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Ⅲ)》 1.卖画 雅静的室内幽香缭绕,青瓷缸里的锦鲤被艾香的声音惊动,尾巴在水面蘸出一圈波纹。 谭苏叶把指尖未尽的鱼食丢回碟子里,水眸宛转向艾香,听到她说的话心里微微动了下。 “是什么人要买他的画?”谭苏叶摩挲了下指尖,看着案几后面挂的山水图如是问道。 “好多呢!”艾香的语气不减兴奋,“我听织云坊的掌柜说就连他们东家也下了重金,更别提那些文人墨客了,也亏得他们不知道市面那些画是文公子的墨宝,不然尚书府的门槛怕是都要被踏破了。” 对此,谭苏叶没说什么,微微扬起的眉尾多少带着些喜色,就像是自己精心画作的东西被人所钟爱一般。 只是想到那人以往都是随性所做,从来不着眼于金银,眼下这么喧阗的阵势,想来他不见得会多高兴。 思及此,谭苏叶垂了想眼睫,叮嘱艾香道:“回头别拿着这事说个没完知道没?” 艾香服侍她已久,自然也知道一些那位的习惯,轻快应了一声。 傍晚,文非命来了别院,谭苏叶全没提及此事。 吃罢饭,艾香把杯盏收拾下去,拿了早起浆洗过的被单进来,询问谭苏叶是否要换上。 谭苏叶朝里间瞧了下,文非命尚在书桌前忙活,知道他要留下过夜,便让艾香把她榻上的枕头薄被先挪回去。 夏夜闷热,她贪凉常是在榻上的凉席将就,文非命来显然是睡不得两个人的。 艾香把床铺好就出去了,谭苏叶朝里间的帘子间瞥了下眼,从柜子里拿了块水红的帕子搁在枕头底下。 须臾,她听见文非命唤她,放下梳子走了进去。 “看看。”文非命蘸了笔让到一侧,在画卷的末尾落了款。 画卷上的墨色未干,已有气吞山河之象,谭苏叶点头说好,只是纵然见惯他画作,依旧有些纳闷这画居然是他手里画出来的。 这个人,说白了总有些纨绔不羁在身上,总不像是沉下心作画的人,偏生他随意挥就几笔就有人万金相求,当真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不过他作画也随性得很,高兴时便画上几笔,全不拿这当回事。 谭苏叶想起艾香今日说的话,又见他往画卷上盖了印,试探着问:“是送朋友的?” 文非命果断摇头,“卖的。” 谭苏叶没料到他说得如此直白,顿了下道:“可是近来有事?”她知道他的画作少有买卖,好像都是最近才比较频繁。 “多攒点钱养你啊。” 文非命话里三分笑意,谭苏叶一时分辨不出真假,见他把自己的私印随意就丢在一边,摇摇头上前帮他收好。 “这印少说也值千金,总是这么随手丢,哪一日真找不着了看你不着急。” “都是死物而已,便是刻上十个八个地分出去,也没人当回事。” “这倒也是,值钱的还在你手上。”谭苏叶笑笑,将他画好的画小心放到一侧等墨迹干涸,“这幅山海图比上次的狩猎图出彩多了,价值应该不菲。” “三百两。” 谭苏叶抬眉,然后听到文非命后缀,“黄金。” 谭苏叶的纳闷转而变为吃惊,“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下月皇上千秋,托人找我要了这幅山海图。” “怪道你这个时候还能用心。”谭苏叶了然,对面前的画作越发小心起来。 不过明晃晃地赚当今皇上的钱,也就只有他干得出来。 文非命却是一视同仁,将笔搁了也不去管那画,只等明日拿出去叫人装裱一下便罢。 谭苏叶把书桌收拾停当,文非命已经一身清爽地出来,袍子也懒得再系好,吊儿郎当就上了床。 谭苏叶要挽帐子,被他一把拉过去没来得及,夏夜里本来微凉的席子很快便变得滚烫起来,四处蒸人。 谭苏叶并拢腿心也夹不住其间泥泞,忙推了下文非命的手臂。 文非命便没急着进入,轻车熟路从枕头下拽出她放的那方帕子,却是满脸不在意,“都铺了席子还用这个作甚。” “还会留下痕迹。”谭苏叶知道他不闹个半宿不尽兴,床榻间常是一片狼藉,她也不好意思让艾香处理,只得想这法子,便是帕子污了一丢便是,省去许多麻烦。 文非命知她想法,纵然嫌麻烦也没说什么,把帕子往她臀下一塞,旋即挺身。 肉刃挤出的晶莹一下渗透了丝帕,谭苏叶急得挪动屁股去调整,文非命不耐,拉过自己搭在床尾的袍子将她挪上去,俯身而入。 谭苏叶细喘着怪怨他随性,好好的袍子也拿来当垫布。 只是这些文非命全不在意,笑着咬她耳朵,身下的动作肆意而躁动,既不与他翩翩风度相符,也不与他卓然画作相关。 跟踪 天光微明,飘摇的柳枝将怡人的晨风送入屋内,令人好梦正眠。 文非命掩好帐子,出屋碰到正打水的艾香,交代她晚些进去伺候。 这个时辰尚书府的动静也不多,文非命知晓自己在众人眼中的脾性,这个时辰走正门进去必要被问东问西,轻车熟路来到后院的墙根底下,待要翻身上去听到一阵轻笑:“二哥这是去哪里风流快活了?” 文非命听到熟悉的声音,并无紧张之色,反身落地,走向对面出声的伶俐少女,毫不客气便是一个脑瓜崩,“何时回来的?” 说话间他目光四望,对小妹独身一人感到新奇。 毕竟小妹跟他那个妹夫可是形影不离的,自打成亲去了锦阳,没有一刻不是腻在一处。 “今早方到,他跟侯爷进宫去了。”印歌知道他想什么,及时解惑。 “这么早进宫?有大事?” “没什么,一桩旧案。”印歌在天雷处知道事情因果,便没有多解释,只是笑嘻嘻又看向文非命,“二哥居然也学会夜不归宿了,该是在哪个温柔乡里?这大清早翻墙入院,小心被父亲知道又要说你。” 文非命混不在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走了信儿就唯你是问。” 印歌皱皱鼻子,任他接过自己的包袱,想起父亲在信中的念叨,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二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收收心,别让大哥和爹成天念叨你。” “小丫头片子,一回来就说教起我来了,怎么着嫁了人也学会教条章法了?” “我说正经的,你可别等得人老珠黄,那些对你趋之若鹜的小姐闺秀都不待见你了才知道后悔。” 文非命听她这些话只是一个劲儿笑,被她急了掐了一把吊儿郎当问:“就这么着急让我给你找个嫂嫂?” “当然了,我也想早点有个二嫂么。” “都有大嫂了还不知足?” “那怎么能一样!” “行了,马上给你找个。” 文非命说得干脆利索,在印歌听来不过玩笑而已,知道他是个不由人的性子,遂无奈摇头。 倒是文尚书隐约感觉到文非命近来有所变化,以往从不屑于参与的活动也会参与一二,他叮嘱必须应付的应酬也不再有不耐烦之感,总算有一种这小子终于开始长大懂事的欣慰感。 文非命的才情本就不错,加之文家二公子的身份背景,在京中也是炙手可热,他这么稍稍一露面,声望立马就水涨船高了。 文尚书不少同僚都私下说这文家二公子改了纨绔,知道上进求学了,愈发督促家中的孩子勉励竞争,京中的学习氛围倒是难得有一段时间的欣荣。 印歌自从回来后,也甚少见到这个二哥,以往他总会带着自己买东买西,哪里有热闹便往哪里钻。眼下这白日见不着,晚上就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印歌觉得极有猫腻,悄悄与天雷道:“二哥该不会真的有心上人了吧,我都看见他好几次清早翻墙回来了,这段时日又跟着父亲各处应酬,实在不像他的脾性能做的事。” 天雷觉得文非命的稳重跟他有心上人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但见印歌抓着这事翻来覆去夜不能寝,便道:“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印歌两眼发亮,“正合我意!” 天雷从师万象森罗,又跟尚翊久经江湖,跟踪打探这种事情只是小意思。印歌虽说学武不精,也比文非命这种全无根基的好些,是以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文非命大半条街,眼看着他骑马直奔城外。 印歌没料到文非命会跑那么远,没有提前准备,着急跺脚。 天雷劝道:“不着急,他明日还会出来,我们再做准备不迟。” 印歌望着前方已经杳无踪影的大路,只得暂且放弃。 二嫂 文非命虽然不会武,但警惕心却不小。印歌跟了几日都不曾追到他的目的地,本来只是略微好奇倒弄得非要追查出个结果来。 天雷几次欲言又止,看她兴头那么高又不好打击,只能每天晚上陪着她蹲大舅哥,对浪费了不知道多少的春宵感到无限怨念,自然而然都算到了大舅哥头上。 “我就不信今日还抓不到他!” 同样夜黑风高的晚上,印歌拉着天雷出现在同样的巷口,气势是丝毫不减。 天雷看她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默默地叹了口气。对于印歌这个曾经失足沦为杀手却又压根没入过杀手之流的杀手,天雷觉得她就是再蹲半个月也未必能蹲到人。 文非命既有意将事情瞒着人,各处都是小心谨慎,他的心思缜密远比印歌要多。八成他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所以这几天走的路线都不一样。 天雷不想把大好的时间继续浪费在跟踪文非命上,拉住就要跑出去的印歌道:“这么跟不是办法,到最后还是跟丢。” “那该怎么办?”印歌停下来等他的主意,有点着急。 天雷朝着快要消失在城门口的背影努努下巴,“跟不着就换个思路,等着好了。” “等?”印歌眉毛团在一起,“等他跑那么远我们还去哪里追?” 天雷早摸清了文非命的轨迹,抓着印歌的发梢挠挠她充满疑惑的脸,“城门每日寅时一刻开,京畿城外有人烟的地方最近的也要两刻钟,就算是飞也不可能飞回来个正好,他一定不会走远,此前绕那么久都是迷惑我们罢了。” 印歌睁圆了眼,“这么说二哥知道我们跟踪他了?” “未必知道是我们,只看他这样谨慎,还是想瞒着些什么。” “到底什么事不能跟家里说……”印歌有点纳闷,想到之前跟二哥说的话,猜想他是不是真的金屋藏娇了。 可就算金屋藏娇,也没必要如此隐秘才对,难道对方的身份不能见光? 印歌猜来想去,没有分明,直到一直暗中观察的天雷拉自己才回过神。 这个时辰城门早已关闭,没有特殊命令根本出不去。好在有天雷一身功夫与机警才偷了个空。 印歌乐呵呵夸天雷本事好,天雷却是暗自叹息,若是让侯爷知道他大晚上带着媳妇儿绕过城防只为跟踪大舅哥刺探隐私,保不准要被一顿臭骂。 两人在附近等了片刻,果见文非命策马回来,从一旁的柳荫道里进去,在高低错落的别舍石桥间穿行一阵,走进了唯一一户还亮着熹微灯火的院子。 “可算让我逮到了!” 天雷扯住两眼冒光的印歌,无奈道:“你又不是捉奸,这幅样子上去跟他说什么?” 印歌反应过来,着实好奇文非命见的什么人,在屋子周边巡视一圈没章法,待要进去摸索屋里的灯便熄了,文非命显然是打算歇在此处。 天雷原想找着地方随后再过来细探不迟,奈何印歌好奇心重脾气又倔,硬是要抓文非命一个现行问个清楚,他也只能默不作声奉陪。 说是说,不到四更天印歌就挨在他肩膀上睡得昏天黑地了,愣是晾他一个人等到天色微白。 屋内的灯火重新亮了起来,又过了一阵才听到门扉响动。 天雷没抬眼去看,细听到文非命的说话声,催促人快些进去歇息,另有纤细的女声应了一声,仅三言两语的亲密也可见二人关系非同寻常。 天雷暗道印歌那没头没尾的猜想倒是成了真,就不知文非命是藏了哪家的娇,非得如此藏着掖着。 等文非命的马蹄声渐去,天雷才动了下肩膀叫醒印歌。 印歌睡得脸上全是布褶印子,迷迷糊糊抬头,“天亮了?二哥呢?” “已经回去了。”天雷摸摸她的脸,纵然蹲了一夜,还是耐心询问她接下来的打算。 印歌已经困迷糊了,窝在外边也睡不好,腰酸背痛腿抽筋,这会儿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看了眼前面安静的院落,只能说下次再来。 没有了跟踪的目标,二人的警惕也放松了许多,不曾想与去而复返的文非命打了个照面。 文非命也不知是落了东西返回,还是知道有异动才虚晃一招,看到印歌便先发制人敲了她一指头,“跟着过来干什么!” 印歌微微吃痛,困意也去了大半,不满他率先指控,反驳道:“还不是因为你!你要不每晚出来偷鸡摸狗,我也犯不着好奇。” “还是我的不是了?”文非命挑起眉峰,又欲抬手。 天雷不及说话,但见木门开了,一个丫鬟探头探脑了几下,随后又出来一人,裙裾轻盈落在台阶上,像清晨薄雾中带着露水的青竹。 “怎么还在此处?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声音,天雷确信来人就是跟文非命道别的那个,便不言语看文非命一会怎么说。 “印忘记拿了回来取。”文非命说着已经步上台阶,“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觉得老有人跟着,今儿被我抓个现行。” “我们又不是贼!”印歌觉察那道温温柔柔的视线投过来,下意识争辩。 “两口子不睡觉大晚上出来四处游荡,放京城也是独一份。” 面对文非命的调侃,天雷纹丝未动,印歌哼了一声,眸光由不得朝着他身边的女子看去。 文非命旋即侧身一挡,扯着嘴角道:“还说不是贼,你个小登徒子往哪儿看呢?” 印歌被戳破,脸上不觉一恼。 听了这一阵的谭苏叶也明白过来,对着文非命说了句“别闹”,将人轻拨开看向印歌,“你二哥就喜欢胡说八道,这会儿露水重风凉,快进来坐吧。” 印歌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听到这声熟稔异常的“你二哥”,心知面前这两人的关系必然已经不浅,进门的时候偷偷扯住文非命的衣袖,朝前面窈窕的身影使着眼色,悄问:“这就是我二嫂?” 印歌这话听得文非命是一身舒坦,像得了什么奇珍异宝要显摆一样,脊背笔直理了理衣襟,满面春风地回了声:“不错。” 心中的猜想证实,印歌也就没那么挠心似的好奇了,只是不明他的做法,“你找着心上人这不是好事么,藏得这么深也不说,我还以为你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趁早跟爹讲明好说亲去呀。” 一瞬的滞涩从文非命的面容上掠过,快到印歌抓不及。 那厢谭苏叶已经让艾香沏好茶,特意放了些点心果脯在印歌坐的那头。 如今面对面坐在一处,印歌反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本来就是他们偷偷跟出来的,她二哥也不帮着打圆场一径全给她捅了出去,她坐着颇有些不自在。 文非命还在那儿点:“巴巴地跟了我几天,现下又哑巴了?” 印歌理亏又干尴尬,凶巴巴瞪他。 文非命还在那儿挤兑,左右两头都不瞒着了。 “……你这张嘴啊。”谭苏叶回房取了他的印章来,塞过去的时候略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继而说起他的粗心大意,“昨儿叮嘱了你几回还能忘记,还好意思数落人家,也就仗着自己年纪长几岁。” 文非命撇嘴:“你怎么胳膊肘还朝外拐。” “哪里是外的?”谭苏叶眼眸微弯,笑着坐到一旁。 对于这个漂亮大方的未来二嫂,印歌打进门起就已经悄悄认定了,看自家向来嘴上不饶人的二哥难得哑口,便顺着谭苏叶的话道:“就是!这叫什么胳膊肘朝外拐,你是不把谁当自己人呢?” 文非命自知多说一句就是掉了坑,及时闭嘴。 因是临时回来,文非命没有久待。 印歌二人与他一同动身,路上再度提起说亲的事。 文非命没有隐瞒:“她命途多舛,误落风尘,我虽有心护她,但也经不过爹的同意。” 印歌有些吃惊,倒不是为谭苏叶的身份,她年少流浪各处,若不是凭着一两分的运气也保不准会沦落到什么样子。只是她爹的脾气她也了解,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情,她二哥却不知已经隐瞒了多久。 “那你还……” 文非命看到印歌脸上的无奈和无措,却笑了一笑:“世道世人难容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我自己认定的也不与谁相干。” “你说得轻巧,到头来还不是给不了她名分,若爹知道的话闹得更大。” “所以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不想看父子决裂,就得替我好好保密!” 印歌自不会乱说,天雷素来少言寡语就更不会提及了。只是常言道纸包不住火,今日他们能发现,后日自然还会有别的人知晓,终归瞒不了一辈子。 且看她二哥的决心,可不是单单守着人就罢了。 “所以大哥说你这些日子沉稳不少又耐心应酬,你是打着别的算盘?”印歌觉得他改变的契机一定跟谭苏叶有关。 “爹总说我太散漫跳脱没有担当,将来不知如何立业。我也就拼上这一把,若有一番建树,也能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说上两句话。” 印歌觉得这可不是说上两句话的事,她已经预想到将来父子二人脸红脖子粗的场面了,一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愁得暗自叹气。 蔷薇 堂堂尚书府的公子心悦一个青楼女子,在谁说来都不是一桩良缘。文尚书又自来古板教条,印歌纵然知道此事也不敢表露出分毫,有时候文非命回来得迟了被问起,心知肚明的她也会帮忙打掩护,揣着这块心事比当事的那两个还发愁。 文非命似乎定了主意,这些日子以来也都静心做事,他本就颇负才名,又有如此便利的身份,皇上特命他在礼部当差,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文尚书为此乐得合不拢嘴,连着几日都红光满面,对于文非命外出的行踪也便不多过问。 文非命的空闲都落在了谭苏叶这里,趁着休沐也不必天还没亮就偷偷摸摸回去了。 他一向不瞒事,都是谭苏叶问什么他就说什么,所以这些天的动向谭苏叶也都了如指掌。 谭苏叶并非不明文非命的心思,只是她自知出身下九流,平常人家尚且不会接受她,遑论高官门第。就算是真有不计较的人家接纳了她,将来世人还不知要如何诟病,平白污了体面人的清白。 况且她久在风月之中,早已不信这世间男女真情,只不过耽于表象声色而已。 可谭苏叶也知道文非命不爱听这些,这两年她明里暗里都表示过,他却一味固执,也是个不听劝的。 谭苏叶暗自叹了口气,低头看到窗外的飞花飘落到腿上人的鬓角,伸手拈了去,继而顺了顺那纤长的眉尾。 文非命并未睡着,脸际的柔荑令他的眉心不自觉舒展,他睁眼看到窗外旺盛的蔷薇,阳光铺洒下来,目中人的眉眼亦变得柔和起来。 “今儿这天不错。” “是啊,快到秋天了。”谭苏叶抬了一眼,阳光熏得她也有点懒洋洋的。 “趁着天气好出去逛逛。”文非命说罢就地起身,又去拉谭苏叶。 谭苏叶习惯了这里清净的日子,不大想到人多的地方去,特别是人声鼎沸的京城。虽说早前朝廷取缔了青楼妓馆,但仍旧改变不了她从那里出来的背景,她这张面孔也有为朝中贵人所知的。她既跟了文非命,不说奢望什么,但也不想再到人跟前去现脸,免得徒增他困扰。 文非命似乎毫不顾及这些,在衣柜里选了身靓丽的裙子,催她去梳妆,“南市那里来了伙胡商,有好些新奇玩意儿,带你去瞧瞧。” 谭苏叶看他眼底生辉,不想扫了他的兴,犹豫了一下起身,寻思出门的时候戴个帷貌不见人就是了。 她梳妆的时候文非命就等在一旁,觉得她妆容过于素淡,提道:“不描花钿么?我看近来城中妇人颇热衷此道,不是海棠就是梅花,有些俗气了。” “你妙手丹青自然画什么像什么,妇人家不过锦上添花随意添上两笔,你当谁都跟你一般呢。” 谭苏叶笑了一声,正待往眉心点两片梅花,手中的朱笔被文非命接了过去,所想面朝他仰起脸,“你上次画的竹叶就蛮好,今日再帮我画一次。” “总画一样的有什么意思,换个别的。”文非命朝着窗口瞥了一眼,心随意动,笔锋游走几下后一朵栩栩如生的蔷薇便显现在凝白的肌肤上。 谭苏叶拿着铜镜瞧了一下,道:“这也新奇,不过蔷薇都是攀藤而生,只这么一朵倒显得孤零零的。” “那画你满脸。”文非命虚晃了晃笔逗她,垂眸落在她微仰起来的白腻脖颈,柔美的线条延至纤细的锁骨,勾着人想往上描摹些什么,手一动笔尖的胭脂就染在了那片净土之间。 笔锋的游走在肌肤上牵起一阵痒意,谭苏叶拧了下身子没有大动作的阻碍,往常床笫之间他们也拿此当情趣,文非命在她身上绘的图倒比书房里存的多多了,只是没有一副是完整绘完的。 基于此,谭苏叶很不信任他,“你这次能把它画完么?” 文非命抬抬眉,对自己装的那些心思不置可否,沾着胭脂一笔一笔往上添着花瓣,等那蔷薇如窗外一般生成一簇,绯色暗淡的朱笔堪堪停留在月白抹胸的沟壑之上。烂漫的蔷薇在嫩肤上铺就开来,好像从那抹胸之下延伸出来一般,文非命不觉有些心痒,明明是自己画的却恍惚起来,想去看个究竟。 静默的氛围内只有呼吸的交替,谭苏叶觉察没了动静便睁开眼,看到文非命直勾勾盯着自己就眯起了眼睛,眼尾微微向上扬起,“我可没听说过文二公子是个对美色流连的人。” “那你一定听岔了,我就是见色起意罢了。”对于自己的情动文非命并未隐瞒,朱笔一抛,将软玉抱了满手。 谭苏叶顺着他的方向服帖过去,食指抵住他靠近的唇,眼睛弯得像明亮的月亮,“不出去了?” 出去的主意本来就是文非命自己提的,他有意带着谭苏叶出去散散心,然而美色当前心里又记挂不下, 状似思考了一番,不再犹豫地低下头,“晚些出去。” 谭苏叶的一声轻笑被他转瞬吞没,玉肌上的蔷薇被揉得零落稀碎。 (这个故事放得久了,炖肉的欲望有点淡了,尽快完结) 上心 荒唐半日,文非命游玩的心思倒是依旧,带谭苏叶来到城内已经是万家灯火时分。 “今日的杂耍戏是看不着了,带你看灯吧!” 谭苏叶对看灯兴趣一般,但见文非命一脸兴味拉着自己东瞧西看,不觉勾了勾唇角。 天子脚下,便是入夜之后也依然喧嚣。酒楼茶馆各处林立,诗酒放纵之间总不免遇些个不清醒的混人。 谭苏叶闻到刺鼻的酒味,就连忙往文非命处躲回一瞬,记忆里久远却又熟悉的酒气喧腾令她不自觉皱起眉。 过往的人多了,难免有些磕碰,文非命护好谭苏叶只往一边走,并未打算为这无心之失多停留,蓦然听到一道醉醺醺的语气响起:“哟,这不是文二公子么?您一向片叶不沾身,如今也有美在侧了?不知晓是哪一位天仙下凡……” 对方已然醉得不轻,说话间手便朝谭苏叶伸去。 类似这般言语无状谭苏叶见得也多,况且文非命挡在她身前,自不必她为难。只是眼前这人谭苏叶却是想忘记也难,难免露了一丝慌乱。 文非命端的不客气,折扇啪一下就打开了那只咸猪手,好似看一件腌臜的物件,皮笑肉不笑道:“陈公子这手痒的病症看来还得令尊的戒尺来治一治。” 文非命的声音不高,正好让周边的人都听了个正着,接连传出的笑声让陈川的脸色一变,对于自己这么大还被父亲打手板子教训显然很难堪,想继续拦路挑衅又怕再吃瘪,只能干瞪眼。 对于文非命一出口就点人死穴,谭苏叶又想笑又无奈,“你对谁都这么牙尖嘴利的,小心被人使绊子。” “这些人我即便不牙尖嘴利也不会对我多客气,何苦压抑自己。” “可是——” 看着谭苏叶的欲言又止,文非命笑了一笑,“我有分寸,陈川因那事已经被他爹教训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就只敢在外面喝喝酒。别说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敢生什么幺蛾子。” 谭苏叶没说什么,心里仍有些惴惴。 几年前她尚是花月楼的头牌,那陈川原本是买下她的人,她因早存了脱身的想法,便趁机跑路,便在那时莽撞躲进了文非命的马车。 彼时文非命的才名还不显,只是尚书公子名声在外,谭苏叶偶尔也会听到几句他的传言,原以为也是个文质彬彬的少爷,却被他一句“要不要跟了我”问呆了神情。 如今想想,谭苏叶觉得自己那会儿大概也是懵了头脑,明明是跑路怎么又半路投了别人怀抱,这人果真有些邪气在身上吧…… 觉察到她勾动的手指带着撒娇般的不满,文非命垂了下视线,“怎么了?” 谭苏叶隔着帷貌的细纱看到他依旧浓郁的眉眼,说道:“我想起花月楼的姐妹说的两句话了。” 花月楼对于谭苏叶是个晦暗的地方,文非命自结实她后从来不提,她偶尔说起他也不会表现出异色,当下只问:“说了什么?” 谭苏叶又看了他一阵,才吃吃笑道:“他们说尚书府的二公子从不近女色,是个难得的有情郎。” 文非命也忍不住勾唇,“你觉得哪里有偏颇?” “除了最后三个字哪里都偏颇。”谭苏叶点着他整洁的领口一字一顿。 文非命对这种指控仿佛是嘉奖,笑了一声还正儿八经给自己找补:“我本人可从未说过不近女色,都是外面以讹传讹罢了。” “这也算传讹?”谭苏叶一下有点不理解他是不是分不清好赖话,不过他一向特殊,常以自己喜恶为准,如此说他还真是夸他了。 虽说这人如此不着调,但认真做起事来也颇像样子,谭苏叶也常劝他以前程为要,除非他真得空闲,大多时候都不让他留宿。 为此文非命甚是不满,可即便胡搅蛮缠也还是被拒之门外,直叹谭苏叶狠心。 这日谭苏叶又将人赶了回去,艾香看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小声道:“看样子想是要下雨了,姑娘不放就让公子回来?” 谭苏叶闻言向外瞧了一眼,又拿起桌前的书来,“大男人家淋一点雨也不碍事,总跟我腻在一处才是害了他。” 艾香心道姑娘严厉起来比公子口中那个古板的尚书父亲都要厉害,当下也不敢多劝。 不多时,外面就听到了雨声,谭苏叶看书的心思也被打乱了,对着雨幕发起呆来。 屋里只有他们主仆二人,显得异常安静。艾香在一旁迭着衣服,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见谭苏叶始终不语,悄悄看了下她的神色,轻问:“姑娘真打算走?” 这话牵起谭苏叶的心事,过了片刻她才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确信还是有些不舍。 “可我看公子对姑娘是上了心了,姑娘若是一走了之岂不伤了他的心?公子既说了不会在意,姑娘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谭苏叶没言语,就是知道文非命上心才非走不可,若是一响贪欢反倒简单得多。她的过往于世人眼中始终是不光彩,跟在他身边也是让珠玉蒙尘罢了。 “此事万不可让他知道。”谭苏叶怕艾香说漏了嘴,又叮嘱了一遍。 她是打算秋后动身的,想回锦阳看看,虽也没有什么亲眷了,好歹是自己出生的地方。艾香是她巧遇买下来的孤女,本也无所依靠,是以她才决定将人带着。 只是这些事谭苏叶从没跟文非命提过,确切地说从跟他的那一刻起,谭苏叶就没奢望过别的,安稳无忧地过了这几年,已比她身处风尘幸运很多了。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日偶遇陈川之后,谭苏叶就时常担忧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到时候被诟病的必然是文非命这个众星捧月的尚书公子。 谭苏叶思来想去,觉得京城已不是久留之地,琢磨着将离开的日子提前了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故意作弄,谭苏叶的心思一起,她所担心的事情即便开始,让文非命都有些措手不及。 坦白 起因还是那日碰到陈川。 那陈川是文尚书同僚的公子,与文非命年纪相仿,免不了时常被人拿出来比较。近来文非命又在朝中颇受好评,而陈川不学无术,相形见绌之下心生嫉妒,见了面也是分外眼红,因而结下了不少梁子。 文非命素昔才名出众,茶馆酒楼都鲜少出没,更别说烟花粉巷,时人均传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那日陈川撞见他携美同游,因存有龃龉便将此事大肆乱言,也不讲究真假,事情便间接传到了文尚书耳朵里。 文尚书是出了名的古板,以前常与朝中威远侯意见相左,一个老的一个年轻的谁也不让谁,上朝都比集市热闹。后来威远侯去了锦阳成亲生子,如今也鲜少回来,没了跟文尚书吵架的领头,朝中好似都寂寥了几分。 这几年文尚书的脾气也收敛了下来,但对儿子传言的事实显然还是很在意,生怕他有点作为就洋洋得意放纵自己。 文非命原本打算时机成熟再图后续,对于谭苏叶他从未想过一直隐瞒,眼见父亲追问不止,干脆全摊开了。 文尚书反应了好一会,从他坚定的眼神里确信此事不假,当即脸色一变,啪一拍桌子连上面的茶盏都蹦了起来。 “糊涂!荒唐!” 一旁印歌见状,暗暗焦急,不停地使眼色给文非命,不明白他怎么这时候忽然就把事抖露出来了。 继母蓝氏也连忙劝道:“你先别发脾气,叫人听见!现在外面传得不过没影子的话,你这一嚷嚷不是全都知道了!” 文尚书又气又急,原地踱了几圈步子,指着跪在当中的文非命发火:“我当你这些时日涨了学问,知进度懂礼节,未想是越来越不知收敛,恬不知耻!偌大京城多少知书达理的世家贵女与你般配,你却说要娶一个风尘女子,你是如何有脸说出来的!” “我要娶的只是一个被世道欺凌的苦命人,除了家世不匹配,都是一副活在世间的皮囊,要说般配再没有比这般配的了。误入风尘也不是她的错,错的难道不是那些挥霍金银买笑的人?爹您饱谙世故,这些自比我透彻,您常教导我跟大哥不可恃强凌弱,以家世显赫藐视寒门,这些我也都一一遵照,又何错之有?” “那是寒门么?那是——”文尚书被他一通话堵得脸红脖子粗,气急想骂出口又觉得话太难听,硬生生憋下了,“总之你别痴心妄想!我文家世代书香,若让一个风尘女子进门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 “您也说过文家祖上不过码头一介脚夫,若论起来都是下九流,您又何必设这禁锢。” 随着文非命清淡的语气落下,文尚书的怒火嘭一下燃得老高,“放肆!” 文有初眼见桌上的茶杯震落地,连忙起身挡住暴怒的父亲,手背后朝弟弟摆了摆,让他少说两句点火。 奈何文非命气傲又倔强,况且事情既挑明了也没有回头的道理,他知道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成不成都要说清楚讲明白。 他从小到大也没少吃父亲的红柳条,现在可谓不动如山,跪得板正还在那儿说:“荣宠有初,鲜有终者。吉凶无常,智者少祸。荣宠非命,谋之而后善。吉凶择人,慎之方消愆。这些都是您在我跟大哥名字里就教会的,世家大族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今朝人上人焉知不会成为后世人下人?谨守等级又能如何?” “你只知一味搬弄,可知道你的选择与谋划与你前程荣辱息息相关?非命非命,荣宠非命啊!” “既是非命,又何必理会。” “你你你!”文尚书想不到他把这些日子学的巧舌如簧全用在了这里,骂不听打不动,只能一扬手,“滚去祠堂反省!” 文非命早知道会有这一出,没有二话,起身走的时候还道:“让我反省可以,但谭苏叶我是一定要娶的,趁我反省的时候您也多做做准备。” 这一句话可把文尚书激得够呛,年过半百的身形都矫健了不少,冲过去就要揍文非命。 文有初赶紧踹了一脚弟弟,皱眉赶道:“赶紧滚!” 文非命看着被他妹夫天雷制住的怒火中烧的老父亲,依旧没什么愧疚,自自在在地去跪祠堂了。 “逆子!逆子啊!”气喘如牛的文尚书坐在椅子上,指着门口一个劲儿手抖。 印歌给他递了茶,帮他顺了顺气,看他气归气也没有大碍,这才小心开口:“其实二哥有些话说得也没错,那谭姑娘我见过,端的是大方得体,只是命途不好,说来也可怜。我流浪在外那么多年,也是走了大运,不然现在指不定如何呢。” 对于印歌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文尚书心中一直有愧,找回来后一直颇多偏袒,是以她的话多少能听进去一两分。 当下文尚书也没追究她话中早已认识谭苏叶的事情,沉默良久沉沉叹了声气:“我如何是计较这些……唉……” 堂堂尚书公子和曾经的青楼花魁,这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一场风月而已,文非命说要明媒正娶,别说文尚书,就是这满天下也没有几个人不震惊的。 文尚书又一向好面子,一想以后要被同僚拿这件事来说道,他如何能接受。 “你说他不喜欢那些高门贵女,便是平民百姓也使得,怎么偏偏就看上个青楼女子呢?难道就因为她漂亮?”文尚书听文非命说谭苏叶曾是什么花月楼的头牌,难免就想到这些表象声色。 印歌想想,漂亮是真漂亮,但她知道二哥不是只看脸蛋的人,遂道:“我听二哥说谭姑娘的书画颇为出彩,临摹他的画作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也是个博学多才的妙人呢!” “画?什么画?” 印歌看他一脸未明,反倒有些讶异,“您不知道啊?现今画坛千金难求的‘非易’公子的画作就是二哥啊,就连皇上都花千金买他的画呢!” “那皇上知道是他?” “应该是知道的吧。” 文尚书一瞬深思起来,他一直觉得文非命能入朝中当值是凭着文家的几分累积,如今看来倒是皇上赏识在前。他不觉有些与有荣焉的骄傲,但一想那逆子方才跟自己顶撞,又沉下了脸。 “玩物丧志!” 印歌嘟了嘟嘴:“您不还时常钦佩那些诗画大家,现在又说这话,您啊就是这么言不由衷!” 文尚书被女儿勘破,佯装严肃地摸了把胡子,心里的火气其实已经被文非命自己所挣的成就给抹得差不多了。 谭苏叶的事情不提,文尚书也不打算再如何施罚,但文非命是铁了心,在祠堂跪了两日,受到他爹放行的消息,头一个就问:“爹答应了?” 文有初白了一眼他的天真,“怎么可能。” 文非命当即又跪了回去,“那我不出去,跪到他答应为止。” “你就是跪上三年爹也不见得答应,他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文有初看他犟在那儿,为这一样倔强的父子俩头疼,“你就不懂得迂回?非得要跟爹犟出个结果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吃软不吃硬,你这样哪里能讨着好。” 文非命总还算听进去了话,盘腿想了想这才起身。 “爹知道你用‘非易’公子的名号在画坛颇有声名,心里头直乐呢,你暂且别再提那谭姑娘的事,让他多高兴高兴没准意见就少了。” 对此文非命不敢苟同,“成天催着我成亲生子,我现在奔着这个目标又不见得他多高兴。” 文有初都懒得跟他掰扯这些,见他从祠堂出来也不拾掇,心知肚明,“这就去找你那谭姑娘了?” 文非命半点不掩饰,还道:“要是爹问起来,你就说我有副画赶着给皇上完工。” “臭小子连皇上都拉进来圆你的谎,小心哪天马失前蹄。” 癖好(H) 京中的传言谭苏叶也听到了一些,只是不知道事情是文非命自己说出来的。文非命两三日没来,她心中不免担忧,生怕他因此被文尚书责怪。 面对谭苏叶的紧张,文非命觉得好笑,“那是我爹,就是再生气还能把我砍了不成?你也太多心。” 听他还能如往常一般玩笑,谭苏叶都不知道该如何,犹豫地看着他,“那尚书大人真的知道了?” 见文非命点头,谭苏叶的心像掉到了一个没有尽头的地方,沉沉地往下坠,旋即又听文非命道:“外面不过是些风言风语,我跟我爹直接挑明了,我说了这辈子非你不娶。” “你——”谭苏叶看着他如常疏懒的语气,以往一贯不予当真,可事到临头,她知道他是做了真的。 文非命也知晓,语气里有一丝叹息:“你只把我说的话当玩笑,我何时跟你开过这样的玩笑?还说信我,你啊离信我还远得很!”文非命敲敲她的额头,带了几不可查的埋怨。 这也怨不得谭苏叶,她素来见的人见的事哪里有真心可言,她也曾奢望过,可真有这么一份真心摆在眼前,她却万万不敢收受。 谭苏叶动容的同时亦格外冷静,心底想要离开文非命的想法也愈发坚定。她耽于情义已是错误,又岂可再放任他陷进去。 “家里都是为你好,你不该如此任性。”谭苏叶叹了一声,知道眼下是劝不动他的,接过他的外衫没有多言。 文非命在祠堂跪了两日,虽说没有饿着冷着,到底也不舒服自在,一出来就奔着这里来了,难免有些疲累。 谭苏叶让艾香下了碗热汤面,拿了新做的衣物给他换洗。 文非命休整了一番倒是精神奕奕,好似全没为此愁苦担忧。 谭苏叶倚在他身边,觉察他揉过来的手,将心底的想法摁下,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纤白的手探向他腰带之下,如预想中一样被抓了回去,安放在他自己中意的位置。 床笫之间,文非命素来不让她如此主动,平日虽插科打诨腆着脸让她“一亲芳泽”,这也是最大限度。有时候意乱情迷她放开脸想取悦他,反不见他高兴,动作之间显得狂躁凌乱,常是她自己知错求饶,虽然也不知道知的什么错。 后来想想,谭苏叶大抵能明白文非命的心思,他是不想自己如同以前一样曲意逢迎一味迎合男人。 只是如此,谭苏叶便更想迎合他了。 趁着文非命逐渐沉迷,谭苏叶再度将手探进他腰腹,狡黠地躲过他的追捕,一把抓在隐隐觉醒的欲兽上。 文非命只觉尾椎骨窜上一阵酥麻,嘶了一声从她红唇间分出神,抓着她固执不肯出来的手咬牙:“不是你的不知道心疼是不是?抓坏了你赔?” “只我用过怎么不是我的。”谭苏叶理直气壮,纤细手指划过粗硬的柱身,握在手里颠了两下,游刃有余地抚慰着其后的卵囊,一双水似的眸子凝着他,几乎将人溺毙。 文非命的神智被身体的自然反应拉扯着,心里仍旧不愿令她如此,哄着她拿出手来。 谭苏叶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但不听,嫩手钻在文非命裤中上下翻飞,将那物撩拨得直愣愣从裤子里凸出来。 “怎么今日跟个土匪似的……找教训是不是?”文非命喘息不稳,有点气急败坏地半压着人威吓。 谭苏叶半点不不惧他,抓着他阻拦自己的手放到挺立的绵软上,呼气如兰地不住贴向他,任由软雪在他掌中绽放。 男女情事本就令人迷乱,心仪的人又是如此火热贴心,文非命的防线一步步崩溃,掌心忍不住笼起白皙的柔软抓捏起来,难耐地吮两两口馨香的檀口,不及吞咽下其间的蜜津便含入早已俏丽的红梅。 “啊……”胸前的刺激让谭苏叶不自觉缩了下身体,她很快打开肩膀,更形热烈地将自己全部给予身前的男人。 她一颗心早已沦落,这具肉体又何妨再给他。 帐内的低吟轻喘此起彼伏,逐渐演变得浓烈。 文非命扯开彼此凌乱的衣物,唇舌旋即在毫无阻隔地雪峰间肆虐,沿着白净细致的脖颈,急切地含吮住呼吸轻颤的唇珠。 他逐渐深重的动作被谭苏叶轻轻一搡尽数化解,他耐着性子想去询问,却见谭苏叶翻身坐了上来,散下的头发披在背后,衬得肤色愈发勾人。 “又搞什么怪?”文非命压抑着欲望,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流连不已。 “只许你欺负人不许人欺负你?” 文非命看她挑高的眉毛,不知道如何反驳,只好顺着她的意,“姑娘请便。” 谭苏叶这才满意,食指刮了刮他滚动的喉结,学他以往一样,轻掐着他的下巴忽地吻了下去,四片唇像蜜一样黏在一起,偶尔换气露出来的舌尖亦缠裹得难舍难分,直缠得舌根发酸才作罢。 两唇分开的轻响在喘息声中显得尤为特殊,带着流连不尽。 文非命眼看着那抹滑溜的舌头自红唇间收回,眼里的魂儿都要被勾出来,隐隐发红。 谭苏叶带着一股食髓知味的慵懒,压着他的腰腹坐了一下。 文非命觉得她要再来一下翘起的命根子都要被坐断了,托着她的屁股往腹上挪了一下,额头快要憋出汗来,“真不想让我好了?” “那你说,这是不是我的?”谭苏叶轻晃玉臀,指向明显。 文非命只当她吃醋自己先前玩笑话,连声道:“是你的是你的!姑娘高抬贵臀,折了可真没有了……” 谭苏叶吃吃一笑,这才顺着他的腰腹滑下去,语气轻轻扬起:“既是我的,我想怎么用便怎么用。” 文非命尚未分清她言语里的意思,只当她又要调皮,正待回一句,胀得发硬的尖端蓦然被一条柔软的舌头舔过。 文非命上头的欲望登时像被敲了记警钟,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起身,差点将谭苏叶给掀下床,连忙又将人搂住。 谭苏叶始料未及,有点发懵,文非命已 捏着她脸数落:“不说安分点,瞎倒腾什么!” 谭苏叶反应过来,又欲伸手去抓他胯下晃动的粗长,被他三两下反拧住手腕摁回去,插进去定在床上。 “你嫌弃我!”谭苏叶喘了两声,拧过脸蛋控诉睨向身后的人。 “尽自己瞎说毁谤我。”文非命啪啪挺入,粗长顶端的口翕张着,急吼吼要咬住蜜谷的嫩蕊,不满她的无端指控捏过她的下巴狠狠亲。 “那你——” 文非命哄着打断她的话:“乖乖,男人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要吃也是用你下面这张嘴吃,就是绞死了我也没怨言。” 谭苏叶气他油嘴滑舌,因主动不成带了点怨气,腿心用力收缩,拼命绞紧。 文非命一下变了脸色,“呃……松点儿松点儿,嘶……” 谭苏叶不理会,尤在不满,“那你也别再撩我!” 文非命不理解她这突如其来的怨气,有点哭笑不得,意会到她的话后腆着脸道:“那是我的癖好,你别跟我学。” 他这么大方地承认所谓癖好,谭苏叶都不知道如何反驳。她力气敌不过,无论怎么挣扎也不能占到上风。 她“求而不得”的样子逗乐了文非命,贱兮兮地非在这个时候彰显自己“癖好”的特殊,捏着人的小腿肚将人舔得软了一滩。 谭苏叶通身粉红,颤着声骂他不要脸。 他吮着那琼浆不尽的口儿,只当是块宝地,垂眸看见自己狰狞的东西都觉得碍眼,“这宝殿接纳这么个腌臜物件,委实高攀了。” 谭苏叶闻言,一个白眼递过去,声音沙哑地嗔道:“那你别放进来!” “千辛万苦到这儿了,死也甘心。”文非命说得冠冕堂皇,握着欲首抵向穴口,入得是干脆利落,陷在一片绵绸软糯中都不想再出来。 谭苏叶都懒得说他区别对待的标准,股下的黏腻浸了一层又一层,彻夜未干。 离京 知道文尚书还在气头上,文非命也不敢在谭苏叶这里久待,没的让他老人家知道对谭苏叶意见更甚。 从温柔乡里艰难地爬起来,文非命一径回到府中,却被突如其来的婚约砸在脑门上。 文非命收敛的脾气顿时爆开,冲着他爹就是吼:“除了谭苏叶我谁都不会娶,您要想让您同僚的女儿过来守活寡尽管定这个亲!” “反了!反了!”文尚书 气得跳脚,满屋子找红柳条,被一伙人拦着。 文有初一个头两个大,拦着爹不说还得堵弟弟那张嘴,分身乏术。 印歌怕人真气出个好歹来,把文非命赶了出去,先将人安抚下来再说。 文非命进自家门屁股都没坐热,这一下出来漫无目的,只能又折回别院,却没想到等他的也是一室清冷,和寥寥数语的信笺。 文非命自问他爹让他跪祠堂的时候都没这么泄气过,似乎他一切的努力都是那么可笑。 他直想把谭苏叶抓回来教训一顿,想着到时候要跟她说什么,却越想越委屈。七尺男儿坐在窗前神思恍惚,像个没人要的娃。 印歌和天雷匆匆赶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呆了多久。 印歌捡起信笺看了看,明白过来,“看墨迹还不算太久,她一个姑娘家又能走多远?现在去找也来得及。” 天雷看了眼文非命恍惚的样子,道:“我去跟京中的师兄师姐说一声,找个人不难。” “对对对,京城各处多得是万象森罗的弟子,一定没问题!” 文非命这才抬起头露了一丝目光,赌气想说找回来也没用,可心底真实的声音也骗不了自己。 谭苏叶没料到有万象森罗插手,以为这天下之大只凭文非命一人也难觉察她踪迹,未想还没离开京城边界就被截住了。 起先谭苏叶担心是被歹人盯上来,直到回到郊外的别院方才明白过来。 眼下还没日落,距离她出走也不过几个时辰。谭苏叶跟文非命大眼瞪小眼,委实有些尴尬。 “早就想走了是么?路线怎么不安排好,被抓个现行。” 文非命一张嘴就阴阳怪气,印歌急忙拍了他一下,唯恐他把人再给气走了。 “你忽然留书走了二哥差点被打击得站不起来,我爹现在已经不让他进门了,你再不要他可怎么办。” 谭苏叶本就是不想牵累他,一听如此,便有些着急地看向文非命,“我——” 艾香替她委屈:“姑娘也不想,姑娘是怕自己的身份辱没了公子,所以才打算悄悄离开的。” 这些文非命又岂会不知,但他从未想要计较,这些时日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应付着自己不喜欢的人,都是为了能掌握婚事的话语权,谭苏叶一走他努力的意义又何在? 文非命一腔怒气与怨气,打不舍得打骂不舍得骂,憋得眼眶竟湿了。 印歌还是头一次见她二哥这幅样子,他 素来刀子一样的嘴,何曾在谁面前示弱过,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罢了。 天雷将印歌悄悄拉了出去,唤走了艾香,屋里只余他们二人。 面对他的一腔赤诚,谭苏叶早已动容,他又因自己跟家中闹得如此,心中实在不忍。 她过去揪住文非命的袖子,被他扭身扯开,只好锲而不舍地跟过去。 “我是你的污点,我怕你被人诟病。” 文非命沉默了一瞬,声音低沉,“你总说这话,故意气我。” 谭苏叶额头抵着他的背,手臂从他腰间穿过抓住他的掌心,“再不说了,我这辈子只跟着你,再不走了。” 文非命紧了紧手心,心底一松的同时仍带着差点失去的彷徨。 他如今这么一闹,京城里传得没影子的事情也变成了有影子,且越来越离谱。 不几日,夏侯竺看到文非命请辞的奏折,眉心一拧很是纳闷:“怎么又一个去锦阳的?”那地方真就比京城还好?一个两个都往那儿扎堆! 一旁啃着桃子的贵妃甄软闻言,往奏折上瞧了一眼,道:“我听说那姑娘是锦阳人士,所以文二公子才打算去的。” “流连女色!不务正业!”夏侯竺哼了一声,把折子扔下。 甄软没理会他发火,兀自畅想道:“好几年没去锦阳城了,我也想去转转。” “一个穷乡僻壤有什么好看的。” 期望的地方被他否定,甄软也不高兴了,冲着他哼了一声。 夏侯竺见状,连忙起身,搂着她哄道:“你这不是正怀着身孕呢,怕你舟车劳顿。等孩子出生正好春暖花开,届时再带你去。” “你可别骗我!” “金口玉言岂会骗你。” 京城如今风言风语,文尚书已经几日没上朝了,父子俩各犟一处,文非命请辞他自然也不知晓,还是从印歌那里听来的。 文尚书没吭声,沉着脸只说了一句:“有他后悔的时候!” 印歌也不敢多言,继母蓝氏私下与她说:“别看你爹这样,实则已经有松口的意思了,只是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难以下台,再等等吧。” 印歌也怕他们父子真的决裂,左右文非命去了锦阳与她还有照应,等过上一年半载彼此冷静下来,或许真有转机也说不定。 文非命打算离京的事情谭苏叶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一个下过雨的朦胧早上,尚在迷蒙中的谭苏叶听到艾香不时倒腾的动静,起来看到她打包好的包袱,不太清醒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姑娘你起啦!”艾香一脸的兴奋,“公子说已经备好了去锦阳的车马,姑娘起了就可以动身了。” 谭苏叶愣住,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清醒着。 文非命推门进来,带着雨霁初晴的一抹阳光,看着谭苏叶尚在恍惚之中,近前勾了勾她的发丝,“你不是说以我的才能在哪里都能大展拳脚,既如此也不拘在此处。” 谭苏叶看着他温和浓厚的眉眼,反对的话咽了回去。握着她指尖的手掌温暖而柔软,已经足够驱散她所有的不安定了。 如春(完) 日月交替,转眼便是一年隆冬。曾经风靡京城的流言蜚语也早就换了一拨人,热闹从来不乏新的谈资。 天子脚下的这座城池总是日新月异,不过堪堪几月,印歌觉得又新奇了不少。她回家几日已将京城逛了大半,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她想见街上还有些热闹瞧,便拉着天雷出来。 刚离府她听到人唤,回头看见墙根处的人,眼睛一睁小跑着过去,天雷怕她滑了脚紧跟在后面。 “二哥!”印歌高兴地叫了声,转瞬被文非命拉到拐角,不情不愿地噘嘴,“你说过年不回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爹说,你既回来了怎么也不到家?” 他们如今虽然同在锦阳,但过年这般团聚的日子文非命不在,印歌还是觉得有些不齐全。 基于之前的事,尚书父子俩已有小半年不曾往来,都是印歌在书信中告知文非命的近况,同样家里的事情也是由她口中传递。 父子俩默默较着劲儿,众人看在这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早几日就回来了,还是打算回锦阳过年,大哥喜得麟儿我也没机会去恭喜,这麒麟是你二嫂叫人打的,你回头跟大哥说一声。”文非命把一个锦囊递给印歌,拍了拍她的头,“今年还得托你,里边有些银票,你看着置办些算我的心意。” “真不知道你们父子别扭什么。”印歌收好东西,触及手腕上的坠子,沉吟一阵,“我觉得这次还是爹输了。” 文非命抬眉不解。 印歌拿出坠子给他瞧,是一个足金的百家锁。 文非命旋即看向天雷,“你买的?” 天雷老实巴交解释:“是岳父让工匠打的,一共三只。一只在大哥那里,我们这里留了一只……” “还有一只爹自己藏着。”印歌插进来话,晃了晃坠子,“爹说是借着大哥得子,提前给我们的孩子备着。” 文非命总算听得明白,他爹手上留的那只是给谁的不言而喻,一时间心里好似有块石头落了地,前所未有的轻松。 “二哥,你带着二嫂回来吧?”印歌看着文非命,眼含希冀。 文非命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她以为他心中仍有芥蒂,不觉垂下眼,忽听他说道:“等来年吧,金锁便暂且由你侄儿他爷爷保管着。” 印歌反应过来,眼底有些惊喜,“真的?” “这还能有假?”文非命笑了一声,“行了,天快黑了,我还得回去照应你二嫂,回见。” 印歌想着这个惊喜,比文非命这个准父亲都兴奋,怕自己回去了忍不住就说出来,拉着天雷在街上晃到天黑。 文非命回到别院,小雪扑簌簌已经落在地上一层。 谭苏叶半撑着伞站在廊下,脚边区分出与雪色不一的地砖。 “起风了,怎么还站在外边。”文非命几步上前,接过伞拢紧她身上的皮裘。 “看下雪了天又黑,你没带灯绊着脚。” “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不知晓,地上已经结了冰,你出来滑一跤才是大事,艾香呢?” 谭苏叶觉察他语气里欲要怪怨,忙道:“她在厨房煲着汤呢我偷溜出来的。” “你啊。”文非命一阵无奈。 谭苏叶看他一个人去一个人回,难免显得空落落的,犹豫了一番还是想劝他回去低个头,父子那里又有隔夜仇呢。 文非命知道她意思,将见过印歌夫妇一遭事说了,柔和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腰腹上,润化了飘飞的雪花,“等明年过年,我们亲自带着孩子去跟他爷爷要那只金锁。” 谭苏叶怔愣一瞬,浅笑着轻轻说了声好。 外面风雪飘摇,这一隅却温暖如春。 (开了个民国短篇故事集《尽余欢》,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收藏一波) 2.神降秘卷 碧湖如镜,将天地的草色都映照了进去,如同静谧的山水画。 陡然间,画面被荡开的波纹所破,一蓝一黑两道身影自湖面掠过,速度不相上下。 谢乔旋身停在岸边,看着紧追而至的人,面上漾起一抹无奈,“姑娘,你已经追了我三天了,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益,若让那些同样觊觎秘卷的人瞧见你与我一处,反会带累你。” “废话少说,你将秘卷还来,我便不再纠缠。”殳(shū)无雁悬起手中细长的红线,一直盯着谢乔背上的包袱,想伺机将东西抢过来。 “姑娘,不能因为你们神木宫也带一个神字就说这神降秘卷是你们所有,这道理未免过于牵强。” 殳无雁哪里有工夫听他的道理,她只知若带不回秘卷,届时定免不了受罚,思及此殳无雁眼底决然之色更甚,两手之间的红线绷出一抹冷光。 谢乔还欲开口,听到后面隐约还有躁动之声,面色一变也顾不得与殳无雁在此地纠缠,“另有追兵将至,姑娘若不想被卷进来,还是趁早离开。” “别跑!”殳无雁见人几个起落已离远,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 近来武林中被一卷神降秘卷搅得动荡不安,据传此秘卷中能领会高深的内功武学,引得不少宵小觊觎。 而创此秘卷的无有先生同万象森罗的柳乾长老有旧,谢乔便是奉了师长之命前来接取秘卷。不想江湖讹传已盛,无有先生被歹人所害,谢乔带着秘卷又被各路人马围追堵截,实有些棘手。 觊觎秘卷的无不是江湖中各自为主的门派,多是乌合之众,追人时尚且能说同气连枝,抢东西时只会六亲不认。 殳无雁因紧追谢乔不放,自然被认作同他是一派,也吃了不少冷剑刀光,不禁气得骂谢乔:“你个乌鸦嘴!” 谢乔游刃有余地抵挡着来袭的刀光剑影,一面气定神闲道:“姑娘若早听我一句劝,也不用在此受难。” 若非同被对付,殳无雁一早就同他打起来了。 二人被逼得连打带跑,不觉已至山涧。 殳无雁看到前面雾气弥漫不见草木,急道:“前面没路了!” 谢乔自然也注意到了,但步子未停。被迫与他掉在一个阵营的殳无雁见状,只能是跟着他跑。 两人堪堪停在山涧之处,边沿的碎石被踢落下去,半晌不见回音。 “完了……”殳无雁看着深不见底的山涧,身后人声又近,暗道走上了绝路,她见谢乔收了剑系紧身上的包袱,心头一乱,“你干什么?” 谢乔看了两眼山涧四周潮湿之处,目光坚定,“此处有水,底下必有活路,跳下去。” “跳下去?你疯了?”殳无雁看着浓雾遮蔽的山涧,对他所说的活路根本没底。 “听我的,跳!”谢乔说罢,就拉着殳无雁跃了出去,随着喊杀来袭,山涧之中均是殳无雁的惊叫。 跃出去的那一刻,殳无雁脑子已是一片空白,生死难料,后来只觉一阵水汽扑面,噗通掉进了一个漩涡里,打了几个旋儿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睁眼,银月当头。清冷的月光打在凹凸不平的山涧中,泛着冷灰的色泽,除了青便是黑,没有人间的半点色彩。 殳无雁抬了下头,看到一旁打坐的谢乔,头发衣服一丝不苟地根本没像经历过逃亡,心道坏了,他们是真死了,便脑袋一放又躺平了。 “醒了?”谢乔收拢气息,睁目看了下殳无雁,眼眸里折射着冷月的光辉。 殳无雁听他说话脑子里还是嗡嗡的,缓了半晌才坐起来。夜晚的湿冷令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神智回笼。 “这是哪儿?”他们应该还在山涧底下,只不知被水流冲了多远。 谢乔也不知道,殳无雁昏迷这会儿他也没办法离开太远查探,不过此地深险也没人再追下来,他们暂且安全。 殳无雁休整了一番,随谢乔沿途查探。涧底的缝隙竟别有洞天,翻进去但见金银满地,宝器琳琅,中间还有一座纯金的棺椁。 “此地不知是谁的陵墓,山涧陡峭倒也不为人所觉,也免了被盗墓贼窃取。” 谢乔走到棺椁前看了看,并未有多余的举动,旋即去一旁寻找其他出路。 殳无雁踢了踢地上的金子,听着清脆的响声也无甚觊觎之色,在墓室里转悠着。 “你说里面这位会不会是什么高人前辈?他在这里应该留下什么武功秘籍,只等有缘人来。” 谢乔闻言,头也没回,“少看一点传奇小说。” 殳无雁被他调侃一通,歪嘴道:“你既不稀罕这些,作何跟我抢秘卷?” “我受师长之命前来接取秘卷,并非同你抢。”谢乔取下墙上的火把点燃,转身照向杵在原地的殳无雁,面露无奈,“再者说来,神降秘卷并非传言所说是什么内功秘籍,只是无有先生研习的治病救人之法,其中一些篇幅涉及经脉穴位,有不轨之人窥得一星半点便传得神乎其神了。” 神降秘卷是如今武林动荡的最根本目标,多少人抢来抢去,殳无雁仅凭谢乔三言两语必然不信,心道若只是治病救人,他们万象森罗也不必大费周章出来找了。 她面露不屑,见谢乔忽然将包袱抛来,赶忙伸手一接。 包袱有些分量,里边的秘卷被羊皮和油纸包得极好,连水印也没渗进去。 殳无雁看了看谢乔的神色,也着实好奇这秘卷到底记载着什么,在他的默许下拆了开来。 秘卷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载和引用都与黄帝内经相关,殳无雁看后不觉大失所望,却也叹息一声:“原来众多人争夺的就是个医书而已……那你们万象森罗又何必这么紧张?” “这秘卷没有武学之用,若落在那些人手里,必然会被毁去。无有先生旨在济世救人,落在无用之人手里,有用之人便是一大损失。” 殳无雁觉得这话也在理,但她若将此原封不动告诉宫主,宫主必然也不会相信,当下道:“既只是医书,你便让与我如何?我带回去告诉宫主实情,届时再送回给你,这样你既不失秘卷,我也好交差。” 在此事上,谢乔有些油盐不进,“且不说神降秘卷是无有先生心血,你们宫主的心思也可见一斑,秘卷万不能交给你们。” 殳无雁见商量不成,收起秘卷就揣在了怀里,“你既给我看就休想我再还回去!”她就不信他敢伸手到她怀里! 谢乔看她小儿一般的作态,沉默无语,也没当即就要,转头继续寻找出路,只当那秘卷暂时由她保管。 两人摸索了不知多久,也没有其他门道,被围追了一路已是疲乏至极。 殳无雁翻了些果子草草果腹,累得腿酸,便是天塌下来也得明日再说,在谢乔生起的火堆旁一躺再不管其他。 谢乔怕有异动,不敢同她一般睡死,倚在一旁闭目养神。 到后半夜,殳无雁基本已没了睡相,大抵是嫌怀里揣的秘卷妨碍,皱着眉说着梦话掏出来便丢在了一旁。 谢乔垂眼看她翻了个身睡得更香,不觉失笑,将秘卷妥善收了起来。 (新故事~等珠珠~) 剑佩 身体的极度困乏倒是让殳无雁这一觉睡得极好,远比在神木宫安稳多了。 天色清明下依旧是谢乔闭目打坐波澜不惊的神态,殳无雁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衣襟,实在好奇这人怎么能一直保持如此严整的,虽然衣衫不似先前鲜亮了,可那衣领子周正如初,让人不觉有种剥开一看究竟的冲动。 殳无雁盯住人,翻了个身托住下巴,趁着那双眼睛闭合,便大肆打量起来。 补足了精神,殳无雁闲情高涨,暗道先前没发现此人长得颇是不错,就是过于正经了,正经得让人就想看看他的不正经。 她肆无忌惮的眼神谢乔并非全无所觉,当下睁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长剑上,提醒道:“填饱肚子我们该启程了。” 殳无雁这才看到火堆旁的树枝上插着烤好的兔肉,还在滋滋地冒着油光,再往旁用几块石头垒着一座小房子,房子没有顶,绿叶托着的清泉刚好稳固在其间。 殳无雁自问还从没有人这么体贴过她,心底稍动,又觉得纳闷:“你一介名门弟子,倒是对我这所谓宵小客气多了。” “正派反派都是世俗凡骨,本质上没有区别。再者说了,反派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我又何必对你咄咄逼人。” 殳无雁听他如是说,恍然噢了一声:“我倒忘了你们万象森罗大不同,之前不是有位医剑双绝的弟子跟天极楼的首领跑了?” “是明媒正娶。” 殳无雁见他一本正经重申,只撇嘴不解:“你们这名门也真是奇特,居然跟杀手头子结亲。” “所以说万象森罗并非视所有对立势力为异类,心存善念改过自新,亦可得重生。” 殳无雁接收到他投过来的视线,歪着头笑:“你便肯定我不是恶人?” “你的武功路数师承神木宫阴月长老,本是阴狠至极的功夫,在你身上却看不出来。你所用的‘入骨香丝’出自天极楼,见血愈多色愈鲜红,你这一挽还差些。”谢乔看了眼她腕上缠的红线,继续擦拭自己的宝剑,“与人对垒你招招以克制为先不伤对方要害,想来与神木宫的理念并非一气。” “你又知道了……”听他了解得透彻,殳无雁撇了撇嘴,“没准我就是学艺不精呢。” “确实不精。”谢乔不客气地点评。 殳无雁憋起一口气,一时不想再跟他这种直肠子说话。 连日奔波遇险,又得知所谓神降秘卷的真相,殳无雁也没心情理会,知道秘卷谢乔已取了回去,没有再追问。 两人在涧底困了约有七八日,方才找到出路,得见日光。 如今外面还有人在搜寻神降秘卷的下落,谢乔即刻要回师门复命。他听殳无雁的情况,见她神色淡淡,知她是担心不好交差,但秘卷之事又不可让步,思索一番将自己的剑佩递给她,“神木宫不是久待之地,你若想求安稳,可带我剑佩先去锦阳云来医馆暂避,等我完成师命再从长计议。” 殳无雁捏着温润的剑佩抬起眉,注意的明显不是眼下的事,“云来医馆?就是你那位跟着天极楼首领跑了的师叔开的?” 谢乔不想再纠正她的说法,交代道:“那里还有天极楼的人,一般不会有人挑衅,你的安全不必担心。” “也不知这趟出来是好还是坏……”殳无雁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收了剑佩摆摆手,率先消失在山野。 天水宗 疏忽数月,神降秘卷在江湖上掀起的风浪已不似初时喧嚣,期间各道门派亦是起落无常,谁也料不准。 谢乔听闻神木宫被围剿覆灭的消息,心里不觉有丝起伏,常是想着他给了殳无雁剑佩也不知她有没有去锦阳……如此纷扰多思,倒不像他以往的沉静了。 在门中待了月余,掌门和众长老商议还是将神降秘卷交由武林盟保管,趁着过些时日的武林大会公之于众,一方面让觊觎的宵小绝了念头,一方面也是按照无有先生的遗愿,将秘卷的救人之法传播出去,让擅长医道的门派研习创新,造福世人。 谢乔与门中几位师兄弟前后脚离山,一来不至于人多引人注目,二来为防途中有变也好随时接应。 辞别众师长,谢乔再度带着秘卷启程。 武林大会在即,路边野店茶社均是谈论此事的。谢乔对武林大会没什么兴趣,万象森罗和附近的山门每年也会举办类似的盛会,切磋武斗把酒言欢倒也畅快。他一心记挂秘卷之事,对于旁人的谈论不甚上心,喝完茶放下银两预备起身,面前忽又放下来几碟茶点。 谢乔一愣,抬眼看到阔别数月的殳无雁,略带冷淡的眉眼不自觉化开,“你怎在此处?” 两人本也没什么仇怨,只因立场不同有过那一场交锋,后来在涧底相处数日,怎么也算共患难的交情,重逢之下内心不免觉得欣喜。 显然殳无雁也是冲着武林大会的热闹来的,碰到谢乔实属偶然。 看出来谢乔想问她近况的犹豫,殳无雁大方道:“神木宫散了倒也不必我再东躲西藏,我如今帮人四处跑跑腿传递些消息物件,赏金也是不俗。” 谢乔点点头,没有追问她为何不去锦阳,她本是江湖中人,自有谋算,不必遵循他的意见。 “你也是去参加武林大会?”殳无雁看他行装简单,问道。 “我奉师命送神降秘卷到武林盟。” 对于神降秘卷殳无雁已无想法,只是听后笑了一下,“你也太心宽,送这东西的事就与我说了,就不怕我再抢?” 其实说完后谢乔也懊恼自己嘴快,却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笃定殳无雁不会觊觎,当下也只是笑了笑。 二人话别,已是日落西山,茶社里已经没什么人。 谢乔思索良久还是叮嘱道:“江湖事务繁冗复杂,明哲保身置身事外方是保全之道。” “你唠叨得像村口卖糖葫芦的大爷。”殳无雁玩笑一句,见谢乔认真严肃的表情,方才收敛玩味,“我知道了,我保证只是老老实实地糊口,不参与到任何有违正道公义的事情当中去!” 谢乔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又见天色已晚,这茶社没有过夜的地方,问道:“天色将晚你还要去何处?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我预备去城内的客栈,你——” 殳无雁大抵是有事,摆摆手不等他把话说完,“男女授受不亲,下次再一起睡。” 她说完就走了,谢乔被她一句玩笑话憋得不上不下,半晌叹了口气。 且说殳无雁并未离开茶社太远,等得天色彻底暗下去,在山岭的荒坟摸了个包裹出来,旋即也往城中去了。 如她所说,如今只干些跑腿营生,只不过跑的还是江湖人的腿。包裹里是颗夜明珠,是她依照雇主的吩咐从一伙贼匪手里拿回来的,佣金二百两,足够充盈她的小金库了。 她都想好了,再攒些钱就去锦阳买个小院,谢乔说他的师叔在那里,她到时候离得近些,也能有个后台。 如是想着,殳无雁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因为大多事情都不便寻求明面的帮助,殳无雁所接触到的雇主也都隐匿了一些身份。不过这些她也不在意,专心完成事情拿到佣金方是重点。 殳无雁安静等人确认过东西,拿到佣金待要离去,听到屏风后面腻乎乎的声音:“我再多出三百两,你帮我寻一个人的行踪。” 有钱自然要赚,何况找人这种事情也不用打打杀杀还比较省事。殳无雁回过身等候,须臾有仆人奉命拿了一副画卷过来,殳无雁拆开一看差点就惊呼出声,上面画的赫然是谢乔无疑,旁边连他的身份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殳无雁猜测还是跟神降秘卷有关,当下不动声色,当是接下这桩买卖。 离开此地后,殳无雁方暴露出惊慌之色,她只听到谢乔来城中客栈,却不知是哪个客栈,只能先冲着城中最大的那一家去。 殳无雁正跟小二打听,谢乔从楼上下来。她眼睛一亮一把将人拉到旁边,开口只催着他快些走。 谢乔不明所以,殳无雁将画卷拿给他看,说明因果:“这背后多半还有别的势力,你还是快些带了东西走吧!你也真是虎,明知神降秘卷多的是人打主意,还一个人跑出来显眼,你是嫌死得不够快?” 面对殳无雁的教训,谢乔却气定神闲。 殳无雁着急,“你还笑得出来?真给你急死了!” 她话落,谢乔笑意更深,“多谢你来提醒我,秘卷已不在我手中不必担心,不过依你说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我们速速离去。” 殳无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出了城,只是还没走到半里地,就被人围住了。 “是天水宗的人。”谢乔按住剑鞘,屏气凝神。 “天水宗?就那个只知道睡男人的宗?” 谢乔被她不同寻常的注意点弄得哑口无言,他看了看周边出现的傀儡,低声提醒:“天水宗豢养的傀儡极为难缠,我们两个断不能一起受制,一会我切中阵心你趁机出去。” 殳无雁脖子一仰,“我不!” “听话。” 他语气沉稳,自有一股不似同龄人的威压,这话又隐有几分乖哄之意,殳无雁一向反叛此时倒不知如何反驳。 “你出去后替我去城外十里坡挂着绿柳灯笼的农舍带个话,让他们按照原计划继续前往武林盟,千万不可分散人手回头顾及别事。” 殳无雁看着围拢的傀儡,不知道怎么办好,听他说话就跟交代后事一样,咬了咬牙:“先出去再说吧!” 她旋开腕上红线,灵巧迅速得抛向极近的傀儡,手掌一收一缠,那傀儡便被绞倒在地。 谢乔与她背对而站,方顶开剑鞘,见那些傀儡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眸色冷凝警惕更甚。 “看来神木宫阴月长老的首徒跟万象森罗的大弟子比传言中的关系还亲密多了,这般推来让去的,可让奴家好生眼红。” 随着声音极近,前方飘飘忽忽落下来一个妖艳的身影,端看颜貌殳无雁并不熟悉,但听声音却是一惊:“是你!”那个找她拿回夜明珠的雇主,亦是让她打探谢乔行踪的人。 对方嫣然一笑,对身份并不刻意隐瞒,“奴家天水宗万引香,奉家师之命来请二位到舍下小坐,还望二位能赏脸。” 殳无雁一听天水宗就没好印象,反应过来自己才是被最先盯上的那个,从而连累了谢乔,当下怒从心起,骂道:“谁要去你们那劳什子的淫窝,刀枪底下见真章,少在那里搔首弄姿,姑娘我不吃你这一套!” 殳无雁的话显然对万引香没有造成半点伤害,媚眼勾向谢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育她:“姑娘年轻不了解男人,你不吃的都是男人最爱的。” “少狐媚惑人!”殳无雁骂了一句,又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谢乔,腰板挺直,“他也不吃!” 被代替给出答案的谢乔面无表情,“……” 万引香也懒得再浪费时间,退开原地挥挥手,那些傀儡再度动起来。 二人前后配合也可抵挡一阵,但也架不住这一拨又一拨的傀儡实行车轮战。未免力竭受制,谢乔集中精神迅速找到阵心,将傀儡都引到自己一边,将殳无雁推了出去。 “记得我说的,快走!” 殳无雁也知道再缠斗下去他们两个都是被抓,不若先去寻人救助,收了红线飞身离去。 万引香欲追,被谢乔奋力冲出挡了回来,连退了几步。 “为一个下九流的妖女受累至此,看来名门之后也不过尔尔。”万引香整理着衣服上的狐尾装饰,细长的眼眸也像狐狸一般狡诈。 谢乔挥了下剑锋,面色不改温润,说的话却像刺一样扎人,“姑娘身处其位自得其乐即可,其他人岂敢跟姑娘争那一席之位。” 万引香听出他话中的不善,恼羞成怒:“莫逞口舌之快,你便内功再好也敌不过我的傀儡阵,学会服软才有好果子吃。” “那便……试试。”谢乔收紧手中长剑,眸色似他的剑光一般凌厉。 (张开口袋等猪猪??·??·??*?? ??) 连番遇险 殳无雁走脱之后,依照谢乔所说找到了十里坡的农舍。 开门的人见殳无雁陌生,愣了一下出声询问:“姑娘找谁?” 殳无雁看对方白衣蓝衫,确是万象森罗的人,说明来意。 对方听后不免吃惊,这时里间走出来一人,他当下回身询问:“薄幸师弟,大师兄被天水宗的人拦截,这可怎么办?” 被唤作薄幸的青年神情淡然,听殳无雁说罢并未有多纠结,道:“按大师兄说的办。” 殳无雁担心谢乔的安危,当下一急:“你们还真听他的?他一个人如何能脱得了身,你们不能分两个人去帮忙?” 屋里还有其他弟子,不及薄幸说话,都皱着眉毛发愁:“大师兄说一不二的性子,我们要是破坏计划擅自行事,管你是为好为坏,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是啊是啊……我不想再对着木桩练剑诀了,也不想抄心法记医经……啊不行,一说起来我手都抽筋!” “明明大师兄也不是戒律长老的徒弟,怎么比戒律长老还严格?” “大概是当初戒律长老和凭虚长老教错徒弟了。” 殳无雁听几人七嘴八舌,只犯纳闷,谢乔有这么可怕么? “如今万象森罗皆以神降秘卷为先,除了天水宗,觊觎的人不知凡几,若计划一乱只会更加掣肘。”薄幸说着解下自己的令牌,“大师兄心中有成算,姑娘可以带此信物随时联络其余接应的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殳无雁悬心不下,神色怏怏,见状拿了谢乔的剑佩出来,“我有这个,你们门中的人可认?” “是大师兄的剑佩……”薄幸不禁多看了一眼殳无雁,虽不知她跟师兄是什么交情,端看眼前应也不浅,对于她的信任也随之加深,“也认的,那便劳烦姑娘了,我们即刻就启程。” 殳无雁想到自己如今也被盯上,不敢在此久留,先一步离去。 如此折腾一番,回到原处已是天光大亮。 殳无雁猜想谢乔一定已被天水宗带走,又不肯死心,沿着打斗的痕迹一路寻找,在山岭一处榕树洞里找到了谢乔。 此时有微雨初至,林中弥漫起袅娜的雾气,谢乔合着双目端坐在其间,还是跟此前一样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以为你被他们抓走了!”殳无雁看到他人,高兴地放步跑过去,脚底一绊跌在他身侧,听到他闷哼声,立马又变了脸色,“你受伤了?” 谢乔缓缓吐息,摇了摇头,只是眉心不展,“只是气息有些滞涩,不知万引香用了什么毒。” 他运功调息了许久,将将好些,方才殳无雁过来的时候大抵是惊了他,丹田好似一瞬爆起火来,内息震荡。 他没有怪怨的意思,自然也没明说。 殳无雁觉得奇怪:“天水宗一向都以幻术魅惑人,没听说他们擅用什么毒啊……不过这个门派素来没有下限,什么阴招都能使出来,你最好还是赶紧打道回府,找你们门中的能人看看。” “我若回去必然会让天水宗得知秘卷不在我身上,左右他们选了我为目标,我趁机吸引一下注意,也好让师弟他们可以将秘卷安全送到武林盟。”谢乔早有打算,又扭头看向殳无雁,“倒是你,还是别与我在一处,免得又被连累。” 殳无雁靠他坐下,伸手接了几点树叶上落下来的雨珠,叹道:“这次是我失算连累了你,若不然也不用如此。” “那算扯平了,你再跟着我可又要多吃亏一次。” 殳无雁看了看他隐含笑意的眉眼,想起他那些师兄弟们的话,不禁道:“你平日在门中到底是怎么对待你的师兄弟们的,我看他们提起你来都挺怕。” “他们自己偷懒自然怕我催促,跟你上学堂不想背书是一个道理。” “你自己都没多大,老成持重地管别人。” 殳无雁嘟囔一句,眼见雨势变大,这榕树洞根本遮蔽不住他们两个人。 “往上走吧,我看上面有屋角墙沿,应该能有避雨的地方。” 殳无雁随他起身,见他脚步依旧稳健,也不像是中毒的迹象,兀自拧眉忧心。 大雨追着两人的衣角而至,没等人跑进山顶的破屋就被浇了个透。 不知是否跑动中颠簸,谢乔看到站在门口拧衣角的殳无雁,内息像被什么推了一把再度翻腾起来,当即顾不得地上还有狼藉,盘腿打坐。 外面雨声极大,敲得谢乔亦心乱如麻,怎么运气也静不下来,身体还起了奇怪的反应。他面色一变,身体僵得好似后面那座泥菩萨。 “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毒发作了?”殳无雁走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他,青葱似的指节在他额头上轻触,“发烫了……你这情况有些不对。” 殳无雁的触碰好似扎了谢乔一下,他几乎是着急慌忙的往旁撤,“你身上有什么?” 殳无雁看他反应这么大,一头雾水,“没什么啊……”她一一翻找,除了自己的红线,就是谢乔的剑佩了,再有几两碎银。 “什么香?” “香?我没带香啊。”殳无雁看他额头上都出汗了,不确信自己身上是不是真沾了什么东西催发了他体内的毒,连忙四下翻找,“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抓了一把槐花叶子?” 殳无雁没找出来别的东西,把双手朝谢乔摊开。 白皙的手心里确有清淡的槐花香,但谢乔细闻之下却觉得刺鼻,远不是方才她靠过来那一瞬间莫名的香气,若有若无,像悬了丝线一样牵扯着他的气息,一松懈便觉心绪凌乱。 殳无雁不解,谢乔也搞不清楚,兀自打坐半晌。 殳无雁收集了废屋内一些木头生起火,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极不舒服,除了面朝火堆的一面是暖的,后面拔凉拔凉。 屋里没有能遮蔽的东西,梁上那几根碎布条子压根挡不住人,殳无雁抓耳挠腮了一气,实在忍不了,冲谢乔道:“你转过去。” 谢乔睁眼瞧她,在她红润的面颊间意会过来,心里有些异样,又不好说让她忍着,动了动嘴唇听话地背过身。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即便谢乔不去看,也能从衣物摩挲的响动间幻想到画面,气息陡地一乱,连忙闭紧眼睛默念剑诀。 只是往日晦涩枯燥的剑诀并没有起到压制的作用,越念谢乔便越觉得躁动,霍地起身冲到了门外。 殳无雁给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捂住胸口,看他要往雨里冲,忙喊道:“喂喂喂!我一个姑娘家都不介意了你没必要这么躲这么远吧?我又不是天水宗会吸了你阳气!” 殳无雁觉得他对男女之防过于恪守,又想他中了毒方才还额头发烫,再让雨浇一顿可说不好,埋怨一顿将半湿的衣裳穿上,想叫他回来。 殳无雁喊了一声见他没动静,上前戳他后背,被他骤然往后拨了一把。 殳无雁一愣之后转过身,方才看见雨幕中又出现了几个蒙面人,当即悬出红线戒备起来。 看对方并不是天水宗的人,殳无雁暗道流年不利,这才刚出虎口又要入狼穴了。 失控 没有天水宗的傀儡阵,仅是这些个宵小凭二人之力也可低档,但谢乔昨夜受万引香偷袭不知中了什么毒,眼下只觉内息滞涩不似平常游刃有余,与对方过了几招后尤其紊乱,竟败下阵来。 殳无雁慌忙回身替他挡开头顶将要落下的刀剑,“你怎么样?” “我使不上内力。”谢乔暗自留心,发现内劲像是被什么瓦解一般,根本集中不到一处,眼见那些人接近,他心里也没底,“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你找准时机自己先脱身,不必管我。” 殳无雁烦了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以人为先,不耐听他再说,一力抵挡下大半攻击。 谢乔见她固执,只得勉力支撑自身。 大雨未停,密林之中雾气弥漫,走过的脚印顷刻就被冲散殆尽。对方见二人逃窜无踪,便没有继续追。 殳无雁在隐秘处等了许久,才敢松懈下来出一口气,继而回身查看谢乔的情况,“你的伤势如何了?” 经过一场乱斗,殳无雁身上也多了不少口子,湿透的衣服上又是血又是泥,足见狼狈。 她抹了把额头,手背的血迹留在皮肤上,衬得愈发如雪白净,也透出一股妖艳来。 “那个万引香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毒?为什么你的内力会受阻?” 听到殳无雁的话,谢乔好似一霎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伸出了手,将要触及她的额头。 如同触电一般,谢乔连忙收回手,兀自平心静气。 殳无雁看他脸色实在不好,也不再打搅,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雨才渐渐小了下来。殳无雁摸着没有一处干的衣裳,四肢都被雨水浸得快没知觉了,精神更是萎靡。 “大概还有不少人打神降秘卷的主意,这一路上够我们喝一壶的,可怎么办?” 放到之前谢乔还能说全身而退,眼下他的内力被不明的原因所阻,若暴露出弱点一定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思忖片刻后道:“先进城找地方休整一下,我们转道去锦阳。” “进城?要是再遇到万引香可怎么办?” “天水宗在城中没有打探到神降秘卷的下落,定不会死守,我们回城他们大约也料不到。再者城中人多眼杂,江湖门派行事也会有所顾忌,反而利于我们行事。” 殳无雁想了想龟缩在这深山老林里没吃没喝确也难受,不若回城小心些,趁机租两匹快马一路奔往锦阳。 如今各处都是观望武林盛典的人,城里客栈都不够用。二人乔装改扮了一番,找了一处民房借宿。 因地方有限,又怕再有宵小偷袭,二人便住在一处。 殳无雁对男女之防没有谢乔那般严谨,又看他是个正人君子,在外折腾了两日实在难受,烧了热水自顾自洗起来。 谢乔坐在矮炕上,有些呆滞地看着窗户,听着身后一帘之隔哗啦啦的水声,后悔起自己这个决定。 “舒服!”洗完热腾腾的热水澡,殳无雁才觉得身上疲惫一扫而光,她将帘子挽起喊谢乔:“还有多的热水,你也洗洗暖暖身子,睡个好觉明早也好上路。” 见谢乔没吱声,殳无雁撅了下嘴,作弄心起两手撑着炕沿坐了上去,后仰着去瞧他的表情,“喂,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偷看啊?要不你把我眼睛蒙起来?” 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散着,身上是跟这院子主人家的女儿借来的两件薄衫长裙。她穿得随意,未掩实的交领处露着纤细的锁骨。她闲适得半仰在那里,谢乔觉得自己一手便能制住她。 这就是这个念头刚起,那预想中凉滑的肌肤好似就长在了手上,他忍不住收紧手,满是柔软。 混乱的神智停顿了一瞬,谢乔看到殳无雁是在自己怀里的,但他好像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不到她的声音,满眼只有她翕动的红唇,眼底一热便覆上去。 原本还有心调笑的殳无雁方才觉得谢乔的不对劲,睁大的眼睛里尽是惊愕,下意识躲避,然而已经失了先机。 谢乔将她压在炕上,一手虚虚卡在她脖颈之间,迫使她仰头。没有章法全凭本能的索取不甚温柔,将唇上的底色辗转出更形热烈的色泽,带着未尽的火热移向白净的脖颈,将那艳色一一印在上面。 若是平常殳无雁尚能与谢乔过几招,她没料到谢乔的反常,在男女体力本就悬殊的情况下被压制住手脚,仅凭自身的力气去抗衡显然有些吃力。 殳无雁直觉是万引香做了手脚,心底只有迷惑不解的担忧,她飞快思索着解决之法,身上平日里冷静自持守礼有度的人,眼下界限全无,那双能将长剑耍出花的手,此刻已游进她的衣衫内,无师自通地在她柔软的双峰上揉捏。 “唔……”并不轻柔的动作令殳无雁的呼吸亦开始错乱,她强忍着身上被翻出来的陌生情动,待谢乔流连回来时微微启开唇缝,放他的舌头进来,在他疯狂的时候发力咬了他一口。 一瞬的疼痛令谢乔暂停了没有理智的疯狂,殳无雁趁他手劲儿一松,抬起膝盖在他腰腹上一顶,将他掀到一侧。 “谢乔!快醒醒!” 谢乔的脑子空白了一刹,随后得以有短暂的清明。唇上还有缠绵过的余温和他魂牵梦萦了几晚的暗香,殳无雁发丝凌乱领口遍布红痕,无不是他的杰作。 意识到自己无端的举动,谢乔的脸色变得有些惊慌,他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在作怪,连忙盘腿起来打坐运气,想强行将那股欲望压制下去。 然而他内力异常,越是想压抑越是暴动得厉害,全用理智在挣扎。 殳无雁方才触及他手腕已觉脉络诡异,此刻见他强行运功,连忙过去阻止,“快停下!你想走火入魔么?” 然而谢乔不听,他满脑子都是理智全无的情况下对殳无雁做出无礼之事,自责与懊恼并进,愈发固执想要与身体的冲动做对抗。 殳无雁看他额角的脉络都有了青黑之色,再这么下去只会经脉爆裂而亡,连拉带喊不顶用,一把勾下他的脖颈吻了过去。 谢乔的自持本就不剩多少,她柔软的灵舌度到口中似一汪清泉,令他暴涨的气息顷刻得到抒泄的出口,几乎是没有多余的思考,他便反吻回去,即便舌上的伤口令他不自觉的蹙眉。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走开……要来招惹我……为什么……” 谢乔游走于忍耐和放纵的边缘,气息紊乱的呢喃让殳无雁也变得神思迷离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还要这样主动贴上来,对他的索取还全无埋怨愤恨。 她感觉到谢乔的急切凌乱,极力用舌头去吸吮他,安抚他的暴躁,身体在他收紧的臂弯中逐渐起了变化,柔软服帖。 热烈的交缠中一道黏腻刺耳的声音再度响起,令及近情欲深渊的谢乔下意识戒备起来,热烈的眼眸中迸射出一道冷光,反手将殳无雁推开的领口合上,警惕望向窗外。 “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二位怕是还得谢谢我这位媒人。” 听到万引香的声音,殳无雁立时火起,揭窗怒骂:“原来就是你搞的鬼!你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解药拿来!” 万引香啧了两声,堪堪落在对面的房顶上,背着月光的体态妖娆得像魅人的狐狸精。 殳无雁看得又是一阵咬牙,暗道这下三滥的门派偷袭也用下三滥的药。 “姑娘别不识货,家师为了二位可是连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什么毒不毒的,难听死了。” 难道不是毒?殳无雁和谢乔均有此疑惑。 可方才谢乔的反应和举动,大抵也和媚药一类的脱不了干系,殳无雁没耐心听对方胡扯,骂道:“要杀要剐干脆些,少在那里使些下三滥的东西!” “何苦打打杀杀伤和气,二位若早听我一句,到我天水宗有吃有喝舒舒坦坦睡上一觉,哪里还有中间这些事。” “听你放屁!你们天水宗跟其他人不也沆瀣一气,说得自己不觊觎秘卷一样!” 万引香见殳无雁只是骂,当下也没心情继续与他们撕扯。 “罢了,先不打搅你们柔情蜜意了,改日我们再会。” 见万引香抛下这句话就走了,殳无雁都有些发愣:“她到底是来干嘛的?对了还没跟她要解药呢!” 谢乔喊住她,“她说了不是毒,也不会轻易给解药。不过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天水宗的目的并不是神降秘卷。” “不是秘卷?那他们想干嘛?”殳无雁觉得自己孤身一个也没有什么可值得觊觎的,倒是他这个名门大弟子,多多少少都有点招人现眼了。 谢乔也弄不清楚,方才万引香这么一打岔倒是让他理智冷静下来了,只身体的反应消不下去,他屈膝坐在那里实在有些难受。 殳无雁合上窗子坐回来,两人一头一个,沉默的空气逐渐变得尴尬。 “你……” “我……” 二人异口同声,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咳,早些休息吧,明天去锦阳找我师叔,她应有解决的方法。” 殳无雁披着头发,白净的脸上是少有的懵然,听后呆愣愣哦了一声。 谢乔看她抓脸时下巴上还有印子,眼睫颤了颤不自觉落下,只觉得腹下绷得更疼了,也不由得暗骂起天水宗来。 无可解的咒 因不知天水宗所图为何,觊觎神降秘卷的人也不少,殳无雁二人不敢在城中久留,不及天亮便启程了。 到得锦阳已是三日后,索性一路上有惊无险。 谢乔来锦阳只为找师叔关雎查看到底所中何毒,便没惊扰锦阳其他的同门,直奔云来医馆。 今日关雎不做义诊,医馆诸事交由几个学徒打理,正好留有空闲给谢乔。 对于烦扰谢乔多日的情况,关雎很肯定地给了答案:“对方说得也没错,确实无可解。” 殳无雁听得心一悬,不由急道:“这是什么毒这么霸道?难道连万象森罗都没办法?” 谢乔看她着急自己都插不上嘴,反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关雎面色淡然地补充:“因为这不是毒,自然没有解药,确切地说是一种咒。” “咒?” “天水宗以阴阳相合之法为武学根基,传闻他们有一种修炼秘术,专门寻阳年阳月阳时出生的男子和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做炉鼎,用咒术催发其阴阳交合,供给自身练功所用。”关雎说罢看向谢乔,“你说那万引香似乎对秘卷不感兴趣,想来目的在此。” 且谢乔的生辰八字正好与之相合,关雎便更为肯定。 一旁殳无雁接收到关雎的打量,不觉愣了一下,恍惚想起自己的生辰好像正好也是阴年阴月阴时,怪道那夜万引香没有为难他们,还让他们…… 想到此间关窍,殳无雁的脸色有丝不自然,但又着实担心谢乔的情况,“便是咒,难道没有解咒之法?” 关雎擅于医道,于解咒自是不通,她待要说明看到谢乔的暗示,便没有开口。 “师叔的医术精深,但也需时间找对法子,左右我们在此不必担心被人围追,你且安心。” 关雎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倒是顺着谢乔的话点头,“我需要找找这咒术的破绽,后院的客房我已叫人打理出来了,姑娘可自行去休息。” 殳无雁看关雎有不便打搅的意思,看了谢乔几眼,在他的肯定下才放心离去。 关雎见人走了,直问谢乔道:“为何不让我告诉她此咒无可解,只能用一种方法?” 关雎的用词不算直白,但谢乔深知其中的意思,面对这位寡言少语却每每直冲人下怀的师叔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她的生辰八字与你正合,这样的便利可不好找。” 谢乔一脸难言,“……还没到那个程度。” 关雎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继而又叮嘱:“那你抓紧些。” “……” 关雎看他不知轻重,又道:“此咒会逐渐消解你的内力,这些时日你没感觉到内力滞涩时常使不出来?” 谢乔自然感觉得到,但他只以为是中毒受了影响,只需解毒便可恢复,听后不免吃惊:“既是类似于炉鼎,为何还会消解内力?” “所以说便利不好找。”关雎利落地往他穴位上扎了几针,暂时助他调运气血,说话做事秉持一惯的有条不紊,“普通人做炉鼎效用自不比本身就有内力的,你与那位殳姑娘均有根基,你若找她解咒,你们二人的内力会持续融会贯通,便是达到双修的效用。此咒的缠人之处便在于一旦没有合适的交融对象,即会反噬自身的内力,经脉暴动运行不畅,便会爆裂而亡。” 谢乔听完心里也不似先前那么平静了,“这咒竟是如此难缠?可我也不能总是……总是……唉……” 这事可算难倒了谢乔这个历来做事有度英明睿智的大师兄。他们两人若是两情相悦名正言顺也罢了,这样的方式必定于女子有所损伤,他总不能为了解咒就把殳无雁当工具使。 关雎不懂他的为难,帮他施了几针又配了些可以暂缓他经脉异象的药,后面又提了一嘴:“你若不想找她,我让岑息将万引香带回来,她下的咒她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谢乔几乎是下意识拒绝,以天水宗的名声,解咒之法是什么都无须多问。再者他也不是不想跟殳无雁……只是想来想去总不是时候,他之前险些铸下大错,眼下又如此抱有目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关雎看他苦大仇深的表情,实在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摇了摇头只叮嘱他按时吃药。 那厢殳无雁一直挂心谢乔的情况,在后院的桃树上倚着转着手里的剑佩发呆。 关雎略微冷清的声音响起,惊了她一下。 “是谢乔的剑佩?” 殳无雁起身跃到地面,面对谢乔师长的询问有些莫名的紧张,小心地握紧剑佩点了下头。 关雎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道:“他对你倒是安排得当。” “他就一老好人,见谁都要帮一把。”殳无雁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明里暗里在教育她弃暗投明,这一路上两人死里逃生,他总是什么事都往前冲,真把自己当铁人一样。 关雎却摇头不甚赞同,“你把谢乔想得太伟大了,他可不是谁都管。谢乔这个人,放在心上的能赴汤蹈火,不放在心上的死了都不会多看一眼,他满口众生大道理,你可曾见过他出剑有过手软的时候?” 殳无雁一愣,这一路下来,她只觉谢乔仁义正直,确不失为名门弟子,关雎的话令她不觉恍惚。 “谢乔并非如他表面一般无欲无求,一旦突破心底的界限,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不然门中的师兄弟也不会在他面前都循规蹈矩。” 殳无雁继而想起之前去找谢乔的师弟传递消息,那些同门似乎个个都对谢乔这个大师兄敬畏有加,而谢乔只浅言是他们受不了严厉,如今在他师叔面前听来的倒有几分不一样。 不过殳无雁不太懂关雎跟她说这些的意思,明明刚进门的时候她给人感觉就是个清冷不苟言笑的大美人,眼下话好像并不少? 然而关雎似乎只是与她闲谈有关谢乔的事,罢了也没提什么。 殳无雁一方面不解,一方面心里又不断冒出自己也不敢确信的一些苗头。 谢乔对她真的不一样么?那又是为什么? 欲念 殳无雁不知道谢乔瞒着自己,以为关雎真有解咒的法子,便一心待在云来医馆陪谢乔。 “我现在才是真的佩服你那位关师叔,不仅医术好武功好,把曾经那位风靡江湖的杀手头子都训得服服帖帖腆着脸往上凑,太厉害了!” 谢乔听她说半天,忍不住笑:“你到底是觉得师叔医剑双绝厉害,还是驯夫有道厉害?” “都厉害啊,也不矛盾嘛,改日我得讨教两招去。” “你若学了师叔冷脸,我可遭不住。” 谢乔这话几乎是下意识说出,不外乎已把自己和殳无雁代入了关雎岑息的关系,两人都不觉一愣,已经快消失在脑海的某串记忆顷刻涌现出来,清晰得叫人心慌意乱。 殳无雁不喜欢这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她鼓起勇气看向谢乔,刚想开口谢乔却道:“稍晚些师叔还会过来施针,约摸又要许久,我先歇息一阵。” 殳无雁看他面朝里躺下,明显是刻意回避此时的尴尬,满腔的话憋了回去,咬咬唇提步离去,连门也没有给他关。 谢乔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仰躺过来叹了声气。体内翻腾的气息令他很不好受,他知道并不是师叔的金针和药不起作用,而是自己对殳无雁怀有欲念,所以她一接近所有垒起的防线都失去了作用。 长久的忍耐让谢乔沉静的心性也变得反复无常,他遮着眼蹙眉良久,终是伸手探下去,伴随着逐渐凌乱的呼吸自渎起来,身为大师兄的稳重清雅荡然无踪,满脑子都是曾经有幸攫取过的白雪芬芳。 他的隐瞒殳无雁不知,他的欲念殳无雁自然也无感觉,只道他刻意回避是在意她曾经神木宫的背景,毕竟正邪素来有分。 于是,殳无雁便极少再到谢乔跟前,想着等他彻底好了,自己就离开云来医馆。 而谢乔陷于日复一日的欲望折磨已难自拔,即便不见人仅是想一想就难以自持,他知道自己是难以回头了。 常言道是药三分毒,这几日关雎已不大给谢乔用药,金针的效用于他内力也明显下降,全靠岑息助他调运。 关雎的要求岑息自然没有二话,但天天晚上这么折腾,打搅他跟关雎春宵不说,这小子都快憋得吐血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你这师侄也够轴的,多简单的事儿?他每天跟那姑娘眉来眼去有说有笑的,这不能顺其自然?”虽然不知道两人最近怎么回事好像在一起的时间少了,但也不妨碍上了床继续卿卿我我。 关雎明白谢乔底线在何处,但若等他们两个心意相通再来个明媒正娶,谢乔都不知道埋几回了。 “这样不行……”关雎也很忧心,“你不是说近日有天水宗的人在锦阳鬼祟?将计就计让他跟天水宗的人回去。” 岑息看她说得这么正经,回头看了眼谢乔的房间,犹豫开口:“……这不好吧,让你师侄去了天水宗不是给人糟蹋了。” 关雎不解:“你们男人有什么清白可言?解个咒而已又不是要命。” 岑息只觉得一颗心哗啦一碎,满肚子委屈:“关关……我跟你在一起可是清清白白一个,这么多年不都是你?你说这话将我置于何地?” 关雎素来对常世中事比较淡漠,心里除了医便是剑,说话做事有时候总显得直愣愣的,方才也不过随口一说,被岑息一通控诉,脸上还是冷的,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办好。 岑息深谙她性情,故意玩笑罢了,看她站在那里皱眉犯难,又笑了起来,“多大个事,那咒本就是暖情,你加个引子帮帮他们不就得了,捅破这层窗户纸。” “要不要先知会殳姑娘一声?”对于世俗之事,特别是关于男女问题的,关雎实在是不擅长,一心听岑息的。 “那也有点正式得怪异,像专门给你师侄找解咒工具似的。她此前不是跟你透露过意思?是你师侄犯轴罢了。”以他说什么程度不程度的,看上了先抢过来再说,不然还等着别人捷足先登不成?郎有情妾有意就更不需什么世俗常规了,多那一抿子的程序还多浪费一日春宵。 关雎不知道他内心的放浪,觉得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照了他的主意将谢乔的药方子改了几笔,本是调和他内息的药换成了助长欲望之效。 这日清晨,关雎说与岑息有事出门,托殳无雁照应里间,临走的时候给她拿来一颗大补丹。 殳无雁听她说是补身的,也不怀疑什么,只道是她的好意,当着她的面儿吃了。 关雎满意点头,“这补丹应能补充你消耗的体力。” “嗯?” 殳无雁眼底泛起迷惑,岑息赶忙过来将关雎搂走,交代她关好门户,医馆尚有其他人照应,不必担心。 “这夫妻俩……怪怪的。” 殳无雁不明所以,等得稍晚些,按照关雎的交代去厨房熬好了药端给谢乔。 药方子关雎已换过,昨夜谢乔用过一剂,一夜未能安睡,以为是那咒愈发霸道药效尽失。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岑息过来助他调息,此刻一见殳无雁,谢乔只觉得体内的火噼里啪啦燃烧,欲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支棱起来,令他又是难受又是尴尬,脸色极为难看,“怎么是你?” 谢乔的语气有些急,听在殳无雁耳朵里倒像是他不乐意看见自己一样,当即心里一恼,托盘放在桌上的动静大了些,震出来几滴药汁,“知道你不乐意看见我,我奉你关师叔之命来送药,这就走了。” “我不是——”谢乔见她误会,急忙起身,一下带动桌子,上面的物件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连日来他被欲望折磨,眼下青黑精神不振,殳无雁听到动静回头看他脚步都不似先前稳健,又慌忙回来。 “你没恢复就不要乱动了,快坐下!”殳无雁扶他坐回去,看他气色比之前都不如,很是纳闷,“你这咒到底是怎么解的?怎么连不解都不如?”难不成是用了什么跟天水宗类似的法子,这人被吸干了? 殳无雁胡思乱想,越想越担忧,又隐隐泛起一丝埋怨。这人宁愿用那法子解咒也不乐意碰她,她的身份就那么令他介意么…… 肉体的欲望跟理智的压抑两相对抗,令谢乔也不剩多少耐力,他苦笑一声,终于道出实情:“这咒无可解,从来就没有解过。” “怎么会……那你说有解决之法都是骗我的?”殳无雁反应过来,怒从心起,“你如此隐瞒,只是怕我知道?”难道她是什么淫娃荡妇不成?知道了会霸王硬上弓? 谢乔听到她拔高的语气,知晓她又误会了,麻木地端过那碗药一气喝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没有介意你,你的出身你曾经做的事我都没介意过。这咒在我身上潜伏已久,平日我尚可压制,但每每在你近身的时候便全无控制,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入了无可救药的魔障。” 原本不想说的话,谢乔全部说了出来,对殳无雁的渴求也不再隐瞒。然而也是基于此刻他还清醒的时候,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欲望,也知道不该任凭欲望驱使。 殳无雁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多日来怏怏的心情总算明朗了起来。 她少时便入了神木宫,知道自己所行都是武林正道所排斥的,她受神木宫教授,也不觉行事无端有什么不好,也从未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难言。 但遇到谢乔不同,他自然地将二人放在等同的位置上,将她以一个寻常的姑娘家来呵护对待,渐渐便令她感觉到相形见绌,原本的不在意都变得在意起来。 此刻听他这些话,殳无雁想起关雎说谢乔待她的不同,总算品过来几分意思。 她没有因谢乔的话而退却,反而是走上前,捧起他的脸,认真地问:“谢乔,你对我是只有咒术驱使的欲望难忍,还是有别的?” 她的动作令谢乔怔了一刹,很快回缓过来,目光不再躲闪,“不论是欲望还是心,我从未对除你之外有过区别。” 他说话总是隐晦些,让人反应好半天。殳无雁习惯了在一瞬间分析出他是与否的意思,当下笑道:“喂,那你不会觉得我一路巴巴地跟着你还留在这医馆是只觊觎你的肉体吧?” 谢乔的脸上露出少有的呆滞,引人发笑。 “你口口声声说待我不同,这事不便宜我你还想便宜谁?”殳无雁话语渐轻,气息逐渐落入他的唇间。 谢乔的理智还是挣扎了一瞬,将快要黏在一起的距离倏然拉开一截,下一刻就被殳无雁带点强硬地扣了回去。 “你还能忍?”殳无雁一手勾着他的后颈,跪坐的姿势比他高出半截,俯视着摩挲他有些发白的唇,活脱脱成了要强上民男的土匪。 谢乔喉结滚动,双唇轻合,挡住她游走的指节,妥协般合上双目,声音已沙哑得不像话:“忍不了了。” 表里不一(H) 关雎不知自己加了药引子倒是让谢乔说了实话,她深谙谢乔的性格,刀架在他脖子都未必会眨眼,是以适量加重了药量。 一开始谢乔还可以说是情迷意乱,越到后面越是难以自持,手下的力道便有些失控。 听到殳无雁的轻声痛呼,谢乔一瞬间回神,清雅的面容上遍布情欲,猩红的眼底勉强挣扎出来一丝清明。 “抱歉,我……” 殳无雁抓住他退缩的手放在腰后,抱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倒在榻上,在数次缠绵中已学会了游刃有余,舌头探进他口中,像狡猾的小鱼。 谢乔禁不住她的逗引,微仰起头追上去,欲望带动他全身的肌肉紧绷, 在纤腰上流连的两手忍不住滑向底下浑圆的臀。 男人手掌宽大,力气也不小,殳无雁感觉软绵的臀肉被一掐一挤,就像是破了的蜜桃,内里黏腻的蜜汁都渗出来。 她无意识塌了下腰,岔开的腿心碰到底下挺翘的一根,小腹当即酥软一片,差点没支撑住一屁股坐下去。 外面的日头渐渐升高,照得屋里通明,想看的不想看的尽入眼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虽然坦白了心意,但谢乔觉得自己这幅欲望高涨的样子还是挺难看,抓住殳无雁要摸下去的手。 “你一个大男人还害臊?我又不是没看过。” 殳无雁吃吃一笑,手腕轻转便挣脱他的束缚,只是没等摸到那个胀卜卜引她好奇的物件,就觉一阵天旋地转被反压在了榻上。 看到谢乔沉默的眉眼,殳无雁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怎么大师兄就没看过艳情图册?” 她明亮的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明显是故意说些惹人误解的话。可谢乔心底还来不及松一口气,衣衫底下她的一只脚又偷偷作乱,在他本就邦邦硬的欲望上轻蹭个不停。 谢乔抓住她的脚尖告诫:“别捣乱。” 殳无雁不听,看他一惯的清雅渐渐龟裂就有种莫名的兴奋,正合她许久之前便有过的幻想。 她动动脚趾不见他松手,便抬起另一只脚自那饱胀的一团间顺过去,出言纠正:“这不叫捣乱,叫勾引,不解风情!”说罢,轻轻在那饱胀之上踩了一脚。 谢乔的闷哼旋即被转重的呼吸所掩盖,有些懊恼地抓起那白嫩脚尖咬了一口。 殳无雁的轻呼刚刚出口,腰肢猛被抬起,但闻几下裂帛之声,身上不甚整齐的衣衫全被撕了个粉碎。 看着谢乔黑沉沉的眼神,殳无雁的身体莫名轻颤,却又不服输地用脚尖去勾他的腰带。 谢乔难得配合她,兀自松开腰间的束缚,袒露出一身矫健。她用脚尖在块垒分明的肌肉上划动,一一验证过确实货真价实,方落在下面支棱起来的硬挺上,调皮地踩了一下。 充血的肿胀高高翘起,被压下去的瞬间便又弹起来,打在她来不及躲离的脚背上,啪地轻响。 殳无雁觉得脸上,心口,和所及的脚背都开始发烫,灵动的脚趾乖觉了不少。 似乎是觉察她的犹豫,谢乔这个时候却自己动起了手,抓着她的脚在粗硬的棒身上摩挲,闭目气息轻吐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是在自渎。 殳无雁觉得他这个样子才像是勾引,而自己毫无疑问地被勾引到了。腿心里源源不断渗出黏腻,浸湿了股下的褥单,她下意识想收脚缩腿,谢乔似是被惊动猛一下睁开眼,原本的明净已经所剩无几了。 殳无雁被他盯得顿了一瞬,他低头吻在她脚背上,湿热的唇舌缓慢又热烈地一路向上游走,直至她潮湿的腿根。 细软的毛发被黏腻的水液浸成了一小缕一小缕,尾端缀着几滴晶莹。谢乔伸舌勾去,毛发根部很快惊动敏感的肉体,殳无雁忍不住一挣。 谢乔倏地掐住她大腿后方向上一抬,滑下她腿弯再度下压,将她制得死死的,继而便埋首在甘泉四溢的谷口,舔一口不尽兴,多吮几下甘甜诱人,便不知足地伸进舌头勾卷,每每搅出来更多的蜜汁都迫不及待吞咽而尽。 事实证明谢乔这个一本正经的大师兄不仅看过艳情图册,更是将里面的精华融会贯通了不少。 殳无雁被他舔得大腿根都要抽筋,哪里还有心情像先前一样调笑他。若说这是苦头差得远,若是调情也早已超出她的承受范围,是以张着嘴不住吟哦,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让他停下来。 而身中咒术又被关雎改了药方助兴的谢乔,此刻吸尽的甘甜也仿佛成了催情的药引,欲火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抬起身,两手仍然桎梏着殳无雁两条腿弯,下身的欲望正好对着被他搅扰得淋漓的花穴,他挺动窄臀前后滑动了两三下,青筋盘错的棒身上沾满新鲜的花蜜,油亮的顶端愈发硕大骇人,再度滑回来的时候便顺利得从翕动的小口中钻了进去,开拓的入口和顺滑的通道一路畅通,丝滑缓慢地抵进深处。 殳无雁的叫声渐低,随着甬道被撑开,呼吸随之提起半晌没有声音。时间似乎没有比此时更漫长过,殳无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智,体内的某处与入侵的巨物接洽在一起,顷刻开始彼此吸裹,她的声音颤得有些厉害,断断续续的像爬了一个山头。 谢乔大概已是尽可能挣扎出一丝理智缓慢插弄,殳无雁觉得甬道一丝丝胀痛,却又说不出来具体。被占据充斥的感觉过于强烈,她清晰地感觉到每一下的节奏,由慢到快,由浅至深,唯一没注意到的就是自己已经凌乱高昂的叫唤,而谢乔粗重的喘息则令她心口乱跳,急躁迫切得像走火入魔一样,莫名叫她心颤。 屋子里被旖旎的情欲浸染,啪啪的声音密集起来,又响又重。 单听动静也知道谢乔此刻不是那么怜香惜玉了,正形浓烈的情欲令他动力十足,几乎是将殳无雁压了个对折,两股相连之间粗长频现,每次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埋进去。 殳无雁被欺压得只剩下一张嘴,袒露无疑的肉穴被夯实的肉杵捣得软烂,像一口小井一样汩汩地喷水。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痉挛,猛烈的高潮令她头脑短暂地浮现空白,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后悔承担谢乔突破界限的欲望。 关师叔果然说的没错,这人就是个表里不一的。 然而还没等殳无雁反思完,她就被提起来摆在了榻边那张棋桌上。 上面黑白棋子分明,是谢乔还未解开的棋局。然而眼下他已无心这些,将殳无雁的腰压塌了下去,抬起她一条腿置于桌上,也不管棋局被打乱,棋盒被掀翻,散落的棋子好似更刺激他的理智,他亦不受拘束地将热杵埋入嫩穴,用疯狂的节奏无度索取。 殳无雁两手没有着落,随手乱抓着棋桌上的棋子。她就犹如一个败军之将,被谢乔追得溃散而逃,原本跪着的一条腿也不自觉爬上了桌。 谢乔抱着她的臀紧黏不放,两腿分站,下腰沉胯,腹间的力量全都集中到了一处,快进猛入的动作挤压着棋桌,发出吱悠乱响的声音。 殳无雁感觉自己不久就会跟这张棋桌一样散了架,抓住谢乔一条紧绷的小臂勉强将自己带起来。 她直起身让谢乔挺进受阻,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谢乔将她搂抱到一侧,让她托着床榻后面的墙壁,再度挺枪上阵。 即便是这样的索取也依旧不能缓解谢乔的情欲,他抱臀插弄一番犹觉不够过瘾,勾起一条玉腿令二人交合之处相贴更紧,深捣的肉杵更近一寸,不过些微距离也足够叫人魂酥骨软。 热杵已将花壶捣得一片泥泞,两人交错的脚下全是滴答而下的印记。殳无雁实在难捱,手臂自后勾向谢乔的颈项,仰头轻触他坚毅的侧脸,“谢乔……我不行啊唔啊……停一下……” 谢乔含住她的唇,与她舌尖共舞,也不知是听进去了她的话还是留恋眼前的甜蜜暂时忘了动作。殳无雁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却在他拔出去的时候抖着腿哗啦了一片春水,哆哆嗦嗦去了。 谢乔看着喷洒在手上的水渍,雾沉沉的眼里不辫清明,修长的指节自然又迅速地闯进了还未闭合的穴中,在收缩的甬道中只深入了一下似乎就找到了关窍,指腹勾起变着法儿撵弄插拔。 花壶里未尽的春水一股接一股喷洒出来,殳无雁怎么扭动都挣脱不开腰上铁铐一般的手掌,春潮一阵接着一阵,整个人都要流干了一般。 谢乔吮咬着她张开的唇,似哄又似强制的占有,在她哆嗦得声音再度变调时猛地收了手,紧接着把自己的硕大埋了回去,连地方也没换,就那么捧着她抵在墙上,又是顶又是抛,将美人美穴享用得淋漓尽致。 秘术 太阳由东落到西,云层将之收进口袋时折射出一抹余晖,正好打进了窗户的缝隙。 将将有些睡意的殳无雁觉得很刺眼,顶着一头烦躁的乱发揪起被单遮住自己,又往谢乔臂弯里拱。 谢乔被她拱醒,见状捻过她光裸肩头还黏着的一枚白子,随意的投掷带着强劲的内力,将窗户打得一合,遮蔽了夕阳最后的光辉,室内归于晦暗平静。 谢乔直愣愣看了会儿屋顶,最后还是搂紧怀里的软玉合上了眼。 不想了不想了……左右都放纵了。 这厢浓情蜜意不知今夕何年,近在医馆旁客栈的岑息满肚子怨言:“也不需要一天这么久吧……关关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他也想了…… 关雎现在一心都是那对小鸳鸯,怕有宵小因秘卷再度缠上来,已在窗前观察了好半天。 他听到岑息的抱怨却没有认真,关上窗回过头来就问:“让你找的东西呢?” 岑息很想跟她不正经一下,但见她正经的神色又很无奈,下巴抬向桌上的两本书册,道:“你吩咐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失误过。” 关雎近前翻看,对于书册中的内容并未有任何反应。 岑息在她身边一刻都闲不住嘴:“这东西嘛我觉得确实好,也难怪天水宗当个宝贝一样藏着掖着,要不我先去拓印一份,留着我们以后用?” 他语气轻佻明显藏着一股坏心思,关雎忍不住睨他一眼,“平日少了你的?” 岑息蹬鼻子上脸,黏到她身上偷香,“是没少,可也不见多,关关要是再多关心我一下就更好了。” 关雎有一种想发笑的感觉,卷起的书册打开他不规矩的手,一本正经教育:“纵欲伤身,你该节制一下。” “能者多劳么。” “……” 心细如谢乔,在关雎端着药如常来给他诊脉的时候就明白了过来,除了尴尬也有些来气。 关雎跟岑息学了些先发制人,坐在一边悠悠哉哉喝着茶问:“我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不谢我?” 谢乔心口一噎,原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如果师叔算罪魁祸首,他便不算制祸的那个?终归是自己把持不住要了人,怪怨别人反倒是自己没担当了。 听到谢乔叹气,关雎继而递过岑息找来的两本书册。 “天水秘书?”谢乔当先觉得这书册跟天水宗有关,打开一瞧差点闹个大红脸,啪一声合上。 关雎一脸自若地解释:“这是我让岑息从天水宗带出来的,是天水宗双修武学的秘宝。你的咒术需要解,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不是你阳炎之气暴涨便是她阴血不济,于你们来说都无益处,这天水秘术分男女两册,你们一同修炼正好可以抵消解咒的弊端,于内功大有精益。” 莫说天水宗的名声,就是此等下流秘术,于谢乔这个名门弟子来说也甚为不耻,哪里肯学。 关雎觉得他真像岑息说的轴得不行,拧眉道:“这说白了就是个房中术,被天水宗拿来胡用而已,武林宗门中多少夫妻都修习此术,你在扭捏什么?若怕凭虚长老怪罪,届时我自与他解释。” 谢乔一听,这些难以启齿的东西如何能让师父他老人家知晓,赶紧把书册收了起来,“我知道了,就无需师叔多费心了。” 关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薄幸那边传来消息,神降秘卷已安全送到武林盟,你也不必再担忧此事了,接下来打算如何?” 谢乔闻言,心底也松了一大块,想起天水宗的意图,仍旧有些忧心,“我是打算回师门的,只怕路上天水宗再纠缠。” “天水秘术丢失他们顾不上不说,就是抓了你们回去也束手无策。” 谢乔看了眼怀里偷来的秘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这天水秘术殳无雁倒是很有研究的兴趣,当真做到了废寝忘食不耻下问。 而谢乔这辈子四书五经读个通透,门中的剑诀医典也没有不懂的,唯独对这个东西难以理解,不是看不进去就是看进去了一言难尽,所学下来倒没有殳无雁融会得多。 “平日里捏起诀来头头是道,正经让你学这个你推三阻四,你知不知道这跟你小命有关系?”殳无雁不满他消极懒散的态度,有点发恼。 谢乔听她说学这“正经”只觉得更不正经了,失笑一阵抱过她枕着她的肩膀道:“跟你说个真正正经的。” 殳无雁还翻着手里的书,勤学奋进如初。 谢乔顺手收了,将她转过来,“过两日同我回万象森罗见师父。” “啊?”殳无雁一时吃惊,她素来不拘惯了,乍一听要去见他的师长,怕自己的身份招致不喜,便有些抗拒,“你想师父了你回去见就成,我不会拦着你。” 谢乔忍不住拍她屁股一巴掌,“我们俩都这样了,你不同我回去见过师长安排成亲事宜,还想这么不清不楚跟我混着?” “……那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不大在意这些形式。” 谢乔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着了,将她端到一边自己坐着,“你不在意我在意,我可不想没名没分跟你修炼这劳什子的秘术!” 殳无雁噗嗤一笑,赶紧拉住他的袖子,“我这不是怕你师父知道我的背景嫌弃我嘛……好了好了,我听你的还不行?” “有师叔这么大一个例子在,你担心些有的没的。” “你师叔在门中多厉害啊,说话定有分量。” “我便不厉害没有分量?” “好好好,大师兄最最厉害!” 小师弟 关于下山之后诸事,谢乔已经提前写信禀明了师长,只等护送神降秘卷的薄幸一行人来锦阳,再一同前往师门。 这几日殳无雁一门心思研究怎么在谢乔师长面前留个好印象,衣裳首饰置办了一堆,还常去茶楼品茗观察那些千金小姐的姿态。 谢乔告诉她不必如此束缚自己,不过姑娘家买买衣裳首饰倒是可行。 谢乔拿了银子给她使,她却摇头,“我自己有钱,神木宫散的时候我顺便去金库摸了两把!” 她偷偷摸摸的模样逗笑了谢乔,抽开她腰间的荷包把取来的银票塞了进去,拍了拍道:“那就先放在你自己的小金库里。” 花不花的另说,这种有人管花钱的感觉还是蛮好的,殳无雁笑嘻嘻地没有推拒。 提及已经消失的神木宫,谢乔问道:“神木宫没再来找过你?” “神木宫本来就是一盘散沙,我师父都疯成那样了,宫主再有心复辟也不顶用。” 近来江湖上有些异动,谢乔也是怕神木宫那伙人再缠上她,道:“若有事情,不可瞒我。” “我知道,跟你吃香喝辣不享受我回去受罪干嘛。” 谢乔这才放了心,留着空闲就陪她出去逛逛。 锦阳城被当今的府尹治理得海晏河清,看过江湖中的勾心斗角血雨腥风,这里平静祥和的一切总显得难能可贵。 “我觉得这小城也不错,要什么有什么,离京城又近,天子脚下比别处安生多了。” “你若喜欢届时我们也来锦阳置办所宅院。” 殳无雁不禁回头,他脸上的认真比自己随口一说认真多了,“你这个大师兄不在师门岂不是屈才?” “掌门长老他们一直鼓励门下弟子出世,不要拘在深山之中,朝野之间也有不少万象森罗的弟子,我在不在门中也没有影响。” “那敢情好!我们跟你关师叔做邻居,到时候还能蹭个保镖!” 二人说笑间停在一处杂耍摊前,殳无雁只管往人前凑热闹,谢乔便跟在她身后挡着拥挤的人群。 一道劲风袭来,谢乔当先反应过来,反手一接,摊开手一看是颗龙眼大的石子,上面画着一个树木一样的图案。 谢乔目光一递,角落里一道身影迅速闪开。 殳无雁回过头来一看,吃了一惊:“是神木宫!” 谢乔暗道防什么来什么,当即跟殳无雁朝人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街道上人潮涌动,巷子里却是空旷,于屋檐上便能尽览无余。 两人前后夹击,很快便将人堵在了中间,殳无雁旋即将腕上的红线钉了出去,“哪里跑!” 对方吓得抱头往地上一蹲,连声大喊:“师姐饶命是我!” 殳无雁听着声音耳熟,且神木宫叫她师姐的也不多,手偏了半寸,红线带钩的那一头钉到了墙砖上。 “洪蜀?” 谢乔听到殳无雁叫对方名字,眉头皱了下,脑海里不解。 红薯? “是我是我!”地上的人站起来,身形也没多高,面色更是稚嫩,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 “我还以为是宫主又叫人来作妖,神木宫都散了,你还拿这劳什子的标记出来现眼,若是让那些死对头看见,不要了你的小命!” 名叫洪蜀的少年被殳无雁训得蔫头耷脑,却也不敢回嘴。 谢乔看了半天,确信对方没什么威胁才放下警惕,上前询问。 殳无雁揪着洪蜀的耳朵过来跟他道:“这小子算是我师弟吧,神木宫散前才被忽悠进来的,还没长太歪,你回头跟关师叔说一下让他也留在医馆打打杂,跟天极楼那些一道改邪归正?” 谢乔刚点了个头,就见少年冲上来热情报家门:“我叫洪蜀,洪水的洪,巴蜀的蜀!” 谢乔看他的样子,觉得他大概是怕自己把他名字想歪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嗯了一声。 洪蜀看他挺严肃,不敢多问,却当着他的面转头问殳无雁:“师姐,这谁?” “管那么多!”殳无雁不耐烦回答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在这儿偷偷摸摸干嘛?” “神木宫散了你们都走了,我也没地儿去,四处流浪,前儿才无意看到你在锦阳,我就寻思先联络联络你。” “神木宫散了不知道回家乡去?你才入门几天,真把它当个家了。” “我家乡也没人了,在神木宫好歹还有师姐管……师姐你可别赶我走!” 师姐弟两个说话谢乔也插不上嘴,暗地里还在反复殳无雁方才没有正面回答洪蜀的问题。 两人的关系早就明了,怎么一句话的事儿她就懒得说明白? 也不怪谢乔患得患失的样子,主要还是两人的开始全因他的咒术,这缠人的东西一时半会都去不了,两人如今说是两情相悦 ,可又修着什么秘术,让谢乔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殳无雁又是个说走就能走说放就能放的性子,反倒是他心里没底了。 “走了,发什么呆?” 殳无雁拉了谢乔一把,他方才回过神,看到跟在她身后的洪蜀,还没明白怎么个安排。 殳无雁道:“洪蜀没爹没娘的,武艺也不精,没的到时候又被宫主骗去卖命,便让他先跟着我吧。” 出于道义情义,谢乔对此安排并无异议,但看洪蜀这么黏她,心里隐隐有股疏散不出去的郁气。 神木宫的内部并不像名门正派那样分明严谨,洪蜀冲着学武入了门,跟殳无雁同在阴月长老门下,但长老宫主都专注于神降秘卷的下落,根本无心教授弟子,是以洪蜀反倒是跟着殳无雁颇多。 殳无雁自问身手不算很好,也只教过他一些防身武艺,保证他在神木宫没有饿肚子罢了。 这半师情分倒是让洪蜀铭记于心,神木宫散后他漂泊无依,头一个便是想着来找殳无雁。 基于此,殳无雁也不好再把人赶走,跟关雎说了一声让人暂且留在医馆。 “洪蜀年纪还小,趁早让人督促他走入正道也不至继续学歪了,你若闲时多教导教导他。”殳无雁一边卷着被褥,一边跟谢乔商量。 这些话谢乔不知听没听进去,见她抱着被褥出门才问:“去哪儿?” “关师叔说家里暂时没有多余的被褥了,我分一床给洪蜀,反正我们也用不着这么多。” 又是红薯!谢乔觉得自那个红薯来的这半天,她已经提了不下几十次了,以前也没见她对哪个照应这么周到,不过十天半月的同门情分,倒是当紧得很。 谢乔也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阴阳怪气,没等殳无雁回来就先睡下了。 别扭(H) 殳无雁回来见屋里灯还亮着,顺手拿了抽屉里的书册趴在谢乔侧棱起的肩膀上,轻晃提醒:“怎么就睡了?今天的还没修炼呢。” 谢乔一听修炼两个字,一股无名怨气腾升而起,他看着殳无雁仿佛公事公办没有一点做亲密之事的清澈眼神,连身体的反应也淡了许多。 “你若仅仅是为了解咒,大可不必如此劳神。” 殳无雁听出他的口气不对,正在纳闷门外又响起洪蜀的声音:“师姐,你睡了吗?” 殳无雁待要起身,谢乔突然一把拉她进了被窝里。 被子蠕动几下泄露出起伏不定的喘息:“干嘛呀……不是说不要么?” “……现在想了。” “洪蜀还在门外,好歹也等我去问问——啊!” 对于洪蜀的回应,只有床板砰砰的声音。 夜深人静,屋里的动静根本就藏不住,门外的人影很快闪开了。 被子掀开,殳无雁衣衫完好,裙子底下露出两截光裸白净的大腿,紧紧夹在谢乔腰侧。 情欲起得急,来得也快,向上入得极深的肉杵一刻不停地击打着她的花芯,眼看就要兜不住底,殳无雁撑住他的胸口,急欲抬臀。 “啊啊……等一下!啊等……要一起……一起才有用……啊……” 谢乔一听她记挂着那书册上的秘术,动作益发狠厉,直起身抱着她的屁股往下压。龟头还没出去,殳无雁一下坐回来,一棍子杵得穴芯动荡春水四散。 殳无雁还没回过神,谢乔已经拔了出来,自己撸动了几下还未消解的肿胀,抓过衣衫射在了上面。 殳无雁后知后觉,挺不赞同他的举动,拉过染上白浊的那只衣袖,眼底不无可惜,“秘术里说的‘还精之法’对男子有益,你怎么……” 谢乔没听清她后面的嘟囔,只见她对着那滩东西的表情,身体很诚实地起了反应,几乎是一瞬间支棱起来。但再想她的意思,谢乔的心却动不起来,又是气又是无奈。 明明自己才是中咒的那个,怎么会有种被人吃干抹净就抛弃的失落感? 殳无雁看他精神奕奕的状态,像个女流氓一样又挨过去。 谢乔心里有意见,故意跟自己的老二怄气,竟是翻身一躺根本不管它死活了。 殳无雁纳闷:“你硬着不难受?” 谢乔盖着被子不吭声,眉头却拧成了疙瘩。 殳无雁不知道他忽然又别扭什么,明明之前都已经说好了,她猜测这人又是为解咒这个事纠结不下,当下也没再多说,褪了衣衫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 谢乔身上只有轻薄的一层寝衣,她滑溜的身躯贴上来就像一尾鱼,游动的时候总是触及他敏感的部位。 谢乔忍不住收手一搂,满手心都是绵软,气急败坏地抓住一瓣肉臀用力揉了两下,中指并无名指探进了潮湿的洞口。 “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你自己?” 殳无雁缩着腿忍着被长指搅弄想要避开的冲动,吐气如兰:“你若不想我帮,便换你来帮我。” 谢乔眸色转深,手指又深了半寸,“帮你什么?你又没中咒。” “嗯……”殳无雁凤眼半眯,乱了气息,“中了的,中了大师兄的咒。” 她不是他的师妹,亦不是同门中人,这声“大师兄”叫得多是不正经,像极了蛊惑人心的妖女。 谢乔呼吸一重,撤出手指的同时便端着她的两股往胯间一撞,肉与肉的碰撞,黏腻又热烈。 就着汁水淋漓抛送了几下,谢乔搂着她的后腰将她压回身下,结结实实打着桩。 殳无雁没料到他上来就这么夯实,无心再调笑,连声道:“不要这么急……我又要去了啊啊啊……” “那便去。”谢乔这话听着是纵容,动作却不见半分容情,掐着她的腰将她下半截定在床上,深入的动作里水声频频,唧唧啪啪地响。 来不及再说话,殳无雁便泄了春潮,进击的肉杵只因密道的收紧而停滞了片刻,便继续遵循着深猛的节奏进出搅动。 殳无雁的情动居高不下,小腹处的酸意积聚不散,被不间断的震荡冲击得决了堤一样,两只脚在谢乔身侧乱蹬,声音乱颤喊着不清不楚的字词。 不用秘术所学,仅仅是谢乔这般孟浪索取,便是殳无雁真中了咒也遭不住。高潮持续冲击着她的头脑和身体,连一丁点回缓的时间都没有,驻扎到深处的肉杵却没有半点发泄的迹象。 谢乔轻晃了下臀,觉察花壶里的水声振荡,插着她伏低身体,抹起她额头汗湿的头发,热气喷薄在她脸际,“不是要修炼?这就不行了。” 殳无雁神思混沌,哪里还想起来这门子事,倏然反应过来他似乎对双修之术有意见,两腿夹紧他的腰阻止他劲猛的腰胯再动,“不修了不修了,改日再议……唔……” 殳无雁吐气的时候都感觉小腹在哆嗦,直觉他那东西要再深入几下她就得尿一床。 毕竟还在人家医馆里,成日洗床单也怪难为情的。 带着安抚的意思,殳无雁仰着脸去够谢乔的下巴,勾他低头亲吻。 谢乔喜爱这样的缠绵,但更深层次的交融也不想放弃,身为大师兄自然是全部都要。 这会儿他心气顺了些,没有再猛进直出,抱着人轻摇慢晃,听着她哼哼唧唧的声音暗地里用起那秘术里的法子引导,直至将元阳泄在她体内。 雨夜 谢乔莫名的躁动被殳无雁安抚了一夜总算压制下来,却在大清早第一眼看到洪蜀的时候再度开始破裂。 洪蜀回怼殳无雁说他是不是半夜出去偷鸡摸狗才熬出来两个黑眼圈的话:“姐,你俩动静好歹小些,这还是在别人家呢,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殳无雁自认不拘世俗也被他直言窘得差点咬了舌头,谢乔听到他的称呼,顺口问道:“怎么又叫姐了?” 殳无雁还没来得及说话,洪蜀就道:“这不是叫你师姐夫怪怪的,我就干脆叫姐了,顺便叫你姐夫不是正好。再者我姐说我们身份比较特殊,为防以后惹上麻烦还是去掉师姐弟这层关系。” 殳无雁的顾虑有几分在理,但谢乔对于自己这个姐夫是顺便叫的隐有几分不满,面对洪蜀的时候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几日,薄幸一行到了锦阳,休整了两日准备回山。 洪蜀现在就认准殳无雁一个,说什么也要跟着。 殳无雁考虑一番,觉得这小子跟关雎他们还不熟,留他一个在这里未必会乖乖听话,要是胡乱跑出去再被宫主他们找上就麻烦了,如果带他去万象森罗能找个名师教导教导,将来还是根正苗红的好小伙,便跟谢乔商量了一番。 于私谢乔很介意,但于公他却说不得什么,便同意了洪蜀同行。 此去万象森罗路途遥远,一行人结伴走走停停倒也颇有意趣。只薄幸记挂着心上人,对沿途游玩并没心思。 殳无雁有点惊讶:“你这个师门小师弟都成亲好几年了,你们大师兄居然还是个光棍?” “成亲都是讲究缘分,不过是我的缘分比较早到罢了。”薄幸拨了拨火堆,笑着偏头看了下她,“再者说大师兄现在可不是光棍了。” “也对啊。” 两人说笑之间谢乔带着打的野兔回来,好似没看见一旁洪蜀挪出来的位置,径直走到殳无雁和薄幸中间。 薄幸笑眯眯地挪了地方,看谢乔一屁股坐下,摇了摇头兀自拿起野物处理起来,暗道大师兄的独占欲真是越来越强了,防谁不能防个他,万象森罗谁不知道他心里只有小米师姐。 薄幸很直接地论定谢乔是吃醋,殳无雁也后知后觉有些感觉,暗地里还叮嘱过洪蜀几回,让他该避嫌的时候避嫌。 洪蜀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年纪这个身份该避什么嫌,不过也感觉得出来谢乔那闷不吭声就能盯得你低头的劲儿,心里嘟嘟囔囔,也尽量少在他面前跟殳无雁挨一块儿。 这事儿也就谢乔不自知,同行的一伙人这一路下来无不感受过他们大师兄的“目光如炬”,说是如芒在背也不为过。 他们可不想因为无意多看了殳姑娘一眼就被罚抄剑诀啊! 及近万象森罗,众人不觉有种看到曙光的激动心情,只可惜因为下雨,前面的沼泽不好过,他们不得不在山脚停留一日。 万象森罗外围皆是机关布局,有时候本门弟子遇到天气恶劣也会被阻,门中便在周边修建了一些简便的树屋,可以让回门的弟子暂时休憩。 夜深之后,雨声在密林里更加急躁,其他的一些细微动静便不易察觉。 谢乔没有睡得很熟,在觉察外面有人影的时候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他怕会是神木宫的人,特意交代薄幸留下看护。 对方显然对此地的布局不熟,在雨夜里逃窜不及,险些掉进了沼泽。 谢乔随后而至,看到对方愤愤的脸,不太确信:“天水宗?你鬼鬼祟祟跟我们到这里又有什么意图?” 对面可不就是之前纠缠不休的万引香,不过此刻她倒不像那时光鲜亮丽,似一只掉了毛的狐狸,拔高的声音被雨声冲得几乎听不清,不过可以确信十分气愤。 “谁跟你们了!自诩名门正派却盗取我宗秘术,我不过是来取回我们自己的东西罢了!” 谢乔听后不觉皱眉,万引香既确定秘术在他这里,想来这段时日定是暗中查探过,而他还没有发觉,实是有些疏于警惕了。 且不说秘术于他和殳无雁来说确实有用,也断不能再交回天水宗手里,没的又让他们找人练功。 思及此,谢乔眼里已有了杀意。 万引香看到他剑锋上的冷光,在没有傀儡阵的相帮下她委实不算对手,不觉骇然后退了一步。恰此时后面的林丛响动,万引香蓦地将手中的刀抛了过去,大喊一声:“殳无雁拿命来!” 殳无雁的安危正中谢乔下怀,他不觉剑锋一转,果被转移了注意。 后面来的也正是殳无雁,那刀被薄幸挡下了,万引香也因而走脱。 “不是让你待在原地!”谢乔拉过人四下看了一番,急躁的动作可见忧心异常。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你一个跑出来我也不放心啊。”殳无雁安抚似的握住他的手掌,朝他身后的方向看,“是万引香?她怎么还阴魂不散?” 谢乔还未开口,密林上方传来万引香有些飘忽的声音:“谢乔,你不会真以为得了秘术就能解咒吧?咒能生情,自然也能忘情,你们都别想好!” 随着声音消失,密林里也不见了人影,几个弟子争相怒骂,不过徒劳。 薄幸不了解咒术具体,但听关雎说过缘由,当下也有些担心,“听她的话似乎有些未尽的意思,未免有变我们还是早些回去。” “再快也要明日早上,天黑雨大,便是我们熟悉地形也难免会出差池。她使计逃脱不会再回来涉险,今夜警醒一些便罢。” 薄幸听罢,便分派几个师兄弟轮流值守。 不知是否方才妄动内力,谢乔回到树屋中便觉内息有些翻腾,连忙静心打坐。 殳无雁见状问道:“是不是万引香又使了什么下三滥的?都叫你不要一个人去了!大师兄也不是什么事儿都要一个往前冲啊!” “我并未与她交手。”谢乔吐纳几口,心里没底。 他清楚知道这些日子除了本身的欲望,咒术的效用其实甚微,但不知眼下却为何忽然又暴动起来。便是咒术仍在,以他们的频率来说也应该有所缓和才对…… 谢乔想起万引香的话,心中暗忖,但怕殳无雁过多担忧,只道:“师叔说半年内我最好还是不要动用内力,方才没注意,可能有些冲击。” “哎呀真给你气死了!这里有个医剑双绝的天才在还非你打头阵不行?真把自己当个铁人了!”殳无雁一边数落,一边就去解他的衣衫,看他惊得瞪大眼,又一顿没好气,“看什么看?帮你啊大师兄!” 她这么正儿八经地说出来,谢乔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况且今夜情况特殊,其他师兄弟大抵也都没了睡意在戒备,他们这边若弄出点动静来实在尴尬。 “你不叫不就行了。”殳无雁说得简单,三下五除二褪了彼此身下的束缚,扶着他肩头便坐了下去。 充血的阳刚被兜头的湿润包裹住,像黏腻柔软的牛乳一样徐徐而下,没有半点准备的谢乔忍不住粗喘出声。 殳无雁旋即亲下去,舌头勾舔几下,摆着腰扬着妩媚的眼角笑:“别出声啊大师兄。” 她勾着人又故意提醒着人的清醒,到头来只是起了反效果。谢乔一把搂紧她,强劲的腰随她来的方向用力向上挺,一手掐着她的脸拉低,追着她的嘴巴吮咬。 惑人的声音不再,呼吸却纠缠成一团。 没良心 翌日天晴,众人顺利抵达万象森罗。 前事谢乔已经于书信中基本言明,便先带着殳无雁对面见了师长。 有关雎和岑息这个不守常规的典型例子在,谢乔与殳无雁这事倒也说不上多么反叛了,是以事情比殳无雁想象中简单得多。 但洪蜀入门之事却需考量,毕竟门规所限,便是有谢乔这“姐夫”的关系,该走的流程该闯的关也一样少不得。 洪蜀少年心性,不说成不成起码还是想靠自己,拍着胸脯给殳无雁保证一定入得万象森罗门下,这倒让殳无雁唯二的心事也放下了。 不用为生计卖命,不用担心任务完不成受罚,能吃饱喝足穿暖,这样的日子是殳无雁从前都没想到的。 “我现在才觉得神降秘卷是真的如有神降,我若不抢它还没有这般好运气呢!” 谢乔闻言,把手里的书卷敲在她脑门上,“抢夺秘卷本就不对,你还没反思倒想得这么歪。” 殳无雁夺过他的书,噘嘴道:“又一本正经来教育我,回来师门你是进了佛龛了?端着一副样子给谁看,树屋里——” 谢乔赶紧拉她过来捂住她的嘴,无奈地笑:“没遮没拦的,什么都说也不害臊。” “害臊也有你的份,单我害臊什么。” 谢乔任她拿发尾挠自己的下巴,觉得心思蠢动便松开手推她起来,却反手拍她屁股赶人,“成亲前一日按理不能见面,你已经违规了,赶紧走吧。” 也不知道是谁敞开门等她进来的……殳无雁对他道貌岸然的样子着实纳闷,偏偏他这表面一本正经动起手来却不见守规矩的死出将她拿捏得极准,果然她也是个俗气的女人,就爱男人使坏。 殳无雁甚为感慨,临走的时候又去偷袭了一把谢乔,噔噔跑了。 好事将近,常人难免心情激动以致夜不能寝。殳无雁又俗气了一把,为了当漂亮新娘子,去跟门中的师姐要了些安神香,确保自己能睡个好觉。 正日子一早,薄幸伙同几位师兄弟去敲谢乔的门,以为以他的严谨定然早就收拾整齐了,但见他身上还是常日所穿的蓝白衣衫,虽然发冠也是一丝不苟,但在今日却有些不合适了。 “大师兄这是兴奋了一夜没睡所以还没换衣?时辰快到了,赶紧换衣迎亲去啊!” “对啊大师兄,要晚了殳姑娘可要打上门来!” 众人互相玩笑,薄幸看谢乔微微蹙起的眉心,笑意浅了些,上前询问:“大师兄?” 谢乔拧眉看着众人,开口是一惯的清冷淡然:“一大清早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剑诀都背熟了?” 两句话问得众人发懵,不确信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薄幸深谙他性情,他远不会跟同门开这样的玩笑,还是自己的大日子,直言道:“今日是大师兄成亲的喜日子,大师兄全不记得?” “谁成亲?”谢乔反问。 众人的目光一致向着他,对他突如其来的态度有些不明。 薄幸暗道一声完了,连忙戳了下身边的人,“快去跟掌门长老们说一声,再看看关师叔回来没。” 在成亲当日谢乔却不记得自己新郎官这件事,整个万象森罗都震惊了。 要说他失忆他却单单不记得跟殳无雁的事,多少让人觉得没良心。 戒律长老连训带吓,看他一副“弟子真的不记得但凭处置”的刚直样子也没了辙。 殳无雁穿着喜服,一身行头打扮得精致整齐,闻讯过来看到谢乔如同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当即就来气,一个巴掌挥过去。 谢乔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却没料及她另一只手,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满场的人都没敢吱声。 “谢乔!你敢悔婚试试?姑娘我是吃素的?由得你戏耍?” 洪蜀也跟着骂:“我姐跟了你一路你说忘就忘?你良心被狗吃了?还名门大师兄呢,这名门我也不入了!” 谢乔摸着有点发麻的脸,眉头都快打结了。 如今他的师长同门都告诉他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纵然他记忆全无,但他知道这必定是事实,看眼前的两人指着鼻子骂也没有反驳。 “别伤心别伤心,师兄大概是被歹人做了手脚暂时不记得了,门中有薄幸师弟还有关雎师叔也快回来了,定能解决此事!” 众人连番安慰着殳无雁,殳无雁倒没觉得伤心,只是过于生气脸上看着有些狰狞。她知道定是那夜万引香又做了手脚,气就气在谢乔总是一个人冲前头一个坑里摔两次。 想到这里,殳无雁指着谢乔,气得话都说不上来了。 谢乔见状,开口:“姑娘……” “你再叫我一声姑娘试试?”好啊,吃干抹净现在全不记得她也罢,还叫姑娘……殳无雁觉得自己手又痒了。 这半天周围的人叽叽呱呱,谢乔也没听明白自己要娶的新娘子姓甚名谁,被殳无雁一指,动动嘴想问。 殳无雁大概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更气了,瞪眼磨牙,“你敢问我叫什么你就死定了。” “……”被猜中心思的谢乔只能闭嘴。 赶回来观礼的关雎刚进山门就被弟子急吼吼拉过来了,得知缘由很诧异,问薄幸道:“你们遇到万引香那夜可有发生过什么?阿乔同她交过手?” 薄幸摇头,殳无雁道:“他也同我说过并未交手,我们赶到时万引香便跑了。” 薄幸想起万引香说的话,觉得有些端倪,同关雎说了。 咒术本非关雎擅长,一时半会她也琢磨不清,“从脉象看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且与阿幸再研究研究,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拿天水宗的人回来再行细问。”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殳无雁叹了声气,看了眼不明不白的谢乔,心道等他想起来她也不嫁了! 混蛋! 帮是不帮 成亲事宜只能耽搁下来,殳无雁一边烦躁,一边又很担心。 谢乔失忆后咒术也失去了原本的效用,似乎应了万引香所说,这咒术能生情,也能让人忘情。 平日谢乔都很配合关雎的医治,但对殳无雁还是保持着认识之前的距离和程度。 在殳无雁眼里看来,他这些无用的距离就是人模狗样而已,说话做事素来不拘。 门中没有要事的时候,谢乔白日都是督促那些师弟师妹们勤修武艺,自己剩余的时间也跟武学有关,不是看便是练,经常一个人在后山的清风谷待到月上柳梢,回来又是捧着书看。 殳无雁纳闷之前也没注意到他每日的活动这么匮乏,问道:“那书里是有黄金屋还是颜如玉?你成天捧着它。” 谢乔眼不离书,“非金非玉,自有乾坤。” 殳无雁切了一声,觉得实在无趣翻腾起他架子上的书来,左不过是些刀谱剑诀,上面都用朱笔做着一些标注,几乎没有遗漏的内容,有翻开的几本是最近看的,殳无雁对内容也略微眼熟,页角还有她画上去的山猪,旁边大一些的是谢乔添上的,表情看起来凶凶的,好像在训斥她的捣乱,明明做的事跟她一样幼稚罢了。 殳无雁不觉失笑,但看一旁坐得四平八稳的男人,又一口泄气。 她正待走过去,谢乔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提醒道:“夜色已深,该回去歇息了。” 殳无雁不让他唤姑娘,他便自觉隐去了名姓,左右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也无需指名道姓。 殳无雁一听他又赶自己,干脆坐下来不走了。 “关师叔不说了,多引导你做做以前的事有利于你恢复。” “以前的事?”谢乔不觉放下书,对于脑海里突然存在的空白确实令他感到苦恼,所以一般情况下他还是很积极的。 “对啊。”殳无雁煞有介事地点着头,微微弯腰两手撑在他膝盖上方,“大师兄的记忆忘了,身体总不会忘吧?” 一股兰香随着话音缥缈而散,谢乔觉得气血一冲,下意识便想去汲取,看到殳无雁眸光熠熠猛然惊觉,也顾不得再静坐看书了,起身欲下榻,一动身才发觉双腿已被一丝红线缠住了。 “别胡闹。”谢乔皱起眉头。 殳无雁却噗嗤一笑,纤指抚着他的眉心,“你每次都这么说,又有哪一次不是你带着我胡闹?道貌岸然的事情干做了可就没有威慑力了啊大师兄……” 谢乔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如她所说,只是下意识一窘,忘了阻挡她探进衣衫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乍一贴近布帛下的肌肉便起伏收缩起来,忙不迭的躲避只是让腰腹的曲线绷得更紧。 “别……” 如殳无雁所说他的记忆空白,身体却是随着现有的感受真切反应着,有些慌乱地躲避她靠近的气息。 殳无雁看他慌张的样子却笑出声,坐在他腿上,两手沿着他腰肌向上摸,直至锁骨咽喉,迫他仰起头。 “我只是绑住了你的腿,可没绑住你双手,你这么任我索求我可不会客气的 。” 殳无雁的一句话似乎令谢乔醍醐灌顶,他猛然一怔反应过来确实如此,脸上既懊恼又迷茫,再想将人推开的时候殳无雁往他腰间坐了半寸,捧住他的脸,“关师叔没告诉你,你的咒是我在帮忙解?” 谢乔自然知道,所以心底由不得理亏,推拒的动作僵住。 “我为你解咒早已牵连其中,你如今不受咒术困扰,倒是不管我的死活了,你未免太狠心。” “我……”谢乔被她指控得一时不得反驳,她一个劲儿往身前凑,他只觉腹下胀得厉害,气息紊乱,脑中的清明也不余多少,“师叔并未说过我的咒于你有影响……唔!” “师叔如今对咒术尚且没有应对办法,她说的便一定准?我若说就是有影响呢?我沾染了跟你一样的咒,你帮是不帮?”殳无雁抬起他的脸,微垂的眼皮下藏着潋滟,悉数落进他眼中的浓暗里,转瞬映照出来的倒影,似星火燎原,燃起黑夜之中的璀璨。 解咒之法 殳无雁眼中的狡黠无不告诉谢乔她说的话并非是真,然而谢乔却没能继续拆穿她的谎言,所剩的防线随她一步步入侵而一再退让。 他不得不承认,哪怕只是单纯的身体欲望,也只是对着她一个人才有的,因而回吻的力道带了几分急躁,殳无雁溢出口的轻笑更是让他觉得懊恼异常,掐她腰的手重了一分。 彼此身体的熟稔已无需再多摸索,身体结合在一起的震颤与他混乱的思绪都令他感到恍惚,不自觉得随着本能索取。 情到浓时,外面的敲门声极为突兀,惊醒了交颈的鸳鸯。 “大师兄,我来送药。” 听到门外的声音,谢乔一瞬想要沉默的念头只得打消,毫不拖泥带水地将殳无雁端起来放到一边。 他动作干脆得一点缓冲都没有,尚且饱胀的欲望自花径出来因头部的阻隔滞了一下,那一下刮得殳无雁腿心直泛酸,便没来得及纠缠他。 谢乔三五下收拾好自己,还不忘拿毯子把殳无雁盖上,开门应人的时候音色已恢复往日的沉静。 “殳姑娘也在啊。”送药的弟子转达完关雎的叮嘱,忽而看向谢乔身后说道。 谢乔顿了一下,也下意识回头,便见殳无雁亦是一身齐整地走过来。 “正好我要回去了,那边的路还有些不熟悉,烦请你帮我指指方向。” 弟子见谢乔没说什么,便答应了下来。 殳无雁绕起腕上的红线,走的时候帮他拉了拉不甚规整的衣领,温声叮嘱:“你喝了药也早些睡,夜里凉,就不必出来送了。” 谢乔端着药站在那里,一身的欲火一肚子的不明,想开口就像被什么噎住了,眼睁睁看着殳无雁拔屁股走人,独自在门口吃风。 勾引谢乔也不过殳无雁临时起意,她做事一惯都是随性而来,只不过这人沉溺欲海还能说停就停,殳无雁觉得他不记得人果然也“绝情”了几分,出于报复便干脆不给他痛快,后面连着几日都不曾再亲近过他。 谢乔被她撩起的一腔火还没泄,心里又被她钓得不上不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毛躁,被他罚抄剑诀医经的弟子暗地里叫苦。 过几日就是聚贤会了,在外游历且有闲暇的弟子都已陆续回来,门中要比往日热闹很多。 谢乔看殳无雁对刚回门的弟子都熟络不已,唯独对他爱答不理,嘴上不说,心里挺不是滋味,只不过也不大表现出来,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身边的薄幸对他的那种眼神再熟悉不过,眼下他人虽不记得旧事,这盯人的举动倒是如出一辙,不禁笑道:“大师兄跟殳姑娘说到底已算得夫妻,怎么还是如此紧张她与别的弟子接触?想来这门中也没人敢撬大师兄的墙角才是。” 谢乔听出他话中的揶揄,这意思也不是眼下才有的,他未觉得不悦,倒是疑惑颇多。 他以前当真也是这样? 他们以前的事薄幸所知不多,只是结伴回山时相处日甚,所以对谢乔知无不言。 谢乔从他口中听来,不觉有种重新认识自己的感觉,对于空白的记忆依稀有丝苦恼。他不知道现下要如何去取得殳无雁的原谅,烦闷之间多喝了些酒,焦躁更甚,寻思到后山静心打坐,恰巧又遇到了岑息。 谢乔觉得这位怎么也不像个能静下心独坐的人,况且师叔还在门中,两人不在一处倒是难得。 岑息看他一眼,叹着气率先道明缘由:“你师叔嫌我办事不力让万引香盯上了你们,罚我在此静坐反思。” 谢乔默了一瞬,觉得自己要是再想不起来倒真成了罪大恶极了。 “我说你们俩也真奇怪,都临门一脚了,想得起来想不起来有那么重要?成了亲再慢慢处呗。”岑息一直很费解谢乔的死脑筋,好像凡事都要有个过场才行,当初要不是他和关关撮合,这俩估计还走不到这一步。 这话在谢乔听来无疑觉得荒唐,没有感情基础就成亲那跟强取豪夺有什么区别?他总不能罔顾人家姑娘的意愿。谢乔觉得眼前不打招呼就曾掳人的这位说话实不靠谱,听他的才是倒大霉。 岑息也不指望他跟自己一样“开窍”,说是反思也不过在此闲坐,间或唉声叹气一番,感慨自己被连坐的悲惨命运,谢乔被他扰得也没了打坐的心思。 微风拂动的树枝间扑棱棱飞过来一只雪白的信鸽,在岑息抬起的手上堪堪落下。 谢乔心有所觉,视线朝向他,果见他看完竹筒里的信笺眉目舒展,“人带回来了,走吧,把你们俩这事儿解决了我也好跟关关回锦阳。” 得知事情有转机,谢乔心里不自觉焦急,步子迈得快了些。 岑息先跟自己手下交接了人,直接带去关雎面前以将功折罪。为这事他已几日不得亲近方泽,心里头也是一堆火,面对万引香再没好耐心,提人的时候就动了手。 “再耍花样我便将你剩下的九根手指头都卸了。” 骨头错位的疼痛令万引香面目扭曲,她看着男人冷凝的面孔心头发憷,见关雎过来又忍不住回怼:“想不到堂堂万象森罗会任由一个杀手头子动用私刑。” “你该庆幸是他先动的手,若是我可不会让你疼得这么简单。”关雎一脸淡然,说的话却比岑息那副森冷的态度更令人感到畏怯。 人在走投无路之下必然会存决然之心,关雎意在解决谢乔的咒术,便没有把人逼得太紧,缓缓提道:“交出解咒之法我可以放你离开。” 万引香看着关雎冷若冰霜的脸,捉摸不清她的想法,咬牙斟酌半晌,“当真?” “万象森罗没有料理你们这些人的先例,留你在这儿也无用。”关雎顿了一下,往岑息那里瞥了一眼,“不过天极楼的旧部还在,他们的刑堂尚且能用,我也不介意费事腾个地方。” 天极楼虽久不在江湖,但余威尚存,这刑堂听着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万引香当即一个战栗只思保命为上。 她也清楚自己被抓回来的原因,看了眼旁边的谢乔道:“我所用的咒术是天水宗用来牵制练功炉鼎的引子,它的效用并不长久,所以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内重新施咒加固。” “这么说来,咒术在一定时间后会自行解除?”关雎蹙了蹙眉,“咒术吞噬内力何解?” “你们不是偷……拿了天水宗的秘术么,用那个就行了。” 这与关雎当初的猜想倒也差不多,只是谢乔失忆让她始料不及,一直以为是万引香下了新的咒术。 “我只是用药引子改变了咒术的效用,但也只是暂时的,三月左右自会恢复到初时,咒术的效用统共不过维持一年左右。” 众人听到这里,不觉齐齐松了口气,敢情只是时间问题,倒是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万引香交代了全部事情,眼巴巴看着关雎,“关于咒术的事情我都说了,以后我也保证不再招惹万象森罗的人,你答应过会放我离开……” “我答应放你是解开谢乔的咒术,眼下咒术还未解你自然不能走,如果你所言非虚,便静心等候三个月吧。” 万引香一听着了急,眼见关雎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咬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包秘药来,“失忆的症状可以用药以毒攻毒,但也有反效果,会催发原本的咒术效用。” 众人理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连岑息也忍不住皱了下眉,心道这天水宗不愧是专司男女之事的下九流门派,不论什么咒什么药都跟这码子事脱不了干系,又略带同情地看了谢乔一眼,这名门大弟子这辈子是跟春药过不去了。 (回来了回来了冲冲冲冲冲啊啊啊啊) 介意 殳无雁在门外听了半晌,也知道个大概。她认定现在的谢乔必然不会用药,加之心里还有几分怨气,便也不去主动询问,最着急的倒成了急于脱身的万引香,她苦劝殳无雁不成,便找着机会游说谢乔。 “你不着急解咒也罢,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殳无雁死?” “什么意思?”事关殳无雁的安危,谢乔下意识没有多想就被牵动了情绪。 万引香看了眼一旁没有动声色的关雎,硬着头皮往下编谎:“她是第一个为你解咒的人,你们现在又修习秘术,已成双修共生之体,你若不解咒她也会内力枯竭。”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谢乔一下想起那夜殳无雁的话,本以为她是故意调笑,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他看向关雎寻求切确的答案,关雎老实巴交道:“天水宗的咒术我至今也只知皮毛,但你们同修秘术,想来必定会互相影响。” 谢乔听到此处,便是再怀疑万引香话中的真假也不敢轻易试探。假的也罢了,若是真的殳无雁岂不是被他带累? 思及此,谢乔再呆不住,旋身便去找殳无雁了。 万引香趴着门口的铁栅栏看人走远了,又急急忙忙挨到关雎那头,“我用激将法帮着撮合好他们了,什么时候可以放我走?” 关雎的话多半不假,但万引香一开口她也知什么成分,只不过基于谢乔和殳无雁二人现状,她默许了这个谎言。 她没理会万引香眼巴巴的询问,寻思去药庐再找点大补丹给殳无雁以备不时之需。 那厢谢乔找上殳无雁又不知怎么开口,毕竟这种事太过私密,他若一张嘴就以咒术为由要跟人亲密,委实下流不耻。 “你这几日……身体可有不适?”斟酌来斟酌去,谢乔终于问了一句。 殳无雁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主动来找她已经算稀奇了,半天却又不说话,这问得比陌生人都客气,她一时来气,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谢乔感觉到她的情绪,更有些为难,吞吞吐吐竟是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洪蜀跑过来,对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姐夫也没好气,哼了一声朝殳无雁道:“姐,五师兄方才过来找你呢,你的东西改好了。” 殳无雁听罢,从窗台上跳下来,似乎急于去取东西。她见谢乔还在原地,又不好直接走,抱着胳膊问他:“你来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谢乔的心思却被洪蜀方才的话引去了注意,满脑子都是五师弟不是在剑台铸剑么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稔了云云,没留神反口便问:“五师弟找你何事?” “你管呢。”殳无雁烦他像个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又等了片刻见他也不说话,摆摆手先走了。 洪蜀在那儿刺激他:“欠我姐那么多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还不如让五师兄当我姐夫呢。” 一句话令谢乔心里的警铃大作,抬脚想追又犹豫不决,弄得自己烦躁不堪,走的时候把外边的木门都掀翻了半边,洪蜀挠着头暗道其有毛病。 且说殳无雁去剑台也不过一刻钟时间,她用的红线若不配合原本的阴邪内功效用甚微,关键时刻都不好自保,恰好知道谢乔的同门擅改造兵器,便托了人帮忙。 从剑台出来,殳无雁想到谢乔那副样子也是愁闷不已,便到各处走了走,到最后还是绕回来谢乔那里,白日他有话没说明白,这会儿自己不来气了,干脆再问问他。 谢乔的住所跟他人一般简洁严整,门口一侧的山峰中几株青松和修竹渐次林立,只不过不同于往日,叶子似乎被人削了不少,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 殳无雁抬了下眉,见门窗紧闭,以为谢乔不在,也不客气推门便进去。 书架前的地毯上谢乔正在打坐,似乎没料到有人忽然闯入,睁目的瞬间看到殳无雁有些慌乱。 殳无雁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兀自坐到一边,“成日不是练剑便是打坐,你倒是悟出来什么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剑台找五师弟。”谢乔缓缓运气,压抑着倏然凌乱的内息。 不过走一趟的事情,殳无雁听他说得这样清楚,总算品过味儿来,揶揄地看向他,“你不问问我找你五师弟做什么?” 谢乔确实想问,却又问不出口。理智告诉他殳无雁跟同门必不可能有什么,但情绪似乎总在戏弄他,让他觉得不上不下。 “闷葫芦。”殳无雁见他又不出声,嘀咕了一句走近,方才看清他脑门上一层汗,“你怎么回事?” “没什么……练功而已,你若没什么事就先去休息吧。” 谢乔偏开头的时候有些刻意,殳无雁见状更是不信,瞥到一旁散落的药包,捡起来闻了闻,有些讶异,“你用药了?” 她以为以他原本的性格宁愿等也不会轻易用药的,毕竟让他现在跟自己滚一起与陌生人也无异,他能情愿才怪,上次若不是自己蓄意勾引,他又岂会动念。 “你是自信自己的定力能忍过去,还是笃定我会过来找你?”殳无雁指尖拈着空了的纸包,轻晃两下眉眼轻弯。 谢乔确实想忍过去,这些日子以来空白的记忆时刻牵制着他,令他既放不下又想不起,他寻思既然这药能解除失忆的症状,等他想起来便是再生欲念也不会有心中的阻碍,却不想此刻记忆没动静,身体倒是先开始反应,想要她的冲动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再无保留。 “早就不清白了还装正经。”殳无雁不指望他这时候说什么,坐到他腿上揽住他的脖子,笑嘻嘻说着一口咬在他唇上。 契合(H) 轻微的刺痛令谢乔扶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收紧,而后像打通了某一个穴位,倏然移到上方的柔软,凭借着手指的记忆揉捏抚弄。 两人情起亦是跟解咒有关,眼下也脱不开此事,殳无雁无心多耽搁,只想快些解了谢乔的失忆之症,不过看谢乔这个名门正派的大弟子抛却平日的禁欲自持,倒也莫名让她有种成就感,无需多抚慰已情动异常。 她伸手自两人紧缠的身体间挤下去,直白的动作略显粗鲁,谢乔不得已喘着气松开她的唇,未及说话便被她推倒。 “等——嘶……等等!”谢乔不及反应,矗立的阳刚已然接触到潮湿的柔软,连忙扶住殳无雁下落的臀,阻挡她的莽撞。 “等什么等!”殳无雁不耐烦,拨开他的手压在两侧,随着身体伏低将他套了进去。 她动作太急,不得章法,坐到一半便觉得有些阻碍,一时不敢大动,骑虎难下。 谢乔被她压着动弹不得,感觉到她的为难也有些哭笑不得。明明自己才是需要解决欲望的那一个,反倒是她急成这样。 两个人套在一起不上不下,实在有些难受。殳无雁觉得位置不对,缓缓动了几下想拔出去重新找个姿势,她的举动大抵惊了谢乔,让他误以为她又要撩拨一气无情起身,手掌下意识压了她一把,她没蹲稳,一下子坐了个满,龟头杵在花芯间,胀胀地疼。 谢乔反应过来,一时不敢动作,去搂她发抖的身躯,她却倏然直起身来,又压制住他的手臂,似乎怕他跑了一般。 肉璧裹着发胀的硬物逐步收紧,殳无雁难耐的同时亦听到谢乔无可抑制的喘息,好胜心再度腾起,臀部缓缓起落,耸弄摩挲。 余晖自窗口撤离,晦暗中看不清彼此神情,起伏的喘息令气氛不住腾升暧昧。 谢乔当下最在意的莫过于将情事当做解咒,与他于殳无雁都算不得好,特别被殳无雁压着,越发有种不得不解咒的逼迫感。他感受着身上人的卖力,知晓她比自己更急于恢复那片空白,心里头划过一丝莫名的柔软,抱着她翻身压下。 “好了。”谢乔收紧手臂,压住她头顶一腕,低头吻下。 殳无雁欲挣的动作被他安抚住,转而回应他的热意,但因目的明显总是比他急切,几乎是抓着他的衣领子追咬过去,身体不住推挤着他拱起侧翻。谢乔又不给她重占上风的机会,两人你来我往在毯子上翻了几滚,撞到书架方才回醒。 欲望正浓,谢乔被她莽撞无序的挑弄刺激得耐心全失,先她一步将她摁趴在架子前,深顶进去瓦解了她争执不休的力气。 谢乔不知道解药的效用在自己体内挥发出多少,但看身前的人翘着雪臀不住往自己胯间迎,三寸之地就愈发胀硬,无论怎么深入猛进都缓解不下来,动作渐次狂放凌乱,几乎想把股间拍击的囊袋都要挤进去,沉重的架子都乓乓作响。 沉猛的撞击自体内激起震颤的浪潮,殳无雁往后迎送的姿势不自觉便成了往前闪躲,然而却脱不开驻扎在体内夯实锤捣的肉柱。 男人随着她的退缩与她紧紧贴在架子旁,炽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侧和颈侧,滚烫灼人。她往后仰头,纤白的手腕绕向男人后颈,五指难耐地在他发间穿插摩挲。继而有唇舌落在她仰起的脖颈上,像烙铁一样一下一下烙印着玫红的痕迹,一直延伸到胸前。 “嗯啊……”体内的震荡暂停,胸前两点却因男人的嘬吸起了骚动,殳无雁抖着身体忍不住含胸,慌慌忙忙只能抱住埋首在胸前的头,摸着俊逸分明的轮廓引导他上来,用芳唇抚慰他没有餍足地唇舌。 身体的契合已无需谢乔再回忆更多,他的肢体对怎么把玩怀中的温软有着深入骨髓的深刻,只一沾手便找到诀窍。赤红的肉柱像开启密地的钥匙,插进去扭转试探,打开幽谷中源源不绝的水流。 本来积极抱着帮人解毒心态的殳无雁神思混乱,身体的高潮不断冲击着她,只剩下男人对女人索取无度下的难捱。 素昔谢乔都是表面禁欲实则重欲的人,这一点殳无雁已深有体会。他失忆这些日子似乎恢复了那派清冷严整,所以殳无雁还怕他此次不配合,一直争着主动,眼下这人已开荤全没了顾忌,她便觉得好笑,趁着喘息的劲儿悠悠睨他,“大师兄不是最守礼的么,肏起人来倒是半点不心软呢。” 她说话没遮拦,谢乔听得蹙眉,却掩盖不过身体的诚实反应,肉棒在她甬道内倏地胀大了一圈,可见殳无雁的话对他有多刺激。 殳无雁觉察之后,只顾不怕死地笑,手向后探去想看看他被自己刺激的样子,却被他有些粗鲁地压在毯子的矮桌上。 谢乔摁着她的肩胛,压制了她想要挣扎的动作,顺着两侧玲珑的曲线滑到臀上,掐着两瓣柔软白皙的臀肉,啪啪插了两下,听着她的尖叫眸底染上一片晦涩,沙哑的嗓音带了两分似有若无的邪痞:“你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肏肏怎么了。” 这话必然不是严肃禁欲的谢乔能说出来的,殳无雁心有所觉,急忙便想回身,奈何被他压着动弹不得,焦急偏头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回应她的只有谢乔一记深似一记的肏弄,她情潮迭起喘息不及,嗯嗯啊啊七零八碎地骂了两声混蛋。 秋后算账(完) 天光大白,身处群山之中的万象森罗依稀笼罩在氤氲的薄雾中,静谧清幽。 关雎估摸着时辰,拿了些大补丹和清火降燥的东西到得谢乔住所,还没进门就看到谢乔一边披着外衫一边拿着剑风风火火冲出来。 一夜的不消停,真可谓衣衫不整。 然而素来严整的谢乔此刻却顾不得这些,看到关雎叫了声师叔,着急慌忙地问:“师叔可有见过无雁?” 关雎听他口中的称呼,露出一抹松懈的表情,转而反问:“走了?”关雎睨向他手里的信笺,略微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谢乔一看问她也白问,没再多说赶紧往山门追去了。 关雎看看自己带来的大补丹,想来暂时也用不上了,回身的时候被她一大早就赶去清风谷打坐的岑息蹿出来,望着谢乔快要飞起来的衣襟感慨了老长一声:“可算解决了这两人的事,我们能回去了吧?” “剑诀背完了?” 岑息垮了脸,“……关关,说到底这剑诀可是你们万象森罗的基础武学,让我一个外人背来背去怕不合适。” 关雎噢了一声,面无表情,“那你一个外人留在此处做什么,早些离去吧。” 这正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岑息噎了一下,乖觉地从怀里摸出关雎给他的那本剑诀。 他现在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些弟子这么怕背这东西了,枯燥乏味,哪有天水宗秘术那般令人津津有味,唉…… 山门口,殳无雁翘着腿靠在粗壮的大树干间,眼看着谢乔冲出了山门方才慢悠悠捡起自己的包袱,催了声一旁的洪蜀。 洪蜀合上薄幸给的武学功法,看着殳无雁清丽的面容挠挠头不解:“我们真走啊?姐夫不都来追你了?” “他追我就要给他追到么?”殳无雁挑了下眉毛,对前头那个跑得快飞起来的身影并无一丝焦急,“书本收好了别丢了,这段时间抓紧练,别等回来还过不了试炼丢人!” 洪蜀一听更纳闷,一边收拾一边嘟囔:“你这不还是要回来,搞不懂你们瞎折腾……”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我才不爱管你们!” “哎,你说你姐夫没头苍蝇一样会去哪儿?” “路上追不到你,肯定会去锦阳吧。你不是留信了,没给他透露一下?” “那我们就去锦阳。” “你到底是想被追到还是不想被追到?”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 (这个故事就完结啦,这篇有点失策写得不是很满意,吃糖的小可爱见谅见谅~下一篇再去《尽余欢》那边写个民国小甜饼,记得来看~) 3.赈灾 “到处都是湿泥,少爷不妨就在这里歇息一下,东西交给我们安排就行。” 长宁话音刚落,卓青慕已经从马车上跃下来,丝毫没在意绣着金线的靴子被泥泞沾染。 “找个上风处先把粥棚搭起来,运粮食的车驾把马解了去休整,找几根木头架着别让着了水,再四处看看有需要的地方分派些人手出去。” 卓青慕边交代边四下观望,看到对面已经搭起的一片帐篷,问道:“锦阳官府派了多少人过来?” “我听说除了衙门里留了当值的,基本都过来了,昨日清早卫大人来看过情况,正安排把灾民往城里和别的镇上护送。” 卓青慕看着紧挨的帐篷蹙眉,“沙峁村竟有这么多人?” 长宁望了一眼,道:“也不止有村民,还有好些听到灾情来赠医施药的,云来医馆好几位都在呢。” 卓青慕听罢神色缓了几分,这个时候有靠得住的医者在总归是件好事,他一直听闻云来医馆都是出自名门万象森罗,不仅医术超群,连武艺也个顶个的好手,心中佩服已久,提步又蹚进泥里,“去拜会一下。” 地动之后阴雨不绝,各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施药的帐篷之间都用木板搭着过道,虽然有些简陋,但也不至把泥踩来踩去变得狼藉一片。 卓青慕踏上木板把鞋底的湿泥蹭了蹭才继续往前,每走几步都能看见木架子上吊着一个简易的瓷碗,里边燃着的应该是某一种祛疫的草药,淡淡的烟气并不会很熏人。 前面尚有些等待看病的灾民,旁边渐次摆开的三排药炉都冒着热气,卓青慕跟在后面左顾右盼,听到跟前清甜的嗓音问起方才回过神,定眼一看却又呆了一下。 “哪里不舒服么?” 卓青慕看着面纱之上一双晶莹水润的眼睛,虽然看不清具体相貌,却有一种阴雨天被太阳照耀的感觉,挠了挠头忙道:“……我是来此处赈灾的。” 姑娘了然点了点头,温和之意不减,从旁边的箱子里拿了几个香袋递给他,“这里边配的都是防疫的药材,可以随身带着。地动之后必有大疫,最好用面纱做一些防护,保重自己。” 卓青慕接过东西,想开口见旁边还有需要诊治的灾民,只得赶紧挪到一边。 听灾民的称呼,卓青慕得知芳名万锦,捏着手里的香袋时不时往那飘拂的面纱上扫,心里飘飘地想这名字真好听。 长安那头已经搭起了粥棚,长宁过来问他接下来的指示,他看旁边终于没了人,赶紧上前两步,“我是锦阳卓家,奉家父之命来赈济灾民,粮食和药材都已随行运过来,万姑娘如有需要可随时吩咐。” “卓公子。”万锦见过礼,眼眸里满含感激之意,“卓公子义举,我先行代这里的百姓谢过。” “这是应该的,卓家也是白手起家,总不能忘本。” 万锦眼眸微弯,看他周身不凡的气度便知他家境富裕,况且锦阳卓家她也听关师叔讲过,卓家名下有好几个矿洞,往皇宫和外邦输送的名贵宝石都出自那里,如此富饶之家却没教养出纨绔子弟,不嫌肮脏狼狈来此地赈灾,也是极为难得。 万锦不禁对眼前的青年生起几分赞赏之意,几句话倒也聊得投契。 卓青慕又是个善于言谈的,连人家生辰八字都打问出来了。 “锦儿,过来一下。” 听到旁边帐篷里呼唤,万锦朝卓青慕歉意颔首,她的面纱垂在膝上,起得急了被自己拽了下来,来不及系上匆匆进去。 卓青慕坐在原地没动,半晌托住自己的下巴,又发了一阵呆。 督促着人把粥饭和衣物分发完,卓青慕就在空出来的马车内休息了一阵。 长宁要给他烧水洗漱,他翘着脚没让折腾,“出门在外哪那么多讲究,此地水源不便,运过来紧着需要的用。” “少爷要睡好歹也铺垫着点,不然这么熬一夜可得难受。” “你家少爷何时这么娇气了。”卓青慕一向不爱让人无意义地劳累,坐起身看见对面的帐篷还灯火通明,一时也没了困意,“你们先歇吧,我随处转转。” “我陪着您吧?” “我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 长宁看他头也不回,又欣慰又叹气,少爷也没怎么大做事向来稳重可靠,倒确实不必他们瞎操心。 卓青慕去到帐篷附近,看见万锦还在煎药,两头点着两个大火盆,在六月的天里实在有些烤得慌。 卓青慕看她不时拿着小蒲扇扇风,显然也不是冷,有丝不解,“这火盆里也放了药?” 万锦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见是他时微漾笑容,没有遮挡的白净面容被火光照得发亮,愈发像是万千锦绣般妍丽。 “我自小便是蒙雀眼,光线一暗便看不太清楚,所以只能如此。”万锦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对由来已久的缺陷并无抱怨之色,“这里热得慌,卓公子还是不要站着了。” 卓青慕没理会腾升的热气,走过去将火盆熄了,见万锦的眼神一瞬凝住,将她带到一边坐下,“我也通一点药理,加减什么怎么煎你说给我听就好,劳神一个白天这么烤着如何受得了。” 万锦知他善意,腼腆笑笑,“那便多劳累卓公子了,明日我师弟师妹们就到了,人手多一些也不必我烤着火盆煎药了。” 卓青慕听到她略带俏皮的尾音,嘴角也忍不住翘得高高的。 星空 锦阳在府尹卫希治下一向秩序严明,地动之后对灾民的安排也极为迅速,这几日一直都在陆续迁移,估摸再有两日便能稳妥。 卓青慕自来也有五日不曾回家了,除了安排自家施粥,还经常跑到万锦那边帮忙,从白天忙到黑夜,英俊公子哥都有些不修边幅了。 长安长宁都看得心疼,劝道:“我看官府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要不少爷您先回去吧,眼圈都黑了……” 卓青慕闻言,摸了摸冒出胡茬的脸,犹疑着问:“难看?” 长安连连摇头说少爷依旧英俊如初,长宁却暗地里拉了他一把,煞有介事道:“可不,您这都快成丐帮舵主了,再过两天万姑娘都该见面不识了。” 卓青慕听罢啧了一声,起身就着瓦罐里的凉水抹了两把脸,又让长安去找剃刀。 长宁在旁边不遗余力地说:“您这衣服都起皱了,靴子泡了几天泥了都有味儿了,好歹回去好好休整一番再过来。” 卓青慕顾及在万锦面前的外在,终于被他说得不耐烦,丢下手巾道:“行了,我过去一趟你们收拾。” “好嘞!”长宁忙不迭去招呼各处的人。 灾情渐缓,这两天陆续都有赈灾的人撤离,帐篷也少了许多。 卓青慕转悠了几间没看见万锦,倒是看见她那位冷面师叔,犹豫了一下方才上前询问:“万锦师姐不在吗?” 万锦比卓青慕虚长四岁,卓青慕觉得姑娘来姑娘去的生分,姐姐又叫不出口,便跟其他万象森罗的弟子一般称了声师姐。 关雎从药方上撩起眼皮,清冷的面容被遮了一半,只余不辩喜怒的双眸,轻轻瞥一下就让卓青慕怀疑自己的话是不是哪里错了。 半晌,关雎才给了四个字,“她在休息。” 卓青慕了然又松懈地呼了口气,想说去瞧瞧又怕关雎觉得他唐突,倒是回去一趟也不远,他晚上就能返回,便谢了一声乐颠颠跑了。 关雎又撩了下眼皮,缓缓垂下,继续着手里的事情。 卓青慕进了家门就一头扎进房里从头到脚收拾了个干净,卓夫人叫人做了一大桌的菜也只狼吞虎咽对付了几口,即刻便要动身。 “长安不是说那边已经大体安稳了,你这才回来怎么又要过去?都累瘦了……”卓夫人看着儿子的脸又急又心疼。 “还没完呢,这事我既揽下来总得有头有尾。您放心吧,我还能让自己受了罪。” 卓青慕说罢就走,卓夫人劝不住只能叮嘱长安长宁好生照应。 卓老爷摸摸胖乎乎的肚子,笑道:“慕儿如此心系百姓也是好事,他一向有成见,夫人不必多虑。” 卓夫人欣慰之余只能轻叹一声。 虽然两地相隔不远,来回一趟也需得时间。 卓青慕一到地方便直奔万锦那边去了,见她果然还守在药庐前,缓了缓呼吸方才上前。 药庐尚有别的弟子看顾,没有燃着那烤人的火盆,万锦便没看清卓青慕,觉察身边有气息靠近,隐有所觉,“卓公子?” 对于她精准无误的确认,卓青慕打心底里一阵窃喜,却又有些微不满足,故意调了个方向,“什么卓公子,姑娘认错人了。” 万锦失笑,循着他的声音对着方向,眸子里有些未聚拢的光晕,被笑意拥着像灿灿星河。 卓青慕登时歇了故意逗弄她的心思,将揣了一路的布包塞到她手里。 布包半敞开,几点晶亮闪动,很容易就吸引到万锦的视线,她不觉惊讶,“这是……” 卓青慕微微拽了下她的袖子,引她的手触及布包里椭圆的石头,“这是我之前在矿场捡到的没打磨过的晶石壳,里边嵌了碎掉的夜明珠,看起来就跟夜空星辰差不多,就算是白天日光强烈也不逊色。” 万锦看着掌心的晶亮一时失神,她此前说过遗憾不能目睹星空的璀璨,不想倒被这个数面之缘的年轻人记住了,还如此有心…… (大年三十又阳了,来势汹汹debuff迭满,嗓子疼得冒烟天天睡不着觉,很难整理出头绪,这篇会拖一段时间,看到的小可爱不必频繁刷更新,等完结就好TUT) 久别 所谓世事无常,计划通常都赶不上变化。 沙峁村地动之后官府已经及时做疏散迁移,但疫病还是无可避免,好在还在控制之内。只是以防万一,尚留在营地和赈灾的人员暂时不能走动,卓青慕也因此被困。 卓夫人担忧心切,催着卓老爷跑来好几趟,都被官府的人劝回了。 卓青慕往家中去了几封信,只管安心听从调度,每日帮万锦熬药制药,比之大部分人的苦闷,他当真觉得乐不思蜀了。 大概是老天爷也有点不顺眼他苦中作乐的精神,他稍不留神也中了招,烧了一夜差点没把长安长宁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他身体底子不错,症状又轻,彼时关雎还在营地坐诊,情况不至恶化。 只是这一病到底不能去找万锦了,卓青慕见天躺在榻上叹气:“成天躺着,虚度人生,有什么意义?” 长宁心道此前您干杵在万姑娘跟前发呆也没见说虚度人生,这会儿倒是讲究什么意义了,深知他是怕营地解了禁到时候万锦随师门离开见不着人,便安抚道:“您按时吃饭吃药,病也能好得快些,我听闻万姑娘回头要跟关大夫回云来医馆,届时您要想去不是正便利。” “当真?” 卓青慕一个鲤鱼打挺吓得长宁手里的火钳都掉了,胡乱点着头,“真真的!” 卓青慕顿觉病情又好了一大半,头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连日常觉得没味道的小米粥喝着都清甜了不少。 长宁暗自感慨,这万姑娘当真比得上任何良药了,她要来一趟他家少爷这病不得立马好了。 就这么想着,帐篷外忽响起万锦的声音,连卓青慕都恍惚了一瞬,“是万锦师姐?” 长宁连忙掀开门帘,可不就是万锦端着熬好的汤药。 现在情况特殊,营地里熬药送药的人都是提前分派好的,未免胡乱流窜引得疫病更形严重,一般情况都不会调换。万锦因夜间视物不便,门中弟子便劝她在大营那边帮忙。 所以乍一见万锦,卓青慕整颗心都跟春天发芽的豆苗,蓬勃开朗了不少,喜滋滋就要往前冲,想起来自己尚在病中,又连忙倒退了几步拿袖口挡住脸。 “这帐篷里全是病气,你把药放着快出去吧!” 万锦面纱之上的两眸微弯,端着汤药放去一边,“师姐说你的病情已无大碍,不然师叔也不会让我随意走动。” 长宁听闻头一个高兴,“太好了,我得赶紧捎信跟老爷夫人说一声,他们日日都担心少爷呢!” 得以病愈卓青慕自然是高兴的,但也没那么高兴,这意味着他必须离开营地。官府在城外搭建了简易木房,从营地恢复的病患需要到那里去观察一段时日,确定无碍后就可以回城了。事关百姓安危,即便他想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办法。 万锦看他神色怏怏,以为他病了几日犹不舒坦,劝他赶紧躺回去,从随身的香袋里拿了几个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我制的梅苏丸,生津开胃的,你若觉得口中苦腻可以含一颗。” “师姐有心。”卓青慕一听她是给自己的,脸上的苦闷已去了大半,伸手接过丸子却不小心滚得满榻都是。 万锦见状,干脆解下自己的香袋重新装起来,给他放在床头。 卓青慕从香袋里拿了一颗梅苏丸含入口中,脸上都开始放光。 如长宁所想,万锦这一来,卓青慕的病情恢复得更好了,不几日就生龙活虎的,不过官府也通知他们要出营。 走的时候万锦也来送他,碍着人多眼杂,又怕说得太多唐突佳人,卓青慕憋了一肚子的话都没能如愿,只来得及匆匆告别。 此一别亦有月余,等到疫情彻底平息,卓青慕便没能再见到万锦。本来听长宁说她会去云来医馆,去打听了她早在撤营之后就随同门回山了,一腔激动之情顿时如同被浇灭的火焰,萎靡得只会冒湿气了。 长宁见他面色郁郁地进门,就上前问了一句,未想被劈头盖脸一骂:“打听的什么消息?胡说八道没一点准!” 长宁被骂得一头雾水,全没想起自己之前提过万锦去云来医馆那一嘴。 未能得见佳人,卓青慕是忧思难抑,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卓夫人还以为他那场大病没好全落下了遗症,急得要派人去云来医馆请人。 卓青慕听到医馆名字,蔫了吧唧靠在窗前没动,“请什么人,我刚从那儿回来。” “大夫怎么说?可是真又病了?”卓夫人更担心了,上前去探他额头。 卓青慕这会心烦意乱,蹙着眉毛没同母亲说话。 卓夫人一个人干着急,又见丈夫端着茶壶尚有闲情逸致赏玩新得的画作,走过去不耐烦地拉了一把,“成天就知道附庸风雅!儿子好没好你也不当紧!” “夫人手下留情!”卓老爷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画作伤着一星半点,惊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卓夫人松了手,又没好气:“这画还能比儿子金贵?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儿子重要画也重要嘛。”卓老爷把画小心铺好,又抽空问了一声卓青慕,得到他懒散没气力但也没大碍的回答,心思又回到画上,“这可是文公子今年的新画作,外边连仿作都没有,放些年头能当传家宝呢!” 卓老爷口中的人卓夫人有所耳闻,也是锦阳近年来被乐道了不少时日的新鲜事,只是说来仍旧大为不解:“你说这好好的尚书公子不当,跑来这小地方添什么热闹?” “京城虽说繁华,却也不是合适每个人。再者说起来咱们锦阳也算人杰地灵嘛,这远的不说近的不就在眼前。”卓老爷说着往隔壁扬了扬下巴。 隔着一条街的对面就是侯府,侯爷尚翊当年跟府尹卫大人一块办了不少案子,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这一说起来卓夫人也感慨不已,当年让卓老爷把宅子买在这里也是打听过的,觉得跟这样的人当邻居财气都能正。 “我好像听说这个文二公子跟侯爷也算沾亲带故?他有个妹妹是嫁给侯府侍卫了?啧……这论起来身家差不少呢,怎么尚书家的公子小姐都喜欢往低处走……” “夫人此言差矣。”卓老爷摇头晃脑,大有深意,“侯府岂有平庸之辈?人家可是万象森罗的正经弟子,真正的名门之后,江湖中多少能人都出身此地。还有那云来医馆坐诊的大夫也是门中了不得的人物,这次天灾他们门中还出了不少人力,实乃可敬呐!” 卓老爷正说得滔滔不绝,卓青慕蓦地杵过来,吓得他差点把手里的画撕成两半。 但见卓青慕两眼睁得老大,还带着光,“爹,娘,我想去万象森罗学艺!” (回来喽~) 入门 作为家中的独子,卓青慕自小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加之他生性聪颖谦和,一直都没让卓老爷夫妇费过心,虽说是富养长大,却没沾染一点纨绔陋习,在同辈之中甚有可为。 也因此,他说要做什么卓老爷夫妇一般也不干预,万象森罗又是名门大派,去历练一番也无不可。 只是山长水远,卓夫人不放心卓青慕一人前去,且万象森罗门规有定,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得去。卓老爷便腆着颜面跟文非命套了一顿近乎,得以让其妹夫天雷引荐入门。 但近日天雷又陪夫人回京探亲,少说也得月余,便把这事转交给了自己正要回门办事的同门师兄追风。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卓青慕欣喜得一夜没能睡着,翌日就带着简单的行装随追风上路了。 追风在外闯荡已久,素来没有太多的讲究,出门都是轻装上阵,他以为卓青慕这个富家公子哥怎么也得香车宝马大包小包,见他亦是一身便利,难免多看了两眼。 “这一路有劳追风师兄了。”卓青慕谦和地抱了一拳。 追风轻抬眉,心道师兄不师兄的还两说呢,不过这年轻人瞧着不像那些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态度温和不少,“卓公子在本家营生中也大有可为,缘何想到去万象森罗学艺?” 卓青慕自然不能说私心为了见万锦,缓言道:“这次沙峁村地动灾害我也去了,见关大夫妙手回春甚是佩服,便也想着学一门救人的本事。” “你想学医啊?”追风听罢有些讶异,看了眼他笔挺的身姿和马侧的轻剑,“我观你有些武学根基,倒是入剑宗更为合适。不过这两样也不冲突,没准你会是继关师叔和薄幸师弟之后又一位医剑双绝的天才呢。” 卓青慕对万象森罗不太了解,只知门中分了剑宗和药宗两派,他知道万锦在药宗,便自然想着去药宗学习以便跟万锦套近乎,听了追风的话难免愣了一下。不过终究是见心上人的理智占上风,至于到时候学什么都是其次了。 二人行装便利,卓青慕又是省事懂事的,没用多久二人便近了山门。 只是傍晚山门外天然禁制所阻,二人不得不在山脚的临时木屋中暂度一夜,追风趁机给他说了一些门中的规矩。 卓青慕虽然习过一些武艺,但也没有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的经验,得知门中还有入门试炼,不免有些担心。 这一路上,追风也观察了不少,觉他是个可造之材,遂宽慰道:“你也无需担心,入门之试并非考验你武学高低,只以行事判断为上,以你聪明才智一定能过关,我便先祝贺你这个小师弟了!” 卓青慕浅笑一揖,心情在见佳人跟过试炼的欣喜与紧张之中反复,一夜不得安眠。 若无追风引荐,万象森罗外面这十八道关都需自己蹚,卓青慕已省了一半的力,试炼之时更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地域偏远,入门试炼大多也琢磨不透,万象森罗近年入门的弟子极少,但凡能进门的都算了不得的人才,弟子们闲暇时候都会去试炼场瞧个热闹。 万锦不热衷武学,对此倒无太大兴趣,婉拒了师姐妹们的邀请,兀自在自己的小院里摆弄药材。 师妹蓝小米也不爱看新来的小毛头们打打闹闹,只不过看万锦好像从来没什么事能拨动她的娴静,对于总是闲不住的她来说可谓一桩奇事。 “真想看看师姐你生气的样子。”蓝小米托着下巴,眨巴着大而灵动的眼眸,觉得美人生气应该也跟海棠拂动一样,会令人如沐春风才是。 万锦失笑不已,“这是什么话,你是见不得我好?” “就是好奇嘛,连关师叔都会动气,师姐却一点气都没有。我记得小时候闪电师兄他们总是很调皮,还故意弄翻你晾了很久的药材,戒律长老都狠狠罚他们思过,你却半点不记,还给他们偷偷往后山送点心。” “如你所说,他们都被长老罚了,我的气也该出了。” 蓝小米觉得也对也不对,总之她的好脾气也是门中上下公认的,就连一向对弟子严明的大师兄都会看她的面子酌情从轻,所以弟子们若是犯一点小错,都会提前来跟她知会。她这位师姐就好像太阳一样,让人呆在身边就觉得暖融融的,不觉想跟她亲近。 蓝小米在万锦这里趴了会儿,慵懒得像她脚边那只猫一样,听到隔壁动静越来越响,也待不住了。 “听阿幸说这次的弟子好像是追风师兄引荐来的,我得瞧瞧是什么人物!” “去吧,若真过了试炼入了门,我给柔柔写信告诉她有小师弟了,她也不是门中最小的了。”万锦笑着捞起石凳边的猫儿放在腿上轻抚,看着蓝小米一蹦一跳跑远。 见面 有追风从中提点,卓青慕的入门试炼过得很顺利。与他同一天试炼的还有一人,两人是先后脚,一同拜见掌门长老的时候还听到对方嘟囔:“明明我来的时候还没见着这人,怎么我就成了师弟?” 卓青慕转过脸,看到比自己年岁还小些的少年正纳闷挠头,旁边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闻言照着他后脑勺便是一巴掌,明亮的眼眸瞪出一股怒其不争,“谁让你学艺不精!一本剑诀习了有大半年,若不是你姐夫督促你回来参加试炼,你指不定成了人家师侄呢!” 少年被训得哑口无言,瞥了眼卓青慕却是满脸不服气。 卓青慕抬了下眉,正过身没有四处张望,静心等候。 不多时,殿外进来一人,正是负责此次试炼的大师兄谢乔。 卓青慕微一拘礼,见谢乔紧挨着方才教训人的女子站去,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对方却往开错了些距离,一副不想跟他离太近的架势。 而众弟子口中严厉谨慎的大师兄也只是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时不时往人身上瞟,焦躁得倒像个新入门的小毛头。 卓青慕看得讶异,忽听旁边追风笑道:“大师兄还没追回师嫂的心呢?看来得再接再厉。” 素来严明的谢乔听到这揶揄也没表现出不悦,反倒有种有苦难言,又眼巴巴看了眼近在咫尺却不得亲近的人,待掌门长老进门后恢复一派严肃模样。 入门的仪式并不复杂,掌门听谢乔说了一些二人的情况,让他们均去剑宗修习。 卓青慕听后心中一顿,又不知如何开口遮掩自己的私心。 追风见他犹豫,知晓他的本意,便道:“选择剑宗药宗只是侧重不同,你若有精力也不妨碍去药宗修习,这也没有明确界限。” 卓青慕听罢这才松了口气,谢过师长之后又随追风四下见识了一番,认得门中大致的地方,旁敲侧击到药宗弟子们的居所,待追风走后便迫不及待冲了过去。 他是生面孔,门中弟子都知道他是新入门的,见他左瞧右瞧寻觅乱走,热心上来询问。 卓青慕有嘴便问:“敢问师兄万锦师姐何在?” 被问的师兄便嘶了一声:“如今新入门的弟子都这般直白了么?一来就打问师姐?” 卓青慕虽是有心,也怕一时叫人误会中伤万锦,忙道:“锦阳沙峁村地动赈灾我与万锦师姐有过一面之缘,疫病期间万锦师姐也颇多照应,所以我特来拜会一下。” “原来如此,你既入得万象森罗,看来也是有缘。”师兄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顺手一指,“沿着那条花径过去有棵海棠树,步下旁边的台阶便是万锦师姐的居所了。” “多谢师兄。”卓青慕一抱拳的工夫拔腿便走。 师兄哎了一声也没来得及再多说。 平台间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微风一拂粉白的花瓣洋洋洒洒。前方纤细的身影来回走动,脚步轻柔连落在地上的花瓣都不曾惊动。 卓青慕也唯恐惊了这一幕,下意识放轻了步子,旁边却蓦地汪汪两声,一只奶狗凶巴巴咬住了他的下摆,似乎不满他的擅闯。 动静也引起了万锦回眸,清滢的眸色里漾起一层惊讶的涟漪。她上前将奶狗抱离,轻轻拍头安抚,“是熟人,不可以这么凶。” 奶狗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收起奶凶的小尖牙,却仍旧盯着卓青慕这个不速之客。 “原来师妹他们说的新入门弟子就是你。”万锦打量了下卓青慕的衣着,心下明了,眼眸弯起。 一面对万锦的笑,卓青慕的精明睿智就好像被浆糊糊住了,变得傻乎乎的,响亮又高兴地喊了声师姐。 这次不用再带着名字的前缀,是名正言顺的师姐了。 万锦笑着点头,“看来我真的要给柔柔写信了,你现在可是门中最小的师弟了。” 卓青慕想起来道:“也不算最小,跟我前后脚入门的还有一个叫洪蜀的少年,我比较走运当即就抬了次序。” “哦?原来殳姑娘也回来了,不知道她跟大师兄怎么样了……”万锦念叨着,见卓青慕初入门不清楚这些,便与他说道了一番。 卓青慕不禁道:“怪道我看大师兄对那姑娘有些畏手畏脚,原来还有这么桩事。” 万锦听他如此说,笑了一声:“这话可别让大师兄听到,他罚起同门弟子来可不手软。戒律长老顶多让弟子去后山思过,大师兄的花样可多了,到时候剑诀抄不过来可要哭鼻子的。” “追风师兄说大师兄最看师姐的面子,哪日我要是真犯了错,师姐可得庇护庇护我!” 万锦失笑摇头,“追风师兄倒是把这些歪门技能都倾囊相授了,犯错便要知错,若犯了不该犯的,我也不保你。” “原来师姐也会狠心。”卓青慕说是说,看到万锦佯装严肃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心悦,托着下巴眼睛都要开出花了。 明早才开始课业,卓青慕已打算在万锦这里赖到天黑再走。本以为此地清净无人打搅,不想门中弟子时不时都会过来,不是这个师姐跟万锦要花种,便是那个师兄请万锦帮忙缝护手,还有捎东西送东西的,这小院里倒是整天热闹。 卓青慕抱着已经打好关系的奶狗被挤到一边,看着人来人往心里醋意滔天。 怎么荷包香袋也要师姐缝的,还有那袍子……破了洞扔了便是,这也拿来说出去都叫人误会! 卓青慕盯着拿破袍子的同门,直把人后背盯出火来,猛一起身后衣摆挂在篱笆上呲拉一声拉了个大口子。 他抓过衣摆一瞧,眯了下眼睛乐颠颠就朝万锦过去,“师姐帮帮忙!” 蠢动 卓青慕自来万象森罗,修习倒也刻苦。 白日他在剑宗随弟子们一块修完课业,便跑到万锦那里,打着同修药理的名头成日赖着。 药宗自有另一套课业,万锦也只能教他一些浅显东西。 卓青慕脑筋灵光,天生记东西过目不忘,基本的药材辨识他看一遍就会,只是怕万锦把他打发去负责教授医理的师兄那里,会了也硬说不会,把万锦缠得难得叹了气:“师兄说你剑诀记得快,怎么记药材就半点不通?我看要不你专心修武吧。” 卓青慕一听,专修了武学定然少了机会与她在一起,不敢再藏拙,但也不冒尖,只说自己点灯苦读多用笔头。 万锦看他这么执着刻苦,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尽自己所能教授。 万锦这里常有同门走动,一些寻常小事都被代劳得干干净净。 卓青慕初来时都插不上手,后面一得空都是头一个跑来,晾晒草药分拣药包乱七八糟的活儿都抢先干了,成了同门眼里勤劳得过分的小师弟,人送外号“风火小陀螺”。 卓青慕唯不喜欢自己的名头里加个“小”字,显得他很没担当一样,跟万锦说道了许久,逗得她直笑。 万锦因眼睛不便,每日太阳刚下山便回屋不走动了。 这日天阴,乌云提早盖住了阳光。卓青慕想到万锦的情况,一结束剑宗的课业便过来,看到她正小心地往里腾挪药材,连忙上前夺下,揽着她往屋里去。 “这个时候师兄他们一定也会来帮忙,自己一个人不要着急收。” “左右在自己这里,便是看不清楚我也习惯了的。”万锦浅笑,没有抗拒坐到榻上,摸索向一边的桐木灯,旋开上面的罩子,竟是亮堂堂一颗夜明珠。 卓青慕觉得这正合适她夜里用,还没有烟火呛人,道:“师姐你心思真巧!” “这是五师兄给我做的,门中也就这么一颗夜明珠,倒是给我用了。” 五师兄旬见月是门中最擅制作兵器改造机巧的,卓青慕入门的长剑便是他所铸,可卓青慕一听这夜明珠也是他送万锦的,心里就咕咚冒酸泡泡,暗自嘀咕:“夜明珠有什么稀罕,我能弄来一大堆。” 万锦见外面天色愈黑,找了把伞递给他,“快要下雨了,你也快些回去。明日雨停大概也有雾气,我在屋中不出动,你不必急着过来。” 卓青慕想多留一阵,磨磨蹭蹭出了门,心不甘情不愿,许是心里念叨被老天爷听到,丸子大小的雹子就砸了下来。 万锦哎呀了一声,又催着他赶紧回来。 “怎么忽然下雹子了……没砸伤吧?”万锦看他的伞都多了几个窟窿,满眼担心。 卓青慕摸摸脑袋,嘶了一声:“还真疼。” “瓦罐都砸得当当响,何况你的脑袋,快坐下我看看!”万锦把灯座挪近自己检查了一番,除了额头有些红倒无大碍,拿了药油给他涂上,“等过了这阵再走吧,正好上次的百草经看得如何了?我考考你。” “我才刚砸了脑袋师姐就考我,也不怕我被砸糊涂。”卓青慕觉得书中东西枯燥,还不如与她闲聊。 “我看你满脑袋古灵精怪,倒是砸两下把多余的东西倒出去为好。”万锦拿书卷敲了下他闲搁的腿,一脸不容情。 卓青慕嘴上说的不情愿,还是乖觉坐到桌后,面对万锦的考问也是故意十对九错,专为她美目一瞪细声训斥,只觉得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令自己心驰神往。 “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深自误哉……”万锦捧着千金药方诵读,一回身便见卓青慕两眼直愣愣的,早不知走神去了哪里,书卷一落敲在他脑门上,纤纤手指揪住他的耳朵,“卓青慕。” 跟了自己二十年的名字被喊出来,卓青慕不觉有种浑身酥透的激灵,对上万锦微瞪的眼睛,耳朵忽然滚烫起来,蹭一下起身着急慌忙往外走。 “冰雹下完了……我、我也该回去了!” 万锦只道他躲懒,听到外面雨声哗啦啦,他囫囵一个就往里蹿,连追带喊:“ 还下着雨呢,带把伞!” 卓青慕似乎根本没听到,头也没回不几下就蹿没了影。 心迹 下过雨的天潮气经久不散,这几日万锦都在居所没走动,卓青慕也忙于课业考试,难得几日不曾露面。 他再出现时,便是带了一箱子的夜明珠,滚了一地把傍晚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连万锦都觉得有些闪眼睛,捡起一颗夜明珠,看到上面还蒙了一层什么金属做的外衣,目露好奇。 “这是一种做软甲的材料,顺着摸上去的时候会全部闭合,逆着会露出孔洞。”卓青慕一边解释,一边托着她的手演示。 这确比旬见月的灯罩还要方便些,只是夜明珠本就昂贵,万锦看着这一地只余惊叹。 卓青慕搂着几个珠子给她房间各处都摆上,对他来说好像只是摆了几个鸡蛋一样寻常。 “有道是织布的人家不缺布,我们家也就挖这些乱七八糟的石头,这还都是品相次一些的,卖也卖不了好价钱,能用个便利反倒发挥它的价值了。” 卓青慕说着又给她看另一只箱子,都是一些还没打磨加工的晶石,跟他之前送的那个差不多,五颜六色的倒也漂亮。 万锦一时被吸引视线,也没注意到卓青慕把她原本那颗夜明珠偷偷放回他的箱子里。 卓青慕出身富家,自幼跟着卓老爷在生意场上走动,也有些能言善辩的本事,一通话就把万锦忽悠得顾不上计算情义多寡了,只管扒拉着箱子里的彩色晶石。 因为卓青慕带来的夜明珠奇多,万锦也没注意数量,还是有一日旬见月听闻她这里藏了宝贝,也过来瞧热闹。 “我还道你为什么把珠子还回来呢,原来有这一屋子。”旬见月抛了下手里的珠子,满脸笑。 万锦看到那珠子,有一瞬愣神,“这是……” 旬见月佯装哀叹一声:“好歹也是伴了你数年的老宝贝,你有了新宝贝便不记得老宝贝了?不是你让青慕还给我的?其实也不值什么,你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也不多,我留着也无用。” 万锦看着他放在桌上的珠子,全不知这回事,又听他道:“这个小师弟对你倒是上心,且不说这一屋子夜明珠的银钱,单就品相这么好的找也难找。” 万锦一愣,“这品相好么?” “好啊,怎么不好。”旬见月常摆弄机巧,对这些石石块块的也了解,“ 颜色干净通透,市面上卖也得万金呢。” 万金不由吸了口气,首要想到的不是卓青慕哄她,而是莫名心慌意乱了。 她用先前的夜明珠还只是说借用,卓青慕弄来这一屋子说的就是送,还有那些彩色晶石,以此看来也不是不值钱,而是不知道值多少钱。 门中弟子与她往来频繁,也不是没互相赠过东西,不过都是些小物件,这一屋子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实在太过扎眼,就是富户娶妻也没这么大聘礼的。 万锦想到此处,心里蓦地突了一下,觉得屋里的夜明珠像着了火一样烤着她。 “师兄,你帮我个忙吧。” 旬见月见她眼中祈求,缓缓抬起眉毛。 卓青慕这些日子愈发奋进刻苦了,方才被长老叫去考验询问,受了不少褒奖,这会心里正美,头一个就是找万锦来炫耀,想借此再跟她讨一只新荷包。 今日的小院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卓青慕找了一圈不见万锦,扭头待去别处见她似乎刚回来,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 卓青慕还道她拿着去给其他师姐妹看了,笑着上前。 万锦却紧了下手里的珠子,与他错开,看了他一眼飞快别开脸,“青慕,以后万不可再送我贵重的东西了,五师兄为此已有些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卓青慕听了觉得自己脾气反而上来了。 万锦咬了咬唇,状似有些难以言明,又道:“屋里那些珠子我都装起来托师兄送到你的住所了,你回头清点一下,若是自己无用出手掉也给自己攒一些花销。” 卓青慕这才明白她手里的珠子不是自己的,一来气一嫉妒,眼睛都红了,“师姐——” 万锦生怕他再说什么,匆匆回屋掩了门。 卓青慕上前敲门她也不开,俨然拒绝给他任何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万锦才从窗缝里看到他离开,松了的心里忽而涌上一股道不明的情绪,辗转了一夜。 万锦寻思自己摆明态度,就此冷落了他过上些时候也就罢了,翌日一早却见人照旧出现在这里,如常帮忙晾晒草药,一时哑口无言。 卓青慕眼下亦挂着两道青黑,倒是精神尚可,看到万锦也没什么心思被戳破的拘谨,只是淡淡别开眼神,问道:“师姐喜欢五师兄?” 万锦动了动嘴唇,不惯说谎只能默认。 岂料卓青慕并不在意她答案,手里干着活状似自言自语:“那也没什么……只要你们一日不成亲,我就有机会。” 万锦听清他说什么,脸上有些窘迫,提高了声音:“卓青慕!” 卓青慕听她喊自己,心里就跟浇了水的幼苗一样,反而重新活络起来,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了,顺水推舟彻底捅破窗户纸。 “你来万象森罗是为学艺还是怀着这些心思?” 在万锦面前卓青慕也没办法扯谎,他一犹豫万锦便知他想法,一时真动了气,再重的话又说不出来,扭头就走。 卓青慕怕她不理自己,连忙拉住她,“师姐!” 万锦不理会他,手腕被他抓着挣都挣不开,这才意识到他并非自己想象中学艺未成的小师弟。 “你松开!”万锦恼红了脸,气呼呼地下命令。 “那我松开你别跑。”卓青慕讨价还价。 心思被戳中,万锦闷不吭声,一得了自由蹿得像只兔子。 只可惜她这只兔子终究不如卓青慕这只披着羊皮的狼的灵敏,转眼就被逮住了。 “放我下来!”万锦被卓青慕一把抱到了旁边的石台子上,前后无门又下不去,惊叫不已。 卓青慕护着她不让她掉下去,仰脸认真了几分,“我就说一句。” 万锦别过脸又捂住耳朵,一脸不听不听。 她素来温和娴静,连卓青慕也没见过她这般,真是被气急了。 卓青慕只觉得有趣,笑了笑自顾自坦白:“我承认我来万象森罗是想见你,但我也并非只图着一门心思,我也有在认真练武,这些师姐总能看到。” 他的刻苦认真万锦自然知道,所以愈发觉得他有此心思只是年轻冲动,耽误他修习不说就是两人年纪身份也有差距。他出身富商卓家,将来学有所成定然还要回去继承家业的,而她自幼孤苦,万象森罗便是她一直以来的家,她倚靠的也只有这里,如何能与他般配呢。 然而这些规劝对入门就为看她的卓青慕来说并无用处,卓青慕言明自己的态度便放她下来,理了理她弄乱的头发。 万锦觉得这半天自己就是对牛弹琴,有点生气地夺回自己的头发,往外走了几步又回来,一把揪走他腰间的香袋。 卓青慕愣了愣,继而微笑不语。 没关系,反正他还有很多,就算拿回了东西,他也不放人。 下山 卓青慕照上门不误,万锦却不能自若与他相处,被他逼得不得不去别的师姐妹那里躲着。 对此卓青慕也不在意,日常帮她干完活就去做自己的事了,间或到旬见月那里待着,打破砂锅问到底。 旬见月本来就是受万锦所托与她演戏,哪里知晓自己跟万锦是什么时候生情什么时候定情的,穷尽自己看话本子的经历乱编一气,后面被问烦了,毛毛躁躁道:“我说师弟……有道是名花有主,强扭的瓜不甜,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师姐既跟我在一起,你这么明着撬墙角似乎有些不合适?” 卓青慕有听没懂,凉凉地噢了一声,走的时候撂下一句:“在一起算什么本事,你们倒是一辈子在一起。” 旬见月头发差点炸开,心道你小子还打算守着我们一辈子不成? 直觉卓青慕是个不肯轻易罢休的主,旬见月都开始头大,后悔不该答应万锦的央求。 渐渐的,连其他弟子也感觉出来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说卓青慕跟师兄抢师姐。 这事在众弟子当中还能当个热闹,传到谢乔这个大师兄面前却不见得是好事,没多久卓青慕便被谢乔叫去问话了。 卓青慕知道自己若在谢乔面前承认自己入门是为了万锦,他一定会被赶下山去,一口咬死自己就是来学艺。 谢乔却不好糊弄,有心没心倒是两说,只是他刚入门便生起这等事情,心思大约全不在学武上,不敲打敲打难成大器,遂道:“你是追风引荐入门,比旁人本也松了许多。既如此,你便自己重去闯一闯十八道关,看看你的诚心是否属实。” 别说十八道关,就是三十八道关,为了留在万象森罗卓青慕都会硬着头皮闯,没二话当下就应了。 这在门中也是先例,众弟子不明缘由,只道卓青慕犯了大错要被逐出师门,所以才要经此重新历练,争相去看热闹。 万锦听闻后,急忙去找谢乔。 谢乔却道:“他若诚心求学自然能闯过来,若不然就此回去你也省去一个麻烦,岂不两全其美?” 万锦不知美在哪里,那十八道关可是万象森罗的屏障,卓青慕被人带进门压根不知深浅,可要吃不少苦头。 万锦见与他说不通,急得一跺脚,转身跑了。 且说卓青慕应下之后转身就下了山,连万锦也没能拦住他。 万象森罗外围皆是自然屏障,门中又以此经过一些奇门改造,方有了如今防护考验之效。 以往来万象森罗求学的人,多在此处就已放弃。 来的一路上,卓青慕虽说眼见追风走过,但对于其中机巧尚未清楚,此番一个人重闯,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他再入山门之际,时辰俨然不早,见前方瘴气弥漫,便在木屋中歇了下来,一边盘算着明日一早要如何进去,思绪万千。 屋中火光熹微,几乎要被夜色树影吞噬,一抹影子从窗口闪过,顷刻惊动卓青慕。 他霍然起身,长剑随之挥了出去,幸而外面的人躲得也快,幸免于被削掉半个脑袋。 “谋杀同门你是不想回去了!”来人攀着窗口,矮低身子浑身冷汗。 卓青慕这才看清是跟他先后脚入门的小师弟洪蜀,心中百般牵扯也无心过问,收了剑坐回去。 洪蜀自窗口翻进来,看他神情淡然便忍不住多话:“你说你也是……初入门武功不知长进多少,倒是把心都操到了师姐身上,怪道姐夫要罚你。” 洪蜀口中的姐夫便是大师兄谢乔,谢乔对同门弟子的严厉不亚于戒律长老,平日有错便罚根本不会顾念什么人情,洪蜀也只敢在私下姐夫长姐夫短,平日都是跟众弟子一样称呼大师兄。 此番他跟卓青慕到山下,也是受他师姐殳无雁的指使。 “喏,这个是克制瘴气和林中毒虫毒物的药,只要你能保持绝对的清醒,到山门前也不是大问题,顶多武功差点受点皮肉伤。”洪蜀把一只药瓶丢过去。 卓青慕信手接住,心中却很犹豫。想来洪蜀此番行径大师兄并不知晓,以大师兄的严明,若知道他这次进山再度受人指点,岂非对他成见愈深? 许是看出来他的顾虑,洪蜀摆摆手道:“我姐说了,姐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都正式入门了,他即便要赶你下山也得掌门长老同意。退一万步讲,就是姐夫真知道也没什么,左右是我姐的主意,他才不会计较,这满门之中也只有我姐能让他开先例。不过呢,我姐说姐夫对规矩一向严谨,无伤大雅的事情能遮过去,但太明目张胆了也不行,所以该吃的苦你还得吃。” 卓青慕方才知道谢乔并未将事情捅到掌门长老面前,想来也是觉得不至如此,让他重新闯关为的是历练他的性子。 思及此,卓青慕志气大作,更是说什么也要闯过这关,不让大师兄小瞧了他。 露馅 zu i jil e.c om 想当初卓青慕入门时,万锦还不知是他,也无闲心关注新入门弟子的热闹。 如今卓青慕被罚去重新闯关,万锦倒是心乱如麻,想到其中关卡复杂危险,更是坐立难安。 她去找了殳无雁说情,殳无雁只道一切包在她身上,具体的却没透露,也不知如何了。 辗转到天明,万锦便到山门附近打探消息。 值夜的弟子都在讨论此事,也说还未见到人,大约得到午时才有消息。 蓝小米专程早起来看热闹,见万锦一个藏在后面,缓步上前猛地拍了她一下。 万锦吓得一抖,像只受惊的小松鼠,眼睛睁得圆圆的,看到蓝小米却未动一丝气,只是略带无奈地撇撇嘴。 蓝小米嘿嘿道:“我看师姐对卓师弟也不是全然不关心嘛,既如此早说不就好了,大师兄若知道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保不准就不罚他了。” “别胡说!”万锦赧着面色推了把她的手臂。 蓝小米有听没懂,又一副思索模样,“不过你如今跟五师兄在一起,倒是难办了。” 万锦闻言暗自叹息,为圆谎而编出来的谎,也不知日后要如何了结。 一夜未能睡好,早起也是水米未进,万锦等了许久便觉头晕眼花。夲伩首髮站:jil e h ai .c o m 蓝小米说要有消息头一个就去告诉她,方劝动她回去休息。 卓青慕回来已是晌午之后,蓝小米在万锦面前添油加醋了一番,硬是把三分的事情说成了七分。 万锦听后便忧心不已,想去瞧瞧又犹豫得很,把自己配的灵药交给蓝小米,让她代为转达。 蓝小米颠着手里的药瓶嘻嘻笑了几声,又不懂万锦的顾虑,细问:“师姐可是顾虑跟卓师弟之间的身份?要我说这也没什么,我跟阿幸还是同一个师父教的的呢。” 万锦摇头,再具体的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归觉得她跟卓青慕会是两路人,与其将来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倒不如不动心的好。 蓝小米见状,便不再多问。 而她口中鼻青脸肿受了不少伤的卓青慕,此刻已从谢乔那里受过训,被赶回住所休整,除了身上确有些狼狈,整个人却是精神焕发,也不知是受了大师兄点拨而自得还是为终于能留在门中继续追师姐而兴奋。 蓝小米把药交给他说是万锦授意时,他转手把药瓶揣进了怀里,一副打算私藏起来的样子。 蓝小米以为他会急着去找万锦,见他打算回去时便问了一句。 卓青慕微恼自己的狼狈,道:“邋里邋遢的师姐看了也不喜欢,我回头再去看她。” “还怪讲究的……”蓝小米抬眉嘀咕,听他万锦长万锦短的,倒是难掩一腔赤诚,“唉……说到底是你入门晚了些,你也别想不开还往师姐跟五师兄中间凑,不然又得挨大师兄的罚。” 这话卓青慕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垂了下眼问:“小米师姐可知道万锦师姐何时跟五师兄有往来的?” 蓝小米挠了下脸也不甚清楚,“师姐性子温和为人又好,门中弟子都爱同她说话,五师兄又擅机关兵器,也颇受欢迎,两人或许就是互相吸引吧,具体的旁人哪里知晓。” 卓青慕心中不屑,早不吸引晚不吸引,偏生他入门就让两人吸引上了?他才不想做这个“媒人”。 蓝小米不知他打的什么心思,跟万锦一样以为他经过这遭过些日子也就淡了,遂没放在心上。 只是卓青慕仍旧日日往万锦那里跑,大事小事全要包揽,逼得万锦不得不拉来旬见月让他打退堂鼓。 旬见月如今就跟卓青慕比谁跑得勤了,喜欢的机关改造都没了时间整弄,一跟卓青慕撞上就大眼瞪小眼,有时候旬见月都很想跟他打一架了事。 旬见月觉得长此以往不是个事,寻着间隙跟万锦吐苦水:“我看这小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别说我俩是装的,就是真的他也存着撬墙角的心呢!” 万锦也有点苦恼,她还没见过卓青慕这么越挫越勇的人,好赖话听不进去。 本来她想弄假成真算了,又不好耽误旬见月的终身,愁得连剃发出家的心都有了,又想到卓青慕的性子,怕是压根不在意这些。 “要不师妹你就从了算了,我也不介意这顶假的绿帽子。”旬见月看她皱眉,开始出馊主意。 “说什么呢!”万锦睨他一眼,正想着要不要去锦阳关师叔那里躲一段日子,一扭头便看见卓青慕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更不知听到他们多少话,吓得一把掐住旬见月的手。 旬见月痛叫一声,看到卓青慕也有些吃惊。 万锦还在想如何遮掩过去,卓青慕瞥了眼他们慌乱之中迭在一起的手,声音如常:“我听到了。” 旬见月闻言,脑子里飘过一个“完”,觉得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了,捂着自己的手很干脆地起身,“我想起来还有事,你们慢聊。” “师兄——” 万锦急着起身要跟出去,卓青慕站在门边没动,堪堪挡住她的去路。 她扒拉了下他的胳膊,纹丝不动,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师姐为什么骗我?”卓青慕将她的慌乱无措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压抑着一股呼之欲出的情绪。 万锦觉得理亏,一时说不明白,见他忽而垂下手,语气落寞不已,“师姐宁可跟五师兄做戏也要避开我,看来是我太讨人厌了。” 万锦张口想解释,又想到他这么执拗,或许借着这个误会让他打消念头也罢,遂将话咽了回去。 岂料卓青慕沉默半晌,霍然抬起脸来,哪里还见得着半点萎靡,“那也没关系,总有一天师姐的讨厌会变成喜欢!” 万锦看着他明亮的眼,忽然有种吃亏上当的憋闷感。 决堤 被谢乔勒令下山重闯关卡的,细数往昔也就卓青慕一个,真算得上开天辟地,用蓝小米的话来说,卓青慕确有些油盐不进在身上。 早前卓青慕在知道万锦跟旬见月往来时仍旧紧盯不放,如今事情漏了馅儿,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 他成天绕在身边,万锦是拒也拒不了,赶也赶不走,素来温和的脾气都被他挑得毛躁了许多。 蓝小米每次来都托着下巴一脸新奇地看她,觉得她发脾气训斥人实乃稀奇。 旬见月大抵怕卓青慕这个牛脾气在知道真相后又纠缠不休,那日之后就打着游历的名头下山去了,万锦只能自己收拾烂摊子。 她一要说什么,卓青慕就那副委屈失落的模样,说她宁愿如何也不如何,到最后反倒是她心底生起一股负罪感。 “唉……”思绪凝结之处,万锦只能叹气,以为当初营地分别不会再有再见之机,哪知纠缠到如今。 翻了几个身,万锦仍旧没有睡意,须臾听到外面滴答起雨声,猛然想起外面花盆刚种下去的稀有花种,忙起身下地。 夜色晦暗,她全凭以往习惯寻到门外。外面风声正紧,豆大的雨点顷刻砸得她后背尽湿,她端了花盆就往回跑,却绊到门槛连人带盆摔了出去。 “师姐!” 万锦还趴在地上头晕眼花,听到卓青慕的声音一下反应不过来,再转眼已被他抱回了屋里。 “再当紧什么刮风下雨也别走动,伤到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卓青慕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严肃,点起屋里的灯,又旋身去了外面,手上捧着的夜明珠顷刻将晦暗驱散,令万锦的眼前清明起来。 “本来是把这个送过来,让你明早看到,幸而我迟走了一步。”卓青慕解释了自己为何这个时辰过来,将嵌着夜明珠的灯座放到一边,轻车熟路去找药。 万锦扭头看向那灯座,跟他当初送的那块晶石壳差不多,人为雕琢的痕迹很明显,倒是难得的巧思,才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再度翻转起来。 “只是摔了一下,也没大碍。”万锦看他把绷带都拿了过来,未免铺张。 卓青慕只是抬眼看了她一下,放下东西便拉起她的手,恰到好处触及她擦破皮的手心,让她松了防备。 “师姐成日说我年轻不懂事,自己不也不上心。” 身为师姐反过来被师弟说教,万锦不由有些难言,咬唇看着面前微垂着头模样认真的青年,方才觉得他亦有沉稳担当的一面。 想当初在沙峁村大营的时候,他领人来赈灾,无不是调度有方,在同辈中甚是显眼。 或许真如他所说,自己不该将他看得太过浅薄单纯,他做事总有自己的考量。 “好了,这两日记得不要沾水,花圃的活儿都放着我来就行。” 万锦动动被包得完好的手,不松不紧,连结都打得规规矩矩,跟之前他总把绷带绑得乱糟糟的完全不同。 卓青慕笑道:“我这个徒弟可有进步 ?” 万锦看他弯起来像狐狸一般的眼眸,不是很想顺他的意夸奖,“一般般吧。” 卓青慕自然没被打击到,反而顺杆爬,“那我以后还能继续跟着师姐学习么?” 万锦暗道自己不该说话太早,被他熠熠的眼神盯着,只余无奈,“就算我不说,你又有哪一日少来了。” 卓青慕看着她脸一耷,轻笑出声。 因此前卓青慕刻意藏拙,万锦只道他无心学医。再者医理繁杂难懂,武学若要精深也需专注,是以一般人都难兼顾。 万锦也只教给他一些基础的疗伤防护之法,想来日后出去游历,多少也能自保。 倒是卓青慕日渐认真起来,没几日便同她说起去药宗修习的想法。 “你可是想好了?两样兼顾你精力未必够用,别是听见别的师兄弟说医剑双修如何威风才有了打算。” “看来师姐还不了解我。”卓青慕依旧是一脸阳光灿烂的样子,看见她哪怕是阴天心里都是晴朗的,“我说学武也一心认真,说学医也不会只说说就罢,言出必行可是卓家的家规。” 万锦一想他这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格,心道这家规不遵也罢。不过他既说要学,自己也不能一味泼冷水,晚些时候特意整理了一些自己初学所用的手记,希望多少能有助益。 盛夏的天色暗得晚,万锦瞧了一眼尚带青白的天际,估摸着卓青慕还要跑来一趟,把手记都包好放在一旁。 日落前卓青慕果不其然又跑来,却是拉起她急匆匆的。 “师姐快跟我来!” 万锦只瞥到他沾了泥又破了洞的衣衫,还道出了什么事,被他拉着脚步不停,眼见越跑越偏,快落尽的日头也没了晌午的光亮,她脚下有些磕绊,急急询问:“到底去哪儿?” 卓青慕没回答,只是催着她跑。 直到后山道某处尽头,浓密的树荫遮盖在头顶,加之山石盘错,万锦的眼前渐趋黑暗。 不甚熟悉的道路限制她的步伐,她停在一片晦暗的山道中有些无措,“青慕……” “师姐信我就好。”卓青慕挽住她的手,放缓步子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周身的晦暗令万锦觉得这路好像没有尽头,正欲开口眼前忽现光华点点,似星辰闪耀一般,不觉呆住,“这是……” 她自幼患有眼疾,对于星空也只是从书中和旁的同门中听过,再便是卓青慕送她的那块晶石。书中所描述的星辰璀璨盛大,她在这一刻方才有了具体映像。 数十颗夜明珠在黑暗的山洞内散发着蕴藏了不知多久的光华,璀璨明亮不输天上的星辰。 万锦的目光被错落的光点占据着,思绪也被轰然冲击,本就岌岌可危的堡垒一下子决了堤,饱胀的情感宣泄而出。 黑店 万锦自问不是太过心软的人,门中表达过思慕之情的同门也不是没有,万锦都是笑笑便过,抑或装作不知暗地里划分分寸。对于卓青慕,或许早在沙峁村相处那段时日就已起了变化,她拒绝得终究有些晚了。 蓝小米一再开解她随心自由,就连谢乔对卓青慕的意图也不再加以过问,似乎门中上下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万锦妥协之余再看卓青慕这个所谓“单纯体贴”的师弟,心里止不住犯嘀咕。 明明是个黑芝麻馅儿的,她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许是怕谢乔再训导自己“不思进取意图不纯”,卓青慕近来愈发勤奋刻苦,掌门长老都觉得门中再出一位医剑双绝的天才大有可能。 万锦看他每日起早贪黑,多少感到欣慰。 时近中秋,关雎自锦阳传信,说寻到一种草药或许对万锦的眼疾有所帮助,因路途遥远医馆事务又多,让她若无要事前往锦阳细做安排。 万锦将此事告知师父之后便打算动身,卓青慕也急吼吼地禀明了长老,要随她一块去。 万锦想着他家在锦阳,自入门后也有小半年,适逢中秋回去看看也好,两人拾掇一番不日便下了山。 因万锦眼疾不便,他们夜间也没法赶路,只能找地方歇息。 万象森罗距地遥远,此间也不是处处都有城镇,多是一些路边野社,有时候遇到天气突变来不及找地方,只能露宿野外。 卓青慕虽说锦衣玉食,但自小也不是安于家宅的主,前几年没少四处跑,对于衣食住行没有太多的讲究,只是看着万锦也一块淋雨吹风,心里就不是滋味。 万锦看他拧眉头,还道他不耐条件艰苦,安抚道:“等雨小一些我们就去找客栈。” 卓青慕看着周围雾茫茫全是山石草木,想必也没什么正经客栈,一边寻思要如何让她住得舒适些,一边把外衫往她身上披了披。 万锦看他身上单薄的长衣,知道他的性格必不肯将外衫穿回去,便往他身边挤了挤,彼此挨着一些也能互相传递体温。 瓢泼大雨下了片刻便转为蒙蒙小雨,卓青慕怕阴天天色更晦暗,即便动身去寻住宿之处。 此地正是杳无人烟,附近连别家门派都没有,两人赶了一段路方才见着山头处一阵炊烟袅袅。 万锦从未独自出过远门,卓青慕又是初出茅庐,万锦不敢太过大意,叮嘱道:“此地人烟稀少,难防有诈,一切需小心谨慎。” 卓青慕握了握手中长剑,不甚在意,“便是遇上黑店,我也不会让师姐有事。” 万锦想说他太过自大,见他已率先进了树干围拢的篱笆,只得赶忙跟上去。 林中的野社搭建得极为简陋,除了吃饭喝茶的一间茅屋,连灶台都是在篷布底下起的,看起来也不会有什么过夜的地方,不过相较起野外,倒也算得个遮蔽之处。 野社的吃食都是就地取用的野菜,唯有笼屉上热腾腾的包子吸引人。野社的人家除了掌柜便是跑堂的小二,还有在灶前忙活的大厨,客人只有刚进来的卓青慕和万锦。 卓青慕要了一壶清茶一笼包子,顺手自茅屋旁的树上摘了两颗青梅拿给万锦。 “这一路上连个能吃的野果子都没有,等回来我得运一车果树沿途栽上,指不定哪天能造福咱们门中弟子呢。” “你倒想得周全。”万锦失笑不已,咬了口青梅酸得掉牙,看他皱眉眯眼硬是全吃了,看来这一路是真委屈了嘴巴。 屋中的陈设都很简陋,连喝茶的杯子都不成套,没有一只是齐全的。 卓青慕见万锦那只杯子缺了口,怕她划了嘴,信手拿过来要换,旁边的掌柜见状连忙上前,拿了只粗釉小碗,堆着笑脸:“我来我来……寒舍简陋,委屈二位了。” “委屈倒罢,只是你家这包子什么时候能来?我们风尘一路,可没多少闲心光喝茶。” “马上马上!二位稍等!” 卓青慕腹中饥困,坐不住又去摘了几颗梅子,万锦按下他的手,“这青梅生津开胃,你只会越吃越饿,倒不如喝点茶垫垫。” 卓青慕是无肉不欢,眼下一心都是热腾腾的肉包子,看着碗里的清茶只余嫌弃。 万锦摇摇头,闻着梅子散发出来的味道也觉得口舌生津,捧起碗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梗,及近唇边时顿了一顿。 卓青慕盼不到肉包子,也拿起了粗瓷碗,却被万锦暗地里按了把手。 卓青慕垂眸看着碗中轻荡的水波,旋即生了警惕,心中暗暗纳罕。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们还真遇到了黑店? 夜逃 卓青慕并未将茶水沾口,不动声色又放了回去,细看茶碗底下的釉色似乎变浅了一些,心道这路数实在低劣,竟将药粉涂在碗底。 碗底应该是还涂了别的东西,遇水化得很慢,若非绝对细心也看不出来。 卓青慕猜测无非是图财害命所用的一些蒙汗药,只是想到方才掌柜的举动,眉头收紧。 若是下的药一样,对方缘何又那么紧张他将茶碗调换?想必这所备茶碗都已做了手脚,只是看对象不同用的药也有分别。 卓青慕眼神微变,起身之际故意将茶碗碰倒,里边的茶水洒了个罄尽。 小二端着包子过来,陪着笑脸手脚麻利地收走了茶碗,顷刻便换了两只。 万锦已暗中用腕上的银链探过,初步估计是没有剧毒。但世上唯有蒙汗药和春药两样算不得毒,气味颜色都几近于无,因而很难检查出来。 卓青慕自问后者还能挺过去,前者确实有些麻烦,迷了神智就难对付后面的情况了。 二人一时确定不了是何种药,飞快想着如何脱身。 他扭头看到灶旁大厨嗦了一口刚盛出来的米汤,信手拿起茶碗,出了门口朝地上一泼,暗地里用拇指抹了几下碗底,将泡浮的一层异物除去,冲着大厨道:“这茶实在淡,我看你们这米汤不错,来一碗。” 大厨抡勺给他盛到茶碗中,他端起便喝,看得万锦由不得提起身,目露紧张。 卓青慕将剩余的米汤端给万锦,使了个放心的眼神,又问掌柜道:“你们这可有休憩之处?” 掌柜忙道:“舍下简陋,只有这三间茅屋,平常都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在这厅里打地铺,有间偏屋是放酒水的,客人若不嫌弃,我让人去打扫一番,勉强也比宿在外面强些。” 掌柜自说留客,倒省了卓青慕继续编话,顺水推舟应了下来,松了对方急于求成的警惕。 万锦手边还有一只茶碗,那茶她半分未动,悄悄将茶水沾了些到手帕上,随后以身子不适为由要去休息。 小二将两人带到收拾出来的偏房,卓青慕不敢放松警惕,守在门边观望。 万锦细查了一番沾上茶水的帕子,无色无味很难说是什么。 “这简单。”卓青慕瞧着屋中角落窸窸窣窣的动静,须臾便抓了只老鼠来。 碗中所下的药是针对一个成年人的,万锦不过将帕上的茶水拧了些许,眨眼工夫那老鼠便躁动难安。 卓青慕将老鼠甩了出去,心中虽无十分准,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药,见屋外不远处那小二还在鬼鬼祟祟,知道他们是被盯住了,思索片刻计上心来。 他开门将小二唤进门来,一记手刀劈晕在地,将小二的衣裳换上,跟万锦道:“师姐就待在此处,我伺机去牵马,一会听我讯号。” 夜色已至,万锦视物不便,闻言不敢走动,立在门边等候。 那厢掌柜还道有自己人守着,正合计要如何下手,突然觉察后方火光乍起,以为有人偷袭一下乱了阵脚。 卓青慕趁机去马棚解了马,奔到偏屋带走万锦。 马蹄声惊起动静,掌柜怒不可遏,林中又冲出四五个大汉来,原也不止野社中这些,专候着时机成熟一网打尽中计的旅客。 卓青慕也是怕对方暗藏人手,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眼前只管策马冲出重围,将人甩得不见踪影跑了半个时辰才罢。 周围依旧是晦暗浓密的树林,他们只剩一匹马,与其露宿野外随时有可能再被人盯上,倒不如星夜赶往下一个城镇。 卓青慕回头询问万锦,却没听到她的回应,心中一紧,“师姐?” 卓青慕反手扶了把万锦软下来的身躯,急忙将马停在一侧。 万锦不知何时已没了意识,卓青慕还道她不小心中了那伙宵小的迷药,触手摸到她黏腻的后背,方才惊觉入肉三分的飞镖。 “师姐!”卓青慕暗恼自己顾前没顾后,当下顾不得再赶路,连忙将随身带的解毒丸给万锦服下。 以对方的卑鄙,卓青慕觉得镖上也未必干净,只是眼下黑灯瞎火,即便他眼睛无异也不能看得太清楚,如今也顾不得那伙人会不会追上来,匆忙抱起万锦去找地方处理伤口。 卓青慕就近寻了处山洞,拾了些碎木点燃火堆。万锦服过解毒丸稍有醒转,卓青慕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褪下她的上衫将镖头拔去,将残余的毒血全部吸出来方上药包扎。 (本来想在这情节里加肉,写着写着又偏了,比预定的又长了很多,挠头.jpg) 如锦 卓青慕守了一夜没敢合眼,见得万锦彻底清醒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昨夜担忧心切,卓青慕顾着万锦的伤,哪里有半分旖旎的心思,如今看她长睫含羞带怯的一颤,心里反倒开始酥酥麻麻地发痒,目光不自觉往她松散的衣领里钻。 “咳……伤口的余毒都已清了,师姐若是觉得没什么不适,我们歇会儿再赶路。”卓青慕说着将事先盛在芭蕉叶里的清泉捧到万锦面前,又将烤的饼子撕成等量大小的块放在一边,方便她食用。 万锦润了润喉咙,声音尚带着沙哑,“那伙人甩掉了?” “我守了一夜倒没动静,此地已近官道,想必他们也不敢再胡作非为。”卓青慕想到这次意外,耷着眼仍旧自责不已,“是我临阵不够谨慎,若不然也不会让你受伤。” 万锦也没怪怨他,弯了弯唇点头道:“此事若让你长个经验教训,倒也不错。” 卓青慕看她柔和的面容,心中更不是滋味,暗暗发誓往后容不得这种错误再犯。 万锦的伤势虽不重,长途颠簸到底不利于恢复。如今离锦阳尚有一段距离,卓青慕在附近的城镇找了客栈,等到万锦的伤好了一些才又启程,到锦阳时离中秋不过四五日光景了。 此行本为医治万锦的眼疾,两人直奔云来医馆找关雎。 关雎刚坐完义诊,寻思着他们也早该到了,却迟了半月有余,原想让岑息派人去找找消息,正巧他们就来了。 “这次的药是小柔从河照带来的,当地的牧民说有明目之效,我查了古籍配了几方敷贴的药,你试用过后看看成效如何,我再酌量删减。” 这些年关雎一直在为万锦的眼疾找寻方法,大多不奏效,万锦早已习惯夜间的黑暗,心中也没太大的起落,只是听到小师妹回来难掩欣喜,“柔柔回来了么?” 关雎轻点下头,面容不辩喜怒,声音也轻了许多,“她跟河照王在城南的别院,这几日天天跑来问你到了没,想必午后还要过来。” 万锦一听小师妹那位草原王也随行,不免奇道:“堂堂大王千里迢迢跟到中原,不用理朝政的么?” “谁知道。”关雎语气里带着一股“男人都一个死样”的不屑,一抬眼看到才将一条腿跨进门的岑息,半分没有客气,“你去城南告诉小柔,万锦师妹来了。” 岑息手底下自有人手,何况这么一件小事也不劳他亲自去,万锦想说不必,却见岑息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对关雎的指使极为顺从,心道这大约也是他们的夫妻情趣罢了。 关雎交代完诸事,觉得有些疲累先回屋歇息了。 万锦看卓青慕还在研究治她眼疾的药包,抓过来道:“到了关师叔这里你可以放心了?你也快回家去见见爹娘。” 家是要回的,但人也还是舍不得。卓青慕拖拉了半晌,眼巴巴盯住万锦,“那明日我来接师姐去家中吃顿便饭?” 万锦犹豫了一瞬,对着他殷切的目光也无法拒绝,点头说好。 卓青慕一下子心花怒放,朝着门外连蹦带跳跑了,好似生怕再耽搁一会她就要反悔。 虽说接受了卓青慕的心意,但对于以后万锦其实并未多想,见他父母难免紧张。 小师妹孟怀柔不住地给她吃定心丸:“感情这事先入局的才该害怕,怕你跑了怕你不喜欢了怕你移情别恋……怎么都轮不着你我。若论家世,卓家虽是锦阳富户,但你可是万象森罗药宗的大师姐呢,名门闺秀,绝对般配!” 万锦看着孟怀柔翘起来的大拇指,忍俊不禁,“让你说得我都快飘起来了。” “飘啊,我接着你!”孟怀柔伸展着两条胳膊,笑嘻嘻地与她抱作一团。 须臾,医馆门口马蹄踢踏,孟怀柔看到车驾上下来的贵公子,哟了一声率先过去,“这就是我那小师弟吧?端的是一表人才!” 她话音刚落,旁边肤色白皙瞳色特殊的异族男人便坐不住了,装着看热闹的样子走近,实则暗含打量。 对方外貌与中原人有异,卓青慕很快反应过来,朝着孟怀柔浅浅一揖,“师姐。” 孟怀柔也知道,只要带着自家这个门中上下没有不清楚她身份的,点着头语带揶揄:“果真人不可貌相,入门没半年就把大师姐拐跑了,大师兄和长老就没算你账?” “大师兄怕我无心学武,让我下山重闯关磨炼心性。”对此卓青慕倒是坦诚,所言也是磨炼为主,对万锦的意图和忠心也无二话。 孟怀柔听罢,笑着拉了一把身边的人,仰起白净的脸,“说起来你们也算同僚了,那十八道关可不好闯。” 当年河照王为爱闯情关的事迹在门中弟子间还口口相传,卓青慕也听过一耳朵,看了眼孟怀柔身边的异族男子,心道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还真是难兄难弟了,好在都能柳暗花明。 卓青慕简单跟二人寒暄几句,进门去找万锦,虽只一夜未见,不知怎地就心绪紊乱,看见万锦一身妍丽竟呆在原地。 万锦被他看得局促起来,理了理垂落的秀发,“衣裙是我跟师妹临时去选的,可有不合适?” 卓青慕连忙摇头,“好看!很好看……只是以往没见师姐这么穿过。” 卓青慕自诩也是饱读诗书,却词穷到选不出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佳人,大抵只有那句“万花如锦”才够贴合,她身上总有种能融合所有美好的气质,无论是在潮湿泥泞的灾民营地还是车马如龙的尘世,都能叫人见之不忘。 (小师妹那篇的地名有些记不清了,回去再翻文档核对一下) 讨礼 2bx x.c om 当初卓青慕去万象森罗学艺,卓老爷夫妇都是极为赞成的,却没想到他还能把终身大事也敲定了,难免又惊又喜。 卓老爷听过卓青慕的意思后就直叹:“我儿愈发有出息了,不仅身入名门,还把名门大师姐带回来了!” 而今世人谁不道一声万象森罗的好,云来医馆的名望也是蒸蒸日上,连当今圣上身边都是门中的佼佼者,若是联上这一门亲事,那也是极有脸面的。 若不是卓青慕相劝怕吓着万锦,卓老爷顷刻就要让人准备聘礼了,好似也怕被人截胡一样。 因而万锦来家中,卓老爷夫妇自然也是竭诚欢迎。她的身世卓青慕基本已说明,卓夫人怕触及她伤心事,对此不敢多加询问,一边夹菜招呼一边让她往后多来锦阳小住,对她的眼疾也只道是寻常,丝毫不加过问。 卓家别的不多,就盛产各种各样的宝石。卓夫人原想把家传的镯子送给万锦,又觉两人还未正式定亲,太过了反而唐突,便准备了三条多彩的宝石链子,让万锦一同送给关雎和孟怀柔,全当个小心意。 万锦看着手里的链子,想起卓夫人像送糖豆似的神情就想笑,见卓青慕过来,指着花园里五颜六色的石头问:“你家里该不会连这些都是宝石?” 卓青慕瞧了一眼语气平常:“那些啊,都是有瑕疵没打磨过的玛瑙。” 还真是……万锦一时无言,怀疑屁股底下坐的石凳子也不寻常。 “这要来了贼,都不用惦记偷什么,随便捡两块石头拿去卖都够用。” 卓青慕只是笑,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她看,一只通身莹润的绵羊,似乎是用玉雕的。更多免费好文尽在:2a 33.com “这个好玩,我正好属羊!”万锦高兴地拿着玉雕。 就是知道她属相卓青慕才回屋拿来,这玉雕是他爹叫人打的,依着十二属相各一只,他自小都很宝贝,发小生日想要只小马的玉雕他都不舍的给,为此两人决裂了三年才罢休。 万锦把玩着玉雕随口问:“青慕属什么?” 卓青慕托着下巴直愣愣看她,“我属狗。” 万锦扭过头,看着他浓眉大眼,确是一副温顺诚实的长相,只是他笑起来眼尾一扬的模样顷刻就将这份温顺淡化了,好似在明晃晃告诉你上当受骗了。 “一点都不乖。”万锦点着他的额头,盖住他豪不遮掩的眼眸。 卓青慕继而拉住她的手,“傍晚城里有热闹,我带师姐去好好尽兴。” “我又什么都瞧不见,去了也是睁眼瞎。” “城里的灯火亮堂多了,再者有我带着你,便是看不着也玩得着。” 万锦敌不过他一再相劝,只得应了,看着他弯起来像狐狸一般的眼睛,一种又上当了的感慨在心底散开。 锦阳到底是繁华的城镇,地理位置绝佳,南北往来通畅,常是灯火不熄。 虽然夜色中万锦仍旧看得不太清晰,但万千灯火璀璨亦是惊叹。 卓青慕事先找了处好位置,带着万锦看城中烟花。 灿烂的烟花四散,照得城下亮如白昼,万锦也难得见识这瑰丽。 “今天是锦阳什么日子么?”万锦细想中秋还在两日后,想来不是为这。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是锦阳的首富给夫人庆生,每年都如此。” 万锦听罢感叹出声:“这富商对夫人真是有心,竟如此大手笔。” 有心意不难,难的是年年都有心意,万锦觉得书中所描述的伉俪也不过如此。 卓青慕对别人的情深义重不感兴趣,听万锦感慨便道:“师姐要是喜欢,以后每年生辰我也给你办。” 正说着伉俪,他一下拐到自己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万锦佯装不懂,只说他铺张浪费。 卓青慕也没在意,忽然提道:“过了子时也就到我生辰了,能不能提前跟师姐讨个礼?” 此前他从未提过,万锦也不知他生辰是明日,略微吃惊后大方应下,“想要什么?” 她也只会些简单女红,平常所用的衣饰他都要去不少,就是再变也没什么花样,倒是送些别的为好。 “师姐别躲我就行。” 卓青慕的要求简单到出人意料,难免显得有些可怜兮兮,万锦愣了一下,“我何时躲你了……”除了一开始她有意回避,之后她都努力回应了。 万锦不禁暗自反思,自己是有哪里冷落了他,却没注意到他逐渐凑近的脸,回神之际下意识往后一撤。 卓青慕便揪住这一点不放,“师姐明明答应我不躲的。” “你……”万锦一时语塞,明知他意图又不知如何反驳。 愣神之际卓青慕再度挨近,头微微一偏,她的唇上多了一抹不同于己身的温热,像熨过的羽毛轻柔酥痒。 远处的烟花腾升爆开,万锦觉得自己脑子里也噼里啪啦乱响起来。 遂愿 在锦阳待了半月有余,万锦的眼疾依旧没什么进展,不过既下了山,在医馆中帮忙也算一种历练。只不过卓青慕刚入门,各门课业都要从基础修习,不好落下太多。 万锦试探劝卓青慕先行回门,他倒是出乎意料答得干脆。 殊不知卓青慕心中自有一番考量,他求娶万锦之心比谁都着急,只是想到此前那事已经被大师兄训诫过了,他若再莽撞激进吓着万锦不说,难免也让掌门长老觉得他年轻气盛不是可托付之人,当先还是认真修习多长些本事为主。 万锦倒不知他这般心思,只是看他有此恒心,大感欣慰。 卓青慕回山后,万锦便一直留在云来医馆,一面医治眼疾,一面在医馆帮忙。 寒暑交替,日夜匆匆,不觉便是三年。 此间除了中秋卓青慕会回来一趟,大多时候两人都是书信往来。 最近的信中卓青慕终于提及提亲之事,万锦心如擂鼓将书信看了两遍,禀过师父之后方才应允。 卓青慕一得了准信便马不停蹄回了家筹备各项事宜,因万象森罗距离过于遥远,万锦的出嫁之地便定在云来医馆,师父和几位师叔特意赶来帮忙筹办,不在门中的弟子听闻消息也都前来观礼,卓家又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成亲当日亦是热闹非凡。 暗自祈盼了三年之久的心意终得所愿,卓青慕觉得这辈子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宴上又有亲朋相劝,便多喝了些酒,等到洞房的时候拉着万锦絮絮叨叨了半宿的情意,春宵全燃进了桌上的红烛里,干抱着人不撒手结结实实睡了个大觉。 翌日早起卓青慕还挂着一脸的纳闷,长宁还以为新婚燕尔的两人有了口角,担心得多看了他两眼。 万锦哪会不知他为什么事,看他怏怏之色反而好笑,昨夜她想去喝茶这人都不撒手,迷迷糊糊说的那些话也不知他还记着几分。 丫头要把两人换下的喜服收拾起来,卓青慕拦住,“先放着吧。” 按理这喜服已经用不上了,丫头不明所以,但看卓青慕坚持便放了回去。 万锦扬唇道:“卓公子是打算用此便利再纳一房进来?” 卓青慕扶了扶她发髻间摇曳的流苏,叹道:“昨夜都没认真看自己的新娘子,跟白娶了一样,今天得好好看回来。” “那你不如干脆重新下一次聘礼成一次亲算了 。” “那也没什么不行。” 万锦知道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真要再成一次亲他们就成了锦阳的笑话了,连忙拉下他的手拾掇一番去前厅。 卓老爷夫妇不欲打搅他们小夫妻,早已在风水绝佳处买了处院子,端看他们意愿是否搬过去。 卓青慕想着趁回门再于山中修习二年,届时便回来接手家里的生意,当然学的本事也不能丢了,就在云来医馆同关雎坐诊,等他医术再精进些于别处开个义诊分管,也能造福百姓。 万锦所想与他无差,便依他所说。 新婚夫妻除了花前便是月下,白日里你侬我侬,夜里更是一个眼神都能擦出火星子来。 万锦觉得这几日自己屁股都像火烧,巴不得赶紧回山卓青慕被课业缠身大抵也就没了现在使不完的牛劲。 从浴盆出来,万锦把自己收拾齐整了才出去,见卓青慕倚在榻上看书,惊讶他倒是还能用功,便贴心地没去打搅。 卓青慕看见她便招招手,似乎有请教之处。 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原则,万锦自然坐到他腾出来的腿中间,“看到了什么难处?” 万锦翻过书页,想知道他看的什么医书方好确定自己所知多少,未想三个偌大清晰的“房中术”映入眼帘,当即耳朵根一热叩回桌上。 “还道你多认真,又再看这些歪门邪道!” “这怎么算是歪门邪道,先人对于男女之间的研究尽在此处呢。”卓青慕说得煞有介事,还将书拿起来宝贝似的拍拍。 他尽是一嘴道理,万锦总说不过,闻言哼道:“先人让你少生情欲你又学到几分?” 卓青慕张了张口,顷刻改了说辞:“先人某些说法也未必全对,我们后人学习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万锦不敢恭维他口中的精华和糟粕,怕他越说越偏,赶紧起身。 卓青慕两腿一收,轻轻松松夹住她,在她沐浴过后清爽芳馨的脖颈间轻蹭,意图直白,“师姐,今天还没有呢。” 两个人紧紧贴着,卓青慕变了声调掺了情欲的气息不自觉地影响着万锦,万锦忍不住轻颤,葱白的手指抵在他下巴上,虽然还没同意可细软的嗓音也撑不住多少抵抗。 “哪有人天天要的,你研读这书半点没长进!” “我们刚成亲,不天天才奇怪,别人还道我们不够亲密呢。” 万锦心道那你也不是天天,而是顿顿!一日三顿跟三餐一样顿顿不落,也就今日一早去叔伯家拜见,回来得晚了些才留了这一顿晚的。 万锦挑他毛病,他只管左耳进右耳出,吮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黏黏糊糊喊着师姐,若不然就是可怜巴巴说想要,一副吞了几斤春药的毛躁模样。 万锦心软,又被他一顿撩拨,拒绝的话也咽了回去,半推半就依了他。 老实的大狗一下就变成了贪恋的狼。 没要着的时候一味的讨好卖乖,要着了便是得寸进尺,连喊师姐都带着一股不正经。 万锦听着恨不得缩到地里去,便不让他喊。 “不喊师姐喊什么?难道成了亲师姐便不认我么……”卓青慕故意喊得起劲,腰身持续挺进,将人逼到榻上的角落,被温热馨香包裹着情难自禁,“师姐……啊……师姐真好,最喜欢师姐……” 万锦被他的进攻和告白弄得面红耳赤,骂不是打不是,咬着唇瓣颠得颤声四溢。 榻上摆了棋桌,地方本就不剩多少,卓青慕越吃越急躁,把人快要挤出围子,手里捏着佳人纤细的一只脚腕,还在不住央求:“师姐……师姐让我进去,再进去些……呃……” 他要得急进得猛,叫得也比自己情动,万锦忍不住捂他的嘴,他仍旧陶醉其中,湿软的舌头舔在她掌心,起伏的气息喷洒不绝,几乎能将人烫化。 万锦挪开手,他的舌便转瞬黏在她唇周,清冽的味道灌入她呼吸之间,融合得不分彼此,难以抑制的轻吟渐次泄露。 承受了许久的木榻开始摇动出刺耳的声响,万锦头一次有些懊恼夜间能视物的本能,被灯火照得亮堂堂的屋内所有一切都一览无余,连目之所及起伏鼓动的肌肉都有着清晰动作的节律。 热气一下散遍全身,瓦解了万锦为数不多的力气,她软软仰在围子上,旋即被卓青慕托着后腰软臀挪回来,凸起和凹陷契合得更紧密,压榨出唧唧的水声。 万锦忍不住,轻轻柔柔地叫。 卓青慕就觉得什么东西搔在他心上,尾椎酥麻,挞伐的长枪立时绷得铁硬,捧着软白的臀摇着胯研磨,感受着甬道里逐步收紧的湿软,一枪进去琼浆不尽,拉出来尚带着淋漓。身下耳边尽是柔得似水一般的香软,卓青慕的魂儿都要跑出天灵盖,进出戳刺乱了原有的次序,手里的劲儿带了两分强制,夯实杵了足有几十下,抵进痉挛的中心,喷涌的温凉流淌占据了整片城池。 (研究怎么再炒一盘肉上来,这个故事又有点不受控制,写得不大满意,大家随便甜甜嘴巴好啦~) 轻信 两人在锦阳住了两月有余才动身回山,同行的还有当初引荐卓青慕入门的追风,追风身边则带着个寸步不离的铃铛。 铃铛年纪比卓青慕还小些,倒是与追风成亲已有两载,左一个追风哥哥右一个青慕哥哥的,听得追风敲她脑袋,“论辈分他还是你师弟呢,尽瞎叫!” “平白显老,我才不要!”铃铛对称呼的问题保持己见,一鼓脸颊一噘嘴古灵精怪。 追风拿她没法,继续跟卓青慕闲聊,说起当初入门时甚为感慨:“师叔说你医理又精进了,看来你医剑同修不在话下,起先我还是随口一说,竟不想你小子真有几分恒心。” “若没有师兄引荐,我也没这机会。” 追风听罢看了眼前面的万锦,笑道:“确实,我要知道你是冲着某个人去的,一准先揍一顿……这要说起来,我岂不是算得你们的媒人?” 铃铛听到他们说话插进来:“什么媒人?你们要给谁做媒?” “听话都听一半还老喜欢问。” 铃铛不理会他的数落,骑了这一路马仍旧兴奋不减,“追风哥哥,到了前头的梅子林你记得给我摘梅子!” “知道了,没出门就在念叨,嘴巴不光多话还馋,吃个梅子还要跑这么远……” “别处不是没有这个味道么。” 卓青慕听着追风念念叨叨地按辔上前与铃铛并驾,原以为他们是回门有什么事,却是为个梅子,这耐心也是难得。 春日晴光正好,路边野地里参差立着些桃李杏树,粉白的花开得正茂,万锦看着忍不住摇头失笑。 这些果树都是卓青慕后来叫人移栽上的,他说要栽树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卓青慕薅了两支桃花来讨万锦欢心,万锦说道:“你这一记辣手到时候得少吃多少桃子?” “少吃的我从师姐这里要回来。”卓青慕递花的同时身子往万锦马边疫倾,趁人不备就偷了个香。 万锦慌得往前头看,追风和铃铛打打闹闹倒也没注意他们,遂拿花枝甩他一下,“路上也不规矩!” 卓青慕不以为然,心里倒是想别的不规矩,就是没 选着好地方,虽然以天为被也不错,但山间蚊虫多又或是再有一帮宵小来煞风景实在不美…… 卓青慕越想越偏,没注意前进方向险些撞在树干上,被万锦压低脑袋,“骑着马也能走神?” 卓青慕弯着腰顺势跃到了她的马背上,两只长臂藤蔓一样把人搂个紧,脸贴脸不够还尽往她脖子间钻,语气黏黏糊糊:“师姐……” “别闹!”万锦的脸被他蹭了几下就红起来,抓住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勒在胸下的手推搡。 “我不闹,咱们慢些走,在前头镇子找个客栈住两天。” 他像只大狗子一样蹭个不住,万锦就是不多想也不行,心说哪有人专门住到客栈去干那事的,这人怎地精力如此旺盛…… 在外面总不似家里,万锦虽性软也不会一味由着他,但这一路磨磨蹭蹭,未免天黑露宿野外,追风提议先进镇子找客栈,翌日一早再启程。 这可算趁了卓青慕的意,万锦装没看见他遂心的得意劲儿,打算晚间跟铃铛住一块,晾他一宿看他还敢不敢随地 发情! 不知是否被万锦刻意冷落的原因,卓青慕晚间的饭食只吃了两口便回屋了。万锦见状心里又不忍,跟进门见他合衣躺在床上,一只手半遮着眼,似乎真的很疲累。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万锦顺势探到他的额头,竟是有些烫,当即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春寒料峭,让你别随便减衣也不听,该是着凉了。” 卓青慕哼唧两声,抓着她欲离开的手放在额上,脸上也烧出了些许红晕,终没了白日的劲儿。 “自己还懂医理呢,何时有异样都不知道?”万锦估摸没有大碍,打算去附近的药房抓点药,“身上可发凉?” “不发凉,发热。”卓青慕说着把领口又敞了敞。 万锦拉他衣领,触到他的皮肤比额头还滚烫,略微一惊,“怎么这么烫……” 万锦拧了湿手巾先给他擦拭降温,擦到他腰腹看到他尚且精神奕奕的小兄弟就一阵无奈,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什么时候了还有这精神……干脆出去练一套拳,出出汗就全好了。” “就是这里硬得难受……”卓青慕看她故意不搭理,还委屈巴巴的。 万锦不理会,转身去重新浸湿手巾,一回头就看见他的衣衫又褪了大半,半裸的手臂自松散的腰带间探入,抖动的衣料底下不难看出是什么动作。 万锦又羞又气,把手巾扔在他身上,转身就要走。 “师姐……真的好难受……我好热……” 万锦看他情难自禁的样子,皱了皱眉。就是他平常胡闹,也不是这副样子,看起来倒真不对劲…… “青慕,你吃过什么?”万锦怀疑是不是又碰到了黑店,返回身仔细检查询问,手指一碰他就见他喘得厉害,忍不住皱了皱眉。 卓青慕舔舔已有些干涩的唇,终于道出实情:“我试了药。” “药?什么药?” 卓青慕有些心虚,目光睨向自己快要 爆炸的某处,不言自明。 万锦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这回只余下一腔怒气了,“卓青慕!” 卓青慕知道这事自己做的不对,只管抱住她耍赖,吃定她会心软。 岂料万锦这回铁了心,她通医理知道这些助兴的药算不得毒,大多时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问出是什么方子便不当紧,将人捆在床上由得闹腾去。 卓青慕失了算,暗自懊恼,一味说软话求饶。 这药他若有心压制也罢,偏偏他在万锦跟前半点自制力都没有,脑子里一松懈身体的反应就像脱了缰,到最后真难受起来连自己都后悔。 万锦冷眼瞧着,只时不时给他喂口水,铁了心让他吃这个教训。 卓青慕闹腾了一阵方才安静下来,脸上的红晕也不似先前深了,大抵是忍过去了劲儿。 ”师姐我手麻了……“卓青慕动动反绑的双手,趴在枕上乖巧无比。 万锦算了算时间,见他面色好些,琢磨这药劲儿也过去了,便起身给他松了绑,却还是板着脸语气有些硬:”枉你学了这么久的医药,不知是药叁分毒,也是能混吃的?“ 卓青慕闷不吭声任由数落,万锦便道他已经知了错,正欲帮他按揉绑了许久有些充血的手掌,冷不防被他压在了榻边,“你……” “师姐真狠心,竟眼睁睁看我难受了这么久。”卓青慕说得可怜委屈,眼底墨色聚拢,黑压压地叫人透不过气。 万锦一时失神,直至唇上被他吮咬泛起一丝微痛,恍然惊觉,“卓青慕你又骗我!” 卓青慕的笑声自她脖颈间闷闷地响起,“是我说错了, 师姐是真心疼我,轻易就信我。” 欢喜 卓青慕年轻贪欢,在床事上总不似他平日为人那般温和,如今算计人自己吃了后果,即便真的想忍也忍不下来,要得愈发狠。 万锦被他压在榻上就没动弹过,尚且整齐的上襦包裹着已经汗湿的身子,一抖一颤根本没有多少平缓的时候。 “师姐我错了……我以后绝不乱用药,只此一次……师姐别怪我……”卓青慕态度诚恳地认着错,一边吻着身下泛着红晕发烫的脸颊,勃发之处仍旧紧紧抵着汁水淋漓的花谷,贪恋强硬地占据着。 万锦羞恼的骂声被他冲击得凌乱散碎,拳头落在他身上也如同棉花一般,只能仓皇无措揪紧身侧的被单。 她逼仄的处境让卓青慕的占据之心更甚,压着她的皓腕收紧,与她五指密不可分缠在一起,青葱的指节因微微充血透着粉红。 满床粉帐摇曳了有半宿,万锦觉得当初在剑宗试炼修习时也不过如此,师叔说她不适动筋骨是真的。 万锦眼皮发困,体内情潮将息却不能令她平静,便懒散窝在床上看卓青慕忙活收拾。 卓青慕自知理亏,殷勤更甚,听她不好意思这么晚再叫店家,亲去后厨烧了热水提上来,混了些自己制的活络舒缓药粉添在浴桶里。 万锦泡在温水了舒了口气,见卓青慕就搬个凳子坐在浴桶边守着,浓眉大眼还是平日实诚样,气也去了大半,揪了把他的耳朵,“咬人的小狗!” 卓青慕偏头轻咬住她指尖,笑里也掺着几分憨气,细听却又不是那么老实。 万锦暗道自己心软易轻信他,倒是咎由自取了。 她正泡得迷糊,忽觉脖子上一凉,顺手摸起是一块凉丝丝色泽如同辰星的项坠,外形也打磨成了星辰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怎么又给我石头。” 在卓青慕口中什么名贵宝石翡翠通通都是石头代称,久而久之万锦也随了他。 卓青慕抵着浴桶边沿看着她,此刻全无别的旖旎,眉眼皆是深情,“我说过每个月都会送你一件生辰礼物。” 万锦并不记得自己的出生年月,师父觉得人人都有的日子她也不能缺了,便将正式收她入门那日当做她的生辰。 后来卓青慕提过让她跟自己一起过生辰,又或者凭她喜好挑个自己喜欢的日子,就算是月月过也使得。在万锦看来不过玩笑话,没想到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一句不认真。 “每个月过一回生辰,我不是平白老了好几岁?再过上几年都该成精了。”万锦凑近浴桶边,对上他浓郁的眼神。 卓青慕略微低头碰碰她,心里的每一丝喜欢都清晰地表达在脸上,“那师姐也是集天地灵气的神女。” 他夸得真心实意,万锦眼睛都笑眯了,“那你是什么?” “我?”卓青慕思索一瞬,满足又自得,“自然是得神女青睐的襄王了!” “……过来让我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师姐不妨亲亲看更有感觉。”卓青慕说着大方地把自己的脸凑过来。 万锦嫌弃去推他,他一转脸就自己亲过来,一时觉得这人大约还有些狐狸的秉性在身上……太狡猾了! (这篇放得太久,人设啥的也没搞好,肉很磕巴所以也不强求了,想专门写个大肉的过过瘾,下一篇记得移步《尽余欢》,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