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洛狄忒的囚徒(娱乐圈 NPH)》 旧友(1) 情欲究竟是怎么滋长的,要有吻和呼吸,要有另一个人手掌的纹理嵌进身体;要有撩人的情话,也要有无声的欢愉。而那个人是谁,似乎对于现在的林央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这个当下,那么刚巧的是谁。 酒店套房,蜡烛的香味张扬的刺激着嗅觉,那一味本应该温暖的琥珀香,被另一个人身上醇厚的朗姆和烟草裹挟着,渗入肌理。浴室的镜子里映着温暖昏黄的灯光下交缠的身体,酒店的拖鞋和衣物凌乱的散落在地上,Sky脖子上的古巴链跟着他在林央身体里的每一下进出,铃铛作响。 看得出,这并不是一场准备好的欢爱。 支离破碎的喘息与失焦的瞳孔,扑在颈侧潮热的呼吸和胡乱咬在耳垂上的齿痕,高潮的快慰都变成身上或绯红或黏腻的痕迹,每一样都是快感在神经里翻腾留下的痕迹。 浴室昏暗得造起一场黄粱美梦。 Sky一手掐紧了林央的腰,另一手从她的后腰沿着胯骨一路向下,在她淋漓的花穴口轻轻捻了几下,接着手掌移到小腹,紧贴着,像是要感觉自己的肉棒是怎么在她的身体里肆虐似的。他低下头,鼻尖呼出的气息撒在林央的脊背上,林央抬起手勾住Sky的脖子,把他的脸和他潮湿的鼻息都埋进自己的颈侧。 脖颈间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浸润过脖子里的发丝,再一寸寸温热过林央的皮肤,可Sky身下的动作却慢了起来,肉棒从身体里极缓慢地退了出来,依依不舍似的想要感受她身体里绞紧自己的每一寸土地,直到肉棒的顶端厮磨着小穴口,将推未退,好不折磨。 Sky闭着眼,用干渴的嘴细碎地碾过颈侧再到她耳后。再用因为喘息而变得冰凉的舌尖卷起了耳垂,用唇瓣温暖地连着耳垂上的那颗珍珠一同包覆起来。他张开手掐住林央的乳肉,腰一挺便把肉棒插进了最深处。 失声的喟叹从林央微张的嘴里溢出来,唇边挂着溢出的涎液。Sky的手上有弹吉他留下的厚茧,干燥粗糙,他手掌的每一道纹理沿着胸前的软肉,到感知因为高潮带来的声带的颤抖,现在——她是他的吉他,是他的鼓,是他生命的欢愉。 角落里的烛火跳动,沿着它的能去到的地方将人点燃,它蔓延上镜子里的脸,变成一个孤独的旁观者,跟着动作晃动着要越窜越高。 Sky用指尖描着林央的唇线,凑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说:“夹得再紧一点。” 几乎是本能一般的,林央把腰又往后送了送,用身下那张嘴咬紧了猎物,前后扭动起来,软肉紧紧吸着肉棒,小穴口一张一合,像蛇吞食猎物。 “这样…怕你受不了……” 林央的声音像塞壬的吟唱,从浪里来,将人带到深渊里去。交缠的气味侵蚀起嗅觉,所有的感官都开始臣服于躯体,臣服于身体最本能的快乐,喘息如呓语窃窃得扰在耳边,迸裂的快感在脑海里捉不透,在身体里放不下。 林央半眯着眼,情欲要化成水从眼角滴下来似的,她撇过眼睛,镜子里Sky散落的头发被薄汗沾湿在额角,他把脸从自己的耳后抬了起来,正对上自己的眼。青筋攀上他的手,每一次插到最深处的时候,那只手都顺着动作将自己拉的离他更近一些。 “谁受不了…还不一定…”Sky另一只手掐住林央的脖子,迫使她看着镜子里荒淫的场面,“你真的…好湿啊…” “嗯……”目光在镜子中交汇,林央皱起眉失控地叫出声,她看着身后那个男人明暗不清的脸,眉毛下压着的一双野兽的眼睛,满是与猎物追逐的兴奋。 “这么…卖力…”林央握着Sky的手臂,指甲嵌进肉里,“不怕走不动红毯吗…?” “能不能走得动……”Sky的喘息粗重起来,他贴近了林央的脸,将食指送进林央微张的嘴,他欣赏着眼前的画面,肆无忌惮地用手指搅动起她的舌头,他沙哑着在林央耳边低声道,“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林央咬起Sky的指尖,放荡又挑衅地从镜子里看着他的眼睛。 Sky每次肆意顶在最深处的时候,指节越来越强的酥麻与刺痛,都缩短着高潮汹涌来袭的距离,蓦地,Sky停下动作环住林央将人转了过来,双手沿着她的腰线又描摹过股缝,用沾满爱液的手把人抱起在洗手台上,又慢慢沿着大腿内侧将她的双腿分开。 林央双手环住Sky的脖子,将脸凑到他面前,让两人的呼吸氤氲成眼底欲望的雾。Sky的手沿着林央的背脊,插进她的长发里,他的指节收紧,一点点让那张让人动情的脸离自己更近一些。他吻过林央的眼睛,她的鼻尖,肉棒抵在小穴口,龟头沿着缝隙来回摩擦着,感受着林央身下的水汩汩地沿着股缝滴在大理石台面上。 旧友(2) “嗡嗡嗡——嗡嗡嗡——” 洗手台上的手机不合时宜的震了起来,也打断了正要响起的闹钟,林央挪动了一下身子,胡乱地抓过手机,Sky便顺势地把肉棒埋进了她的小穴深处,然后停下了动作开始拨弄起她贴在乳尖上的头发。 “央央姐,该起床啦。” 手机里的声音清脆,一大清早也没有丝毫疲态。 “好,”Sky的指尖在林央的乳尖上打了个转,可她的声音仍是冷静,好像刚刚在高潮边缘摇摇欲坠的是另一个人。她由着Sky作恶似的拨弄着乳粒,或快或慢,也由着他又抓紧了自己的头发,然后长驱直入,让肉棒抵着宫口搅动出水声。 Sky凑到林央另一只耳边道:“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我哪次…没把你操爽?” 林央却仍是置身事外的冷静,回电话的声音还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就起来。” 挂了电话,林央脸上还挂着不真切的潮红,她看着Sky的那双眉眼撩人又迫切,“你只有十分钟了。” “明明都快高潮了,也不知道刚刚是演的,还是高潮是演的,”Sky托起林央两条腿缠在自己腰上将人抱了起来,走向床去,每走动一步,肉棒都顶在宫口作乱,“那十分钟里我射不出来,晚上就让我再多操一次。” 林央跪坐在Sky身上,双手扶着Sky的胸口,手指在腹肌上打着圈,“打个赌,三分钟。” 她压低身子,乳尖从Sky的鼻尖蹭到嘴唇,男人识趣得扶住她的腰臀,将立起的乳粒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输了的话让我射在里面……”然后挺腰,迫不及待地将阴茎整根送了进去,龟头碾着子宫在身体里搅动,压下她不自觉后仰的身体,林央的嘴唇微张,快感交织的呻吟硬生生被吻堵在了喉咙里。 “想得美。” 林央直起身子,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的涎液,腰肢摆动,身下的嘴吞吐着,整根肉棒淋漓地抽出,再被体液包裹着整根没入,柔软的穴肉紧紧包覆住肉棒,像蛇不知餍足的吞食猎物,越来越深不知餍足,每一次收缩都要从Sky的身体里抽离些什么。 林央太了解Sky了,或者说了解床上的这个男人,她沉下身体,双乳带着薄汗柔软地贴在Sky的胸膛上,让内壁包裹着肉棒搅动着身体里燃起的每一丝欲望,搅动的每一下都抵在两人的高潮临界点上翻江倒海。 嗯嗯啊啊的呻吟昭示着决堤的快感,林央侧过头,一口咬在Sky的脖子上,牙齿深入肉里像要把那一块肉撕咬下来,Sky吃痛抓紧了她的臀瓣,把迎合处又分开了些,从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三分钟,缴械。 酒店,二十八楼。 距离电影节开幕式的红毯还有六个小时。 林央穿着浴袍裹着头发,一边贴着面膜一边从浴室里走出来,她懒懒地看了Sky一眼:“怎么,赖在我这儿不肯走了?” Sky裹着浴袍在床上犯着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得这话便立马翻身从床上起来,看着林央正认真地对着镜子把面膜贴的平整,做作地叹了口气,挤到林央身边,用肩膀蹭着她,对着镜子查看起脖子上的齿痕:“要是这样从这儿出去,万一撞上谁我也可说不明白。” 旧友(3)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生于夜(1) “央央姐,”夏夏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林央,噘着嘴小声嘟囔:“要是你和斯凯老师被拍到,我们的头一定会被GiGi姐一起拧下来的。 “那你别告诉她。”林央眨了眨眼,用文件夹在夏夏额前点了一下“GiGi人呢?” “文和那掐着点打电话,估计还得被磨一会儿。”夏夏给化妆师腾出地方,在林央身后来回溜达,“这些是最近递来的本子,GiGi姐按剧本好坏和市场定位都标注好了。 文件夹里的剧本夹好了标签,用手指轻轻一拨,还能看见有人细心地做了 批注,林央停下手往回翻了好些页:“《生于夜》…… ?”标题边上用黑笔标 注了一个惊叹号,旁边是红色马克画下的一个刺目的叉,没有出品方只有一个编剧署名,“这是哪个公司递来的?” “阿缇思娱乐……” 林央的目光从剧本的宇里行间里收了回来,看着化妆镜里夏夏抱着双手欲言又止,“五十个字,说吧。” 夏夏眼睛一亮,认真思考起来,她几乎是掰着手指头说完这个故事的:“男主定了程野,找不到女主还不要新人,粉丝吃瓜这戏应该开不起来了—一已经八个月了。”她也知道自己聊八卦聊上头停不下来,捂着嘴 朝林央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说完了。 林央皱了皱眉,在大脑里检索着程野这个名字,但想不起与这个名字相匹配的脸,她低下头,她跳过了男女主的人设直接阅读起剧本,她开始好奇 八个月都没有人接的戏怎么会突然递到她手上。 “程野啊——挺努力的小孩儿,可惜了。”化妆师给林央上着底妆,压低了声音自然地开启了一场吃瓜会,“这戏听说业内都不太看好。 “怎么说?” 夏夏举了举手,少女眼里充满了吃瓜的兴奋,这不就是她想当明星助理的原因吗?!紧跟每一个热点,吃最新鲜的第一口瓜。 林央无奈又宠溺地盯 着每次谈论八卦,都快乐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夏夏,耸了耸肩:“那你说吧,但是别再说远了。” “没问题!”夏夏一拍胸脯,比了个“Yes, Madam”然后说书似的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 程野一—4int的舞担,16岁素人出道,从妈妈粉的声音逐渐被女友粉淹没,到被爆恋爱塌房的时候也不过21岁。 “当天就在热搜爆了,“当红偶像夜会女子’,好多家粉丝都快撕起来了,最后爆出来的照片谁都没想到会是程野,还是跟他当时做飞行导师那个节目的选手,”夏夏从微博里翻出当时的热搜的拥吻动图,回忆起来,“因为是选秀出身,所以那个妹妹还被粉丝追着骂说想蹭热度,然后没几天程野开发布会承认了是恋爱关系,宣布4int单飞不解散。” 图里的少男少女从拥抱到动情,如果不是狗仔发出的消息,看着到更像偶像剧一些。 林央划着评论,听夏夏讲述当时粉圈的惨烈场面,“听说阿提思的老总当时刚把程野的演员约签去了大公司,还带剧本要捧他,团粉事业粉本来就因为合体减少在骂了,出事之后女友粉也集体破防,一片骂声哪还有人敢接他的戏啊,演员约还看不上演技差的,也不要不出名的,听说黎俏去争取过,但是……”夏夏摊开手露出个你懂的表情,又顿了顿,“而且GiGi姐说本身女主是个反派就不好找人。” “那为什么不换男主?”林央读得仔细,代入起自己和刚刚在手机里看到的那张脸,她想象着故事里的那张剑眉星目的脸,要如何意气风发又一路颓然地奔向他的终末。 等她将第一集读完的时候,夏夏才把程野和阿提思情深义重的故事说完。 生于夜(2) “这部剧是跟着演员约一起签出去的,写了好久就是为了捧程野,现在跟着演员约一起被退回也没有组敢用他,只能阿提思自己开这部戏,应该是真的觉得他能靠这部戏翻 身吧,但是他也不是专业演员… “夏——夏—”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夏夏蹦到了林央旁边,直到那个声音出现在头顶,“让你陪着看剧本,没让你聊八卦。” “要接戏,总得知道男主是谁吧。”林央把手里的剧本递了出去,“这部不错,你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GiGi看着赫然三个大字 《生于夜》,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剧本很好是没错,但是程野现在都快查无此人了,没必要去给人抬轿啊。而且文和那儿。. “不是已经推了吗?” “不死心磨了我一个月,说这个角色非你莫属,而且这次京港合资的确是一个刷脸的好机会。” 林央嘴角动了动,又不可置否,文和影视早年抢占了电影市场,如今已是商业片制作巨头,他们挑选女演员的标准就是美丽,她们低眉垂目,举手投足都会在雄性荷尔蒙里成为吸睛的最好武器。 她的确是上佳的人选,如果她没有靠演技站稳脚跟的决心的话。 林央的演技从来没有人否认过,靠电影处女作就敲开了电影圈的门。 她红着眼眶,倔强地噙着眼泪,没有一句台词,直到睫毛挂上了霜,眼泪落在雪地里凝结成冰,只看到她眼里行过白云苍狗,再一点点黯淡下去—— 一个破碎又倔强的林央,用一滴泪在大荧幕留下了姓名。 只是打开了门,也并不意味着屋子里有你的位置。 从出道到如今,浮浮沉沉,即使冲到一线的地位,可大荧幕终究也只停留在了有姓名而已,之后的作品无非是些商业片,不是镶边女主角就是纯粹的花瓶,声音渐渐只剩下“林央在那部电影里真好看”;转型的两年里一直都有让林央重新回来拍电视剧的声音。 《生于夜》递送来的剧本只有三集,在妆造结束前林央就将它全读完了,她也明白了GiGi对剧本的顾虑,前三集里女主角夏晔情绪内敛,戏份可以说是平淡,而人物介绍上明白写着女主是个纯粹的反派,她的疯有美丽的皮囊,她的恶穿着正义的制服,她从来没有一刻摇摆在光与暗之间,她更像黑暗本身,一个给演员留了足够宽容的创作度,对演技极为苛刻的角色。 “去和阿缇思的人接洽吧。”林央看着GiGi不敢置信的表情,笑着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别担心,对着镜头真诚也是一件好事。” 是一段发布会的视频,桌上的名牌写着“程野”。 那一天,他的粉丝仿佛是第一天知道他长大了,离开精致的造型,没有又乖又酷的老幺人设,他作为他自己坐在那里,一身笔挺的西装,黑色的短发向后梳起,露出一脸憔悴,他抬着下巴像一只离群的幼狼。 他真诚地对着镜头道歉,说到这一路是如何走来,现在又如何因为自己而走散的时候,他挺直了背仰着头,真诚又不服输,直到视频末尾,他才微微颔首,眉毛压着紧盯着镜头的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抵在下巴上,说道:“是我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爱豆,让所有人失望了,恋爱是正常私人生活,请不要再去攻击女方。” 少年人的倔强写在红着的眼眶里,和走在路上不卑不亢的影子里。 生于夜(3) GiGi看着林央,终于是没有说话,只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还给她便走了。她既把剧本送到了林央手上,就知道林央若是愿意接,必然做好了十分的周全考虑,而她要做的就是陪她去经历每一个角色的人生。 “央央姐,为什么呀?”夏夏仍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听过我被雪藏的八卦吗?” 夏夏噤声,当年林央被昊星娱乐雪藏的八卦传得沸沸扬扬,理由更是千奇百怪,她怎么会没听过。只是林央仍旧断断续续地在荧幕出现,剧集质量层次不齐,却也接到了年代大戏《夜莺啼》,还拿下了金视奖最佳女配角,转头便解了约,那些谣言八卦也是一夜之间消声了。 事实究竟如何没有人知道,林央也从未提起过。 不过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是——八个月,在娱乐圈里足够一个人销声匿迹了,虽然总有人在奇怪的地方拍到程野,今天在食堂吃饭,明天和女朋友在图书馆写论文,甚至有人拍到他在博物馆实习做英文解说,最后连毕业都上了热搜,但只要风险艺人的标签挂在身上,零星的热度根本不足以维持一个失格偶像的体面。 一个第一次开戏的制作公司,一个算得上优秀的剧本,一个未知的制作班底,和一个口碑崩盘的风险艺人。 与风险对赌,要赢就得舍得。 “这个圈子里被看见才有意义,”林央端详着镜子里那张脸,利落的眼线从眼角斜飞出去勾勒出风情,红唇像被人吻开似的模糊了边缘,长发在脑后慵懒的盘成一个髻,看似无意跌落在肩头的散碎头发,也被精心用卷发棒打理过,她知道如何善用自己的美貌,也不只有美貌,“与其多演几个花瓶,不如回自己的赛道跑一跑。” 诚然越危险的才越迷人,她的野心和欲望,是她身上最锋利的刀。 消息传得很快,电影节开幕的时候,“林央或将出演《生于夜》”的消息已挂在了娱乐八卦榜单上,当然也应运而生了一些拱火的热搜,比如“林央截胡黎俏出演《生于夜》”,甚至有人谈论起她这两年在影坛的成绩,猜测新电影公映前传出这个消息,是不是已经预知票房惨谈,不得不回到自己的舒适区。 而阿缇思娱乐正在召开一场紧急项目会议,所有人都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都毫无头绪,也毫无准备,尤其是程野。 大概是天性,这八个月里程野好像并没有把失去工作这件事放在心上,除了公司安排的表演课和台词课,他依然上学、练舞、写论文、实习,答辩,一如他当年放弃艺考时说的那样,想要看看自己不当爱豆,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程野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舞房里。 他知道林央,能从记忆里翻阅出她经常出现在广告牌上的样子,性感婀娜是她,典雅大方也是她;绯闻里,唯利是图是她,人间风流也是她,还有母亲挂在家里那张她的角色海报——突然让他模糊了林央的样貌,让他想不到这样一个人和故事里那个沉着冷静,百步穿杨的夏晔有什么关系。 她是花园里不败的玫瑰,而夏晔是枯藤上开出的花,是泥泞里腐朽的尖刀。 程野脱下衣服擦了擦身上的汗,随手往脏衣篓里一丢,瘫坐在地上,顾不上队友们的起哄,心不在焉地调侃:“那什么时候进组?” 直到开着会,听到老傅说:“这两天会跟林央的经纪人详细对接,不过听意思九成九是要签了,”老傅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成败在此一举了。” 程野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坐在这里,已经以不是一个爱豆的身份了。 “小野啊——”老傅轻轻扣了扣桌子,“只要能开机,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些日子你也都看在眼里。” 是啊,所有人都在为了他努力。老傅年近五十才创办了阿提思娱乐,只是因为他太太迷上了男团,便想为他太太组一个自己的团。多年来两人又一直未曾生育,几乎是把那年年龄都不大的四个男孩当儿子带大,程野出事之后老傅操心地一夜白了头。 人无法预测生命的交汇,在结果来临之前也无法预料成败。 程野靠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太阳,直到光迷了眼,翻阅了无数次的剧情在眼前走马灯似的播放起来,他与故事里的叶知行做了太久的朋友,现在终于—— 要成为他了。 他是个亡命的冒险家,总向往他未曾去到过的地方,无论山路嶙峋还是荒漠无垠,好奇才是未知的答案。命运的骰盅前总要买定离手,放手一搏才有机会赢,不赌只会一败涂地。 -------------------------------------------------------------------------------------- 作者的话: 诶,剧透一下《生于夜》的剧本大纲已经做完啦! 不要奇怪林央一个一线为什么要去和一个湖笔爱豆合作,都是有原因的! 娱乐圈主打一个人多!也有各方资本势力!关系复杂! (伸手)你!把猪给我! 帝城电影节(1) 帝城的夏末,连干燥的风都是滚烫的;红毯前嘈杂的快门声盖过了树叶缝隙里的蝉鸣,让人心焦。 “下一部戏定了?”韩凌齐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林央撇过头,目光落下的时候,正看到他把聊天框切回自己要出演《生于夜》的消息上:“怎么?你也来打听消息?” 韩凌齐把林央的八卦消息划了过去,仍旧没有抬头:“《生于夜》的剧本我看过,是个好本子,但是程野么……啧。” “有过节?” “跟一个塌房爱豆能有什么过节,”韩凌齐不动声色地关上手机放回了口袋,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眼神里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是怕你在电视剧的口碑被被影响,谈恋爱被拍,显然不把事业当回事。” 林央笑了笑:“想不到韩老师还挺八卦的。” 韩凌齐跟着笑起来,手不自然地理了理领带,话却说的云淡风轻:“那么多剧本等着你挑,你偏偏挑程……挑一部男主角查无此人的,”他挺直了背,压低了嗓子,“你也知道这个圈子,走的每一步都在定生死,不论你是谁。” “是吗?”林央仰起头,流苏耳坠下的珍珠嵌在锁骨上,流光溢彩,“如果这把我输了,那说明我林央就到这了。” “我是说你有得挑,何必……” “管天管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呲着牙扯了扯脖子上的chocker,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过来,他Sky下意识地掏了掏口袋才发现并没有带烟,恹恹地把闷气都撒到了韩凌齐头上,“女明星的事少管。” 韩凌齐往前倾了倾身子,看了一眼几乎是瘫坐在座位上的男人,虽然Sky是男二号自己是男一,但两人几乎没有对手戏,怎么都算不上熟稔,他斜了下身子凑到林央耳边:“再想想。” “《他她》的主创就位。” 林央没有再接韩凌齐的话,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艳盛的风情便从眼角溢了出来:“走吧,我的男主角们。” 红毯上,主持人正念着电影的介绍,林央挨着Sky挽着韩凌齐从红毯尽头款款而来,闪光灯如白日焰火绽放在夏日午后。 林央一席白色鱼尾长裙,黑色从腰间如墨裹上身,缠着身体的曲线严丝合缝地染成红毯上的裙摆,她只要站在那,众人便知道她生来就是要站在那里的。亚洲首穿的秋冬高定,Escato Valli高定东珠系列珠宝,无论黑料里怎么猜测她突然接触到顶奢资源,眼下这万千风情,如何说她配不起,应该说要这些才能与之相配。 可Sky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只冷着一张脸配合着镜头,下意识地,他又扯了扯粘在脖子上的chocker,大概是闷热的缘故,脖子上齿痕的印记原本消得差不多了,此时却又红了起来,林央一边摆着手跟媒体影迷打招呼,余光瞥见Sky的动作,便顺势挽过他的胳臂,小声让他注意镜头。 镜头外有一双眼睛,隔着荧幕将眸子融进了林央黑色的裙摆里,也捕到了红得刺目的印痕。 “陆总,这是您要的资料,七点半和陈总的晚餐定在了Requin,十点半有一场跨国会议,主要关于下一季珠宝大秀。”声音从迈巴赫的前座传来,打断了车载电视里主持人采访林央的声音,“小陆总最近都在忙雕塑展,没出什么乱子。” “好。”陆世诤接过资料也不急着翻阅,撑着额角的手缓慢地敲着太阳穴,金丝眼镜上仍旧映着林央如丝的媚眼,“安排一下,明天一早从Jamp;A走。” 帝城电影节(2) 车里的熏香是冷冽的雪松,夹杂的烟草气里混着淡淡的苦艾味,清苦的气味也不如陆世诤短短一句话来的提神醒脑。 陆世诤随手把资料搁在手边,抬眼便看见边远扒着真皮靠背,慢慢转过身子,用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沉默了三秒,才从牙缝里憋出了一个“好”字。 陆世诤缓缓闭上眼,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拍卖结束给你放假。” 车内再无人说话,只有电视里直播着红毯的熙攘—— “那斯凯第一次出演电影的感觉如何?” “很感谢姜导的邀请,虽然戏份不多,但是感受到电影从业人员的辛苦,和创作团队的热情,编剧那么好的故事,导演对人物深刻的理解和刻画,才让我有灵感写出《她》。还有林央老师,和韩老师这么优秀的演员,所有的体验都非常完美。” 一段明显又刻意的官方说辞,却让陆世诤的睫毛在镜片后轻轻抖动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镜头里林央正利落的在墙上签下她的名字,焦点外站在她身侧的男人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嘴型却被镜头拉远了。 陆世诤皱着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不过拇指大小,瓶身如墨,是一支出自名家的鼻烟壶,用的年头久了,琥珀的色泽愈发温润透亮,红色的暗纹隐隐约约沁了出来。 他倒了些鼻烟末在指节上,尽数吸入鼻里。简单的薄荷味从鼻腔冲入脑袋,扩散于五感,连带着呼吸也在雪松的气味里冷冽了起来,最后在喉头留下一丝冰凉和不算难忍的苦涩。 手里的鼻烟壶变成了手机,陆世诤匆匆翻阅了一下邮件便点开微信,满页红点,整页全名备注里,夹杂着一个突兀的联系人,名字是一个简单的表情—— 一棵树,头像是一双眼睛,最后联系时间显示为七月三十一日。 陆世诤点开聊天框按下两个字,屏幕上一共寥寥数字,三十一日的聊天也仅两行—— —— 下月13号有空吗 —— 应该有 网络上,人人谈论都在廖山川三封影帝,去年无缘影后的邹崎再度陪跑,输给老对头刘颖人;至于《他她》只单项提名电影节最佳影片,毫无悬念的输给廖山川四年磨一剑的佳作《无人岛》。 松海的夏夜蝉鸣吵闹都夹杂在城市的灯红酒绿里,十里洋场长袖舞美人醉,七夕的街灯印成车厢里的霓虹光景,林央黑色裙摆上缝制的钻石,竟比红毯的聚光灯下更张扬夺目璀璨如星,她蜷在座椅里,手指点在车窗上,名利的流光在指尖跳动,如流火、如流星。 GiGi伸手把林央的头发拨到耳后:“明天一早有封面拍摄,晚上苏杭七夕场路演,阿提思娱乐那边大致谈妥了,我一会儿的飞机回松海,明天一早去谈细节,尽可能消除程野的风险……”她顿了顿,转了话头,“要不还是按原计划歇一阵,文和那儿能等。” “拍完再歇吧,这么好的剧本你几年没见过了?” GiGi飞快地在电脑上打下一行字,才开口:“也行,那后天我……”突然一个响指吓得她一激灵,伸手便要往始作俑者身上锤去,而那个人正枕着手臂,娇滴滴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模样,她也只好叹一声,“不是我唠叨,怕你忙忘了。” “那你念叨了一天,再记不住干脆退圈好了,十三号晚上空出来了吗?” “空出来了,但是下午有品牌线下活动,十四号主创见面会,之后的路演是弹性时间,看工作安排决定参加与否,之后除了下月底的时装周,工作大致都告一段落了!” “那暂定十四号之后所有人——放假。”最后两个字的尾音说得短促清脆,细微的鼻音带一点黏人的暧昧。 帝城电影节(3) GiGi松一口气似的笑着摇了摇头,夏夏听到放假学生似的快乐的哼起小调,唯有前排不苟言笑的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邢忻,你有别的工作。” 男人回过头,也不多问只淡淡回了声:“好。”他看着林央从椅背后露出的半个脑袋,眨着眼像与人嬉戏的猫。 “想进组的话,至少体能和身材上还得再突击一下,上岗吧,私人教练。” 夜色颓然,灯火阑珊,邢炘看着她的脸,看她脸上光影交迭,流萤万千。 邢炘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林央仍旧伏在邢炘的椅背上,侧着脸看窗外广厦倾斜,人影如流。邢炘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脸,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他正式为林央工作不过一年半,但是几乎有六百个日夜他都是这么看着她的,每一次这么看着她,她都好像是林央,又好像不是。 就如同现在,她捉到了天上那个月亮,眼里便只有月亮。邢炘见过野兽的眼睛,只是一瞬间的,林央望出神了的眼冷漠得像他见过的,独行的黑豹。 他也总能见到这样的时候。 “外面有狗仔——”林央话音未落,邢炘以极快的速度拉上窗帘,才听得耳侧的声音继续道,“——的话,你这么看着我,GiGi可又要头疼了。” 邢炘松一口气,无奈道:“你少逗我一点,我的头就不疼了。” “你这么闷,逗你多有意思。”林央的嘴角在脸上弯出好看的弧度。 “没事,你的绯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狗仔那该打点的都打点过了,剩下的公关那里都能解决。”GiGi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开,叹了口气,“倒是你自己收敛点,这绯闻又不是奖。” 林央的肩膀不自然地紧绷,随即又坦然地窝回了软座里:“林央这两个字一定会成为你的金字招牌,我没有骗你。” 的确,她在圈内拿过的奖项的确怎么都算不上多;提名,也就不过是提名而已;而那些证明人气的奖项,也只能证明她还正当红,根本证明不了她自己。 没有作品,人就会开始被取代,被遗忘,直到林央这个名字被困在桃色绯闻里,再到这个名字被永远留在过去。 如当初一样。 GiGi愣了愣,这句话她一共听林央说过两次。 第一次是她刚在昊星影视成为独立经纪人,林央刚签约,成为她带的第一个艺人,被分到她手下。她记得第一次见面,十九岁的林央素着一张脸,在会议室里对她伸出手,跟她说:“我叫林央,这两个字以后一定会成为你的金字招牌。” 然后她试镜拿下了《时间逆流》,第二年林央就靠着这部剧一炮而红,拿了业内含金量最高奖项之一,金视奖的最佳新人。 第二次是四年前,两人的失业一同跌入谷底,那时候的林央也是素着一张脸,窝在自己租的公寓里,晃着品牌活动送的红酒:“我要解约。”林央从那扇老旧的窗户里,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呼喊声被鸣笛淹没,“向思喆女士,我正式邀请你成为我的经纪人,我——林央一定会成为你的金字招牌。” GiGi早已忘了林央当时的表情,只记得她嘲弄的语气里,挟着舍不掉的自尊,说完这话,她直愣愣地着窗外Escato的广告牌,喝完了手里的酒。 之后靠着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试镜机会,林央一举拿下《不属于我们的时间》女主角,一年前播出,首提视后。 林央从来没有骗过她,如果她向思喆是孤胆剑客,那林央一定是她的利剑,一柄比握着她的人更举世无双的剑。 她们俩的野心与欲望被时间炼就,在彼此的掌心里光芒万丈。 所以这一次,林央也不会让她失望。 ---------------------------------------------------------------------------------------- 作者的话: 林央工作室目前主要人物就四个:林央、邢炘、向女士、夏夏 林央和向女士的重要剧情已经写完啦(叉腰 感觉工作室就可以cp乱炖了...emmmm.... 还是多看看邢炘吧,忠犬大狼狗呜呜呜呜呜,他超好的 你,快把珠珠给我 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夜会(1) 再和林央见面,是回到酒店的一个小时后,邢炘身上是没来得及换的背心,舒适的篮球裤,还有酒店的拖鞋。 林央发来的微信只有四个数字“3979”,他知道回一条消息的时间,已经足够自己敲响她的门了,可刚打开门,迎头便看见迈入视线的林央,她穿着一身肥大的黑色卫衣套装,戴着兜帽,长发遮住了大半的脸,正低头看着手机。 没有停下、也没有抬头,她只是轻轻说了句走吧。 两人并行,中间却好像还隔着一个人。 一直到电梯打开门之前,他俩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站着,邢炘手插在兜里,眼睛盯着楼层数,时不时看看身边同时等电梯的人,林央却自始至终都没抬起过头。 “叮——”声响起的时候,邢炘下意识地自然跨到了林央身前,电梯门大开,五六双眼睛看见邢炘走了进来,或者说那个当下只能看见邢炘走进来。 除了健身房和网络上,很少能见到身材练得这么好的男人,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在灯光下完美如雕塑,更难得的是这个男人甚至长得还不错,脸上的线条也是硬朗挺拔,电梯里结伴的男男女女们眼神交流了起来,根本没有人在意他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央踏进电梯便迅速转过了身,按亮了39楼。 电梯陆续开了三次,出电梯的人总会临了多瞟邢炘一眼,这才看清他身前靠着个人,戴着兜帽正低着头看手机,头几乎要靠在他身上。 男女朋友?普通朋友? 无所谓,只要看不到脸,别人认为是什么关系都无所谓。 邢炘早习惯了这种画面,至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央雇佣他的理由之一,是她需要身边时常有个男性,在必要的时候给她的行程打掩护,比如现在。 他低下头,看着黑色兜帽的边缘蹭在自己的胸膛上,她身上淡淡的木质花香,在酒店的檀木气味里柔媚地散开来。 气味是催化剂,是记忆简单又复杂的反应方程。 尤其是对邢炘来说。 他不喜欢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也不喜欢子弹离膛后的硝烟气,和肉类腐败的气味……即使有些气味从他退役后几乎再也没闻见过;可他的记忆早在气味里腐朽了,但林央身上的味道他虽形容不上来,却总让他觉得心安。 林央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在各个app里跳转来去,她扶着脖子,向着电梯墙的方向活动了一下,金属的电梯墙映出她歪歪扭扭的脸,黑色的长发遮着大半张脸,眉眼狰狞得可怕。 邢炘往电梯墙的方向靠了靠,斜着身子,看似极为亲昵地动作,他克制地没有接触到林央的身体,只是细心地挡住了林央被电梯映出的半张脸。 37、38、39,电梯门开的时候,邢炘也是自然地先走到了前头。 酒店的走廊一眼望去,富丽堂皇却了无生机,两人脚步在地毯上发出沙沙声。 邢炘放缓了脚步,让林央走到身侧,他这才看见林央从一片黑色里露出的脸,两人中间仍是留着半人的距离,不近不远。 两人紧着极短的路程说着明日行程,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此刻若有人经过,不管从哪看也都是是寻常好友聊天罢了 “今天也麻烦你了。”林央没有转头,也听不出语气,只是有礼的。 “应该的。” 这次没有停下脚步的是邢炘,他只听见林央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电子锁扭动的声音,然后便是她淡淡的一句晚安。 夜会(2) 邢炘几乎快走到走廊的尽头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他拐进消防通道,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走在楼梯上,安全通道安静地只能听见脚步的回声。 约莫下了三四层楼,他忽的伏在地上做起了俯卧撑,动作把肌肉线条衬得极为漂亮,只是隐约能看见左小臂上有一道极长的疤,颜色泛白。 不记得究竟做了多少组,每伏地一下,呼吸都好像将什么东西挤压出身体,喘息从平稳到急促,直到开始伴随低沉地闷哼,鼻尖沁出汗珠,眉头下压着的眼睛都紧闭了起来,邢炘才停下动作起身,看着自己略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小臂上的伤深吸了一口气,晃了晃脑袋,向下走去。 邢炘抬头看着渐远的三十九楼,他知道刚刚在电梯里,只要他想,就可以这么顺势抱一下林央,就像林央躲狗仔的时候,也会窝进他怀里那样。 罢了,人不可以贪心。 他低头笑了笑,迈开步子,离去了。 Jamp;A酒店,3979房。 陆世诤正倚坐在沙发里假寐,眼镜也未曾摘下,手边的红酒只留了残底,醒酒器里的酒也已所剩无几,墨色的茶几上丢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木色的雪茄盒敞开着,半只抽剩的雪茄架在银质的烟灰缸上。 大概因为陆世诤的母亲Meredith Valli 是混血儿的缘故,陆世诤发色较常人浅一些,眉眼极为深邃,金丝边的眼睛压在高挺的鼻梁上,藏着眉宇里所有秘密。他抿着嘴,穿着简单的黑色丝质睡袍,领口大敞,隐约露出坚实的腹肌,除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没有一件首饰,他倚坐在墨绿色的欧式天鹅绒沙发里,整个人看起来高贵英俊。 林央撸下卫衣兜帽,也顺手向脑后理了理头发,借势将目光从陆世诤身上移开。 她很少会形容一个男人英俊,三金影帝廖山川排第一的话,陆世诤大概也能排进前三。 见男人并没有说话的打算,林央倒也不急着先开口,她只是走过去,拿起几乎和茶几融为一体的墨色鼻烟壶,放在手里把玩了起来,血色如墨大概就是形容这个小玩意儿的,细腻水润、触手升温。 “比预计来得晚了些。” 终于,是陆世诤先开了口,他的音色低沉温润,语气平缓也算得上温柔。 林央坐在双人沙发的另一头,学他的样子半倚着:“陆总一声不吭,来得那么急不会是想我了吧?” 陆世诤笑了笑,曲起一条腿,把手搁在了膝盖上,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夺目,他终于睁开眼看向林央,镜片后的双眼深不见底。 他将身子坐直了一些,搁在膝盖上的手掌翻转了过来,盯着林央的脸,见她此刻已卸了白日的妆,皮肤白得少了些血色,眼底仍是像挂着濛濛水汽,睫毛煽动,倒影落在脸上如蝴蝶振翅,一脸憔悴的美人仍是美人,反而更添一丝清冷易碎的味道。 指节微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又刺眼了一些。 看着那只宽厚的手掌,林央了然,她挪动身体,靠得离陆世诤更近了些,葡萄酒的香气愈发浓烈,闻着身子便要软下来,她指尖沿着陆世诤的小腿向上抚去,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他滚烫的掌心里。 “的确,下午看了一眼红毯就改了行程。”陆世诤的拇指在林央的指节上摩挲,他拇指上有一个薄茧,薄肉被剐蹭得酥痒。 林央身子凑近,几乎贴在了陆世诤的腿上:“那来晚一些,吊一下陆总的胃口也不错。” 陆世诤的手摩挲着林央的指节,抚摸过手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他手掌发力,用力向内扣紧,像要捏碎她,再握成个拳。 林央吃痛,只皱了下眉头,便干脆卸下身上的力气,随便一靠,连腿也蜷到了沙发上,手就仍由陆世诤这么紧握着,看着自己的手开始泛红、充血、然后每一条青筋都张牙舞爪。 “疼吗?” 夜会(3) “你不就是喜欢看我疼吗?”尾音被疼痛的气息打乱,林央发出小兽受伤的叫声。她眉头微蹙,挤出眉间一片浅川,半眯着眼,睫毛止不住地颤抖着,眼底雾气开始聚拢。 陆世诤的小腹忽得热了一下,他坐直了身子,扣着林央的手腕把人从沙发里硬生生扯了起来:“林央,你知道我不吃你这套。” 每次都要离得近了,林央才看清他的眼睛,才能看见那副金丝眼镜底下,深不见底的眼色里,藏得究竟是什么。 林央轻巧地摘下那副眼镜,随意地勾在食指上,像响尾蛇的响环在对敌人发出警告,她看着陆世诤,眼睛像蛇,贪婪且冰冷的:“原来陆总是在生气啊?” 陆世诤正视着她的眼睛,没有眼镜虽看得不再那么真切,眼神反而更锐利了些。他松开林央的手,拿起茶几上的半截雪茄,深褐色的雪茄外衣燃起火星,浓郁的烟草香被烟雾携着,缭绕在两人之间。 “为什么推了文和的戏?” “也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的。” “我问为什么。”陆世诤语气平静地听不出喜怒,他把玩着手里的雪茄刀,锋利的刀片在他手里一开一合。 林央把眼镜戴上,眼前的事物便模糊不清,烟雾缭绕里的那个人,像雄狮端坐在山顶上,她淡淡地道:“不想演花瓶了,累了。” “不愁片约,名利双收,不是你要的吗?” “名利双收……哈……陆世诤,我怎么有的今天的一切你最清楚了,”林央笑出声,冷漠地嘲弄着,“我总得有些属于自己的捏在手上。” “这就打算过河拆桥?” 林央笑得更深,从兜里拿出一盒烟,静静地点燃,随手把烟盒丢在了茶几上,她深吸一口气似要把万物都存进身体,她说:“那倒没有,只是——我越红,你能得到的利益不是越多吗?”她凑近了陆世诤,两人嘴里吐出的烟,一同升到半空,交融又消散,“况且你花在我身上的,不都洗得干干净净赚回来了。” 陆世诤抬起林央的脸,瞧着她,众人都说她有一双会爱人的眼睛,只要她看着你就觉得她在爱你,可他从来不那么觉得,就像现在,她镜片后的眼睛冷漠却带着浴火,巨大的野心化作烈焰燃烧起来。 尼古丁从肺里被洗成白色的烟雾,卷进雪茄浓烈的香气里。 林央抖落了烟灰,正视着陆世诤的眼睛:“或者,你可以随时找人替换掉我。” 陆世诤指节抽紧,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他捏着林央的下巴一点点打开她的嘴,看她的舌尖猩红得像蛇的信子。 他们彼此都知道,只要陆世诤想,这个房间随时可以再出现一个女人,他的女人从来不止林央一个,即使大多是消遣时的床伴。 可作为EV集团董事会最年轻的领导者,Escato Valli现如今的掌门人,不论这个位子上是谁,只要爬上他的床,必然是会有所得的。 何况陆世诤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至少现在林央得到的,比她失去的要多的多。 林央会爱人,是因为她从来不爱任何人。 她是个会在刀尖上跳舞的女人,越是血肉模糊,便越是淋漓畅快。 陆世诤将桌上的黑色文件夹推到林央面前,打开竟是一份影视项目投资文书,项目条款明细罗列的专业详尽。 她摘下眼镜,想看得更清楚些。 投资方写的赫然是世间有木影视文化,即林央工作室。 “你看,我就算不拍你安排的电影,你也一样能挣到钱不是么。” “但这次,”陆世诤饮尽了杯中的红酒,“是用林央工作室的名义。” 林央默然,沉默不过两秒随即道:“喆喆在飞机上,应……” “已经让边远跟GiGi联系了,松海会有负责人跟她对接。” “……,谢谢,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陆世诤端着酒杯起身,踱步到墙角按下个按钮,窗帘便自动向两边退去,望出去的天际线被分割成两半,抬头弦月高悬,低头广厦万千。 帝城的深夜依旧灯火通明,有人在深夜赶路,有人在赌场挥金如土;有人醉倒在酒吧寻欢,也有人在舞池强颜欢笑。 没有眼镜,无论什么灯火在他眼里就只是光点,会在远处氤成光圈。 利益会把所有的关系简化,肮脏但纯粹。 --------------------------------------------------------------------------------------- 作者的屁话: 陆总正式登场啦! 啊,刚把老陆的人设做出来的时候,其实会觉得有点玛丽苏,但其实老陆本身的故事线是独立在娱乐圈之外的,是个神秘的有钱佬,巨巨巨巨巨有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陆说多了会剧透,我再憋几章 现在能说的是,老陆的人设做的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完整,如果有任何行为让他看起来不够有钱,那都是我的错!不是老陆的错! 我劝你为了老陆的床戏给我珠珠 越界(1) 陆世诤,更多的人大概更熟悉他的另一个名字——Hugues Valli,EV旗下涉及的产业遍布各行各业,即便没有中间名Escato,光是姓氏也足够尊贵了。 而这个中间名,不过是EV集团旗下的高级珠宝品牌——Escato Valli继承权的象征罢了。 他的故事被人传得离奇,在国内活动前的却事迹几乎空白,连影像资料都没有正面流出过,大多都是就着EV集团里活跃的那些人编造的,除了他和Sya Spencer千金的婚姻。 英年早婚,商业联姻?品牌收购,商业吞并?真真假假里,唯一有迹可循的大概是Sya Spencer,一个岌岌可危的手作高定品牌,在他们的婚姻里起死回生,近年也发展了成衣线,在奢侈品界也算逆风翻盘。 这些传闻或许有真的,可林央不曾问过哪一个才是真的。 当年深陷泥沼的她,没有资格去思考放下绳子的,究竟是人是鬼。 现在,她就更没有资格去询问了。 林央合上文件夹,将醒酒器里的剩酒都倒进了杯里,她摇晃着酒杯走到陆世诤身侧,和他用着同样的姿势欣赏着脚下的繁华。 “只有这个吗?” 陆世诤讳莫如深:“还有明年木村秀一会在全亚洲挑选女演员,”他顿了顿,补了一句,“他亲自选。” 木村秀一,这个名字在他主人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然在影史上浓墨重彩,出道作斩获龙曜电影大赏最佳男主角,二十四岁横扫国际A类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成为电影史上最年轻、拿奖最多的男演员之一。 他沉寂三年,仍旧站在大部分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林央摆了摆手,摆出毫不关心的姿态:“只为了合同,你不会亲自来。” 陆世诤不置可否。 的确,不过是因为那几分钟的红毯,他便临时起意将行程延后了大半天。 不知是谁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陆世诤垂眼,林央的卫衣口袋里亮着一个浅浅的光斑。 她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倒也不急着接。 防窥膜规规矩矩做着份内的事,陆世诤看不见来电人的名字,他转过脸,将目光移回了天际线。 林央轻啜了一口红酒才接通了电话,听筒里是斯凯的声音。 “找我?” “你在哪儿呢?” “我要睡了。” “放屁,老子在你门口蹲半天了!” “我说我要睡了,也没说在哪睡啊。” “嘶——啧……林央,您这行程够满的呀,怎么我还来晚了呗?那你早上欠我的什么时候还?” “下次我有需要,自然就还上了。” “那我今晚……” “自己想办法吧。” 林央不等斯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还煞有介事的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你在挑衅我?”陆世诤站在原地,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房间内安静地可怕,听筒里传出来的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清楚。 “不,只是突然想到,这应该是你要的答案。” 一片死寂,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在缓慢地此起彼伏着。 “那为什么还来?” “陆总找我,哪有不来的道理。” 林央饮尽了杯子里的红酒,举着空杯冲陆世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径直走向了酒柜,把酒杯放在吧台上才认真挑起了红酒,酒架上大多是些年份稀有的,无论怎么挑都不会出错。 不过她更爱喝烈酒,容易醉的那种。 冰箱里有摆放规整的冰球,林央捡起一块扔进威士忌杯里,冰球激得酒水碰在壁上,敲击出的声响便已开始醉人。 吧台边的高脚椅是个观察陆世诤的绝佳位置,林央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晃动着手里的酒,边上还摆着第二杯,不需要冰的衬托,杯里琥珀色的液体也是诱人鲜亮。 林央看着陆世诤,他举着杯踱步而来,红酒摇晃,像被掏出来的心脏,挂在他黑色的睡袍上,一步一跳动。他走到茶几旁时,才把余下的酒喝完,又自顾自地点起一根烟向自己走过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出声来,陆世诤不解:“这么好笑吗?” “哈……不可笑吗? ”林央缓上一口气,又续上一杯威士忌,“你能这么纵容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不爱你,可现在……你越界了,陆世诤。” 越界(2) “是吗?”陆世诤也不反驳,只抽着烟道:“贪心的不止我一个,你也是。” “但我知道什么是我能贪的,什么不能。”林央夺过陆世诤手里的烟,嘬了一口,随即夹着烟搂着过男人的脖子,让烟雾散在两人唇齿之间,“比如,陆太太的位置,靠贪心是没有用的。” 林央很习惯和有钱人打交道,他们的喜好、习惯或许各不相同,但是无论性别,所有有钱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怕麻烦,越有钱的越怕麻烦。 陆世诤也不会例外。 他们第一次见面,林央就在帮他解决麻烦。 那一年林央二十岁,已经靠着出道作《时间逆流》拿到了金视奖的最佳新人,双十年华的美貌纯粹又张扬,一时间商务酒会和邀约竟比工作还多。 起初,她也算是年少成名、心比天高,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去酒局上喝两杯,但是美貌和运气在这个世界不是永恒的,娱乐圈这口蛋糕,向来只有豁得出去的人才能吃上。 这天在VIBIEZZ,林央显然喝多了,她打开水,扶着洗手台,死死盯着镜子里那张红彤彤的脸,她回忆起方才被劝酒的场景,只记得包间里声色犬马的男男女女,喝得高兴了就站在桌上撒钱,亲一亲抱一抱便拿着项目高谈阔论,许给你男一号,许给她女二号。 酒气突然翻涌了上来,她强忍着打了些水洒在脸上,可头脑越是冷静便越是觉得恶心,她拿出烟,打了好几次才把火打着,点上烟猛吸了几口,这才将胸口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林央打了些水洒在脸上,头脑越是冷静便越觉得恶心,她发笑,原来有钱人和更有钱的人并没有区别,都是混蛋。 关上水,叼着烟,林央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又有女生捂着嘴冲了进来,胡乱往她身上撞,她冷冷地伸出手把人扶稳,还没听见道谢,那女生捂着嘴摆摆手,转身就冲进了单间,门还未上锁就吐了起来。 林央夹着烟揉了揉眉心,转身走了出去。 “给女厕所第三间的人送瓶水。”看那样子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出不来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女侍应,林央掐掉了手机的电话,递给她一张大钞,捏着钱顿了顿,“再送条热毛巾。”然后看着服务生拿着钱欣喜的去了。 走廊弯弯绕绕,她记不得原来的包厢在哪一间,不过没关系,她也没有回去接着陪酒的打算。 林央就这么拿着烟,漫无目的地闲逛,听声色犬马嬉笑怒骂,偶尔有捂着嘴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往着盥洗室的方向。 第二根烟抽完的时候,酒也醒了大半,想找个软的地方歇歇脚,她立定在一间包厢前,听着里面没什么大动静,想都没想就推门走了进去,又精准地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然后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硕大的包厢,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停下了谈话,看着一个陌生的醉酒女人闯了进来,自顾自地睡在了沙发上。 “Zut!” 林央趴在沙发上,听女人喊了一句,她将眼睛打开一条缝,看见房间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人而已。 女人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脸极为消瘦,每一寸肌肤都紧紧贴在骨头上,长相上虽算不上顶好看,气质却极为出挑,一身吊带包臀短裙也不显风尘,即使坐在沙发里也能一双腿长得非人。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生得很是好看,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如雕塑般分明,只坐在那便是上位者的姿态,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衣,领口微敞,脖子到锁骨的线条紧实漂亮,他不紧不慢地放下自己的酒杯,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扎眼。 越界(3) 两人看着林央跌跌撞撞带着酒气冲进来,一同停下了动作,林央趴在那装醉,看着女人正要起身,却被男人拦住。 男人转头看向自己,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两人的目光竟穿越过黑暗交汇在一起。 随后林央便听那两人用法语交流了起来,女人时而娇嗔时而不满,而男人则坐在一边喝着酒,偶尔才说上一两句,看起来既不陌生也不熟络。 直到男人拿出一张支票,女人写下一串数字,男人笑了笑,伸手便将支票送到蜡烛上点着了,又随手拿支票点燃了自己的雪茄。还不等这张支票化成灰烬,他又另取了一张交到女人手上。 女人攥着支票不撒手,语气听着仍有不满,林央偷瞄着男人,他仍旧如山似的坐在那,他看着自己,眸子里的情绪看不真切,林央只觉得边上的女人仿佛与他无关,他只是坐在那欣赏一场演出。 林央揉了揉脑袋,撑着沙发的软垫坐了起来,她似娇似嗔地喊了一声:“Hugues——” “怎么了?”男人应声,声音低沉温柔,掩盖了他中文有些奇怪的语调。 “我渴了。” 男人笑了笑,往自己的空杯里夹了些冰块,又从一个玻璃樽里倒了些水,他端着水起身,亲手将水送到了林央的手上。 林央接过水,见男人手上的婚戒不过一个简单的素圈,腕上露出的那块表是林央没见过的。她见男人并没有回到原座的打算,便伸出手抓着他的手腕借力起身,身子盈盈一晃倒在了男人怀里。 他怀里的味道让林央偷偷补全了他的画像,有烟草的苦涩、皮革的冷冽,与宽厚的檀木琥珀浑然天成。 “Va t'en。”女人没动,哑着嗓子显然不太高兴,见林央听不懂,她才用流利的中文说道,“我让你滚开。” “原来你听得懂啊,”林央勾着男人的脖子,一大口冰水顺着喉咙往下,让头脑又清楚了些,“那拿了钱就快走吧,省得让人赶你。” “Hugues, c'est vrai?” “Oui。”林央在男人怀里浅浅伸了个懒腰,弱柳扶风,没有外人她大概要将整张脸埋到他怀里,男人也环住她的腰,生怕她倒下,“小姐,别太高估自己的价值了,小心贪得无厌得不偿失。” 女人走了,拿着林央并不知道金额的支票;林央也没有走,她和男人面对面坐着,点燃了一根烟等着男人开口。 男人打量着她,一身黑色包臀的吊带裙,剪裁虽然贴身,但未免小了点。人妩媚婀娜,尤其是她刚刚倒在沙发里,腰臀的曲线玲珑有致,挤出的乳沟和过短的裙摆,都让她看起来不免有一些风尘气。 现在她坐在那,黑色的长卷发遮在她胸前,她红唇微启吞云吐雾,如烈火燎原,如波澜起伏,让人心头躁动。 “为什么帮她?” “我是在帮你。”男人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他不置可否,的确,如果不是林央,那个女人大概还在纠缠,林央接着道,“倒是你,还挺会顺水推舟的。” “如果我不陪你演呢?” 林央抖落了烟灰,靠在软垫上笑起来,媚眼如丝:“你没有赶我,总不能是留下我看戏吧?” “那她要是不走呢?” “不会的,”林央收了笑,一口烟从她嘴里轻轻柔柔的升上天化开了,“第二张支票写了金额,她不拿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你怎么认定她值这个价?” “不是我认定的,是你。”林央皱眉,“不管价码高低,都是你认定了她只值这个价。“ 这地方,每个人都好像被贴上了标签,有人是玻璃柜中价值连城的展品,有人是路边随意挑拣的商品;不论你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在有些人眼里也不过泯然众人的其中之一。 男人发现林央语气中的不耐烦,声音更温柔了些:“她是……” “嘘——”林央食指按在唇上,比了了噤声地动作,“我对你们的故事不感兴趣,你们的对话,估计也没什么新意,这里的每一间房推进,看到的事都差不多。” 林央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问男人的名字。 她走了,夹着烟昂着头颅,和她年轻骄傲的脸一起。 当时的她又怎么会预料到,这个叫Hugues的男人会怎么走进自己的生命。 她现在不耻的、憎恶的、厌倦的,往后都一件件成为了她的人生。 --------------------------------------------------------------------------------------- 来自作者的废话: 下一章就是老陆的肉了!(兴奋搓手 老陆之后在回忆篇幅里会有大量客串演出(兴奋搓脚 恭喜林央辛苦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女明星想做爱真的好忙 不要觉得林央行为奇怪,也不是这个女人好特别不爱我的钱这一套 留两个珠珠给我吧,真的(伸手 热搜8.9 娱乐版热度趋势 1. 廖山川 影帝 爆 2. 廖山川三封松海影帝 3. 刘颖人 影后 4. 邹琪 陪跑 5. 松海电影节最佳影片 6. 邓崎歆 红毯最佳造型 7. 廖山川 松海电影节 8. 《他她》首映好评 9. 陈伽澍 常颖 行程重合 10. 刘颖人 邹琪 11. 三大厂疑似联合筹备综艺真人秀 22. 凌林七 26. 常颖工作室声明 35. 程野是不是要复出了 36. 程野 苗可乐 45. 林央截胡黎俏出演《生于夜》 48. 陈伽澍回应与常颖恋情 60. 4int聚餐 -------------------------------------------------------------------------------------- 哈哈哈哈哈哈哈 热搜来啦 热搜更新时间为 剧情时间的每天晚上23:59 有人感兴趣的话留言热搜日期和编号标题,会详细写出来 如果当日林央在忙一些没有剧情推进的工作和活动,当天就没有热搜 直到下一个重要日期出现 热搜可看可不看,会有一些后面剧情的暗示,也有目前林央所在的娱乐圈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 包括咖位了解诸如此类的小细节 热搜还设置了花钱可上的位置,有固定编号(配合剧情算小彩蛋吧) 可以留言想吃的饭! 我会以热搜榜的cp形式+详情内容写出来! 鞠躬 草原上的金丝雀(1) 高潮是从身体最深处蔓延开来的,一路变成绷紧的脚背,连脚趾尖都在颤抖,扣在陆世诤脊背上的手,把他昂贵的睡袍攥出褶皱,身下水声汩汩,大理石吧台的冰冷沿着林央的股缝攀上脊背,把她的思绪牵扯去别处。 陆世诤的手指埋在深处,缓慢地搅动,每一下都剐蹭过林央G点的软肉,用指腹感受着林央身体里每一寸纹理。 “你分心了。”陆世诤突然抽出手指,沿着林央湿淋淋的缝隙抚上立起的花核,激得林央将手攥得更紧,一点点扯开了他的睡袍。 林央长裤褪去,被随意的丢在脚边,拉开拉链的卫衣下未着寸缕,露出泛着潮红的胴体,胸不算大只微微翘起,如水滴般有着极饱满诱人的曲线。 她把脸埋在陆世诤颈侧,他的身上油醇厚的古龙水的味道,被酒精驱动的身体比以往更热,灼热的胸膛烘着他身上的酒气与烟草,让人陷进一场无边的梦里,如落在广袤森林里绵密的枝丫上,如坠入无边大海再被平缓的波涛埋葬。 陆世诤的动作把她的思绪从遥远的远处拉了回来。 “不想些别的,”林央倒下身子,手臂支在吧台上,坦然地扭了一下腰,让姿势更舒适一些,毫不遮掩地露着双乳,乳尖因为才过去的高潮还站立着,她嘴唇微翘亦喜亦嗔,她抬眼看着陆世诤,眼睛雾蒙蒙的盖着水汽,“我怕爱上你。” 陆世诤欺身而上,坚实精壮的胸膛半遮半掩,带着荷尔蒙的香气,他伸出手,手指上还挂着晶莹的体液,无名指上的婚戒隐匿在两人的目光里。 “你会吗?” “会啊。” 林央曲起一条腿,沿着他的腰侧暧昧地缠了上去,真丝质的睡袍厮磨在肌肤之间似有若无,她的腿伊甸园里那条蛇大概也是如此,她无论怎样引诱,都只是需要人类摘下那颗苹果。 浓烈的酒气变成呼吸,陆世诤掐着林央的乳粒,拇指拨弄,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婉转呓语,私处作恶似的故意磨蹭,沾湿自己的睡袍。 林央干脆躺了下来,双手勾住陆世诤的脖子,让两人再近一些,让酒气凝结成呼吸,越饮越醉。 陆世诤的脸离得只有一掌这么远,不戴眼镜的时候混血感尤为明显,优越的眉骨下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深邃的眼窝里如镶嵌在手杖上的宝石,高贵冷漠却能在黑夜里生辉。 大脑极度兴奋的时候,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琥珀色的海面下暗潮汹涌,陆世诤把玩着林央的乳粒,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肉棒隔着布料抵在小穴口,坚硬滚烫,深灰色的内裤洇着一小块水渍,不知是他染的,还是林央染的。 林央的眼睛会爱人,她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很难有人拒绝得了。 只是陆世诤并不在其中。 她凑近了脸,吻住陆世诤的唇,舌尖舔舐着他的唇瓣,吮吸打转,再灵巧地勾住他的舌头,贪婪地蚕食进自己嘴里。他的舌头滚烫柔软,连带着黏腻的体液下流地纠缠在一起,直到呼吸从胸腔被抽干,林央仰起脖子想要逃离这个吻。 陆世诤在侵吞她每一丝意识,每一寸她想活下去的意志 脖子被紧紧掐住,恰到好处的力道让林央刚好能维持意识,近在咫尺的氧气,要她用尽全力才能吸进身体,再成倍地呼出体外。 她的嘴每张开一些,陆世诤的舌头便会再探入一分,像要从她的灵魂里抽走生命的根本,再放下身段向他渴求,求那一点氧气,一丝甘霖。 大脑逐渐缺氧,意识涣散到她只能看见眼前的人。 只能和他接吻,与他交合,共他沉沦。 按理说,林央该是陆世诤养的金丝雀,当时卖给他的身价是五千万人民币,加六千万美金,可她从来不是被驯化的笼中鸟。 草原上的金丝雀(2) 那一年发生的事太多,林央几乎快忘了,那时面对着陆世诤的自己,有着近乎愚蠢的天真,而这个男人不知为何就听信了她幼稚的说辞。 “你还有时间坐在这跟我谈判吗?” “我是没有时间了,可是只要我够红,我就可以帮你挣到更多的钱。” “哪怕翻十倍,对我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 “可陆总应该不想离婚吧,所以应该也不需要一个——会影响你婚姻的女人,一个只会等男人垂爱的金丝雀。” “这就是你的理由?” “一个不会爱你的女人,自然会有别的男人。” “你认为现在的你,有这个资格么?” “陆总能等到今天,我想我有这个资格,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坚硬滚烫的长物探进身体,毫无预兆。 “你又分心了。”陆世诤挺腰,将肉棒完整地埋进林央身体,“……林央,看着我。” “啊……” 陆世诤的肉棒比常人较长,顶端翘起,毫不留情地蹭过G点顶到宫口,刺激伴随着些许疼痛,让林央不自主地娇喘出声。 “看着我。”他的虎口抵在林央的下巴上,指节寸寸收紧,看着林央因为缺氧变得无助的脸,脸颊上抹不去的殷红,是高潮染上的兴奋剂,她紧闭着眼,乳尖跟着腰肢地摆动起伏,蹭在自己的胸膛上,陆世诤收紧了手掌,无名指上的戒指几乎嵌进林央的皮肤里,“看着我!” 林央皱着眉,忍受着窒息与快感,睁开眼,眼角朦胧地笑起来:“哈……陆世诤……哈……杀了我……啊……我就是……你的了……哈……” 带着娇喘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说的撩人又残忍,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陆世诤拉开动作抽插了起来,翘起的龟头磨着内壁极缓慢地退了出来,仿佛要用铃口亲吻林央身体软肉的每一寸缝隙,再将分身整根送入,每一下都比之前更深一分。 陆世诤掐着林央的脖子,用鼻尖剐蹭她的耳垂,吻带着酒气胡乱地落在她脖子上,细碎的、带着啃咬的。 狮子捕猎也是如此,要压着猎物让它无法挣扎,再开膛破肚细细品尝。 林央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做到了如她所说的那样,召之即来挥之则去,不主动邀约,不拒绝任何见面;私人酒会明艳得体,公开场合懂得避嫌;绯闻虽然不断,但也没爆出过实在的照片;当然也如她所言,最重要的是,她更能为他挣钱。 何况她还美丽,在床上既坦荡又淫荡,没有比她更合适的情人了。 所以,陆世诤的确不介意林央还有别的男人,毕竟自己也有一段需要做足表面功夫的婚姻。 除了那一次,林央提到他不需要一个会影响他婚姻的女人外,两人就再没有提及过他的婚姻。 林央从不对他好奇,他却对林央了如指掌,从家庭背景到社会关系,在他面前,林央哪怕包装得再高贵美艳,也是他了如指掌的玩偶,赤裸得一眼能被看透。狗仔专门让人负责打点,也难免会有人拍到一些林央与人同行的画面,大多都是只出现过一次的脸,陆世诤从来不放在心上。 除了斯凯。 “你在斯凯床上,也这么不主动么?” 陆世诤松开手,氧气和他的声音一起灌进林央的五感,林央一个深呼吸,呻吟出声。重新得到呼吸的畅快让小穴又绞紧了几分。 她的手抹过陆世诤脖颈处的薄汗,指尖扫过他鼓动的喉结,划过他坚实胸膛,在小腹处打着圈,林央挺起腰,用私处的花园去迎合他:“想见识一下吗?” “林央,你胆子真的很大。”陆世诤瞳孔收紧,琥珀色的眼睛沉得融进夜里,他一手拖着林央的臀瓣,另一手攥着她的长发,将人从吧台上抱了起来,手上的力道稍稍一卸,林央的身子便往下沉,肉棒埋得更深,几乎要撞开宫口,“希望你一会儿也能这么嘴硬。” 草原上的金丝雀(3) 陆世诤几乎没用什么力气,迫使她只能挂在自己身上,每走一步龟头就顶着宫口剐蹭一圈,走到卧室的时候,小穴汩汩流出的体液,已让两人的交合处泥泞不堪,还落了几滴淫水在漆黑的大理石上。 “还没到时候。”感觉到小穴越夹越紧,陆世诤强忍着射精的欲望,咬着林央的耳朵,制止了近在咫尺的高潮,把人扔到了床上。 他不是一个着急的人,他跪在床上曲起林央的腿,看着她红肿的花穴,晶莹的体液沾满了大腿根,她绷紧了脚背,跟着陆世诤的动作分开腿,把脚架在他肩上。 “要看得更清楚些么?”她摆动着腰,像翻开肚皮的猫。 她身下那张嘴明明才被人疼爱过,却这么不知餍足,明明知道自己为什么动怒,却还敢向他发出挑衅。 每次她都是这样,自己越生气她便越兴奋,像沼泽终于捕捉到了猎物,吞没所有挣扎的求救。 陆世诤手上青筋凸起,手下一使劲拽着林央的脚踝,把人拉到自己身下,翘起的龟头沾着小穴吐出的淫液,撑开缝隙来回折磨。 眼罩下的世界只剩一片漆黑,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陆世诤贴在林央背上,挺着翘起的肉棒,抵着花核在股缝间来回蹭着。 淫水沾湿大腿根,林央扭动着腰,肉棒都在要进入甬道的时候,湿淋淋地蹭去了别处,陆世诤攥紧了她的头发,咬着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如深渊召唤游魂:“取悦我。” 林央努力转过身,用双唇去寻找他的嘴,零落的吻落在他的鼻尖、脸颊、嘴角,她伸出舌头正要撬开陆世诤的嘴,便被抓着头发按到了床上,深渊的声音如恶魔低语:“我让你取悦我。” 陆世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央,那具泛红的身体像快盛开的花,背脊上他掐出的红痕便是养分。 林央在一片漆黑里跌落进软垫,酒精顺着血液直击大脑,一阵天旋地转,她胡乱撑起身子挺起腰臀,用自己身下正欲求不满的嘴,去找能填满她的人。 小穴一张一合,蹭过陆世诤的大腿根,留下一片水渍,吻过饱满的阴囊,小穴缝沿着他的肉棒一路亲吻到龟头,再温柔地包裹住。 “啪——” 一个巴掌毫无征兆的落在林央的臀瓣上,她吃痛地塌下腰,龟头蹭着小穴口滑了出来,下流地轻敲着她身下那扇门。 林央嘤咛一声,扭着腰,把身下的小嘴又送了回去,却又在小穴包裹住龟头的时候,听到了第二个巴掌声。 痛感似乎比听觉慢了一拍,肉棒吞没一半,又挤着内壁滑了出去,还未满足就又坠入空虚。 林央伏低身子,双手分开小穴,娇嫩的穴口湿淋淋地开合,如蜜桃水润娇嫩,陆世诤看着眼前的春光,欲望又长大了几分,他强忍着浴火,用手指插进林央渴求的小穴里。 “嗯……陆总这是在……哈……生气……哈……”林央咬唇娇喘,仍语带轻佻。 林央总是这样,精准地撕开他最丑陋的一面。 一根、两根……三根,三根手指挤进了林央的小穴,手指被滚烫地包覆着,内壁挤压得手指间没有了缝隙,淫水顺着掌纹流进陆世诤的掌心。 他的内心越是躁动不安,手指抠挖揉捻的动作越是快,林央身体颤抖着,失声喊了出来,只感觉下身一热,有热流拥挤在小穴口,然后便是一阵水花四溅的声音。 “陆世诤,你会爱上我吗?” 某一次事后,林央叼着烟枕在陆世诤胸口,吻痕还诱人得印在身上,她借着酒劲认真地问过一次。 陆世诤半躺在床上,手上的婚戒柔和地刺眼,他吐出一口烟,看着烟雾升腾起来汇聚在灯下,再消散成虚无。 他掐灭了烟,翻过身吻住林央,唇齿交缠,呼吸流转,这个吻动情且缠绵,如晴空下的海风,拨弄得人湿漉漉的。 可他终究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央也没有再问起过。 那一点动心,也都被扼杀在了这个吻里。 林央总在冒出想要爱他念头的时候,想起那次对话。 陆世诤的吻告诉她,会;可沉默告诉她,不可以。 他那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比带着爱意在一起的恋人,更牢不可破。 所以,他不可以。 又是一股热流从下身涌出来,林央塌下腰,小腹抽动着瘫软在床上,陆世诤掰过林央的腿,不等林央从前一波高潮回过神,肉棒便又重新将空虚的小穴填满。 金钱、名利,都是可以满足欲望的,不一定要当扑火的飞蛾。 陆世诤看着林央,凌乱的发丝搭在脸上,黑色的眼罩下洇开一团红晕,嘴角流出的涎液还牵在舌尖上,她张嘴含住自己的指尖,舌头绕着手指画圈打转。 潮红从她的身体里透出来,落在黑色的软垫里,圣洁又淫荡。 他拉开动作,用唾手可得的快感,去填满他无限膨胀的占有欲。 他自嘲过,人真的很奇怪,总想弄脏一段纯粹的感情,却又爱把一段肮脏的关系变得高尚。 肉棒逐渐涨大,满满撑开小穴,撑开内壁每一道褶皱,抽插时翻出通红的软肉,陆世诤抓过林央的双腕,食指交错地把手扣到了头顶。 他的占有欲昭然若揭,毫不掩藏,但他也由着猎物在领地奔跑,纵容着猎物在自己的领地捕猎,只要她还在自己掌心,他只要收拢了手,就可以圈住她。 就如现在一样。 高潮的呻吟与水声交缠,与身体的碰撞此起彼伏地奏响乐章,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手机被震落在地上—— 头版(1) Morning Call是早上七点,来得非常准时。 挂断电话,林央才感觉到头痛欲裂,浑身的骨头想被拆散了,刚拼凑到一起,她记不清昨晚做到了什么时候,只记得自己好像在高潮里晕了过去。 陆世诤又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按照他的习惯,衣橱里会有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浴室里会有她惯用的护肤品,早餐也会在半个小时后送来。 一切都让人安排的极有条理。 坐下吃早餐的时候,林央才想起打开手机,数不清的消息和未接来电,电量显示8%,三秒的卡顿之后,微信闪退。 还没来不及重新点开微信,GiGi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带着疲惫的焦虑。 “祖宗啊,你到底在哪啊?啊?!” 林央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搁在边上:“怎么了?天塌了?” “天没塌,韩凌齐塌了!!!”无奈、疲惫、不解,气愤,显然已经接了一晚上媒体的电话,GiGi根本不留给林央反应时间,接着道,“算了算了,长话短说,我不管你在哪,邢炘说他会保证你的安全,详细情况他会告诉你。陆总派过来的人我已经见到了,阿提思这边我会处理。” 挂断电话前她还佯嗔了一句:“下次你和陆总再有什么打算,能不能提前让我这个经纪人知道一下。” 韩凌齐,林央和他虽说算不上好友,但也有多年交情了,从未听说什么不检点的事,可微博上,“韩凌齐 出轨”的字条后,分明跟着一个“爆”字,力压了昨天廖山川三封影帝的消息。 点开热搜,一个名为凌铃七的账号,一条千字长文,字字泣血地控诉着韩凌齐,如何背着粉丝恋爱,又在恋爱时出轨,出演电影时如何夹带私货,又是如何让自己忍受他在恋爱里的越轨行为。 她一句“你爱我的样子,都带着你爱别人的痕迹”将舆论送上了顶峰。 放下手里的咖啡,double-espresso苦得林央皱着眉砸了咂嘴,她划走了韩凌齐的消息,又搜索起了程野。 一夜之间,粉丝就整理出了程野之前客串电视剧的片段,演技虽然青涩、倒也算得上自然,很快视频里的人,留着少年人的稚气,一点点成为了神采飞扬的大人。 话题虽然没上热搜,但粉丝安利得诚恳,倒也拉了一波路人好感。 娱乐圈,不就是风水轮流转,除非众人亲眼看着倒下,否则这瞬息万变的娱乐圈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才是唯一的真理。 陆世诤准备的衣衫裙裤被安静地留在远处,林央换上昨晚那身黑衣黑裤,八点准时打开了房门。 邢炘站在门外,一身黑色的西装笔挺,领带也系得周正,头发用发蜡精心地打理过,戴着墨镜不苟言笑地站在那,看着似乎已等了一会儿。 “这么严重?”林央不解地关上房门,跟在邢炘后头,向着房间内拐角处的小房间去。 “现在酒店内外都是媒体和狗仔,斯凯走的时候差点脱层皮。”邢炘虽有一丝庆幸,但也走得谨慎,昨晚林央要是没出门,现在应该已经被狗仔围上了。 邢炘不是个对娱乐圈感兴趣的人,说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林央也不深问,只看他拿出了一张他黑色的门禁卡,刷亮了电梯。 “陆总安排的?” 邢炘愣了楞,点点头:“是,他告诉我房间内有电梯,会进入私家车库区域,可以完全避开媒体。” 电梯的一侧是整块的玻璃,可以一眼就看到窗外的景色,林央浅浅叹了口气,笑着问道:“有钱真好啊,邢炘你说是不是?” 无论和陆世诤在哪里会面,从来都是在EV集团旗下的Valli Hotel,或是他的住所,Jamp;A在亚港靠赌场起家,从未听说过属于EV集团。 可昨夜套房里的陈设,都是陆世诤的喜好,连用大理石替代地毯,酒柜里红酒的口味,还有爱用物的摆放习惯,林央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一模一样。 林央把脸颊边的头发夹到耳侧,扶着脖子伸了个懒腰,陆世诤有多少产业她根本不在乎,只要知道他是个既有钱,又舍得花钱的男人,这就够了。 头版(2) 邢炘循着林央的问题低下头,墨镜后,眼睛的余光瞥见她手腕上的红痕,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嘴,抬起头等着电梯门打开。 合着电梯的“叮——”声,邢炘才淡淡回了一声:“是。” 停车场里只有十几辆国内少见的豪车,除了一辆黑色的奔驰保姆车夹在中间有些突兀,整个停车场空荡得能听见说话的回音。 “邢炘,13号有空吗?” “有。” “陪我去看话剧吧。” “好。” 邢炘慢了林央半步,看不见她的脸,可应得却很痛快。 林央笑了笑也没回头:“私人邀约,不算工作。” “好。” 夏夏一早收拾完了行李候在保姆车上,正打着囫囵瞌睡,看到邢炘快步走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迎着林央上车。 “央央姐你到底去哪了?!我差点就被GiGi姐杀了!!”夏夏哭诉着,还不忘递上一杯咖啡。 林央弹了弹夏夏的脑门,道:“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昨晚有人顺着爆料,把剧组主创都扒了一遍,”夏夏一抹脸,显然来了精神,“有一波人,因为爆料说韩老师夹带私货,就去分析了电影剧情,一路分析下来,就有人翻出了你和斯凯老师的事。” 林央打开手机反复确认,斯凯和自己的名字并不在热搜上,耳边又听得夏夏唉声叹气:“这群人晚上闲得不睡觉,为什么不去种土豆?” “你好像比GiGi冷静多了。” “啊?”夏夏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像小脸上嵌着的两颗宝石,灿如朝阳,“GiGi姐这么忙,哪有空关注粉圈动向,斯凯老师那一箩筐的绯闻,粉丝根本不在乎。” 林央偷笑,斯凯的确很符合大众对摇滚人的刻板印象。 夏夏接着道:“央央姐,你粉丝的slogan可是,‘林央只要在演戏,未官宣的都是狗屁’,事情到现在,根本没什么人讨论,安心啦,”她拿起手里的面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GiGi姐说,估计又是那几个想趁乱搅混水。” 八卦的猜测和勾心斗角,听得本就头疼的林央更心烦意乱,她揉了揉眉心问道。“斯凯和韩凌齐呢?” “韩老师凌晨因为危机公关离开了酒店,斯凯老师这会儿应该在松海落地了,”夏夏叼着面包,翻阅着随身的iPad,“今天的路演很重要,不会取消,只是……” 夏夏没在往下说,林央知道,斯凯的合同只包含了特定场次的路演,七夕场因为他的行程,偏偏不在其中。韩凌齐深陷舆论风波,此刻现身,曝光、舆论、风险都仍未可知。 如果主演只有她到场,需要她能游刃有余地应付所有,刁钻、古怪、刻薄的问题,他们只关心荧幕外的故事,不会再有人关心电影,更差的情况。导演的脾气是圈内出了名的差,如果路演现场怒骂媒体,整个剧组都会被舆论拉下水。 “GiGi怎么说?” “一定得去,但是!你要注意脾气!别乱说话!”夏夏学着GiGi的语气,语重心长,“好不容易来一趟帝城,维护好跟媒体的关系,别乱炸毛。” 林央一想到GiGi的样,就心虚地撇了撇嘴,GiGi长她几岁,接谈工作也是雷厉风行,泼辣得很,但她像一张包裹着自己的网,拦住自己身上所有会扎向别人的刺。 头版(3) 封面拍摄的场地外,有几家媒体的娱乐记者闻风蹲点,好在制作方也提前做好了准备,邢炘护着林央,根本没有让人近身的机会。 今天的工作环境着实有些微妙,邢炘安静地守在门口化妆间门口,房间里只留下了妆造相关的工作人员,连夏夏都被清场了,不过她正在拍摄间,忙着分发自家团队准备的茶水,顺耳快乐地打听些江湖消息。 “央央啊,你认识老韩这么久,都没听说过这事儿?” 化妆间里只剩下三个人,林央,化妆师ViKi Wong,造型师任赛,都是合作过多次的老朋友,气氛倒是非常融洽。 “真没有。”林央翻了个白眼,知道问题会被问到脸上,没想到这么快。 任赛打理着衣服幽幽叹了口气:“哎……没想到他真的是直男……” “?” “哇,韩凌齐可是他的天菜来的沃,”ViKi用一口清脆的港普调侃,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失眠成晚,你看他的黑眼圈。” “任赛赛,韩凌齐不适合你,”林央学着他幽幽叹气,“下一个更好,啊。” “性格不合适,不代表身体不合适啊。”任赛凑到林央耳边,头上仿佛长出了恶魔之角,“这还是你教我的,小央央。” 林央眯起眼,狡黠地笑起来:“那今晚去看我路演啊,顺便趁虚而入,拯救一下老韩破碎的心。” “哎——”任赛弹开一米远,道,“今天七夕,你要工作,我可是有安排的,我!我诶!韩凌齐先生对不起,下次请早。” “哎,先别管韩凌齐了沃,”ViKi那粉盖着林央脖子和手臂上的红痕,挑起一边眉毛八卦又好奇,“昨晚这么劲,谁啊?” 任赛叉着腰冲林央吐着舌头:“她的嘴跟上了保险似的,问她还不如去看八卦呢。” 粉丝睡不着,当事人自然更睡不着。 韩凌齐也是一夜未眠,下巴一片青色的胡茬,显得人更加憔悴,他摊在沙发里,只觉三叉神经阵痛:“我说了一晚上,声明也已经发了,我和她都分了半年了,你是公关我是公关啊?” “我们根本联系不上她本人,料一直稀稀拉拉地爆,上一个料是十分钟前爆的,背后根本有人在教。” “你拿着钱,就打算跟我说这个?” “现在这情况,贸然发公关稿只会越描越黑。” “所以呢?既要我证明没做过的事,又不允许我开口说话,是这个意思吗?”韩凌齐颓然地问道,眼里也没了平日的神采。 经纪人站起身,捏了捏鼻梁厉声说道:“把话留着路演去说,今天帝城的路演临时取消,所有人都盯着今晚的苏杭站,”他转身对着一整个公关负责人说,“你们继续对接营销号,粉群让人安抚好,闻铃的料给我接着挖,具体操作你比我懂,网上的舆论要是控制不住,我保证这是你们团队在这行最后一个工作。” “谈谈谈,那么多好人你不谈,你谈这么个玩意儿?” 韩凌齐已经记不清这是经纪人骂的第几遍了,他闭上眼睛,下一秒感觉就要睡过去了,他疲惫地开口:“谈的时候她也不这样啊……” “那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不然我救不了你这混蛋玩意儿。” “姐,我求您了……真没有,就算我没公开,她也晒了不少啊,粉丝不也都默认了吗?我真没劈腿,您也见过可乐,您看她那样子,我俩能有啥呀。”韩凌齐无奈得连京腔都跑了出来。 “小齐啊,现在早不是你出道时的环境了,每个人都在说话,你也不比许乐阳,人家是什么,是演艺世家,恋爱说公开就公开了,天天撒狗粮,你呢?从龙套到新晋文艺片小生,就要因为丑闻从头再来吗?” 经纪人长叹一声,毕竟带了他这么多年,他的为人处世都看在眼里,女朋友虽然换得勤,但从未有人出声说过坏话,本人虽然犟了些,业内合作也算得上好相处。 她接着道:“等拿了影帝,才有资本和公司谈了,搭上亚影,还愁前路吗?再拼一把,为了儿女情长,不值当。” 韩凌齐再没有说话,他知道和林央合作的《他她》,是带了多少的利益牵扯,才为他和亚港的电影人搭上了桥。 刚从剧组杀青,《他她》有最佳影片的提名,还有最近刚收到的大导试镜邀约,他根本输不起,也没资格输,他的战线上不只有他一个人。 七夕(1) 最与世无争的大概是Sky这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带着乐队在录音棚录歌,午餐的时候还在对编曲细节做最后的调整。 手机直到收工的时候,还有93%的电量。 “凯凯,晚上嗨啊。”鼓手Kido搭着Sky的肩,另一手食指中指并拢,虚捏着拇指在嘴边做了个抽烟的动作。 斯凯正往肩上背着吉他,一个抱揽力没吃准,肩带压着手指,落在筋上,他一个肘击正中Kido胸口,龇牙咧嘴地道:“滚,老子有安排。” 吉他手谭跃一手盖在Kido脸上,默默将人推了出去,Kido哭丧着脸,扭过头张开双臂朝着队里唯一的女孩子去了:“雁姐啊——我只有你了啊——” 贝斯手齐雁,原名齐肖雁,江湖人称摇滚炮仗,她一言不合跟人干过的仗,比斯凯都多,她转过身,甚至不用抬头,只一个眼神,Kido便乖乖举着双手,急刹在她跟前。 “哈,怎么,小妹妹不要你啦?”齐雁眯着眼,狡猾地挑着眉笑起来,“我今晚 Girl’s night,你想都别想。” Kido听得这话,随即就往地上一坐,大喇喇的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他看着天花板的顶灯唉声叹气:“哎……行吧,都别管我了,就让我一个人孤独地度过今夜吧。” “吐了,哥。”齐雁停下收拾的动作,回头吐槽。 “那姐姐您就带我一个呗,我仨月没喝酒了,大不了就说我是个女的。” “歇了吧您,啊,别霍霍我小姐妹了。” Sky和谭跃悄悄从录音棚撤退的时候,Kido正抱着齐雁的大腿耍赖撒泼。 “晚上去我家喝一杯啊。”谭跃这才悠悠开口,语速很慢。 “别,我怕嫂子玩儿死我。”Sky当机立断出言阻止 他甩了甩头,像要把什么从他脑子里甩出去。 斯凯作为乐队队长,从乐队成立时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任何节日都不接乐队的商业演出,对接经纪人的唯一要求也是,无论是中秋或跨年,任何需要现场直播的节日商演都是斯凯的个人行程,其余人放假,酬劳按乐队演出分到每个人头上。 原因之一是,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知道有家人一起过节是件高兴的事儿;另一个原因就是谭跃,难得一见的洁身自好,和初恋爱情长跑七年,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把乐队哥几个在婚礼上感动地哭出声来,两人平日也不爱出门,乐队工作忙不回家是常事,但要有巡演,谭跃就会把太太带在身边,从没有缺席过一个节日。 而他,孤家寡人四海为家,有一把吉他就够了。 每次想到这,Sky不禁还有些骄傲和感慨,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心软的神吧。 但是—— 平日里这么一向轻声细语好说话的嫂子,准备好的二人世界一旦被人打破,就会出现,当夜莫名其妙被灌醉,第二日醒在各种奇怪的地方,光是Sky体验过的就有,狗笼里,甚至有贴心准备的肉包子和水当早餐;餐桌上,身上穿着不知道谁换的热狗服;还有一次,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被红笔完整地画满了肌肉分布与走向,酒醒之后的视觉冲击,不亚于人类第一次看到巨人。 Sky发过誓,除了一些团圆的节日,连七月七最好都别去招惹嫂子。 “哥,我去高铁站。”Sky上了车,顺手系上安全带。 “合着真把我当司机呗。”谭跃慢悠悠地坐上驾驶座,手上脚下却一气呵成,“不回帝城?” “你先回去吧,我去趟苏杭。”Sky双手垫着后脑勺,闭上眼养精蓄锐起来。 “担心啊?” “开玩笑,她用得着我担心?” 谭跃笑起来,也是温温柔柔地语速缓慢,像树懒在那说话:“我又没说是谁。” “啧,你这就没意思了啊。”Sky没睁开眼,只懒懒散散地念了一句,脑子里闪过了林央的脸。 七夕(2) 九年前的夏天,Faith已经在一个个livehouse里唱得小有名气,是个在地下势头正劲的新人乐队。 Sky的名字在这之前,就已经带着天才少年的前缀了。 那天是Faith第一次到松海演出,场子很小,灯光很妙,霓虹旋转着,踩着鼓点,跟着吉他的和弦,落在前排的每一个人脸上。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和胡同里的女孩子好看的不一样,小说里写的江南水乡、柔情似水,应该就是这样。灯打在她脸上,雪雪白、粉扑扑的小脸精致得像瓷娃娃,她的长发被拢到一侧,露出的脖子雪白纤长。 灯光移开的时候,Sky看到她正在努力听身边的女伴跟她说话。 旋转的灯光再落回她脸上,她刚好抬起头。 匆匆一撇,一眼万年。 再见面是在livehouse的露天吸烟区。 Sky递给Kido一支烟,自己才叼上,随后便掏起了裤兜:“带火儿了吗?” Kido一掏兜,除了一串儿钥匙,兜比脸都干净:“不是你拿火儿吗?” “你顺我那么多火机一个都不带,要传家啊。” “接着。” 刚回头,打火机正中脑门,落在地上,斯凯也不在意,捡起打火器点上烟,递给Kido,才长舒一口气:幸好是个塑料的。 “谢了。”斯凯叼着烟,抬起头把打火机抛了回去,这才看清,半人高的花坛上坐着个姑娘,简单的白色吊带,牛仔裤和马丁靴,头发被随意地拢到一侧,精致的脸上,眼睛透亮如水,似笑非笑。 她接过打火机随手放在花坛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人。 “你好,我叫Sky,是Faith的主唱。” “林央。” 不过这段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只是彼此交换了姓名,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然后便有跟出来的乐迷,在人群集散里,林央悄悄走了,回帝城后,Sky自然也在身边或妖冶,或天真的脸庞里,慢慢忘记了她。 只是那惊鸿一瞥的美貌,着实令人难忘。 直到第二年的六月末,帝城的livehouse,林央还是那副装扮,站在他的舞台下,只是这次她站的很远,斯凯是演出结束后在吸烟区见到她的。 “又来看我演出啊。”斯凯开了两罐啤酒,大喇喇地坐到林央身边,把一罐啤酒递给了她。 林央警惕地接过酒,只是握在手里,打量了眼前正裸着上半身,身上还被口红画得乱七八糟的男人,终于从大脑深处翻出了一个名字,并和眼前的人对上了号:“是啊,考完了出来放松一下。” Sky一口烟差点呛在嗓子里,他这才认真端详起林央的脸,脸颊有些稚嫩的婴儿肥,粉砌玉雕的模样,光是说长相的确是我见犹怜,换上校服也是高中生的模样;但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稚气,冷静深邃,她坐在那抽烟,就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 不过想到自己高中什么模样也就了然了,掐指一算,自己也就比林央大了两岁。 寒暄了什么早记不得了,也不记得那夜有没有乐迷围上来,只记得那天晚上,夏天的风吹过耳畔,卷起树叶的沙沙声,月色清亮。 他们短暂又疯狂的关系,没打一声招呼,转眼又和暑假一起匆匆结束了。 “林央老师,这是修改过后的台本,您再看一下。” 这已经是统筹方交来的第三份台本了,林央翻看起来,改的倒是不多,但都回避了韩凌齐那个角色的情感问题,她暗叹,这岂不是欲盖弥彰。 那边就听得韩凌齐在沙发里闷着声音道:“到时候记者问什么还不知道呢,光改台本有什么用。” “你就见招拆招吧。”林央合上台本,看了一眼时间,距离电影结束还有四十五分钟。 行程上安排得还算恰当,林央今日提前抵达了路演影城,在影城安排的安保队伍里,在影迷的簇拥和媒体的追问声里,被邢炘一路护着,才抵达得休息室,韩凌齐早已颓然地坐在里面。 “怎么见招拆招,帝城这帮狗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韩凌齐立马调转了画风,“那几个狗仔就是吸人血的畜生。” “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林央无谓地翻看着手机,并不在意,“今晚他们要是开了火,就不只是针对你了。” 韩凌齐两手一摊,一个头三个大,林央是什么腥风血雨的体质他可见识过,什么离谱的八卦他都听过,更有甚者,传言林央曾经用酒瓶将某大佬打成了植物人,人被金主保了下来,却被帝城影视圈封杀。后来她不止没被封杀,还突然爆红跻身一线,一路红到了亚港。 之后,她被封杀的事就变成了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 七夕(3) Sky在路演前半个小时赶到的现场,今日情况虽然特殊,但说到底也只是路演,便安排他过了两遍台本,去休息室候着了。 林央看到他背着吉他走了进来,也略感奇怪:“今天没安排?” “多刷刷脸,才好挣钱。”Sky嬉皮笑脸地随手拿了一张椅子坐到林央身边,看她的长卷发被束成一个马尾,身上是活动方准备的T恤,上面还有电影的名字,下身搭配浅色修身牛仔裤,一副舒适又松弛的打扮,“我还没参加过电影路演呢,来见识见识。” “我看你是没见过狗仔吧。”韩凌齐没好气地道。 众所周知,狗仔也是欺软怕硬的生物,摇滚圈的人轻易不招惹,毕竟这伙人宁愿因为寻衅滋事进去蹲几天,也绝不会在狗仔身上吃亏。 “也对,狗在我这儿毕竟吃不饱肚子。”Sky的脚一蹬,滚动转动,连椅子带人滑了出去,歪着脑袋看着韩凌齐,“怎么,不敢啊?” 他穿着活动方的T恤,牛仔裤和马丁靴都是灰扑扑的,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 韩凌齐默不作声,林央出言打断了长久的沉默:“我们跟你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得罪得起媒体的。” Sky并肩走在林央边上,看着走在前头的韩凌齐,到底是演员,这会儿哪儿还有刚刚在休息室绝望的样,他身姿挺拔、昂首阔步,脸上是他一贯谦逊有礼的表情,还在跟身边领路的工作人员谈笑。 他不禁摸着下巴点点头,连新闻稿都想好了,《韩凌齐出轨风波后首现身,自在谈笑不惧留言》。这要是自家那几个崽子,这会儿的火气早从休息室烧到观众席了,要是都能有这修养…… 电影路演的现场和livehouse结束后的舞台,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宽敞了些,还不能在台上随便找块干净地儿坐下。 “今天估计都是冲老韩来的,不管你为什么来,记得一会别乱说话。”林央入场前小声提醒了一句。 Sky吸了吸鼻子,调侃道:“怕我给人骂哭了?” 林央无语地叹了口气,她时常会想,他乐队那几个人要能都是哑巴,估计Faith还能更火,斯凯每次一贫,一副冷酷凶恶的形象便会轰然倒塌。 倒也很久没见他这么正经地穿着合身的T恤了,配合他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露出占了半个脑袋的纹身,脖子上的古巴链,一切都显得适配又违和。 路演前十五分钟都风平浪静,几乎都是针对导演的提问,偶尔带到韩凌齐和林央,也是有关角色理解和剧情的解读,斯凯作为一个出场不到十分钟的客串配角,此刻自然也乐得清闲,主持人把控着节奏,偶有粉丝互动,台上台下的气氛不似想象中那么可怕。 “那所以韩凌齐老师到底有没有青梅竹马呢?” 突然,有人问了这么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韩老师,你怎么看待青梅竹马呢?”主持人没让话掉到地上,稍改了几个词把话复述了一遍。 “电影的背景是八十年代的帝城胡同,那个年代的……” “我的问题是,韩凌齐老师到底有没有青梅竹马,或者说《他她》这部电影究竟有没有夹带私货。” 那个声音打断了韩凌齐的回答,引起一片哗然,众人纷纷转身侧目,将目光汇集到了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继续道:“韩老师不能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吗?” “希望各位影迷的问题关注在电影本身,”主持人不慌不忙,既然猜得到提问者不可能是影迷,自然不用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下一个问题。” “韩老师有没有夹带私货,不也是在讨论电影吗?” 路演(1) 娱乐圈的硝烟,总是轻飘飘的几个字,听起来,戴帽子的男人并没有放过韩凌齐的打算。 “或者我换个问法,你饰演的角色,是以你为原型改编的吗,编剧是否因为你修改了故事走向呢?” 导演厉声:“节位媒体朋友,我想雷对节部电影有修修误解……” 《他她》的导演是亚港人,普通话不算流利,虽然听起来强压着怒火,但也毫不留情地被男人的声音打断了:“那到底有没有呢?” 韩凌齐挺直了身子,拿起麦朗声道:“这位朋友,我想你误解了我们电影从业者,一个好的故事是编剧的心血,我只是一个演员,我有我分内的工作,就是用心理解编剧笔下的角色,去揣摩人物。何况一个好的导演,又怎么会允许一个演员去干涉编剧的工作呢?” 他站在导演身边,说得不卑不亢,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那就是说,这个故事和您本身的经历毫无关系咯?” 韩凌齐笑了笑:“这世上的故事总有相似,我相信,在场一定有人从这部电影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也是导演想要让观众看到的。我们电影从业者,只想让更多的人能倾听、感受、思考,而不是去关注故事以外的东西。” 虽差强人意,导演也是点点头,听见台下有粉丝起哄鼓掌,韩凌齐也算松了一口气,幸好公关稿提前背过,不然这么临场的反应,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出错。 随后,那个男人的声音就再没响起过。 “Sky,你为啥要演这部电影啊?” 人群里冒出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把问题直接丢到Sky脸上,Sky拿起麦,也不犹豫地回答道:“挣钱啊!”引得场内一阵发笑,又听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好了,不开玩笑,导演找到我的时候,就想让我给这电影写个主题曲,写着写着,导演说我对人物理解挺到位,问我有没有兴趣客串,我就答应了。” “那你是不是也代入自己的青梅了啊?” 场内又是一阵哄笑,Sky接着话头调侃道:“从穿开裆裤开始的那种,倒也是真没有,理解人物嘛,不一定得是自己的经历。” 林央心道不好,看向韩凌齐发现他已是脸色铁青,Sky看着场内窃窃私语起来,转过头,所有人都如芒在背地绷起了身子,他知道自己一定错过了什么消息,自己在高铁上因为放了姑娘鸽子,听她骂了整整一路,根本不知道韩凌齐的事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乐队的吉他手和他太太就是青梅竹马,两人好了快二十年了,创作者要多观察身边的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宝藏。” 韩凌齐看着Sky的眼睛,瞳孔震动,他几乎是在观众笑起来的时候就反应了过来,他一向认为的胡同混混,这一瞬间,在他眼里突然也伟岸了起来。 “没有向韩老师取取经吗?” 又有人闷着声音夹在人群里,挑起了话头。 Sky指着观众群,调笑一声:“你们故意挑事儿,可不礼貌啊。” “大家这么关心青梅竹马的感情,不如问问女主角怎么看?”主持人打断了斯凯和观众调侃的对话,按着台本点到林央,将话题带了回来。 林央举起话筒,大方优雅,说道:“我本人的确没有这样的经历,其实还挺羡慕有人能一起长大的。” “那如果是你的话,作为电影女主角会怎么选呢?” “从蔓蔓(林央饰)的角度,我想我也会选择季扬(韩凌齐饰),他们之间有少年人的争吵与和解,成年人的放手和相守,这都是非常难得的,”林央弯起嘴角笑道。 “那你怎么选呀!” 人群里冒出个女声,林央搜寻着来处,在后排看到个女孩子正冲着自己挥手,她挥手招呼,笑道:“我本人可能更喜欢阿凯(Sky饰)那种类型,灵魂上的共鸣,哪怕是短暂的也非常浪漫且珍贵,季扬跟老韩本人一样太闷了,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可能不太适合我。” 路演(2) 林央打趣着,听观众跟着笑起来才接着说:“不过既然能选的话,看电影的女孩子也不要被阿凯这样的花言巧语骗到哦,就像蔓蔓说的,一瞬间的灵魂共鸣,只是她误以为的爱情。” “那央央你碰到过这种灵魂共鸣吗?” 韩凌齐和Sky抱着胳膊站在一起,看着林央站在舞台上,沉着大方,偶尔也风趣幽默,舞台的灯光下,她神色明媚,所有人好像都只能看到她。 “嘘……”林央将食指放到嘴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不可以打听哦。” 果然是应付过各路媒体八卦的行家,林央的回答滴水不漏,不论有没有写在台本上的问题都答得行云流水,也懂得粉丝爱看的那一套,引得台下总有女孩子捂着嘴发出兴奋的喊叫。 但总有人喜欢要在阴暗的角落里戳破别人的美梦。 “那林央小姐,在拍摄过程中你有和别人产生过所谓的,‘灵魂共鸣’吗?” 是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还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演员嘛,你要先能入戏,所以我的老师告诉我,戏不是演的,那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但是同样,你会入戏也得会出戏。”林央握着麦,仍是语带笑意,“否则我该爱的人也太多了。” “我想我的问题不太清楚,我是想问,林央小姐和斯凯先生是属于灵魂共鸣吗?” 主持人厉声打断:“这位先生,请不要再问与电影无关的问题,否则我有权让保安请您出去。” “王宁远,捕风娱乐记者,这是我的工作证,在本次的受邀媒体采访名单上。”男人站起身,晃了晃自己胸口挂着的工作证,嘲讽地笑道:“我现在可以接着问了吧。” 林央和韩凌齐对视,林央心下冷笑,握着话筒的手,快把话筒捏碎了。 捕风娱乐,帝城名声最响也是最差的娱乐媒体公司,豢养了大批娱乐记者和狗仔,每一个娱记的问题都是刁钻毒辣,习惯性捕风捉影地激怒艺人,娱记和狗仔上下配合,爆过诸多猛料,图文详实,被圈内多位艺人告到过法院,却依旧肆无忌惮。 这两年因为陆世诤在背后示意,捕风娱乐从未在林央的活动中成为受邀媒体,这个叫王宁远的娱记出现在这,林央也不知道,这是和帝城影视圈和解的投名状,还是陆世诤对自己私接《他她》的惩罚。 但若是投名状也未免太轻易了,话里话外针对的明显还是韩凌齐;若是惩罚,恶心人并不会给陆世诤带来任何快感,何况最后的出品方还有亚影,不过是他随手处理的小事。 林央正努力平复着思绪,让自己尽可能地去礼貌回应,不等她有所反应,王宁远又说话了。 “据我所知,林央小姐昨夜回到了下榻的酒店,却在深夜离开了房间,是去见斯凯了吗?” 看着观众席一片哗然,导演走到台侧和工作人员低声商讨了什么,又脸色铁青地回到台上,一言不发。台下的人瞬间身处瓜田,有人已经拿起了未吃完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配合着现场八卦又续上了一口。 “我去了助理房间谈论行程,要是有人拍到应该认得出来。” “可是林小姐一整晚都没有回房。” 斯凯往前踏了半步,伸出手招呼道:“来来来,你上来,这么爱趴人墙角倒是上来啊,还知道戴个帽子怕丢人呐。” “我就是个记者,站上舞台也不合适啊。” “王宁远,你个王八犊子,整天恨不得把人家底都问出来,有意思没。” 普通电影观众哪见过摇滚人做自己,瞬间被他在台上凶恶的样震住了,林央拉过Sky的胳膊,眼神里分明写着:这里是路演。 随后她笑着答道:“既然媒体总对我的私人行程感兴趣,那我就浅浅透露一下,我昨晚的确在助理的陪同下离开了房间,因为刚好有朋友也在Jamp;A落脚,赶巧了就见上一面,王先生还有问题吗?” 路演(3) 王宁远还欲再问,看着导演脸色已是难看到极点,便笑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林小姐能自圆其说,我也不好再追问了,至于到底见了谁,林小姐自己知道就好。” “倒是韩先生由始至终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大概是我问的不够明白吧,那我换个方式再问一遍,”王宁远压低了鸭舌帽,整张脸都没在阴影里,“韩先生,您的确出轨了吗,像您所饰演的角色那样,还是爱着青梅竹马的恋人吗?” 话音刚落,保安就赶到了,王宁远随机站起身,也不走就这么站在那,无赖地笑道:“你我心知肚明,今天来的记者都是冲着猛料来的,要是您三位没什么澄清的,兄弟我就按自己的理解写了。” “第一个问题,我没有出轨,本人单身至今已有半年;其次,不要再给无辜的女性造谣,青梅竹马不是只能当恋人,也可以是好朋友;第三,”韩凌齐偏过头,文质彬彬地握着话筒,眼里却满是嘲讽,“王先生如果对电影的理解只到这的话,我建议以后不要来影视圈找工作了。” 王宁远“嘶——”了一声,脏话就到了嘴边。 “躝出去啦!扑街!”导演终于举着麦脱口震声骂道,“仲有边一家媒体只对绯闻兴趣!?现在一同躝出去!” “导演,您这样发脾气不好,”王宁远看着两边的保安也不敢发作,只得愤愤被送出放映厅,临了也不忘了多说两句,“我这手一抖,您这新电影又得多一桩新闻。” 看着几家媒体陆续离开,导演也愤然离席,按台本,如果发生意外,将提前结束活动,这一点也提前告知了观众。主演们跟着导演,在粉丝熙攘得叫喊声中退了场,观众也陆续离席,只有剩余的媒体被留在台下面面相觑,都是一副,早料到了,能怎么办呢的表情。 几家媒体的娱记一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一边小声八卦起来。 媒体A:“林央的活动不是都把捕风拉黑了嘛?!” 媒体B:“你不知道?!捕风背后是是帝城文化啊!这电影的出品方就有帝文,捕风怎么可能不来。” 媒体C:“就是啊,况且还有韩凌齐这么个大料在这……” 媒体B:“那韩凌齐老师出轨是不是真的啊?” 媒体D:“孩子,刚入行吧,想要真料那得自己挖,娱乐圈里你但凡叫得上名儿的,哪一个不是千年狐狸,能摆在面儿上让你看吗?” 媒体A:“这小子能露面,精神头看着也还不错,估摸着就没啥大事儿。” 媒体C:“我看也是,捕风这次估计手里也没什么料,就是来试探一下,不然哪有这么好说话。” 媒体A:“那就是说,林央和帝城那群脏玩意儿和解了?” 媒体B:“诶!那林央被封杀的事是真的?!” 媒体C:“嘘嘘嘘!据说之前放话爆料的人失踪了!” 媒体A:“我记得——林央背后的金主不是有传言说是……是……” 媒体C:“嘘……我们家前辈喝多了告诉我,她家每年花了好多钱打点,可不敢乱说。” 媒体B:“那她和Sky是不是真的啊?” 媒体A:“我记得拍摄那会儿,捕风不是说拍到了剧组夫妻在房车上?” 媒体D:“之后不也不了了之了,哎,我们那儿压着好多Sky跟各种姑娘的照片,你要不要,便宜卖。” 媒体B:“一家都没真料啊?” 媒体A:“林央的料多难拍啊,出了名的藏得好、肯花钱,要是能拍到她的料,咱几个也不至于被人扔在这儿啊。” 媒体D:“看看人捕风,有耐心又不要脸,也怪不得人家没事儿被告都有底气呢。” ----------------------------------------------------------------------------------------- 作者的话: 一些娱乐圈的小日常,大家都是打工仔 打工仔不为难打工仔 撒花,大家周五快乐 鞠躬 封杀(1)-1 帝城戏剧学院,与相邻的中华影视学院、松海的松海戏剧学院并列为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三校虽然王不见王,但也对在校学生做出了相关规范、建议、以及保护措施: 一、学生在校期间,经校方同意,可通过校方接洽专业相关工作 二、如学生在校期间已有经纪公司,可申请校方成为监护人/第二监护人,有权为学生推拒,包含但不限于一切不合理、或不合法的商业性、或非商业性质演出及活动 三、毕业后,监护措施自动失效 那一年的初春特别冷,林央每每想起都不禁打个寒颤。 “我不去。”一条VIBIEZZ的VIP手环被丢在林央面前,可她连一眼都懒得多看,当即回绝了。 “拍完《夜莺啼》你空档了多久知道吗?” “空档就要去陪酒吗?我是演员,不是妓女,我记得这是演艺经纪公司,不是私人会所。” “林央,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男人拍案而起,将手里的文件撒的满天都是,他指着林央的脸吼道,“别以为搭上许乐阳你就牛逼了!” “去去去,林央一定去,她不去我就把她压去。”GiGi赶紧把手环塞进林央手里,拍着她的背让她服软。 林央推开GiGi的手,死死盯着从老板椅上慢悠悠站起来的男人,他踱着步,缓下了语气:“不去喝酒,就回来演戏嘛,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长疆,昊星娱乐的艺人总监。 《时间逆流》的女主角推荐会上,许乐阳带着亲自挑选的女主角现身,宣布转型作的女主角已经定了,是帝城戏剧学院的大一学生,林央。 昊星娱乐一家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的娱乐经济公司,林央进公司前,公司旗下已有了好几个知名的当红艺人。 当时,不止一家经纪公司对林央抛出橄榄枝,昊星娱乐并不算最优选,不过是靠李长疆一番口若悬河的画饼,当场许了一部女主戏,就把当时急需用钱的林央签了下来。 然后那一纸合同,一签就是十年。 林央随手捡起落在桌上的角色邀约,是一部三级片女主角的通告,自己的名字竟被红笔加粗地写在了旁边。 她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张纸,将写有自己名字的那面对准了李长疆,冷漠地道:“这就是你给我做的职业规划吗?” “林央,《时间逆流》的老本吃完了,最佳新人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只有这些剧本找上门,我能怎么办。” “《夜莺啼》之后明明有女主剧本,为什么不让我看?”林央问得很平静,像知道答案似的。 她松开手,纸落在地上,刚好盖住她的名字。 李长疆停下脚步,撑着桌子惊讶道:“是吗?我记得这剧都拍完一年了,而且——我怎么听说许老爷子在片场给你难堪,一场戏硬生生拍了二十多次,让你这幅娇弱的身子骨几乎从早跪到晚?” 林央梗直了脖子不发一言,李长疆见状,清了清嗓子,挺着中年油腻的啤酒肚向林央走去,“央央啊,你最佳新人的起点太高了,不知道别人是怎么一步步爬上来的,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指明要你演主角了,光给你的这些,你还得试戏呢。” “人要知道感恩,你毕业前,酒会啊饭局的说不去就不去了,”李长疆踱步走到林央与GiGi中间,一手搭着一人的肩,苦口婆心地劝诫起来,“毕业了长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GiGi你说你也是,现在只让你带林央一个,怎么还要我拉资源?” “就因为帮我退掉我不想接的戏,你就把喆喆的艺人分给别人带,你觉得这公平吗?” 李长疆听得这话,双手用力握在GiGi肩上,疼得她直发颤:“喆喆,你觉得不公平吗?” “李总,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 “等不起啦,”李长疆双手往前一松,GiGi的胸口正磕在桌缘上,她疼得不敢吱声,李长疆眼睛扫过,毫不在乎地转头搂住林央,把已经抡起手的人压回了座位里,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摸到了耳朵,“反正去哪脱不是脱,不然在这脱也行,我马上就把邓崎歆的女主戏拨给你。” 说着,手就要朝着林央的领口里伸去。 封杀(1)-2 “啪——” GiGi推开李长疆,看人撞倒在发财树上,牵起林央的手就跑,捏紧了门把手才再回头道:“李总放心,林央一定会去的。”然后便拉着林央一溜烟地跑了。 “向思喆,你知道你答应了什么嘛?”林央的声音打颤,她把戴着手套的手凑到嘴边,不放过丝毫热气。 春节刚过,来自异乡的少女们就紧抱着,在帝城的初春里互相取暖,两人羽绒服底下都是单薄的衣物,公司给GiGi配的车不知道哪儿不灵,每年冬天空调都报修,每年冬天都比她俩看着更脆弱。 “你也不看看这老色批今天都想干嘛,他的手都摸到这儿了!”GiGi说着手就要往林央的羽绒服里伸,“这儿!” “那你怎么不让我打死那孙子?”林央怕痒,抱着GiGi的胳膊不撒手。 “你就嘴硬吧,他一只手能捏死我们俩。” “那你还敢推他?” “啊呀,反正我最多是被辞退,又不用赔钱。” 两人相视一笑,GiGi抱着林央,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道:“不就是再去陪人喝几杯,我是谁呀,我可是帝城酒仙!” 韩凌齐人还没到休息室,团队风风火火就把人接走了,林央看见夏夏等在休息室门口,刚要招呼,耳边Sky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去VIBIEZZ过七夕啊。” 林央接过夏夏递来的水杯,懒懒地说:“太晚了,没空。” 夏夏刚想跟在两人后面进入休息室,就被Sky一把拦在门外,拧把手发现这个不要脸的还把门反锁了,夏夏也不敢大叫,只得小心对着门缝喊:“Sky大哥,你放过我吧,我就是个打工人啊!” 林央一个踉跄,倒在Sky怀里,水杯里的水泼了两人一身,Sky死乞白赖地把人搂在怀里,低沉的嗓音像豹爪,锋利的尖扒在心上,挠得人脚心发软:“昨天晚上不是我,今晚该是我了吧?” “今天没有心情。” “哟呵,很少见你做爱也没心情。” 要不是杯子里的水所剩无几,林央真想全泼在Sky脸上,再把他塞到冰箱里。 “我也很少见人永远在发情期的。” Sky听得这话,立马撒开手,不再缠着林央,他掸了掸身上的水,发现湿了胸前一大片,索性就将这莫名其妙的T恤脱了下来,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 他虽然不要脸,但还算识趣,毕竟只能打桩的性爱和强扭的瓜一样,都不能让人高兴。 “哎,我说你和帝城文化那梁子,到底是不是真的?”Sky脑袋顶上一个硕大的禁烟标志,抽起了电子烟。 林央扯下绑住头发的皮筋,直上直下的手法毫不温柔,她怔怔看着手心自己揪下的头发,苦笑:“你问哪件事?” Sky被问倒,嘬着烟将自己听到的风言风语汇总了一下:“听说你把帝城文化的老总打瘫了,人到现在没醒呢。” “……”林央语塞,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天才脑子里在想什么,“那我现在应该在吃牢饭。” “那你跟我说呗,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能帮你了?” 林央把手里的头发缠绕成结,只回答了五个字:“你帮不了我。” 帝城的VIBIEZZ,和Jamp;A酒店对街而立,建在帝贸大厦顶楼,共三层楼,一层是夜店舞池,二层是宾客包厢,三层是露天泳池、舞台、和最全的酒品,还有最豪华的音响设施,人称“不夜天台”。 “央啊,你之前来,是不是没有VIP手环啊。”深夜的帝贸停车场阴森可怖,GiGi熄了火立马搓起了双手,帝城的天儿可真冷啊,手在手套里都要冻僵了。 林央摘下手套才能从兜里掏出手环,粗粗一看也没什么特别的,黑色的缎料手环,一边绣着的VIBIEZZ,另一边绣着19801,再仔细一看,两边竟都是双面绣,紫色的绣线还会跟着光线变幻。 “好像是没有,要不还是不去了吧,我觉得不妥。” “不行,李长疆阴得很,谁知道还会玩儿什么恶心的招。” GiGi一鼓作气拖着林央冲进VIBIEZZ,身上还没捂暖和,自己就被VIP区的安保拦了下来。 “没有手环不得入内。” “你好,我是林央小姐的经纪人,我叫向思喆……” “对不起,您的姓名不在VIP宾客名单上。” 林央拖着GiGi的手,劝道:“不然我自己去,要是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不行!这地方我都没听过,万一你出不来怎么办。” 两个安保守着过道尽头的镜面墙,非说VIP区在墙后面,怎么听都是有去无回的样子。 “那我们回家。”林央拽着GiGi扭头就要走。 “不行!”GiGi蹲下身子,死死拖住林央,“回去,你就只能去脱了!” 封杀(1)-3 “女主角,柳晚,二十二岁,容貌秀美的相府丫鬟,实则相府培养的权色棋子,与宰相之子私通,之后被送入皇宫,历经百般折磨后红颜祸国。” 林央想起那张人物简介,胃里就一阵恶心。光是人物介绍就写得毫无逻辑,下面还大大方方地标着,“全裸出镜”,就差把纯卖肉三个字写出来了。 她不是不愿意拍裸戏,可这几年,李长疆送到自己手里的本子越来越露骨,越来越不知所云,不过是为了看一个裸体的女人罢了。毕业前,自己还能接到点可以发挥演技的配角戏,毕业后,连这些本子都递不到她手上,GiGi没事就在外和资方喝酒,喝得不省人事也没拿到好角色。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跟我走。” 男人带着淡淡的朗姆酒的香气走近,他弯下腰伸出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烁了一下,GiGi大大方方拽着男人的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没问林央这帅哥是谁,就瞧他用那张俊脸冲着安保点点头,两人一同颔首、转身,其中一人伸手往镜子上摸了摸,一整面镜子竟从中间分开,缩进两边的墙体里,直到镜子完全分开,二人才分立在过道两侧。 男人走得很急,林央刚拉开步子想追上去看清男人的脸,扭头就又被人拦了下来:“不好意思两位女士,烦劳二位请配合安检,以及按规定,两位女士不得携带任何电子产品,离开时请到柜台领取。” 完成一系列检查,林央和GiGi除了身上穿的,脚下踩的,连羽绒服都因为“拉链是金属的”这样荒唐的理由,被收走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不用开口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来都来了,哪怕是龙潭虎穴,也得见识一下再走。 林央撒开腿,踩着八公分的细高跟奔跑在走道上,她追上男人,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她试探道:“Hugues?” 男人“嗯”了一声,全然不复上次偶遇他时那副温柔宽厚的模样,林央看他领口微敞一身酒气,心下思忖,他不会就是李长疆嘴里的资方爸爸吧。 很显然,他并不是。 长廊走了一半,Hugues就挥了挥手,转身拐进了另一条道,脸都没有抬一下,林央只依稀听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Bonne chance.” GiGi悄摸地凑到林央身边,弹了她个脑瓜崩:“挺帅啊!认识啊?谁啊?啥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不认识,”林央摸了摸被弹得生疼的脑门,眼睛还瞟着男人的背影,白色衬衫黑西裤,肩宽腰窄,胳臂上的臂环箍在肱二头肌上,勒出肌肉线条紧实漂亮,明明已是微醺,身形也依旧挺拔,且不论他那张脸,光那一身贵气就够让人很难忘了。 林央笑着回敬了GiGi一个毛栗子,两人再一同捂着脑门哈哈大笑:“但我知道这是个已婚男人,你别妄想了……”她一边顺着气,看着门牌核对手环上的号码,“……19801,是不是这间?” GiGi来了精神,立马把那张深邃英俊的面容从大脑中清扫了出去,她伸手摸了摸林央的裙子,心里像吞了十斤石头似的堵得慌:“李长疆是真舍得下血本,居然还舍得把邓崎歆挑剩下的给我们。” 临时丢来的裙子勉强还算合身,不过就是肩带没有调节扣,GiGi已经把裙子往下拽了七次罢了,她骂到:“给我们穿小鞋就算了,现在衣服都要穿小的。” 林央对着GiGi的事业线做了个刷卡的姿势,调笑道:“男人嘛,只在乎布料够不够少,有时候不合身的才最合身。” “姐姐啊,事到临头你就别闹了,一会儿尽量少喝酒,万一有什么记得立马跑。” “那我们现在回家。”林央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来,拉起GiGi的手就要走,可GiGi就是立在那一动不动。 她沉着肩,低下头,声音也一起冷了下来:“回去干什么,回去陪李长疆睡觉吗?你进去,把老板哄高兴,酒我来喝,我一定、一定会给你拿下一个女主角。” ------------------------------------------------------------------------------------------ 一点作话: 林央走到今天都是有迹可循的,跟她的出生有关,和她的过去有关 这也是她彻底从娱乐圈,进入了一个更与利益相关世界的重要节点 !!!接下来两章涉及违法犯罪行为,请谨慎阅读!!! 敬礼∠(°ゝ°) 封杀(2)-1 算上陪酒小姐和男模,包厢里这会儿共有三十多号人,三五成群玩得兴起。GiGi踏进包厢,还没从空气中弥漫着酒味、烟味、还有塑料烧焦的气味里缓过劲来,就看见一个全裸的猛男,正在用自己的阳具和下腹部夹住一沓钱。 这间房里,根本没人有时间在意是谁来了。 GiGi又把在门口的话同林央嘱咐了一遍,拧开一瓶新的人头马,拿着空杯投身进人群里社交去了。 她一边闲聊着,眼睛一边快速在包厢里扫了一遍,瞥见自家公司的女艺人还来了两个,都坐在包厢另一头。 一个是关澄姿,今年刚满十八,却是出道多年的老演员了,刚从家庭作坊签到昊星娱乐。她一身粉蓝的公主裙,正坐在一个男人边上不自然地绷直了身体,嘴里咬着吸管丝毫不敢松懈;紧贴在她边上,正和男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的女孩子,好巧不巧居然是邓崎歆。 她比林央早出道两年,却和林央红的时间差不多,早些时候两人交情不深,碰上了还算体面,也是从林央毕业起,邓崎歆看她就开始越来越不顺眼。 她和身边的男人凑着说了几句话,端起两杯酒,冲着林央的方向就去了。 “真是稀客呀。”邓崎歆扎着半高马尾,高跟鞋一步一扭,抹胸短裙上的羽毛围边轻轻抖动,和林央勾人的风情不一样,她的脸天然明媚,清澈得像高山上的溪流,“我挑剩下的,也比网上那些破烂强吧。” 林央稳当地接过酒,仰起头喝完,一滴也没有剩下,她倒转过酒杯,淡淡地道:“还有事吗?” “防着我还喝那么快,”邓崎歆拿过酒杯,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就冲林央勾了勾手,“跟我走吧,要不是我帮你安抚着,高总早就发脾气了。” 林央撇过头,看见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个男人,模样还算周正,走近了看清那人约莫四十岁,长得文质彬彬,翻在毛衣外的衬衣领上有精细的刺绣。 “林小姐你好,我是帝城文化的制片人,高潭。” 男人邀请林央坐下,邓崎歆便趁着空挤了进去,把林央朝高潭的方向推,她凑到林央耳边,举起一杯新酒敬她。 嘈杂的人声里,林央听不清她的语气,只听见:“提前祝你今夜之后飞黄腾达……真心的。” 林央酒量不差,但几杯黄汤连灌下肚,也把林央喝得有些发懵,她听到有人提议玩国王游戏,还没等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张牌。 “黑桃A!到散场!都要趴在地上!叼着纸,给人送纸!”有人举着牌嘶吼道。 众人纷纷低头确认自己的牌面,一阵起哄声中,一个半裸的男人被推了出来,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他身边的女人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放到他嘴里,蛊惑地说道:“像含着我一样含住它,到散场,它就是你的了。” 听得这话,身边的人纷纷加码,有摘项链的,也有摘手表的,当然也有把鞋放在他肩上的,还立下字据:只要不掉下来,散场就给一百万。 林央晕乎乎地看着四肢着地,在地上用诡异的姿势爬行着的男人。 他身上琳琅满目,极短的头发上绑着一个翡翠吊牌,顶着一块市价三百万的表;八十万的钻石项链挂在耳朵上,肩头还有一只价值百万的脏皮鞋。 “方片六,不论男女都脱光了给我口,哈哈哈哈。”一个矮胖的男人爬上酒桌,东倒西歪地搜寻着方片六。 “再来一杯?”高潭轻拍着林央的背,斯文地把杯子塞到林央手里。 GiGi突然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抢过酒杯:“高总,我是林央的经纪人……”她也喝急了,囫囵了几个字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仰头便把酒灌了肚。 高潭不说话,拿过一个新杯子,倒上新酒,还没等塞到林央手里,又被GiGi抢了去。 “我不打女人的。”高潭按住GiGi准备截胡的第五杯酒,打了个响指,两个正和陪酒小姐谈笑的年轻人从沙发上起身,架走了GiGi,林央眼看着人挣扎着被拖走,要追上去却被高潭揽住了腰,他把酒送到林央嘴边,“林小姐既然来了,找人代喝恐怕不合适吧。” 林央一边想着GiGi进门前的话,一边强忍怒火陪笑着点头,喝完了酒,顺着GiGi被带走的方向看过去,那边人拥成一堆,人群七嘴八舌的声音里,一个男人打着酒嗝道: “给老子口出来,这一沓就都是你的了。” “哦哦哦噢噢噢噢——”听到拍嘴欢呼的雀跃声,虽然没看见,但也能猜到,这群人的目的达到了。 “你把我经纪人带去哪了?” “酒喝完,人原封不动地还给你。”高潭又给怀里的林央添上新酒。 林央看着手里的牌,不知已换过了几轮,满耳听到的都只有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侮辱,和幸存者的窃喜。 她见过这样的场景,只有桌上垒着的钞票和金条是真的,无论男女,都会因为钱低下头去,无论你是谁,都总有一个价码。 包厢内的声音越发淫乱,林央感觉有一只手,正顺着她的腰侧一点点往上蹭着,沿着自己的乳房下缘,下作地揉她的胸。 林央佯装起身,不慎跌落在高潭怀里,酒水泼了他满身。 高潭不恼,反而斯文地笑起来,连眼角夹出得皱纹,都一丝不苟。 他脱下沾湿的的毛衣,随手扔在地上,他翻过手里新换的牌,看向林央,林央醉酒又强装清醒的样子,勾得他手心发痒,他阴沉沉地笑说:“黑桃三,跪着帮我舔干净。” 封杀(2)-2 林央举起手里的牌,是红桃三。 她顺着高潭的目光搜寻下去,才发现他盯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邓崎歆。 邓崎歆一脸尴尬,清纯清澈的眼睛朝高潭眨了眨,撒了个娇,手举着捏皱的红桃三不知所措:“高总,是不是搞错了……” 高潭一颗颗解开衬衫衣扣,见邓崎歆僵在原地,伸出手扣了扣台面,邓崎歆脸色刷白,一把推开林央在高潭身前跪了下来。 “高总,你不是说……” “玩游戏,高兴嘛。”高潭说得温柔,连穿过少女发丝的手指都是轻轻柔柔的。 邓崎歆梗着脖子还在试图回旋,下一秒就被抓着头发,惊叫出声,高潭温柔地将手指挤进她乳沟,勾住她的短裙:“歆歆,我给你脸,你得接着。” 林央眼看着,那个平日趾高气昂的,清澈如皎月的女孩子,此刻正埋头在一个男人的胸膛里,用舌头一点点清理着他身上的酒水。 她无助的双手只能紧紧抱在男人大腿上,林央拽着邓崎歆的胳膊先把人拉开,却被她挣脱了。 而那个发出命令的男人,正摸着邓崎歆的头发,把人脸完全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抬起头,对着林央露出有礼的微笑,笑得林央毛骨悚然。 “游戏是有规则的,看不下去你可以替她。” 林央看见邓崎歆抬起因为疼痛而扭曲的手,直往身后摆,示意林央不要管闲事。 身边穿着衣服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自己、完成“挑战”的邓崎歆、和吓得一动不动的关澄姿还好好穿着衣服。 黑桃三那一轮林央就知道,这是一场上位者的游戏,他们喜欢看人臣服在他们唾手可得的财富里,用可计量的单位,买下人后半生的尊严。 林央伏在高潭怀里,想着何时才能脱身,GiGi已经被带走好一会儿了,裸着的,倒着的都没有她,看起来暂且没事。 “红桃A,脱光了在我身上自慰。” 林央低下头,一张被汗水浸皱的纸牌,皱巴巴地被团手心,她这才想起,手里的红桃三,已经几轮都没换过了。 这么算,那拿着红桃A的,应该就是关澄姿了。 她们是被留到最后的“美味”。 高潭已然换上了新衬衣,还工整地打好了领带,他看着林央听见关澄姿尖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选得果然没错。 这个可以迅速接收一切外来信息,并且不会表现的过分惊异的女人,她心底就是个疯子。 这个场合大多数人的喜好都是相同的,他们喜欢被迫欣赏完整场淫乱庆典,历经污言秽语洗礼的,受惊的洋娃娃。 可高潭不喜欢,他喜欢林央这样的,他会把不受摆布的骨头一根根折断,看她歇斯底里的哭喊,想到这,他都快等不及自己下一轮的国王牌了。 关澄姿被几个男人压在沙发上,红桃A落在地下翻了过来,浸在酒里,再也没有用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张着嘴,除了尖叫发不出一句音节,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公主裙领口上,粉蓝色的裙子像盖了无数脏手印,变得灰蒙蒙的。 高潭掐着林央的腰,喝酒的手故意把杯子偏到耳侧,把冰凉的酒浆一滴不剩地倒在林央身上,落在锁骨上积成一方酒池,高潭享受着把酒倒在林央的胸上,看衣裙浸透,小荷露出尖角。 “酒会顺着你的乳沟流到肚子上,再从你两腿之间流出来,”高潭舔了一口林央锁骨里残存的酒水,不怀好意地道:“那里流出来的酒,一定更醉人。” 林央来不及发作,关澄姿的求救声在男人们的狞笑里,显得越发凄厉了。 “杨总,橙子还小,不然……不然这次就算了……”邓崎歆满上一杯酒,先喝完了才满脸赔笑地接着道:“您看……” 她拿着酒杯盈盈一倒,就要往杨总怀里倒。 蓦地,包厢另一头传来一声尖叫,一阵此起彼伏的哄闹生理,传来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咚”地一声,邓崎歆被一巴掌扇在地上,额头磕在大理石尖角,蹭破了皮流出血来,她也不哭,只慢慢撑起身子理了理黏在脸上的碎发。 她跪坐在地上,额头的伤口在女明星的脸上触目惊心,她又满上一杯酒,满脸的清纯可人,我见犹怜:“杨总,要不今天还是我陪您……” “啪——”又是一巴掌招呼在邓崎歆脸上,满满一杯酒碎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和酒浆蹭着林央的小腿就过去了。 “歆歆儿,你是很好操,但我今晚是冲着处女来的,你是什么东西自己应该知道吧。”杨总甩甩手,嫌邓崎歆打疼了他。 封杀(2)-3 高潭紧紧抓着林央的手腕将人制在他怀里,就像料到她要动手一样。 林央念头一转,用高跟鞋跟约莫对准了,用尽所有力气踩在高潭的脚趾上,朝着邓崎歆倒下的方向伸手一揽,手背敲在大理石尖角上,邓崎歆的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重重地砸了下来。 痛得林央觉得右手掌大概是被砸碎了。 “啊————”关澄姿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四肢拼命扭动着,可她越是挣扎,杨总摸在她大腿上的肥手就越是兴奋地发抖,“放开我!别碰!——啊——” 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读书的时候明明连和男孩子走得近一些,就会挨一顿毒打;明明自己已经赚了钱,以后还能赚更多的钱…… 她哭着、喊着、她不明白为什么。 包厢那一头,音乐与人声鼎沸,无人在意她;这一头,人人自危,没人救得了她。 “她不脱了,我脱。” 林央把邓崎歆扶到沙发上,敬了杨总一杯酒,说得轻巧又坦然。 邓崎歆见状死活不肯松开林央的手,头跟拨浪鼓似的摇着,她真的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她跟关澄姿根本就不认识,要她现在在这地方充什么好人。 “杨总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林央你识相点别自取其辱了。” 她一根根掰开邓崎歆,扶着邓崎歆的肩膀站起了身,杨总倒是饶有兴致,舔着嘴唇毫不知耻地冲林央身后喊道:“那要不——咱俩今天换换?” 林央扯下肩带的手顿了顿,她摸不清今天这几个男人到底在这包箱内为她们准备了什么,现在这样,大概也走不脱。 她倒不是想当英雄,只是国王游戏后她就明白,今天是一场名为权色的交易,一场她逃不开的死局。 那时的她看得还不够明白,以为这世上只有顺从和反抗两种选择。 整个右手掌又疼又麻几乎不能动弹,她只能用左手,慢慢将两条肩带拉了下来,腰侧的拉链还未拉到一半,高潭的手就温柔地牵住了她。 他站在林央身后,扶着她的腰把拉链复回原位,又把两条肩带重新安置回林央肩头,他抓着林央的头发,亲吻在她的发丝上。 声音越是温柔,就越是让人如芒在背。 “别急,我准备了惊喜给你。” “有人死了!” “她吐了这么多血……会不会死啊……” 另一个角落里有人喊出了更可怕的消息,拥挤的人群开始向门口挪动。 林央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人躺在地上,脚上光溜溜的,鞋子袜子都不知在哪。 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出现,林央正欲离去,脑后的力道拽得人直往后倒,高潭松开手,柔柔地捏紧林央的右手掌,这种痛感,应该能让她半边身子都软下来。 林央像不知道疼似的,她低头,看着牵着自己的那只手,指间还缠绕着几根长发,蜷缩弯绕,露出满脸厌弃,她盯着高潭的眼睛,像中箭的孤狼面对围猎者。 她眯着眼像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一字一顿地开口:“松手,不然我会把它砍下来。” 高潭只愣了半秒,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 那一眼,他看到的是行到末路的亡命徒,那震在人心上的声音,是刽子手行刑前的吼叫,她是心如蛇蝎的女巫,是杀人如麻的怪物。 那一眼,让他从心底升腾起未知的恐惧。 ------------------------------------------------------------------------------------------ 作者的话: 还有一整章来结束这一晚,可这都只是名利场里的毫不起眼的一角 emmmm有点沉重不知道怎么说 这一段的大家其实都不算讨巧,但是也是这一段之后,按现在的话说,就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吧 希望每个人受到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可偏偏啊,不值得的那些才更令人难过 封杀(3)-1 林央一路踉跄地脱下高跟鞋,没有一句废话,顺手抄起一个酒瓶子砸在地上,喊了一声:“滚开!” 音乐高潮一阵接着一阵,钢管舞演出仍在继续,还有人正在往表演者的私处塞钱。 而林央的声音此刻就像一把冷箭,射在每个人心上。 围观的男女纷纷让开道,林央一眼就看见方才把GiGi带走的两个人站在最内侧,她疾走几步,灯光掠过,地上鲜红一滩分明是血迹。 林央失声:“……救护车……叫救护车!” 她看向四周,周遭的一切在这一刻显得荒唐又可笑。 GiGi躺在地上,从嘴角到领口浸满鲜血,生死未卜;围在她周遭的男男女女,或赤裸或半裸,不远处,方片六还在给人口交,只是服务对象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另一边杨总捏开邓崎歆的下颚,往她喉咙里灌酒,来不及咽下的酒顺着脖子染到裙子上,斑驳一片;关橙姿的哭喊声开始嘶哑,看客们端着酒杯欣赏着今晚,仅供他们独享的这一出华丽戏剧。 更远一些的地方,高潭正冲着她笑。 “所以我向姐胃出血差点儿没了是因为这事儿?”Sky大腿一拍,火气蹭得就蹿到天灵盖儿了。 林央换回了昨夜那身黑色卫衣裤,懒懒地缩在沙发一角。 她当然不会跟Sky说得多么详尽,除了GiGi,她隐去了这段故事里所有女生的名字,用了AB代替,有姓名的只剩下李长疆、高潭和杨总。 至于陆世诤,她当然一个字也没提起。 “是你,你怎么办。” Sky把头发往后拢了拢,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他妈杀了那些畜生。” “是……”林央淡淡一笑,“所以我动手了。” 另一个空酒瓶碎在地上的时候,音乐恰如其分地停了,黑桃A慢悠悠地爬到林央脚边,嘴里叼着一沓纸巾。 他的脖子还以诡异的角度扭着,头上的表、肩上的鞋都还稳稳当当地贴在他身上,林央看着她,内心恶寒,胃里翻江倒海地要吐出来。 林央又抄起一个酒瓶,绕开身边的人群,向着包厢内上位者的方向去了:““叫救护车。” 高潭把手机放回口袋两手一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会送你经纪人去医院,但你得留下,把游戏做完。” “歆歆儿,喝够了吗?开心了吗?”杨总放下酒瓶,看着邓崎歆抱着垃圾桶呕吐不止一脸咂咂嘴,一脸不耐,眼睛一秒都再没有停留,转过头又盯上了关橙姿,“关小姐这么可人,今晚我一定要好好疼爱疼爱。” 林央看不见关橙姿的脸,只看到两个男人压住她的手脚,根本不在乎她挣扎成多扭曲的样子,而杨总则像拆解洋娃娃,一层一层剥开她的衣服。 粉蓝色的公主裙被撕成碎布,随手一扬、破破烂烂地盖在桌上的酒瓶子上。 一声酒瓶敲碎的巨响、一声哀嚎,一群拥上前来的狗腿。 林央看着手中的碎酒瓶,锋利的边缘上,血正在往下淌,她的脸皱成恶魔的样,根本不管受伤的人是死是活:“现在可以叫救护车了吧?” 杨总倒在沙发上,捂着后脑勺,鲜血一股一股地从他指缝中流出来,关橙姿趁乱挣开了桎梏,窜到林央身边,手抖着也举起一个酒瓶。 杨总怒骂道:“高潭,你还不弄死这个婊子。” 高潭盯着林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知道后果吗?” “高总,她俩还小,还不懂事。”邓崎歆挡在两人身前,露出的肩膀上青青紫紫一片。 “我看最不懂事的那个是你。” 林央脱口而出:“砸!”,酒瓶脱手砸向高潭的面门,关橙姿手里的酒瓶直挺挺地往杨总身上砸去,顾不上场面混乱,林央抓起身边两个女孩子的手就往外跑,邓崎歆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想把另外两人甩出去,却被林央连带着拽了出来。 “跑!跑出去叫救护车!” “你呢!”关橙姿眼看着林央挣脱了自己的手,转头就跑,急得大喊一声却没听到回答。 邓崎歆稍加思索,抓着关橙姿立马跟上林央:“乱走能不能跑出去还是个问题,跟着她! 封杀(3)-2 “这杨总是?”Sky歪头,眉角的疤狰狞地跟着肌肉抽动着。 “杨奇盛。” “知道帝城文化混蛋,合着是牲口养殖场。”Sky和着烟唾了一口。 林央冷笑:“按李长疆的说法,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有的。” Sky看着她,缩在沙发角上,小小的一只,像一只垂着眼摇摇欲坠的瓷娃娃,一碰就会落下去,碎得满地。 这一段他听得零零散散故事,让他有好多问题想问,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笑自己,那年夏天短暂狂热的心动后,他有一阵子竟误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八卦他也没问过究竟,怕把瓷娃娃摔碎了,再也捡不回来。 只是之后的故事,即便他问了,林央大概也不会告诉他。 包厢的门被短暂地推开又合上,林央一扇扇门这么推了过去,不管里面正在做什么,嘴里还喊着一个名字“Hugues”。 虽然只见过这个男人两次,但林央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一定能帮她。 只要自己能找到他的话。 关橙姿和邓崎歆也不知道她要找谁,只能帮着一起喊。 “他们也没追过来,不如我们先出去拿手机叫救护车吧。”关橙姿哑着嗓子,焦急地说道。 “我们出去了怎么进来?”邓崎歆回头看了一眼,语气愈发沉重了,“如果他们说根本没有vip区,GiGi可能……”想到这她汗毛直立。 林央跑得更急了,按记忆他就是从这拐进去的,她开完了所有的门,站在分岔路口,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 擦得锃亮的大理石回廊像个无尽的迷宫,三个女明星被映射成千万个狼狈的影子。 最后是那个男人自己出现的。 “找我?”他从她们的来处来,软皮鞋跟踏在地上的声音坚定有力,他看着一路湿哒哒的脚印和眼前的人,镜片后琥珀色的眼睛,慢慢沉了下来。 三个小时前,林央还是明丽妩媚的样子,现在——她一头长发乱糟糟的趴在头上,黑色的吊带裙沾了水变得越发不合身,裙摆上的酒还在顺着大腿根往下流,脚掌上满是血污。 她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额头上带着伤,伤口的血显然刚刚凝住,肩膀上一片青紫,昂贵的小礼服上沾着污秽;另一个女人只穿着束胸和南瓜裤,身上虽然没有明显伤口,手腕上也是一片红印。 同样的是,三个人都满身酒气,满身污浊。 他拨出一个电话,神色凝重地用法语简单交谈了几句,挂了电话上前搀扶住林央,却被她一把拉住就跑:“救人!” 19801,林央再次把门推开,众人还在一片狼藉里寻欢作乐,杨奇盛被人带走了,高潭正搂着个女人上下其手,他注意到有人进来,开心地笑道:“看你不在,她又代喝了几杯。” 女人胸前洇着一大片鲜红,她一动不动地被高潭推落到沙发里,又失重地滑落到地上,像坏掉的木偶,僵硬又瘫软。 酒气被愤怒压下,理智站在高处把人变成疯子。 林央慢慢朝着高潭走去,眉毛抖动,眼神失焦,她倒握起一个酒瓶敲碎,扬起锋利的碎片,极小声地说道:“高潭,我杀了你。” 她提着酒瓶,照着高潭的脖子就要往下扎,高潭心下一惊,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敢动手,但喝多了酒着实没有平日灵敏,林央又是杀气腾腾得手下毫不留情。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锋利的玻璃碎片已划破了衬衫,一道细细长长的血痕从他的左肩布到右肋,上深下浅,高潭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手指上的血迹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看着林央,这个女人还提着酒瓶满眼杀意,一个男人在她旁边正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自己,冷冽无情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封杀(3)-3 xi tong89.c o m 高潭不知道,刚刚若非这个男人及时拉了一把林央,现在他就一起被救护车拉走了。 关橙姿和邓崎歆挤在门外,伸着头往里看,林央刚砸了个随手敲碎酒瓶,一群安保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去,不多会儿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时间刚好,GiGi被人抱出包厢的时候,医院的担架也刚好到了把人抬走。 林央是自己走出来的,浑身上下污渍斑斑,像刚从角斗场出来,Hugues要伸手搀扶,被她不着痕迹地挡开了,他只能伸手虚扶着,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邓崎歆抹了抹林央的脸,安慰道:“没事,GiGi去医院了。” 她木然地点点头,失焦的眼睛仍呆呆地望着地上,迈开步子跟着人群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邓崎歆从大开的门里回看进去,里面的人显然也被刚刚发生的事吓了一跳,现在都趴在地上找自己的衣物。 高潭毫发无伤地坐直在沙发里,身上新换的衬衫被割破,断裂的酒瓶掉在他腿上,他正脸色铁青地看着邓崎歆,那个眼神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夲伩首髮站:po18vs.c om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想到这 “去医院就跟上,”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话虽然说得冷淡,但言语中的威严给人莫名的安全感,“不然就自便吧。” 邓崎歆欲言又止,包厢里陆续有人出来,捂着脸头也不回。 一分钟前,今晚的荒淫以众人始料未及的方式,在一片狼藉里结束了。 “小崎姐,你也去医院看看吧,你的伤……”关橙姿看着邓崎歆额头的伤,又自责地哭起来。 邓崎歆拍了拍身边小女孩儿的背,宽慰了几句,脑筋一刻不停地分析着此刻的状况,今晚的事总得有个说法,现在没必要留下给林央当替罪羊,这个男人是谁都没关系,只要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就不会引火上身。 想到这,她拉起关橙姿的手跟在男人身后,一同去了。 手术室外,林央颓然地坐在地下,周遭满是带血的脚印,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了血腥味,让人陷入死亡的空洞与平静里。 她呆呆看着“手术中”的灯牌挂在洁白的墙面上,那颜色分明和GiGi胸前染得血迹一样。 “你也需要处理伤口,”男人蹲下身,看玻璃渣子深深浅浅地扎在她脚心,血迹一层一层地凝固在脚心,他心下一软把人打横抱在怀里,他抱得很轻巧,林央在他怀里只剩下薄薄一片,他一撒手就会被风吹散。 他轻声道,“你尽力了,她会没事的。” 失焦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林央回过神来,脚掌传来钻心的疼,她搂住男人的脖子,攥着自己的胳膊,刻下一排深浅不一的指甲印。 林央这才忽然意识到,今晚的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了,GiGi急性胃出血休克正在抢救,而自己满身鲜血,竟然真的差点杀了人。 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GiGi不过是在代替自己受罪。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年少轻狂,天真地认为,进了娱乐圈,成为万众瞩目的女明星,她看见的生活就会不一样,她可以靠实力活下去,而不是因为她成了谁的女人。 可现实已经打了她好几个巴掌,从女主戏接二连三被抢,到只能挑一些女二女三号,再到只能自己去一个组一个组试镜,她一毕业,公司就以她不配合工作为由停止了对她的个人宣传,所有工作行程都只有GiGi和她两个人。 到今天,她已经一年没有进组了。 是她太心高气傲,如果她从一开始就肯低下头,顺从地接受一切,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当美貌和资源不匹配的时候,她只是从普通的陶瓷碗里,被换进了更精致的餐盘,从低等的舞厅KTV,走进了更高级的卖笑地。 她撇过头,一路斑驳的血迹洇在地上,鲜艳刺目地在雪白的地上结成模糊不清的脚印,那是她坚持到今天的,仅剩的自尊,她开口,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像怨灵残存的执念,她问道:“我是不是错了。” 男人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只慢慢抱着她往病房走去,他走得不快,酒气也还未散,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人,走得极为稳当,生怕把怀里的人惊扰了。 他身上的古龙水混着酒香,好闻得很安心,他没有回答林央的问题,心却跟着她的声音一起沉进深夜里。 人类终其一生都在证明他们是对的,只是有时,这过程也太过于漫长。 回家(1) 休息室里,沉默良久,Sky没有追问林央那天晚上是怎么出来的,也没有问她之后怎么那么快就和昊星解了约,为什么这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还传成了一段都市异闻。 “以后有什么事,你还有我呢。” 林央从回忆里跌出来,看着Sky一本正经看着自己的样子,像黑帮电影里发誓誓死效忠,这让林央在感动之余也不免心情畅快起来,她笑道:“找你来把人都打进ICU?” “啧……”Sky从沙发上弹起,搂住了林央,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怀抱在胸前,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一拍,嘴里仍是不着边际地调笑着,“我一个孤家寡人,宰一两个畜生,估计得蹲二十来年,”他的目光从林央的嘴慢慢移到她的眼睛上,疯狂又热烈,他接着道,“出来之后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林央的手抵住他的双唇,抚过他鼓动的喉结和起伏的胸膛,她的手往Sky身下一探,一把握住滚烫的长物,她蹙眉,佯装失望地叹了口气:“差一点,我就信了。” “这是正常生理现象,证明我是个健康的男性。”Sky在林央的嘴角轻啄了一口,“但你现在要想还我一次,也可以。” 林央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道:“我今天真的累了,下次吧。” Sky看她起身掸了掸衣褶,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被弄乱的长发,终究多问了一句。 “你今晚去哪儿啊?” “回家。” 夏夏和邢炘在门口等了好一阵,离开前,邢炘往屋内看了一眼,正对上Sky的目光,他一身西装,戴着墨镜冲Sky冷漠有礼地点了点头,随后正过脸,跟在林央身后一同离去了。 林央是松海人,但在苏杭的确还有个家,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家。 保姆车回到了酒店停车场,林央就从这辆车上钻进了另一辆车,连脚都没有沾地,夏夏懂事地做了个守口如瓶的手势,催着邢炘快去开车,到底是年纪小,她此刻竟有一种为战友打掩护的自豪感。 邢炘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到了路口才想起什么似的问:“去哪?” “去把你卖掉。”林央笑起来,嘴巴勾出好看的弧度,她在导航输好了地址,把车窗摇下一条缝,让夏夜的晚风亲吻额头。 邢炘瞧了眼地址,稳稳地踩下油门,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那你可别忘了来劫狱救我。”林央终于安心地放倒了座椅,伸出手沿着窗缝,想要把风握在手里。 其实邢炘也不是太闷,只是有时候话的确少了些,他转动着方向盘,认真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林央对他的回答也不意外,踹起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喃喃地唱起来:“金粉未消亡,闻得六朝香,满天涯烟草断人肠。怕催花信紧, 风风雨雨,误了春光。” 林央的声音在夜色里悠远见长,如黄莺脆啼,她不总这么唱,邢炘也听不太懂,只知道大抵是昆曲,林央的奶奶在过去,也是昆曲一行小有名气的闺门旦。 比起松海,苏杭的夜静得要早些,邢炘驾轻就熟地避过狗仔,一路往郊区,路灯稀稀拉拉得少了起来。 有关于林央这个家,邢炘知道得也不算多,一层的自建小庭院,有两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一前院一后院,装修得很是清净雅致,住着她父亲与祖母,还有照顾祖母起居的虹姨。 回家(2) 在邢炘的记忆里,林央的祖母是个温柔的老人家,约莫七十岁,一双桃花眼仍是透亮,偶尔还有少女的神态,有时他会恍惚觉得,这大概是林央老了的样。说话的声音不大,细细柔柔,总穿着素色旗袍,一头雪白的头发干干净净地盘在脑后。 林央的父亲,他并没有怎么见过,林央见到她父亲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只记得第一次见面他差点以为那是林央的哥哥,看着不过四十来岁,一副儒雅风流的样,但只一眼就能发现,林央和她父亲的眉眼几乎是同一模子印出来的,会勾人。 月亮未圆,庭院里的桂花还未开,冷清的小院儿里,只有老人坐在摇椅上静静地睡着。 “阿如,我回来啦。”林央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摘下老人的耳机,她握着老人的手,像个严厉慈爱的母亲,“我们回房间睡。” 奶奶的名字取得好听,李青如,小时候听到别人喊她,渐渐从如姨变成了如奶奶。 阿如,小时候林央总听爷爷这么叫: “阿如,你来看,我今天这字写的怎么样?” “阿如,今年桂花开了,给你做桂花糖藕。” “阿如,你听,现在这些小的啊都没你唱得好。” 阿如、阿如、阿如……林央小时候爱学着爷爷的语气这么叫,后来长大了,就只有撒娇的时候才这么叫了。 “醒着呢,”如奶奶躺着摇椅上拍了拍林央的手,呢喃了几句,“回来还走后院儿,诶…你是不是又瘦了?” “没瘦,我吃得可好了,不信你问邢炘。”林央靠在奶奶胳臂上,扬着下巴眉眼弯弯。 邢炘拉着行李站在桂花树下,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宁静安稳,等十月里桂花都开了,跟着奶奶坐在桂花树下品茶听戏,一个秋天就结束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林央念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曲起一条腿,半跪在摇椅旁,也没了平时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是啊奶奶,她怎么会饿着自己呢,你放宽心。” 也可能是有一副好心肠,面对老人、孩子和动物,邢炘总有超出旁人的耐心和温柔,再加上生得剑眉星目、健硕挺拔,很得如奶奶喜欢。 “邢炘啊,你妈妈最近怎么样?”奶奶拍了拍邢炘的手,满眼慈爱。 颂则,这个孩子平时话虽然不多,你要是还在的话大概会嫌他木讷,但他真诚善良,是个不错的好孩子,要是他要能一直在央央身边陪着,你应该也会安心吧。 “都好,精神也好多了。”邢炘合着老人的手,道,“过两天回松海陪她出门转转,她也常让我问候您。” 如奶奶笑道:“什么时候有闲心了,陪着你妈妈来苏杭转转。” “阿如,我们别坐风口了,进去吧。”林央打断了奶奶的话,就算奶奶不明说她也知道,奶奶那眼神就差把邢炘当亲孙子了。 她对着邢炘使了个眼色,一人一边挽着奶奶的胳膊,把人从摇椅上扶了起来,一步步慢悠悠地往屋子里走,她嗅着空气里的香气,道:“奶奶,虹姨煮绿豆汤了?” 如奶奶拨开两人的手,佯嗔道:“又不是走不动了,哪要两个人搀着,”她优雅地迈着步子,声音里有淡淡的愁绪:“最近天热,让阿虹加了百合下火。” 一阵晚风裹着淡淡的桂花香,一树枝叶在月光下与大地共舞,影影绰绰。如奶奶从来不会佝偻着身子,行起坐卧都优雅得体。 她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前头,一身米色的旗袍,是江南水墨里如诗的影。 “你别老惯着我奶奶好不好,她不能惯。”林央拖起行李跟在后头,无奈地摇头。 邢炘跟在她边上,又回到平时不苟言笑的样子:“你说奶奶是你们家的大宝贝,宝贝是要悉心照料的。” 林央忽然想起去年夏天,邢炘从自己父亲手里带走了一株奄奄一息的君子兰,养到春天,开了花,叶片如剑风姿绰约。 “也是,爷爷能把奶奶养得漂漂亮亮的,我也可以。” 林央安心地把奶奶托付给了邢炘,自己转身钻进了厨房。 “虹姨,我爸呢?” 她蹑手蹑脚的,显然把杜姨吓了一跳,杜姨盛汤的手一抖,见是林央才缓上一口气:“小丫头怎么跟幽灵似的?” “你那么认真哪还看得到别的。”林央自然地接过虹姨手里的汤勺,往瓷碗里舀着凉好的绿豆汤。 杜虹,照顾了奶奶八年,一路从松海跟到苏杭,离婚离得早,现在供着女儿在国外读研究生,她说自己现在无牵无挂的,也就如奶奶她放心不下。 这么些年下来,她见过这个家从起到落,林央偶尔也会把她当成半个母亲。 “你爸又出去了,”虹姨把碗递给林央,语重心长地道,“偶尔还是联系一下吧,至少知道他在干什么。” 林央机器人似的舀着汤,头也没抬:“联系他干什么,我没把他赶出去已经仁至义尽了。” 虹姨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见林央盛了四碗汤,问道:“又是小邢陪你回来的?” 回家(3) “邢炘啊,上次来你说你睡不安稳,我给你和央央一人做了个香包,放在枕头边,晚上睡得好一点。”奶奶从房里拿出四个颜色各异的中药香包,绣花也各有精巧,她把香包塞到邢炘手里,“还有两个给你们常提起的小姑娘。” 邢炘接过香包,扑鼻的中药香,薄荷醒脑中和了远志的苦涩,淡淡的从鼻腔入侵大脑。香包老派的样式,黑白青红四色,上绣梅兰竹菊四朵精巧的花,锦缎缝合的针脚细密,该是要费不少时间。 “奶奶,您这样林央要是知道了,又该唠叨了。”邢炘细心地把四个香包装进行李,乖巧地坐到奶奶身边,熟稔又有分寸。 他也来不及换下上班的那身西装,背头梳得利落,人看着更添了几分稳重。 “她爷爷以前也睡不好,央央那时候还嫌熏得慌……哎……”如奶奶抚着手腕上的玉镯,镯子润泽莹亮,一看就是有了年头的,她叹了一口气再没往下说,换了话头,道:“央央在外面要是累了,多带她回来……哎,算了……算了……还是别回来,你们这么帮我照顾央央,我也该谢谢你们。” 邢炘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像冰冻的溪流上最后一片碎冰也随着流水远去了,他勾起嘴角,诚恳又认真地说道:“林央很好,她值得所有人对她好。” “好,好……那就好……” 如奶奶欣慰的点点头却仍是蹙着眉头。 一声好,一声叹。 今年的七夕有一点奇妙,闲话家常里还有些团圆的味道。 但毕竟夜深露重,饶是睡了午觉,虹姨也陪着奶奶早早地歇下了。 林央洗漱完,从厨房的高处翻出一瓶松海老字号的黄酒,打算在小院里喝两杯,却看到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个人,他穿着宽松的运动背心,叼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月光洒在他脊背的肌肉线条上,像巴洛克时刻的定格。 “不睡的话要不要一起喝点儿?” 邢炘拿下嘴里的烟,正了正身子道:“你知道我酒量不好。” 林央拧开瓶盖,酒气醇厚香气馥郁,带着丝丝甘甜,她倒上一杯,红褐色的酒浆晶莹清澈,光听着酒浆流淌的声音,人便要醉了,她笑道:“那我也没见你醉过啊。” “喝酒会失去行动力和判断力,还是算了吧。”邢炘笑着摇了摇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 “每次跟GiGi他们也没见你少喝,况且现在是私人时间。”一口黄粱酒,一梦到西洲,一股热流从林央的喉咙暖到胃里,热乎乎的,“老这么清醒不累吗?” 邢炘转着手里的指尖陀螺,看它画成一个圈,变作一个银色旋涡,他沉着声音淡淡地道:“习惯了。” 桂花含苞的香气融在酒香里,院外有野猫喵喵地叫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杯酒,玳瑁跳进院子里,在桂花树下缩成个蒲团睡下,好不惬意。 林央翻着石桌上金属制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了起来,烟很柔卷着湿润的烟雾被吞进肺里,再顺着呼吸风里散开,她浅浅伸了个懒腰,道:“花快开了,到时候再回来看看阿如。” “好。”邢炘应声,随后又是良久的沉默,他把看向林央的目光转了回来,才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每次回家都不让奶奶知道?”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林央活动经过苏杭,或是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就总爱往苏杭跑,每次却又只呆一个晚上;每次回到这个小院,如奶奶总是一脸惊讶,念叨着少回家,但林央的房间和客房,虹姨每天都打扫地一尘不染。 “要是知道了,回家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奶奶啊,总是盼着她回来,又不愿她回来,日复一日。 邢炘点点头,也不接着追问,只坐在那安静地陪着林央又续上一杯酒。 林央夹着烟站在桂花树下,披散的长发被晚风吹到耳后,oversize的T恤沿着风的轨迹裹在身上,勾出薄薄一片人儿。 风很轻,满是江南的柔情。 邢炘看着她,目光又落在她雪白的脖颈几个浅浅的痕迹上。 他端起她留在石桌上的半杯残酒,凑到唇边酒香更盛,他转动这酒杯,红褐色的酒浆挂在杯壁上,鲜亮诱人。 对酒当歌,强乐无味。 他一滴未沾,慢慢放下了杯子。 他想问很多问题,最后开口说了一句:“好像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你的母亲。” 话问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他本不需要这些来了解林央的。 林央的喜怒哀乐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比任何人都近,可也比任何人都更好奇,他想看看自己守护着的森林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 作者的话: 邢炘终于要上桌啦 来点忠犬饭吃一吃 因为想写有逻辑的np,所以男主的感情戏都是循序渐进的 希望这条线的饭也是香香的 (鞠躬 谣言(1) 其实,邢炘有过无数次询问林央过去的机会,但是行业内有不成文的规定,“私人保镖不得与雇主发生感情联系”,毕竟借机坑骗美色钱财的案例也不少。 所以邢炘在这一行最大的优点就是,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奇心,他像一个执剑的骑士,守着自己和他见过的所有秘密;夏夏大谈八卦的时候也从不参与,别人问他娱乐圈有什么猛料,也是一问三不知的守口如瓶。 这也是林央为什么会选他陪自己回家,只是她也没料到,邢炘竟真的从未打听过她的过去,尽管奶奶时常拉着邢炘忆当年,他也都只听着,奶奶不说他也就不问了,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还以为你对所有人都不感兴趣呢。”林央笑起来,释然地长舒一口气。 娱乐圈里很少有秘密,能把过去藏得很好的艺人屈指可数,而林央正是其中之一,采访中不是避而不答,就是避重就轻地将话题带到别处。 娱瓣论坛偶有过去的同学、校友说着林央的学生时代,有好有坏,但一提到她的家庭情况,跟帖的内容便众说纷纭。 人都是这样,越捂嘴才越好奇,只要让他们去想、去猜,只要他们认定了一个结果,真相就不再重要了。 林央和邢炘相识六年,这是邢炘第一次问起有关于她的故事。 在她心里,人是没有办法一直守住一个虚无的秘密的,人类是求知的生物,所以她在等,等邢炘自己问她。 “不是不感兴趣,”邢炘笑了笑,指尖的陀螺沿着轨迹一刻不停,“太多私人情绪会影响对一件事的判断力。” “是么……”林央呢喃,她站在邢炘身后弯腰掐灭了烟,长发染着桂花的香,轻飘飘地落在他肩上。 大概是酒香闻得人也微醺了吧。 一阵风吹过,把林央的长发吹到邢炘脸上,发丝扰在肌肤上作祟,他抬起手想要触碰林央的头发,那一抹墨色却从指缝间溜走了。 有风动,香也在动。 邢炘突然想起早晨见到她时,她脖子上那个淡淡的指印。他食指一拨,陀螺飞快地在指尖旋转起来,化成一道银轮、成为一把刀。 其实昨天夜里站在林央门前的时候,他就想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晚了也非去不可吗? 但他不可以,他没有资格,即使为她工作不过是一道掩耳盗铃的防线,但只要这条线还在,自己就绝不会、也绝不能越界。 “我没有见过她,从小到大家里也没人提起过,”显然,林央没有留给邢炘后悔的时间,她站在树下,透过树叶的缝隙找寻月亮,她的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大概七岁吧,我听弄堂里的叔叔阿姨说,我爸突然有一天带回来个女孩儿,还大着肚子,两个人哭着喊着说要生,等到了年龄就结婚,结果生完当天人就不见了。” 指尖的陀螺飞旋,邢炘的眉头紧锁。的确,他听过这个说法,只是后来各种各样的说辞太多,这一段渐渐也就无人再提了。 “你要是想找,我可以……” 林央摇摇头,打断了邢炘的话:“好不容易逃出笼的鸟,捉回来做什么,”她又喝一杯,接着说,“要不是阿如,我也会逃。” 邢炘沉默,关于林央家的传闻太多,街坊邻里、同班校友,各式各样的。 曾经还有匿名人信誓旦旦地晒出一张弄堂的照片,说小时候和林央是邻居,她就是个野种,亲生父母不详。他们家瞧着林央漂亮本来想用来攀附权贵,林央不过是扬州瘦马,不进娱乐圈也是想钓个金龟婿。 近两年的林央越来越红,这些消息也都逐渐没了声响。 而有一部分人,用她的桃色绯闻为她盖上了章。 都是瘦马的天性,玩物离了男人又怎么活得下去呢。 谣言(2) 邢炘日暮朝夕地站在她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 他从小的生活轨迹里,出现的大多都是男人,即便之后在警校大家都过着类苦行僧式的生活,他们也都还是男人,那聚在一起的话题就总绕不开女人,她们的脸、胸、腰、臀、腿。 那时的他也很习惯这样的氛围。 因为他也是有欲望的,也会从干渴的喉咙里发出最原始的低吼。 直到一年多前的警校旧友聚会,有人听闻他正为林央工作,便借着酒劲出言调戏:“听说林央喜欢勾搭男人……隔,你也操过她了吧?怎么样?!嗝……女明星是不是不一样?!” “我听他们说,林央之前跟许家父子3p,是不是真的啊?” “那说她扬州瘦马也是真的了?” “长得漂亮就是好啊,跟男人睡几觉就飞黄腾达了。” “哎,我也听说她专挑有钱人睡,啧……要是我有钱了,我也要找个女明星玩一玩!” 他们自顾自的聊上了,从林央聊到了别的女明星,又从明星聊到了家国。 邢炘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那些昔日关系并不算坏的同窗,之后也就再没见过了。 是啊,这就是别人嘴里的林央。 但算一下他和林央相识的日子,这些话说得好像也没错,毕竟在她忙碌的行程里,也还有深夜仍要会面的人。 林央虽然没有说,但邢炘也猜得到,昨晚的那个男人是陆世诤。 不,他不是猜到的,是闻到的。 那扇黑色的,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门打开的时候,他闻到了一阵雪茄的香气,这个味道他第一次闻见的时候,也是在酒店,在EV旗下的Valli Hotel。 有杉木燃烧的味道,带一点烟熏的皮革香,浓烈且原始。 邢炘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递给林央。 林央接过门禁卡,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淡淡的青草香盖过了皮革的气味,她举起卡遮在自己眼前,仿佛在对月亮说话:“你觉得这张卡还有用吗?” “应该没用了吧。” 邢炘知道,既然那个男人并没有把门禁直接留给林央,那它现在多半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卡片,否则昨天夜里,林央就该是从那台电梯去见他的。 他本可以直接销毁,不知怎么的就留了下来,又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 “和你想的一样,我只是他召之即来的……”林央倒酒的手停了下来,她竟然语塞,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和陆世诤的关系,她续上未倒完的酒,说道:“他不会给我主动找到他的机会。” “不是的,我从来没这么想过。”邢炘脱口而出,他站起身,扶着石桌紧紧盯着林央的眼睛。 酒杯离口,林央红着脸抬起杯上的食指,在邢炘眼前打了个圈,她站到了石凳上,看着那张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脸,笑道:“怎么想的?” 林央站在那石凳上,比邢炘还高了一些,等他跟着林央站直了,微微抬头,他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离林央这么近过。 他可以感受到她灼热的鼻息,也能感觉到她滚烫的脸,她的眼睛像流星,正波光粼粼地准备落进自己的眼眶里。 邢炘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只有转瞬即逝的念头,他也说不出口,自己曾相信过她是扬州瘦马。 那是邢炘和陆世诤唯一的一次会面。 也是林央宣布解约成功,并且成立工作室的前一天。 邢炘在进入那间房以前,对酒店最顶级的房间理解,也就到各类网站上能预定到的总统套房而已,而这一间的确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一进门,常见的酒店地毯就全换做了大理石,有管家负责换鞋引路,从玄关到客厅放眼望去都是些油画雕塑,窗边还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另一边有旋转楼梯,邢炘后来才知道,往上走还有露台,配了私人泳池和温泉。 那一日,他还来不及多看一眼落地窗外的天际线,管家便将他领到了一扇门前,示意他自己进去。 房间很暗,只有硕大的屏幕亮着。 倒也不用开灯,荧幕的光足够让他看清房间的布局。 房间的尺寸刚好,与墙几乎同宽的荧幕正对着一张巨型云朵样的黑色沙发床,中间摆着个猫脚矮几,角落里还有冰箱吧台。 两个人半坐半躺地倚在沙发床上,离得不近也不远。 谣言(3)p o18c a.co m 林央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白色衬衫,敞着领口,下身大概是裹着毯子;头发松垮地扎在脑后,碎发垂在肩头,毫无生气的眼睛在看见邢炘的时候,亮了一下。 男人离她约莫一人远,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邢炘看不清那个男人的眼睛,身上的肌肉却开始条件反射似的紧绷。 没有人说话,男人自然地整理着自己翻开的睡袍领口,手上还握着什么。 邢炘只得自己往里走,不过走了几步路,空气里弥漫的气味就开始逐渐杂乱起来。 起初是带着墨水味的书香气,燃烧的杉木,和厚重的皮革,再到冷冽的雪松,风情艳盛的玫瑰,还有一些浑浊的、石楠花的气味。 不过几步路,邢炘走到两人跟前的时候,沙发顶上的灯竟突然昏黄地亮了起来。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 18info.c om 林央猛地直起身子,有细小的铃声响动,邢炘下意识冲出一步,半个身子挡在林央身前,两人几乎同时抓住了那个男人的手,他无名指的婚戒映着光晃动了一下。 男人抬目、垂眼,目光极为短暂的落在两人的脸上,又落回到他们交迭在一起的手。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副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神,的确能让邢炘一直记忆犹新。 他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过一个跨国犯罪团伙,起初他们也不过是劫匪,到他们拾起到拿起枪,劫持人质又残忍杀害的时候,领头的那个人,也是这样的眼神。 阴鸷、冷漠,居高临下,那一眼,就像在漆黑森林里遇到已饱餐的猎食者。 他们有一样的、从地狱望出来的、刽子手的眼睛。 邢炘和林央在那一眼之后,几乎也是同时松开了手。 男人按下手中的遥控器,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反应很快,”灯渐渐地熄了,见邢炘只是退回了林央身边,仍旧以防备姿态带着敌意地盯着自己,便又跟了一句,“请坐。” 男人叫陆世诤,自称是林央成立工作室的股东。 灯从亮起到熄灭不过十秒,那十秒里的画面他很难相信,眼前的两个人刚刚什么都没有做。 林央眼睛失焦地带着水汽,飞霞从脸颊蔓延到耳朵上;衬衫大概是胡乱套上的,扣子只扣了中间几节,敞开的领口下露出半截锁骨,有深浅不一的淡红色印记一路往胸口延伸;盖着双腿的毯子也像是随手抓来的,层层迭迭地团在一起。 陆世诤看着要比林央自若地多,神情也更自得一些。他睡袍绳结松散,坦然地露着胸膛,他扭过头去的时候,邢炘发现他的下唇肿了一快,虽不算明显,也比另半张脸的薄唇更看着仁厚些。 传出林央被封杀的消息之后,邢炘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了。 只有开春的时候,林央发来的一条消息,问他愿不愿意当自己的私人保镖。 他不作多想地应下了,之后就渐渐开始有人谈论起她扬州瘦马,卖身上位,没把文和的高层伺候好才落到封杀的下场,之后再想看见她估计难了。 这半年多,他发给林央的消息虽不算石沉大海,但那些找了借口的问候,得到的也只有简洁的“都还好”“没什么大事”,诸如此类。 “人你见到了,不比你安排的差。”林央扯了扯身上的毯子,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攥成了拳。 她打断了邢炘大脑的疯狂运转,把人从两年前的秋天带了回来。 陆世诤翻看着荧幕上邢炘的履历,准确地找到家庭状况那一页,放下手里的遥控,不动声色地在手机上轻点了一下,才开口道:“父亲去世,母亲行动不便,我不认为他有时间做你的助理。” 邢炘愣住,他转头看向荧幕,屏幕正中是自己的家庭资料,包括他父亲何时入职、经手案件、又何时因公殉职,母亲在哪家医院就诊、用药,还包括了他给母亲找的护工的个人资料。 往后翻,便按着亲疏远近罗列好了他亲朋好友的基本信息,所有人的犯罪记录那一栏,都用红色清晰地标注着:无。 这些信息比他进入特警队时的资料还要详尽得多。 他听见接连不断的嗡嗡声,很轻、一阵阵的,像种子埋在泥土里要破芽时的响动,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林央咬着嘴唇强忍住毯子下抖动地双腿,听着自己身上传来的嘶哑的、被藏在人声下的铃铛声,冷笑道:“我说过你只需要同意就可以了。” “是么,”陆世诤不理会她屈辱又愤恨的眼神,按在手机上的手指又不动声色地轻敲一下,他看向邢炘,眼镜折出的光像结冰的海面,声音宽厚低沉,“做我的私人保镖,条件你开。” 邢炘早已记不清那日的对话,回想起来,只记得满是真切的压迫感和来自上位者的羞辱,后来他才想明白,那一日——只是他的投名状。 在陆世诤这样的人眼里,万物皆为刍狗。 他们两人的声音一个比一个冷,从柔软温暖的沙发上结起一层霜雪,在秋末阳光正好的午后,冻住了邢炘那日往后的所有秋天- 热搜8.11 1. 闻翎 爆 2. 韩凌齐申明 6. 黎俏七夕甜蜜公主大片 11. 女明星在电影里的绝美镜头 15. 许乐阳小花迪士尼过七夕 16. 林央见了谁 12. 韩凌齐是《TA》的出品人 13. 综艺七夕特辑 14.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15. 追星路上会有多少嫂子 16. 斯凯大荧幕首秀 17. 韩凌齐青梅 18. 廖山川大满贯 19. 竹马 纯爱 20. 荧幕cp哪对最好嗑 29. 许乐阳白月光男友 32. 娱乐圈真情侣 40. 演技被美貌掩盖的演员 ------------------------------------------------------------- 好的各位,时间线的第二天终于结束了 (鞠躬 行星(1) 两天,林央赶了七场路演,只带了邢炘和夏夏没有旁人。 “晚上就放假啦!”保姆车里传来夏夏的欢呼。 亚港、帝城、苏杭、津港、南江,松海连轴转了那么多天,终于能好好回自己的床上,美美睡上一觉了,枕头君、床大人,我回来啦! 林央按住夏夏躁动的脑袋,说道:“觉得老板平时亏待你了?” “没有没有!”夏夏连忙摆手,皱着鼻子还有点小害羞,“姐,你也知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然后躲在家里嗑cp看八卦?”林央在夏夏的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GiGi从哪找来的这么个活力四射的大学生,每天都像个好奇宝宝,八卦不分真假,照单全收,她还美其名曰资源整合。 但既然陆世诤做了背调说没问题,工作没出过差错,林央就把人留下用了,人嘛也像个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像养在身边的向日葵,要是再找个冷面冷口的助理,她这个工作室大概就更死气沉沉了。 “娱乐圈的真真假假实在太精彩了,”夏夏捋了捋自己被林央揉乱的头发,慎重地点了点头,“央央姐,你是当事人,不理解我们这种看客的心态。怎么说,他就是有一种朦、胧、美!” 林央的确不太懂,从才子佳人到劳燕分飞,从风花雪月到柴米油盐,还有举案齐眉其实如履薄冰,各种各样的故事她见过太多。 但她好像又能理解,就像自己看爷爷和阿如那样,靠着旧时的照片与回忆,就能想象到他们白头偕老。 今天是法国香水品牌Alian Dupon的新品发布,林央以代言人的身份出席。 邢炘作为林央的私人保镖向来是在安保队伍里的,他戴着墨镜,默默看着闪光灯下的林央。 她一身墨绿色的长裙,竹影样的暗纹极为低调,唯一的配饰也只有一副珍珠耳坠,但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婀娜有致的身段,都让这身不算隆重的行头活色生香起来。 只要镜头对准了她,她就可以美目流盼,风情又圣洁。 很符合这次Alian Dupon的新品概念:月光下的卡门。 鸢尾清冷,豆蔻辛辣,白麝香喧宾夺主似的压过广藿香一头,又被皮革的气味包裹住,张扬得内敛。 夏夏在场边离林央最近的地方,加入围观群众里举着手机兴奋地拍照。 每按下一张她都忍不住慨叹:央央也太好看了!这个腰,这个腿……嗯,没有垃圾娱记真好啊。 虽然这两日斯凯不在,捕风娱乐再也没出现,别家媒体却都开始借着捕风娱乐的东风,在路演现场暗戳戳地拱火,试图从林央和韩凌齐嘴里诈出点什么。 好在这事儿一出,电影的热度也跟上了,有褒有贬,总比票房惨淡强。 总算今天有品牌坐镇,到场的都是时尚行业媒体,无人有闲情逸致关系八卦,活动自然也就顺风顺水地结束了。 夏夏也不用再陪着挡贴上脸的娱记,只是围观的人太多,挤得比较难受罢了。 夏夏住得离林央不远,搭地铁十分钟就到家了。 林央对她来说的确是个好老板,工作虽然繁杂忙碌,但她也不用像别的助理似的要当保姆,老板只要没有工作她就可以放假,偶尔帮林央发发微博就行了。 但夏夏有时总觉得自己在吃醋,明明自己也是林央的助理,明明别的女明星怕流言蜚语和不必要的麻烦,通常喜欢用女助理。 可林央从来没有让她跟过私人行程,偏偏又爱带着邢炘。 回松海前,夏夏的八卦雷达打响,她问了邢炘几百次,七夕那天晚上,他到底陪林央去哪儿了,为什么两人到现在都怪怪的,好像比之前更疏远了。 可邢炘只会学林央弹她的脑门,再说一句:“都是工作,不要乱想。”之后就闭口不谈了。 他俩一定有事! 夏夏依靠自己对八卦的嗅觉与敏感度,得到了这样的结论。 怎么会有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天天对着林央都不动心呢! 她不信。 行星(2) 林央好久没回松海的房子了,推开门,还是和记忆里一样冷冷清清的。 她把换下的礼裙挂进衣帽间深处,毕竟也不会有机会穿第二次了。 这些样式的礼服她有很多,都是陆世诤送的。 从高奢新品,到设计师定制应有尽有,数量太多就有了专门存放礼服的衣帽间,这间房里的衣帽鞋履、珠宝配饰每个季度都会有人来换新,以便她出席各类社交场合。 当然,林央可以挑选她喜欢的留下。 陆世诤在物质上为她编织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美梦,他既然愿意送也送得起,林央就绝没有不收的道理。 这间屋子装着娱乐圈的浮华,关上门,她也有自己的生活。 林央咬着皮筋,用手把造型师精心打理的卷发束成一个马尾,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用一顶黑色鸭舌帽结束了这场战斗。 蹬上马丁靴,跨上小包,随手从门边的衣橱里拿了一件大号的白色衬衫,罩在黑色的背心外头,林央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不堵车大概要开二十分钟,现在六点二十,还能提前二十分钟入席。 她在电梯里还琢磨着要不要给邢炘发消息,一进停车场就看到了人。 “邢队这是来约会?”林央转着手里的车钥匙,饶有兴致地笑着打量邢炘,简单的oversize T恤配纯色的宽松卫裤,藏起一身肌肉之后,看着活脱脱一个快意清爽的少年郎。 “不能还穿保镖那身吧,”邢炘被林央看得不太自在,耳根发红,他双手插进兜里,接着道,“天也挺热的。” 林央露出一副“嗯,我明白的”的表情,语气轻快:“嗯,辛苦邢队了~走吧,今天我开车。” 林央踩下刹车,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百无聊赖地等着红灯。 今天的行程不用特意躲避狗仔,邢炘也难得清闲,手上又转起了银色的陀螺,可静下心后,那一晚的桂花香便又回来了。 夏夏是没机会知道那一晚的故事了,但她没有猜错,邢炘和林央的确有事。 那夜苏杭的桂花树下,林央喝得有些飘飘然。 她站在石凳上低头看着邢炘:“有什么不好说的,也不止你一个这么想。” 邢炘见林央脚下不稳,伸手扶住了她的腰:“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我的确是。”林央勾住他的脖子,身子又往前倾了倾,“扬州瘦马,你不是都见过么?” 她只套了一件宽松的T恤,底下什么也没有,胸前的软肉贴在邢炘的胸膛上。 “林央!”邢炘喝了一声,声音不大。 那么近的距离他只看得见林央的眼睛,明亮撩人,脉脉情深,他感觉自己扶着林央腰的手,从手指开始颤栗,他强装镇定地不让她离自己太近,冷着声音道:“别闹了。” “我没闹,”林央凑过脑袋,把手里的半杯酒喝了,“邢炘,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么。” 她侧过脸,轻飘飘的吻落在邢炘脸上 她不是不知道邢炘的心思,成年人之间也没有唯一的关系,她不介意和邢炘发生点什么。 林央的吻很浅,只是轻轻啄了一下。 指尖陀螺掉在地上,合着晚风清脆悦耳。 还未想好如何回答林央的话,半个音节紧张无错地卡在邢炘的喉咙里。 酒精带走了水汽,覆在他嘴上的双唇柔软、滚烫。 他闭上眼,按着林央的头深吻了回去。 夏夜的风真是恼人,连着淡淡的桂花香都不能再让人惬意地将大脑放空,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焦灼。 林央细软的腰盈盈一握,没有骨头似的陷在邢炘怀里。 邢炘小腹发烫,身下有沉睡的巨蟒渐渐苏醒。 但想到自己是个粗人,环着林央的粗壮双臂就有卸了力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打破这场海市蜃楼的幻境。 他拙劣地厮磨着林央的唇,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就遇见一条柔软滚烫的小蛇与自己交缠,卷起自己的舌头轻轻柔柔地打转。 他从干渴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手一拢把人从石凳上抱起,一手托着林央的大腿,另一手按在她脑后,怕下一秒这个吻就要结束了。 六年的光景,林央在许乐阳之后,再没有过稳定的伴侣,只有他陪在林央身边日暮朝夕。 怎么会没有念头,他曾在无数个夜幕清晨里都妄自肖想过。 他把林央压在石桌上,让她枕在自己的手心。 他认真地亲吻着、回应着。 桂花香带着酒气,在江南的夜里惹了一趟好时光。 行星(3) 邢炘的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感官都交给了最原始的欲望去支配。勾在林央大腿上的手慢慢推着衣摆,掐住她的腰,只觉人在她怀里抖了下身子,自己的手就不受控地想往里探。 “回房间……”林央按住他的手,从吻里挣脱开来。 她的声音如一声枪响,邢炘突然停下动作,退开半步远。 林央坐起身,搭起腿,两脚在空中晃晃悠悠地,她歪过脑袋,看邢炘一脸失落和后悔,一时不解:“不好么?” 邢炘抿了抿嘴,深吸了几口气,试图把涨大的欲望压下,林央的气息还在唇齿间,他好不容易从一片混沌的脑海里开辟出一条道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 说完,迈开步子就要走。 林央拉住邢炘的手,看他仿佛触电一般攥起拳头,仰起头笑道道:“邢队,我记得你没喝酒啊。” 之后的场景,林央一起来便要笑。 邢炘听完这话在原地愣了三秒,一把拿起桌上还剩的半瓶酒,一口气全喝完了,然后说了一句“我喝了”,就把林央一个人留在了树下对着空酒瓶发懵。 “你笑什么?”邢炘扭过头问道。 那一晚之后,他俩除了工作就再没说过话,但林央的心情明显不算太差。 “我在笑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央扭头看车外的路况,正好看见邢炘皱眉不解,便接着道:“我说那天晚上。” 邢炘突然绷直了背紧张起来,那一夜虽然是林央主动,但他一点也猜不到林央是怎么想的。 “我……” “对不起,我以为你拿那张卡是在讽刺我。”高架上一路畅通,林央摇下车窗,松海的夜有潮气,吹得人要化在风里,她坦然道,“是我太敏感了,如果你要我的话,两年前就可以向他要。” 原来自己想到的,林央都想到了,邢炘突然像个赃物被发现的窃贼,心里慌乱起来:“所以你觉得我也想……” 他,说不出口那个字。 “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他不会知道的。” 林央停下车把车挺稳,熄了火,周遭安静地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两个人。 她撑脸笑着,眼睛完成一道月牙,不知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邢炘摇头:”林央,”他转过头,看着她的脸,念了一声她的名字,像沉在深海的佛像,不动如山,“你知道我不是个聪明人,我领着你的薪水,不能做我不该做的事。” “是不能还是不会。” “我不能。” 林央看着邢炘的脸,他的眉头绞成一个川,压着双眼里汹涌的浪潮,她的心哪怕是顽石,被海浪拍打也会留下印记。 “行啦,好像被拒绝的那个是我吧。”她转过身子打开车门,没有让邢炘看到她的脸,声音愉悦轻快,“再不走一会儿场里人可就多了。” 她关上车门,脑海里闪过邢炘刚刚让她心神不宁的眼神,她仰起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幕后的庄家怎么会做赔本买卖,陆世诤,这才是你的赌局,对不对? 赌局(1) “林央,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吗?” 陆世诤坐起身,靠在黑色天鹅绒软垫上,从林央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上,他偏过头看着林央,伸出手抚摸在她光洁的脊背上。 林央趴在床上,刚从高潮的快慰里缓过劲,她曲起胳膊支着自己的脑袋,半侧过身,让陆世诤的手滑到自己的乳尖上,她把盖在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道:“会么,只是不想再让陆总为我费心了~” 一声娇滴滴的陆总酥到人骨子里,她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点娇嗔的鼻音。 “我也不觉得麻烦。”陆世诤的手在她的乳尖上蹭过,看她又绷紧了身子把一声娇喘咽了回去,不动声色地低头勾了勾嘴角。 “给陆总省点小钱也是好的~” 陆世诤扯过薄被盖在林央身上,他笑起来,林央知道自己从来不爱看女孩子撒娇这一套,但偏偏总喜欢在自己面前演,他有时也觉得可爱,也能乐在其中。 他笑道:“添一两个私人保镖的钱倒也不用为我省。” “Hugues~”林央撑起身子,薄被落下露出饱满精致的乳房,她双膝跪在床上,塌下腰,像招惹路人的野猫,她故意把脸蹭过陆世诤的鼻尖,凑过嘴去把烟从他手里叼走了。 陆世诤的性器突然抖动了一下,在薄被下支起一个帐篷,他看着林央身上未褪去的潮红,和自己留下的印记,看她叼着烟撩开头发,跨坐到自己身上,吐出一缕细长悠远的烟来,他拨开林央挡在胸前的头发,问道:“还想要?” “那陆总是同意了?” “同意什么?” 一来一回这个男人就是故意不接她话,林央前后摆动着腰,蹭得陆世诤的性器又顶着湿淋淋的小穴口站立起来:“陆总你也知道,我很贵的……” 她吐出的烟散在灯下,氤氲成朦胧高涨的情欲。 陆世诤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把肉棒插进林央小穴里的欲望,曲起膝盖抵着她的腰侧,让她的穴口完整包裹住自己的龟头,他看着林央的眼睛藏着海底滚动的火焰,他捏着林央的下巴,抬起脸道,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像希腊神话里许以世人愿望的神明,他开口:“还想要多少?” 坚硬滚烫的肉棒几乎要插进小穴里,林央却突然翻下身,卷起薄被裹在身上。陆世诤倒也不在乎一场水到渠成的性爱落空,他看着林央把薄被裹在胸前,冷着脸抽完了残烟。 “玩够了?”他取过床头柜上的鼻烟壶,倒了些粉末在指节上,尽数吸入鼻里。 林央抬起头,看着那张满不在乎的脸,冷冷地道:“安排个人在我身边你就安心了吗?” “也许吧。” 她嘴角抽动,不知在笑自己还是笑他:“我的行程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有必要这么自欺欺人么?” 陆世诤也不急,他伸出手就能摸到林央的头发,抚在脑后的手掌温柔怜爱,却停在她的后脖处一点点掐紧了,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所以有时候也要偶尔装糊涂。” “陆总是怕我在你眼皮子底下玩火?”林央任由他掐着,仰着脸丝毫不怯,隐隐还有些作恶似的挑衅,“外面的男人多一个少一个的,陆总也介意么?” “我记得,他叫邢炘。”陆世诤几乎能对他看过的所有文字都过目不忘,他把林央压在身上,手指从她小穴里退了出来,淫水挂在他两指间,“对吧?” 他用手背抚摸林央仍在高潮里的脸,把手指送进她因为喘息半张的嘴里,让她品尝自己因为他给予的快感而变得更淫荡的味道。 予取予求的不只有天使,还有恶魔。 一个是神明的赐予,一个是灵魂的交换。 他低语:“上次的赌注你赢了,我们再赌一把。” 林央的舌头灵巧跟着他的手指翻搅,用牙齿轻轻衔着,舌尖转动把陆世诤的手往外一推,才施施然开口:“赌什么?” “赌邢炘会不会要你。” “我赢了呢?” “你会得到想要的。” “那我要是赌输了……” 陆世诤笑意更深,他不戴眼镜的时候,凹陷的眼窝里嵌着的琥珀色眸子,平静深邃又阴鸷无情,在他脸上组成路西法的样貌,他咬着林央的耳朵,学着她平时招惹她的样: “输了,下辈子都只能在我面前摇尾巴。” 林央猜到陆世诤敢把赌局开这么大,就不会善待她。 赌局(2) 他约了林央到Valli Hotel,显然他对这场豪赌有不错的兴致,硬是拖到了宣布林央工作室成立的前一天,才把人找来。 林央很少在床上摸不透一个男人,她感受到这个男人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哪怕他每次都要在自己身上留下点什么,有时吻痕羞耻地印在锁骨下,有时因为禁锢住自己的力道太大,会留下或深或浅的压痕。 她一直在危险的边缘试探,千里行路,逆风执炬。 但她只有摸清楚了这个男人,才能长久地和他缠斗下去,否则摸不到料峭的悬崖边角,她就只能永远是囿困于山顶的笼中鸟。 时至今日,面对着陆世诤的时候,她仍旧觉得自己不过是林间迷路的困兽。 翻过一座山,可看见的山的背面却还是一座山。 “还赌吗?”陆世诤很同情理,从来不喜欢逼迫别人做任何事。 他坐在墨绿色的天鹅绒沙发里,放下手里的咖啡,等待林央做出选择。 即便一早能想到,林央看见摆在自己面前的调教道具的时候,也只觉得羞辱。 摊开在床上的金属箱里是一整套精美的皮具镣铐,酒红色的皮革上看不出是什么纹理,皮具上的环扣被设计成蛇头的形状,吐着信子,眼罩皮拍乳夹也一应俱全;箱子边上摆着一条毛茸茸的黑灰色尾巴,前头的金属肛塞的大小显然和尾巴的大小不成比例,应该是特意找人定做的;在边上便是更常见一些的跳蛋震动棒之类的。 林央拿起一串拉珠,两颗银色的圆球被一根绳牵着,下头还坠这一个手指粗细的拉环,她勾着拉环把球提了起来,分量不算太重。 “如果他要我,你会同意,是不是。” “是。” 陆世诤站起身,落地窗外的日出映在他身后,他一步步逼进林央,像末日降临的神明,眼睛藏在阴影里,他抬起林央的下巴,指节收紧,直到她带着疼痛和愤怒看向自己,他淡淡一笑:“赌赢了,你就自由了。” 林央找上陆世诤本身就是个赌局,她一路走到这都像被命运之神眷顾,但这一次她隐约有一个念头,这一局,她失去的会远比她想的要多。 不论输赢。 但她已经是被逼至末路的囚徒,退无可退,别无选择。 落地镜里映照着一副淫乱的场景,林央坐在陆世诤身上,双手被铐在身后,只能靠在他身上才能稳住身子。两个小乳粒上夹着一对暗红色的乳夹,下面挂着的铃铛跟着她的颤抖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淫荡地张开双腿,湿润红肿的花穴咬着扭动的按摩棒,一张一合。 林央看着镜子里,浑身尽是快感侵袭的潮红的那个人,明明所有情感就要在高潮里溃败,竟然还在执着那一点不想沦为玩物的自尊。 “嗯……啊……”她娇喘出声,嘴里却被塞进一个口球。 陆世诤细心地撩开林央的头发,把暗红色的皮带固定在她脑后,金色的环扣像玫瑰丛里的利剑,锋利地扎在人心上,他捏着林央的下巴,手指摩挲在她湿润的唇上,咬着她的耳朵,享受起她身上灼热后氤氲开的香气。 “嘘——好好挑选,带着哪一个去见他。” 林央真的很懂男人,她身上的香,是在荒芜沙漠里开到荼蘼的玫瑰,从盛放到衰败,让人沉溺于她不朽的绚烂, 她越是不扭捏,越是单纯沉浸于性爱的快乐,越是自在地享受自己赐予的快乐,陆世诤便越觉得有意思,明明知道不可以,竟也有一瞬间想要独占她。 他的人生太顺遂了,从小到大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他非常清楚但凡人事物都总有其标价,林央也不会例外,而她的开价比自己想的,要低得多。 但她的心呢,他很好奇,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林央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闷闷的一声响,按摩棒落到地上,跟着落在地上的还有四溅的爱液,沾得地下手工的羊毛毯上一片水渍,按摩棒没在地毯里兀自扭动,林央高潮后的身体还跟着器械的摆动声颤抖。 她勾着陆世诤的脖子,大脑一片空白,如果他想让邢炘看到这样的画面,那自己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赌局(3) 神经突然顺着发凉的脊背在大脑里炸开,林央想说话,嘴却被口球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类似呜呜的娇喘声。 她和陆世诤相识到现在,她第一次感受到那个从头顶传来的,温和儒雅的声音后面,是什么东西在让自己感到害怕,是冷血的上位者,是目光所及之处皆为蝼蚁的残忍。 陆世诤一手扣住手铐的锁链,一手把另一个震动棒塞到了林央身体里,她绷直了背,空洞被填满的快慰变成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唾液沿着她的嘴角滴在她胸口。 “他要是对你没有兴趣,又怎么算羞辱他。”陆世诤掐着她的脖子,无名指上的戒指嵌进肌理,“你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陆世诤对林央在外招蜂引蝶的行为听之任之,不过就是在观赏自己的猛兽在自家的猎场里围猎。 捕猎者站到尸骸上,能看见的,也不过是困住他们的那座,金雕玉砌的牢笼。 林央被扔进床里的时候,乳尖上的铃铛还在叮当作响,是她这次高潮的尾章。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水已经流干了,浑身酸软,连翻身的念头都不想动,陆世诤看着黑色的丝绸层层迭迭地垒在林央身上,她眼睛失神,头发凌乱地散向各处,像从高处坠落的蔷薇,胸脯跟着呼吸起伏着,胴体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如果他是缇香的话,定愿意把这一眼用浓墨重彩描绘下来。 她是神话里初生的维纳斯,也是那些年走在威尼斯街头的浪荡妇。 “你还可以后悔。” 再好杀的猎人也总有心软的时候,陆世诤戴上眼镜,取过鼻烟壶吸了一口,把差点被蚕食的理智从深渊里拉了回来,只要她现在收手,所有的故事就都到此为止了。 林央抚着额头,把脸上的头发往后一捋,露出那张满不在乎又无所畏惧的脸,可以吗?现在后悔,等于否定了她走到现在的每一步。 她翻过身子带动起一串铃声,用手支着脑袋,勾起陆世诤的手指,眼睛瞧着他的戒指,带着刀的眼神又化成一汪春水,她柔柔地道,“陆总赌这么大,不跟倒显得我玩不起了。” 本以为陆世诤又会对她装柔弱无辜这一套充耳不闻,但他却拥过自己的肩膀,把自己小心翼翼地压在身下,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眉眼尤为好看,淡淡的琥珀色瞳孔如宝石如蜜糖,是银河星系里一颗永恒的星。 他的唇很薄,侥是一双眼睛生的俊美深邃,不然看着便是一副薄情相。 林央演过那么多感情戏,可这一场吻戏,陆世诤演的也未免太好。 他闭着眼,像在沙漠里找到绿洲,那么渴求地用舌头撬开林央的贝齿,肆意地吮吸起她的舌尖,再把她柔润湿润的舌头卷到自己的领地,从她身上汲取养分,贪婪地饲养起自己无尽的欲望。 像和情人最后的告别,而那些用灵魂发出的呐喊声,只停留在缺氧的窒息感里,流传在濒死人们的耳朵里。 林央勾过他的脖子,深情地回应着他的吻,共他沉沦与他共舞,她要在他最沉溺的时候在他心上扎下一把刀,她轻啮着陆世诤的下唇,用牙尖厮磨,在两人愈吻愈深的时候猛然用力,舌尖便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陆世诤没有躲,也没有动怒,皱着眉一声不吭,任由她的牙尖刺破黏膜嵌入肉里,咬得两人唇齿间都鲜血淋漓。 他知道也很惋惜,毕竟这是林央对他所赠予的凌迟,能做出的唯一报复。 反骨(1) 虽然入了夜,但毕竟是松海的闹市,走出停车场,林央就习惯地从包里翻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又把帽子压低了些。 邢炘也习惯了,其实走在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今天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是明星,还是办公楼里朝九晚五的白领,尤其是松海和帝城,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只有空关心自己的生活。 倒也好在是松海的闹市,林央这么走在街上,看着还没有出门约会的女孩子精致。大号的白衬衫随意一套,袖子挽起,内搭是纯黑背心,牛仔短裤和一双有了年头的马丁靴,全身上下只有背着的挎包看着还有些名堂。 反倒是邢炘,平时西装笔挺戴着墨镜,人看着凶神恶煞的,现在换了日常的衣服,露出坚实的手臂线条和隐约凸起的青筋,整个人清澈明朗、挺拔帅气,虽然胳膊上的旧疤痕狰狞了些,走在路上反倒惹人多看几眼。 两人并排走着,始终隔了半人宽的距离,看着不过是这城市里无数朋友里的其中之一。 “有狗仔。”邢炘警觉,脚下自然地走到了林央的另一边。 林央也不加快步子,仍是压马路似的慢慢走着:“都到这儿了,被拍到无非就是和助理看话剧,更何况今天我没有打算躲他们。” 走进剧院,邢炘才知道林央的话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话剧《偷心》的最后一场演出,为期半年的巡演终于要落下帷幕了,剧院的大堂里摆满了各方送来的花篮,各家媒体也一早到了现场,狗仔自然也不会堂而皇之地站在这让人发现。 两人夹在陆续进场的人群里,并不显得突兀。 邢炘看着墙上挂着的主演海报,终于想起些什么。 半年里的每一场,林央的礼物都如期而至,虽然从未宣扬,但也有人拍到署名林央工作室的花篮。话剧观众虽没有电视剧观众来得多,但爱看八卦、嗑cp的永远是同一批人。 他原本也不是个那么文艺的人,自然也不关心今天什么电影上映,明日哪些话剧演出,但好歹在林央身边工作这么久,被夏夏耳濡目染,逐渐也有了一些娱乐圈的危机意识。 这次的危机,是许乐阳 《偷心》——也算是话剧界经久不衰的常青树了,这次帝城话剧院启用了两位年轻的主演,搭档两位正值黄金期的戏骨,用两男两女错综复杂的爱情故事,吸引了一波年轻人的市场。 尤其是人们印象里那个像洋娃娃的关澄姿,如今已经变成了舞台上那个续着红色短发抽着烟,不顾一切、疯狂又热烈的艾莉丝。 当然,年轻的主演们虽然是话剧界的新人,但演技毫不含糊。 男主演许乐阳,标准演艺世家养出的公子哥,童星出道、一路顺遂,科班毕业后转型,转型作《时间逆流》不仅大获成功,提名了金视奖最佳男演员,也一举捧红了年仅十九岁的林央。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他父亲是帝城演艺圈的中流砥柱,母亲息影前也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演技派花旦;倒也是因为世家出身,平日里许乐阳也行事低调,脚踏实地演戏,一年多前才宣布自己要沉淀,专心筹备话剧磨炼演技。 女主演关澄姿,同样是童星出道,虽然还在校,戏龄却比林央长得多。她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在镜头里露过面,从广告里眨着大眼睛的女娃娃,到各类电视剧女主角的小时候,她几乎是在观众的视线下长大的。 两年前签约昊星娱乐,正当众人都以为她前途一片大好的时候,她却突然宣布回归校园,之后会以话剧为主要演艺工作。 邢炘本以为,林央不会来。 自从有人发现林央每场都会送花篮之后,因为许乐阳公开恋情而BE的长乐未央CP粉,也蠢蠢欲动地活了起来,根本不管许乐阳有没有女朋友,和“我心向阳”的CP粉打得不可开交。 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公开露面的好时机。 在包厢落座,邢炘才开口问道:“要是媒体乱写,你怎么跟GiGi解释。” “当然不解释,”林央摘下口罩,手摸上帽沿,想了想放下手,还是把帽子留在了头上,她舒服地往沙发里一靠,道,“票是橙子给的,又不是许乐阳给的。” 看邢炘一时不解,林央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撑住脑袋,笑道:“一会儿澄子来找我们,这么光明正大地从他们面前晃出去。”她两指交叉做了个前行的手势,“至于怎么写,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邢炘放心地“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反骨(2) 初识林央的时候,邢炘就知道她有男朋友,演技派小生许乐阳。那段时间《时间逆流》来势汹汹,长乐未央的CP粉至今都放不下。 也是因为两人从未承认过,哪怕许乐阳突然宣布恋爱,但交往对象并不是林央,是同为《时间逆流》的合作演员秦沁心的时候,CP粉也不依不饶地认定,林央和许乐阳一定在一起过。 这段感情亲朋知晓、业内默认,外界猜测,只有两位当事人从来没有承认过。 至于邢炘,也是听到了许乐阳恋爱的消息,才知道林央和他已经分手了,娱瓣论坛的猜测众说纷纭,他一个也没有验证过。 过去的就都过去了。 其实不管过去、现在或将来,无论她是不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星,只要他目光所及之处能看见,就够了。 《偷心》的故事林央不陌生,在校的时候有一阵流行排演国外的剧作,同学达成一致后,就自己找了原版剧本做翻译,林央那时演的就是艾莉丝。 灯光熄灭,剧幕拉开,故事还是那个故事,但时过境迁,她又从故事里看见了熟悉的人。 少女一头红发,超短裙配牛仔外套,毛茸茸的领子添了几分俏皮,她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的膝盖包上伤口,翻起了方便的公文包,掏出一个三明治放下鼻子下闻了闻,又嫌弃的放了回去,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 男人端着水踱步而来,少女冲他笑了笑:“对不起,我只是我想找根烟。” “我已经戒了。”男人把水递给她,笑着解释道。 林央看着舞台上的男人,眼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身浅驼色的风衣衬得人身姿俊朗,配上金丝边的眼镜,那带一点英伦风的文艺范儿很适合许乐阳,的确,他也做到了如他所说的,没有他父亲,靠他自己的演技他也能有今天的地位。 可是,大家的起点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之前在纽约做什么?”男人好奇地问道。 少女耸了耸肩,意味深长地道:“你懂的。” “我不知道——”许乐阳的确很适配丹恩这个角色,他期待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上学?” “跳脱衣舞,”少女看着男人的眼睛,顿了一会儿笑道,“看你那双小眼睛,他们好像很惊讶。” 男人摊手,表现得满不在乎:“真是对不起,我看不见我那双的小眼睛。”他转过脸,接着道,“那为什么离开?” “跟男人有一些麻烦。” “男朋友?” “差不多吧,我太了解男人了。” 舞台旋转的梯台停下,两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男人低下头,看着身边的少女身无长物,除了一个挎包连一件行李都没有,他满怀好奇与欣喜,问道:“有多了解。” “男人只喜欢像男孩那样的女人,”少女笑起来,挎着包每一步都走的潇洒,“他们既希望能保护她,又希望她独立,还要在床上必须懂得享受——狂野地享受,”她顿了顿,语调俏皮又勾人,“但又要狂野得——很优雅。” “那你在感情里想要什么?”男人看着身边热烈又有趣的女孩儿,仿佛很久没有见过这么跃然的生命力。 少女潇洒地仰起头,郑重地对身边的男人说道:“我要人爱。” “就这么简单?” 少女开心地笑起来:“这可不简单,爱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将近两小时的话剧,大半的台词林央都还能记得,这一出戏里,他们互相爱着又背叛着、每个人都在从另一个身上寻找那一片灵魂,填满自己卑劣又空虚的欲望。 爱情哪有真假,不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你爱他的人,也会爱另一个人的灵魂;你想被人爱,可爱远远不够。 演员开始谢幕,掌声雷动,林央也跟着拍手,她看着舞台上那两张熟悉的脸,生出一些宽慰和遗憾:“好久没看话剧了,还是觉得很过瘾啊——” “那怎么还接电视剧?”邢炘从故事的末尾缓过神,他好奇的问道。 他偶尔也会刷到林央大学时的话剧片段,看过的人大概都能感受到,她站在舞台上有多么鲜活动人、神采飞扬。 “赚钱啊。”林央浅浅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漫不经心地说道,“演话剧又不挣钱,怎么给你们发工资。” “……”邢炘在掌声里沉默良久,再掌声快要熄灭的时候才又开了口,“你很缺钱么?” 林央想到陆世诤那张资本家的脸,失声笑了起来,她轻叹一口气,道:“不缺钱但也不少债。” 反骨(3) 邢炘皱起眉,特警的出身给了他极为敏锐的案件嗅觉,他见过陆世诤的次数屈指可数,可他觉得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实在太过危险了。 他曾经简单调查过这个男人,Hugues Escato Valli,名下的产业都清清白白,陆世诤这个名字甚至在境内都没有备案,不过是他随口一说。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但自己亲眼见过那个男人只手遮天的手段,很难不联想一些违法的勾当。 他端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声郑重地说道:“林央,你了解陆世诤么?” “?”林央的心突然被敲了一下,她抬起头,亮起的灯刚好打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她答道,“这样的人,只需要知道他有钱就好了。” 一声长吁,邢炘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认真说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想办法。” 林央拧着眉毛笑了起来,她知道邢炘迟早会说出这句话,时间倒是比她猜地要更晚一些,她说道:“查了之后呢,报警抓他吗?你觉得他这样的人,能让你查到什么?” “林央……”邢炘的声音柔了几分,他叫着林央的名字想告诉她,他或许能找以前警队的朋友帮忙,国际经济犯罪科大概会很感兴趣。 “不要去招惹他。”林央失了魂似的脱口而出,她太清楚陆世诤在用她干什么了,这也是自己能与他博弈的筹码,她收了神转过头,看着邢炘,在观众的欢呼声里惨然一笑,“别忘了,我和他——现在是一体的。” 邢炘听得这话蓦地释然,语气也轻松了起来,他抬起手却又在快碰到林央肩头的时候停下了动作,他告诉自己并不是出于私心才想这么做的,他只是想看到困在花园里的猎豹,能回到辽阔的旷野中去。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耳边除了观众散场的嘈杂,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林央不说话,她明白邢炘说的没有错,如果自己还能有一些陆世诤的把柄,就算逃不开身,至少也还能抵一些利息。 可他的的确确帮了自己,毕竟自己当时连解约费都拿不出来,更何况额外的六千万美金。 说完这话,邢炘也觉得自己可笑,当时念过的警队誓词,现在应该也不管用了吧,他——早就不是警察了。 既然已经下了山,又何苦自诩为仙。 他也不过是个有私心的普通人。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观众都走完了。”明媚娇憨的女声闯入包间,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关澄姿连戏服都还没换,一看便是散了场急匆匆地赶来的,她一把扑在林央肩上,道,“不会在说我们坏话吧?” “怎么会,你今天演的这么好。”林央揪了下关澄姿的鼻尖,有半年没见了,她也着实有点想念这个小妹妹。 邢炘勾起嘴角,附和地单独为她鼓起掌:“澄子是最佳女主角。” “邢炘哥这么难得夸我,”关澄姿把脸从林央肩上抬了起来,一脸狡黠得看着邢炘,“不会又是今日限定吧?” “对。” 关澄姿气鼓鼓地冲邢炘比了个鬼脸,这个平时闷声不响的男人现在一脸气定神闲,扬着眉毛,像个捉弄小孩的大人。 她搂着林央撒娇道:“央央姐,你看他——他就一句好话都不肯多说。” “他不就是这样么?”林央歪过头,露出帽檐下亮晶晶的笑眼,她看着邢炘,道,“夸人永远只夸一次。” 关澄姿皱起鼻子,像个气鼓鼓的洋娃娃,哪还有刚刚舞台上潇洒执拗的劲:“没意思,还是央央姐好。” 邢炘看着两人偎在一起说笑,剧院里昏黄的光拢在两人身上,像中世纪里的油画。他听多了夏夏说的娱乐圈勾心斗角,对林央接触的人总会多防备上几分,他不知道为什么关澄姿总爱粘着林央和GiGi,但每次看到林央在这种时候才能开怀大笑,他也知道这样至少不坏。 VIBIEZZ那一夜改变了太多东西,林央、关澄姿、向思喆,三个人统统都在帝城影视圈的封杀名单上,林央带着人找上陆世诤转投亚港,关澄姿靠着童星时积累起的前辈赏识,在话剧院落了脚,至于邓歆崎呢——林央也不太清楚,只听关澄姿说那一夜之后,邓歆崎消失了一阵,再出现就跟不认识自己似的。 当然,那之后邓歆崎好像也更红了。 命运的曲线在适当的时机交汇,又在缘分结束时各往一边。 这人世不过是一场无规则的诡辩怪谈,既不忍看这慌张的人来人往,就莫再问他们的来路与去处。 ----------------------------------------------------------------------------------------- 作者的话: 先说好!闺蜜永不反目! 这里只敲章澄子和GiGi,夏夏目前还只是助理 但是我要让几个女孩子永远在一起! 后会有期(1) 许乐阳,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三年还是更久,林央记不清了。 能从被封杀走到今天,她自然懂得如何利用身边的人脉,这一路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圈内也默认一些良性捆绑无伤大雅,至于媒体怎么写,网友怎么猜那都是后话了。 《偷心》巡演开始的时候,正遇上《他她》第一波预告释出,林央本来送给关澄姿和话剧团的花篮和礼物,竟惹出了意外之喜。既然有人循着八卦的味道找了上来,林央也不好扫了他们的雅兴,遂了他们的意愿让这段无疾而终的故事,又以另一种方式续写了一段。 但现在,电影上映、话剧谢幕,这一场意外加的飞页也该有个结局了。 从包厢到后台,得穿过大堂,而此刻的娱记正都蹲在那等着采访。 不得不说是《偷心》的最后一场演出,许乐阳的口碑日益升高,万一能采到一手消息,约上独家,这个月的奖金也就有着落了。 “演了两年话剧就不适应记者了?”林央拍了拍关澄姿挽在自己胳臂上的手,小小的手掌把衬衣的袖子拧成一个尖角。 “不是,央央姐,你要不还是把口罩戴上吧。”关澄姿挽着林央的胳膊,躲在出口向外张望,自从她不拍摄剧集,已经好久没见那么多媒体记者了,刚刚穿过大堂,也是一路走一路问,虽然还是艾莉丝那一身张扬热烈的打扮,情态却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她手心沁出了一把汗,自从VIBIEZZ那一晚之后,能料到自己被封杀雪藏都是必然的,从来没自己做过决定的她,当机立断选择了留校考研,准备毕业后再考话剧院,到时候就能走正常途径和经济公司解约。 不止是帝城的影视圈,她已经决定从此都要和镜头分道扬镳了。 她以为林央这一走,也不会再回来了,帝城深处不过也是个千篇一律的销金窟,千金买笑的埋尸场,如果可以,她希望林央永远不要回来,她道:“咱们这样露面也太嚣张了……万一帝城文化……” 林央握紧了她的手,坚定又无所顾忌,哪怕自己只是狐假虎威,身后站着的也是盘踞一方的森林之王:“怕什么,杨奇盛现在不还是活蹦乱跳的,我既然敢回来,那群人就拿我没办法。” 关澄姿还想开口反驳什么,邢炘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低沉如梵音:“澄子,我还在。没事的。” 她们从未有人主动提起过这段往事,再见面,林央也很少再提起从前帝城的生活,邢炘只能大概从她们日常的谈话碎片里猜到一二。 他不知道要怎么把散落的星球组合成一个星系,但他懂得怎么守着落在自己眼前的那颗陨星。 VIBIEZZ那一夜后,帝城更冷了,才到的春天就又被寒气侵蚀,春寒料峭。 GiGi手术后一日,人才终于醒转;林央满脚是伤,被医生强行留在了医院;邓歆崎和关澄姿一个额头有些皮外伤,另一个受了惊吓,都在医院住了一夜,第二日才离开。 可林央出院之前,只有关澄姿来看过她们,邓歆崎人间蒸发似的,再也没露过面。 三个女孩子怎么说也算是生死之交,一来二去,关系也熟络就起来。 病房里,GiGi虚弱地靠在床上扒拉着南瓜粥,两天了,她还觉得跟做梦似的,尤其是醒来周遭漆黑一片,只有冰冷的仪器在闪着光。 要不是林央趴在床边睡着了,她还以为自己喝多了被人割了腰子。 直到现在,看着周围的沙发、电视、餐厅、浴室,甚至伙食都是精心搭配过后的营养餐,再想起自己那个郊区的老房子,她真想在这永远住下去,还没有李长疆的狗叫,简直是神仙日子。 可始终,都是要从医院出去的,她们都得为以后想,关澄姿的提议的确很不错,考上话剧院和影视圈切割,也算断尾求生了。 只有一件事GiGi始终没想不明白,这么严重的暴力伤人真的就这么轻易过去了吗? 后会有期(2) 关澄姿看着林央,回忆着自己刚刚的提案,她研究了公司的违约条款,她们根本赔不起这么多钱,考话剧院是最安全有效的法子,可林央好像并没有考虑的打算。 GiGi喝下一口粥,病恹恹地说道,“连李长疆都没找我们麻烦,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关橙姿抱着膝盖,忧心忡忡地坐在沙发里,道:“我到现在家都没敢回……小崎姐说杨奇盛也才醒。” GiGi默契地对上了林央的眼,两人都长舒一口气。 林央也是第二天在GiGi的手术顺利结束后才后怕,一命偿一命也就认了,不然就只能算舍生取义为民除害。 “而且我看网上一点风声都没有,”GiGi又勉强喝了一口粥,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她冲林央眨了眨眼,问道,“林小姐,请问您有什么头绪吗?” 林央坐在轮椅上,脸从红枣茶热腾腾的雾气里抬起来,答道:“恭喜您,向女士,您猜对了。” 关澄姿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好奇道:“你们在……猜什么?” GiGi看着她,下巴却冲林央抬了抬:“说吧,林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Escato Valli。” 林央说得轻巧,GiGi惊得气血上涌,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关澄姿还在迷茫这事儿跟珠宝品牌有什么关系,GiGi既虚弱又兴奋地说道:“她的意思是,那天英雄救美的是Escato的……”她吃痛地撑起身子,一边看着林央的表情,一边猜道,“我记得你叫他Hugues,Hugues Escato Valli……那不就是……” GiGi的眉毛跳了一下,她做梦都梦不到这样的情节,但看着这独立病房的样,安排的护士护工,一切又都像是真的。 她抬起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疼得龇牙咧嘴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所以这就意味着这家医院的账单,我们付不起。”林央慢悠悠地啜了口热茶,还笃悠悠地哈出一口热气,大概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样条件的私立医院,她和GiGi靠自己,到死可能也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 来都来了,就先既来之则安之。 “央央姐……好像——从来没有人问我们要过钱。”关澄姿隐约把故事串了起来,说道,“那天护士来给小崎姐换完药,就直接让我们出院了,问了才知道所有的费用都有人付清了。” “他还真是周到。”林央抱着茶杯暖手,脚心的伤口又疼又痒,让她不免烦躁起来,她说着话,脑子里已经过了千百种可能,她道,“可这样,这账单的费用至少还得再翻一倍。” 世人皆知,人情债最是难还。 病房里一时间只留下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GiGi知道林央不想靠出卖肉体换资源,但这一把,已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自己还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就被警察传唤。 “要不,我们给他打个欠条,然后慢慢还?”关澄姿认真地提出了一个她认为最可行的方案。 林央按了一下轮椅上的按钮,轮椅旋转近到了关澄姿边上,她捏着那张粉嫩的脸蛋,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分明还是稚气未脱的小孩样:“你也就睡了一晚上,最多出个床位费。” 她顿了顿,沉下声温柔接着道:“邓歆崎人都跑了,你就别想了,这事儿大概也跟你没关系了。好好上学、考话剧院。” “那你呢?” 那时,关澄姿并没有听到林央的答案。 GiGi出了院,大家又各自忙碌起各自的生活,再见面是四月里。 三个人挤在GiGi狭小的出租屋里,并排往她床上一躺,小太阳发着红光,撑起了这屋子里所有的热量。 说不逼仄也实在勉强,四年前GiGi胸怀大志地想要捧出林央,却在资本手底下越过越惨,从帝城的外环又搬到了郊区,也只租得起比地下室稍强的地方。 强一点的地方大概在于,小太阳吹得人太燥的时候,还有一扇勉强称得上是窗的东西,能让三个姑娘透口气。 后会有期(3) p o18ar.co m “央央姐,话剧院申考快截止了,你真的不去吗?”关澄姿抱着膝,忧心忡忡地看着林央。 这一个月多,VIBIEZZ的事对她好像毫无影响,公司找上门来,就签了授权书把事情全权委托给学校,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可林央那,似乎和她不太一样。 林央没听见她的话。 她躺在拥挤的单人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眼前走马灯似的看到这两个月的生活,看自己如何从一个谷底,跌落进更深的谷底,再如何变成现在这样万劫不复。 “央央姐?”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om porn8.com GiGi揣着药包暖在自己肚子上,手术后的胃太脆弱了,晚饭只是多吃了一口肉,便又抽着疼,她叹了一口气,道:“八卦传的没错,她答应李长疆了,今天自己跑去找他,我知道的时候,她……她已经在公司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乎耳语,她得知林央要为了VIBIEZZ的事去拍那些不知所谓的裸戏之后,两人几乎把这辈子能吵的架都吵完了。 终于还是没有拦住。 “他反悔了。”林央的淡淡地开口,“他说,我要去和帝城文化那些人好好道歉,才有机会继续和公司合作,不然会告我违约,不止要赔钱还会被封杀。” “所以才要考话剧院啊!有了铁饭碗,就不算违约!”关澄姿急得抓着林央的手坐了起来,“而且你已经毕业了,专业也够格,为什么不试试呢?” 林央笑起来,她看着那张天真无知的脸,真不忍心再让她回到娱乐圈这个泥潭里,她也是叹一口气:“澄子,其实我们俩差不多,你的片酬被你妈拿去养了弟弟,我的……”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在脑袋边上震了起来,震得叁人挤在床上浑身像通了电似的一麻,老旧的单人床合着小太阳的嗡嗡声,嘎吱嘎吱摇了起来,林央拿起电话,还不忘吐槽一句:“好歹我也得先帮向女士换一张床吧?” 接起电话,林央语气带笑,像哄着小朋友:“喂,阿如,怎么啦?” 帝城的春天忘了是什么时候来的,林央挂断了那通极短的电话,裹着她那件过了时的羽绒服,眼眶血红却空洞。 她丢了魂似的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是关澄姿那一年,见到林央的最后一面。 之后林央的新戏迟迟未拍,被封杀的消息愈传愈烈,她打给林央的所有电话都无人应答,GiGi那儿对林央的事情也是语焉不详。 她一直等,等到年末,看到林央沉寂半载异军突起,连续斩获金视、华视两座最佳女配角的奖杯,当晚迅速宣布成立工作室,成为Escato Valli在中华区的首位代言人。 那一夜,关澄姿在传遍了流言蜚语的街头,接到了林央的电话。 “澄子,在哪呢?出来吃饭吧。” 平静的、喜悦的、挂念的、悲伤的、熟悉的,这个声音她太久没听过了,她自责自私的为自己找到了出路,却害得林央因为自己再也不能演戏。 可是她还在。 关澄姿蹲在地上,眼泪浸湿了围巾,初冬的风一吹,压着下巴冷得人打颤。 是啊,无论外界怎么评论林央,对于她来说,林央始终都在年头帝城寒冷的春夜里,解冻了那困住了她童年的冰河。 “那走吧,”关澄姿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拍了拍邢炘的肩膀,道,“要是有人拍,千万别挡脸。” 邢炘学着她的样,拍了拍她的脑袋回敬她,一脸和善。 关澄姿从前被父母管着,消息闭塞,和许乐阳搭档前后加起来一年,但她也是巡演开始之后,目睹了一次许乐阳和秦沁心争吵,才知道林央和他也有过一段。 她好奇地问许乐阳,许乐阳的回答是——不知道原因。 她又悄悄地跑去问林央,林央给出的答案是——不合适。 既然都不愿意说那也不好再问,毕竟也是过去的事了。 反正这一场意外,到现在都是完美共赢的。 绯闻向来有多令人讨厌,就有多吸引别人的目光。 叁人迎着记者穿过大堂,邢炘听话地护在林央身边,不让麦克风戳到她脸上。 林央则牵着关澄姿的手,走在前头大方地顺着记者的问题回应:“如果你们有心,我送来的花篮都写了澄子的名字,不然就是写话剧团的。” “听说秦沁心因为这事和许乐阳闹了几次分手,林央你知道这个事吗?” “不好意思,我今天只是个普通观众,和许先生也很多年没见了。” “不好意思,今天的女主角是澄子,如果不需要我给出什么观众评价的话,大家就早点下班吧。” 好久不见(1) 话剧院向来是后台重地,闲人免进,自然也在演员和媒体们之间划开了一道楚河汉界。 邢炘没来过后台,只能跟关澄姿走,到休息室的时候,演员都离开得差不多了,大家累了这么久只想赶紧回家休息,至于庆功宴自然是要等休息好了才办。 “乐阳哥,你怎么还不走?”关澄姿推过一把椅子邀请邢炘坐下,抬头就看见许乐阳落寞的侧影映在镜子里,“心姐还没来吗?” 他穿着风衣,还戴着舞台上属于丹恩的那副墨镜,正垂着眼发呆。 恍然又回到了故事里,丹恩只倒了杯茶的功夫,艾莉丝就不见了,他奔出街外,穿过更深露重的伦敦,可再也寻不见那个如此可爱、如此让人割舍不下的人间精灵。 丹恩的茫然无措只是幌子,他只是既要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光,也要心头上那一粒朱砂痣。 “她今天不来了。”许乐阳转过椅子,忧郁的侧脸转成正面,剑眉星目的更添了些文人墨客的书香气。 关澄姿皱着眉撇下嘴,试探道:“你们又吵架了?” “就不能想我点好?”许乐阳调侃。 邢炘从镜子里打量着他,指尖的陀螺又旋转起来,见他站起身,浅驼色的风衣显得人挺拔风雅,搭上金丝边眼镜,看着也成熟老练多了。 许乐阳长辈似的拍了拍关澄姿的肩,又越过了她,直向着邢炘来。 “我记得上一次见面都快六年了,”许乐阳伸出手,彬彬有礼,“好久不见。” 邢炘用指尖逼停了飞速旋转的陀螺,警觉地站起身握住递来的那只手,并没有感觉到任何攻击的意味,他才同样谦逊有礼地说道:“是好久不见了。” 简单的寒暄也到此为止了,两人一同松开手,也并没有一丝老友重逢的喜悦,隐约透露出一丝剑拔弩张的气味。 人逃离了使其痛苦的原生家庭,是会一夜之间长大的。 关澄姿也不例外,经历了这么多,她现在也懂得看人脸色,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见许乐阳曲起手指,抵着中梁往脸上扶了一下,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便抿起嘴悄悄把椅子转了回去。 眼下自己该做的,就是安静地把嘴巴闭上。 “我想,见一下林央。”许乐阳开口,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他的声音向山林间穿过的风,只是这么来了,不需要你做出任何回应。 邢炘默然,双手插回口袋,掌心里仍攥着那个指尖陀螺,慢慢抬起眼,沉着嗓子道:“她说想出去透口气。” 许乐阳礼貌地微笑颔首,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关澄姿低头看着手机,听得脚步声渐远,才扒着椅背转过头来,发现邢炘立在那一动未动,她歪过头试探地问道:“你这样让他去,真的好吗?” 虽然隐约有听说他们近半年来老吵架,但怎么说昨天七夕还一起上了热搜,甜蜜同游迪士尼,不说林央,许乐阳和她一样都是在娱乐圈长大的,桃色绯闻对一个童星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了,他们不会这么头脑不清吧? 邢炘回过神,不动声色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没关系,林央应该也想见见他。” 手中的陀螺又转起,每一次转动带起的呼啸,都连着掌心生疼,银色的陀螺在他的掌心里刻下了入骨的碑文。 好久不见(2) 幽暗的长廊里,只有尽头的练功房还亮着灯。 许乐阳一步一步,走得不算快,他的软皮鞋跟踏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震出回响。 门半掩着,许乐阳驻足向内窥探,墙镜显得房间更空旷,她看见一个清瘦的背影探出小半个身子在窗外,她的帽子搁在窗台上,晚风吹起她的头发,舞成灯下缠绕的线。 大概除了月亮,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些什么。 许乐阳摘下眼镜,夹在胸前的口袋里,扣响门扉,鞋跟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吱嘎作响。 林央听到脚步渐近才把自己从风里收回,慢慢转身回头,许乐阳朝着自己迎面走来,又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两人沉默对视也不说话,林央盯着那张许久未见的脸,眉眼比从前更深邃了些,棱角也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许乐阳本也不是有顽劣气的人,如今又站在眼前,看着比舞台上更风度翩翩,比影像里更活色生香。 “林央,好久不见。”还是许乐阳先开了口。 “是好久不见,”林央的嘴角跟着他一同勾起来,水汪汪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像笼着雾气,亲近又疏远,“演得不错。” 许乐阳突然松快起来,站到林央身侧背倚着窗户,说道:“这么客气么?” “不是客气,”林央也转过身,懒洋洋地倚在窗口上,“就是有点儿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两人的肩头靠在一处,就这么并排站着,许乐阳抬眼看着一直飞蛾在被困在灯箱里,没有头绪地乱窜,他开口道:“电影我看了,演技又细腻很多。” 林央失笑:“你不也是这么客气么?” “太久没见了,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乐阳笑着辩解,看着飞蛾沿着灯箱的排列,又挣扎地扑腾到另一处,自嘲道,“背过这么多台词,现在一句也用不上。” 林央看着地下被拉长的两道身影,她直立起身子道:“那我走了,恭喜你,巡演收官。还有……”她顿了顿,认真地说了叁个字,“对不起。” 她迈开步子,没有回头。 既然他不问,那千言万语都不必再说了,她来也只是想为当年的不告而别,亲口道一声歉。 “我很想你。” 许乐阳拉住她的手,他说的小声,声音却被晚风推送、拉得悠长,他叫着林央的名字:“林央,我很想你。” 思念会有声音吗,要润物无声,还是需要人声嘶力竭,才能够从遥远的过去听见回音。 林央冷漠地把胳膊收了回来,道:“许乐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和沁心分手了。”许乐阳松开手,声音混着窗外汽车的鸣笛,苦笑一声淡淡地道,“你说如果当时你愿意见我一面,我是不是就会忘了你了。” “不想谈了,分手吧。” 微信里的寥寥数字后,少年人的爱恋,就在人群中突然失散了。 林央从他的枕边人,变成汪洋里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孤岛。 追问过去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找到家里也已经人去楼空,新闻媒体上许久听不见她的消息,好不容易找到GiGi,她对林央的事也是只字不提。 再后来林央从亚港翻红,流言蜚语渐渐多了多了,许乐阳开始迷失在那些人传的话里,都快想不起林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直到韩凌齐告诉自己他要和林央搭戏,关澄姿收到林央送来的花篮,他才发现林央不是和帝城的人都再也不见,不见的只有他许乐阳而已。 许乐阳对着秦沁心提出分手的时候,面对自己的愧疚,他竟然觉得林央的办法也不错,只需要一条简单的短信就能把人打发走。 可终究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既然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分开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好好道别呢。 好久不见(3) ro use wo.co m “所以你还是放不下林央。”秦沁心看着坐在桌对角的许乐阳,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她还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个男人否定她的回答。 许乐阳轻叹一声,他想极力显得无情一些,因为此时的温柔刀只会是杀人刀,可又怎么忍心因为自己的心猿意马而去伤害她,他道:“沁心,我不想骗你。” “你跟我分手,就能重新和林央在一起了吗?” 他摇头,道:“可我不能拖着你陪我浪费时间。” “你多久没见过她了?”秦沁心问得冷静,她和许乐阳年少相识,又一同考入帝城影视学院,奈何一直不温不火,在和许乐阳公布恋情后,别人才能逐渐把她的脸,和秦沁心这个名字画上等号。 她没等许乐阳回答就接着道:“我说过,如果你最后都没办法爱上我,我不会缠着你,可是……可是现在就因为她离你的生活又近了一点,我们就要散了吗?”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rnpa8.c om “可我不能拉着你陪我一起浪费时间,”许乐阳反驳,他颓然道,“为什么要让痛苦变长,让你更失望……” “我乐意。”秦沁心不假思索地给了他答案,她念了声他的名字,噙不住的眼泪直往下落,“许乐阳,你说过你对林央是一见钟情,我对你也是,你不甘心我就甘心了吗?我在你身边,都抵不过她的名字出现一下,是吗?” 她知道的太多,每一个字都能精准地扎在许乐阳心上,她想起在一起时自己对许乐阳说过的话,“如果你一直喜欢不上我,再分手也不迟啊”,只要是她要的结果,等得再久有什么关系。 她流着泪笑出声来:“可是你明明已经喜欢上我了。” “是。”许乐阳没有否认,他认真地看着秦沁心,字斟句酌诚恳至极,“但是我爱过林央,和喜欢不一样。” 夕阳渐远,灯火阑珊,两人分坐餐桌两头,脸都埋在了阴影里。 “喜欢”这两个字太轻易,从少年时的情窦初开,到成年人的纠葛痴缠,他都演过太多,和秦沁心这一场,对手太好,她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什么,也没有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他被带入戏,扮演了一个只属于秦沁心的完美恋人,完美到骗过了全世界,包括他自己。 那些他亲手藏起来的爱意,全都埋在土壤里,逐渐腐烂糟朽,开不出一朵花。 秦沁心沉默,她用手抹了抹眼泪,好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多难过。 她也想出声责怪,可是许乐阳没有做错过什么,他一直都做的很好,哪怕她只希望两个人能试试,他也公开了恋情,面对大量CP粉的污言秽语,他会挡在前头;他会配合自己公司做营销,也从不缺席任何一个重要的日子。 快叁年了,“我心向阳”才盖过”长乐未央”的风头,怎么就要散了呢。 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可既然是人,又怎么会不贪心呢。 “你们有机会,我们是不是也得有个机会?”秦沁心开口,她知道许乐阳要说什么,稳定住情绪接着道,“演出结束之前,如果你见到林央……如果你见到她,还是觉得忘不了她,我们就分手。” 许乐阳摇头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我是庄家,公不公平由我说了算,”秦沁心扬起下巴,执拗地道,“如果她还是不愿意见你,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林央的花篮总是准时抵达,她用各种姿态出现在电影里,活在娱乐版面里,就是没有出现在许乐阳面前。 见到林央的这一路,他走了叁年。 他没有告诉林央那日的对话,他不想林央也来承担自己的自私与卑劣。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许乐阳的手僵在半空,慢慢蜷起手指,把手收回了口袋里,他往前,见林央防备地后退了一步,两人中间不过半米。 这半米之外,是所见即所思,所闻即所想。 而他们两人之间隔的,又何止这半步,他们中间还隔着日升月落、白云苍狗。 “对不起。”林央看着许乐阳,说得那个曾经她爱过的、背着骄阳向自己奔跑而来的少年人,如今背着夜色风姿挺立,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 她觉得亏欠也觉得不舍,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她看向许乐阳的眼睛,说道:“其实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你如果不来,应该也不需要这声道歉了。” “叁年前,你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吗?” 许乐阳短嘘一声嗤笑起来,他眸子里印着的那双眼睛,好像是林央唯一变了的地方,如果她叁年前站在自己面前说出那句话,也会是这个表情吗? 亏欠的、破碎的、决绝的、狠心的、不留余地的。 谁知道呢。 大自然真是完美的艺术家,晚风从他身后吹过,扬起林央的头发,她站在那里,所有喜悦与遗憾,都顺着风被推到了后头。 他们这身装扮,还真像《偷心》里艾莉丝和丹恩的初见,他们在人群里遥遥相望,一见钟情。 艾莉丝睁开眼见到丹恩的第一句话是:“你好,陌生人。” 但林央和许乐阳现在只能是—— 好久不见,陌生人。 偷心(1) 休息室里,关澄姿翻着手机,微博满屏都是韩凌齐出轨的相关消息,其中夹杂着零星几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她拍着邢炘的胳膊,惊呼:“我靠,闻铃爆韩凌齐的出轨对象是程野的女朋友!” 一连串的话都不带喘息,邢炘听着这句信息量爆炸的话,皱起了眉头:“程野是……” “对对对,就是那个!”关澄姿一激动,突然忘了前几天看过的词条,急得直拍脑门,“那个……不是传央央姐要进组,就是那个程野!” 邢炘的脑子里突然闪过GiGi炸毛的画面,进组前,估计又得醉醺醺的拎着酒瓶子,对着林央骂骂咧咧,等喝醉了再抱着她说:“没关系!我向思喆什么都能解决!我们一起!赚大钱!” 见他不说话,脸上还莫名地笑起来,关澄姿担心道:“央央姐非得接这部剧不可吗?” “你相信她的眼光吗?”邢炘用问题回答了她的问题。 关澄姿茫然地点点头,才拖着下巴,回忆起林央的戏,其实林央早些年担女主的戏也就两部,《时间逆流》和《无言之秋》。 虽然大部分只知道那一年《时间逆流》大火,但《无言之秋》才是业内认可林央演技的第一部戏。 不过说是电视剧,《无言之秋》却更像一部长篇文艺电影的小荧幕实验作;灯光、布景、镜头、运镜无一不精良,但过慢的节奏注定了这部戏在电视剧的圈子里,只能是小众之作。 后来林央演配角的那些戏,虽不说大火,但总有她演技出彩的时候,直到《夜莺啼》才又能勉强够着个大制作的女二号,拍完之后停工一年,等剧集播出之后才拿了奖,一飞冲天。 “说起来,央央姐是很会挑本子,”关澄姿若有所思地道,“但是程野那部戏,本有这么好吗?” 有同样问题的,不止关澄姿一个。 GiGi的电话打破了排练室的僵局,林央拿出电话向许乐阳示意,走到边上才接通:“怎么了向女士,搞定了?” “啧——你就不能先听我说?”电话那头GiGi的心情听起来并不差,她接着道,“你知道程野又上热搜了吗?” “我哪有那个功夫,怎么了,又是什么事。” “什么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一闹,《生于夜》就更没人敢接了。” “那你还这么高兴?” GiGi在那头兴奋地道:“阿提思那儿就想自己开这个戏,差点儿谈崩了,我这两天才发现他们居然连专业的公关团队都没有,还想帮程野翻身?” “那你这么高兴,就是没问题了呗。” 许乐阳看林央安静地听着电话,望向窗外,眼睛盯着漆黑的夜空,偶尔回几句话,情绪听着不坏。 他看不见林央在看什么,也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但既然是GiGi的电话,那聊什么对许乐阳来说并不算难猜。 “你真的打算接《生于夜》?” 不等林央把手机放回口袋,许乐阳就出声问道,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才发现,林央眼里的野心对自己来说太陌生了。 他走近了林央的身侧,往外看去,想看看林央眼里的景色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几个不错的本,还在洽谈女演员。”许乐阳看着窗外的花草,衍生出黑压压一片夜,白日里明媚的花园,入了夜也会让人忌惮,“这两天我让人把剧本发给你。” 网上那些八卦传闻许乐阳不是没听过,这些年,他也想过千万种可能,如果当时林央和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资源,为什么分手后对他避而不见,连一部戏约都没有,还会闹到被帝城影视圈封杀。 但如果她真的为资源,那他能给,也给得起。 “有戏约的话,请联系我经纪人。”林央回答得官方,并没有流露出有兴趣的样子。 “就非得《生于夜》不可吗?”许乐阳忍住想再往前一步的冲动,不解地问道,“有这么多路,为什么非得走最难的那条?” “难走么……难走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想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林央想到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突然笑起来,“就算当时不分手,我们到今天也该散了。” 实话真是残忍,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怎么把刀往心上扎,她笑道:“无论如何,我和你,都只有这一个结果。” 偷心(2) “我的天啊,央央姐怎么还不回来。”关澄姿看了一眼时间,这旧情人重逢不会擦出点什么火花吧,“邢炘哥,我们要不去看看吧。”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林央和许乐阳都没有回来,邢炘的喉咙开始干燥,指尖的陀螺越转越快,划破空气发出沙沙声,他道:“她要是想跟许乐阳有什么,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说得也对……”关澄姿琢磨着邢炘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可我总有种预感,许老师放不下央央姐……他第一次看见央央姐送来的花,站在那儿看了好久。” 许乐阳的脸色,在林央的话里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端详着林央的脸,她生来便带着风情的眼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添了些残忍。 太久见不到一个人,你就只能从别人的话里了解她。 即便是被买断的新闻,也总有风声会透露出来,你只要在这娱乐圈里一天,你就不知道自己哪天会不得安宁。 许乐阳抬起手,把林央的头发别到耳后,手指蹭过她冰凉的耳垂,心被激了一下,他想起韩凌齐对他说的话,想起帝城影视那群人的话,他哑着嗓子,道:“是斯凯……还是陆……” “许乐阳!” 喝止声刚落,许乐阳就抓着林央的手把人逼进墙角,他凑近了脸,道:“谁都可以,除了我,是么!?” 抓在林央手腕上的指节一根根收紧,林央不退反倒迎了上去,她笑着,眼睛里带着星河化成一汪水,她踮起脚尖,离许乐阳的脸更近了一些:“如果你也想的话,我当然也不会拒绝。” 无论许乐阳怎么理解都好,他们都回不去了,倒不如顺着人心走,还来得更痛快一些。 当人太熟悉一张脸,就很难再去形容她有多好看。只知道每一次见到,心便会跟着动一下,再随着她的眼睛沉入她眼底的深渊中去。 许乐阳俯首,两人的唇瓣快要碰上,暧昧的气息流窜起来,林央没有否认他的话,他的斯文和理智几乎要在这场重逢的战役里溃不成军。 “叁年,”许乐阳揽过林央的腰,扣着她的手压在墙上,“你能对我说的就是这些。” 《偷心》才刚演完,台词萦绕在耳,他们角色对调,又入了戏。 “我想让你高兴,而你却因此感到无聊。”许乐阳念的,是艾莉丝的台词,他陪林央对过千万次戏,没想过竟有一刻,他们站在台下角色对调。 林央的回忆跟着许乐阳的声音一同涌来,她曾经或许是艾莉丝,但现在的她和丹恩又有什么区别,她续到:“不,不是的。” “你爱过我吗?”艾莉丝是哭喊着的,问的撕心裂肺,而许乐阳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林央的额头,问得诚恳、真切、却毫不卑微,他作为他自己,在问这个问题。 林央顺着他的词往下接,一个字都没有改:“我会永远爱你,我不想伤害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四目相对,像要撕开对方的面具,一同看到彼此灵魂的最深处。 “因为我自私,”林央伸出手,抚摸着许乐阳的额角,原本一场爱和爱的博弈,不过是语气变幻,她就把人变得脆弱且不堪一击,“和他在一起,大概会更开心吧。” “你不会的……”许乐阳垂着眼,没有再往下说。 叁年前,若是林央站在自己面前,他又怎么会说不出口下面的话。 戏不假、情却也未必真,他开始弄不清自己究竟是爱她、还是因为这叁年来他只是饮鸩止渴,才会在自己见到林央的时候,让心里那颗腐烂的种子还能开出新的花,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你永远会记得我,因为不会再有人像我这样爱你,为什么这样的爱还不够呢?”林央接着他的词,把话说完了,眼泪跟着最后一个字,落到地下。 她闭眼,长吁一声,满眼的委屈和不舍又都散尽了。 林央的手摸过许乐阳的鼻梁,指腹摸到眼镜淡淡的压痕,她淡淡笑着感慨道:“这句话如果不是演的,真是难说出口,是不是。” 别说分开了叁年,就算现在还在一起,又有多少人能坦坦荡荡地告诉另一个人,“不会有人再像我那样爱你了”。 偷心(3) r ous e8 .co m 无论许乐阳怎么想,他和秦沁心那一段,都已经发生了。 他们是别人眼中的佳偶,他的心也跟着这段感情动过,可林央扎在他心里,生出根,从他的血肉里汲取养分,他把那一片土地封锁,只要不想,就不会看见他阴暗的、满目疮痍的心。 林央的那颗泪太真,汹涌的爱意和悲痛不只是因为艾莉丝,更因为她是她。 沉重腐朽的门后面,长满了以她为形生长出的花,她但凡低头看看,那片自己亲手炸出的废墟里,能看见每一片碎瓦上都写着凶手的名。 “所以,如果我现在要你,你也不会拒绝,是么?”话说得很慢,许乐阳抬起林央的脸,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用尽了力气从嗓子里发出的音节,痛苦沙哑。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 ou se b a.c om 被压在墙上的手开始发麻,林央也从来没有挣脱的打算,她笑着抚摸许乐阳的额角轻轻道了一声:“是。” 许乐阳的吻印在林央唇上,舌头横冲直撞地撬开她的嘴,与她的舌尖交缠在一起,林央越是顺从、越是迎合自己亲吻,埋在心里的怪物便越是张牙舞爪。 他的手指缠绕起林央的发丝,按在她脑后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另一手抓着她的腕背到她身后,抵着她的脊椎,墙镜冰凉地贴合着手背,挤压着,要融到一起似的。 他想让人离他更近一些,可以藏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埋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躲在这窗户边的角落,在这空档的楼院,在这松海这座销金窟的一隅。 林央的吻不敷衍也不热烈,只是极尽配合,接受他的情欲与遗憾,他的嫉妒与爱恋。 喜欢这两个字太廉价,它像爱情短暂的替代品,人们只是用零碎的喜欢去拼凑出自己完整爱上一个人的样貌。 许乐阳亲吻着也撕咬着,轻啮着林央的舌尖,听见一声吃痛的嘤咛,牙尖叼着她的下唇,厮磨啃咬,听见血肉撕裂的声音,闻见铁锈的气,唇齿间漾开血腥的味道。 疼痛也太廉价,如果它是可见的,那么他就应当是鲜红的、刺目的,它会沾在白牙上,它会带着铁锈的气味腐蚀过舌尖,再在舌根引出一丝快慰的甘甜。 可咽下肚里去,才知道什么也不会发生,伤口会愈合,疼痛会忘记,只有精神的凌迟才是永恒的。 他贪婪地吮吸着,尝尝她的血肉是不是凉的,想知道林央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痛苦,究竟是不是别人说的那样,现在的她——谁都可以。 “不疼么?”许乐阳的呼吸仍旧紊乱又沉重,他的拇指按在林央湿润滚烫的下唇上,轻轻翻开有些红肿的嘴唇,看见自己的牙龈嵌进皮肉里,往外渗着血,在唇齿间晕开去。”疼。”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这么任由血往外渗,沾上许乐阳的手指,沿着他指纹的痕迹染上血色。 “疼为什么不躲?” 林央偏过下巴,躲开许乐阳的手,咽下血沫,淡淡地道:“如果你觉得痛快,就当作是我还给你的利息。” 许乐阳松开手,他怎么会忘了呢,她这一身倔强的性子什么都要算得清楚,在起初有风声说她搭上了自己才拿到资源的时候,她就非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路,她不喜欢别人欠她的,更不喜欢自己欠别人的。 “很晚了,”林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没有再抬起头,她道,“我该走了。” “央央……”许乐阳这次没有再拉住她,他颓然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眶血红,嘴上还染着薄薄一层血,多么荒唐的样子,他嗤笑自己竟然是这样子,“我们从头来过,行吗。” 林央没有回答,她踏上漆黑的走廊,循着唯一的光点去了,她站在休息室门前招呼人回家,许乐阳只能听见叁人凌乱的脚步声,带着回音,消失在空荡的话剧院里。 从头来过,哪里是头,是十九岁的相遇—— 还是二十七岁,鲜血淋漓的相逢———— 缝隙(1) 他们叁人在宵夜后才散了,回程是邢炘开得车,留着林央和关澄姿窝在后座说话,圈内好友难得,澄子自然算上一个。 先是把澄子送回了家,林央才转坐到副驾上,车窗留着一条缝隙,她倒在座位里,头顶被清凉的晚风亲吻着,鼻子里闻见好闻的青草气,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邢炘按下按键,把林央的座椅又调低了些,他伏过身子,一只手慢慢摁开保险扣,一只手拽着安全带,轻手轻脚地把安全带收了回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低头,林央枕在自己的手上,偏着头,呼吸均匀绵长,他知道林央向来觉浅,难得有熟睡的时候,她的睫毛轻轻抖动着,邢炘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生怕惊醒了她。 “累了,抱我回家吧。”林央没有睁眼,她闻着让她安心的青草气,含糊不清地说道。 林央很轻,抱在怀里薄薄一片,她的脑袋贴在邢炘的肩头,闻见青草香里还有晒过太阳后暖洋洋的味道,她闭上眼,感受到他胸膛缓慢的起伏,听见他的心跳如鼓,在自己耳边震耳欲聋。 邢炘不用说话,他的心跳比所有言语都要真实,他曲起膝盖按亮了电梯,怀抱着林央站进电梯监控的死角。 他虽不常上楼,但对监控倒是熟门熟路,电梯、楼道,他总有办法让那些摄像头拍不到他和林央的脸。 “到家了。”听到林央窝在自己心口呼吸沉稳,邢炘压低了声音,温柔地像在说,我们到家了。 林央从他怀里探出小半个身子,按开了指纹锁,又重新窝进了邢炘的怀里,她嘴里还蔓延着血腥气,嘴角一动,嘴唇内侧的伤口便撕扯着疼。 邢炘径直走到林央的卧室前,终于是没踏进去。 他低下头,看林央的睫毛抖动着装着未醒的样:“我不走,”他柔声道:“先洗漱,一会儿给你上药。” 热水从头顶淋下,滚烫地浇在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上,林央只有张着嘴,才能从雾气升腾的浴室里,得到一些赖以生存的氧气,再渐渐地,氧气开始稀薄,血液在身体里加速奔跑。 林央站在水下,感觉自己肺里最后一口气都被抽走,水顺着颤抖的指尖泼出水花。 舌尖腥咸,伤口被拉扯,她把血沫尽数吐到地下,看水流带走一片惊心刺目的红,她又在淋浴下站了一会儿,才关了水。 防雾灯的作用大概是,让你洗净一切后,都能清楚看见最赤裸的自己,看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创口,皮肉翻开,血肉模糊遮挡在陈旧的伤口之上;每一次,都是作为今日自己的重生。 大脑短暂的缺氧,林央眼前仍是金光闪闪一片,她扶着台面站定了一会儿,抬头看见镜子里的人影扭曲又狰狞。 她凑近了镜子,下唇的伤口长出新肉,感慨若是所有的伤都这么容易愈合,那便好了。她狠心捏着红肿饱满的下唇翻开唇瓣,结起的创面又被拉开,渗出血,整齐的牙印像排成排的溃疡,和着自己苍白脸,多像个以人血为食的怪物。 伤口那么显眼,怎么会没人看见。 她咬着牙用生理盐水清洗创面,钻心的疼让唾液开始分泌,血和着生理盐水顺着嘴角流下,流进瓷白色的台盆里。 血迹会被冲刷,顺着管道一路汇聚进肮脏的小水道,那自己的罪孽呢,是不是也会和所有的污秽在终点相遇。 浴室的热气烘出淡淡薰衣草香,哪怕只有吸气时能得到一瞬间的安宁,那也是好的。 林央把自己裹在宽大柔软的浴袍里,散着半干的长发走出浴室,赤着脚踏在卧室的羊毛地毯上,她才有了落地的实感。床头挂着阿如做的香药包,散着苦涩安宁的中药气,萦着极淡的桂花香,正准备着今夜的一场好梦。 邢炘端坐在客厅里,听见水流声消失,陀螺在指尖飞旋出银光,他想起林央嘴上的伤,想起她身上出现过的、各种各样的痕迹,脚步倏然渐近,陀螺第一次脱了手。 落到灰色的地毯里,融为一体。 果然离得近了,心是会乱的。 缝隙(2) 林央俯身捡起陀螺,递还了回去,坐到邢炘身边,收起腿往沙发里一靠,道:“很累么?” 邢炘摇头,把陀螺放回了口袋,拿起茶几上的杯子递给林央,零星的冰块碰在杯壁叮当作响,他道:“水比较凉,但是会没那么疼。” 冰凉的液体裹在伤口上,从刺痛到麻痹,再流过滚烫的五脏,人也更清醒了一些,但想到明天还有活动,林央也不敢在睡前喝太多,只浅喝了两口便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 “用生理盐水冲过了,不擦药睡一觉大概也好了。”她看着邢炘用棉签沾上药膏的动作,心里有一丝不痛快。 邢炘手里夹着药膏,轻轻掰过林央的脸,他的手粗糙干燥,远没有本人的样貌来得清秀,指节上的粗茧剐蹭在林央的下巴上,抹药的动作却格外精细,他道:“明天有见面会,肿消不下去会被有心人做文章的。” 药膏冰凉湿润,沾在伤口上也不由得让林央吸了一口气,邢炘的手指禁锢着她的下巴,只有棉絮裹着膏药在嘴上来回厮磨。 “写出来又怎么样,”林央挪开下巴,凑过脸,盯着邢炘的眼睛,软着声音笑道,“只要不是帝文出的通稿,就都能买断。” 透明的凝胶覆盖在伤口上,鲜红的血肉透出来倒显得越发欲盖弥彰。 邢炘不躲,又沾了些药膏把盖帽旋了回去,才小心地翻开林央的下唇,薄薄地把药抹在了嘴唇内侧的伤口上,他皱着眉头涂得认真也仔细:“你不是很怕麻烦吗?” “花钱就能解决,还算什么麻烦。” 林央她时常会想,是不是陆世诤那样的人,就没有烦恼了;是不是只要往权利之上走,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 她又凑近了些,勾着邢炘的脖子,看他不自觉鼓动了一下的喉结,便用拇指沿着喉结的轮廓慢慢描摹起来,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花了钱还不够的,才叫麻烦。” 薰衣草的香气让人的神经慢下来,邢炘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根发烫,他的拇指避过湿润的药膏,从林央的下巴抚到嘴角,她嘴唇微启,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暧昧的热气,喷洒在自己指腹上。 “所以我不想成为你的麻烦。” 邢炘第一次表露出心意,他近乎虔诚的表情,诚恳的语气,每个字说来都比情话更动听。 林央双手勾过他的脖子,起身撩起浴袍的下摆,露出细长的腿跨坐到他身上,咬着他的耳朵,药膏冰凉地擦到他耳廓上。 邢炘的身子酥了半边,他的心躁动不安地跳动着,阴茎隔着裤子顶起帐篷,跟着心跳一点点涨大,他虚扶着林央的腰,听见她在一旁蛊惑的耳语:“可你不会是麻烦。” 他忍着浴火,忍着身下理智与欲望地来回厮磨。 林央的长发夹在他指间,冰冰凉凉的带着潮湿的触感,他闻见林央沾染在皮肤上的气味,薰衣草混着不知名的花香,沉甸甸的木香中和了脂粉气,温暖撩人,比桂花树下的那一夜还要馥郁,更让人意乱情迷。 “林央……”邢炘抱着她,将吻未吻。 他是训练有素的猛兽在忍受饥饿,他身体里关着的本性在苏醒、要现行,呼出的气里饱含情欲,伴着干渴的嘶哑:“你不用这样……” 林央歪着头觉得有些好笑:“你觉得,我在‘报答’你?” 她跪坐起身复又坐下,让两人的私处贴合得更紧密些,胸前的软肉碰在他坚实宽广的胸膛里,她亲吻邢炘的额角,轻声道:“不是很了解我么,”她的吻蜿蜒到发烫的耳垂,“我只睡我想睡的人。” 暧昧哪有真实的情欲来得让人高兴,不过人世间最普通不过的饮食男女。 说没有动过心是假的,邢炘向自己献出了最忠诚和笨拙的爱意,她又怎么会无动于衷。斗兽场里活下来的野兽,永远都要高昂着头颅,挺着无法被驯服的脊背,一直奔跑在路上,可偶尔也会因为一颗真诚的心,想要在沿路的地方低下头来。 小腹闷热,欲望沿着神经在脑中炸开,邢炘搂紧了怀里的人翻过身,把林央压在自己身下,涨大的阳具隔着衣物抵在小穴口。 他小心地吻上她的伤口,冰凉的药膏早已被她的双唇捂得温热。 邢炘吻得拙劣却温柔,他不敢贪得也不敢忘形,只细细吮吸、舔舐,他尝到薄荷的清香和药物的苦涩,味觉刺激着唾液分泌,轻柔又缠绵的吻缠绵出淫糜的声音。 没有夜、风、没有酒、没有高悬的月、也没有地下飘香的花。 他清醒、放纵;他动情、动心,哪怕只有今夜,他也想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缝隙(3) po18cv.co m 软烂的伤口开始愈合,可他的舌尖还能感受到齿痕,有一瞬间他脑海里竟出现了同样的想法,他想用自己的齿痕去盖过旧的那道,伤口会更深、会腐烂,会因为他的嫉妒变成无法磨灭的疤。 林央回应着他,软滑的舌尖慢慢与他的舌头打转,一圈圈地又把他勾到自己嘴里,她感觉到邢炘的呼吸越发沉重,她感觉到他在极力地克制住自己紊乱的鼻息,尤其是碰到唇上伤口的之后。 他扯开挡在林央肩头的浴袍,吻得细碎凌乱、毫无章法,他从林央的脸颊亲吻到锁骨,不用顾忌牵扯伤口,他可以放肆地吻在她肩上,看她裸露出的肌肤因为自己而泛起潮红。 她身上的香与她浑然一体,邢炘在夏日夜晚的花园里被香风撩得失了心神。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d k.co m 林央的手探进邢炘衣服里,坚实紧绷的背脊与臂膀,她的指甲浅浅刮过邢炘肌肤的纹理,指腹抚弄着肌肉的沟壑,还有一道道的、各式各样的、布在他身后的疤痕。 陆世诤那份资料太详细,连邢炘的手术记录都一并在列,林央不用问,在那个男人调查他的那一刻,他就跟自己一样再也没有秘密了。 何苦让人再把所有翻出来给大家再瞧一瞧。 何苦凡事都要知道因果,只会惹人不快罢了。 “……还会疼么……”林央咬着邢炘的耳垂,声音若有似无地问道。 她双手沿着邢炘的脊背, “不会了,”邢炘把脸埋在林央的颈侧,零碎的吻从耳垂亲到下颌,闷着声也能听出他在动情,“很久都没有痛过了。” 也很久没有从梦里惊醒了。 那些伤痕里不只有他的勋章,还藏着他的噩梦与遗憾。 浴袍底下的胴体滚烫,腰带松垮的挂在身上,林央的双乳已裸露大半,挺起的乳粒掩在浴袍下,她的手指嵌在邢炘的人鱼线里,被流畅的线条一路指引,游走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 邢炘直起身,单手揪住自己衣领,脱下上衣往身后一抛,把人拉回自己身上,早已形同虚设的腰带系不住宽大的浴袍,棉布的纹理密密麻麻地擦过乳尖,让林央不由得绷直了身子往后仰去。 他托着林央的脖颈,干渴的嘴唇从胸前半露的软肉,厮磨到耳后,她抬着脸看林央脸上透出蜜桃色的红,像是醉了,一双眼睛眼波流转、似梦非梦、似哭非哭,含情带笑。 这些都是他曾在梦里见过的,神经的振奋如火从他耳根开始蔓延,染得身上一片滚烫,他的喉结来回鼓动,身下的肉棒涨大得快难以忍受,邢炘挑起林央的腰带,却不敢再有下一步的动作。血液凝结在指尖,惹得手掌发麻微微颤抖。 “那你现在……是不能,”林央低头捧着邢炘的脸,蹙眉含颦,说话的时候嘴唇翘起,刚好浅浅地亲在他唇上,“还是不想……” 感觉到抵着小穴口的肉棒往上顶了一下,林央的大腿夹在邢炘的腰侧,往里收紧了一下。她拉着邢炘的手挑开了腰带,带着他探进浴袍底下,他的手掌上有几个粗茧,粗糙地惹人酥痒,抚摸过自己的腰肢,让他滚烫的手掌覆上乳房,感受到自己挺立的乳尖如他的掌心一样滚烫。 邢炘的眼里只能看到她朦胧又迷离的眼睛,手里包裹着她身上最敏感柔嫩的地方,只要他踏出下一步,不再让理智冷静,他只要遵从自己的心,今夜的月亮就可以帮他们永远藏起这个秘密。 “我怕我忍不住……”邢炘抽出手,他扯过敞开的浴袍,挡在林央胸前,展开双臂把人紧紧拥在怀里,他不敢让林央看自己的表情,把脸埋进林央的颈侧,滚烫的呼吸吹得皮肤痕痒,他喘息着、闷着声,强忍住自己身下勃起的欲望,“……忍不住想你不再去见他们。” 人是贪心的,有了一夜便会想第二夜,祈求过朝朝暮暮再祈愿一场爱恋,可林央是个不合时宜的恋人,她的生活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再留给他了。 邢炘埋着脸小声笑着,他用手指勾着林央未干的长发,缠绕起困住他去处的网,头发带着温热的潮气,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 他从来没有觉得林央在自己的怀里那么娇小过,她软着身子趴在自己肩头,像野生的豹子变成了懂人语的猫,安静地听自己说一些愚蠢的傻话: “我怕我太小气,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你。”—— 作者的话: 下一章加更咯 想写一个不太一样的忠犬,希望下一章结束,邢炘对林央的感情会出现一个更完整的轮廓。 剩下的话留到下一章说吧 鞠躬 自渎 “这可是你拒绝我的第二次了。” 林央的脸从邢炘肩头抬了起来,轻声在他耳边笑了一句,便松开了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将自己的长发拢到一侧,挺直了腰,不紧不慢地把腰带重新系上。 她仍坐在邢炘身上,小穴研着他涨大的性器又贴紧了几分。 邢炘一声闷哼,性器跟着林央的动作躁动不安地抵在她的穴口,丝毫没有欲望褪去的痕迹。 双手隔着浴袍放在林央腿上,稳住她的身子,再没有一点逾矩的动作,邢炘眉头展开,叹了口气释然地笑道:“假公济私,是要被处分的。” “脱衣服的时候——”林央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心口上,收着下巴,目光一点点从自己的指尖沿着他绷紧的肌肉,落在他眼睛里,“也这么想?” 邢炘的眉头不自主地又皱成一个浅浅的川字,无奈道:“再能忍我也是个男人,你不能指望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何况面对的是你—— 他嘴上的话说得冷静也坦然,但发红的耳根,和抵着穴口粗硬的性器,都出卖了他。 林央的手指划过邢炘胸前的旧伤,绕着他的乳尖打圈,指尖经过的肌肤被激起一阵战栗,她垂着眼,听见一声沉闷的鼻音,循着声音的来处,问道:“只要我们不做到最后一步……”她塌下腰,把脸凑近了,她冷着声,勾人的气音却汹涌起情欲的暗潮,“就什么都能忍受,是么?” 邢炘默然,他看着她唇上的伤口,新长出的血肉鲜红刺目,他扶着林央的双手攥着她的衣角慢慢握成拳头。 他认真点了点头,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地答了一声:“是。” 林央拿着烟走上阳台,凭栏吐出一口烟雾,看月亮高悬在顶上。 嘴上新上的药膏又被捂得温热,烟草的苦涩让人一点点从情欲里醒过来。 松海的天不如苏杭透亮高远,只能隐约看到一颗孤星长伴着月亮,清冷的月光也撒不到路面上,只能见到路灯照得石板路上一片昏黄,香槟色的长毯铺上盐霜的路,飞蛾盘旋在灯光底下,从这一盏灯又飞落到那一盏上。 邢炘走得很慢,一根烟抽了大半,林央才见一个人影从暗处拐出来,走到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的第一盏灯下,瘦长的影子跟在他后头,一身寂寥。 像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似的,邢炘在远处停下步子,回过头朝着她在的地方抬眼望了过来。 林央抽了口烟,烟草燃烧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有些刺耳,邢炘慢慢转回了身子,朝着更远的地方去了。 这夜里的一点星火云烟足够让邢炘找到她了,他背着来时的方向,抬起胳膊在半空里挥了挥。 明明才刚道过别。 林央的眼色暗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掐灭了烟,转身回房。 火光熄灭,烟雾张牙舞爪地四散在风里,烟灰被风卷起化作尘埃,直到最后一缕烟也潜入夜里,往邢炘离开的方向零落飘散去。 为了邢炘能够方便照顾母亲,林央为他在自己租住的小区也租了一套房,还为他母亲安排了阿姨照料起居,尤其是邢炘不能一直在家的时候,所有的开销也统统都算作了员工福利。 当然,工作室的每一份员工福利都是林央自己掏得钱。 欠陆世诤的债已经够多了,不能把所有身家性命都赌在那个男人身上。 况且他既然舍得出这么优渥的条件,自己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人。 外人哪需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弯弯绕绕,只需要知道,给林央工作得到的待遇绝不比圈内任何一个艺人差,这就够了。 邢炘到家的时候已然过了十二点,母亲早就歇下了。 空气里弥漫着柔和沉稳的花香,极淡的麝香沉淀出成熟的韵味,作为Alian Dupon的代言人,林央给工作室每个人都送了一支香,这个气味,是她为邢炘的母亲挑选的。 “我不用香水。” “谁说给你了?送给阿姨,你不是说要陪她出门转转?—— ——不是我喷的这支,我专门挑了适合阿姨的味道。” 他在这气味里,又见到林央的脸,她把礼物塞到自己怀里,枕在椅背上,抿着嘴笑,她很合今天那身墨绿色的礼服,凌厉又圣洁,衬得她所有的表情都透着风情;她一旦站在灯光下,就会变成众人嘴里的林央,永远张扬肆意、风流万千。 可邢炘还是更喜欢她素着一张脸的时候,那时候她是生动的,是活色生香的,那样一张天生勾人的脸,是会生气、会撒娇、会偶尔泼辣的,眼睛是会露出野兽般凶光的。 不是作为任何一个她扮演的角色,也不作为聚光灯下的那个女明星。 他爱她是自由的,从未被规训过的,只要她想便会去做,她站在自己想去却没能去的地方,他希望——林央可以永远在那里自由来去。 爱太重了,会变成枷锁—— 那么锁着他一个人就够了。 邢炘倒在床里,身上残留着未擦干的水渍,他扯过薄被盖在小腹上,放空地看着天花板,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些光,他才能不至于让自己陷入一片虚无的黑暗里。 空气里弥漫的香飘到房间里来,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进血液,狡猾地变成大脑里不可捕捉的生物,慢慢组成了林央的影子。 她的吻还压在邢炘心口,带着药膏的苦涩和血腥的锈气;她身体的余温还残留在他掌纹里,沿着每一条生命的曲线,到达心脏。 冷水冲刷过的的欲望复又升腾,邢炘的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沉重,性器顶着薄被支起帐篷,比先前涨得更大,更让人难以忍受。 两次,自己亲手推开了林央两次。 铃口吐出的爱液沾湿了被子,邢炘握住自己胯下的分身,粗糙的手掌裹在自己的肉棒上,顺着本能的欲望撸动起来。 林央接吻时的舌头灵巧,欲拒还迎,带着薄荷气的苦涩扩散在味蕾上,淋漓地与自己交缠,她抵在自己性器上的穴口,隔着衣物,邢炘也能记得那湿润的余温。 他紧握住自己的分身,只需要机械式的上下撸动,就能得到些许快慰,冰凉的体液沾在指间,被他的动作带着,滑腻地涂满了整根阳具。 心口有蚂蚁开始啃噬,像林央的手指在自己胸前打转,她的手抚摸到自己腰身的时候,他就开始肖想了。 想要抱她在怀里,褪去她所有衣衫,吻着她,用赤裸去面对赤裸,用最深刻的亲密去代替所有话语;他想把林央压在身下,贴着她湿淋淋地小穴口,听着她在自己耳边念着自己的名字,撑起她身体里每一寸娇软。 还要怎么忍受,才能克制住自己想要林央的欲望。 邢炘皱着眉,手下的动作让他发出一声喟叹。 如果自己能再早一些认识林央的话—— 可是多早才算早,是在她认识许乐阳之前,还是认识斯凯之前—— 还能更早的,他想回林央的小时候看一看,想看看这倔强自由的性子是怎么在她身上野蛮生长的。 只要看着就好了,只要看着就够了—— 可是那些说她扬州瘦马的话,那些让她变成这样的人—— 自己是不是就能站在那儿,作为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她的伤痛无动于衷。 身下蓬勃的欲望呼之欲出,林央的脸在他脑海里越是清晰,他便越觉得自己卑劣,他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暗在哪一处。 少年时,因为父亲不允许养宠物,邢炘总跟着小区里的阿姨们喂养流浪猫,直到某一日放学后,猫儿变成了草丛里冰冷的尸体,一只、叁只,再到更多。 再后来,小区里的猫没了,死了一些,也被阿姨们救走了一些,那些他夜跑后会跟在他身后讨吃食的跟屁虫,都不见了。 邻里间都说是一个独居男人干的。 那是他第一次,用上父亲教给他的跟踪和反跟踪术,还有那些他从小练到大的实战搏斗。 手脚很干净,半年后的某个清晨,男人被发现倒在小区废弃的花园里哀嚎喘气,不知道被谁打断了叁根肋骨和一双手,断裂的肋骨插进肺里,人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男人头上被套了袋子,没看清动手人的模样,只说力气很大、人很高,应该是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性。 凶手唯一留下的印记,是他躺着的石板路上,用血印了一个猫爪。 验了DNA,是那个男人自己的血。 老旧的小区,杂草丛生的花园,无人监管的死角,查不到是谁动的手,毒杀流浪猫找不到铁证,却也没有任何人同情他,警察便草草地把事了了。 邢炘忘不了那个男人倒在地下,被血呛了嗓子,也要发出的、痛苦又恶毒的呜咽:“只要老子还活着……老子见人喂一次畜生就杀一次……哈哈哈哈……” 他举起石头,砸烂了男人的手,把带血的凶器丢到了家附近的河里。 再往后,他仍旧穿着校服,帮着阿姨们把偶尔又再出现的猫儿送养,把所有秘密藏到了猫儿们空洞的眼睛里。 可邢炘在外的那一套,终究是跟他父亲学的。 他记着自己那个在警队,正直到偏执的父亲,对着自己带血迹的袖子,审讯式地问清了缘由,一言不发地卷起皮带把他的后背抽得鲜血淋漓,那是他父亲第唯一一次打他;一向温柔,从不大声责骂自己的母亲,那一次,也只是在一旁抹着眼泪。 之后,上了大学,他用警校的校训、警队的宣言不停地规训自己。 但邢炘知道,那个月亮高悬的夜晚,没有猫儿吵闹的荒废地,那个男人的在地上蔓延开的血迹,和血肉模糊的双手,都成为了他年少时的梦魇,往后的日子里日复一日地提醒着他,自己那些不可控的感情,和自诩的正义终有一天会变成杀人的刀。 但也是如此,他才知道自己的心向着何处。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和我一样无聊的好姑娘”再也没有给过他这般热烈到愿意为此消亡的感情。 恒星只要待在原地便有无限的吸引力。 行星只能围绕着她,沿着轨道孤独地旋转,做一个永恒的仰望者。 两颗星球突破洛希极限,小质量天体会解体碎散,成为宇宙里的尘埃。 引力会带人走向终结。 他现在离林央太近了,上了锁的心魔又开始蚕食他的梦,自己只能靠着那些低劣又肮脏的幻想,去排解对林央的欲望。 林央从来不是在街头游荡的野猫,她是无垠野外里游刃有余的豹,是他目之所及能看见的、最耀眼的星。 邢炘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流浪了太久的怪物,星体坍塌成宇宙间的黑洞,只要不把林央看作属于自己的猎物,他就能够忍受吞噬她的欲望,忍受野兽循着她气味徘徊的模样。 可他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他谈过恋爱, 他想把林央压在身下,从她的背后,把自己的分身埋进她身体的最深处—— 不,他要林央看着自己,他要那双眼睛里只能见到他一个人,他想捏着她的双乳,把挺立的乳尖赠送到自己嘴边,他放肆地在林央身上胡乱亲吻,缠绵炽热地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每下进出都把分身整根埋入,想咬着她的耳朵,好让她夹得再紧一些。 他想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带出潮水声,每一下都能听见林央高潮的呻吟。 他想射在林央身体里,想要用无限沉溺的交合的快乐,去填补自己内心的缝隙。 就像自己从她手里要来的那颗君子兰,在他悉心的目光下绚烂地盛放。 真想把林央拽进自己污浊的梦魇里,请求她看一眼自己卑劣的心。 哪有什么正直到坐怀不乱的人,不过都是他虚伪的表象。 他用一腔忠诚和沉默,掩盖自己龌龊的灵魂。 邢炘脑海里出现林央在高潮中决堤的脸,潮红从她的耳朵蔓延到小腹,她绕在自己腰的双腿跟着挺起的腰,越缠越紧,身下湿透了的小嘴包覆着自己的性器,一股一股地收缩着,接纳自己所有浓烈白浊的欲望。 这份爱和可悲的幻想,是他最触手可及的苦行,日复一日地困着心里的野兽,听见他住在那里,直到化作白骨,也要声嘶力竭地发出悲鸣。 热搜8.13 今日热搜 1. 程野声明 爆 2. 到底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还是生活走进艺术 3. 韩凌齐 苗可乐 4. 程野 苗可乐 5. 许乐阳力挺韩凌齐 6. 邓歆崎《布拉格恋人》定档 7. 《偷心》收官 15. 闻铃 20. 《他她》剧情 21. 青梅竹马的双向奔赴 23. 《他她》导演路演辟谣 25. 天降真的打不过竹马吗 26. 韩凌齐出轨 27. 脚踏两条船 33. 程野 苗可乐 38. 韩凌齐是《他她》的出品人 40. 娱乐圈天选校园剧女主 55. 秦沁心 56. 乔宇眼镜杀 -------------------------------------------- 作者的废话: 九万字实际才过了四天.. 嗯,我真棒(吐血 扭曲 爬行 启程(1) 第二天,林央是在音调一声比一声高的尖锐爆鸣里清醒过来的。 “林小姐,请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要不要接《生于夜》?!许乐阳亲自给我发剧本?!你俩又好了?!” “怎么可能。”林央闭着眼,等GiGi在电话那头的今日三问结束,才迷迷糊糊地说道,“推了就行。” “你最好是!阿缇思这儿快谈妥了,我从那么多组里把陈铭抢下来,求求你别再搞我了——” 陈铭,业内知名作品量少而精的导演,也是林央出道合作的第一个导演,这个名字对于林央来说,是娱乐圈的大门,是她走在演员路上最重要的领路人。 “不过还好,制片的事有陆总那儿的人在跟进,平台应该是不用担心了,只要阿缇思愿意用陈铭的团队,大概二十号就能定妆了。” “好。” “你定完妆,差不多也该进组特训了。” “这么急?” “阿缇思都快急死了,多拖一天,程野就难翻身一天。你不知道,程野为这戏训练八个月,身材都快赶上我们邢队了,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怪不得现在还有女友粉呢。” 林央开着免提,一边听着GiGi说的项目进度里夹杂的八卦,她一边慢悠悠地煮上咖啡,洗漱完再惬意地敷上面膜,适时地对她的话再做出一些反应。 “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周播档。”话终于又绕了回来,GiGi叹了口气,无奈道,“业内还是很不看好程野的舆论,边拍边播是平台及时止损的最好办法,估计是最优解。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你能带着程野从周播档杀出来,我们就也是资本了,再也不用帝城那群垃圾放在眼里了。” 电视剧频道的周播档,一周七天,七部剧集,每月平均收视最低的那一部便会被直接腰斩,是各大卫视里播出的剧集品质最高、竞争最激烈的频道,是影视从业者的试金石,也是新人们踩过无数失败者走向光明前路的独木桥。 被腰斩的也不乏优秀的剧作,但是一场赌局,有输家才会有赢家。 听GiGi说得兴奋,林央喝了一口咖啡,心里盘算起来,两个月特训,正式拍摄一个月就会等到观众审判,她笑着问道:“对我这么有信心?” “你会输吗?” “不会。” 林央回答的痛快,没有半点犹豫。 她不怕剧集被腰斩,但是输了,就不只是亏了陆世诤投资的钱,还有自己能与之博弈的筹码。 她喜欢演戏,喜欢进入别人的故事里,喜欢那些她永远经历不了的人生。 不能再回去演没有灵魂的花瓶了,那样,自己往后的所有日子,都只能站在陆世诤身边扮演一个合格的情人,从戏里到戏外,都只能作为一尊美丽又毫无生气的雕像,从与他摆放在住处里的那些一样。 自己要想赢了他这一把,得有一颗绝不瞻前顾后的狠心。 “那不就行了,”GiGi安心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长叹,续道,“对了,我找人打听到,木村秀一的唯一公开行程是下月底的法国时装周。” 听林央不说话,她在电话那头小声嘀咕起来:“不过有个小道消息,木村这次也是被Sya Spencer邀请的。” 林央深吸一口气,失声冷笑,若不是陆世诤早有了安排,又怎么会让自己知道这个消息呢。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看自己一步步走向他计算好的路,他利用着自己向上的野心,把自己和他捆在了一起,即使血肉模糊,也不让自己踏出他掌心一步。 从金钱、到名利、再到梦想,他太懂得怎么腐蚀人心,也懂得如何借欲望让人对他俯首称臣。 启程(2) “啊!!!!!!” 挂了GiGi的电话,刚打开门,ViKi的一声爆鸣就让林央差点报警,但也让她从个人的情绪里极快地调整进工作状态。 ViKi放下化妆箱,抓着林央的肩膀,看着她嘴上结痂的伤口,绝望地喊道:“点解?!点解?!你也来这一套?!” 她合作过的艺人里,林央已经算是配合度高、事儿又少的了,毕竟这张脸怎么化都好看,无非是偶尔需要遮盖一下身上的吻痕,但这次……林央应该不是想换化妆师了吧? 林央笑着皱眉,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了下来,勾起Viki的小指,撒娇道:“ViKi姐姐最厉害了,不要生气嘛,吃饭不小心咬到了,你这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 “丢!”ViKi咬着牙,没好气地甩开林央的手,戳着她的嘴,骂道,“你同我演示一下,你自己怎么咬能咬成这样,边个傻嗨,唔知你今日有工乜?” “意外嘛,”林央倒了一杯新咖啡,恭敬地递到她手上,为难道,“ViKi姐姐,要是盖不住,我就说我感冒了,戴口罩就行。” ViKi拿着化妆刷,轻轻敲了下林央的额头,道:“不准说我不行!从来没怕过!” “啊!!!!” 第三声爆鸣,是任赛从衣帽间里发出来的:“小央央,这几件是不是Sya Spencer !?”他举着双臂,提着几件礼裙嚎叫着冲了出来,这个设计,这个版型和材质,绝对错不了。 ViKi耳膜阵痛,骂道:“扑街,对住条裙发姣。” “大概是吧。”林央的大脑终于彻底在任赛扰民的惊叫声中醒了,她看了一眼任赛拎在手里的礼裙,敷衍地答道。 任赛一脸嫉妒和羡慕,小心地把裙子依次挂了起来,金色熠熠、青色妖娆、红色艳盛、墨色鬼魅……每一件上的肤色内衬都恍若无物,缀着的刺绣与钻石相映生辉,他感慨道:“咱今天穿一下,营销一下吧,这造型弄完不得大杀四方!这可是Sya Spencer!” “今天就是个见面会,你去挑个素一点儿的。”林央被ViKi摆弄着脸,只有眼睛自由地跟着任赛来去,她拖长了尾音,欲语还休,“不过下月的时装周,Sya Spencer除了成衣秀,还有一场高定秀……” “ViKi姐姐,请你等一下。” Sya Spencer有多少年没有在时装周办过高定秀了—— 时装周的高定秀,无一例外的都是概念大秀,近五六年设计师们像是灵感枯竭似的,鲜少再有品牌办过概念秀了,仅有的几场都是业内的佼佼者。 任赛咬着嘴唇,浓眉哀怨,一串可怜的表情停下了ViKi化妆的动作,他半跪下身,虔诚地握住林央的双手,叹了一口气道:“央央,你知道的,我可是Sya Spencer女士的忠实信徒。” Sya Spencer——来自意大利的高级手作礼服品牌,任赛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Sya Spencer女士亲自设计的,生前最后一场概念大秀:模特们一个个走过被布置成血池的T台,她们圣洁高贵,鬼魅无常。 八十多岁的Sya Spencer女士,盘起满头白发,踩着高跟鞋,手握权杖,从T台的尽头,在恭敬礼毕的模特中向自己款款走来。 一身深紫色的礼裙,层层的黑纱从心口缠绕到腰间,迭成缠绕的曲线沿着裙摆落在身后,那是她这一生在时尚业行过的长街,华丽浪漫、高贵优雅、肃穆妖异。 这个故去的设计师,这个在T台上发着天才光芒的老太太,是他在时尚行业的领路人。 即使后来的总设计师再也不复Sya Spencer女士的天赋风采,任赛也仍旧把那一场大秀虔诚地奉为自己的圣经。 启程(3) 逐渐,Sya Spencer因为设计过时,坚持私人定制的执拗,品牌二十多年前还拒绝开展成衣线,品牌开始日渐式微,国内还没多少人知道这一欧洲品牌的,连濒临破产的消息,都被便被陆续涌进的礼服品牌们的声量淹没了。 直到大约十年前,Escato Valli的公子和Sya Spencer的千金低调传出婚讯,隔年Sya Spencer的千金,Chiara Spencer宣布出任总设计师,任赛以为自己看见Sya Spencer女士复生,那种天赋和才华是他想要拥有的,也是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无法企及,而放弃成为设计师的理由。 同年,Sya Spencer宣布将开展高定以外的高级成衣线,把祖母的精神和概念融入日常、融入套装,声势浩大地从意大利卷土重来。 只不过这个品牌一直都没有直接进入国内市场,能借到品牌高定礼服的造型师屈指可数,林央也只穿过一次,在两年前拿金视奖最佳女配的时候。 一身红黑的礼裙风情妖异,黑色的长纱鱼尾缀着暗红色的羽毛,配着Escato Valli层迭缠绕的珍珠chocker,鸽血红的宝石在颈后优雅生辉。 林央踏在红毯的每一步,都像踩过泥泞生长出双腿的人鱼,华贵浪漫;像在地狱之火里纵情舞蹈的神,风情肆意。 但也唯有那一次。 任赛给林央当造型师一年多,问起那次Sya Spencer的礼服,林央总模棱两可地略过,也没有人知道那场封神红毯的造型师是谁。 除了林央这一场红毯,任赛心里的Sya Spencer国内最佳演绎,当属刘颖人前几日在松海电影节拿影后的时候,和二十多岁的林央完美契合Sya Spencer的妖媚气不同,四十多年的阅历与沉淀压住了Sya Spencer设计自带的妖异鬼气,刘颖人着Sya Spencer端庄优雅,自成一派,还有些Sya Spencer本人年轻时睥睨天下的味儿。 “所以下月的行程,我给两位准备了秀场的邀请函。”林央把被捏红的手抽了出来,示意ViKi继续,接着道,“虽然不是第一排,但两位也笑纳吧。” 林央在业内工作的口碑好,一半是因为向思喆带的团队长袖善舞,另一半便是因为她大方。 “卧槽,小央央!”任赛从地下跳了起来,兴奋道,“我到时候一定跟ViKi给你做一个大杀四方的造型!” “裙子又不用你借,”ViKi低着头细心地为林央勾出眼线,冷静地吐槽道,“还得看我把我们林央的美貌传到国外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跟林央幻想着到时候做个什么样的造型,配什么样的珠宝,要是是哪一条裙子的样式就好了。 品牌邀请通常会给到艺人一些选择,妆造会被局限于品牌理念,能否在时装周杀出重围,全看团队能力。 百家发力,全球争艳。 他们心照不宣地刻意避开了林央和Escato Valli,还有Sya Spencer的八卦。 能在林央身边长干,自然都有一副玲珑心,懂得不该说的话不可说。 况且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任何一行都不例外。 高定秀可不是成衣秀,只要钱花到位了便能有一席之地,名利场的入场券不是有钱就有资格得到的。 用钱买不到的才足够收买人心。 任赛和ViKi Wong都是林央自己挑选合作的,陆世诤的确履行了他的承诺,给了自己自由,可这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他撤走了安排好的人手,工作室除了他作为背后的匿名出资人以外,所有工作人员与合作方都让她自己挑选。 自由的代价不算大,可自己走了两年,却依然被困在陆世诤设定好的游戏规则里。 “大家各凭本事,各取所需。” 林央想起陆世诤说这话的时候,模样真是残忍,一步步商业片接二连三地被送到自己手里,还有众星云集的贺岁档,他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知道自己需要借他的气力,从泥沼里爬起来。 妆造、运营、安保,这些娱乐圈的产物对于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他只要看到自己向他依附、臣服,自愿放弃自己那些所谓的自由。 可洗去一身泥污后,总要自己走。 她信奉陆世诤的话,大家各凭本事,各取所需。 那狐假虎威,不可不算一种能力。 自己既然借了这一把东风,就要在风卷残云后靠自己站在地上,生根发芽。 不需要长得多高,只要让根深扎进土里,风雨无摧。 莫比乌斯环(1)-1 今日的主创见面会结束地圆满,来的从业人员和影迷没有打听私生活,导演也没有愤然离席;Sky穿着一身黑西装,领带打得周正,整三小时的见面会,全然都藏住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样;韩凌齐虽然穿得还算精神,看着却越发显得憔悴了,程野一则声明,网友们已经开始脑补他各种爱而不得的故事,被狗仔堵得连家门都不想出。 影院的后台办了个小型庆功宴,二三十人,除了剧组主创还有些媒体好友。 作为一部文艺片,口碑虽褒贬不一,但借着韩凌齐的绯闻,资方早已赚回了本,林央与韩凌齐的资源置换,也算得圆满。 林央和导演制片寒暄,电影顺利上映,就证明她回内地影视圈的第一步,走稳了,背靠亚港的资源,这会儿早不比两年前被帝城文化在业内封杀的时候了,她还要一步一步,走到影坛的最高处。 “这位小姐,今儿可有空?” Sky举着香槟,擦得锃亮地皮鞋优雅地踏在地上,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两边铲青露出头皮上占了半个脑袋的“Faith”,还有左耳上的黑曜石耳钉,松下劲儿说话,感觉下一秒便要扯开衬衫的扣子,好让自己自在些。 “有空,”林央才空闲下,又举起手里的半杯残酒,清脆地与Sky碰了个杯,她暧昧地笑起来,接着道,“但现在没有。” 她踩着高跟鞋疾走了几步,把Sky甩在了后头。 一身贴身的白色缎面抹胸礼裙,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线,乌黑的长卷发披在身后,如海藻如波浪,Sky站在原地,看着林央朝着韩凌齐去的、摇曳生姿的背影,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不想让人发现就不要喝酒了。 ——口红沾上酒杯,伤口不就藏不住了么。 香槟的酸甜带着果香从嗅觉沾染到味觉,Sky伸出舌尖抿去唇上的酒滴,慰藉唇齿一秒的干涸。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的聊天,”林央放低了酒杯,朝着韩凌齐与他经纪人敬了一杯,“桦姐,借老韩给我聊聊呗。” 陈桦回敬林央一杯,满脸笑意:“你们先聊。”转身离去前,也不忘指着韩凌齐的脸,用眼神又提醒了他一次“好好考虑清楚”。 “说吧,想问程野的事儿还是老许的事儿。” 经纪人一走,韩凌齐明显松了一口气,肩膀舒展连人都高了几分。 林央放下酒杯,笑道:“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她倚着墙,懒懒地歪过头,长发偏到一侧垂到胸前,“关心一下你和程野,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才问,有点儿晚吧。” “不晚,他又不是杀人放火。” 韩凌齐闷了手里的酒,舌底生津,皱着眉长舒一口气,他理了理自己的故事苦笑一声:“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可乐什么都没说,她恋爱我也是被通知的。” “可乐?”林央不解,努力从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 “没事儿看看热搜吧,”韩凌齐笑了一声,吐槽道,“你的男主角可是在热搜陪我挂了好多天了,你要是问我看法我可说不出什么好话。” 林央想着微博上的各种营销通告,闭起眼抗拒地摇了摇头:“还是少看的好,我就想知道向女士到底还要耗费多少心力,把他的营销做回来。” “那也帮帮我呗?” “桦姐这么厉害,你听她的总能捱过这一次,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林央直起身,酒杯清脆地碰了一下韩凌齐的空杯,挑起眉毛,“况且我家向女士可是很贵的。” “等等,”见林央问不到想知道的便要走,韩凌齐沉下声叫住了她,“你不问问老许么。” “问什么?”林央转过身,眉眼里写着疑惑和可笑,“问他最近怎么样?” “昨天你们见过了吧,你知道他没忘了你。” 合作的时间里,林央从来没有一次主动提起过许乐阳,别人提起也从不接话,不是刻意回避那样,就好像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莫比乌斯环(1)-2 “聊什么呢?” Sky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搭上林央的肩,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死死盯着韩凌齐抓在林央手腕上的手,见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做了个敬酒的姿势,把酒水洒在了他西装的袖子上,“还嫌自己最近麻烦事儿不够多啊。” “你!——” 韩凌齐手一抖,甩出一串水珠,他正要发作,就见Sky悠闲地喝完了手里的酒,惬意地把手搭在林央肩上,“想打架?可以奉陪。” 他原本也和这些影视人聊不到一块儿去,只拉着制片攀谈,聊聊之后有主题曲、推广曲之类的活儿,还能找他斯凯。 余光里就见到林央和韩凌齐不知道聊些什么,林央才要走又停了下来,两人又说了几句,韩凌齐竟然还敢动上手了。 “你也注意点。”林央沉肩,灵巧地从Sky怀里溜了出来。 她往前走了一步,低下头浅笑一声,对着韩凌齐道:“就算你刚刚猜得都是真的,那也是我和他的事,你韩凌齐——是个外人。” 话到末尾,林央收了笑意,眼里藏着刀寒气逼人。 韩凌齐强忍着怒气,手里的香槟杯都快要捏碎了,他看着两人并肩离去,后槽牙磨得腮帮子发酸。 如果不是为了亚港的商业资源,如果不是为了往上走,他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意愿来与林央合作。 自己与许乐阳同窗四年,兄弟什么样他最清楚,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不是为了资源,那又怎么会离了帝都就搭上亚港。 还有她和那些男人的烂事儿。 是许乐阳看不清才会被蛊惑,是这个女人拿他当往上爬的垫脚石。 “那小子说什么了?”Sky下意识地又想把手搭上林央的肩,想起她的话,只能借着动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林央提着裙摆,无奈地笑道:“他说我借戏诓骗许乐阳,拿他当跳板。” “的确,很像你会做的事。”Sky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肯定了韩凌齐的话。 两人一同在人群的喧闹声里沉默对视,突然又一同笑了起来,默契地碰了一个杯。 “现在知道了吧,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这么大方的。”Sky回忆起林央的所作所为,笑意更深。 “解释了八百遍,狗仔不是我找的,就是蹭了个镜头。”林央的眼睛从Sky的喉结扫到眼睛,两团火在人群里相遇,要燃烧起更强的浴火。 Sky当然知道,狗仔不是她找的。 那年夏天两人再见的激情,跟着暑假结束悄然退去,两人心照不宣地准备着各自夏天结束后的生活,林央准备入学,Sky忙着带乐队签下第一份经纪合约,也有了新的果儿缠在身边。 演出结束后,一群人在livehouse门口的热聊,Sky的身边亲昵地站着好几个姑娘,林央看着一女孩儿故意往Sky身上蹭,眼睛时不时地往一个方向瞥。 她顺着女孩儿的目光看去,都是来往路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她靠着树,用身体挡着手中燃烧的烟,抬起脚跟,不动声色把烟掐灭在了鞋底。 大概是黑马的缘故,Sky在吉他与编曲上的天才程度,让他半只脚才刚踏进乐坛,就有了狗仔盯梢。 林央估算着狗仔的方向,把长发夹到耳后,露出了大半张脸。 当晚就有照片流了出来“摇滚新星左拥右抱”,有好事的网友顺着照片里的脸,把照片里所有女生的社交账号都找了出来,林央自然也在其中。 因为脸被拍得太清楚,流言蜚语接踵而至,哪怕之后两人在电影开机前再无公开场合的交集,Sky身边也换了各样的女伴,也有不少Sky的女友粉至今都认定,当年的狗仔是林央找来的,就是看Faith要火了,想要逼一个正宫地位。 林央抱着双臂靠在树上,黑发如缎如瀑,她就只是这么懒懒地倚着树站着,在街灯下清冷如皎月,即便是模糊的镜头里,也能看得出惊人的美貌,加上网友找出她一些生活照和毕业照,让她在入学时便有了“最美新生”的名号,连带着入学的成绩也被人找了出来,帝城戏剧学院表演系专业成绩第二名,热度虽然极小,但也给了林央持靓自傲的底气。 至于当时那个找了狗仔来的女孩儿,Sky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和他别的果儿一样,都潦草收了场,除了让流行乐的乐迷们更了解摇滚圈的破事,让Faith的新乐迷们知道主唱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外,再也没有掀起过任何波澜。 “没办法,长得好看也是一种运气。” 林央自小知道自己模样漂亮,眉眼长得像她父亲,这一点美貌的基因,大概是亲生父母赠予自己的唯一礼物。 “溯游从之,宛在林中央。” Sky就着《蒹葭》改了一个字,他记得林央曾说过,家中老人为她取这个单字,是取其长久之意,可他认识林央这么多年,越来越觉得她的名合着她的姓氏,真是起得简单又绝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所谓伊人无论站在水中或林中,都该是意中人,不过道阻且长罢。 央字,该是正中心的意思。 他回望着林央的眼睛,喉头鼓动,要不是有外人,怎么也得离得再近些,礼貌回敬一下她这撩人的眼神,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光是眼波流转,就能撩拨起人的欲望。 他要在这高朋满座里窃玉偷香。 莫比乌斯环(1)-3 “真以为非公开场没人拍?” 韩凌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气氛正好的暧昧:“怎么,现在演都不打算演了?” ——真是一对妙人啊。 ——明明昨天才见了许乐阳。 ——明明知道许乐阳忘不了她。 ——要不是许乐阳打了招呼,自己又怎么会忍这对狗男女到现在。 “怎么说话呢?会不会说话?”Sky随手搁下手里的香槟杯,皱着眉松快了一整日因为装得优雅有礼而僵硬的脖子。 两人声音都不算大,但终归周围都是敏感的业内人,三三两两的目光时不时地从各处瞟向他们。 林央心下叹气,斯凯这个男人这些年也是没有长进,一点就着,她从侍者的托盘里换过一杯新酒,脸上挂着笑:“韩凌齐,我们现在还在一条船上,你想讨公道也得挑时候。” 这一把,韩凌齐就算和许乐阳关系再好,哪怕是亲兄弟,都没有资格代表他。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跟他打商量的讨好,跟韩凌齐的合作本就是帝城和亚港背后势力的一次会晤,一场资本的博弈。 就像《他她》的一番虽是韩凌齐,但戏眼在林央,这是林央向帝城文化下的第一道战书——离开腐朽的帝城资本,她一样有办法在娱乐圈走下去。 “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韩凌齐冷笑,“哦——三年前最合适。” 他也从侍者的托盘里取过一杯新酒,捏在手里摇晃,并不着急喝,走近了一步,弯下腰把嘴凑到了林央耳边,道:“也就这种玩儿得花的才适合你。” 要不是他亲眼见到Sky叼着烟出入林央的房车—— 要不是他亲眼看见林央化妆时遮盖身上欢爱的痕迹—— 他也不会这么为许乐阳鸣不平。 ——跟这样的女人谈感情,呵。 “三位看这边!” 摄影师盯着Sky和林央良久,难得抓拍到一张氛围满满的照片,却被韩凌齐打断,但三人同框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妙,这发到营销号手里,又是一波电影的营销通稿。 林央挽住韩凌齐的胳膊,另一手顺势放下酒杯搭在他肩头,韩凌齐也立马进入状态,搂住女伴的腰,两人一同露出漂亮却没有灵魂的表情,配合摄影师给出pose,她压着嗓子,嘴唇都几乎没动一下:“现在好像是你不想演了。” Sky还不熟练艺人这一套,双手插在兜里,甚至还舔着后槽牙,正想着韩凌齐说的话不爽。 落在镜头里,好一副爱而不得的画面,灯红酒绿,才子佳人,什么灵魂伴侣都抵不过世俗眼里的佳偶良缘。 胳膊一沉,林央的手便挽了上来,Sky抬眼,如初遇时那惊鸿一瞥,林央侧头笑着,飞扬的眼线勾起心跳,要让人跟着她的眼眸直达云端。 他把手从林央怀里抽出来,盯着她的眼睛燃起狂妄的火,他正了正自己的领带,把人揽进怀里,指腹的粗茧剐蹭在林央肩头。 他对着镜头扬起下巴,咧着嘴笑起来,张扬爽朗,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韩凌齐。 一连串的灯光闪动,摄影师一边诚恳感谢完三人配合,一边翻着刚刚自己拍到的精彩画面,慨叹道:这戏外还是比戏里精彩多了。 ——看图说话这不又是一出好戏。 “也不知道谁玩儿得花呢。”Sky的手仍在林央身上,只是换了姿势松垮地搭在她肩上,沉着肩松了松领带,让喉咙畅快些,声音却压得更小了,刚好够韩凌齐听见,他用轻微沙哑的嗓音轻蔑地调侃:“怎么,当妹妹的也能下得去手?” 韩凌齐不悦:“嘴巴放干净点。” “哪儿不干净了,”Sky冲着韩凌齐恶劣地笑道,“不会是因为,我把人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这出戏既然都不想演了,自己当然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林央撩动长发,顺势拨开了Sky的手,他吊儿郎当地几乎把重量全压在了自己身上。 “韩凌齐,如果你今天非要为许乐阳讨个公道,那我只能不幸地告诉你—— 和你猜得一样,我就是踩着男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林央说得小声,压低了声线,让嗓音沙哑,她拍了拍韩凌齐的领口,哪怕那身西装上一尘不染:“既然你都能猜到了,那也应该清楚——只要我想,你之后在亚港的路,就不会再有那么好走了。”—— 首发:ρ○①⑧.space「Рo1⒏news」 莫比乌斯环(2)-1 po18hk.com 虚张声势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管用的,尤其是面对“下位者”的时候;只要自己还与陆世诤绑在一起,林央就有办法善用这把名为Hugues Valli的刀。 “说起来,这一场应该是你的庆功宴,恭喜你顺利坐上亚影的船。” 收敛了强势的压迫感,林央露出最得体礼貌的微笑,她伸出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怎么说也在娱乐圈也是老油条了,韩凌齐知道自己没必要为了许乐阳与林央赌这个气,不论输赢都不必押上自己的前途。 刚把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韩凌齐便看见林央收回了她的手,还听见她声音轻佻带着笑:“既然是你的庆功宴,我也就不呆了,祝你今后在亚港——前程似锦。” ——还真是睚眦必报,一张绝美的脸蛋配一副恶心肠。 ——除了一张皮囊还算有可取之处,除此之外,他是真不知道许乐阳究竟吃了什么迷魂汤,放着秦沁心这么好的姑娘不要。 手尴尬地留在半空中,如果空气能被捏碎,韩凌齐手下现在该是一地碎片,他一节节抽紧了指节,把手放回口袋里,看林央在社交场里长袖善舞,全然一副八面玲珑的名媛样,当年她站在许乐阳身边的时候,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夲伩首髮站:mi mise 8 .c om 他抿着嘴收回目光,低下头,没有再去看林央与人道别的身影。 “给资本当狗的时候听话点儿,得知道谁在给你饭吃。”Sky的声还有火药味,林央愿意给韩凌齐留点颜面,他可不行。 韩凌齐看见袖口的香槟色痕迹,本欲离去收拾一下,便听见令人生厌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当狗不分三六九等,”没了林央,韩凌齐听着Sky夹枪带棒的话,情绪也平静得多,他只是侧过脑袋,用眼角的余光回看Sky,声音里帝城特有的阴阳怪气也溢了出来,“您悠着点儿,可别把自己人骂进去了。” “嘶——”Sky眯着眼,像没听清似的凑过脑袋咂了咂嘴,把耳朵伸得老长,终于像在嘈杂的人群里捕捉到他想听到的声,开悟般地点点头,“嗯……爱叫唤的确算不上好狗。” 气血上涌,韩凌齐一口气闷在心口不顺,他慢慢转过身子,咬着牙直面Sky的挑衅,道:“你再说一遍。” “没事儿,给姓许的当狗也不丢人。” Sky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手臂上,歪着脖子掸去衣上褶皱,再慢悠悠地解开衬衫袖扣,方便一会儿动手。 好歹是能在台上连燥三个小时的体魄,光是一双手就比常人看着粗糙有力得多,他把袖管往上提了提,露出一节骨节分明的坚实小臂;耳朵上的黑曜石闪着光,他的双眼在灯光下却比宝石更夺目,散发着野蛮生长的生命力。 这一架没打上,Sky对此深表遗憾,但也正好借着韩凌齐被他经纪人提溜走的档,与众人打了一圈招呼后,顺利从庆功宴上消失了。 毕竟是影院,准备的演员休息室位置都相对僻静,也没有录影棚那么高的规格,只靠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领着,回了休息室换装。 “哟,夏夏,又罚站呢。”Sky提着西装外套挂在肩上,远远地就看见夏夏站在休息室门口走来走去,边上还有韩凌齐的助理在守门。 “斯凯老师!”夏夏在这一刻像是看到了救星,她小跑到Sky身边,伸长了脖子捂着嘴小声道,“央央姐和许乐阳在里面呢!邢炘哥在做离场的安保,我不敢进去!” Sky停了脚步,弯下腰把自己挂在夏夏肩上,学着她捂住嘴,小声地问道:“进去前她说什么了?” 夏夏支支吾吾,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嘿嘿……央央姐说马上就下班了。” “知道了您嘞!” Sky一把松开夏夏,大步流星地往休息室走去,人还没走到跟前,守门的人便识趣得让开了,速度之快,Sky都忍不住想鼓掌:“闪得挺快啊,Mandy姐。” 守门的女人笑了笑:“我就是个打工的,还不想为了别家的艺人丢了自己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