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法则》 第一章 杀机半秒前 《未知法则》第一章:杀机半秒前 「……心服口服耶,如此漂亮的逆转。」她垂下双手表示放弃,即便如此她还是非常危险。 「哪里,这是千钧一发。」我的身体彷彿不敢置信胜利是属于我的,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死亡恐惧。染血的刀锋从正面抵住她的颈动脉,我只要再稍微施加半点力道,刀刃就会轻松地切断她的颈动脉、但若减轻半分力道,马上就会被她反制。凶险的平衡。 有时候我会想,倘若时间能回溯到事件开端就好了,让我重新来过吧!可是现在如果要我把时间回溯,再次与她对峙……不如叫我一头撞死比较快。这次的胜利,正是这般惊险,甚至称之为奇蹟我也不反对。 幸好,大势已定。 该思考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了。 如今,于这个「绝对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场所」,杀掉她自然是轻而易举,并且毫无负担。这也是最保险的选择。 那么,快点决定吧。我将黑暗中新鲜的空气深深吸入肺中,再缓缓地吐出那口气。 ……要杀掉她吗?这种事情,我倒挺想问问这个傢伙。问问这个——刀锋只差半分力道就会取下她的性命,却仍是毫不动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傢伙。 「你想死吗?」 试着发问,但全身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 接着我听见了她那简单明瞭的答案。果然,这个问题没有白问。 「这样啊。」我淡淡地回道。 我那呼应答案的动作,简单地反映在现实。 ? 「……啊。」 回过神来,已在私立大学的餐厅耗费了将近三十分鐘,而其中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神游,又或者说是无意间想起回忆。 回忆。我的回忆是负面远远多于正面,所以我不喜欢去回想。但是,越有意识的想避免记忆浮现,偶尔反而会像反作用力般一口气回击,将我整个人拖入记忆的漩涡。特别是在我发呆时,回忆一有空隙就会嚣张地以跑马灯的姿态现身。 早期那扭曲的记忆。是浓稠的、湿润的、温热的、黏腻的、污秽的、血腥的。 呼。我吐出一大口气,再进行深呼吸,杂乱的心跳逐渐回稳。幸好刚才的那段回忆不算太惨,只会让我紧张得想要呕吐。我面前的餐桌上摆着白色的餐盘,餐盘内只有剩馀的咖哩,吃完早午饭的我正处于适合呕吐的绝佳状态。当然,我禁止自己随着感觉「哇!」地把咖哩哗啦哗啦地从胃中还原到我眼前。 使我回神、伸出救援之手把我拉回现实的,是牛仔裤口袋内廉价手机的震动。知道我手机号码的人并不多,会传简讯过来的朋友更是几乎没有,倒也不是我没有朋友,事实上我的朋友多到连我自己都很佩服,只是那群朋友的交情也仅为一般朋友,并没有所谓的知己在其中……扯远了,没有朋友会传简讯给我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从不回覆他们的简讯,久而久之,会传给我简讯的人自然就下降至零。 「哟,阿玄!」 当我拿出手机,要点阅简讯内容时,这道轻佻的声音彷彿计算好时机般,而发出这声音的那人刚好从学生餐厅的转角出现,朝我挥手后,他满面笑容地快步走来。 视野中模模糊糊的他渐渐走近我,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的样子在我眼中也越发清晰。嗯……请让我拐弯抹角的说明这个现象。简言之,我可以很自豪地吶喊「我没有戴眼镜喔!」可是一定会被眼镜行的老闆吐槽「你只是近视又懒得戴眼镜罢了!」这样。 是的,本人近视三百多度,却不喜欢戴眼镜,所谓的眼镜也包括隐形眼镜,即使随身的书包中都会带着眼镜盒,但使用的频率比原子笔还低。于是所见的画面即为近视三百多度的超精美画面。好似fps类型游戏模组的画面。 我收起查看简讯中的手机。 并在表情上刻划出栩栩如生的微笑面具。 向我打招呼的这个人是阿莫,我的朋友之一,特色是很能在聊天的方面滔滔不绝,阿莫给我的总体印象是轻佻。他今天穿着白色休间服搭配牛仔裤,还掛着看似有着某种神秘意义的十字架项鍊,左右手都戴着褐色护腕,就我所见,他每次的打扮都差不多这个样子,是个具有独特时尚角度的傢伙。 「嗨,有什么要事吗?」我看着阿莫非常自然地坐到我对面,完全没有「可以让我坐你对面吗?」或「你对面有人吗?」的基本询问,然而那对我而言也只是多馀的客套话,所以我也省去多馀的寒暄或招呼,直接让他切入重点。 「喂喂,没有要事就不能来找你吗?你刚才在看手机对吧?」无意义的对谈以此揭开了序幕,语气中阿莫成功贯彻了他的轻佻形象,「嗯?是女朋友的简讯吗?让我看看嘛!」 「不要。」学会拒绝别人是很重要的,显然我的拒绝技巧不够婉转。不过呢,我是故意的。 「咕呜,这么果断的拒绝实在太伤人了……啊!所以说,那果然是你女朋友的简讯呀!」这充满跳跃感的思维是怎么回事? 「随你猜吧。」就算被说成是私生女的简讯我也不会有所动摇。 「没有否认吗……」阿莫沉思了半秒,「你这个背叛者!」为什么啊! 「唉,没事的话我就走囉?你慢慢吃。」我拿起背包,缓缓的起身。 「你太冷淡了!慢着慢着,昨天我看到超有趣的小说系列喔!我一口气看了五本耶!」 「是吗。」与阿莫的热情相反,我淡漠地把自己坐过的铁椅给靠好。不知道他坐在这种冰冷的铁椅上,会不会稍稍浇熄他的热情呢? 「主角每次都是被打得很惨,最后总是靠着小把戏逆转局势啦!那种逆转的感觉超级热血耶!」阿莫说得口沫横飞,「啊,不过连续五本都是同样的逆转套路,这倒是有点腻呢!你不觉得吗?第一次看,感觉这是杰作啊!但当相同的模式重复到第五本,『这作者在搞什么?没有除了逆转以外的胜利方式了吗?』也难免这样想啦。」 啪嘰!彷彿有个致命的重要性被他人给否定的错觉。听完这番话,我马上撤消转身就走的念头。 「不,不管你怎么想,那是非常值得佩服的哦。逆转取得的胜利。」自己的某个部分被否定实在令人愉快不起来,因此我打算矫正阿莫的观点。我认真地直视着他,这是我今天第一次盯着他的双眼说话。 「咦、咦……?」他讶异地抬头望向站着的我。 对他呆板的反应不予理会,我深呼吸—— 「失去新鲜感?就算你觉得连续好几次都是逆转的故事会失去新奇感,但是对故事主角而言,你能想像吗?每次都在绝望的险境中扭转局势,从不放跑任何翻盘的机会与希望,那个主角的精神是多么地坚韧、多么地勇敢?又有要有多少机智才能办到所谓的逆转?所以,那个主角成功的过程是不容嫌弃的。」 完毕。我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包含想挖个洞鑽到地底下去、从此与世隔绝的极致羞耻感。太丢人了,我在说什么啊……还好这个时段学生餐厅没几个人,否则我肯定会被行以注目礼吧。 「呃……怎么好像很感同身受似的……」他有点不知所措,这也难怪。 「……嗯,」抹了抹脸,我转过身,「错觉吧。」付清餐费后,钱包减肥成功。我提着背包,朝着餐厅的出口走去。 如果硬要为这场对谈做个评语或是发表什么感想,「没意义的事情就是没意义,还能有什么感想?」大概是像这样吧。 离开学生餐厅,顺着冬季的冷风,以「今天的课程就算翘掉也没有影响」为理由,我直接走向校外。马路上窜过了无数我不会在脑海中留下印象的各种交通工具,由于近视的关係,我看不清那些机车骑士与汽车驾驶长相的区别,呼啸而过的各种车牌号码更是一张都看不清楚。 将手机拿出,点阅原本要查看的简讯。 嬉闹结束,回归正题。 「哦。」是小寒传的简讯,我并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小寒是我在数个月前认识的高中女生,在外人眼中,目前我们的角色定位就像是情侣。去小吃店会被老闆调侃:「年轻真好啊!」、经过公园会被小孩子嘲笑:「谈恋爱,羞羞脸!」这样的感觉。 不过请注意,那只是「在外人眼中」像是情侣。 事实上,我与小寒并不是那种关係。 花了比打开简讯没有长多少的时间,我读完这则简讯,然后没有回覆就将手机直接关机。 ? 数日后,阿莫失踪了,这个消息在学校传递的速度非常快,连我能都在第一时间听到同学说起这件事。阿莫会不会是自发性的去远方寻找自我呢?虽说有点好奇,不过我并不是很在意,我的一切并没有因此產生任何值得关注的变化。 一个与我无关的人,以不影响我的方式消失。既然没对我造成任何的阻碍,那也就与我无关。 某个人出车祸死了、某个人跳楼死了、某个人自杀死了、某个人病死了、某个人被打死了、某个人老死了。所以呢? 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些人会为陌生人的死而惋惜,那是陌生人呢,与我们没有关係,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过世,不正代表我们在社会上必须竞争的对象少了一个吗?不正代表世界上的资源因此多出一份吗?或许这样的想法令人作呕,却无法将之否定。 真心替陌生人的不幸感到痛心?这样的思维模式我能理解,却无法认同。算了,这种事情我也不需要去理解或认同,再说不管如何,会被旁人判定为有问题的,永远都是我。 其实,对与错、正确与否……我强制自己停止思考。 连自己也无法透过思考得到答案的问题,深入追究也只是浪费生命。 「嘛,是你把阿莫杀掉的吧?你这草菅人命的冷血动物,本小姐真想把口水涂满你整张脸呢。」身高矮上本人一个头的她在旁边,神色自若地开口,并与我共同步于这条由人类创造、也由人类肆意践踏的人行道上。 这个褐色长发的娇小女孩在右边绑了一个马尾,肤色非常白皙,身上穿的是一件顏色深沉的褐色大衣。这件大衣很长,甚至掩盖住她下襬的牛仔裤,厚度也不容小看,此外她还围着黑色的围巾,好像很怕冷。最大的特点是那令人难以忘却的毒舌,跟她吵架百分之百是最愚蠢的行为,平常她不会夸张到每句话都不堪入耳,但时不时的会在句子中出现骂人的词汇。 她是什么人?暱称是小寒,比我小两岁,与我没有血缘关係。要我深入解释,稍微有些麻烦,不过我可以保证她绝对不是我的女朋友。要简单说明的话,她是我的同类。 寒风迎面吹来,我的脸颊感受到刺人的冰冷,我甚至要怀疑我的脸颊是不是冻伤了。周边的行道树整天都经歷寒风的洗礼吗?我不由得佩服起行道树那不屈的精神。 「不是我,我不会无聊到做这种事。就算想引出其他咒术师,我也不会採用这种做法。」我淡淡地回答,她则是无所谓地「哦」了声,因为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说回阿莫。阿莫人间蒸发了,而且不留一点消息。小寒之所以会以为我是犯人,单纯只因为我刚好有这种本事而已。 但我可没有强烈到非要让阿莫消失的理由。这件事,犯人不是我。 「……阿玄,你还是一样糟糕耶,看你的反应,你根本不在意那个朋友吧?」她用比起责难,更像讚扬的语气来批评我,「不过,也是因为你的『异质』,你才能成为咒术师嘛!」一点都没错,所以别再打击我麻痺的良心了。 冷风呼啸,我打了个哆嗦。 小寒所说的「异质」,多半是指我的性格。假设某人有意的陷害我半分,我就会想要加倍回击对方,也就是很容易產生復仇的慾望。我曾经做过很夸张的事情,当时也是因为我这个特质所致的,于是我因而唤得了咒力。 我的情绪总是在正面的部分很难有所起伏,因此我很难体会到兴奋或震怒这类极端的情绪,但我却容易產生復仇的念头,这就像是神在铸造我的灵魂时觉得睏了一般,于是祂就在精神不济的状况下,分配给我如此诡异的素质。还有顺便塞给我一个任谁都不会想要、维持正常生活难度极高的家世背景。我到底是哪边得罪了上天? 虽然我不信神,但假定有祂存在的话,那么还真多亏那偷懒的神,我的喜怒哀乐都像是被内心那负面的深渊吸光般,变得情绪起伏比别人来的薄弱许多。说好听点,是脑袋无时无刻都非常的冷静、理智;说难听点,是我这个人心里有病、不懂人情。其实我很能保持心情愉快的,只是外表看不太出来。 不过啊…… 「至少比你的性格好太多了。」我低喃着,小寒大概是没听见。 啊,忘记说了,不过从前面的对话,或多或少也能推测出吧?小寒是咒术师。 而且是我看过最危险、最难以捉摸的咒术师。 幸好「现在的她」不是我的敌人,而是类似搭档的存在。以前的我真是干得好。 咒术师。这到底是什么?我承认这并非公认的名词,而是我自己擅自命名的。有人称之为超能力者、魔法使、武林高手我都不意外。总而言之,要形容成「被上天选中的人」也行吧?因为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傢伙,是怎么能够运用这些能力的、又是怎么称呼这些能力的。 我们所能运用的「法则」是一种常人无法使用的能力。不同的人能掌握的领域不尽相同,举例来说有:心灵感应、透视、念力之类的,特殊体质也算。硬要说,我的能力归类应该算是esp,esp是泛指一般人所无法认识的现象,或是指干涉现象的能力。以上都是小寒告诉我的「理论」,只能当作参考。 驾驭科学以外的「未知法则」。 说起来好像很厉害,不过能够使用的人……屈指可数。我活这么久,自从我能够驾驭咒术以后,我就时常刻意留下咒术力量的跡象,藉此想引出其他的「同类」,可惜最终引出的也不超过一隻手掌的正常手指数目。小寒正是其中之一。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假设能够使用这些能力的人不是少数中的少数,这个世界早就大乱了。尤其将之运用于犯罪的傢伙肯定会佔大部分。 不是千万人中才有一个,就是以亿为单位的极少数。大概啦。 「……话说,我们只是单纯来逛街吗?」我边走边问,人行道的路面早在五分鐘前就不在我脚下,现在我走在小寒右后方,跟着她进入我不熟悉的地下街。 被冻僵的指尖缓缓回温,在空气不是很流通的地下街,周遭人群的主体移动方式变得只剩前与后两个方向,在我们走过数家打着折扣名号、价格却依旧惊人的服饰店与珠宝店后,成为临时导游的小寒仍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条地下街的彼端,是捷运的转运站,该不会是要去什么遥远的地方吧?如果是这样,我可敬谢不敏……不,如果是跟别人去才会拒绝,对象若是小寒的话,就算她临时提议要搭乘潜水艇去深海冒险,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以上纯属虚构,我会拒绝的。 毕竟我们目前是互助的关係,小寒也很需要不太正常的同类……本人来陪。 「阿玄。」她用比起刚才的开朗音调更严肃一些的声音开口叫我,脚步没有缓。 「怎么?」我跟地下街这群有钱人正吸着同样的空气,想到这点就令我雀跃不已……无法偽装成有这种感想的人啊,我不禁感慨。 「我们被跟踪囉。」小寒低声提醒着我,我蛮想试试看如果这个时候假装没听到,她会有什么反应?呃,我猜十之八九会被揪住耳朵,被迫重复听一次这句话吧! 「咦?真的吗?」我不是被虐狂,并不想让耳朵遭受无理的撕扯。而且跟踪这个字眼有些危险,不能置之不理。 「阿玄,用不着对我也用上演技吧?」小寒斜眼望向我,「你分明早就知道了。」 说的也是。 不愧是小寒,连我天衣无缝的自然演技都能揭穿。 「那怎么办?」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对方不像是善良的市井小民。嘿,引出别的咒术师了……挺幸运的,等等去吃顿好的吧?」 对了,我还没说过我为什么想要引出其他咒术师吧? 第一个理由是因为无聊、第二个理由是基于好奇、第三个理由是出自兴趣。也就是说,单纯只是因为我感觉有趣,所以我就这样做罢了,没有什么寻找杀父仇人的深刻理由。可是小寒就与我不同了,小寒她…… 「嗨!」思绪被现实的某道声音打断,我抬头望向这道声音的主人,他就在前方,「不好意思先生,可以稍微耽搁一点时间吗?」对方竟然是缠人的推销员! 「不行。」我马上拒绝,不过看样子没那么容易脱身,因为当我要加快脚步时,我的肩膀被这推销员拉住了。 「不要这么冷淡嘛!我又不是变态、暴露狂,只是想先问你几个问题,请问你是高中生吗?哪个学校的学生?」他说话很快,又非常客气,不过客气中到处都满溢虚偽。在我眼中他比变态跟暴露狂更棘手。 「不是。」我摇头否定,一面用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寒不要管我,先去抓出那个跟踪者。 小寒明白我的暗示后,弯起嘴角笑了,不是靦腆的笑容,她的嘴角所勾勒出的,是邪恶的弧度。我察觉到她暗自运起咒力,以轻盈的特殊步伐迅速拐过弯,朝着我的反方向追去。 乍看有如滑行般的灵活移动,穿梭于人群。小寒那个速度,连短跑选手都会自叹不如吧! 「那你就是大学生嘛!我也是大学生,搞不好还同一间学校耶,学弟幸会幸会!这个啊是我们手工製作的包包,拜託拜託请你帮助我们完成梦想,大家有缘相遇就不要那么冷淡,请你支持一下我们!」至于我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推销员一看就很麻烦,还把那个分明很普通的小包包硬塞过来。 我不是没遇过这种推销员,可是每次遇上都必然会被拖延时间。他塞过来的包包,我自然不可能拿,手上一旦拿了这种推销员的东西,只会更难脱身。 「不要。而且就算是同一间学校,我也快要转学了。」与其跟他耗时间,不如直接表明自己不愿意吧!我淡淡地说,然后转身故意朝着别的方向走。附带一提,说我要转学那是骗人的。 「欸怎么这样,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啦!只是支持一下我们,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啦!我都叫你学弟了,看在同样大学生的分上你我都能互相理解,帮个忙嘛!」肩膀被拉住,他的动作跟他说话的速度一样快呀,作为推销员这真是优点,不过他这项优点却只给我负面的影响。 ……缠人的傢伙。 于是,我那坏心眼又要开始作祟了。 「多少钱?」我假装想要花钱消灾的样子。但我不可能会买。 既然你想跟我耗时间,那我也不急着走,小寒已经去追那个跟踪者了,能从她手中逃过的人我去追也没用,这样一来,我就陪着你耗时间吧!看看谁比较会哈拉,总之你就算激动的讲到舌头咬断,我也照样不买帐。 「这个啊,纯手工的喔!价格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三百元就可以帮我们圆梦喔!拜託拜託!」纯手工的零钱包?乍看实在粗糙,他翻动着嘴皮,一派自然地说出非常过分的价钱。 「不好意思,这个价位的话我可能帮不上忙……」我给自己的外表搭上一层诚恳的偽装。 「你不要这样说嘛!来你自己看看自己,别想骗我喔!你自己捫心自问没有钱会来地下街吗?来这边的都是有钱人,这我最清楚啦!而且这个包包非常方便,它……」以下省略,没有听取吹嘘技巧的必要。 好讨厌的人,他那张脸皮的厚度,可能连全速落下的断头刀都无法俐落切开吧? 「我赶时间,而且没钱。」还是别跟他纠缠了吧,没意思。前几秒决定跟他纠缠,后几秒又改变主意,要说我善变,我也无可否认,但我总是忠于自己的心情,感到有趣的话就会积极行动,但失去兴趣后很可能就弃之不顾。 「……哦,」再怎么不会看人脸色,他也定能明白我是不会买的,「这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而是人噁不噁心的问题,什么事情都要扯到钱你这人喔!铜臭味那么重做什么?你一定没什么朋友吧!要转学就快点去转学啦,反正肯定也是因为被排挤才会想转学,好啦乖乖乖,想哭就哭吧,再见再见!」 啊?我愣住。 你这傢伙在用那礼貌且迅速的方式,说些什么? 当我回神时,我发现我的右手已经贴在黑色风衣的内袋。 冷静、冷静……别与这种人计较。说服自己,我慢慢放松右手,没错,现在的重点不在这个推销员身上。而且,既然他都那样说了,那我也没必要多言。内心获得有效率的冷却。 我转身就走。 只是下一秒。 「……」我的左肩被一隻手掌抓住。除了手掌的触感,还有圆管状的东西跟着那隻手掌顶住我的触觉。 排除那是异形触手的可能性,我认为大概是掌心雷那种小型手枪的枪管。 以外套宽厚的袖子掩人耳目,假装拉住我的肩膀,实际上是挟持我的做法……吗? 「举止自然点。跟我走,别废话,也别东张西望,有可疑的行为我会马上开枪。」他的语气一沉,即使变得严肃,却还是不改嘮叨呢。 是因为没有把那坑人的烂货卖出去,才愤而挟持我吗?我认为没这么单纯,再说要生气的也是我才对。 「你不会敢在人群中开枪的。」我动也不动,没有因为肩膀被枪管顶得更大力而动摇。 他如果在这个人来人往的地下街开枪,我敢肯定他的人生也会跟着完蛋,不论如何,只要在这个地方开枪,他就绝对无法脱身。相对的,假如我笨到跟着他去没有人的某处,就会变成我无法脱身。 「谁知道呢?」他回答得非常迅速,「假如我的某种特殊能力……你好像称之为咒力吧?假设我能够以咒力让枪管无声的杀死你,或者射入致命性的毒素呢?」 这傢伙,不是普通的推销员!佯装惊叹的内心戏令我有些空虚。 ……听起来九成是虚张声势,不过也可能是真的。比起这个,他竟然知道咒力的存在,这代表他也是同类吗?好个拐弯抹角的傢伙。 回到重点。首先,那把枪应该不是虚张声势的玩具枪,因为那是在他知道我是咒术师的前提下拿来对付我的,而在这个枪口与我零距离接触的状况下,我也确实是没有任何对策,倘若对方是持枪在对面或许还可以挣扎一下……如果可以,我尽可能不会与子弹作对,理由是就算使用全力抵御,我也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唉,不过这种掌心雷的子弹我就不晓得了,大概威力比较小吧?假如我抱着被子弹欢迎的觉悟,说不定就能够扭转情势。 「……暂且听你的。」我淡淡地道,小寒在场就好了!如果有她在,哪怕区区一把掌心雷,说不定连榴弹都可以顺利解决。 于是我跟着这名假推销员移动。 不过,在我有限的知识与记忆内,这周遭没有什么地方是冷清的,因此我倒挺想知道他要把我引去哪边。 说起来,小寒呢? 小寒还没追到那个跟踪者吗?还是说,那个跟踪我们的人,跟这假推销员是一伙的? 如果有什么差错,或者追丢了、迷路了的话,她会用手机联络才对。 然而手机顽固地保持着沉默。 「喂,你知道我,应该也知道小寒是谁吧?她是不是被你的同伙引开了?」光是思考并没有用,如果连基本的线索都没有,那我连行动方针都没法决定。 假推销员没有回答,只是专心地用枪顶着我,让我走在前面。也对,如果是我也不会回答,万一回答的剎那分神而被反制就好笑了。走出向上的阶梯后,我被新鲜冷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离开地下街,回到地面上。如果现在与我行动的是小寒就好了,我就可以马上对她抱怨我不喜欢地下街的空气,但此刻的我连伸个懒腰都不被允许。 「打开车门,进去。」我没有选择权,只能伸手拉开身前那台计程车的黄色车门,将身子侧坐到最里面,鼻腔在吸气的那一刻嗅到我最讨厌的车内异味。枪管在这一串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指着我。 碰!闷响,车门被跟着坐进来的假推销员关上,看样子期待他会就这样留在车外的我是太天真了。开玩笑的,我从来没有那样想。 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甚至连眼神亦没有交会,计程车司机在我们乘上车后,便催下油门,计程车发出一阵引擎声,乖乖执行起它的本分。嗯,与其无能的期待车子拋锚,不如以咒力来搞怪吧!呃,我可没傻到无视掌心雷的威胁,估计那把掌心雷不会准我运起咒力。 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对这个情况乐在其中!内心某处有个傢伙搞笑般的大喊,我既没否认、也没肯定,任由这道分明不存在的声音消逝。 假推销员跟计程车司机是一伙的。我望着车窗的隔热纸如是想。 两个人、复数的敌人。对我来说,复数的敌人是最棘手的。 因为我的特殊咒术,对于「复数」无计可施。特殊咒术是我乱套的称呼,不过其意义简单明瞭,拿我跟小寒举例来说,小寒能够将咒术缠绕双脚使用「速咒」,我也能办到,这是基本的咒力运用。然而小寒透过咒力延伸出具备个人特性的能力,我就学不来,这就是她的特殊咒术。同样,我所使用的特殊咒术,即便是她也学不来。 车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转为绿意盎然的森林景观,这段时间非常无聊,而我基于无聊而盯着窗外看,但这个动作根本没有意义,车窗外景物不断窜过,看得太久只会让我眼花撩乱、陷入放空的状态,待回过神来,窗外已转为偏僻郊区的绿色视野,我所乘坐的计程车已在不知名的山路上一副理所当然地奔驰。 我有预感。 ——接下来,是属于恶意与杀意的时间。 -tobecontinued 第二章 绝境杀阵中 《未知法则》第二章:绝境杀阵 「嗯,虽然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晚,不过请问有何贵干?」 未曾相识的山路。对我而言,这边比地下街更陌生,我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山上比较冷这个道理好像没错?不,原本就是无庸置疑的道理,应该怀疑的,是这两个傢伙。穿着黑色休间服的金发假推销员,与穿着西装的假司机。真实身分不明。 计程车停在山路边,他们两人将我带向树林的小径中。这条森林小径,通往一间破旧不堪的小木屋,基本上就是弃置的小路,谁都不会来的遗忘之地。由此可推断,期盼有巡警经过前来问话、帮忙是不可能的。 问我对此作何感想的话……唉。 ——差不多是「太好了!」的感觉。 如此一来,我就不会有所顾虑。同样,他们也不会有顾虑。 假设是我,把人带到这种地方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想要杀死对方、第二个是要进行绝对不能被发现的某种交涉。以目前的情况来判断,对方还没有想要杀死我,手枪只是他们以防万一而准备的。 话说回来,弄得到掌心雷、又偽装成推销员的傢伙,应该不会提出什么正派的话题。 「苍玄,初次见面,请叫我提姆就好,他是我的搭档海德。简言之,我们的组织有专门接收你这类人的特殊部门,希望你能够加入。」假推销员提姆拨着自己的金色瀏海,与假司机海德站在森林小径的唯一出路。提姆,这名字挺有外国人的味道,而且他还故意挑染成金发,该说是崇洋媚外吗? 那个海德穿着厚重的羽绒外套,年纪目测比提姆大上不少,到这一秒他都尚未开口过,初步判断是不多话、沉稳的类型。与长话连篇的提姆截然不同,还是说这是性质互补? 呃——那些细碎的细节暂且不管,提姆说的内容才是重点。 关键字,「组织」。 「什么叫简言之?你只是懒得说清楚吧。什么组织?」姑且先丢出问题。 组织。曾想过总有一天会碰上,不过遇上真傢伙时,还是有点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是基金会。」提姆这次意外的没有多话。 「嗯?什么?」口头上应付着,内心正在盘算之后的行动。 衝突恐怕不能避免。 「有问题吗?组织的名字就是『基金会』,」提姆一顿,似乎在慎重选择表达方式,「具体来说是个承包各种委託与从事幕后交易的组织。」我知道。 对于知道真相的我听来,介绍得还真巧妙。提姆所说的「承包委託」与「幕后交易」都只是好听,实际上承包委託指的是只要有足以令基金会接受的报酬,「什么事情都做」不分好与坏,至于会去委託基金会的事情,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再谈谈幕后交易,只要是对基金会这个组织有利的幕后交易,与黑道、与大企业家,与谁都可以进行交涉、亦是为了交涉什么都有可能去做。 要委託不违法的乾净事务,其他正派的合法组织或团体都能办到;但是要委託非法的事务,基金会将立刻成为首选。 说的更明白,虽然理论上是个「好的委託会做,不好的委託也做」黑白各半的组织,但其实是个内部全黑的组织。 我与小寒会以那种满溢杀气的方式结识,也是间接因为基金会。但基金会本身应当不清楚我与小寒相遇的事情,只知道「从某天开始,小寒突然与我走得很近」。 「嗯,那为什么看上我?我派不上什么用场吧?我只是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年轻人哪,毫无目标与理想的典型大学生呀。」与前面几个我所提出的问题相同,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或多或少猜到了,可是我仍想亲耳听听看。 「因为你自称咒术师。」嗯,提姆续道,「而且,跟叶舒寒走得很近。」不出所料,正中红心。 总体而言,是因为跟小寒走得很近,才会对我有兴趣吧?有种被当作附属品的感觉,不过这也没办法。 「我跟小寒只是单纯关係好」,这样的辩驳对提姆他们并没有意义,连让它出现在我的脑海都是多馀的。 我是咒术师,又与同样能够运用咒术的小寒关係那么好,这不免会让组织產生疑问。是的,小寒自然知道我是咒术师,但我还可以跟那么厉害的小寒建立良好关係,所以我大概不会是什么软弱的傢伙才对。以上,有很高的机率将导致基金会对我產生兴趣。对我產生兴趣后,结果就是如此。 「再说,特别去调查后,发现你的家庭……好啦好啦,不要瞪我啦,总之就是那样。我们知道你的身世。」提姆说到中途,被我冷冷一瞪,于是识相地撤回会令我极度不悦的内容。 家庭、身世。这两者都被掌握了,嗯——真讨厌啊,那是连我自己都不想回忆的哪。若是他继续说下去,我可能就已拉开死战的帷幕了吧。 「同意,或是拒绝?」这时,海德打破从他开始到现在的沉默,「我们收到的命令,仅是将你拉入基金会。」简单明瞭。这份言语的简洁,与某个富有外国气息的傢伙不同。 海德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只与我相关,单单只和我这个存在有所关联,与小寒的一切没有半点关係的意思。 ……没关係?怎么可能。如果我同意,我就会瞬间成为小寒的敌人。 「太多事情都不清不楚的,而且口头上同意有用吗?」我假装犹豫不决。这是拖延战术,不过不管如何拖延,该来的还是躲不过。 躲不过,那就只能正面迎击。 「同意?或是,拒绝?」海德加重语气,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同意,」我慢悠悠地说,「我郑重拒绝『同意』这个选项。」 ——与此同时。 ——事件加速。 「碰!」 这是,枪响。 在我拒绝的剎那,海德毫不犹豫地举枪、定格瞄准,那个动作迅速且准确,没有半点多馀或拖泥带水,紧接着确实地扣下扳机! 于是,枪响。 若在他射击时才打算闪避,是绝对躲不过子弹的。 但是,我业已成功避开了这发意图取我性命的子弹。 在枪响前,我便朝旁滚去,顺势抄起草堆中的一粒石子,并将咒力带入其中,让石子随着手劲甩出,向着海德持枪的手腕直直射去! 「咕啊……!」彷彿听见手腕的骨骼碎裂的幻听,那发挟带咒力的石子力道之强,直直打得海德抓不住那把漆黑的手枪,并在强制撞开海德的手腕后,一直线嵌入后方的树干。 至于我自然不可能浪费这个时机,或者说提姆也已经展开了行动! 颼! 电光石火间,我掠至海德身旁,从风衣内抽出一把白色的刀刃架在海德的颈部;而提姆也已在我掠到海德身边的那一瞬间举枪瞄准我。 「放开他!」「放下枪!」 提姆与我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 沙。被我打落的那把手枪,这才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换句话说,前面那一串动作,都是在手枪落地前一口气完成的。 我手上有人质,白色的刀刃架着身分沦为人质的海德。提姆手上有枪,瞄准着我这个方向,但若他敢开枪,必然也会射穿被我挟持在前的海德。 这是再典型不过的僵局。 我暗中松出一大口气。运气不好的话,连一开始的子弹都闪不过去,幸好我在出口拒绝时早有料想到这个状况,所以在我拒绝的同时,老早便决定在拒绝后就直接向旁边弹去。如果向旁边弹开后他们还没有开枪,照样是像这样迅速挟持住其中一个人。 他们是内行人、是专家,所以把我预设成外行人而大意了。 这个互相牵制的僵局,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场僵局,属于几句话就能打破的类型。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句话之内,得让心脏好好休息。为了「几句话」之后的重头戏充电。此外,照我方才将咒力导入石子,引发超群破坏力的这点来看,其实把咒力说是内力也没有错,称之魔力亦无可反驳,总归就是运用未知法则的特殊力量,称呼本身的意义并不大。 「快放开他,不然就杀了你!别想试探我!」提姆怒吼,掌心雷的枪口指着我与海德。 「少骗人了,放开他之后,你照样会开枪。」我淡淡地回答,在表面形成冷静的假象。 「提姆,不用管……咕!」海德的话还没说完,我就立刻施加刀子对他的压力,藉此封住他那自告奋勇的嘴巴。搞得我像是反派一样…… 「给我放开!你再不放开他,我就把你跟他一起打穿!听得懂吗?搭档再找就有,但你的命只有一条!」提姆怒目而视,激动得宛如随时会开枪。 「随你喜欢,如果为了区区一个目标可以捨弃长期合作的搭档,那就儘管开枪吧。你的搭档只有一个。」我从容地应答,透过镇定假装处于优势。 「放手!你的命,只有一条!懂?」提姆的嘴角猛地抽搐,那幅表情活像索命厉鬼。 「懂。但你的搭档,也只有一个。」我故意在海德的脖子上以刀锋製造鲜艳的血珠。 掌心雷的子弹不可能一次同时贯穿海德与我,这代表如果他不打算杀海德,就要等我放开海德以后才能开枪。 如此一来,这场僵局差不多就要崩毁了。 关键在于,提姆是否会真的连续开枪,将我与海德射成蜂窝,又或者他会拋下手枪,让我放开海德。如果要衡量的话,我只不过是他人生之中,无数任务的其中一个平庸目标。相对的,海德是与他共同执行无数任务的重要搭档。 「哼……哈!哈哈!」提姆忽然笑了,「干得好,苍玄,你干得太好了!」随后将掌心雷随手一扔。 在掌心雷被甩到无法马上捡起的距离时,总算又赌赢一个步骤。 「好,我这就放人。」我可是很守信用的,我将架在海德脖子上的白色刀刃稍稍移开…… 迅速抽开白色刀刃,在海德还没来得及逃开我身边之际,我便将刀锋向下一转,「唰!」狠狠切开海德的大腿。喂喂,这样子怎么看都是我变成坏人了呀! 也罢,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呜啊啊啊啊啊!」鲜血争先恐后地从海德的大腿涌出。那一刀,我切得非常深,海德发出媲美畜牲哀嚎的破音惨叫,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彷彿在学习甲虫的幼虫般缩成一团,暂时失去行动力。 没有半点迷惘地伤人。 「苍玄!」见状,提姆怒叱。 「嗯?我按照约定放人了啊。」只不过放人之后多补了阿德一刀,我一面耸肩,一面将之前海德落下的手枪踢到更远的后方。 若问我为何不捡起那把手枪来对付提姆的话,那是因为我不容许自己用手枪对着手无寸铁的人。开玩笑的,我只会说我不想因为这种方式杀人而被判刑。 我有我的做法,对那个「不会遭到法律制裁」的做法而言,枪械是多馀的。 「既然难得我们都能够运用咒力,那就用咒力来处理嘛,真是的。」我将白色刀刃上的血跡用风衣内的衬衫擦乾净,并仔细确认刀锋上没有残留海德的血。 我手上这把白色长刀除了刀身纹路,它的样子与大马士革刀如出一辙,刀身约有一条手臂的长度,整把都是纯白色的,异常锋利与坚固。整把刀并没有护手,护手是防止砍杀后的血水流至握柄,造成握柄湿滑、握不稳,但我这把刀并不需要那样的防护措施。 「哈!我正想这么做,所以才会扔下掌心雷的。」提姆将视线集中在我的白色长刀上,「你手上那把一体成形的白色怪刀,就是你特殊咒术的一部分吧?」 「嗯,眼光不错。」我握着白色长刀,刀刃上的银色纹路是由几何图形交叠构成的,既复杂又神祕。 瀰漫杀气的重头戏才正要开始。 现在起,只能全凭真本事,再无任何计谋能避开死斗。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提姆使用能力未知的特殊咒术前解决他。 「……嗯?」我瞥见提姆在袖底的双手,戴上了黑色的拳刃,拳刃的长度有如短刀般。 嗯、嗯嗯,扣除大剌剌向四面八方扩展的杀气,也已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明显的咒力流动。 「苍玄,你是胜不过他的……」这时,在后面缩着的海德以虚弱嘶哑的音调说道,「他在基金会中资歷算浅,但短期内便被赋予『虐杀师』的称号……」 「是吗。」为了公平起见、以防万一,我瞄了一眼提姆示意,提姆也顿时明白我想干嘛,于是带着充满自信的笑容点了点头。 得到提姆的清场同意后,我转过身,「不好意思,你滚远点。」一脚把不能行动的海德像破布一样踢到与手枪位置反方向的树林中,这次海德只发出痛苦的呻吟,但我这脚造成的伤害可不比切开大腿那刀低多少,他的肋骨少说断了两根。再随手捡起数粒碎石,将咒力灌注其中,将那些碎石像散弹枪一样射向阿德与提姆拋下的两把枪械,「啪!」两把枪的枪管顿时被打弯,失去击发子弹的功能。 场地净空完毕。 我与提姆的互相屠杀,会影响周围到什么规模我无法预估。但是如果中途海德冷不防地插手,又或者我们其中一人在陷入劣势时,变成去抢地上的枪决胜负就会显得很没意思,故清场这个动作是很重要的。 而且是对我有利的清场,一来可以不用提防海德偷袭,二来如果演变成抢手枪,我就算抢到也不太会用。提姆不是智商有问题的人,从他当初挟持我的方式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慎密,只是他很自负,他有自信可以透过自己的「咒术」击溃我。 可能是「虐杀师」这个称号给提姆无比的自信吧!儘管不知道被基金会赋予称号是何等光荣的事情,然而受到重伤的海德都忍不住插嘴,我想至少是值得说出来听的。 所以、于是、因而,再来、接着,对我的心脏绝对会有负面影响,彻头彻尾过于激烈的下一幕,正式拉开。 ? 某座我所不知名的山路上,遭人遗忘已久的树林小径深处,破旧的小木屋前。为了洗清误会,先说好,因为我是被挟持过来的,所以连这里是台湾的哪个角落都不清楚,绝对不是因为我是路痴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两把在树林中静静躺着、被打弯的两把手枪,与一名奄奄一息、在树林内捲成一团的基金会成员海德。 最后,自称「咒术师」的苍玄,也就是我,正面对着基金会给予「虐杀师」这个称号的提姆。 石头铺成的森林小径最深处,我在破旧的小木屋前,我的后路被小木屋阻断,前方是自信满满、杀气腾腾的提姆,左右两边则是茂密的树林……附带伤兵海德与两把损坏的手枪作为不和谐的背景,脚下踏着的是满地无人打扫的落叶与杂草。 除非我能在地上鑽洞、学土拨鼠挖地道来逃出这场灾祸,否则就只能与「虐杀师」提姆正面死拚咒术。 对手是基金会的「成员」,而不是基金会的「杂鱼」。 对手可能经过真正的专业训练与拥有大量的经验,而我有的仅仅是自学的招式与个位数字的经验。 光凭情报上即可推断这次正面衝突的结果。理论上,我必输、没道理赢、绝对会死、搞不好还伤不到提姆半根寒毛。 但是,实战又岂是这种理论能够分析出结果的? 扁平的落叶轻盈飘下,然后被冷冽的寒风吹得飞过我与提姆之间。 至少,我不那样认为。 我会证明,这种情报分析出的「理论」是没有任何意义、不堪一击的。 像家庭那次、像小寒那次,这一次,我也要粉碎那预定死亡的未来! 仅仅半个瞬间的视线、极小区域的视野被那片落下的扁叶遮蔽。 动与静的分水岭,就因那片落叶划了开来。 「唰!」 我与提姆,同时将咒力缠绕于双脚,充满爆发力地掠出! 树林小径中,突兀地一声清响,白色长刀与提姆的黑色拳刃,硬生生地交叠、撞击!不过,弹指间提姆的黑色拳刃便将白色长刀向一旁卸去,「唔!」果然不愧是打打杀杀的老前辈啊!刀刃被顺势卸力,连带也令我重心一偏,提姆怎可能放过这绝佳的机会,或者说他在卸开我的刀刃之际,左手的拳刃便已同时挥来! 被拳刃打到,可不是「哎唷,好痛喔!」就能了事的等级,别说被打到,连被削到都会陷入「啊啊啊啊啊啊!」这种只能重复同一个单字的失智境界。 撕裂空气的拳刃击来,我咬紧牙关,此刻不是能瞻前顾后的场面了,索性顺着失去平衡的力道整个人朝旁一倒,打来的拳刃从上方擦过我的风衣,勉强算合格的闪避。 更加不利。当前的势态是我被迫向后倒到地面上,提姆可没有天真到会放过这机会,他将咒力包裹于右腿,狠狠向我的侧腹踢来! 「嘖!」向后翻去,仍躲不开那腿,我在判断出无法回避的顷刻间,驱动咒力,捨身将白色长刀挥向提姆踢来的右腿! 「……」以两排牙齿彷彿会被挤碎的力道,死命咬紧牙关。 我的身体受到强大的衝击,被踢得腾空倒飞,还没好好体验飞在空中的速度感,随即撞破后方破旧小木屋的残破门板,摔进漆黑、潮湿又满是霉味的木屋中。 「咳、咳咳!咳!」落入木屋后,我苦着脸不断咳嗽,侧腹疼的像是在燃烧一般,内脏也活跳跳地抽搐着,很好,内脏们还有活力可以抽动,那就给我更努力的工作吧!不,不对啊!我像海德那样蜷曲着身体,「呜……!」这也太痛了吧!超乎想像的不合理痛楚火辣辣地发作。 明明只是一脚,却好似被踢了三十脚。我自认对痛楚有一定的忍耐力,但这次痛得很夸张,难道是我评估伤害错误了吗……头皮发麻、全身盗汗,不对吧!腹部那宛如遭到火车无情辗过的激烈痛觉,不管怎么样都太异常了。 骨头没有断掉,运气不错。如果是没有施加咒力防护的普通人,内脏可能早就碎得乱七八糟、不分彼此地搅在一起了;白色长刀亦没有脱手飞出,刀锋上染着湿润的鲜红。这是提姆右腿的血,捨身的一斩不是很准,大概只伤到他的皮肉。 「碰!」这时,被我撞破的木屋门板整扇遭到踢垮,光线因此射入破旧的木屋中,提姆的身影已佇立在我身前。而我本人还沉浸在顶尖的痛楚中。 什么啊,提姆你的脚踝被划了一刀还这么努力的忍痛走路,你做得很好喔!够努力了,所以中场休息一下吧?算了,不可能。 「这样都没有哀嚎呀,佩服佩服。」提姆俯视着我,嘴角呈现充满自信的上扬弧度。 「……因为我的座右铭是『沉默是金』呀……」胡说的。 「我真搞不懂,你虽然不弱,可是也称不上强,这样的你为什么可以与那么危险的叶舒寒处得那么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提姆擅自判断胜负已分,朝我扔来好几个问号,「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那种事情用说的很难说清楚。」我闭目养神。称不上强?那要等这场胜负揭晓再判断吧。 「好吧,也罢。」 「对了,你的特殊咒术是什么?」我睁开眼发问,痛觉悄悄退场。 「你才刚刚体会过吧?」提姆笑道,「双倍痛觉。」听到这边,我恍然大悟。 「虐杀师」提姆的特殊咒术,其能力就是「双倍痛觉」,任何被他所伤的活物,都会感受到比起实际伤害更大数倍的疼痛。这样他被称作「虐杀师」的理由也逐渐能够明白。 那能力实在太糟了,只能用以伤害他人的能力。 「接下来为了符合我『虐杀师』的风格,还请你忍耐喔!」他露出了扭曲、狰狞的兇恶笑容,「请好好享受吧,全身的关节将会一根一根被我打断,透过双倍痛觉的加持,你能够坚持多久不发出惨叫呢?」哇塞。 所以我要求饶吗?不,即使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我都未必会求饶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急着判定胜负呢?是因为那多馀的自信吗? 只是啊,这个情况……唉,想把事情在不出人命的前提下解决,对我来讲果然难度太高了。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喂,先别擅自把我当成输家啊。」双脚踏在有点湿软的木製地板上,脚下那不可靠的木板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垮掉。 站都站不稳,你还能有什么作为?虽然提姆没有说出口,但从他鄙夷的神情可以看出这句话。 你的那份骄傲,会让你付出代价。 「提姆,你再也没有杀死我的机会了。」我将染血的白色长刀举起,凌空一指,刀尖直对着提姆,「其实直到前一秒,我都不想动手杀人的……」 「啊?被逼到绝境,反而越会虚张声势呀?你能杀死我?哈!办得到的话我倒想亲眼见识哪!」提姆猖狂地摊开双手,「放马过来啊?临死前的挣扎,就让我一个一个化解吧!」 很好。呼吸回稳,我吐出一大口气,随后凝神…… 「你听过逆转吗?」 不等提姆回答,我便将前端染血的白色长刃朝虚空一挥,「现在,是上演逆转戏码的时间了!」语毕,全身的咒力在这霎时间催化至最大限,咒力顿时爆发、涌现,并向白色长刀的刀锋聚集,整把刀结合庞大的咒力发出极为慑人的压迫感,周遭随之颳起一阵气流,随即视野剧烈扭曲、变化,现实的色彩晕开—— 不消片刻,场景就已变换为一座庭园,面对如此异常的变化,「什……」提姆惊疑不定地环视周遭。 与前半秒有着天壤之别,截然不同、大相径庭的场所。 上空乌云密布,庭园四周被黑色的玫瑰花丛包围,花丛后方是黑色的高耸壁面。 虚幻、不吉的景观。在这个空间中,只有一个大庭园的活动范围。带着长刺的黑色玫瑰花丛与其后包围着庭园的黑色高墙,散发出一股非现实的凶邪之气,连地面的一片片磁砖亦是黑色,磁砖与磁砖间的隙缝隔着白色的细线,整座庭园除掉黑玫瑰的墨绿叶片,就只剩黑与白。 若是说提姆的能力最适合用以「伤人」,那么我的能力即是最适合用以「杀人」。 「欢迎来到『汉摩拉比之箱』,」我淡淡地说道,「这整个空间都是我的特殊咒术,你听过汉摩拉比法典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那部法典的重要原则,简单来说『復仇』是它的主要意义。」 汉摩拉比之箱,復仇之箱,復仇空间。切离现实的非现实空间。 「规模如此巨大的特殊咒术……」提姆深深吸了一口气,「哈、这可真不得了!但这等规模的能力,除了极其费力,应该还有发动条件吧?」 「关于咒力的消耗,对我只是小事。不过重点倒是给你说对了,这是有条件才能发动的。」我轻松地解释,「发动条件是,鲜血。」我将白色长刀的刀锋亮给提姆看,刀锋上头是提姆的鲜血。 只要让刀锋染上对手的鲜血,再将咒力聚集于刀锋上催化、发动特殊咒术,就能够将自己与对手捲入汉摩拉比之箱。相对的,不管这项特殊咒术有多大规模,只要没办法在刀锋抹上敌人的鲜血,就无法发动,并且汉摩拉比之箱一次只能捲入一名敌人。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砍伤海德的大腿后,马上用衬衫擦净刀锋上鲜血的理由,因为我不需要对海德使用汉摩拉比之箱,要是刀上留有海德的血,再去跟提姆的血混合的话,一样会造成无法发动汉摩拉比之箱。 「哼……不过是换个场景,你认为这样就能胜过我?我来告诉你吧!你照样会死!死!死在你洋洋得意的这个空间!」提姆似乎不打算继续研究这个空间的奥秘,又回復成那嚣张的态度来喷口水。 「有可能那么简单吗?」相较之下,我冷冷地道,「如果我说,我能操控这个空间内的时间流动呢?」所言属实,这回可非虚张声势,而是货真价实的能力。 我手上的白色长刀,是特殊咒术的一部分。这个汉摩拉比之箱,是透过白色长刀进而发动的特殊咒术本身。至于汉摩拉比之箱……总体来说是一个切离现实的空间,这个空间外界绝对干涉不到,并且箱内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被外人得知,是个可以免罪杀人的完美场所,箱内的罪刑永远不会曝露,并且最重要的一点——箱内的时间流动,是我可以操控的。 「啐!」提姆双脚缠绕速咒,以惊人的速度掠来,我不敢怠慢,转瞬之间拳刃便横扫过来,我记取上次的教训,并没有硬碰硬的愚蠢念头,只是以白色长刀稍作格档,便立刻扭身卸劲,脚步一转,白色长刀跟着转了个弯,卸开拳刃的同时刀刃斜斜向提姆斩去! 提姆就算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不,正因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所以他不会去轻视白色长刀,也不会做出反常的捨身攻击,而是在思考赶上前,自动採取反射性的、近乎完美的收身闪避,随即甫身打算就这样一直线欺近我那空门大开的胸前。 就算是我,也很难在眨眼间收回攻击落空的刀刃再准确的防御。 所以正常来说,我是不能避免被他抢到破绽的,一被抢到破绽,我的胸口包准会被缠绕咒力的拳刃侵犯,造成胸骨像爆米花一样在皮肤底下华丽爆开、内脏破裂,最后死亡——如果不是在汉摩拉比之箱的话,就会那样。 在他抢到我空门大开的胸口前,使劲击出足以击碎石柱的一拳后。 在致命的拳刃向前递出的剎那,汉摩拉比之箱的时间,被放慢了。 被我放慢的时间,使整个空间宛如慢动作电影一般,连我本身也是缓速状态。 不过,就算我的动作也被放慢,至少我的思考不会受到时间快慢限制。 我能够自由操控这个空间的时间流动速度,连我也会受到影响,唯一不受限制的,就是我的思考。 在被减缓到极低速的状态下,唯独我的思考能高速转动,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我能够使用最短的时间,採取最确实、有效率的动作。举例来说,在一般状况下,躲避球突然在短距离内直直砸来,我们会因为思考跟不上状况,导致失去行动的时间,而被躲避球命中。但若是时间被大大的缓速,就可以看清原本看不清的球路,并且思考速度依旧如常的我们就能採取最有效率、最为巧妙的方式化解「被球打中」的结果。 「嘿。」于是我,看清了原本不可能看清的拳刃、看清了原本看不到的速度、看清了攻击的轨道、看清了,化解这一击的方法! 探出没有挥刀的左手,在食指与中指上缠上咒力,随着被缓速的时间轻而易举地顶上拳刃上没有刀刃的极小区域作为支点,再计算出卸力所需的后撤幅度,并将缠绕于指尖的咒力向前释放,减缓拳刃的力道——最终那拳刃,在我双脚动都没动的情况下,被成功卸下所有的力道。 时间恢復正常流动。 唰!表情复杂的提姆啐了一声向后弹开。 「至今没有任何人能活着从箱中出去……不,小寒除外。」我盯着神色狼狈的提姆,「反正你不会成为出去的那一个。」这种感觉真讨厌啊,估且不论提姆的态度,他只是奉命来询问我有没有意愿加入组织,结果我却要把人家杀掉。然则若是我不杀掉他,就换成我要被加工成尸体了。 令人不愉快。如果是杀与被杀的单选题,我自然不可能会选择被杀,我与那种自称「这条污秽的命,死了也无所谓!」的傢伙不同,我对自己的性命珍惜得很,并且我认为无法正视并重视自己生命价值的,绝大多数都只是连自己性命的责任都想逃避的弱者。 那么,也该结束了。 倘若存在着观眾,想必他们亦不会想继续看着漫长的廝杀。 「你要是敢杀我,就等于向基金会宣战!你懂这个意思吗?」说过了,提姆不是低智商的白痴,我方才轻易化解他的攻势,他立刻就能由此推算自己是有几成的胜率,并且我能成功化解那一击也绝非偶然,而是我在这个汉摩拉比之箱的实力。 「老早,我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与基金会正面对立』的傢伙身边了,那个傢伙叫作小寒。」是故我并不介意那点,「倒是你,那番话是在你会死的前提上啊?何不挣扎看看,说不定会有一线生机喔?」 好,该说的说完了,结束吧。 下一秒,我将整个空间的时间加速! 时间加速,代表什么?代表能够像是将影片快转一样,让一切都变得快速!只要事先拟定如何行动,在时间加速时,就能一口气完成动作! 至于来不及思考、行动,甚至迟了半晌才理解时间被加速的提姆,自然不可能居于优势! 颼!如一阵风般瞬间停在提姆身前,白色长刀横斩!对于这道斩击,提姆不会来不及闪,因为在这个被加速的时间中,他的动作也会一同加速,只是他的思路与视觉临时赶不上如此迅速的动作。再者,他没有时间加速会造成何种现象的确定观念,所以在他固定的潜在意识内有「这种速度是绝对躲不过的」的认定。 越是训练有素、越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他透过无数经验所培养出的判断力,仅适用于一般常识下,套用在这个空间,反而只会造成误判! 是以,他没躲开原先可以躲开的这刀,而是採取举起拳刃抵挡! 只能说不愧是高手,当他发觉自己的动作也能快上无数倍的剎时,即刻明白自己可以改变攻守的节奏——高速的极限缠斗展开! 爆响。 刀刃与拳刃急速交锋,擦出一连串宛如鞭炮的爆响,其速度快到乃至正常况状下肉眼难以辨识的级别!双方脚步彷彿也互相对抗着,彼此朝对方逼去。 风驰电掣的过招非常痛快,刀光有如流星群般闪动,却比一闪即逝的流星群更快、更复杂、更致命!那对拳刃亦是勾勒出千变万化的寒芒,时而拨开刀刃、时而直取咽喉,招与式皆具有虚与实,变化莫测、神出鬼没! 「嘖!」在被不知道属于刀气还是刀刃的攻击划伤左耳后,透过提姆的「双倍痛觉」,比起实际伤害更猛烈数倍的剧烈刺痛顿时麻痺我的大脑,舞刀的手不由得一缓,这一缓,左肩连同风衣与衬衫又被切开一道血口,足以令人全身痉挛的痛楚如浪潮般捲来,但我的动作并未因此减缓,反而死命握紧刀柄,奋不顾身地将斩击的速度提升到极限!刀舞的速度一口气跃升,此刻刀光已不像流星群,而是像一片光所编织的刀网! 显然提姆不敢置信我还能再将速度向上攀升,那对拳刃即刻被高速的刀打乱招式步调,随即「鏘!」清脆地一响,乱了套路的拳刃遭到那片刀网击开。 拳刃被击开,意味着提姆的双手跟着被弹开,因而提姆即刻在正面露出极大的破绽! 「胜负已分。」时间恢復正常流动,白色长刀的刀尖停在提姆的眉心前半公分,我淡淡地道。 「……」提姆面无表情,貌似嚣张不起来了。 「你想死吗?」我如此问道。 「很不想。」 「那以后千万别再找我麻烦,回去跟你们的上层说『苍玄只是个不值得理会的懦夫』。」 「好,我知道了。」他表情僵硬地点点头。 于是乎,我将刀尖从他的眉心移开。 一霎。 拳刃倏地呼啸袭来! 这是,假装妥协,在我移开刀刃、放下戒心时,趁隙妄图一鼓作气杀死我的做法。 很可惜,我并没有打算放下刀刃,更没有打算放下戒心。 不如说我早料到他会有这种举动。 这种三流心机,理所当然地被我预测到了。 因为提姆的自尊心高到了连自己都难以收拾的高度。从提姆之前的举动就能推出这个结论,他不会选择与我妥协,他会选择冒险完成任务,理由不过是万一这次的任务失败,可能会遭受他人看轻而已,然而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被轻视、被低估。无用的自尊心作祟。 「所以说,自尊心必须有,但不能被自尊心控制,另外就是人不能太嚣张跋扈呀。这句话带去地狱,受用无穷喔。」 我望着在黑白地砖上躺着……不,正确来说是倒卧在血泊中的提姆。他袭来的那一瞬,我立时将时间缓速、看清攻击范围、零距离地惊险擦过拳刃,再加速时间,向前、以白色长刀猛然贯进他的胸膛。终结掉提姆的生命以后,时间再次恢復正常。 我再次动手杀人。 脱离死战的高昂情绪后,我体认到这个事实。望着尸体的瞳孔收缩,指尖微颤。 ……与多馀的情感,断开连结。 只不过是这种程度,只不过是杀掉一个人。指尖不再骚动。 不能将我吸收到组织内部,便想将我剷除……对于基金会的手段总算有了实感。 无论如何,结果是成功粉碎我那预定死亡的结局了。 疲劳在危机结束后一涌而上,全身放松,再也不运起半滴咒力,而这个汉摩拉比之箱失去咒力的供给后,便如常的使我视线一阵模糊,眼前色彩像是顏料般晕开,并且头晕目眩。晕眩解除后,汉摩拉比之箱也解除了。 ? 回到现实世界。在某座山中小径,破旧的小木屋内。 鼻腔又一次被霉味佔领。 一刻都不想待,我挪动步伐从被打破的木门走出去,在我认为会遭到海德埋伏而提高警觉后,我先发现我用了将近一年的便宜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肯定是因为打斗,在不知不觉中掉了吧…… 「虐杀师」提姆的尸体将永远不会被发现,这就是死在汉摩拉比之箱的下场。 不安。我与提姆的特殊咒术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异,甚至可以说是次元等级的不同。那么有朝一日,是不是连我也会遇上与我的能力千差万别,其能力本身就是不可能胜过的对手呢?例如看一眼就可以杀死对手的犯规能力,是否存在呢?毕竟是「未知法则」的力量,再怎么荒谬,都无法断然否定不存在。 作为搭档的海德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原以为会被海德偷袭,不过事态并没有这么发展,损毁的两把手枪与地面的鲜血也不见踪跡,被处理掉了。而且走出这条森林小径后,我发觉停在山路边的计程车也消失无踪。 海德已然离开,可是大腿受到重伤的海德又是怎么离开的?就算这条小径外面有他的计程车,但大腿罢工的话,还能不能正常驾驶这点令我质疑。总不可能会飞吧! 为此,我做出了几个假设,其中可能性最高的一个便是海德已被基金会的成员接走了,至于为什么有基金会的成员来接他,很可能是他透过手机呼叫,又或者是他们已经事先约定好时间地点来接人。可是从海德本身就是开计程车过来的这点来看,应该不会是与其他成员「事先」约定来接送,那样只是多此一举。 所以是海德负伤后,透过手机呼叫同伴,然后让同伴带着他离开的囉? 总觉得,我的思考漏掉了重要的一点。对了!如果海德是叫他的同伴到这种偏僻的山上来接他,那么他的同伴一定也会用自己开自己的汽车或是机车过来,但若是那样来接海德,只可能接走海德本人,不可能连同海德的计程车一起接走。这样一来,海德的计程车就会被留下……我边走着向下的山路,一边回头,海德的计程车「并不在那里」。 现实条件的不同步、逻辑失去合理性,推理错误。 「……毕竟是基金会,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嘛。」以此作为不负责任的结尾,我将脑中关于基金会的事情扔到资源回收桶。还是想想小寒吧!要怎么联络小寒呢? 等我走下山,就可以去投币式电话亭与小寒取得联系……不,不行,不只手机,钱包也整个失踪了。钱包你是离家出走吗?如果是的话,请拜託快点回来,拜託。 这次的损失除了全身痠痛,还有手机、钱包、钱包中的千元钞票、悠游卡、信用卡等。太悽惨了,有一种输在莫名其妙之处的感觉。 啊,对了,还有更惨的。 身上没有半点能充当货币的道具,意味着我必须一路走回家……撤回前言,何止是感觉输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简直是大惨败啊…… 身上有血跡又有伤口,不打理下自己的仪容与服装,还没走回熟悉的城市就会先被警察盘问,这我可不要。另外,徒步走回熟悉的地方也是一大难关,这就是所谓的健行吗?希望是健行,而非绕台湾一圈的旅行规模。 ……还是老老实实跟好心人低头,借个几块钱去公共电话亭叫小寒来帮我好了。 ——当时的我,只顾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小事,却忽略了当初小寒去追的那名跟踪者,究竟是以什么身分、什么动机来跟踪我们的。 -tobecontinued 第三章 灾厄揭幕前 《未知法则》第三章:灾厄揭幕前 一月的寒风威力不减,我立起黑色风衣的领口,将冷风阻隔在外,在近视超过三百度的前提下,双眼微瞇,使模糊视野中远方的招牌字样清晰了些。虽然还是看不到上面写着什么。 所谓的人,果然还是要生存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下啊!前几天被迫转移到陌生区域的我不禁感慨,这座熟悉的城市感觉真好! 「不是说要去手机门市帮我挑选新的手机吗?」今天依旧被小寒带着走,每次都是小寒来替我规划行程的路线,有点不好意思。但我这种没主见的人也很难成为领导的那方,索性就贯彻我的没主见到底吧,贯彻始终是件好事喔。自我催眠。 「呼嗯?呀,对噢,我想起来啦!」小寒的回答好似这才想起般,「你的手机遗失了?反正那种破手机丢了正好,你要是想走在流行尖端,就从最基本的智慧型手机开始吧!」原来智慧型手机是流行的基本啊!不,这只是资本主义的片面说词吧。 「……流行尖端,竟然能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词。」我与小寒被手机门市的自动门感应到,自动门流畅地滑开,我跟在小寒身边,顺应着敞开的自动门进入手机门市。 「失礼,我一时忘记你是阿玄呢!既然你是阿玄,那就给我去死……不,那就不用走在流行尖端也没关係啦。」小寒好像无意间说溜了很过分的话,不过将语句订正以后,还是不怎么像正面意见。就算对我不是那种如刀刃般的毒舌风格,说话却也不会好听到哪去。满满的小寒风格呢。 以下省略挑选与购买手机过程的大量叙述。 「……嗯。」就结果而言,我还是只买了价格低廉的阳春手机。财力有限,再说我也不是很想走在流行尖端,因为走在尖端就会被注意嘛!我一向崇尚低调,低调才是我心目中的流行趋势。我绝对不是在自我安慰。 我的经济问题自从大学后,便不会去依靠叔叔婶婶他们,而是自己去踏实打工赚来的,同时因为是自己的钱,所以就算大学的学分被当掉,缴重修费也是我自己负担,不会对落到必须跟亲戚伸手拿钱的难堪场面。啊,不过自从前几个月开始,我就没在打工了,换成依靠小寒……有种自己真没用的感觉。 应该说,是小寒主动让我依靠的。即使箇中缘由一言难尽,我还是坚守自己一个月不花费超过固定金额。 我们是「互助」的关係,像是提姆与海德那样的搭档。 不知不觉间,我被小寒带到咖啡厅内,在高级咖啡厅的角落面对面坐着。这间咖啡厅大多以暗褐色的木板作装潢,连桌椅都是一体的暗褐色,整间店面散发出沉静典雅的气质。 「……前天的事,都还没谈过呢。」小寒主动开口,大大的双眼此时添了份锐利,与我所想的一样,切入正题了,「你先说吧。」她低头喝着咖啡,左边绑着的马尾晃了晃。今天她穿着浅蓝色的连身洋装,打扮实在搭不上接着的话题呀。 前天。 假日,我与小寒被某人跟踪,随后—— 「那个推销员是基金会的成员,当场挟持我之后,便一路将我带去与他的搭档接应,由于我不想在人多的地方出手,所以就顺着他们,被带到山间小径,」我停了两秒,决定省略大部分的过程,「然后我……解决其中一人,另一人跑了。」 「杀得好,不,应该亲手由我来杀……唔嗯,」对于我杀死某人这个事实没有半点怀疑、半点退却的小寒思考了半秒,「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吗?将你拉入基金会?」我点点头。 毛骨悚然。对于这样的小寒我感到一阵寒意。 谈起人命好似在说着游戏中的剧情一样轻松,宛如那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到底,曾经被称作「最终巔峰」的她,过去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才会变成这样? 她已脱离那样的环境,却有着永远无法抹除的后遗症,那就是人格已然扭曲、变形。 这边我并不想赘述她的动机,反正復仇的动机还不就那几个老套的模式,总之她积极的向基金会展开復仇。单枪匹马,向一个巨大的组织挑战。 据说基金会高层的行事作风果断又狠毒,尤其最无法忍受重要的成员背叛、脱离,因为那样基金会除了失去重要的齿轮,内部的情报说不定也会被洩漏。但是触犯基金会大忌的小寒,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基金会没能成功灭口,小寒既没有少掉一条胳臂,也没有丢掉一条腿。 「你听过『虐杀师』提姆吗?」我想知道这个人在组织的影响力大不大,毕竟我可是把提姆免费升级成尸体版本了啊,其后还把人家尸体版本的档案整个删除掉,不在现实留下半点痕跡。 「没有,基金会的内部太复杂,就连我也不可能知道所有人。」小寒摇头,「不过,被基金会赋予称谓的,都是在某个领域出类拔萃的人。反正我对他没印象就是啦。」 原来如此,小寒当时是顶尖的存在,所以自然对同样是顶尖的成员会有印象才是,没有印象就代表提姆只是小角色,又或者是小寒离开以后才崛起的。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提姆可能原本就在组织,但是到小寒离开之后才得到「虐杀师」这项称号的。 不管如何,提姆被苍玄干掉的消息只怕已经传遍基金会了吧。麻烦大了,这就是「因为太过年轻所犯下的错误」吗?可以拿年轻当藉口的感觉真好,虽然麻烦不会因此缩水。 「唔嗯,我知道了。」小寒以此作为结语,撕开好几包糖,认真让糖分在咖啡中达到饱和。 「……喂,」见她没有主动说起自己的遭遇,我便试着询问,「那时候你不是去追跟踪我们的人了吗?怎么样?」 「失手,没逮到人呢。要是那傢伙被我逮到,我肯定让他生不如死,让他后悔被生下来。」小寒说到做到,这点我最清楚,所以我对这番话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你受伤了。」我注意到小寒拿着咖啡杯的左手,食指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红色细线,那是锐利的伤痕。小寒失手,并且被对方划伤? 会让认真的小寒失手的对象,很棘手。 会让认真的小寒受伤的对象,难以想像。 不过,那么厉害的傢伙,会在跟踪我们的时候被我们察觉吗?又或者说他是「故意让我们察觉」的?我盯着小寒的双眼。 「我认为他不是基金会的成员,」小寒「唔——」地思考,随后续道,「那傢伙不是等间之辈,他察觉到我迅速接近时便马上迎击,不过也马上就被我破解,见状他便立刻掉头就跑。我有追去,但碍于他还会朝后方发动攻击,加上他逃跑的速度本来就不慢,所以一不留神就给他溜了呢。」 我「哦」了声,表示明白。嘿,那傢伙一定是三两下就被小寒吓到了,姑且不论他是什么身分,能够当机立断地撒腿逃跑,而且还能在这段过程中伤到小寒,甚至成功逃开小寒的追杀。不得了啊,那个跟踪狂的综合能力在提姆之上。 「那他的样子呢?有什么特徵吗?」不问白不问,搞不好会有什么收获。 「体型偏瘦、身高比你高些的死老鼠,白色系的装扮,乱发染成咖啡色……这样。」小寒笼统地进行说明,看样子是想不出更多形容词了,「咚!」的一声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再伸手拿两包糖包加到咖啡内。令人发指的含糖量。 没头绪,先记着这些特徵吧。老实说那些普通的线索记着也没用,到处都是那种人。唉,没有特别一点的特徵吗?例如有六根手指、或者脸上有什么刺青之类的,甚至是三个鼻孔、一对翅膀也好。 「对了,他的攻击手段是什么?」所谓的赢在起跑点,就是早对方一步得到关键性的情报。能够得知他的攻击手段,就可以多一层保障。 「像是线的东西啦。」小寒第二度拿起咖啡杯,将娇小的身躯向后靠。 「线?」我疑惑道。这个比喻多半哪边出了问题吧! 「嗯,或者说是弦吗?」这才对,「极度锐利的弦,而且『只会伤害到我』,可以锁定目标。代表弦与锁定,都是他的特殊咒术。当我追去时,他立刻设置出蜘蛛网般乱七八糟的弦,很不友善的能力耶,手指轻轻摸去,就可能会整根被切掉的弦。」她将左手食指的割痕在我眼前晃了晃,右手提起咖啡杯小啜了一口。 只会伤害到小寒的弦。能够锁定目标的弦,除了目标以外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恐怕当时除了被锁定的小寒,其他在地下街的路人们都是察觉不到弦的存在,更可以直接走过弦,对那些没被锁定的人来说,是不存在的东西。 仔细一想,正面闯入、突破那种死亡陷阱的小寒显得更可怕。 「对了,他是针对你喔。呼——」小寒将咖啡一口气喝完,甜味远大于其他味道的甜咖啡,光用想的就让我怯步。 「咦?」针对我? 又是「咚!」地一声,空无一物的咖啡杯被小寒重重放下、推到旁边。非要这么用力放杯子才有实感吗? 「因为他当时的表情,彷彿我像是个意外的登场角色一样嘛,所以他大概是要跟踪你。」小寒露出揶揄的表情,「哎呀,苍玄,真有男人缘呢!」噗!我才不要男人缘!瞬间我的内心產生强烈震撼与反弹。 「……针对我?」我将这句话重复一次。 不对劲。为什么会针对我?为什么偏偏针对我? 从头思考,基金会当时已派那对搭档来处理我,所以如果那个跟踪狂是基金会的成员,就不会再针对我,而会有别的任务才对。然而,若非针对我,那跟踪我们的原因就只会是小寒那边的问题,可是依小寒所言推断:「对那个跟踪狂而言,小寒的存在是个意外」所以他要是基金会的成员,就是不合理的情况。故,初步可以肯定那个跟踪狂不是基金会的成员。 再来,假设他不是基金会的成员,那么他就并非遵照基金会的指令行动,而是以自我意志与自我目的前来跟踪,「对那个跟踪狂而言,小寒的存在是个意外」所以他肯定是针对我。重点就在这边,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被针对?疯狂爱慕者的追求?怎么可能,对方是个大男人啊。 ……我知道了,是同性恋!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杂念delete,删除。 跟踪、咒术师、杀人之弦。综合条件判断,是仇恨?果然还是只有这个方向合理性、可能性最大。 「是仇恨唷。」小寒信心满满地说道,「你得罪过什么人,这就要你自己判断了。」我与小寒在同样的时间点得出结论。 若真是仇恨,那么我往后可能要小心点。 咖啡已饮尽多时。话题失去滋润它的供给泉源,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我也差不多要去上课了,再会。」我从位子上起身,准备去付帐。下午有杨教授的课,很高的机率会点名。 ? 偌大的教室,下午的课程并没有如期点名,阿莫还是失踪中,整堂课我都处于神游的状态。 神游回到几个小时前,我离开咖啡厅之际。 以下请看vcr。我很讨厌用回忆这个词。 咖啡厅,此时的我已向小寒道别,前去付帐。立刻就要出店门了。 「嗯,再见!晚上记得来住我家唷。」小寒纤细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好啦,我知……」愣住,「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规矩?」我诧异地回头望向小寒,只差一步就要踏出店门。 「你暂时都要住我家唷。」小寒一脸自然地说着很不得了的事情,跟在我后面迅速付完帐,接着走过来,我在震惊之馀还是乖乖与她走出店门,并没有当场石化。 「慢着慢着,怎么?你嫌一个人在家太无聊吗?」呃,脑内分析——「暂时住我家喔」箭头向右指向「同居」这两个字。呜哇! 顺便补充,小寒一直都是独自在家的。她没有去高中,明明与她同年纪的高中生都在为将来的大学奋斗着,小寒却能若无其事地悠间度日。原因一,脱离基金会的小寒已有先前基金会替她偽造的国中学歷,而小寒在基金会好歹也是远近驰名的角色,经济方面自然不用担心,而且据她所言,她自动脱离基金会时,还顺便捲款再跑,其金额教人为之惊叹,非常恶劣。 「有学歷是为了工作,而工作是为了钱,所以有钱的我不用有学歷」小寒式歪理,歪理公式解出的答案便是她能够逍遥自在的享受青春。目前的我虽然经济方面倚靠小寒,却仍必须要取得学歷,至少最基本要拿给亲戚看。 如果我是基金会的核心,也会对小寒恨之入骨吧!但作为苍玄,我对小寒有不错的好感。所谓立场就是这么神奇的东西。 「谁都会无聊,不过我会做到这个地步,也是迫不得已的,你可不要会错意。」小寒仍是走在我前面,看不到她的脸,所以便可以想像她正在害羞的表情——办不到。 「迫不得已?这么想看到我?」我半开玩笑的说着。 「少噁心了,你还真令人作呕耶。」呜,好久没有听见她将毒舌绝活的矛头对准我了,「你想想自己的处境。」 我的处境?呃,「跟你走太近,导致基金会看上我这件事?」我瞎猜道。 「只对了百分之二十三。」何来这么具体的数据啊!说出这个值得怀疑的数字后,小寒回头瞄了我一眼,「你啊,装笨到最后会真的变笨喔。」确实。 「……我的处境。」这时我才正经点,「因为杀掉提姆,导致基金会可能会对我认真出手。以及,被那个以弦作为凶器的跟踪狂盯上。」思路还没暖机完毕,答案就已提前冒出。 「没有错,你的处境是随时受到袭击都不足为奇的。」小寒斩钉截铁地说,脚步却没有跟着变得更有气势,还是如猫一般的轻巧。 这个方向是朝着本人的大学前进,万一被同样没课的朋友看见我跟小寒走在一起,不免又是一堆误会。 「所以你认为我去你家住,会比较安全?」我试探地发问,如果变成那样会很麻烦的,首先是一大堆必要的用品都要从我的公寓搬去,其次是离大学又会更远,当初我选择那间公寓,就是因为离学校近。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跟小寒住在一起……我的神经大概永远会维持在紧绷状态。 「废话呀,你的智商被虐杀师切除了吗?」唔呜,犀利的指责,「最好连大学也暂时别去了。」小寒伸出手指摇了摇,只绑在左边马尾跟着晃动。好想扯掉。 「这不可能。」我一口回绝,「别拿我的未来开玩笑啊。」这样说是有点夸张,但如果这段时间都翘课,又好死不死被点到名,该科就只剩死路一条。 「……我想也是,」小寒轻轻一笑,「呵,那我就做出最大的让步吧,你可以去学校,但切记不准放松任何一根神经。」 vcr结束,追溯过去的时间完结。 桌面上的笔记本连半个字都没抄上,我见讲台上的杨教授还在疯狂挥舞粉笔,彷彿没用密密麻麻的外语填满黑板就是不专业般,又见到学生睡的睡、玩的玩,还有在偷吃便当的,少有几个人在抄笔记,便代杨教授发出叹息。 杨教授的角色定位是一个大学的教授,课堂上该负责的就是抄笔记、讲解难以明白的教学内容,或者偶尔点名,于是刚好翘课的学生就会惨遭死当。然后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在期末瀟洒地把不顺眼的学生当光。或许还会私底下收红包?充满负面的臆测。 至于其他学生的角色定位,对我来说只存在朋友abc或路人甲乙丙这种差别。并且朋友a不会比朋友f更受到重视,路人乙的地位也不会比路人甲低。 最后谈谈我自己的角色定位,一个星期前是个可以安稳度日、毫无目标与理想大学生,结果过了这几天,就摇身一变成为随时可能被盯上、随时可能成为靶子的受害者。 尚未受到实际伤害,就已经怀念以前悠间耍笨度日的时光了。 「唉……」下课后我仍唉声叹气的,晚上还要临时去住在小寒家…… 我浑身没干劲的从位子上站起,踏着孱弱的步伐走出教室。 ——与此同时,后脑被一股视线螫上。 又是这样啊!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今天这是第几次叹息了?我走出教室后立刻加快脚步,只感觉背后的某人立刻加快脚步追来,随即我将步伐一转,右手比起视觉更快地窜去,直直掐住追来那人的脖子,「咕呀!」被我掐住的人发出讶异的叫声。 「啊、不好意思,别吓人啊你。」我赶紧放手,原来是朋友。 「你才吓死我了!想问你今天为什么都在发呆才过来,结果结果呢?」她先是惊讶,然后转为些许的不悦。她的绰号是琪琪,身高比我矮点,不过对女生来说是刚刚好,戴着眼镜却没有近视,与近视却不戴眼镜的我不同,特色是重复某个词的说话方式,另外很会拆穿别人的谎言——这是天敌类型啊!不过因为本性太傻了,所以没关係。 「结果被我掐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她。 「对!为什么呀?这样这样不对吧!」她还没脱离受到惊吓的状态,嗯……经不起吓的类型吗?还是说大部分的人被掐都会持续惊讶这么久? 「呦!阿玄!」正当我想要掰个理由辩解时,一道轻佻的招呼声传来,全身上下一样满是时尚穿着的阿莫从转角现身。 ……这傢伙,不是失踪了吗?之前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就是琪琪,另外她也将这个小道消息散佈给所有认识阿莫的人。 「失踪?噗哈哈哈哈!我不见几天你们就当失踪啦?」听过我的疑问后,阿莫只疑惑半秒,便笑了起来。 「……这个嘛,还请消息提供者主动说明。」我斜眼看向琪琪,「不管怎样,去食堂再说吧,那边现在很冷清,蛮适合聊天的。」光凭琪琪那张「耶嘿嘿,那只是临时临时起意啦」的脸,就可以判断我被轻易地唬了。 于是我与阿莫、琪琪在大学食堂东聊西聊、无所不谈,也证实琪琪说阿莫失踪,只是唯恐天下不乱,单纯觉得生活太无聊而乱说的假消息。很会看穿别人说谎,却也很会说谎——同样,还是因为本性太天真,所以威胁度是零。 「要不要来我家好好地玩啊?」琪琪使话题猛地一偏,「一定很有趣有趣喔!」 「不了,今天我有事。」婉拒对琪琪没用,直肠子就要用直肠子的沟通方式,我一秒都不等,即时拒绝。 「哦?什么事情?」「哇,第一次听到苍先生说有事有事!」接着,阿莫和琪琪开始进行无聊的追问,直到为了追问而消耗五分鐘后,我才坦白道,「朋友要我去她家住。」朋友说的就是小寒。 「事先约定好去住别人家?对方是男的女的?」我就知道阿莫会这样问。 「男的。」小寒我对不起你,这是避免阿莫抓狂。 「哇,眼神飘忽,你在说谎说谎!」糗了,这边有一个名侦探琪琪,什么都不擅长,偏偏能够靠直觉篤定的拆穿谎言。 「……女的。」听见我这句话,阿莫立刻產生激烈反应。 「你果然是背叛者啊!」又为什么啊!阿莫还整个人站起来,只差没把桌子给掀了。 「决定决定了,我今晚要跟着苍先生去!」琪琪跟着阿莫站起。 「啊,这个嘛……」我假装思忖,其实我还挺想让他们过去,看看小寒会有什么反应,「也不是说不行。」 「耶耶!阿莫你呢?可以去吧?」琪琪充满朝气地伸手指着阿莫的鼻子,这是在模仿什么帅气的pose吗? 「……」愣住,阿莫宛如被从意外的死角扔来话题般,「虽然很想去,不过我今天已经说好要陪家人了……」 「哇噢!你也在说谎说谎!」二话不说剥下虚偽的琪琪见到阿莫的态度好像有点变冷,于是也跟着改变态度,「算了,你好像真有不能去的理由,不想说的话,不会逼你说的。」我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互动。 并仔细的留一个心眼。 「谢谢你的体谅。」阿莫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盯好阿玄喔!」没那个必要! ? 叮咚!按下小寒家的门铃,小寒住在社区大楼的三楼,当小寒打开第一扇门,隔着第二层铁门与我们对望时,她停止继续开门的动作,洋装的裙襬也停止晃动。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不,主要是看着我旁边的琪琪。 「……」太、太压抑了——!为了促进凝结成块的气氛流动,「小寒,这是我朋友,她说想来玩。」我开门见山地解释道,虽说形容成「开门见山」,但眼前这扇铁门并没有打开。 「早说嘛,我以为你想把我当成诱拐的共犯呀。」小寒冷冷地说出刺人的话语,「那你什么时候要去警察局自首?」结果还是把我当作诱拐犯啊! 她嘴巴上这么说,还是替我们打开铁门,请我与琪琪进去。在琪琪抢先衝进去,我也跟进之际,「你居然弄来一个麻烦。」我确实听见小寒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然后锁上门。 对于那句话做出辩解是没用的,再说我已被小寒的家给震慑住了。 粉红色为底色,傢具也是活泼的色彩,与想像中大不相同,没有骷髏头、水晶球、诅咒全书等等的不祥物品。家中分明这么阳光可爱,她本人的特色却是毒舌。 「哇哇,苍先生的女朋友不只可爱,好像还是有钱人咧!」琪琪对整个家中的样子感到由衷地羡慕,「连游戏主机都有都有!」客厅浅蓝色的桌上就放置着最新的游戏主机。 女朋友?我对这个词汇略显不适,可是要反驳也很麻烦,所以就任由她说吧。 「是呀,作为阿玄的女朋友我感到非常自豪呢。」小寒对琪琪露出生涩的微笑,说起违心之论没有半点破绽。 「哇啊?原来原来不是女朋友啊!」琪琪惊呼,小寒的神色一剎间闪过疑问。我倒是没有动摇。 能够靠直觉判明真实与虚偽的少女。 这是否,也算特殊咒术的一种?不,说是咒术有点不搭调,称作特殊体质比较恰当,其根本亦是未知法则。不愧是小寒,经过我抽象的一个眼色后,就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我不会看漏小寒在千分之一秒内露出的邪恶笑意。琪琪你保重。 「好啦,其实我是阿玄的普通朋友。」小寒的推理游戏开始。 「咦咦!连这个也是谎言吗?你们不是恋人又不是朋友?」琪琪一脚踏入陷阱。 「我们是亲戚关係。」某寒。 「这个也是谎话谎话!」某琪。 「我们曾经是同学。」骗子寒。 「全部都是谎话!可是不对不对呀,这样一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係?」纯真琪。 「猜呀。提示你,我们并非毫无关係唷。」还是小寒这个称呼好。 「这不是谎言!可是却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唔唔……」还是琪琪这个称呼好。 我被晾在一边。小寒对这娱乐很有兴趣的样子,琪琪也很配合的陷入思考,她推了好几次眼镜,说起来那副眼镜本来就没有度数,只是琪琪以「这样我看起来才会比较聪明嘛!」为理由所配戴的饰品。 这天,直到晚上十点多,什么都没猜中的琪琪才离开。 「再见,很愉快唷。」小寒似乎很尽兴,跟着我把琪琪送到社区外。 「嗯,下次我一定会猜中你们神秘的关係!」琪琪回家以后肯定会认真思考我与小寒的关係吧,「苍先生也再见再见囉!」她挥手。 我也朝她挥手道别。 下次见面,就以谎言开场吧! 不料,这将成为永远的道别。 ——发现琪琪的尸体时,是在隔天早上的事。 何其残忍的兇手、何其悽惨的死状。 -tobecontinued 第四章 杀意交错中 《未知法则》第四章:杀意交错中 一早我便醒来,没有作梦,也没有睡过的饱足感。 昨晚我睡在小寒家客厅的沙发上,其实小寒的卧室有张柔软蓬松的双人床,原本我以为是跟她一起睡那张双人床,结果当我提议「双人床就是要给两个人睡的吧?」就被小寒轰到客厅沙发上,其后她还把自己卧室的门锁住。 如此,一起抵御袭击者的根本目的不就失去了吗?唉。 「……」天还没亮,客厅内一片阴暗,卧室内的小寒没有半点声息,还在睡梦中。我今天打算当个优质大学生,早早到校。 我悄悄地打开客厅的两扇大门,然后将门无声地带上……原本打算这样做,不过铁门拉开与关上都不免有点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不清楚是否会传入小寒的卧室。 「呼。」我安心地吁了口气,成功在没有惊醒小寒的前提下,将两扇大门关上,接着我在脚踝施加些许咒力,当我要用最快速度离开小寒家之际—— 喀!碰!身后的两扇门被暴力的动作打开,同时窜出一隻小手,揪住我的头发,向后又向下拉去,痛、痛死了!没法抵抗的力量,抵抗的下场很可能是头皮被扯掉。 「早安呀,阿玄。」是小寒,她扯住我那过长的头发,直接把我整颗头拉到后面,我就这样呈现下腰的高难度姿势与视野中颠倒的小寒勉强回了句:「早安……」穿着白色睡衣,没有单边绑马尾的小寒也很可爱。 道过早安后,小寒放开揪住我头发的右手,我差点朝后面摔,不过后面是娇小的小寒,所以我努力以咒力稳住脚步。一瞬间闪过故意向后摔的念头,但那样小寒绝对会把我的脊椎骨打断。 「偷偷溜走会让我以为你被绑架了,以后出去前至少要通知我一声唷。」小寒慵懒地说完,便关上大门,估计是回去双人床上睡觉。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加上贬低我的词汇。 她早已料到我的行为模式,才能这样抓到我吧。门外的我心有馀悸,太可怕了,敌人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因为小寒才是最可怕的啊!嗯,话说我这发型也满是破绽呢,不只是左边的视线会被瀏海遮蔽,还能被别人随手揪住。造型本人倒是挺喜欢的,这也是特色几近于零的我,唯一的固定造型,是好比註册商标的重要存在。 再过一个星期,便能迎来每年固定的长假。 今天,我回到自己的公寓把教科书与笔记整理整理,便徒步前往学校。步行去学校虽然是不智之举,但这么早的时间,搭车到校只会落到门全部被锁着、无聊得发慌的下场。 即使如上所述,步行依旧是不智之举,无谓的浪费体力。说起早到,印象中琪琪也是早到的类型吧,我记得她曾经洋洋得意地说过「我每天每天都是第一个到的噢!」这样。 ? 「啊、哇啊啊啊啊——!」 惨叫,声音扭曲、破碎,并且无意义的持续着,好像不这样狂吼就无法保持意识。有谁看到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了吗? 「唉。」我刚踏入教学楼没多久,就被迫加快脚程,无奈地朝着惨叫的起源狂奔,警卫室的大叔听见的话,也会与我採取同样的行动吧!运起咒力使用三步化为一步的速度,目的地是原文书籍丰富的图书馆方向。 这么早的时间,会听到这栋教学楼传出惨叫的人,很可能只有我。不列入警卫,最多也应该不会超过三个人。教学楼离警卫室有段距离,再说警卫室的大叔搞不好在听收音机什么的,总之印象中校内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件,值班的警卫大叔因此松懈、没注意到也是难免的。 当我奔至惨叫发源地时,「唰!」地停下脚步,我看见已有两名学生跟着赶到场,早到校的人比我想的还多嘛! 发出惨叫的是跌坐在图书馆门口外的阿莫,其他两人窥见图书馆门内后脸色立刻刷白,被石化一般地站在阿莫后面的门口外。 我走过去,想要一同目睹令这群人惊慌失措的画面。 图书馆的门是开的,透过图书馆门外可以看见其内部。 也可以看见琪琪。瞬间我断开内心情感的连结。 琪琪,你的眼镜掉囉?只是她也没有继续戴着眼镜的必要了。 从图书馆门外,能够看见在图书馆前排位子上,琪琪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分离,腰斩。鲜血以她为中央,遍佈、蔓延了周遭的桌椅还有地面。内脏已从她的上半身滑出,肠子首次得到探出头的自由。 空气中飘着新鲜的某种气味。嗯,很像呢,和铁的味道有百分之八十的近似。 死者的表情极端恐惧,把这表情绘製成一幅画,命名「直面死亡」再拿去参赛,有很高的机率会得个奖。嗯,她并非无缘无故摆出这种破坏形象的脸,这是因为腰斩并不会造成即死的关係,死者在生前遭到腰斩后,活上几分鐘都不是难事,属于绝顶变态的折磨。身体被一分为二时,她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内脏捡起来塞回去呢?还是她想拚命把身前被染红的原文书给读完? 将视线从琪琪的尸体上移开。身边这群人被吓到动弹不得,其中阿莫最卖力,惨叫就是他发出的,真想拿分贝测试器让他再喊一次,所以说人的潜力无穷啊。 包括阿莫在内的三个人,都遗忘随身携带的手机可以派上大用场,快拿起被小寒称作「流行基本」的智慧型手机打给警察局啊!要我打?为了避免阳春的手机拿出来被消遣,我还是乖乖假装也忘记要使用手机吧。 话又说回来,外面这三人愣着干嘛?观察琪琪活跳跳的内脏吗?正试着分辨出脏器的名称,好确认自己是不是能把知识应用在生活上,「我知道了!这个是肠子、那个是脊椎!」像这样吗? 区区一具尸体以及外露的人体零组件,我与小寒都不会被吓成这样。 促进现场凝结成块的空气重新流动,又变成我的任务。明明我不适合这样的角色啊,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担任临时指挥。 「喂,注意注意,咳咳!别傻愣着,快打给警察局啊。」我打破沉默,也一併点醒失去判断能力的陌生同学,只见其中一人连忙翻出智慧型手机,果然是智慧型手机!接着向警方拨打求救电话。 「第一发现者,是你吧?」我将失神的阿莫一把拉起,让他靠到旁边看不见图书馆内的墙壁上。他机械式地点头。 「我今天与家人吵架,于是早早就出门,想到琪琪早上都会来读书,就想找她……」阿莫受到惊吓归惊吓,说起话来倒还挺有逻辑的,不像某些人被吓到就连话都说不清。理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知道阿莫是「第一发现者」就够了,足矣。 我再次望向那具尸体,伤口的断面非常整齐,桌椅、地面都没有半点切痕,现场也没有凌乱的打斗跡象。灵光一闪的我将视线扫过监视器所在的几个位置,不出预料,所有监视器的镜头都整个消失,或说被切下。回头审视走道上的监视器,也是相同的命运。 ……有种警方无法破解,即将成为悬案的预感。不,不能太低估警察还有现代的科技,只是我敢打赌就算锁定到真兇,警方也无法将真兇绳之以法。 不是我在低估警方的经验与实力。 而是我,会在法律触及真兇前,抢先解决一切。 「这怎么看都是对我的挑衅啊……」我喃喃自语,装模作样、虚张声势的冷静面具似乎要失去耐久性了,但我死都不会被犯人牵着鼻子走,当场任由愤怒冲昏头。 ……犯人你啊。 我要让你知道自己是属于哪一种劣等的货色。 ……想復仇吗? 我要让你后悔以这种最低贱的方式进行挑衅。 ? 上午在一阵手忙脚乱的审讯中度过,我的大脑充满各种宛如杂讯的混乱,表面上配合着对方答话,其实只是没动脑的敷衍,精神在问答过程中早已睡死。所以我对上午的记忆仅限于「麻烦」两个字。 下午,我与阿莫都没有选择以「平復情绪」为理由请假。 课堂上,教授没有在讲课,埋头往黑板上抄着重点,「噠噠噠」与「唰唰唰」的粉笔声毫无节奏地充当我进行思考的背景音乐。 早上图书馆内只有琪琪一人。没有其他人,琪琪与图书管理员关係不错,所以很可能是借用管理员的钥匙才能在每天这么早的时段进入本校的图书馆。 兇手是前几天从小寒手中逃掉的那傢伙,以能够锁定目标的弦作为杀人手段的存在。这次的事件不论是死者的死状,还是监视器那近乎完美的整齐斩落,兇手都一致指向那傢伙,并且这个犯人对我有仇恨,才会以这种方式挑衅我。琪琪只是兇手拿来挑衅、搅乱我的工具。 另外,监视画面在毁坏前都不会拍到犯人的身影,毕竟那是事先以杀人之弦锁定、破坏的,犯人则在确定破坏监视器后,大摇大摆的行兇,并且也无法透过监视器被破坏的路线进行犯人的推测,据我亲自查看,被破坏的监视器是乱数且大量的,包括校内外都一样,八成同样是运用到锁定的能力。附带一提,今早那具尸体「很新鲜」。 故,这个犯人的轮廓已然显现。讲台上的粉笔演奏会还没退场,打算抄多少东西啊? 「……难度零,犯人的脑袋不太好吧。」得知我把琪琪当成朋友看,能够对我有影响的。光是这点,我就很想锁定阿莫。 再来,犯人假定是阿莫,一切就说得通。 阿莫是兇手,前几天曾与小寒交手,由此得知我与小寒是共同行动。昨天他被问到「为什么不能一起来小寒家玩?」的理由,他说了谎,谎言被琪琪当场拆穿,并且最后也没有说明真正原因,恐怕是因为只要他一到小寒家,马上就会被小寒认出。接着,也是最关键的,阿莫是本次事件的「第一发现者」,也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他清白的」,即是说他实行杀人后可以「偽装成第一发现者」再演戏。 ……只是,有未知的盲点。假设他是要对我復仇,十之八九是想要我的性命,若是这样,凭他的特殊咒术,在前几次见面都有机会杀掉我。何必要搞成这样?或是我的推理过于轻率? 熟悉的鐘声使粉笔演奏会宣告表演结束,我没有鼓掌就即刻走下讲座的阶梯,离开教室。 我必须亲自行动。 必要的时候,我做好了使用汉摩拉比之箱的心理准备。 使用汉摩拉比之箱意味着,会陷入杀或被杀的单选题。 假如阿莫是真兇,我是否该早一步出手,发动汉摩拉比之箱?还是又要像以前,陷入生与死的临界点才愿意让双手染血。 不知不觉间,我业已在校内晃了好大一圈,却哪都没见到阿莫。 「……又闹失踪吗?」当我决定停止寻人时。 「哟,阿玄!」背后传来阿莫的声音,「你没事吧?唉……我也正想找你……」他神出鬼没,但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点点头,与阿莫一起走向学生餐厅,距离很近,穿越空旷的中庭后便抵达大学餐厅,今天餐厅仍是冷冷清清,我也承认此处的餐点很难称上美食。 「你认为犯人的动机是什么?」在大学餐厅我与阿莫什么也没点,只是坐在餐厅的座位上,餐厅负责扮演员工的阿姨们貌似也不想理会我们,七嘴八舌地聊着今早发生的大事件。 「……可不可以别提这个?」阿莫神情憔悴,内心宛如背负莫大的压力。 「是復仇喔。」我接续自己的话,顿了顿,观察阿莫的一举一动。 「喔。」一脸没兴趣的阿莫。 「你喜欢推理小说吗?」我自然地说下去,「如果尸体没有头,并且没有被精准的验尸,那么十之八九是掉包尸体的诡计,但这次并非这种老套的模式,不……这样说不太对,要说是这次并非『那一种』老套的模式才对。」我简略说明,向后轻松地靠在椅背上。 「意思是,这次的事件是另外一种老套的模式?你有这次事件的头绪了?」阿莫疑惑地看着我。 「啊啊,是的,把本次事件假定成故事,最可疑的会是谁?」我静静的引导他。 「……我不太懂,抱歉……我还没把心绪整理好,说点别的吧?」太容易受挫了,阿莫的魅力值下降五成。 「最可疑的当然是第一发现者喔。」我微笑道。 第一发现者。 身为本次事件的第一发现者突地僵住。 「……什么跟什么?你在怀疑我?」阿莫难以置信地发问,既定的问题呢。 「慢着慢着,不是在怀疑你这个朋友,」是确定喔,「所谓的怀疑呢,是要有一定程度的证据或者是把握才可以进行的,而且怀疑朋友是很不好的想法,我也尽量避免这样去想,但不管怎么考虑,嫌疑都指向第一发现者,无关那位第一发现者是不是朋友,若因为第一发现者是朋友便不去怀疑,甚至停止思考,我认为这更是错误的。总和上述,我所怀疑的不是身为朋友的你,而是身为第一发现者的你。」解释完毕。 绕了一大圈,还是把暂定的犯人当面推给阿莫胜任。 「你在说什么东西!」阿莫右掌用力拍桌,怒气衝天,「死者是琪琪啊!是我的朋友!我没事干嘛去杀死我的朋友?我是第一发现者没错,但这又如何?第一发现者是兇手?太可笑了!阿玄,这样不只是对我,也是对琪琪的褻瀆!你明白吗!」场面气氛眨眼间变得剑拔弩张。 「不是褻瀆,我是打算揪出犯人,替琪琪雪耻。」我无视周遭带有火药因子的空气。 「那种事情是警察的工作!你少自以为是了!」散发火药因子的罪魁祸首持续发威。 「嗯,是警察的工作喔,是警察无法彻底解决的工作。」因为犯人可是运用未知法则行兇的啊,「早上死者的尸体实在太过新鲜,这点也令人怀疑,你早上去图书馆时有与什么可疑的人擦身而过吗?」我随口发问。 「够了!我早上没跟什么可疑的人擦身而过,但是犯人行兇后的出路多得是!你只不过是硬要把犯人的框架套在我身上罢了!」碰!阿莫又狠狠地拍桌,是不是该帮桌子配个惨叫声呢?说到惨叫声的配音,还是阿莫早上那样最标准吧! 「不对喔,不是那——」「够了,苍玄!」打断我的话以后,阿莫怒道,「再说下去,我不敢保证我还能不能保持自己的理智!犯人,绝对不是我!若要说为什么的话——!」 「……说来听听。」我叹出一口气,如果犯人真是阿莫,那阿莫的演技也太过逼真了。 暴跳如雷、宛如遭受无法无视的侮辱,这也是在演戏吗? 「你透过各种方向判断犯人可能是我,并假定我是犯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终究忽视了一个可能性!」阿莫在我心中的评价上涨,「那就是犯人将事件『偽装成犯人是我』的可能性!真兇刻意引导你进行方向错误的思考,最后嫁祸到我头上!」我的眉心被有力的指着。哦,挺有脑袋的嘛。 暂且相信阿莫不是犯人,而是犯人刻意设计成诱导我进行「错误推理」的事件。 不过变成这样,兇手就不知道是谁了,兇手的图像被打上一个大问号。 学生餐厅的阿姨们是否听见这场闹剧的内容了呢? 「……是我太衝动了,对不起。」我老老实实地道歉。 目前为止,都在预料内。达成第一步,排除嫌疑最大的角色。 「不,没关係,我也失态了。面对这种事件,想要急着去揭发真相是没办法的,尤其是当思考有一个结果的时候。」阿莫叹气,坐回椅子上,「我们和好吧!阿玄!」他笑着伸出手,eq真高呢。 「嗯,和好吧。」我握上那隻手,同时在握手的手掌上缠绕大量的咒力,假如阿莫真是犯人,对咒力就会有所感应,只要他的神情在这时闪过迷惘、疑惑、不安,我便能当场认定阿莫是兇手。 可是,阿莫的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嫌疑人删除。吗? ? 傍晚,还没来得及看看媒体有没有报导这次事件,就先收到小寒的简讯,内容很简略,「火速回来」四个字。如果为求简略的话,写「快回来」就好了,但是却用了「火速」这个词,代表是很紧急的事情,所以我没多想,便直衝小寒家。 「现在开始共同行动,不能再悠哉下去囉。」赶到位于社区大楼内的小寒家门前时,矮上我一个头又半点的小寒已亲自在门前等着我,她一身白色的连身裙,左边绑上马尾。标准装扮。 「怎么回事?」呼吸回稳,体力并没有消耗得特别严重,这是将咒力缠于双腿、使用速咒的优点。 「今天你们学校的杀人事件我已经知道了,死者是琪琪,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小寒似乎懒得跟我一问一答,「不,与其让你慢慢想,我来说会比较快,兇手很可能是故意挑在琪琪找我们玩之后才下手的,这是兇手对你的挑衅,也代表兇手能够掌握我们的行动,至少目前为止的行动或许都被掌握了。」有道理,我等着她说完。 小寒舔了舔嘴唇,继续解释。小寒的意思是说:从手法判断,兇手是前几天的跟踪狂,这点不会有错。重点是他引发了杀人事件,这代表他绝对是对我怀抱恶意的,其实之前那个跟踪狂也可能只是纯粹对「同类」產生兴趣才跟踪,但本次的杀人事件抹杀了那个可能性,兇手对我有纯纯的恶意,所以兇手对我有仇恨已经不是假说,而是几乎可以断定的事实。 接续来讨论兇手引发的杀人事件,在小寒与我的眼中,那百分之百是透过运用未知法则的力量实行的犯罪,小寒说,这样一来就不再单单是我与兇手的私人仇恨,可能连基金会也会介入其中。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 「为什么基金会都要介入?」当我听见连基金会都有可能出马,只觉得有点言过其实。 「因为基金会不容许未知法则的存在被大眾以任何形式意识到,那会严重影响、干扰基金会以未知法则暗地处事的动作唷,所以有意无意间给基金会製造麻烦的失控因子,很高的机率会被基金会处理掉。」小寒流畅地解释,「同时也会带给同样能运用未知法则的人警惕,让那些不属于基金会、却清楚详情的咒术师不敢太过招摇。『谁敢太超过的使用咒力,就灭了谁唷!』这样杀鸡儆猴的感觉。」 换句话说,就是基金会为了自身利益,禁止未知法则的存在被大眾意识到。 我逐渐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次的杀人事件是一个跳板,跳向更加复杂的事态。 下一幕的局面,将以本次杀人事件作为导火线,基金会的成员被杀人事件引出,不只犯人,可能连带会一次处理掉已视为祸患的我,小寒多半不会去动,因为小寒毕竟是「最终巔峰」。而后又有个杀人事件的兇手目标是我。嘛,其结果将会导致我一次被基金会的成员盯上、又被杀人事件的兇手盯上。 不妙,非常不妙。 杀人事件的兇手搞不好会因为被基金会的追杀逼急了,而在近日对我出手。基金会也可能会派出两组人马,一组去处理兇手,一组来对付我。我处于随时会被双方找上的状态。 不幸中的大幸是,我这边有一张他们双方都顾虑的王牌——小寒。 小寒的復仇决心很强烈,目标是整个基金会。我与她成立这种伙伴关係的其中一个我方条件也是「我会协助她」,而她则是有义务维护我在任何情况下的生命安全。当初会与她这样「条件交换」,是我认为很有意思,还有我对基金会的好感度同样是负数。 虽然不太确定,但是说不定我那去世的父亲,也与基金会有关。不计较细枝末节的我,姑且就把帐算到基金会头上,反正深入这个领域以后,真相便会接二连三的浮出。 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说说现今的情势吧! 我被兇手盯上、兇手被基金会成员盯上、基金会成员被小寒盯上。 时机成熟时,当各路人马撞在一起,小寒会去把基金会成员拦下,基金会那部份就由她处理。至于我,则能够专心去和犯人单挑,弄清楚对方復仇的理由……不,我也会对他进行復仇,这次的杀人事件正是我復仇的动机。 我不是那种会因为朋友被说两句话就会衝动的人。但这次的情况不是朋友被说两句话,而是朋友惨遭杀害,而且被杀害的动机就只为了挑衅我,这样如果我保持沉默、安然自在的活下去,我会觉得很对不起犯人,犯人是这么殷切地想要惹火我,不择手段地乞求我对他涌现杀意,假使不达到犯人的期望就太失礼了。 「要去哪?逃亡吗?」我期待着小寒的高见。 「哪都不去唷。」小寒摇摇头,左边的马尾跟着晃动,她转身打开自家大门,「这几天内哪边都不安全,你就以杀人事件为藉口跟学校请个假,什么『稳定情绪』之类的理由都可以。然后你就跟我共同行动。」 「……哪都不安全,所以哪都不去?」太意外了,不愧是小寒。 「一起在家里、出去办事也要一起出去。就这样。」小寒轻松地扬起嘴角,「别误会呀,我们不需要逃亡,对方与我们可不是猎人与靶子的上下关係。我们与对方的关係单纯只有谁先找上门、谁先出手的先后顺序,我们虽无法主动出击,但至少可以迎击,这就够了,只要守株待兔的等敌人自寻死路就够了。」 「说的也是,」看着丝毫没有紧张感的小寒,我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点,「那我们两个构成的组合是不是要取一个帅气的称号呢?」 「双色战队如何?你是黑色,我当白色。」小寒一定很不擅长取名字吧!我是黑色,就因为我的风衣是黑色、头发是黑色、瞳孔是黑色,所以才这样说?如果她给的解释是「你的精神、灵魂皆是浓稠、阴鬱的黑」倒比较哲学,可以接受,但依她的说法可能只会简单表示「你的心是黑的」,这就不能接受了。嗯?还有她说自己是白色?她的衣服偶尔是穿白色没错、肤色也很白没错……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地方是白的,所以她的白与黑果然还是靠外表判定的嘛! 「……再说吧。」我不能接受自己被以双色战队称呼。 这天起,我与小寒採取共同行动,一点也不夸张,这是为我的生命着想。 「玩吗?」我将大门锁上,小寒坐在沙发上问我,她把电视与游戏主机打开,再把游戏手把递给我,她自己也拿着一把。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吧?共同破关游戏?还是对战游戏? 「好啊。」我自信满满地接下游戏手把,坐到小寒旁边,看着萤幕……哦哦,格斗游戏,这可是我擅长的领域啊!而且游戏介面很熟悉,因为我玩过这游戏的网路版嘛! 结果,「弱到不能看呀!阿玄,你的程度连猴子都不如耶!」「阿玄阿玄,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嘛!不会确反?太好笑啦!」「呵呵、你的当身技也放得太随便了吧!你是被虐狂吗?」本人五分鐘内惨败八局,期间不断被小寒透过言语羞辱…… 不只在现实,虚拟世界中小寒也强得一塌糊涂。 「唔,那先这样囉?我先去把其他游戏通关。」在游戏中把我虐杀成渣的小寒身子向前倾,拉开浅蓝色桌子的抽屉,抽屉满满的游戏片啊!这就是她打发时间的秘宝吗?这样还不近视,太令我羡慕了,我可是没干什么就近视三百多度啊! 呃,我必须在这个空间待上好几天吗……我再一次扫视小寒的家中,乾净又整齐,包含家具在内都以轻飘飘的淡色系为主,连我坐着的沙发都是粉色的。 「噗唧!」噁心的声音从液晶电视中传出,我只见萤幕上是小寒操纵的角色以第一人称的视角,把路人给肢解,鲜血、内脏喷得满地都是,连同受害者的求饶与其他路人的尖叫都非常逼真,这到底是什么鬼游戏啊!我转头看向小寒,她一脸兴奋,愉快地操作游戏手把,精神彻底沉溺于游戏中。这款游戏的血腥与屋内的轻柔形成无比的违和感。 不过这样反而让我松了口气,万一小寒爱玩的是恋爱游戏,那我可能会怀疑小寒有双重人格,还好是玩这种游戏,太符合我所认知的小寒了。 第一晚在游戏中度过。直到接近午夜她才将游戏机关掉,窝回她的卧房,我也有些睏了,便去敲敲她还没锁的房门,「你房间的双人床就是给两个人睡的吧?」我还没问完,她就锁上自己的房门,叫我滚去客厅睡。 ……只好把这当作是小寒有什么消灭敌人的绝顶计策,才让我们在深夜分开。 隔天起,我发现这不过是住在小寒家,跟她过着同居的日常生活。 日常生活。 ——等待既定的异常降临,取代暂时的日常。 如果要问我与小寒相遇到底值不值得,我会毫不做作、落落大方地说「值得!」,但若问我可以再选择一次,下辈子想不想再有这样的相遇,我则会婉拒。这不是什么矛盾,而是能与小寒有现在这种关係,是个真正的、纯粹的奇蹟啊。假使没有奇蹟,我在与她相遇那时,就会在误会中,以敌人的身分被她当作障碍清理掉。 「……太可怕了。」那时候、五个月前的她,不该称作小寒,而是「最终巔峰」。 我闭上双眼,在黑暗中冥思。 ——五个月前,被称作「最终巔峰」的十七岁少女,与自称「咒术师」的大学生——我,两人在巧合下相遇、在误会下互斗、在奇蹟下结伙。 -tobecontinued 第五章 突破巔峰后 《未知法则》第五章:突破巔峰后 五个月前。 当时还称不上寒冷,长假已过一大半,我无聊到想当个疯子去街上大喊「世界末日要到了!」的疯言疯语,度日的方法就是成天拉朋友在外面乱晃,话虽如此,即便是长假中,朋友也不是每个都如我这般间,就算间也未必会想出来陪我。 因此,我在熟悉的街上乱转也是毫无目的,偶尔会运起咒力,也不知道要干嘛,大概是心里在期待着有像是漫画情节一样的超能力美少女现身,然后透过某种缘由与我一起展开异世界的冒险!嗯,怎么可能,想找出「同类」交流交流罢了。 转机发生的那一天,是八月十四号星期五,不是黑色星期五,但要加个色彩形容的话,即是血色星期五吧! 当天我在外头的小吃店,一个人吃完晚餐后,打算到闹区逛逛,也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单纯只是想去越晚越热闹的地方打发时间,连自己都觉得空虚的行程,可是就这样回家更空虚,抱着这种心态,脚步也跟着没劲,当我要去搭公车时—— 无意中的一瞥,经过的暗巷内好像有比黑暗更加漆黑的影子。近视三百多度的我无法在这种距离下辨识出那影子的真面目,当然也可能是被随意弃置的垃圾袋,不过人在极端无聊时,还是会想前去察看,哪怕可能只会清掉心头上那连尘埃都算不上的疑惑。 离公车站还有半分鐘左右的路程,必须借助公车才能抵达我想去的闹区,此时已届没有路灯就会陷入黑暗的时间点。在这位于郊区的小城,即使不能堪称这个时间点没有居民会出门,但扣除过年外,平时夜间确实不会有人来人往的状况,今夜亦无不同,很是冷清。 当人类孤独地面对黑暗,总会本能性的感到恐惧。我身为人类,却可以无视那种恐惧,不是因为我是咒术师,而是因为我擅长自己麻痺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把发送感情的开关给关上。恐惧被我有意识地囚禁在心灵深处。 「……」我拨开遮住左眼的黑色瀏海,以接近一百七十几公分的视线高度逼近暗巷中,注意,视线高度一百七十几不代表我的身高,我的身高是能四捨五入号称一百八十的!介绍完无关紧要的事以后,我将脚步声刻意放轻,走起路来如猫一般无声,进入暗巷。 在街灯难以侵入的暗巷,我试着辨识出黑色影子的真面目。 是人……不,双眼习惯黑暗后,我看得更加清楚,那是人没错,而且是靠着这条暗巷的水泥墙坐着的娇小少女。她穿着使人连想到魔女的华丽蓝色洋装,蓝色的滚荷叶边乍看有点脏,是因为坐在这种地方的缘故吧。离家出走吗? 「……嗨?」待我不知所措地打完招呼后,我才惊觉这名的娇小少女身下,有滩暗红色的血水,我登时傻住。 「快滚。」她用纤细的音调发出极具杀气的恐吓,仔细一看,她身上固然有伤,却不至于大量出血,霎时我认为那不是她的血。 她全身漫出另外一种氛围。 ……咒力?我有些难以置信,可是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毫不掩饰的咒力与杀气。 「滚!」庞大、浓烈的咒力自她娇小的身躯破鞘而出,瞬间我认定这是某种攻击,「唰!」地弹开,运起咒力凝神以待。却惊觉那只是她用以威吓、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咒力与杀气。 而我的本能对这杀气感受到生与死的界线,身体竟比我的意念更快地採取运起咒力戒备,回过神时,我的右手甚至已在胸前握着特殊咒术构成的白色长刀。 娇小的少女把视线集中在我手上的白色刀刃上。 「……这样呀,又是杀手吗?哎呀,没错唷,那么你找对人了,本小姐正是『最终巔峰』!」自称最终巔峰的娇小少女向后纵开,「看我捏死你这隻臭老鼠!」大大的双眼瞇成刀子般的形状,细小的右手甩向旁边的水泥壁面,并毫无阻碍地「穿」入那面水泥墙。 不,不是她的右手穿进水泥墙,精准地说,是她的右手在接触到水泥墙的剎那将碰触到的水泥墙「分解」掉,因此手才能犹如打进一块嫩豆腐般没入其中!随即在她手掌附近的水泥墙在半秒内同样遭到分解、化为尘埃纷飞,她的右手,则握着一把透过分解不必要的水泥墙部分所塑成的水泥之剑! 她的特殊咒术一目瞭然,是「分解」。使用分解将右手嵌入水泥墙,并于水泥墙中再使用分解的能力,巧妙地分解掉不必要的水泥,留下水泥之剑的形状。简单来说,除了分解,她还能精准控制分解的面积、比例、形状,藉此製造出凶器。 「等一——」下!后面一个字来不及出口,最终巔峰便一蹬脚,转瞬将我与她的距离化为零,水泥之剑被我惊险地侧身闪过,却一个踉蹌摔在地上,出了个糗倒还好,毕竟能够避开就是万幸了,命比较重要啊! 事情没有这么美好,最终巔峰在我摔倒的同时,早已判断出我落地点,她狠狠扫出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腿!该赌上重伤的风险去一睹裙下风光吗?我是弱智也不会那样做阿! 「唔!」这是误会!我岂能在误会下死得不明不白!将护咒催化至最高峰,凝聚于腹部,碰!强而有力的踢击袭来,一点也不夸张,就算有护咒,我还是整个人被踢得向后倒飞,背部扎实地撞上暗巷外的电线桿,肺部的空气随之被猛地挤出。 没有喘息的时间、没有思考的馀地,我咬紧牙关顺势朝旁一滚,再连忙翻身站起。胸腔内部翻腾着,宛如在其中起了剧烈的化学变化,差点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 方才我撞上的电线桿下方,深深插着水泥破片。万一我没有撞上电线桿时顺势向旁边滚开,那几片被当作射击武器的水泥破片就会贯穿我全身。 解开误会,貌似不是那么简单。 「哦呀?出乎我的预料呢,你运气真好!」最终巔峰从暗巷中走出,看见我还没有得到地狱的移民证,似乎有点意外。 她有那么点意外、有那么点佩服……与舖天盖地的狠毒杀意。 「这是误会——算了。」我看她也不是会相信的样子,「如果我胜过你,你就好好听我解释,行吗?」还是要先磨光她那好斗的锐气才有沟通的馀地。 「哈?我听错了吗?想赢过本小姐?」她彷彿听见不得了的笑话般,「赢得过我『最终巔峰』的话,要我认你当主人都行!要我当你的奴隶都没问题!甚至任你宰割亦无妨!来呀,狂妄自大的半调子杀手小哥!儘管来试试呀!」狂妄自大的怎么看都是你吧。 「条件可真诱人呢。」我淡淡地道,调整呼吸,「那我就用尽全力,夺取胜利吧!」虚张声势一番。 最终巔峰拥有在暗巷能够将彼此距离化为零的高超速咒、能在我倒地闪避立刻追击的反应力、能够插入电线桿与柏油路面的精准射击,以及连贯这一切行动,没有浪费半秒的能力。光是用想的,就觉得自己能活到这一秒实在是幸运过头。 最终巔峰招招致命、迅速、多变,但是—— 鏘!我掠至她身前,斜斜斩下白色长刀,与水泥之剑交击,人不可能十全十美,这女孩的弱点肯定是防御偏弱! 「怎么可——」白色长刀被挡住也就罢了,竟被那把水泥之剑以绝妙的力道与角度带开,我略一侧身,躲开水泥之剑的突刺后,收刀盪开水泥之剑改为横扫的追杀、再反守为攻地出刀! 「你,不瞄准我的要害是什么意思?你认为自己面对本小姐还游刃有馀吗?」最终巔峰冷冷地说完,同时我所有的刀路全被预测般打偏。 废话!要是我瞄准你的脖子,你又一个不小心没挡好,我就当场变成杀人犯啦!我暗忖麻烦,速咒缠上全身,刀势斩断风、愈走愈快,却没有一刀瞄准她的要害,就算瞄准要害,也全是虚招。 「呵,基金会竟派你这样一个有趣的杀手来当第十四名牺牲者,太可笑了!」倏地一声爆响,宛如鞭炮,我讶异的向后纵开。连我自己都未必能看清的快刀,竟被她看出破绽并击开,硬生生止住我的攻势。 「基金会什么的我是不知道啦,总之你要听我解释吗?」我背后全是冷汗,白色刀刃连一点血都没沾上,在我发动汉摩拉比之箱以前,我已见识到压倒性的差距。 「你这人真逗呀!这种下三滥的骗术你以为本小姐会上当吗!」她甫身掠来,左手在柏油路面一抄,分解掉部份柏油路面,射来无数被分解开的柏油碎片! 耳际擦过无数锐利的风,所有射来的柏油碎片被她控制在我周身擦过,「一慌乱就会被射穿,你也在测试我、小看我、玩弄我吧?」我的尾音方落,白色长刀再次与水泥之剑相抵,我旋即脚步朝她侧面滑去,刀刃强势地顺着斩去,最终巔峰冷笑一声,略为与我反方向的滑开便避开这一刀。 「那可是,华而不实的外行刀术呀!」最终巔峰继续向我追逼,水泥之剑凌空一斩,我看准这个时机,白色长刀故意狠狠与水泥之剑互劈,这一刀顺利斩断那把水泥之剑的剑身,使用这武器的人再厉害,其武器本身说穿了也不过是细长的水泥! 机不可失,这次若不把握机会,恐怕就玩完了!最终巔峰眼中闪过一丝讚赏,我则全力展开刀舞!叮噹声不绝于耳,那是最终巔峰以不到手腕长度的剑柄挡下每一刀的声响!突然间她放弃抵挡白色长刀,硬是让下一刀划开她的肩膀,并一个箭步鑽到我胸前,以剑柄用力打向我的胸口! 「呜……啊……!」我被这衝击撞得向后退去,胸口疼痛难耐,有种骨骼碎裂的错觉,与此同时我右肩被那把水泥剑柄钉入,竟是最终巔峰将我打退以后,便将水泥剑柄当作标枪般射向我。幸好那柄断剑不够锐利,即使加上速度也没有刺得很深。 只怕,那是故意刺得不深。 「你砍伤我的肩膀,本小姐就赐予你的肩膀相似的痛觉,如何呀?」她讲述着以牙还牙的规矩,「应该足够了吧,本小姐虽是负伤状态,你还是砍伤最终巔峰了唷?有这样的成果,你的这辈子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吧?不,还是说你已把三辈子的奇蹟都用尽了呢?你能伤到我,无异是让你祖宗十八代都会偷笑的荣耀了。」 「嗯?本大爷的奇蹟才不是那么寒酸的东西。」我学她的语气,否定那席似是讚美,实则侮辱的言论,「另外啊,以牙还牙这种復仇的作风,是我专属的。」将染血的刀锋朝虚空一挥。 条件已齐。 我将全数特殊咒力倾注于白色长刀,触发汉摩拉比之箱。这瞬间,周遭空间急速模糊、融开,一阵强烈晕眩后,转化为彻底不同的场景——黑与白的巨大庭院,切离现实的汉摩拉比之箱。 黑色的乌云密佈,圆形庭院边缘的玫瑰花丛绽放着幻想般的黑色花朵,宛如活着的黑白大庭院表现出的意象,每次都如出一辙——不净且不吉,不死亦不灭。绝对封闭的独立空间,完美无缺的巨大密室。 「漂亮。你的特殊咒术,实在很壮观呀!」最终巔峰抬起小小的脑袋,环视四周,「特殊中的特殊、异端中的异端,你必然是基金会引以为傲的一张牌吧!你叫什么名字?我说不定听过你的称号唷。」 「讚美就免了,我没有称号,我的名字你不可能听过的,我根本不是什么基金会的杀手。」我以一贯的口吻轻松说着,戴上好似胜券在握、十拿九稳、瓮中捉鱉的假面具,实际上是多了份自信没错,可是也没有到稳操胜券的地步。 因为对方不论是咒术,还是各种反应力、判断力,皆已臻最高峰,堪称是抵达人类这种生物的极限,任何形容都难以表述的存在,硬要形容便是十全十美、无懈可击、天衣无缝,没错,这些形容固然合适,却不是绝妙的形容,充其量只在「合适」的范围内,要在茫茫字海中找出足以匹配她的组合,那么最贴近真实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最终巔峰」。 「呵!不肯透露就算囉,虽然你说不必讚美,但你的骗术实属一流呀!」她居然擅自把我的澄清当作骗术,这娇小少女的疑心病也太重了吧! 「就说我不是杀手,我只是倒楣的路人甲。唉……」我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大大地叹了口气。 这发展简直莫名其妙,是我活了快二十年的岁月中,最、最、最出乎意料的经歷,老套的说法便是「作梦都想不到」,再合适不过的形容。 「杀手也好,倒楣的路人甲也罢,阻挠我的东西与可能阻挠我的东西,只要全部清理掉就万无一失啦!很抱歉呀,本小姐是寧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类型!」最终巔峰弯起嘴角,有如在诉说着引以为傲的大道理。 「干。」对于那番过激理论,在我绞尽脑汁后,唯独只有这个字最能道尽我说都说不尽的感想。 最终巔峰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娇小的身躯彷彿子弹般射来! 老早我就在猜想了,假设她的特殊咒术是「分解」,那只要以她的速度想办法摸到我,不就可以把我分解掉吗?又或者她只要製造机会抓住我的刀身,不就可以分解掉我的白色长刀吗? 但是她没有那么做,不是不愿意那么做,而是无法那么做,换言之——她做不到。 连水泥墙都能轻易「分解」的能力,无法应用在活物或未知法则的力量上。 而此时,她手无寸铁,这整个空间又全是我的特殊咒术,也就是未知法则的力量。 这代表,她此刻在这个汉摩拉比之箱内,除了我与她身上的衣服外,丝毫没有半个可以使用「分解」的目标! 即使如此、即便如此,在这个对她有压倒性不利的空间,她仍毫无畏惧地空着两手杀来!我避开她挥来的手刀,同时发动汉摩拉比之箱的缓速,世界的速度被放慢,在最终巔峰尚未明白情况时,又马上将时间加速再加速,抓准时机、计算好一切的我,将白色长刀犹如闪电般斩去! 刀刃劈开虚空、斩断气流。喂喂,这样还会落空啊…… 「操控时间流动吗?」最终巔峰一眼便看穿我的真正能力,身影一晃,跃起超越一个人的高度,并继续将咒力爆发性地使用,正面从上空袭来! ——要缓速吗?不,缓速只能看清并化解攻击,对于最终巔峰那种没有半分掩饰、没有半点虚招的纯粹暴力,根本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索性一次加速时间流动,在自己较为熟悉的高速下决胜负!念头闪现,时间流动顿时加快无数倍! 电光石火间,最终巔峰在半空紧急扭身闪过我劈上的一刀,随后她落地翻到我右侧,左腿踢向我的侧腹,我收刀以刀锋护身,暗想她势必收不住招,结果最终巔峰竟硬生生将左腿止于刀锋前半吋,再扭身以右掌甩来,时间又被我缓速,同时我也看清甩来的右掌,只可惜看清不代表能够施以对策,故我也不在乎被打碎肩膀,白色长刀朝最终巔峰的颈子斩去! 「碰!」并没有这样的响声传出,但我寧可让我的身体发出这样不舒服的响声。 真实的发展是,我的刀锋止在她的颈动脉,甚至可说是贴在她的颈动脉上,连她的心跳脉动都好似能透过刀刃传递到我的手上,我自然不可能会手下留情,可我却仍有所顾虑,止住刀锋。 原因在于她甩来的右掌瞄准同样的位置,正以两指夹着我激烈鼓动的颈动脉。她的双指缠绕着……不,她全身都缠上极其强硬的咒力,如果要拚,还真不知道是我的刀刃先切开她的护咒与脖子,还是她的手指先捏爆我的颈动脉。 照理来说,我是有优势才对的。她先前就已负伤、在汉摩拉比之箱又无法使用分解,明明她有这么致命的劣势,却仍这般恐怖。 「呵……要我告诉你硬拚的结果吗?」最终巔峰嘴角上扬,大大的瞳孔深处却无任何笑意。 「……洗耳恭听。」我没有间功夫去静下心欣赏她的表情,全神贯注在我的手腕上,与紧绷着颈部神经,细细感受她冰凉的手指力道。 「本小姐保证能瞬间捏烂你的颈动脉,但你也能在千分之一秒内跟着切开我的喉咙。」最终巔峰谈论生死,甚至是谈论自己的生死,都没有一丁点的动摇。 「不管你是什么大人物,我都不想跟你同归于尽。」我罕见地说出真心话。 「是呀。」最终巔峰甜甜一笑,「那较为劣等的你就飞出去吧。」 啊? 问号还没成形,我只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在胸口蔓开,并向后重重摔去。 「半调子果然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凶器与对方最大的威胁呢,尤其愈在紧要关头,注意力愈会不自觉的集中在其上,实是可悲呀!」最终巔峰轻笑,「如何?用本小姐的足部奇袭,便可以打破你单方面所认定的均衡局面囉?」这女孩,嘴巴挺毒的啊…… 我难受地撑起身子,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光是再次站起,胸口与先前撞上电线桿的背脊便大肆传递痛觉,冷汗与痛楚令我头皮发麻,难受得很。 为何不追击? 凭她的能力,只要追击,我便绝无生机。 「哼?小哥你不行了吗?」最终巔峰露出嘲讽的神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对,多久之前,她就是这副没有半点血色的样子了? 当初她独自靠坐在暗巷的记忆浮现。为什么她会一个人靠在那种地方? 该不会、该不会、该不会—— 「喂!你该不会……」我盯着她,「在与我对峙前,就已身负重伤了吧?」 「哎呀,小哥好眼力呀!是唷,遇上你之前,我已经前前后后解决掉四个杀手囉。每一个都比你老练、每一个都比你沉稳,却没有一个比你有趣。」最终巔峰续道,「我是大意,才会一不小心被使用『震波』的杀手弄伤,他好歹是基金会的王牌后补。所以这点伤在所难免,不论如何,本小姐都不会把与你陷入缠斗归咎于那种理由。」 「……」我深呼吸,精神尚未屈服,只是身体恐怕已面临极限。 「本小姐被震得浑身内伤呢,坦白说动一根手指都会產生剧痛,所以我跟你对峙的时候连平常一半的水准都发挥不出,真抱歉啦!」最终巔峰道出非常夸张的说词,「你很纳闷我怎么不追击?你猜对囉,本小姐经过方才时间加速的快转动作,全身已经痛到几乎不听使唤啦!」 直至前一秒为止,她连平常一半的水准都没有发挥出。这已不是夸张所能形容。 「你多少也注意到了吧?我真不是什么杀手。」我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最终巔峰,「我们没有互相残杀的必要!」 「经过交手,你以为本小姐真会駑钝到看不出来吗?」最终巔峰认真地道,「但很可惜,我说过了吧?寧可杀错,不可放过呀!本小姐不会去否定那亿分之一的机率,在此放过你,对我没有任何益处……不,不对呢。」 我等待她将话接下去。 「身为最终巔峰,我可不会中途反悔自己的承诺,你想胜过我,而我接受了你的挑战,就这么单纯。不好意思,在这场胜负没有结果以前,我个人是不想退出的呀!」最终巔峰语毕,稍稍拎起自己洋装的裙襬,「很高兴认识你,本小姐是基金会特殊部门的现任王牌『最终巔峰』叶舒寒,个人动态是准备向基金会復仇中,感谢你作为肉靶让我多增添一次应对特殊能力的经验。」 到头来。 「什么啊,不过是扭曲的少女在耍任性嘛。」我故意露出挑衅的笑意,「什么基金会特殊部门的王牌?终究、终究、终究还是个心智未成熟的高中女孩嘛!」 「就当是这样吧,本小姐倦了,最后一击定下胜负比较快。」最终巔峰向地面用力一踏,「都让你听见我的称号啦,假设不给你看看相称的东西,你一定会觉得我的称号只是浪得虚名吧!」以她踏下的那隻脚为中心,黑白相间的地面宛如遭受异常拉扯般四分五裂,以她为中心展开蜘蛛网般的裂痕,随即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裂开的大块地面竟然纷纷翘起,形成各种角度和高低不同的断面! 哑口无言。 眼前的光景、周遭的光景,是地面化作高低起伏各不相同的危险地形,我太天真了吗?擅自认定她的「分解」无法作用在未知法则的力量上,实际上根本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那是连未知法则也能分解、摧毁的能力。 「嘿、嘿嘿……这可是你硬要继续的决斗啊,」我假装从容地笑道,「本人的那个招式还在试验阶段,我本来也不想用那一招的!」别问我是哪招,其实我说的是哪一招自己也不知道。完完全全的虚张声势。 最终巔峰没有答话,她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佇立在黑与白的碎岩中最高的那块。 即使是死棋,即使看似是死棋,我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轻易投降,以我的状态,比起拉锯战,更适合她提出的速战速决。寻找逆转致胜的机会——灵光一闪,单纯却疯狂的念头窜过。 ——终点。 不再有半点多馀、不再有半句对白。 穿透耳膜、震撼灵魂的巨响併裂! 影子顿时笼罩我全身,我静静望着空中。我没有动。 巨响发出的前一秒,最终巔峰猛然震脚,以极其惊人的咒力扫起无数巨大的黑白碎块,每一块被扫到上空的黑白巨石皆拥有莫大的重量,她向上窜起,在空中迅速、俐落且灵活地以四肢击向巨石,凡是被她接触到的巨石纷纷化为巨大的菱形,以尖锐的前端朝我破空射来! 要是不幸被其中之一击中,粉身碎骨就不再是夸饰,而会成为贴切的白描手法。 无数黑与白的巨大菱形,如豪雨般砸下! 由于我的志愿不是成为肉酱,所以我右手握紧白色长刀后—— 「时间流动,缓速!」 霎时,射来的黑白巨大菱形被慢动作播放般,在这被缓速的空间,我的思考与判断力并没有因此降低速度,而是如常运转。黑白的巨大菱形虽然致命且大量,却也因其体积庞大,故彼此之间的细缝足以闪避,在缓速的世界中,看穿这些直线轨道对我绝非难事,故我以速咒穿梭、徘徊在巨大菱形的空隙,偶尔踏上已落下的巨石借力纵开,才不至于被这阵暴雨般的巨石压在底下。 被缓速的世界中,最终巔峰在巨石全数砸下后弹至我身前,左手握着亦是从巨石上分解出的黑白之刃,右手以掌作刃,敏捷地斩来——若是在原本的时间流动,即为快如闪电的出手,可惜如今在我眼中,我能够精确地看清她的攻击方位,甚至能够一眼看出卸力所需的角度、劲道。 故我理所当然地低身闪开这一击,「时间流动,加速!」我喊出的瞬间,最终巔峰嘴角上扬,彷彿等待这个时机已久,发动击发巨石的惊人咒力,凌厉地朝我刺出黑白之刃! 突刺。 所谓突刺,比起劈砍快上数倍,若搭配时间加速,其速度根本是不可回避的等级,最终巔峰甚至还挑了右腹这种难以预料的位置发动奇袭。缠绕上最终巔峰那摧枯拉朽的咒力,足以贯穿、粉碎世上一切物质的突刺。 只可惜,最终巔峰出手得太快,实在是太快了。 为什么那种肉眼在正常情况下根本捕捉不到的速度,这一发突刺会被我那般分析?尤其是「时间加速」之时,要看清她的出手乃是没可能的。 答案再简单不过。 那命悬一线之际,我虽喊出「时间流动,加速!」但那终究只是喊出,时间流动并没有因此恢復正常或是加速,反而时间流动变得更加缓慢、几近停滞,而最终巔峰败在她的反应力过于敏捷,说不定她的意识切换比反射神经还快,却也因而在我喊话的剎那便放出那发突刺。 前次使用缓速时我会喊出「时间流动,缓速!」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误导她。 简言之,她被我的言语给欺骗了。 「嘖!」我咬紧牙关全力避开要害,腰际被一道冰凉的锐意切开,从中渗出的滚烫液体顿时湿透我穿在风衣内的衣物,但我刻意排挤痛觉的存在,在我顺利避开要害惨遭贯穿的瞬间,这才真正将时间急遽加速,左手扣住发动突刺、切开我腰际的那条小手臂,右脚踢出,毫不留情地将娇小的敌人踢倒,我也顺着向下压去,白色长刀抵在她的颈动脉上。 我那串动作,在真正将时间加速后半秒内完成。 被我压制在地的娇小少女她、毒舌的最终巔峰她、叶舒寒她—— 那大大的双眼,竟然无言地笑了。 ? 「……心服口服耶,如此漂亮的逆转。」她垂下双手表示放弃,即便如此她还是非常危险。 「哪里,这是千钧一发。」我的身体彷彿不敢置信胜利是属于我的,依旧沉浸在方才的死亡恐惧。染血的刀锋从正面抵住她的颈动脉,我只要再稍微施加半点力道,刀刃就会轻松地切断她的颈动脉、但若减轻半分力道,马上就会被她反制。凶险的平衡。 有时候我会想,倘若时间能回溯到事件开端就好了,让我重新来过吧!至少别胡乱使用咒力害她起疑,可是现在如果要我把时间回溯,再次与她对峙……不如叫我一头撞死比较快。这次的胜利,正是这般惊险,甚至称之为奇蹟我也不反对。 幸好,大势已定。 该思考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了。 如今,于这个「绝对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场所」汉摩拉比之箱,杀掉她自然是轻而易举,并且毫无负担。这也是最保险的选择。 那么,快点决定吧。我将黑暗中新鲜的空气深深吸入肺中,再缓缓地吐出那口气。 ……要杀掉她吗?这种事情,我倒挺想问问这个傢伙。问问这个──刀锋只差半分力道就会取下她的性命,却仍是毫不动摇,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傢伙。 「你想死吗?」 试着发问,但全身的神经没有丝毫放松。 「不想唷,但依照最开始的约定,我本来就该任你宰割的。」我听见了她那简单明瞭的答案。果然,这个问题没有白问。 「这样啊。」我淡淡地回道。 我那呼应答案的动作,简单地反映在现实。 ……白色长刀的刀刃深深嵌入——她颈动脉旁的黑色地表。 「请你一五一十地将有关那个基金会的事情都告诉我,还有你的目的也是。」我从她身上站起。 「你不怕我反扑?」她仍仰躺着。 「很怕,怕死了。不过我相信你会兑现承诺的。」我勉强自己瀟洒一笑,却因腰部的痛楚而扭曲为一个歪斜的笑容,「你是这样说的吧?『赢得过我最终巔峰的话,要我认你当主人都行!要我当你的奴隶都没问题!甚至任你宰割亦无妨!』这样的台词。」我模仿她的语调,再一把拉起她,腰际正让我体内湿热的红色员工们不断奔出体外。 「是唷,放心吧,本小姐什么原则都没有,只有承诺最遵守啦。」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洋装,并在几分鐘内简单向我说明基金会的情报,与她擅自脱离基金会、意图谋反,对基金会復仇的动机。 失血过多导致晕眩、视线模糊,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所以基金会说穿了不过是个规模大点的非法地下组织。至于最终巔峰意图復仇的起因,确实是基金会不对,理由充分。 地下非法组织的龙头。没想到也有这种关係吗…… 「这样吧,我们来场交易如何?」我与她面对面提议道。 「哎呀,听起来不会是愉快的内容,你说吧。」她忽然一副「接着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的样子,虽无让我说不下去的攻击动作,却又提高了警戒。 交易就是要双方都同意才成立的关係喔,你想拒绝的话也无所谓,别再对我出手就好。我没有这么说,交易的定义她总不会不懂吧?不会不懂的。大概不会不懂。不会不懂吧? 「……我可以帮你一起对付基金会。」开场白具备一定的衝击力。 「唔嗯?」她闪过讶异的神色。 「但是你必须保障我的生命安全,」我顿了半秒,观察最终巔峰的神情,「连同基金会以外的任何事端,都要保障我的生命安全,联手帮彼此的忙,简单来说是请与我成为伙伴关係。如何?」听完交易内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利用她,让她成为搭档。最可靠的靠山。 基金会说不定不只是她的目标,我想起了父亲。协助她对付基金会,我也可以顺便深入其中,更何况对基金会有强烈仇恨的她,肯定会独自扛下绝大多数与基金会的重要廝杀,我只要从旁协助就好了。 最理想的情况,是她会依照交易与我结下良好的搭档关係。我也藉此弄清基金会「是否」将晋升为我的復仇目标,再者我亦因日常而感到枯燥,遇上最终巔峰以前,我便时常在人群中发动咒力,却迟迟无人注意到,使我大为鬱闷。 我强烈感受到这将成为转机。 若是顺利—— ? 「若是顺利,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吗?」喃喃自语。 那时的后续,是小寒兑现自己的承诺、欣然接受这场交易,回到现实负责照顾失血过多、内伤与各种瘀青的我,期间并没有做出加害我的动作。 今晚正式开始与小寒共同行动的第一天晚上,我睡得不好,我想起了那往事。 为什么小寒会老实地接受交易?为什么小寒不在我负伤后解决我?为什么至今,小寒真的依照约定维持搭档关係? 那我又为什么会对这么危险的存在提出交易?又为什么会在当时放过她?又为什么我,没对这项抉择感到后悔? 「……因为我是大冒险家,我喜欢冒险,我喜欢出乎意料。」开玩笑的。 追本溯源、追根究柢,答案只是空洞的。不是因为什么理论、不是因为什么逻辑、不是因为什么因果,仅仅只是单纯的、与单细胞生物同等的单纯——嗯,答案太哲学了,或者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其实理由动机逻辑云云,没有必要。结果如此,那就够了。 假设。 只是假设。 假设小寒是杀死琪琪的兇手。 那天早上我出门后,小寒发动速咒,绕路从我注意不到的距离迅速赶到图书馆,途中分解掉各路的监视器,杀死琪琪后,便再以速咒离开现场。不考虑细节,儘管这假设破绽百出,但小寒有心的话,必定能办到。 动机是什么?嫁祸给那个跟踪狂,引出基金会的成员,杀死……不,逼供重要情报之后再杀死他们吗? 若是如此,那—— ……不,不可能的,我的脑子也不正常了吗?唉。我闭上双眼,思维混乱得无以復加。 「你说是吧?」 我坐起身,望向阳台那道无声无息的人影。不是小寒,小寒还在她的卧房内。 -tobecontinued 第六章 杀戮构图前 《未知法则》第六章:杀戮构图前 大家好,我是苍玄,我有一个很中意的称号叫咒术师,嗯,我自己取的称号如果自己还不中意,那我八成是人格分裂。本人正在就读可能被高中导师评为没前途的大学,当前状态可以说休息中,也可以说……与女性友人同居中!现在进行式!如何?万一那个打扮得很亮眼,却迟迟没有女友的阿莫听到我这么介绍,肯定会悲愤地大喊:「你这个叛徒呜呜呜呜!」 ……虽然我被那位女性友人轰到客厅来睡沙发就是了,要让她的那张双人床出现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类,惟恐只能靠武力达成,咳!我不会干傻事的。 说到干傻事,又何谓傻事呢?这或许只是一种主观的说词吧!举例来说,你认为路人甲在干傻事,但那个路人甲却能主观地认定他正在进行一件意义非凡的活动。又或者某a同学因为长假要结束了,所以在最后一个假期打算早起做些有意义的活动,而在这个a同学眼中,即可能会认为在最后那天睡到中午是一件浪费时间的傻事;可是对某b同学而言,b同学认为就是因为只剩最后一天假期,所以当然要睡到饱啊!如此一来,a同学与b同学互相认为对方的行为是在干傻事,并同时认定自己的行为是较有意义、较有价值的。实则两者没有高低之分,纯粹只是主观、主观、再主观不过的自我看法。 总归对我来说,想强硬地与小寒同床进行睡眠活动就是我主观认定的傻事,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限度,也不想吸取这种失败的经验。重点是吸取失败经验后,很可能会瘸条腿或断条手。 时间已逾午夜,今晚我多半是失眠了,才会胡思乱想。 唉,一个人睡客厅沙发。 「没道理呀,你说是吧?」我再次发言。 半夜,对着阳台的人影发言。 这人影猝然显现,若是因怕鬼而失眠的小孩看到这种突然晃出来的人影,铁定会吓到屁滚尿流,事后还得去收惊……嗯,扯远了。 那人连半点咒力的气息都没有,甚至毫无存在感,一如家具般理所当然的在那,与夜色化为一体的黑暗,会被我注意到,单纯因为即使他没有任何存在感,仍无法隐形,他的轮廓在夜中形成更接近墨色的黑影。隔着阳台的玻璃拉门,他也不可能没听见我的声音。 是想回应我吗?阳台外的人影平举起右手,右手好似握着什么。 ——阳台的玻璃拉门顿时无声地碎开! 「喂喂喂……」你这傢伙难不成是在拐弯抹角地反驳声波传递定律吗?看着那些破碎成网状,却没发出半点声响的玻璃裂纹,我不禁如是想。话说回来,声波传递定律是什么啊?我对自己新发明的词语感到疑惑。 无声无响,人影没能一击破坏安全玻璃,随即朝着玻璃拉门的四个角落各别开火,以他手中的什么开火……我瞇起双眼,怎么看都是手枪!察觉到事态不妙的我翻身滚到桌子后方,与此同时整面玻璃寧静地炸开,碎片四散,却极其不自然地安静,没有半点声响。这绝对有违反某某关于声音传播的定律啊! 不是演员、不是替身,是如假包换的杀手。真亏这种有如传说的职业能被我遇上,可是我并不是会去主动要签名的类型,所以若是单纯来炫耀自己的身分,就请回吧。嗯,事情能如此欢乐就好,我看是不可能。 ……基金会吗?这行动速度也太快了吧!琪琪死后连一天都不到,基金会便已行动,这办事效率比本校的办公单位快上好几倍呢,给我向基金会学习啊公家机关! 贴在地面与桌子旁,看不见那个傢伙的动向,却可以清楚感受到子弹打入桌子内的震动,估计不久后他就会瞄准着我这个方向走来,最后连发将我乱枪扫死。寂静,不合理的寂静控制着场面,宛如消音的异常寂静是他的特殊咒术吗?简直是专门暗杀的能力。 该衝吗?我缩在作为遮蔽物来说不太可靠的桌子后,异常的沉寂反而更能煽动不安。 我默默地在心中读秒。 如果持续缩在这边,没过多久他即会跨入玻璃拉门,来把我确实杀死。 假设鲁莽的衝出遮蔽,必快不过他在外头瞄准我的枪口。 时机只能趁他进门接近我这个位置时,从他出乎意料的方向掠出,并马上打落或破坏他的枪械。但,他能够无声地接近,还没有任何存在感,要把握那个时机的难度太高了,风险又大,偏偏除了这个做法,凭我自己的本事就只剩死路可选…… 高风险与死路一条,我永远只会选择前者。 内心读秒完毕。 我深吸一口气,朝旁边滚出! 计划赶不上变化,「嘖!」高速迎向我的不是子弹。那是个对方不用进门,就能使用的东西,并且不管我出不出遮蔽,都能将我彻底歼灭、连同遮蔽物一起破坏的军事武器。 ——球状的破片手榴弹! 呈拋物线飞来的手榴弹,剎那间使我脑袋一片空白,该闪?该逃?该衝?该挡?还是要学低年龄向的搞笑动画拿木棒打回去?面对这道攻击,所有通往活路的选项皆惨遭封死,脚下不由得一顿,在我以为绝无生机的瞬间—— 洁白的小手从旁窜出,果断地抓住投来的破片手榴弹,那隻手掌放开后,破片手榴弹彷彿原本就是幻影般被分解得渣都不剩。 「阿玄呀,改掉逞强的习惯嘛,明明叫我一声就好囉。」 纤细的语调,旁边的墙壁除了窜出一条洁白的手臂,还跟着「穿」出一名身穿洋装、单边绑着马尾的娇小少女。她穿出墙后,所穿过的墙壁部分也跟着消失,这亦是分解,从那个出现破口的墙壁,可以直接看见她的卧室内。 不把墙壁这项障碍放在眼里的小寒走到我身前,单边的马尾晃动,马尾以外的长发被冷风吹得飘来飘去。 睡前我记得她有解开左边的马尾才对啊?嗯……原来如此,她在无声杀手现身的当下,就已发现杀手的存在,却不即刻出面,而是选择在卧室中悠间地绑好马尾、换好洋装,才以这副姿态现身,我该不该佩服啊?要鼓掌吗? 「我想勇于尝试在险境中翻盘的帅气行为,不过貌似失败了,还好你将时机把握得好……」我赶紧将前几秒对自己宣布死刑的内心独白撤掉,嘴巴上反射性的说着不成理由的藉口。小寒一出手,我可就什么都没戏啦!位置会从主角一路落到配角的感觉。没有啦,这番理由纯属虚构。 其实情况若如我所计算,要制伏那名无声杀手并不会特别困难。而小寒是我最不想动用到的王牌,所以在我有一定胜算时,我便不会去求助于她——无关我与她的「交易」或搭档、伙伴关係,纯粹是我的性格使然。 但谁知道中途会飞来手榴弹那种超出我想像范围过多的危险物品,所以说以为自己有胜算时,也别太沾沾自喜地随意行动,意外总爱从计划的死角杀来程度不一的衝击。这次的意外程度好比「一搭上往家门的公车就开始睡觉,结果到终点站才发现自己方向搭错了」一样悽惨。比喻标准很怪?只是比喻嘛。 「哎呀,你是基金会的走狗?嘛,反正你会接下这次的委託,对基金会而言你不是菁英,就是死了也没差的杂碎啦。」小寒丝毫不把无声杀手的手枪放在眼里,从容不迫地道。 阳台的无声杀手对小寒的出现明显產生了疑惑与动摇,并伴随着疑惑举起手枪——却在尚未扣下板机前,手枪便整把爆开,同时杀手持枪的那隻手遭到某种「强劲的力道」弹开、手掌因此被钉在阳台的围栏上。 「你,听过最终巔峰吗?」小寒轻轻笑着,望着对方惊疑不定的神色,我并未看漏小寒方才射出肉眼难以捕捉其速度的某道射击——那是小寒不知何时以分解握在手中的水泥尖锥。 鲜血自无声杀手用来持枪的手掌泊泊流出。他的手掌被水泥尖锥贯穿、钉在阳台围栏上,迟了好几秒,他才感受到痛觉般抽动着嘴角,无声杀手试着忍痛扯了扯自己的右手,却无奈贯穿手掌的水泥尖锥已深深钉入阳台围栏,怎么弄就是无法挣脱,没几秒他便汗如雨下、脸色苍白,看得我也觉得热了起来。 「消除声音与气息?看样子你不知道这地方还有本小姐在呀,我只要靠第六感就能嗅到普通人难以察觉的杀念,如何呀?」小寒走向那名倒楣的杀手,我本想提醒小寒别太大意,深怕那傢伙反扑,不料当无声杀手领悟到小寒的身分后,便整个人软下来。 「等、不……等等!我、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啊!如果事先知道——」「基金会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这样还有哪个杀手敢接受委託呀?」小寒打断无声杀手开口的第一句话,哦,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话就是求饶吗?我竟然差点被这种傢伙害死。 基金会只是要他取我的命,却没有顺便提醒小寒与我共同行动。也对,如果大方坦诚小寒跟我在一起,就没有杀手敢接下委託了。换作我是杀手,要我与小寒为敌我也是寧死不屈。 「你知道未知法则的延伸能力,为什么每个人能够使用的能力不同吗?」小寒走到阳台前幽幽地问道,无声杀手则负责猛摇头。哦,出乎意料的话题。连我也很想知道呢,为什么都是运用未知法则的能力、同样身为人类,却能发展出不同的特殊咒术。 「因为未知法则延伸出的特殊能力,是透过潜意识发展的唷。」从我这边只能看到小寒背对我,她的表情我猜是冷酷的,「也可以说是根据每个人内心深处的『特质』不同所形成的,甚至可以代表人格本身。」哦哦…… 无声杀手颤抖着,假设我没有近视、或者是戴上眼镜,说不定就能看清楚那杀手维妙维肖的神色变化。太可惜了。 「本小姐是『分解』唷?是极致的破坏,并非粉碎、摧毁、贯穿、撕裂,乃是连残渣都不容许存在的完全破坏。」小寒冷冷地说,「这就是我的人格特质。但你呢?消除自己製造的任何声响、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这哪招?简直就是懦夫、胆小鬼、窝囊废、只会逃避的人格延伸出的能力呀!」 哇,实在是狠到不行的评语,否定掉人家的人格本身。我又上到一课了,与小寒为敌的话,连她的舌头都算尖锐的攻击啊! 不过,特殊咒术是基于人格深处的特质所发展的,那我的特殊咒术又该如何解释? 汉摩拉比之箱是切离现实的封闭空间,在其中我能够操纵时间流动。这种能力又该作何解释?我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与最后一次使用这种能力,都是当作「最完美的杀人空间」使用,不,应该不只是这样—— 「好了唷,阿玄。」小寒关上阳台的拉门,「睡觉吧。」不过因为玻璃破了,所以基本上它已失去门本身的存在意义,寒风从阳台灌入客厅中,要我在这样的客厅睡?不,小寒的房间也因为她是从墙壁直接穿出来的,所以她房间的墙壁出现一个足以让小寒通过的破口,只见小寒正忙着把书柜推去挡住破口。 「那傢伙呢?跑了?」我望向阳台外,在我脱离现况、思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没注意到阳台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从没有化为血跡斑斑的恐怖阳台来看,小寒放跑那个杀手了?难以置信,小寒会放跑她的仇敌范围之一的傢伙? 「那人对基金会连半点情报也没法提供,所以杀死囉,然后分解掉了。」小寒轻描淡写地道。 啊啊,她的能力无法应用在活物上,所以只要让对方成为尸体、沦为单纯的物体,便能使用分解请对方消失。 说起来,难怪她在八月那时候敢毫无顾虑的企图杀死我,反正把人杀死之后她就能让尸体与血跡彻底抹除。我打了个冷颤,风好凉。 「要我睡在受到冷风眷恋的客厅,再怎么说也……」 「我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她自然地说出各方面而言都有违事实的发言,「进来。」她从房门走进自己的卧室,我只愣了半秒,便赶紧跟进她的卧室。 挺普通的嘛,粉色系为主的普通房间,还以为会像童话故事的公主那般华丽,又或者是掛满恐怖骷髏的阴森房间。卧室内飘着淡淡的香气,我分不出是香水味还是小寒本身的气味,不过小寒平常不化妆也不喷香水。又或者,这甜甜的香味是糖果零食的味道?无从判断,总不能叫我去闻小寒吧! 终于能睡在床——「你去睡床边的地板,被子用我给你放在客厅的那条。」小寒指着床旁边单人床大小、舖着地毯的地板。 「……」 「有何不满?」小寒爬上自己的双人床。 「不,没有……」好吧,我早就料到可能会这样,但还是希望尽量不要这样啊! 「那就好囉。另外呀,刚才我不出手,你还是能胜利的唷。」小寒用被子盖住自己全身,她的声音从棉被中传出,「我要换睡衣,你给我躺下去睡。唔……好麻烦呀……」谁叫你要换成洋装还绑好马尾才登场。 「嗯,我知道。」只是那时候来不及想到办法,应该可以把这归类在经验不足吧?像有的人在重要考场上,会因为紧张而忘记简单题目的解法。我躺在舖着毯子的地板上,内心试图替自己辩解。 手榴弹飞来的当下,我若是狠下心用白色长刀对着自己的身体一划,便能以自己的鲜血展开汉摩拉比之箱,躲过手榴弹爆炸的时间点,再解除汉摩拉比之箱继续对那个杀手展开奇袭。汉摩拉比之箱的发动条件是新鲜的血液,虽说无法捲入一个以上的敌人,但发动的对象就算是自己也能作用。 小寒杀死了基金会的杀手。 杀害琪琪的兇手、酿起这场腥风血雨的祸端,他是否也遭到基金会的追杀了呢?他在杀手底下生存的机率,又能有几成呢? 「……」黑暗中,安寧的沉默。 如果不睡的话,在紧要关头前累垮就不好了。这个道理我自然清楚,于是我强迫自己停止思考,让精神透过睡眠得到滋润。 ? 第二天早上,我很幸运的没有陷入永眠,一如往常地醒来,正想伸个懒腰、离开沙发之际,我才惊觉我是睡在小寒房间的地板上。我坐起身子。 「还好你醒来啦,我打算下一秒把你踢醒呢。你想睡到什么时候呀?」小寒在旁边的双人床上玩着掌上游戏机。 「还不是昨晚……」我叹气,睡得倒是不错,拿出手机看下时间,原来已接近上午九点了。今天不用去大学,我接受小寒的建议,以「平復心情」为理由去请假……校方二话不说地准假,说讶异是很讶异,却也因此松出口气,否则我一样不会去大学,也就是会变成旷课。 「哎呀,对付一个三流角色有这么累吗?再说又不是你解决的。」小寒将游戏按下暂停,接着趴在床上,换个姿势继续玩着掌上游戏机。 「对你来说或许是蚂蚁等级的对手,然而对我可是个挑战啊……」我站起身,走向浴室打算洗把脸、打理下自己再说。 「早餐在客厅桌上唷。」经过趴在双人床上的小寒旁边时,她边玩游戏边出声提醒。 我「嗯」声回应。 平凡的日常记述省略。 吃完小寒从早餐店买回来的汉堡后,时间已至上午十点,都能算早午餐了,我也无力抱怨汉堡的洋葱怎么那么多,吸着甜腻奶茶的我打开电视,频道一台换过一台,最后切到广告频道,「嗡……」放下遥控器后,口袋的手机彷彿看准时机般震动着。 「喂?」我按下通话键,这支手机的通话键又平又小,还跟上下不清楚作用的按钮靠得很近,几乎是连体婴的程度,所以每当接起手机,我总是无法不看按钮就点下通话键,我不想酿成点错键导致通话没法接通的现象。还是说点哪个键都能接通吗?对这支新手机我的瞭解仅限于「左边绿色的键是接听、右边红色的键是掛断」这种程度。 我自认不是电脑白痴,但却是十足的手机白痴。 「哟,阿玄!」一听这轻佻的声音就知道是阿莫了,「你居然会请假,不像你啊……没事吧?唉,琪琪的事情请节哀顺变,兇手一定会很快就被绳之以法。对了,那个啦!明天放假,来我家玩吧?」手机传出来的声音比起面对面交谈还要模糊,如果加上「沙沙」音,就会像是对讲机传出的,那样也不错呢。嗯,手机有变音功能吗? 「……」回归正题,他以为我是因为琪琪的死所以情绪低落吗?嗯,正常来讲都会这样想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顺势利用这点,「对不起,我没心情去玩。」语调刻意放弱,营造出心情低落的假象。 阿莫作为朋友很够义气,若是普通人,肯定会因为有阿莫这位朋友感到骄傲吧!实在很可惜,我已无法被归类在平凡之中。也不是本人排斥平凡,所以就踏入异常的领域,而是本人的……命运,对,只有命运一词才能概括所有事端,命运强制将我扭曲得脱离常轨。 不能跟阿莫出去。不,不对,应该说不能让阿莫被捲入。 本次的祸端——只为激怒我便动手杀害琪琪的残忍兇手,特殊咒术是能够锁定目标的弦,万一他想再次进行同样的行动,百分之百会找上与我颇有交情的朋友下手,最近与阿莫频繁接触,只会造成阿莫被盯上的机率垂直增加。 能够伤到小寒、并从小寒手中逃掉的兇手,我不认为会被基金会的基层角色两三下收拾掉。 「这样吗……」手机传出阿莫的声音,「不好意思,呃……可能会造成你的不舒服,但我非问不可。可以让我问个问题吗?」他的语气稍稍转变。 「嗯?可以啊,问吧。」我听出他轻佻的语调收敛为略显紧张的语气。他先说非问不可,又反过来徵求我的同意,阿莫前后自我矛盾,他很混乱?某种微妙的预感在胸中蔓延。 「你对事件的兇手有什么想法?」阿莫的提问朝着奇特的方向发展。 「兇手?该死的疯子啊。」直觉让我谨慎地措词,我把喝到一半的奶茶放到桌上,切换成认真度百分之八十的模式。 阿莫,为什么会主动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带…… 「那我换个方向问,」阿莫缓缓地道,「你想掌握兇手的线索吗?」我前方的液晶电视频道正播放着广告节目的夸张折扣口号,对这个话题很不搭调,于是我拿起摇控器,关掉液晶电视。 近来使我讶异的事情异常地多,所以阿莫说出这般难以预料的言语,我也不会「哇、哇塞!」地激烈动摇。 「……你想表达什么?」我略为思索后答道:「老实说,我想知道关于兇手的事。」 阿莫会这样问的可能性不多。说不定、搞不好,不,怎么想都是因为掌握到某些关于兇手的线索,才会特意这样问。但若真是如此,他应该告知警方,协助破案才对,怎么会来告诉我?或是他已经把情报提供给警方了? 「嗯,很好。其实昨天晚上,兇手主动与我联络,他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还有各种演讲般的诡异理论,最后他还要我把他所说的部分内容转述给你,甚至寄给我一个包裹,想让我一起转交到你手上……」阿莫这段话说得有点吞吞吐吐,「简单来说,兇手有话、还有包裹要透过我给你。看你明天要不要来。」最后擅自作了一个总结。 ……兇手与阿莫接触过了,并且还有话与包裹要阿莫传达给我。 差劲的发展。 「好,我知道了,明天中午在大学旁边的火锅店见面。」我有点担心阿莫的电话费。 「不,到我家来,他的包裹很大也很重,不太方便带出门……不好意思,来我家一趟吧。」随后他告诉我住址,是个没怎么听过的地方,并非我所熟知的闹区附近。 「好,我知道了。」我淡淡地说,「那就这样囉?明天见。」 「对了,阿玄……」在我要切断通话时,阿莫又突然开口。把「对了」这个词当作展开新话题的连接还真不错啊,或者想错开话题时用「对了」也很不错,作为一个词语,功能还真多呢。 「还有什么事吗?」我这下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了。嘛,电话费也不是我付的,他高兴说什么就说吧。 「抱歉,在那个自称兇手的傢伙告诉我以前,我一直不知道你有那样的家庭……我以前或许无意中有失言,抱歉。」阿莫语带愧疚地说道。 ——瞬间。 ——剎那。 ——霎时。 脑袋一热、呼吸一窒,阳春手机的机壳发出「嘰!」地悲鸣,差点被捏成废铁。 啊啊,是这样啊……兇手竟然连我的家庭都已掌握,而且还说给阿莫听了呢。 「……」 杀害我的朋友、踩上我的地雷。接二连三地针对我。 兇手。 我。我,我、我—— ——我要杀死你……! 「嗯,那么明天见。」我原先想以淡淡的语调收尾。 谁知道,我的这句话竟会冷得如此透彻,自己也不寒而慄。 掛掉手机后,我盯着天花板。一分鐘、两分鐘,时间无意义的耗费,这才将视线挪开,双眼对上从我接起手机就在旁边听着的小寒。 「明天我也跟着去唷。」小寒没有对我暴涨的杀意进行任何追问,感谢啊。 「嗯。」我叹出很大、很大、很大的一口气,想将所有的烦恼、沉重、不愉快通通吐出体外。 冷静一想,我大抵没有如此遭人怨恨的理由,退一千步,就算在无意中遭人怨恨,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才是。 而那个犯人好像对我的家庭有一定程度的瞭解? 我没见过母亲,据说在生下我的过程中难產还是什么意外,总之死了。至于父亲则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人物,我也不想诅咒死者,他已去世多年。 兇手会不会是针对我家人的怨恨呢?如果是的话,绝对、必然是针对我父亲的怨恨,若是那个人类,招致这等怨恨也不是不能理解。嗯,然后兇手想復仇的对象死了,所以才想要用父债子还的道理对我復仇? 动机、理由,猜测也只剩今晚能猜了。 谜底会在明天被揭开。我有预感,不,我确信,明天整件事将会被结束。 事件被结束,亦会伴随生命的消逝。我、兇手,至少其中之一,将无法活过这次的事件。 假设一个人知道自己将在隔天死亡,那么必定会在今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起码让自己不要留下太大的遗憾。 因此。 「玩吗?」我将客厅的游戏主机打开,换上格斗游戏的光碟,再将游戏手把递给旁边的小寒。 「咦?哎呀,原来阿玄喜欢被本小姐虐待呀?」小寒接下游戏手把,调侃着我。我则自信满满地答道:「才没那回事!这次你可别以为能轻松赢过我。」 知道自己即将死亡,便会在死前做些对自己有意义的事情,起码别留下太多遗憾。 对我而言,与小寒玩游戏算是有意义的事情吗? 「你的立回还是渣得跟狗一样嘛!呵!这样就想赢本小姐?」对于小寒以游戏术语的批评,我置若罔闻,努力在每场游戏中力求胜利,最终——还是输了。 这样的玩乐有意义吗?嗯,不过只是打发无聊时间的休间,没有任何深刻的意义。 玩一整天、玩腻了就去阳台看云、看累了就去休息,总之今天要净干些没有特别意义的活动,留下多少遗憾、多少没做完的事情都无所谓,只因我的人生还长得很。换句话说——我可不认为自己会在明天死亡。 ——我与兇手其中之一必死无疑,但我坚信受到死神青睞的,唯有兇手独自一人。 -tobecontinued 第七章 血肉泥沼中 《未知法则》第七章:血肉泥沼中 向前迈进。这短短四个中文字所表达的,大多是正面积极、阳光乐观、值得称许的行为或观念,在励志的书籍、言论与思想中,亦是登场率高到非常无趣的四个字。无论如何就是要向前迈进、即使怎样也要向前迈进、总之人生必须向前迈进——说起来颇有深意、听起来更彷彿有某种大道理,实际上蕴含其中的意义并不是那么高深的,单单是劝人别放弃进取、别去堕落……诸如此类的劝说。 若有人被此打动,那么可就皆大欢喜啦!社会问题说不定会因此减少一些,是的,这就是劝人积极向善根本目的。讽刺的是,劝人为善、妄图藉此减少社会问题的傢伙本身,有时才是重大犯罪的元兇。 撇开看似复杂实则单纯、看似光明实则不然的解析,总之我与小寒正准备在别的意义上向前迈进。 即使,前方的终点可能是地狱。 「走吧。」 我与小寒在早上行动,堪称准备万全地踏出小寒家,昨天那短暂的一日家里蹲生活就此宣告结束,实在是糜烂到了极点,在遭到冷风入侵的客厅与小寒玩了一整天的电玩,嗯,休想让我把战绩说出来的。我们是玩互相帮忙的游戏,不是互相残杀的游戏喔!只要如此对外宣称即可。 我身上的黑色风衣御寒效果欠佳,换算出的防御力也是可有可无,总归是一件穿去约会不错的风衣,合格的项目只有观赏性。 身边小寒的穿着打扮极度普通,更正,是在我的角度来看很普通的打扮——黑色连身洋装与黑色围巾。十次有八次看到小寒都是连身洋装的打扮,她本人貌似也挺喜欢的,所以我便没有多说什么。 这样我与小寒就是黑色二人组了呢,来取个搭档称号吧!咦?好像有干过这种事情的感觉……啊,我想起来了!唉,小寒命名的双色战队这项称号就免了吧,何况我们现在两人皆是黑色打扮,被称作双色战队只会更莫名其妙。 鞋底发出喀噠喀噠的沉闷脚步声,我与小寒并肩走在一起。我虽不矮,却也不是特别高大,小寒却是踮起脚尖仍不及我的视线高度,仅此便足以代表小寒不是高挑的女孩,是的,非但不高,还能形容为娇小,假设换上制服,混入国中新生都未必会被怀疑的娇小。实际年龄只比我小两岁,心智成熟度粗略测量是我的三百倍左右……数据纯属虚构。 走出社区的警卫室,景色转变为连叙述都是多馀的普通马路。哇,今天我与小寒要去造访阿莫家喔!内心佯装兴致高昂、兴高采烈,把精神催眠成手舞足蹈的高昂心情,若不这么做,我怕会再次陷入「犯人到底是谁!」的鑽牛角尖模式,就算使用奥卡姆剃刀进行思考,得出的结论也唯有已被证实为不太可能的「那个」。要是回头把已删去的结论再看一次,事情只会兜回原点。 向前迈进,随后小寒停下,伸手拦了台计程车。呃,计程车啊……我想起那对虐杀师搭档,想来还真是有趣刺激的回忆,换作那时的我,只会感到棘手与反胃吧!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进入车内后座,小寒也接着我进入车中,关上车门。 「这个地方。」我把阿莫家的地址递给司机,中年的司机点点头,并指着后座的安全带示意我们系上。 「喂,小情侣,你们去这地方约会吗?唉,年轻人应该要趁着年轻,多去热闹点的地方……」在我们系好安全带后,中年司机一边朝着我们的目的地开去,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也对,上了年纪若是还去年轻人群聚的闹区,总不免有种格格不入、落后时代的感叹,所以最好趁着年轻时享受年轻人的乐趣。我能理解也能认同司机的话,却也仅止于理解与认同,行动上不论是现在或未来皆不会有所改变。 计程车司机大部份会像这样与乘客间聊呢,虽不至于造成我的困扰,只是我不太会应付年龄差距太大的人,对于我们这些小鬼的玩笑与幽默,有时年长者会出乎意料的认真纠正或提出疑问,反而会造成尷尬。 「不,那是朋友家。」我放弃玩弄文字,大方坦诚。我自然不可能全盘托出,仅是透露无关痛痒的情报。 我不是饶舌型的人,但更不是言简意賅的类型,严格来说我是以杂七杂八的歪理打乱对方节奏与重点的敷衍、诈欺型。单就诈欺这项行为而论,对象若是太笨、太古板、太老实导致无法建立沟通,反而没办法实行诈欺。当然我是不会进行诈欺的,只会适当带开话题、隐藏自己的真心,虽然认真的话,诈欺这项行为对我易如反掌。 「噢……不错啦!那里风景好、空气又新鲜,就是生活稍嫌不方便,唉……住那边好归好,但湿气的问题可严重了……」中年司机叹口气后,开始自顾自地说着那个地方的优点与缺点,房价比起都市便宜多少等等、生活用品动不动就发霉等等,甚至还说起他曾经想搬过去,「可是啊,实在太潮湿了,唉唉……」 此时,「——那是山路上的社区吗?」呈现慵懒坐姿的小寒唐突发问,她的坐姿乍看毫无防备,不只乍看,实际上也真没什么防备。只不过,她的当前状态万全,故具有绝对性并能予以彻底发挥的她,不需要「防备」这种概念。 「是啊,你们不知道吗?」中年司机的口气颇为惊愕,嗯,是个情绪表现丰富的人啊。与我判若云泥,情绪起伏大我认为称不上好事。 我被许多朋友说是奇怪的人,不过单论奇怪,定义实在模糊地使我不明就里。要我主动说明的话,会有此类抱怨,确实是我自作自受。我在表面上从不会讨厌交朋友,虽不主动,却是属于来者不拒的被动,然而我对那些朋友自始至终都会划分出一道壁垒分明的境界线,几乎不可能让谁探得我的内心,正因如此,与我相处越久的朋友,只要不是特别迟顿,便越会感受到与我有种不自然的距离感。 更何况,打从最开头我就说明了,本人的情绪起伏十分不易大幅波动,这更会让人对我產生冷漠的第一印象,而人们往往会靠第一印象判断他人,所以被当成冷血的傢伙,也是无可奈何的。 我清楚、我明白,但我没有去改变,因为没有必要。 得知目的地后,「谢谢,那请送我们到山脚下就好,谢谢。」小寒如是说。 山路上的社区。又是计程车、又是山路的,这两点奇蹟般地恰似遇见虐杀师搭档的情况……失去搭档的海德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我事不关己地想着。 扯回正题,既然要去山路上的社区,为何要在山脚下就下车呢?难道、难道、难道小寒是崇尚健行的运动女孩吗!唔,不是吧。 当我要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出声发问时。 「嗡——嗡——」口袋的阳春手机发出低鸣震动着,拿出手机一看,并不是阿莫拨来的,更不是在我旁边的小寒无聊拨的,是组没有印象的号码。 「喂?」我按下通话键。 「嗨,小苍苍——!想我吗?猜猜我是——」 我在一秒内切断通话。 成熟的女性音色,我认识的人,有谁拥有这样的声音吗?这点姑且不论,会叫我那个极度羞辱人、不把我放在眼底的称号,全银河系我只认识一个。 「是谁呀?」小寒好奇地发问。 「不知道,打错了吧。」脱口而出的藉口。 「打错?可是她叫你小苍苍耶?」小寒笑盈盈的追问,好恐怖。 「我怎么可能被那样叫,一定是你听错了。」无法半路投降,我决定贯彻始终,硬拗到底。 「呵,你这是在怀疑本小姐的听力吗?」不妙,她对我的谎言感到不满、不信任了。 早知道就多动脑想想,造个天衣无缝的小型骗局。 「……对不起,是我的朋友之一。」我宣告投降。 朋友?嘛,算是吧。 那个人、那个女人、那个存在,既神秘、深不见底又无法捉摸,不是难以捉摸,是无法捉摸,仿若没有性格,却又拥有所有性格;可以说她正义感十足,却亦是性格最恶,然而若要论唯一不变的共通点,那就是无与伦比的逻辑与思考能力,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时而疯狂、时而温柔、时而出现各种极端相异的样子,并且没有任何一种样子是虚假的,正因为不管是疯狂还是温柔皆属真实,所以才无法捉摸。没有虚偽,代表无法被揭穿、拥有所有性格特点,代表没有特质。 由矛盾、不合理组成的存在,却具有超乎常人的脑袋,因为她拥有一切人格,故她的人格不存在任何问题,却也全然由最根本的问题塑成。 当然论破坏力她不可能胜过小寒,可是在其他各种方面,她是比起小寒更让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我不否认我是异端,最起码我是身处于一个「异端」的位置,可是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零」,她没有任何位置,甚至连异端也无法接纳,所以只好归类在什么都不是的零,但同时这个零也能变化为任何数字、任意居于所有位置。 她就是这样抽象、棘手、无解的人类,若是与她共同行动,彷彿连常理、常识都会被扭曲般,甚至与她行动,即会开始怀疑世界本身的意义。难懂、复杂、神秘。 在以前,我处理掉「家务事」后,正式宣告必须与亲戚產生连系、避免成为孤儿的我,刚成为「咒术师」的那时、比遇见小寒更早的那时,透过直觉对我產生兴趣的邻居大姊。 「嗡——」口袋的手机再次震动,发出轻微到差点就被车声盖过去的震动声,我大而化之地假装震动声被车声盖过去。 「年轻人,你不想跟对方说话,那你就接起来说没有空,不要这样让朋友一直等。」中年司机插嘴道,「对呀,快接嘛。」小寒幸灾乐祸。这两人…… 「那个,我会害羞。」我微笑,「毕竟人家是我前女朋友。」内心因为这句话產生剧烈的抗拒。 「阿玄,你这个骗子。」小寒一针见血地指控。 「嗯。」不否认,「对了,还有多久才会到啊?」 「十几分鐘。」中年司机似乎不打算再介入我们的私事,好,你就专心开车吧。 「噢,那差不多快到了嘛,小寒你准备准备吧,在山脚下车的话,你打算顺着山路走上去?」 「不告诉你。」小寒指着我的口袋,「还在震动唷?」嗯。 那女人太顽强了吧!有种如果我不接起来,就永远不会停止震动的感觉。 「好吧,我接起来,可是请配合一下,不要说话喔?拜託。」我拿出手机,并见到小寒点头后,再相信司机不会乱来,这才按下通话键。 「居然敢掛我电话,信不信我把你扭成中国结掛在我家门口。」成熟的女音传出,开门见山地恐吓道。 太可怕了,超可怕的,可怕到不行!不过印象中她应该在日本吧?自从她搬去日本后,我就从未与她联络,时隔好几年,她的中文一点都没退步啊……不,她怎么会有我现在的手机号码?算了,这不重要,对她根本不是问题。 我没有回答。小寒与司机也很配合。 「说笑的哪,别放在心上。喂喂?小苍苍?」她的语气从杀气腾腾转变成温柔婉约。 我没有回答。小寒与司机也很配合。 「原来呀,我知道囉。」你知道什么啦?知道你的电话费要爆表了吗? 我没有回答。 「小苍苍这个绰号是他主动要求我这样叫的哦,那时候拿他没办法,只好苦笑点头。真可爱呢!」等、慢着!你在捏造什么啊! 这是挑衅,我没有回答。 「还记得小苍苍以前曾大费周章地寻思偷窥的技巧,结果还对我用上,被我教训一顿后,他居然面不改色地摇头说:『不,我是不会改变自己的。』实在是个可爱的变态。」冷、冷静!这只不过是挑衅,忍过去,就是我赢了!我感受到右边的目光添了份鄙视,小寒你别这样啊! 我没有回答。 「据我所知,小苍苍的专长是盯着女生嘿嘿嘿地痴笑、兴趣是一天找十五个以上的女孩子搭訕,空间的时候最喜欢看着天空妄想。」右边投来轻蔑的视线。 我没有回答。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动摇,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 「小苍苍以前多次跟我求婚失败——」「干!这句我不能当作没听到!」啊,惨了。 「哦,早点出声不就好了?还是你很想听你过去的可爱行为?」她愉快地说道。 「完全是捏造的东西我不想听!」我大声替自己漂白,但小寒冰冷的视线还是没有回温。万事休矣,未知法则的女主角就此对男主角绝望,接下来的剧情是男女主角进行第二次巔峰对决,事因又是一场误会——纯属虚构,请勿当真。 「好啦,乖。你的邻居姐姐,黑琴理绘回国了喔。」手机传出那女人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用第三人称叙述自己?」该吐槽的地方还是要吐槽,顺便一说,黑琴理绘是那女人的名字,她原本好像就是日本家庭。 「对了,理绘姐姐正准备与你重逢。」 听见这句话,我眼前一黑,世界末日的预感包围着我,「阿玄?」旁边的小寒低呼,因为我听见那句话后,反射性地直接切断通话、将手机关机,还顺手把手机拋出临时拉下的车窗,丝毫不管把东西扔出车外是多危险的举动。 「我不需要手机了。」我淡淡地道,虽说是天方夜谭,但在我的想像中,那女人说不定能够办到透过手机收讯位置进行逆搜查的能力。不是未知法则的能力,是利用现实中她本人的行动力达成。 「有这么夸张吗?能让你这么夸张,那个黑琴也挺厉害的……是叫黑琴理绘吗?黑琴?这个姓氏……」听见所有对话的小寒不明所以的陷入思考,眼中瞬间闪过得出解答的神色,顿半秒后,「……日本人?」废话。 「到了。」在我准备解释那女人是何许人也时,司机打破沉默,将车子开到路边的人行道旁,小寒拿出一张千元钞票递给司机,「不用找,建议你用最快速度离开。」随后打开车门下车,我也跟着挪动双脚,走出计程车,再关上车门。 小寒建议司机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还有,只让司机送我们到山脚下的理由。 「载我们上去的话,那个司机可能会被杀掉唷?」小寒斜眼瞥来,「这不是你强调的吗?别捲入无关的人。无聊透顶,结果就是要走山路啦。」我望向不远处向上的窄小马路,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到那个社区。 小寒的意思是,可能会被袭击……不,她的态度甚至可说是确信。 「哦哦,有听我的劝告啊?还真是感谢。」我伸了个懒腰,称不上长途跋涉,可是最少也要有走个二十分鐘的觉悟。 虽与都市无法比拟,但这附近还有不少住宅,山路的入口正好有间便利商店,我跟着小寒走过便利商店、进入山路后,道路便缩小到约只有货车加机车可以通过的宽度,也顺便成为耗费体力的上坡路,左右两边窄路以外的背景变成翠绿的草丛与褐色的树林。不过脚下却没有每一步都踏在枯叶地毯上,明显是有经过清扫的道路。 我曾经对小寒说教,劝她尽量不要捲入或滥杀无辜,不料她似乎早已明白这个道理,让我少掉不少压力。纵使我不是正义的化身,也不喜欢因为一己之利就杀害别人的傢伙。唉,这种事情哪轮得到我说?我是復仇的过来人,我没有那个资格劝小寒。 杀人。天地不容、罪该万死、不可饶恕的罪恶。我再清楚不过这些道理,也清楚自己罪孽深重,因为我剥夺过他人的性命,而且不只一次。 但,偶尔、真的只是偶尔,我会忍不住去想。 杀人这种行为……真有,那么不可饶恕吗? 「单杀一人,你是犯罪者;杀百万人,你是征服者;歼灭眾生,你就是神」。印象中这是法国生物学家罗斯唐所说的一句话,史达林也说过类似「死一个人是场悲剧,死百万人则只是统计数字」这样的话,所以人命又是如何的东西?生命的价值?不理解生命的价值而杀人,这种人既愚蠢又不可饶恕,但明白生命的价值,却还是毅然实行杀人,能够彻底知悉杀戮这项行为意义与责任的杀人者又如何呢?或者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受到胁迫而杀人者,我也好、其他人也好,法律以外,应该较能体谅这类人吧? 为什么? 其结果,同样是掠夺他人的性命不是吗? 为什么同样的结果,会有可以原谅与不可原谅? 杀死人类。终结他人呼吸、纯粹的结果,让地球上无量大数其中的单独个体气绝,回归自然循环,仅仅如此。大逆不道?道德败坏?这些无论如何,全是人们主观的认知,是的,杀人断然有罪,法律上断然有罪,但是、但是,撇开为了维持秩序而存在的法律,实际上终归—— ——我不敢想下去。 我害怕综合上述,得出过份真实的结论。 「阿玄,划自己一刀,记得要见血。」小寒领着我走在前面说道。 「啊?」 「否则会死唷?」小寒冷冷地说。 「……」我依言抽出白色长刀,对着自己的左手掌割下浅浅的一刀,然后左手掌轻轻贴着刀刃,让少量的血液染在刀锋上。 下一秒—— 我被突然转身的小寒一脚扫倒,背部重重摔在路面上,这时我才希望别把道路打扫得那么乾净,至少有落叶垫底还不会这么痛啊!我搞不清楚状况,只见小寒扫倒我之后,伸出右手分解掉了某物。 「有狙击手唷。」小寒向道路旁边的树干随手一挥,便分解出一把木製的尖锥,带入咒力,破空射向位于山路下、连这边也能看见的白色建筑物顶楼。 「你能分解掉子弹?速度不会造成伤害吗?」我恍然大悟,刚才扫倒我,是为了让我事先避开狙击,接着她在伸出右手分解掉那发狙击。 「倘若本小姐有意,任何能够分解的物体接触到我双手的瞬间,便会灰飞烟灭、渣都不剩,包括衝击力也会被分解的唷。」小寒轻松地解释,「你自己先进去箱内,五分鐘后出来,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把你也捲入。」此时我也感受到无数不同的杀气直逼过来。 嗯,跟这女孩为敌,简直就是与神为敌般,但与她一起行动,果然彷彿世上再无敌手啊。 「好,你小心点。」我匆匆说完,便举起白色长刀,以我自己的鲜血为条件,发动特殊咒术。 ? 那是埋伏。 汉摩拉比之箱内,我坐在黑白相间的地面上心想。 基金会的刺客,事先就得知我们必定会经过那条道路。 解答再简单不过,我与阿莫透过手机的对话内容,很可能已遭到基金会窃听,才会导致这个下场,而小寒早已预料到,但即使预料到,也不能在昨天阻止我与阿莫的谈话,否则事情就不会有进展,再说对小寒而言,引出基金会的爪牙是再好不过,她也不认为会有特别的风险,才会心甘情愿地一脚踏进这个陷阱吧!也因此,才故意让与我们不相干的司机送我们到山脚下就走。 「这正是个好机会,从正面闯入,然后歼灭所有敌人,办好事情,平安归来」或许是小寒的思维模式,「嘖!」她终究是小我两岁的女孩,高中生的年纪,思考还是不够周全。 因为事情演变至此,阿莫绝对会被捲进来的! 万一好不容易有线索的阿莫惨遭毒手……光用想的,我就焦躁不安。 五分鐘了吗? 五分鐘了吧! 失去手机也没戴着手錶的我,决定作好心理准备,解除汉摩拉比之箱。 ? 「……」 回到现实,我在五分鐘前的位置后,哑口无言。 前方被六名不带善意的黑衣人挡住去路,身边是小寒。杀气笼罩着窄小的道路,被风吹拂的树木枝叶犹如为此颤抖般。 六人,没有一个对我的凭空现身感到讶异。不,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底,他们的注意力都聚集在小寒身上,他们有老有少,其中还有四名是外国人。 「阿玄,已经解决狙击手了,可是剩馀这几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能请你再进去二十分鐘吗?」小寒盯着那六人,低声道。 「不,没时间,我很担心阿莫的情况。我们一起衝去阿莫家,那座社区已经可以看见了,不是很远,全力用上速咒不用几分鐘。」我绷紧神经,那六个黑衣人……没人持有枪枝?这样一来,或许可以硬衝过去,暴力突破。 「你是白痴吗?这几人不是前天晚上无声杀手的等级唷?没有携带枪械,是因为他们清楚枪械对于『最终巔峰』没有任何作用,每个都是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敢出面的特殊部门组长唷?我也好、你也罢,衝不过去的。」小寒快速地解释那六人的来头,「六个拥有基金会赋予称号的资深对手,任何一个都不是你可以对付的,你只能选择再进入汉摩拉比之箱,或者趁着我製造的空隙衝过去。」 六个被赋予称号的组长,我想起被赋予「虐杀师」称号的提姆,而提姆只是基金会特殊部门的杀手搭档之一,并非统率成员的组长,换言之,可以想成有六个比提姆厉害的敌人挡在前面。竟然是这么强大的阵容吗……此刻,我才对眼前的六人產生强烈的危机意识。 「那我该——」「本小姐留下来对付这些傢伙,我会替你製造机会,你一口气衝过去。可以吗?只能这样。」小寒打断我的话,轻声说道。 独自对付六个被赋予称号的敌人? 「喂,你能——」「本小姐是什么?」小寒第二度打断我的话,「放心啦,基金会的部分我来对付就好。你负责抓准时机衝过去。」 那六人按兵不动。 那六人散发出绝对的自信。 在最终巔峰面前,在理解敌人是最终巔峰的条件下,他们散发出渴望与之为敌的杀气与自信。只凭这点,我便可明白这六人的实力皆超乎想像。 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我相信小寒绝不会败给他们其中任何人。 不过这次是六对一,只要他们每个人都足以与五分之一的小寒匹敌,对方的胜算便会大大提升。这可不是电影,越多敌人代表越多杂兵,不是那样一回事,现实中举个简单的例子:史上最强的金牌自由搏击冠军,必然能胜过银牌的选手,可是有办法一次胜过一整群银牌、铜牌与其他参赛者吗?我想很难吧。如今正是那种情况。 「阿玄,衝!」 没有思考的馀地,听见小寒这句话,我的双脚便缠上所有的咒力,连半点咒力都没有用以防御,彻底加诸于速度之上,我如风般掠出,周遭的景色飞逝,后方传来巨响,小寒做了什么?我没有回头,仍是极速衝刺,阻挡在前方的六人身影一晃,在巨响后展开行动,他们的目标全是小寒!眼见就要衝过那六人,却有名黑衣人朝我拋来一颗黑色的团块,霎时我全身彷彿化为铁製物品,遭到那黑色团块猛烈的引力向后拖去—— 「乓!」清脆地一响,将我吸去的黑色团块爆裂、消散,我知道那是小寒帮我的,「最终巔峰——!」对我发动袭击的黑衣人怒吼,便再也不理睬我,朝着小寒杀去! 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小寒业已展开巔峰的杀戮! ? 收起白色长刀,比预期中还要快地到达阿莫所居住的社区,这座社区的规模挺大的,宛如山路上贴近大自然的理想渡假去处,对于退休的人也不失为一个良好的场所,空气又清新、风景也好,只是我的脑中浮现中年司机所说的湿气问题,这种山上地方不潮湿也很困难。 无关紧要的想法撤除。我拿出阿莫家的地址纸条,阿莫住在……n栋七楼?我哪知道哪一栋是n栋啊!于是我走去社区的警卫室。 警卫室内没有警卫,连警卫也可以翘班吗?有张社区位置的标示在警卫室内,n栋位于社区的最后面。 走进社区中,地面舖着有点凹凸不平的黑色石砖,由于我对这方面不是很瞭解,所以只能说这是走起来很有自然感受的地面,右边是一栋又一栋的大楼,左边是无人的空旷球场与暂时没有开放的游泳池,接近n栋前还有一间杂货店,里头的老闆娘坐在木椅上休息。我对这栋社区留下不错的印象。 我微笑向与我擦身而过的h栋住户点头,毕竟是人家先对我点头打招呼的。换作是冷漠无情的都市社区,这种事就不会发生吧。 「平安抵达。」我自言自语,在最后一栋社区大楼前佇足,随后走去大楼正门,用力拉开、开、「拉不开!」n栋的大门被内侧的锁鍊牢牢上锁,我放弃从正门进去,绕了n栋一圈,却找不到其他入口,只发现n栋后面就是一片树林这项意义渺小的情报。 这下可不能怪我囉。我走回正门前,单脚运起咒力,使劲朝正门踢去!以上纯属虚构,当然不可能这么鲁莽,而且那样也打不开这扇门,我环视周遭,确定没人后,偷偷拿出白色长刀,将咒力聚集在锋利异常的刀锋上,将刀锋送进大门的缝隙内侧,向下割开由内侧锁着拉门的锁鍊,终于成功推开这扇门。 紧急状况、紧急状况。我替自己的行为找理由,n栋一楼内部的阳光受到对面的m栋遮蔽,所以有点昏暗。 全身僵住。 乱七八糟的黑红色与腥臭味,还有黏稠的湿气,遍佈n栋一楼。 脚下也湿湿黏黏的,有人死了。眼前的出血量远远超出四个人以上的标准值,现场一片狼藉,尸块与骨肉、内脏与筋络不分你我地混在一起,失去尸体原形的残肢断臂,化为纯粹令人战慄的构图。中年司机所谓难以忍受的湿气问题是这个意思吗?怪不得他无法忍受。 我很难在这个时间点想成是劣质的恶作剧。又或者这是社区的特色装饰,每栋的一楼都装饰成这样?若真如此,就不能让小孩与老人住进来吧!纯属虚构的戏言到此结束。 明目张胆地在社区内将活生生的人体拆碎。纵使是山上的社区、最深处的n栋,还是迟早会被居民看到,而目击者也会报警吧!杀人犯到底在想什么? n栋内谁都不会报警? 还是,n栋内谁都不能报警了? 「是这样吗?」我开口徵询电梯右侧的楼梯上,那滩鲜血与散落满地、分不清楚部位的细碎肉块的意见。没有任何回答,幸好没有回答,如果有回答,我包准被吓得半死。楼梯上亦散落着无数细碎的尸块、内脏与骨肉,相信没多久就会成为恶臭俱乐部的据点之一。 太夸张、太夸张了,一楼所见的受害者碎块至少超过五名,还没有计算n栋一楼以外的数字。 「根本是疯子的行径……」 我想起n栋大门的锁。假设,n栋内能够报警的居民,也全都被杀了…… 那阿莫呢? 「哟,阿玄!」 冷不防地,熟悉的叫法、轻佻的声音贯入我的耳中。 如雷贯耳。明明只是普通的音量。 「嗨,阿莫。」我冷冷地望着从舖着血肉的楼梯上走下来的阿莫。他一如既往地轻佻、穿着时尚的白色衬衫与牛仔裤,脖子掛着好几条不同样式的项鍊、双手两边都带上护腕与黑色皮製手套,乱发挑染成褐色。 「你在此所见的,是今早基金会派来的四位杀手喔。」阿莫好像在炫耀自己的事蹟般,「另外想说反正都已经动手了,就顺便把本楼的居民清乾净。阿玄,有什么感想吗?」 能锁定目标的杀人之弦,挺便利的嘛。 「我还以为这里至少有五人,人体被分得这么细,还真是意外地佔空间呢。」我诚实地说。 此处不是人间,是异端者疯狂起舞的魔境。 这种地方,自有与之相应的价值观,我不过是入境随俗。 「苍玄。」阿莫轻佻地直呼我的本名。他的内心我无法探究。 「怎么?」我淡淡地、漠然地、悠然地问道。我的内心,他亦无法探得。 「我就是,犯人喔。」 -tobecontinued 第八章 弦杀凌迟后 《未知法则》第八章:弦杀凌迟后 为何要去登山?「因为那里有山。」仿效说出这句名言的伟大登山家,我与小寒难得意见一致地决定要登山,藉此放松心情。登山虽会造成肉体上的疲劳,但我们属于精神至上主义者,所以没什么好抱怨。话虽如此,会累还是会累,登山旅途不到一半,小寒便任性地大喊吃不消、硬要就地歇息,而意志坚定的我则凭着「一定要超越小寒!」的惊人毅力继续前进,爬过漫长且艰辛的山路后,正好在山腰看见有座社区,于是当下濒临极限的我有如见到绿洲般,迫不及待地闯入社区—— 以上纯属虚构,以下全数省略——后面这句还是纯属虚构。 「……」预料。有如伸手探进书包,一拿就拿到想要取得的物品般的预料。 开头被怀疑是兇手,其后暂时洗白的角色,在真相水落石出前,仍有可能是犯人,而且机率不低。尤其是这次事件的兇手,这名兇手杀害琪琪的手法大方透露了重要线索——兇手能够使用「杀人之弦」的线索。 兇手其实可以将琪琪的死状偽装成「无法看出是使用杀人之弦下手的」,可是兇手并没有如此掩饰,没有掩饰仅仅代表他在彰显自己的身份,甚至在期盼某人成为侦探将他揪出……这起事件明显是针对我,兇手留下名为「杀人之弦」这项只有我理解的线索,除了露骨的挑衅,或许还包含着测试我「能否揭穿他」的游戏心理。 若兇手确实是在测试我「能否揭穿他」,那么必定会留下足以令我展开推理的各种线索。 ——好比,兇手是跟踪过我与小寒的傢伙。小寒曾指出跟踪者使用的正是「杀人之弦」。 ——好比,兇手在琪琪的邀约下还是坚决不来小寒家。因为兇手与小寒打过照面,怕被小寒认出才拒绝去小寒家。 在琪琪遭到杀害的当天,我一度靠着奥卡姆剃刀的思考模式简单推定阿莫是犯人,并与之接触、进行逼问,然而当时阿莫成功替自己洗白——靠着演技与提出另外一种假说,卖力地反驳我,而他也对我的测试无动于衷,在没有任何物证的情况下,我只能半信半疑的放弃追究。 放弃追究,不代表认同他的清白,毕竟经过那次的逼问,疑问反而埋得更深,虽然这或许算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阿莫「太从容」了。身为第一发现者虽然失去理智的大叫,可是却能在当下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对我说明;明明在被我逼问时分明怒气衝天,却能理智地提出有如早已准备好的假说。 阿莫打电话要我今天到他家,直到这一步,我才确信阿莫是兇手。不,说得更明白,是在阿莫联络我以前,我就认为「如果阿莫是想对我进行某种復仇的犯人,接下来肯定会主动联系我」。 于是。 预料。有如伸手探进书包,一拿就拿到想要取得的物品般的预料。 非常令人不快地,在接到阿莫的电话时,我在内心深处便已预料到这一步。 虽不愿承认,但既定的事实并不会因为我的意志而改变。 阿莫才是,真兇。 是罪魁祸首、是杀人者、是犯人。 「嗯,测试得如何?我的表现及格吗?」山中社区n栋内;血流成河的n栋内,我当面询问踏在血肉地毯上的阿莫。 若是我替自己打分,便会给个及格分吧。 轻佻的阿莫用轻佻的目光望着我。 与平常态度相同的阿莫用与平常态度相同的姿态望着我。 没有像是性格大变般疯狂大笑,没有像是撕下面具般冰冷无情。 一如往常。 亲手将人类化为碎块后,阿莫的态度仍是一如往常。 哦,是这样啊,我恍然大悟。你的心灵,损坏得跟我差不多嘛。 我们都是异端,差别只在我仍然尽力维持身为正常人类该有的表象,然而此刻的阿莫,已完全放纵自己,委身于异端。 碎尸与血水。我们的背景是四人份的人体,这四人已被搞得一塌糊涂、面目全非,皮肤内侧的内容物四散、喷溅、佔据整个n栋一楼,血腥味在几秒前还觉得很是呛鼻,如今倒是已变得毫无感触。 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人类被破坏至斯的样貌。 将人类杀到这种地步,映入眼帘的感受已不是恐惧或噁心,反而有股异样的滑稽感。如果不特别在脑内加上註解,压根不会把这些秽物联想到人类,确实不会,但这只是我的个人主见。换作小寒,她大概一眼就能辨别出这是人类的残渣;换作那女人,她大概会沾起来舔一舔,然后得出「这是新式的罐头吗?」这类结论。 我不是她们,我不是绝对的最终巔峰也不是无解的数字零,我是自嘲为咒术师的异端者。 「不及格,二十分。你像是在四道申论题中勉强回答出第一道的正确答案,接着却全都空白一样。」阿莫给出极低分的评价,还好阿莫不是教授,没有当掉学生的权力。 真严格啊,可是说得没错。我只有第一步是正确的,第一步以后就毫无进展。 「你是在復仇?」我扔出最令我好奇的下一道问题,「犯人请在自首后老实地自白动机,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喔。」脚下有点不太平坦,我略感嫌恶地将脚下的湿软团块踢到旁边。 「那只是推理剧的老套模式吧,」他不屑地耸耸肩,「虽然确实是復仇……的一环。」 「一环?我不是你復仇的主要目标吗?嘛,我也想不起来对你做错什么了。」我有样学样地跟着耸肩,「你的復仇目标,是我的家人对吧?这我倒是事先便得到的结论。」 「哦,没错,能猜到这点,给你三十分好了。」可是三十分在高中时代,是只要随便猜就猜得到的分数耶。 果然。 对我的家庭简单说明:母亲在產下我以后就意外地过世了,问题是在父亲身上。在母亲过世后,父亲仍会在「最低限度」下养育我……「不致死」这种等级的最低限度。父亲从事违法的黑道事业,满身酒臭与菸味是我对他的印象,三餐也只有想到才会扔给我,比起给予,更常藉着莫名的怒气对我动手,中间不愿回想的部分省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直至时间对我失去计算的意义后,恐惧转为愤怒、愤怒转为仇恨,最后仇恨超越标准值、突破临界点后——中间不愿回想的部分省略。我被愤怒与仇恨支配,「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重要」在汉摩拉比之箱内,失控的我收拾了徒具亲人之名、将我当成发洩工具的父亲。这是我第一次发动咒术、第一次杀人。 杀人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行为。但我已跨越了「界线」,一旦跨越这道界线,根深蒂固的道德观便会在这剎那分崩离析,同时也会理解到禁忌的彼端,逾越以后亦不过如此,杀人不过如此,仅仅是「一种行为」,与写作业、打篮球相同,都只是微不足道、不足掛齿的「一种行为」,没有炫耀也没有害怕的必要。 在汉摩拉比之箱内丧命的父亲,社会上被归类为离奇的失踪。从那以后,我就寄居在母亲的亲戚家中,过着还算安稳的生活,我也很能融入亲戚的谈笑,丝毫没有半点杀人以后的罪恶感或紧张感,换个环境日子如常度过,偶尔还会有无知的同情投射在我身上。 寄居亲戚家的同时,要说日常中的异常,即是认识到世界上最不该接触的邻居……那个单纯对我抱持兴趣的无解女人——中间不愿回想的部分省略。进入大学后我马上与亲戚分居、经济方面也由我独自处理,大学这段时间内认识了不少朋友,阿莫正是其中之一。大学的第一个长假中,遇见「最终巔峰」,再来数个月后——现在。 「我希望有六十分。」我暗中观察着阿莫。 轻佻、自然、从容。若非有十成的把握,很难会有这种态度,也不太可能会与我进行探讨动机的悠间谈论。 换句话说,阿莫认为不论如何,我都绝对不可能胜过他。我也明白,光看他独自一人毫发无伤地肢解四名基金会的杀手,即可体会到我们彼此之间悬殊的差异。 「三十分。」他坚持不给我及格,身上没钱,也无法贿赂,看来註定是三十分了,「苍玄,很遗憾,不管你丢出多少问题、多少猜测来拖延时间,你还是会死在这里,抵抗与否的下场都是一样的,你会死亡这项结局纯粹是既预定和谐。」阿莫轻松地道。 「搞不好吧。」预定和谐?还真是夸张的用词,「先不说那个,希望你继续协助进行问卷调查。」 「还有什么问题吗?问完以后,你就乖乖别动,这样我就能让你感受到痛觉以前解脱喔?」阿莫的从容自有道理,不得不说,我的胜算的确渺茫到极点,有如矇着双眼在沙漠中寻找绿洲般。 无论谁来进行客观分析胜算都一样,「嗯,所以我的父亲大人到底对你干了什么?」既然他没有阻止我发问,我也就顺其自然地将疑问接二连三问出口。阿莫恐怕还不知道他的主要復仇目标已被我亲手处理掉,他仅是沉溺于復仇的欲望。 「苍玄,你搞错了吧?」这时,阿莫的表情宛如我说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咦?我有说错什么吗?左思右想,我上一句话的用字遣词都不至于会有误解的馀地,「……我有搞错什么吗?」 「不是你的父亲,」他一字一句地纠正我,「是母亲才对。」 这回我浑身一僵。 母亲、母亲,母亲?也就是妈妈的意思? 「你说,我的母亲?什么意思?」这答案何止是意料外,简直荒谬至极,「你跟我同岁吧?还是比我小?嘛,听好了,我的母亲早在生下我后,就不幸地意外身亡囉。」当然也不会有复数的母亲。 「不可能。」阿莫断然否定。 「千真万确。」我毫不退让。 「你有亲眼见过你母亲的尸体吗?」 「没有,但有扫过墓。」我摇头道。 「扫过墓又如何?那并不代表你母亲的生死。」 「母亲的死是所有亲戚公认的事实。」再摇头。 「眾人的相同谬误并不等于真实。」「眾人的相同真实并不会是谬误。」他与我几乎同时道出这句话,同步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我们别争了吧,来说相声如何?纯属虚构的提议—— 「『肯定是你搞错了。』」 异口同声的结论。 「……」我叹息,「多说无益,没想到这串事件的起因又是误会一场。」持续争论不啻是两种论点成为平行线,永远没有交集且没有意义。 「不是误会,你的母亲冷酷地杀死我的父母,她在基金会的称号是『死域独行』,负责的并非接手基金会对外的委託,而是负责肃清基金会内部的间谍、背叛者与失控者。」阿莫哼了声,「留我活口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反正我迟早会灭了那怪物。」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母亲是死域独行?什么跟什么,你调查的情报很可能完全错误,你只是被幕后情报耍着玩。」不可理喻,阿莫难道内心早已走火入魔了吗?另外,如果把他的话照单全收,就算退一亿步,我母亲是死域独行,专门肃清基金会内部的危险因子,这样一来……阿莫的家庭,他的双亲,其实都是基金会的成员,而且会遭到肃清,是因为他的双亲是间谍、背叛者或失控者其中之一?嗯,得到这种情报有什么用啊。 「不,这就是真相。」他没有半点动摇。 我沉默不语。 我是藉由超越临界点的憎恨与杀意得到咒术的能力。阿莫呢?也是一样吗?独自一人解决四名基金会的职业杀手,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真的能只凭咒术资质就办到吗? 假设,假设有个幕后黑手在协助他,提供情报、提供手段,甚至连阿莫超乎寻常的能力都是由那个幕后黑手训练……有没有这个可能?毫无疑问是可能的。看上他的憎恨而驱使他,进行某种对幕后黑手与阿莫都有利的协定。 一言蔽之,他的动机是復仇。 唉。 「呼……」我将心态重新调整好。 什么胜算问题、什么死域独行、什么幕后黑手。 思考模式切换,最终巔峰式的简易逻辑—— 动机不重要、背后的意义不重要、有幕后黑手也好,没有也罢。 只需要知道一点。 阿莫,眼前的人,想要取我的命。 「阿莫。」我淡淡地道,双手空着,没有握着白色长刀。 「又有问题?」他挑眉,「你该不会以为,只要谈得久,你就有机会生还吧?」 不,没有问题。 宛若幽冥的阴暗、宛若地狱的腥臭。 这两者所衬托出的,若有观眾,在这些场景希望表现出的,绝不会是喜剧吧。 是替恶魔般的观眾所带来的故事。姑且为自己的行动找理由,姑且为自己的杀意找理由。 「来吧,千万不要手下留情。」与数字零的交会、与最终巔峰的对峙,这些画面掠过我的脑际,与纯粹的强者对峙的重要经验。 「啊?」出乎他的意料吗?还是说,对我在意志上的明确切换感到不可思议? 「来,试着杀了我吧。」 或是,被我杀死。 ? 剔除疑问、剔除感情、剔除多馀。 唯独,杀意尚存。 ——来,阿莫,你能办到吗?别犹豫、别踌躇,将脑内的资讯全数替换为復仇的杀念、昇华为最暴戾的意念,你可以办到吧。 办得到,既然你办得到,那么,就试着来杀死我看看啊! 「唰!」咒力充盈每个细胞,我低身衝出!与阿莫的距离不过四五步,使用速咒的话,短短半秒便能抵达! 「哼?你选择抵抗?」阿莫的眼中露出「那就结束吧」的轻蔑神色,不闪不避,静静站着,他举起右手—— 「嘖!」 数道锐利、纤细的直线在阿莫身前瞬间成形,反射出异样的湛蓝寒芒,随后那些角度复杂的「弦」,撕裂腥臭的空气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毫不掩饰、大剌剌地从正面切来! 琴弦师或弦杀师,这类的称呼再适合不过。 如细丝般纤细的杀人之弦、划开空气无与伦比的速度,最小的接触面积、最快的施力速度——足以连同肌肉与骨骼一併肢解人体的爆发性切割力! 但是。 那些几道笔直细长的寒芒,遭到一道弯月弧度的刀光狠狠从中斩断! 「什……!」阿莫见到我抽出的白色长刀斩断杀人之弦以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本能般地向后弹开,却让他的背部撞上他身后的大楼电梯。 杀人之弦是由咒术所构成,白色长刀又何尝不是由咒术构成?然而,「相同速度」的刀刃与弦线,若非凶器本身相差过远,互相交锋后,是弦线遭到斩断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刀刃被弦线如拆解般的切成好几段,反而在现实属于不太可能发生的。 杀人之弦用以切割、肢解人体,并非用以切割、拆解刀刃。 理论如此,可是我看穿了,看穿若非是我这把由咒术构成、与普通刀刃不可相提并论的白色长刀……恐怕,此刻我已连同身躯被截成四段、洒在地上。 距离,零—— 再见了,阿莫。意外地简单呢。 这次我不打算发动汉摩拉比之箱。 白色刀锋上,还残留着我的血液。 在现实,当场杀人。 真是意外地简单呢。 在他身前,我斜斜劈出白色长刀,锋利异常的刀锋不是为了单纯染血、凑齐条件而落下,这次,首次为了当场终结他人的生命而落下。 腥臭被斩开。 与阿莫的脖子一同,被深深地斩开。 「——以上纯属虚构,吗……」 刀刃,被缠绕在前的杀人之弦严密地阻挡,致命的白色刀锋被迫停止在阿莫的喉前。 「苍玄,你可别太小看人了!」阿莫将杀人之弦向后一带,一股巨力顿时将白色长刀从我手中抽走、落在一旁,同时他一脚踢来—— 没有踢中。 我也没有反击。 「……苍玄!给我停下!」后方传来阿莫的怒吼。 没错,现况很简单,普通人也能办到——跑!我闪开那一脚后,连白色长刀也不捡,直接闪身朝旁边佈满血肉的楼梯奔上,速度之快,转眼我便即将衝到二楼。 此刻我连武器也没有,碰上杀人之弦就玩完囉!我没有让自己的身体自由地遍布四处的兴趣,阿莫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他的怒吼好像少掉了轻佻——喂喂,这怎么行?那不是你唯一的特色吗? 不过尔尔。 阿莫的那份从容与内心的镇静,只要稍有出乎意料之事,就会如同假面具般被整面撕下,阿莫你不过如此嘛!完全不行啊! 像你这样子,是杀不死我的。 唰!向上奔驰的脚步一转,我毫无预警地回身,从楼梯转角处的平台弓起身子,一跃而下! 而阿莫,正好在此时追上我下方的楼梯转角处——几乎是零时差,阿莫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不及设置杀人之弦,当然,如果让他看清就没意义了,因为这种招数就叫做奇袭! 无关乎咒术。重力加速度、手肘与膝盖向前,暴力的物理衝击! 缺点是我自己也不会好到哪去。 「嘎啊——!」天旋地转、受害者的惨叫带有四成的讶异与六成的疼痛,毕竟我也没料到手肘会刚好命中他的正脸,他想必是痛到极点吧!没时间仔细回味用关节衝撞人体的馀韵,跟他一起摔得乱七八糟的我藉着衝劲翻身,再连滚带爬地衝下楼梯,差点在血肉楼梯上又摔一跤。马上我就衝回到之前的一楼,并抄起被甩到角落的白色长刀。 「苍——玄——!」破音的怒吼,我抄起白色长刀后即刻转身迅速舞刀,登时斩断四道杂乱无章、彷彿精神错乱的杀人之弦。 阿莫满身杀气、表情凶狠到让我联想成残暴的食人魔,这样想来还挺好笑的?他理所当然地跟着回到一楼,你其实可以就在楼梯间那边休息没关係喔? 稍作分析:阿莫的最大武器「杀人之弦」的特性,是方才跑上楼梯时注意到的,简言之,为什么刚才他要亲自追上来,而不是以弦代劳?这代表阿莫「能够锁定目标的杀人之弦」也有使用条件,条件之一正是「目标必须在视野范围内」。 「阿莫同学,怎么?一脸有话要说的表情,既然都叫了我的名字,你就大方说说看啊。学校不是有提过吗?『同学有什么困难请说出来』好让大家一起笑你。」我用风衣试图擦乾净白色长刀上的血液,然后再朝自己的左手掌心一划,我的鲜血再度染上白色长刀。 「苍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我要肢解你的躯体、切碎你的内脏、摧毁你精神!」阿莫的脸上掛着鲜血,为他兇恶的表情多添上一份神韵,那是被我的手肘撞伤的,此外遭到膝盖用力顶撞的胸口应该也好不到哪去,他四脚朝天承受衝击的脊椎亦在隐隐作痛吧?我尝试用同理心去想像他的疼痛……难怪他会气成这样。 哦哦,杀人之弦与刀剑的不同之处,这才显现出来。我环视自己的周围。 杀人之弦可以如蛛网般进行多角度攻击。 ……就如眼前、周遭以各种不同角度包围我的杀人之弦一样。 「是喔,」我模仿阿莫的轻佻,「可惜你办不到耶。」耸肩,我的态度明显不把包围我的杀人之弦放在眼底、对阿莫更是一副失望与嘲笑的表情。 尽我所能地侮辱他。 目的只有一个。 「少说大话了,你给我去死——!」 让他焦躁、愤怒、失去理智,沦为受到情绪控制的魁儡。 唉,明明平常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死我、明明只要我踏入这栋大楼时马上出手就好,偏偏阿莫太有把握,这份自信到底是谁给予他的?是因为成功杀害毫无抵抗能力的琪琪培养出的自信吗?这么简单的行为,难道你自以为很了不起?杀人的行为本身很简单,只是没人愿意这么做罢了。又或者是因为杀死四名特殊的职业杀手?厉害,但是从亲眼见识杀人之弦后,便能发现这是种不受敌人人数限制、敌人越多,反而越有效的杀人手段,因此人数对阿莫只是有利的条件,在有利的状况下,取胜又有何值得骄傲? 密布周围的杀人之弦顷刻间不约而同地以我为中心,急速收缩、绞杀! 全方位、无死角。 阿莫,再见。 ? 「呼……」闭目躺着五分鐘,养精蓄锐以后,我在汉摩拉比之箱内伸了一大个懒腰,五分鐘对箱外的阿莫肯定彷彿五年般长久吧! 这也是手段。 不可否认,我与阿莫在能力上的差距不是「抓到他的攻击模式」或「知悉他的攻击手段」就能弥补的,但是如果能设法扰乱他的心境、步调,甚至像刚才令他怒气高涨,胜算便会大大提高。人在盛怒或者被其他情绪控制之下,会变得鑽牛角尖,反应在阿莫身上,他的攻击手段就会变得单调。而阿莫的杀人之弦,能够运用各种角度发动、运用得当说不定还能利用时间差、错觉与误导的杀戮手法,堪称魔术般的能力,可是这些手段必须建立在冷静的思考上,才有办法在千变万化的实战中灵活运用。 所以,我剥夺他的从容与镇定,赋予他愤怒与疯狂的同时,亦悄悄带给他不安与未知的恐惧,极尽全力模糊他对我的实力认知、营造最擅长的假象,让我的虚张声势成为他眼中的主观真实,海市蜃楼般的虚幻竟是掌握全局的最大武器,讽刺啊。 接着我从汉摩拉比之箱出去,有两种可能的发展。 第一个可能,是阿莫因我的消失而陷入焦躁不安、失却冷静;第二个可能,是阿莫在这五分鐘内恢復从容,静待我的现身。 这是关键。 若是前者,我就要用尽浑身解数地一鼓作气击溃阿莫;若是后者,只怕我会被压倒性的实力与技术差距送掉性命。 「……最后的关键,还是要靠运气啊……」无所不用其极地企图取胜,仍无法完全弥补实力差距。假设能活过今天,我就去要求小寒稍微锻鍊我一下吧。 我深呼吸完毕后,右手将白色长刀一挥—— ? 回到现实的n栋一楼以后,我的视线立刻补捉到阿莫的身影,他坐在楼梯口上!尚不及看清他的神情,我便向他的方向掠去! 「——咦?」 才踏出第一步,我整个人就动弹不得,甚至连摔倒都办不到,被某种力量强制定格。 念力?不,是被杀人之弦束缚住了!我试着挣扎,但无数杀人之弦死死缠着我全身,有如蜘蛛网般将我牢牢固定住,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苍玄,很厉害,实在很厉害啊。」阿莫鼓掌着,他轻佻地道:「可是,你也要为此付出代价喔。」鼓掌声越来越近,他踏着轻松的步伐走来。 ……什么啊,结果是他恢復了冷静与从容吗……对于不如意的结果,我只能苦笑。 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 碰轰!实际上没有这样的声响,可是我的脑中彷彿响起了胜过这数十倍的强烈噪音,我咬紧牙根、紧闭双眼,「啊,糟糕,打得太乾脆了,应该要慢慢弄断的。呦,苍玄,不敢看我吗?」用一把铁条狠狠打断我的左小腿后,阿莫伸出左手,以食指与大拇指硬是撑开我紧闭的眼皮,「最好看着我喔?你敢再闭起来,我就先把你的眼睛弄瞎。」喔。 阿莫会说到做到的吧。我睁着双眼,眼瞼在抽动,好丢脸呀,快给我停下来!我试着向跳动的眼瞼发出命令,不过并没有用。眼瞼不是随意肌吗?嘛,我只知道心脏是不随意肌。对此一知半解的我只能放弃。 好痛、痛死人了。成为第一牺牲品的左腿传递猛烈的痛觉讯号,阿莫手上的铁条想都不用想,是在我进入汉摩拉比之箱的那段时间中在大楼内找来的吧…… 「这样都没有叫啊?痛吗?要不要试着求饶?」阿莫用铁条戳着我那条骨头被打断的小腿,刻意加剧我的痛苦,他的嘴角浮现愉悦的笑容。 痛?很痛啊,怎么不痛。不过由于过去的经歷令我熟知阻断痛觉的心理防备,所以这种程度,还不到极限。 至于求饶嘛,你还不够格。 「……呸!」我将口水吐在阿莫的衣服上,嘴角上扬,「不痛喔,白痴。你是国小的女孩子吗?力道这么弱,要不要让我检查你的性别啊?」望着他的视线仅有轻蔑。 反正都要完蛋,那我到最后一刻也不会顺你的意。 「啊——啊——说得好啊,力道太小还真抱歉哪!」又是一记铁条的毒打,右边的小腿发出一点也不高亢的悲鸣后,追随左腿正式宣告生涯结束。下一刻阿莫似乎觉得还不够尽兴,抓起我的右手,缠住我的杀人之弦随着他的意志将我的手臂举到他身前。 讨厌的预感、脑中的警报器大响。前方高能反应,非战斗人员请回避。大概很快就不能胡思乱想了,所以我要珍惜理智存活的时间来东想西想,明天晚餐吃什么?不,先想想怎么跟阎罗王交待吧。 喀吱。各位有没有折过自己的手指呢?有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喔!就算没有自己弄过,应该也看过以前的电视剧中,混混打人以前不是会把手指刻意弄得嘎肢作响吗?就是那种声音喔,虽然那些混混不会把自己的手指折断就对了。 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喀吱喀吱!逻辑被驱逐出境,眼冒金星的意思是什么?意识进入宇宙的意思吗?手指一根一根被反向折断,随着地心引力下垂,软趴趴的。我的脸颊滑下汗水,眼中自动聚积起透明的液体,好烦,谁准你们擅自拋弃水份了?背脊有如芒刺在背,头皮发麻的程度恰似遭到一点也不准确的针灸。 白色长刀不知何时已然坠地。 「留给你两根好了,如果你能用这两根指头反败为胜,我就没话说。嘿,我看不能吧?你不是最会玩什么逆转戏码吗?」阿莫,别强人所难啊。 琪琪,抱歉,无法帮你復仇了。 为他人復仇,并不高尚。没有经过受害者的同意来揣测死者的心境,以復仇的名义行动,藉此发洩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还替自己的行为以「復仇」作为冠冕堂皇的藉口,这其实只是一种自我满足吧? 「……逆转?干、不必啦……你……完全、不够格……」我吐出肢离破碎的语言,耳鸣干扰着我,声音发涩。没有魄力,早知道不说话了,浪费我的力气。 「太遗憾了。」阿莫不以为意,「那个啦,人的肋骨是多少?十二根?」 「……」是十二对,二十四根。我没有回答,我的心肠没有好到会在死前帮助敌人学习常识。 中场休息结束,铁条第三度大显神威,将我的肋骨当作打击乐器。 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 我想起劣等的父亲,我同情那从未见过的母亲、我想好好感谢亲戚们包容我与接纳我、我想对那个无解的邻居女人大胆的比一次中指、我忆起最终巔峰,共同行动才几个月,没能达成那场互相协助的交易,我毁约了,无法继续协助她引出基金会的傢伙……她也毁约了,没能守住我的性命。守住我的性命?噢,原来我比阿莫还会强人所难啊。 跑马灯般的各种回忆。 这是,终焉的宣誓。 我缓缓闭起双眼—— 「喂——!你想毁约吗!阿玄,你这白痴——!」 到底是谁这么大声的乱吼啊,真没规矩。 ……「阿玄」?这个称呼是……?阿莫自认是犯人后,不是都只用我的本名称呼我吗?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是?我的神智恍惚,精神回路随时会断开连结的感觉。 一瞬之间—— 我的四肢挣脱束缚,失去支撑的我应声倒地。但是,不痛。 阿莫放弃杀掉我了吗?杀人之弦,被切断了?被什么切断?以什么方法? 「最……」嗯?阿莫在嘮叨什么? 「最、终、巔、峰——!」 咦? 阿莫、喊了什么? 叫了什么称号? 为何,阿莫的脚步声要向后退去? 下一秒,我残破不堪的躯体被一隻小手从风衣的后领揪起,好强的力道,我在做梦吗——「你这大笨蛋!」碰,我被那股力道向后扔开。 ……我认得那纤细的声音。 ——视野与意识瞬间清醒! 「你……」我望着前面的娇小人影。 绝对的存在,前方。 不可跨越之壁。 与她为敌形同灭亡、与她为伍形同无敌。 那是,不论是咒术,还是各种反应力、判断力,皆已臻最高峰,堪称是抵达人类这种生物的极限,任何形容都难以表述的存在,硬要形容便是十全十美、无懈可击、天衣无缝。没错,这些形容固然合适,却不是绝妙的形容,充其量只在「合适」的范围内,要在茫茫字海中找出足以匹配她的组合,那么最贴近真实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最终巔峰」。 小寒她、小寒她、小寒她、小寒她—— 「哈、哈哈!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最终巔峰吗!」阿莫退回楼梯口,露出疯狂却理智的矛盾眼神,「正好啊!太棒啦!因为你的那个臭傢伙太弱了,导致想折磨他的我都不敢放手杀戮呢!憋死我了啊!还请你让我娱乐娱乐!」 阿莫展开双臂,数百道杀人之弦顿时犹如双翼般展开,异于对付我那时、根本与对付我是不同档次的!他整身随之爆发出足以匹敌小寒满身杀气的压迫感。 「杀死本小姐?我听错了吗?」最终巔峰的娇小背影毫不退缩、当然不会退缩,「赢得过我最终巔峰的话,要我认你当主人都行!要我当你的奴隶也没问题!甚至任你宰割亦无妨!来呀,儘管放马过来!」震慑眾生的杀气破鞘而出。 似曾相识的台词。 神来杀神、佛来杀佛,所向披靡的「绝对」,守护了我轻易放弃的约定。 「最后,我还是连指头都动不了啊……」 -tobecontinued 第九章 终焉的起始 《未知法则》第九章:终焉的起始 住院一个月,出院以后还要两个月才能康復。 「三个月吗……嗯,差不多了呢。」 我躺在自己公寓的单人床上,懒懒地伸展四肢,已没什么需要休养的感觉,全身都能毫无窒碍地如意使用。再数日就期满能够完全康护的日期。 这次的伤势比预期中还轻,虽然当下痛得要命,可是两条腿事实上并没有被打断,只是骨头有不小的裂痕,但离「断掉」还差上很大的距离,唔,看来是因为太久没有那么痛,导致当下误判伤势了……该打的石膏还是要打,还好现在已拿掉宛如枷锁的沉重石膏。 再来是手指,仅剩左手的无名指与小指没有受到伤害,其馀双手的八根手指不是从根部脱臼便是实实在在的被折断,脱臼的倒还好,被折断的手指又不免是固定、接筋等手术,幸好这些復原手术都进行得很顺利。附带一提,在病床上让小寒餵我吃东西实在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极致羞辱。 最后是被当成新潮打击乐器的肋骨,断了两根、其他还有三根移位,据说肋骨只要错位,就会成为加倍伤害自己的恐怖凶器,幸好没有被错位的肋骨刺破胸膜或伤及内脏……另外,因为那时已被阿莫折磨得神智不清,总觉得肋骨受到的痛觉比起腿与手还要轻。住院时,身体因此被从中固定得很不自由。 住院费用麻烦了小寒。 说到小寒,可不是我能比的,我与她就像是滑稽的配角与绝对的主角——她当时可是单枪匹马地将六名基金会特殊部门的高手逐个杀死、分解,又迅速赶往我的方向,她赶到时,狼狈不堪的我眼前正播放着跑马灯,顺便内心也已道出人生的结语,接着、接着、接着、接着——她无情地剥夺我死亡的权力,阿莫也高兴地接受最终巔峰的顶尖对决。 或许,只要是自认无人能及的强者,都不免会对被誉为「最终巔峰」的小寒產生「想要挑战看看」的心理。因为那是一个标的,击溃最终巔峰,即是超越「最强」的存在。 意识中断。以下就不是我亲眼所见,而是事后小寒在病床旁告诉我的。 她、小寒她终归是胜过阿莫,这点我没有丝毫意外,我深信单独与「绝对」为敌的存在本身就是极其愚蠢的。唔,若说到我,以前「那次」虽是与小寒互相搏命,但那时的条件前提就太过悬殊——当时她处于全身严重内伤、牵动手指都会造成剧痛的最底线,而我是处于绝佳状态、并且在这个绝佳状态下跑去招惹这个静静坐在暗巷内歇息的最终巔峰……结局还是以奇袭,才千钧一发地胜过最终巔峰。 后来我在医院的病床上恢復意识,在病床上躺那么久,有种与社会脱节的错觉。小寒说她胜过阿莫、她也说已把阿莫「处理」掉了。但我不会漏看她身上缠着的绷带。 那个内心一度被我逼至失控边缘的阿莫,竟然能够伤到小寒?而且,不只一处,左脚、手腕、颈部……小寒她,可谓遍体鳞伤,当我追问起这些伤势时,「有些是前面六个傢伙弄的,但大部分确实是那个阿莫害的。」她还难得地称讚阿莫的实力了得,我不禁想起失去意识前所见的阿莫,那对以锐利且坚韧的弦构成的湛蓝双翼、周遭闪现无数泛出寒芒的细弦,致命的杀阵。 阿莫的真正实力我无缘亲眼见识。 那些杀人之弦与湛蓝的双翼,想必是,非常华丽的杀戮奇术。 整场事件遭到基金会掩盖。新闻没播、社会没有轰动、社区的名声没有败坏。 百分之九十九的隐蔽作业。如何办到的?我不清楚,基金会这股幕后的力量究竟是多么巨大,我无从想像。 「干嘛一脸失落啊?」 「没有啊,只是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在那种幕后的世界根本无法生存啊……」不,慢着,谁在跟我说话?我一愣,「咦咦!」以惊人的劲道瞬间扭过头,差点害自己的脖子抽筋,同时整个人因反射动作坐起身子,视线从天花板切换到床边—— 离大学不远的公寓,租来的套房,在单人床边。 ——有个咬着苹果的白色和服女人。 「小苍苍说出了充满奇幻要素的话耶。几年没见到我,所以感到莫名失落、意志消沉,最后变成只能用幻想的设定来逃避现实了吗?」成熟的女性音调,戏弄人的语气,乌黑的长发披肩,身上的白色和服看起来穿脱不易、很是麻烦的样子,她身高与我差不多,在女性中算非常高挑,身材穠纤合度,没有小寒那样过瘦与发育不良的样子,脸上没有化妆,可是十分艷丽,整体散发出带有邪气的美感。 她神秘、深不见底又无法捉摸,不是难以捉摸,是无法捉摸,仿若没有性格,却又拥有所有性格;可以说她正义感十足,却亦是性格最恶,然而若要论唯一不变的共通点,那就是冷静沉着、无与伦比的逻辑与思考能力,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时而疯狂、时而温柔、时而出现各种极端相异的样子,并且没有任何一种样子是虚假的,正因为不管是疯狂还是温柔皆属真实,所以才无法捉摸。没有虚偽,代表无法被揭穿;拥有所有性格特点,代表没有特质。 由矛盾、不合理组成的存在,因为她拥有一切人格,故她的人格不存在任何问题,却也全然由最根本的问题塑成。 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零」,她没有任何位置,甚至连异端也无法接纳,什么都不是的数字零,但同时这个零也能变化为任何数字、任意居于所有位置。她就是这样抽象、棘手、无解的人类,若是与她共同行动,彷彿连常理、常识都会被扭曲般,甚至会开始怀疑世界本身难懂、复杂、神秘的意义。 无解的,数字零。 ——黑琴理绘。 在我尚未住院前,与小寒搭计程车前往阿莫所居的社区时,曾经宣言会「见到我」的自由移动式灾厄,连梦中也不愿与她產生关联性的存在。她有如幽灵般现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我的床边,还啃着苹果。 我的大门不可能粗心到忘记上锁。最可怕的地方不是这点,而是我竟然在她出声前「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她是如何找到我的住处?用何种手法无声地入侵?有何居心前来与我会面? 想想当初与她相遇时,「邻居大姊?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因为对你有兴趣。」「干,你这变态!」以上大概是我与黑琴初次见面时的对话,当时她是我的邻居。顺道一提,最后那句话纯属虚构,我何来那种狗胆对她说那种话……纯属虚构,不,真希望这也是纯属虚构啊! 「不太想跟你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连在同一个空间呼吸都觉得浑身不自在……」我有气无力的从口袋拿出身上仅剩的钞票,「你用这个去吃点东西吧,算我求你。」内心盘算着要是她答应,我就立刻趁机跑路,从此不在这个县市中出现,行动范围、生活圈强制改变,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向小寒求救…… 「谢啦,你不问我怎么进来的吗?」她左手拿着苹果,右手收下钞票,却没有离开,只是高深莫测地微笑发问。 「对你这个人而言,世界上存在任何障碍吗……」我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没错,不存在噢。」她大方地承认,「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易如反掌。」哦,出现了,她的口头禪。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来干嘛的?」 「来找你啊。」她突然爬上我的单人床,对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找我干嘛……」我感受到有如被当成小动物戏弄的错觉。 「我不在以后,你变得成熟不少嘛。」黑琴把身子靠过来,我则向旁边移动位置,没想到她又跟着坐过来,我想起站起来,却在行动前就被她用右手按住左边的肩膀。 很讨厌,可是—— 「你也变得稍微收歛了点嘛……」我的内心悄悄的松了口气,到目前为止黑琴虽然依旧不惹人喜欢,却也没有什么踰越我心理标准的行为。也对,黑琴出国去生活好几年,在个性方面不可能没有改变,经过数年的光阴,她或多或少都会改变的,或许已不用那么警戒她了? 「是呀,不提我,你在我离开以后的经歷,也挺让人感兴趣的。」黑琴将嘴凑到我的耳边,「好友遭到杀害,没错吧?小苍苍,节哀顺变。」苹果味从她口中飘到我的鼻里。 仅是客套的安慰,其中没有任何意义存在——不,存在着,她要我节哀顺变的语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的,那是彷彿得知喜讯般的窃喜。 黑琴她,打从心底对这场事件感到有趣。 我不需要怜悯与同情,这些感情不该给我,而是该献给死者才是,但对这种事件感到有趣、愉悦、彷彿是场喜剧的心理——我无法接受。 「……你给我适可而止。」我推开她靠过来的头,淡淡地出言警告。 「嘻嘻,适可而止?接下来才有趣呢,」她调皮地笑了,「你为什么会有这身伤呢?嗯?」又啃了一口苹果。 「踩到香蕉皮,在校园楼梯间一路翻滚造成的。」 「不对喔,你在几个月前,曾经到过一座山间的社区,而那座社区某栋楼内的所有住户,全部都被杀光了。那些死者的亲属也没有吭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黑琴理绘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转到面向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缓缓地再问一次。 「你、」我的下巴被她捏住,无法把头偏开,「你是怎么知道的?」因此我的动摇被她看个精光。此外,从黑琴的眼中,我只看见未知的深邃。 猜不透。 无法捉摸。 甚至有种不是在与相同次元的存在对话的错觉——错觉?真的,只是错觉?我奋力将这些荒诞的想法驱逐,黑琴理绘毫无疑问也是个人类,既不是魔鬼、亦不是神明,同样都是人类……即便如此清楚地明白到这点,依然无法将她认定在相同的种族定位。无定位。无解。数字零。 「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易如反掌。」她愜意地笑着,「我知道的噢,有某股力量牵涉其中,并且实行了隐蔽作业,但住户死亡的消息就算掩蔽,也无法改变住户消失的事实,死者的家属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在惨剧过后,有四名犯人遭到逮捕并被定罪……当然,姐姐我知道那四个傢伙只是隐蔽作业的一环——被嫁祸或被製造的替身,不过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对家属的交代,那就是製造出具有犯罪动机并能被社会採信的替死鬼,让这些替死鬼被法律制裁。」 我沉默以对,除了沉默外,无话可说、哑口无言,体会到了久违的词穷。 「可是姐姐我就想不通呀,连顶替这等罪行的替死鬼都能製造——那股施行隐蔽作业的庞大力量,究竟为何会插手这次的事件?而你又正好在那天出现,还带了满身重伤回来,怎么想都有点不对劲哪,你说是不是呀?」黑琴有如在暗示着什么的说道。 这个女人……我保持缄默。 黑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无法以任何形容词形容的她续道:「你单纯被捲入?太可疑囉,『刚好』在那天去了你『从未去过』的那座社区?还有,与你同行的不只一人,这是最合理的假——」「够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我打断她的发言,挣脱她捏着我下巴的右手。 半句像样的反驳都想不出;半句像样的应对也说不出。我绞尽脑汁,却苦无对策。 「综合我两成的推理与八成的直觉所得出的看法,」黑琴舔了舔嘴唇,「小苍苍,你无庸置疑是这场惨剧的重要导火线,你在社区中亲眼目睹因你而引发惨剧,并与引发惨剧的真犯人產生衝突——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你会与真犯人在『那种地方』產生衝突?恐怕是你在先前便与真犯人有联系,这次衝突的动机大概是仇恨,而会令你行动、跑去那种地方,代表这名真犯人对你有『必须行动』的价值,这又是为什么呢?很简单,太简单了,连脑细胞都不必用上——因为这个真犯人就是之前杀死你好友的傢伙嘛!而那个真犯人杀死你的好友,也很可能是基于对你的復仇。」 大致上,正解。 几近完美的解答。 两成的推理、八成的直觉。 能居于所有位置的数字零,不需要逻辑、不需要科学、不需要时机、不需要有形与无形的所有、不需要世间万物一切法则的能量,即可化为任何数字、出现于任何位置。 这次她的位置,是「侦探」。 而且是只需要两成的线索,其馀就只需要直觉便能揭发真相的侦探。 何其恐怖,与最终巔峰相比毫不逊色、甚至过犹不及。 对于小寒,至少还能理解最终巔峰的所向披靡为最强。 至于黑琴,多少言语多少感慨都没有意义,「无解」。 两者的差异很简单。 不可跨越之壁,绝对的尽头、极限的彼端,再也无人能出其右的境地。的存在。 与—— 窥伺不见的深渊,无法估量尽头的距离、甚至无法确定是否存在尽头。的存在。 「小苍苍,你的访客来囉。」 「嗯?」经她这么一说,还真听见了公寓有人一路从楼梯间迅速奔跑上来的声音。 啊——?等一下,听见楼梯间的声音?听得见?正常情况下,不会听得这么清楚吧!该不会黑琴她没帮我把大门关上?在我想要斥责黑琴之际,突然听见大门那边传来一阵杀气,是那位迅速赶到的访客!而且那股杀气很明显是小寒的,也就是说访客是小寒?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黑琴就将手上啃得差不多的苹果朝着房间门外随手扔去,穿着蓝色洋装的小寒在这时正好衝入这间房中,于是她反射性地顺手「分解」掉了朝她飞去的苹果。 「谢啦。」黑琴没有惊讶,「我还在烦恼苹果核要怎么处理呢。」你丢垃圾桶不就好了! 「你是谁?」面无表情、杀气惊人的小寒停下脚步,两指以迅雷般的速度掐住黑琴的咽喉,坐在床上的黑琴因此而轻晃了两下。 小寒为什么会过来?嘛,这不重要,如今的场面我也不想阻止,给黑琴一个下马威也好。 「我?我是小苍苍以前的邻居姐姐,黑琴理绘。」黑琴轻松地道,「我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对掐着自己的手指一点都不介意。她要是知道小寒这样就能杀人,还能如此镇定吗?我试着料想,却没办法办到,黑琴这个人的行为根本无法去料想。 「哎呀,太可惜啦,本小姐不想也不屑与你成为朋友。」小寒的嘴角呈现弯月形,相当有气势的直接拒绝,「我讨厌你。」还释放出赤裸裸的敌意。 「舌头好毒呀,姐姐的心灵都受伤了。」黑琴似乎不把小寒的敌意放在心上,甚至连杀气与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指也一起无视,逕自站起,小寒「哼!」了一声,放开掐着她的手指。 对了,黑琴难道不在意、不怀疑小寒「分解」苹果的那个现象吗? 「这次的拜访令我很愉快噢,以后如果小苍苍你运气不好,大概还是会再见到我的,今天黑琴姐姐就先告辞了。」黑琴起身走向大门,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一样,转过头来,右手随意的一指,「另外,小妹妹你的手背沾到苹果的汁液了。」 苹果的汁液?苹果不是整颗被小寒分解了吗?我看向小寒,注意到这点的小寒漠然地用另外一隻手擦掉手背上的苹果汁。 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到一个很离谱的假设。 莫非,黑琴在把苹果拋给小寒的同时,还顺便将少许的苹果汁刻意洒到小寒的手背上?在那样迅速的动态下,不被小寒察觉到地达成? 「呵?不错。」小寒冷笑,没有多作反驳。 「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她踏出客厅大门前,回头望了我一眼,「易如反掌。」关上门,离开了。 她到底是来干嘛的…… 可以确定的是,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每当黑琴的身影出现,便不会有好事。 黑琴彷彿为了某种预告而现身。不知为何,我就是有这种感觉。或者可以说是成见,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代表什么?这代表,黑琴在我心中已是灾厄般的存在。 「阿玄,你认识那女人?」小寒问道。 「啊啊,虽然很不情愿,但的确认识。」我实话实说。 「我讨厌那女人。」哦,小寒也是心直口快、实话实说,「世界上,第一次有人能在与我打过照面后,就令本小姐这么讨厌对方的,对于那个女人——我从生理上感到厌恶。」 哦,是这样啊。我还没来得及回应,新手机便响了,我拿出手机查看,立时发现是黑琴的简讯,而且还一连好几封。要看?不要看?两个选项在我脑海周旋不到两秒,我就选择查看讯息,反正只是看看,又不会怎么样。应该不会怎么样。不会怎么样才对——不会怎么样吧? 不管那么多了,都已经打开简讯,不看白不看! 简讯内容——「你不如预料。即使如此,你的命运仍业已开始,并且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再也不会停止,亦无法被停止,你的剧本走向是一路迈向终焉,别期望故事情节可能会好转或越来越轻松。你的黑琴姐姐温馨提醒!」——什么跟什么,三封简讯的内容就是分段在说这些,意义含糊不清,大概只是想给我疑惑之类的微妙感,内容写得如此神秘,连「业已」这种不常见的词都用上了,仅仅证明她只是想传达「神秘」、「不确定」、「未知」诸如此类的情绪给我。唉,我确实曾经被你耍得心慌意乱,确实有过那样的一段时期,但那已是过去式,若想再捉弄我,这种手法可不行啊! 「阿玄。」小寒没看我的简讯,打从心底没兴趣似的,接着她又一次主动开口叫我。 「嗯?」 「你不够强唷,你这种水准,在没能展开汉摩拉比之箱以前,就会被人杀死的。凭现在的你,难以在那种世界中独自生存,这点你应该也有所体悟了吧?」她断言道,没有给予任何辩驳的馀地,「所以明天开始,我会协助你变强。这就是今天我过来的目的。」不由分说的语气。 啊,说起来在与阿莫对峙那时,我有想过如果活得过那关,我就必定要让小寒协助我变得更厉害吧?认同认同、赞同赞同,却没料到小寒会这么积极的提议。 是因为保护一个弱者的性命很麻烦吧?又或是太弱的同伴很让她困扰?其他的原因我暂时想不到。积极地要我变强,会有什么其他促使她这么做的决定性原因吗?我想不到。 「喂喂,修练?你以为这是什么漫画?花时间修练完我就会瞬间强上十倍迎战新的敌人?你当我们大学生很间吗?」我在口头上稍微反驳。 「很间呀。」 「没错。」 就这样。 回想最近掀起的风浪,杀死「虐杀师」提姆、被阿莫盯上、害琪琪被捲入而丧命、中间省略,总之促成了基金会对我產生敌意,最后与阿莫决一死战,可惜以大失败收场,然后被小寒救回一命。若是把我这段经歷写成奇幻小说,与阿莫的死战想必是有如最终局面的战斗吧!可是我这个主角却被凌虐得差点归天,还不是一般的失败,是糗态尽失的大失败,到头来竟还被女主角所救,这实在……说不过去吧! 实在说不过去。动机就是这样,所以我要变强。 嗯,是的,动机纯属虚构。仅仅只是想将自己提升到「就算没有小寒,也不会轻易死掉」的程度。 再说,我知道那件事。 ——知道,并且不会逃避。 ——知道,所以不会逃避。 ——知道,于是不能逃避。 知道什么?不逃避什么?那就是如黑琴所说的——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嘿、黑琴你啊……这不是废话吗。 「对了对了,小寒,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一件事。」 「哎呀,阿玄你终于要对本小姐磕头道谢了吗?」 彷彿要违抗那虚无飘渺的命运剧本般,不打算出口的想法在这剎那转化为语言,清晰地传达出去—— 「我爱你。」 -未完 第十章 惨剧因子 《未知法则》第十章:惨剧因子 母亲与女友同时面临死亡,若只能拯救其中之一,那么该如何选择呢? ……这道题毫无意义可言,实在是非常无聊并充满恶意的陈腐问题。深入思考只是找自己麻烦、给自己徒增苦恼,事实上根本没有正确答案,不论是选择母亲还是女友,皆是错误的、不圆满的一场悲剧。 极端的取捨。 我很清楚这种题目,不存在正确的解答。 我很清楚这种题目,仅是为了使人苦恼。 所谓的「我很清楚」,即是透彻的领悟到真实,打从心底知晓其意义,看穿最根本的源头——然而,我却有不得不思考这道题的充分理由。 此刻,只要有我的决定,眼前两侧的平衡便会瞬间分崩离析,其中一方必然因此得到救赎,而另一方——将会遭到无情的、冷酷的、悲惨的捨弃,也会因而被赋予绝望与死亡。可以的话,我自然不想去选择任何一方,但若我迟迟不作出决定,平衡的天秤本身便会毁灭,其结果只会导致什么都无法拯救,通向最坏的结局。 所以不能踌躇、不能犹豫,也不能优柔寡断。 「她」喊着什么、「她」说着什么。我没有仔细去听,我的意识脱离现况、拔除紧张感、击碎七情六慾的根源,捨弃人性、泯灭情感,「嗯,我知道。」我淡淡地回应她们其中一方,不过究竟是哪一方呢?我对哪一方表示同意了呢?我不清楚,她们想必也不确定。没时间了。 必须选择其中之一。 必须背叛其中之一。 必须捨弃其中之一。 「……」在崩坏的结局中,我走向右侧,右侧的她露出欣喜与自信的笑容,是的,我选择了右侧的「她」。至于左侧的那个她,是什么表情呢?会是绝望交织,还是怒气暴涨,亦或是悲伤狂涌?基于义务与好奇,我理所当然地朝被捨弃的她看去……很可惜,那副表情不是绝望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纯粹的面无表情,彷彿她本身的存在既已消失,徒留一具人偶般的躯壳。 随即我体会到—— 真轻松。 糟糕,嘴角不禁向上一弯,会不会对被捨弃的她不太礼貌呢?又或者是不存在的导演会责怪我破坏气氛?算了,管他的。我笑了,嘴角勾勒出不对称的弧度,愉悦地畅快地舒爽地笑着。 「你没有人性。」良心如果存在,多半会如此指謫我,可惜我业已失去……不,打从开始我就不曾拥有,只是直至不久前,我都佯装成与良知是好伙伴,一点也没错——这就是偽善。 直到方才进行「选择」之际,我才捨弃了偽善者的身分。 「……」我低喃出本人的招牌标语。 不可逆的选择已昭然若揭。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是故,终焉降临。 ? 大家好,我是谁就不用多说了,咳,本人如今活得无忧无虑,依旧是便利商店的店员,兴趣是守护心爱的女高中生,单听这句话感觉就像变态呢。间暇的时候会去找爱变魔术的街头艺人切磋,这是保持实力水平的重要工作,我与他的胜败各别是十胜零败,毕竟如果看到他就大喊「喂,我们来比赛吧。」然后像疯子一样使用全力攻击他的人还没有取得胜利,那就太丢脸了,说起来这种人全天下大概只有我一个。 以上纯属虚构,各位好,我是苍玄。请别追问我上面究竟在冒充谁进行自我介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因为那只是有如灵感般闪过脑内的妄想设定。 四月下旬。 经歷过一月那足以编写成小说的风波后,我的人生產生了有如发夹弯的大转折,过于戏剧化的发展被套用在现实,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情,想想那些漫画的主角随便走路就碰到敌人,然后费尽千辛万苦击败对方后,没多久又遇上更强更变态的对手……剧情就这样无限的重复轮回下去,或许读者会看得很带劲,但万一这种命运降临在读者身上,恐怕用不了几个月就要崩溃了,起伏过大的人生对精神耗损极为严重,人生密度高不见得是好事,风平浪静、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反而才令人称羡。 我是苍玄,自我介绍省略,一月的事情也省略不谈,大家应该早已心知肚明。重点是如今我的人生——改变了。 首先,我每天必须挪出四个小时让小寒锻鍊我。犹如地狱的魔鬼训练,分明我可以自豪地认定自己不是软弱无力的类型,可是仍从小寒那边不断得到负面评价,「呵呵,就这种程度吗?单手让你,都还擦不到本小姐的寒毛呢!」在汉摩拉比之箱内,悽惨地被她评为全面不合格。顺道一提,训练的方式是每天割一下她的拇指沾点血,藉此展开汉摩拉比之箱,在箱中对我进行不人道的特训。 小寒的及格分数据说是眾所皆知的六十分,但我目前的分数是负两万分。评分的标准明显有问题。 「不管敌人是谁,只要对方是敌人,就不能留情,即便敌人是老人、孕妇或小孩甚至是我都一样,这点非常重要,否则你绝对活不下去的。」小寒也在过程中告诉我很多应该具备的态度,「如果对敌人出手,就不能去在意下手的轻重,那只是在限制自己,并且是很差劲的习惯,一旦养成这种习惯就几乎形同自杀。既然是敌人,就要用尽浑身解数、不计一切后果地致眼前的敌人于死地。这才是幕后世界的生存之道。」诸如此类的指导言犹在耳。 ……小寒对于训练我似乎有异常的执着。 再来,第二个改变我人生的转折——事先声明,以下的事实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住的,听好了—— ——我与小寒,成为了世俗所称的情侣。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唉。」所以我正走在夜晚的闹区街道,寻觅着贩卖各种饰品的摊贩或店家,替小寒的生日作准备,然而我总有种小寒会对「送生日礼物」这种事情嗤之以鼻的感觉……成为情侣后,嗯,名义是变成情侣,但实际上的互动模式并没有改变太多。说到底,小寒真的懂情侣的意思吗?真的没有给我谎报生日吗?各方面都需要叹息。 肩上掛着重量与体积相差甚远的黑色提袋,提袋内装着被我看上的十字项鍊,原本想送戒指,但是考虑到小寒的分解……送她套在手指上的饰品并不妥当,所以就改送项鍊,生日卡也已经买好了,我特地选了适合小寒风格的血红色卡片,不过内容该怎么写这项问题的难度远高于挑选生日卡。 这些烦恼很青春吗?不,对我而言只不过是烦恼而已,除了烦恼什么都不是。 夜晚的闹区街道上随处可见结伴同行的年轻人,我走向公车站牌,因为没有要赶时间,所以我无视与我擦身而过的捷运出入口,站到公车站牌旁,周围还有一、两个人也在等车。 「嘿?」近视三百度,模糊的视野中在对面的街道上出现一道黑影,我瞇起双眼,闹区的界线到此为止,对面已不是热闹的地带,好吧,这不是重点,我的好奇心没有旺盛到仅因为这种程度就在作祟,可是我仍不由自主的被那道影子吸引。 「……嗯——」嗯……嗯、嗯?瞇着眼却徒劳无功,位置太远了,只能勉强看清人影的轮廓,那轮廓不像壮硕的男人。 奇妙的预感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那道人影没有强者或异端者的气息,却还是莫名地吸引着我。彷彿磁铁般的引力,是疲劳的错觉吗? 这时,我的视线被驶来的公车给遮蔽了,「喫!」公车的车门在我眼前打开,发出喷气般的音效,我身边那两个等公车的路人见到这辆公车,便毫不犹豫地上车——正常来讲,我应该也要跟着他们动作,进入公车内,安稳的返家,再去慢慢构思生日贺卡到底要写什么样的内容,但我却没有那么做。 碰。公车的车门用力地关上了,随即整辆公车发出不适合夜晚的噪音后缓缓地加速离开。 被遮蔽的视野恢復原本的辽阔。 对面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 见状,我悠然迈开步伐。 走路回家吗?并不是。 我闯越深夜的马路。 「不。」踏出的右脚定格在半空中,我止住步伐,那个人与我无关才对,与我无关的事情就让它在与我无关的地方发生不就好了?更何况,说不定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个普通的陌生人,不管如何,追上去怎么想都不是明智的决定,「我是不是神经过敏啦……」我转身折返公车站牌前,准备搭乘下一班公车回家。 在我转身走回公车站牌前的那个瞬间。 一道刺人的视线彷彿锐利的细针般扎上我的背脊。 「……嘖!」我心头一惊,猛然回头,只见刚才见到那人影的地方,又佇立着同样的一道人影,她的脸部面向我,视线紧紧盯着我。这回我看清楚了,她穿着鲜红色的长袍,有如贵妇般。 不太寻常,遇到鬼了不成? 「你在做什么?」我试着大声朝马路的对面喊话。她默不作声。 我被盯上了,她的动机是什么?有人会在四下无人的黑夜中进行搭訕吗……这种人恐怕是变态吧! 当我穿越宽阔的大马路,走到那道人影——那位女子的身前,我们彼此互相凝望。街灯照射在她身上,彰显了某种强烈的存在感。 那是位身穿红色衣裳的女子,无法一眼辨认出实际年龄,身材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左眼下面有略显突兀的泪痣,头发捲捲的,耳朵上戴着银色的耳环。晕眩与头疼顿时震撼了我的大脑,这是回忆不顾我的阻挡,逕自跃出的正常反应。 女子面无表情,可是她的眼眸在笑。真想戳下去。 ——啊啊,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当事实完整地摆在眼前,如果还要去坚决否定,那就只不过是逃避。 这情况,算三生有幸,还是倒了八辈子霉呢? 看样子,阿莫才是正确的呀,伤脑筋……如此一来,当时不就变成我无知的在跟他争吵吗?阿莫居然是正确的啊,不过很可惜,就算他是正确的,当时没有能说服我的证据就是没有用,况且阿莫就算是正确的,结果还是被杀死了哇哈哈哈。虽然不是我杀的,也没有看到尸体,如果我能看见被小寒分解的阿莫,那肯定是因为我也已经死到地狱去跟阿莫碰面了吧! 没错,一点也没错,阿莫当时是正确的,活生生的证据就在我眼前。 「嗨,母亲。」我叫她。 「嗨,儿子。」她叫我。 确认完毕。 ……阿莫呀,杀光你全家的,看来正是我眼前这位伟大的母亲大人呢。你无法报仇这点实在太遗憾了,你自然也不用期待我会替你復仇。 城镇的夜中,闹区外的地带,不至于杳无人烟、亦不是繁华热闹的区域。 这就是,我们母子俩并无睽违十几年的唐突重逢。 没有感人的拥抱、没有诚恳的对白。 据阿莫所称……眼前的母亲就是「死域独行」,负责的并非接手基金会对外的委託,而是负责肃清基金会内部的间谍、背叛者与失控者。阿莫的解说现在想来,还真是精闢,那时候该向他磕头道谢并认错才对……最后一句纯属虚构。 该怎么说呢—— 果然不愧是我的家人,这样吧? 「是你?哦……搞什么,你还活着啊。」我淡淡地发表感言,明明可以狂吼「这不可能啊啊!」或「噢噢噢噢噢!」地对着夜空乱吼,但我选择冷静地应对。内心出奇的平静。 「嗨,有吓一跳吗?至少我是吓一跳囉,嗯,该说是奇遇、巧遇,还是偶遇呢?」母亲大人——由于实在不熟,所以就这样称呼吧——她浅笑道。 有种自己那层虚偽的笑容被刻印在对面的感觉,果然是有遗传基因的家人。 「嘿,都一样吧。」我也摆出同样的表情微笑着,「很抱歉我只在混帐老爸的相本中看过你几次,对于你的事情我可谓一概不知,总之先告诉我你的大名吧?」老实说我根本没看过她,主要是她拥有与我极其相似的气息。 「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好一个不孝子呀——纯属消遣,请勿见怪。」她沉吟了半秒,「毕竟连我自己都没在用名字这种东西了,你就叫我死域吧。」好,就决定叫你独行吧,刻意唱反调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喔。纯属虚构。 「死域……多彆扭的称呼啊,还是叫你母亲大人好了。」我点头道,点头不是认同她的称呼,而是认同我自己的决定。 随后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苍,」她缓缓地开口,「虽然有点唐突,但我希望我们能从现在开始维持家人的关係。」哎呀,基金会的死域独行也会在意亲情吗? 「嗯,这样也好。」除了称呼我的方式以外都很好,「所以呢?」 「所以,这样。」突然间,她露出不同于前几秒的气势——那是,杀意!她低身,红衣翩翩飘起,「准备好了吗?给你三秒噢!三……一!」 唰!她一个箭步掠到我右侧,左手反向甩来,我还在纳闷为什么她读秒会略过「二!」我不小心叫出声了,好丢脸啊——她的左手擦过我的脸颊,我向左边一滚惊险避开威力强大的巴掌,回到我刚刚想的,会略过那个数字的原「因!」迅速逼近的她一脚扫来,我脚步跟着一滑,巧妙地用最小的动作避开扫腿,同时她双手在扫腿时翻了两圈,从红衣的宽大袖口甩出一对亮晃晃的飞刀……再次回归我所想的!总之她没有去数二,大概是在歧视数字二吧!擅自得出这种没脑袋的结论后,我右手抓下射来的飞刀,但虎口却不小心被划开一道血口,被小寒特训这么久,结果轻易就被直线的飞刀伤到,小寒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八成会大发雷霆然后加长我的训练时数吧。冷颤。 母亲你未免太突然了,连要做什么都没说,三秒鐘——实际上是两秒鐘的准备,根本不够我採取应对。我把恍神的理由推给母亲。 嗯,恍神,我在开头那时还恍神了,恍神之后还在思索她「三……一!」的特殊读秒方式,又要顾及左肩背着的提袋,里头是宝贵的生日贺卡还有礼物——还好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下子就被弄出重伤什么的。 我的右掌虎口流出温热的液体,稍微牵动手指就感觉伤口会被拉扯,这种程度的伤口大概是……还可以再承受几十次吧。但我不是自虐狂,所以接下来,我一次都不会再让这种伤口出现在我身上。 「——你想做什么?」把接下的飞刀射回去,却被她轻易用另外一把短小的飞刀「叮!」地击飞,我趁机向后纵开,右手随之唤出白色长刀。 「很好,令我刮目相看啦,喏,对面等公车的人好像也刮目相看了。」母亲似乎不打算继续追击,只是将飞刀扔到路边的地面上,喂,好浪费啊,还有这边又不是荒山野岭,你不怕热心的路人甲乙丙偷偷报警吗!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在测试我,可是她连咒力都没用上。 「小苍……不,儿子,很高兴遇见你,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她笑了,是皮笑肉不笑的经典代表,「我该说是开心、快乐还是愉悦呢?」都一样啦,这次我没有开口吐槽,这种模式好像是她的习惯。 「是啊,彼此彼此,不过本人的平安无事仅限于遇上母亲之前。」我收起白色长刀,把右手的刀伤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要在意嘛,说穿了那还不是因为你大意?好啦,当作赔偿,要不要跟我去吃个饭?」啊,我被保守估计至少有四十岁的女性邀请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妈妈很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聊聊呀,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吧?」竟然自称妈妈,强烈的不适应感搞得我不知道要不要反驳她。 比起这个,你不是死域独行吗?你今天出现在这边,到底有何贵干? 「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忙。你在这种地方干嘛?」我把应该放在最前面的问题挪过来发问。 「工作。」她有说等于没说。 嘛,既然如此我就顺水推舟吧,「嗯,那你加油喔,不打扰你了,再见。」下次再见的时候大概是小寒杀到你眼前的时候啦。 「儿子,你要不要加入我这边?很不错的喔,不会被亏待的。」在我转身后,母亲用亲切的语气说道。 「算了吧,顺便一提,前一个邀请我的傢伙已经死了。」我淡然拒绝,除了我不想被捲入那种复杂的组织,还有如果我那样做,小寒绝对会如暴风般一路杀过来,把我分解成渣都不剩。 「那你能不能帮下妈妈的忙呢?」母亲的话题大跳跃。 「啊?」 以下,冗长的对谈精华浓缩版。 她老人家表示:「我在狩猎麻烦的小女孩,要在她还没有正式觉醒前解决她,否则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连基金会也无法控制她。」然后我问了:「这也是你的工作范围吗?」顺便也把我知道母亲是死域独行这件事说出来。据母亲所言,这原本也不是她负责的范围,可是这次属于特例,因为如果让那个小女孩完全觉醒,就谁也无法阻止了,所以基金会破例对那个孩子发出全面性的追杀令。我半信半疑地问:「有没有这么夸张?那孩子觉醒后,有可能变得像最终巔峰那样恐怖吗?」母亲则认为最终巔峰与那女孩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所以很难比较,与其说那女孩是人类中的异端,不如说她是这个世界的异常,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根据母亲的推测,那女孩根本无法自行觉醒,一定有某个幕后黑手企图使她觉醒。 说到这——请体察原本的对谈究竟有多么冗赘——说到幕后黑手这四个字,我不禁想到阿莫那时。 阿莫真能够凭一己之力调查出我的事情吗?他的动作也不像是没经过训练,因此出现了「引出阿莫的咒力并煽动他进行復仇的幕后黑手」其实是存在的这个可能性。这两者,会有什么关係吗?要说幕后黑手全是同一人,那就太戏剧化了。 「那女孩觉醒之后会怎样吗?」「那孩子只要是有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嗯,就是『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这样的孩子嘛。」「包括摧毁政府,对她来讲也很可能只是出于『好像很好玩』。」「……有没有这么夸张?」我又重复说一次。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等级吧,是能够把星球打爆的赛亚人后代吗? 于是,伏笔确立。 我答应母亲可以帮忙,其实那样的孩子,我也挺想会会的,何况我这边还有个一切状况都能应付的最终巔峰。她向我道谢后,我问她需不需要电话,她说不用,缘分自然会带领我们相遇……值得怀疑的一句话。 不,怎么说呢,姑且把对那女孩的莫名兴趣当作是前世的因缘,或是平行世界的因果这样的想法吧。 好奇心会害死猫,害不害得死人呢? 我无从得知这句话能否得到证明,也无从得知证明后的结果又是什么。 嗯?不,我是真的不知道。除非我有预知能力。 当时的我不知道,这将会使我被捲入惨绝人寰的血海,那是足以抹杀数百条人命的惨剧,无慈悲的死神漠然地在人们身上施行终结。唉,纯属虚构。 啊,生日贺卡的内容。 对自己的想法灵机一动。 我想小寒一定会很有兴趣的。 「生日贺卡,就写篇故事,内容是主角被捲入惨绝人寰的血海,写场足以抹杀数百条人命的惨剧吧!」 第二幕,揭开。 -tobecontinued 第十一章 剧本内侧 《未知法则》第十一章:剧本内侧 「咕……啊啊……」 比起确认到来者何人,抢先爆发存在感的是代替招呼的重击,厚实的鞋底重重印上我的胸口,肺部的空气因而被强制挤出,我痛苦地吐出一大口气、嘴角流泻出不怎么悦耳的呻吟,无庸置疑,会对我这么做的傢伙我只认识一个,又或者是因为我认识的人太少?都一样,反正知道谁是施暴者就够啦。我的思考又一次脱离肉体的痛楚,以第三者的角度进行独立思考。我狼狈地摔倒,后脑勺狠狠撞上墙壁,眼前的画面化为黑屏,遗憾的是我没有因此得到昏厥的权利,「咳、咳!咳咳!」勉强撑开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后,视网膜烙印上那人渣的身影。 又要开始了吗?为什么?吶,到底为什——「呜、呜啊啊啊啊!」还没完,没有去修剪的头发被扯住了,彷彿连同头皮都会被一起扯下的粗暴力道使我不禁发出哀嚎,身体被向前拖去,我根本连抵抗的馀地也没有……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抵抗,但若是无法制伏他,最终只会沦落到更惨的下场。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试着抵抗过的事实,所以我安慰自己已经尽力了,反正这男人应该不至于会杀掉我——头部受到外力的衝击,右耳產生一阵耳鸣,剎那间平衡感与视野宛如一同被打散般消失无踪。哦,是巴掌啊,眼球没有被打出来真是谢天谢地。持了几秒后,空白的脑内这才出现感想。 什么觉悟都不想做、什么希望都不用想。多次经验的结果是,倘若抱持以上的想法……不,不管抱持怎样的想法,最终都只会被无情地破坏殆尽。上次的体验大约是在四个小时前,间隔的时间又变短了呢,这样下去会死的……我不禁这么想。唉,如果我死了,妹妹也必定会在不久后的将来步上我的后尘吧,真伤脑筋。 与其把希望寄託在诅咒他出车祸,不如先想想该怎么自杀比较快。求救当然试过,而我仍处于这种困境,就代表我失败了,而且求救失败后,我的处境只有变得更惨,还连累了妹妹。说到妹妹,与我已分开两天,她怎么了呢?总不可能是成功逃去求救了吧!依妹妹平常的表现,还有她精神层面的损坏程度,令我很难对妹妹的行动保持乐观的想法。 唉,还是担心自己吧。 如果妈妈在的话,这种事情能不能被阻止呢?我忍着不去舔嘴角流下的血液,感觉要是一伸出舌头,擅长肢体语言的人型垃圾就会刻意瞄准这个时机再赏我一巴掌,故意让我咬到舌头。 话说回来,人渣先生你的功力又进步了噢!这次没断半根骨头,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外伤呢,痛苦指数倒是与先前不相上下,该不该由我夸奖你啊?假设把这段话说出口,包准会换来脱臼等级以上的嘉奖,敬谢不敏。 嗯?我心目中拥有人渣先生与人型垃圾两种尊贵称号的傢伙,在我面前冷不防地开口……呃,你说什么?我对现实现象的理解一时无法从内心独白切换回去。 哦——足足缓上三拍,我总算理解他的意思……妹妹,死了。我的三半规管开始躁动,安分点。 哦——是精神上的死还是肉体上的死呢?算了,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一个,两者皆是吧!昨天你不是很开心的向兄弟们展示精神上彻底沦为奴隶的妹妹吗? 哦——不小心就被那样弄死了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成为杀人犯的滋味想必是你梦寐以求的吧,好了,你不该来找我发洩,给我去面对现实吧! 「……」 我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那是少掉一个发洩工具的惋惜,又似乎有「终于少掉一包臭垃圾袋啦!」的复杂表情,除了这些,总体来说是戏謔啦,特别是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担心自己杀了人的事实吗?也对,你想要掩盖的话也有各种有力的手段嘛。 你盯着我干嘛?啊啊,我跟妹妹很要好,最少是一起相依为命的,也是一起承受痛苦的,身为痛苦根源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吧?嗯,拿妹妹发洩确实比较能满足你的样子,你不是除了肉体外,也摧毁了妹妹的精神、尊严与身为人的自觉了吗?怎么?特地与我匯报这件事、与我共享这消息,我要怎么回应你呢?你期望在我脸上看到什么呢? 他的嘴巴在动,他又说了妹妹的坏话,「啪!」宛如泥巴砸到地面声响,妹妹的手腕不是很完整地呈现在我眼前,断面不是很整齐,请原谅我无法以艺术家的眼光正面欣赏它。 喂,虐待狂,把你当作人渣好像太恭维你啦,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已经进化成顶级的变态了吗?不过,这东西一出现,就不能以「这人渣反正只是随便乱说的吧」来催眠自己妹妹没死,我盯着妹妹僵硬的手指。 「……」奇怪,心理状态好像有点不太稳定?喘不过气来,我的内部好似有滚烫的岩浆要衝破名为人体的地壳般,表情不自觉的扭曲,他好像对我的表情很满意,露出残忍的笑脸。嗯……好奇怪、太奇怪了,我已经不可能再感受到心中的任何感觉了才对吧?没错吧?枯竭的心灵,有可能再冒出什么吗? 「呜……」胸口好闷好痛,却不是物理上疼痛,还是以前的旧伤復发了?我不知道,脸颊好痒,好像有滚烫的自来水不断流下般;牙齿好痛,像是两排牙齿恨恨地咬合到濒临破碎的程度般;脸颊好烦,像是肌肉因为无法抑止的杀意抽动般。怎么了?我不知道。 没能保护妹妹。 妹妹死了。 我惊觉,内心涌起了无法抑止的杀意与恨意及悔意。 错乱似的精神不断切换、变换、转换、替换,连同灵魂都随时会溃散般地激烈晃动着。 嘿嘿、哈哈哈哈,谢谢你父亲大人谢谢、谢谢你这么照顾我谢谢你谢谢你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啊啊我要怎么道谢呢把谢谢你这三个字说到嘴巴烂掉吗把据说已经死亡的母亲从土里挖出来一起跟你道谢吗是这样吗这样好不好呢还是你想要别的谢礼说说看呀我什么都可以替你实现喔其实我是神灯精灵好吧开玩笑的但是我可以实现你一切的愿望指望渴望慾望哦—— 以上…… 纯属、虚构。 纯属虚构全部都纯属虚构一切皆纯属虚构完全是纯属虚构纯然为纯属虚构、假的虚偽的不存在的幻想的骗你的开玩笑的纯属虚构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纯属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构虚—— ? 「呜噁!咳!咳咳咳咳!」胃液……好吧不是普通的胃液,呕吐物大军彷彿早已预谋好并达成共识,在深夜中瞬间朝我发动逆袭,拜这群无脑的噁心军队所赐,我被迫从梦境中断线,在单人床上毫无形象的狂吐了一场。 不过会演变成这样「呕——!」的情况,基本上还是要怪生成这个梦境的大脑吧!又不是要死了,干嘛随便播放被封印的跑马灯啊!我愤慨地赏了自己一巴掌,很好,那些记忆都是过去式了,我压根不需要在意——后半段纯属虚构,我已经被搞得没有馀力赏自己巴掌了。 ……没有想要从这间接近公寓顶楼的套房跳到一楼去面对阎罗王,代表我有进步了吗?过去的创伤果真能靠时间疗癒吗?唉,都快到十週年纪念日了,心灵创伤的癒合速度慢到极点,离完全癒合大概还要七千五百八十六万光年,注意,是以每秒不到半毫米的速度前往癒合的彼端……具体的数字纯属虚构,简单来说就是一辈子都没办法释怀啦! 嗯,不过万一我没有呕吐,梦境会继续下去吗?我的回忆到那边有几分鐘或几小时的短暂空白,当时回过神来我已在第一次展开的汉摩拉比之箱中,气喘吁吁、头痛欲裂、浑身浴血,右手握着被染成鲜红色的白色长刀,曾经被我贬低到最底端的父亲则是呈现软烂黏糊的绞肉状。 倒也不是我企图回忆起「我是如何失控杀死他」的过程,可以的话我还想把过去全程封印,用没有钥匙的五段大锁捆上、扔进心灵的深渊……可是万一梦境能够持续,那么听听那傢伙的哀嚎还有肉体的人工变化过程好像也挺不错的。 「……唉。」我爬下单人床并打开电灯,再将莫名其妙成为受害者的棉被拉起,小心不让上面的呕吐物滴下或沾到地面,这条棉被好一段时间不能用了呢,唉,一面思量此后要不要在床边放个呕吐袋,一面把棉被拖到浴室去,简单清理过后再送去洗吧。 假设。 假设身为「死域独行」的母亲当时真的有陪在我们身边,我与妹妹的命运会不会有所改变呢?不……比起这个,那傢伙对我们做出那些事情的动机到现在还是非常模糊的,到底是为什么呢?单纯因为情绪差吗?很难说服人的理由……又再说,比起这个,先去怀疑区区黑道组长的父亲是如何与死域独行结婚的吧!下次与母亲碰面就试着提问吧。 但是、但是,再与过去的残留物见面,妥当吗?至少今晚的梦境,说不定就是因为与过去產生了连系才诞生的。 「……」 或许是因为我对那段记忆选择拋弃与封印,也或许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起了效用,总之我对那段过去的了解程度低得可怜,硬要回想也只会感到头疼,尤其是每当我忆起妹妹,心灵总会像是被大象践踏一样悲惨,所以我也会把妹妹的存在试图忘却、封印,催眠自己是独生子。搞不好是因为这样,导致记忆的很多地方怎么想都很奇怪,一头雾水。 说回我母亲,杀光阿莫全家的犯人——死域独行。 「喀。」我拿起家用电话……不,这次的事情不能告诉小寒。母亲的身分是基金会负责排除内部间谍与谋反者的「死域独行」,参考小寒的经歷,母亲非常有可能是小寒直接復仇的对象,说出去只会酿成小寒用尽一切手段利用我揪出母亲,然后互相廝杀。于是思及至此,我便把家用电话掛了回去。 我的復仇,从父亲死亡的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又或者说失去目标。 但是小寒不同,她仍陷在復仇的无尽泥沼中。对于復仇这档事,时间非但不是疗癒的妙方,反而是助长疯狂与憎恨的催化剂。 所以,不能让她知道我母亲的事情。 ……我是復仇过来人,这说不定也是我想帮助小寒復仇的其中一个原因。想让存在意义几乎形同復仇的她,早点从復仇的憎恨解脱。 请不要问我为什么不劝她放弃復仇,这可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事情,在强烈的憎恨前,这是不可能办到的。除非把「劝说」这个词用小括弧附註的读音写作「杀死」。 虽说我在协助她復仇,可是这次情况不同,暂且不谈母子间的亲情……我是感觉不到这种东西啦,但我毕竟不是白痴,母亲的身分怎么看都很逼近基金会中心,也就是她对基金会的了解程度绝对不低,我则对基金会不甚了解,因此若能与母亲保持最低限度的联系,说不定可以得到基金会内部的情报,顺便也能更理解我到底是在与什么样的组织为敌。另一方面,又可以套交情或卖人情给母亲,只要没有为此而死的话,怎么想都很划算。 也不是说小寒没有告诉我基金会的事情,而是我认为可以从母亲那边掌握到更逼近核心的情报。 「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就已经完全没睡意了啊……」而且我不是快十二点才睡的吗?一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就能得到生理上的满足……不妙,听说人会出现异常,通常都是因为快死了。没有啦,「纯属消遣,请勿见怪——」我模仿母亲的语调,印象中她说出这句话带给我的感觉,和我自身有种极度噁心的相似。 明天一早就去给小寒庆祝生日吧,还是要现在杀去小寒家在凌晨大肆庆祝?如果是沉溺于两人世界的笨蛋情侣,或许会对午夜零时的惊喜庆生方式感到「好浪漫喔!」,不过换作小寒,我猜只会得到「疯子。」这类现实的负面评价。所以今夜还是给她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去打扰人家吧!唔,没有订蛋糕,那早上顺便帮她买早餐好了。 嗯?我一愣。 家用电话当着我的面响了。 唉,绝无可能是小寒。其他大学朋友……有可能,但机率不高。诈骗集团……挑在凌晨打,有没有这么拚呀?再说,我瞥了眼电话号码,又是可疑的零号,也就是对方明显不想透露自己的号码。 所以呀、所以说呀,这种事情——「来路不明的人拨来的电话」这种事情,我很难将它与「令人厌恶的事件即将发生」的预感摆脱。基于这个不伦不类的原因,我决定不接电话。 以上纯属虚构。 忘了吗?在碰上提姆前,我甚至还习惯在大街上胡乱释放明显的咒力呢,为的就是把同类或有趣的事吸引过来。 包括额外接受母亲的请託,也是因为觉得母亲所述的那女孩,好像挺有趣的。 连与小寒提出搭档关係的合作,也有一部分是出于感兴趣的心理。 嗯,啊——如此想来,我还真是喜欢被捲入各种异常的事态,厌恶日常的傢伙呢。看样子我并没有资格成为主角啊,所谓的主角应该是一边埋怨「这种能力我才不想要,还我日常生活啦!」结果还是被各种异常找上,而不是主动的去贴近异常。 即使我承认一月的一连串事件弄得我都快吐了,却也不得不承认我对这段经验乐在其中。还有好几个月前遇上小寒那件事,我都很庆幸有那些经验,嘛,不会想再来一次就对了。 我怕麻烦、也讨厌麻烦,可是喜欢有趣更胜于一切。不想让一月的事件再来一次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想重复翻阅既已读过的「剧本」,再去经歷同样的剧本,我就无法认为那是有趣的,只会觉得那是风险高又无趣的麻烦事,而我讨厌麻烦事,所以我不会想再经歷一次。 澄清,虽不欢迎重复经歷,但我可不会拒绝新的异常大驾光临喔? 基于以上彆扭的理由,我接起毅力坚强、响个不停的家用电话—— ? 「不是说只要靠缘分就能相遇吗?怎么会打过来呢?再说,你又是从哪边得到我的电话号码?」我劈头就甩出三个问题,丝毫没有敬老尊贤的馀地与心思。 死域独行母亲大人……八个字,好长的称谓。简称死母吧!以上纯属虚构,不过打过来的人是母亲这件事情是真的。 母亲大人三更半夜忍不住思念,特地查出儿子的电话号码,并迫不及待的拨给儿子,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当然不可能是这样。 「基金会得知你与最终巔峰有密切的连系后,就对你关爱有加囉,别说你的电话,你的基本资料我都能找到呢。」母亲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道,「不过我也是刚才才查的啦……没想到你跟最终巔峰可以搭上,该说敬佩、钦佩还是佩服呢?」都一样啦。 「嗯,所以呢?放弃十几年监护权的母亲想要阻止我与不当的对象交往吗?」我试图在言语中带上一根针。 「不,只是稍微有点惊讶。」纯属消遣,请勿介意——我彷彿听见母亲的内心独白,另外我的语言毒针攻击失败耶……好难对付,不愧与我拥有同样的基因,或者说是我拥有她的基因?随便。 不能被带有亲情立场的言词打动,不能那么天真。 我协助她的动机,也有打算利用她的成分——那么反过来思考,她也有可能是打算利用我。 互相利用。 这样的认定——大概没错。 「我猜母亲打过来的原因,不是单纯想听我的声音吧?」我靠着墙坐在客厅的木地板上,侧着头贴近右手的电话,没有工作的左手在休假。 「何必拐弯抹角呢?直接问我目的就好了呀,对家人要敞开心房哦。」母亲用与我相似的语调说道,听起来流畅顺耳,背后却可能另有心机。 拐弯抹角这点是彼此彼此,要不然她大可以直接讲明重点啊,此外最后一句实在让我的心情七上八下,家人……?或许是吧,不予置评。 对家人敞开心房啊…… 「嗯,谢谢,我知道了,」但不会马上认真採用,「那么有什么事吗?」我切入重点,不然我想话题永远只会在外围绕来绕去,谁叫我与母亲如此相似、偏偏又特爱用迂回的方式说话呢?唉。 「嗯,重点来囉,听好,」母亲的声音停顿半秒,「爱丽丝很可能就在你的公寓附近。」呃……爱丽丝? 「……爱丽丝是谁?」我对这个角色名称并没有印象,不过这名字听起来不太真实……虽然没有跟「血月煌夜」这种线上游戏的角色名称一样诡异,却还是有种童话故事的感觉。 所以说是谁啊?我认识的人若有这名字,我想我还不至于会全无印象。 「爱丽丝就是我要请你帮忙一起狩猎的那个女孩,」母亲迅速的解释,「你今天之所以会遇上我,也是因为当时我正追着爱丽丝,却不慎被她逃了,从她的逃亡路线来看,多半会经过你那附近,如果是经过也就算了,但她总不可能一直在逃,你那边又是她所经过的第一座城市,所以爱丽丝很可能正在你所处的那座城市中。」喔。 简单来说,只是爱丽丝有可能在我附近而已。就母亲所言来分析,我想我是不太有机会遇上爱丽丝的。 「嗯。」毕竟这座城市这么大,「所以呢?要我帮忙找爱丽丝?」但若是这个理由的话,我就伤脑筋了,寻人又不是我的强项,基本上我找人的经验几乎是零,寻找目标的能力搞不好连一般人都不如。 「不,我是不想让你独自碰上爱丽丝,要是我找到她,我会再请你帮忙的。」母亲用背书般的语调说着,「还有,如果你不幸遇上爱丽丝,还请你不要与她產生任何衝突。」不希望我独自与爱丽丝產生接触。 其后母亲告诉我爱丽丝的特徵……其实是我问的:「咳,那爱丽丝有什么特别的特徵吗?」「黑发。」母亲给了个可有可无的答案,「这很普通吧。还有呢?」「一副任性小公主的样子。」「还真模糊的特徵啊……」以下杂七杂八的废话省略。凌晨,我与母亲的对话差不多到此为止。 我没有回去床上睡觉的打算。 「好,那么,准备出发。」 前去庆祝当前身分是女朋友的小寒——没错,我就是想特别强调她的身分——的生日活动。 这趟行程充满未知数。呃,主要是难以想像小寒对庆祝生日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反应,因此有些许不安。虽然这么说,但不庆祝生日的话是怎么样也说不过去的,在矛盾与纠结下,我享受着不确定因素带来的期待,重头戏开始。 西装笔挺的我……纯属虚构,二十年的时光中我从来都没有买过西装、也没有想过要买,所以我穿的是与平常无异的黑色风衣,原本想抓两下头发,但由于平常没有这个习惯,所以怎么弄怎么怪,只好作罢。总归,虽然考虑到很多层面,但出门后的打扮与以往并无不同。 预计早上六点准时抵达小寒家。 怀着单纯的目的,我锁上公寓的家门,左手拿着放入生日礼物与贺卡的黑色提袋,出发。 ? 天还没亮,我使用最原始的方式前往小寒家,周围的景物接二连三地闪过,脚下的速咒毫无窒碍地持续发动着,迎风向前,清爽的冷风让我更清醒了点,有如滑冰般的速度感亦使我神清气爽、非常畅快。 在即将破晓的清晨迎风疾行。 没有嘈杂的人群与车阵,舒爽的寧静。我将脚踝一转,犹如滑行的移动方向便跟着改变轨道,虽然速度不及汽机车,但也相差不远。 倒不是我没办法让速咒发挥更大的功效,而是如果再更快,四周的动态就会超过我的肉眼所能跟进的范围,会变得很危险。全速只适用在紧急状况。 ……话是这样说,只不过依我现在的速度……万一被障碍物绊倒,还是会滚出去八圈左右,弄个不好又要骨折,因此我拋开其他无关紧要的念头,使用高达八成的集中力提防路况与警戒突发状况——换言之,我还是有两成的馀力可以如这般胡思乱想嘿嘿嘿!替自己的分心找藉口后,我决定继续分心。 这时——前方猝然从街角晃出一道人影—— 「噗!」原本以为肯定会撞上去,结果只有我飞上天……咦? 飞、飞上天? 咚!在我落地……更正,是坠地并发生重重的钝响后,手肘与膝盖缓了半拍才传来火辣辣的痛觉,不幸中的大幸是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害,顶多瘀青。 假如我刚才「啊,试着突破风吧!」这样想,然后使用全速的话,我现在肯定已经雷残了…… 不不不,重点是我撞到的那个傢伙没事吧?拜託不要有事啊,我暗自祈祷,随后起身,战战兢兢的回首望去。 「咯咯……苍玄哥哥,我没事。」黑色长发的女孩甜甜地道,她身上穿着黑色的……嗯,这种套装是称作歌德萝莉装没错吧?我凭着模糊的观念与印象判别女孩的造型打扮。 「这样啊,没事就好。」我露出微笑点点头,「很好看噢,像公主一样呢。」顺便称讚吧,我倒也因为第一次在现实看见这种服装而略感新奇。 她大概是小学六年级的年纪吧……盯着洋娃娃般的她,让我不自觉的想到,小寒明明只小我两岁,模样却没有比眼前的小六女孩成熟多少。 天都还没亮,这种年纪的女孩在干嘛呢?虽然有点好奇,不过基本与我无关,要是问出口搞不好还会被当成变态。反正人的行动都有各自的理由啦。 呃—— 「等、等等!」初次见面的人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名字?被我那逼近机车的速度撞上怎么会没事? 「抱歉,她给你添麻烦了……吗?」在我混乱之际,一名乍看与我年纪相仿的银发少年踏着悠然的步伐走到那黑发女孩身边。总觉得,这名银发的少年有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氛,他的眼神也是钢铁般的冰冷,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说起话来有种生疏的感觉。 ……不管那名银发少年,我再次端详着黑色长发的歌德萝莉女孩。 ——并且在剎那间明白,这个女孩正是爱丽丝! 此刻我恍然大悟,一分鐘前正面撞上爱丽丝,为什么只有我飞起来、摔到爱丽丝后面的原因。现在回想,我并没有撞上人体或硬物的感觉,只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并飞出……爱丽丝多半拥有能操控风或大气一类的特殊咒术,才可以利用她的能力将我推开。 「苍玄哥哥?何必紧张呢?」面对神经紧绷的我,爱丽丝不解地问道。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你是爱丽丝吗?」凡事要再三确认,「为什么认识我?」退一万步,就算听过别人说起我的名字,也不可能当场认出我就是苍玄,疑点重重。 「没错唷,咯咯咯……你认识我呀?」爱丽丝面露甜美的笑顏,「你的大名怎可能不知道呢,咯……对吧?」还徵询她身边那名银发少年的意见。 对了,那个银发遮住左眼的傢伙又是谁?他穿着连帽t恤,散发出一股不寻常的气质。 「嗯,听到都腻了,我与她对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银发少年冷冷地说,「初次见面,我是『影子』。」呃,这是新的搞笑方式吗?影子?是名字还是代号啊? 自称影子的傢伙……从没听过啊,这代表母亲给我的情报有所保留吗?还是说影子的存在连母亲也不知道? 再说,可以把这两人的关係解释成搭档吗?从母亲所述的内容推断,爱丽丝是个「只要有趣,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女孩,照理说是极其自由的,如此崇尚自由的爱丽丝,竟然有个搭档或伙伴吗? 「……」ok,现在呢?要从哪个问题开始?咳,「好吧,晚安……不,这个时间该说早安了吧?再见囉。」最后我选择不再深入追究,草草道别。 「嗯!苍玄哥哥再见!」爱丽丝可爱地笑了笑,便拉起影子的手朝我的反方向走去。 少年与女孩的背影,一高一矮,渐行渐远,没几秒后便隐没在黑暗之中。他们俩头也不回,丝毫没有半点眷恋,刚才遇上我彷彿只是碰上老朋友般,对我可能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却仍不抱持半点敌意。 怎么回事?我的情报是基金会洩漏的吗?是母亲洩漏的吗?若然,那他们应该会对我抱持敌意才对,但若不是,又是从谁那边得到我的情报?甚至能一眼认出我?再来,爱丽丝真的不像母亲所说的那样充满破坏慾望的感觉……不行,疑问太多…… 我望着他们,他们的脚步不快不慢,宛如一对情侣、又好似一对兄妹。 我能暂时当作今晚没遇见他们,置身事外吗? 身为「死域独行」的母亲、遭到整个基金会追杀的爱丽丝、背景不明的影子。 其中会有我登场的舞台吗? 虽然乍看不会有我的戏份,但此刻,我已接触过所有登场角色了。 嘛,庆祝完小寒的生日再说吧。 「……啊。」生日礼物的袋子摔烂了。 ? 由于必须是惊喜,所以按电铃登门造访的话衝击力实在不大,因此我选择模仿被蜘蛛咬到的男人攀墙、准备从窗户溜进小寒家……纯属虚构,当然要从正门进入啊,窗户多半是有上锁的,即便没上锁,谁知道我从窗户进去会不会被小寒当成刺客来顺手干掉。 当我准备按电铃前,在寂静的晨间,我听见室内好像有点声音。那是小寒的声音。 「……?」听不清楚,小寒在跟谁说话吗? 如果是这文字冒险游戏,现在画面一定会出现「继续偷听」与「按下门铃」两个选项吧!但不等我作选择,小寒从室内传出的模糊声音立刻静了下来。 喀!几秒后,大门被小寒用力打开,「嗨?」我努力在瞬间挤出微笑,小寒的表情看起来不太愉快的感觉…… 「你想干嘛?」小寒何止不愉快,还散发着恐怖。 「唔,祝你生日快乐。」匆匆把礼物塞出去后,我的笑容也差不多僵硬了。 「本小姐由衷感谢你。」收下礼物的小寒绷着脸把大门关上,将我隔绝在外。 欸?呃?嗯?什么情况?小寒没有对我这么冷淡过啊!惊叹号。 被徒留在外的我思索着让她开心的各种方案。 ……等一下,试着搔她痒吧? ? 命运剧本正在暗中加速。 条件已齐。 通往崩坏与破灭的终局。 然而,身处其剧本中的演出者对此是一无所察。 -tobecontinued 第十二章 降临死域 《未知法则》第十二章:降临死域 小寒生日当天很遗憾没能好好庆祝,我放弃守在她的公寓门前,之后收到了她的简讯,「今天的训练暂停一次。」传给我难得的好消息,但这不知道是因为她心情不好,还是想把休假当成庆祝生日的放松。我看很可能是前者吧!她今天早上一脸死气沉沉的,静电彷彿随时会在她周围爆开般,万一今天有不识相的刺客杀过来,八成会被小寒凌虐到死。 ……早上,与小寒对话的人是谁呢?还是说,那是小寒在自言自语? 人会心情差多半是有原因的,从常识判断,大概是与小寒对话的那个傢伙让她不开心了吧!那傢伙到底是什么人呢?只是现在去追问她这件事情,可能只会点燃她不悦的情绪,还是等她情绪过了,两天后再跟她提起吧。 「……」我坐在大学的教室内,冷气令我的眼球发乾,这堂课是必修的课程,之前我缺旷很多堂课,所以就算运气好教授没有当我,课程内容也早已脱离我能理解的范围。有点面瘫的教授口操外星方言,在黑板上画出间谍暗号般的神祕图腾。说真的,我只是把大学当作散心的地方。 随即我发现影子与爱丽丝也都在听课!咳,纯属虚构,天底下不可能有这种发展,这情节只要出现,就可以确定是在漫画世界了。 没有考试、没有报告,我在教室内东张西望,座位东缺一个西缺一个,简言之就是到场的学生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想想小学的情况,只要我能被父亲放去学校,就可以看到小学教室的出席率逼近百分百啊……呃,这就是人生? 随便使用「这就是人生」这个万能结论的我,懒懒地趴在桌上。 好无聊啊。 「好无聊啊。」说出来也没有改变。不过把音量提高到能令教授接收到的话,我想多少会发生一点事情——主要是麻烦事,所以作罢。 想想在大学的普通朋友们吧——矮小精明的伦伦、已经可以除名的阿莫、惨遭阿莫除名的琪琪、热爱阅读的梦姐……除此之外与我有些交流的都是梦姐的死党,并且很遗憾,梦姐的死党都是一群整天只想玩、弃课业于不顾的人生玩家,如此想来他们还挺糟糕的。不过跟我比起来,他们还算有救。 下课后我走出教室,一路上没有碰见任何熟人便顺利出校,时间来到下午三点,好无聊啊!无聊对我无非是最顶尖的精神折磨,过度的无聊还会让我產生焦虑,焦虑过后若是继续无聊就会產生幻觉、最后口吐白沫地撒手人寰并死不瞑目……后段纯属虚构。 换作小寒,她要是无聊就会着手进行对基金会的调查或行动吧,就算进展不大,至少她也有事情做,有目标可以前进。换作阿莫,我可以很轻易的想像到他对随便杀人还是有顾虑,所以就偷偷摸摸的去杀小动物宣洩。换作黑琴理绘……抱歉我完全无法预测这魔女的行动。 可是,有目标好像就不会无聊,我该找个什么目标来努力吗?太难了啊!让我努力的目标等于有趣的事情,而我就是因为没有有趣的事情才无聊的,也就是说,我正是因为找不到目标才无聊的。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就在我的精神世界被密密麻麻的怨念字幕覆盖之际,现实中的我被拍了一下肩膀。 后面的某人没有出声,我回过头去,「嗨?」打声招呼。 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后,我彷彿感到时间一阵凝结,然后迟了半秒时间才再度运转。 是银发的影子先生,我在捷运站的出口前不禁感叹世界之小。不,怎么可能,这绝对是故意找我的吧。 影子的银发遮住左眼,我的发型与他相似度颇高,差别只在我没有染发。他穿着黑色长外套、我穿着黑色风衣,两者的差异若不是存心找碴,甚至可以声称相似度百分百。谈起打扮,我与他简直是不谋而合的经典代表。 「嗯……」肤色苍白的影子靠到捷运站出口的外侧墙边,「你是敌人吗?」这也太单刀直入了吧,语调冷淡的影子貌似属于不太常说话的类型,他的双瞳无比深邃,宛如没有尽头的无情黑洞般。捷运站内来来往往的旅客们皆不在他的眼底。 该怎么回答呢……我答应了母亲要协助她歼灭爱丽丝,如此一来,与爱丽丝看起来关係匪浅的影子也将成为敌人吧? 既然如此,「说什么呢?没事干嘛与你为敌啊?就算我想自讨苦吃也该有个限度,我又不是被虐狂。」以上纯属虚构嘿嘿嘿,在这边坦承彼此的敌对关係没有好处。 况且,不论已经有所耳闻能力程度的爱丽丝,这个连半点消息都没有的傢伙反而让我更有顾忌。 「……我也不想与你为敌。」这是在对我释放善意吗?呃……影子的语气缺乏高低起伏,因此难以判断他的感情。要是他能用这种样子像我一样饶舌的吐着虚偽的语言,肯定会很恐怖吧。 「我们之间的关係只有一面之缘吧,把我视作路人甲乙丙就好啦,不必太在意我。」我微笑道。 「一面之缘?谁知道呢。」他的双瞳彷彿透入了我的意念深处般,露骨的打量着什么,他似乎有点不太满意,而他的不太满意也表现在眼神上,那是一对犹如见到传说中的神话角色,却发现其实对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怀疑眼神。这是我至今第一次试着解读这傢伙的想法……唉,错误率大概有九成吧,毕竟我不是黑琴理绘,没办法一眼看透人心。 对了,他们当初为什么可以马上认出我?幕后黑手的存在可能性一口气高涨。 ……事情好像开始复杂了。 身为死域独行的母亲。与神祕人物对话的小寒。底细不明的影子与爱丽丝。影子与爱丽丝两人的幕后黑手。虽然这些都是重点,但是终究过于零散……外侧能够观测玄机的陷阱,由陷阱内侧观察未必能看清玄机,我目前就是处于这种难以料想真相的状态。 不过只要从知道真相的人口中问出的话—— 「影子,你——」 这句话没能来的及说完——不自然的猛烈晕眩便如海啸般袭捲而来,视线顿时一阵摇晃,彷彿贫血般的闪神后,我的视线这才重新对焦。 这是怎么回事……! 前一秒在人来人往的捷运站出口。 后一秒却身处于黄昏色调的废墟。 周围突然被转换为一片废墟的景象,黄昏的橙色更增添了寂寥,废墟路面高低不齐,也有无数有如小山丘的废墟堆。仔细一看,构成废墟的是无数生锈的铁条,那些生锈的褐色铁条呈现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的型态,脚底下踩着的也是这种感觉很危险的废墟……这个空间,正是由这样的废弃金属堆积起来一般。 这种事情…… 这种「被捲入异常空间」的事情—— 与我的汉摩拉比之箱非常相似。 是故,我想起了与我相似之人。 「儿子呀,这可不行呢。」 同时,与我相似之人从一座高高的废墟山丘后现身了。 母亲,死域独行。她穿着宽松的两件式红色上衣、搭配女性的褐色运动短裤,很像夏天会有的女性流行打扮,散发出与这个废墟空间同等的强烈存在感。 不需要任何条件,就能将目标捲入这个空间吗?而且,这边除了我还有影子,竟然能捲入复数的目标? 影子退到了我身边。 「无名无姓的影子先生,欢迎来到死域。」母亲用嘹亮的声音大声唸道,「我与苍玄都是你的敌人喔!该说你是不幸、倒霉还是运气差呢?」都一样啦。 此话一出,我立刻向旁边掠开,影子也同时从我身边纵离,同一时间我体会到,由金属废墟交错叠成的环境非常险恶,光是这一掠,就令我感受到这个空间的地形极其难以行动。 一不小心说不定脚就会卡在废墟的缝隙中,一不注意搞不好就会被较为锐利的废墟弄伤双脚,而且废墟每一处的倾斜程度都不同,所以若不谨慎点,扭伤甚至绊倒的机率很高。 「……二对一?伤脑筋,你不能保持中立吗?」影子对我提出了诱人的意见。 「抱歉囉,他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母亲抢下我回话的时间,笑着望向我,但马上视线又转回影子,「对于你这个不安定要素,我认为还是先排除掉比较好。」她的眼神倏地充满锐气。 若要按照原本的预定从母亲那边得到基金会的内部情报、甚至是更进一步从这件事情中卖她人情,就必须与母亲维持合作关係,也就是在此刻我必须站在母亲那边。 ……不过,影子与爱丽丝也不像什么罪大恶极的傢伙,而他们那边的幕后似乎也挺有意思的,此刻要是选择与影子联手,肯定会变得很有趣吧。我加上影子加上爱丽丝,甚至还能算上小寒,对胜利自然是十拿九稳的。 只是,就算是两者都有同样高度的兴趣,重要程度也有优先顺序。影子与爱丽丝那边终究只能归类在娱乐,而母亲这边则是攸关追杀着我与小寒的基金会。 「说得也是。」影子的态度突然一变,竟然同意了母亲的论点,「那么,别手下留情哦?」他的语气彷彿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没有丝毫紧张感,这傢伙的情绪绝对少了些什么。 「哦?好哇。」母亲爽快的答应后,流畅的伸出右手,「噠!」弹指。 紧接着,呼应那声清脆的弹指,整座废墟產生了剧烈的地震!晃动的废墟发出金属交互摩擦的刺耳锐音,我略为低身稳住身形,「轰——!」 激烈撼动的废墟发出轰然巨响,母亲身前顿时爆出了无数钢筋状的巨大锈铁,那是废墟底层的一部分,废墟的猛烈震动尚未停止,彷彿火山爆发前的预兆,「轰!」又是一声宛如爆炸的巨响,废墟接二连三地从深处「拔」出巨大的锈铁。 那些庞然大物违反自然法则,悬浮在半空中,对着影子,他与那些巨大锈铁的比例是如此悬殊。可以料想,只要被那些东西压上,人体便会轻易地粉身碎骨,甚至不会有被挤压的声音传出,被踩扁的蚂蚁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这幅画面犹如神祇即将降下天罚般,影子周边的橙色黄昏亦被遮蔽,不见天日。 整座空间的废墟皆是母亲的凶器吗…… 我看不清楚影子的表情是否有什么变化,近视的问题一直都在。 是已陷入慌乱?是已感到绝望?是在体会后悔?是在饱嚐恐惧? 「永别了,无名无姓的影子。」 好似在指挥乐队一般,母亲弹指的右手掌迅速而有力的向下指去。 天际的无数巨大锈铁化作急速下坠的陨石,挟带惊人的气势突破大气,这等规模的攻击,恐怕将会彻底摧毁影子身后好几公里的距离,届时何止是影子的尸身,只怕连废墟的表层都会被狠狠刨开。 母亲——死域独行掌握着这个世界。母亲的脸上,没有分毫喜悦或笑意,而是以严肃正经的神色面对自己即将造成的毁灭,那不是因为担心无法消灭影子而出现的紧张严肃,而是面对死者的庄严态度。 我退了好几步,移动到母亲身边,再将身子压低,右手唤出白色长刀,做好防备的姿态避免受到这波大规模的破坏波及。 瞄准渺小的人类,那超乎现实的庞大金属群—— ——坠地。 「唔!」这瞬间,首先是超乎言语所能形容的恐怖爆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这些声响到底拥有多么强大的压力光是想像就足以令人窒息,其后是足以将树木连根拔起的狂风袭来,我以咒力稳住身子,双眼差点因为这阵大气的乱流而睁不开,眼前的画面尘埃漫天,然而受到衝击而喷发的却不只尘埃,连同废墟表层的细碎锈铁也跟着胡乱喷射,握着白色长刀的手立刻开始戒备。 然而我多虑了,那些废墟碎片是不可能波及我与母亲的,每当有废墟碎片射来,那些碎片轨道都会不自然的避开我与母亲,也对,毕竟母亲能够操纵这些东西。 度过歷时整整一分多鐘的馀波,这才安静下来,徒留直衝天际、久不散去的土色尘埃遮蔽着前方的视线。 「儿子,感觉怎么样?」母亲松开脸上紧绷的肌肉,笑着问我。 「蛮豪爽的……不,老实说有点夸张。」岂止豪爽,根本是浩劫,还好不是发生在现实世界。 「很夸张吗?」明知故问。 「难道不夸张吗?」我以疑问句回答疑问句。 「人家原本也不想这样啊,但为了确实一点,还是不能手下留情。」呃,年纪一大把的,请不要装可爱自称人家。 「好吧,事情解决了就好……」我叹息,决定做出结论。 冷不防地—— 碰! 我的身子突然受到左边的衝击,什么都来不及想就向右方摔去,右手臂凄惨地撞上废墟的锐角,发出疼痛警报。当然,现在这个情况能推我的自然只有母亲。 推我做什……我还没问出口,回头就看到我刚才站立的位置插着一把黑色的尖锥,那把黑色尖锥贯穿废墟的一把铁条,不像是母亲的废墟產物。 要是我刚才呆呆站在那个位置,脑袋可能已经多了一支角吧…… 这仅仅代表。 「影子那傢伙,没死……?」误以为对方必死无疑的我大意了,居然没察觉到这发凌厉的反击…… 「没错,看样子没死。果然,他也有爱丽丝的水平呢……」母亲神色复杂,「上次的弦杀师也好,这次的两人也罢……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高手,这不合理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说到这,她好像对此感到很烦躁。 上次的弦杀师?是说阿莫吗,嗯,他在那座社区也肢解了不少基金会的重要角色,会被母亲知道是很自然的。 经过母亲这么一说,我才跟着惊觉。是啊,这怎么可能?咒术师本来就是犹如万中选一的存在,光是拥有咒力就是很罕见的事情,更遑论拥有那么强的能力,但最近真的不太对劲,接二连三的出现不属于组织的高端咒术师,要是范围在全世界也就算了,但对于世界如此微小的台湾竟然接二连三冒出这种傢伙?这,太奇怪了。 肯定有鬼。 就连我也知道这不寻常。 「母亲,基金会内,这般程度的成员很多吗?」藉着这个机会,我提出了重要的问题。 「……少到能用单手的手指来数。不是我自夸,这本来就是超出规格的异常程度……」母亲简洁有力的说出答案,「回首过去,除了我『死域独行』以外,另外就要数身为王牌的『最终巔峰』吧,不过如今最终巔峰也不在基金会了。再另外继续数的话,曾经有个能操控压力的『王牌后补』,但这傢伙也已经被最终巔峰脱离组织时亲自杀死了。原本还有个能将杀气化为武器的『虚无兵器』,可惜这傢伙现在人不在这个国家。」 最终巔峰、死域独行、王牌后补、虚无兵器。四个,那么巨大的组织,仅有四个此等程度的成员。 「扣除最终巔峰,有这等程度的现在国内只剩你一个?」 「是啊,先别谈这些吧……」母亲的目光定格在尘埃飞扬的前方。 静静的,漫天的尘埃以某个点为中心迅速散开,遮蔽视线的尘埃散去后,那个吹散尘埃的中心正是影子。 他佇立在方才砸下的巨大钢铁之群上,他的周围飘着好似雾气的黑色物质。 仔细一看,他脚下的巨大钢铁之群中,有一大块金属出现触目惊心的恐怖刀口,那道刀痕直接将那块满是铁锈的金属截半。 「有点像灾难片啊。」神色淡漠的影子冷冷道出没头没脑的感想。 他的左右手,各抓着一把黑色大刀。双刀吗……双刀可不是一般人使得好的,要是弄个不好只会自乱阵脚、攻守失衡,更别谈那种大小的长刀——但若有人能完美驾驭复杂的双刀,那么双刀就不再只是徒具概念的杂耍,而是为了将杀人这项行为充分贯彻的手段。 毫无疑问,影子是能够将双刀发挥到极致的高手。 虽然他不是杀手的样子。 但或许比起真正的杀手更具杀伤力。 「真糟糕,爱丽丝或许已经注意到我不见了,估计快来了吧。」影子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你们想要在爱丽丝过来前速战速决,还是先缓缓啊?我个人没意见。」 爱丽丝快来了?这怎么可能,没在母亲的意志下,照理说是不可能入侵这个切离现实的空间才对,他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哈!」母亲凶狠地一笑,「反正在她过来以前,也没别的事情好做不是吗?还是你愿意告诉我幕后黑手的事情?」母亲脚边浮起六根刀刃状的锈铁,匡!脚下一震,母亲脚边的废墟登时拆解、重新排列,组合出各种武器的形体。 「嗯?那可不行啊。」影子这么回答,就等于承认了幕后黑手的存在。 「我想也是哪!」在母亲正要杀上去的剎那,影子的旁边突然凭空裂开一道黑色的裂缝,见状,影子马上就打了个招呼,「——啊,哈囉。」完全不理会母亲。 「跨越空间的能力……」母亲皱起了眉头,动作一停。 黑色公主般的爱丽丝从那道裂缝中轻飘飘的落下,在爱丽丝出现后,黑色裂缝便即刻消失无踪。 什么啊、这种特殊咒术……? 「嗯啊,这世界上可是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空间唷,虽然大部分都是像鬼屋一样什么都没有就是了。」爱丽丝用稚嫩的声音道,「这个空间的动静这么大,我不想注意到也难呀。」一团火球在爱丽丝的右侧燃起、一道水柱自地面涌出、一阵旋风不自然地吹起……这些是,复数的……特殊咒术吗……? 「不妙,他们两个一起上的话……」母亲当机立断,「苍玄,准备撤了。」 结果我什么都还没做啊。 就在母亲解除死域、回到现实的前几秒—— 「看在苍玄哥哥的份上,这次我们就不追究了唷。但要是还有下次就不敢保证了……咯咯……」 爱丽丝如是说。 ……看在我的份上?为什么? 疑问被单独留下,废墟的黄昏空间扭曲,母亲解除了死域。 ? 实在是不好形容的经验……可以说大开眼界吧? 但是我明白,事情还没结束。 「这一次不算失败,至少已经知道了那个影子的水准,下一次就是关键时刻了,到时候我会叫上你的,你一定会派上用场。」 忆起母亲所说的这句话,我不禁感到有点棘手。 ……要做好到时候必须拋开玩笑态度,认真出手的心理准备。 「阿玄,」小寒总算叫我了,我在她家已经待了快半个小时,期间小寒总是只看着恐怖小说,瞥都不瞥我一眼。 「嗯?心情还是不好吗?」都已经过去一天了说。没错,我与母亲分别,就是在昨天,那之后也没有遇上爱丽丝与影子。 小寒没有正面回答我,不过她微微地笑了,笑的有点诡异。 「本小姐非常遵守承诺,因为那是本小姐的原则。」 「……小寒?」突然间说些什么呢,我略感疑惑。 「但是,若在两边条件相同的状况下,本小姐也会视情况作出抉择。」 「哦,能不能请你说明白点?」我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 「……不,别在意。来吧,今天的特训要开始了。」小寒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息改变了,散发出那股我所熟悉的、绝对的压迫感,「在汉摩拉比之箱内,试着赢过全力以赴的本小姐吧。你懂吗?『全力以赴的本小姐』这层意思。验收成果的时刻到了。」 喂喂,要我赢过状态万全的最终巔峰?开什么玩笑啊,你也想说纯属虚构不成? 「还不快点?」小寒伸出的洁白左手在我眼前晃呀晃,催促着我。 「啊、啊啊……」 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轻轻将白色长刀划过小寒的指尖,让刀锋染上小寒的少量血液,要以此作为媒介,我才能展开汉摩拉比之箱,并将小寒捲入其中。 在汉摩拉比之箱内与绝对的代名词交手。 你是认真的吗,小寒? -tobecontinued 第十三章 加速灭亡 《未知法则》第十三章:加速灭亡 乌云密布的天幕,永远不可能出现太阳的天际。 黑白方格相间的平坦地面,黑与白之上没有半点尘埃。 黑白地面的外围有着一丛丛带刺的黑色玫瑰,那是非现实的虚幻色彩。 黑与白的巨大庭院。不吉、不净、不灭的非现实空间。 边际是高耸入云、绝对不可跨越、绝对无法破坏的壁面。那是这个世界的「界线」,这个世界的空间仅仅只有这座巨大的庭院,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汉摩拉比之箱。 「小寒,为什么这么突然?」手持白色长刀,我缓缓地发问。 面对着超越一切的绝对存在——最终巔峰,我试图提出根本的问题。 不过,我内心早已明白,小寒是认真的,所以不管理由为何,都不免要动手。 对手是基金会过去的王牌「最终巔峰」叶舒寒,她的特殊咒术是「分解」一切物质,通常都是藉由双掌发动这项能力,但从过去的经验判断,除了手掌,她的双脚也能发挥同样的效果,所以实际上是四肢皆可发动分解。分解的作用对象不包含有生命的活物,也就是说她无法直接透过触碰活人将对方分解,但倒是可以分解已死的尸体。 此外,值得注意的一点是,若非在特殊情况下,否则她不会去分解对手的特殊咒术——这个意思也就是说,她有办法分解对手的咒术。但运用未知法则的咒术比起普通物质肯定更加复杂,所以分解对手的咒术也必定比较费劲。 我对她的特殊咒术几乎是瞭若指掌,所以我并没有面对未知能力的不安。但超乎其上,却有凌驾于此的抗拒感,毕竟——就算得知她的咒术又怎么样?在她面前,这种事情有或没有的差异微乎其微。若要说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最终巔峰,是君临于绝对之位的存在。 并且,是我身为笨蛋情侣的另一半。 ……这次,恐怕我并没有隐藏实力的馀地。 「这个问题蠢到极点呀,你只需要知道本小姐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原因的,这就够了。」小寒身穿深蓝色的洋装,神色自若,「你就姑且想成验收训练成果吧。」姑且?好吧,没有异议。 在汉摩拉比之箱中—— ? 破碎的声响、破碎的气流、破碎的画面。 「——轰!」 破碎的场面。 仅仅一踏。 宣言将拿出全力的她,仅仅抬起小小的脚踝、再向下一踏而已,真的只有如此,这般简单的动作,乍看之下甚至不像特别使劲,连跺脚都算不上,没有蓄力、没有杀气,纯粹在呼吸循环之间自然地一踏。 先是鞋跟触地的「叩!」一声。 紧随其后的是,剧变! 破碎的声响、破碎的气流、破碎的画面,眼前的视野彷彿被分割成无数碎块,整座空间的黑与白顿时以她为中心,爆裂、破碎、四散,毫不留情且毫不犹豫,黑与白的地面彻底化为高低不齐的残破地形。 不单是她周围的区域,而是「整个空间」。 「没有摔倒吗,本小姐就在想……你的进步速度,好像有那么点快了些,果然不是错觉。」小寒的嘴角上扬,脸上带着猜测化为确信的表情。的确,剎那间破碎、翘起的地面会產生极其惊人的力道与震度,那股突如其来的衝击,足以将相扑力士震倒。 「是你的训练有方。」但我岂止没有摔倒,连失去平衡都没有。 不过,对手是最终巔峰,这种程度什么都证明不了。 「……呵。」小寒没有多话,「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轻松愉悦地笑着。 下个瞬间。 咚。鞋尖触地的轻声在我面前响起。 彷彿画面遭到剪辑般,小寒突然出现在我身前……近在眼前的距离!简直是贴身与我面对面,这是何等惊人的速度。 「——嘖!」 要开始了吗,真正的—— 「够了、到此就够了。」小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原本就没有杀气的她,此刻连压迫感都已收回。 「咦?」反倒是我愣住了。汉摩拉比之箱的肃杀气氛突然一扫而空。 「本小姐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目的?」我重复一次她的话,这在心理学上据说是承接话题最简单的做法。 「确认……不说这个,」小寒将话题换了方向,「本小姐也不能继续吧?经过刚才我的踏脚你应该要明白了才对,如果我认真起来,你连萌生反抗意识的时间都没有噢?」 「嗯……」大概会灰飞烟灭吧。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她遥指我的手掌问道。 这个吗?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我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那是几天前与母亲初次见面时被她用飞刀割伤的。 「这个啊……自己不小心刮伤的。」会被追问的,快想个理由!脑袋高速运转中,若是用漫画来表现,我的脑袋大概会喷出热气吧,虽然我倒也没有认真思考到那个程度。 「不小心?怎么刮的?」请你不要在这种小地方关爱我,平常你训练我的手法很可能会造成比这更严重的伤害耶,「阿玄,小心点啦。」唔,真的被关爱了。伤脑筋。 「没、试着自己做饭结果菜刀切到手……别笑我啊!」演技实力派在此,纯属虚构的技巧也可以成为高明的诈欺术呢。 「确定?」你要被骗囉。 「我确定,我不会骗女朋友的。」可是会稍微改写事实哦。我利用自己的立场放出最有力的掩护。 「……唔嗯,再问下去就不识相了呢……好,本小姐相信你。」你被骗了啦。 在这边曝露我与死域独行的接触,剧情十之八九会突然大暴走……主要是小寒会暴走、然后我会被捲进去,白白浪费这阵子与母亲建立的浅薄信赖关係。因此,我那善意的谎言并没有刺伤良心的杀伤力。 不,又或者说是互相吗? 我对小寒隐瞒了些什么。 同时—— 小寒,也对我刻意隐瞒了些什么。 ——也许被从焦点上巧妙挪开注意力的,是我……?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没有人曾经有过第六感呢? 那种朦胧的确信、不明所以的理解、似有似无的明白。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甚至无法理解因果关係,但就是有种神奇的预感。 模糊不清、曖昧不明,却又无比真实、无比熟悉。 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不是恋爱,而是第六感。 在自家套房的门前,房门的门锁前。 这是我在外头草草解决晚餐以后,准备回到家沉溺于网路世界之际所產生的预感。最近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多了点? ……还是说,其实事情的源头不多,但因为迟迟没有去解决那些源头,所以那些源头所衍伸出事情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吗?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不过我还是无视了不自然的预感,伸手将家门打开。 「哦哦——这实在是……哦哦——」一隻手腕静静地躺在门内的地面上,断面像狗啃得一样,鲜血任性地将不规则的血红扩散出去。 谁干的啊,请帮我清理乾净好吗? 臭死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比垃圾散发的恶臭还噁心。左思右想,我都不记得我有在家放置这样的废弃物。 只不过,当我的视线移动到我的床上时,我马上就觉得门前的断掌不算什么了。 鲜血淋漓,我的套房已被斑斑血跡覆盖,整张床惨遭暗红色浸湿,床上大剌剌地坐着一名面对我的怪老头,他的脸上佈满皱纹、眼睛很小,标准大光头一个,身上估计是穿着破烂的乞丐装……这臭乞丐在干嘛?若不是他咬着一名惨死的女性尸体咽喉,浑身染上血液,我想我早已把他轰出我的套房了吧。 他在啃噬着尸体,连同内脏、骨骼、血肉。不是我要嫌,你有没有卫生观念啊? 那具女尸异常凄惨,腹部被无情地吞食着,整块肉都不见了,内脏也遭到啃噬般残缺,右手缺了手腕——那脱离本体的手腕就在我身前。她的五官扭曲,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般,那副样子,「丝毫不像我熟悉的梦姊」。 没错,儘管成了那副模样,我也不会认错人。 热爱阅读、热衷社交,与任何人都能搭上话题的学姊……虽然最近几乎没有与她连络,但她带给我的印象还是比较深的。 她为什么会来呢? 为什么好死不死在这种时间点过来呢? 「嗤……这女人、好像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看她在你门前,忍不住就涌起食慾了。嗤嗤嗤嗤……」生吞人肉的死老头阴森森地怪笑着,整张脸染上了一大片鲜血,浑身散发出疯狂的气质……食人魔就是指这种变态吧,没想到真有这种怪物存在,食人魔指着房间角落的东西。 角落有盒摔烂的糕点,由于已被鲜血覆盖,所以无法判断那是什么蛋糕。 梦姊,到底为什么会过来……!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她也不可能知道我的住址,不管怎么想,这都太过荒谬。 不可能这三个字,到头来也只是人的错觉,吗? 虽然逻辑上认定不可能,但实际上是有着机率发生? 「初次见面。」满嘴血肉的怪老头咧嘴一笑,「我是基金会的『吞食生灵』,你的朋友真难吃啊。」语毕,便将梦姊的尸身推下床铺。 但是,这件事情太过荒谬,彷彿以搅乱我的镇静为目标的荒谬情节。 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若非事前套好的剧本,否则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嗯,你好。」我顺应对方,朝着正前方打招呼。 没错,所以,不可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所以眼前的情景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 「呼……」 我的双眼一睁一闭之间,身前的断掌消失了、床铺上的学姊尸体消失了、点缀套房的鲜血也不復存在。剩下的异常,只有那名乞丐模样的怪老头,当然,他身上染着的鲜血亦不见踪影,更没有在吃食什么人肉。充盈鼻腔的腥臭跟着退场。 ——幻觉。 一旦遭到看破,就无法维持的幻象。 「不错的把戏,但是说服力太低了。所以,破绽百出。」我踏入室内,感受着刚才那种异样的感受,那些幻象,全都有着咒力的痕跡。 「嗤嗤,比情报叙述的厉害很多嘛?苍玄。」那老头依旧坐在我的床铺上,「能感受到幻术微弱的咒力痕跡,这种人寥寥无几。」是吗?你随便说说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呃,那现在呢? 既然对方是基金会的爪牙,那就不是来交朋友的。唉,会发生被袭击这种事情,也是因为惹毛基金会的这件事情的「源头」没有解决所导致的。 ……果然还是要把兇手轰出去啊。 不过不是轰出套房就对了,是把兇手轰出人生的旅途外。 「真可惜连那个老头也是幻觉啊,苍玄。将军了。」突然间,我的后颈部被坚硬冰冷的管状物顶上,没有多想的必要,那是枪管。后方的某个人正用枪械对着我,还顺口对我宣言将军,而我眼前的那个怪老头这才消失。 事先埋伏在外面,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让我看见幻觉,再从后方挟持吗……不错的计画呢。 不过后面的那傢伙并没有开枪。 在宣言将军后,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真不巧,那个老头是幻象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戳破而已,故意藉着不戳破让幻觉得以继续存在。 「……骗人。什么时候发现的?」后面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狐疑,但这并不足以动摇他持枪顶着我的动作。没用的啦。 「一开始啊。」我简单地回答。 「什么叫一开始?」尽在掌握中的追问自后方传来。 「打从进入公寓,发现你刻意隐藏气息躲在上面的楼梯间的时候。」我不打算隐瞒。 「那又是什么时候破坏了我的武器?」他发挥出鍥而不捨的精神,如果我是老师一定会加以讚许的。 「当你误认为我被幻觉迷惑,偷偷摸摸的下来想举枪杀害我的时候。」我暂时假扮成有问必答且诚实的角色。唔,不过真有人能保持这种作风一辈子吗?不可能吧,至少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最高点。 「……」他哑口无言。 恐怕到刚才他举枪对着我的时候,他自己才发现那把枪的后半连同轮转已经被我切开了一道深深的刀口,因此才会问我那些问题。那样状态下的手枪击出的子弹会发生什么意外都很难说。杀手不是枪械专家,对此有所迟疑是正常的。 基金会对我的实力评估已经是非常遥远并且充满偏差的过去式了。 但,这样的做法顶多也只能令对手產生几秒鐘的犹豫。 不过,几秒的犹豫就够了,足矣……甚至足够过头了,希望可以把他犹豫的一半时间分给与影子决战的那时刻。 与影子相比、与爱丽丝相比、与最终巔峰相比、与死域独行相比,这名杀手甚至连丑角都算不上。 此外,我能够在短时间内破坏枪械,代表也能利用那段时间对着他的要害发动攻击,之所以没那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那样的结果实在太枯燥太无聊了。 在他哑口无言的几秒鐘内,我在第一时间就以白色长刀划了他一脚,可不能在现实世界杀死人啊,对我来说那会变得非常麻烦,所以要动手杀人的话,还是必须在汉摩拉比之箱中才行——纯属虚构,我并没有展开汉摩拉比之箱,只有将他的手枪确实的从枪管中段斩去……失去轮转与枪管的手枪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开火了吧? 刀尖指向他的咽喉。 「我不杀你,但你给我好好带话回去。」我冷冷的威胁他,不过他会不会好好替我带话这就很难讲了。 「哈、哈哈,好说……」他乾笑两声,用不至于触及刀尖的幅度轻微点头。 「『苍玄比想像中还弱,而且他的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你就这样对上头的人报告,至于你为什么会没能杀死我的原因请你自己随便想一个,听懂没?」我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对方宝贵的生命在我手上,所以他自然是表现出「就算你叫我吃屎我也照办!」的忠诚模样,不过会不会只有表面上接受,结果回去乱说话这就不清楚了。 如果顺利照我的意思传话,那就再好不过了,那样能令基金会对我的能力感到迷惘或误判,这是我的目的之一,至于目的之二说出来就难听了,总之也是一种保险与确认。 「你的血液已经被我的刀刃接触到了,只要我发现你把话乱传,我随时都可以将你捲入我的特殊咒术之中。」保险起见,起码要加上恐吓当作束缚吧。当然,哪可能随时把他捲入汉摩拉比之箱啊。 无论他是否想要传达正确的消息,他在回去的一天内总会被迫面对基金会上层的追问——到了那个时刻,就是我无法干涉的分水岭了,要不要帮我传话是他的选择。 今晚还真是幸运透顶。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杀手出现,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 至此。 序幕与伏笔划下句点。 「一拖再拖的话,趣味都要淡去了。」我拖下鞋子后,转身锁上家门。 命运幕后的观测者,应该也不会排斥剧本的加速才对。 继一月的弦杀师,这个四月所发生的事情更加复杂,如今月份也已准备跳至五,再拖下去——连我自己都要没耐心了。 本次,谜团、疑点、困惑,这些混浊的不安定要素实在太多。 何必要等待时间来解决? 「啊,这就是我与你的差异吗?母亲——死域独行。」 是啊,为什么一直没注意到呢?母亲与我从根本上有着决定性的不同,我不擅长等待,乖乖坐着等待事情发生并非我的作风,一月的事件也是,若不是当时根本没有与兇手接触的方法,否则我根本不会安分地等着。 有趣的事情是要自己寻找的,然后在其上以自己的力量让趣味翻倍,使剧情紧凑加速,同时令事件的价值飆涨。 既然无人有意愿出面解决这一切。 那就别怪我这个小角色跳出来串连前后因果囉。 我、死域独行,与影子、爱丽丝的对峙。 一天后,就来把这件首要大事解决吧。 别小看一天,再怎么急也要等个一天。 等待一天的意义请不要在此让我说明,请当成是前置作业的必须时间。 话说回来—— 我来安排大场面,真讽刺啊。 -tobecontinued 第十四章 因果纠葛 《未知法则》第十四章:因果纠葛 女主角紧紧的拥抱住男主角的尸体,跪在一片充满火光的瓦楞堆中,标緻的五官扭曲成悲痛的面容,斗大的泪珠滴呀滴的,不管她哭喊地多么凄厉,男主角都不为所动……尸体当然要不为所动,总之并没有出现男主角突然睁开眼睛然后大喊:「surprise!」的桥段。 电影院的大屏幕放映着热门的催泪大作,「嗯——」我微微頷首,挺感人的,我试图挤出两滴眼泪配合气氛,但很可惜无论怎么挤,泪腺都毫无反应。 放弃製造泪水,偷偷瞄向旁边的小寒,「……」只见她面无表情,到底对这部片的评价如何呢?从小寒的双眼死死紧盯屏幕这点来看,应该不至于太差。 在我决定由本人来加速命运剧本后,隔天我就被小寒主动约出来玩,也好,毕竟在我开始行动前需要乖乖等待一天,今天正好有空……老实说,小寒会主动约我出来,这点实在是非常、非常、非常难得,堪称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不是情侣吗?」当我询问她理由的时候,她只是轻描淡写的如此回覆。耶!可以的话,我想加上惊叹号之海来表达我的喜悦,看来她也对我们的关係有自觉啊。 对电影目不转睛的她,胸前掛着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银色十字项鍊。她今天穿着黑色洋装,从外出服几乎都是洋装的这点来看,该不会小寒其实很喜欢外国人吧!这样以后我就必须把每个外国男子都视为情敌,偷偷把他们拉入汉摩拉比之箱内来处理了。以上纯属虚构。 经过一番胡思乱想后,发现屏幕已播放出片尾曲。观眾席的人数不减,全都笼罩着抑鬱的氛围,我想直到片尾结束,他们都会因为悲剧的震撼而呆呆坐着吧。如果是喜剧,说不定已经有一堆人笑着聊天或散场了,果然还是悲剧较能牵动人心,这不禁让我对悲剧的凄美力量肃然起敬。最后那句话纯属虚构。 「阿玄,我们接着要去哪呢?」她拉了拉我的风衣外套,约会的经典代表——游乐园与电影院都去过了,其中游乐园没有半样设施能令我们发出尖叫……我略为思索后答道:「去咖啡厅吧,环境很不错的。」 走出电影院后,外头的强烈阳光差点让我睁不开眼睛,炙热的空气与电影院内的冷气產生显着的落差,五月的烈日正释放出过于充沛的热能。真想叫后羿显灵再射掉半个太阳。 手勾着手,价值观异常的情侣毫不在乎热能有多恐怖,固执地腻在一起,这对情侣有毛病啊!让人不禁想如此吐槽。虽然这对情侣就是我与小寒。 「……你不热吗?」我感觉自己快要流汗了,幸好咖啡厅不会很远。 「本小姐的抗热指数足以抵抗地狱的业火。」小寒用纤细且自信的音调说道,嗯——无论何时都自信满满,这才是小寒啊!虽然常常板着脸,摆出不可一世的高姿态,不过小寒的高傲并不会惹人厌,因为小寒拥有配得上高傲的实力。其实与小寒相处久了,便可以发现小寒是个挺有活力的少女,虽然表现在外的话那股活力基本会转变为毒舌与傲气……可是,挺可爱的不是吗?不准说我脑袋有洞。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啊?」被她挽着的左手差不多要被闷杀了,在抵达咖啡厅前,为了不冷场,我随口提出问题。 「这样才是正常噢,之前是因为一点小事才会没心情。」小寒以更小、更平淡的语气说道。为了不让气氛变僵,我决定做出让步,压抑住追问她的「小事」是指什么的衝动。 在肩膀上黏着一名少女的状态下,我们成功进入了咖啡厅,而我也没有被店员以诱拐少女的惊恐眼神盯着,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这就是所谓的那个吧?不顾旁人眼光、大放眩目光芒的情侣。 「不好意思,请问一共是两位吗?」「是。」我模仿服务生毕恭毕敬的态度回答他,结果没能造成任何人的惊讶,这真是我的失败啊,早知道就该用「是的船长!」来回答他,这样绝对能看见服务生惊讶的表情。 在服务生毫无创意的「这边请」之后,我们便亦步亦趋地跟着服务生。 冷气真是不错的东西。从阳光下逃入充满冷气的咖啡厅,让我不禁想要好好讚美发明出冷气的伟人,不过由于我不知道是谁,所以我还是讚美小寒比较实际,「小寒,你的头发好香噢。」虽然我只闻到店内的咖啡香啦。 针对一个人同样的小地方重复讚美,据说效果会很明显,这也是心理学的技巧之一……在遇上小寒之前我有稍微读过几本心理学相关的东西,但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运用上。 「嗯?谢……谢谢。」对于我的称讚,小寒先是一愣,不过并没有表现出害羞的样子,比起被讚美的欣喜,她露出更偏向「你是不是撞到脑袋了?」的疑惑,只是又随即想通似的轻轻一笑,「你要是又说纯属虚构,本小姐可会把你的脖子扭成蝴蝶结哦。」她略显开心的表示。 ……不过,我的脑内已经浮现我的脖子被狠狠扭成蝴蝶结的画面了。好可怕,可怕到不行,但要我戒掉虚构的大篇幅谎言恐怕更困难。 此时我们正好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找到位子,小寒这才放弃把我当成抱枕,坐到我对面的位子上。 小寒与我分别点了果汁与咖啡后,我故意大大的叹了口气。 「怎么囉?」小寒或许已经看出那是我刻意的叹息,所以她配合的拋出疑问。 「小寒,我想玩游戏。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好吗?用猜拳决定胜负。」我假装对游戏兴致勃勃的样子。 「嗯?有事情想问本小姐吗?那直接来玩你问我答就好啦。」不愧是小寒,马上就精准的洞悉到我的目标。 「说的也是,」我也不掩饰的同意道,「那就轮流朝对方提问吧,不能说谎或拒答哦。你先请吧。」规则听来简单,认真遵守起来就不一定了。 「呵——」小寒这次换成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那,你最近在暗地干些什么呢?」 这可真——够直接的啊。 也罢,瞒过小寒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差点忘了,这孩子以前可是时常拆穿我的虚构语言呢。 「保护你。」但纵使是她,这次只怕也仅仅掌握到我正在做些什么的地步,毕竟这次不只是我刻意谨慎行动,连死域独行也有隐藏行动痕跡的意图。 「这样的说法太狡猾啦。」小寒鼓起腮帮子。说起来,今天都没听到小寒的毒舌呢——不,我的意思不是说我很想被骂。 「对呀。」我点头同意,不过没有多说的意思。我确实针对问题作答了,而且是不带谎言,精闢到省略前因后果的答覆,所以并没有违反游戏规则,「那你又在暗地干些什么了呢?」我略做停顿后发问。 我与死域独行合作,主要是为了取得母亲的信任,藉此近一步探得基金会的情报,情报的内容包罗万象,从对方阵营的所在到内部运作的系统,乃至掌握敌方实力都在目标内,情报越多,对我与小寒就越有利。最后一切顺遂的话,搞不好还可以把母亲纳为我方的战力。 我不希望小寒在復仇过程中,因为情报不足而发生意外,为了让「最终巔峰」能够不留馀地的彻底发挥、进行正面的暴力復仇,我必须保护她的背面,尽量避免受到奇袭的可能性。总之「正面」的復仇自然是由小寒亲自出马,而我也因此顺理成章的被安置在处理「反面」的位置上。 劝导身陷憎恨的她停止復仇,则是绝不可能成功。 「本小姐吗?」小寒对这问题没有什么犹豫,「保护你呀。」啊?你确定没说谎吗? 保护我? 不是在准备復仇或接触基金会? 「好,游戏到此结束吧。」虽然想再问问小寒一些事情,不过我这边再被问下去就不妙了,「你还想去哪边玩吗?」 事后想来,如果今天能与小寒再玩久一点就好了。 为了避免以后萌生这种后悔,我们今天从早玩到晚。 与小寒分头离开前,曾经有这么段对话。 足够我在明日行动前深思的对话。 当时,「小寒,你觉得你会花一辈子在復仇上面吗?」我问道。 「不会,越早解决越好。」她说,「要是能早点替姊姊与大家报仇就好了。」陈腔滥调的復仇动机,但正因为陈腔滥调,所以反而没半点歪理,是个无可挑剔的復仇动机。 身为最终巔峰的小寒也曾经有过搭档,也就是她的亲生姊姊。那是她唯一的家人、唯一会关心她的伙伴、唯一能陪伴她的朋友,也是唯一与她出生入死的人类。对当时的她,那位姊姊是她世界上唯一的存在,也是唯一重视的人。 要知道,人际关係的数字若是缩减为一,并对那个一投入所有身为人类的情感与时间,将会造成何等强烈的羈绊。我懂这个道理,但就连我也难以体会。 所以,当最重视的姊姊被背叛、被利用、被杀害后—— 「可是,你姊姊会希望你这样子吗?」 「阿玄,你想说的道理我都懂。不过,懂归懂……你明白的吧?」嗯,小寒的眼神好恐怖,她的语气压得很低,但仍无法掩饰赤裸裸的恨意与决心。 那股憎恨是铭刻于灵魂的杀戮慾望,伴随着堕落与破坏的黑暗道路。 与为了妹妹、但更多却是因为没有退路而选择復仇的我不同,小寒的復仇完全是自发性的。那是令人背脊发寒的强烈杀念。 「嗯。」为了能好好帮助小寒,「对了,出手害死你姊姊的傢伙……你记得是谁吗?」就算硬着头皮也要问上这句。 「记得,永远不会忘的。」 虽说决定杀害她们姊妹,是出自基金会上层的整体意志,但总会有执行者——不排除是复数的,也不排除早已被小寒收拾。 对了,为什么基金会要剷除这对姊妹呢?设想若我是基金会的上层,将自己的王牌抹杀掉到底有什么益处?考虑到小寒的个性,如果她的姊姊也是与她一个性格的话……不难想像那对所向披靡的姊妹会因为个人情感,带给基金会无数巨大的麻烦,例如一不小心斗得过火,不必要的弄烂整条街之类的……但,就算再怎么难以善后,她们应该也是基金会的招牌才对,不至于会到抹杀的地步。 那么,出手的理由就不是因为「难以掌控」,而是「害怕」了。 我很清楚,小寒对尊敬的敌人会释出比试般的敬意,「能胜过本小姐的话」就怎样怎样——对基金会来说,这也是个困扰吧,因为小寒并没有特别对基金会效忠的理由,所以那对姊妹很可能想离开基金会就离开、想背叛就背叛。 对基金会来说,她们宛如不知何时会爆炸的未爆弹,又或者是一把锋利到难以掌控的双面刃。基金会没有任何手段能牵制住她们。 详细的因素就不清楚了,总之基金会不知道是脑袋烧了还是怎样,上层决定抹杀掉这对不断製造问题、又随时可能背叛的姊妹,并准备将「王牌后补」安插在基金会的新王牌位置。我将自己的猜测结合小寒以前透露给我的内容,得到这个大概就是正解的答案。 于是,事情就这么少根筋的发生了。 世界上很多后续复杂的事情发生,其实源头根本没有什么深刻的理由。 矛头瞄准这对姊妹后,基金会劳师动眾的发动袭击——没有人正面对小寒出手,当时基金会是对小寒使用毒杀——的结果,最终巔峰没死成。但,姊姊被分开对付,然后被杀死了。 能够与小寒共同行动姊姊必然也身手不凡,却还是被杀死了。 接下来的发展我瞭若指掌。 没被剧毒解决的小寒疯狂地杀出基金会,顺便拿下了那位「王牌后补」的命——过程说有多暴戾就有多暴戾,接着在那个夜晚——遇上了自称咒术师的本人,此后不必多言,总之小寒靠着剩馀十分之一的能力与浑身被「王牌后补」震伤的状态,仍然差点把我送去见我一直不信的上帝。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是哪个人对你们出手的呢?」剩下的我就可以从母亲那边打听了。 「可以呀,那女人的称号蛮响亮的呢。」「嗯,说吧。」一丝不祥的预感浮现,我赶紧催促道。 「——『死域独行』。」 ? 哇。天啊。老天爷呀。怎么可能呢。为什么是这样呢。这可真不得了啊。我想收惊。吓死我了。唔——还有什么能用来形容这种状况的句子吗? 还真是,史上最差劲的巧合。 回到家后,我仍然处于震惊下,连笔电都忘记要怎么开机,神智不清,陷入生活无法自理的失智状态。以上纯属虚构。 太扯了。虽然觉得很荒唐,但我还是以睡眠为优先,一觉到天亮。 好,那么既然已经隔了一天,就该行动了。 「嗡嗡嗡嗡——」不等手机震动超过一下,早有准备的我便即刻接起,「嗨,母亲。」 「哼?居然马上就猜到是我,该说是有两下子、很厉害还是很佩服呢?」都差不多啦。 「我为了当个孝顺的儿子,所以无时无刻守着手机哦——」纯属虚构,「对了,你干嘛跟老爸那种人结婚啊?」我不想继续废话,所以迎面就拋出一个凌厉的问题。 「儿子啊,一早就来这么刺激的衝击好吗?」母亲依旧发挥着废话连篇的本领,真是的,竟然有人跟我拥有同样的绝活。 「我可是个想透过高空弹跳来代替早上洗脸提振精神的刺激追求者喔。」强烈表示自己对事实的接受能力后,手机传来母亲的假笑声。 「好吧,」母亲这才爽快地答道,「其实你父亲是我第……第十几个?忘了啦,反正就是假结婚的啦。」 「假结婚?」我反射性的追问,「还生了小孩?」 「哼?怎么了,不行吗?看来你还没跳脱道德规范啊——」母亲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反而很自豪地坦承,「我的儿女们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意外的话,可以组成两个篮球队来互相比赛吧?靠那优秀的dna,比赛应该会很精彩才对。」 勾引老爸那种黑道组头来弄假结婚……天哪,真荒唐,吓死我了。不过这种心情在昨天晚上就已经蒸发殆尽了,所以我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嗯,真是个令我,」没有半点值得,「佩服的母亲啊。」 「对吧对吧!啊、我打来其实是要关心你的喔,」我知道,母亲则继续说:「听说你昨天被我们基金会的小角色袭击了啊?」 「是啊,差点死了。」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前天那个幻术杀手应该有照我吩咐的传达讯息吧?我的心中闪过些许不安,但这部分我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也只能相信他有照做。 「真不好意思呀,居然让这边的人带给儿子麻烦。」你还有脸这样讲?不要以为我猜不到你心中那句「纯属消遣」的欠打补充。 「……啊,还有,」我将话题带开,「为什么你不早说你就是最终巔峰的復仇核心之一呢?这样我会很困扰啊。」万一被小寒知道我与死域独行共同行动,搞不好连我也会被碎尸万段耶。 「哎呀抱歉啦。」母亲一点也不抱歉的说道。 「就这样?」 「不然呢?」 「好吧。」我不再追究,事情都发生了,争下去只会没完没了的,尤其对方又与我一样很能扯些支离破碎的论调。 这之后,我们母子俩将话题天南地北的随意带着跑,「你觉得未来的电脑会进化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可以用脑波控制吧,不说这个,你怎么看碟仙这东西?」「天晓得呢,姑且当作未知法则的力量吧。啊,你早餐吃了吗?」「如果我说没吃,你会请我吗?」「会呀,作为母亲这是当然的。」「那我还是故意回答已经吃了十人份的早餐好了。」「儿子你就这么不想与我共进早餐吗!」「其实我是不吃早餐主义者,母亲你几岁啦?」「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哦,你的将近两倍吧?」「哇,看起来不像耶,拉皮手术很贵对吧?」「不要若无其事的损母亲,你这不孝子!」「遇上你之前,我可是天天都在对邪神像祈求母亲平安无事呢。」「你不断在心中註解纯属虚构对吧?」「你才是纯属消遣的乱说话吧?」「对呀,还是儿子懂我。」以下省略。 紧接着—— 我约母亲,在今晚七点到指定的地点。 ——爱丽丝与影子,这件事情要赶紧做个了断。 因为死域独行与最终巔峰,这方面也是一个大问题。 ? 「……」 夜里的工地并没有任何努力的工人在勤奋工作,只有尚未成形的建筑物钢筋与满地的沙尘。这里是一般间杂人等不能进来的地方,不过由于我们四个全都自认不是间杂人等,所以就无视警告标示直接闯进来了。 阴鬱的夜色中,准时赴约的母亲在我旁边,认真的凝视着前方的两名敌人,而那两名敌人——影子与爱丽丝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彷彿一切尽在掌握内。 我、死域独行。 影子、爱丽丝。 最后局面,佈置完成。 「你们的出场时机与地点总是巧得很离谱呢。」甚至与我的计划一致,明明我努力了一个下午还是找不到他们两个,结果他们还是在没有我通知的情况下准时出场。难道他们有预知能力吗? 唉,这八成要感谢他们两个的幕后黑手吧,肯定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幕后黑手察觉我的动作,故意指示影子与爱丽丝前来配合的。 经过上次在死域与影子交手后,得到的最大情报就是「幕后黑手存在」这件事,爱丽丝与影子之所以清楚我这个人,十之八九都是从他们的幕后黑手那边听来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什么人,但透过爱丽丝与影子最近的行动来看,可以推测那个幕后黑手对我有一定程度的兴趣。 「……」那是个,连我的计划都能在我不知不觉中打探到的角色,可以的话,实在不想与之为敌。 「苍玄哥哥,那你如今要怎么与我们做个了断呢?嗯?」爱丽丝穿着黑色的公主装扮,看起来就像从童话中跑出来的,「无差别的乱斗吗?会很混乱的唷。」她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假设没有看过她同时使用五种不同的能力,可能就会因为她那天真的笑脸而掉以轻心吧。不过基本上不干我的事,因为爱丽丝的对手不是我。 「放心,有安排的。但能不能在开战前先告诉我,命令你们过来的人到底是谁?」我装出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这有可能吗?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此刻的表情。母亲分神瞄了我一眼,嘴角即刻浮现嘲笑的弧度。该死,我有笑得那么失败吗! 「不能说唷,不然会被责怪的。还有,我们不是被命令,只是被提醒你想要这么做,然后由我们决定要不要过来而已。」她直截了当的拒绝我,这也没办法啊。我收起假笑,母亲则收起嘲笑我的嘴角……算啦,这不重要。 听爱丽丝那样说,幕后黑手先生……还是小姐?总之感觉是个明理的人哪。 今晚有点闷热,云层很厚,好像快要下雨了。 我握着白色长刀。 那么,既然多说无用,就早点结束这一切吧。 故事的剧本一旦触发,便不会停止。所以,既然已没有回头路,那全速衝刺就是了。 「我与影子、死域独行与你,有意见吗?」我对着爱丽丝提议道,她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影子则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沉默就当没意见好了。 母亲诧异的转头问道:「你确定要一个人对付影子?你在想什么?」 「如果我没有使用分身术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一个人吧。」虽然我不会分身术就是了,「请你把爱丽丝带到死域去,别妨碍我喔。」 母亲不是很赞同的样子,或者说一脸完全不认同的神情,她莫名认真的看了我两眼后,发现在我的身上找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最后只好大大地叹了口气,「知道啦,你自己加油。」接着发动死域,眨眼间,她与爱丽丝便消失在原地。 太好了。 无人的夜间工地现场,人数减至两人。 我与影子四目相接。 ? 「嗨,影子。」 「嗨。」他冷淡地回应我,似乎没有间聊的意愿,银发下的漆黑瞳孔依旧冰冷。讲个笑话会不会让他露出笑容呢? 于是,「咳!小明骑着脚踏车去杂货店买东西,买完后惊觉脚踏车不见了!此时小明忽然看见警察先生走过来,便大叫『警察杯杯!』,警察以为是『警察揹揹』就将小明揹走了!」我绘声绘影的说了一个笑话,不过可悲的是连我自己都不想笑,更可悲的是我竟然被影子投以一种轻蔑的目光。 「苍玄,你确定要与我交手?」影子没有半点笑意的问道,说笑话逗他的战术看来没有奏效,那么用力搔痒如何?不过这样子的代价很可能是我的小命,还是就此打住吧,不要为了看到一张笑脸被干掉。 「啊啊、对喔,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装聋作哑。 「……劝你不要吧。」他的周围飘着宛如雾气的黑色物质。 「嗯?可是你听我说啊——」将持刀的右手稍稍一提,运起咒力,「我注意到啊——」一个箭步就能抵达的距离,很好,「——这个世界真美妙啊!」话还没说完,我便将左脚一蹬,藉着咒力瞬间掠至影子的右侧、再与他错身而过。 当然,与他错身的剎那我斩出了白色长刀。 然而—— 「我也觉得这个世界还不错。」没有伤及对方,不过论点被他认同了。 刀刃被什么挡下了?我转过身,盯着他周围有如雾气的黑色物质。原来如此。 然后那些黑色物质按照影子的意思,凝聚、压缩,化为两把黑色大刀。 手持黑色双刀后,影子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化,锐利而冰冷的杀气令我產生眼球被切割成十几片的错觉,「哦……」我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准备展开激烈的运动。 接着就没有任何计划了,只能全凭实力与临场反应。 冷汗从我背上渗出,闷热的夜晚真讨厌啊。 「今天有点热啊,不觉得吗?」我,「就用你的鲜血来消暑吧。」微笑提议道。 「用血消暑,不错的意见呢。」影子首次露出笑意,我的鸡皮疙瘩因此窜出。 ……因为那是再典型不过的冷笑。 能拥有这种笑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傢伙。 就跟我一样。 -tobecontinued 第十五章 深层自我 《未知法则》第十五章:深层自我 乌云遮蔽了月光。今夜的山区若是没有街灯,夜晚必定会呈现一片寧静而纯粹的黑暗,而当前我这地方的漆黑伴随着湿气散发出压抑的氛围,部分多愁善感的夜猫族说不定会为此產生一抹忧鬱或不安……不过不关我的事。 夜风略显潮湿,随时下起雨都不奇怪的天气。 嗅嗅、有雨的气息,「今晚下雨的机率高达八成。」我模仿天气预报员的口气说道,不过少了份工作的热情,所以听起来就像是纯属虚构的。 「溅血的机率高达十成。」影子淡淡的说着儿童不宜的照样造句。 虽说此处并非乡下,但还是与街灯的光明无缘,终究只能与黑暗为伍。工地外围被铁皮围起,若不是有心人,根本不会在夜晚侵入这种地方,街灯亦不可能架设在工地内,于是工地内——我与影子的四周,被理所当然的黑暗笼罩。 倒不是什么都看不见,毕竟这里是城市,住家与商店的灯光皆能越过铁皮围栏。勉强可以看见周围的微弱光源正洒在工地内,建筑物的钢筋骨架错综复杂地交岔在我们周围,形成一条又一条的黑影遮蔽着微弱的光线。 工地外依稀还可听见汽机车来回穿梭的引擎声,不愧是城市,这个时间还有不少人偽装成夜行性动物活动着。 「好危险的感觉,你杀过人对吧?」我随意地发问。 「至少没有学你杀掉自己的父亲。」 「……」地雷被踩中,一阵贫血般的晕眩袭来,别在我面前提起那段回忆好吗?但我装作没事的样子,「……现在的个人隐私真没有保障呢。」未经许可就盗取本人隐私,在我的心中是死刑喔。 「嗯。」他的黑色双刀自然地指着地面,脚步也只是随意的站个三七步,毫无紧张感,「怎么样都好,东拉西扯的,你是想拖延时间吗?」真是令我诚惶诚恐的观察力。 拖延时间?没错,最慎重的方法当然是坚持到母亲在最快时间内解决爱丽丝后,等她出来支援我,在那之前我就努力撑着场面。以上纯属虚构。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那个打算,但谈话也可以视为一种文明的斗争与切磋,所以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哦。」我露出微笑,与影子水平线般的嘴角呈现对比。 是我主动促成一对一的局面,是我主动想要独自对付影子。 对于这座城上的居民们,会不会在今夜稍微感受到不安呢? 至少我是会啦。望着身前的影子,距离三大步,乍看不是触手可及,实际上却是毫无意义的距离,有或没有都一样。 「……」影子没有回答,他的眼中仍旧什么也看不出,深邃的暗色。闷热的夜晚中,吹来不太凉爽的气流。影子似乎没有抢着先攻的打算,好吧,那么我方就提个要求吧。 「咳,可以让我划一刀吗?」我露出和蔼的笑容提议道,只是轻轻一刀哦,当作是让我的嘛,我摆出谦卑的姿态。 给我划一刀,才能展开汉摩拉比之箱,这样才有胜算啊!不然以影子可能在我划上他一刀、展开汉摩拉比之箱以前,我就会先被切成碎片啦。我的内心正以客观的角度分析现况。 「不可以。」惨遭冷冷的驳回。我想也是啊,还是我问得不够婉转? 「给我划一刀好吗?」我改用徵求同意的方式,好似「借我十元买饮料好吗?」的日常语调。 「不好。」被冷冷的拒绝了。心好冷,我总算体会到社会的冷漠了……没有啦。 「想不想被我划一刀?」我改以稍微强硬的方式发表意见。 「不想。」 「求求你让我一刀?」超低姿态策略。 「不。」对方的回应缩减为一个字。 虽然问这些没脑袋的问题之际,我很感谢影子没有二话不说的杀上来,但察觉到他是因为处于「反正要动手随便就可以解决他了」的心态后,我……没有感到挫折,反而差点大声笑出来,幸好我仿效知名漫画中的「还不能笑,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这句话而维持了表面的从容。 他在轻敌。 过去到底有多少对手,是因为轻敌而栽在我手上?最极端的例子就是自尊心破表的虐杀师提姆,那傢伙的骄傲导致自灭,既滑稽又愚蠢。 藉由经验,我明白轻敌的恐怖,所以我是不可能轻敌的。 ……但,影子轻敌了。 啊啊、实在忍不住啦,我——「我要划你一刀。」嘴角获得解放后,大幅度的呈现出赤裸裸的笑意,疑问句剎那化为肯定句衝口而出。 「多点杀气就完美了,苍玄。让我见识见识吧,你那身被青睞的资质。」影子感受到我的气势改变后,再度冷冷一笑,不过我的思考却被他的话给吸引—— 我被青睞?被谁? 无月的夜空中,厚厚的乌云降下第一滴细雨,笔直、迅速、毫无迷惘地落在工地内的地面,接着被工地满满的沙尘吸收。 疑问再无机会出口。 紧接着,第二滴雨、第三滴雨,无数滴细雨降下,雨水尚未落地之前—— 疾风扑面,杀气紧随! 「轰隆!」天际的雷声同时爆发出慑人的巨响。 冷若冰霜的影子他—— 唰!尚未来得及看清影子的步伐,甚至连残影都没有见到,称之为「消失」都不为过,儘管视觉无法捕捉,可我确实感受到他的压迫感瞬间欺近! 这速度,与最终巔峰有得比……! 比起他的身影,更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刀刃——黑色的刀锋倏地擦过我的胸前,我扭身回避的动作恰好使刀刃划破风衣的领口后落空,咽喉因刀气而感到一阵锐利的痛楚,好快、非常快!我在第一击就感受到生死一线间的危机感—— 「还没完哦。」影子散漫的语气和他闪电般的行动成为对比,我连稳住身体的机会都没有,第二刀——准确的说,是他左手的另外一把黑色刀刃,从我扭身闪避的反方向斩来,等于我的身子也迎向黑色刀刃! 闪避不及就迎上去吧,不过我还没有蠢到以肉身实践这个计划。甩动手腕,白色长刀发出刀刃交击的清响,在雨中与黑色刀刃交叠,同时我借力稳住身形,并卸去这刀、快速弹开,后纵之际再次将白色长刀收至胸前,带开另外一把黑色刀刃的追杀。 ……并非一进一退,而是我单方面的被逼退。 脱离黑色双刀的范围不到半秒,影子便迅速地踏脚,除了溅起地面的雨水,也使一把细长锐利的黑色尖锥顿时凭空成形,从我身前的地面由下往上直直刺来,不过只消我的脚步在雨水中轻轻一滑,便简单的避免腹部被贯穿。 雨势渐大,「唰!」白色的刀光在夜雨中来回闪烁,我在闪躲那把黑色尖锥后,便靠着直觉出刀,而刀锋不断传来斩断物体的手感,放眼望去,竟是影子继黑色尖锥的突刺后,周身正接二连三的射出一团又一团的黑色衝击,而他本人只是将右手的黑色刀刃对准我,便能发动这些变化多端的诡异招数。 黑色的衝击彷彿永无止尽般,逐渐将我向后逼退,眼看距离与影子越来越远,我却没有能向影子发动的远程攻击手段——还不到「那东西」出场的时机啊,而且眼下我也没有抽出它的馀裕——他该不会想这样无聊的逼死我吧!我左支右絀,开始感到吃力,向后被逼开的脚步也越来越快、越来越乱。 影子似乎随时都能使用黑色雾气,并将其加以压缩、成形,化为各种不同的武器发动攻击,他手上的黑色双刀也是这种特殊咒术的產物。没有固定的攻击模式,那是种能够灵活运用的能力,加上影子的身手……非常棘手。 不过,倒也不至于毫无抵抗的办法……虽然目前挺不妙的。 「喂、影子!能缓缓吗!」虎口发麻,我又一次狠狠挥出白色长刀劈散黑气的衝击,这发黑色衝击劲道比起先前又强上了将近两倍,我整条手臂因此一阵发麻,白色长刀差点脱手飞出,也被逼得一下子退了两大步,后背顶上工地边缘的铁皮围栏。这里已是死角,无路可退,见状我只好尽力争取中场休息的机会。 影子把自己当成是哑巴而没有回话,但轨道杂乱的黑色衝击倒是停止了,是因为我的请求生效了吗? 不,并不是。 在昏暗的环境中,此时才看清楚影子动作的我,瞳孔瞬间收缩。 影子的手举在空中,刀尖指着天际,刀尖之上凝聚着巨大的黑色球体,不需要任何赘述,总之被那东西砸到包准会当场变成肉酱的! 「轰!」 那颗巨大的黑色球体突破风雨,整个朝我砸来! 面对从上空压下的黑色球体,被逼到工地角落的我能逃生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力向前衝。 ——而前方,佇立着影子。 「嘖!」我咬紧牙关、眼皮狂颤,催动速咒全力朝前方低身掠去,影子对此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地面一震,后方的黑色球体估计已砸到地面上了,我明显已脱离那球体的攻击范围,但—— 「你输了,苍玄。」 突然,我的背后传来无数位置不一的衝击与剧烈疼痛,发生了什么?我的脑袋剎那间一片空白,脚步被迫离开地面,整个人随之向前摔去,狼狈地扑倒在地。 这就是那个啦,俗话说的「跌得狗吃屎」之完美加强版,嗯,不好笑。 或许是这场小雨刚下不久,也可能是工地的建筑物钢骨遮蔽的关係,总之工地的地面仍有一层厚重的沙尘尚未被彻底淋湿,但我只知道很脏就对了。 ……我搞错了,影子根本没有轻敌或手下留情的打算。 「原来是双重攻击吗……嘿嘿、不错嘛……」我呈现匍匐在地的姿势乾笑两声,湿透的黑色刘海遮住了大半视野,只能看见影子的双脚就在前方,我的右手偷偷重新抓紧白色长刀,左手则灵机一动的抓起别的东西。 先前那颗巨大的黑色球体虽然也是攻击,但并不是主要的手段,而是为了将我从那个死角赶出,我还以为衝出来以后肯定会遭到影子的双刀同时欢迎,结果却是后方的黑色球体炸裂后化为散弹般的无数黑色碎块朝我射出。 「程度不过如此。」影子冷冷地道,「看来你被高估了。」 「嘿、被谁高估啊?」我用轻松的语气问道,顺便努力把刘海甩开,总算可以看见影子的全身了,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看见指着我的黑色刀刃。 「……」影子没有回答,守口如瓶,「应该,可以杀了你吧?」 「不可以。」趴在地上的我用抢答的速度回道。 「喔。」影子耸耸肩,举起右手的黑色刀刃—— 举刀?喂喂,那你「喔」个什么劲啊。也罢,我也没打算乖乖趴着给他砍头,刀刃落下的霎时我猛地翻身,避开黑色刀刃瞄准的要害,同时洒出刚才抓在左手内的沙尘! 「ok!你的回合到此结束,轮到我进攻的回合啦——」那些沙尘仅仅只让影子停顿半秒,不过半秒就足够我起身,斩出白色长刀了! 第一刀如期的落空,我登时低头闪避影子回击的黑色刀刃,接着反手再将白色长刀划向影子的小腿,「哦!」我持刀的右手一沉,竟是影子瞬间一跃,将脚底踏在我的刀身之上! 影子死死踩住我的刀身,迫使我整把刀的前端被压在地面上,确定输了吗?这可未必!我左手立刻从风衣内袋抽出一把沉重的银色贝瑞塔手枪,右手冷不防地放开白色长刀的刀柄,迅速解除手枪保险,并将枪口对准正想挥刀的影子。 被我放开的白色长刀落地。影子总算恢復成名符其实的「脚踏实地」,他无视枪口、镇定的盯着我的双眼,没有多馀的抵抗动作,他有所顾虑了,很好。 手枪。无论多么厉害的角色,只要还是个人,就挨不起子弹打穿身体的。 「别动,已经上膛了,不想身体被打出通风孔的话,还请撤下你的双刀,然后拿起我的白色长刀后退开一大步。」我双手紧握这把贝瑞塔,低声恐吓。这是我行动前「临时准备」的,效果意外的还不错。 我有枪械、我有现代的杀人武器,只需扣动板机即可,这是手枪,不是刀刃,如果不与对方的黑色双刀保持距离的话还是很危险。可以的话我想叫他退开十步,不过比起保持距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枪响的话,你就是警察的敌人了。」影子墨黑的双瞳看不出半点动摇,语气也搞不清状况的自然,似乎没有照我所说去做的意愿。哎呀? 「别替我着想,可是请你仔细考虑,你想死吗?」製造紧张感时不宜多话,我用最简单的说法请影子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其实使用这东西很令我不安,但我克制住把地面上的白色长刀抄起的衝动,选择静静的用枪口对准影子。 于是影子默默地让他的黑色双刀化为暗色的雾气散开,并弯腰拿起地上的白色长刀,接着退开一大步。这串动作,从头到尾他的视线都定格在我身上,与我四目相接,对此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我安慰自己他不可能有读心术,所以应该是没办法看穿这把戏的奥秘。 「好,就在那里别动,最后请用白色长刀划一下自己的大拇指,记得把血抹在刀锋上。谢谢配合。」夜里的绵绵细雨中,我有点担心血会不会被雨水冲掉,所以我补了句,「抹上血之后请把染血的部分朝下,别让血水完全被雨水冲掉。」 「这步骤听起来就有诈。」嗯,认同他这句话。我自己也感觉挺像邪教仪式的。 「对啊,所以你做不做呢?」不过还请你照办,我用眼神示意我的贝瑞塔正对着他。 「苍玄,这手段的使用时机把握的真好。」哇,我被称讚了,可是我不想再淋雨了,拜託让我快些转移战场吧! 「对啊,所以,做不做呢?」我一字一句的微笑问道,话说这把贝瑞塔比想像中的还要重,说实话,这样举着手有点痠…… 影子无话可说,其实他本来就很容易词穷的样子,他将白色长刀的刀尖切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随后将伤口渗出的血珠抹在白色长刀的下方。 我发出下一道指令,「把刀给我。」哦,他乾脆地把刀柄转向我,等我去拿耶。 「满意没?」影子冷冷地道。 「谢啦。」我伸出右手接下白色长刀后,「——唔!」我发出轻呼,因为在我握住刀柄的同时,影子忽然唤出他的黑色双刀,二话不说就朝我的左手边斩来,因为顾忌刀上的血可能会被弄掉,所以无法用好不容易染上血的白色长刀应战,是故……我反射动作的将贝瑞塔递去挡下—— 贝瑞塔的枪管立时少掉半截。 喂,这很贵的啊! 「不过是把仿真的全金属co2手枪,亏你还演得跟真的一样。」哦,被看穿啦?话说,我本来就没有门路可以弄到真枪,在地下街弄来这把仿造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财力意义上的极限。 是故意配合我的吗?还是刚刚才察觉这不是真枪的呢?他面无表情,眼神亦令我无从猜测。 「趁我拿刀的时后砍掉我的两千九百五十元,你太过分了。」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我随手扔下失去半截枪管的贝瑞塔仿造枪,将全身的咒力凝聚在染血的白色长刀上,并将刀上的咒力全数催化为特殊咒术! 「这股咒力挺惊人的。让我见识见识,除了虚张声势外,你还有什么高招。」看来影子打从一开始就发现啦,真是的。他对我的期望为什么总是那么高啊?我到底是被谁神化了?影子的幕后黑手绝对很爱使用夸饰。 「啊啊、保证让你满意。」仔细想想,光凭一把手枪就制得住影子的行动的确很奇怪,所以终归他还是放水了嘛,不过被放水的他搞得胆颤心惊,我……唉。 雨夜中,我全身早已湿透了,影子也成了落汤鸡。希望廝杀后,生存下来的人可以不要感冒啊。 劣势结束。我将白色长刀朝虚空一挥,刀上寄宿的咒力爆发,白色长刀捲起象徵虚幻的气流,熟悉的独特晕眩感袭来,视野内的色彩急遽膨胀、扭曲、重组—— 接下来,终于登上名为逆转戏码的最高舞台。 切离现实世界的封闭空间,永恆的巨型密室。 黑白相间,不净且不吉、不死亦不灭。 久违的、久违的、久违的—— 汉摩拉比之箱。 发动。 ? 黑与白的巨大庭院并没有下着雨,却有永远不会降雨、永远不会散去的乌云罩顶。 「不错吧?」「是不错。」我与影子一搭一唱。 「在这个空间内,我的实力会超乎想像喔?你还想继续手下留情吗?」 「不,腻了。」影子冷声,「你再耍花招我就不奉陪了。」腻了?好冷血啊,我最讨厌冷血薄情的傢伙了。以上纯属虚构。 「正巧,我也觉得有点腻了,你的趣味我已经——」我带着恶意扬起嘴角,以戏謔的口吻,「彻头彻尾的腻了。你啊,消失吧。」愉快的说道。 「真恐怖呢,苍玄,这才是你真正的模样吗?」是啊,毕竟唯有在此,我才能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认真杀人。影子顿了一拍后,续道:「从此刻起我绝不放水、绝不留情,以实力表达最高的敬意。」 没仔细听完影子这话,在汉摩拉比之箱内,一股疯狂且痛快的情感猛然涌上我的胸口,下一秒犹如顿悟般—— 嘿、嘿嘿!顺着那股宛如我又不是我的激烈情感,我无比畅快地释放出满腔杀念,啊啊好兴奋!我的指间微微颤动,等这一刻,未免等太久了!平常的我在干嘛啊?什么寻找有趣的事情?这不就是最有趣的事情吗!都快憋不住啦! 也太久没有来尽情的摧毁人类了吧!好,快快开始!从哪个部分开始呢?这次要如何毁掉一个人呢?啊啊、方法千百万种,光是用想的就忍受不住啦!至高的愉悦与亢奋满溢于—— ——咦? ……慢着,我这是在对……杀戮与破坏的衝动感到兴奋……? 「……」 啊,管他的,总而言之—— 无名无姓的影子先生,欢迎来到汉摩拉比之箱。 -tobecontinued 第十六章 灾祸海啸 《未知法则》第十六章:灾祸海啸 在对心脏不太好的活动正式开幕前,先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替我的内心缓和气氛吧。 大家好,我是苍玄,本人对社会的贡献仅限于增加国家人口的数字。若在街上看见头发有些凌乱、尤其左边瀏海特别长的傢伙可能就是我,但由于这种发型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很难根据这一特徵来认出本人。以上虽然不是纯属虚构,但却是纯属废话。 还记得我人生中的健康检查单上永远都有「过轻」两个字,我的体格偏瘦,吃再多也胖不起来,只要有健检就永远摆脱不了过轻的评语,据说这是消化系统不良的关係,不过总比吃再少也会胖的人来得好。身高普通,如果脸皮厚一点的话,可以名不符实的自称一百八十公分,而实际上一百八十公分大概是算上把刘海向上拉直的结果。 我是个没有工作意愿、二十岁出头的米虫青年,当前的经济没有去麻烦亲戚,而是依靠毫无储蓄概念的女友,因此小白脸这讨厌的称呼对我是再贴切不过……打工的计划则因我的处境而无法实行,所以恐怕暂时无法摆脱依赖小寒的定位。唔,其实职业很想说是咒术师,但「咒术师」这种本国内可能只有我一人的自订行业并没有薪水,有薪水的话很可能是我从敌人身上掠夺的,所以我想这职业还是别公开比较好,否则万一引起自詡正义的热血刑警找上门就惨了。咳,身为咒术师,我拿手的当然是透过意念来咒杀他人……没有啦,我不会。 我的风格很简单,并没有利益摆在最前端的现实想法,而是喜欢、热爱、追求着一切有趣的事物,同时厌烦、嫌恶、排斥所有麻烦的事物,至于有趣与麻烦的区分端看我的心情,老实说并没有确切的标准。 自我介绍完毕,严重违反校规的活动可以准备开幕了,而我进入汉摩拉比之箱时的莫名兴奋也已被我的理智镇压。唉,竟然会瞬间像是被杀人鬼附身一样对杀戮感到极致的愉悦,我也差不多病了吧。 ——万年不变的异界中,盈满凶邪、不祥的气息。 黑白交错的巨大庭院,汉摩拉比之箱。 此处是……以下省略。相信各位已对此处非常熟悉了,无须多做说明。 总归,唯有此地才是我能够施展所有能力的场所,也是唯一能够令我断绝伤人迷惘的地方。在外头我没有湮灭杀人证据的方法,所以面对敌人总会怕失手杀人而绑手绑脚的,很不痛快。 「一口气来吧。」面对即将全力以赴的影子,我亦有所准备,右手抓着白色长刀,垂下的左手则保持高度警戒。对面,两手各抓一把黑色大刀的影子眉头稍稍皱起,视线集中在我的白色长刀上,「有看出什么奥妙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他。 这把白色长刀负责作为汉摩拉比之箱的媒介,是把以咒术构成的刀刃。外型与大马士革刀非常相似,不过刀刃更薄更长,重量则是以单手也能自由挥洒的轻量级,它是真正的削铁如泥,锋利程度堪称比真刀还真,刀刃上交叠着几何图形构成的突起纹路,乍看之下还有几分像是艺术品。比起影子那对只能以「除了黑还是黑、超级黑、黑到不行」来形容的暗色双刀要雅观十几倍。 啊,不过锐利如这把白色长刀,仍是曾被影子的黑气给防御了。我回想第一刀与影子错身时,那阵自动防御的黑气……有点麻烦,全能型的影子不论是攻还是守都是一流。 「……你知道吗?诸如此类的异能奇术,皆是由未知法则的力量来催化潜在的人格特质所形成的。」影子不知为何提起这点。 「我知道啊。」这点我有听小寒说过,「怎么?你这是在教我吗?还是说,你突然发觉自己的志向其实是想当老师?那请你投胎等下辈子吧,我可以帮助你早点脱离此生的痛苦哦。」我挥出能够煽动人发怒的言语刀刃,打算搅乱他平静的情绪以提高胜率……但对方是影子这种冰块一样的傢伙,我想很难吧。 换作是阿莫搞不好已经气到用怒吼来打断我的话了。嘛,反正我还是要挖苦他就是了,影子不生气我也高兴啊,何乐而不为呢? 「不,你误会了。给你点提示吧,如果根据那番理论,你所谓的幕后黑手就可以说是『能够运用未知法则的所有变化』的人物。」影子替自己澄清后,又宛如关键的npc般提供我模糊不清的情报。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猜不到是谁的吧?」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没那么简单喔,因为我拿手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打散对手的集中力。 「我想,你有可能猜得到。」这意思是要我怀疑自己认识的人吗?现在不是猜谜的时间啦。无视我的不满,影子续道:「不过就算猜到了,也未必能活过我这关。」是是,你最强、你最厉害好吗? 「别摩蹭了好不——」我的语尾未落,「好。」就听见影子的声音从右侧替我接话,同时我的颈部顿时被一阵凉意窜过。 瞬时袭来的影子,刀刃擦过我的颈部,「唔……!」我尚未明白这是影子正式出手的警告以前,窥伺到危机尾巴的本能就驱使我先向旁边弹开,但—— 没有用。 比意识还快的反射动作,徒劳无功。 影子在我弹开之际,也以相同的速度,宛如幽灵般紧随着我! 此刻的他无声无息、零压迫感,却宛如烈日下背后的黑影般,一副理所当然的缠上我!这样的他令我不寒而慄,此时我才懂了他名字的意义——无法摆脱的致命「影子」。 我有办法斩断影子吗?不管那么多,我迅速地向他递出一刀! 弧形的白光一闪即逝,那是紧追电光般的刀刃折射出的刀光。 这刀。 以一厘之差贴着影子的颈动脉落空。 我并未丧气,也没有觉得可惜。 因为这不是「差一点就能杀死影子」的现象,而是「影子刻意以精准的动作完美回避这刀」。两者的差异宛若天堂地狱,前者不会令我陷入苦战,后者则显示对手强得不可思议,简言之,这刀不论我用哪种角度出手都注定会落空。 「糟……!」被抓住出手破绽的追击要来了! ——影子的双刀超越视觉。 乍看是消失。 实际上,那是无法看清的速度! 「你一共,濒临死亡四十三次。」半个念头都来不及闪过,影子就在我身前将双刀垂下。我只感觉方才全身上下的皮肤皆是一阵刀气扫过的刺痒,像铜像般当场定格在原地。 咽喉被滑过不同角度的八刀、颈动脉被反覆带过十四次、心窝被点上四刀、太阳穴被指了十七次左右,所有瞄准要害的四十三刀皆在见血前撤招、转变刀刃方向继续朝着下一处要害发动虚招,花费的时间不超过三秒。 我有点呼吸困难,心跳以衝击着喉头的气势证明自己还存活着,背脊发麻。 「嘿、嘿嘿……只要轻举妄动的闪避,全身要害就会马上见血、当场毙命……对吧?」我压抑住心跳,让自己好好把话说完,「咽喉八刀、颈动脉十四刀、心窝四刀、太阳穴十七刀。实是风驰电掣的惊人速度呢,你在炫耀吗?」 如果我慌乱地想闪躲,此刻恐怕业已失去性命。 「被看出来了?」影子的语尾有些上扬,貌似有那么点讶异。但很可惜我不是「看」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我是在测试你,看这个空间有没有什么玄机,透过让你体验生死交关的危机感逼你使用隐藏的杀手鐧……但,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新招嘛?」 是想逼出我的杀手鐧?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但如果他在第一刀就果断把我的咽喉切断,我自然也就没机会用什么杀手鐧了。理由的逻辑不通,别想骗我喔,骗人是我的得意技,所以我不会被骗的啦。 他会这样做的理由,纯粹是想见识我的实力吧!还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赢?这怎么可能。 「结果呢?」我明知故问,反正我其实有隐藏的招数,你看走眼啦、你被骗啦!我的时间操作可不想那么早被看穿,不过凭他没有杀气就赌他不会杀我,这还真是令本人……好险我没有心脏病,可是胃好痛啊。 「看走眼了。」影子淡然道。是啊,你看走眼了,不过我们在这句话的理解上略有不同。 那么——反击的时间到! 吸入一大口气,我提起白色长刀,屏住呼吸,「不会吧?苍玄,你还想抵抗吗?」没等他发完牢骚,时间加速!我在心中模拟过无数次的动作,在加速的时间中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完成! 要一股作气、趁他理解我的真正能力以前解决他! 鏘!白与黑的刀刃交击,他竟然能挡下我突然加速的刀刃吗!视线边缘的另一把黑色刀刃消失了,我暗忖麻烦,时间立刻急遽降低流动速度,在缓速的世界中,我看清了那把消失的黑色刀刃切来的轨跡,我在脚上施加大量的咒力一跃而起,避开锁定我双腿的黑色刀刃,同时藉着整个人向上跃的力量,让右手的白色刀刃以恰到好处的劲道卸开黑色大刀。 加速能使我脑内模拟过的动作,以最快的速度瞬间达成;缓速能使我看清一切的攻击,进而闪避或看清攻击的破绽。反观敌人,对方无法得知我何时会使用加速,所以若是突然加速,对方的动作与理解绝对不可能比我快,至于缓速,我几乎只用在对手发动攻击后,也就是趁对手无法收招时看穿对手的动作,成功令对手攻击落空,再进一步採取其他行动。 时间恢復正常流动,大大跃起其实是非常不利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样破绽百出啊!全身在上空化为靶子的我绷紧神经—— 这一次,不是能够透过缓速来看穿的斩击,而是一团庞大的黑色衝击狠狠打来!察觉有异的影子第一时间就改变攻击方式,想先把我轰开再说吗! 该死,拖得越久他就越能习惯时间操作的状态,要是被他取开距离就不妙了!思考至此,我便不肯乖乖被轰飞,那么该用缓速看清这发攻击再闪躲吗?不,如果用上缓速,影子必然更有馀裕能放出其他用来轰飞我的衝击!既然如此…… 「唰!」 ——时间,加速! 我咬紧牙关,为了尽力避开直击而在上空死命转体,宛如特技表演般,但左半边的身体仍在剎那间受到强烈的衝劲,不过这样正好!缠绕在身上的护咒明显抵御住不小的力道,我憋住剩馀的痛觉残渣,如此一来,身体半边受到衝击的我,整个人便像是滚轮般急速转动、偏了方向的迅速落地,再借力翻身站起。透过时间加速,还没摸透时间操控的影子便没时间出手追击——「咦?」 咦……? 胸前……好烫……? 又烫又凉,彷彿内侧的热量正奔涌而出,化为浸湿外表的凉意。 慢了一拍,低头察看的我才体会到—— 「啊、」高估自己了,「是血。」我左手压着胸口,黑色风衣内的白色短袖有一块已被鲜血染色,虽说没有伤及内脏或骨头,但出血量看着感觉有点不妙耶?想到这点,脑袋立刻就晕了起来,别这么不争气啊! 「时间操控?嗯……不是很讶异,却也不是没吓到,刚好卡在不上不下的程度吧?老实说有点失望,看样子,你果然是被高估的。」影子语毕,便冷冷地望着我。他出手的速度依然快如疾风,竟能在我落地的瞬间补上我一刀。 不趁机杀死我吗?还是想等我自己失血过多而昏迷或死亡? 无论如何,什么都不做的话,我绝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的,失去意识后能不能醒来这点也值得怀疑,于是我索性,「好——痛——啊——!」扯开喉咙大吼,自暴自弃、不顾一切的杀到影子眼前! 这次刀刃没有交错,我的突刺被影子侧身避开,「嘿!」手腕一转,突刺落空的白色长刀硬生生转为横扫的斩击,见状,影子以左手的黑色大刀接招、并盪开我的白色长刀,而他右手的大刀也没间着,毫不掩饰的由上往下直直劈来! 「时间缓速!」没有啦,是时间加速!面对这刀直落而下的攻击,我在加速的时间中只消侧身就能即刻闪过,我脚步一转,左手聚起咒力一掌击出!被盪开的右手也已回稳,不过没有跟着左手出击,而是以白色长刀化解影子左手的下一刀。 加速的世界中,左掌确实地印上影子的胸口! 仔细想想,这还真算是我第一次正面命中影子呢。时间恢復正常流动,望着他踉蹌退开的样子,我露出浅浅的笑意……不妙,这一串动作令我的出血更多了,原本说不定止得住的伤也……我猛然惊觉自己的判断力已经变得不太敏锐,哎呀真糟糕。 好的,善解人意的苍玄提醒社会大眾,失血过多导致视线模糊喔!完了,看来已经神智不清了,唉,我不是打到了影子吗?希望可以有个回復hp之类的道具从影子身上掉落。 「嗯,垂死挣扎果然不是盖的,」嘴角倾斜的影子捂着自己的胸口,胸骨碎裂一定让他很鬱闷吧,他盯着我的脸问道:「你没有痛觉吗?」那是啥啊?装傻中。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 「不妙了啊。」我答非所问的惨笑道,指尖轻微颤抖着,视野内的景象化为抖动的马赛克,胸前好凉、身体好沉,连白色长刀都握不好、屡次险些松手,雪上加霜的是,我也快要没有馀力维持汉摩拉比之箱了。 「我想也是。」对嘛对嘛,哎唷喂呀,我们不能当好朋友吗? 我的双眼,在这瞬间不由自主的瞪大。 等——我的随机应变没有完全成功。 嫌我不够惨似的,突如其来的黑色尖锥—— 实实在在的贯穿了。 我的—— ……明明没有使用时间操作,但是我的时间却彷彿停止了般。 于是,画面转黑。 「大家晚安!」有没有喊出去?我不晓得。落幕囉?一片黑。shit。 祝大家有个好梦。 ? 最恶劣的梦靨袭来。 我看不见画面,但是我总有这种感觉,所以大概没错。 我被囚禁在梦靨之中,仅剩意识能垂死挣扎。 啊,先说个秘密哦—— 我不想死。 「你想死吗?」被这么问,我依然会选择摇头。所以我摇头了,因为没有可以行动的身体,所以我透过意志表示自己在摇头。 嘎吱。幻听吗?还是我的灵魂与肉体断线的声音?我无从判断。 无限的虚无中,仅有意识尚存。 我感受不到自己在飘浮、感受不到自己在思考、感受不到自己在进行任何活动,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想死就活下去啊。」说来简单,我自己都想笑了。不过,我还能笑的话那才是万幸,因为在这片虚无中,我办不到。 神啊,请再给我一次回到现实对影子比中指或吐口水的机会。真是的,神永远只能在我面临绝境的时候才会被我注意到啊。 「……想杀掉他。」杀掉影子,办得到吗?我对自己萌生的念头感到疑惑。 也罢,办得到就随意吧。 支撑着我的某种无形梁柱骤然倾斜—— 某种比我更强烈的意念,代替我朝「外头」爆发。 ——啊啊,话说回来,那个出血量还不到一大滩吧?只是胸前被浸湿而已,也就是说,我离死亡还有点距离才是,不会死吧……不对,那是在有处理伤势的前提下才不会死。 意识持续被囚禁。 嗯?我没有第二人格吧? 那么,方才窜出去的意志,究竟是什么? ? 「……」痛觉发作。 黑暗中。我闭着眼睛,如果不是一片黑暗,那我恐怕真的是去见上帝了。不过我的心中没有容许上帝存在的缝隙,所以就算死了,应该也是只能看见一片黑暗啦。 没死成吗?我的意识回到了肉体上。 我感觉自己躺在潮湿的沙地上,无数斗大的冰冷雨滴唤醒了我的意识,也令我的伤口被雨打的不停发疼。 胸前有一道出血量吓人的刀口,接着是瞄准我心窝射来的黑色尖锥……虽然有随机应变的闪避,但还是打穿了我的左边肩膀,这发攻击鸡婆的加快了我那赔本的鲜血大放送。 说起来,为什么我没死呢? 答案就结果而言太过简单,所以显得更离奇。我的伤口上,莫名地缠绕着大量的咒力,不知何时成功阻止了血液的溃堤。 是谁的咒力?这才是重点,这不是别人的力量,而是我自己封住了自己的伤势。在昏迷中自动封住伤势?这未免太诡异了。我略显迷惑,但也或许是真的已经失血过多,导致想不出什么好的答案。 「哦,还活着啊?」影子的声音从雨声中传来。 雨声?原来如此,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吗……摊在工地上的我如是想。 「你怎么又没杀我?」难以动弹,我艰辛的用双手撑起上半身……等等,以咒术构成的白色长刀没有消失?我瞥见自己右手握着的白色长刀愣住了。 白色长刀上面有血。虽然正被雨水慢慢冲刷掉。 我的视线对上影子。 碰巧,影子的黑色外套也有好几道锐利的切口,并染着血。同样,正被雨水湮灭证据中。 在我有限的记忆内,靠自己实力时,我只有一掌伤到他才对啊? 「不,我本来是想解决你的,因为我以为你没有被看上的资格,」影子的银发被淋湿而贴在脸上,他面无表情的说:「但几分鐘前,我总算能体会你被看上的原因了。理解到那点后,我若是在此拚命杀死你,我会被责怪的。」被看上?啊啊,是指被幕后黑手看上啊,被责怪也是被幕后黑手责怪吧。这么强的傢伙还有所顾忌,真令我想不通。 「什么?」我吃力的站起,期间不做多想的拋出最广泛的疑问词。 撑起今晚使用率过高的躯体后,我看清楚了。影子身上流的血,是起于刀伤,无数道刀伤。 认真感受后,我发现我的刀刃残留着伤人的手感。 莫非我能在失去意识后,切换到全自动模式继续拚命吗!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真的不妙了啊。 「你女朋友。」就在此时,他没头没尾的打岔道。 「啥?」是说小寒吗?听见这个词,我霎时清醒,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没等他解释,片刻间,我明白了。 ——比死亡更强烈数千万倍的恐惧与不安猛然袭来! 天啊、天啊、天啊、天啊…… 大雨夜。我感受到,爱丽丝与母亲的咒力从工地建筑物支架的另一边传来。 这不值得大惊小怪。母亲解除死域、回到现实继续与爱丽丝对峙,这点已构不成我激烈动摇的主因。 「连我也开始期待了呢。」 我没有把影子的这句话听入耳中的馀裕。 只因为发生了一件很单纯的事情。 察觉到目标与旧识的最强復仇者来了。 ——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杀气与压迫感便已震慑着我的最终巔峰。 母亲,「死域独行」你发现了吗? ——半公里之外,最终巔峰的狂暴杀气,正由远至近的席捲而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接着的这波,是吞噬一切的灾祸海啸。 -tobecontinued 第十七章 迎接终幕 《未知法则》第十七章:迎接终幕 ok,在场的男士与女士们,有稳定交往对象的请举右手!好,很好,然后请认真想像「你的情人正在劈腿时,碰巧被你撞见」的场景。 会想宰了第三者的请举手。 会想宰了另一半的请举手。 会想两个一起宰的请举手。 嗯,其馀像是「会哭着跑掉的」与「我自己去死的」,不用举手了。我想目前我的状况,不会有对他人加诸暴力以外的选项出现。 ……干嘛突然说这个?先说好,我没有劈腿喔,没有喔。咳,就算有也不会被小寒抓到——没有啦!骗你的!假的!开玩笑的!纯属虚构,请别当真。 只不过……我现在,面对着很相似的窘境。 小寒对我的情绪恐怕已经不是「怒」或「震怒」可以形容了,硬要说明的话,估计是「超暴怒加强版」的模式。从小寒势如破竹、直线飆来的气魄与杀意,我便能感受这些。 谁叫我瞒着她与她的仇人接触嘛!真是的,太不应该囉。我假装自己谴责自己。 雨夜中,工地内。 用捉迷藏来比喻:我的母亲——死域独行的位置,已经被鬼发现了。 按照小寒的速度,不到两分鐘就会杀进来的! 「嘿,不好意思啊!影子先生,没空跟你胡闹了,给我让开!」我深呼吸后,瞪着淡然的影子,他没有把话听进去。母亲在工地的斜对角,我必须绕过去她那边才行!虽然不清楚我能办到什么,但总比在这边呆着还要强上一百倍。 「激动什么呢,一点都不像你。」影子的视点彷彿是第三人称般,面对我的威胁,居然还能自若且客观的指出错误。 「我不知道你是从谁那边、认识了我什么,但你肯定有很大的误解。」我低声说完后,不顾一切的释放杀意,「最后一次警告你,让开!」 「空有满身气势,有什么用?」影子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该死!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我放弃从影子那边正面衝去,索性转身拔腿狂奔,从另外一个方向绕过去就好!工地是个大四角形,由于工地中间有施工中的建筑物阻挠,所以无法笔直奔去斜对角的位置,但若有心要想去,最少还是可以从两个方向绕到的! 「咕……!」胸口的刀伤因为奔跑的剧烈动作而火辣辣地发烫,左肩被打穿的血口也不甘示弱的以痛觉来彰显性格,幸好有用咒力封着伤口,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出血——我的脚步并未因此有半点的减缓,反而以眼冒金星的痛楚作为燃料,加快速度。 但,先前我浪费的血实在太多了,这使我脚步有点虚浮的错觉,彷彿踏在不断扭动的路面上,甚至跑到后来,我连方向都只能靠母亲的咒力位置来判断,视野则是呈现色彩杂乱的当机状态……显示器该修一修了。 「连我一个都打不败,你还想去找与我同等的三个角色混战吗?」影子悠哉的语气只有让我更加心烦……咦?我应该是朝着他的反方向衝去,并且仍在全力奔跑中,可是如今他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起? 不管了,总之—— 「别妨碍我!」唰!我脚步一转,朝着故意配合我脚步速度的影子斩出一刀! 「我没有那个意思,送你一程如何?」瞄准咽喉的刀刃落空,影子忽然在我们两个周围捲起一阵黑色的气流,然后将我——「咦?等、等等!」我慌张的抗议被影子刻意无视,随即我被黑色的气团托起,朝着母亲的方向粗鲁地甩去! 我整个人飞上大雨直落的夜空,翱翔天际不太愉快啊!因为太紧张反而叫不出声,紧接着如我所料,我没办法一直线向前向上飞走……我开始下坠! 等等、有点高啊!我赶紧加强全身上下的咒力,怎么看我都是被拋起半层楼的高度,加上速度,使得我撞上沙地后还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都沾上了泥沙。多亏护咒才没有发生大意外。 摔得方向感全失后,我还没看清四周——「什、」连爬都没爬起,又从后面遭到衝击,狼狈地直直向前撞去,「什么啊!」我被轰的撞上不知道是哪边角落的铁皮围栏,翻身就是一股想大声痛骂的衝动。 不过险些衝口而出的脏话,硬生生被我吞回腹中。 单膝跪在我右边的母亲,浑身浴血,虽然没有被打到衣不蔽体的地步,但明显也不是处于优势,她瞄了我一眼后,又将视线对回她自己前方的爱丽丝。 而前方,打扮得有如童话世界的公主般华丽的爱丽丝——距离我们,大概有五公尺。而爱丽丝身后,是刚才把我甩来这边的影子。 我与母亲以不堪的奇特姿势会合,影子与爱丽丝则好端端的用从容的姿态碰头。不公平,这差别也太大啦。可以让我跟裁判抗议吗? 「滋——」爱丽丝的右手对着我们的方向——不,她的目标只有母亲?她平举着的纤细右手,顿时凭空凝聚出一把汽车大小的巨型冰锥!巨型冰锥附近的雨滴皆被瞬间冻结,化为闪烁的冰屑纷飞。巨大冰锥看起来竟有那么几分神圣的美感,那是使人为之惊艷的致命艺术。 当周遭的气温因此急遽下降后,我这才清醒……我在欣赏什么劲啊!果然失血过多变得迟钝了吗?回归正题,母亲不至于被这种正面攻击解决才对,那我也不能愣着被波及,依我的状态,要是再多几道伤口就完啦!正当我想朝旁边滚开时—— ……啊? 四肢动弹不得。 低头察看,才发觉我是被无数黑色的链条给綑死了!这些一层又一层的黑色链条固定着我的四肢与关节,然后黑色链条尾端的部分则是从我背后的铁皮上冒出,除了脖子外,我被束缚的连一寸都无法移动!只能狠狠地瞪向影子并大喊:「解除它!」 「那是送你的特等席,」影子平静、清晰地说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先看看死域独行吧。」虽然很不想照着他的话做,但我还是扭头望向旁边的母亲…… 「喂!」冰锥就正对着母亲,为什么你不赶快逃啊!此刻,我才看见单膝跪着的母亲,她双手十指都被细小的长钉死死钉住!这样她连切断自己的手掌逃生都办不到! 死域独行输给爱丽丝那个小女孩?这未免太过天方夜谭了,甚至让我期待母亲会有什么扭转乾坤的招式——但,没有。 「可怕可怕,难怪就算基金会发了追杀令也拿不下你,你是史上第二个基金会束手无策的怪物喔,光荣吗?」死域独行不服输的笑道。 史上第一个基金会无法拿下的,肯定是最终巔峰吧。 「在鬼追来以前,byebye。」爱丽丝没有回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急地将冰锥射向死域独行! ——可惜,晚了一步。 说不定只是迟了零点几秒。 「磅!」 伴随着爆裂般的响声,巨型冰锥破碎、瓦解,最后分裂成无数碎块消失在空气中。 在寒冰遭到破坏以前,隐约有道子弹般的身影迅速掠来。 该来的,总算来了。 寒冰瓦解后——粉碎冰锥的最终巔峰,代替冰锥的位置,佇立在母亲与爱丽丝的中间。 穿着黑色洋装的她什么都没说,更没有看我一眼。 不过,看见她胸前掛着我送给她的项鍊后,我就松了口气。 中途杀来的「鬼」现身了。影子依然面无表情,爱丽丝则是面露纯真的甜笑:「咯咯、我知道了唷!你就是第——」「是你把死域独行弄成那样的吗?」小寒杀气腾腾地打断爱丽丝的话。 「有何不满呢?」爱丽丝身上毫发无伤?我瞇着眼睛,虽然我近视挺严重的,但爱丽丝怎么看都是毫发无伤,仅有华丽公主装的外衣有些微破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瞄向身旁的母亲。 「呵……」小寒得到答案后,轻笑一声,随即眼神一变,「你不知道那是本小姐的猎物吗!」在奇怪的地方动怒了?我的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场景,小寒瞬间掠至爱丽丝身前甩出一掌,同时爱丽丝的侧面在剎那间结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曲形冰面想抵挡这一击—— 坚硬厚实的冰盾?不予置评,有谁认为冰盾会有效吗? 答案揭晓,「乓!」多层重叠的冰面有如暗器般爆开,猛烈的衝击贯穿了冰盾,爱丽丝则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后弹开,「咯哈!名不虚传呀!」接着爱丽丝竟然拖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窜上夜空飘浮着!原来如此,是安全裤吗。不,我不是有意要看向爱丽丝的裙底……这是不可抗力。 小寒要追上去之际,原本在爱丽丝后方的影子忽然窜到小寒的右侧!影子那形同「闪现」般的速度,无声无息、零压迫感,却宛如烈日下身后的黑影般,一副理所当然的缠上对手! 「你,退下!」反应神速的小寒几乎是在影子窜来的同时,以掌作刃,右手掌尖缠绕着咒力,直直刺向影子的咽喉! ——不过,影子竟看穿了这掌,低头闪避后,「换我来陪你玩玩。」语毕,影子舞出电光般的黑色双刀,刀影交织成网,朝着小寒全身要害罩下! 「不错!有意思!」此刻小寒才正眼打量影子,「唰!」不到两秒内,身上多了数道浅伤的小寒笑着向后纵开,如果没错的话,小寒几乎是避开了黑色刀网内的所有致命攻击,却仍不免被划上几刀。小寒退开的同时,右手朝着旁边的建筑物钢筋探去,从中分解出一把暗褐色的长钢刃! 「别让我晾在上面间着唷!」高掛于夜空的爱丽丝语毕,一道名符其实的迅雷随之轰下,最终巔峰看都没看上面一眼——雷击不是能来得及抬头确认的攻击,故小寒仅仅将左手向上,那道迅雷顿时失去能量,消散在空气中。 连咒术也能分解……印象中那是比较耗费体力的行为,对小寒应该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应对方式。单手化解落雷的小寒低着头,单边的马尾晃了晃,她的神色没有半点动摇。 但是包括我在内,在场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小寒化解这道落雷,耗上了不少的咒力。 雨夜中,爱丽丝有如羽毛般的飘落至影子身边。 「两个一起?呵、不错,省得麻烦!」小寒似乎想一举歼灭对方,露出目中无人的高傲笑容,颇有女王的霸道气息。 「你想用那样一把破刀,来对付我们?」影子银发下的瞳孔依然冷静。 「别担心,对本小姐来说,一切都是武器呢。」 在小寒与另外两人爆发衝突之后,我这边也并非只有呆呆看着。 「你没能伤到爱丽丝吗?」在我发觉爱丽丝身上没有伤口时,我纳闷的向母亲低声询问。 「怎么可能,但该说可怕、恐怖还是惊悚呢?」都一样啦,母亲续道:「那孩子确实有点犯规,如果不是致命伤就形同无意义,又拥有多种能力……嗯?儿子你也挺惨的啊?」她用嘲笑的表情看着我身上的黑色链条。 我不发一语,我感觉母亲身上的咒力没有特别明显的流失,她没有认真与爱丽丝交手吗?不过因为大意而被搞成这样也太糟了吧。 「何止惨……你想过要留什么遗言了吗?最终巔峰找上门囉。」我则看着她被钉在沙地上的手指,好像钉得很牢呢。我试着挣扎,结果也只是白费精力。 我们彼此都被迫处于待机状态,这样下去等到小寒处理完那边,母亲家族的血统很可能就此惨遭灭门……啊,不会,因为她说过她的儿女足够组成一支队伍的样子?我大概明白父亲在母亲人间蒸发以后,为什么会想对我与妹妹洩愤了……依母亲的个性,搞不好偷跑前还会顺手带走一大笔财產。 「那你也想好遗言了吗?瞒着女友,偷偷跟我交流的儿子?」母亲压低声音,用爽朗的语调反问。还在不断挣扎啊?我望着她不断扯着的双手。没用啦,连我也猜得到那不是普通的「钉着手指」,钉子的底端搞不好还被冻结在沙地内。 「『希望下辈子能好好做个人』啊。」我说出没人会晓得的梗。 「别学太宰治啦,要也说『我的生涯一片无悔』嘛。」哦,母亲出乎意料的理解我的话呢。呃,她那又算什么? 「以上纯属虚构——」「以上纯属消遣——」与母亲交流,还是这么怪呢,不过感觉并不差。 「话说,爱丽丝到底有什么能力?」到爱丽丝飞上空中后,我才继续发问。虽然看出那大概是风的能力,我还是忍不住提问。 「就我所知,她能创造且同时操纵水、火、风、冰、土、铁,以及疗伤的能力。」 「……」简直像违背了未知法则的伦理般,单一的意识怎么可能拥有复数的能力?但它偏偏就发生了,我直觉原因很可能出在那个「幕后黑手」身上。 这么强的傢伙,怎么可能在最近接二连三的冒出?我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是呀,这么厉害的咒术师怎么会在最近突然量產般连续出现?但如果假设——当然只是假设,假设那个幕后黑手拥有「引导」或「加强」或「创造」出他人咒术的这类能力,说不定就有办法不断「製造」出这种等级的咒术师。 「哼?影子与爱丽丝站在一起了?」不用母亲说,我也看见了爱丽丝从夜空中飘到影子身边,而小寒正作出「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武器」的宣言。 「啊啊、虽然我不认为小寒会输,但那两人联手……非同小可。」至少对我来说,那是难以想像的战力。 「影子呀,帮我争取几秒鐘。」爱丽丝双手向两边微微提起,「哦。」影子似乎马上就懂了爱丽丝想干嘛,提起黑色双刀,消失在原地——朝着最终巔峰进攻! 锐利的刀气又一次在最终巔峰周身漫开!影子的刀势异常迅猛,那对黑色双刀彷彿化作全方位的凶器般,最终巔峰只靠一把钢刃支开威胁较大的攻击,其馀都以闪躲或分解来应对……这只是开头几秒,很快最终巔峰的钢刃就被砍的失去原形,见状她乾脆拋下钢刃,全力以分解来迎击。 ——但,无论分解掉几次黑色长刀,影子都能瞬间再创造出另外一把,根本没完没了。 分解、创造、再分解、再创造。小寒与影子的交锋维持着同样的模式,刀斩来小寒就以分解抵挡,而影子的刀刃一被分解就立刻再创造另一把刀刃继续追击。 怎么看,小寒都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我第一次见识到这种情况。就连以前我险胜小寒那次,也根本没办法正面与之为敌。 「咚!」突兀的钝音响起,竟然是最终巔峰化解所有刀刃的同时,右脚用力一踏——她身前的路面顿时被整块分解,形成深深的坑洞!旋即,影子因失去立足点而坠入坑洞中。 小寒大概不会漏看吧。 影子落入坑洞前,并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 「……」紧接着,最终巔峰——小寒向右轻轻一跃。 「唰!」在小寒往右跳了一步后,她刚才站着的位置瞬间爆发出一道巨大的恐怖斩痕,那道巨大斩击将地面整个刨开,湿润的泥水和砂石因此喷上空中。 看到这串你来我往的对招,我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差点呛到。 「儿子,你看爱丽丝。」「嗯?」母亲开口后,我把视线移到爱丽丝那边……比小寒更矮的爱丽丝,正不断聚集起极其庞大的咒力!她打算做什么?不清楚,但绝对很危险。 「小寒!注意爱丽丝!」其实不用我多嘴,小寒多半也早就知道了。 小寒没有回应我的机会,又或者原本就不打算理我——总之影子在我开口的霎时从坑洞中窜出,先连续朝着小寒射去大范围的黑色团块,再掠到小寒身前展开下一轮双刀的攻势! 密不透风的压制,我暗自替小寒捏了把冷汗。 「嗯……?」不知怎么了,影子的动作忽然缓上半拍,抓准机会的小寒狠狠一脚踹上影子的胸口——碰!影子受到超乎想像的衝击,向后飞去,直接摔回爱丽丝身边。 ……看见小寒攻击的位置,我这才明白,影子方才的动作会缓上半拍,是因为他之前被我击中的伤口在隐隐发痛,当时影子的胸口估计被我打得连胸骨都有裂痕了,加上我攻击的位置也算要害,所以影子八成是一时喘不过气才会让动作卡了半秒。 不必半秒,他的动作哪怕是慢上千分之一秒,压制都会被小寒破解。于是,一眼看穿问题所在之处的小寒便毫不留情的再次踹在他的胸口上,给予双重伤害。 我摇摇头,小寒的踢击威力简直如同长枪,影子照理说是必死无疑,被那脚贯穿胸口当场毙命都不奇怪……但影子并没有死,仅仅只是倒在爱丽丝身边剧烈的喘息,啊,他的嘴角渗出了鲜血。不过,显然他也有在危机的时刻以黑气护住自己的胸口才不致死。 「够了唷,谢谢你。」 下一刻,朝影子道谢的爱丽丝双掌向前,嘴角向上扬起—— 爱丽丝之前好像说了什么……请影子帮她争取时间? 「下一招,能分解的话就分解看看呀,叶舒寒大小姐。」 ——这句话是,极具自信的宣言。 ——但确实是与自信相衬的力量。 难以直视的炽热强光袭来! 硬要形容的话,那是色彩难以判别的粗大光束炮。 离子炮、电浆炮、激光炮、轨道炮等毁灭性兵器的知识我多少还是知道的,我直觉我身前的光束炮与它们非常相似。 既像鲜红色又如湛蓝色、既像墨黑色又如亮白色,但比起这些,又更近似流动闪烁、变化无穷的极光色彩。神圣而美丽的错觉,死亡与毁灭的真身。 那恐怕是,爱丽丝孕育出水、火、风、冰、土、铁这几种特殊咒术的真正本质。 倾盆大雨接触到光束炮的剎那,蒸发殆尽。 最终巔峰佇立着,不闪也不避。她若是闪开,也许她就能平安无事吧,但这发光束砲击必然会将我与母亲吞噬得连渣都不剩。 是故,最终巔峰举起右手。 迎上光束炮。 「——唔!」当最终巔峰的掌心与光束即将接触之际,狂乱而猛烈的气流—— 使我不得不紧闭双眼。 小寒,你没办法瞬间分解掉这发光束炮吗……! 由于无法睁眼而失去画面后,我感受到小寒这次让她无底的咒力皆尽破鞘而出。 ? 狂风停歇。 光束炮没有将我吞噬。 然而。 「那是、什么……」我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了。 「哦哦,哦哦哦。」母亲发出意义不明的讚叹。 小寒乍看之下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气息有些紊乱,而且消耗了非常大量的咒力。 重点在小寒前面。 当然,光束炮消失了。 但原本存在光束炮的区域,「什么也没有」。 什么都不存在。 大雨仍在不停的下,可是所有的雨滴都无法侵入原本那个光束炮存在的区域,虽然那个区域正在逐渐缩小、填补回正常的状态,但仍旧非常奇特。 那是彻底的「无」。 最终巔峰……小寒到底做了什么? 「哎呀,看来你用上全力的话就已经不是『分解』的范围囉,而是对一切事物的彻底『抹灭』呢,毕竟从这个结果观察,那个位置连大气甚至空间都消失了……虽然依旧不能违背『无法直接施加于活人』这条规则的样子。」爱丽丝的表情看起来很愉快,不过也包含着讶异。这个意思就是说,小寒刚才用上全力,将光束炮连同那块空间一同抹灭了吗……嗯,我盯着被消除的空间,它正在自动修復。 面对自己的光束炮被破解,爱丽丝既讶异又愉快吗? 不,我这次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直觉。 因为比起愉快与讶异,爱丽丝表露出更多的是「认同」的氛围。 为什么会对小寒出现「认同」的感情?只是单纯佩服她的强大吗?还是…… 「爱丽丝,这次到此为止吧,与她拚命没有益处。」影子已然起身,拉住爱丽丝的肩膀。 「咦?为什么呀?」爱丽丝困惑的回头望向影子。 「相信『自己人』吧。」影子对爱丽丝说这句话时,瞥了眼小寒。 「……是呢,我也不想被责怪唷。」听见这句话,爱丽丝懂了什么似的露出可爱的甜笑。 小寒没有介入他们的对话,只是望着他们两人。 「接下来,请你好好处理你自己的私事吧。」「咯咯……再会囉。」影子与爱丽丝转过身,此时我突然感到身体一阵不稳,原来是影子解除了加诸在我身上的黑色束缚,而母亲也举起双手动了动,爱丽丝特殊咒术构成的铁钉也已从母亲手上消失。 影子与爱丽丝,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离去,犹如确信不会遭到最终巔峰追击般,并没有选择匆忙的退场。 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后。 小寒转向我与母亲。 她没有看我。 但她盯着母亲的双瞳,满溢着深沉浓稠的杀意。 这一剎那,我明白了。 今夜与我切身相关的最后一幕,即将展开。 ? 「嘿哈哈哈哈……」母亲浑身的气势骤变,「喂喂喂喂喂?故意与他们两个缠斗,打算『让自己的体力消耗到与我差不多』再与我做个了断吗?哈哈!该说是愚蠢、可笑还是天真呢?你还真是个意外喜欢公平竞争的孩子呀!」 轰!周遭的画面模糊、晕开、重组,脚底的触觉也变了,母亲再次展开了「死域」! 雨夜的方形工地转变为暮色的无尽废墟。 我也被捲入其中了,母亲难道是希望我在这边派上什么用场吗……? 「如此一来,你才不能用『因为我状况不好才输』为藉口,本小姐期待这一天可久了!虽然有必要弄清楚的事情多得无法慢慢列举……」小寒望了我一眼,再将视线对上母亲,「但不管怎么样,先把你杀了这点准没错!啊啊、你懂吗?本小姐朝思暮想该怎么了结你的性命……我要以让你后悔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寒那铺天盖地的杀气甚至令我產生了景色摇晃的幻觉。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啊…… 面对两人的激烈对立,我的思绪乱到了极点。 我惊觉到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不是虚构的。不是虚构的。不是虚构的。 ——我…… 不希望,母亲与小寒有任何一方就此消失。 -tobecontinued 第十八章 扭曲之心 《未知法则》第十八章:扭曲之心 橙色的光辉将这世界染成柔和的色彩,那是诗情画意且浪漫的色调。 就算正眼直视也不刺眼的夕阳,永远常驻于这世界的天际。 死域。 橙色的光辉洒在无边无际的钢铁废墟中,间接加深了此处的颓废印象,而那些参差不齐、高矮不一甚至连大小也不尽相同的废铁则各自散发出异常的氛围,并非压迫感,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视线」,彷彿那些废铁全都是一隻隻活生生的眼睛般,它们紧紧盯着入侵者,一这么想便让人不太自在。 如此诡异的废墟是无尽的。放眼望去,橙色夕阳所照耀的废墟没有尽头,地平线的彼端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废墟。 ……这不是梦中的场景,却也并非现实世界的空间。 这个特殊的世界——死域,曾经处决了无数妄图背叛、逃跑、洩密的基金会成员,并且此后,死域也将重复着对那些谋反者进行鲜血淋漓的处刑,不分贵贱的浓稠血液将一次又一次地流入废墟的细缝中,终有一日鲜血会填满废墟的空隙吗?我不知道,废墟之下究竟有多深我也不清楚。 这个世界、这个空间,是透过未知法则的力量所创造的,属于大规模的特殊咒术。我也能展开类似的异常空间,所以我明白——要展开这种世界,必须耗费极其庞大的咒力。我的话在平常没什么问题,不过为什么…… 母亲在我视野的左侧,散发出想要了断一切的杀意。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还会有这样的馀力展开死域?她不是已经在与爱丽丝那一战中用上了全力吗? 母亲的身上确实还流动着大量的咒力,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母亲早就料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所以与爱丽丝那一战中根本没有用上全力,而是选择能保留多少体力就保留多少体力的战法吗?一开始就料到……不,或者说一开始就想藉机顺便引来最终巔峰吗? 若是这样,也能解释为何爱丽丝会几乎毫发无伤,因为母亲在那一战并没有用上全力,单纯只想把时间拖延到迟早会现身的最终巔峰登场为止。至于母亲的双手为何会被钉在地面上,估计是放水的程度拿捏得不够恰当导致的吧。 母亲与小寒杀气冲天,互相对峙着。很可能下一秒就化为激烈的衝突,再猛然爆发口角也有可能,而且口角结束后也必然会进入廝杀的阶段。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和解。 此处所谓的衝突,可不是互相骂个两三句就没事,绝对会演变成至死方休的血腥战场。 颼!锐利的金属破空射向小寒,只见小寒身子一侧,左手对着飞去的金属侧面轻轻一拍,整截枪状的金属便碎开、化为飞灰。 「很遗憾,你的能力是无法战胜本小姐的。不过要是因此逃跑我也会很困扰,但总归,」面对第二发金属长枪,小寒连视线都懒得对上这发攻击,她的目光始终定在母亲身上,同时单指迎向射来的金属枪尖端,于是那把金属枪就在接触到小寒指头之际瓦解溃散,「……总归,不论你想怎么做,都只有死路一条。」 小寒不像我那么爱虚张声势,她说的没有错。对此我嚥下一口唾沫,在死域内,母亲的武器就是一切构成废墟的金属,但小寒的能力却是能分解掉所有废墟金属的特殊咒术。从能力上来看,小寒明显居于优势。 「哈?连你也被表面上的战力所惑吗?无法战胜?实战可不能像你那样判断啊!」母亲的想法与我有接近百分之百相似度,「最终巔峰!你擅自从基金会中带着一大笔资金叛逃、终日使尽各种手段杀害基金会的无辜成员,甚至比起去对付你的刺客,你主动与我们挑起的杀戮更多!说穿了,你的行为又与被仇恨利用的杀戮兵器有什么不同!」轰!母亲表情一变,骤然怒吼,而她周身的废墟则随之併出六把铜色的长枪、对准小寒悬在母亲的四周。 那六把长枪,硬是比刚才射向小寒的两把大上两倍! 看吧,衝突开始了。在两人面对面的场景外,我的位置格外尷尬,简直像是在安全不受保障的观眾席一样。我紧紧握住白色长刀,手指被压得发麻,想要做点什么,却连该怎么办都不清楚。 说到底,贸然插手真的好吗?连这个也不确定。 「呵……想笑死本小姐也别这样好吗?」闻言,小寒的嘴角瞬间扭曲,「你这人渣!要不是你们与基金会的骯脏意志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你们先挑起的争端,是你们先开始的杀戮!所以本小姐的復仇将永远不会停止,直到基金会的一切化为灰烬!基金会的存在本身,根本就不该存在,不该存在的东西,就消失吧!」你们骂不累吗?这样对喉咙不好哦。我试着别去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小寒娇小的身躯顿时盈满咒力,如子弹般迅速、如羽毛般轻盈的高高跃起,犹如没有重量地朝着母亲跃去! 「死小鬼少在那边自以为是的囉哩叭唆,你还没有自觉吗!」情绪高涨的母亲低头,她周身的六把铜色长枪立刻对着正面袭来的最终巔峰变化方向与阵形,「你已经失控了,你的目标早就扭曲啦!你的所作所为已不再是替人復仇,而是化为『与基金会有关的人全都要赶尽杀绝』!这样的你,就算基金会没有下令,我——死域独行,照样会亲自出马,将你这灾祸的源头给连根拔起!」破空声刺耳,六把铜色长枪由不同的角度射向空中的最终巔峰! 「呵哈!那种大话,连三流的刺客都会说呢!杀死本小姐?办得到的话——」正跃到半空的最终巔峰扯开小嘴狂吼,「那就放马过来啊!」六把铜色长枪在剎那间被她一一轻抚而过,她的动作丝毫没有破坏武器的强横霸道,但那六把长枪仍旧因此粉碎,化作尘埃消散在空中—— 下秒,神色恐怖的小寒如猫般轻声落在母亲身前,至于母亲身上不知何时环绕了铁锈色的无数细针——小寒没有丝毫顾忌,手刀迅速切向母亲的侧腹! 双方都不是我讨厌的人。 双方都不是我想致之于死地的角色。 母亲与我的个性有很多相似之处,如果没有这层无法跨越的隔阂,如果她们只是单纯生活在日常中的普通人,说不定会有不错的交情吧? 不过很可惜,立场不同。 不知何时所导致的错误,在这之上所酿成的立场。 她们两人之间的立场,使她们必须互相残杀。不,不只是她们,世界上所有人的对立几乎都与立场有关,为了自己的立场,不得不推翻他人的主张。 「咕!」母亲闷哼一声,小寒甩出左手,那发手刀狠狠切入了母亲的侧腹,但母亲也以右手牢牢扣住最终巔峰的手刀,母亲的动作除了防御好让自己不至于被切成两截,「你这可逃不掉啦!」也顺便夺走了小寒抽身的机会。 分解这项特殊咒术的唯一例外,就是没办法对活人使用。 简言之,被血肉包覆并遭到母亲扣着的小寒左手,无法使用分解抽走! 「呵……!」小寒的瞳孔倒映着包围她的无数铁锈细针。 母亲与小寒。 死域独行与最终巔峰。 一个是为了任务的使命,一个是为了家人的復仇。我无法断言谁对谁错,或许母亲执行那些染满鲜血的任务本身就是错误吧?但小寒为了这项错误而对敌方进行无差别的屠杀復仇,这又算正确的吗? 与其说谁对谁错,不如说双方都是黑色,所以无从判断那些行为的正当性。 嗯?正当性? 原本就不需要那种东西。我心底明白得很,是黑是白根本没有差别、是正是邪根本没有影响,全黑也好、全白亦然,哪方基于怎么样的原因而走到这一步,对我的价值观而言丝毫不会產生影响。 对我来说,最接近本源的问题只有一个。 我该帮谁? 「下地狱去吧!」伴随母亲的告别,那些包围着小寒的铁针便如箭矢般被触发,若是无计可施,恐怕——我的呼吸在这一秒不自觉地屏住。 下一个双眼捕捉到的画面,缓了半拍才让我理解情况。 鲜血、鲜血、鲜血、鲜血。 宛如火星般微小的艷红飞沫,如观赏用的烟火般炸开。 鲜血?谁的? 小寒在铁针即将行动的那时,果决的翻身——洋装下纤细的右腿势不可挡地朝着母亲抓住小寒左手的身体飞踢过去! 经由最终巔峰那充满爆发性的咒力加持,那一腿以异常强大的劲道命中母亲,彷彿连气流都随之被震撼,我没能来得及看清母亲的神色,估计她也没有表现痛苦表情的时间就如破布般直线被击飞。 身材穠纤合度、脸上没有半条皱纹,丝毫不像结过婚的母亲重重撞上一座废墟堆积的小山丘。看得我都觉得有点痛,说到痛,我也是全身上下都像是快散开一样…… 虽说给予了母亲威力惊人的一击,但小寒自己也没有特别好过。 铁针。好几把铁针扎在小寒的肩膀与腰际上,当时她放出那一脚踹飞母亲后,继续以那道踢击的馀劲扫开一大半的铁针,足见那发踢击的威力之大,但再怎么样,仍有无法完全防御的死角。不过至少小寒不会对自己的行动后悔,她或许原本就是以重创母亲为第一优先……因为,我看见小寒正一面露出微笑、一面逐个分解掉扎在她身上的铁针。鲜血喷溅。 是的,映入我眼帘的艷红烟火,是小寒的血。 转眼间,两人皆受到了就算逞强也掩饰不了的重伤。 按道理说,母亲与我不过是私底下的暂时合作,而且我与母亲合作也几乎是为了小寒,所以这时候该帮忙谁早已非常明显。 是小寒。 我该帮的人,是小寒。 但——我亦不希望母亲就此死去。嗯?为什么?连我自己也想问自己为什么呢,只因为相处的还算愉快吗?那我人也太好了吧!我真是个大好人,这年头好人可不多了呀,不过社会上人心不古的一大原因也是环境所逼啦。不然如果衣食无缺、不愁没钱花、整个天下太平,谁还会想无聊去扮坏人整天围绕着利益勾心斗角?对自己转移注意力中。 不过,再不面对现实可能会导致非常凄惨的结果。我有这个预感,好吧,打从小寒现身的那瞬间起,我的预感就没有好过。 我必须面对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得知我与母亲有所连系后,小寒她会不会……现在看着小寒还戴着我送给她的项鍊,应该对我还不至于翻脸。但万一小寒在这之后知道我是死域独行的儿子,我实在不知道她会怎么看我。 仇人的子女,也在她的復仇范围内吗? 如果这是个单纯出现在考卷上的问题,那么我多半会毫不犹豫的点头写是,可是如今……我正是那个问题中的角色,并且还自认与小寒有不浅的关係,即便如此,小寒仍然会对我產生敌意吗?我不知道。 但是,我若在此放弃与小寒站在同一阵线,那就是在答案尚未揭晓前就自行放弃了小寒,这就是真正的背叛。 没问题,答案够简单了—— 母亲不过是我用来帮助小寒的危险捷径。 母亲不过是与我建立了奇怪的合作关係。 ……母亲不过是,在一次奇遇下,被我拿来利用的棋子。 「嗯?你还能动代表你的内脏还能活动吗?嘛,你的护咒也不弱嘛。」其实小寒的出血量也不小,「感觉如何?你还以为自己有可能赢吗?」却没有半点退缩,反而越发亢奋。 「咳……哈哈!感觉棒透啦!」母亲扬起的嘴角淌下了血液,但马上被她自己舔掉,脸色略显苍白,这「棒透了」装得一点都不像啦。我暗自吐槽,谁知道下一秒她就叫到我:「儿子,你听好,虽然我以前常常用虚假的话语来调侃你,那些该说是好玩、有趣还是滑稽呢?但这次不一样,相信我吧!」 干。 想要假装没事的对小寒隐瞒我与母亲的关係……不可能了。我都忘了只要母亲一叫我,不管怎么辩解,照样立刻就会露出马脚。 话说回来,天底下会以儿子、母亲互相称呼的母子或许非常稀少吧。 「……儿子?」小寒锐利的视线扫来,「阿玄,怎么回事?」她轻声问道。 好问题。该怎么办呢—— 「哦、这个嘛……」说谎是混不过去的吧,而且被拆穿只会更惨,「就是那样啊……」哪样啊!我都想催促自己了,「……死域独行是我的亲人。」说出来了,我莫名感到一阵绝望,丝毫不敢对小寒的心情加以揣测。 「是呀,你男朋友是我家的小鬼哦。」母亲笑了。小寒没有笑。 万事休矣,「……」看到小寒的冰冷神色,我的心都凉了半截。 嗯,谁叫我是小寒仇人的儿子嘛!我的体内无时无刻都流动着必须被小寒仇视的血液。嘿嘿……预料之内,虽然我有如预言家般猜到了会发展成这样,却没有半点预测成功的喜悦。 我与小寒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吗……一想到这里,胸口的内侧深处就有点痛,应该是之前影子干的好事吧,胸口好闷好痛,我的身体究竟想传递什么讯息啊? 大概无法再回到以前那样的关係了。 至少,不想被她以仇恨的眼神看待。 母亲刚才叫我相信她,是想要我帮忙吧?以我现在的立场,既然再也不能待在小寒身边,那也只好那么做了。实现小寒的期待,戴上反派的面具,把邪恶的戏分演得淋漓尽致——最后,让小寒杀死我,减轻小寒内心的憎恨负担。 我不想被仇恨的目光盯上,这一点……唔,大概没办法实现吧。事到如今我还想奢求什么啊——「阿玄。」小寒轻轻地叫了我。 「如何呢?」复杂的心情使我选了不太恰当的回覆。我的声音平稳,因为不是在唱歌所以没有不必要的抖音,很好。 对我投注恨意吧,然后再亲手消除恨意。 「事后你可要好好解释呀,本小姐相信你。」 「咦?」 什么?我顿时陷入小小的混乱,小寒是这种个性的人吗?当初我们碰面时,「寧可杀错,不可放过」这不是你的復仇哲学吗? 算了。 总之,此刻我的心情,比起寻找有趣的事情还要愉快。 「这次相信我吧,儿子。」母亲快步走了过来,「来,让我们彼此好好配合,如此一来肯定能获胜的!你会帮我吧?」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她的手指上有着血液凝固的钉孔。 「抱歉,我是小寒党的。」我挪动身子,轻轻甩下母亲搭上来的右手,说出一个像是新兴政党名称的东西,反正意思能传达到就好啦。我留下愣在原地的母亲,跨过无数凹凸不平的废墟,走向小寒身边。 「等——你是白痴吗!听我……」母亲没能来得及说完,小寒就已经掠过去了,「嘖!」皱眉的母亲撇嘴,浑身爆发出咒力,专心面对疾衝而去的小寒。 我深呼吸,让心情沉淀,接着冷静的回忆着。 在今晚与影子交手时,被他重伤以后,我失去维持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并且也失去意识了。在失去意识的世界中,我究竟掌握了什么?会这么想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在我醒来后,当时影子的身上多出了不合理的伤口。 隐约记得在我失去意识后,确实有股前所未有的感受,超越五感之外,彷彿直接与灵魂本质进行某种接触。 是我想太多吗? 「怎么可能呢……」毕竟,此刻认真去想,便可以发现我的身上残留着「那时候」杀伤影子的手感。 若是再将那种感觉进一步以咒力驱动,说不定——我的心中已经有个底了。 正当小寒要抵达母亲身前之际,「蠢孩子!」哦,母亲急急地吼了一声,不过不是对小寒吼,而是对着我吼。看来我得到新的称号了?唰!小寒的脚边忽然窜出无数废铁,那些废铁如同生物般灵活地交缠,转眼间以小寒为中心形成一座密不透风的铁牢!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找你协助我吗!」母亲仍然是对着我大喊,「轰!」废铁牢笼中,破出了小寒的白皙小手,旋即整座铁牢崩塌、毁灭,从中掠出的是不发一语、全心全意专注于杀戮的最终巔峰。 我学小寒保持沉默。铁牢被破,母亲急忙纵开,与小寒取出距离,一把铁刀惊险擦过母亲的右颊,那是小寒直接抄起废墟碎块射出的攻击,「自从遇上你以后,我的目标就改变了!不是爱丽丝,而是最终巔峰!你可知道为什么!」单方面的隔空喊话持续中,喀擦喀擦喀擦!小寒周遭地面的废墟铁片顿时改变方向,全数由地面瞄准小寒,彷彿电影内古老金字塔中的机关般,无数高速回旋的铁片凌空射向小寒! 「很简单,你难道不觉得我跟你的合作很不自然吗?没错,因为我另有目的!我并非急迫想要取下爱丽丝,而是想救你啊!」母亲喊出我摸不着头绪的疯言疯语。救我? 小寒先以前方为突破口高速出衝铁片杀阵,再回身分解掉后方追击而至的大量铁刃与钝器,「唰!」此时,底下的废墟窜出生锈的锁鍊迅速缠住小寒的双脚、再顺着向上固定住小寒的肘关节! 「我就坦白说了吧!我与你接触,是为了要除掉你身边的最终巔峰,我知道你们的关係,也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母亲的声音有点哑了,儘管如此她还是没有降低音量的意思,「但知晓真相的我无法坐视不管!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毁灭!」乓!清脆的响声,最终巔峰竟然以压倒性的恐怖咒力硬生生扯断了束缚着她的锁链! 「我听不懂!」我终于忍不住用四个字简单回覆母亲,看她好像死命想传达什么,是想挑拨我与小寒的关係吗?但另一方面,又觉得那副死都要把话说出来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人。 比起那个,小寒的咒力高涨到空前的地步,以咒力增加全身运动能力的速咒、以咒力充当隐形鎧甲的护咒,最后以及增强瞬间爆发力的咒术——只要能够使用咒术,要办到这些都不难,但单凭咒力强化到能够接近瞬间移动的速咒、能够抵御爆破的护咒、能够粉碎一切的咒术辅助,却只有小寒能办到。 毕竟是最终巔峰,拥有登峰造极、所向披靡的咒力自然是理所当然。 但全部加以利用,展现出的「恐怖」我算头一次见到。 打从心底体会到与之为敌是种禁忌。 动真格了吗……我望着母亲,她也注意到小寒的变化了,是故她也面露无畏的笑意,「起。」母亲低喃,跟着弹指。这动作,令我想起母亲在以前与影子对峙时所使用的庞大金属群,那是如同神祇所降下的天罚一般的大规模破坏。 弹指后,整座废墟如我预料的產生了剧烈的地震!无尽的废墟晃动着,金属挤压、摩擦的刺耳高音此起彼落,我採取和以前同样的行动,略为低身稳住身形。 接下来就是轰然巨响,废墟深渊中接二连三的「拔」出超乎想像的庞大金属群吧!我忆起死域转暗,所有光线都遭到遮蔽的经歷。只不过事实证明,后续与我的猜想不太一样。 「嗯?」这次是废墟表层的所有物体,一齐拔起、悬浮在空中,高低不一、排列也没有秩序可言,如此叙述也许太草率了,这并非几块废铁飘起那种场面。 该以满天星斗比喻吗?上空的视野全被杂乱无章的铁器遮蔽,奇形怪状的凶器悬在空中,低一点的甚至只要跃起就能碰到,光线早已被一层又一层的铁器挡住,空中密密麻麻佈满了废墟的表层產物。 至于我们脚下的地面,则是失去大量铁器后光秃秃的平坦路面……以上纯属虚构,我们脚下踩的仍然是废墟组合的。所以这座废墟真的没有底吗?不过,空中那些还真壮观啊,超想用手机拍下来的。 整座空间的废墟,皆是母亲的凶器。 「听不懂我就从头解释!听好了,」母亲咆啸着,右手的手掌向下,下个画面我只能用流星雨来形容,大量的铁器如流星般射下,但这显然也是对小寒没有用的,如何被化解我就不多说了,「遇见你之后,我就想进办法要引出最终巔峰!或许你听不进去,但你千万不能再与她有接触了!她的行为、思想都远远超过你的认知,她对復仇的执着已经濒临疯狂,而且在目标扭曲的影响下,復仇对她来说——」最终巔峰的行动打断了母亲的话头,面对毫发无伤地抓去的小寒,母亲因分神而被揪住衣领,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小寒高高提起。 我保持沉默。 「你不断展开没用的密集攻势,就为了拖住我然后乱说一通?」小寒总算开口了,她面无表情,「多么可笑又可悲的傢伙呀……看我慢慢的、缓缓的,一步一步地让你品尝死亡……!」最后开始加重语气,上空的无限铁器凝结成四把庞大的螺旋铁锥,瞄准小寒,却因母亲本身受制于小寒而无法轰下,母亲没有挣扎的机会,假如小寒有那个意思,即刻就能变换动作、扭断母亲的脖子。 「儿子!你早晚会被她亲手结果的!搞不好还会将你当成復仇的工具牺牲掉!相信我,她现在虽然还勉强维持着正常,但在杀死我以后,必定会陷入更深的疯狂去追求復仇的真正意义!相信——」「废话连篇,吵死了。」小寒冷冷打断母亲的嘶吼,而母亲的双臂就在她拚命说话的同时被小寒的左手一一扭断,儘管如此,母亲仍没有发出不像样的惨叫,视线始终对着我努力说着什么。 我保持沉默。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已经拋弃太多继承我血脉的儿女了!但如今,遇上这样的你是个奇蹟,因为我知道我搞不好可以帮你!哪怕这连赎罪都算不上,但我还是想让你的不幸留在过去,你未来可预见的灾祸就由我剷除!所以我绝对不会害你!」她沙哑了呢。 我保持沉默。 「吼那么大声有多吵你知道吗?」小寒不耐烦的用左手扯住母亲的耳朵,然后用力扯下,「本小姐的耳朵会很不舒服的,不过没你惨就是了。」鲜血洒出,小寒随手扔下那片不断冒血的东西,「阿玄,别听她胡扯哦。」小寒头也不回的补充道。 我保持沉默。 「儿子,相信我!」 我保持沉默。 「阿玄,你先转身待着,觉得吵也可以遮一下耳朵,我马上处理好这东西。」小寒似乎下定决心要开始对母亲进行什么了,她维持同样的姿势给了我建议。 ……我,保持沉默。 ——虽然保持沉默,但我没有转过身,更没有遮住耳朵的打算。 是出自谁的意思呢?我不想知道,所以我不知道。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母亲与小寒的中间,她们两人注意到我的举止,纷纷将视线移向我。 「『苍玄?』」 她们两人同时叫了我的本名。 母亲被小寒的右手揪着领子提起,小寒则举着还没有完成下个动作的左手。 ……我在小寒的左手准备扯掉母亲舌头前,开口说了。 「放开死域独行。」 ……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的意义,思考都没思考,就这样说出口了。 我到底想怎样? 嗯—— 混乱到极点之后,竟然会抵达真正的冷静呀。我胡思乱想。 两方只能取其一。 抉择吧。抉择吧。抉择吧。抉择吧。抉择吧。抉择吧。 没有令人满意的选项,只有伤害最小的选项。 ……终归,不管选哪一方,我都将失去不是吗? 即便如此—— -tobecontinued 第十九章 赎罪戏码 《未知法则》第十九章:赎罪戏码 即使如此,还是不得不给出答案,否则我肯定会后悔。 母亲与女友同时面临死亡,若只能拯救其中之一,那么该如何选择呢? ……这道题毫无意义可言,实在是非常无聊并充满恶意的陈腐问题。深入思考只是找自己麻烦、给自己徒增苦恼,事实上根本没有正确答案,不论是选择母亲还是女友,皆是错误的、不圆满的一场悲剧。 极端的取捨。 我很清楚这种题目,不存在正确的解答。 我很清楚这种题目,仅是为了使人苦恼。 所谓的「我很清楚」,即是透彻的领悟到真实,打从心底知晓其意义,看穿最根本的源头——然而,我却有不得不思考这道题的充分理由。 此刻,只要有我的决定,眼前两侧的平衡便会瞬间分崩离析,其中一方必然因此得到救赎,而另一方——将会遭到无情的、冷酷的、悲惨的捨弃,也会因而被赋予绝望与死亡。可以的话,我自然不想去选择任何一方,但若我迟迟不作出决定,平衡的天秤本身便会毁灭,其结果只会导致什么都无法拯救,通向最坏的结局。 所以不能踌躇、不能犹豫,也不能优柔寡断。 「阿玄,不要被她的话左右!」「儿子,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吧!」 「她」喊着什么、「她」说着什么。我没有仔细去听,我的意识脱离现况、拔除紧张感、击碎七情六慾的根源,捨弃人性、泯灭情感,「嗯,我知道。」我淡淡地回应她们其中一方,不过究竟是哪一方呢?我对哪一方表示同意了呢?我不清楚,她们想必也不确定。没时间了。 双方都是重伤,只要她们其中之一再捨身攻击对方一次就完了。 必须选择其中之一。 必须背叛其中之一。 必须捨弃其中之一。 不能再拖,依凭直觉也好、倚赖衝动也罢,决定吧。 「……」在崩坏的结局中,我走向右侧,右侧的她露出欣喜与自信的笑容,是的,我选择了右侧的「她」。至于左侧的那个她,是什么表情呢?会是绝望交织,还是怒气暴涨,亦或是悲伤狂涌?基于义务与好奇,我理所当然地朝被捨弃的她看去……很可惜,那副表情不是绝望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纯粹的面无表情,彷彿她本身的存在既已消失,徒留一具人偶般的躯壳。 好了。 我选择的到底是哪个「她」呢? 当然是我挚爱的、挚爱的、挚爱的她呀。 随即我体会到—— 真简单。 为什么之前还要犹豫那么久呢? 糟糕,嘴角不禁向上一弯,会不会对被捨弃的她不太礼貌呢?又或者是不存在的导演会责怪我破坏气氛?算了,管他的。我笑了,嘴角勾勒出不对称的弧度,愉悦地畅快地舒爽地笑着。 「你没有人性。」良心如果存在,多半会如此指謫我,可惜我业已失去……不,打从开始我就不曾拥有,只是直至不久前,我都佯装成与良知是好伙伴,一点也没错——那就是偽善。 直到方才进行「选择」之际,我才捨弃了偽善者的身分。 真正的我拥有什么样的内在,我很清楚。 「以上,纯属虚构。」开玩笑的,我原本就不是偽善者,原本就没什么良知嘛。我低喃出本人的招牌标语,只不过杀害「她」以后,在社会道德上恐怕我会沦为最残忍的杀人魔吧。 不可逆的选择已昭然若揭。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是故,终焉降临。 ? 「该说是不幸、倒霉还是运气差呢?」身份正式转为敌人的母亲语气很平静,「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支撑着她的重量,我不发一语,答案浅显易懂。 足以令人致死的大量鲜血蔓延。 我对母亲出手了。 仅仅一刀。 ……母亲非但闪也不闪,还将身子迎向我,刀刃因此毫无阻碍的直直贯穿她。 我尚未将白色长刀抽出,她维持被贯穿的姿态靠着我,脸离我很近。我的手除了握着白色长刀,还顶着母亲的腹部、支撑着她的重量,温热的鲜血沿着我的手掌不断滑落。 「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我默然,她靠着我的身体越来越重了。 「你不后悔就好,如此也算我对你的赎罪吧……不过没能连你妹妹的罪也一起洗清就是了。」 还能说出完整的句子,真了不起。 「嘿……你干嘛哭?」 哭?被杀的是你耶,你才该哭吧。我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喷上来的血液,总之我摇掉了脸上的某种液体,痒痒的。 悬在死域上空的那几把巨大螺旋锥子正在崩解。 我杀了死域独行,现在进行式。但并不是凭着实力,而是母亲故意被那刀刺中的。 ……这女人,打从开始就已经料到一切了吗? 与她之前所说的一样,打从遇上我之后就打算製造出这样的场面。然后,估计她也料到我会做的选择是什么。 赎罪?这种自我满足的赎罪,有点过份呢。做尽违反伦理道德的事情以后,才终于良心发现吗?为什么? 「……好轻松……」她气若游丝,双眼失焦。如今她在注视着什么呢? 伴随着短促的一阵晕眩,这座空间——死域解除了,场景回归夜晚无人的工地。雨也停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很轻松。认真算起,你连罪孽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偿还啊。除了我以外,有多少这样被你拋弃的孩子?还有,死域独行这个立于尸堆之上名誉呢?我与小寒都是受害者,你却想就这样用死抵消一切? 不过,小寒竟然没有硬衝上来把母亲打成肉酱,很令我讶异。 「为什么想用这种方式寻死?」我问道,这恐怕是最后一个能问的问题。 「因为活得累了,」你活得衣食无缺,在基金会又有名望,你好意思说这种话喔?随时断气都不奇怪的母亲继续说:「我并没有渴求长命百岁的慾望,我活得已经够尽兴了,已经对无数的事物都感到厌烦啦……我仅仅只是找不到死的契机与动力,我不想死得毫无意义,那与我的个性不合,事实上我还想替自己的死准备华丽的舞台呢……」 「……接下来你就偶然遇上了我?」 「对,灵感就随之被激发囉。」这算哪门子的动机?还有,这死亡舞台一点都不华丽吧。 「对不起。」她的声音变细了。 「去死吧。」我的语气很平淡。 「说得好。」 「好重啊。」 不过,已经不会再有回应了。 小寒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对我抢了她仇人的性命而发怒。 突然,我感觉小寒比我还会体谅人。 「走吧,小寒。」「呵,阿玄——」 深夜的工地中,我把白色刀刃从逐渐降温的躯干中拔出,「嗯?」我转头望向小寒,她的回应有点奇怪。 「——阿玄,不要被骗了!」 什……我内心一惊,同时我身上母亲的重量彻底消失。小寒向右侧的方向踢去一块碎石,那块碎石以流星般的速度射向某处,旋即我的脑袋一疼,好像抓回了某种现实感,有如大梦初醒般的清醒。 「了不起、了不起。」小寒射出碎石的那个方向,工地钢架的后方缓缓地走出一名戴着黑色军帽与黑衣的男子,他作势拍着手,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 我认得他那张大眾脸。 「这不是幻术杀手小弟吗?」我没弄清楚状况,但我还是装出「我知道你在搞什么鬼」的模样。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阿玄,在你选择我的那瞬间,你不是对死域独行挥刀了吗?其实就在那时,死域就被她自己解除了,而你那刀也只有对死域独行造成擦伤,但在当时我们就陷入了这傢伙的幻觉,误以为我们还在死域、你也误以为自己贯穿了母亲,那些对话也全都是不存在的幻觉!当时太混乱了,以致于没有注意到这傢伙的介入。」小寒迅速地解释。 也就是说,我的刀刃贯穿母亲,以及母亲的那些话——全都是幻术杀手创造出来的海市蜃楼吗?「不愧是最终巔峰,在那种情况下还有馀力注意到我。」幻术杀手的脸色倒不怎么好。 这样啊,这幻术杀手大概是母亲直属的角色,也是母亲事先安置在这里的隐藏棋子,为的就是防止这样的情形。 「母……不,死域独行呢?」我冷冷地盯着他。 「她已经战术性撤退囉,说白点就是逃了。多告诉你一点资讯也没差,反正都已经撕破脸了。她原先就说这个作战的成功率只有四成,但如果成功的话,不只可以借你的手除掉最终巔峰,也能看心情把你顺手除掉,可是你竟然真的选了最终巔峰啊……我就是负责在这种事态发生后,可以让她顺利脱身的角色,以前去袭击你的住所也是为了掌握你的能力界线。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可是基金会的重要目标喔?」视线不停飘向小寒的幻术杀手解释道,「苍玄,你以为你与她真的是巧遇吗?怎么可能有这种巧遇啊!虽然爱丽丝那伙人确实也是目标,不过她当时却是以你们为优先目标而与你接触的喔!她随时都可以杀死你,不过你毕竟还是最终巔峰的诱饵兼情人,才会把你保留下来……」以下略,我已明白。 亏母亲的演技那么逼真,辛苦她了。 ……我也太智障了,竟然会被那个与我dna相仿的恶劣人种欺骗。 「你说再多,也只是多活几秒鐘罢了。」无奈之馀,我指出他滔滔不绝的主要动机。 「嗯,本来是想帮她脱身后就偷偷溜走呢……」幻术杀手不甘心地道,「谁知道最终巔峰在那种混乱的情绪下还可以发现我……嘖!」 「谁混乱啦?本小姐早知道阿玄会怎么做选择囉。」小寒站在我旁边理直气壮的反驳,不过在我看来这么娇小的少女如此理直气壮,不知怎的给我一种国小生的错觉……我摸了摸小寒的头,「你干嘛啦!」小寒尖声抗议。 「结论就是,你失败了。」我对上幻术杀手的视线,左手仍然搭在小寒头上,学小寒信心满满地道。 「失败?如果单指任务的话,当死域独行成功逃脱就算成功了喔。」真符合小角色的无特色回应啊,如果这是本小说,你八成是连名字都没有的杂碎角色喔。 「不,连任务你也失败了。」我翘起嘴角,举起白色长刀,催动残存的咒力。 白色长刀上,染着擦伤母亲的些微血液。 ……不管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的,只要我一发动汉摩拉比之箱,就算你躲到核庇护所也照样会被拉入我的空间。 「阿玄?你可以吗?」小寒抬头,这是在为我担心吗!不不不,多半只是在意能不能顺利除掉死域独行而已。然而小寒能把母亲的生杀大权让给我就算不错了,可惜这大概也是因为没办法亲自动手才会让给我吧…… 「嗯,没问题。」如果说「交给我吧」就太自满了,所以我选择简短回应。唔,如果故意回答「不行」的话,小寒会有什么反应呢?一定很有趣吧!我不禁后悔自己太快把无聊的回答说出口。 发动汉摩拉比之箱后,必须在第一招分出胜负……我感觉脑袋胀胀的、只要放松神经就会陷入昏迷,四肢也有点不听使唤,像故障的零件一样运转不顺,被影子伤得太重了……但是,全力的一击应该还能办到。 第一击如果没有完事,胜算将会大大降低。我目前的状态,没有自信能胜过死域独行。 「你把『我一天只能使用一次汉摩拉比之箱』的情报传递给死域独行了对吧?很遗憾,」我笑道,「那条情报,纯属虚构。」并发动汉摩拉比之箱—— 一如往常的晕眩。藉着母亲的血,成功啟动汉摩拉比之箱。 ? 「……啊啊、好甜。」 天花板一开始是白色的,不过现在已经有点偏米色了,掉漆的问题日益严重,是一面与奢华两个字彻底无缘的天花板。 「甜死了。」我懒散地躺在自己套房的床上,嘴中含着昨天小寒探望时所带来的糖果。这么甜的东西吃的时候让我不舒服,吃完以后残留在口中的甜味也使我难以接受。 三天前的夜间,搞不好是把三个月的运动量都做完了,导致我现在一点干劲都没有,整天只想躺着休息。虽然以我目前的惨状,不好好躺着休养也是不行的。 这次我没有去医院报到,因为我极度不愿意看到叔叔婶婶那几张「上次才住院一次,这次怎么又这样了?」的嘴脸,万一他们得出「不能继续把你这傢伙放着不管了,给我回来一起住!」的结论我就头大了。因此我婉拒小寒的住院建议,坚称自己的恢復力堪比吸血鬼一类的妖魔鬼怪,执意在家休养就好……反正大概死不掉,小寒也会来帮我看看伤口、进行聊胜于无的外行处理。 这几天昏昏沉沉的原因恐怕还是失血过多吧。话说那些流掉的血液真能藉由摄取食物的养分来復原吗?唉,不管了,总之我现在还可以胡思乱想就好啦。 回归正题,三天前的最后那关意外的简单,我展开汉摩拉比之箱以后,同时将加速的能力全开,二话不说——连母亲的脸都还没看清楚就一刀穿过她的胸膛。死域独行就这样突然在跑路的途中被转移到我的空间,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判死亡宣告,从人生中永远出局。 由于我不想要「这刀没杀死敌人,导致对方此后会在某个情节忽然杀出来」的这种情节,所以那时候我还亲自去确认母亲的死,又因为想到假死的可能性而多补了一刀在她的太阳穴。 回去现实世界后,幻术杀手就已被不留痕跡的处理掉了,小寒用一惯的手法——逼问情报、杀死,然后分解掉死者的尸体与血跡来处理幻术杀手。 这次得到的情报也还算有用,小寒直接逼问了基金会剩馀的最后一名实力派角色的情报——一开始,基金会中以能力闻名的傢伙有四个,分别是号称王牌首位的「最终巔峰」、操纵压力的「王牌候补」、负责肃清反叛者的「死域独行」、能将杀气化为武器的「虚无兵器」。如今,最终巔峰反叛、王牌候补被杀害、死域独行也相继死去,基金会所剩的实力派大角色可以说是只剩下「虚无兵器」,抢先打听这种出名到有如靶子的敌人也是理所当然。 得到的情报虽然有用,却也令人头痛。 首先,是「虚无兵器」人不在国内。这点我以前从死域独行那边就知道了。 其次,「虚无兵器」是掌管基金会麾下半数成员、并在外头又自成一派的首领级角色,据说连真正的基金会高层都不得不听取他的意见,可见其影响力之大,又听说是个性格很恐怖的人。 而小寒打听到此以后,不但没有苦恼或感到棘手的样子,反而一副跃跃欲试,「这么一个大人物,如果能解决他的话,基金会绝对会从根本开始瓦解的!」她这么说。 但比起这个,我还有另外一个隐忧。 影子与爱丽丝那一派人,以及「幕后黑手」的存在。 「……饼乾也好甜。」我皱起眉头,虽说小寒是好意,不过都给病人甜食这样没问题吗?我不打算继续把小寒送来的零食一一试完了,反正每一样看起来都是糖分过量的產物,就连看起来是一道曙光的饼乾都是甜的,自然其他糖果包装的食品也没有名为咸味的清流。 身上缠满绷带第三天的生活,其实大可不必包扎的这么夸张,但小寒毕竟不是专业的,也不好吐槽她「干嘛在重复的地方绕上四圈?」我可不想多换来一道伤口,今天虽然还是起来走动就会伤口发痛,但已经比第一天好上不少了。 当前迫切的危机是,嘴巴好甜好痛苦…… 「还是水果好吧,水果的甜味最自然了不是吗?比起那些人工香料。」成熟的女性轻松地道。 「是啊,好多啦。」我随口回应,啊啊、感觉有砂糖跑到脑子里了。產生这种错觉的我也差不多了呢,呵呵……嗯,这种笑声还是适合女孩,我就别学了吧。 ……嗯?等等、慢着慢着。 「……嗯!」 躺在床上的我猛然转头,肩膀的肌肉被带动而引起一阵酸甜苦辣混杂的微妙痛楚。 「小苍苍你还好吧?你已经两次都为了我而差点扭伤自己的脖子囉。」她——黑琴理绘就在我右侧的床边,而那个方向并没有大门,仅有一扇连接阳台的落地窗。 「黑琴、理绘……」 或许有人忘了这号人物,跟各位再介绍一下,如果说死域独行是拥有最恶劣dna的人种,那么黑琴理绘就是无关遗传因子、银河系中最恶劣的突变生物。外表乍看是带有邪气的妖艳成熟女子,成天穿着看起来很贵又很难穿的白色和服,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披肩。 ……我以前的运气到底是有多差才会跟她是邻居啊……是邻居也就算了,为什么邻居会主动来跟我混熟啊…… 她神秘、深不见底又无法捉摸,不是难以捉摸,是无法捉摸。仿若无性格,却又拥有所有性格;可以说她正义感十足,却亦是性格最恶,然而若要论唯一不变的共通点,那就是冷静沉着、无与伦比的逻辑与思考能力,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时而疯狂、时而温柔、时而出现各种极端相异的样子,并且没有任何一种姿态是虚假的,又或者真实与虚假对她而言根本毫无意义,因此不存在于她的身上,自然也无法观测到虚假的姿态。正因为森罗万象都如同是她的本质,不论是疯狂还是温柔皆属真实,所以才无法捉摸。没有虚偽,代表无法被揭穿;拥有所有性格特点,代表没有特质。 由矛盾、不合理组成的存在。她拥有一切人格,故她的人格不存在任何问题,却也全然由最根本的问题塑成。 她在我眼中只是一个「零」,她没有任何位置,甚至连异端也无法接纳,什么都不是的数字零,但同时这个零也能变化为任何数字、任意居于所有位置。她就是这样抽象、棘手、无解的人类,若是与她共同行动,彷彿连常理、常识都会被扭曲般,甚至会开始怀疑世界本身那难懂、复杂、神秘的意义。 无解的数字零。 ……我的套房第二度被自由移动式灾厄入侵。 「窗户真大呢,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易如反掌。」她用深不可测的美艷笑容指着窗台,简单示意自己入侵套房的途径。能入侵不稀奇,不过不被我察觉的进来就不一样了,「噗!」躺着的我胸口受到重力压迫,竟然还把我当成椅子……啊,伤口好像裂开了。 今天小寒已经来过我家了,几乎不可能再次出现,「不好意思,有何贵干呢?还有,请不要坐在伤患的伤口上。」视角转为由下往上看着黑琴的侧面,我勇敢指出黑琴行为不对的地方,但如果裂开的伤口把黑琴的白色和服染红也不错,算是微不足道的反击。 「什么态度嘛,我今天是来探望小苍苍的哦。」 「不,请针对我的发言作出回应……」总觉得比较像是来给我致命一击。 「那个不重要,反正我这么轻,身材又好,你在不满什么?」再怎么轻也是人的重量好吗!另外,这关你的身材什么事?她的发言实在次次都令我哑口无言,纯属虚构的伎俩对这人没用啊,真头大。 此后的二十分鐘对我来说简直是地狱,被调侃、羞辱、嘲讽完毕以后,黑琴突然一副完成了什么大事的样子,从我身上轻轻跳下,走向套房的大门。 「站住。」在她打开大门离去前,我沉下声音叫住了她。 ……把影子给我的线索统整起来,至少可以推知「幕后黑手」是我认识并且有印象的人。 「终于想告白了吗?」黑琴没有回首,喀!大门被打开。 我不想劈腿,会死的。 「你就是幕后黑手吧?」直球,我冷冷地道。 「是呢,我就是爱的幕后黑手,情慾关係的第三角。有缘再会囉。」她离开了。 「……最少关好门啊……」我忍着痛爬下床走去关门,顺手拿冰箱的冰水来冲淡口中的甜味。只好祈祷幕后黑手不是她了,幸好我知道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大概啦。 话说,黑琴都没有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嗯……? 黑琴说她是来探望我的。 「来探望」,这是有计画性的行动。 心中的不安正逐渐高涨。 ——她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 至此,第二幕落下。 通往下一个舞台的道路,必须先登上真实的阶梯。 第三幕的舞台,将建立在真实之上的未知法则顶端。 -tobecontinued 第二十章 真相的阶梯 《未知法则》第二十章:真相的阶梯 七月底,我的伤势痊癒了。期间小寒一直都在照顾我。 我们可喜可贺的错过了庆祝情人节的机会。 八月初,小寒消失。然而并不是毫无预兆的人间蒸发。 如果我能在事发前更认真的看待那些预兆,说不定还有机会劝小寒留下吧。 可惜如今再谈这些也没用了,小寒业已离开,她虽说过肯定还会出现在我眼前,但我有预感——那将是她对基金会的復仇结束以后的事。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几年,甚至无法排除再也无法见面的可能。 这件事情——小寒将离开我身边的这件事情——其实很早就已经有预兆了。 但我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换作别人恐怕也不会特别留意,正是如此琐碎却意义重大的小地方。 例如,之前拿生日礼物给小寒的时候,与她通电话的某人。 例如,我在与死域独行交流那阵子,小寒的心情莫名地不好。 还有,最明显的一点在于上次与小寒到游乐园约会后,我们去了咖啡馆。在咖啡馆内,我提出以猜拳的方式向对方提问,当时我就是想弄清楚造成她心情不佳的元凶,可惜轮到我提问:「那你又在暗地干些什么了呢?」的时候,她模仿了我的回覆说道:「保护你。」 那以后我就忙于死域独行的事情,没有馀力去替这件事情烦恼。 保护我? 或许,这就是她离开我的关键。 「……」老旧的电风扇对着我吹来强度风。躺在床上的我头也不转,右手准确的按下笔电的开机钮,说起来长期没闔上的笔电也该把萤幕擦一擦了呢。即使这么想,身体依旧固执的赖在床上不想动身。 真和平。 大学那边已经确定被二一了,该趁这个机会,来场崭新的大学生活、从此享受大学的自由生活吗? 或许这样也很有趣,唔,梦姐大概会对我说教吧……这下我与梦姐差两个年级了,我回归大一、她进级大三,虽然梦姐的死党据说也是整天闹翻天,却还是顺利升上三年级,不知道这群人又会怎么笑我?但一定,很热闹的吧。 如果阿莫不是对我怀有恨意的弦杀师、琪琪也没有被捲入事件的话,大学的生活有了这对特色强烈的朋友也会更多采多姿吧。 回到悠间自在的大学生活。 ……可是总觉得很难以接受。 莫名其妙的难以接受。 不知不觉间,小寒已成为我日常的一部分。如果有意的话,要忘记她也不难,但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不希望欺骗自己。 我对无趣的事物感到厌烦、对有趣的事物感到异常高度的兴趣。我没办法接受自己活在悠间之中,悠间对我而言可以作为缓口气的一个段落,可是我并不嚮往一帆风顺的长久安逸,我的作风很简单——无聊就去找有趣的事情,找不到就自己製造。 换个角度想,这次的事件虽然棘手,却挺新鲜的,至少尚未沦为无趣。 不如说,放弃面对这次事件才是最无趣的做法。而且那样子,万一真的再也见不到小寒,我将会非常懊悔。 嘿、结论出来的真快呢。 ……姑且乐观的当作女友闹脾气搞失踪吧。 这样一来,我要做的事情、必须完成的事情,就只有两项。 「把小寒找出来吧。」 并且,让她回到我身边。 ? 请容许我从事情发生的那天说起,我认为这是有必要的,有助于让我思考到更细节的部分,哪怕只有一点新发现也好,我也要试着从记忆中把它挖出。 虽然我很讨厌回忆,可是这次我不得不透过回忆来整理线索。 前天,八月的第二天—— 「哦……」反射性的回应后,我的脑袋这才理解小寒表达的字句,「等等!那是什么意思?」因此我略显诧异的抬头,餐桌对面的小寒看来没有半点动摇。 「阿玄,这里是餐厅耶,小声点。」小寒说得没错。我们桌上的两份牛排都只剩下麵条,我喝了一口咖啡,好甜。是小寒坚持帮我调製的。 「嗯,不过你还是先解释吧。」有别的客人望向这边。我刚才的音量确实大了点,真难得啊我。 「本小姐要暂时离开了呀,特别来跟你说耶。」她自然而然的重覆这句话。 「离开?」我决定先把意思搞懂。 「离开你身边。」shit,这答案糟透了。 离开我身边?分手两个字大大的在我脑海中浮现。慢着慢着,这基本上不太可能吧!我与小寒虽然名义上是情侣,但实际堪称情侣的亲密举动却不多……我的思考故障般的跳来跳去,所以小寒究竟是什么意思? 「……理由呢?」我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所以我只是挤出这三个字。 「不能说。可是我一定会再回来见你的噢,毕竟这又不是分手。」她认真的说。 嘿?不是分手?所以她是有不得不离开我的事情囉? 「离开多久?」我连忙追问,如果是一、两天的话,倒也无所谓,我能理解就算是交往,彼此也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包括我也一样。 「最快也要好几个月。」小寒没有丝毫开玩笑的口气,也不像是要学我说「纯属虚构」的感觉。 「那么久?」我稍稍皱起眉头,什么事情要这么久? 「嗯。」小寒点点头,绑在右边的马尾晃呀晃,我看着今天依然穿着洋装的她,露出略为不解的目光。 「不是分手却要离开?你没有什么被派遣到国外工作的困扰吧。喂,你该不会是想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呵、你担心本小姐吗?」她好像有点开心。 「当然啊!」 「谢谢,可是这个决定无论如何都无法变动的。」小寒冷不防地向前探出身子,「有缘再见囉,阿玄。」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后就准备起身。 搞什么,连离别之吻都没有吗?不不不,「等——」我正要跟着起身追上小寒时,却发现浑身无力,才刚刚站起又马上摔回餐厅的椅子上,紧接着我的意识也开始迅速模糊,儘管我咬牙抵抗,却仍无法挣脱越发强力的晕眩。 失去意识前,我总算知道小寒坚持亲手为我调製咖啡的理由。 ……该死、区区安眠药一类的药物……! 很遗憾,不知道小寒是下了多重的药,在那当下我实在无法靠着意志抵抗药性,应该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抵挡药性吗?总之我当场陷入昏迷。 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不知为何已在家中的床铺上。 最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小寒把我带来的吧。证据是我的床边放着一张便条纸,纸上潦草的写着「很抱歉,但这段时间千万别来找我,事后本小姐会说明,乖」后面还加上三个惊叹号。 ……这算什么? ? 七月底,我的伤势痊癒了。期间小寒一直都在照顾我。 我们可喜可贺的错过了庆祝情人节的机会。 八月初,小寒消失。然而并不是毫无预兆的人间蒸发。 如果我能在事发前更认真的看待那些预兆,说不定还有机会劝小寒留下吧。 ——所以,我要去把任性的小寒找出来,让她回到我身边! 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更该多一个帮手才对! 穿上风衣后,再将皮夹塞入牛仔裤的口袋中,最后加上电量足够的手机,对我而言就已经足够了,不必再带多馀的背包或行李。 随时警戒、随时注意,做好应对所有意外的心理准备,基金会底下的傢伙不知何时还会对我出手。 伸手打开家门之际,手机算准时机般的响了。 我放开门把,将手机拿出。真是绝好的时机,来吧,替我补充本次事件的线索,无论对方是谁,在这个时机打来我猜多少都与此事有所牵扯。 「喂喂。」我按下通话扭。 「小苍苍你还好吗?」手机传出女人的嗓音。 黑琴理绘……?这种关键时刻你想搞什么? 「我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好得简直媲美打上十针肾上腺素一样,不过很可惜没时间跟你瞎扯了,再见。」我说完立刻切断通话。说起来十针肾上腺素会死人的吧?算了。 没过几秒,我连把手机收回口袋的时间都没有,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这次是简讯。 别在这个节骨眼烦我!即使心里的抱怨在手机震动的瞬间窜出,我还是选择打开简讯,如果简讯内容毫无意义顶多不回覆就好了。 「嘖!」我死死盯着手机萤幕,内心顿时受到强烈的震撼。 黑琴的简讯不短:「有精神就好。另外,未来直到小寒回去你身边为止,都不会有任何基金会的刺客去对付你了,安心吧」。 「幕后黑手果然是你吗……!」 我心中一凛,立刻回拨刚才的号码,没超过半秒对方就接通了。 「小苍苍别激动嘛。」看不见黑琴的表情,但透过手机传来的语气,是她一贯的风格,没有特意严肃、没有特别嘲讽,仅仅只是维持着与过去所有形象相符的口气。 还有一点。 ……这句话的声音,也同时从我的后方传来。 「你对小寒做了什么?」转身,果然黑琴彷彿凭空出现般站在我的房内,我掛断手机,忍住衝动,尽量以平缓的语气问道。 黑琴她的黑色长发披肩,身穿看似行动不便的白色和服,身高在女性中算高挑,模特儿般的身材搭配那张漂亮但与气质无缘的脸蛋,散发出妖艷的美感。 无解的数字零,她散发出的特质在此刻更显恐怖。 「小寒她很爱你喔,恭喜恭喜。」不是我想说,但黑琴儼然一副最终魔王的模样,我猜估计也不会错,毕竟她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黑琴将她的手机收进和服的腰带,并假装替我鼓掌。 「废话就免了,说重点。」我不耐烦的道,冷汗居然已爬满了我的后背。 ……眼前的她,连同实力也是全然未知的。虽然面对所有未曾碰面的敌人也都是如此,但黑琴理绘是不同的,我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同,总之她与以往的所有对手都完全不一样,甚至可说是有天壤之别。 黑琴理绘光是佇立于那里、光是什么气息也没发出,便带给我对于未知的无限恐惧,我身为人类、身为咒术师的本能正在激烈抗拒与黑琴理绘產生衝突。 「可是我什么也不想说耶?」 「小寒在哪?」我硬着头皮唤出白色长刀,银白色的刀尖对着黑琴,「她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都知道的吧,给我把情报吐出来!」 黑琴理绘是幕后黑手,作为这样的角色,她的实力高于阿莫、影子与爱丽丝的可能性非常高。 眼前的对手拥有难以想像的水准,或许对她而言,消灭我只要在呼吸吐纳间便能轻易办到,但不论对手是谁、有着怎么样的实力,我都有不能退让的理由。 「嘛、要是你伤得到我半根寒毛,告诉你也无妨。」黑琴连准备应对的动作都没有,小寒虽然也时常这样,但至少小寒的注意力会在敌人身上,可是黑琴却宛如不把我放在眼中般,这种时候她甚至还在用手指玩弄自己的长发。 「嘖……!」岂能在这里退缩,卑鄙的手段也好,只要能派上用场的招数随便哪一个都好!不用探测她的实力,毫无对策的挥刀绝对没有效果的…… 试试那个吧。 我将所有精神专注于回想当时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杀伤影子的手感、快想起来……在我失去意识、解除汉摩拉比之箱后所回到的那场雨夜,我究竟是怎么杀伤原本我连擦都擦不太到的影子? 那时候的我能办到,此刻的我没道理无法使用那些能力! 模拟那时残留在身上手感,我以笨拙的技巧试着催化不同于平常的咒力。 杀了她……!驀然,我以外的某种意志高呼着,顿时我理解在那个失去意识的雨夜中,也同样有这个意志的出现。 这由脑中直接传出的既非声音亦非视觉,硬要比喻的话,比较像直接浮现在脑海中的「意义」,这个意义不具备任何形体、色彩或音调频率,却能比任何音效、字体还要鲜明。 「汉摩拉比之箱的……意志?」我简直无法置信,若说是我多重人格说不定还能比较快适应,但这感受分明是和汉摩拉比之箱如出一辙的邪气。这又令我想起每在汉摩拉比之箱内杀死一个人,那个箱中的不祥之气便越来越严重。 「小苍苍,不错嘛?」 我没有回答,除了不想回答外,还生怕开口回答便会失去集中力,造成这股力量的溃散。顺着咒力催化出的崭新感受、顺从汉摩拉比之箱的意志,我以空前的速度朝黑琴掠去! 能使用的武器不变,但—— 「哦哦、有这等能力就算一般的刺客来,对你也没差吧?」黑琴甫身闪过横扫的一刀,虽说这击落空,但我这刀的速度明显远远超越过去所使用的所有技巧。 还能再更快。 至于理由嘛…… 「加速,最大限。」 一鼓作气的竭尽全力催动咒术,而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也回应了我。 然而要加速整个现实世界的时间终究是不可能的,那甚至相当于必须加速整个宇宙,因此加速现实中的时间根本等同于天方夜谭。 是故,唯独只有我超越了时间的限制——进行了加速! 一阵狂乱的刀光骤然闪现!所有家具与电器用品都在短时间受到难以细数的斩击,我不可能去记录我所释放的刀刃次数,只感觉手上的刀速已接近巔峰,在加速的状态下连指甲都彷彿要因高速而翻起、喷出,没道理这个速度的刀刃伤不到黑琴。 与汉摩拉比之箱内的情形不同,我没有连同汉摩拉比之箱与敌人一起加速,而是只有对我自己进行了超越常理的加速。 可怕的是,虽然有把黑琴逼退没错,但她却能避开这些速度逼近极限的刀刃,黑琴用洁白的手指去拨乱刀刃的轨道、以骇人的诡异步伐闪过轨道乱序的刀刃,还在闪躲中途故意对我眨眼,在那身令活动受限的和服下面对逼近毫无死角的刀网,竟还能办到这些事情! 「了不起!这速度堪比影子呢。」黑琴在闪避过程总算被逼到了套房的死角,她吟唱般的轻声道:「『愤怒』。」我也没时间去弄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全身就被猛烈的压力震开,背部狠狠撞上墙壁,集中力顿时散开,汉摩拉比之箱投射在现实的力量也如潮水般退去。 黑琴理绘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重新站稳步伐的我战战兢兢望向黑琴,只感觉她全身的气息都改变了……不,并非气息改变这么肤浅,只能以「换了个灵魂」来形容,在那里不是真正的黑琴,而是另外一个与黑琴外貌一模一样的某人。 那个像是黑琴的「某人」散发出野兽般的暴戾之气,瞳孔所透露出的是极端的狂暴,犹如这世界上所有物体破坏、撕碎、毁灭才是她活着的意义,那个灵魂犹如填满超越一切的……愤怒? 只是,下一秒黑琴就恢復成原本的她,露出绝美的妖艳笑意,「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人格之一哦。因为如果是由我亲自出手,你必定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忍不住丢出愚蠢的问题,出口后自己都觉得很白痴,这摆明是脑袋被压路机辗过的反派角色才会问的问题。 「我是身为创造、掌控所有人格的黑琴理绘,是能够化为任何数字的零。我的能力其一是『创造人格』并加以掌控,你也懂的吧?孕育出无数特异能力的『未知法则』本身,其最大规则……」黑琴炫耀般的说着,可是我一如往常丝毫无法窥伺她真正的想法,更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炫耀,还是别有目标的解说。 「嗯,我懂。」 未知法则的力量即是特殊咒术,是由单一人格的潜意识或意志下所诞生的,故所有未知法则使用者的能力都不尽相同,且只能掌握一种能力。 原来如此。所以,能够创造人格的黑琴理绘,藉由不断创造出大量的人格,突破未知法则的规范,得到无限的特殊咒术……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照她的口气听来,她除了能自在变换为所有人格,甚至还拥有全数人格叠加的一切能力。 除此之外,她一定还有着更可怕的什么,虽说无限人格是她主要的能力。但她必然握有更为关键的力量,证据就是阿莫、影子、爱丽丝三人不合理的强大,绝对是藉着黑琴理绘的能力促成的,特别是拥有多种能力的爱丽丝。以及让他们甘愿屈服于黑琴底下的理由。 「对黑琴姐姐来说,那点程度——」她看穿了我的想法般,「易如反掌。」 「快让小寒回来!」我咬着牙,不管有没有胜算,都非出手不可!太阳穴一阵抽痛,大概是因为我很少情绪这么高涨。 「你们都为彼此担心呢,不过我是先与她达成协议的,所以你的意见没用哦。」黑琴以轻盈的脚步跃来,扣住我即将挥刀的右手,「我只是来告诉你,别去找叶舒寒,她是自愿与我们参与这次的行动。以及,在她回到你身边的这段期间内,你的人身安全都可以获得保证,不会被任何来歷的杀手袭击。不错吧?」握刀的手被制住,我只好一脚踹出。 「去你的不错!你到底要和小寒干什么!」我瞪着她,不知道多久以前,我就想这样瞪她。 「谁知道呢?」她松开我的手,轻盈的向后弹开。不必赘述,我那脚没有命中。 「有多危险?小寒有死亡的可能吗!」再出手也只是徒劳,弄懂这件事以后,我想起影子在那场雨夜对我所说的——空有一身气势。 虽然从前黑琴理绘在我心中是宇宙中最恶劣、最恐怖的生物,可是至少没有憎恨,如今我却急到巴不得杀了她。 「谁知道呢?」她心不在焉似的重复同样的答案,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哎呀、你没受伤吧?你如果受伤我可就违约了呢,真讨厌。」 违约? 「我的肋骨撞断了。」纯属虚构。唉,果然这种招数对她没用吧。 「没事就好。」她从哪得出这个结论的?黑琴续道:「最后,你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几乎都与黑琴姐姐密不可分呦。」说完这句话以后,黑琴理绘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这多半是类似空间移动之类的能力,反正我已经不会惊讶啦。 黑琴理绘离开了,留下狼藉的现场与疲惫的我。 该死…… 我瘫坐在地板上,套房的傢俱连同电视与笔记型电脑都被我亲自毁掉。 我岂能照她所说就这样安稳度日?无论如何都嚥不下这口气…… 「该死啊!」嘿,太该死了,我早就想反抗这妖怪女,如今总算让我找到理由了! 等着我,小寒。 我们之间的故事,不需要这个女人的存在。 我会用实力证明你就算不依靠那个女人,也可以与我一起达成你的目标。 「这次的难度,貌似是五星全满啊……」可喜可贺,不愁无聊了。 ……真糟糕,太差劲啦,我难道是处境越惨就越兴奋的被虐狂吗?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tobecontinued 第二十一章 颠覆的起点 《未知法则》第二十一章:颠覆的起点 「所以呢?」升格为学姐的梦姐盯着我,一阵子没见,她把长发染得更接近亮棕色了,而被近距离盯着使我浑身不自在,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缩,最后的下场就是我整个人贴在沙发椅背上无路可退,梦姐却还是用上半身前倾的姿势盯着我。 「所以就是……很忙,超级忙,所以才没时间去学校……啊。」我有些犹豫,我知道梦姐是好意关心,但我实在不能说实话,在不能说实话的前提下,总要编个理由,才可以让她信服。想东想西的,结果回神时已经说出了再烂不过的答案。 梦姐养的白色博美又开始疯狂轻啃我的手指了……虽然这种小型犬很可爱,毛茸茸的,但被如此啃咬先不说痛,我的手马上就会沾满口水了,我想试着甩开牠却徒劳无功,反而使牠咬得更起劲。我现在的姿势很难把手从活泼过头的博美口中挣脱,毕竟我处于被逼到沙发椅背上、梦姐又用那个姿势盯着我,全身动弹不得,只能放任手指被博美当作洁牙骨。你要盯着我多久啦!虽然答案很烂,但我好歹也说了啊! 晚上八点半,我在梦姐家。 简单介绍,梦姐是我在大学少数的朋友,她人缘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梦姐既会照顾人,成绩又好,而个性只能用坦率与正义形容。不是我偏心,不是我有成见,说真的比起黑琴,梦姐更有大姐姐的感觉,至于黑琴……唉,变态姐姐吧。 会在梦姐家的理由很简单。那些棘手的事固然重要,但我日常的朋友也必须维系着,今天下午,由于家里被我破坏的乱七八糟,而我又没心情也没能力去把一切復原,因此乾脆出门,抱着说不定会查到什么资料的消极情绪去网咖。 这过程中我左思右想,甚至可说绞尽脑汁,将我有限的知识全部吐出来却还是找不到半个方法可以查出小寒的行踪。 找一个有意离开的人,难度远远超出我的想像。 抵达网咖后不出所料,无论以什么方式搜索,网上就是没有任何关于那个基金会的资料,当我到匿名网站把基金会的消息贴上网后,随即引来「大家快看,是野生的妄想肥宅!快笑他wwwww」这类回应,没有丝毫成效。 我是无能为力的。体会到这种无力感后,我抱着没有明确目的、甚至连有什么意义都不清楚的心理,点开自己的网路信箱。 第一眼看到邮件数量我就傻了,点开那大量的邮件,仔细看去才知道每封都是梦姐发的,前几封是关心的问候,见我迟迟没有回应,导致后来的每封邮件都参杂关心与杀意,比例大约是一比九,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其中有提到今晚是梦姐的生日,于是我立刻动身前往梦姐的住处,结论就是我必须赶上今天梦姐的生日派对,否则以后我去学校就会发现「苍玄是强吻魔」的传闻化为每个学生的常识。 ok,以上就是我在梦姐家的原因。 把这几个月没有出席、甚至也没有与梦姐等人联络的理由推给很忙……我自己都感觉不可能过关。我拿手的胡扯来不及出场。 梦姐盯着我的眼神闪过一丝失望,「你连嘴皮也耍不好了吗?本来还期待出乎意料的答案呢。」她总算把靠过来的脸与上半身移回去,我赶紧重新坐好,并且把右手抽回,梦姐养的博美一见到我抽走了手,连忙改用站姿以前脚不断拍着我。 「噗哈哈哈哈!可爱小刘海你说什么?很忙……噗、哈哈!」作在沙发上狂打掌上游戏机的另一个学长——梦姐的死党,而他如今也成了我的学长,我没有打听学长姓名的动力,因此暂时命名学长a好了。学长a边打电动边嘲讽我,而另外一个戴眼镜的学长b正在看小说,「你还真是容易被狗喜欢啊。」学长b推了下眼镜,看都不看我一眼的说。 唔,他们以前似乎有告诉我名字……是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 「混帐,你们给我仔细看,现在他是可爱长刘海了!」梦姐莫名愤慨的指着我。嗯?应该愤慨的人正被你指着哦。 「……」实在是个又长又离奇的绰号,就因为当初遇见梦姐时我左边的刘海稍微长了点,结果那时聊了聊,连名字都还没问她就突然:「决定了!以后就叫你可爱小刘海!」这叫法甚至波及她的死党们。 「话说回来,你到底在忙什么大事业?这样下去你一辈子都别想毕业啦!」学长a说得好,我事不关己的赞同着。今天不是梦姐的生日派对吗?怎么我一来就这样逼问我? 「学长a对不起喔,我会更注意的。」我诚实的道歉,真难得啊我。虽然用称呼调侃他的成份比起道歉更高了点。 「谁是学长a啊!我是世伦!」看吧,连纠正都这么没特色。视线离不开掌机的学长a抗议道,不过这大眾名字没有比学长a好多少啊?不如说,学长a还比较有趣。 「话说,今天不是生日派对吗?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要举办生日派对的样子,等等是要去哪里庆祝吗?」无视学长a后,我强制把话题导回正道。 「啊、没那回事喔。」坐到我旁边的梦姐很随便的澄清后,又与我对上了视线,但这回我感受不到她的眼神中带有笑意。梦姐的这句话彷彿是某种暗号,学长a将收起掌机、学长b闔起书本,他们三人就这样将视线射在我脸上。连博美都好像察觉气氛改变似的跑走是哪招呀? 三道锐利的视线令我不知道该朝哪边盯回去。我自己是不喜欢被行以注目礼啦,真搞不懂那些大人物怎么会那么喜欢成为目光与镁光灯的焦点。 「……」一扫刚才的欢乐,连我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太温和。 不是生日派对吗——唉,我就知道。不然四海皆是朋友的梦姐,帮她庆生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少? 「不然是怎么了呢?」或者说,特地找我约谈有什么事呢?我故作从容,但这回连猜都猜不出梦姐等人的用意。 「琪琪为什么消失了?」 「嗯?」梦姐的问题使我一愣,同时心情跟着下沉。 琪琪也是我的朋友,总以「看起来会比较聪明聪明嘛!」的理由戴着没有度数的眼镜,是个率直的女孩子,拥有「依靠直觉判断真实与虚偽」的能力,同时也是被阿莫杀害的第一个牺牲者,是阿莫为了挑起我愤怒的无辜牺牲品。 没错,琪琪消失了,真相则是已经死了,被残忍的杀死,腰斩的恐怖画面又一次血淋淋的浮现在我脑海中——思及至此,我即刻断开多馀的思考与感情。 如果不这样做,我恐怕早就发疯了。我清楚正面承受、思考人命的议题,将会是多么沉重的一件事,也明白自己只能靠回避来阻止多馀的感情发作,例如妹妹的死讯、例如琪琪遭到杀害的现场、例如在抉择母亲与小寒的那些时候。 琪琪也算开朗的女孩子,与梦姐这种喜欢四处交友的类型有所接触并不稀奇,加上又有重叠的生活圈,让我对于她们是朋友可以说一点都不意外。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直接说清楚好了——」梦姐深吸一口气,「琪琪不见了,据说是搬家、转学的缘故,但这实在很奇怪,琪琪不像是会连声道别都不留就离开的孩子,更可疑的是,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与琪琪取得连络,甚至连她的双亲都犹如消失般……或许有什么苦衷才不让我们这些朋友连络也说不定,但是有个传闻……」 「传闻?」我或多或少猜得到。 「琪琪是遭人杀害的,有两名学生提出相同的说法,而且非常完整。那两名学生坚称是目击者,好像也有因此受到不小的衝击,总之可爱小刘海……他们两人都一致说明你当时也在场,还冷静的指挥他们报警。这是真的吗?」耐心的听梦姐说完后,我思考着该如何回答。 那时在现场的,有阿莫与另外两名学生,他们如何知道我的身分也称不上疑点,要查出同校学生的资料不会特别困难,学校的个人资料其实是非常不受保护的。 我该怎么回答?如果答是,那就等于承认琪琪是惨遭杀害,但表面上的事件似乎已受到基金会压下,包含琪琪的双亲搬家,也可能是基金会为了堵住亲属的……仅仅一人便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湮灭证据,而且那还不是基金会自己杀的人,而是为防咒术等存在被普遍意识到而採取的措施,等于是默默帮人擦屁股,难怪基金会对这种滥用咒术杀人的智障恨不得想追杀到天涯海角。 原来如此。 没错,人命原本就不只属于拥有者本身,其价值与存在意义也会扩散到他人心中,今天一个a同学过世了,不只是死了这么简单的结果,还会影响到亲属、朋友、情人等等与死者有关的亲朋好友。基金会或许能掩盖被杀害的证据,却无法将与之有关係的所有人物都进行封口,顶多将最棘手的亲属连带处理,再佈置出意外的假象。然而,仍有对此抱有怀疑的人,例如身为琪琪朋友的梦姐,在听见传闻后,立刻就產生了查觉到不对劲的不协调感。 换作是基金会的目标,或许就能达成高精度的抹杀,不留一丝可疑的跡象。不过琪琪的事件过于突然,而且手法又过于招摇,简直像供人参观般,因此基金会紧急的拙劣掩饰终究能力有限,才会让梦姐有所怀疑。 不过也只是怀疑,这种程度的话很好敷衍,对我来说根本没有难度。 ……面对梦姐的问题,承认的话也就等于承认琪琪被杀害的事实,梦姐等人若是知道,很难保证她会不会有进一步揭穿事实的行动,说不定会捲入不必要的危险。如此一来,乾脆否认到底,把那两个乱传消息的学生当成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吧,这样就简单多了。 「没有这回事哦。」虽然纯属虚构,还是请你相信喔。 「……为什么要否认?」梦姐沉默,学长a代为开口。 「因为真的没这回事嘛,都只是谣言啦。」我故作从容,很可惜在场无人能看穿我的演技。 「嗯,那就确定你果然与这事有关联了。」学长b叹出一口气。 「那是什么意思?」 「那两名学生,在你指挥他们报警时,有一个用手机偷偷拍了照。要不是看到那照片,连我们也很不想说出『被杀害』这种词……」 哇、这下糟糕囉。所以我才讨厌现在的人有事没事都要用手机拍个照嘛,出去玩拍照就算了,连吃个饭也要拍饭,到最后甚至什么都拍,只要有画面,第一个思考的就是「要不要拍下来?」当然以上纯属虚构。但在那个场合拍照也实在有够不慎重的,不论是对死者还是对这个结果都是。 现在该怎么办?说那是为了加强谣言效果的合成照吗? ——剎那之间。 ——对街的楼顶之上。 ——有道异常的杀气乍现。 「嘖!趴下!」 当机立断,我赶紧大吼,但是这实在太过仓促,梦姐等人都没法反应过来,我只好翻身站起,不顾梦姐等人的眼光抽出白色长刀,随时准备应对「隔着对街还能发动的某种攻击」。该死的黑琴,什么叫我不会有危险了,直逼我的危险这不就马上来了吗! 如果是狙击手就麻烦了,再怎么样要我去抵抗狙击的子弹都很强人所难,更何况就算我躲得开,这里也还有梦姐等人。 不过幸好情况有了变化。 幸好? 不,那是我一时无法理解的变化。 ——另一道杀气赤裸裸的爆发,就在与狙击手相同的位置! 可以肯定的是,有某种衝突產生了。我还是没有收起白色长刀。 「喂!你、那是……什么?」 哦、被看到了。学长a还没反应过来,实在是值得与恐龙一比的反应力;学长b战战兢兢的发问,连小学生都知道这是把刀吧?梦姐则皱起眉头,「吓死我了……」似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看了还不明白吗?这是一把长刀。」我快步走向梦姐家的大门,「等等!」回神的梦姐叫住我,「等登登登登~」我牛头不对马嘴的模仿开奖音效打开贴满磁铁的铁门,然后不等吐槽传入我的耳中,收起白色长刀的我开始疾奔。 ——朝着那栋大楼疾奔而去。 我想到了合理的解释。 第一道杀气确实是基金会的狙击手,但另外一道杀气却是将狙击手收拾了,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理由很简单,黑琴之前说过「我将不会有人身安全」,这意思恐怕是就算真有人想取我性命,黑琴也会派人暗中保护我。就像刚才,那是与黑琴有关的某个人替我收拾了狙击手。 双脚缠上速咒,全速衝刺,衝过一条街、奔进那栋商业综合大楼后,发现怠忽职守的警卫竟睡得香甜,可能是被人迷昏的?我暗自猜想但脚步没缓,迅速从楼梯间衝上去,后方没有传来吆喝声,但那一点都不重要,再给我快点!更快点!我的动作如一阵风,阶梯可以说是用跳的上去,转眼便衝上五楼,八楼估计就是顶楼了,等等的气债一定很猛吧,可是首要目标是上去逮到人,其馀免谈,「呼哈、哈,咳!呼……」身体别抱怨! 只要逮到那个人,说不定就可以得到黑琴的情报,甚至是小寒的状况!没错,黑琴她毕竟不是身处大型组织,只不过是与影子等人组成一个小团体,这种小团体的成员应该对彼此的事情都很清楚才对,顶楼那傢伙一定也与黑琴是颇有渊源! 换句话说,他是目前唯一能够使我找到小寒的可能性! 也有那人是黑琴用钱雇来的可能,这样就问不到什么东西了……我摇摇头驱散这想法,「碰!」狠狠踢开通往楼顶的铁门!一如预期的没有上锁,然后我看见了一道背光的人影。 「……嘿、嘿嘿……你给我站住。」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喊话,眼前的画面不太和谐,狙击手倒卧在血泊中,而大量失血的狙击手旁,站着一名斗篷人。 一眼瞥去,狙击手的头颅与身体失去了连接,四肢也像是零件般散落着,伤口断面平滑而俐落,鲜血正有如忘了关上的水龙头般不断流出,扩散的色彩染红了石灰色的地面,腥味也融入了空气,尸体更渲染了氛围。 听见了我的声音,披着斗篷的杀人者转过身来,半张脸都被斗篷给遮着。 随即他将右手举起,然后抓在斗篷上缘。 然后他。 毫不犹豫的扯下了斗篷。 斗篷之下的穿着映入我的眼帘。 标榜潮流的白色衬衫搭配牛仔裤,胸前掛着两条十字架项鍊,身材偏瘦,双手都戴着棕色的皮製护腕与黑色手套,染成棕色的发型蓬松而飘逸,五官也很理想。 「……」 不管用哪种角度来看都符合「时尚」两个字。 「……」 眼神却带给人一种轻佻的形象。 「……」 我不发一语。 人们冷不防陷入沉默的理由很多,不想回答、不愿回答、无法回答、故意不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想开口、不愿开口、无法开口、故意不开口、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我又是哪一种呢?很遗憾,大概是最后一种。 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这个人,我认识。 甚至曾经当他是普通的朋友。 「哟,阿玄。」 他用一贯的轻佻语气叫道。 「嗨,阿莫。」 我只好也装出同样的语调。 ? 或许我一直以来的想法都错了,错得很彻底,甚至未曾看穿真正的谜底。 打从最开始的事件,就一路错到现在。沾沾自喜的活在假象中。 阿莫没死,这代表一月的事件,是小寒谎称她杀了阿莫。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说这种谎? 不,不对,不是这样子。我又差点被自己误导了,所谓最开始的事件,并非一月的事件,而是去年八月——遇上小寒,那才是一连串事态失控的起源。 或许,从那时候起,酿成今日的因果就已成形了。 我感到混乱、也感到不解,更多的是有如世界观颠覆的失落。 就连那个夜晚遇上小寒,都已不敢确定是否纯粹出于命运,亦或…… 可以确定的是,至今我被太多假象矇在谷底。 命运的剧本?我想起黑琴理绘把这个词掛在嘴上的神秘笑意。 才不是命运的剧本,根本不是那种东西。 这是——你的剧本才对吧! ? 「你动作真快呀,我才出手不到六十秒你就赶来了。」神色轻松的阿莫吹了下口哨,以他那随便的态度,就算突然加上「yo!」一声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颼。我没有漏听这道锐利的破风声,估计是为了防止我的突袭,阿莫在自己周身设上了纵横交错的杀人之弦。很强,阿莫散发的气息不同于在社区那时,还是说就连那时也是他装出来的?可是真的又怎样?假的又如何?我已经对所有事物都开始怀疑了,我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但就是无法阻止疑神疑鬼的思绪蔓延。 很成功嘛,让我稍微混乱了下。 「……嘿。」我的背上爬满了冷汗,不是害怕、不是退缩,我不想逃,我也没有逃走的权利,我只有弄懂一切的义务,在这之上还有相信小寒对我的感情,不论得知怎么样的真相……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我也想去相信小寒对我的心意是真的。 而阿莫,你又为什么? 你明明对我怀有怨恨,为什么还要接受保护我的命令?你明明早该在一月就被小寒杀死了,为什么此刻却还厚脸皮的登场?你明明早就知道所有底牌,为何在当初尚未成为敌人前还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我感觉到,我强烈的感觉到——只要能在此胜过阿莫,就可以掌握到一切谜底。 「可以乖乖的让我问问题吗?」我忍着一阵晕眩问道。 「我觉得是不可以啦。」阿莫的回答一点都不正经,很有他的风格,对此我竟感到安心,因为那性格是在数不清的虚虚实实中不变的部分。 「是喔,那真是为难你了。」 「哈、知道我的辛苦就好啦!」阿莫笑着打哈哈道。 ——嘖! 眼前的阿莫,看起来根本对我连一点仇恨都没有嘛! 「阿莫,你恨我吗?」我紧盯着他,却无法从他眼中看出稍纵即逝的恨意。 「啊?早就不会了啦,要不是你老妈,我还得不到这一身能力呢,自然也不会有这么逍遥自在的日子。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老妈呢,虽然她似乎是死了。」阿莫摊着手解释道,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怎么样?亲手杀死自己亲人的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吗?呀、我很羡慕你呢,因为即使我杀过再多人,也无法体会到手刃亲人的复杂滋味呢!」 我只觉得反胃。 或许把他与我当作同样档次的异质者太过轻率了,他的内心早已被扭曲的价值观与疯狂支配,导致完全脱离道德的束缚,这就是委身于异端的后果。 「你好变态啊,我可以报警吗?」我抽出白色长刀,迎合着对方,露出虚偽的笑容。 「我可不认为你的本性有比我好到哪去喔?只是你自己没自觉而已啦。」对阿莫的话,我这次可不认同。 再怎么扭曲,我也不会变成你这个样子。 ……但是,我的脑中也同时闪过「汉摩拉比之箱的意志」,虽然只体会过两次,一次是与影子交手时、一次是对黑琴攻击时,两次我都能感受到……那是一股有如活物般的庞大邪念,万一过于依赖那股力量,说不定连我的思考都会被影响。 「……呼……」 深呼吸过后,我瞪向阿莫。 「哦?你想做什么?我是劝你不要啦。」阿莫瞳孔深处失去了笑意。 「我要你把,」一切底牌、所有真相,以及,「小寒的下落吐出来!」 他搔搔头,「呃——她肯定不允许我把你杀掉吧,哎唷真烦……」 阿莫说的「她」又是谁?是黑琴,还是小寒? 入夜了,时间逼近九点,在空旷的综合大楼顶楼,「你无路可逃啊。」我在通往楼下的楼梯间门前,用这句话试探他是不是有想逃跑的意思。 「好啦好啦,阿玄你儘管放马过来?这样说你满意了没?唉……」阿莫无奈地对我甩甩手。 「嘿,满意啊。」不管哪种回答我都会满意就是了。 ——因为就算你求饶,我也不会就此罢手! 黑琴理绘,我要捣毁你的剧本,然后抢回小寒。 -tobecontinued 第二十二章 崭新的舞台 《未知法则》第二十二章:崭新的舞台 走在路上时,有一辆失控的小货车无视交通规则,油门全开且莫名其妙的迎面衝撞而来,该怎么办呢? 要说的话答案也很简单,就是逃开嘛。打滚也好、飞身跳开也好,就算不由自主的发出怪嚎也无所谓,再怎么狼狈都没关係,用尽一切能耐躲过去就对了。 话是这么说,但真正面对那种十万火急的突发状况,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逃开的。事实上,当人们遇上这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时,能及时逃开的并非大多数。 大脑来不及反应、思考呈现一片空白、整个人愣在原地,连货车衝来的画面都尚未理解、连危机感都尚未传达到全身,下一秒自然是遭到货车强烈的衝击而腾空飞起。甚至要到重重摔在地面上,才能理解一连串的事态。 扣除那些反应力不足、反射神经容易当机的傢伙,剩下的就是能成功躲过这种突发危机的人们,这些人之中或许有反应力极其敏锐的、也或许有比起确认事态,能更优先依靠本能闪避危险的人。 为什么我会扯到这方面呢? 因为与阿莫交手,需要非常敏锐的反应力与判断力。阿莫使用的是极细的弦,全方位都可能随时切来,速度也不容小覷,要是有半点松懈,别说手臂可能会突然断成两截,连脖子都有可能被切断也说不定。 「来呀?你不出手吗?」一脸从容的阿莫催促着我,没有半点紧张感。 我不动声色的偷偷瞄过周围,四处都有阿莫的咒力痕跡,这是怎么回事?但比起那个,突破设置在阿莫周身的弦线至少需要一刀,在那同时可能还会被反击。 「……耐心等待也是一种本领呀。」观察是否有什么陷阱时,我顺便随口瞎扯。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与一月那时大有不同了。 我不会让小寒对我的训练白费。 ……等等。对了,一月事件结束后,小寒就固执的想让我变强……或许,这其中也有什么隐情。如此想来,就变得每件事情都很可疑。 这就对了。 越多谜题越好,因为能够吐出一切答案的人就在面前。 打败他,但是不能杀死他。也就是,不能全力攻击他的要害。 瞪着他,我踏出一步,然后——「哦、又是直直衝来啊?也对啦。」直直朝着阿莫衝去!阿莫好像在抱怨什么,我没有理会,逕自将咒力缠绕在双脚,低身向前掠去,如果是在漫画的世界中,我身边肯定会浮现一大堆密密麻麻的速度线吧?这个念头闪过后,我也正好到了阿莫前方,右手的刀刃随之划出! 银白色的刀锋描绘出一道半弧形的刀光。 「唰!」没有切到物体的实感,这是因为弦线的质量实在太轻了,不过第一刀确实一声不响的斩断了阿莫周围护身的弦线,随即第二刀——右脚向前踏去,顺着身体的力道对着阿莫甩出又快又准的第二刀! 刀刃划断空气、斩断风,却没有染上使命所在的鲜血。 第二刀落空,这是预料之内,没有哪个敌人会乖乖站着被砍。我没有放弃追击,但我更在意阿莫闪避的方式,阿莫他在我准备挥出第二刀时……「我踏出右脚那时」,阿莫就已经避开我的攻击轨道,简直犹如预知般。 预知?不,不对。 阿莫不可能拥有预知的能力,他的能力很单纯就只是跟蜘蛛丝一样的弦线而已,是能够将人体连同骨骼与筋腱完美切割成碎块的杀人之弦。 所以说,那是预读?他事先看穿我的动作了吗?确实理论上透过我踏脚的方式,就可以大胆预测我利用力道来出刀的方向,但那终究只是理论上,实践的难度远远超乎想像,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 他是在我踏出右脚时闪避的。只依靠我踏脚的方式就能预判我的行动吗?如果是能够掌握我全身的细微动作说不定还有可能办到,但只凭脚步,真的就能看穿我的攻击吗? ……再次观察了周围,「哦?」到处都是阿莫的咒力痕跡,我大概懂了。 「嘿、原来还有这种用途啊,看来不该把你的能力单纯当成是杀人之弦呢。」我望着阿莫淡淡的分析,「佈满那种特殊的丝线,藉着我的一举一动碰断那些细丝,你就能感应到我全身的动作细节,再进一步看穿我的行动。」我猜就算他不看着我,也可以知道我的所有行动。 一开始阿莫设置在自己周围的显眼弦线只是障眼法,那时他真正在设置的是分佈在空气中无数的丝线,那种丝线肉眼难以看见、只要轻轻一碰丝线就会断开,他将这种细度达到极限、同时这种异常脆弱的弦佈满了整座楼顶。 「喂喂,太快发现了吧?真可怕哪。」阿莫或许真有点惊讶吧,但更多的是轻佻与自信,或许他还留着好几手?他没有其他动作,续道:「可是我又不能伤你,更别说杀你了,唉……」 确实,到此为止他有很多机会发动攻击,但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黑琴对他的命令是「不能让我死亡」吗? 「那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管黑琴的命令,全力与我廝杀。另外一个选择是这场单方面的进攻就此打住,把我想要的情报都告诉我……你选哪个呀?」我露出和善的微笑发问,我知道阿莫不可能无视黑琴的命令的。 ——轰! 「什……!」风压猛然袭来,我顺势后纵,白色长刀平举在胸前戒备。 瞬间,数量极其惊人的湛蓝弦线在阿莫背后编织成一对巨大的翅膀,在漆黑的夜幕下泛起青光的巨翅充分展现出强烈的压迫感,微微摆动的双翼随着角度闪耀着亮度不同的湛蓝。 我能感受到,那对既湛蓝又有点透明的翅膀拥有难以估计的破坏力。当初在那座社区中,阿莫就是用这招迎战小寒的吧,此时在他面前,才能体会这是与那些杀人之弦不同次元的招式。 杀人之弦是有利于暗杀,或者单枪匹马对付大量敌人所使用的,如果真要说,就好比适用于「大规模屠杀」的特殊咒术。而眼前的那对双翼,彷彿就像将能力聚集、显现,或许不适用在暗杀或大量的敌人上,但那却是大幅提高破坏力的模式。 换句话说,很适合用在对付我这种单一的对手身上。 「阿莫呀阿莫,你在用武力宣示主权吗?」我故作冷静的笑道。那对翅膀看起来实在有点危险,该祈祷它别朝我攻击吗?唉,我真的、真的、真的很不情愿再次于现实世界使用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喔。 「嗯?」我虽然疑惑,但幸好那对双翼消失了,数不尽的湛蓝弦线在空气中化开,被高楼强风吹散,解开那对双翼的阿莫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不行啦,杀死你的话,我这次一定会被最终巔峰干掉的。」阿莫表情困扰的说,然后他解除了设置在顶楼的所有弦线……不,他还留着几道紧贴地面的弦线在以防万一,「好,我彻下所有弦啦,走吧。」彻下所有弦了?还是别戳破吧,另外想杀死我可能有点难度喔。 「那,可以跟我聊一聊了吗?」我走向通往楼下的楼梯口,阿莫也跟了过来,为了防止他半路逃跑,我随时准备发动速咒。 「我记得这附近有网咖,去边玩边聊?」阿莫想必也发现我身上的咒力蓄势待发了,应该不会蠢到想跟我玩鬼抓人,「我不会逃啦。」他走到我旁边。 他终于肯解答我的疑惑了吗?貌似是如此,或许他认为黑琴理绘就算所有计划都被知道,我也无能为力吧。 「嗯,ok。」 我推开顶楼的铁门,走入略显老旧的楼梯间。 ? 以下是与地球存亡息息相关的一问一答,必须加入会员并于每月缴上三千月费方可阅读——以上纯属虚构。 「请发问吧,我会尽力回答……哦、连上线了。」网咖的冷气很凉,与外头那足以称作炙热地狱的阳光有着天壤之别,虽然现在是晚上所以没什么实际感受啦。阿莫坐在我旁边,附带一提他对我提出了决斗的请求——格斗游戏方面的,于是我也点头同意。 「小寒在哪?」才与阿莫开始对战,我的游戏角色就处于被压制的窘境,但我的心思并没有专注在游戏上。阿莫倒是打得挺认真的,我都没机会逃出他的压制了,陷入只能在角落乖乖防守的状态。 疑问虽然多得想要一口气问完,但我还是忍下衝动,一个一个慢慢发问,这样针对每个问题慢慢问下去,对方的回答才会详细点。 ……在网咖这种地方谈论这些,会被当作怪人吧?嘛,也罢。 「没有意外的话,目前应该以黑琴理绘为首,与影子和爱丽丝共同行动吧。」阿莫透过上下择的技巧打破了我的防御,开始对我带入高伤害的连段,「现在已经在对岸囉,蛮远的。」与他轻佻的口气不同,萤幕中阿莫的角色异常凶残,转眼我的血条就只剩下三分之一。 听见阿莫的答覆,又令我的双手一顿,好不容易从压制中逃出的游戏角色又再度陷入被推入角落的危机。 「对岸?为什么要去那里?他们打算做什么?」我问道,萤幕上出现大大的「决着」两个字,第一局被无伤击败了,在游戏方面阿莫的程度与小寒有得玩呢。 话说黑琴理绘、爱丽丝、影子、小寒组成四人组未免太恐怖了吧,是要去消灭某某小国吗?等等,只有影子一个是男的!简直是开了后宫去旅游嘛,可是想想那么恐怖的后宫……还是算了吧,真是辛苦影子了。以上感想部分纯属虚构。 「去消灭『虚无兵器』以及他的党羽。」阿莫简单的说,我偷瞄了他的双手,简直能用「在键盘上飞舞着」来形容。 虚无兵器?虚无兵器再厉害,也不必动用到那四个人同时出马吧! 第二局开场,阿莫操作的角色便以难以捉摸的立回欺近我的角色身前,我不甘示弱的找时机出招插缝,却只有不断被确反的份。这真的是人类操作的吗……我又瞄了一眼阿莫的双手,然后无话可说。太快了。 「或许单纯对付虚无兵器不用那四个人同时出马,但为了追查或逼出虚无兵器,就要有那四个人,他们打算一路歼灭虚无兵器底下所有的能力者,并逐个逼问他们据点。黑琴只要一眼扫去,即便是人群也能马上看出『谁是相关成员』,说穿了就是拥有『辨别真实与虚偽』的能力。有了黑琴的那项能力,情报的真偽就不用担心了,而据点很可能不只一个,他们打算捣毁所知的所有据点,藉此逼出虚无兵器来出面处理。」大概是猜到我的疑问,阿莫解释得很快,游戏的操作却依旧流畅,节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嘛,黑琴还有什么能力我都不讶异了。但…… 「这怎么好像是没什么计谋的地毯式搜索啊?再说虚无兵器有那么容易被逼出来吗?」我该怎么说呢……这种逼近无脑等级的方式,能成功?要打个大问号呢。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但只要有时间就可以达成——这是可以保证的,因为虚无兵器的个性是个非常暴躁的独裁者,估计只要捣毁他底下的一个据点,虚无兵器就会派出自己麾下的菁英去袭击黑琴等人,而那些菁英也被血祭之后……暴怒的虚无兵器就会出面应战了。大概啦。」阿莫边玩边说:「你要记住,那四人就算没有任何计谋,也是无限逼近于绝对的存在。」 好像有点道理?啊,我又死了,我是说游戏。 「那,解决虚无兵器后,小寒就会回来吗?」确认是很重要的。 「没错,就是这样。小寒与黑琴目前可是利害关係一致的喔?」阿莫说。 目标同样是基金会这点我已经明白了,可是小寒为什么会与黑琴理绘產生联系?或许是……「一月当时你与小寒交手的情况可不可以跟我说一下?」我转变了话题。 「哎——你是想问这些事情的起源啊?这个——嗯……我很难回答啦。」阿莫突然犹豫不决了,有什么顾虑吗?他在这之前都已经说了那么多关于「现在」的答案,我不认为这个只关于「过去」的问题会比前面的问题还有顾虑。 「为什么?」所以我这么问了。 「因为这要黑琴或小寒亲口来说才有意义啦。」他挥挥手,游戏早就中止了,或许是他认为虐我也没有意思吧,总之他断开了游戏,我也跟着关闭游戏。 见到阿莫的反应我就确定了,果然是在那时,小寒与黑琴等人有了联系。 假设我当时能更强一点,或许现况多多少少能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再怎么纠缠也不会有答案吧,于是我改变了问题的方向。 繁琐的问题就不必了,接着是最后一个问号,不,应该说是个提议。 「——那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有趣的事情?」我弯起嘴角,饱含某种意图的视线对上阿莫困惑的眼神。 「比如说呢?」阿莫一愣,接着转过来头,似乎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要说的事情很简单,而你也无法拒绝。我差点笑出来,但我还是忍住了。 要找到小寒其实不难啊,只是有点小麻烦而已,可是我不介意这点麻烦哦,反而阿莫可能会不太情愿。嘿、你不只要当黑琴的棋子,现在还要被我利用呢。 「比如说,伴随杀戮的刺激冒险。」 我的嘴角上扬,继续解释道:「我们也一起去狩猎基金会的人头吧,一起去把虚无兵器逼出来,也可以当成是与黑琴他们竞赛『谁先抓到虚无兵器的马脚』。如何?有兴趣吗?」 与其说逼出虚无兵器,我的目的更接近逼出黑琴他们,或者循着黑琴等人的痕跡追上他们。这样一来,自然就能碰上小寒了。 「喂、你疯了吗?理智点好吗?为了这种连计划都称不上的行动方针而大费周章……」阿莫还没说完我就懒得听了,我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头,「你不去的话我照样也会去,但你收到的命令是保护我吧?还是,你想无视黑琴理绘的命令?」 ——这已经不是提议或诱劝了,而是以黑琴为后盾的胁迫。 即是说,阿莫不得不去。因为他必须「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这样他与其暗中跟着我,不如直接与我一起行动比较方便。他应该没有蠢到不会选择对他方便的选项。 「听我说啦,你就不能乖乖等小寒回来吗?」皱着眉头的阿莫满脸无奈。 「我身为咒术师的本能正告诉我这是必要的行为,不这么做的话轻则家破人亡、重则世界末日。」以上纯属虚构,我自己有我的考量,我盯着他,我需要的答案只有「好哇」之类的同义词。 「……好啦好啦,懂了啦。」阿莫只好叹口气,同意成为我的助力。 好,那么刻不容缓,满意的我从位子上起身,「走吧。」 准备去大闹特闹吧! 仅仅我们两个人能做到什么地步?虽然不清楚——正因为不清楚,所以值得尝试。 -tobecontinued 第二十三章 杀意的指标 《未知法则》第二十三章:杀意的指标 这就是那个啦?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像不对,半路杀出程咬金?这个恰当了点,反正是意料之外的发展。 「……阿莫,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我才要睡着就被吓醒了呢,就算我没有起床气还是想好好教训一顿始作俑者。出国第一天的晚上就不得好眠,明明我们什么事都还没做啊。 「别把我当成通晓一切的解答者啦。」阿莫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他胸前还是掛着两条项鍊,难道他连睡觉都戴着吗?甚至手套也没有脱下?当我看完阿莫的打扮后,才理解那是为了防止突发状况而一直没拿下的。 不愧是阿莫,这种情形下还能把「不知道」三个字拉长回答,真是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巴不得跪下来当场拜他为师,从此开始学习沟通的奥秘……以上纯属虚构。 我与阿莫身处一片白雾中,这并非现实已经可以确定了,白雾的四面八方都有杀气,「到底来了多少人啊……」我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唉,麻烦毫无预兆的突袭真不好意思,我向更高次元世界中的观眾道歉。以上纯属虚构。 ? 三天前,我凭着衝劲决定杀到中国靠着勇气与勇气还有勇气——意思就是没有计谋——把小寒找出来。 可惜出国什么的……向阿姨等人拜託根本不用想获得允许,因此在思考如何出国前,我先准备了行李、地图与信用卡,全部证件也都影印了一份,为了展现决心还将手头上剩馀的现金大半都换成了人民币。护照这方面我也不是很懂,所以我拜託看起来有很多门路的阿莫连同机票去帮我想办法。 一阵手忙脚乱中,阿莫处理事情的动作倒是挺快的,办妥必要的手续后,满脸无奈的阿莫与……因为第一次体验到飞机起飞的震动而「呜哦哦哦!」低声欢呼的我坐在一起。老实说我是很想要阿莫来吐槽啦,还是我演得不够兴奋?或许在產生高空压力的时候大喊:「我的耳朵啊——!」阿莫就会吐槽了,但可能会引起很麻烦的事情,所以我自律了。 飞机降落时我也「呜哦哦哦!」不过阿莫只是用鄙视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全程都无法让阿莫吐槽的我因而下定决心,回程一定要做件让阿莫惊讶的事情!即使是喊出「飞机上有炸弹!」也在所不惜。以上纯属虚构。 回到陆地上后,阿莫说他连住的地方都搞定了,而且不用我付半毛钱——显然后面这句才是重点,欢欣接受的同时也怀疑阿莫是否也有什么财力雄厚的背景。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阿莫简直就是万能的探路器,虽说会搭地铁也没什么厉害……但要是我早就迷路了,这就是有事先规划的厉害。我事不关己的佩服着。 抵达旅馆……好吧,是连锁酒店,反正可以住的地方就对了,到了把hotel的h替换成麦当劳代表字母的某连锁酒店后,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了,于是我们决定先休息,隔天再来想想该怎么行动也不迟。我绝对不会说我想一边找人一边旅游。 除此之外,担心旅馆会又脏又乱的我是多心了。至少这间连锁酒店的环境乾净又舒服,缺点是房间小了点……但对于一个人来说也很够了,我与阿莫分开住,他的房间就在隔壁。隔音效果似乎不错,看来晚上无法狂敲阿莫的墙壁烦他了。 ? 然后我决定早点休息,所以就去睡了,结果才刚要睡着,就被拉入了这个雾濛濛的空间,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看到发动这项能力的敌人。 我们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怎么会先中埋伏? 「至少有二十个人,」我与阿莫被包围,二十个人实际上是很多的,是我这辈子遇过最多的敌人,此时阿莫大概是醒了,这才开始解释:「把我们关进来的傢伙,是基金会的『永恆之梦』。以前我跟他交手过,但被他逃了,他的能力是能将锁定的敌人在睡着时拉入这个世界,但也仅止于此,『永恆之梦』自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能力,所以必须靠着其他人配合来发动攻击。」 我瞭解了,永恆之梦吗……虽然称号很好听,不过本人却毫无战力。 「我们来这边的过程中被他锁定了吗?都没有察觉呢。」我低声询问,敌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了,等到可以突袭的距离,我就打算先下手为强。 「对,他也很擅长隐蔽气息与追踪。」阿莫沉声,凝视着雾的另一端。 问题是为什么我们会被盯上?都还没行动耶? 「注意!」阿莫尾音方落,雾中就走出一道人影。 「咦?」我有点愣住,「只有一个人啊?」 我面前只有一道人影。其他包围我们的十九人还没过来,「阿玄,自由行动!」不等我回应,阿莫便衝了出去。 那么十九个人就交给你囉,永恆之梦因为本身不强,所以应该是躲在某处维持这个空间。那傢伙也交给你好了,谁叫你的能力特别适合应付人群嘛。 至于我嘛…… 「嘿、你好……?」我对眼前的女性打了个招呼,她不知为何穿着学生制服,戴着眼镜、绑着马尾,脸上还画了淡妆,乍看就只是很注意外貌的高中女学生。虽说如此,年纪可能还是在我之上啦,女性可不能从外表判别年龄。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试着叫了下她。 「你、你就是、就是敌人吧!讨、讨厌!我……我!我是不、不会……怕你的……」被我叫到后,她產生了激烈的动摇,嘴角都在颤抖了,很夸张的反应,有如歇斯底里的模样。 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女病患。 「你还好吗?」我堆出温暖的笑容,直接出手好像有点太残忍。噗滋、啪滋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我的耳中,那是无数人体的肌肉与骨骼被切割的声响,阿莫一定玩得很愉快吧?话说为什么我要面对这个神经病呢? 「你、你找我搭话、有什么意图!」她的声音都在抖了,「记……给我记着!我、我是『濒死狂潮』梅雪!为、什么你、你……不害怕?」嘛,就算你想耍狠,还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啊,濒死狂潮?意义不明哪,我耸耸肩。 反正慰问也只会被当成别有企图吧,那就算了。 「梅雪,你想死吗?」稍微恐吓一下看看。 「咿、咿咿……讨厌、不要以为、我会屈服……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服从你的!」后半段简直是为了壮胆而尖叫嘛。好有趣的反应,令我不禁想再欺负她一下。 「我会让你后悔作为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喔?你知道所谓的生不如死吗?你的一切,肉体连同精神与自尊都会被我彻底践踏哦?」以上纯属虚构。突然对她的反应感兴趣了,于是我模仿小寒从前的毒舌技巧,满脸冷酷——内心乐不可支就是了,我假装杀气腾腾的说道。 「……呜、呜……好、好可怕……讨、讨厌……为什么我要对付这种人嘛、讨厌、讨厌、讨厌!呜……」她竟然哭了!糟糕,明明是你们袭击我,现在却变得我像是坏人。 嘛,她是敌人,可是好像没有多强,也不是特别坏,把她打昏就算了吧。 当我下定决心用刀柄去把她敲昏之际,她拿出了一把小刀,我因此稍微迟疑了半秒,下一瞬间她居然咬着嘴唇,用那把小刀切开自己的左手手腕! 干!她究竟想干嘛!这就是传说中不用出手就会自灭的敌人吗!望着她鲜血泊泊流出的左手腕,我居然感到—— ——猛然的一阵战慄。 「制约,若是『没胜过他,我就会失血而死』。」特殊咒术的力量从她身上涌出,她低喃着,随即她浑身一震、瞳孔暴缩,疯狂的浓烈杀意顿时从她身上倾泻而出!什么东西?这是某种能力吗? 「喂、劝你不要对我出手喔?那样我就不得不反——」碰!我还没说完,突然下顎就受到莫名的衝击,「击!」原来是我没说完话,她就把自己的手机砸过来了!意料之外的迅速攻击使我退了两步,当我视线再对过去时—— 「咕!」身体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因为她全力的飞扑而摔在地面上,不是我的反应太慢,绝对不是因为这样!是她太快、力道太强!她就像是……被完全强化了一样? 腹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急速蔓延,「嘖!」在飞扑过来的同时,她的短刀刺入了我的腹中!但梅雪似乎没有要拔出那刀的意思,「我、不想死!讨厌、我不想死呀!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梅雪粗暴的骑在我胸前,但我根本无暇体会她曼妙的身材,因为她修长的手臂「噗哇!」毫无章法的对我乱打一通,本人的脸颊中了一拳后呈现又刺又麻的状态,脑袋彷彿会随着衝击而与脖子脱离般,「咳!」喉、喉咙!扫中喉咙的一拳令瞬间呼吸困难、胃部剧烈收缩、抽动,宛如异型盘踞其中般。有种差点死了的错觉。 「你给我,适可而止!」脑中响起警铃,腹部的出血状况令我很在意,再被这样乱揍实在不妙,于是我用尽力气弹起上半身,「碰轰!」好吧,并没有这种音效,总归我的额头无情的撞上她的正脸,使得她剎那间失去平衡,我抓准时机用没拿刀的左手一把推开她,狼狈地逃出她的压制。 我翻身站起后,舔了舔嘴角的血液,口中有个暴力造成的创口,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唉,跟狂犬一样。腹部的出血量还不到红色警戒,刀刃的刺得不深,我正犹豫要不要拔出那把小刀,但又怕一拔鲜血会形成瀑布之类的奇观。 大概可以推敲她的特殊咒术。 ——是「制约」。大概是一种约定的条件越严苛,发挥力量越强的一种能力,刚才她割了自己的左腕,那时订下的制约是「没胜过我,她就会失血而死」,并同时发挥了超常的行动力。 但,以死作为条件,也只有这点程度吗? 梅雪也站了起来,我注意到,她的左腕依然在淌血。对了,阿莫那边还没结束吗?当我疑惑之际,我的左脚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的碰到了。 我朝脚下撇去,是人头,脖子的断面十分俐落,人头主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惊慌,大概是尚未理解到发生了什么,头就滚下来了吧。我忍住跳开的衝动,用后脚跟把人头向后扫开,噁心的触感从脚跟传来,害我的脚都脏了。 这个空间的白雾反而对阿莫有利,杀人之弦因为白雾而变得更加难以辨认,敌人的气息也在阿莫发动攻击后就迅速减少,老实说在这种环境,连现在的我都可能会输给阿莫吧。毕竟看不到的杀人之弦,恐怖程度是正常版的上百倍。 此外我发现,这些白雾似乎还能阻挠声音,不然阿莫那边肯定不会这么安静的,他还没过来,看样子阿莫那边也有几个比较难对付的角色。嘛,不管他了,还是先解决我这边吧。 「我不能输、不能输呀……输了的话、呜……!」她咬着下唇,「讨厌、为什么、偏偏这次、会这么弱……」 梅雪的制约:没胜过我,她就会死。 ……胜过我?我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这个制约的漏洞,可以鑽,若能成功,就不需要无谓的廝杀了。或许是长期使用这种能力,导致她的精神变的很脆弱且神经质吧,她这种内心脆弱的人,正好有机会可以让我鑽入她的心房,自然地问出我想要的情报。 「梅雪,听说我!我们来猜拳吧?我出石头,你出布,这样你就可以解除这次的制约了。」我赶紧对着梅雪提议:「只要赢过我就行了,不是吗?」 其实说来,也是很容易就成功的条件啊——我没有说出口。 「啊……」突然,梅雪的全身停止了颤抖,全身彷彿因为我这句话而定格了般。 「梅雪,听我的,我不会骗你。其实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其实并不喜欢基金会对吧!」我将自己的猜测以信心满满的坚定语气说出口,「理由我不过问,但解除制约后,你就跟着我一起行动吧,最终你一定能摆脱基金会的。」这时候最该给予的不是利益的施捨,而是以坚定的语气给予温暖而诚恳的假象。 不过我也不是会把梅雪利用完就拋弃的人,等她告诉我情报后,我也是打算先把她带在身边,等这次的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她才能成为不受组织束缚的真正自由之身。 「原来如此……」全身静止的梅雪轻声低语,声音小到我差点听不见。 「嗯?你懂了吗?」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悄悄抽出浅浅插入腹部的小刀,我对痛觉的忍耐能力堪称大师等级,这种程度还不足以令我惨叫,鲜血倒是因而不断流出了,明明刺得很浅,出血量却像是重伤般。扔下小刀后,我左手按着腹部的伤口,以咒力封住伤口来止血。 「原来如此,」梅雪忽然抬起头,此刻我才注意到她瞳孔中仍寄宿着的那股疯狂,「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喂……?」她的模样有点不对劲,好吧,是很诡异。 「原来如此呀!是这次的制约太容易解除,才会这么弱的!讨厌、我竟然没有注意到,我知道了,原来如此呀——!啊哈哈哈哈哈!」梅雪忽然用正在出血的左腕扯住自己的侧脸,模样非常恐怖,这般狂态连我都想敬而远之。 「喂!冷静点!梅雪!」不祥的预感越发高涨,我的话显然没有传到她的耳中,我将白色长刀再次护在身前。 「制约强化——」「嘖!」果然!我衝上前打算摀住她的嘴巴,却惊觉右边一道杀气射来,下一秒我右边居然凭空出现一道人影朝我重重踢来一脚!我以手肘挡下那腿后,从梅雪身前被迫逼开。 「死吧!」奇袭的西装男子拿出一把漆黑手枪对准我,随即毫不犹豫的开火! 鲜血四溅。 ……白色的刀尖由下而上,深深贯入西装男子的下巴,他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一句遗言都未能留下便当场毙命。 在他举起手枪时,我瞬间发动了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甫身加速到了他的胸前,接着一刀向上刺出。结束这串动作后,我的心跳异常的猛烈,在现实运用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总会在精神层面让我感到无从言喻的不适。彷彿脑内被侵入般,好似理智混入了活体的异物,甚至造成杀意不自觉的暴涨。 过度使用那股力量,下场一定会很凄惨吧。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我自己也有所自觉,那是非到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才能施展的最后力量,可以说是最下策。 ——虽说,我解决了一个会凭空出现的麻烦人物。 「『在两分鐘内无法杀死他,我就会被自己的刀刃切开咽喉』。」 ——但是,我没能阻止梅雪订下这严苛又残酷的制约。 她身上的气息与方才判若两人,抽出另外一把短刀,她瞪着我,散发出全心全意的杀念,现在她的能力提高了多少?我的后背渗出了冷汗,直觉告诉我对方的强度非比寻常,看来,我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濒死的野兽将会发挥出超乎想像的能力。 梅雪她—— 眨眼间,掠到我身前—— 不是瞬间移动、没有留下残影,但却流畅、迅速的令人措手不及,宛如魔术般的滑步。 但是她没有出手。 再也没机会出手了。 先是朝我突刺而来的短刀断成数块飞散在空中。 然后是她的指尖、手腕、胳臂,倏地错位、纵向化为数截断开。 最后,她全身彷彿被拆解开的积木般散开,鲜血迟了一拍才从断面喷涌而出。 我的双眼捕捉到了,她衝来的那个霎时,无数弦线在她身前显现。 「这种狂战士一样胡乱暴衝的角色,对我来说就是最弱的啦。」阿莫轻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将视线移到旁边的阿莫身上,「你是智障吗,本来可以用她来得到情报耶。」 同情梅雪,可是我已经体会到了:梅雪的精神过于不安定,换个说法就是没救了,就算她真能脱离组织,也绝对无法融入社会。此外我也很吃惊,自己竟然会对梅雪的死產生离奇的罪恶感? 我知道,那只是单纯还不习惯杀人与看人被杀罢了。 即便知道,还是会不愉快。 老实说,一直以来我都有点难以理解小寒的想法,例如这次她的行动也是。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的所见所闻差太多了,才会导致我们朝同样的事物看去,解读出的东西却有所不同。 ……那么杀人如麻的小寒眼底,究竟又看见了什么呢? 「你认真起来的话,那女人不用三十秒就完了吧?快点完事来帮我啦。」阿莫不满的抱怨。 ? 顺利回到酒店各自的房间,是阿莫出现没多久以后的事情。 我只能说,阿莫就像想偷懒的田径选手一样,明明能跑得很快,却故意放慢速度跑在第三名——明明可以两三下摆平一切,却因为怕累而拖延时间。 简单来说,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帮什么?你还没找到『永恆之梦』躲在哪吗?」我想快点回去补充睡眠呢。 「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敌人啦。哼嗯……十九个人有十七个都被我的第一道弦弄成两截了,剩下的两个……一个眼看不妙,所以跑来想先干掉你,另外一个花了我好久时间也杀不死。」阿莫面有难色的说道。 「杀不死?」所谓杀不死就是拥有高速再生能力吧?用弦把头割下来也杀不死吗?我有点疑惑。 「嗯,反而是我差点中弹死掉,吓死我啦。不过手枪已经被我弄烂了,安心啦。」态度吊儿郎当的阿莫指着从雾中走来的人影:「啊,他来了。」少跟筋似的提醒道。 「你不会用那对蓝色的翅膀轰下去吗?」我就不信变得稀巴烂还能再生。 「不要啦,用那个好累耶。」因为这句话,我就决定不帮他了,最后他还是得用蓝翼把对方直接轰成渣。嗯,因此我也见识到那对湛蓝双翼的破坏力有多恐怖。 接着我们顺利回到现实中,白雾空间被解除,估计是躲在暗处的永恆之梦眼见情势不妙,溜之大吉了吧。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别的猜测。 没有得到任何情报?唔……懊悔也没用,我在床上翻身后,脸颊突然碰到一张信纸,「这是酒店付在房内的东西吗……」我随手将信纸扔到床下。但随即又感觉不对劲,连忙点亮床边的檯灯,拾起信纸仔细一看。 「看到这封信代表你们平安回来了呢,恭喜度过第一晚。劝你还是快点回去的好,不然黑琴姐姐也不敢保证你的安全呢。担心小苍苍的神秘大姐姐,留。」 「……」我捏烂信纸。 考虑到在进房前都没有看到这东西,所以推测是在我们被捲入异常空间的时候,放过来的信纸吗……由此得出「黑琴理绘就在附近!」的结论是不行的,毕竟黑琴曾在我面前以「消失」的方式离开,即是说只要是知道的场所,不论距离多远,说不定对黑琴都没有意义。 会被袭击,当然是黑琴理绘暗中做了什么。这点已经可以确定了。 爬下床,走出个人房,也不想找门铃之类的东西就用力敲起阿莫的门。 「这么晚了还要讨论哦?明天啦。」满脸倦意的阿莫一开门就是抱怨,「打扰囉。」我则无视他的意愿鑽入门内。 「喂!」「啊、没关係,不用费心招待我也不介意的。」我阻止了阿莫的牢骚。 「……你想说什么?」阿莫放弃似的问道,他关上房门后坐到自己的床上,我则靠着房门站着。 「为什么我们会被袭击?」我切入主题。 「啊?也是啦,好问题,但我哪知道啦。」阿莫不耐烦的躺下、用棉被盖住自己,一副「你说完就自己快滚」的气势。 「答案很简单,因为黑琴理绘早就料到我的行动了,她在暗中放出『支援我的伙伴马上就会到了哦』这类的消息,令敌人以为我们是黑琴的同伙,还将我们的资料洩漏出去,刻意让基金会的人来堵我们,为的就是阻挠我们的行动。」我思考了下,「不过小寒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她大概会抓狂吧。」也就是黑琴瞒着小寒对我间接出手了,好可怕好可怕。以上只有感想纯属虚构。 「为什么你这么确定?」阿莫总算对我的话產生兴趣了,他转过头来望向我。 「因为犯罪声明就在我的枕边。」靠在门板上,我晃了晃被我捏烂的信纸。 然后,再晃了晃白色长刀。 「妈啦,你把刀唤出来干嘛?」阿莫立刻拉起了多馀的警戒,而我只是勾起嘴角,转身打开房门,在回到我自己房中休息前我只留下一段话—— 「——我们已经被虚无兵器底下的基金会成员盯上了,或许我们真的找不到黑琴等人的所在吧,但至少挑起大乱的话,小寒迟早会注意到我。」 -tobecontinued 第二十四章 窜改的人格 《未知法则》第二十四章:窜改的人格 「啊啊啊啊啊啊——!」 彷彿亲眼见识到地狱的凄厉惨叫。这种撕心裂肺的嘶吼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可是若不吼出来,他肯定会就此发疯的。全身染上黏稠血液的少年坐倒在饭厅的桌前,正因烙印在眼底的画面而失去思考能力、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 前几秒在客厅难得与双亲一起吃个晚餐,老爸连「都几岁了还挑——」食的最后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忽然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的长发和服女人吓得整个人连椅子都翻过去。老妈与少年本人也登时脑袋一片空白。 是的,那是名身穿淡紫色和服的长发女人。再怎么离谱的电影,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的和服女人也太少见了吧?而且不只凭空出现,还优雅的站在桌上,少年的位置虽然看不见和服女人的脸,但他听得见和服女人的声音。 「怎么?一个个痴呆的模样,没人想发问吗?」 这和服女人的语调,给少年的第一印象竟是充满邪气的魅惑,彷彿能将骨髓融化般的腔调。 冻结的空气因她的这句话而重新流动了,少年这才醒悟这并非幻觉,也不是梦中的景象,而是真有一个和服打扮的女人凭空出现了。这算什么?理解到这是现实,但少年的疑惑却没有减少。 「……」终于,少年的父亲爬了起身,「你、你是什么东西!」父亲用愤怒的语调发表感想,那怒火中烧的腔调显然是壮胆用的,连少年都能听出颤抖的声线,少年的父亲瞪着和服女人,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没有进一步动作。 ——以后也不会有了,他的脑袋以眼球为界线,上半部分整块被削下,白花花的黏稠物混杂鲜血从中爆发,「杀人之弦真好用呢,难怪阿莫会上癮变成嗜血的杀人狂。」和服女人愉悦的喃喃自语。 少年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除了悲惨的父亲外,母亲的脖子也诡异地断开,鲜血因压力而猛烈喷发,家具、菜餚、地板、墙面,甚至连天花板都被染上了大量血跡,好似泼墨作画的墨水般,鲜红的液体以难以预测的轨跡点缀了这个家庭,却没有半滴血液能沾得上和服女人的衣襟,由人体喷发的秽物通通在要接触到和服女人时產生不规则的反射。 「哎呀、对黑琴姐姐而言,这点程度——」和服女人转过身来,望着唯一没有被杀死的少年,「易如反掌。」露出妖艷地绝美笑容,搭配她乌黑的长发,简直宛如天仙……不,魔女或许比较恰当。 于是慢了很多拍的少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嘘,今天是来给你福利的哦。」和服女人从餐桌上轻盈跳下,蹲在坐倒的少年身前,接着她伸出右手,将食指点在少年那被头发掩盖的额头上。 「嘎……!」少年的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和服女人的指尖彷彿有吸力般,随即少年双眼吊白、浑身不停地抽搐,五官因极度的痛苦而疯狂扭曲,大量的汗水从他全身的毛细孔爆发,唾液也不自觉地从口中流出,但他连控制自己都无法做到,有如连同灵魂全都被和服女人掌控着。 没多久后,和服女人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看少年陷入昏迷,「哎呀。」啪!和服女人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过去,「嘻、手滑了手滑了。」少年立刻被打醒,附带红通通的巴掌印。 「试着使用自己的力量吧,现在的你应该可以感受到自己与过去有何不同哦。」 听见和服女人的这句话后,少年迷惘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怎的,自己竟然不再对父母的死亡有所感触了,也一点都不对和服女人有任何怒意,脑袋亦不再混乱。然后突然间,他的手上聚集出一颗能够单手握住的黑色球体。 「这个啊……马马虎虎呢,扔出去看看吧。」和服女人站了起来,少年呆呆的依言拋出那颗黑球—— 轰!爆破,黑色球体接触到墙面时爆炸了,少年的自家墙壁被炸了一个缺口,那是与炸弹有相同性质的未知物质,爆破的粉尘飞扬弄得少年一时之间睁不开眼。 「……好厉害……」用手臂遮着口鼻的少年讚叹道,「我不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咻!一道风声,粉尘被吹散,想也不用想是和服女人做的。她在微笑。 「你只要做出选择就好了。」和服女人轻松地说道。 「选择?」少年疑惑地问。 「追随双亲死在这里,还是成为拥有超常力量的使者。」 超常力量的使者?少年虽然不懂,但总感觉那将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至少第一个选项是再糟不过了,无论如何也要避免被杀掉。 「当然是第二个选项啊!」少年最后忍不住拉高尾音,连他自己都觉得失态了。 「很好,你已经失去了一切,再也不用有所顾虑了。嗯,你可以想像成是超能力哦?你就在这附近大闹一场吧,你的所有欲望都能藉由这股力量得以实现,只要有了这股力量,你一定能活得更加痛快,如果你没让我失望,我就会再让你变得更厉害哦。」和服女人伸出食指,嘴角维持上扬的解释道。 少年皱起眉头,这席话的意思到底是怎样?自己理解的没有错吗?但就普通常识判断,那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吧……自己可不能会错意啊,少年战战兢兢的想发问,却又不敢开口,深怕惹了眼前的女人不悦。 「还不懂吗?那么,我是如何运用这些能力的呢?救世吗?炫耀吗?不对吧,我仅仅只是追随自己的欲望,随心所欲罢了,你还不懂吗……」和服女人一眼看穿了少年的困惑,把话说得尽量明白,这席话若是摊开来说可就不好听了,和服女人确实已经解释得尽善尽美。 顿时,少年明白了,他的理解并没有错,这股力量将足以使他拥有最暴力的自由,虽然自己的那些欲望不被允许,但照理说,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就连那些惹人厌的条子也一样,只要他想的话,那些傢伙的命通通都在自己的掌握中、通通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悬着。 更何况,只要做这些事情就可以获得和服女人的青睞,到时候就能变得更厉害…… 「嘻嘻、祝你有愉快的体验。」 和服女人轻轻的笑了。 少年也笑了。 涂满血腥味的疯狂种子开始发芽。 ? 莫泰酒店。我醒来时才惊觉自己已经出国了,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家中。 伸了个懒腰,我决定先吃个早餐再说。穿上黑色风衣、稍微在厕所打理下自己后,我朝着餐厅出发。 「呃、阿玄你还好吗?」阿莫早在与酒店相连的餐厅吃早餐了,一看见我走入餐厅就走到我身边疑惑问道。 「好得很,好得想要一口气吃下十颗安眠药。」以上纯属虚构,或许我的脸色很难看。昨晚我为了不压迫到腹部的刀伤而只能侧躺,但这也就算了,我的脑袋居然还有一阵没一阵的发痛,这我就不能接受了,几乎整晚没睡着,脸色自然不会好看到哪去。 梅雪也下手太重了……我对痛觉有一定的忍耐力,但在想睡的时候发作还是非常令人不舒服。 「那还真惨啊,吃点早餐补充体力啦,你不是要放手大干一场吗?」阿莫又戳到我的痛处了,放手大干?虽然是没错,可惜慢了一步。 「如果昨晚直接马不停蹄的疯狂探查,说不定能找到黑琴的蛛丝马跡……嘖,昨晚我真是脑袋被打得不清不楚了。」我不甘心的说道,并且不甘心的把夹上盘的菜餚吞了下肚。唔……很好吃…… 「啊?怎么说?」阿莫为了与我对话,只能又重新坐回餐厅。 「你的脑袋果然是不错的展示品啊,偶尔也动动脑吧。」我接着说:「黑琴理绘为什么能掌握我的行动?黑琴理绘怎么能确认我不在房中、瞬间移动到我的房中放信?那是因为那时她很可能就在附近,你不觉得吗?」 「应该不可能啦,虽然无法否定她就在这座城市的可能性,但黑琴他们那伙人还有小寒哦?如果他们就在附近,那小寒一定也会因为距离近而感受到你在这里。黑琴对你的行动必须在小寒不知情的状况下才行得通,否则小寒一定会跟黑琴翻脸。从这些条件来说,黑琴是不太可能在这附近的。」阿莫出乎意料的有在动脑耶,我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啊?谁知道啦,总之先一路杀杀杀不就好了?」的杀人魔。 「哦、以你的程度分析的还可以,好厉害喔我好佩服你喔——」以上纯属虚构,「不过先做个假设,这没有任何证据,一时半刻也很难证明。虽然,这大概就是事实。」 「我洗耳恭听啦。」哇塞,阿莫居然说成语了。想让自己感觉聪明点吗? 「黑琴理绘、最终巔峰、爱丽丝、影子,这四人每个都拥有能够应对一切状况的能力,但强者的强度并不能靠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公式来演算,正因为能力够强,所以混在一起反而可能会绊手绊脚,为了提高搜查与杀戮的效率,你认为怎么行动才是正确的?」我解释之馀还扔出问题,如果答不出来就等于没在听。 「……分开行动?」阿莫说得对,实是令我倍感安慰。 「没错,正是在能够互相即时联系的状态下分开行动,以他们各自的方法展开对基金会有如恶梦的大动作讨伐,并随时交换各自的情报。我想这是效率最高的方法了,而且也有利于黑琴实施针对我们的妨碍行动,他们几个不是笨蛋,若非别有目的,自然会选择效率最高的方法。」我补充了替这个猜想大大提高可能性的说法。 「嗯……如果真是这样,那昨晚黑琴就有可能在这附近啦……」阿莫点点头,「不错嘛,至少我是想不到这点的啦。」佩服的语气依然相当轻佻,我无所谓,反正带阿莫来的主要用处是多一个人总会可靠点,以及…… 「嘛,走吧,我们不是来度假的,先去晃晃也好,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吃完早餐后,我提议立刻动作。 「那要分开行动吗?依你的说法,这样子效率会高点吧。」阿莫不假思索的提出正确的意见,虽然正确但我并不想採用。 「不,不要,你基本上还是黑琴理绘的同伙,我哪敢放你一个人擅自行动啊,更何况……」我踌躇了几秒,「我是路痴,靠我自己一个人是无法回到酒店的。」 阿莫那嘲笑的神情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忘记。 「……」 踏出酒店走没多久,就见到对街尾端的公园有不少路过的民眾朝里头东张西望,有些人似乎因为看不到什么就只好离开了,还有些人照样围在那里不肯离开,公园内被黄色的封条封住、封条内又有一大片白色的布遮着,不允许间杂人等凑热闹的意思很明显,可惜封不住事件的气息。 警方的车辆停在公园外,非常显眼。警方目前似乎人手不足,连驱散群眾的馀力都没有,忙着进进出出。 「你怎么看?」阿莫的问题毫无意义。 「有不寻常的事件发生了。」我说了废话,真惭愧。我加快步伐。 小跑步跑到公园外后,我拉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和善的路人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到底是?」应该听得懂吧?希望他的口音也能让我听懂…… 过了二十分鐘后,统一路人的说法,剔除情报杂质后,我与阿莫得到了以下的情报。 首先,公园这起事件是凌晨发生的杀人案,而且犯案手段很特殊,听说因为死状异常凄惨,所以只好掛着白布防止好事的民眾偷窥。 其次,使用同样手法的兇手在昨晚一共犯下三起案件,第一起事件在隔壁街上的巷内、第二起事件在私人住宅的阳台,第三起事件就是在公园的这起。手法据说越来越熟练,第一起几乎死无全尸,第三起却能刻意呈现最震撼的血腥场面。 最后,三名受害者彼此没发现有所关联,可以推断兇手是典型的随机杀人犯。 探听至此就是极限了,再往下的部分除了我们,其他好事者也很想知道,不知道把能否希望寄託在媒体身上。 我们确定这是个不属于基金会的疯子干的好事,因为基金会的做法就算要抹杀某人,也必然低调行事。但我们也不认为是黑琴理绘或者小寒、影子、爱丽丝做的,因为这三名受害人似乎都只是有家庭在哭诉的普通人。 「可是,地点与时机未免……」太巧,如今的事件爆发,说不定正好因为骚动而抹去了黑琴行动过的某些踪跡,而且还偏偏发生在这一带,「以你对黑琴理绘的瞭解,你认为这有可能是她幕后策划的吗?」我问阿莫。 「大有可能,因为我认识的黑琴要策划这种事情易如反掌。」阿莫思考了一下后,「对,这次的事情太巧了,看样子几乎能确定是黑琴在幕后操控的。」 「兇手没可能是黑琴理绘吧?」以防万一,我还是问了。 「嗯,以她的作风多半不是。」阿莫的答覆在预料之内。 原来如此。那我们该对这个犯人展开行动吗?如果我们不管这件事情,他迟早也会被警方解决的,不过估计会多出几名可怜的受害者就是了。 ……警方抓得到犯人吗?我不禁有了疑惑,说到这种穷凶恶极的罪犯,令我想起之前我听过一个消息:当时因为一名绰号爆头哥的兇恶罪犯,重庆便拉起了所谓的全域警戒与a级通缉令,街头巷尾全是这傢伙的通缉令,简直可称全中国都在抓他,那时警方封山搜他,竟然还是他一枪爆了铁警,没被抓到。他起初犯案态度更嚣张,两枪几乎杀了一条半的人命,捡起二十五万的包包后慢跑了起来,随后保安叫他站住,他还真站住了,甚至还往保安那边走去,赏了保安不致死的一枪,再慢慢收枪走人。他简直是杀上癮,甚至过去有许多未解的案件也都是出自这名犯人之手。 这傢伙后续有没有被抓到就不清楚了,毕竟那是最近的消息,或许还没有吧? 总之,有一个那样的人物就有可能有第二个,像是今天的杀人魔,管他是模仿犯还是随机杀人,杀出来搅乱我们探查情报就是想快点归案了,好吧,那就偶尔来为民除害吧!主要是因为好像挺有趣的。 「我就不问细节了,我们今晚别回去旅馆,出来晃晃吧。希望能钓到犯人。」做好决定后,我决定先回旅馆休息,晚上再展开行动。 「你还真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啊……」阿莫无奈的笑道。 「我觉得这也算是优点喔。」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阿莫。 现在才早上,到入夜还有不少时间。 打探小寒的消息,其实是无从开始的,我只能等待对方自动露出马脚。 ……我绝对不会说我打算玩一整天。 ? 对少年而言奇蹟的第二个夜晚总算姍姍来迟。 指骨的血液正在沸腾。 熬过了漫长的白天,少年再也忍不住了,光是看着社会因他而骚乱,就使他快乐得无法自拔,凭空製造那些小型炸弹的能力远比想像中厉害,昨晚胆战心惊地炸了第一个人,当血肉与内脏因爆破而朝四面八方爆发的瞬间,少年心悸了,那幅画面给予了他对「美」的全新概念,剎那他的心就被追随美的渴望所支配,连续犯下了三起案件。 太令人雀跃了,少年感觉自己出生至今,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体验。 从前的自己没有对未来的憧憬,在随处可见的家庭压力下成长,从小被灌输「不努力竞争,将来就会被淘汰」的思想,灵魂被禁錮在社会的束缚之下,并随着年龄增长,孩提时期的梦想逐渐消散,剩下的仅是只能直视现实的躯壳。 如今、此刻,遭到囚禁的灵魂终于获得了解放,并被赋予梦寐以求的才能。 少年得到了超越一切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声怪笑的少年在街上摇头晃脑,他身后倒着一名巡警,强迫对方吞下黑色球体,再将它用力引爆的那一剎那,使少年兴奋得差点失禁,处于如同吸毒状态的少年丝毫没有潜伏或躲避摄影机的打算,大不了警察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少年感觉自己说不定连子弹都不怕,思及至此,少年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来吧、来吧、来吧、来吧!来吧!少年的双眼不安定的四处扫荡,却没发现半个路人,啊啊、一定是昨晚事件造成人心惶惶了吧!少年不禁想像自己强硬的破门闯入别人家中,大肆破坏的画面。 接着,徘徊于城市的少年在巷中瞥见了两道人影。 是流浪汉吗?还是盘踞巷内的不良少年?那么正好……少年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好兴奋、好兴奋、好兴奋!少年的脚步没有放轻,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入巷内。 「咦?上鉤啦?阿玄,是他吗?」总算看清巷中两人的样貌了,开口的这人语气很轻挑,全身打扮的非常时尚,戴着一双看起来价值不斐的皮製手套。这可真是上天掉下来的礼物,少年盘算着杀死对方后,顺便洗劫这人身上的财物。 「嘿、满身杀气,大概是吧。」另外一人穿着黑色风衣,「有点像把疯狗拟人化之后的傢伙呢。」语气虽然不轻挑,却给人一种满口玩笑,总将实话与谎言混在一起说出口的感觉。少年并不喜欢这种人。 少年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握着悄悄凝聚的黑色球体,他连爆炸的方向都能控制,因此他并不怕因为近距离爆炸而将自己弄伤,反而喜欢在近距离欣赏一切,「不能杀掉吗?」打扮时尚的轻佻男问道,「不可以喔。」黑发遮着左眼的风衣男苦笑。 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他们不知道昨晚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事件吗?在这个杀人魔出没的夜晚,怎么还会少根筋的在外乱晃?少年莫名的烦躁,原先想把他们两人炸得半死不活的兴致也没了,索性向前踏出一步,抓着黑色球体的右手朝前方摊开—— 「轰!」黑色球体炸裂,爆破的能量朝前方瞬间释放,这种用法虽然没有直接轰在别人身上厉害,但射程远、也足以使对方的鼓膜受到强烈衝击,进而击昏对方。 「像衝击波一样耶。」风衣男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们两个毫发无伤,随即少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被打偏,准头歪了的衝击只将一旁弃置的大垃圾袋打飞。 「什……么……?」少年瞪大了双眼,但马上怒意盖过讶异,那两人是什么态度?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两人化为烟火华丽的爆破,其实他至少还想弄昏他们再好好的玩弄一番的。免了,杀掉吧,这两人给少年一种必须立刻除之后快的感受。 「能力本身不差,就是使用者太蠢啦。」轻佻男不屑的看了眼少年,再与风衣男解释道:「黑琴虽然能迅速唤出、开发目标的潜在能力,但实际上那是很复杂的,如果只是唤起潜在能力倒还好,但如果黑琴不小心改动了目标的人格,那么很可能使目标的能力大幅衰弱……毕竟能力是由人格的特质衍生的,改变了人格自然也会使能力衰退,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解释太多你也不懂,总之我能看出,这是个故意创造的缺陷作品。」轻佻男耸肩,似乎觉得深入解释非常麻烦。 「嗯,其实我看他连基本的咒力都不会运用呢。」风衣男子露出嘲讽的笑意,「嘿、那个啊,你别把咒力一口气催化成炸弹,你试着将最基本的咒力运用在别处,搞不好会有意外的惊喜喔。速咒之类的,压缩成一层还可以当作护咒喔,很方便的。」 听不懂、听不懂,也不想听懂!这两个死怪胎……!少年烦躁的抓头,接着一口气在双手凝聚了篮球大小的黑色球体,猛然朝着两人射去!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轰得你们渣都不剩,嘮嘮叨叨的吵死人了! ? 夜间的暗巷。 「都是你把人家弄生气了啦。」阿莫居然怪到我头上?嘛……谁知道他这么脆弱?亏我还好心想告诉他咒力的应用方式呢,结果他就抓狂了,什么叫做好人有好报嘛。 「手——!我的手啊!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手啊啊啊!」眼前的炸弹杀人少年正在因为双手落地而暴跳如雷,都吼到破音了。看,少年那全身的跃动感,就像一隻看见主人而欢喜跳动的狗儿一样呢——我没有说出感想。哇,血差点喷到我,保险起见我后退了一大步。 阿莫在他准备投掷爆裂物时,以杀人之弦把他的双手切了下来。好像很痛。 我对少年追问了关于黑琴理绘的问题,可惜他还是忘我的持续仪式般的扭动,形成血水在我眼前大量洒出的窘境,大概没有回答的意愿吧。 「他只是正好狂犬病发而已吧?说起来,这样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哦、少年的挣扎还没停止,姑且把这幅景象命名为「庆祝摆脱双手的潮流舞蹈」吧!我思考了两秒,「放着不管就好,反正失去双手也很难犯案了,迟早会被抓到。」 「那么接下来要干嘛?」阿莫打了一个哈欠问道,对手足舞蹈的少年没有太大兴趣。明明是你出手的。 「先走再说囉。」我向前走去,「这一拳是为克林打的。」我咕噥着龙珠的经典台词后,由于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于是我只好一脚踢倒少年,也因此裤管不小心染上了少年手腕喷出的血液。 把踢倒的少年当作人肉地毯踩过去后,傻眼的阿莫匆匆绕过少年跑到我旁边,「阿玄,你也挺有……恶趣味的耶。」阿莫叹道。 「即使是逼不得已,但我也算杀过人,所以我没有立场可以指责杀人者。但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我认为就算是杀人者,也是有分的,我最讨厌的类型就是将杀戮当作游戏,不断製造无辜牺牲者的杀人狂。所以,我对那少年算仁慈了。当然,」我难得的对阿莫说出心里话,「我更讨厌将人塑造成这种杀人狂的幕后主使者。」 因为阿莫,不管怎样,你也曾经—— 「阿玄。」阿莫唐突的停下脚步,声音少掉轻佻,罕见的严肃了起来。 「怎样?哦……」不用阿莫说,我也感受到了。 距离很远。可是,还能模糊的感受到。 水准超凡的咒力正在远处闪现。 黑琴理绘?爱丽丝?影子?还是小寒?又或者是虚无兵器底下的高手?距离过远无法分辨细节,只能隐约感受到不对劲,甚至也因为建筑物遮蔽而看不见目的地,但只要全速朝那个方向赶去,说不定就来得及! 「我们似乎不能休息啦。」「同感。」我同意阿莫这次的意见。 从不知道咒力能传到这么远的距离,看样子要先做好应对一切状况的心里准备。 ——即便有心里准备,可是我仍无法预料——我将从那被带入事件核心。 -tobecontinued 第二十五章 虚无的兵器 《未知法则》第二十五章:虚无的兵器 「还没到吗?嘖……」 我瞇眼低声抱怨,劲风扑面,稍微开口便会灌入大量的气流,这风一点都不凉爽,完全是夏季的热风。与阿莫已经在速咒的加持下疾奔了快半个小时,而且不同于绕来绕去的交通工具,我们可是全程朝着目标直线前进,然而依旧尚未抵达杀气与咒力高涨的地点。 还不到、再两步才能起跳……算准时机后,脚跟一蹬,我轻松跃过屋顶与屋顶之间目测四公尺的间隔,身体腾空的感觉还不赖,但如果起跳距离没算准,或是着地的施力方向稍有差池,下场就不好玩了。 一开始我向阿莫提议「来竞速吧!」但十分鐘后缺乏玩乐兴致的阿莫就腻了,只剩我感觉宛如加速版跑酷的这串行动还算有趣,可惜我这想法在二十分鐘后也被消磨殆尽了,如今只剩下想快点抵达目标地点的念头。 「阿玄、又要飞啦!」「嗯?」阿莫发现什么似的叫了一声,我这才发现前面没有下一个差不多高度的屋顶了,但哪可能来得及止步?我注意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反射性的腾空跃起了,瞬间我的脑中彷彿被注入了冰水般,全身的寒毛倒竖,我记得这大概是四层楼的高度吧?在城中不算很高,但对此刻的我简直是地狱般的高度—— 然后我着地了,正好有电线桿能让我藉着一盪、在半空卸下适当的力道,落地时侧身滚了四、五圈,双手有种快要脱臼的错觉,接着顺势翻身继续奔跑。阿莫则是在落下时以杀人之弦编出落脚的中继点,可以算作弊吧?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从楼顶一跃而下,虽然硬生生落地也有护咒来避免受伤,可惜生理上依旧无法适应。 我只想对目光诧异的路人说,没看过跑酷啊?虽说我肯定跑酷不会有从四楼一跃而下的傢伙才对,一边继续跑,我一边胡思乱想,接下来简单多了,是直直的街道,我不顾他人目光的加快速度。 中间过程省略。 我们放缓脚步,不再疾奔。 总算不用再衝了。不过,心头的压力并没有因此减少,接着才是重头戏。 对面就是咒力高涨之处,大概只要再半条街就到了。其实不需要这种说法,从尖叫四起与人潮的混乱、交通事故所致的浓烟四起等等,就能判定事件的漩涡近在眼前。 慌乱的人群正朝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逃窜,无数的车祸导致街道乱成一团,「这是外星人入侵吗?」我无奈的笑道。一道爆炸声又从前方传出,惊吓效果十足。 喂喂,这里不是无人孤岛、荒山野岭,更不是废弃的垃圾山啊?为何要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大动干戈?路人照理说是有事情就会如蚂蚁找到糖块般聚集的好事者,能令这些民眾惊惶失措、逃之夭夭的场面,可以断言必定是危及他们生命的局势。 简单来说,黑琴那伙人的其中之一故意在街上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 太大胆了,不,这不是大胆,这行为不啻是以搅乱一切为目的。是的,对极力掩盖咒术存在事实的基金会来说,这种行为简直罪该万死,这是把肇事者碎尸万段都无法挽回的蛮行。虚无兵器估计快气疯了吧? 纸包不住火,我有预感:基金会无法掩盖这次的事件。 越往事件中央走去,我的心情就越凝重。已经没有路人从我身边窜过了,该逃的人都逃了,剩下的人除了已经不能逃的死者,就是製造这场事端的罪魁祸首了。翻得四脚朝天的公车、不知为何爆炸后正在燃烧的汽车、倒在人行道的机车,以及因突发事故撞得车头扭曲变型的各种交通工具全都乱成一团。 深入事端中心后,我看见了。 「影子与爱丽丝……」还有,不认识的三人在他们对面,附带满地的鲜血与内脏,一眼就知道是被爱丽丝轰成渣的倒楣鬼,爱丽丝穿着黑色的公主装扮、影子则穿着与我有点相似的黑色大衣,两人都毫发无伤。我以一辆倾倒的公车作为掩体,屏住气息,小心的望去。 影子与爱丽丝好像一直是共同行动的?我悄悄瞥了一眼阿莫,却看见阿莫丝毫没有想先观察状况的意愿,「嗨。」阿莫走过去挥手,与影子他们打了声招呼。 「嗨!你怎么会来?」爱丽丝轻松愉快的回应阿莫,影子则看都不看阿莫一眼。唰!对面不敢轻举妄动的三人一下子就锐减至一人,我知道那是阿莫使用杀人之弦的奇袭,两颗人头因此落地。 不知道第几次洒下的鲜血再度滋润了路面。 敌人只剩下最后一人。当然,那傢伙绝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单枪匹马去与影子、爱丽丝、阿莫三人为对手,恐怕这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能取胜吧。就连万全状态的小寒说不定都有困难。 第二度仔细的看了看剩馀那人的周遭,我因为近视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也能辨别他周遭掛满凄惨的残肢断臂,鲜红色近乎染遍了他的周围,由于那幅景象太过凄惨、太过夸张,反而令我没什么感触。 「啊……啊啊啊啊!」仅存的伙伴倒下后,那傢伙发了狂似的……好吧,就是发了狂没错。他身前急速凝聚了六颗血红的火球,「该死的怪物!去死、去死去死通通去死啊啊!」六发火球彷彿寄宿了他逼近崩溃的怒火般射出! 然而那是比散弹枪更没有准头的攻击。那人的内心已经面临极限了,他究竟目睹了多少同伴的死亡呢?我想像着他仗势着一大群基金会的精英,却轻易被影子与爱丽丝两人杀戮殆尽,真滑稽呢。轰!六发火球炸开了大楼、轰开了地表,燃起火焰的破片四射,却没有命中影子等人。 我见识到了基金会特殊部门的杀手末路。在某次的任务中意外丧命,就算得到再多财富又有何用处?任务是不会让人挑选难度的,不可预测性也有风险,基金会当然不会只由杀手组成,不如说武力派的杀手只是基金会的冰山一角,但身为杀手的那些成员,每一次的任务可以说都是在卖命。 ……每个人的立场都很辛苦呢。我不由得感叹。 「火球?看看这个吧,」爱丽丝举起右手,食指指着天际,「这是送你去地狱的伴手礼唷?」轰!空中展开了一片鲜红火球构成的弧形,火球的数量难以细数,面对压倒性的差距,那个使用火的傢伙没有颤抖、没有求饶,什么动作也没有,仅仅只是绝望的站着。 一大片的火球构成炙热的弹幕,如倾盆大雨般射下,那是极为特殊的奇景,连旁观的我都不自觉地屏息凝视。爱丽丝的能力总是美得致命。 完了、会死、终结、灭亡。对那人而言,既是瞬间又是永恆的剎那……我试着揣摩他的心境,但想想那又与我无关。在他死了之后,我该採取什么行动?这还比较重要,现身是理所当然,可是该想办法先与他们共同行动,一边寻找小寒吗? 「……」嘛,反正我至少知道现在该干嘛。 我伸出双手,默默塞住耳朵,同时爆响震撼了地表,穿透我的手掌震撼着耳膜,灼热的气流使我难以睁眼,轰炸过后,我松开手,细微的燃烧声传入耳中,那个场面别说什么尸体,连肉块都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的路面与灰烬,以及尚未熄灭的馀火。 「阿玄,出来吧,他们不会对你出手的。」正当我犹豫是否该出去的时候,阿莫用吊儿郎当的语气大声说道。 闻言,我只好走出公车的遮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呢。」我还在想要说什么开场白呢——「你在大声什么啦!」以此作为开场白好像挺有魄力的。以上纯属虚构。 「苍玄哥哥?你会出现在这边就代表……阿莫失败囉?」爱丽丝瞥了一眼阿莫。 「没有失败啦,他不是活得好端端的吗?」阿莫丝毫没有尊敬爱丽丝的意思,看来并非上下关係,而是对等关係呢。我还以为阿莫一定是类似小弟的角色。 嗯,阿莫被指派的命令的确只有保障我的生命安全。 「你,想找最终巔峰?」影子开口了,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那是一对失去喜怒哀乐的瞳孔,那使我想起上次在雨夜的交手,因此不禁令我收起开玩笑的兴致。好一对双眼,我喜欢!这样说的话肯定会被当成变态吧?不知不觉间我的思考又偏往了失礼的方向。 第一句话就切入要点,我不知道实际影子与爱丽丝谁比较厉害,但在我心中影子的评价要高一些。 「对,你们可以互相联络对吧?她在哪?」在这里让话题绕圈子没意义,精明的话术并非无时无刻都在插科打諢、故弄玄虚,本人虽与精明二字无缘,却也不想让评价沦落到駑钝,因此我简洁的问道。 「不行啦,黑琴姐姐应该不赞成我们说出来唷。」爱丽丝露出遗憾的表情,阿莫立刻替我说话:「跟他共同行动了几天,我觉得啦,让他们见面,给他死心会比较好。」说得好!不过我想阿莫只是不想再跟我共同行动了,才会这样说。 「去别处讨论。」影子突然插话。 「虽然不懂原因,但话从影子的口中说出,大概就不会错唷。」爱丽丝没有质疑影子,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影子的发言。我虽然想尽快解决事情,可是也觉得继续待着不太妙,如果武警……甚至是特警都赶来的话,不免引起一阵枪林弹雨,先不说有没有能力应对,主要还是很麻烦的。 「嗯,阿玄,先走再说啦。」阿莫踏出一步,接着他突然浑身不自然的止住动作,肩头一颤。 在平常或许我就出声嘲讽了吧。 ——然而。 ——我「办不到」,因为我也无法动弹。 「……有什么……来了……!」 有什么来了。 无须阿莫的提醒,再明显不过了。 ——彷彿血液全数被汰换成液态氮在循环系统中奔驰般、彷彿大脑被阴冷的极地寒气入侵,正是那么惊心动魄,还没有动手,自己就像是刚经歷一场生死一线的恶斗般。 犹如连时间都为之凝结,我们毫无预兆地沉浸在浓度高得惊人——宛如湿气般黏稠的浓烈杀意之中,此等剧烈的杀念好似无形的狂风暴雨……不,那根本无异于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攻击!回神后,我的手中已经握着白色长刀,冷汗更出了一背。 这是怎么回事? 去年八月,首次遇见小寒时,也有这种足以使人瞬间呆然的杀气。 但这次与去年八月不一样,有着天壤之别,这次的杀念更像是纯粹的恶意构成……不,决定性的一点还是在杀气的质量本身就不一样。 「不会错的唷……」爱丽丝压低语调,我没有去看她的表情。 不会错的。 我也这么认为。 ——我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一点之上,没有剩馀的心神能窥伺彼此神情。 佇立于视线彼方的,是「虚无兵器」。 ——更精确的说,我们的目光是集中在「虚无兵器」身上。 从高楼一跃而下,没有任何缓衝,直接落地,将原本就已破碎的路面彻底毁灭的男人。无须开口多言,这等超乎想像的威压,无疑是虚无兵器本人。 身高目测有传说中的一百八十,体格不算壮硕,却绝不瘦弱,亦非肌肉賁张,他没有半分多馀的赘肉,单纯只是结实得恰到好处,穿着胸口大开的深蓝短袖衬衫与牛仔裤,神色非常恐怖,削瘦的脸颊上有道显眼的疤痕,灰色乱发翘得乱七八糟,但那并不是苍老的象徵,不过是那身威严的一部分。 「爱丽丝。」影子低声提醒,黑色双刀散发出冷冽的杀气。 「嗯,在做了唷。」爱丽丝轻声地道,「好,通知完了,黑琴姐姐说在四分鐘内会带着最终巔峰赶过来。」随后娇小的身躯运用风的力量悄悄飘起。她似乎可以与黑琴理绘以传心术的方式进行沟通。 四分鐘,此刻听来竟是那么的久,在风驰电掣的廝杀中,任何一秒都可能是致死的关键。 「……接二连三地针对我的势力找碴,无所不用其极的给我製造麻烦?」虚无兵器语调一变,杀气爆增、他扯开喉咙咆哮道:「开什么玩笑啊!你们这群低劣的杂种!看老子亲自一个一个把你们宰了示眾!」轰!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是阿莫推了我一把,再与爱丽丝、影子等人纷纷跳开了原先的位置,随即我们后方的大楼被穿出一个隧道大小的夸张窟窿。 那是某种无形的攻击。 「阿玄,你退后……!」阿莫丢下这句话后,无畏的朝前方掠去,我感受到虚无兵器四周顿时被杀人之弦包围,「起!」空气一震,阿莫身后窜出了一对湛蓝的巨大双翼,由数之不尽的杀人之弦编织而成的巨大蓝色双翼,在阳光的反射下,那对双翼泛出令人眩目的致命光辉,比公车更巨大的湛蓝羽翼光是展开,就削去了附近大楼的一部分! 同时,所有佈置的弦线以虚无兵器为中心收缩,名符其实的全方位绞杀! 「嘖……!」阿莫不悦的撇嘴,此时他已跃至上空,但使用绞杀的弦线竟一齐被看不见的离奇力量扯碎,见状阿莫狠狠挥下湛蓝双翼的其中一片羽翼,那是可以称作「足以切割大地」的一击,我清楚见识到了阿莫的真正实力。 震耳欲聋的爆响併发,蓝翼砸下后,碎石、飞砂一口气喷了好几层楼高,一时之间根本看不清被命中的虚无兵器究竟怎么了,连阿莫本人都得用另一片羽翼护住自己,防止散弹般的碎石与泥沙喷得自己全身都是。 儘管如此。 「不、可……能……!」在上空的阿莫瞪大双眼,原本我以为是因为蓝翼落在地面、撑着他的重量所以他才没落回地面,但在一阵诡异的气流将沙尘吹散后,我看见了真相。 「被接住了唷。」爱丽丝面色凝重的望着那个场景。 阿莫那破坏力超群的湛蓝羽翼,被虚无兵器单手接下,虚无兵器正抓着那片羽翼,也是因此阿莫才无法将羽翼抽回。那发攻击确实產生了极强的破坏力,虚无兵器周边半径十公尺硬生生呈现了向下凹陷的圆弧型。 连大楼都能由上而下直接捣毁,堪称鬼哭神号的一击,被虚无兵器单手接下,虚无兵器本人甚至连衣衫都没有破损,更别提有没有伤到他了。 然后虚无兵器松手,阿莫迅速撤回那片羽翼,并在后方较矮的楼层顶端落地。 「你很强,但请别妄想与我为敌。」虚无兵器的这句话并没有吼得很大声,却神奇的能使我们清楚听见,「去地狱、替你的不谨慎后悔吧!」忽然,虚无兵器目露凶光,甩出右手臂,然后捏住手心。 那也是攻击。 理解到这点后,阿莫整个人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掐起,湛蓝双翼虽然即时包围全身,却在半秒内便被高压粉碎、瓦解,紧接着虚无兵器将右手强而有力的甩下——原本会是这样,然后阿莫八成会就此丧命。 在虚无兵器甩下手臂的那瞬间,无数的黑色锁链一层又一层的缠绕住了虚无兵器的手臂关节。 「不好意思,他本来没有要参与行动的,能放他一马吗?」影子照本宣科的淡然语调传出,他向前走了两步。 「放他一马?哈、哈哈哈哈哈!他全身的内脏差不多都被挤烂囉?」满身杀意的虚无兵器怎么看都是愤怒到极点了,他收敛笑意,以不容商议的口气道:「这不可能,你们全部都得死!你们凄惨的死状将是杀鸡儆猴的最佳模范!此后胆敢再有人造次,我就会让那些人落得与你们相同的下场!」 「是吗?真是心胸狭窄的霸主呢。」影子无所谓似的耸耸肩。 一句话。 仅此一句话。 「哈——」虚无兵器扭曲面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纵声狂笑,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黑色锁链立刻应声断裂,不过他的目标再也不是阿莫了,「是啊、是啊——!只有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的死小鬼,才会干得出这些荒谬的事情啊啊啊啊!」 面对那骇人的模样,影子无视了他的气势,「动怒对身体不好哦?证据嘛……需要镜子看看你的灰发吗?」嗯,这就是影子一贯的风格呢。 「想挑衅我?你还早了百年。」轰!随着虚无兵器冷冷的这句话,影子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击飞! 鲜血,滴落。 「哦?」虚无兵器颇有兴趣的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再看着自己手指染上的腥红,「与我是同一类的能力吗……有趣,我很中意你,如果愿意发誓加入我手底下,并且在此杀光这群乱源的话,我就免你一死。」 非但没有加深怒气,虚无兵器反而还开始欣赏影子,个性如此极端的反覆无常,在我看来反而更棘手。 方才的情况是——在影子被无形的力量击飞的同时,一股黑色的衝击波也在虚无兵器的脑门旁炸开。 这么说来,可以把虚无兵器的能力当成是与影子同一种,但是并没有外型的能力囉?虚无兵器这个称号本身或许就代表了他那「无形的能力」。不考虑敌我关係的话,虚无兵器其实做得很好,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亲口透露关于自身能力的隻字片语。 「他的特殊能力就是杀气。」影子拍拍自己的外套起身,像是没把虚无兵器的话听入耳中般解释道:「是能将杀气化为武器的特殊能力,视情况还能进行变化,例如压缩放射、凝结成刃等等。甚至,我方的杀气也能转变成他的力量,像是阿莫刚才失败,就是因为施放那招时杀气过重,反而被他将那股杀气纳为己用,并在能力加乘的效果下接住了阿莫的攻击。」 连敌方的杀气都会加强他的能力吗……但,不带杀气的运用杀人手段与他进行生死斗,或许是难如登天的一件事,至少我是做不到的。 虚无兵器也不打断他,听完后反而满意的笑了。 「不错、不错!交手一招就看穿我的能力,你还是第一个。那,有兴趣加入我这方吗?给你的待遇绝不会差的,若是你以前受过基金会迫害才愤而復仇,那也可以好好谈谈,我绝对会补偿你的!」 「他才不会加入唷!你去吃屎比较快。」爱丽丝插嘴轻笑道,用字遣词有点粗俗,却也表达了我的看法。 「垃圾,不是问你。」虚无兵器瞥了一眼爱丽丝,又面向影子:「如何?」 这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连影子也胜不过,你有把握能赢吗?」我低声问爱丽丝。 「不能唷。」爱丽丝斩钉截铁的否定呢,这代表影子的实力或许是高于爱丽丝的。我懂了。 「就算你问如何……难以啟齿耶。」影子犹豫了起来,不会吧?我不禁往不好的方向想去,要是那样就完了。偷偷瞥了眼离地几公分飘着的爱丽丝,她倒是一脸镇定。 「怎么?不想在昔日的伙伴前宣言背叛吗?无妨,直接动手吧,杀光他们。」虚无兵器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不是,我是说我不太习惯骂人去吃屎啦。」影子面无表情的说着。 ……我的天。就算不是虚无兵器,也差不多要动怒了。 「啊、虽然你很像是吃那个长大的。」影子像是漏了这句台词的补充道。 我战战兢兢的望向虚无兵器,却发现他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他在眨眼间已至影子身前的上空! 「可惜啊!那就给我去——死——吧——!」 但。 「——哎,暂停暂停。」 成熟的女性音色响起,影子与虚无兵器之间凭空出现两人,「四分鐘整……分秒不差。」爱丽丝喃喃自语,我这才惊觉那是黑琴理绘与——「最终巔峰」小寒! 所有角色都齐全了。 虚无兵器在黑琴理绘现身的剎那,即刻后纵拉开了好几公尺的距离。 「呦,阿玄……」我后方有道不是很精神的声音,原来是阿莫摇摇晃晃的走了回来,我假装讶异的问:「没死?」阿莫则很勉强的笑了笑:「别小看我……与你对战后,我身上无时无刻都缠绕着注入咒力的弦线,堪称刀枪不入……」不过我看目前的阿莫随时会倒地呢,真想推他一把看看。 话说,没有半个碍事的武警与特警前来,恐怕是虚无兵器运用了他庞大的权力,对警方施予高压了吧。 「很好,」虚无兵器一开口,我又将注意力聚集回他身上,他扫视我们每个人一眼,「闹事的人这都齐了?嗯?这不是号称全基金会的王牌,最强与绝对的代名词『最终巔峰』吗?」视线在小寒身上逗留了几秒。 「呵……愚蠢,你是虚无兵器?本小姐以前可是听都没听过你的名号呢。」与其说小寒对我的存在一点都不讶异,不如说,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已被復仇目标吸引。 小寒当前的最大復仇目标,就在眼前。 「啊——也是,你尚未背叛前就对基金会的其他人没有兴趣嘛?除了你亲爱的老姐,虽然她已经死——」「你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去地狱观光呢。」小寒打断虚无兵器的发言。 必胜无疑!我可以确定的断言,如果引发衝突的话,必胜无疑。影子、小寒、爱丽丝、黑琴理绘,就算不把我与阿莫算进去,还是必胜无疑的阵容。 不过,虚无兵器的杀气已悄然退去。 果然,正如我所猜测,他开口道:「省省吧,我没有意思再出手了。一个传说中的最终巔峰、三个未曾听闻的上位者、一个深浅不明的规格外,还有个与此阵容格格不入的普通小鬼,」虚无兵器细数我们的成员,「任谁都绝不可能一次槓上全部,如果真有人那么做,只不过是不知轻重的莽夫。真正的霸者,还必须懂得分辨是非、洞察全局。」 虚无兵器所说的最终巔峰指的必然是小寒,三个未曾听闻的上位者大概是阿莫、影子、爱丽丝,接着他一眼就看出黑琴理绘的异常氛围,所以将她分在深浅不明的规格外,最后是……被评为与他们格格不入,普通的我。 没有人阻止他离开,连小寒也是。小寒默默握住自己的手心。 即便是急于復仇的小寒也能知道,再怎么阻止他,终究是白费力气,在这个场所,那种水准的对手真心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的。或是说,小寒并不想在这地方与所有人联手?她只想透过自己的手復仇?我不知道。我觉得黑琴理绘有办法强制留住虚无兵器,但她没有那样做,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 残破不堪的城市中心。 黑琴理绘的「势力」全数在场。 「她是因为你在这里才忍住毁灭一切的衝动。」一道声音忽然从我脑中直接响起,我迅速望向黑琴理绘,她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点点头,「你改写的命运剧本,似乎也有点看头呢。接着你要再怎么改写命运的剧本,也是看你自己的行动决定。」又是直接从我脑中发出的讯息,看样子是黑琴使用了类似传心术的特殊咒术。 对了,以前爱丽丝等人好像常常听黑琴理绘讲述关于我的事情?为什么?明明我的实力远远不及阿莫等人,为什么黑琴理绘还对我有这么高的兴趣?这个盲点一旦被我注意到,我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黑琴理绘到底在想什么? 下一秒我发现。 小寒正在望着我,那对目光令我很熟悉,那是去年八月,首次遇见小寒时,她所露出的目光。不带善意,充满驱逐意味的目光。 「叶舒寒,跟他谈谈吧,嘻嘻……我们就不打扰囉。」黑琴理绘说完,便双手搭在爱丽丝与影子的肩膀上,「苍玄哥哥再见!」爱丽丝微笑与我道别,然后黑琴理绘便带着爱丽丝与影子发动空间移动的能力,三人登时凭空消失。 我要怎么改写命运的剧本,也是看我的行动决定吗……黑琴理绘对我使用传心术的这句话我能理解,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她正在期待着什么,而那应该与我接下来要採取的行动有关。 「……」 不到一分鐘内,虚无兵器离开了,黑琴理绘、影子、爱丽丝等人也跟着消失了,彷彿一开始就没有这些人存在一般,这个几乎半毁的城市中心竟是这么的安静。 小寒盯着我,不发一语,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实在尷尬。 ……这会是最大的难关。我的心脏跳得很快,惹人厌的不安油然而生。 最大的难关。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只要能度过这关,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我开口—— -tobecontinued 第二十六章 两人的意志 《未知法则》第二十六章:两人的意志 「小寒……」话突然卡在一半,我该说什么?跟我回去吧?一起走吧?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时之间,我竟想不到该如何表达。 城市中心,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城市中心,残馀的浓烟与火光逐渐熄灭、消散,留下触目惊心的焦痕与因为炭化而失去原形的物体。我没有馀力思考事后这座城市会发生什么大骚动了。 小寒与我面对面,不知何时昏厥的阿莫被黑琴理绘拋弃在我旁边。 望着小寒,她没有长高呢。那孩子的长发右边绑着一撮马尾,身穿深蓝色的洋装与白色的平底鞋,略显稚嫩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胸前掛着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银色十字架的造型项鍊。 我是来取回与她的时间。 「请你回去。」 小寒开口了,纤细而冷淡的熟悉音调清楚的传达了不满,这语气丝毫没有任何温柔的成份,也不像是对熟人的说话方式,宛如我是一个碍事的陌生人,毫不留情。 我的内心因此狠狠的揪了一下,前所未有,甚至连与黑琴理绘为敌都远远不及的不安油然而生,这感受很微妙,彷彿随着呼吸带起的痛,我的气息因此被打乱了。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渴望有人能告诉我一切,我想取回以往的日子,与小寒相处的那些日子。儘管总是风风雨雨,但那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也无所畏惧的推进了这种日常。 并不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我早就一直、一直、一直在努力、拚命的维持正常,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体会过「失去」的深刻痛苦了,「是我害死妹妹的」我那时如此认为,如果能更早杀死那个不配做人的垃圾,说不定就能拯救她了,甚至有段时间沉浸在难以自拔的后悔之中。 所以,我特别珍惜着与重要的人相处的每分每秒,而所谓的珍惜并不是做些特别罗曼的事情,不是那样的,珍惜更不是安于现状、踌躇不前,而是努力持续着维持同样的步调前进,让天秤不至于倾斜、崩毁,所以我一直都在前进着,这才是珍惜。 然而现在呢? 小寒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理由离开了,所以我来找她。就这么简单。 但是小寒的态度……我的视线与她交叠,她的瞳孔中只有充满驱逐意味的目光,就连毒舌也不是,纯粹是「不想看见你」的眼神。 「……」我的话梗在喉中,在那对眼神面前,我什么话都说不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又是第几次想如此对自己发问了呢? 假如这是一场梦,就快点杀了我,让我回到现实吧。 不过这若不是梦的话…… 「快回去。」「我不要。」我坚定的回覆了小寒的第二次发言。 这若不是梦的话,那就没办法逃避了。 ——无法逃避的话,就使尽浑身解数取得完美结局吧! 我的初衷是什么?我的初衷就是取回与小寒的时间。 她在奋斗、復仇,游走于生死之间可不是譬喻,对她而言那就是现实,而我却在安全的地方等她回来,那算什么? 那样做的话,就算小寒到时候真的回来了,我想我也没有脸见她。我知道这只是我片面的想法,我明白我自己的能耐在哪,但我就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杀入復仇的深渊,多一个人也是一股力量,不单是物理方面,更是精神方面的支援。 好啦,干,我就是不想说是爱的力量啦。 总之这次,要做得不留遗憾。 十几年前我放弃抵抗残酷的命运,直到事态终于无可挽回,我才以最差劲的手段终结了匍匐于泥泞般的日子。 ——我这次,绝不会重蹈覆辙。绝对不会! 「呵呵,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是来带我回去的?还是你想要向本小姐讨取你希望获得的真相?」小寒冷眼望着我。 「带你回去也可以,我所不知道的真相我也想知道,你说的都没错,但在最主要的部分却也都错了,」我正面对上那道视线,「我是来帮你的。」 「帮什么?阿玄,你知道自己的实力在哪吗?」 「啊啊,知道的。所以——」我的话才说不到一半,马上就被打断了。 「别笑死人了!」小寒稍微瞇细了眼,嘴角高高扬起,「你非要本小姐说明白吗?呵、也是,你确实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类型呢!」 「那就说吧,不论是什么内容,我都会听的。」我催促道。看样子,小寒是想到该说什么了,而那番话恐怕我要做好觉悟才能冷静听完,也是她的杀手鐧。 「阿玄……不,苍玄。」她突然改口称呼我的本名,态度一变,「你已经没用了,对本小姐而言,早就没有任何价值囉!不懂吗?呵呵、话说利用你的那些日子真是无聊呀!」 又是这种桥段?我凝视着她不发一语,将小寒的一字一句都听入心底。 「你啊,不过只是本小姐的诱饵而已,用来引诱基金会成员的诱饵!你想想就知道的吧?你会想不到吗?说穿了实力根本不足与我搭档的你,难道真会以为我把你当成伙伴吗?」小寒露出冷艳的高傲笑容,「不是的,你只不过是诱饵而已,死不足惜的诱饵。而本小姐如今找到了目标一致,又能够依靠的强者,你自然就没用囉,明白吗?」呵呵呵呵呵……她笑着,以当初我遇见的那个「最终巔峰」的形象笑着。 从第三者的角度,听起来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对方是从小待在非法组织,曾看尽人性黑暗的基金会最强传说,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心计,要得到那个称号简直是不可能。 但,我觉得那笑声就像哭声。是不关心小寒的人,就无法听见的哭声。 「是这样吗?嘛,姑且你也给了我不少有趣的时光。」我故作轻松地嘿嘿笑道,「那么,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如果是小寒说的那样也就罢了,大不了我就是不幸陷入了一场世纪大骗局,除了感情,还搞得遭到大型组织追杀,甚至像白痴一样替诈欺师卖命,如果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有人能骗到我,那就是算对方厉害,自己太蠢,不会有别的怨言。 可惜身为一个把「以上纯属虚构」这种戏言掛在嘴边的专业人士,认真起来可没这么简单就被搞定。 「没了,还听不懂的话就是我太看得起你了。明白的话,就给我快滚,永远不要再让本小姐看见了。」小寒又恢復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 那冷酷的面具,也像是在掩饰着真实的感受。 别从自身的观点出发,要从小寒的角度去思考,她此刻的行为真正的意义与目的究竟是什么?揣摩她的心境,将自己的思考位置调换到对方的视角。答案很简单。 ……看来非要把你逼到心理的极限才行。 「嘿、小寒你,意外的笨啊,但或许除此之外也真的没别招了?」我面露自信的大胆笑容,「骗过别人或许可以吧,但要骗过超爱唬人的我可行不通哦。」 「嗯?」小寒冷冷地问,「怎么?打击太大,让你无法接受吗?很遗憾,这就是现实哦。」 现实。现实?那是什么,还请你自己看看自己的胸前吧。 「那,既然你只把我当成工具利用,又为什么还戴着我送你的项鍊?」我随口问道。那条十字架项鍊,分明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也没有半点增加能力的效果,更不是趋吉避凶的护身符,我也没问过小寒的喜好,单纯是我基于个人角度送的生日礼物,若要配戴饰品,大可以自己去买更好的。 如果前面那些话是出自小寒的真心,那反驳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我这个问题的意义不在于令小寒哑口无言,而是在刺激她,让她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情。 「……只不过是无意义的饰品而已,呵呵、跟你相处久了,让我都忘了拿掉呢。」小寒皮笑肉不笑,「如何?光是配戴着它,就能大大博得你的信任哦?这种事情,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嘿,那此刻既然撕破脸,就毁了那条项鍊吧?」我耸耸肩提议道。 「呵、」小寒答得很快,「你凭什么命令本小姐?请你快走!」她霎时露出了怒意。 「啊、等等,对了,既然是欺骗,那以前为什么要特地训练我?为什么又要——」「烦死了!」小寒又打断了我的话,但她看来已经忍不住了,我镇定的唤出白色长刀。 这就是了。 我们的过去,那些全都不是建立于欺骗。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算本小姐求你,闭上嘴快走好吗?回去过你的生活吧!属于你的日常不该是这样的对吧?快走!不然的话……」「要走就一起走,你不想走的话我就陪着你,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这回,换我打断她失控的话头。 她只是不想将我捲入真正残暴的廝杀中,以前的那些危机,对小寒不过就是家家酒的程度,原本应该是这样,但我总会引起超乎想像的事件,例如一月阿莫的事件、例如四月的死域独行。 那些事件的共通点是,我都曾一度濒死。没有小寒的话,我早就死无全尸了。 而一月的事件过后,小寒在暗地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宣称是保护我。其后又频繁的对我进行训练,为的就是把我变强,强到最少不会被普通的杀手解决,使我可以自保。 但儘管如此,一月至今,我的伤势一次比一次严重,死域独行那回差点以为死定了。而在我的伤势痊癒后,小寒才离开,造成了这次的事情。 不想再将我捲入更大的危险,为了让我远离杀机,甚至不惜使我憎恨她,也要将我推回日常生活中;甚至与黑琴理绘交涉,让她派人来维护我的安全。 就算扛下莫须有的背叛罪名,即使遭受我无中生有的憎恨,即便如此也要守护的东西。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要脸,但被守护着的就是我,所以我很荣幸,所以,我更要陪在她身边。 而且,我不是从前的我,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最少我有自信能帮上忙了。 她不需要独自背负一切了。只是小寒还不清楚这点,依旧盲目的将我当作保护对象。 最坏的状况,就是我必须与冥顽不灵的小寒展开决斗,当然要是那样,我也只要尽力使她认同我就好。但我深信,小寒并不会像那些三流作品一样,发展出这荒谬的同伴廝杀桥段,以她的判断力,一定能知道我业已看穿她,并与我互相理解。 小寒盯着我的双眼,忽然「呼……」地松了一大口气,原本紧绷的脸庞也恢復了正常的轻松,这次不是皮笑肉不笑,她无奈的笑着叹道:「是吗……不愧是阿玄,你似乎已经看穿我了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不愧是小寒,还是一样的敏锐。 此外,我也庆幸自己的做法没有错误。 「嗯,所以你明白了吧?」我的内心也放松了点。 「呵、我也懂你在想什么,真是笨蛋呢,我还以为本小姐说到那个地步,你会直接哭着跑走呢。」小寒说出这句话,我顿时安心了。 「我要是笨蛋,你就是白痴囉。」我笑了,「好,我们……」一块碳化的碎块倏地射向我的腹部,早有防备的我立刻侧身回避,碳化的黑色碎块就这样打在我后方的大楼残壁上,四分五裂地碎开。 好,我们就带着互相理解的愉快心情,进入无可避免,有如预定和谐般的重头戏吧! 「但是,不行呢。要是没弄好,这次你可能真的会死,你给我记着,如果你真心替本小姐着想,就不要拿自己的命乱来!你懂吗?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徘徊于生死,那比我亲自出手还要痛苦啊!」小寒全身的咒力迅速被活化,「我不会再让那些事情发生了,所以你这次就忍着点吧,等本小姐把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可以重新在一起。」 做梦都不想再交手第二次的最终巔峰。 过去基金会的最强传说,与「绝对」同义的替代词。 「实在不好意思,以前的我确实太爱为所欲为了。但是我也有我的坚持啊,嘿嘿、而且一起经歷生死关头,不是更能培养感情吗?」我用半开玩笑的口气说着。 「就算使用暴力,本小姐也要让你脱离这次的事件!」小寒低头,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紧接着,威压袭来。 那不是杀气,并非恶意的杀念,不过却有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彷彿气管被无形的锁链紧紧勒着,内脏因此收缩,危机感窜过脊髓,与虚无兵器那时确实有很大的差别,小寒的这股威压不是那种恶意凝鍊的狠毒杀意,而是寄宿着某种明确意志的压迫感,仅使我本能性的退却,但并没有残虐的恐怖。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会被震慑得绝望吧,但现在我可不能输给这股气势。 「正好,只要以实力让你重新认同我,就万事ok了吧!」我的这句话不加半分雕琢,单纯只是痛快的将自己接下来的做法说出口。 我带着自信与决心望向她,「呵、没有半分畏惧的模样,本小姐好像被看扁了呢。」小寒似乎很开心,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最终巔峰的身影消失在原处!那是速咒,咒力强化至极限的最终巔峰,就连基本的身体能力都足以使人错认为特殊能力,正是那么夸张的对手,也正因如此才被称作「最终巔峰」。 我可不能辜负她的期望啊。 锐利的七道破片如雷射般从四片八方射来,小寒正在这周围高速移动并随手即器的发动攻击,然而这不过是试探。连这关都过不去,我包准会被判为失格。 随便藉用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虽然不太好,但既然我拥有这项能力,就不需要刻意隐藏,在必要的时候将之运用到极限才是正确的作法,无须瞻前顾后,不论能力本身的感觉再怎么邪门,都是凭藉我的意志才发动的,所以应该没问题。 ——我毫不犹豫的催动了那股来路不明的诡异力量。 「被看扁的,是我才对!」 于是,我朝右后侧刺出的白色长刀先弹开了两道破片,随后右脚一滑,避开将我钉在地上的第三道刀刃状碎片,身子同时向后一弹,白色长刀顺势以惊人的速度来回扫出,一口气斩断剩馀的四发锐利破片。 将上述动作收缩在不到半秒内,就是我的行动。我使用了「加速」。 运用那股力量,连感知能力也变得灵敏,全面强化?大脑彷彿被某种东西依附着,杀戮的念头又差点冲昏头了,当我强制将杀意压下后,呕吐感猛然涌上,但我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看到了,小寒就在右边倒塌大楼的残骸中!我又发动了加速,如子弹般不留影子的衝出! 略微皱起秀眉的小寒大概看出了我的不寻常,右手朝地面探去,整隻手没入水泥地面,随后小寒前方的地面在剎那被分解出一大块凹陷,而小寒的右手则握着分解出的巨大双手剑——那把石剑足以比上电线桿的长度! 剑刃朝着我横扫而来,就算有护咒也照样会被拦腰斩成两截吧!但若要躲开,对我来说不是很困难。轻轻跃起,右脚踏在扫来的剑刃上,再藉力跳得更高,由上而下向着小寒的脑袋劈下白色长刀! 只能说,不经大脑思考就行动的我中计了。小寒的石之大剑本来就不是以斩杀我为目标,而是以「让我跃起」为目标。在空中,任谁回避攻击的能力都会大幅下降!此时小寒早已扔下巨剑,并用力朝着地面一踢! 这招,以前我也见识过。将汉摩拉比之箱内的黑白地面粉碎、分解的一踏。 「轰!」 小寒周身的地面顿时崩解、破碎,化为一块又一块的尖锐巨石翘起,但不只如此,她继续补上一脚,爆裂声大作,无数翘起的巨石顿时化为碎石四射! 「咕、呜……!」我将全身的护咒加强,紧闭双眼、弯起身子,尽量避免受击范围,双手则护着头部,下一秒散弹般的猛烈打击遍布全身,虽不致死也不会被贯穿,但痛到不行,这下肯定要全身瘀青啦! 被碎石喷得向后摔回去,睁开眼后我立刻挥出一刀,但只切断了气流与粉尘。 妨碍视野的粉尘中,我全身的寒毛倒竖。 ——有什么来了!等我察觉到之际,一把由钢筋分解出来的废铁长枪已穿过粉尘,朝我射来!铁枪穿过粉尘后,离我的距离实在太近,不管怎么做都来不及避开! 不可能避开的,就算加速也太迟了。在我眼中那不像是铁枪,而是近距离射来的子弹,两者是划上等号的,因为都无法被回避……但是,我怎么能允许自己败在这种地方! ……闪不过!那正面抵抗?不可能啊!那个势头绝不是能弹开或打偏的,去抵抗的下场只会是我的刀刃被弹开罢了! 小寒还贴心的不瞄准要害,因为她有把握,能在这一招分出胜负。 「可、可恶啊啊啊啊啊!」 这就是分水岭了。 该不该将那来路不明的能力爆发?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效果? 其实我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些。 当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使用了它。不,不是我使用,应该说就像上次失去意识那样,将自己的判断交给本能,回过神就已经催动了超乎想像的咒术。 「嗤。」废铁长枪嵌入了我后方的路面。 以结果而论,我避开了那发攻击。 但我没有料到会是以那个形式避开,我对自己的记忆起了疑惑,可是脑中盘旋的画面与身体的感受都已将事实传达完整的给我。 刚才,铁枪的速度大幅减缓了,不自然的大幅减缓,正如慢动作的电影般,连枪尖的金属光泽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而我侧身闪过它的攻击轨道后,那把铁枪便又恢復无与伦比的速度,如闪电般插入我身后的路面。 我在现实……使用了缓速?而且还不是只有我自己缓速,而是针对我以外的特定目标进行了缓速。我对自己发动的力量心有馀悸,我永远不会忘记刚才我将决定交给本能时,彷彿身体主控权被夺走的瞬间。 ……汉摩拉比之箱该不会是有自我意志的吧?太荒谬了,不过如果硬要往这方面解释也不是说不通,但汉摩拉比之箱应该更偏向于杀念的集合体,我回想着运用能力时盘据于脑内的破坏衝动。 粉尘散去,小寒在我的对面站着。 「暂停。这是什么魔法?还有你散发出的邪气是什么?」解除那股压迫感的小寒走了过来,她的眼神有疑惑也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心。大可不必担心。 「谁知道。但我曾经在失去意识的状况下,用它伤到了我原本不可能伤到的影子,这大概是汉摩拉比之箱本身的力量吧。」我故作轻松的挥挥手,「不用大惊小怪,就单纯是我变强了嘛。」 事实上我现在想吐得要命,很想一鼓作气把早餐全部吐出来,脑袋内虽然已经没有被佔据的错觉,但是很痛,彷彿有脑内有东西被抽离般发痛,胸口更会不断心悸,简单来说使用那股力量后,让我的状态变得很差。 可是,若能熟用那股力量,想必将会成为一大助力。 「阿玄,你的事情,我听过黑琴说过啦。」 突然,阿莫的声音从不远的巷中传来,嗯……那傢伙终于醒了啊,轻佻的他一边踢开落在地上的碎石块一边慢慢走来。 「说过什么?」我问道,小寒也转身望向他。 是时候了。我的事情、小寒的事情,以往他们暗中所做的那些……我知道,大概是公佈谜底的时候了。 「说过很多啦,事到如今告诉你们应该也无妨。」阿莫见我们没有出声,只好乾咳一声,继续往下说。 「首先……她说你拥有的能力本身,说不定是足以改写一切的东西。」 -tobecontinued 第二十七章 真实的内侧 《未知法则》第二十七章:真实的内侧 异能、魔法、咒术、超能力,所有的称呼都是指同样的东西,扭曲现实、粉碎理论的超自然力量。 由人格特质转化而成的特殊能力,这股力量的起源——未知法则到处都是谜团,未知法则本身究竟是什么?毫无疑问,那些能力全部都是以未知法则为根源才得以存在,那未知法则是这个世界上的某种精神力吗?还是我们在借用更高次元的物质?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进化步骤?甚至是外星人的实验? 我不知道,我也不觉得有人会知道。这种事情的想像空间太大,又无从查证。 就像幽灵、就像恶魔、就像魑魅魍魎,这些东西从科学的角度上难以证实,或许是科学技术不够?或许是少了什么概念?至少目前是没办法证明的,但这类科学无法证实的东西,在当今这个现代社会,仍被许多人相信着、畏惧着,比如神明、比如怨灵。 科学无从证明就代表它不存在吗?要证明某物不存在,比证明某物存在还要难得多,这就是在论理学与哲学界常出现的「恶魔的证明」——要证明恶魔的存在只要给人看见真正的恶魔就好了,但若要主张恶魔不存在,就必须要鉅细靡遗的探索世界上每个角落,并且都没有发现恶魔,否则的话,就不能够否定「自己没有去过的地方、没看过的地方有恶魔存在的可能性」。然而这种证明方式是绝无可能的,不会有办法能证明「恶魔不存在」的。 而未知法则的真身,是不同次元的能量?是这个世界的进化方式?又或是宇宙的神秘波长?没人知道是哪一个,也无法证明是哪一个,但我们却相信有名为未知法则的能力源头,要证明它存在不简单,但要证明它不存在则是不可能。 然而,阿莫说了。 他说黑琴理绘「真的」知道未知法则本身的存在,并且——黑琴理绘本人,就是最接近未知法则真面目的唯一存在,她是未知法则的代行者。 而我也掌握了到今天为止所有的事态。 阿莫则成了我方的助力。 ……我又一次思考那时我们的谈话内容。 ? 足以改写一切的能力? 被阿莫这么认真的断言,我哑口无言,他没在开玩笑吗?如果阿莫突然改口说:「没有啦,骗你的。」我一定会当场把他毒打一顿,我在心中暗暗发誓,并期待着可以有正当理由狠扁阿莫的机会……以上纯属虚构。 在这之后,我们转移了场所进行谈话,那个化为废墟的区域说到底还是有劳虚无兵器动用权力去慢慢处理了,想到他那易怒的面孔扭曲狰狞我就忍不住窃笑。 「能不能说的详细点?」花了一些时间回到寄宿的连锁酒店还算顺利,不过那座我不知其名的城市儼然已经成了史无前例的大话题,那附近都被暂时封锁,而我们所在的时候都无人进入肯定是基金会插手的结果。 发生在那里的事件,对外公开的理由是大型非法製毒工厂内部出现黑吃黑的情况,两派人马交火时不小心或蓄意将精炼毒品的大型设施破坏,导致极其大量的致幻粉末疯狂外洩,酿成这次的惨剧。也就是说,将目击者的所见硬是套用成致幻剂等毒品的作用,甚至还大费周章替这些民眾做諮询与治疗,当然这都只是为了将真相掩盖的说词。加上媒体的宣传,我相信基金会有办法将那些目击者,透过所谓的諮询与治疗洗脑成认同那些说词的。 总而言之,就结果而言我们成功在入夜前回到了连锁酒店,并在我的客房中正式进入我们的主题。 「详细我也不清楚,但黑琴会注意你绝对是因为你的能力,这点不会错的,」阿莫停了两秒,「她当时的用词也挺值得注意的,她不是说破坏、毁灭一切的力量,而是说『改写』一切的力量……」随后他望着我,我稍作思考。 「改写?改写命运?难道我的潜在能力可以影响命运吗?」我苦笑,「黑琴理绘本来就很诡异,细节或许不用太在意吧?那也可能是为了误导我们的用词哦,黑琴理绘的一切皆是不可臆测的,这是我的想法。」毕竟,那不是难解的傢伙,而是无解的傢伙。 改写,会不会是指我本身的人格会被那股力量的意志改写呢……大脑被侵占、意识被侵吞的感受很恐怖,想起来都觉得心有馀悸,而这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才是。 「嗯,也是啦……」阿莫瞥了眼在一旁听着的小寒,「那么剩下的事情,我想交由你的女朋友来说比较好喔?」小寒则点了点头,默默表示同意。 没错,一月至今的事件背后,小寒到底做了什么?为何会与黑琴理绘有掛勾?这些事情非常重要。 「虽然这些过去对此刻没什么用,但不说的话阿玄你是不会释怀的吧。」听了小寒之后,我「嗯」了一声,接着小寒以「那就慢慢听本小姐说故事吧」为开头,开始将一切娓娓道来。 我将她的话整理起来,重新叙述一次。 一月在阿莫与我交手到最后时,如果没有小寒我肯定就已经死了吧,小寒在当时将我扔到后头,并替代我与阿莫起了衝突。不过我连他们交手的第一招都没看见就失去意识了。 在我陷入昏迷后,据说小寒狠狠拆了阿莫那对湛蓝的双翼,据阿莫所说,小寒是第一个彻底击溃他施展全力的人,那天的小寒非常恐怖,经过与基金会的六名高手战斗后,还杀过来以惊人的气势一路压制阿莫,阿莫还笑说差点就有了心理阴影,小寒则是继续说,原本她打算当场把阿莫杀了,我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结局并没有如小寒的意思。 一月最后的那天,小寒在击溃阿莫,正要亲手了结阿莫的剎那,被阻止了。 被身穿淡紫和服的黑色长发女子——黑琴理绘阻止。 突然现身在小寒身前的黑琴理绘唐突的向她发出了挑战,小寒二话不说的接受了,同时也做出那一如往常的宣言——「赢得过我最终巔峰的话,要我认你当主人都行、成为你的奴隶也没问题!甚至任你宰割亦无妨!来呀,儘管放马过来!」 而黑琴理绘,当场胜过了拥有「最终巔峰」这项称号的小寒。不管是否为之前的战斗消耗过多所致的结果,总归小寒是输了,这部分小寒没有多说。 黑琴理绘在获胜后,告诉小寒说她自己当前也以毁灭基金会为目标,希望能够与小寒进行合作,还告诉了小寒关于我的事情,并非我的能力,而是再让我继续往事件内心深入的话,我将一次比一次离死亡更近,最后必死无疑。如果小寒愿意,黑琴理绘随时欢迎小寒与她一起行动,并且会保护我的安全。 黑琴理绘告诉小寒:如果不想我迈向死亡,又想尽快完成復仇的话,欢迎与她联手。 而小寒在当时对黑琴理绘所言的事情仍是半信半疑,因此只答应她会视情况而定来行动。在那之后,小寒便不时会与黑琴理绘有所联络,但不代表他们的感情很好,单纯只是两个对彼此几乎不认识的目标相同者在谈论严肃的事情,交换彼此的情报。 我认识黑琴理绘,而黑琴理绘又在我不知情的状况下认识了小寒,小寒则在黑琴理绘来「探望」我的时候才知道我与黑琴理绘早有交情。不,不是交情,应该说是孽缘。 大概是黑琴理绘的警告起了作用,在我一月事件的伤势痊癒后,小寒抱持着「或许放着我不管,我可能真的会死,但只要把我训练到够强那就没问题了」的想法,开始积极对我展开特训。事实上,我也因此强上了不少,否则想想那之后的发展,我可能真的会死吧。 接下来,在她生日那天,小寒则是在与黑琴理绘远距离通话时被我不小心注意到了,小寒为了不让事情复杂化,所以刻意掩饰她与黑琴理绘的私下通讯,对此隻字不提。并在数日后,我找她问点问题时,被回以「那是在保护我」的答案,而我也因正在与死域独行忙东忙西而没有去深究。 随即是来到四月那场漫长的雨夜。 花了一天的时间准备,与影子交手的我甚至连威吓用的手枪都准备好了,却仍然是大惨败,堪称徒劳的花招在交手没多久就被影子无情的攻破,影子的实力远远超乎我的想像,甚至连在汉摩拉比之箱内都杀不死他,反而被逼到失血过多而眼前发黑、昏迷。 那也是头一次我在失去意识时在现实发动了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虽然我并没有当时的记忆,但是残留的手感使我能在那以后循着痕跡来使用那股力量。我伤到了影子,但在我恢復意识后,小寒赶了过来,还与爱丽丝和影子稍微过了几招。 题外话,爱丽丝与影子之所以会知道我,也是因为黑琴理绘曾与他们提过,而黑琴理绘似乎不希望我在那个时候就被杀死,所以爱丽丝与影子才会一直对我手下留情。 爱丽丝与影子撤退后,场面化为小寒与死域独行的战斗,之后的发展没什么好说的。四月事件落幕后,我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这一晃也令小寒相信了黑琴理绘当初所说的话,并就在我的伤势痊癒后,她决定与黑琴理绘合作,等她结束一切再来找我,而我也因此得到黑琴理绘的保护,这也是小寒与黑琴合作的先决条件。 差不多就是这样。 再来是阿莫的说词,阿莫也有说出几个小寒不知道的真相。 首先阿莫打从最初就对我没有怨恨,单纯是赋予他能力的黑琴理绘命令他演戏,顺便也命令他杀死琪琪——琪琪的特殊能力迟早会被基金会看上,与其让她被基金会吸收或抹杀,黑琴理绘主张不如早点杀死她比较保险,还能顺便激怒我。虽然对阿莫言听计从的举止感到很不满,但我更对幕后黑手的黑琴理绘更厌恶。 也就是说,一月事件彻底是黑琴理绘在幕后操作的。 再来是四月的事件,四月我为什么会好死不死遇上死域独行?换个方式说,死域独行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因为她正在追踪爱丽丝的下落,所以才凑巧遇见了我。 凑巧?开什么玩笑! 爱丽丝行动背后的主子可是黑琴理绘啊!那才不是什么凑巧!完全是黑琴理绘刻意操控爱丽丝的行动,提高我碰见死域独行的机率,连阿莫都说这是蓄意安排的!四月事件也是由此开始,早该怀疑了,我的人生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密集的事端、这么鬼扯的巧合?根本不是命运,而是预定的剧本,黑琴理绘的剧本。 于是四月事件过后,小寒离开了我,与黑琴理绘共同行动。一切都如黑琴理绘所想的顺利发展,一切事实都随着黑琴理绘的意志起舞。 ——我终于明白了。 不,是我们终于明白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黑琴理绘暗中搞的鬼。 最后阿莫说了,黑琴理绘是最贴近未知法则本身的这件事情,甚至足以称作未知法则的代行者,代行者?这到底是何种概念连我也不清楚,难道黑琴理绘能与未知法则的意志沟通?她知晓未知法则的真面目? 我不知道,没人知道,除了黑琴理绘自己,没有人知道。 ? 昨晚说完这些以后,话题便呈现乾涸状态,尤其是阿莫与小寒之间的气氛实在有点尷尬,小寒对阿莫没有敌意,但因为不熟所以找不到话说;而阿莫又有点怕小寒,所以更不敢乱开轻佻的玩笑。 结果就是连我也无法化解两人都在场时的微妙尷尬,最后在我的提议之下玩了几轮文字接龙,大家都半斤八两,没几分鐘后阿莫就回房休息去了。小寒没有另外订房,这个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开放办理,轮流洗好澡后,今晚只能暂时让她睡在我这边。 于是我失眠了,是的,想着今天讨论的内容,我现在失眠了。明明想睡却怎么样都睡不着,明明很累但意识却很清楚,不太愉快呢,蛮痛苦的。 房内很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可能会起来点亮檯灯看看电视吧,但如今小寒就睡在我旁边,为了避免吵醒她,我不能那么做,甚至连离开床铺都怕弄醒小寒,因为她是很敏锐的。话说回来,小寒很香,能整晚闻着我很荣幸,但是这没办法助眠。 我希望我能将全世界的时间加速,这样就能快些迎来下一个早晨了,可惜我不可能会有那种能力影响全世界。 唉。我盯着小寒的睡脸,却没有被感染睡意。我想起尚未与小寒告白前,曾经被她赶去睡客厅的经歷,我不知道小寒对我是从什么时候……或许是告白那时吧,但我在去年八月决定「不杀死她」的时候就算一见钟情囉。我也想说是纯属虚构耶,可惜没办法。 侧躺的小寒已经把绑在旁边的马尾放下来了,身上穿的则依然是白天那件连身洋装,明天要跟她买点衣物才行呢,这点她睡前洗澡时就抱怨过了。 「……」即使被誉为最终巔峰,也一样是娇小的女孩子,无论在敌人面前多兇狠,入夜后也一样会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睡脸。坦白说,我很难想像活在那个残忍世界顶点的小寒,平常也会睡得这么熟。 突然之间,「咕……!」我的侧腹被熟睡的小寒捏住——或者说是抱住。 哦,我成了小寒的抱枕,太棒啦啊啊!隔着布料那温暖的、柔软的、香喷喷的娇小躯体……干!我一定是变态!不、不对,冷静,如果这间房间有摄影机,就能拍到独自胡乱动摇的我与看起来很安稳的小寒呈现反比。所以说这时候正常来说该怎么做?快想想看啊!小说、漫画、电影的主角都怎么应付这种情结的?慢着,先冷静…… 因为是男女朋友所以很正常啦。我催眠着我自己,深呼吸。好,没事,只不过因为被抱着,我又更不能乱动了,要是不能睡着的话,我就要整晚维持同一个姿势定格,这是非常无聊又痛苦的一件事情,这个情况一句话形容:虽然是天堂但其实是地狱的感觉…… 「姐姐……」小寒又抓得更紧了,她喃喃自语。原来如此,是在梦中把我当成了那个姐姐来抱着的样子。 她与我不同,我早已从復仇的深渊中解放,她却还背负着过去的记忆,并以此做为燃料,日復一日的加深復仇的憎恨…… 这就是小寒的復仇动机,被基金会抹杀的家人。 放心吧,最后你一定能替家人復仇的,而且你不是孤军奋战。 据我所知的情况是:拥有最终巔峰的称号、被誉为基金会的王牌,却从不关心组织的内部事务,基金会也不曾明白她的行动理念,她……不,她们,那时她还是与她姐姐一同搭档的,她姐姐擅长的似乎不是武力方面,总之她们使基金会的高层捉摸不定、感到棘手,接着不知为何,对,「不知为何」高层讨论的结果便是对她们发动前所未有的强力奇袭,企图抹杀这对过于强大的不安定因子。 事实上也成功杀害了小寒的姐姐,甚至连小寒都受到了重伤。 嗯…… 可是,为什么呢? 在我看来,基金会根本没必要抹杀她们,这点我之前就说过。因为这很不自然,实在很不自然,或许是我鑽牛角尖了,毕竟基金会考虑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小寒身为当事人有认真想过吗?到底…… 忽然间,我想到了虚无兵器。他在基金会中拥有庞大影响力,甚至连高层都不得不尊重他的意思,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那傢伙的自尊说不定出乎意料的高,并且还有着一定的理性,明明实力不一定逊色于一个女孩,但被基金会称作王牌的却不是他,该不会—— 他对此不满,暗中操弄,企图将绝对的传说从基金会驱逐? 若真如此,那搞不好引起小寒復仇的起源,就是虚无兵器在对基金会搧风点火。 ……正解……吗……?若真如此,那虚无兵器恐怕才是小寒主要的復仇对象,而死域独行、王牌候补则是执行者,等于是基金会的主力全都参与了那次行动。 这时,我听见房门底下的门缝冷不防的传出两声「沙沙」的摩擦声,有东西从门缝底下被递进了我们的房间,这时我的精神全来了,外头分明没有丝毫气息,如此寧静的环境下,有人在外面我肯定能感受到的。 我试着小心翼翼的移动身子,尽量不弄醒小寒的慢慢爬下床,不得不说把她的手挪开时,是最紧张的地方,因为我认为她随时可能因此醒来,但幸好我成功的离开了床铺,以手机的微光朝着房门前的地板照去。 ——那是一封信。 我捡起它,并谨慎的拆开信封,将噪音降到最小声,抽出信纸后,我便将信封先扔回地上,摊开信封瀏览其内容。 「嘿。」果然是,黑琴理绘的来信。如果是她,拥有能彻底消除存在感的能力也不稀奇,消除存在感后再从门外递信,而现身与离开的方式大概都是空间移动。 默默读完信件内容后,我将它放在我们的床头上。 隔天早上六点多,小寒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她就马上跟我说她难得睡得这么好,看来没吵醒她是正确的选择,我除了负责恭喜她之外,顺便把信拿给她过目。 「这是?」小寒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头发翘了一角,接过信纸后才打起精神。 「凌晨出现的东西,我已经看过了。」我这时早就连早餐都吃过了,我与小寒不同,再次躺回床上,这才有了姍姍来迟的倦意,「你失眠?」小寒看到我这副样子,立刻说出了正确解答。我点点头。 「不过,呵呵……黑琴还真有兴致呀。」小寒将那封信随手甩到床边的地上。 「就是说啊,简直就像团体竞赛。」我闭上眼同意道,「但是貌似挺有趣的。」 简单来说,黑琴理绘想要与我们玩个游戏。 游戏的主要内容是:看哪一方能够先取下虚无兵器的首级就算获胜。没有奖励的样子,连面奖状都没有。 对方以黑琴理绘为首,还有爱丽丝与影子。三人。 我们大概是以小寒为首,再加上阿莫与我。也是三人。 ……唔,真受欢迎呢,虚无兵器。 ? 「为什么要拿不能喝的咖啡给我呢?好坏哦,生气生气。」 冷气凉得恰到好处,早晨便在营业的咖啡馆内混入了一点骚动的火星。 身穿白色和服的黑长发女子轻轻笑着,目光对上送咖啡过来的服务生,那位服务生才刚将那杯咖啡摆到和服女子的面前,连手都还没收回,马上就被问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服务生的礼貌微笑收敛了点,「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和服女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易如反掌。」带着夸耀般的笑意望向服务生,从近距离看着她,那股妖艳的美差点使服务生迷昏了头。 「真是位可怕的小姐呢。那么,能否饶我一条小命?」服务生退后了一步,明明店内的冷气非常舒爽,他后颈的汗珠却还是任性地浮出,那是冷汗。 「我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反倒是你替我证明了四处都是基金会的爪牙呢。」和服女子转身离去,「谢谢囉。」走出店门后,咖啡馆又恢復了平时早晨的冷清,没有半位客人。 目送和服女子消失在视线内之后,服务生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店长!太扯了啦,实在太扯了,还好没被杀掉!」他回头笑着大喊,结果望向柜檯的他愣住了。 柜檯染满了腥红的深色液体,店长的脑袋落在柜台上,成为充满地狱风格的特殊摆饰品,无头尸身躺在高级的木製地板上,以火红的热情色调重新替地面粉刷,「什、什么时候……!」服务生双腿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上,还撞翻了一张椅子,双眼瞪大,剧烈的喘着气。 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即便如此他还是吓坏了。 「好可怜哦,有没有那么恐怖啊?乖,不要哭喔。」 一道不久前才听过的成熟女性声线传来,这道声音瞬间唤醒了服务生的意识,他翻身从制服身上掏出一把漆黑的小型手枪,转身对着那道声音的主人——和服女子连开了数枪,他疯狂的扣动板机,直接将弹匣内的所有子弹清光。 所有的子弹都没有命中和服女子,子弹全都被迫偏离了轨道,只有在咖啡馆的玻璃门上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你猜猜,我是用什么能力杀死店长先生的?如果猜对,就饶你一命哦。」和服女子露出温柔的和善笑容,但那其实就像披着人皮的「某物」在脸上试着刻划出表情一般虚偽。 「我、我不知道!请不要——」 「滴滴!答错囉!放心啦,还是有小小的奖励喔。」和服女子自己模仿了答错问题的音效后,将修长的右手用力贯入服务生的口中,随即服务生双眼吊白,身子立刻瘫软下来。 利用瞬间高压破坏脑髓,这是最没有痛苦的死法。这就是和服女子的奖励,虽然这不过是和服女子不想让血弄脏自己。 「你的爪牙见一个杀一个,我就不信你能忍多久,虚无兵器。」 和服女子将手抽出,她的笑容异常艷丽却带着邪气。 ? 「愚蠢,基金会的人可是遍佈大街小巷,死了几个小卒对我根本无伤大雅,」声音磁性很重的男人,「仅管挣扎、逃窜吧,但你们绝对无法逃离我的掌心,任何地方都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他是基金会中拥有最大势力、此刻君临于武力之首的虚无兵器。 「你们的事蹟已经传入全基金会高层的耳里了,整个组织都将倾力剷除你们,基金会下定决心的纠缠可谓至死方休,」在幽暗的据点深处,虚无兵器毫不动摇,「来吧,有本事的话就跨过全基金会成员的尸体,取下那些高层与我的脑袋吧。」 -tobecontinued 第二十八章 制裁的继承 《未知法则》第二十八章:制裁的继承 这座地下酒吧的环境看起来非常高级,放眼望去,每位客人都像是有头有脸的角色,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这地方虽说吵杂却不沦于粗俗,就连空气中瀰漫的酒精气息都显得格外昂贵不凡。 这不是普通的酒吧。 这座地下酒吧没有任何广告,普通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知道这个地方,就算有谁偶然发现了,把关酒吧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光看在钱的份上就放人进来,这座酒吧只有那些带着组织背景的人、或者是受到邀约的贵宾才能入场。 其中有大半是基金会的成员。 穿着公主服装的少女,与身穿黑色长外套的银发男子坐在一起,而这两人的对面则坐着浴衣打扮的美艳女人。这三人分别是爱丽丝、影子与黑琴理绘,他们坐在这座酒吧的角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谁也没有去问他们话,这个地方的人们个性再怎么古怪都不稀奇,别去招惹才是上策。 他们在等待虚无兵器,说不定他今晚会来这里晃个两眼,毕竟在黑琴理绘等人有限的情报内,此处是虚无兵器最有可能出现的场所。隐密的娱乐之处,人人都喜爱,尤其层级越高越着迷,因为在这里那些人想要的娱乐应有尽有。 黑琴理绘使用了「精神暗示」的特殊能力让审查身份的工作人员,将他们三人当成了贵宾,那种能力就像是催眠,但只能施展在精神力不强的普通人身上。 还没有等到虚无兵器,前面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了宏亮的叫骂声,随即是惊呼四起,地下酒吧的气氛顿时染上了奇异的紧张感。 「妈的!你凭啥找我麻烦?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惹上我就算你倒楣!」 有个人正粗着嗓子大吼,那人气得脸都胀红了,他的身材肥胖臃肿、满脸横肉,一把银色的手枪就抵在一名还坐在位子上的黑衣中年人。 只要是个熟客,人人都知道拿着手枪的那个人是出了名的易怒,但火大到这个程度倒也不曾有过,而不少人也都知道那人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他贫寒的出身被拿来消遣,这次被他拿枪指着的黑衣中年人,恐怕就是说了什么比较超过的话吧。 「你个穷鬼,今天混进这里露脸就该偷笑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垃圾,明明实力也高不到哪去。」引起争端的中年人不屑地冷笑,虽说已不年轻,却散发着一股经歷无数沧桑的气息,光凭这点就能断定他不是简单人物。 「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我可不会敬老尊贤,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那人气的就像是要喷油了。坐在角落的影子在心底暗暗感到好笑。 忽然之间,一道耀眼的寒芒如流星般闪现,那是剑光,眨眼即逝的剑光。 只见那名持枪的中年男子瞪大双眼,手枪落下,双手摀着自己的胸口,倒卧在逐渐蔓延的血泊之中。 那傢伙的致命伤只有胸前贯穿心脏的剑孔,在他圆睁的瞳孔中能够看见讶异与悔意——讶异这人出手之快、对杀人没有半点犹疑,后悔自己有眼无珠,没能早点看清他的无情与实力。 「『冷光绝剑』孙彻正是我,请多指教。」听见那称号,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其实光见到出手的那一剑,许多人就心里有数了,但真相一被本人亲自说出口,马上又营造了另外一股气势。 那人是疯子吗?连自己人都杀?当然,没人对此会有所疑问,也不可能有人去责问杀人之罪,甚至连尸身都不需要由他处理,而是由数名黑衣人七手八脚的弄出酒吧、清理现场。孙彻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内部甚至谣传其剑艺已达无人能出其右的速度。 这可是大人物,而且还是实力派的。 就在酒吧又将恢復喧嚣之际,「这也能叫绝剑?」影子忍不住低声咕噥。 然而这声咕噥却没被孙彻给漏听,「喂,角落的,你什么意思?」那把剑凌空一指,对向影子的方向,酒吧内的眾人又倒吸了一口气,纷纷暗自替影子捏一把冷汗。 殊不知该担心的对象应该是孙彻才对。 「你太骄傲,剑固然不慢,但骄傲会使剑钝化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血气方刚,迟早为此付出代价。你的个性易惹事结仇,估计不出半年你就会丧命的。」影子罕见的开口道,仍是那毫无起浮的语气,但儘管如此,在他后面的爱丽丝仍有些吃惊,因为平常影子并不是话多的人,更从没有过给人建议。 坐在影子前头的黑琴理绘置身事外般的从容自适,喝了口酒后便凝视着杯中的黄汤,就好像跟美酒比起来,这个场面连看都不值得看一样。 「哈!你又是何方神圣?能这样指导我的傢伙我从没遇过啊!不错不错,该称你老师吗?既然那么会说,秀个两手如何?」孙彻将影子的意思当成了挑衅,怒火被挑起之馀,他强作瀟洒的笑了几声,紧接着…… 颼!锐利的剑光一闪,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轻轻一推前方的桌子,仅仅指尖一触,那张桌子便瞬间一分为二,落地时又化为无数相同大小的碎块,眾人无不佩服,孙彻沐浴在惊奇的目光中,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如何?高人,请秀个两手指点指点吧!」 影子连正眼也没瞧孙彻一眼,「我的能力不会运用在杂耍上,以这种猴戏博得讚赏,也仅是说明你不过如此。」这番话的尾音未落,影子整个人便已被包围在凌厉的的剑气之中,孙彻的出手迅速至极,场内少有人能看清他是如何移动至影子的坐位前,又是如何出剑的。 剑光飞洒,切割空气的剑鸣不绝于耳,但孙彻却怎么也伤不到坐在坐位上的影子,只见影子翻手甩动一把漆黑的短刀,便爆出一串叮叮噹噹的交击声,坐在椅上分明是劣势,影子却好似轻松的毫无负担,孙彻反而越砍越急。 久攻不下,六十秒过去后,双方已交接了百馀招,影子密不透风的防住了所有攻势,却连口气都没喘,孙彻额上冒了几粒汗珠,鏘地一声收回了自己的剑。 现场无人认得出影子的来歷,拥有这等身手难道还会没有称号吗?但实际上,在场数名实力不逊于孙彻的前辈也丝毫不认得影子等人。 「不错、不错……」孙彻笑了,在眾人的视线中他无法容忍自己输给这个来歷不明的怪胎,若是承认,只怕今后声名都有威胁了,「但你的实力大概也就那样了,下一轮定要你出糗!」 「劝你别动。」影子老实的说。 孙彻没理他这句话,立刻又是拔剑——随即右手臂与剑一同落地。 原来那是影子在他收剑时瞬发的一刀所造成的。那刀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连刀光都没有闪现的馀地,无声、无光、无影,孙彻甚至连他发出那刀都没有发现,经过那匪夷所思的高速一斩,只要孙彻再大动作拔刀,他的手臂便会像这样落地。 「你——」孙彻狼狈的退了三步,右臂血流如注,连剑都没有捡起的意思,只是一味从本能上感到恐惧,「我知道了,你们莫非是……」 「啊、暂停,我去下厕所唷。」影子后方的爱丽丝冷不防的插话,那天真的模样并没有使现场的气氛缓和下来,见到没人搭理,爱丽丝便逕自快步走了出去。 孙彻那个脸色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穿这点的影子冷声回道:「不错,我们正是来歼灭各位的,想必在场的诸位从没想到上层大肆追杀的人物,会入侵此处埋伏吧!」他霍然起身,一对黑色的双刀便在他手上成形。 「哎呀,别光只注意他,我也是共犯哦。」黑琴理绘慢了半拍的反应令眾人又一愣,这女人身上没有半点杀气,怎么看都只有满满的姿色而已。 不如说你才是主谋吧。影子没将心理话说出。 黑琴理绘的计划很简单,如果等不到虚无兵器的话,那么就将在场的所有成员格杀勿论,一个都不留,同时彻底毁了这个场所。 酒吧内顿时一阵惊呼与骚动,但仍不乏抢着立功的虾兵蟹将。 「别、别轻举妄动!你敢有半点动作,我马上就把这个女人的脑袋打穿!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手指快!」一名凶神恶煞的大汉狰笑着,大步跨来就是将一把银色手枪顶在黑琴理绘的瀏海上,威胁影子。 他将影子当作唯一必须制住的敌人。 然而又有谁可以想得到这般美艷的和服女子,实力竟在影子之上。 影子什么都没说,只想替那人的运气摇头。 黑琴理绘对着那名持枪的恶煞轻轻一笑,那是连女人都能感到魅惑的笑法,那是世间所有鲜艷的花朵都无法比拟的美,美得令人窒息、令人错乱,又带着一点点邪气,但这反而增添了独特的风格,只有使人更为之着迷。 可是恶煞只来得及看上半眼,就连人带枪被一股巨力轰到墙上,当场撞晕过去,「杀光,别脏了我的和服。」黑琴理绘显然是不想弄脏自己的衣物,才没有对那名恶煞下杀手。 「是。」影子叹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不疾不徐,所到之处并非哀鸿遍野,他的所经之处不带来惨嚎,只带来寧静。在眉间上穿孔的双刀不像是双刀,而是某种未知的杀戮兵器一般,被杀害的人看不见刀刃,唯有当自己脑袋一凉,才会惊觉生命已逝,那时已无法出声,因此带来的自然只有寧静。 鲜血总是朝着与黑琴理绘的反方向喷出,影子甚至有馀裕能控制这些细节,让黑琴理绘不至于沾上半滴鲜血。 同时,惨嚎从出口传入。 爆破的轰隆声从出口传入,爱丽丝从外头走了进来,沿路将打算逃跑的生命轰得支离破碎,在那压倒性的破坏力面前,不只是血肉横飞,连壁面与地面的碎块也跟着纷飞,然后那些碎石被影子以黑气在空中击碎,他可不想波及黑琴理绘,即使黑琴根本不把那些东西放在眼底。 很快的,人的气息全化作了血的腥味,地下酒吧的空气中,血腥味远远盖过了原本盘踞的酒气。黑琴等人歼灭、屠杀了此处所有的活人,一个都不留、半个都不放。 艷红涂满了整幅画面。 ? 「怎么了?」我见到小寒不发一语,便转头看着她问道。 吃完早餐后,我带着小寒出门来选购她的换洗衣物与日常用品,但小寒从刚才就突然沉默。 「有很多人在盯着我们。」小寒用嘴唇几乎没有动的方式低声说着。 「因为我们不是本地人?」我半开玩笑的说着。 「是眼线。」小寒简单回答道,「但本小姐不太能掌握现在的情况,等等我们去外面晃个两圈大概就能知道了。」 我想也是。不过,眼线也未免太多。 不论走到哪,都像有好几道视线射来一般。 结帐完后,我背着塞满必需品的背包与小寒一起走出这间量贩店。 踏出自动门的瞬间—— 小寒反手抓住了射来的某物,「狙击手。」她冷冷地说,没错,她抓住、分解的正是一发狙击弹,子弹的速度是无庸置疑的,小寒的出手却是后发制人,那个狙击手此刻肯定瞠目结舌吧。 还没完,小寒右手朝电线桿一探,分解出了一把飞刀,飞刀朝着远处的高楼天台射去,最后不偏不倚的贯穿了来不及收枪撤退的狙击手脑袋——没有亲眼见到那人的死,但我确信小寒不会失手,不可能失手。 「走吧。」我拉着小寒的手朝着我们借住的酒店缓缓走去,我们走的方向是远路,等于多绕了一圈,正好可以确认一些重要的事情,例如我们的处境究竟有多糟。 「阿玄,你怎么看?」小寒牵着我一边走一边问。 「全基金会都以我们为目标了,吧?」我以稀松平常的语气回答。 如果真有什么危险,那我恐怕要不顾旁人目光的拔刀了,虽然我很讨厌那样,不过紧急情况的话也没办法。 「不好意思,请问您知道华山路怎么去吗?」忽然,我们身后传来一道礼貌的声音,我与小寒不约而同的转过头,见一名脸很白的瘦弱细眼男向我们问道。他一袭白袍,想不怀疑他都有困难,袖口很宽,我特别在此留了一个心眼。 「呃、不知——」道,第三个字我还没机会说出,整个人就被小寒拉着跃起,一阵天旋地转后,我被扔到了路面上。 翻身一看,这才知道刚才细眼男在问路时,后方居然有辆小货车加速向我们撞来,由于车声频繁,因此我没有特别注意道这辆货车的引擎声,若不是小寒抓着我从车顶翻过,只怕已被撞成重伤。 那辆小货车的车头撞在电线桿上,几乎被撞凹了,两名黑衣人打开车门下车,不由分说就举起黑色手枪对着我们一阵乱射,行人的尖叫声四起、汽机车有的驾驶被吓的一个剎车,结果造成后方追撞形成一场连环车祸,现场转眼便掀起了骚动。 而我与小寒各自发动速咒,我飞身朝旁掠去,闪过数发子弹,「——嘖!」脚踝一烫,有发子弹擦过了我的脚踝。而小寒则是直直低身窜入那两名黑衣人之间——那速度根本不是黑衣人的枪口准头能跟得上的,没两下黑衣人的胸前都遭到洁白的小手贯穿,小寒双手取下两条命以后,迅速向后一弹。 因为小货车的车顶上,站着方才那名问路的白袍细眼男。 「在下是流星雨,特殊部门的制裁者,称号是『万刃穿心』。」白袍细眼男——流星雨微微一笑,他的气势与那些黑衣人截然不同,这也是当然的。 「呵、特殊部门的制裁者?」小寒目露兇光,「就是你这样的小子接手死域独行的位置吗?呵呵呵呵、很好,太好了。」杀气破鞘而出,流星雨细眉一挑,不禁为之动容,却全无分毫退缩,只是点点头连声道:「这才对、这才对……」 基金会的特殊部门。这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了,毕竟基金会之中并不只有武力派的傢伙,或者说这些杀手不过是组成基金会的一小部分,而其中能够使用未知法则能力的成员,似乎都被归类在特殊部门,就连小寒以往也是其中一员,曾经碰见的所有杀手也全都所属其中。而在这之上统御这个部门的,便是虚无兵器。 在一月事件时,小寒曾经一口气对上六名特殊部门的组长,那六人虽败,但听小寒当时陈述的感觉,实力似乎是非常上级的。而制裁者,实力肯定凌驾在所有组长之上,负责肃清基金会内部的危险因子,这代表他的实力与死域独行足以相提并论吗……? 连小寒都无法轻易胜过死域独行,而此时出现的竟是接替死域独行的对手。 「不愧是昔日的王牌,光是感受最终巔峰小姐的气势,就知道您名不虚传……」流星雨始终面带微笑,从宽袖中滑出一把铁扇,甩开它后轻轻搧着,「可惜如今的王牌已不再是您了,而是真正具有霸者气魄的虚无兵器。坦白说,以前当在下耳闻王牌是你这样的娇小女性,在下还一度对基金会灰心呢。」 「好一张利嘴,呵……看本小姐扯下你的舌头、捏碎你的喉结后,你还能不能继续发表高见。」小寒高傲的冷笑道。 ……在这种时候,我真的派不上用场吗? 我仔细感受着周遭的变化,若隐若现的几十道杀气忽远忽近,这些角色虽然可能本身都不强,但枪械无疑是极大的威胁,枪林弹雨我可受不了,哪怕是挨上一发,都要失去大半战力的。 我承认,面对大量持枪的敌人,我无能为力。 但若是面对单一的对手,我就不认为自己有多弱了。 儘管对手可能是与死域独行相当的傢伙,也无所谓。 「小寒,我来对付他。」我轻声说道。 「你会死的,不行。」小寒头都没回,想都没想便拒绝。 「那谁来对付周围那些持枪的小角色?」我急急地问道。 「你只管去汉摩拉比之箱避难就好,本小姐一个就足了。」听见小寒这话,我差点没昏过去,这不就是在重蹈覆辙吗?又要被过度保护了,最终什么用场都没派上? 「如此一来我在你身边就没有意义了,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的实力。」我一把拉住小寒的细肩,直接将她拉到我后面,而她也没有抵抗,只是有点讶异。 「……阿玄,你变了呢。」她一愣后,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嘿、不好的变化吗?」我笑着发问。 「不,是变得可靠了。」小寒的语气好像很开心,「好,周围就交给本小姐,你专心应战吧,不准输噢!」 我点点头,视线对上流星雨,他狐狸般的细眼嘲讽般的显露笑意,「怎么?你要代打?这可不是游戏哦,输掉的可是你的命呢。」 「彼此彼此,既然输掉的东西一样,那游戏的公平性就不必怀疑了。只怕你轻敌,一下子落得难堪的场面,那就好笑了。」他的嘴很利,我的嘴又何尝不利?淡淡的酸完他以后,流星雨反而笑了。 「别想笑掉在下的大牙了!」哇塞,这么老套的句子他居然说得出口,我事不关己的佩服着,「在下听过你的能力,别说在下出手不留情,只会欺负弱小,在下直接让你使用那个什么箱子吧!」他说完,便自己以铁扇的边角在手臂上割出一道血口,并朝我洒来一串艷红的血珠。 原来我的能力谜底洩漏了啊?无奈的唤出白色长刀,我让其中几滴血珠洒在刀身上,别人的好意可不能白白糟蹋。 又是个轻敌的对手,我这辈子怎么总是被当作杂兵啊? 于是,我深呼吸,凝神将染血的刀刃朝着虚空一挥,全身的咒力在这霎时爆发、涌现,所有的力量都向刀身聚集,整把长刀併发出极为慑人的压迫感,周遭亦随之颳起一阵猛烈的气流,我瞥见流星雨讚叹地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视野剧烈扭曲、变化,现实的色彩晕开—— 上一次将敌人拉入汉摩拉比之箱的黑白世界,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汉摩拉比之箱,发动。 -tobecontinued 第二十九章 无底的深渊 《未知法则》第二十九章:无底的深渊 不消片刻,场景就已变换为一座与先前截然不同、大相径庭的场所——巨大的黑白庭院,面对如此异常的变化,流星雨却仅是冷哼一声。 一如既往的乌云密布、光线昏暗,汉摩拉比之箱内那股驱之不散的邪气令我倍感熟悉,进入其中,又使我更加确信,在现实所使用的时间能力,正是出自汉摩拉比之箱。 庭园四周被黑色的玫瑰花丛包围,带刺的黑玫瑰搭配墨绿的叶片有种说不出的不顺眼,使人从本能上感到厌恶,任何人都不喜欢诡异且带着恶意的事物,而那座花丛却带给人这种感觉,因此不被喜爱自是理所当然。 花丛后方是黑色的高耸壁面,壁面直通天际,那是这个汉摩拉比之箱的界线,永远无法跨出的界线,意味着这个世界的空间并非无限宽广。地面的一片片磁砖是黑白二色,整座庭园除掉黑玫瑰的墨绿叶片,就只剩黑与白。 ——不净且不吉,不死亦不灭,绝对封闭的独立空间,完美无缺的巨大密室。 「大开眼界,不过这地方的气息实在令在下不敢恭维。」身穿一袭宽袖白袍的流星雨望着我,「犹如魔鬼般的凶邪之气……常说未知法则的特殊能力即是人格的特质体现,莫非你是个外表看不出,内心却阴险狡诈的小人?」 「硬要说的话,十大杰出青年才比较符合我的形象吧?」以上纯属虚构,我从容不迫的应对着。 对方继承了死域独行的制裁者之位,「万刃穿心」流星雨。他的刘海不长,无法遮住那对狐狸般细长的双眼,脸色很白、脸型很尖,这些都不重要,最多只显示出他的容貌实在不像好人,重点在于他修长的双臂与指节,以及那双宽大的袖口,怎么看都值得警戒。 敌方似乎早知道我的能力了,这或许反而能做为我的优势,因为他若过于信任情报,势必会吃上大亏的,最近我逐渐掌握的那股邪门力量,谅是基金会也不可能有消息流通。 不过,还是大意不得,对方可是继承了制裁者的位置,就算没有明说,我也能理解——眼前的流星雨,拥有虚无兵器的一人之下、其馀成员万人之上的水准。 非常棘手的敌人。输给他一切就结束了,输了必然逃不过死,而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连懺悔的馀地都不存在,故败北即是终焉;但若是胜过他,就连小寒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实力,我明白此刻需要一个有力的契机,一个令小寒能够真正认同我实力的契机。 为了我自己、更为了小寒,我非击败流星雨不可。 「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流星雨与我不同,看起来根本没什么信念。 有时候没有信念的人反而恐怖,因为没有信念正代表毫无顾忌、什么手段的使得出。 「你没话说,我就没话说。」我耸耸肩。 「遗愿呢?」流星雨用看着死人的眼神盯着我,细长的双眼就像是一条线,让我很想叫他把眼睛睁开。 「你大可先想你自己的。」我不再多话。没有信念的人,说什么都不会有意思的,因为就算嘲讽,对方也毫无感受,甚至连羞耻心都不存在。 流星雨点点头,也不再多说。 面对杀人的搏命之争,我竟然没有半点退缩,彷彿早已习以为常。 由客观角度俯视一切的我,觉得自己很可怕,但从主观角度来看待现状的我明白,这是为了守护重要事物的廝杀,现实可没那么简单,尤其是这种黑暗社会的现实,唯有双手染上鲜血,才能保护自己拥有的一切。 这是非常悲哀的规则,弱者的下场只有被剥夺。 为了迎接纷争结束的那天,我不能踌躇于此刻的廝杀。 ? 「啊、对囉!你留着苍玄哥哥到底有什么用?」爱丽丝将一个她很好奇的问题拋向黑琴理绘,在地狱绘图般的地下酒吧中,不解的爱丽丝歪头问道。 打扮得像公主一样的爱丽丝散发出纯真的氛围,但影子知道,有时那孩子的纯真想法,能远远凌驾于有意识的恶意之上。 这问题影子也曾经思考过,但影子最后以「黑琴理绘自己有自己的考量」便放弃了思考,对他来说,黑琴理绘是个领袖,但除此之外、在这之上,影子对黑琴毫无忠诚之心。 待在黑琴身边,纯粹只是因为爱丽丝在。而爱丽丝则很喜欢黑琴理绘。 影子与爱丽丝本是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非常要好,遇见黑琴理绘前是这样,遇见黑琴理绘之后也是这样,不同的是黑琴理绘将这两人拉入了未知法则的领域。 遇上黑琴理绘的经歷,影子不去多想,因为那就是命运。 「因为黑琴姐姐对他很有兴趣哦。」黑琴理绘轻笑着。 又是这千篇一律的回答。 「这样呀……」爱丽丝没有追问,只是心不在焉的应道,似乎打从发问的那时开始,就不对能得到真正的解答抱持希望。 但影子不像爱丽丝,他没有漏看黑琴理绘眼底的无奈。 为什么会无奈?怎么会无奈? 「如果他死了,你会很困扰?」影子淡然发问。 「何止困扰?」只见黑琴理绘罕见的,不,是第一次露出惨笑,「但他的命很硬,几乎不可能会死。」 听见这句话,使影子想起了在四月的那场雨夜,与苍玄交手的过程,以及最后被他所伤的事情,于是他认同了黑琴的话,确实苍玄不容易死。 ? 流星雨总算出手了! 唰!他将铁扇收起,滑入他那宽大的袖口——那袖口给我一种无底洞的错觉,下一秒他双手一甩、袖口飞扬,顿时从中疾射出无数寒星,竟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暗器! ——果然是那袖口有玄机! 那数道寒芒又快又准,朝着我的全身要害罩来,角度分毫不差,暗器有大有小、顺序有先有后,令人眼花撩乱,稍有误判便会即刻丧命,更别说暗器上头说不定还涂有剧毒,实是无可挑剔的杀招! 尤其对我这个近视眼,要看清所有的轨跡简直不可能。 但想凭这招拿下我的性命,也是断然不可能。 刀尖向前,整座空间的时间流动立刻减半,在缓速的世界中,我一眼看清了所有暗器的轨道以及暗器上头的银光,甚至连镖刀的刻痕、乾坤圈的锯齿等细节都看的一清二楚。 缓速半秒摸清所有暗器的轨跡后,我立刻将时间回归正常速度,同时测身避开大多数暗器的路径,再朝着身前甩出四道刀光,击落剩馀射来的奇特暗器。 在汉摩拉比之箱内,使用连同整个空间所使用的时间控制,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我知道,我在这里也能够使用那股力量——例如,只有我自己的加速;例如,只有针对目标的缓速。 「在下还真是开了眼界。」流星雨叹了口气,又从袖出滑出那柄铁扇,铁扇收合时就像一把铁棍,铁扇甩开时,那半弧状的扇子则像半圆的刀刃。 「那你的眼界还真小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出言刺激对方,虽然他毫不介意。 「一发毙命的暗器便是我的拿手绝活,千百种暗器齐发的能力,更是替在下取得了称号,至今为止,在下一出手,非死即伤,任何人都逃不过。」流星雨果然无视了我的嘲讽,「你还是第一个无伤的呢。」 「不,单纯是能力相剋罢了,若没有时间缓速,我也看不清那些暗器的轨跡。」我实话实说,但目光从未离开他的双手,就怕他突然发动奇袭。 「说得好!」 「——嘖!」我连忙举刀,「鏘!」轻脆的交击声传来,流星雨竟在「说」字时便以速咒弹了过来、在「好」字落下时已至我身前,将收起的铁扇朝我狠狠打来! 这一下虽被我防住,但这击他明显在收起的铁扇上叠加了不少咒力,竟将我举刀相抗的双手震的一阵发麻,差点握不住刀刃。 还没完,换作是我也不会就此住手,「唰!」那把铁扇迅速张开化为扇形,随即流星雨将之由下往上划来!那把铁扇是半月刀刃一般的兵器! 险险避开这刀后,对方的下一招又贴身追来,不过第二刀还是被我扭身闪避,第三刀、第四刀……追击的方向变换之快,令我毫无还手的机会,只能被逼得不断闪躲! 我没料到,在极近的贴身追击下,长刀反而难以施展! 兵刃讲的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如此说来那扇刃更是险中之险,但它儘管短,扭转刀势却毫不费力,故变化万千。一晃神,身上立刻就多出了几道浅浅的刀伤,紧迫逼人的刀式在第两百刀左右,终于将我逼入绝境。 只花上九十秒就将我逼入绝境,不得不佩服! 下一刀躲不过、闪不开、逃不掉。 即使缓速也无可避免。 但如果是—— ——没时间犹豫了! 「哼?」 流星雨略为惊讶的哼了声。 我终究还是躲开了那原本绝无可能闪避的一刀。 不发一语,脑中又是一阵混乱,我毫无顾忌的对自己使用了加速,因此我以惊人的速度——不,是非人的速度,绕到了流星雨背后,我之所以有所顾忌,是因为我不想太早使用这股力量。 打算留到发动致命一击再用的,没想到在防守时就被逼出来了。 我在他身后,一刀扫出! 「漂亮!」他首次语带怒意,竟转身朝我射出那把铁扇! 我的长刀原本已取了个安全的距离,仗着刃长,对方的刃短故伤不到我,而我却能杀伤对方,就算他想防御,也势必被我在接着的加速数刀之内攻破。 但如今他却选了捨身射出手中的武器,只求两败俱伤! 叮!清脆一响,我瞬间用上了不久前才熟悉的技巧,将那把回旋的铁扇缓速后,刀势一转,这才击落那把铁扇,可惜也因此被流星雨逃开了。 「好厉害的魔法。」流星雨拉开约五公尺的距离后问道:「不过你本身的能力还不够。你可知道,在下的特殊能力是什么?」 说来那傢伙的特殊咒术,倒也无法确定…… 「就算没有瞄准,也绝不会射偏的绝对精准度?」我随口回答,毕竟到目前为止,包括那把被当作回旋刀的铁扇,全都精准的可怕,简直像是被我的要害吸过来一样。 「错了,那可不算特殊能力,那只不过是加上咒力的技术……也就是在下说的,本身的能力。」流星雨面露得意,「实战中苦练十多年,累积下来的就是这种能力。」 其实我也不觉得那就是他的特殊咒术,但闻言依然讶异,人类竟能练成那种技术吗?不过思绪一转,想想也是理所当然,例如影子的特殊咒术也并非是速度,他的双刀再快,也只能证明他在那方面很有资质。 或许除了特殊咒术,每个人在资质方面的擅长领域也不一样,像是流星雨的暗器技巧,影子或许就学不来,而影子的追风刀速,流星雨也学不来。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有的人擅长运动、有的人擅长思考吧。 「是无底之袖。」流星雨见我没有开口,便自己开始说明:「我这袖口是由特殊咒术构成,袖内能容纳无限的物品,当然我其中所放的正是普天之下所有的暗器,数量之惊人连在下自己都无从估量,平时有空间就会从基金会补充无数奇门兵刃,是以在这场斗争中,用之不尽、取之不竭,若你想耗尽在下的武器,还是省省吧。」 无底之袖,就想成一个无限容量的四次元口袋吧,这能力本身还真是毫无杀伤力,却被他运用在杀人之上,而且还用得淋漓尽致。 「你知道会解说自己能力的人,都是反派,而且都会输吗?」我将刀举在身前,刀刃向外。 「哼,你用上全力了吗?」他答非所问的笑了笑,没有反驳,无法激怒。 我每个动作、一招一式都很拚命,但在特殊咒术的运用上,我总是不敢将能力拉到最大限度。 「我很拚命哦,已经够拚命了。」我用左手将风衣的衣领拉好,单手举刀。 「是吗,只是再维持刚才那样的水准,你恐怕就无法继续苟活了。」语毕,流星雨细长的双眼中暴出精光—— 袖口一震,又是漫天奇形怪状的暗器! 速战速决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会有所保留。 「止。」我以平常心将刀尖向前,指向空中多如繁星的暗器,顿时所有破空射来的暗器都被调整成十分之一的速度,在空中硬生生的缓了下来,「速咒。」又低喃一声,我登时双脚缠绕着咒力,甫身朝前方迅速掠去,刀光一闪再闪,直线的路径中击落了无数被缓速的暗器,流星雨也衝了过来,并抄起方才被我打落的铁扇。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有时我也想问问漫画角色干嘛要把绝招吼的那么大声,但我将发动的能力唸出来其实并非用以营造气势,而是这轻声低喃反而可以使精神集中,能更稳定的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眼看我们两人又要短兵相接,忽地流星雨又是袖口一震,竟向我迎面射来无数细针! 我淡然地瞪了眼那阵针雨,接着所有的细针在出袖的同时皆尽化为半速,我脚下不缓,侧身衝入其中,仅是多甩了几刀,便轻松扫开了所有缓速的细针,被击开的细针化回正常的速度嵌入黑白的地面。 随后「噹!」的轻脆一响,我再次与流星雨近距离交手,我的斜砍被收合的铁扇给防御了,但这还不超出我的预料,我将脚步稍稍滑开,总之就是不能被流星雨贴得太近,这是长刀对付短兵刃不变的定理。刀光闪动,我的第二刀凌空刺出! 但是在出刀的瞬间,我却瞥见了流星雨嘴边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肯定有什么计谋!想收刀时却已迟了。 只感觉右手受到一股巨力扯住,白色长刀竟被一条锁链如蟒蛇般死死缠住!而那条锁链明显是从流星雨的左手袖口中甩出的,在长刀被制住之时,流星雨一个箭步欺近,毫不留情的以铁扇的半月刀刃扫来! 我只能松开白色长刀,匆忙地向后弹开,一道寒气从喉上擦过,如果没有果断松开长刀,只怕咽喉就被切开了吧。 ……流星雨将左手袖中的整条锁链扔下,白色长刀与锁链便落在一起。 不过,幸好白色长刀是特殊咒术构成的,稍微凝神便令落在那头的白色长刀失去原型。既然是特殊咒术构成,那么便可解除其形,缺点是会耗费构成它的大量咒力,一月事件时我的长刀也曾脱手,但我没有使它消失的理由是,当时我的体力所剩无几,若是一解除长刀的形体,恐怕就再也难以唤出。 比起当时,我的所有能力都大幅提升了,而且在这种紧急情况又很难夺回长刀,只好出此下策,先解除长刀的形体,之后再唤出。要知道,以特殊咒术凝聚这把长刀,甚至比任何一种时间控制都还耗费心力。 不过,再继续缠斗对我只有不利,对方不论体力还是咒力都好似没有极限,反观我这方,虽然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再使用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可能真会很不妙,我的能力有类似反噬的副作用,对方却没有这个顾虑。 好,结束吧。 也是时候该试试看了,让那股力量的本能支配自己,别压抑脑中的杀念、别克制那股邪气,无须畏惧它,它既是我的一部分,那么就去接受它,而不是抑制它。我要接受它,并使用它的力量。 我明白自己即将跨越一条无法回头的界线,儘管如此却出奇的平静,紧接着彷彿在呼应我的想法,血液升温、杀气併出,脑内的意识有如遭到无形的压迫,竟窜生出源源不绝的杀念与邪气,几乎盖过我的思考。 「……你在干嘛?」流星雨首当其衝感受到了这股气息,退开了两大步,眉头皱起。 我终于懂了,我对这阴毒的气息其实很熟悉,一点都不陌生,那股杀意与邪气完全是汉摩拉比之箱的气息,它并没有什么活着的意志,单纯只是足以影响我的「杀意与恶意的集中体」,这就是它的真面目。 汉摩拉比之箱——我的特殊咒术本身,渴求着鲜血。不再违抗那股力量的意志后,我理解了这个事实,也明白了为何展开这座空间需要敌人的鲜血抹在刀上,只因它本身就是渴求饮血的庞大恶意。 没问题,这次就尽情搾取对方的血液吧。让我见识,时间操控的极限与我的长刀,到底能给我施展到什么地步。 流星雨「哼」了声,决定不再踌躇,猛地一步踏来,右手扇刃横扫、左手袖口翻动,数把飞刀自左袖口中倏地射出!扇刃直取咽喉、暗器袭向双腿,而挥扇的右边袖口也没有间着,居然从中刺出三把长枪,意在贯穿胸膛! 我则顺着那股前所未有的—— ? 视野中的色彩迅速匯集成原本的样貌,晕眩退去,我解除了汉摩拉比之箱。 「阿玄!没事吗?那个人呢?」才刚回到现实,双眼都尚未看清街景,便先听见小寒焦急的询问,隔了半秒她才续道:「赢……了?」小寒不敢置信的表情第一个印入我的眼底,我笑了。 街道很冷清,周围早就没了敌人的气息,却也没半个民眾。 「赢了,说实话那傢伙的实力丝毫不及死域独行。」我浅浅一笑,摸了摸小寒的头。 我成功接纳并驾驭了那股力量。 我感受到,我的特殊咒术是非常特异的,就像未知法则中的意外一样,而黑琴理绘看上我,也必是出于这其中的某个原因。 「是吗?也罢,话说回来,虚无兵器动用了很大的权力,操纵警方的势力,不知道用了什么理由,连地区都封锁了,禁止一般民眾进入,只为消除我们。」小寒盯着我,「你没什么受伤?还是有特殊的内伤?」 没有,我摇摇头,我身上只有几道浅伤,而风衣甚至连半点破口都没有。见状,小寒才真的松了口气。 「呦、阿玄,你毫发无伤的解决了流星雨?」阿莫在小寒旁边,估计是不久前才赶来的,当然他与小寒都没受半点伤。 我又摇了摇头,一时也懒的解释,反正到时候,他们自然会见识到,「先回去休息吧。」有点累,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概离死期不远了。以上纯属虚构。 忽然间,阿莫的动作顿住,随后他拿出口袋中的手机。 是简讯。阿莫的神情带着疑惑。 平常他有朋友会传给他简讯吗?我不这么觉得。 我也不认为黑琴理绘会传简讯给他。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与小寒不约而同的望向手机萤幕,而阿莫也没有隐藏的意思,便点开了简讯。 ——简讯内容「明晚八点,做个了断」这八个字,与一个地址、一个名字。 地址就算写明我也全然不知道在哪,但名字就不同了,至少我看得懂名字。 那名字看得我寒毛倒竖,悄悄朝小寒看去,见她两眼发直,宛如要瞪穿手机般。 ——是虚无兵器! 「探查我的号码或许不难,但这可能是陷阱啦。」阿莫不太相信这个消息。 我没有附和,因为这大概不是陷阱。 「这不是陷阱,这是真的。」小寒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把我不确定的想法说出口,「本小姐说是真的,就是真的。」以小孩子的方式重新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你能断定?」阿莫收起手机,不解的问道。 「或许有陷阱,不……可能全组织的总力都守在那,但虚无兵器也一定就在那里。」小寒没有半点怀疑,目光如刀,锐利的令人不寒而慄,「本小姐知道虚无兵器的个性,他不会躲躲藏藏的,会发挑战书,就一定是真的。」 但也可能是他人冒充虚无兵器发的,就算全组织的人都忌惮着他,暗地也照样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情。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不用我说,小寒也不可能没想到,而我这想法除了多馀,也多半也是错的。 因为胆敢要我们过去的,除了正牌的虚无兵器不作多想,只有虚无兵器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时间是明天晚上,实在有点赶。居然这么快就要发生这种事了…… 「那里是座地下要塞,从前本小姐就曾经听说过了,只是这回头一次知道它的地点。」小寒低头,一字一句的说:「不会有错,明晚真会捲起大规模的腥风血雨。」 事情太过突然,我还没有什么实感,但这确实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 「姐姐!去吗去吗!」两眼发光的爱丽丝拉着影子,兴致勃勃的问道。 黑琴理绘也同样收到了挑战书。 「不错,果真是有魄力的男人。」身穿和服的黑琴理绘愉快地露出嫵媚的笑意,这笑容使影子内心一沉,因为他知道黑琴理绘的那笑容,比起世间一切狠毒的兵刃都要可怕几十倍! 就连作为同伴的影子,都对黑琴理绘感到危险,更遑论作为敌人的其他人。 「所以是去囉!」爱丽丝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拉住影子,缠着黑琴理绘兴奋的问道。对这孩子而言,活着就是为了寻找好玩的事物,只要她有兴趣,不管多危险都无所谓,某种程度来说与苍玄有点相似。 那傢伙明晚也会去的吧。全无表情的影子若有所思,却没注意到黑琴也若有似无的瞥了他一眼。 最后,黑琴理绘的双眼笑了,她摸了摸爱丽丝的头,答应道: 「嗯,会去哦。敌方的大本营必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此事也势必已撼动了全基金会,明晚那座要塞肯定连隻苍蝇都飞不进去,将成为全世界最难攻破的强大堡垒,而虚无兵器就在那座完美要塞的最深处。有意思,连我都有兴趣了。」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tobecontinued 第三十章 轻佻的面具 《未知法则》第三十章:轻佻的面具 暴风雨前的寧静。 这天,晚餐与小寒吃得特别好,高级餐厅的气氛令我有些不适应。 在环境舒适过头的餐厅中,我与小寒正共进晚餐。 「阿玄,不可以挑食噢!」小寒轻笑着,用她的叉子将我挑到一旁的红萝卜刺起,并将那块红萝卜送到我嘴前:「啊——」以哄小孩的音调要我张嘴。 「每个人都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喔。」我苦笑,但苦笑无法解决事情。 「啊——!」她带着笑意加强了语调,我抵死不从——没有啦,我只好乖乖张口吃下它。红萝卜特有的甜味在嘴中化开,我却怎么也无法喜欢上这味道。 「哇、小寒餵我的红萝卜就是不一样,有小寒的味道,变得好——好——吃哦!」我发表了感言,糟了,不知道科学家会不会对我的味觉构造起兴趣?不过暂且不管那个,「你也吃!」 我一边微笑一边叉起盘上的一块牛排递向小寒的嘴巴,嘿嘿、快嚐嚐长这么大还被餵食的羞耻滋味吧!但是数秒后证实,心怀不轨的我失败了,彻底失败了。 「呼呵呵呼呼呼呵!」只见小寒二话不说,咬住我的叉子后就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而且还咬着不松口,见我无法将叉子收回,似乎还蛮高兴的样子。她根本不觉得有半点羞耻,反而热在其中。 真是……出乎意料可爱的一面。 说到底,她也是个女孩子,在私底下、在我面前,她就不是最终巔峰,而是一个与廝杀无缘,能够展露这种模样的女孩子。她此刻的笑容,丝毫无法与最终巔峰的形象达成连结,也不需要与最终巔峰的形象达成连结。 可惜我很清楚,只要一天没有结束復仇,她就无法维持这种笑容多久。 「阿玄?」小寒轻声叫了我的名字,我这才回神。她早已松口,我将握着叉子的右手收回,「没事,恍神而已。」我淡淡笑道。 每次想到她竟然背负着那种命运,我便不禁在内心无数次的叹息。 不过,那道扭曲的憎恨枷锁,再过不久就会被解开了。 所谓的再过不久,可不是几个月的意思。 ——就在明晚。极其仓促,说是迫在眉睫也不为过。 虚无兵器的挑战书。 那将是,基金会的总力战,等同攻入敌方的大本营。 这顿晚餐我们吃得很好,过程也有说有笑,举止更不愧于情侣这两字,彷彿以把别人闪瞎作为目标的高亮度情侣。 回程搭的是计程车——在这地方好像被叫作出租车,顏色也不是黄色,车身没有规定的涂装,而是各种色彩样式都有,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车费的计算我实在搞不懂,我猜小寒更不可能懂,司机——这边称之为师傅,师傅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简单来说,这趟车费我们或许被狠狠的坑了一顿。 回到酒店后,我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阿莫的房间找他,谁知道他开门便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呦,阿玄!」阿莫分明醉了,两颊通红的打了声招呼。 「你喜欢喝酒?」我的脸色应该不太好,我没有喝酒的习惯,对酒气更是敬而远之。瞄了眼小寒,她对酒精味倒没有很排斥的样子……不如说对酒精味完全没反应,可能是因为她以往的环境使她闻惯了吧。 「不讨厌……正好能助眠啦……」阿莫说起话来都有点不清楚了,而且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与我对焦。 「那就快睡吧,不打扰了。」我与小寒交换眼神后,决定先离开,以阿莫这个状态,有说等于没说,所以不如别说吧,真要开口也是等到明天。 与小寒回到我的客房后,小寒忽然轻叹一声。 「怎么了吗?」关起房门,我见机适时的拋出疑问。 「阿玄,你可知道没有饮酒习惯的人,是为了什么才会去碰酒?」小寒望向我。 「你是说阿莫?确实,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喝酒……」我立刻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恐怕她第一眼就看穿阿莫的心思了。 「答案是为了社交,或者为了紓解压力,又或是为了借酒浇愁。」她静静的坐在床沿,「你猜,阿莫是哪一种?」 如果照常理判断,「不可能是社交。但以他轻浮的个性,也很难想像会有什么愁绪……若说压力,倒还能解释,毕竟明天就要面对那样的大场面。」我将思绪脱口而出,换来的却是摇头。 「不愧是阿玄,非常妥当的推理。但本小姐倒认为并非如此,在我眼里那傢伙绝不会惧怕明晚的事件,因为本小姐与他交手过,他连面对本小姐都没有退却。」 是的,小寒说的一点也没错,阿莫甚至连面对虚无兵器都是第一个衝上去的,光凭这点我就不认为他会对明晚的杀戮退缩。 假如,他喝酒是别有用心的话—— 「为了将我们支开?」脑筋一转,我说出了选项外的答案。 「若不想见我们,大可以去别处鬼混。」小寒否定了我的答案。确实,我们没与他约好时间,有心要逃避我们的话,就算整晚都不在也没什么好说的。 「……浇愁?但他又有什么好忧愁的?」这唯一的选项我始终想不透。 越是轻佻、不在乎的模样,往往就是最重视、最在乎的……吗?难道他真有什么苦衷、烦恼?那个人是阿莫耶,是个连杀人都不当一回事的傢伙耶。 「这我也不晓得,」小寒耸肩,「但他想藉着酒忘掉一些烦恼事……姐姐以前偶尔也会喝个两杯,所以本小姐很清楚。借酒浇愁的人们,总有特别的氛围。」 话题断了,我们毕竟不是阿莫,既然他不想说,那么他自己的问题也只有他自己能解决,或者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问题解决不了,所以乾脆不说。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 熄灯后,我们不再交谈,各自躺到自己的位置上。 明晚将是一切的分水岭,今天可不能失眠。 ? 他躺在床上,周遭的酒气连他自己也觉得呛鼻。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喝这么多酒。 不知道。不晓得。不明白。不理解。 不,不对,不是这样。 实际上他并非真的不知道。 只不过是,不想知道罢了。 平常总是轻佻无比,彷彿不将一切放在眼底的他,竟然会有在意到令他不得不借酒忘怀的心情,这也使他觉得神奇,但更多的却是痛苦。 「该死……该死……」 自己真的被黑琴理绘拋弃了吗? 思及至此,他便焦虑得无法自己,连酒力都无法麻痺他。 如果没有黑琴理绘,迎接他的注定是悲惨的命运,获得力量后,他便一直将黑琴理绘当成最敬佩的对象。 敬佩,他对黑琴理绘的感情真只是敬佩吗?他为了黑琴理绘,自己甚至去习惯了杀人,努力将夺去他人性命的差事当作兴趣,这是多么恐怖又残忍的事情?而在这之上,更只为黑琴理绘的一道命令,他竟连朋友的性命都亲手夺去了! 杀死琪琪时,他内心的动摇其实并不下于苍玄,但他隐藏得很完美,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原谅他,纵然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知道有天会遭到报应,无论是怎么样的报应,他都不会有怨言。 然而被黑琴理绘什么也不说的拋给苍玄等人后,他才明白,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对黑琴理绘萌生了不该有的爱慕之情。 如今连取得黑琴理绘的连络都办不到,也再无与她有所接触。阿莫不是笨蛋,虽然称不上聪明绝顶,但也隐约理解自己可能已被拋弃了的事实。 不得不说,非常痛苦。比起任何凌迟都要痛苦,精神的煎熬足以使人发疯,而他同时也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无药可救,阿莫觉得自己实在无药可救。明明早在一开始,最初的最初,就已彻底明白自己绝对只会被黑琴理绘利用,再怎么算也永远只会是她的棋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却总无法消灭心底的一丝期望。 可是黑琴理绘又怎么可能会回应他的心意?那是不可能的,断然不可能。 这就是现实,不带半点幻想色彩的残酷现实。 阿莫再次饮尽一罐啤酒,对酒精毫无抗性的他,思考终于开始麻痺。每醉一分,痛苦便少一分。 「……谁、快来……杀死我……」 在醉意彻底侵蚀他的理智前,他许了愿。 谁快来降下「报应」吧。他的心底由衷期盼着。 当人连自己的生命都厌恶时,多半也活得不久了。 ……但在报应降临之前,他将贯彻自己的作风。 明晚对方不知道有多少兵力,届时那股充斥其中的血腥味,他似乎现在就闻得到。想必他已醉了。 ? 「阿玄,明晚你不许死。」「彼此彼此。」 我们背对背躺着,对于小寒的那句话,我深表认同,因此也想以同样的标准要求她——不准死。 只要我与她其中之一丧命的话,对我们来说就形同世界毁灭。 「这本来不干你的事,本小姐却把你捲入其中……」 「不,错了哦,你的事与我当然有关,再说也不是你把我捲进入,而是我自愿插手的,」我认真回答道:「别再想这种事情了,我绝不会出事的。」这倒不是安慰话,我明白自己的实力在哪。 并且我深信,要是今天我与她的立场调换,她也势必会毫不犹豫的介入。 「唔嗯……」小寒不笨,她一定懂,只是难以接受。 「小寒,快睡吧。」 沉重的一切,都将在明晚画上休止符。 隔天早上我醒得有点晚,但也因此睡了个好觉。 小寒没有吵醒我,当我醒来后,我便看到她已将自己整理好,她绑在右边的马尾晃呀晃,浅蓝色的连身洋装也一同衬托出她的娇小。不知道有没有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真是令人担心的发育状况啊。我胡思乱想。 不过要比娇小,爱丽丝也不输给她,而且爱丽丝还带着纯真的气息,显得更像小孩子。不过说实话,爱丽丝的岁数本就比较小,大约只有国中生左右的年纪,所以不能拿来与高中生年纪的小寒比较。 「快去洗脸,头发都翘得乱七八糟了。」小寒见到我睁开双眼,便放下恐怖小说——这大概是她刚才出门吃早餐的时候顺便买的,她伸手将我身上的棉被整个掀开,接着以敏捷的速度抓住我的脚踝,直接将我拉的摔下床。 好啦好啦……这一摔我也醒了一大半,又瞥见小寒手边摆着三明治与饮品,这才知道她有连我的早餐一起买回来,「谢谢囉。」于是我振奋了自己的精神。 将自己打理好后,是一段时间后的事情。我被要求穿上外出服装,小寒似乎不打算等到晚上才开始行动。 就算带着也用不到吧?但带着也不太会碍手碍脚才对……在我犹豫着该不该把手机带出门之际,它便自己震动了起来。 我内心一凛,又是关于今晚的什么通知吗?一看,才知道是梦姐的号码。 「喂?」我接起手机。 「你到底去哪了!臭刘海!转学?休学?停学?给我老实招来!」梦姐的声音大得我想把手机远离耳朵,而且我的专属绰号也从小刘海升级为臭刘海了。 突然间我感到一阵视线从后方刺着我,转过头去,才知道是小寒正紧紧盯着我。啊、梦姐的声音一定被小寒听见了。 你劈腿?我从小寒炙热的目光中,只感受到这三个字,令我全身发冷的三个字,我连忙猛摇头。 「啊、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请听好……不要抗议!听好了,我现在人不在国内,但是后天我就会回去了,到时候我会去找你,好吗?」我边说边感到背后的压力正急速加强,这才改口:「不,到时后我会带着我女朋友去找你!」 说出关键词后,小寒的视线立刻缓和了。 「好,一言为定,两天后要说清楚喔……咦?等等,你说什么?你有对象了?真的假的!」手机又传出不小的惊叹声,梦姐请冷静。 「你现在才知道?很惊讶吗?」我笑了。 「唔——哇——!你去死啦!」她发出怪叫后便掛了手机,估计是非常惊讶。 我将手机收起后,走去抱了抱小寒,幸好她并没有吃醋或发脾气。 「是朋友?」她望着我问道。 「是朋友。」我点头回答她。 「原来如此……真不错呢。」小寒呢喃着,顿时我明白了。 小寒她,彻底的缺乏了对于「朋友」的实际体验,恐怕在她的心目中,朋友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吧。而她姐姐与我,则是被当成了家人,这与朋友是不同的。 回去以后,一定可以让她交上朋友的。 然后有一天,她内心的伤口定能癒合。 ? 虽说时间点是即将入夜,但此处却已是杏无人烟。 我们出发了。 身为标准的路痴,歌乐山对我而言简直是迷宫中的迷宫,要我自己花个几天爬上去或许没问题,但爬下来就肯定要迷路了。沿着山间小路上去,一直都是小寒在带头,我与阿莫则在后方跟着。阿莫的打扮还是一贯的时尚,脸上轻佻的神韵不变,没有半点紧张。 昨晚本来是想问问阿莫对这地方熟不熟,但很可惜,他也是第一次来。 虚无兵器所指的地点就在这附近。 歌乐山距离重庆市中心约有十六公里,因为什么得名我不太清楚,但我至少知道它有「渝西第一峰」的称号,总面积八百亩、主峰海拔六百九十三米,山、水、林、泉、洞、云、雾等应有尽有,特别是林,因为我们路边两旁便是真正的密林,放眼望去也都是接近黑色的墨绿,散发着幽暗潮湿的气息。 自然的美丽景緻?山林的翠绿清新?很可惜密林只给我幽暗潮湿的阴鬱感受,特别是蚊虫也特别兇狠,交织的树荫张牙舞爪。其实歌乐山并不是整座山都是如此,但我们却偏偏要走人跡罕至的道路。 「等等。」忽然,拿阿莫的手机来查看走法的小寒转了个方向,竟朝着侧边的密林中走去,虽不太情愿,但也只好跟进。 脚底的触感有时踏在软烂的泥土上,有时踩在粗大的树根上,崎嶇不平的路面又湿又滑,走着走着还会遇到林木与草丛遮蔽前方的情况,四周的视线满是死角,彷彿每个阴暗处都藏着野生的动物般,四处都有生命的错觉。走不到几分鐘,身上就沾满了潮湿的水气。 歌乐山巔雾朦胧,独步林中徬徨游;丝思总从心底泛,只盼旭日映相逢。与歌乐山相关的诗词歌赋当然不只这首,但目前的情况,确实只会令我想起它。 走一分鐘就像走十分鐘,虽说我们不会像常人那样疲累,却也不愉快,因为我们已走了不少的时间,我逐渐开始怀疑我们是否迷路了。 「那是路吗?」我瞇起眼凝视,前方似乎有使用过的小径,虽说连人行道都比它还要宽,上头早已满是杂草与泥泞,不过仍可辨识它没有完全被大自然覆盖。 「嗯,顺着它走应该很快就到了。」小寒将手机还给阿莫,接着大概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走,就能抵达目的地。 又过了三分鐘左右,小寒的这句话马上被应验,小径结束在一个看似与之前走过的森林没什么不同的地方。线索很快就到了尽头,我们也只好在此佇足。 「嘿、被耍了?」我随口说说。 「喂喂,究竟怎么回事啦?」阿莫轻浮地拍了下小寒的肩膀,让我很想砍下他的手臂。那个想法纯属虚构,应该是虚构的吧。 「不,就是这里没错。」小寒没有多作说明,稍稍提起脚跟,轻轻一踏后,她脚下的杂草、泥泞便立刻分解、化开,直到露出一面宛如水沟盖的铁板。 若是供人出入,绝不可能会以这种形式来使用,这怎么看都是早已废弃的设施。不过,或许正因常人无法想像,所以对方才反其道而行,做了这样的掩护。 我们掀开铁盖后,只见下方是潮湿无比、苔蘚覆盖的阴暗楼梯,没有多说,我们再次以小寒为首进入其中。 向下大概只有一层的距离,便到了楼梯的底部,儘管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依然能透过手机的微光发现底部有一扇门。而且,除了那扇门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照常识判断,门后最多只能有个狭窄的空间,怎么可能有基金会的要塞?难道说门打开以后,还会有继续向下的楼梯吗? 但是,我也确信就是这里。 从门上散发的咒力就知道了。 不,那扇门的本身就是咒术构成的。 「要开囉。」小寒伸出手,我与阿莫以沉默代替回答。 这扇门后,无论是怎么样的光景,都不需要讶异。 基金会的大本营,牢不可破的要塞,强者齐聚之处。 作战计画?行动方针?精神鼓舞?大可不必。 ……至此,已无须赘言。 来吧,迎向八月二十一日的命运之夜。 -tobecontinued 第三十一章 冻结的时间 《未知法则》第三十一章:冻结的时间 黑白二色的巨大庭院——汉摩拉比之箱内,两人互相廝杀着。 身穿白色长袍的流星雨,始终料不到会有那样的结局。 ——这是假的吧?他殷切期盼着这只是一场梦,一场荒诞无稽的噩梦。 然而逐渐失去力量的他明白,这不是梦,是现实,除了现实之外,什么也不是。 流星雨咽喉上的那道刀孔是何其细小?乍看之下,就像是道短短的鲜红细线,但那却是一道货真价实的致命刀伤。 流星雨在前一刻使出的所有武器皆停留在半空中。 他从未想过,竟会失手。 他甚至在自己使出那一招时,便已认定自己必胜无疑。流星雨的判断一向很少出错,那招更是运用的妙到毫颠,本该必胜无疑的! 但为何,偏偏败了? 「咯、咯……!」喊不出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早已无法呼吸了,脑部逐渐缺氧,他捂着自己的咽喉,但是没有用,咽喉被贯穿,无论如何也救不活的。 悬在空中,扇刃、飞刀、长枪全都被固定在空中,维持着流星雨出招时的位置。 当他察觉到,眼前那个操控时间的傢伙散发出强烈的邪气后,立刻就出手了,他不知道那傢伙想玩什么花招,也不想给他时间玩出什么花样,结果却仍是这副惨样。 他发招的瞬间,所有的兵刃皆在碰触到那傢伙前「定格」了,完全没有馀地的强制定格在半空中,随即是自己的喉头一阵发凉——那傢伙的白色刀刃已贯穿了他的咽喉,又已收刀。 还没饱嚐对死亡的恐惧,流星雨便毙命于惊疑不定的情绪中。 ? 说起组织的大本营,会联想到什么地方呢? 组织的概念或许对多数人而言过于陌生,无法想像,但其实当成帮派的加强版就可以了,帮派总比较好想像。 那么,那群人的据点会是废弃的工厂?地下的宽敞空间?高级的商业大楼?山区的秘密建筑?又或者是带有幻想色彩的典型古堡?还是说,组织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大本营? 实际上,基金会原本也没有所谓的大本营,儘管如此,也确实存在着几处较大的分散据点。这次的事件舞台,便是在基金会最庞大的据点内发生,对方在短时间内将这据点化为要塞,并算定我们绝对会去,而我们也如基金会所料,没有逃避。 ——这座据点,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 这是另一座空间。跨过那扇门,我们进入了切离现实的异常空间。 不过,若问这是由谁创造的空间,那我肯定会哑口无言,别说知不知道是谁创造的,连「究竟是不是人为创造的」我都无法确定。会有这种疑问不是没道理,因为这座空间不同于汉摩拉比之箱、死域以及永恆之梦,打从生理上我就不认为这是人为创造的世界。 它的规模未免太大、太完整。而且将大本营置于咒术师的异空间中,万一製造它的咒术师丧命,大本营岂非要连同空间一起灰飞烟灭? 基金会自然不可能干这种蠢事,有脑袋的人都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莫非这空间是不灭的? 孤岛,这是一座孤岛。我们处于这座孤岛的崖边,孤岛的悬崖之外是一片虚无的漆黑之海,也就是说,只要从孤岛的边缘悬崖上摔出去,就会落入岛外那片无尽的黑暗,坠入那里,或许下场比死更惨——本能正如此警告着我。总归一旦落出岛外,就不可能回得来。 从位置较高的崖边朝着孤岛放眼望去,岛内外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森林围绕,但孤岛中心却有座庞大无比的建筑物,如果硬要形容,那正是宏伟的巨型城堡,城堡中心还有座尖塔,令我很在意。 「说是要塞,也太典型啦。」望着那座城堡,对于阿莫所言我很认同。 「嗯,走吧,我可不想从这里摔下去。」我稍微瞥了眼身后的悬崖,以及悬崖外的漆黑。 那是多么深沉且难以言表的色彩?并不单是浓黑那么简单,而是彷彿能吞噬一切物质的未知领域,虽然在眼中那是一片墨黑,但我心底明白,事实上在岛外的那片墨黑是「不存在任何色彩的」,硬要说的话,那便是虚无的色彩。 「可是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走呢。」听见小寒的低语,我这才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确实如此。先是一位看起来颇脏的矮小老人从前方的树林中步出,接着一道又一道的人影纷纷从树林中现身,眨眼的功夫,约莫二十来人便已包围在崖边的我们。 也太快了,我们才来不到半分鐘,就已被包围。我用眼神扫过那群人,虽然大多都不值得在意,但其中也有几个貌似不好对付的,例如站在最前头的那位矮老头,他年纪虽老,但他的眼神却丝毫不老,像把宝刀般锋利。 既已包围,为何不出手?难道是有话想说?但又无人出声,迟了几秒我才察觉,对方虽已包围我们,却无人敢抢第一个出手,甚至对方还远比我们紧张,彷彿被逼入绝境的是他们一样。 「……」他们一语不发地盯着我们,气氛越发紧张,但主要是对面在紧张。 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估计也有所耳闻,所以根本没人敢抢着出手送死。奇妙的沉默持续刷新保持纪录。 如果没实力就别来嘛,我们也省得轻松,再说基金会也不会让自己人来送死才对,这更代表他们是自愿来的,结果来了又在那边不敢出手,简直比电玩中的杂兵还没用。还是说我误会了,其实他们正努力的扮演背景,积极想要成为林木景观的一部分? 站在最前的那个矮老头将目光扫过小寒的双眼,又盯着阿莫的黑色手套半晌,最后再瞥我一眼,便叹了口气:「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竟转身就要离开。 见状,那群人躁动了,显然他们对那矮老头的举止不太满意。 渐行渐远的矮老头只有大叹一声,「老朽虽连字都认不清了,但好歹还可以看得清胜算,老朽即使馀命不久,却也不想死在此处。」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人便已消失在树林中,这一走,又换来一阵安静。 「说得对,别说我们二十几个,两百个围住他们三个也没用的,只有死伤更多。」没过几秒,人群中又是一声叹息、一人掉头就走。剩下的人只有更僵。 不,要是真有两百个,我们大概会精疲力尽吧! 自知不敌而悄悄开溜的人越来越多,恐怕我们只要再稍微恐吓或展现一点实力,他们就会立刻溃不成军吧。 「接着嘛,该怎么处理这些杂兵呢——」我故意大声说着,打算与小寒一搭一唱……不料,却被阿莫给接话了:「怎么处理?当然只有杀掉。」 「等……!」我吃了一惊,想阻止阿莫却已来不及! 只见阿莫的右手快而有力的一甩,反应慢些的当场被数道杀人之弦切的七零八落,反应快些的人虽免去一死,却仍留下了一条手或一条腿,惊呼连连的敌人剎那间散了开来,但是——没有用。 阿莫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劲,背后竟爆出那对巨大的湛蓝双翼,「唰!」湛蓝的双翼展开,风压袭来,下一秒其中一片湛蓝羽翼便横扫而出,这招没有什么好说,单纯而霸道,毫无矫饰的一击! 这击扫平了前方一切障碍物,身首分离的尸体顿时又多了数具,还顺便扫断了无数林木,但依旧有数名刺客侥倖逃过一劫……阿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哦哦哦哦哦!」伴随阿莫的低声嘶吼,湛蓝的双翼又大上了一圈,宛如巨人的战刀般由上向下狠狠劈去! 尘土与碎石参杂着血肉爆起数十公尺的高度! ——那对双翼的大规模攻击,就像是信号。 开战的信号! 「呼,舒服多啦。」阿莫将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碾碎、击溃后,这才解除那对巨大的湛蓝双翼,不过虽然眼前的敌人清光了,我的心情却只有一个干字可以形容。 宛如为了呼应我的心情,几十道杀气由远处的密林中若隐若现,不约而同的朝此处移动,阿莫的大动作招来了更多麻烦。 「……本小姐不是第一次这样认为了,请问你是白痴吗?」小寒冷冷的说:「你可知道你引来了多少人?」 「反正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阿莫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我的天吶,难道你来这里是想把杂兵全清光再走吗?我们的目标又不是那群三流杀手,也不是什么通关游戏,根本没理由要把对方全部引过来杀光再走啊! 把时间与体力浪费在一群乌合之眾上面,我可不想奉陪。 就我而言,来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虚无兵器。 「说再多也没用,准备衝了。」继续等敌人杀来也不是办法,既然对方不足为惧,那就直线攻入核心吧!谁知道小寒点点头后,竟两手拉起我与阿莫的领子,「准备囉!」小寒没有多说——运起速咒,拉着我们衝了出去! 好快!就像乘着风一样! 不、等一下,也太快了!风衣的衣领被牢牢抓着,我双脚几乎呈现腾空的状态,衝入密林后,小寒踏过一根又一根的枝干,以极其不可思议的高速朝前方连续跳跃。 「等、等等!有点太快了!小寒,剎车好吗!」我已经头昏眼花了,晃晃荡荡、高低起伏的速度感不断刺激我的神经,「放我下去啦!干!快放我下去!信不信我宰了你!」期间还要忍受阿莫的乱吼。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回应阿莫的心愿,小寒倏地把我们两个甩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但好在我滚落时,对自己使用了缓速,降低了不小的衝击力道。阿莫就不怎么好过了,当场滚了好几圈,最后侧腹撞上树干,要是没有护咒与弦线缠身的保护,他的肋骨可能已经断了两三根。 翻身后,我们立刻明白小寒为何要拋下我们——此时,她已毁了其中一名袭击者的镰刀,她会拋下我们,只因埋伏的镰刀杀手逼得她不得不停下来应战,混乱之际只好将我们拋下。 不到几秒,小寒单掌穿出那名镰刀杀手的背心,同时将那具尸体朝右侧挡去,立刻以那具尸体为挡箭牌防住了数发子弹,紧接着她拋下尸体朝旁掠出,「轰!」并同时拍了下地面,小寒周遭的土块受到强大的劲道衝击,以她为中心向外翻起、形成土墙,再次挡下了一串子弹! 「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以某一步为界线,我们踏入了杀手密布的阵势当中!三流杀手虽说是三流杀手,但一大群三流杀手也够呛的。 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咒术师再怎么强,一不小心挨上子弹还是要认命倒地的。 「阿玄,快带着阿莫躲进汉摩拉比之箱!」杀气重重,我们又一次被包围,而且这回的人数更多,小寒多半已料到下个场面会发生什么,所以她才赶紧要我们暂时先进去箱中避难。 「没那必要。」 半点都不紧张的我尾音方落,密林内就响起震耳欲聋的一连串枪声,热烈迎接我们的子弹交错射来,枪林弹雨可不是形容,而是实际发生的情况! 枪声响起时,子弹几乎就能在同时间命中目标,别说想闪躲,如此密集的火力,不论採取任何动作,都会被扫成蜂窝的。 我甚至能断言,枪械是所有咒术师的剋星。 ……然而,我与阿莫并没有事,甚至连小寒都不用出手。 「发生了什么?」阿莫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现象。 「阿玄,这是你做的?」小寒翻出土墙望向我,我点点头。 ——因为所有的子弹都在射出枪口时,全都定格在半空中! 上百发的子弹有如在空中被冻结了一样。 时间暂停。 我将所有的子弹都「暂停」了! 虽然没办法对活着的敌人使用非常可惜,但仍是异常作弊的能力。 「嘛,清场吧?」我淡淡的瞥了周围一眼,右手已唤出一把白色的薄刀。 小寒又望向我的那把薄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我握着的已不再是那把白色长刀,经过流星雨那一战后,我重新调整了真正适合我的刀刃,此刻我手上握着的刀很薄,也比之前的长刀轻了不少,长度则改成适中。 简单来说,这把白色薄刀捨弃了重量与刀背的厚度,提升速度的同时也牺牲了防御的能力,薄刀并不适合用以抵挡其他较为沉重的攻击。 快些结束吧,与杂鱼的争斗。 ? 「慢点。」小寒提醒了我们。 阿莫不愧是阿莫,杀人之弦在这种敌方眾多的战场简直就是神器,随便放个几道出去,就是好几条人命的回馈,拜他所赐,清场的作业很快便结束了。 处理完那群没什么本事的杀手后,我们三人再次朝着城堡全速前进,越靠近它,就越觉得那座城堡实在很大,而里头的敌人想必也不会只有耍耍枪械的程度。 ……攻入城堡大开杀戒,这情节怎么想都很天马行空。 可能是运气好所以没被找到,又可能是没有人想来送死,所以在赶去城堡的途中显得很顺利,顺利到不禁令我起疑。但这种顾虑是多馀的,毕竟我们终究抵达了城堡前的城墙。 靠近那面绕着城堡的高墙时,我们三人都放缓了速度,并尽力隐藏住气息,城墙外果然有不少看来并非等间之辈的傢伙在四处走动。 虽说九人这个数量比起先前那些杀手还要少上很多,但这九人身上都盈满着咒力,其中也包括方才临阵脱离的矮老头,论起实力,这九人肯定远远超过先前的杀手。 「注意他们的步伐。」小寒低声提醒,我们正在密林的枝干上,浓密的绿叶是很完美的掩体。经过小寒一说,我马上发现那九人散发着相同的气息,他们连同步伐都互相配合着,只怕是个颇有默契的团体。 一般来说,基金会特殊部门的成员应该都是双人搭档才对,怎会有九人的规模? 平时咒术师之间的战斗,只需要考虑对方的能力是什么,加以注意并应战即可,但这次有九个拥有特殊咒术的对手,这代表我们必须面对九种未知的能力,而且既然是个团体,对方就可能有数种能够性质互补的特殊咒术,危险程度垂直上升。 「准备暴力突破囉。」小寒的想法一如往常的单纯,确实对我们来说,还不至于无法强制通过,但那样势必会浪费体力,在这之后也不晓得还有多少敌人,应该能不战就不战才对,尤其是小寒,我希望她能在万全的状态下去对付虚无兵器。 「别急,我有个想法。」我瞥了眼阿莫与小寒,深怕他们突然就对那九人发难。 「是什么?」阿莫与小寒同时转头看向我。 「阿莫,你不觉得有时候,人生会出现一些必要的取捨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能说是有失必有得的道理,」我舔了舔乾燥的嘴唇,「而决断取捨的能力往往影响前方命运的道路,你能理解吗?你应该懂的吧,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人们总是不得不做出取捨。」 「……哦、哦哦,大概懂啦……所以怎样?」阿莫被我唬得一愣一愣。 「没怎样啊。」我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啊?没怎样是哪样?」满头雾水的阿莫只有更疑惑。 「嗯,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露出已经成功解释某个大道理的表情。 「喂喂喂,什么意思啦?」如果不是在粗大的枝干上不能乱动,阿莫大概早就忍不住揪住我的领子了,我悄悄的拉起小寒的手,一面在脸上作出善意的微笑。 什么意思?真是个好问题。 「就是这个意思。」我冷不防的一脚把阿莫踹下去。通体舒畅! 阿莫作梦也想不到会被我踢出去吧!听见下方传来阿莫的一声脏话,又让我更加愉快了,然后我拉着小寒的手,朝旁边掠去,至于阿莫理所当然的被那九人给发现,并与那九人展开了廝杀……我连一眼都没瞧,趁着那九人瞬间被阿莫吸走注意力之际,迅速的带着小寒以「加速」翻过那面高墙。 唉,阿莫在本质上还是老样子呢,太容易疏忽大意了,当初在一月时,就被我的奇袭弄得人仰马翻过,我记得当时我只是假装逃上楼梯间,再忽然转身攻去他就中招了,实在是个心理很容易被鑽空隙的轻佻笨蛋。 闯入城墙后,我与小寒开始全速衝刺,并在半分鐘内,迎头遇上了数名敌人,这几人见到我们杀气腾腾的衝去,立刻就散了开来,但他们尚不及有所作为,我们转眼又衝出了十几公尺,将那几人拋在脑后! 前头的城堡近在眼前,城堡的大门被笔直衝去的小寒飞身一脚踢得当场朝内部爆开,天知道小寒用上了多强的咒力?总之我们一路势如破竹的杀进这座城堡内。 等等,这不是城堡!厚实的木製大门内,儼然是一座大型赌场,但已无人赌博,仅是数视线朝我们射来。如果我没记错,城堡的中间有座高塔,虚无兵器恐怕是在那的顶端。 后头追着的那几人并没有跟过来,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已深陷上百位高手的巢穴中。 如果带阿莫过来,或许能派上用场,我有些后悔,但也于事无补。 「小寒你听着,」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了小寒一把,「你只管一路杀上去就好。」 这场面就由我来撑着,没问题的,肯定没问题的。 能不能解决这群怪物是其次,只要不会死就好,我相信我的能力最少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面对这绝望的数量差,绝对赢不了,但至少不要输——输了也无妨,最少不要死。 「可是……」「好啦好啦,你就去啦。」小寒还想继续反驳时,阿莫的声音从我后方传来,接着我被后方走来的阿莫一拳打得差点摔倒,但我也因此露出得意的笑容:「呦,阿莫,刚才真不好意思,不过你也挺快的嘛。」 连阿莫也到场,小寒就没什么好顾虑了吧!话说,我还担心阿莫会从此对我心生怨恨,看来是我多虑,不过阿莫的动作也太快了。 小寒很聪明,所以她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因此她毅然转身,化为了子弹,朝着城堡中心的高塔衝去!谁都无法阻止她,谁也不敢阻止她,因为聚集于此的每个人都知道——她就是最终巔峰。 到目前为止仍按兵不动的这群人,大概全都是忌惮最终巔峰才没有出手的,是以最终巔峰想要自己离开,他们当然也不会出手阻止。 然而小寒一走,城堡外型的庞大赌场内,这上百人或坐或站,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连杀气也没有,只是将我们当作空气般,除了比较靠近我们的几人,其他都不把我与阿莫放在眼底。 「呦,阿玄,要当你的伙伴还真是辛苦啊。」阿莫不以为意的说着,他的嘴角破了、左手的手套不知为何有腐蚀过的痕跡,最显眼的还是他脖子上有道发紫的勒痕,方才那一战似乎很是激烈。 这座赌场高手满座,谁也不争着出手,反正我们已走不掉了。 我感到了一阵压力,惊觉这比想像中还不妙。 「我说啊……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不敢对最终巔峰出手吧?」离我不到两公尺的衬衫男子坐在扑克牌的赌桌上笑着问我。 「谁知道呢?」我不在意的答道,心情却逐渐下沉。 果然是这样。 直到刚才为止,基金会根本就没有认真对付我们。 聚集在此处的,才是基金会真正召集的人选,杀手中的杀手。 「那你们就错了,不是我们不敢对她出手,而是虚无兵器不要我们对她出手。只要她能来到这里,就放她上去。」 原来如此。 虚无兵器本来就打算藉机透过自己的力量杀死小寒。 唯有如此,唯有亲手在眾人的见证下抹杀基金会的传说,他才能真正取代最强的位置。 「真是群对命令言听计从的傢伙啊。」我微笑,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安。 此时望去才明白,这上百人,全都是两人一组的搭档。 就连最拿手大量杀人的阿莫,都不敢轻易放出杀人之弦。 不,并不是不敢,而是这群人根本没有破绽可以让他放出杀人之弦! 「要是我们一开始就倾巢而出的围剿你们,这场闹剧早就结束了。」他丝毫没有夸张恐吓的意思,只是缓缓的陈述事实。 我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我似乎太小看基金会的剩馀成员了,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没用,只有硬着头皮撑下去。 「碰!」突然间,衬衫男子抽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朝我开火! 开始了! 那发子弹被我缓速后,在射穿我胸膛的前一剎那,被我扭身闪过,但此时我不知怎的竟失去了平衡,旋即喉头一紧、呼吸一窒,竟已被他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彷彿要将气管连同颈动脉一同捏烂!我立刻唤出白色薄刀刺出,这刀是绝境下的一刀,又快又狠,他见机收手、回身闪避这刀后,顺着转身的势子向我扫出一腿! 他的动作不算特别快,但每个连续动作之间都没有半点停顿,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呼……」我向后弹开一大步,剧烈的喘着气,方才那刀削开了他的左肩,他并没有完全闪过我的攻击。此时他拿出了一把鹰爪折刀对着我,我立刻又感受到重心不稳,整个人竟朝他摔去! 我明白了,他的能力可以将敌人像磁铁般朝他吸去,「别太小看人了!」我索性发动加速,白色薄刀闪出数道刀光,其中一道刀光迅速地贯穿了他的咽喉!其馀几刀则击开了另外一人追击而来的蛇形弯刀! 「——嘖!」 还以为拿蛇形弯刀的那人会继续追砍,谁知道他竟从口中吐出一道浓绿色的烟雾!那道烟雾就像灭火水柱般向我射来,我不敢硬挡,侧身闪避后朝他衝去,一刀劈出,却被他的蛇形弯刀挡下,正想加速追击,不料他居然又张口朝我吐来墨绿的烟柱! 那究竟是什么?我闪过那道烟柱后,我后方的几名成员也动了起身,他们身形一晃,跟着避开那道墨绿烟柱,只见最后那道烟柱射在城堡的石製梁柱,竟硬生生腐蚀掉了梁柱的一部分! 来不及先解决这棘手的吐毒怪人,我又用上了时间暂停——一排子弹登时停在我的太阳穴前,还有一柄上头连着锁鍊的镖刀也在我眉前数公分被定格,敌人实在太多了!我低身向城堡的出口抄去,同时又避开了一道墨绿烟柱! 「阿莫,小心!」该死,不要让我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还要顾着你啊!三道炙热的白色光束从上空朝阿莫射下,此时的阿莫早已与三对搭档对上,根本无暇去应付白色光束,只好又由我将光束暂停在半空中。 嗤!这时,阿莫的脚踝被一支袖箭刺中,动作顿时一缓,但在这种情况下,哪能有慢上半拍的时间!只见一对黑衣的搭档看准时机一左一右,各自对他推出一掌,那可不是普通的掌击,那两人击出的手掌早已化为金属般的光泽,明显是将自己身体表面局部金属化的能力!被那样的双掌夹击,内脏破碎都有可能! 不过,「烦死啦!去死,全都给我去死——!」碰轰!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传开,阿莫的背上爆出了两片庞然大物,他全力展开了那对湛蓝的巨大双翼!壮观的双翼在展开的瞬间便将左右夹击的黑衣人劈成两截,血雾漫天,阿莫向前方扫出了一片湛蓝羽翼,势不可挡! 见到那对湛蓝双翼后,整座赌场内约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动了起来! 不妙,光是不到十人我们就如此辛苦,那么大量的对手哪可能受得了!谅是拿手大范围攻击的阿莫,也扛不住的! 「哎呀,姐姐我好伤心哦,稍微迟到一下,你们就自己玩得这么高兴。」 忽然间,一道充满魅惑的成熟女音从我后方传来,说得虽不大声,却清楚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我认识这道声音。 就算没有回头,我也知道是谁。 影子、爱丽丝,以及——黑琴理绘。 同样受到邀请的另外三人,总算到了。 -tobecontinued 第三十二章 世界的顶点 《未知法则》第三十二章:世界的顶点 向上,不断向上,有如直通天界般。 螺旋的阶梯彷彿永无止境的向上延伸。 ——在这开玩笑般的建筑设计中,一道娇小的影子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向上拔去。 朝向顶端,沿着楼梯侧面藉力——几乎是垂直向上抄去的少女面无表情。 一般来说,咒力是不可能运用到这种等级的,但这名少女办到了,普天之下能做到此事的也许不只她一人,不过能将咒力运用得如此精妙、分毫不差的,或许就只有她了。 再怎么长,这座高塔的螺旋阶梯也不可能是没有尽头的。 而那道身影此时已停在了螺旋阶梯的尽头,她——被称作最终巔峰的她、被封以王牌名号的她、被誉为绝对传说的她——毫不犹豫的踹开尽头上方的白色大门,并踏入位居顶端的最高空间。 高塔顶端的室内,地面有着与螺旋阶梯一样的洁白底色,四周没有壁面,而是透明玻璃一体成形的围着这空间,从这即可眺望全岛的景色,此处没有人为设置的吊灯等照明设备,这座孤岛是永恆的白昼。 「最终巔峰,欢迎来到世界的顶点。」 一道充满磁性与威严的男音从她的对面传来。 ……没错,此处正是这个世界的顶点,但那乱发男人的意思自然并非如此肤浅,而是将他自己与最终巔峰当成了立于全人类顶端的存在。 最终巔峰的视线打从一踏入此处,就始终盯着对面的乱发男人,任谁被这道视线盯着都会浑身不自在,因为这道视线带着轻蔑、愤怒,以及压倒性的憎恨。 被盯着的那男人既不瘦弱,也没有肌肉賁发的模样,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多馀的赘肉,每寸份量都结实的恰到好处,一头灰色乱发向后拨去,带着疤痕的面孔轮廓有点深,表情不笑的时候就像在发怒,打扮非常随性,衬衫的领口甚至开到胸前。 他坐在一座高级的单人沙发椅上,大剌剌的翘着脚、手撑下巴,以高傲的神色睨着最终巔峰,最终巔峰当然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对最终巔峰而言,目的无非是实行血债血还的復仇。 对虚无兵器而言,则是为了取代那绝对传说的仪式。 「虚无兵器,」她叫了声他的外号,「本小姐确定那天的事情是你暗中策划的,你对此有没有什么话要辩解?」并冷冷的瞪着他,而虚无兵器依然没有改变他的态度。 若要说这世界上有谁明知最终巔峰的实力,却还敢摆出这种态度,那么那个人不是愚者,就是足以挑战传说的存在。 虚无兵器绝不是愚者。 杀气宛如低气压般笼罩于此。她还没有将杀气彻底爆发,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她的脑袋反而异常冷静,冷静而清晰,情绪好似结冰了般。 「没有什么好说,你的噩梦全都是按照我的剧本所演出的。」虚无兵器还没有离开椅子的打算,他就好像早已料到最终巔峰会这么问,「你自己想想,除掉你们姐妹后,组织内谁获利最大?再来,除了我虚无兵器,又有谁能驱使或代替基金会高层下令?」 是虚无兵器。无庸置疑,最终巔峰的復仇目标已不是整个基金会,而是眼前的男人——虚无兵器才是所有憎恨的指标! 他就是这一切的起源,令命运发狂的起始因子。 「不错,只要能除掉本小姐,你掌控基金会的目标就更进了一步,如今只怕连大部分的高层都已是你的魁儡。而此时此刻,你想藉着自己的双手,在基金会的见证下亲自解决我,进一步取代本小姐成为传说,但这也不过是你野心的一环,」最终巔峰的眼神还是未曾移开虚无兵器的身上,「没错吧?企图将基金会纳入掌底的男人。」 这已不是质问,而是在探究眼前这个男人的内心,他拥有极其恐怖的支配慾,并且他的实力能允许他随心所欲,也因此他拥有无比霸道的野心,加上个性火爆、变化无常,说不定,这是最终巔峰遇过最可怕的男人。 这男人企图将整个基金会纳入掌底。 要知道,基金会是何等规模的庞大组织?先不说势力范围涵盖中国大陆,甚至全亚洲地区都有它活动的跡象,而这男人竟然企图一口气将数十名足以隻手遮天的高层踩在脚下,掌握整个组织,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野心。 但,虚无兵器是认真打算将这天方夜谭的野心化为现实。 然而最终巔峰没半点畏惧,只因她从未畏惧!过去是如此,现在仍相同,未来亦不变。 她并非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莽夫,而是深知恐惧的真实面貌,却仍无所畏惧的存在!也正因如此,她才是最终巔峰,她的存在本身便象徵着森罗万象的极限、世间万物的颠峰。 她拥有这等接近神格的传说盛名,至今也不曾使传说遭遇终结。她绝非只凭「分解」这项能力来独步天下,不如说「分解」亦不过是她全能力的一部分,她得以为最终颠峰,凭的是她那全方位皆超乎想像的惊人咒力运用。 对于最终巔峰的话语,虚无兵器毫不动摇,同样也没有否认的打算。 「你若不确定,便不必问,既已确定,又何必问?再说,那不关你的事,你无须多虑。」虚无兵器徐徐回应,并缓缓从单人沙发上起身。 在他起身的瞬间,那张单人沙发竟遭到一股无形的巨力四分五裂! 对此,最终巔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她的视线还是未曾离开虚无兵器。 「……」该说的都说了,原本他们便不是来聊天的,是以对话已是多馀。 时间宛如静止般,最终巔峰与虚无兵器彼此瞪着对方,迟迟没有谁先出手,宛如两尊石像互相对立着,但他们当然不是石像。他们双方都正试图找出彼此的破绽,却又全然无法看穿对手的半分不慎。 双方早已连呼吸吐纳,甚至是全身的血液循环速度皆已达完美的平衡。 还是没有出手。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一出手,直到结束为止便再也不会收手! ? 黑琴理绘总算来了。 那女人穿的是比起和服更为轻便的薰衣草色浴衣,表情不见一丝紧张,嘴角还掛着浅浅的笑意,态度是标准的游刃有馀。 黑琴理绘、爱丽丝与影子,迟来的三人使得基金会的人缓下动作,连阿莫也整个人愣住,收回湛蓝双翼后讶异地望着黑琴理绘。 「阿莫还有小苍苍,你们跟我来一趟。」被她指名了,可以不要在公眾场合用那种称呼叫我吗?我盯着她的双眼,始终无法看透她的意图,甚至连她的情绪都探不出。 无解的数字零。她既神秘、深不见底又无法捉摸,不是难以捉摸,是无法捉摸,她仿若不存在个性,却又拥有所有性格,而拥有所有性格特点,却又代表没有特质。 因为她拥有一切人格,故她的人格不存在任何问题,却也全然由最根本的问题塑成。 「去哪?」对方可是黑琴理绘,因此我不得不预先设想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例如被抓去勒索保护费。开玩笑的。 「附近而已,我不希望有人打扰。」黑琴笑了,她笑得永远是那么诱人,几乎一笑就能勾走魂魄般,「哎呀,别这么警戒嘛,姐姐我又不会吞了你,有些话想说罢了。」但那只会令我背脊发寒,那是妖艳且致命的美。 我勉强点点头,阿莫则不发表意见,但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事情就是这样,各位告辞囉。」黑琴扫视场内一圈后,便转身就要走出这座城堡外型的巨大赌场。 「既已特地来了,又何必急着走?」 忽然间两道声音整齐一致地说道,一对和尚装扮的杀手竟已挡住入口,如鬼魅般飘至黑琴理绘身前! 既快又轻的速咒,由此便可判断这两人并非等间之辈。 黑琴尚未开口,「檀越无须多言!」那异口同声的两人便左右各甩出一串铁念珠,那串铁念珠自空中解体,化为雨滴般的铁念珠朝着黑琴理绘的全身要害射去! 「天底下绝无人能逃过『祸星追首』的攻击,只因那串铁念珠直到命中目标为止都不会停下,闪躲也终究是徒劳,若非彻底抹除铁念珠,否则必死无疑……」我听见身后有人喃喃讚叹着,但我没半点忧虑。 如果可以,我还希望黑琴就此被穿得千疮百孔,接着倒卧血泊、命丧黄泉。但这纯粹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再怎么祈祷、再怎么殷切期盼,幻想都绝无可能成为现实。 就算我暗中替铁念珠加速,也不可能伤得到黑琴。 黑琴没有破坏任何一颗铁念珠,仅仅把浴衣的袖子俐落地来回甩动,便将数十发铁念珠给捲入浴衣的袖中——或许别人不明白那是什么能力,但我却很清楚,这是与流星雨相同的能力,足以将大量暗器藏入其中的无底之袖! 「好!不愧是——」那对和尚厉声喝道,但尚未说完,两人的咽喉上便多了两把刀柄,至于刀身则已贯穿两人的咽喉,连我都差点看漏黑琴出手的剎那。 比起流星雨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暗器水平。 「你们真可爱,别呆着嘛,走囉!」 留下影子与爱丽丝,这一次没有人阻挠黑琴带着我与阿莫离开。 叮咚咚咚——在内心配上广播的效果音后,就让一辈子与十大杰出青年无缘的匿名少年插播一段发言吧!这名少年近来似乎与绷带及石膏培养出了深厚的情感,每隔几个月都能得到它们的眷顾,与此相应,近来他也对不少人成功推销了全套免费的地狱移民券。 好吧,那位匿名少年正是我。自己用第三人称的角度来叙述自己,嗯……好空虚。 「……」我的右脚踩碎了什么,脚底传来清脆的触觉,令我联想到洋芋片。 或许是倒楣的蜗牛吧,被我不经意製造出的蜗牛命案现场连牠的尸骸都看不清楚,牠在自然中与土色彻底融为一体,大自然真是不可思议,因此明天的早餐就决定吃三明治搭配奶茶了!请不要吐槽我的结论。 如果能顺利活到八月二十二日的话,开个庆功宴也无所谓。我东想西想。 黑琴仍领头前进着,到这里应该够远了吧? 回归大自然的怀抱令我身心放松,彷彿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吸收了芬多精一般舒畅,绿意盎然的环境更使现代人劳碌的眼部得以休憩。在参天古木的枝干茂叶遮蔽下,有着恰到好处的凉爽,回归大自然,片刻便解开了世俗中的心灵枷锁。 总之呢,我们一句话归纳上述形容——没错,以上纯属虚构。我只是想表示,我们跟着黑琴又回到了城墙外的那片原始森林中。 接着,黑琴理绘佇足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阿莫持续保持不像他的缄默,是想改变角色形象吗?没办法,只好由我代为提问。 「有哦,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呢。」黑琴嘴角的浅笑始终维持着。有说等于没说。 闻言,阿莫的表情有些变了,「……什么大事?你说过吗?」他总算发言了。 「讨厌,姐姐我还不至于会把这种大事先跟『别人』说唷。嘻嘻。」黑琴恶作剧般笑着。 「这样啊、这样啊……」阿莫的表情宛如确认了一件预期中的坏事般,充满自嘲。他的目光闪动,欲言又止,最后仍决定抿着嘴,不打算再说话了。 我也顿时理解了黑琴的意思——她已不把阿莫当作同伴。 我不知道阿莫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我本来就不是真正瞭解阿莫的人,他是一如既往的轻佻、不在意呢?还是说,他也对此有所感触、有所悲伤?我不理解他,而赋予他力量,应该已真正理解他的人却也不愿再理会他。 黑琴那女人,在这里把阿莫当成弃牌又有什么用? 答案在我想到以前,她便将之付诸于行动上。 「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以致我难以应变,阿莫忽然整个人便被一隻凭空浮现在黑琴理绘身前的黑色巨爪撞到树干上,全身被那隻巨爪给死死抓住! 奇怪的是,阿莫竟没有半点反抗,他受到足以挤裂内脏的力道扣住,也丝毫不见痛苦之色,只有嘴角露出更凄凉的笑意,他彷彿理所当然的接受着一切。 「阿莫,你到底在干嘛?别假装没听见!」这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不反抗?只要展开那对双翼,别说固定住自己背部的树干,连那隻莫名其妙的怪爪都能当场破坏吧! 「没用的,姐姐我就算要他去死,他也不会有半点怨言的,对吧?」黑琴的声音轻轻传来,向阿莫徵求同意。 阿莫的眼皮激烈颤动着,许久才吐出一句话:「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吗,我对你——嘖!」他未能说完这句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挤压着他的那隻巨爪加强了力道,故意使他说不下去,这力道连阿莫背后的树干也被爪子挤得嘎吱作响。 不妙,那股力道太强了!这样下去,阿莫绝对会被掐死的。 「黑琴理绘,」刀光一闪,爪子的巨腕出乎意料的容易斩断,但不到半秒便又即刻再生,「你给我住手!」攻击对这隻黑色巨爪根本没有效,于是我转而将刀尖指向黑琴。 「知道唷,不用说也知道,而且还早就知道了。」黑琴无视了我,她带着施虐者特有的愉悦微笑望着阿莫,「很不甘心吗?但你还是无法对我出手,因为你崇拜着我、畏惧着我、深爱着我,而这只注定着你将被我彻底利用。」 「黑琴理绘!」我有些急了,瞪着她的视线已充满杀意。 阿莫是什么人?在一月以前,他一直是我的朋友,而在他杀死琪琪后,我确实有想对他復仇的念头,并且至今与未来我都不可能原谅他当时的行为,但是、但是、但是——在绝口不提一月事件的这几天内,我知道阿莫的本性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 不过,一月事件的帐也不可能就此当作没发生过,琪琪的死是谁造成的?虽说幕后黑手正是黑琴理绘,但阿莫也一样有责任,在他好好负起这个责任前,岂能让他轻易死在幕后黑手的手下! 杀人偿命的道理很简单,但绝不是这种死法,这样的死法根本不是赎罪! 「别急嘛,我不会弄死他的,至少现在不会,以后会不会就要看你的造化囉。」黑琴对我露出了妖艷的绝美笑容,「别忘了,他身上还有护身弦线,你不必太慌。」 「你想干什么,快说!」分秒必争……还不到这个程度,却也挺严重的。 「嘛,姐姐可以请你先静下心,好好听我说话吗?」对方的立场并不需要紧张。 「别磨蹭,想要干什么就快讲!」充斥敌意的我提高音量,黑琴随便的态度与捉摸不透的想法都增加了我的急躁。 「劝你不要对我使用命令句哦?」 瞬间,黑琴的语气一冷,同时我身旁传来阿莫的闷哼,我知道她又加强了力量,「……糟透了。」虽说很烦躁,但管理情绪与克制痛觉都是我从小被迫培养的能力,因此我马上就将感情胡乱塞回内心深处的回收站。 让情绪退场。一个呼吸后,我取回了冷静。 「很好,」她面带微笑地点点头,「该从哪边说起呢,唔……啊,对了。」 我没有答腔,让她自己说下去。 「最终巔峰战胜虚无兵器的机率只有三成哦。」她轻咳了一声,「你明白吗?也就是说,你的小寒大有可能是有去无回呢。」语气丝毫不严肃,但内容之严重超乎想像。就跟夸大不实的促销广告一样。 「你以为随口说说我就会相信吗?」 「如果是以前全盛时期的最终巔峰,或许胜率能有七成吧。」她早已料到我会那般提问,「但此时的最终巔峰仇恨过于庞大,对虚无兵器而言,任何多馀的杀气都能转化为他的力量,更何况是最终巔峰因仇恨而生的惊天杀念?虚无兵器恐怕将会得到将近两倍的能力提升,即便如此,你还是认为最终巔峰有可能斗得过虚无兵器吗?」 「……所以呢?」 「再加上,虚无兵器这年来或许又进步了不少,而反观最终巔峰,这年来虽被憎恨所催动,血祭了不少基金会成员,但遇上你以后,动手的次数就远远不及从前了,一颗心也时常掛在你身上,你真以为那么久没有全力以赴的她,在今天能简单超越她昔日的水准吗?」黑琴的目光闪动。 「我相信她。」除此之外,我也无话可说。 我知道黑琴理绘告诉我这些,一定有她的用意。 「说得好,好得令人不敢置信,但如果加上影子与爱丽丝暗中插手……就算是最终巔峰,姐姐也认为绝无胜算唷?」她笑得更嫵媚了,「当然,我也能让影子与爱丽丝暗中协助最终巔峰,将她的存活机率提高到百分百。」 ……复写两百次「糟透了」也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我明白了,所以你想干什么?我到底能贡献上什么来完成这场交易?」我淡淡问道。 简单来说,她必然是想以小寒为筹码,开出某种条件与我进行交易,如果我不接受她的交易,小寒的生存机率就会无限接近于零,但只要接受她开出的交易条件,便能确保小寒的性命与復仇的成败。无庸置疑,黑琴就是这个意思。 事关小寒的性命,这不啻是胁迫,赤裸裸的胁迫,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拒绝。就算她要求我在十秒内做完一百下伏地挺身,我也只有死命以时间加速照做的份……这只是比喻。 回归原点来看,恐怕她当时煽动要与小寒竞争「看谁先取下虚无兵器的首级」根本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正是加速局势演变,并早已窥伺着这个时机。 为了进行这场交易甚至不惜促成这种场面,那么交易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不愧是苍玄,这确实是一场交易。」她瀟洒的坦承,「我只想说,依照你是否接受我的提议,将会影响最终巔峰的命运。你明白吧?关于接受与否的后果,在清楚一切的前提下,你要是想拒绝,姐姐我也没意见呢。」我知道啦。 放心吧,就是要我去吃土我也会去吃的。唉,其实如果只有吃土这种等级,那可真算我赚到了,我趁着还没听到过份的要求前试图保持乐观。 她是黑琴理绘,或许交易内容会有点强人所难,但应该还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否则就无法达成交易了。她思虑的周密程度远在我之上,所以必然有考虑到这点。 「我都懂,我都明白,所以究竟要我做什么?」拖延时间没有益处。 「你能乐于接受真是太好囉,」你是哪隻眼睛看见我「乐于」接受了?她续道:「变性手术。」说得很乾脆。 「……」 「请别当机好吗,只是个玩笑呢。」她果然不愧是最恶质的人类个体,太恶趣味了。接着只见她踏着无声的步伐走来,我立刻提起薄刀全神警戒。 但她没有止步,笔直走到我身前之后,竟拉起我没握刀的左手腕,将我的手掌朝她的胸口上,浴衣的领口处——也就是锁骨下方一点的位置放去,「喂喂?」我没抵抗。 单看画面或许挺不妙的,尤其要是被小寒看到……人生可能就要强制被划下不圆满的句点了吧,「别假装手滑趁机吃姐姐的豆腐哦。」她多馀的提醒道。不会的,也没那个胆。 当手掌贴上她锁骨附近时,我感受到了一股—— 「嘿嘿……那是、什么东西?」 回神后,我已抽回手,冷汗直流,努力维持镇定。 黑琴理绘让我感受到她的体内,有着某种异常的「东西」。 仅是稍微藉由意识去感受了一瞬间,不,或许连半个瞬间都不到,连「那东西」的真面目是什么都还不清楚,便如触电般被那不明所以「东西」将我的意识弹开。 那似乎是极其庞大的一股能量,又像是大量情绪的集合体,其实也有点像汉摩拉比之箱的意志那种东西,但比起那个还要强烈上数千数百倍。 「你还好吗?听好囉,」黑琴理绘不再开玩笑,「我想请你封印你刚才接触到的那东西,而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办到。」 「虽然疑问很多,但首先……我并没有封印术一类的能力。」我坦白。 「但姐姐知道你已经能够使用时间冻结囉,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再一次与它接触,并将它整个使用时间冻结来封印住,很简单的。」 我可以对那东西使用特殊咒术? 「慢着,」她说的时间冻结就是时间暂停吧?我盯着她,「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能使用时间暂停的?」击败流星雨后,直到进入这座孤岛,我都没有将我的能力洩漏出去才对。 「直觉。」她自信的笑了,「嗯,真的是直觉,你也知道吧?我的直觉几乎就等于现实。」我笑不出来。 ——我差点忘了,这女人天生有着接近预知般的直觉,甚至能称为特殊体质,就像是琪琪能一眼看穿真实与虚偽一样的天生能力。 「但是,我就算暂时成功停止了那东西的时间,也不可能永远去维持对它的时间冻结,不用多久时间冻结就会失效的,没办法永远使它陷入静止状态。」我实话实说。 「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只要能冻结它半分鐘的时间,我便可以用我自己的能力维持住时间冻结的效果,直到永远。」她清楚的解释。 黑琴理绘如果能自己使用时间冻结的话,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了。又或者,只要对那东西使用时间冻结,虽能成功冻结住那东西,但施术者也会跟着死亡,所以黑琴理绘不敢自己对那东西出手。 再不然就是她自己无法使用操控时间的能力,但那东西若不封印又会有很严重的后果,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找上我帮忙。 无论如何,我也只有点头接受的份,「那东西是什么?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会怎么样吗?」在开始封印那东西前,我想先搞清楚这点。 「杀手只负责接单杀人,不负责倾听委託人的动机哦。你也一样,你并没有知的权利。」黑琴轻叹,「硬要说的话,不这么做我会很困扰,而我一旦困扰,你一定也会很困扰。因为我一困扰,小寒就会死,你也没得活。」 简单明瞭呢,我点点头,然后先解除右手的白色薄刀,这次我主动将右手伸向黑琴理绘的胸口,集中精神。既然没得拒绝,那就早点结束吧。 第二次碰上黑琴理绘的胸口后,她再次让我感受到了那东西,同时我的意识又差点被那东西瞬间弹开——哪能就这样被弹开!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使我提前有抗拒的准备,硬是抵抗那东西的瞬间,脑中顿时涌入极其混乱的大量杂讯,脑内深处传来了尖锐的刺痛! 「咕……呜……!」在意识被连根拔除前的万分之一秒内,我对着那真面目不明的东西一口气施加了时间冻结,根本没有控制能力强弱的馀裕。 没有确认是否成功的时间,完事后我便迅速抽回右手,脑内深处仍有种刺痛的错觉,如果再慢个半秒脱离那东西,我的大脑或许就会被那东西给毁了,从那东西涌入脑内的杂讯带给我晕眩与呕吐的错觉,三半规管產生不平衡的晃动,心悸持续不断。 「小苍苍真了不起呢,做得好。」「……成功了吗?」「成功囉,恭喜你。」 我究竟封印了什么?也罢,有成功就好。我单手抓着额头,眼皮颤动,过了几十秒才渐渐恢復正常。 不,恢復正常?我惊觉,自己似乎没有恢復「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与那东西接触的后遗症或错觉,我赫然发现自己的咒力密度比起原本更高了数倍,若要比喻就像全身的神经与细胞遭到不正常的诡异力量硬是提升了规格。 「这样就可以了吧,交易完成。」我没有多问,反正就算问了,黑琴也只会转移话题,或者用问号来回答问号。我感觉自己太阳穴的筋在跳动,不过耳鸣头疼等都已退去。 「是的,可以了呢,交易圆满完成,你真是帮了姐姐我一个大忙呢。」黑琴理绘的瞳孔中满溢着雀跃,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看来真是完成了件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事情,她非常满意,我也因此放下心中的大石。 如此一来,就不必担心小寒了吧,阿莫也会马上得到解放才对。 ——不过我并没有料到,黑琴理绘不择手段的程度会那么可怕。 「……黑琴、理绘……?」我退了两步。 怪爪依旧连同树干牢牢抓着阿莫,她还没放开他,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事成的轻松感一扫而空。 黑琴的嘴角维持着相同的笑意,黑色长发披肩,她那薰衣草色的浴衣宛如一同释放着怪异的氛围,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不禁为之动容的我唤出了白色薄刀。 「嘻嘻,你的直觉貌似也不差呢。」 单凭她这句话,便足以淋漓尽致的表达一切。 我的瞳孔猛然收缩,寒毛倒竖。 ——远远超乎我所想像的最糟事态,已经开始了…… -tobecontinued 第三十三章 破除的束缚 《未知法则》第三十三章:破除的束缚 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致命的浓烟遮蔽了夜空。 黑夜早已被祝融吞噬,家庭也被破坏殆尽,映照在男孩眼底的只有地狱之火。 高温的烈火包围了他,扣除火光,他的眼底再没有其他光彩,垂直上升的高温想必不到半分鐘内便能导致男孩全身的器官衰竭。此刻已是呼吸困难,他却没有丝毫抵抗。 是因为失去所有活下去的动力后,连求生本能也不可思议的销声匿跡? 不,求生本能不可能不存在,但明白无论怎么抵抗也没用后,他便已放弃。 直到二十分鐘前,所有的事情都还是正常的。 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就在刚才,父母突然被一个硬闯入室内的红衣女人在大笑间杀害。 这是何等难以想像的状况? 那个红衣女人很厉害,几乎一出手就要了自己双亲的命,还顺手将自己打得摔到墙上,他甚至连哭喊的时间都没有,背部撞上墙时,那道衝击使他差点窒息。 当时红衣女人以短刀俐落切开他父母的咽喉后,还瞥了他一眼,才将他踢到墙角。男孩注意到红衣女人的左眼下有颗突兀的泪痣,耳上穿着银色的耳环,「预料外的情况呢,你说该怎么办呢?小弟弟?」她对着男孩发问,但他根本开不了口,努力想喊出声,双唇与喉咙却不受控制,连舌头都像麻痺般。紧张感令他的胃部收缩。 「没有意见,那就杀掉囉?」红衣女子的这句话让男孩大大震了一下,「哈哈……没有啦,纯属消遣,请别见怪。」她见到男孩的反应后笑得乐不可支,眼中却没有笑意。 「你……你、你是……」他努力的想说些什么,「唉,请原谅我无法理解你的独特方言喔。」不过只有换来一句玩笑。 然后红衣女子便点燃了火苗,「你能活下来的话就好囉。」 见状,男孩激烈的摇着头,满溢眼眶的眼泪都洒了出来,四肢还是无法动弹,模样非常狼狈——「啊啦?很喜欢吗?这年纪的男孩子果然都喜欢火啊枪啊怪兽啊什么的。」长捲发的红衣女人留下这句话作为饯别语后,便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这个「于是」究竟为何出现,又是从哪边开始延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男孩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朝着沸点飆升,内脏发烫,呼吸困难已经转为意识模糊。 「哎唷,真是豪迈的一把火呢,不愧是儿女满天下的死域独行。」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男孩周围的火势忽然全数熄灭了,一名身穿浅蓝色和服的长发女子居然从大门走了进来,她带起一阵舒适的风,这阵风稍稍吹醒了男孩。 「在这种地方发呆,你不想活了吗?」 面对第二度的突发情况,男孩顿时又燃起了希望,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猛地摇头。 「嗯,姐姐是来救你的哦!跟着我吧,然后很多事情你都会明白的。」 轻声说着的和服女子,伸手搂住了缩在墙边的男孩。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很容易被趁虚而入,稍有点温柔或好处,内心便会被轻易攻陷。 此时的他什么都还不明白。 其后,他知道了那时的杀人兇手名为死域独行,也知道了自己在咒术方面拥有过人的资质,更知道了自己得到超越常人想像的生活。 没过多久,他的身分已是和服女子——黑琴理绘的伙伴,他非常的仰慕她。虽说是伙伴,但并没有无时无刻都一起行动,和服女子给了他无须忧虑的生活空间,并定期碰面。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吗?」有次,和服女子问了个问题,他答不上,只好摇摇头。 「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她别有深意的微笑回答,「我信任你,你应该很乐意帮我的忙才对。」 不必和服女子说得太多,只要能真正帮上她的忙,他绝对义无反顾。 这条命是她救的、这身能力是她赋予的,他觉得她对他的恩惠,即使献上灵魂也未必能还清,所以他愿意为她卖命。赴汤蹈火、两肋插刀都在所不惜。 ——甚至自愿化作杀人魔。 在九岁时,仅仅只有九岁,他便亲手夺去他人的性命。 「体会到了吗?自由的支配生命,很美妙对吧。」 并且,和服女子将这件事培养成了他的兴趣。 起初在杀人这件事上,为了达成和服女子的期望,他努力佯装不在乎,努力表现出轻佻的样子。 谁知道这心态一变,竟真能减轻心底的不适。 久而久之,他感觉自己若不保持轻佻,就会变得不像自己、无法维持自己。 「阿莫,姐姐就知道你能做到哦。」 「很简单啦。」 很简单。这句话说起来确实很简单,但语言背后的真相又是如何? 至少,肯定不简单。 对他来说,与她定期接触的日子是多么幸福,又是多么痛苦,都是旁人难以想像的。 ——不把人命放在眼底的轻佻杀人魔就此诞生。 ? 这片森林呈现了它的原始面貌。古木参天,浓密的枝干与绿叶遮蔽了天空,湿气是足以令家电用品寿命打对折的超高标准,其中孕育着难以细数的生命,形成一个丰富但很可惜与我无关的自然生态系。 话说回来,以咒力构成的特殊空间是不可能有什么自然生态系的吧?好,既然如此我们快来探讨这个神祕的现象吧!我最喜欢神秘的事情了,神秘的事情最有趣了,就算没趣也要装得兴致高昂呢。逃避现实中。 ……阿莫像是醉得不醒人事一样,连自己的性命都已不放在眼底的人,我又怎么可能奢求他来关注一下我的情况呢?他被怪爪扣于树上,在不太舒适的观眾席上闭目养神。 黑琴理绘不是在开玩笑。 「假的吧?」明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我还是试探性的问了。 过河拆桥、兔死狗烹,这类的成语即可完美说明我的处境,所以我不想多说,忘记的人请去看看上一章……嗯?我在说什么?算了,现在不是任由心神飞驰的时候。 「真的又怎样?假的又如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假可乱真、真可造假,你所追求的答案只要我回答,你就会相信吗?什么是真实,必须由自己判断哦。」黑琴透过若隐若现的杀气给了我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说得也是,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一下你的计画耶?可以吗?」我无视自己的立场,厚顏无耻的提出要求。 「哎呀,当然是杀掉你之后,再决定要怎么处理阿莫,而爱丽丝与影子已经依照我所说的行动了。爱丽丝会全力抵抗那群基金会的高手,影子则负责抓准最终巔峰与虚无兵器斗成两败俱伤的时机衝上高塔,先让他解决最终巔峰,最后再由我去收拾虚无兵器。」黑琴悠哉的说着,「这只是个大概哦,反正你也不需要知道细节的部分。」 「影子已经行动了吗!」闻言,我不禁动容。 她却摇摇头,「没有哦,大概还要七分鐘他才会衝上去吧。」 为什么他不直接衝上去?我没有问出口,因为当我稍微冷静后便想到,影子必须等最终巔峰与虚无兵器双方两败俱伤时,才能行动,否则要是太早接近高塔,肯定会被那两人发现的。 我已没有继续发问的时间了,分秒必争——我必须在七分鐘内去拦住影子。 虽然还想知道为什么黑琴要把阿莫当成弃牌,但已没那个间工夫把时间花在对话上。 ……此刻能做的事情有限,选择少得令人绝望,进退两难。 第一,扔下阿莫不管,独自逃出她的魔掌,然后去阻止影子。先不论把阿莫扔下的道义问题,单凭我有可能逃得掉吗?以黑琴为对手,我自己都不看好自己了。 然而,能做的选择只有逃跑或战斗,我又没有半个能跟黑琴交涉的条件,那么仅剩的另一个选项——难道正面交锋会比逃开有更高的胜率吗?而且一交手,就要有把握在七分鐘内结束。 很明显,两个选项的差别只有烂与更烂。 可是,有个决定性的要素令我不会迟疑,甚至不惜令我选了后者。 ——阿莫。 并不是我想装成主角去守护他,而是假设能唤起他的战意,翻盘的机率就会大幅提高。 单纯的逃,必定逃不出黑琴的掌心。 单纯的战,就算没死也来不及去阻止影子。 然而若是能唤醒阿莫的斗志,就能够让他先顶着这个场面,给我去阻止影子的时间;或者是让他去阻止影子,而我来应付黑琴。 我认为阿莫其实是个单纯的傢伙,所以虽容易令他丧志,也容易给他希望——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黑琴利用到这般下场。 但要让一个万念俱灰的人恢復,多少还是有难度的,而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即使如此,还是值得一试。 「在想什么心事吗,小苍苍——」笑眯眯的黑琴,「嘛,愿来世还能相见。」唰!眨眼间,她已从浴衣的袖口中甩出一把又细又长的鞭子。 「你想用那个对付我?」我还没问完,只觉一阵眼花撩乱,那条鞭子竟在空中化为数百隻灵活的毒蛇一般,而那些全都是鞭影!枝叶支离破碎,无声地洒下。 在视线被吸引的剎那间,我的颈动脉旁,真正的鞭击被我暂停在皮肤前半吋。 「好毒辣的手法。若非我早已料到必定有诈,只怕此时就已是个死人。」而且还是个怎么死都不知道的死人。我淡淡地说。 其实我就算是料到,也没有那么快的能力来应变,这次单纯是反射性的靠本能使用时间暂停才救了我。握刀的手心已冒出冷汗。 黑琴忽然在空中展开令人战慄的残影后,真正的攻击同时从视线的死角扫来,这本是很普通的声东击西,但让黑琴用来,顿时就能达到接近必杀的效果。 退开一步后,我解除时间暂停,那道攻击则理所当然的落空。 「姐姐很喜欢这东西,不过既然有形的武器全都对你无效,那也没办法了。」她耸肩说完后,将软长鞭随手扔开,「你的能力真是很棘手呢,要不是我只能找你进行封印,早该在你的能力觉醒到这个等级以前就杀了你的说。再放任你一两年,那可就麻烦囉,真的。」 实在是个微妙的杀人动机耶?我渐渐能够想像她将阿莫当成弃牌,只是因为「跟阿莫相处太久,腻了」这个任性的理由。 「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要是以后都不招惹我,我又怎会没事去对付你?今天的事件结束后,我还想全年无休的忙着与小寒大放闪光呢,压根没有想去找你麻烦的念头。没必要如此轻易就想杀人吧?」 「嗯,很正确的说词,姑且让它左耳进右耳出吧。总之,杀掉最简单。」对方没有丝毫听取建言的意思。无论如何,靠嘴巴都无法把她打发走吗……亏我还抱了百分之一的希望小小期待了一下。 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 「唉,实在是太浪费我的时间了!」我以速咒为动力蹬脚,提刀衝出,速战速决! 没衝两步,前方就忽然爆出数道火柱,形成一面无法突破的火焰帘幕!那面火幕没有在潮湿的森林中引起大火,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总之直衝过去绝对会被烧到半死不活,我止住步伐,紧接着火幕中突地窜出三把烧红的铁锥! 「嘖!」 眨眼间,我已被制伏。 当然不是那三把烧红的铁锥制伏了我,那三把铁锥此刻正静止在半空中。 那我还会被什么制伏? 「嘻嘻、捕获小苍苍一隻!」黑琴理绘在我身后,已扣住了我的脖子,「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易如反掌。」我看不见她的微笑。 ……火帘幕的主要目的并非阻止我杀过去,而是为了遮蔽我的视线,连那三把从中刺出的烧红铁锥也不是真正的杀招,最多只算馀兴。 她真正的计画是,利用火帘幕出现的瞬间,神不知鬼不觉的移动到我身后,再迅速扣住我的命脉。如今前方已没有火帘幕,但我也无法再前进一步。 黑琴理绘不是用刀刃抵着我,也不是用枪管顶住我,而是以时间操控无法作用的细长右手,两指掐住我的颈动脉。只要她有心,随时都可以掐断它,到时我也必死无疑了。 一想到我体内循环着的血液会从被捏烂的颈动脉疯狂喷射出去,我就感到头皮发麻。不是纯属虚构呢,我可不想让自己的身体营造出那般壮观的场面。 「捕获?很遗憾,你并没有能收纳我的神奇宝贝球哦。」我竭力保持语气平静。黑琴没有马上掐断我的命,代表她或许还有话想说,又或者单纯想带给我死亡的恐惧。 她不怕我有机会挣脱,因为她有把握我逃不掉。 确实,绞尽脑汁我也没有任何一个方法能脱离这个窘境。儘管手上有那把白色薄刀,也绝快不过黑琴一个掐指的动作。 「姐姐倒是能在你死后,把你压缩成宝贝球的大小哦。」她微笑道,食指还故意施压。嗯,在我有生之年无法看见那噁心的奇景还蛮遗憾的,「有遗言吗?」 遗言要说什么呢?遗言、遗言……我摇摇头,试着放松全身的肌肉与神经,但失败了。看来身体不愿意屈服于死亡呢。 「发表遗言是死者死亡前的权力喔?我怎么好意思抢台词啊。」最少给我逞一下口舌之快也好。 「你想说你不会死吗?姐姐其实也很好奇,在这种状况下,到底能不能有办法脱险呢。」黑琴笑了,这使得指尖传来震动,好似随时都会不小心弄断我的性命,「还以为你会有出乎我意料的行为,似乎是大看你了。永别囉。」 好啦好啦,再见啦。 如果我能自爆,拉着黑琴一起下地狱就好了。 「……哎呀?」 在我的颈动脉被捏烂前,不知为何黑琴竟冷不防的松手,我只感觉全身倏地被解放,不由分说就向前滚去,一心只想求离黑琴越远越好! 「阿莫真是个调皮鬼呀。」黑琴愉悦的音调传入我的耳中,她不是对着我说的。 死里逃生后,我诧异的将视线移往阿莫的方向。 正巧,我目睹了那隻粗大怪爪的指节,被一对湛蓝双翼的展开给破坏。 那对双翼连同阿莫身后的巨木也一同斩断,已没有任何东西能束缚住阿莫了。 阿……莫……? 他认真的表情非常轻佻。对他来说,认真就是这副轻佻的模样。 就像以前一样,如常的吊儿郎当、一贯的轻浮态度。 ——阿莫竟独自找回了战意! 方才黑琴的手指会离开我,估计是因为阿莫对她的那隻手发动了能够锁定目标的杀人之弦,她才会忽然把手移开。 阿莫盯着黑琴理绘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教我杀人以前,曾说过些什么吗?」 黑琴理绘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眼神却没有笑意。 「……你向我询问了自由的意义,并告诉我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黑琴理绘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眼神仍没有笑意。 「今天我总算知道了。我心目中所谓的自由啊,就是不受任何事物拘束,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才是极致的自由啦。」 黑琴理绘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她的眼神也笑了。 「而你,正是我通向自由的最大障碍。只要杀了你……只要能亲手杀了你,我就将真正不被任何事物所束缚,懂了没?」 「噗、嘻嘻嘻嘻嘻……!」听到这里,黑琴理绘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笑得很起劲,简直都笑弯了腰,「哎呀,不好意思失态了呢,只是你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我的笑穴呀,该让姐姐从哪边说起呢?哎呀哎呀伤脑筋——你居然能做出这种结论,实是出乎意料。嘻嘻。」她用浴衣的袖口拭去笑出的眼泪。 「哟,阿玄,你还真惨哪。」阿莫没有去回应黑琴,反而望向退到他身边的我。 「嘿,我可一点外伤都没有哦……而且你也不看看自己刚才是什么样子,一脸精神已经迁居冥府的表情。」我忍住想去捏他脸颊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恢復了的衝动。 或许他表现得很轻松,但我知道要战胜那种感情是非常不容易的,连我都仍不愿直视我的那段过去,而阿莫居然克服了那道不可理喻的高墙。我头一次打从心底佩服起他。 「啊啊,没有啦,稍微看了几眼人生的跑马灯,突然就觉得那个贱女人还是死了得好。」阿莫再度将视线移回黑琴身上,「倒是阿玄,你还在这里干嘛?」 他的话又令我一愣。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啦?」于是他迅速重复了一遍。 「难道你一个人就想——」「我的帐我自己算,你快走。」阿莫打断我的话。 阿莫不需要我帮他一起对抗黑琴理绘?随即我瞥见了他瞳孔中的意志。 原来如此,每个人都有不得不自己亲手斩断的枷锁。 「……呼,」我深呼吸之后,也不多说什么,「谢谢!」拋下两个字,便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城堡中心的高塔掠去! 黑琴理绘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却没有阻止我。因此,我也没有回头。 这次换我去算算自己的帐了。 ——影子,你别想碰小寒半根寒毛……! 脚下的速咒越来越急,加速的能力更没有停过,如风般向着高塔疾掠而去。 「命运是何等有趣,这变化倒也挺有戏剧性的嘛。」黑琴理绘冷笑,「不错,阿莫,姐姐就来陪你玩玩吧。」 「正合我意,」轰!湛蓝双翼又大上了一圈,「放马过来!」 ? 城堡般的地下赌场,人声吵杂。 在场受邀的上百人,每一个都可谓身经百战,他们每人的一生都能改写为令人惊心动魄的武打剧,各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杀戮奇才。 虚无兵器的命令是,如果小寒能抵达这里,就放她上去高塔找他。 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关键的命令。 ——「禁止任何人去干涉塔顶的那场决斗」。 除了这两道命令以外,就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次的任务轻松得不可思议,报酬也优渥得使人心服口服。不过,赌场内也有一大半的人不是为了钱而出席,只是想藉机见识、结交其他传说中的人物,宛如是一场危险分子的社交聚会,甚至连苍玄等人衝进来,都少有人去搭理。 如今,一名少女竟能吸引这座赌场内超过半数的视线。 公主打扮的爱丽丝被赋予单独应付这上百人的任务。 「还有谁想去追我朋友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转,无人回应。 在刚才,算好时间的影子转身离开,好像是为了从外面窜上高塔,赌场内有不少杀手第一时间想去阻止,却全都被爱丽丝轰得稀巴烂。 影子不过离开十几秒,爱丽丝便已杀光了想追出去的六人,以及针对她想出手的四人。 黑琴理绘事先说过,这上百人要是动上真格,就连爱丽丝也只能暂时撤退。 不过在爱丽丝看来,她有把握控制住场面。 ? 我不打算从城堡内部进入高塔,我可不想再碰上那群要命的杀手。 因此我打算在高塔的壁面上,手脚并用,不断寻找能够借力的支点向上衝去,儘管难度与消耗的咒力都不算低,但这是最保险的方法。 「没想到,你的想法跟我一样。无名无姓的影子先生。」 才正想衝上高塔壁面,我便碰见了银发黑大衣的影子。 ……我与这傢伙的孽缘似乎也不浅,拜此我也省了找人的麻烦。 「麻烦。」持着黑色双刀的影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寡言,他的瞳孔是死灰色的,彷彿没有半点感情,冰冷直透骨髓的杀意清晰的展现出敌意。 这是第几次与影子交手呢?我与他的距离并不远,白色薄刀已随时准备出手。 总归,与影子势必要一战了。 -tobecontinued 第三十四章 剧本的末路 《未知法则》第三十四章:剧本的末路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第一印象很重要,关乎对方对你的既定观感,在初次见面时的四十五秒内,就会形成第一印象,而要改变潜意识中的第一印象并不容易。 换句话说,给人的第一印象要是不好,那么人际关係的第一步说是失败也不夸张。 总而言之,我带给影子的第一印象或许真的是个很弱很弱的杂鱼吧,导致他现在只觉得我是个麻烦,而不是个威胁。被人小看的感受实在是令我……没有啦,对于我这种心灵半腐败的人类来说根本没差。 而且当时我的确很弱小,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八月二十一日,孤岛中央的古风城堡——突兀的高塔下,我顺利拦截了影子的脚步。 阳光不弱,却一点也不热;明明应该是夜晚的时间,这座孤岛却一直处于白昼的状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图bug吗?开玩笑的。 「麻烦?嗯,说麻烦也很麻烦,对彼此都是。」我与他的视线交会,影子那对没有半点光彩的漆黑瞳孔永远呈现半睁状态,彷彿想得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在想。 拦住他还不算成功,我必须击败他,才是成功阻止影子。 「……」他没说话,冰冷的杀意使人不寒而慄,我明白这是警告,但很可惜,我没有让步的打算。 影子的实力在爱丽丝之上,这是爱丽丝亲口承认的。在四月时,我亲眼见识过爱丽丝与小寒的交手,她虽无法胜过小寒,却也有着足以摧枯拉朽的能力——不过,她与阿莫究竟是谁比较厉害就难说了,我认为是不相上下。 单就能力的强弱,肯定是爱丽丝比阿莫强,可是阿莫的能力完全是以杀人为目标所发展的,阿莫发出的每道弦线及其角度,都是大量杀戮的经验成果——因此我不认为阿莫与爱丽丝交手,会完全没有胜算。 但是,阿莫与影子交手,我敢保证前者绝没有半点生存的机率。 ……影子的能力恐怕不只高出爱丽丝一点,而是一大截。 他拥有高于阿莫的杀人技巧,与他交手过的我明白——他的每一招都不求华丽,但全都足以瞬间致命,出手速度更是快得匪夷所思。 也就是说,我必须击败实力远远凌驾于阿莫与爱丽丝的他。 打从本质上,影子就与我们都不同。 姑且不论动机,我们都是作为人而杀戮的。 但影子并非如此。 他简直就像是——为杀戮而作为人的。 比起活人,影子更像披着人皮的冷血爬虫类,于是我擅自想像他大喊「变身!」然后化为虫型的样子。嗯,纯属虚构,不过我的嘴角还是因此上扬了,人类的想像能力真可怕。 「苍玄,你到底是什么?」许久,面无表情的影子开口了,由于太过突然,也不曾料到他会主动进行对话,一时之间我竟搞不懂他的意思。 嗯……不问我是谁,而是问「我是什么」吗?他似乎没有要把我贬为物品的意思,那这个问法究竟是要表达什么呢? 想从影子的表情推测出他的用意难如登天,但他肯定不是个话多的人,所以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是毫无意义才对。至少对他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那你又是什么?」你都叫我苍玄了,我还会是什么?我只好反问他。 「也罢,反正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他突然改口,「这次我真的会把你杀死。」真的会把我杀死?真是有趣的说法,难道还有假的杀死吗? 「别说得好像四月那时不打算杀掉我一样。」我没有放松神经,只要那对黑色双刀在影子手中,就千万不能走神,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太可笑了,何止四月,连一月那时阿莫都不能全力杀你呢。」相对于我,影子显得很轻松,在我犹豫该不该发动突袭之际,他继续解释道:「当时黑琴理绘禁止我们全力以赴,利用我与阿莫企图引导出你的能力。」 假设影子没有说谎,一月的阿莫没有对我使用双翼的原因就是这个吗?但他还是差点把我凌迟到死耶?四月的影子也是,好几次我稍不留神就会死在黑色的刀刃下…… ——等等,等一下!经过影子一说,我驀然惊觉,所有的事情都能解释了。 先从最根本的问题开始。 为什么黑琴理绘要如此执着于我?答案在先前浮现了,「为了让我使用时间冻结替她进行某种封印」,而那道封印是只有我才能施加的。理由是包括黑琴理绘在内,能够使用时间操控能力的就只有我一个。 为完成那道封印,势必要让我先能掌握时间暂停,也就是接受汉摩拉比之箱的那股力量。为此,黑琴理绘製造了一连串的契机,最后终于从我身上引导出了时间暂停的能力。 恐怕,早在我什么都还不知道的那时候——当时的情况是:父亲「不幸」身亡,然后自己糊里糊涂的接受了大人的安排,搬去好心的亲戚家,至于第一次遇见黑琴理绘也是在那时,她以邻居的身份常常与我打招呼——估计当时她已发现了我的能力,并打定主意。 紧接着,以就读大学为由,我搬出了亲戚家,并在去年八月碰上小寒。其后的一月事件与四月事件等等,都是由黑琴理绘暗中操作的,而那些全都只为一个目的——让我的时间控制能力进一步觉醒。 「虽然听起来好像很合理,但是黑琴如果想要引导出我的力量,大可直接对我使用潜力开发不就好了?」我提出了单纯却直逼核心的问题,如果没能获得解答,那以上一切理论都将摇摇欲坠,因为这问题便是所有假设的基底。 「黑琴理绘的潜力开发其实是很有限度的,而且必须耗费超乎想像的咒力,施展时甚至没有馀力应付奇袭,除了风险高,最糟糕的一点便是『没办法介入已拥有咒力的人的精神』,只能对尚未觉醒的人使用,」影子念经般的解释方法让我很想乾脆不听,却又不得不听,「原因是普通人的精神型态都大同小异,就算有些差异也能勉强入侵,但已拥有咒力的人,其精神型态便与常人大有不同,所以无从入侵。」 不管内容多长,脱力的平板语调始终如一,假如有哪个老师用这个声音上课,大约不到五分鐘班级就会呈现全员睡死的情况。不过,影子虽然丝毫没有顾及听眾的感受,好歹也老实的说明完毕了。 我点点头,总算明白。 此外,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黑琴首次遇见我的时间差不多是在好几年前,没多久后她就以出国为由离开了,她离开后没多久我也就搬家上大学——但是黑琴在今年一月才开始与我接触。在她当时宣称出国和一月与我接触之间,有超过一年以上没连络我的空白时期,假如那真是很迫切需要的封印,为什么她要等那么久以后才来与我接触? 「在回来接触你以前,黑琴理绘不死心的四处去开发她认为有资质的人们,她希望能亲自找到一个能力与你重复的傢伙,但在数之不尽的失败后,她只好选择放弃,并将注意力再次放回你的身上……之后你就很清楚了。」没等我问出口,影子便有如看穿我的想法般说明。 真相水落石出后,一直以来的疑念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只是,有一个新的重点,那就是——我到底封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值得黑琴如此大费周章也要封印住?我第一个想到的,是那道封印与黑琴理绘自己的性命有关,这样想的话很合理,只有与自己性命相关,才值得进行如此复杂的佈局。说不定我是封印了黑琴理绘的某种未知病源?否则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会让她做到这个地步? 影子知道答案吗?我索性发问,「那么黑琴究竟是想封印什——」「不知道。」我还没问完,影子便打断了我的话。看样子,这件事情大概只有黑琴理绘自己知道了。 话题结束,短暂的沉默降临。 「如此一来,没有遗憾了吧?」影子的瞳孔深处散发出一股逼人的寒气。 「……嗯?」遗憾?随即我明白他的意思,并发自内心的感到好笑。 明明平常总是沉默寡言,要杀便杀,这样的他竟会问我有没有遗憾,这真是笑点十足,如果能遵守电影或漫画的铁则就好了——反派角色在被打败前,话总是特别多。 「通晓一切之后再死,我对你也算不错了。」他的身上逐渐散发出淡淡的黑色雾气,那些黑色的雾气在周遭缓缓流动着,光是如此,便能使我体会到空气中杀意无处不在的错觉。 我收敛上扬的嘴角,「劝你最好不要小看我,就这样。」全身上下早在方才的对话中,便将咒力催化成熟——时间操控的能力,本是很耗神的,进入孤岛后连续使用,更是应该早已使我的咒力与精神疲乏、枯竭,变得无法集中精神。 但是,在替黑琴理绘进行封印时,我受到了「那东西」的影响,彷彿因此被它强硬的扩充规格,我只觉自己此时的咒力之深,连自己都无法探知。 这代表,我已不必在乎咒力的消耗问题。 我知道,我能够在与影子的交手过程中,把时间操纵的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是吗,还请加油。你知道吗?黑琴理绘是将你的能力判定为史无前例的『最强能力』,但她并不是将你判断为『最强的人』,懂吗?」影子没说我还不知道呢,他冷冷地道,「再夸张的能力都一样,只要操纵者无能,都是没用的。永别。」 下一秒他的右手消失了,右手的黑色刀刃也消失了。 消失? 「嘿……」我说不出半句像样的感想,右手的白色薄刀早在上个瞬间闪出一道刀光,火星四溅,我翻手甩出的刀光及时弹开了影子的黑色刀刃。 影子的右手并非消失,而是他出手了。 好快的刀。 果然,如今再次见识到影子的刀速,还是只能用电光石火来形容。 影子瞥了我一眼,多半是注意到我的长刀变成了薄刀,以及我那不自然的防御速度,他欲言又止,最后仍只是抿嘴报以冷笑。 这把白色薄刀捨弃了原本的长度、重量与厚度,也因此失去同等份量的防御能力,换来的则是捨弃重量与长度的惊人速度。 没有错,虽不能说改变刀刃的型态就是为了应付影子,但至少是影子的快刀给了我将刀刃做出这般改变的构想。 只是,想用这把薄刀应付影子的两把黑色长刀似乎不太可能,光是劈落影子刚才那刀,我就用上了时间加速,要同时对付同样迅速的双倍攻势——不可能。 影子对于我的出手速度没有多说,也没有对我的刀刃多说,他已恢復了往常的沉默,话虽如此,他依然对前一刀敏锐的察觉了不自然之处,而那不自然之处自然是我使用的时间加速。 他莫非还不知道我已能在现实使用时间操纵? 「最强的能力应该远不只如此才对,」影子面露歪斜的冷笑,「——拿出你全部的实力,一秒也别眨眼!」 一秒也别眨眼,这多半不是修辞。 ? 墨绿的森林中,落叶纷飞,那是被杀气摧落的。 黑琴理绘靠在一棵树上,神情从容自在,薰衣草色的浴衣与乌黑的直长发都没有半点损伤,一滴汗也没出,毫发无伤。 阿莫站在黑琴理绘的对面,汗如雨下、胸口则因喘息而起伏着,湛蓝的双翼也跟着微微摆动,瞳孔深处仍寄宿着一股顽强的意志。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得不亲自斩断的命运枷锁。 若是无法破除那道枷锁,那么终其一生都将为之所困。 ——而阿莫的这道枷锁正是黑琴理绘,他也已经被这道枷锁折磨得够久了。 使阿莫心境转变的,是顿悟?还是别的什么?总归阿莫醒了,从一场残酷且无尽的噩梦中醒了,身处梦中,连反抗梦境都办不到,然而只要梦醒了,就什么也不剩。 最后,只要解决这场噩梦的元凶——黑琴理绘,便可划下句点。 是时候该破除这道宛如诅咒的束缚了。 「要怎么做,你才肯重新屈服于姐姐呢?」黑琴露出妖艷的笑容,「你的两百六十四道弦,连伤及我的皮毛都办不到,你还想继续反抗吗?」那是曾经使阿莫深陷其中的笑容,曾经他为了那笑容,甚至不惜牺牲一切。 可惜,那只不过是被无情的利用着,黑琴理绘从一开始,都只将阿莫视为工具。 不只是他,连爱丽丝与影子,都只是她的工具。 ……说起来,那两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黑琴理绘呢? 也罢,与自己无关,反正思考的事情只要交给苍玄他们就够了。阿莫拋开了疑问,他不同于苍玄,就算被谜团矇住双眼,也不会有揭发真相的迫切渴望。 世界上多的是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的真相。当然,也有许多不得不正视的真实。 「嘖,」双眼充血的阿莫咬紧牙关,酝酿着杀意,「黑琴理绘……!」以黑琴为目标,湛蓝的双翼「唰!」地胀大,自左右夹杀! 这必然是连建筑物的钢筋水泥都能破坏的一击。巨人般的战刀毫不留情的扫断无数粗大的古木,爆响连连、木屑四射、劲风呼啸,都是半秒内的事。 无可挑剔的破坏力。 可是,在夹杀的双翼接触到黑琴理绘的剎那间——「轰!」震耳欲聋的爆击声贯穿了阿莫的耳膜,连大地都被撼动,却不是因他的湛蓝双翼交击将黑琴给粉身碎骨。 巨响的来源确实是那对湛蓝双翼与黑琴没错,可是黑琴仍没有半点外伤。 爆响的原因,竟是黑琴理绘展开了一模一样的湛蓝双翼,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 阿莫收回了那对翅膀,接着黑琴用以防御的那对双翼,这才因承受不住衝击而粉碎消散。 黑琴理绘是成千上万个人格的拥有者,她所创造的每个人格都有着不同的能力,而身为驾驭所有人格的她,便能自由运用那些能力。这点阿莫很早就知道,所以他对黑琴理绘拥有与他相同的能力并不意外。 唯独时间操作,她再怎么样也无法得到。那项能力本身就像未知法则的意外。 「哎呀,虽然能力相同,却比不上你呢,姐姐真伤心,幸好我不只有这招。」黑琴理绘吃吃的笑了,「倒是你,还有别招吗?没有的话,差不多该换姐姐进攻囉?」使用了那对双翼,她却连大气都没喘一口,阿莫只觉黑琴理绘的咒力好似无底洞,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再怎么进攻都伤不到黑琴理绘。 歷时数分鐘的抢攻后,如今留给阿莫的只有无力感。他捏紧拳头,他早就知道自己与黑琴理绘的实力差异并不小,但他没有料到会夸张到这个地步。 简直就像是在对着汪洋大海掷出石子一样,只是永远无法填满海洋的徒劳之举。 「无话可说?那姐姐就不客气囉,当然你也可以投降,如何?」 胜率明显不存在。 他很清楚,凭藉一己之力,是无法战胜黑琴理绘的。 可惜有时候,就算绝无胜机,也不能就此认输。 「……你放心吧,我是死都不会屈服啦。」所以阿莫做出了这般回答。 阻挡着每个人的高墙都不全然相同。 ——但是,黑琴理绘这道墙,或许对任何人来说,都太高了。 ? 八月二十一日,这天不只交错着血光,还交错编织着因果所促成的命运之网。 命运的根基是因果,因果的轨道则是无数的抉择。 ……这一日,将因某人的抉择而形成不可逆的命运分水岭。 孤岛内,庞大且复杂的命运齿轮已陷入失控的加速。 ——为了血洗仇恨而闯入其中的最终巔峰。 ——为了野心而企图毁灭最强传说的虚无兵器。 ——为了破除命运枷锁而赌上性命的轻挑杀人魔。 ——为了进行某种封印而暗中操弄局面的幕后黑手。 ——看似仅凭藉兴趣而跟从黑琴理绘的爱丽丝。 ——看似表面随黑琴起舞,动机依旧不明的影子。 ——看似被牵扯其中,实际紧扣全局的时间控制者。 七道命运的交错,必将划出通往结局的分水岭。 不过,有一点真的很可惜,非常可惜。 ……这次的命运剧本,已註定迎向彻底的破灭。 这页命运的剧本註定迎来不存在胜与败的终焉。 嗯? 「我再一次思考着那次的剧本」。 -tobecontinued 第三十五章 系统的失控 《未知法则》第三十五章:系统的失控 身处高塔之下,我已感受到塔顶的两道狂猛杀气正在激烈衝突。 虚无兵器与最终巔峰,终于正面交锋。 想不去注意那两道杀气都很困难,他们彼此间的杀伐全无计策,也没有耍小聪明的必要,仅是一场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廝杀,纯然的杀意——除了终结对方的生命,再无其他目标,没有半点杂质的清晰杀意! 黑琴理绘曾经断言,如今小寒的胜率不过三成。而黑琴一向很少说错话。 但比起黑琴理绘,我更相信小寒。 ——只有与小寒亲自交手过才能理解,她并不是会受限于任何理论、任何数值的存在,也因此,她才会拥有最终巔峰的称号,并亲自化身为基金会的绝对传说。 黑琴理绘从未与小寒全力交手过,所以她是不会明白的。 哪怕胜算只有百分之一,小寒都能将那百分之一给实现。 而我嘛,就来负责秘密的后台作业吧!从背后支持着小寒,替她清除潜藏于后方的一切障碍,令她能毫无顾虑的全神发挥,这就是我的任务。 何谓潜藏于后方的障碍?无疑正是影子。 我没有回答他。 不用他说,我也会那样做的。 ——全心全力的击溃影子。 来吧,我会全神贯注,一秒也不会眨眼,所有能力将不带任何保留,所以儘管提起你的黑色双刀,使尽浑身解数的杀过来。然后,我会破解你所有的招式。 我已不是从前的那个我。 影子的印象中,我就算再怎么弱小,也绝不会与此刻的我划上等号。 「呆呆站着,是以为你没有任何准备动作,也能及得上我的速度吗?」影子冷笑一声,最后一个字出口时,声音竟是在我耳际响起的! 没有让步、没有留情,掠至我身旁的影子已然出手。 黑色的刀刃并不会泛出刀光,仅仅只有刀影——不,连刀影都未能辨识,刀便已刺来!不过,还不是时间加速无法克服的程度。 在速咒的加持下,我又对自己使用了时间加速,双重叠加的效果再累计原本的运动能力,剎那间爆发的速度连应付这刀也不是问题。 「不错,」见我将影子刺来的那刀格开,影子又是一声冷笑,「但也到此为止了。」他的目光中闪现锐利的寒芒,我不禁心中一凛,瞬间漆黑的刀影已将我全身要害笼罩其中! 他不再是单手出刀,影子真正可怕之处——那对黑色的双刀总算施展开来了! 这一出手,即肉眼远不能及的漫天刀影,风驰电掣的残影并不华丽,却有种将「死亡」实体化的错觉;这一出手,漫天刀影几乎即刻成形,丝毫没有退避与闪躲的机会——这一出手,已是转瞬间构成了无人能逃离的漆黑刀网! 当然,并不会只有将我全身笼罩于其中便停手,事实上,漆黑的刀影漫天、残影化为刀网封去我的所有退路,与数十刀朝我全身不同要害刺来的杀招几乎是同时发生! 即便是时间加速,也不可能击落这些对准不同要害的数十刀杀招,蕴含于杀招内的除了冰冷的杀念,彷彿还想表达:「就凭你,是永远无法追上这等速度的」。 确实,我追不上这超越常理概念的速度。 我甚至无法确定世界上有谁的速度能超越影子。 然而在最根本的层面上,影子搞错了,错得一蹋糊涂。就像是在思考用水彩或粉蜡笔上色以前,却忘了自己其实连构图都尚未决定,足以致命的前提错误。 「——我根本不需要速度。」 速度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随着我淡淡的吐出这句话,残影消失了、刀网消失了。 数十刀精准的致命杀招也停止了。 宛如那些全都是幻觉一般。 ——在我身前,只有徒留着遭到时间暂停而定格于半空的双刀! 「……苍玄……你……!」被暂停的双刀,是绝无可能移动的,再握住那对被冻结于空中的黑色刀刃也只不过会留下破绽,故看穿这点的影子马上收手——不过,我斜斜划出的白色薄刀,早在他收手以前便已出刀! 圆弧状的刀光在影子收手、撤身之际,拂过影子的胸口。 待影子稳住向后弹开的脚步后,他胸前的风衣已开了一道细长的切口,从中溢出的鲜血逐渐滋润他漆黑的大衣。白色刀锋前端也染着影子的鲜血,但我并没有使用汉摩拉比之箱的打算。 白色薄刀的刀锋前端,鲜红色的血跡缓缓化为暗褐色,我的刀刃正在吸收影子的血液。 我的特殊咒术,是时间操控,手上的这把白色薄刀,也是特殊咒术的一部分,虽然乍看似乎拥有两种能力,但两者都是起源于汉摩拉比之箱的力量。又或者应该说,时间操控是汉摩拉比之箱的主体,而白色薄刀则是它所给予的媒介。 关于我的能力——汉摩拉比之箱,它拥有着庞大的恶意与杀意,虽然它本身并没有活着的意志,但它渴求着尸体与鲜血,并且那股负面的恶意与杀意会在无意间影响着我,幸好至今我都能很好的驾驭这股力量。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其他人的能力好像没有这么复杂。 「不痛吗?」比起思考那些,还是专注于眼前来得实际,我望向取开距离的影子,他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连痛觉也感受不到。 我也对痛楚有很高的抗性,但被砍一刀还要保持面无表情——那已是,有如机器的程度……至少我还能装出不屑的笑意讥讽对手出手太轻,但影子却连这点反应也没有。 虽然从手感判断,我砍得并不深,终究是被影子避重就轻的减低了伤害,只要他稍以咒力封着伤口,就不会构成太大的影响。 四月的那场雨夜,我死活都无法伤及影子的半根寒毛,这次我竟在一开始就令影子见血,对此影子似乎毫无感触,只是如同无情的杀人机器般佇立着,墨黑的深邃瞳孔大概已理解了我所使用的能力。 「……」影子没说话,我的贴心问候被无视了,真伤心……嗯,纯属虚构。 「怎么?你应该还有别招吧?」 「我是在想,黑琴或许没说错……但是你,没有感受到反噬吗?」凝视着我的影子忽然问道。 「反噬?」请不要莫名其妙的增加新名词。 「……特殊能力本身多多少少都有些副作用,例如会在无意间影响使用者的性格……不过,普通情况下是感受不到的,除非能力本身的强度超过一定界线,那些能力带来的影响才会被察觉。」再度惊见影子的若无其事大爆料系列,每次他用这种声音说出惊人的事实时,总有种说不出的说服力。 「这些都是黑琴理绘告诉你的?」 「嗯,例如我便是因此失去了强烈情绪的波动……不,与其说是失去,不如说是被能力本身给吸收了,而爱丽丝则牺牲了是非对错的分辨能力,成为有着『只要有趣、好玩,无论怎样都无所谓』的孩子。」影子用单调的语气解释着。 「那黑琴理绘呢?她的能力理应远远突破了那个界限……还有,小寒——」 「我不清楚,有无影响大概也是因人而异,未知法则本身毕竟围绕太多谜团,而那些谜团连一个都不曾被解开过。」影子打断了我的话头,「不过你有没有这个现象,其实也与我无关。」无关的话就别提起嘛。 恐怕,我所感受到的——汉摩拉比之箱的恶意与杀意,正是所谓的反噬。 随着话题的断线,影子高高举起了他再次凝出的黑色双刀,彷彿即将发表某种宣言。 轰!突然,那对双刀失去了形体,并化为大量的黑色物质不断向上膨胀,最后所有黑色物质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黑色大刀,浓黑的刀身比高塔更宽、直衝七楼高度的黑色巨刀如断头台的刀刃般朝我狠狠劈落! 这乃是四月他与死域独行一度交手时,斩断那宛如天罚的庞大金属群的一刀! 迄今我还是对死域独行的那招心有馀悸。 当时——呼应死域独行那声清脆的弹指,整座废墟先是產生剧烈的地震,随后激烈晃动的废墟底层发出金属交互摩擦的刺耳锐音,轰然巨响过后,废墟中顿时爆出了无数钢筋状的巨大锈铁,猛烈的震动尚未停止,彷彿火山爆发前的预兆,「轰!」又是一声宛如爆炸的巨响,废墟深处接二连三地「拔出」巨大而丑陋的恐怖锈铁。那些庞然大物违反自然法则,悬浮于空中,可以料想只要被那些东西压上,人体便会轻易地粉身碎骨,甚至不会有被挤压的声音传出,被踩扁的蚂蚁就是那种感觉吧。 那幅画面犹如神祇即将降下天罚般,连废墟的橙色黄昏亦被遮蔽,不见天日。 其后,天际的无数巨大锈铁化作急速下坠的金属陨石,挟带惊人的气势突破大气,这等规模的攻击,将会彻底摧毁目标身后好几公里的距离,届时何止是目标的尸身,只怕连废墟的表层都会被狠狠刨开。 ——在经歷了死域独行这阵浩劫般的攻击后,影子存活了,他安然佇立于坠下的金属群之上——他直接将满是铁锈的庞大金属给截半斩断。 那时候,他所使用的,肯定就是眼前这把夸张的黑色大刀,因此我深深明白这刀的威力是何等惊人,至少在此是足以连同城堡与高塔一刀两断的水准。 刀刃,迎面劈落! 可怕的是,如此巨大的刀刃,在影子的操控下,竟爆发了不输给双刀的速度!无法防御,不可能防御的,要以任何形式防御它都是天方夜谭。 然而。 「——我也不需要防御。」 随着我这一言,足以斩断世间万物的黑色巨刃顿时被定格在我的头顶。 这回,就连影子也不禁眉毛一挑。 时间控制是多么恐怖的破坏力都无法挣脱的。 影子多半是认为,不管哪种能力都有能够承受的极限,所以才想倚靠超群的破坏力来突破我的时间控制。很遗憾,无论多么迅速、无论多么狂猛,都没有任何事物能脱离时间的控制。 「黑琴理绘果然没看错。」冷笑的影子又说了一次,我移开好几步后,解除时间暂停,但那把黑色巨刃并没有继续砸下,而是在上空化为一片漆黑的物质缓缓飘着,影子已解除了黑色巨刃的形体。 接下来,你要怎么出招呢? 「以防万一先跟你说声,如果你能认输并放弃再介入我与小寒的事情,我也就不会再对你出手了。」我从容的凝视他的双眼,「若还是执意继续的话……」缓缓的说。 你若还执意继续的话——我就会将你,杀死。我没有说出口,但已充分传达了。 影子没有答覆,也没有退开。 这样啊。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苍玄,如果我连你都无法越过——」影子混浊不清的瞳孔中,首次併发出某种坚决的意念,「那也倒不如死了得好!」嗤!同时,他的黑色大衣与银色瀏海微微飘起,他四周竟逐渐飘出一丝一丝,好似雾气的黑色物质。 黑色物质伴随冰冷的杀意飘盪着,他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变化,杀气倏地降至冰点,那是冻入骨髓的无情杀意,他再一次于掌上凝结出了黑色双刀。 我说不出他有什么具体的变化,但是——不同,他与方才截然不同了。 ……是意志。 一直以来,我都感受不到影子的意志,四月的雨夜也好、这次的相遇也罢,直到前一刻,我都只觉得他像是杀人机器般,在他的行动之中感受不到半点人类的意志。 如今,我总算是感受到了影子自己的意志。 还有,他前一句话的说法很奇怪。就像是——无法在此越过我,就没办法继续朝着某个目标前进。 「嘿嘿、你还想抵抗吗?」我稍嫌麻烦的撇了撇嘴。 即便他拥有某种决心,成为尸体之后也什么都不会剩。 我已决定要杀死他。 「原本,这是要留给黑琴理绘的。」 他答非所问的冷声低喃后—— ? 由各种跡象可以拚断,未知法则的系统正逐渐失去控制。 举例来说—— 金、木、水、火、土,爱丽丝能自由操控、混合这五种力量。 无中生有的凭空唤出五种相异的能力,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个人格都只可能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单凭一个人格绝对无法拥有多种能力,这是未知法则最基本的规则之一,也是最容易理解的规则。 而且,不仅如此,爱丽丝真正拥有的能力是六种。 第六种能力——她能自在的划出能瞬间穿越距离的传送门。在四月时,她也曾用这第六种能力侵入死域的空间。 为何她能拥有六种性质不同的特殊能力? 很久以前,黑琴理绘曾说过:最终巔峰之所以为最强,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特殊咒术达到颠峰,而是因为她在基本的咒力层面以及反应能力、判断能力等等,全都远远高出常人的规格。而这追究其源头,根本不存在可解释的原因,黑琴理绘仅能判断最终巔峰是未知法则的「意外」。 再怎么精密的仪器,即使一千亿次都不曾出错,也不代表它未来永恆都不会出现半点的差池,总有出现差错与意外的时候。 但未知法则终归不算仪器,比起精密的仪器,未知法则更像是不同次元的系统,它藉由寄宿于人格之中的特质为媒介,以各种不同的形式转化到了现实。超越一切科学的概念、超越一切常理的守则,或许它并不是「该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由于有了这个最终巔峰「意外」的例子,令黑琴理绘开始怀疑起未知法则本身并不是真正完美无缺的系统。 不,打从最初就没必要认为这是完美的系统。黑琴理绘自己就是,未知法则并不完美的最大证据。 继最终巔峰以后至今,还有两个未知法则破绽般的「意外存在」。 其中一个,就是爱丽丝。 黑琴理绘明白,爱丽丝甚至能够拥有比目前更大量的特殊能力。不过保险起见,黑琴理绘对爱丽丝使用潜力开发时,特意限制了她的能力。 单一的人格居然延伸出了复数的特殊能力,并且没有任何足以致死或崩溃的副作用,这不称作是未知法则的意外,又该称作什么? 最后一个未知法则的意外,是苍玄。 实际上,苍玄并没有爱丽丝那般复数的特殊能力,也没有最终巔峰那般超越理论的规格,问题出在他的能力上面。 时间操控。 苍玄本人对于时间操控,尚未察觉那股力量的真正可怕之处,黑琴理绘很明白,那项能力要是完全成熟,将会变得非常棘手,那是足以颠覆因果的能力。这种能力,不该存在。 未知法则失控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从那些「错误」便能察觉。 不,察觉到此的,普天之下必定只有黑琴理绘一人。 ……瞥了眼倒在树根与湿土上的阿莫,身穿浴衣的黑琴理绘从容的思考着。 虽说未知法则的部分或许是个大危机,可惜对黑琴理绘而言,根本没什么值得着急的事情。此时,她只需要考虑下一步该先去做哪件事情,是去把苍玄的人头摘下,还是去虚无兵器的局里捣乱?又或者先到城堡玩玩现实版的无双?这三者黑琴都想试试看。 身穿薰衣草色的浴衣,总是带着神秘微笑的她转过身去,即将离开之际—— 一道湛蓝的细弦划破空气,无声地带着惊人的切割力,朝黑琴理绘纤细的后颈部迅速滑去!那道杀人之弦,足以连同骨骼一齐斩断。 但是,在细弦触及黑琴理绘前,便被凭空爆发的一小串电流给炸断。 然后黑琴理绘转过身,带着嘲讽的笑意望向慢慢站起的阿莫,她因笑意而瞇起双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又薄又宽,在洁白无瑕的脸蛋上形成了邪恶的笑容。 「……呼、呼……呼……」低着头的阿莫不断喘气,失去手套的右手牢牢抓着身旁的树干撑起身子,指甲因此嵌入了树皮中,身上的打扮从时尚风格转为颓废的残破风格,只具备装饰意义的项鍊也早已不知落在何处。衣上四处染着泼墨画一般的血跡,右耳的耳垂也迁居到了森林的某一角。嘴边渗出的血液被他舔掉了,在唇上留下淡淡的鲜红。 最夸张的是,他那隻下垂的左手——肘关节以下整个呈现不可思议的曲折状态,五根手指宛如一口气暴增关节般歪七扭八。以一言蔽之的话就是,左手宣告不治。 但是,阿莫的意志仍尚未屈服,他用尽全力撑开眼皮,死死盯住黑琴理绘。 「哎呀,乖乖躺着不就没事了?」 「我才不会就此——嘖……!」阿莫刚开口,胸口立刻感到一阵翻涌、发烫,气管似乎流入了异物,產生有如溺水般的呼吸困难。他受到的内伤,比他所想的还严重。 「阿莫,虽然你还是痛苦的样子最有看头,姐姐也对你现在的样子感到很骄傲,」黑琴理绘对着阿莫的方向伸出了右手修长的食指,「但还是请省省吧。」 下一秒,阿莫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发致命的灼白光束。 ? 黑色。 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色! 上百发黑色的衝击波化为漆黑的弹幕,密密麻麻的朝我射来!不过在时间缓速的作用下,我轻易的读出了所有黑色衝击的轨道——看准弹幕薄弱之处后,我的脚步一滑,刀光闪起,斩开数道正面的衝击波后,侧身鑽出这片弹幕的空隙。 随后是铺天盖地的黑暗!捲起数丈的黑色浪潮席捲而来,二话不说的以时间暂停定住浪潮后,我翻手出刀,白色刀光一闪再闪,转眼便击飞自我头顶落下的四把黑色长枪,待我定睛扫视时,影子已消失于原地——他甫身衝入我胸前的空隙! 黑色双刀化为千百道斩击袭来! 你没有学习能力吗?我没有说话的时间,但我已藉着时间暂停将影子的双刀强制定格,并朝他的咽喉扫出白色长刀!不料影子对双刀毫不眷恋,即刻松手并将两手各翻一圈,又唤出两把黑色短刀! 他左手的短刀挡偏了我刺出的刀刃,右手的短刀则以牙还牙——对着我的喉头划来! ——时间暂停! 「该死!」在我暂停住他双手上的两把黑色短刀后,影子迅捷的展开了奇特的步法滑到我左侧,同时顺势一脚扫出,我被这脚给绊倒,面向前方狼狈摔去。 朝地面摔去时,眼前的地面竟从中窜出一把黑色锥子迎向我的脑袋!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日本鬼怪,我不需要在脑袋上多一支角啦!抱着这种不太正经的怨气,我咬牙对自己发动时间加速——右手朝旁边的影子左脚抓去,改变了摔下去的着地点,脑袋因此逃过沦为粗糙工艺品的命运。 保险起见,在我用力吻上硬质地面的同时,对整块地面都施加了时间暂停,以防再有黑色的锥子从地面窜出把我变成串烧。 地面估计是极其排斥我突如其来的热吻,因此它对我的顏面报以超乎想像的疼痛,进一步想像的话,就像是对着不认识的少女衝上去打算法式拥吻,却被反抗的少女额头狠狠撞上鼻樑——没错,以鼻樑为中心的爆炸性痛楚差点让我的脑袋当机。 影子不会放过我摔倒在地的机会。 在时间加速的作用下,我不顾疼痛的想以最快速度翻身而起,但还来不及实行,马上就被影子强制压回地面!脸部又一次与石製地面发生亲密接触。 无法动弹!我的眼角馀光,瞥见了坐在我身上压着我的影子,他散发出冷冽的杀意,高高举起不带半点黑色物质的右手——我大概知道影子想干嘛了,因此我对后脑事先做好心理建设,预备……要来囉—— 影子高举的第一拳落下,带着咒力的右拳强而有力,「碰轰隆隆隆隆——!」诸如此类的效果音在我脑内疯狂炸裂,眼中的画面成为收讯不良的白花花一片,意识被连根撼动,额头因衝击而朝地面结实的撞上一记,早知道就先去练练铁头功啦! 不、不妙,这等威力的衝击在我的想像之上,虽说我已是全力运上咒力来进行防护,但拳头的威力依然很强,万一连续挨上十下,我的意识可能就要弃械逃跑了,事态一旦变成那样就等同gameover,并且再也没有命可以復活,我可不要啊!另一个世界又没有小寒可以跟我这样那样,我不要啊! 希望影子能就此停手,好!今年的新年新希望就决定是这个了! 影子的左手举起,为了破坏我的祈愿而挥下,「bannnnnnnnnnnnn!」美式风格的重低音在脑中无限放大,决定了,就帮你把这招命名为南斗意识破灭拳,「快!住!手!」以疼痛为燃料,我为了维持意识一字一句的乱喊一通。就心理层面而言,被男人骑着打,实在比被女生骑着打还要痛苦多了。 不好意思,影子的右拳先生拒绝听从命令的再次举了起来。眼角馀光如此向我报备着。我太大看自己了,大概再三下我那不堪用的意识就会对我挥手说再见,不准逃!给我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袋被打的关係,我忽然灵光一现,对着影子的那身大衣发动了时间暂停——「噗咕!」结果莫名其妙的大失败!后脑再度被粉碎意识系列之三给命中。 等等、等一下!应该不会失败才对啊!时间操控应该是除了活人本身以外都能使用的,衣服分明不是活人的一部分啊!为什么没办法把衣服暂停住来阻止影子的行动? 我、我知道了,影子的衣服是用那些黑色物质做成的!不,那样也可以暂停才对……会想出这么白痴的答案代表我大概已经被打得神智不清了。干!别再追究衣服的问题了好吗!最强的咒术师居然是被乱拳打死,我可不想製造这种黑色幽默。 第五回粉碎意识大赛的唯一参赛者高高举起左拳,以我的咒力根本防御不住!可是这个姿势我连翻身都办不到,时间暂停又无法阻止影子本人……别停止思考,一定、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逃跑、战斗、投降、防御……实战中的主要应对方式一一掠过我的脑内,果然只能大声认输吗?可是影子那个只能以「iwantto杀了你」来形容的气势,绝对不会管什么认输,肯定会把我活活打死吧!毕竟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有以护咒防止脑袋三两下就被敲烂……防御……防御? 千钧一发之际,我照着想像对「那个」使用了时间暂停,「什——!」从未料到会有这种变化的影子猛然一惊,同时我死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如说,放过这个机会就死定了!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手肘向后击去,并趁影子剎那间失去平衡之际翻身,白色薄刀斩出! 于是,他从我身上跳开了。 「……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我发出虚张声势的得意笑声,强迫自己起立。脑袋只要轻微晃动,太阳穴内侧就像是有千百根毒刺在摇晃、扎入脑中般,耳朵接收到的风声也变得沉重无比,如果我有游戏中的血条能查看的话,那我可能只剩下三分之一条血了吧。 即便如此,我还是成功的逃过了一劫。 「你做了什么?」影子在不远处冷冷发问。 我做了什么? 当然是时间暂停啊。时间暂停是能将物体强制「维持静止」的能力,不论速度快慢、不论威力强弱,只要是活物以外,森罗万象皆无法逃过我时间的控制。 而被施以时间暂停的物体,直到我解除时间暂停为止,都是只会「保持被暂停的姿态,绝对不会有任何变化」。理所当然,既然时间被冻结了,那自然绝不可能有任何变化,仅仅只是保持「被暂停」的样子定格在那里。 「故,时间被冻结的东西啊,拥有了一项超现实的特质。」 ……影子,你能明白了吧? 「绝对无法被破坏、绝对无法被移动……吗?」影子的瞳孔收缩。 嗯,被时间暂停的物体,绝对无法改变型态——即是,绝对无法被破坏,仅仅只是保持「被暂停」的时间点定格于那里——即是,绝对无法被移动。 在刚才,影子挥下第五拳时,我对我脑后的一片大气使用了时间暂停。 所以影子的第五拳冷不防地打在了被暂停的那片大气上——空气化为绝对无法被破坏的无形盾牌,影子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承受了反作用力,我才能趁机挣脱。 但是,我仍旧对于无法将衣物作为目标使用时间控制感到疑惑。汉摩拉比之箱将衣物作为了「人」,所以无法使用时间控制,是因为所有人都穿着衣物,所以汉摩拉比之箱才将衣物拚断为人的一部分吗?怎么会出现这种明显的错误? 无法理解。 「来吧,下一局……!」我在脸上刻划出虚偽的镇定笑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将刀尖对着影子宣战。老实说,脑袋疼得像是里头有精灵在煮火锅一样,方向感与视线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楚,为了不被影子发现,只能速战速决。 「姐姐也想加入唷。唷唷。」 恰如算好时机般,最关键的时刻总会杀来一个意外。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的意外实在过于无情。 我总算醒悟了。 原来是这样吗……整座孤岛内,除了她以外,全都是、受害者…… 这已是她第几次远远超乎我的想像了呢?我理应该习惯了,但这次不一样,她所创造的现实剧本,过于残酷。 不需要看上第二眼,「那」是没有半点转圜馀地的、呈现完结状态的剧本残骸。 -tobecontinued 第三十六章 颠峰的极限 《未知法则》第三十六章:颠峰的极限 城堡上,高塔下。 不知何时,失去原形的高塔顶端已无杀气。 最终巔峰与虚无兵器两人,在我的头部惨遭痛殴时转移了战场,方向是城堡另一端的密林深处。只要一想到小寒正与别的男人在物理层面上打得火热,我就不太高兴,很想直接衝过去把那该死的贱男人乱刀砍死……以上不全然纯属虚构。 我无法从那两道杀气的抗衡中判断出谁处于劣势,也正因为我根本不清楚小寒的处境,我才会焦急,她压制着虚无兵器的可能性虽然存在,但被虚无兵器步步追逼的可能性也有——只要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我就片刻也无法安心。 如果我有办法直接衝过去出手的话,那肯定是最理想的情况吧。 然而对小寒而言,那是最后的復仇杀戮,也是从憎恨的枷锁之中获得解放的行动,我若想从旁插手,只怕她还不愿意呢。话虽如此,假设她有性命之虑,即便她不愿意,我也必然会出手。 不过,我明白自己的处境,一时之间我是走不掉的。 我与影子不约而同的止住动作,只因我不想直呼其名的「她」又来了。 唐突插入局中的她,如常散发出足以使人忘却呼吸的邪门美感,乌黑的直顺长发披肩、洒在薰衣草色的浴衣上,她的瞳孔在笑、嘴角也微微上扬。明明没什么好笑的,但她还是在微笑着,彷彿嘲弄着某种我所看不见的东西——比方说,命运。那是恶魔般不怀好意的微笑。 那样的她,淋漓尽致的展现出宛如剧毒般的绝美,无论是谁都无法看穿她的内心,但无论是谁也都能一眼判断出「这女人,不能惹」的结论。而我对此更有切身之痛。 在我有限的人脉中,拥有这些特质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当然只有一个。如果不止一个我想我也不用活了。 嗯,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都不会变成别人,连我也不想承认,但黑琴理绘确实再度登场了,而且这次估计完全是衝着我的小命过来。黑琴理绘,这是个我多么想从人生中删去的名字呢? 她的存在使我的一切都发狂了。 她的存在使我的命运全脱轨了。 「对了,小苍苍呀……你还中意这个礼物吗?」见我与影子没有答腔,黑琴理绘像是这才想到似的,将她右手拖着的「那个」正面亮在我的眼前。 我想不到该说什么。 当愤怒超过顶点后,反而什么都说不出。 神情得意的黑琴理绘,右手抓着一名男子的后领,她原本将那人当作行李般拖着,这时才向我炫耀般的展示着他。 ——那是谁?那是什么人? 根本没有这些问号出现的馀地,我不可能不认识那人。 那个被黑琴理绘拖着的人不是别的谁,正是阿莫。 「……你……」我无法看见自己的表情,多半我的眼中已燃起憎恶之炎。 阿莫没有回答,他胸口的血窟窿倒是替他表明了他的状态,除此之外还是只能以不忍卒睹来形容,我并不想加以描述其馀的部分。我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想必他也不想让这个样子被我看到。 「太好囉,看来你很满意,不费姐姐的苦心呢!嘻嘻嘻嘻……」黑琴理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与影子一个情绪不断膨胀又收缩、另一个彷彿化身为背景。 我见过很多尸体,我目睹过许多生命的消逝。 但阿莫那副样子,再怎么说……也太惨了…… 完全不是俐落的一招致命,从结果来看几乎像是虐杀般,他赌上灵魂的誓死反抗我连想都不敢想,那必定是……明知毫无胜机,却仍搏命相抗的场面,恐怕直到最后的最后,他的灵魂都不曾屈服于她。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 明明早就知道把阿莫一个人留在那里,他就必死无疑的不是吗?我绝不可能天真到认为阿莫能够战胜黑琴理绘……儘管如此,我还是将他留在了那里。 我到底,在干什么?第二次朝自己发问,没错,因为有阿莫替我挡着黑琴理绘,所以我成功阻止了影子去对小寒不利——这样,不就像是我牺牲掉阿莫了吗! 假设我当时在场的话,说不定阿莫就——「干嘛别开目光?他还没死啦。」黑琴语带笑意的叫了我一声。 「嗯?」我心头一震,再次半信半疑的将目光定在阿莫身上。 姑且不论其馀的伤势,那个贯穿胸口的血窟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存活的致命伤。黑琴理绘在说什么?只是让我抱有一点希望,再突然一句「骗你的」吗? 「姐姐花上不少的咒力维持着他的生命哦,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条件,要我让阿莫活下去也不是办不到呢。」黑琴理绘笑着开出了条件,「不多说别的。你,弄瞎自己吧!」 不是要我自杀,而是要我自毁双目。 然而要是那么做,在黑琴面前也就跟死了没两样,她将随时能取下我的人头。 再说,「由于前车之鑑,导致我实在无法相信你会信守交易规则,」我极力让脑袋冷却,「在我完成条件的同时,阿莫也就失去了价值,届时你……」一定会,马上将我与阿莫杀死的。 那样一来,阿莫付出的一切,他争取到的时间、他改变的局面,就会失去意义。 别上当。假设阿莫清醒着,他也绝不会赞同我进行这种交易。 「交易的基本,就是要相信对方会信守承诺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对阿莫见死不救?」黑琴理绘将阿莫再次当作行李般左右晃着,「你真的有把握确定,这傢伙心底没有半点想得救的想法吗?」 ……别被她挑衅,「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阿莫还有办法救活,就代表还有希望,如今阿莫的生杀大权被黑琴理绘掌控着,想啊、快想想有什么办法……! 该怎么做?任何花言巧语都骗不过黑琴理绘的,实际行动的话,只怕我一打歪脑筋,她便会即刻捨弃阿莫的性命……该怎么做? 「放弃吧,我知道你想打别的鬼主意,但很可惜都没有用的。」黑琴充满自信的望着我,「现在只要我一停止维系阿莫生命的咒力,他即刻就会死的哦,当然你要是接受交易,我也可以用别的方法治好他啦。」 虽然非常不甘心,但确实是——没办法的。 没有接受交易以外的任何办法,能够救得了阿莫。 但就算是为了小寒,也千万不能接受那个不合理的交易条件。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 两道快无绝伦的黑色桩子,无声地擦过我的颊边,有如黑色的电光般射向黑琴理绘! 一直从旁看着的影子,竟对黑琴理绘出手了! 「哎唷哎唷,伤脑筋呀……嘻嘻、伤透脑筋啦,影子你怎么搞的?」黑琴理绘也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影子并不是对黑琴理绘出手,而是对阿莫出手。黑色桩子在直线射向黑琴的最后一刻,射击轨道瞬间转向了阿莫,当我惊觉此事时,两道黑色桩子已贯穿了目标……在我眼前,彻底斩断了阿莫存活的机会。 「我说啊,就让死者安稳睡去吧。别强迫死人醒来。」 影子冷声说完后,彷彿没看见我一样,面向黑琴理绘走过我的身边。 他是出于什么心态才发出的致命一击? 「影子!」「苍玄,你也是。为何不让他早点解脱?他就算活过来,迎接他的命运也只会更残酷。」影子看都没看我一眼,但我忽然明白了。 他并非怀着恶意去结束阿莫的生命。 「嘛、说的是呢。」黑琴理绘耸耸肩,举起抓着阿莫领子的右手,「轰!」橘红色的火焰剎那间吞噬了阿莫的躯体,再将那具化为焦炭的躯壳随手扔开。 连一眼都懒得看,就像是扔掉毫无价值的垃圾一样。 并且,她那细緻的双眼对我露出了大胆的笑意。 「你——」正当我再也无法抑止对黑琴理绘的怒气时,影子伸手挡在我的身前。 「她早知道你不会接受交易,她的目的正是为了让你失去理智。」他语气毫无起伏的说着,「你去忙别的事情吧,快走。」 「……嘖,」这是在帮我吗?我试图冷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强烈的头疼有效减缓了我的衝动。 「别会错意,我是为了自己才行动的。」影子背对着我,「你还不知道吧?我追随黑琴理绘的理由。」冰冷的杀气从他的双刀上散发,黑色物质再次宛如雾气般从他身上缓缓散出。 只不过,这次他杀意的指标并非对向我,而是指向黑琴理绘。 影子背叛了吗?感觉上又不全然是这么回事,那所谓影子追随黑琴理绘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哎呀影子,你又要来了吗?」黑琴理绘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些,「在姐姐正忙着呢,这次真的会杀掉你哦。」 什么情况? 「来吧,也不需要下一次了。」影子全身的咒力催化至极限,他所散发的已不是如机械般的无机质杀气,而是有着明确意志的杀意,「第二十四次,我来杀你了!」 听见这句话,我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可能性。 ——影子追随黑琴理绘,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她!跟在黑琴理绘身边,他便能随时观察着黑琴理绘的能耐与破绽,并且随时都可以出手。而黑琴理绘留影子在自己身边,则是单纯将影子当作工具,并将随时可能会受到袭击的不确定感作为乐趣。 黑琴理绘与影子的关係既是伙伴又是敌人,既单纯又复杂,至于影子为什么要杀害黑琴理绘,考虑到他总是与爱丽丝共同行动这点……其理由一定也与爱丽丝有关係吧。 不,怎样都好,每个人总有自己的一段故事,目前的我根本没时间去在意别人的故事,「唰!」飘散于空中的黑色物质霎时凝结成锥状,朝我脚边射来! 影子在赶人了,而我也没有留下来成为观眾的意愿,因此我只用普通音量说了声「谢谢」便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衝去。话说,影子为了某个目标而想留下独力对付黑琴理绘……这简直就是阿莫行为模式的翻版嘛!唉,这回我就祈祷他们两败俱伤吧。 绕过这争端的战场,到我应该去的地方。 小寒,等着我。 我绝不会让阿莫的努力白费,我与小寒一定能找到通往好结局的道路。 ? 「轰——!」 那是多么势不可挡的一击,看不见的强大力量彻底破坏了所及之处的直线范围,古木粗大的树干丝毫无法对那击构成任何妨碍,甚至连阻挠它减低半点速度都办不到,无形的直线攻击如同雷射般贯穿一切! 能够想像吗?如此强力的一击,竟是以一名少女为目标所射出的。 明明那是能一口气贯穿整座城的力量。 然而,那道攻击却被森林中的洋装少女给单手接下了。 身穿洋装的少女只凭一隻右手,便轻易在瞬间将那道能够摧毁前方所有障碍的一击给瓦解殆尽,先前撕裂风、贯穿树的那道攻击连衝击都没有带给她。 轰隆!不留喘息的时间,又是一声巨响,洋装少女仅仅一踏脚,看似只是敲敲鞋尖的对着地面轻轻一踏——森林内的土壤、纠结盘缠的粗大树根竟纷纷向上爆开,至于地面则以她为中心,朝四面八分崩毁,甚至断开了数道如悬崖般的缝隙。 地面上两道裂缝急速蔓延至另一个乱发男人的周围,转眼那乱发男人所在的区块便要跟着崩塌,「哼!」那男人也不眷恋那块土地,或者他本来就不想止住脚步,总之他面露不屑的神色,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朝少女如砲弹般掠去! 这两人,正是最终巔峰与虚无兵器。 高速且高层次的廝杀未曾歇止,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谈上。 虚无兵器向着最终巔峰急掠而去,右手顺势拈上无形杀气——化掌为刃,虚无兵器的右手已化为一把看不见的大型战刀!对此,最终巔峰报以冷笑,不逃也不闪,赤手空拳的迎上虚无兵器! ——近距离交手! 最终巔峰侧身回避无形杀气的刀刃后,同时飞快的探出右掌朝着虚无兵器脸部抓去——不,严格来说那并不是抓下去,而是企图以五指贯穿虚无兵器的面孔!最终巔峰的每招发出,全都看似轻手轻脚,其中却蕴含难以想像的破坏力。 因此她不需要武器,只因她本身就是武器。 虚无兵器及时向后弹开,不过并非只有弹开那么简单——在他向后纵去之际,左手则跟着向后伸展…… 「哈!」歪斜的嘴角大弧度上扬,五官扭曲的虚无兵器左掌上凝缩了一股不寻常的庞大咒力,彷彿将天地万物的存在感集于掌上,见状,最终巔峰也露出了带有挑战意味的高傲笑容,下一秒虚无兵器如同甩出铅球般,将无形的某物砸向最终巔峰! 虚无兵器将左掌甩出的剎那,也正是他向后弹开、止步时的剎那,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放出的招式,却已是虚无兵器在两人交手过程中,积蓄最久的攻击! ——那是一发,无形杀气的高密度压缩砲。 速度之惊人,虽说攻击目标是最终巔峰,却是在最终巔峰的前方爆开! 压缩砲炸裂的瞬间——虚无兵器的前方,压缩砲的疯狂震波扯碎了眼前一切景观,地表连带发生前所未有的剧烈震动,无形压缩砲的威力甚至连尘埃都不容扬起、声音都不许传出,静静吞噬直径数十米的土地,并将之夷为平地。 但是。 「……喔?」 虚无兵器瞇起眼,盯着爆炸范围内,混杂着不自然的色彩。 那是什么?直至压缩砲的能量释放完毕后,虚无兵器这才明白。 「对本小姐而言,再来十发也一样。」最终巔峰好端端的佇立在原处,视线牢牢盯着虚无兵器,「怎么?这就完了?」目光锐利。 「哈、哈哈哈哈……竟然一直藏着那种王牌,你的能力本质不是『分解』对吧?不错,好极了!哈哈哈哈哈!」虚无兵器大笑着,没有丝毫惧色。 没错,最终巔峰的能力本质并非「分解」,而是「抹灭」,两者的差异有如天壤之别,抹灭是能够「无视强弱」的能力,而且只要触及她便能发动。 会让最终巔峰真正用上抹灭的对手,至今为止,除了眼前的虚无兵器,再来就是四月那次——与爱丽丝交手时,曾经使用过。 可惜,那是非常消耗咒力的招式。缠斗至此,最终巔峰只感觉到虚无兵器的咒力彷彿没有极限般,他每招都盈满咒力且不带保留,但交手这么久,他本人却感受不到疲劳或咒力枯竭般。 照理说,就算他还能维持与一开始相同的攻击威力,也绝不会没半点疲劳。儘管如此不合理,最终巔峰依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是杀气。 整座孤岛上的杀气,包括自己的杀意在内,全都被虚无兵器给使用着,那是一股用不尽的力量,甚至只要最终巔峰还仇视着虚无兵器,便会给予他取之不竭的武器。 所以,最终巔峰知道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只有对自己越不利,对方完全不会疲惫、咒力逼近无限,每招每式随着时间的推进,不会变弱,只会为了击败她而变得更强;反观最终巔峰,即使拥有的咒力再怎么深不可测,也是有着一定的限度,并且施展抹灭的能力更是要耗费相当的精神。 「呵、接下来,轮到本小姐进攻囉。」虽然不想承认,但最终巔峰已逐渐感到没那么游刃有馀了,「看我怎么把你给狠狠撕碎!你这垃圾!」 再拖下去,肯定会很棘手。 语毕,最终巔峰展开了行动,没有矫饰、没有计策,直直向虚无兵器衝去! 「哼!」同时,数十道杀气之刃,随着虚无兵器的冷笑射向最终巔峰。 分解、分解、分解。 无形的杀气之刃被分解后,最终巔峰已至虚无兵器身前——刺出右掌! 扭头闪避的虚无兵器,脸颊侧边顿时开了一道刀伤般的细长伤口。 数滴血珠慢动作般的自那道伤口边缘洒了出来。 要是正面被命中,她那隻小手肯定会贯穿虚无兵器的脑袋。 而最终巔峰并不只有一隻手,在近距离下,她四肢都能成为致命的武器! 「咕……!」狂风暴雨般的连环追击彻底包围虚无兵器! 无形杀气的防御全都不起作用,最终巔峰只消触及无形杀气的防御,便会马上将之分解,最终巔峰持续追击,明明只是倚赖身体的基础能力与基本咒力,却能带给虚无兵器惊心动魄的压制——她右掌手刀划破衣领、左手作爪以一毫之差擦过虚无兵器的咽喉,右膝间不容发地发挥超越铁槌的破坏力朝着腹部顶去,行云流水的追逼迫使虚无兵器一退再退。 双目充血的虚无兵器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自己竟然被压制着? 「磅!」忽然,下方竟窜起数粒碎石射向虚无兵器的腹部,那是最终巔峰在压制中悄然激起的碎石,原本便难以招架的急攻再加上这一招,立刻使得虚无兵器再无法守势,在破绽被逼出的那一剎那,虚无兵器霎时被最终巔峰一拳命中胸口! 闷响,虚无兵器弓着身子,整个人被狠狠向后击飞,但他毕竟不是三流之辈,靠着几根骨骼的断裂来换取从压制中脱出,对他已是不错的交换条件了——大量的无形杀气作为缓衝,虚无兵器在空中止住向后的衝势,「去——死——吧——!」 颼颼颼颼颼!破空声响起,鞭刃状的无形杀气自虚无兵器周身窜出,由各个角度迅速刺向最终巔峰! 无形鞭刃在碰到最终巔峰以前,便在空中倏地瓦解。这次最终巔峰连手都没伸,便抹除了靠近她的攻击,「你的全部招式,都没有用的。」最终巔峰冷酷地宣言,转眼又分解了接近她的无形砲击,随后她再度向着虚无兵器急急掠去! 她让自己随时处于能够使用抹灭的状态,因此一切攻击都无法对她奏效,刀也好、枪也罢,所有袭来的武器皆会在接近她的时候即刻被抹除,连无形的杀气也不例外。或许旁人看不出来,但其实进入这种状态不用多久就会消耗掉最终巔峰所有的咒力。 因此她不能有片刻歇止,速战速决这四个字的意思她很明白。 虽说最终巔峰一路展现压倒性的力量,但她还是有底限的,事实上她在高塔上与虚无兵器交手时,几乎没什么压力,可是一路战到森林之际,她感觉自己早失去了游刃有馀的从容,紧接着方才——她决定一鼓作气将全力爆发,速战速决! 毕竟最终巔峰与能够运用整座孤岛的杀气,所以咒力接近无限的虚无兵器不同,她的咒力终究不是无限。 所以她再次全力追向虚无兵器,即便使尽所有咒力,也必定要在这次的行动分出胜负! ……然而,最终巔峰急于猛攻,反而被虚无兵器察觉了不对劲之处。两人都是立于顶点的存在,虚无兵器自然不会太迟钝。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你的咒力所剩无几了,所以想大玩梭哈吗?」敏锐理解到真相的虚无兵器傲然大笑,「真抱歉啊!我可不奉陪!」他骤然蹬脚,身形腾起数丈,居然是藉着无形杀气立于空中! 最终巔峰没有答腔,成千上百发无形杀气的衝击波由上往下一齐轰向她,但没有任何衝击能伤及她半根寒毛——不过,倒是更消耗了她的咒力,她面无表情的打算跟着向上窜去……还没使用咒力跃起,最终巔峰便唐突的止住脚步。 因为天际顿时被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给遮蔽,本来在孤岛内永不停息的风也跟着静止了——或者,并非静止,而是被看不见的什么给遮蔽了。 「真可惜吶,你这年来怠惰了对吧?终日安逸过活的你,实在可惜,」带着胜利笑容的虚无兵器将右手拉到身后,「要是两年前的你,说不定还懂得拿捏分寸,不至于被我看出你的咒力深浅呢。」天际上的那股压迫感,又膨胀了一倍。 或许没错吧。最终巔峰暗自认同,这下子自己的底线已被识破。 「无话可说?那就快点接受你的命运啊啊啊——!」 嘶声狂吼的虚无兵器身后,以整座岛的无形杀气聚集出一把遮蔽天际的凝结体,既非剑亦非枪的毁灭性攻击对着最终巔峰扫下,招式未至,足以碾碎人体的风压便已盖下!不用说,这击必然能连同地壳一併刨起,甚至将孤岛劈断都有可能。 这乃是虚无兵器的全力一击。 不,这么说不太正确,精准的说——是凝结岛上所有杀气、杀念、杀意的一击,试想岛上有着百馀位基金会尖端的杀手与破坏者,再加上黑琴理绘等人无意中散佈的杀意,最后还要算上最终巔峰因復仇而起的浓烈杀气,才能造就这一招的威力。平时,凭虚无兵器自己也不可能施展出如此恐怖的一击。 摧枯拉朽的破坏力,足以使一座繁荣的城市在眨眼间归于虚无。但他的用意却不在于以这招将最终巔峰连同孤岛一起斩断,而是强迫最终巔峰对着这猛烈的一击使用抹灭。 这击是有着何其霸烈的能量?对此使用抹灭,连最终巔峰自己都不敢确定是否还有馀力对付虚无兵器。 确实,在双方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最终巔峰是能够胜过虚无兵器的。 但是在这个环境下,要胜过此时的虚无兵器实在是太难。 放弃吧,就算撑过这招,最后也只会在精疲力尽之下露出破绽,死于那傢伙手下的。 ——不甘心。 最终巔峰轻轻地笑了,到这种时候,还是只有不甘心这种可笑的心情呀。 绝对的传说划下句点。料想到结局的最终巔峰很想就这么闭上双眼,什么也不做。 ……本小姐想认输吗? 吵死了。终于,她闭上了双眼,驳斥内心的杂音。 ……自己不想报仇了吗? 给我闭嘴。她试着排除这些跑马灯般的念头。 ……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呢。 闭嘴。能感觉到,无形杀气碾压下来了。 「唉,一点都不像小寒呢。」 闭嘴。 ……咦? 最终巔峰忽然睁大双眼,映入眼帘的竟是「他」的背影。 「苍玄……?」 为什么他会到这里?挡在本小姐前面,又有什么用?那可不是一个人的肉体就能抵挡的威力,他难道不明白吗? 随即,最终巔峰——小寒第二度愣住了。 那柱遮蔽天际,足以劈断孤岛的无形杀气凝结体,竟然在苍玄的头顶上方被一面看不见的墙给完全防御了!连震动都无法传来,那面无形之墙硬生生挡下了那毁灭性的一击,声响惊天动地,却没有半点损害传到地表上! 那道完美的防御,是苍玄做的? 小寒几乎不敢置信,但苍玄本人却好像没什么似的。 「你累了的话,只好暂时由我代劳囉。举凡小至拿手提包、大至毁灭世界,只要能够替女朋友服务,不论是非善恶,都是我最大的荣幸与幸福呢。」侃侃而谈的苍玄背对着小寒耸了耸肩,「嘛,以上纯属虚构囉。」 这番意义不明的台词,丝毫没有电影中英雄登场的感觉。 不过,却让小寒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tobecontinued 第三十七章 结束的结束 《未知法则》第三十七章:结束的结束 总是在紧要关头才会忽然像一阵风般现身的英雄,登场了。 大家好,我是今天担任英雄角色的苍玄哦。以上纯属虚构。 「你累了的话,只好暂时由我代劳囉。举凡小至拿包包、大至毁灭世界,只要能够替女朋友服务,不论是非善恶,都是我最大的荣耀与幸福呢。」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回神来已经说了一大串无意义的空泛语句,「嘛,以上纯属虚构囉。」姑且装出志得意满的样子,不知道小寒会怎么看我? 此时,实际威力远超乎我想像的无形杀气在上方炸开了,但时间冻结一大片空气所形成的「盾」乃是超越铜墙铁壁,「绝对无法被破坏」坚不可摧的时间之盾,即使是核弹也无法撼动它半分。 ……原本想大声唸出帅气的台词,结果因为事态紧急,导致嘴巴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一如既往的戏言,气氛顿时被我自己搞掉了一大半,尤其对虚无兵器而言,听完我那番乱七八糟的登场台词估计也只会有「这傢伙是怎样?」的不满。 再说,哪有英雄登场之后还会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啦!加上先前一度被压在地上痛殴,导致黑色风衣沾满显眼的沙子,这般狼狈模样更是大大减低威风,总之因为各种因素所致,害得英雄角色瞬间变成乱入角色的感觉,「你给我喘完气、擦乾汗再来啊!」说不定还会招惹小寒这类毒舌的负面评论。 「呵、呵呵呵呵……」不过,小寒愣了一会后,终于笑了,「有那份心我很感动哦,但你说本小姐不像本小姐?」她将话题拉回我所说的第一句话。 「没错,我认识的小寒,应该是个不管什么对手都能随手解决,并且威风凛凛、嚣张跋扈又满口攻击性台词,纯粹只会带给对手绝望——应该是这样子的女孩子才对啊。」而且,才不会在仇人面前放弃抵抗、闭目等死呢。 「那是谁呀?本小姐在你的心目中未免太兇狠了吧?完全是大坏蛋的感觉耶。」哇,小寒该不会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伙伴吧? 「嗯?不过小寒在我脑内与眼中永远都是暖呼呼的黑皮尼斯(happiness)哦!」我见风转舵地道出此言,明明不会唸英文却还是念出来了。幸福这个单词好像被我唸歪了一个音,可是我想语言最重要的是用来传达意思,所以那种小细节就省略不算吧。 至少,我及时抵达小寒身边了。 满脸不悦的虚无兵器自空中缓缓落下,降于那片被夷为平地的陆面上。 「……你这傢伙,是谁?」他似乎对我能防御掉方才那招的事情很在意。 「记性真差呀,虚无兵器。我们不是曾经见过面吗?」我故弄玄虚的反问。 「啊?是那时候最不起眼的傢伙吗?」虚无兵器大概是想到了吧,那时连黑琴理绘等人都在,他的嘴角嫌恶的向下歪去,「少在那边没大没小,像你这种垃圾少给我挡道。」颼!一道光束般的无形杀气朝我射来。 如果是还没掌握时间控制的我,就会被当场贯穿脑门吧。我没办法反驳这点,但对于此刻的我而言,连根手指也不用动,仅仅是一面薄如纸张的时间之盾,便防御住了这一击。 接着,我提起白色薄刀,「嘛,那你就是即将被垃圾击败囉。」 「哦?」虚无兵器挑眉,「你想代替最终巔峰与我交手?」 杀气。 我能感觉到,我所散发出的杀气,全都化为了他的力量。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影子与虚无兵器在能力上的差别,以前我一直认为他们两个能力的差别只在于一个是黑色,一个是无形的透明——但果然,还是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首先,他们两人虽都是性质类似的能力,但影子在作战上偏向将能力凝结为黑色双刀、黑色桩子、黑色锁链等实体武器,而虚无兵器则是将之作为衝击波或爆破性的攻击来使用——除此之外,影子的近距离战斗能力应该是高于虚无兵器的,至于虚无兵器远胜过影子的优势则在于,他能将週遭所有杀意转化为自己的力量,所以在战斗中几乎是拥有无穷的咒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小鬼……你明白自己是在谁的面前说话吗……?你会为自己的不慎重而后悔的,如今你想逃也无济于事,既然你下了战帖,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大卸八块!」狂笑以后,神情骤变的虚无兵器咆哮着,「少不自量力了!给我在地狱里好好懺悔吧!」随即,他的身影消失! 不,那并非消失,若我拥有比拟小寒的动态视力,便能察觉到那是将速咒爆发到极限的迅速突进,眨眼便将彼此距离化为零——不久前,虚无兵器与小寒就是以这等速度在进行匪夷所思的搏命死斗。 然而,我不需要紧张。 甚至只需要想好如何嘲笑对手的台词,便已足够。 与流星雨的一战中,我首次掌握了汉摩拉比之箱的时间控制能力。 那么,与影子的一战中,我又掌握到了什么? 「不自量力?」我的嘴角勾勒出大胆的笑容,熟练的运用时间加速使自己闪过虚无兵器朝我领子抓来的右掌——他只怕从未想过我有办法避开吧,本来只是想揪起我的领子,如今却抓了个空。真没面子呢,噗噗。 正当他要怒火冲天的发动追击时,他突然不动了,连抓出的右手都尚未收回,四肢维持前一个姿势静止着。 「什……?」虚无兵器瞳孔收缩,但四肢却怎么样也无法动弹,他将充血的眼球一转,狠狠地蹬向我,「你这混帐……你做了什么……!」带着愤怒抖音的质问。 没什么好讶异的,因为我把他四肢关节周围的空气,全都以环状施展时间冻结了嘛。以后就称之为时间之锁吧。 「我好像没有什么义务该告诉你喔?」我才不会像白痴的反派角色把自己的招式秘密说出来咧,「怎么?尽全力也动不了吗?你的力气实在好小呢。」 「不可能……这不可能……!」虚无兵器的状况,宛如受到无数环状的透明拘束器给固定住全身的关节。绝对无法被破坏、绝对无法被挣脱。 颼颼颼颼颼!数道无形之刃从虚无兵器身上四面八方的扫射而出,不过所有的无形之刃在被我注意到的瞬间便全数静止。 虽说还能像这样发动无形杀气,但对我来说构不成威胁啦。 「如何啊?」我用刀背稍微挑了挑他脖子上跳动的动脉,「做梦也想不到,你会以这种形式任人宰割吧?」咕呼,超想用手去捏烂的。不行,请自律。 虽说以前我总是成为被虐待的一方,但实际上比起被虐待,我更喜欢也更拿手虐待别人哦。呼嘿嘿。 「放开我!」虚无兵器居然对我提出这么蛮横的要求,我以刀尖戳了一下他额头上浮现的青筋作为惩罚。啊,流血了。 「先生您的肌肤真不错呢,吹弹可破的细皮嫩肉想必会惹的少女们忌妒又羡慕吧。」我差点忘记自己手上的薄刀是何其锋利,姑且将弄伤虚无兵器的责任推託到「他的肌肤太水嫩了!」这上面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楚的关係,「……你到底想干嘛?」虚无兵器这才放弃徒劳的抵抗,并恢復冷静。 果然,你还是生气的表情比较有看头喔。还想继续调侃他,不过可没有时间让我玩耍了,「第一,你先回答我:该怎么从这座异界孤岛回到现实世界?」我盯着他的双眼,刀尖游移到了他的咽喉上。 我不想在这座孤岛上度过馀生。比起弄清楚这座孤岛的其他事情,还是先弄清楚该怎么离开比较重要,毕竟这个空间似乎没有它的支配者,不像是死域或永恆之梦,只要支配者有心就能解除空间、回归现实。 「你们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虚无兵器简洁的回答,喉头发声的细微震动传到了刀身上,嗯嗯嗯……不可以,不要一直想去切断它好吗!我努力甩开不太像正派角色会有的想法。 唔,不过在以我为主角的人生故事中,截至目前登场的主要角色……似乎都没有什么善类呢,週遭总是一个又一个视人命如粪土、视法律如无物,只要自己高兴怎么做都好的人呢……该不会是物以类聚吧?慢着,上面那些不就是在形容我吗?有点讨人厌的新发现。 「好,你辛苦了——」我随口说着并举刀时,「阿玄,等等!」小寒从后方喊住了我。 ……跟我想的一样。 如果她没叫住我,我反而会怀疑她不是小寒呢。 毕竟,这边这位虚无兵器,是小寒最后的復仇目标。 必须由她亲自与虚无兵器分出高下,才有意义。 「我知道的,小寒。」 点点头的我退到小寒身后,相反的,小寒则走到了虚无兵器身前。 ——于是,我解开了束缚着虚无兵器的时间之锁。 ? 城堡上。 伴随爱丽丝的出现,黑琴理绘与影子暂时停止了这场战斗。 爱丽丝的公主装扮有不少破损处,身上也不像毫发无伤,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这幅黑琴与影子廝杀的画面,「唔——」偏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面无表情的影子身上有多处不见伤口的出血,身穿浴衣的黑琴理绘却只有几道屈指可数的擦伤。 「哎呀,爱丽丝你来的时机真棒呢。」黑琴理绘彷彿什么事也没有,「城堡里的那群人,杀光了?」并露出招牌的神秘微笑。 见到黑琴理绘与影子大打出手,「……」爱丽丝没有回话。 不过一把冰锥代替了她的发言,破空射向黑琴理绘。 「哦?姑且问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吧?」随手甩动浴衣袖口,便将冰锥纳入无底之袖,黑琴理绘优雅的再次翻动手腕,一把鞭刃立刻从袖中甩出、握着。 噠噠噠噠噠。爱丽丝小跑步到影子身旁。 「你为什么……」影子原以为爱丽丝会站在黑琴理绘那边的,毕竟那孩子跟随黑琴理绘的原因再单纯不过——单纯只是,她认为待在黑琴理绘身边,就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自动出现,并且永远不会无聊。 这样的爱丽丝,竟然会选择帮助影子? 「虽然黑琴姐姐比较有趣,不过我想了又想呀——唔嗯,」爱丽丝毫不做作的坦白,「我还是比较喜欢影子哥哥哦!」 爱丽丝凭着如此肤浅的理由便与黑琴理绘为敌,明明连两人为何打起来都不知道。她本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孩子,是以黑琴理绘并没有特别讶异。 ……城堡内传来了骚动的气息,证明基金会的那群人并没有死绝,幸好那群人似乎也不太愿意主动上来对付影子等人,明智的选择。 连爱丽丝都牵扯进来,那么自己更不能输了。影子集中精神,并将呼吸稳定,忘却皮肉的痛楚,全神贯注于致黑琴理绘于死地。 ……在过去与黑琴理绘的二十三次交手,影子每次都难以伤及黑琴理绘,仅是被她玩弄于鼓掌间,最后又被饶过一命,然后继续苟活着,并伺机寻找下一次对她出手的时机。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即使仍旧无法看穿黑琴理绘的致命弱点,不过综合前二十三次的经验,再加上自己的实力也有所长进,这次已是能在黑琴理绘的身上留下了数道擦伤。 虽只是无伤大雅的几道浅浅刀伤,却给了影子莫大的激励。 毕竟这代表了黑琴理绘同样亦是血肉之躯,并非真正不死的魔女。 ——有胜算。 影子与爱丽丝,这两人本来就是超越普通咒术师极限的存在。 这一次,两人一同联手,说不定真有胜算可以杀死黑琴理绘。 「爱丽丝,准备了。」「唔嗯!」 「老实说被小看到这种地步,姐姐也有点困扰呢。」 ?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我眼前的是,终于成功杀死虚无兵器的小寒,她在近距离的第七十六招,右掌抓住了虚无兵器的脑袋——抓住的同时,纤细的食指与中指深深贯入他的眼窝直捣脑部,大拇指则刺进太阳穴,馀下的无名指与小指则以惊人的力道抵住头部晃动抵抗的动作。 她抽出腥红的右手后,「活该啊!死吧、死吧、死吧、死吧、死吧!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下——地——狱——去——吧——!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必在终结虚无兵器性命的瞬间,小寒便体会到了吧。 復仇的终点。 在復仇之旅这条漫长的道路尽头,究竟有着什么? 成就感?雀跃?兴奋?狂喜?畅快?舒爽?这些都有,但也都只是短暂的。 ……最后,真正残留的只有空虚与失落。 献上仇人的鲜血来替受害者报復?很遗憾,即使这么做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死者无法復生,虽然这种说法很无情,但——死了就是单纯的死了,在死之上并没有更深层的意义存在,復仇这项行为仅仅只是自我满足,并且还是足以将人拖入精神泥泞的恐怖情感。 「嗯,你做得很好了。」我伸出双手抱住小寒,然后她唐突的停止了那阵狂笑,全身失去了力量。 不过,已经是时候了,小寒已经是时候该去看清那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无须再徘徊于过去,也无须再以復仇来蒙蔽未来。 ……如此一来,一切就结束了…… 「嘿嘿……回去给你介绍我的学姐啊,由我负责推动你的交友计画吧!」我放开小寒,以轻松的态度对小寒说道。 「这样就,结束了?」略显迷惑的她凝视着我的双眼。 是的,你的復仇已划下了句号。 永远的落幕。 「嗯,结束了。」摸着她的头,我再一次说道。 这片森林已不成原形,然而我知道,这并非代表着破灭,而是一切仇恨归零、重新开始的象徵。 现实中,估计已超过了午夜零时,八月二十一日的命运之日,也宣告结束。 八月二十二日起,将是全新的开始。 一时半刻,或许还是会对沉重的回忆难以释怀吧。 但是,我们将有无限的时间来疗癒那记忆中的痛苦。 朝着平凡却幸福的日子迈进后,再也没有谁会去称呼小寒为最终巔峰,而她也不再需要那个称呼,更不会再受到过去的仇恨所禁錮。 「……」 孤岛上恰到好处的凉风吹来,永恆的白昼依然是那么明亮。我深呼吸,即使未来还有诸多问题存在,但与今日相比,全都是不值得在意的小事。 漫长的、漫长的,无比漫长的復仇剧就此拉下帷幕。 我牵起小寒的手,朝向连结这个空间、使我们进入这座孤岛的那扇门前进。城堡的方向,感受不到黑琴理绘与影子等人的杀气。 「阿莫呢?」走着走着,小寒不经思索的问道。 「他……嗯。」只可惜,我没能拯救阿莫。 对于我的沉默,小寒敏锐的理解了意思。 她多半也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因此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 事情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 我们的心中没有必要產生新的憎恨。 ……在寧静的森林中,我们手牵着手,像是在郊游一样前进着。 最后,没有任何意外,我们顺利抵达了孤岛的悬崖边,在杂草丛生与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我们找到了一扇通往地下的幽暗楼梯间,与当时来到这座孤岛的方法一样,返程时肯定也是透过这东西回去吧。 正当我因为找到回去的路而安心之际…… 「找到你囉!你想去哪呢,小苍苍?」 ——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成熟妖媚的女声,缓和的气氛剎那间一扫而空! 想都不用想是谁。 该来的,还是会来。 「嘖……!」我转身唤出白色薄刀,「小寒,你快走!」 这时候的小寒可以说精疲力尽了,根本不适合让她帮忙对付黑琴理绘,再说黑琴理绘的目标应该不是小寒,而是我才对,没有让小寒涉险的必要! 既然黑琴理绘能如此大摇大摆的现身,就代表影子他也……失败了吗……?还刻意隐藏气息来接近我们,真是无聊的恶趣味啊。 「不要哦,本小姐可不会放你一个人吶,」小寒语气坚定,「一起撑过这关吧!」看样子,想劝她自己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嘿、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就够啦!」够了,今晚过于激烈的事情都已经够多了!速战速决,结束一切吧!我提刀掠出,同时对黑琴理绘施展了时间之锁——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或力量能逃过时间的束缚,黑琴理绘自然也不例外,想必她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招吧!无论本身多么强大,只要被时间之锁封住行动,都只有认命的份。 我没有给她发表感言的机会,白色薄刀迅速朝着黑琴理绘的脖子划出了圆弧形的刀光——「嗯?」 白色刀光落空,只斩断了空气。 「呀、差点吓死我了,怕怕。」黑琴理绘竟瞬间移动到了刀光范围外,我盯着前方不知道是如何移动过去的黑琴理绘……怎么回事?时间之锁应该是,完全不容任何抵抗的才对,为什么黑琴理绘可以逃得掉? 「阿玄,那是空间移动的能力唷。」小寒走到我身旁,「是种能够将自己的所在瞬间移动到指定位置的能力。」语气已带上符合最终巔峰身份的冷酷。 空间移动。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特殊咒术存在。 那恐怕是,唯一能够从时间之锁中逃脱的能力。 「不愧是最终巔峰呢,真是什么能力都见过的感觉。」掛着神秘微笑的黑琴理绘鼓掌称讚,怎么看都很假。 不妙了,不妙。 时间之锁制不住黑琴理绘,这下子不免要展开真正的正面对决。 事情远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这恐怕才是今晚最艰辛的一关。 从黑琴理绘一次又一次的追上我这点来看,就算拚命回到现实世界,她也会马上杀过来吧。那样的话,不如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结束一切。 「恭喜恭喜,你们成功撑到最终关卡囉,嘻嘻嘻嘻……!」 -tobecontinued 第三十八章 银发的死神 《未知法则》第三十八章:银发的死神 与世隔绝的异界孤岛。 八月二十一日的结束,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昨夜所发生的事端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追加什么隐藏关卡。 这也好,那也好,本来这次的事件,早该随着八月二十一日的落幕而跟着结束。 但是有个人不允许它随意划下句点——黑琴理绘。她的身上与浴衣都有些擦伤,但也不过是擦伤的程度。 如果我没记错,她最初的能力只是「创造人格」,但在创生出无数相异的人格后,她的那些人格各自获得了未知法则那「因人格特质而赋予」的数种不同能力,最后作为统御所有人格的她,自然一口气掌握了所有能力的运用方式。 谁也不知道她至今创造出了多少人格。 「……唉。」我叹了口气,如果想抱怨她的能力根本是不该存在的,那我肯定也会被同样的话来反击吧。 肆意玩弄他人命运的黑琴理绘,这次已没有谁能代替我挡下她。 如今在这座孤岛上,阿莫确定是被杀死了,而黑琴理绘能抵达这里,估计影子也是凶多吉少……另外,爱丽丝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帮我吧。 并且接下来,黑琴理绘还要将我与小寒赶上名为黄泉的不归路。 与阿莫及影子两人不同,在立场上,并非我向黑琴理绘挑战,而是黑琴理绘主动找我麻烦。 或许在目睹阿莫的死之后,我有稍微被怒气冲昏头,但冷静想想,其实我压根不会想对黑琴理绘產生挑战的念头。 到目前为止,找黑琴理绘麻烦的一方总是落败,假如可以把这现象简化成「找麻烦的一方绝对会输」的公式就好了——如此一来我即使躺着,黑琴理绘也该要随着公式主动自爆才对,呼哈哈哈。以上纯属虚构。 上次被她打了马虎眼,所以我还是很纳闷,「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执着?」我殷切祈祷能以最和平的方式落幕,因此补充道:「之前就说过了,你不来动我,我以后也根本不会想找你麻烦,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别误会也别搞错,我不是什么英雄传奇故事的主角,也不是活着只为讨伐怪物的勇者,我即便身处异于普通常识的世界,也不会想学习那股「非要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并且击倒」的主角精神。 坦白说,她以后想到哪里去干些什么坏事、杀掉多少人,我才不想管啦! 「换言之,你想要一个『被杀』的理由?不需要这种东西唷。」黑琴理绘还是故作神秘的微笑着,连那双足以迷惑人心的双眼也在笑着。 但我知道,她嘲笑的对象不是针对我,不是这种表层的东西。 而是针对命运在露出嘲弄的神情。 不需要理由,没有理由——也正代表无从说服。 「什么意思?」黑琴理绘那种语带保留的说话方式使我不得不追问。 「哎呀,听不懂吗?还是你渴求我给出什么样的答案?要姐姐我说的简单点嘛……嘻嘻,」黑琴理绘微笑的嘴角瞬间一歪,「单纯只是不想留你活口、不愿给你如意的未来,不行吗?噗……嘻嘻嘻嘻嘻嘻嘻!」随后像是被自己的话给逗笑般地笑了起来。 对方已经无药可救了,「小寒,你还剩几成的咒力?」我轻声朝旁边的小寒发问,「唔嗯……三成不到。」虽说比想像中还多,但仍然是不足以扭转现况的答案。 小寒的恢復能力很惊人,结束与虚无兵器那一战时,她理应只剩一成左右的咒力,经过二十几分鐘后,就能恢復到三成——很不错了。 别说是我,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回势必要与黑琴理绘一战吧。 ……实际上,儘管见过黑琴理绘那么多次,我还是无法探清她的实力。 最少,她是能解决阿莫与影子,再大摇大摆前来的水准。 黑琴理绘的实力虽说是未知数,但我自认我不会被轻易杀死。 拥有时间控制的能力,我几乎不可能会被杀死,不过此刻我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之处——那就是攻击手段,在我的特殊咒术之中,并没有特别的攻击手段。 单凭一把白色薄刀,要解决黑琴理绘简直难如登天。 也就是说——因为有了时间控制,所有任何能力都难以杀死我,相对的,我方的攻击招式也杀不死黑琴理绘。 谁也杀不死谁,无胜亦无败,永远的平局、永远的僵持。 不……所有实力皆为未知数的黑琴理绘,杀死我的机率或许高一些吧。但是,我至少不会马上被解决,暂时持平的自信我还是有的。 ——能替我打破僵局的,只有小寒。 小寒充满攻击性的激烈招式,连我也为之叹服。 实力凌驾于影子之上的虚无兵器都无法招架,丝毫不给予对手半点喘息机会的杀招暴雨,哪怕是疏漏防范任何一招,都可能会即刻毙命。 小寒能弥补我攻击能力不足的缺点。 好,决定了。 我先去与黑琴理绘展开廝杀,多少探出一点她的实力,同时替小寒争取到更多恢復的时间,之后再让小寒出手打破持平的僵局——说不定就有胜算击败黑琴理绘。我低声且简洁的告诉了小寒。 「这样行吗?」听完我的计划后,小寒似乎还有异议,「你的咒力足够这样乱来?」 「肯定够。」还有,我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捱打的被虐狂了——真希望小寒不要对我有这种印象。不过想想以前的我啊……会留下那样的既定印象也是理所当然。 「无用的作战会议结束了吗?姐姐可不想给你们第二次研讨的机会唷。哎,遗言顺道一起说吧?」 「虽然不需要遗言,但在开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确认一下。」顺便替小寒争取恢復咒力的时间。 「可是姐姐没有回答你的义务呢。」 但她也没有不让我提问就杀过来,因此我继续开口:「影子与爱丽丝,以及那群城堡中的杀手呢?」我感受不到他们的任何气息,「死了吗?」 「嘛,影子与爱丽丝应该活不了才对。」 不是只有影子,连爱丽丝也是?战况似乎有了我没料到的发展。 「怎么说?」我察觉她的用词与「我已经杀了他们」有不同之处,想玩文字游戏我可不会输哦! 「为了赶来与你快乐的尽情玩耍,我只好把他们摔进那座城堡中央囉!我想气力所剩无几的他们,应该是无法活着走出那座城堡。」黑琴理绘,「虽然城堡里的那群人也是已经死的死、走的走了,但留在那边继续当成宴会享受的菁英也有不少。」 「嗯。」幸好黑琴理绘愿意继续对话。 不过我方倒是快没什么话可以聊了。手心冒了点汗,面对随时可能在对话途中发动奇袭的黑琴理绘,一刻都不能走神。 「至于感受不到气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那座城堡中,有人使用了结界呀,真是什么人都有呢。那是为了防止再有影子那种不速之客闯入的。」 「嗯。」事实上,这几次来回的对话也是种交锋——彼此都没有因对话露出显眼的破绽,双方都在静心捕捉对手疏忽的时机。 于是,话题就此告一段落。 孤岛上的微风明明很舒适的,此刻竟让我有些透不过气。 因为我的后方就是孤岛的边缘悬崖,万一掉出去可是永远回不来的——对我而言,要利用这点使黑琴落败太困难了,再怎么追逼她都能以空间移动回到此处,反而是我,只要一被逼出去,一切就玩完了。 「那么,该怎么杀,你才会死呢?」黑琴理绘左手抱胸,右手则将食指顶在嘴唇上,作出一个假装在思考的动作。 「很简单呀,你先把自己的脑袋轰烂,我就会爆炸囉。」就算我不说也知道是那个吧?嗯,没错,以上纯属虚构。 「——总之先试过一轮再说吧。」我就知道会有这个回答! 语毕,黑琴理绘放在唇上的食指忽然指向我,同时闪出一道难以直视的白光,那是电光——在电光的速度面前,我根本连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机会都不存在! 「阿玄!」 然而,那道电光终究是冻结在空中,闪电状的白芒定格着,宛如艺术品一般。小寒放心吧。 「嘿……就说了,不用担心嘛……」其实我自己也心有馀悸,我知道自己的反射速度很快,但没想到会快到这个地步,甚至不经自我意识思考,本能就对着那道危险作出反应。 接着,我朝黑琴理绘衝了过去! 黑琴理绘没有再使用电光一类的攻击企图逼开我——又或者是她明白即使那样做,我还是能抢近她身前的,总之我已在她身前甩出一刀! 我本是知道这刀无法杀死黑琴理绘的。 「什……!」但我从未想过,这刀竟然会被黑琴理绘的食指与中指给夹住刀锋!刀抽不走,黑琴理绘夹住刀刃那隻手的浴衣袖口就这样对着我递出一把冰枪! 换作是我,也不会轻易松手的,在那把冰枪被我施以缓速闪过后,我也跟着放手撤身,白色薄刀正式宣告被夺走。 「喏。」正当我犹豫是否该花上大笔咒力再构筑一把白刀时,黑琴理绘居然乾脆的将我那把白色薄刀射向我,刀刃受到缓速后被我抓住了刀柄,白色薄刀再次回到我的手上,解除缓速后我将它顺势甩了两圈,化解黑琴理绘射来的劲道。 不过当我注意到时,她已透过空间移动到了我身前,「刀!」随着她一言,亮晃晃的柳叶刀立刻自她袖中翻出,顿时夺目的刀光破空追来,刀光闪动,居然在出刀轨道中动了六道不可思议的刀路变化,难以捉摸的刀势使我撤销以刀相抗的念头,毫不犹豫的对它使用了时间暂停! 柳叶刀定格在我胸前,「枪!」黑琴理绘瞬间退步抽手,同时左边的袖口唰地窜出一柄黑红色的中式长枪,以退开一大步的距离凌空对我刺出一枪又一枪,速度之快宛如枪雨般,透过加速闪过六枪后,我划出白色薄刀,刀势贴着枪身朝向她的左手直削而去,却被她弃枪优雅的转身避开,「剑!」 这回是剑,她转了一圈以奇特的步法逼近后,右手多了一把双刃的古式长剑!凌厉的剑光同时爆出,剑势儼然比起刀势快上数倍!在加速的效果下,我勉强盪开了这阵乱剑,但是迟迟无法转为攻势,每刀递出,都会遭到长剑缠开、点开、挑开,并再次陷入守势,反覆不过两次,我便抓着第三度盪开剑身的机会,以时间之锁去固定住黑琴理绘舞剑的右手—— 固定住她的剎那间,剑便落地,而松手的她则以空间移动脱离时间之锁、至我后方,「戟!」单刃的青龙戟以势不可挡劲道扫来,转身的我二话不说便用上了时间暂停,青龙戟卡在我右侧肩旁一吋处,「斧!」时间暂停,才刚现形于头顶的战斧即刻被定格,「有完没完啊!」我忍不住吼道,不过显然是没完。 我早注意到了,这是按照十八般兵器排列顺序所使用的招式,不过其后的武器却又乱序般齐出,根本是黑琴理绘随心情乱用的嘛!鉤、叉、棍、鞭、锤、耙,当我不耐烦的接二连三定格所有武器后,黑琴理绘这才朝原处跃开,笑瞇瞇的望着我。 我也回过神来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 ……这才是黑琴理绘的目的。 此刻,柳叶刀在我胸前被定格、青龙戟在我右肩被定格、战斧在头顶、多刃鉤在我左腹旁、枪状的武叉则刺在我大腿前被定格,棍、锤、耙亦在我周身静止着,其中尤其是鞭刃,还是绕着我的脖子外围被定格住。 如此一来,会造成什么结果浅显易懂。 不能动。 现在,身边全贴着被暂停的兵刃的我,变得连一步都动不了! 被时间给定格的武器,全都是无法被破坏、无法被移动的,因此无论我怎么做,这些武器都不可能会有半分的动静,只会静静的束缚住我……假如我解除时间暂停,那些武器又会延续原本的攻击轨道与速度,给予我无法闪避的致命攻击。 结果,是自己将自己逼入了绝境吗……我自嘲地想着。 凭我自己是无法逃出这个困境的,但如果在我解除时间暂停的同时,让小寒对那些武器使用分解或抹灭的话,就能够逃出去! 「阿玄,快解除时间暂停!」果然小寒也马上发现了这点,但—— 「才——不——会——让你得逞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黑琴理绘倏地出现在小寒身前,「最终巔峰,我要在他的面前先把你杀了!」 数十发暗器如迅雷般自黑琴袖中散射而出,小寒若非用上抹灭,否则单以双手必定无法招架那近距离的急速散射!我虽然无法行动,但远距离我照样能对那些暗器发动缓速,「滚!」小寒一手扫除了缓速的所有暗器后,另一手狠狠向前突刺——这招朴实无华,不带半点华丽的效果,却是足以贯穿韧铁的杀招! 见状,黑琴理绘悠然转身、甩动浴衣宽袖,小寒的那掌居然就此被袖子带开! 「好险好险,差点忘了不该与你近距离呢,呢呢。」明明黑琴脸上仍是有馀的笑意,下一秒黑琴胸前「轰!」地窜出了一道黑红色的物体!那赫然是一隻粗大的巨爪,小寒面对从对手胸口忽然窜出的攻击,反射性的左手抵上那条爪子的中心,黑红色的巨爪登时被分解,但小寒依旧被巨大的衝击给弹开。 「呜……?」被弹开的小寒,嘴角无意中洩漏了一丝呻吟。 「痛吗?当然的唷,毕竟姐姐的每招都加上了『双倍痛觉』的能力嘛。嘻、哪怕是轻轻打到一下,都会有骨骼断裂的痛楚哦。」也许是小寒的反应太微弱,使得黑琴理绘眼中少了分笑意,多了分杀意——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真正的杀气,意外地没有特质。 正因为拥有所有特质,所以才显得没有特质。 ……双倍痛觉,一月时基金会的虐杀师曾经对我使用过这种能力,那是足够令人失去战意的痛楚。 可惜,使用的对象错误。 「呵、呵呼呼呵呵呼呼呼呼……痛?这叫痛?本小姐很久没有这种快感了,所以实在太感谢你啦!谢礼的话,去地狱查收吧!」小寒低身掠出!同时整隻右手发动分解,捞入石地中,不明所以的分解在地面下发动,随即黑琴理绘的脚下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对于能使用空间移动的黑琴理绘,根本不算什么威胁,眨眼间,她便移动至窟窿后方,「哎呀,你该不会以为你有本事击退我吧?你连判断的能力都没有吗?真糟糕。」噠!并且一个弹指,三块巨大的金属齿轮凭空凝结——尚未击出,便遭到急衝而去的小寒强制分解。 紧接着小寒高高跃起,直接飞过黑琴理绘的上空,落在我身边。 假设黑琴理绘有意阻止,小寒肯定过不来的吧,这点连小寒也想不通,「让本小姐过来,不就等于你之前的行为都白费了吗?」说归说,我还是解除时间暂停后,让小寒抹灭掉了困住我的各式武器。 回归自由的感觉真好。我松了口气。 「唉唉,姐姐不想那么快就进入认真模式啦,请把好戏留到后面好吗?」黑琴理绘轻叹一声,「既然你们这么想加速剧本,我也没办法。」睁眼闭眼间,她已逐渐收敛笑意。 黑琴理绘总算不想再嘻闹了吗? 此时—— 轰隆。远处,城堡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我因此愣了数秒,发生什么事了吗? 轰隆。城堡前方的森林中,爆破声传出。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注意到异状的小寒及时止步。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爆破声的距离迅速逼近,已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哎呀、该不会吧?我想应该不会吧……?」 从黑琴理绘略显兴奋的语气听来,也不像是她自己玩的某个花样。 ——轰隆! 最后一声爆破声,就从我们前方的密林中传出。 森林的树干化为粉碎的破片,一同朝黑琴理绘的方向射来。 从那之中,缓缓走出了一道恶鬼般的人影。 不,不是恶鬼,是死神。 「你——」一时之间,我居然说不出话。 那傢伙的一头银发如今被深红色的鲜血给覆盖,黑色风衣的衣角犹在滴滴答答的淌落血珠——不过,那些血比起他自己,更多是其他人的,他那沾染腥红的脸庞还黏着粉色的肉沫,仅管全身染上鲜红,依然无法掩饰他的漆黑本质。他的那对双眼彷彿能贯穿一切,他所散发的极冻杀气,使人联想到收割人命的死神。 此外,他还有个不像是名字的名字—— ——影子。 「……第二十五次,杀了你。」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只盯着黑琴理绘,闻言我内心一震,那傢伙很不对劲。然后,他踏着不稳的步伐走了过来,「独自杀光那群特异杀手?不可能,如果是原本的你,绝对没可能办到的。」黑琴理绘喃喃自语,浴衣袖中悄悄滑出一把蝴蝶刀。 「基金会的那群杀手被他一个人杀光?」皱眉的小寒不太相信,「那群杀手之中,可是有好几个连本小姐也嫌麻烦的怪物哦?更何况,其他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怎么可能凭一个人杀光全部?」 「应该是凭两个人解决的,别忘了还有爱丽丝。」我提醒道。 ……错了,全部都是他杀的。即使不合理,但我的直觉仍强调着。 说来,那个爱丽丝不在呢。 「哼——」黑琴理绘扫视周围,最后再把目光与影子对上,邪恶地歪嘴一笑,「啊啊,姐姐知道囉,究竟是什么东西使你『超出规格』的真相!」 -tobecontinued 第三十九章 超常的存在 《未知法则》第三十九章:超常的存在 「逆行狂澜」、「罪恶磁场」、「歪斜界线」、「零极先生」、「染色变异」、「滴血无痕」、「魔偶宴席」、「醉生梦死」、「刑具狩猎」、「阴晴无常」——据说,这十人各自都拥有成为基金会王牌候补的实力,尤其当中「罪恶磁场」、「零极先生」与「阴晴无常」这三人更是低调且神秘的深藏不露,谁都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藏着好几手。 据小寒本人说,连她都不想同时对付四个以上的上述对手。 关于罪恶磁场,仅有他以不明的特殊咒术一夜血洗了异能名门的老巢,不过光是这件事情,就足以使他一跃成为基金会王牌候补的名单之一。可是,他本人却只有保持一贯的低调,丝毫没有打算去争夺王牌——基金会最强的位置。 关于零极先生,则是最具神话色彩的一位,连基金会中几乎都没有谁见过他本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一概不明,别说本人,连他的特殊咒术类型也是未知数,甚至有成员私下怀疑「零极先生」不过是基金会中的虚构传言罢了。因此,这次基金会空前的召集令,也使得不少人猜测着零极先生的本尊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未必是最强,却是最神秘。 关于阴晴无常,他的资讯就比上面两位还要多上数倍,与其说是低调,不如说是压根不想管基金会的事情,这点与当年的最终巔峰倒有点相似……除此之外他就是个标准的怪人,喜怒无常是他最大的特点,也有人说他老奸巨猾、城府很深,喜爱的事情更是招惹不少怨恨——那就是,抢夺其他成员在任务中的目标。厉害的是,因此结怨的对象赫然概括了上述零极先生以外的另外八名高手与死域独行,而他至今从未在那些人的报復行动中丧命。 如今,本次的事件如愿唤来了「逆行狂澜」、「罪恶磁场」、「歪斜界线」、「零极先生」、「染色变异」、「滴血无痕」、「魔偶宴席」、「醉生梦死」、「刑具狩猎」、「阴晴无常」这十人,儘管其中定然有着不是本尊到场,而是替身顶着的情况,依然没有改变掛着这十项名号杀手到场的事实…… ——但是,影子却独自将他们全数在短时间内赶尽杀绝,不留半点活口。 不,除了那十人,影子甚至还杀光了留在城堡内的所有特殊杀手。 没错,这是——极其严重的超出规格。 此时此刻的影子,早已远远超出了他原本该有的规格,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那么,那十个人之中又有几个人是替身呢?嘛,至少那个零极先生肯定不会是本尊登场的,哎唷,话说回来你这副样子还想继续与我交手吗?」揶揄着影子的黑琴理绘没有先进攻的打算,持着蝴蝶刀的右手连刀刃都尚未展开。 特殊咒术的能力,是不可能无限进化的,若是抵达规格顶点的话,便无法再增强。 譬如拥有绝对传说的最终巔峰——叶舒寒,她正是最标准的典范,所有能力规格皆已臻颠峰,再也没有强化能力的馀地。 影子本来也是差不多的,不同于小寒的地方在于:他并非凭藉自己进化到最高规格,而是藉由黑琴理绘的特殊咒术强制开发到极限。 ……然而,本应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影子,竟彻底突破了他既有的能力规格! 他的瞳孔不再是毫无意志的死灰色。 他的动作不再是机械般冰冷的准确。 他的内心也不再是无情的杀人机器。 作为因能力而失去情感的影子,如今却彷彿取回了身为人该有的情绪般,回到了此处……虽然影子目前所展现的情绪只有露骨的憎恨与明确的杀意,以及与之相当的痛苦。 从那个百馀位基金会异端杀手的城堡中,单枪匹马的杀了过来。鲜血淋漓、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现在的城堡内估计已是完美契合了「血流成河」这句成语字面上的意思。 那么,究竟是什么使他突破了那个框架? 面对这样的影子,黑琴理绘却宣称「已经知道了他之所以能超出规格」的真相。 「他身上的伤好重。」小寒瞇起眼,这点我就看不出来了,「最严重的是内伤,咒力不安定的翻涌还带动气血乱窜、加重负担——再逞强下去,绝对会死,而且死在什么时候都不奇怪。」我的感知能力不如小寒,但如此听来根本就像半个死人嘛。 小寒拉着我退到了接近森林的位置,影子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暗中协助他,毕竟那女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的特殊咒术很适合在视线所及的距离内支援,至于小寒则又有一段时间能专心回復咒力。 「爱丽丝不过是死了嘛,对于杀人如麻的你……」还是没有反应,黑琴理绘续道,「难道有差吗?」 唰!一道黑色的衝击波朝黑琴理绘轰去,「谁知道呢?」影子伸出右掌,狠狠地瞪着黑琴理绘,「但你可别以为你很瞭解我,也别以为你能永远支配一切。」黑色长刀在右手上凝聚成形。 「哼——?」黑琴理绘不以为然,「光是说说的话,连小学生都会呢。」 这句话就是关键了。 这句话,使影子对话的意愿消失殆尽。 ——不过,这次却是黑琴理绘先展开行动! 「抱歉吶,这场戏已经没有你的戏份了,你就乖乖化为背景上的深红污渍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转眼掠至影子身前,刀光闪动,黑琴理绘甩出了蝴蝶刀的刀刃,竟是打算在近距离与影子以刀刃抗衡! 短刃的蝴蝶刀在剎那间与黑色双刀交手不到六招,刀身便承受不住交锋而断成两截,「咕呼……!」黑琴理绘在刀刃被击飞的同时,侧腹被斜斜划了一刀! ——影子不会看漏,他砍中黑琴时,那女人嘴角扬起的邪恶微笑。 「嘖?」见状,影子非但没有追击,反而迅速向后腾开一尺半的距离,此时黑琴理绘被砍伤的侧腹竟活生生喷出了一大片血红色的液体朝着影子罩去,「嗤——!」黑色的防护圈全方位的笼罩了影子全身,喷上黑色防护圈的血色液体发出了刺耳的高音,竟开始侵蚀防护圈! 然而,这也不过是半秒的光景,半秒后黑色的刀影便自防护圈中爆出,一口气扫除了血色的液体,「在自己的血液洒出时,以『复製』将鲜血即刻膨胀为原来的数倍,再赋予洒出的血液剧毒,并以念动能操控那些大量的复製毒血来攻击……那女人,到底是怎么一次运用那么多能力的?」小寒拉住了我的衣角,我顿时回神。 使人目不暇给的风驰电掣过招,如果是在电影中出现就好了。 「她能创造无数人格,并同时掌控所有人格的能力。」说来小寒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我简单解释着,一面解释一面暗自焦急,影子在廝杀中的判定都非常精准,而这次的他们两人战斗的节奏都太快了,要是冒然对黑琴使用时间之锁,说不定反而会害得影子本来的判断出错——更重要的是,黑琴理绘除了对付影子,我还能感受到她有股压力是在针对我…… 那女人无时无刻都在提防我发动能力的时机,估计只要一使用时间之锁,她就会瞬间使用空间移动换位脱逃。 儘管如此,我还是能将她发动的特殊咒术给缓速的。 「原本还以为你有多少长进呢,」黑琴理绘耸耸肩,「没想到还是如此,太令姐姐失望了。」 这就是那个吧?传说中会使员工崩溃的高标准要求。幸好黑琴不是公司上层,如果是的话我也只会想去告死她……唔,对方是黑琴理绘,我可能会反过来被告死吗?扯远了,请让我用以上纯属虚构来做收尾。 如果连黑琴理绘本人都可以用「以上纯属虚构!」让她从此消失就好,但是没办法。我在奇怪的地方感受到现实的无情了。 「我并没有取悦你的义务。」影子冷笑,旋即将右手的黑色长刀方向一转——接着无光的刀尖刺入他脚下的地面中…… 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举动吧!谁都知道他的下一招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嗯,我果然不适合使用俗语。我可是连司马昭是谁都不知道哦,将常识弃置于脑内角落的无志大学生或许就是对我的形容词吧,噗噗。 轰! 我料得到影子会以什么形式出手。 但我从未料到在形式以外,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三把比人还要大上两倍的漆黑地刺,如异型般自黑琴脚下的陆面窜出,速度之快,若是稍有闪神,想必会即刻成为新鲜人肉串烧吧。 ——时间之锁! 与此同时,我发动了束缚住她颈部的时间之锁。只束缚住她的颈子,当然是为了避免连影子的地刺也被时间之锁给挡住,并且即使只有一道时间之锁,也是足够使人无法离开原处的。 如果不採取闪躲或防御,无疑会被血淋淋贯穿的,闪避的馀地已被时间之锁封死,不过黑琴明明有无数能力可以防御,却硬是选择了本应不可能的闪躲。 彷彿为了证明我的时间之锁对她毫无效果般,她透过空间移动至黑色地刺的后方——但是,那三把异型般的地刺竟跟着转了个方向,继续朝黑琴理绘追去,「真缠人呢。」不悦撇嘴的黑琴嫌麻烦似的,伸手轻轻在浴衣胸前一扫。 轻轻挥出手的动作——打躲避球的队友会死都不想传球给你打人、发排球会在前方三十公分让球落地——有如驱赶蚊虫般,连打巴掌都算不上的力道。 不过,当她挥出的右手接触到墨黑尖锥的前一刻,一股强烈的无形能量瞬间将那三把尖锥震碎! 并非虚无兵器的那种特殊咒术,而是比起无形杀气更直接的——「是震波,与王牌候补相同的能力。比起无形杀气变化更少、距离也很受限,但近距离的威力能够轻易震碎内脏。」经小寒一说我才恍然大悟。 去年八月,小寒初次与我碰面,当时她其实是在全身严重内伤,仅以剩馀十分之一的实力与我交手——造成她那一身内伤的,正是王牌后补……虽然那是人家用性命换得的成果,不过我还是很想再把那傢伙拖出来鞭一顿。以上纯属虚构,大概吧。 那个王牌后补虽然只是对付小寒的其中一人,却是对小寒造成最大伤害的,由此便可明白,震波可不是开玩笑的唬人技俩。 被震波震散的黑色物质在空中散开……随即纷飞散开的黑色物质各自凝结为上百根黑色细针,同时再向着被笼罩其中的黑琴理绘射下! 「嗯——这种程度算是奇袭吗?」凡是靠近黑琴理绘的黑色细针皆尽冻结并受到震波粉碎,紧接着她发动速咒窜出——不过影子亦不在原处了。 影子终于使出了那对黑色双刀! 我其实一直很纳闷,黑琴理绘的实力深浅。 例如小寒,她拥有的特殊咒术是足以分解万物的抹灭,以及全方面能力的最高标准值。 例如影子,他拥有的特殊咒术是能够千变万化的黑气,以及超乎世间常理的骇人速度。 例如阿莫,他拥有的特殊咒术是可以切割人体的细弦,以及那对威力超群的湛蓝双翼。 我所遇过的敌人,或是曾经是敌人的伙伴、曾经是敌人的死者,全部都与黑琴理绘不同,那些人我能明白他们强在哪里或强大的理由,但我无法理解黑琴理绘强在何处。 她的速度很快?没错吧,应该是与影子不相上下;她的破坏力很强?或许吧,但虚无兵器的破坏力也很强;她的反应很灵敏?可能吧,不过似乎与小寒也相差无几;她的招式多寡?非常多,但对我而言几乎没用;她的咒力无底?所以呢?这是持久战中才会显现的优势,再说我与小寒的咒力也不是一下子就会用光的类型啊! 如此描述下来,黑琴理绘丝毫不足为惧,但方才——光是普通的交手,我就偏偏无法伤到她分毫,明明没有什么特点,却总是无法攻破她的平衡。 不,不对。 ——正因为「没有特点」所以才「无从攻破」吗? 这无非是谬论,然而却也是唯一的解释。 由于无法提出其他可能,所以唯一的谬论就会成为真实吗? 正是如此。 因为她拥有一切人格,故她的人格不存在任何问题,却也全然由最根本的问题塑成……拥有所有特点,反而代表没有特质。 简直就像是——不合理的魔法。 ……不合理的一切构成的不合理存在,说来,影子似乎与我提过……这女人曾自称是未知法则的代行者……? 「呵呵、呵呵呵呵呵……本小姐还是第一次呢,」大大的双眼紧盯黑琴理绘,小寒头一次露出非常复杂的笑容,「第一次有了『说不定无法胜过』的念头。」 「别说傻话,无法胜过?再怎么说,那女人终归也是血肉之躯,在没有咒力的守护下,那傢伙一样是被刀刃切到就会受伤、被子弹命中就会丧命的人类。」我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驳道。 错了。嘴上这么说,我也明白那女人已无法和人类相提并论。 儘管如此,我还是必须如此诉说——诉说着,如梦一般虚无飘渺的胜利希望。 毕竟要是连最终巔峰都有了「无法战胜」的念头,那就肯定玩完了。 文字游戏也好、语言话术也罢,就算是蒙骗,也必须令小寒相信能够获胜。 但是——「阿玄,你忘记你在想什么,本小姐其实是一清二楚的吗?」小寒轻轻一笑,显然识破了我的真实想法,「不过,本小姐也不过是產生了那样的念头而已,基本上还是不打算输的噢。」我点点头。 呈现在眼前的是——压倒性的战况。 影子的双刀比以往更快、更狠、更准,刀风呼啸、刀影闪动,锐利的刀刃流畅翻动着,漆黑的残影化为足以欺敌的障眼法,从残影中又併出真实的黑刃,「唰!」悬崖边的石地霎时自两人脚下破裂,四面八方窜出的刀气亦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刻痕——连刀气都足以切割石地! 然而,具备压倒性的一方却是黑琴理绘。 在严密精确的极速刀阵中,黑琴理绘却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所有的招式皆无法伤及她,时而翻动浴衣宽袖捲开、黏开、带开刀刃,时而在周身爆出一串又一串的电流炸散刀气,她的脚步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忽退忽进,并且自袖中甩出的两把圆弧扇刃更化作了进攻的基础——不过几秒鐘,黑琴理绘便化为进攻的一方,逼迫影子的千百道斩击全数转为守势! 我即使对扇刃使用时间缓速,也只会造成黑琴理绘即刻弃下扇刃,改换其他短兵刃继续追逼。而她放弃扇刃、变换武器只需不到千分之一秒,连那点延迟黑琴理绘都能以雷电、火焰等能力阻止影子将局势逆转;就算对黑琴理绘施展时间之锁,她也会以几乎零时差的速度空间移动至影子身后——这种援助对于有所提防的黑琴理绘,根本没有效果! 「嘻!以前我可是一次也没有对你使用过全力喔?如何呀?在变得更强以后,却还是被死死压制的感——觉——?」黑琴理绘面露恶魔般的嘲笑,身形朝影子侧面滑去,竟鑽入了影子的死角,倏地递出一把三菱刺刀! 避无可避,即使是影子,也没有第三隻手能即时防住这击—— 「哦哦哦哦哦哦!」轰!影子咬牙将大量的黑气自全身爆出,我知道这是极其耗费咒力的下下之策,也是影子已被逼入绝境的证明——这阵强烈衝击争取的时间也不过半秒,却足以让他弹开,同时对准黑琴甩出那两把双刀,「唰!」并射出数发黑色衝击波,再以右脚蹬地,与之呼应的暗色锁鍊自地面破出,如灵蛇般缠向黑琴理绘的腿部! 两把被甩出回旋双刀居然被黑琴理绘看准机会给接下,握上双刀的黑琴理绘华丽地转了一圈卸去刀上的劲道,并俐落劈散黑色衝击波——却没逃过暗色锁鍊的捕捉,「哦?」双脚被暗色锁鍊缠上后,黑琴理绘已再次展开与影子的近距离交锋! 在黑琴抓取那对黑色双刀时,她便以自己的能力控制、维持住了双刀的形体,即是将黑色双刀的所有权转移至自己手上——也就是说,就算创造那对双刀的是影子,他此刻也无法再对黑琴握着的双刀做任何控制! 所以,这次的交锋是浅显易懂的——双刀对上双刀! 「哎呀烦死了,该逝去的角色就给我乖乖安息啊啊啊!」鏘!似乎是不料影子能活这么久,耐力抵达极限的黑琴理绘一口气震开影子的刀刃,随即黑琴拋下双刀,「嘻嘻嘻嘻嘻、再见囉!」对着影子刀刃被击开的破绽,黑琴理绘毫不留情的对准影子胸口刺出一掌! 是的,那是十全十美、万无一失的化掌为刃……突刺! 双刀已被盪开,虽说是正面的招式,却难以赶上闪躲或格挡,即便影子再让全身爆发出黑气,那道突刺依然会贯穿衝击与影子本身吧,这招突刺确实已足以媲美最终巔峰的破坏力! 在这电光石火关键时刻,我没有用上时间控制的能力。 是因为黑琴的出手太快吗?或许有这个原因在吧,但主要还是因为——我看见了影子眼中无畏的决心,光凭那点,我就明白,他注定不会败在这一刻。 于是—— 腥红。血掌。笑意。 我见过无数次的腥红自影子胸口溢出,黑琴理绘刺出的右掌前端染上了鲜血。 没错,影子的胸口被黑琴理绘深深刺入了。 ——但是,笑意却是从影子嘴角扬起的! 因为还有另外一注鲜血,是从黑琴理绘的右肩洒出的! 影子不闪也不避,在那掌迎来的同时,他的刀刃也已刺出——既然赶不及抵挡死角的攻击,那至少能跟着全速递出杀招,以血换血……不,不对,黑琴理绘那表情恐怕是心知肚明吧!她知道并且预料到,影子有办法挡下黑琴那招的,但影子却选择了捨身攻击。 原本影子刀刃瞄准的位置是黑琴理绘的咽喉,之所以只有贯穿她的左肩,是因为黑琴理绘及时看破影子的危险思考,在千钧一发之际採取了闪避——而黑琴理绘原本也是对着影子的心脏出手,但随着她紧急的闪避动作,右掌的准头也跟着一偏,变成只有刺入右胸下方的位置。 「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变强了。」同时负伤的两人也在同时纵开,黑色物质封住了影子胸下的出血处,他没有痛觉般的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至于黑琴理绘,她的右手垂着,右肩完全被刀刃贯穿,右手还能不能使用都不知道,不过即使可以,也必然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弱化。 他跟着黑琴理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黑琴理绘受到这程度的伤害,而且这伤害居然还是藉着自己的双手造成的。影子无视了自己身上的伤势,面露愉快的神色。 ……原来如此,影子这回面对黑琴理绘「真正的强」,是在于他有着寧可捨身,也必将杀死黑琴理绘的决心。 这与单纯企图胜利是截然不同的。玉石俱焚的执着杀意无疑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影子那傢伙,连直取性命的一掌都能面不改色的还以杀招,甚至因此满意,没有什么比这更具威胁性的杀意了。 一个连命都可以不要,就为了杀死你的疯子是千万不能惹的。这教训黑琴理绘用一条手臂得到了,我差点欢呼出声,请自律。 「嘻嘻呼呼呼呼……好痛好痛、好过份唷,太过份了……嘻嘻嘻嘻……」右肩还淌着鲜血的黑琴理绘危险地笑着,然后喃喃唸出三个字,「杀了你。」目露兇光!气势骤然一变,影子眉间一皱,因为缠绕黑琴脚边的暗色锁鍊在剎那间化为灰烬。 八道电光射向影子,黑色的防护圈及时挡下电光,然而此时黑琴理绘已在影子身后,「——嘖!」来不及回身,影子当机立断反手将长刀自胁下刺出! 「抓到你囉。」黑琴理绘却识破了影子的攻击模式,长刀竟被她的左手给抓住了!下一秒,影子背后受到猛烈的衝击,直直向前摔去,翻了好几圈才站住脚,在地面上刮拉起尘埃。 「咕……呕……」影子眉间皱得更厉害了,刚才那招显然不是普通的物理攻击,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溢出了血,似乎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内伤,他喘着气,目光凌厉的射向黑琴理绘,但指尖却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害怕,那是伤势之重的生理反应。 「果然震波的能力没办法即刻杀人呢,」嘴角微微向上拉出弧度,浅笑的黑琴理绘扬起左掌,平举在胸前,「影子啊,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这招……对吧?」 见到那个称不上架式的动作,影子顿时浑身僵住。 「能轰轰烈烈的死在这招下,也不枉你努力这么久了吧?」彷彿将整座空间的存在感凝缩于自己掌上,黑琴理绘傲然一笑,那股凝缩于掌上极其庞大的咒力我好像在哪里有印象?没等我思索出结果,答案已自行轰出! 难以直视的炽热强光瞬间闪出,然后是无法辨别色彩的粗大光束炮无声爆发! 足以与离子炮、电浆炮、激光炮、轨道炮等毁灭性兵器相提并论,并与它们性质相当的光束炮——既像鲜红色又如湛蓝色、既像墨黑色又如亮白色,但比起这些,又更近似流动闪烁、变化无穷的极光色彩。神圣而美丽的错觉,死亡与毁灭的真身! 我见过这招。在四月的雨夜,爱丽丝曾经使用过,但爱丽丝准备的时间更长、范围也没有这么大,黑琴理绘这简直是企图清空前方一切事物,霸道的破坏力无须赘述,所经之处任何物质皆不留痕跡的毁灭殆尽、不復存在——这回,说不定连「抹灭」都无法消除它。 爱丽丝应该只是「模仿」过这招,如今见到黑琴理绘发动,才能理解爱丽丝所使用的不过是不完全的粗糙模仿。 几乎没有时间可以行动,其速度近乎零时差的迎向影子。 唉,真是的。 黑琴理绘也真是——杀红了眼。 竟然忘了,我在这里。 ? 「中场暂停。不好意思,影子可不能随便退场哦。」 我懒洋洋的走到影子身前,小寒也跟在我旁边。 至于那什么华丽的光束炮,则静止在我们前方,成为毫无杀伤力的碍事艺术品。 就算是核弹,也逃不过时间的控制。 我可不允许影子就这样被放逐到地狱去,既然此刻我们的目标一致,那同心协力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既然小寒差不多恢復了六成的咒力,我们也是时候该动身了。 「你们——」「先说好,我们没有碍事的打算,」我打断影子的话头,「合作吧,一起打倒黑琴理绘,离开这个鬼地方。」 「……别碍手碍脚。」影子以彆扭的回答同意了,还瞥小寒一眼,像是怕她会暗算他一样,后果当然是被小寒瞥了回去。少天真啦,要是人家想暗算你,你再怎么看还是一样会完蛋的。 「最终巔峰、影子与苍玄吗?这组合还挺梦幻的呢。」黑琴理绘满意的扫视着我们,「打魔王的基本队伍……的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啊? 「那又怎样?可不给你加入喔,乖乖扮演被排挤的悲惨角色吧。」我得意洋洋、虚张声势的说道,顺手甩了甩白色薄刀,使手腕不再僵硬。 「——好吧,姐姐放弃囉。」她突然这么说道。 放弃了?我被这突然的一句话弄的愣住了。 什么意思?放弃什么?我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希望。 没错啊,假如我是黑琴理绘的话,在已经有一条手臂报废的情况下,敌人又莫名的团结起来,再怎么样都不会想继续费神应战吧!尤其只要放我们走,至少我与小寒是绝对不会再去找她麻烦。 更何况她也不像有什么信念,她那么随性的人,要放弃一件事情或许是非常简单的吧! 所以意思是,终于肯放我们走了吗?我也是赞成和平派的哦,和平解决事情最棒了,以后我与小寒也都是要和平和平的哦。暴力动作派都去吃屎吧。 「放弃了。姐姐放弃一个一个慢慢来了,真麻烦呢——你们三个,一起上吧。」我的期望落空,黑琴理绘冷然一笑,随即如摆脱引力般凭空飘起,「否则姐姐一样会同时解决你们三个唷。」睁眼闭眼间,她的瞳孔深处竟泛出了血红色的光彩,慑人的压迫感令人不寒而慄。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压迫感。 我无法具体形容,但从本质上那股异样的压迫感就不像人类。 接着,她高举左手,向着天空张开五指——孤岛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居然以黑琴上方为中心,极速更变为紫红色的诡异色调,舒适的风也停住了,换来的是沉闷的压迫,「周围……!」小寒低声惊呼,我这才察觉週遭的草木竟也随之枯萎,有如整座孤岛的生命力被抽乾般。 短短几秒间,死亡的气息便笼罩了整座孤岛。 ……咒术有办法做到这个地步吗? 「那股力量该不会……」好似知道内情的影子,罕见地流露出讶异的语气,「她是真的想动用全力杀光我们!」 不管那是什么力量,只要知道后面那一句话就够了。 ——她是真的想动用全力杀光我们。 「嘿嘿……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待遇啊。」我无可奈何的笑了。 有什么好笑吗?没什么好笑。 但既然什么退路都没有了,索性就笑吧。 再来,殷切盼望绝境过后,我仍笑得出来。 -tobecontinued 第四十章 惨剧的结局与腥红的现实 《未知法则》第四十章:惨剧的结局与腥红的现实 渲染着非现实的紫红色,诡异的天际无尽延伸着。 风已静止、草已枯萎,整座孤岛的生命力皆被吸收得一乾二净,不久前还绿意盎然、枝繁叶茂的蓊鬱森林,此刻竟急速老化,只留下枯槁的枯枝躯壳。 虫鸣鸟叫一同销声匿跡,死寂首次降临于这座异界孤岛。 末日般的光景。 我几乎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异变。 并非幻术,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这真的是……凭咒力或特殊咒术能办到的事情吗……? 「咒力有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吗?」小寒将我的疑问脱口而出,连小寒也会这么问就代表:连身经百战、看尽无数咒术的她,也无法理解眼前的现象到底是不是由咒力引发的。 简直像是整座孤岛都在她的掌控之内般,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掌控着。 实在是——太夸张。 但是,还没完。 嗡……!随着短促的微弱鸣响,一轮赤色满月的轮廓自她身后浮现,过于艷红的明月彷彿随时会滴落鲜血般,我也差点因此看得入神。 那轮血月是虚假的。我冷静判断出这件事,毕竟孤岛外的虚无绝不可能存在任何天体……若是如此,那轮骇人的血月说不定就有着装饰以外的某种用处——而那对我们而言,绝对不会有半点好处。 飘浮于满月前的黑琴理绘半睁着眼,瞳孔深处的红光不带丝毫人味,虽然明白那女人依然是本来的黑琴理绘,却已逐渐对她身为人类的事实感到质疑。 「你说呢?」就是不知道才会问啊!影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人,「一般来说,肯定是做不到的吧。」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给了个如此明确的答案。 没错,我也有同感,这些现象并不是单纯凭着咒力就办到的。 可是这样说来—— 「是要作出『那女人除了咒力,还拥有另外一种系统的不明力量』的结论吗?」我一面随时准备应对各种可能的状况,一面迟疑的低声猜测。 除了我们所使用的未知法则——另一种不明法则。极其荒谬,但不无可能。 「不是,」影子似乎在谨慎的选择说法,「是要作出她偏离人类的结论。」 「这意思是……?」我感觉自己此时的智商不够用了,影子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他间接否定了我的假设——那女人使用的不是另一种不明法则。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兜回原点了,那就是未知法则的咒力真能够办到这些吗?他的答覆是办不到,如此一来岂不自相矛盾? 等等,别太快下定论……对了,影子在选词的时后用了「一般来说,肯定是做不到」,所以这表示黑琴理绘正是那个「一般来说」的例外。像黑琴理绘那样的傢伙,身上有几个「不一般」的秘密,也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 「啊……呼呵呵呵、那女人莫非是——」小寒说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我想催促她说说看,但她却先摇了摇头,「太荒唐了,不可能……吧……」 「你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没错,黑琴理绘是世界上,唯一能办到这些的,」影子顿了一顿,眼神对上那女人后,大声喊道:「剩下的还是由你亲口说明吧,黑琴理绘!」 然而,黑琴理绘只是冷眼俯视我们三人的谈论,「凭什么要我解释?」她在高空从容的托着手,嘴角虽然在微笑,但瞳孔那点慑人的红光没有半点笑意,「再说,反正你们也无法活着离开了。哎呀,不然这样如何?」 「怎样?」这回是小寒忍不住衝口问道。 「给你们三十秒逃吧,逃去哪里都可以唷,想回去现实世界也无所谓,」她补充道,「虽然姐姐认为,五十秒之后就会有人抢先成为尸体了。」随后便嘻嘻嘻地噁心笑着。 她不丑,但那副笑容确实让我很想吐。其实她何止不丑,搞不好还可能被全球的正常男性票选为「外貌最美丽的女人」而且肯定有一大半的傢伙会认为她有着温柔婉约的天使心肠——极致展现他们多么欠缺识人之明。 我敢保证,她拥有的是连恶魔都自叹不如的邪恶。 「自信过剩可是败兆呢。」我摆出一副还藏着某个绝招的表情,如果对象不是黑琴理绘,那我的虚张声势一定就已经奏效了吧,前途有望的实力派演员非我莫属。嗯,实际上我什么计策也没有哦!一点也不值得炫耀的事实。 「四、五、六——」她仅以眼神嘲笑我,居然不听别人说话就开始读秒了! 不过可惜的是,我们三人从来没有要逃跑的打算与慌乱,只是冷静的筹备应对方案——与其浪费精力在迟早会被抓到的逃亡上,不如把能解决的不利要素处理掉。 不利要素,比方说那个落出去就不知道能否回来的岛边悬崖。 远离此处才是上策。 ? 「三十。」 黑琴理绘皮笑肉不笑的宣告:「很好,省得我去一个一个找了。」 孤岛中央的半毁高塔下,黑琴理绘一次空间移动便到了此处上空,逃多远、逃到哪都没有意义,也庆幸我们没干逃跑那种蠢事。 「那女人估计与未知法则有一定的联系吧。」盯着黑琴理绘,小寒故意用那女人也听得见的音量说,「至少她能直接借用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办到这些事情。」 「果然不愧是最终巔峰,又一次让姐姐佩服了呢。」滞留在高空的黑琴理绘伸出双手鼓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猜得近乎正确,值得拍手哦。」 「如果你能把双手切下来送给本小姐作为奖励,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有理小寒的挑衅,黑琴一笑带过,接着说道:「未知法则本身不具备活生生的意志,但它无时无刻都在审视它的力量所引发的因果,并依照审视的讯息缓慢改变其结构来修正错误——仅管目前已有不少严重到无法修正的错误就是了,而无法修正的错误,迟早会被『排除』。」说到这里,黑琴理绘扫视了我们每个人一眼,接着续道:「呼呼,扯远了。总之,未知法则为了以更全面的角度进行审视,便将它本身部分的力量寄宿在被它选中的我身上——它透过全面的审视,选中了我,未知法则『判定』我能够接受它的力量,毕竟我可是连千种人格都能容纳、驾驭哦?并藉着与我同化,得以居于人类的心理上进一步拓展系统的完整性,不断进化。」 ……所以,目前她所运用的,果真是「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 没错,她——黑琴理绘是未知法则的代理人。 「哎呀,不过近几年可能是我玩过火了,导致寄宿在我主要人格中的未知法则那部分的力量產生了类似保卫的机制,它将我断定为『必须全力排除的首要错误』,甚至企图吞噬我的精神,那股力量日益茁壮,渐渐变得连我也压抑不住,因此我才会想到你,」黑琴理绘指向我,「你的时间控制能力,是在我以外第二个严重的错误,时间控制本就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也唯有那股力量,才能替我『封印』住想吞噬掉我的那股力量,因此我找上了你,之后你就很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 也难怪她会在今年千方百计的引导出我真正的时间控制能力,并不择手段的要我替她进行莫名奇妙的封印——我替她封印住的「那东西」,正是部分的未知法则! 「但我明明封印了那股寄宿于你的部分未知法则本身,你也以自己的方法维持住了我的封印,那你又为什么能像这样借用它的力量」?本来还想追问下去,不过依她的神通广大,要从封印中取出咒力应该也不属难事。 能从封印中取出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使用,几乎就等于她能自由操纵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概念,连我也无法想像。 当初我在进行封印时,光是触及它一瞬间,理智便差点被吞没。 我没有多想,如果多想什么,恐怕就完了吧,心理上肯定会產生「无法战胜」的念头,这种念头一出现,原本可以全力争取的胜率也将变得荡然无存。 说不定,黑琴理绘正是要为了让我们在心理上感受到「无法战胜」的压力,才特地说出这番长篇大论。我说服自己,那不过是从黑琴里会口中说出的资讯,与状况千变万化的战局根本没有关係。 但是换句话说,我们对付的敌人,几乎也等同于未知法则本身……! 光凭这点,就足以堪称「棘手」的千万次方。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次问完吧,姐姐心情不错唷。」几秒鐘前还什么都不肯说,现在又变成什么都能发问,善变的态度使人完全不明白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捉摸不透、高深莫测,当每个人预测她会直走时,她偏偏又忽然开始退后;当所有人还没理解她为何退后时,她又已莫名的朝右方走去——总是出乎他人的预料、总是跳脱预计的范围,宛如一阵无法捕捉的云雾。 「没有了,感谢你费心说了一串解释,如此一来,」我瞪着她,「身上不存在谜团的你,我们自然也会觉得『杀掉也不可惜』了。」 「姐姐姑且当作称讚吧,」黑琴理绘一笑置之,「但你们又要如何进攻呢?就凭你们三个。」语中只有嘲弄之意。 赤裸裸的挑衅使廝杀的帘幕再开!三对一,数量上我们有着优势,但我们的优势也仅只于此,在空中的黑琴理绘则有更多的利处——因为那里对我们而言难以进攻,那可不是光凭跳起就能抵达的高度。 仅管如此,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屈于守势。 不再是守势,而是主动压制住对方! 影子的漆黑压缩砲破空射去,小寒发动惊人的速咒一跃而起,我则看准时机与位置对着空中的小寒脚下使用时间之盾,使她能够作为借力的落脚点,继续朝上方弹去! 不能让那女人一直掛在高空,起码要把她逼至陆面我们才有胜算。 见状,黑琴理绘目中流露失望之色,优雅的翻了翻浴衣宽袖,便带开了那发黑色压缩砲,随即在空中如蝴蝶般翩翩起舞,自在地与小寒展开空中战,比起在空中移动能力受限的小寒,那女人有着能在空中自由灵活来回的显着优势,而且身法竟比地面上更加敏捷,数招之内便抓准小寒的破绽,将她震了回来。 「这点程度,就想击溃拥有未知法则的我吗?」黑琴理绘不满地抱怨,「任何敌人都无法尽兴施展全力的鬱闷感,你们懂吗?稍微认真就弄坏了期待中的玩具,在姐姐眼中,此时你们就像这样无用的玩具。难道连你们也不能带给我半点欢心吗?」 「这烦恼未免太奢侈了,不想玩就不要玩嘛,何必纠缠着我们这些没意思的『玩具』呢?」我口齿清晰的反驳道。 不过,我们好歹也有充当玩具的程度,搞不好其他的傢伙就只是渣滓与垃圾,那女人与我们是截然不同的次元,她是佇立于无限接近于神的心理来对付我们,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腻了或利用完毕,就只有毁掉一途。 「荒唐,真是可笑极了!」身为最终巔峰的小寒在坠落后毫发无伤,她冷冷的哼了一声,「少废话连篇,有本事就下来,别躲在上面瞎扯,快下来让本小姐捏烂你的喉咙、拔下你的舌头,让你在半生半死之间体会何谓人间地狱,看你还怎么嚣张。」这语气无疑是往昔的最终巔峰,实是听了就寒毛直竖的强势。 「说得好极了。」黑琴理绘再度对小寒置之一笑,紧接着瞳孔中闪动的红光驀然增强,「也罢……呼嘻嘻嘻嘻嘻!现在起,让你们见识什么叫作天壤之别般的压倒性差距吧!」 这句话不是虚张声势。 黑琴理绘与我不同,她不需要虚张声势。 伴随那句听来很不妙的宣言,目中闪动疯狂色彩的她有力地张开双臂,顿时,渲染着紫红色的天际由黑琴为中心,向外展开了流动着极光般的复杂图腾,密密麻麻的流光线条眨眼间覆盖住整片天空,描绘出上忆互相交叠的神秘阵式。 这是何等的压迫感?彻底掩盖天际的规模,凌驾于世界上最美丽的璀璨星空,任何壮阔的景緻都相形失色,令人窒息的华丽绝美,宛如末日的威压却比梦境更梦幻。 ——若说那遮盖天日的极光将会尽数洒下,那么其威力恐怕远远高于过去所有的招式,至少能够摧毁整座孤岛,我简直不敢想像那会在现实世界中造成多么庞大的破坏,甚至能说黑琴理绘只要有心,造就人为的世界末日都有可能。 我注意到了,这是针对我的挑战。 在高空中展开双臂的黑琴理绘正愉快的望着我。 不知时间之盾是否真是「绝对无法破坏」的呢——我彷彿听见了她如此低喃。 而这挑战我不得不接受。 ——也好,那就由我来证明,时间的绝对性吧! 白色薄刀朝天直指,我二话不说地催动全身咒力,从自己那深不见底的咒力泉源一口气拉出质量惊人的力量——我在替那女人进行封印时,也因与未知法则本身的接触而得到了咒力规格的强制提升,「吓!」我发动了笼罩在上方的时间之盾,面积直接遮蔽整座孤岛,半吋都没有遗漏。 有如算准时机般,面积巨大的时间之盾成形之瞬,黑琴理绘身后那片天际上流动的极光图腾以千军万马……不,炫目到无从形容的极光暴雨骤然倾泻而下! 「呜……!」我无法睁开双眼,连眼皮都感受到幻觉般的刺痛,视网膜犹如被灼烧着,反射性挡在眼前与遮住耳朵的双手亦感受到不该传来的热度,耳鸣强力主张自我存在,思考能力剎那间归零化为空白。 传来的仅仅只是千万分之一的衝击,明明只有千万分之一的衝击,就有如此骇人的影响力——待我睁开眼时,我赫然发现小寒竟与黑琴理绘在我眼前展开了近距离的交手! 「那女人在发动那招时,使用了空间移动到你身旁,想趁机解决掉无暇分神的你,幸好最终巔峰反应更快,在那女人移动到你身旁的同时,就对她展开了袭击。」 听见影子的解说,我猛然一颤,要不是小寒,我只怕就要死的不明不白了。 「可惜,本小姐早算到你会来这招了!」小寒全力压制着黑琴理绘,跟对付虚无兵器那时一样,整个人化为武器,狂风暴雨般的杀招! 「真不巧,姐姐也早知道你会料到了!」在密不透风且连绵不绝的小寒全力压制中,黑琴理绘也不禁讚叹,「完美!完美极了!」不过她仍是毫发无伤地闪躲、防御、卸掉了小寒的攻击! 处于防御的一方理当没有优势,但黑琴却能在劣势中一丝不漏的应付小寒,而且还没有半点急躁或左支右絀——然后,影子无声无息地掠至黑琴理绘身后,双刀冷不防地展开了一轮猛攻! 人类终究没有三头六臂,因此无论是谁,都无法逃过这阵前后夹击!没有我插手的馀地,这下就算是黑琴理绘也—— 「咕、等……!」在影子的刀气罩住黑琴理绘后,她的平衡即刻崩毁,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惊慌,眼看就要被双方压来的招数取走性命,还想喊停! 当然,小寒与影子是不可能会说停就停的。 漆黑的刀刃刺穿了黑琴的后脑,刀尖自她的眉间破出,小寒的右掌划断黑琴的咽喉……成功了?成功了!我简直不敢置信! 终于结束了!连同那恶魔般的剧本,全都结束了! 但是、但是、但是。 还没来得及欢呼,我就先看见小寒的脸色剧变。接着,一切都太迟了。 事态急转直下。 「骗——你——的——唷——!」黑琴理绘紧贴在影子身后倏地爆出一串夸张的笑声,「呼呼呼呼……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同时乌黑的直顺长发竟化为千百根细刺般的凶器,从后方贯穿影子全身! 逆转……! 影子全身上下连同要害被一併贯穿,黑琴理绘那些化作凶器的长发垂回原处,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他缓缓倒下,超过致死量的鲜血在地面上扩散开来。 影子无庸置疑的丧命了!我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黑琴理绘製造出的残影被「杀死」之际,她就以空间移动远离此处,当我以为她的气息消失、小寒等人疑心方起的万分之一秒间——便再次发动空间移动至影子身后,并以逼近零时差的速度杀害了影子! 「都是因为你们过度专注于激烈的压制,面对那种意料外的突发情况才会措手不及唷?所谓的对付强敌,可不是靠着一股蛮劲就能成功的呢。」实行了唯有理论上可行的杀戮后,黑琴理绘若无其事的说着,「带到下辈子,好好思考这番话的意义吧。」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倒卧在血泊的那具尸体触动了我的内心某处,阿莫被烧死的画面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再来是刚才的影子,甚至包括爱丽丝都—— 接下来又会轮到谁?够了、够了,「住手,快住手……畜生啊啊啊啊!」我如箭一般射向黑琴理绘,白色薄刀划出锐利的锋芒—— 「不可以啦,你是压轴耶。」她的宽袖捲走了白色薄刀,并将我震飞出去,黑琴理绘责备道,「说起来都是因为你的关係,才害得姐姐都不能用些漂亮的特殊咒术呢,气气。」 「你……呜……!」我被震开了好一段距离,内脏抽动着,一个字都说不完便感到胸腔内一阵血气翻腾,腥味从气管扩散到口中,连爬起身都有困难,我是被震波与……双倍痛觉正面击中吗? 怎么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下一秒,小寒毅然决然地向黑琴直直掠去,出手晃了一个虚招便与黑琴理绘错身,继续朝我掠来,「挺住!」小寒一把抓起我,以势不可挡的高速往孤岛的边缘——通往现实世界的出口衝去! 小寒居然想带着我一起逃走! 别傻了!回到现实世界黑琴理绘一样不会放过我们的!我吃力的将手搭在小寒抓着我的那隻细小右手上,「白痴,不然要死在这里吗!」看破我想法的小寒大声斥责,然后脚步一停。 「是唷,要死在这里。」以空间移动阻挡在我们前方的黑琴理绘冷冷盯着小寒,「没想到堂堂最终巔峰,最后关头竟然会想护着别人逃走,呼呼呼呼……但姐姐可不会让你如愿哦。」 就算想逃,也逃不掉。 这里就是终点。 小寒放开了我,我缓缓站稳身子。 「本小姐保护的不是『别人』,是阿玄。」她挡在我身前,「你快走!」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留她一个人,况且根本不可能走得掉,这点她一定也很清楚。 「我不会离开的,绝对不会。」我拉住小寒的左手,「唔……」这次小寒没有多说什么,她回头望着我,这举动面对黑琴简直像是自杀般,小寒犹如放弃了抵抗黑琴理绘的念头。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只能伸出无力的右手拍了拍她的头——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做不到。 发生得太快了,打从黑琴理绘认真想杀死我们后,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犹如先前的抗衡都只是场滑稽的戏剧般,当她真要解决我们时,我们根本无从反抗。 结果到头来,我仍旧一事无成。 「哎呀哎呀哎呀,烦死人啦——!」神情充满不屑与轻蔑的黑琴理绘咒骂着,极其不悦的撇了撇嘴,除了嫌恶还有眼中的红光大盛,「失望透顶,我对你失望透顶吶,最终巔峰!」她的袖中发出劈哩啪啦的噁心爆响,宛如有什么怪物要从中诞生。 没有理会那些,我抱着小寒,她的表情很安详,看着这样的她,连我也跟着安心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她开口:「阿玄,我很——」 颯! 强制中断。 滚烫的鲜血四溅,在我的眼前绽放出一蓬又一蓬血花,也洒在我的脸上。我只能无力的睁着双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小寒的最后一句话都没能传达。 透过深红色的现实,我重新看见了这个不堪入目的世界。 黑琴理绘,你为什么连这点仅存的微薄慰藉,都要强硬的剥夺……? ……这不是廝杀,甚至连屠杀都算不上。对方只是,尽其所能地给予我深深铭刻于灵魂的折磨与痛苦。 在那些不必要的残酷与无情中,她究竟从中体会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做这种事情,很愉快吗? 「哎呀哎呀!愉快唷!实在是愉快得吓人呢!咿嘻嘻嘻嘻嘻嘻!你呢?不满吗?不满的话就反抗来看看呀!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她发自内心的狂笑着,好似世界上再也没什么更有趣似的。 结束。完结。终焉。闭幕。 我失去支撑自己的力量,双膝撞在地面上,脑中一片空白,一片绝望的洁白。 我懂得如何让自己好些。 抹杀思考、抹杀情感、抹杀知觉。一片空白。 为了麻痺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悲伤、愤怒与不甘,只能这么做。 否则,我一定会就此发狂的。 呜呼呼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乾脆一股作气陷入疯狂,还比较轻松吧? 「喂喂?不要这样要死不活的嘛!」黑琴理绘还没尽兴的语气传来,「还是说,你想好好地、仔细地重新观赏一次大家的死法呢?」她使劲抓起我的脑袋—— 虽然听见了她说的话,但有听也等于没听,我拒绝理解那些文字发音的意思。去死吧,我无意识的动了动唇形,并嚐到自己带有咸味的泪水。 头皮传来的疼痛逼我正视现实,于是我这才理解到自己处于随时可能被捏碎脑门的处境。那样也好。可是她还没下手,为什么?她还有什么企图? 答案揭晓。连拒绝都没办法,透过那隻抓住我脑袋的左手,直接传入脑中的景象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狂地发出嘶哑的惨叫。 阿莫被虐杀致死的残酷过程、影子全身被贯穿的画面、小寒被……以及过去我所不认识的无数受害者惨遭杀害的画面「同时」灌入我的脑中, 如果。 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话…… 我希望,那会是一个我所期望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本次的事件并非终幕,而是插曲。 ……在那个世界,阿莫顺利粉碎内心的枷锁,并获得真正的自由。 ……在那个世界,小寒结束復仇后,与我共度平凡但幸福的漫长时光。 ……在那个世界,影子不再将自己作为杀戮机器,与爱丽丝过着他们该有的日子。 在那个世界,谁都不会牺牲。 然而眼前,这又算什么? 这些又算是什么? 死亡。死亡。死亡。死亡。死亡。 「……嘖!」去死!给我去死啊!我的内心再度对黑琴理绘燃起了憎恨,杀意无从宣洩,我只能在被抓着脑袋的情况下瞪着那女人。 「如何?还是无法反抗吗?办不到的话,那姐姐就不客气囉!」黑琴理绘举起了右手,五指张牙舞爪地撑开,随时准备刺入我的胸腔、捏碎我的心脏。 不甘心。 明明都到这一步了! 在这一步失败,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不对,不是前功尽弃,我真正想要的,才不是那种只有我存活的半调子结局,如果可以的话,依照我的剧本演出的应是全员生还的那种世界才对啊! 一边做着那种纯属虚构的故事美梦,一边在丑陋的现实凄惨无比的放声哀号着,我製造出无意义的噪音、将空有质量的所有咒力胡乱释放,宛如精神错乱般的疯狂,却又无法真正脱离现实,什么都传达不了、什么都不会实现。 我才不需要这种命运被操控在他人掌上的世界! 结束吧,这种世界快点结束吧!结束吧结束吧,「结束吧——!」 这种世界,给我消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 我所有的咒力顿时被抽空,虚脱般失去了力量,无法动弹,连指尖都无法动弹,精神恍惚,却没有倒下,随后我意识不清地察觉了周围的变化。 罕见的,「什……?」黑琴理绘露出不敢置信的诧异神色。 这也难怪。于是我笑了,也可能没笑,连自己都无法确实感受到。 ——这个世界,已被彻底暂停! ……不对,严格地说,是除了黑琴理绘与我之外,全都静止了。 不容半点空隙,没有空间移动的馀地。完全的,时间冻结。 这是……我做的……吗……? 随即,这个时间被冻结的世界轮廓开始变得混浊不清,我隐约感受到自己似乎使用了一股非比寻常的力量,但我无法继续追究下去,咒力与体力都消失殆尽的我没有马上陷入昏厥就很厉害了,我极尽全力撑住自己的意识。 「是吗、是吗……未知法则它不惜选择协助同样身为严重错误的你,也要全力排除掉我的存在吗……?」 在轮廓逐渐扭曲的世界中,黑琴理绘的身姿也变得模糊摇曳,本应连声音都无法传递的状况,此刻我居然能清楚听见黑琴理绘所说的话,「……」我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啊!」黑琴理绘的瞳孔收缩成一个血色的红点,嘴角向上扭曲出一个邪恶至极的恐怖弧度,「无论『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放弃吧!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下个画面,世界如水彩般融开了,我的理智也随之融解消散。 ? 「……」 ……嗯……? 「……」 朦胧。 「……」 彷彿从一场长久的噩梦中醒来,我的意识在夜风的吹拂下清醒了。 夜风? 这里是什么地方? 瞬间,我那如梦中的记忆甦醒了!那不是梦,是现实!孤岛上发生的一切歷歷在目,「啊……!」忆起那场恐怖的惨剧,使我陷入一阵混乱,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形下过了好几分鐘,我这才取回冷静,正式注意起「现在」。 我正佇立于夜晚闹区街道的公车站牌旁,肩上掛着重量与体积相差甚远的黑色提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我有印象……啊! 我连忙拿下提袋查看内容物——不出所料,是我送给小寒当作生日礼物的十字项鍊礼盒。 我懂了。 接下来,我会在对面的街道看见母亲的身影,然后与她碰面。 「嘿……是这么回事啊……」 ——时间回溯。 我竟回到了四月事件起始的时间点! -tobecontinued 第四十一章 剧本轮回与因果改写 《未知法则》第四十一章:剧本轮回与因果改写 时间回溯——足以改写因果的能力。 如此夸张的力量,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办到的,从黑琴理绘当时最后的那句话判断,很明显是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帮了我一把。 不论怎样,我都已经回到四月事件开始的时间点。 ——我保有着「上一次剧本」的完整记忆。 这代表,我能通晓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一切。 不过,仅仅通晓剧本是不够的,我还要改写它——改写剧本。 ……很遗憾,这次的剧本作家可不是你啊,黑琴理绘。 试着感受自己的咒力——果然,我继承了时间回溯以前的所有能力。 那么黑琴理绘呢?她也有保留时间回溯以前的记忆吗?我摇摇头,应该不会吧,我想除了我自己以外,并没有任何人能保留住时间回溯以前的一切。 既然发动时间回溯的我直觉这么认为,那一定就是如此。 「嘿……」接下来,在近视三百度的模糊视线中,对面的街道上出现一道黑影——我当然知道那是谁,绝对不会错,那傢伙就是死域独行——自称是我母亲的女人。 引起四月事件的主犯之一,也是小寒的復仇对象之一。 很好,开始「第二次」的轮回剧本吧。 这时,我的视线被驶来的公车给遮蔽了,「嗤!」公车的车门在我眼前打开,我身边那两个等公车的路人见到这辆公车,便毫不犹豫地上车——所有事情都与我经歷过的一模一样。 碰。公车的车门用力地关上了,随即整辆公车发出不适合夜晚的噪音后缓缓地加速离开。被车身遮蔽的视野恢復原本的辽阔,对面的人影早已消失无踪。 通晓未来的我悠然迈开步伐,闯越深夜的马路。 我没有回头的打算,对街的黑暗中射出一道刺人的视线,我毫不忌讳的继续向对面走去,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死域独行穿着鲜红色的长袍,有如贵妇般站在那里盯着我。 穿越宽阔的大马路,走到死域独行的身前,我们彼此互相凝望。街灯照射在她身上,彰显了强烈的存在感。 分毫不差,她的模样也与我印象中的她分毫不差。身穿红色衣裳,无法一眼辨认出实际年龄,身材匀称,左眼下面有略显突兀的泪痣,头发捲捲的,耳朵上戴着银色的耳环。 负责肃清基金会内部间谍、背叛者与失控者的死域独行。她面无表情,可是她的眼眸在笑。真想戳下去——我冒出的感想也与当时相同。 「嗨,母亲。」我叫她。这次我没有受到半点衝击。 「嗨,儿子。」她叫我。她的眼中闪过当初我没注意到的惊讶。 ……嗯,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城镇的夜中,闹区外的地带,不至于杳无人烟、亦不是繁华热闹的区域——这就是,我们母子俩并无睽违十几年的唐突重逢。没有感人的拥抱、没有诚恳的对白。 「哦……你还活着啊。」我淡淡地发表感言,顺其自然的做出与「上一次」相同的感想。 「嗨,有吓一跳吗?至少我是吓一跳囉,嗯,该说是奇遇、巧遇,还是偶遇呢?」母亲大人,死域独行她浅笑道。有种自己那层虚偽的笑容被刻印在对面的感觉,依旧不惹人喜欢。 「是吗?我倒不觉得意外呢。」我摆出同样的表情微笑着,「总之先告诉我你的大名吧?」把以前的台词简化问出。 如果没必要,最好别在小地方随便更改因果,否则未来说不定就无法被我预测了。 「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好一个不孝子呀——纯属消遣,请勿见怪。」她沉吟了半秒,「毕竟连我自己都没在用名字这种东西了,你就叫我死域吧。」 「还是叫你母亲大人好了。」我耸耸肩。 随后我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小苍,」她缓缓地开口,「虽然有点唐突,但我希望我们能从现在开始维持家人的关係。」哇,超想当场拆穿她。不过我自律了。 「嗯,这样也好。」除了称呼我的方式以外都很好,「所以呢?」 我想想……接下来的发展嘛…… 她会测试我。 「所以,这样。」突然间,她露出不同于前几秒的气势——那是,杀意!她低身,红衣翩翩飘起,「准备好了吗?给你三秒噢!三……一!」唰!她一个箭步掠到我右侧,左手反向甩来,跟上次一样没有数「二」耶——她的左手擦过我的脸颊,我轻松避开那隻左掌;迅速逼近的她一脚扫来,我脚步跟着一滑,游刃有馀的避开扫腿;同时她双手在扫腿时翻了两圈,从红衣的宽大袖口甩出一对亮晃晃的飞刀……眨眼间,我右手两指抓下射来的两把飞刀,毫发无伤。 这次她也测试了我,不过我已能完美应付她。左肩背着的提袋也没有半点损伤,里头是宝贵的生日贺卡还有十字项鍊。 「你想做什么?」把接下的飞刀随手甩开,我明知故问。 「……厉害,令我刮目相看呢,实在很佩服你的动作啊。」母亲不打算继续追击,只是笑着讚美道。毕竟那只是测试。 「小苍……不,儿子,很高兴遇见你,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她笑了,是皮笑肉不笑的经典代表,「我该说是开心、快乐还是愉悦呢?」都一样啦,我没有开口吐槽她的说话怪癖。 「是啊,彼此彼此,不过本人的平安无事仅限于遇上母亲之前。」我这句话说得与上一次差不多,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可比上一次深远多了。 「不要在意嘛!好啦,当作赔偿,要不要跟我去吃个饭?」我被保守估计至少有四十岁的女性邀请了,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妈妈很想跟你坐下来好好聊聊呀,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想问吧?」我要不要反驳她呢? 「不用了,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忙。你在这种地方干嘛?」为了让剧本正常继续,我不得不问出答案早已知道的问题。 以下省略。在她说明完一切后,我的耐心也濒临极限。 我答应母亲可以帮忙。她向我道谢后,我们就此分开。 ……看来,重覆相同剧本的小细节,也是相当考验耐性的一件事。 ? 当晚在自己的套房睡了觉,没有做什么讨人厌的噩梦,太好了。 「该出发囉!」大清早去找小寒送生日礼物!想到能再次看见她,我的心情立刻轻快了起来,这次的生日贺卡我写得更肉麻,希望能噁心到小寒。不过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铃铃铃铃铃!」电话铃声大作,我差点忘了母亲这时会打电话过来呢。 不费心思只费时间的结束对谈后,结论是母亲请我帮忙寻找爱丽丝的踪跡,并提醒我不要一个人与她发生衝突等等。掛断电话,我迫不及待的整理好自己,衝出家门,「小——寒——我——来——囉——!」我在大清早的街道上一面狂奔一面兴奋喊道。嗯,纯属虚构。 我在即将破晓的清晨迎风疾行。 没有嘈杂的人群与车阵,舒爽的寧静。我将脚踝一转,犹如滑行的移动方向便跟着改变轨道,虽然速度不及汽机车,但也相差不远。 「嘿!」我在转角处紧急停住了脚步,同时眼前晃出一道娇小的人影,是爱丽丝——我可不会再撞上去了!生日礼物的袋子总算避免了摔烂的命运。 「咯咯……真是漂亮的紧急剎车呢,苍玄哥哥。」「多谢夸奖,再会囉。」我想这次的相遇就算早点结束也没什么差,因此我决定赶快装傻离开这里。这时,影子从后面走了出来,「抱歉,她给你添麻烦了……吗?」 看见影子的剎那,我的脑内闪过他在上一次剧本的下场。 不过,这一次绝不会重蹈覆辙。 「没有,再见。」我将剧本无谓的戏份删减到最低限度。 「嗯!苍玄哥哥再见!」爱丽丝可爱地笑了笑,拉起影子的手朝我的反方向离开。节省不少时间呢,我暗自佩服自己。 少年与女孩的背影,一高一矮,渐行渐远,没几秒后便隐没在即将破晓的黑暗中。他们俩头也不回,没有丝毫眷恋。 呼…… 深呼吸——接下来……可是接近自杀的疯狂举动啊!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下定决心后…… 速咒!前进前进前进,继续直奔小寒家!碰碰碰地衝进大楼的楼梯间,现在的小寒一定在与黑琴理绘讲电话吧!该死,那个贱女人! 所以、所以、所以,我不能像上次一样龟在她门口!「打扰了哦——!」我毫不客气的运起大量咒力狠狠踹开小寒家的大门,运起的咒力之大,使得铁製门锁当场爆裂化为废铁四射,门板也随之呈现「ㄑ」字型被向内衝开,相信超富有的小寒不会介意这点小钱的!我闯入小寒家后「呜噗!」正脸瞬间被小寒用力抓住! 杀气!好可怕的杀气!对此感到怀念的我露出安心的表……「唔哦哦哦哦哦!」好痛!脸快被捏烂了!啪吱啪吱啪吱,小寒纤细的指骨发出可怕的响声,根本不是该安心的时候! 「……你找死?」不愧是小寒,居然能抓到我。好吧,我确实太衝动,于是我只好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错了,请高抬贵手。」脸被捏住,无法正确发音,所以我想小寒听不太懂吧。 「哦?如你所愿。」呜哇!她拉着我的脸高高抬起手了!高抬贵手不是这个意思啦!脖、脖子会脱臼,会死……!第二次剧本中我首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几秒后,我终于被放了下来,视线正好瞥见小寒家的话筒还没掛上,看来我冒着脸被捏烂的风险闯进来还是有收穫的嘛。至少她来不及掛断电话。 「阿玄,你究竟想干嘛?」「祝你生日快乐!」我笑着朝小寒甩出礼物袋,「噢!」小寒连忙以双手接下礼物袋子之际,我就一口气发动速咒与时间加速,转眼便拿起她家的话筒—— 「喂喂?久等了,你这臭婊子。」拿起话筒,我第一句话就是痛骂黑琴理绘。 「哎呀,这不是小苍苍吗?怎么回事呢?」光听到这声音就使我无法止住忿恨之情,在失控前我装腔作势的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正好来帮女朋友庆生,顺便替她赶走害虫罢了。」喀!我用力掛断电话,室内忽然一片寂静。 「……」 寂静?不如说,气氛僵硬才对。 嗯…… 我、我做得太过火啦——!一时衝动结果做出了太多不妙的事情啦!我不敢回头,一回头小寒必定会狂暴化吧!现在的我要阻止狂暴化的小寒或许不难,但也不能这么快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所以快思考对策! 哦嗯——没有!呼嘿嘿嘿,没有对策!当我做好觉悟的转过身……「咦?」 走到我身前的小寒用右手拨开我的刘海,把手掌轻轻贴到我的额头上,「唔唔……」接着她嘟着嘴,慢慢抱紧我,小小的侧脸贴在我的胸口前,「小寒?」我疑惑的叫了她一声,也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抱住她。现在是怎样? 不论是谁被这样莫名其妙的乱搞都会发火吧?不过她似乎没有发火耶? 几秒后她放开了我,「阿玄,你可能生病了吧,不过似乎没有发烧的样子……发生那么多事情,会这样也是难免吧,一般人的精神能承受住这些本来就很厉害了。没关係,本小姐能体谅你。」小寒有点担心的望着我——我居然被她当成压力太大抓狂了啊! 说来「当时」的我不过是经歷一月事件吧?我才没有这么简单就会精神失常!我哭笑不得。 你搞错了,才不是那样!虽然想否认,但仔细想过后,「嗯,抱歉,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了。」无奈的我决定顺其自然,防止更多麻烦。 她点点头,并打了通电话要人来修好铁门……照那个犹如被殞石砸到的惨状来看,应该只能换一扇了吧。 「话说回来,你刚才的动作,还有突破铁门的那股咒力究竟……」经她一提,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件应该要做的事情——我其实不必在小寒面前隐藏太多的实力。 因为我知道,我知道上次在八月时,小寒之所以听信黑琴理绘的谗言,离开我的原因。 归根究柢,当时就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总是受到一次次接近致命的伤势,她为了保护我才会选择与黑琴理绘达成协议,并离开我。我可不想再踏上一次找回小寒的旅程。 「与其用说的,不如我亲自证明吧?」因此,我必须让小寒清楚我的实力,她根本没必要为了我去与黑琴理绘交涉,像刚才那种电话只要掛掉就对了。 「证明什么?」小寒多半也看出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所以她试探性的问道。 「证明我的实力,不好意思,可能会让你在万全的状态下输个一次了。」我坦率的摊手道。 「……你还好吗?本小姐可是最终巔峰哦?」轻叹的小寒摇摇头,「今天你还是休息吧,我对你的特训也暂停一次。别累坏自己。」 唉,就算你是最终巔峰也一样。 除了黑琴理绘以外,在这个世界上我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个啦,我是认真的。」我唤出白色薄刀,拿出点证据给她看是最快的,「——如何?」我身上的气势骤变,大量的咒力自我身上窜出,改写——将自己身上原本那温吞的气息改写,改写为锐利如刃、紧迫逼人的氛围。 ——过去,最终巔峰、虚无兵器与黑琴理绘都曾经将这些混杂着杀意强化到某个程度,成为能使人感受到畏惧的威压。 而此刻的我,也能够散发出那样的压迫感。 见状,她愣了数秒,随后轻轻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呵呵,好像真有点看头的样子,没想到你也会有嚣张起来的一天呀……」小寒咬破自己的姆指前端,「别让本小姐失望,来吧!」并朝我洒来了几滴鲜血。 「放心吧,你只管全力以赴就对了。」我以刀身接下那点点血红,真怀念呢…… 汉摩拉比之箱,展开! ? ——不够。 刚才与小寒的交手结果,自然不是我落败,但我还是认为不够。 在前百招内,我透过对自己使用时间加速与大量的咒力,和小寒拚得势均力敌,能与她平起平坐的过招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却也仅限于不分上下,无论如何我总是没办法找出她的空隙,她也没办法抓到我的破绽。 时间回溯后,我岂止没有变弱,甚至受到未知法则的影响而更强了。 这场没有杀意的交锋虽说没有想取对方性命的意思,可是一个分神恐怕就会酿成悲剧。至于双方僵持不下的后果就是——我失去了耐性,直接用上时间之锁来取胜。 「呵呵呵,太卑鄙了!这算什么啦!」我还记得她动弹不得的时候,曾这样一边笑着一边抱怨,「这些都是在箱外也能使用的哦。如何?我的实力。」我用调侃的语气发问,「乱七八糟的,强过头啦!快放开本小姐!」似乎对我很满意的小寒挣扎着,然而时间之锁是绝对无法反抗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过程,解除我的能力以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还是不够。我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凝望天花板思考着。 光凭这样就想对付黑琴理绘,还远远不够。 毕竟对那女人,时间之锁没有意义。 八月二十一日,那天不只交错着血光,还交错编织着因果所促成的命运之网。命运的根基是因果,因果的轨道则是无数的抉择。 我再一次思考着那次的剧本。 实际上,黑琴理绘所构筑出的剧本走向极其牢固,为了打破那近乎完美的剧本牢笼,我还欠缺什么? 首先是,能使用的牌不够多。 在「上一次」的最后,几乎只剩下我、小寒与影子三人在体力严重消耗的情况下死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保留到最后的牌可以越多越好,至少要加上阿莫与爱丽丝等等。 再来是,我自己的问题。 时间控制能力本身并不具备攻击的力量,面对黑琴理绘,我所欠缺的正是攻击手段的不足,导致在上一次我几乎没办法对那女人造成伤害。要弥补这点并不简单,不过若无法补足这点,恐怕还是难以战胜黑琴理绘。 最后是,无论如何都别替黑琴理绘进行「封印」,说不定这也是扭转战局的一大重点。 藉由改变这些来製造出剧本的破绽。 没有做不做得到的问题,因为是一定要做到。 「下一幕场景,我记得是……」午后我到大学去听课,课程结束后……对了,接着我首次进入死域,与母亲一同和影子为敌,却没能杀死影子,最后爱丽丝登场接走影子——估计是这样没错。 不行啊,我以前还真是任人摆布到毫无主见的地步呢。 来吧,改写剧本。 黑琴理绘——「我要把你的剧本搞得一塌糊涂、面目全非!」 一边喃喃作出坏人般的宣言,我一边对自己深处的心境感到毛骨悚然。 ……我竟开始慢慢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 「唉——」无药可救的本性又要作祟了。这样的我……说不定,当我拥有与黑琴理绘相同的能力后,也会做出与她相同的行为…… 以上纯属虚构。 甩去杂念后,我决定提早出发。 -tobecontinued 第四十二章 剧本加速与改写开始 《未知法则》第四十二章:剧本加速与改写开始 回到四月——换句话说,离揭晓结局的八月还有整整十六週之久。准备时间充裕,嗯,充裕过头了。 「啊、真的吗?他人太好了啦!」「对吧对吧!」嘈杂的人群流动着,零碎的隻字片语左耳进右耳出,我一面注意捷运站内的变化,一面等待着既定的未来降临。 重覆经歷的剧本远比必须改变的剧本还要多。虽然我能够享受知晓一切发展的日常,但偶尔,确实只有偶尔——还是会有一丝不安:我真的完全看透黑琴理绘的底牌了吗? 依照上一次黑琴理绘的剧本佈局来看,她是个在计画上天马行空且不惜大费周章,并还能完美达成目标的傢伙——这样的她,难道不会有针对各种情况的应对手段吗? 可惜,焦虑一点都不符合我的风格,所以我也总是马上对自己感到好笑。该不安的是黑琴理绘,而不是我。 如今,目前在剧本上,我已改变了一件事情。 原本小寒在四月会受到黑琴理绘的谗言左右,导致四月事件过后,她决定为了保护我而离开我——但这次不同,我在今天早上便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得到了她的认同……而这就等同于,我改变了她会主动离开我的剧本走向。 这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呼呼,该来的总算来了。 在捷运站前被影子拍肩的我不疾不徐的转过头去,「嗨。」我向影子打了声招呼。 「嗯……」肤色苍白的影子靠到捷运站出口的外侧墙边,「你……是敌人吗?」他漆黑的瞳孔紧盯着我,彷彿捷运站内来来往往的其他旅客们都不存在般。 「不是你的敌人就对了。」是黑琴理绘的敌人。我没有把后面这句说出口,不过我的态度立刻引起了影子的注意。 「什么意思?」影子敏锐的看穿我语带玄机。 反应速度一如既往的令人佩服呢,但我猜死域独行马上就要出现了,所以我只好长话短说:「嘿、想想啊?总之,我不是你『真正的』敌人——」 「讲清楚。」冰冷的杀意从影子眼中散出。都说我不是你的敌人啦!不妙,起了反效果。 「你其实是懂的吧?所谓你『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根本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才对,然而你的行为却又是那么矛盾,呼嘿嘿嘿。」本来这段话我可是能花上十倍的哦。不,不是纯属虚构,是真的。 影子真正的敌人自然是黑琴理绘,我所说的矛盾则是指他跟在那女人身边的行为——仅仅如此,我仅以如此少许的情报来故弄玄虚,假装对一切瞭若指掌,故作点到为止的腔调——事实上,我只知道影子企图杀死黑琴理绘,却不明白他的动机与採取那种手法的理由。 影子跟在黑琴理绘身边,表面上帮着她,暗地里却时时刻刻寻找那女人的破绽及弱点,伺机而动,随时准备杀害她——但更妙的是,黑琴理绘明知影子的企图,却还是让他跟在自己周围,「反正姐姐我不可能被杀,那多一个工具又何妨?」我彷彿听见黑琴理绘那弔诡的解释。 闻言,连影子不禁微微皱眉,「你知道了什么?」 「不是我知道了什么,而是你该要知道什么才对,」我继续大言不惭的装腔作势,嘴角扬起神秘的浅笑,「你该要知道,你若是坚持自己的作法,最后只会步上失败的末路。以及,我并非你的敌人,懂吗?」 「我会好好思考的。」影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你就是苍玄……果然百闻不如一见,你确实够格作为『她』的对手——你们太相似了,尤其是那股彷彿活在不同次元的存在感。」 他指的是黑琴理绘吧,居然把我与她当成同一类人,实在糟透了,「不,我与她完全不同,本质上。」这误解我无论如何都要反驳。 「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已经知道到什么地步了?」话锋一转,影子的气势更加锐利,整个人犹如即将化为刀刃般,明明我一点都没有要挑衅的意思啊? 「我知道的归我知道,你知道的归你知道,」我打算用胡言乱语蒙混过去,「既然我不知道许多你所知道的事,那么你自然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我所掌握的事。」 这是我拿手的文字游戏,在恍神的状况下或许乍听会觉得蕴含道理,实际上只是一坨东拼西凑的废话,虽说字句本身毫无意义,但它的确使影子愣了一下。 也只有愣一下,不过这一下就已经够了。 登场吧,死域独行。我轻松地想着。 「苍玄——」 影子还没能来得及说完——不自然的猛烈晕眩便如海啸般袭捲而来,视线顿时一阵摇晃,彷彿贫血般的闪神后,我的视线这才重新对焦。 前一秒在人来人往的捷运站出口,后一秒却身处于黄昏色调的废墟。嗯,被捲入死域了。 死域的黄昏橙色带出寂寥,废墟路面高低不齐,也有无数有如小山丘的废墟堆。仔细一看,构成废墟的是无数生锈的铁条,那些生锈的褐色铁条呈现千奇百怪、大小不一的型态,脚底下踩着的也是这种感觉很危险的废墟……这个空间,正是由这样的废弃金属堆积起来。 我马上适应了死域内的不协调感,影子则迅速与我拉开了一段距离。 露脸吧,目前唯一不受黑琴理绘直接影响的母亲。唔,虽然她与我碰面这件事情本身就是黑琴理绘的安排了。 「儿子呀,这可不行呢。」 她从一座高高的废墟山丘后现身了。 母亲,死域独行。她穿着宽松的两件式红色上衣搭配热裤,很像夏天会有的女性流行打扮……很遗憾她脸孔上的些许皱纹无法透过粉妆完全遮盖,「嗨。」我向发出强烈存在感的母亲打了声招呼。 不需要任何条件,就能将复数的目标捲入这座死域,并且能自由操纵死域内所有金属废铁——看起来就像拥有复数的特殊咒术,但其实她的能力只有「死域」罢了,无论是操纵死域内的金属或将人捲入死域,都只是她「死域」这项能力的一部分。 相较之下,我才更偏向拥有两种特殊咒术:汉摩拉比之箱的能力,以及时间控制的能力——后者似乎是基于汉摩拉比之箱内的能力突变进化而来的,至于白色薄刀则属于汉摩拉比之箱创造的媒介。 「无名无姓的影子先生,欢迎来到死域。」母亲用嘹亮的声音大声唸道,「我与苍玄都是你的敌人喔!该说你是不幸、倒霉还是运气差呢?」都一样啦。 说起来,这地形很恶劣——即便是现在的我也很讨厌这种地形,扭伤甚至绊倒的机率很高。一不小心脚就会卡进废墟的缝隙中,一不注意就会被较为锐利的废铁弄伤腿部,而且组成废墟每一处的废铁倾斜程度都不同。 「……二对一?伤脑筋,你不是说……?」影子大概真搞不懂我了,只见他仍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 「抱歉囉,他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吧?」母亲抢下我回话的时间,并笑着望向我,但马上视线又转回影子,「对于你这个不安定要素,我认为还是先排除掉比较好。」我身上全无杀气,眼神也没有敌意,影子应该懂吧? 这不过是四月事件的小插曲,所以我在这里还不能大幅改写剧本,否则我很想就这样站在影子那方。 「……」影子抿唇,这才将注意力慢慢放到死域独行身上,「那么,别手下留情哦?」他的语气彷彿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没有丝毫紧张感。这傢伙的情绪波动这次也肯定能取回来的。 「哦?好哇。」母亲爽快的答应后,流畅的伸出右手,「噠!」弹指。 紧接着,呼应那声清脆的弹指,整座废墟產生了剧烈的地震!晃动的废墟发出金属交互摩擦的刺耳锐音,我略为低身稳住身形,「轰——!」 激烈撼动的废墟发出轰然巨响,母亲身前顿时爆出了无数钢筋状的巨大锈铁,那是废墟底层的一部分,废墟的猛烈震动尚未停止,彷彿火山爆发前的预兆,「轰!」又是一声宛如爆炸的巨响,废墟接二连三地从深处「拔」出巨大的锈铁。 那些庞然大物违反自然法则,悬浮在半空中,对着影子,他与那些巨大锈铁的比例是如此悬殊。可以料想,只要被那些东西压上,人体便会轻易地粉身碎骨,甚至不会有被挤压的声音传出,被踩扁的蚂蚁就是这样的感觉吧。这幅画面犹如神祇即将降下天罚般,影子周边的橙色黄昏亦被遮蔽,不见天日。 整座空间的废墟皆是母亲的凶器,「永别了,无名无姓的影子。」好似在指挥乐队一般,母亲弹指的右手掌迅速而有力的向下指去。 天际的无数巨大锈铁化作急速下坠的陨石,挟带惊人的气势突破大气,这等规模的攻击,将会彻底摧毁影子身后好几公里的距离,届时何止是尸身,只怕连废墟的表层都会被狠狠刨开。 如果对手不是影子的话,就会这样吧。 母亲的脸上,没有分毫喜悦或笑意,而是以严肃正经的神色面对自己即将造成的毁灭,那不是担心无法消灭影子而出现的紧张严肃,而是把影子当作死者看待的庄严态度。 其实那个表情大可不必啦。我唤出白色薄刀。 瞄准渺小的人类,那超乎现实的庞大金属群——坠地。 「嘿!」这瞬间,首先是超乎言语所能形容的恐怖爆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这些声响到底拥有多么强大的压力光是想像就足以令人窒息,其后是能将树木连根拔起的狂风袭来,我以咒力稳住身子,双眼因大气的乱流而瞇起,眼前的画面尘埃漫天,然而受到衝击而喷发的却不只尘埃,废墟表层的细碎锈铁也跟着胡乱喷射。幸好碎片在母亲的操作下,没有波及到我。 度过歷时整整一分多鐘的馀波,这才安静下来,前方徒留直衝天际、久不散去的土色尘埃遮蔽着视线。 「儿子,感觉怎么样?」母亲松开脸上紧绷的肌肉,笑着问我。 「暴走的交响乐吧。」我开玩笑的说着。远远不够啊,虽说厉害,但与支配未知法则本身的黑琴理绘那铺天盖地的阵式比起,差得可远了。 「哦……你真沉着,该说是冷静、闷骚还是少根筋呢?」都不是好吗。 「你儿子可不会因为这点程度就没出息的愣住喔。」我当初倒是差点尿裤子啦。以上纯属虚构。 「哼,嘴上功夫不错嘛,不愧是我儿子。」「是啊。」紧接着,我向右方轻轻跃开——一道子弹般的黑影立刻射过我刚才站立之处,「哦,佩服!再说一次,不愧是我儿子!」正好想推开我的母亲见我主动避开,不禁讚美。 那道黑影的真面目——黑色尖锥贯穿废墟的铁条,要是我刚才呆呆站在那个位置,脑袋可能已经被安装了一支角吧。影子没死哦,死了我可就困扰了。 「看样子那傢伙还活着呢。果然,他也有爱丽丝的水平……」母亲神色复杂,「上次的弦杀师也好,这次的两人也罢……怎么可能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高手,这不合理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语气烦躁。 上次的弦杀师?阿莫呀……那傢伙在一月事件被黑琴理绘救走了,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些什么呢?至于母亲的疑问,我虽然知道答案但一点也不想回答。 「越想只会越烦,别深究比较好喔。对了对了,凭你在基金会中『制裁者』的位置,有办法追查到『罪恶磁场』、『零极先生』或『阴晴无常』那样的人吗?」藉着这个机会,我提出了重要的问题。 负责肃清基金会中叛徒的「制裁者」,本来就必须拥有超乎常人的缉敌能力,如果是在基金会中拥有这个特殊位置的母亲,说不定就有办法能找到传闻中的那几人。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尽浑身解数请那几人帮忙。 毕竟战胜黑琴理绘的必要条件之一,就是我方的棋子数量。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是最终巔峰告诉你的?」母亲狐疑的望向我,「认真干的话,或许除了零极先生都能找到吧!你问这个干嘛?」 「我懂了,不过这些以后再谈吧。」我的目光定格在尘埃飞扬的前方。 静静的,漫天的尘埃以某个点为中心迅速散开,遮蔽视线的尘埃散去后,那个吹散尘埃的中心正是影子。 他佇立在方才砸下的巨大钢铁之群上,他的周围飘着好似雾气的黑色物质。 仔细一看,他脚下的巨大钢铁之群中,有一大块金属出现触目惊心的恐怖刀口,那道刀痕直接将那块满是铁锈的金属截半。 与上一次相同,那是他使用巨型战刀配上刀气所造成的。 「咦……?」 我猛地一愣,脑中窜过一道电光般的灵感。 刀气?没错,就是刀气! 我想到了,我想到与黑琴理绘交手时,弥补我「攻击手段不足」的方法了! 挟带咒力从刀刃释放的锐利斩击——对我而言是再适合不过的手段,因为咒力接近无穷的关係,甚至可以说我比影子更适合使用这种招式! 「有点像灾难片啊。」神色淡漠的影子冷冷道出这个没头没脑的感想,我超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感谢他让我开窍。以上纯属虚构。 影子抓着那对黑色双刀,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使的,要是弄个不好只会自乱阵脚、攻守失衡,更别谈那种大小的长刀——但若有人能完美驾驭复杂的双刀,那么双刀就不再只是徒具概念的杂耍,而是为了将杀人这项行为充分贯彻的手段。 毫无疑问,影子是能够将双刀发挥到极致的高手。 「真糟糕,爱丽丝或许已经注意到我不见了,估计快来了吧。」影子犹豫着,「你们想要在爱丽丝过来前速战速决,还是先缓缓啊?我个人没意见。」 没错,爱丽丝就快要入侵这座空间了。 「哈!」母亲凶狠地一笑,「反正在她过来以前,也没别的事情好做不是吗?还是你愿意告诉我幕后黑手的事情?」母亲脚边浮起六根刀刃状的锈铁,匡!脚下一震,母亲脚边的废墟登时拆解、重新排列,组合出各种武器的形体。 「嗯?那可不行啊。」 「我想也是哪!」在母亲正要杀上去的剎那,影子的旁边突然凭空裂开一道黑色的裂缝,见状,影子马上就打了个招呼,「——啊,哈囉。」完全不理会母亲。 「跨越空间的能力……」母亲皱起眉头,动作一停。 黑色公主般的爱丽丝从那道裂缝中轻飘飘的落下,在爱丽丝出现后,黑色裂缝便即刻消失无踪。 这次,我要让爱丽丝也加入我这一方。 「嗯啊,这世界上可是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空间唷,虽然大部分都是像鬼屋一样什么都没有就是了。」爱丽丝用稚嫩的声音道,「特别是这个空间的动静这么大,我不想注意到也难呀。」一团火球在爱丽丝的右侧燃起、一道水柱自地面涌出、一阵旋风不自然地吹起,真正复数的特殊咒术。 复数的特殊咒术本不该存在——这即是,未知法则的「错误」实例。 「不妙,他们两个一起上的话……」母亲当机立断,「苍玄,准备撤了。」 结果我什么都没做,姑且当作保留实力,总之在死域解除时,我悄悄向影子他们挥手道别,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嘖,糟糕,我这样还真有几分黑琴理绘的神秘气质。 ? 事后与母亲又扯了几句话请容我省略其内容,接着我到小寒家去,按照上一次的剧本,小寒应该会在这时对我进行特训的成果验收,但由于之前我就将实力展现过了,所以我到小寒家去变成纯粹在玩游戏机台。 ……结束那段和乐融融的时光后,我打起精神回到自己家,并在自家门前把自认为发动奇袭的幻术杀手狠狠威胁了一番——我早知道他是母亲的爪牙。 至此,序幕与伏笔划下句点。 来加速剧本吧。 四月事件,差不多该迎向那场混乱的雨夜了。 没有谜团、没有疑点、没有困惑,不存在一丝不安定要素的介入。 我、死域独行、影子与爱丽丝最后加上小寒的多方对峙。 一天后,就来把这件首要大事解决吧。没错的话,我记得明天小寒会把我约出去大玩特玩,还请谅我略过那段不提。 隔天下午,我透过手机约了母亲晚上七点在指定地点见面。影子与爱丽丝的方面则不需要我的联络,他们暗中发现我的计画后——我认为我的手机通话可能完全被监听了吧,不过正合我意,他们会在该出现的地方出现就对了。 而我的目标,不只是单纯的胜利。 「……」 夜里的工地并没有任何努力的工人在勤奋工作,只有尚未成形的建筑物钢筋与满地的沙尘。这里是一般间杂人等不能进来的地方,不过由于我们四个全都自认不是间杂人等,所以就无视警告标示直接闯进来了。 阴鬱的夜色中,准时赴约的母亲在我旁边,认真的凝视着前方的两名敌人,而那两名敌人——影子与爱丽丝则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彷彿一切尽在掌握内。错囉,该露出那副表情的可是我呢。 今晚有点闷热,云层很厚,快要下雨了。 我、死域独行、影子、爱丽丝。如常的佈置。 「苍玄哥哥,那你如今要怎么与我们做个了断呢?嗯?」爱丽丝穿着黑色的公主装扮,看起来就像从童话中跑出来的,「无差别的乱斗吗?会很混乱的唷。」她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笑容。 「分成两边吧,我与影子、死域独行与你,有意见吗?」我对着爱丽丝提议道,她点点头表示没意见,影子则面无表情地望着我,沉默就当没意见好了。 母亲诧异的转头问道:「你确定要一个人对付影子?」 「如果我没有使用分身术的话,大概就是所谓的一个人吧。」我不会分身术就是了,「请你把爱丽丝带到死域去,别妨碍我喔。」 母亲不是很赞同的样子,或者说一脸完全不认同的神情,她莫名认真的看了我两眼后,发现在我的身上找不到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只好大大地叹了口气,「知道啦,你自己加油。」接着发动死域,眨眼间,她与爱丽丝便消失在原地。 太好了。 无人的夜间工地现场,人数减至两人。我与影子四目相接。 虽然一度的交手不可避免,但我仍要改变四月事件的剧本。 要与影子那种杀戮机器在心理上平等对谈,先打败他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 唔……认真算起,扣除与小寒的特训,影子似乎是我交手过最多次的对手。加上这回是三次,还是四次? 嘛,反正至今为止还没有赢过就对了。 「第三次,我来杀你囉。」 我故意模仿影子对黑琴理绘出手前的宣言,影子闻言脸色一变,「别紧张、别紧张,以上纯属虚构。」打从心底窃笑的我连忙补充。 「你太危险了。」影子身上散出漆黑的物质,瞳孔透露出杀意,然而我明白他再怎么样也会有分寸,毕竟黑琴理绘绝不可能让他杀了我。 闷热潮湿的夜晚中,刺骨的杀气逐渐蔓延。 我希望能在廝杀过程中,让他不带保留的放马过来。 然后,我会狠狠击溃你。 -tobecontinued 第四十三章 预言未来与死域再临 《未知法则》第四十三章:预言未来与死域再临 乌云遮蔽了月光,今夜的山区若没有街灯,必定会呈现一片寧静而纯粹的黑暗。我身处的工地内,漆黑伴随着湿气散发出压抑的氛围,部分多愁善感的夜猫族见到此状,说不定会为此產生一抹忧鬱或不安……可惜那不关我的事。即使是第二次,我还是认为那不关我的事。 夜风略显潮湿,随时下起雨都不奇怪。其实我不太喜欢淋雨,这辈子也没认识过喜爱沐浴于暴雨中的朋友,话虽如此,我仍旧在明知会下大雨的夜晚工地内活动。 带着雨衣过来实在很逊,不过上次带着仿造手枪的我也好不到哪去。 空气中有雨的气息,「会下雨喔?要不要在开始前去买个雨衣?」我好心提议。 「别开玩笑了。」影子果断地拒绝我的美意。 工地外,路灯与商店的灯光也不是照不进来,但还是很暗,透过那些微弱的光源,只能勉强看见建筑物的钢筋骨架错综复杂地交岔在我们周围。 依稀还可听见汽机车来回穿梭的引擎声,不愧是城市,这个时间还有不少人偽装成夜行性动物东奔西窜。 还真令人怀念啊……之类的感触一点都没有。 「接下来这些话,希望你能听进去,」我严肃凝视着影子,「我是真正能与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嗯,看来听不进去呢。」周遭的杀意使我停下话头,耸耸肩,我一笑置之。 「嗯,」他的黑色双刀自然地指着地面,脚步随意的站个三七步,看似毫无紧张感,却已是蓄势待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跟我装熟?想利用我?想扰乱我?我不知道,虽说不知道,但你要是想与我进行对等谈话,不妨先用实力说服我。」哎呦,说得好。 果然只能在证明自己的实力后,才能进行对等的谈话。换作是我,也不会想听只出一张嘴的人不断故弄玄虚。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恶意,但若真要有个实力的依据让你做为参考的话,我想未尝不可满足你。」我装出微笑,与影子水平线般的嘴角呈现对比。 我要在今晚让影子成为我的助力。 距离影子三大步,乍看不是触手可及,实际上却毫无意义,这点距离对影子有或没有都一样。 「……」他没理我,也猜不透他是否有在考虑什么,闷热的夜中吹来不太凉爽的气流。影子没有抢着先攻的打算,上次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嗯……错了,与上次不一样。 这回,他没有轻敌,也不敢轻敌。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得稍微认真与他过招,以示敬意才行。我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脑袋一热就杀死对方,事实上,在这样的交手中,刻意不杀死对方的取得胜利不算轻松。 而我在确定影子站在我这方前,还不想在他面前使用时间暂停——毕竟他的主子可是黑琴理绘,万一在此时就洩露出这项能力,难保那女人会马上执行我无法预测的恐怖行动。 换句话说,这回我要在不使用时间暂停与不杀死影子的前提下,让影子输得心服口服,使他认同我的能力——再想办法拉拢他,即便没法令他立刻与我共同行动,只要能在他心底留下那番话就够了,如此一来时候到了的话,影子自然会懂该怎么行动。 ——第一滴雨轻飘飘地落下。 无月的夜空中,厚厚的乌云降下第一滴细雨,笔直、迅速、毫无迷惘地落在工地内的地面,接着被工地满满的沙尘吸收。 紧接着,第二滴雨、第三滴雨,无数滴细雨降下,雨水尚未落地之前—— 疾风扑面,杀气紧随! 「轰隆!」天际的雷声同时爆发出慑人的巨响。 冷若冰霜的影子他—— 唰!尚未来得及看清影子的步伐,甚至连残影都没有见到,称之为「消失」都不为过,儘管视觉无法捕捉,可我确实感受到他的压迫感瞬间欺近! 啊、不过这是上次的事情了,如今我将影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不是影子变慢,而是我业已习惯这个速度。 不过比起他的身影,我更注意他的刀刃——黑色的刀锋倏地掠过我身前,我侧身回避,咽喉因刀气而感到一阵锐利的痛楚,不着痕跡的刀气果真恐怖。可惜第一击无法带给我生死一线间的危机感。 说明白点,就是不够看。 「还没完哦。」影子散漫的语气和他闪电般的行动成为对比,我好整以暇地微笑,第二刀——准确的说,是他左手的另外一把黑色刀刃,从我侧身闪避的反方向斩来。 这是妥当至极且无可挑剔,又快又狠的一招,但也因为这是理论上最正确的出手,正因如此——才会被我预读到这招! 持刀的手腕一抖,火星四溅,白色薄刀发出刀刃交击的清响,在雨中一黑一白的刀刃互相抵着,随后我卸去这刀、快速弹开,后纵之际再次将白色长刀收至胸前,带开另外一把黑色刀刃的追杀。 「哦!」眼看影子一个箭步欺近,黑色双刀即将转入压制,我只好对自己发动时间加速,在原本不可能切入的时间差之中反手刺出一刀! 抢招的后果很可能酿成两败俱伤——但我不介意,毕竟我对于痛楚的忍耐力绝对高过影子无数倍。相较于一直都很强、导致几乎没受过伤的影子而言,我这个人生中四处都流满自己鲜血的倒楣鬼,几乎已能对皮肉伤有着能忽视痛楚的特技——因此,即使双方都受到伤害,吃亏的也必然是影子。 「叮!」 清脆地刀刃交击声,影子即将转入压制的右手刀紧急收招,扫开我刺出的白色薄刀,至于他跟着发招的左手刀则因此准头偏开——不只如此,还被我加速的左手抓住刀身。 「嘖!」他撇了撇嘴,右脚一蹬,不过我也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招了,左手放开他的刀身后,我同时向前掠去!身后的地面则在我掠出之际「轰!」地三把黑色尖锥由下而上的刺出……傻傻站在那边可就完了呢。 「认真点,否则——」影子没料到我竟会看穿那招,更不可能料到在与他这么短的距离下,我还会选择往前衝,「否则一下子就结束啦!」 「什……!」影子瞬间四肢僵硬,这也难怪——我与他只差没有额头撞上额头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连膝顶之类的招数都无法施上力,大多数的招式在这个距离下反而难以施展! 下一秒,我与他两人各别「唰!」地纵开。 没办法,那招我也只从书上看过,从没想过会有灵机一动用上的时候呢。老实说我想,抢近时直接给影子带上一个头槌或是突刺还比较实际,但主要还是想藉此让影子感受到「我仍游刃有馀」的事实。不是假象,我的确还游刃有馀。 「出全力吧。」我溼透的瀏海遮蔽了左眼的视线,「我知道,你还没拿出全部的本领。」在唏哩哗啦的雨声中,我看着那同样沐浴在雨水中的影子。 「你在一月时,分明还没有这种水平……才短短三个月,其中又有好一段时间在住院,无论怎么想、不管怎么看,你都不该有这么夸张的进步才对。」影子握着双刀,「事到如今我反而怀疑了,你真是苍玄?」 怀疑的方向错囉,「放心吧,我可没有双胞胎兄弟或复製人呢。」我给出保证。 「……」影子沉默思考。 「再不认真的话,你就要输囉?」淋雨也是我想尽快结束这个剧本阶段的原因之一啦,「而且是,马上。」 「也罢。」他全身散出黑气,我的威吓奏效了,影子的瞳孔缩为一点,冰冷的杀气混入黑色的物质中—— 雨势渐大,我靠着直觉出刀,亮白的刀光在夜雨中来回闪烁,刀锋不断传来斩断物体的手感,放眼望去,影子的周身正接二连三的射出一团又一团的黑色衝击,而他本人只是将右手的黑色刀刃对准我。 黑色的衝击彷彿永无止尽般,威力虽然有所增强,但与上次的攻击模式没有相差多少,此时的我也不会被逼退了,我在定点俐落地劈散所有黑色衝击——上次我之所以会因此被逼入绝境,有很大的理由是我没有能拿来反击的远程攻击,使我只能左支右絀的处于守势,最后被逼入角落。 这次没有那些困扰,或者说我就算只进行防守,影子也无法逼退我一步,连时间控制的能力都不需要用上,我轻易随着影子加强的速度与力道跟着加快刀速。 虎口差不多快发麻了,我又一次劈散黑气的衝击,是时候了,我悄悄替薄刀灌注咒力,尝试将咒力与刀刃融为一体,实验性的招式必须谨慎点,在持续扫开黑色衝击时,我不断试着将寄宿于刀刃上的咒力控制得更加精细、更加锐利。 「你想做什么?」从咒力流动察觉到不对劲的影子,朝我射出了六道漆黑的锁链!那六道漆黑的锁链可不是普通的衝击波,速度之快令我一惊,除此之外其中竟有三道锁鍊明显不是朝着我,而是朝着我的白色薄刀缠来! 正好,来试试吧! 我狠狠挥出薄刀,并释放出刀气,「嘿!」 斩断、斩断、斩断。 六道漆黑的锁链无一例外,在刀气释放的剎那间一齐被斩断,刀气的目标——影子则举着黑色长刀,眼中闪过讶异。 影子在我的刀气斩断黑色锁鍊后,举刀劈散了我放出的这招。 ……成效不错,如果好好搭配时间操控,说不定会成为我新的招牌招式。 能够让目标「人间蒸发」的汉摩拉比之箱、作弊至极的时间操控能力、与受到未知法则本身加强过的无底咒力,最后除了比拟影子的刀速,还有具备开发潜力的刀气招数——具备这些的自己绝对没理由胜不过影子。 「攻守交换囉。」我得意地宣告。 ? 我没有开啟汉摩拉比之箱,在我主动进攻的两分鐘后,影子便落败了。过程中,他的所有反击都被缓速,无论双刀再怎么风驰电掣、压制再怎么密不透风,只要碰上缓速,全都显得没什么意义。 我因此得到了影子心服口服的认同,「我认输了,败得很痛快。」他解除黑色双刀后投降,我也放下指着他的白色薄刀,「呼」地吐了一口气。 「你之前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会听着的。」影子主动把话题拉回重点。 「那我直接明讲好了。凭你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杀不死黑琴理绘的,这你应该也心里有数才对——而我,是唯一有能力且与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淋成落汤鸡的我,「我知道现实中一定还有不少问题,我也知道这不是你一时能下判断的,但我希望你能先听进去。」 雨声中,影子沉默着。 良久,「你怎么知道那女人的名……算了,换个问题,为什么你能断言我办不到?就因为我无法胜过你吗?」影子这次真多问题啊,以往我都是负责提问呢。 不过身为「什么都知道」的角色,就该有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不,我不是从这次的交手中判断的,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无法撼动的事实、无从改变的事实、无可奈何的事实——不是我个人妄加猜测的未来,而是既定的剧本走向,它是预定和谐、预定调和……然而,若是问我『如何得知的』就不识趣了。」我用食指作出了禁言的手势,「天机不可洩漏。」 就像是预言者、就像是算命师、就像是宗教家,拼凑着在重点外游移的字句并赋予它神秘感——然而,有些预言者是骗子、有些算命师是敛财、有些宗教家是诈欺,至于我则是阐述事实。 「姑且先记着这番话。」影子只是点点头。 忽然间,工地另外一端传来熟悉的咒力,死域独行与爱丽丝回来了,按照上次的发展,母亲无疑是惨败吧!上次我因为展开了汉摩拉比之箱,导致回来的时候晚了,这次我可不想把事情再搞得那么复杂。 「等一下我女朋友就会杀过来了,如果你不想被捲入与你不相关的事情,还请你尽快把爱丽丝带走吧。」我抓了抓湿透的头,等等可能会更麻烦,「不然,你们两个就逃不过浪费体力的无谓争斗了。」语毕,我便朝着工地的另一端走去。 走越近越能发现,母亲果然胜不过爱丽丝,离开死域的母亲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五种自然属性的力量中穿梭闪避,随着时间消逝,死域独行身上的伤只有越来越多,反观飘在空中的爱丽丝,仅仅只是举着手不断使用火焰等能力追击母亲。 还差十几步。 一点也不有趣的战局。 还差三步。如果不想闯入她们之间,现在就可以停住脚步了。 但是我并没有停下步伐。 维持一贯的速度,我毫不犹豫的步入她们两人之间……或者说闯入爱丽丝单方面的火力压制中,随即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时间缓速,顿时爱丽丝的火球、冰锥、风刃皆失去原有的速度,白色刀光闪动,紧接着以庞大咒力压缩而成的数道刀气飞窜,将爱丽丝所有被缓速的招式给劈散。 「……哦?这不是苍玄吗?」爱丽丝将视线对上我,目光闪动,似乎正快速思考着什么。我瞥见影子也走了过来,爱丽丝也注意到了,她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伙伴。 「我说你啊,怎么会输呢?」没有理爱丽丝,那孩子的部分影子会处理的,我转头对死域独行露出嘲弄的神情。 「儿子吗?啊哈哈……哼,笑不出来啊,败给那种小女孩我也觉得很丢脸哦,」母亲语气中的馀裕显然是装出来的,「但——把她看作孩子的我,或许一开始就输了吧!对面可是,基金会史上第二个追杀令无法拿下的怪物呢……」 这时—— 比死亡更强烈数千万倍的恐惧与不安猛然袭来!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无论几次、无论几次,都是那么震撼人心的狂暴杀气呢。 察觉到仇人与旧识的最强復仇者,由远至近的直线席捲而来。 「嘿……嘿嘿……」我深呼吸,四月事件的最后一波高潮,这才开始。 来吧,最终巔峰……! ? ok,在场的男士与女士们,有稳定交往对象的请举右手!好,很好,然后请认真想像「你的情人正在劈腿时,碰巧被你撞见」的场景。 会想宰了第三者的请举手,再来……会想宰了另一半的请举手。 嗯,其馀像是「哭着跑掉」与「自杀」的,不用举手了。我想目前的状况,不会有对他人加诸暴力以外的选项出现。 ……干嘛突然说这个?先说好,我没有劈腿喔,没有喔。咳,就算有也不会被小寒抓到——没有啦!骗你的!假的!开玩笑的!纯属虚构,请别当真。 只不过……我现在,面临着很相似的窘境。 小寒对我的情绪恐怕已经不是「怒」或「震怒」可以形容,硬要说明的话,估计是暴怒与震怒相乘的加强版模式,简言之就是非常不得了的状态。从小寒势如破竹、直线飆来的气魄与杀意,我便能感受这些。 谁叫我瞒着她与她的仇人接触嘛!真是的,太不应该囉。我假装自己谴责自己。 雨夜中,工地内。 用捉迷藏来比喻:我的母亲——死域独行的位置,已经被鬼发现了。 影子听从我的劝告,把爱丽丝半拖半拉的带走后。 「轰——!」 那道子弹般的娇小身影翻越围住工地的铁皮,魄力十足的落在我与母亲前方,害雨水与湿土喷得老高,小寒视线锐利的射向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 「刚才还在的另外两人呢?算了,呵呵、呵呵呼呵呵呵呵……」怒气全满的小寒眼神射穿了我,「苍玄,我给你三秒,立刻、马上离开那女人。」 不等我答话,「嘿哈哈哈哈……」母亲浑身的气势骤变,前几秒还被人击垮,但如今却激发出不该有的大量咒力,「喂喂喂喂喂?你会来到此处,早就在我的计算内了哦?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堂堂正正的登场啊,连半点奇袭都没有——该说是愚蠢、可笑还是天真呢?你还真是意外喜欢公平竞争的孩子呀!」 ……熟悉的独特晕眩感袭来,视野内的色彩急遽膨胀、扭曲、重组,脚底的触觉也变了,我没有发动汉摩拉比之箱,而是母亲再次展开了「死域」! 雨夜的方形工地在眨眼间转变为暮色的无尽废墟。 我想起来了。 啊啊,母亲当时才不是输给爱丽丝,而是故意在爱丽丝那一战保留咒力——她早料到小寒会现身,因此才保留咒力的!她真正的计画是利用我引出最终巔峰,再想尽办法动摇我的立场,如此一来她可能得到的收获就够多了。首先,可能使最终巔峰与我反目成仇,或拉拢当时无知的我联手,又或者以我作为人质来对付小寒。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我作为保险的筹码,来与传说中的最终巔峰交手。 可惜,这次的我不会是你的筹码,打从一开始就不是。 这回,想把我当作筹码利用的人,才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我利用着的工具。 「如此一来,你才不能有『因为突袭才输』的藉口,本小姐期待这一天可久了!虽然有必要弄清楚的事情多得无法慢慢列举……」小寒望了我一眼,再将视线对上母亲,「但不管怎么样,先把你杀了这点准没错!你懂吗?本小姐可是朝思暮想该怎么了结仇人的性命……我要以让你后悔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寒那铺天盖地的杀气甚至令我產生了景色摇曳的错觉。 她们两个势必无法避免一战。 至于全身湿透的我,该如何行动呢…… 「好冷啊。」 要让死域独行死,还是活呢? 这还用说。我打了个哆嗦。 -tobecontinued 第四十四章 四月事件与预知能力 《未知法则》第四十四章:四月事件与预知能力 橙色的光辉将这世界染成柔和的色彩,那是诗情画意且浪漫的色调。正眼直视也不刺眼的夕阳,永远常驻于这世界的天际。 死域。 橙色的光辉洒在无边无际的钢铁废墟中,间接加深了此处的颓废印象,而那些参差不齐、高矮不一甚至连大小也不尽相同的废铁则各自散发出异常的氛围,并非压迫感,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视线」,彷彿那些废铁全都是一隻隻活生生的眼睛般,它们紧紧盯着入侵者,一这么想便让人不太自在。 如此诡异的废墟是无尽的。放眼望去,橙色夕阳所照耀的地平线彼端仍旧是一成不变的废墟。 ……这不是梦中的场景,却也并非现实世界的空间。 这个特殊的世界——死域,曾经处决了无数妄图背叛、逃跑、洩密的基金会成员,并且今后,死域也将继续重复对那些谋反者进行鲜血淋漓的处刑,不分贵贱的浓稠血液将一次又一次地流入废墟的细缝中。 这个世界、这座空间,是透过未知法则的力量所创造的,属于大规模的特殊咒术。我也能展开类似的异常空间,所以我明白——要展开这种世界,必须耗费不少的咒力。 母亲在我视野的左侧,散发出想要了断一切的杀意。 母亲与小寒杀气冲天,互相对峙着。很可能下一秒就化为激烈的衝突,再猛然爆发口角也有可能,而口角结束后也必然会进入廝杀的阶段。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和解。 没错,唯独和解是不可能的。 两人之间绝不可能有和解的馀地。 「——你们两个都住手!」 明知不可能,我却要阻止这荒谬的一切。因此,我大声喊道,我不会再让局面演变成至死方休的血腥战场,这次说什么也要阻止她们。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你该不会要包庇这女人吧,苍玄?」小寒与我四目相接,我毫不畏惧那股兇狠的视线,大脑飞速运转,不可能阻止吗?不,一旦连自己都认为「不可能」就真的没希望了,那么就把认知上的不可能化为可能吧! 大部分的情况,很多事情都不是不可能,而是当事人看漏了或放弃了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并以主观认定「不可能」的成见来抹杀其他答案。我绞尽脑汁—— 「不,我不会包庇她,因为我知道她与你之间的关係。」我老实的坦白,瞥见母亲一脸「你想搞什么」的表情,小寒的不满更是露骨。 「即使知道本小姐与她水火不容,你却还刻意与这女人暗中接触?」小寒冷笑,敌意越来越浓,甚至对我透露出了一丝杀意,「听我说!」我只好急急忙忙地解释:「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而且——」 「儿子啊,我也认为你不该插手哦?」死域独行忽然开口打断我,这还不打紧,竟在这节骨眼叫了我「儿子」!时机太糟了,小寒的脸色跟着一沉。 「……儿子?」小寒皱眉,斜眼瞪来,「阿玄,怎么回事?」 「虽然没错,但还是请冷静下来听我解释!」我面向小寒,挡在她们之间,「你们两个如果在这里发生衝突,就正中幕后黑手的下怀了,那傢伙——」 「啊啊,麻烦死了,」小寒根本没耐心听我说明,她双眼充血,早已被杀意冲昏了头,「不管怎样、无论如何,本小姐都不会让步的,你要敢阻拦我,到时我可不会留情!」 「抱歉,今晚我与她之间,只会有一个倖存者。」母亲拨了下她的长捲发,「你就好好看着,亲眼判断我与她谁才是『正确』的,到时再做出决断也不迟。」你这实力派演员不要想骗人啦! 「慢……」「正是如此,阿玄,局外人退一边去。」小寒连一个字都不让我喊完。 失——败——啦——! ? 以上纯属虚构。其实我也想立刻制止她们两人的廝杀,无奈我稍微在脑内预演了一下企图阻止她们的情况,就发现我根本无能为力,只会浪费时间,最后她们仍无法避免廝杀。 再说,这气氛紧绷到极限的情势中,我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惨剧的导火线,甚至引出小寒对我的敌意——与其冒险干涉她们,不如先让剧本稳定演出。 任意插手反而危险,从这层意义上来说,「上次」的我还干得真好。于是我决定在这部分效法上次的自己。 另外,我不打算让死域独行在这里退场的哦。我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机行动。 颼!锐利的金属破空射向小寒,只见小寒身子一侧,左手对着飞去的金属侧面轻轻一拍,整截枪状的金属便碎开、化为飞灰。 「很遗憾,你的能力是无法战胜本小姐的。不过要是因此逃跑我也会很困扰,总归,」面对第二发金属长枪,小寒连视线都懒得对上这发攻击,她的目光始终定在母亲身上,同时单指迎向射来的金属枪尖端,于是那把金属枪就在接触到小寒指头之际瓦解溃散,「总归,不论你想怎么做,都只有死路一条。」 小寒不像我那么爱虚张声势,她说的没有错。在死域内,母亲的武器就是一切构成废墟的金属,但小寒的能力却是能分解掉所有废墟金属的特殊咒术,从能力上来看,小寒明显居于优势。 虽然有着优势,但上次并不是小寒杀死母亲的。 「哈?连你也被理论上的战力所惑吗?无法战胜?实战可不能像你那样判断啊!」母亲的想法与我很相似,「最终巔峰!你擅自从基金会中带着一大笔资金叛逃、终日使尽各种手段杀害基金会的无辜成员,比起去对付你的刺客,你主动与我们挑起的杀戮更多!你无疑是罪恶中的罪恶!你的行为与被仇恨利用的杀戮兵器有什么不同!」轰!母亲表情一变,骤然怒吼,而她周身的废墟则随之併出六把铜色的长枪、悬在母亲的身旁对准小寒。 呃,确实是震撼人心的怒骂呢。我在两人面对面的场景外感叹着,位置格外尷尬,简直像是在安全不受保障的观眾席一样。 「呵……想笑死本小姐也别这样好吗?」闻言,小寒的嘴角瞬间扭曲,「你这人渣!要不是你们与基金会的骯脏意志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你们先挑起的争端,是你们先开始的杀戮!所以本小姐的復仇将永远不会停止,直到基金会的一切化为灰烬!基金会的存在本身,根本就不该存在,不该存在的东西,就消失吧!」她娇小的身躯顿时盈满咒力,如子弹般迅速、如羽毛般轻盈的高高跃起,犹如没有重量地朝着母亲掠去! 「死小鬼少在那边自以为是的囉哩叭唆,你还没有自觉吗!」情绪高涨的母亲低头,她周身的六把铜色长枪立刻对着正面袭来的最终巔峰变化方向与阵形,「你已经失控了,你的目标早就扭曲啦!你的所作所为已不再是替人復仇,而是化为『与基金会有关的人全都要赶尽杀绝』!这样的你,就算基金会没有下令,我——死域独行,照样会亲自出马,将你这灾祸的源头给连根拔起!」破空声刺耳,六把铜色长枪由不同的角度射向空中的最终巔峰! 即使如今再听一次,还是有种纠结的感觉,站在客观的角度审视,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小寒的復仇一度失控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但,母亲也不代表正义。 这两人的争吵没有意义,也不会有什么高明的结果,毕竟她们彼此间的理念不同、立场不同,甚至连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也不同,谁想驳倒谁都不可能。 「呵哈!那种大话,连三流的刺客都会说呢!杀死本小姐?办得到的话——」正跃到半空的最终巔峰扯开嗓门狂吼,「那就放马过来啊!」六把铜色长枪在剎那间被她一一轻抚而过,她的动作丝毫没有破坏武器的强横霸道,但那六把长枪却因此粉碎,化作尘埃消散在空中—— 下秒,神色恐怖的小寒如猫般轻声落在母亲身前,至于母亲周身不知何时环绕了铁锈色的无数铁针——小寒没有丝毫顾忌,手刀迅速切向母亲的侧腹! 双方本都不是我讨厌的人,都不是我想致之于死地的角色。也难怪我当初见到两人廝杀,会那么不知所措了。 「咕!」母亲闷哼一声,小寒甩出左手,那发手刀狠狠切入了母亲的侧腹,但母亲也以右手牢牢扣住最终巔峰的手刀,母亲的动作除了防御好让自己不至于被切成两截,「你这可逃不掉啦!」也顺便夺走了小寒抽身的机会。 分解这项特殊咒术的唯一例外,就是没办法对活人使用。 简言之,被血肉包覆并遭到母亲扣着的小寒左手,无法使用分解抽走! 「呵……!」小寒的瞳孔倒映着包围她的无数铁锈细针。 死域独行与最终巔峰。 为了任务的使命,与为了家人的復仇。迄今我仍无法断言谁对谁错,或许母亲执行那些染满鲜血的任务本身就是错误吧?但小寒为了这项错误而对敌方进行无差别的屠杀復仇,这又算正确的吗? 与其说谁对谁错,不如说双方都是黑色。 可惜对我而言,是黑是白根本没有差别、是正是邪根本没有影响,全黑也好、全白亦然,我都不在意。 「下地狱去吧!」伴随母亲的告别,那些包围着小寒的铁针便如箭矢般被触发——我的呼吸在这一秒不自觉地屏住。 鲜血、鲜血、鲜血、鲜血! 宛如火星般微小的艷红飞沫,如观赏用的烟火般炸开,「就跟观赏事先知道剧情的电影一样,虽然知道结局但还是不免会再被衝击到」的感觉呢,我居然出了手汗。 小寒在铁针即将发动的那时,果决的翻身——洋装下纤细的右腿势不可挡地朝着母亲抓住小寒左手的身体飞踢过去! 经由最终巔峰那充满爆发性的咒力加持,那腿以异常强大的劲道命中母亲,彷彿连气流都随之被震撼,我没能来得及看清母亲的神色,估计她也没有表现痛苦表情的时间就如破布般直线被击飞。 身材穠纤合度、脸上没有半条皱纹,丝毫不像结过婚的母亲重重撞上一座废墟堆积的小山丘。看得我都觉得有点痛。 虽说给予了母亲威力惊人的一击,但小寒自己也没有特别好受。 数把铁针扎在小寒的肩膀与腰际上,当时她放出那一脚踹飞母亲后,那道踢击的馀劲扫开一大半的铁针,足见那发踢击的威力之大,但再怎么样,仍有无法完全防御的死角。不过小寒不会对自己的行动后悔,她原本就是以重创母亲为第一优先……因为,我看见小寒正一面露出微笑、一面逐个分解掉扎在她身上的铁针。 方才映入我眼帘的艷红烟火,是小寒的血,幸好伤势没有特别严重,因护咒的关係只有浅浅的皮肉伤,依她的恢復力也不会留下疤痕,不需要过度担心。 我压抑着自己保护小寒的衝动,我不能动摇,毕竟在这里让小寒毫发无伤的话,母亲一定会被杀掉的。 话说,小寒在这时还没有使用抹灭的打算,为什么呢?或许是不想在持久战中使用「抹灭」浪费咒力吧,那点小伤根本不值得她发动抹灭。再不然就是小寒料到「死域独行搞不好在关键时刻有某种逃跑手段」,为了避免死域独行逃离后将她的能力底牌洩漏出去,她才特意不发动抹灭。 至于这之后的发展,一切都与上次一模一样。 我与母亲的关係被小寒知道了,我正是小寒仇人的儿子,听起来实在很糟糕——即使如此,小寒依旧相信我。又是一阵被我省略的廝杀,而从死域独行与小寒抉择其中之一的地方,我还是选择小寒。 随后死域独行故技重施……嘛,在这个世界也不算故技重施啦,总之上次把我完全矇骗的伎俩又来了一次,这次我选择假装受骗,并在小寒看破真相后,才开始行动。幻术杀手的那张大眾脸我想这是最后一眼看见了。 细节请容我省略,因为那些在我的记忆中完全是与以前相同的剧本。 白色长刀上,染着擦伤母亲的些微血液。 ……不管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的,只要我一发动汉摩拉比之箱,就算你躲到核庇护所也照样会被拉入我的空间。 「阿玄,你可以吗?」小寒抬头,替我露出担心的神色。 「交给我吧。」我将白色薄刀横向凌空一挥,以刀刃上的鲜血作为媒介—— 还没结束,接下来才是我的回合。 不是为了划下句点,而是为了开拓未来——汉摩拉比之箱,展开! ? 乌云密佈,黑白大庭院边缘的玫瑰花丛绽放着幻想般的黑色花朵,这座黑白大庭院不净且不吉、不死亦不灭,箱内满溢着非现实的凶邪之气——我明白这是会使人加深杀意与恶意的机制,毕竟它最早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只有一项,就是杀戮。 我永远不会忘掉第一次发动汉摩拉比之箱时,我是带着多么疯狂的杀意,甚至那已是丧失理智的情绪爆发——待我回过神,那傢伙就已从形容词的人渣正式升级为物理意义上的人渣,面目全非,连人形都难以辨认。这事我不想再提。 绝对封闭的独立空间,完美无缺的巨大密室。汉摩拉比之箱。 身负重伤的母亲在我面前愣了数秒,才稍微掌握住情况,「哈、哈哈哈哈……真难笑呢。」她苦着脸乾笑,「特异空间……这就是你的特殊咒术吗?一点也不陌生呢,该说是不愧与我有血缘关係吗?」 「不尽然。」我耸肩,相较于我的从容,腹部仍在出血的母亲显得狼狈不堪。 「哈……」她叹了口气,右手探入怀中。居然还有抵抗的意思吗? 本来我在展开汉摩拉比之箱后,应该是连让她搞清楚状况的时间都不给,直接一刀了断她的性命才对。可是这次我没有这么做。 「你以为你逃得掉?」我气定神间的佇立在精疲力尽的死域独行身前,「嘛,不过你的撤退手段确实厉害。」这倒不是戏言,即便是今天我还是很佩服那出人意表的脱身计。不愧与是与我dna相仿的恶劣人种。 「伤脑筋呀,哼哼哈哈哈哈……真是太伤脑筋了,从没想过我会落到这个地步啊!」疲惫的母亲露出虚张声势的无畏笑容,从怀中迅速取出三枚飞刀,「虽说不是在死域,但你老妈也不是随便就能收拾掉的哦?」 我眼神倏地转冷,「你错了,就是随便就能收拾掉的哦。」浑身杀气暴涨,异常强烈的压迫感中,「——嘖!」身子一震的母亲砸嘴,反射地朝我射来那三柄飞刀,接着只听见清脆的叮叮叮三声,寄宿咒力的飞刀便被我的白色刀光尽数击飞。 缓缓踏出第一步,我朝母亲走去。 「咕……!你做了什么!」察觉到全身动弹不得的死域独行眼中闪过一丝惶恐,时间之锁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逃得掉呢,不是你就对了。 「听着,」我吁出一口气,收起杀气,「我没有要解决你的打算。」站在母亲身前,甚至连白色薄刀都已收起。 「少骗人了,最终巔峰死都不可能放过我,估计她也是让你来了断我的,而不是来跟我聊天——怎么?你想代替她玩虐杀?」放弃挣扎的母亲冷笑。 「这无关小寒的意志——母亲,我非常需要你的帮忙。」我诚恳地说,虽说我没有能称为诚恳的表情就是了。 「……哈?」母亲的细眉一挑,「这算什么花招?」疑心病重的人真麻烦。 「你也想知道吧?为什么短期内会有阿莫、影子与爱丽丝这么多强到不合理的『特例』,」我止住话头,母亲盯着我,她果然开始感兴趣了,于是我微微一笑,续道:「你猜得没错,那不是自然诞生的异数,而是幕后有个极其强大的藏镜人一手造成的,那傢伙甚至直接与未知法则本身有所接触——是未知法则的代行者,不……她甚至企图掌控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同时也是我唯一无法独自击败的对手,实力远凌驾于最终巔峰之上,在她的剧本内,连剷除虚无兵器及其麾下所有特殊杀手都只是顺手,是个棘手到无以復加的威胁。」 「难以置信,」母亲紧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不过,你似乎没有说谎……那就算退一百步,真有那种傢伙,也不管你与她为敌的理由,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帮你?」 好问题,我不禁沉吟了几秒,随后自信满满的望着她。 「你会帮我的。」我斩钉截铁的说。 「凭什么?」她狐疑的问。 「凭你与我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我信誓旦旦。 「啊?我可不吃家人那套哦?」母亲瞇起双眼,嘴角不怀好意的上扬,「我说啊,你是不是我儿子,对我而言根本无关紧——」 「不是那个意思,」我冷静的打断她,「你一定有兴趣对吧?因为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只要有趣,就能够成为动机』——这就是我们的dna,所以你不会拒绝,你也不会逃避。」 「……」母亲这回真正愣住了,哑口无言,好一会她才「噗」地笑了出来,「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好极了!放心吧,这件事我帮定啦!」 我也笑了,并解除母亲身上的时间之锁,母亲没有再攻击我的意思。 「现在,请你仔细听好我的计画与说明。」 ? 「……啊啊、好甜。」 天花板原先是白色的,不过现在已经有点偏米色了,加上掉漆的问题日益严重,是一面与奢华两个字彻底无缘的天花板。 「甜死了。」我懒散地躺在自己套房的床上,嘴中含着昨天小寒拜访时所带来的糖果。这么甜的东西吃的时候让我不舒服,吃完以后残留在口中的甜味也使我难以接受。 三天前的夜间,搞不好是把三个月的运动量都做完了,导致我现在一点干劲都没有,整天只想躺着休息。四月事件已然落幕,没什么大差错。 回归正题,四月事件唯一遗憾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无论如何我也救不到母亲手底下的那名幻术杀手。等我回到现实世界后,幻术杀手就已被不留痕跡的处理掉了,小寒用一惯的手法——逼问情报、杀死,然后分解掉死者的尸体与血跡来处理那可怜虫。 小寒藉此得到了推动剧本必要的情报,那就是关于虚无兵器的资料。 首先,虚无兵器人不在国内。其次,虚无兵器是掌管基金会麾下半数成员、并在外头又自成一派的首领级角色,连真正的基金会高层都不得不听取他的意见,可见其影响力之大,性格易怒又多变……而小寒打听到此以后,不但没有苦恼或感到棘手的样子,反而一副跃跃欲试,「这么一个大人物,如果能解决他的话,基金会绝对会从根本开始瓦解的!」她这么说。 我很想告诉她,虚无兵器才是你真正的復仇对象,然而我一旦说出口,小寒肯定会即刻展开大动作,很可能会导致剧本的走向偏向我计画外的轨道,只好作罢。 比起这个,我还有另外的隐忧。 黑琴理绘。 「……饼乾也好甜。」我皱起眉头,不打算继续把小寒送来的零食试完了,反正每一样看起来都是糖分过量的產物,就连看起来宛如一道曙光的饼乾都是甜的,自然其他糖果包装的食品也没有名为咸味的清流。只能心领小寒的好意。 我一方面装得与上次无异,一方面绷紧神经的全神戒备。 黑琴理绘就要来「探望」我了。 「还是水果好吧,水果的甜味最自然了不是吗?比起那些人工香料。」成熟的女性轻松地道。 「是啊,好多啦。」我随口回应,啊啊、感觉有砂糖跑到脑子里了,我坐起身,眼神朝斜边望去,「随便溜进别人家里不好吧?黑琴理绘。」 她来了,黑琴理绘来了。 压抑杀念、阻挡憎恨、隔绝愤怒,不能动摇,再怎么想出手也要忍住! 「你满镇定的耶?哈,小苍苍就是不一样。」她——黑琴理绘就在我右侧的床边,而那个方向并没有大门,仅有一扇连接阳台的落地窗,当然无论是门还是窗口我都有好好上锁。因此,她无疑是用空间移动悄悄闯进来的。 如果说死域独行是拥有最恶劣dna的人种,那么黑琴理绘就是无关遗传因子、银河系中最恶劣的突变生物。外表乍看是带有邪气的妖艳成熟女子,成天穿着看起来很贵又很难穿的和服或浴衣,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披肩。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极力镇定后明知故问。 这次的剧本,别以为会如你所愿……! 「对黑琴姐姐来说,这点程度——易如反掌。」她用深不可测的美艷笑容指着窗台,简单示意自己入侵套房的途径,不过我早知道她并非从窗口闯入的,「噗!」她忽然把坐在床上的我当成椅子,一口气朝我的大腿坐上来……本想要迅速向旁边移动来避开,结果还是被她坐住了。失算。 上次是躺着被坐住吧?这次是坐着被坐住,不知道该不该说是进步。 ……可能不算进步。这回黑琴理绘背对着我,故意拿我的上半身的椅背压来,「唔哦!」害我后脑勺撞上墙壁,于是我勇敢用两手抓住黑琴理绘的腰,「下去——!」使劲往前推,她纹风不动。 但假设在这个情况下瞬间出手的话……杀得死她吗?我连忙将这念头赶出脑袋,太危险了。 「什么态度嘛,姐姐我今天是来探望小苍苍的哦。」 「真是崭新的探望方式啊……」拿我当椅子就算了,上半身还被她的背顶在墙上,散发香气的长发更搔得我脸痒到不行。 「反正我这么轻,身材又好,这应该算是服务哦?你在不满什么?」你明明还故意把我的脑袋压到墙上!要说服务就别用力压我! 此后的十分鐘她对我调侃、羞辱、嘲讽完毕以后,黑琴突然一副完成了什么大事的样子,从我身上轻轻跳下,走向套房的大门。 「站住。」在她打开大门离去前,我沉下声音叫住了她。 ……为什么我要叫住她呢?是因为我上一次也叫住她,所以这次也必须叫住她来说些什么吗? 「终于想告白啦?」黑琴没有回首,喀!大门被打开。 我不想劈腿,会死的。 「你不问我上次的事情?」我冷声问道。 上次小寒生日时,我直接掛断了黑琴理绘拨给小寒的电话,而且好像还骂了什么情绪性的字眼。 「上次?如果你是指在电话中骂我的那件事,就算了吧,」她以四十五度角回头望向我,「不过你一提起这件事情,就让姐姐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囉。」气氛悄悄转变。 「什么?」我记得,上次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姑且先以微笑应对。 「你有预知能力吗?」 微笑僵硬。 她怎么会这么问?我的心跳忽然加速。 「谁知道呢。」我装傻,「怎么突然问这个?」 ……难道说……她看穿我继承了「上次」的记忆了吗……?为什么?怎么会? 「哎呀,别介意别介意,」她瞇起眼笑了笑,「本来还想请你预知看看八月的未来呢,那时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哦。再会啦。」虽说再会,但她仍盯着我。 听见八月这个关键词,我的内心產生了剧烈的动摇,不过表面上我保持着发愣的模样,「啊……再会。」我清楚绝不能对八月那个词有任何奇怪的动摇。 「嘻嘻。」多看了我几眼后,她便挥挥手,头也不回、门也不关的离开了。 她并没有继承上次的记忆,也没有看穿我的事情。 她只是在试探我,至于她为什么会试探我……「是影子吗?」他应该不会洩漏出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对,但他是不是问了什么引起黑琴理绘注意的问题了? 无论如何,黑琴理绘正往错误的方向试探——她并非怀疑关于「时间回溯」的事情,而是怀疑我拥有「预知能力」,吗? 假设我将计就计的话,会不会有什么用处呢……我开始思考。 距离八月的到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时间充裕固然不错,但过久的话出现差错或曝露马脚的机率也会相对提高。 ……没问题,截至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但为什么,我总有种无法理解的不安? -tobecontinued 第四十五章 事态脱轨与重现剧本 《未知法则》第四十五章:事态脱轨与重现剧本 「我想啊——人的感情实在太多变、太脆弱,所以几乎没有情感的傢伙,究竟是不是真的很强呢?姐姐想知道这点唷。」因为常常看见虚构的作品中都把「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描写的异常可怕嘛。她如此补充道。 ……数年前的记忆再次浮现,影子毫不抵抗过去的漩涡。 那个女人在他面前如是说,当时因她而失去家园及亲人的影子出乎意料的冷静,这也没什么好奇怪——毕竟在那时,在被赋予能力的那时起,他的情感就彷彿被抹杀……不,与其说抹杀,不如说封印住,他的情绪波动仅仅只剩最低限度的起伏,对任何光怪陆离的事都不太惊讶、对任何惨绝人寰的事都不太心痛、对任何感人肺腑的事都不太动摇。 「那,她又是怎么回事?」影子冷冷瞥了眼身旁依旧深陷昏迷的女孩。 那女孩与他从小是青梅竹马,他把她当成亲生妹妹照顾,而她也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彼此的家庭亦互相熟识,有几回隔壁女孩家人的车子出问题,自己的父亲都会亲切的上去帮忙——那曾是令影子心头发暖的景象。如今,自己的家庭毁了,倖存者只有自己,女孩的家庭也毁了,只剩下她一个。 最该死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地步下,自己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的与兇手对话,内心半点涟漪都没有,即使意识到眼前的兇手做了什么,自己也拿不出愤怒的衝动或问罪的愤慨。兇手固然是人渣,但这样的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浅浅的自我厌恶套住了影子的内心。 「咕嘻嘻嘻,她与你不同哦,你是『保留最低限度的感情』——」兇手的浴衣上染着鲜血,「而她是『抹杀所有负面情感』,也就是『她只会追随让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的意思哦,你们两个都出乎意料地有着超乎寻常的资质,而且竟然还是青梅竹马。翻遍这整个世界,也不可能有第二个这么夸张的巧合。」 「……你也对她……」「没错,而她醒来后肯定会将我认作『有趣的标准』。」影子的话还没说完,兇手便得意的点头。 这样啊。 「你有什么企图?」影子瞪着兇手的双眼,兇手的眼睛漂亮到很可怕,兇手本人也妖艷到很恐怖,加上看见她方才杀死大家的动作,影子不认为此时的自己能报仇什么的,或者说他其实也不太想报仇。 「最近姐姐正好需要人手。」兇手带有深意的微笑着,「爱丽丝妹妹自然会跟随我,而你应该会选择跟在你乾妹妹的身旁吧?」 兇手对被害者提出合作要求。这是何等的不合理。 不,那女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合理,这一切超脱常识的现实也一点都不合理。 「别牵扯她,把她该有的东西还给她,我就跟你走。」 兇手——黑琴理绘摇头否决,「没办法哦,而且姐姐知道你一定会追随我的,一定。」 没错,自己接下来再也没有任何依靠了,日子绝对会变得一团糟,最后会被其他家庭领养吗?不,有可能更惨,影子虽无法想像,内心却强烈地明白。 但如果追随眼前这女人,如果追随眼前这不可思议、有如恶魔般拥有特殊力量的女人——自己必能获得不同以往的生存方式,而且接受了能力开发的自己,也最适合这条异常的道路。 然而,内心深处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什么? 家人丧命已是无可挽回的现实,但影子难以接受连爱丽丝都要踏上这条道路,甚至还被改造成那种个性,影子也察觉到这是条不归路,他寧可让爱丽丝接受其他家庭的抚养,辛苦点也好,就是别踏入这种异常的未知道路。 就在此时,爱丽丝醒了。 之后——爱丽丝只弄清楚部分状况,便对黑琴理绘產生异样的高度兴趣,那是如孩子般纯真、连恶意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情绪,「因为觉得黑琴姐姐很有趣,所以我想成为黑琴姐姐的伙伴」只凭这种理由便甘愿与罪魁祸首为伍。 被改变的爱丽丝,因「抹杀所有负面情感」所以根本不会悲伤也不会愤怒,仅仅只是顺从自己的玩心,她的生存意义被更改为「追随感兴趣的事物」除此以外什么也不剩。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影子,也在目睹爱丽丝改变的那一刻做出了决定。 「没问题,我也会跟随你。」影子淡淡地答应道,「但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杀了。做好觉悟吧。」 恰好也在影子尾音方落的瞬间,黑琴理绘的嘴角勾勒出了大大的弧度,彷彿连影子的后面那句话都被她料到般,「啊啊,这样也挺有趣的,姐姐期待着呢。」 此后。此后,此后、此后…… 五月八日。 「第十七次,我要杀了你。」沉淀完回忆的影子闪电般出手,漆黑的刀影剎那划出七种相异的刀路袭向黑琴理绘的背心——「第十七次,失败囉。」黑琴理绘左手向后一探便抓住了黑色刀刃,然后她转过头对影子微笑着。 「嘖。」早料到会如此的影子收起杀意与刀刃,撇了撇嘴。没有继续出手,他也不想毁了自己与爱丽丝的住所。 「请争气点吧,否则别提想杀掉姐姐我,连伤到姐姐都没办法呢。」对于黑琴理绘的这番话,影子早有警觉。至今为止对黑琴理绘出手十七次,无论是奇袭还是正面挑战、不管是发招即收或长时对决,都不曾伤到那女人过,影子本来也就是想到这点,才决定轻率出手看看。 但果然还是不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与黑琴理绘的实力间隔究竟有多远。 ——在宣誓要跟随黑琴理绘以后,影子便在黑琴理绘身边,表面上帮着她,暗地却时时刻刻寻找那女人的破绽及弱点,伺机而动,在爱丽丝不在的时候随时准备杀害她,但始终没有得手……岂止没有得手,连伤都伤不到她。 爱丽丝并不知道影子与黑琴理绘是这种关係,影子也不想让她知道,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最初的动机居然是为了她。事到如今,影子决定要永远守住这件事,毕竟……毕竟自己早在不知何时,忘了当初的初衷,变得「只为想杀黑琴而杀」,甚至乐在其中将之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 「嗯。」影子面无表情的嗯了声。 黑琴理绘其实是几分鐘前才来的,先前她似乎找了苍玄一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正好出门买东西的爱丽丝等等就会回来了,黑琴理绘可能是想等到那时再说吧。 说到苍玄……影子在与爱丽丝同居的客厅内陷入短暂的沉思。 那傢伙其实说成拥有复数的能力也不奇怪吧?不提那把白色薄刀,他可是同时有着「汉摩拉比之箱」与「时间控制能力」啊?要说时间控制是由汉摩拉比之箱发展出的能力,未免太牵强了。 不管那傢伙本人怎么说,影子认定苍玄无疑有着复数的特殊能力,并且既然他已拥有复数的特殊能力——那么就算那傢伙有着第三、第四种特殊能力也不是不可能!因此,影子自从与他接触过后,便不只一次怀疑苍玄还藏着一手,最怀疑的便是所谓的「预知能力」…… 「那应该是你多心了,虚张声势、故弄玄虚本来就是那傢伙的招牌技巧。」自从黑琴理绘稍微从自己口中得知状况后,她马上就去找了苍玄,不过倒是很快就回来了。 「嗯,要是连你都这么说……」那就是不容怀疑的事实了。 仅管自己并没有把所有事情都老实交代……与其说没有老实交代,不如说他只冷冷问黑琴理绘一句:「苍玄有预知能力吗?」黑琴理绘便在不久后去找了苍玄。虽说她是原本就打算去,而不是因为听了影子的这句话才动身的。 黑琴理绘也多少有稍微试探苍玄,既然她说那是自己多虑,那就是多虑了。黑琴理绘不会弄错的。 「——原本,我是想那样告诉你的。」黑琴理绘忽然叹了口气。 「嗯?」影子内心一颤。 「但说不定,那傢伙……」黑琴理绘露出复杂的神情,「虽说他与我对峙的过程中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一开始空间移动过去时,他霎时露出『果然来了』那副在预料中的模样,连半点惊讶也没有——要说可疑的也只有这点,虽说机率很低,但预知能力嘛……不无可能,机率不为零唷。」 影子明白她那副表情的原因。 苍玄究竟是在什么时候,產生了那么剧烈的变化? 这点影子更是亲自领会过,苍玄一月败给连一半实力都没有使上的阿莫,四月却忽然变得能将自己放倒,差距太大了,这一点也不合理,完全不符合逻辑。 「你确实是被他击败的吧?那傢伙本来是不可能有那种实力的,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异常的变化——能力的瞬间提升,加上,可能还有着突然觉醒的预知能力……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黑琴理绘喃喃自语,影子这时放弃了思考——因为只要这女人开始动脑,自己就没必要浪费脑力了,「能力的大幅提升、时间控制能力、预知未来……」 「交给你囉。」影子随口拜託后,便停止思考开始放空,脑内呈现一片平静的空白,彷彿意识逐渐凝固、又像意识缓缓消散,在执行杀戮时,有时他也会主动进入这种状态,化为机器般冷酷无情的杀人木偶。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黑琴理绘能利用影子找出疑点的时间,一口气提出数十种可能通往真相的假设。并非影子不擅长思考,而是黑琴理绘过分的超出规格。 「……」 「喂?你……怎么了?」没听见黑琴理绘的答覆,令影子感到有些奇怪,他再次望向黑琴理绘,却发现那女人全身呈现静止的状态,连双眼也一同僵住,宛如连呼吸也忘了。这罕见的反应使影子也跟着一愣。 连细胞的活动、血液的运输都停止般—— 「不,」数秒后,黑琴理绘马上恢復原本妖艳的微笑,「没什么,恍神而已。」 「嗯。」她本来就不是能够理解的对象,要是针对她所有怪异的举止都去追究,那只会没完没了,所以影子决定不去在意这件事。 话说回来,假设他真有预知能力……那,苍玄拉拢自己的事情,有必要好好重新思考,包括当时的对谈在内。当然,这些他都没有告诉黑琴理绘。 ? 在上次的剧本中,四月事件的伤势会让我到七月为止都需要长时间静养,而八月的第二天,小寒下定决心会离开我身边。 不过,如今的剧本已经被我改变了。 我毫发无伤地结束了四月事件,并且早就拔除了小寒离开我的诱因。 至于本该死在四月事件的母亲,则按照我的指示与基金会断开联系,製造出失踪的假象,并且「死域独行身亡」的消息也顺利在基金会内部传开。她本人此时应该正冒充基金会的新人或某个成员,在暗中替我调查传闻中那十人的下落。 哪十人?当然是「逆行狂澜」、「罪恶磁场」、「歪斜界线」、「零极先生」、「染色变异」、「滴血无痕」、「魔偶宴席」、「醉生梦死」、「刑具狩猎」与「阴晴无常」,虽说我的本意是只想探查罪恶磁场、零极先生与阴晴无常三人,但既然母亲答应有办法全部调查,就乾脆全都交给她算了。反正离她真正该登场的时候,还有好一阵子。 四月事件结束后,五月十五日。 「怎么?这么快就连络上我?」我在家中接起手机,虽然是在自己的套房,但我还是没必要的刻意压低声音,这就是做亏心事的感觉吧! 「别那么严肃嘛!长途电话很贵,儘管如此我也完全不在意这点开销哦!」母亲用活力四射的腔调说完后,又换回一贯的语气:「以上纯属消遣,其实我很在意帐单上的数字。」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啦! 「我掛囉。」 「慢着!开玩笑的!不要这么绝情嘛!」母亲忽然大声想阻止我,害我把手机拿离了耳朵一公分。 「我不是说过,没事就别与我联系吗?虽然不太可能因此带来什么危险,但还是谨慎为上,再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应该弄不到什么消息才对,所以我要掛囉。」 「不,其实我稍微掌握了一点消息,你姑且听听。」母亲用抢答的气势与速度第二次成功阻止我掛断手机。 怎么?成功阻止三次会获得什么成就吗?开什么玩笑!于是我心血来潮的掛断了手机。 没几秒后,手机又响了起来,「喂?」我早算准她会再打来了。 「你是白痴吗!你一定是白痴对吧!我都说我掌握了消息,你干嘛还掛掉啊!」 「……真的这么快?没出什么差错吧?」我对母亲惊人的办事效率感到惊讶,顺便转移话题。 「马马虎虎啦,不是很全面的资料,但我希望你可以先理解这部分。」母亲发出清喉咙的声音,「仔细听好了……」 「嗯。」似乎是很严肃的事情,因此我也不禁收敛刚才的态度。 「你妈妈我……已经到了不化妆就不敢出门的年纪了!这真是令人沉痛的真相,想当初十年前我还——」 喀! 我再次切断手机的通话。 母亲第三度拨来的电话,我思考了十秒才决定接起,「喂?」 「首先是死亡名单上的人,虽说我没有实际见过尸体,但近期有确凿死亡消息的分别是:逆行狂澜、歪斜界线、染色变异、滴血无痕……这四人。另外,听说全部都是突然遇害身亡,并非在任务中丧命。」母亲总算不开玩笑。 死了将近一半的数量。 「杀害他们的都是同一人或团体吗?」十个里面,只剩下六个活人。为什么?那十人应该都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会在这种时机连续有四人遇害? 「这就不确定了,不过没有证据的传闻倒是这么认为没错。」母亲的答覆有所迟疑,显然是不清楚。 「嗯……还有其他情报吗?」 「有,主要是关于罪恶磁场,」母亲续道:「这傢伙不可能成为你的助力。应该说,就算他答应,也不可能帮得上什么。」直接把这傢伙判出局。 「理由呢?」姑且问一下。 「因为他的特殊咒术不适合,他的特殊咒术作用范围是无差别的,」母亲机械式的解释着,「他能够引起特定区域……最大方圆百米内產生异常的死亡磁场,此外他也能控制区域的范围。」母亲的说明中出现了使我感到困惑的单词,死亡磁场? 「死亡磁场是什么?没听过这种东西,请解释一下。」我提出请求。 「顾名思义嘛,总归是很不妙的力量,能强制使周围的人陷入不寻常的精神状态,这种精神状态会產生对死亡的强烈憧憬,最后会导致自杀或自残,并且陷入那种状态的目标将失去原本的信念与战意……」母亲一顿,「除了这个,他也能在能力发动范围内,使人们对彼此產生极端的不信任、不安与焦躁,最后使那群人们互相残杀。」 「这能力无法抵抗?那他不就无敌吗?」我提出疑问。 「不,事实上要击败他本身并不困难,与幻术相同,只要能意识到他是『元兇』,罪恶磁场的那股力量就会被削弱或破解。所以一般他是在暗处发动这项能力的,他本人并不会出现在战斗的舞台上。」 这就是罪恶磁场吗……这个称号倒不是乱取的,但这种特殊咒术的确帮不上我的忙,搞不好还会拖垮我,「我懂了。」 「另外,你也别奢望零极先生吧,这人连是否存在都是个谜团,情报都像是神话传说的人物要我怎么调查啊?这傢伙在我的能力范围外,我找不到。」 「嗯,我也料到会如此了,继续吧,还有吗?」 「最后稍微提一下剩下四人的特殊咒术……魔偶宴席、醉生梦死、刑具狩猎与阴晴无常……」母亲接下来的发言,从事后的我来审视,何止一点都不重要,甚至连意义也没有。 因为在那之后,这次对谈提到的人物——全都死了。当然,这是后话。 ? 我万万没料到,剧本的状态不知何时有了微妙的变化。 事态逐渐脱轨。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永远都如我所愿。 五月十九日,小寒开始带着我四处讨伐基金会的党羽,没什么难度可言,对我与小寒都是。也在这些行动的过程中,让我再次有了切身的体会——小寒的復仇已失去明确的目标,单纯化为对基金会的疯狂破坏、杀戮行为。 再这样下去不行。连我都感到復仇失控的小寒越来越不妙了,「消灭一切与基金会有关的人事物」范围实在过大,尤其她的做法一向粗暴又夸张,连我都有些同情那些莫名被盯上的基金会党羽,其中也不乏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成员,被小寒盯上的目标无一倖免,她的所经之处化为血海,「寧可杀错,不可放过」的精神被完美执行。 我必须尽早阻止这个行为失控的小寒。而阻止她继续失控的唯一方法,只有让她达成「復仇」这项目标,因此我开始考虑加速剧本,让虚无兵器与小寒提早做出了断。 六月二日,母亲告诉我一个遗憾的消息……那十人,除了不知存在与否的零极先生以外,全灭。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闻言我不禁为之动容。 「事实就是这样,总之那十人彼此的遇害事件之间绝对是有某种连系的,但连我也搞不清楚了,总之你放弃他们吧!」 「我知道了。」我带着些许的遗憾切断了这次的通话。也罢,要拉拢那群怪人也很麻烦。 随后—— 最不该发生的事件,发生了。 被我断绝的因,竟擅自孕育出了相同的果! 八月初,小寒依旧擅自离开了我,动身前往对岸。这不就与上次相同了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小寒会离开我的理由,早就被我根除了才对啊! 并且,这次的八月一开始,本来应该来找我的黑琴理绘,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什么?代表着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抑或不愿面对真相罢了……? 「哟,阿玄。」「呦,阿莫。」 八月二日,小寒离开后,我与阿莫相遇的事件也完全重现了。 不对劲,这傢伙怎么会出现?要是小寒没有与黑琴理绘进行交易,黑琴理绘就不会命令阿莫来暗中保护我,也就不会像这样被我逮到……而在这次的剧本,小寒根本没有理由与黑琴理绘进行交易才对啊! 搞不懂了。 完全的、完全的、完全的,莫名其妙。 这也好、那也好,全都一团乱。 「黑琴理绘要我转告你:『第二次的舞台已经快要准备好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啦。」最后,阿莫他——搔搔脑袋,这么说了。 「……嘖!」 ——至此。 ——我恍然大悟。 我是何其的粗心大意?我早该预料到这个情况不是吗?为什么我总是,不愿正视这个可能性呢? 不,不是可能性,它在此刻已昇华为无庸置疑的事实了。 ——继承上次剧本记忆的,不只有我一个。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黑琴理绘她……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继承上次剧本记忆的,不只有我一个。 鬼打墙般的思路中,我清晰无比的掌握了事件的脉络。 她企图创造出与上次相同的局面。 错了,岂止是相同的局面,她甚至还想製造出同样的结局! ……「无论『再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放弃吧!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吗? 我想起了,那女人「上次」最后的话语。 但。 不管这次她用什么方法使小寒离开我,我的做法都不会变。 「走吧,阿莫。」我转身,不想让阿莫看见我锐利如刃的目光。 「啊?去哪?」 这还用问。 可惜我已失去像上次那样说明的心情了。 「当然是去把小寒找回来。」 语毕,我转身就走。 黑琴理绘啊…… 我要你后悔对我套用相同的剧本。 我与你的对决——就此开始。 -tobecontinued 第四十六章 永恆之梦与不速之客 《未知法则》第四十六章:永恆之梦与不速之客 以下,整理。 在上次的剧本中,我被黑琴理绘牵着鼻子走,最后在那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内——导致所有人都被杀害。 按照那女人的剧本,最后孤岛上的倖存者只会有一人,那就是她自己。 将上百条人命践踏于鞋跟之下,蔑视狼藉不堪的血肉地狱,并面带微笑地细细品嚐充斥岛内的呛鼻腥味——无论直接或间接,那幅满溢死亡气息的光景全是她刻意促成的,那无非是饱含恶意的剧本终局。 她既是倖存者,也是幕后黑手,更是真正的胜者,认识她及阻碍她的对象几乎就此死绝,成为无人知晓的最终存在——超越「最强」的「最终」。 唯一拥有孤岛上记忆的她,将作为胜利者傲然离去。在她离开那里后,任何人都不会发现那起空前的惨剧,宛如她所安排的事件就此从世界上被彻底抹除。 ……然后呢? 达成这一切以后,她又要做什么?侵入基金会混乱的内部,一口气瓦解掉它,或是掌控它吗?不,她是不会这么做的吧,颓败的组织她不可能会看上眼,更不可能会想振兴它。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然后呢?问题回归原点。 ——强到那般地步,甚至支配了未知法则后……她究竟还想做什么?居于任何人都望不到她的高度后,她还有什么奢求? 我无法想像。 虽然无法想像,但我至少能大胆臆测。 「……对世界进行前所未有的改革、破坏或征服?还是把整个世界都当成游乐园?嘿……太扯了吧。」 然而并非不可能。 ——如果是那个黑琴理绘,接下来野心的方向极可能是世界规模的。 很可惜。 不,或者说幸好? 幸好,在上次剧本的最后,我在未知法则的协助下成功发动了时间回溯。 话说回来,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为什么会在最后关头决定帮助我呢? 嗯,是「错误」。当时,未知法则这个庞大系统将黑琴理绘判定为「必须最优先排除的致命错误」,因此才以那种形式不择手段的借助我那股力量。 未知法则本身不是活物,也没有自主意志,仅仅是不知存在于什么概念内的庞大异常能量聚合系统,被命名为未知法则的它无时无刻都在实行系统的修復与进化,这部份我虽然不太明白,「未知法则它不惜选择协助同样身为严重错误的你,也要全力排除掉我的存在吗……?」但当时,黑琴理绘确实是这么说的。 老实说我认为,对未知法则本身来说,黑琴理绘已不只是严重错误那么简单,毕竟那女人甚至还肆意支配部分未知法则系统的力量嘛?所以说,未知法则之所以会不顾一切协助身为错误的我,估计是因为那女人在那时,成为了未知法则本身的「最大威胁」。 「……」不懂,还是不懂。我对未知法则的理解仍太少了,不过那东西就算不懂也无所谓。 我必须要清楚明白认识到的事实是——那场惨剧。 深深烙印在我脑海中的那场惨剧。 阿莫的死、影子的死,以及……小寒的—— 假设在那最后的关头,我没有发动时间回溯,一切就结束了吧。 ……我没有逃避那些惨剧记忆的打算,反而更是将之深深刻印在内心。 为了时时刻刻强化对黑琴理绘的憎恨,为了——击溃她、粉碎她、杀死她,我将所有不甘与悔恨统统铭刻于心。 黑琴理绘,不管你这次想玩什么花招,我都绝不会示弱。 「到啦。」「嗯。」 转眼间,离开机场后,又已将抵达那间连锁酒店。没错,一切都与上次相同——然后,今晚我与阿莫将会受到基金会奇袭。 ……那女人这回玩的又是哪招? 想尽办法让小寒再度离开我身边,刻意製造出与上次一模一样的场面……其实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假设她真的继承了上次的记忆,完全没有这么麻烦的必要,企图创造与上次相同的场面只能说是——在玩。 不,不对。 「无论『再来』多少次,结局都是一样的」……我记得她确实这么说过,难道她是想表达「就算是相同的局面,你也永远无法战胜」的意思吗? 又或者是—— 没错,此外还有一种可能性。 一种荒谬的可能性。 然而面对那女人,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黑琴理绘,其实根本没有继承上次的记忆。但是透过影子透露的某些消息,对我的状况做出了无数个可能的假设,其中一个假设便是她推断出了我目前的真正状况,并对所有假设做出了对策。 接着她决定执意照着原本的计画来走,同时为了製造出「她也已经继承上次的记忆,看透一切了」的假象,才特地要阿莫那样对我传话。 万一,万一黑琴理绘是这个情况的话,那就代表她尚未摸清我的底牌。 「你好像不是第一次来?」 阿莫疑惑的对我发问,中断了我的思考。的确,我一直都无意识的与阿莫并肩而行,而不是像个人生地不熟的人紧跟在他后面,也没有对复杂的路线產生任何困惑,搞不好还散发出对这地方很熟的感觉呢。 嘿……将计就计吧。 「不,我是第一次来,」我与阿莫一同踏入连锁酒店,「但……其实我拥有预知能力哦?所以我对这地方还算熟悉,这是在不久前才觉醒的力量,连我自己也吓到了呢。」以上纯属虚构。 来吧,让阿莫把这假消息传到你耳里,你会有什么反应呢?黑琴理绘。 「啊?」阿莫整整愣了好几拍,「怎么可能啦?」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就证明给你看……如何?」我嘿嘿一笑,「我的房间是订在三零三号,没错吧?在你的隔壁。」 「……啊?没、没错,可是……」替我安排好这趟行程的阿莫露出复杂的表情。还不相信吗? 「今晚,」我自信满满,「今晚,我保证我们会受到袭击,被捲入永恆之梦的异空间去。」 「……你不怕,我告诉黑琴理绘吗?」阿莫犹豫地将这句话说出口。 「当然不怕,」我自在的运用三寸不烂之舌,「有些事情,那女人迟早都要察觉到的,而你也迟早会懂另外一些事的。」 「懂什么?」阿莫急着追问,也对,毕竟我扮演着预言师的角色啊,会想从我口中得到自己的未来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们说着说着,也正好办理完手续,来到各自的房门前了。 「现在我来说的话,恐怕没什么效果吧,不如不说。」我一边微笑,一边用钥匙插入自己的房门,「喀!」门锁发出细微的声响,开了。 另外那件事我还在想要怎么开口呢,别这么急嘛。 这可不是能笑着来谈的事情。对我如此,对阿莫更是不可能笑得出来。 「什么啦,别卖关子!」阿莫急忙叫住我。 「不,或者说你早就懂了,只是你不愿面对。」我想了想,乾脆在这边给阿莫一点思考空间吧。 「咦……?」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脸色变了。 语气不重一点不行,必须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你对黑琴理绘抱持的感情是致命的,明明你自己也很明白,继续陷下去只会被那女人利用得体无完肤,我能断言——」我回头严肃的盯着阿莫,「最后,那会害死你自己。」随后便将自己的房门关上,阿莫就这样从视线范围消失。 没错,阿莫虽然不算聪明绝顶,但也不笨,既然不笨,自然能懂我的意思。 而且,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肯定是最清楚的。 好好想想吧,就算目前没有答案也没关係。 ? 剧本正常进行。 这就是那个啦?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像不对,半路杀出程咬金?这个恰当点,不过不重要,反正我早知道会如此了。 週遭雾濛濛的一片,明显不是我们原本所在的房内。 「没说错吧?」我伸了个懒腰,出国第一天的晚上就不得好眠,然后我右手一甩,唤出了白色薄刀。 「预知能力吗……唉,真是莫名其妙,你实在是太诡异了。」阿莫无奈地笑了,他胸前还是掛着两条样式复杂的项鍊,身上的衣物不是睡衣而是白衬衫与牛仔裤,双手戴着黑色的皮製手套——这是他的标准打扮,也就是说他相信了我的预言,并做好了随时应付紧急情况的准备。 我与阿莫身处一片白雾中,此地并非现实已经可以确定了,白雾的四面八方都有杀气,「有二十人哦,注意点。」我揉了揉眼睛,强迫自己提起精神。 这片四处都是白雾的空间是永恆之梦的杰作,阿莫怕我不知道似的开始解释:「啊……以前我跟永恆之梦交手过,但被他逃了,他的能力是能将锁定的敌人在睡梦中拉入这个世界,也仅止于此,『永恆之梦』自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能力,所以必须靠着其他人配合来发动攻击。」 永恆之梦的称号很好听,不过本人却毫无战力。 「他也很擅长隐蔽气息与追踪,对吧?」印象中是这样没错,我试着问问。 「对,」阿莫沉声,凝视着雾的另一端,「注意,要来了。」 他刚说完,我们前方的雾中就走出一道人影。 只有一道人影,其他包围我们的十九人还没过来,「阿玄,自由行动!」不等我回应,阿莫便衝了出去。 那么十九个人就交给你囉,永恆之梦因为本身不强,所以应该是躲在某处维持这个空间。那傢伙也交给你好了,谁叫你的能力特别适合应付人群嘛。 至于我嘛…… 「嘿,你好。」我对眼前的女性打了个招呼,她不知为何穿着学生制服,戴着眼镜、绑着马尾,脸上还画了淡妆,乍看就只是很注意外貌的高中女学生,虽说如此,年纪可能还是在我之上,女性可不能从外表判别年龄。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试着叫了她。 「你、你就是、就是敌人吧!讨、讨厌!我……我!我是不、不会……怕你的……」被我叫到后,她產生了激烈的动摇,嘴角都在颤抖了,很夸张的反应,歇斯底里的模样。 上次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女病患。 我记得她的名字,她叫作—— 「梅雪,你还好吗?」我堆不出温暖的笑容,因此只是以一贯的微笑来发言。不能刺激到她,我曾经与不少人为敌,但梅雪也算很特别的,个性鲜明到使我难以忘去。总之,不能刺激这傢伙。 噗滋、啪滋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入我的耳中,那是无数人体的肌肉与骨骼被切割的声响,阿莫一定玩得很愉快吧?可惜这音效只会助长梅雪的不安。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的声音都在抖了,「我可是那个、那个梅雪哦!是、是『濒死狂潮』哦!为、什么你、你……不害怕?」梅雪的瞳孔充满动摇。 ……我记得上次我还因为有趣而说了些恐怖的话吧,「杀了你哦」之类的,害她后来失控了。这次我可不会重蹈覆辙。 「你虽然之前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所以我不会伤害你哦。」我尽量用哄小孩的感觉来说话,如果要说这是种什么说话方式……就是尽量的温柔,即使温柔得噁心也无所谓的说话方式。 「咿、咿咿……你究竟有、有什么企图?」这反应……我大概没有哄小孩的天赋吧。 「制约的能力也好,不喜欢基金会的事情也好,其实我全都知道哦,」我耐心地说,「我是来带你脱离基金会的,反正那种组织不久后也差不多要毁了。」 「……怎么可能……你一定是骗子!你这种骗子我见的还会少吗?像你这种、像你这种——」她的眼神明显在动摇,话也说得比较顺了,但猜忌之心不减,这也算正常,毕竟谁会相信素未谋面的敌人所言啊? 老实说有点麻烦,还是把她打昏以后再说?忽然间,她带着复杂的表情拿出一把短刀,全无杀气,是要弃械投降?我稍微迟疑了半秒,下一瞬间她居然咬着嘴唇,用那把小刀迅速切开自己的左手手腕! 干!上次也是这样!当初我还以为是传说中不用出手就会自灭的敌人耶!我几乎是及时反应,「住口!别发动制约!」时间之锁马上扣住她的四肢,顺便扣住伤口处止血。我不想连她的嘴也封锁,因为那样就没办法对话了。 她的制约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特殊咒术,根据制约内容的条件,将会给予梅雪不同水准的能力,几乎都是超乎普通人类水平的等级,尤其是以死亡为代价的制约更是强力——但那种制约光是想像,就能感受到令人背脊发寒的压力,也或许因为长期使用这种能力,导致她的精神变得很脆弱且神经质吧。 上次,由于她刚开始的制约内容有微妙的错误,导致效力差强人意,被我戳破那点后,她立刻换成效力惊人的死亡制约,那是连我也剎那间感到战慄的大幅强化……可惜她连一招也没机会出,就被杀人之弦给收拾了。 从实力上来看,我猜梅雪不一定比阿莫弱多少,但阿莫的杀人之弦无疑是这种狂战士的剋星,不顾一切衝来的下场当然只有被杀人之弦给肢解。严格来说,也算她自己害死自己。 「你到底是……」梅雪困惑的发问,她没有使用制约,代表她也不像刚才那样神经质了吧?虽然说会被这种程度的言语打动很少根筋,太天真了。不过,也省得我麻烦,以后再教她不能这样随便相信陌生人吧。 「我是咒术师,最近也兼任预言师,叫我阿玄就好。」我收起白色薄刀,「如果你想得到自由,就跟我一起行动吧。反正基金会在不久后就要濒临毁灭了,毁灭的原因也与我有些关係啦。」并解除了她身上的时间之锁,来握手吧?我伸出的右手悬在空中。 对了,阿莫那边应该快要结束了吧?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我的左脚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的碰到了。 我朝脚下撇去,是人头,脖子的断面十分俐落,人头主人的表情没有任何惊慌,大概是尚未理解到发生了什么,头就滚下来了吧。我忍住跳开的衝动,用后脚跟把人头向后扫开,噁心的触感传来,害我的鞋子都脏了。 这个空间的白雾反而对阿莫有利,杀人之弦因为白雾而变得更加难以辨认,敌人的气息也在阿莫发动攻击后就迅速减少,阿莫佔尽这环境的优势。毕竟看不到的杀人之弦,恐怖程度是正常版的上百倍。 此外我发现,这些白雾似乎还能阻挠声音,否则阿莫那边不会这么安静的,至少惨叫没有传过来。嘛,不管他了,还是先解决我这边吧。 「……一派胡言。」盯着我好一段时间后,冷静下来的梅雪悠悠说道。 「伤脑筋啊。」我只能苦笑,伸出的右手僵在那边。再怎么说,以我的立场果然不好说服人啊,或者说只有笨蛋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敌人吧。 「但是、但是……我相信你。」突然间,她像是鼓起了勇气般仰头盯着我。她眼中的警戒灯似乎从红色转为绿色了,小刀也已收入怀中。 「嗯?」我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虽、虽然很奇怪,但直觉说你可以信任。」她握住了我伸出的手,那是既冰冷又细緻的手,比小寒的手要大些,宛如棉花般柔软,「我们……见过面吗?」她轻声问道。 见过面吗? ——我的心中猛然一震。 是上次剧本残留的……记忆吗?为什么?怎么可能?明明连小寒都没有察觉到,她怎么会…… 「这种搭訕方式已经落伍囉。」我笑着敷衍她。 梅雪不该拥有那段记忆,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未知法则的系统……已经崩裂到连这种错误都出现了吗? 「哟,阿玄,呃……你在干嘛啦?」我将视线移到旁边的阿莫身上,阿莫看见梅雪显得很惊讶,「她应该是基金会的杀手吧?你们认识?」 「刚刚才认识,好好相处吧,她是我们的新伙伴哦。叫作梅雪。」我满面笑容的望向阿莫,这表情饱含「不许抱怨」的意思。 「你当这是在路上随便寻找队友的角色扮演游戏吗!」阿莫不顾我的脸色抗议道。 「如你所见,这位是我负责吐槽的朋友,叫作阿莫。」我转头对怕生的梅雪介绍,「放心,他是坏人所以怎么对他都可以。」拉着我的梅雪怯生生地点头。 「我才不是那种角色!而且我受到的待遇好像很糟啊!」阿莫一边说一边死心般的摇摇头,「算啦算啦,随你高兴……我会先做好下次连野狗也加入我们的觉悟。」 我还想多调侃几句,此时,毫无预兆的—— 「哦?」永恆之梦这座空间骤然瓦解,眼前的景象膨胀、模糊,最后一阵目眩—— ? 回归现实世界。我回到自己的房内,阿莫估计也回到了隔壁房里,至于梅雪可能是因为拉着我的关係,出现在我旁边。 涌起不安与疑惑的我点开房内的檯灯,橙色的温和光线立刻照明房内。我的右手悄悄在床上摸索,找到了!我的右手探到了一张信纸,与上次相同,这是黑琴理绘挑衅用的东西。 但是,骤然瓦解的永恆之梦,我很在意。 上一次,并不是以那个方式离开永恆之梦的。 空间骤然瓦解很可能代表……展开永恆之梦的那傢伙,被杀死了。 我与阿莫与梅雪当时,谁都没有出手才对。 「那、那个……阿玄……先生?」在气氛不太安祥的房内,梅雪的声音紧张了起来。哦,有记得我的名字啊,太好了。 「不用加先生也可以哦,把我当作朋友吧。」我故作轻松地回答。 「嗯,朋友……」很好,蒙混过去啦。 ……上次的剧本,没有这种发展。 剧本被某个傢伙改变了。 是谁?我有预感,杀死永恆之梦的那傢伙,目标应该是我才对。 无论如何,我快速的拿起黑琴理绘的信纸瀏览一次。内容与上次相同,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搞鬼的多半不是黑琴理绘本人,于是我捏烂了那张信纸,随手扔开。 「……那个——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还来不及回答梅雪的疑问,房中的角落便走出一道娇小的人影。 那道娇小的影子,彷彿是从角落的黑暗中分裂出来般。 他……不,她是—— 「爱丽丝?」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后,我忍不住问道。不,我已经知道她是爱丽丝,没必要做这种确认,我想知道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近黑琴姐姐每次都说,苍玄哥哥实在太有趣了。」公主装扮的爱丽丝轻声说道。 「什么?」我皱起眉头,右手已握上白色薄刀,并把梅雪拉到我后面。 杀意的残渣从爱丽丝身上散出,是她杀了永恆之梦…… 「影子他呀,也说他输得心服口服,没什么好说的。」她继续轻声低喃。 「你想表达什么?」我虽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本能告诉我不太妙,梅雪抿着唇紧紧拉住我。 爱丽丝这回的行动,应该是她自己的意思,而不是黑琴理绘的命令。我想起影子曾经说过吸引爱丽丝行动的准则——有趣、好玩的事物。她会跟随黑琴理绘,也是单纯因为「只要在黑琴姐姐身边,自然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这种想法。 「所以说呀,苍玄哥哥令我开始好奇囉!我很好奇大家所说的那个苍玄哥哥,也很好奇在那场雨夜看穿一切般的苍玄哥哥……咯呵呵呵呵,你搞不好,是个意外有趣的傢伙呢!」爱丽丝笑了,那阵孩童般纯真的笑声令我毛骨悚然。 纯粹至极的动机,一脸天真的爱丽丝异常雀跃,这下真是招来不得了的傢伙啦…… 「阿玄!」我的房门顿时被门外的阿莫运起咒力——碰!一脚踹开!接着看见爱丽丝背影的阿莫也愣住了,他一定是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才过来的。 「来吧!你与黑琴姐姐两个人,到底是谁比较有趣呢?咯呵呵呵呵!」轰!橘红色的火焰匯聚成一发火球,室内的温度急遽上升,兴奋的爱丽丝看来不打算手下留情,换句话说——她想在这种地方使用全力吗! ——咦?等等,她的意思是说…… -tobecontinued 第四十七章 直觉警讯与趣味标准 《未知法则》第四十七章:直觉警讯与趣味标准 危险,很危险!我的直觉不断发出警告,就像音量全满的两百个闹鐘同时发作般吵个不停,虽然不到死定了的地步,但至少与安全隔了两条海沟那么远。 才从永恆之梦出来,就撞上了意料之外的危机。 连锁酒店的客房内,只有盏澄黄色的檯灯亮着,梅雪被我拉到身后,我在床头边盯着不速之客——公主打扮的爱丽丝,悄悄瞥了眼周围,梅雪后方是一大片玻璃窗,阿莫则在房门外当场愣住。 那一大片玻璃窗嘛……我立刻想到它能派上的用途,太刺激了。 题外话,爱丽丝的打扮风格真不错呢,那身黑底色的公主装四处都是轻飘飘的荷叶边与蕾丝,宛如艺术品般,虽说普通人大概不会穿成这样乱晃就是了。 彷彿从黑暗中分裂出的爱丽丝,身前已聚集起一团火球,耀眼的火光与炙热的气流再三告知我不妙的讯息。不是欣赏那身华丽打扮的时候了,只好先用手机拍下来!嗯,纯属虚构。 老实说,要毫发无伤的战胜她对我而言很简单,非常非常简单,简单到不行——只要动用时间暂停的能力,就能将她所有的攻击无效化;只要动用时间之锁,就能完全封死她的行动。不只是她,即使来者是影子或小寒,都不可能战胜使用那股力量的我。 发动全力的情况下,黑琴理绘以外,任何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我不能对那孩子使用时间暂停的能力,毕竟那孩子目前是完完全全站在黑琴理绘那边的,我可不能让黑琴理绘这么快就察觉到我拥有那股力量……假设在这里露出马脚,难保隔天那女人就会亲自杀过来,用尽手段胁迫我替她进行「封印」。 虽然我也恨不得早一步解决黑琴理绘,但我最少还能明白妄想与现实的差别。 目前的我,还不够格与那女人分庭抗礼,我需要的助力还不齐全。最低限度,也要小寒在我身边。 贸然模仿爱丽丝任凭心情行动,只会招致无可挽回的后果。 「别怕,我有办法应付。」我低声对在后面死扯着我风衣衣角的梅雪安慰,听见我这句话,她马上「啊、不好意思!」地放开我的风衣。 「呼?苍玄哥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爱丽丝见我没有杀气,好似有些困惑,「把想说的都说一说吧,人家也不想心存芥蒂的开战。」 「你知道我的预知能力吗?」火球还在她身前,让人有些压力呢。好热,离火源那么近的爱丽丝却没事般……我赌五毛,她一定有在自己身边持续发动寒冰的力量来抵销热度。 「不确定,大家也都不确定。」她口中的大家是指黑琴理绘与影子他们吧。 原来如此,连黑琴理绘也不确定吗……所以,那女人果然没有上次的记忆,只是单纯怀疑到真相罢了。 「嗯,那么你现在可以确定了,然后我必须以『预言师』的身份告诉你——黑琴理绘打从知道你这个人的存在起,就决定把你当作工具使用,」我盯着爱丽丝,道出唯一且绝对的真实,「接着你猜影子为什么会选择跟随那女人?那是因为,你在跟随黑琴理绘!影子跟随黑琴理绘的动机正是因为你,他甚至还企图杀死黑琴理绘,为什么?因为他除了要替自己与你报仇,也为了要让你脱离那女人的掌控。并且,你们若不做任何反抗,最迟在八月二十二日……她就会把你与影子一同从世界上抹杀,等到你们被利用完毕,一切就结束了。」 爱丽丝没有打断我的长篇大论,静静听着这份残酷的事实,想必很难让她即刻全盘接受,但至少能在她内心留下印象,去好好思考吧。 「那又怎样?」停顿数秒,这才理解到我已经把话说完的爱丽丝偏了偏头,她提出能够打翻一船大道理的万用反问,好像我说了什么蠢话般。 「……什么怎样?」受到预料外的回应,我不禁反射的问出口。 「我问,那又怎样呀?」爱丽丝「唔……」地沉吟了一下,「人家啊——不喜欢思考那些深奥的问题,总之只要黑琴理绘仍是那样有趣,我就会一直跟着她。」 「即使最后被那女人害死也不要紧?」我紧盯着她,哪怕是她的半点动摇都不放过,「那影子呢?你想把他一起拖下水?」 「那样也挺有趣的不是吗?我知道会对不起影子,可是人家也没有求他帮我呀。」爱丽丝没有半点动摇,犹如在谈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嗯——」我没有赞同也没有否定。不好办呢,想透过理论打动爱丽丝看来是不可能的,那孩子与其说脑内的螺丝没栓紧,不如说螺丝全都被拆掉了吧! 认真回想,自己根本没有与爱丽丝正面交手的经验,虽说多少知道她的实力界线在影子之下,但这无法构成安心的理由,爱丽丝与影子不同,她不懂得循序渐进,也不懂得出手轻重,甚至连场合都不会看……仅仅凭藉自己心情行动的傢伙。 异常——儘管我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异常,包括影子失去大部分感情的冷血、小寒目标扭曲的復仇杀戮、阿莫动不动就想用杀人解决问题的杀人魔心态、梅雪过度神经质的不安全感……诸如此类,见识过这么多异常,爱丽丝仍属极端的那类。 彻底任凭心情决定的行动,不存在任何信念、不存在任何善恶、不存在任何心机,仅仅只是极为单纯的根据自己兴趣而行动。 ……等等,阿莫人呢?待我回神时,发现阿莫已不在房门外。 「那么,没什么好说的囉。」爱丽丝身前的火球热度急涨,「让人家见识大家所讚誉的苍玄哥哥吧!你是否有与黑琴理绘比肩的程度,就让我来好好测试!别让人家失望哦!」 要来了吗……!那发火球的爆破范围必定比想像中来得大,除非正面抵销它或静止它,否则室内可说是无处可逃! 下一秒,她身前的火球瞬间收缩,随后火光大盛,室内热度骤然提升了好几个等级……火球迎面射来! 在目睹到火焰收缩的剎那,我行动了——「梅雪,抱紧我,不然会烂掉喔!」「咦?咦!等……」不能等啦!我以行动剥夺梅雪的发言权,转身扑向她,二话不说的抱着她全力撞破后面的那片玻璃,以一言蔽之就是破窗跳楼。 腾空了。玻璃碎片在我们周围闪烁飞舞,清凉的夜风呼呼呼地吹来,我尽力抱住梅雪并施予护咒,保护她不被玻璃碎片割伤……脱离地面的感受很新奇呢。 在黑夜的空中、在旅馆三楼的外头、在能够眺望上海夜景的高度——我们开始下坠!风声很尖锐,充满速度感,想对梅雪调侃两句「夜景很漂亮吧?」但我没那个间工夫,「梅雪,抓紧!」我想就算不提醒,她也不敢松手吧。 才刚开始下坠,上方火焰的爆炸便从我们逃脱的方向爆出,火星与灼热的热流袭向我们,不过我稍微翻动薄刀,便劈散了那阵热流……真是的,如果不用时间暂停,那发火球根本避无可避,偏偏我又不能随便在爱丽丝面前使用那股力量,只好採取这个下下策。 那孩子,还真的不管哪里都敢放手破坏呢。在狠狠撞上地面造成全身骨折以前,我对自己发动了时间缓速,下坠的速度因此及时减缓,被我抱着的梅雪自然也慢了下来,随即我平安的以双脚着陆在旅馆外的人行道上。 今晚的夜空掛着一虹弦月,抬头仰望,一道娇小的人影窜上弦月前,彷彿在寻找目标般俯视而来…… 「梅雪,要跑囉?全力跟着我跑!」我才把梅雪放在人行道上没多久,立刻又要她跟着我狂奔,「听懂没?」 「咦?咦?」因为垂直降落太刺激而眼眶泛泪的梅雪,大方坦率的露出「什么状况?」的表情,太糟糕了!而且掛在夜空中的爱丽丝也看见我们了,糟糕指数以火箭般的速度攀升!我只好拉住梅雪的手,省略说明直接急奔! 拉着梅雪,一心朝着无人的区域狂奔,但我对这地方还是不熟!总之,一路向狭小复杂的巷子鑽去就对了,远离人群是首要任务!如果就定位应战,爱丽丝百分之百不会介意把周遭全部毁掉! 「少开玩笑了!」为什么我要保护你们这群陌生居民的性命安危啊!我又不是正义使者,我才不想管你们!但总觉得不能牵连这座繁荣的城市,好说歹说也是上百上千条性命?不对,我怎么会在意一群陌生人的生死?嗯?问我那干嘛想让城市脱离危险?烦死啦,不要问我理由! 不需要理由,我就是不想眼看爱丽丝毫无感触的把一大堆人捲进来——不想看可能会成为伙伴与朋友的人做出那种事,为此,我在死命奔跑,东鑽西窜。 「太慢了你!」我看不下去梅雪的速度,转身一把抱起她——「呼咿!」惊叫的梅雪比想像中还轻,正好!我的时间加速搭配速咒,再怎么说也比配合梅雪的速度来跑还快! 捨弃方向感的一阵狂奔后,发现根本没可能跑到荒郊野外的我,选择在一处公园停下脚步,「差不多这里就行了吧……」我吐出一口气,很好,对咒力深不见底的我,体力没有因此被消耗多少。 「阿玄先生,你是……为了保护住在那里的大家才跑吗?人真好呢……」才放下梅雪几秒鐘,她便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句话。 「你在挑衅吗!」不要莫名其妙发我好人卡! 「对、对不起!」梅雪缩起身子道歉,也太容易受到惊吓了…… 没隔几秒,「……苍玄哥哥,真搞不懂你这么做的意义呢。」我们对面便凭空浮现一道漆黑的裂口,接着是爱丽丝从那之中轻飘飘地落出。在她出来的同时,漆黑裂口也跟着消失在空中。 那是甚至能够入侵异常空间的特殊咒术。如果我没记错,除了此外她还拥有复数的属性能力,与程度不明的再生能力。 不必多说,她正是黑琴理绘以外,拥有最多种特殊咒术的傢伙,而且她还是以单一人格承受这些能力。未知法则的错误下诞生的存在。 话说回来,她现身的理由也是因为「大家」让她对我產生了兴趣,以及那句话——「你与黑琴姐姐两个人,到底是谁比较有趣呢?」 我顿时明白了。 「……嘿……」虽然很那个什么,但恐怕我已经知道该怎么让她加入我这方了,「梅雪,退到后面好好看着。」 再单纯不过的方法,根本不需要什么头脑。 ——只要让她认为我比黑琴理绘还要有趣,就会成功了! ? 「你的意思是说,你确定苍玄拥有预知能力?」 黑夜中,拿着手机通话中的阿莫独自在酒店外游荡,他的手机传出再三确认的平板男音,对方是影子。 他在不久前,刻意躲开了与苍玄的接触,并主动联络上影子。 他要倾诉自己的决心。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大概不会错啦……至少,他有成功证明自己的预言。」阿莫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怎么?声音那么没劲。」影子敏锐的问道:「难道说,他有告诉你什么奇怪的预言吗?」 「……嗯。」阿莫犹豫半晌,才嗯了一声。 不,那其实不像是预言,而是阿莫也心知肚明的未来。 自己对黑琴理绘抱持的那份感情,将致自己于死地。明知那女人不可能会回应他,只会把自己利用到体无完肤,自己仍无法屏弃对她的那份感情。 阿莫打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些了……但是,被人一语道破可不同,这让他重新正视了这个问题。最少,此刻的阿莫不想继续逃避。 他总觉得,继续逃避一定会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没有根据,他就是这么认为,连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确信都不明白,仅仅只是不知是否可靠的直觉如此告诉他。 就像本能想主动避开曾发生过的悲惨与不幸般。他不由自主的这么想。 「内容呢?」影子追问。 「……」阿莫不想说出口。 「不能说吗?我明白了。老实说,我的情况也跟你差不多。」影子淡淡地道。 「你也被阿玄预言啦?」这回换阿莫吃惊。 「比较像是建议。」影子谨慎的答覆。 原来如此,那自己就不过问内容了。看样子苍玄果真深不可测。 「对了,爱丽丝在之前从我身边溜走了,现在不知道她在哪边,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有联络你吗?」影子罕见的话多了起来,可能是他对爱丽丝的行踪很在意吧。 「嘛……那个啦……」阿莫叹气,「她跑来找阿玄了,他们大概已经开战啦。」 「什么?」闻言,影子不禁衝口而出。 「就是这样啦。」阿莫续道:「此外……」 「嗯?还有事?」影子心不在焉的应付着,或许在思考爱丽丝的事情吧。 「我打算从黑琴理绘身边脱离啦,」阿莫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想与你们为敌,但我认为我必须这么做。掰掰啦,这是最后一通电话了。」嗶!然后他切断通话。 总算说出口了。 这就是自己的决定。切断通话后,他吐出一口气。 已经藉着轻佻的面具逃避太久啦。阿莫自朝着。 「革命开始」,这四个字掠过他的脑海,害得他嘴角上扬。 革命的对象是那女人,胜算会超过千分之一吗?阿莫不知道。 虽不知道能做到什么地步,但也是时候……「该认真啦。」他喃喃自语。 接着,他拉好自己的手套,迈开步伐。 ? 影子切断通话后,脑内乱成一团。 阿莫那傢伙,要脱离黑琴理绘吗?为什么? 阿莫对黑琴理绘的忠诚度简直不下于爱丽丝,而且与爱丽丝不同,阿莫是在有感情的状况下全面服从黑琴理绘,说不定还对黑琴理绘抱持强烈的爱慕之情,这样的阿莫怎么会…… 是有什么地方看漏了吗?自己应该没有看错才对,对那女人忠心到可笑地步的阿莫,怎么会选择离开甚至敌对?影子百思不解。 不过,那个轻浮的杀人魔怎样都好,爱丽丝才是重点。 爱丽丝最初都是黏在黑琴理绘身边行动的,而黑琴理绘总是要她与自己作为搭档,所以服从黑琴理绘命令的爱丽丝,最近几乎不曾离开影子身边。 爱丽丝像这样一句话都没说的消失,根本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要她与影子搭档行动,是黑琴理绘的命令。 她不吭一声的离开,代表什么?影子思考着。 促使那孩子的行动准则极其单纯,她仅仅只是顺从她的玩心来动作。 而那孩子,居然把黑琴理绘的命令摆在一边,跑去寻找苍玄……? 换句话说。 「那孩子已经……对苍玄產生了这个程度的兴趣……」 影子忽然想起了苍玄的预言。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绝对胜不过黑琴理绘。他想起苍玄邀请自己加入他那方的模样……实际上,影子不是不愿意加入,也不是不相信苍玄,而是不能加入——自己别无选择,只要爱丽丝还选择追随黑琴理绘,自己就不可能拋下爱丽丝去加入苍玄那方。 本来就对黑琴理绘毫无忠诚心可言的影子,愿意追随黑琴理绘的理由已不必再提,假设没有爱丽丝,他才不想管什么黑琴理绘。 但是、但是、但是。 ——如今,爱丽丝也对苍玄起了兴趣。 假设苍玄有办法取代爱丽丝心中的「有趣标准」……那么,爱丽丝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捨弃黑琴理绘,追随在苍玄身边吧! 如此一来,自己也能坦率接受苍玄的邀请了。 仔细一想,那个被黑琴理绘邀请的最终巔峰也不可能会拋下苍玄。 那样的话,真是那样的话—— ……能赢,有机会能赢! 苍玄、阿莫、爱丽丝、最终巔峰……再加上自己,确实想胜过黑琴理绘或许就不是天方夜谭了。 「我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吗?」 ? 「你要说什么呢?最终巔峰。」黑琴理绘的声音传出。 「少一副高姿态。再见了,本小姐果然不该接受你的邀约呢。」最终巔峰——小寒切断了通话。 还没收起手机,铃声便又响了起来。 「怎样?」小寒不耐烦的问。 「嘛,你要怎么行动是你的自由,但可别后悔哦?」黑琴理绘嘻嘻嘻地笑了,「姐姐可是认真的在邀请你成为我的助力呢,姐姐有能力保护你所重视的人,也有能力协助你迅速完成復仇,然而你却拒绝了我。」 「呵呵,不会后悔的。」小寒冷笑,「第一,本小姐讨厌你用阿玄的性命来威胁我,第二,你对基金会所採取的手段与我根本没有差别,第三,虽然你确实有那个资格,但你太自以为是了。」 这次切断通话后,小寒走出基金会的一处据点。想当然,据点内已被涂满鲜红。 ? 「呜呀哇哇哇哇哇哇哇!」 梅雪各式各样的惨——「咿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叫正在充当狂野的背——「嘰呀啊啊啊啊!」景音乐。明明她只需要乖乖待在后面就好不是吗! 「别叫了!你喉咙不痛吗!」我忍不住大喊。 爱丽丝的风之刃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翻动白色薄刀,夺目的刀光准确的斩断了风之刃,同时我对着上方的爱丽丝放出数道无形的锐利刀气,「滋!」黑夜中电光一闪,一把雷电凝聚的长枪以势如破竹的气势破解刀气,并一直线的射来! 缓速与加速一齐发动,被缓速的雷电长枪与加速的我交错而过,紧接着我蹬地、高高跃起—— 尚未抵达爱丽丝身前,我便被上百发细小的冰锥包围、瞄准,气温骤降,我倒也不是特别意外,只是纯粹感到麻烦——在冰锥还没射来前,我便出手了,加速的成千上万道刀光乍看之下宛如化为闪耀白芒的球体,粉碎了所有包围着我的冰锥。 「嗯?与影子相仿的速度呢,还算有意思呢,咯嘻嘻嘻!」爱丽丝在夜空上张开双臂,「但离那位大人……离黑琴姐姐还差得远呢!」六块在黑暗中反光的巨大金属齿轮成形,被爱丽丝操纵着,金属齿轮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路线辗压而来! 「差得远?别乱讲话!听好了,爱丽丝——」我将咒力灌注在刀刃上,「你是白痴吗?黑琴理绘那叫作有趣?别笑死人啦!那种经过事先安排、十拿九稳的下流剧本,怎么可能比得过与之抗衡、倾尽全力靠着随机应变杀出一条血路的我啊?」目光追着那六块金属齿轮,单论废铁攻势,与母亲差远了! 呃,能随口讲成那样的我也能当诈欺师了吧!或者说我本来就在当诈欺师了……其实我没有预知能力,都是骗你们的啦!我在内心乱喊一通,被骗的人听不到就算囉。 我决定囉!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在爱丽丝内心的地位超越黑琴理绘! -tobecontinued 第四十八章 百年之魂与支配法则 《未知法则》第四十八章:百年之魂与支配法则 深夜,月光自薄薄的云层中洒落。 公园外的街灯忽明忽暗,被灯光吸引的蛾类在微光下划出不安定的飞行轨跡,彷彿随时会坠落、彷彿随时会交撞,望见那幅景象的我,发誓下辈子无论如何都不愿转生成蛾类。 此外,我也决不会在自己的命运上划出那般不安定的轨跡。 我所选择的路线是笔直射向好结局的线条,无论前方有什么阻碍,我的命运路线都会毫不留情的贯穿它。比起命运的路线,更像是命运的砲击。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祈愿与意志。现实并不会因人的祈愿或意志而轻易改变,若不付诸行动,仅仅只抱持祈愿或意志,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我深知这点。 所以,我在祈愿以外,付诸了确实的行动。 「咯……咯咯咯咯咯!呵哈哈哈哈哈哈!」 深夜的公园内,爆出了一阵按耐不住的激烈尖笑。 爱丽丝听见我的宣言,简直笑弯了腰。 如果我站在爱丽丝的立场,恐怕也会觉得滑稽吧。 不过,滑稽归滑稽,被判为歪理也罢,我所道出的无非是我自认的事实。 「好呀!苍玄哥哥,人家姑且认可你这番话吧,比起备妥所有策略的受挑战方,执意挑战的一方的确比较有意思……也说不定。」爱丽丝话中有话,我知道她还没有说出决定性的一句话。 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她认可。 「继续说吧。」我回头瞥了眼梅雪,她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心有馀悸,整张脸被吓的血色尽失。 「我、我好几次、都以为你会、你会……」梅雪注意到我的视线,用蚊子一样微弱的声音说着,可惜我是人类,没道理可以听见蚊子大小的声音,所以我选择性无视了梅雪。 不需要多说什么,我的能力梅雪应该已经烙印在眼底了。 「咯呵,但是你所说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你有足以与黑琴姐姐抗衡的能力』为前提,你真明白黑琴姐姐的实力吗?那是不可能的吧?」爱丽丝掛在夜空上盯着我,犹如想看穿我的本质般的眼神。我毫不动摇。 黑琴理绘的可怕……我再清楚不过。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再次与之为敌。 那女人以单一的意志掌控数量庞大的人格,并统御所有人格的特殊咒术,简单来说,那女人能靠着单一肉体驾驭上百位顶尖咒术师的强度,所以不能将之认定为个体的敌人,而是要当成与咒术歷史对抗比较恰当。 这还是没算上掌握「部分未知法则本身」的黑琴理绘。 「然后呢?」我反问,我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可是,面对黑琴理绘,自己并非全然没有胜算。 目前,我手头上的强力牌组已然成形了,有小寒也有阿莫,有死域独行也有梅雪,并且还可能连爱丽丝与影子都成为自己的助力。 更何况,这次剧本的自己也不像上次那般无力。 「人家在想啊……跟你持久战根本没有意义,苍玄哥哥,人家至少看得出你有所保留的样子哦?而且你在与我的过招中,似乎只想用最低限度的能力与技术来胜过我。」幼稚归幼稚,但爱丽丝的观察能力在我的预料之上,「坦白说——神秘感虽然很好,但这种情况下我只会给你扣分呦。」 她说的都没有错。 「然后呢?」我跳针般重覆同一句话,我知道爱丽丝心中已经有定案了。 那是什么样的定案,我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个底。 「人家若是赌上性命,使尽全力与黑琴姐姐决斗,大概能活个一分鐘左右吧。最少,也该有四十秒。」爱丽丝轻轻说着,我后面的梅雪不知道会不会睡着。 「……嗯。」存活时间还真短啊。我点头请她继续说,一方面也发现爱丽丝很喜欢把话拆成好几段慢慢发表,她或许与急性子的小寒相处不来吧。 「总之,你的想法我很喜欢,人家认为站在你这种立场的角度,说不定会出现别于黑琴理绘的趣味呢。但是,你欠缺足以令我信服的实力,」爱丽丝缓缓道出重点,「所以说呀,苍玄哥哥,人家想到一个最简单又省事的方法——能证明你是不是能带给我超越黑琴姐姐的趣味程度呦。」 她又停下话头了,你想把自己的想法拆成几段来说呢?不如由我来替你说吧,「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在接下来的四十秒内击溃全力以赴的你,以证明我拥有与黑琴理绘匹敌的资格吧?」我猜出爱丽丝再明显不过的意图。 「嗯嗯,大致上正确,不过时间是——二十秒。」爱丽丝从空中飘下,「你如果能有这个水准,人家就认可你唷。」最后双脚触地,完成羽毛般的降落。 喂,二十秒连一个稍长的笑话都说不完耶。 「认可吗?原来如此,那请让我先确认下,假设我办得到……」我没有埋怨时间的长短,「你就会站在我这方,对吧?」 「没错哦,人家就会追随你,并见识你这次的行动哦,也可以把我当成自己人利用。」爱丽丝点头,「前提是你办得到在二十秒内击溃人家的话啦。」 「……万一办不到呢?」我随口问问。 「人家会想杀掉你。但黑琴姐姐说过不准杀,所以只好退一步——取你一条手臂,拿去给黑琴姐姐把玩囉。」她也随便回答。 我微微扬起嘴角,「很好,我懂了。」 就在此时—— 「阿玄,住手!再怎么说也太勉强了!」 嗯?阿莫,你来啦?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阿莫的身影出现在公园外的街道上,显然赶到没多久。同时,影子的气息也从在阿莫旁浮现。 两个人几乎同时抵达,加上阿莫刚才不在的空白时间,只能认为是阿莫向影子透露了这个地点。此外,阿莫的那句话听来——不像是对我有敌意,影子身上也没有往昔冰冷的杀意。 ……综合上述,可以乐观假设他们两人已决定站在我这方吗?唉,可是那样未免太顺利了,真是的,天底下会有这种好事吗? 「苍玄,这条件再怎么说都……」影子微微蹙眉,嗯,二十秒内放倒施展全力的爱丽丝……无论是字面上还是实际上都很困难吧,天方夜谭般的难度。 「接受挑战吗?如果不愿意,逃跑也可以哦?」爱丽丝对那两人的出现不太讶异,犹如把那两人当作背景,「那样人家可以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乖乖回去哦。」 结论早就出来了,我没有把爱丽丝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嗯,嗯嗯。 既然要与我共同行动的人到了大半,那我也该展现身为召集者的能力囉。 「爱丽丝——我接受挑战。」 隐隐约约听见阿莫的脏话。管他的,给我看好了。 ? 远方,数十里之外,一股突兀的强烈存在感倏地爆发。 「……是谁?」小寒才进入简陋的民宿内,没多久便浑身一颤,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浮起——她感受到了数十里之外,约是东南方传来的强烈压迫感。 就连小寒,也是第一次知道纯粹的压迫感有办法传至数十里外。 照着股气势来看……对方应该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水准。 不对,搞不好还可能在自己之上? 小寒的记忆中不存在这种等级的角色,就算有也应该是死者了,那到底是谁?她百思不解,此时她已没有回房休息的打算。 她要去一探究竟。 距离终归还是太远,没办法仔细判别那股压迫感的性质等细节,即便如此小寒还是发现那股压迫感并不陌生,如果再缩短几里的距离,应该就可以知道是什么人了。 有印象但无法确定是谁的压迫感……小寒的脑海内飞速掠过几个熟识的名字,但能放出这等威压的角色——小寒的所知范围内,嫌疑人只有黑琴理绘与虚无兵器,然而虚无兵器尚未与自己打过照面,所以会是黑琴理绘吗? 「搞什么嘛……」 小寒明白自己的个性,如果不亲眼去看看,自己是不会释怀的。 ? 「啊啊啊啊啊啊——!」 彷彿亲眼见识到地狱的凄厉惨叫。这种撕心裂肺的嘶吼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可是若不吼出来,他肯定会就此发疯的。全身染上黏稠血液的少年坐倒在饭厅的桌前,正因烙印在眼底的画面而失去思考能力、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 前几秒在客厅难得与双亲一起吃个晚餐,老爸连「都几岁了还挑——」食的最后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完,就被忽然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的长发和服女人吓得整个人连椅子都翻过去。老妈与少年本人也登时脑袋一片空白。 是的,那是名身穿淡紫色和服的长发女人。再怎么离谱的电影,凭空出现在餐桌上的和服女人也太少见了吧?而且不只凭空出现,还优雅的站在桌上,少年的位置虽然看不见和服女人的脸,但他听得见和服女人的声音。 「怎么?一个个痴呆的模样,没人想发问吗?」 这和服女人的语调,给少年的第一印象竟是充满邪气的魅惑,彷彿能将骨髓融化般的腔调。 没错,这个事件在「上次」的八月也发生过,几乎一模一样——黑琴理绘在不确定苍玄想玩什么把戏的情况下,决定照着她自己原定的计画行动。 冻结的空气因她的这句话而重新流动了,少年这才醒悟这并非幻觉,也不是梦中的景象,而是真有一个和服打扮的女人凭空出现了。这算什么?理解到这是现实,但少年的疑惑却没有减少。 「……」终于,少年的父亲爬了起身,「你、你是什么东西!」父亲用愤怒的语调发表感想,那怒火中烧的腔调显然是壮胆用的,连少年都能听出颤抖的声线,少年的父亲瞪着身穿和服的黑琴理绘,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没有进一步动作。 ——以后也不会有了。他的脑袋以眼球为界线,上半部分整块被削下,白花花的黏稠物混杂鲜血从中爆发,「杀人之弦真好用呢,难怪阿莫会上癮变成嗜血的杀人狂。」和服女人愉悦的喃喃自语。 少年无法理解自己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除了悲惨的父亲外,母亲的脖子也诡异地断开,鲜血因压力而猛烈喷发,家具、菜餚、地板、墙面,甚至连天花板都被染上了大量血跡,好似泼墨作画的墨水般,鲜红的液体以难以预测的轨跡点缀了这个家庭,却没有半滴血液能沾得上和服女人的衣襟,由人体喷发的秽物通通在要接触到和服女人时產生不规则的反射。 「哎呀、对黑琴姐姐而言,这点程度——」和服女人转过身来,望着唯一没有被杀死的少年,「易如反掌。」露出妖艷地绝美笑容,搭配她乌黑的长发,简直美如天仙……不,魔女或许比较恰当。 于是慢了很多拍的少年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忽然间。 ——战慄,驀然袭来。 这使得黑琴理绘动作一顿。 那股战慄不是因为眼前这名少年的惨叫。 而是隔壁的城市上,某处爆发了超乎寻常的存在感…… 与最终巔峰的威压不同,隔壁镇上的那股压迫感反而更接近自己的气息。 不会吧?难道是……苍玄? 有个瞬间,黑琴理绘想就这样透过空间移动追至现场。但是那只是几秒间的脑袋发热,她立刻冷静下来,随后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她内心產生前所未有的雀跃,打从自己顶着「黑琴理绘」这个名字的百年以来,从未如此兴奋过,在居于无人能触及的高度后,她一度以为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对手,棋逢敌手的欢愉使她止不住笑意。 没错,百年——已是足以号称百年的岁月了。 打从未知法则部分的本体寄宿在黑琴理绘体内的瞬间起,她的肉体便停止一切的老化机能,作为「未知法则的代理人」——为了让未知法则本身站在生物肉体与精神束缚内的视角审视世界的肉体,毫不费力的取得了不老不死的梦幻报酬。 不知道苍玄有没有发现呢?在一开始,碰见身为邻居的「自己」与如今的黑琴理绘,身上根本没有半点老化的现象。 因此,黑琴理绘的所有经验皆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她逐渐脱离人类的高度智慧也是「百年精神」的极限结晶,并且自身即为特殊咒术的移动歷史库存,这样的她——没道理会败给任何人。 只要能挺过最后一关,封印住自己体内越发失控的未知法则本身……再一点一点支配住那股因被封印而无法有所为的庞大系统,到时就能随心所欲支配世界上的所有生命、规则甚至是概念,成为无限接近于「神」的存在。 ——话说回来,苍玄那种「破格」咒术的存在意义,自己总算明白了。 时间控制本就不是凡人该掌控的力量,要是能随心所欲的玩弄时间洪流,那无非就等于能支配过去、现在与未来。再怎么夸张,未知法则也不可能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才是——那么,为什么苍玄会有着那样的天赋呢? 那可不是什么未知法则的疏忽或意外。 未知法则本身在很久以前就把黑琴理绘当成「错误」企图排除,事实上,黑琴理绘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未知法则本体开始失控、吞噬自己的精神,也正好差不多是从那时逐渐开始的——苍玄觉醒出特殊咒术的那时,考虑到苍玄觉醒的时间与地点,答案很简单,只能认为时间控制是当时未知法则「蓄意赋予」苍玄的能力。 换言之,实际上就未知法则本身的意义而言,苍玄的存在正是为了击溃自己的最后一张王牌,那傢伙在不知不觉中不晓得受到多少未知法则本身的眷顾……就这层意义而言,他与自己很像,皆是受到未知法则本身恩惠的人类。黑琴心想。 不惜创造出苍玄那种「严重错误」的存在,也势必要抹杀自己。也对,自己可是企图支配未知法则系统的傢伙呢,没有什么比我更严重的威胁了。黑琴理绘心知肚明。 时间控制可以使绝大多数的特殊咒术无力化,这确实是针对黑琴理绘身为咒术之大集而赋予的相剋能力。 ……很遗憾,我会反过来利用那股无可反抗的时间之力,将祢给封印住。黑琴理绘丝毫不认为自己有可能会落败,所谓的「被击倒」是她根本无从想像的画面与感受。 苍玄,在八月二十二日来临以前,你就用尽全力去挣扎吧。 「你在想什么!」眼前,失去理智只剩下愤怒的少年,不具备能感受到那阵威压的感知能力就是了。 「嘘,今天是来给你福利的哦。」黑琴理绘从餐桌上轻盈跳下,蹲在坐倒的少年身前,接着她伸出右手,将食指点在少年那被头发掩盖的额头上。 「嘎……!」额头被指尖触上的剎那,少年的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黑琴理绘的指尖彷彿有吸力般,随即少年双眼吊白、浑身不停地抽搐,五官因极度的痛苦而疯狂扭曲,大量的汗水从他全身的毛细孔爆发,唾液也不自觉地从口中流出,但他连控制自己都无法做到,有如连同灵魂全都被黑琴理绘掌控着。 「呼嗯,」黑琴理绘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看少年陷入昏迷,「哎呀。」啪!她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过去,「嘻、手滑了手滑了。」少年马上被打醒,脸颊上多了红通通的巴掌印。 「试着使用自己的力量吧,现在的你应该可以感受到自己与过去有何不同哦。」 听见黑琴理绘的这句话后,少年迷惘的看着自己的手掌,不知怎的,自己竟然不再对父母的死亡有所感触了,也一点都不对黑琴理绘有任何怒意,脑袋亦不再混乱。然后突然间,他的手上聚集出一颗能够单手握住的黑色球体。 「这个啊……马马虎虎呢,扔出去看看吧。」黑琴理绘站起身,少年呆呆的依言拋出那颗黑球—— 轰!爆破,黑色球体接触到墙面时爆炸了,少年的自家墙壁被炸出一个缺口,那是与炸弹有相同性质的未知物质,爆破的粉尘飞扬弄得少年一时之间睁不开眼。 「……好厉害……」用手臂遮着口鼻的少年讚叹道,「可是我不懂、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咻!一道风声,周遭的粉尘被迅速吹散,想也不用想是黑琴理绘做的。她在微笑。 「你只要做出选择就好。」黑琴理绘轻松地说道。 「选择?」少年疑惑地问。 「追随双亲死在这里,还是成为拥有超常力量的使者。」 超常力量的使者?少年虽然不懂,但总感觉那将会是一个崭新的世界,至少第一个选项是再糟不过了,无论如何也要避免被杀掉。 「当然是第二个选项啊!」少年最后忍不住拉高尾音,连他自己都觉得失态。 「很好,你已经失去了一切,再也不用有所顾虑了。嗯,你可以想像成是超能力哦?你就在这附近大闹一场吧,你的所有欲望都能藉由这股力量得以实现,只要有了这股力量,你一定能活得更加痛快,如果你没让我失望,我就会再让你变得更厉害哦。」黑琴理绘伸出食指,嘴角维持上扬的解释道。 少年皱起眉头,这席话的意思到底是怎样?自己理解的没有错吗?但就普通常识判断,那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吧……自己可不能会错意啊,少年战战兢兢的想发问,却又不敢开口,深怕惹了眼前的女人不悦。 「还不懂吗?那么,我是如何运用这些能力的呢?救世吗?炫耀吗?不对吧,我仅仅只是追随自己的欲望,随心所欲罢了,你还不懂吗……」黑琴理绘一眼看穿了少年的困惑,把话说得尽量明白,这席话若是摊开来说可就不好听了,黑琴理绘确实已经解释得尽善尽美。 顿时,少年明白了,他的理解并没有错,这股力量将足以使他拥有最暴力的自由,虽然自己的那些欲望不被伦理允许,但照理说,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就连那些惹人厌的偽善者也一样,只要他想的话,那些傢伙的命通通都在自己的掌握中、通通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悬着。 更何况,只要做这些事情就可以获得黑琴理绘的青睞,到时候就能变得更厉害…… 「嘻嘻、祝你有愉快的体验。」 黑琴理绘轻轻的笑了。 少年也笑了。 涂满血腥味的疯狂种子开始发芽。 -tobecontinued 第四十九章 法则本体与战力分配 《未知法则》第四十九章:法则本体与战力分配 「……」气氛与和乐融融相差甚远,微妙的空气循环了不知道多少回。 酒店中,我们六人全挤在阿莫的客房内,乍看十分热闹,也只有「乍看」很热闹,实际上现场的空气彷彿凝结般沉重。 为什么不是聚集在我的房间呢?很简单,因为我房间的落地窗开了一个大洞,多亏隔音设备优秀的功劳,目前业者还没有发现异常,不过肯定瞒不过明天早上,所以我们必须在东窗事发以前开溜。 对了,所谓的我们六人指的是:我、小寒、梅雪、阿莫、影子、爱丽丝。 非常诡异的阵容,原本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想像会凑在一块的六人。 「所以……互相做个自我介绍?」可惜即使聚在一块,气氛仍是很僵,甚至有些险恶,我忍不住提议。 要说起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其实不难—— 十几分鐘前,我在深夜的公园,达成二十秒内击溃爱丽丝的任务。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连时间暂停都用上了,随后心服口服的爱丽丝态度整个大转变,立刻黏在我身边并捨弃黑琴理绘,转而成为我方助力。 影子也同样在爱丽丝决定跟随我时,正式随着爱丽丝跳槽过来。 同一时间,在我圆满把事情导向最佳发展时,小寒也正好抵达现场,她望着我身边围绕一群陌生人,当然不可能不讶异。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样,在我的催促下,决定把大家带回这里再开始讨论。 ……会变成这样多少也不是没法预料,但真正面临如此尷尬的场面,我也情不自禁的心情跟着七上八下。主要是怕小寒不认同这群傢伙,还有影子等人不信任身为「最终巔峰」的小寒。 请让我分析一下——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都认识我,我也认识所有人,不过其他人并不是全都互相认识。 在尷尬的气氛中,「还是我一个一个介绍好了?」对我所言,没人有意见。 那么—— 「首先是坐在我对面的小寒,她曾经有最终巔峰的称号,然后她是我的那个……嗯,女朋友,所以她是百分之百足以信赖的。」我认为多说多错,所以打算简单介绍就好,其他关于如何认识、能力高低、合作动机等等问题一律回避。 当我说到她是最终巔峰时,梅雪的脸色骤然刷白,想必身处基金会的她对这项称号不可能没听过,另外三人倒是没什么感触;后来当我提到她是我的女友,梅雪顿时又全身一震,另外三人照样没什么感触——梅雪的反应真有趣。 只要报出最终巔峰的名号,在场的就算没有实际见过本人,也多少能从各种传闻中明白小寒吧,最后只要让大家信任她就够了。 我一眼扫视过去,小寒听到这样的简介似乎还算满意,影子与爱丽丝毫不动摇,阿莫则一脸满不在乎,只有梅雪尚未脱离震惊。 小寒除了认识我以外,还认识阿莫,一月事件时两人曾经交手过,不过这种关係还不如不认识来的好。幸好此刻两人没有互相仇视的跡象。 「再来是阿莫……喂,这傢伙还需要介绍吗?大家多少都对他有些印象吧,其实他为人还不错,很好相处的。」我两三句介绍完阿莫,只见阿莫一脸苦笑但也没多说什么,影子和爱丽丝也对我的说法没意见,小寒面无表情有些可怕,梅雪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在拨弄自己的瀏海遮住视线。 阿莫倒算认识最多人的,除了我与小寒,他和影子、爱丽丝原本也因同样追随黑琴理绘而有合作过,连梅雪都在永恆之梦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嗯……爱丽丝与影子两人一起介绍吧,爱丽丝拥有非常罕见的复数能力,可是她本人偶尔会少根筋,很明显也是年纪最小的,请大家多多包涵。影子的话……嘛,就是太冷漠了,如各位所见一直是那副表情,他其实还是能沟通的哦。」我的介绍让爱丽丝「我才不小!才——不——是——这——样——!」地吵闹,充分展现出小孩子的模样,影子不发一语的安抚爱丽丝。 影子与爱丽丝两人熟识彼此,也与阿莫合作过,或多或少也知道最终巔峰的事情,不过梅雪应该就不会认识了,反正两人没有意见就好。 「最后是梅雪,呃……她的称号是『濒死狂潮』,能力虽不成熟但非常特别,我想她不会毫无用武之地的,我会让她尽量习惯高水准的过招,还请各位多多包容。」大家似乎对梅雪比较有反应,可能是因为不太认同梅雪的实力吧,阿莫满脸无奈、影子皱起眉头、爱丽丝脑袋一偏,最严重的还是小寒,当她听见「称号」一词时,瞬间双眼睁大。 「基金会的人?」随后是杀气,小寒质问般的口气让我……一点都不意外。 「她是有心要脱离基金会的,你也知道那个环境不普通,一定有很多缘由的,你应该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服从基金会。」我点点头,没有掩饰的意思。 小寒盯着怯生生的梅雪三秒后,这才别开视线,「老样子,本小姐相信你哦,阿玄。」 嗯,那也差不多介绍完了。 差不多,该让我进入正题了。 这是只有在所有人都不会背叛时,才能进入的正题。 「还有事吗?」小寒发现我的脸色稍稍严肃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我嗯了一声,「现在开始,我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或许听来有些荒诞,然而无疑是无可撼动的事实,请大家务必冷静仔细的听好,我也不打算说第二次——」 二十几分鐘后,当我说完「上次」剧本发生的事情与「这次」剧本事态演变至此的来龙去脉时,我叹了口气,「这都是真的,绝无半点虚构,懂?有什么要问的吗?」 「……」一阵沉默,但没人吐槽就好。 我鉅细靡遗的描述整件事情的始末,甚至连同我的能力等等都解释了。 「应该说问题太多,不知道该从什么问起吧……」阿莫的表情很复杂,像是觉得匪夷所思又不得不相信般,「所以啦,你的意思是……在上次的剧本中——在前一个世界,我们全都被杀害了?」 「没错。」我点点头,「而且几乎是一面倒的情势。」 「虚无兵器才是本小姐真正的復仇对象……吗?呵,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小寒似乎没有迷惘的相信我的说词,「不过没想到连本小姐也敌不过那女人啊。」 我再度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即使小寒是最终巔峰,面对黑琴理绘仍是没有胜算的——这点大家从我之前的叙述中就能明白。 「不、不好意思,那我……」梅雪全部都听进去了,但我并没有特别描述她的部分。 「啊啊,抱歉,上一回完全是没有能力把你像这样从基金会里救出来。」我有些尷尬的别开视线,「你当时在永恆之梦与我发生衝突,使用了『制约』,最后……被杀了。」梅雪她「啊、这样呀……」的回答明显缺乏实感。 「换句话说,苍玄哥哥根本没有预知能力囉?」爱丽丝歪着头问我。 「嗯,虽可从『上次』来判断未来的轨跡,可惜预知能力是假的喔,纯属虚构。」我微笑答道:「我说过了吧?我的能力是——时间控制能力。」 爱丽丝睁大眼睛「你说什么——!」的开始吵闹,说什么自己被骗了。嘛,也不算有错的言论,可是连影子都不想理她,我猜可能是因为影子习惯爱丽丝这种小孩子的个性了,所以姑且不管她吧。 「时间控制能力……你在上次剧本的最后发动过『时间回溯』,所以才能造就今天的场面没错吧?那么,你有试过现在的自己能否随时发动时间回溯吗?」影子竟是目前为止问题的字数最多的!我惊讶到嘴都合不拢了。嗯,纯属虚构。 「嗯……坦白说,没办法。时间回溯似乎不是能不能掌握的问题,我身上确实残留着当时使用回溯的感受,但单独以我的意志似乎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动回溯的。」我也不是没有偷偷试过能不能自在掌握时间回溯,「我想,那股力量如果没有未知法则本身的全力相助,是不可能发动的吧。那毕竟是连歷史都能改变的程度,恐怕只有接近神位的资格才能发动。」 测试的结果净是失败。要说遗憾也很遗憾,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等等,阿玄……」小寒左手手指不断拨弄着她单边绑着的马尾,她忽然盯着我的双眼,彷彿在责备我漏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般。 「怎么了?」可是只盯着我,我也不会明白的。 「说了那么多,那你有没有想过未知法则本身究竟是什么?如果你已经知道,还请解释一下吧。」小寒这句话也引起了影子等人的兴趣,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盯在我脸上。 「是什么?应该是……与这个世界能够以特殊形式相连的庞大超常系统吧,我们能够使用咒力的人,皆是从未知法则提取力量,再透过人格转化成自身的特殊咒术……不是吗?」我有些不解这个问题的意义,只好这么回答。 「不是那个意思。」小寒马上否定我的理解方向,「你有没有想过——未知法则的存在意义?假设那是座庞大的系统好了,那么追根究柢它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诞生?又或者,那座系统持续提供给我们力量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我一时语塞。 「你说过的吧?未知法则的系统无时无刻都在排除错误与进化,而它甚至为了排除黑琴理绘那个严重的错误,将回溯的力量借给你——那么你觉得,未知法则本身的排除错误与进化的动机又是为了什么?」小寒怕我还不明白似的补充道。 这是个好问题。 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坦白说,我不清楚。不过,若要我提出最合理的假设,只能认为未知法则的诞生本就像大自然系统的存在吧——并非具有明确目标与意志的诞生,而是自然而然形成并进化的存在着,而我们从那之中不可思议的能够以人格作为触媒来获取力量。」这是我一直以来自认为的答案。 「自然而然的存在,不具备任何意志,宛如仅仅拥有机能与条件的大自然系统……」小寒复述重点后频频点头,「也对,说不定真是这样。」 说不定真是这样。 「……」 ——真的是这样吗? 一瞬间,不协调的感觉窜过我的脑髓。 错了,那并非不协调的感觉。 而是某种明确的不安。 在刚才的那番讨论中,会有什么令我不安的字句吗? 彷彿是某种预感。 彷彿是某种预兆。 ……犹如脊髓被刺入冰针的不快。 无关黑琴理绘的不祥预感。 无关所有人类的不详预兆。 没错—— 这是针对「未知法则」的——不详与不祥的预兆。 「阿玄?」 不,我的专注力光是在对付黑琴理绘就有困难了,谁还想管这种莫名其妙的—— 「喂,阿玄?」 直到小寒第二次叫我,我才回神,「呃……不好意思。」 「今晚先到这里啦,大家也很累了。」阿莫顺着局势说话。 嗯,发生那么多事情,时间的确已经很晚,或者可以说再过没几个小时就要早上了。 「大、大家都睡这里?」梅雪有些结巴,不过我想别无他法吧。 「啊?还是你想去睡隔壁冷风呼啸的客房?」阿莫走去关掉电灯后,自己摸黑走到角落毫不迟疑的侧躺下去,「别抱怨啦,今晚将就一下。谁想睡床上就去吧,我睡地板就好。」 结果除了爱丽丝兴高采烈的想拉着我去床上以外,其他人都决定睡在地板上。我倒也没有真的被爱丽丝拉过去,在我出声婉拒以前,小寒就用霸道的杀气逼爱丽丝嘟着嘴放手了。被当作小孩子的崇拜对象真麻烦。 只见爱丽丝换跑去拉影子上去,这我就不管。一天办完这么多事情的我一下子感受到疲倦感与睡意,虽说自认与野比大雄的一秒入睡有差,但我也几乎是躺在小寒旁没几秒就入睡了。 意识消逝的前一秒时,我忽然想到。 按照上次的剧本,明天好像就可以碰见虚无兵器了…… ? 阿莫、影子与爱丽丝三人全都离开了自己。 「哼——」也好。 黑琴理绘打从知道这件事情的瞬间,就没有半点不高兴。 既然苍玄把事情弄成这样,那就这样吧。 对黑琴理绘而言,那三人也是迟早要亲手收拾掉的,她本就喜欢单独行动,毕竟自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习惯一个人了,这次发生的事情对黑琴理绘不痛不痒,只是再一次证明苍玄能够取悦自己。 「嘻嘻……嘖……!」 深夜中,黑琴理绘强行压抑着自己体内再度开始侵蚀精神的未知法则。 那不是普通的难受,那是犹如灵魂逐渐被撕裂、扯碎的恐怖,并非神经传导出的痛楚,而是缺氧般的痛苦,以及精神缓缓被破坏、自我逐步消失的恐怖。 若是常人,在未知法则开始侵蚀的剎那,精神便会被吞噬殆尽。 「咯……咯嘻嘻嘻嘻嘻嘻……」 但黑琴理绘在笑。 她在意识被侵吞之际,仍不断发动「人格创生」的特殊咒术,将接二连三创生出的人格精神用以抵御一部分的吞噬力量,如此一来便能减缓真正的自己被消灭的速度。 「祢是无法反抗我的,很快祢就会……被姐姐所掌控唷,嘻嘻嘻嘻嘻嘻!」 轰!黑琴理绘泛出红光的双眼一瞪,解开了本不该轻易解除的限制,她匯集成千上万的人格力量,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咒力——用以抵御侵蚀的人格创生以超乎想像的速率倍增,眨眼间便压过了侵蚀的力量。 结束了。 在黑琴理绘逼退这波未知法则的侵蚀后,轻轻吐了口气,放松身体。 这波侵蚀虽然顺利逼退,但不想察觉到也难——近日的侵蚀力量大为增幅,如果不快些封印住体内的未知法则本体,迟早自己会抑制不住那股精神侵蚀的。 八月了…… 差不多,该在这个月与苍玄做出了结,得到封印的力量了。 施行封印必须要有时间冻结的能力,只要苍玄替自己体内的那东西进行一次时间冻结,自己就能透过自己的咒力维持住时间冻结的封印……至于现在的苍玄,八成早已驾驭了时间冻结的力量,否则应该很难拉拢爱丽丝过去。 要让苍玄替自己进行封印,装成好人的路线可能是最管用的,但自己并不想对同样是未知法则本身特别恩惠的傢伙假惺惺的玩朋友游戏,所以当初自己很快便决定——要以敌人的身分取得封印,并且把那傢伙作为宿敌来杀死。 所以最有效率的方法只有两个。 「把他击溃到不敢反击或无法抵抗的程度,再请他进行封印……」黑琴理绘愉快的喃喃自语,「或随便抓一个他的伙伴,用那傢伙的命威胁他施行封印。」 即使黑琴理绘比较喜欢前者,但后者明显更简单,谁叫他的同伙实在太多了呢?而且自己也想完成封印后,再以完全状态与苍玄大打出手。 顺便,毁掉基金会好了。 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么接下来就只剩实践囉。 ? 请容我稍微让剧本加速,跳过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为此后,发展出了一段与上次极为相似的过程。 在我们六人休息完后,隔天中午从新闻报导中得知了昨晚附近曾发生杀人事件,死者被炸得东一块西一块。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小角色,上次剧本中我记得他三两下就被我与阿莫解决了,因此这次我让阿莫去特定地点守着,没多久阿莫就打电话过来说解决掉那个丧心病狂的小伙子了。 吃过晚餐后,我领着大家到市中心,理所当然的被基金会的党羽袭击了。上次会出现的敌人不可能不在。 接下来。 「哦哦。」果然出现啦。 再来是虚无兵器他在这次剧本的第一次登场以下省略。从结果来说,完全与上次相同,没有赘述的必要。 八月六日结束。 命运的剧本既已触发,便不会停止。 从此,我开始每天把梅雪拉入汉摩拉比之箱进行特训。 ……黑琴理绘将一手安排八月二十二日的场面,那个不需要我管,我记得我在八月二十二日以前,只会再与流星雨有一战。 梅雪很有天分,尤其在「制约」的发挥下,取得的不只是瞬间的爆发力,似乎连同动态视力、思考速度、直觉判断都得到极其惊人的短暂提升。话是这么说,能力仍不足在前线与黑琴理绘对抗,我希望她负责的是支援。 与黑琴理绘的战况,我也多少有所领悟——因此,我能大致想出所有人在战斗中的位置。 论近身战,影子与小寒拥有所向披靡的战力,我也请他们能好好合作,至少同时向黑琴理绘配合进攻的默契要有;爱丽丝在远距离的战斗中则是处于不可或缺的位置,要是被拉开距离,该及时输出强力远程火力的就是她;梅雪负责后方支援,老实说梅雪的位置还有待商榷,反正她没办法与黑琴理绘正面交锋就对了。 阿莫的类型比较特别,他的杀人之弦多层缠绕在体外能获得非常有用的防御力,所以算是给大家穿上高防御力的装备,并且他能佈出侦测空气中动静与咒力的无杀伤力细弦……面对黑琴理绘,这项能力的用途我也还在思考。此外,杀人之弦面对黑琴理绘,最多只能用在奇袭帮忙製造破绽,要寄望致命伤几乎不可能,若是那对杀人之弦交织的湛蓝双翼,或许还能在黑琴理绘抽开远距离前,作为中距离的牵制主力。 至于我,老实说什么位置都可以,近距离我有自信不输给影子,远距离我也有自己的作战方式,支援方面更是能操控时间流动将局势有利化。我该做的,就是整场完美发挥自己的所有能力。 最后——死域独行的安排,我也没有忘记。母亲大人可是连自己人都不能被发现的一张底牌呢,可以的话当然是轮不到她登场最好。 事态宛如直线前进的列车般顺畅。 直到八月二十二日,都没什么可以称上阻碍的东西。 没错,唯一对我有挑战性的,就只有八月二十二日的那座孤岛—— 这次与上次不同,我手头上有堪称完美的牌组。 无论我还有没有可能使用时间回溯,总之势必要在「这次」击溃黑琴理绘。 即使我还有再次使用回溯的潜能,我也必须赌上一切在这次获胜。 理由很简单——这次的局面对我而言已是完美。 换言之,万一连如此完美的这次都失败,那么即使再回溯多少次……我想我也无法逃脱被杀害的命运…… -tobecontinued 第五十章 最终战役的帘幕 《未知法则》第五十章:最终战役的帘幕 命运之日来临以前,我曾简单的询问过梅雪,我告诉她「可以不用加入我们的战斗,在八月二十一日你有自行离开的自由」,因为只要那一天降临,基金会便势必迎来大量的人力损失,在高层干部与实力派成员都大量失踪之际,梅雪很简单就可以趁乱完全脱离基金会的锁定,根本用不着加入黑琴理绘的战局。 我本来是认为不论能力,也要尊重梅雪本人的意愿,不过梅雪她却坚定的选择了「想尽全力在战局中派上用场」的答案。看样子,她似乎在自己内心的某处取得了这份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好。 八月二十一日是开始,八月二十二日是结束。 「嗯——」在此,简单总结在八月二十一日到来以前,我们六人进行的「活动」。 活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可能的再向上提升经验。 话先说在前头,抵达我们的境界,实力或许很难再有大幅的进步,即便如此,我们的活动也并非毫无意义——既然实力难以突破瓶颈,那么就提升别的吧,比如说战斗经验。 不用说,对我们而言能有今日的水平,依然是过去的实战歷练而来,没道理缺乏经验。但是当我们进步至此时,所谓的生死搏斗就几乎不会出现,因为以往的敌人已不再是威胁,与那相同水平的其馀敌手亦是如此,对此时的我们而言,与那样的敌人作战已无法从中习得任何经验了。 换句话说,抵达这个境界后,能令我们全力搏命的对手几乎是遇不上了,若非有心寻找,否则恐怕终其一生也遇不见同水准的对手。 可是,此刻我们有六人。 即使除去未成熟的梅雪,也有五名无限接近各自极限的强者。 我想,我们这等境界的傢伙,若不是与和自己相当的人交手,是完全无法进步的吧。 没错——在二十一日以前,我提出的活动便是让我们彼此全力切磋。 想要提高胜机,唯有累积高次元战斗的经验,在高次元的交手中,哪怕是半秒的闪失都足以致死,我认为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习惯这点。而要达成这点,只能面对与自己相同等级或以上的对手实战才能训练出来。 当然我没有要让大家受伤的打算,虽说在那种等级的廝杀中,别提伤势,甚至有一眨眼就会丧命的危险,但若是有我——时间控制者在场就不同了,地点亦不成问题,如今的我要把复数的活物拉入汉摩拉比之箱也办得到,真是惊人的发现。 我担任的角色是所有交战的裁判。 小伤可能难以避免,但我有自信将所有逼近致命伤的杀招全部完美暂停,或以时间之锁制止。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还是禁止混战的情况发生,只让他们进行一对一的单挑,其他人负责观战。 初次听闻上述提议后,得到的回响非常热烈。 「呵呵,不错嘛!本小姐很中意这项提案哦。」小寒本身就是好战份子,她可爱的——请容许我对自己的女友用上这种主观的肉麻讚美词——小巧脸颊上,一下子就浮现兴奋的红晕。看一眼就知道她精神全来了。 「我也不喜欢一直被看扁啦,还请你们先做好觉悟。」阿莫随意頷首,嘴边露出吊儿郎当的笑意,整体彷彿与轻佻一词合而为一。虽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总之这是他的正常模式。 「没意见,赞成。」影子的发言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脸上也没有多馀的表情,很想在他胸前贴上「一生专注维持扑克脸」的标语。 「好像很有趣呦,参加参加!」爱丽丝两眼放光,对她而言这不啻是玩耍吧! 「啊……呜嗯,我也要吗?」唯独梅雪有些退缩,想必她已经感受到这群人的等级高低了吧! 「嗯,你特别需要。」我微笑点头。对梅雪而言这次的训练格外重要,至少得让她有「基本水准」,才能让她最少不容易出事。 我没有要赘述所有战况的意思,只会挑出其中比较出乎意料或值得一提的训练来简单带过。 第一天的第一组也不知道该怎么分配,总之大家随便猜个拳就变成影子对上爱丽丝了。爱丽丝的招式五花八门,严格来说是火、水、风、雷、金属、土等能力交织而成的华丽大范围破坏,可惜面对直线切入的凌厉黑刃,那些招式全都被极其单纯的方式破解——斩断、斩断、斩断! 我想起爱丽丝的压轴绝技——极光色彩的强力光束炮。 可惜面对影子,爱丽丝不存在丝毫喘息的时间,即使七彩流动的惊人咒力曾一度聚集在爱丽丝身上,但影子根本没给爱丽丝施放极光炮的准备时间,在影子无情的将分晓胜负的最后一刀划出时——那把漆黑的刀刃在剎那间被时间冻结了,当场定格在那里。 第一场战局以影子胜过爱丽丝结束。 「不公平!哪有人追那么紧的!欺负人!」事后闹彆扭的爱丽丝玩闹般追着影子狂搥,感情真好呢。 对了,这活动除了让大家能在物理上打成一片,也能让大家彼此熟识。再好不过。 跳过两场。第四场战局是在隔天——依然是随便猜拳的方式分组,好死不死梅雪与影子被分在一块……梅雪也清楚这只是训练的一环,不能真的去使用以生命为胜利条件的「制约」,改以较弱的制约替代,结果胜者是谁不必多说。 第四场结束后,梅雪忍着眼眶里被吓出来的泪水晃呀晃的,魂都被吓去一半似的,可是我知道影子有手下留情,在这三十分鐘左右的时间内,估计无论是谁都有见识到——梅雪从一开始的又逃又躲,在二十分鐘时已经变成可以试着进攻。 儘管梅雪败的一塌糊涂,不过我知道对梅雪来说肯定会有显着的进步。这是在让她别去使用强力制约情况下的练习,等到真正在战局中,发动强力制约的她应该会又强上好几个水平,说不定真能有些用处……吧? 「一、一下子难度太高了!」战局中,梅雪大约重复尖叫了三次这句话。没错,影子对梅雪或许真的太可怕了,为此我有一点点的同情……也只有一点点。 毕竟当初,我也是遇上影子以后实力才垂直上涨的。 第三场是当天下午,阿莫对上爱丽丝,简单来说,阿莫的实力稍微出乎我的意料,或许也出乎其他人的意料?当时爱丽丝以「是阿莫呀,那就来玩吧!」的嬉闹态度胡乱施放华而无用的招式,反观阿莫则是从容而镇定的加以避逃—— 对阿莫的改观就是在这次。 本来以为阿莫只是单纯的在闪躲与逃跑,不过结果显然相反。阿莫大约东躲西窜的逃了两分鐘,这才开始反击,或者说逆转胜——他戴着皮製手套的双手指尖一收,「咕!什么……?」爱丽丝的四肢立刻被固定,仔细看去,数之不尽的极细弦线缠住了她的关节。我这才明白阿莫这次的战斗方式。 厉害,非常精彩的逆转。 他一开始的逃窜,其实正是在以弦佈阵,他恐怕是一边闪躲一边暗中以细微的动作在四处展开弦线,直到两分鐘后,佈阵完毕的他才将阵上的细弦一口气收起,将爱丽丝完全束缚住。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佈阵构图,然而阿莫的样子像是理所当然般,所以这似乎真的全是靠技术,而非运气。 「别乱来啦,这招本来就不是用作束缚,而是直接能将人体肢解的喔?」阿莫见到爱丽丝企图聚集风刃切断弦线,他瞬间就把弦线加强力道,「你如果太乱来,让我浮现杀意的话……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肢解你。」 「哼、就凭你……办得到吗?这点程度的技俩……!」在爱丽丝即将抵抗之际——「嘖!」我背脊一寒,当机立断对着所有的弦线发动时间暂停。 只差半秒,假如我再慢半秒限制住爱丽丝身上那些弦线,只怕此刻的爱丽丝全身已被切得零零碎碎,当场化为残肢断臂撒满一地。 忍不住肢解。这个词再恰当不过。 那瞬间,阿莫的确是忍不住般露出了纯粹的杀意。 不,硬要归类的话,那并非纯粹的杀意,纯粹的杀意应该是小寒那种气势,冰冷刺骨的杀意则属影子所有、亢奋膨胀的杀意则为爱丽丝……阿莫的话,那感觉比起「纯粹」更接近「天然」,这两者大大不同。 阿莫是天生拥有杀人魔潜能的自然特质,他的杀气、杀意与杀念丝毫不用归类为任何一项,也无法归类在任何一项,甚至连纯粹也不是,单单只是一种特异突变的生存方式,铭刻于机因内的生物本能。 阿莫他不是杀戮成癮,而是杀戮这项抹除其他生命的暴力行为,即为他的本能,同时站在生物的角度,也可看作是种难以置信的天生缺陷。 「……唔唔……!」爱丽丝很想大喊不公平,但又明白自己确实输了的模样十分逗趣,嚐到二连败的她耳朵都胀红了,「我最讨厌阿莫了!」最后爱丽丝只有赌气大喊的份。 想当然阿莫不会放在心……「呜哇!居然因为一场比试就被讨厌啦!」更正,看样子阿莫即使很轻佻,还是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而且态度自然得彷彿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是因为,他早将杀意归类为正当的情绪,因此才不会觉得不自然。 此后我安排让阿莫与影子、小寒各进行一次切磋。阿莫对上影子,结局是阿莫的弦线被黑色双刀克制得很死,儘管如此却还是凭着散佈在场内的软弦努力预先读取影子的行动,想尽办法抓取胜机,最后虽是影子以惊人的双刀猛攻胜出,但阿莫的表现还是很亮眼,而且对峙了很久。尤其对上小寒的时候,虽胜不过,但阿莫的特性更是直接显现了出来,比起团体战,他更适合个人战。 他拥有的弦不只一种。最为坚韧的杀人之弦,瞬发的切割力惊人,能以弦上的极小接触面迅速割断目标;带有弹性的软式弦线,用以缠绕于衣物内的肢体上做为隐藏的强力防护;肉眼难辨、一触即断的极细弦线,用以瞬间佈在周遭作为阵地,暗杀者触弦即可掌握对方位置,又或在僵持的战局中密佈周遭,将之用以感受敌方全身的行动,方便进行对手下一步动作的预读……最后还有结合所有弦线编织压缩而成的高破坏力凶器——那对湛蓝双翼。 ——这些足以让阿莫应对各式各样的敌人,也是他适合单打独斗的原因。 在那些比试中,阿莫带给我不小的讶异,更让我增加了不少信心,毕竟有伙伴的实力在想像之上是件好事。 唯一比较令我烦恼的还是梅雪,训练中的她禁止使用以生命或寿命为代价的强力制约,所以实力难以掌握,不过我认为我多半不会看走眼,梅雪的「制约」迟早会派上用场。 「另外死域独行……」假设用上这张底牌,小寒一定会哇哇叫吧,又或者会再次大打出手,也得想好这种情况的对策才行。 如此一来,应该什么都可以解决吧! 真正强大的敌人只有一人,黑琴理绘。 这是不争的事实……才对吧? 我将莫名的不安压下。 ? 然后,在八月二十一日的前夕。 ——我们终于行动了。 受邀的时间与上次相同,目标地仍是歌乐山。 万全状态的六人做好心理准备,朝向上回的死地出发。 歌乐山距离重庆市中心约有十六公里,因为什么得名我不太清楚,这回我也没有要补充相关知识的意愿,但我至少知道它有「渝西第一峰」的称号,总面积八百亩、主峰海拔六百九十三米,山、水、林、泉、洞、云、雾等应有尽有,特别是密林更让我们有实际体悟,因为我们路边两旁便是真正的密林,放眼望去一片接近黑色的墨绿,散发着幽暗潮湿的气息。 自然的美丽景緻?山林的翠绿清新?很可惜此处只给带来幽暗潮湿的阴鬱,特别是蚊虫也特别兇狠,头上的交织树荫亦张牙舞爪,令人不禁认为这是「拒绝人类」的大自然意志。 其实歌乐山并不是整座山都是如此,但我们却偏偏要走人跡罕至的道路,步行至此,几乎可说是已进入常人不该闯越的深处。 路线仍是记忆中那般曲折复杂,我理所当然的领在前头,其他人则在后方跟着,再怎么说这也是「第二次」了,我起码还对大致的方向有些概念……本来是这么想的,但如今再来一次才发现,果然路痴治不好。 「呃……不好意思,还是交给你吧,小寒。」为了回避迷路的糟糕事态发生,我毅然决然停下脚步,苦笑着转身走到小寒身边,摸摸她的头,顺便帮她把乱掉的发丝整理好,小寒也没有反抗,情侣可不是掛名的啊!不过啊,后方的视线好刺人,感觉是差一点就会变成杀意的刺人视线。 小寒牵住我的手,轻叹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阿玄果然就是阿玄。走吧。」 不好意思。最后还是要靠她,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她今天依然把马尾绑在侧边,身上穿着稍嫌过大的白色上衣与牛仔短裤,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女高中生无异,然而她的经歷却与那天差地远——那是多么残酷的命运我已不想赘述,也不愿去细想,但我可以保证,身为最终巔峰至今的日子,将在八月二十二日结束。 漫长的復仇之旅也终将告结。 这次我对小寒的决心也没有变——八月二十二日结束以后,我一定会让小寒交上朋友,获得平凡的真正幸福。 那将是不再杀伐、不再紧张,平和安稳、悠间自适的日子。 我衷心期盼那一天的到来。 不,我们肯定迟早会迎来那样的人生。 「唔唔……还有多远呀?」爱丽丝有些不耐烦的抱怨,「快到了。」后头不识路的影子只能简单安慰她。 脚底的触感有时踏在软烂的泥土上,有时踩在粗大的树根上,崎嶇不平的路面又湿又滑,走着走着还会遇到林木与草丛遮蔽前方的情况,四周的视线满是死角,彷彿每个阴暗处都藏着野生的动物般,四处都有生命的错觉。走不到几分鐘,身上就沾满了潮湿的水气。 「在傍晚时间硬闯入深山,一般来说迷路落难不就是标准结局吗?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即使遇难我们几个也死不掉。」阿莫随意的声音传达出正确的概念,哎呀真糟糕,无可反驳。 走一分鐘就像走十分鐘,虽说我们不会像常人那样疲累,却也不愉快,因为我们已走了不少的时间,「那、那个……是不是迷路了呢?」连梅雪也开始怀疑。 「没有喔,是这条路没错。」我瞇起眼凝视,前方似乎有使用过的小径,虽说连人行道都比它还要宽,上头早已满是杂草与泥泞,不过仍可辨识它没有完全被大自然覆盖。 上次便是顺着它抵达入口的。 「嗯,顺着它走应该很快就到了。」小寒将手机还给阿莫,接着大概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走,就能抵达目的地。 又过了三分鐘左右,小寒的这句话马上被应验,小径结束在一个看似与之前走过的森林没什么不同的地方。线索很快就到了尽头,我们在此佇足。 「不,就是这里没错。」领头的小寒没有多作说明,稍稍提起脚跟,轻轻一踏后,她脚下的杂草、泥泞便立刻分解、化开,直到露出一面宛如水沟盖的铁板。 那就是入口。通往那座最后的舞台——异界孤岛的阶梯。 ……话说回来,上次的我没有注意到,但这次我发现了,刚才小寒脚下发动分解之际,她连「杂草」也分解了,照理来说她的分解应该无法应用在拥有生命的生物上才对,可是植物——杂草应该也拥有生命…… 所以我察觉了。 入口上的那些遮蔽物,那些泥泞与杂草——全是非生命的物质,也就是说那是拥有形体的咒术遮蔽。孤岛的存在与通道的设计无疑也是谜团,不过这不重要。 掀开铁盖后,只见下方是潮湿无比、苔蘚覆盖的阴暗楼梯,没有多说,我们再次以小寒为首进入其中。 向下大概只有一层的距离,便到了楼梯的底部,儘管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依然能透过爱丽丝掌上的火光看清前方的那扇门。除了那扇门之外什么都没有。 那扇不起眼的门连结着那座离谱的异界孤岛。那扇门的本身就是咒力构成的,那是股不灭的咒力——没错,虽说微弱,但与未知法则本身的感受很相似。 同时也与汉摩拉比之箱那股凶邪之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要开囉。」小寒伸出手,我与阿莫以沉默代替回答。 这扇门后,无论是怎么样的光景,都不需要讶异。 基金会的大本营,牢不可破的要塞,强者齐聚之处。 作战计画?行动方针?精神鼓舞?大可不必。 ……至此,已无须赘言。 除了黑琴理绘以外,岛内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我们,六人将一直线暴力突破所有障碍,抵达中央的高塔,在黑琴理绘现身前,让小寒去和虚无兵器做出决断。 距离黑琴理绘的现身应该还早,时间充裕。 八月二十一日是开始,八月二十二日是结束。 来吧,再一次……再一次,迎向八月二十一日的命运之日。 漫长的筹备总算告一段落。 ……清算一切的最终战役,就此拉开帘幕—— -tobecontinued 第五十一章 復仇之旅的终结 《未知法则》第五十一章:復仇之旅的终结 这是一座异界孤岛。与上次相同,我们处于这座孤岛最外围的崖边,悬崖之外是一片虚无的漆黑之海,只要不慎摔出去,就会坠入岛外那片无尽的黑暗——本能正如此警告着我。总之一旦落出岛外,就不可能回得来。 从位置较高的崖边朝着孤岛放眼望去,岛内外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森林围绕,但孤岛中心却有座庞大无比的建筑物,如果硬要形容,那正是宏伟的巨型古堡,欧式建筑风格的古堡中心还有座尖塔,那正是虚无兵器的所在。 「这就是最终决战的舞台?还不错啦。」阿莫耸耸肩,非常随便的评论。 「四处都洋溢着蠢动的气息。」影子的瞳孔虽然没有半点光彩,但似乎已看透了隐藏于孤岛内的基金会人数规模。爱丽丝拉着影子的黑色风衣,看来她对这个新环境有所警戒。 「好、好漂亮……」梅雪沉浸在对景緻的感叹中。 「嗯,阿玄,那我们——」「嗯。」我知道小寒想说什么,也明白她想尽快解决一切的想法,「那么,大家准备囉!」 没错,我们的第一项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六人共同行动,一口气杀上城堡中央的高塔,然后把虚无兵器的王座连同他一起扯下,并将其彻底摧毁。 虚无兵器虽会交给小寒独自对付,但我也事先与小寒确认好了——万一发生威胁到小寒性命的事态,即使她不愿意,我们也会出手干涉那场决斗的。 上次小寒的败因是时间被拖得太久,假设这次小寒能马上发挥全力,我想虚无兵器对她来说应该不足为惧才对。 第二项目标,也是最后一项目标——集结六人之力,使尽浑身解术、用尽所有力量,不必留情也无须顾忌,总之说白了就是不择手段也要击溃黑琴理绘。 毕竟那女人本来就没打算客气,她不择手段的姿态,我在上次就已经看够了。不只威胁我替她施行封印,还出尔反尔违背承诺,又接二连三的偷偷搞掉自己人,甚至在压倒性的屠杀中极尽所能的不断嘲弄我们……只能说,超贱。 这次失去所有棋子的她,对付夺走她棋子的我,百分之一千不会比上次温柔,手段搞不好还会更贱。针对这点,我必须要有见招拆招的心理准备。 这将会是,最后一次手染鲜血的战役。 所以,我也没有隐藏实力的必要了。 从现在开始,大开杀戒。所有人都不必留情,基金会的敌人来一对杀一对、来一双也杀一双,我们谁都没有天真到想不流血的解决那群敌人。 「动作真快。」听见影子的低语,我这才将注意力放回眼前。 确实如此。先是一位看起来颇脏的矮小老人从前方的树林中步出,接着一道又一道的人影纷纷从树林中现身,眨眼的功夫,约莫二十来人便已包围在崖边的我们。 与上次一样快,我们才来不到半分鐘,就已被包围。我用眼神扫过那群人,虽然大多都不值得在意,但其中也有咒力底子不错的,例如站在最前头的那位矮老头,他年纪虽老,但他的眼神却丝毫不老,像把宝刀般锋利。 可惜,与我们比起来就只是把玩具刀的程度。 既已包围,为何不出手?难道是有话想说?但又无人出声,迟了几秒我才察觉,对方虽已包围我们,却无人敢抢第一个出手,对方甚至远比我们紧张,彷彿被逼入绝境的是他们一样。 「……」被盯着围观,气氛越发紧张,主要是对面在紧张。 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们估计也有所耳闻,所以根本没人敢抢着出手送死。奇妙的沉默持续刷新保持纪录。 如果没实力就别来嘛,我们也省得轻松,再说基金会也不会让自己人来送死才对,这更代表他们是自愿来的,结果来了又在那边不敢出手,简直比电玩中的杂兵还没用。还是说我误会了,其实他们正努力的扮演背景,积极想要成为林木景观的一部分? 「可以不要挡路吗?」我微笑问道,我身边的几人看见第一次出来应战的居然是这种等级的角色,顿时谁都不想抢着出手了。这可不行,因为我知道前头的密林中,还有一大堆这种让人没劲的杂鱼呢。 有些人自觉不敌悄悄离开了,剩下的大概是那种吧,不需要我们体贴顾虑的类型,「阿玄?」小寒催促道,其他人也正在等着我开口般没有动作。 那么—— 我叹了口气,随即嘴角扯开愉悦的弧度。 「杀光所有袭来的敌人,六人协力一鼓作气攻入古堡中央,开始吧!」 ? 六人如子弹般破风疾驰,梅雪透过制约的强化也追上了我们的速度。 闯入密林内的我们没几秒便遭到袭击,然而谁都没有放缓脚步,只听见惨叫声此起彼落,光是阿莫的杀人之弦与影子的黑色衝击波便迫使敌人无法靠近,即使有罕见的敌人切入我们身边,也只是飞蛾扑火。 ……深红色的点点血花在眼角馀光中绽放。 血花。血花,血花、血花血花血花! 在密林佈阵的敌人,连给我们剎车的效果都起不了,攻击与防御也如笑话般无用,连拿来当热身都不够,我们在战力上彻底不同次元,单方面攻入。 ——锐不可挡、势如破竹! 完全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们直捣黄龙的攻势! 「注意,前面会有九人守城墙,别大意!」我一面疾奔一面大喊,上次守着城墙的那九人能让阿莫负伤,应该多少值得注意——不过,也只是要稍微注意一下的程度。 行得通!比预计中还要迅速抵达城墙,一定可以赶在黑琴理绘现身前解决虚无兵器的! 脱离密林,正面与高耸城墙下的那九人打了照面! 对方显然早已准备应对,顿时那九人身影晃开,兵刃交错袭来! 我率先贯穿其中一人的咽喉,同时将左侧袭来的怪异套索施以时间暂停,留其馀八名敌人给伙伴热身也好,于是我乾脆的闯入城中;小寒紧追在我身边,她似乎无心对付那九人,直接硬闯跟上;影子闪电般掠入城中,并顺手斩下两颗首级,鲜血四溅!爱丽丝直接在身前爆出一串电流,当场把一人弄得昏死后便用风的力量飞来;剩下的敌人则在溃散的霎时被杀人之弦肢解。 两秒内,结束了这场交锋。 只有梅雪还来不及出手。坦白说,她的用途我还是没想到,战力也是可有可无的程度,不过她也算有决心要帮忙,又不能现在赶她走……唉,或许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吧。 「爱丽丝!」那古堡中的近千人潜伏之处就快到了,我出声警告。 基金会精英所在的古堡大门,就在眼前! 而要抵达古堡中央的高塔,有两种途径,一种当然是进入古堡中央从塔内向上衝,另外一种则是——直接到古堡上头,从高塔的外壁掠上最顶层! 所以此时,小寒已如狂风般朝着高塔外壁衝上去了,我们只要让古堡内的那群傢伙注意力吸引过来,别让那群人去阻止或试探小寒就好了! 停止步伐的五人在那扇宏伟的大门前。 「呼嗯?」爱丽丝居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因此我再次提醒了之前就说好的行动,「爱丽丝,请你尽情轰烂那里。」指向前方古堡的大门。 「破坏……门?」偏头的爱丽丝愣住。 「可以的话,连同门内的活物全都摧毁是最好。」我建议道。 「真的吗!太好了!」爱丽丝露出灿烂的天真笑容,「因为人家很不擅长拿捏威力呢!」同时瞳孔一缩,极光色的复杂流线开始在她身前匯聚成形。 这是极光炮的准备动作,大量且不同的特殊咒术浓缩至极限并昇华的色彩,黑琴理绘也曾经利用相同的力量,虽与黑琴理绘的等级有差,不过威力已足够了,我想如果是这招,里头应该是无人能挡吧。 ? 异界孤岛的古堡中心,有一座与古堡本身格格不入的显眼高塔,那是非常突兀的建筑,与欧式的古堡风格迥异,犹如在湍急的水流中看见燃烧的火焰般不谐调。 那座高塔本就不是原本这座孤岛上的东西,而是在基金会将此处纳入自己的领地时,才製造出来的建筑物。 如今,高塔的顶端那层楼有一名正在等人的男人。 这个世界上,能让那个男人等的人廖廖无几。 他正是当今居于基金会顶点、统御全特殊部门的虚无兵器。 此外,还有一道飞速朝向高塔顶端拔去的娇小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白色上衣与牛仔短裤的少女。 她的目标是塔顶的虚无兵器。 少女的容貌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与「前基金会王牌」联想在一起,但她确实就是往昔基金会公认的王牌,拥有绝对不败传说的最终巔峰。 最终巔峰找那男人,为的是替仇恨划下休止符。 虚无兵器等那少女,为的是要夺取最强的传说。 少女——最终巔峰从垂直的高塔外壁直直掠上去,那是令人讶异的速度与能力,借力点由她自己以分解在壁面上创造,每次借力都能继续掠上几十丈。 早一秒到达也好。满身杀意的她将右掌以分解探入壁面抓牢,再透过这个支点让自己又一次向上弹去,衝势有如子弹。 掠至高塔顶点之际…… 「碰轰——!」 最终巔峰她狠狠破坏了高塔顶层的壁面,碎石伴随着夸张的粉尘四散,她的人已在塔内,对面的虚无兵器则坐在一座高级的单人沙发椅上,大剌剌的翘着脚、手撑下巴,以高傲的神色睨着最终巔峰,最终巔峰当然也没有好脸色给他看。 「最终巔峰,欢迎来到世界的顶点。」 一道充满磁性与威严的男音从她的对面传来,是虚无兵器。 他对于最终巔峰的登场方式没有半点钦佩或惊讶。 ……没错,此处是这座异界孤岛的顶点、最高点,但那乱发男人的意思自然并非如此肤浅,而是将他自己与最终巔峰当成了立于全人类顶端的存在。 最终巔峰的视线打从一踏入此处,就始终盯着对面的虚无兵器。任谁被这道视线盯着都会浑身不自在,因为这道视线带着轻蔑、愤怒,以及压倒性的憎恨。 被盯着的虚无兵器既不瘦弱,也没有肌肉賁发的模样,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多馀的赘肉,每寸肌肉的份量都结实得恰到好处,一头灰色乱发向后拨去,带着疤痕的面孔轮廓有点深,表情不笑的时候就像在发怒,打扮非常随性,衬衫的领口甚至开到胸前。 对最终巔峰而言,目的无非是实行血债血还的復仇。 对虚无兵器而言,则是为了取代那绝对传说的仪式。 而此时的最终巔峰已知晓了眼前这男人的一切所作所为,虚无兵器才是所有憎恨的指标,也明白了「上次」之所以会败在他手上的理由。 「闭嘴!断罪的时刻到了,去地狱慢慢思考你的死因吧!」 ——因此,已无须多言。 杀气暴涨!没有多馀的观察、没有多馀的眼色,沉下声的最终巔峰冷冷道完,便整个人如子弹般射向虚无兵器,化掌为刃、五指为枪,左掌随着子弹般的衝势切向虚无兵器! 人体绝无可能承受的破坏力。 被那掌命中的下场,必然是人体连同骨骼一同劈开的撕裂伤。 「咕……哼!」虚无兵器翻身离开王座,并放出数发无形杀气凝结成的砲弹,但是所有砲弹竟都在轰出的瞬间遭到「抹灭」,还来不及多说什么,最终巔峰已在眼前,单掌划过自己的胸口,造成一道刀伤般的创口。 如果虚无兵器没有及时退开,心脏与脊椎骨肯定会同时被劈断的。 「呵……别想逃!」眼见虚无兵器想纵出高塔,最终巔峰再次以恐怖的爆发力掠向虚无兵器,「你给我滚!」虚无兵器在后纵之馀咆哮着送出数道无形杀气之枪,然而所有杀气之枪竟都在放出的剎那间被抹灭—— 这回,五官扭曲的虚无兵器纵然想躲也躲不开了,他宽松的衬衫领口被硬生生揪住,逮到他的最终巔峰面无表情的举起另外一隻手,那隻手握拳时爆出的咒力脉动甚至强大到震撼了虚无兵器的五感,「混帐!住……住手!混帐哦哦哦哦哦哦!」虚无兵器垂死挣扎的狂乱杀气激起强烈的衝击波。 可惜,没有用。 在「抹灭」这项霸道的能力面前,虚无兵器的所有咒术攻势都会被瓦解殆尽。 「停……快住手哦啊啊啊啊——!」发觉大事不妙的虚无兵器扯开嗓子怒吼,「你的復仇想在这样莫名其妙的状况下结束吗!你一定会后悔的,没亲自听进当年的事发经过,你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那些事情,早就听说过了。 所以最终巔峰当然不可能住手。 当那小巧拳头如陨石般向下坠落后—— 这座高塔,在剎那间崩毁了。 ? 整座古堡被极光炮从大门贯入,古堡内部发生了连空气也为之鸣动的惨烈大爆炸……随后,里头还活着的基金会残党马上现身了,那些人数量倒不少,各个脑内都只有野蛮的杀意。 乱成一团,就像是被捅了蚂蚁窝的蚂蚁呢。我不禁这么想。 当然,涌出来的那群依然不可能有办法与影子等人抗衡,很快眼见不妙的一部分聪明人便即刻逃离现场,一刻也不恋战。 「啊,梅雪,你能强化感知能力吗?越强越好,我希望能掌握住黑琴理绘出现在这座岛上的时间。」我想到梅雪或许可以派上用场的地方,转头问道。 「应该可以,可是要怎么辨别哪个是……黑琴理绘呀?」梅雪答应后问道。 「强到特别不可思议,然后邪气特别明显的那个就是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那女人会故意隐藏气息接近也不一定,反正有探查用的能力总比没有还好。 随后梅雪点点头,并低头喃喃自语,她正在发动能够取得感知能力的制约,那股制约的力量,能够对她自己进行很精密的强化仪式。 几秒鐘后,梅雪抬起头,对我露出了靦腆的笑意,「完……完成了!」 「嗯,做得好!那……现在你大概能感知到多远的范围?」我试着询问。 这时,没有敌人的影子等人已回到了我身旁,「这是在做什么呢?」爱丽丝好奇问道,方才有听见我们对话内容的影子则负责解释。 「比较高等级的感知,大概可以把握一座体育馆范围内的咒力流动啦。」阿莫以前多半也遇过这种能力的对手,所以他很清楚这种事情。 这样啊,一座体育馆的范围……还行。 「范围是哪里都可以噢。」不过,梅雪的答覆让我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例如呢?」我反射性的开口。 「刚才逃走的基金会成员各自都向孤岛的出口去了,而这座孤岛在东西南北有四扇可供进出的咒术大门,十七个逃向最近的西方出口、四个展开复杂的反追踪行动逃往南方出口……」梅雪说到一半突然表情慌张了起来,「啊哇哇,最终巔峰前辈她近距离与虚无兵器发生衝突了!不过不要紧,前辈不是处于弱势的那个……」 听着梅雪的报告,我难以置信的驱散一个糟糕的想法。 「喂,这……」阿莫目瞪口呆,我也觉得这感知能力有些强过头了。 「为什么你的感知能力会这么强?」我摇摇头,「不,我换个问法——你的制约内容是什么?」 梅雪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什么都没说,却让我焦躁了起来,「这很重要!嘖,你没有用上什么乱来的制约吧?」 就在这时。 古堡上的那座高塔,忽然整座从顶层开始急速向下崩塌!彷彿被一股巨力从顶端压毁般!从咒力爆发的痕跡可以判别,这是小寒的倾力一击。 「剩馀十分之一的寿命制约,换以永久的感知能力。」 听见梅雪吐出的答案,我差点昏过去,不过我可不能就这么不说话,「梅雪,别再这样了,我并不赞同你用这样的方式取得能力。这次我无能为力,但你以后别再使用这种代价的制约了!寿命是多么庞大的交换代价你明白吗?」 说着说着,我发现我也变了。 若是最早那时的自己,说不定真有可能就这样把梅雪当成工具来利用。 我对于我曾经可能会有「不把人当人看」的那种想法感到噁心。 梅雪被我吓的点头如捣蒜,当然我的目的并不是要吓她,因此我只好叹一口气,「我是在担心你,也希望你多替自己想想。」 「不……呃嗯……谢、谢谢……」梅雪对我夸张的说词似乎不是很懂,在她而言那宛如理所当然的行为,效果大概只是被我吓得有点结巴。真糟糕。 阿莫拍拍我的肩膀,我转头朝他看去,这才发现小寒已顺利归来。 「你……解决掉虚无兵器了?这么快?」我诧异问道。 「是呀,他几乎没有出手机会。」小寒笑了,不是身为最终巔峰的可怕冷笑,而是身为小寒的温暖笑容。 那是终于放下长久以来的重担才会有的表情,她的眼神则参杂着结束復仇的莫名空虚。 不过,那份空虚迟早会被填满的。 「这样啊……太好了。」如此一来,「这次」的小寒也顺利结束了復仇之旅。 「是呀,太好了。」然后——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的小寒,居然扑过来正面抱住了我,「这是那个……补充等等的最后决战能量!」她强调的模样很明显是在找藉口。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事情还没有结束。 上回引发惨剧的元兇还没现身。 「阿玄!阿玄!」突然间,梅雪紧张的大喊。 ——小寒则在梅雪开口的前一秒离开了我。 阿莫的眉头不自觉地聚拢,警戒着。 影子与爱丽丝牵着手什么也不说。 我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根本无须仔细感受就能察觉。 「……黑琴理绘那女人,总算——」来了。 -tobecontinued 第五十二章 时间之流的绝对 《未知法则》第五十二章;时间之流的绝对 这座异界孤岛,就此迎来最后的客人。 时机正好,我们这方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热身也做完了。 最佳状态莫过于此,假设连「这次」都失败,那么即使我有办法创造出「下次」也肯定无法取胜吧。 所以,势必要在这次赌上一切,击垮黑琴理绘才行。 不是想要这样做,而是非这样做不可。 「……」她来了。 ——那股由远至近迅速逼来的气息,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打算。 或者说,那女人是刻意製造出那股存在感的。 彷彿连精神都能侵蚀的邪气。 「那个就是……」梅雪拥有那么精密的感知能力,想必更能掌握到那女人的不寻常吧,她的语气有些颤抖,不过我想早一步体会到黑琴理绘的恐怖也算好事。 「嗯,那就是黑琴理绘。」我简洁地肯定道,那可是我最厌恶的熟悉感,没可能会认错人。 以前我比喻过——如果说死域独行是拥有最恶劣dna的人种,那么黑琴理绘就是无关遗传因子、银河系中最恶劣的突变生物。 ……嘖,直到这时我才不得不承认,想要六人全员平安无事的战胜那女人,或许是件非常困难——坦白说,不该期待这种过于理想的事情。 在我注意力稍微飘走之际—— 那女人,黑琴理绘的存在感忽然从孤岛的密林内消失! 「咦?什么什么?」随着爱丽丝脱口而出的疑问,我不禁屏住呼吸。 消失?这怎么可能。 没错,才不是什么消失—— 那是空间移动。 「大家好,几乎都是熟面孔了,所以请容许姐姐省略自我介绍囉!」 几乎在我意识到不妙的同时,耳边便早一步响起令人战慄的话语,鸡皮疙瘩如浪潮般被催起,那既邪恶又嫵媚的语调甚至令我產生一阵微微的耳鸣。 一身薰衣草色浴衣的黑琴理绘,竟透过空间移动瞬间出现在我们六人之中! 剎那间,我们六人不加思索地向外掠开,场面一下子就变成黑琴理绘被我们六人包围的形式。 黑琴理绘彷彿老早就知道会这样般,在被我们包围的情势中,毫无紧张感的面露微笑,那笑容绽放出妖艳的绝美,美得令人害怕。 ……为什么? 明明是被我们六人包围,而且连封印也尚未完成。 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黑琴理绘还能露出那种笑容? 「哎呀,别这么紧张,」那女人与我四目相接,她的眼中犹如再无其他人,并看穿了我的想法般,「我只是想请那边的小苍苍帮人家一个忙罢了。」 帮一个忙? 我吃惊地瞪大双眼……纯属虚构。 她想请我帮的忙还会是什么?随便想也知道。酿成讶异的成分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但是。 我却对她的语气感到一阵恶寒。 犹如被灵活的毒蛇直接滑过体内脊髓般——的恶寒。 「不必多费脣舌解释,想让我替你体内的东西进行封印对吧?」我没有屈服于那阵不适感,一语道破重点。 同时,这也道出了「我本不该知道的事情」。 本来我在这个时间点,是不可能知道有关封印的事情的,毕竟关于封印的种种,在这次的剧本那黑琴理绘连一次也还没向我提起,因此「我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此时此地的「这个我」并不寻常的最佳证明。 我继承「上次」的记忆这件事,黑琴理绘应该还不清楚才对。 接下来,黑琴理绘究竟会如何有什么反应呢? 「能理解真是帮大忙了,」她一点也没有动摇,「如何?只要事成的话,姐姐就保证不会动你们一根寒毛哦?」仅仅只是按照预定来提出交易。 闻言,我的全身在刹那间僵硬,其他人也登时愣住。 不过,我愣住的理由应该与大家不太一样吧? 我并非对于她乾脆的态度感到惊讶。 而是讶异,这就是黑琴理绘这次想使用的伎俩? 没错,这根本不是交易,而是那女人的伎俩。 ……绝对不能相信她的承诺。 在上一次,我就因为轻信她而尝到了苦头。 她的承诺没有诈欺以外的意义。 我很清楚这点,不过一旦拒绝——那个瞬间,恐怕黑琴理绘就会直接撕破脸开战。 「阿玄……?」小寒谨慎的到我身旁,低声询问我的意见。 「千万别松懈。」我简单回答道。 别停止思考,去想想如果我是黑琴理绘,在被拒绝交易以后究竟会怎么行动? 首先,那女人是不可能放弃进行封印的。那么,就是打算击垮我们之后,再强迫我替她封印吗? 不,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人质战术,利用我们当中某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施行封印。 假设真要採用人质战术,那我们六人中,谁最容易沦为人质简直是一目瞭然。 「想完了没呀?这交易应该不错吧,你们可以安然无事,姐姐我也不想一次与你们六人为敌唷?」黑琴理绘散发的气质,无论如何都很难与「有诚意」扯上边。 「你百分之一千会毁约,所以——」我冷笑一声,「我拒绝。」尾音方落,黑琴理绘的气势已骤然改变! 「这样啊,真遗憾。」 她幽幽地留下这句话,消失在原处。 不,她是以空间移动掠至了梅雪身后! ——果然,她想要的人质就是梅雪! 「哎呀哎呀?」还来不及出手,那女人便硬生生停止所有动作,她全身关节已被我的时间之锁扣住,她眼珠一转,对上我的视线,「时间之流的戏法吗?不错唷,果然时间枷锁无法破坏呢。」她周身爆出阵阵咒力波动,不过以蛮力是绝无可能挣脱时间之锁的。 时间是君临于这个世界上「最高位」的法则,任何力量都无法撼动它,即使是「抹灭」,也无法破坏时间之锁。 那女人要从中逃脱的方法只有再次使用空间移动。梅雪与其他人都没有放过这机会,梅雪趁机迅速脱离黑琴理绘身前,一旁的影子则倏地将那女人笼罩在黑色的刀影中,并刺出几十刀刁鑽难避的致命攻击! 「我也想说句真遗憾呢,」我望着已从时间之锁中空间移动到右边一步、并轻易逃出影子试探性攻击的她,「此刻的我与你认知的我,恐怕多少有些出入喔?」 拍拍自己的浴衣,她好整以暇的打理自己,「看样子确实如此呢。」黑琴理绘瞥向不继续进攻的影子,嘴角咧开一丝笑意,「怎么?六人的攻势就这么点吗?还是,你们在等些什么?咕嘻嘻嘻嘻嘻……不可能的呦,再怎么等也等不到我露出所谓的『破绽』呦。」 的确,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女人从未露出半点破绽,即使是被时间之锁束缚住的霎时——她也维持着无从进攻、毫无破绽的气势。 只能说,这次的她比上次还要谨慎。 「好歹也是六对一的场面,如果连进攻都由我们抢下先手,那未免也太欺负人了。」我嘿嘿一笑,我还没有衝动到因为这点挑衅就杀上去的程度。 真正颠峰境界的对局,是谁先露出破绽或沉不住气就会结束的,主动抢攻不一定比见招拆招还要有优势,加上对方未知的牌底太多,随意展开行动反而会產生被鑽入破绽的风险。而我们有六人,有所求的也不是我们,见招拆招并抓准机会,六人合力就有希望顺利击溃黑琴理绘了。 那女人多半也是察觉这点,所以才迟迟没有大动作。 「可惜,你们的破绽还是太大了呦。」 这道嫵媚的声音,居然是从退到我后方的梅雪那边传来的! 「什……!」至于我们眼前,方才还在说话的那个黑琴理绘,已如云烟般消散无踪—— 回首望向传出声音的那处,梅雪已被挟持住了。不是空间移动。 「是幻术,或是认知催眠……」小寒撇了撇嘴,不悦地道出答案。 「真是的,过于注意站在那边的我,反而让我有机会发动幻术呢。知道吗?过于专注某件事,就等于不去注意其他事,这也是使幻术有机可乘的心理死角……不过,会如此简单的成功姐姐也有些惊讶哦。」那女人轻松地道,「看来你们还真是非常警戒我啊,适得其反就是指这样的情况吧?」 我从没想过会有六人同时陷入幻术的事情,不过后悔也没用了。 梅雪这次被一口气架住,黑琴理绘的食指与中指掐着梅雪的颈动脉。 「哎呀别衝动唷。」那女人逼迫梅雪与自己缓缓后退,她戒备着影子与小寒随时可能杀过去的那股气势。 「想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黑琴理绘带着自信的微笑向我伸出左手,「来吧。」 那手势代表,她提出第二次交易。 ……如果替那女人进行封印,她肯定会变得更难对付。 不是替她封印,就是牺牲梅雪。正常来说,该如何取捨连想都不用想。 梅雪作为战力不足,六人中会被挟持的也只有她一个,如果为了她而协助封印,只会坏了大局。 正确的答案就是这么浅显易懂。 但是,要我捨弃梅雪的性命……我办不到。 「唉……」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后变得如此不理性,我与梅雪也不是什么生死之交,两人间更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回忆,不过无论如何,我依然无法接受就这样牺牲掉梅雪的剧本。 因此,我咬牙缓缓踏出脚步,「阿玄!」小寒制止我的声音传来。 「哦呀,又吃惊了。原来你这么重视这没用的傢伙吗?」黑琴理绘发出嘲弄的轻笑,我没有蠢到认真回答她。 「谁知道呢?」紧盯着她的我耸耸肩,白色薄刀提防着意外,谨慎迈步。 「嘛,怎样都好,反正我也不在乎那种事情。」那女人也盯住步步逼近的我,多半也时时提防着我的奇袭,不过我并没有那种打算。 突然,被那女人挟持在身前的梅雪,在半秒内从怀中抽出了另一把较长的刀刃——「没用的,你还是放弃挣扎会比较轻松哦?」面对黑琴理绘不当她是一回事的发言,梅雪的动作既简洁又明快。 当黑琴理绘全戒备我的接近时,一幅难以置信的画面投映进入我的视野…… ——梅雪,竟然将那把刀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 贯穿。 那动作的自然与流畅度宛如举手之劳,出手之时全无杀气;动作之快全无预兆。梅雪必定是……不知何时,发动了提升杀戮技术的制约。 这刀,贯穿了梅雪与黑琴理绘两人。 「咕、什……么……?你这——」黑琴理绘脸色大变,连她也没料到梅雪竟是这种疯子,捏住她颈动脉的手也不自觉的松了,此时梅雪的那柄刀仍呈现将两人的身体当作串烧的型态。 「……咳哈哈……我退这么后面,就是要引诱你……出手……另外,早在我退来这里的时候……交换『杀戮技巧』的制约就已……咳……」梅雪脸上的血色急退,冷汗不断冒出,嘴角浮现了抽搐的笑容,「没想到……吧?被我这样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给——」 那女人没给梅雪说完。 「是吗,那就去死吧。」黑琴理绘首次沉下声,道出充满杀意的一句话,随后她——的杀戮行动被我以时间之锁给强制中断。 多亏了我的妨碍,梅雪已拔出血红的刀刃,摇摇晃晃的离开黑琴理绘,我则一把扶住了她。 「苍……玄……!」被我阻止的黑琴理绘杀意暴涨,那双妖艳的瞳孔也被足以射穿人的杀气填满,同时数道震波迅速向我爆来! 「嘿,你终于肯叫我的本名了……」我扶着梅雪退到后方,「不过,想杀掉我的同伴,可没有那么简单呢。」震波并没有殃及到我们。 因为其他四人——小寒、阿莫、爱丽丝与影子,已挡在我与梅雪身前,瓦解掉方才那阵攻击。 「『制约,将感知能力转换为及时的恢復力』。」梅雪低喃了一句话,随后便从我的搀扶中挣脱,「不必在意我,请专心对付那女人。」她这么说。 虽然结果令人满意,但别再那样冒险了——本来我想如此回答,但战局本就随时都可能要使出不得不背负风险的战术,因此我将那句话嚥了回去,只有点点头。 此时,前方战局的激烈交锋已然开始! ? 杀人之弦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从四面八方包围住黑琴理绘,发动犹如无限般的弦杀术!面对毫无间断的攻势,那女人则以环绕于身上的风之刃与震波阻挡所有弦线,她将浴衣的宽松袖口一翻,左右袖口顿时各滑出一把长达一尺的日本刀—— 「叮!」火花爆出,刀刃交击!影子的双刀如漆黑的龙捲般袭向黑琴理绘,刀影漫天、刀气乱舞,刀速犹如疾风、精度犹如机械,这已不是试探,而是招招致命的强袭! 只闻一串刀刃交击的爆响如鞭炮般大作,黑琴理绘以那对日本刀和影子互相交锋得不相上下,除此之外,能够锁定目标的杀人之弦依然在持续发动着,弦线的目标只有黑琴理绘一人,因此丝毫不会影响到影子的施展! 惊人的是,黑琴理绘在这段时间内竟完美接下了影子的所有刀刃,也粉碎了所有弦线!而她被梅雪所伤的腹部刀伤,出血早已被她用咒力止住、痛觉也被施以麻痺。 ——但,此处可不只有影子与阿莫在参与战局! 小寒不知何时抄至正在与影子交锋的黑琴理绘身后,对准那女人的背窝——五指化作无坚不摧的枪疾刺而出!别说心脏,连骨骼也能一击粉碎的魔掌,威力仅管强大,却无声无息。 然而对手不是一般人,黑琴理绘的身形倏地消失在原处,避开了夹击,她空间移动至上空,并朝下方的影子与小寒两人各自射出手上的那对日本刀! 那不是一般的投掷,射下的日本刀伴随高浓度的咒力与风压,成为了强而有力的贯穿之枪——也成为了「抹灭」的牺牲品。小寒不屑地抹除了那两道攻击。 她没有继续追击影子与小寒,因为在空中,一柱七彩流动的极光炮已迎上了她! 在影子等人猛攻时,爱丽丝也没有间着,早在酝酿这发极光炮!那既像鲜红色又如湛蓝色、既像墨黑色又如亮白色,但比起这些,更近似流动闪烁、变化无穷的极光色彩。神圣而美丽的错觉,死亡与毁灭的真身。 「来玩吧!黑琴姐姐!」极光炮轰出之际,爱丽丝兴奋的尖声喊道。 「哎呀真麻烦。」一次应付这群人,黑琴理绘终于感到疲惫了吗?不,断然不是这样,「这招是,以前姐姐我借用未知法则的力量,模仿出具有未知法则本身力量的一击,而你又自己的方式模仿出我模仿的招式呦。但,模仿终究只是模仿。」 没有任何事前准备,黑琴理绘竟也放出了一发极光炮! 两发过于强大的衝击激盪出阵阵馀波,「啊哈、不愧是黑琴姐姐……!」爱丽丝以雷电与火焰攀附于数之不尽的风之刃,如机枪般轰向黑琴理绘! 不过那只是徒劳,「噠!」只听见黑琴理绘一声响亮的弹指,四方形的立体透明之箱便将她关在里头,至于四方体以外的爱丽丝所有攻势则全都无法攻破那空中的结界! 颼。黑色的斩击向结界扫去,结界这才抵挡不住锐利的斩击而被一分为二。 黑琴理绘却已不在结界内。 「在更上面!」随着阿莫的一句话,所有人也都察觉到了。 那般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存在感,是不会有人没注意到的。 在高空中,振开双臂的黑琴理绘身后展开了一圈比太阳更耀眼的光之枪,肉眼无法直视的光之枪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分裂增加,转眼便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光之枪阵,其威力甚至可能凌驾于极光炮。 无法看清在那群光之枪阵前的身影,但黑琴理绘散发出的那股咒力非同小可,邪气亦是匪夷所思,大概是强制借用了未知法则本身的力量吧。 我看得出来。这与「上次」施行封印后,她那瞬间覆盖天际极光阵势比起来虽然有差,却也是神话规模的灾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全都化为灰烬吧!」 光之枪雨化为笔直的线条射下! ——然而,时间之流乃是绝对不可超越之规则。 即使是核子武器也无法超越时间的拘束。 我将空中一层大气的时间冻结住,形成一面庞大的时间之盾! 与「上次」抵挡住覆盖天际的极光阵那时一样,这回依旧完美抵御了黑琴理绘的毁灭性攻击,被防御的爆响过后,黑琴理绘默默将视线与我对上,而我嘴角则露出挑战性的笑意。 「你一定觉得我超烦对吧?抱歉囉,接下来我还会更烦。」诈欺师挑衅中。 「……苍玄呀……咕嘻嘻嘻……」那女人从空中缓缓飘落。 落下的过程中,她恶毒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我。 至此,黑琴理绘的杀意总算完全指向我了。 「先说好,接下来不论你拿出什么样的武器,全都会在武器现出形体的眨眼间被我『封印』哦?」我大胆宣言,稍稍提起白色薄刀。 没错,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金木水火,都逃不过我以时间暂停来封印住它们的用途,若非以无法时间暂停的人体本身发动攻势,那女人就没可能伤到我们。 ……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说得不错,那这样呢?」拿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忽然间,黑琴理绘的双手指尖变形、扭曲,最后从中爆出血红色的细长鞭刃……或者说是触手,每根手指的指尖都爆出宛如触手般的暗红色细长物体,那些宛若触手的鞭刃在空中依照那女人的意志扭动着。 将身体化为武器……吗?也对,这样那对武器就不在我时间作用的范围了。 「好极了,那就开始下一回合吧!」可是我并不在意,「小寒,你们先别出手!让我稍微跟她过两招。说不定,等等就没有你们出手的必要囉。」我的老习惯没变,总之先虚张声势准没错。 虽说是虚张声势,我可没有输的打算喔? 「就凭你也想与姐姐对等廝杀,如果是以前肯定会成为笑话唷。」 -tobecontinued 第五十三章 终结之时的预兆 《未知法则》第五十三章:终结之时的预兆 「没错,就凭之前的那个苍玄……或许是必败无疑。」 我缓缓开口,视线紧盯黑琴理绘,与她的距离不到四大步,这点距离对我们双方都没有意义。异界孤岛的中央城堡外围,我与这女人正面对峙,小寒等人似乎不同意我独揽全局,因此我猜只要我有危险,他们随时都可能会出手吧! 话说回来,虽不甘心,但黑琴理绘讲的没错——与她单独廝杀,换作以前的我,大概连想都不敢想吧,说出口更是只会沦为笑话,只可惜当时的我不会觉得好笑。 过去的我和她的差距,不是能以任何小手段来追平的,即使再幸运也无法逆转胜,就像无论用什么技巧,区区一条橡皮筋都不可能射过整片太平洋。 「你想说现在的你有所不同了吗?嘻嘻……乍看如此,实际上你又能抵抗多久呢?」黑琴理绘高深莫测的望着我,彷彿在打探我是否另有所图。方才针对我的杀意已被她压下,不过我想她骨子里一定还是认为我碍眼到极点了。 「没有抵抗这回事,」我淡淡地回答,「我以预言师的身份宣言,你将会就此被我亲手送葬。」 以往的我若单枪匹马挑战她,无异于自杀。然而,这些自觉却是最近的我才理解的。 往昔的心态是:没有尝试,又怎么知道斗不过?哪怕表面上的战力差距多么庞大,只要对方还是血肉之躯,那就不会绝无胜算。 真是——大错特错。 有些事情,真的必须要抵达一定高度,才有办法明白。 所以,明白这些的自己,如今才真正拥有与那女人一较高下的资格。 更何况,「这次剧本中」的黑琴理绘没有被我赋予封印,整体来说的实力看到现在,甚至比预期还要低上不少。 「——哎呀,说来你好像曾经自称预言师嘛?」黑琴理绘露出试探性的目光,「但是姐姐是知道的哟,你分明只是从悲惨的失败中回溯至此……对吧?」 果然,这女人虽然没有承袭「上次」的记忆,但是隐隐约约也猜到了我反常行动的真相,「嘿嘿……谁知道呢?」我表情不变的耸耸肩,保留神秘感。 ……还不出手吗? 黑琴理绘仍是游刃有馀的神色,半点都没有要抢下先攻的意思。 ——那是真的游刃有馀,还是装出来的呢? 是哪一个都无所谓。 「哎呀,对了对了。」黑琴理绘细长的双瞳忽地放出残酷的笑意。 我没有回答,反正她一定会自己说下去。 「你想自己对付我是一回事,可是啊,姐姐我想不想『只对付你一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唷?」黑琴理绘从十指指尖拔出的那十条触手,好似随时会自动杀戮般微微扭动着。 「正巧,本小姐这边也没有停手的意思哦,」突然发言的小寒傲然一笑,「苍玄,别想自己出风头,我们这边也是有些恨不得亲手杀死她的人呢。」 「例如我啦。」「只有苍玄哥哥玩,太奸诈了!」阿莫与爱丽丝争相抗议,影子也没有要袖手旁观的样子,连梅雪也想伺机而动。 见状,我叹了口气,「别死,没死的话爱怎样混战都可以。」不过,首先会由我先出手——念头闪过的同时,我的身体已自行掠出! 为了与过去那弱小无知的自己诀别,我必须击溃眼前的这傢伙,结束掉这一切! 「哦?也好,希望你能让姐姐稍微惊讶一下。」 面对黑琴理绘不为所动的态度,我没有半点留情! 四大步的距离被我一个箭步欺近—— 白色薄刀翻腾!刀锋绽放出四道银白刀光,四道白芒一齐袭向黑琴理绘的胸口!直射那女人的刀光尽数被她回避,然而那并非我真正的杀招,被瞧不起的第五刀递出时,我这才带入真正的咒力与杀气—— 「哎呀?」察觉到我这刀更快更准的她,总算懒懒地以一道触手捲向我的刀刃,而我在中途刀路倏地一变,刀光垂直硬转向下,避开那道触手的妨碍,急刺黑琴理绘的大腿! 即使不是要害也罢,不求一招毙命,能够伤到这女人就够了。 ——不过,没有这么顺利。 「嘖!」她操弄的触手比我想像中还要敏捷与强大,出手的薄刀只感受到一阵衝击,便被弹回——这竟是她食指尖端放出的黑红色触手前端化为刀刃状,迅速将我这刀击开! 「不至于失望,也不至于讶异的水准。卡在不上不下的评价,反而让姐姐觉得更糟糕呢。」白色薄刀被弹回时,我便已丧失继续追逼的权力,十指自在操弄黑红触手的黑琴理绘无情评价后,便放出六道前端化为尖枪的触手向我刺来! 「嘖!」连人带刀被弹开之际,面对那六道破空刺来的尖枪触手,我咬牙及时在身前展开无形的时间之盾…… 叩叩叩叩叩叩!沉闷的撞击声,那六隻尖枪触手几乎同时撞上时间之盾,当然不管是什么都没可能突破我身前的这面盾,但是那六隻尖枪触手却在被时间之盾向外弹开后,即刻以被弹开的轨道划了道曲线,绕弯第二度朝我刺来! 我在半秒内直觉领悟到,无论以时间之盾挡下几次,它们都仍会以相同的方法持续绕道追击吧!而若是用上时间之锁,只怕还是封不住能够不断延伸的它们……那些能随意变化型态的触手,只要还是黑琴理绘身体的一部分,我就无法对它们使用时间暂停。 同理,只能运用在「武器」上的缓速与加速也无法套用于其上,因为那些触手在成为武器以前,更是那女人身体的一部分。 那是时间之力难以干涉的武器,针对我而特化出的东西! 于是我发动了速咒与时间加速,以非人的速度向后纵去,并放出一刀打算扫开逼近的尖枪触手! 「什……!」谁知道刀一出,居然连触手的表层都无法劈开,那韧性超越我所知的任何物质!随即,整把白色薄刀被一股巨力给捲去。 刀脱手,六道第三度追来的尖枪触手在我前方交缠,化为巨大的黑红长枪,接着连丝毫蓄力过程都没有,便径直朝赤手空拳的我贯来! ——会死……才怪! 时间之—— 「给本小姐……滚开!」 还没放出时间之盾,小寒便衝至前方,腾空狠狠一招回旋踢从旁重击,将整段交缠的黑红色巨枪打散——回归六道尖枪触手的型态。 「哦、哦哦,谢囉。」我只能愣愣地表达谢意。 「笨蛋!你说你要进攻?你这哪算进攻啊!自己看看你被逼到多远了?再看看那个妖怪女人可是连一步都没动过耶!」小寒劈头送给我辛辣的评价,我只能苦笑以对,「唔嗯……不过那些东西,竟然连抹灭都作用不了……」 我与小寒一同望向退回黑琴理绘周身的黑红色触手,因为那终归算人体的一部分,所以对小寒而言那也是很棘手的东西,失去抹灭与分解的强力优势,现阶段的小寒要是贸然攻上,绝对会处于劣势吧。 ……在我稍作喘息时,影子已然发动攻势! 漆黑的刀影与刀气爆发,地表崩裂、炸出无数刀痕,但面对十条前端化为刀刃状的黑红触手,影子狂风暴雨般的猛攻竟迟迟无法逼入那女人身边! 黑红色的十道刀刃状触手将影子控制在两大步之外,那对黑色双刀的速度即使骇人,依然攻不破十道如鞭般的刀刃触手,刀刃触手靠着灵活性舞出复杂且诡异的刀路,甚至压制住了影子! 眼看影子打算要抽身时,我灵机一动,催发出时间之力,对影子的黑色双刀发动了时间加速! 我无法对影子本身发动加速,但可以对他的咒术之刃施以加速! 能否驾驭无预警加速的双刀,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唰! 只见影子霎时便完美驾驭住速度大幅提升的双刀,顿时一口气攻破了那十道刀刃触手!三倍刀速远远凌驾于原先的锐势,逼入黑琴理绘身前! 「哎呀哎呀?」黑琴理绘柳眉一挑,身影便被黑色的刀刃切成碎片! 不对,被切碎的只是残影。那女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了空间移动逃脱。 眼见不妙就发动那种赖皮的逃脱术,实在是令人不悦的傢伙。 黑琴理绘空间移动到空中——几乎同时间,黑琴理绘身后凭空裂开了一道黑色缝隙,紧接着爱丽丝从中探出身子,与那纤细的右掌…… 「啊哈哈哈哈!你好呀!黑琴姐姐!」火光大盛! 爱丽丝从黑琴理绘身后现身,并近距离放出了一大蓬爆炎!膨胀的橘红火光自空中炸开,掩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早知道你迟早会过来啦!」我的左前方,梅雪那边传出了阿莫的咆哮与杀气,杀人之弦朝着连续使用空间移动到达那边的黑琴理绘划去! 那女人左半边的浴衣与手臂有着焦痕,黑琴理绘并没有被爆炎直接命中,而是再次发动了空间移动,出现在梅雪身前想先解决掉她,可惜阿莫早就守在那等着她了! 「这种东西就想阻止我?」黑琴理绘冷笑,她那从十根指尖窜出触手轻易扫开了杀人之弦,她的目光看也不看阿莫,而是对上被阿莫护在身后的梅雪,「你会选择在这女孩身边不进攻,就是想在这种情况下保护她吧?」 似乎对阿莫的回答没有兴趣,不等阿莫开口便刺出五隻前端化为尖枪的触手,另外五隻则打算绕过阿莫,刺向梅雪! 「啊?保护?才没那么了不起,」面露不屑的阿莫哼声展开湛蓝的巨大双翼,狂暴的气流随之盪开,「你跟我相处那么久,还以为我是想保护她吗?才不是啦,像我这种杀人魔——说要保护谁,根本就是笑话。」同时双翼向内收起,连同刺向梅雪的份一起防御住了所有尖枪触手! 不,与其说防御,不如说尖枪触手刺入了那对湛蓝双翼。黑琴理绘没有去理阿莫的回答,只是举起双臂,加强了尖枪触手的力量,企图贯穿那对双翼! 「……哦!」湛蓝色的巨大双翼一振,随着黑琴理绘稍稍讶异的惊叹声,那对双翼一下子就弹开了所有插在双翼上的尖枪触手,「嘻嘻,你不是为了保护她?那么就让姐姐听听让你如此努力的理由吧。」黑琴理绘的微笑已有些僵硬,连阿莫的实力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说来也没什么,只是不想因为梅雪的死,让苍玄的意志消沉而已啦。」阿莫轻佻的说完这句话后,彷彿配合好时机般,自他的双翼底下骤然窜出一道人影! 如光束般直射黑琴理绘的人影,赫然正是方才在阿莫后方的梅雪! 「况且,我也没有要过度保护她的意思。」也因此,阿莫没有阻止杀上去的梅雪。这不是放任梅雪去送死,而是信任。 「这点——咕……嘖……!」梅雪的速度甚至比得上我加速后的结果!连黑琴理绘都想不到梅雪会有这等身体能力,不过即使是预料外,黑琴理绘也不至于就这样被手持短刀的梅雪抢到身前——两道尖枪触手迎向梅雪! 没有用上所有尖枪触手的理由不是因为放水,而是阿莫的那对湛蓝双翼,此刻已发动了一左一右的夹杀!其馀八隻触手只能数量各半的去抵御夹杀。 ——本来,黑琴理绘是想以震波将梅雪轰开,但是那也被我看穿,才刚发动的震波便被我以时间暂停给封印住!此外,我还多发动了一道面积极小的时间之盾挡开袭向梅雪的那两道尖枪触手! 「哦哦啊啊啊啊啊啊!」身法行云流水的梅雪以必杀的意志,窜过被我时间暂停的震波与被弹开的尖枪触手,踏入那女人的胸前空门——刀刃刺出! 不是黑琴理绘没有反应过来。 是梅雪这瞬间爆发的速度,实在太快! 连我也不禁睁大双眼,「后生可畏,这句话看样子倒不假。」影子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喃喃自语。 超越影子与我的刀刃,超越我所见过的所有刀刃。 不,不对,那不该称之为刀,而是光才对。 银色的光,注入那女人的心窝! 「……这怎么可……咳、咳哈……」那女人全身的动作骤然歇止,只剩瞪大的双眼死死盯住梅雪的脸。 梅雪这刀虽然成功贯入黑琴理绘的胸口,可是协助她製造攻击机会的阿莫脸色并不好看。 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多半是因为,处于那个位置的阿莫听见了。 ——听见了,梅雪所发动的制约内容。 我能断言,那种行云流水的身法与爆发力,绝对不是梅雪……不,甚至不是人类该有的。梅雪为了换得这一击的能力,究竟牺牲了什么? 「……咯、咯咯……」心脏理应被刀刃贯穿的黑琴理绘忽然爆出夸张的笑声,「咯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吗?身形消失,那女人再次空间移动至高空。 心脏被刀刃贯穿,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存活。 断气前的黑琴理绘,必然会用尽全力,发动最为惊天动地的招式。 来吧,你的垂死挣扎,就由我的时间之力来化解。 「……咦……?」 谁知道,她不但没有发动任何招式,也没有迎来死期,反而还在张狂地笑着。 「阿玄,注意了,」小寒很清楚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将停止身体机能,她认真的提醒道,「如果是回光返照,不会这么久的。」 不是回光返照? 「嘻嘻嘻嘻嘻嘻——!没——错——哦——!这才不是什么回光返照呦!」黑琴理绘瞳孔中透出疯狂,「心脏被贯穿、大动脉被撕裂,致命伤?对姐姐而言才不是什么致命伤唷!以纯粹的咒力凝于被破坏之处,製造出替代其机能的咒力型态,这不就好了吗!想杀死姐姐啊!就凭这点伤害,还早得很啊!」 荒唐。 太荒唐了。 以凝聚压缩的咒术接合被破坏的所有血管,再以相同的咒力模拟出心脏的型态与机能,藉此维持生命?这未免,太荒唐了! 如此精密且未曾实验过的操作不容许丝毫差错,还要在受到致命伤的剎那间完成才有效,就算真的成功了,只要日后不小心咒力消耗殆尽,不就必死无疑了吗? 现场的六人,没有谁不为之震惊的。 好不容易挤出点声音,「开什么玩笑,你……」我还没说完,便止住了话头,并望向一旁的森林中。 ——这时,包含黑琴理绘在内,所有人的视线也一同转了过去。 对其他人而言,惊喜二连发就是这种感觉吧。 虽说这比起黑琴理绘所做的事情差上一些,却也算是不折不扣的惊喜了。 嗯……受不了闷的傢伙总算出来了。真是的。 「搞什么呀,这样我登场的英雄度不就整个降低了吗?好啦好啦,可能没必要,但也差不多换我出场囉,从头到尾都在看戏实在不应该,所以那边飞在天上的半死人儘管交给我就好。对吧?儿子。」 从树林中缓缓步出的饶舌女人,身穿亮眼的红色衣裳,她的长长捲发飘逸,五官很标緻,不过眼下的泪痣突显了某种存在感,眼神带着独特的自信、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气质与我一模一样,不过年纪明显大上不少。 她称呼我为儿子。 那个称呼方式,并没有错。 从树林中走出的,是死域独行。 「死域独行?为什么你会……」小寒率先回神,衝出口的话不经大脑。 「喂母亲,还没到非得你出手相救的时机啦。」我很怕小寒对母亲提起杀意,连忙打断她的话头。快快快,快给我离开小寒的视野。 她确实是我的母亲,不过如此称呼很怪,可惜也没办法。她没有与我亲到可以叫老妈的程度,我在潜意识中也不想这样称呼死域独行,死域独行可以说是「只有在名义上被我认可为母亲」的人。 比起母子关係,我与她从四月以来的互动更像是莫逆之交。 「等会再见囉,我也想跟那个半死人交手看看,嗯,也只是想交手看看而已,赢得过就顺便帮你们杀死,随时可能会放弃就回来,所以还请不要抱任何希望哦。」母亲这说话方式我不意外,可是像阿莫还有梅雪等人就只有听到傻眼的份了。 语毕,她与黑琴理绘便像是一阵雾般消失在原处。她已将黑琴理绘捲入死域之中了,母亲好歹也是曾经与小寒平分秋色的怪物等级,所以说不定还真有希望把濒死状态的黑琴理绘解决掉。 「啊……」敌人与莫名其妙的人一起消失后,所有视线通通聚集了过来。 我也很在意梅雪交换了什么制约,看来在母亲回来前,不单只能间着休息了。 ? 白昼永驻的异界孤岛。 我、小寒、阿莫、影子、爱丽丝、梅雪,六人聚在城堡外围,一面尽可能的恢復体力,一面进行对答。 于是,我开始解释与介绍死域独行的来龙去脉,以及她之所以会现身的缘由。途中安抚小寒实在有些麻烦,不过这是我自找的,谁叫我当初跟她说母亲死了呢?最后与小寒达成「永远不会再欺骗她」的协议后,她才缓和下来。 ……还好小寒没有用仇恨为理由继续与母亲为敌。她说復仇完成的她已不想活在过去了,不过我看大概也没有今后与母亲好好相处的打算。 回到正题。 简单来说是这样的:在我们与基金会的人进入这座孤岛前,我告诉母亲这座孤岛的入口位置,让她抢先潜伏进来,并隐藏住气息。直到我们展开这场最后的战役,才可以视情况出手或现身。 所谓的视情况我也很难断定,所以这项判断我就交给母亲了。 当然,怎么出手、如何协助,也是交给她决定。 嗯……请母亲帮这么大的忙,不知道日后会被她怎么对待呢。 话说回来,她这种登场方式实在烂透了。本来是怕真有个连我也难以抵御的紧急状况,那样就可以让死域独行把大家带入死域中避难,不过看来并不会发生那种无法想像的情形。 ……虽说是把她当成暗藏的王牌,但实际上根本没有王牌的样子,或者说把母亲当成王牌的我,到底是有多相信与我相仿的她会有多么高明的协助手法啊? 最后,我问了梅雪她发动什么样的制约,只见她一直支吾其词,结果是阿莫叹了口气,「『三分之二的寿命,与如果没命中就会当场身亡』的制约啦。」说出真相。 即使有心理准备,听了还是不舒服,毕竟是我让她来的,而她却因此牺牲了寿命,这样一来宛如变成是我间接害她发动这种制约般。 我相信梅雪不是故意要这样,我只是纯粹自责自己的无力,居然让梅雪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倘若这是罪孽,那肯定是终其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吧。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当我想开口时…… ——这剎那间,全无预兆地—— 「唔……啊呜啊啊啊啊……!」 我瞪大双眼,却没有把任何东西看进眼里,头盖骨的内侧彷彿被烈火焚烧,全身奔流的血液好似被替换为水银般,全身上下的神经错乱般不断发出剧痛的信号,莫名袭来的激烈痛苦使我意识与五感几乎就此断绝! 「阿玄?阿玄!」听不见、「喂!这是怎么回事?」听不见,「别吓……」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我此刻无暇辨别外界传来的任何声音,也顾不得自己正展现出何种糗态,在极端的痛苦下我只剩嘴角不断流泻出野兽般的呻吟。 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不妙!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这样失去意识的话,我有种自己将不再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犹如灵魂逐渐被撕裂、扯碎的恐怖,缺氧般的痛苦、精神被渐渐瓦解、自我逐步消失的恐怖。 ——「屈服吧」。近乎错乱的我不知道有没有实际感受到这「声音」,又或者这只是某种幻觉,从身体内侧直接传出的这声音不具有任何音色,仅仅只是化为认知灌入脑海,而这股「认知」赫然带着汉摩拉比之箱的邪气。 「哦啊啊啊啊啊啊!」侵蚀精神的力量增强,我狂吼出的惨嚎差点使喉咙跟着报废。意识在灰色地带游走,稍有不慎就将失去自我,但是感受到那声音后,我已明白了这股力量的真面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是,在「上次剧本」的四月,雨夜中协助倒地的我无意识中击退影子的那股声音;这是,在我咒力莫名跃进后,从汉摩拉比之箱中感受过的邪念聚合体;这是,在「上次剧本」的最后,协助我回溯时间的力量之一! 同时,这也是赋予我时间控制能力的源头。 以前,我将它称作汉摩拉比之箱的本体,当作邪念与杀意的聚集体。 然而现在我终于明白这东西的真面目了! ——它正是,与黑琴理绘体内相同的,「未知法则本身的一部分」! 「呼、呼……呼……」我一面剧烈喘息着,一面夺回自我意识,在我想通的同时我便以「时间暂停」封印了它,痛苦如退潮般降低至零,并且对扶住我的小寒与神色紧张的其他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不必担心了。 被时间给封印的它,已是再也无法侵袭我的意志。 不过它会逆流过来吞噬我,也就代表未知法则已经将我视为与黑琴理绘相同的「错误」。本来,它不惜协助同样身为「错误」的我的能力,就是为了击倒强到不可思议的黑琴理绘,所以假设那女人一被解决,那么下一个清除的「错误」矛头转向我就没什么奇怪了。 这间接说明,黑琴理绘也已经完蛋了吗…… 比起这个,我还有一股更庞大的不安。 「所有人,听好……等等很可能会发生某种空前的剧变,不知道是什么形式,所以任何人都千万、千万不能有丝毫松懈,否则绝对会死,我知道这个说法很没有根据,但这不是夸饰也不是妄言,相信我。」 -tobecontinued 第五十四章 法则之力的化身 《未知法则》第五十四章:法则之力的化身 「登登登登!我回来囉!」 哼着过气搞笑音效的死域独行凭空现身,她解除了死域,同时我感受到她的咒力已所剩无几,不过倒没有严重的伤势。 不愧是以自己为最优先、苗头不对就逃出来的战法。而模样不太寻常的黑琴理绘,则出现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城墙旁。 母亲大概支撑了七分鐘。 没有时间操纵的支援,还可以撑得到七分鐘,只能说没什么好数落的,而这也一再显示那女人实力已大幅削弱,否则我想在那女人的万全状态下,母亲顶多只能撑住两分鐘吧。 话说回来,黑琴理绘那是怎样? 「那个什么……」母亲到底干了什么好事?我无奈地再次创造出一把白色薄刀,盯住模样有些怪异、像蜘蛛一样伏在城边的黑琴理绘。视力不良的我,从这个距离实在看不清楚那女人。 「嘛,其实才交手三招我就想跑出来了,可是我好歹也撑好几分鐘囉?怎么杀也杀不倒她,害我两三下就耗完大半咒力。」母亲抱怨后,眼角馀光扫向黑琴理绘,「倒是她突然间变成那副模样,我就想说再战下去也没意思,不如出来给你看看。」 那副模样、那副模样……?我瞇细双眼,试图分析黑琴理绘的状态。 随即,我恍然大悟,登时明白母亲所指的是什么,「嗯,看起来似乎不像是即兴表演。」突然间变成那副模样吗?唔嗯——弄懂那女人的举止后,我松了口气,幸好那不是变成妖怪的前兆。 「对吧?吓坏我了,我又没带半毛钱,所以很怕她跟我强制收取观赏费呢,那种人可比强迫推销还讨厌呀,因此我只好连忙逃出来囉。」母亲持续观赏着不知是否需要收费的表演。 「明智的抉择,虽然我也没带半点财物。」对于母亲临时起意的藉口,我给予敷衍的肯定,双眼持续盯着黑琴理绘。 ……在那里的是,自称未知法则的代行者之末路。 被未知法则本身亲自摧毁的末路。 那女人凄惨地倒卧在地,宛如被捞上岸的鱼一般不断抽动挣扎,为了缓和痛苦,她甚至将十指插入泥地,毫不在乎手指扭曲变形地狠狠耕着路面,触手与杀气早已连同气质消失殆尽,「咕啊、啊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她嘴中接连爆出难以辨认的鬼吼鬼叫,那是彷彿体内所有神经一同惨遭业火焚烧的狂态。 本人不久前也亲身经歷过那种地狱般的痛苦,所以黑琴理绘那模样连我也不忍再看,而母亲倒是观赏得很起劲,虽然她不懂是什么情况就对了。至于其他人,也与母亲一样搞不懂状况。 她死命面向地面挣扎,显然是在抗拒被我们目睹她此刻的容貌,那一定是她寧死也不愿意在我眼前展露的姿态。 我已然明白黑琴理绘的处境。 ——未知法则在方才,不止侵蚀了我,也侵蚀了黑琴理绘。 「这与你刚才……阿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小寒也未曾见识过那情况,但是她多少也看得出来那与我方才很相似。 「知道,简单来说她很可能就要自灭了。」我怎么看都觉得那女人随时断气都不奇怪,「不过还是别掉以轻心,濒死的反扑永远是最可怕的。」闻言,小寒松了口气。 此时的黑琴理绘很明显,生命之火已将燃尽。 那女人经歷这种反噬的经验一定比我多吧,而且想必日益难熬,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逼迫我替她施行封印。想想也挺凄惨的,毕竟这种痛苦可不是单纯肉体层面的煎熬,甚至是足以令人发狂。 换作是我,假设时不时被这样搞一下,大概第三次就会受不了吧。 在平常,或许她总是能透过某种手段压下侵蚀,可是这次她的咒力已严重消耗,甚至还要靠复杂且精密的咒力来维持生命。而那维持心脏机能的咒力模拟即使再完美,只要她气血一急、打乱她的咒力运作,替代心脏的精密咒力循环依然会崩溃。 如今,那女人维系心脏机能的咒术岌岌可危,随时可能会瓦解。无法全力抑止侵蚀,亦无法好好维持心跳。 「阿玄,让我给她一个解脱。」望着那副惨状,阿莫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当然不会阻止他,老实说要是他没开口,也只是变成由我来下手而已。 说来,被那女人搞砸人生的,不只阿莫一个,影子与爱丽丝也被夺去部份感情,受到了难以衡量的伤害。 可是,那两人却没有復仇的衝动……吗?不,不对,此刻不给予黑琴理绘一个痛快,正是他们的復仇吧!反而是阿莫没有眼看那女人被折磨的意思,才会选择出手。 ……但是阿莫才要发动杀人之弦,便听见濒死的黑琴理绘恶狠狠的放声一笑—— 「同情?怜悯?少自大了,你这个叛徒!能滚多远就给我滚多远!」那女人伏地狂吼,不顾大量的暗红色血液自她的嘴中不断涌出,「咯嘻嘻嘻嘻嘻……苍玄呦!你一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你真以为你能就这样迎接好结局吗?」 那女人身下已被溃堤的血红覆盖,出血量几乎到达致死标准。维持生命的咒术看来是撑不久了。 「你还有什么反抗手段?如果有的话,就一口气使出来吧。」我没有嘲弄她的念头,仅是严肃地凝神以对。 那伤势连奇蹟也救不了,或者说若非她还在死命将我视为「必杀」的目标,恐怕早已断气。换句话说,要是没有那股必将杀死我的强烈执念,此刻她已是一具尸体了吧! 即使所有生物机能几乎停止、即使已走向不可逆的死亡,黑琴理绘却还是如钉子般佇立在那,全然依凭着执念驱使死亡的躯体活动。 那股足以短暂超越死亡的执念,所带来的最后一击非得全神警戒才行。 「苍玄,给我……消失啊啊啊啊——!」 她扬起惨不忍睹的那副容貌怒吼,双瞳中顿时闪现血色红光,她无视自己身体与精神所能承受的限度,强制提取了大量未知法则本身的—— ? ——然后。 我将双臂放下。 ——结束了。 胜负揭晓。 那女人,没能带走我的性命,也没能造成我们任何一人的死亡。 时间乃这个世界最上位、不可干涉的规则,只要在这个世界上,任何有形无形的万物都绝无可能超越时间之流。因此,即便是掩盖视界、足以将所有物质归于虚无的极光,依然没有超越时间的可能性。 这时,黑琴理绘的生死已是一眼便能判别。 当她使尽最后一击后,倒下的她便已成为尸体,那女人特有的存在感亦消失殆尽,无时无刻散发出的气质也不復存在。而她倒卧的身下,那滩超出致死量的血泊更再再强调她的殞落。 以一言蔽之,就是再无復活机会、魂魄彻底消散,无庸置疑的死亡。 「……嘿、嘿嘿嘿嘿……」我一放松后,便不由自主的坐倒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啊啊,真糟糕,太糟糕了,明明应该大大欢呼一番的,我竟然会词穷啊!」 最后、最强、最恶的敌人,终于被击溃。 成功改写残酷的剧本,接下来我们必会延续本来被剧本断绝的「从今以后」,并将之染上光辉的色彩。 不存在牺牲者的完美剧本,就此实现……! 仰望永驻白昼的孤岛苍天,身边是谁都没少的伙伴,我已是满足得什么感想都说不出了。 「阿玄!本小姐知道你很开心,不过也该走囉!」小寒向我伸出了手,我拉住小寒伸出的小手,「啊啊,走吧!然后,好好来正式庆祝一番。」带着微笑起身,与大家一同穿越密林、迈向出口。 连同母亲在内的七人,踏着轻快的步伐,一时半刻间,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吧!连一向鬼话连篇的母亲也住嘴了,儘管安静,却没有谁的表情是如方才那般紧绷,杀气也早已化为雀跃的氛围。 漫长的最终战役,以理想的形式拉下帘幕。 「——咚。」 忽然,曾经说着「太好了」一面跟在我们后方的梅雪,似乎是放松到摔倒了,传出一声撞到地面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痛啊! 「真是的,你小心点哦,如果因为这样伤到脸有多可惜啊?」 我开着玩笑回头,不过后半句话我可是说真的喔!梅雪那样的女孩回归普通生活后,那张脸可吃香了,不能随便弄伤呢。 没有得到答覆。 ——因为失去半边躯干的死者,是无法开口的。 什么?唐突的寒颤爬上我的背脊。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为什么?这是什么? 一定是我不正常了吧。 否则,为什么梅雪会……突然少掉半边身体……凄惨地倒在后面呢…… 我牵着小寒的手倏地僵硬。脑袋顽固地想否定掉映入眼帘的画面。 但是自梅雪的半身内,流淌而出的腥红与脏器正是现实。 无情的血红色将我的所有意识转换为警戒。 随即,在我察觉到「那个」的剎那间—— 「死域独行!立刻把我以外的所有人带入死域避难!立刻!」 我紧张地大声命令,右手的白色薄刀已然成形,「慢着!那阿玄你呢?」小寒急着高呼,不过我可没有时间多作解释,只能疾声应答:「——那东西,只有我才可能阻止。别问了,母亲你快点!」 再慢的话,就来不及了!「那东西」被我视线捕捉到的瞬间,我便发动时间之锁企图固定住祂,然而我竟然「无法」对那东西发动时间之锁。时间制止不了「那东西」的动作。 「儿子,你可不准死啊。」同样看得出「那东西」有多么棘手的母亲也不囉嗦,一下子便运起特殊的咒力,将其他人捲入死域。 ? 受到「那东西」影响而改变的孤岛,诡异的天际无尽延伸,渲染上非现实的紫红色。 风已静止、草已枯萎,整座孤岛的生命力皆被吸收得一乾二净,不久前还绿意盎然、枝繁叶茂的蓊鬱森林,此刻竟急速老化,只留下枯槁的枯枝躯壳。 虫鸣鸟叫一同销声匿跡,死寂首次降临于这座异界孤岛。 末日般的光景。 短短几秒间,死亡的气息便笼罩了整座孤岛。 寄宿于黑琴理绘已死的身驱中,身为根源的「那东西」甦醒了。 祂支配住那女人的躯体、支配住整座孤岛的一切。 嗡……!随着短促的微弱鸣响,一轮赤色满月的轮廓自祂身后浮现,过于艷红的血月彷彿随时会滴落鲜血般,但那无疑是虚假的装饰,毕竟孤岛外的虚无绝不可能存在任何天体。 高掛于空中,与我对峙的虽然是黑琴理绘的身姿,却并非黑琴理绘本人。 ……总算甦醒完毕了吗?她赤红的瞳孔转了转,这才首次捕捉到我的身影般定格在我身上。也就是说,祂完全甦醒前杀死梅雪的那一击,是连确认也没有确认便放出的,因此才会误杀目标。 ——那是,本来被潜伏于那女人体内的「未知法则本身」。 没有半点动作的祂,掛在高空上盯着我。 仅仅如此,仅仅只是「在那里盯着我」,便令我的意识几乎被吞没,全身被超越危机感的绝望笼罩,大脑没有发出要我逃跑的警示,竟是已先接受了死亡的未来。 全身上下的生物本能都感受到死亡将至。 开……什……么……玩……笑……! 「没想到,祢还能亲自出马啊!喂?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嘿嘿……我想祢,终究只是未知法则整座系统的冰山一角吧?」为了不被气势慑服,我咬牙瞪着祂,勉强道出无意义的推测。 「——」那傢伙的瞳孔中充斥血色红光,作为回答,祂嘴中喃喃道出的「声音」直接无视物理上的距离传入我的脑中。 大脑在被那股声音传入的同时,骤然產生膨胀、被撑破幻觉! 「咕唔、呜啊啊啊啊!」那阵「声音」令我脑内神经几乎烧毁,「停……停下!快给我停下!」完全无法理解祂所传达的意思,那是超出人类所能理解的资讯,不,那是超出这个世界所能存在的知识! 不该被读懂的高次元知识宛如毒素般令我痛苦不堪,幸好祂似乎只有道出短短一句话……或者,在那短短一句话内,祂压缩了整串歷史般的知识长度。接收这种东西,身为人类的我当然没可能读懂。 看样子,祂不是能沟通的对象。 我清楚地明白到,那东西现身的最终目的——纯粹只是为了将我当作「错误」来排除掉、抹杀掉。 刚开始,送走梅雪的那招不足为惧,那搞不好只是在祂甦醒的过程中无心放出的馀波,我知道祂真正的力量绝不可能只有将人体破坏这么简单。 ……我与祂之间的差距,犹如人与神一般。 坦白说,获胜的机会很渺茫,无限接近于零。 可是,我非赢不可。 都走到这一步了,岂能在此完蛋! 我逼迫不愿与之为敌的身躯与意识,将所有的杀气破鞘而出! 自己拥有的最强筹码,是这个世界的最高规则——时间之流。 不能输,甚至不能允许同归于尽!我绝对要在此取得胜利! ——这就是,开战的讯号。 辨别出杀意的祂,瞳孔的红光一闪,身边顿时放出一道「攻击」! 「嘖!」那一定是足以贯穿整座孤岛的招式!但,那到底是什么?目视到祂发动攻击的一瞬,却无法理解那道攻击的「形」,那道攻击超越人类所能认知的界线,我竟看不见那招的真面目,在我眼中完全看不见那道攻击! 即便如此,我仍透过直觉对那道攻击发动了时间暂停。 带来破灭的节奏,硬生生被静止在高空上。 ……时间暂停奏效。事实证明,即使是真相不明的招数,也无法逃脱时间的掌控。 高掛于血月前的祂视线在我身上转了又转,似乎对我所使用的能力感到困惑。 ——而我在此时,才终于「看见了」被我以时间暂停的那发攻击。 既像赤红又如湛蓝、既像白芒又如墨黑,无穷的色彩急速流动变幻,其气场如同神圣的黑暗般矛盾,实际上无非是死亡与毁灭的真身——那是,黑琴理绘所模拟出的极光之原型。 不,它只不过是因为我「认为」它是这样,因此在我眼中才变成这个型态的吧。 那本就是超越人脑所能认知的东西,我只是将「无法认知却存在」的那招,看作成「那个样子」罢了。简单来说,那是会随着认知而改变型态的招式,不过即使会因为认知而改变型态,威力却依然不会依人脑所想的型态而改变。 祂所放出的极光之枪,不容任何物质的抵挡,我认为是连抹灭也远远无法企及的层次,除了时间控制以外,肯定再无其他方法能与之抗衡。 ……黑琴理绘模拟出的极光,与祂所放出的极光相比,根本就是劣质的仿冒品。 忽然间,祂估计是分析完我的能力了,祂举起双臂向外伸展,那动作宛如暗号般—— 顿时,渲染着紫红色的天际以祂为中心,向外展开了流动着极光般的复杂图腾!密密麻麻的流光线条眨眼间覆盖住整片天空,描绘出上忆互相交叠的神秘阵式。 这是何等的压迫感?彻底掩盖天际的规模,凌驾于世界上最美丽的璀璨星空,任何壮阔的景緻都相形失色,令人窒息的华丽绝美,比梦境更梦幻的末日威压。 我见过黑琴理绘在「上次剧本」使用过这招。 不过,此刻覆盖天际的极光术式明显更加复杂,上亿交叠的图腾内侧正编织出更为精密的极光刻印,祂不惜将我连同整座异界孤岛一起破坏! 对此,眼球深处感受到幻觉般的刺痛,视网膜犹如被灼烧着,望着遮蔽天日的夸张阵式,我嘴角用力地扬起,「——嘿嘿……须知,时间乃是绝对之规则!」 不打算给予祂发动的机会,总之白色薄刀朝天直指,二话不说地催动全身咒力,从自己那深不见底的咒力泉源一口气拉出质量惊人的力量—— 我强行提取出的咒力,乃是超越人类规格的等级,「封印吧!」顾不得晕眩与头疼,我咬牙对着整片天际发动了时间冻结!其封印面积直接遮蔽整座孤岛,半吋都没有遗漏。 整面天际被大规模的时间冻结给封印,神祕而复杂的极光图腾被迫定格。 「……?」发现无法解放天际阵式的祂放下双臂,泛出血光的双瞳盯着我。 随即对我射来三道龙捲状极光!那三道龙捲极光几乎在放出的霎时,便将周遭的大气吸入其中,因此龙捲极光的外围包覆着真空的霸道压力,如闪电般射来! 祂的任何一击,都足以称之为灭世之神的制裁。 ——因此,祂无法想透亦无法理解,为何存在着能够阻止这些招式的人类? 在极光龙捲被时间之盾防御掉以后,「——」祂再度对我发出了某种讯息,然而我丝毫无法解读祂所传达的内容,仅仅只是因此產生脑神经被强制接收毒素的错觉,「住……住口!我听不懂!」 「——,」是对我的表现不满吗?强制介入我意识中的恼人魔音不见消退,「——」反而变本加厉的传递出我没能辨识的「资讯」,我努力适应超出吸收范围的知识所带来的痛苦,没错,说到底这也只是能够忍受的精神层面痛苦,多半不会致死。 给我闭嘴!为了转移祂的注意力,让祂不再嘮叨,我狠狠对祂本身发动时间缓速,「咦?」却意外的无法对祂发动。 思考到祂的存在之特别,我想我已经知道这种现象的解答了。 我的时间控制之所以无法对祂本身发挥效果,很可能是因为祂本身即为更高次元时间带中的存在,所以身处这个世界的我「无法以这个世界的时间来限制住祂本身的行动」。 要利用时间之流控制住祂本身的行动,唯有掌控更高次元的时间控制。不过我连所谓更高次元的概念都无法认识到,因此我早已放弃了直接以时间控制那傢伙的行动。 能对祂的攻势发挥时间暂停,就是万幸了! 这时,祂终于停止了单方面的沟通,赤红的目光落在我的那把白色薄刀上。 「嘿?那是……」我瞇细双眼,望着祂在自己的右手上复製出一把与我相同的薄刀,连薄刀上的复杂刻痕都重现得异常精准,不过那把刀却是极光所凝聚而成的,总感觉很不妙。 随即——祂有如子弹般,毫不拐弯抹角,直直向我俯衝而来! 明白远距离杀不死我,因此打算尝试近身战吗?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 与我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祂虽然难以伤到我,但我也是根本伤不到祂,让祂主动改以近战分出胜负才算真正的对决! 面对那直直俯衝而来斩下的一刀,我闪身回避,「唰!」祂所斩下的一击切开了地表,锐利的切割线深不见底! 不过我可没时间害怕,抓准祂这刀落空的时机,我刺出白色薄刀!目标是祂侧面的太阳穴,刀刃尖端寄宿着堪比炸药的浓烈咒力,速咒与时间加速更是让这刀犹如化为白芒射出! 我没有半点保留,打从第一招就赌上全力! 然而—— 只听见祂的颈骨发出一声恐怖的嘎吱声,紧接着刀光便贴着祂的脸颊滑过! 我的白色薄刀没有从太阳穴贯穿祂的脑门,居然是因为祂将自己的颈骨折断,藉由原本不可能弯曲的角度来躲开我这刀! 「嘖!」不得不说我被那妖怪般的举止吓得反射性收刀,同时也拜此所赐,祂下一刀——由下往上斩来的刀刃,我能够及时抵挡! 不对,不该说是抵挡,我太高估自己了。 祂由下往上的第二刀,狠狠将我抵挡的架式击溃,衝击力道穿过我的脊椎骨、压迫我的呼吸,持刀的手臂几乎被夺去所有知觉,仅仅一招便造成惯用手如此严重的麻木,这是我未曾体验过的空前劲道! 「哦哦哦哦哦!」没有让右手知觉回復的时间,我换以左手持刀,为了不陷入单方面的守势,我对着祂的咽喉扫出一刀! 叮!只听见清脆一响,我扫出的刀刃被祂以刀背防御,儘管如此,我放出的刀气仍切开了祂的颈部!接近黑色的浓稠血液喷溅而出,可是祂却好似无所谓般,再度对我劈下斩击! 糟透啦!似乎只能把祂杀到全身无法动弹,才可能击倒祂! 我滑动脚步、侧身回避,可不能硬接下那刀,交手过数招后我马上发现到——祂的刀术,比起我来说还差多了! 「什……!」我正想发挥全力转入压制时,祂方才斩下的那刀居然朝着我,以不可思议的方向改变了!就算祂能改变斩击方向,那也是绝无可能弯曲过来的角度才对啊! 祂出刀的手臂关节竟是自动脱臼,透过这种前所未闻的方式将刀路硬转了过来!这道意想不到的追击我只能奋力扭身,同时以白色薄刀将祂的那击格开! 几乎是被那刀的劲道弹开的,我狼狈稳住身形后,没能来得及看清眼前,不由分说便对着祂头部的位置挥出薄刀! 「鏘!」白色薄刀与祂的极光薄刀毫不留情的交击在一起,左手臂遭受无法忍受的衝击后,白色薄刀被祂轻易扫开——不只是扫开,我的刀刃竟被祂这股劲道给击碎了! 破碎的白色刀刃碎片四射,祂的下一刀又已杀至! 「该死!」情急之下,我捨弃了那把被击碎的武器,恢復部分知觉的右手重新以大量咒力创造出白色薄刀,可惜这把临时的刀刃强度不如以往,仅仅防御一击,便又再次被粉碎!而我整个人则被防御不足的力道向后击飞,五脏六腑犹如被压路机给辗过般,没有骨骼断裂简直是奇蹟。 我喉头一热,「咳……」铁锈味自食道逆流而上,是血。我将那口噁心的血硬是吞了回去,努力维持住支离破碎的战意。 这样下去,绝对会被杀掉! 从武器的强韧度与穿透而来的劲道就能明白,我所提取出的咒力纯度与那傢伙差了不止一大截,快思考、快思考、快思考!有什么方法能补足这两点? 既然刀刃与刀刃之间的交锋无法处于上风,那就以时间之流代替刀刃来防御与进攻吗?不,防御或许还办得到,但是进攻依旧困难,时间之流本身并没有攻击性的手段,到底该怎么做……! 望着那步步逼来的祂,我与那傢伙瞳孔内的血色红光对上了视线。 ——望着那对血红的双瞳,我联想到黑琴理绘,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想想「上次的剧本」,黑琴理绘之所以那么强的理由!她不就是因为借用了被封印的未知法则本身之力,才能达到那种程度吗? 没错,被封印的未知法则本身,就相当于一口井,蕴含未知法则本身力量的井。 想要与眼前的祂对抗,就必须借用到与祂相同的力量——未知法则本身之力。 没时间犹豫了!我—— -tobecontinued 第五十五章 诸恶终结的未来-The End 《未知法则》第五十五章:诸恶终结的未来 诡譎的紫红色天际被遭受封印的极光阵式给覆盖,上亿互相交叠的流光神秘图腾就这样定型在空中,形成一片壮观的奇景,如果不去追究那阵式本来的用途,它可谓美得令人窒息。 在草木生命力皆尽枯萎的异界孤岛上,仅有两个具有独立意识的存在。虽说数目是二,却只有我一个属于人类,另外一个则不知道该归类为何,鬼怪吗?如果真有鬼怪,它们估计也不会想承认祂是同类。 大家好,本人正是如果再不行动就要被切成两截的苍玄是也。嗯,加上一个平常没有用过的语尾助词就会感觉自己很从容呢,那么佯装悠间的内心独白就此告一段落,接下来就看着我豁出一切吧!不,豁出一切只是形容,我并不希望连命都豁出去。 对手是依附在黑琴理绘尸身上的,未知法则部分本体。 经过方才的交手……或者说经过单方面的挨打后,我多少弄清楚了祂的能力。 我能断言,即使是万全状态的黑琴理绘,也无法成为祂的对手。原因不是很复杂,因为之前高掛于空中的祂,所放出的每一击都足以颠覆这个世界所定义的「破坏」之极致,祂的极光连同物质的概念都能完全否定——随便一招都足以吞噬黑琴理绘最强攻势,那女人怎么想都没什么胜算。 不过很可惜,祂所使用的普通攻击手段对我并不管用,因为时间控制丝毫不管招式威力强弱,效果全都一视同仁,换言之祂掛在空中的全部招式,在我眼中皆与随便一把手枪中射出的子弹相同,全都毫无意义。 至于祂仿造出与我相同型态的薄刀后,又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战斗了。祂的刀法并没有多么了不起,与影子一比简直像是孩子的玩耍,理所当然也及不上我——话虽如此,我却仍是如此狼狈的被轰飞这么远。 祂的刀不算快,却很诡异,能够在超越人类肢体所能弯曲的角度发动斩击,并且刀势极其霸道,光是接下祂的一刀,从中渗透而来的劲道便能使我半条手臂丧失知觉,捱上两刀,下场就是我的白色薄刀被击碎,并且落得这幅后果。 「……呼。」我望着祂那缓缓步来的身影,那阵脚步声就是死亡的倒数计时,在时限内我若没有抵抗的手段,我的人生游戏就会在此宣告终结。 ——幸好,抵抗的手段早就想到了。 虽说是孤注一掷,不过至少并非无计可施。 那个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我要使用与祂相同的力量,既然黑琴理绘办得到,那就没道理我办不到。 将不确信的自信以牵强的想法补强,为了提高成功机率,稳定精神层面的动摇是不可或缺的,随后我将提取咒力的意识探入自我精神内,寻出被自己封印的未知法则本体,并且试着从中拉出它的力量—— 我感受到,视野被祂的阴影遮蔽。 来吧、来吧、来吧! 下一秒,犹如预定套好的戏码,祂的刀刃对着尚未好好爬起身的我,直直劈下!不容许闪避的气势与不容许抵挡的威力——在剎那间被时间之盾给弹开! 「祢给我滚回祢的世界吧!少来阻碍我!」与此同时,我解除时间之盾并一跃而起,右手瞬间凝聚成形的白色薄刀闪动着极光色调的异常锋芒,斜斜斩出! 蕴含着法则之力的——极光色一闪! 我的刀速,可不是祂的刀刃被弹开后,那傢伙还能追得上的。 而且这刀的威力与速度,全是我方才的数倍之上!如果祂一面撕杀一面分析我的能力数值,那么我这一下绝对会远远超出祂的认知吧! 「——颯!」 俐落斩断骨骼与肉体的切割声响起,祂感知到危险的及时反应,至多只能避开要害——黑琴理绘那具身驱的左半身,自锁骨被我斜斜斩断!整条左手臂连同半边肺叶立刻被这刀带走! 然而我可不会就此停手,对人类而言是致命伤的重创无法等同于祂的致命伤,因此我再度自精神深处被封印的领域中,强制从中拉出它那股纯度极高的力量——与其说这是无杂质的精纯咒力,不如说这与普通所见的咒力,在本质强弱上属于不同次元。 好烫!好烫好烫好烫!我咬牙强行扯出法则之力,导致皮肤内侧的温度狂飆、大脑彷彿沸腾般,视野迅速晕开、重组,循环系统中彷彿被灌入数不尽的细针导致呼吸困难,连精神都险些被不该握有的高次元力量併吞。 即使失去手臂与部分内脏,祂仍不为所动,连眼皮也不眨一下,随即祂右手的刀刃斩了回来! ——不过。 鏘!刀刃交击,两道互相抗衡的绝大咒力激盪出无形的震波,周遭枯槁的枝干因此嘎吱作响,我咬牙格开祂这刀后,甩出的刀气在死气沉沉的地面上切开一道断崖般的裂缝! 凭着在刀刃上灌注法则之力,此刻的我已不会输给那傢伙的蛮劲! 「——」突然间,祂以人耳难以辨识的频率低喃着,那依旧是我无从理解意义的声音,但我却从中感受到句子内蕴含着异质的咒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嘖!」祂的动作骤然加快,下一刀呼啸而来,我以时间之盾企图挡开,可是祂不知道以什么方法观测到了时间之盾的显现,并绕开时间之盾的展开范围继续追击,逼得我不得不以刀抵挡,硬是把我进攻的气势压制住! 「呜……!」我忍不住呻吟,祂的刀比方才又沉重上好几倍,那傢伙双瞳化为全红的状态,祂低喃的咒文多半是向法则本体借用更多的力量吧!别怪我只能得到这么肤浅的解答,毕竟我可是在思考的同时与祂又以刀交击了数十招! 从两人交锋中所迸发的刀意,如流弹般肆虐孤岛!刀气锐利的切削着大地,半径百米内已无林木能存在,枯涸大地上留下无数深不见底的刻痕。 没有破绽,攻不进去!我的所有动作都被祂看穿,祂的每招都像是我的镜面反射般,以相同的套路、相同的出刀方式与我抗衡!这傢伙……不止是模仿我的刀刃,甚至还模仿了我的刀术! 交手四十秒,与祂的每一刀相抗都带给我莫大的压力,而我为了不陷入劣势,便丝毫不管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肆无忌惮的持续抽取法则之力! 嘴中满溢打乱呼吸的腥味,是大量的血液,只有内脏出事才会从食道涌上这么多血!这代表我的身体内部早就残破不堪,不过我却迟迟没有察觉到。 手脚的末梢神经慢慢麻痺,身体却仍自动杀出极光刀舞!这可不算好事,只能说身体已渐渐赶不上我提取出的力量。体内异常的高热缓缓消失,但这只让我感到更不妙罢了。 「……咦!」不知怎么的,手脚冷不防地一僵,下一个画面是我就此被祂的强劲咒波给扫飞,「哎呀哎呀哎呀?」不可思议的,重重摔在地上并不觉得痛,但是我身下蔓延出的那片鲜血怎么看都很不妙。 在刚才的交手中,我已被伤到这个地步了吗……好似是别人的事情般,我冒出的感想轻飘飘的,脑内像是有一部分被麻痺掉,至于更不妙的事情我立刻就体会到了。 ……身体、动弹不得! 祂就要来了!不能动也得动!我岂能在这种地方降下人生的帷幕!我的意识疯狂挣扎着,说到底,祢这傢伙究竟算什么!莫名其妙半路杀出来,如果没有祢,梅雪也不会落得那般下场!全都是祢这怪物害的!祢算什么?凭什么从我身边剥夺一切?去死吧、消失吧!祢这种东西,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啊! 黄河般氾滥的杀意泉涌而上,掩盖过痛苦的知觉与死亡的预感,在我意志的激烈鞭策下,四肢还是连抬都抬不起来……快动!快给我动啊! 正在此时—— 「儿子!就说不准死了!」「阿玄你个白痴!」「干你妈的啦!」 伴随漫骂声,母亲偏偏挑这个时机解除了死域,她与小寒和阿莫才现身不到半秒,便爆出不怎么文雅的句子,尤其阿莫根本整句都是脏话,至于影子与爱丽丝则没有多说什么,但也对着祂展开—— 糟糕,不知道何时该从死域中回来的母亲,十之八九是受不了乾等而领着大家杀出来了吧! 发现威胁增加的祂缓缓转身,「不行,快逃开!」我声嘶力竭地大吼,在祂转过身去的瞬间,祂势必会对他们发动超出人类认知的范围攻击!就连小寒也不可能抹灭得掉祂的招式,所以我绝不能失误,要好好掌握住祂发招之时,用时间控制来封死祂的毁灭性招数! ——忽然间,我发现母亲他们好像并没有打算真的攻上去?我则在注意到这点之际,搞懂了他们的用意! 因此,我誓死将自己的馀力全数榨取出来,赌上自己与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唤取奇蹟的回应—— 「动不了?这无非是……纯属、虚构……!」 无论手段如何,此刻我只需要让身体执行命令的结果! 假设身体自己动不了,那就用咒术去控制这具身体! ——这可是我的伙伴们赌上性命,瞬间吸引那傢伙转过身去分神,替我争取的唯一机会! 强迫罢工的身体向祂掠去,「哦啊啊啊啊!」赌上全力的我霎时放出数十刀,极光色的刀刃轨跡在我眼前漫开,这刀路连我自己都难以捕捉。四肢犹如被替换为机械般无感,三半规管產生爆裂的错觉,心脏传来紧缩的痛苦,我知道自己正在逾越身为人类的极限。 借来的法则之力过于强大,给予我的负担也无从估量,多使用一秒灵魂都有如被烧灼般,脑内被无限大数以上的恶意与杀意涂满……我能轻易想像到过度滥用这股力量的后果。 来吧,究竟是我会先杀死祢,还是我的精神会先被啃噬殆尽而自灭呢? 答案浅显易懂。我瞪着眼前被极光刀路正面命中背部的祂,连同骨骼与内脏彻底穿透的刀意,使祂的躯体逐渐延着锐利的切割线碎开。 ——成功了。 如果是黑琴理绘本人,那么即使分神也绝不会对我失去戒心,不过祂对这方面的知性似乎有所不足,才会產生如此致命的破绽。 祂的肉体沿着切割线化为碎块滑落、四散,连脑袋也不例外,精疲力竭的我将这幅景象烙印在眼底,确认祂的消失后,这才终于放松。 精神再也掌控不了身体,我顿时失去连接全身的知觉。 虽说只是法则本体的冰山一角……不过没想到,能够取胜啊…… 眼中的景象骤然歪斜、模糊,「咦?」自喉咙发出不解的疑问,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不受控制的躯体倒了下去,冷热变得无法感知,即便如此我还是知道小寒他们已全都赶到我身边。 于是,我预见了……名为苍玄的存在之末路。 我知道那些伙伴们平安无事。 我也知道,这一切全都结束了。 漫长到令人抓狂的惨剧轮回,至此结束。 而我早在「祂」现身时,便对「这一刻」有所觉悟。 已听不见也看不见小寒他们的状况。 「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大结局啊……」 原来我也有保护大家的一天。在我的精神完全沉入虚无的海底以前,我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与骄傲。 话说回来,被我给保护什么的……真是太好笑了,连我自己也想不到竟会有这么一天。没看到其他人被这件事情笑死还真是有点可惜,嗯嗯。 现实中很少有十全十美的结局,所以我对自己很满意啦。 有失必有得,如果让我与祂同归于尽,能够换取其他人的未来,那么我肯定不会有半句怨言吧。 我深信自己造就了不错的结局。 身为我女朋友的、身为我失职母亲的、身为我伙伴们的——大家。 请别佇足在,生命消逝的瞬间。 ? 死是种什么样的概念呢?怎么样算死?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就算死吗?又怎么样算活?心跳持续、循环维持就算活吗? 答案确实可能仅止于此,从普通的观点来看,心脏停跳、呼吸停止就是死;心跳持续、循环维持就算活——明明如此理所当然,我却渴求着除此之外的解释。例如「即使某人身死,灵魂却还是活在我们心底」的这种解释。 追求这些答案,我是想获得什么呢?对于已经结束的事件与生命,我还想从什么样的道理得到安慰呢?即便思考出自己能接受的一套想法,那也不啻是自我安慰、自我满足、自我欺骗。 因为无论我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逝去的死者都不会復生,现实层面亦不会有任何改变,最终只是白白浪费时间思索。 所以我接受了,生与死之间绝无可能重叠的事实,认清有人死去的真相。 好啦,鬼打墙的大道理stop囉。 为什么我会思考这些呢?简单一句话表示即为——「那傢伙」死了。 嗯?一定要我道破死者是谁吗?不是喔,错了错了,我指的不是梅雪也不是黑琴理绘,我才不会玩这么无聊的文字游戏。看样子身为第一人称描述的后继者,我还真不被信任啊。 嗯……什么第一人称的后继者?我好像想到了奇怪的事情,不管不管,总之啊,要我明讲也没什么不可以,我很乐意担任道破真相一职。如果不想看见残酷的事实,那就请把这段的「我」当成那个逝去的死者在发神经自言自语吧。 我所指的真相、我所指的死者就是—— 苍玄。 是的,苍玄死了哦。我再说一遍,苍玄已不幸身亡了。 看吧,假如我没有道破这点,隐形的观眾说不定就可以把我这段内心独白当成是苍玄的内心独白,然后硬是把我所指的死者解释成其他人。可惜当我揭开真实的面纱后,就是连那种幻想也一同消抹粉碎了。 所以说,有时候真相说不定还是不知道来得好嘛。 嗯?有人想知道我是谁吗……? 「阿玄?在想什么呀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是小寒,她不满地嘟起嘴,「好不容易才回来,干嘛牵着本小姐的手站着发呆呀?红绿灯都要变红了,是要不要过马路啦?」真是合理又正当的质问,害我一时找不到藉口搪塞。 「抱歉,不小心走神想到其他平行世界的事情了……走吧走吧。」我的答覆微妙地难懂,连我自己都觉得答得不妥当。 「唔嗯?」「走吧走吧!」小寒偏着头,而我则在她產生询问的衝动前先推着她走,转移她的注意力,因为解释起来实在很困难。 啊啊……没错,就是那样,在小寒开口叫我以前的那段独白,都是我自己假想的内容喔!有没有人被我骗到呢?没错,我就是死性不改的苍玄!等等,这好像不太值得炫耀。 唉,反正请别当真,简单来说那段独白就是——以上纯属虚构。 对啦,其实我才没死呢!我就是苍玄哦。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的内心这么乱七八糟啊?真是的。 说来,有些事情必须好好交代呢。 ? ——在八月事件的结尾处,我确实以为自己死定了。实际上也真的差不多死一半,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宛如成为伤口博物馆般凄惨,连看不见的精神都被法则之力侵蚀得残破不堪。 连死亡都已不再抗拒。 这样的我,再度醒来是在四天后。 我睁开双眼所见到的不是地狱,而是洁白的天花板。带着不容忽视的乾渴,我转动僵硬的脖子向四周寻觅水源,明明比起那股乾渴,更应该先确认这是哪里、是什么情况才对,可见当时的我脑袋还不够清醒。 很快的,我的视线比起先找到水源,反而先找到了坐在我身边点头打着瞌睡的小寒,至此我的思路才逐渐清晰——我在某间医院的病房中,躺在标准的病床上,全身上下扎满绷带与点滴,活脱脱像是另类的木乃伊。 而喉咙那股猛烈的乾渴,估计是因治疗伤势时的麻醉產生的。我还拥有这点常识的事实让我松了口气,并冷静的重新思索一遍至今发生的各种事件,还好没有失忆什么的狗血烂事发生。 虽然四肢看起来不像有缺少某一部分的样子,但是迟迟没有感觉令我有些不安,这代表我距离出院还要好一段日子,而且说不定得拿着拐杖练习走路什么的。 这之后的事情大概能用鸡飞狗跳来形容吧,小寒察觉我醒来以后欣喜若狂,前来探望我的阿莫也显得很开心,小寒与阿莫两人不再有彼此看不顺眼的情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收到消息的母亲则在数日后送来一张贺卡,贺卡的结尾处写着她在整顿基金会内部的事情没空过来,很符合她的风格。 从小寒的描述中我多少得知自己是从鬼门关前捡回一命,而且是在今天才换到普通病房,我对自己的生命力感到不可思议。话说,后来医师对我的伤势说明,简直像是对惨死尸体的描述嘛。 那时,我没有见到影子与爱丽丝,他们早已离开了。 那两人没有来探望过我,虽然小寒与阿莫对此忿忿不平,但是我认为他们并没有错,因为我与他们本来就只是短暂的合作关係,在此之上强求什么反而不太对吧。 影子与爱丽丝,他们似乎打算在这地方生活下去,没有回台的打算。老实说那两人我并不讨厌,毕竟是共患难的伙伴,就此分别还真有些依依不捨,可是我知道现实没有那么简单,无论是谁都没有改变他们决定的权力,因此我也不打算去打扰他们。 再说如果是那两个人的话,一定可以活得很精彩吧。 我能轻易想像到爱丽丝四处玩乐,影子满脸无奈紧跟在后负责收拾残局的模样,想到那幅画面我就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嘿……真是有趣。」可惜那一定是与我无关的故事了。 「哈!既然知道阿玄没事,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啦。」名为阿莫的轻佻化身用一贯的语气说道,「你就慢慢住院,等自己身体好些再回去吧!虽然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你的未来也与我不相干,不过身为你曾经的大学友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急着出院比较好。」 身为文字游戏的佼佼者……应该算吧?总之我没有放过他轻描淡写带过去的一句话,「等等,你要先回去我不反对,不过为什么你要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呢?」我疑惑地发问,小寒似乎知道了他想说什么,显得没太大兴趣。 「嗯?啊啊,因为在你不醒人事的这四天内,我稍微跟你女友聊过了。你们似乎是打算回归平凡幸福的日常生活中对吧?既然要回归没有杀戮、没有危险的表面世界,那就不能再与残酷血腥的地下世界扯上关联了。」苦笑的阿莫意有所指。 「阿莫,该不会你……?」我猜得到他的意思,却仍追问下去。 「没错,我可没回归日常的打算,也没有回归正常社会的本事,我的专长就是把活人切割再切割,所以此后我终生都会以杀手的身份活下去。」阿莫的眼神表示心意已决,不过他的说词倒是还能让我反驳。 也就是说他想致力成为杀人魔吗?怎么想都不妥吧! 「没那回事,如果单纯不知道在普通社会上自己能做什么,那只要现在开始努力去学习就好了,你不是也曾成功熟悉普通大学的生活吗?那么,要熟悉普通社会的规则应该也不至于办不到吧?」我舔了舔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顿了半拍再续道:「再说,如果你回归到这一边,那你就不是一个人了,连我们也可以帮你啊。」 阿莫搔了搔头,露出有些困扰的神情,「不不,就算真是那样……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允许自己脱离至今为止身处的地下世界,因为跟随黑琴理绘的那段时日内,我将数之不尽的人给杀害了,甚至连琪琪也是受害者,因此我与你们不同,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罪孽——这份罪孽才是我的精神永远无法回归正常世界的主因。」 这才是他无法脱离地下世界的真正理由。 「所以阿莫,你这是……想赎罪吗?」 赎罪之路无法让死者復生,那些牺牲者也不会知道阿莫的赎罪行动,所以若是能冷静分析的话——赎罪的意义也终归仅止于自我满足。我相信阿莫不会不知道这点,但是他却仍然选择走上这条我不会选择的道路,坦白说我很佩服。 「没那么严肃,只是藉着赎罪之名继续顺从自己的杀人兴趣来活下去啦。」阿莫随性一笑,戴起轻佻的面具,「你也知道,我这人根本严肃不起来啦!掰啦!」 「这样啊,那的确只好在这里与你道别了。希望这辈子不会在报章杂志上看见你的名字啊。」因为杀手的名字若是出现在报章杂志上,那十之八九就是落网了吧。 「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自信满满,「最好是别再见啦!如果真的再相逢,恐怕就是你们成为我的目标之时,万一真有那一天,也只能说是命运的作弄,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哦?」然后那傢伙转身,走向四人病房的出口。 「嘿嘿,你有本事拿下我们最强情侣的项上人头再说吧。那就永别囉!」我在他离开病房前,无视同房其他三张病床上的病人,对他大声道别。 「啊嗯,永别啦!」他头也不回的对着我们挥挥手,随即毫不眷恋地离开了这间病房。 他也将持续属于他的、我所不知道的故事吧。 而我的惨烈冒险故事,没意外就是迎向完结了。 以上,回想结束。 ? 嗯,于是该交代的事情就是那样了。 现在的我手脚已能自由行动,伤势也恢復了九成。在昨日,我与小寒搭机返台……手续部分很繁琐,最后还是依靠违法的手段蒙混上机,幸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奉劝各位好孩子不要乱假造证明哦。 接着我们两人回到久违的城镇上,我第一件事就是与目前的监护人——叔叔婶婶见面,对我而言比起父母更像亲人的他们很不高兴,他们好像理解成了我擅自跟团出国游玩、荒废学业,我也没办法说明原委,只好把话题带往「我交了以结婚为前提的女朋友囉!」的方向,并把有些怕生的小寒拉进叔叔婶婶家,用这个事实的庞大衝击让他们把脑力全花在分析现况上。 昨天的场面差点因此失控,叔叔婶婶从目瞪口呆变成对小寒堆满笑脸的,小寒则支支吾吾,只能生硬的接下他们持续不断的问题轰炸与热情款待,我们还被迫在叔叔婶婶家待了一晚。真有趣,不过事后小寒没有对我发飆实属万幸。 「好怀念呀,明明才离开一个月左右。」对于小寒的这句话我深表认同。 今天,小寒依然把马尾绑在侧边,身上穿着稍嫌过大的白色上衣与牛仔短裤,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女高中生无异,然而她的经歷却与那天差地远——那是多么残酷的命运我已不想赘述,也不愿去细想,但我可以保证,身为最终巔峰的她,在八月二十二日便结束了使命。 漫长的復仇之旅已然告结。 这次我的决心也没有变——我一定会让小寒交上朋友,获得平凡的真正幸福。 现实层面而言,必然还会有诸多事情要慢慢习惯,可是我知道那对我们而言不会太过困难,我衷心期盼克服一切问题的那一天到来。 接下来,将是不再杀伐、不再紧张,平和安稳、悠间自适的日子。 在小寒家的铁门前,我深呼吸了一口气。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正式与她展开同居生活了,要说没半点紧张就是骗人的,不过比起那微不足道的紧张,幸福的实感显得更为明显。 「对了对了,在一月时,本小姐有话没说清楚对吧?」噠!小寒在自家门前轻盈的转过身,面带隐藏着兴奋的微笑望向我。 「嗯?一月……」我机灵地想到,「啊,是说我单方面告白的事情?」 「嗯嗯!那时候我只有回答『嗯』,却没有明确的答覆呦。」 「唔哇,我还以为你那就是接受了……」我对她的这句话感到傻眼。 「呵哈!所以本小姐要重新说一遍哦!」小寒的语气藏不住笑意,「请请请。」我多半预料到了她想说的内容,却仍有些忐忑。 她不会突然冒出「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再见囉」这种话吧! 彷彿为了驱逐我的想像般—— 「阿玄,我也爱你。」 ——小寒笑嘻嘻地这么说了。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抱在一起了,这时我与她的闪亮度差不多足以炸裂世界上所有的墨镜吧!维持连隔热纸也会被烧个精光的姿势,「嗯嘎!」我与小寒两人不约而同地将重心一倾,「碰!」撞开解锁的家门,双双摔在玄关前笑个不停。这情景与其说是最强情侣,不如说是笨蛋情侣。 儘管忘却残酷的过去并不容易,儘管无法消抹曾经手染鲜血的事实——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们,还是拥有能够幸福的条件。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