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勾手》 ＃０１ -01- 萤幕中的画面跑着，对话不停累积着， 跑出了什么，说了什么，发现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眨眼而已。 「写不下去啦！」不知道第几度离开键盘，我伸了个懒腰，大吼着。 超讨厌这种感觉的，讨厌毙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写不下去了，而且你每次喊一喊还不是继续在写，夜深了别乱吼乱叫的。」后脑勺被人家用力地一巴，跟我背对而坐的璿筠瞪了我一眼，又转回去继续回她的msn。 「李璿筠，不要巴我头──」我尖叫着，臭璿筠明知道打头会变笨，而且我的灵感会跑掉欸！ 「打你头会变笨，而且灵感会跑掉对不对。」璿筠这次连回头都懒得回，边敲键盘边回我话。「李璿均，有点创意好不好，亏你还写东西的，台词八百年都不换，难怪写不下去。」 我瞪大了眼愣在那边。 璿筠是在我脑袋装监听器喔，我想什么她怎么知道！？ 「笨蛋就是笨蛋。」璿筠的聊天对象似乎是暂时没空回话了，所以她有空转回来理会我，不过她一转身就刚好看到我呆愣在那边的样子，忍不住又开口噹我。 「李璿筠，你对姐姐不尊敬我要跟爷爷他们说喔！」不甘自己被骂，不过又没有可以反驳的话好说，所以我很厚脸皮的抬出了长辈牌来；家里的大人思想超传统的，最排斥的就是以下犯上这种行为，虽然平常我很讨厌这样的观念啦，不过在这种时候，这个挺好用的。 「没担当。」璿筠白了我一眼，不打算继续搭理我，不过我看她不理我的原因是因为她的那位msn聊天伴回魂了所以她才不理我的。 对，我拒绝相信她是因为我笨所以不理我。 对话到此中断，整个房间只剩下璿筠敲键盘的声音，没人陪我说话，我也没事好作，转回面向电脑，好吧，真的被璿筠说中，我开始敲东西了…… 「欸，璿均，你相不相信网恋？」在一片规律得很诡异的打字声中，璿筠忽然开口问我问题，而且还是个很……很不像她会问的问题。 「李璿筠你……」我转过头去，一脸很惊讶又很八卦的看着她。 李璿筠欸，那个对什么情啊爱的嗤之以鼻的李璿筠欸！ 「你的表情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这样让我很不想跟你讨论事情……」璿筠瞪了我一眼。 「好咩好咩，不过你怎么忽然会想问这个？」抹了抹脸，努力的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要那么八卦之后，我滑动椅子靠近璿筠，问着。 嘖嘖，太难得了这个，璿筠居然会说到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法从她口中听到这东西的说！ 「没啊……就刚才有聊到，我想说这种无脑的事情比较像你会作的，所以就问一下。」璿筠撇过头，故意不看我，我以为她在害羞，但是一听到她说出来的话，我非常的肯定，那只是我想太多。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无脑的事比较像是我会作的！？ 我气呼呼地瞪着璿筠的侧脸，有种想k下去的衝动，她是变相在说我无脑吧！ 「你到底是想跟我讨论事情还是想骂我无脑……」伸手戳了戳璿筠的手臂，我嘟嚷着。 「我如果说都有你会不会打我？」 「李璿筠！」 璿筠终于转回头来，那个脸很明显的就是憋笑憋的很痛苦的表情，我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扑向璿筠，手直往她的腰攻击，璿筠伸手拼命阻挡着，我们两个就这么双双跌到地上，滚成一团。 而刚刚我们两个提到的话题，很抱歉，全被无脑给取代了。 ＃０２ -02- 等待的时间总是好漫长，而聚会的时间总是短的让我捨不得放， 某种制约，从我认识你开始往我心底扎根。 「欸，讲正经的啦，你到底信不信？」打闹了好一阵之后，我们躺在地上，璿筠用脚踢了踢我，话题重新接回了头。 「不信啊，连见都没见过就说喜欢，怎么听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我撑起身子坐正，然后看着还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璿筠。「怎么，你忽然发现你的msn伴是个很不赖的人，煞到他啊？」 璿筠的生活重心跟范围很简单，扣除家里、学校跟补习班，大概就剩下那台电脑跟她那个天天响不停的msn，而比重佔最重的，就她目前看来，就是她那位msn伴吧！ 「你少无脑了，干他什么事。」璿筠瞪了我一眼，也跟着坐起来。「只是刚刚他说他不信这个，而且还很不屑的样子，让我很好奇嘛……」 我看着璿筠，一脸兴味。 还否认咧，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副很在意的感觉。 「哎哟，好奇就是一种在意啊，你在意他才会好奇他说的东西嘛！来啦来啦，跟姐姐说吧！」我笑得一脸贼样，挤到璿筠身边，不停地卢她。 真是的，我怎么熊熊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那种感叹心情涌上啊，我们家璿筠终于要开窍咧！ 「李璿均，我后悔问你问题了。」用力往我腰一拧，璿筠趁我吃痛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一溜烟跑了。 不说就不说嘛，捏那么大力…… 啪地一声门重重地甩上，我揉着刚刚受创的腰，慢慢站起身，轻叹。 网恋啊…… 这名词倒是让我回想起了某些事情。 支着下巴，我看着桌面，移了移滑鼠，在其中一个捷径上点了两下。 虽然我跟璿筠说我不信这个，但是，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一点都不信的我，确确实实的，谈了一场网恋。 那年……其实到底哪一年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就简称很年幼无知的时候吧，那时候网路游戏正疯，我也搭了这风潮，玩了其中几种，不过玩得时间不长，毕竟那种需要长时间耕耘的东西，对我这种三分鐘热度的人来说，太难了…… 不过后来再次偶然的机会之下，我重回了其中一种游戏的怀抱，用另一种方式，然后，我认识了你。 说起来我们认识的经过挺没意义的，熟起来的原因更是特别不到哪边去，好像就是同时上线的时间长了，讲的话多了，久了，也就凑一块了。 而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老实说，我不懂，也没懂过，就这么呆呆的喜欢，说不出个所以然，感觉好像就突然来了，然后，没抵抗过，也没想抵抗过…… 那时候的我很傻吧，现在想起当时自己作的种种，总会这么觉得，但是不会后悔，因为如果我后悔了，那，我们会在一起吗？ 这是个好问题吧！ 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我看着清单上最顶的那个帐号，亮着，点了两下，然后，送出讯息。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虽然，我们不久前才见过面。 ＃０３ -03- 该说不可思议还是心有灵犀， 你总在我想到你时出现， 但是我发现，其实我挺讨厌这种心有灵犀的， 如果，我不想到你，是不是你都不会出现？ 『我们不是今天早上才见过面，你又耍呆啊？』 讯息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传回来，一个敲头的表情符号，还有你一贯的说话方式，熟悉的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管我，我度秒如年不行喔！』我飞快地回覆着，不用镜子我也能知道，我现在的嘴角是上扬的。 虽然我还是很讨厌自己情绪受你牵引，从以前就很讨厌，但是，讨厌归讨厌，每次遇上你，嘴角还是忍不住牵动。 『想我就直说嘛！』感觉得出你也有心跟我闹，光看你的回答就知道了，我笑了笑，跟你一搭一唱的闹着，连璿筠什么时候折回房间了都没发现。 「璿均，你也会开msn？」璿筠把脸凑到我旁边，眼睛盯着我的萤幕猛瞧。 「李璿筠，你什么时候来的！？」被她突如其来的凑近给吓到，我的声音瞬间拔尖，第一个反应就是起身把萤幕挡住。 「我进来很久了，大概是从你们在那边争执说一秒等于多久的时候吧……」璿筠耸了耸肩，拉过自己的椅子在我旁边坐下。「他谁啊，姊夫喔？」 璿筠的话害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我拍着胸口，一脸惊愕的瞪着璿筠。 「李、李璿筠你乱说什么啦！」我感觉到脸上一片红辣辣的，一整个好糗。 「璿均，你脸很红。」伸手戳了戳我的脸颊，璿筠笑得很开心。「他应该就是那个害你被念很惨的人吧！」 璿筠指的，是之前我电话帐单跟灌水一样一个月比一个月飆高，然后被老爸老妈叫去臭骂了一顿的事情。 「你明知故问喔……」我瞄了璿筠一眼，原本挡住萤幕的身体慢慢移开；其实也没什么好挡的，璿筠早知道了。 「璿均，你说你不信，可是他……」璿筠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斜看着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跟他，很早之前就在一起了吧！」 「呃，你想太多了……」我愣了一下，乾笑着。 该怎么说我跟你之间呢？没有直说过，好像就是这样子很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但是要我承认，又觉得有点害羞。 不过璿筠问这个话题的表情，好熟悉，但不知道怎搞的，我好担心。 或许是自己曾栽进过这种谜团里，所以我对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再熟悉不过，只是，该怎么说，心里总有个地方觉得怪。 「璿筠，有问题一定要说喔……」担心，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问了搞不好她也不会说，我想，除了璿筠自己开口，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李璿均你吃错药啊，那什么怪表情。」我异常凝重的表情却让璿筠看得直发笑，笑了好一阵之后，璿筠忽然伸手勾上我的肩，小声地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等我想清楚了，你一定会第一个知道的。」 ＃０４ -04- 隔着层萤幕，感觉好像触碰到你， 却清楚知道，我们之间遥远的距离， 越来越不安分的情绪，开始闹着想见你。 「吃饭了。」 我轻敲两下门板，然后转开门把走进房间，看着胶着在电脑前的璿筠，淡淡地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拍了拍她。 璿筠似乎陷得很深，这是我这一个多月来的观察，虽然说我自己也差不多，好像没什么资格批评她，只是，我还是很担心。 璿筠虽然很独立，但是她没谈过恋爱，念女校的她也没什么跟男生打交道，大哥在璿筠很小的时候就出外唸书了，没什么机会相处到，简而言之，男生对于璿筠来说，算是个很陌生的东西…… 所以，我很担心，尤其我很了解，这种一头栽下去的结果有多恐怖。 因为，我也曾经栽过。 ＊ 『有时候我真的超讨厌你的。』 那晚，我跟你聊着聊着，忽然又想起先前的担心，再放到自己身上，一股情绪涌上来，忍不住敲出了这句话。 真的很讨厌你，尤其是我栽下去的那段时间，整个就像是疯子一样，一下开心一下难过，你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我，那时候的我啊，眼泪跟免钱的一样，掉得超频繁的。 气你，但更气自己，我讨厌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我又怎么了？』 你对我这种突如其来的话感到纳闷，一个疑惑的表情在我的萤幕上闪啊闪的，替代着另一端的你作出表情。 『为什么你要隔这么远啦！』 说了，情绪来了，我开始无理取闹，乱怪起人来。 『不然，我报转学考考你那边的学校，这样就不远了吧！』无奈摊手的表情，加上你的话，我有一瞬间闪神，感觉就真的好像你在我面前，很无奈的摊摊手，然后包容我的无理取闹。 所以我讨厌网路，尤其讨厌跟现实混淆的网路，还有放纵它混淆的自己…… 『我才不要，你好爱管人。』虽然讨厌，但是看到你那句话还是莫名其妙的让我心情好了一些些，吐吐舌，我这么说着。 『你意见真的很多，话都你在说的，然后又爱嫌……』拒绝，就是一种想把这个话题结束的讯号，我们彼此都懂的，所以，你很快的丢下这句，然后换了个新的话题。 聊着，不过脑袋还是想着我刚刚抱怨的事情，为什么，我们要隔这么远？ 『我好担心筠……』我转头去看跟我背对着的璿筠，她很认真的在敲着键盘，虽然看不清楚内容，但是我想，聊了一下午一晚上，肯定很可观吧，我印象中的璿筠，不是这么多话的人，这个人，肯定很受璿筠重视，才会让她这么花时间在这上头吧！ 『她好像整个陷下去了，怎么办？』我问着你，虽然我知道这种事问你好像没用，但是，一遇到问题，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习惯了，又是个莫名讨厌的习惯。 『别一下子把事情想的太坏，她肯跟你说吗？』知道我在烦恼，你停住了原本的话题，传出了你的关心。 『她说，等她想清楚了就会说，可是，她这样跟那时候的我好像，让我真的好担心……』 因为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痛苦，花了好久好久的时间才爬起来，然后慢慢恢復到像现在这样，所以，我直觉地不希望璿筠也跟我一样。 那很痛，也很累，尤其是一颗心悬在那边摆动的时候，真的很痛苦，一句话一个字，都有可能让自己从云端跌落谷底。 『但是现在也只能等她自己说吧，给她点时间想想吧！』你说着，那天半夜，你打了电话来，听着我的抱怨跟担心，就只是听着，不做任何反驳…… 你就是这样啊，有时候温柔体贴的好刚好，让人想讨厌你都讨厌不起来，所以我总是被你吃得死死的，被你这种好像计算好了的体贴。 ＃０５ -05- 单恋的感觉真的很糟，因为会无止尽的让自己在回圈里打转， 我知道，但是我控制不了， 为什么要跑的那么快，为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办， 这种感觉好讨厌，没有预兆、没有准备就来到， 好想跟你说，别让我等太久，我会怕。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就在我觉得自己已经担心到快要去架着璿筠逼问的时候，璿筠加了我的msn，丢了讯息给我。 好奇怪，明明就在同一个房间的两个人，明明就背对而坐的两个人，偏偏还用msn在那边讲话，真怪。 不过璿筠肯说，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从璿筠的话中，我确定了我猜想的没错，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因为我想不出可以支撑我去赞成或反对的理由，这是璿筠的决定，既然她已经决定了才跟我说，那么，我赞成或反对，也改变不了吧！ 『一起加油吧！』 我唯一能说的，唯一说出口的，就是这一句。 ＊ 「所以说，你妹跟你一样，也爱上她网友喔？」 隔天你来接我一起午餐的时候，我把昨晚璿筠跟我说的东西大概地跟你说了一下，你听完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了诡异的笑。 「你是想说姊妹俩一样笨吗？」我挑眉，你的这个笑容对我而言再熟悉不过了，认识你这么久，看了这么久，如果还不知道的话，岂不是太逊了。 「你说的我可没说。」你捲起了麵条，一口吞下。 「你皮在痒嘛你，很久没被我扁厚。」我瞪了你一眼，叉走你盘子里最大块的那块猪排。 「气质啊，形象啊！」你没拦阻我的抢劫行动，只是摇了摇头，嘖嘖了几声，那个表情看了就很欠打。 「对你不用太有气质没关係。」冷哼了声，我洩恨式的用力咬着那块打劫来的猪排，把它当你的肉一样咬咬咬。 「咬这么用力，等下你又牙痛。」你脸上掛着淡笑，彷彿我的这些举动很能逗你开心似的。 「……乌鸦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口中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痛得我差点眼泪要掉出来，我抬头瞪着你，端起了旁边的开水喝了一口。 「好啦好啦，别气了，我的错。」你伸手揉乱我的发，温声哄着。「话说回来，你妹跟他见过吗？」 扯回话题一向是你的强项，就跟我的离题功力一样，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我们刚刚讲的东西。 「根据璿筠昨天的说法，他们好像没见面过，不过，确定在一起了就一定会见吧！」偏头回想了想，昨天璿筠跟我说了不少东西，回想需要一些时间。 「你妹比我们还有勇气呢！」你噗哧地一笑，轻撞了撞我的手臂。 「是比你有勇气吧，哼。」瞄了你一眼，就爱牵拖我，当初不知道是谁在龟步的，还敢讲。 「我那叫含蓄。」你摀着脸，装起害羞来。 「樊禹恩，你很三八欸！」看着你这副模样，我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一掌拍上你的背，连名带姓的叫你，感觉起来很像在生气，但是我的表情又不像是这么回事。 你啊你啊，有时候我还真拿你没法儿呢！ 跟你打闹着，我这么想着，忍不住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很幸福很甜蜜的感觉…… 我很喜欢跟你这样子的相处模式。 ＃０６ -06- 我笨笨的，你总爱这样说我， 所以我喜欢上你，因为我笨笨的，陷下去了，是吗？ 你笑了，却没有解答。 有赞同，当然也会有反对，同样的事情听到不同人的耳里，就会有不同的回应…… 你的意见听起来就像是偏赞同的，但是笙雅的感觉就是，她很排斥这种事情。 不难理解，因为笙雅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当初，如果不是她在旁边拉住我，我还真不知道会干出多少傻事来。 「你栽下去我认了，因为你本来就很凭感觉走，不过我记得你妹不是这种人啊，怎么她也栽了？」前方白板大大的自习两个字，自动被我们无视，笙雅大剌剌地转过来，说着。 「感情事很难说好不好，我就不信你都不会有脱序的时候。」噘嘴，某方面来讲，笙雅跟你挺像的，尤其在嘴巴很坏这方面。 「也不是这样说，只是，她难道都不会担心吗，现在这种新闻这么多，一天到晚不是被侵犯就是被骗钱什么的，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家的樊先生一样啊！人性哪那么单纯善良了。」伸手叩了下我的额头，笙雅是标准的人性本恶信奉者，对任何事情抱持存疑态度，是她的名言。 「呃，也是啦……」我搔了搔头。 其实笙雅的说法也没错，当初我呆呆的一股脑儿往里面栽，也全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我幸运，遇上的是你，不然照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我现在大概不会坐在这儿跟笙雅聊天吧！ 「不过你妹应该也听不进去吧，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定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笙雅这么说着。 「的确……」愣了下，虽然想反驳，但是，我还是点头了。 因为，根本无从反驳起，这是事实，不管是当时的我，还是现在的璿筠。 「我现在想起当时的你还会头皮发麻欸，吓死人了真是。」纤指在我的额头上轻戳着，笙雅叹了口气，看着我。「你妹很容易鑽牛角尖，如果可以，劝她一下吧，别让她陷太深，是你我可能还会抱持点乐观态度，但是你妹，我也不是头一天认识她了，这种曖昧不明，游移不定的感情，她玩不起的。」 笙雅的话很直，很刺，很直接的勾起了我本来被压下去的担心。 「可是，你也说了会听不进去啊！」皱了皱眉，我现在心情好矛盾。 「你妹她跟你说过他们认识的经过吗？」听完我的话，笙雅也皱起了眉。 「讲过啊，跟我和樊禹恩认识的感觉很像。」我点点头。 「真麻烦欸你们两姊妹……」暗啐了声，笙雅沉默了好久好久。「算了，反正跟你妹说，别那么快就见面，尤其是单独见面，懂吗，她笨你这个姊姊的不要也一起笨下去，笨了二十年麻烦现在聪明一下，ok？」 「杨笙雅，你给建议不要也拐弯骂我笨好不好……」点了点头应好，隔了几秒之后我才回过神来发现笙雅刚刚骂我笨。 「重点不在那边好不好！」睨了我一眼，笙雅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真的很替樊禹恩感到悲哀欸，有你这种女朋友……嘖。」 「喂！」我瞪大了眼，气呼呼地替自己平反。「杨笙雅，你这话什么意思啦！」 「我想还是别明讲好，等下你又跑去跟他说我欺负你什么的，嘖嘖，我可受不了。」扬起了抹笑，笙雅说着，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坐下啦，自习课也别那么嚣张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猛然惊觉我们还算是课堂中，我刚刚的大叫引起了不少人注目，我的脸瞬间涨红，赶紧抓起课本挡住自己的脸。 「杨笙雅，我恨你啦！」 低着头，我暗骂着。 ＃０７ -07- 一秒，万年。 对我而言，跟你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是快乐，也是苦涩，心酸跟愉快，混杂在记忆里，不散。 矛盾，真的很矛盾。 站在璿筠的房门口，我数度举起手想要敲门，却又在最后一刻放下；笙雅的话在脑子里跑，我自己也觉得应该跟璿筠好好说一下，但是、但是…… 该怎么讲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好…… 「璿均，你在我房间外面干嘛？」门啪达地打开，要走出来的璿筠一脸纳闷地看着站在她门外，手维持着要敲门动作的我。 「呃，那个……」我愣了一下，慢慢地收回手，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不懂，我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我想跟你说，就是、就是那个，关于你昨天跟我说的他啊，我觉得啦，稍、稍微再多想一点点会比较好……」 我说着，不知道自己舌头在打什么结，拼命吃螺丝。 「你是说，不要太早就答应，对吧？」璿筠看着我有些无措的表情，笑了。「我没有那么笨啦，你放心吧！」 「还、还有啊，不要单独跟他见面喔，有一点提防心比较好。」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其实挺心虚的，因为据说当时我做的事情跟我现在讲的根本就是完全颠倒。 「我知道，璿均你别担心。」璿筠还是笑着，很灿烂的笑着，不知怎地，我的心抽了一下。 这个笑容，总让人觉得不安。 「答应我喔，不要都自己扛在心里，知道吗？」不安的感觉在心里绕着，让我忍不住又多叮嚀了几句。 「璿均，你这样好像老妈子喔！」看着我皱眉一脸担心的模样，璿筠伸手拍了拍我，笑着。「我答应你，我不会乱来的。」 璿筠给了我保证，然后越过我走下楼去，我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虽然有了她的亲口保证，但我还是很不安…… 「樊禹恩，为什么这时候你不在啦！」折回自己的房间，抱着你送我的大布偶，我想起了今天中午吃饭时你说了你下午要回家一趟，一直到礼拜五才会再上来，已经很不安的我加上你不在，让我忍不住乱想。 为什么你不在啊…… 明知道理由的，却还是忍不住对你埋怨。 我讨厌自己这样子。 ＊ 我真的没有一刻不后悔自己何必乱想这么多，尤其是当我看到的那瞬间，整个，呆掉了。 那天下午我跟笙雅一起去逛药妆店，因为笙雅想找她惯用的蜜粉跟保养品，但就当我们在挑选着东西的时候，窗外经过的身影，熟悉的让我呆愣。 女的是璿筠，但是，那个男的，是谁？ 顾不得手上提篮里的瓶瓶罐罐，我往地上一搁，衝出了药妆店。 「齐予──」 前头的璿筠轻勾着那个男孩，而她对他的称呼，让我又愣了一下。 『他叫做齐予，就跟祈求降雨的祈雨同音，不过他说他不是雨男，每次出门都是大太阳，真应该跟他弟弟换名字……』 那天，璿筠跟我说的话，闪过我的脑海。 我的猜想，成真了。 ＃０８ -08- 又前进，又后退， 我们是在跳舞，还是在躲避？ 一句话就好，只是一句话，为什么这么难说出口？ 璿筠跟我做的保证在耳边响着，不停响着，好刺耳，我吶吶地折回药妆店，笙雅提着已经结帐好的东西看着一脸木然的我，良久，叹气。 「果然是姊妹？两个都一样笨。」看我的表情，笙雅连问都不用问，就大概了解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怎办，你要发挥好姐姐的身份，拦阻自己妹妹可能掉进陷阱，还是相信世间美好，人心善良，她会幸福快乐？」 「杨笙雅，你讲话真的很毒欸！」懒懒地抬眼看了她一下，死笙雅，不帮我想办法也就算了，还在那边落井下石。 「好说好说，这句话你讲了这么多年你不腻我很腻了，我心肠歹毒讲话不留情也不是第一天的事吧！」微微一笑，笙雅拖着我到附近的茶店，找了个位子点了杯饮料，摆出一副「我等着你说」的模样，看着我。 「讲认真的，你要怎么办？」坏心归坏心，但笙雅也很明白我现在整个人担心得要死，也没继续闹我，很快的切入正题。 「我也不知道……」我说着，总觉得这句话已经快要变成我最近的口头禪了，三句不离这个，好像脑袋只挤得出这几个字一样。 「哪会不知道，看你是要放给他死还是要去关心啊！」白了我一眼，笙雅对于我的这个回答感到非常的不满意。「不过话说回来，你去讲一定很没说服力，如果是以阻止来说的话。」 我呆了一下，默然。 笙雅没说错，我去讲的话真的很没有说服力，毕竟，我自己也作过同样的事情，这点，璿筠也知道。 「现在能理解当时我们的感受了吧……」喝了口茶，笙雅轻叩了叩我的头。「真的很介意，就去问一问，或许只是你想太多也说不定囉！」 「可是……」我迟疑了一下。 我的直觉就是璿筠不会跟我讲真话；因为换作是我，我也同样不会说啊…… 「你一个人这边想也没用吧，先说喔，我不是樊禹恩，我可没兴趣听你在那边无限回圈的烦恼，吶，你的东西，钱我先帮你垫了。」摆摆手，笙雅从她自己的袋子中又拿出了个小袋子拋向我。 ＊ 「璿均，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菜在这边。」筷子在我眼前晃啊晃的，被我看得一脸莫名的璿筠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呃，没有啦，我只是想到，我今天到火车站附近的药妆店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生跟你好像……」说着，我低下头扒饭不敢直视璿筠，因为我怕我等下脱口而出的就是质问了。 没有人喜欢被逼问的，我自己也是。 「应该是你看错了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同学那边作报告。」虽然我头低垂着，但仍可以清楚的看到璿筠的动作稍稍地停顿了一下，再听到她的话，我沉默了。 我真的没有看错，或许璿筠没发现到，每当她有事情要隐瞒的时候，她会开始搓自己的大拇指…… 心酸酸的，虽然早就知道她不会说真话，但是知道璿筠对我有所隐瞒的难过，还是不停地在我心底刺着。 「……这样啊，那大概真的是我看错了吧……」我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我们两个静静地解决了这顿晚餐，食不知味的晚餐。 ＃０９ -09- 为什么不慢慢来呢？ 你总是带着苦笑，这么对我说着，当你很困扰的时候。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我只是好想赶快知道，不想继续胡思乱想了…… 心情真的好糟…… 不知道第几度回头，我看着背后空空如也的桌子，无语。 璿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脑搬回了自己的房间，连同她一些平常惯用的东西也一併收走，看得出来，当初爸妈特地挪出来让我们两姊妹使用的书房，已经没有它的意义了。 『璿均，这么晚还不睡？』msn的讯息声响起，我看了看传讯者，有些诧异。 大哥怎么上线了？ 『哥？』有些迟疑的送出讯息，凌晨两点了，不太可能是大哥出没的时间。 『你大哥刚赶完简报在补眠，我是晨。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这样对身体不好喔，尤其你还是学生。』 我猜想的没错，不是大哥，是他的女友小晨姐。 『心情有点烦啊……』一个无奈摊手的表情，随着讯息送出；小晨姐是个很棒的倾听者，那时候的我，也常常找小晨姐讲心事。 跟笙雅不同，小晨姐向来是只听，鲜少提意见，最多最多，就是在你说完的时候，讲讲她的感觉。 『跟他有关？你们还没在一起？』好久没联络了，小晨姐这么一说我才猛然想到，她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的消息。 『我们在一起有段时间了，而且我烦的不是他。』 从原本的情况一路慢慢走到在一起，我慢慢的学会了很多事，也渐渐的，学会让自己不要那么的过度在意。 在意过了头，我们都很痛苦。 『那……是什么原因，要跟我说说吗？』 在小晨姐那句话之后，我慢慢地把自己烦恼的事情都跟小晨姐说了一遍，虽然说得很零乱，夹杂了不少自己的乱想，但就跟之前一样的，说完之后，或许问题没有解决，但我的心情，平缓了不少。 而这次小晨姐在离线前，难得地给了我一点意见。 『璿均，将心比心去想，当自己身陷其中的时候，是很难去肯定自己这样作是对还是错的，或许知道这样不好、不对，但是控制不住感情，你经歷过，你应该很了解这种感觉，我知道，小筠这样的确有点叫人担心，但一开始，你何不就先让她去试试？只想着要禁止她的话，只会让她被逼紧了作出自己更不能控制的事情来，我想你也不希望这个情况发生吧！改天我也会去找她聊聊的，不过得你大哥肯离开他的宝贝电脑囉！先睡吧，感情对错的问题，不是你能控制的。』 看着尚未关闭的视窗里小晨姐的话，我懂，其实都懂，可是还是不免担心，但大概就跟小晨姐说的一样，这个不是我能去控制的吧…… 轻叹了口气，我也下了线，稍作了下整理，鑽进了被窝。 那晚，我梦见了你，梦见了那时候的我们，很傻很傻，一直兜圈圈的我们…… ＃１０ -10- 搞不懂啊，我们的定位。 我扁着嘴，问着你。 那就不要搞懂吧，顺其自然不好吗？ 你这么说着，却把我的手握的好紧。 到底是什么呢，我真的搞不懂，搞不懂你。 「李璿均，你连打扫都不打扫就想溜啊！」拎着衣领往后一拉，把已经跨出了一半的我给拉了回来，笙雅微扬着嘴角，看着书包抱紧紧，一副就是要偷溜样的我。 「我、我家里有很重要的事嘛……」乾笑着，我慢慢地把笙雅还揪着我衣领的手给移开，我也知道打扫时间落跑等于是挑战她这个卫生股长的权威，可是、可是…… 我很想早点回家去嘛！提早这几分鐘的话，我就可以搭比我平常还早两班的公车先回家了。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有这么爱家啊？」笙雅笑得更灿烂，被我移开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勾着我不让我有伺机偷溜的可能。 「哎哟，笙雅拜託啦，让我早点回去，我明天早点来补打扫嘛！」我双手合十，哀求着笙雅。 我承认我赶回家绝对不是因为我爱家，但是，我也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理由啊…… 对我而言啦！ 「你少来，每次都贪睡那五分鐘，常常要跟公车拼速度看谁先到站牌的不知道是谁喔，去给我扫完，不然别想跑。」原本还笑着的笙雅忽然敛起了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勾着我一路走回我打扫的讲台。「已经帮你乔到这种间得要死的打扫工作了，你还想溜，起码把黑板擦乾净吧！」 「可是上一节是泡泡龙的课欸！」转头看了看黑板，我发出了惨叫。 泡泡龙是我们给我们一位任课老师所取的绰号，上课是出了名的大嗓门又偏爱用麦克风，最大兴趣就是把黑板整个写满满…… 「这不关我的事啊，快擦喔，还有五分鐘你的车会跑掉的喔！」笙雅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坏心的在我耳边小小声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继续去巡她的打扫了。 臭笙雅，她明明就很清楚我为了什么要赶回家…… 其实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时间一到，我就想急着衝回家，以往爱在路上买个点心、逛个书局什么的习惯完全掰掰，每天准时的连家里的人看了都纳闷。 但我心里很清楚我这样的原因，因为，有个人，在网路线连接的另一端，上线才能看到的，那个人。 「擦完了啦，杨笙雅，板擦给你打喔，掰掰！」胡乱抹完，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灰白灰白的，不过这时候我也懒得管了，板擦一搁，抓着书包提袋就往外衝，嘴巴还不忘大喊要正在跟擦窗台的同学挑小瑕疵的笙雅帮我收尾。 被骂就被骂，了不起明天我买饮料请她嘛！ 笙雅能了解的啦！ 努力跑着，恨不得自己能两三秒就跑下四楼，然后衝到公车站牌那边去，心里默祷着公车不要太准时，稍微误差个几分鐘我绝对不会介意的，只要让我赶上就好、赶上就好── 「呼……」 刷卡机传出的嗶嗶声，我慢慢地晃到了公车后方的双人座坐下，赶上了的开心全写在扬起的嘴角上头，我掏出了小化妆包，整理着刚刚那一阵狂奔而变得乱七八糟的仪容。 怀抱着莫名其妙的期待，根本无心观察外头经过了什么，我的注意力全放在我要下车的那站之前一定会经过的书局招牌。 很期待很期待，回家上线看到你的那一刻。 ＃１１ -11- 听不到，你好像都听不到， 我在哭我在笑，你都听不到， 我喜欢你，你也听不到， 那你的装傻，我好想也可以看不到、听不到。 「我回来了！」开门，惯性的喊了声，我快步跑上二楼，衝进了书房，打开电脑，等着读取的时间，我衝回房间换了衣服，又跑了回来。 喘得要死，也搞不懂其实不过几步路的距离我何苦跑成这样，但那都不是我想关注的重点，移动着人物，我晃到了平常我们出没的定点，看到画面中出现你的角色，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傻子，真的是个傻子。 脑袋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样多白痴，但是，还是作了。 『早安！』认识的人一个个开口打了招呼，一一回了招呼，惯性的，我在你旁边坐下，就跟你上线看到我的反应一样。 要找你或是找我，问另一个永远是最快的办法。 你看起来好像不在电脑前，因为你的角色从我上线到现在都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 『呆子，还发呆喔！』在密语的人物栏位输入了你的id，然后送出讯息。 只是看起来啦，但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你百分之八十都是在装发呆的；因为你讨厌人家烦。 『笨蛋，发呆那你还吵。』 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讯息才送出没有多久，你立刻就传了回来。 『我怕你呆太久真的变呆子那我会很困扰欸……』用热键按了个困扰的表情，我送出了这么句话。 『小俩口一上线就在密语啊！』认识我们颇久的朋友一看到我弄的表情，立刻跑到我旁边，揶揄着我。 『乱讲。』切换回公开频道，我飞快地反驳着。 不断的在公开跟密语频道之间切换，我专注地打着字，完全忽略掉外头的叫唤声，直到璿筠走进来拍拍我，我才回过神来。 「这个东西好玩吗？」很少玩游戏的璿筠总是一脸纳闷地看着我的电脑问着。 「对你而言可能很无聊啦，可是对我来说，很好玩。」我笑了笑，用公开频说了声我要下楼吃饭之后，起身勾着璿筠的手臂离开。 本来，你跟我也就只是像线上的其他朋友一样，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那种感觉，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陪着我最久的人变成了你，不管是打怪练功，还是打屁聊天，心情不好你陪我一起骂，有活动有任务你拖着我一起去参与去玩…… 在我不知不觉中，你在我的生活重心佔了一块位置，上线的原因不再单纯的只是看看老朋友，找找事情消解时间，似乎多了一点我不能理解的情绪在…… 「你根本就是沉迷游戏之中了嘛！」某天来家里玩的时候，笙雅看着坐在电脑前对着萤幕有时笑有时生气的我，下了这句评语。 或许吧，真的沉迷其中了，虽然知道它是个很虚幻的世界，但就是因为它太虚幻了，所以更能让人不知不觉表露出真实的自己吧！ 有时候我不禁觉得，游戏里的自己，比现实的自己来的真实。 ＃１２ -12- 一点一滴，我清楚的知道自己陷了下去， 没有挣扎，没有抵抗，就这么随它陷下去， 因为我想不出，找不到，抵抗它的理由。 「社长，这期校刊的稿子。」 社团时间，我把昨天熬夜终于赶完的稿子交给了埋在一堆资料中苦战的校刊社社长，然后拖过了一张椅子，很认命的坐下来帮忙一起整理那堆小山似的资料。 说起我会加入这个社团的开始，是一年级的时候笙雅被她的学姐给拐进了社团，不甘自己跳火坑的她非常没有良心的一起也把我填了入社申请单，然后拐我来参加，然后── 她自己落跑了。 真够没义气的…… 把贴上彩色标籤纸的资料按照上头标的顺序放置一叠，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社长，他正在看着我刚刚交上去的，这期短篇小说连载的稿子。 虽然说不是第一次交稿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会紧张。 「ok！」看完最后一页，合上文件夹，社长抬起头来，给了我个微笑。 「谢谢社长。」看到社长的笑容，让我松了好大一口气。 昨天熬夜写完终于有代价了。 「嘖，我们同年级的不用把我叫那么老啦，叫我英文名字吧，感觉比较亲切。」社长听到我对他的称呼，皱了皱眉，出声纠正着。 「可是……」我愣了下，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社长难道没有感觉嘛？他的英文名字跟某个很出名的动物名字一样，我们就是怕叫完了会笑个不停，所以才很少叫的啊，结果他居然还要求我们叫…… 「我知道你想什么啦，不过这是我女友帮我取的，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它的。」社长看着我想笑又不得不忍住的模样，叹了口气。「能跟那隻家喻户晓的狗同名，也算是我的荣幸啊，好啦，快整理吧，等下採访组的回来，东西会更多，到时候忙死。」 摊了摊手，社长很快的结束了关于他的英文名字的这个话题，我们两个人又继续埋首在资料堆里，只是比起很认真在整理的社长，我显得有些不专心…… 都要怪你啦，昨天说那什么话。 『是你我才这么关心欸……』 昨天赶着稿的我弄到半夜两三点才睡，大概十二点多吧，你msn丢了讯息来问我干嘛还不睡觉，说这样对身体不好，我已经常常生病了还不好好注意自己身体之类的话，赶稿赶疯了的我回了他一句「你以为我愿意喔」的话，语气很衝，你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出了那么一句。 我愣了下，回了句不好意思，跟你说我正在赶明天要交的校刊稿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你误会，所以急着解释。 『加油。』你静静地听着我的解释，然后，打出了这么一句，没在多说什么，但是你一直留在线上，平时早就下线睡觉的你，就这么陪着我直到我赶完，回神发现到你还在。 『赶完了就快去睡吧，晚安。』你看到了我传出的结束的讯息，这么说着，我回了晚安，关了msn，却还是纳闷。 或许你也在忙，或许你只是不想那么早睡，还有很多的或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到三点多了才离线，可是脑袋却不自觉地想把它想像成你是在陪我…… 完蛋了完蛋了，我怎么开始乱想了起来？ ＃１３ -13- 那晚电台放的歌，一整晚的电话是你陪我聊着， 我想我开始有些了解你，但我却越来越不懂我自己， 心何时系上了抹影子，很清晰却不想看清的影子。 「你完蛋了你。」下午的空堂，笙雅跟我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在百货公司外头的露天咖啡店坐下来歇歇腿兼聊天，说着说着，笙雅忽然指着我，用再肯定不过的语气这么说着。 「我说李璿均你有没有发现到啊，你最近跟我讲的话题里面，几乎，只要是扯到人的，都是你那位网路上的好朋友啊！」 笙雅轻叩了叩桌面，拉回了因为她刚刚那句突如其来的完蛋而呆滞掉的我，看着我还有些茫然的脸，忍不住叹气。 「真、真的喔……」我愣了下，稍稍地回想了想，好像、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 「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会以为你在讲你男朋友咧！」笙雅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欸欸，李璿均，我可先警告你喔，网路归网路，你少给我来什么网恋的，你这么笨，等下被骗去卖都不知道。」 「我知道啦……」我揉了揉刚刚被笙雅残害的额头。 那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指甲有多尖啊，戳这么用力干什么，有话好好讲嘛…… 「我说真的，你别傻愣愣的就这样给他栽下去。」虽然说我点头说我知道了，但是笙雅还是一副很怀疑的样子看着我，少见的二度提醒我。「你的生活圈太小了，常常会做出些很衝动的事情来，可是这种事情不能乱衝动，起码你也先说一声……」 笙雅的嘀咕我听在耳里，我懂的，都懂的，只是…… 只是我的理解在几天后就崩盘了。 『你今天感觉起来心情好像不太好喔？』 那天晚上，你没出现，其他有在线的也少，所以我就在老地方坐着发呆，电脑前的我抓着小说看着，直到有人丢我密讯。 『还好吧，怎么这么问？』 忽然看到这么个问题，着实让我愣了一下；是没到他说的不好的地步，但是倒真的有一点闷闷的，不过，他怎么看得出来？ 『我刚刚看到你msn上的状态，还有队名，所以才这么猜想的。』朋友这么说着，走到我旁边坐下。 我切换到msn的视窗，呆了下。 这几天常听的歌，我觉得里面的几句歌词很适合我的心境，所以放了上去，搭上了我的组队名称，似乎，真的有些心情不好的感觉。 的确是有些心情低落，但是，我不想去深思那个让我低落的原因；总觉得，要是细想下去的话，一定会出事…… 『可能真的有点闷闷的吧！』苦笑，我这么回着。 『是因为……感情吗？』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问。 『啊？』我下意识的发出了声惊呼，然后回神过来那是线上的朋友在问的，手搁回键盘上，回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问题，我好难回答。 『这几天我在逛你们的网志，想看看说你们最近过的怎样，然后在他的网志上看到了篇文章，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你，所以才上线问问。』 他说着，而他也似乎很肯定的认为，我一定知道他在指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沉默，我开了个新网页，连到了你的网志，然后，找到了朋友说的那篇，良久，我这么回答着。 你的网志内容，说中了我心中的某个角落藏着的，我不想去面对的问题。 引发点是什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埋下种子，我发现我的心里有个影子扎了根，很清楚的知道，却阻止不了它深植…… 『真的对他有了些超出朋友的感觉？』 我回答不出来，他索性用问的。 『大概吧，我自己现在也好乱……』忽然有些痛恨起眼前问我问题的朋友，没事干嘛问，干嘛让我想起来，干嘛不让我可以继续装傻装不知道这些东西，干嘛要我去深究…… 懊恼着，心里却很清楚地感觉到某些东西，某些偽装开始崩裂了…… ＃１４ -14- 变得不像自己， 情绪化、孩子气、任性，好多个我不知道的另一面， 在你面前，表露无遗， 很讨厌，让你看到这样的自己，更怕你因此讨厌我。 「璿均、李璿均！」 桌子被用力的一拍，惊醒了神游的我，我抬头，笙雅正一脸不悦地瞪着我。 「你恍神恍很大喔，我叫你好几次了都没反应。」 「抱、抱歉。」我很不好意思地看着笙雅，怎么搞的，我们明明在讲事情的，怎么讲着讲着我就神游去了…… 「欸，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心神不寧的。」无奈地摇摇头，笙雅也不继续讲了，直接发问。 「有点不妙……」看着笙雅，开口，话到嘴边了，却又说不出口，这样哑了老半天，我终于放弃挣扎了，说出了我恍神的原因。 一个礼拜，一整个礼拜我都在想同样的一件事情，本来是想看看想通了是不是就不会继续困扰了，起码，也该会想出个解决方法吧，再加上朋友不屈不挠的追问，我开始认真的思考，因为你而起的异样情绪。 想见你，想听你说话，即使隔着层萤幕，即使我不曾看过你，却不影响我对你的感觉。 总是漫不经心的，却把你记得紧紧的，因为你的一句话开心不已，因为你不理我而难过，觉得这样的自己怪怪的，就很像、很像…… 喜欢上你一样。 「不会吧，李璿均，你之前答应我的没三两下你就把它当空气啊！」笙雅瞪大了眼，不用多问，她很清楚我说什么。 「我、我还不确定啊，可是、可是就真的觉得很不妙的感觉……」我也在怀疑，但是这些症状，就跟之前喜欢着别人的时候一模一样，让我很难不去联想到那边。 「欸欸，你们从来都没见过面欸，只是线上一起玩，互传过简讯，通过电话，这样你就可以确定？」笙雅扶着额头，一副被我打败的样子。 「我都说了还不确定啊……」我反驳着，很无力，无力得我自己都不相信。 「想清楚啊，难道你想要上次那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吗？」笙雅的音量提高，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摇着。 我愣了下。 「……不是说好，不要再讲他了吗……」默默地拉开笙雅的手，我看着她，很轻、很轻地说着。 我跟笙雅彼此藏着一个秘密，说好了不提起的…… 「璿均，那个不是重点。」笙雅瞪着我，胸口很激烈的起伏着。「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他，我只是要跟你说，不要犯同样的错，受同样的伤……」 我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笙雅。 「两年了，你还那么死脑筋，还走不出来吗？」看着无言的我，笙雅忍不住叹息。 「我走出来了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我们两个相望沉默着，良久，我淡淡地说出一句，拿起了一旁的书包。「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我不想说，不想碰的原因，笙雅明明也很清楚的，为什么又要提？又为什么要问我走出来了没？ 如果我走出来了，我为什么在经过他家的时候，还要刻意绕过，为什么拒绝参加任何跟他有关的聚会，拒绝接收他的消息？ 笙雅自己也说的啊，我很死脑筋，我自己也很清楚的，所以我拒绝接受关于他的一切，也拒绝提起他…… 因为我很清楚，一旦碰了，我又会有所期待。 ＃１５ -15- 一直在作约定，不管是跟你、跟你，或者是其他人。 打过勾勾，约定好的， 那是谁先放开了手，先失约了？ 好几天，我刻意避开了笙雅，不敢看她，也不敢跟她对谈；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在固执什么，笙雅不是故意的我也很清楚，但每每看到她走近我，我还是下意识的闪掉。 或许我不是怕她吧，而是怕从她口中再次听到关于他的一切。 「两位，你们现在这样子，我很担心我们下礼拜出去玩的气氛欸！」或许是我躲笙雅躲的太兇、太明显了，明显到连班上同学都觉得不对劲，像此刻跑到我面前的小卡就是其中一个。 听到小卡的话，让我呆了一下；她不说我都快要忘记，学期初的时候我们几个女生约好了的，这个连假要一起到南部玩，算是我们几个的小型毕旅…… 「不好意思喔，我们的事让你们那么操心。」我开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笙雅凑了过来抢先说了话，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小卡，我跟璿均去外面解决一下事情。」 笙雅说着，拉着我走出了教室。 「笙、笙雅？」被拉着的我有些茫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个笨蛋欸你，伤口不上药你是准备放给它烂喔，不讲他你就不会痛吗，少骗自己了，已经忍你很多天了喔，还以为你这个笨蛋脑袋会想通咧，结果根本是我想太多，你根本就还缩在壳里！」笙雅忽然停住，拉着我转进旁边的空教室，门一关上，就指着我开骂，我被笙雅突如其来的大骂给吓住了，哑着一张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你……」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话都还没拼完全，又被笙雅给抢过去。 「我什么我啊，你以为我会因为你不想提起就不讲喔，少傻了，第一天认识我啊，我哪那么慈悲为怀了，不提是我以为你会自己懂得去復原，所以我才不多说什么，结果咧，那天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个白痴根本就只是把头埋进洞里装看不到，你鸵鸟啊你，事情不去面对最好摆着它就会解决啦……」 笙雅骂的又急又兇，而且一气呵成完全不用换气，我被她骂的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低着头像小学生被老师训话一样，等着她骂完。 不过或许是笙雅真的骂的够兇，慢慢的，我开始正视一些我藏很久的事情，不只他的，还有你。 其实你们两个有一些很相似的地方，像是我们认识的方式，或许是因为我接触的多半是网路的关係，我跟他、跟你的认识，都是从网路开始，唯一不同的，是我跟他有现实中见面的机会。 几次相约、见面，适时的关心，加上朋友的推波助澜，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很戏剧、很不敢相信的情况下我们在一起了，但或许就是因为太戏剧了，在一起之后我们才发现到，有很多很多应该有所共识的事情，被我们忽略了…… 小吵、大吵，很多事情上面，我们没有办法有共识，开始有了争执，然后累积，最后，我们分开了，几乎像是逃命一般的，逃开了。 其实事后他曾找过我想要谈谈，但是我躲开了，笙雅也知道的，因为是她帮我挡掉他的…… 那次，她就跟我说过，要我想清楚，她是可以帮我挡没错，但是一直重复同样的错、同样的伤害，白痴才作这种事情。 或许，我真的是白痴吧，所以我又犯了跟之前一样的错。 虽然口中说着不确定，但心里早就有些底子在了，这点我很清楚，笙雅也同样清楚，不然，她不会骂我。 「对不起。」抬起头，我看着还在骂的笙雅，说出了这么一句。 笙雅静了下来，看着我，顿了半晌，伸出了手贴上我的后脑杓，把我压向她。 头抵着笙雅的肩膀，不知道怎么搞地，反正我眼睛一酸，开始哭了起来，然后换我像个疯子一样说个不停，换笙雅听。 女生的友情就是这么奇怪，可以因为很小很小的事情吵架，然后莫名其妙的和好，不用多说什么，一个动作，可以表示一切，表示她懂。 ＃１６ -16- 睡不好、吃不下、心情不好， 你说我不能把全部的错都怪你头上， 但是你知道吗，就算不全是你的错，你也是原因之一。 跟笙雅和好了，但是，我的心情还是不好，该怎么说呢，跟笙雅吵架是原因之一，但我想，你还是佔了绝大多数。 喜欢人应该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的，会令人不开心的，是因为喜欢而起伏不动的情绪使然…… 从跟你聊着的对话里，感觉我们很接近，却又觉得好远；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你都不懂？ 那天哭过之后，我跟笙雅说了这些天来对你的感觉，边说着，边确定着，没有办法具体说出到底喜欢你什么，但是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不过，这些你似乎都没察觉。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喔？』 看着萤幕上你丢出的讯息，时间是十分鐘前，我看着这个讯息，沉默了十分鐘。 我怎么了？我也很想知道我怎么了。 『你刚刚找我喔？是有一点情绪低落啦，不过没事……』无言了十分鐘后，我佯装着刚回到电脑前的样子，回着。 其实根本就是心情差。我看着电脑自己加着註解。 『你是呆到睡着喔，这么久才回。』没隔多久你回了讯息，状态也从离开改回了线上。 『心情不好要说啊，说出来搞不好会好一点嘛，还是说是因为我害你心情不好啊？』 你应该是无心的，我想，但是该死得很刚好踩在重点上。 看到你回的这一句，我其实是有点后悔刚刚干嘛招认说我有情绪低落的样子，明知道讲了你就会问的，你问了，我该怎么回答啊！ 就算说真话，说是因为你，你大概也会觉得我在跟你闹吧！ 我说的话都不被你当回事，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怎么都不说话啊，真的被我说中喔？』你是看不到我在电脑这端的挣扎的，我抓光头发气个半死你也无关痛痒，所以你继续问着，我继续沉默。 『如果我说真的是因为你的话，那你会怎样？』我删去了原本打好的话，半认真半试探地问了一句。 话一丢出去，这下子换你沉默了，而且是很久、很久的沉默。 你的沉默久得让我觉得你不想回答，这个体悟让我有点气馁，正当我放弃准备离线的时候，你回话了。 『现在这样，不好吗？』 你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让我看傻了。 请恕我资质愚钝，这么没头没尾的话，我真的不懂。 『其实，我看不太懂……』傻愣着看了老半天，或许猜出了些端倪，但是根本无从确定，有猜跟没猜一样，最后，我放弃了，直接招认我不懂。 『不要学我装傻。』丢了个生气挑眉的表情，你说着。 萤幕前的我冷哼了两声，你还有胆兇我不要学你装傻喔，那自己还敢装。 『你讲的那么不明不白，最好看得懂喔！』我也回了个生气的表情，要气大家来啊，怕你不成，我表情符号一堆的咧！ 『你是真不懂还是怎样啊……』感觉你说这句话的表情应该很无奈，间隔了几秒，你又丢出一句。 『要讲就说清楚吧，我看你快想破头了。』 我抓着头发的手在看到你这句话的瞬间僵住。 是、是怎样？你吃错药了喔？ ＃１７ -17- 那天的疯狂行径，很衝动却毫不迟疑的开口，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好像个笨蛋，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我笨过头了，传染给你， 跟我一起笨笨的栽下去…… 瞪着萤幕，完全说不出话来，你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要做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你……你是什么意思？』我问着，迟疑了很久，总觉得这样问人家感觉很像明知故问，可是我又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个意思，最后，我还是问了。 怎么搞的，我怎么变得这么爱乱想。 『你有喜欢的人，对吧！』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又丢了个问题过来。 「什么跟什么啊！？」 你丢来的问题，让我傻眼，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 「璿均，你没事鬼吼鬼叫什么啊？」璿筠刚好经过房间，听到了我的尖叫声，探头进来，一脸莫名的看着我。 「呃，没、没事。」我愣了一下，真是糗大，我居然就这样子大喊出来！？ 「妈叫你电脑别打太兇喔，她说你最近一回家就坐电脑桌前，这样不太好。」璿筠看了我好一会儿，没继续问，把妈交代的话说完就走了。 我拍了拍胸口，抚平情绪后，瞪着电脑不发一语。 都是你啦，没事讲这什么鬼，乱七八糟的，叫我怎么回答啊。 『换个方式问你好了，省得你心脏不好经不起吓。』电脑那端的你当然不知道我这边发生了些什么，只当我是因为被吓到而回不出话来，我的这个反应似乎让你觉得很好玩，你打了个笑脸，这么说着。 『你喜欢的人……我认识吗？』 微瞇了瞇眼，是我错觉还是的确如此，我觉得，你的话问的十分之故意。 感觉就很像已经知道答案了，还要在那边装不懂，跟着听，然后看别人茫然的模样而开心。 『应该……认识吧！』思索了一会儿，我这么回答着。 其实很想直接打说就是你，不过后来想想，还是打消念头。 『这样啊，那我想的应该跟你想的一样。』你又丢回一句，还有那个很欠打的笑脸；我到今天才发现，你讲话其实跟政客还挺像的。 话都讲一半，讲了听不懂，有讲等于没讲。 『什么叫做你想的跟我想的一样？』我感觉我的额头上似乎冒出了青筋，如果表情符号可以成真的话，我很想掐死你。 『怎么我装完换你装……』摇头晃脑加叹气，彷彿是怕我看不出你讲这话有多么的无奈似的，你用了一堆表情当辅助。 『你很清楚我讲什么的，就跟我很清楚你的状态是什么意思一样，不过我想还是别说的太直吧，我不想弄的太尷尬，万一等下你跑去躲起来什么的，我肯定被大家骂。』 『没事你干嘛被骂啊？』你的那句话很直觉地就让我认定你其实很清楚，只是在装傻而已；谜底揭晓后，我有种想打人的衝动。 你明明很清楚的，有关于我这阵子的失常，我那些状态，你都看在眼里，却还可以装作没事样的跟我聊天，问我…… 有点生气，对于你明知却故意装傻的态度。 『就他们说你如果心情不好，绝大多数一定都是我害的，所以不管是我错还是不是我错，骂我就对了。』 你说的无奈，我却看的更无奈。 不是绝大多数，根本就是你。我看着电脑萤幕，无声的说着。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吗？』问着，我想不该问的，可是又急着想知道些什么…… 有些东西，好像一旦开啟了头，出现了些徵兆，就会很想知道后面的发展，知道该等等的，却忍不住去探问。 『我想，我应该知道……』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的问题，然后问着。『不过话说回来，都快十二点了，你明天不用上课啊，还不睡？』 『谁知道你今天的难得配合是不是曇花一现啊，当然能问就要赶快问啊！』 我很快的回传着。 对，因为我很怕，过了今天，你又会继续装傻。 『为什么急着想知道些什么啊？』你问着。『现在这样不好吗？前进了不一定是好事吧……』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想知道……』我愣了下，很慢很慢的敲下这行话。 我也不知道。 ＃１８ -18- 心，染上一层好沉好重的灰， 明明是晴天，却像雨天一样， 闷的我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我们的对话中断了，社区大楼的变电箱跳电，啪地一声我的画面整个黑掉，等恢復供电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多的事情，那时候我早被妈给赶去睡觉了。 隔天一整个上午，我都呈现一种很恍神的态度，连笙雅跟我说话我也是有听没有进去，气得笙雅不停拿笔往我的手戳下去，逼我回神。 「会痛欸……」有气无力的回神，我揉着受创的手臂，无奈的看着笙雅。 她大小姐今天发什么疯？平常我在恍神想事情的时候她都会放我自生自灭的，今天怎么一直乱我啊！ 「你恍神恍得很严重欸，谈恋爱谈到连魂都飞啦你。」放下手上的兇器，笙雅瞄了我一眼，继续说着。「你妈昨天打电话给我欸！」 「我妈？」笙雅的话让我呆了一下。「我妈干嘛打电话给你？」 「就她昨天打来问我说，你最近怎么了，她说你一回家就往楼上跑，担心你是不是太沉迷网路了。」笙雅耸了耸肩，凑近我。「你看看，连你妈妈都在讲了，看你多严重。」 「真的假的……」我傻眼了一小下，然后沉默。 「昨天是发生什么事啊，看你恍神成这样。」笙雅摆了摆手，表示关于我妈的这个话题就到这边为止。 「其实也没啊，就是……」叹了口气，我把昨天你跟我的对话说给笙雅听。 「嘖嘖，在装傻啊，真要不得。」听完了我说的话后，笙雅也忍不住摇头。「不过话说回来，你后来干嘛问啊？你真的想跟他交往喔？」 「呃，为、为什么这样问？」我撑着下巴的手一滑，差点没去撞到桌子。 「你不想跟他交往，那干嘛很想确定他想什么啊，会想确定，就代表有这个意思吧，你不要跟我说你没想到这么深喔……」笙雅说着，看着我越来越显得茫然的表情，她整个呈现很无力的状态。 「我是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啊……」看着笙雅无力却又很想要伸手往我头上k下去的模样，我吞了吞口水，还是乖乖的招认。 真的没想那么多啊，虽然我不是很清楚，我为什么想要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 「算了算了，你的浆糊脑袋我想是想不出这么复杂的东西的，不过还是得跟你说啊，稍微放宽心点，别老是胶着在这个事情上，很让大家担心欸！」笙雅拍了拍我，叮嚀着。 ＊ 放宽心、放宽心，但是怎样才叫放宽心，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脑袋一片混乱的回到家，开了电脑，赫然发现，应该还在上课的你在线上，我还没回过神，你的讯息已经传来了。 『昨天偷溜掉了喔！』 『跳电好不好，哪是偷溜……』 有些慌乱地回着，心跳的好快，但是在快些什么，我很茫然。 两个人无边无际的聊着，好像聊了很多，但又很像没聊到什么，什么都扯，却也什么都没说……忽然，你丢出了这么一句，下了线。 『你等我一下。』 我呆愣地瞪着显示你离线的对话视窗，一旁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你。 ＃１９ -19- 后来，我们手紧握着， 握着彼此，也握着我们的幸福， 为了让我停止不安，你做了好多， 我哭了，却不再是因为难过而哭。 「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有些颤抖地按下通话键，我嚥了嚥口水，电话那头你听出来了吗？我的紧张。 「忽然想到的念头。」电话那头的你笑着，我听的满脸莫名。 你不像是会因为一时兴起就打电话的人啊，更何况你应该也很清楚，打手机很贵…… 「别闹了，到底什么事情？」我才不相信你会无缘无故打给我。 「有些东西，我想用打字问太慢了，乾脆直接问比较快囉！」你还是笑着，很开心的样子，我却越搞越糊涂。 可能你心情好，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但我不知道，也无从得知起，只能听着你的笑声，这样让我觉得很怪…… 「有网路电话啊！」怪归怪，我还是回应着你。「钱很多也不是这样花的吧！」 「我没有麦克风啊！」电话那端的你沉默好久才慢吞吞的回话。 「那就用msn聊啊！」我的声音微微提高，你是笨蛋啊，明明有不花钱的方法可以用的。 「好啦，老实说啦，我手扭到了，再敲键盘敲下去手会废掉。」你叹了口气，说着。 「没、没事吧？」我呆了一下，急忙问着。 「笨蛋！还真的咧，手扭到我刚刚怎么跟你用msn聊的，呆瓜。」你顿了下，旋即爆出大笑，笑声很不客气的传进我耳里。 敢情我变成你的娱乐是吧！微瞇了瞇眼，我想如果现在你在我面前，我一定会伸手掐死你。 「好啦好啦，别生气喔，我只是逗逗你啦！」我一直没回话，让你也察觉到我被你刚刚的玩笑给激怒了，你连忙赔不是，天花乱坠的扯了一大堆，我也忍不住被你逗笑了。 「笨蛋，我认识你这么久，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废话啊！」你越扯越离题，听得我捧着肚子大笑个不停，话都差点说不好了。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平常当然要塑造好形象，才可以拐那些年幼无知的上鉤啊！」你大笑了几声，虽然隔着电话，但是我彷彿可以感觉到，你很骄傲的撑腰大笑，笑得很欠打的那种感觉。 「神经喔，你哪里有好形象了你。」不想让你太骄傲，所以我很不客气的马上拆你台。 「我形象不好你哪会被我骗到！啦啦啦……」 「你小孩子啊，还啦啦啦，啦你个大头啦……」 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对话很没内容，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反正就很像两个小孩子斗嘴一样，扯了老半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欸，你打电话来到底是为什么？」 「哎呀，你还记得这件事情喔，我以为你忘记了呢！」你一副惊讶的感觉，让我有点想摔电话。 手机很贵，还是算了…… 「快讲啦，谁不知道你刚刚耍那么久白痴就是为了要转话题啊！」电话聊久了，刚开始的些微不自在不见了，所以我也恢復了平时跟你用网路对谈时的态度，说话也开始大声、开始不客气起来。 「嘖嘖，你也很配合啊，不然我哪有办法耍白痴耍得那么顺利。」你嘖嘖了几声，三两下又把这个罪推到我身上来。 「喂！少牵拖到我身上好不好，明明就是你自己爱乱扯……」我忍不住又回嘴，结果，我们还是离题了…… 难怪公会里的大家都说我们是离题魔人，我今天终于知道了。 最后的最后，我们的手机不约而同地响起了没电的嗶嗶声，这才让我们的废话宣告终止，就在我要掛电话的时候，你忽然又说了一句，说了你为什么打电话来，然后很迅速的掛了电话，留下我很呆滞的拿着手机，反应不过来。 犯规！你犯规啦！ ＃２０ -20- 孩子气的勾勾手指头约定， 你摇着头，配合着我， 说好，不放开彼此的手。 「谢天谢地啊，你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厚，不过，代价挺大的，对吧，李小姐璿均？」 在往南部开去的客运上，后排的小卡她们打起了牌，而坐在前排的笙雅跟我聊着天，讲着讲着，自然的就讲到了不久前我跟你莫名其妙跳了好大一步的进展。 那天你话丢下就掛电话，让我完全来不及反应，想要打回去骂你，可是你的手机已经关机，而我的也在几秒鐘之后自动关机，只能望着萤幕一片黑的手机咒骂，也衝着这股莫名的怨气跟一点点想要求证的心理……其实我想求证的成份应该是绝大多数才对，总之隔天我一回家，立刻就拨了电话给你，旅充也顺便接上去，避免手机又讲到没电。 「你是因为没听清楚才问，还是因为想确定才问？」你听着我哇哇大叫了老半天，终于说明打电话的来意后，慢吞吞的问着我。 我呆了下。「两者有什么差别吗？」 会要确定就是因为没听清楚，没听清楚所以不确定啊，你问题会不会太矛盾点？ 「如果说你是昨天没听清楚我说了些什么，那好话不说第二次，我不会再多作说明，不过如果你是想确定……」你说着，忽然顿住。 「怎样？」你实在是停顿了好久好久，久得让我很不耐烦，忍不住出声。 「我考虑考虑再决定要不要说明啦，看你诚意啊！」你很跩的说着，我想也没想，手就给她往结束通话键按下去── 神经病！还看我诚意咧，跩个什么鬼啊真是。 不过说来我也挺没志气的，掛了电话没几秒鐘，又自己乖乖的拨了过去…… 「真兇欸你，说掛电话就掛。」电话一接通，你的声音马上就传了出来，彷彿算准我一定会回拨似的，我拿着电话，很纳闷、很无奈，感觉非常的复杂。 之前在网路上就知道你讲话其实挺欠扁的了，毕竟跟你这样打打闹闹也不是玩假的，不过当那种文字的感觉变成声音之后，欠扁的级数整个不一样啊…… 「吵死了，还不是因为你太欠扁。」我小声嘀咕着，我也知道我刚刚突然掛电话那样很没礼貌啊，可是你真的太欠扁了不能怪我。 「嘖嘖，现在就开始在嫌弃我喔！」你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哀怨，还假哭了几声，听的我头上瞬间掛三条线。 有没有搞错啊！ 就跟昨天一样，我们两个又闹了起来，想当然尔，当月底收到电话帐单的时候，爸跟妈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杨笙雅，你小心笑到嘴裂掉。」看着抱着肚子笑得十分之不客气的笙雅，很想从她脸上k下去，可是我不能。 帐单来的那天，笙雅刚好来我家一起唸书，结果我才刚打开门，连我回来了这句话都还没说完，妈惊天动地的大叫声加哭声就先传了出来，那瞬间我真的整个傻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惨剧，跟笙雅急急忙忙衝进客厅一看，差点没昏倒。 妈拿着电话帐单，大哭，而她哭的原因是，我的电话费爆增一定是交男朋友了，然后我没跟她说，她觉得她这个妈妈当得太失败所以大哭…… 那时候笙雅站在我背后，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我可以很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一定有在笑，绝对有，肯定有！ 而这女人现在笑成这样，八成就是想到那天我妈那效法哭倒长城的孟姜女的轰炸画面…… 「哎哟，不用计较这么多嘛，让我笑一下又不会怎样，你现在只要专注在你的那位男、朋、友身上就好了咩！」笙雅一手捂嘴，一手在我胸口戳啊戳的。「看来我们这次行程排的还真是恰恰好啊，正好让你可以去见情郎厚……欸欸，小卡，有人今天晚上脱团不一起行动啦！」 笙雅忽地转向后方跟小卡喊着，我愣了下，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阻止笙雅的话了。 看着小卡她们把牌局弃置一边全围了过来，我的脸瞬间像嗑了好几斤黄连一样，皱成一团，想躲都没地方，因为背后是玻璃，旁边是笙雅，然后其馀的空位都被小卡她们给堵住，像隻待宰的羔羊一样。 不过想是这样想啦，我自己也没什么反抗的动作就是了，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不是吗？ 边回答着小卡她们逼供式的问题轰炸，我想到了你。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我发现了我喜欢你，我因为你的一言一行而掉泪，因为你跟笙雅吵架……好多好多事情，几乎不容我有反应的时间，就这么接二连三的来，短短的时间里，我们跳了好大、好大一段，感觉有点不踏实，有点害怕这只是白日梦…… 『到了饭店，打给我，我去找你。』 刚刚响起的手机振动，你传来的简讯，我握在手中，忍不住微笑。 还是会觉得不安，不过，我想你可以让我去相信吧…… 「如果你确定你可以相信我，那我们在一起吧！」 那天，你说的话，我记得很牢、很牢。 ＃２１ -21- 背对着背，我知道你对我的关心， 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都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只是我没有勇气，说出口。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璿均会爱上她的网友，最后两个人还交往了起来…… 不过现在，我似乎有一点点可以理解了。 那种不由自主陷下去，很清楚却还是深陷的感觉。 『我们见个面，好吗？』 萤幕中，齐予的话闪着，好久了，但我还是迟迟打不出回话。 璿均当初跟他见面时，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答应的啊？ 转头，璿均正对着萤幕埋首打着字，顏色特别不一样的背景，显示出她聊天的对象的特殊，那个应该就是璿均的男友吧！ 张口，想问点什么，但在话要出口的那一刻，又硬生生的吞回去。 『为什么想见面？现在这样……不好吗？』 转回头，我终于回了话。 为什么要见面呢，如果他不提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这么烦恼了，可是他偏偏就问了，真讨厌。 『只是很想看看你，不过我想你也会怕吧，毕竟现在网路上骗子那么多，我这样突然就约你，一定让你很困扰。』 看着齐予的回话，我又陷入沉默，最后，我回了这么一句给他。 『给我几天想想，再答覆你好不好？』 是巧合，还是其实那天璿均看到了对话？看着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璿均，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璿均你别担心。」露出了抹笑容，我这么回答着。 是在保证给璿均听呢，还是是在遏阻自己？我也不知道，话就这么自然的出口，笑容就这么自然的掛了上去。 对自己的家人也要开始戴起面具吗？我忽然觉得不敢跟璿均说实话的自己好可悲。 璿均一定不会责骂我的，因为她自己也很了解这种感受，很清楚，但还是不敢说…… 折回房间，看着电脑，我忍不住叹气。 这种感觉好陌生，我很不喜欢…… ＊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跟齐予见面，而且，不只一次。 刚开始有种愧对于璿均的罪恶感，但是又很想跟他见面，一次次的打破自己的承诺，久了，我居然也麻痺了起来…… 作坏事真的会上癮吧，那种游走在罪恶感跟快乐之中的感觉，很像毒药，让人成癮。 「璿筠，你在想什么，整个人都呆掉了。」手被拉起紧握着，我抬起头，看着站在身侧的他。 齐予对我而言也像一种毒药，诱使我渐渐成癮的毒药，陷得好快、好快，快得让我想挣脱都没办法，很无力，却又心甘情愿的继续沉沦……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 「我觉得我好奇怪……」低下头，我不敢看他。 这就是爱情吗？我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无从比较起，也无从问起；是可以问的，但是在我第一次背叛自己的承诺跟他单独见面起，我就失去了问的勇气。 「怎么说？」齐予问着，手牵着我继续往前走着。 「这样陷的好快，我很不习惯……」小声地说着，齐予会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吗？偷偷地抬头，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在抬头那瞬间，撇到了个很熟悉的身影。 是璿均，而璿均似乎有看到她的样子，一种害怕被璿均逮住质问的恐惧涌了上来，我反拉着他，加快了脚步往前走着，然后折进了转角的店里。 那晚璿均一直盯着我看，忍了好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原因，果然，她看到了…… 「应该是你看错了吧，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同学那边作报告。」说着，但动作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小下，整个好慌，只能祈祷璿均别多作逼问…… 「……这样啊，那大概真的是我看错了吧……」璿均抬起了头，对我笑了笑，没多问什么，就这么结束了对话。 罪恶感又涌了上来，我咬了咬唇，璿均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好怕……就好像她看出了什么，知道些什么，问我，只是求证，而我的逃避让她很失望…… 很小声地在心里跟璿均道歉着，我不是故意想骗她的，但是我还是骗了她。 ＃２２ -22- 心的一角失了温， 填着满满的你，我却感觉不到温暖。 明明都是你，为什么我对你却又陌生又熟悉？ 「你很不专心。」齐予伸手轻敲了敲我的头，我猛然回神，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有心事吗？」 「没、没事啦！」歉然地笑笑，我不敢说出我在思考些什么。 最近跟璿均几乎是形同陌路般，即使共住在同个屋簷下，早晚都碰得到面，但我们的对话，屈指可数。 她一定很气我……璿均从以前就最讨厌人家骗她了，我还明知故犯…… 「这样啊……」齐予没多说什么，而我们两个就这么沉默地吃完了午餐，然后往电影院去。 该怎么办，我真的好茫然，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的来，提心吊胆的害怕被谁撞见，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我完全没注意电影演了什么，更不知道齐予盯着我看了多久，因为当我回神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的时候，我发现，齐予的脸色变得很不好。 电影在我们两个都无心注意之下结束，出了电影院，我拿出手机要改回铃声模式，却发现自己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我猛然想到，我今天顾着赴约，完全没有打电话回家说我会晚点回去…… 「齐予，我、我该回家了……」怯怯地抬头看向他，我觉得对齐予很不好意思，本来我们说好的，电影看完要一起去吃饭的，结果我却…… 「怎么忽然就要回去了？」我突然这么说，让齐予愣住了。 「我、我……」嚥了嚥口水，我越说越小声，小得几乎都快听不见，我没跟齐予提过，我每次跟他出来都是瞒着家人的，即使他问过，我也都找理由搪塞过去，现在叫我怎么跟他说，我骗他？ 「算了，我送你回去。」 拉起我的手往停车场走，齐予说了一句送我回家之后就再也没说话，我看着齐予的侧脸，对于他的沉默，感到害怕。 他生气了吗？应该生气了吧！毕竟我今天一直很不专心，又一副心虚样…… 思及此，我低下了头，不敢继续看向他了。 我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一次次的在心里反覆问着自己这个问题，都知道不应该，为什么我还要继续？ 「你还是不想说吗？对于你今天的不寻常。」车子停了下来，一直没说话的齐予开了口。 「如果说你其实不想出来，来了却又这么不专心，那我寧可你昨天不要答应我的邀约。」我的沉默让齐予动了气，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许多。 「我不是不想出来……」咬咬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无措地搓着大拇指，这是我不安的时候的习惯动作。「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璿均对于我跟你单独见面很不谅解，因为我骗她，我说不会这样的，结果我还是跑出来，她现在都不理我了……」 手指传来刺痛，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指搓破皮，更不知道眼泪何时落下，但是一滴两滴，眼泪开始不受我控制地滑落。 我没资格哭的，因为做错的是我，但是，一种想示弱，想寻求安慰的念头涌上，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我哭得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哭。 齐予把我拉向他，抱住，让我靠在他的胸口哭，温声安慰着我，我哭着，好久好久，一直到一个声音传来，让我停住了哭泣。 「璿筠？」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愣住。 气喘嘘嘘，看起来就像跑了好一阵子的璿均，站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巷子口，一脸诧异的看着我。 ＃２３ -23- 你说关心则乱， 因为关心，我们不再正对彼此， 因为关心，话，再也进不到心底…… 周围的空气很凝重，还被齐予抱在怀里的我望着璿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璿均一手扶着旁边的电线杆，一边顺着气，眼睛直望着我，表情很复杂。 「所以，你不接电话，也不跟家里讲一声你到底去哪，就是因为跟他出去？」顺平了气，璿均慢慢的走向我跟齐予，定定地看着被齐予抱着的我，语气很淡、很淡的说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着，慌张的推着齐予的手，想挣脱他怀抱。 「璿筠？」我怪异的反应让齐予很不解。 「起码报告一声，不为过吧，你知不知道妈她有多担心……」我不知道在璿均眼里把我跟齐予的拉扯解读成什么，但从她一点温度都没有的眼神看得出来，她肯定误会了。 「我、我……」我哑口无言，因为璿均没骂错，我的确不对。 「你是璿筠的姊姊吗？我是孙齐予……」齐予走上前，稍微在我跟璿均之间隔出了点距离。 「谢谢你送我妹回家，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家里的人还在等我的消息，不好意思。」璿均看了看齐予，很冷淡的说着，伸手拉起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留下齐予站在原地。 璿均对齐予的印象一定差到极点了吧……光看她跟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了，璿均几乎不会用这么冷淡的口吻跟人家说话的，除非那个人让她讨厌透了…… 她这么讨厌他，我更不可能跟她讨论了吧！ 「他，就是你那个网友吧！」走着，璿均忽然开了口。 「嗯……」我小声的应了声，看着璿均的侧脸，努力揣测着她在想些什么。 「我很不值得你相信吗？你寧愿偷偷来，也不肯让我知道，连说也不肯……」掏着钥匙，璿均背对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着。「妈今天问我你是不是跟网友出去，担心你是不是会被拐走，我被问着，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帮你找藉口都没办法，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说过吗，不瞒对方的。」门锁转开的声音好沉重，卡地一声，门开了，璿均转头看向我，眼睛红了。 「当初，你不也什么都没说……」我看着璿均难过的脸，很歉疚，但出口的话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我知道璿均当初没想过要瞒我，只是那时候正值我大考，她不想我因为她说了些什么而分心，我知道，但是，我却说了这种话。 璿均愣了下，解释着，理由就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就算是当初我不说，是我不对，但是我明明问过你的，为什么你要骗我？跟我说我会阻止你吗？你这样让我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万一他拐走你，万一他对你做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拧着眉，璿均说话的语气放得很重。 「你为什么要把齐予想的那么坏，你根本不认识他，为什么就认定他一定会伤害我？难道只有你认识的是好人，我认识的都不是吗？」说着，我动了气。 我知道璿均担心我，可是为什么她要把你说成这样！？我没办法忍受…… 「不是我要把他想的那么坏，而是你一开始的态度就让我没办法信任你，也没办法信任他！都亲眼看到了，跟你求证，我只是希望你说实话，可是却否认到底，然后又一次次跟他出去，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们？」璿均瞪大了眼，对于我对她的指控很不能接受。 「你都不相信我了，我跟你说你就会信吗？」我大吼着，推开璿均衝上楼去。 我没办法忍受，璿均说她没办法相信我。 跑回房间，我把门上了锁，灯也不开的，蜷缩在门边，眼睛酸酸的，仰着头，我很努力的不要让眼泪掉下，却止不住难过在心里蔓延啃蚀的感觉。 「李璿筠，你开门！」璿均跟在我之后不久跑了上楼，门板响起重重的敲击声，我捂着耳朵，要自己不要去理会她的声音。 好乱、好乱，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子？ ＊ 深夜，应该是熟睡的时候，而我却失眠，倚靠着门边的墙，坐着、待着，我不敢开灯，不敢看到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脸。 冷静下来之后，我知道刚刚都是自己在胡闹，只挑我听得进的听，只挑我想回应的回，很自我的硬是扭曲了璿均的话。 她不信任我，是我自己先造成的。 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脚之间，我好后悔那时跟璿均大吼大叫，她找我找得气喘嘘嘘的，她那么担心我，我却兇她，还推她…… 从包包翻出手机，掀了盖想拨电话给齐予，我好想听他的声音，好想好想，但一片黑的萤幕，让我更加沮丧。 连手机都要跟我作对吗？ 发洩似地拼命按着开机键，手机还是毫无动静，我恼怒的把它往地上一丢，叩的一声，我愣了一下，打开了灯，看着躺在地上的手机，上头吊着的我跟璿均一起买的吊饰，因为我刚刚那么一摔，猫吊饰上的耳朵缺了一大块，绘着心型发夹的耳朵缺了一角，上头的心也缺了一角…… 我慢慢地捡起手机，还有掉在一旁的碎片，走到桌边，想也没想地，我开了电脑。 我想找人说说话，想找人听我讲讲话，我想找你，好想找你…… 连上网路，连上msn，凌晨时分的线上，状态多半都是显示离线或是掛网睡觉的，我滚动着滑鼠，冀望着可以看到你的帐号。 『你怎么没睡？』 我还在找着，忽然一个讯息丢来，是齐予。 我敲着字，努力的想把心里的委屈还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情绪全说给他知道，但是我的视线好模糊，看不清楚萤幕也看不清楚我自己打了些什么，我生气地把打到一半的讯息给删了，点下语音对谈的按键。 齐予很快就接受了，当喇叭传出他的声音，问我怎么了的瞬间，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哭了出来。 ＃２４ -24- 讨厌着这样的自己， 总是把错推到别人身上，扮演着弱者的角色， 心里却又很清楚，一切一切，我其实都有参与， 会如此，我也是加害者之一…… 『我想你姐真的很关心你，好好跟她道个歉，说清楚，你不是说过她也有过这样的经验，如果你们好好讲，你姐她会了解的。』 齐予一直保持着沉默听着我哭、听着我抱怨，直到我哭累了，情绪也回稳了，才慢慢地开口表达自己的意见。 『可是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姐对你有多不谅解，当初我跟你出去还骗她说没有……』 『总之，好好跟她说一下吧，你也不喜欢一直跟她冷战不是吗？』齐予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着。 『如果她很不谅解，那我想我们尽量就别见面吧，等你跟你姐沟通好了也不迟啊，线上还是可以聊天的。』 『可是、可是……』我愣了下，下意识的就想说不。『我不喜欢见不到你的感觉……』 小小声说着，总觉得要告诉齐予我已经好习惯他的陪伴很不好意思，他会不会觉得我怪，觉得我太过依赖？ 为什么陷那么快？我不懂，我们明明认识没多久。 『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害你跟你姊姊弄得不开心，总是皱着眉头，我看到心情也会不好吧！毕竟是亲姊妹啊，在怎么气也还是会原谅你的，别怕。』那端传出齐予的笑声，温声哄着我。『有误会还是尽早解开好，别像我一样……』 『喔……』应了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刚刚的笑声的时候，涌起了种奇怪的感觉，再加上你后来补上的那句话…… 好像哪边不太一样，可是我又说不上来。 ＊ 一大早，我就跑到了璿均的房门口，举手要敲门，却迟迟敲不下手。 总觉得这动作，不久前好像也出现过，不过立场似乎对调了过来…… 「筠？」就当我想退缩，转身要折回房间时，门忽然打了开来，璿均看着我，表情有些讶异。 「呃……」我呃呃啊啊老半天，拼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怎么搞的，明明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说不出来？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璿均看着我支吾其词的样子，索性自己先开口问了。 「我、我想跟你谈谈……」低着头，我不太敢看璿均的脸。 「进来吧！」沉默了一会儿，璿均忽然抓起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她房间。 边跟璿均说着，我一边观察她的表情，担心她会不会听到生气了，看她皱眉头，我说话的声音就会不自觉得放小…… 以前都是我压在她之上的，怎么现在我一点气势都没有…… 「笨蛋筠！」璿均忽然一把抱住我，大骂着。「你居然因为这种理由不跟我说，你是笨蛋吗……」 璿均边骂边哭着，看着她哭，我自己莫名其妙的也跟着哭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骂着对方笨，哭给对方看，闹着闹着，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的大笑了起来…… 好像神经病，不过我很高兴跟璿均和好了，就真的如齐予所说的，毕竟是亲姊妹，璿均自己也说了，她是很气我，但又狠不下心跟我翻脸…… 「你今天完蛋了，我非把这几天的疑问都给你问个清楚！」璿均抓着我的手，笑着，虽然脸哭得乱七八糟的，但是看到璿均笑了，我也笑了。 虽然觉得很奇怪，我们可以因为这件事冷战好久，却一下子就和好，速度快得让我吓到…… 边跟璿均分享着，我的脑子却想着别的事。 你后面那句话，是为什么？ ＃２５ -25- 幸福在我们紧握住的手里， 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幸福， 却在说出口那瞬间迟疑…… 雨过天青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跟璿均和好，跟你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所有让我烦让我不开心的事情都不再存在，日子整个就是顺遂到不行，但或许就是太顺遂了，反而让我不安。 心里一直想着那天你最后的那句话，让我很纳闷，那时候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你也经歷过同样或类似的事情似的，但是我也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跟你弟感情很好，从不吵架的…… 那为什么你会那样说？或者该这么讲，为什么线上的你会这么说？ 「会不会其实跟我认识的，跟我交往的是两个人啊……」有时候我总会这样想着，当我正跟璿均在聊天的时候，我又涌上这种念头，忍不住脱口而出。 「璿筠，你没事吧？」璿均一脸纳闷地看着我，对于我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感到不解。「你是最近甜蜜过了头，乱想些有的没的啊……」 「没有啦……」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其实挺无聊的，好端端的干嘛想这些奇怪的东西。「只是觉得这个齐予跟那个齐予，有时候感觉起来好像是两个人似的，好怪。」 「等等、等等，什么这个齐予那个齐予的，不都是同个人吗？」璿均被我的话越搞越糊涂了。 「我也知道是同个人啊，可是就是觉得怪怪的。」搔搔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其实不只那天的那句话让我不解，最近你的一些举动，也让我想不透。 举例来说好了，像是我们一起出来的时候起了个话题，后来回家了，上了线，可能继续着那个话题聊，但是聊着聊着，你的答案总会有些许不同。 并不是说差异很大，像是非题那种的回答，但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对于同一件事情，你常常会有两种不同的观感，就很像是不同的两个人在跟我对话的感觉…… 「李璿筠小姐，你是幸福病过剩喔，净胡思乱想些怪东西。」瞄了我一眼，璿均这么说着。 我也回瞄了她一眼，还敢说我咧，她自己当初还不是乱想得很兇，五十步笑百步嘛！ 「我也不想这样子想嘛，可是没道理我下午跟他说约礼拜六出去吃饭，他晚上就忘记吧，我还看到他输入手机的行事历的说……」讲着讲着，我越来越不觉得自己是在乱想。 「不过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吧，或许他那时候忙，没仔细注意你的问题也有可能啊，小朋友别乱想了，下礼拜就要期末考了你还不赶快唸书啊，高三生，快念吧你。」往我的后脑勺一拍，璿均很乾脆的结束了话题，转回去跟她家的禹恩聊天去了。 默默的转回面对自己的书桌，看着桌上摊放着的课本，尚未演算完的题目，我也知道该定下心来好好准备考试，可是心总是忍不住偏开，忍不住放在些奇怪的地方。 真的是像璿均说的那样吗？因为太幸福了，所以我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幸福的真实性…… 讨厌这样，我明明不想怀疑你的。 『如果真的很在意的话就去问吧，自己一个人想也不是办法不是吗？你们已经不是还在曖昧圈打转的立场了不是吗，不过记得，不管怎样，一定要让你姊姊她知道，别让她担心了。』 忽然跳出了msn的讯息视窗，璿均的男友禹恩突然丢了讯息过来，这么说着。 ＃２６ -26- 很多事情，其实只是我们庸人自扰， 事情的真假，往往是我们自己的想法去影响。 「璿筠，老师叫你到办公室找她。」 恍恍惚惚的考完期末考，我呆坐在位子上，眼睛直盯着手机看，禹恩哥的话闪过脑海，要问吗？还是不要问？我在心里挣扎着，很在意，但又不敢去问，以前总会笑璿均这种矛盾的个性，但真的换到我遇上这种事情时，我才发现，就算只是作一个小小的决定，有时候真的好难…… 我很专心地想着自己的事情，全然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叫我的声音，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我转头，愣愣地看着身侧一脸不悦地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的同学，我默默地跟她点了点头，起身走出教室。 跟班上同学很不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即使在我还是跟璿均同校的时候，一直是如此；开朗、有点迷糊的她人缘很好，相较之下，我太沉默也太不懂得与人应对，小小的学校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我们是姊妹，或许有心，或许无意，总是会被拿起来比较，功课好又安静的我很得老师关爱，但是没有人知道，比较起一天到晚被师长们夸奖，其实我更想要的，是获得同辈的认同，除了璿均之外的认同…… 或许就是如此，小学之后，我开始跟璿均读不同的学校，不想再被拿来比较，私心的以为少了对比，少了同血缘姊妹这环可以让人作文章，以为这样或许一切就会改观，但是慢慢的，我发现我错了，即使不同校了，即使没有那些当初被拿来比较的原因了，还是会有新的问题冒出来，如果我一直认定，会这样是别人的错…… 恶性循环，即使换了个新环境，还是一样，而在这种以升学为主的学校里，除了个性、除了与人交际，成绩也是个比较的重点；大家都是这样的，同样是好学生，平易近人或是个性温善的总是受人欢迎，但是不善言词的那种，或许表面说说话，但背地里，谁知道呢？ 这种情况日积月累下，我很难去相信一个人，即使是亲姊妹的璿均，有时候，我也没办法完全的信任；我觉得自己这样不好，但是，没改过。 所以当我开始对你有了怀疑的念头的时候，我好怕、好慌，我真的没想过怀疑你的，但是，还是忍不住对着一些小细节作文章。 我讨厌的事情、讨厌人家这么对我的，我现在也一一的对着你作。 禹恩哥说过，感情最怕的就是不说清楚，即使只是个小小问题，不讲清楚，往往就是演变成后来的大问题…… 我懂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种怀疑的情绪溢满胸口，在听到解释的瞬间，不管真假，全部都会很主观的质疑起来，然后，全盘否定。 「报告。」推开办公室的门，我告诉自己停止再想，总得空出些心思来注意老师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璿筠吗？来这边坐。」老师抬头看了看我，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依言乖乖地走过去坐下，老师跟我对看着，眼神很复杂。 「是这样的……有同学向我们检举说，你在校外似乎跟异性有不当交往……」老师压低了声量，说着。 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２７ -27- 你说着、我说着，大家说着， 从我们嘴里吐出的话语一样，心却偏了， 偏得更斜更不能控制了，在最远的那端， 我亲手埋下了，分离的种子。 老师刻意地压低了音量，但在我脑中的回响，大得让我在也听不进任何的话。 为什么会有这种话的出现，又是谁说的，又为什么要这样说？一瞬间好多东西朝我扑来，我根本来不及分清先后，全部挤成一团，本来就已经不甚通顺的思路更加堵塞了。 「才、才不是这样……」我喃喃地说着，只能重复着这么一句话，只能做出这样子薄弱的反应，紧咬着唇，即使已经嚐到了血的味道还是紧咬着，彷彿放开的瞬间，我会整个崩溃似的，紧紧咬着。 「本来我也觉得这个不太可能，只是实在是有不少同学都反应同样的事情，所以老师今天才找你来了解一下。」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要安慰我似的，老师这么说着，却让我心又冷了几分。 了解……一下是吗？可是她说话的语气、眼神，那么肯定，真的只是了解一下嘛…… 我抬头看着老师，默默地不发一语，只是看着，看不出半分，老师会相信我的可能。 也对，都这样问了，代表某种程度上，她相信有这么一回事了吧！ 「我以为，学校没有传统到连男女交往这种事情都会禁止的，何况，我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不当交往……」很慢很慢的，我松开了紧咬着唇的牙齿，舔去唇上的血渍，抬起头，我看着老师，用一种我自己从不知道的冷静说着，静静的听着心的某一角崩落的声音。 「老师不是说禁止男女交往，只是想了解是不是确有所谓的不当交往这种情况发生……」从没听过我这么说话的老师愣了一下，开口要多说点什么来润饰她刚刚的问题，却被我一阵抢白。 「了解是吗？我刚刚说过了，如果老师没听清楚那我可以再说一次，才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不知道是谁来造的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这么说，还是说，跟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交往就算不当？」 我说着，脸上没有表情，但我觉得，我在笑。 很冷、很冷的笑着，对某些事情放弃了的笑着…… 「如果是因为那种原因，我无话可说。」 「李璿筠同学，老师没有这种要责怪你的意思，你口气也可以不必这样子，我真的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事情原委而已。」我的不礼貌似乎也让老师稍微动了气。 「老师，我从头到尾都没说你责怪我，我只是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原委，很严肃的说出来而已，当然，这是我的片面之词，老师你如果觉得不可信，我不介意跟那几位检举的同学对质，也不介意找我男朋友来跟老师讲清楚说明白。」嘴角微微的牵动，我说着，站起了身。「老师不好意思，下节课要考试，我想先回去复习了，老师应该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延误学习吧，毕竟我们明年就要考试了，不是吗？」 说完，我转身离去，对于后面传来的老师的抽气声、抱怨声，说着现在学生多不懂礼貌又禁不住问之类的话装作没听到，慢慢的走向教室。 ＊ 放学，我没有搭上原本上下课搭乘的校车，随便选了班会往车站去的公车坐了上去，印象中，到车站附近就离你工作的地方很近，而我现在，好希望可以看到你…… 在老师面前的冷漠，佯装没事，一切看起来就如我所说的，只是个「小事」而已，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我有多害怕，纵使我很清楚这一切只是空穴来风。 人言可畏，有时候就算是假的，在传述下，很快也会渲染开来，到最后，真正的情况是怎样没有人想知道，传述的那种情况取而代之，变成了真的…… 学校就这么丁点大，而对于这种事情，向来就是大家最喜欢讨论的，没参与过，但是我有深刻的体会。 或许今天没事，但明天呢，我不知道，所以我好怕，好希望看到你，从你那边得到点可以让我去面对的力量…… 「齐予，你在忙吗？」下了车，我找了个空椅子坐下，拿着手机拨了电话给你，话筒另端传来的沙沙声，让我听不太清楚你说什么，下意识的以为你在忙，所以我问了句，沙沙声却忽然停止，我听到那端传出了男女嬉闹的声音…… 彷彿一桶冷水从头浇下似的，我掛掉了手机，刚刚遗忘掉的，我的怀疑、我的挣扎，重新跑了回来。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因泪水滴到唇上的刺痛让我回过神，从默默的吊着泪，瞬间转为大哭。 到底，在乱些什么？ ＃２８ -28- 无法判断，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我该听、该相信的， 单方面的争吵，你沉默不解释的侧脸，我渐渐失笑的脸， 眼泪拼命的掉，离别的种子，是我让它发了芽，结果。 握在手上的手机不停地振动着，来电显示是齐予的号码，但我没有接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它振动，然后变成未接来电。 你是打来解释吧我想，或者是想问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掛电话，我想大概不外乎就这两个原因，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按不下接听的按键，听你解释。 或许是我下意识在怕吧，怕听到些什么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为什么不接电话？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看到讯息回我一下好吗，别让我担心了。』 嗶嗶的简讯声继电话铃声后传出，看着手机里的讯息良久，我回传了讯息。 应该相信你的，对吧？ 我忽然想起了之前我的挣扎，然后我觉得我应该要相信你…… 『我在车站附近的咖啡厅，你要过来吗？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聊聊。』 ＊ 约莫十分多鐘后，你来到了我跟你说的咖啡厅，隔着玻璃我看着推开门走进来的你，熟悉，却也陌生。 眼前的是我认识的你，可是在你身上我找不到我熟悉的感觉。 所以我怀疑，就算我要我自己相信，心还是有一角抱持着迟疑。 「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刚刚很忙，那边收讯又不好，我听不太清楚你讲话，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齐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口就是先道了歉。 轻点点头，我当然知道你收讯不好，但是我却听得很清楚…… 「今天，我被我们老师找去，说了一些事情。」 手上的小汤匙在杯子里搅啊搅的，很奇怪，为什么人在咖啡厅说事情的时候总爱拿着汤匙不停搅拌咖啡，不然就是拼命加糖，这样对于把话说出口真的比较有帮助吗？我不知道，但我还是做着同样的动作。 或许这样，比较能转移自己不要太过于在乎对方听完话的反应吧！ 「她说，有人看到我跟你在路上很亲密的走在一起，以为我们两个有什么不轨的关係。」 看着咖啡里的小小漩涡，我说着，感觉自己的嘴角正在牵动，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 「我觉得老师这样子说让我好想笑，可是刚刚在我打给你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不是个笑话，是现实。」 “我的工作需要在很安静的地方下进行，因为要很专心，每个差错都可能是致命伤……” 因为我很在乎你，所以你说过的每件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牢、很牢，所以我很难过，因为我连替你编派藉口骗自己相信的机会都没有，关于你的一切，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你的话跟你的动作之间的出入大得让我想忽视都好难。 「璿筠我……」你开口想解释些什么，我却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我觉得我常常很爱乱想，你也这么说过，璿均也这样子说过，可是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我想太多，因为我真的觉得，你有事情瞒我，有事情骗我。」 搅拌的动作停止，我抬起了头。 齐予在听完我的话之后一阵沉默，而我看着他的沉默，不知道该觉得难过，还是该要有果然如此的感觉。 怎么说呢，你的沉默，远比我听到的那些不实诬陷，听到电话那端的嬉闹声还来的让我难过，却也觉得有种早就想到的感觉。 你的沉默，是代表我的猜测正确吗？ 「璿筠……我没办法否认你的话，因为我的确有事情瞒着你，有事情没说真话，但是我一定会跟你说清楚的，我保证……」 漫长的沉默，长得让我不想继续待下去，起身要走，手却被你拉住，你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开了口。 我的眼神，在听到你的话的同时，染上了层淡淡的灰。 早想过你有瞒我的可能，所以你的回答我不意外，只是你最后的那句话，让我觉得好心寒。 一定会跟我说清楚……吗？但不是现在，对吧！我看进你的眼底，读出了这样的讯息。 你还说了你保证。可是你知道吗，没有实现期限的保证，听起来就像是另一个谎话，裹着糖心外衣的谎话。 「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的学校生活带给我不小的影响，对我而言，就算只是说了一个谎，但是你逃避解释这个谎的机会，拒绝让我有知道真相的机会，你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相信，你的保证会实践的一天……」 「我不介意你骗我，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发现到？」像是对你说，又像是对我自己说似地轻喃着，我看着你握住我手踝的手，轻轻的覆上，拉了开来。 走出咖啡厅，我确定了自己已经走离了店内可视的范围之后，开始拔腿狂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拼命跑着，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不停响起刚才的你，想起之前的你，想起最一开始我认识的你，好多个你在我脑袋里打架，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 或者说，我不知道该相信那一个你。 拉开你的手的瞬间你讶异的脸浮现，你真的很惊讶的样子，惊讶得让我不解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是因为我说我不相信你吗？ 我想我应该比你还惊讶，跟璿均吐露的胡思乱想，居然成了真…… 我很清楚我喜欢你，但是我却不清楚，我喜欢上的你到底是怎么样子的。仔细想想，虽然在一起之后我们常常见面，但是我对你的了解仅止于早先网路上说到的，真的见了面之后，我反而好少听到你提起关于你本身的事…… 我想我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上的，到底是谁？ 奔跑中的脚步骤止，我呆立在路中间，脑海闪过的最后一段记忆，是我问着自己的这句话，还有后悔…… 像慢动作一样，几秒鐘之间的事情，我清楚的看着一切发生，却无力阻止…… 飞起、落下，视线慢慢的失去焦距，应该是很痛的，但我还来不及有任何感觉，就先失去了知觉。 那瞬间，我觉得后悔。 ＃２９ -29- 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其实，我没有我想像的能够承受， 轻轻滑过，很刺、很痛，但是一切好像已经……无所谓了。 「这个时间璿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怎么会在车站附近？怎么会出车祸？怎么回事啊？」 跟禹恩一起吃完饭回家时就接到电话急忙赶到医院的璿均望着眼前亮着红的刺目的手术中，至今仍回不过神来，她不懂，璿筠好端端的在学校上课，怎么会出车祸，而且还是在跟学校完全颠倒的方向？ 「小均，冷静点，你先坐好。」半拉着她在一旁的长椅坐下，禹恩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他，却也掩不去脸上的惊讶，还有……自责。 他也讶异为什么璿筠会在跟学校完全反方向的车站附近出事，但是细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如果说，璿筠真的听他的话去找她男友问清楚的话…… 思及此，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也不知道如何补救，只能静静的陪着璿均等。 这是第二次，他觉得事情的变化之快，让他好无助。 上一次，是和璿均之间的关係变化。 「禹恩……璿筠会不会有事？」扭着衣角，璿均拼命的想找点什么来分散自己过度紧张的情绪，爸妈现在在国外，所以她不能慌，一慌事情就没办法处理了……可是，她很怕啊！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们现在只能耐心的等，帮她祈祷……」禹恩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停止扭自己衣角的举动，握得很紧、很紧，他在平抚她的紧张，同时也平抚他自己的。 「对了，璿筠的男友呢？」 时间在沉默的两人中缓慢的流动着，禹恩低垂着头看着地上，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似乎有个人该联络一下…… 虽然他来了对里面没有帮助，但至少他们可以了解，到底刚刚璿筠是不是去找过他，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我打给他。」听禹恩一提起，璿均也猛然想起，慌慌张张的从包包抓出手机，找着通话纪录。 她记得、她记得之前璿筠借过她手机打给他过的，几天前而已，纪录应该还在的…… 看着上头密密麻麻不停跑着的数字，看的她心越来越慌，好几次都按不好按钮，差点拨了出去。 「我打好了。」接手过电话，禹恩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她别慌之后，拿着手机走到外头去。 如果说要跟他问清楚的话，那最好是先别让璿均听到，她现在整个人慌乱成那样，情绪太容易失控了…… 思索着，禹恩决定先拨电话给笙雅，找她来陪着璿均。他想，依她的冷静，应该可以压得着吧，这样他比较方便私下跟他好好聊聊。 ＊ 头很重，全身好痛、好痛，好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会不会就这样永远睁不开了，我好怕，我不要这样，虽然我跑掉了，可是、可是…… 我还是很想知道，你的解释。那瞬间我真的这么想的，骗我也无所谓的，我信。 怎么这样子呢，其实我根本就不相信你嘛，只有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敢这样说。 真的很矛盾吧，我一方面不信你，一方面又要哄我自己相信你。 怎么办啊，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 「璿筠出事了？」 同样一句话，从两个神色同样匆忙，却是不同的人口中说出，语毕，两个人看着对方，一脸诧异。 「笙雅，你先进去陪陪小均好吗，我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禹恩比向了璿均所在的方向，示意笙雅过去，眼睛直望着齐予。「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他问一下。」 「你也别离开太久，璿均看到你不在她一样会很慌。」看了看两人，笙雅没多问什么，只丢下一句话，就急急忙忙跑进去了。 齐予看着面前的禹恩，大致上可以猜测出他是谁。他想，他就是璿筠先前说的，让她姊姊整个人魂不守舍，又哭又笑像个疯子的对象吧，跟他们相识跟在一起的方式极为雷同的，她姊姊的男友。 只是，他有什么事情想找他问的？齐予想不透这点，他记得，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我是樊禹恩，璿筠姊姊的男友，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微扯着嘴角，礼貌上，似乎应该要笑一下的，但这种时候他根本笑不出来。 轻点了点头，齐予表示自己的确知道他，然后静静的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璿筠刚才有去找你，对吧？」不想拐弯抹角，现在的时间也不容许他拐弯抹角，禹恩很直接地问出重点。 齐予又点了点头。 「我想……她是为了跟你之间的事情跑去找你的吧！」见到齐予点头，禹恩大致可以确定了自己想的是对的，这让他的罪恶感又深了一点。 或许，他根本不该怂恿璿筠去问清楚的，他明明就很清楚，璿筠死脑筋的原因的…… 「看来，你也很清楚我们之间的问题吧！」静默了一会儿，齐予露出了抹苦笑。 真糟糕啊，连不是很相关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出问题，而他却是到刚刚璿筠来找他他才警觉到事情严重…… 「我知道的只是璿筠单方面的想法，她觉得你在骗她，但我想，我也应该听听你这部份的想法。」禹恩看着苦笑着的齐予，说着。「或许以我一个外人，似乎不该过问这么多，这些东西应该由璿均来问你会比较恰当，但是我想，这时候还是不要让她再更担心了。」 「我这个男朋友真失职不是吗？你都还比我更了解她……」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早有准备要招认一切，但刚刚他没有勇气说，那现在，他应该不能再逃了…… 「我的确是骗了璿筠，而且，是很大的一个谎言。」大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自己认定的那些真心话，是不是真心，或者，只是他用来圆谎的谎话。 「其实，刚开始跟璿筠认识的，根本不是我。」 深吸了口气，齐予觉得现在的自己比面对一笔数百万的生意的简报时还来得紧张；这就是说谎的代价吗？在不得不招认事实的那刻。 「刚开始在网上跟璿筠认识的，是我的弟弟。」 ＃３０ -30- 曾经约好勾着手一起找幸福， 第一次我放开了你的手，你又重新握住了我的手； 第二次我放开了你的手，你尝试过拉回我，我却推开了你的手。 为什么眼睛睁不开？为什么我听不见声音？ 我真的醒不过来了吗？ 我后悔了，可不可以就让我醒过来…… 我想告诉齐予，我不在乎他是不是骗我了，没关係了…… 真的很喜欢他啊……为什么这时候才发现？ 讨厌讨厌讨厌，我之前说的都不要算数了，我只想要醒来就好…… ＊ 「哥，你帮我去跟网友见面好不好？」 某日的中午，他回家拿等会儿开会的资料要重新折回公司时，弟弟日晴忽然喊住他，这么对他说着。 「如果你不想跟网友见面，当初就不要跟人家约就好了不是？」皱了皱眉，齐予向来拿这个跟自己年纪相差近十岁的弟弟很没輒。 日晴是爸妈隔了很久又得到的小孩，不用说管教了，根本只能用溺爱来形容，也因为这样子，不知不觉让他养成了这种任何事情都有爸妈扛、都有哥哥扛，他爱怎样就可以怎样的习惯。就像现在，他迷上了网路，也开始在上面交起了朋友，似乎是怕自己过小的年纪会让人看轻吧，所以他的一切资料通通都是取材于自己，在网路上，他，才是孙齐予。 刚开始他也不以为意，想说只是小孩子爱玩而已，没想到他开始约跟网友见面，约了却又不肯去赴约，每每都是卢着他答应去帮他赴约，然后在重复这样的动作…… 说实话，他很不爽日晴这种行为，但更让自己不爽的是屡屡都答应他要求的自己。 或许他的这种个性，有一部分也是自己的容忍所造成的吧！ 「哎哟，哥你就再帮人家一次嘛，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啦！」拉着他的手，日晴使着一贯的撒娇手段说着。 如果你的保证可以相信的，天会下红雨。齐予看着他，这么想着。 「为什么每次都要我去帮你跟人家见面？约的人是你，跟对方认识的也是你不是吗？」不想再这么纵容他下去，齐予没答应，而是追问着。 「可是我怎么看都不像二十几岁啊，拜託啦哥，就再帮我这一次嘛！人家会答应跟我见面也是因为你长得帅啊，就当作功德，满足一下那些花痴女生嘛！」没察觉到他的不愿，或者该说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去在意，日晴还是继续卢着他。 「那你何必把我的资料给人？而且你怎么这样子说人家。」对于日晴的话，他真的很不能认同。 「哎哟，哥你到底帮不帮啦，这么小气，帮一下都不肯。」见到平常都会应予他要求的哥哥这次怎么也不肯答应自己，日晴有点恼了。「我要跟爸妈讲，说你见死不救。」 果然不出他所料，日晴只要自己不答应，肯定就会搬出爸妈来压他。 「这是最后一次，我只再帮你这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压你去跟对方见面。」叹了口气，他不希望这种事情乱到父母那边去，几经思考之后，他还是妥协了。 下了通牒，但他想日晴根本就不会听进去吧！ 有这种弟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 「我那时候真的是抱持着要去跟对方解释清楚这一切都只是我弟弟一时无聊扯的漫天大谎，就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解释完，代替他跟对方道歉，然后尽我能做到的去补偿对方，不过……」 齐予跟禹恩两人走到了医院外头的长椅坐着，开始把事情的始末说给禹恩听，说着说着，他忽然顿了一下，看向禹恩。 「说实话，我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很蠢，可是跟璿筠见面的时候，我真的喜欢上这个跟我弟弟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女生，听着她说她有多期待见到我，听着她说的关于网路上『齐予』的种种，我忽然说不出口，其实她认识的不是齐予，不敢告诉她，那是个欺骗……」 「只是你没想到，璿筠最讨厌、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欺骗。」见他迟迟不语，禹恩索性替他把话给接了下去。 「的确，而当我知道的时候，我更加说不出口了。」齐予的拳头紧握着，后悔的神情在他脸上表露无遗。 他很害怕，如果真的说了，璿筠还会不会肯跟他在一起…… 「我记得小均那时候跟我说起关于璿筠不信任人的原因时，对方也跟你有同样的想法，后来璿筠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事情真相之后，整整半年不肯跟人来往，虽然照常去上课过日子，但整个人像抽离语言能力的人偶一样，只是制式的作着同样的动作，直到她走出来。」禹恩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着他。 刚开始他觉得这人可能就跟当初璿均所说的，伤害璿筠很深的那个人一样，不过听完他讲的，他开始觉得，或许这件事情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难解决才是。 「你知道伤璿筠最深的原因是什么吗？」禹恩问着。 如果想要解决事情，先决条件是要他会去跟璿筠坦白，不是他们强迫的，不是他们转述的，而是他自己去讲。 「不是被欺骗，而是她被骗了却还得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被骗。」 璿筠的自尊心一向比人家强，也很怕受伤，知道自己信任的人欺骗已经够让她受不了了，再加上那种眾人皆知而她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格外的让她不能接受…… 「我知道……」点点头，他也知道璿筠那段过去，她跟他说着那一段时故作开朗的神情还映在他脑袋里，让他很不忍，却也觉得很自己很不应该。 因为他真的想过，就这么瞒着她，永远永远不要说真话。 「如果知道，那就去对她坦白吧！」禹恩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给他鼓励。「璿均那边，我帮你转述好了。」 「原来你们在这边啊！」一道女声插了进来，两人抬起头，看着刚刚出声的笙雅。「手术结束了，璿筠现在在病房，你们先过去，我跟璿均去办手续。」 「我陪璿均去吧，笙雅，你帮我带他过去病房。」禹恩摇了摇头，他去病房陪着璿筠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还不如笙雅在，可能还比他好点。 「我相信你跟我说的，因为骗我对你一点帮助也没有，但是璿筠跟她姊姊那边，我不敢保证。」临走前，禹恩凑近了齐予，小声地说着。 「谢谢。」齐予对着他微点了点头，跟着笙雅转向另一边。 ＊ 我可以感觉到好刺鼻的消毒水味，可以感觉到有人握着我的手…… 会是你吗？你追上我了吗？ 好想看看你，但是眼皮好重好重，睁不开…… ＃终 -终- 勾勾手，打勾勾。 「欸欸欸，你说，璿筠会不会原谅他啊……」偷偷躲在门外，努力的透过门缝观察着里面的情况，璿均戳了戳被自己压在下面当垫被的禹恩，小小声问着。 「这我哪知道啊，不过你到底要不要下来，这样躲着偷听很不道德欸！」无奈地瞄了眼压着自己的璿均，他真的有种衝动想要突然站起来摔死她，但是，她要真的摔下来，那他肯定也跟着遭殃，想了想，他还是打消这种念头好了。 还真怀念之前啊真是，那时候的璿均多安份啊，结果在一起之后越来越皮了。 「而且你之前不是还在气说他骗璿筠吗，这时候你一脸兴奋的等着想看好戏是怎样？」 被说中目的的璿均笑脸一僵，恼怒地用力在他背上一拧。「我气他又没什么用，主要是看璿筠好不好，而且谁说我是要等看好戏了，我这是关心自己妹妹的幸福欸，现在爸妈不在我这个作姊姊的当然要好好关心——」 「得了，你当我第一天认识你啊，表情鬼鬼祟祟的分明就是想看好戏。」翻了翻白眼，这女人，每次说不过就动手。 「安静啦，乖乖看不要吵。」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璿均把注意力移回了病房里面。 半躺在病床上的璿筠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齐予说着，从她所在的方向看不见璿筠的表情，只能从齐予的表情揣测现在的情况，偏偏齐予的表情从头到尾就是那副凝重样……厚，真是急死她了啦！ 好不容易，齐予的表情起了变化，由原本的凝重转为呆愣，然后她听到了璿筠在哭的声音…… 「欸欸，有转机欸，快快快，装一下严肃。」会哭就代表好现象啦，璿筠那次也是哭完之后就没事了，不哭才叫可怕咧！ 拍了拍禹恩之后，璿均打开了房门，率先跑了进去，抱住病床上的璿筠，然后转头瞪着一旁的齐予。 虽然早就知道怎么回事啦，可是还是要装一下，不能让璿筠知道他们也知道了，不然等下她更生气就糟了。 「骗子，离我妹远一点。」故意装着很生气的口吻，但早就知道事情原委外加知道璿筠其实没有他们想像中的生气的她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生气。 跟在后头走进来的禹恩看着璿均彆脚的演技，忍不住想叹气。 她这样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多此一举嘛，装的那么彆脚…… 「璿筠，我会等你想清楚再答覆我。」齐予露出了抹苦笑，看来不只璿筠这样，就连她姊姊也不想原谅他啊…… 「先告辞了。」对着两人鞠了个躬，默默地看了禹恩一眼，齐予很鬱卒的走了。 「呃，我去帮你们买点东西。」不想留下来陪璿均演那彆脚到不行的装傻戏，禹恩找了个藉口，也紧跟在后溜了。 阿咧，没道义的傢伙。 看到禹恩丢下她自己也跑了，璿均有些傻掉，整个陷入沉默的病房，气氛有些尷尬。 对戏的跟帮腔的都跑了，叫她怎么演啦！ 「璿均，很痛……」一直没开口的璿筠终于开了口。 这女人是忘记她出车祸啊，抱这么紧，痛到她连眼泪都被痛停了。 「啊啊啊，抱歉抱歉。」她这么一说璿均才猛然惊觉到璿筠是伤患，赶忙松手。「那个……璿筠，你、你还好吧！」 看着璿筠略显苍白的脸，其实她挺担心的，虽然刚刚听到她哭出来了是件好事啦…… 「什么东西？」抬起头，她有点不知道璿均现在在问什么。 「就……你跟齐予的事啊！」搔搔头，差点就脱口而出问说她是不是原谅齐予了的璿均赶紧在话出口前转了向，就怕自己露了馅。 「不知道。」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如果、如果你不想原谅他的话，我一定挺你啦……」阿咧，事情好像跟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欸！ 没意料到她会这样回答的璿均楞了一下。 「还没有醒来之前我听到自己跟自己说只要可以醒来，我要告诉他就算他骗我也没关係，要告诉他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可是真的醒来了，我又说不出口……」揪紧了被子，璿筠觉得自己好像又要哭了。 「我果然还是很在意他骗我的问题……」 「傻瓜。」看着又红了眼眶的璿筠，璿均再次上前轻搂住她，很轻很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会在意才正常啊，代表你真的很喜欢他嘛！好啦好啦，先不要想这个了，好好养伤吧你，爸妈一出国你就出车祸，很不给我面子欸……」 嘰哩呱啦的扯了一大堆，璿均很努力的哄着她开心。 「反正啊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的决定，要扁人的话我把樊禹恩借你，尽管使唤他没有关係！」 这女人把他当廉价劳工啊……拎着一袋饮料跟食物回来的禹恩一进病房就听到璿均这番话，让他差点没跌倒。 「你说的喔，打勾勾。」被璿均无厘头的一番话逗得她终于破涕为笑，伸出了手，她这么对着璿均说着。 「好啊，勾勾手，打勾勾，说谎樊禹恩变小狗！」看到璿筠露出笑容，她也笑了，伸出手勾住她的，嘴巴还不忘损一下那个没道义丢下她的傢伙。 会幸福的吧，不管做什么决定…… 看着笑得灿烂的两人，站在门边的禹恩也笑了。 ＊ 『真正的孙齐予先生，跟我勾过手指头约好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要还我啊？』 『自己说保证会让我幸福的喔，说谎的话你就是小狗！』 讯息已送出—— 她原谅了吗？答案给他自己去猜好了，应该没那么笨吧，都二十几岁了…… 把手机放进包包里，拄着拐杖，她慢慢地走向等在门外的璿均跟开车来接她们的禹恩哥，回家。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