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有幸配成双》 楔子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楔子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楔子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楔子 !go 阳春三月,细雨如酥。草木繁花,皆被这春雨润遍,生机盎然。树林之后,绕过花墙,有一处泉眼。泉水温热,终年不绝。十数名少女正在泉中沐浴,蒸腾的水汽,如沙一般,蒙蒙掩着她们曼妙的身子。 泉水露天,四周唯有花木为障,但少女们却丝毫没有顾忌羞怯之意,欢声笑语,泼水嬉戏。 “师姐们可听说九嶽仙盟集会之事?”一名少女开口,娇声问道。 “这么大的事,没听说才奇怪吧。”一旁的少女推她一下,笑嗔道。 “嘻嘻,那你们说,师父会让谁去呢?” 此话一出,众少女都围了过来,戏谑道:“呀,你很想去不成?” “呸!历来九嶽集会,都是为了双修之事。我才不要奉陪那些腌臜男人!”少女扬眉,一脸鄙夷。 “也不是啊,我倒是听说这一次有好些俊秀的师兄师弟呢。”只听少女之中,有人说出这句话来。 立刻有人揶揄:“这倒好。那我们去求师父,让你去了好了。” “哎呀,云碧师姐好讨厌哦!” 众少女顿时笑作一团。 那名唤云碧的少女笑道:“怕什么呀。就算让你去了,你也未必能找到双修的对象。历来双修,讲求灵相合,真是可遇不可求。找遍天下都未必能得此人,何况是在九嶽仙盟之内。哪有这么巧的?” “就是。依我说,别理那些男人才好。我们万绮门弟子修炼‘万灵通’,早已不拘于灵相合之说。他们必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白占我们便宜。” “青琅师姐说得对。我们万绮门只有女子,若是去了就吃大亏了。何况,在场的还有千影阁的弟子,万一跟他们凑到了,那岂不恶心!” “千影阁啊……其实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跟千影阁交恶呢?” “上一辈的事谁知道。反正这次不去是最好了。” “可是,我们毕竟也是九嶽仙盟之一,何况这次又有真君亲自示下,不去好像说不过去呀。” 话到此处,少女们皆生了愁情,嬉笑之心去了大半。 “怎么说你们好,杞人忧天啊。”娇软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悠然道。说话的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虽无十分媚态,却于装扮,自成风流。虽是沐浴之时,依旧勾着致的眉眼,顾盼之间,宛转多情。此时,她坐在泉边的岩石上,顺着水流,细细梳着头发。 众少女靠向了她身边,“大师姐,你不担心么?” 那少女抿唇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木梳,道:“平日学的,你们都忘了不成?以你们的道行,就算能遇上俊秀的师兄师弟,也没福气双修啊。” 方才那被唤作青琅的少女恍然大悟,“对啊。如今万绮门中,修炼有成,可合灵双修者屈指可数……”她说着,抬眸望着那“大师姐”。 那少女拢起自己的长发,笑道:“我是师父的入室弟子,‘万灵通’也修到了第九重,怎么看这次都非我莫属了……我都没担心,你们烦恼什么呀。” “大师姐,那万一你被配上了怎么办?” “吸干他。”那少女笑得无邪,说出了这三个字来。 一霎寂静,让四周只剩了潺潺水声。正当众人僵硬之时,远远一声呼唤,将这尴尬气氛瓦解。 “大师姐!” 只见一名女童颤颤跑了过来,甜甜笑道,“大师姐,师父找你呢。” “想必就是为了这事了。”那少女站起身来,取过一旁的衣衫披上。她回头,对那一众少女嫣然一笑,婀娜走远。 一片宁静中,有人怯怯说出了大家心底的声音: “真同情那个跟大师姐灵相合的人啊……” 楔子在线阅读 !t; 楔子 肉文屋 / 楔子 楔子 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一 !go 且说神州大地,世道昌隆,修仙者甚众。其中有一位上暘真君,更是非同凡响。传说,这位真君幼时得神仙亲授法术,小小年纪已能洞悉天道。加上他天分奇高,不过数年修炼,已出类拔萃。待年岁稍长,他得道飞升,便开山立派,广招门徒。历经百余年,弟子中修炼有成者亦自立门户,创出九个门派:灵宿、火辰教、易水庭、神秀楼、东和府、极乐林、永圣天宗、万绮门、千影阁。因这九个门派同气连枝,又皆在名山立宗,世人称之为“九嶽仙盟”。 这九嶽仙盟平时也无甚往来,但每隔十数年,便会挑选门下有资质的弟子合灵双修。想来修仙之术,不拘一格。盟中弟子自然响应,更有为此期盼雀跃者,不消多言。 待到集会之日,各派都将弟子打扮得体面非常,早早到了。老一辈见了面,自然少不了寒暄叙旧。年轻一辈的弟子,因门派间关系亲密,大多和睦。但到底年轻,很快,众人便窃窃地谈起了合灵之事。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落到了万绮门上。 原来,九嶽仙盟之中,万绮门只收女弟子。其掌门万壑仙子自创一套“万灵通”心法,可脱出灵之限,调息阳。只要功力足够,可不拘双修之人。也是因此,万绮门从不参加合灵集会。但这次,有上暘真君亲自示下,万壑仙子便勉为其难,答应前来。 对九嶽的男弟子来说,万灵通有多厉害倒不重要,只是听说这万绮门的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媚骨天成,乃世上少有。哪怕配不得,见上一见也好啊。 于是,众人翘首期盼,殷切等待。可万绮门迟迟不来,待到午时,众人的耐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八派掌门中隐有不满之声。 正当此时,众人忽闻一股脂粉之香,撩动人心。寻香而望,便见一众少女飞身而来。那些少女皆着红衫,衣袂飞舞,如远远飘来一片赤霞。少女们落地站定,抱拳含笑,齐齐朗声,道: “雁山万绮,见过诸位前辈。” 八派之中,微微骚动。 果真如传说所言,这些少女个个丽质天生、雪肤花貌,更兼妆容致,愈加明艳动人。而她们显然知道自己美貌,便有一股自恃自傲之气,眼波流转间,佻达多情。 少女报过家门后,也不多言,躬身让开了一条道。只见青空之上,一名丽人翩飞而下,立身站定。 这丽人约莫二十出头,正是韶华正茂。她头梳飞仙髻,身着绛纱裙。胭脂晕双颊,娇如红杏。翠墨勾眉睫,蹙若春山。双瞳熠熠,如晨晓之星。眼梢微挑,却带出倔强之意。 这般排场架势,如此风采姿容,自然就是万绮门的门主,万壑仙子。 见她出现,八派掌门都站起身来,出言寒暄。万壑一一交应,继而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理了理裙裾,开口问道:“合灵仪式还未开始吧?” “不急,自然等你来了再开始。”听她这么问,坐在她旁边的灵宿主开口,笑着应了她一声。 万壑轻轻一笑,对着那鹤发老者道:“师叔折煞我了。” 老者笑笑,问她:“不知门主今日派出哪位高徒?” 万壑不答,只是侧过头,微微颔首。 一名少女从众人中走了出来,站到了万壑身旁,对着那老者抱拳一拜,“弟子聂双,见过主。” 老者打量了她一番,无奈而笑。她虽穿着与同门一般的衣裳,但襟口却敞得甚开,毫不吝啬展露玉肌。她未束腰带,只用青玉穗子系着衣裙,虽有松垮慵懒之嫌,但那曼妙身姿随衣衫隐显,甚是勾人。 “老夫拭目以待。”老者清了清嗓子,说道。 万壑唇角一勾,笑得妖娆。继而对聂双道:“双儿,上台去吧,莫让人久等了。” 聂双答应一声,飞身上了一旁的高台。 台上早已站着数人,有男有女,正是今日参与合灵仪式的弟子。众人见她上台,让开了一块空地,神色各异。 聂双不以为意,她的目光轻轻扫过众人,继而捻起一缕青丝,抿唇一笑,正似含苞之花一瞬盛开,荡漾春心。 主持合灵之仪的,是火辰教的副教主。见她如此妖娇之态,不禁生出了满心忧虑来。他轻咳了一声,道:“既然人已到齐,便开始合灵仪式吧。”他说着,拿出了一个锦盒。盒中放着数枚线轴,绕着红线。 “此乃合灵红线,诸位将红线拴在手指之上,引动真气,此线便会系住灵相合之人。”副教主道,“未免混乱,便由女弟子们来试吧。” 聂双闻言,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行过礼,拿起了一枚线轴。此物虽有灵,但真气未动之时,也不过是普通的丝线,无甚稀奇。她只看了一眼,便将红线扯出,系上了自己的尾指。她做完这些,又抬眸看了看台上的众人。 果然如师妹们所言,的确不乏俊秀的男子,不过,只是俊秀未免有些无聊。她移开目光,将眼神投到了台下。 台下东南,便是千影阁的席位。千影阁的阁主乃是一名年轻男子,号千峰上君。看样貌,不过二十出头。但修道之人驻颜有术,较真算起来,他也近百岁之龄了。千影阁的弟子大多着黑衣,他自然也不例外。那一身黑袍沉重肃穆,衬得他的神情分外冷清。 真可惜。聂双心想。不苟言笑,白白浪费了英俊的眉眼。 这时,千峰抬眸,正对上了她的视线。聂双微惊,却不避开。她勾着红线,冲他甜甜一笑。出乎她意料的是,千峰竟微微颔首,作了回应。聂双心上一喜,隐隐有些得意。什么千影阁主,不过如此。 说起来,万绮门与千影阁的恩怨,她也知道一二。当年她师父万壑仙子还在上暘真君座下时,与这千峰上君是师兄妹。传闻千峰上君恭肃自敛,最是个遵礼守节之人。而万壑仙子自恃美貌,举止难免轻浮。千峰上君对此多有不满,更曾恶言斥责。两人由此交恶。而后,两人仙道有成,自立门户。创派之初,为教众和地域起了几次摩擦,终成了如今水火不容的局面。当然,这些都是传闻,其中真相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聂双想得入神,冷不防被火辰教的副教主唤了一声。她回过神来,含笑致歉。 “时候不早了,快些吧。”副教主碍着万壑的面子,只是嘱咐一句,不敢重责。 聂双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思绪。她随其他弟子一起,闭目凝神,引动真气。指上红线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浮起。台下鸦雀无声,看着发展。 忽然,聂双指上的红线一颤,调转了方向,直直往台下飞去。那红线轻扬缓落,缠绕延伸,片刻后落在了千影阁的席前。还不等千影阁的弟子反应过来,那红线猛然窜起,一下子缠上了千峰的手指。 众人一片哗然,千峰也是一惊。他抬起手来,怔怔看着那绕在小指上的红线。 高台之上,聂双睁开了双眼,灿然一笑。她的眉目间依旧带着得意,全无半分惊讶之色。她捻起红线,纵身一跃,落在了千峰的面前。 千峰见状,站起身来,隐约有些尴尬。 聂双低头,红着脸颊,羞怯道:“竟是千峰师伯……弟子惶恐。” 千峰皱了皱眉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指上的红线,而后,抬眸望向了万壑。 万壑看到这般情形,也正讶异。见他看她,她却敛去所有思虑之色,扬眉一笑。她举步走过去,含笑开口:“恭喜师兄。师兄一直未能找到与自己灵相合之人,道行也毫无进。如今竟有如此机缘,真是可喜可贺。往后,还要请你好好关照我这徒儿呢。” 其余几位掌门听得此话,纷纷赞同,出言道贺。 “师父……”聂双愈发娇羞,扭身躲到了万壑身后,拉扯着她的衣衫。 万壑笑着,细语安慰道:“你这孩子,这会儿害什么羞啊。千峰师伯那点配不上你,难道还让你吃了亏么?” 千峰沉着脸色,解下自己指上的红线,并不言语。 “啊,对了,为了方便修炼,双儿你就搬去千影阁住吧。”万壑提议。 聂双低着头,摇着万壑的手臂,“那多不好意思……千峰师伯也未必方便……” “无妨。”千峰这才开了口,声音听来平淡无情。他望向自己身后的几名弟子,吩咐道,“你们帮……”他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尴尬地看了聂双一眼。 “聂双!师伯叫我双儿就好。”聂双欢快回答。 千峰也不接她的话,继续对弟子们道:“你们帮聂姑娘准备,一切妥当后护送姑娘回阁。”说完,他轻叹一声,快步离开。 万壑看着他的背影,娇笑一声,“哟,害羞了呀。” 此话一出,千峰的身子明显颤了颤。 万壑见状,笑容中浮起快意。待千峰走远,她叹口气,看着聂双,嗔道:“你呀……” 聂双摇着她的手臂,冲她挤挤眼睛,笑得狡黠。 万壑无奈,笑道:“也罢,我们也回去吧。”说罢,她辞过其他掌门,领着弟子离开。 聂双却不急着走,她看着方才千峰离开的方向,一边笑,一边将红线收回线轴。这时,忽然有人走到了她身旁。那人靠得太近,让她不悦。她正要出声斥责,却听那人开了口,刻意压低的声音沉缓深邃: “别让我抓到你的狐狸尾巴。” 她抬眸,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 说话的人,是千影阁的弟子。一色的黑衣,一般的肃穆。与他俊朗干净的长相相反,他的双瞳深沉幽暗,暗藏敌意。 聂双岂是会示弱之人,她眉峰一挑,娇笑道:“好别致的搭讪。” 那男子轻轻一笑,也不再说什么,随自己的同门走开了。 聂双这才皱了眉,她捏了捏手中的红线,望着那男子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在线阅读 !t; 一 肉文屋 / 一 一 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 !go 这世上,谁都不喜欢被威胁,聂双当然也不例外。那个千影阁弟子到底是谁?说那句话到底是何用意?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些问题不停在脑海中兜转,惹她思虑。 直到回到了万绮门,她才稍稍回神,将那些问题暂且抛下。等她回房整理行装时,众师妹怀着满心好奇,纷纷来找她说话。她用七分戏谑,添油加醋地将合灵仪式的过程说了一遍。她与千峰配成一对的事众师妹们早已知晓,但听她说,又是另一番感受。何况聂双的语气极致讽刺,又加了几句话进去,引得众人嬉笑不止。 众人乐了好一会儿,却听那名唤“云碧”的少女开口,忧虑地问了一声:“大师姐,那你准备怎么做?真的跟千峰师伯双修么?” “何乐不为。”聂双笑得妩媚。 “可是,他跟万绮门……” “那不是正好么。”聂双道,“别忘了,我修炼的是‘万灵通’。在双修之时夺取他的功力,不过小菜一碟。如此一来,不仅师父的仇报了。我万绮门更可吞并千影阁,傲视九嶽!”她说完此话,还附加上险笑声,听来分外邪恶,引得众师妹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不过,大师姐,万一千峰师伯不从怎么办?”云碧又开了口,提问。 “对啊对啊,我听说千峰师伯为人最是冷酷无情的。当年师父都曾被他恶语奚落,我们这些小辈,他怎么会放在眼里?”有人补充道。 “呸。软的不行就用硬的!到口的还能让它跑了不成!”聂双道。 “可他毕竟是师伯,道行高出我们许多,怎么用硬的?” “纵然他是铜墙铁壁,也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防着我。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聂双斗志满满。 众师妹闻言,心内愈发钦佩。 正在这时,万壑走了进来。众少女微惊,纷纷起身行礼。万壑颔首一笑,吩咐众人退下。聂双知道她必是为了先前合灵之事而来,她恭敬地迎上去,扶着万壑在床榻上坐下,继而跪在她腿边,甜甜道:“师父来找我,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其实,灵相合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师父一句话,我说什么也不会跟千峰师伯双修的。” 万壑笑着,了她的头发,道:“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亲口答应下来,怎么好再反悔。” “师父这话,就是想过要反悔了?”聂双笑得狡黠。 “胡说。我反悔做什么?他跟谁双修关我什么事。”万壑皱眉,语气里满是不屑。 聂双轻叹一声,哀怨道:“什么呀,我还以为师父是怕我吃亏才想要反悔。原来竟是为了跟千峰师伯赌气么?” “赌气?”万壑“噌”得一下站起身来,满脸忿然,“我跟他赌什么气?他算什么?” “哦……”聂双跟着站起来,“那就是说,我对他做什么都行了?” 万壑怔了怔了,才道:“随你高兴。” “我取走他所有的功力也行?” “行。”万壑答得爽快。 “我把他折磨成废人也行?” “行。”万壑的脸色沉无比。 “我让他爱上我也行?” “……”万壑忽然沉默下来,片刻后,她轻叹一声,抬手拧上聂双的脸颊,“死丫头,消遣起我来了啊!” 聂双笑着,握起她的手,“好师父,我从小就跟在您身边,这世上,还有谁比我更了解您的心意。师父放心,我这次去,一定会帮你报仇……”她的眸中笑意冰冷,浸浸生寒,“我会撕掉他的道貌岸然,让他痛哭流涕地跪在您脚下。” 万壑听罢,又好气又好笑,“看你这样子,十足的邪魔。师妹们都被你带坏了。” 聂双不悦,道:“师父,我是认真的!” “好,师父等你的好消息。”万壑笑着敷衍一句。 聂双对她的反应有些不满,只觉自己一腔热血,却被当作了笑话。不过也难怪,自己还没成功,怨不得别人不相信。她想了想,也就不在意了。她复又拉起万壑的手,笑道:“师父,那您到底来找我说什么?” 万壑道:“哦。我从明日起开始闭关。大概要花上一段日子,教中的事务我已交待过了。只是你只身前往千影阁,我多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嘱咐你几句。” “怎么突然要闭关?”聂双问道。 “魔劫将至,我想将功力再提升一些。”万壑道,“你也别荒废了修炼才好。” 听到“魔劫”二字,聂双大悟。她都差点忘了,九嶽仙盟的正职可不是男欢女爱、争强斗气,而是守卫邪魔之境与人间的入口。相传古时,这个入口突然出现在人间,大批魔物涌出,涂炭生灵。后来,天下修仙之人合力将这入口封闭。但每隔一段周期,邪魔之气大盛,入口的封印便会松动,号之“魔劫”,需得道行深之人再行封锁。几代传承,如今这责任,便落在了九嶽仙盟的身上。 难怪九嶽仙盟急着举行合灵仪式,上暘真君更亲自示下要万绮门一同参加,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应对“魔劫”。聂双心想。 “所以啊……”万壑叹道,“你与千峰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万壑说罢,又叮嘱了她几句,方才离开。聂双紧皱着眉头,暗自嘟囔:“本来就不自然,怎么顺其自然啊……”她思索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也不想了,继续去整理行装。 她收拾停当,却不着急走。她慢条斯理地吃了个饭,然后去院里采了些香花,接着跟师妹们在廊下翻花绳玩,直拖到了傍晚,又悠哉悠哉地洗了个澡。等到她真正要出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那几个奉命护送她的千影阁弟子脸色沉,已经不耐烦至极,只是不敢发作。聂双却装作全然不知,笑得万分明丽。正当众人要出发之时,云碧抱着一个包裹急急追了出来,拉着聂双走到了一旁。 “怎么了?”聂双不解。 云碧喘了口气,将包裹递给了她,道:“大师姐,师姐妹们怕你不敌师伯,特地给你做了些准备!” “什么准备啊?”聂双满腹狐疑地打开了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嘴角一抽,无语了。 云碧却是一脸兴奋,笑着跟她解释道:“师姐你看,这是‘和乐香’,只要闻了此香就会四肢无力神志不清全身燥热!还有还有,这是‘赤龙筋’,是取百蛇之筋搓成绳子,再浸以特殊药制成,坚韧无双,用来绑人是最好的了!对了,这个呢,是‘欢喜虫’,若被这种虫子咬了,就会……” 聂双听得目瞪口呆。到底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啊!难道果然如师父所言,这些师妹都被她带坏了?可是如今看来,她明明就没有这些师妹来得邪恶嘛! 她打了个寒战,打断了滔滔不绝的云碧,道:“好好好,你替我谢谢大家,我该走了,再迟天都亮了。” “嗯!师姐走好,祝师姐马到功成!”云碧说得豪气干云。 聂双扎紧了包袱,沉着地点了点头。带着一身的**皮疙瘩,随千影阁的弟子回返。 千影阁和万绮门离的并不远,况且众人皆修仙已久,御风飞行不过小菜一碟。待到目的地,不过一更天。 聂双落地站定,四下看了看。眼前的,是千影阁的大殿。虽然雄伟,但也没多少看头。倒是这四周的景致,让她有些上心。与万绮门不同,此处山势甚高,虽是春日时分,却还有皑皑积雪。冷风一吹,寒凉陡生。她哈了口气,果然见白雾氤氲。啊,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她暗暗后悔。 她跟着弟子们绕过大殿,穿过演武场,又走了一长段的回廊,最后到了千峰的书房。走进房内的那一刻,聂双才感觉到一丝温暖。她稍稍放松,抬眸望向了书桌后的人。 此刻,千峰已经换下了日间的那身黑袍,着了一袭玉色的家常衣衫。他半靠在桌上,执卷而阅,烛火为他一贯冷清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暖色。听到弟子通报,千峰抬眸,掩起书卷,开口对聂双道:“一路可顺利。” 聂双含笑抱拳,行过礼后方道:“多谢师伯关心。” 千峰微微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不必拘谨。九嶽仙盟同属一宗,只当这里是师门就好。若缺什么,尽管直言。” 聂双笑着答应了一声,走上了几步,道:“我常听人说,千影阁所在的罔山,乃是数一数二的灵山宝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她眉头轻轻一皱,娇声抱怨,“没想到,这儿会这么冷……” 千峰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温和道:“此处不比万绮门,须得多加些衣衫才好。” 聂双满脸苦色,嗔道:“我哪里知道这些啊……一路过来,手都冰凉了呢……”说话之间,她已走到了书桌旁,将手轻轻按在了书卷之上,离千峰的手不过寸许之遥。 千峰见她如此,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起身,正色道:“既然如此,你早些休息吧。” “休息?”聂双抿唇一笑,愈发凑近他,“我一个人?”烛火之下,她的笑容温润娇艳。薄衫之下,肌骨生香,好生撩人。 这般发展,让门口的几名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千影门历来讲究恭肃自敛,门下弟子个个自律,谁又见过这般大胆的女子? 千峰亦是尴尬万分,他避开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道:“……双修之事,不急于一时……” 此话虽是拒绝,但在聂双听来,不过故作姿态。她轻轻一笑,正要再逼近,忽听有人开口,朗声唤道:“师父。” 这个声音严肃镇定,瞬间便将所有暧昧气氛震碎。聂双满心不悦,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千影阁弟子低头抱拳站在房门口。 千峰松了口气,绕开聂双,走到那名弟子身前,开口问道:“何事?” 那弟子应道:“师父,晚课已经结束,可还要练习前日学的剑阵?” 千峰道:“今日罢了。” “是。”那弟子恭敬道,“若没有其他吩咐,弟子告退。” “去吧。”千峰道了一声,又转而吩咐其余几名弟子,“时候不早了,你们送聂姑娘回房休息。” 聂双不满,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恶,哪个不识时务的,敢坏她的好事!她想着,恨恨看了那突然出现的人一眼。此时,那弟子收了礼,抬眸挺,也望向了聂双。看清他的容貌,聂双心上一动。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日间对她出言不逊的那一个! 她眉头一皱,无声自语:找死! 二在线阅读 !t; 二 肉文屋 / 二 二 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三 !go 聂双满怀不悦,脸上却还带着甜美笑容。她柔声跟千峰到了别,随众弟子离开。她默默跟在众人之后,目光紧紧锁着那个“找死”的家伙。 从背影看,他脊背挺直,肩膀宽阔,露在衣袖外的前臂肌紧实。联想起他曾提起过的剑阵,看来是个中好手。聂双目光往下,便见他步伐稳健,行动轻悄,下盘和轻功想必也不弱。再看其他弟子,尽都不及他。 她正盘算之时,众人停了下来。一名弟子开口,唤那“找死”的男子道:“桓泽师弟,你有空吧?” 桓泽?聂双默念一遍,将这两个字牢牢记住。 桓泽点了点头,含笑道:“师兄有何吩咐?” “从午时忙到现在,快饿死了。余下的路,你送可好?无香苑的客房,没多远。”弟子看了聂双一眼,压低了嗓音,如是说道。 “好。”桓泽应道。 众弟子皆面露笑意,谢了几声,举步离开。 聂双见状,抿唇一笑,挑衅地望向了桓泽。 桓泽看了看她,也不多言,继续带路。 聂双几步跟上去,走在他身边。看他不过二十上下,她开口,笑道:“桓泽师兄。” “不敢当。”桓泽应道,“我入门晚,当是师弟。” 聂双听他如此自称,心上一乐。说来有趣,九嶽仙盟之中,同辈弟子皆以师兄弟、师姐妹论,排辈则看入门先后。纵然年纪比较大的,遇上先入门的年轻弟子,也只得屈居其后。聂双自襁褓之时便被万壑收养,更是她的入室弟子,辈分在万绮门内也是最高。没想到,如今到了千影阁,她依然是“师姐”呀。于是,她毫不客气,转口唤了一声:“桓泽师弟。” 桓泽笑了笑,也不多言。 看他如此谦恭有礼,聂双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察觉的敌意是真是假了。她想了想,道:“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若有不明,问你可好?” 桓泽点头,“师姐客气。” “呵呵……”她凑近他,狡黠笑道,“那我就问了哦。千峰师伯的卧房是哪一间?” 桓泽的步子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直视着她,道:“我千影阁虽不是皇城禁地,但也不容有人乱闯乱逛。师姐是客,乖乖留在客房才好。” 聂双这才肯定,他的敌意绝非幻觉。她轻轻一笑,道:“什么乱闯乱逛啊,我既与千峰师伯合灵,与他同住一间也是自然。问问怎么了?” “双修之事,师父自有安排,师姐别想太多了。”桓泽一脸漠然,语带轻蔑。 聂双轻轻笑了起来,眼光流转,妩媚动人。“你们千影阁的男人,怎么都是这样冷淡无情?”她笑着,抬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玉指纤纤,缓缓抚下,最后停在他的手腕,轻轻摩挲,“不是你先招惹我的么?” 此处回廊已近演武场,如此时间,早已无人经过。她索挑衅起来。 “不是招惹。”桓泽反握住她的手,“是警告啊,师姐。” 聂双一脸无辜,“警告我什么呀?我哪里做错了么?” 桓泽的手指用了几分力道,一双眼睛复又变得如先前般冷冽深沉,“别以为你和我师父合了灵就能为所欲为……” “哎呀,合灵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天命撮合,我也没办法呀。”聂双抽出手来,哀声道。 桓泽轻蔑一笑,“不对吧。师姐不是将合灵红线掉包了么,又怎么称得上天命撮合呢?” 聂双心中一慌,脸上却不露声色。先前,她被选中参加合灵仪式,便去打听了一番。得知仪式上所用的道具是施了咒法红线,便自己做了一轴,藏在袖中。本来是想一个人也不系,混过仪式就完。但后来看到了千峰,一时兴起,便闹了这一出。没想到的是,一切竟如此顺利,在场的人竟没有一个看出红线是假。 她定了定心,道:“师弟真会开玩笑,合灵红线,岂有假的?” “你将合灵红线抽出之时,指间还藏着另一线。等你绑上手指时,两者便互换了。你手法极快,也难怪众人没有察觉。”桓泽道。 “众人都没察觉,独你看见?可见是无中生有。”聂双道。 桓泽低头笑了笑,“师姐,当时我就在你旁边啊。” 聂双微微惊讶。的确,她当时只顾着瞒过火辰教副教主的眼睛,并未在意过台上的其他人,更没有察觉有这么一号人物。话到如今,再隐藏也没意思,她索承认,“既然是这样,为何不当场揭穿我?” “若早知道你要系的是我师父,我会的。”桓泽道。 “那后来又为何不说呢?”聂双起了兴致,问道。 “场面那么乱,你跟万壑仙子又一搭一唱激我师父,我哪有机会说。”桓泽带着一丝无奈,“不过,也不差啊。你修炼‘万灵通’,就算不是师父灵相合之人,也可双修。我暂且不动你,你好自为之。” 聂双听罢,笑得欢乐,“早知有你这样才智过人的师弟,我何必绑师伯呢。”她话音一落,袖中窜出一道红光。 桓泽并不避让,一伸手,将那红光捞在了掌中。定睛看时,这红光不是他物,正是那冒牌的合灵红线。 “别害羞嘛。”聂双手上用劲,与他角力。 桓泽手指一松,抛开红线,道:“无福消受。” 聂双将线一抖,纵身而上。眼见红线旋绕攻来,桓泽侧身,意欲闪避。而此时,聂双出掌,封住他的行动。桓泽的步伐一滞,半分迟疑的功夫,便被红线缚住了右手。聂双拉线,一个转身,将他的右手反绑在了身后。她笑着,贴上他的背,道:“好师弟,别这么冷淡嘛。我们来打个商量好不好?” “师姐这样,可不是商量的态度。”桓泽道。 “呵呵,不商量也行。我就先解决你,再对付千峰。”聂双邪笑道。 此话一出口,桓泽被反绑的右手骤然出力。聂双毕竟是女子,一时力有不济,竟制不住他。桓泽扭过身来,右手扯住红线,左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提。聂双的手一下被吊起,她正惊骇之时,他抬腿一顶,将她压在了回廊的柱上。 “敢动我师父试试。我扒了你的狐狸皮。”桓泽欺近她,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威胁。 聂双如何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毫不出挑的“师弟”是如此凌厉霸道,身手又是这般矫健灵活。若是真的打起来,她未必能占上风。但她的思虑不过一瞬,眼前的局面,哪里容她多想。他靠得如此之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拂着她的眉睫,她甚至能看清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她顿起坏心,妖娆笑道:“那我动你好了。”话语一落,她踮脚仰头,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微微颤动,让两人都有了片刻怔忡。 聂双退开,带着满脸欢愉,看他的反应。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静静地看着她。那神情似怒非怒,甚是诡异。聂双笑得愈发得意,仿佛自己已经胜利了一般。 这时,他垂眸,轻叹了一声,讥讽道:“看来聂师姐完全没有明白状况啊……”他说完这句话,腾出了右手,一把捏起聂双的下巴,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不是开玩笑的——聂双察觉到这一点时,不禁慌乱。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完全占据。微烫的唇舌,轻狂地肆意掠夺。她想要抗拒,可又无比清楚的知道,若是此刻抗拒,输的人就是她。倔强,让她横下了心。她闭上了眼睛,索迎合。 身躯熨贴,手指紧扣,两人之间已无距离。逢迎、纠缠、躲避……唇舌的每一次争斗,都引出陌生的战栗,行遍百脉。心中,骤然窜起了火,燎起异样的温度。入耳的喘息声,浊。如此陌生,竟不似自己发出的一般。 两人互相较着劲,直到呼吸耗尽,微微窒息,才停了下来。 聂双的脸颊烧得滚烫,身子竟有些无力。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桓泽。 桓泽亦是脸红心跳,但见她看他,他深吸一口气,平下了气息。他皱着眉头,沉默着解去了红线,松开了手。 钳制一松,聂双身子一软,竟差点滑倒。桓泽伸手,揽着她的腰,扶她站稳。他的脸上浮出笑容来,开口道:“师姐,承让。” 听到这句话,聂双瞬间清醒。她站稳了身子,换上娇媚笑容,应道:“师弟好功夫。看来我真的该绑你才对。” 桓泽不再接话,他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嘴唇,淡淡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师姐还是快回房吧。” 他说完,迈步引路。聂双平复了一下心神,举步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演武场,往东走了片刻,便到一处花苑。苑外拱门,刻着一方牌匾,清俊楷书,写着四字:雪冷无香。如此时节,苑中唯有几树红梅盛开,月色之下,倒也颇有情调。想来就是方才那些弟子口中的无香苑了。 桓泽领着她进了苑内,到一间亮着烛火的屋舍前站定。他抱拳,道:“师姐早些休息。告辞。” 聂双草草回了礼,推门进屋。她关紧房门,花了一点时间安抚情绪,然后才转过身,看着这间为她准备的客房。房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倒也朴素大方。炭火融融,温暖宜人。她的行李皆在,床铺也已铺好。她慢慢走到床前,仰面倒了下去。片刻静默之后,她抱着头,忿然道:“我在搞什么啊!!!” 三在线阅读 !t; 三 肉文屋 / 三 三 四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四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四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四 !go 是夜,聂双一夜无眠。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床寝陌生,但不论如何,她心内咬定,反正与那桓泽师弟无关。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她恍然起身,例行运功打坐。没过多久,却听敲门声起,谦恭的声音隔着门扉,道:“师姐可起身了?” 听到这个声音,聂双险些真气逆行。桓泽?!她定神收功,忿然起身走到了门口,待打开房门,她却换上了一脸妖娆笑容,招呼道:“师弟真早啊。” 桓泽一手端着早餐,一手提着壶热水,冲她点了点头,“早。”说完,他径直走到屋内,将早餐放下。又到梳洗架前,将热水备好。做完这些,他开口道:“师姐请漱洗吧。” 聂双见他要走,一旋身挡在门口,笑道:“哎呀,堂堂千影阁,难道连个女弟子都没有么?让师弟来伺候我是什么道理?” 桓泽道:“女弟子自然是有。只是换了别人,师姐不免又打听些奇怪的事情。对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聂双笑了笑,“你就这么怕我揭你的底?” 桓泽听到这句话,笑得挑衅:“我还以为师姐打听的必是我师父的事,原来不是么?” 聂双心里一震。糟糕,话说的太快反而落了下风。但此时,哪容她退缩。她扬眉而笑,道:“我昨晚就说了呀,有你这样的师弟,又何须再招惹千峰师伯。” “果真如此,再好不过。”桓泽应道。 聂双闻言,轻轻将房门掩上,道:“既然是来伺候我,就别半途而废。” “师姐还有什么吩咐?”桓泽道。 聂双并不回答,只是走到了自己的行李前。她的行李足足有三个大箱,每一个都装得满满当当。她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将箱内的衣裳一件件拿了出来,铺在床上。绢纱绡缎,青绿绛红,缤纷如彩霞一般。 “师弟先替我挑件衣裳吧。”聂双回了头,笑道。 桓泽走到床前,也不多看,随手拿起了一套素淡的藕色衣裙。聂双刚要嘲笑他的眼光,却见他又挑了一件湖绿色银莲纹外袍,一并递给了她。 聂双不禁想起,昨日千峰也说过让她多加件衣服。如今他这样,算是体贴么?她看了桓泽一眼,一语不发地接过了衣衫。 “我可以走了么?”桓泽问道。 聂双捧着衣服,笑道:“别急啊,我换下的衣服,你拿去洗了。”说完,她绕到了屏风之后,开始换衣服。 桓泽转过身去,双手环,默默等着。忽然间,背后微风轻起,似有什么东西袭向了他。他转身,一把将那东西抓在了手中。待看清之时,他的眉头紧皱起来。贴身的衣衫,还带着温香。他抬头,刚要说话,却见屏风之后,又有衣衫被抛了出来。他连退几步,匆忙避开。 聂双偷笑着换完衣服,款款踱了出来。随她步履,裙裾轻曳,上好的缎纱轻盈,飘逸如仙。她看了看落了满地的衣衫,又看了看满脸不悦的桓泽,开口道:“哎呀呀,我抛得太用力了,麻烦师弟捡起来吧。” 桓泽也不多言,沉着脸色,俯身拣拾。 聂双见状,满心快意不可言表。她想了想,指了指床铺,又开口道:“啊,我那些衣裳也麻烦师弟替我收拾一下。”她说完,走到洗漱架前,掬水洗脸。 桓泽看了她一眼,将捡起的衣裳放在了桌上,继而着手整理床铺。他拿开几件衣裳,就见床铺上放着一个包裹。他并不多想,一并拿起包裹,准备放入箱中。却不想,那包裹扎得并不十分紧,被他一提就散了开来,里头的东西落了一地。 聂双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到那一地的物什,脸色骤变。和乐香、赤龙筋、欢喜虫……还有那一大堆叫不上名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玩意儿。她正尴尬,就见桓泽转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 这般情况,岂能示弱?!她嫣然一笑,毫不避讳地望着他。 桓泽抛下手中的衣物,道:“师姐果然有备而来,我收回前面的话。师姐你是要自己走,还是等我回禀了师父,请你走?” 聂双拭了拭脸上的水,笑道:“你要回禀什么?我带着这些东西,还是我掉包合灵红线?”她举步走到桓泽面前,“若是这些东西么,我不过是用来增加情趣,何错之有。至于合灵红线……”她目露狡黠,“你看见又如何?无凭无据,千峰师伯未必信你。” “无需师父相信。我只需建议师父用真正的合灵红线再试一次就好。”桓泽道。 “你是铁了心要坏我好事了?”聂双说完此话,神色一凛,出手擒他咽喉。 桓泽挡下她那一击,道:“师姐想灭口?” “哪里,只是切磋切磋。”聂双说完,扫腿。 桓泽退身避开,“师姐自重!” 聂双冷哼一声,继续出招。桓泽并不还手,只是闪避。但眼见她出手越来越凌厉,他只得弃了防守,出招封住她的招式。 “师姐再不收手,别怪我不客气!”桓泽道。 “你几时跟我客气过?”聂双驳了一句,抬腿踢向他的小腹。 桓泽忙松了手,将她一把推开。聂双连退几步,正想站稳,却不想地上物什杂乱,她一脚踩上了装着欢喜虫的竹罐子。竹罐受力崩开,一只通身金黄的小虫扑啦啦地飞了出来,直扑向了聂双。聂双平日最怕飞虫,何况是这效用诡异的欢喜虫。见此情状,险些惊叫,哪里还有应对的能耐。 桓泽见状,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纵步上前拉开了聂双。他看清那小虫动向,迅速地一挥手,将它捞在了茶杯中,继而将那茶杯扣在了桌上。 聂双松了口气,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满身都是空隙。她也顾不得恩将仇报了,一掌击向了他的后背。桓泽察觉,猛地转过身来,擒住了她的手腕。聂双却不依不饶,手上的力道毫不放松。桓泽退了几步,正要还手,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缠住,身子一歪往下倒去。聂双的手还被他擒着,只得一起倒了下去。聂双的混乱不过瞬间,眼见自己压在他身上,她索挑起赤龙筋,将他死死制住 桓泽看着她,再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的声音冷冽,道:“没想到师姐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聂双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抬眸笑道:“我方才只是卖个破绽,没想到师弟竟上当了。看来师弟对我,并非无情呀。”她说着,伸手轻轻点了点他的嘴唇。 桓泽气急,索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这一咬并未用十分的力气,比起疼痛,聂双更多的是震惊。她怔怔地看着他,忘了言语。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女弟子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张口就道:“桓泽师弟,我忘了让你拿炭来……”待看见房中的景象,她的话一下子噎住了,化作了一声惊叫。 聂双回过神来,顿觉大事不妙。一番争斗,房中杂乱倒是其次。只是她现在跟桓泽的姿势,实在是太过暧昧。打斗之间,两人的衣衫早已凌乱,更何况现在,她用赤龙筋绑着他的手脚,压在他身上,手指还被他咬在口中。 那女弟子忙捂住了眼睛,尖叫着跑了出去。 “沄浅师姐!你误会了!”桓泽忙松了口,急急唤道。但那女弟子早已跑远,哪里还听得见他的解释。他望着聂双,气道,“我看你怎么收场!” 聂双已然有些僵硬,但她依旧不示弱,冲他笑道:“当然说是你勾引我啊。” “我勾引你?!”桓泽怒吼一声。 “是啊!”聂双回吼一句。 两人忿然怒视了片刻,各自冷哼一声,起身整理。 片刻之后,方才那女弟子又急急跑了回来,说是千峰叫他们二人过去。桓泽的脸色愈发难看,而聂双则打定了主意把所有事都推在桓泽上,也好趁此机会让他失信于千峰。 两人到了千峰的书房,还不等开口,就听千峰一声怒斥:“混帐!跪下!” 聂双一惊,正想着要不要跪,却见身旁的桓泽已然照做,“师父,请听弟子解释……” 千峰一脸不悦,道:“我本命你沄浅师姐照顾客人,你私揽此事是什么道理?” 桓泽一时答不上来。聂双见状,心上暗乐。看来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是直接把看到的事报给了千峰,而且还不是平铺直叙那么简单。哼,这就是自作自受了!倒省得她栽赃了。她幸灾乐祸地看了桓泽一眼,继而又换上了一副怯怯之色,只低着头,不说话。 “荒唐至极!”千峰斥道,“还不去剑阁面壁!” 桓泽皱着眉头,虽想要解释,但看着千峰的表情,他终是将话咽了下去,恭敬道:“弟子知错。弟子告退。” 见他悻悻离开,聂双愈发欢乐。这时,千峰开口,唤了她一声:“双儿。” 聂双听他这般叫她,立刻把桓泽的事抛了开来,甜甜应道:“师伯。” 千峰看着她,叹了口气,“双儿,我门下的弟子若有什么唐突之处,你告诉我就好。用那些招数应对,可不是女儿家所为。” 被这么一说,连聂双也想解释了,“师伯,其实……” “其实,桓泽这孩子甚好。武艺悟,也远胜同辈。”千峰打断她的话,一脸温和地说道,“更难得的是,他情谦和,从无骄矜之举。你们年岁相当,若是彼此有意,也是好事。” 聂双怔住,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皱眉,不悦道:“师伯,我与你灵相合,你怎么反倒说这些话?” 千峰笑了笑,道:“灵相合又如何,若非情投意合,勉强双修也不过添些烦恼罢了。你说对不对?” 聂双愣愣看着他,心内咆哮:对你个头啊! 四在线阅读 !t; 四 肉文屋 / 四 四 五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五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五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五 !go 而后,千峰又说了桓泽的种种好处,完全一副撮合的样子。聂双耐着子听完,敷衍了几句,满心不悦地回了房。 房中,那名唤“沄浅”的女弟子正在收拾她的衣物,见她进来,她抬头唤了一声:“聂师姐。” 她看来约莫十四五的年纪,长得尚算清秀,但她未施粉黛,加之一身黑衣,未免显得有些素淡。听她方才叫桓泽“师弟”,看来那小子的辈分还不是普通的低啊…… 沄浅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怯怯走到聂双面前,道:“对不起啊,师姐。若早知道桓泽师弟会这样,我怎么也不会答应让他来的。” 聂双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又想起先前的事来,不禁恼恨。她走到桌前坐下,皱眉不语。 沄浅见她如此,愈发懊悔,“师姐,你别生我的气啊……” 聂双听她此话,抬眸冲她笑了笑,“我没生气。你别放在心上了。” 沄浅吁了口气,拍了拍口,“这就好。”她说完,继续收拾起来,嘴上说道,“其实我们都觉得,师姐能跟师父双修真是太好了呢。师父一直没有找到灵相合之人,没想到这次竟这么巧。聂师姐又这么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不过,桓泽师弟却不这么说……唉,我早该发现的……” “他说了什么?”聂双问道。 “桓泽师弟说,师父本不会喜欢聂师姐,一定不会跟聂师姐双修的。”沄浅老实回答。 聂双闻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他当真这么说?” “嗯。”沄浅一脸无辜,她看着聂双的表情,道,“师姐你别生气……” 聂双不忿,听得沄浅劝她,她稍稍敛了敛情绪,问道:“这个桓泽师弟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三年前刚入门的。千影阁从不收带艺弟子,但师父却破例收了他。他以前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本来姓邵。他平时人挺好的,每次看到我都会叫我‘师姐’呢!很多年纪大的男弟子都不愿意叫的,讨厌死了。”沄浅回答。 只是一声“师姐”就被哄住了,果然还太嫩啊!聂双有些无奈。啧,那小子果然深藏不露。带艺入门,过去必不简单。现如今别说夺取千峰的功力,只怕连双修这一步都走不到。都是拜他所赐! 她正深思之时,沄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将衣服放回箱中,又拿着先前包裹里的东西,满脸好奇地问聂双道:“聂师姐,这些是什么呀?” 聂双的身子一抖,故作镇静道:“没什么,不过是些玩意儿罢了。”她说着,伸手接过那些物什,正要收起。忽然,她想到什么,心中的忧虑瞬间散去。 没错,她可是有备而来。这些东西,不正是用来对付千峰的么!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她想到此处,笑容顿展。 沄浅并未察觉,她看了看四下,见没什么可做的,便道:“师姐若没有其他吩咐,我就走了。” 聂双忙唤住她,温柔笑道:“师妹别急着走,我有事问。” “师姐请说。”沄浅站定,道。 “不知千峰师伯的寝室是哪一间?”聂双直白道。 沄浅听到这句话,脸颊微红,双目绽光。她忙到一旁取了笔墨,将千峰寝室的路线绘了出来。她一边画,一边还把千峰的作息时间到习惯喜好,一一讲给了聂双听。真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将图画完,笑着递给了聂双,道:“师姐收好。我先走了。”接着,如先前一般,她捂着脸,飞快地跑远了。 聂双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感慨良多。想起自己在万绮门也有一大群师妹,也都是这般。真不知该说是殷勤还是邪恶啊。她打住自己的思绪,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奸计得逞之色油然而生。嘿嘿,不信这样都搞不定! …… 是夜,月黑风高。 聂双早早吃过饭,又让沄浅替她备了热水沐浴。继而换衣梳妆,不在话下。一切妥当,她站起身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小巧面庞,玲珑五官。肤白若雪,发黑如墨。娥眉黛画,朱唇绛点。自是如画一般的美貌。再加上酥柳腰,婀娜风流,正可谓活色生香。她看了片刻,总觉得哪里还欠缺。她伸手,将衣服拉下一些,露出半个圆润雪白的肩膀,这才满意一笑。她离开镜前,取了和乐香等物什在手,又拿起了地图,笑容之中已是胜券在握。依方才沄浅所言,千峰每日二更回房歇息。她估着时间差不多,便轻悄地出了门。 千峰阁毕竟是大派,入夜之后,也有弟子在各处巡视。但以聂双的功夫,躲开那些弟子不过小菜一碟。不消片刻,她便到了千峰的寝室。 千峰乃是掌门,寝室自然独门独户。此处是一个花苑,比起聂双所住的无香苑,这里更加冷清。只有几片翠竹,别无花木。房中并无灯火,想来千峰已经睡下。如今桓泽在剑阁面壁,绝对没有人来妨碍了。她笑了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从怀中取出了和乐香。然后,怔住了。 呃,说起来,这玩意儿怎么用?直接点燃,还是涂在身上里?她苦思冥想之际,忽听有人喝道:“什么人!” 聂双一惊,就见几名弟子打着灯笼聚了过来。该死,被发现事小,被千峰察觉事大啊!她看了那房间一眼,满心忐忑。 弟子们走上前来,看到是她,戒备顿消,道:“原来是聂师姐啊。” 聂双强打笑容,点了点头。 “你来找师父么?哎呀,真不巧,师父去后山闭关了。”弟子中有人开口,道了一句。 “什么?”聂双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双目圆睁,震惊非常,“他闭关了?” “嗯。”弟子们皆面带惋惜。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闭关?聂双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桓泽。可恶!必是那小子说了什么!她咬了咬牙,又换上一脸笑容,问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我还是回房好了。”她装模作样地走了几步,又道,“对了,不知剑阁怎么走?”她问完,并不给那些弟子怀疑的时间,自接道,“其实,我来是想替桓泽师弟求情,如今千峰师伯不在,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事情因我而起,我想去看看桓泽师弟,道个歉。” 白日的事,弟子们多多少少都听说了一些,如今她这么说,也是合情合理。弟子纵有不信,也没道理阻止,便将剑阁的方向指给了她。聂双笑着道了谢,转身之时却换上了可怖杀气,忿然往剑阁去。 剑阁坐落在演武场后,形如宝塔,砖石砌就。阁内供着各色剑器,更是千峰指点弟子剑术之地。每到晚上无人进出,阁中也无珍宝,便也无人看守,只由巡夜的弟子每隔一段时间看顾一次便罢。此时,阁内灯火幽微,想必是桓泽在内之故。 她满心愤怒,也不招呼,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阁中剑架层层,宝剑满置,围着一方空地。桓泽正身跪坐,双目闭合,神色安然。听到有人闯入,他睁开眼睛,回头望去。见是聂双,他微微皱了眉。再看她一身的装扮,他一脸轻蔑,嗤之以鼻。 聂双走上前去,道:“三番四次坏我好事,我到底跟你什么深仇大恨啊?” 桓泽转过头去,道:“师姐所为,算什么好事?” “哼。”聂双捻起一缕秀发,笑得妖娆,“双修怎么不是好事。” “我听说万绮门的‘万灵通’能采万物灵气颐养自身,师姐在合灵仪式上故意选中我师父,又备了那么些不入流的道具,想也知道是想夺取师父的功力。”桓泽道。 聂双被他说中,愈发不悦,“又来了。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无凭无据!” “现在也不需要凭据了。师父已经闭关,你就死心吧。”桓泽的语气轻巧,隐带讥讽之意。 “只是闭关而已,难道他永远不出来么?”聂双道。 “师姐……”桓泽沉声,道,“你当真觉得,跟谁交合都无所谓?” “没错。”聂双坦然回答。 “难怪别人都说万绮门的女子水。”桓泽道。 聂双闻言,勃然大怒,“骂我罢了,扯我同门做什么!” 桓泽却不住口,依旧用那轻蔑的语气,道:“想来万壑仙子也是一样……” 听他辱她师父,聂双再无法忍了,她抽出一把宝剑,二话不说就刺了过去。桓泽见状,被迫起身,也取了一柄宝剑相抗。 “你现在跪下道歉,我就留你全尸!”聂双冷冷一笑,如是道。 “胜负未分,师姐的话说早了!”桓泽毫不示弱。 聂双再不客气,又抽出一柄剑来,双剑齐挥,杀招凌厉。桓泽出剑,将她的招式一一化解。片刻之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依旧难分上下。 激斗正酣之时,忽听外头警钟大响。聂双和桓泽皆是一惊,暂缓了争斗。只听弟子们奔走呼喊之声四起,听来是有人闯入,弟子们正围追堵截。 桓泽起剑,逼退聂双,一纵身便从窗户中穿了出去。聂双心头正怒,提剑追了上去。待到阁外,果见一片灯火通明,弟子奔忙,慌乱无比。 桓泽拉住一个弟子,开口问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 “啊,桓泽师弟,你来的正好!方才有一伙贼人闯入,伤了好些人,将‘封灵玉’抢走了!” “往哪去了?”桓泽急急追问。 “有弟子看见,是往南逃了!我们正要去追!” 桓泽听完,再无二话。纵身跃起,疾疾往南追去。聂双知道此事严重,暂且压下了寻仇之心,也跟了上去,一齐对敌。 五在线阅读 !t; 五 肉文屋 / 五 五 六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六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六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六 !go 说起这“封灵玉”,自然是大有来头。当年众仙合力,将魔族之境通往人间的入口封住时,唯恐魔劫到来,后世之人不敌,便将自身力量注入了九块灵玉之中,称之“封灵玉”。而后,每到魔劫之日,众人便祭起此玉,再加之自身道法,封锁入口。如今这九块封灵玉便由九嶽仙盟保管。此玉至洁至净,平日里,便被放置在灵气炽盛之地,以天地脉息颐养。 这些事,天下尽知。百年来,从未有人打过此玉的主意。想来此玉除了封魔,也无其他用处。何况入口的封印一旦打开,不分黑白正邪,皆会遭难。天下又有什么人会劳师动众来抢这玉呢? 聂双想了许久,毫无头绪,便暂时放下这些问题,专心追人。 夜色深沉,无月无星,前路一片幽暗。无灯火引路,桓泽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聂双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暗赞叹。轻功过人还是其次,若不是对自己的门派了如指掌,何以能有这样的敏捷。再看那些至今都未赶上来的千影阁弟子,高下立现。 带艺入门,天赋过人,却屈居于“师弟”之位,韬光养晦,谦恭谨慎。不论怎么想,他要不是心如止水,就是居心叵测! 绝对不可能是前者!聂双断定。 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隐约人影,正借着夜色疾速飞奔。 桓泽高喝一声:“站住!” 聂双有些好笑,会站住才怪吧?而且这么一喊,对方有了戒备,岂不是自落下风?啧,看来是高估他了。 正如聂双所料,那些贼人毫无站定之心,头也不回便冲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放了一把暗器。 聂双避开暗器,正想着要嘲笑桓泽几句,却见他手起剑诀,轻抚宝剑,轻喝一声:“千光剑影!” 霎时间,长剑一抖,剑光四溅。光辉锋锐,如百剑千刃,似绵密春雨,袭向了那伙贼人。只听一阵金石之响,贼人被剑光覆盖,停了举动。 桓泽飞身落地,道:“大胆贼人,还不交出‘封灵玉’!” 聂双随他落地,看了看那伙贼人的情况。如此威猛的招式,竟未杀一人。所造之伤,皆在四肢,阻了他们的行动不说,还去了他们的攻击之力。 桓泽见那伙贼人毫无回应,又道:“不说也罢,待我缚你们回去交由师兄审问!”他说完此话,转头对聂双道,“赤龙筋可带在身上?” 聂双一怔,赤龙筋?说起来,她今晚为了“对付”千峰,的确把这赤龙筋带在了身上,不过这会儿要这个做什么?等等,这赤龙筋是绑人神器,莫非……聂双看了看那些受伤的贼人,立刻明白了过来。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她不情愿地拿出赤龙筋递给了他,道了一声:“记得还我。” 桓泽皱了皱眉,一脸不屑,“这种东西送我都不要。” 聂双也懒得再跟他斗下去,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她看着他绑人,又生疑惑。怎么说也是能闯入千影阁抢走封灵玉的角色,这么容易就被制服,多少有些诡异啊。 她正想着,忽听一阵凄厉笑声。周遭骤起风飒飒,好不可怖。桓泽猛地一惊,抬头四顾,脸上满是恐惧。聂双见他如此神情,心中也忐忑不已。便在此时,那些被缚住的贼人竟都化作了飞灰,只余下空落落的衣衫缠挂在赤龙筋上。 正当二人惊惧之时,一道黑影飞扑而下,袭向了桓泽。桓泽忙起剑相抗,但那黑影却不正面对敌,倏忽间绕到了他的身后。桓泽急急转身,挥剑劈斩。那黑影避开剑锋,往下一钻,消失在了地面上。 好诡异的功夫!聂双惊叹。 “哈哈哈,身手迟钝了啊。”森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回荡在四周。 “夜蛭!不要装神弄鬼!滚出来!”桓泽开口,怒斥道。 夜蛭?聂双听他如此说话,了然几分。莫非是认识的人么? “好大的火气呀,老朽惶恐。”那声音满带笑意,挑衅道。 桓泽的脸色已然铁青,他下意识地看了聂双一眼,复又喊道:“废话少说!要动手就现身!” “动手?凭现在的你,又怎是老朽的对手呢?出招之前先示警,出招之时存仁心。最可悲的是,你竟然连老朽的土傀都认不出来。你不会连‘魔种’该怎么用都不知道了吧?” “住口!”桓泽怒喝。 听到此刻,聂双已经明白了大半。原来是殛天府,那就说得通了。这殛天府是由一群崇魔狂徒所建,门派中人皆在体内植入魔物内丹,号之“魔种”。魔物内丹乃至邪之物,岂是凡人所能纳化,因此有不少人反被内丹反噬,相貌大变,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然,也有体质特殊之人,接受“魔种”之后,完全将其同化,不发生异变之余更获得强大力量。殛天府之人情残暴、无恶不作,百姓深受其害。数年前,九嶽仙盟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共同讨伐殛天府,终于将其连拔起。若这些人是殛天府的余孽,那么盗走封灵玉也是理所当然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 聂双看着桓泽的背影,心中却生起一丝欢喜来。嗯,这样一来,他也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啦。 她想到这里,开口笑道:“师弟,要不要我帮忙呀?” 桓泽回头看着她,神情复杂。 聂双也不等他回答,放下手中长剑,双手翻花,朗声喝道:“万绮罗天!” 话音一落,绯色华光,自她双掌之中生出。沉夜色刹那被华彩染透,旖旎绚丽,不可言喻。她旋身起舞,引光辉飞旋,彻入泥土。只见地表之下,绯色如流,纵横漫延。片刻功夫,一道黑影被逼了出来,几番腾跃,落在了树梢。 “万绮门?”那黑影开口,道。 聂双亭亭站定,翩舞的绯色依旧围绕在她周身,如缎似锦。她嫣然一笑,应道:“我还以为殛天府有多厉害,不过如此。还不乖乖投降么?” 那黑影沉默着,并不言语。 桓泽皱眉,正要出剑。忽听那黑影道:“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毁了‘封灵玉’!” 此话一出,桓泽顿步,再无举动。此时,千影阁的其他弟子也陆续赶上,明灭灯火渐近而来。 “叛徒,你若想要回此玉,就亲自下山来找吧……”黑影怪笑几声,在夜色中匿去了身影。 聂双见状,正要追击,却被桓泽拦了下来。 聂双看着他,不悦道:“你不是傻了吧?殛天府余孽岂会留着封灵玉不毁?你现在不追,只怕后悔莫及!” “他不会。”桓泽说罢,也不做解释。他默默走到一旁,收起了赤龙筋。 聂双正要再说话,却见一大群千影阁弟子赶了过来,急急追问贼人行踪。聂双正不知如何回答,桓泽走了回来,只说贼人法术诡异,他道行尚浅,未能阻止。又说聂双不谙地势,追赶不及。这番说辞,众弟子如何不信。众人心中焦急,又追寻了半日,终是一无所获。又见天色将白,众人悻悻回返,从长计议。 千峰闭关,阁中大小事务便交由首徒虚汶处理。虚汶年已而立,素来笃实仔细。但遇到这般情况,不免也有些慌了手脚。封灵玉被盗史无前例,况且又不知是何人所为,毫无头绪。众弟子中有人说禀告千峰,有人说知会上旸真君,更有人说干脆召集九嶽仙盟共同应对,一时间混乱不已。虚汶无法,只得让众人皆去休息,自己与几位辈分较高的弟子留下继续商议。 聂双本就不是千影阁的弟子,自然没她什么事。而她的全部的心思,现在都放在了桓泽身上。众人解散之后,她也不回房,依旧跟在桓泽身后。 桓泽默默走到自己房门前,见聂双依然跟在身后,他回头,不悦道:“跟着我干嘛?” 聂双早有准备。她抿唇一笑,摊手道:“你忘了还我东西。” 桓泽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了赤龙筋,沉默着递给了她。聂双接过,狡黠地看了看他,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剑侍。” 桓泽脸色一变,带着怒意瞪了聂双一眼。 “哎呀,好怕呀,师弟莫非是要杀人灭口?”聂双笑着凑近他,问道。 桓泽避开她的眼神,微微低头,“我答应过师父,不会再杀人了。” 听他这么说,聂双揶揄的心情消下了大半。千峰果然知道他的身份,再拿这个说事也没多大意思。她想了想,沉声问道:“你不会真的下山寻玉吧,想也知道是陷阱。” “是陷阱不是更好。”桓泽轻轻一笑,“我若出了什么事,就再也没有人妨碍师姐了。” “这倒是。”聂双也笑,“不过,我总觉得你会带着玉平安回来,我可不能冒险啊。” 桓泽听她这么说,隐隐察觉了什么,“师姐,你……你不会想跟我下山吧?” “正是。”聂双笑意明丽。九嶽仙盟向来出世而居,若无掌门许可,门下弟子不可轻易下山。聂双对山下之事早有耳闻,难免好奇。如今既有机会,岂能错过。何况,这次下山,若能夺回封灵玉,正是大功一件,千影阁自此就欠了万绮门的恩情。而且,若是能知道这小子的底细,不怕他以后不听话。 桓泽见她这般表情,皱眉道:“休想。” “不带我下山也可以。”聂双应道,“我现在就去跟你的同门说,你是殛天府派来的奸细,昨晚里应外合抢走了封灵玉。还威胁我不准说出真相。证据么……”聂双抬手,轻轻按着他的口,“就是你体内的‘魔种’。” 见桓泽眉头紧皱,一语不发。聂双愈发高兴,心头更爽快非常。这些话虽然是假,但是他的身份太过特殊,就算能证明清白,日后也难免被同门猜忌。何况千峰又在闭关,还有谁能帮他? 片刻沉默之后,桓泽叹了口气,道:“好。师姐若有长短,可不怪我。” “你放心。”聂双拍了拍他的口,笑得妩媚,“谁有长短还说不定呢。” 六在线阅读 !t; 六 肉文屋 / 六 六 七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七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七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七 !go 与桓泽说定了时间,聂双便回了房。一夜忙碌,她也有些累了,她扑倒在床上,将枕头抱在了怀中。想起方才桓泽那不满中夹杂无奈,虽生气却不能动怒的神情,她不禁笑了出来。她暗自欢乐了片刻,又想起了封灵玉之事。殛天府既然崇魔,想必是想藉魔劫之机东山再起。如今失去一块封灵玉还无大碍,他们应该还会对其他八个门派出手。 聂双想到此处,起身走到了桌前。先前沄浅画图所用的笔墨还留在桌上,她研了墨,将笔蘸满,又倒了一杯茶水。她抬手扣诀,轻念了几句。瞬间,茶杯之中水面凝结,粼粼绽光。她提笔,在水面上落字。墨迹娟秀,每成一字,便沉入了茶水中。片刻之后,她放笔,轻轻一挥手。茶水又恢复了原状,更不见半点墨色。 好,传信已毕。聂双吁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上床睡下。 一觉无梦,等她醒来,已是黄昏。她隐隐觉得有些肚饿,想来千影阁遭逢变故,正乱作一片,没有人顾到她也是自然。她并不介意,起身稍微漱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裳,接着便开始准备下山的行李。衣裳裙衫自然是必要的,胭脂香粉也不能少,唔,听说山下要用钱,那就多带些珠翠首饰好了。遇上殛天府的人难免打斗,兵器和金创药剂也不能少…… 她满心欢喜地收拾完,扛了扛那鼓鼓的包裹。嗯,有点重……不过不要紧,让那小子背。她笑着,又看了看天色,正要出门。忽然,细小的响声不知从何而来。仔细听时,那声音愈发明显,正是虫子扑翅的声音。她心里一阵发毛,怯怯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原来,这声音出自桌上那倒扣的茶杯,里头的自然是那刚出牢笼又失自由的欢喜虫。聂双松了口气,走过去看着那茶杯。说起来,这虫子又是做什么用的?被咬了之后人会欢喜么? 她思虑再三,忽然灵机一动。既然赤龙筋能用来绑人,这虫子日后兴许也有大用啊。她放下包裹,取了一个小匣,小心翼翼地把欢喜虫从茶杯里挪了进去。刚收起匣子,她又想起了其他“不入流”的物什。索一起带上吧!她打定主意,将本就鼓鼓囊囊的包裹塞得更爆满一些,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门。 她依照先前商定的路线来到山门后的幽僻小径,就见桓泽早已在那等候。与她相反,他所带的只有一把长剑,一个小包。看到聂双的家当,他皱眉道:“师姐这是要去踏青么?”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聂双理直气壮,“还不替我拿着。” 桓泽一脸不悦,却还是照做了。他将包裹背上肩,开口道:“我们走吧。” 两人再无二话,作法飞天,往山下去。 此时,正是月出时分,青空澄澈,浩然无际。天幕垂处,暮霭沉沉。俗世,华灯初上,染出一片人烟温暖。聂双满心欢喜地俯瞰这人间景致,不知不觉已行了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下来,衬得那些灯火愈发闪亮。她正看不够,却见桓泽飞身下去,似要落地。她紧随而下,刚站定,就满心好奇地四下张望起来。 此处,是一个偏僻的小巷,乱乱地堆着些砖木竹杆。虽没什么看头,但对聂双来说,也是新鲜有趣。她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普通的小镇。”桓泽敷衍她一句,举步往巷子外走。 聂双忙跟上去,又问:“这里有殛天府的人?” “没有。”桓泽答道,“不过暂时落脚。” “怎么,累了?”聂双绕到他身前,笑得挑衅,“我可是再飞上一天一夜都不要紧哦。” “我没师姐那么好命,能一直睡到黄昏。”桓泽说完这句话,正色道,“——师姐,是你硬要跟我下山的,所以凡事听我安排。如何?” 聂双闻言,耸肩摆手,“好好好,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桓泽不再多言,领着她走出小巷,拐上了街。如今时间还早,街上行人尚多。聂双看着那些人,愈发好奇雀跃。他们所穿的衣服似乎跟自己的有些差别,女子的妆容也不一样,佩戴首饰也是新奇玩意…… 她正看得起劲,却忽然发现那满街的人也正看着她。走路的忘了前进,买卖的忘了交易,闲谈的忘了说话……每一双眼睛都落在她身上,满含惊艳之色。她并不避讳那样的目光,坦然站定,轻捻起一缕秀发,嫣然而笑。 突然,桓泽一把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走。 她不悦,道:“你干嘛!” “收敛些罢!”桓泽低低斥她一声。 聂双蓦得想起他先前的“水”之说,心中大为不满。她贴近他一些,挽起他的手臂,含笑道:“花开为蜂蝶,世人枉多情。即是多情误,何故折我枝?” 桓泽怔了怔,正要说话。聂双却松开了他的手臂,轻盈退开,扬眉笑道:“说了你也不懂,好没趣的男人。” 桓泽皱起眉来,却也不再多说了。他继续前行,片刻之后,领着聂双走进了一间客栈。大堂之内的人看到他二人进来,皆呆住了。 桓泽走到柜台前,掌柜的这才回过了神,他咽了咽口水,移开了看着聂双的目光,开口问道:“客官住店?这……要几间房?” 还不等桓泽回答,聂双凑上去,娇声道:“一间。” 听得此话,在场之人皆生羡慕之色。桓泽却一脸沉,对她道:“两间。” 聂双狡黠一笑,又挽起他的手臂,嗔道:“讨厌,你害什么羞呀。” 桓泽想抽出自己的手臂,却无奈被她搂得紧紧的。他皱眉看着她,轻声道:“想怎样?” 聂双同样压低声音,道:“别想趁我不注意一个人行动。” 桓泽无奈,转头对那又恍了神的掌柜道:“一间房。” “几张床?”掌柜脱口问了一声,随后,桓泽不悦的眼神让他再也不敢多问了。他转身取了门牌,招呼小二带路。 聂双见奸计得逞,又撒娇道:“我好饿。” 桓泽还没开口,掌柜就接了话,“我马上准备酒菜给姑娘送上去!” 聂双望着他,妖娆一笑,用柔媚入骨的嗓音道:“多谢。” 掌柜说不出话来,痴痴点着头。 待进了客房,聂双一下子甩开桓泽的手,四下看了起来。客房不大,床铺也只有一张。房中没有桌椅,只在靠窗的墙边置了木榻,摆着案几。她转了一圈,又在床铺上坐了坐,捏了捏被子。她虽有满心好奇,却不提问。想来桓泽跟她的关系,不回答也罢,落了嘲笑反而没趣。她抱起枕头,想了想,侧身躺在床上,玉臂一招,道:“师弟,你不是累了么?快上床来休息吧!” 桓泽闻言,轻轻一笑,放下行李,径直走向她来。聂双脸上的笑容愈发妩媚,她盯着他的举动,看他要如何。桓泽走到床边,看着她,一语不发地开始脱衣服。他脱完外套,笑容之中忽生挑衅。到了这一刻,聂双已有些胆怯了,但她面上不露声色,依旧死撑。正当气氛诡异之时,桓泽在床沿坐下,脱了鞋,然后四肢并用,越过聂双,爬到了里床。还不等聂双反应过来,他躺身睡下,又“唰”一声抖开被子,把自己盖了起来。 “我睡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再无动静。 聂双顿时哭笑不得。她起身,看着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桓泽,嗔道:“你这样我盖什么?” 桓泽并不回答,权作自己睡着了。 聂双愈发气恼,正要动手,却听敲门声起。原来是送酒菜的小二。聂双只得暂放下了寻衅之心,起身开门。小二年纪不大,看到了她,羞得满脸绯红。他低着头,将酒菜摆上案几,匆匆退了出去。 见了酒菜,聂双便将桓泽的事抛下了。这些菜馔都是见所未见,也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她拿着筷子思虑了半天,还是不敢下筷。她皱眉放下了筷子,倒了杯酒,小小抿了一口。不想,这酒味辛辣,远不似山上的甘甜和顺。她放下酒杯,随便挟起了一口菜,想要缓一缓那烫喉的辛辣。然而,这口菜更是要命,一入口,那冲鼻酸辣就让她变了脸色。她勉强将菜咽下,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听到这样的动静,桓泽只得起身。待明白事情始末,他一脸无奈地倒了茶水来,递给了她。 聂双接过水,一饮而尽。因那酸辣,她的脸颊通红,一双眸子里含着泪花。表情又是狼狈,又是可怜。 桓泽不禁笑了出来,侧开了头不看她。 “笑什么!吃不惯很奇怪吗?!”聂双不满。 桓泽稍稍敛了笑意,道:“师姐,你还是回山上去吧。” “不回。”聂双答得飞快。她看了桓泽一眼,道,“我现在困了,我要睡觉。”说完,她走到床前,解衣脱鞋。 桓泽见她如此,正想劝她。却见她回头,对他笑道:“你睡里床,你先上吧。” 桓泽一时无语。他看着聂双,见她依旧红着脸,目光却坚定无比。他垂眸,没头没脑地问她一句:“我曾是殛天府的人,师姐当真不在意么?” 聂双一脸不屑,“有什么差别?我跟你本来就不是一道上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桓泽满脸后悔地叹了口气。他沉默着上了床,躺回自己原来的位置,盖上被子,背对着她,闭目安睡。 聂双看着那剩下的一半床铺,深吸一口气,也躺了下去。她看着床顶,又想到了什么,半撑起身子,弹指熄了烛火。房内顿时暗了下来,她躺下,带着满心认真,准备睡觉。可是,她是黄昏才起的床,何况心中的兴奋还未散去,正是高亢之时,如何能睡得着。她的神情从放松到纠结,本来安分的平躺也变作了辗转反侧。 终于,无聊生坏心,她靠近桓泽一些,伸手轻轻攀上他的肩膀,幽幽唤了一声:“师弟……” 回答她的,是冷彻骨髓的威胁:“师姐若睡不着,可需要我出手打晕你?” 七在线阅读 !t; 七 肉文屋 / 七 七 八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八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八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八 !go 听了这样的严辞拒绝,聂双也只好悻悻收手。她叹着气,躺回枕头上。长夜漫漫,如何是好。她思忖了片刻,想起自己今日还未修炼,倒不如现在调一下内息也好。她打定主意,仰面平躺,双手置于小腹上,闭上双目,引动真气。内息流转,让她通身舒畅。兴奋之情缓缓平复,思维也渐渐空明,心跳呼吸渐趋宁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听身旁一阵响动。 桓泽? 她虽好奇,却不睁眼。索装睡,看他要做什么。 桓泽显然以为她已睡着。他小心翼翼地越过她,下了床,穿鞋披衣。随后,他俯身,拉过被子替她盖上。做完这些,方才提剑出门。 等他一走,聂双一下子弹了起来。好哇,果然是趁着她不注意自己行动!还好是一间房啊!她庆幸不已,正要掀开被子下床。那一刻,被子上微微的体温却让她有了一瞬的怔忡。她甩了甩头,翻身下了地。房中昏暗一片,所幸她的眼睛已经习惯。忙忙地穿完衣服和鞋,她走到行李旁,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正待要走,一阵细小的扑翅声又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小的锦匣,里头装着不知有什么用的欢喜虫。 聂双犹豫了一会儿,却听那扑翅之声愈发频繁。她无奈,拿起那匣子放进了怀里,轻声道:“好好好,带你去就是了。” 她推门出去,正要下楼,忽见走廊上的窗户大开。夜色深沉,约莫已是四更了。想来他也不会走正门,她点了点头,跃出窗外,踏步飞天。她找寻片刻,就见桓泽身形轻灵,正疾速赶路。她知道若是现了身,跟踪就没意义了,于是保持着距离,悄悄跟随。 约莫行了一刻功夫,桓泽到了一所宅院的墙外。聂双从空中看来,这宅子甚大,光是花苑就抵得上旁边的几户房子了。宅中屋舍皆铺着琉璃瓦,甚是奢华。她正赞叹,就见桓泽飞身一跃,入了宅中。 到了此刻,想也不用隐藏行踪了。她飞身下去,悄然落地。眼见桓泽就在前方不远处,她刚要出声呼唤,桓泽却先一步察觉到她,满脸惊愕之余,他飞身过来,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 “你装睡?”桓泽皱眉,压低了声音问她。 聂双不满地拿开他的手,也轻声道:“我可没装,我调息罢了。是你自己误会。” 桓泽无语。 聂双四下看看,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桓泽正要说话,忽听犬吠之声在身后响起。他回头,就见数十只猛犬逼近,青碧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二话不说,长剑出鞘。剑光一闪之间,猛犬察觉杀气,但却不退避,反倒嘶吼着扑了上来。桓泽起剑,眨眼之间就将数只猛犬斩伤。鲜血洒落,带出一股浓烈腐臭,惹得聂双皱起眉来。 “这些狗植了魔种,小心点。”桓泽将聂双护在身后,说了一句。 聂双复又看了看那些猛犬,果然,每一只的模样都不普通。或是六足三尾,或是头生犄角,更有满身骨刺如同刺猬一般的。她自幼在万绮门内修炼,何曾见过这种魔物。但比起恐惧,终究是好奇占了上风。她抬眸望着桓泽的背影,同样植了魔种,他的真面目也是这般丑陋狂暴的么?还未细想,她的思绪便被她自己打住。她清了清嗓子,笑道:“好师弟,该师姐我护着你才对呀。” 言罢,她绕过桓泽,面对那一众猛犬,亮出了兵器。三截短,在她手中拼合成长棍。那棍子非铁非钢,通身莹白,如冰雪一段。她轻喝一声,长棍横扫。劲风忽起,纵横疾奔,一众猛犬竟似麸糠一般被扬起。猛犬重重摔落在地,一时间呜咽声不绝,待他们颤颤站起时,再无方才的气势。聂双将长棍背到身后,灿然一笑,对那些猛犬道:“不服气再来呀。” 眼见那些猛犬不敢再轻易上前,聂双回头看着桓泽,笑得满脸得意。桓泽愈发无奈,正要劝她几句,一声咆哮,却掩住了他要说的话。聂双听得那咆哮声,心上一颤,隐觉危险。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骤然出现,扑向她来。她持棍挡住,却被那股力道震动了手腕。抬头一看,那黑影竟是个人形怪物。此怪高约一长,身宽三尺。骨骼外露,筋爆胀。爪子锐长,獠牙尖利。那张脸上,血模糊,唯有两个铜铃般大小的眼睛,湛湛闪着青光。腐臭之气,自它身上散出,直让人作呕。 聂双不敢近看它的脸,棍子一松,抽身退开。但那怪物却纵身紧跟,丝毫没有给她退避的机会。聂双定了神,索起棍,剃它下颚。那怪物结实地受了一击,头歪到了一边。可它却好像完全没事,又挥舞着利爪攻来。 聂双紧握着长棍,正要抵挡,却听剑风轻震。长剑破空,瞬间刺入了那怪物的心脏。一声惨叫之后,那怪物后退着,颓然倒地。 桓泽走到那怪物身前,抽出了自己的剑。只见一股黑气顺着剑锋流出,倏忽消散。那怪物垂下了头颅,再无动静。他微微低了头,神色中的哀伤一闪而过。随即,他转过头,对聂双道:“魔种入身,便合于心脉。” 聂双知道他是在告诉她如何对付这种怪物,但她情不自禁地想到:除非身死,否则无法祛除魔种。 她正思索之时,桓泽身子忽然一震,竟往下倒去。她飞身上前,揽着他的腰,扶他站稳。他的气息紊乱,全身轻抖,脸色已苍白如纸。 “你怎么了?”聂双着急问道。 “是魔障……”桓泽咬着牙,说道,“快离开这里……” 聂双点点头,扶着他往宅外去。正在这时,咆哮之声又起。黑暗之中,又窜出了一只怪物来! 聂双见那怪物扑来,忙将桓泽推开,自己起棍抗衡。但那怪物的力道实在太大,她竟被扑倒在地。怪物的利爪紧紧抓着棍子,让她丝毫不能举动。一旁的桓泽见此情状,虽想帮忙,但身子却不听使唤。 聂双一咬牙,索弃棍,双手翻花,喝道:“万绮罗天!”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咒法竟无法引动。她惊惧难当,就见那怪物抛开她的长棍,挥爪袭下。她心中已生绝望,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那一瞬,她忽然听见了轻轻的扑翅声。她灵机一动,弃了多余的思考,掏出怀中的小匣,掷向了那只怪物。 匣盖一开,金黄色的小虫扑翅而出。小虫被关了许久,又无食物,早已又急又躁。也不管方向,横冲直撞地飞到了那怪物的脸上。小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 只这小小一口,怪物捂起了脸来,鬼哭狼嚎。聂双借机脱身,再看时,那怪物的一只眼睛竟爆裂开来。她也不敢多看,忙拾回棍子,又扶起桓泽,跑到了院墙边。她力量不知被什么限制住了,跳了好几次都无法跃上墙头。她压着惊慌,四下环顾。不远处,有数棵桃杏,花开正艳。她扶着桓泽跑过去,伸手抚上树干,轻声道:“抱歉。只借一点。”言罢,她闭目念咒,引动万灵通心法。只见点点光辉自花朵中溢出,洒在她的身上,融进她体内。 此时,那怪物已回过劲来,带着恨意凶猛扑来。千钧一发之际,聂双收法,纵身腾空,出了宅院。她也不知该去何处,只知远离为上,便竭力飞行。也不知行了多远,她见无人追上,才缓缓落了地。她扶着桓泽坐下,急切问道:“现在如何?” 桓泽依旧轻喘,道:“没大碍了。” “那魔障是什么东西?”聂双这才问起。 桓泽沉默片刻,才答道:“魔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便会在周遭形成魔障。不仅会引动魔种,还能压制仙法……” “也就是说,那宅子里有个具有强大魔力的家伙?”聂双了然。 桓泽点点头,不再多言。 “呼……”聂双擦擦汗,“幸好我跟来了,否则你死无全尸啊。你看,害我衣服都破了,怎么赔我?”她说着,抬起手来,冲他笑了笑。 方才与怪物争斗中,她的一截衣袖被利爪撕破,更留下了几道浅浅血痕。桓泽一见那些血痕,脸色大变,他猛地抓过她的手臂,用唇覆上了她的伤口。 聂双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桓泽紧抓着她的手臂,不理她的抗拒,用力吸吮,而后抬头,唾出了一口鲜血。 聂双明白了一些。莫非这魔物的爪子有毒? “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忙叫道。 “这毒血不是你能沾的!”桓泽斥道。 聂双怔了怔,只得由他吸毒。他重复几次,方才松了手上的力道。他扯下一段衣袖,扎紧她的上臂。 “要马上用清水冲洗……”他边做边道。 “哦……”聂双低低应他一声。肌肤之上,他嘴唇的温度残留,微微的麻惹得她的心湖一阵涟漪。尴尬,不知因何而起,让那一刻的沉默有些难堪。她笑了几声,扯了话题,道,“啊,没想到那欢喜虫这么厉害,只咬一口那怪物就不行了。早知道多弄几只!” 桓泽听得她这句话,满脸讶异地望着她。 “怎么了?哪里不对么?”聂双不解。 桓泽的脸竟红了起来,他犹豫着,问道:“师姐……你……你知不知道欢喜虫的功用?” 聂双清了清嗓子,眼神闪烁道:“不是很清楚。” 桓泽一下子笑了出来,他低头,扶额道:“哦,那就好……” 这么一来,反倒让聂双好奇起来。“那个……到底是什么功用?” 桓泽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干嘛婆婆妈妈的,说给我听又怎样?什么大不了的事?”聂双不满。 桓泽的脸愈发红了,他用手轻轻挡着嘴,轻声道:“呃……被欢喜虫咬过的地方……”他顿了顿,压低了头,声音也愈发低微,“会……会肿胀麻木……” 聂双乍一听,有些云里雾里。但看着桓泽表情,又想起方才那怪物眼珠爆裂的情形,她忽然领会了什么。茅塞顿开时,她的身子一僵,再也说不出话来。 八在线阅读 !t; 八 肉文屋 / 八 八 九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九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九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九 !go 两人又休息了片刻,确定无人追赶,便动身返回了客栈。与出去时一样,依旧走的窗户。进了客栈,桓泽却不回房,他下了楼,打了一桶清水上来。而后拉着聂双到梳洗架前,一遍遍用清水替她冲洗伤口。看他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样子,聂双不禁有些羞怯。心上微微一慌,让她再无法坦然应对。她一边抽手一边嗔道:“好啦,再洗皮都破了。” 桓泽紧抓着她的手臂,责备道:“别动!” 聂双已经不自在到了极点,哪里肯听,“这么点伤口,不会有事的!” “魔物之毒若是入了血脉,就无药可救,最终全身溃烂而死。师姐愿意冒这个险?”桓泽道。 聂双闻言,沉默了下来。片刻思索,她皱眉问他:“你的身上也带着这种毒?” 桓泽摇头,“我将魔种完全纳化,跟他们不一样。” 聂双追问:“那户人家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会有那些魔物,你去那里又是做什么?” 桓泽继续帮她清洗伤口,并不作答。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了,就不能告诉我么?”聂双不悦。 桓泽停下了清洗,取了软巾替她擦干手臂上的水,又取了干净的绷带将伤口包扎好。做完这些,他松开了手,道:“师姐何必把自己卷进这些事里……” 聂双闻言,扬眉道:“不告诉我也行,反正我会跟着你。”说完,她大步走回床边,往下一躺。 桓泽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了解毒药剂,走到床边,开口道:“吃了药再睡。” 聂双看了看他手中的药丸,认得那是解百毒的“涤髓丹”,她想了想,坐起身来,仰头笑道:“你喂我。” 桓泽闻言,眉头轻蹙。聂双的脸上满带挑衅笑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捉弄之意再明显不过。他忽然笑了笑,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继而捏起了那颗丹丸,递到了她唇边。聂双见奸计得逞,笑容愈发灿烂,她张口,一下子将丹丸含住,更顺势咬上了他的手指。 桓泽一惊,忙抽回手来。聂双咽下了丹丸,娇笑道:“这下我可报了仇了。” 桓泽立刻想起了自己曾咬过她手指的事来,一时间有些羞赧。他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只道:“不早了。休息吧。”说罢,他径自走到榻上打坐,再不开口。 聂双哪里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反倒有些尴尬。本以为他一定会反击回来,她可是连后续的应对都想好了,竟然偃旗息鼓了?莫非,是因为先前的魔障耗了心力之故?她想到此处,又看了看他。果然,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神色之中隐含疲惫。虽已在打坐调息,但呼吸浅促,分明无法安定。也罢,这次就让着他吧。聂双笑着,收了揶揄之心。 她躺下身去,眼神依旧留在他身上。若是他一直无法安神,就帮他运功调息好了。她如此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朦胧梦中,那些丑陋的怪物追赶着她,她却一丝力气都用不出来。眼看那怪物的獠牙迫在眉睫,她一震,醒了过来。 此时,天已大亮。她坐起身,深深呼吸,将余悸压下。神识清明之际,她下意识地望向了桓泽。出乎她意料的,他在榻上睡着了。 这木榻本就不大,上头又放了案几,本不能躺下。他便坐在那里,双腿蜷在榻上,头靠着榻背,看起来并不舒适。聂双轻轻下了床,走到他面前,静静看着他。因为敌意,她对他的评价始终只有沉凶狠什么的。但如今细看,他额头阔朗、浓眉齐整。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比起千峰的疏朗卓然,他的相貌更俊秀些,神色也更亲和温润。她不禁想起昨夜,他笑起来的样子。只因笑意,他的眸子亮如夜星,眉梢眼角尽是温柔。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张丑陋的怪物的面孔来。莫名寒意窜上了脊背,让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这时,他眉睫微动,醒了过来。看到聂双,他有些惊讶,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这一退,他的头磕到了榻背上,引出一阵钝痛。他皱着眉头,了被磕痛的地方,开口道:“早,师姐。” “早。”聂双回过神来,也冲他笑道。 桓泽站起了身,躲避般道:“我去打水……” 聂双听他这么说,娇笑着挽起了他的手臂。“打水有什么意思?不如来做些别的呀……”她说着,也不管他的意愿,脚下一勾,挺身一推,转眼间将他摁倒在了床上。桓泽又惊又气,却听聂双开口,声音含嗔带俏,近在耳畔:“师弟呀,我昨晚可等了你一夜哪。” 桓泽面上一热,正要反抗,聂双却翻身下了床。她站定,笑个不停,不等桓泽开口,她便道:“玩一下就动气,好没意思。算啦,我找别人去。” “不行!”桓泽脱口而出,顿觉不妥,忙补充道,“别乱跑……” “呵呵,我能跑去哪儿?不过是下楼打水嘛。”聂双说罢,悠然转身,出门下楼。 桓泽深觉无奈,也不知自己的尴尬是因何而来。他无力地躺下,叹了口气。枕上,她的发香残留,柔柔萦绕,不由分说地潜进了心,不容他平静。 且说聂双下了楼,心里还想着方才桓泽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笑着,满脸欢愉。小二看到她下了楼,忙迎了上来,问道:“姑娘起身了?早些时候我送水去,见没人答应就下来了,再给您送上去可好?” 竟然睡得这么沉啊。看来昨天的确是太耗力。聂双忖罢,笑着点头道谢。小二红着脸笑了笑,转身提水。 这时,聂双忽听客栈外一阵喧闹。锣鼓齐响,人影奔忙,甚是热闹。她正想出去看,却被小二叫住。小二急急忙忙跑过来,皱眉低语道:“姑娘,你可千万别出去。”他的眼神里满是紧张,“这是杨大官人娶妾呢。” “娶妾?”聂双也曾听过这个词,只是亲眼见过,愈发好奇。 小二继续道:“杨大官人在我们这儿最有钱势,已经娶了好几房姬妾了。姑娘你长得这么好,若是被他看上就不得了了……” 小二话未说完,柜台后的掌柜重重咳嗽了几声,将他打断。 聂双见状,便也不再细问。她正要上楼回房,就听门外传来了一阵凄惨哭喊。她皱了皱眉头,不顾小二的阻拦,大步出了门。 只见大街上全无行人,家家闭户。此时,礼乐已停,迎亲的队伍也乱成一片。几个拿着棍的家丁拖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强往轿子里推。小姑娘哭得不成样子,嗓子也喊哑了。旁边一对中年男女,应是她的父母,此刻也哭得万分凄怆。二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 不远处,新郎倌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懒洋洋地坐在马背上,表情里满是不耐烦。他约莫四十出头,生得肥头大耳,腰圆体胖。因为肥胖之故,他的五官愈显局促,一双小眼眯成了缝。他腆着肚子,慢悠悠地说道:“好啦,哭什么。我可是花了银子把你买下的,如今也明媒正娶,拿轿子来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快快快,这都什么时候了……” 聂双听得这番话,心中顿生恼怒。什么银子买下?什么明媒正娶?那姑娘分明不愿意!难道都没人管么?聂双再不多想,纵身一跃,落入了人群之中。她起掌,将那一众家丁击开,又伸手拉起了那个小姑娘。 众家丁受此突袭,自然愤怒,但看清聂双时,众人皆愣在了原地,半分怒气也提不起来了。 那新郎咂了咂嘴,开口道:“这位姑娘,这是做什么?” 聂双抿唇一笑,道:“婚嫁之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如此强逼上轿,有何乐趣?” 新郎哈哈笑着,在家丁的搀扶下下了马。他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聂双一番,问道:“那姑娘觉得应该如何?” 聂双笑笑,“放了她,再挑一个情投意合的,岂不更好?” 新郎抚掌,“说得好,说得好哇!只不过,这丫头是我花了五十两买下来的,这银子又怎么算?” 聂双闻言,回头看了那小姑娘一眼。那小姑娘却只是哭,哽咽着说不出话。 “要不,这样吧……”新郎拍拍肚子,道,“姑娘英姿飒爽,颇有侠骨,我也十分钦佩,也乐得给姑娘人情。那卖身契如今在我府中,不如姑娘跟我走一趟拿了去。大家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聂双想也不想,点头笑道:“好。” 新郎笑得愈发欢快,忙招呼手下家丁备轿引路。 聂双将那小姑娘领回父母身旁。那夫妻两千恩万谢,直要磕头。聂双扶他们起来,嘱他们等在家中。随后,她转身走向了那新郎倌。心中,主意早定:看我不扒你一层皮! 眼见他们离开,客栈的小二慌了神,忙冲上楼去,敲门唤起了桓泽。桓泽也听得街上吵闹,正向出去看个究竟,见小二如此慌张,更觉不祥。小二见了他,急急将方才聂双在街上劫亲的事告诉了桓泽。 “如今姑娘她随杨大官人去了,这可怎么办好?”小二擦了擦汗,道。 “杨大官人?”桓泽的神色本已凝重,听到这个名字时,显出了些许惧色,“可是城西杨府的杨彪?” 小二点头,“对,就是他!” 桓泽眉头紧皱,推开小二冲出门去。该死,为什么偏偏招惹最不该招惹的人! 九在线阅读 !t; 九 肉文屋 / 九 九 十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 !go 聂双跟随迎亲的队伍离开,便一路往西去。那新郎虽是让人备了轿子,但她自然不肯坐,一意步行。走了片刻,众人来到一所宅院前。那宅院甚是华丽,房屋之上皆铺着琉璃瓦,阳光一照,闪闪发亮。聂双神色微微一变。这不是别处,正是她昨夜潜入的那所宅子。 想起昨夜之事,她忍不住有些后怕。她看了看着脑满肠肥的“杨大官人”,心中暗忖:莫非,这就是那个拥有强大魔力的人?她细细观察了他一番,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行动沉重,呼吸浊闷,并不像是修炼之人,也不似有武功的样子。 察觉聂双的目光,那新郎笑得愈发猥琐。他走到聂双身边,挤眉弄眼道:“姑娘,这就是我的宅院了,你看如何?” 聂双笑着敷衍他一句:“好。” “姑娘喜欢就好。”他咧嘴笑笑,又正了正衣襟,抱拳道,“一路匆忙,还没打过招呼。在下姓杨,单名彪字。不知姑娘尊姓芳名?” 聂双福身行礼,娇柔道:“小女子名唤聂双。大官人有礼。” 杨彪忙伸手扶她,道:“聂姑娘千万别多礼。” 被他的手碰到的那一刻,聂双心头生出一丝厌恶。但她脸上依旧含笑,明艳动人。 “姑娘既来了,务必进来稍坐一坐,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杨彪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如是说道。 聂双向那宅内望了一眼。昨夜桓泽潜入这宅院,想来这宅中必有蹊跷,说不定与封灵玉失窃有关。虽说里头有魔障,但以她万灵通心法,应该尚能对付。何不趁此机会进去查探一番。打定主意,她嫣然一笑,应道:“多谢杨大官人,小女子恭敬不如从命。”她的声音柔媚和软,听得杨彪有些轻飘飘。他满心欢喜,忙亲自引着聂双往里走。 聂双随他入宅,仔细地看着四下的环境,就见左手边的院墙附近有几树桃杏。如今正是开花时节,却有一棵蔫蔫露了衰败之色。聂双知道,这是被她吸纳了灵气所致。看来,这里的确是昨晚那个宅子。 那些妖犬和怪物都藏在哪儿?这宅中的人又都是什么来头?她心中疑问重重。 片刻之后,她随着杨彪来到了大堂。只见堂中张灯结彩,喜字高挂,一桌桌的酒菜早已齐备,想来是纳妾的喜宴。杨彪一脸不悦,吩咐下人撤了酒席,揭了喜字。义正言辞地说了些不能强娶的话,显然是讲给聂双听的。做完这些,他又将聂双领到了花厅。厅内也已摆了一桌酒菜,两人入座,杨彪满满地斟了一杯酒,道:“来,我敬姑娘一杯。” 聂双看着那些说不上用什么做的菜馔,又看了一眼他杯中的酒,含笑将酒杯推了开来。别说她吃不惯,就算吃得惯,这种人递上来的东西,她连碰都不会碰。眼看杨彪脸色微变,她笑道:“别急着吃嘛。我看杨大官人的宅院甚好,景物别致得很,先带我四处看看如何?” 听她这么说,杨彪立刻起身,“姑娘有如此雅兴,乃是蓬荜之光。就让我为姑娘引路吧。”说罢,又吩咐撤了酒菜,忙忙地领聂双往宅中逛。 聂双作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跟着他四下观赏。果然如昨夜空中所见,这宅子极大,屋舍楼阁不可胜数。移木成林、垒石成山、开源造湖,与这猥琐的主人不同,这宅子倒是颇有情致。当然,聂双并不是来看风景的,她带着赞叹,刻意问道:“这么气派的房子,可要花上不少钱吧?” 杨彪满不在乎地一笑:“小意思。” “杨大官人如此阔绰,不知有何生财之道?”聂双靠近他一些,又问。 杨彪见她靠过来,忙伸手想搂,却被聂双轻巧闪开。他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不过是做些小生意罢了。” “小生意都能做到如此,杨大官人好本事。”聂双忽远又近,含笑夸赞。杨彪咽了咽口水,已是心痒难耐。聂双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这花木园林什么的,看多了也无趣。我听说做生意的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知杨大官人可有什么新鲜玩意,让我看看眼?” 杨彪的脸色一变,笑容里转而染了沉。他望着聂双,压低声音道:“我的确是有几样稀罕玩意,只怕姑娘胆小,不敢看。” 聂双移到他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愈发妩媚,“那就看看我会不会吓到啊。” 杨彪怔了怔,继而哈哈大笑。他抓起聂双的手,边边道:“美人儿若有这心,我便带你去看上一看!” 他的手微微出汗,那黏腻之感让聂双起了一身的**皮疙瘩。但她依旧不动声色,含笑应他。于是,杨彪乐颠颠地搀着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屋。还未等进门,聂双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这味道,她记得清楚。难道这里头…… 她正想着,杨彪推开了门,又搂上她的腰,道:“美人儿,千万别吓着了啊。” 他湿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愈发难过。她轻轻拿开他的手,道:“哎呀,若真那么可怕,大官人可要保护我呀。” 杨彪点着头,“那当然,岂能让美人儿受惊呢。”他说着,领着聂双进去。一时间,幽暗的房间里无数双青碧的眼睛亮起,低低兽鸣,起落回荡。片刻之后,那吠叫之声愈发躁狂,如开闸洪水,涌入耳中。 果然是……聂双看着那一群植了魔种的怪犬,眉头轻轻一皱。 杨彪见她如此,笑了起来,出声对那群怪犬道:“畜生!还不安静些!” 众犬听他这一声,狂吠渐停,变做了低低呜咽。但那一双双眼睛却还直直盯着聂双。 莫非它们认得她?聂双意识到此事,忙故作惊吓,道:“好可怕,这是什么呀!”她说着,捂上眼睛,慌乱地跑到了门外。 杨彪忙赶上来,安慰道:“美人儿莫怕,它们都被关着呢,伤不了人。” 聂双一脸惶恐,双眸盈盈含泪:“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呀?” 杨彪故作神秘地一笑,问他道:“美人儿,你可听过‘魔种’?” 聂双摇摇头。 杨彪道:“那魔种就是妖魔的内丹,如果把这玩意植入体内,不仅能得无边法力,还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聂双心中不屑。什么破烂东西,吹得神乎其神的。 杨彪又道:“不过,魔种此物不是谁都能纳化的,若是体质不合,就会被邪魔之气反噬,发生异变。” “莫非,那些就是?”聂双指了指那小屋,明知故问。 杨彪点点头,却不往下说了。他复又拉起了聂双的手,道:“如今稀奇玩意也看过了,我们去别处逛逛如何?”他说着,拉着聂双就走。 聂双回头,又看了那屋子一眼。只见妖犬,那些怪物又在哪儿?如今既然来了,索一查到底。她挽上杨彪的手臂,低低问道:“杨大官人怎会有魔种的?” 杨彪笑笑,不答话。 聂双嗔道:“说来听听嘛。” 杨彪眉毛轻挑,轻声笑道:“美人儿,这些事问多了可就不好了。” “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聂双皱眉,“我看分明是杨大官人卖关子,故意吊我胃口。” 杨彪听她这番话,笑得欢畅。此时,两人走到了一处小亭,亭内早已置下了香茶糕点。他拉着聂双坐下,道:“实不相瞒,这些魔种乃是我的一位生意朋友所赠……”他端起一杯茶,递给聂双。 聂双接过茶,问道:“哪位朋友,这么有本事?” 杨彪端茶喝了一口,笑道:“殛天府。” 聂双听得这三个字,已是意料之中。但她依旧皱眉,道:“殛天府又是什么?” “呵呵,这殛天府可了不得。里头能人无数,当年风光之时,连九嶽仙盟都要忌惮几分。我机缘巧合,与殛天府令主相识,大家一起做了几笔生意。”杨彪叹口气,“可惜啊,殛天府时运不佳,数年前被江湖人士合力剿灭。不过……” “不过什么?”聂双追问。 杨彪故意卖着关子,“先喝茶吧。” 聂双只得低头,轻轻揭开了茶碗盖。芬芳香气,沁人心脾。她看着那茶汤,心中思忖:这么急着叫她喝,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若是不喝,怕就听不到接下去的事了。倒不如……她淡淡一笑,啜了一口茶汤,暂不咽下。 杨彪见她喝了茶,笑意愈发奸邪。他坐近她一些,道:“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殛天府余众正策划东山再起。前几日,还盗走了千影阁的‘封灵玉’……”他说到此处,话语一顿,“美人儿可是为此而来?” 聂双一惊,只得沉默。 杨彪笑道:“奇怪我为何会知道么?”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了半截衣袖,凑近鼻子边深深一嗅,“不仅我的小狗儿们认得姑娘,我也认得呢。” 聂双微惊,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裳。难道,一开始就被认出来了? 杨彪搂上她的肩膀,道:“我猜猜,你是千影阁的弟子?或是火辰教?莫不是极乐林?”聂双心知不妙,正想反击时,却觉一阵昏眩。杨彪笑道,“呵呵,美人儿,你方才喝的茶里混了和乐香,你现在可没办法了吧。” 和乐香?!莫非那股香气是……等等,若是混在茶水中,那她嘴里的这口茶应该也有效用。如今四下无人,他又靠的这么近,不如嘴对嘴渡给他,他必不防备!她想到这里,正要实施,可看见杨彪那肥厚的嘴唇,她心头一阵厌恶。 本不可能做到! 她放弃了这个打算,索将一口茶水喷到了他脸上。杨彪一惊,怒气顿生,“不识抬举!”他说着,将桌子一推。只听一声轰隆之响,整个亭子竟缓缓下降,转眼间便沉入了地下。 腐烂血腥之气扑鼻而来,聂双定神,就见身处之地竟似囚牢。昏暗灯火之中,刀剑森寒,微微反光。低低哭泣声夹杂着怪物嘶鸣,不绝于耳。她抬眸四顾,就见四周散落着无数残肢断臂,躯干脏腑,看起来皆是女身。而后,她便看见了一众被铁链捆绑的女子,最大的不过二十,最小的竟不满十岁。每一个都是赤身露体,披头散发。更有身子残缺,面目全非者。看起来即凄惨又可怖。 “美人儿,今日你逃不了的。”杨彪说着,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你放心,我最讨厌强迫人了。药力一发作,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快活了,就替你植上魔种。看看你们九嶽仙盟,是不是真的与众不同。” 原来,那些怪物是被植了魔种的女子?!聂双怒气骤生,眼看他步步逼近,她强引真气,护住心神。 “哈哈,没用的。这和乐香连妖魔都能制住,何况是你?”杨彪甩下衣服,逼近她,“就算不用这和乐香,你也奈何不了我。还多亏了夜蛭给我的‘魔骨轮’。魔障之内,你又能有什么作为?”杨彪说着,抓上了聂双的肩膀。 “夜蛭?”聂双听得这名字,惊讶不已。 “美人儿认识夜蛭,莫非就是来这儿打听他的下落的?”杨彪说着,双手已经不安分的动了起来,“我知道他在哪儿,呵呵……” 聂双心中害怕,但却没有半分退缩之意。知道她是九嶽仙盟之人,还敢带她入宅,想来正是世人所说食色也。纵然洪水猛兽,也制不住他色胆包天。她思罢,皱眉含泪,一边伸手无力地推他,一边哀声求救。 杨彪闻声,情致愈发高涨,口中话语急促断续,“美人儿,如今还有谁来救你?九嶽仙盟竟派了你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来查探,实在是太冒险了……” 聂双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了白润的肩膀。她低低哭着,不停求饶。 杨彪双目泛红,喘着气,嘴唇往她脖子上贴来,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是想知道夜蛭的下落么……迟啦……他早带着封灵玉,往黑棘岭去啦……” 黑棘岭? 聂双听到这个词,心神一定,双手抚上了杨彪的口。见她如此举动,杨彪只当是药力发作,心中欢喜不已。然而,她的声音一沉,喝道:“万灵通,诸气纳合!” 一时间,杨彪只觉脑海一空,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潜进了体内,抽吸他所有的力量。他并非修炼之人,更无功夫底子,如何经得起这般攻击。闷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聂双定了定神,站起身来,狠狠踢了他一脚,道:“给我记清楚了,我是万绮门的弟子!” 十在线阅读 !t; 十 肉文屋 / 十 十 十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一 !go 聂双平复了心神,转身准备解救那些女子。她还未走出几步,就觉昏眩愈发严重,四肢也渐渐使不上力气了。她脚下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一股燥热之气自血脉中生出,燎过全身。 好厉害的和乐香……她暗暗赞叹。 她强撑着意识,又站了起来。本来吸纳了灵气就能强化内丹,抵御各种毒瘴,但这杨彪不过是凡人,纵然吸了也毫无用处。一想到自己曾一度将自身灵气与他交通,她便一阵恶心。她扶着墙壁,慢慢走向了那些被锁住的女子。墙壁之上满是厚厚的血污,让每一次触都变得黏腻无比。 好不容易走到一名女子身前,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打开锁链。她正忧虑时,却听“咔”的一声,有什么机关被启动了,周遭瞬时抖震了起来。她回头,就见杨彪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趴在地上,手拉着一条锁链。他满脸杀气,嘶声吼道:“贱人!去死吧!” 只见这地室的一堵墙壁骤然升起,数个黑影从墙后窜了出来。聂双定睛看时,那些黑影正是那些丑陋怪物,其中还有一只瞎了一个眼睛。 糟糕,魔障之下,她本无法使用道法。总不见得用万灵通吸纳这些家伙的灵气吧?何况…… 她想着想着,脑海愈发昏沉,意识溃散,已不容她自制。 正在此时,地室之中,忽生火光灼灼。只听剑风四起,那一众怪物在一瞬间被利器穿透,倒地而死。 聂双抬眸,看到来者时,心中欢喜难当。 桓泽! 桓泽不知从何处出现,手握长剑,站在了地室之中。让人惊奇的是,他手中的长剑竟与平日大不相同。钢剑身被火焰烧得通红,熔化的铁水滴滴坠地,溅起点点火光。 “是你……”杨彪大惊失色,“你怎么进来的?!” “杨大官人的几条暗道着实让人好找。”桓泽冷冷说着,长剑轻挥,步步逼近。 杨彪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又拉动了一锁链。另一堵墙也升了起来,更多的怪物涌出,扑向了桓泽。只见长剑引火光如练,灼灼赫赫。他只轻挥一剑,便将那些怪物尽数诛杀。 杨彪愈发惶恐,他已退到了墙边,无处可躲。他颤着声音,道:“不可能,魔障之下,你不可能还保持神智……怎么会……” 桓泽却只冷冷一笑,并不回答。 眼看他近前,杨彪贴着墙,一边移动一边哀求:“别杀我……只要你不杀我,什么都好说!”正在此时,他忽然被一双手臂扼住了咽喉。回头看时,抓他的人竟是一个被锁在墙角的女子。她的脖子上系着重的铁链,容貌早已毁尽,半边身子也已残缺,森白脊骨暴露于外,甚是渗人。她张口,嘶吼一声,咬上了杨彪的咽喉。一口细密尖锐的獠牙刺入,痛的杨彪惨叫起来。血气蔓延之时,周遭其他的女子也都躁动了起来,纷纷伸出手往杨彪的方向,竭力想要挣脱束缚。一时间,凄厉喊叫,震耳欲聋,场面恐怖至极。 聂双被这情景吓到了,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不过片刻,杨彪就被那些少女的利齿生生撕碎,一命呜呼。 桓泽皱眉,轻轻一叹。他放下长剑,走到聂双身前。见她衣衫不整,脸色惊惶,他蹲下身来,柔声道:“抱歉,来迟了。师姐可有受伤?” 聂双摇了摇头,身体的无力让她说不出话来。 桓泽见她如此,也不多问,伸手将她抱了起来。靠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她忽觉一阵安适。诸多恐惧担忧之心,顷刻消除。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颈窝。感觉到她肌肤的燥热,桓泽微微皱眉。莫非是……他不再多想,举步离开。 “慢着……”聂双开口,声音微弱无力,“那些女孩子……” “她们被魔种反噬,已经与死无异了。”桓泽的声音带着些许惆怅,如是应她。 聂双心里一沉,再不言语。 桓泽抱着她往来时的暗道走去,待出了那地室,他转身,低声令道:“劫火,焚!”话音一落,留在室内的那把长剑瞬间爆出火焰,在地室中燃烧起来。他不再多看,疾步离开。 暗道的出口,是一片山岩。光滑陡峭,寸草不生。岩下,是一片碎石滩,汇着一泓池水。池水不深,也无鱼虾。此地偏僻,平日也甚少有人来。桓泽走出暗道,飞身下了山岩,径直走到池水边。他将聂双放下,伸手掬了些清水,轻轻拍在了她的脸上。 凉意,让聂双稍稍清醒,她望着桓泽,道:“我……问他……夜……岭……”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轻促的呼吸。 桓泽紧皱着眉头,用袖子替她擦着脸上的水,道:“师姐,你中了和乐香。此香不会致命,撑过去就好……” 聂双点点头,口的燥热让她觉得有些窒息。她吃力地抬起手,将衣襟拉开一些。 见她如此,桓泽移开了眼神,心中生出恼怒来。他开口,责备道:“我不是让你不要乱跑么?就算你要救人,也先告诉我一声。这样莽撞,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聂双的意识昏沉,那些话听来不过是嗡嗡噪音。她无力坐直,身子摇晃着往前倒,靠上了桓泽的口。 燥热,让她难受无比。肌肤被灼得发烫,连呼吸亦滚热起来。她只觉意识一分分的下沉,不知要堕往何处。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仿佛他是汪洋海中的浮木一般。她已完全无法思考,最后的清醒都被那燎身的火焰烧尽。意识模糊之际,感觉却变得无比敏锐。呼吸、声音、心跳……都变得清晰无比。他肌肤上的温度,微凉,竟是如此舒适。她贴着他的颈项,轻轻磨蹭。双手轻扯着他的衣衫,不自觉地想要接触得更多…… 桓泽身子一僵,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推开,急切道:“师姐,你清醒一点!” 此刻,聂双的双眼朦胧,如蒙着一层雾霭。雪白的肌肤因为药变得通红,香汗滑过,带出旖旎春情。她全身绵软,如风中的柳枝,无力自持。她看着他说话,却听不清他的声音。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引出奇怪的冲动。 怎么就有那么多话说呢?她的脑海,这个念头轻轻闪过。而后,她倾身靠前,用唇将他所有的话都堵了起来。他的唇舌,竟是如此柔软甘甜,引她不断趋近。然而,还不等她索取跟多,她的身子轻飘飘地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覆顶的冰凉…… …… 聂双醒来的时候,就见满天星斗,熠熠闪光。她花了些时间,才理清头绪。先前喝了奇怪的茶,然后被带进了地室,吸了那个胖男人的灵气,接着是怪物,最后桓泽来了…… 她想明白的时候,猛地坐起身来。身上的盖毯滑落,她才发现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她惨叫一声,拉起盖毯,紧紧抱在口。 “师姐总算醒了。” 桓泽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让她又是一惊。她僵硬地转头,就见桓泽坐在一旁,正打理着火堆。她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情况,颤声问道:“你……我……我们莫非……” “没有‘莫非’。”桓泽起身,走到她面前,沉着脸道,“我把你抛进了池里。你衣服都湿透了,才帮你换下。” “抛进池里?!”聂双大惊。此刻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该介意的应该是他替她换下了衣服。 “不然如何?”桓泽反问。 聂双也不知自己该生气还是该高兴,她尴尬了半日,说不出话来。 桓泽见她无话,便转身走到一旁,道:“我刚才回客栈把行李都拿来了,你先换上衣服吧。”他说着,从她的行李中取出了一件衣衫,递过去。 聂双正满心不甘,见他递衣服过来,她赌气道:“我不要穿这件。” 桓泽无语,又换了一件,递给她。 “这一件也不要。”聂双不屑道。 桓泽叹口气,将一整包行李拿过来放在她身边,“自己挑。”说罢,他冷着脸坐到火堆旁,再不开口。 聂双忿忿地从包里拿出一件衣衫,然后对他喊道:“我要换衣服!你不准看!” 桓泽闻言,漠然背过身去。 聂双站起身来,忽然又觉得一阵眩晕,她稳住身子,揉了揉头。看到自己的手臂,她微微有些失神。肌肤尚未褪去红色,依旧燥热。她渐渐想起先前的事来,想起自己如何抱着他,扯他的衣裳,而后,用唇堵着他的话…… 一股热流瞬间窜上了脸,她看了桓泽的背影一眼,顿觉羞愧难当,简直无地自容。她匆匆换上衣服,又跑去池边洗了几把脸。池水中,倒映着她羞红的脸,愈发让她尴尬。 慢着,何必害羞?反正又没怎么样。再说了,要是被他发现她在害羞,岂不是先输了一成? 她想到这里,定了定心,擦干脸上的水,站起身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桓泽背后,俯身笑道:“师弟……你当真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桓泽一震,不悦道:“那种情况,有兴趣的是禽兽吧?” 这句话,竟让聂双有些高兴。她强压着这个古怪的念头,继续调侃道:“哎呀,好冷淡……” 桓泽忽然站了起来,转身直视着她,斥道:“这些杂事,不要再提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儿家,遇到杨彪那种人,若吃了亏怎么办?我知道你道行高,万灵通心法也厉害非常,但这样冒险,你想过后果没有?救人没错,可犯不着把自己赔上。你答应过我,凡事听我安排。有事的时候,能不能先想到我?若告诉我一声,也不会弄到这般田地!” 这般责备,让聂双有些怔忡。她长这么大,除了万壑,从来没有人训过她。她看着他的神情,心头愧意渐生。她垂眸,低低道:“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 听她这么说,桓泽也训不下去了。他叹口气,望向了一边。 聂双看他一眼,开口道:“好啦,我都道过歉啦。”她笑着,又道,“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听了就不会再生我的气了。” 桓泽不解。 聂双扬眉,得意道:“夜蛭带着封灵玉去了黑棘岭。” 桓泽闻言,脸色一变。“你如何知道?” “用美人计套出来的呀。”聂双捧着自己的脸,娇笑道。 桓泽看着她,一时失语。 聂双叹口气,上前拉着他的手腕,边摇边道:“好师弟,我好饿,我要吃东西……” 这般举动,让桓泽再没有了跟她生气的心。他无奈一叹,转身找食物去了…… 十一在线阅读 !t; 十一 肉文屋 / 十一 十一 十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二 !go 不消片刻,桓泽回返。四周荒僻,他少不得又回了一次镇上。所幸天黑了不久,还有不少店家经营。他想着聂双吃不惯山下饮食,便只买了一些清素糕点。等他回返之时,就见聂双拿着铜镜,正仔细地画眉。 见他回来,聂双忙道:“你总算回来了,快过来帮我捧着镜子。” 桓泽有些无奈,但还是安静照做。他离开的功夫,她已经梳完了头发,施了脂粉,火光之下,愈发明艳动人。 聂双细细勾完眉角,笑问道:“怎么样?” 桓泽放下镜子,道:“此地无人,师姐何须费心?” “你不是人么?”聂双娇笑着,轻轻抬了抬他的手腕,“举着,还没画完呢。”说完,她放下眉笔,又取了一盒胭脂在手,用尾指轻蘸一些,抹上了唇。 桓泽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唇上,胭脂染过,让她的嘴唇娇艳如含苞的桃杏。察觉他的目光,聂双暗暗一笑。她推开铜镜,欺身靠近他,笑问道:“好看么?”说话间,不给他躲避的机会,她抬手,用尾指轻轻在他嘴唇上一抹。 桓泽一惊,忙伸手擦自己的嘴唇。脂粉香气,顺着口鼻不由分说地沁进身体,让他不自觉地红了脸。他皱着眉来,当即就抛下了铜镜,起身去池边清洗。 聂双笑得开怀,她走过去,嗔道:“真是不解风情。” 桓泽起身,怒道:“师姐自重!” 聂双见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不禁有些尴尬。以他以往的态度,不该是这样啊。她还记得第一次撩拨他时,他可是干脆利落地反击了。可自下山以后,他渐渐改了态度,对她的挑逗一概回避。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想不明白,也不好问他,便轻了轻嗓子,道:“哼。自重就自重。”她说完,转身去吃东西。 她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糕点,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我们为什么不回客栈?” 桓泽整理了一下心绪,方才答她:“杨彪身死,地室着火,官府很快就会怀疑我们。我去镇上买东西都是冒险。” “怕什么官府呀。”聂双不屑。 “杨彪是普通人,跟殛天府也不过是生意来往,九嶽仙盟也不曾动他。如今他虽非你我所杀,也无谓多添麻烦。”桓泽道。 “呸。他做的那些事够他死十几回了。”聂双说着,又想起什么,问他道,“对了,你是怎么怎么找到他的地室的?” 桓泽听到这个问题,神色微微有些黯淡,他在火堆旁坐下,道:“昔日他与殛天府交好,殛天府也常送些女孩子给他,每次都走暗道……” 聂双听得此话,表情一变,“你送过?” 桓泽沉默着,点了点头。 想起地室中那些女子凄惨的模样,聂双心头怒意顿生,“你可知道他将魔种植入她们体内?” 桓泽依旧不开口,点了点头。 “你……”聂双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他以前是殛天府的人,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即便曾做过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既然改邪归正,又怎么好再骂他什么呢。 桓泽叹了一声,道:“我儿时被植入魔种,由殛天府养大。你说我残忍无情,我也认了。只不过……”他抬眸,看了聂双一眼,神情之中隐隐带着哀伤,“从来都没人告诉过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聂双心上一沉,不免惆怅。她望着他,问道:“那为什么会入千影阁?” 提到此事,桓泽的脸上生了笑意,“三年之前,九嶽仙盟联合江湖各派剿灭殛天府。我当时是令主身旁的剑侍。”他说到此处,又解释道,“所谓剑侍,就是替令主持剑之人,一共五人,地位等同于坛主。——那日,我奉令主之命,守在前山峡谷。此处易守难攻,九嶽弟子迟迟无法攻克。而后,师父便做先锋,孤身杀入……” 他拨了拨火堆,声音平和安然,“你也知道吧,能将魔种完全纳化,便能获得强大力量。我虽年轻,在殛天府中也是排得上号的。可师父击败我,只用了三招。我当时心想反正必死无疑,不如与他同归于尽,于是便催化魔种,将全身魔力推至巅峰。可即便是我这样纳化魔种之人,一旦将魔完全开放,也会丧失神智,发生异变。到了最后关头,我害怕了……”他说到这里,露了一丝无奈,“虽然早就不是普通人了,可是,我不想变成怪物……” “千峰师伯救了你?”聂双问道。 桓泽点点头,笑道:“后来的事,其实我也记不清楚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户农户家中。那户人家告诉我,我是几天前被人送来的。送我来的人只留了一句话:若有心向善,便上罔山拜师。”他说到这里,笑容愈发纯净无邪,“向善什么的,其实我也没想过。只是当时殛天府被灭,我无处可去,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上了山。” “哈,可怜只能做师弟啊。”聂双看着他的表情,也生了欣慰之心,笑着调侃他一句。 “这不是最可怜的。”桓泽无奈笑道,“刚入门的时候,被师父教训得好惨。隔三差五就是剑阁思过啊。而且,连跟师兄师姐练武的机会都没有,单。天道伦常、仁义孝悌,起码百十本。看过不算,还要抄默……” 聂双听他这么说,笑出了声来。 桓泽见她如此,面上生了些许窘涩,嘟囔道:“没读过那些又不是我的错……” “哈哈,千峰师伯好迂腐,还好我不是他的门下。”聂双笑道。 “胡说。我师父才不迂腐。”桓泽反驳,“若不读书,怎知道理。” “好一个孝顺徒弟,那些书果真没白读。”聂双继续调侃。 桓泽面露不悦,“你懂什么。师父他不仅道行高深,更有侠骨仁心,济世之怀。若要我说,九嶽仙盟之内,也无几人能与我师父并驾齐驱。” “哼。凭他?我师父不知强他几倍!”聂双不满。眼看他要反驳,聂双又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们万绮门的弟子天生水,掌门也好不到哪里去,怎能跟道貌岸然的千峰相比。” 听她提起“水”二字,桓泽脸色一变,轻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随你是哪个意思。”聂双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拿起了糕点吃。她咬了一口,悦色顿生,转头问道,“这是什么?真好吃!” 桓泽笑答:“梅花糕。” “唔……”聂双几日未进饮食,早已饿了,她又大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一定要带点回去给师妹们吃……” 桓泽笑着,嘱咐一句,“别噎着了。” “你不吃么?”聂双吃完一块,问他道。 桓泽摇了摇头,往火堆里添柴。 春夜尚寒,聂双觉得有些凉意,便抱着糕点坐到他身旁,笑道:“其实我们万绮门内自制的山茱萸甜糕也很好吃,下次我带些给你。” 桓泽却不答应,只是沉默着,继续拨火。 “怎么了?”聂双问他。 “师姐,你真的不回山上去么?”桓泽问道。 “开玩笑,现在当然是要去黑棘岭,夺回封灵玉!”聂双放下糕点,道。 “……”桓泽欲言又止,神色隐带哀愁。 聂双察觉了什么,开口道:“你不会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此事吧?” 桓泽摇头,道:“对于殛天府来说,封灵玉本毫无用处,为什么夜蛭不毁封灵玉,反而带走?” 聂双也想不明白此事。难道,只是为了引桓泽下山? 桓泽见她答不上来,又问,“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失去一块封灵玉并不会影响到封印魔劫……” “这我当然知道。本来这东西就是辅助之用,只要九嶽仙盟的实力足够,不用封灵玉也没什么大碍……”聂双说着,隐隐也发觉了异样。她皱起眉来,不再言语。 桓泽垂眸,缓缓说道:“与其毁掉那块没什么影响的封灵玉,不如以此玉为饵,引诱九嶽之人,各个击破。” “所以你才没有告诉同门真相?”聂双恍然大悟。 桓泽点头,“大家留在山上,才是最好。师父只要能安心闭关,提升功力,魔劫到时,自然有应对之法。” “那你为什么……”聂双追问。 “夜蛭已经发现我的行踪,我必须做个了断。”桓泽的声音渐而冰冷,“能夺回封灵玉自然最好,若是不行……也是我一人之事。”他说着,凝眸看着聂双,“我答应带你下山,是想着好歹能让你不再纠缠师父。只要一到山下,我就将你甩开……” 聂双听得此话,虽有气愤,但也不好发作。谁让她自己也是满肚子坏水,一心想抓他的把柄,除了他这个绊脚石。 “师姐,你回去吧。”桓泽笑了笑,“反正凭你的本事,也勾引不了我师父……” “什么?!”聂双跳了起来,怒不可遏,“什么叫勾引不了?我告诉你,我聂双还没使出真本事呢!” 桓泽扶额,“师姐有如此雄心壮志,早些回去不是更好。” “不回去!我偏要跟着你去黑棘岭!”聂双说完,想到了什么,走到行李旁,抽出赤龙筋来,二话不说将自己和桓泽的手绑在了一起。她皱眉,一字字道,“休想甩开我!” 桓泽看着那绳子,道:“师姐你也不必……” “哼,我睡了!”聂双说完,顺势往下一倒,头枕上他的膝,闭目装睡。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一语不发。听着那样的沉默,她的心中无比清楚,若是让他孤身前去,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十二在线阅读 !t; 十二 肉文屋 / 十二 十二 十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三 !go 聂双一夜无眠,待到天亮,她起身,转头看着桓泽。桓泽自然醒着,四目相对,聂双脸上一热,正想远离,却无奈手上的赤龙筋绑得太紧,她一下子便被拉了回去,跌进了他怀里。 头顶,桓泽的声音带着笑意,嘲她一句:“自作自受……还不解开么?” “不解!”聂双笑了一声,索扣紧了他的手指,道,“偏要和你栓一起。” 桓泽皱眉,直接起身,往池边漱洗。聂双被生生拽起,但到了此时,岂能退让。她索紧跟着他,一起掬水洗脸。清水过处,胭脂溶落,在水面上染出淡淡红痕。桓泽见状,叹道:“既要洗掉,昨夜何必画呢?” 聂双理直气壮道:“我乐意。”说完,她擦干脸上的水渍,拽着桓泽起身。从行李取出了铜镜妆匣,从头画起。桓泽见她画得认真,无奈一叹,只得由她去了。 两人百般不便地整理妥当,正待要走,桓泽开口问道:“师姐身上可有银子?” 聂双点头,“算有吧,干嘛?” 桓泽道:“借我十两。” 聂双刚要答应,忽又想到了什么,认真问道:“十两是多少?” 桓泽一时无语。费了些功夫,才把银两解释清楚。聂双似懂非懂,却也不多问,取了首饰匣给他。桓泽看着那满满一匣的珠钗环翠,沉默片刻,问道:“你不怕我当了赎不回来么?” 聂双虽不明白什么当赎,但也理解了他的意思,她笑道:“那你就给我做小厮抵债啊。” 桓泽笑了笑,不再多言,启程出发。御空飞行了半日,桓泽在一处城镇降下,也不管路人的眼光,拉着聂双径直去了当铺。他将一匣珠翠押上,也不讨价还价,直言十两。掌柜不敢多言,匆匆将当物点了点,开了当票,给了银子。桓泽接了银子,便去了刀剑铺。不等铺主开口,他便道:“十两银子买你的废剑,有多少要多少。”铺主大惑不解,但有买卖自然要做。他去库中取了二十来把或是豁口或是断刃的长剑,小心翼翼地交给了桓泽。桓泽问他要了一段长布,将废剑捆起,放下了银子便走。 聂双看他如此行事,觉得新鲜无比。说起来,她记得他的长剑毁在了杨府的地室中。可既然买剑,为何不买好的?这些废剑又有何用?她满心疑惑,正待要问。他却背着长剑,又拉她腾空,疾飞而去。 不消片刻,两人落地。眼前的,是一片低矮山岭。人烟稀少,荒僻苍凉。岭上遍布焦黑枯木,丛生荆棘。森浓瘴气弥漫,如黑纱重重,遮天蔽日。放眼望去,不见活物,唯有鹫鸣枭嚎,幽幽响彻。 “这儿就是黑棘岭?”聂双问道。 桓泽点了点头,此刻,他的目光已变得深邃冷冽,神色之中再无半分笑意。他放下行李,抬起手,道:“师姐,可以解开赤龙筋了吧?” 聂双也知道此地凶险,再绑着彼此有害无利。她解开赤龙筋,将它收进了怀中。继而从行李中取了那三截短,拼合为长棍。她看了看前方,却不见道路,荆棘蔓生,寸步难行。 她正思索,却见桓泽取了一把废剑,平举在口。他手起剑诀,轻轻抚过剑身,口念道:“淬火焕剑。”刹那间,一道火焰卷过,将那钢剑身烧得通红。滴滴熔铁溅落,激起点点火星。火光映进了他的眸子,染出如血赤红。那一刻,压迫无形,自他身上溢出,引得周遭空气微微颤动。 这般景象,聂双朦胧记得。那日在杨府的地室,也曾见过他如此。但如今她清醒地看来,这绝非仙道咒法,那股骇人的迫力,隐带危险。 桓泽执剑,轻轻一挥。烈火如练,凝红光一道,将前路的荆棘烧去一片,开出了路来。不等聂双赞叹,他开口,道:“此地乃是殛天府炼制魔种的地方,魔障极强,我也不曾深入。你的仙术无法施为,若跟我往前,不知会遇到什么……” “好歹我还有万灵通心法护身……”聂双说罢。忽然想起什么,她开口,问道,“魔障之下,你体内的魔种不会被引动么?” 桓泽转头,冲她轻轻一笑,“已经引动了呀。” 聂双有些不解,正要细问,他却已然迈步,往山岭深处去。她忙弃了思虑,紧随而上。果然,没走几步,她就觉真气凝滞,内息低微,脚步亦沉重起来。再看桓泽,他的行动却依旧轻捷,好像完全不受困扰。联想起第一次在杨府中的情景,她不禁愈发疑惑…… 正当此时,凄厉嘶鸣响彻天宇。聂双抬眸,就见一大群鹰鹫如乌云般压了过来。细看时,那些鹰鹫虽还有飞鸟之形,形状却早已如怪物一般。只只目露凶光,可怖无比。一只两只倒也罢了,可这数量,起码千百。如何对付? 她心生慌恐,握紧了手中长棍,不知如何应对。却见桓泽纵身跃起,长剑挥舞间,引流火盘旋。霎时间,悲鸣四起,哀嚎喧天,漫天的鹰鹫被烈火包围,飞羽飘零,化为火屑。 这般场景,何等残忍,却又华丽。刺鼻的焦臭弥漫四周,涌入腔,宣告着战斗的落幕。 灭尽鹰鹫,桓泽飞身落地。他手中的剑已只剩下了一截剑柄,他将剑柄抛下,又取一把废剑在手,复施了那“淬火焕剑”之法。他做完这些,稍稍沉默,回过身,对聂双道: “师姐,回去吧。” 这句话,让聂双心头一震。 她自小在万绮门中长大,虽为师姐,却无多少经历。那些仙魔大战,她也只在书上见过。先前杨彪宅中的所见所闻,已让她震骇。如今的场面,又岂是那时能比。到了此刻,她终于明白,身具魔种的他,与她是何等的差别。 见她沉默不语,神色又隐带惊骇,桓泽凝眸,轻轻一笑,转身离开。 聂双猛地回过神来,想要追上,却偏偏迈不动步子。无法使用仙术的她,即便跟上又能如何?先前能应对魔物,不过侥幸,可她能侥幸几次?她怔怔想着,眼看着桓泽缓缓消失在她的视线。 瘴气森森,蔽了前路。回头,便是光明人间…… “别看不起人了……”她忽然开了口,声音里的颤抖被傲人气势强压了下去,“我可是万绮门的弟子!” 她说完此话,蹲下身去,放下长棍,双手撑地。她阖起双目,凝神调息,继而开口,令道:“万灵通,诸气纳合!” …… 却说桓泽独自往前,一路妖魔阻扰,自不必说。 他灭去一批怪物,刚要再取剑。口,忽然一阵钝痛,迫得他跪下了身子。他的脸色骤然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滴滴落下,渗入泥土。他无力地喘息,强撑着想要站起身来。 这时,森的声音在周遭响起,道:“我就知道你能找到这里来……” “夜蛭……”桓泽抬眸,出声道,“我已来了,你还不现身么?” 夜蛭怪笑几声,道:“我几时说过要堂堂正正与你一战了?嘿嘿,魔障之下,你能撑到如今也算厉害。看来你果然有向善之心,一心脱离魔道啊。不过,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桓泽站起身来,挥剑引火,道:“少废话。你既不出现,我便夷平此地,看你往哪里躲!” 夜蛭叹了一声,“不愧是令主的剑侍,若真打起来,我未必是你对手。可你的伙伴,却非如此……” 此话一出,桓泽心上一惊。下一刻,荆棘窜起,绞缠成网。网上,缚着一人,竟是聂双!只见她衣衫残破,血污满身。肢体之上,伤口遍布。一双眸子带着惊骇直直看着前方,已然全无生机。 “万绮门的女子,果然不一样啊……”夜蛭的声音里满是轻贱,出口的话,无异侮辱。随他话语,荆棘愈发紧缠,慢慢割入了她的肌肤。 眼前所见,让桓泽的心神骤乱,口的痛楚复又袭来。他身子一晃,几欲摔倒,拄着长剑,才勉强站稳。此时,满地荆棘忽然如活物一般动了起来,缠上了他的双脚。还不等他挥剑斩去,几只鹰鹫从空中袭下,羽翼如刀,直割他的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忽见白光一闪,劲风横扫。那几只鹰鹫被击退开来,呜咽着在天空盘旋。 妖娆的声音响起,嗔道:“亏你会信!我明明比那个破烂偶人美一百倍!” 桓泽看着眼前之人,颤声唤道:“师姐……” 聂双手执长棍,冲他嫣然一笑。 夜蛭的声音响起,不信道:“不可能,魔障之内你不可能使用仙法的……” “谁说我用的是仙法?”聂双轻轻捋起一丝秀发,道,“可怜你们这些魔物,没见过世面。今日,就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她说罢,伸手握住了桓泽脚上的荆棘,令道,“万灵通,诸气纳合!” “慢着!师姐——”桓泽惊讶非常,正要劝阻。却见荆棘之上黑气溢出,转眼间没入了聂双的身体。她微微仰头,似是畅快非常。黑气溢尽,那些荆棘瞬间颓然,再无半分活力。 聂双慢慢站直了身子,凝眸而笑。那一刻,她的姿容妖媚难言,眉宇之间尽是邪气,化去她平日的明丽。那种感觉,就好似桃杏凋谢,徘徊花开。鲜艳之下,尖刺锐利,不可亵玩。 沉默,笼罩四周,连天空中盘旋的鹰鹫都不敢再作一声。 许久,夜蛭开口,由衷赞叹: “好一个‘万灵通’……” 十三在线阅读 !t; 十三 肉文屋 / 十三 十三 十四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四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四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四 !go “好一个‘万灵通’……”夜蛭的声音由衷赞叹,“看来这门心法能自由改变自身灵骨,与万物调和,故而能吸纳万物灵气,颐养自身。” 聂双扬眉一笑,“算你聪明。”她说着,执棍砸地,道,“交出封灵玉,我留你全尸。” “呵呵……”夜蛭森笑道,“姑娘别心急啊……”他的声音一顿,又对桓泽道,“剑侍啊,你倒是带了一个有趣的人儿来,值得我好好款待啊……”言罢,周遭的黑气散开,荆棘没入地下,让出了一条道来。“想要封灵玉,就继续往前吧。” 夜蛭的声音幽幽散去,余下几声沉怪笑,听来毛骨悚然。 聂双看着那条路,不屑一笑,正要上前,却被桓泽一把拉住。她回头,就见他脸色煞白,眉头紧簇,模样既是疲惫又是痛苦。不等聂双开口,桓泽道:“别去。” 聂双听他这么说,只觉自己被看低了,她心上不忿,抬手轻轻捏起他的下巴,道:“师弟……你这是命令我?” 眼见她面露邪气,语带敌意,桓泽也生了不悦。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斥道:“只吸一点魔气就变成这副样子,你再往前,连命都要赔上了……”他说到此处,忽又想起先前所见。若她真的赔上了命,他该如何是好?这一想,心头的恐惧难以自抑。他不自觉地缓了手上的力道,声音也低微下去,“师姐……你回去吧……”他的语气再无半分锐利,柔软得几近懦弱,“回去吧,我求你了……” 聂双微微一怔,挑衅不忿之心荡然无存。“好,我回去……”她轻轻握起他的手,道,“你跟我一起走。” 桓泽垂眸,摇了摇头。 “说我会赔上命,你自己呢?”聂双见他如此,忿然道,“你身负魔种,魔障之下本无法保持清醒。你从一开始就是硬撑!什么夺回封灵玉,什么做个了断,全是痴人说梦!方才若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其实你一开始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对不对?”她不给他话的机会,继续道,“许你赌命,就不许我涉险,这算什么道理?桓泽,你给我听着,要么一起回头,要么一起往前,反正我豁出去了!” 这番话,让桓泽有了片刻怔忡。他皱眉,正要说些什么,口的钝痛却又席卷,让他无力站稳。聂双见状,忙扶他坐下,开口问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 桓泽紧抓着口的衣襟,沉默着摇头。 聂双见他脸色愈发难看,呼吸几近窒息,心中早已担忧不已,岂会相信他的否认。她的目光落到他的口,隐隐明白了什么。她不问,更不容他反抗,一下子拉开他的手,扯开了他的衣襟。 “师姐……”桓泽大惊,却已无法阻止。 看到他的口,聂双惊愕难当,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他的心脏附近,埋着一点金光。扩散的光辉顺着经络蔓延,在肌肤下明灭流动。 “伏魔钉……”聂双颤抖着,念出了这个名字来。 伏魔钉,以赤金混合朱砂,铸以烈火,淬以仙泉。钉身镌刻伏魔咒法九千九百九十九章。奉于天坛,受仙家净灵之气。能断戾气,绝妖煞,有降伏魔物之大能。 他竟然把这种东西用在血之躯上?! 聂双这才想通了,为什么身在魔障之内,他却能保持清醒。这伏魔钉,正扼着他的魔种,牵制他全身的真气。可这是何其冒险之举,若有一点差错,钉入心脉,立死无救。 桓泽拿开她的手,拉上了衣衫,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聂双心慌不已,急道:“别开玩笑了,快把这钉子拔/出/来!” 桓泽皱眉,“若拔/出/来,我马上就会失控……”他说到此处,稍缓了语气,“不要紧,只要掌握分寸,此钉不会伤及命……我刚才太急躁,所以出了些差错。调息一下就好……” 聂双早已无心听他说话,脑海中记忆纠缠成一片。初进杨府时,应该还没有此钉。是后来她被困地室的时候么?……她不想则已,这一想便又是心痛,又是悔恨。一时间,眸中竟泛出了水色。 桓泽见她如此,大惊失色,忙劝道:“我说了没事了,真的没事。已经好多了,真的……” 聂双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桓泽也不知道还能再劝些什么,也沉默了下来。凝望之中,诸多情绪沉淀下去,化作颤动,微微扩大,扰乱心湖。不知为何,两人都笑了起来,痛楚担忧被欢喜涤去,变作了宽慰。 聂双吁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口道:“哎呀,看你这么可怜,师姐渡些真气给你吧。” 桓泽笑笑,推辞道:“我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受了你的仙宗真气,说不定死得更快。” “不识好歹!”聂双嗔道,“我以万灵通纳化魔气,再转渡给你,不仅能补益身体,还能增强功力,算便宜你了!” “还能如此?”桓泽有些惊讶,也赞叹道,“万灵通心法果然厉害……” “那是自然。可惜你师父不识货。”聂双讥讽一句。 “我师父?”桓泽不解。 “昔日我师父练就万灵通心法,破除灵之限。上旸真君曾有意让我师父与千峰师伯合灵双修,却被千峰拒绝。这也罢了,可他竟然还出言辱我师父。好像我师父修炼万灵通,就是为了能随便与人双修似的。哼!”聂双说得义愤填膺。 桓泽听罢,虽有反驳之意,但想起自己也曾说万绮门弟子水,一时也有些愧疚。他皱眉,问她道:“所以,你故意绑我师父,是为了替万壑仙子出气?” “当然了!”聂双一脸正气凛然。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么?”桓泽隐隐有些不悦,“若师父当真与你双修,你难道就……” 聂双知道他要问什么,径自答道:“万灵通心法只有一个缺点。”她说着,伸出了手来,“必须要有接触,才能发动。双修,自然是最好的机会。到时候,我就……” 她话未说完,忽然被桓泽一把捏住了后颈。她一惊,抬眸就对上了他深沉的眸子。 “你敢!”他威胁一句,“我扒了你的皮!” 捏在后颈的手并未用多大的力气,聂双只觉他的掌心微烫,熨在肌肤上,倒有几分舒服。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场面,她扬言要对付他师父,他正义凛然地警告她。可一番相处下来,她哪里还会怕他。她顺着他的力道往前倾,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笑着说道:“既然是要扒皮,那怎么反倒扒了我的衣服?” 桓泽一听,知道她是说那夜他帮她换衣之事,一时有些窘迫,苍白的脸上泛起微红。 “怎样……”聂双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她盯着他的眼睛,笑意愈发狡黠,“还满意你所看到的么?” 此话一出,桓泽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眉峰轻挑,手上用了几分力道。聂双只觉后颈一酸,正要抱怨,却不想,他的额头退开,而后重重撞了回来。 “哎呀……”聂双惨叫一声,捂起了被撞疼的额头。 桓泽依旧捏着她的脖子,笑问道:“师姐,你全身都是破绽啊。知道教训了没?” 聂双怒视着他,“哪有人会这么用力撞过来!要是肿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桓泽笑着松开手,“师姐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我吧。” 聂双无法反驳,只好恨恨地盯着他。他虽满脸笑意,但神色中的疲惫却未曾消去,想必依旧痛苦。她收了报复之心,带着不满伸出手来,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这会儿不跟你计较。来,伸手,帮你调息。” 见她退让,桓泽也不再多作玩笑。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对上她的手掌。 “凝神静气,不拒不抗。收心敛意,由我主导。”聂双说完,安然闭目。 桓泽深深吐息,将躁动的真气压下一些,随后,也阖上了双眼。便在心思宁静的那一刻,一股暖流自掌心而来,润遍经络,循环于周天。他身具魔种,与仙宗真气排斥。虽修习仙道,亦无法与同门传功。但如今,聂双渡给他的真气与他如此契合,仿佛原本就是他的一般。身上的痛楚渐渐褪去,安然舒适,不可言喻。 片刻之后,聂双收掌,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她睁眼,问道:“好些没?” 桓泽点了点头,“多谢师姐。” “不客气。若是不够,我再取些给你。”聂双指了指地,笑道。 桓泽起身,道:“已经足够了。师姐,我们回去吧。” 听他说要回去,聂双惊讶不已。“不做了断了?” 桓泽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将落在一旁的废剑拾起,重新捆好,背在了身上。“师姐,我告诉过你吧,此地是殛天府炼制魔种的地方……” 聂双有些不解,“嗯,怎么了?” “不止如此……这里,还是殛天府用来试验魔种的地方。以往,每月都要抓数百男女送往此地。成功者,收入府内。失败者,就地掩埋……”桓泽的声音愈发沉,“而夜蛭,便是此地的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聂双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却不明白他的用意。 桓泽望着她,肃然道:“师姐,若是你的话,一定能完全纳化魔种……” 十四在线阅读 !t; 十四 肉文屋 / 十四 十四 十五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五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五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五 !go “师姐,若是你的话,一定能完全纳化魔种……” 聂双稍稍思忖,问道:“你是说,夜蛭想用我试验魔种?” “不离十。”桓泽回答。 聂双不屑,道:“我与他是敌非友。完全纳化魔种之后,我力量大增,对他有何好处?” “你也看到了,魔障之下,魔种会被引动。只要施用得当,加以控制也不难。”桓泽说着,拉起了聂双的手,迈步往回走,“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 聂双低了低头,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心绪莫明。他孤身犯险,不惜命也要夺回封灵玉,如今却为了她的安危而放弃。在他的心里,她到底被摆在哪个位置?很重要么?她止不住地想着,任他拉着自己走。要去哪里,已完全不重要了…… 片刻之后,桓泽忽然止步,静静站定。 “怎么了?”聂双靠近他,问了一句。 “我们并未深入,应该早就到出口了……”桓泽说着,拔出一支废剑,也不施法,直直扔了出去。倏忽之间,长剑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被周遭的瘴气融化了一般。桓泽皱了皱眉,转身伸手。只见那长剑不知从何处飞了回来,正被他接住。 “是森罗迷阵。”桓泽放下长剑,道。 聂双虽未听过这种阵法,但看方才的情况,也知道此阵必是厉害非常。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如今仙法被制,御气飞天也很勉强,难道他们真的走不出去了? “对不起……”桓泽开口,说出了这句话来。 “啊?”聂双满心茫然。 桓泽转过身来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聂双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口,“哟,下山的时候不是还说‘师姐若有长短,可不怪我’,如今跟我道歉,又算哪一桩?担心我?”她噙着轻佻的笑意,半开玩笑地问道,“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的揶揄之意太过明显,让桓泽有些无言。他静静看着她,试图在她的神色中找到哪怕一点的认真。片刻之后,他终是放弃,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含笑反问:“师姐想听哪种回答?” 这次,轮到聂双无言。她避开他的目光,轻叹一声,道:“唉,开个玩笑嘛,好无趣的男人。”她说完,定了定心,看看四下,转而笑道,“看来你现在是无计可施了,不怕,师姐保护你!” 桓泽无奈一叹,道:“先出这迷阵再说吧。”他正色,沉思,“若能破除魔障,就好办了……” 提起此事,聂双想起那日在杨彪地室中的事来,“说到魔障,你可知道‘魔骨轮’是什么东西?” 桓泽皱眉,“你从哪里听说这个东西的?” 聂双便把杨彪说过的话一一告诉了桓泽,桓泽听罢,皱眉道:“难怪。他一介凡人,宅中怎会有魔障,原来是魔骨轮……”他顿了顿,方才解释道,“顾名思义,这魔骨轮是妖魔之骨所制,镌上咒令,再以魔血浸泡七七四十九天而成。通身邪气,自成魔障,比一般的魔物还厉害些。不过魔骨难求,在殛天府中也是珍贵无比……” “竟连这样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看来那夜蛭真如你所说,是想以封灵玉为饵,引九嶽弟子送死呢。”聂双道。 “这样倒好。”桓泽松了口气,“魔骨轮是死物,总比妖魔好对付多了。只要毁掉魔骨轮,就能破除魔障,走出迷阵。”他说到此处,转头看着那唯一的道路。魔骨轮应该同夜蛭在一处,而这条路,直通夜蛭的藏身出。他的目光愈发凝重。瘴气荆棘,都退避在道路两侧。此路愈是宽阔平坦,就愈是让人畏惧,无疑是陷阱…… 聂双察觉他的想法,执棍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索拼上一拼!” 桓泽看着她,点了点头,“不过,都要听我的。” “好。听你的。”聂双答得轻巧。 两人不再多言,迈步上路。 一路而去,倒也没有遇上什么阻挠。那些鹰鹫荆棘都似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石殿。高墙巍峨,飞檐翘角,也有几分峻格。但身在此地,那墙壁之上爬满荆棘,檐角上更是鹰鹫满布,一双双青碧妖目湛湛反光,甚是森。风过,曳动檐下铁马,一时间,喑哑的叮啷声不绝于耳,听来更是空寂荒渺。 “找到魔骨轮,毁去魔障,仙术一恢复就走,切莫纠缠。”桓泽开口,说出此话。 “知道了。”聂双压下自己的怯意,朗声回答。她执棍上前,傲然一笑,“我来开路!”言罢,她长棍一挥,对着殿门猛力劈下。只听“轰”的一声,那堵石门裂作两半,重重倒下。檐上鹰鹫被刹那惊起,飞旋嚎叫。 聂双回头,冲桓泽笑了笑,“师弟,跟上。” 桓泽却依旧一脸正色。他执剑在手,令道:“淬火焕剑!”火光起时,他毫不犹豫地剑掷了出去,喝道,“千光剑影!” 火光没入门内的那一刻,嘶吼顿起,骇人心神。聂双回头看时,就见残火将门内的黑暗照亮,数十怪物便潜伏在后,却都被这一击所杀。 桓泽换了一柄剑,缓步走了上来,对聂双道:“师姐,跟上。” 聂双知道自己经验尚浅,再不敢跟桓泽较劲,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身后。 石殿之内,道路错杂,加之光线幽暗,并不好走。但桓泽显然没有寻路的意思,他手执长剑,也不管敌人强弱,一概使出最强的招数,直摧得墙倒壁裂,硬生生地开出了一条路走。聂双跟在他身后,连零星的小妖都不曾遇上。她暗暗赞叹,却又担心。魔障之内,他要控制自己已是不易。才调息不久,这样猛力战斗,真的不要紧么? 她满心思虑,正要劝阻,前方的墙壁却又被他轰开,一间五丈见方的房间赫然眼前,房内灯火通明,别无家什,唯有一环巨轮立在房间中央。细看时,那巨轮正是白骨造就,隐隐黑气盘在轮身,透着别样的邪煞。 “这就是魔骨轮?”聂双惊道。 桓泽微微喘着气,点了点头,他举剑,正要将巨轮毁去,却不想手中的剑已到极限,钢铁熔尽,火焰顿时消失。而他早已用尽所有的废剑,再无武器。正当此时,地下忽然蹿出数只怪物,嘶吼着袭来。聂双执棍挥舞,引劲风刚猛,将怪物震开。但魔障之下,她的道行大打折扣,怪物们并未受伤,整了姿势,又要再攻。聂双轻轻一笑,伸手撑地,轻喝道:“缠!” 随她命令,地面松动,泥土显露。黑色荆棘破土而出,扭动缠绕,将那些怪物牢牢缚住。怪物们挣脱不得,只能低低哀鸣。 “好。竟连魔物也能控,姑娘的万灵通果然不可限量!”夜蛭的声音在周遭响起,回荡开来。 聂双站直了身子,笑道:“所以你要当心呀,我可是特地来吸魔骨轮的力量的。” 夜蛭笑了起来,“哈哈哈,姑娘真是风趣。姑娘若有此意,何必麻烦,我自有好东西给姑娘……” 他话未说完,桓泽挥手,将掌中的剑柄扔向了墙角。微光一闪,剑柄落地,墙角之中缓缓现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形。只见那人不过三尺来高,通身漆黑,瘦小干枯。脸上一副鬼面,遮了原本的容貌。 “好久不见,夜蛭……”桓泽开口,冷冷招呼。 夜蛭依旧笑着,俯身捡起了剑柄。“哎呀,堂堂剑侍,竟然连兵器都没了。想当年在令主身侧,是何等威风啊……”他说着,手腕一翻,隐去那段剑柄,复又拿出了一把长剑,抛给了桓泽。 桓泽看也不看便接在手中。那一刻,桓泽的身姿轻轻一震。聂双看得真切,忧虑顿生。再看那长剑,又不禁赞叹起来。 好剑!三尺锋刃,赤红如血。火色浅埋,勾勒出菱纹剑脉,熠熠生辉。 “炽火殛天,烈焰焚世。这柄炽烈,终是握在你的手上才合衬……”夜蛭走上几步,笑道,“剑侍啊,你我才是伙伴,为何弃了荣耀,甘为仙家鹰犬?魔劫一到,殛天再立。你我便能重返昔日之辉,傲视天下。” 桓泽并不接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剑,轻轻抚过剑身。火光,跟随着他的手指缓缓流动,在剑尖迸出了一星火花。 聂双见状,不禁开口唤他:“桓泽!” 桓泽回头,望向了她。他的双目泛着如剑身一般的火色,灼灼迫人。 聂双心上惊骇,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旁的魔骨轮。莫非,是魔种被引动了?她正担忧之时,却见他身子一晃,跪倒了下去。她忙上前,道:“你没事吧?” 桓泽的神色痛苦至极,他紧抓着口的衣襟,大口喘息。 伏魔钉?聂双愈发着急。现在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呵呵,此处是魔障最强的地方,很痛苦吧?剑侍啊,何需抗拒,回我这边来吧。”夜蛭劝道。 聂双听了此话,愤怒不已,她正要反驳,却听桓泽开口,轻声唤她:“师姐……” 听他这声称呼,聂双欢喜不已。 桓泽轻轻握上了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她不解,低头一看,就见那是一段熏香。她正要细辨,却听桓泽道:“别闻。是和乐香……” 聂双忙合拢手指,惊讶道:“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要拔出伏魔钉……”桓泽的眼神坚定无比,话语之中没有半分迟疑,“我会拖住夜蛭,你找机会毁了魔骨轮。” “可……” 聂双还未说话,就被打断。桓泽忍着痛楚,站起身来,背对着她道:“魔一开,我只有片刻清醒,若我失控要伤你,你就用此香。” 聂双忽然想起,杨彪似乎说过,这和乐香厉害非常,连魔物也能制住。这香,难道是从她的行李里取出来的?可是…… 她满心忧虑,正想阻止他,却听金石落地之声细细响起。寸许的金钉,带着血色,滚落在一旁。眼前之人,瞬间被火焰吞没…… 十五在线阅读 !t; 十五 肉文屋 / 十五 十五 十六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六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六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六 !go 聂双曾想过很多种桓泽魔化后的样子,但眼前所见,早已超出了她的想象。他的全身被火焰包裹,烈火由赤红而至纯青,烧透肌骨,每一发丝都被火焰灼红。刹那功夫,他仿佛与手中的长剑化作了一体,赤金流转,光华耀目。举动之间,火屑迸落,明灭翩飞。火焰燎过,周遭的空气微微震动,热浪层层涌来,让人窒息。 夜蛭见状,怪笑一声,纵身扑来。桓泽执剑迎上,聚力斩下。一击即中,夜蛭却丝毫没有损伤。他怪笑着,挥拳击向了桓泽的口。令人诧异的是,夜蛭瘦小的手在将要击中的那一刻,忽然暴大了数倍。那拳头有如磨盘,厚重坚硬。桓泽退身,避开那一击,随即抬手挥剑。剑身熔铁甩出,化作千支小剑,齐齐攻向了夜蛭。如此攻势之下,夜蛭却依旧不躲,反倒挺身迎了上来。只听一阵金石交响,眨眼间,夜蛭的身形竟也开始变大。细看时,那竟不是血之躯,而是千万块刚坚岩石,好似拔地起了一座石山。鬼面就悬在山顶,青幽之光从双目中绽出,愈显森。 “剑侍啊,就看看你的炽烈,能不能破我的钢岩!”夜蛭言罢,巨拳挥下,直压向了桓泽的头顶。 桓泽立定,起剑一横,竟将那一拳挡了下来。他脚下施力,伸臂一撑,剑身火焰迸出,缠上石臂,卷向那鬼面去。 夜蛭低吼一声,收拳挥臂,将那些火焰熄去。复又起双掌,狠狠拍下。桓泽脚下一踮,纵身跃起,一剑刺向了鬼面。夜蛭忙将双手挡在面前,十指合拢,欲将桓泽抓在手中。桓泽悬空翻身,长剑一劈,火光百道又化作小剑,击向前去。但那钢岩坚硬无比,火剑威猛,却无法突破半分。 聂双何曾见过这般激烈的打斗,一时看呆了。何等迅猛,又是何等狠辣,招数之间,全无防守,只有一心诛敌的决绝。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激动,她只觉全身发热,血脉几近沸腾。 她深深吐息几次,安下自己的心神,继而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她望向了一旁的魔骨轮,一棍击去。巨响过后,一股力道反冲而来,震得她手腕发麻,那魔骨轮竟丝毫无损。 她暗暗一惊,正要再击,却见周围的岩石动了起来,片刻间化成了人形,围攻而来。 土傀?聂双想起这个名词,眉头一皱。她只得先放下魔骨轮,起棍抗击。这些岩石本是从夜蛭身上崩落,坚硬无比,聂双击倒几只之后,便觉手腕发痛,有些力不从心了。她退到墙边,正想着唤出荆棘来,忽然间,火光一闪,无数小剑击下,将剩余的土傀全部击溃。 桓泽? 聂双心上一喜,抬头望去。出手替她解围的,自然是桓泽无疑。火焰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面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他一语不发,继续与夜蛭缠斗。 他还未失去控制。——想到这里,聂双心中愈发宽慰,紧张担忧之情也减了几分。她重又回到魔骨轮旁,着手摧毁。 然而,她试了数次,那魔骨轮依旧完好。她压下心中的急躁,静思对策。这魔族之物,果然不可小觑。她又无法使用仙法,力道大打折扣。如何是好?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战局,桓泽和夜蛭仍在激战,两人势均力敌,谁也占不了上风。长此下去,对他们自然不利。 她苦思之时,忽然想起了昨夜桓泽说过的话: “……我现在这种情况,若是受了你的仙宗真气,说不定死得更快。” 他身具魔种,不能受仙宗真气。也就是说,这魔物之力,与仙家之法是相克的?她想到此处,放下长棍,伸手撑在魔骨轮上,引动万灵通心法,将自身真气调至纯净,而后打入了轮中。 只见那魔骨轮猛地颤动起来,轮身所镌文字明灭生光。只听细细的一声“咔”,轮身之上,现出了一道裂纹。 聂双收手,复又起棍,狠狠一击。那魔骨轮经不住这一击,碎做了千万片。碎片落地,释出森浓黑气,失了威灵。那压制着仙法的魔障随之解除,聂双只觉身上一阵畅快,内息流转,行遍百脉。她满心欢喜,正要叫桓泽离开,却见桓泽的动作有了片刻迟钝,便在那个空隙,夜蛭一掌压下,将桓泽摁在了地上。 “怎么,还想恢复?”夜蛭森笑道,“你就这么想做个凡人?” 桓泽动弹不得,竟无法反抗。 “我本想留你一命,一起振兴殛天,看来是没必要了。”夜蛭叹了一声,手上用力。迫得桓泽呻吟了一声。 聂双见状,双手翻花,令道:“万绮罗天!”绯色绽开,如万道红绫翩飞,瞬间缠住了夜蛭的手。聂双双手一抬,红光扬起,硬生生将夜蛭的手吊了起来。 桓泽解脱,纵身闪到了一旁。他重重喘息,竭力想将魔力收去。 “姑娘好厉害。”夜蛭的目光移到了聂双身上,幽幽赞叹,“果然姑娘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哼!想在我身上植魔种?做梦!”聂双斥道。 “呵呵,那些污秽的东西,岂能用在姑娘的身上?”夜蛭手臂一挥,断去红光,怪笑道,“我殛天府令主的内丹,一定很适合姑娘……” 一旁的桓泽听到这句话,本已消退的火焰复又燃起,灼得他的双目湛湛生辉。“令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惊愕。 “对,令主……”夜蛭道,“你唯一的主人。他的身虽被毁去,但内丹尚存。我一直在寻找能纳化这颗内丹的人……呵呵,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夜蛭说着,巨掌合拢,对着聂双罩了下去。 聂双躲闪不及,正想拼力抵抗,桓泽却纵身赶到,手上长剑一挥,生生将那钢岩手腕斩断。夜蛭退了一步,惊讶道:“怎么会……” 聂双心上一喜,但一看到桓泽的模样,她却连半分欢喜的念头都没了。他周身的火焰已化作赤黑之色,升腾的热气,扭曲他的身姿。火焰竟如流水一般,滴滴落下,汇在他的脚边。 “哈哈哈,开放魔种?连我都做不到的事,你以为你可以么!”夜蛭说罢,身上的钢岩涌向手臂,重又变作了双掌,拍向了桓泽。 桓泽一语不发,挥剑再起。那剑锋之锐,已非先前可比。一击之下,夜蛭双臂皆断,连口的钢岩都碎裂了开来。这时,一点明光自他口透出,吸引了聂双的视线。 封灵玉! 没错,魔障之下,魔种会被引动,无法自持。夜蛭也是殛天府之人,也具魔种,为何却安然无恙?原来,是这封灵玉的缘故!封灵玉至洁至净,亦有克制魔煞之能。但较起付魔钉来,这封灵玉不知温和多少。夜蛭便是以封灵玉稳定自己的心神,再用魔障控制其他的魔物! 这时,桓泽又起一剑,直击夜蛭的口。聂双只恐他毁了封灵玉,忙出声喊道:“不可以!” 桓泽闻声,身子一顿。夜蛭见机,重又化回原先那瘦小之姿,倏忽潜入了地下,消失了踪影。聂双皱眉,正想用万绮罗天咒法将夜蛭找出来,桓泽却转过了身来,直直望着她。聂双心头生出莫名惊惧,小心地唤他一声:“桓泽。” 桓泽显然已听不见她的呼唤,执剑攻了上来。 聂双哪里敢与他对战,只有仓惶闪避的份。但他的动作迅捷无比,她几次都是险险避过。她心上着急,又想起要用他给的和乐香。可如今的情况,怎么用? 先制住他!聂双打定主意,伸手令道:“万绮罗天!” 红光蔓延,缠上桓泽的手脚,却被他身周的火焰瞬间烧毁。这般举动,愈发激怒桓泽,他长剑一挥,引无数小剑,封死了聂双的行动。眼见自己无处可避,他又紧近在咫尺,聂双心一横,将那一截和乐香掷了出去。 桓泽本来就没有丝毫防守之意,见她扔出东西来,也不闪避。那截熏香落在他的口,瞬间被火焰烧尽,腾起了一缕香烟。 聂双见状,忙闭了气,掩住自己的口鼻。 香气沁入,桓泽的动作骤然僵住。他颤抖着,退了几步。转眼间,他身上的火焰颓然熄灭,掌中的长剑落了地。 “师姐……”他虚弱地说了一声,软软倒下。 聂双忙伸手扶住他,这才发现,他的肌肤滚烫无比,竟有些灼手。她还来不及多想,忽听嘶吼之声四起,似有无数怪物正向这里而来。想来是魔骨轮毁去,夜蛭又逃窜无踪,这些怪物无人控制。 先前为毁魔骨轮,聂双已耗费了真气,后来又勉强使出了万绮罗天的咒法,消耗过大,如何能再战。加上桓泽这般情状,本无法施为。 聂双强压下自己的惊惧,看了看四下,就见一扇小门虚掩。她不再多想,努力拖起桓泽,躲进门内。这原来是大堂旁的一间石室,胡乱堆着些装饰器皿。聂双扶桓泽躺下,将门阖起,再用长棍闩住。她匆匆念了咒文,施在棍上,将入口封死。做完这些,她回到桓泽身旁,看他的情况。 他眉峰紧皱,喘息不定。不知是因为火焰还是和乐香,他全身通红,浮着薄汗。聂双这才发现,火焰烧去了他的衣衫,他此刻正是一/丝/不/挂。她瞬间羞红了脸,忙在一旁找了块帷帐,抖去灰尘,盖在了他身上。 布料掀起的凉风,让桓泽稍稍醒了醒神,他睁开双眼,望着聂双,道:“师姐……我……没伤到你吧……” 聂双在他身旁坐下,摇了摇头。 “那就好……”桓泽笑了笑,又合上了眼睛。 聂双见他不停吞咽,似是干渴。可此处滴水皆无,如何是好?她满心担忧,伸手轻轻覆上的他的额头,替他拭着汗水,柔声问道:“难受么?” 她手心的凉意,让桓泽一阵舒适,他睁眼,笑望着她道:“师姐也中过和乐香……难道……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聂双脸颊一红。可恶,竟然旧事重提!啧,她中了和乐香之后,神智模糊,本记不清什么。为什么他却好像还很清醒?难道是定力的差别? 她心中不甘,手指轻轻抚下,笑道:“啊,果然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你了。先前扒光我的衣服,如今可也被我看光了吧。” 她的手指恶作剧般地停在他的喉结,轻轻抚。 灼热让他的肌肤无比敏感,这般抚触,带出隐隐痛楚。他皱了眉,虚弱地反抗一声:“师姐自重……” “呵呵,怎么了,怕我看哪?”聂双的手指复又往下,落到他的锁骨,“别害羞嘛,身材不错哦。要腹肌有腹肌,要锁骨有锁骨。” 桓泽不禁笑了出来,满脸都是无奈:“师姐你……” “我什么?”聂双凑近他,笑问。 桓泽吃力的抬起手来,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手,紧握在掌中,不容她再动。 聂双见他如此,狡黠一笑,道:“我还有一只手!” 桓泽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骂她,道:“胡闹!” “偏胡闹!有本事你跳起来打我呀!”聂双笑道。 “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 “哦,我不是英雄啊。顶多是英雌。” “你……” 一时间,两人皆忘了身处危险之地,笑闹了起来。直至嘶吼声和撞门的震动,将所有的欢悦碎去。聂双收了嬉笑之心,看着石门,脸上的神色无比凝重。门外的撞击何等猛烈,震得石室微微动摇。她的心里无比清楚,那些怪物破门,只是时间问题…… 这时,桓泽强撑着,坐起了身来,拉着她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 聂双望着他,强笑道:“怎么,改变心意,准备随我处置了?” 桓泽的神色却严肃无比,全无半分戏谑之心,他望着她,认真道:“用万灵通取我的真气……你一个人的话,一定可以突围……” 他肌肤的灼热,烫进了掌心,让她心口生痛。她皱眉,不悦道:“我说了,要走一起走。” “你答应过要听我的。”桓泽的声音有些无力,语气却坚定无比。 “不听!” “再这样下去,你我都会死在这里……别再跟我争了……”桓泽劝道。 聂双沉默下来,只觉心口愈发痛了起来。她伸手,一把抱住了他。若是在这里分开,就再也见不到了。她还有那么多的话想跟他说,可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 “我不走……” 桓泽怔了怔,心中的感受前所未有。他伸手,轻轻拥着她,再也无法多说什么。为何到了此刻,竟会觉得,就这样两个人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这时,石室猛然一阵,闩门的长棍到了极限,被生生崩断。一大群怪物涌了进来,直扑向他二人。 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的心头都只想着如何护住对方。眼看怪物逼近,剑光千道,骤然而生。绯色飞旋,如绫似缎。刹那之间,那一众怪物皆作了飞灰。连哀嚎都未能发出,便消失无踪。 聂双和桓泽惊讶不已,忙看向了门外。 两个身形,一个挺拔,一个娉婷。那形貌姿容,两人再熟悉不过。 “师父!” 十六在线阅读 !t; 十六 肉文屋 / 十六 十六 十七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七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七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七 !go “师父!” 来者正是千峰和万壑。 看到聂双,万壑疾步走了进来,出声道:“双儿,有没有受伤?”她说话间一把拉起了聂双的手,细细端详她,丝毫没有把旁边的桓泽放在眼里。 桓泽倒也无心管他们师徒,一看到千峰进来,他便正身跪好,低下头去,又恭敬地唤了一声:“师父。” 千峰看了看他的模样,摇头一叹,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继而沉默着替他把脉。片刻之后,他方才开口,责备道:“不仅私自下山,还莽撞对敌,你将为师的命令当作什么?回山面壁思过!” 桓泽闻言,压低了头,轻轻回应一声:“弟子知错……” 聂双见他如此,心中好笑。看这一副低眉顺目的乖巧样子,与先前战斗时的凶狠迅猛判若两人,真是野狼变家犬。这时,万壑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嗔道:“谁准你下山的?” 聂双回过神来,撒娇道:“我是看千影阁的封灵玉被抢,所以才想帮忙的嘛。师父你别这么凶,人家身上还有伤,经不得吓的。” 万壑笑了出来,捏着她的脸道:“死丫头,明明是想下山玩,还敢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没有啊。是真的,不信你问桓泽师弟。”聂双笑望着桓泽,如是道。 桓泽看了看他们师徒,心上有些无奈,不得已点头答道:“嗯。” “你看,我没说错吧。”聂双笑道。 万壑这才望向了桓泽,她稍稍打量他一番,笑道:“若是要下山帮忙,好歹知会一声。现在所有人都当你们是私奔哪。” “私奔?!” 此话一出,聂双和桓泽皆是一脸惊讶。 万壑掩唇而笑,带着些许揶揄之色,望着他二人。 聂双看了看桓泽,又望向了千峰,娇声道:“千峰师伯,你不会相信的对吧?” 千峰点头,“这般荒唐之事,如何能信。”他说着,又斥桓泽道,“你乱来也罢,怎能把你师姐牵扯进来。” 桓泽一脸无辜,欲言又止,依旧低头,应道:“弟子知错。” 聂双窃笑,亏他在她面前还那么牙尖嘴利,遇到千峰,就只剩下“弟子知错”……眼看她得意,万壑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既是追回封灵玉,玉呢?” 聂双听她这么问,稍稍敛了心神,去繁就简地将下山后的种种告诉了万壑。当然,桓泽身负魔种之事,她一字未提。 万壑听罢,这才责备道:“这次没赔上命,算你运气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聂双带着些许愧意,问道:“师父不是在闭关么?怎么会来的?” “你不是传书回万绮门了么,你的师妹们哪里有你这般大胆,自然如实向我回禀。”万壑说着,望了千峰一眼,“我便出关去了千影阁,没想到某人也闭了关,哼,自家的东西都看不好,还想置身事外……” 千峰的神色微微有些尴尬,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再说。”说罢,他扶起桓泽,举步往外走。 万壑杨眉一笑,也扶起了聂双,“我们走。” 聂双此刻已是烦愁俱无,好似归了水的鱼一般。她拉着万壑的手,边走边说着下山见闻,这时,她就见桓泽回头,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她冲他抬了抬眉毛,笑得挑衅。 出了石室,就见一地皆是怪物尸体,不可计数。聂双心中暗暗感叹,自己的修为比起师父来,终究是天差地别。众人离开黑棘岭,便见岭外早已有人等候。正是两名千影阁的男弟子,和两名万绮门的女弟子。那两位师妹,聂双再熟悉不过,正是云碧和青琅。见他们出来,皆是喜不自胜。众人稍作寒暄,便启程往最近的城镇去。弟子们早已在镇上客栈里包下了一个独院,众人各自疗伤休息,不在话下。 一夜沉睡,聂双醒来之时,就觉神识清明,通身畅快,先前之事似一场噩梦,烟消云散。云碧和青琅见她起身,忙去准备了热水,让她沐浴。聂双愈发高兴,不愧是自家师妹,真是了解她呀!她泡进热水里,愈发的满足。 云碧和青琅守在一旁,名为伺候,实为套话。从到了千影阁内有没有成功对付千峰,到桓泽师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无一不问。聂双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少不得敷衍搪塞。不过也是这样的谈话,让聂双知道了许多。 原来,万壑出关之后,便到千影阁找她。当时也没人知道她是下山找封灵玉,只说她和桓泽一起失了踪,说不定是私奔了云云。万壑怒不可遏,直闯了千影阁的后山,生生将闭关的千峰骂了出来。千峰得知封灵玉被盗,弟子失踪之事,便亲自下山寻找。万壑自然领着弟子随行。本来也没有头绪,还是千峰想到封灵玉失窃可能与殛天府有关,便去了昔日与殛天府有生意来往的杨府上打探。可巧杨府着火,杨彪身死,更有妖犬怪物作怪。两人便顺着这个线索一路追寻,又在后来的小镇上找到了聂双典当的珠翠,这才找到了黑棘岭。 聂双听了,不禁暗暗庆幸。若是师父晚一步,她可能真的跟桓泽一起葬身黑棘岭了。想到桓泽,她心上一颤,开口问道:“对了,他怎么样了?” “哪个他?”云碧反问。 “就是那个师弟嘛……”聂双垂眸,装出轻松随意样子,道。 “哦,他好像伤得不轻,还不能下床呢。”云碧答道。 “这样啊……”聂双点点头。 “对了,找到你们的时候,那个师弟怎么会光着身子的?”青琅好奇问道。 聂双只觉自己脸上一热,想起当时在石室里的事,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佯作镇静,道:“没什么,遇上一个会吐火的怪物,烧了呗。” “原来是这样啊。”青琅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师姐对他做了什么呢。” “哎?我会对他做什么?我干嘛要对他做什么?”聂双忙出声反驳。 “青琅,你别乱说了。师姐一心想对付的是千峰师伯……”云碧一脸严肃,“对吧,师姐?” 聂双点头,“那当然。” “这样啊。不过那师弟也挺好的。”青琅说道。 “你喜欢你收了好了。”聂双道。 “讨厌啦,师姐,人家可没有那个心。”青琅娇羞道,“我喜欢年纪大些的。” “你这意思,是要跟大师姐抢千峰师伯了?”云碧嘲讽一句。 “哎呀,年纪太大的,人家也不喜欢。” 聂双无语,伸手泼她们水,“走走走,打扰我洗澡!” 云碧和青琅娇笑着,也不多言,双双退了出去。剩下聂双一人时,她低头,又想起了桓泽的事。是不是,该去看看他? 她犹豫许久,等到水温微凉,才定了决心。她站起身,擦干水渍,挑了一件合心的衣服,上好妆容,正待出门时,却又想到什么。她坐回镜前,取了胭脂,用尾指蘸了些,细细抹在了唇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抿唇一笑,这才满意地离开。 待见到桓泽,他却不似师妹们说的那般虚弱。他早已起身,正在床上打坐,见到她来,他放松了姿势,垂眸唤了一声: “师姐。” 聂双见他气色不错,心已宽了几分。她含笑走过去,不客气地在床沿坐下,道:“啧啧,还想来看你的狼狈样,没想到恢复的这么快,真失望。” 桓泽看着她,目光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又轻轻移开。如此明丽的妆容,想来是无事了。他笑着,道:“我怎么能再给师姐‘趁人之危’的机会呢?” 如此斗嘴,让聂双愈发放心。她不甘示弱地凑近他,道:“你是觉得我欺负你了?” “师姐觉得呢?”桓泽反问。 “既然是我欺负了你,怎么不老实跟你师父讲呢?”聂双挑衅道。 “一点杂事,岂好打扰我师父。我自己解决就好。”桓泽道。 “哇,听这口气是要报复呀!”聂双故作惊讶,“好怕呀,看来我得告诉千峰师伯才行呀!” “不准你招惹我师父!”桓泽皱眉,威胁道。 “偏去!看你怎么办。”聂双说着,又想起他对千峰唯唯诺诺的样子,笑得欢乐。 她笑得如此得意,全然一副无赖的模样。桓泽不禁也笑了出来,伸手就要擒她。聂双躲得轻快,缎子般的发丝滑过他的手指,留下一丝微凉。她一旋身,站到了桌子后,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给你抓到!” 桓泽笑着,正要下床,可巧千峰走了进来。一看到千峰,他的笑容瞬间敛去,有些僵硬地在床上跪好,正色开口,唤道:“师父。” 聂双见状,扶着桌子笑个不停,颤着声音招呼道:“千峰师伯……” 似被她的欢乐感染,千峰虽不知道发生何事,唇边却牵起一丝笑意。他微微颔首,算作回答,继而对桓泽道:“不必行礼了。身上好些了么?” 桓泽放松姿势,点了头,“弟子已经无恙,师父不必挂心。” “好。”千峰笑了笑,又对聂双道,“双儿,你呢?” 聂双从未想过,以千峰的严肃冷淡,也会关心起她来。一时间,倒有些受宠若惊。她看了看千峰脸上那抹好看的笑容,又瞥了瞥桓泽,坏心顿生。她扶着额头,嗳哟一声,往千峰身上倒去。千峰一惊,忙伸手揽上她的腰,将她扶稳。 聂双的身子软似棉,轻若絮,柔如柳枝,半分力气也没有。她皱着眉头,娇声道:“我头好晕……” 千峰的身子微微一僵,道:“可是哪里受了伤?” 聂双挽起千峰的手臂,低低道:“我也不知道……师伯替我看看?” 千峰小心地抽出手臂,道:“男女有别,如何使得。我去找你师父来。”说完,他垂下眉睫,快步离开。 聂双看他走远,抿唇一笑,不屑道:“什么呀,就这么跑了。”她说罢,带着满脸挑衅,回头看着桓泽。 他凝眸看着她,眼神万般深沉。那神情与其说是气恼,不如说是怨怼。隐约戚色,铺在他的眼底,让聂双生了一丝怯意。 真的生气了? 聂双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掩饰道:“哎呀,好可怕的眼神。” 桓泽闻言,不自然地望向了一旁,避开她的目光。 聂双不禁后悔起来。果然,他一心维护千峰。早知道他会这么较真,就不开那种玩笑了。可如今要怎么办?难道跟他道歉不成? 她正想着,云碧跑了进来。原来千峰出门后,遇到了云碧、青琅二人,便将聂双身体不适之事告诉了她们,嘱她们知会万壑。二人哪里敢怠慢,青琅即去通知万壑,云碧则过来找聂双。 聂双正愁没有台阶下,如今云碧来了,她寒暄了几句,匆忙退了出去。 十七在线阅读 !t; 十七 肉文屋 / 十七 十七 十八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八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八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八 !go 聂双回房之后,青琅便带着万壑急急赶来。一番诊视,最终以万壑戳着聂双的脑袋告诫她“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告终。万壑走后,青琅和云碧便留在聂双房中说话,谈及千峰,两人皆是一脸崇拜。 “原来师姐是故意骗千峰师伯的呀,好厉害。我们看千峰师伯的神色,都当了真呢。”青琅道。 聂双笑笑,“哼,这是自然。” 云碧道:“这样看来,千峰师伯分明不是师姐的对手。难怪他要闭关避开师姐了。” 聂双听到此话,又想起在千影阁里的事来,思绪不觉就移到了桓泽身上,一时呆呆地有些出神。 “如今千峰师伯出了关,正是大好机会。师姐,你若是有什么难办的,告诉我们,我们一定鼎立相助!”青琅道。 聂双这才回过神来,草草应了一声。 青琅和云碧见她如此,只当她在思索怎样对付千峰。两人对望了一眼,云碧开口,问:“师姐,你去千影阁前我给你的东西,你可用了?” 东西?聂双恍然大悟,面上浮起一丝红晕,“那些啊,用是用了……”——只是没用到正途上。后面这一句,聂双小心地咽了下去,说不出口。 青琅和云碧一脸讶异,两人都起了身,走到一旁,从聂双的行李中翻出了那个包裹。两人挑拣了一番,皆皱起了眉来。 “果然是千峰师伯,这样都摆不平……”青琅看着那一盒空空如也的和乐香,神色无比沉重。 “看来只有出杀手锏了。”云碧伸手,从包裹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举到了聂双眼前。 “这又是什么?”聂双不解。 “夺魄丹!”云碧道,“只要服下此物,半个时辰之内,他会对你言听计从!” “嗯!我们把它混进千峰师伯的茶水中,让他喝了!”青琅献计,道,“不信治不了他!” 聂双看了看那瓷瓶,又看了看两个师妹志气满满的神色,一时间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放那些狠话了。如今打退堂鼓,岂不是让她们看扁了?她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青琅和云碧闻言,忙拉起她来,准备茶水去。聂双满心无奈,嗔道:“急什么呀,天还没黑呢!” 三人出门,就见桓泽迎面走了过来。见到她们,他抱了抱拳,道:“几位师姐好。” 青琅和云碧笑意顿生,双双迎了上去。青琅开口,娇声道:“师弟的伤还没好,怎么就起来了?可别着了凉了。” 桓泽稍稍退了几步,看了聂双一眼,道:“多谢师姐关心。” “什么‘师姐’呀,把人叫得这么老。”云碧笑着,嗔了一句。 桓泽见状,只得沉默。 “就是呀。论辈份,你是师弟,论年纪,你可是哥哥。”青琅挽起他的手来,笑道,“好哥哥,听说你们千影阁的剑法冠绝天下,什么时候我们切磋切磋吧。” 云碧也不落人后,身子轻轻往桓泽身上一贴,道:“哥哥别理她,你身子还没好呢。我扶你回去休息。” 聂双见她们如此,心中有些闷闷的,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她抬眸看着桓泽,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她有些心慌,却不敢露在脸上,只是冲他笑了笑,不言语。 桓泽见她如此,垂眸道:“师父嘱我来看看聂师姐,既然师姐没事,我就告辞了。”他说罢,轻轻推开云碧和青琅,道了几声抱歉,便转身离开。 他一走,云碧和青琅皆嬉笑起来。 “哎呀,好有趣的师弟,这是害羞了不成?”青琅道。 “你真好意思说,先前还说不喜欢年纪小的,方才那几声‘哥哥’,听得我都起**皮疙瘩!”云碧嘲讽一句。 “你比我好多少啊,‘我扶你回去休息’,亏你说得出口!” “不过是扶回房,怕什么。他若敢有非份之想,我折了他的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讥讽取笑,欢乐无比。聂双却站在原地,看着桓泽远去的背影,心头愈发沉闷。她们说得话,竟听不清了…… …… 待到入夜,聂双缠不过青琅和云碧,只得去厨房准备茶水。她手捏着夺魄丹,看着炉上渐沸的热水,心里忐忑不已。一旁,青琅拿来了美茶具,云碧则备了上好的茶叶,两人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千峰服下夺魄丹后的样子。聂双看着她二人,要说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合灵红线的事本就是她恶作剧,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去和千峰双修啊。而且,若真的那么做,桓泽肯定更生气。……说起来,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她想得纠结,就听云碧道:“师姐,水开了。” 聂双回过神来,忙取水泡茶。这时,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云碧,这夺魄丹当真这么厉害?” “那当然。若服下此物,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乖乖地跪在你脚下,你让他叫‘娘’都行!”云碧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有问必答么?”聂双问道。 “呀,说到这个,这倒是这东西本来的用途了。”云碧道,“我听说,这夺魄丹本是拷问用的。若是犯人不肯招供,服下此物,立竿见影!” 好东西!聂双一喜。就算坚定如他,喝下了这茶,也一定会把心事老老实实地告诉她。虽然不入流,但若能成功,该是多好的事。这一想,她的脸上笑容明丽,哼着歌儿把茶泡完了。一切妥当,她端起那那杯茶,满意一笑。随即对青琅和云碧道:“你们就别跟来了,我怕师伯起疑。”云碧和青琅自然应从,不在话下。 聂双端着那杯茶,踏着月色,满心欢喜地往桓泽的房间去。待到门口,却见房中无人。她找了千影阁的弟子一问,方知他在千峰房中侍奉。她心觉不妥,但若此刻端着茶回去,恐怕引师妹们疑惑。也罢,索去千峰那里走一趟,叫他出来喝茶。到时候就对师妹们说,是不小心被识破了。她打定主意,又带着满脸笑容,往千峰房中去。 刚走到门外,就见房门轻开,桓泽走了出来。她心上一喜,举步上前。桓泽见到她,淡淡招呼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她手中的茶水上。 聂双看他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紧张。不对啊,以他的阅历,说不定会察觉…… “师姐是给我师父送茶?”桓泽开口,问了一声。 “呃……”聂双愈发胆怯。这时候,到底怎么答才好?她想了想,妖娆一笑,道,“你说呢?” 桓泽也不多言,伸手端起那杯茶,揭开杯盖,轻轻一嗅。霎时间,一抹敌意在他眼底泛起,神色中的深沉,让人畏怯。他的眉峰轻轻一皱,冷然问道:“夺魄丹?” 果然被察觉了。啧,真是失策。聂双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却听他道:“师姐,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吧。” 桓泽的声音愈发冰冷,听起来如刀锋般刺人。这样的语气和神情,绝非玩笑。聂双有些后悔,只得道:“好了好了,茶还我,不送就是了。” 桓泽却一扬手,将那茶杯掷在了地上。瓷杯霎时碎作了几瓣,温热的茶水漫出,腾起隐隐白雾。 聂双一惊,皱眉道:“我都说不送了,你砸它干什么!” “下一次,我不会如此客气。”桓泽说罢,绕过了她,举步离开。 “站住。”聂双也生了气,她追上他,拦在他面前。 桓泽垂眸,问道:“师姐还有什么事?” “我……”聂双也不知说什么好,急切中,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桓泽看着她,口沉重无比。怎么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几日相处,他竟然忘了,她的妖娆妩媚,本就不属于他一个人。所有的轻佻挑逗,都只是玩笑而已。她是万绮门的弟子,对她们而言,揶揄不过是消遣。他竟然会把这些都当了真…… 他强压着情绪,道:“我一直都是如此。” 一直都是如此。是啊,从她进千影阁的第一天起,他就是如此。他曾不止一次地警告她,也不止一次显露出这样的敌意。他让她收敛,叫她自重。这几日来,那些温存暧昧,终究是一场误会。他的心里,早已认定她水轻浮。带她一起下山,也是为了维护千峰。她本以为自己不在乎,可如今,为什么竟如此难过。她不觉红了眼眶,却隐在了夜色中。明月流光,只照出了她俏丽笑容。 “哎呀,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徒儿。”聂双笑着,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看来真的要先对付你才行。” 果然……她不是早就说过了么,动不了他师父,就先动他。意识到这一点时,桓泽的心里一阵钝痛,竟分不清自己是恼恨,还是伤心。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牙道:“你想怎样都行!别拿我练手!” 练手?聂双气极反笑,她挣开他的手,道:“既然我想怎么样都行,你挡我做什么?你砸我的茶做什么?多管闲事!” 桓泽已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避开她的目光,淡然道了一句:“师姐自重。”言罢,他伸手推开她,快步离开。 这四个字,如今听来竟是如此刺耳。聂双再也没有拦他的心思,只是怔怔站在原地。 这时,云碧和青琅赶了过来。她们本是想来看看聂双送茶是否成功,却正好撞上了忿然离开的桓泽。两人走到聂双面前,见她一脸悲戚,再看到地上砸碎的茶杯,便知一二。正要问时,千峰也被吵闹惊扰,推门走了出来。云碧和青琅满心尴尬,匆匆招呼了一声,道了“没事”。而后收起茶杯碎片,拉着聂双离开。 等回到房中,聂双依旧怔忡,师妹们的关切询问,她无心去听。心头的痛楚再无法压抑,她低头,泪落。 云碧和青琅见状,又惊又急,问她缘故,她也不答。两人没了办法,只得去找万壑。万壑匆匆赶来,见聂双哭得如此伤心,也着急了起来。可问了半日,始终得不到回答,再问云碧、青琅。那两人不敢提起夺魄丹之事,便只说聂双与桓泽生了口角,怕是因此所致。 万壑听罢,怒不可遏,甩袖往千峰的居所去。 十八在线阅读 !t; 十八 肉文屋 / 十八 十八 十九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九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九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十九 !go 万壑闯进千峰卧房的时候,千峰正和衣打坐。见她进来,千峰有些惊讶,起身问道:“有事?” 万壑冷哼一声,开口道:“我的徒儿若有错,你只管跟我讲,我自会责罚。什么时候轮到你的弟子来教训她?” 千峰有些不明就里,只得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你徒儿中不是有个叫桓泽的么?叫来问问便知。”万壑径自在椅子上坐下,如是道。 千峰见她如此,也不好多问,正要唤弟子来,却见桓泽已在门外。 原来桓泽听见动静,只恐千峰有事,先其他人一步赶到。待看到房中的情况,他不自觉地低了头,正要告辞离开。却听千峰唤了一声,“桓泽。进来。” 桓泽依言,刚走到房中,就见万壑斜眼看着他,神色之中满是愠怒。“论辈份,双儿是他师姐,理当恭敬顺从。论情理,堂堂男子,竟然欺负一个女娃儿。千峰师兄,你可真会教徒弟。”万壑道。 千峰这才明白了些,又想起方才听到门外吵闹,似乎正是桓泽和聂双。他皱眉,问桓泽道:“怎么回事?” 桓泽听了万壑的话,早已知道缘故。但想起先前的事,他心中隐痛,只是低头沉默。 他如此态度,让千峰有些不悦,“怎不说话?” 桓泽跪下身去,只道:“弟子无话可说,听凭师父责罚。” 万壑闻言,起身走到桓泽面前,对千峰道:“我不为难小辈,只让他给我徒儿磕头认错就行……” 她话未说完,桓泽抬眸,咬牙道:“我没错!” 万壑听他这句话,怒意愈甚,“好,那就是我徒儿错了!要不要我叫她来给你磕头认错啊?” 眼见得如此发展,千峰举步挡在了万壑面前,道:“师妹,待我问清楚,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先回房吧。” “我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万壑道,“既然师兄一意护短,我少不得亲自动手!”说罢,她起万绮罗天,直袭桓泽而去。 千峰抬手,化去她的攻击,微怒道:“师妹自重!” “自重?”万壑笑道,“如今你千影阁欺负到我万绮门头上来,到底是谁该自重?!” 桓泽再也按捺不住,他带着怒意,出声反驳:“是师姐在师父的茶水中下了迷药,我才出言斥责。算什么欺负!” 此话一出,千峰和万壑皆是一怔。片刻沉默之后,万壑开了口,冷冷道:“就算下了迷药又如何?轮得到你管么。”她说着,望向了千峰,“我的徒儿与你灵相和,本就要双修。若不是你一意躲避,她何需出此下策?我就疑惑,明明能合灵双修,你闭什么关?”万壑说着,又望了桓泽一眼,“哼,我看,连这个弟子都是你安排好的。特意带我徒儿下山,想甩开她,是不是!” 千峰一贯的冷静霎时瓦解,满目的忿然,灼如烈火。他吩咐桓泽退下,待房门关上,方才斥道:“万壑!你身为一派掌门,理当谨言慎行。如此胡言乱语,成何体统!” “千峰,你少拿师兄的架子来教训我!我在你心里,几时有过体统?”万壑冷笑。 “你是专程来寻衅的?” “就当我是来寻衅的,动手啊,我未必输给你!” 千峰看着她,终是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他强压下自己的怒气,用尽自己最后的镇静,道:“不过一场误会……你我各退一步,就此作罢。” “都到了这个地步,索把话说清楚。”万壑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与我徒儿双修?” 被问及此事,千峰的眉头紧紧皱起。 见他不回答,万壑已猜到答案。她笑了几声,道:“好。好一个千峰上君,果然清高洁净哪。昔日,师父命我二人双修,你断然拒绝。如今你遇上与你灵相合之人,依然拒之千里。千峰,你若不愿意双修,直说就是。难道我们没有廉耻,还会一心缠着你上床不成!” “你住口!”千峰气急。 “你凭什么叫我住口!”万壑逼近一步,不依不饶,“你给我听好了,我万绮门的弟子就算再轻浮水,也水不到你们千影阁的身上!你放心,我岂敢污了你的高洁,我这就带着弟子离开。双修之事,就此作罢!从今以后,我万绮门与你千影阁照旧井水不犯河水!你的弟子若再敢招惹我的门下,休怪我翻脸无情!”她说罢,聚力出掌,狠狠击向了一旁的桌子。那桌子岂能耐住这一击,轰然碎开,化作一堆废木。 万壑甩袖,转身就走。她推开房门,就见所有弟子都赶了过来,正怯怯守在门外。她满脸怒火,一边往回走,一边高声道:“青琅!云碧!收拾行李,我们这就走!别脏了人家的地!”青琅和云碧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得应了“是”,匆匆跟上。 千峰缓步走到门口,含着满目哀色,看着万壑远去的背影。 他记得何其清楚,多年之前,她执伞站在蒙蒙的春雨中,笑容明艳,一如满山绽开的红杏。语气之中,三分玩笑,七分轻佻,道:“师兄放心,我再轻浮水,也水不到师兄身上。祝师兄早日找到那个两情相悦之人。” 那时的他,只是沉默。谁又知道,上旸真君吩咐他们两个双修之时,他心中那不可告人的欢喜。可他也知道,若她只是为了师命接受这样安排,心存欢喜的自己该是何等的卑鄙无耻。一直以来,他对她无比严苛,又不苟言笑。她对他,只会排斥躲避,岂会有半点上心。 除非两情相悦,否则不会跟任何人双修——他说的话,她始终不明白。 是啊,从一开始,就是他一厢情愿。 他想到此处,轻轻一叹,遣退了弟子。他正要回房,却见桓泽站在门口,不愿离去。 “还有什么事?”他平复了心绪,平静问道。 桓泽望着他,低声说道:“此事因弟子而起,弟子甘愿受罚。”他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眼神之中满是委屈,“可是……弟子没错……” 千峰有些无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罢了。回去休息吧。” 桓泽点了点头,漠然离开。 …… 且说万壑一行回了房,便开始整理行装。万壑的心最是雷厉风行,说出的话从无转寰。既然放话要走,弟子之中无人敢忤逆。青琅和云碧收拾妥当,便去叫聂双。聂双已止了哭泣,正静静发呆。听说要走,她也不多说什么,默默整理完行李,随师妹们出了门。四人趁着月色,御风腾空,疾往雁山而去。 万壑在前引路,神色依旧愠怒。夜风微凉,扑面而来,刺得她双眼发酸。 本来早已决裂,又何苦再见?她不是早已知道了么,他的一句斥责,抵得上旁人万言轻辱。他怎会知道,她一心研修万灵通,只是为了能够创造一点点小小的契机。当上旸真君开口,让她与他双修之时,她心底的欢喜,无人知道。可又如何呢?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她。 他说,除非两情相悦,否则不会与任何人双修。她美艳过人又怎样?练就万灵通又怎样?他心里没有她,这就是所有的道理了。 是啊,他从不曾正眼看过她。偶尔的几句交谈,也不过是责备她着装失礼、言辞轻慢。水轻浮,他早已这样认定了她。明知如此,还抱着倾慕之心的自己,是何等卑微可笑?而若被他看出她的心意,她又该是如何狼狈。 思忖之间,四人已到雁山。出发之前,青琅和云碧已传书回派,此刻,所有弟子都聚在山门,齐齐行礼,尊道:“恭迎掌门!” 万壑飞身落地,站直了身姿。她静静看了看门下弟子,敛去了神色中的戚然。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强撑着笑容的少女,往事种种,终究过去。她想到此处,心绪渐而平静。她举步,领众人进了大堂,这才朗声开口: “魔劫将至。殛天府亦有死灰复燃之兆。从明日起,我依旧闭关。派中之事,交由你们大师姐处理。你们亦当勤加修炼,不可怠惰!” “弟子遵命!”弟子齐声答应。 待万壑将派中事务一一嘱咐完毕,弟子各自回房,不在话下。 聂双走出大堂,却不回房。她走到山门,静静地望着山下。满天星光,照不亮山下的俗世。目光所及,唯有深沉黑暗。静谧,让她的心头顿生孤寂。为何此刻,会想起夕阳余晖,万家灯火。短短几日的相处,竟如此深刻……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头浅笑,轻轻叹了口气。 一场恶作剧,终究结束。这样也好,若是合灵之事被揭穿,恐怕连师父都下不了台了。有些事情,也不必解释,反正就是这样了。会忘掉的吧……只要再不相见,总会忘掉的。 她转身,举步往回走。 不知何处飘来一片薄云,将星空笼起。蒙蒙的,下起了春雨…… 十九在线阅读 !t; 十九 肉文屋 / 十九 十九 二十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 !go 阳极生,天道循环。魔劫临世,众生战栗。 传说每隔一段时日,魔气大盛,魔界与人间的入口就会打开。魔物涌入,生灵涂炭。号为“魔劫”。每当此时,便会有仙家出面,合力封印入口,保苍生太平。 又逢魔劫,九嶽仙盟早早在入口之地布下道坛。九层之台,巍巍可观。台上以八卦格局布下席位,立幡旗,置法器,遍写经文。一切妥当,只待交手的那一刻。这样的场合,连那早登仙籍的上旸真君都亲自前来,主持大局。 这上旸真君虽已数百岁高龄,身形却依旧挺拔刚健,肌肤润泽如少年一般。除去那一头白发,当真无半分老态。他手抱明镜,盘膝而坐,身后灵光赫赫,端得是圣洁超凡。 与合灵仪式时不同,这一次,万绮门早早前来。门下弟子一改先前的妩媚妖娆,皆素衣劲装,愈显俊秀风姿。万壑亦是淡素妆容,拜过上旸真君后,便走到自己的席位,安然坐下。 片刻之后,千影阁的人到。千峰依旧一身黑袍,神色肃然。他刚在上旸真君身前拜下,就听上旸真君开口,道:“千峰,本座听说你已找到那个与你灵相合之人,为何道行丝毫没有进?” 听到此话,一旁的万壑轻轻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之时,却听千峰道:“弟子早已下定决心。除非两情相悦,否则不会与任何人双修。” “荒唐!”上旸真君斥道,“枉你还是修道之人,竟还执着于桎梏。世上本就没有男女,唯有阳。双修之道,阳合和。强你法力,增你道行。竟然为了什么两情相悦,浪费如此机缘。” “弟子愚昧,师尊教训得是。”千峰应道。 “嘴上说是,心中恐怕不这么想吧。”上旸真君轻轻一叹,“如今魔劫将至,你道行毫无进,又失了封灵玉。若有差池,如何是好。轻重不分,真是白长了这几岁的年纪……”他说着,望向了一旁的万壑,“万壑,你的万灵通已臻化境,且助着你师兄。” 万壑起身,颔首应了一声:“是。” 两人抬眸,正四目相对。但下一瞬,两人同时移开了目光,漠然不语。 上旸真君见状,又叹了一声。又过片刻,九嶽仙盟齐聚,上旸真君也不再纠结千峰万壑之事。待众人各就各位,他开口,朗声道:“魔劫将至,邪气大盛。本座嘱咐之事,尔等可照做?”听得门下齐声称是。上旸真君满意一笑,方才指挥众人,起阵做法。 原来一到魔劫,世间妖邪皆受鼓动,原本不足为患的妖魔也会因邪气大盛之故而成祸害。因此,九嶽仙盟都派出弟子四处巡查,一有异动,即刻解决。 聂双本想着要好好见识见识封印魔劫的盛况,不想万壑却执意派她下山。个中理由,她也知道一二。只怕见了上旸真君,那老人家问起双修之事,难免尴尬。她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与青琅、云碧一起下了山。 却说魔物出现之处,必有异像。或是花木凋零,或是家畜暴毙,或是突发瘟疫,诸如此类。三人下山不久,果然听闻有一处小村,接连死了数人,皆是不明原因,且死状恐怖。村中百姓人人自危,只怕是妖邪作祟。也请了些方士做法,却不见成效。直弄得白日闭户,路无行人。 三人赶到时,已入了夜,村里更是一片死寂。但见家家门窗上都贴着黄符,纸钱铺了满地,如积雪一般。七月天气本是燥热难当,但此处却透着一股别样幽凉,丝丝地刺人脊背。 聂双看了看四下,站定了步子,朗声道:“我等是九嶽仙盟雁山万绮门的弟子,有胆大的出来说个话!” 许久之后,一户房门缓缓推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畏畏怯怯地走了出来。他站在远处,小心翼翼地端详了她们一番,方才举步上来,抱拳拜道:“原来是九嶽的仙子,我是这村的村长,方才失礼了。” “原来就你一个胆大的……”聂双含笑,轻嘲道,“怕什么呀,难道我们长得像妖怪不成?” 听她这句话,云碧和青琅都笑了起来。村长一脸尴尬,一时哑了口。聂双不再捉弄他,问起了村人暴毙之事,又问及尸体所在。村长脸色一沉,满目惊恐。但九嶽仙盟威名在外,比起那些江湖术士不知强上几倍,眼前的虽是娇弱女子,想来也不可小觑。他思定,壮起胆子,领着她们到了村上的义庄。还未进门,一股浓烈的腐臭便扑鼻而来。云碧和青琅忙掩了鼻,一脸嫌恶。聂双走在最前,只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个味道,倒是有几分熟悉,让她的心里生起一丝不安。 众人推门而入,幽微烛火颤颤一抖,暗影摇晃,让人心惊。庄内,置着数具棺木,尚未盖棺。村长在门口站定,不敢再靠近。聂双笑他一句,举步走到了棺木前,低头细看。果真如传言一般,那些尸体呲牙裂目,筋骨爆凸,更腐烂不堪,甚是恐怖。但这副模样绝非魔物所伤,倒像是…… 聂双的回忆被霎时牵动。昔日杨彪地室中的那些少女,不也正是这样的惨状。若没猜错,这是无法纳化魔种而致的异变。她想到这里,心上也是一慌。莫非是夜蛭? 她正思索,忽听得一声怪笑。那笑声喑哑,带些许凄厉,幽幽回荡。在这场合听来,愈发让人毛骨悚然。那村长一听这声音,双腿打颤,惊呼连连,跌撞着逃走了。 聂双无奈一笑,将裙裾一撩,抽出了绑在小腿上的三截短棍,拼合起来。她执长棍在手,喝道:“少装神弄鬼,滚出来!”一旁的云碧和青琅也取出了兵器,一是九节鞭,一是峨嵋刺,皆严阵以待。 那笑声不绝,且愈发凄厉。忽然间,地上的砖石浮起,狠狠砸向了她们三人。聂双挥棍,将那些砖块一一震开。但顷刻间,更多的砖块袭来,不容她喘息。 云碧见状,收鞭在手。“好窄的地方,怎么施展得开,待我拆了这房子!”她双手翻花,令道,“万绮罗天!” 话音一落,红光飞旋,穿梁透瓦。这小小义庄本就破旧,一击之下,砖瓦爆裂,瞬间被夷为平地。空间一开,聂双挥棍击地,斥道:“掀你出来!” 棍击威猛,震地裂石,只见一道黑影从地下蹿出,几番跳跃后,停在了一具尸体上。这黑影身姿瘦小,戴一副可怖鬼面,窟窿里出两点瘆人青光。 聂双望着他,不屑道:“果然是你呀,夜蛭。” 夜蛭怪笑几声,道:“许久不见,聂姑娘的身手愈发俊俏了啊。” “好说。”聂双淡淡应了一声。 “师姐,别跟他废话了,咱们揭了他的面具,看看他是人是鬼!”青琅起了兴致,纵身攻了上去。 眼见她手中的峨嵋刺就要击中,夜蛭从怀中取出一物,低低念了几句。瞬间,那物暴大数倍,竟变作了一环骨轮。青琅的攻击一顿,自觉不妙,忙退身离开。 “魔骨轮!”聂双一惊,就觉体内仙法霎时被扼断,真气滞涩,无法施为。 “呵呵呵,聂姑娘,你终究是落在我手上了……”夜蛭说话间,从尸体上跳了下来,扑向了聂双。 聂双见状,却是灿然一笑。她将长棍背在身后,一手平推出掌,令道:“万象归一!” 随她话落,一股无形之气从她身上展开,层层绵延,席卷四周。那巨大的魔骨轮猛地震动起来,轮身魔咒明灭,竟有消退之兆。浓厚黑气释出,如浪般卷向了她,却又在她身旁化开。片刻间,周遭魔戾尽消,唯余下清澄皓洁之气。 夜蛭大惊,再看聂双。微风温柔,轻曳她的衣衫,飘逸如仙。她噙着笑意,道:“吃一堑长一智,这几个月我也不是虚度的。夜蛭啊,你的魔障已为我所破,我劝你赶快投降,姑娘们心情好,留你一个全尸。”此话一出,云碧和青琅皆娇笑起来。 夜蛭却也笑出了声来,“好!果然只有你才配得上令主的内丹!哈哈哈……”他说话间,伸手一扬,风忽起,晃动影。数十只怪物从暗处蹿了出来,扑向了聂双一行。 聂双皱眉,正要起棍相抗,却不想口一滞,全身僵硬了起来。说起来,这“万象归一”是在万灵通的基础上再创的法术,能吸纳诸气,调和化一。但毕竟是初创,万壑也嘱她谨慎使用。如今看来,以她的功力,破坏一个魔骨轮便是极限了。 云碧和青琅见她行动迟缓,知她有恙,虽想护卫,但那些怪物的攻击太过猛烈,竟让两人脱不了身。聂双也知战局险恶,不容有差,但一时调息不及,竟无力出招。 正当危急之时,忽听喝声清朗,道:“千光剑影!” 与声同来,是剑光万道,如流星飒沓。一击之间,所有怪物灰飞烟灭。 “千影阁?”夜蛭一惊,惶然自语。 但见几名黑衣男子飞身而来,执长剑在手,神色肃敛。正是千影阁的弟子无疑。夜蛭心知不利,身形一晃,化作黑影,匿入地下。众人追赶不及,只得作罢。 聂双心上一松,脚下却一软,不防地向后倒去。这时,她的腰被温柔揽住,她甚至来不及害怕惊讶,便靠进了一副温暖的膛。心头,微微悸动,熟悉而陌生。她慌张地抬头,待看清那人时,竟怔忡得无法开口。 桓泽。 为何只是看到他,就会如此胆怯…… 桓泽见她抬头,垂眸避开她的目光。他小心地扶她站稳,低声问道:“师姐没事吧?” 听到他开口的那一刻,她猛然醒了神,这才觉得,自己心头的鼓噪,又可怜又可笑。她定了心,抿唇一笑,微微俯下身去,截住他的目光,道: “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桓泽师弟呀。数月不见,愈发俊俏了呀!” 桓泽听她如此说话,只得也笑了笑,应道:“师姐过奖。” 接下来要说什么?片刻无言,让聂双也有些尴尬了。她清了清嗓子,伸手在他口拍了拍,用最后一点勇气,调侃道:“呵呵,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你迷住了呀,呵呵……” 她说完,再不敢看他,匆匆转身,向云碧和青琅走去。 二十在线阅读 !t; 二十 肉文屋 / 二十 二十 二十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一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一 !go 事情告一段落,众人才知,原来千影阁的弟子亦受了千峰之命下山查探。正巧也得知此地异象,这才赶了过来。云碧和青琅顿生庆幸,笑盈盈地称了几声“师兄”,道了谢。千影阁的弟子见状,忙恭谨回礼。虽说千峰与万壑不和,但毕竟同属一宗,门下弟子纵有芥蒂,也不好放在面上。 众人休息片刻,便一起回了村。先前落荒而逃的村长见到他们,又是喜又是愧。方才那场战局,他虽未在现场,却也远远望见。万剑齐飞,绮罗翩舞,那阵势何等威赫。而今他们回返,自然是诛伏了妖魔。九嶽仙家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方才逃跑未免太过丢人。他陪着笑迎了上去,寒暄了起来。村民听见端倪,也都出了门来,口呼大仙,既敬且畏。又见天色已晚,村人便盛情邀他们留下,更让出了最好的屋舍,供他们休息。众人推辞不过,只得领受。九嶽治下甚严,众弟子道谢之余,还依数给了银两。村人感激不尽地收了,不在话下。 千影阁这次派出的都是男弟子,面对聂双一行自然关照,行为处事也处处谦让。稍作整顿之后,便空出了三间干净的房间给她们使用,更包揽了守夜之责。聂双一行也乐得轻松,道过谢便各自休息去了。 先前争斗激烈,聂双本已疲惫。但不知怎么的,她竟完全没有睡意。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却怎么也无法让心绪平静下来。她索翻身起来,打坐调息。可勉强了半日,依旧无法凝神。她对自己失望至极,伸手轻轻捶自己的脑袋。可不捶还好,这一捶,她便想起了他说过的话来: 师姐若睡不着,可需要我出手打晕你? 这句话闪过的一刹,她心口一紧,抱头叹气。 明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为什么偏偏又遇见?遇见也罢,为什么只看一眼,就前功尽弃?不就是个跟她稍微出生入死了一下的师弟嘛。就是因为“出生入死”,所以才会另眼相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种情况下想要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只不过是热血上了头,一时冲动而已,本算不上什么生死相许。慢着……怎么会想到生死相许的? 她甩甩头,无力地叹口气。想再多又如何呢?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轻浮水一心觊觎他师父”的女人……她想到这里,怔怔呆住了。心痛,清晰无比。她猛地站起了身来,提棍出了门。 在雁山上也是这样,每次想到这里,便只有练武才能平息。到了筋疲力尽的那一刻,就没有力气胡思乱想,也不会再彻夜难眠…… 她压抑着心头的躁动,正要走出大门,却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虽然只是背影,但她却无比清楚地知道,那抱着佩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的人,一定就是桓泽。 是他守夜? 聂双无奈,正要调头回去,桓泽却察觉了动静,回头望向了她。四目相交的那一刻,聂双死死定住了自己的双腿。 这种时候,岂能逃走?! 聂双握着长棍的手紧了紧,强压了心绪,正筹措台词。却听桓泽开口,问她一声:“这么晚了,师姐起来做什么?” 聂双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一边四下环顾,一边笑答:“随处逛逛。” 桓泽的目光落到了她手中的长棍上,问:“带着兵器?” “我乐意。”聂双道。 听她回答中满是抗拒之意,桓泽也不再往下问了。他回过头去,将佩剑抱紧了一些,低声道:“夜深了,早些睡吧。” 聂双想了想,走上前去,道:“醒着也没事做,我换你的班。” “不必。”桓泽忙开口拒绝。 聂双捡了一块干净的石阶坐下,将长棍横在膝上,道:“先前多谢你……”她笑了笑,”“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桓泽微微皱了皱眉头,既不回答,也无举动。他不说话,聂双便也不开口。她轻轻抚着长棍,抬头望天。 月色朦胧,晕出一圈风虹,煞是好看。丝丝夜风,微凉如水,轻戏着她的发丝。她似乎消瘦了些,原本圆润的脸颊,平添了几分清隽。是山下的食物不合胃口?方才似乎也没见她吃多少东西……桓泽心中忧虑,却终是没有问出口。只怕问了,她也只是答“我乐意”。是啊,他管不着…… 他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声,开口道:“上次的事是我不对……” 聂双听他这句话,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是我多管闲事,冲撞了师姐。”桓泽顿了顿,声音有些无力,“对不起。” 他跟她道歉?聂双心头顿生欢喜,却不敢露在脸上。“呃……”她故作轻松道,“没事。你知错就好。” “师姐不生气了?”桓泽问道。 “不生气。这点小事干嘛要生气。”聂双回答。 “那日万壑仙子那样来兴师问罪,我还以为……” “啊——”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哭过,岂不是丢人到家!聂双立刻打断他,解释道,“我是可惜那颗夺魄丹嘛,那么珍贵的东西……还有那个茶杯,我挑了很久的。我就跟师父抱怨了几句,没想到她老人家就那样了。” “原来如此……”桓泽听罢,应了一声。 “对。就是这样。”聂双敷衍道。 桓泽轻轻笑了起来,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看到他笑,聂双只觉心神都颤动起来。心头迫切,只求解答。她望着他,脱口问道:“你很在意我么?” 桓泽一怔,一瞬而生的惶恐,让他分不清那句话是询问还是反问。他垂眸,轻巧应道:“不在意不行吧。回山之后,在剑阁整整思了三天的过。师父还命我一定要专程去雁山给你赔罪……” 这样的回答让聂双有些失落。只是师命难为么。纠结艰涩,让她的口如巨石重压。她按捺着不悦,只轻嘲着损他一句:“活该!” “嗯。”桓泽点点头。 两人说罢,同时沉默。安静下来,便听见夏虫和歌,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夜风渐大,吹得树梢沙沙作响。凉风透衣,聂双不由得轻轻摩挲了一下手臂。桓泽见状,开口道:“师姐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没关系啊。倒是你,怎么还不走?”聂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倔强,总觉得若是听了他的话,自己就输了。 “先前跟夜蛭对战,你已经耗了真气。别逞强。”桓泽有些担忧,正色劝道。 “我说没事了。”聂双皱眉,“你别那么小看我,先前可是我赢了。” “今日夜蛭本没有发挥全力,你不过破了魔障而已……” 这件事,聂双自己也清楚。她的万象归一还很稚嫩,用来对敌实在勉强。夜蛭开放魔种后的能耐她也见过,以她现在的实力本不是对手。但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她莫名烦躁。 既然不在意,何必还关心这些事。反正都是什么师父之命,谁又要这多余的担心! “什么叫‘不过破了魔障’?若不是我破了那东西,你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聂双忿然反驳。 “我知道怎么应付魔障。”桓泽不悦,“师姐,夜蛭的目标是你。如今既然遇上,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你若再这么莽撞,很容易被他趁虚而入……” “哼!他不过是想把殛天府令主的内丹植入我的身体,我练就万灵通难道会怕?也许我能完全吞化那内丹,道行大增也说不定!”聂双道。 “令主道行高深,内丹更是邪煞无比。以你的功力,本不可能对抗。” “那也是我的事!”她终是忍不住喊出了这句话来。 “你听我一句不行么!”桓泽的声音里压着急躁,语气全然是责备。 聂双站起了身来,执棍指着他,“拔剑,看看我需不需要你多余的担心!” 多余?桓泽怒意顿生,他皱眉起身,推开她的长棍,道:“师姐自重!” 这四个字,让聂双的克制刹那崩解。她咬牙,挥棍直击他的口,迫他出剑。桓泽没料到她下手会如此认真,一时躲闪不及,只得用剑鞘防住那一击。他被逼退数步,再抬头时,眸中怒气森然。他刚想说什么,聂双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长棍旋动,势如长虹。桓泽本一意闪避,但不想聂双的招式越来越凌厉,将他步步紧逼。他咬牙,拔剑出鞘,卸开她的攻击。 女子娇弱,但长棍却弥补了力量的不足,招招刚猛,式式生威。长剑显然耐不住棍击,发出了微微悲鸣。桓泽见状,索弃剑,劈手夺她的长棍。聂双气急之间,招式虽猛,却无章法判断,竟被他一把抓住了兵器。桓泽一手握棍,一手擒住她的手腕,长棍一旋间,扣住了她的双手。 “你够了!”桓泽开口,斥她一句。 “不够!”聂双说着,抬腿就要踢他。 桓泽将长棍一抬,吊起她的双手。继而挺身一推,将她压在了墙上。 男子的力道,终究不是女人能抗衡的,聂双气红了脸,挣扎了半日,却依旧不得解脱。 “你到底想怎样?”桓泽制着她,沉声问道。 聂双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是何等气急败坏,又何等狼狈…… “放开我!”那一刻,她只能这样喊出来。 桓泽被她弄得有些无措。无端端地生气,无端端地动手,如今,却又像是他欺负了她一样,如此的委屈可怜…… 他心里一软,正要松开手时,却见屋内众人被吵闹声惊起,纷纷走了出来。看到眼前情状,众人大惊失色,忙冲上去,拉开了他们。 “桓泽师弟,你做什么?”几名千影阁的弟子将桓泽拉到一旁,皱眉斥责。 “师姐,你没事吧?”云碧和青琅围到了聂双身旁,关切询问。 聂双揉着被握痛的手腕,恨恨地望着桓泽。桓泽亦是一脸不悦,直直地回望着她。两人各自冷哼了一声,别过了头,再不言语。 二十一在线阅读 !t; 二十一 肉文屋 / 二十一 二十一 二十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二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二 !go 众人好不容易劝下了桓泽和聂双,送他们各自回房,虽想要问因由,但无奈那两人都沉着脸,摆出了一副“别跟我提她/他,否则我跟你急”的态度来。众人只得作罢。待到天明,众人起身,见面之时,气氛陡然尴尬。 对千影阁的弟子来说,桓泽平日一向温和恭顺,又极听千峰的话,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出无礼之举的人。一定是聂双做了什么事或说了什么话,让他忍无可忍,才会如此。想来那日万壑仙子也曾将千峰逼到怒吼。嗯,有其师必有其徒,万绮门的女人不好惹啊! 而对云碧和青琅来说,桓泽先是冒犯了聂双,惹她哭泣。如今竟然还敢动手,人品何其低劣。想来千峰上君也是这样,一脸清高端肃却尽做些伤人心的事。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千影阁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啊! 于是乎,众人一改先前的谦和礼让,目光之中敌意暗藏,言语之间互相较劲。而那两个当事人更是一脸的冰寒雪冷,彼此视若无睹。众人便在这样的气氛之下草草收拾,草草告别村人,草草上了路…… 出了村子,众人正要分道扬镳。云碧却突然哭了出来,唬得几个大男人手足无措。青琅一脸紧张地上前劝慰,就听云碧道:“那些怪物好可怕,要是再遇上怎么办?” 青琅一听,双眸之中立刻盈满了水色,她一脸哀伤地望向那些千影阁的弟子,低声道:“几位师兄,你们不要抛下我们好不好?” 这般情况下,堂堂男子怎好拒绝。千影阁的弟子们便打消了分道的念头,继续与她们同行。众人本都是从了师命下山巡查,也没有特定地去处,走得随意。云碧和青琅一改态度,一路上有说有笑。聂双满心不悦,也不知师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待到休息之时,她皱着眉头,悄悄问起此事来。 云碧和青琅一听,皆掩口而笑。 “师姐真是气昏了。若是跟他们分开了,要怎么报仇呀?”云碧道。 “报仇?”聂双有些茫然。 “就是那个臭小子嘛!竟然敢那样欺负你,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青琅忿然道。 “没错!我们就继续跟他们一起走,一找到机会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云碧握拳,如是道。 聂双心里有些发慌。一夜之后,她也冷静了许多。昨晚的事,怎么看都是她欺负了他。可是,看着这两个师妹,她怎么也没办法说出真相啊……不论如何,先打消她们的念头再说。她想了想,道:“你们算了吧,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怕!”云碧说着,摊开了手掌。她的掌心卧着两细针,一青碧,一赤红。也不知是施了什么法术所致。 “这是?”聂双心想此物必定邪恶,开口问道。 “冰火渎魂针!”云碧险一笑,道,“这青针名唤‘寒苍’,若被它刺中,就会如坠冰窟。红针叫做‘莲火’,刺中之后,有如烈焰焚身。寒苍之冷,只有莲火可以调和。反之亦然。哼哼哼……” “只要他中了其一,就只能乖乖来求我们解。到时候什么仇都报了!”青琅也笑道。 聂双看着那两诡异的针,终是问出了埋藏许久的问题:“这些东西你们到底是哪里弄来的?” 云碧和青琅皆是一惊,讪笑道:“师姐还记得三年之前,九嶽仙盟捣毁殛天府的事吧?” 那时候聂双年纪还小,未能出战,但也多少听说过。“知道,怎么了?” “当时在殛天府搜出的东西,都拿到我们万绮门销毁……” 聂双这才想起,的确是有这么回事。殛天府的东西大多邪煞,不可随意处置。恰好万绮门后山有一处熔岩口,九嶽仙盟就把所有器物拿到此处,一并抛下销毁。 “我们看这些浪费了挺可惜的,就偷偷留下了……呃,师姐千万别跟师父说呀。”青琅怯怯道。 这下聂双总算知道为什么桓泽会这么了解那些器物的用处了。班门弄斧啊!她又看了那对细针一眼,心中忐忑。若是用了此针,只怕跟先前那夺魄丹是一样的下场,何必还招惹他呢。她想到此处,拿过了那对细针,道:“好东西,交给我!让我亲自动手!” “嗯!师姐,我们会帮你的!”云碧和青琅丝毫没有察觉异样,志气满满地应和她。 三人谈妥时,正好千影阁的弟子过来,叫她们启程。聂双小心地将那两枚细针别在了腰带上,随即起身赶路,不在话下。 众人走了片刻,便见一座石山。岩石嶙峋,山势陡峭。满布的枯藤老树,掩着几处洞窍。众人料想路不好走,正要御气飞天,却听啼哭声声,从山中传来。那声音稚嫩,悲戚惊恐,依稀喊着娘亲。想来是儿童所出,且不止一个。正当众人疑惑之时,就见黑云如墨,在山中缓缓升起,引动森森妖气。众人大惊,立刻明白了过来。想来是妖邪作祟,危害稚童!众人此行本就是为了降妖伏魔,见如此情形,岂能坐视。稍作准备之后,便入了山。 入山之后,众人才发现这座石山竟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因那黑云之故,山中昏暗一片,难辨前路。重重湿气,让山中闷热无比。眼前并无道路,更不用说石阶了,想来是座荒山。众人只得循着啼哭,艰难而行。 聂双昨夜并未好好休息,没走多久,她便有些累了。身上汗水涔涔,黏着衣衫,难过非常。况且山路难走,纵有轻功也无济于事,愈发添了疲惫。一旁,云碧和青琅也走得辛苦,自顾不暇。她便忍了求助之意,拄着长棍,勉强跟着。 这时,一阵风刮过,在洞窍之间回旋,发出了呜呜怪声。聂双心神一动,不防脚下岩石松动,她身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倒。她正要起轻功应对,却已被稳稳扶住。 “小心。” 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扶她的人,正是桓泽。她不禁有些讶异,入山的时候,他分明与自己的同门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到她身边的?她站稳身子,抬眸望着他。他的神色依旧冷淡,但眼神之中分明关切。他……他是在保护她么? 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心头颤动起来。微微的欢喜中,夹杂着莫名的难过。为何要做这种事?若是无心,何必惹她自作多情…… 她这一想,又生起气来,闷闷道:“我自己会走。”说完,她径自前进,不再理会他。 桓泽只当她还为昨夜之事生气,便也不多说什么。他看了看四周,皱紧了眉头,心上愈发担忧。此地果然不一般,早知道就不该让大家进来。所幸众人一起行动尚算安全,若真是陷阱,以他们的能耐,应该也可应付。他想着,又看了看聂双的背影。 护她周全,应该做得到…… 他思定,跟上了她的步伐,小心照应着。 知道他在身后,聂双有些心神不宁,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桓泽见状,自然也快了几分,保持着恰好能扶持她的距离。聂双愈发不悦,正要回头斥他,忽然,周遭的山石竟似活物般动了起来,片刻间聚成了数十个高大的石人,攻向了众人。 聂双刚要起棍,却被桓泽一把拉到了身后。桓泽也不多言,起剑喝令道:“千光剑影!”剑气陡生,顷刻间将石人斩碎。 众人见他一击得手,信心大增,纷纷出招应对。一时间,山石崩碎,粉尘四起,战局激烈非常。但那些石人虽被击倒,却有更多的山石动了起来,攻击愈来愈猛,让人无法招架。 桓泽依旧将聂双护在身后,不让她上前涉险。这样的举动,让聂双愈发不满。她挣开他的手,高声道:“云碧,青琅!” 云碧和青琅闻言,皆知她的用意。三人齐齐作法,起万绮罗天。霎时间,红光翩舞,纵横穿。都说柔能克刚,那如绮罗一般的红光竟也有此威力,不过轻拂,便将那些坚硬石人生生揉碎。纷飞石粉,如雪花弥漫,叫人惊叹。 聂双收法,看了桓泽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我不需要你多余的保护。 这样的态度,让桓泽紧锁了眉头。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强忍下心头的焦躁。 众人并未察觉他俩的异样,看到敌人尽灭,无不高兴雀跃。正当放松下来时,山石忽然又动了起来。地面震动,岩石滚落,毁了众人的立足之处。众人急忙飞天而起,却不想魔障之力席卷四周,瞬间便将所有人的法力扼断。众人拼着最后的力气,颓然飞落。而后所见,震骇无比。这一整座石峰竟站立了起来。峰顶,一具鬼面赫然。只听怪笑声声,从鬼面中传出,煞是可怖。 夜蛭! 聂双大惊。没想到,他竟然能化作一整座山峰!魔种之力果然不容小觑!她定了定神,刚想以万象归一解开魔障,夜蛭却合拢了双手,猛地向她罩去。 聂双这才后悔起来,昨夜只顾着跟桓泽斗气,并未好好调息,如今真气不济,如何应对?就算用万灵通心法吸收他的力量,恐怕也免不了被岩石覆压的厄运!她正惊慌之时,桓泽纵身而来,一把将她拉进了怀中,疾步避开。夜蛭一击失手,却不放弃,怪笑着将全身都压了下来。 这一整座山峰,如何避得开?桓泽咬牙,索卧倒,将聂双护在身下。 聂双的脑海忽然空白一片,眼看着巨石压下,她却只能想着一件事:他不惜命也要保护她? 答案,无从知晓。下一瞬,黑暗笼罩,湮没一切…… 二十二在线阅读 !t; 二十二 肉文屋 / 二十二 二十二 二十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三 何等有幸配成双 作者:那只狐狸 二十三 !go 山石覆压,巨响轰鸣,让聂双的意识有了片刻的停顿。等一切平息下来,她才慢慢回过了神来。眼前,只有黑暗,让她无法判断自己的处境,甚至不知是生是死。身上的重压让她中滞结,她大口地呼吸,混着粉尘的空气涌入腔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霎时清明。她随即明白了过来,压着她的重量,并非来自岩石,而是…… “桓泽!”她开口,惊慌失措地喊出他的名字。 回答她的,却是可怕的安静。她愈发慌了,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试着起身。但真气耗损,让她用不上力气。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男子是如此沉重。任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移动他半分。颈畔,他的呼吸温热,让她稍稍安心。可是,他现在究竟是怎样了?是受伤昏迷?严重么?她想到心痛,更悔恨不已。正在这时,他轻轻动了一下。聂双大喜过望,出声唤道:“桓泽!” “嗯……”他微弱地应了她一声,片刻之后,缓缓将身子撑了起来。 重压消失,她顿觉轻松。但还未等她放下心来,几滴温热的体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抬手,轻轻一抹,指尖那黏稠的触感,告诉她这绝非汗水。她立刻坐起身来,索着拉住了他,急切地想要问他的伤势。但还未等她开口,他却先出了声: “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黑暗之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急切,听来紧张万分。 “受伤的人是你啊!”聂双急躁了起来,开口道。 “皮外伤,不要紧……”他应了一声,伸手索着什么。片刻之后,火光一闪,黑暗骤然散开,他手执火折,细细端详起她来。确定她安然无恙,他方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道,“师姐没事就好。” 就着火光,聂双清楚地看见,他左肩上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透,想必是被岩石所伤。她心头刺痛,又听他道:“看来夜蛭不想杀死我们……”他抬手举起火折,照亮了上方。头顶之上,巨大的岩石聚合成了穹顶。果然如他所言,最后一刻,夜蛭还是留了手。若这些岩石全部压下,岂有他们活命的机会。“他困住我们,一定会找机会再出手。师姐务必小心……” “我说过不要你保护!”聂双忽然喊出了声来,将他的话打断。 桓泽闻言,心头不悦。为何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如此的任?他正要出言斥责,却被她一把抱住。她抱得那么紧,颤抖的呼吸夹杂着啜泣,轻轻在他耳畔起伏。 “谁要你舍命保护我……”她的声音已然哽咽,泪水微烫,灼着他的肌肤,“你若有事,我该怎么办……” 桓泽怔了怔,而后,心潮激动,不可自已。她不是耍脾气,而是在担心他?他伸手轻轻拉开她,细细看着她的脸。她哭得如此伤心,将所有的明丽妩媚都变作了狼狈。泪水缀在她的脸颊,晶莹如珠,却又是如此的可怜可爱。他整颗心都软了,再也生不出一丝的气来。莫明的冲动,将他想要劝慰她的念头化作了更直接的行动,他探身上前,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何等温柔。没有索取,亦无占有。轻轻的触碰,一瞬而止,却带出无比强烈的震撼。聂双睁大了眼睛,全身僵硬,如被定住了一般。她呆呆地望着他,忘了哭。 桓泽笑了出来,道:“这下我可报了仇了。” 聂双霎时羞红了脸,所幸火光之下,尚可掩饰。她又慌又气,嗔道:“抱什么仇?我几时对你做过这种事!”她说到此处,蓦然想起他们第一次交手时,她似乎就是这样亲了他一下。她愈发羞窘,忙改口道,“就……就算我做过,你也当场报过仇了!这次算什么?没道理!” 桓泽依旧笑着,对她道:“师姐忘了自己中和乐香的那一次了?” 聂双一听,忿然反驳,“你也知道我中了和乐香,神志不清,还跟我记仇?再说了,那时候你把我抛进池里,我都没跟你算帐呢!” “好,那次不算。可后来师姐做的,远比这个过分得多。我还真不好意思一样样报复回来。”桓泽道。 回忆,被这样的对话牵起。那时的温情暧昧,轻撩着聂双的心神。她看着他的笑容,心中的郁结渐渐散开,诸多顾忌,一扫而空。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道:“该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反正方才那个就是没道理,我才不吃这亏。”她说完,一下吻上了他的嘴唇。 再一次触碰,感觉已完全不同。唇舌的交缠,冲破了本来倔强的隔阂。压抑的思念,如洪水决堤。两人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渴望对方。只恨不能再贴近一些,不能再紧密一分……太久的等待,让那一吻变得无比绵长。许久,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痴痴地凝视着彼此。 桓泽笑叹了一声,无奈道:“再这样下去,就真的算不清了……” 聂双也笑了出来。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我有的是时间跟你慢慢算。”她说完,语气一转,柔声问他,“伤口疼么?” “嗯。”桓泽点头,如是答她。 先前果然是在逞强啊。聂双心想。想起他的保护,她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垂了头,低声道:“对不起……” 桓泽只怕她又哭起来,轻轻捧起她的脸,道:“应该跟我道谢的,怎么反倒道歉了?” 聂双心头一暖,从了他的话,诚挚道:“多谢相救……”她说到这里,方才想起更重要的事。她凝眸一笑,又道,“为表谢意,我帮你包扎可好?” 桓泽看着她,笑着答应:“好。” 聂双满心欢喜,拿过了他手中的火折,卡在了一旁的石缝里,随即就要去解他的衣衫。桓泽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自行脱了上衣,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聂双这才看清了他的伤势,那是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深约寸余,从肩膀延伸至背部。伤口处血模糊,周围更是淤青一片。 这也能叫做“皮外伤”?聂双皱眉,却不多说什么。她沉默着撕下一片衣衫,替他拭去鲜血。她的动作轻柔无比,生怕弄疼了他。 桓泽察觉她的小心,开口道:“师姐不必担心。我身负魔种,痊愈之力远胜常人。这点伤,很快就会愈合……” “嗯。”聂双应了一声,却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如今在魔障内,你不要紧吧?不会又用了伏魔针吧?” “没。”桓泽答道,“师父不准。” “那你……” 不等聂双把疑惑问出口,桓泽就出声回答,道:“师父替我渡过真气,又传了我安神凝气的心诀。修炼了这几个月,总算有些成效,不会那么轻易被魔障控制。” “那就好。”聂双稍稍放了心。她将伤口周围的鲜血拭净后,又撕了一片衣衫,开始包扎。她拨开他的头发,就见他的后颈刺着一个花绣,大约杯口般大小。周围一圈火焰之纹她倒是认得,但那中间的就看不明了,似乎是什么神兽。她轻抚过那个刺青,好奇问道,“刺的是什么?” 桓泽抬手,了自己的后颈,道:“炎狼哮日。” “这倒稀奇,什么典故?”聂双一边包扎,一边问道。 “也没什么典故。我本来的名字叫‘邵烺’,暗合炎狼二字,殛天府便刺了此图,不过是身份之证罢了。”桓泽答道。 聂双想了想,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邵烺?” “嗯。”桓泽道,“后来师父说我的命格火气太盛,便改了‘桓泽’。取‘桓桓君子,德泽四方’之意。” 听他语气里满是尊敬仰慕之意,聂双不禁有些好笑,又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洗掉它?” “洗不洗掉,我都是千影阁的人,没什么差别。”桓泽笑笑,“说起来,你光问我的事,却从来不提你自己。你的名字呢?万绮门的弟子皆称道号,为何你不一样?” “我师父没给我起啊。”聂双的语气平淡,“我是被遗弃在雁山的,师父救起我的时候,我的身上有一张白纸,写着我的八字和名字。师父说,既然留了名字,说不定会有人回来找我,就没再给我取。”她说到此处,轻哼一声,“扔都扔了,换我也不会回来找啊。可怜我就一直用着‘聂双’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桓泽听她这么说,开解道:“不错的名字,哪里不伦不类?” “有啊。”聂双包扎完毕,绕到他身前,认真道,“你写写看,很奇怪的两个字吧。三个耳,还双……小时候老被人叫‘六耳’啊!” 听到这里,桓泽笑了出来。 “你看,你也觉得可笑吧。”聂双叹口气,“云碧、青琅她们的名字多好……” 桓泽笑着,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他穿上衣服,拿起火折,站起了身来,道:“我们找出路吧。” “什么出路?” 桓泽敛去笑意,肃然道:“这里是夜蛭的体内。” 听到体内二字,聂双一阵恶心,忙远离了周围的岩石。 “他困我们在此,一定是在谋算如何将令主的内丹植入你体内……”桓泽道。 “那他为什么还不动手?”聂双不解。 桓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执着火折,照了照四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说话间,火光照到了一处通路,他向聂双伸出手来,道,“来,我们走。” 聂双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心上欣喜,早已将恐惧掩盖。她握上他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二十三在线阅读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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