非是表面看起来那样与世隔绝般的冷漠,他让我觉得他有着不为人知的深沉感情。 拜託,我是怎么了?明明就不认识对方还有这种见鬼似的想法,我甩甩头把那个奇怪的想法甩开。 「好。」漫应着,我听话的跟着他们身后走去。 CH.5 不属于十殿且又是人魂初归的地方,照理说应该是要那种阴暗到不行的诡异场所,但却不是,反而是给人另一种飘渺似的希望。 没有太阳月亮的初归地,虽然不像凡间的灯火辉昇,也已有足够的光线照亮这里。 我看着那一盏盏永不熄灭的烛灯,再次讚叹着。如果在凡间,这样二十四小时没日没夜的电肯定会造成一笔不小的开销。 「情儿。」我唤着身旁安静的她。 这几天来,她一直跟着我,就怕我有不了解的地方,或是到处乱跑坏了他们的规距,所以阎军才要她陪着我。 「是。」她很快的应着,脸上仍是和煦的笑容。 看着她那种像婢女似的态度,我的就软了一半:「我们是朋友吧?又不是你的上司,别老是用这样的口气回我啊。」 「叶小姐是阎大人的客人啊。」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是客人所以身份和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显有笑容的阎军同等地位吗?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叫我佳芳就好,这样我才会习惯。」 「可是....」 「阎大人问你的话,就说是我要求的。」我很坚持。 她颇有难色的,僵硬的点头。 「来,叫一句试试~佳芳。」我半是撒娇的拉她手,噘着嘴说。 情儿被我吓的脸色一阵青白,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佳、佳芳小姐。」 「什么小姐!叫佳芳就好。」我眉毛很快的纠在一起。 「是..佳芳。」她小声的说。 「很好。」我高兴的拍手,这个小妮子真是听话的很。 她也跟着笑了,然后开口问:「那个...佳、佳芳,你的笔记可都记好了?」 我点头晃着手上的本子:「你们真的肯愿意让我记录这里发生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不让我还阳,还要我去访问这些被关着的受刑之魂,阎军到底是怎么想的? 「嗯,是大人的意思。」她真是标准的有问必答,小气的都不肯多一个字。 「为什么?」好奇心趋使着我很想套她的话。 「情儿不知道,好像是跟佳芳你有些关係。」她说。 「跟我有哪门子的关係。」我鼓着腮,气呼呼的提起不知是第几百次的要求:「真为我好的话,应该让我还阳,回到我本来的身体里,而不是像现在一天拖过一天。」 我听过阎军说我老公一直为我拚命的恳求医生,求他不要拔掉插在我身体上的管线,如果再不快点,拖到最后医生放弃了,而我的身体就会被火一烧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也没得搞了。 她面有难色的,仍是重覆之前的话:「阎大人这么做有他的理由。」 我不耐烦的挥手晃脑的:「你口口声声都是阎大人、阎大人的..他真有那么好的话,怎么把你当丫环唤来唤去的,一点都不尊重基本人权。」 闻言,她忽然脸色大变,且严厉的反驳:「你不可以这么说!这是情儿心甘情愿的,若不是阎大人...今天情儿就不会在这儿了!」 我吓了一跳,向来柔顺的她怎么也有这样的一面。 「情儿...」她咬着唇,一会儿就有泪水凝聚在她的眼眶里像要落下来似的:「你不知道情儿犯了多大的错,请你别污蔑阎大人!」 我呆了几秒后,舌头才缓慢的动起来:「我知道了,你、你不要哭嘛。」 「情儿、情儿不哭!」她用手背抹去泪水,倔强的说:「我才不会哭咧。」 真像是个三岁小朋友,我无言的递出手帕给她,很想问..难不成你脸上流的是汗吗? 她顺手的接过去,用力擤着鼻涕:「佳芳,你不要再说阎大人的坏话,不然情儿可不理你了!」 威胁性十足的口吻,让我再度嚥了嚥口水。 「是,我不说。」真的不理我的话,我可就没了谈话对象,一定会闷死。 「还有啊,你跟阿金婆约的时间快到了,请你快点过去。」她看了下手上的怀錶,尽责的催促。 刚刚还在伤心哭泣的人怎么还会记得这件事? 我疑惑的望向她一脸洁净的脸颊,怎么连个泪痕都没有?难道我刚才是在晃神吗? 「佳芳。」她到书桌拿好本子和笔很快的走到门口,转过身:「你再不快点的话,阿金婆要是生气的话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哦。」 我有点明白阎军为什么要安排她在我身边了,果然是超有效率的祕书。 「是、是。」我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上。 阿金婆是个近六十岁的中年人,不算老但就年龄来说可以当我妈了。她总还觉得自己还有近视,总不肯把脸上戴的那付老气的红框眼镜摘下。 「你叫我什么?」还有,她绝不容许别人称呼她的名讳里有个“老”或“妈”字。 该死,居然忘了她的大忌!我立即堆上可掬的笑容,态度恭谦的:「我叫错了...阿姨,请你原谅。」 「哼!」她头一甩,不是很情愿的说:「知道错就好。」 情儿在旁看好戏似的,连话也不帮腔。 我没好气的瞄她,拿好笔:「阿姨,上次你说到一半还没把你的故事说完咧。」 阿金婆冷冽的盯着我,声音还是粗糙的像脚踩过沙子:「幸好你不是我媳妇,不然我一定会好好的数落你一顿,年轻人最好要有点耐性。」 好死不死的居然说到媳妇,她难道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我的死穴吗? 下一秒,我很快的合上本子,冷淡的回了句:「既然阿金婆这么忙,那我只好改天再来。」 说完,我耍帅的推开栏杆门,快步的走出这个紧闭室,不理她在后头的叫嚣。 「佳芳!」情儿跟了出来,一脸担心的:「你还好吧?」 我耸肩:「没事,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真的吗?」 「嗯,你先去忙吧。」我头也不回的,走过了桥回到不算大的官邸。 没有人可以说我!敬老尊贤是一回事,说人是一回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那个死老太婆来说我!我气呼呼的,顺脚踢开一旁的小石子。 本来在打扫院子的石头看我一脸兇神恶煞的,怕的闪到一边。 「石头...石头没做错事情吧?」他傻傻的问着我。 我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走回房里。 情儿说过石头本身因为魂魄不全所以才会变的如此痴呆,虽然笨但心智纯洁的像张白纸,最怕别人对他恶言相向。 平时我会轻声细语的同他说话,但现在我没了那种心情。 前尘旧事像是一把抽不去的毒刃,紧紧的跟随着。如同此刻,我的嗔恨、我的怨懟又回来了,这次它不只在我的腹部上给予重击还在我的心上造成刺击的伤害。 我躺在床上,能任它宰割的,抽去我最后一丝清明。 CH.6 「幸好,阎大人及时回来,不然就惨了。」情儿把拧好的毛巾放在我额上,叹着气。 为什么连天板也要漆成灰色?我愤恨的盯着它,不答腔。 「这是你的心魔,要小心别让它掌控了你。」她说。 「被掌控了会怎样?」我问。 她顿了下,轻声道:「变成厉鬼。」 「厉鬼?那会变的很利害,可以飞天鑽地还能用法术加害别人,对不对?」我一时兴奋了,坐起来时还差点跌下床。 情儿鄙视的看着我一脸不屑。 「你干嘛?」我莫名的心虚。 「厉鬼是要万劫不復的,永世不得超生,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怔忡了下,我晃神的重覆着:「万劫不復。」 情儿又叹了口气,像个老人家似的:「你以为只要报了仇就什么都没有了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必有果,不能只用暴力来解决问题。」 我低着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要回去。」 「佳芳。」她大声的叫。 「你跟阎军说我一定要回去!」不容妥协的,我用更大声的音量喊。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她也不让步。 我生气的掀被下床,手一挥把桌子上的茶壶及杯子全数扫落:「不要管我!反正都是你们一手造成了这个错误,我只不过是要回自己的权利罢了!这样会很过份吗?」 她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慢慢地由愤怒恢復回平静。 「随便你,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冷冷的丢下这句后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气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差点又要落入那个无法控制的情绪中。 「叶小姐。」阎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的眼神告诉了我,已经把我们刚才发生的衝突都看在眼里。 我斜睨着他,很不高兴的:「什么事?」 他仍是维持着一号表情,脸上没有多馀的线条:「要不要回到凡间,是否可以请你跟我来一下再决定?」 「你不要想说服我。」我坚持着。 他轻不可见的摇头,淡淡的说:「决定权在你,我没有权利。」 在凡间,我听过孽镜台,它会像电视一样上演你的一生。所以当我站在那面墙壁前面,看着那面一尘不染的镜面,我主观的认为这个就是孽镜台。 俗话说:孽镜台前无好人。看来我也是作恶多端的一份子。 「它不是孽镜台。」阎军非常利害,马上就说中我心里想的事。 「那是什么?」一时兴起的,我往左移镜中的人影也着往左,扮鬼脸镜中的人也跟着翻白眼,这个像全身镜的东东真是不错,把我眼角的细纹照映的无所遁形。 「尘世之镜。」他回答道:「这个镜子可以照出凡间的每件事。」 「那不就像是大型的v8?」我好奇的伸手向前摸。 「不要摸!」他突然惊慌的大叫。 来不及了,我的手早就触着那光滑的镜面,听到他的唤声本能而转过头,但是却没看到他的人影,我不禁为之一愣。 更让我傻眼的是眼前的情景全变了,变成了荒芜的沙漠,而我就站在沙漠的中央,呆滞的看着。 「这....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拧了拧脸颊,不会痛。 再愣了一两秒,我才意会过来:「我又没身体哪会痛?」全然忘了目前的自己是游魂的身份。 可是我感觉的到一股风由远处吹来像是炙热的焚风,这是沙漠特有的產物。 「喂!阎军!你跑哪去啦,快点出来!」我用手圈着嘴,大声的嚷。 回答我的只有静寂的沉默还有呼啸的风声。 我开始急了,望眼放去怎么看都只有黄澄澄的沙漠,那个让人闷的发慌的地府到底死哪去了啦! 「什么鬼地方嘛....都没人。」连个鬼影也没有,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我只不过摸了那个见鬼的尘世之镜,怎么就跑到这边来?难不成那个镜子被人诅咒了,摸它的人就会被踢到无人之岛或是荒郊野外的? 我气极了,如果能回的去,非好好的骂阎军一顿不可!也不贴个“不可随意乱摸,否则后果自行负责”之类的警世语。 走了好两三分鐘,我回头望着,意外的发现我居然能印出脚印来。灵魂么还有重量?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被踢到这儿来之后就自动转换成身体状态....这也太神了吧。 正当我的脑袋里装满天马行空的想像,突然有个声音打破我的胡思乱想。 「沙沙....」不远处传来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我喜出望外的:「有人!」 确实,不到二十公尺的距离,有两个人共乘着一隻骆驼走过来。 我很激动的跑到他们的正前方,晃动着双手:「喂~这里!快点过来啊!」 那是一对男女,他们全身包的密不透风,像是裹着被子的毛毛虫。 「能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我开心的跑上前,友好的向他们打招呼。 但是他们根本不理我,走到定点后,那个男生先是体贴的跳下骆驼,然后抱着那女生下来。 「喂!你太没礼貌了吧?你妈没教你有人跟你打招呼要回话吗?」我气呼呼的插腰,很生气的大吼。 不但他不理我连那女生也只是偎着他一付楚楚可怜的纠着眉,看都不看我一眼,活像是被恶煞欺负一样。 「我又没骂你,你干嘛那种表情!」真是让人太不爽了,装成这样故意要男生理你,这种女生最令人反感。 他们牵着骆驼,把我当空气似的往另一边的沙丘走去。 「你们不要太过份了哦,没血没泪的傢伙!」我抓起地上的小石头,用力的朝他们扔去。 没想到,我扔过去的是空气。 盯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我黯然的往地上看,小石头还完好如初的待在地上,原来我还是鬼魂,也难怪他们不理我。 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 被那个鬼镜不明不白的踹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身旁没了阎军帮忙,这下要回到我老公的身边更是难上加难了。 当我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那对男女说话了。 「当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放了我,别再执着。」那女生的嗓音蛮轻柔的,很好听。 男生紧拧着她的手,疼惜的说:「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可是若不是我,你原本可以登上王座的。」 「没有了你,有了那些虚拟的权力又能如何?还不是行尸走肉,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她咬着唇,露出悽美的笑:「当了王,有了三千佳丽为伴,还愁没人为你服侍吗?」 「不要乱说话!」他生气的喊,另一手扯住她肩膀:「我不是说过了吗?再美再温柔的女子于我不过是一缕清烟,只有你、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呼吸,才能儘情的欢笑啊!」 他深情的凝望着她,说出令人肉麻的告白。 喂喂喂~现在是怎样?在我面前演上非儂不可的深情戏是想要人嫉妒吗? 听到他们的对话让我呕了,只是没东西可以吐出来。 唉~算了,就算回不去初归地,看一下这个免费的琼瑶剧情也不错。 咦? 咦?咦? 咦?咦...咦?这不是阎军吗?我惊吓的睁大眼!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啦! 嘖嘖...真是不得了,想不到那个闷骚的人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不对!我用手支着下巴,照理说如果是他的话不会对我视而不见啊!他应该是看的到我的。 忽然...我发现到一个事实,难不成他是假装的! 这个死小子!有了异性就没人性,警觉到这个可能性,我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我立即三步併两步的衝到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又是吼又是叫的,奈何他老兄倒是气定神间的,忙着和那个女生送秋波,柔情似水的握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模样叫人好生羡慕。 可是再怎么忙着把马子也要讲义气吧!而且要不是他,老娘才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我张开嘴,正要更大声的吼叫时,忽然一阵怪风吹向这儿来把我吹飞了起来,我吓的头下脚上双手挥舞着,想要取得平衡感。 但是怎么乔也没用,我还是以怪异的姿势在半空中飞着,到最后只能扯开喉咙啊啊啊无意义的大叫。 CH.7 「阎军!你这个混帐东西、没情没义、见死不救的臭傢伙!」我嘶哑的大吼着,手还用力的抓住某样东西。 「哇!」有人回应了,不过是女生的声音。 我眼睛睁开对上了情儿,她正惊恐的望着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啊──对不起!」...我怎么抓住人家的手,还这么粗暴。松开手后,我急忙道歉,很不好意思的用棉被蒙着头。 「吓了我一跳。」情儿松了口气,还是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你那么用力,还以为要把我的手扯断。」 「呵呵...很抱歉。」陪着笑,我只能说这一句。 情儿无奈的笑:「算了,看在你这三天两头都老是昏倒的份上,就饶过你吧。」 好一会儿,我才消化掉她的话:「我又昏倒了?」 「是啊,还是阎大人抱你进来的。」 靠夭...怎么一失去身体我就变成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啦! 咦?不对! 「我刚刚在沙漠里看到阎军和一个女生卿卿我我的,都不理我!」我坏心眼的恶人先告状,气呼呼的说:「像他那种有异性没人性的傢伙会救人才怪。」 情儿眨了眨眼,不相信的说:「你在作梦吗?」 「没有啊。」我无辜的回话。 她不解的摸了下我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也不对,魂体是不可能会作梦的,「阎大人说你是在尘世之镜前面昏倒的....」 她一脸狐疑的看了看我:「你是不是摸了那面镜子?」 我愣了一会,才点头:「你怎么知道。」 「真的摸了?!」她讶异的大叫,激动的抓住我的手:「那你看到了什么?」 「看...看?我不是跟你说我看到那个没人性的傢伙吗?」我一头雾水,不懂她在兴奋个什么劲。 情儿的脸色罕见的潮红,她比手划脚的挥舞着双手:「那面镜子不但可以看到凡间的景象,还能看到阎大人的事情。那面镜子是他的分灵所化出来的,所以只要摸到了它,就能看到阎大人心里所掛念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点懂她的话了:「你是说它是阎军二号是吗?」 怪不得...怪不得那面镜子冷的像冰,原来就是他的分灵啊,我很能理解的交叉着双手边点头。 情儿对于我的形容词颇有微词的:「阎大人只有一个,那个镜子只不过是他的分身。」 这小妮子只要一说到阎军就严肃的差点没立正敬礼,真是搞不懂他们之间到底是主僱关係还是君臣关係? 「是是~那就你刚才的说法,我在沙漠里看到的女生就是阎军掛念的人囉?」 「沙漠代表他的心境,表示他已经不抱持任何希望,枯索的活着只是为了护持这个初归地。」这会儿她倒是化身命理专家了。 枯索?!这个形容词倒是挺不错的,不过我很没天良的只想到“kuso”这个名词,让我差点笑的得内伤。 情儿连白眼都懒得给我了,自顾自的说:「还有...你看到的那个女生,或许是他无缘的未婚妻。」 我笑到一半,眼睛差点抽筋:「你...你说什么?未婚妻?」八卦~真是太八卦了...没想到我看到的那个我见犹怜的女生是他的未婚妻?! 她抿嘴,不是很高兴的说:「你这话有问题哦,阎大人不能有未婚妻吗?」 「没..没有啊,我又没这么说。」我无辜的眨眼,想要表达我的清白。 「唉~」她语重深长的,当我是白痴的表情:「要指望你能转性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至少也该有点女生的矜持或是温柔,一般人遇到这种话题都会变的感性一些,怎么到你身上就变成这样?」 喂喂~这么说我好像是男人婆似的,虽然老公总是这么唸我,但本性就是如此要怎么改? 我没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倒是向她点出了重点:「他的未婚妻关我的矜持什么事?」 「这你就不懂了。」她嘖了一声:「既然阎大人肯让你碰那面镜子就表示你在他的心里和别人不一样,他到底是看重你哪一点?」 抓抓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看她一脸八卦的,我必须证明我的清白。 「他没要我碰,是我自己去摸它的。」 情儿的眼睛再度睁大。 「不对啊...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去摸它。」说完,她立即摀嘴:「我忘了你不是正常人。」 我闷着气,故意忽视她眼中渺视的意味。 「我哪知道那么多,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摸的,拜託你们专业点作本使用手册好不好?不然,也许白目兼衰人的可不只我一个。」 情儿轻哼一声:「我在这儿待那么久,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笨蛋。」 是是~姑娘您说的都是,我没好气的瞄她一眼。 「我好像忘记一件事。」突然间,我想了起来。 「什么事?」 「阎军说要让我还阳。」 「阎大人,他这么说吗?」她一脸不可置否的。 「对啊,不然他干嘛带我去看那个鬼镜?」再次的,我用鄙夷的眼神望着她。 情儿很不满的哧责道:「不是鬼镜!是“尘世之镜”,你不可以乱改名称。」 我挥挥手,展露赖皮的本性:「随便啦,你知道阎军在哪吗?我要去找他。」 CH.8 阎军总是有审问不完的犯人和批不完的公文,每次要见他都非要等到三更半夜还是天还没亮才有机会。 啊?问我怎么那么清楚? 拜託~我这两三次昏倒的时候不是都挑半夜吗?至于清晨嘛~就是上次在静心湖遇到他,那天天还没亮耶。 咳咳~总之言归正传,我要找他不就是还阳这档事嘛,他连续好几天都没回到官邸,所以我只好到这个种满红花石蒜又名彼岸花的书齐来找他。 满满一片的红色花海(虽然中间有个小步道),有着这样的传说:彼岸花开,花不见叶,有叶无花,花叶两不见,生生彼岸相错。 传说中此花花开一千年,叶长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这里是初归地,在这儿种彼岸花是再适合不过的。只是这样的传说让人倍感凄凉,让我又想起那个温和儒雅、有缘无份的老公。 正当我还在感慨的时候,进去通报的小廝在此时走过来说阎军可以见我。 我多看了下这小廝两眼,就是他勾错了人,不然我的魂魄可还安然的住在凡间。 「小姐...请进去吧,大人等在里头了。」他承受到我愤怒的目光,不免有点心虚。 我哼了一声,抬高下巴跨进了门内。 突然“叩”了一声,我的额角在此时狠狠亲到柱子。 「嗤!」有个声音突兀的响起。 揉着额角,我狼狈的转头观看声音从哪里发出来。 閰军坐在椅子上,好以整暇的用手帕擦拭着桌上泼洒出来的茶水,他嘴角可疑的弯了个小弧度。 「没事在这儿放柱子干嘛,故意让人撞的吗?」我噘嘴大声的抱怨。 他淡然的咳了声,边把手上的书本合起:「柱子是让有眼睛的人闪过的。」 这意思是说我走路没看路囉?臭傢伙! 「你什么时候才要让我回到凡间?」衝着他嘲笑我的份上,客套话也省了,我劈头就丢出了这一句。 他显然没料到我有此一说稍微愣了愣,停顿了一下才说:「还没看过目前凡间的情况,你还是执意要下去吗?」 我很快的点头:「当然!我老公还在等我回去,你可不可以快点?不然等我的身体的关节都生銹了才要回去会很难适应的。」 復健是痛苦的一件事,我才不要那么笨去受苦咧。 「好吧。」他喝下最后一口茶,抹了下唇角:「既然你如此执意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他站起来,把桌上的书本和公文都收好,要一旁候着的小廝把它们放回原位。 「择期不如撞期,今晚就带你回去看看。」 ****** 沉闷又浓浊的空气在耳边吹拂而过,我扬着头感觉着它,这才是我熟悉的风熟悉的味道。 「浊气太重。」但阎军可不这么想,他皱起眉头,随手唸了个诀让脚下的云往下些。「看来,近期将有灾祸临世。」 「什么灾祸?是世界末日吗?」我傻归傻,还是听得懂他话里的意思。 他眼睛慕然一亮:「天机不可洩露,你忘了吧。」然后,伸出手在我耳边用手指头交错一响。 过了半晌,我慢半拍的查觉到:「咦?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没有。」他眼神复杂的瞟了我一眼,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建筑:「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哦....」我还是有点怀疑没说什么话吗? 好像有种被矇骗的感觉,但我又想不起来。 「跟着我。」他踏上地面,优雅的走在我前头。 走了一会儿,我好奇的上前问:「灵魂不是用飞的吗,为什么我飞不起来?」 「你的执念太重、掛碍太深以致于无法飞行。」他真是惜字如金。 「可是我被你们勾回魂魄时,也是用飞的啊。」我恨不得他一次说到底,怎么可以起了个头就当做没这回事? 阎军回头看我,他的眼神告诉我我的智商正濒临于低能边缘。 仅管有些不情愿,他还是开口说了:「虚无飘渺的灵魂用手无法触摸的到。举个例来说它像是地球上飘着的云朶,若没了地心引力,云朶就会乱飘。而天堂和地岳就是引力,把失去肉身的灵魂吸引回它该待的地方。」 我颤了颤手:「这么说...我、我该待的地方是地岳?」 终究是人之常情,我还是想知道我死了该归到哪去。 这回他的眼神收歛了些,不再有轻视的意味:「问你本心,你的心该归哪,它就归哪。」 靠夭!这等于白说嘛~我怎么问心哪!!真那么利害我就可以像孙悟空一样来无影去无踪,还有一朶筋斗云呼来唤去的。 他的嘴角又歪了一边,可见我的表情很滑稽,但是他那种憋脚笑容令我适当的怀疑他得了帕金森氏症。 阎军指着一扇门:「好了,门后就是你的身体,我们进去吧。」他说完,便很自然的穿门而入。 「喂喂~等等我啊!」我紧张的跟着他,魂体也刚着穿过去了。 我进去第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人脸上被套了氧气罩,还有身上一堆大大小小的插管,我的心凉了大半。 那头亮丽又乌黑亮丽的长发咧?怎么不见了?为什么把我的头发剪成了刺蝟? 还有...还有再怎么邋遢我总是会抹上口红才见人的,这时的脸色却只是一付惨黄色中略带病厌厌的模样,毫无生气的表情怎么看都令人退避三舍。 「这、这是我吗?」晃神了好一会儿,我不敢置信的问。 那个躺在床上像肿的像“发糕”的胖木乃伊是我?! 「没错。」阎军凉凉的应了一声。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惊叫着,我差点没撞墙。(是说...灵魂要怎么撞啊) 他掐着手指,仔细的算了一下:「过了半年,能保持这样算不错了。」 「半年?!」我几乎用吼的了,激动的要抓住他衣领:「我记得不是才过了一个礼拜吗?」 「冥界的时间和凡间是不同的,你在冥界虽然才一个礼拜,但是就凡间的岁月来算已经过了半年。」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很生气的跳脚:「早在初归地的第二天你就该提醒我了啊,为什么都不告诉我?现在...现在我的身体变成这个样子,要叫人家情何以堪啦!」 阎军望着我,正色的说:「时间能验出一个人的真心。」 「厚!你的感情是木头做的吗?怎么可以这样冷血的说要验真心?难道你不知道我老公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根本不用验!」 我气到不行,若是可以抓的到东西的话,我早就抓起一旁的杯子丢过去了。 相对于我的暴走,他老兄倒是冷静的很。 「我带你去看。」说完,他的身形一闪,身旁的背景也跟着换,由原本白色的病房换到了一般的家庭的客厅里。 「这是....」我傻眼了,觉得这里的客厅好面熟。 阎军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凭空变了组茶具出来泡茶:「这是你家。」 「我家?!」我仔细的左看右望的,还跑到厨房好好的端祥一番,然后兴奋的跑到他面前:「真的是我家耶,你怎么那么利害一下子就可以变到这边来?」 他轻抿唇,仍是那付淡然的态度:「没什么。」 「我老公在家吗?」听到房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我更高兴的问着阎军。 「要知道的话,你自己去看不就得了。」他端起茶杯,品茗了好一会儿才喝下肚。 我兴高采烈的欧耶了一声,若是老公能听到的话,一定会感受到这个叫声里已深深的包含了我对他的浓浓爱意。 可惜,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间接的造成了我们再也没办法在一起的悲伤结局。 CH.9 这个房间的摆设我很熟悉,因为是我一手佈置的,仅管灯光再怎么昏暗,我还是能看的很清楚。 哪里放着桌子,哪里有饮水机...等等我都能大约的绘出这个格局的轮廓。 房间的角落放着一组很特别的新婚椅组,那是我们为了庆祝一起生活特地到北部找寻且独一无二的椅组,因为是叫人特别设计的。 当我们间暇的时候,两个人就会靠在一起坐着,亲蜜的聊着只有夫妻间才能谈的私密话。 明明那么爱他,几乎用尽我的生命去唯系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 但就如阎军说的:时间能验出一个人的真心。 再怎么浓烈的感情只要被时间杀手一干涉,想要再回到当初的恋情可是难上加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有我...我还天真的以为亲爱的老公会等着我,不管十年半载。 我走近床边,瞪着那对交纒的旷男怨女正努力的把爱交给对方,那女人的双手紧紧的纒住他的脖子,表情满足又狂放。 那男人的脸...我看了不下十年,但今日令我可憎,令我恨的想要动手杀了他们。 「不可!」阎军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把将要进入厉鬼阶段的我给唤了回来。 他凉气逼人的手握住我的右手,訕笑着:「不过繁梦一场,你为何如此执着?」 我咬着牙根的口里吐出了两个字:「我恨。」 「恨又能如何?凡人交媾本是快活之事,你不该棒打鸳鸯。」 淫秽的叫声在我耳边充斥着,我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反而更激动的反驳:「他身上搂着的女人不是我,不是法定的妻子,这就叫做不忠贞、搞外遇!如今被我捉姦在床,身为他的另一半,我当然有权利阻止!」 阎军的脸色黯淡下来,悠然的回了句:「于他而言,他的妻子现在正躺在医院且昏迷不醒。」 彷彿一桶冷水泼到我身上,我失了神。 「凡人之爱不过尔尔,你仍是执着于他不肯罢手?」他又问了一次。 挣脱他的手,我飘然的回到了客厅。 他化出来的那组茶具还摆着,我顺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此时,往事一幕幕像是跑马灯,绷一下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的爱慕转而追求,然后我们坠入情网,包括到后来为了争取他母亲的同意而坚持了好久,这些往事像是刮不去的尘垢,紧紧的缚在我心上。 泪水在此时无预警的流下。 此刻,我终于能体会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把所有的冀望都放在他身上的我,以为他会在乎、会心疼、会想要挽回我的生命。但眼下不过半年,他的心能变的这么快...快到我怎么都料想不到。 在这个凡间,除了我早已过世的父母,我最在乎的人就是他,但他给我的回报却是如此,这教人情何以堪? 相处了八年....并不算短,在这段期间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完全没有第三者介入的跡象,怎么都看不出他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看来,我对男人的了解远不如母亲跟我告诫。 回忆至此,我感伤的掩着脸,压抑的哭泣着。 忽然,有个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你不直接问他?」 被他这一问,我才慢慢地想起阎军的存在。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我还须要问吗?」扬着头,我呆滞的回话。 他淡然的叹了口气,两袖微拂了下交叉于身后。「我可以唤醒他的本魂,若是你愿意的话。」 怔忡好一会儿,我终于恍悟了一些事:「你要我断了尘念?」 他轻抿嘴,那抹淡不可见的笑容又浮现上来:「看来你并不笨。」 「为什么?」我咬着唇,在内心挣扎了良久才开口说:「我不知道你一直不让我还阳的原因是什么,所以,我猜想你或许是为了让我看清楚男人变心的程度有多快。」 阎军拿起他的杯子喝茶,顺便避开我询问的眼神。 「但是...为什么?」话题一旦扯开,我也不怕他生气,总要问个清楚。 「....」 「这是我的人生我该经歷的过程,为什么要干涉?」难得的,我表现出平时少见的冷静态度。 「我没有干涉。」他终于回话了。 我拧着拳,儘量控制自己的语调:「请你老实告诉我,我真的是被勾错魂吗?」 瞬间,像是闷爆弹在我们之间炸了开来,我可以听到那震撼这个空间的低沉声响,像是闪电后的轰隆闷雷,悄悄地破坏这短暂的和谐气氛。 阎军的脸色本来就淡,但现在变的更加惨白,我看到他额边似乎有细小的青筋正轻颤动着。 「当然。」良久,他才回答我,那双细且狭长的眼睛里隐约有着晶亮的东西闪动。「身为初归地的主人,绝无谎言。」 「那我可以请问你是蓄意或故意吗?」就算他摆着难看的脸色,我也不退缩,反而更大胆的揣测。 阎军的脸色恢復到了我初见到时的严肃表情,正经到不行。 他挥挥袖把茶具组收走,极符合官腔似的口吻:「对不起,我为我手下所犯的错道歉,但是他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犯下这种过错,我不得而知。不如,等我们回去后,我再为这件事情私底下好好的问他,你意下如何?」 怎么,现在他是急着想把过错推到手下身上吗?原来不只是我们这些凡人,连这些当官的神明也都如此自私。 慕然,我有种想笑的举动,觉得这整件事荒谬至极。 我站了起来,露出浅笑:「阎先生,如你所说的:凡人之爱不过尔尔。我已经想看开了,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没有缘份的男人身上。」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下定决心的说了出来:「所以,我想接受你上次说的那个提议。」 CH.10 那个提议,就是情儿一直在劝说我的,要我投胎到那户有钱有势的人家。当然,在投胎前必须要喝下那碗能忘尽前尘的忘情水。 喝就喝吧,还怕什么,反正人事皆非,我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轮回是规律,不过是死者必经的过程,而我...只是刚好知道它们内部的细节。 「佳芳。」自从情儿知道我愿意接受阎军的提议后,整个人闷闷不乐且无精打彩,好像她才是被丈夫背叛的妻子一样。 「什么事?」这两天来我乐的清间,不用再到牢房里去看那些罪犯。 「你....你。」她欲言又止,不仅言辞闪烁连眼神也飘忽不定的。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以为是我要投胎那家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听我这么一说,情儿本来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时又移了下靠向我这边几吋。 我狐疑的望着她,她该不会是女女吧?这很恐怖耶.....我不由自主的往另一边移了下。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本来的灵魂是什么样的身份吗?」她没查觉我的闪避,一脸正经的问。 我一头雾水的,以为她头壳坏掉:「什么意思?我的灵魂不就是你看到的样子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思索了下,像是要用简单易懂的方式让我理解:「灵魂的来源处是来自于上天的,刚开始灵魂们在要到凡间时都有立愿,所以最初的灵魂是最纯净的,它知道当初立了什么愿,在凡间做事自然也不会偏差多少。」 「但是,一旦轮回久了之后,本质就会慢慢受到影响然后改变,忘了当时在上帝面前我们立下的是什么愿,渐渐的被凡间的名利恩爱纒身,终究无法再回到上帝的身边。」 老实说,我没什么耐心:「你的重点是什么?」 情儿咬着牙,恨铁不成钢似的盯着我看:「我想说的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当初在下凡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吗?」 我敷衍的啊了一声,然后问:「知道了又如何?」 「你这是什么话...若不是你本灵的身份太过于显赫,我真的很不想点醒你。」她悔恨的扶额,心灰意冷的说。 点醒?我不就是被我老公点醒的那个笨蛋吗?哪还要她来点醒什么? 再次地,我用着怀疑的目光盯她:「情儿...难不成,你喜欢上我了?因为喜欢我,所以捨不得我去投胎?」 她先是愣了两秒,然后叫了一声:「你这个白痴加大笨蛋!搞不懂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些什么,这么好懂的事你怎么都想不透?难不成真的是转了太多世让你变成感觉迟顿的白痴吗?」 她气呼呼的又叫又跳,跟平时冷静自若的她真的是差太多了。 「别生气嘛...」我很委屈的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怒气从何而来:「猜错就猜错,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情儿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然后用很平静的语气说了:「佳芳,我之前不是一直跟你说过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原样吗?初归地这儿不比天堂,但至少它的磁场能把人们的灵魂洗涤到原本的真面目,七情六慾、名利恩爱...种种不该有的枷锁到了这儿,自然而然的都会被去除,时间愈长受到的影响也就愈大。」 我听的晕头转向,整个脑袋闹哄哄的,像是有一堆蚊子在耳边环绕着。 「等等..我整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在这边愈久就会愈清心寡慾,像圣人一样?」 情儿想了下,然后点头:「为了要能更接近上天,这是必经的过程。但是,这不代表来到这儿的灵魂都能洗涤的乾净。对凡间的留恋愈深愈不能被受到影响。」 「所以,阿金婆他们才一直在这边?」我问。 情儿看我开窍了,露出欣慰的笑容:「没错,因为这个原因,这儿关的罪犯都是签了表白书,希望能把不好的习气清乾净些。」 「那他们出来之后,还须要去投胎吗?」 「当然要。」情儿点点头:「就算本性找回来了,还是要跟人了结因果的,只有透过轮回的方式是最简单也是最快的。」 「这么....」我怀疑的望向她:「如果我没有牵掛又放下执着心的话,那是不是可以不用去投胎再轮回一次?因为抛弃我的是我老公,不是我。」 闻言,情儿有些为难的望着我,一脸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 「情儿。」阎军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我像是做了坏事似的头皮发麻,发根全部立正站好。 原来她不是说不出来,而是他突然出现。 是说...他出现跟她不说话有什么关係?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祕密瞒着我吗?而且我为什么要头皮发麻?又不是作了啥亏心事。 一堆问题在我的脑袋里头一直转阿转的,不由自主的,我转过身用询问的对上他,他老兄倒是显得一脸平静。 「你去静心湖那边看一下,我请石头过去把那边的摆设重新归位,请你去帮个忙。」他向她说着。 「是。」她听话的低头走过,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 等她走远,他才望向我:「叶小姐,再过两个时辰你就要回到凡间了,是否还有地方要阎某帮忙的?」 那天,我们回到初归地,他根本没有质询那个小廝给我看,当是忘了这回事似的,自顾自的忙着他的工作。 「有。」我的反应很迟顿,但不代表不懂,只要旁人加以提示我还是能连贯起来的。 「什么事?」 我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下唇:「刚才我和情儿讨论到有关灵魂本来身份的问题,她说的我一知半解,但我还是捉到了一个重点。」 「什么重点。」他仍是一脸酷样。 「我想知道我最初的灵魂是什么身份。」 有那么几秒,他淡白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復原样:「情儿有时只是打个谎,你别全信她。」 「人都有求知的权利,我相信这点小权利应该不会影响到阎大人您吧?」我故意用敬语说道。 「既然叶小姐是知识份子,那是否听过“天机不可洩露”这句话?」 我耸了耸肩:「我不认为我本来的身份是天机。」 阎军的嘴角又浮现了笑容:「这你就错了,灵魂的本质只有本身才知道,若自己不能悟回本质,还要旁人提醒的话,那这个本质也太不争气了些。」 什么!!拐弯抹角的,他就是骂我笨了! 「阎军,别当你是初归地的主人就可以如此嚣张。」我插着腰,鼓着腮道:「我觉得你是利用这个方便的身份在欺负弱小,总是玩弄他人的成份多过帮助他人,这是治理冥间君主该有的态度吗?」 他顿了下望住我,两眼似乎颇有蕴色。 我没用的抖了抖脚,假装胆大的轻哼了几声:「怎样?我也是可以点出你的缺点啊,开口闭口都是说人的罪错,其实你自己的个性也偏差到不行吧。」 他先是用手搓了搓下巴,再打量我好一会儿才开口。 「叶小姐。」他走近几步,细长的双眼撑大了些:「请问,你..你是否回想了什么?」 我傻傻的望着他,他眼里似乎有些期待的成份又有点...我看不懂的东西:「回想?我为什么要回想啊,又不是失去记忆。」 「不是,有关你灵魂本质的事,是否记起了什么?」 我乾笑了几声:「哈哈..你真是爱说笑,我哪记得起什么啊~刚刚还被情儿给训了一顿。」 阎军再看了我几秒,然后小声且喃喃自语的说了几句话。 「你在说什么?」我好奇的问。 「没什么,你的时辰差不多,孟婆也该到了。」他淡笑了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背对着我:「跟我来,别让客人等太久。」 他很瘦但骨架很挺,绿意盎然的庭院衬出他那消瘦的身影孤寂,像是淡漠了数百年般。 我感到呼吸为之一窒,苦味悄悄的侵佔了味蕾,酸楚也跟着浮上心头。见鬼了.....我怎么有种想哭的衝动? 他寂寞的背影,怎么会勾起我难过的情绪? 「叶小姐。」他看我没跟上,疑惑的回过头。 「哦,来了。」我强压住心头上那股莫名的酸味,小跑步的跟上去。 CH.11 孟婆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同,根本落差太大了吧! 望着眼前像林志玲一样身材曼妙、脸蛋漂亮到自形惭愧、遭人嫉妒的美女,我的脸上顿时浮现三条线,头顶还有乌鸦飞过。 「你就是叶佳芳?真是难为你了。」天哪,她的声音还嗔到不行,听了全身的骨头都软到无法挺直。 「嗯。」我喉咙乾涩的,突然很想喝杯水润喉。 难怪人在投胎前都要喝忘情水的,见到她的人七情六慾不被点燃才怪。 「我是孟婆。」她热情洋溢的笑容像啦啦队长般的灿烂,刺眼到令人扺挡不住。 「你...你好。」我机械式的点头,然后盯着地上不敢再多看。 「这样对她的魂体不好。」阎军皱眉,不高兴的说着。 「哎呀~让人家试看看,难得这次能这么快见到她,兴奋过度了嘛。」孟婆娇滴滴的声音如同魔音传脑般,直接灌入耳朵。 「快点恢復回来的样子!」他生气的哧责,语气很不好。 「真是的。」孟婆嘖了一声,很不情愿的答应:「知道啦,身为冥系的子孙怎么老是维护她,这可是会让你家族蒙羞的。」 只见闪电般的强烈白光闪了一下,刺眼的令人睁不开。 我抬起头,讶异的望着那个女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欧巴桑吗?」那个本来是美女的孟婆,怎么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 孟婆鼓着腮,脸上的皱纹分佈的相当平均。 「想当年我的身材美貌可是比你好上几百倍,别以为你都不会老啊!」她没好气的说。 「我...我没这么说。」我收歛了下眼神,自动合上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 「最好是。」孟婆不屑的瞟了我一眼,转过头向阎军说道:「好了,你不用紧张兮兮的跟着她吧,滚回去你的衙门,让我这个老婆子好好做事。」 阎军有点难堪的,挥了下寛大的衣袖:「时间将至之时我会再来,你可要守规距,别给我乱来。」 「我知道,是男人就不要囉哩巴嗦的,快去啦!」她...她居然伸出手拧了他的屁股一把。 我惊讶的张大嘴,看着阎军的脸色瞬间爆红,那抹淡红色的红晕衬着他白晰的皮肤....靠夭!我怎么会想到受虐的m?! 他脑羞成怒的瞥我一眼,可能是碍于我在场,只是口头警告了句:「这笔帐我会好好的算下!」然后,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出去。 「真是闷骚又情绪化的男人。」孟婆再度嘖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上椅子端茶喝着。 这算是性骚扰吗?不知道有没有专线可以打,真想赚一笔佣金。 「喂!你在想什么?」孟婆没忘记我的存在,把矛头指向我这边来。 本能反应,一秒鐘内我马上立正站好,大声回报:「没有。」 她斜晲了我一眼,轻哼了声:「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我听不懂她的意思,只能傻笑几声,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她叫住我。 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转过身。 她掐了掐手指,挑了下眉:「还剩不到一个时辰,你要不要仔细的考虑一下,真的要重新轮回吗?」 我点头,无所谓的说:「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吗?反正不过是再经歷一次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该要承受的,不是吗?」 「看这么开啊。」孟婆似乎是用讚赏的眼光瞄着我,但掺杂着些许的不信任。「如果是以前的你,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你看过我吗?不对啊....如果看过,也不认识我吧?情儿说过灵魂的本质一样,但是不可能每次轮回过后的长相都一样吧?」我问着。 「没错,长相会随着后天父母的基因不同。」孟婆悠间的蹺脚,好以整暇的说:「但是味道不可能会变的,尤其是某种特别的妖怪。」 妖怪?我不解的看她:「你在骂我?」 「没有啊。」 「那是什么意思?」 孟婆哼哼的笑了几声:「我说啊....你应该是忘记了前世今生吧?」 谁会记得那些,不是都喝了你的忘情水吗?我在心里想着不敢说,老人家的脾气都很奇怪,看看她刚才捏阎军的屁股就知道了。 「这种事没当事人同意,我不能随便乱说。」孟婆站起来,拍拍屁股:「可是天帝又没一条规定不准让人提醒,就让我当一回好人吧。」 她走到我面前,认真的问:「小姑娘,老实跟我说,你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灵魂本质?」 「当然想。」我不加思索回答道,方才要阎军告诉我,他要我自己领悟,还说一大篇道理什么天机不可洩露。 现在既然有人肯直截了当跟我说,我说什么也要把握这个时机。 「就算会发生严重的后果,你也想知道?」 我怔住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知道不能说的天机,会被天打雷劈吗? 孟婆露出深不可测的表情,嘖了几声:「这可会犯上天条的,你也愿意承担吗?」 「那么严重啊。」我有点怕了,还真的会被打咧....。 她打量着我,不屑的说:「不过几百年,你的胆子怎么变的愈来愈小?」 被她一激,我很不服气的嘟嘴:「那...打就打,反正也不会打很多下。」 也对,肉体都没有了,灵魂还能被怎么样吗?我就不信邪。 「不错,我欣赏的就是你这种骨气。」孟婆拉着我的手,要我在椅子上坐下:「我带你去看,你千万不可以后悔。」 虽然不知道看什么,但她一脸慎重的,令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好。」 CH.12 朦胧间,像是在深山之中,深翠的绿色包围着这整片的森林。远远望去,高耸入天的树木站的挺直,沉默又稳重宣告着它们的存在。 孟婆拉着我的手站在林木间,两眼往其中一棵树瞟了一眼:「你去摸看看,对这栋树有没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我纳闷的朝她问:「灵魂可以摸的到实体的东西吗?」 「叫你摸就摸,废话那么多干嘛?」她有些不耐烦。 「哦。」我听话的把手往前一伸,本以为会贯穿过去的,结果没有。看着自己透明的手抚在粗糙的树皮上,有种无法形容的感动。 「真的摸的到耶....」我张大眼不可思议的低嚷着。 孟婆气定神间的眼神飘了过来:「当然可以,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我闭上眼,就手指的触感来说是棵年代已久的树,因为它的皮都乾裂成一块一块的还呈现暗灰色。 「我感觉...这棵树木应该有千年以上了。」 她白了我一眼:「你真的变笨了不少,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它不只千年。」 这个孟婆真的很奇怪耶,老是动不动就笨啊白痴的...老人家的经验再怎么利害也该守一下口德吧? 我嘟着嘴,正要把抱怨的话说出口时,她突然又冒出一句:「还是棵已经修炼成精的树精本命。」 「树精?」我茫然。 「幸好这个地方人烟罕至,不然把这棵本命树放在这儿不被人类破坏,也会被一些同类偷袭。」孟婆打量着我像是轻视:「不过,本命的主人还不算笨,懂得在树的周围下了保护的结界。」 「结界?」我更茫然。 她望着我,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还不是要怪那个害人不浅的山神,如果不是他的劝说,你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山神?」被阵阵的茫然包围着我,我答不出一句话,从孟婆的表情,我看的出她在骂我笨蛋。 她訕訕的又说了:「凡事有因必有果,你结的缘也不过就那一些,为什么要捨弃平顺的平路走向崎嶇、坎坷又狭窄的小路呢?」 「孟婆...你不要一直说我不懂的事好不好?我都被你搞糊涂了。」忍不住,就算会被骂我也不管了,明明说出来的都是话,可我怎么也听不懂她的意思? 「把你的精神贯注在树上。」她说。 「怎么灌?」 她翻了翻白眼且咬牙切齿的,死命的推了我一把:「你这小兔崽子,存心想气死我是吧?」 老天....她的力气真是够大的,我被她推的不只差点倒地,还感觉到晕头转向、头重脚轻,分不出东南西北。 撑住身子缓缓站起来时,我眼前看到的不是一片翠绿,而是很大一栋类似皇宫之类的建筑物。 搞什么? 在我还不懂眼前的情况时,一个女人哭泣着从我身边经过。 咦?那个女人...这个景像...我怎么好像见过? 搜寻着我脑袋里所剩无几的记忆,我慢慢清楚了,这好像是阎军无缘的未婚妻吧?怎么每次看到她都在哭? 「祈樱。」阎军跟着她跑过来,一脸心急如焚的。 祈樱?有种不名的沁凉在我心中悄悄的漫延,像是这名字在我的耳里回盪了好几百年。 我晃了晃头,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有点可笑。但是这名字真的好听,等等若有机会想跟阎军商量下是否可以借这名字一用? 「别哭,我帮你求了父王,他一定肯帮我们的。」 咦?我该不会又跑进了阎军的那个什么鬼镜里了吧?可是,我方才明明和孟婆站在森林里的,不可能一下子就跑回初归地。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阎军又开口说了:「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明白,我的妻子只能是你,别人无法取代。」 「又能如何?」祈樱抬起头,那梨花带泪的粉嫩脸颊,娇弱的令人想把她搂在怀里。 果不其然,阎军的手一伸,把她抱进怀中,沉痛的闭上眼:「那我寧静捨去冥之名,与你同处一地。」 「万万不可...」祈樱讶异的张大眼,身子也跟着发颤:「以你天人之身份,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的?要我娶那龙王之女,我情愿孤寂一生。」他坚定的回答。 「我求你千万不可以这么做。」她推开他,抹去眼角的泪:「我不过是未受劫的低贱身份,你不可以为了我而放弃万年难逢的大好机会,只要再过百年...你就可入仙班了啊。」 「你的身份如何?祈樱...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劫...是你!」他痛苦的皱着眉,伸手把她抱的更紧。 她闻言,身子为之一颤,泪水落的更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我的身份太卑微,怎么可能是你的劫。」 阎军捧着她的脸,轻柔的像是一件上好的贵重物品。 「不论身份,只求红顏。」他那颇具磁性的嗓音缓缓的响起:「这是我领劫时的誓言。」 祈樱抬起头,那梨花带泪的表情令人不自觉的想怜惜:「怎么...你怎么可能轻易的下这种誓言。」 「未与你相遇之前,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他露出笑容,那淡淡的浅笑不足以令人心神荡漾,但我却感觉到无可与拟的悲伤。「为了你,我此世无憾。」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心好痛?抚着心口,我不明所以。 忽然地,我眼眶上有种溼润的感觉,伸手一摸,我惊讶的发现那居然是透明的泪水。 「主人。」一抹淡绿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我身旁。 我吓一跳,往旁边一跃。 「你是谁?」我瞪大眼,讶异的喊。 她谦逊的福了下身子:「奴婢小菁在此已守候许久,主人终于回来了。」 「我不认识你吧。」很怪异,她一出现四周的景象立即变化成深绿色的浓雾,团团的包围住我们俩,阎军和那个叫祈樱的女生全都消失不见。 「仙子说过,只要主人回来就表示您已踏上应劫的最后一步,小菁为主人感到可喜可贺。」她诚然的笑,露出两边的虎牙。 「仙子?」我茫然的望着她,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主人现在一定记不起来应劫前的事,没关係,这儿有仙子留下来的仙丹,请你吃下就能忆起前尘。」她晃了一下手,一颗棕色的药丸立即出现在手心。 「等等!」我退了几步,面色不善的质问:「你是人还是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我吃下这颗来路不明的药丸,你到底存何居心?」 小菁怔了会,然后才说:「小菁的命是主人救的,所以一直在这里守护着主人的本命,没过任何居心。」 「我救了你?」 「是的。小菁的前身是修炼近千年的蛇精,一次和蜈蚣精大战时差点失去奴婢的这条小命时,是主人经过救了小菁。」 「我有那么利害吗?」我很怀疑,要捉一隻奋力求生存的小强我都怕的要死了,还会救人? 「有的!」她突然激动的大喊,差点没靠过来抓住我:「主人,请你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被天界的那些仙人看您不起,在小菁心中您永远是最利害的那个人。」 我咧....她眼晴那闪闪发亮的亮光是怎样?我有那么神吗? 「好好,我知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 「对不起,小菁造次了。」 三条线在我脸上浮现,怎么好像看到情儿的化身了,不同的是小菁诚惶诚恐的对象是我。 「你可不可以老是您啊您的,我又没那么老。」 小菁不可思议的望着我,像是见到鬼似的:「这规距是您定下的,主人您不该忘得一乾二净。」 「我定的?」靠夭...我有没有这么机车? 「我看主人您还是快点把药丸吃了吧,这不但能恢復您的记忆和功力,还可以到天界去向那些仙人讨回公道。这件事...一直是奴婢苦候在此的原因。」 「吃下去..我就可以知道我的灵魂本质吗?」看着那颗小药丸,我有点心动。 「可以。」她心急如焚的,就差一步没把那药丸硬往我嘴里塞。 孟婆说过,若是让我知道灵魂本质,有可能会被雷公打死。虽然我很怕死,但是好奇心渐渐的战胜怕死的心。 事情发展到现在,再加上我动不动就看到阎军和那无绿未婚妻的影像。 其实,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冀望,在凡间得不到永恒不变爱情的我,有那么一点小希望...希望他爱的那个女人是我。 真的很希望。 存着这样的心念,我未加考虑的,把那手中的药丸嚥下。 CH.13 「...百花之王是牡丹,百树之王是橡木,而你不过是一株修炼三千多年的杉木。」一个蓄着白色长鬚的老者捻着他的鬍子,语重心长的跟我说。 「杉木能修炼成精,当然也能成仙。」我不服气的反驳,握着拳:「只要让阎军他的家人承认我,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他看了我良久,然后摇头:「你凭着哪一点和那些仙人斗?就只撑着逍遥仙子不自禁落下的一滴泪?就算她承认了你的身份,那天帝呢?阎军可是他的嫡系子孙,他不可能那么轻易答应你的条件。」 我冷笑着:「不过是受劫罢了,我都能撑过三千多年的日晒雨淋,还怕凡间的庸人不成?」 「凡间之人尔虞我诈,不适合你单纯的心境。」 「我可以的,只要山神您老能同意,就等于我能暂时脱离本命的束缚,待两百年过后,我定会以重礼来答谢您老人家。」我怀着满腹的情义及承诺。 他又望了我两眼,一样抓着那道白鬍鬚:「祈樱,千万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他把手中的拂尘往我一挥,然后,我感觉到头重脚轻的,魂体渐渐的飘离本命。 「仙人儘是靠不住的种族。」他语重深长的且无奈的说。 这段话,挑起我心中的酸楚。 一滴泪...顺着我的颊边滑落,沁凉的触感终于唤醒了我的前尘。 我张开眼,应劫前和山神的对话彷彿犹言在耳。 小菁惊喜的望着我,接着往地上一跪:「主人!恭喜您终于回归本命,小菁在此赴汤蹈火,愿为主人讨回公道!」 我想起来了。 那段孤寂,只为修炼人身的三千多年,一直只有朝阳与明月伴着我,夜晚的星尘体恤我,曾为我映亮那黑如墨的夜空,连续下了十几夜的流星雨,只为带给我欢乐。 还有那炫丽的朝阳总怕太早惊醒我,因此在旭日升起时本能的掩饰夺目的光芒。 我是逍遥仙子的一滴泪。 正确的说,是她在我本命上落下的那滴泪促成了我修炼的进度。包含了情感、不捨、无奈的情绪所化成的一滴泪。 所以,我註定要受情感所苦、受得不到而苦。 当机缘成熟,我才会与阎军相遇,而他...才会看上我这卑微的树精。 一切都有其因缘。 「主人。」小菁唤回我的意识,不解的歪着头看我。 我抹去那滴泪,轻声的说:「我们出去吧。」 仙子非常的慈悲,要小菁守护着我的本命,不然其他邪魔歪道早就有机可趁。 身子一闪,我们一晃眼就回到了森林里,孟婆看到小菁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终于回来了。」她不耐烦的嘖了一声。 小菁看到她对我态度,有点生气的嚷:「你是谁?为什么对主人这么不客气?」 我挡住她要往前的衝动:「别乱来,是孟婆带我回到这儿来的。」 「听到没~你们“主人”都这么说了,在我面前你最好尊敬一些。」孟婆得意洋洋的,完全不客气的邀功。 小菁哼哼的叫了声,别过头。 我向孟婆作了个揖:「感谢孟婆的帮忙,妾身才得以知道前世今生。」 她瞄了我两眼,淡然的说:「也没什么,不过是件小事。只是...接下来可是你的抉择了哦,我不过是遵照天帝的指示,推了你一把罢了。」 「指示?主人,她是什么意思?」小菁很敏感,马上不解的问。 我没回答她,只是向着孟婆,一切了然于心的回答:「妾身不用承受千刀万剐之苦了?」 「不用。」孟婆的嘴角浮现一丝嘲讽:「若是早知道有今日,你还会答应那两百年的轮回吗?」 我沉默了刻,轻不可见的点头:「会。」 「哦?为什么?」她有点讶异。 「早日体会凡间之苦、背叛之痛,未嚐不是坏事。」不过才轮回了三世,就足以让我看清楚世间的人情冷暖,还有另一半的绝情。 孟婆冷笑着:「那你的抉择呢?」 才要开口,小菁突然抓住我的手,激动的说:「主人!小菁虽然不懂什么事,但是你千千万万不可答应!一旦答应了,那你之前的那些坚持及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安心。 「若是不答应也成,只是....」她有点可惜的环顾了下这片森林:「这里有情或无情的眾生,全因你的一句话将进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卑鄙!小人!!」小菁涨红了脸,大声的尖叫。 孟婆笑了笑,脸颊两旁的皱纹跟着浮现:「你不过是隻小蛇精,不会天真的以为你们真的可以挑战整个天界?」 「放了我们吧。」我累了,再也没多少精力和这些自私的天人对抗。 「主人!」小菁尖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咬着唇,认真的回答:「回去告诉天帝,妾身万万不敢想攀上天界之果位。」 成了阎军的妻子,就是天帝的眷属,他不可能会接受一名未修炼成果的妖怪当他的眷属,这是问题的徵结所在。 「算你聪明。」孟婆高兴的扬高尾音:「识相的妖怪不多,你总算让我见识到了。」 她说到妖怪的时候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像是嫌恶。 我早该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早点觉醒呢?还在天真的想着要投胎到哪户人家,享受得来不易的荣华富贵。 小菁盯着我,一脸的绝望还有....不可思议。 我别过头:「你可以回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孟婆笑了几声:「当然,我可是忙的很。」说完,立即消失无踪。 「主人。」小菁的嗓音变的沙哑:「你这是何苦?」 我没说话,就着一旁的石头坐下。 「明明那么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说放就放?」她不放弃的,穷追不捨的追问着。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我凄凉的看着她,心上的绝望漫延到全身四骸:「我不能自私的,想到这片陪着我的眾生们就要消失,叫我怎么能放的下?」 她被我一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能想到的...还有能做到的,只有让这儿维时原状,我不要有人为了我那微不足道的感情犠牲。」我冷静的诉说着原因。 突然,有个声音问了这一句:「你的感情微不足道?」 我抬起头,望了望小菁。 她无辜的眨眼:「不是我说的。」 缓慢的,我转过头,对上阎军的眼神。 他很愤怒,我感觉得到,那兇恶的目光像是要让我马上消失。 CH.14 感情执着到一个地步之后,很容易由爱而生恨,这点我深信不疑。所以往往要到发生憾事之后,才能看得清楚自己到底是爱或恨。 亲身经歷了轮回之苦,让我看透了感情的虚假。能够那么快抽身,是因为人身的短暂,无法拥有太多时间。 但魂体不同,歷炼了三千多年的岁月,好不容易才遇上同你真心交往,却要割捨、放手,这种痛无法与凡俗的爱相提并论。 魂体不比肉体本身具足精气神的优点,可以很快的忘掉前一段感情。 因此不论是妖怪或天人们,伴侣最多只能拥有两个。再多者会因为耗费了太多的精气而缩短灵体存留的时间。 前一任天帝就是因为过好女色而提早仙逝。 「祈樱。」阎军走近了些,脸色很难看:「你认为我们的感情微不足道?」 我避开他的眼神,向着小菁吩咐:「请你告知山神,妾身待会儿将去拜访尊驾。」 「是。」善解人意的小菁很快的答应,没再多问。 等她消失后,我才转向閰军,镇定的说:「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还请阎大人不用在妾身身上留下心思。」 望着他痛苦的神情,天知道我要用多少精神才能平復忽之欲出的情感,才能冷漠以对。 未明白本质之前,我还能被俗世之尘蒙蔽,体会不了对他的情感。但此刻,我不仅恢復了祈樱的身份,也取回了那份求之不得的感情。 挣扎的心仍在隐约的颤动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不理我的话,仍是重覆的问:「我们之间的感情,真如你所说那么的微不足道吗?」 「阎大人已是天人身份,悟力相对的也会比妾身高,我不相信你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我忘了你?」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暗自的拧着手心,困难的点头:「还请阎大人成全。」 阎军先是面无表情的,盯了我好一会儿,才轻笑着:「受劫过后的你,果然变的不同了。」 我沉默着,不想接话。 「原来在你的心中,我本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面露凄凉的笑。 「妖怪本来就该有自己的目标与梦想,但这个梦想不该包括与天人共渡馀生。」幸好我体内留的,本是树木冷漠的性情,所以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 「好。」沉默了一会儿,他才点头。「我不为难你,但只要你一样东西。」 「请大人明说。」 「既然你已恢復原灵的身份,那可否请你将我们之间的那份情感还给我?」他挑着眉,清灵的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我。 我愣了会,迟疑的问:「大人的意思是...」 「把你对我的那记忆分离给我,这对修炼三千多年的你不是难事。」他再次的覆讼。 我感到心寒,像是被刨了心口般的痛。「大人...为何要妾身的记忆?」 让他消失在我的记忆当中不啻是种难以割捨的抉择,虽然我得不到情感,但至少我能拥有回忆,他怎能如此忍心要我完完全全的忘了他? 「捨不得,对不对?」此时他才露出淡然的笑容,他早已料到了我的反应。 「我...」他那道风清骨的身影是我触不可及的梦想,我的心...好疼。 「既然捨不得,为何还要逞强说我们的感情是微不足道?」他走到我面前,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你在孟婆面前做的选择,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心肠软,不能让这遍森林的眾生化为乌有,所以我不怪你。」 我急燥的想抽回手:「妾身...妾身答应了孟婆说的条件,是出于妾身本意,并非胡言乱语。」 阎军手握的更紧,清凉般的触感顺着手心传达到了我的心上,我都忘了...他灵体上的触感如丝绸般的滑顺,凉而不寒,让我燥热的心很快的降温。 「是的,为了眾生,你的答应是出于本意,但你对我的情意仍是浓厚的,我能感觉到。」 「我...」我再次的停顿,且踌躇着。 没错,经过了两百年多年的分离,我依旧无法将他忘怀,对他的渴望反而更深切了。但是,有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哽在我的心头上,透不过气。 「我一直守在初归地等着你回来,...前两世,我都很容易的能将你寻回。」他不理我的迟疑,自顾自的说了:「但是第三世...被其他因素影响了,所以我一时认不出你。」 所以我回到归地那天,他才把我当成了大逆不道的女子来审问吗?我都忘了有这回事。苦笑着,我再次抽回手,很坚持的。 他讶然的,不明所以的望着我。 「所谓的其他困素,该不会是那一直默默守候着你的女子吧?」我抬起头,认真的打量着他:「她可是天帝称讚有嘉的嫻慧女子。」 经过那么多年,我还是记得。 那个名唤荷羚的女子是西海龙王的亲女儿,也是天帝亲自下达的婚配。 阎军有些赧顏:「你知道那女子非我所选,我远离她都来不及了,不会有所谓的影响。」 「那为何,你的尘世之镜里的影像是荒芜的沙漠?」我提出质问。 他很快的回答:「再好再美的风景没了你一同分享欣赏,我像是活着却又像死去。还有...情儿不是也同你说过,那是我心境的反射,荒芜的沙漠就是代表我对任何事都无法掛在心上,这一切就是因为没有你在我身边。」 我又再次的苦笑,且有些心灰意冷:「这些话,你骗叶佳芳可骗的过,但祈樱.....不是你该骗的对象。」 阎军脸色微恙,但仍应了声:「我何必骗你。」 「是,不该骗我。」我点了点头,轻声回道:「但仍是骗了。」 他紧张的抓住我的手,很用力的:「祈樱!请你相信我,我仍是你希望的那个人!」 希望的那个人?我停顿了下,淡然的笑:「你以为,我希望的那个人是怎么样的?」 他默然,只是目不转晴的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 「不只是开心的时候同我分享,悲伤、困难的时候也同我分享,这是我希望的那个人,或许有时会有小争吵,这样也无所谓。这代表还在乎着对方,所以才有争吵。」我说着,难过的酸楚渐渐侵袭上心头:「但是,最基本的,感情不该是用欺骗来对待。」 他收回抓住我的手,露出惭意。 看来,我证实了我的论点:「情儿是西荷羚的婢女吧?」 他没回话,等于是默认。 既然他不答腔,我又接着说:「她一直劝我再次轮回,就是不让我在你身边待着,是不是?」 「祈樱....」他下意识的转头,表明了不想再听我说下去。 但是我不说不快。 「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还让她待在我身边,是为了要避开我和西荷羚的相遇机会,对不对?」我又大胆推测了,其实我根本没把握西荷羚也在初归地,但他的表情让我知道我又猜对了。 他的语气渐渐地变得不耐:「我没这么想...」 「但是,她三番两次、几乎是想到就拚命的告诉我、灌输我投胎后的身份是多么的高贵、不愁吃穿..其实是为了让我遇见孟婆吧?见到了孟婆,一切就能照你们的安排进行。」我深呼吸着,因为过于激动眼角都渗出了泪水:「所以...你其实也知道我会选择保住这里的眾生,而放弃和你....」 我说不下去了,张了口但出不了声,因为真正的事实深深刺伤了我的心。 『仙人儘是靠不住的种族....』山神一直谆谆告诫,但我听不下去,依旧又傻又笨的付出感情。 阎军背过身没再看我一眼,他的背影依然萧瑟,但是影响不了我了。 「大人,就让我留下与你之间的回忆,至少可以提醒妾身,不该存有攀龙附凤的妄想。」我冷淡的说,缓缓地,那丝残馀的酸楚情感已经悄悄的化成了云烟,消失于无形之中。 「我之所以会称自己妾身,是因为大人当初的允诺的婚配。今天,这是最后一次的自称,若是你我能有机会再次相见,就当是陌路相逢的远客,而你我之间的情意就到此结束。」 含着泪水,我朝他的背影行了个礼,步出森林快速的向着山神的住所前去。 CH.15 山神早就在住所的门口等着我,他的眼神是温和的,除了看尽世上的沧桑还多了些疼惜。望向我来,他只是轻轻的叹了气。 那口气...像是为着不听话的孩子所叹的。 「你终于回来了。」他说着,示意着要我坐下。 小菁本来立在他身边,一看到我来,立即忠心的站到我这边来。 我淡笑着,故作坚强:「您老辛苦,还要请您守候着这遍森林。」 「也没什么好看顾的,这馀下的眾生可不比当年的你,他们听话多了。」山神看我这样,也故作轻松的陶侃着。 「好像也是。」我认真的点了点头,手支着下巴:「我化成人身之后,这森林里可是有一阵子不得间。」 那些日子是放纵且逍遥的,初生之犊不畏虎,我只忙着到处玩到处闹,差点没把整座山给闹遍。 小菁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这样的主人,小菁不曾看过。」 山神哈哈大笑,衬着我尷尬的神情,我只得訕笑着:「是啊。我说...你也别老是主人主人的,我听了就烦闷,若只是想尊重,叫姐姐不就成了?」 「这怎么成?!主人和姐姐是不同的,受人恩惠绝不可以乱称呼的。」小菁很坚持。 山神好笑的在我们俩脸上看来望去的,嘴上噙着笑:「你们这对主僕可真是一对宝。」 我又瞟了他一眼,半是不高兴的:「过了两百多年,您老还是性子不改。」 爱看热闹的个性是他的缺陷,看透人心也是他的强项,担任这座山的山神以来,这山里的大小事很少能瞒过他的耳目。 「我也想改,但性子就是死的,怎么也不会成活的啊。」他肩一耸,无奈的笑。 「说的也是。」我置之一笑,想起自个儿的性子也是如此,不禁惆悵。 山神见我这样,体贴的转个话题:「有个人要见你。」 「谁?」 他往身后一指,有个声音立即响起。 逍遥仙子从树后走了出来,一脸笑容:「好久不见。」 「仙子?!」我意外的瞅着她,惊喜的唤。 她走过来亲切的握住我的手,上下的打量着我有些意外的说:「看来你度劫后改变不少,灵体变的不太一样。」 「仙子真是爱说笑,我哪能度什么劫,还不是被七情六慾给捆绑住。」我訕笑着。 讲到这,她便显得懊恼:「都怪我...没事招惹什么情劫,才会让你落了根。」 洒出的水无法收回,付出的情感也是。 「趁早看透也好,总比老是纠缠不清的好。」山神在一旁凉凉的说,还朝我们眨了眨眼。 「也对~至少我们俩可以互称天涯沦落人囉。」仙子露出爽朗的笑声,清脆的声音令人心情顿好。 小菁揪着眉,不放心的望着我:「主人,你没事吧?」 「没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打算在这儿渡过馀生,不去想成仙的事情了。」 山神对我态度的转变显得很高兴:「早就告诉你别沾染情事,偏偏都听不进耳,害的我这个老人家耗费心思。」 仙子点点头,跟着附和:「若不是碍于身份,我真的很想在这儿和你们一同修行。」 「这可不行,你这样的身份来到这儿,我这个山神的面子要往哪摆?别害我到了老年还失去工作的机会。」 山神此话一出,惹的我们三个女子笑了开来,我是真心的笑,感觉上像是很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 接着我们又寒暄了几句,仙子向山神道别后,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另一边。小菁本来跟着我们的,后来被山神叫了过去。 山神适时的体贴总是令我感到很贴心。 仙子拉着我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下我:「祈樱,你的根基很好,要不要再考虑成仙的事?」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想安静的待在这儿。」 她怜惜的摸了摸我的头:「认真来说,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姐妹。」 我微笑着,没说话。 「我的父王...他知道你的事情之后,一直要我带你回去。」她停顿了一下,认真的说:「他想收你为乾女儿。」 我讶异的望着她,不可思议的。 她搔了下头,呵呵的笑:「我们的家族算不上显赫,但至少也排在天人名单之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看着她真诚的表情,我被感动的为之哽咽,眼前泛着泪水。不全然是的...我这样告诉自己。虽然是天人,但仍有人是全心全意的为我着想。 望着她热情又大方的态度,我深深的感受到她和那些自私的天人不同。 「谢谢。」我由衷的回绝:「但是,我要的并不是这个。」 她叹了下气:「阎军他...其实不像你想的那样,他也是被逼的。」 闻言,我露出了笑容,很真诚的笑:「其实,有些事看开了就好,不能强求的姻缘..就算了。我执着的是得不到的感情,既然确定得不到了,为何还要去执着不放手?」 仙子望着我,很新奇的,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这是我轮回三世之后得来的体悟。」我语重心长的说。 她伸过了手握住我的,眼眶红红的:「我的好妹妹,你真的长大了,也成熟多了,不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记恨他人的祈樱。就算没有天人的身份,你也能靠自己的本事渡劫而成仙。虽然你不是经由全灵修炼而成的,但你这种开寛的胸怀不是一般的全灵者所拥有的,到了成仙的那一天,再也不用担心修炼不成的魂魄到最后会灰飞烟灭。」 盯着她好一会儿,我低下头小声的喃喃自语着:「就算会灰飞烟灭也不要紧。」 「你说什么?」 「没有。」我仰着头,望向那透过叶子渗出的片片阳光。 被嫉妒矇住双眼的人是我....受尽情爱纠缠的也是我,这一辈子的痛,只有自己能体会,所以...以往的一切就放它走吧。 能参透这层层道理的只有自己,别再祈求会在别人身上得到永远不会属于你的东西。 『祈樱,该是放手的时候了。』轻轻的,我这样的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