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正文 第 1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作者:林初弦 文案: 芫儿我曾对你许诺,用尽余生陪你看尽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也曾答应隐退江湖,闲云野鹤,做一对神仙眷侣 可是我又食言了 没关系,济川哥哥,芫儿等你 可是,这一等,便已是余生 这是那个四分五裂,动荡不安的南北朝,一个英雄辈出,横刀立马的年代 明艳照人,灵动可爱的少女朝芫是定远侯爷府的三小姐,自幼师从妙渺师太学医,造诣颇高,三年前的一场宫廷变故,她记忆几乎尽失 她无意间救下一位看似江湖豪杰的侠士,却不知这却是又一场阴谋的启始 济川再次接近她时,却发现长挑瘦削的外形下,心智却单纯的像个三四岁的娃娃。在短短的相处中,朝芫再次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这个曾经为他丢掉半条命的少年 可是与丞相府公子萧寒的婚约却牢牢将她束缚着,难以挣脱。妖娆妩媚的萧寒与慕府的联系似乎并不只是一纸婚约那么简单 她的双生哥哥昭煊是帝都城里鲜衣怒马,明媚耀眼的风华少年,更是人人又爱又恨的混世小霸王。在其放荡不羁的俊朗外表下,也曾隐藏着一段耐人寻味的人间奇谈。 还有一个身份神秘,整日神出鬼没的暗影少年,一袭青衣,俊朗飘逸,他的名字唤作承影 每一段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我们的故事从朝芫救下承影的那日说起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青梅竹马 相爱相杀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朝芫,萧寒(萧梓良),宇文昱(文济川),慕昭煊,等等 ┃ 配角:萧护,慕绥,承影,慕夫人,樊伶越,慕朝芸,程络,齐妏,红莲,黄芩,皇帝,等等 ┃ 其它:杏花微雨,林初弦,杏花微雨湿轻绡 第1章 青衣少年 杏花微雨湿轻绡,红豆寄无聊,莲漏三声烛半条 料峭春寒悄然渐逝,若是正赶上正午时分。 坐在荷塘边上的摇椅中沐浴阳光,阵阵暖风袭来,夹杂着初春的青草,百花,和泥土的气息,顿时觉得周身轻畅,说不出的舒适安逸,恬淡自在。 定远侯府的后花园向来被人们誉为人间仙境,世外桃林,奇花异草,鸟兽虫鱼应有尽有。更兼是仲春时节,桃花灼灼,春风十里,故而更令人神清气爽。 帝都内更是处处繁花似锦,热闹非凡。人们呼朋引伴,提壶置酒,踏春郊游,不亦乐乎。 更难得的是京中权贵夫人,世家小姐也盛装出行,好不养眼。 本是最为难得的好时节,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朝芫这几天却愁容满面,整日担惊受怕。侯爷和夫人只道是她身子弱,春日咋暖还寒,只怕是旧疾发作,便每日遣了贴心侍女看望和大夫切脉拿药,也不追究她那些请安礼数。 定远侯爷慕绥,年纪四十上下,娶妻文晋安。晋安她是出自平遥文氏的世家女子,温婉贤淑,高贵典雅。夫妻二人,成婚数十年来,举案齐眉,恩爱如初,膝下四子,儿女成双。 长子昭煦,年方二十,军伍出身,早年随父出征,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故而六年时间,便从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升至征西将军,军中为区分老将军与他,故而人称少将军。为人智勇双全,屡出奇兵可独当一面,与其父齐名,甚至许多人认为现在已经如此出人头地,将来只怕是前途更不可估量,比其父则有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呢。只不过常年驻守西境,守卫国土,不常回家。在那个战事频仍的动乱年代,这种自幼便随军出征,与亲人远隔千里的情形发生在侯门贵族也算不得稀奇。 次子昭煊与那大女儿朝芫是双生子,只因乳母先把公子抱给了恰巧过府探望的长公主看,于是昭煊便成了哥哥。 这只是个争论的小小开始。由于是夫妇二人的第一个女儿,慕夫人格外宠爱这个小女儿。不久之后,老幺昭芸出生。从此儿女双双全全,惹得不少达官贵人眼红不已,只是不知他们到底羡慕着两对儿女,还是这滔天权势呢? 朝芫并没有生病,她只是在前几天傍晚烟雨迷蒙的杏花林中散步时,发现了一个受伤的青衣少年。 据父母说,朝芫她自小身子骨就弱,父母为她遍寻名医,也不见有好转。直到七岁那年,父亲从灵山脚下的寺庙中,为她请来一位带发修行的尼姑,人称妙妙渺师太。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妙渺师太给她开始诊治,境况竟然真的渐渐好转。满城上下皆对师太赞不绝口。后来知晓师太有收徒意向时,定远侯爷便亲自带着夫人并随从来拜访师太的京城小院,商量收徒诸多事宜。从此,朝芫便成为了妙渺师太的关门弟子,据说朝芫还有位师兄,也只不过比她早拜师半年左右而已,只是从未见过。这些都是听爹娘还有仆妇丫鬟口中听来的。 什么?难道她自己就什么都不记得吗?好像还真的是这样,不知从何时起,朝芫的脑海中只有三四岁时跟在一位宫装华服的妇人身后的画面。只依稀记得高兴地追着她的纸鸢,越跑越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故而她的记忆总是混乱而有模糊。 所幸她天资聪慧,学知识尤其是医术,很有天赋。妙渺师太总是会露出一抹慈蔼可敬的笑容。分外难得。正所谓久病成医,更何况她还有拜得名师,也算的上是位小大夫,平时为父母兄妹,并姑嫂叔伯,亲戚丫鬟把脉开些药,治些常见疾病。 所以,那晚,朝芫正携着丫鬟黄芩,紫艼在这侯府内的杏花林中徜徉时,她要为娘亲采些花露,突然看见一名蒙面黑衣男子带着浓重血腥味儿站在她面前时,她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惊吓,身为医者的本能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失血过多,极有可能随时晕厥。 果然,在她们主仆三人惊魂方定,正准备开口询问之时,那青衣男子已如秋风中的枯叶般,飘飘然然倒了下去。 朝芫定了定神,吩咐着黄芩道:“芩儿,你去前面盯着,我与紫艼将他扶回去”。 黄芩那丫头本来就就机敏善变,看此情此景,便知小姐想救下这人,于是忙着去了。 昭芫和丫鬟紫艼于是就搀扶加托拽,寻了个僻静的小路,从那平日里无人看守的小门进到西苑,可算是先把他移到一间厢房内,这西苑位于候府的的最北边上,平时并无人居住,只是堆些陈年杂物,也无甚人。不多时,黄芩和紫艼已分别打好热水,取过药箱。昭芫便开始为他医治伤口。 伤口约有半寸,殷红的血液仍旧缓慢地渗出,轻轻握起他的手,为他诊脉。她柔软温热的双手,猛地触到那冰冷的手指,头猛然一惊。仿佛有什么久远的画面在向她招手,这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放在心上。便继续凝神细诊,脉象虚弱无力,是失血过多,似乎,似乎还有中毒的迹象。 她轻轻扯下蒙面纱巾,果然,嘴唇发紫,鼻息紊乱。 奇怪,她瞅着少年清秀的眉眼,陡然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算了,自己近来看到许多东西都有这种感觉,还是不要放在心上。 朝芫又细细检查之后,终于开出了药方。命紫艼煎药。 一番忙乱之后,看那少年脸色终于慢慢缓和,此时也已是三更十分,回房中歇息怕是会吵醒府上的人,也是麻烦,于是昭芫定定心,决定主仆三人便在此处安歇。 第二日清早,昭芫早早起身,向父母请安后便匆匆赶回厢房守着她的病人。 . 第2章 闺阁嬉戏 聘婷少女不知愁,待字闺中几时羞 再次推开吱呀作响的门,进到这个寂静空落的小院,左转第二间厢房,便是那不速之客的养伤地方。 轻轻推开房门,两个丫头早已起身,收拾停当,等着小姐的吩咐。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 章 说实话,她们俩打从心底是不赞同三小姐这么悄悄救下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更何况还是个男子,万一传出去,那可就麻烦大了。可是她们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出,倘若把这个伤者进府的消息告知侯爷,管家,只怕他性命堪忧。再者说,三小姐心善纯良,坚持救人,也是一桩好事,所以也不再劝些什么,只得更加小心行事。 朝芫莲步轻移,携裙款步迈入房内,心中早已平复昨日的惊慌失神,此刻心底便也升起了些许兴趣,将那青衣男子竟细细打量起来。 突然想起什么,害得她也无心看了,只觉得后怕不已。原来昨日朝芫请安时,悄悄听得父亲和娘亲说是夜间有几名刺客进入侯府,看情景似乎要找寻一个什么物件,所幸夜探慕府的狂徒全部落网,尽数被关在地下密室中,待今日父亲他要好好审问。 朝芫本就心虚,听见这话,更是放佛心头猛地一下被浇了冷水,全身冰凉彻骨,于是赶快又悄悄地溜走。 她心想,原来是全都抓到了,所以才没有在府内大张旗鼓的搜寻,要不然的话,她可就惨了。虽不至于有被关起来备受折磨之类的,顶多就是被父亲冷落怒视几个月,反正她也早早地就习惯了,娘亲大概会说她两句,然后,然后还是溺爱如初。 她虽然没什么大碍,只担心她这满园的丫鬟仆人要遭殃,尤其是紫艼和黄芩,她们俩服侍了朝芫有六年,仿佛自从她有记忆以来就有她们的陪伴,又兼是年纪相仿,自然是分外亲切,虽然名为主仆,却早已情同姐妹。 思虑至此,不由得又倒吸一口凉气。 稍稍平复一下思绪,突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等等,既然已经把那些人,呃,来历不明,所以姑且称之为小偷,说是全部抓起来了,那西厢房中的那位,又是何人。 心中不禁疑惑重重,于是又踱步回房内,将那少年重新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昨日夜色昏暗,她也急于救人,也没仔细瞧他。现在他情况已渐趋稳定,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不似昨日那般苍白如纸。 细看之下,那人俊眼修眉,面若冠玉,肤白胜雪,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来形容他只是觉得那人仿佛是从书中走出的潘安宋玉,好看的竟让人的目光不舍得从他那处移开。 他全身衣物竟然都是上好的真丝绸衣,穿在外面的是数层轻柔微凉的纱衣,像他安安静静得躺着安睡,给人的舒服感觉。 只是这些衣物全为青色质地,包括那束发的绸带,甚至乃至腰间所佩戴的流苏,给人有种少年稚子顽童的感觉。遍观全身,越发觉得他形容尚小,好在衣服很合身,倒也能给人以几分超凡脱俗之感,越看,就越觉得好看。 突然,温和的目光落在那人颈间,做工精 精致光滑的透明银质的丝线,牵扯着一件饰物,隔着几层轻薄的纱衣,模模糊糊可以看出仿佛是块玉珏。正想着可不可以拿着细看时,便听到芩儿在唤她。 “小姐,你怎么脸红了,可是身子不舒服?”,黄芩带着些许焦虑的神情问道。 “呃,,,嗯?”朝芫嗫嚅着小声回应着,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慢慢回过神来。 略定了定神,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些尴尬微微笑着。。 昭芫嗫嚅着回答着些什么。 “芩儿,你的眼睛里整天装些什么?”,紫艼掩着嘴偷笑,“小姐是在想。。”。 昭芫听见紫艼这没大没小的话,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是有些越礼了,不知不觉间,竟握了那少年的手,认真地盯着那张帅气潇洒而又倍显稚嫩的脸颊好一会儿呢。顿时羞红了脸,于是赶忙丢下手。 略定了定神,理理衣服,便走到紫艼身边,边伸出芊芊玉手假装做要拧她脸颊的样子,边说到“我不过是看着那玉珏有些眼熟罢了,你竟想到何处去了,就你话多,艼丫头,可是忘了上次芩儿问我要银针,丝线,要缝补你的嘴呢?” 紫艼看小姐真要拧着她的脸颊去药箱边,怕她真的去取银针,便忙忙告饶道“小姐,小姐,紫艼知错,知错了,奴婢是看小姐担忧忙碌了一整天,这位公子终于活过来了,奴婢是心疼小姐”。说罢,忙趁机挣脱了昭芫的手跑到外面去了。 昭芫知她是好意,来逗自己开心,便由得她去了。 倒是黄芩笑道:“都怪小姐这样事事容着你,你才这般没了规矩,你这丫头思春了,看来要告知总管,快些给你寻个人,打发了出去才好......”。 话音未落,紫艼已经脸上挂着些许羞红小跑着过来要撕她的嘴。 “小姐,奴婢抓着她了,快些缝她”。 昭芫倒真是背着手,仿佛拿了些什么, 故作坏笑道:“可要老实些,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顺便把你的鼻子缝上。” 说着便走上前去,主仆三人互相撕闹至一处。 一时闹罢,俩丫鬟便略微整理衣物头饰,重新为小姐梳妆打扮,因为早上芩儿回房交待些事情时,丫鬟黄莲来报知说,夫人要小姐去后花园赏花,她们都不敢怠慢。 昭芫正打算起身,紫艼询问道:“小姐,那人怎么办呢?”昭芫也正为此事发愁,人没有醒过来,也不能悄悄地扔大街上或是荒郊野外吧。一番踌躇,无奈之下,只得吩咐她们俩道:“你们要守口如瓶,小心行事,至少我们要先等他醒来”。 紫艼和黄芩难得见小姐正色讲话,自是明白。 . 第3章 欢歌笑语 慕家伶俜女,更比牡丹开 伊春园,是候府花园中最大,也是景色最为迷人的所在。 一年四季,花开不败,更有山清水秀,亭台楼阁。 山自是比不得五岳群山钟灵毓秀,水也自然比不上洞庭黄河的气势如虹。 可是在能工巧匠的一番鬼斧神工之下,这山山水水却也别有一番趣味,整个园子的设计简约美观,更低调奢华。 也算是配得上这府里的候爷命妇,公子佳人吧,真真是好个风流居所。 四小姐朝芸早早到来,此刻正陪着娘亲欣赏那牡丹园,牡丹朵朵,娇艳欲滴,争奇斗艳,花开富贵,好景致。 朝芸瞧见姐姐过来,连忙招手,“姐姐,姐姐,这里这里”,粉噗噗的可爱脸蛋儿上,尽是洋溢着童趣天真。 相较于那个不曾见过几面,早早从军保卫家国的大哥,朝芸还是更喜欢姐姐和二哥。 二哥是男儿身份,颇喜欢抛头露面,在外闲逛;因为长兄远在塞外,于是候爷也有意让他结交豪族人脉,以图后计,所以父亲便也经常带着他到各处走动走动。 再者他又生的风流倜傥,走在街上,很是惹人注目,豪不夸张地说,帝都城内,偌大的一个洛阳城,满城之人皆识得他,多于半数的人甚至能详细地说出他的一些“光宗耀祖,留芳百年”的囧事儿。 朝芸的姐姐,也是像那些贵族的闺阁女孩儿一样,修习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容貌却是极好,柳眉杏眼,弱柳扶风,鹅脂鼻腻。身量也是长挑。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越来越瘦了,更显得柔弱多情,风情万种。 朝芸的二哥哥每次外出总会给她带来许多精致好玩的物件。朝芸的姐姐懂些医术,却更喜欢逗她玩儿。 每每朝芫把她“欺负”的快要哭时,朝芸便也顾不得什么世家小姐的礼仪姿态,跑到娘亲身旁告状。娘亲也是苦笑不得。 这不,朝芫又离得老远就听见了妹妹那黄莺儿般的声音。 顺口笑接着道:“姐姐身子不好,眼睛还是能看得见的,哪里就值得你扯着嗓子唤我,娘亲你看看妹妹也忒粗野了”。说罢嘿嘿一笑,忙走了过来。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 章 候爷夫人听惯了两个小女儿斗嘴,也只得摇头轻笑。 “娘亲,看这牡丹多好看呢,是不是,我想。。。”朝芸撒娇着对夫人道。 话音未落,朝芫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忙道:“想做什么呀,你不能想,这是我辛辛苦苦等了快两年才开出的宝贝,你可善良些吧,芸妹”。 “好姐姐,那我就摘一朵行吗?看,就那一小朵就行”,边说边指着那朵开得最是起劲儿的硕大芍药。脸上立刻挂些楚楚可怜的模样。 “休想”朝芸不客气的答道。 芸儿所谓的只摘一朵,只怕是也像前些年朝芫兴冲冲地跑到一株硕大芍药面前,小心翼翼地采下那支花,然后郑重地戴于发间。 只不过朝芫过于兴奋,越是名贵的芍药越是娇贵以至于活蹦乱跳地,竟踩死了大半个园子的芍药。 至于剩下的那些,更没法提及。 虽勉强活了下来,却只打了个花骨朵儿,算是报到。 然后,就很快香消玉殒了,确切地说,应该是还没开始香,就已经殒掉了。 再后来,再后来嘛,就是当年秋天,朝芸忍痛挥泪,亲自带着小丫鬟拔掉了那些她视之如命的芍药残躯。 姐妹俩为此争执了好些个时候。 姐姐说是,你养的那些花儿太金贵了些。 妹妹说,那是平阳候府的蓝小姐姐送她的稀有花种,还嘱咐她好生照看。 姐姐又辩说,她不该在就秋天斩草除根,说不定明年又长出新芽儿呢。 妹妹又道,姐姐就是羡慕蓝姐姐送我没送你,所以心生妒忌了是不是。 姐姐本来打算跟她道歉,结果听她这一说,又忙忙地收了道歉的心思,思考着能理直气壮地说些什么话才可驳得她哑口无言。 事情的最后,就是姐妹俩都哭花了脸,都像只小花猫,跑到慕夫人那里各自呜呜说个不停。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慕夫人听了仆人回禀,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听完也是哭笑不得。各个安慰了些姐妹两个,又告知她们要互敬互助等的大道理说了一通。直讲到夜幕降临,姐妹俩困意重重,不多久,再也扛不住便沉沉睡去。 慕夫人便命仆人会将两小姐今晚安置在她的院子歇息。 第二日醒来,姐妹俩又仿佛忘却了前尘往事般,又嘻嘻哈哈开心地玩闹了起来。 慕夫人本还准备了好些话要讲于她们听,见此情景,竟也满心欢喜。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 朝芫今日看见妹妹暗藏狡黠一笑于楚楚可怜的假面中,便知她所想。 故而断然拒绝。这些芍药可是她所辛苦努力寻得的古方上的一位药材,又呕心沥血栽培了快两年才开第一次花,可不能再被这小丫头给尽数糟蹋了去。 朝芸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满腹幽怨地对夫人道:“娘亲,姐姐前几天还弄坏了我的大风筝,说好的拿去找人给我修,结果没能修好,就让人拆了拆,送柴房了,呜呜呜”。 “还说呢,大小姐,你把我的闺阁翻的一团糟,刚做好的女红都不知跑哪里去了”,朝芫无奈笑道。 “呸,还闺房呢,娘亲,我同你说啊,你是有多久没去姐姐的艼芜阁了,里面都是些摆放得乱七八糟的物件,我只不过是看不过就顺便整理整理,说起来姐姐还没谢谢我呢!”朝芸竟似认真地对夫人说。 一时间,夫人竟信以为真,便略微有些担心,对她的三女儿道:“芫儿,你也要注意着些,女孩儿家,看这许多医术有何用,你将来也未必用的着。” 还想再说些什么,朝芫便已经猜的到,下面无非就是说嫁于夫婿,也有个公候家小姐的模样云云。 说不好还会又兴趣带着妹妹去她的艼芜阁去坐坐/ 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隔壁的小院子里的那位还没解决呢?可不能就这么领她们去。 于是朝芫忙忙接着慕夫人的话假装生气道:“娘亲,你休要听那丫头挑拨,是前几天,我去取东西,发现她那里才叫令我大开眼界呢! 娘亲咱们可以顺便去走走,估计她也来不及收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罢又是低眉抚唇,莞尔一笑。 便又接着道:“我还正奇呢,怎么好端端,我一回房,屋内竟像是遭了劫匪,害得我又收拾了一上午,瞅瞅,脖子都快要累歪了”说着笑指着妹妹的玉颈,道:“今日还没好通透,你的就好好的吧,好妹妹,快来与我揉一揉,舒缓舒缓经络。” 朝芸扑哧一笑道:“娘亲,你听听姐姐说我是劫匪,可是气着我了,再说了有我这么清纯美貌可爱的小贼吗,我还不是要去寻我的风筝,她老早就盯上了那块绸布,问我要了几次我也没给她,谁知她竟使坏把我心爱凤鸢的尾巴扯掉了,我只是想看看她把绸布装在哪里了,看我不把它给。。。”。 “取下来”三个字还未出口,便知不能泄露己方手段,于是也插科打诨道:“娘亲,我被姐姐起气得肚子痛,也不见你心疼,我也要姐姐也要为我揉一揉嘛!” 下人们大多也都是平时也是见了许多她们姐妹两个如此模样,也是喜爱这两个粉妆玉啄,平易近人的女娃娃,也只是在心底偶然一笑。 更多时候是防着她们又像小时候那样,不多时便撕打至一处。随着年岁见长,也不至于再有扭打之类的。她们倒也宽心了些许。 夫人见她们姐妹俩这么斗嘴,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心中也是欢喜。 也算是给这寂寞候府添了许多欢声笑语。府里冷清时候,多亏还有这些个儿女,热热闹闹,承欢膝下,逗她开心,让她着实欣慰了许多。 虽如是想,口中却仍旧保持着她候府女主人,以及与同昌长公主是闺阁密友的双重高贵身份。优雅地说道:“你们姐妹应知晓要情同手足,多把心思放在正经事情上。都年纪不小了,脾性这样刁钻古怪,看看有谁家的公子敢来提亲。” 姐妹两人都闭口不言,只是低着头,羞红了脸颊,朝芸头低的更甚,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两根葱段儿似的纤纤玉指不停地绞弄着手帕。 不知不觉间,已快正午十分了,在凉亭歇息了片刻,用了些茶水点心,便已开始用膳。 晚间,慕夫人独自在家卧房想事情,同时等候着丈夫回来。 她的夫君是赫赫有名的定远候爷,长子也是军功卓著的征西将军,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可以被称为这周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现在,这个最尊贵的女人也在做着一些普通妇人经常会做的事情等着候爷回府和思考着四个儿女的终身大事。 候爷近半年来渐渐回来的越来越晚。每天忙不完的事情,回来时都是疲惫不堪。 慕夫人是个温柔贤淑,雍容大度的女子,即使夜夜等至三更之后,她也从未有过怨言,也从未多问半句。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4 章 候爷并几个奶娘也劝过多次让她早些歇息不必等他回府,无奈她执拗如斯,也只得由她去了。今夜亦如往常。 她还在思考着四个子女的婚事,老大是少年英豪,二十岁出将入相,官位显赫。 想要与候府联姻的自有好些个达官显贵,夫妻俩可是愁坏了到底该定谁家的女子才能令大儿子满意。 千挑万选之下,终于在三年前为他定下了齐尚书家的千金齐妏。 那个女孩儿她见过几次,容貌清秀,知书达礼,温柔沉默,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昭儿和那齐妏也见过一次面,看样子也都互相满意。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日子过得真快呵,今年也该把他们的婚事办了,早已定了十月过门,左不过半年左右,可不是快到了嘛。 想到这些,心中甚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昭烜也老大不小了,也要紧着给他瞅着点合适的姑娘。他是男孩子,还好说,能拖个两三年。 她的两个宝贝女儿可是愁坏她了,虽说哪个都舍不得,都想让她们再陪自己几年。 可岁月不饶人,也要抓紧些,把事情定下来。 三女儿朝芫本是早早许了人家,等年纪一过就嫁过去呢,可谁知中间竟生出了这些变故来,真是不胜唏嘘!连带着把朝芸的婚事都给耽搁了,不敢再轻易许个人家了。 待夫君得空,要同他好生商量一番。 这边朝芫回了艼芜阁,也征征地发了会儿呆,刚刚娘亲又提到婚事,不知父母会如何安排。 她偶尔私下里也跟芸儿聊一聊这些不知羞话题。 芸儿心直气傲,只说是一定要嫁给自己瞧得上眼的男子,随后眨巴着闪闪发光的眼睛认真问,姐姐呢? 是啊,她呢?她是怎么想的呢? 她不知怎么回事儿,一想到这些事,心底便升起一种淡淡的忧伤,或者说是悲凉,冷彻肺腑,令她几乎要窒息。 她也就不再想这个问题,随便敷衍了几句,便把妹妹给打发了。 正出神间,芩儿走到她身边轻轻唤了句,小姐。 她方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没,没什么大事,就是奴婢这些天看小姐总是神情恍惚,小姐近来是不是累着了”她见朝芫问话,忙急着答道:“厢房里的那位公子还没有醒过来,小姐,你看要怎么办才好” 。 “还没醒?这。。。算了,你随我再去看看。吩咐紫艼莲儿守着院子,有事立即报于我知晓。” “是,小姐!”,黄芩谨慎答道。 负责看护院门的是四个小厮,分两批,白天黑夜交替看守。 他们一个个地也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小姐这两天老是往这儿跑。 可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多问一句多看一眼。 尤其是在黄芩那个凶丫头严肃地警告他们一番,又给些了碎银子后,更是小心翼翼行事,再不敢私下议论乱打听。 只是听黄芩那丫头隐约告知他们,小姐进来在研读一古药方,独独喜此处僻静,才搬来住个几日。 与他们本就无甚关系,又不必他们出力跑腿儿,又平白无故多了许多茶酒钱,只须如往日一样变好,更是乐得闭口不言。 进得房内,此时已是戌时了。 早有紫艼点上烛火,屋内顿时一片明亮。 细看那人,仍旧是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面色平稳,比早晨时也红润了些。 轻柔的烛光弥漫在他的全身,映照着他那极美的容貌,只看一眼,目光便再不舍得移开一刻,那画面,安静而美好。 想来,琴瑟和谐,岁月静好,也大概就是如此模样吧。 只是那眼角眉稍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几缕愁丝。 她心中如是想,不禁连她自己也笑了。 自己几时变得这么会察言观色了,竟然这么关心他,肯定是眼花了。 她又走至床边,轻轻地拉去他的手为他细细把脉。奇怪,脉象沉稳有力,脸色还行,也该醒来了。 眉间不禁微微一蹙,又或者是我医术不精,竟诊不出他是否有何隐疾。 如今,且再施一次针,看看明日结果如何,真是奇了。 紫艼和芩儿见她起身,忙接过针盒等物,安置适当。然后询问道:“小姐,房间已收拾妥当,要歇下吗”。 想来今夜也是无事,便点了点头,丫鬟两个服侍罢朝芫,也都各自去睡了。 一夜安睡,朝芫,可曾有故人入梦? . 第4章 兄妹趣事 既生煊何生芫 一连几日,那人始终未醒。这可愁坏了朝芫。 前两天,她还信心满满的等着那人醒来,好快些送他离去,再拖下去,只怕父亲早晚会知道,那可就太糟糕了。 欢迎关注微博:林初弦chux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5 章 到现在还不醒,不会是真的把人治坏了吧,顿时对那少年充满了歉疚之意。 师傅多年前虽评价过她的医术,说她可以出师自立了,可她始终认为那可能只是师傅碍于候府的面子,才这样安慰她。 只怕师傅当初教她医术只是为了让她调理身体,保住小命儿,肯定不会想到她竟然悄悄在城外开了家医馆,俨然一副中规中矩的大夫模样。 当然了,是冒用她二哥的名字。 她做事认真,有许多时候,二哥昭烜和朝芸也会来这儿。 或许是没有碰到过太多疑难杂症,她倒是医治好了许多人。 来求医的更多的都是些贫困的小老百姓,她一般是不收费的。 除非是碰见一些自尊心很强的人,拗不过他们,也只得象征性收些回报,比如贫寒士子,大多让他们抄写佛经,写字作画算作看病取药的报酬。 百姓则多是送些时令蔬果,或是野味薪柴,如此也好。 这宅子原本就是定远候府名下的,也不需交什么租金,而且反正是二哥那个浪荡公子在打理。 他只要把去听曲儿请客的银子没个月稍稍拿出一丢丢,就足够这小医馆正常运营了。 许是她运气好,或是她真的医术精湛,又乐善好施,在当地也颇赚了些好名声,人称“小神仙”。 都说定远候府的小世子心地善良,医术好,必定是某位菩萨转世,前途不可限量。 她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只是这人迟迟未醒,每日诊脉都几乎与常人无异,所以只给他喂些补血益气的药。 难道真的是她医术不精,若不是他来历不明,真想早早带他去师傅那里去。 毕竟若真有些什么,那病情可是耽误不得。 想到她“一世英明”可能要悄悄的栽在这小子手里,朝芫心里可真是又气又怕,又只得干等着。 心中焦虑,五味陈杂,便屏退了丫鬟,自己信步走着,不知走了多久,竟到了荷塘边上。 她停止脚步,终于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把他带走,请师傅救他了。 万一真是她医坏了人,人命关天,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便也顾不得其它了。心中注已定,便急忙往回走。 刚走两步,前面不远处,莲儿急匆匆向她奔来,还一边朝她喊道:“小姐,小姐,快,。。。不好了”。 朝芫猛地一惊,心想,怎么这么快,不可能!早上还好好的,都怪我!昨天光顾着玩儿,昨天就该去找师傅求助,现在,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朝芫征征地望着那丫鬟,那莲儿也不知小姐为何会突然有这副神情,也顾不得了,便又急道:“小姐,二公子来艼芜阁寻你,奴婢想着你在西苑那处不方便,便告知他去夫人处,谁知现在只怕是快到西苑了吧,你快些去看看吧。。。” “。。。”原来是为这呀,她心中竟豁然明亮,还好不是那人不行了! 呸,怎能有如此想法,自己这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心神不宁。 转念一想,二哥去了西苑,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得快些回去。于是匆忙带着黄莲儿赶回西苑。 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结果还是慢了一步,此刻,昭烜已坐在正听的紫藤花木椅子上,刚要接过紫艼递过的一盏茶。 朝芫便一脚踏进屋内,急急道:“慕昭烜,你又想搞什么鬼?趁我还对你客客气气地赶紧地儿爬出去!” 说罢,眼睛的余光忙撇向左边的卧室,是她看花眼了吗?竟然没有人。床铺也整理的好好的,真是奇了。 她忙看向紫艼,黄芩,她们虽知她所惑,自己却也更是不明所以。 不过现在虽不知消失到何处去了,却也比被二哥撞见好,她这样想着。 心下方定了定神儿,看着他那风流潇洒的二哥懒洋洋地半坐半躺着正要接过紫艼递的茶,便被她急厉的声音吓得猛然惊坐起,正撞上紫艼的手。 结果茶水托盘摔出老远,紫艼顿时吓得忙跪了下去,不知所措。 黄芩赶忙拿了上好的手帕来擦拭昭烜身上的茶水,昭烜摆了摆手,说算了,我没事儿,倒是看看那丫头吧。 一边说着,边朝着朝芫无奈道:“你这又是闹哪样,吓得我魂儿都出来了!” 朝芫也忙笑道:“你这小魔王今日是吹了什么邪风?就巴巴的到处找我,我再晚来一步,只怕你又要为难我屋里的人了”。 说罢,捡了张椅子坐下。顺手取出手帕轻轻擦拭脸颊,刚刚走得也忒急了些,渐渐地平复了心绪。 “我是你二哥,你这没大没小的,当心我告诉父亲去。 再说了,还说我呢,我能有什么事儿,左不过是好奇,你这些天在鼓捣些什么。 可你的丫鬟倒好,可是把我忽悠了一大圈,这不刚找着。 紫艼跟黄芩还死活拦着不让我进来,这不也没什么新奇玩意儿嘛!”昭烜四下打量着周围一圈,气愤的盯着她。 看来确实又惹到这小霸王了。 “哼!”,朝芫微微挑眉,笑靥如花道:“告诉父亲又怎样,我几时怕了你? 我不过是晚出生一刻钟,奶娘还是先把我抱出来给娘亲看呢,母亲还说你应唤我一声长姐呢!” “你这是什么道理,奶娘明明是先抱我出来给父亲看的。 别说是早出生一刻钟,就是早出生一秒钟,那我也是哥哥,你是小不点儿”昭烜愤愤道。 “算了,你无理取闹,好女不与恶男争,你倒是有什么事,说完快些走!”朝芫问。 “芫妹,不与你闹了,说起来,这也是件正经!”昭烜难得正色道。 看他瞬间变得一脸正经,她便不再玩笑,眨巴着大眼睛,认认真真地听他讲。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我随父亲进宫,皇表兄还问起你来着!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6 章 那意思神情,怎能逃得过我这风流才子的法眼, 肯定是看上你要招你入宫呢,啧啧”昭烜一脸坏笑地看着她妹妹。 皇表兄自然就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了。 只不过他们一群孩子一起长大,皇帝也告诉他们仍以表兄称呼即可,万不可只因他做了皇帝,大家就都与他生分了。 所以,候府之类的这些个兄弟姐妹私下了仍是喊皇表兄。 朝芫听了这些话,不禁又有些哀愁涌上心头。 可又实在看不惯昭烜那副贱兮兮的模样,便故作轻松道“本小姐天生丽质,聪明活泼,仰慕姐姐我的人多了去,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你。。。你。。。我是你哥,不给我留面子,芸妹都被你带坏,偷偷唤我什么小鬼什么小魔王,都是你教的吧。哼,真真要气死我了”。 “胡说,哪里是偷偷叫的? 我们明明是当着你面儿叫的, 再说你整天哪有一副当哥的样儿, 浪荡公子哥儿还差不多”,朝芫道。 “你。。你。。。”他一时语塞,又暂时扯不出什么别的话题,只能干瞪大眼睛,一手指着妹妹,以表达他的愤懑不满。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神神秘秘。 别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说出来,哥哥可不能保证罩不罩得住你”昭烜突然想到这儿便忙问道。 “我就是想静心看几天书,看看你的思绪都龌龊到哪儿去了”朝芫鄙视地看了他那哥哥一眼。 “哦?是吗?”昭烜狡黠一笑,“刚那俩丫头看到我像见了鬼一般,我还以为藏了一男人呢,这不赶紧地来探望探望我小妹夫”! “二哥,你越说越离谱了!”她生气道,说着竟要哭了。 昭烜自知失言,忙连连道歉:“好妹妹,你可别哭,别哭,哥错了,哥错了还不行吗? 看,给你学个猴子作揖,别哭了!” 还别说,真挺像那上元佳节街头艺人表演的杂耍猴技。 朝芫本也只是想吓吓他,见此情景,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屋里那几个丫鬟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笑了就好,呵呵呵,这地方阴冷潮湿,自是比不得你那艼芜阁里暖和,你可要当心啊,我还有事,先走了。”昭烜笑道。 她也面带微笑,福了一福,算是尊重他一下的礼节吧。 昭烜刚迈两步,突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她笑道:“今天也没白来,终于承认我是哥哥了,呵呵,呵呵”说着拌着鬼脸得意的跑了。 只留下朝芫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哥哥,整天没个正经,不禁摇头轻叹。 见他走远,朝芫忙回头看着紫艼,黄芩道:“人呢?怎么回事?” “小姐,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公子刚一进来,奴婢还想着坏了事,可谁知床上已经没人了。奴婢们实在是不知道”紫艼焦急地解释说。 “小姐,你看那是什么?”红莲指着枕头边上,压着什么。似乎是一张纸。 “小姐,你看”,红莲把它递到朝芫手上,朝芫满心好奇,轻轻打开,只见纸上飘飘然写了两行字,字迹干净工整,毫不拖泥带水,很像那男子的容貌给人家的感觉,超凡脱俗,精致干练。 那两行字:多谢姑娘费心,此恩必报,有缘再见。 那男子身手竟如此矫捷,想来身体也已好的差不多了,亏得自己还担心他醒不过来,真是傻呵。不过,如此也好,她也能放心了。 . 第5章 秦晋之约 桑梓萧索寒凉地,芫花日暮始见开 一日,朝芫去母亲那处请安,顺便说起她与昭煊的生日快到了,如今慕夫人也早已吩咐了下去小心准备着,顺便问问她今年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朝芫一听,便知母亲有些话犹豫着不知怎么说出口,以前她可是从不会过问像朝芫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这类的无聊问题的。便安慰道:“娘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果然,慕夫人微微一笑,用纤纤玉指轻轻点了一点她女儿的额头,道:“前几日,你父亲同我商量,那位萧丞相有意为他小儿娶亲,还特特地同你父亲商议呢,要了你的生辰八字,不知你可愿意?”说罢,见女儿低头不语,只用手指绞弄着那丝帕,一圈又一圈,便接着道:“我与你父亲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若你有中意的公子,我们自会婉拒于他”。 听母亲说完,朝芫缓缓抬头,望着母亲含羞笑道:“母亲说的是哪里话,我整天不敢出闺阁半步,哪里就能有什么中意的人儿呢?女儿不想这么早就嫁人,女儿要永远陪着母亲”,说罢,抱着慕夫人的胳膊撒娇。 侯爷夫人看着她女儿如此娇俏依偎的撒娇模样,心里也是欢喜的。轻轻抚摸着她柔软浓密的长发,说道:“可是又胡说了不是,哪里就能一直陪着我,你也不小了,也该寻思着嫁个好人家了” 想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既然你也不反对,那我们也心里有个底儿,我倒是见过那公子几面,瞧着那模样人品也配得上你,你们又是自幼相熟,想来也是一桩好姻缘”。 “母亲说的是,女儿听从父母安排”朝芫低头羞羞答道,看不出渴望,也没有半分不悦。 慕夫人又道“商议初定在你与烜儿生日会上提亲,你也要好生准备些,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我瞧着你最近越发瘦弱了,可要当心身子”。 “是,母亲,女儿告退”朝芫低头退了下去。 回去路上,天清气爽,四周美景醉人。 朝芫带着两个丫鬟走在石板路上,却没有这份好心思来欣赏这些景色,真是难为了这些花草,罪过呀罪过,开得这样尽兴。 她不是不想嫁人,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对这位萧丞相公子充满厌恶,还有恐惧。 萧丞相萧护膝下唯有一子,名唤萧寒,为人生的倒是极好看,只怕是好看的过了头,给人的感觉极是阴柔。 若是扮上女装,只怕连秦淮河的花魁,都要被他给比下去了。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7 章 早年萧丞相也曾为此烦恼,甚至将他送去军营磨砺,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战场上也没受半点伤,却在凯旋回城的途中,被人打的左足骨折,请太医来看,说是其它倒也无碍,只是这左足恐怕是要落下病根,难以痊愈。 好好的一个人送去,回来就残废了,还是被自己人给打的,这可是忍不了。萧丞相问小厮,他们当时离得远,也不知详情。 问青冥,他看了看小公子,也摇了摇头。 青冥是萧丞相府上的暗影,也是萧寒的贴身侍卫。 公子吩咐他,什么都不能讲。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丞相只好怒气冲冲地去找慕绥,慕将军理亏,可他也确实不知为何如此,只是齐王殿下和昭烜都抢着承认是自己一人所为,甘愿领罚,再问下去,竟再也不肯说些什么。 故而只得稀里糊涂把昭烜拖出去重责四十军杖,以示惩戒。 此事原想就这么算了,谁知萧丞相公子竟坡了。 这可愁坏他了,同朝为官,这以后哪还好意思再互相参拜呢。 缠到最后,萧丞相也没能问出一句令他满意的结果,很是气愤。慕将军只得敷衍他道,既然萧兄如此想弄清楚,还是问令公子吧。 又踢回来了,废话,要是能问出,还用亲自跑这一趟,萧丞相只得带着更深的愤怒绝尘而去,从此便与这定远候府结下了更深的梁子。 这三年来,萧丞相便寻名医为他医治,也已逐渐好转,虽不能长久站立,忍着些疼痛,却也能像正常人那般,走个一刻钟。 萧丞相也终于能略感欣慰了。 可他最终还是不知儿子为何伤的脚。 每每问起,儿子都是双拳紧握,激动异常,像是受到了极大屈辱般,他便不敢再问问。 唯一一次,终于听到儿子从齿缝儿间挤出几个字,“慕候府”,他知晓这便是儿子给的答案了。于是更加视慕绥为眼中钉。 朝芫听别人说自己在十五岁那年,生了场大病,一睡便睡了十多天,醒来后,记不起一些事,忘记了一些人。 尤其忘记了最近几年的事,最记不起的人是齐王殿下宇文昱和萧丞相公子萧寒。 当然,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讲这两个名字! 因为昭煊一定会从不知那个角落里突然跳出来将其揍个半死。 大家也都知道这个帝都小霸王的脾性,打人还不分男女,故而谁也不想无端找打,敢去碰这个钉子。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一个自身难保,一个卧床不起,都不是好招惹的人物,于是大家为她讲起被她扔掉的往事时,也就刻意回避了这二人。 当然了,昭烜是大致清楚这一切前因后果的人,所以他更不会多吐一个字。 不知不觉中,朝芫已回到艼芜阁,换了衣裳,用罢午饭,便卧床歇息。 躺在柔软的檀木床上,枕着清凉舒适的玉枕,拥着一床柔软温和的金丝绸缎鸳鸯被,嗅着香炉里轻淡甜雅的熏香。 平日里,她早早的就能进入梦乡了,可今日,却是翻来覆去也毫无睡意。 朝芫还在反复思量着母亲的话,那个一日之下万人之上的萧丞相,萧国舅爷。 他的侄女是当朝贵妃娘娘凌茝,幼时曾见过数次,那可真真是个绝顶美人坯子。 她喜欢不远不近地粘着萧寒。小男孩们都不敢跟她对视,就连昭煊也难逃其中。 记得她还傻乎乎地问过昭煊,为何这般扭捏? 昭煊不自然地一直捋一捋两个总角,脸红害羞了,还因此呵斥自己说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因为她身上太难闻了。 昭煊每每撒谎,或是言不由衷之时,总是下意识地脸红,习惯搓一搓刘海或是后脑勺。 不知为何,朝芫虽然被他怼了,却并没有很伤心,反而觉得格外可笑。 也是啊,难得能看到一次昭煊这么窘迫的场面,而且还是当面看到,想想都觉得好开心很想笑。 这一段,也几乎是她对凌茝最深的印象了。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是不是真的如昭煊说的那般身上有难闻的味道呢? 当然,她也没有机会知晓这个无聊问题的答案。 凌茝自小便是养在丞相府上,便也视他如父。 朝芫还记得幼时也曾与她熟识过一阵子,可终是性格不合,话不投机,后来也渐渐疏远了。这些当然就更没什么印象了。 国舅公子她便更记不清了,只是大病之后,也曾见过几次,相貌实在是极好的,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只是阴柔了些,简直比她在街上见的那些依红楼的女子们还要美丽妖娆。 可惜,听说左足有些坡,她却从未发现,想来也已是大好了吧。 不过,她对他没有多少好感,因为每次他总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像是猎人看着奔跑的猎物,缓缓举起了弓,对就是那种眼神。 她很是厌恶,记不起他来倒也能少生些闲气。 昭烜却不知为何,比她厌恶此人的更甚,要知道,那小子,可是见着漂亮公子哥儿就走不动,或是,呃,追着跑的人。 可是朝芸却对那位萧丞相公子别有好感,昭煊无意间得知后,说是气得他肚子疼。结果有两个月没给她从东市买什么东西。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要来候府求亲,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她自是十分不愿意,可进来朝中局势她也是知道些的。父亲这一年来,相继辞了好几个兼领着的重官要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也该多给年轻人机会。 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事实并非如此。 朝堂之上,这位萧丞相的权势越来越大,本来就是辅佐皇帝登基的功臣,现在还有一位坐上贵妃尊位的侄女,皇帝对他们萧氏一族也是越来越信任。 所以,这位国丈爷的权势更是如日中天,恩宠不断。 每每与父亲政见不一,受排挤的自是父亲。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8 章 故而,父亲近来屡屡萌生出退隐之意。 她想着若是他们不是有这么一手遮天的权势,她一定会求父亲为她推掉这门亲事。 可是事实确如此,又能怎么办? 父亲说不知何时早已开罪了他们,如今只缺个理由,正式撕破脸罢了。 然而朝芫不知慕侯爷自己其实当然不是怕这些官场风云,云波诡谲。 只是恐这一大家人为他所累,还有他那远在西境苦寒之地的大儿子。 . 第6章 上巳佳节 兄妹逗趣欢乐多,且惜少年时 所以自己该怎么办? 朝芫兀自发愁,长叹一口气,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二哥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她想到这儿,心里勉强缓了口气,舒和了好些。 她忽然又想到朝芸,她的妹妹,或许人家要娶亲只是看中了家世门第。 说不定人家看上她了呢?正好她对那妖娆公子颇有好感,让她去嫁,也能勉强称得上是两全其美吧,哦,不,是三全之美。 对了,朝芸这丫头哪儿去了,三四天都没见着她了。疯得见不着人影儿,肯定是每天跟着二哥偷偷出去了。 没心没肺,一点也不用像她自己这样,整日里心倦神疲,朝芫兀自叹了口气,这样也好,无忧无虑,希望她能一直这样。 毕竟这样的日子也不多了,想来父母也在为二哥与芸妹各自的婚事上心吧。 芸妹最喜欢春日了,平时都难得见她肯出去溜达。 即使跟自己一起也不去,她把奶娘教导的女训之类的东西深深地刻进骨里。 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她这样坚信不移。只想着将来能嫁得如意郎君,幸福美满。真是个傻丫头。 这傻丫头每年也只有这几日敢出去,她要去看那片花海。说是花海一点儿也不夸张,那是一片杏林。 每年三月,百亩杏花齐放,霎时间云蒸霞蔚,落花纷飞,如临仙境。 对那百亩杏林,她可是再熟识不过了,那间医馆就在杏林不远处,她每每坐诊时,总能嗅到那沁人肺腑的杏花香气。 哎,不对,怎么仿佛真的闻到杏花香了呢? 自己就在那片花海中,天空仿佛掉下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她猛然惊醒。 才发觉是朝芸不知何时来到她的床榻上,猛地往她身上扑,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夹杂着杏花香,很是舒服。 “死丫头,被你掐的喘不来气儿。”,朝芫笑着,忙一把把她推开。 朝芸看姐姐要起身,忙撒着娇道:“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人家等的天都黑了。” 朝芸向外一瞥,可不是吗?太阳撇下漫天红霞,独自溜下山去了。自己这是睡了几个时辰。 所以急忙起身,丫鬟也赶忙进来侍奉,是黄芩和紫艼。 朝芫边洗漱便问道:“你可是又去东平山了,那么远,可难为你,怎么找得到。” 朝芸在一旁看着姐姐忙活,笑道:“我怎么找不到,姐姐以为人人都要像你一般,是个路痴才是正经?这也忒不公平了,是不是?不与你废话了,姐姐快些梳妆,二哥要带我们去看灯会。” 灯会,朝芫想,原来是快到三月三了,上巳节,每年都挺热闹,今年想必也值得一去,于是 忙收视停当,跟着朝芸出去了。 候府门外,早备有一辆华丽的马车,还有一匹骏马,两个小厮,倚马而立的是位鲜衣怒马的 少年郎,眉清目秀,神采飞扬,这当然就是候府那四处招摇的公子哥儿慕昭烜了。 昭烜一见她们出来,立刻忙不迭地抱怨道,“你们是要我等到明年拉你们去吗?我那么多朋友还等着请我吃酒呢,快些快些吧,小姑奶奶,就数你最慢。” “你可少使些力气嘟囔我们,等会儿不知谁,才走两步,就又会说,‘累死本公子了’,你一定要时时记得是你非要出来逛。。灯节的。”朝芫说罢,看向朝芸,姐妹俩咯咯咯笑个没完了。 昭烜想到自己果然每年几乎都是如此,也不禁笑了。 兄妹三个有说有笑地驾车向前驶去。 虽然明日才是传说中轩辕皇帝的生日,可这几天帝都城内早已开始热闹了起来,小贩们纷纷打起精神,商铺酒楼也不甘示弱,也各出奇想,拉拢顾客。 他们兄妹三人没走多久,就到了长安街一处酒楼前,悦来酒楼,帝都城内的王公贵族子弟们最喜欢光顾的所在。 此时已是傍晚,夜幕渐渐低垂,踏春郊游的人们纷纷收拾行装,准备回家。 坐在悦来酒楼的临窗雅座上,看着这丝毫不亚于早晨热闹的景致,嗅着满城的清新兰草香气,朝芫连日来的心神疲累,烦恼忧伤顿时一扫而光。 街上依旧是人潮拥挤,车连车,人接人,车水马龙,摩肩接踵,说的也就是此情此景吧。 好长一段时候过去,约有两刻钟,人潮已渐渐稀疏了,可是帝都城是不会如此就寂静了去的。果然,不多时,街上又渐渐涌进了另一拨人,他们意气风发,英姿勃勃,呼朋引伴地朝着街上各处繁华热闹的所在一涌而进。 最热闹的就当然要数这悦来酒家,和这酒楼对岸的烟柳巷子。悦来酒楼的青年才俊和那河对岸的烟花街上的富贵闲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酒楼的二楼和三楼是雅间,许多人来此或论些军国大事,指点江山,或诗词歌赋,文字激扬,相对来说,还是个正经所在。 烟柳巷子里则多是形形色色的美人,像那依红楼里多是些妖艳多姿,以美色侍人的女子。 还有像声名鹊起的嬿薇阁 则多是喜爱阳春白雪,弦乐笙歌的人们的天堂。至于那许许多多,胭脂水粉女子,也同样很是受人欢迎。 坐在酒楼里 ,还能看到河边许多少女,结伴放花灯,应该是祈愿嫁得如意郎君。 按照这兄妹三人以往的习惯,则先是昭煊提议带她们去街上溜达,买些新巧的玩意儿,并胭脂水粉,兼看看这难得一见,热闹非凡的帝都夜景,好让她们羡慕自己的哥哥有多么潇洒快活,乐在其中。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9 章 然而每当两个妹妹兴趣颇浓之时,昭煊却连连抱怨,说是走的累了,提议说快些回府。 昭煊这个万年不变的拖油瓶,每每在人赏玩的兴致正浓的时候泼冷水。 姐妹两个自是不舍,好生央求了一番,才达成协议,他要去酒楼里歇着,等她们逛够了再来寻她们回府。于是三人便自顾自的去了。 朝芫早先也奇怪,二哥也曾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自然不会是真的累了,逛得烦了也倒不至于。 于是,某一年,在他走后悄悄地跟在后面,才发现他是去了烟柳巷子,不知是寻哪位姑娘去了。 算他还有点良心,没带着她们俩来这种地方熟识熟识。 再后来,昭煊也发现了她们,也只是尴尬一笑,不言其它。 再后来,姐妹俩对她们二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心知肚明,没有哥哥跟着,她们姐妹倒是更自在,逛得更起兴。 放河灯,看杂耍,买糖人,听戏文,啃坚果,央着红莲丫头带着她们吃各种各样的街头小吃,玩得不亦乐乎。今年也不例外。 心满意足地看了好久变戏法的,挤过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她们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略显冷清,大约百姓们都去看热闹了吧,这儿竟没什么人,忽至一处巷口,猛然回头才发现红莲和两个小厮都不见了。 想来是刚才被拥挤的人群给冲散了,马上就会找来的。 有些冷清的幽深小巷,朝芸有些害怕了,忙对姐姐道:“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吧,二哥该找我们了。” 朝芫也正有此意,出来热闹,万一出什么意外可不好。于是点了点头。 可是该来的终归要来,任你如何躲也躲不开。 不过,命中注定的怨侣,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也成为纷繁人世间一道别样的风景。 . 第7章 惊险万分 朝芫小姐妹,不慎陷囹圄 朝芫二人刚转过身,只见前面猛然跳出了三个男子。 几人俱是衣着青布麻衫,年岁皆是四十左右。 左右两人,满目狰狞,膀大腰圆,很是精壮,见之可怖。 只中间那人身量细小,贼眉鼠眼,看着很是精明,应该是他们的头头吧。 中间那人,面露凶光,淫邪地看着她们笑道:“小妹妹,你们是哪家的丫鬟,跟着哥哥走吧。” 寂静的黑夜,突然跳出这模样的三个人,朝芸顿时吓得不轻,不敢说话。朝芫也是猛然一惊,不会是碰到人贩子了吧。 她在城外医馆时也曾听得,这些人单挑那些年纪轻轻,样貌好看的女孩子拐了去,转手高价卖于烟花柳巷,或是富贵人家,大多是卖往外地。 她屋里的黄芩,就是父母双亡后被拐卖,几经辗转,又被卖到了侯府。她怜惜她身世凄惨,又看她聪明机敏,这才向慕夫人求情要了她来。 还有城外孙大娘的孙女,前年也走失了,朝芫也曾见过那女孩,相貌清秀,很是孝顺。 真是可惜,她还曾托二哥找过她呢?也不知是不是给忘记了,每次询问,都是支支吾吾的回答,她很是气愤。 这种花花公子整天惦记着他的酒肉朋友,狐朋狗党,不过也或许是见得多了吧,哪里会将这种事情给放在心上。 看着朝芸瑟瑟发抖样子,朝芫起先的恐惧之意顿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保护欲望。 对妹妹深深的怜爱之意,以及对这些害的人们家破人亡的人贩子们深深的厌恶愤恨。 可是红莲并那两个小厮也不知跑哪里去了,到现在也没找过来,与二哥约定的时间也该到了,不知道二哥会不会担心她们,不会是想着她们贪玩,也不找了,那可是极其糟糕。 咦,不对,二哥不会这么没良心的,以前她们贪玩,二哥都是满大街的找,然后生气地揪着她们俩的耳朵回府,连马车也不给坐。 对,二哥一定会找到她们的,现在能做些什么呢,她飞速地思考着,嗯,先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然后尽量拖延时间,拖延到二哥的狗鼻子能嗅到她们遇到危险,到了此时,她还有心思厌恶那个浪荡公子,可见真的是深恶痛绝了,她心里也觉着可笑。 她低着头,前面那三个人自然是不知她想了这些东西,还以为她也是吓坏了。 “问你们话呢,哪家的丫鬟”,左边的那汉子恶狠狠道,转头看向中间那瘦子道,“大哥,问这么多作甚,直接。。。” 那瘦子略有不悦,附耳小声道:“这些天衙门里查的紧,被抖落出来吃亏的就该是咱们,长没长脑子。” 声音虽小,周围却静,所以朝芫还是模模糊糊也听到了些。想来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那些声势显赫的达官贵人,若是府上丢了有些头脸的丫鬟,保不准不会有人到京兆尹去报案追查。 京兆尹府的李大人自是不敢得罪这些个王公大臣,在他的地面上出了事儿,可不是闹着玩,想兜着走恐怕也是不能的。 所以,那位李大人就会使出他十年寒窗,读书万卷的意志与才能来把案子给破了。 这些人贩子也不敢随随便便就绑些个漂亮丫鬟卖掉的。 朝芸吓得紧紧依偎在她姐姐身上,吞吞吐吐道:“我,我们是,是。。。。” 不等她说完,朝芫便接道:“我们是丞相府上的丫鬟,随着公子出来的,不小心走丢了,各位大哥是什么人,还是快些放我们走吧,晚了,奴婢们就该挨骂了。”一边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携着妹妹缓步后退。那三人也一步步紧逼着追上来。 朝芸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吃惊地望了望她的姐姐,朝芫眼中坚定的神色令她终于不那么害怕。她还有闲心想了想姐姐为什么要说她们是萧公子的丫鬟。 她低头瞥了一眼姐姐和她的衣着装束,全是侯府今年春季的三等丫鬟的新款服饰,其实每年也都差不多。黄芩给她们每人找了件新的。 出来游玩,自然是不像要入宫觐见时,衣着穿戴都大有讲究,盛装出席的她们,姐姐倾国倾城,妹妹也清秀可人,可姐姐不喜欢那样过多的拘束,也自然不能是打扮的的花枝招展,出尽风头。 更何况,她们晚上出来时,就算再衣着华美,也是无人细看。 所以还是这样化着淡妆,衣着简单地就出门就好。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0 章 其实以前每每出来时,她们偶尔也会换上小厮的服饰,只是她的姐姐进来看上了丫鬟服饰上绣着的杏花,绣工精致,花样也好看,非要穿在自己身上,于是巴巴的让黄芩给找来换上,于是就碰上了麻烦。 若说是侯爷府上的丫鬟被歹人拐卖了,这说到底还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 既如此,那便让丞相府去丢这个人,哎,这个姐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纠结这些。又或许,姐姐只是想搬出个位极人臣的官员,看能不能唬得住这些人。 那瘦子听得丞相,脸色微变,低头沉思着。 两边的汉子争执道,“算了吧,大哥,丞相府的人我们可得罪不起。” “有什么得罪不起,管他什么丞相不丞相,老三,瞧你那点出息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老子还是皇帝呢!” “老八,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才干多久,老子最近折了好几个兄弟进去,还想把老子自己搭进去吗” “老三,你这话说的,还不是跟了你这个蠢货,还跟我耍老资格。” “老八,你混账,想把所有兄弟跟着你蹲大狱,大哥你说怎么办”,那唤作老三的汉子看向他们的大哥。 老八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大哥低声怒斥道:“都给我闭嘴,e,老子怎么有你们这些个笨蛋兄弟。” 说着,看着面前的两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虽然可以看出穿的是下人们的衣裳,倒一个比一个漂亮。 这时,那老八说道:“大哥,这俩丫头这么水灵,肯定能卖大价钱”,说罢也是□□着看向她们,她们害怕的又退后几步。 那瘦子接道:“不错,老三,你也别多想了,赚票大的,咱们就多避几个月风头,这俩丫鬟,是上好货色,也不亏,况且她们看到了咱们样子,放她们回去再指认咱们。” 老三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那三人齐齐地看向她们,朝芫边扶着妹妹后退,边道:“我们不会指认的,我们给你钱,求求你们,放了我们吧,公子会寻我们的。”朝芫在身上摸索着什么,像是真的在找值钱的东西。 那老八又是□□道:“放了你们,行呀,从了大爷,马上就放了你们。” “快动手,等人找来就麻烦了”,那瘦子催促他二人道。 那两个精壮汉子于是加快了脚步,一人手拿一个大麻袋,一步步向着朝芫和朝芸走去,她们只得一直往后退,没两步就触到冰凉的墙壁,这下可完了。那两人还是一步步逼近,眼神里闪烁着凶意和邪恶。 朝芫也有些慌了,可她是姐姐,要保护好妹妹,她不能乱,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的头脑飞速运转着。 想过了几百种可能,都被她一一否定,她们二人皆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儿家肯定是打不过这两个彪形大汉的,逃也肯定逃不出去。 想说些什么话来拖延时间,可是她实在想不出来,看这三人的样子,也知晓,拖延是行不通的。 越来越近了,三步,两步,朝芸紧张的全是颤抖,朝芫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手心浸出的冷汗,她自己心里也是害怕到了极点,可还是要强做镇定,她一定要要保护好妹妹。 两步,一步,就是现在,她右手一挥,向那两人撒了一包药粉,趁着他们揉眼睛的功夫,朝芫拉起妹妹的手绕过他们,迅速往前跑。那瘦子在望风,一时没看清是什么情况,待反应过来,忙飞快地追,一边还喊着他俩兄弟赶快起来。 她只是撒了些荷包里装着的硝石粉末,还是今天下午换衣服时忘记取下来,一并刚在胭脂水粉摊子上买的上好花粉,一起撒了过去。这些个东西,一时难免会刺激眼睛,用清水多冲洗几次就无碍了。除了这这些粉末,她也没什么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东西了。 她拉着朝芸拼命跑着,一边大喊救命,可是这离最近的一堆人还有好远的路,前方人声嘈杂,估计也听不到她们在呼救。 后面那人追的很快,就快要追上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朝芸在这时崴了脚,一把摔倒在地上。这可是死定了,只能期盼着二哥快些来救她们吧。 朝芫被妹妹猛地一松开手,她也没站稳,也要摔倒,这下,真的是完了。 吓得忙闭起眼睛,谁知竟然没有感觉到冰冷坚硬的石板路,仿佛还是软软的,只是听得一声闷哼,像是扑在谁的怀里一般。她猛然睁开双眼,指尖碰到那人衣物的触感迅速传来,柔软清凉的纱衣,这不是二哥的衣服,她这样想。便赶忙从那人怀中抽身而出。 朝芫站定揉了揉眼睛,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他,萧寒! 萧寒就是萧梓良,丞相最宠爱的公子,因为,现在就他一个宝贝儿子,不宠着,还能怎样呢? 朝芫终究还是遇上他,尘封许久而又一直蠢蠢欲动的那段往事也终于要冲破枷锁闯出来了。 . 第8章 绝处逢生 痴男怨女重逢,爱恨苦匆匆 朝芫方才自己拉着朝芸的手,只顾拼命逃跑,没成想迎面撞到了他怀里。 朝芸正尝试着站起来,看到来人之后,仿佛看到了救命菩萨一般,委屈外加恐惧得以释放,带着哭腔颤声道:“良哥哥,救救我们吧,快把他们抓起来”说着指着身后不远处的三人。    萧寒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那瘦子瞧见有人过来,早就折转回申身去唤他的兄弟去了。 仔细看看,才看清原来只是位瘦的像麻杆的公子哥,和一个普通小厮。 顿时心下稍安。兄弟三人聚在一处,互相使了个眼神,便已明了。 他们三个,解决这四个病殃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今天反正是摊上事儿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下回狠手。 其实朝芫她们刚刚没跑几步远,就摔倒了。跟没跑差不多。只见那三人已慢慢围了上来,再没有眼色的人也能看出他们眼中汹涌着的的杀意。 朝芫搀扶着妹妹,安慰着她,一边焦虑地看向那位脸上始终没有半分表情的寒冰公子。 真是像个冰块,现在要怎么办? 不过,她显然没有刚刚那么恐惧了,因为她知道这位寒冰公子肯定不会像她这般甩了一堆人,自讨苦吃。 漆黑的夜色中肯定潜藏着许多暗影侍卫,等候着小主人一声令下。这三人怕是要惨了。自己且看看他要怎么办吧。 那三人又是步步逼近,待那瘦子刚要触碰到他的绣袍,便听的轻轻说了句:“青冥。” 那小厮得了吩咐,闪电出手,只听得几声惊叫,眨眼间青冥便已将那三人拿下,而且还不知是从何处搞的绳子,将那三人竟捆在了一起,三人顿时动弹不得,便齐齐的摔倒在地。 这时,萧寒转头看向朝芫,嘴角微微上扬,轻柔笑道:“朝芫,我可是救了你一次,你好好想想要怎么报答我吧。” 说罢,转头看向那躺在地上的三人,轻蔑一笑,“我的人也敢动,找死!如今真真的可怨不得我。” 说着,接过青冥递过的一把匕首,冷冷泛着寒光。往那瘦子身上轻轻划了几下,那三人连连求饶,瘦子更是疼的大叫不止。顿时地上慢慢地有鲜血流出,越流越多。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1 章 朝芸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血,加上刚刚受到惊吓,一时晕了过去,倒在朝芫的怀里。 朝芫轻轻拍着她妹妹的肩头,对着晕过去的妹妹充满怜爱,安慰道:“没事儿了没事的,姐姐在这里”,这傻丫头,以后大概好久都睡不好觉了。 萧寒不管这些,朝芫只见他,依旧嘴角挂着微笑,雪白的脸庞,棱角分明,唇红齿白,像极了她听城外的农妇们描述的吸血鬼。 更糟糕的是,每每望向他的双眼,透过他漆黑幽亮,深不见底的双眸,朝芫总感觉自己仿佛突然活在地狱之中,不止一次的怀疑,他究竟是人还是鬼,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朝芫见他俯身折磨那三个人贩子,想劝些什么,却又莫名的害怕不敢与他说话。只好别过脸去不看他们。 他终于缓缓起身,那三人也早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疼的也无力叫喊。看着竟然令人心底生出一丝可怜之意。他起身,把匕首递给青冥,青冥忙递上手帕,他擦拭着自己手上沾染的献血,一遍又一遍。又看了看青冥,带着一丝轻蔑,轻柔道:“动手吧。” 青冥得令,边上前去准备动手。 “青冥住手!”,朝芫也不知自己一时间哪里来的勇气,用命令的语气对青冥道。 她把妹妹小心翼翼地扶到墙边,让她倚着墙壁,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粉尘泥土,脱下外套枕于她青丝下,又撕扯了几块自己内里的衣物,为她包扎好伤口。 刚起身便听到萧寒命青冥动手,所以她一时激动,脱口而出。那青冥竟真的停了手,看了看朝芫,又看向他小主人,见他主人不说话,便退下了。 “良,萧公子,你想做些什么?”她问道,她刚刚不知为何竟也脱口想喊他良哥哥,幸好她及时改了口。 她确实偶然听妹妹说过,这萧公子以前唤作萧梓良,年纪略小的她们,很喜欢追着他玩,整日了良哥哥来良哥哥去地喊个不停,后来年纪大了,也常常见不着面,所以关系就疏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或是受了什么打击,便改成了“寒”字,萧寒。 等了半天,才见他慵懒地会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又是那种眼神,令人厌恶而恐惧。 “做什么,我能做什么,解决了这些畜牲,本公子看着碍眼”,他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兀自扇着。 他跟青冥使了个眼色,青冥会意,便欲出手,说时迟,那时快,她也快步挡在那三人面前,青冥无奈,只得又一次停手,看向他的主人,然后得令退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如此对你,你竟还要维护他们,还真是菩萨心肠”,萧寒满眼讽刺地轻笑道。 朝芫道,我并不是要乱发善心,他们罪有应得,小女子才疏学浅,却也知道他们该有官府律法处置,动用私刑本就有违法纪,萧公子该比我知道的清楚吧。 “废话真多,本公子要杀便杀,要废便废,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教”,说着取过刚刚那把匕首,便欲亲自动手。 朝芫急忙拦着他道:“你如此草菅人命,与他们何异。”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停顿了下,萧寒又接着道“本公子替天行道,他们怎配与我相比,让开。”他微微有些发怒,却依旧是嘴角挂着一抹邪魅轻笑。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大不敬地跟他说话了,那久违的熟悉感,他又记起了些。 “不行,他们身后肯定还有势力,交给京兆尹府查个清楚岂不是更好,还能找到那些失踪女子的线索。”朝芫辩道,丝毫不退让,反正今晚已经足够惊心动魄的了,也不在乎再多恐惧会儿。 他们两个正相持不下,突然前方急匆匆赶来几个人,那熟悉而焦虑的身影,可不就是她二哥嘛,后面跟着的是红莲,和两个小厮,其实是暗卫打扮的小厮,阿程和寒光。 . 第9章 剑拔弩张 重逢,爱也是你,恨也是你,龙阳兄,别来无恙? 朝芫的二哥哥终于找到她们了,顿时紧张地悬着了半个晚上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正想冲他扑过去,他早已瞧见了这处的情景:萧寒拿着匕首指着她的妹妹,另一个妹妹半躺着,晕了过去。他顿时脑袋一热,满腔怒火涌上心头,便猛地飞奔过来,朝着萧寒的脸上连挥两拳。 萧寒背对着昭烜,显然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待看清来人后,方强忍住自己的怒火,仍是邪魅一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二公子,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吧。” 昭烜那几拳可是使出了三成功力,都能打倒一头牛了,萧寒嘴角霎时间便有殷红的鲜血流出,他强忍着,才没有将满口鲜血喷出来。 朝芫看着他惨白的面容,细嫩白净的额间,早已渗出些许汗珠,微微颤抖着的左足。肯定很痛吧,可是他嘴角依旧挂着邪魅的微笑,容貌依旧迷人,只是眼神更加毒辣而阴狠,看着更令人恐惧。 青冥欲与昭烜动手,这边阿程也按剑提气时刻盯着他,萧寒扫了他一眼,他便住了手,阿程也收了手。 昭烜转向红莲与寒光,厉声吩咐道:“将四小姐送上马车。” 他们两个应道:“是,公子”,说着,寒光抱起了地上的朝芸,红莲捡起地上的衣物,悄悄打量了我一眼,便匆匆跟着寒光走了。 看着她的二哥还欲动手,朝芫想着他可能是误会了,便忙对他解释道:“二哥,你误会了,萧公子救了我们,就是这几人”,说着,用手指着躺在地上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三人。“他们是人贩子,我们快些去报案吧。” 昭烜听得妹妹解释,也知自己刚莽撞了些,心下有些羞愧。可又想起了这个人以前做过的事,怒火又被燃起。微微平复一下心情对妹妹道:“朝芫,快些回去,母亲该挂心了。” “可是,他们。。。”,朝芫半指那些人贩子小声道。 “你放心吧,逃不了的”,昭烜安慰道。 这个时候朝芫才觉得她的二哥终于又有了个哥哥的样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们被欺负的二哥,是总能在遇险时很快出现的二哥,是那个不管她自己是否承认,他却一直坚信与妹妹有心有灵犀的二哥。 “阿程!”,他转头吩咐道,“送小姐回去。” “二哥,那你呢,咱们一起回去!”朝芫担心他再跟萧寒动手。 “听话,快回去,我这不,还得把这些麻烦解决掉,你在这儿也不方便,我不会有事儿的,乖了。”他拍拍她柔弱的肩头,难得温和地笑道。 朝芫看二哥知她所想,他既有保证,那是一定会做到的。便也不再坚持,于是跟着阿程回去了。 距离候府没几步的时候,她仿佛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看那身影,竟有些熟悉,阿程武功那么高,肯定也早就发现了,还问她用不用追上去,她想,人家并无恶意,一问究竟也没有意义,便吩咐早些回去,无须追。 这边昭烜早早地吩咐了一小厮去报官,该是快到了,他且等京兆尹把这群人提走就回去。果然朝芫刚走,京兆尹的李大人就匆匆忙忙带着十来个捕快急急赶来,看那衣衫有些凌乱,看来应是刚睡下,听得候府公子报官,便又匆匆起来。 昭烜简略一说,那李大人便了明了,这贼人劫掠候府的丫鬟,被慕公子抓个现成儿,实在是胆大妄为,罪无可恕,连带着他也在候府丢了面子,便连连告罪,带着贼人回府审判去了。 黑夜里只剩昭烜与萧寒对视,青冥冷冷地侍立一旁。 虽是春天,夜晚还是有些冷,这寂静而略尴尬的氛围更冷。 昭烜先开口,冷冷道:“我警告过你,不准再接近她,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哦”,萧寒挑眉,“怎么办呢,我可是越来越喜欢那个小丫头了,转眼就三年了,长得可真快!你还是那么躁动,就是你父亲见到我也不敢如此放肆!”,一如既往的迷人轻笑,明明是语气生阴狠,可是总让人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结来。 “你,你!”,昭烜被他的话语激怒,一时无言。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2 章 “对了,想必你也知晓,过几日,家父还会上门提亲,你父母可都巴不得早早把她嫁过来呢!”萧寒说罢,便带着青冥飘然而去。 留下昭烜一人,在那偏僻无人的巷子里。四周很静,偶尔有几声不怕冷的什么昆虫扯着嘶哑的嗓子叫上几声。夜已深了,昭烜心中万般惆怅,却也无可奈何,想起妹妹,怕她们又担心起来,所以也急忙带人回府了。 . 第10章 密友庆生 一年一度春风过,几度欢喜几分愁 距离上次那心惊胆寒的经历,已过去了几日。芸儿可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几日才缓过来些。那些磕碰的皮外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虽是惊险,可她竟还有些许兴奋。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她肯定是迷恋上了那个萧公子。 朝芫每日都去陪着她,甚至还有两天晚上就在她那里歇息的。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朝芫悬着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府上今日也格外热闹,虽比不得春节元宵,可也是好大的排场,朝芫看着这热闹喜庆的场面,心中也渐渐欢喜起来。 三月初九,是她的生日,当然了,也是昭烜的生日,所以父母就格外重视,不像朝芸生日时,只是大家在后院热闹一下。 他们出生在寒食节之后的两日。有算卦的人说这对双生子不能都养,女儿生辰官之家,若是像朝芫姐妹这样将门之女,恐怕早已上阵杀敌,战功累累了。 正巧史书上记载的有些名气的将军既有樊梨花,又有花木兰,有人便笑称她们是樊将军与花将军结合所生后人。 此话一出,更是笑倒众人。 原来那人竟把花木兰当成了男子。听得大家解释后,她霎时间羞红了脸。大家都笑她想嫁人想得也忒着急了些。 说着便都意味深长地看看朝芫姐妹看看她,害得她整整一个下午再没开口说一句话,只顾羞愧地捂着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儿。 这大约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 第11章 痴情女子 齐家妙龄女,苦等执戟良人明光里 现在想来,那时的她们真是又小又傻还天真。 当年的那个口说痴话的钝姑娘就是齐妏。那时的她,刚刚被两家父母定下婚事,说出这些话,大家自然要笑她了。与她要结为连理的那个人就是昭煦,可是本该早就完婚的他们,却因大哥常年驻守西境,而被一拖再拖,朝芫感觉心里挺愧疚这位未来大嫂的。 齐妏今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何故。 不多时,已至申时,来庆生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要各自回府。昭烜帮着父亲又在府门外一一送别各位长辈,朝芫的小姐妹也该回去了。 到最后,只剩齐妏,犹豫了半天,似是很为难,却总想对朝芫说些什么。 朝芫看她有些难为情,便把她带至里屋,询问道:“妏姐姐,可是身体不适?朝芫瞧着姐姐这一整天都魂不守舍,或是有何为难之处,不知可否告知妹妹,让芫儿为你宽宽心?”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3 章 “朝芫妹妹,我,”她又住了口,犹豫再三,接着道:“算了,你无须担心,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转身要走。 朝芫看着她的有些纤瘦单薄的背影问道,可是为了大哥? 她停下脚步,转回身,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朝芫,开口苦笑道:“妹妹怎知?” “像姐姐这般心思单纯之人,从来不会为了些其它事挂心,想来也只有大哥,大哥的事”,朝芫见她回身,便与她解释道,提到大哥,她心思猛转,可是大哥有何不妥,她很是担心地问。 “不,不是”,她连忙道,“其实是我,算了,我只说与你听,你……” “妏姐姐,你放心,我的嘴那可是顶严实的,你既不想让外人知晓,我就更不会说出去的”,朝芫安慰她道。 “芫妹妹,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这事也不知真假,许是我想多了也未可知”,齐妏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日,我从父亲那处请安出来,见二弟也在那里玩,便与他多待了些时候,走进西窗外时好似听到父母亲在议论我的婚事,我想着不是订了这许多年,是不是要在今日办了事,谁知他们却在谈论兵部吴尚书的公子与礼部程家的公子,看哪个与我登对些,那个更……,他们说的煞有介事,像是早就有此打算一般。我……我也不敢前去询问,私下也曾打听过,父亲竟真的最近总去吴大人府上,我怕……”她说着便又低下了头,脸蛋也愈发红了。 朝芫明白了她心之所忧,许是齐尚书担心女儿的婚事今年再也不能拖下去,所以定好人选,选好下家,以防万一。等等,事情若真这么简单,那齐妏父母也没必要瞒着她这许久?不对,她对朝堂之事还略晓得些,这齐尚书近来可是丞相府上的常客,会不会...,想想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芫妹妹,你在想些什么”?齐妏看她沉思,便问道。 “没什么,姐姐不必忧心,想来是齐伯父随口一说,你自己都晓得是你想的多了,你与大哥的婚事是月下老人所定,任谁也是难以改变的,定是稳稳的,放心好了!”朝芫安慰她道,“快些回去吧,等会天就晚了,伯母该担心了。再说他们也不曾对你提起,想来是你思嫁心切,杞人忧天了,指不定他们谈论的别的什么事儿呢?”朝芫说罢,便用锦帕捂着樱唇咯咯地笑了起来。 齐妏见她说的也有些道理,毕竟父母也从未与她提过,便稍稍安心了些。又听得朝芫取笑她的话语,忙红了脸道,“人家与你说正经事,你倒好,以后我可是再不敢说与你听了”,说罢起身告辞。 朝芫送她出来,在她身后不停地道歉,好姐姐,好嫂子,饶了妹妹这次吧,妹妹不懂事,说错话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出得里屋,外面就剩下朝芸和程络和她们的几个丫鬟,看样子也是要回去了。 程络看见朝芫出来,忙打趣道:“好你个慕朝芫,大家好不容易凑一起,给你庆个生儿。你倒好,甩了大家去陪你大嫂,还躲起来,让我们好找!老实交待,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 齐妏佯装发怒道:“程妹妹,再取笑我,我可是要去告知姨母,看她怎么把你今儿下午的那些话再给你收回去,你还是多想想自己该如何交待吧。” 齐妏的母亲王氏,有一个妹妹,在程大人还没做到侍郎大人位置时,便嫁于他为妾。 这位小王夫人便是程络的主母,可是全然没有她长姐的温婉贤惠,反倒是对人严苛,动不动就上家法。家里人都怕她,尤其是她的子女。 程络自是不例外,听得齐妏如此说,心情陡然凉了大半。 朝芫不由得莞尔一笑道,“看你以后还怎么信口开河,就妏姐姐要嫁人,难道你就不嫁了吗?我可是听说……” 朝芫还没说完,程络就作势要来拍她,一边对齐妏求饶笑道:“妏姐姐,可不是我错了嘛!你是菩萨心肠,千万要大发善心,若是告知你姨母,只怕她要将我咬碎了……” 朝芫听了愈发好笑,接道:“伯母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夸张,能将人咬碎,那岂不是老虎了?再者说,你这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可让人怎么下口。”说着,用手拧着程络粉嫩的小脸儿,不愿松手。 程络忙用手去掰朝芫的手,也无奈苦笑道:“可不就是只母老虎吗?什么时候让你看看,那才是长见识了呢,省得你整天拿这个笑话我,我这么细皮儿嫩肉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吞掉了。” “络儿!”,见她越说越离谱,齐妏轻斥道。 程络也觉得失言,可也有些不甘心,便对她表姐道:“妏姐姐,我在家里的情境,你是最清楚的。芫姐姐也不是外人,没什么的。” 齐妏也只得叹了口气,只催促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闹了芫妹妹一整天,也该让她好好歇歇了”说着看向朝芫道:“你近来愈发瘦弱了,真让人心疼!好生养着,我们改日再来寻你!”,说着便起身告辞。 程络也打算随她起身,还不忘撒娇道:“表姐,你真偏心,你看看我也瘦了好些,你都不问问我。芫姐姐壮实的跟头牛似的,每日还有闲功夫去城外当大夫呢。来来来!小先生,为本小姐把把脉!本小姐进来身体不适,心浮气躁,可否开些药。” 朝芫也笑道:“你这般男儿心性才跟牛一样”,说着拉起了她的手,按住她的肩头将她定在椅子上,竟真的开始认真闭目诊脉了。 良久方慢慢睁开双眼,清澈而干净的眸子里闪出一抹诡异的笑,程络眼尖,刚好捕捉到她这不怀好意的一笑,忙松开了手,向外跑去。 果然听得朝芫笑道:“脉象上来看,你确实该治治,紫艼,取我的银针来,我为程小姐好好扎一扎。” “是,小姐”,紫艼也会意一笑,忙着去了。 程络早猜到她会如此,便连连求饶道:“芫姐姐,芫妹妹我错了……你可知我最怕那种东西了,快些拿走,表姐,我们快些回去吧。”说着,便赶上来拉着齐妏赶快逃离这个马上就会有大把大把的银针飞过来的芍药居。 朝芸跟齐妏见她们俩闹,也只得由她们去。倒是朝芸与齐妏便又说了许多话。 朝芸很喜欢这个与她亲近的妏姐姐,她们从不会为了一个什么,争执不休,她们都是一样的谦和温婉,总是能悄悄地聊到一起去。 这厢听得程络央求着快些回去。 四人也终于觉察到,天色真的是不早了!于是朝芸姐妹起身相送,各自的丫鬟们跟着,将她们送至大门处。看着她们分别上了马车,方又互相嘱咐了几句,大家才放心各自回去。 想起刚刚这出去的一路上,程络还在抱怨她说,刚刚那些姐妹们回去的时候 大家遍寻你不着,回去时也是孤零零地走了,樊姐姐气的说再也不来与你过生日了!你可要好好补偿她,明年真的大家都不来了,看你知不知错!不过幸好她自己的面子够大,竟能劳驾两位小姐出府相送,可真是又能好好得意一番了。 那时的朝芫肯定不会想到,程络的这句玩笑话,日后的生日竟真的应了。而且还是这么快,孤零零的,无人记起。 朝芫当时听得她这些夸张的话只觉得好笑,便一直寻话将她顶回去,又是一阵唇枪舌战,你来我往。直至程络坐上了马车,还不忘嘱咐朝芫道:“你说的不对,带我来日在与你细说,再战三百回合!” 程络掀起车帘还想再说些什么,侍郎程府的马车不待她说完,便早已经绝尘而去。将她余下的那半句话甩给了这漫天的尘土飞扬,惹得朝芸和她姐姐又笑个不停。 目送她们离去了好一会儿,姐妹俩才又说说笑笑地回府,谈论着今日的有趣话题。哪家的公子生的怎样怎样,哪位姐妹又说了哪些有趣的话,不觉已是夜幕低垂,姐妹两个用些晚饭,便各自回去歇息。 朝芫想写写字,舒缓一下今日来的疲累心思,红莲她们便早早备好笔墨纸砚,悄悄退了下去。 端坐于案前,轻轻取了一支细细的毛笔。思虑再三,竟无从落笔,便只得将笔搁下,芊芊玉手捧着脸蛋儿望向窗外出神儿。 窗外,灯火通明,远处依稀听得见人声。终究是离得远了些,竟一句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应该是值夜的仆人们为了驱赶困意,聊天说笑,也顺便打发这漫漫寂寞长夜。 艼芜阁里却很寂静,仆人们这几日为了准备她的生日会,也累的不行。朝芫便吩咐今夜都早早歇息去吧。屋内只留下紫艼一人,可见她也时不时打瞌睡,朝芫也吩咐她去睡了,不必侍奉。 朝芫的心也静了下来,她起身翻出本古医术来看,看了两页,便又想起了她二哥。 以前的这个时候,都是他带着一群酒肉之交,包了场子聚在一处,通宵畅饮。想来今日是在依红楼吧,早上问起时得知的。 想想也是,依红楼里的女子美艳绝伦,能说会道又放得开,还微微有些各自的小性子,愈发哄得那些世家公子们对她们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满堂花醉三千客,最是适合这种热热闹闹的氛围了。可是却没有那一剑霜寒十四州的男儿气魄,也是令人怅惘慨叹。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4 章 而嬿薇阁里的姑娘不以容貌侍人,而是凭借满腹才情与琴艺博得一方天地,有时想想,朝芫还是更欣赏这些女子的。 想起这些个混迹于风流处名利场中的女子。她便更想知道,是否那些女子都是自愿做这些事情的,她们的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可知道她们所做的这些事?会不会有些也是像紫艼那样被人贩子拐卖进去的,做那些情非己愿得事情? 想到人贩子,她便又想起那个惊险的晚上,那伙人有没有交待些什么,有多少良家女孩儿遭他们毒手,官府有没有审出个子丑寅卯,官场污浊,官官相护,难呀!不过既是二哥亲自出马,应该也不会那么敷衍过去吧。 朝芫这样想着,想到那晚,自然就不可避免想到了萧寒。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的确,救了她和朝芸的就是那个丞相萧护的独子。 那个容貌阴柔,比女子姿容更美艳妖娆的萧公子,那个永远嘴角微扬,始终挂着邪魅微笑的微坡男子,那个似有意似无意地早早偷得朝芸芳心的怪人。 她又记起了母亲与她说过的话,说是在她生日时会上门提亲。今日竟然没有来,如此甚好,最好是反悔吧!害得她白担心了这些个时日,差点儿连生日会都没过好。今日没来,相必以后更不会来提亲了吧。 想到这些,胸口仿佛压着的那块巨石也慢慢沉了下去。可是她的良人又在何处,她轻声向月问道。 庭院寂寂,郁树深深,自是无人回答。她也笑了。 真是个傻丫头,今日不来,以后就不会来,这是个什么逻辑。可是朝芫此时自是想不到这些。 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近来,她感觉头部有些异样。说不出什么不适,只是总有些零星记忆在记忆中一闪而过。如电光火石,快的捕捉不到任何的踪迹。她越是刻意去想,就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反倒搞得自己头疼欲裂,难以承受。她才住了心思。 渐渐的,她便学乖了,也不主动去想。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她记起的东西,她母亲,二哥,和朝芸也都跟她讲过,记起来最好,忘了也就算了吧。 只是最近提起婚姻大事,她又想起了一些什么东西,在那遥远的不可捉摸的记忆谷底,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她以前也曾如这般等过一个人前来提亲。 那时的感觉全然不似现在,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渴望着,盼望着。或许是她曾喜欢的一个人吧,可她实在不能记起来。 想到她的良人,她竟有些盼着能记起那个人来。不知为何,这种愿望在此时突然变得极其强烈,无法控制。她暗暗道,想来母亲她们也会知道的吧,问问二哥,他或许也知道些线索,顺便问问京兆尹查案查的怎么样了,嗯,明天再问吧。她下定决心要试试看。 . 第12章 弱冠英豪 惟愿南风知我意,不吝吹梦到西州 窗外,不知何时,一弯新月已悄悄爬上她的窗帘。幽暗微带些深蓝的明净夜空,不染一丝杂质。看着很是清新舒爽。正想提笔写几句诗歌应景,脑海中却只浮现出秦时明月汉时关,共看明月应垂泪这种悲凉的诗句。 今夜的月儿不圆,边关的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可也有月,哥哥看到这月,可也会像她思念大哥一般,思念着帝都的父母双亲,和弟弟妹妹,还有他那未过门的妻子?对齐妏,他可是亏欠她太多太多。 一个女孩儿,人生中最美的岁月都给了他,而哥哥能给她的也只有无尽的等待和期许。 十年了,他们订婚快十年了,从那时的总角之言,到少年时的懵懂无知,到现如今各自长成,出落得花一般模样,水一般的人品。再迟些,只怕已将是繁花凋零,容颜渐逝。 试想世间又有多少女子能做到这般,心无旁骛,无怨无悔。 今年可是万万不能再拖下去了,是铁定要成婚的,可是成婚后呢?大哥的夙愿,向来是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可齐妏呢,新婚燕尔,难道又要匆匆相聚再匆匆别离吗? 不,不会的,大哥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他一定会解决这些问题,哪里用得着她在这里瞎操心,可不真的是闲的空虚了。 她很是思念那远在西境的大哥。 大哥驰骋沙场在外人眼里,是豪迈奔放,气吞山河的有为青年。 可很多人都忽略了,边境苦寒,与士兵同甘共苦,自是比不得她们在这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 大哥在十年前还算不得一个毛头小子的年纪便随父亲从了军,那时父亲虽娶得文氏长女,可自己地位权势却并没有高出许多来,在军营里也有诸多身不由己。 每每看到那些一军统帅,高级将领,美人帐下犹歌舞,他便更是气愤却也无奈。所幸,大哥虽身在军营,却也聪慧明透,机敏善变。全然没有那少年轻狂的骄傲心态,做事一向稳妥,父亲对他很是放心。 到后来,上阵杀敌,父子俱是以一敌百,勇猛异常,军中颇得人心。可是当时的兵马大元帅樊尚武并不是很喜欢他们,记军功也总是刻意压下来。他们远在边塞,所作所为也不能直达先皇圣听,所以也只能忍辱负重,稍稍收敛了些锋芒。 不久之后,前太子被废倒台,那些嚣张一时的□□们也树倒猴孙散,樊将军也被撤职查办,军中人人拍手称快。 先皇为了扶植齐王宇文昱,便把他派到军中磨砺。初见时,大哥与他颇不对付,磨合了半年下来,彼此都识得对方乃英雄人物,便互相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父亲与大哥方才扬眉吐气,自此之后便平步青云,官职也越升越高。 这些都是她大哥休假回府时,她缠着她讲的,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她好奇地问。傻丫头,哪有什么后来,后来不就是现在这样了吗!他也不再多说。许是母亲跟他说了些什么。 大哥外表虽风风光光,可他毕竟也不是神人,上阵杀敌,刀枪无眼。他又素来勇猛,身上的伤口也早已是多的数不清。 有次他回来,不巧碰上刺客来袭,他为了保护两个妹妹,被刺客伤了手臂。朝芫为他包扎时才猛然发现,原来那正汩汩流血的伤口上,早已不知结过了几层痂,又脱过几层皮。 她又往上捋了些,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整条手臂上的皮肤竟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她顿时湿了眼眶,一时间,正擦拭伤口的双手也不知该怎么放,放哪里才能不那么疼,该上些什么药才能让大哥的手恢复如初?朝芸在一旁看得更是惊愕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顾得呜呜呜,哭个不停。 大哥见两个妹妹这样,显然是被他的伤痕给吓到了,真是不该为了省事就让朝芫为他看伤口。失策呀失策。见她们一个是止不住的哭,一个是唤不回的呆,他只得故作轻松地笑道:“ 你们也忒没见过世面了!这点小伤我还不放在眼里。怎么就哭成这样了?”说着便从朝芫手中一把抢过纱布自行清理伤口并涂上金创药,一边还不忘对她们俩柔声安慰道:“芸儿别哭了,哥哥会心疼你的,还有朝芫你还是大夫呢?还亏得你还跟着昭烜去过前线,你也该清楚这些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小伤,有多少人,生龙活虎跟着我出去,却……回不来……”。 大哥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朝芫却已知晓被他咽下的话是什么。 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沙场,这就是前线,这就是血淋淋的残酷现实,更是他们军士浴血奋战,义无反顾的崇高信仰。她们在这红尘富贵一时伤感,而落下的几滴泪又有什么意义,就好比站在富足的地方怜悯贫穷,不过是为彼此更添伤悲罢了。 她从未有过从军的记忆,既然大哥都说有,那想来那段记忆也是真的被她遗忘了。昭烜不与她讲,许是忘记也有忘记的好处吧。 那时,朝芫见他自己忍痛上完药,待要包扎时,一只手总显得捉襟见肘,应付不来,便匆匆抹了把眼泪为他小心翼翼地缠绕纱布。朝芸也哭着用锦帕为他擦拭额间痛苦的汗滴。 昭煦这才舒缓了心绪,放心下来。轻轻地抚摸着两个妹妹柔软的发髻,稍显笨拙地拍拍她们的瘦弱的肩头,算是安慰吧。还为她们讲些军中好笑的事情,试着拉近与她们的距离。她们也明白他的苦心,只得努力克制自己,总算是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认真地笑着。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可是后来朝芸每每想起来,就对大哥有种说不出的抵触情绪。都是她年纪小,又整日呆在候府,对大哥有些误解,所以才倍觉恐惧,她跟大哥的关系也逐渐变得有些疏远。朝芫是这样认为的。 想到她的大哥,思绪就飘的更远了,不觉已是卯时过半。夜深了,她匆匆收拾一番,也歇下了。 . 第13章 齐大非偶 芫花不忍落,桑梓固强求 次日,朝芫请安罢,便欲寻着昭烜问些事情。她昨夜睡得晚,起身时已快要日上三竿了,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呢! 刚出母亲卧房,便听得院中枇杷树上有喜鹊在叽叽喳喳,叫得欢快悦耳。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她想,府上最大的喜事应当要数大哥要回来。可大哥前些天来信说,突然有些状况,他要解决了才行,想来最快也需两个月左右吧。那又会是什么呢? 不是所有人听得鹊儿叫,都是来为之报喜的。朝芫当然不会想到,她还有些沉浸在昨晚的回忆里。人们赋予了喜鹊吉祥如意的寓意,偶尔也是要砸招牌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5 章 前厅,慕候爷正在与萧护商量着两家联姻之事。他虽听得女儿的意思,是她并无特别反感,但是他仍旧不太愿意 但是他仍旧不太愿意将她就这样送进丞相府。侯门一入深似海,萧府的水有多深,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敢断言,所以他犹豫了。 仿佛猜到慕候爷会犹豫,待他刚要反驳,这位萧丞相便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慕候爷听得脸色忽白忽青,极是难看。 他暗暗思虑着,丞相不会为了娶个儿媳就编出这些个话语。又联系到他大女儿几年前那段时间的种种反常行为,也只得狠狠心暂且相信于他。 于是,这就算是正式定下亲事了。择吉日下聘礼,择吉日大婚。毕竟两家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管显贵,一切都马虎不得。 朝芫听得这个消息时,她正小心翼翼地侍弄着她院中花园里的几株西府海棠。那可是个娇贵的主儿半点也马虎不得。不过她也是个老手,平日里也多少养着些珍贵药材,于是也种出些经验。 朝芸兴冲冲地跑来告知她的婚事,是她刚从慕夫人那里来,娘亲讲与她听的。 “你说什么?”,朝芫一惊,正用锦帕擦着汗珠儿的的手猛然停了下来,走出这方小园,看着朝芸道:“可是你要看我出糗,故意诓得我去问母亲?”,她问道,“我可是万万不信你的。” 朝芸没有笑,反而正儿府的地位。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控制住手,总算是没出错,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便匆匆去布置其它事宜。好在他也是候府用了十多年的老仆人了,办事能力还是很令人放心,不在话下。 这里朝芫和她妹妹躲在屏风后,看着管家忙的脚不沾地儿,看着父亲也难道脸上挂起一丝伪装的笑意。时而吩咐仆人做些什么事情,时而与萧寒交谈着。 看着萧寒始终随意地坐在那椅子上,端起一盏又一盏的上好碧螺春,然后喝掉。真是头牛,朝芫在心里暗暗嘀咕道。他身材细长,形容瞿瘦,极美的容貌,妖娆的脸上始终不深不浅地附上那万年不变的邪魅笑意。 他很好看,这应该是朝芫第一次认真打量他。 明媚的阳光撒向窗台,撒向屋内,撒向一切昏暗的地方。明亮的正厅,精致的设计高贵典雅的摆设,更衬的厅内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还有个这么好看的翩翩公子,更如锦上添花。朝芫觉得这些,美的就像是一幅画,让人仿佛着了魔,看得目不转睛,双眸不舍得离开一下。 可惜呀,美则美矣,可若真有妙笔丹青绘得此画,只怕也是败笔。画中之人灵气全无,望之只觉凄凉恐惧,仿佛置身人间炼狱,压抑的难以呼吸,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朝芫见父亲并不介意他有些放荡的坐姿,也不介意他那纹丝不动的表情。可见也是理解他身有不足,不宜久站,也由得他去了。不过所幸他还略知礼数,还挺周全,才不至于让父亲气得对他甩脸色。 父亲笑着,虽知他并非有十分的真心,可她看着却也觉得舒服,觉着欣慰。 萧寒也笑着,微微上扬的嘴角,敛了些邪魅之气,多了平和。朝芫看着总算是不那么恐惧了。不过却感觉那笑意太假,眼角眉稍的弧度也十分不自然,甚至也觉得他的脸也是假的。哪有男人真的长成这样,她好奇的甚至想着冲到他面前去,将他那脸上那张假人皮一层层撕掉,看看底下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容貌。然后再与他重新缝合。 朝芸听得姐姐悄声嘀咕的这些话,竟觉得还有些道理,便不禁笑出些声来,顿觉不妥便忙拉着姐姐躲到一旁的紫藤花架下去了。 厅内,也有些嘈杂,周围人忙着各自分好的工作。来来回回地奔走,就连候爷坐在厅内也不得闲,时不时便有几个主事的管家来回禀些什么,告知些什么,询问些什么。他们又细细商量好,才去执行。整个前厅,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儿。 就只有萧公子仿佛全然置身事外,与他毫无干系似的,只是坐在那儿悠哉悠哉地吃着茶,一盏又一盏。 好不容易,忙到酉时,终于把一切都整理的井井有条,主家也商议方定。如此可就是真的铁板钉钉,难以更改了。 朝芫和妹妹也无甚要紧事需忙,故而早早地去过母亲处,便回各自园中自去歇息。回去的路上,一直思量着这些事,似乎也并不如原想的那般难以接受,竟然还有一丝丝的放松。 嗯,的确,不管怎么说,该来的总是挡不住。定下便就定下吧,那萧公子也不一定就如传言中的那般不堪,至少她还没有算是亲眼见过。 或许某些人的天性本就如此吧,她们永远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坚强,更豁达。明知前方坎坷将至,心中整日充满了焦虑恐惧,然而待真的不幸来临,却也并不是丝毫不能接受。或许,她们只是忧心那些未知等待里的恐惧吧。 . 第14章 医馆旧闻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6 章 神思常飘忽,往事夜深入梦来 这些天,朝芫终于能不再胡思乱想了,也由不得她乱想了。 那日,母亲严肃而认真的与她讲说,芫儿,大婚的日子已经商定,是九月初六。萧丞相家原打算早些办,你父亲怕你一时间难以适应,特特选了个靠后的日子。芫儿,你也早做好准备。约摸还有半年的光景,以后你就是人家的人了,我与你父亲都觉着有愧于你。母亲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眼眶也渐渐湿润起来。 她为慕夫人轻轻拭去泪珠儿,一边思考着说些话,宽慰一下母亲的心。葇荑款款覆上母亲的面颊,猛然间发现,母亲的鬓边不知何时多了几缕华发。些许鱼尾纹也悄悄地覆上她的眼角。她这才深刻地意识到原来母亲也已老了。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仿佛始终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高贵优雅,不染俗尘,神圣不可侵犯。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原来也只是个平常女子,相夫教子。想为儿女们各寻一桩称心如意的婚事,儿孙们能有一个大好前程。将来她也好享受这儿女成双,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所以,她的母亲就一步步从那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妙龄女子变成了这般华发早生,岁月催人老的妇人。 或许这也是朝芫的必经之路,母亲在前方一步一步的烙下脚印。她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随着。 朝芫似乎从未想到也从未发现过,她的母亲,也会变老。就在她们兄妹四人长大的过程中,在她自己少女方知愁滋味的岁月里。母亲的雍容风华被时光无情地剥夺,然后暂时安在了她的脸上。 母亲始终在为她的儿女们殚精竭虑,费劲心思。 而她的子女们却始终没能感觉到她的良苦用心,反而将那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甚至抱怨着父母不能给她们更多。 朝芫想着自己整日里只顾侍弄些花花草草并去城外诊治病人,还有最近始终在为订婚一事忧心,竟然从未考虑过母亲。 殊不知母亲近年来也是容颜憔悴,身子大不如前。她也是需要照顾的,自己竟至今日方察觉,真是愚钝。思虑至此,朝芫更觉得心中酸楚,悔恨交加,眼泪也要夺眶而出,她只得赶紧揉揉地用手偷偷拭去泪珠儿,以免母亲看到更添悲戚。 那天,她们母女俩敞开了心扉,说了好些话。慕夫人更是难能可贵地为她的宝贝女儿讲起了自己少年时的美好岁月, 她也至此时方知晓原来母亲并不是一直都是这么温婉贤淑,落落大方的模样。 慕夫人出身显赫世家,且是平遥文氏同辈中的长女,其父文如林也是居功至伟。 朝芫的外祖父曾于秋猎时救了先皇一命,自己却深受重伤。先皇一时间不知赏些什么给他这位股肱重臣,以慰忠诚之心。先皇无姊妹并女儿,有人便提议说封他的女儿为公主,先皇欣然允诺,钦赐晋安公主的名号。不过后来碍于文氏一族曾在前朝担任要职,而且族中与南梁有着极为密切的生意往来,所以最后不了了之。但是他们仍可随意出入宫廷,朝野上下,也是尊崇非常。 她少时也曾锦衣貂裘,红棕烈马,性格自由放荡,出了不少风头,颇像现在的昭烜。一次进宫,先皇喜爱她自由洒脱的性格并绝代风华的容貌,便有意诏她入宫侍奉。后来碍于她的身份和早已许下的婚约,才勉强作罢。 婚后的夫妻二人齐眉举案,恩爱两不移。又兼是儿女双双全全,也算是个幸运而幸福的女子。 朝芫听母亲的讲述,听得入迷,不觉天色将晚,母亲才略收了话音,催促她快些回去。 朝芫心想,如若不是她们兄妹四人的降生,父母也不至于要多费这些心思。使得自己早早抛弃了自由身,甘为子女愁。 自己以后可要懂事些,看母亲才刚四十左右,身体就这般令人担忧,以后可是万万承受不来打击的。思虑至此,心下主意已定,日后再不可让父母为她挂心惦念,也是时候好好帮着父母分忧了,毕竟半年一过,她可真真要成为别人家的女子了。 这几日,朝芫终于想开了,心中也渐渐明朗敞亮。身子也渐渐的恢复如初。闲来无事,还是去城外医馆瞧瞧情况,自己约有一整月未至,还不知那昭烜是否把这医馆之事放在心上。 朝芫初时办这医馆,免费诊治,赠医送药。虽不为名利,却也并不是为了好玩儿随意鼓捣两天。 说起这个医馆,可是有个典故呢! 只因她某一日在长安街上游玩,见一妇人蓬头垢面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在仁济堂看病,因无钱买药,便跪地哭求不止。那小孩子不只是因为她母亲受罪而难过,还是被疾病折麽得,一直哇哇哭个不住,堂里的伙计大夫大约是见惯了这场面,竟无动于衷,只找人把她母子拖到一旁了事。 朝芫看不惯,傻傻地想冲上前去与他们理论,却被她二哥一把拉住,还笑她愚蠢。这么多人都在看热闹,她凑上去也不过是添了个笑柄罢了,人家还是不给看的。算了吧。说着便拉着朝芫要走。朝芫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想冲上去,却又被昭烜给更加狠狠的扯住。 难得认真地讲道,若是她帮助了这母子,那母子一时间可以躲过此劫,那日后,再碰上这种事,他们可不会那么幸运又碰上好心人来帮她们解决,她们心中必会更加绝望你可知给人希望,再给人绝望,那才是真能摧毁一个人的。早知如此下场,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插手,省的麻烦。 朝芫听着他那些毫无逻辑的话语,心中很是气愤,却又挣脱不开手,一时间也无可奈何,只得着急地干等着。 待人群渐渐散去,果然始终无一人站出来施以援手。是别人太明智,还是她过于愚钝。她想不通,也不愿想。只是师傅曾教导于她,身为医者却见死不救,有违医者之道,上天必有所惩戒。 天色渐暗,那妇人缓缓起身,顾不得揉一揉她那跪了许久的双膝,便抱起她的孩子孤零零的转身回去,眼神迷离而绝望,看不到一丝生气。 朝芫看向始终契而不舍地想拉她回去的二哥,严肃道:“二哥,就算是你说的有两分道理,那有怎样,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出事吗?我管不了以后的许多也不想管,但是现在我不帮他她们,以后肯定会后悔的”,说着,猛地一甩,终于挣开了昭烜的铁钳般的鹰爪,向着那妇人的背影追去。 朝芫平日里是不会喊他二哥的,昭烜争她不过,久而久之地也就习惯了。今日猛然一听,竟然怪怪的,那话语里有尊敬,也有轻视。这个疯丫头,我不过是怕她冲动误事,如今竟这样小看我,真是可气。便也不再多想,忙追了上去。 前面那妇人,仿佛有轻生之念。走过一处破败的院落,不远处有一片碧波,池水荡漾,泛起涟漪,阴沉沉的天无情地向着大地压迫逼近。让那些心中忧郁的人更觉着压抑。那妇人便在湖泊边上站着,抱着孩子呆呆地看着河水出神。 那妇人想来是常做些农事,脚程很快。朝芫大病初愈,又落后了一大截路,自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追到附近,昭烜也跟着,一路上又是嬉皮笑脸地跟她解释这这那那。很是烦人。 朝芫兄妹看到那妇人在水边停滞不前,俱是一惊。朝芫忙大喊道:“大嫂,不可!” 那妇人听得身后有人,也是吓了一跳。忙回身看。只见是两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一高一矮,一丰一瘦。高的玉树临风,潇洒多姿;矮些的也是面如傅粉,唇红齿白,宛如女子。 当然,她这个时候是没有心思去打量别人是否好看的。只见那两人已快步走到她跟前,那个瘦弱矮小的小伙子还呼呼地喘着气。看他们的打扮,绫罗绸缎,鲜衣怒马,想来必是哪位王亲贵族的公子吧,哎!不过与她又有何干系。 正待回身,只听得那小公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嫂……你……你先来这边站,我们没有恶意的,你那里太过危险。” 那妇人也猛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就走到河边了,向他们两人略一施礼,便上前一步,问道:“公子有何事?” 朝芫道:“大嫂,小生见你方才求医不得,便想略尽绵薄之力,谁曾想竟追了这些个时候,才赶上来。”说罢也是略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再看她怀中那孩子,许是哭的没有力气了,仍是很难受地挣扎着。脸颊红得骇人,眼睛似睁微睁,浑身无力,唇色虚白微紫。 那妇人听她此言,心下激动,眼泪霎时间涌了出来,急忙道:“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民妇定会日夜烧香拜佛求得公子平安。” 昭烜见他如此说,心下也有些着急,忙不屑对那妇人道:“先别忙着谢呢,这丫头还没出师呢,不知给人看成什么样儿呢?” 朝芫有虽有名师教导,又为府上的仆人们并闺中朋友们看些个头疼脑热,大约别人只记得小姐亲自给瞧病的难得,也不好意思说究竟医术怎样。说实话好与不好她还真没底儿。但是听得昭烜如此说,心中很是不满,顿时被激起了信心。便对那妇人道:“大嫂休要听他胡言乱语,且让我先看看你的孩子吧。” 那妇人听他说小丫头,再略一打量,微微吃惊,便也明白过来。也千恩万谢地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 第15章 医馆旧闻 素手芊芊,不记曾似医仙 朝芫小心接过来,伸手探了一下额头,滚烫似火。翻翻那小娃娃的双眼,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再仔细把脉,心中似乎松了口气。是风寒,她很确定这个,其它也并无大碍,只是小孩子发烧的这样厉害也是再也拖拉不得的。 昭烜看着妹妹如此如此,有些等的不耐烦,催促她道:“大神医,你可是诊出个结果来了,你是要在这荒草野地里等到明日吗?”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7 章 昭烜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这孩子必须马上服药发汗。可想也知道,必是这妇人家中无药,才来城中的。去这妇人家,自是不妥,那回城中取药,再送与这妇人家,也怕耽误了时辰,总不能领着这母子去候府吧,其实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他们今日出门来,并未带丫鬟小厮,也没有骑马驾车,一路上走着也不现实,该怎么办,她着急思考着。突然想到刚刚那处荒废的院落,便想出了一个勉强可行的主意来。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她二哥,用那略带为难而俨然令人不可拒绝的语气大略说了她的想法,这荒郊野外,一切都不方便。她们三人先去那处房屋,略做收拾,先煮些开水,她则拜托她的二哥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城里药房或者候府去按照她的药方取药。 她知道二哥一定有能力叫开城门,叫开药房,并快速赶来。然而这快速也快不到哪里去,此地距离城门口步行最快也要半个时辰左右,不过到了城门,他应该能搞到一匹马,然后就快了。想来是有些累,但是谁让他下午多管闲事地阻止她来着。他二哥自是极不情愿地一一记下,一面悔恨自己,愤愤不平地嘟囔朝芫又把自己当驴使唤,一面担忧妹妹一人在这荒野郊外,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 昭烜刚走两步,便想起了什么,幸福地对她们说,他突然记起前面那处宅子原是定远候府的,用作医馆的。数月前被强制关了,里面或许会有现成的药。他刚说完,朝芫便两眼放光道:“真的?那我们快些过去看看吧大嫂。” “也不对我说声谢谢,没良心的丫头!”,昭烜撅着嘴在后面跟着道。 “你也不早说,真没用!”,回头啐了他一口,吐吐舌头冲他拌个鬼脸得意笑道,然后便急急向前走去。 这处院子大门上了锁,昭烜找了块石头猛砸几下,竟弄开了。对付院内的药房客房,均用那一块石头,竟都解决了。真让人心中顺畅。 进的里屋,里面的一应生活用品俱全,只是薄薄的落了一层灰,并无大碍。朝芫忙奔向药房去看,果然有药,忙按照早已熟记于心的风寒方子抓药,金银花二钱,连翘三钱…… 竟然都能找到,真是幸运,便忙将药用宣纸包好,拿到里屋来。屋内,那妇人已按照她的吩咐,略一打扫,将儿子放在床上,厚厚地裹了被子,便开始烧水。 朝芫进来,便开始煎药。她们二人忙个不停。换冷毛巾,喂开水,喂药,喂开水,换冷毛巾。 而昭烜则一直在院子内外来回踱步,一时感叹道,这仆人也忒不用心办事了,封个医馆就这样随随便便就能砸开。馆中的东西也不清扫干净,真是可恶,回去定要好生责骂他们。 一时又在抱怨说也不在里面种些东西,养些家禽,本少爷都还没用晚膳,这帮不中用的奴才们,也不知道出来寻一寻本少爷,一时又气他妹妹,害的他堂堂候府公子如今竟过得这般窘迫,为奴为仆,做牛做马。总之就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朝芫初时也懒得理他。后来见那小娃娃退了烧,脸色也渐渐正常,又听得他抱怨说饿,刚说完,他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响了起来,逗得朝芫猝然一笑。 那妇人见朝芫笑,自己也忙跟着笑起来,看着儿子面色有所恢复,呼吸也均匀,自己的心也总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朝芫这才打量起那位妇人来。只见她早已洗去了脸上的泥污汗渍,肌肤微丰,眉目含情,颇有几分姿色。年纪约在二十上下。朝芫对她有了几分好奇的心思,长夜漫漫,见她也无睡意,就略问几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吧。 那妇人对朝芫满是感激,一个劲儿地道谢,见她询问,便也详尽的回答着。 朝芫这才知道,原来这妇人也是身世坎坷。她本是[ste],姓李,闺名单一个芳字,后来家中落魄,继母便将她悄悄卖于人家做妾,还对她那老父亲说是女儿在外偷了人,没脸回来。她老父亲也便懒于追究。后来才知晓真相,却也无能无力,只盼望着女儿的主家能对她好一些。 那李芳被卖给了一个糟老头子,家中颇有几个臭钱。有好几房姨太太,她也是略读过书的,不屑于与她们争相吃醋,耍些心机。故而也不受宠爱,还被人排挤,后来不知何故,正房夫人看她不顺眼,便寻了个偷盗的由头,将她打的半死,扔了出去,也自是无人寻她。 后来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农夫偶然救下她,把她带回家,对她百般好。她感恩不已,便以身相许。人家也没有嫌弃她。只是那男子有一高堂老母,不是很喜欢她,每每儿子外出,便要想办法刁难于她,后来生下儿子,才勉强好过了些。 只是这儿子这十多天一直时不时发烧,用了写土法也不顶用,老婆婆又对她看不顺眼起来。村子里的人便劝她去城里请医生好好诊治一番,她便当了她生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一块玉佩,换了写银子去瞧病,谁知那大夫收了银子,只说是风寒发热,耽误了些时候,所以有些严重了。待要开几副药,只因她再拿不出银子来,便将她赶了出来。争执了一番,也没有什么用,她只得跪下求求他们,后来的事情,朝芫就知道了。 朝芫原还担心她方才会一时想不开要跳河,那妇人却说,她并无轻生之意,她命硬,只怕阎王现在还不想收她。她只是感觉愧对她的丈夫,怕他高兴地回家来,却听得噩耗,也不敢回家面对婆婆。故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她的丈夫那么疼爱她们母子,她是万万舍不得让他来承受失去亲人的锥心之痛的。 朝芫怜惜她的身世,心疼她的遭遇,感叹她的良苦用心。小小的心中泛起哀愁,天下之大,这样的事情恐怕还有许多许多。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或许最终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要试着去改变。她要在这里开间医馆,正好一切都好像早知她她有此意似的,都是现成的。到省事许多,过几日再去缠二哥,让她帮帮自己。 也不知守了多久,天微微泛起亮光时,朝芫坐在一处桌案前,单手托着小脸睡着了,那妇人也坐在儿子床边的椅子上拉着儿子的手睡得安稳。 . 第16章 医馆旧闻 逗趣兄妹欢乐多,不辞常做方外人 朝芫手臂有些酸痛,略一松动,便醒了。 看那孩子面色红润了些,那母亲也睡得香甜,想来也是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可是累坏了。先不去叫她们吧,于是蹑手蹑脚地起身,到外面去,看看她的二哥在何处。 昨晚担忧那小孩子再出些什么状况,也没太关注她的二哥,只隐约记得嘟囔了几句什么肚子饿之类的。真是个娇气的主儿。现在也不知躲到那里去了,且先寻着他,再做打算。 来来回回将这院子翻了几遍也没找着,也不敢大喊,免得惊醒了里屋的人。正奇怪呢,是不是这小子昨晚偷偷溜回去了,真不仗义,也不管她了,看回去怎么数落他。 正出神间,仿佛闻到肉香味儿,荒郊野外,都难瞅见个人,谁会在这里吃东西呢?循着味道,向着人声处悄悄走近,只见是昭煊和一个小孩子在狼吞虎咽地解决一只烧鹅和一堆肉包子。等等,那个小孩子,他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 那小孩子见她走进,忙起身,伸出手递给她一个包子,笑眼盈盈地说:“姐姐,给你吃”。 她也忙笑着接过,问道:“你不是在睡觉吗?感觉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那小孩子道:“姐姐,我早上醒来感觉可舒服了,方才见你出来,我也就悄悄跟着了,这个哥哥就把我拉过来吃东西,可好吃了,姐姐你尝尝。” 朝芫欣慰地笑道:“那就好,姐姐现在还不饿,给你娘亲留着吧,她也累坏了!”,说着将手里的包子放在宣纸上,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黄黄的柔软的两个发髻,对他道:“你昨晚可是把人都吓坏了。” 那孩子伸手指着身后的一个纸包,说道,那里是为母亲和奶奶留着的,我这些天生病了,总是惹得她们伤心,说着愧疚地低下了头。 朝芫忙安慰他道:“生病不是你的错,小不点儿,以后要好好报答她们,知道吗?” 那孩子抬头看着她,重重地点头道:“嗯嗯,姐姐,我会的,还有啊,姐姐,我不叫小不点,我叫乔康,你叫我康儿就行。” 欢迎关注作者微博:林初弦chux 朝芫见这孩子如此懂事可爱,乖巧伶俐,不觉满满的笑意,便对他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快些吃吧,吃完去瞧瞧母亲去。”又一想到昭煊,那小子,还不如这个四岁的小娃娃懂事,他也不嫌害臊,一直坐在那里忙不迭地啃着肉,吃的满手满嘴都是油污。朝芫难得见他这样,便笑问道:“哟,这慕公子这番风流模样,我可是第一次瞧见呢,真真是大开眼界。” 昭煊见她如此说,微微带着些愤懑道:“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让本大公子沦落到此种地步,饿的我呀,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这里连一粒米都没有留下,这帮愚蠢奴才,可真是会办事,我就想着快些天亮我好去买些吃的。” “你回城了?”,朝芫略带吃惊的问道。 “当然没有,本少爷火眼金睛刚走两步,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个集市,就去买了这些东西,否则本公子定要被你活活给饿死了。” 朝芫回道:“我竟不知你快要饿死了,你不行了正好,那我就是二小姐了,再每人敢跟我争了。” 昭煊朝着他妹妹哼了一句,便自顾自地又去吃了起来,突又想起来什么,略不屑道:“幸亏本公子有先见之明,在集市上租了辆马车回来,一会儿你来牵马,喏”,说着向外一指。 顺着他的油嘟嘟的手向外看去,一处荒废的菜地旁边,那株柳树下,还真有辆马车。自己刚从这里的小门走过,竟然没有发现。 正想问他们刚刚躲去哪里了,害的她好找,昭煊便已猜到她想问这个,便冷笑道:“就你这个眼神儿,也该用针好好扎一扎,难怪有人说你绣的牡丹与乌龟似的,好好的一副百花图绣的跟沼泽地难分伯仲!我们这么大的两个活人人,你竟没瞅见。连香味也没闻得,可见眼耳口鼻都是瞎的!” “你说什么?呸!你才瞎!我让你胡乱编排我”,说着便要寻些东西拍他,那小孩子便道:“不是的姐姐,刚刚我们见你走过来,就赶快收拾了这些躲到后面去了,哥哥说是玩儿捉迷藏。” 朝芫听得如此说,更是生气随手抓起一支细竹竿便作势要抽他。他怕疼,忙扯下一大块儿肉便吃边躲,惹得那康儿在一旁笑个不停。 忽然,只见那妇人满面焦急地赶来,一眼望见她的儿子才放下心来。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8 章 康儿见是他母亲,便一把扑向她怀中。朝芫兄妹见此情景,也早已停下了打闹,欣慰地看着她母子。 朝芫想起了什么,对李芳说,乔大嫂,我见这里的药还算齐全,等下我给你开几天的,你带回家煎煮便是,连服几日,再多补补,康儿就能大好了。 当然是齐全的,昭煊在心里暗暗道。 那李芳领着康儿千恩万谢,说着些报答的话,只是一时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只能说日后报答之类的话。 一时收拾齐全,昭煊驾着马车将她母子送到村口才慢悠悠回府去。这母子原是极不愿再麻烦他兄妹俩送的,也怕村里人说闲话。朝芫也无事,便执意想帮她们一下,便说康儿的身体不宜受风,不宜劳累。李芳也只好同意,在村口处方从马车上抱着康儿下来。 临别时,朝芫赠与她银钱,她也不要。朝芫知她也是略读过书,坚持不受嗟来之食的,便也不再勉强。只将那包好的药递与她,告知她若再有什么事可去帝都城内的慕府寻自己。她原想说去侯府,又怕吓到人家,再者说,帝都城虽大,可姓慕的人极少,建有府邸的就更少,大约就那两三家。还都是她家的亲戚,无论到了谁家,提到朝芫,总不至于怠慢了她,朝芫想想便放心了。又交待她一些注意的事情,愿意看着她走进一处民房,便也回身回府。 昭煊极不情愿地赶着马车,听着朝芫的吩咐,一路上撅着个嘴,想他堂堂侯府公子,未来的世袭侯爷,何时做过这种替人赶马的事情,被人使唤来使唤去。 朝芫在马车上闭目享受这难得的待遇,时不时,车窗里飘出一句,二哥,慢些,二哥快着些,早上吃了那么多,不成都喂进吧啦的肚子里了。吧啦是慕夫人养着的小宠物,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狗。昭煊听着真是不爽。走到早上的那个小集市上,他终于受不了了,甩下车子自己骑了马,潇洒地走了。 朝芫在后面唤他,一句也不应,弄得朝芫哭笑不得,她也想找匹马来,只是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一分钱。她出来向来是不带钱的,就算是刚刚说要赠与那妇人银子,也是她伸手往她二哥要,这个时候,朝芫终于记起她二哥的一丝丝有用之处。 算了,想来也是不远,现在还是清早,走着一个时辰左右大概就能到了。走在路上,朝芫才发觉原来昨日的院落真的距离这儿还蛮近的,只是昨晚天色昏暗,她也没有心思细看,才没发现。 如今远远望去,那院子到真是个好所在。依山傍水,周围清净而不清冷,紧挨着的那处山上,绿意盈然,树枝上挂满了淡黄的杏子,煞是好看。 听昭煊说过,那山上种了约有百亩地杏树。都是父亲母亲这十多年来亲自带着人培育栽种,细心呵护的,这些杏树,有好些只怕比她们兄妹几人都要老。 是谁这么当初这么明智选了这么个风水宝地,朝芫对他可真是一万点的感恩,在那院落的基础上,稍作整理,她心心念念的医馆便能开起来了,想想真是开心。 . 第17章 医馆旧闻 扶风细柳,病弱西施 朝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能远远地瞧见城门了,还真是累。朝芫心想,等会只怕是更热,真后悔刚刚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舒服的马车上坐着,还要嘲笑她的二哥几句。 现在只能是听她二哥笑她了,她想着,等到自己灰头土脸地奔到侯府时,一定要悄悄从角门溜进去。 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再出来见人。若是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肯定会被那小子抓个现行,这可够他笑好一阵子了。真是,这种人,此刻想想就觉得可恶。 朝芫走着走着,便觉的脚步有些轻飘飘的,头也昏昏的。这才想起,自己貌似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滴水未进了,刚坐在车里还觉得又饿又渴,想着去京城的悦来酒家好好大吃一顿。它们那里的酒真是一绝,分好多口味。有一种叫做夕露的酒是她的最爱,无论喝多少,都是不会醉的。甜甜的凉凉的,最适合现在喝了。可是现在想起来,却一点也没有食欲了,不会是要晕倒了吧,她自己是大夫,看到别人晕倒了,尚可伸以援手,她自己要倒下了,可又找谁来施以援助呢? 不行不行,自己可千万不能倒下,强撑着走到一处树荫下面歇着,歇了好长一会儿,才勉强缓了过来。这样下去可不行,没走两步肯定要倒下的,这个昭煊,也真是小气到家了,她一有了精神,便愤愤道,真是跟他一起出来自己总是讨不到好处。 想起昭煊,前面打马而来的几人,锦衣华服,竟像是侯府的人。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揉揉眼,定睛一看,中间那位穿着最是花枝招展的公子哥儿可不就是她的二哥吗。两旁的是阿程和一个从小侍奉他的小厮。 朝芫心下兴奋不已,正想冲他们打招呼,谁知他们竟无一人瞧见她。三匹骏马在她面前呼啸而过,荡起一路风尘。她只得多走更远了些。这个瞎狗子,早间还有脸调侃我!她在心里暗骂道。转而一想,也是自己的缘故。他们在艳阳高照的正午那么急急忙忙的走过,自己却灰头土脸地蹲在树荫下一个小角落里,他们能看到自己才怪呢。 于是,连忙起身,冲到正路上,也顾不得刚刚扬起的飞沙走石,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喊道:“二哥,咳咳,二哥,我在这儿”,尘土吹进她的眼睛里,衣服上,很不舒服,不过也没办法,若单靠着自己这小脚力走回去,只怕都要天黑了。 幸好阿程仿佛听到了些声音,回身一看,遍地狼烟中,真有一人,对着他们叫喊,看那身形,竟还真是他家小姐。于是忙告知昭煊。 昭煊听得,也急忙调转马头,那灰头土脸的小公子可不就是他那多事的妹妹吗。又是一阵飞沙走石呼啸走过,昭煊来至她面前,下了马,他身后两人也忙下马,为他牵着。昭煊臭着脸,满不在乎却又夹杂着一丝担忧地抱怨道:“你也忒有本事了,这才多久,就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朝芫也不甘示弱道:“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把马牵走,我能落到这种地步吗,哼”,说着,也转过头去。 昭煊见她还有力气同自己争论,便觉得放心了许多,便带着施舍的语气道:“我不是还给你留了车子吗,真是好心没好报,白替你赶了那些路。” 听他说起车子,朝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呸,还留下个车子,是要看我把车子拉回来你才好看戏呢,是不是!” 昭煊感觉终于出了口昨夜的怨气,扳回一局,心满意足地笑了。摊开两手,故作无奈道:“你可以去再租一匹呀,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脸皮薄了。”说着,用伸手指捏捏她的柔软的泥脸蛋儿。 朝芫气的要疯了,却也无可奈何。也一把抓起他的耳朵,使劲扯,还不忘说道,你明知道我,我没有带银子,还把我一人扔在那里,如今又说出这些个风凉话来刺我,真真是气死我了。说罢更是加大了双手的力度,誓要把那刚刚没听到她讲话的一双耳朵给生生揪下来。来出一出今天的恶气。 昭煊本事逗她玩儿的,谁知她竟用尽了全力,便又时而嬉皮笑脸地告饶,时而忍着五官变形的疼痛道自己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当着仆人的面,也不好再闹,朝芫自己也是快没力气,也就各自丢开了手,昭煊不停地揉自己的耳朵,刚刚可是疼坏了。 回去的路上,朝芫骑在马上,她哥哥在前面黑着脸牵着。阿程和那小厮也不敢骑了,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牵着各自的马匹。 朝芫问他为何会这么良心发现地回来寻她,肯定是挨母亲训了,说着轻蔑地笑了几声,故意笑得很大声。昭煊只得一言不发地继续黑着脸。 确实,当他早上快马加鞭地奔了一刻钟,终于奔回了侯府。刚想换身衣服,躺在床上好好睡它个天昏地暗。谁知,屁股还没坐热,母亲便急急赶来,询问他朝芫去了何处,他随口道,她自己认得路,不多时就回来了。 慕夫人自是不放心,见他懒洋洋毫不关心的样子,便动怒了。昭煊几乎不曾见过母亲如此严厉,大吃一惊。忙从床上爬起来,顿时睡意全消。跟慕夫人大略讲了讲昨晚的事情,以及刚刚朝芫不屑与他同伍,他便自己先回来了。 他当然不敢说出全部实情,母亲知道了,虽不至于对他动家法那么严重,可她一定会告知父亲,那可是比之家法,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然后父亲要对他做什么他就知道了。那位身经百战的定远侯爷,对付犯了错误的所有人,永远就只有军棍和杀威棒。 她们兄妹四人,除了老幺朝芸,他们三人都或多或少地挨过那东西,其中就数他挨打最多。那感觉,至死不忘,一杖下去仿佛能听到全身的骨骼都在轻轻颤动。一顿下来轻则皮开肉绽,触目惊心,重则就不好说了。或半身残废,或是扛不过去一命呜呼也是有过的。后来他们年纪大些,就知道收敛自己,倒也好过了不少。 不过朝芫那丫头总是揪着自己的一些小尾巴不放,时不时就威胁他几句,他心有余悸,只得老老实实听命。而他则痛恨自己竟然越来越抓不出她的错处来,真是郁闷的无以复加。 昭煊只得换了语调安慰他母亲说,现在派两个人去接,不出一个时辰就能碰到了。慕夫人不放心,怕别人不一定能找到,就一定要他自己去。他原想再软磨硬泡,说自己实在走不动路,可是心底突然有些慌乱,胸口沉闷,凉凉的空落落的心,这熟悉的感觉,该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吧。他自己也担心起来,也不再磨叽,忙吩咐了人随他出城。奔了好远才发现她。这只蜗牛一样的生物,一上午了才走了这几步远。真是令人佩服啊,幸亏自己来了,看她有些虚弱的步伐,照着进度,只怕是到天黑也摸不到城门了。 不多时,他们已进得城门,穿过了十多个细细窄窄的巷子,终于能看到巷子尽头的宽阔道路,那里便是长安街了。 昭煊却脚步越来越慢,从刚刚朝芫就发现了,她二哥总是挑一些狭长的幽静小路来走,她还以为是二哥担忧她的身体怕把她晒着了。如今看来,可真是她想多了。想必只是他怕走在大路上会碰到一些熟人,那些熟人见此情景当时不会说什么,日后他们聚在一处,只怕要逢人提起了。经过他们的一番大肆宣扬,不过几日的功夫,整个帝都城里有头脸和默默无闻的人都会知晓,堂堂侯府的公子竟沦为了落魄不堪的马夫,真真是难以置信,脸面丢尽,这让他在整个帝都可怎么混下去。 快至巷口,他果然停下来,对她妹妹求饶道,好妹妹放过我吧,哥哥我好歹也算是这帝都城里的风云人物,若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过长安街,只怕要让人笑掉大牙了。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看看我偶牵了一路的马,发发善心吧,换个人来牵吧。阿程,你来你来。说着便要溜了。 朝芫从马上一把扯住他束发的玉冠,顺带扯着一缕头发丝,摇了摇头。阿程过来要牵马,她也没让,看着妹妹这如此不讲理的模样,昭煊深知自己今日可是深深地得罪于她了。只好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小声道:“好吧,算你厉害,你赢了,我就暂且承认你是家里的二小姐,你可满意,我的小主人。” 朝芫本来早就消气了,只不过刚刚难得见他惧怕的样子,心下一动,想逗逗他,谁曾想他竟说出了这些话,这可是意外之喜,她分外高兴。忙点头道:“嗯嗯,这就对了,煊弟”,她故作成熟的说道:“今日长姐就不与你计较,你且自行回去吧,乖呵呵”,说罢,松开了他的头发,像是真正的姐姐一般,拍拍他的肩头道:“快去吧,趁着我还没反悔”。 朝芫还想在再说些什么,昭煊已经飞快地牵起一匹马跑掉了。朝芫心中大喜,也随他去了。自己骑着马回府。倒是素来洁癖的阿程与那王桂纠结了好久,终于议定共乘一匹马,在后面跟着,不远不近。 . 第18章 医馆旧闻 有惊无险还所愿,文氏医馆复得开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19 章 不多久,终于到家了,她也终于能放下心来。看到昭煊早早地回来了,却不敢进去,许是怕母亲骂他。 她刚想张口对昭煊说些什么,还没出声,便觉有股凉气自肺腑涌向头部,眼前一片漆黑,就从马上栽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幸亏阿程,飞速跃起,一把牢牢接住了她,才不至于狠狠地摔下来。昭煊瞧见,也忙冲了过去。 阿程抱着瘦弱单薄的小姐入得府中,昭煊忙吩咐王桂去请太医来,一边跟着阿程进去。走到艼芜阁院门前,早有丫鬟仆妇接了过来,阿程不便入内,便在外处等候,昭煊随着进去,刚踏进房门,慕夫人在后面也急急赶了过来,焦急问道:“怎么回事,芫儿她怎么了,煊儿,这是怎么回事?” 昭煊也不知何故,或许是累着了,只得先安慰母亲道:“母亲别急,太医马上就到!” 慕夫人见儿子冷漠,不怎么关心,便对他呵斥道:“她是我的孩儿,我怎能不急,她也是你的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怎么如此铁石心肠?明知她身?不好,还……”她再也说不下去,便对着朝芫哭道:“我可怜的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正哭的不可开交,朝芸并太医前后脚地进来,慕夫人一见太医便忙恳求道:“孙太医,快救救我女儿!”说着竟又要哭出来,朝芸在一旁看着母亲哭,想着姐姐莫不是又生了什么大病。她也不敢多问,只得先组织些语言,宽慰母亲的心。 孙太医也忙施礼对慕夫人一拜,起身道:“夫人莫要着急,待微臣先看看小姐的状况吧。” 说着便有丫鬟从纱幔中将朝芫的玉臂伸出,孙太医小心翼翼地将朝芫的手腕放在软枕上,搭了一条丝帕,便闭目把脉。 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孙太医终于起身,略松一口气。 慕夫人忙问究竟是怎样了,孙太医解释道,且请放心,小姐已无大碍,只是解释道,慕夫人请放心,小姐已无大碍,只是这几日怕是劳累了许多,小姐大病初愈,还是要多休养才是。待微臣开几副药,加以调理。慕夫人便命黄芩跟着去取药。 太医走后不久,朝芫便渐渐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只见大家都聚在这儿,还正奇怪呢,刚刚做梦一直听到砰砰的吵闹。 慕夫人立刻拉起她的手道:“芫儿,你可算是醒了,娘亲还以为你又……” 昭烜知道她要说,又像上次那样,病了了半个多月,差点儿醒不过来。想到这里,他的心便痛苦不堪,仿佛被人狠狠地拧着,难以呼吸,他对朝芫也是万分愧疚。 朝芫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晕倒了,让大家为她担心,忙安慰母亲说她没事儿,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再也不让母亲担心。 慕夫人见她清醒,脸色也缓了过来,也没有说又忘记什么。心下便觉得舒畅了许多。转头看到昭烜还在那里发呆,也知自己刚刚着急也没给他好脸色,对他发火,话说得重了些,心中有些愧疚。便放缓了语气,温和道:“烜儿,过来与你妹妹陪不是,定是你又气恼了她,才会有今日这般。” 昭烜见母亲不再生他的气,也放心了,走上前来,对着妹妹极其礼貌地。作了个揖,认真道:“好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惹您老人家!” 屋子里的人都被他逗的笑了,刚才的紧张气愤一扫而光。 朝芫略作思考,便知他刚刚又挨训了,所以才这么毕恭毕敬地。不过她也乐得接受,忙笑道:“烜弟知道自己不懂事就好,姐姐也不为难你了,你下去吧呵呵呵。” 昭烜黑着脸悻倖地出去了。 慕夫人看着这对活宝又开始斗嘴,便也一笑置之。看她已无大碍,便略嘱咐她们姐妹俩几句,要朝芫好生休息,也回去了。 这里朝芸和姐姐说了几句话,看她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便也回去了。留下朝芫一人躺在床上,思考着些什么事情,不知何时又沉沉睡去了。 此后没过几天,朝芫身子好得差不多,便开始缠着昭烜要以他的名义把那间医馆开起来。昭烜起先说什么也不答应,一来是怕她再累着了,母亲可是说什么也不会饶了他。二来一个女儿家出去抛头露面总归不太好,被父亲知道了,可是个大麻烦。 可是朝芫向她保证不会给他惹事,也会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只要他答应自己以后什么事情都听他的。 昭烜有些心动了,这倒是不错。 首先以后要绝对认同我是哥哥,不能仗着母亲宠你,就装病对我为所欲为。 这个嘛,这是自然的,就我一个人争来争去也没什么用。 以后真的什么话都听我的,可不能反悔。 嗯嗯,咱们拉勾,绝不反悔。 君子一言。 一言为定。 昭烜狠狠地出了口恶气,这几天可把他欺负坏了。以后一定要慢慢讨回来。 于是,一个月后,那家改名唤作烜和堂的文氏医馆便正式开起来了。 房主并幕后大老板都是一个叫做文煊的帅气多金公子哥。他还是怕太过招摇,便用了慕夫人的姓氏。又请了一个老中医常年坐堂问诊,还有个小助手,并七八个伙计。渐渐的便打响了名声。这医馆对贫困人家前来求医问药,不收分毫。那老大夫医术精湛,人也和蔼可亲。 馆里的人也都很友好,受了恩惠的人家,便时不时送些东西来,或者帮着干些活,帮着采摘药材。一切也运营的颇为顺利。 朝芫也没有很累,平日里就打个下手,老先生午休的时候或者病人较多的时候才让她插手。那个叫做齐康的小孩子还经常来与她送小玩意儿,向她请教书上的问题,她每天都很开心。 昭烜倒是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妹妹对他言听计从。她自己忙起来,也省的有闲心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忘了就永远不要记起来。渐渐的父母亲也知道了这件事,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批评训斥,竟还十分赞赏。他也觉得自己长了脸。 不知不觉,竟过了三年,她还傻乎乎地想着能一直就这么下去呢,可是人总归是要长大得,要承担的更多,生活也会不尽如人意,且行且珍惜吧,至少她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挥霍。 她十多天不曾踏入这医馆,里面一切如旧,她便放心了。不过话说这二哥跑哪里去了,朝芫已在这医馆坐了快一个时辰。 往常的这个日子,他都要在这里待上一整天的。听伙计说他竟有半个多月不曾来了。真是奇怪! 不过难为他还记得每月贴出一些零用钱备用来支持医馆的正常运营。算了,不管他了,指不定在那儿鬼混呢。这一年多来,愈来愈难见他一面,看今日也不忙,去看看前方的杏花吧,以后难得能这么自在地玩耍了。 说着便带着红莲步行穿过一条弥漫着芳香气息的幽径,径直往后山的那百亩杏林去了。 . 第19章 后山奇遇 爱之甚深,恨之愈狂 朝芫不知道她的二哥去了哪里,昭烜确实没有去鬼混,不过也差不多。 他气不过丞相家不知使出了什么拙劣卑鄙的手段,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败了他父亲母亲,逼得他们同意了婚事。 他却始终想不透,这丞相究竟想出了什么阴谋诡计?必定是对父亲威逼利诱,迫使他屈服。故而昭煊他气愤至极,却也无可奈何。大局如此,他也拗不过。于是打听清楚萧寒的每日行程,准备好好教训他一番。 果然,远远见那萧寒独自走来,脚也看不出坡,想来是好得差不多。真是气愤,当初为什么不把他一棍子拍死,也就不至于有这些破事。 昭烜迎着他的面冲上去,直直地冲着他那张阴柔秀美的脸蛋,一挥就是重重的好几拳,这熟悉的场面!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0 章 萧寒尚未有任何心理建设,便被揍得鼻青脸肿。登时大怒。双眼气得通红,猛地抬起头,果然又是他。心下愈发愤怒,也朝他挥拳。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撕扯到一起,毫无半点武功招数地生拉硬拽,像是两个幼童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引争执时候的模样。 阿程本是在墙上望风的,看见这情况也不知该不该出手帮他的小主人。 忽然一道黑影冲向昭烜,他也急速飞出,将那黑影拦了下来,是他的老对手青冥! 两人护主心切,便动了手,一时间,刀光剑影,火花四溅,刺得人眼花缭乱。 昭烜与萧寒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双双停了手,那两暗卫也自是住了手。 昭烜见自己虽下了狠手,可那萧寒看着他的脸上始终挂着他那万年不变的一抹轻笑。肤如凝脂,微微泛红。若不是自己曾亲眼见证过他做的那些勾当,他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相貌极美,家世极好的男子的心中,竟然承载着如此邪恶如毒蛇的肮脏心灵。 昭烜又一次警告他,远离他的妹妹,否则有他好看。 萧寒仍是拽着一抹邪魅轻笑:“连你父亲都做不到,你又凭什么来要求我?可是求我以后要善待于她?放心,费了这些功夫娶来的宝贝,自是要好好喂养的。”说着一如往昔那般,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折扇,兀自扇着。眼神如毒蛇吐信般,直勾勾地盯着昭烜满眼喷火却又无可奈何的脸,方才轻轻舒缓气息,总算出了一口这几日的恶气。 小子!就凭你这一根筋的脑瓜想跟我斗,还差着十万昱,一个传说中大名鼎鼎又兼身份尊贵的江湖剑客。 朝芫的梦仍在继续,却越来越浅了,意识也渐渐清醒些。知道是自己被一条小青蛇给咬到,想醒来却又不知怎么醒。 身体依旧没有半分力气,无奈而不安。还不忘感慨两句,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竟然爬到她肩上下口。 许是从那树枝上,许是看守灵芝的神兽。当然不能让自己就这么捡了便宜,拍拍土就溜了。 只是若是伤在脚上的话,或许自己还能想办法把毒逼出来。可 这小东西也忒没眼力见儿,还是算了吧,幸亏那小蛇没冲着脑袋尝一口,要不然自己的小命儿才真是呜呼哀哉了。 软绵绵的云里可真舒服,比荡起秋千还要轻盈。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1 章 不!不能这么睡下去,我还得回去呢。朝芫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自己的脑袋。最终,清醒的意识战胜了懒惰,她猛然睁开眼睛,惊坐而起。 朝芫揉一揉眼睛,四周打量,才发觉自己在一个山洞中。自己刚刚是躺在一块石板上的如此惊坐而起,竟猛地撞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怎么这么像是个人呢? 定睛一看,还真是,是一身着浅黑轻衣的男子。容颜绝美,却不妖媚,风流潇洒,却不俗落,眉间一股正气更是添了几分高贵之气。真是这世间举世无双的俊俏公子! 朝芫略带迷蒙神色,却不由自主地被这人容颜吸引,盯着他,一时竟出了神儿。 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男子。别的不说,且是那个与她一同出生的昭烜,虽说自己总嫌弃他又丑又胖,可也只是嫉妒加愤慨的一时酸话。 其实不得不承认昭烜也的确是生的芝兰玉树,貌似潘安。更何况他生性豁达,最喜风流潇洒,结交朋友。走在路上,更有两岸红袖招招。 还有阿程,虽总是一副酷酷冷冷的样子,一张悄脸也是更风流别致。却也很招人喜欢。 还有那些经常与昭烜来往的世家公子,也都是各有千秋,惹人注目。更别说那美起来连最漂亮的女子都要逊色三分的萧公子。 可她见到人家时,都是没什么感觉,至少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地盯着他看个不住。一时间竟忘乎了所以。 宇文昱见她如此看着自己,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细心地捡起刚刚被她撞掉的药,想要为她继续涂抹。 或许他早已是习惯了她的冒冒失失吧,只是嘴角略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不言其它。 朝芫见他要碰自己的身体,终于清醒了许多,推开他的手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本是带着些气愤的语气说的,只是身子实在太过虚弱,话出口竟若绵羊般细声细气。 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再也没力气发出半点声响。朝芫本是惊讶他的容貌,谁知看那情形,竟似要轻薄于己,便觉得有些生气。 那男子冷冷道:“果然还是这么不听话!” 朝芫道:“什么?”稍停一下,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男子也不睬她,兀自要强硬着给她上药,她自是不肯让一个不熟悉的人来碰自己的。尤其是在很清醒的时候。 于是便挣扎着要躲开,却委实躲不掉,一不小心便从石板上摔下来。 幸好下面铺着些稻草,否则落在参差不齐的石子上,岂不是要了她的小命,想想都觉得疼。 身子落了下来,她缓了些时候,终于渐渐恢复些力气了。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觉自己的衣衫被扯破了。她心中一凉,莫非是发生了什么,转而更是气愤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摊摊手道:“是我救的你,怎么如今竟被你越发瞧不起了。” 朝芫一时也觉得尴尬,便安慰自己道,或许人家只是要救自己,没别的意思吧。 刚刚在梦中便觉得耳边有阵阵温热气息传来,她还暗笑自己做起了春梦,如今想来,应是这人为自己上药罢了。 再看自己身上衣服都还完好,只是左肩上衣服被撕开了。还多了件男子的外衣遮盖,心知自己误会别人了,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了头,也不说话。 . 第21章 轻纱男子 曾是惊鸿临倩影,而今忽成陌路苦匆匆 绫纱男子把药放下,走到她身旁,低下身来,戏谑道:“怎么,你以为我将你怎样了,不错,我就是将你那样了,扯开你的衣服,轻薄了你,你又能拿我怎么办?”说着又将脸靠近了些看着朝芫。 朝芫本来觉着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救命恩人如此猜疑。委实不妥,正想组织些话语表达歉意。 谁知竟听得男人此话,心下又生出些厌恶来,抵了她的尴尬歉意。见他将脸凑过来,想也没想就想伸出手去给了他一巴掌。 谁知终是虚弱无力,落到脸上竟若软软的抚摸,轻飘飘的。朝芫玉指轻落,触碰到那人微热发红的脸颊,猛地抽回。低眉轻蹙,玉颈微红。 那男子见她如此,也觉得好笑,脸又贴的近了些,笑道:“哦?这么着急,我可没准备好。”说罢脸上挂起一丝柔美温和的笑,这笑有些熟悉,一时间令她恍惚。 可也那毕竟只是刹那,见他靠的更近了些,朝芫更是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自己却半躺着往回退。 她很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轻薄的眼神瞧着她,低声努斥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谁,你要是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虽然自知这威胁并没有什么气势,也算不上威胁,可一时间也顾不得这许多。 男子并没有理她,反而是扑在她的身上。不好,她暗道,这下可是真完了。她还在奋力挣扎,那男子一把按住她双手,修长的玉手骨骼清奇,伸向她的胸前,她吓得闭上了双眼。心脏噗噗跳的极快,仿佛要窒息。 见她如此惊恐,男子轻轻笑了,纤细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陡然停下。 转即从腰间取出一白玉瓷瓶,轻轻掀开她肩上的纱衣。将那泛着些许药香的白色粉末均匀涂洒在伤口上。 随即从衣袖里取出一块白净的方巾,包扎伤口,然后为她理好衣服,将她轻抱而起,格外小心地放在那块石板上。然后起身拿起手边的剑朝外走去。 朝芫见他并无恶意,也放心许多,见他要走,便挣扎着做起了,捂着伤口道:“请等一下,公子可是要离开了?” “不然呢?”他回头看着她。 “多谢公子大恩,小女子铭感五内,还请留下名姓,日后必有报答。” “不必!”,说着便往外走去了。 朝芫终于能勉强撑着站起来,看向山洞之外,才发觉原来已是夜幕初降。 四月初夜晚还是有丝丝凉意,她将外衣递过去道:“公子可是有要急事要办?夜路崎岖,山风阴冷,请当心些,小女家就在附近,公子若不嫌弃,可随小女回家略住一宿,明日也可早早启程。” 男子看了看她瘦弱单薄,摇摇欲坠的样子,顿觉心疼万分,可也没说什么。只言道:“也无甚要事,既如此看你如此可怜,就先送你回去也不迟。” 朝芫只是浅浅地有一丝这样想法掠过心底,转瞬即逝,本来就只想客套一下,谁知他竟不知是否不懂得人情世故,寒暄之语大可不必当真。 他说罢便转身接过衣服对她道:“还不来领路!” 朝芫无法,自己既说出口,自是没有反悔的道理。 于是强撑着身体,走在前方,心底还在不住地抱怨:这人也太不怜香惜玉,明知自己身体状况堪忧,还……算了吧,自认倒霉呗。 朝芫正出神间,脚下便是一个不小心,踩了空。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2 章 崎岖的山道上,她一下子就要跌下山去。幸亏那男子看到,一把拉住朝芫,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朝芫心中后怕,也对这人多了几分感激。 怀中的朝芫不知是害怕还是害羞亦或是被捂的紧了些。 小脸红扑扑的,心中仿佛揣着几只兔子,活蹦乱跳的,扑扑通通跳个不住。男子表面上虽是一脸镇定,心中也颇为紧张。见她想要挣开,便道:“老实些,我也省些力气。”说着便将朝芫一把抱起。兀自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朝芫实在觉得疲累不堪。再走两步可能真要跌到山崖下去,且见他并无恶意,故而也不再有争执,由着他去。 回去的路又确实坎坷不平,朝芫心中想着红莲早已是等的着急,所以也不再多说,只盼着能快些到。 一路无顾无言,男子就那么默默地走着。 不过他瘦弱高挑的身板可是比想象中结实许多。朝芫也默不作声,一双玉腕攀上他的脖颈,与那轻薄柔软的淡墨纱衣轻轻摩挲着。看似平静,实则心中的始终如小鹿乱撞。 深深埋下的脸颊早已羞得绯红。一路上嗅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清雅淡香,疲累得以疏解。竟莫名地很有安全感,还有些熟悉。 这可真是怪了,她自知从未见过这男子,何谈熟悉? . 第22章 好事多磨 红莲过,漾起一池清波 朝芫被抱着走了约有半个时辰,终于看到那座杏花深处的几间竹屋。 四下漆暗,独独此处烛火通明。 她应该是把所有能用的亮光都点上了!红莲还真是有心了,知晓朝芫的眼神到了夜里会更模糊,所以巴巴地把所有的灯都给点上了。 远远地只见红莲站在小院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走来走去,徘徊不定。 苦了她了,朝芫想,这丫头本来就心思重,自己这突然消失她肯定要急疯的。 红莲远远瞧见两人走来,定睛一看,那被抱着身着浅黄衫子,艳丽娇俏的瘦弱少女可不就是她家小姐吗? 只是那男子,莫非是…… 不及多想,便匆匆跑过去,一路跌跌撞撞去接她家小姐。 及至跟前,还真是他,红莲的眸子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 她低下头,掩饰地很好。 这转瞬即逝的表情变化,朝芫并未留意到。确实,她今日太累了。 但男子却注意到了,狠狠盯了她一眼,红莲便不再恢复了往常形容。上前接过朝芫,搀着她去正屋。 昏昏欲睡的朝芫实在坚持不住,略洗漱,换便衣,也顾不得有客人在此,便吩咐待红莲好生安置这公子,便沉沉睡去。 男子静静地看着朝芫入睡了许久,才出去吩咐红莲跟他出去。 在一处僻静的竹林后古井旁,男子停住了脚,红莲跟在后面也停下来。 “她近来可好?”男子问道,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凌厉之气,高贵而不落俗流。 红莲回道:“启禀主子,朝芫小姐最近一如往常,未有异样。” 男子微微动气,却不露分分毫,依旧是低沉的语调,缓缓道:“是吗?你可确定?” 红莲见他如此问,自是连连点头应答,却是如此,红莲不敢欺瞒主子。 “徐涟!你可知本王当日为何独独将你挑了出来?”他回身盯着面前的红莲询问道。 红莲略有心虚,对主子的问题还是不敢松懈,忙答道:“奴婢从未忘记,奴婢愿为主子宏图大业赴汤蹈火,碎骨粉身,万死不辞。奴婢自知愚钝,不知主因何事对奴婢不满,还请主子明言。”说着便跪下去。 男子转过身不去看她,只沉吟道:“你近日便回去吧,本王自会派人接替你。” 红莲更不明所以,忙磕头道:“求主子明示,奴婢一定改正。” 男子只背着单手,也不看她,只冷冷道:“本王不会重复说一遍,你好自为之!”,说着便要起身向竹屋走去。刚迈开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身道:“再提醒你一句,日后还需装作不认识本王为妙,你今日很愚蠢。”说罢一甩青衫便要离去。 红莲跪着扑过来,扯着他的衣角,低声泣道:“主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主子给奴婢改过的机会,奴婢真的知错了……不止今日,奴婢近些时日,太自作主张!落下了朝芫小姐的消息,求主子看在奴婢尽心为您的份儿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男子听她哭求也不动声色,冷冷的看着前方。 红莲无奈只得又道:“朝芫小姐待奴婢极好,若是奴婢就这样离去,相必小姐也是断然会伤心的,求主子成全,饶过奴婢这次吧!” 果然,男子有所反应,沉吟片刻,低低道:“也罢,你既已知错在何处,看在你我徐大人的面子上暂且记下,日后断不可再犯。”男子说完径直离去。 红莲这厢也止住了哭泣,擦擦眼泪,略做收拾也就回去了。 次日清早,朝芫早早醒来。许是昨晚服下的药起了效用,许是自己太累了,夜里竟一科未醒。 此时的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 未免家中长兄父母挂念,她吩咐红莲早饭过后回去报个平安。 无须挂念她,她一时兴起,这次要多住几日。毕竟以后世事无常,也不知是否与这百亩杏花缘尽于此。 朝芫醒来许久,方才想起昨夜的救命恩人也留宿于此。早上未曾见他,莫不是还未起床,要不要去看一下。 还是算了,朝芫心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贸然扰了人家的清梦,于情不通,于理不合。 真是,刚刚应该问一下红莲的,自己却忘的一干二净。算了,由得他去吧。 不对,这里也算得上是自己家,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得这么讲究礼数了。 以往每每昭烜欺自己之后,自己总会拖着妹妹满园子追赶。再者,说不定人家一早就走了也未可知,昨日那人看似挺着急的。 嗯,还是亲自去看看方可放心。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3 章 于是朝芫提起裙摆,轻移莲步来至西侧的一间竹屋门边,窗户紧闭,竹门虚掩,却也瞧不出里面是个什么光景。 朝芫刚想敲门来着,谁知脚下一滑,膝盖发软,径直将那竹门朴开。 门是虚掩着的,那她也必然是要狠狠地摔上一跤的。她此时也顾不上打量屋内的情形,只愿不要磕掉她的小虎牙,那便是万幸。 说时迟那时快,朝芫本能地闭上眼。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冰凉地面,反而是一个紧紧的怀抱,坚实而瘦弱的身板,就这么紧紧地拥着她,额,硌得有些疼。 “你还是那么不小心。”男子冷笑道。 “哦?你如此说,可是与我曾相识吗?我怎么不记得。”朝芫站稳身子,定定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昨日竟未发觉,细细打量之下,这男子竟一番如此迷人的容貌。 只见那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风神俊朗,气质超凡。 眉宇间似有似无的一丝帝王之气,目光凌厉,不怒而威。 朝芫也不敢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故而低眉信手缠弄腰间的流苏。 “你……算了,你自然是不会记得我!”,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神色,像是不想被人发觉,故而又迅速隐藏起来。 朝芫看不破那人的心思,看他眉目含情。 乌黑晶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不曾移开一瞬。心中只道他是谁家的风流公子,想必是不学无术,整日里只顾游山玩水,不思进取。所以才会在深山老林里倒霉碰见他。想到这些,朝芫便不由得生出些厌恶之感。 朝芫终于抬眼与他对视,也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奇怪,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一双晶亮的眸子煞是迷人,薄薄的一层水雾更趁得眼眸如星,晶莹闪亮。 . 第23章 情深意切 心中亦有重重事锁,平淡无华才是真 默默看着他这样,朝芫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很难受,仿佛心底的某个阴暗的角落被阳光猛然刺到。 脑海中一个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自己的心仿佛被试人用银针戳了几个窟窿,疼疼的空空的。 她也被自己的身体吓到,竭力调整,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近来自己总是出现类似的状况,所以她也就不再多想。 公子可是与小女子相识,为何如此盯着我呢?朝芫微微蹙眉问道。 男子略微收敛,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是刚刚找回丢了许久的珍贵物什,只想紧紧地抱住,害怕微微松手便再也找不回似的。 听得她如此说便道:“姑娘既记不起我来,那小生自是不敢与朝芫小姐胡乱攀亲戚的,故而是不相识的好。” 朝芫看他如此说,先是有些气愤,转念一想,或许是以前医馆的患者吧,自己记不起来也是极有可能的。他竟然知晓自己的名字,啊!想来定是红莲昨晚告知于他的。 “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承受不起。公子可是要起身远行?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移步用饭可好?” “妙极了,我正好饿得不行,快带我去。”他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语气急急道。 朝芫本就随口一说,客气一下,谁知他竟应得如此爽快。 反正红莲做了一桌子的菜,自己吃不完,带着他也省的浪费红莲的心血,自己也有个伴儿,挺好的。于是引着他自去吃饭了。 及至一间竹屋,三尺见方的紫檀桌子上,密密麻麻却又有条不紊地摆放着许多或是精致典雅或是香飘四溢的菜肴。 细细打量着这里,竹屋内清雅而不失高贵,奢华而不张扬。 真的难以想象在这人烟稀少的山坡上,从外边看来不是很起眼的几间房舍,内里竟有如此所在。 屋外小桥流水,杏花烟雨,彩蝶翩翩,莺鹂啼啭。每一眼都好似恍若人间仙境,更是一处世外桃源。 朝芫突然想到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这些摆饰委实有些太过奢华。 正思虑着要怎样与他解释一番,谁知看他的反应竟全无讶异之色,眼中似乎还有一丝丝留恋的意味。 她看着餐桌上的许多食物,心下暗暗嘀咕:这红莲也忒实诚了,自己吩咐说要好好招待这位客人,看样子她恨不得要把全天下的美食都给搜罗于此吧!琼林佳肴,玉盘珍馐,都快赶上侯府的做派了!真是怀疑昨晚她回了多少趟侯府才把这些搞来,真是个傻丫头。 男子先开口笑道:“小姐可真是阔绰,定远侯府果真是名不虚传!” “让公子见笑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略怔了怔,疑惑道“公子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昨夜闲着无事,与你那丫鬟多问了几句,所以知得!” “原来如此,朝芫道,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快些就坐吧!” 二人也不再客套,就各自无言各自用膳来。 朝芫自打记事以来,还从未与家人之外的男子共坐一桌。更别提与某位少年公子共进一餐了。 如今对面坐着这样一位风流潇洒的弱冠公子,心下虽然强作镇定,却还是漏跳好几拍。 幸好男子倒是彬彬有礼,进退得宜,一顿饭下来,没有朝芫想象中的尴尬。就这么还挺愉快的就过去了。 用过早饭,呃,其实也挺不早的了,朝芫本想要先送他下山。 还为他备好了行李,结果在朝芫自认为用了颇为委婉的语气询问过后,男子并无丝毫启身的打算。 还解释道本来是要处理些紧急事务,奈何去的太晚,早有人解决罢了。匆匆赶去也不过是去走个过场,不知可否在小姐这里在叨扰几日,等我的同伴顺道接我回去。 朝芫看着他清澈真诚的双眼,也不好再说什么,想来这人也不是什么宵小之辈。不然昨日夜不会为自己救治蛇伤。 想到昨日的事情,救命之恩可是一定要报答的。她不愿欠别人的人情。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4 章 把救命恩人赶出去,传出去她慕朝芫可怎么堂堂正正的做人呢? 虽然男女同住有违礼仪,可父母大人若是知晓前因后果,想必也不会怪罪。 那就姑且答应下来。虽如此宽慰自己,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还是越少人知晓越好,幸好此处幽深僻静,少有人来,家里那边嘱咐红莲几句就行。 朝芫要收拾屋子的药草,他就一直跟在左右。满眼的笑意似乎总是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朝芫猜不破其中的意味,反正不是邪恶之意,所幸就由着他去了。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茬地接着话。 若是不明就里的人突然闯进来看到,还真的挺像一对寻常的新婚夫妻。女子贤惠耕织,男人一边为功名苦读,时不时满含深情地凝望着他贤惠美艳的妻。 时光寂寂就这么无声地从指缝间溜走,轻柔而温和。 . 第24章 伯燕纷飞 世事无常终有变,且惜珍视聚欢时 宁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快得让人恍惚。 小院中多出个人来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子。朝芫这样想。 说来也怪,朝芫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总是能感觉到温暖而安全。一直都伪装很好的那颗平静如水的心也不听使唤,砰砰砰跳个不住。更糟糕的是,她竟然还有些享受这种情窦初开般的少女心。从未有过的微微心动的感觉。 她活了这十多年,甚至在那些美好纯真的豆蔻时光里她都不记得有过这般。 以往每每与妹妹躺在一处,分享着那些连母亲都不愿告知的悄悄话时,朝芫总是能从妹妹明净如水的的眸子里看到那个人的影子。 朝芸眼中的萧寒,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举世无双。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嫁于他为妻。听到这些话,朝芫觉得果然是情人眼里看西施,那个冷冰冰的石块脸都能被她如此解读,只是无语。 她也一直好奇为何自己都这般年纪却从未有过爱慕之人。一堆小姐妹聚在一处唧唧喳喳这个话题时,她往往被取笑是老和尚托生来的,六根清净。 如今这男子可真是个神奇的人物,自己为何会对这个不过相处数日的陌生人产生这般依赖的感情? 男子说话总是冷冷的,却不似千年冰山萧寒的冷若冰霜。反而总能给人一种沉稳有力的安全感。 朝芫很喜欢与他说话,自己却也总能被噎得哑口无言。她却乐此不疲。 一日,红莲急急推门进来,禀报说长公主又催她回府。二公子还非要跟过来,奴婢无法,只得说小姐你今日就回府才勉强搪塞过去,小姐你看? 朝芫刚要答话,只听得外头似乎有声响。透过窗子望去,原来是一只白鸽,那鸽子竟一点也不怕人,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男子肩上,轻柔的玄色纱衣被一双淡褐色的小爪踩出一小片凹陷。朝芫这么一看,竟觉得还挺可爱的。 刚走出竹屋,院内突然飞进来数十个一袭黑色夜行衣的人。一个个衣容整洁,简洁干练。真难以想象刚刚明明就一阵风似的吹过来,怎么还能做到如此分毫不乱?不由得让人佩服他们的本事。 不过他们跟柱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朝芫着实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很快猜出了他们的身份,是暗影! 朝中极富显贵之家私下里或多或少都存在着这样的组织。她们候府也是。这些暗卫看上去年纪不大,中等身量,体形瘦削,却精神抖擞。眼眶微红,泛着血丝,应是奔波了许久。而且他们一般是不允许在大白天就这么飘飘而下的,想来必是有紧急之事。 果然,只见一名稍年长些黑衣人凑近那男子耳边低声道:“公子,事已办妥!” 男子微微点头,轻舒一口气,又极快速地掩饰过去,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黑衣人继续道:“徐大人吩咐一定要请您回去!” 男子嘴角的一丝笑意渐渐沉了下去,嗯,先下去吧。 黑衣人无法,只得打了个手势给众人,大家就又是一阵风拂过,倏忽间,就飞走了。 朝芫待在屋内与红莲分检药材,出门看到此景,着实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也冷静下来。猜测着这些人的意图。看着他们似乎在等着男子做决定,朝芫想着自己好歹也算是这里的主人,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谁知刚走下石阶,就瞅不着那些人了。 这些人速度极快,快到让朝芫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男子可真不是个简单人物,能指挥这些这些个高手,嗯,确实称得上是高手! 或许只有那个整天糊着厚重刘海,带着一副黑色蝴蝶形面具,像只猫头鹰整天在黑夜里穿梭的承影,才能与之有得一拼。 说起这个承影,朝芫还没见过他摘下面具的样子呢,甚至她以前都不知道家中有这号人物存在。只是偶然间,那晚她看着的满月入了迷,直至深夜,才略有困意。刚要关了窗子入睡,外边闪过一股怪风,嗖的一下,就没了踪影。 她刚开始还以为是后花园的飞禽溜了出来。跟昭烜提起,他才悄悄的告知她,那是一个人。那时她才知晓,原来暗卫不止是皇室的才有,那些位及人臣的官僚们或多或少都需要这样的组织。 朝芫看着眼前的男子询问道:“冒昧问一下,呃,刚刚那些,你的朋友们怎么见到我来就跑掉了?” 男子略吃惊,朋友,朋友,嗯,低声念叨两句,随即冷笑道,是啊,因为朝芫小姐你威名远扬,他们都跟我一样都怕您呢? “你可是又胡说,我哪里就长得跟青面獠牙的妖精似的?看到我就就吓得赶快溜走了?”朝芫认真着脸询问,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晶亮亮的繁星,很是可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子笑答道,“小姐您是生的太美了,能沉鱼落雁,可闭月羞花,他们再不飞走,看到您的美貌,恐怕就飞不动了。” 朝芫见他如此打趣自己,一点也不生气,竟然还有一丝丝欣悦漫过心底,暖暖的,甜甜的,很舒服。 她惊讶于自己竟有些迷恋这些甜言蜜语了,可真是滑天下之稽。以往她每每有意无意听到人家小情侣讲情话,真是感觉恶心到鸡皮疙瘩掉地上,一直在打冷战。边笑话人家边假模假样故作语重心长地告诫妹妹,这些都是哄哄三岁小孩子的把戏,可千万不要相信。而如今自己竟然对这些不知放了几分真心的赞美给打动了,还真是罪恶啊。 “公子请勿再拿我开玩笑,既不愿说,那便是我唐突了。”朝芫她虽听着顺耳,却还是有分寸的,所以收起了笑容正色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都是我朋友府上人,受人所托,今日,是来请我回去喝茶的。”他仍是笑道。 喝茶,公子你,朝芫突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喝茶,喝什么茶,看这架势,喝点鹤顶红还差不多吧。难不成还要问,公子是犯了什么事儿要被捉回去?朝芫心想,不会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或者是抢了别人的地盘吧? 嗯,不会,看他衣着颇为讲究,气质谈吐也是极好的,想来也不会是那鸡鸣狗盗之徒吧? 不过他长得可真是好看,或许是未经主人允许偷了人家的小老婆私通,嗯嗯,这个猜测倒还靠谱。 不过别人不管怎样说还是救过自己半条命,是自己的大恩人。现在恩人有难,自己不伸以援手就算了还悄悄在心里落井下石,诋毁于他,可真是忘恩负义啊! 男子见她吞吞吐吐半天,也没一句完整话,白白净净的脸蛋儿上,忧愁之色渐渐升起。 .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5 章 第25章 伯燕纷飞 红颜依旧,只是杏子春衫薄 她还是一点没变,以前她就是这般为自己担心的,哎!他摇头轻叹。“小姐不必担心,真的就是去玩耍一番,这几日有劳小姐费心了……今日我便告辞了。” “你今日便要走?前几日没听你说起,这么突然,几时动身?”朝芫听见他的话忙问。 “即刻起身,朋友催得紧,想必是有为难事。”男子道。 “既如此,你路上当心,公子救命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朝芫说着低下,从腰间解下一块小巧玲珑,晶亮剔透的翠玉,双手捧着递给他,“日后若是有缘相见,再报公子大恩,以此玉为证。” 男子看着这玉佩发呆,朝芫不知何故,怕他不肯收。所以就索性直接上前握住他的手,将玉佩塞到他手上。一边转身唤屋内的红莲。 红莲应了一声,走到朝芫身边,看到他们手扯在一起,红扑扑的脸蛋上瞬即挂上一丝不悦的神色。男子狠狠立刻地回瞪了她一眼,她反应过来,迅速换上她那标志性的微微呆滞的表情。双手托出着一个小巧的包裹递给朝芫。 朝芫接过,将那包裹轻轻塞在男子怀中,方收回手。又怕他误会,忙解释道:“这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意,望公子不嫌,请一定要收下。” 男子看着眼前的丽人,再看看怀中的包袱犹疑道:“小姐客气了,这怎么受得起?” “受得起受得起,我此次出来得急,也没带盘缠,这里左不过是一件披风并一些补气养神的丸药不值几个钱的。请公子一定要收下小女子的这点心意!”朝芫急切道,怕他再递给自己,所以又将那包袱往他怀中推了推,拍了拍。 看他没有拒绝之色,才满意地收回手。想起自己有些失礼的举动,她有些害羞地红了脸颊。 不过她这次有意克制着没有低下头,或许是想再多看他几眼吧。 “既如此,那就谢过小姐!”,男子把包袱挎在左肩,将那玉佩塞进口袋转身向院门外走去。 不知何时,门外竟多了两匹骏马,还有刚刚的那个黑衣人,原来他是去牵马了是吗?朝芫可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他。 朝芫送他到门口,那黑衣人上前接过包袱。 男子牵过缰绳,正要骑马远去,忽耳转身看着朝芫。有些故作成熟的稚嫩脸蛋儿上,写满了轻柔温和的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夕阳的红霞染红了整片天空。 朝芫也是一抹盈盈秋水淡淡地望着他,一眼万年,也就是如此吧。 朝芫觉得那天的夕阳真美! 一阵风吹过,花雨漫天,景如画,画如诗。缤纷落英中,一位轻薄纱衣的公子衣袂飘飘,仙风傲骨,遗世独立,。一切美的像是一个梦,一个朝芫沉睡了许久的梦。 男子看着倚门而立的美人,也是思绪飘飞,慨叹万千。这一幕,他盼了许久,许久,久到让他怀疑自己到底是存活了几世几轮。 真该庆幸,她还是那个与世无争,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可是心智也单纯得可怕,为何竟像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许久未见,她又美了许多,放在人群中或许自己都不太敢认美人。可是她也清瘦更多!弱不禁风的羸弱身姿与当日在西北军中生龙活虎的模样可真是天差地别! 不过依然万分感恩所有听见我祝祷的神灵,此生与她能如此结局已是我能想到的最完美的结局了。希望你永远不要记起我。永远这么简单明净,让我再为你做些事吧! 朝芫只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却怎么也记不起是怎么回事。或许她曾经活在自己的梦中吧。 见他有些发呆,朝芫以为他还要再等自己说句再会。所以朝芫带着红莲恭恭敬敬地与他们行了辞礼,“公子有缘再见!” 男子看她主仆如此,心下觉着好笑,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嗫嚅着没有说出口。 一个箭步,潇洒地转身,轻轻跃上马背,飞快地消失在杏花深处。 朝芫挤破脑瓜也没能猜出他托春风稍的话。看向红莲,她更是一脸茫然。 朝芫是肯定猜不出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因为,因为男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是再取笑她一句,小傻瓜,你唤了我那么久的公子,都不会问问我的名姓吗? 还是要再提醒她一下,以后碰到他这样来路不明的公子哥儿可千万不能随随便便就留人家住下; 还想再告诉她,不要随意就给男人做衣服,你忘记了曾说过,若按习俗,自己只会给心爱的男人做衣裳; 想提醒她注意身体,她又轻减了许多,连衣服都有些嫌弃她撑不起,昨夜听见她又咳了几声,可有记得按时服药; 还想与她说好些话,说自己自己喜欢她,非常爱她,却对不起她,希望能与她下辈子做一对平常夫妻,恩爱永不疑。他存了许多许多话,最终还是都重新深埋在心底…… . 第26章 少年承影 相逢只隔一层面,不识往日恩仇侠 这两日没了那位大恩人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朝芫以前每年春夏都要在这里待上半月左右。找了个极其合理的借口,此处清幽宁静,灵气充沛,最适宜疗养身子了。 慕夫人也不反对,只派了懂事勤快的丫鬟跟着。再让昭烜朝芸多跑几趟也就是了。左不过才数十里的车程,这几年也都这样平静地过去了。 而且每年刚回来时,气色都会好很多。就连太医也说有效果,所以她就没理由反对了。 慕夫人是一位睿智平和的女子。自己在切身体会到贵族豪门生活的许多无奈,以及熬过这些个宫廷血雨之后,她对子女的要求要不过是平安康健罢了。自己的四个孩子也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孩子,也不用自己去束缚得太紧。不过是那对双生子贪玩儿了些,自己略提醒几句也就是了。 故而朝芫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一段时间。 静看落花流水,微雨燕双飞,动则去后山寻些药材,每年都能有意外之喜,她都能为此期待和盼望高兴大半年。 今年虽有些惊险,不过还好佛祖护佑,自己命大,还遇上了一位上天送给自己的公子。 话说他到底是何许人也,真是猜不透。朝芫也终于发觉自己也真是蠢到无语,有那么多的机会,竟然没有想起来要问一句姓甚名谁,家在何方,还有,还有可有婚配? 朝芫有时候还是很喜欢问一些八卦花边的,可是这次她居然一句也没讲。或许她想起要问了,甚至还不止一次地想要问。 可她终究还是没开口或许是觉得,强烈地感受到,他们的缘分还有好长好长,她想听他亲自告诉她,他的名字家世以及,妻子,他的一切一切,她满怀着甜蜜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男子还有那批请他前去吃茶的小跟班,可真是神出鬼没一般的存在呵。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6 章 等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母亲这次就这么放心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只带着一个贴身丫鬟就在这僻静的小院子住下了?或许,不,一定是有! 往日没什么心虚的事情,她也无甚在意。那些人也从未露出过马脚来,等她发现。故而朝芫始终不曾往那个方向想过。此时不知为何突然灵光乍现,竟猜到了! 她有些生气,气愤母亲不吭一声就调了暗卫来,监视自己,还不与自己提前说。更气自己,竟从未发现也从未疑心过。 不过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好气的,母亲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又想让自己玩儿的舒心些,自己也要多体谅她。 又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母亲从未派人跟着呢? 不好,如若真是有暗卫,那他岂不是都看到了,自己,和一个陌生男子…… 怎么办该怎么办?朝芫急切地来回踱步。红莲察觉到一些异样,可小姐没说,她也不敢多问。 不管了,无论有没有都要试一把,然后再做决定。但是该怎么唤出这些暗影呢?以前昭烜是怎么做的?好像也没做什么,就出来了。不管了,先随便喊几句吧。 “慕昭烜,慕昭烜,你出来!”朝芫对着一扇窗户大喊几声她哥哥的名字,这些暗影或许都只听她二哥的命令。 她轻咳几声,然后很快让平复下来,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红莲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双眼放光,竖起耳朵,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异样声响。 然而,她们并没有捕捉到有用的信息。耳边只传来鹦雀因自己的喊声而突然惊起。扑楞楞飞走的惊吓声,还有远处仿佛从山谷激荡回环而来的响声,一圈圈,缭绕,不绝于耳地回荡着…… 朝芫也被自己的傻里傻气的行为逗得突然发笑,哎,或许暗号对不上。 她跟红莲思虑半晌,终于又想出一个法子来。 竹屋门窗突然紧闭,随之里面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凄厉之声来,是朝芫的! 语声未落,只听得一处窗户轰隆一声响,像天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伴随而来的那种低沉的轰隆雷声。 一条黑色的人影破窗而入,笔直地站在朝芫面前。 只见那人,浑身衣物皆是天青色的。 外边罩着一层浅灰色纱衣,额前飘散着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眉眼。乌黑发亮的长发用一条青色的发带绑了,乌发如瀑,被整整齐齐地披散在脑后。 只有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利索,定是武功高手。 朝芫看不清他的脸,唯一能看到的,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深不见底。 朝芫不敢看他的眼睛,每每望去,便觉得自己的心陡然间沉入湖心。不自觉便被那千年寒冰紧紧地包围着,压抑的几乎不能呼吸。 只单单站在他面前,朝芫便能感觉到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冷冷寒意,真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大活人。 不知道他的名字,朝芫只能试着询问道:“你,你是承影吗?” 他轻轻点头,承认了。 “真的是你呀?”她有些喜出望外地看向红莲。 “是娘亲叫你跟过来的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朝芫再问他,却也问不出他的话,不过转瞬之间,她就明白过来了。 她猜得果然没错。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的眼睛,朝芫有些不好意思。忙对他解释道:“我们这没有事,只是想着怎么能让你们现身,这不也是没办法才想到这个馊主意。” 承影的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的听着,当然或许有吧,只是看不到。 朝芫见他不说话,跟红莲对视一眼,似乎是要再确定一下。便接着道:“承影,我有件事要问你!”,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就直接问了,你,你这几日看到的,可有告知我母亲。 承影摇了摇头,还没有。 你们可不可以先帮帮我瞒着,有什么事情我担着。朝芫带着请求的语气问道。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继续看着她。 她得到肯定的答复孩子,眼睛里仿佛住进了几颗小星星,闪闪的亮亮的。更趁得一双清澈的眸子更加摄人魂魄。他不觉看得有些呆了。 没什么事了,你们不用一直看着我,也都歇歇吧,我明日便回家去,她吩咐道。 听得这些话,他才猛然回神,却是再也不敢看向那明艳的女子。认真地行了辞礼,又从窗子里呼啸而出,不留一丝踪迹,简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神:刚刚,真的有人来过吗? 不!没有人来过! 他,只是一条影子…… 承影凌厉如风的动作,干净利索,飘飘似仙。惹得身后朝芫跟红莲一阵唏嘘,好厉害的功夫,好俊俏的身手! . 第27章 离别回忆 人生自古多磨难,唯愿长醉不复醒 承影果然守信用,还有办法搞定那日未曾现身的几个暗影,想来他也是很有手段,在组织中威信很高。 回府数日后,候府内一切如旧,她最担心的是母亲问起。可慕夫人一句也没提起,或许她承影他们还没来得及报告吧,如此最好,要不然指不定她会怎么想呢! 而且她最近更忙了,忙着朝芫的婚事,与国舅爷的联姻,举国上下都会关注的事情。甚至连皇帝都是要过问的婚事,那可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还有昭烜的终身大事也要抓紧了,本来是可以拖几年的。可萧府这婚事定的也忒突然了,可也不能拒绝。 幸好两家还算是门当户对,萧寒那孩子也见过,朝芫嫁过去也不算委屈。可这妹妹马上都要嫁过去了,哥哥们还都没着落呢,可不是落人笑柄吗? 老大远在塞外,自己也是无能为力,这老二可是一定要好好操操心。近来瞅着那程家的小丫头长得越发标致了,性格也般配,还有李家的姑娘。过几日让周阿婆再去打听一番,尽快定下来。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7 章 朝芫猛然回到艼芜阁中,心境又变了许多。在那不远不近的花林中住着,真觉得仿若置身仙境,每日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暂时忘记了尘世的一切俗心杂念。 可一回来,那些不愿去想不愿记起的东西,便入滔滔江水,一股脑儿淹没了她心中的那片桃花源。 别的事也就算了,可还有数月后的大婚,那之后,她便要永远地离开这个家了。心中陡然升起凄凉之感,凉意直沁肺腑,压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要嫁入那座冷冰冰的国舅府,嫁给那个冷冰冰的萧公子。 外人看来,这绝对是天作之合的美事,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照着朝中局势来看,还是她慕府高攀了人家,这可是多少达官贵人都羡慕不来的。尤其是能嫁于萧公子,这个帝都城内公认长得最好看的男子,是多少女孩子挤破脑袋都想见他一面的。 而如今朝芫却有些不愿嫁,自己都觉得有些矫情过了。 可她也并非就一定要逆着大家意思,而是心中那每每看到他,都会有莫名其妙的恐惧,委实控制不住。 她也曾想向妹妹那样去发现他那满身随处可寻的优点。 是的!她知道他很好看,长了一副连自己作为女孩子都羡慕的容貌。狭长俊俏的眉眼,总是那么忧郁地吸引着看向他的的所有人。无论男女,看到他,总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他或许是造物主最满意的作品吧。可自己的心却不听使唤,提不起一丝喜欢的感情来。 若说自己的感情,也真是奇了,自己竟然对那个只见过几天的却还没有问过名字的男子念念不忘。以至于自己回来的这些天,满脑子都是他们在一起平淡朴实的画面。 她曾经带着那墨纱男子去一个热闹的庙会去逛了一整天。晚上回去时碰上一伙流氓,他三下五除二就十来个人撂下了,看得她目瞪口呆。 她带着他爬山,自己气喘吁吁地跑爬到山顶。却见他笑吟吟地端坐在凉亭里,风度翩翩,衣物文丝不乱。 再看看朝芫自己,香汗淋漓,灰头土脸地接过他递来的丝帕。倒也不算是白白费力登上了,山顶风景独好,凉风习习,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心中豁然明朗,一切的繁琐俗尘,顿时烟消云散。天空澄澈明净,一碧如洗,彩云朵朵,更添清润姿色。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痴痴的。 你很喜欢这里? 嗯,喜欢这里的宁静。 看你年岁不大,怎么心境如此老成,跟老和尚似的。 不应该是小尼姑吗?还老和尚。 好好,小尼姑,敢问您在为何事发愁?说出来老僧好开解开解你。 我,你帮不了我的,还是算了。你看到了吗,那些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多美呀,可总是有人要把它捉到笼子里。 . 第28章 离别回忆 情深但比真意切,却似雨雾花重一时荣 默然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准备下山。却被他一把揽住腰,紧紧地,就这么被他抱起,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每每轻轻地踩下树梢的花枝,真的如自由飞翔的鸟儿一般。她开心极了,一只胳膊伸展着,不停地与风和鸟儿进行亲切的交流。 不知何时,她悄悄地把可爱的小脑袋依偎在他温热的胸膛,感觉是如此的踏实安全。 她静静地依着,她瞥见他的颜,英气超凡,飘飘若仙,嘴角亦是微微上扬。 她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股暖暖的熟悉的而踏实的感觉让她几乎忘记了,他们不过才相识数日。 眼角不知何时悄然划过两行冰凉的泪水,怎么会就哭了呢?他们都悄悄在心底问自己。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她这样想。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有多好…… 她赶紧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停止胡思乱想,自己刚刚都想到哪里去了。可是,感情的事,有时候真的勉强不来,回忆依旧飘散…… 还记得正好此时,他们翩翩落下,落在院门前。她猛地推开了他,扔下一句,还望公子以后莫要如此开玩笑,便低头径直向自己屋内走去。 他伸出的双手一时不知何处安放,眼中满是失望之色。刚刚还是好好的,可是哪里出错了。 她为此一直很过意不去,是她自己的问题,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意,细思便觉着十分歉疚。 她带着他又去了后山。春草繁茂,此时的药材也是极好的,年复一年地长在那里,可真是可惜,暴殄天物啊!还是给自己采了,治病救人吧。 不过她此次并没有收获许多,因为心情变得毛毛糟糟的。因为在她爬上一棵树去采撷果实的时候,结果脚下打滑,踩了空,直直的从树上跌落下来。 她还来不及惊呼,便觉得已经要摔在地上了,急忙闭上眼睛。却只觉得突然像是被人抱起来似的,软软的,暖暖的,她眼中满是惊恐讶异。 或许吧,还有一丝欣喜,毕竟他实在是好看,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翩翩绫纱,出尘超凡!严重地符合了几乎每个少女心中对情郎的所有幻想。 他抱了许久都没有将她放下来,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地靠近她了。 三年六个月,这过去的每一天他都在通过各种法子,试图让自己忘记这个女子! 然而却只会每天记得更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是他真的不想忘记吧。看着她楚楚可怜地落在自己的怀抱里,心中不觉动了情。 朝芫自是不晓得他心里那许多的弯弯绕绕,只是察觉到他眼中神色似乎变得有些暧昧。脸颊也离得越来越近。 不行,她下意识用帕子遮了脸,挣扎着从他环抱中跳下。他敛了些情绪,故意与她玩笑,抱得更紧了些,她自是挣扎的更厉害,然后他猛然松手,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她掉在一堆枯草上。 她愤然怒视着他:“你,你……”,她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摊摊两手,故作无辜,是你非要如此下来,这不正好随了你的意吗? 他撇开她那快要戳到他眼睛的芊芊玉指,你还是看看那里吧。喏一条小青蛇。 她被吓的花容失色,迅速弹跳而起,连连惊呼道:“哪儿呢?哪儿呢?”一边猛地扑向男子,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袖。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不过是条藤蔓,公子你又唬我。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8 章 男子淡然一笑道:“我也是眼睛不好使,可不是就看错了吗!” 他正要为双手找个合适的位置安放,她惊觉自己失礼,忙一把推开,甩下一句被唇语就红着脸兀自飘散在山脚处去了。 他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默默捡了她的丝帕,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背着她的竹篓也下山去寻她 …… 哎!问世间情为何物?多少人生死相许! …… . 第29章 嬉戏玩闹 闺阁少女多言乐,欢趣总无多 朝芫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书,一边想着这些事,嘴角不自觉地漾起一抹笑意。 “姐姐!”朝芫轻快明朗地冲着姐姐的耳朵大叫一声,吓得朝芫手中的书噗嗒落在地上,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 回身看到朝芸那天真明媚的俏丽脸蛋儿,心中也没了半分责备之意。 只故作扬起手要打她的姿势,你个小坏蛋!几日不见,长本事了。过来让我教教你怎么跟长姐打招呼。 朝芸赶忙护起脸蛋,兄妹几个斗了这些年,基本的招数都互相明了。 二哥生气了就会拧她们的小脸,下了狠手的拧,很疼。顺便还嘟囔句,怎么糊那么多面粉,洗都洗不掉这个味道。顺便说一句,昭烜对气味很敏感,对各种味道的忍耐限度都很低,甚至各种香味。所以他院子里的女孩子几乎快被他撵出去完了,现在应该是只剩下几个久经岁月洗礼的老阿婆了。 还有姐姐,朝芫生气时会扯人耳朵。稍稍用力,还是很疼的,而且只喜欢扯左耳朵。所以如果你观察的够仔细的话,其实朝芸和钱她二哥的左耳还是微微有些大的。 而她自己呢!因为是老幺,个子矮一些,只能够得着头发丝,所以她在这些年的斗争经验中不断吸取教训,现在已经能够将揪小辫子运用的炉火纯青了。 她可是孰知姐姐的套路,最怕的便是这耳提面命。一边躲,便笑着解释道:“我唤了你许多遍,你一句也没应,就傻笑着发呆,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就你会说话,过来我有正经话要讲。”朝芫略收了笑容道。 “嗯?什么事呀,我过去,你不许欺负我。”朝芸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你过来吧”她一把拉过妹妹,得意地笑道:“这几日家中可有何事?” 朝芸见她正经问,也正色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良哥哥,他来过一次,要寻你,你也不在,母亲整日在忙你跟二哥的事情,都快忘了她还有个小女儿了。姐姐你可要好好弥补我。” “嗯,他来干什么?哎,算了,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要不肯定会再来的。”转而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对妹妹道:“我的小可爱,我的宝贝妹妹,你怎么这么好看呢?让我好好弥补你吧。”说罢,玉指悄悄攀上她的耳畔,稍稍用力,便拎了起来,害得朝芸气道:“姐姐你,啊,疼疼疼,快放手,啊,啊,痛死我了,姐姐说话不作数,啊,疼,疼死我了!” 诺大的院子里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四下的仆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这一对小姐妹再次打打闹闹。故而四处飘扬的,只听得朝芸的声声惨叫。 朝芫也不愿再闹,便笑问道:“这叫兵不厌诈,你可是知错,以后还敢这样不?” 妹妹则巴不得让她快停手,只忙不迭地点头表态,谁料却扯的更疼了,知错知,啊,错,疼,轻点轻点…… 朝芫放手,拾起落下的房走去。身后朝芸不停地揉耳朵,唤来紫艼给她吹吹风,减轻些疼痛,一边还在不停地喊疼。 目送着姐姐踏入房间,她从后面猛地冲上去,扯住姐姐长长的一撮秀发,狡黠地笑道:“我这也是一样的路数,你也要知晓我的厉害。” 朝芫转过身也觉得好笑,也去拧她,姐妹俩便撕扯在一处。屋子里的丫鬟都是见过她们如此的,也知晓她们闹着玩也有分寸,所以也只是略劝劝就算了。 一时姐妹俩都精疲力竭,一致同意休战,今日平局,来日再争高低。 两人的丫鬟识趣地上来为啥二人重新梳妆打扮。 朝芸似乎想起什么来,急忙道:“对了,大哥他,他来信了,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父亲脸色很不好看。” “哦,是吗?”朝芫心猛地一沉,父亲一向是好脾气,也很喜欢大哥的,看来这次的的事件很好棘手,到底是什么事呢? 正思考着,门外丫鬟们脆盈盈的声音想起:“给夫人请安。” 慕夫人脸色很不好,走进来看到一双明艳娇丽的女儿脸色才稍稍缓和。可是看到她们俩狼狈的样子,不觉又有些动怒。但她不会立刻破口大骂,她是位优雅的女子,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会看到她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慕夫人径直走到花厅的主位椅子上,坐下,早有红莲沏了参茶捧了上来,她只淡淡抿了一小口,润了润有些干燥的唇。 威严而不失优雅地缓缓开口:“李阿婆,你可知罪!” 那李阿婆跟了慕夫人许多年,这点眼色还是有的,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道:“奴婢知错知错,奴婢没有教好姑娘们,奴婢失职,求慕夫人恕罪。” “罢了,听闻你家中添了孙子,念你们多年勤恳,去管家那里多领些钱,颐养天年吧。”慕夫人淡淡道。 李阿婆这次觉得问题严重了,忙叩头,哭的呼天抢地,让人心疼,便求饶道:“公主念在老奴侍候您多年又侍候小主子们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一定改正,绝不敢再有二心,绝不再犯!” 慕夫人似乎听得有些烦了,轻轻扬扬手,便有俩小丫鬟连拉带劝地把她带下去了。 . 第30章 姐妹情深 广厦飘摇巍巍至,谁人怜识慈母心 李阿婆的嘶哑哭喊的嗓音终于听不到了,慕夫人微微平复心绪,才继续发落道:“素心,红莲!” 她们二人也连忙跪下等着训斥。 “自去领了家法,此后就在后院侍弄花草。不得再往公子小姐们这里服侍!”,慕夫人淡淡道。接着对朝芫姐妹继续吩咐道:“明日管家会挑上两个好的来,你们不得为她们求情!” 她依旧是那番优雅高贵,让人几乎察觉不出这是一位主母在严惩仆人,反而更像是在与人讲解茶道艺术。 红莲一声不吭地跪着,磕了头,等着跟素心一起起身。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29 章 素心吓得哭了,眼泪汪汪地看着朝芸,她确实不知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便要突然承受这样的惩罚。 朝芸终于看不下去了,姐姐想拉着她,让她不要冲动,可还是没能力拉住。 朝芸刚刚看到李阿婆因为自己跟姐姐闹着玩被如此严惩。就想说些什么,现在更是忍受不了,加之母亲近来的冷落更觉得愤怒。 “母亲,她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做,说到底还是我跟姐姐闹得,要罚,惩罚我们就是了,为何要牵连无辜?”她一口气讲了这许多话,然后定定地站在素心,那个她最喜欢的丫头身前,像是紧张地保护着自己幼鸟的母亲,勇敢地时刻准备跟侵犯者搏斗一样。 屋里的。人都没料到她会这样,就连慕夫人也没想到,她很快平复了自己那多跳许多拍的心,饮了一口参茶,用手帕轻轻擦了擦,缓缓道:“芸儿,你听话些。” “听话听话,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听您的话,小心翼翼生怕您有半点不满意,可换来的是什么,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朝芸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越哭越委屈,说的话也越来越不过脑子。 慕夫人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呼吸急促起来。 朝芫看着十分心疼,母亲与妹妹,都是她最爱的人,今天的事,她也有责任,或者说都是她的责任。她不争,是因为不知为何总觉得就是相信母亲。 可如今,她也顾不上多想,径直走到朝芸面前,想拍她一拍让她清醒一下,。 终究还是不忍心,玉指落在她光滑柔软的脸蛋儿上,竟没有半分力度,最后索性就顺手捂住她的小嘴儿牵起她的手向外走去。 刚出房门,只听得身后慕夫人重重地咳嗽几声。姐妹俩听着都觉得心疼,可朝芸仍旧觉得母亲近来是个冷冰冰,怎么都暖不热的人。 她再也不是她们的小时候那个美丽大方,善良和蔼的母亲了。 朝芫带着妹妹坐在后院西明湖边的凉亭里坐下。离初夏还有一段日子,这时的傍晚还是有几分凉意。阵阵春风吹过,送来清香四溢,夹杂着湖水淡淡的轻甜气味,更让人觉得瞬间心情就明朗起来。 朝芫解下自己那被□□的皱巴巴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披风,给妹妹盖上,姐妹俩俱是刚挽了个云髻便被突然赶出来。 感觉像是小时候做错了事,被罚去后山面壁思过,一天不准吃饭。当被一起罚的时候,母亲就会悄悄做许多咱们爱吃的菜送来。被父亲发现还狡辩说,饿得没有力气思过了,要吃些粮食才能完成任务。然后父亲就甩下一句,女人见识短浅就走了,母亲追问他说的是什么,他又不敢说了,就嘀嘀咕咕溜走了。 朝芫给妹妹讲起这些,她的情绪缓缓疏解,终于也开始笑了,并在脑海里搜罗更多的有趣回忆一起乐呵。 “你看,好像就是那块石头,”,朝芫指着湖对岸的假山说道:“现在去照照那石头,说不定还能看到我们小时候的样子呢!” “哎!”妹妹又忧愁地感叹道:“小时候多好,无忧无虑,好想永远都长不大。” “芸儿,若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那还怎么得了,我们的父母不长大的话哪会有我们呢?或许从我们的祖先那里就没有后代了,你说是不是?所以芸儿你要慢慢地学着成长啊!”朝芫语重心长地拍着妹妹的瘦小的肩膀,她们的小脑袋依偎在一处,肩膀也靠在一起,继续道:“母亲她,也很不容易,家中的情况,你多少都清楚些吧,古人说,金玉其外,可不就是我们吗?还有父亲和大哥,我们女儿家也帮不上忙,能不添乱就好了。今日之事,母亲的行为固然冷酷,可咱们是了解母亲的为人的,她肯定不只是因为这件小事!你说是不是?嗯?” “嗯,我知道姐姐,”朝芸依在姐姐温暖单薄的怀里,贪恋着这里温热的气息,淡淡的药香味儿,让不愿移开半刻。 “可是,别人都说我是,我是……”她有些哽咽,却再也吐不出后面的话来。 “你不用理那些闲话,芸儿,你只要记住我永远是你的姐姐,是你最亲最亲的姐姐。” 说罢,两姐妹抱得更紧了,是的,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将她们这对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分开,苦难灾祸都不可以。 良久,二人各自平复好了心绪。 芸儿。 嗯? 我们去跟母亲认个错儿吧? 嗯。 良久,传来一声低沉微弱的回应。 ...... 慕夫人见女儿们来,开心的像个孩子。她也知道自己近日被这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心力交瘁,有些力不从心。可她依然苦苦撑着,不愿让她的干净纯粹宝贝女儿们沾染到外界一丝歪风邪气。 今夜候爷又睡书房,母女三人解开心结,索性晚上挤在一处,聊到天微微亮才沉沉睡去。 朝芫醒的最早,她蹑手蹑脚地起床,却发现母亲早已醒来,只是不愿意去扰了女儿们的好梦。 丫鬟们捧上盥洗用具,梳妆更衣完毕,走到外围,推开门,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进而看到的是遍地银装素裹,妖娆万分。 雪,竟然是雪,这场杏花雪来的如此奇妙,怪不得昨夜觉着有些冷,母亲还一直在为两人掖被角。 母亲,下雪了。 是啊!雪,终于还是来了。 . 第31章 风雨前夜 慕府式微至,恶徒频生事 按着往年的惯例,这个时候,朝芫是会被允许去城外的医馆坐诊的。虽然她自认现在的自己医术平平,可也是有些本事的。况且那里还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坐镇。 所以,渐渐地也打出些名气来,方圆数十里的人家都会来这里取药瞧病,甚至也有城里的百姓来这里就诊,只因信得过老先生的医术。 可今年,她跟母亲央求了数日,母亲也不放她出去。 这大婚也快了,还是慎重些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那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也不少。这些天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母亲语重心长地劝她,来来回回这些话,她都快倒背如流了。 既如此,那就算了吧。反正自己的一生也就这样了,看着母亲日渐憔悴的身影,整日为啥打理这候府操碎了心,她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将来的样子。 或许,连这也是一种奢望,至少父亲是个好相公,而自己的未婚夫却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每每想到这些,她便呼吸急促,脸色惨白,不停地咳嗽。 她试图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对了。那日采了一株上好灵芝,寻出来正好给母亲补补身子。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0 章 不好,当日神思恍惚的,应该是没带回来,还在那个梨木匣里。 红莲还问要不要一起打包,自己还不让,笑说是当个辟邪物吧,指不定将来能用上。哎呀,真是糊涂! 候府也是有许多比那更好的补药,可她却只惦记着自己亲手采的那株。越来越惦记。 本想着派个丫鬟去取会来,又怕她们不熟悉路,找不到。跟自己去的最多的红莲也被母亲罚去扫后院,只好先委屈她几日再去求情吧。 那索性就自己去,骑马的话左不过一个多钟头。可是她不会骑,也不想坐马车,再说她也是偷偷溜出去的! 那自己就多走走吧,权当踏青散散心。 于是她悄悄跟妹妹打声招呼,便带着黄芩穿过一条幽静狭长的小道,从后门溜走了。 刚走到繁花热闹长安街主道上,她便是后悔了。 真是走不动了,自己这馊主意!怎么会想到要走那么远的路,却没想到自己的小身板能否扛得住。 再跟母亲求一求,她指不定就允了呢!现在回去吧,她又觉着害怕。害怕母亲不让她出来,那她就真的再也没机会这么自由自在了。 幸好她主仆二人随身带了些银两,在西市买了马车。又幸好黄芩还会驾车,她们就不用再租别人跟着了。 主仆俩就这么走走停停,早上出发的,午时才取了药来。休息好大一会儿,朝芫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这个承载了太多太多回忆的杏花园。 此生一别,不知何日能再来?她长叹一口,万事终有一别!算了!也就忙忙地赶回府去。 一路上有时又是断断续续地走着,直至申时才赶到城门外。 正要过城门,朝芫拦着黄芩道,先等等!难得出来一次,时间还早,咱们再沿着那条路走走,去医馆。 “小姐,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咱们快些回吧。”黄芩有些急切地说道。 “喏,就在不远处,很快就到了,我就去看一眼就安心了!”,朝芫安慰她道,然后故作悲伤道:“还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去一次。” 黄芩自是不敢违拗慕夫人的命令,可是眼下小姐执意要去,她也没办法阻拦。故而只得半推半就,调转了马车头。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医馆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医馆门前似乎围了许多人,乱糟糟的,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没个人去候府知会一声。 黄芩自是早早地看到了这些,此刻更是嗅到空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就顾不得朝芫责备便忙收缰勒马。回身对车内人急切道:“小姐,前方很乱,咱们还是回去吧!小姐要是出了事,奴婢可是半分也担待不起。” 朝芫自己掀开玉帘,兀自跳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的一切,她更坚持要亲去看看才能放心。故而拍拍黄芩那清瘦的肩膀,安慰她道:“你留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不用担心,别人不会对我这个弱女子动怎样的,况且那里还有咱们的人,不用担心!”朝芫故作轻松地笑着安慰道。 黄芩依旧担忧道:“不行,小姐,要去也是奴婢去,你千万不能冒险。” 朝芫听得懂她说,顿了一下又认真道:“若是,若是真有什么意外,你还可以快些骑着马找人来救我! 可我也只会牵着马,等我回来只怕这屋子都被人拆了。听话!老实在这待着,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呢!” 黄芩无法,只得双眼紧盯朝芫细长的背影,眼睛一眨也不敢眨。 朝芫艰难地挤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人群,终于挤到大堂上。 刚想开口说话,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她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脸,四处顿时寂静下来。 良久,她缓缓放下手来,才看到那几个药房小伙计均是瞪大了双眼瞅着自己。 还有几个身形彪悍的男子,约莫三四十岁,皮肤微黑,也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显然,看他手中残留的茶水就能知道刚刚那个杯子就是他摔的。环顾厅内,瓷器中药纸张被摔了一地。她不由得恼火。 “小,公子,呃,小姐,你总算来了!小姐你手受伤了,先上药吧!”一个二十出头的伙计跑过来,他是昭烜从定远候府带来的仆人,所以认得她。 屋内众人也顾不得纠结她的男女身份,听得他这样说,一下子定下心来,总算是来个管事的了。 “怎么回事,阿衡?”朝芫压抑着愤怒沉沉道。 “哼,小丫头片子,你是这主事的?怎么,心虚了,这会儿才冒出来。”还没等阿衡回话,那个身着一身劣质绸缎,刚摔了她一身茶水的男人奸笑道。他应该是那一伙人的头头。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晓的差不多了,刚刚挤在人群中就已听得八九不离十。 朝芫也不去管那人垂涎女人的迷离眼神,兀自走到柜台旁。 阿衡翻箱倒柜,在那未被魔爪浸淫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用小白瓷瓶乘着的金创药。 他用纱布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为那手背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上药包扎。 一边讲述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边低声掺杂着骂几句这些天杀的狗娘养的。 朝芫简单处理好伤口,便不紧不慢地走到那闹事头头对面的椅子边,坐下,冷冷地盯着他,不讲一句话。 果然,她猜的没错,这人原是京城里臭名昭著的恶霸李末! 他仗着有些后台,仗势欺人惯了! 阿衡见过他,以前从未有过来往。不知最近怎么盯上这里,非说他吃了这医馆开的药,上吐下泻好多天,非要来这里讨个说法。 而阿衡他们却说,从未见过此人或是他仆人来抓药。况且他们这些恶霸怎么可能会来这里瞧病。 周围的看热闹群众也很气愤,不过他们都对这恶霸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且不说他的身后有当今皇后的娘家项氏一族撑腰。光是他动动小指,便能使得这十里八乡的人饿半年肚子,真是令人气愤又无奈。 这人想必是早知医馆与定远候府有密切干系的,今日竟敢如此刁难,可是太过自信,相信自己如今已是一手遮天了。 笑话!只要她慕家还在,她慕朝芫还在,就绝不容许有人刻意恶意地要毁了这医馆。她暗暗发誓道! 朝芫就这么冷冷盯着他看,看得他头皮发麻。终于,他换换开口道:“敢问这位少爷贵姓?为何要无理生事?”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1 章 男子似乎找回点胆气,不屑道:“慕朝芫,你装什么糊涂!你伙计不都跟你说了?我认识你那风流哥哥,都说你们长得像,今日一见,可真差远了,大周第一美人儿可让兄弟们开开眼了,哈哈!” 朝芫听他这一番羞辱调戏的言论,气得脸颊发红,指尖生生嵌入手心肉中而且不自知。 阿衡见状,更是一刻也忍不了,想冲上前去给他些教训。那边也是做好了准备,恶狠狠地掰着手指,摇头摆脑的。幸好朝芫及时拉住了他。 她平复下心跳,不时地提醒自己,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冷静。 看他们狗急跳墙也要激怒自己似乎不只是想找茬那么简单。一定要忍,要克制自己。 . 第32章 义正辞严 秋虫暗穿尘做色,云门还奏一曲明 朝芫再次环顾四周,才惊觉医馆的伙计早已被打的鼻青脸肿。 她心疼不已,对阿衡使了眼色,阿衡会意,带着他们几个先去后院药房。 医馆内的那位镇堂老先生倒是并无大。 他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静静地歪在摇椅上翻着他的古医术,一页一页,不紧不慢。仿佛是一方神灵,在静静地看着他辖区内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 不过老先生没受伤就好,她略略放下心来。继续冷冷地盯着那凶恶的男子,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帝都城内那个远近闻名的李少爷吧?代我向伯母问安。如今你既然都打上门来,可否再说说你的缘由,我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爽快!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慕小姐,路子前几日在贵铺抓药,我吃了后差点连命都搭进去,我倒是想来问问,你这文氏医馆到底是救人还是要杀人?”男子面露凶光,步步紧逼。 朝芫虽觉着有些怕,可还是迫使自己不露分毫惧色。迎着他目光冷笑道:“你既唤我一声慕小姐,想必也是知晓我慕家可不是任由别人欺侮的。你说的话可有证据,否则就是恶意诽谤。” “证据?你要什么证据,哼,老子的话就是证据!老子府上的奴才们都亲眼见到,路子,你过来”,说罢,从身后不远处拎过一个短小精悍的瘦子来,刚刚还以为是围观的百姓呢,男子继续道:“你来给她讲讲证据,这小丫头片子,好让她死死心。” 小路子大约是知晓轻重,不敢太轻浮,得罪慕府。略弯弯腰,算是行礼,继续道:“小的前几日在贵馆为主子抓药,主子用过后就一直上吐下泻,城里的郎中并御医看过后说是药的问题,小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你说的前几日到底是哪天?”朝芫问着走向柜台,阿衡赶忙跟来将一本被扔在地上的账册捡起,用素手绢擦了擦,毕恭毕敬地递给朝芫,都在这里了,阿衡道。 “好像,好像是四月初,初......”,小路子结巴道,“四月初二,对,四月初二!” “你确定?”朝芫翻到那一天的开诊和取药记录。 巧了,这上面的人她刚巧都记得,那个瘦子一定在说谎!她转瞬低眉,略作沉吟,很快想出一些东西来解决这件事。 朝芫装着吃惊而遗憾的样子道:“你是叫做李路子吗?淇左巷,咦,这里还真有你的名字!” “对对,就是奴才。”瘦子与李摸狡黠对视一眼,继续低着头等着问话。 “你可确定,路子?是四月初二,不是其它的日子?”朝芫死死地看着他,目光寒冷,凛冽如刀。 “肯定是没错的,小的记起了!那日原是小的老母生辰,自是不会有错。”瘦子放下心来,时不时抬头打量着厅内的情形,一双鼠眼滴溜溜打转,一副随时打算看好戏的表情。 “胡说八道!你有几个胆子敢在这里撒谎,四月的初二根本没有你的名字,翻遍三四月都没有。你自己好好看看!”朝芫气愤地将那册子摔倒瘦子身上。 小路子有些惊慌,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边自顾自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肯定是掌柜的搞鬼。肯定是!”,一边假模假样地作势翻看。 其实他并不识字,幸好他还机灵些,没有拿反。 前几日,这李公子不知为何非要惹一惹这慕家人!应该是皇后她老爹项国丈的意思。 李末的母亲与皇后她母亲是远房表姐妹,仗着项氏一族的庞大势力,李末也越发嚣张,狐假虎威惯了。 虽如此说,可他自是不敢直接冲到人定远候府门前去骂街。于是便盯上了侯府三小姐慕朝芫,可也没找到机会下手,这才转而打这医馆的注意。 小路子被派去这文氏医馆抓药,跑路踩点,准备诬陷一番。 谁知他这几日赌瘾犯了,心下痒痒,便又招呼了他的一个小弟去跑腿。更不知那小弟收了银子却嫌远也没去,况且他也是知晓那医馆情形的,故而就偷懒了。 小路子本也没当什么重要事。反正都是要胡搅蛮缠一番,慕府上下现在肯定无人出面,也就没随便糊弄李末两下就过去了。 谁曾想今日竟如此倒霉,碰上这女娃娃,只怕讨不了好吧。 不过,这也比碰见那位二公子好很多了!那昭烜公子可是胡搅蛮缠更甚,半分道理不讲直接动手的主儿。 本来想逼着那死老头子交出房契就撤,现下看来,只怕不好弄。 朝芫此时也不再掩藏愤怒,“李末!我慕家与李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蓄意挑衅,无端污蔑我医馆,到底意欲何为?且不说我馆中并未为你开药,且不说你堂堂李大公子要跑到我这乡野小店抓药的真假,就算你真吃了这里的药生病,不是你的下人偷偷要毒死你就是你自作孽不可活,报应!” “你,你你……”李末被她愤怒凛然的气势震慑住,一时竟吐不出半句话来。 一时回过神来,便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淫邪猥琐地笑道:“你甭想妄图狡辩,今日看你的面子我就不追究了。只要你答应陪本公子好好乐呵乐呵,呵呵呵。” 朝芫的忍耐到了极限,真想劈头盖脸扇他一耳光。好把他那恶心的色迷迷的眼睛狠狠地剥下来。 好在她残存的一丝理智及时制止了这一切。理亏的是他们,她不能先动手。况且看看他带来的那些彪形大汉,都像是练家子,就凭着这几个药房伙计,肯定是打也打不过。 朝芫狠掐自己一把,心底终于有一丝平静,她看起来倒不那么气愤的了,缓缓冷笑:“追究?笑话,恐怕是我该追究你的问题吧!若当真你因为这里的药吃坏身体,只怕我这医馆早被你暗暗捣鬼封掉了。你今日无理取闹,故意抹黑我慕家名声,砸坏这厅内一切,害得外边无辜百姓不能治病,真是罪无可恕! 还有你前几日便试图加害于我,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我们就去京兆尹将这是非曲直判个明白。我就算告到太极殿也理直气壮,你敢跟我去对质吗? 不敢的话,就老老实实把我这医馆给我恢复如初! 今日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把被你糟践的药材,还有被你打伤的人医药钱,立个字据! 还有多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会自毙!那你好自为之!” 李末有些沉不住气,听她恐吓早已吓得不自在。 他虽然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可还是有忌讳的人的,比如他母亲,比如项国丈,比如当朝皇帝。 可他无法无天惯了,看着自己手下人被这一小丫头片子唬得低下头他更是气血翻涌,一时间也想不起什么王后君主,只大声对身后人吼道:“把她给我带走!”,转而对着朝芫阴笑道:“要讲理,好啊,先跟着小爷讲讲理去不。”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2 章 阿衡他们一听,自是气愤不已。随手操起一切防身的家伙,其实就是地上刚刚摔裂的桌腿椅子,齐刷刷挡在朝前面。 李末见他手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更为恼火,大吼:“动手!” 那帮人听得吩咐,咬咬牙,冲。 阿衡他们几乎以命相博,要护住朝芸。怎奈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半盏茶的功夫不到,朝芫便被他们“请”到了院内。 她厉声训斥却没有丝毫作用,心想这下可真玩完了。 转身一瞥,看到远处黄芩似乎还坐在马车上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呢?自己虽然在不停地唤她,怎奈此处人声嘈杂,自己又没剩多少力气,所以她竟没听到。 自己也真是蠢,把马车停那么远,或者至少也应该让她跟过来,好去搬救兵!自己是悄悄溜出来,肯定是也没有暗影保护自己的。 这可怎么办?她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更奇的是,这感觉竟然陌生而又真实,这可怪了。 朝芫挣扎着被推到了人群中央,黄芩终于觉察到事情有异,脸上神情神情凝重。一路跌跌撞撞小跑着过来,却被挡在看热闹的层层百姓后面。朝芫看到了她,拼命对她使眼色,让她别过来。 黄芩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撇下小姐回去,万一,,可怎么办? 朝芫被两壮汉拧着胳膊,半点挣扎不得,只得一步步随着两人的步伐半拖半走。 周围的百姓也是气愤者居多,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制止。也更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一位有恩于己的弱女子就这么被流氓带走。只得自发地将他们紧紧围起来,能拖一秒是一秒。 突然,空中闪过一条白色人影。出手迅疾如风,快到几乎没有人看到。 只是女子身旁的原来的那两男子突然被弹开,直接飞到人群外,朝芫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一墨色轻纱公子清瘦坚实的怀中。 . 第33章 二度相救 翩翩公子来,陌上人如玉 周围人都看得呆了,这突然出现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太岁爷手上劫人。 李末略征了征,看到自己的手下被人轻而易举地撂倒,心中气愤至极,尤其是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更是暴跳如雷,大吼:“你是哪里来的混账王八蛋,你可知道我是谁?奶奶的,连我的人都敢动,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朝芫对他这些侮辱性言论一时也没了反应,因为她已经陷入了更深的惊愕之中。 这蒙面男子,怎么会是他?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熟悉的陌生人。 墨色纱袍公子缓缓转过身,众人只透过一层面纱便隐约见他眉目疏朗,风流儒雅,恍如芝兰玉树,临风而立。 公子脸色并无多大变化,双眸澄澈幽深,一眼忘不见底。 李末见他转身,也微微诧异,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不过,此刻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自是无暇分心去细细思考究竟是在何处见过。 他待要再骂几句,尚未开口,只觉一股细风吹来,一声令自己头皮发麻的清脆声响过后,精心打理的满头秀发忽地就散开了。下意识用手去够落在肩上的物件,果然,是束发金玉满堂冠,上月刚打造好,花了一大笔银子的,今日就这么没了。 还真是爱财如命,他居然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小命刚差点被那枚回旋镖取了,而是去可惜那些身外之物。 他也不再去看那公子一眼,眼射凶光,吩咐他的打手们:“都给我上,把这,小白脸给我照死里打!” 朝芫见事情闹大了,很可能会出人命,便想拉着墨纱男快些逃离这是非之地。谁料公子竟纹丝不动,对她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担心。 这时,打手一哄而上,众人好心想要提醒他小心些。 话还未说出口,便只见那群气势汹汹的打手很快一个个地被扔了出去,人们也都很自觉地给他们腾挪一片好地方。 很快,刚刚凶神恶煞的一帮人现在气焰全无。除了征征发呆的李大公子外,其余人皆是躺在石板路上□□哀叫。 这一片鬼哭狼嚎,倒是看得周围人大快人心,吩咐拍手称道,“做的好!” “这些天杀的,也知道老天爷会报应他们!……” “可是受够他们气,多亏这位英雄!” …… 人们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到声音越来越大。 李末有些胆怯了,毕竟自己的手下都已被打趴下,这些人会做什么事他还真不敢确定。只得装作镇定的样子:“你们,你们都反了天了,老子是当朝皇后娘娘的哥哥,你们等着瞧吧!我一定会给颜色看,尤其是你,还有你,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指了指朝芫他们,便在一步步往回移。 “想跑,今日可由不得你! 你今日寻衅滋事,伤及无辜,平日里也是名声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你逃不了的,京兆尹的人马上就到,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吧,哼!” 听罢墨衣男子义正言辞的声讨,围观百姓顿时群情激愤,想到平日受的欺负,此时不报更待何时。于是纷纷自觉地将李末围住等着官府来拿人。 果然,不远处城门方向过来一队人马,正是衙门的捕快,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李末虽有些怯场,可他也悄悄放下心来,这京兆尹李大人可是个老油条,当初还是靠着同宗的关系,死活巴结才求来的空缺。只要母亲略说说情,就解决了。可是他还是有点眼色的,知道这会儿不能露出一丝喜色,免得被人察觉徒生事端。 朝芫见有人来,心里也放下心来,跟管事的师爷说了情况,便打发他们将李末这一干人等带走了。 黄芩跟着她家小姐在正堂帮着伙计们收拾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一边愤愤不平地方嘟囔着什么:“小姐也太好欺负了,那人这么混账,小姐你为什么不多告他几条大状,让他好生吃几天牢饭,看他还敢这么嚣张?” 朝芫无奈摇头,低声叹息道:“芩儿,你这般通透人还用我说吗?他家大业大,我告再多,他也进不了京兆尹的狱门! 就算父母亲心疼我要讨个说法,即使闹到皇上面前,最多也不过是逼得他向我认错道歉,我也受不起这恶心; 况且今日这些村民是站在我们这边,若是他打击报复,可不是我们连累他们了?反正也没出什么事,你回府也别多嘴,此事暂且也只能就这么过去吧。”说微叹口气,继续忙活了。 黄芩听得小姐这样说,也心知确实如此,只是气不过,只得愤愤道:“小姐就是太好性儿,太心善,什么时候为自己多想想!”说罢自知失礼,忙噤了声,默默跟在后面。 朝芫只得对她苦笑,哎!傻丫头。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3 章 忙活了一个时辰左右,总算弄得差不多了。 桌椅等物件在后院都有以前剩下的,凑合着都能先用着,又从她屋内搬出两件古瓷器,镇店; 还有药材,幸亏损耗不多,缺的常用药材只得先去城内购买一些,终于勉强能开张了。 老先生搁下医术,又是云淡风轻地从那摇椅上轻轻飘来诊室。接着就开始摇头晃脑地为求医者瞧病开药。 阿衡领着一干伙计们挂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就这么开工了,朝芫觉得有些愧疚,吩咐下去,这个月工钱双倍,看病取药一应免费。 安排的差不多了,朝芫这才想起那个刚刚再次救了她的黑衣公子。此刻他正安详地躺在摇椅上,冥想…… 刚刚官府的人快到的时候,他就又突然消失了。还以为是悄悄飞走,原来一直躲在这里。 朝芫走上前去,躬身一拜,今日真是多亏公子,请移尊驾过后院一叙。 男子起身回礼,微微一笑,“小事一桩,慕姑娘客气,请!” 朝芫发觉他竟跟自己如此客气,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 第34章 愿长相伴 此心但可复长久,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几日朝芫不放心,担心李末会趁自己不在为难大家,正巧也有理由可以先不回府去。 慕夫人还是听说了这件事,却也只是心疼和满满的担忧,气愤充斥着她那敏感脆弱的心扉。 平日里端庄稳重的慕夫人也终于撑不住了,坚持要候爷去问问皇帝讨个说法。 还是朝芫一封接着一封的信传来:说她自己没事,母亲不必担心,若是真心疼自己,还是允许她在医馆多待几天吧。 慕候爷看妻子非要告到御前,也只得竭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一边安慰妻子。 这事说大也不大,现在知晓的人很少,若是纠缠到皇帝面前,只怕要闹得满朝文武,继而满城上下都是知晓了!说不定有什么流言蜚语趁势兴起,女儿还要嫁人,忍一忍,女孩子名声为重。 事情的最后当然就是不了了之,唯一的好处就是朝芫被允许在医馆里再待一段时间,疗养身心。 红莲替了黄芩来侍候,毕竟她还是有那么一点身手,而且看上去忠厚老实。 后来,不知怎地,皇上也知晓了这事,从此对皇后成见更深。晚上待其侍寝更把皇后狠狠训斥一番,然后改宿丽贵妃处。 丽贵妃,凌茝,是萧候爷阵营的人物!就是那个后宫里权力通天,仅次于皇后娘娘的主子。 最难得的是自从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嫁入王府,自此恩宠日盛,宠冠六宫。现在风头更甚,大有取皇后而代之的趋势。 朝芫也管不得这些,她只是倍加珍惜这自由自在的每一天。每一天她都希望可以不要醒来,希望时间可以走慢些,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些快乐的时光里。 医馆这几日其实并不忙,可她一点也不想回家。 她深知回去之后,这里的世界只怕是真要同自己永别了。每日待在清冷孤寂的艼芜阁小院中,看着眼前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洞口的邪风随时要把自己卷入这黑暗的无底洞,一直不停地往下掉,永远找不到尽头,直至被折磨殆尽。她甚至不敢呼吸,害怕多呼吸一口气就能被这无穷无尽的黑暗更快一步吞噬掉。 运气差的时候总会失眠,听觉也是非一般的敏锐。偏偏又总能听到一些让她恐惧到窒息的悄悄话,她只得紧紧地拥着金丝鸳鸯绫罗被,像只愚蠢的鸵鸟,自以为是地将头深埋在沙堆里。 她越不想听,那些声音偏偏就格外响亮,仿佛要吵的所有人都知道。 她很想悄悄起身,低声告诉她们不要再说了,与她们争辩,她们都是在胡说公子,那我唤你济川哥哥你不介意吧,呵呵,小女子也自认是英雄豪杰……” “不妨事不妨事,姑娘随意即可。”文济川忙道,心中隐约的悸动被轻轻牵扯出来。 “既如此,济川哥哥,那你唤我朝芫就行,今日多谢你仗义相助,朝芫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朝芫刚要弯腰屈身相拜,济川忙伸手阻止,边笑着询问道:“拜就不必了,这都是小事一桩,况且,况且我可能还有事需要你慕小姐帮忙呢呢!” 朝芫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何事?只有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济川见她认认真真地像自己保证,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三年前。 哎!岁月匆匆,如今的他们都还是往日模样,这周遭的一切也不曾变样儿。可心境却再无半点当年的影子!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4 章 不过,算了!忘了也好,忘的干干净净的最好。 朝芫见他又在痴痴地看着自己出神,自己也不觉有些害羞,微微别过头,轻咳两声。 济川觉察到自己失礼,也笑了,忙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又被家人赶了出来,无处可去,不知可否收容我在这里暂住些时日?待家人消消气,我再回去请罪。我也不会闲着,给大家帮点小忙还是能做的来的。” 朝芫见他说的诚恳,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放下心来,爽快地答应了,带着他去找掌柜的。 那医馆掌柜的自是阅人无数,看他整个人风度翩翩,气质凛然。衣着贵气而不流世俗,心下好奇究竟是何许人也?反正肯定是个门庭显赫的贵公子! 不过他见小姐也没多说,自己自是不敢多问,只得亲自带着他介绍介绍这医馆的情形,给了套干净工服,随便指派些闲活儿给他。 济川就这么默默守在朝芫身畔,甜甜美美的。这是用多少汗血浇灌才换来的日子呀! 济川极为珍视此间的每一秒每一刻时光,朝芫也不例外。她一直深刻地坚信,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终于迎来春心懵懂的感觉!她好似突然打开了一扇心门,敞亮而明净。 茫茫人海中内一而再地相遇,蒙他施救,她更坚信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她一下子心思完全放下了!脸色也越发红润,通身上下,快活舒畅极了,颇有几分乐不思蜀的韵味。 如若不是红莲还在只怕她早已忘记帝都皇城内,定远候府中还有那么一大烂摊子的事等着她去想…… 不过,突然想到红莲,朝芫觉着她最近有点躲着自己。有时甚至根本找不到她的踪影,许是她还为上次无端受罚那事委屈着,得找个机会安慰她一下。 其实红莲并没有躲到哪里去,只是刚刚好让朝芫看不到自己悄悄地藏在周围罢了。 . 第35章 红莲之怨 落花有意随流水,江水无情向朝阳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不卑不亢,你就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可是缤纷浊世,又有多少人因为种种欲望,而渐渐迷失本心,失去自我。甘愿成为烛火身旁陪衬的飞蛾。 心思狭窄,自不量力的下场最后只得被所有人抛弃,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角落孤独自怨自艾,了此残生。 红莲很不幸也缓缓踏上这条不归路,渐行渐远…… 不过站在她的立场上看,她的经历也颇为跌宕传奇。 朝芫初见她时,只觉着这姑娘长着一副精明灵巧的面孔。月牙眉樱桃小嘴,一笑倾城,两靥生花。可不知为何,她却总是表现的很木讷,笨重老实,呆呆的,久而久之,大家便都这样看她了。 其实她并不是那般心思单纯的姑娘,反而是颇有些城府的人,迫于任务的需要,她只好把自己伪装成这样。 她本是宦商人家的小姐,名唤江涟。父亲靠着那如簧巧舌与郡守夫人的裙带关系,渐渐在生意场上站住脚跟,也算是小有所成。只是遗憾,不惑之年,膝下无子,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江涟家中有三个姐姐两个妹妹,本来就地位尴尬。又兼着她母亲是位不受宠的小妾,那就更惨了,真的是比个丫鬟还不如。 但是就连这样的太平日子也没过几年,所在郡望便大旱之后又是毁天灭地的一场瘟疫。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皆有。 江家枝叶在天灾中渐渐凋零,最后,竟只有她一人存活。 之后被徐良佐带回府中,精心培养,此后,便过上了一种从未想望过的生活! 再后来,那位徐大人便把她同一群丫鬟一起送给了当今的齐王殿下。齐王现在势力衰微,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藩王,是当朝天子的亲弟弟。 这位王爷并不嫌弃她出身低微,反而很赏识她的才华和努力。便有意培养她,教她读书识字,舞刀弄剑。 她也很有天赋,一点就透,王爷甚至还有意认她做妹妹,让她做偌大齐王府的副管家。 可她渐渐发觉自己的野心不止于此! 她对齐王日久生情,偏偏她又是那种欲望很强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甘心。 于是便越陷越深。齐王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便把她派了出去,去慕府做内应,打探消息。她使了些手段,就这样伪装成了慕府三小姐朝芫的贴身丫鬟。 以前她只是隐隐觉得这位慕朝芫与主子的关系不简单,可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齐王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红莲她不由得嫉妒心起,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模样比我好,出身比我好?我喜欢的人也派了我来为他传递你的消息。 可她还是在试图安慰自己,尽自己作细作的本分。直到她听说甚至确定这慕姑娘要嫁给萧家。她终于常舒一口气,心底的大石落了底。 她暗暗在京城的眼线中做了手脚,以至于远在封地的齐王每日接到的朝芫的消息仍旧是一如往常。 只要等到萧慕大婚之后,自己嫁入王府就指日可待了。 红莲也不知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即使把这订婚的消息传回去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都是名门望族,最是注重颜面的,可她还是隐约有些担忧,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 这位齐王殿下就是宇文昱,表字济川。 他还是很快从各个渠道获知了朝芫成婚的消息,不过是晚了几天知晓。 他还是对红莲的自私感到愤怒。却又深知这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只得在心底紧握拳头,想想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得知消息的当天他就急匆匆赶往京城,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是这么去了。去到见到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徒增悲伤罢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总觉着一定要再见一面,至少要再见一面,自己也不愿再逃避。 他风尘仆仆赶到京城,刚要进城门,一眼便看到了那久违的熟悉身影! 三年了,那日思夜想的人儿此刻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慌了神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跟了朝芫好几天也没找到合适机会重逢。 朝芫的周围有好几暗影位高手,恐怕脸连那傻丫头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多人保护着她呢,那是定远候府的暗影。 直至一个中午,她被毒蛇咬伤,自己却再也顾不上其他,冲出去要救她。所幸中毒了较轻,吸出伤口的毒血就慢慢恢复了。红莲肯定是察觉到自己,所以想办法拖住了那些暗影。 朝芫醒来全然不记得自己,还把自己当做趁人之危的色狼对待。自己也是哭笑不得。她没认出自己,究竟是好事还是。。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5 章 忘了也好,她那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怎么可以整日里被那些肮脏的事情折磨,忘了吧,重新开始,慕朝芫! 可那个傻姑娘直到自己离开也没开口问问自己叫什么。编了一堆的故事情节和起名百科竟半点也没用上。真是,也只有苦笑的份儿了。 那天其实是不打算走的,可当初来的太急,有些事就没考虑周全。那位催自己回去的徐大人就是红莲她那同样没有儿子命的老主人徐良佐。 徐良佐曾经在甲子年,天下大闹瘟疫饥荒的时候,捡回几名侥幸存活的的男女幼童,带回府上养着。 谁知后来那一批人死的死,走的走,叛徒的叛逃。最后就剩江涟和另一个男童还在。 那名幼童天资聪颖,心思稳重,更难得的是对济川忠心耿耿,早年间陪伴着他南征北战。 之后闯过重重考验,打败不计其数的人,成为了济川身旁的得力干将。他便是齐王府的地字一等护卫,战行! 只是他的忠诚,不仅仅是对齐王宇文昱,很多的时候,他还是更听那位将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徐良佐的命令。 比如这次,他受命要带济川回府,便不分昼夜,星夜兼程,只为能完成恩公的命令。而全然不顾及济川刚刚得其所爱却被迫分别的种种无奈与不安。 而且战行慌里慌张地催促济川回府,其实是他的未婚妻突然大驾光临齐王府。这可是个大麻烦,这个胭脂霸王大家可是拿她一点辙儿也没有。 齐王赐婚妻子项瑶出身显贵,是这大周王朝济川有些感情变化都觉得无比气愤。总是慨叹:感觉命运真是不公平,凭什么这些好事都让她慕朝芫得了? 不,他是属于自己的,一定要抢过来。哼,走着瞧,慕朝芫。红莲这样想着,锋利的细长指甲早已深深刺入手心而不自知。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掌的脉络滴在袖口,鲜红刺目,混杂着昨日朝芫帮她涂抹的丹蔻指甲,令人不由得心底生寒。 当然,医馆里的人是没有谁注意到她此时看向朝芫那冷冽锋利的眼神的,远处树梢上却蹲了一个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冰冷的面具,俊俏的眉眼,凌厉的身手。 他,又是承影! . 第36章 杏花微雨 纵使重逢仍不识,缠绵只在不言中 这几日天气格外的好,朝芫很喜欢这种明艳艳的天,澄澈空旷的天空,一碧如洗,仿佛水晶琉璃泛着点点星光。 却不知那是谁人,前世今生流下的泪滴? 朝芫这些日子不是很忙,最多就是帮着老先生看看诊,抓抓药,记记账。 她在老先生身边待久了,终于深深地领悟到一个真理,或者说是事实吧。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6 章 一个她不想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情况:学医还真的需要一些天赋,而她连普通人的天赋都达不到,这极大地打击了她的自尊心。 刚开始她对自己蛮有信心,认为不需要再请先生,后来真正见识了到老先生的高超医术,真是羞愧不已。 终于发觉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在候府给丫鬟小厮们看个头疼脑热。不过幸好她对药材的研究得到了老先生的认可。 她对气味形状色泽十分敏感,这也算收之桑榆吧。所以她最喜欢也最做的来的便是上山采药了。 早饭过后,她带着新招的小伙计文济川去后山采药去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尤其是春天,才刚刚有点春意,这不,天儿可就逐渐热了起来。杏花丛中也不复往日芳香四溢,此时却只有满地残红,厚厚的堆积数层。 想想前些天,这里还是一番百花争艳,热热闹闹的景象,如今却是让人不忍。 虽则每每提醒自己:周而复始,花开花落,这些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轮回罢了,可深陷其中,亲眼目睹着,终究会心疼。 这也难怪,古人的伤春悲秋之诗写了千百年,至今仍旧流行,表达技法更是层出不穷,也是自有其存在的意义吧。 若说这一年四随着季节变化最明显的地方是那片杏花雪和她杏花深处的院落,那最不明显的地方恐怕就要数后山了吧。 后山的植被春季长得尤为浓郁,不过其它时节也不会逊色几分。 四季如春,大约也就是这样的景象吧。据说这里有地下温泉养着,所以才造就这一方神奇的世界。不过此处妙虽妙,却多虫蛇鸟兽,晚间出没尤为频繁,更有村民传说有条修成人形的巨蟒在镇守那一方温泉。 济川自是不信这些,当听到朝认认真真,煞有介事地给他描述说:这后山没有几朵花儿全是因为那位神女太喜欢花瓣,故而把所有的花儿都放到自己生活的温泉边养着。 更是觉得这丫头真是傻呀。可心底却突然想到些什么,笑意全无,漾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上的伤口又被人撒上盐巴,刺得生疼。 还记得她以前最是不信这些神鬼传说的,每每大家想吓唬她一下,却总是吓到自己。 出门在外,总是能很快识别出别人装神弄鬼的小伎俩,让他们这些在场的堂堂男子汉都暗自为自己捏把汗。 那么个胆大心细,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到底经历过什么,就突然变了副样子,变成了现在这般谨小慎微,多愁善感的模样,让人觉得陌生而心疼。 济川看着前方,朝芫晃着手中的什么东西向他招手炫耀,唤他过去,他便不再出神儿,背着手,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子一步步向她走去。 他豁然开朗,觉得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感谢上苍还肯再给他一次机会,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朝芫,我来了…… 暖融融的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柔和地铺满大地,洒在朝芫粉嫩娇红的脸蛋儿上,更趁得此时的她玲珑可爱。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朝芫,我宇文昱此生定会护你周全。 朝芫看着他踩着咯吱咯吱的枯叶逆光缓缓走来,温和的面容,像一阵清风,拂过她冰凉凉的心。她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济川哥哥,认识你真好…… 欢快惬意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他们说在山林中时而嬉戏打闹时而俯身采药,时而斗嘴耍贫。这不,太阳已经快要瞧不见了。二人这才停止打闹,忙收拾一番,准备回医馆去。 走着走着,朝芫就觉着有些不对,这路,她怎么瞧着有些不对。 天啊!不会是迷路了吧,自己真是糊涂,一路上只顾着玩闹,全然没在意竟已走了这么远,真是大意。 她带着济川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却还是转回了原地。可是怪了,莫不是惹怒了神灵,撞上了鬼打墙吧! 此时周围已是黑凄凄一片荒芜,偌大的荒山野岭,就剩他俩这找不着北的大活人在原地打转。她又想起了这儿老乡说的那条蟒蛇,吓得直打寒噤。 济川倒是没那么担忧,说自己很有独自走夜路的经验,确实也碰到不少鬼神灵异之事。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突然只听上方扑楞楞,飞过什么东西,吓得朝芫立刻扑进济川怀中,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敢放开,济川抬眼一扫,原来是只夜莺呵。 济川看着怀中的美人,更是苦笑不得。小丫头,力气还挺大,衣服被揪着,都快喘不过气,好好抱着不就完了。 本想再吓唬吓唬她,看着她瘦弱的肩膀上不停地颤抖,实在于心不忍。正想拍拍她,她却猛然推开了自己。 淡雅朦胧的月光下,她脸颊绯红,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济,济川哥哥,对,对不起,我,我……”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弥补,或是去掩饰她的尴尬,因为害怕主动扑进男子的怀中,这委实显得自己有些轻浮。 济川见她与自己如此生分,不觉有些失落,又与自己道歉什么的更觉心里不是滋味,冷冷道:“没什么……你若是怕,就站过来些!” 朝芫总感觉自己说错话又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转移话题道:“我不认得这路了,真是不好意思连累济川哥哥这大半夜还要陪我遭罪!” 济川有些不悦道:“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不用这么客气的吗?” 朝芫心底松了口气,无奈叹道:“看来今晚是是要露宿山林了,怎么会走不出去,真是怪了!” 这一整天,一直是朝芫领着他到处跑,给他讲讲这株野草,介绍介绍那片药园,其实也并没有走出多远。 一切的诡异,只不过济川根据四周地势,悄悄摆了个小阵法,朝芫没学过这些奇门遁甲之类的东西,自是看不出这些障眼法。 济川说,找不到路也不能在这里将就,好歹要找个山洞栖身吧,跟我走。 朝芫觉着也是,便默默跟了上来,这让她这个后山熟客觉着汗颜呀。 这都能迷路,也是够糊涂的。 给昭烜那小子知道,肯定又够他嘲笑自己几个年头了。 . 第37章 杏花微雨 不知君向明月,一觞且敬朝阳 朝芫想到她的二哥,这才惊觉,原来这双生子已经有数月未见着面了。 倒不是谁刻意躲着,而是昭烜不知怎么突然就孝心大发,要帮着父亲打理朝中事务,最近更是被父亲派去协助大哥。 其实还不就是又被发配到军中吃苦去。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7 章 还说是历练,这么个无法无天的公子哥儿确实该好好磨砺一番呢。 是跟着宣旨的公公们一起出发的,算算日子,也有小一月了。还真有点想他呢。 本来母亲是极力反对他去的,只是母亲好像还没意识到真正赶着他离开的正是自己吧。 且不说昭烜每日被母亲催着相亲,是的,就是相亲! 慕夫人每日必会在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来敦促他思考人生大事。顺势提出自己的参考意见,这李大人家的女孩儿可是才华横溢,这程府的姑娘模样极好,梁大人的二女儿才貌双全,看上哪个,早早去定下来。 年纪不小了,连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这还没影儿呢!你哥哥如今拖着,你也干耗着,传出去我们候府的脸往哪儿放? 或许慕夫人平日也为此发愁,可还能找些借口来勉强宽慰,毕竟煦儿的事儿还拖着。毕竟他们都还年纪小,不过如今她看着朝芫的婚期一天天逼近,再也坐不住了。 昭烜现在实在不太满意母亲为他精挑细选的大家闺秀,也不敢出言顶撞。 又实在不忍也不愿亲眼看着妹妹嫁入萧府,所以就去父亲处做事,这不就逃到西北边关去了,真是落得个清闲自在。 朝芫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儿,没留心看脚下,踩着块石头,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幸好济川及时回身揽了她的腰。 她真的太过瘦弱,纤纤细腰,盈手一握,济川心疼不已。 一时间,四目交汇,朦胧胧的轻柔月光更熏染着这有些暧昧的气息,眼神交流也多了些情意绵绵。 朝芫这次并没有突然挣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疏朗清俊的面容,棱角分明,月下看来更添一丝温和儒雅的感觉,不似白天有些盛气凌人。 朝芫只觉着他越看越好看,越看眼神便越不愿移开。 可她还是清醒的,她知道不能再看下去了。于是想伸手去掰开他的鹰爪般牢牢抓住自己的手指,她感觉到那纤细修长的手指一点点被自己撬开,终于,解脱了。 还没来得及换一口气,身体突然被一阵尖而细的疼痛撕扯着一下又没站稳,尝试着站起来,好几次,终身扛不过。哎,脚崴了。真疼。 济川就这么一直扶着她,看她终于没了力气再站起来,便一声不响地将她抱了起来迈着潇洒的步子向前走去。 朝芫也觉着自己再推脱就有些扭捏,故而也只是把头深埋在他胸前,嗅着他身上独有的轻甜香气,只觉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道:“哎呀,我的药。”朝芫突然想起了她今日采药的竹篓被落下了! “明日再来取,这荒郊野岭不会有人动。” 朝芫便不再说话,渐渐地,一阵困意涌上来,她累了一天再也支撑不住就嗅着那甜香气味沉沉睡去了。 济川看着怀中的人儿甜甜睡去,嘴角挂着一丝他许久未曾见到的那熟悉的笑意,嘴角也不自觉微微扬起。 朝芫,笑得这样开心,可是做了什么好梦?我是否还会出现在你的的梦中? 抱着熟睡的朝芫走了许久的路,终于来到那个他准备了好些时候的地方――华清温泉:一个四季如春,开满鲜花的人间仙境。 不好,济川突然感觉身上没了力气,视线有些模糊。 脚下轻飘飘的,走不稳当,这病来的厉害。 可他还是强撑着将朝芫小心放在铺满花花草草的石板上,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盖上,还没能再看她一眼,便体力不济,倒了下去。 朝芫睡得很香,梦里也是无比香甜。 梦中济川带着她骑着红棕烈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花香阵阵…… 一瞬间仿佛来到一处幻境,她就这么飞呀飞,开心的不能自已。 她与济川躺在青青草地上,看着浩瀚的星空。济川又在与她讲织女的故事,她认认真真地听着。 故事尚未讲完,只见远处天边飞来一大团黑雾,将她重重围住。 济川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还在那里沉醉在牛郎和织女的爱情里。 她想大声呼喊却根本发不出声响,她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突然,“啊!”的一声,她猛然睁大眼睛,醒了过来,原来又是一场虚惊! 哎!噩梦,究竟何时是个头? 她用手帕轻轻擦拭脸上的汗珠,还有眼角的泪痕。 看到眼前这一幕,又惊又喜:环顾周身,只见自己深处百花丛中。香气袭人,芝兰馥郁,奇花初胎,遍布星罗。 有许多她都不认得,只觉着似乎在书中见过,可真是一处神奇的所在。 莫不是自己仍在梦中,为何掐自己毫无痛感?可这委实又不像是梦。她此刻是如此的清醒,能清楚地分辨出这不是梦。 不,肯定是真的,她坚信手臂渐渐传来的酸麻之感更加证实了她的念头。 这里究竟是哪儿,真的像是仙境一般?她看着榻上的花草,身上披着文济川的衣服。 再向下一看,他不知何时已躺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前的刘海早已被冷汗浸透,黏黏的都粘在一处。 朝芫慌了神,几乎是从榻上爬到他身旁。将他的冰冷蜷缩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就像,那日自己被毒蛇咬伤的时候,济川大略也是如此做的。 可如今朝芫不知他究竟是何处不妥,竟病得这般利害。 细细查看看他身上并无伤口,也不像是风寒,倒像是中毒的症状,她也不能确定。 此时真是分外后悔没有与老先生好好学些实用的医术,这可如何是好? 只得紧紧将他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唤着济川哥哥,济川哥哥。 想要用用自己炽热的心去暖化他冰凉的身体,正如他每日对自己做的那些。 突然察觉到些什么,她敏锐地抽回手,手上被蹭了好些血,微微发黑,腥味很重。好似在哪里见过,是了,就是那晚。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8 章 她看着他缓缓渗出鲜血的后背,似乎有了法子,却有些犹疑不决。不行,不可再耽搁下去。 此处却缺医少药,甚是不便,他似乎被喂了毒的暗器所伤。 若是那暗器再长些许,只怕早已顺势刺破心脏,那时恐怕就连神仙都救不来他。 只是看他这伤口已有些腐烂,也是伤了有几日,似乎还有涂抹药草的痕迹。 这些虽是上好的解□□草,奈何却不该用在此处,只是治标不治本,怎么平日里竟从未发觉异样,自己也真是疏忽。 朝芫解开他的衣衫,一层一层地,光洁白皙的皮肤晃在自己面前,她的小小的心脏似乎在猛烈地震颤:这异样的感觉…… 朝芫拼命让自己不去想什么男女有别,此刻她只是一位医者,在救治一位身中剧毒,随时会去世的年轻人。 刚好此处有温泉水,能消毒,她将手帕蘸了水,把伤口小心翼翼清理干净,将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喂了他几颗。 又费了好大力气将他移到石榻上,为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俯身,将那伤口中的瘀血吸出来,吐到地上,直至血色恢复正常方才停下。 济川早已醒来,只是全身无力,神志却逐渐清醒。 他试图阻止她为自己吸出毒血,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是无法阻止。 心中虽很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却又抑制不住这呼之欲出的喜悦之感。 她原来这么在乎自己,还是同以前一样。 心里就这么起起落落,百感交集。渐渐地感觉身体不那么难受,有了困意,控制不住便睡去了。 朝芫将香包里的解毒丸捣碎,混杂着刚采的一些清热疗毒的花草一并敷在伤口上。转过身去从贴身衣服上撕下几条长长的布料,为他轻轻包扎好。 朝芫见他脸色有所缓和,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心底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底。 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为他盖好,还好她穿的比较多。 这夜里还是有冷,他万一再着了寒气,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这么深的伤口一定要好好处理,否则留下疤痕是小,危及小命可就悔之晚矣。 明日定要早些回去,断不可如今日这般糊涂,竟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朝芫坐在温泉边上,看着咕嘟咕嘟的泉水,觉着真是可爱,像朝芸粉噗噗的小脸蛋儿,让人很想捏一下。 可最近每每看到她都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人心疼,可自己又能高兴到哪里去。 还有父亲,也是许久未看到他了,近日为何愈发忙碌? 上次见他,却又苍老许多,鬓前的白发更明显了,可他也不过才四十左右的年纪,怎地就这么早就白了头发。定是忧愁所致,但愿日后他们兄妹几人能早些为父母分忧。 大哥最近怎么样了? 朝芫似乎刻意避开去想刚刚的一幕,不只是害羞,还有些怕。 . 第38章 杏花微雨 杏花千树,未及郎君一顾 那人的背上有许多伤疤,像是盘根错节的树枝,终日深埋地下不见人。当被人偶然发觉却又是如此令人触目惊心。 朝芫感觉她自己手指所触之处,皆是疤痕。大大小小长长短短。 不用细看,朝芫也能辨出那是战争给他带来的灾难。 她也不知从何处能看出他曾经是个奋勇杀敌,挥斥方遒的赫赫将军,可直觉清晰明了地告知她,这个人是跟她的大哥一样的人。至少曾经是过。 也的确,宇文昱自小的便表现出极高的军事天分。 再加上他熟读兵书,却从不骄横霸道,仍是虚心求教,对长者尊崇如常。带兵打仗总是与将士门同甘共苦,身先士卒。作战更为勇猛,是大周百年不遇的军事奇才,更是威震八方的常胜小将。 先皇穷兵黩武,很喜欢这个战功赫赫的皇儿。只是造化弄人,这所有的功勋还是比不过枕边人的几句耳风并几句流言怨语,真是可悲可叹! 战功被一笔勾销,可他身上这数十年出生入死被□□短剑砍下的伤口却永远也勾不消吧。 朝芫征征地望着温热清澈的泉水,真想跳进去好好泡一泡!只是这人不知何时会醒来,真是可惜。算了,以后寻着由头让红莲陪自己再来就好。 她呆坐许久,缓缓回过神来,外边仍是黑漆漆一片,时辰还早着呢! 于是她在这花丛里转了转,活动活动身子骨儿,便坐在济川身旁,不知何时也进入了梦乡。 济川睡了两三个时辰终于醒了过来,或许是药效过去,毒血已清,他只觉着自己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通畅舒爽。 外面的天刚刚发亮,不过雾蒙蒙的一片水汽,似乎是要下雨。 这丫头昨日吓坏了吧,又不急在这一会儿,让她再多睡会吧。 朝芫静静地躺在身侧,身子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起伏,脸颊微微泛红,笑意附在其间。多么温馨可爱的画面。 这样的景象他已幻想了无数次,梦到了无数次! 记不得多少次,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又饿又累,多想一觉睡过去。甚至想到皇位都不能让他振作起来。 可是他看到朝芫亲手给她挂上的玉佩,想到京城中有位绝色小娘子等着他拜堂成婚,就突然有了力量。 还有皇宫中的孤苦无依母妃,日渐沧桑的父皇,这些又重新唤起他的斗志。 于是抡起□□继续浴血奋战,四方国家的将士都将他奉为神明。因为他好像怎么着都打不死,碰到他几乎都是不战自降或是绕道而行。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39 章 可是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小娘子却突然忘记了他。 这让他倍受煎熬,再加上母妃早逝,先皇驾崩,大哥登上帝王宝座……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应对。 虽已过了三年,可每每想起都如在昨日。 此刻,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济川心中不觉动情,轻轻一吻落在她额间。 良久,她毫无动静,呼吸均匀,一如往昔。 倒是济川自己,却心跳的飞快,扑通扑通地呆呆看着。 朝芫刚要翻身,只听得外面轰隆隆的雷声,震聋发聩。 她猛地惊醒,弹坐而起。正撞上济川关切的眼神,朝芫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他怀里:“济川哥哥,我怕我怕!” 济川微微笑着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呢,不过是几声雷罢了,乖,别哭了!” 她这些天的确压抑着许多情感,此时再也不想忍受。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止不住哭了起来,带着些孩童的天真抽泣道“济川哥哥,我……喜欢……朝芫很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从那日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 可是,我是不能喜欢你的……”,吞吐半日又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你……你可有婚配?” “傻丫头,不能喜欢还问我,我孤身一人,并无家眷。”济川也觉着好笑,刮了刮她玲珑可爱的小鼻子。 朝芫也不去在意他的小动作,深吸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缓缓道:“那你喜欢我吗?”说完便迅速低下头,一脸娇羞。细长白皙的手指不停地绞弄着手中的那方丝帕,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应。 山洞外,风雨渐歇,天空渐渐明朗起来。虽仍有些水汽腾腾,却也令人觉着分外清爽。滴滴嗒嗒的雨滴,正如一声声闷哼敲打着铺满青苔的石阶上。 啪嗒,啪嗒,啪嗒,如时钟般准时敲响每一个节拍。 朝芫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其实她并非全是因害羞而起。 反而,她觉着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如水到渠成般自然。 她数月前初见他时就看上了他,那时她心底自是不敢承认也不愿认。 后来慢慢相处的日子里,她也是开心到不行,那是她只敢在梦中悄悄羡慕的生活,平凡而真实。 最是薄情帝王家,她也不能逃脱这件枷锁。 候门深似海,究竟何处才是她的归宿。饶是她很幸运,慕夫人尽她所能保护着她孩子们的纯真之心,不让她们去接触那些肮脏污浊之流,却也终是力不从心。 后来她也看得开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是要有些了解,要不然,拿什么,怎么去跟那些身经百战的女子争。 当初宫里传来口风,皇帝心血来潮看上了她们姐妹,说是她慕府可送爱女入宫,巩固朝中地位。 只是她大病初愈,芸儿又委实太小,父亲不忍她二人进宫遭罪,便婉拒了。 圣上不悦,更有小人迎合主上,伺机而动,明里暗里没少给父亲使绊子。 慕绥是武将出身,本来就不擅这些阿谀奉承的勾当。现在更是斗不过那些长袖善舞的老油条。想想都觉得心疼。若不是想让父亲的日后的日子好过些,她又何至于同意早早嫁人。 朝芫一直这么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生来就是注定要嫁给萧府的,听母亲说她还在娘胎里时就指给了萧寒做媳妇儿。 幼时两家还颇为隆重地定了娃娃亲,这些是她最近从母亲唠叨中听来的,可是奇了,为何自己却没一丝印象。 可是她假装记得,等时间久了,这些也就都变成真的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做文济川的男子,打破了她潜心营造心中幻象。 那个只看容貌都能勾人三分魂儿的少年,只一眼你就能看出他是位智勇双全,极为优秀的人儿。 初见他时,虽有些小尴尬,可是只一眼,你便可从他那清澈明净的眸子里看出他定是位正人君子。 那是她生来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甚至可以断定,将来亦是如此。 他时而温柔似水,时而果断坚决,唯一不变的,是她始终能看清他心――一颗滚烫炽热的心,满载着浓烈的爱恋。 她那冰封许久的心仿佛渐渐融化,静心细听,那是冰棱一点点破碎的声响。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奇妙,感情亦是如此。朝芫自己想想,也有些难以置信。 她第一眼看到他,就深深陷进对他的喜欢中,分外熟悉而又陌生的他,就这么深深嵌入她的心扉里。 短短数月,她竟似中毒颇深,一刻也不舍得与他分开。相思入骨寸寸深,终究又是一段孽缘。 “巧呢!,我也很喜欢你。”他郑重答道,一脸宠溺的笑意,开心得像个的孩子。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地拥在一起。 . 第39章 再别朝芫 相逢有日暂别,勿忘情深万重 济川此刻的心结终于完全解开,他拥着朝芫,半刻都不想松开。 一见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朝芫竟也不敢相信,不愿承认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便爱上了他。 看见他,仿佛能看到未来:在那里,他们成了婚,膝下儿女一双。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羡煞旁人。 真是很奇妙的感觉!当然了,那正是她最想要的生活。现在,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去与之共度一生,真是上苍眷恋,她很想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 甚至她心底早早酝酿了一个计划,甚至早于遇见济川之前。 或许,或许,朝芸可以替自己嫁人吧,反正萧家的人也只是想拉拢慕府的势力,嫁去哪个女儿他们也不会介意。 这样朝芸也算得偿所愿,比她们姐妹俩都失望不是好多了吗?而且她也曾悄悄试探过妹妹,她也不反对。这些她以前也只是幻想一下而已,但是近来这种年头愈发强烈。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40 章 或许,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一试。 不过要分外谨慎,一不小心也有可能给家中惹麻烦,是得好好谋划一番。 寂静微寒的山林中,几只不怕潮湿的黄莺儿婉转啼鸣,济川抱着她迎着初升朝阳缓缓向前走去。细窄崎岖的山道两旁,芫花开得灿烂…… 她本来是极不愿的,怎奈她昨日崴了脚,没好好处理,今日愈发严重。甚至微微一动,就能感觉到脚上的筋脉在狠狠地撕扯着心脏,照这个情势,可是真走不了。 昨夜忙着照顾济川,急昏了头,也没来得及处理一下。看到如此,济川无比的心疼,又自愧不已,都是自己的错,又让她受伤了! 一时间也顾不得其它,将她的鞋袜脱下,咔嚓一声清脆响声,朝芫疼觉着痛感似乎突然就缓解了许多。济川又将她一把抱起,就这么回去了。 朝芫极力挣扎不过,也没了力气,只是嘱咐道,快到医馆的时候一定要把她放下来,便安安静静躺在他怀中,肆意享受着那熟悉而有陌生的气息。 “济川哥哥。”她轻轻唤道。 “怎么?”他问道。 “我是不是,很重?你看你脸都红了”她低声道。 济川有些错愕,回过神来,微微笑道:“当然不是,是芫儿太美……” 朝芫心中分外的甜,却也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不多久,朝芫突然指着远处道,济川哥哥你看那里。 济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片灼灼百亩杏花林。 从远处看去,似乎还有依稀泛黄的花朵,若隐若现的,很是迷人。殊不知,那里也早已是繁花尽落,惹人感慨,那些开出的花,却是一颗颗青黄泛红的杏子。 “那济川哥哥你可知这百亩杏田的来历呀?”朝芫眨巴着大眼睛歪着头问道。 “不知。”济川道。 “那我同你讲一讲吧。”朝芫虽然很喜欢他,可她也不是那种很随便的人。就这么被他抱着,虽然心中很甜蜜,却也觉着有些不妥,心情有些不平静,故而就一直想说些话缓解这微妙尴尬的氛围。 于是又一个漫长的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确实有些长了,这还要从她的大哥出生说起。 那是慕夫人的第一个孩子,那时的候爷还只是个从军不久的武状元,在军中也只是个闲职,随便告了假就陪着慕夫人在家生孩子。 先皇也是分外宠爱这对左膀右臂般存在的两大世族结合的一对夫妇,对他们的孩子也十分关心。 慕夫人对这第一个孩子也是小心过了头,一度有些忧郁,全府上下也只得迁就她。甚至迁就到她快生产的那几日还坚持要挺着大肚子去静安寺上香。 但是,大家也都不敢怠慢,也不敢劝说,只得分外小心地侍候着。 于是浩浩荡荡一群人就这么来回折腾。 结果回城的时候,慕夫人就突然肚子痛,血腥味很快弥漫了整个车厢。 候爷还几乎是个毛头小子,和那些不更事的丫鬟们都吓坏了,慌忙滚下车,唤了后面跟的接生婆。 回城还有好几里要跑,慕夫人的身子弱,肯定是不行的,只得在这荒郊野岭准备生了。 孩子没能顺利生出,慕夫人就体力耗尽,昏了过去。这些产婆和御医试了许多方法,也没什么用处,只能干着急。 候爷也吓坏了! 那是一个早春,天气还很冷,又刚刚下过雨,更添了些凉意。 他急急地从马车里冲出,衣衫单薄,也没顾得上批件大氅,仆人们也都没注意他,也没记起他因轻敌被捅的几刀,现在伤口还不曾愈合。 此时自然谁也想不到这些的慕夫人的孩子若是有个好歹,皇帝和太师盛怒之下,只怕这里的人都要遭殃。 可候爷却想的不是这些,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候爷才意识到自己对慕夫人的感情。他早已爱上了那个刁蛮可爱,美丽大方的小女子,无关权力,无关前程,单纯的只是男子对他心中挚爱的心疼与不舍。 突然看到一株瘦小的杏花树,一人多高,却是缤纷多彩地开满了粉红淡白的花,娘子是最喜欢杏花的! 他飞身扑过去折了几支最好的又冲进马车内,顾不得周围阿婆与产婆的惊异与催促他出去,便伏在慕夫人身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着衷情,据说听得连周围上了年纪的婆婆并丫鬟都心酸。 说他终于意识到娘子的好,后悔没有珍惜她,只要她能醒来,以后再也不会与她置气,什么都听她的; 说她爱种多少花就种多少,自己会一直陪着她,让这漫山遍野都开满杏花; 说想想她的双亲,一把年纪,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他们俩位老人家可怎么办; 还有他们未出世的可怜孩子,多想出来见见父亲,怎么就狠心带他走…… 等等,等等说了一大堆,最后嗓子都快哭哑了,慕夫人终于睁开一丝眼帘,用尽所所有的力气扯出一抹苦涩艰难的笑容,虚弱道:“你太吵……” 产婆们见她恢复了意识,都欣喜不已。 便又开始忙碌,换热水灌汤药,不停地鼓励她,慕夫人,用力用力呀!夫人,小世子快出来了,快了快了…… 突然一声啼哭,慕夫人终于生出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在这片荒山脚下艰难地生了出来。 是男孩,母子均安。大家都欣喜若狂,赶上这么件大喜事,不用受罚,以后的恩赏也自是少不了。 这时的太阳也很懂人情世故,终于露出来小半张脸,为这片见证了小世子出生的土地铺满柔和的日光。 此后便渐渐有了这片杏花林,慕夫人很喜欢每年都在里面待上些时日。 候爷的官职也越升越高,短短几年,便从那个小小的百夫长做到了元帅身边的副将,身上的伤也越堆越多。 其实他一直有些隐疾,不能闻这些花香,不过每次慕夫人来他也会陪着。 后来慕夫人也就不去了,还把后花园里那些她辛苦培养数年的有味道的花草树木都弄进了两个女儿的院子里。重新将这满府上上下下打理一番,与京中那些达官贵人家中的花花绿绿,姹紫嫣红的世界相比,倒也落得个清幽雅致,别有一番风味。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41 章 那百亩芳林后来便成了她兄妹几人最喜欢去的地方。 顺便还忽悠几个别家府上的孩子,整日在那里嬉戏打闹,好不快活! 就这么一年一年地长大,那些枯藤老木都是她儿时的幸福时光的见证者…… 朝芫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只是隐约记得不知何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又犯了困意。 虽强撑着,怎奈实在熬不过,又加上她雨天特喜欢睡觉,最后便沉沉睡去了。 梦里仿佛又回到那片杏花林,一个面容有些模糊的少年冲她扮鬼脸,芫儿妹妹,来抓我呀! 看身形衣着,不是昭烜,那,他又是谁呢?为何总是不露正脸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呢? 济川一直认认真真地听她讲,也陷入了回忆。 那时她也是对自己这么讲,最后有些害羞,微微低头,手指不停地绞弄着腰间的丝带,眉眼如画,笑意盈盈,秋水含羞,低声轻轻询问道:“昱哥哥,我母亲说,这里是她和父亲最美好的回忆!你也这般说这里是我们的定情之地……那以后,你会娶我吗?” 说完许久,不见回应,略带赌气而骄傲抬起头,额间便落下轻轻一吻。 她清澈干净的眸子纤尘不染,大大的,闪闪的,像是繁星密布的夜空中,你一眼便能瞧见的那颗最亮的星。 朝芫惊讶地看着他,定定的,心跳的飞快,扑通扑通,似乎有好多小兔在乱撞,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于是便呆呆地等着他开口。 傻丫头,我当然愿意了。 只是话未出口,这丫头便低着头红着脸跑开了。 他回身才发现,是她二哥和萧寒勾肩搭背地走过来,有说有笑的,这两人,哎,他只得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现在想起这些,他的心中半是甜意半是苦涩。 岁月无情,匆匆而逝,此后必当倾尽全力,也要护她一生周全。 看着怀中的人儿睡去,济川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她睡相还是这么安安静静,清瞿虚弱的瓜子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好似蝴蝶的翅膀;软绵绵的刘海微微泛黄,半倾斜着耷拉在额间,更是趁得肌肤雪白,吹弹可破,好似上品的瓷器,水嫩光滑;她鼻梁高挺,樱桃小口,可真是世上最精致的脸蛋儿。 这些年,她也长开了许多,越发出落的美艳,带着些稚嫩未脱,真是惹人万分怜爱。只是春衫微薄,愈发显得瘦弱,济川心疼不已。 空山新雨,佳人相伴,空气中弥漫着药草香气,混杂着春天的泥土香。此时周围也是安静了些许,似乎是读懂了他渴望过上安静平和的生活的念想。 突然他眉头微蹙,冷峻的脸上刻上一抹杀意。空中飞过几只白鸽。 不用猜也能知道是飞往皇宫的方向,他平日里也是与这些家禽打够了交道。不知这次又传了些什么消息过去。 他隐隐有些不安,似乎会有一些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要发生,于是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时辰尚早,医馆还未开始营业,大门也没开,济川呆立片刻,便绕到后门那里。暗暗提气运功,催动内力,轻盈一跃,便抱着朝芫飞过了浅浅的竹篱院墙,径直走向她的卧房里。 红莲此刻坐在外间闭目养神,听得动静,便忙出来看。 果然,是她和他回来了。她也终于能安下心来。 济川将朝芫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安置好,轻轻盖上被子。红莲跟他出来,也不敢说话。 及至一处僻静的竹林,济川住了脚,红莲方禀报道:“主子,徐大人来信,那边准备妥当,静候主子差遣。” 济川面色看不出有何变化,冷冷道:“嗯!” 红莲又道:“王府传来消息,说,王妃她,她……”红莲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不知是生气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项瑶,她又怎么了?”济川不耐烦问道。 “王妃说圣上已为主子赐婚,她要常住齐王府,到处找你回去领旨谢恩,管家实在搪塞不过,请您……” “胡闹,她哪里是王妃!你们到底是我齐王府的人,不是她项家的探子,哼!”济川微微动怒,看红莲委屈地低下头,自觉失言,放缓语气,继续道:“你也不必学你主子来激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红莲唯诺劝道:“奴婢再也不敢了,请主子恕罪,项二小姐是在主子刚走,后脚便到了!圣旨和官印谍报是昨日到的,我们的人也是昨日才得消息。这也委实突然,一帮人还在等候主子回府。请主子千万要以大局为重!” 济川点点头,算是同意:“嗯,你先下去,我即刻动身。”济川虽然有些生气,却也深知这并非她的错,只得思量着该如何应对,当初是自己决定走这条路,所有的后果他也都能大致想到,也是他必须要承担的。 . 第40章 惊险之夜 心有千千结,苦苦盼天明 牺牲在所难免,只是他最近牵挂更甚,不过这也无法,来日方长,纵使万般不舍也只得暂且忍下来。 济川来至朝芫卧室,想再远远的看她一眼便出发,朝芫恰在此时模模糊糊醒来,看见济川,便冲他呵呵傻笑。 刚要起身,便又是一阵剧痛。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额间鼻翼微微渗出冷汗,济川见状,赶快过来扶她,一把将其死死地摁在床上,让她好好休息。 朝芫很听话地乖乖躺下,不多会儿便又睡去了。 梦中似乎在呢喃着什么,济川贴近了些,听到了她一直重复着的话。 猛然间,心仿佛被岁月洪流狠狠地冲刷着,痛而温暖,两行清泪不知何时悄然滑落。 济川再也不敢看她,很怕再多看一眼,他就再也无法离开。 于是狠了狠心,掰开朝芫紧紧抓住的自己的那只发麻的手,终于转身离去。 红莲默默等在后门那株据说有上百年历史的银杏树下,也不知是何时牵来的骏马。马背上挂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袱,她一向心细,事事都准备得周全。 红莲见他出来时,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默默等候吩咐。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42 章 济川见她面色憔悴,不禁也有些心疼,交待完一些重要事情后,便叮嘱一句,“你这几日也辛苦,好生歇着,京城的事情多交给战行他们去做。”说罢便飞速打马远去。 济川很疼惜这个遭逢不幸,受尽欺凌的姑娘,他当初同意带她回齐王府也只是不忍她在徐家继续倍受折磨,便将她和那些收养的烈士子女放在一起,请来师傅教他们习文练武,教她们琴棋书画。 将来再给她寻着门好亲事,找个好相公嫁了,也不枉主仆缘分一场。 后来她执意加入了暗影。 在日后点点滴滴的生活中,在他细心呵护下,她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外冷内热,英俊潇洒的齐王殿下。 济川虽常年带兵,可时间久了,他也察觉到红莲对自己感情的变化。 给她说了几家亲事,她都不愿,极力反对着。 济川只得对她刻意疏远冷淡,后来便把她派到京城做内应。还把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战行拎了过去,希望他们多多培养去,最终能走到一起。 时间一晃,三年也就过去了。 济川忙着赶路,自是看不到红莲泛红的眼眶和口中不停重复着的对不起。 他一路上耳边都是朝芫的梦呓:昱哥哥,带我走吧…… 芫儿,再等我半年,那时我一定带你走,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我苦心筹划了三年,此时终于已是渐入佳境,再等等,我一定带你走! 可是,他还没有真真正正地意识到:其实朝芫等不了半年的。 红莲通过战行控制京城的情报网,济川近日收到的各方消息都是萧慕联姻的大婚日期是明年九月。 其实,却是今年九月。而且朝芫也从未与他提起过。 济川一直很聪明,但是遇到朝芫的事情,他就难得犯了傻,就这么被蒙混了过去。 其实只要他在长安街上随便问个店家小二便能知晓。 只是他发誓万不得已再不踏进京城半步,倆人就这么再一次错过了。 可惜,人生是没有如果这个选项的。 在岔路口时,一旦选错了方向,也无法回头,只得硬着头皮扛下去。然后,重整旗鼓全力应对下一次挑战。 红莲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宁愿主子去娶那个刁蛮任性的项二小姐,也不愿他再见到朝芫。 她目送着济川一点点消失在清晨乳白色的雾气中,又呆立许久,才缓缓移步往回走。 冷不丁听到几声布谷鸟叫,便立时警惕起来,手轻按在那把藏于腰间的刀柄上,回视周围,并无危险。 她长舒一口气,理理衣裳,便关了后门回屋。 里屋的朝芫安安静静地睡着,主子对她也太体贴了,连安神香的分量都这么小心翼翼,不怕她醒来坏事吗? 她一个弱不禁风的病殃子凭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着那本该属于她的爱,若不是留着她还有几分用处,真想一刀…… 算了,暂且不去管她,重重瞪了她一眼,又随意为她合上门,便自去歇息。 红莲坐在桌前刚打了个盹儿,猛地惊坐而起。似乎听到房顶有人一直盯着她,便本能地飞出一根银针试探。 不过,却又只是惊了一只落单的云雀。 今日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哎!也难怪! 也难怪她疑神疑鬼,毕竟昨夜她差点儿就去见了阎王爷。 红莲昨夜彻夜难眠,主子算好了一切,随着朝芫出去,惹得她嫉妒而担忧。 她极不愿朝芫和济川在一起,尤其是这对孤男寡女。 还有济川走时特意叮嘱她,如若晚间有雨,则等明早方归。 朝芫和济川果真至晚未归,红莲可真是又急又气。 听着窗外大雨丝毫未有停歇的意思,更是翻来覆去难以置信入眠。 索性批衣起身,坐在桌前静候天明。 卯时左右,红日未上,四处仍是一片漆黑如墨。 远远传来几声枯老乌鸦的尖刺叫声,顿时让人不寒而栗,直打冷颤。 一眨眼的功夫,承影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甩了她几滴冰冷的雨水。 饶是她还以为未关窗户,便也不怎么在意。 承影便一直静静站着,盯了她许久。 . 第41章 惊险之夜 同是天涯沦落,相煎何太急 昨夜,东风微雨,却吹散了她细细描画的俏影红妆,故而她只得重新洗漱过。 猛然回头,竟在铜镜中看见了个身着一袭夜行衣的男子。 他的衣裳湿了大半,啪嗒啪嗒地往下滴水,暗红木质的檀香地板上很快画出一个圆圈。 他带着青色蝴蝶面具,红莲看不到他的脸,只见头上绑着一条青色长发带,一动不动地立在水滴圈里,愤怒地方瞪着自己。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43 章 若不是能注意到他握剑的手,渐渐狠厉,苍白的手愈发指节分明,甚至能听到微弱的咔嚓声,她还真以为碰上了鬼。 红莲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她曾经也是受过训练的,很快便冷静下来,猜测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细细地打量着他,只见护腕遮掩处,隐隐闪出一个黑色烙印,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慕府暗影。 这人似乎并无杀意,微微捕捉到的气息也有些熟悉,莫非是。 “我问你,三小姐呢?”他冷冷开口。 就是他,承影! 红莲放下心来,心下暗道,怎么这个时候冒出来? 见他逼问,只得答道,“小姐已经睡下了。你有何事?不妨明日再来。” 承影有些恼怒,“胡说!老实招来,否则对你不客气!”眼神凌厉,却很快平静下来。 红莲见他动怒也不去管,只道:“我说的句句是真,倒是你一个下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要威胁我,不怕惊扰小姐吗?这里也是你能随便进的?” “三小姐她,根本不在里面!”他说完便要往里闯,想一把撕开她伪善的面孔。 红莲挡在门前拦着,着急道:“你放肆!三小姐就在里面歇息,岂是你这混账说进就进的,你再这样,当心我喊人了!” “你做戏好歹做全,那里,你看被子叠的那么整齐是谁在歇着。”承影指着门缝道。 红莲看见床上空空如也,自是无话可说,随即阴冷怒斥道:“你这贼人掳走了小姐,来……” “人”字尚未出口,承影便一剑刺了过来,她慌忙躲闪,便住了口。 承影冷冷道:“你只管叫,惊动众人后,正好让他们看看你们主仆干的好事,看你那个窝囊废王爷怎么收场!” 红莲今日看着主子跟着朝芫出去,本就有些不忿,妒火横生。要不是他吩咐要解决身后的尾巴,她也不至于苦苦等到现在。 现在这侍卫竟然诋毁她的心上人,一时便起了杀心,也不知明日境况如何,解决了便省事多了。 转瞬之间,两人已过十余招,并未分出上下。 红莲突然停手,立在原地不动。 承影也及时收了手,想看看她搞什么把戏。 那个落魄王爷趁着早上暗影交班的时候拐走了朝芫,他也中了这丫鬟的障眼法! 竟然现在才发觉,真是可恨,若是朝芫出什么事,他可怎么向慕府交差? 红莲自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轻轻转过身,外衣缓缓落在脚边,接着玉手缓缓附上腰间,便要去解汗巾丝带。 承影见她如此,很是不解,也忙转过身去,有些结巴:“你,你这是,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倒是想问问承影小哥哥在做什么,为何转过去呢?又不是没见过?哦,我知道,红莲自是比不上……那日还是我……”红莲掩面媚笑不止。 承影一时反应不来她究竟要做什么,脑袋也乱了套。 他明白红莲此时故意提起那件事无非是想扰乱自己心智,自己也要随时提防。 可是听着她那销魂噬骨的娇笑,他实在克制不住,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日所见,一片雪花花的白闪现在眼前,怎么也抹不去。 或许是中毒了,这女子善使毒,肯定是的,大意轻敌,今日只怕是要认栽了。 红莲看着他略微颤抖却又极力克制的双肩,不屑冷笑。心下暗想,这慕府的暗影还真是不堪一击。 只见她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精致的软刀,飞身一跃,直直刺向承影的心脏。 承影这才猛然清醒回过神来,挣扎在欲望与理性边缘的他终于还是凭着暗影的本能躲过这致命一击,紧接着便是毫不留情地反攻。 红莲眼中翻腾着火,出手狠辣,招招夺命。 承影却总是轻松化解,后来居上。红莲便渐渐落了下风。 数十招过后,红莲一个不留神,承影的剑便已横在她颈上。 剑锋冷冽,紧贴这她白净光洁的玉颈,她心底陡然生出些寒意,一动也不敢动。不过她丝毫没有显出求饶的神色。依旧一副傲慢的样子别过头去不再犹豫看他。 承影十分担心朝芫,本来刚刚看到朝芫的空床只是略生疑问。 可现在看见这丫鬟如此毒辣,想到每日与朝芫做伴,侍候饮食起居便觉后怕不已。 照这样看来,小姐会不会已经……,他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又逼近红莲,瞪着她狠狠道:“小姐在何处,想活命就识相点,否则我自有办法让你求死不得,对了,还有那个混账王爷!” 红莲见他如此说,生怕他去行刺主子,便缓了语气,盯着他漆黑发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顿道:“小姐去跟情郎幽会,吩咐我不得告诉任何人,你可满意?” “满口胡言!休要骗我!你不想活,就怪不得我!”,承影见她如此污蔑,愤怒不已,便想解决了她回府报信。 红莲见他要杀意渐盛,忙阻止道:“我没理由骗你,你看看外面的雨,他们自是回不来。你若不信,明日雨停来看便知。你若错杀了我,她也不会放过你。” “当真?” “自然是真的,不信你就在这跟我耗到天亮看看真假。”红莲道。 承影见她似乎不像说晃,姑且信她一次。可他还是担心不已,下这么大雨,她会不会怕,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会不会被…… 他收了剑,想着这些,只觉脑海中又是一阵惊涛翻涌,突然想起了什么,阴狠道:“你最好祈祷小姐明日平安归来,少一丝头发,我杀你九族!” 红莲静静注视着他那被自己劈开一半的蝴蝶面具之下,隐藏着的终日不见阳光的惨白细致的面容,见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看着他那棱角分明的清秀面庞。 听着他口中说的却是这般狠厉威胁的话语,饶是她阅人无数,一时间,还是难以适应过来。 承影发觉她眼中异样,目光柔和许多。见她还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突然想起什么来,从地上捡起那方黑蝴蝶面具――刚刚二人对战,他虽躲闪及时,却还是被她的刀划了面具,便迅速成了这副样子,真是个狠角色 !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 作者:林初弦 第 44 章 承影也不管她怎么看,兀自走去开门,突然又想起什么,认认真真道:“奉劝你有自知之明!”说罢便从窗户处一跃而出,很快没了声响。 雨声嘀嗒,默默湮没掉此间刀光剑影的印迹…… 红莲远离这刀尖噬血的日子已经许久了,遥远得恍惚是上一世的故事。 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心底到现在还是有些后怕。 差一点,她就不在这世上了! 不过,为了齐王殿下,这些也都不算什么。 可是他却被朝芫那小丫头完整地占有,自己在他心底从来就是丫鬟手下,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自己做暗影的时候,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闯过多少鬼门关?可她慕朝芫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他的爱? 不行,这不公平! 但是,只得忍,一定要忍。 等着瞧吧,以后她要一点一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简单处理了颈上的血迹,上了药,涂了些遮暇膏便又坐在小巧玲珑的梨花木桌前默默地等待,受此一惊,她更无睡意。 红莲想起昨日种种,一股恨意油然而生,转瞬之间更加强烈。 忽然她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轻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绝不是早起的药房伙计。到底是谁?她飞身追了出去。 果然是他,承影,红莲见他这么急匆匆赶来想必是问朝芫的事情,不觉便对朝芫的愤恨又加深几分,她可真是个狐狸精,勾搭了多少男人! 红莲见她又带着面具瞪自己,便先开口冷笑道:“你瞧仔细了,我可有半句说谎?” “解药!”承影道。 “解药,解什么……”红莲有些疑惑问道,随即反应过来,心中暗笑,意味深长地讥刺道:“原来你是说那个!” …… 至此: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就暂时告一段落 如果感觉这个故事还有几分吸引力的话 那就 敬请期待很快到来的《杏花微雨林初弦第二卷》 感谢各位的一路走来,锲而不舍的陪伴 谢谢各位的批评建议和鼓励支持 江湖路远 聚散有时 但是 来日方长 我们 有缘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 《杏花微雨林初弦》上部就暂时告一段落 如果感觉这个故事还有几分吸引力的话 那就 敬请期待很快到来的《杏花微雨林初弦第二卷》 感谢各位的一路走来,锲而不舍陪伴 谢谢各位的批评建议和鼓励支持 江湖路远 有缘再见 第 44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