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 第一章 林姿杳 真相是什么 就是永远都会被知道的事实 无论你如何隐藏 无论你如何解释 都无法更改你内心藏不住的话 ******************************* 我爱你 却看不到你 我对你的爱是无限的寂寞 我对你的爱是无限的空虚 该不该放手 总要做决定 1-1 这是一间非常老旧的茶馆。 位于热闹的庙口旁,它显得是一个孤伶伶的所在。没有人会停下来看它一眼的,因为没有人会知道这色漆斑驳的红色大门是一家茶馆,连个招牌都没有,说起来这个老闆还真是太随性了些。 我原本也不知道的,但是在一个细雨濛濛的午后,我独自走过这狭窄的小巷时,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桂花味吸引着我,牵引着我的鼻子。 跟着桂花味而来的,是强烈的苦涩味,它浓郁的如散不开的雾,遮掩了视线。 我不自主的推开了那色漆斑驳的红色大门。 当下我根本是着了魔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叫我去打开那扇门,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可能是因为真的太老旧了吧,而我一向喜欢老旧的东西。 我只是跟随着我的想法走。 所以我开了门。 然后我看见了蹲在地上和猫咪玩耍的他。 白衬衫配茶色卡其裤、围了一个粉红凯蒂猫的围裙、赤裸着双脚的他。 他似乎没有感觉我的侵入,但他的猫咪发现了。 「喵~」 他抬头,刚才与猫玩耍的恬淡自适全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震惊的面容。 即便我是他这辈子遇见的第一个人,他也不该用如此惊吓的表情面对我。 他的反应让我不知所措。 啊!或许是我不礼貌,还未敲过门就直接进来,他被吓着了。 如果这里是住家......我岂不是做了一件蠢事? 一想到这种窘况,我便觉得十分懊恼。 「抱歉,我......是不是擅闯民宅?」 他愣住了,又换了个疑惑的神情。 感觉好像我不该这么问,难道真的是住家? 可是有住家会没有门就通往客厅吗?况且客厅也没有沙发电视,只有几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看起来就像一家咖啡厅一样的佈置。 「你........」他欲言又止。 我一听见他说话,便直盯着他看。 他生的真好。白嫩的肌肤、墨般的黑瞳、高挺的鼻子,他可比正衍帅多了。 「这是住家还是咖啡厅啊?」 他继续疑惑的看着我,我回以真诚的眼神直视他。 「你怎么会来?」 这次换我疑惑了。我又不认识他,怎么他的语气像在问一个旧友:「你这些年都去那了?」那般酸涩呢? 「我.......认识你吗?你讲话怎么听起来好像认识我啊?」 他的表情又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却带点慍怒。 「黄琦书,你开什么玩笑呢?」 啥?谁是.....谁......是那个天杀的黄琦书啊?我简直无语问苍天。 老娘我不只不姓黄更不名琦书!百般无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叫黄琦书,我叫林姿杳。」 他嗤笑,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我。 为什么要这样看我?我认识你吗? 他的那种眼神真叫我想把他溺进水里,然后在赏他十几个巴掌。 「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非常严肃的告诉你,你认错人了。」 他有一点点相信我了,他用他的眼睛告诉我。 他缓缓的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艰涩的开口:「你......你说你叫林......?」 「姿杳。」 他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有点咬牙切齿的问。 他摇头:「ㄜ......没有。不好意思,这是一家茶馆,你想喝些什么吗?」 我的气还未消,不耐烦的说:「不了,遇见你这么莫名其妙的人,我完全没心情也不愿意!」说罢,我转身欲离去。 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臂说:「抱歉,是我的错。拜託赏光喝一杯茶吧,你不会失望的。」 我挑眉:「我不想。」 他放开我的手臂,低着头:「对不起,那如果以后你想来,随时都可以。」 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认错,我的心软了,我对帅哥都特别容忍的。 可却硬着嘴:「如果是免费......倒可以考虑看看。」 「好!当然是免费的了。就当作道歉礼。」 我不甩他,自顾自的往里走。 把门关上后,他快步走到我面前。「因为你是这个月第一个客人,我也顺便请你吃手工茶饼乾和蛋糕。」今天已经是这个月最后一个礼拜了。 「你自己做的?」 他微笑的点头。 「我连炒饭都不会。你一个大男人却还会做甜点。」 「我的兴趣,而且绝对好吃!相信我。」 他笑起,帮我拉开椅子,「我先去用,你可以随便看看。」 我点头。 这间老旧的茶馆,不但老旧还很简陋。 几张应付用的桌椅、几幅不知明人士的画、和一片大落地窗、一个门通往厨房,就这样,外面虽然种着樱花树、桂花树、和一棵不知名树,杂乱的草地,用白色鹅卵石铺成的道路。可把周遭变得更繁乱了。 也许修剪个草,会更好。 观赏完环境后,我因为太疲累而躺坐在椅子上。 他正好拿着茶和甜点走过来,他的姿态真优雅,举手投足都非常绅士。 「累了吗?」 「有一点,我凌晨就起床了。」 「怎么那么早?你不是这里人吗?」 「我是这里人啊!但是因为工作关係,日夜会颠倒,作息不正常。通常这个时候我都在睡觉。」 「你从事什么行业啊?」 我眼珠一溜,调笑道:「援助交际啦!」 他正在倒茶的手一抖,都烫到自个了。 我捧腹大笑:「这样你也信?你是个禁不起玩笑的人喔!」 他无奈的叹气:「没人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 「抱歉,我天生与眾不同。等你真正了解我,你会明白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太妹。」 「太妹?不会啊!太妹在喝茶前应该不会仔细闻它的气味吧?」 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茶吐出来,这男人......眼真锐利啊! 「茶很香,很好。」虽然恼羞,仍忍不住称讚。 他与有荣焉的欠身:「谢谢夸奖。」 「这是那一品种的红茶?怎么这么香甜?还有淡淡的水果味和玫瑰味?」 「这种红茶很常见啦!但我奶奶觉得这一间茶庄种的最好、味道最浓郁。它叫顶普拉產于斯里兰卡高山地区,而且那不是玫瑰味也不是水果味喔!是类似蔷薇的香味,适合冲泡冰红茶。」 我受教的点头,他说很常见,但我第一次喝到呢!马上就爱上它的味道了。 我吃了一口饼乾,酥酥脆脆,薰衣草的味道也很够。 这男人太厉害了......原来不起眼的茶馆有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正当我回过神,他已经笑脸盈盈坐在我身旁。 「刚才真的是失礼,我叫郭旨庆。旨意的旨、庆典的庆。」 旨庆?止庆?哈哈哈!这家人取名子还真不吉利啊! 他看我一脸忍笑,无奈的说:「你一定在想为什么要取停止庆祝对吧?我爸爸不识几个字,只好由我奶奶来帮我取,可是她有重听,原本说是沁,护士听成庆,就迷迷糊糊取了一个这么鸟的名子。从小到大,只要是老师看到我的名子都会调笑一番,害我非常讨厌开学或新老师来的日子。」 我随意的点头,心想干我屁事啊?大叔。 「林姿杳,是那个杳啊?」 我不想说,可看着他真诚的大眼,很不甘不愿的说:「杳无音讯的杳。」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姿态的姿,哇!你的名子取的好诗意。」 「谢谢。」 「对了,你还没说你到底做什么工作呢!」 「你该不会藉着开茶馆的名意,探讨他人的隐私吧?还是你本职是侦讯社?」 「才不是!你别乱想,我只是好奇而已。」 「你都搞这招搭訕他人吗?太不道德了吧,老闆。难怪都没有客人。」 他不予置评的沉默着,不会吧?难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也太变态了。 第一眼,我以为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 1-2 跟变态郭旨庆老闆告别,已经是傍晚了。 他本来想邀我明天一起在茶馆聊天,顺便品尝一下他新进口的英式伯爵红茶。 但我因为要跟正衍去百货公司逛逛,所以拒绝了。说真的,要拒绝一个帅哥的邀约,这种遗憾,我是不会在做第二次的。 「你在想什么?」 正衍用他始终如一的温柔眼神看着我问。 我随意的左看右看:「没啊!我只是在想要买罗马鞋呢?是绑带鞋?你觉得那个比较适合我?绑带鞋穿起来小腿会不会很粗?」 正衍不置可否的说:「我觉得都很适合你,你的腿那么细,穿什么都好看。」 「那要粉红色的?还是水蓝色?可是大家都说鹅黄色最适合我了。」 他点点头。 正衍对这种事从来不感兴趣的,我想应该不会有任何大男人对这种事有兴趣吧? 但看见他漠然的眼神,我又开始害怕,他在疏远我。 认识正衍是因为大学参加吉他社,他是社长。 我对他一见钟情。 永远忘不了迎新表演时,他穿着白称衫,留着一头松乱的短发,眼神迷离、声音沙哑轻柔,直至他唱完整首蔡健雅的陌生人,没有一个人不是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 在我的心里,他是如此的帅气,居高临下的俯视所有人。 王子吧!高贵不可褻玩的王子。 不过即使我们从大学交往到现在,整整五年,我对他的了解也仅止于他自己。 关于他的家人、他的从前、他的童年,都不会对我多说一句。 想要探讨他的隐私,他都只会冷冷的看我一眼,什么也不说,我也不敢在多问。 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和幸福,但有时候的空虚寂寞,也是必然的。 这真的是爱吗?真的是交往吗?难道一辈子就必须这样了吗? 自从认识了正衍,我的脑海中不时会浮现这三个问题。 这让我很疲累,也很无奈。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却无法完全了解彼此呢? 「我不想买了,我们去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日本料理好不好?今天想要吃清爽一点。」 「可是我知道这家百货公司,有一家超好吃的义大利菜。你不是很喜欢义大利菜吗?」 我满心欢喜的想着,正衍却只是皱眉。「谁说我喜欢吃义大利菜?」 我疑惑。「不是吗?你之前常常带我去吃啊,所以我就想你应该喜欢上义大利菜了。」 他淡淡的笑:「谢谢你在乎我。」 「不客气。」 「但我还是想吃日本料理。」 我无奈的耸肩。 从以前正衍就常更换他自己的喜好,只要我发现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他就会更改方向。 为什么呢?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家日式料理,真的还满好吃的。 我心满意足的吃下一大盘生鱼片,还很开心的分享:「我昨天去了一家茶馆,不但很好喝,而且蛋糕饼乾都很好吃!老闆是个男的。他好奇怪喔!他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说我是黄什么的。虽然觉得很鸟,还是会忍不住想,天底下真的有跟我长的很像的人吗?」 正衍顿了顿:「也许吧!世上无奇不有。」 「那我们等一下一起去好不好?我想带你认识一下奇怪的老闆。」 「可是事务所还有事,我想说等一下去处里一下,抱歉。」 「我以为你今天是一整天陪我的。」 他眼神变得锐利。「我向你道歉,下一次我一定会陪你。」 「我们已经好多天没有聚在一起了,你这样会不会太过份?」 真是太令人生气了,大概有20多天我们没约会也没聊天了!这样还像恋人吗?一年见面的日子屈指可数,只怕连远距离恋爱都比我们还常见面呢! 「明天你来我家,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哼,我才不要去。」 「真的不要吗?那以后都不要见面好了,反正你不想看到我。」 我一惊:「你想的美。」 「那明天7点,我等你。」 「嗯。」 「吃吃看我的寿司,好吃吗?」 我吃了一口,敷衍的点了头,心思已经飘的老远。 跟正衍道别后,我背着包包,搭上公车,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庙,然后不知不觉的走到茶馆。完 全是凭着潜意识,没有仔细想过。 「嘿,林姿杳。今天不是没空来吗?怎么还是来了?」郭旨庆正拿扫把扫地。 我不理他,推开门走进茶馆里。 他丢下手中的扫把,跟着我一起走进来。 「要喝昨天喝的那个吗?」 我摇头:「不,我今天要不甜还有点苦涩的茶,在加薰衣草饼乾。」 「喔,交给我。」 我疲累的趴在桌上,心里乱轰轰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正衍有一种很厌烦的感觉。 他一直是我最爱的人,在我的心中他很重要。 可是真的太多次了,我在他身边感觉就只像是例行公事那样。 固定的约会、固定的吃饭、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寂寞。 一切都被固定了。那到底是谁先固定谁的? 「好了,在想什么?」 我朝他浅浅一笑:「没事,陌生人。」 「陌生人?」 「不是吗?难道我们已经认识十几年?或者你懂我?」 「也是啦。那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当好朋友,好不好?」他伸出手。 我失笑:「好啊,如果你不嫌弃我太无聊的话。」伸出手,握手。 「为什么会无聊?我觉得你很有趣啊。」 我再度失笑:「哪里有趣?你可是第一个人称讚我有趣。好稀奇喔!」 「虽然你讲话真的很直接,但是很坦率啊。而且还有点白痴,不知道是不是民宅就擅自闯入。你都没有用脑袋思考吗?」 「不知道,我小时候就这样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写考卷啊,常常不及格,因为我的脑袋在看到考卷时会一片空白。」 「那你基测怎么办?联考呢?不会都一片空白吧?」 「神奇的来了!我每次碰到重要考试都会考的很好!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要认真写考卷了吧!」 「也是因为平常有念书的关係吧!」 「是吗?好像是耶。不然平白无故拿好成绩,还蛮惹人厌的。」 他微笑。 「那你以前都考得很好吗?」 「你是指烤肉吗?还不错啊。隔宿露营,大家都把肉拿给我烤。」 「..........你懂我的意思吧?还是你要我用英文再说一遍?」 他傻笑。「还好啦,普普通通。」 我半信半疑,他感觉就是非常会念书又会玩的完美男人,不过只是我的感觉。 「我以为你很会念书耶!看你的样子,感觉就很厉害。」 「所以我很像书呆子吗?虽然说我书读的很厉害感觉还不错,但一想到有可能是书呆子,整个心情都down下来了。」 「不是啦!你长的很斯文呀,而且有浓重的书卷味。」 他会心一笑:「也许是因为常常在这栋老房子的关係吧,不知不觉也沾染了一点。」 「这是你自己开的店吗?」 「不是,是我们家族的。我爸看我毕业后间间没事做,就把它交给我。」 「这间店应该很亏本吧?」 他失笑,「我爸他开这间店只是为了休息时可以来坐坐,或者老朋友聚聚,无所谓金钱的交易。」 「既然如此,我不是可以天天都来这边吃霸王餐?」 他耸耸肩:「如果你的道德伦理并没有阻止你做这种事,我当然也没关係。」 我喝进去的茶都要吐出来了。「你是超级凯子吗?家里有钱到跟王永庆并驾齐驱?竟然可以容许有人天天点最贵的东西还不付钱?」 「说我是超级凯子我不认同,但说我是超级有钱人我倒是接受。」 哇赛!我碰到一个大咖啦!赶快把他.......长的帅又有钱、又会做家务,这样好的男人要绝种了。不过正衍也很好,算了,只能再一次把帅哥打入冷宫。 「你有男朋友吗?」 我心下一惊,帅哥问这个问题,通常只有一个目的。 「.............有跟没有一样。」 「所以有?」 「干麻?变态色情魔老闆又要开始耍变态了吗?警告你不要用把妹妹的招数来把我,我跟小妹妹的眼光差很多,也包括心智。」 「什么变态色情魔老闆啊?这是你帮我取的绰号吗?简直是难听到我可以告你毁谤。」 「怕你啊!我男朋友可是律师,虽然才实习一年还没升为正式人员,但他可是法律界的明日之星。哈哈哈!」说完,自己都情不自禁的骄傲起来。 「难怪有跟没有一样,因为他很忙。律师好忙~」 我切了一声,「你这种男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男友虽然很忙,但他还是很爱我..................................我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为什么?好,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我说话。一句话都不行!我要乖乖喝我的下午茶了。」 他一脸震惊,「刚刚不是才说好当朋友吗?怎么那么快又变回陌生人了?」 我不理他,继续贵妇般优雅的喝着茶。 「真的不理我?哇靠,你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真恐怖。」 忍耐,不要理他啊!林姿杳。 「算了,不好玩。我算算,你这杯茶加饼乾和饮料总共是260元,小姐请付现金。」 我忍不住了。 「不是说好不用钱吗?你怎么可以欺骗我?」 「不是说好不是陌生人了吗?你怎么也可以欺骗我?」 「你干麻学我说话?」 「那你干麻欺骗我?」 我举手投降。「变态色情魔老闆,算你狠。」 他对我拋了举世无双帅气的媚眼。 而我竟然该死的脸红了。 完了........ 要死了。 第二眼,你们不一样,不一样却好像。 1-3 夜幕低垂,远边的地平线上橘色粉色交错的线条。 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月,过份明亮的,儘管是借着太阳的光。 风是微微的吹,带点夏日的燥热,无论怎么挥都挥不掉闷热的气息。跟冬日完全不一样的风,总是吹着使人烦闷,可冬日的风也不怎么讨喜,冷冽刺骨,在皮肤上划下一刀又一刀的割痕。很痛的,即使擦药疗癒不好的伤。 多隻蝉躲在树干上,让黑夜掩盖牠的踪跡,殊不知吵杂的鸣叫,使本该寧静的夜变得纷乱也透露了牠的讯息。 夜纷乱了,我也纷乱了。 紧抓着被褥,我咬牙不出声,默默承受正衍疯狂的激情。 他细细的吻落在我的颈子、背部,双手用力的抓着我的肩膀,有好多次都瘀青了,甚至是破皮。 这算不算是sm呢?我会疑惑的想。 突然他将我转过身,我面对着他,看着他平日沉着的眸子,有着狂乱的情感。他是爱我的,说起来也可笑,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对我的爱。 我入迷的凝视他的双眼倒映着我緋红的面容,完完全全的,我被他包围着。 他滚烫的气息扑在我的脸颊上,使我的身子颤抖。 我吻上他的唇,深深吮咬。 他离开我的吻,转移到我的眉、我的眼,最后在覆上我的唇,他好温柔。 爱我吧,爱我好吗?正衍。我想要看见你不只是做爱才会露出的迷乱,而是随时随地因为我这个人,感到迷乱。 我多希望你是全心全意的爱我,连一丝丝犹豫都不会出现的、坦坦白白的告诉我,你爱的是我...... 正当我一不注意沉迷在自己的内心世界时,咬破了他的嘴唇。我害怕的看着他的脸,他平日里沉着如今多了狂乱的瞳孔中,闪过惊讶。 我不知道那个惊讶是什么意思。 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非常的缓慢。 他拉着我的手放到嘴边亲吻。 「正衍。」我轻轻的唤了一声。 「嗯。」 我凝望着他的双眼,没有疑虑。 「我爱你。」 说完,用舌头舔掉他唇上的血丝。 我是真正的爱你。儘管每一次你只会什么都不说,用吻来盖过一切不以言尽的情感。不过还是不要说好了,你还是不要在我还爱你的时候,告诉我真相。 别告诉我真相,我不想在你面前卑微的痛哭流涕。 我不想。 我没有睡,但正衍却沉沉的睡着。 连我都已经把他的脸细细描绘一遍,他也没醒来。 只有在他睡觉时,我才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的脸。 正衍像个小孩子般的蜷曲身体,脸上却没有小孩子般微微扬起的笑容。他从来不在夜晚时笑,夜晚是否令他想起什么,我无从干涉,也不能干涉。 有时候正衍会背对着我睡,我没跟他说过其实那令我感到难过。有时候他会抱着我睡,那令我感到喜悦,不过我也同样没有跟他提起过。 更多的时候他会一句不说离开我,跑到沙发上睡。这我倒是问过他。 「你为什么在沙发上睡呢?」我生气的问。 他眼露温柔的说:「我怕吵醒你啊。我有时候会需要工作,总不能在床上拿笔电打吧?」 我狐疑的瞧着他。「那你打完了可以回床上睡啊。」 「我会因为太累而不知不觉睡觉了。」 「真的还假的啊?是藉口吧?」 「当然是真的,有温暖的你不抱,我去沙发上睡的腰痠背痛干麻啊?」 「也是。」 也是。不过你不常抱我,你都只会背对我,然后失眠。这我都知道。 你会眺望窗外平静的夜空,认真的、仔细的,等到累的时候,轻轻叹一口气,用着同样的姿 势,以一种不愿面对我的状态,睡去。 我什么都知道。 基本上跟正衍睡在一起,我没有不失眠的时候。 因为我会害怕、会紧张也会觉得寂寞。寂寞让人变得脆弱敏感。 当初是正衍跟我的直属学姐说想认识我,大家也不知为何很乐的把我们凑成一对。 他的言行举止都很绅士,也不曾踰矩。从我出生到上大学,我从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看言情小说和白烂偶像剧,我根本不知道恋人是怎么样的,是如何交往、如何相处。 所以那时的我,完全不晓得我和正衍是在一起了?还是只是朋友而已。 他对我的偶尔亲密举动都被我视为一种友谊的象徵,没有多想。 直到有一次的约会,我们去山上看夜景。 那天晚上的月亮不是主角,璀灿如鑽石的星星才是。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满天星空。 「你想不想跟我交往?」用一种不像是在告白的平稳声音。 我愣住。「啊?!学长....你......?」 「你想跟我交往吗?」 我不相信这个能文能武的大帅哥会喜欢什么都不好也长的不好看的我。 「学长.....是认真的吗?」 「当然。」 「那.....学长喜欢我吗?」 「那你喜不喜欢我呢?」 我的心越跳越快,简直快要蹦出来了。「嗯.....我很喜欢学长。」 「那就在一起吧。」 然后,这五年,就用一种非常稳定的速度流逝了。 我没有在爱上什么人,也不曾被什么人告白过。大学四年,我根本就是死会了。 他也没有别的女人,他只有我。儘管有一大堆人虎视眈眈,他也不曾变心。 简单来说,我青春浪漫又美丽的大学生活中,只有念书写作和曹正衍,这三个极奇普通的人事物而已。 回过头来想,都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不过只要我爱正衍,一切的一切,不管我多不乐意,都没有关係。 我起身下床,走到专属我的书桌打开笔电。 脸书新增一个邀请交友,我打开一看,竟然是变态色情魔老闆郭旨庆。 我点进去一看,他跟我有一位共同朋友。他居然跟我有共同认识的人?太神了! 我好奇的点入朋友群。 ?! 那个人是......如今睡在床上的曹正衍。 而本来应该睡在床上的曹正衍,不知什么时候已下了床走到我身边。 「你怎么没睡?」 「你认识郭旨庆?」我反问他,无限的疑惑。 他愣住,摸着我的头的手停止,放下。 「我的高中同学。怎么了吗?」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一个怪怪的茶馆老闆吧?就是他。原来世界真的很小耶!不管到那里都可以碰到有关联的人。这也太可怕了吧?」 我太惊讶了,而正衍先生受的惊讶也不少。他的脸面无表情,感觉好像有点生气。 「你干麻?」 他看了看电脑,又看了看我。 「你有跟他联络?你们很熟吗?」 「我们不太熟,但很聊的来,我还蛮喜欢他的。」 正衍听完这一段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突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难过的笑,是一种关于想起过去非常苦涩、难以言諭的笑。 「你跟他以前很好吗?你想见他吗?不然明天你下班我们一起去吧!坐公车很快的。」 我好奇的问。 正衍却敛起笑容,冷冷的转身背对我说:「我很累,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他不是你的高中同学吗?」 正衍顿了顿。「我们不熟。」 不熟?对不熟的人有必要露出那种笑容吗?那并不像是对着不熟的人而有的笑容啊?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也许我不该再对正衍提到变态色情魔老闆了。 有点小失落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每一次只要问到你的过去就要逃避我呢?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对我敞开心房?跟我云淡 风清的聊着过去的往事呢? 正衍,你跟我在一起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完全感觉不到你跟我在一起是快乐的幸福的。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要给彼此爱与归属吗?我们一点也不像情人,反而像床伴之间的关係。 在做爱时能找到欢愉,却无法现实生活中获得认同。 我该怎么继续维持我们之间的感情呢?你回答我好不好? 我好累了...... 第三眼,你会不会是他带给我的礼物,让我能继续爱他? 1-4 隔天早上,正衍去上班后,我回到自己的家。 躺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又觉得真的太无聊了,忍不住拿起包包走出家门。 我完全不能理解那些宅女宅男们是怎么乖乖待在家的?即使我是作家,我也寧愿找一间美丽安静东西好吃的咖啡厅坐着写作,也不愿待在家里。 我走到离家里最近、气氛又好的咖啡厅,打开笔电,叫一杯我最喜欢的榛果香草拿铁,一个上午,佣懒又平淡的过去。 正当咖啡杯见底,那浓郁的香甜却依然在我嘴里回荡,有一个人向我走来。 「傻妹,又在写小说啦?」 那个人笑容款款的看着我。 从我第一眼见到她就一直是那样甜美温柔的模样,是当时全校都认识的美丽仙女。我的直属学姐,也是我和正衍的媒人,辛辛学姐。 「学姐!好巧喔!你也来喝咖啡啊?」我兴奋的站起身。 她点点头。「是啊,自从你第一次带我来这里,我就再也离不开他的焦糖卡布了。说到底也是你害的啦!」 「咦?学姐常来吗?我都没看过你。」 「我都是早上来买一杯在去上班的,你当然不会看到我!小懒猪。」 我傻傻的笑了。「学姐,上班怎么样?很辛苦吗?自从我们一起去北京后,就再也没联络了。学姐怎么都不打给我?害我快难过死了。」 学姐不可置信的挑眉:「真的假的?有正衍陪你就够啦,还会想到我吗?上班啊....就跟以前没两样,不过最近有升职加薪喔!而且实在是因为太忙了,每天朝八晚十的,回家直接累瘫躺在床上,我连打给父母报平安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能说幸好你没有跟我走同样的路,不然以你不谨慎的性子,一定会忙的焦头烂额。」 「对啊对啊,就因为我老妈太清楚我的个性,所以才不让我去考公职。而且你看,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说过了,我没有工作线。所以我只适合待在家里,好好写我的小说。」 「是,不过写作真的有饭吃吗?」 「学姐,这你就不懂了,做为一个艺术家呢,最重要的不是技巧也不是人脉,是符合大眾口味的作品。你看现在市场上最多花钱不手软的是谁?就是那些爱看你儂我儂、你不爱我就去死、成天床戏吻戏样样来的少女啊。只要你把小说写的非常煽情非常虐心,保证不怕没人买。这个年代,父母都溺爱孩子,连爱看十八禁小说也不加以制止,那我只好顺水推舟,写那些东西维生啊。」 学姐听完我的长篇大论,无奈的言:「虽然你刚刚非常一针见血,但是你当初不是跟我说你要写更有意义的东西吗?比如说校园罢凌、人格分裂症、阿兹海莫症等等的。怎么?你不想写那些东西了吗?」 「........我当然还是想的,谁会想当个智障写智障小说啊?但是总必须赚到钱在说。反正我还有好多年可以活,等一下在写不会死啦!」 「可是以前某人好像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他说士可杀,不可辱。他寧可饿死,也不要屈服于金钱下。还振振有词的说,岁月匆匆、时光短暂,我们不能一昧浪费自己的人生。听的学姐我都好心痒难耐喔!」 我脸上顿时多了许多黑线....... 「学姐,过眼云烟,没什么好值得回忆的,我们还是得展望未来啊......不过话说回来,学姐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用,我请假。」 「为什么请假?」 「因为不忍心看学妹你如此沉沦在金钱慾望中不可自拔,特地来点醒你啊。」 「学姐........」 学姐看我的冏样,朗朗大笑:「姿杳,你怎么那么可爱啊。我今天其实是因为要参加大学的同学会啦。」 「为什么不办在假日啊?不是都在上班吗?这样请假多不方便啊。」 「因为平日也比较便宜啊,久久请一下,无伤大雅。」 「嗯.......也是啦。像你们这么辛苦的上班族,如果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啟不通通掛急诊?学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凤体啊!」 「你这个乌鸦嘴,你学姐我现在很健康。起码还活的到你和正衍结婚的那天喔!」 「学姐你想太多了啦!我和正衍不可能会结婚的。我们两个都没有谈过这种事呢!他好像也不想谈这些事。」 「是吗......」 「对啊,学姐。我和正衍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小孩,我们虽然没聊过这些事,不过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觉得。总之都要先完成梦想,在来谈未来啊。」 「也对,你那伟大的志向,目前似乎是遥不可及呢!可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谢谢学姐!我也觉得我一定会做到的。」 学姐忽然想到些什么,笑着对我说:「姿杳,反正你也无聊,不如跟我一起去吧!人你都认识的,不用担心会尷尬。」 「哦.......不太好吧?你们的同学会应该有你们的秘密要聊,我当什么电灯泡?嗯.......而且编辑还说,如果我这个月在不交第一章初稿,我就不用吃饭了......我......」 「姿杳,跟学姐吃饭和小说那一个比较重要?」 「...............跟学姐吃饭.........」 「那就没问题啦!反正姿杳你那么聪明、反应力又快,小说一下子就打好了。」 是谁一直说我是笨蛋的?我心里无奈的想。「可是我怕我会扫兴......」 「不会,有你才好玩呢!你那么可爱,大家都爱你。」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学姐对我浅浅一笑。 我却不由自主想起编辑拿着竹藤在我身后追着跑的阴狠表情。 又完蛋了。 学姐他们约在一家居酒屋,从大学时期就一直非常喜欢的居酒屋。 厨房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木製的板凳和桌子有着浓厚的日本居酒屋的气息。 红黄绿交错的布条上写着一道道小菜,墙壁上贴满了艺人的照片和签名,无论怎么看,它完完全全就是你在日本街头会看见的那种店。 我和正衍也很常去那里喝酒聊天,偶尔也会说到一些过去白痴耍笨的回忆。 一进去,大家几乎都到齐了,都是熟悉的学长学姐们。 「唉!这不是姿杳吗?辛辛,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因为在一家咖啡厅遇到,就想説一起带过来,吵热气氛啊!」 「那么巧啊!姿杳,我们今天来个不醉不归吧!」 我看见他们热情的样子,也不禁大笑起来,辛辛学姐和其他学长学姐们都没变呢!有一些人两年都没见面了,却还是一见如故!真怀念在大学的日子啊! 「姿杳,你跟正衍还在一起吗?」 说话的是怡贞学姐,和辛辛学姐是从大一就很要好的朋友,也是我大学时期功课上的恩师。 「嗯,还在一起。怡贞学姐最近都在干麻呢?研究员还在当吗?」 「对啊。最近比较忙,今天的聚会是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来的。」怡贞学姐调皮了做个鬼脸,我扑嗤一笑。 「那姿杳在做什么呢?」 「我当然是在写作啦!每天都夙夜匪懈的盯着电脑打字喔。」 眾人一阵唏嘘。 「现在是e世代耶!那一家公司不用电脑?那一个上班族不是看着冷冰冰的电脑办事的?坐在位置上,什么面对面对谈或缴交资料都不需出公司。只有吃中餐和下班才会离开你那小小的框框。你都不知道我每次只要坐在位置上都觉得我的世界渺小的像没有看的见我一样。」 「那你学生时代是怎么回事呀?你那框框不是更小?还伴随着臭汗味跟臭鞋味。」 「就是因为学生时代坐太久了呀!所以现在真的受不了了!我每天都超想要大唱煎熬的。一入座~屁股就开始痛了~~~~~」 「没那么夸张啦,况且窝在办公室多好!下雨的时候就不怕变成落汤鸡;大太阳的时候也不怕晒伤。我倒觉得夏天有冷气、冬天有暖气的生活还不错呢!重点是我可以不用晒黑。」 另一个学姐满怀感恩的说,我必须声明,在真的热到连房子都像被熊熊烈火烧的时候,我是非常羡慕那些可以免费有冷气吹的人,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不去图书馆?天啊!你可以在暑假的时候去去看,你会发现你所认知的图书馆变成所有小孩的快乐天堂、阿公阿嬤家庭主妇的免钱旅馆、年轻小情侣的约会地方。 去过的人这时一定都在点头了吧!这年头电费那么贵、北极熊又快死翘翘了,我们还是忍一时全球暖化、退一步热死自己吧。 「姿杳,真的幸好你没有像我们一样上班。你不知道我在公司真的超没尊严的。上司不爽我、前辈使唤我、同事排挤我。连柜台妹妹都不屑跟我说话。日子过的真是超搥心的!我每天回家都快要吐血了,迟早有一天我会得躁鬱症死掉。到时候麻烦各位好同学,多包点钱,让我父母不会因为办我的丧礼没了退休金。」 「真的假的啊?」 「吼~我告诉你,我才快被气死!我们公司里呀,坐我旁边的式是一个疯婆子。她超夸张的你知道吗?他已经50多岁了,还在我们这个单位待!我靠!有人进公司不到两年就从我们这个单位调到高阶主管了!他做了20多年都还没升过。这样就算了,她还嫌她的工作量多,把资料处理、帐务列表都通通推给我们!一个人每天上班不是fb就是line!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朋友耶!搞不好他的fb和line全部都是拿来装饰用的。」 「ㄜ........那真的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不不!姿杳,你学长没见过大世面,我比他更夸张!上司不爽我还是因为他性骚扰我不成!每天都在那边冷嘲热讽,我他妈真想一枪给他毙命。同事还都是靠关係进来的,在靠关係升官。你看现在这种世风,我们即使拼死拼活个十多年,也升不了官的。」 「蛤!?好可怕喔.........」 「你们,想吓死姿杳啊?什么性骚扰?什么靠关係?我就没有碰过这些问题啊!你们别胡说八道了。」善解人意的辛辛学姐看不下去学长学姐们左一言又一语,赶紧跳出来帮忙。 学长学姐们看见辛辛如此严肃的脸孔,也不好多语了。 不过我倒觉得,或许真的有些人是这样也说不定。 毕竟,世上无奇不有。 泡沫剧也有可能会演变成真实场景。 从下午一直喝酒聊天的我们,大概是喝到每个人都醉了,才说再见的。 辛辛学姐也喝醉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醉的样子,辛辛学姐却反常的一直碎碎念。 当我和怡贞学姐把她扶上车,她定定的看着我,大大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姿杳.......你幸福吗?」 我愣了一会,把她扶正后,坐进车里。 「很幸福啊.......」 「那......你快乐吗?」 怡贞学姐坐在前头开车,淡淡的从后视镜瞄我一眼。 「很快乐。」 「那就好了。只要你好,我就好,他也好。这样很好对不对?」 「.....嗯。」 学姐躺到我的肩上:「上班真的好辛苦好忙,每天从早上坐到晚上,早饭也没吃、中饭也没吃。等到晚上了却什么也吃不下。回家了,也是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为什么不回乡下呢?真的是每次都很疑惑呢!好寂寞的生活喔.....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更会想他喔。可是我忙的跟狗一样,就是为了要让自己忘记他啊。为什么忘不了呢?为什么?难道我被他固定住了吗?」 「谁?」 「嗯.......」学姐露出牙齿的笑了。「那你帮我保密......你不要告诉那个人喔!」 「好。」 学姐緋红的面颊如今看起来美丽动人。 「他就......」 「辛辛!」怡贞学姐一声斥喝把辛辛吓住了。 辛辛学姐嘟嘟嘴:「干麻兇我?」 「你不要在说了。你赶快睡觉吧!听话!」 「不不不!他不知道我在说谁!我一定要告诉他!」然后很认真的盯着我的脸。「我爱曹正衍........你不可以说出去喔!谁都不行喔!这是秘密。」 .........?! 我爱曹正衍? 我顿住了,我傻了。 我完全不知道我该怎么回应。 脑子一片空白。 我只好抬头向前看,发现怡贞学姐脸色难看的直视我,用一种交杂着愤怒、难堪、懊悔的眼神直视我。在对上怡贞学姐的眼神的那一刻,我就明明白白的知道,辛辛学姐喜欢正衍是真的,而那是持续多久的感情,有多少的份量?就不清楚了。 辛辛学姐更往我的怀里靠,嘴巴喃喃自语:「你幸福就好....快乐就好....」 我敛下眼帘,心里不由的一股酸涩。 为了谁?为了我?还是为了学姐隐藏的真心? 不得而知。 第四眼,我不在乎外面的世界,我只想拥有你,永远。 1-5 深夜,我和怡贞学姐在我家附近的一间酒吧,面对面,聊天。 暗紫色、酒红色错杂的灯光,笼着只有我们和酒保的酒吧。 普鲁士蓝的高贵沙发椅上,有两隻同品种纯白猫,眼睛瞪的好大,似在监视着我们。 我静静的坐在黑色的沙发上,让自己尽量显得自然,不会太绷也不会太松。但实质上我的内心揪得紧张,隐在桌子下的手狠狠揉着裙襬。 对面的怡贞学姐也是一副不会太绷也不会太松的态度,边喝着威士忌边抽着烟。 她没有看我,她完全融和在这座酒吧里。 像个本来就应该在这里的姿态,面无表情。 我受不了:「那个......怡贞学姐?......」 「你知道大一的时候,曹正衍和辛辛交往过吗?」是问句又不像问句,我睁大双眼。 「才三、四个月吧,后来又恢復成朋友关係,不过搞的好像两个人从没交往过一样。可是辛辛真的好爱曹正衍,没看见他一天就会死的那种,因此辛辛才努力维持两人的友谊。我们本都以为辛辛那么真心的对待他,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得到曹正衍。直到大二,你出现了。你的出现让我们所有人都明明白白的了解辛辛是绝对不可能了,她在如何爱正衍,都不会再有可能。」 我不解,非常的不解。 「为什么?我又比不上学姐......」 怡贞学姐似笑非笑的正视我,停顿了很久。 酒吧正在播张悬的亲爱的,慵懒又不失旋律的嗓音,好美。 被抱紧的时候去,去勇敢的祝福….. 「你看过中山美穗演的情书吗?就是有个女人在山谷用日文大喊你好吗的那部片。」 怡贞学姐没头没尾的说着,让我一愣。 「没有....怎么了吗?」 「没事。就觉得那部片真的很值得看。讲到了很多...细节。」 「是喔,那在讲什么?」 怡贞学姐思索了一会。「就有一个男生山难死了,然后他的未婚妻很难过,因为看了男主角的毕业纪念册,有个跟男主角同名同姓的人,所以写了一封信她,没想到信寄到了男主角的初恋手上。」 「喔.......好白烂芭乐剧喔!」 「才不呢!你要去看它的风景和每个演员脸上所要传达给你的意思。」 「是谁演的?」 「中山美穗。」怡贞学姐扬眉。 我拍桌:「喔!再见总有一天的女主角。」 「对啊!很会演吧。一定要去看喔!」 「.....好啦。」 学姐又喝了一口酒。 「学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我出现之后,正衍就再也不会爱上辛辛学姐了?」 「这真的很重要吗?反正正衍会永远爱你、永远跟你在一起,你不用管辛辛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们两个有一天会旧情復燃。」 「但学姐从我大一就一直很照顾我、对我很好,我.....这样感觉好像是抢了正衍似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是在辛辛和正衍分手后很久才出现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抢不抢的问题。」 「可是他们如此相配......」 怡贞学姐不耐烦的皱眉:「那又如何?相配又不相爱。姿杳,爱情这种事就是缘分问题。有些人就是你一眼就会爱上了,有些人就是你一辈子跟他相处也无法对他动心。这种事很残忍的。辛辛爱正衍,但正衍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他啊。他们在一起时唯一的问题就是正衍不爱辛辛。正衍就是这样的个性,喜欢不代表爱,只要真心爱上一个人,就无法对那个人忘怀。其实正衍是个很直很硬的人,他很坚定也很狠心,只要对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可能都要得到。辛辛了解的,对正衍这种痴心汉,你强求你硬撑,也求不了撑不久。」 「嗯......所以…正衍很爱我吗?在你们眼里是这样的吗?」 怡贞学姊似笑非笑。「不然呢?你不这样觉得?」 「……我….也不知道耶。」 「很多时候,爱情就是这样吧。很残酷。」 很残酷? 「喔….可是还是很对不起辛辛学姐…我…真的很难过。」 「不要对不起,辛辛不会接受的。你觉得一个人主动放弃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心甘情愿的成全。」 「为什么你们之前都隻字不提呢?」 怡贞学姐耸耸肩。「因为谁也不知道有一天辛辛竟然会在你面前喝醉,然后说这些话。我们原本是想骗你一辈子的,大家都说好了喔!没想到......」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缘分吧!命运吧!无论你把那一种假设的状况构筑在这件事上,都会是答案的。所以姿杳,是事实永远也藏不了多久。但你不要害怕面对,你要学会承受,无论多难堪多悲伤都要承受。」 我微微的点头。 「那为什么你们确定我出现正衍和辛辛学姐就一定不可能在一起呢?为什么好像说的你们早就知道似的?」 怡贞学姐愣住了,可是随即恢復正常神色。 「我也不知道…..突然的直觉吧。姿杳,难道我们这样说,你不开心吗?」 「不会呀!没有啦,只是很疑惑而已……谢谢怡贞学姐呢!每次都是你在开导我。恩师大人,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耶!」 怡贞学姐开心的笑了。「嘖,你这个小屁孩,你叫人永远也放心不了啊,所以有什么道理,都想告诉你,想让你了解。」 「嘻~」 怡贞学姐低头看了看手錶:「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好,我也要回家了,学姐下次见喔!」 「嗯,下次见。」 我们两同时起身,付了钱一起走出酒吧。 「学姐掰掰!」 「掰!」 我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学姐往反方向的停车场走。 看着左手边的月亮,不知道为什么,一切的疑惑似乎更加迷惘,月亮的清明、无瑕,在我内心翻滚澎湃,久久不止。 又来到茶馆,不知不觉的,好奇怪….为什么我只要心情不好就想来这里? 着魔吗? 对郭旨庆? 挺有趣的…… 「嘿~林姿杳,心情又不好喔?」 「咦?你怎么知道?你会读心术喔?难道你是暮光之城的爱德华?」 「哈~没有啦,你的喜怒哀乐都很明显呀,所以你开心生气我看得出来!」 又想到辛辛学姐脸上永远不变的笑容,她笑的好辛苦喔,为了我。 我怎么就那么笨呢?亏我还觉得自己是学姐的好知己。 我根本就是她的情敌…… 算什么? 「到底怎么啦?要不要说说?」 我眼睛转向郭旨庆,他笑得一脸无忧无虑,妈的,一定要笑成这样吗? 「你不会懂得。我抢了我学姐喜欢的人,这真的让我很鬱卒你知道吗?为什么感觉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呢?明明大家都在跟我说不是我的错,但那种感觉就是很不好受啊!为什么要让给我呢?自己喜欢就去争取呀!这样的让,我要怎么还?很痛苦耶…..」 「所以你现在的男友是你学姐暗恋的人?」 「嗯呀。」 「你学姐亲自跟你说的吗?」 「不是,是他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真的很瞎不是吗?」 郭旨庆赞同的点点头。「不过既然大家都说你没错了,而且重点也是你现在才知道呀,所以要怪也是怪你男友吧!不!其实应该谁都不能怪吧!爱情是自由的,又不能规定别人一定只能喜欢某一个人。」 「不过更让我难过的是,当下我听到学姐这样讲的时候,我脑海中就瞬间闪过一个想法,乾脆直接跟我男友分手好了,反正我累了也腻了,我厌烦了我们的感情,想要就拿去吧。这才是最让我伤心的。因为我发现我好像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淡了吧?你跟你男友交往多久了?」 我比了五。 「哇靠…..五年?!那么久?是五年吗?」 「我还以为你会猜五个月咧!」 「你呀….不太可能吧。」 我挑眉。 「为什么?」 「因为你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的人呀。不论谈什么感情,一栽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不是吗?」 「所以我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你就直说了,我也不会难过的。」 「哈~想喝点什么吗?」 「嗯…..都可以。」 郭旨庆点点头:「那要不要喝草莓奶茶?我昨天煮了一点,很好喝喔。」 「好呀。」 郭旨庆站起身,对我笑笑。 这次我没有该死的脸红,却突然让我想起….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正衍对我那么坦然的笑容了。 难道真的像郭旨庆说的那样…. 我们淡了? 「对了,你看过情书吗?」我边喝草莓奶茶边睁大眼睛问变态色情魔老闆郭旨庆,他停顿了原本在擦窗户的手,转过身来看着我。 「是......中山美穗演的那部吗?」 「嗯呀。」 「看过,怎么了?」 「蛤~本来想和变态色情魔老闆郭旨庆一起看的,这下不行了!」 「.....可以啦,我家有dvd,留下来看吗?」 「请我吃中餐吗?」 色情魔老闆笑笑,「换你煮给我吃好了。」 「ㄜ......好啊,如果你不怕厨房爆炸加不嫌弃吃烧焦炒饭的话。当然ok唷!」 「那么惨?那你喝完草莓奶茶,就上楼吧,楼上才有电视。」 「喔!谢谢,真的太谢谢你了!虽然你是变态很危险,但我知道变态也是好人!旨庆先生,你会好心有好报的。」 郭旨庆无奈一笑,拍拍我的头然后就上楼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心酸?是因为在我提到情书时,郭旨庆脸上显露的伤痛吗?为什么会伤痛呢?为什么是带着过往的伤口已然闔起,却仍未消逝的那种伤痛呢? 而且在我的脑海里,郭旨庆跟正衍的背影竟完全的融和在一起,如此相似、如此熟悉。 在我喝完最后一口草莓奶茶,郭旨庆就下楼了。 「你先上去,我倒两杯果汁和炸个爆米花。」 「变态色情魔老闆要肥死我吗?」 「你那么瘦,还担心肥不肥的问题吗?」 「嘻嘻~我很做作的你不知道吧?」 说完,我就跑上楼了。 连包包也忘了拿。 手机在包包里,沉默的振动着。 原来,学姐她没有告诉我的是,男主角的初恋情人跟未婚妻长的一模一样。 未婚妻是男主角的初恋情人的替身,男主角藉由相似的脸孔表达他在青涩时期,未能表达给喜欢的人的事情。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3个人跟你长的很像吗?」 在看到男主角站在墙角偷看着喜欢的人,那阳光柔和的铺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莫名悸动的画面时,变态色情魔老闆淡淡的说了这句。 「是喔?那如果面对面碰见了岂不是很尷尬?」我抓了一把爆米花,又甜又脆,这男人也太强了吧!下次改个法国料理让他煮,搞不好也很好吃。 他也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也是。不过你相信吗?」 「我相信啊。我第一次来这里,你不就说了什么黄什么书吗?那就代表我跟那个女生很像吧?不然你怎么会那么白目的认错人?」 郭旨庆微微的低下头:「......那一剎那,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的乌黑长发和水灵的大眼,又穿着一袭她最常穿的水色洋装。我真的被吓到心脏快停止了,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像的人呢?我当下一直反覆询问着自己,你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会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我?为什么一开口就是抱歉?她从不抱歉的,她从不低头。后来我在仔细看你的脸,原来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的唇是小又薄的,而你的是丰润的,笑起来的样子,不一样。她总是浅浅的笑,让人觉得疏离。可你的是开朗的笑,跟你在一起,一直都很开心。」 「谢谢夸奖!我朋友都说我是开心果,跟我在一起都很放松。」 他认同的点头。 「那......你喜欢那个叫黄什么书的喔?」 「黄琦书。」 我冏了一会:「ㄜ....你喜欢黄琦书?他是你大学同学吗?」 他沉默了一会,「不是,他是我高中同学。我是在高二的时候转去那个班的,后来又在高三的时候转走了。」 「转来转去干麻?你家里的因素吗?」 「嗯。我爸爸因为生意的关係,常常东奔西跑,我妈妈为了让我们过着稳定点的生活,让我们家人都移民去加州。」 「......你不是说你爸爸大字不识几个吗?怎么还会做生意?而且变得那么有钱?」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疲累的埋进沙发里。「说来很话长呀.......」 我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他已经不愿在提他家里的事,我也只好罢休。 「啊!你知道我男朋友跟你是高中同学耶!所以你上次说你功课普普通通根本就是骗人的!那间学校至少也要全台湾前2000名才上的了。你真是谦虚的很呀!」 他贼贼的笑了:「我怕你会自惭形秽啊........」 我脑羞的打他肩膀:「唉,你好机车呀!我决定帮你改成机车变态色情魔老闆!以洩我心头之恨。」 「你也用了太多的形容词加注在我的暱称上了吧?!你这样喊不会咬到舌头喔?」 「不会啊,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个绕口令高手吗?你听,我不花半秒就可以念完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很流畅吧!」 「......其实这个每个人都做的到吧。你井底之蛙吗?有够蠢的。」 「.....................................」 他看见我的眼睛瞪的好大,又有点面部抽慉,只好赔笑道:「ㄜ......没有啦,我是说你真的很厉害耶!你念好快,应该去当主播才对呀。去跟盛竹如一起播新闻。」 「.....盛竹如没有播新闻了。」 「那个沉春华啊。」 「她也没有了。」 「那跟........啊!刘涵竹。」 我含恨的看着他:「她眼睛比我大。一起播的话,会很丢脸的。」 「嗯.......对了,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子,搞不好我认识。」 「我才不要跟你说咧,你这个孤陋寡闻白目机车变态色情魔老闆。」 「.....孤陋寡闻?我哪有?我是因为今年才搬回台湾,完全不了解台湾的事情好不?」 「哼.......................................」 「好啦,你快告诉我,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子?」 「...............曹正衍啦!」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来,换来的却是某人动弹不得的僵硬。 「你认识正衍喔?可是他说他跟你不熟耶。」 郭旨庆怔怔的望着我的脸蛋,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他的表情,还有下一句话,让我跌入了无尽的深渊里,快令我窒息。 「你知道高中时曹正衍喜欢黄琦书吗?」 第五眼,我真的爱你吗?我是爱上你这张脸吗? 1-6 现在夏天的空气很闷很沉重,几乎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压在我的身上。 风没有吹,没有风的夏天,太阳又如此激猛,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我的脑袋好乱,像把河流里的沙子和土壤翻搅上来,使河变得骯脏浑浊,不復清澈。 我的脑袋好重,太阳穴隐隐传来刺动,我用力的揉它,却不为所动。 翻飞的纸张在我脑海中瞬间狂舞,我努力的想把它们收復回来,很努力。 我跑啊、跳啊、抓啊。 可它们都如麻雀般敏捷的飞走了,却依旧零乱。 我不去看眼前已经不耐烦到极点的正衍,只是默默的望着窗户,从这20几楼高的大厦跳下去,会死的吧.....一定会死,不是吗? 如果我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死了,他会不会.......会不会........ 不是那样可悲的爱我? 不是我所想的那样的原因才爱我? 我….. 「蹦!」他重重的拍打桌子。 我忽地紧张的看向他,莫名害怕。 「你不接电话。你一整天都不接电话。」他无视我的恐惧,他用眼神狠狠的盯着我。 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有什么问题吗?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沉默,我很努力想把呼吸找回来,但我没办法。 「你为什么一直不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质问我?我们不是在法庭,我也不是被告人,你不应该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吧?」我忍住语气里的颤抖,故作安定。 「因为我担心你。去你家也没人、打给你也没接,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不喜欢一直找着一个人,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感觉。」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他傻了,「这还用问?你是我女朋友。」 我噗嗤一笑。 「你为什么要这样笑?」 「我们很快就不是男女朋友了。」 「什么?」 我的眼对上他的眼,我很认真的想让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真的不行了。 「我们,分手吧。现在,马上。」 他错愕,他僵直了脸上原本愤怒的表情。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深吐一口气。 「正衍,黄琦书,他在哪里?」 我想我问的不只是他目前在哪里,还包括了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他还在你的心里吧,而我是他在你现实生活中虚构的身子。 正衍陷入了一种沉思。 他不看我,他静静的呼吸、静静的摸着红酒杯。 他的样子,好像他知道我会知道一样,可是他,没有给我任何解释。 他不知道吗?他不说话的下场,就是我们两个玩完了。 「他,跟我长得很像对不对?」 沉默。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安静。 这个五星级餐厅,未免也太少人了。如果是因为平日的晚上,也还是太少人了。 虽然有一些细语,但我却可以清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我的心脏的跳动、正衍的呼吸以及我的呼吸。 但我快要缺氧,我呼吸不过来。 我想离开。 我好想直接走掉。 「菜不用上了,我不想吃。」 我起身,拿起包包,转身,离开。 我以为、我心想,如果正衍这时候可以请求我留下,我一定会留下的。 我会很有耐心的听他说完,他和黄琦书之间发生的事情。我甚至还会爱着他,跟他吃完饭,去他家或我家,我们两个可以抱在一起睡觉。然后早上一醒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他上班、我煮早餐给他吃。 可是他没有。 连我都已经坐上电梯,他还是没出现。 就让他一个人继续在他的世界里自导自演吧。 反正我永远是个替身。 他爱不了我了。 真可悲,我,和他都一样。 我躺在床上,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让自己的脑袋停止思考。 只要一想到正衍,一想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黄琦书,我就会想哭。 好冷。 明明是夏天,我连电风扇都没开,我却觉得我跌入了冰冷的大海中,全身结冻。 好想撕裂什么、好想狠狠摔破个什么东西。 可是我没有力气了,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眼泪锁在我的眼眶里,它掉不出来,它没有一个掉出来的动力。 「学妹,你怎么哭了?」那时我刚认识正衍,他跟我一样爱猫,所以我们常常在一起聊聊猫的事情。我们都很一致的把猫咪当成朋友,而不是宠物。 我的猫咪死了,我很伤心。 隔天我上完课,本来想回家,却想起猫咪早已不在家里等我,不仅躲在图书馆的角落啜泣。没想到正衍竟然找到我了。 他温柔的微笑,低沉轻声的询问我。 「我......学长,我的猫咪昨天死掉了。我养他养了4年多,他就这样死了。」 「喔,牠死了,可是牠会活在你的记忆里啊。」 「可是......我真的好爱牠。」 「不要哭了。」正衍轻轻的拥住我。 「不要哭了。没关係的......」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的做爱。我好怕,我怕痛,我怕流血。 直到正衍进入我的那瞬间,我才哭了出来,请他出去。 「乖。」他抹乾我的泪水。 「不要哭了。」 「很痛......」 「一下就好了,不要在哭了。」 我不听他的安慰,继续哭。 「乖。」 我摇头。 他吻上我的眼睛。 「不哭。」 然后他又吻上我的唇。 我迷失在他的温柔里,我停止了哭泣。 我伸手摸了摸在我的床上属于他的枕头。 我把它抱住。 它有着正衍身上淡淡的沫浴乳味。 「不哭...................」 如果不是郭旨庆告诉我,我是不是就要这样傻傻的嫁给他?傻傻的跟他过一辈子?他会爱我一辈子,但他爱的是我的皮囊,不是我的灵魂。 我真庆幸我现在知道了,知道他不是真的爱我。 幸好我不用活在他自导自演的电影里面。 我可以退出...... 但那却令我心碎。 「我爱你。」 我望着正衍英挺的侧脸,风吹动他的短发,他的眼中倒映着火红的日落。 「那你爱我吗?」 正衍转过身,对我笑笑。 「嘿!干麻对我傻笑,然后不回答问题?想要糊弄我?」 「因为你很可爱啊。」 「我很可爱,所以你爱我囉?」 「是这样说吗?不是可怜没人爱?」 我恼羞的拍他。「你很讨厌耶!」 「好啦,抱歉。」 「哼!」 「我亲你一个算是赔罪好吗?」 「才不要!噁心死了.....」 我还没说完他的唇就覆上来了,轻柔的、温暖的。 日落依然那么美、那么耀眼,把我们周围画上一圈又一圈的红光,这是大自然的点缀。 而那轻轻的吻,就跟日落时的柔光一样暖、一样泛着緋红的色彩。 我摸摸我的双唇,那里仍有正衍的温度,他存在在我的世界每一个地方甚至是角落。 到底是谁说真的爱我? 不,他好像从没说过我爱你。 连简单的谎话都说不出口吗? 就这么不爱我吗? 我蜷缩起我的身子,我不想让一丝冷风吹进我的心里。 可是我办不到。 窗外突地下起了大雨,倾盆大雨。 我意识模糊的摸了摸我的脸颊。 是谁把窗户打开,使雨喷洒到我的脸上? 是谁说雨是冰的? 明明热的跟我的心一样滚烫。 隔了好多天,应该可以说是好多天,因为过了几天我没办法数,所以就用个好多来代替其中的时空。 跟正衍那不愉快的晚餐后,我病了,超严重型感冒。 连医生看见我一边擤鼻涕一边咳嗽一边发烧一边过敏一边拉肚子一边呕吐,都快要不知道该怎么开药给我。 我真想告诉医生,你就直接开安眠药给我,让我大睡一场,醒来我就没事了。 我生病的原因永远都是因为失眠。 像联考的时候,我只要三天没睡在念书一定会生病。所以妈妈都很监控我的作息,她怕我一不小心,就在考试当天病倒了。 但我没有跟医生要安眠药。我侥倖的想,如果我因为病了太多天而和所有人失去联络,正衍一定会疯狂的找我、疯狂的想我、疯狂的咒骂我为什么不接他的电话也不开电脑也不去出版社,并且疯狂的为我担心。 可是到头想,这全都是因为他不想在失去我这个相似他所爱的人的身体,只是这样而已,所以他才会找我、担心我。 到了今天,我终于可以下床煮碗粥的时候,电话就刚刚好来了。 但不是正衍的电话。 是辛辛学姐的。 我知道一定是正衍跟辛辛学姐说了什么我会想不开、我要失踪了、我在耍任性之类的话吧。 我觉得学姐一定知道黄琦书是谁,因为那一切,怡贞学姐告诉我的那一切关于正衍在我出现之后就不可能会爱辛辛学姐的原因,一定就是因为我长的像黄琦书。 「学姐......」气若游丝。 电话那头顿了很久。「姿杳,你.....还好吗?」 「不错啊。睡了很多天。」 「是吗?」 「嗯.......」我们停顿了很久,我不了解我们在尷尬什么。 「学姐,你打来有什么事吗?」 「......姿杳,你跟正衍,还好吧?」 「正衍有打电话给你吧。他说了什么?」 「呵呵.....他说,你和他吵架了,而且这次有点严重,他说你很生气。」 吵架?只有吵架吗?我们根本连嘴都没动好吗? 不动嘴的吵架,比动手动脚的吵架,更可怕。 这是我突然的有感而发。 「真的是这样吗?辛辛学姐,我以为你知道我知道黄琦书这个人了。」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明白什么?学姐你想要我明白什么?明白曹正衍不爱我,他爱得是我长得这个样子?明白你们大家都在骗我,而且骗得很爽?明白曹正衍爱不了学姐就是因为我长的像那个他妈的黄琦书?学姐,你何必让我明白呢?我已经心知肚明了呀。曹正衍他不爱你也不爱我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却在曹正衍心里的人?学姐,爱一个人有必要那么牵强吗?」 「姿杳,你现在很激动,不如我们改天在聊好吗?」 「不好。学姐,拜託你现在就跟我讲吧!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瞭解这一切,况且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姿杳,我说不出口。我没办法告诉你。」 「为什么?」 「你知道我爱的是正衍,我不想要在回想那些会让我伤心的事。我只想遗忘。我打给你只是单纯想要安慰你,而不是把事实告诉你。姿杳,要叫一个受伤的人再用刀刺自己的伤口,是会比一开始受伤时还要痛的。而且,我并也不是真正全部知情。我是个局外人,从始至今,都是。」 局外人?我不也算是个局外人吗? 曹正衍人生中的局外人。 辛辛学姐......也是,他不也算是个可怜人吗? 跟我一样,都那样。 「............对不起,学姐。我不是故意要逼你的.....我太衝动了,你知道的。」 「没关係。那你好好的休息吧,过几天我在打电话给你好吗?」 「嗯,好。谢谢学姐。」 「掰掰....」 「掰。」 我掛上电话。 我只觉得这个世界要崩塌了.....我好害怕。 第六眼,我还没想清楚,我是不是爱你,请你先让我冷静。 1-7 在喝完了一杯黑咖啡,又吞了5颗医生给的药后,我穿好衣服,走出家门往跟怡贞学姐约定的咖啡店出发。 刚推开门,就被一团烟味给震慑住了,呛鼻的烟味,我讨厌的烟味。 没几个人,却都是让人眼睛一亮的那种个性男女,手上都夹着一根烟,眼神迷离,散发着艺术家的气息。 播着的音乐是张悬的玫瑰色的你。 我不太知道张悬,但是正衍很喜欢她,每张唱片、每场演唱会他都会去买去听。不过在听演唱会的时候,正衍都会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人,如今想想......也许是他在找黄琦书吧。 说到这,那个黄琦书到底在哪里呢? 「姿杳。」 身旁有一个女声低低响起。 我转身,看见怡贞学姐坐在木头製的摇椅上,喝着酒,手中夹着一根烟。 我坐在她对面,安静的等待。 「你想听我说什么?说关于过去的事吗?」 「嗯.......」 怡贞学姐笑笑,把烟熄了。 「姿杳,你拖着生病的身子来,就是为了要听过去的事?你想得到什么答案?你为什么不去问正衍?他才是当事人,他最清楚了。」 「我不想面对他,我不想从他的嘴里听到现实。」 「那从我嘴里说出来又有什么不一样?」 「起码不是他。不是他,我就不会,痛哭流泪。」 我不想在他面前卑微的哭泣。 「最近我好像一直在跟你说过去的事呢,太巧了吧,怎么你什么都知道了.........」 因为郭旨庆….吧。 自从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我过的每一天都好混乱。 「别看以前我跟正衍都没什么来往的感觉,其实我是他的高中同学。」 「呀?」 「没几个人知道的,那么多朋友,只有辛辛知道而已。我是在他隔壁班,他和黄琦书则是同一班。黄琦书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美女,她的神情总带着忧鬱,她很不快乐,但却可以融入人群。她很有个性,就跟这间咖啡厅的人很像。其实这间咖啡厅就是她带我来的。」 我看见怡贞学姐的脸上流露出少见的幸福的神情,那种淡淡的笑...... 「你喜欢黄琦书对不对?学姐。」 「对。所以我不喜欢曹正衍。只是没想到我跟他这个痴情男这么有缘......」 学姐又喝了一口琴酒。「一开始,我和黄琦书是在吉他社认识的,那时候我们天天腻在一起,而曹正衍就是琦书的护花使者,随时随地跟在她左右,可是琦书不喜欢他,她跟我说过,她对曹正衍的感觉只是朋友、知心朋友,再多就没了。高二的时候,他们班上转来一个人,从此以后,我跟琦书就疏离了。」 「嗯.....」 「叫郭.....旨什么的,反正那个名子非常的可笑。他也是吉他社的。」 「郭旨庆?」 「唉?你怎么知道?就叫郭旨庆。」 我无语....「说来话长。」 「喔。」学姐再喝了一口酒。「他很帅,我原本以为琦书只是因为郭旨庆的外表所以才迷恋他,但是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原来郭旨庆跟黄琦书真的有一段关係......但为什么郭旨庆要用没什么这三个字简单的带过? 「所以是怎样?」 「我不知道。她从不把心事告诉别人,她永远跟别人都有一定的距离,是会让人家发狂的距离。」 「喔.....」 「曹正衍好像很难过。听说的啦。后来高三时,郭旨庆又转走了,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琦书很伤心,几乎到了行尸走肉的地步。她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她每天酗酒每天抽烟,到了高三下她甚至吸毒,吸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失去了的可怕。」 学姐开始哽咽,我从晦暗的灯光中看见闪动在学姐眼眶的泪水。 「她不再美丽了,她的眼神不再倒映着这个世界,她那乌黑的长发也不再浓密,她有一天还看着镜子说:我好丑,丑到一种已经没有人会想要干我了吧。她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人!她不是.........我曾试图找寻郭旨庆的下落,但我只是个18岁的高中生,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看见她一天又一天死亡更近......」 学姐开始崩溃大哭,她用手掩住她的双眼,我看见泪水从她的指缝中掉落。 多么伤感的一个人。 四季中径自盛放也凋零、你走出千万人群独行、往柳暗花明山穷水尽去........ 「有一个晚上,正衍他全身带着血渍按我家的门铃.....幸好是我开门,不然我父母铁定吓死。他没说话,带我走到医院,然后我看见了她、她的家人......她躺在床上,呼吸很微弱,她缓缓的转头看着我,想说什么却又没办法说,最后她放弃了和我对谈,她对我浅浅的一笑,然后............」 学姐静了很久,她似乎在斟酌如何结尾,如何结的简洁有力,又不会太过悲伤。 我想也许只有我来结束,才是最好的办法。 「闭上眼睛?」 「对。她死的时候还维持着那个笑容,我知道她解脱了,我知道她会很快乐的。虽然她没有得到过她想要的,但是在最后一刻,她懂得如何放手了。不论她现在在哪里,我都只希望她幸福和快乐。」 「祝福.....」 「对啊,她永远也不会爱我。可却是一个很nice的人,即使我是t她也无所谓。因为我父母很传统,所以自然而然也觉得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吧。那时候告诉她我喜欢她,她还很开心的说谢谢呢!我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却又很开心我终于告诉她,让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觉得遗憾。」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吧?」 学姐摇头。「她不是个真正好的人。她很自私的,佔有欲也很强。她对每个人都很有防备的,你随时随地都要小心她会不会伤害你、会不会辱骂你。其实说这些都没用了,人都死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是吗?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白痴,竟然跟她....一个已死去的人吃醋?」 怡贞学姐擦乾了泪痕,静静的看着我说:「你也不能这样说.....在这之前你不知道她已经死了不是吗?」 「那.....你现在还在爱她吗?」 「大概吧.....她永远都会住在我的心里。我的长发、我的眼影、我的穿着.....都是她在我心底的样子,虽然.....我觉得这样很蠢,但是我还是很想保留她的一切。不应该有人忘了她的,她不是一个应该被忘记的人.......」 「所以.....我现在看着学姐,就是当时黄琦书的样子吗?」 「可以这么说吧。你一定觉得我很傻?我真的很爱很爱她。她给了我很多美好的回忆,也给了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我爱她,就像我爱我的父母一样的爱。那是至死不渝的。」 「不会傻啊,反而真诚的很。」 像某人,对我说谎、骗人,还故意做的很真实。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们大家都不告诉你黄琦书这个人,也不阻止你和正衍交往?可是姿杳,你那时候是完全的迷恋上正衍了不是吗?你只会爱他,疯狂迷恋的时候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你不会觉得你的选择是继续爱他,而不是跟他分手吗?」 「我不懂?」什么叫我不会和他分手?我不会吗? 「姿杳,我就坦白的告诉你,我不希望你和正衍有好结果,不是因为正衍喜欢黄琦书或者他和黄琦书交往过,而是,我喜欢你,你是个值得更好的人去爱你的女生。正衍没办法给你想要的幸福,他无能为力的。他很想好好爱你,但是他做不到啊!他失去了爱的能力,从黄琦书死后,他就失去了感情的能力。爱上他的人都不会快乐的。即使对像是跟琦书相似的你,也不可能快乐,不是吗?姿杳,你觉得这些年你跟正衍的相处,你快乐吗?」 「可是我还是好爱他啊!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我希望我的未来有他!」 「那你将会活在虚幻的人生一辈子。你会不断的骗你自己也骗他,你要活在谎言中一生吗?直到你死前你才真正觉得解脱?姿杳,你到底爱正衍什么?你仔细想过没有?为什么非他不可?」 「学姐,你都忘了你之前告诉我不可以放弃正衍的。」 「那是在你还不知道黄琦书这个人的时候不是吗?」 「有差吗?他还是不爱我啊.....」 「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不是吗?姿杳,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以为这个事情可以被隐藏.....所以真相总会大白不是吗?」 「......那为什么学姐可以爱黄琦书一辈子呢?」 「我爱她,但我会再爱上其他人。我会把我对她的感情转变为怀念,我只想好好过我的人生。她死了就死了,我不会像正衍一样找个相似的某人去爱。虽然我真的是曾经对你动心过,但那都过去了。我找到了下一个人,我可以好好去爱一个别人,而不是自我摧眠的假象。」 「嗯......原来学姐你喜欢过我....我都不知道。」 「我的爱是很含蓄的!我才不像你那么勇敢呢!」 「对了,你说正衍和黄琦书交往过?是什么时候?高一吗?」 「嗯,只有几个月啦,曹正衍这个人好可悲,幸好有你,不然我真的以为他是恋情杀手,每次都只交个几个月就分了。」 「既然黄琦书不爱正衍,那为什么还要跟正衍在一起?这样不是在伤害正衍吗?」 怡贞学姐又喝了一口酒。 「爱情是盲目的。尤其是曹正衍这种痴情男。我承认黄琦书很虚荣,她需要男人带给她安慰和讚美。她很脆弱,所以很会利用别人的勇敢弥补自己的不足。这就是她伤人的地方,永远都不会走出城堡的公主,骄傲的公主。」 「是吗?」 「嗯呀。所以姿杳你很好,你真的是个会让所有人都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喔!」 说完,怡贞学姐喝完最后一口酒,然后起身结帐。 我是个会让所有人都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 那正衍呢?他是例外吗? 他只能活在他的黑暗中一生一世吧? 只要他还爱着黄琦书。 推开红色大门,我看见郭旨庆坐在椅子上喝东西。 他一见到我,开开心心的笑了。「林姿杳,又来啦!上次你很匆忙的走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是出事了。我和曹正衍吵架了。」 郭旨庆微皱了眉,正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的错。但你也很过分……原来你跟黄琦书在一起过?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马上就走了我要怎么跟你说啊?而且你害我这几天都在心情忐忑中。没想到真的,你们吵架了。你们真的要好好冷静,好吗?不要为了黄琦书就分手,那是不值得的!黄琦书她虽然真的很美,但她不是美到要让每一个男人为了她而搞劈腿的那种美人。其实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存在这种人吧?」 「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其实存在更多除了黄琦书之外的问题。我们早该分手了,早该放下我们两之间虚假的感情了。」 「什么虚假的感情?」 「正衍把我当成黄琦书在爱着。这让我觉得我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郭旨庆更不解的皱眉。「怎么会?你人很好啊!我甚至觉得你跟黄琦书不相上下。不过,如果曹正衍还爱着黄琦书的话,那为什么他不直接去跟黄琦书谈恋爱?为什么要找相似的你?这不是说不过去吗?」 我震惊,原来他不知道。 「原来你不知道……」 「不知道甚么?你为什么要用那么恐怖的眼神看着我?黄琦书结婚了?生小孩了?移民了?还是……」 「她死了。黄琦书已经死了。你转学一年之后,她就死了。」 郭旨庆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眸,我看见他的瞳孔里有深深的悲痛、深深的爱恋、深深的遗憾、深深的震撼。 爱一个人,如果可以那么久以后都还爱着他,那黄琦书,你也不算死不瞑目了。 「怎么可以?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要离开?」 郭旨庆无法动弹,眼泪从睁大的双眼中迅速滑落,一痕、两痕、三痕…..他的脸色发白,他感觉万分痛苦,而我,这个局外人,因为不了解,所以不知道该怎么给予安慰。 突然一阵呕吐感袭来,我摀住嘴巴,却一阵昏头转向,想呼吸也呼吸不了多少空气,这氧气忽然变得稀薄。 我知道,我的高烧又再度復发,但是现在可以不要在这个受伤的人面前倒下吗?那会令我好难堪啊…… 我最终支持不住了,在倒下的上一秒鐘,我听见郭旨庆的声音从好远好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止尽的悲痛…… 「我还来不及爱她….我还没爱完她啊!」 我还来不及爱你。 我没有爱完你。 黄琦书,你痛苦的吞下那些安非他命和海洛英之前,你有想过其实你爱的人他也爱着你吗? 你利用死亡告诉眾人你对你的爱情的忠贞和坚持。 你却不知道,你的爱情还没结束,你以为的句点其实多了一撇。 你的狠绝斩断了你生命无限的可能性,你让你的人生永远停在18岁,而大家终会在哭泣后忘记你是谁。 黄琦书,如果你现在在天堂,你会哭泣吧!你会心碎吧!你会后悔吧!如果你现在在地狱,你会大笑吧!你会悲凉吧!你会孤寂吧! 而这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选择。 不是你的爱情杀了你,是你的脆弱杀了你。 第七眼,我没有后悔爱上你,而我会把爱延续到他身上。 1-8 当我的意识像潜在水里看着天空,水光交错,却可以从短暂平静中匆匆瞄过现在究竟是阴天的乌云,还是蓝天的白云那样模糊时,我听见有人用细蚊般的声音,嘰嘰喳喳的、嗡嗡嗡的,我好想拍打他,可是我的手好沉重,我的头也是,我无能为力了。 我失去了力气。 我好累,可是却又很想醒来。 全身像被40度热水浸泡,湿湿黏黏的,拜託谁来把我从热水中拉起好吗? 可是我身体被绑了大石头,我只能越来越往下沉,越来越往下……. 不要! 不要…… 不要! 谁来救救我! 几乎是在下一瞬间,我睁开双眼,满身大汗,又一阵晕眩,我再度闭上双眼。 这不是我的床,这也不是我的房间。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当我在这里的之前我又在哪里? 我忘了。 我不但失去了力气,我似乎还失去了记忆…… 「她醒了。」 「蛤?」 「她的眼睛刚刚睁开了。」 「我刚刚在跟你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是吗?」 「你要不要先去倒杯水给她喝?」 「她在闭着眼睛!她还没醒!你疯了吗?曹正衍。我从刚刚跟你讲话你就一直看着她,你可以不要这么不尊重人吗?」 「你先去拿杯水好吗?」 「fuck!」 「…….」 一阵踏的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的脚步声,渐离渐远。 一阵踏的很不得所有人都听不见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我睁开双眼,直视他的眼。 「你知道你生病了吗?生病了还到处乱跑?」 我转过身,背对他无谓的关心。 「还在生气吗?」 「…….」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真的很担心你。」 「谢谢。」像是好几台大卡车辗过的沙哑低沉。 「你昏倒了,郭旨庆就打给我。」 「…..」 「对不起,这几天我都没打电话给你。」 曹正衍,你现在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卑微?你可不可以不要低声下气的对我说话?我会对你心软,我会对你流泪。 我不要让你利用你虚偽的面具来讨回我对你的爱。 我其实还爱你,但你这样会让我讨厌你。 我讨厌摇尾乞怜。 像我之前爱你那样摇尾乞怜一样。 「闭嘴好吗?」 我坐起身看着他。 「可以不要用这个语气对我说话吗?曹正衍,你正常点好吗?」 「我现在很正常,我是真的担心你。」 「我头好晕,你不要跟我说话!」 这时,郭旨庆一脸不爽的拿着一杯水,却在看到我坐起的身子时,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微笑。 「给你喝。」他把水杯递给我。 「谢谢。」我自顾自的喝完水,应该说是匆匆的喝完水,因为我真的渴到快说不出话来了。 「再帮我倒一杯好吗?还有顺便给我一条毛巾,我想擦汗。谢谢。」 郭旨庆点点头,接了水杯后往外走。 一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我立刻摆着脸色。 「姿杳,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我有去看医生,也有吃药。我只是很累所以晕倒了。」 「……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你才可以回心转意?」 我紧抿着唇。「我不知道…..我还爱你,正衍,我还爱着你。可是….我会怀疑、我会猜忌!我会害怕你爱的其实不是我,而是黄琦书!我不想一直在思考你爱的是谁,也不想思考你为什么总是神游太虚。你跟我在一起,但却是没有灵魂的躯体。我感觉很孤单很寂寞,比独处还来的难过。」 「我可以改,我可以重新开始。我会忘了她,我会好好爱你!真的。」 「正衍,黄琦书,你看着她死掉,你亲眼看见你爱的人在你面前死亡,你会忘记她吗?即使是陌生人在你面前死掉,你都忘不了,更何况是她?」 「她已经过去了!我跟她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所以我会爱你,我会!」 「你会爱我?那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这个长的像黄琦书的我?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你究竟是爱上我的个性?我的梦想?还是肤浅的爱上我的外表?」 「……你要我怎么回答你?」 我愤怒的拍打床铺。「你不用回答我!你根本就不需要回答我!你只要告诉我,黄琦书,她到底在哪里?哪里?是你的心里?还是你的过去?」 「你为什么总要提到她?」 「因为我们的世界存在她!只要有她,我就一天都不会快乐。」 他看着我,无奈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逃避这个话题,这正是让我难过的原因。 你一天的逃避,就代表你一天的不忘记。 「你可不可以等我冷静后在跟我谈?我现在真的很烦很乱,我不想再想这件事了,你知道吗?」 「嗯….」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你回家去吧!我很好的。」 「……那我之后再打给你。」 我敷衍的点头,这又算的了什么? 还要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再见。」 「掰。」 他转身,他离去。 我好疲累的又躺回床上,我不想面对了。 这一刻我觉得好紧绷。 爱情有必要走到这一步吗? 有必要吗? 原来我在郭旨庆的家,原来他把已经昏迷叫都叫不醒的我背到他的车上载我到他家,然后再用我的手机打给曹正衍。 我问他为什么不带我去医院掛急诊? 他说,因为以前黄琦书生病都会来他家,所以他习惯了,不管对谁,他都失去了在看到别人生病的时候打电话给医院会带他去医院的习惯。 这什么鸟习惯? 我没说出口,毕竟这是他们的爱情,他们的爱情如今只留下回忆。 我的询问我的关心我的批评,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对黄琦书来说也无所谓了。 「你不曾想过要找她吗?」 郭旨庆耸肩:「我找不到她。手机、家里电话、家里地址、fb,没有一个是连络的到的。她留给我的,她说我一定要连络她,可是她不知道她给我的资讯根本没用吗?她真的很笨,叫我要联络她,可是她也不使用呀!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我以为她会找我,但她没有。」 「你….后悔吗?后悔转走?」 郭旨庆苦涩的笑了:「谁能不后悔?谁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后悔是没有用的。我才不像曹正衍那样死脑筋。他根本是…..嗯….就那样。」 「你跟他的感情一直很糟糕吗?」 「嗯呀。我一直很不喜欢他那种多愁善感又有点娘胞的个性,我觉得他每次对黄琦书唯命是从的样子就好好笑喔!当然我说的是以前的事了,你不用介意。」 他从来没有对我唯命是从过,角色好像是调过来了。 「没有,我不介意的。」 「那就好。」 我何必介意呢?一切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我看着郭旨庆,脱口而出:「你有想过爱上相似黄琦书的我吗?」 他惊讶的看着我:「….我从不把人当成替代品,我不喜欢那种感觉,那会令我对黄琦书的爱变得没有意义。不过,我喜欢你,喜欢你大声笑的样子,快乐的样子。黄琦书带给我的是那么灰色的世界,可是很特别很刺激。你却是给我阳光的世界,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像,都是一心想对别人好的人。」 「所以你爱上我了?」 郭旨庆挑眉:「你一向都这样简白吗?」 「不,是因为对象是你。」 「喔。说真的,我们可以当最好的朋友,但不可能在一起。」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静静的看着郭旨庆笑了,开心的笑。 「真好,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让我觉得我不是黄琦书的替身了,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也是一个人,特别的人,谢谢你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 「不客气!」 我们两个相视而笑。 真高兴认识你,儘管认识你之后我的世界开始塌了,不过那不能怪你。 真相总会大白的。 怡贞学姐不是很认真的告诉过我吗? 「对了,你认识一个叫梁怡贞的吗?」 「梁怡贞?好熟悉喔?我想一下………….」他沉思了一会。 「高中同学啊!」 「啊!对,她是琦书的好朋友。琦书很常跟我说到她,你认识她?」 「嗯。同一所大学。黄琦书的去世就是她告诉我的。」 「喔……」 「黄琦书都跟你提到怡贞学姐什么?」 「她们两个很要好啊,她常常说如果高中没有碰见怡贞,她一定会活不下去。因为琦书没什么朋友,她很狭窄的。所以她总是不懂为什么怡贞愿意跟他当朋友,而且她很开心有怡贞这个朋友带她融入人群。」 「可是怡贞学姐跟我说,是黄琦书很容易融入人群里耶!」 「她是啊,不过基本上如果没有怡贞的陪伴的话,她还是会感到很害怕的,她自己说的啦。后来她跟我说她和怡贞渐渐淡了,好像是因为我和他在一起,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哭了很久呢…..」 「是吗?那…..真是误会啊!」我喃喃自语着。 「什么?」 我微愣一会,摇摇头说没什么。 郭旨庆忽然轻叹了一口气:「你…..你会和曹正衍分手吗?」 「我们已经算是分手了吧。」 「为什么?刚刚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们吵架了?」 我摇摇头:「我觉得,我们的世界有着黄琦书。她阴魂不散的,她已经把正衍的心拿走了,在她死的那一刻,真正的正衍也死了。这是很可悲的你知道吗?我的脸永远都会让我陷入于一个迷思中,那就是正衍他到底爱不爱我?」 「如果他爱你呢?他爱你,不单单只是因为你长的像黄琦书?」 那他对我的无故恍神和许多无奈、冷漠,要从何解释? 「不可能。经过这么多思考后,我完完全全的明白,他之前那些看似冷淡我的举动,都是有理由的,而那个理由就是他不是真正的爱我。」 「你不是还爱他?你不愿意再试试看吗?」 「……那转个方向说好了,如果你是我,你愿意吗?你可以忍受吗?」 郭旨庆缓缓的转头,望着窗外已经黑了的天空。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的人生很平常,普通的跟一般人都会拥有的人生一样。谈过几次恋爱,但我都不是特别有感觉,功课读得也还可以,跟朋友的关係也是融洽的,太顺了吧?没什么感觉。如果有一个人,是真的需要我,希望我陪伴她,但却因为我长得太像她的前男友了,我也会继续爱她。」 「疯了吗?你好傻啊!」 「爱一个人是很快乐的,儘管他爱的不是你,是你的脸,但那又怎样呢?一生能够花最大的力气去爱一个人,不是很快乐很痛快的一件事吗?」 「你….你的心怎么那么宽广?连这个都可以包容?」 「不是我的心宽广吧?是因为我很羡慕,真的很羡慕那一些人,可以真正的去爱过。或者做过一些让自己死掉了也不会遗憾的事。」 「那黄琦书呢?你不是真正去爱她吗?」 「是啊,是真爱。」 「那你还会遗憾什么呢?你真心真意的爱过啦!」 「那既然你是真心真意还爱着正衍,为什么就是不能容忍你和黄琦书长的很像的事实呢?日久生情啊,曹正衍再怎么痴情,也不可能对你无动于衷吧!」 「……..」 我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痴情、纯情的男孩,他怎么突然变成小王子啦? 「你为什么要一直好像希望我们两个继续在一起的样子啊?你被他收买了吗?」 「不是啦!我希望你幸福啊!你不是说过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吗?」 「我有跟你说过吗?」 「没说过我也看得出来好吗?又不是呆子。」 「是喔?」我很幸福的样子吗?有喔? 感觉不出来。 「是呀。」郭旨庆对我盈盈一笑。 妈啊!他一定要笑的那么人神共愤吗? 鼻血不要喷出来好吗? 第八眼,我是用全身力气去爱你的喔!你感觉到了吗? 1-9 下雨了,这是这个夏天的最后一个颱风,应该是吧,毕竟都要秋天了。 屋内其实寂静,屋外却是雷震交加,我感受不到,我被框在我自己的世界了。 现实和虚幻只隔了一条线,被爱和爱人也只隔了一条线。 站在原地,就踏不过去,不踏过去,就什么都没有。 脑海一片空白,我想我现在的表情应该可以称之为空洞。 这个家,这个远离父母孤身居住的家,突然变得好清凉,没有热闹过吧,对于我来说,不过就只是个放东西和睡觉的屋子。 沙发是正衍带我去买的,餐桌、餐柜、书架、床架,都是。 床单、被单、枕罩,都是他挑的顏色,他喜欢的,我也会假装我自己喜欢。 正衍兴冲冲的把深蓝色渲染印花的床单组放进推车里。 「这什么呀?」我疑惑的拿起来看。 「你不觉得很漂亮吗?在加上深蓝色的窗帘,很海洋风对不对?」 「可是我比较喜欢鹅黄色的耶!不然粉红色的也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这个?」 「我以为你也会喜欢。」 正衍把它从我手中拿去。 我不忍心看他失落的目光,急忙抢过:「我喜欢啦!我只是怕会太暗沉吗~不过现在看看也真的不错耶!就买这个。」 「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会的,我喜欢!我喜欢啦!走,我们去买碗盘吧!还有檯灯耶。」 我匆匆忙忙的推着推车跑向前。 正衍,我一直在勉强我自己呀….我一直因为爱你,所以委屈我自己。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可能都只是为了另一个女的呢?那我这些委屈到底算什么? 算不了什么。 「啊,对了,我要买两个杯子吗?」 「为什么?」 「你来的时候可以用啊!不然你要跟我喝同一个马克杯喔?」 「那枕头也买两个好了。」 「啊?」 「我睡觉一定要用枕头的,如果我在你家过夜的话,我也会需要枕头。」 我害羞的笑了。「我乾脆去住你家好了。」 「你可以偶尔住我家,我可以偶尔住你家,多好啊?我家靠近市区、你家接近山区,週一到週五就住我家,週六週日就去住你家。还可以去爬爬山,真好耶!」 「对啊!哈~一想到就觉得好幸福喔!」 「是吗?」 「嗯,不过如果我需要去夜唱或夜衝的话,你会准许吗?」 正衍皱眉。「那很危险,不好吧?」 「那夜店呢?我能不能去呀?」 「人多混杂,如果你被人骗了,我又不在,你不怕你被人卖了吗?」 「那你要来保护我呀…..」 「…..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怎么会?」 正衍淡淡的笑了。「我没什么肌肉,我怕我跟别人打架是我输。」 「哈~那还蛮好笑的耶!全法律系最帅最白马王子的曹正衍没有肌肉喔~连六块肌都没有吗?我摸摸看好不好?」 「好啊,那也要等到月黑风高的时候……」 我狠狠的拍了他的胸膛。 他低低的笑了几声,沉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繚绕不止。 我站起身往窗户走去,外面的雨真的下的好大,树都歪了一边….像是在看一部静音的世界末日片。雾濛濛一片,除了前面的树,后面的一切都看不到了。 我可以感受到雨打在玻璃上那强大的力道,碰碰碰的,如子弹一样,无声子弹。. 而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想要把这一切都丢了! 包括床单、餐桌、枕头、马克杯,所有! 只要有他的回忆的东西都丢了!都狠狠的丢掉它们! 包括回忆。 我走到仓库拿了一个大的垃圾袋,把床单枕头被子全都放进去,马克杯牙刷也放进去,他放在我这里的内衣内裤衬衫裤子皮带领带袜子,全部都放进去。 那我们两个一起躺过的床该怎么装?那张我们总是边吃着饭后水果边看电视的沙发装不装的下?一起聊天吃饭的餐桌呢? 于是我拿起电话叫家具公司明天来搬走这一些令人难堪的家具。 可是回忆呢? 回忆呢? 它好大、好宽广,它几乎塞满了整间屋子,它存在在这间屋子的空气里…. 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我该怎么办?丢掉实体却丢不掉虚体。 我疲累的跪坐下来,忍不住的,眼泪,啪的一声掉下来了。 「不哭…….」 什么都丢的掉呀…..什么都可以。 就是回忆不行。 它不可以。 什么时后才可以? 又过了好几天,这次我没有生病了,我把小说的第一章打完拿给总编后,她惊叹的看着我的黑眼圈还忍不住噗哧一声,她说从她认识我以来,都没有看过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会不会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呀?」总编涂着艷红口红的嘴唇,正吞云吐雾,浓浓的烟燻妆、俐落的短发紧贴颈子,一贯的女强人的装扮,坚强的总编。 从我大学毕业那年,就一直是我的伯乐的坚强的总编。 「不是啦~」 总编好奇的挑眉,红唇颇有深意的笑起。「那就是男人了?亲爱的姿杳,只要你有任何异性方面的困难问题都可以来问我,不论是姐弟恋、老少恋、兄妹恋、不伦恋、师生恋、办公室恋。总编我,都是非常经验老到的。虽然写爱情小说的是你,你应该是会比我了解许多,但你要知道,姿杳,陷在爱情里的恋人都是智障,智能有障碍的意思你懂吗?」 「ㄜ…….我知道的,总编。我也不是这样啦,说起来真的很复杂….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最近是真的痛苦到快要死掉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知道什么对爱情最痛苦吗?」 「不诚信?」 总编伸出她那涂着深红色指甲油的食指。「no!nonono!是分手。对于陷在爱情里的智障们,分手是最痛苦的。因为分手了,爱情就死亡了,爱情死亡了,痛苦就来了。瞭吗?」 「是,我瞭........」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应和的点头称道。 总编看看我,淡淡的笑起:「你敢相信我曾经是个智障吗?」 啊?总编曾是特殊教育者吗? 我露出惊讶又同情的表情。 总编无奈的瞅着我:「你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还是厨馀?我说我曾经也是爱情智障,这样懂不?」 「ㄜ.....喔,对不起!最近脑子有点错乱了.....呵呵。」 「大概是14岁的时候吧,我们隔壁班转来一个男生,长的又高又帅,他笑起来真是超可爱的,皮肤很白皙。就是我爱的那种菜啦!在我心中他就是白马王子喔!我鼓起勇气跟他告白,他居然答应我了!我太高兴了,每天笑的跟白痴一样,上下学都跟他走,吃饭也一起吃,做什么事都一起做。真的好傻,可是好甜好甜喔.....初恋的感觉,太甜了。」 「嗯........那,然后呢?」总编国中就初恋了,我上大学后才有初恋......会不会差太远了?这就是早熟的意思吧?像总编这样。 「然后喔....他就转学了。国三下转的,妈的他一天到晚转来转去,真的不累耶?害我还为他哭了一个月吧....书都念不下去,烦都烦死了。每天都会盯着家里电话或手机,只怕错过了任何一通他打来的电话喔!」 「有接到过他的电话吗?」 「嗯....其实我忘记了耶,我只记得过不久我上了高中,就交了新的男朋友,就把他忘了。只有偶尔会想起他,比如现在。」 「喔......那他叫什么名子啊?」 总编想了一下:「嗯......好问题。我真的是忘了耶!他的一切我都忘光光了,只记得当时恋爱的感觉。很白痴吧?不过说真的一个人你可以记多久?况且我又那么忙,忙到连打给我爸妈的电话都没时间了,还要拨时间想那些他妈的前男友们?想太多!根本是不可能。」 「怎么觉得总编你好像欲望城市里的莎曼珊?好妖娇的感觉喔!」 总编认同的点点头。「我的毕生志向就是变得跟她一样有钱又骚包,我一定要当个美艳的欧巴桑。」 「.......总编,加油!」 我握拳的鼓励她。 「嗯.....啊!对了,警告你下个礼拜二要交第二章给我,一定要!如果没有....竹鞭伺候!懂 吗?可爱的姿杳小姐。」 我汗顏的点头。「是.....是........」 总编把烟熄在烟灰缸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今天特地要你来找我,是有事要告诉你。真是的,前面掰了那么多,一点重点也没有,没效率。」 「是......」 总编从资料夹里抽了一张白纸给我:「看一下,这是**出版社的总编跟我说她非常喜欢你的文章,希望你可以去她的出版社工作。」 「她.....这是英国的公司耶?总编你搞笑吧?」 「这个出版社的老闆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生死之交,我给她看过你在大学的论文和散文,她觉得你的内容包含很多,非常深刻和感动,她希望透过你讽刺轻快的文笔,带动青少年的热血,如何啊?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真的还假的呀?总编你不要再开我玩笑了啦!我....才没有那个能力咧!」 「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很认真在跟你说话。你的英文不是很好吗?去那边一定得心应手。相信总编,有体力的时候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其他的,关于父母、情人、朋友之类的,都拋开吧!」 「......总编,我.......可是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耶。」 总编原本热烈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那你打算一辈子就写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吗?写这种狗血又智障,不但看的人变智障连写的人也会变智障的书吗?这就是你要的吗?你难道不想写一些关于自己的想法的书吗?用文字打动大家,用你的文字告诉这个生病的世界,我们应该去做一些改变!姿杳,你心里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可是你又不去做!你把你的才华浪废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这样你的人生有什么可贵的地方?」 「我....不能离开我的父母和.....他呀,我还没准备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吗?」 「考虑?你要考虑?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个月够吗?」 「嗯.....够。」 「姿杳,人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虽然这样很自私,但是你为了自己又有什么差别呢?把握当下啊!对不?」 「嗯.......」 「你那么年轻就有这样好的机会,是别人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像到了我这个年纪,不管做什么都很疲累很事倍功半的时候,你就会完完全全的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认真的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就这样,你可以先走了。」总编疲累的揉着眉心。 我知道总编是希望我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我真的很谢谢总编,但是.......有些东西是你想放也放不了,想忘也不能忘的呀...... 「谢谢总编。掰掰~」 「嗯,再见。」 起身,我走出办公室,心跳的很快,却也很沉重。 我该怎么办? 第九眼,这就是初恋吧,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初恋。 1-10 跟正衍约在咖啡店,我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到了,因为我好紧张也好忐忑,心里兴奋又不捨,所以我想听他怎么说。 他釐清了吗? 他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他对我是什么感觉吗? 他的爱是不是已经属于我? 我想知道,即便会再伤一次,我都想知道。 我的心跳大约秒速100了吧! 真的快喘不过气了,就跟喝了劣质咖啡一样难受。 心悸,我记得这个名词好像是这样说的。 「姿杳。」 我抬眼,微微一笑。 「心跳跳很快,叫心悸对吧?」想也没想,我脱口而出。 正衍愣住了,他不说话的坐下,服务生立刻走到我们身边点餐。 「黑咖啡,热的。」正衍没有看菜单。 服务生甜美的对正衍和我微笑,把菜单收走后,转身离去。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有,只是刚刚在想这个问题,有点不确定是心悸还是什么?」 「嗯.....」 我喝了一口冰咖啡,去冰,加全糖。 「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被英国的出板社看中了,他挖我去他公司写励志散文或报导,反正就是跟青少年有关的事。很惊喜吧?」 「嗯....这是你多年以来的梦想,你要去吗?」 我歪头,「不知道耶.....我还有父母、朋友的....你觉得呢?我要去吗?」 正衍,我要去吗? 我看着正衍的眼睛,看不出来有一丝挽留,却也没有希望我去的感觉。 这一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呢? 我去或不去,也许会因为你的一个回应而改变喔! 「如果你想去,我当然支持你。」他讲着,面无表情。 我笑了起来。 「是喔?」 「当然,我希望你做自己,我希望你可以快乐的生活.....」 「因为你认为你没办法给我快乐的生活吗?你不爱我吗?这么多天,你想好了?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黄琦书?你都有一个答案了吗?」我一股气说完,我不想等了,我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这些答案。 正衍没有之前的无奈和隐忍,他坦荡荡的,不带一点犹豫。 「黄琦书,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她。我非常的爱她,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大二那年你的出现真的让我很震惊,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相似的人呢?还是你跟她其实是双胞胎?不过其实你们也不太一样,我无法说出那种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个性吧,让你们两个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跟你交往,你喜欢上我,都不是我所预想中的事,但如果能把我对黄琦书的爱传递给另一个人,就在我快要被对她的爱淹没时,传递给你,又如何呢?所以,我才会问你,要不要跟我交往,在那时候。我把对黄琦书的爱,都付予你了。可是当你问我,黄琦书,到底在哪里?我那时就恍然大悟。是呀,她真的是离开了,她已经是跟我分隔两地的人,我去爱你、我跟你交往,到底又何必呢?你不是她,你一辈子都会是你,不管容貌多么相像,不是吗?」 「喔.....所以?」 所以,你现在才惊觉林姿杳是林姿杳,黄琦书是黄琦书吗?我们两个不是一直都是不一样的个体? 我真的只是个替身。 只是个替身。 我发现痛,已经消了好多,不再像一开始那么紧绷和沉重,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是痛完了?还是麻木了?是哪一种? 我觉得应该是..... 「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如果你离开我的世界,我离开你的世界,才是好的。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再做无谓的事情。」 所以你不爱我,是吗? 你真的是爱我这个相似黄琦书的驱体,这是真的,而你好不容易的承认了。 这种话真的好伤喔? 你怎么可以毫不留情的就这样告诉我呢? 「你....你浪费了我5年的时间和爱情.....」 不是痛完了,也不是麻木的。 我还会掉眼泪,我还会哭..... 我想我只是,累了。 心痛到累了,所以也想放手了。 「对不起.....」 我擤了鼻涕,心里开阔的笑着:「我没有后悔喜欢你。如果能再重来一次,我还是想喜欢你。只是希望你是真的爱着林姿杳,而不是什么替身。」 「嗯.......」 「你有看过中山美穗的情书吗?」 正衍点点头。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那个未婚妻。虽然你没有死,但我的情敌不在了,我要忌妒、我要吃醋、我要比较,都是跟一个虚幻的人在忌妒、在吃醋、在比较。根本就是空幻的,好无力,你知道吗?有时候可以恨一个人跟不知道该恨什么人或恨的那个人不值得恨来的幸福。」 「那你恨我。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呀,你很可怜,也不能怪你。你那么爱着的人已经走了,你的爱让你快要疯了,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只是你的一个喧洩的出口,但你始终活在这场幻觉里,以为黄琦书还活着的幻觉,你找不到终点,所以你.....永远都爱不了我。」 正衍直视我的双眼,没做什么表情。 我对他微微一笑。「不要再犯第二次错。不要让黄琦书这个人綑你一辈子。你放不下他,就不会有新的人出现。记得要重新爱上一个人,并且好好的爱这个人。」 正衍回我浅浅一笑。 也许,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分手和句点。 两个人相视而笑,不再对彼此抱持疲累与无力,不再对彼此的情感有所疑惑。即使我们的开始不是那么的正确,起码我们的爱情是终结在对的点。 「我祝你幸福。」 「我也祝你幸福。」 于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子,我们无数次的争执、无数次的不谅解,终都告了一个结尾。 我还爱你,是真的深刻的爱着你,但我不会跟你一样,去爱上一个相似你的人。 郭旨庆和怡贞学姐都是对的。 爱上一个相似你的人,只会贬低自己那份爱你的价值。 而我对你的爱,将是我这辈子最纯粹的感情。 你是我的初恋,而我将永远放你在我的过去,让你在我的过去和过去的我活的很开心和幸福。 一切都停止在过去,而一切却都会过去。 世界很复杂也很简单,端看你如何想它。 这条大马路上,没什么人,静静的像一幅画。 深灰色的泊油路,猛烈的太阳晒着,上头的景像被扭曲化了。 两旁的稻田氾着金黄色的光,更刺眼了,我几乎不能正视。 托着两大箱行李,从家中走到别镇的客运站,这路程着实辛苦。 一个大太阳照着不说,光是无风也无树,就让你够闷热了。 突然身后两声叭叭,我抱着惊喜的想法回头一看,真的是爸爸开着车来找我了。 刀子口豆腐心,刚刚看着报纸还不怎么理我的老爸,连说声再见都不愿意的老爸,真是.......让我又哭又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呀! 爸爸摇下车窗,还淡淡的说:「坐我的车吧,这大太阳天的,你走的了吗?细皮嫩肉,就不怕晒成人肉乾?」 我好气的把行李放进后车厢,然后打开车门:「那你冷气开强点啊!我热了老半天了,都不见你来,快被晒死啦!」 「你也没跟我说去那,拿着行李就走了,我刚还是问你妈才知道你要去搭飞机了。死屁孩,没礼貌,都不吭声的。」 「乱冤枉人!我有说再见的好吗?是你光顾着看报纸都不想理我。」 「怎么说都是我的错,这样行了吗?」 「哼!还能不行吗?」我露齿大笑。 爸爸也微微弯了嘴角。 「是今天的飞机?」 「嗯,晚上的。坐火车到台北的时间也差不多可以登机了。我时间算的很准的。」 「这次去英国,一定要很小心,虽然你自小独力惯了,但是有些事你还没看的比我和你妈透。去那边不要饿肚子,做什么都必须先吃饱在来干!还有不要学那些外国人不洗澡,成天擦那个香水,你老爸可不喜欢那个味。薰都薰死了!」 「是,一定万分小心。我不在台湾,还有弟弟和妹妹可以照顾你两老,我很放心的。如果真的在英国落地生根,那我会在请你们来英国住的!」 「你老爸我这辈子打死都不会离开台湾的!即使嫁了个外国人,还是得回台湾来住!管他三七二十一!外国菜我都吃不惯,你老公若要娶你,就要明白!」 「是是是,我的大老爷,你说的我一定照办。」 「.......你老妈其实挺难过你和正衍分手的,我也不该问那么多,我知道。但还是觉得很奇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笑笑:「爸,男女到了一定阶段就会对未来有不同的想法,我和正衍就是这样。他有他的梦想,我也有我的,我就是因为自己的梦想才跟正衍分手的。」 「是吗?」 「是呀,老爸。不过如果我真的跟正衍结婚了,我会很难过的,一生交一个男朋友就要论及婚嫁,很惨耶!」 「你这死脑筋.......算了!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也是对的。」 「对呀!」 我身子向前亲了爸爸的脸颊一口。 「爸爸,我爱你!」 爸爸开心的笑了。「胡闹!我在开车!」 「哈哈哈!」 我笑的都流泪了。 不管我去英国到底是多少年,到底有没有回来的可能,我都不会忘记我还有个家。我去英国并不是逃离,并不是想藉此忘记伤心,是为了追求我崇高的志向。 等到我有所成,我就可以光荣归国。 我可以让全世界看到我,但我必须先去看全世界。 因为,当我不去看全世界时,它也看不到我。 这才是我出国的意义。 非关爱情。 第十眼,你转身离开了这场游戏,而我依然会在过去,爱着你。 第二章 黄琦书 爱情是什么 就是双目相交剎那的永恆 无论你爱上了谁 无论谁爱上了你 都将成为一生留在心终不曾抹灭的印记 ******************************* 我爱你 却爱不到你 我对你的爱是浓烈的白兰地 我对你的爱是炙烈的琴酒 往后走或往前走 总要做决定 2-1 该怎么去说我这个人呢? 每次写到那种关于自我介绍的作文我就好困扰喔。 每次都只能写短短几行就交卷了,老师总是说我的作文真是烂到家了,其实我觉得完全是那些莫名其妙的题目的问题。 为什么要问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快乐的回忆那些蠢问题呢? 凭什么要我告诉你们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我最好的朋友的事情? 他们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难以言喻的,甚至包含了我的爱,而爱是没有办法用文字表达的。 凭什么要我告诉你们属于我的回忆? 儘管伤心、儘管痛苦。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走过来的路,与你们无关。 我不会在意那些分数,高分或低分之于我都不算什么,我的人生不需要数字填满,也不需要讚美点缀。 我可以很狂妄的告诉你,我不在乎外在的名利,我不愁吃也不愁穿,我不需要为了冰冷的钱币去浪费我的人生。 大家都说我很高傲、无理取闹。 那又怎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个性。 你不喜欢我,那就走呀!谁曾逼过你留下?我可没有做过那些事。 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伤的了我。 谁可以伤害我? 谁都不行。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唯一关于我的事情,就是在我的童年,我曾非常非常羡慕过一个人,几乎是把她当作成女神那样来膜拜了。 那就是我的小姑姑,大我27岁的小姑姑。 小姑姑的人生,精彩炫丽,如那绽放在夜空中的烟火一样,灿烂迷人。 小姑姑有着美丽的凤眼、丰润的双唇、白皙的肌肤、低沉的嗓音。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没有任何人可以招架的了的。 小姑姑呀,在我心中就像是古希腊神话的维纳斯般的存在。 在我上国小每天都上半天课的时候,她会带我到处玩,动物园、美术馆、夜市、老街、海边、山上。 小姑姑总是有花不完的钱,但那些花不完的钱她都会给我花,我也同样是花不完的。 小姑姑常常跟我说,爱自己比爱别人简单太多了,也快乐太多了。 所以我要做个爱自己的人,我有做到不是吗? 甚至太过度了。 不过我乐见其成。 我喜欢小姑姑不单单是因为她很酷,也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她是最爱我的人。 她会在我睡着前亲我的脸、她会在我发烧时买果冻给我吃、她会在我上完课饿个半死时买麦当劳给我吃、她会做一切我父母从未做过的事。 这时候,好像就必须提到我的父母了,不然你们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 我妈妈生完我后就跟我爸爸离婚,搬去纽约结婚了。 我爸爸在我妈妈生完我后也跑到伦敦结婚了,他们两个在生我之前都出轨了。 他们在生我的之前,就已经各自跟别的男人女人生活了。 我一年见不到他们几次,每次见到他们我却很开心,因为他们会给我大笔大笔的零用钱,几乎是5个零那么多。 我开心我有钱花,我不难过我没有爸妈关爱,因为我有小姑姑。 我从小就是小姑姑一手拉拔大的。 她很忙,但她很爱我,她会空出时间,陪我玩。 可是我的父母不会,他们好像是爱我,但没有时间陪我。 所以我讨厌写作文,因为我想把我的爸爸、我的妈妈都写成是小姑姑。但我知道老师看到那一些文章只会叫我重写。 愚蠢不是吗? 小孩子都说实话了,你还要怎样?你到底奢望我写什么? 我爱我的爸爸、我爱我的妈妈、我们家跟童话故事一样美满幸福?国王和皇后恩恩爱爱,并且生出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 那样的噁心话,像我这样的人,死也不会说出口的。 死也不会。 这个世界真的有童话故事吗? 相信仙杜瑞拉、相信白雪公主、相信睡美人、相信小美人鱼的人,都好愚蠢喔。 怎么可能会有人无怨无悔的为自己讨厌的人做牛做马呢?怎么可能有人起死回生只为一个吻,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死人了?怎么会有人睡了一百年,他会肌肉萎缩变成木乃伊吧?更何况是美人鱼根本不存在的。 美丽的童话呀,就只能是童话而已。 因为有我这样的父母,所以我总是逢人就问,如果要用一个形容词形容你这个家,你会怎么说。 一般都会是幸福、快乐、美满、温馨,然后再说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听到耳朵都快烂了,直到我真的快要放弃问这个问题时,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解答。 我讲完了我的家庭也说完了我的童年,我把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的事告诉你了,够了吗? 够了吧。 这下可以跳到我的国中了。 我一直都觉得我的国中才是我这一辈子最值得的岁月。 那是我刚认识你,高高瘦瘦、发亮的眼睛、白皙的肌肤、开朗的笑容。 在我的印象里,如高山之泉般清澈的你,总是被橙橘色的阳光照耀着,周围摇摆的大树呀,落下几片枯黄。 「我该形容什么?」你清清浅浅的微笑,眼睛被太阳照的微瞇。 我愣住了,「都好…..什么都可以呀,美满、幸福、快乐,随便一个。」 「想不到耶,让我考虑久一点。」 「连说出个直觉都没办法吗?对你家庭的第一个印象呀!」 「真的没有耶。你怎么会有兴趣问这个?身家调查吗?还是你的习惯?说习惯其实也有点太奇怪了,怎么会培养出这种好奇怪的习惯呢?」 「也不太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很多年了,就是习惯了问这个问题。」 「你到底几岁啊?真的是国中生吗?为什么总是用那么多年来概括你的人生?还是你有跟小龙女一样不会老的容顏,其实你已经50了吼?」 我贼贼一笑。「哈~也许喔!其实我不喜欢当国中生,国中生好幼稚好白目喔!穿制服跟朋友出去的时候,别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们,超不爽的。我想当大人,你就把我当大人看好了。反正你是个大人,把我当大人看,也不难吧!」 「超难的喔,你这个连胸部都没发育好的小朋友,竟然还叫我把你当大人看?」 「你老是盯着我的胸部看,也不能叫我把你当大人看啊。」 你訕訕的笑了。「那就彼此彼此。」 「哈~」 你真的是个好特别的人呢!大家都会称在我是好早熟好乖巧的小大人。 而你呢?永远都只关心我的胸部长的不够大….. 说真的,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吧? 哈~真想看到当你被我告输那种挫败的表情。 你从没有认输过不是吗? 无论是生命或是….我。 可是你是输给我了没错,从我们两个相遇的第一天,你就已经输了。 你早已经输给我了,你都不愿意承认。 我们都一样,一样倔强。 一如往常的我回到家,刚放好鞋子进鞋柜,我就看见了小姑姑一脸温柔的对我笑,庄重的坐在沙发上,用眼神示意我,有人来了。 我懒懒的看过去,是一个男生,也许要说成男人。 「书书,叫张哥哥。」 我乖巧的鞠躬:「张哥哥。」 他开朗的笑了:「老师,你不用这样啦,好奇怪喔。书书吗?赶快过来坐吧。」 我又乖巧的坐到小姑姑身边。 「书书,这是姑姑帮你找的家教,人家台大数学系呢!很厉害喔。我请他每个礼拜一晚上5点到8点教你数学,可以吗?」 「当然好呀,谢谢张哥哥。」 「不客气,书书妹妹。」 「书书她呀,就要考高中了,可是数学真是烂得一蹋糊涂!我叫她去补习,她说什么太多人她不喜欢,我叫她去私人的补习班又说讲义太复杂看不懂,噯!藉口一大堆,我只好请你来帮忙了。」 「老师,你找对人了,我什么都不会,就是特别会教人,我一定会好好教书书的。保证他在基测时拿满分。」 「我知道你的能力,但也要书书乖乖念才好呀,你可不要看小妹妹可怜就对她心软!一被我发现,你那薪水可是拿不到的。」 「岂敢岂敢!老师,你放心,我虽然是男人,但我也是个老师,我一定会把持住的。」 「哈~那我就放心了。书书,觉得张哥哥怎么样,你喜欢吗?」 …….死宅男一个,还要我说什么? 「嗯….喜欢。」 「那家教就从今天开始啦,书书赶快进房放包包,我们5点准时上课喔!」小姑姑拍拍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起身走进房间。 「书书好乖好可爱,老师你教的真好。」 「那有!鬼灵精一个。私底下调皮到连你也会招架不住呢!」虽然嘴巴上这样说,姑姑都笑得和不拢嘴了。 「哈~小朋友就是这样才可爱呀。」 小朋友? …….我有那么小吗?我都国三了耶,准备考高中了,竟然还叫我小朋友? 好歹也要说是青少年吧? 数学系的人都这样不修言词的吗? 切!! 第一眼,注定就是缘分。 2-2 「如果要用一个形容词形容你这个家,你会怎么说?」 「…….嗯…….美满吗?可是有时又会有争执,这样算不算是美满呀?不过你到底干嘛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吃饱间着没事干吗?真的很怪耶你!」 梁怡贞用他那双特大的眼睛生气的瞪着我,嘴角却是笑着的。 我噗哧一笑,「就是怪所以你才会跟我做朋友啊!因为你也很怪。」 「那里?我个性温柔可爱刚毅木訥,那里跟你这个双面人又容易暴怒的人比呀!」 「还说我容易暴怒!每次只要看见曹正衍就气呼呼的跑走或直接无视人家,很白痴耶!你一定要那么明白的告诉大家你喜欢的人是我喔?不知道其实大家都在私底下说你吗?你不在乎?」 梁怡贞愣住了,随即淡淡一笑。「我何必在乎?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是21世纪,这世界的同性恋就跟异性恋和双性恋一样多。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我有勇气告诉我爱的人我爱他,他们却不敢告诉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喜欢他,跟我比起来,他们得人生更显得没有意义。对吧?」 你说的都对。 「嗯……」 梁怡贞说的不管什么都好像是对的。 没办法啊,谁叫梁怡真口才那么好?每一句话都说得头头是道。死人都说成是活人了,你说能叫人不相信、不赞同吗? 不过就是因为我喜欢梁怡贞那么认真那么专注的看着我的眼神,和会轻轻抚摸我的头发的手,所以即使她爱我,即使我讨厌同性恋,都没有关係。 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们吉他社在一起吃晚餐聊八卦后的回家路上,曹正衍因为要补习所以没跟我回家,就和梁怡贞这个从我加入社团就一直跟我超契合的朋友,一起坐公车回家了,我们一起下车。 就快要到我们家的分岔路时,梁怡贞咬着嘴唇,眼瞳转呀转的,好像要说什么又不敢说。 「梁怡贞,你干嘛啊?有话就直说啊。」 「可是.....我不敢说。」 「是谁讨厌我吗?」 「不!」 「在背后骂我小贱人?裙子穿那么短是要给谁看?」 梁怡贞失笑:「不是啦!你也知道自己裙子穿很短喔?真的很好笑耶!」 「不是这个?喔!我知道了,是有人暗恋曹正衍,然后不爽我?」 「哈~一大堆人喜欢他啦,当然也很多人不爽你,不过还是不是。」 我无力的垂下肩膀。「那你直说好吗?一直猜很烦耶!」 「……..」梁怡贞顿时脸很红,像草莓一样红。 我突然睁大双眼:「啊!」 「蛤?吓人吗?」 我贼贼一笑。「难道是隔壁班那个新转来的混血儿喜欢我?他跟你说了喔?噢!他很帅耶....不错不错....只可怜曹正衍了.....」 「才不是咧!他喜欢我们班的诗诗啦!」 「蛤~不是暗恋我喔?那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啦。再不说我就不等了喔!我还要回家跟我小姑姑吃饭耶。」 「好啦好啦!我喜欢你啦。」 蛤? 梁怡贞......女的?喜欢我.....! 是同性恋的意思吗? 梁怡贞是同性恋?! 我瞪大双眸,有点不敢置信。 看见梁怡贞脸颊红通通的,嘴巴紧抿着,我.....不由自主的微笑了,我好像看见了.... 那个时候的我。 因此,我说:「谢谢。」 「嗯?」梁怡贞惊讶的,也不敢置信的正视我。 我露齿一笑。 「谢谢你啊,告诉我你喜欢我。」 因为你让我看见了过去勇敢、不顾一切的我,谢谢你。 这样证明着我总算是也爱过,像你爱我一样爱过他。 「唉,你这样一问害我也搞不清楚我的家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了!很苦恼耶!妈的你下次要问这种怪题目时可不可以提前告知我,不然我真的会一团乱。」 「不过就一个小问题,何必那么认真?」 「啊.....也是啦,呵呵....没办法我这人太正经了。」 「白痴耶。」 梁怡贞突然从位置上站起,看着黑板上的时鐘说:「啊!我都忘记了我今天要补习,还跟你在这边抬槓那么久!真是的你也不提醒我一声,就在那边看我的好戏还有问怪问题。」她边念边从抽屉里拿书放进包包内。 我悠悠哉哉的吸着曹正衍给我的巧克力棒棒糖,边看梁怡贞那副急忙的蠢样。 「哈~好可怜喔!要补习…那像我这辈子就没补过习,可还是考得很好!」 「屁啦!我才不相信你这个智障不靠别人也可以考的好。」 「......」我用我最杀手级的手刀切了梁怡贞的头。 「啊~~黄琦书你这个暴力女!会变笨啦!妈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我不是女人,我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ok?」 梁怡贞气呼呼的背起书包,「不管你了,我要走了!再见!」 「掰掰~别太想我喔!晚上做梦别梦到我耶!」 「一定做到。」 我也希望我别梦到你...... 对,就是你。 不罢休的你。 你。 真是一个让人不解的早晨。 我的只要会发生难过的事的左眼皮一直跳。 小姑姑反常的没有早起,连我叫他都不出声,无奈于上学真的要迟到了,不然我也不会丢下小姑姑一个人在家不管。 走到学校旁的早餐店,又听见一大堆人交头接耳的说什么好帅、好有气质、好有白马王子的感觉之类的话。 害我连买个早餐都不得清净。吵死了! 是在说曹正衍吗?高一不就已经疯过一次了?现在还耍花痴啊?曹正衍的魅力有那么大吗?高一下来,我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曹正衍有个什么魅力呀。 我不屑这群花痴,基本上我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在那边脸红尖叫疯狂败倒于一个男人的样子。女人不会觉得自己输了吗?不觉得那样的自己很卑贱吗? 迅速地拿了早餐付了钱就进校门了。 差一小步走到教室门口,就被梁怡贞气喘吁吁的叫住。 「喂!黄琦书,你知道吗?你赚到了耶!而且真是超幸运的,你知道你们班今天转来一个超级无敌霹靂大帅哥吗?比隔壁班的那个混血儿还要帅喔!是真的。我刚刚和诗诗他们一起去教务处拿资料的时候就看见有两个人在跟主任说话,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们班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有没有很开心呀~」 我挑眉,刚刚在早餐店的那些花痴不是再说曹正衍是在说转学生喔? 「虽然我只看到背影是高高瘦瘦的没错,但听其他人说长的白白净净的、眼睛大大的又黑白分明、头发是淡咖啡色的、笑起来跟金城武一样帅!哇!你好赛喔!怎么每次发生好事你都沾到边啊!」 我微微一笑,可是坏事也同样沾过边啊。 「好像叫什么郭.....什么庆的,唉,刚刚听诗诗他们说他的名子几十遍了我都还记不起来,怎么回事呀?不过我也好希望有帅哥在我们班喔!你知道光看我们班那些臭男生真是快要疯了。丑死了又幼稚死了。」 我下意识的看往我们班,空空如也,人该不会都去看那个新转学生了吧? 「他现在还在教务处啦!你想不想先去一睹为快呀?看看帅哥养养眼啦。」 「不用了,那边肯定人很多,而且等一下要搬书又要发书,事情都没搞好,很累的。你忘记这学期我当班长了?真是烦死人了。」我疲累的揉揉肩膀。 不等梁怡贞说话,我直接走进空荡荡的教室,放下书包趴在书桌上。 「琦书.....你生气了喔?反正你跟他同班也很快见面了,真好.....」 我静静的不动,也不回话。 我只是觉得很烦,今天真是个他妈的奇怪的日子。 为什么我的心会跳得那么快?为什么除了发生难过的事才会跳的左眼皮今天一直跳?是怎么样了吗?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不喜欢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吓惊讶惊恐和惊慌。 我不想手足无措的样子出现在大家面前,那会让我觉得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存在我的世界中?难道我就不能忘记你一天也好吗?让我忘记一天就一天也好呀…… 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觉得想哭。 我真的好累好累,却又不得不坚强的好难过喔。 为什么你不在我身边呢?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了呢? 我的左眼皮又一直跳了,你知道吗? 那你现在在那里呢? 「你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你静静的微笑了,夜晚的风冰冰冷冷的,像水一样轻柔。 我们两个同时抬头看向月亮,眼睛同时倒映出星星的光芒。我真的好喜欢我们两个的眼里反射出一样的星空,那让我觉得我自己不是孤单的,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最近我的左眼皮一直跳耶,跳了四五天了,怎么回事呀?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默默的低下头。「听说左眼皮跳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喔,之前我同学说眼皮分喜跟哀,男左女右,所以女生左眼皮跳是哀。」 「蛤!好烂喔!这算是预言的一种吗?好讨厌,不喜欢这种感觉。」 你又静静的笑。 「嘿!如果真的发生不好的事了,你也要陪在我身边喔。」 「.......书书,你知道吗?其实.....了喔。你也国中毕业了,我只能教你这么多…我不是专业的数学老师,我.....」 「美国?你去那边干嘛?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做!我们....什么都没有。」 「书书,我要结婚了。我去美国念书之外,还会去那边结婚。」 结婚!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就是不好的事了吗?所以我的左眼皮一直跳就是因为这个!为什么?真的烂死了!你赶快叫我的左眼皮不要再跳了!叫它停止….叫它停止啊….」 我感觉到了有眼泪掉落。 真是撕心裂肺的感觉。 「书书….书书…..」你的呼喊越来越急迫,可是我像是被推尽了无尽深渊,地心引力的往下降。 心好像离开了身体。 眼前一片黑暗,我不停挥舞着双手。 「我没有爱过你。」你这么说。 「你太爱幻想了。」然后曹正衍又说。 梁怡贞缓缓的身手拉住我,可是我勾不到他的手,明明在我眼前啊。 「书书….」你又喊。「放手吧。」 书书…..放手….放手….. 我倏地从书桌上台起头,满头大汗。 然后,我看见班导站在讲台上,很生气的。 「黄琦书,睡死了?都已经上课十五分鐘了,你怎么都没听到鐘声呢?」 「……对不起。」 「算了,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听到没?」 「嗯。」 「大家都去搬书吧,黄琦书你上来把书单写在黑板上。」 「好。」 我徐步走上台,拿起粉笔,正要写,却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 「班长,要不要我念给你听,你写?这样比较快。」 我转过头看他,却在下一秒时愣住了。 他….. 「旨庆,也好,你就帮琦书的忙吧。」 他朗朗一笑。「好。班长….班长?你….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的笑容、你的长相….怎么会这样?我没听过他有双胞胎。 这世界发生了什么错误吗? 怎么那么像? 「班长,你怎么哭了?」 为什么出现了一个这么像你的人?这就是左眼皮今天一直跳的关係吗? 这世界往往都出人意料的。 包括你。 第二眼,恶梦总是挥散不去的。 2-3 从郭旨庆来我们班上的那天之后,我的世界就变了。 我上学的时候故意坐到前一站等他上车、每节下课去找他聊天、下课也邀他一起回家,每天每天都缠着他。 我把我自己当成是猎人,而他就是那个绝对不能逃走的猎物。 他好像不讨厌,所以我继续侵略。 他的手机、他的fb、他的line、他的留言板,全部都是我。 我占据他的生活,从早到晚,他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他闭上眼睛前听到的声音是我。 绝对不能逃走的猎物,只要他逃走了,我就死了。 不管别人说我是婊子我是傻子我是疯子,不管梁怡贞看到我不再笑了,不管曹正衍总是一脸忧伤的看着我,我都不管了,我不想管了。 我要爱他,我要像我爱你那样爱他。 既然你不爱我,那我就让他爱我。 我变成是他的了,我的世界是他的世界了,我们疯狂的爱上彼此,我们总是深情的凝视着彼此,感受彼此的心跳。 这是一个多么拥有的事情,我拥有他、他拥有我。他是我的、我也是他的,我们活在同一个平行时空,而我们爱着。 我忘了什么高中什么课业什么梁怡贞和什么曹正衍,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就是他。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你,而那个你爱我,很深很深的爱我。 他的眼瞳总是有我的身影,而我都是笑着的,很开心,那么幸福。 我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分每秒每地都跟他在一起,我不想浪费我们相处的时间。 疯狂的爱上了。 我好喜欢这样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我沉沦了。 我耽溺了。 放不开了、放不下了,你叫我做的我一个都没做到了。 你不属于我,但他可以。 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忘了我。」依然是紧锁的眉头。 「忘了我,书书。」 「我不喜欢你。我从来就不曾喜欢你。」 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忘了你,忘了我。 可是,谁能告诉我要怎么忘记? 这辈子我能遇见多少个你?我怎么能把这样特别的你忘记? 即使你活在过去,即使我的爱存在过去,我也不会让我自己忘记你。 不,我的爱再也不是过去了不是吗? 我爱他,而我爱他的爱是我爱你的爱存在在现在。 只要他活着,我对你的爱,就活着了。 活着,了。 在某一天,郭旨庆没有来上学的一天,他生病的一天。 我无聊的坐在位置上,真的好无聊。 我到现在才发现,班上一个同学我都不认识。 即使我是班长。 徒有虚名的班长。 真想出去散散心,我忍不住走到梁怡贞的班上。 我看见她笑着,爽朗的笑着,用一种非常开心的表情,在对一群人说话。 「梁怡贞!」我听见我这样大喊,下意识的,好奇怪,我为什么要这样….. 而为什么她要用那么无奈的、不满的看着我,而那群人也是。 我做了什么? 梁怡贞你怎么不对我笑了?你不是总是对我笑的吗? 我看见梁怡贞缓缓的站起身,还有一个女的拉住她。「贞贞,干嘛去!那么重色轻友的人,你干嘛要理她?」 重色轻友? 梁怡贞对那个女的浅浅一笑。 然后继续向我走来。 「干嘛?」 「没有….」 「有话就说呀,干嘛还说没有?」 「…….」 「到底什么事情?要我陪你去福利社还是洗手间?」 「没有!」 「那是怎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 「郭旨庆没来对不对?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曹正衍?我很忙。」 我很忙。 「嗯….」 「所以你没有话要说嘍?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嗯….」 梁怡贞浅浅敛下眼眸,再转身走开。 我突然好想看我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是难堪的、是伤心的、是受伤的?还是倔强不肯投降的表情? 我为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我能告诉梁怡贞,我爱上郭旨庆不是意外,而是我终于找到一个他了,所以我绝对不能放手,不管我多么难过你离开我了,我都不会放手。 我不能这样告诉梁怡贞,她一定会很难过的不是吗? 毕竟她爱我。 而我知道从一个喜欢的人口中说出她喜欢另一个人是有多么感伤。 因为我知道。 所以我绝对不会这样做,对梁怡贞。 是这样没错吧。 我恍恍惚惚的走出教室,已经7点多了,我微微叹了一口气。 黑漆漆的走廊,风一阵又一阵微带着冰凉。 「黄琦书。」 我停下脚步。 然后回头。 「干嘛?」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缓缓从地上站起。 「你一个人这样回家,都不怕危险吗?」 「你不是在等我吗?」 「…….」 我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只是我可以知道,因为太了解所以知道,他很无奈。 「曹正衍,你有话要说吗?你干嘛吃饱没事干,坐在教室外面等我?」 「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要知道吗?知道又有什么用。 我一样不会爱你。 我已经丧失了爱另一个人的权利。 「你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可是你会有危险的,现在那么暗,你不怕啊?」 「怕呀,但我不想要你等我。」我不想欠你。 「…….」 「你够了没呀?曹正衍!你够了吗?你能不能放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爱我了!我到底哪里好?我根本不好!我只会羞辱你、鄙视你、看不起你!曹正衍,你停止好不好!不要再爱我了。你为什么不像梁怡贞那样走开呢?我不需要你!我谁都不需要。拜託你,滚出我的生活、我的视线。」 吼到最后,我都掉泪了。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我不爱你,我真的不能爱你也不会爱你呀! 你对我的保护、对我的体贴、对我的温柔,我都不会感谢的。 我就是一个犯贱的女人,我就是贱。 所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要用即使我看不见你的脸,但仍能感受你瞳孔的温度的眼神看着我! 我快速转身,然后发疯似的跑走。 我为什么要伤害所有爱我的人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该怎么做呢? 风真的好冰。 它窜进我的袖子、我的裤管、我的发丝、我的眼睛、我的气管、我的心。 都结成冻了。 包括我的眼泪。 我要怎么样才能挽回? 但只要一想到挽回我就觉得好累。 我是不是病了?难道我真的除了你之外没办法在爱另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爱郭旨庆呢? 这让我感到无限的困惑。 我是不是跌入了一个无底洞? 第三眼,带刺的玫瑰没有眼泪。 2-4 台北开始下雨了。 这是一个台北几乎每天都在下雨的季节。 也代表更可怕的日子要来了。 或许吧,反正我也没再在乎了。 我打算去念高雄餐旅大学,而郭旨庆会去念高雄中山大学,我们说好的。 我很开心他愿意为了我去高雄,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爱下去了。 我们可以很稳定的,继续下去。 爱也爱不腻、看也看不腻、玩也玩不腻。 这是我这辈子最坚持的事了。 「琦书,我说什么,你听见了吗?」 我顿地停下注视水面的目光,转而看向郭旨庆。 他笑的一脸从容,真羡慕他总是笑的那么开怀。 「没有。」 「你喔!别人跟你讲话都必须讲两次才听得进去耶!很不专心喔!」 我淡淡一笑。 「什么,你再说一次呀。」 「我说,你确定我们真的可以在民宿前面烤肉吗?会被赶吧?我们还是去停车场那边烤啦。」 「我已经跟老闆娘说过了啦,他答应啦,他还叫我们跟她们家一起烤。」 「真的假的?」 「嗯。」 「好吧,那我们现在去买材料,不然来不及喔。」 「好呀。」 我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起身。 郭旨庆突然牵住我的手,我抬头看他,他对我笑笑。 剎那闪过的从我手掌中飞走的,热度,为什么而存在? 他的手掌好大、手指好细长,不管怎么摆就是很好看的手的模样。 我总是走在他后头,看他那两隻手晃呀晃的,空荡荡。 我会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好温暖,手心里那暖烘烘的热气,传送给我。 一点保留都没有。 「哈~我握到了喔!」他愣愣的低下头看着我。 我对他灿烂一笑。 我想他一定能接受到我的善意的,可是。 「不要闹了。」 他总是会毫不留痕跡的抽走。 不论是手、又或是….爱。 我只能两隻手交叠在一起,尽力留住他手心的温度。 风一吹,却会把温度带走。 风能不要来吗? 他不知道我是多么努力、多么努力的想要挽留。 即使很无力。 我都想,一次也好,就这么一次。 能不能不要再放开我的手? 而现在,却有个人握住我的手了。 我却急迫的想要放开,心不自觉的揪起来。 心里忐忑的是被握住的那种反感和肉麻,你离开了后,我甚至都不再让别人碰我。 这成了一种惯性定律。 如今他却自然而然的握住我的手。 我不能,可是我不能放。 毕竟我爱他,虽然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爱哪个他。 郭旨庆的手,真的太滚烫了。 烫到我都浑身发颤。 浑身发冷。 冷。 我和郭旨庆因为烤完肉真的太累了,所以没做什么就睡了。 两个人,背对背的,闭上眼睛。 我们没开冷气,让夜风从窗户外头灌进来,一丝一丝的,若有似无。 我好累,然后我缓缓的….停止思考。 他轻轻摸着我的发丝,温柔的像流水一样。 我感觉到风从我脚底吹过去,也一样轻柔。 这是一个连呼吸声都听得特别清楚的夜晚,我知道他悄悄的靠近。 还是我悄悄的靠近? 我只知道他闭上双眸的脸在我的视线中不断放大,直到我闻到他脸颊淡淡的洗面乳味。 我死死的盯着他那红润的双唇看,微微温热从鼻子吐出的气息,让我一阵颤慄。 我是多么的爱你,我爱你爱到,这个世界只剩下你。 深吸一口气后,我吻上他的唇。 在下一秒,他睁开了双眼,用一种惊恐的表情。 「你干嘛?」 我微笑。 「书书,你为什么要亲我?」 我还是微笑。 「黄琦书,你不要笑,你说话呀!」 「我喜欢你,为什么不能亲你?」 「我不喜欢你呀!」 「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还摸我的头吗?」 他震惊的瞪着我。 「谁摸你头?书书,你怎么了?」 「啊?」 他靠过来摸我的额头。 我趁机抱住他的腰,「我们今天一起睡吧。」 「放开……」 「不放!我喜欢你,我要你!我不想放开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然后我醒了,换我睁开眼睛。 我满身大汗的,风却不断灌进来,更加深了我的汗的冷。 我转头看向背对我的郭旨庆,那相似的背影。 情不自禁的抱过去,他被我惊醒。 「琦书….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摇摇头。「睡了呀,但又醒了。」 郭旨庆转过身来看着我。「怎么满头大汗的?做恶梦了吗?」 他欲伸出手摸我的额头。 我握住他的手,笑说:「做吧,我们做好不好?」 「啊?怎么突然?」 我更靠近他的怀里:「好啦。」 然后吻上他的唇。 我感觉这个夜里的激情,似乎带着,莫名的伤心。 是不是因为,你? 小姑姑住院了,在这个快要结束的学期的前几日,我从学校回到家,发现小姑姑一脸苍白的躺在地板上。 送去医院,才知道原来小姑姑得了癌症。 是末期了。 小姑姑怎么这么笨呢?连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了都不知道。 我怎么那么不关心小姑姑呢?连小姑姑脸色有异样也看不出来。 如果就这样离开了我,小姑姑把我一个人丢下,我要怎么办呢? 这真的让我心痛得哭了出来。 而我可以告诉谁? 梁怡贞不理我了,曹正衍不找我了,郭旨庆….又不知道关于我的过去。 我可以跟谁开口我的害怕恐惧? 是多么令人无助的场景,而我该怎么做? 小姑姑好像打给了远在纽约和伦敦的爸妈,因为现在他们就在我眼前,跟他们各自后来的家庭,和我一起吃饭。 我知道我的脸很臭,但我该怎么开心的起来? 谁能告诉我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却道德伦理上应该要爱的人,要怎么笑? 苦笑吗? 还是搞笑? 所以我选择面无表情。 「书书,我知道你担心小姑姑。但饭还是要吃得对不对?你就开开心心吃完饭呀,难得我们大家都到齐了。」 因为要来参加小姑姑的丧礼不是吗?你们这些自私的人….. 「书书,你这样都没人想跟你吃饭了。」 我看着爸爸,然后冷冷的耻笑一声。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拿了放在餐桌上的钱包后,夺门而出。 「书书!」 「没关係,他只是心情复杂,让他静一静吧。」 听完这句话,我更不假思索的往郭旨庆家衝,眼泪却止不住的掉落。 我爱的人要离开我,我不爱的人却活在这世上。 我要怎么逃?逃的了今天却逃不了一辈子。 这个人生,生来就是让人想要逃避的。 我真想乾脆不要了。 如果没有姑姑也没有郭旨庆,那真的乾脆不要好了。 又有甚么用呢?我的人生。 任谁也不会去选择我的人生。 偏偏人生无法选的。 可悲呀。 第四眼,人生是永远都逃不出的鸟笼。 2-5 小姑姑终究是死了。 在放暑假的一开始,安安静静的,简直就是非常平凡的一天。 小姑姑那么轻轻的闭上双眼,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你快乐吗? 小姑姑。 你活了这么多年,也并不是非常多年,你快乐吗? 有没有每一天都是非常充实幸福的度过呢? 而你有没有因为我,多了那么一丁点的不一样呢? 比如说,获得那么一点母爱的付出的满足? 小姑姑在住院的时候,我都不曾开口跟她说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说话,只是都是无关紧要的日常话,不会掏心掏肺的讲些要好好过生活、把握现在、要过的比我幸福之类的。 不会的。 我和小姑姑之间,该说的都说了。 只不过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孤单度过。 没有小姑姑细心温柔的照顾我,我该怎么做呢?我该怎么活呢? 我想你要走了,你要告别了……. 在医院里陪伴小姑姑的日子,张悬的这首我想你要走了,是我最常听的歌。 平平的、暖暖的,却又会忍不住让人流泪。 死亡最让人悲伤了。 而死掉的人最讨厌了。 把悲伤留给我们,却不会把天堂的光带给我们。 死掉的人最讨厌了。 可是小姑姑的死,却又让我有种兴奋难耐的感觉。 因为你会出现。 无论如何都会出现的不是吗? 小姑姑的丧礼,也是你恩师的丧礼,你一定会来吧。 我会等你来。 然后凝视你依旧容顏,笑着对你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站在我的面前,用你依旧爽朗的微笑,眼神中不再带有过去的悲伤和担忧,那么纯粹的正视我,像个平凡的大哥哥般的,你还是你吧。 而我,也还是我,喜欢你的我。 你就是这样,只要我一看见你,周遭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再注意。 我的眼里只有你。 不是过去、曾经,是一直都有,你。 「仁匡,怎么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惊醒了我的沉醉。 我看见她很自然的挽起你的手,而你深情款款的看向她。 你们两个相视,如此的甜蜜,几乎都要把我燃烧了。 「这是我恩师的外甥女,她叫黄琦书,国中的时候我当过她一年家教。」 「喔!就是你常常掛在嘴上的书书呀!好可爱喔!书书,我是你张哥哥的未婚妻,我叫王静宜,你张哥哥很常说到你喔!他说你能考上好学校都是他的功劳,这个人真的很自大很糟糕对吧!他以前教你的时候会不会这样呀?」 燃烧,我浑身都像被丢进火坑一样。 过去…… 「我不喜欢你….」 「你不要在幻想了!」 「书书!」 「我要结婚了,去美国。」 「书书,你放手吧。」 「我真的从来也没有喜欢过你…….」 「…………….对不起。」说完,我立刻跑走。 「咦?书书怎么了?」 「…可能是太难过老师的过世吧。书书一直都很依赖老师的,老师的死对他打击不少吧。」 「喔….是这样呀。那…你得要好好安慰她才可以,毕竟你也算是她半个老师。」 「我当然知道。」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吗? 过了两年,你就只是想要告诉我你有未婚妻了? 然后你提到我的总是…..不关于我的? 没有说我对你的爱吗?没有说我们在一起的过程吗?没有告诉她我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吗? 就那么想要遗忘吗? 一辈子打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告知我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事实。 你就必须让自己那么清清楚楚的割画一条界线表示你活在我的过去吗? 你是活在我的过去的人吗?跟小姑姑一样了? 但你不知道我现在还爱你吗? 等了你两年,不仅仅只是想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而已。 我还想对你说……. 我真的爱你。 我爱你。 不管参加姑姑的丧礼的人是多么多,我只看的见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红着眼眶和格外刺眼的安慰。 这样隆重的丧礼,被爸爸搞得几乎不是丧礼的丧礼,真让我气愤。 我坐在屋子外的阶梯上,风吹着,暑气炙热。 低下头,这件黑色洋装是姑姑买给我的,她说我皮肤白,穿黑的会很好看。 但我没有想过我第一次穿它竟然是因为不得不穿的原因。 我不是没有黑色的衣服,相反的,我有很多件。 可是我就是想穿这一件参加姑姑的丧礼,穿这一件见姑姑最后一面。 我想这是我唯一表达对我爱的人说声我爱你的方式吧….. 「书书。」 我惊愕的转过头,浑身一颤。 「你坐在这里干嘛呀?发呆吗?怎么不进去?」 「….」 「老师的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老师是很满足的走掉,这样就好了不是吗?」 「嗯….我看起来有很伤心吗?」 他朗朗的笑:「不伤心,我还会安慰你吗?你也不算是一个冷血的孩子呀。」 对呀。我不算是,因为我有爱。 「嗯….」 「你高中有好好念书吗?之前听老师说你退步很多耶。」 「嗯…是蛮多的。」 「为什么?」 「….呵呵,谈恋爱呀,谈恋爱所以退步了。」 然后你淡淡的微笑。 「真好,你长大了喔。会交男朋友了。」 我直视你,你也没有闪避我的目光,就那样静静的被我注视,静静的。 是用一种我们好久都没有那么仔细的看过彼此的静静的凝望。 我才看清楚你此刻脸上的坦然。 是跟我在一起时没有过的坦然,原来你很快乐,现在。 「呵呵,你也长大了喔!都有未婚妻了。什么时候结婚呀?两年前就说要结了,拖了那么久都没有…..」 「毕竟我跟她都还在读研究所,是因为这个所以迟迟没有结。」 「喔…是这样呀。」 「以后你到我这个年记就可以明白了,有很多事是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 我微笑。 「你什么时后回美国?」 「今天下午的飞机。」 「那么快?!」我错愕。 「嗯,因为还要上课,不能因为私事耽误公事啊。」 「….」 「你干嘛又愁着脸?捨不得我呀?那就不要不跟我联络啊,我们可以视讯。」 「….好啊,那我明天就试试看,你要接喔!」 「当然。」你对我挑挑眉。 我笑,心里却是很痛的…隐隐的、闷闷的,扩散到我的全身。 每次一见到你,我就不像我自己。 我怎么可能打给你呢? 你根本就是想太多。 当然我也一样。 我们是不是都把遗忘想得太纯粹了? 其实它并没有那么简单做的到不是吗? 谁会忘记过去? 他们只不过是隻字不提。 隻字不提所以自以为忘记。 自欺欺人。 第五眼,不是想忘就能忘。 2-6 灰濛濛的天空,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的,灰暗。 其实已经发生了不好的事了。 我又再度的目送你的背影,脸上强摆出的笑脸,何必?真的很想问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的心? 难道微笑就能表示释怀? 释怀什么? 爱吗? 我真的觉得好无力啊….. 做什么都做不起劲的感觉。 是因为被释怀掏空了力气了吗?也掏空了心?那我到底还存在多少个我? 今天要不是郭旨庆着急的在电话里约我出来,我也不想出门。 毕竟我很无力。 「怎么了吗?」 我缓慢的坐下,像是要刻意强调我很疲惫般的,我的语气带着很多不开心的情绪。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因为郭旨庆看起来真的挺担忧的样子,但现在的我真的没有多馀的思想空间可以去思考为什么他要担忧?他有什么好担忧的?顺顺利利幸幸福福,家里有个有钱的老爸、爱他的外婆,还有帅气的外表、聪明的头脑,他缺什么? 所以不缺,又有什么好担忧? 郭旨庆皱紧了眉头,「琦书…….你一定要谅解我,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无法被掌控的。」 「你劈腿?」 我当下的直觉,他妈的我真的连想都没有就这样说出口了。难道是因为同一种容貌让我忍不住想这么认为? 「不!不是。怎么可能呢?我是说….我….」 「不是劈腿?」太好了。「那到底是什么?」 郭旨庆突然正色的直视我。「我要搬家了,我们全家都要移民去加州了…我….」 「……」 离开我?所以简单的说是这样的意思吗?反正就是要离开我,跟他一样…. 「琦书?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保持联络。用网路呀!现在有很多免费的视讯之类的,我们可以继续下去….」 「嗯。」我打断他。 现在脑子中,只剩下乾乾净净的空白,我疲惫到都失去了分手的伤痛吗? 是这样吗? 「那….你都不会改你的联络方式对不对?我们还是可以?」 「嗯。」 「琦书,你不要难过。我还是会爱着你,你不用担心的。」 爱着我…..我正视郭旨庆,好抱歉原来今天是我第一次仔细的看着你。 而我发现有什么东西我已经失去了。 可是我该怎么跟你开口呢?你说再多的爱我也没办法帮我补满那已经失去了的东西。我真的也很想知道我失去的是什么,但我不会知道的,我不是哲学家。 你爱着我但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出口呢? 他的倔强不认输让我永远都被固定住了。 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存在过,而你也再也不是他的替代品了,你跟他不一样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坦荡荡的说爱我呢? 我爱你这三个字,都被这个世界的人搞的廉价不堪了。 我们说我爱你的这三个字到底意义何在呢? 而我再也找不到这三个字的表达方法,我忘了我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心态、什么语气说这三个字。 郭旨庆呀…. 请原谅我对你的离开只是完完全全的明白你是个替代品而已。 替代品这三个字讲出来真他妈的有够爽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不是开始掉入了一种无限的地洞中? 怎么觉得我的脑袋已经停止运作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故事必须继续不是吗? 还是大家都等着看我崩溃看我颓废看我死? 殊不知我的灵魂已经崩溃已经颓废已经死了! 我是一个空洞的躯体,活在空洞的世界,但我找不到一个出口。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都找的到出口? 他们用了什么方法? 我真想知道。 「再见。」最后我只说了这句,然后我就走了。 可是我忘记了我接下来到底做了什么。 忘记了。 模糊中我好像是到了一个黑黑的地方。 可是很吵。 很黑但很吵,有一大堆的人在推我,挤来挤去的。 我头好晕,刚刚有人拿了一包东西给我叫我吸,他说那对于忘记事情很有效,所以我吸了,一乾二净。 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想忘记? 难道我想忘记的表情有那么明显的显露在我的脸上吗? 我看见了光。 七彩变成直线条的光。 红的紫的黄的绿的蓝的,妈的。 震动的地板、敲敲打打又特别刺耳的音乐轰轰作响。 我的脑袋嗡嗡嗡,自动变成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耳鸣的感觉。 好像有人再摸我的身体。 他、不!他们。 从我的腰到我的屁股在往上到我的胸部和脸蛋。 有人又撞了我一下。 我失神跌在某个人的胸怀里。 「要不要出去呀?」 我摀着嘴巴,有种很想吐的感觉,大概是我刚刚一下子灌了七八瓶啤酒的关係吧。 于是我告诉那个人:「好呀。」 毕竟我头真的快痛爆了,而我只想离开这个吵杂的地方。 可是一出去,闻到新鲜的空气的瞬间,我却顿时感觉轻飘飘的。 整个人像是躺在了云朵上,软绵绵、有气无力。 我想要动脑想想我现在到底在那里在干嘛? 但做不到! 我的脑袋被锁住了,它暂时被摆放在某个角落。 想不起来谁曾伤了我?谁离开了我?谁爱过我?谁又恨过我? 谁? 到底有谁? 这世上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儘管很重要我都记不起来了。 我好开心,我开心的几乎大笑了好久。 我的肚子很痛,然后我的脸被某人固定住了。 湿湿的、长条的东西伸进我的嘴里,我感觉一阵噁心。 我也不在乎什么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任何事情都只是为了帮助我忘记我想忘记的。 也好,就让我放纵我的思考一晚吧,然后明天起来我就还是我。 那个永远高傲、自信、美丽的黄琦书。 而不是这个无地自容、一无所有的黄琦书。 咦? 你怎么在这里? 而且还带着那么温柔甜蜜的笑容。 轻轻的将我拥入怀里,我可以再一次感觉到你那强而有力的心跳,真好。 淡淡的柠檬味,是夏日的味道。 璀璨的阳光洒落,我看见深深的蓝色覆盖了整片天空,迷糊中我们两个互相笑着,在湿润柔软的草地上奔跑。 你穿着淡蓝色的polo衫和早已被刷白的牛仔裤,那么开朗快乐,像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一样。 你不再伤心了吗? 我也不再悲伤了吗?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吗?所以我们终于拥有彼此了? 我开心的露出一个笑容,这应该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开心的笑容吗? 我…… 然后我醒了。 原来是我醒了,刚刚我是在作梦。 我嘲讽的一笑。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不是吗?他都已经飞走了,到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再也不会让我找到他。 我的心顿地涌出苦涩,漫进我的喉咙和四肢,还有眼眶。 这不是第一次思念你。 却是第一次我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渴望跟你在一起,原来我那么爱着你。 冷气的风让我打了一个冷颤。 我这才发现我的全身赤裸跟全身疼痛。 我梦见你,却在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事实上,我也算是一个放荡又骚包的女人。 我觉得我自己很噁心,却又觉得很开心,我总觉得我这样做似乎隐隐约约可以触动你那心中的忌妒。 但其实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不是吗? 我跟你之间的关连已经死去了。 我们再也不会见到彼此,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 好伤感…. 好痛….. 好沉重…… 第六眼,坠落总是因为伤痛。 2-7 爸妈很生气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去上课了。 不过一个月没有去上课应该不只有很生气才对,只是他们都把我反常的现象当作是因为小姑姑死去我太难过的关係。 我是很伤心小姑姑死去了,但我不至于会旷课那么久才对。 这个月,我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我在梦见你跟明白那只是梦里穿梭,这似乎变成了一个习惯,我习惯先让自己飞入天堂然后再把自己推进地狱。 这种极度的快乐和极度的悲伤,把我折磨的好爽。 跟一会儿进温泉,一会进冷泉一样爽。 我就是喜欢他妈的这样折磨自己反正你也看不到了。 无所谓。 爸妈今天突然很奇怪的在家,身边没有他们的新家人。 「书书….」爸爸先开口。 我正视他们。 「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 「为….什么?」 「爸妈觉得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想说带你去医院检查好不好?」 「喔…随便。」 「那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好吗?」 「嗯….」 我起身。 突然想起好久以前,姑姑也带我去过一次医院。 「书书,你怎么了?」 「嗯?」 「赶快去换衣服吧!」 「好….」 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我会莫名的咬指甲,我会莫名的焦虑,我会莫名的尖叫。 我没有办法控制从我内心传来的波涛汹涌的寒冷空虚。 很像一团云雾的靠近,冰冷的空气从我的毛孔中透入,我的四肢、我的内脏、我的心都被填满了。 想挣脱的不舒服的感受。 所以我会紧紧环住我自己,或许放一大缸的热水,我想让我自己拥有被人拥抱的温暖的感觉。 我不想要再变成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的生活,比在南极生活还要凄冷。 有一次小姑姑回家,看我一个人连衣服都没脱直接浸到水中,着急的把我拉起。 我突然被惊醒。 「书书!你在干嘛?你怎么泡在水里?」 「我….我觉得很冷。」 「现在外面36度,你怎么会觉得冷?你是不是发烧了?」小姑姑的手覆上我的额头。 「….我不知道。」 然后我想到你,你就是那个令我寒冷的原因。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去美国? 「你不是爱我?小姑姑….张哥哥,不是爱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书书,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不是爱我?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去结婚?他爱我…我也爱他….我….没有他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喔….小姑姑!我真的很痛苦!」 「你跟仁匡?你们….你们怎么回事?什么爱不爱的?」 「他不是爱我?小姑姑你说!他爱我,他爱我对吧?」 「我…我不知道,书书。你先起来擦乾身体好不好?你这样会感冒的。」 我开始哭,我只想哭,我觉得好悲伤好悲伤…..难过到了极点。 好想把自己团团包住。 好想把自己所有的神经都抽离。 原来….想念会痛。 痛不欲生。 小姑姑在隔天带我去见了一个女人。 她笑起来很假,她明明是在询问我,我却觉得她再看透我。 「琦书,你最近有什么一直在想的事情吗?」 「…没有。」 「你有失眠吗?」 「没有。」 「你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比如说家人、情人、朋友之间的问题?」 「没有。」 「那…基测让你感觉很有压力吗?你觉得考试成绩有达到你的理想标准吗?」 「没有压力,有达到。」 他敛下眼帘,「喔…琦书,你不喜欢和别人对谈吗?比如说聊聊你的生活呀、喜好呀等等的,不喜欢吗?」 「还好。」 「是这样呀…..那,现在可以请你一直盯着这个摆鐘吗?」 「嗯…」 「一直看着它,不可以移开视线喔。向左摆、向右摆、向左摆……」 眼皮渐渐沉重,我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我什么意识都失去了。 「当我数到三,无论什么问题你都会诚实的回答我,而当我问完我所有的问题,再次数到三的时候,你会醒来,并且遗忘我们刚刚谈话的内容。」 于是我陷入了无底洞。 等到我醒来,她只是开了药给我,没多说什么。 小姑姑看起来很疲累,回家的路上我们什么也没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变成了一个懦弱胆小又很死心蹋地的人。 因为我竟然会害怕从小姑姑的眼神中看见真实的我。 从此以后我不再做那些怪举动。 我不想让姑姑担忧。 她已经够烦够累了没必要再因为我增加了烦恼。 在太过安静的车上,我询问。 「为什么我要去看医生?」 妈妈和爸爸突然全身一僵,相视后,妈妈转过头来微笑着对我说:「书书,我们都觉得你最近似乎有点不舒服。」 「比如说?」 「你晚上会梦游你知道吗?还有精神不济、脸色苍白。我们想,也许你需要有人跟你谈一谈。但是你不用怕,你不是生病了,你只是去找一个人聊天就这样而已。」 「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聊天吧?」 「书书,我们只是希望有人可以解决你的困难。」 「那你们什么时候要回去?」 「暂时不会了。我们会留下来陪你。」 「弟弟妹妹呢?他们怎么办?你们各自的家人怎么办?」 妈妈又转过头:「他们先回去,我和你爸爸都觉得我们应该先好好照顾你。」 「我不用你们的照顾,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你还未成年,我们不可以把你一个人丢在台湾,你之后还是要选择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的。」 「我想留在台湾。」 「那你要住哪?你不可以一个人住在家里呀。」 「我可以考其他地区的大学,反正我就是不要离开台湾。」 「这个话题我们之后再讨论好吗?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你的身体。书书,你要知道爸爸妈妈都希望你好。」 「…….」 「书书,你明白妈妈的苦心对吧?」 我看向窗外。 我能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嗯,我知道。 可是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并不知道。 原来你们还在乎我,可是你们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我。 我明白。 我也知道。 我去了学校。 感觉非常的格格不入,或许也是因为我真的跟郭旨庆黏得太紧了吧。 说真的看到那些贱女人对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样子就很不爽。 我就是爱了,我就是太爱了,所以才会失去自己。 可是怎样?你们都没有过所以现在反过来羡慕我忌妒我,是吗?那些眼里清清楚楚的鄙视和厌恶,以为我是瞎子吗?当我看不到吗? 我去梁怡贞的班上,她也都对我淡淡的,我真的好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再也不爱我了? 可是曹正衍这个蠢货,一听见我和郭旨庆分了就欢天喜地的跑来找我。 我真的很她妈的对他不爽。 但我也不敢推开他。 因为我知道没有了曹正衍,我在这个学校就真的是无地自容。 那种感觉会让我崩溃的。 其实我早就崩溃了不是吗?我真不懂我再在乎什么? 我在合作社买水的时候,不小心碰见了梁怡贞,她静静的看着我,也不管她的朋友说我的什么。 我也静静看着她。 没想到她向我走来。 「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 「…..嗯。」 「那我在校门口等你。」 「嗯。」 说完,她又静静的走掉。 我的心是雀跃的、是欢喜的、是欣喜若狂的。 可是我的脸笑不出来。 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的矜持。 我从没有考虑过别人是不是会难过是不是会在乎。 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 因为我还是觉得很悲伤。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不太公平。 「刚刚梁怡贞跟你说什么?」 我默默的看曹正衍一眼,又转过头。 「没什么。」 「喔…..放学要不要一起去麦当劳?」 放学我要跟梁怡贞回家。 「不想。」 「那….我….明天呢?」 「….」我缓缓的看了曹正衍一眼。 我想他知道我说不出口的是什么,我想他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这样跟他说,嘿,我讨厌你,滚,好吗? 我不会。但我会用眼神示意他。 「琦书…..你是不是,还再难过郭旨庆他….」 「嗯。」 曹正衍黯淡的面容真是超机掰,我不想要看到他这样。 我真的伤害你了吗? 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感觉也算是一种错误吗? 为什么你? 为什么大家都不能理解我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 人最重要的不就是对自己诚实吗?这世界上最不该欺骗的人不就是自己吗? 那….我说实话后,为什么又要露出那种机掰的表情? 好,儘管我说的不是真的,我并没有再难过郭旨庆的离开或留下,但是,我又要怎么告诉你?你只会更难过更失落更机掰的看着我,不是吗? 曹正衍。 为什么要这么爱我? 我哪里好? 「再见。」我急急的说完,然后急急的跑走。 我哪里好? 全世界都可以那么瀟洒的放开我,你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爱我? 为什么他不爱我? 只要一看到你,我就觉得好像看见那个疯狂爱着他的我。 因此,我好讨厌你。 我发现我们都是懦弱的人。 但我不希望我是。 我不是。 第七眼,人们心中都藏着懦弱的自己 2-8 我依约在校门口等怡贞。 过了好久好久,离放学应该已经超过30分鐘了。 我觉得很奇怪。 难道是她放我鸽子? 梁怡贞应该不会这样对我才对,是我想太多。 于是我继续等。 寒冷的风,打进我的皮肤里。 一阵哆嗦,我看了一眼手錶,又过了20分鐘。 梁怡贞怎么回事?她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让我等别人吗?更何况还是梁怡贞自己约我的。 突然,我看见梁怡贞班上的一个女生从遥远的地方走过来。 我赶紧跑过去问她。 「请问梁怡贞还在教室吗?」 那个女生似乎是吓到了,她的嘴巴颤抖着。 「她…..她早就走了。一放学就衝出教室了。」 蛤? 走了? 「喔….」 我随即转身。 这算什么? 这样耍我很开心吗?梁怡贞你让我感觉我自己好像个傻瓜。 所以你很讨厌我是吗?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就好?还要搞这些小举动告诉我你讨厌我? 梁怡贞你变了。 有必要这样让我难堪的推开我吗?感觉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好像都在嘲讽我,你对我说话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同情? 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最讨厌别人用那种虚偽不堪的同情的表情看着我吗? 你忘记了吗? 梁怡贞你真的真的真的变了。 双肩一阵颤抖。 不知道是为了风还是….. 算了。 连你都放开我了我能说什么? 我这个人就是天生招人讨厌。 我现在好想要大叫大吼大笑大哭。 谁都不要我。谁都不留我。谁都对我失望。 我不是好人。 这我从来就知道。 我加快速度跑进一片黑暗的世界里。 原来要让人窒息是那么容易的事。 只要你可以毫不留情面的从他的身上或心里掏空一些他所珍重的东西,就会让他感觉很想死。 我一无所有了。 这个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我的世界里? 我觉得好孤单、好空虚。 都是你们。 都是这些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人把我的心彻彻底底的掏空了,一点也不剩。我感觉我变得很轻盈,似乎随时都可以飞上天空。 我想飞上天空。 我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远远的。 不想再参与任何会伤到我的事情。 不要伤害我。 不要再做任何对我不利的举动。 也不要爱我。 不要让我对你做任何伤害你的举动。 现在的我很疯狂。 随时都可以从天堂跌入地狱,重重的。 我很想哭。但我发现眼角乾涩涩的,我是不是已经没有泪水可以浪费了? 眼泪很珍贵吗? 又是模模糊糊的世界。 像是隔着水看着的世界,各种色彩的浮影摆动,浅浅的浪波层层堆叠。 空气瀰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水味,涨满了我的肺部,我觉得心脏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沉痛。 黏黏的、湿湿的,挥之不去的水一直覆盖着我,喘不过气。 我想游上岸,但我觉得好难。明明天空蓝蓝的折射在我眼前,我却觉得手脚被綑绑住了,没有办法施力。 我想我很清楚明白心痛的感受。 一次又一次,为什么,要这么不留情的伤害我? 为什么你们都….你们都这样对我? 耳朵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我却迷茫了。 脑袋空洞的。 什么事也不想想了。 所有为什么的为什么都不再是为什么。 我不想再去想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不是小朋友,我会学会放空。 我以最放松的姿态舞动我的身体,好空旷,我的四周都没有什么人。 我的心跳的好快,快到我都呼吸不过来。 无数个以前的回忆向我涌来。 小姑姑她没死,她在我身边陪着我参加运动会,我们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跑了操场一整圈。 虽然没有赢,但小姑姑还是花了大钱犒劳我,我还记得我们吃的是那个时候最高档的牛排。 牛排好软、好嫩,入口即化,微微血腥的味道更衬托肉的鲜味。 他也没有飞走。 炎热的午后,他不准我开冷气,两个人窝在我那小小的书桌上算数学,我真的快要热死了。 过了不久,他好像很疲累得趴在桌上,我推了推他,却已然入睡。 他的呼吸很轻很缓慢,长长的眼睫毛微颤,他有着世上最柔和的味道,总是能让我放松的味道。 我慢慢的低下头,将嘴巴贴到他的脸上……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家咖啡厅,是我偶然巧遇。 我带怡贞去,她非常喜欢老闆做的生巧克力蛋糕,我也很喜欢。 我们会坐在角落的酒红色沙发椅上,我不喜欢靠窗户的位置,但我知道怡贞喜欢,她喜欢有亮度的世界。 我们会聊聊学校、聊聊她自己、或聊聊曹正衍。 但我们永远都不会说我。 还是很快乐,记忆中,都是快乐的笑的样子。 我知道那时候我们很开心。 但现在没有了。 没有了小姑姑、没有了他、没有了梁怡贞。 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跟我们心目中想像的一样美好? 为什么真实的世界是如此的现实和残酷? 那么伤人的世界,总是伤了我。 我是不是一个永远都得不到快乐的人? 我的快乐倏忽即逝,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去追、怎么去抓紧? 抓 紧 我发现体重减轻了,我看着镜子里的我,瘦骨嶙峋。原本雪白的皮肤上泛着不自然的腊黄,好奇怪呀….我的身体。 已经不像是原本的我的身体。 我握住及腰的长发,它也失去了光泽。我还记得它在阳光下闪闪动人的样子,可是现在我只能用想像的方式,去想。 我是不是在这些日子中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 嘴角渐渐的习惯了不上扬,眼神也没有了应该要聚焦的方向。 深邃如幽谷的,隐隐晕着咖啡色的光的瞳孔,如今却黑的像一层漆涂上去,刮也刮不掉的厚重。 好丑。 真是丑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看了。 好噁心。 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被彻底的践踏了。 我不能很高傲的假装我还是以前的我,假如我是,但我不是。 我想起了从医院回来的那天….. 爸妈神情忧鬱的不说话,忧鬱个屁呀?那种表情真的让我感觉超烦躁。 似乎是看到我不爽的脸,爸爸微微咳了一声,妈妈突然被惊醒。 他们两个互看一眼后,很有默契的对我一笑。 是妈妈先开口:「书书,那个……医生说,你要按三餐吃药,别忘了喔!」 「嗯…..我知道啊,为什么?不就只是催眠我然后我醒来就突然开药给我,什么鬼啊?」 妈妈为难的看了爸爸一眼,爸爸轻轻的吸了一口气:「书书,你….生病了,是类似精神上太过疲累的病,常会產生一些幻觉或假像。不过那并不会怎么样,你要乖乖按时的吃药,那种病很快就会好的喔。」 「幻觉?假像?什么东西?我好好的站在你们面前,难道目前我看到的画面就全是假的吗?况且医生怎么可能跟我聊一聊就知道我有病?疯了吗?我才不相信呢!」 妈妈的手覆上我的手说:「书书,其实生病也不会怎么样,顶多吃个药,休息个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我迅速的抽走我的手,站起身来:「帮我?怎么帮?帮什么?」 「书书…..你别激动好吗?我们只是想跟你说说你现在的状况,你现在真的很不好…..需要有人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挑眉:「噢!所以我真该感谢我生病了不是吗?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会看见我!才会关心我和照顾我!我活了17年,第一次感受到你们的关心竟然是在这种时候!你们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家,有自己的小孩,那我呢?我是你们的小孩!你们两个共同的!但却因为你们的自私而让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生活!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来关心我,这17年来没有你们我也可以照样活得很快乐!你们的出现只会让我更发现自己不过只是你们不要的东西!被遗弃的,那个东西!」 妈妈眼泛红眶,爸爸一怒站起来作势要打我,妈妈及时拉住了他。 「你不是我们不要的…..我们爱你啊…..书书,你怎么不懂呢?」妈妈说。 「懂?」我停顿。「我怎么能懂呢?妈妈,你说你爱我,你对我是哪种爱?你根本来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爱看什么不爱看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我不是你们不要的吗?那你们为什么要把丢在小姑姑家?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在一起?你们为什么要各自成家,然后还带他们到我面前,叫他们喊我一声姐姐?那种感觉,你们不也不懂吗?总是说我不懂,我就是因为不像你们这种人,所以才不懂!像你们这种人既噁心又猥褻…….」 爸爸拍桌子,对我怒吼:「够了!你说完了没?我们好歹也是你父母,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我们?你还有礼貌吗?啊?」 「你们不是我父母!不是不是不是!」然后我跑走了。 还不争气的流下眼泪。 你们信誓旦旦的说你们是我的父母,但你们从来没有尽过父母的责任,你们只会给我钱,而我最不需要也最不想要的就是那冷冰冰的东西。 我想要的,你们永远也给不起。 我突然发现了…..原来摧毁我的不是张仁匡….也不是我自己。 是你们。 是你们敷衍的爱让我崩溃了。 像一座山倒塌般的,崩溃了。 为什么我是你们的女儿呢? 为什么? 第八眼,敷衍是无边无际的伤害 2-9 我坐在窗前,不说一句话的看着外面正飞翔的鸟。 牠们自在的不受拘束的飞着,没有东西会阻碍牠们,好快乐的样子。 轻盈的滑过天际,看见的风景必然是辽阔无边。 广大的世界存在着牠们,而同样牠们的眼中也存在着世界。 我也好想跟牠们一样快乐。 如果我能飞,我就不必坐在这里,等待着枯萎。 如果我能飞,我可以飞到他的身边,只要在他身边无论是什么样巨大的伤害,我都还可以好好的。 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好好的。 所以一旦你不在了,我的好好的也就不再是好的。 是坏的。 手机突然响了,是曹正衍。 他为什么还要打来?跟他说了那么多重话他还听不懂吗?难道他语文就是那么烂吗?非得要我用白话文才可以明白? 可是我还是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接。 「喂?」 「……琦书,你还好吗?」 「嗯。」 「听说你休学了,怎么会…..」 「我爸妈做的决定。」 「为什么?」 「…..没为什么。」 手机里静默了一会,「你还好吗?声音听起来很累。」 「你打来到底要干嘛?」 「我….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你方便吗?那个….梁怡贞也很担心你。」 「….」 梁怡贞?她都放我鸽子了还想说什么? 还想给我一个梦,然后再将我的梦重重摔落吗? 碎成一地的我、失去自己的我,她觉得看我这样很爽吗? 「不用了。」 「我们真的很担心你!就今天好不好?我们一放学就去你家….」 「不用了!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吗?我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曹正衍,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你对我那么好,可是我讨厌你,你看不出来吗?」 「琦书…..」 「我已经不是我了喔!我失去了我的容貌,我变丑了,你看见我这样一定会拋弃我的!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费力了!我拜託你去爱别人….我拜託你好吗?」 「……」 「不要再打给我了。」 说完,我掛断电话。 我真希望现实生活中,也可以用一个键,停止一切的运作。 我可以只是伸出我的食指,就停止或快转或倒带,我的未来过去或现在。 现在的我不是我了。 而你,我想只是爱我外貌的你,也不会再爱我了。 我很丑。 我很噁心。 我连看着自己都会有一种不自主的作呕感。 男人都一样,是视觉动物,这是不可能被否决的。 只要看见漂亮的女人,自然都会想要亲近她们。 但看到丑的,就只想避而远之。 其实有肤浅的男人,也同样有肤浅的女人。 像我。 只有容貌像了,要我爱几个我都没关係。 可是梁怡贞还是来找我了。 不过没有曹正衍…..奇怪。 他这个一向爱管我间事的人,怎么不见了呢?照理说即使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也不可能会放手才对啊。 难道是….他真的因为我的变丑,所以不想看见我呢? 不想破坏我在他心中永远都美丽高傲的那种样子?那还说什么爱?根本就是屁。 人都是这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嗨。」用以往的微笑看着她,我想说她应该会知道我就是黄琦书。但很可惜的,我在她眼中看见了讶异。 好像在说,你怎么变成这样!?的讶异的感觉。 「….琦书?你…..怎么会变这么瘦?」 我浅浅一笑。「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梁怡贞的眼睛渐渐变红,我看见泪光在闪烁。 我也很想哭。 其实我也不希望我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我很坚强的,但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这么懦弱胆小丑陋的我,而且我一向都是很讨厌这种人的,怎么我竟然也变成这种人了呢? 我想要变回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怎么想我的黄琦书,我好想念那个她,她去哪了呢? 好像已经消失很久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怡贞怔怔的凝视我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说:「听说你休学了,我想说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休学?」 我笑。「为什么不休学?」 「我只是…你明明还好好的啊,为什么?」 「我好?我哪里好?你看不出来吗?梁怡贞,我变了,我变丑了!我根本就一点都不好!身为我的朋友你竟然看不出来吗?」 「……」 「为什么那一天,你跟我约好了,你却没有出现还先跑走?」 梁怡贞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做的表情。 「这个…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那你为什么也不跟我先说一声?你知道…..」 我一直等你吗? 「知道什么?」 我冷冷的瞪视她。「算了,你根本不在乎我了,你不爱我了对不对?我不需要你无谓的同情!我不需要同情!我死也不会要别人同情我!」 「琦书,你够了!好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我是真的有原因的,太紧急所以无法告诉你!我以为我可以跟你解释,但你隔天就不来了,之后都没来过,打你手机也不通!你要我怎么告诉你原因?」 「…….」 噢,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好像在告诉我不该干预你的事? 是谁之前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是谁? 你让我再次听见心碎的声音。 而我想这是最后一次听见心碎的声音了。 最后一根稻草,已经放上去了,是你放的,是你,梁怡贞。 我转身面对着镜子,仔细的凝望。 「你看…..我变得那么丑…..」然后我冷冷的笑了起来。 我变丑了,所以曹正衍不爱我了,所以你也嫌弃我了。 「我好丑,丑到已经没有人会想要干我了吧…..也没有人….想要爱我。」 我又转身面对梁怡贞,静静的看着她,露出一抹笑容。 我想那大概是我这辈子露出最难看的笑容。 这是我最后一次了喔,最后一次真心的对一个人传达我想要传达的心情。 看不看得懂,就不干我的事了。 梁怡贞,我想你应该不懂。 看你现在恐惧的表情就知道了。你一定再想为什么我会变成这种人吧!哈哈…. 还不都是你害的? 还不都是他们害的? 谁叫他们要离开我?要远离我?要遗弃我? 谁叫你要离开我?要远离我?要遗弃我? 「梁怡贞,我想你可以回家了。」 梁怡贞低下头,不说一句话的默默拿着包包,从我身旁走过去。 在她走过后,有一阵短暂的风,参杂着梁怡贞最爱用的沐浴乳的味道。 短暂的风短暂的吹过。 不留痕跡。 全世界都拋弃我。 那么轻易而举的拋弃我。 我就是如垃圾一般的人啊,随便揉一揉就可以丢进垃圾桶了,很廉价很鄙陋的不是吗? 放弃我啊! 放弃我吧….. 上帝为什么你还不夺走我的生命呢? 我把它让给你。 这样讨厌又残破的生命。 我一点也不喜欢。 我把它让给你。 你也不用跟我说谢谢了。 第九眼,不想要了,破碎的灵魂。 2-10 (end) 有一个小女孩在我梦中,绑着两根细细长长的辫子,身穿着粉红色小洋装,乖巧的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个人玩扮家家酒。 她看见一个女人走进来,兴奋的站起身。 「妈妈!你来了!你看我做的…..蛋糕…..」 小女孩欣喜若狂的表情在看见女人身后的小孩和男人后瞬间黯淡。 女人却没有注意到小女孩的情绪,盈盈的笑说:「书书,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妈妈?」 虽然心里很难过,小女孩却硬逼自己露出微笑。 「有….」 女人转身去牵了身后的小孩:「杰森,她是你的姐姐,叫书书,来….跟书书姐姐问好。」 「书书姐姐好….」小孩叫完,瞬间躲到妈妈身后去。 女人温柔地轻轻地抚摸那个小孩的头,小女孩的脸再也笑不出来。 妈妈,为什么可以对别人那么温柔? 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过……从来都没有。 「书书,他是你弟弟,今年三岁,叫杰森。」 小女孩愣住了,她先缓缓的抬头看一眼不是爸爸的男人,再缓缓的低头看一眼小男孩。 不是我的爸爸跟我的妈妈一起生的小孩,也算是我的弟弟吗?小女孩心里想。 她忽然很讨厌眼前这个小孩。 一副被爸爸妈妈宠坏的样子,嘴巴含残留着巧克力酱,傻呼呼的笑着。 好讨厌。 被爸爸妈妈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 小女孩陷入了一种疑惑。 「书书,叔叔带了很多好吃的给你,你看!」男人似乎是察觉情况的僵持,故作开朗的把纸袋打开露出里面的点心。 「说谢谢啊…书书?书书,你怎么了?」女人抓住小女孩的手臂。 小女孩吓到了,她一脸恐惧的看着女人,「我…我…….」 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小女孩太小了,她不懂得如何表达她的心情。 她只知道,从她妈妈把非亲生弟弟带到她面前来之后,她的人生,就没有妈妈这个人物了。 当然也就没有爸爸。 她感觉很伤心。 可是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而扮家家酒的蛋糕还放在地板上,再也没动过。 就像小女孩原本期盼的心情,也再也没出现过。 一身热汗的醒过来,不,应该说是惊醒。 我按了按胸口,无法抑制的疼痛隐隐约约的传来。 天已经黑了,从天亮睡到天黑,我真像一隻猪,只会吃喝拉撒睡。 妈妈在煮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没有吃过妈煮的饭菜,但她都会煮好放在桌上,无论我要不要吃。 她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只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才对我那么好。 而我真的快死了吗? 也许吧.......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个濒临死亡、无人照顾、很可怜的女儿,为了尽点她17年来都没尽过的责任,所以才留下来。 那爸爸呢?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只要我把他们留下来照顾我的这种行为解释成这样,我的心就不会痛了。 我的心也不会软,它会很坚强,因为要对抗。 他们拋弃了我,就不需要来求我原谅。没什么好原不原谅的,我无所谓,我甚至还没有感觉,无论他们恨我还是爱我,真的都没有感觉。 既然可以把我像垃圾一样丢给小姑姑,就应该明白他们在我心里也跟垃圾一样不堪。 我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同情。我最讨厌别人的同情。 为什么要同情我? 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应该要爱我而不是同情我。 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懂,是因为你们不在乎才不会去做。 爸妈,你们真的都在等我死吗? 只要我一死,你们就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开彼此、离开台湾? 那我早点死也是好事吧....... 真不想再看见你们面对对方,不说一句话的样子。 身穿着很厚重很厚重的黑色大衣,戴上毛帽和墨镜和口罩,我想大概没几个人可以认出我的,这样子走出门。 好几天都没出门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就刺痛的无法睁眼。炙热的阳光晒在我身上,即使隔了很厚重的大衣,也还是觉得滚烫。 原来活在黑暗太久,是会习惯的。好奇怪的习惯。 我想出去走走。 不为了什么,只是觉得一直待在家好无聊,整天面对爸妈也好无聊,他们都在各玩个的电脑、各做个的事,我不得参与,也无从参与,所以好无聊。 曹正衍没打给我了,梁怡贞也是。 一直告诉自己失去他们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早已一无所有了,但还是会很难过,浅浅的伤划在心中,没时间缝合。 或许是我就是这么可悲吧。 直到死的那一刻,都不会有谁记得我。 不知道我的丧礼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冷清?会不会很哀愁?会不会.....他会不会来? 搞不好我根本也没什么丧礼。 爸妈会嫌太麻烦,连丧礼都免了,搞不好。 算了,我不计较。无所谓。 然而我到底要说几个无所谓当藉口,才可以不用去想我是否到底存在过这个世界? 好烦。 我走到了出租店门口,上面贴着出租排行榜,情书是第十位,屹立了那么多年,它好像从没被世人遗忘过。 情书啊......还记得是跟小姑姑一起看的,边看边哭,真是傻呢! 小姑姑还好吗?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天使的福利有比人类好吗?上帝会比较温柔和善良吧。 我就快要去找你了喔,小姑姑。 你很开心吗? 嗯? 在我抬眸的瞬间,就那一瞬间。 一种刺到骨子里的阴冷,从脚底迅速往头顶窜上来,衝破我的躯壳。 双脚止不住的发软,我紧紧攀着墙壁,冷汗从全身上下的毛细孔中流出,心脏越跳越快........ 越跳越快..... 碰碰。 碰碰。 回响于耳旁的都是心跳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呢? 惊恐的看着眼前侧对我的女生,她的样子......她的双眼.....怎么那么该死的像我呢? 「如果你遇见了跟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你就会死喔。」 梁怡贞这么说过。 原来......上帝难道你真的要把我带走了吗?是吗? 所以上帝是真的要把我带走了? 才让我遇见她?还真的很像我。 如果不是因为我变得瘦骨嶙峋,我们简直就是复製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我以为那都是假的!情书里出现两个相似的女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 是真的。 是真的! 怎么会是真的呢? 好可怕...... 毛骨悚然。 不过,真想问问她的名子。 真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我下意识的往她那边走。 她见到我搞不好也是惊恐的样子。 可在那之前,我就失去了意识。 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的喉咙像是被拔了神经,我的四肢不能动弹,我的双眼模糊,我的脑子好似全部都缩成了一块剧痛无比。 待宰的羔羊。 如果我是看得到上帝的人,我想如今的上帝应该会面对着我微笑,双手拿着刀子和叉子不说一句话,向我走来吧。 祂想把我吃了。 狠狠的吞下肚子。 反正也没人理会我的死活了。 上帝祂应该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可以心安理得的吃了我。 我闭上了双眼,一股暖暖的液体滑落我的双颊。 那种暖,有如寒冬的阳光,把我推进了无止尽的回忆里,不是痛苦的,是快乐的。 全身都暖烘烘的,好快乐的时光。 他有双明亮的眼眸,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倒映着我的脸孔。 我曾仔细的凝望着他,郑重的把心都掏了出来。 我以为他爱我。 在那时候,爸爸过年时候回台湾看看小姑姑和我,顺便给我钱。正巧妈妈也在同一天同时段来看我。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爸妈共处一室那么久,我满心期待他们也许会破镜重圆,我很期待的说....... 不过他们没有。 只是聊一些琐碎的事,和我的事。 我偷听他们的谈话。 「你说...书书在洁恩这边好吗?」妈妈一脸担忧。 在看电视的爸爸也没看妈妈,自顾自的说:「不是很不错吗?她现在功课进步很多,洁恩也说书书变得很乖了。」 「嗯...所以书书就继续住在这里吗?你有想过把她接去伦敦吗?」 爸爸停止了对电视的注目,缓缓的转过身。「.........再看看吧,毕竟我又不是一个人住....会有点不太方便的。」 妈妈低下头。「我也是阿......可是把她一直交给洁恩管也不是办法......洁恩的身体.....」 还没听完,我就默默的走掉了。 我从小到大原本只是以为爸妈因为不爱彼此,所以才不住在一起,而小姑姑害怕我接触到继母或继父会不习惯,所以才不让我跟爸妈住。 没想到他们不但不爱我,还把我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我是烫手山芋吗? 我有那么糟糕吗? 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吗? 如果不爱我,不想要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书书,你怎么哭了?」 我撞到了一个厚实的胸膛。 「张哥哥.....」 「怎么了?」 我抓住他的衣角,深深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我爸妈他们都不要我.....」 他瞬间把我拥紧,嘴里喃喃的道:「没关係了....没关係的....」 我大力的呼吸,却发现周遭都是他的气息。 原来....他已经佔据了我的心,好久好久了...... 我睁开眼,听见有人在啜泣。 我努力的转头,想看看是谁。 是怡贞。 是曹正衍。 是爸妈。 是.....你。 不,不是你。 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 原来,结束不过就这样。 身体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这辈子我做过太多错事。 都没有一一的还回去。 只能等下辈子了吧。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会杀死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我爸就是我妈。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终究都是心太软的关係。 因为心太软所以我第一个杀的人是自己。 已经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想别的。 仁匡。 你一直在我的人生里好好的扮演老师的角色。 是我不愿意、是我太爱你,我太爱你所以让我失去自己。 我把某些梦中的情景重叠于我们相处的场景。 都是我的错。 不过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要爱你。 因为那太美、太快乐又太幸福。 碰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上帝对我真是不公平到了一个极点,但是有你,我又觉得上帝还是对我很好。 我爱你。 仁匡。 而我只能在梦中这么叫你。 仁匡。 再见。 爸、妈。 再见。 怡贞。 再见。 正衍。 再见。 黄琦书。 别见。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