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养了个状元郎》 第1节 本书名称: 穿书后我养了个状元郎 本书作者: 桃柒拾玖 晋江vip2024-1-31完结 总书评数:285 当前被收藏数:2184 营养液数:524 文章积分:33,442,276 文案: 乔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了一本男频小说里,成了男主赵天齐的炮灰童养媳桑乔月。 在书里,桑乔月苦心劳力供养赵天齐上学,甚至被他蒙骗,拿自己的清白作赌,只为帮他排除沈青书这个绊脚石。 谁承想赵天齐功成名就后,转头便娶了宰相之女做正妻,还以她婚前失洁为由,生生将其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最终得了个抑郁而终的下场。 乔月穿到了原主陷害现场,眼前是面对众人的责难,还悉心安抚她说要负责的瘦弱书生和咄咄逼人,背信弃义的渣男。 想想原主的结局,她毫不犹豫的投进了沈青书的阵营。 * 诬陷不成自己反倒失了名声,赵天齐恼羞成怒,二两银子将她“嫁”给了沈青书,。 乔月到了沈家,才知道沈家除了这一座摇摇欲坠的房子,穷的叮当响,就连沈青书的束脩,也是先生看他才学好免去了的。 吃了两日的清粥白菜,乔月终于受不了了,发挥她动手小达人的技能,绣荷包,熬酒精,做美妆,不但让沈家过上了好日子,还将沈青书养成了个白白胖胖的状元郎。 内容标签: 女强 穿书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月,沈青书 ┃ 配角:赵天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立意:热爱生活,砥砺前行 —我是分界线— 《替嫁贤妻》 小白泽舒窈,一朝穿成被迫嫁给残废将军晏绥之的替嫁新娘。 传闻此人性格怪异,阴晴不定,之前的三位妻子都死在了新婚之夜,无一例外。 果然,舒窈刚嫁进门,盖头都没掀,男人便狠厉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不想死,马上滚。” 舒窈一怔,随即嘴角一撇,委屈巴巴,“你家床太硬了,硌得我难受。” 晏绥之:“……”这人莫不是脑子有病? 晏绥之一生戎马沙场,战功赫赫,不料引得皇帝怀疑。庆功宴上,一杯毒酒,他双腿残疾,武功尽失,命不久矣。 如此皇帝还不放心,一连三次赐婚,次次新婚夜血溅纱帐。 直到这第四次,对方不但没动手,大晚上的还说冷,要抱着他睡。 晏绥之猜测,该是皇帝黔驴技穷,换套路了。 呵,且看她能装到几时…… 自此起,晏绥之对舒窈有求必应。 舒窈嫌家里床硬,他变卖家产给她换松软大床; 舒窈嫌饭菜难吃,他打压下属,让他们个个成了大厨; 舒窈嫌家里穷,他拖着残废的身子也要外出赚银子。 舒窈就此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但谁都觉得,晏绥之是虚情假意,伺机而动。 直到一次他外出,舒窈被皇帝召进宫,折磨得不成人形,险些丧命。 向来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人勃然大怒,“都宠到这个份上了,再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过分吧!” 【我本是流连于黄泉边上的一缕孤魂,是你带我回到人间,从此三餐四季,我必朝夕与共,护你周全】 —————————— 《通房为妻》 阿满第一次见傅云修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荒凉颓圮的院子里,男人坐在轮椅上,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懒懒地撩了撩眼皮,“你就是我娘给我找的通房?” 阿满没有回话,却悄悄红了脸,因为她从没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 * 傅云修胎中带疾,自幼体弱多病,后来伤了双腿,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时,他便成了傅家的一枚弃子。 阿满任劳任怨照顾了他三年,陪他安然度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然后,依旧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男人告诉他,他要娶妻了。 那一刻,阿满忽然觉得,需要她仰头看的傅云修,其实一点也不好看。 所有人都以为阿满会不依不饶,一哭二闹三上吊,却不想她只是盯着他良久,淡声说了句“恭喜。” 然后在傅府的张灯结彩,欢声笑语中,带着她初来时拿着的破包袱,一个人……走出了傅家。 听闻那一晚,向来温和如玉的傅家大公子,红着眼,疯了似地翻遍了云城,只为找他消失的妻。 —————————— 《赚银子,养夫郎》 别人穿越,锦衣玉食金手指 沈青棠穿越,破产退婚被人欺。 沈青棠:enmm! 但好歹咱来自现代,新兴产品拿来使,管理方式拿来用,势必要让破败的家起死回生。 对家听闻沈家那纨绔女要重振家业,一个个笑的拧成了麻花,纷纷说她自不量力。 结果—— 第一年,沈家在上京开了分店,生意兴隆。 第二年,沈家入了云城商会,受人追捧。 第三年,沈家得公主青睐,成了皇商。 第四年,大礼总商会成立,沈青棠成了新任会长,商界大佬纷纷抱大腿,求庇护。 对家:“……”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感情流文案] 时隔多年,沈青棠忆起当年创业之苦,还是感动于那个小小少年不顾名节,为她拉投资,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所以,其实初见时,你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对吧!” “不是,”已为人父的燕槿满眼温柔,却也直言不讳,“其实当时的那块砖头,我是想盖你脑门上的。” 沈青棠:“……” 这多年的恩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第1章 chapter1穿越 暮春之际,冰雪消融,沉寂了一个冬天的向溪村在一阵阵春雷声中苏醒,田间地头,零星有两三人忙碌着,计划着一年的耕种。 刚下过一场春雨,空气中都是泥土的芬芳,小小的村落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叫鸡啼和小儿相互玩闹的喧嚷。 痕迹斑驳破旧的老房子里,乔月捂着脑袋坐起身来。额头传来的痛意,让她有些头昏脑胀,不知今夕是何夕。 许久她才缓过神来,想起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穿书了。 她在现代原是个小有名气的美妆主播,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便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美妆店。经过几年的不懈奋斗和四处碰壁,她总算是有了资金和资历,盘下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但也不知是乐极生悲还是什么,总之她睡了一觉醒过来,自己竟然穿书了。 小说名字叫《从农家小子到一代权臣》,讲的是生于乡野的男主赵天齐靠着聪明才智和男主光环,一路开挂,最终考中状元迎娶丞相之女,登上权臣之位的故事。 而她穿书,穿的既不是女主,也不是日后嫁于权贵的赵天齐之妹赵燕儿,而是赵天齐的童养媳,炮灰女配桑乔月。 说起这个桑乔月,乔月当时在看书的时候还因为她的名字格外关注过,结果整本书看下来,发现这人就是一个妥妥的大怨种。 她存在的价值就是给男主垫桥铺路。男主之所以一路顺风顺水,少不了桑乔月的默默付出,就连男主家家身能不愁吃穿还有钱供赵天齐读书,都是靠桑乔月父亲留下来的遗产。 而在书中,桑乔月还干过一件特傻缺的事,那就是为了帮男主赵天齐除掉他科举路上的绊脚石,以自己的清白设局,当着众学子的面和沈青书同床共枕,毁掉了沈青书的好名声。 科举选士有一个重要标准便是身家清白,此举无疑是把沈青书今后科举的路都堵死了。 原以为她做到这样,赵天齐日后功成名就算不感恩戴德至少也会好好对她,结果在后文里,赵天齐在考上状元后,便一脚踹掉了桑乔月,转头娶了丞相之女为妻。 而且还以她失节为由毁了她的名声,不允她嫁与旁人,生生将其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想着她一生劳碌为男主,最终却得了一个郁郁而终的下场,乔月当时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结果转眼……好嘛,冤种竟是她自己。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穿过来的时候,刚好是原主的陷害现场,面对着一面是迎着众人的责难,还悉心安抚她说要负责的瘦弱书生,和一面咄咄逼人,背信弃义的渣男,手拿剧本的乔月自是毫不犹豫地投入了沈青书的阵营。 毕竟能让男主产生危机感进而动手的配角,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只是她帮着沈青书说话甚至揭穿他们的恶行,险些坏了赵天齐的名声。赵天齐他娘因为她不按原计划行事,威胁不成便恼羞成怒狠狠推了她一把。她一个不注意,脑袋撞在了床脚上,晕了过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大清楚,不过看看此时颇有些陌生的屋,乔月大体也能猜到自己应该已经不在赵家了,毕竟在她昏过去时,赵母还叫嚣着说沈家伙同她污蔑人,要让沈家人把她带走。 想来她现在就是在沈家了。 说实话,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说心里不慌那是假的,可乔月一贯的人生的宗旨就是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到原主身上,但她既然来了,那原主那烂糟的人生她自是不会再走了。 离开赵家,就是她改变原主人生轨迹的第一步。而且想起当时赵母威胁她的话,她就有些嗤之以鼻。 沈家穷,能有多穷?无非就是家里陈设少了些,房子稍微旧了些。能供的起读书人的家里,再穷能穷到那去,总好过被那一家子吸血虫缠上的好。 …… 初春的天还有些冻人,寒风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感觉后背发凉,乔月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第2节 这被子似乎用的年陈也久了,都开始发硬了,但好在洗的干净,一如这屋里,虽然破旧,但却十分的整洁,可以看得出来一家子都是勤劳的人。 长舒了一口气,正当乔月准备梳理下剧情,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人,两鬓斑白,佝偻着背,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沉重痕迹。她一身黑色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裤脚用黑布带紧紧裹着,活像一个老太太。 乔月猜测,这是沈青书的娘许氏。 在原著中,对沈母的描述也只是寥廖数语,只说她与沈父是逃难来到这里。沈父是个读书人,肚子里有点墨水,沈母初来时说话也有腔有调,似乎出身富贵人家。 也是这个家庭因素,让沈青书一个配角,却让男主产生了危机感。 只是初来的富贵终是败给了现实,自沈父去世后,生活便给了赵母许多贫穷与苦难,明明跟赵天齐的娘一般的年岁,却过得没有赵母滋润,自然也就更显老。 沈母进来看见乔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也是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醒了,头还疼不疼?” 原主所在村子是向山村,与向溪村只隔了一条河,所以两村的人彼此之间也都认识。 闻言,乔月摇了摇头,依着原主的辈分,低低的喊了她一声,“婶子。” “那就好。”赵母应了一声。 自己的儿子险些被算计坏了名声,沈母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她还是要跟乔月说清楚。 “你方才昏迷着可能有些事不清楚,但我还是要说清楚,你娘已经将你嫁给我们沈家了。” 这个娘,指着自然是赵母这个便宜前婆婆。 乔月:“……”她原本只是猜测,没想到还真成真了。 见乔月不说话,沈母继续道:“彩礼钱我们已经给过了,虽然没办礼,但你以后也确确实实是我沈家的媳妇了。” 因为这个,沈母说话也有了些底气,“既如此,有些丑话我也得说在前头。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他万不是能够干出那种事情的人。而你,对于这件事的始末想来也是很清楚的。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虽不知道你为何最后会后悔为青书说话,但到底也是保住了他清白的名声。” “如今你以成了我沈家妇,无论你是自愿还是不甘心,都已经成了定局,我不求你能向着我们家,但求你能安分守己,守住自身,不要给青书脸上抹黑。” 她儿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她不想他以后因着乔月而被人看不起,在外人面前直不起腰来。 沈母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是实话。她怕乔月有什么二心,对沈青书不利,更怕乔月不本分,和赵天齐勾三搭四,给沈青书戴绿帽子。 乔月对她的话并不感冒,毕竟她不是原主,自是不会在和赵家人又丝毫瓜葛,至于有二心么,那便更不可能了。既然她当时选择向着沈青书,那她和沈青书便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从原主的记忆中她知道,这个朝代对女子并不友好,她一个姑娘家,很难独自生存。而她也看出来了,沈母此番话并无恶意,只是敲打而已。 相比于之前赵母的口蜜腹剑,乔月自然觉得是和沈母相处更舒服些。 思及此,她扯出一抹笑来顺着她的话说,“婶子你放心吧,当时我既决定帮青书哥,自是没想着再和赵家有瓜葛。而我既已成沈家妇,那必然是要向着沈家的。” 光洁的额头上还缠着药布,因着失血,乔月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她这一笑,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惨烈。 这让沈母霎时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重了,也有些难听了,找补道:“虽然你和青书这亲事儿荒唐了些,可你如今已经是沈家的人了,我必不会轻待了你。我家虽穷,但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定不会让你饿着。” 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甜枣的伎俩,沈母会,乔月更会。 她终于相信书中说的,沈母是出自书香门第的了。且不论她穿戴面貌如何,就单是她遇事不是只会撒泼打滚,埋怨别人,就和赵母那些人不一样。 “婶子放心,我都省得。”乔月点头。 沈母愿以为乔月醒了知道自己被嫁了怎么也得闹一番。毕竟她和赵天齐的感情,明眼人可都看在眼里,哪怕说两人因着什么事产生矛盾,可感情这事儿,又岂是能说变就变的。 可预想中的吵闹并没有,反而是这般的乖巧听话,这反倒让她更有些怀疑了。 这转变未免有些太大也太快了。 怕她心里还憋着什么坏,沈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不动声色道:“你明白分寸就好,正好我做了饭,你即醒了,我让青瑞给你端来,你刚好吃点。” 沈母出去后,屋里又陷入了平静,乔月望着她蹒跚的背影,知道沈母其实并不相信她。 也是,毕竟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企图陷害她儿子的人。 就在乔月思慕着该如何取得沈母信任的时候,外头厨房里传来了一阵叫嚷声。 “我不去。”厨房里,沈青瑞将头扭到一边,死都不愿意去给乔月送饭。 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头发高高束起,倒是十分精神。许是这个年岁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褐色的粗布麻衣穿在他身上瞧着有些小了,致使他大冷天就漏了脚脖子,在寒风中冻得通红。 他红着脸,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得, 因为那个女人,哥哥又要那般辛苦的日夜抄书,娘也要熬着眼睛去做刺绣, “都是因为她我家才又变成这样的,我死都不会去给那个女人送饭的。” 沈青瑞的话让沈母动容,毕竟他说的也是实话,赵家狮子大开口,她家的家底儿全都给了出去。可她刚刚才和乔月说过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要将她当做一家人的。 且不管乔月有没有二心,她要先亮出她的态度来。 见儿子这般,沈母厉声呵斥道:“什么那个女人,那是你嫂子。” “才不是,我不会承认她是我嫂子的。”沈青瑞大吼道,一点儿都没有要避讳乔月的意思。 说完,他看也不看沈母便跑出了厨房。 “沈青瑞!” 喊也喊不住,沈母看着小儿子疾驰出门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抹布,她正准备要将饭亲自给乔月送去时,沈青书从房里出来,“娘,青瑞怎么了?” “闹小脾气呢,吵到你了。” 自从下午回来,沈青书就一直都闷在屋里抄书。 他家是外来户,家里没有多少田产,自沈青书他爹死后,家里就都是沈青书这个长子在操持。 好在他学问不错,得书院山长青睐免去了束脩,可读书向来是烧钱的事儿,沈青书的夫子为此也折了不少银两在他身上。 那二两银子,也是趁着冬假与过年之际,他日夜抄书写对联得来的,原想着留下一小部分,剩下的还于夫子,却不想又出了这样的事儿。 如今,别说是给夫子还钱了,就是开学后的日常开销,家里也没钱去支撑了。 “没有,正好写累了出来透透气。” 沈青书摇摇头,随即看向沈母手里的碗,“娘这是要去给她送饭?” “哎,”沈母应着,“原想着我给你送去的,可青瑞死活不干,正好你自己出来了,饭在桌上,你先去吃,我送完了去找找青瑞。” “不忙,家里出了这事儿,让他自个儿冷静下吧。”沈青书拦住了沈母,顺过他手里的碗,“你也累了一天了,歇会儿,饭我去送就好。” 沈母看着儿子略显疲态的神情,心里也满是心疼。明明早上还高高兴兴出门给人家庆生,谁知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若是旁人家的孩子,回来了还能在父母面前闹闹性子发发脾气,可偏偏她的青书不行,他还有一个家需要他来扛。 沈母只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也是她这个娘没用,不但帮不上忙,还因为身体原因,净给家里添乱。若她身子好一些,她的青书,也不必这么辛苦。 想到这,沈母不由得红了眼睛,怕被沈青书看见,她急忙偏过头去,“那行,你给她送去吧。” 沈青书端着碗,走到门前轻轻敲了门,待得到应允后,推门进去。 这是继在赵家那场混乱后,乔月第一次看清沈青书的模样。 十八岁的少年,正是如风如玉的年纪,面容清秀俊朗,五官精致,哪怕他已经换下了他的书生袍穿上了带着补丁的粗布短打,也难掩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儒雅的书卷气。 这让乔月不由得想起,他当时身姿笔挺的挡在她面前,消瘦的肩膀如同铜墙铁壁,挡去了赵天齐恼羞成怒后的污言秽语,也挡去了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粗俗目光。 而他那口口声声说要娶她时的担当,更是让乔月折服。 作为一个向来对古风美少年没什么抵抗能力的母单,这样的沈青书,无疑是对上了乔月的胃口。 她再一次觉得,之前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赵天齐作为男主长得也不赖,可那人心术不正,实非良人。 只要沈青书心思不跑偏好好读书,就算在男主的主角光环下考不上状元,那也至少是个榜眼或者探花,那到时候,她也可以借此扶摇而上飞黄腾达,在这古代,完成她开美妆店的梦想。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抱住沈青书的大腿,助力他早日取得功名。 第2章 chapter沈青书 但因着原主做的事,乔月对沈青书这个当事人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尤其是方才听到沈青瑞的话。故而,哪怕沈青书对她再有吸引力,她也有些不敢看他。 而同样的,沈青书面对她,也无话可说。 之前他护着乔月说要娶她,只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是喝多了不小心跑到她床上去的,可随着事情发展,他发现这一切,都是赵天齐为他设得局,而乔月,是这场局里最关键的人物。 虽然后来不知为何乔月会反悔为他说话,甚至还反咬了赵天齐一口,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别扭的紧。 说没有愤怒那不可能,说没有怨怼那更不可能。 而且这事儿明显就是赵家人一早规划好的,那乔月又为何会忽然反悔,不惜和赵家撕破脸呢? 事出反常,他不得不留个心眼,更何况,乔月现在还是他名义上的媳妇儿,如此一来,倒显得更尴尬了。 “吃饭了。”沈青书面无表情地将碗递给乔月。 乔月伸手接过碗,却也看清了他眼底的打量与探究,在结合沈母和沈青瑞说的话,她也不难猜出,自己此时在沈家,是一个不受欢迎且被怀疑居心叵测的人。 那怎么成,她还等着抱沈青书大腿呢! 思及此,乔月抿了抿唇,低声问道:“青书哥,你是不是,现在很讨厌我?” 说罢,她也不等沈青书说话,撇了撇嘴,装作委屈地继续她的绿茶发言,“我知道,因为今天这事儿,你的名声差点被毁了。可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啊,我一个女子,但凡有法子,我也不可能拿我的清白来污蔑人。” “……” 见沈青书抬眼看向她,乔月知道她的话管用了,更是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 “我也知道,我先是帮你说话,如今得知自己被嫁了也不哭不闹,很难不让人怀疑,但你可知道,我在赵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在人前,赵伯母将我当做亲生女儿,呵护备至,可在人后,我在她们家连个婢女都不如。” 毕竟婢女还有月例银子,原主却没有。 乔月这话可不算撒谎,原主在赵家,那日子过得可是相当的难。天不亮就要起床,烧水做饭,打扫卫生,喂鸡喂鸭,完了之后还要上山砍柴挖野菜,遇上农忙的时候,她还要抽空去地里干活。 赵天齐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以家里的脏活累活,除了赵父,就只能她自己干,即使如此,赵母还是动辄打骂。 在赵天齐没中童生之前,赵母还对外称原主是赵天齐的童养媳,可等赵天齐成为童生且因学业好颇受山长器重后,赵母再逢人问,便只说她是替朋友照顾的女儿。 而且,赵母还总是pua原主,总说他儿子有多优秀,原主有多糟糕有多配不上,如此一来,原主便只有更加努力的干活,以求得赵母欢心。 这样的生活,乔月只是想想,就觉得憋屈且压抑。 沈青书是读书人脑子活,对付他自然不能跟沈母一个套路,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目的,消除他心中的疑虑。 而作为一个满脑子仁义礼智信的读书人,乔月自然知道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不义之事,不正之风。 第3节 果然,在听完她的一番话后,沈青书面有动容。 乔月乘热打铁道:“我知道我这样很无耻,可我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但是请你放心,我既嫁了你,势必会全心向着你,向着这个家。不会好吃懒做,更不会和赵家不清不楚给你脸上抹黑。 倘若,倘若你日后有了心仪之人,你给我一纸休书,我也定不会纠缠着你不放,我说到做到。” 沈青书原本听她前面说的话还挺怜悯她的,毕竟就连他也以为,乔月在赵家顺风顺水,得人爱护,只是后面这话,他却越听越不对劲。 什么叫日后他有了心仪之人,她定不会纠缠着不放。 难不成他沈青书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个始乱终弃的人? 虽然这段婚姻来的有些意想不到,但他却从未想过休妻,毕竟在这穷乡僻壤之地,休妻无异于是将人推上死路。 他虽然怨乔月联合赵家人算计了他,却并没有要她死的意思。 沈青书脸色阴沉,也不知是因为乔月恶意揣度了他,还是因为乔月对婚姻这般儿戏。 见乔月还眼巴巴地看着她,他皱着眉,沉声道:“吃完了就好好休息,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乔月瞧着他那如松树般挺拔的背影,虽不明白他这火气来自何处,但还是再一次表明立场,“沈青书,我是认真的,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但奈何,男人连个背影都没留下,直接转身进了他的房间,且把房门关的“哐当”作响。 乔月:“……” —— 是夜,乔月是跟沈母一起睡的。 沈家院子虽大,但只有四间房,沈母,沈青瑞和沈青书各一间,一间留作厨房,刚进门那儿倒是有间茅草屋,但里面堆放的都是一些杂物。 她虽嫁给了沈青书,但两人如今这种不尴不尬的处境,沈家人又防备她,自是不能住在一起。 沈母身体不好,一到夜里寒气上来,她就止不住的咳嗽,但沈家这家境,也注定没法在屋里烧地龙,只能抱个汤婆子暖暖。 而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就着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绣一副刺绣,很糙的料子,上面的花也画的不精致,可沈母却绣的十分认真,只是她眼神还有点不好使,整个人歪着头,看起来十分吃力。 那油灯里的油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冒着黑烟,味道刺鼻不说还很熏眼睛,看沈母在绣架前绣几下就要擦下眼睛,就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坐不住了。 乔月翻身下床,趿拉着鞋子走到沈母跟前,拿起剪刀剪去了一截儿灯芯,屋里稍稍亮了些。 “婶子,要不我来吧!”见沈母抬眼望她,乔月说。 “不用了,就着几针了,店主要得急,我才晚上赶赶。” 话虽如此,但乔月知道沈母这话明显就是骗人的,毕竟从原主的记忆里,她知道沈母这刺绣的样式并不是现下时兴的紧俏货,所以并不存在说催出货的可能。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 乔月想起了下午时沈青瑞喊的话,沈家娶她,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 可是下午沈青书端来的那碗粥,里面的米又多又稠,比赵家人吃得都好,完全看不出来沈家缺银子啊。 带着这个疑问,乔月一晚上没睡好,当然了,根本原因是沈母咳了一晚上,吵得她没法儿睡。 浑浑噩噩到次日清晨,她顶着两个黑眼圈醒来时,沈母已经不在床上了。 从她所在的屋里的窗户看去,可以看到沈家厨房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门外传来的是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伴随着男人沉重稳健的步伐。 如此的场景,让乔月不由得想起以前在外婆家时的早晨,也是这么的具有烟火气。 伸了个懒腰,向来有起床困难症的她今日倒是难得麻利,起身穿好衣服叠好被子,乔月才发现,那缺了一条腿用土块磊起充当桌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铁盆,上面还搭着一块干净的布巾。 盆里的水还是热的,想来是刚打了不久。 若是在赵家,原主可没有这待遇,都是她这么伺候别人。 看来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乔月扬了扬嘴角,麻溜地洗完脸,然后出门倒水。 沈青书正在扫院子,许是还没习惯家里有多了个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僵僵地说了声,“早。” “青书哥早呀!”大清早出门就遇到帅哥,乔月心情更好了,哪怕头上的伤还在涨哄哄地疼,她都能完全忽略。 倒完水进门,乔月放好盆,便直接去了厨房。 厨房里,沈青瑞正在帮沈母烧火,看见她进来,冷哼一声然后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乔月:“……” 想不到这小娃娃脾气还挺大。 不过哪怕是绷着脸,也难掩他出众的外貌,乔月觉得,这沈父指定是个大美男,否则何以会生出沈家兄弟这么好看的容貌来。 而且,沈青书,沈青瑞,“庭下青书带,书带瑞康成”,从这两兄弟的名字来看,这沈父应该是一个挺有文化的人。 就是不知道又有颜值又有才华的一家人,何以会到这个地步。 “你头上伤还没好怎么下地了,仔细受了风头疼。”经过昨日一夜的相处,沈母对她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偏见了,或者说是暂时放下了偏见进入了观察阶段,见她进来,还关心道。 “没那么严重,而且都躺了一天,我都要废了。”乔月笑笑,边说边走上前去。 早饭依旧是粥,而且已经熬好了,沈母正拿着碗在盛粥。灶台上四个同样的粗密大碗,盛着的粥却全然不一样。 或者说有三碗是一样的,只有一碗,里面的米又多又稠。 下意识的,乔月便觉得这一碗是给她的,毕竟她昨晚喝的粥,也是这样粘稠的一碗。 似是察觉到了乔月的眼神,沈母一下子变得有点儿尴尬,倒不是尴尬乔月觉得她厚此薄彼,而是家里穷,连一碗稠一点的粥都拿不出来。 “如今地里的农活也忙完了,不干活也不觉得饿,你是病人,该多吃点补补。”沈母说。 “我一天躺着,那里需要吃这么多。”看着沈母窘迫的样子,乔月只觉得鼻子发酸,沈家人虽不待见她,但确是真的一点儿都没薄待她。 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要让她吃饱,这样的人家,原主之前是做的什么孽啊! 若说之前乔月只想着抱大腿以求荣华富贵,那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融入这个家了。且不说她和沈青书以后如何,就现在他们这样的行为,就值得真心相待。 第3章 chapter3沈青瑞 “婶子,你不必这样 ”乔月说着,上前将那碗稠稠的粥倒回锅里,又重新舀了一遍。 “我既已是沈家妇,就该和你们吃一样的饭食。” 在灶洞口撤火的沈青瑞,听到乔月的话,手里的动作也是微微一滞。毕竟赵家在整个这一片也算得上是富户,他还以为乔月好的吃惯了,会嫌弃他家的清粥咸菜呢。 但惊讶归惊讶,要是让他改变对她看法那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待乔月重新打好了粥端上桌,在外头扫院子的沈青书也刚好进来,厨房里暖融融的,饭桌前,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正在忙碌着。 虽然这样的场景平日里也很常见,但许是因为多了一个人帮忙,沈母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 烟火气驱散了周身的寒冷,沈青书只觉得心中熨贴,抄了一晚上书没睡的火气与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站在那儿干啥,快进来吃饭。”沈母见他进来,笑着招呼道。 乔月转过头来看见他,也扬起一抹笑来,灿若繁星,让沈青书微微一滞。 简单的洗了手,四人上桌,可就怎么坐这个事儿,又产生了分歧。 厨房里只有两条破旧的长凳子,其中一条劈了腿,人坐上去都得拿些功夫才不会摔倒,平常那都是沈青书和沈母在坐,沈青瑞坐另一条。 而如今家里多了乔月,沈青瑞就不得不和乔月坐一条凳子,可偏偏他那条凳子又比较短,两个人坐着几乎是挨在一起的。 沈青瑞本就对乔月没消气,如今还要和她挨着坐就更不愿意了。 “我回屋里吃。”说完,他也不管乔月会不会尴尬,端着碗就去了自个儿的房间。 “他就这驴脾气,我等会儿说说他。”沈母怕乔月尴尬,率先开口道:“孩儿他爹走得早,这孩子懂事的早但也性子犟,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你也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乔月摇了摇头,虽然沈青瑞处处不待见她,但从他没阻止沈母给她单独舀粥,就看得出来他本性并不坏,而且从他昨天的行为来看,他讨厌她,究其原因还是心疼沈母和沈青书。 看沈青瑞的样子也不过才十一二岁,这个本该腻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却懂事成这样儿,她就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再说了,沈家变成现在这样,与她也逃不了干系。 一碗清粥加一小碟腌咸菜,虽然简单但也暖了心肺。 吃完饭,沈母洗锅乔月收拾厨房,两人分工合作。沈青瑞已经拿着一把老柴刀上山砍柴去了,沈青书则是回屋换了身衣裳,准备去县里。 昨夜他熬夜抄完了书,沈母的刺绣也完工了,今日去县里换些钱,顺便再买点儿东西回来。 “我想着把青瑞的房间腾出来给乔月住,我这晚上老咳嗽,她跟我住也难受。”在乔月帮她去取刺绣的间隙,沈母小声地对沈青书说。 本想着问问青瑞的意见,却不想这孩子吃了饭,拿着砍刀就上山去了,完全没给她说的机会。 不过以前他就跟他哥住,后来她也是怕他调皮吵了他哥学习,才让他搬出来一个人睡的。 现在再让他去和他哥一起住,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 沈母的咳疾是老毛病了,一到冬日里便发作的厉害,沈青书也注意到了乔月眼下的乌青,知道她是昨晚没睡好。 “那也行,让青瑞搬来和我一起住,正好我有空闲也可以督促下他学习。”沈青书点头。 沈家虽贫穷,但沈母却极注重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所以哪怕是沈青瑞,也在隔壁村上私塾。 那私塾的夫子家里有点家底,为人又宽厚,所以像他们这样贫困的家庭,几乎是不收束脩的,只需她们隔三差五摘点家里的蔬菜啥的给人送去。 乔月拿着刺绣出来,就看见沈青书娘俩埋着头在哪儿嘀咕什么,见她来了,两人就不说了。 沈母拿过她手里的包袱递给沈青书,又叮嘱他回来时再从店家那里赁点儿刺绣的布料。 “青书哥,你能帮我也赁点儿刺绣的布料吗,那种料子好的也可以,再赁点儿好些的绣线。”乔月适时的开口,“我之前总做这个,不怕做坏,而且好的绣品绣坊给的价格也高。” 这样刷好感的机会,乔月自然不能放过,更何况沈家没有需要种的地更没有鸡鸭需要饲养,她闲着也是闲着。 “你头上的伤还没好。”沈母说。 虽然现在家里的情况,乔月能帮一点算一点,可让人家带伤做绣活儿,总觉得太刻薄了些。 她没做过婆婆,虽然对乔月还心存疑虑,但她也不愿做个恶婆婆。 “做刺绣用的是手又不用脑袋,”乔月无所谓的说,“而且我带着伤也出不了门,地里活儿也帮不上什么忙。” 听她这么说,沈母倒也没了话,只得叮嘱沈青书少拿点儿,乔月伤还没好,受不得累。 见母亲已经隐隐将乔月当自家人看待了,沈青书也不由得望了过来,连他肩膀 都不到的女子,一身靛蓝色的粗布冬衣,虽然臃肿但难掩姿色。 她的神情是那般的认真且真诚,让他不禁想到她昨日说的话。 “我既嫁了你,势必全心向着你,向着这个家。” 好像,她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第4节 乔月听完沈母的叮嘱,却迟迟没等到沈青书应答,抬眼才看到,男人正盯着她发愣,神情若有所思。 许美男在侧,下意识的,乔月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她就看到,男人触电似的急忙移开眼睛,脸颊微红,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娘,那,那,那我就先走了。”声音磕磕巴巴的,像是受到了惊吓。 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乔月不禁觉得神奇,而且看他方才那神情,是害羞了吗? 居然这么纯情吗? 乔月顿觉好笑,全然不知道,她眨眼的动作,在沈青书眼里是多么的猛浪,更不知道,沈青书平日里一心只读圣贤书,跟年轻女子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 沈青瑞虽然在那屋里住了两年了,但东西其实并不多,只有一床被褥和几件衣服,所以等沈母告诉乔月让她搬到隔壁去时,乔月也是一脸懵逼。 “青瑞那房间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你搬到那里头住吧。”沈母说:“我这咳嗽是老毛病了,你和我住一个屋,晚上怕也是吵得睡不着觉,这日子短了还行,长了你也受不了。” 乔月知道沈母是好心,而且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她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应下。 虽然沈家给了赵家二两银子做聘礼,但赵家人也着实刻薄,一个破包袱里,只有几件赵燕儿不穿了给原主的破衣服,和几尺靛青蓝的,摸着都扎手的粗布。 果然是尖酸刻薄的紧。 乔月撇了撇嘴,将粗布塞回包袱里,只是将里头补了好几个补丁的冬衣拿出来,放进床脚那缺了半边的破木柜里。 “家里没有新的被子了,这是以前青书他爹盖过的,我都拆洗过了,很干净。”沈母拿着被褥进来放到床上。 被里有些发黄的被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朽的气息,可见是很久没用过了,乔月知道沈母是个勤快的人,所以并不嫌弃,只是将被子铺开放着,好散散味。 帮着乔月收拾好屋子,太阳也升的老高了,田间地头开始化冻,沈家的麦田已经下种,现下有一块儿菜地需要翻种。 乔月见沈母扛着铁锹出门,想要跟着却被拒绝了,“你头上有伤见不得风,就在家里歇着,青瑞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青书估摸着中午就回来了,你给他留个门。” 沈母的处处推辞,让乔月顿生出一种无力感来,她倒宁可沈母稍微强势一点儿,刻薄一点儿,至少让她知道自己该往那个方向努力。 无可奈何,但也只得点头答应。 沈母走后,乔月里里外外将这院子看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沈家是真的穷得叮当响。 也难怪当时赵母会把这个当做威胁她的借口,且不说沈家有没有欠外债,就是这房子,也是年久失修,好多地方只有薄薄的一层茅草,这要是遇上个刮风下雨天,怕是根本撑不住。 不行,她得好好想想有什么能赚钱的法子。 乔月在现世也小有名气,当年为了赚钱,她也尝试过不少风格,涉及过不少领域,也研究过各种传统工艺,所以在这一方面,她算是个技能型人才。 之前她说让沈青书帮她带绣品,可不仅仅是因为原主会刺绣,而是她自己也会,且堪称精通,只是她性子急静不下心来,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在这古代随便一个女子都会女红的情况下,她想卖弄技巧,怕是关公门上耍大刀,唯一的方法,便是在刺绣花样上下功夫。 思及此,乔月稍稍有了些想法。 沈青瑞和沈母的屋里都没有纸,沈青书的屋子没有人家的允许她也不好意思进,想来想去,她还是将之前那扎手的粗布拿了出来,又去厨房灶膛里寻了根烧过的树枝回来当炭笔用。 根据原主的记忆,乔月得知,现下的绣品大多是以花鸟鱼虫为样,只有极少数的大件才会绣人物图,而那种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用来做屏风的,所以无论是用的面料,还是负责刺绣的绣娘都是绣坊自己的人,很少能假手旁人。 而她们这种散绣,能接到的一般都是寻常人家婚丧嫁娶所需之物,像帕子啊,枕头,被面之类的,用的料子粗糙,花样也是比较单一的鸳鸯,枇杷树,石榴树这一类寓意夫妻和睦,多子多福的样式。 而这一空白,刚好就便宜了乔月。 稍稍沉思片刻,乔月低头“唰唰唰”几下,一副简单的q版古风小人便跃然布上,而且从两人手里拿着的绸花和所穿的衣服来看,不难看出两人正是在拜堂成亲。 “完美。”在细节处稍作改动后,乔月拍拍手上的灰,显得十分满意。 她打算先绣几副成品出来试试水,若是卖得好,她再正式投入心思去做。 许是低头时间过长,乔月只觉得脑袋涨轰轰的,收拾好布料,她正说要去外头透口气,却听见大门被人蛮力地推开了。 她原以为是沈青书回来了,走到外面才发现进来的是沈青瑞,小小的人儿背着一捆柴火放到墙根处,对着笑脸相迎的她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随即越过他进了沈青书的房间,并把房门拍的“哐当”作响。 “……”乔月一脸懵逼。 怎么感觉这小孩儿出去了一趟,回来好像更讨厌她了。 她又那里惹到他了? 第4章 chapter4嚼舌根 思来想去乔月也想不出个缘由来,只能从沈青瑞那里寻找答案。只是房门被沈青瑞从里头拴上了,乔月试了试推不动,便只得敲门。 “喂沈青瑞,你怎”话没说完,里面传来吼声,“滚开,别来烦我。” 乔月话没说完,就被沈青瑞带着戾气的话语打断,然后里面接着传来男孩儿气极的声音,“我讨厌你,你滚。” “……”听了这话,乔月更懵了。怎么他出去一趟,回来好像跟她仇越大了。 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指定是不会惹到他的,那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跟沈青瑞说了什么。想想原主脑海中那些村里的倒事论非的长舌妇,乔月顿时一阵头疼。 这些人干别的不行,传闲话那可是个顶个的行家,但凡是谁家有个小矛盾,经她们一传言一加工,立马就变得和倾家荡产一样严重。 思及此,乔月更坐不住了。 她抬手再次敲门,“喂沈青瑞,你出来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什么了你要我滚。” 里面没动静,乔月继续,“你就宁可相信别人说的,也不信你自己看到的?” “村里那些人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歹是个读书人,这点儿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吗?” “喂,你出来给我说清楚。” 看得出来乔月是真生气了,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沈青瑞坐在书桌前,手捏着桌角,神情有些愧疚。 他方才也是气极了,所以说话才不经大脑的要乔月滚,但究其原因,也是她自作自受。 这事儿,还要从昨天下午乔月被嫁来他家说起。 昨日是赵天齐十八岁的生辰,赵母大摆特摆,邀了赵天齐众多同窗来为他庆生。吃过午饭后,一众学子便聚在一起行酒令喝酒,赵母为了方便行事,就打发和乔月同住的赵燕儿(赵天齐之妹)出去玩了。 对于陷害沈青书这事儿,赵燕儿也是知情的,原以为这是个十拿九稳的事儿,却不想听那家从地里回来的大人说,桑乔月嫁去沈家了。 抛开别的不说,沈青书可算是这一片儿顶俊朗的男子了。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是拔尖儿的,就连他哥都略逊一筹。 奈何他家太穷了,欠着外债不说,就连一家人饱腹都是个问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放弃了喜欢沈青书。 可纵使如此,赵燕儿也没想过有一天桑乔月会嫁给沈青书。在她心里,桑乔月就是她家的下人,以后顶多嫁个泥腿子。 急急忙忙回了家,赵燕儿在门外就听见自家老娘在屋里骂骂咧咧的声音。 推开门进去。赵天齐坐在凳子上,埋着头一言不发,她爹窝在墙角,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只有她娘在收拾东西,屋里不见桑乔月的影子。 “娘,咋回事啊,不是说演戏吗,你咋还把她嫁出去了啊?” 赵母正在气头上,看见冒冒失失的闺女,当下就是一嗓子,“你死哪去了,这会儿才回来?” “我去秀秀家玩了一会儿嘛,”赵燕儿被骂了也有些委屈,反驳道:“不是你说让我出去玩儿的吗,这会儿又赖我。” 知道从自家娘嘴里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只能挨骂,赵燕儿又转头去看他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赵天齐心里烦躁,只觉得她一进门就叽叽喳喳过于吵闹,忍不住发火。 “又不是我造成的,一个个都冲我发什么火。”赵燕儿也自小是被赵母捧在手里宠到大的,自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当下呜呜的哭了起来。 原本就抑郁的气氛,这下更压抑了。赵母将手中的鸡毛掸子一扔,叉着腰对他们兄妹吼道:“都别吵了,难不成为了那小蹄子,我家的日子还不过了。” “早就看出来你小蹄子不是个安分的,难怪那日那么轻易就接受了我们的提议,原是憋着这个心呢。” 在气头上的赵母全然忘记了,起初她和赵天齐提出要桑乔月以清白去陷害沈清书时,桑乔月那宁死不从的态度。 明明是自己威逼利诱着对方才答应的,这会儿到她的嘴里,倒成了桑乔月自愿的了。 三角眼眯起,赵母嘴里吐出的话越发刻薄,“眼瞅着自己嫁给天齐没有指望了就去扒拉沈青书,小蹄子倒是贯会算计。” 其他三个人都不说话,只有赵母的声音在屋里显得格外尖钻突兀。而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自外面被推开,伸进来一个小脑袋。 “你怎么进来的,都听到啥了?”见来人是二狗子,赵母立眉横眼地问他。 二狗子被赵母这气势给吓到了,抓着门的小手抠着门板,怯懦的说:“门没栓,我就进来了,我啥也没听到。” 二狗子嗫喏地说:“我娘让我来拿我家的杵子,明天一早我爹要去地上打走水。” 赵母见二狗子只是个孩子,所以也没把他当回事儿,而且她们在屋里说话,二狗子也不见得能听见,但她似乎低估了自己声音的穿透力,二狗子其实什么都听见了。 而刚巧,二狗子今早去山上砍柴时遇见了沈青瑞,两人向来关系好,他憋不住,就把自个儿听见的话跟他说了。 沈青瑞先前在山那头儿捡柴火的时候就听见村里的几个女人议论,说乔月之所以会嫁过来,都是她自己算计的。 毕竟现在赵家觉得赵天齐前途无量看不上她了,而恰巧他哥为人老实,学识又好,若是不出意外,怎么着将来也是个当官的。 而后她们又可惜他哥,说原本前途大好,若是那一天被达官贵人榜下捉婿了,便直接青云而上了,却不想,着了这一遭,愣生生地多了个拖油瓶,以后,怕是想甩都甩不掉了。 他原本是不信她们的话的,毕竟名节对女子来说是极重要的,他不信乔月会以自己的清白做赌注,万一他哥不娶她,那她在这村里可怎么活下去。 至于旁的,从小他爹就告诉他们,做人要脚踏实地,堂堂正正,所以那些所谓一步登天的捷径,他们从来都没有奢望过。 村里这些女人什么话都能说他也不是不知道,所以也只当笑话听了,却不想转眼,二狗子就跟他说了这事儿。 他知道哥哥是被赵家设计了,而他之所以迁怒乔月,也只是因为她之前是赵家人。但他始终以为乔月是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却不想,事实刚好相反,她自己知道,且又临时反悔。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那些人说的话的真实性,说不定,这一切都是算计。 而让他愤怒的情绪达到顶峰的点,则是得知他娘将他的房间给了乔月。 枉费他娘对她那么好,又是怕她吃不饱又是怕她睡不好,还怕她累着不利于养伤让她在家歇着,可到头来,一切都是这女人的算计。 “喂,开门。” 门外,乔月还在叫嚷,可沈青瑞着实不愿意看见她,他怕自己在气头上又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你到底怎么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呀!”乔月依旧不依不饶。 整个家里,就她和沈青瑞的关系最僵,而且他成这样,保不齐就是别人嚼了什么舌根子,她得早些弄个明白,免得她今天在许氏和沈青书面前刷的好感功亏一篑。 “我不想说,你走。” “……” 沈青书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屋里“啪啪啪”的敲门声以及乔月说话的声音,下意识地觉得肯定是沈青瑞和乔月又闹矛盾了,现下进来一看,果然如此。 听着里面沈青瑞带着情绪的叫喊,沈青书皱了皱眉,随即上前来问,“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乔月吓了一跳,这才发现是沈青书回来了。 第5节 “你回来了。”乔月扬起脸,下意识地看向他身后的背篓。 “嗯,”沈青书点点头,随即看了眼自己紧闭着的房门,“是青瑞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说起这个,乔月也是一脸愁容,“他中午回来就这样了,把自己关在屋里,还说讨厌我。” 沈青书昨晚也跟沈青瑞谈过了,他之所以不待见乔月,全然因为他厌恶赵家而连带了她,其实就是沈青瑞还没法接受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而多了个嫂子。 原想着只要乔月不出什么幺蛾子,沈青瑞迟早能接受她,顺其自然就行,可现在…… 沈青书看着紧闭的房门,将背上的背篓放下来交给乔月,“我去和他谈谈。” 乔月虽然也想知道原因,但她也明白,只要自己在,沈青瑞势必不会说实话,只得点点头,接过背篓拿去厨房。 见乔月进了厨房,沈青书这才敲门,“小瑞,开门。” 门板并不隔音,所以外头发生了什么沈青瑞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乔月不在,他磨磨蹭蹭地过来开门 “哥。”看见沈青书冷峻的脸,沈青瑞低低地叫了一声。 沈青书没有应她,进屋坐到了书桌前,目光沉静而严肃,颇有些长兄如父的感觉。 沈青瑞看着这样的哥哥,有些紧张的拧着衣角,低着头不敢吭声,全然没有方才对乔月的傲气。 第5章 chapter5认错 “说说吧,发生啥事儿了?”沈青书端着脸问。 沈青瑞向来怕他哥,也不敢隐瞒,将今日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都向乔沈青书说了,而且还老实交代了自己因为气愤,说了让乔月滚的话。 沈青书听完,眉头微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让沈青瑞的心都揪起来了,扭着衣角,难受的紧。 他宁肯他哥骂他一顿,也好过这样的煎熬。 但显然沈青书并没有要骂他的意思,只是这样静静的凝视着他,良久,他终于受不住开口认错,“哥,我错了。” “……” 沈青书还是不说话,沈青瑞知道,他是在等他自己认识错误。 “我不应该因为气愤,就说出那么没礼貌且伤人的话。” “还有呢?”沈青书语气温和了些。 还有…… 还有什么…… 沈青瑞一时语塞。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还做错了什么。 “想不出了吗?”沈青书问, “你一味听她们说,那她们说的话你证实了吗?二狗子虽和你关系好不会骗你,但赵李氏(赵天齐他娘)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在乔月差点毁了赵天齐的名声后,她说的话还能全部相信吗?” “……” 沈青瑞整个人怔住了。他只觉得二狗子不会骗她,却全然没想过赵母说的话能不能信。 “哥……”沈青瑞欲言又止,整个人揪着手指头,显然是知道自己鲁莽了。 见他这样,沈青书也没再指责他,只是叹了口气,大手抚着他有些毛糙扎手的脑袋,“你现在年纪小,也不怪你不懂,可昨晚我也告诉过你了,有些事你要自己看,日久才能见人心,嗯?” “我知道了”沈青瑞嗫喏着,也感到后悔,“哥,对不起。” “你这对不起不该对我说。”沈青书说。至于该对谁说,他不说,沈青瑞也很明白。 “……”沈青瑞抿了抿唇。 去给乔月道歉,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在他哥那审视的目光下,他又不得不去。 迈着小碎步,沈青瑞恨不得他家的院子有几千里那么长,可奈何院子就那么大,哪怕他走得再慢,也总有到头的时候。 厨房里,乔月正在将背篓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将买回来的十多斤陈米倒进米缸里,乔月盖上盖子,回头就看见沈青瑞杵在厨房门口,期期艾艾的,一脸的不情愿。 “怎么了?”乔月挑眉。这人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吗,怎得现在自己来找她了。 “……”听见乔月的问话,沈青瑞更生出了撒腿就跑的想法,但迫于他哥的淫威…… 罢了罢了,被嘲笑就被嘲笑吧。 “对不起。”沈青瑞挺直着腰杆,闭着眼睛,颇有一种舍身赴死的英勇。 “我不该不经过证实就听信别人的话,更不该让你滚,你原谅我吧!” 说完,他就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等着乔月的嘲讽。 她方才那么说她,她现在逮到机会,定是要嘲讽他了吧! 可是许久,他都没听到乔月奚落他的声音。 出于好奇,他睁开一只眼睛偷瞧,却正好和乔月带着笑的眼三目相对,那看透一切的目光,窘得他急忙又闭上了眼睛。 “所以还真是别人嚼了舌根子啊。”他这孩子气的行为让乔月失笑,但显然,乔月更关心的是别人说了什么。 “那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没等来乔月的嘲讽与奚落,沈青瑞也顿时松了一口气,听她这么问,他也睁开了眼看她。 “就,就是一些不好的话,反正都是假的,听不听都一样。”那些人说得话都极难听,当着乔月的面,沈青瑞也是着实说不出口,索性就搪塞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乔月问。 “我哥说是假的。”沈青瑞答。 乔月虽不知沈青书说了什么,但至少现在瞧着沈青瑞对她改观了不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嗯,既然你都来道歉了,那我就原谅你吧。” 没想到这么容易便得到了原谅,这让沈青瑞有些措手不及,而且乔月那个笑,更是让他别扭的紧。 “你别得意,我,我道歉”沈青瑞磕磕巴巴地说:“可,可不代表我承认了你是我嫂子。” 说完他便一溜烟儿地跑到院子外面去了,弄的乔月摇头失笑,“到底是个孩子。” 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既然沈青瑞不愿意说,那她也不问了,毕竟那传言沈青书也知道且否认了,那她也不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将背篓里自己和沈母的绣品拣出来,乔月见里头还有几刀纸和几本空白的书,想来是沈青书自己的。 思忖片刻,乔月还是决定将东西给送去,顺便谢谢他替自己解释。 沈青书的房门并没有关,所以乔月过去,就看见沈青书坐在书桌前发呆。 出于礼貌,她敲了门,里头的人回过神来,看见是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 “东西我都放好了,这是你的。”乔月将纸和书递给他。 “谢谢。”沈青书接过,珍重地放在书桌上,随即才说,“小瑞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就是气糊涂了胡言乱语。” “怎么会,”乔月笑笑,“虽然他没说听到了什么,但我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点儿,也算是事实,所以没什么好气的。” 乔月的话让沈青书一时失语,这也是他方才发呆的症结所在。 明明外头的那些传言,有一半都是真的,可为什么在沈青瑞面前,自己就全盘否认了呢。 是出于对乔月的同情,还是觉得她是真心向着他们家的,所以没必要跟小瑞说得很清楚,免得他又钻牛角尖。 “倒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了,否则今日这事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举手之劳而已。”沈青书回过神来,笑道:“小瑞他性子执拗,常常需要人敲打,否则很容易自己钻死胡同。” “有吗?”乔月听他这么说,低声嘀咕道:“我倒觉得他这样挺好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像有些人,喜怒哀乐全藏在心里,让人猜不透。” 沈青书:“……” 谢谢,有被内涵到。 乔月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所以并未注意到沈青书细微的尴尬,反倒是想到了她刺绣的事。 她往沈青书跟前凑了凑,“青书哥,你是读书人见多识广,我有个东西需要你帮我把把关。” “什么东西?”沈青书好奇。 “你等等哈!”见他应允了,乔月欢欢喜喜的跑回自己房间,将她早上画的那副图给拿过来,献宝似的递到他跟前。 “你看看,就是这个。”她说,“这是我琢磨的新花样,你帮我看看,要是做出来了,有人买吗?” 她原本对她这个样式是信心满满的,可看见沈青书拿来的绣品上面画的图样,她忽然又有点儿不自信了。 古人谈情说爱大多含蓄,她那个花样,似乎是过于大胆了些。而且古人注重写实,她这q版的娃娃,是否过于抽象了。 “倒是别出心裁。”沈青书说。这样脑袋大身子小的人物,他在之前是从未见过的,虽然初见时有些怪,但看久了,反倒是觉得很是可爱。 他又仔细看了一番,随即给出意见,“画倒是画的很有意境只是人物稍稍抽象了些,若是添以文字说明,可能会更直观。” 听了他的提点,乔月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添加一些文字,像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鸾凤和鸣这一类的,让人能一眼就知道这花样是想表达个什么内容。” 一连串的成语,让沈青书这个刚刚才成婚的人听得有些脸颊发热,但在乔月那亮晶晶的目光中,他还是如实地点了头。 “那你不觉得这样式有些过于直率露骨了吗?”乔月又问,“会不会没人买啊! ” “成婚本就是直率表达的一种形式,所有的物件都只图喜庆和好意头,至于是否猛浪露骨,倒是并不怎么在乎。”沈青书说。 而且听说成婚当夜,新婚夫妇都是要看春宫图的。他虽没看过春宫图,但听书院那些已经成婚了的学子描述,也不难猜出那图画的是什么。 “咳!”想到这里,沈青书耳根更热了,他假咳一声,转移注意力,“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 “没了。”乔月摇摇头,“我就是来问问能不能卖出去,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说完,乔月便再次看向了她的图,想着如何才能更加完善一点。所以并未注意到,沈青书因为她的话而微微一滞的表情。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相信他的判断吗?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就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做主,他娘和小瑞也十分信任他。 可除过她俩,这样无条件信任他的人,乔月算是第一个。 第6节 虽然说信任便意味着责任,可奇怪的事,他竟然觉得还不错。 思及此,沈青书微微勾了勾唇。 第6章 chapter6出门 沈青书带来的绣品都是带纹样的,绣线也是绣坊提前配好的,所以并没有能让乔月发挥的余地。 绣样不行,乔月便只能在技巧上面下功夫,以求早日得到绣坊信任,好让她能自个儿出绣品。 如今也算农闲时候,农家人一天只吃两顿饭。许氏出门啥都没带,中午也没回来,现下太阳高照,乔月就想着要不要送些水过去。 可正当她准备添柴烧火的时候,许氏娘俩一块儿回来了。 沈青瑞又臭着个脸,听许氏说,是接到私塾通知,明日提前开学。 往日总不愿意翻书的人,今儿个一进门就钻进房里,连晚饭都没出来吃,据说是再写夫子布置的假期作业。 听了这话,乔月不禁觉得有些微妙。果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每个学生都逃脱不了开学前生死时速的补作业。 “那青书哥,你假期作业写完了吗?”眼瞧着沈青书也开学在即。作为一个学渣,乔月不禁有些好奇,像沈青书这样的好学生,也需要补作业吗? “夫子说我大课考得不错,所以特意免去了作业,只需提前温习课业,熟读背诵,再写一篇策问即可。” 沈青书所在的书院学子众多,但能有此殊荣的,便只有他和赵天齐两人,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天齐会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原因。 很显然,沈青书将来会是赵天齐考场上最不利的竞争者。 他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骄傲,却也让乔月听得生无可恋,果然,学习好的人都是有特权的,从古至今一概如此。 看着某人骤然垮下来的脸,沈青书顿觉好笑。 饭桌上的氛围意外祥和,许氏在一旁吃着饭,见两人这般,也是一脸慈祥。 无论乔月是如何来到这个家里的,只要她是真心想待不出幺蛾子,那她和沈青书感情好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乐见其成。 吃过晚饭后,沈青书回房间抄书,许氏收拾好厨房,便趁着天色还早,将沈青瑞上学时要穿的衣服拿出来补一补。 古人夜里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天一黑,整个村子就变得漆黑安静下来。 乔月躺在床上,拢了拢身上的被子,想着今日一天发生的事。总体来说,还是往好的方向再发展。 她已经能和许氏他们和平相处,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沈青瑞那破小孩。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 乔月砸吧了下自己淡的快要出水的嘴,这连续喝了两天的白粥,她是真的想吃肉啊! 听许氏说过两天就是集日,她得赶在这两日快点儿把绣品绣完,好趁着集日去县里亲自看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发财之道,早点让她吃肉自由。 想着夜市的火锅,串串,海鲜大咖,乔月几乎是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乔月也不知是饿醒的,还是被原主的生物钟给唤醒的,平日里不睡到十点坚决不起的人,今日竟然天刚亮就起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听不见扫院子的声音也听不见劈柴的声音,乔月以为其他人都没起,还想着早些起床去烧洗脸的热水,结果出门才发现许氏他们早就起了,沈青书已经将厨房里的水缸都挑满了,许氏也热好了水,煮好了早饭。 “婶子,你怎么不叫我。”一家子人有三个都起了,这让乔月有些不好意思。 许氏听她问话,温声道:“索性也没什么好忙的,你还伤着,多睡一会儿也好。” 乔月进了厨房,就看见沈青书在灶台边坐着。 略显凌乱的头发被整齐地梳起,在头上盘成一个小鼓包,用一根蓝色的发戴扎起,露出虽未长开,但已然很清秀的脸盘。一身粗布短打也换成了用沈青书的旧衣服改的书生袍,浅青色的直筒袍子,俨然一副小书生的样子。 只可惜小书生瞧着心情不好,捧着脸坐在哪儿,一脸的愁容。 乔月走上前去,用膝盖碰了碰他的手肘,打趣道:“咋了,是不是作业没写完怕被夫子骂啊!” “才不是。”沈青瑞抬眼看了她一眼,反驳一句,“说了你也不懂。”随即又没有表达欲的移开眼,继续发呆。 作业什么的,他昨晚早就写完了。他只是不想去念书,可偏偏她娘和哥哥都不同意。 他学习没有哥哥好,念书也是浪费钱,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让他多砍点柴,拿去集市上卖呢。 “快过来吃饭,今天是第一天,要叩拜夫子,可不能迟到。”许氏打好了粥,叫沈青瑞过来。 “哦。”沈青瑞应着,不情不愿地挪步过来。 开学头一天拜夫子这是私塾向来的规矩,所以这一日,都需要里头的学子们穿戴整齐早早地到。 先拜孔子再拜夫子,如果遇上夫子查课业,那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送走了沈青瑞,沈青书和许氏要上地,家里那块菜地已经翻了很久了,若是再不耕种,怕是会错过耕种的时节。 乔月自穿过来就呆在家里,要是再不出门,她都怕闷出毛病来。许氏原不想让她出门,这几日村里流言四起,就着乔月忽然嫁过来一事,捕风捉影说啥的都有,她怕乔月听了不高兴。 “说就说呗,嘴长在人家身上。” 对这事儿,乔月倒是无所谓,自己活得开心就好,管别人说啥。更何况,她也想听听那些人能把这事儿传的有多离谱。 许氏拗不过她,只得点头同意了。 —— 沈家那块地在南山那边,约莫有三四分左右,按照许氏的计划,是想着一半种土豆,一半种玉米,然后在玉米旁边开出一小块来,种些应季的蔬菜。 现在天气还冷,尚不是种土豆的时节,倒是玉米出芽慢,等秧苗露出土地时,天正好热了。 玉米种子是沈青书昨日买的,不多,两人一人挖坑一人撒种顺便埋土,配合的相当好,这就显的乔月有些多余,无奈,她只能捡捡地里的碎草根。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暖融融的,晒到人身上十分舒服。田埂边人来人往,看见乔月也总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 知道她们是好奇,乔月也不尴尬,翻着原主的记忆,认识的叔叔婶婶叫一叫,不认识的也还以微笑,对方看她这样,反倒是尴尬地不好意思再多看。 向溪村和向山村虽是两个村,但耕地却都是在一块儿的。沈家家地旁边是二狗子家的地,二狗子的娘这会儿正在翻地角,见乔月头上缠着纱布还出门,便问许氏,“这伤都没好,咋还让出门了呢?” “她自个儿闲不住,说是待的闷得慌。”许氏语气无奈。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婆母不通人情,让人家伤着还上地。 “倒也是。”二狗子娘想起以前乔月在赵家时的模样,点点头,“本就是个勤快的,也确实闲不住。” 随即她又对乔月说,“月啊,快别捡了,那碎草根太阳一晒就枯了,没啥需要捡的,你要真闲不住,去南山那边看看,大花昨日捡柴下山时在山麓那边发现一大片灰灰菜,可嫩了,这会儿正采呢,你也去采点儿吃。” 二狗子娘语气热情,她可不管村里的闲言碎语,她跟许氏虽不在一个村但关系向来好。她知道这一家子不傻,若乔月真像她们传言的那般不堪,许氏也不会对她这么好。 “这个时节就有灰灰菜了?”许氏问。 “估计是山麓那边热吧。”二狗子娘也说不清什么原因,只是催促乔月,“你快去,晚了可就没了。” 昨日大花下山也是迟了,才留着今日采。这山麓那边人来人往的,搞不好别人也发现了,这个时节,家里也难得吃到新鲜的绿菜,谁都眼急。 闻言,乔月放下手里的活,颇有些兴奋,许氏也正好看过来,说“拿着那个篮子去。” “上山仔细些,地滑。”许氏叮嘱道。 乔月有原主的记忆,所以也不难找到她们说的山麓,二狗子娘猜的果然没错,此时那里采摘的除了大花,还有两个小姑娘,弯着腰,手底下动作飞快。 往前赶了两步,乔月果然在一大片瘫倒的枯草中发现了灰灰菜的身影,有小指那么长,泛着鲜嫩的绿。 乔月小时候在外婆家吃过这种野菜,热水里面一爨烫,拌上红油和醋,满满的都是春天的气息。 几人发现她过来,也只是急匆匆地看了一眼便又着手采摘,手底下动作也更快了,生怕自己采得慢了。 她们这般,自是让已经习惯佛系的乔月也着急起来,筐子往旁边一丢,也开始采摘起来。 山林静谧,除了偶尔的鸟叫虫啼,便只剩下了灰灰菜被掐断时清脆的“咯嘣”声,十分悦耳。 本就不多的灰灰菜,在四个人的翻腾下很快便没有了。乔月抖了抖筐子,里面有半筐左右,若是烫了,估计也就一把多点儿。 但有总好过没有,苍蝇腿也是肉,她也不嫌弃。 大花虽之前跟乔月一个村但不怎么熟,所以便跟着那两个小姑娘先走了,乔月落在最后,眼睛四处张望着,看还有没有能吃的野菜。 这会子南山多是捡柴砍柴的,人多她也不怕。 晃晃悠悠一大圈,乔月最终在还未化冰的小溪边一根枯树干上捡到几朵尚未完全干枯的木耳。 小耳朵似的,还挺厚实。 黑黝黝的木耳躺在绿油油的灰灰菜里,一想到这些都是自己弄来的,乔月别提有多开心了。 满心欢喜地哼着歌下山,路上也不免遇到向山村的人,有跟乔月走得近的小姑娘,都纷纷跑来打听她的事儿。 许是这些人本就没有恶意,又许是原主的本能反应,乔月见她们总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故而将事情的始末都向她们说了。 乔月在赵家实实在在过得什么日子她们都知道,所以都相信她说的,但有一个人可就不干了。 “自己不检点,上赶着要往人家里跑,还说的自己有多委屈似的。” 第7章 chapter7赵燕儿 恶毒刻薄的声音打断了原本和谐的气氛,众人纷纷回头,就看见赵燕儿背着柴站在不远处,细长的眼睛里皆是嘲讽。 翻了翻原主的记忆,乔月知道这是赵天齐的妹妹赵燕儿。 赵燕儿跟原主一边大,俩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但赵燕儿继承了赵母的刻薄与好吃懒做,总觉得原主寄养在她家就低人一等,平日里便总是想方设法的使唤原主。而后来在赵天齐考上童生后,她就更看不上原主了。 而乔月之所以会答应赵天齐她们的计谋,其中也少不了赵燕儿一天天的在原主面前掺和画饼。 只是想想原主之前在赵家时赵燕儿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儿,如今看着她背上那一背篓柴,乔月就觉得讽刺。 “哟这不是赵家的大小姐吗?”不等乔月说话,一向和乔月关系比较好的春草先开了口。 眼神上下打量了赵燕儿一番,嘲讽道:“不是说你那手细皮嫩肉是用来数银子的吗,怎么现在开始干粗活了?” 因着赵燕儿总欺负乔月,春草跟她向来不对付,如今得了机会,自是少不了一番讥讽。 农家的孩子干活都早,在她们这些同岁的姑娘都帮着家里做饭砍柴剁猪草的时候,只有赵燕儿一天清闲地乱溜达。 如此也就罢了,毕竟各人有各命,可偏偏这人贱得很,逢人就炫耀她那养得水嫩的手指和白皙的皮肤。 都是姑娘家的,谁不想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久而久之,众人也都讨厌她不和她一起玩了。 “关你什么事儿。”赵燕儿被刺了,顿时气得慌,可偏偏她又无力反驳。 自乔月走后,家里杂七杂八的活就全都落在了她和她娘身上。这几日家里忙着种玉米,他娘要去帮忙,那家里大大小小,喂鸡喂鸭做饭的事儿就都落在了她头上,忙的她一天不知西东,连手都变粗糙了许多。 而且因着乔月走了,她娘这几日火气可大,动不动就骂人,而今早她不过就是抱怨了几句家里没柴了,她娘就骂她是懒猪,说这点小事还需要别人来打理。 第7节 真是的,怎么不说她儿子一天啥都不干呢? 虽然不情愿,但她还是上山来砍了柴,山路难走,她还不小心滑了一跤,本就满肚子的气,却不想下山时遇上了乔月这个罪魁祸首。 本以为她在赵家这两天肯定饿的面黄肌瘦,不曾想,除却她额头上裹着的白布巾,她整个人脸色红润,竟比在她家时还好。 这她怎么允许…… “想不到你不要脸的跑到人家去,日子还过的不错。”不理会春草,赵燕儿嘴皮子一掀,说出的话依旧刻薄,“也是,一个往人床上爬,一个往人怀里钻,两个都是不要脸的,王八配绿豆,自然是极好的。” “我俩是王八和绿豆,那你是啥?喜欢人家又嫌贫爱富,我看你也顶多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乔月反唇相讥,别以为她不知道,赵燕儿喜欢沈青书,但又嫌弃人家穷。 而她在得知那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有去提醒沈青书,原因就是她想坏了沈青书的名声,让他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 典型的我不想要,别人也别想要。 简直心理扭曲。 “你才是瘌□□,”心事儿被人点破了,赵燕儿顿时恼羞成怒,“就他沈家,我才看不上呢。” 她瞪着乔月,“原本还想着在我哥面前说点好听的让你回来,没想到你这么不知好歹。乔月,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进我赵家的门,你就跟着沈家穷死吧!” “放心吧,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再踏进你们赵家半步。”乔月面露讥讽。 “还有,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为什么会忽然反悔,你跟你娘更是门门清。沈青书向来无辜,你若是再将脏水往他身上泼,就被怪我不客气,让你家那个金蛋蛋名声扫地了。” 这一番话,威胁意味十足,听得赵燕儿脸色一变。 “乔月,你,你敢。” 赵燕儿着实被吓到了。且不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敢和她顶嘴的乔月,就是光让他哥名声扫地这一条,就足以让她心惊。 她娘说了,这些日子让她小心说话,他哥也让她谨言慎行不要惹是生非,若是乔月真的发疯将这事儿说出去,她娘怕不是要打死她。 “你,你就算说了,也没人会相信的。”他哥在村里名声极好,不是他乔月随便说说别人就会信的。 “谁说我需要人信了。”乔月觉得好笑,不明白赵燕儿这么大的人了,在赵母的荼毒下,怎么还会这么单纯。 那些长舌妇,需要知道事情的真伪吗,难道不是听风就是雨吗? 在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赵燕儿彻底急了,“你敢,我娘会打死你的。” 见她那色厉内荏的怂样儿,乔月更是觉得可笑,“你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 乔月抓住了赵燕儿的软肋,即使再气再不甘心,她也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只能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对此,乔月丝毫没觉得惊讶。 赵家人现在把赵天齐看成宝一样,全家人就指着赵天齐功成名就带着她们飞黄腾达,所以无论是赵母还是赵燕儿,只要搬出赵天齐,这一招都很好使。 听见吵闹声过来看热闹的人,见没得看了,也都四散开来去忙自己的事儿了,但也有好事儿的,在听了乔月的话后,心下又有了合计。 本来听赵婆子的话,是乔月和沈家那小子不检点乱来,如今看来,赵家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群四散开来,乔月松了口气,结果回头就看见春草盯着她看。 乔月:“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你不对劲。”春草仔仔细细地瞧了她一圈,随即凑近,“月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沈青书?” “想什么呢,”乔月不太习惯别人凑她这么近,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脸,“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说你刚才那番话,处处维护沈青书,把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春草嚷嚷道:“而且以前无论别人怎么说赵天齐你都不和人家争论,怎么现在说沈青书你又这么激动了。” 这护短也不要太明显。 这都村里村外离得不远,春草对沈青书也是熟悉的,知道他人长得好,心眼儿也好。作为向溪村唯一学问高的人,逢年过节人家求上门去写幅对联,沈青书可是从不收钱。不像赵家,跟县里的书法先生要价一样,还端着架子一副我给你写是看得起你的样子,惹人讨厌。 “这就是喜欢了。”乔月被她这单纯的想法逗笑了,“我之前不反驳,那是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实话呀,赵天齐可不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啥都听他娘的,空有一身学问却眼高手低,懒得要死。” 像他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若不是有男主光环,怕是很难出人头地。 当然了,这只是乔月自己的想法,原主被赵母pua了那么久,在她心里,赵天齐就是最好的。而她不反驳,也是因为说不过人家。 “好了,你也别在疑心这个疑心那个了。”乔月见春草还看自己,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转个身,“我现在是沈家的媳妇,我不向着沈青书难不成还要向着那个妈宝男吗,我又不傻。” 妈宝男?春草没听过这个词语,但单从字面来理解又觉得乔月说的挺对,“那沈家对你好吗?” 既然乔月不喜欢沈青书,而她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嫁过去的,那沈家人也不是傻子,乔月在哪儿,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春草看了眼乔月还包着布的头,这还伤着就让出来做活,想来也很辛苦吧。 春草眼里的怜惜与关心让乔月顿时眼眶一热,自她穿过来许久,遭遇了许多人和事,但唯有春草是第一个关心她过得好不好的。 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陷害,莫名其妙的嫁人,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来不及细想更不敢细想。她只能逼着自己向前看,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知道自己此时是沾了原主的光。但她只觉得心里熨贴。 这种感觉很温暖。 “挺好的。”乔月笑着摸了摸头上裹着布条的伤口,“至少过得比在赵家舒心。” 春草知道她在赵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见她笑得真心,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说道:“若是有难处你就跟我说,我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出出主意还是可以的。” 其他小姐妹听了,也都纷纷点头。 原主无父无母,在赵家受尽了欺辱。可她并未在赵家的耳濡目染下变成和赵母一样尖酸刻薄的人,乔月觉得,这很大程度上,都跟春草这帮小姐妹有关。 看得出来,她们是真心关心原主的。 “放心吧,沈家人都对我挺好的,我不会受委屈的。” —— 和几个小姐妹分别后,乔月便下山去找沈青书他们。 此时时间已到晌午,太阳晒的有些热人,玉米还有一大半没种完,沈母看了看时间,估摸这沈青瑞快回来了,便让乔月先回去。 “锅里温了饭,你和小瑞吃了。下午就别来地上了,剩下这点儿地,划不来跑一趟。”许氏说。 乔月知道自己来多余,而且下午她打算做刺绣来着,便乖巧地应下,拿着她掐的野菜回家去了。 沈青瑞就读的私塾在隔壁村,需得翻过一座山,离家到也不算远。 乔月回家后洗了手热了饭,顺便把那半干的木耳拿水泡上,收拾好一切,她拿出刺绣一边绣一边等沈青瑞回来。 只是她一只鸳鸯都绣完了,也不见沈青瑞回来。 莫不是夫子拖堂了? 私塾嘛,向来没有规定的下课时间,家里又没个表,乔月也是两眼一抹黑地不知道时间。 眼瞅着热好的饭又凉了,乔月将其搁在锅里用热水温着,打算出门去打听打听同村别家的孩子回来没有。 第8章 chapter8掉坑 沈家斜对门的玉山也念私塾,乔月过去的时候,玉山娘正热了饭在给他吃。 明明与沈青瑞差不多大的年纪,身量却比沈青瑞高了不少。 “青瑞他一个人抄小道回来了。”面对乔月的询问,玉山吃得脸颊鼓鼓,含糊不清地说。 “哎呦,那小路这个时节可不好走。”玉山娘闻言,语带担忧地用胳膊杵了玉山一下,“你一个做哥哥的,也不说喊着点儿弟弟。” 从向溪村往私塾去的路有两条,大路路程比较远,但胜在平坦,小路需要翻过一座山,用的时间虽短但崎岖难行。而如今春暖雪化,那边山上又鲜少有人走,所以很是难行。 “我喊了,可他不听。”被自个儿娘埋怨了,玉山也委屈“我有什么办法。” 他总不能硬拉着他走大路吧! “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玉山娘讪讪的对乔月说:“哎呀,这孩子还小,许是青瑞在路上耽搁了。” “那谢谢婶子了,婶子你先忙,我去看看去。”怕沈青瑞真出什么意外,乔月也没多待,草草地跟人道了谢便出去了。 “唉唉,你快去,有需要就叫我一声。”玉山娘应着,送乔月出来。 见她那焦急往山上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都说是乔月算计了沈家大郎,可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至少她对老二的关心不似作假。 —— 原主在向山村多年,所以对这一片儿都熟悉的很。借着原主的记忆,乔月很快便到了山脚下。 这一片山林冬天有野兽出没,所以一到冬天,村里男人们会结伴来这儿打猎,挖陷阱,放捕兽夹,乔月倒是不怕沈青瑞迷路,就怕他被陷进给伤了。 雪化路滑,狭窄的小道上又满是枯枝荒草,使得道路更加难行。乔月吃不准沈青瑞到底在不在这儿,只能一边走一边喊,静谧的山林里,女子清丽的音色格外响亮。 声音惊起了林间的一群飞鸟,急促的叫声,吓得在陷阱里四处张望,自救无门的沈青瑞一哆嗦。 早上他路过这里的时候,看见这里有好多枯枝没人捡,就想着中午回来的时候捡了,好过两天去集上的时候卖了换点钱。 谁成想林深草密,他捡树枝捡的太过入迷,竟没看到脚下有个陷阱,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了。 这陷阱是冬日里村里人用来打猎的,也算他运气好,里面没有尖刺捕兽夹什么的。不过掉下来时胳膊戳在了树枝上,衣服划了个大口子,胳膊也划破皮了,好在不是很严重。 这陷阱又窄又深,为了防止猎物借力跑出去,四周也磨的十分光滑,他试了好几次都没法自己出去。 若是等他哥发现他没回家寻来,见他受伤了,怕是免不了要挨一顿罚,沈青瑞挺怕他哥的,所以他就期盼着有路过去私塾的学子,能拉他一把。 可他也知道,只是这个时节,村里甚少有人会往这处来,机会渺茫,沈青瑞愁得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又是一阵鸟鸣,沈青瑞仰头看见飞鸟从头顶掠过,又是心底一颤,生怕有什么大型的猛兽从这边走来。 屏住呼吸,沈青瑞四处张望,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声。虽隔得远听不大清楚再说什么,但可以确定是有人来了。 许是有人过来捡柴惊动了林子里的鸟。 见有了希望,沈青瑞忙扬声叫人:“有没有人听见啊,这里有人,帮帮忙。” 见没人理会,他又放大了声音,“我在这边的陷阱里,有人吗?” 他在坑底,声音虽然挺大但传到上面其实也没剩多少分贝,但这对于认真找人的乔月来说却刚刚好。 “沈青瑞?”乔月并不确定那声音是睡的,只能试探着喊了喊。 隔得远,沈青瑞只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但也知道对方是在回应他,便大着声音说,“我在这儿。” 没风的山林静谧异常,沈青瑞刻意放大的声音夹杂其中就显得格外明显,乔月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走了走,再次喊道:“沈青瑞?” “……” 距离近了,来人的声音就格外清晰,听得沈青瑞彻底傻眼了。 居然是她? 第8节 该来的还是逃不过吗? 那个女人在,那说明大哥也在不远处。一想到自家大哥那凌厉的眼神,沈青瑞就小腿肚子打颤。 而且那个女人的声音越发近了,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想让他出个声音来判断方位。 只要是他出声,指定就能出去。 但,一想到大哥…… 沈青瑞抿了抿唇,心底有些怕,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可是如果不出声,家里人寻不到他担心不说,就是这山林人烟稀少,怕是很难再等到人来救他了。 似乎今天怎么都逃不过一顿罚了。 沈青瑞一时犯了难,一门心思地想找个更好的解决办法,所以丝毫没发现,那声音忽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靠过来。 “你真在这儿!” 女子惊讶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沈青瑞吓了一跳,然后抬头就看见乔月站在上方。背着光虽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沈青瑞还是感受到了乔月眼中的审视,他在无声地询问自己为什么不出声。 沈青瑞觉得心虚,不由得低下头来扭着自己的衣角。 乔月也是顺着泥脚印的痕迹才找到这边来的,见沈青瑞没缺胳膊少腿,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打量着坑底的人。 早上梳的一丝不苟的小鼓包早已松散,发丝凌乱地像个鸡窝,身上的书生袍也沾了土,歪歪扭扭地套在身上,右臂的袖口处破了,露出里面有些发黄的棉花,衬得那一片鲜红十分明显。 “你受伤了?”见状,乔月也没空去计较他不回应自己的事了,左右张望着,寻找能把沈青瑞拉出来的东西。 只是这山林甚少有人来,唯一能借力的就只有树上的藤条,只是这陷阱附近的树藤都被人扯走了,余下的还有点儿远。 “除了胳膊,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乔月问。 “没有。”沈青瑞摇头。只是掉下来的时候腰间和大腿刮蹭了一下,估计是破皮了,但是比起手臂的伤,这些都不算什么。 闻言,乔月也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就好。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乔月说着,便跑走了。 脚步声远去,四周又变得安静下来,沈青瑞猜测她应该是去找他大哥了,心里不由得开始害怕。 “愣着干什么呀,快,把藤蔓系在腰上。”乔月拿来藤蔓过来,就看见沈青瑞在愣神,连她说话都没听见。 “看我干什么,快呀,你在下面不觉得憋屈吗?”这陷阱挖的不算太宽敞,也就是沈青瑞瘦,才能在里面活动自如。 沈青瑞仰头看着上面,却并未发现沈青书的影子,手里拿着藤蔓迟疑道:“我哥没来吗?” “没,你哥在地上,我来不及叫他了。”因为方才着急,乔月几乎是跑着去扯藤条的,所以她说话微微有些喘。 沈家的地和这边的山南辕北辙,她一时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去找沈青书。 见藤蔓又伸下去了一节,见沈青瑞那个慢动作,乔月催促道:“快一点,绑紧实了,仔细到时候摔下去。” 沈青瑞手受了伤,让他用手扯着藤蔓自然是不能了,所以乔月只能叮嘱他把藤蔓缠在腰上缠紧实。 这陷阱里满是散落的木柴,若是摔下去,很容易受伤的。 “我有点重。”绑紧了藤蔓,沈青瑞忽然抬头迟疑道:“要不,你去再找个人来吧。” 他倒不是怕自己再摔,而是怕乔月在拽他的时候力气不足被连累着摔下来。 哟,总算是把这冰块给捂热了,还知道担心连累她。 乔月笑了笑,温声道:“就你那小身板,我再拉一个都不是问题。” 这可不是乔月吹牛,原主常年干活力气可不小,而沈青瑞虽然已经是十一岁的人了,可因为缺乏营养,那身量与八岁孩童并无什么区别,还瘦的吓人。 莫说原主的力气,就是她自己,也能轻轻松松拎起他来。 事实证明乔月的估量是对的,沈青瑞真的极轻,轻到乔月看到他那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都觉得心疼。 “怎么这么轻,以后多吃点。”忍住眼中的热意,乔月低声嘟囔着,顺便将沈青瑞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 还好,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手臂的伤也不严重,回去敷点她额头上用剩的药就好。 “好了,走吧。”乔月站起身,却发现沈青瑞盯着陷阱里面散落的柴火看,满脸的不舍。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东西,才刻意走这边的小路的。” 寻到原因,方才的怜惜又变成了愤怒,心里一阵后怕。 “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陷阱,你还敢跑到林子里面来,今天也是你幸运,那陷阱里面没东西,可若是有呢,你让你娘,你哥怎么办?” 沈青瑞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若是昨天,他或许还可以对乔月发脾气,说都是她造成家里困难,可此时,面对乔月的指责,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暗自扣着自己的手指,嗫喏地说一声:“对不起,嫂子。” “哼对不起,你那里对不起我们啊!”乔月在气头上,也没听到沈青瑞对她的称呼,“你多能啊,你还能对不起我们?” 虽然很生气,但乔月到底还是没再多指责他,只是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转身走了。 沈青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下陷阱底下散落的柴,终是依依不舍地跟上前去。 叔嫂俩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走着,乔月感受到后面某人的亦步亦趋,气也消了一大半。 立规矩讲求恩威并施,方才发了一通脾气,现在也该是好好和他说的时候了。 乔月慢下来等了沈青瑞一小会儿,待对方领会她的意思跟上她后,她刚要开口说话,却忽然脚下一绊。 “哎哟,我去!”乔月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朝前面摔去。 第9章 chapter9魔芋 这山林里到处是枯枝藤蔓,尖刺獠牙,这要是摔了,怕是要毁容啊。 就在乔月心惊胆寒的时候,在她身侧的沈青瑞一个眼疾手快给她扯住了。 “嫂子小心。” 奈何他右手受伤了没什么力气,乔月被她扯的重心一偏,整个人往旁边倒去,左臂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虽然脸保住了,但肩胛骨撕裂般的痛让乔月只想骂娘。 “嘶……” 倒吸了一口凉气,乔月睁开眼正想祖安发言,却被面前绊了她个大趔趄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 粗短的枝干,上面有褐色斑点,看上去就像是蛇皮一样。虽然经历了寒冬那叶子早就枯萎了,但通过那仅剩的枝干,乔月还是认出来了。 居然是—— 魔芋? 乔月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疾步走到那枝干跟前观察,用手扣了扣松散的泥土,下面便是魔芋粗壮的根茎。 抬眼望去,看着这一片,怎么着也得有七八个的样子,而且从那枝干的粗细,就知道下面块茎指定不会小。 魔芋可是好东西,可以做成魔芋豆腐,煎,炸,烹,或者凉拌。 而且瞧这魔芋的大小,做出来的魔芋豆腐指定不少,若到时候拿到集市上去卖,想来也能值不少钱。 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乔月也是这两天清粥小菜吃腻了,旁的不说,换了钱吃点儿肉还是可以的吧。 没有趁手的工具,乔月便捡了个被风刮下来的树枝,破去旁枝,只留尖细的主干当铲子,一点一点小心的地清理泥土。 而一旁被撞的摔了个屁股墩的沈青瑞,则是一脸蒙圈地看着某人从先前疼的呲牙咧嘴到现在笑得宛若一个憨憨。 这是咋了,一副挖到宝的表情? 揉着屁股站起来,沈青瑞往前走了两步,就看乔月拿着一节树枝,吭哧吭哧地挖土。 旁边的枯草已经被清理干净,里面的东西也漏出来大致的形状,待看清她挖的是什么后,沈青瑞大骇,惊呼道:“这个有毒,不能碰。” 说着他就伸手去拉乔月。 乔月一个不甚,被他拉倒在地。 “……”眼见这沈青瑞要上脚了,乔月一把扯住他的裤腿,“你干什么?” “这个有毒,不能碰也不能吃。”见挣脱不开乔月的手,他只好解释,“之前我们村的栓子奶拿这玩意儿回去吃,一家子手肿嘴肿了半个月呢。” “大夫说了,这玩意儿有毒。” 听到他的解释,乔月了然。 这魔芋全株都是有毒的,若人不小心碰了,轻则身上发痒,严重的还有可能导致麻木休克。那栓子他奶指定是不知道这些,有没有做好安全防护,所以才造成这样的后果。 但后世魔芋可是餐桌美食,这些问题早就不是问题了。 “那是他们不会弄,这可是好东西。”乔月就着他的腿坐起身来,“这玩意儿叫魔芋,确实有毒,但是用碱水在高温下炖煮就可以去除毒性。” “而且它还能做成魔芋豆腐,可是一道不错的小菜。等过两日拿到集上去卖,说不定还能赚点钱。” “钱?”一说起赚钱,沈青瑞眼睛都亮了,“这玩意儿还能赚钱?” “可不是,快过来帮忙。”见他动摇,乔月乘热打铁,“这一冬天人萝卜白菜都吃腻了,青黄不接的时节,有这小菜不比你捡柴卖的钱多。” 从初来时乔月就发现,沈青瑞这人其实就是个小财迷。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家里确实贫苦,而沈母又咳疾缠身的缘故,致使他小小年纪,满脑子都想着钱。 这也就是方才她知道沈青瑞是为了捡柴卖钱而又没舍得指责他的原因。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沈青瑞这样的小财迷,两人通力合作,很快就将这一片的魔芋给拿下了。 四个大的,三个小的,为了方便运输,乔月还扯了树藤做了两个简易的筐。 乔月到底是大人,原主又经常干活,所以身上有把子力气,背着四个大魔芋也不嫌累,只是肩膀勒得疼。 而沈青瑞背着三个小魔芋,轻的跟没东西似的,一脸的不开心。 “你胳膊上有伤。”乔月弯着腰,忍不住捏了捏他头上的小鼓包,“还知道心疼我了算我没白找你一回。” “哎,对了,”乔月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刚才摔倒的时候,你急急忙忙的叫了我个啥,再叫一声我听听。” 闻言,沈青瑞脚下一滞,随即蒙头走得更快了。 乔月早就知道会这样,在沈青瑞将要逃离自己身边时先一步扯住他身上的衣服,“你喊都喊了,还害羞什么呀!” 乔月一语道破,但某人红着脸拗过头去,明显是不愿承认。 第9节 她装作忧伤地说:“哎,枉我还巴巴的跑到山上来寻人家,还想着带人家赚钱,结果到头来,人家连人都不愿意喊。” 沈青瑞原本对乔月的芥蒂在经过昨日和方才事后,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听她这么说,也觉得自己明明都喊过了,这会子拧拧巴巴的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只不过面对着乔月如此正式的要他叫人,他还是有点羞于启齿。 他这般扭捏,乔月自然也看在眼里,“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说完,她便背着背篓大步离开。 沈青瑞倒是急了,怕乔月生气不教他做魔芋豆腐了。 “嫂子。”沈清瑞对着乔月的背影喊了一句。 见激将法管用了,乔月抿唇轻笑,但终是没有停下来。 “嫂子。”一回生两回熟,这话已经喊出口了,就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沈青瑞撵上乔月的步伐,走在她边上,扯了扯他的衣服,“嫂子,今天这事儿,你能不能不告诉哥。” 见乔月看过来,他低下头抿着嘴,“我怕哥会罚我。” 可怜巴巴的语气。 乔月当然知道他是装的,有些忍俊不禁,拒绝道:“怕是不能。衣服破了我还能补,但你胳膊上的伤我可没法儿一下让它好。你哥眼可尖着呢,想骗他怕是不容易。” “哦。”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青瑞有些失落,扁了扁唇,便不再说话。 乔月毕竟刚和他修复好关系,见他这样,自然有些不忍心,“不过我会帮你说话的,绝不会让你哥罚你,怎么样?” 沈青瑞听得眼睛一亮,但又有些不信“真的?” “当然。”乔月扬扬下巴,“我可是你嫂子呢。” 想想自家老爹怕自己娘的模样,沈青瑞觉得有戏,重重地点头,“谢谢嫂子。” 想不到出来找个人既和小叔子打好了关系,又有意外之喜,乔月怎么都觉得这趟出门值了。 两人欢欢喜喜的背着背篓进了村,乔月远远地就看见自家的大门开着。 糟了,刚才着急找人忘记锁门了。 乔月心中一惊,急急忙忙背着背篓跑过去,却正好和要出门的沈青书和沈母撞到了一起。 “哎吆。”乔月只觉得鼻子一酸,整个人便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沈青书也没想到她会忽然进来,整个人被撞的抱着人倒退了几步。 身后的沈母眼疾手快,扶着门躲到了一边才幸免于难,只是那原本就不结实的简易背篓被这么一撞直接散架了,里面的魔芋“嗵嗵嗵”地掉在地上。 “哎我的魔芋。”乔月此时满脑子都是她的钱掉了,哀嚎一声便俯身去捡。 只是奈何为了排雨天的积水,家里的地都是倾斜的,魔芋太圆,掉下去后便滚着四散开来,弄的乔月一阵手忙脚乱,却一个也没抓住。 但好在这是泥地皮,魔芋都没摔坏。 松了一口气,乔月站起身来,才发现气氛有些凝重。 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她满院子乱跑。 隐隐地,还混着一丝尴尬。 而就在方才她抓魔芋的间隙,沈青书已经将二人给看了个遍。 他从地上回来就见家里门开着屋里没人,还以为乔月是有啥事出去了,也没放在心上。结果洗了把脸出去倒水,却遇上了玉山娘,问他青瑞回来了没。 仔细一问他才知道,沈青瑞中午没回来,乔月去山上找了。 如今正值开春,山上多是冬日里村里人设的陷阱和捕兽夹 急急忙忙叫上沈母去找人,却不想正好碰上回来的两人。 见沈青瑞这一身狼狈,就知道绝对没发生啥好事儿。 但好在两人都全手全脚,沈青书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但就是盯着某个罪魁祸首不说话。 沈青瑞被她看得毛骨悚然,默默地往乔月身后移了移,待遮住沈青书的目光后,轻轻扯了下乔月的衣服,意思是让她帮忙说说情。 但他移过来,沈青书的目光也移了过来。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夏日里最烈的太阳,哪怕知道不是对自己的,乔月也还是心虚的紧,只得默默地低下头去。 “去哪儿了。”见二人都不说话,沈青书只能自己问。 温和的语气,在某二人看来却感觉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面,压抑的紧。 “去了山上。”乔月开口。 “干什么去了?”沈青书又问。 “……”乔月心说干什么去了你不会自己看吗? 但抬起眼看到沈青书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又瞬间没了勇气。 这人好看是好看,但生气了阴沉着脸,吓人也是真吓人。 难怪沈青瑞会怕。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气氛着实难挨,乔月终是撑不住了,“青瑞掉坑里了,我去救他。” “……” 闻言,原本还装死的沈青瑞猛的抬头,瞪大了眼睛,一脸我都叫你嫂子了你怎么可以出卖我的表情。 但乔月也没办法啊,沈青书的低气压实在是太吓人了。 但她也不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急忙补救道:“但是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以后指定不会再犯了。而且要不是他掉坑里,我也找不到这么多魔芋,这可是能够卖钱的,也算将功抵过……” 然而沈青书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好看,乔月声音越说越小,那怂劲儿,都要把沈青书给气笑了,“那这么说,我还得夸你们了。一个不好好读书,跑去山里掉坑,一个不顾危险,独自一人上山找人,嗯?” “……” “……” 一个嗯字威慑力十足。乔月和沈青瑞也知道这事儿没法蒙混过关了,两人相视一眼,随即齐齐低下头去,异口同声地说:“对不起,我们错了。” 真诚的态度,倒是把沈青书彻底给整不会了。 这要是两人狡辩,他还可以趁机教训一番,可如今倒好,两人齐齐道歉,委屈巴巴的,倒显得他像个坏人了。 而且,这两人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昨天不还剑拔弩张的吗? 沈母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大儿子一时失语,也不由得觉得好笑。 自家里老头子去世后,青书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少年老成,整日里绷着个脸,倒是难得看见他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再看乔月跟沈青瑞,两个人还都偷偷抬眼瞄人,看着太可乐了。 第10章 chapter10魔芋豆腐 沈家这边合家欢乐,反观赵家那边,就过得不如意了。 自从乔月走后,家里就平白多出来了许多活。 赵天齐要看书,不能打搅,赵父又每天往地上跑,家里的活也都指望不上他,赵母这段时间,火气可是“噌噌”地往上涨,干啥都觉得气不顺,想骂人。 往日总是乔月骂完了骂赵燕儿,结果今日可好,她从地里干活回来,家里还都冰火冷灶的,别说饭了,连赵燕儿的人影儿都看不见。 赵天齐在屋里看书,赵母进去问他,他只说赵燕儿去山上捡柴了还没回来。 眼瞧着是等不到女儿回来做饭了,赵母只得自己动手,谁成想刚生了火淘米下锅,赵燕儿就背着柴回来了。 这时间卡的,踩点儿都没她准。赵母当即就怒了,骂道:“你死哪儿去了,现在才回来?” 她看着赵燕儿身后背着的那一小捆柴,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么点东儿西,也值当你用一早上的时间,我们累死累活的回来,连口热饭都没有。” 赵燕儿本就在外面受了气,听她这么说,当即就不干了。 “成现在这样儿你怪谁,要不是你把那桑乔月赶走,家里怎能变成这样。” 说着,她还有些不忿,“人家倒好,离开我家像是去享清福了,过得不知道多好呢。” 闻言,赵母原本就不大的眼睛眯缝地更小了,“什么,你见那小蹄子了?” 两人嗓门极大,哪怕是隔着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半掩着门的书房里,赵天齐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手底动作一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赵燕儿憋着一肚子火,听赵母这么问,自然是将今日在山上见到乔月的事给和盘托出了,而且趋利避害,没说是自己先骂人挑衅的,只说是乔月威胁她,若是她们乱说话,就毁了赵天齐。 若说别的都可以,但赵天齐那可是赵母的心头肉啊,听赵燕儿这么说,登时火冒三丈,气得就要去找乔月理论。 “这小蹄子,看我不打死她。”赵母拎起灶火旁烧的黢黑的棍子,却被赵燕儿给拦住。 “娘,你别冲动。” “你放开,我今儿要打死那个忘恩负义的小蹄子,枉我们养她那么大,她反倒好,跟着别人算计我们不说,还拿起乔来了。” “娘,不能去!” “行了行了。”娘俩拉拉扯扯的,一旁的赵父实在看不下去了,将手里的老烟枪往桌子上一磕,“我当时就觉得不可乱来,可你们非要耍小聪明闹这么一出,这下好了,被人捏到尾巴了吧!以后啊,你就在那丫头跟前老老实实的,别一天像个泼妇一样骂街。” 这话不像安慰倒像是拱火,赵母火气霎时更大了,三角眼瞪着赵父,骂道:“我泼妇,我要是不泼妇不耍小聪明,你能有现在的家业啊!还你当时就觉得,你要真这么觉得,当时怎么夹着屁股不说呢,现在当事后诸葛,能的你。” 赵父也是难得抓着赵母的错处,想趁机作威作福一把,谁成想赵母竟然提起当年的事儿了,还这么大声,当下就蔫了,“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提那些干嘛!” “我提,不是你说我耍小聪明吗?哼,当年要不是我耍小聪明,到手的死鸭子都飞了,你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你声音小点,再被别人听了去。” “听了去又怎么样,你不是说我是泼妇吗,那我就泼给你看。” 厨房的争吵还再继续,可赵天齐却没有在听下去的心了。 自乔月走后,他这些天是哪哪儿都不适应。 以前乔月在的时候,赵母也骂人,可乔月甚少顶嘴,所以这吵闹声一会儿也就没了。可现在,赵母的声音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嘴竟然这么脏,说出来的话可以这么难听。 如此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乔月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被人重视的感觉了。 以往他温书的时候,乔月总会进来,柔柔地叫他喝上一碗茶,然后吃些点心,叫他别太累了休息一下,还会给他按摩放松眼睛,可现在,别说泡茶进来了,他就是想喝水,都得自己去烧。 当时他也是因为乔月的背叛在气头上,所以才默认了母亲的做法将乔月嫁给了沈青书,可这几日的冷静下来,他还是觉得将乔月接回来比较好。 原以为乔月在沈家穷了几天肯定也想回来的,却不想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毁了他的名声与前程,这些话,是沈青书教他的吗? 第10节 是了,乔月以前在家里都是极乖的,若不是沈青书挑拨离间,又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想不到沈青书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后却两面三刀。 赵天齐气得攥紧了拳头,毫不怀疑若是此时沈青书在他跟前,他一定会一拳抡上去。 沈青书,你抢我的人,还挑拨我和她的关系,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等着瞧吧。 至于乔月,她敢背叛和沈青书同流合污那他也一定会让她后悔作出这样的决定。 手中的笔“咔”的一声,如同细枝一般一折两半,黑色的墨水浸了赵天齐一手,当他却丝毫不在意。 狭长的凤眸微眯,眼中的狠厉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 “诶,怎么感觉有点儿冷呢,青瑞,再加把火。”沈家的厨房里,乔月忽然打了个冷颤,随即指挥着沈青瑞将火再烧旺些。 “嫂子,这真的能吃吗?”沈青瑞看着那不一会儿就下去了不少的柴火,心中满是心疼。 这要是做好了吃不成,这柴火可就白瞎了。虽然说柴火不值钱,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当然能吃了。”乔月一边应着他的话,一边将已经凝固了的魔芋豆腐用刀子划成小块。 沈青瑞因为右胳膊受了伤没法提笔写字沈青书便亲自去私塾给他告了假。 趁着这个间隙,乔月用布包着手,将带回来的魔芋洗净去皮。 沈青书得知乔月要用这玩意儿做吃的也是不赞同,但听完了乔月的一系列原理又觉得有点儿靠谱。毕竟他也是读书人,算是见多识广。 沈家没有磨魔芋用的镲子,乔月便只能将魔芋切成小块,放在石磨上磨碎,沈青书充当免费劳动力推磨。 你还别说,这石磨看着老旧,这磨出来的东西却十分细腻。 将磨好了的魔芋泥放上适量的草木灰水。草木灰中含碱,可以去处魔芋本身的毒性,也可让魔芋更好的凝固。 这会子魔芋泥已经成型了,只需要将其放在热水中煮去碱味定型就可以了。 眼瞧着水开了,乔月将定型的魔芋块放进锅里去煮,沈青瑞看着已经成型的魔芋,也觉得有戏,嘴也不弯了,脑袋也不耷拉了,盯着锅里的东西,眼睛亮亮的满是期盼。 煮魔芋需要一点儿时间,趁着这个间隙,乔月又拿出她的刺绣来赶,她觉得,以她这速度,应该能在赶集那天之前完成。 沈母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副场景,自家小儿子坐在灶火旁,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在门口做刺绣的乔月,眼睛亮晶晶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早上不愿跟乔月说话的样子。 这样子的氛围,自然是她最喜欢的,谁不希望家里和睦呢。 一道阴影投下,乔月抬起头,才发现来人是沈母。 “婶子。”她叫了一声。 “哎,我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母眼睛不好,刺绣看得久了就眼前重影看什么都模糊,可她又是个闲不住的,就想着出来找点儿事干。 沈青书在房里抄书她帮不上忙,只得来厨房看看。 “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等煮够时间就行。”乔月说着,就揭开锅盖给沈母看。 一块块的魔芋豆腐在水中翻滚,虽然颜色有点看着下不了口,但也确实具有豆腐的形态。 沈母只是最初的时候见过磨好的魔芋泥,这会儿见泥变成了这样,也顿觉神奇。 “还真长得像豆腐,就是颜色深了点。” “不只是颜色,其实口感也不一样。”乔月跟着接茬儿。 这魔芋豆腐可没有真正的豆腐那般软嫩,而是嚼起来爽滑弹牙,乔月以前最喜欢吃得就是烤魔芋豆腐。长长的魔芋条烤的外焦里嫩,再撒上一点醋,别提多美味了。 就是这般想着,乔月就觉得口齿生津,嘴馋的不行。 因着好奇,娘俩个都围着锅不走,打算看看这魔芋豆腐最后的形态。三人的说话声穿进旁边的房里,若有似无的声音,听得正在抄书的沈青书抓心挠肝的,很想过去看看她们三人都在做什么。 但好在这煎熬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乔月的魔芋豆腐出锅了。 煮过的魔芋豆腐比之前更硬实,拿在手里也感觉更q弹。等豆腐稍微凉凉一点,乔月就马上迫不及待地切了一盘。 家里没有辣椒也没有茱萸,乔月便拿了一点儿沈母做的小咸菜切碎了一起拌,虽然味道没有现代放着各种调料那么香,但对于吃腻了清粥咸菜的人来说,也别有一番风味。 抄书的沈青书也被叫了出来尝味道,四人围坐一桌,母子三个看着准备大块朵颐的乔月,有些不敢下筷子。 虽然说这玩意现在的形态跟之前完全不同了,但到底还是有毒的。真的就放点草木灰水就解毒了。 沈母和沈青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些发怵,反倒是沈青书一脸坦然,见乔月吃得美味,便直接夹起一筷子往嘴里塞。 “哎,青书” 沈母想阻止,但已然是来不及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沈青书嚼完了咽下去。 “如何?”乔月眼巴巴地看着他。 “味道还行,口感有些奇特,倒是新奇。”吃完了,沈青书给出评价。 “那肯定。”闻言,乔月挑了挑眉毛,随即又问道:“那你觉得拿到集上卖,能买到钱不?” 乔月现在就是迫切的想赚钱,不为别的,就为能吃上一口荤的,来慰藉一下她的五脏庙。 “能不能卖到钱难说,但应该能卖出去。”沈青书说。 这倒不是他说话自相矛盾,而是这魔芋豆腐确实新奇,时人没见过,自然就不会去卖,但也不乏会碰到有猎奇的,所以说,卖是能卖出去,至于卖多少能不能赚到钱,那就难说了。 乔月也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神秘一笑,“没关系,我有办法。” 两人打着哑谜,将一旁的沈母和沈青看得一头雾水,而且这桌上的东西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也着实让人上头,沈青瑞耐不住,终是夹着吃了一口。 混合了咸菜的咸,醋的酸,为了配色好看,乔月还切了一点儿灰灰菜碎进去,酸咸与野菜的清香在嘴里迸发,魔芋本身又爽滑弹牙,其妙的结合,在口齿间迸发出一股奇特的味道。 “好吃。”沈青瑞眼睛亮了亮,又拿着筷子去夹。 沈母见两个儿子都吃了,且一副很好吃的模样,终是没忍住也动手了。 罢了,就算真的有毒,那就一家子一起中毒好了。 第11章 chapter11赶集 因着乔月的厨艺,魔芋豆腐成功的变成了沈家的心头好。这两天饭桌上几乎都能看见它。沈青瑞也吃这东西上瘾了,只要一有空闲就去山上找。 但因为怕被他哥骂,山林那边他是不敢去了,就只得去南山那边找,陆陆续续地也算是找回来了几个。 而且他回来的时候还被向山村的人给看见了,都说沈家是穷疯了,连有毒的东西都吃。 这话传到赵天齐耳朵里,他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得意的紧。 抛开旁的不说,就沈青书那家世,就跟他差了十万八千里。 夫子说沈青书聪明好学,为人忠实,将来若做了官,必能庇护一方黎民,成就一番事业。可他就希望沈家一直过这种穷日子,沈青书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 时间转眼就到了县里每逢月中便有一次的集了,为了占个好位置,各家各户几乎都是早早地便起了床。 卯时刚过,乔月就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外面的天才蒙蒙亮,从门缝窜进来的冷意让她打起了退堂鼓。 沈母他们应该是起了,乔月隐隐能听到从厨房传来的舀水的声音,想着今日的计划,乔月还是艰难地起了床。 早饭已经快煮好了,乔月洗了脸刚好可以开吃。冷冰冰的早上来上一碗暖呼呼的白粥,别提有多舒坦了。 吃过早饭,沈青书推出了家里那个破旧的板车,和沈青瑞一块儿将准备卖的柴火搬上车去,趁着这个间隙,乔月和沈母煮了点儿魔芋拌了,打算等会儿卖的时候给人试吃。 家里离不开人,沈母又身子不好,所以这次赶集就由乔月和两兄弟去。 按照原计划,沈青书去书局交书,顺带着将乔月绣好的绣品给交了,乔月和沈青瑞负责将柴火和魔芋给卖了。 乔月在现代时也跟风摆过摊,所以。卖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而刚好沈青瑞又认称,两人合作可谓是天衣无缝。 但沈母觉得她一个女孩子,沈青瑞又小,左右是不放心,便让沈青书跟着一块儿去,等东西卖了,三人再一块儿去交书和刺绣。 就连临出门时,还都在不放心的叮嘱,“青书啊,你是里面最大的,你多看着点儿。”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沈青书推着板车出门,“你快进去吧,天儿冷。” 车子在路上“吱呀呀”地走,乔月和沈青瑞跟在后面。 正所谓“三月春阳藏云间,一夜醒来冬天还。”这倒春寒的天,早上是真挺冷。出了村到了野地里,没有外物的遮挡,风吹得更紧了。 还是活命要紧,此时的乔月也顾不得好不好看了,拢了拢袖子,缩着脖子跟在后面走。稍前方沈青书则推着车,身板挺直,看着好像一点儿都不冷。 但人家推着车要出力,不冷也就罢了,怎么连沈青瑞这个小屁孩好像也感觉不到冷? 乔月不敢把手拿出来,只能用手肘碰了碰沈青瑞的肩膀,“哎,你不冷吗?” “不冷。”沈青瑞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着等会儿怎么赚钱,哪里还顾得上冷。 思及此,他抬头问乔月,“嫂子,这魔芋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斤?” 这个问题乔月也想过,但是她不大了解现在蔬菜的市价,就想着等到了集上看看再说。 “集上的菜一般都什么价?”乔月问。 “这个时节……”沈青瑞挠挠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都是萝卜白菜土豆啥的,左不过也就一两文钱吧。” 这魔芋可不能跟萝卜土豆一个价,乔月又去问沈青书,“青书哥,你知道吗?” “县里有专门卖菜的菜坊,都是从南方那边拉来的新鲜蔬菜,最便宜的也有七八文左右。”沈青书说。 “这魔芋虽好吃,但到底是不能跟这个时节的青菜做比较,更何况还是在集市那种地方卖,怕是要折一点价格卖。” “这样啊!”乔月听完,沉思了片刻,“那这魔芋,不如就买六文钱一斤吧!” “六文钱!”沈青瑞一听这个数字,登时惊了,“一个肉包子才三文钱,六文钱都能买两个了,能有人卖吗?” “我又没说一定要六文钱卖。”就从刚刚沈青书的那番话,乔月也知道那所谓的菜坊其实就是为富人所服务的,她的魔芋面对的是中下层人士,价格自然是要对半的开,三四文便顶天了。 只是世人都买菜都有个习惯就是爱讲价,若是她买三四文,别人一讲价,都不够她煮魔芋花费的那些柴火了。 见沈青瑞一脸迷惑,乔月解释道:“你看啊,我一斤魔芋卖六文钱,你一听贵,指定就不要对吧,但如果我说给你便宜一文,五文钱买你,你是不是会心动。如果你还觉得贵,讲价的话我再少一点,那你是不是就觉得自己占便宜了,欢欢喜喜的就买了东西走了。但其实,我却并没有损失多少,是不是?” “!!?”沈青瑞被她这一番话惊的嘴巴都张成了个o型。 在他的思维方式里,卖东西都是明码标价的,就像他那一捆柴,说是二十文就是二十文,若别人想要又觉得贵,再稍微让一点,哪有像乔月这样,一开始就给人让价的。 但仔细想来,用乔月这一套方法,自己不但没吃亏,还让对方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简直就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啊! “这就是消费心理学中的占便宜心理,”乔月一脸傲娇的挑挑眉,“这做生意水可深着呢,学着点。” 享受着沈青瑞崇拜的小眼神,乔月转头,却对上了沈青书看着自己复杂的眼神。 第11节 他知道,沈青书这是怀疑自己。 “这是以前我跟我爹学的。”她搬出这个万能的理由。这段时日,但凡沈青书有疑问,她都拿原主的爹来做挡箭牌。 反中原主是跟他爹逃难到这儿来的,又是个商人,见多识广,怎么说都行。 听她这么说,沈青书便也没有说话,转过头去认真地推车。 其实他想问的是,乔月知道这么多又用的东西,为何之前在赵家的时候不展现出来,而是被赵母那般地欺压。 向溪村离县城不远,三人约么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这也是乔月第一次到县城来。 旭日初升,原本该还在沉寂中的县城,也因着今日的集市,早早地进入了喧闹。 县城里的人倒是看着没几个,来来往往地都是周边的村民,推着板车,上面放着的都是自家做的五花八门的东西。 进了县城,风好像小了些,乔月这才感受到了丝丝暖意,三人推着板车到官府规定的集市那一块儿的时候,来的人已经不少了。 但好在他们来的时间不算迟,紧挑紧地选了个好地方,将板车停在哪里。 这场景对于乔月一个从未赶过集的人来说那叫一个新鲜,时不时地东张西望,看着颇为好奇。 沈青书在一旁摆弄柴火,见乔月这样,也不由觉得有些古怪。 虽然说每次赶集,都会有新奇的东西出现,但乔月这对什么都新鲜好奇的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以前没赶过集吗?”沈青书突然发问。 “没有,我们那”从不赶集 乔月下意识地接话,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沈青书的试探,自己险些说漏嘴了,顿时警铃大响。 “呵呵,”乔月笑了笑,面对着沈青书等她下文的目光,找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赵家几乎没啥自由,这赶集,一般都轮不到我来。” 赵家家底算是殷实,自然不用来集市摆摊,一般都是来买东西的。但这种好事儿,一般也轮不上原主这个冤种,都让赵燕儿母女两个包了。原主充其量,也就只配在家里听二人说说赶集时的见闻趣事。 对于这个回答,沈青书不置可否,只是深深地看了乔月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收拾。 警报算是暂时解除了,乔月暗暗松了口气,但到底不敢乱看了,百无聊赖地她,便将目光放在了沈青书身上。 这些日子里,她能感受到沈青书对她时不时的试探。她知道,是自己这些日子行为过于出挑,才引来了他的怀疑。但没办法,谁叫沈家太穷了呢。 她不是没有细水长流的办法慢慢赚钱,但那实在是太困难了,她现在就是急切的想要钱,这或许也是在现代养成的习惯,手里没钱她就不踏实。 好在还有原主的身份可以做挡箭牌,每次她都有惊无险地蒙混过去了。当然了,也是沈青书为人端正,哪怕是猜到了她在说谎,但只要她不愿意说,他从不逼问。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乔月觉得沈青书这人是真不错,为人处世掌握分寸的同时又不会让别人觉得难受,真可谓算得上是翩翩君子。 更何况,他还长得这么好看。 哪怕现在是一身墨黑色的粗布短打,却依旧难掩他的气质,只可惜就是太瘦了,脸颊几乎没什么肉,让他多了一丝冷冽感,不过—— 乔月想起那日自己撞进他怀里时的感觉,硬邦邦的,似乎还挺有料的,咳…… 怕自己再想思想就跑偏了,乔月急忙打住自己的想法,眼神向下,看到了沈青书搬柴火的手。 她上辈子忙着赚钱,几乎没什么时间去谈恋爱,但不但不承认,她就是个颜控加声控加手控。 沈青书前两项都占了,但后一项嘛,似乎也是个满分。 在原主的记忆里,赵天齐的手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嫩,手指线条十分圆润,但沈青书却与他刚好相反。 因为常年干活,沈青书的肤色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手掌经常拿铁锹,也留下了抹不去的茧痕,手指线条也更清晰硬朗,但他十只纤长,就像此时她轻松搬起一捆差,看着就给人一种蓬勃的力量感。 乔月旁若无人的打量着沈青书,可那探照灯般的目光,哪怕沈青书再迟钝也感觉到了。 脸上像是着了火,让沈青书想忽略都难,谁能想到方才自己的随口一问,最后难受的竟是他自己。 还不如让她看人势呢。 见她毫无收敛的迹象,沈青书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要不,你去别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乔月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就看见沈青书一脸无奈地神情,再看他无端捏着的手,当即明白过来缘由,起身嘟囔道:“小气,看看都不让。” 沈青书:“……” 第12章 chapter12赶集2 集市上大多买一些农副产品,家里都不缺,而那些新奇好玩的,乔月兜里没钱又买不起。逛街不能买东西自然是无聊得紧,乔月转了一圈,便又回去了。 此时集市上人已经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在这个摊子上看看,到那个摊子上转转,看起来好不热闹。 乔月到自家摊位的时候,沈青瑞刚好卖掉了最后一捆柴火。客人交了钱,沈青瑞也不数,跟个老油条似的拿着钱垫了垫,随即满意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看起来十分胸有成竹。 当然了,前提是乔月没看见他方才眼巴巴地看着客人数钱。 柴火卖了,他们那一块儿也算是彻底腾出了地方。乔月上前,拿着先前准备的扫帚将板车上的木棍扫了扫,随即在沈青书的帮助下将魔芋拿出来摆上。 灰唧唧的,扔到菜板上甚至还能弹起来,这新奇的东西,在一众卖筐、卖扫把的摊子里,就显得十分新奇,瞬间抓住了人的目光。 “这是啥?” 有眼尖好事的妇人提着筐子过来,见乔月手里的东西,指着问。 “这叫魔芋,可以用来做菜的,味道十分鲜美。”乔月说着,掀开桶盖拿出里面提前备好的试吃品,“这是用来试吃的,你可以先尝尝看好不好吃,再看买不买。” 粗瓷的碗里,灰色的魔芋切成细条,似乎是拌了油和醋,亮汪汪的,酸酸的味道光是闻着就口齿生津。 乔月的摊子干净,哪怕是桶,也时时拿布盖着,灰尘进不去,叫人看着就舒坦。那妇人心里一动,但到底是怕尝一口就被讹上,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不了。” “没关系,这是免费品尝,您不买也不收你钱。”乔月说着,又把竹签子往她跟前递了递。 乔月脸上带着笑,眼里也满是真诚,这让妇人多多少少就放下了防备。 可是还不等她说话,忽然撞出来一个中年妇人,一屁股将那妇人挤开,张着血盆大口问乔月,“你说啥,这玩意儿是免费的?” 眼中的贪婪丝毫不掩饰。 无论是什么年代,都免不了有那些爱占小便宜的人,哪怕乔月并不认识这人,但看她那行为,乔月就猜到这人估计也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 但秉着顾客就是上帝的理念,而且那妇人还看着,乔月依旧微笑,“是这样没错,但是是那位婶子先来的,等人家尝完了再到你可以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乔月这样,那中年妇人自然也不好再说啥,眼巴巴地看着乔月那满满一大碗的试吃品,心想自己排第二个,还能轮不到她。 这般想着,那妇人便嬉笑着让开了路。 那被撞开的妇人也是个体面人,被撞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衣服,接过了乔月递来的牙签。 说是牙签,其实就是沈青瑞用竹子削的小木棍,因为魔芋比较软 ,两头都没有削尖,但也能插得进去。 那妇人尝了一口,品了品,似是没尝出味儿来,又插了一块放进嘴里。那后面的中年妇人眼巴巴地看着,见她这慢悠悠的动作也急了,催促道:“哎你这人买不买啊,不买别吃那么多啊。” 好像跟她家的东西被吃了一样。 “我不买难不成你要买?”纵使脾气再好,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烦都得发飙。 那妇人也看出来这人不像个好的,转头讽刺道:“要不我先让开,让你先买两块走?” 那怎么行呢,她只想免费试吃,就没想买啊! 中年妇人被顶的没话说,只得瞪了她一眼闭了嘴。 “没事儿,你慢慢尝,不着急。”乔月依旧挂着笑,似乎并未被刚才的插曲影响,对后面中年妇人道:“还请你再等等,等这位婶子买完了就到你。” 礼貌客气,丝毫不见生气。 中年妇人被人戳破了心事正尴尬呢,见乔月没动作正心中窃喜呢,哪里还管她说什么。 乔月也不在意,见隐隐有人向这边看过来,也跟着其他小摊贩叫嚷道,“来,瞧一瞧看一看啦,新鲜出锅的魔芋,可以免费试吃了。” 魔芋这个词众人不知道,自然是没什么吸引力,但后面的那句免费试吃可就不一样了。 这世上,有谁不喜欢免费的东西呢? 几乎是她话音落的片刻间,乔月的摊位上便挤满了人,一个个的都往前凑,生怕轮不到自己。 那阵势,险些将板车都给推到了。 在一旁的沈青书和沈青瑞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活过来帮忙。 但这场面,比起那些大清早在超市抢购的老头老太太来看,还是有些不够瞧了。 乔月不慌不忙地,伸手拿走了菜板上所剩不多的几根牙签,又一把将碗拿走护在怀里。 “……”那一个个伸手的人顿时愣住了。 “各位,”乔月笑着将碗往高举了举,说道:“大家不要挤,每个人都能尝到,也不要乱,我这摊子小,要是挤翻了,可就都没得尝了,大家都是体面人,没必要为这一点吃的闹得不开心。” 见她们没有异议,乔月继续说,“麻烦大家排下队,不要拥挤。” 这一套说辞还是管用的,毕竟来这里买吃食的,大部分是县城里的人。这县城人旁的不说,最主要的就是好面子,总觉得比起这些摆摊的泥腿子,自己高人一等。 所以听乔月这么一说,哪怕她们大都不愿意,都去乖乖排队了,而且就像她说的,东西还多,确实没必要挤。 场面一下变得井然有序。 就连向来脑子灵活的沈青书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见兄弟二人愣着原地,乔月俏皮地朝沈青书眨眨眼,随即又继续去招呼客人。 最初的那位妇人已经尝好了,而且经过两次拥挤,她也不想再呆了,但这魔芋口感确实不错,便打算买一块走,给家里人尝尝鲜。 “这魔芋我一般卖六文钱一块儿,你要是诚心要,算你五文。” “行,那来一块儿。”那妇人也不知是挤怕了还是不差钱,也不跟乔月还价,豪爽利落地应下了。 “青书哥给称一下,青瑞,你来收钱。”乔月招呼着,从一旁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竹壳。 这是从山上竹林里捡的,已经高温水煮过了,十分干净。 秤是借的村长家的,那种古老的杆子秤,乔月不认识。 魔芋块虽然切的不算太大但是重,那一块下来,差不多二斤过一点。 “算你二斤,十文就行了。”乔月将秤给她看,又说,“您回去啊,将这魔芋切片或者切丝,像我这样的用盐醋茱萸或者辣椒拌了也行,或者用辣椒炒了也行,要不就炖鸡炖鸭的时候放一点,都好吃。” 那妇人从方才的试吃中差不多就尝出了这魔芋的做法,想不到乔月竟然主动跟她分享,倒是让她高看了她一眼。 利落的给了十文钱,那妇人拿着东西走了,一直巴巴等着的中年妇人窜到前面,手里拿着牙签,笑的十分猥琐。 “快,给我尝尝。” 第12节 然后不等乔月说话,她就直接将碗扒拉倒了自己跟前,跟在自己家吃饭似的,大口进食,吃得舔嘴抹舌头。 “哎,你怎么?”沈青瑞都被她这样的试吃方式给惊到了,下意识就要去抢碗,却被乔月给制止了。 “嫂子!”沈青瑞不忿,就她这吃法,得多少试吃才够啊! 乔月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语气温和地对中年妇女说:“大婶,就您这吃法,我有多少也不够您试吃啊!” “不是你说免费试吃的吗?”中年妇人吃的满嘴,头也不抬的说,“咋,你想赖账啊!” “是这样没错,可你这吃法,后面的人该没有了,您看看,后面人还多着呢。”乔月故意放大声音说。 此话一出,也不等乔月再动作,排在队伍后面的人首先按捺不住了。 抛开旁的不说,就方才卖魔芋走的,那可是凤祥钱庄的当家主母王夫人身边的。这县城谁不知道,王夫人嘴挑,致使这女人对食材极为挑剔,若是不好吃的,她才不会买呢。 可既然好吃,她们买不起,尝尝总可以吧! “就是,你一个人尝完了,别人尝什么?”排队的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你当是你家呢,想吃多少吃多少,这么喜欢,买点儿回去自己做啊!” “怕不是来占便宜的吧,不卖快点走,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就是就是,不买就快点走。”中年妇人身后的汉子也催促她,语气不善。 那中年妇人失了面子,顿时脸涨的通红,可这么多人说她,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过。 这也就是乔月的高明之处,她方才之所以会吆喝,就是猜到了这中年妇女的心思,而她没让沈青瑞上手而是自己说了那番话,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发挥作用。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当触及到自己的利益时,她们就不可能会独善其身。 中年妇人舍不得这么好的白吃的机会,但也害怕真的惹恼了这些人,最终只能狠狠地瞪乔月一眼,灰溜溜的离开。 后头有人戏谑道:“哎,你吃了这么多,不买点儿走啊!” 中年妇人回头啐了一口,“这么难吃,谁愿意买啊!” 但显然,她说的话众人都不信。不好吃你还吃那么多,傻子吧! 而且王夫人身边的婢女都买了,怎么可能难吃。 这般想着,她们就更想尝尝这魔芋是个啥味儿了,只是看她们排的位置,试吃怕是轮不到她们了。 反正方才她们也听到那小娘子说做这菜的方子了,若是尝不到,大不了自己买点儿回去做了吃。 而且看人小娘子被人污蔑了也不生气的模样,笑吟吟的模样看着都养眼,众人更觉得她有气度。 “哎,小娘子,给我留一块,我回去按你的方法做了尝尝。” “就是就是,给我也留一块,我也去尝尝鲜。” “五文钱一块儿,那给我留两块。” 七嘴八舌的,预示着乔月的魔芋摊子,真正开张了。 第13章 chapter13赶集3 这魔芋虽好吃,但到底价格昂贵。尤其是王夫人的婢女是以五文钱买入,她们就当这魔芋卖五文钱。 她们没讲价,乔月自己也不好降价,于是乎,看着长长的队伍,可大多数都是为了试吃尝个鲜,真正买的人还是比较少。 也有贪便宜的,站在摊前试吃个没完,像等着乔月发飙了直接走人的,只可惜人家自始至终脸上都堆着笑,最后抹不过面子,只得买一块走的。 这是极少数。 但好在这队伍排的长,有猎奇心理的人路过,得知这是再卖一种新的食材,也不由得好奇排队跟上。 陆陆续续一上午,大约四十多斤的魔芋,竟也卖得没剩下多少。 但中午一过,集市最热闹的阶段便也过了。有些卖完东西的人已经收拾着板车打算回家了,闲逛的也都去吃饭了。 集市上人一下少了起来,乔月想着自己和沈青书还有事要办,便提议道:“要不咱也收摊吧。” 这剩下的四块魔芋,就拿回家自己吃吧! 沈青书也正有此意,听她这么说,便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来的时候轻装上阵,所以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沈青书将秤放上板车,乔月用布巾擦了擦湿淋淋的菜板,刚说要将木桶扣上盖走人,却忽然听到有人和他们说话。 “小丫头,你那剩下的,就便宜点卖给我吧!” 说话的是个老人,摊位在乔月家对面,约么有个五十岁左右,头发花白,一身粗布麻衣,脸上的皱纹都带着风霜的痕迹。 这人乔月早就注意到了,倒不是因为他年纪这么大了独自来摆摊,而是他跟其他摊主都不大一样。 别人都是趁着人多放着嗓子喊,以便吸引更多的顾客,他可倒好,拿个凳子坐那儿,前头放着个带盖的木盆。 从开始到结束,他就没吆喝过一声,,都是有人过来问,他才打开木盆给看看。 虽然说他穿的跟寻常农家人没啥区别,可他那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来买东西赚钱的,倒像来体验生活的。 “行啊大爷,你要是真想要,那就便宜点儿给你。”乔月说着,又往桶里看了看,“只是这剩的有点儿多,你……” “甭管有多少我都要了,两文钱一斤行不行。”不等乔月把话说完,老头儿便急着开口。只是他开的那价格…… 好家伙,直接对半开还拐个弯儿。 “哎你占便……”沈青瑞赚了钱原本还挺开心,听他这么一说,立马不干了要拒绝。 只是他刚开口说话,就被乔月一把扯到后面去了。 “行啊,反正也卖不出去了,带回家也浪费。” 倒不是说乔月软柿子好捏,而是她总觉得这老头此举别有深意,至于是什么,乔月猜不透,但她现在也不想惹事。 将剩下的魔芋装好,沈青书给称了,五斤过一点儿,乔月直接算了五斤,刚好十文钱。 那老头儿自始至终也没从凳子上站起来,乔月便又将魔芋给她送去,那老头付了钱,转而又问道:“丫头啊,你刚才给那些人说做法,老头子坐得远,没听到,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那做法已然是公开了,乔月自也没有藏着掖着,重新复述了一遍,她刚要起身,却被老头儿扯住了袖子。 “你这丫头为人敦厚老实,我老头子也不能占你便宜,刚好,我这儿还有两只没卖出去的鸽子,就送你了。” 木盆的盖子打开,乔月这才看清这老头儿卖的是什么,已经处理好的乳鸽,约么有男人的拳头那么大,整个看起来很肥,大概是家养的。 “大爷,这鸽子,是你自家养的吧?”乔月问。 “嗯,老头子没啥爱好,就喜欢养养东西。”那老头儿回答。 闻言,乔月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野生的就好。 这乳鸽可是滋补的好物,想想家里那缺乏营养瘦的皮包骨的三人,乔月霎时也有些心动,但要是让她直接拿,她又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吧大爷,这乳鸽多少钱,我买。” “不用,索性我也卖不出去,拿回去也是浪费。” 大爷用乔月的话堵她,推脱着不愿收钱。 但乔月哪里肯呢,老头儿不肯定价那她就自己给。 如今市面上一斤猪肉是十二文钱,那就按着猪肉的价格给,这两只乳鸽差不多也有一斤,乔月就按一斤算,将原本大爷给的十文钱又还了回去。 “哎唉唉,”老头终是拗不过他,只得将钱给收下了。 挥别了大爷,乔月将用竹壳包好的乳鸽放到板车上,随着沈青书他们一道出了集市。 所以她也就没有看见,在他们离开不久后,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出现,将那老头儿迎上一辆华丽的马车然后离开了。 * 摆摊的事儿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是他们去交书和刺绣了。 两家店在一条街上,相隔的也不是特别远。 乔月早上走了路又站了那么长时间,这会儿也是腿酸的厉害,脚也疼,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捶捶腿,呲牙咧嘴的,看得出来挺难受。 沈青书见她这样,停下板车往下压了压,“上来,我推着你。” “这……不好吧。”乔月看着这人来人往,倒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这是在古代,男子若是推着女子走,势必会引来众人侧目。 倒挺难为情的。 “有什么不好的。”沈青书才不管那些,又抬了抬胳膊将车头往低压了压,“上来。” 强势的动作配上那帅气的脸庞,乔月觉得心肝都颤了,也不做作了,直接铺了几张剩的竹壳坐了上去。 古代板车相比现代的要高很多,乔月坐在最前头,等沈青书推起板车,脚尖已是离地的状态。 这板车虽旧,但好在县城路面较为平坦,而沈青书手上也是拿了些功夫,竟一点儿都不觉得颠簸。 乔月上次坐板车,还是小时候在外婆家时外公带她坐的。只是那时候无忧无虑,而现在却是为生活奔波,想想还挺心酸。 但乔月从来都不是个悲观的人,毕竟日子就这样了,你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所以多笑笑也没什么不好。 许是阳光正好,又许是气氛正好,被生活摧残的已经稳重的人儿,在坐了一段路后,现在竟在板车上跟个小孩子似的晃起脚丫子来了,一下接着一下,脸上笑容甜甜的,颊边酒窝浅浅,看起来可爱极了。 “嫂子看起来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沈青瑞嘟囔。 一点儿都没有大人的样子。 他还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呢,可奈何没人给他解答。憋的要死,也没人理他。 沈青书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有搭话,但是不由得跟着勾起了嘴角。 从集市到书局,走近路穿过闹市还需越过一道小巷。小巷狭窄阴暗,路上也没几个人。 乔月缓了一会儿腿也舒服多了,便下车来一块儿走着。 巷子挺狭窄,沈青书便推着板车在前面,乔月叔嫂俩跟后头。 沈青瑞好几次抬头去看乔月,可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问,只得又低下头去。 乔月早就发现这小孩儿有话要跟自己说,但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开口,还扭扭捏捏的,可把她难受够呛,“有啥事你就说。” 听他这么说,沈青瑞也不藏着掖着了,“嫂子,你方才为什么要给那个大爷给钱,他都说不要了。” 虽然只有十文钱,但在沈青瑞看来,她们给他在魔芋上便宜的钱已经不止十文了,乔月为何还要把那十文也给人家。 十文,够他捡的半捆柴火了,如今家里缺钱,乔月这举动,他是真的看不懂。 乔月也没想到沈青瑞纠结了一路居然是想问这个问题。 也是,这小孩儿就是个财迷,一文钱恨不得掰两半花,这十文钱在他看来着实是要了他的命了。 第13节 “你这扭捏了半天就是想不通这个问题啊。”乔月捏了捏他没什么肉的脸蛋,“那你是不是还想问,为啥一开始,我会同意两文钱将剩下的魔芋卖了?” “嗯。”沈青瑞点了点头。 “你难道没察觉吗,从始至终,那个老大爷就在试探我们。 ” “嗯?”沈青瑞不解地看向乔月,“他不就是想占便宜吗?” “是吗?”乔月反问,随即解释道:“你看啊,咱们在那个摊子前停留了挺久的,那老大爷若真想找我占便宜,完全可以没人的时候就过来,为何要等到我们快要收摊的时候才开口。” “而且他若是真的想占便宜,后来又为什么会把自家的鸽子送我们。我虽然给了他十文钱,但鸽子的价格其实远胜于那五斤魔芋,不信你问你哥。” 见话头落在自己身上,沈青书点了点头。 那鸽子农家人不常吃,但在好一些的酒楼里,鸽子却是个稀罕物,一盅鸽子汤,有些能卖个两百文左右。 “所以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在试探我,但却没有恶意,所以我答应了以两文钱的低价将魔芋卖给他。而也正是我这一行为,让他萌生了将鸽子送我的想法。或者说,这就是他试探我的原因,他只是想把那两只鸽子送人,而刚好我们又被选中了。” “当然,我也可以直接拿着鸽子走人不用给钱,但所谓善因结善果,人家有善心,我也不能报以恶意装作不知道吧。明白了?” “嗯。”乔月这话说的有点儿绕,沈青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抛出问题,“那中午那会儿呢那么多人,你为啥非要他们排队?” 其实无论是称秤还是收钱,他哥一个人就够了,他完全可以跟着乔月打包。可乔月偏偏不,宁可那些人排队等着,也不愿意加快速度,难道他就不怕排队的人不耐烦都走了吗? 乔月看出了他的疑问,心道这小孩儿问题还挺多,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那你有没有发现,整个集市,就咱家摊位上人最多。” “嗯?”沈青瑞仔细想了想,然后点头。 “那我问你,若你去买东西,一家人满为患,一家门可罗雀,你选哪一家?” “当然是人多的一家。”沈青瑞急急地说。人多就代表东西好,价格公道,任谁都不会选错。 “嗯哼,那不就得了。”乔月朝他挑了挑眉,沈青瑞立马明白了。 “所以说你让他们等着,是为了招揽更多的客人?” “没错,”乔月打了个响指,“这就是消费心理中的从众心理,懂了吗,小财迷。” 此时此刻,乔月在沈青瑞眼中已经是宛如神一般的存在。 他原本眼中的乱来,竟然都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挺聪明的,还想着不读书赚钱养家供哥哥读书,现在看来,就他这种啥都不会的,若真的涉及这一行,怕是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那嫂子,你那会儿在那个中年妇人排好队后吆喝,也是有计划的嘛!”沈青瑞追上乔月的脚步。从始至终,乔月其实就喊了那一嗓子,他现在觉得,那一嗓子也是有预谋的。 “可不是,我早就看出来那人是个贪便宜没够的。若是不管,她能把那一碗魔芋全给吃了,但我要是管了,她估计要跟我闹起来,所以我索性就多招揽些顾客,借别人的口让她走人。” 众口铄金,还怕她耍无赖吗? 身后二人说话的声音十分清晰,沈青书推着板车走在前头,将乔月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那老头儿是在试探乔月,虽然乔月的举动也让他有些惊讶,但他原以为乔月的那是歪打正着,却不想竟全在她的计划之中。 还有她对付那个中年妇人,以及她利用顾客的心理起到招揽生意的做法。 这一桩桩一件件,让他吃惊的同时,更多的却是怀疑。 她真的是赵家养出来的那个桑乔月吗? 为什么她的行事作风,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可这明明就是桑乔月的模样,若她不是桑乔月,又能是谁呢? 第14章 chapter14玲珑坊 出了巷子,迎面就是沈青书抄书的那家书局。 开学在即又是集市,书局里面人挺多,熙熙攘攘的,乔月不愿意进去,就让沈青书兄弟俩进去交书,自己在外头看着板车。 中午的太阳有点儿毒辣,乔月挑了个相对遮阳的地方,刚说要坐下歇会儿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真是你。” 乔月循声望去,就看见赵天齐一身靛蓝棉袍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捏着一本书,想来是刚从书局出来。 男人负手而立,背着阳光,乔月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开心。 “是我,怎么了。”乔月站起身来。 没想到她会这样和他说话,赵天齐有些惊讶,想起赵燕儿说的话,他稍稍走近了乔月几步。 果然,离开赵家,乔月好似开朗了许多,脸上也有了气色。 其实方才他在街上就看见乔月了,只是当时她坐在板车上,晃着脚丫子的动作俏皮又艳丽,让他一时不敢相信那是在他家那个唯唯诺诺的乔月。 可偏偏,那就是乔月。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乔月。 “没想到离开我家,你倒过得不错。”心中像是忽然起了个疙瘩,赵天齐有些不舒服道。 “那可不,” 乔月笑着说,“没人压迫没人辱骂,可不是过得舒坦。” 原主在赵家过得什么日子,别人不知道,他赵天齐还能不知道。只可惜这渣男理所当然,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想想原主最后的结局,乔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赵天齐也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讥讽,登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想看见你,所以你能不能别来打扰我。”她腿还酸着呢,可不想站着。 “我打扰你?”赵天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桑乔月,你可别忘了,以前是你总往我身边凑,赶都赶不走的。” “那是我眼瞎,现在我眼疾治好了,所以我就走了啊。” “你……”赵天齐被一句话堵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也顾不得什么君子风度了,难受的直接指着乔月鼻子骂,“原来娘说的没错,你那日就是故意的。” 他冷笑,“我原还想着你该是有苦衷的,却不想竟是这般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赵天齐这番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去,自己怕是要被吐沫星子淹死。好在乔月选的地方较为偏僻,周遭没什么人,只是,她的怒火也被赵天齐给惹上来了。 “到底是我水性杨花不守妇道,还是你们赵家忘恩负义,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啊。说实话,我这些年在你家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你赵天齐难道不知道吗?” “不过就是考上了童生,登时就对外说我只是朋友的女儿。赵天齐我且问你,就算那天我按你们说的做了,事成之后,你会不会娶我?” “……” “说啊,你会吗?” 赵天齐被乔月问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乔月依旧不肯罢休,“说不出来了对吗 ?其实你自己很清楚,哪怕你考不上状元,你也没打算娶我,毕竟我只是个没钱没势的孤女,怎么能配上你一个前途无量读书人。” “是已,像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你作为一个读书人,难道还不懂吗? 若说乔月前头的话多多少少还引起了赵天齐的一些反思,那后面那一句“良禽择木而栖”则是彻底炸毁了赵天齐的理智。 以前夫子就说过,若沈青书能心无旁骛的读书,以后的地位,是连他都难以匹敌的,而现在,曾经满眼都是他的乔月,却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凭什么,凭什么人人都觉得沈青书比他好比他厉害,凭什么沈青书就是那颗良木,而自己就是火坑。 “就他,良木,你未免太高看他了。”赵天齐眼中怒火中烧,看着乔月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撕碎了,“一个穷鬼,真以为学问好就能飞黄腾达吗?我告诉桑乔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你现在所说的话,所作出的选择,等着瞧。” 说完,赵天齐头也不回地离开,却在路过书局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沈青书兄弟二人。 很显然,方才的话,他们一字不落地都听到了。 “哼!” 赵天齐瞪了二人一眼,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沈青书看了眼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明明最初在书院时,由于是一个地方来的,他和赵天齐的关系是最好的,何以现在走到这个地步了呢。 沈青书叹了口气,才走向乔月,问道:“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乔月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现在信了吗,我跟赵家没有一点儿关联。” “……”沈青书看着她澄澈透亮的眼睛,眨了眨眼,思虑着该如何回答。 见他迟疑,乔月顿时泄了气,撇了撇嘴,“算了,反正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哎……” 说完乔月就转身走了,沈青书想伸手去拉,却终是收回了手 他想说的是,自从那日和乔月把话说开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怀疑过她的目的。 他试探她,只是想知道她为何一下跟之前反差那么大。可这样的话,叫他如何能说出口呢。 —— 赵天齐的事情,乔月并没有放在心上,沈青书马上就要开学了,所以这次他并没有在接抄书的活。 乔月不知道沈青书是从哪儿接的布料,所以就还需要他带着去。一路上她也不怎么说话,可把沈青书给难受够呛,几次三番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推着板车的手攥了又攥,别扭了一路。 好在绣坊离书局并不远,约么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乔月便看见了街口上那硕大的匾额,上面题着“玲珑坊”三个字。 根据原主的记忆,乔月得知这玲珑坊是县城数一数二的绣坊,整个县城,能与其抗衡的屈指可数。 沈母年轻时绣工也不错,所以才能搭上玲珑坊,成为玲珑坊外聘的绣娘,只是后来上了年纪坏了眼睛,玲珑坊便不给她重要的绣品让她绣了。 这会儿正值午饭时间,玲珑坊人相对比较少,乔月她们进去时,掌柜的正在柜台边打瞌睡。 “刘掌柜。”沈青书率先喊了一声。 “哟,是沈家大郎来了。”那刘掌柜睁开眼,看见是沈青书,脸上扬着笑,肥腻的脸几乎将眼睛都给遮住了。 随即,他看见了沈青书身边的乔月。 这清水县认识沈青书的人都知道,这人洁身自好,身边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可如今她身旁这位…… 虽然两人举止不算亲密,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到他俩关系匪浅。 “这位是?” 刘掌柜问道。 “嗷,这是内子桑乔月,乔月,这便是玲珑坊的刘掌柜。” 内子? 乔月被沈青书的那一句内子弄的有些脸红,但还是不忘跟刘掌柜问好。 “刘掌柜好。” 而刘掌柜则是在听完了沈青书的介绍,不悦地眯了眯眼,“你啥时候居然成婚了,都不说请叔去喝杯喜酒。” 因着沈母的关系,刘掌柜几乎算是看着沈青书长大的。 第14节 沈青书说:“还没办酒,打算等过几天天暖了再说。” “哦,是想等到时候府试过了双喜临门是吧!”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乔月一眼,“倒真是好福气呀!” 这话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感觉,乔月没搭话,只是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柜台上打开。 “劳烦刘掌柜给看看,验验货。” 刘掌柜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她的不悦,放下手中的念珠,拿起一块枕头绣品,仔细地看了看。 “这是你绣的?”刘掌柜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出自沈母的手。 “嗯。”乔月点头,“怎么样,掌柜的觉得可还能过关?” “还可以。”刘掌柜将枕面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处错误,不免有些气馁,“这价儿是提前说好的,四件绣品,总共四十八文。” 刘掌柜说完,颇不耐烦地招招手,一个小二打扮的人过来,收了绣品,又从一旁的钱盒子里拿了钱递给乔月。 从始至终,那刘掌柜都没动一下,完全没有沈青书初近来时的热络。 乔月原本还想着问问她能不能自己设计自己刺绣,然后将绣好绣品摆到玲珑坊来卖,到时候买了钱两家分成,可看刘掌柜这傲慢的样子,她顿时什么谈生意的心思都没了,收下钱就要走人。 “走吧!” “哟,青书来了呀!” 就在几人转身之际,楼上忽然传来女子说话的声音,乔月回头,就看见一身华裳的中年妇人从楼上下来。 “陈娘子。”沈青书笑着点头。 “又是来替你娘交绣品的。”陈娘子问。 “不是,我娘的绣品还剩一点儿没绣完,今日是带着内子来交绣品顺便认认门。”沈青书说。 “内子,你成亲了?”陈娘子惊呼,随即将目光落在了乔月身上,打量了一圈评价道:“长得倒是挺好看。” 说着,她又拿起柜台上店员尚未收走的绣品,仔细瞧了一番,然后眼睛一亮,“这是你绣的。” “是。”乔月应声。 “绣的真好,针脚均匀,走线细腻,一点儿瑕疵都看不出来。”陈娘子爱不释手,随即又看乔月两手空空,“怎么再不赁些回去做了?你这绣功,我可以给你涨两文。” 陈娘子为人和善,说话又中听,着实叫人喜欢。只是她的好意,乔月就只能心领了,“就先不租了,我打算自己买点布料自己设计,倒时候拿出来卖。” “哼!”乔月话音刚落,靠在柜台边的刘掌柜便冷笑一声。 自己买布自己设计,还想卖出去,当做生意这么容易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一个乡野村姑,简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第15章 chapter15.买布料 他那语气中的轻蔑只要是耳朵不聋,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陈娘子当即脸色一变,冷喝一声,“老刘。” 刘掌柜见陈娘子这般护着乔月这个村姑,心中冷哼但到底不敢再为难,只得转身去了后院。 待人走了,陈娘子脸上又堆上了笑,语气温和的问乔月,“自己设计,你会画画?” 看乔月这身装扮,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农家女子,别说刘掌柜了,其实她也不怎么相信。 “倒是没有系统的学过。”乔月说:“只是幼时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不少风格的画作,自己也临摹过,算是略有涉猎。” 不等陈娘子再问乔月自己又解释道:“我父亲也是商人,只是他去世好多年了。” “原来如此。”听她这么一说,陈娘子倒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而且听乔月见过许多不同风格的画作,登时来了兴趣。 说实话,如今市面上的绣品样式,风格都大同小异,虽然家家绣品样式不一样,但其实万变不离其宗。 她也想着改变一下这种状态,可店里的画师早已深受这种风格影响,无论再怎么创新,都能在其中看到老样式的影子。 她自出生就在清水县,也没去过其他地方,但乔月走南闯北,定是有不同的想法。 “青书,借你媳妇儿一会儿不介意吧!”陈娘子突然问沈青书。 沈青书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看向乔月,见乔月点头,他才道:“陈娘子请便。” 两人的小动作陈娘子都看在眼里,原以为家里是沈青书当家,如今看来倒不尽然了,嘴里咕哝了一句,“早知道就不问了。” 陈娘子邀着乔月往楼上去,顺便吩咐店小二给沈青书兄弟看座奉茶。 “哥,嫂子干啥去了。”沈青瑞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陈娘子说个话,怎么还把人往楼上请。 “谈生意。”沈青书温声道。 时至此时,他对乔月的好奇心已经越来越重了。 她到底是谁? …… 乔月跟着陈娘子上了楼,陈娘子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乔丫头,要不你来我玲珑坊吧,且不说你设计如何,就是这绣功,都远超我玲珑坊的许多绣娘,你要是答应,我定不会亏待你。”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强势了些,补充道:“当然了,你若是设计的好,我也不会埋没你这样的人才。” 陈娘子这番话说得可谓是真心实意,只可惜她的提议与乔月想要的相去甚远。 她刺绣虽好,但她志不在此,陈娘子虽然说了也可以让她设计样式,只是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当老板爽。 而且,做这些她只是为了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她最终的想法,还是想开一家美妆店。 思及此,乔月笑着婉拒道:“多谢陈娘子好意,只是乔月还是想自己买些布料亲自设计刺绣。” 闻言,陈娘子一脸惋惜,“那倒是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陈娘子慧眼识珠,必定能再次寻到让你满意之人。”乔月安抚道。 “希望吧!”陈娘子叹息,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不过你那新样式若是绣好了,也可拿到我玲珑坊来卖,我定给你最公道的价格。” 她看出来了,这小妮子是个有本事的,她不想放走这次机会。 乔月正愁着自己拒绝了人家的邀约该如何提出自己的想法与玲珑坊合作呢,却不想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自然是乐呵呵地答应了。 “如此,那便多谢陈娘子了。” 该谈的没谈成,但两人却都喜滋滋的。下了楼,乔月便直接在玲珑坊挑了一些绣线和布料。 她的设计定位在中高端,所以布料指定是不能太粗糙,但细腻的布料价格都贵,乔月已经紧着选了,可算下来,居然也要一百七十文。 算上卖魔芋的钱和刺绣的钱,拢共才二百四十多文,可自己一下子就要花掉一百七十文。 而且这钱,按道理应该是要上交的,尤其是买魔芋挣的钱,那可是家里的男女老少都行动了。 捏着钱袋子,乔月一时拿不定主意,虽然她觉得沈母和沈青书都是开明的人,但家里到底是穷,她一下花出去这么多,若是赚不回来…… “你自己做主就好,不必有顾及。”看出她的迟疑和顾虑,沈青书开口。 逮着这个机会,他直接将话给说开了,“我和娘都相信你,你想做什么就做吧,不用顾及我们。” “真的?”乔月有些不信。毕竟她来沈家的方式并不伟光正,到现在村里都还有传闻说她是心怀不轨。 “嗯,”沈青书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骗你是小狗。” 这也是来前,沈母告诉她的。 沈家虽穷,但沈母却并不想刻薄乔月,更何况她也看得出来,乔月是个好的,不会乱花钱。 “嘁。”乔月被他这幼稚的话给逗笑了。 其实从刚才书局门口沈青书没回答她的话开始,她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气。毕竟她这些日子在沈家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得见,可偏偏沈青书却像个没反应的木头,真的让人很难不气闷。 可现在,沈青书眼底的真诚和那句话让她知道,她所做的那一切都不是无意义的,至少,她现在是真的融入了沈家。 想到这些,乔月忽然变得傲娇起来,咕哝了一句“你不早说”,便大大方方地付了钱。 一百七十文铜钱一出,原本还鼓鼓的荷包一下就瘪了,乔月颠了颠那仅剩不多的钱,不禁有些气馁。 赚钱不易,乔月叹气。 原本还想着忙活了一中午,怎么着也得在县城吃了饭再走,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乖乖回家喝粥吧! 将买好的布料放上车,三人打算回去了。 来时还欢天喜地的沈青瑞,这会儿却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不拉叽的。 “喂,小财迷,你又怎么了?” 乔月戳了戳他的脸蛋,谁知小孩儿突然傲娇,转过头不理她。 嘿! 乔月这暴脾气,她直接手臂绕过沈青瑞的脖子,将他的头掰过来。 被人强硬地压着,沈青瑞挣脱不了,瞪着她依旧不说话。 乔月和他相处了几天,对他也算是熟了,根据他是从玲珑坊开始emo,再结合他财迷的性子,瞬间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不是心疼钱了?” “哼!”沈青瑞还是不说话,但乔月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自己猜对了。 “哎!”她拍了拍沈青瑞的头然后放开了他,“这钱啊,可不是省出来的而是赚出来的。你说你把那钱放进荷包,今天看是那么多,明天看也还是那么多啊。但如果你拿出去投资赚钱,哎,那就说不一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世道,钱生钱才是最快的赚钱办法。” “那如果赚不到钱呢?”乔月的话沈青瑞也听懂了,但他还是钻了牛角尖。 钱在荷包里放着确实是变不了多,可如果拿出去赚不回来亏个血本无归,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说你还要好好读书啊。所谓投机,可不是让你盲目地去干某件事,而是在自己又把握的情况下量力而行。” 虽然她今天一下子花去这么多钱这事儿做的确实有点儿自不量力了,但她也是做了预估的,哪怕效果不如想象中的好,但至少也不至于赔本就是了。 “好了,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儿就别担心了。”乔月揉了揉他的脸,“好好一个孩子,愁眉苦脸的都要愁成老头了,满脸褶子。” 乔月知道沈青瑞这孩子执拗,有些话他说了也没用,只能靠他自己想通。她当下要做的,就是不能让沈青瑞的乌鸦嘴成真。 回去的板车较来时轻了许多,三人在外头晃悠了许久都饿了,归心似箭,两刻多的路硬深深让他们不到两刻就走到了。 沈母正在家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急忙回家去将已经冷掉的粥热上。 饭桌上,乔月也跟沈母说了自己一下子花了一百七十文买布的事,沈母听完,沉思了片刻只说让她自己看 ,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这反应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毕竟若是这人换了赵母,家里都这么穷了乔月还这么挥霍,骂都要骂得她去玲珑坊把东西退了钱要回来。 从这一点乔月也看出来了,沈母跟一般的农妇真的不一样。 第15节 无论是心胸,还是见识。 当然了,也或许就是沈母想做个好婆婆,所以忍着怒火没有骂她罢了。 但设计样式刺绣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午些,乔月便打发沈青瑞去山上捡些已经冻干了的枸杞回来,自己则是闷在屋子里,蒙头搞设计。 抛开其他绘画元素不说,乔月的简笔画画的是十分不错的,人物憨态可掬,一举一动,看着就戳人萌点。 她想,无论是那个时代,都没有女孩子能抵抗得了萌萌哒的物件,没有。 但为了保证自己的设计一定有人要,乔月还默了好多关于梅兰竹菊的诗句,准备到时候做成手帕之类的。 沈青书写字挺好看,她打算到时候请他重新写一份,自己再根据诗意,设计画面。 文雅与趣味的结合,想来时人应该会比较容易接受。 第16章 chapter16刺绣 做完这些都快下午了,沈母过来问晚上吃什么。 因着今儿个自己花了太多钱,回来的时候乔月也就没好意思提买肉的事儿。想起自己今天拿来的鸽子,乔月咂吧了下自己快淡出水的嘴,决定把鸽子给炖上。 鸽子重在滋补,所以乔月也没放其他调料,生姜去腥后,乔月又找了些沈青瑞找来的野枸杞放着一起炖,直到快出锅时又放了点盐。 只加了盐的鸽子汤,味道稍显寡淡,对于乔月这个小半个月没闻过肉味的人来说,就好比天上的琼浆玉露。 下午变了天,寒风刺骨地吹着,喝上这么一碗汤别提有多爽了。什么她还在笼屉上蒸了几个玉米面窝头,虽然有些喇嗓子,但配着肉汤吃还不错。 两只鸽子也被分了,四个人一人半只,沈母之前还不吃,说自己年纪大了吃肉不好消化,还是乔月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将那半只鸽子给吃下去。 吃过晚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乔月洗漱完,就带着今天画好的花样去找沈青书题字。 沈青瑞今儿个野了一天,这会儿正伏案猛抄三字经呢,沈青书倒是悠闲,乔月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昏暗的灯火照的他侧脸忽明忽暗,下颌线条流畅,棱角分明,一张薄唇微抿着,眉头轻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见乔月进来,他也是愣了一下,毕竟这还是乔月第一次进他的房间呢。 “你怎么来了?”沈青书放下书,起身问道。 “有件事想找你帮忙。”乔月说着,将布料铺在书桌上。 “哇喔……”沈青瑞梗着脖子看见,顿时惊呼出声。 那布料上,不是牡丹不是鸳鸯,而是两个大头小人头挨在一起,虽然只是简单的线条勾勒,但却画的栩栩如生,可爱灵动。 难道这就是嫂子说的新样式儿? 但乔月没理他的惊讶,又从袖口掏出一块布来,那是她从赵家拿的那块布上剪裁来的,上面有用她自制的炭笔写的刺绣需要用的诗句。 “这个,还得你帮我写一下。”乔月将布料递给沈青书,“我自己写字太难看了,而且也掌握不来布局什么的,你题的字也多了,这个应该不难吧。” 沈青书低头去看,那布料上全是贺新婚的诗句。 “鸳鸯织就欲双飞,一凤一凰贺新婚。” “花开两朵结同心,双潭映月心相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 洋洋洒洒十几句,都是比较应景的贺新婚的诗句,有些竟是连沈青书这个读书人都没听过的。 “这些都是你写的?”沈青书问。 “以前背来的,都忘得差不多了。”乔月挠挠头,“其实背面还有,只是我没有布料了。我也不知道这样式能不能卖出去,所以就先攒着吧。” 闻言,沈青书一翻,背面也是洋洋洒洒二十多句诗,但与贺新婚不同,这似乎是一些用梅兰竹菊催人奋进,修养美好品质的诗句。 但同样的,他好多都没见过。 他还记得乔月是十二岁时到的赵家,当时他还远远地看过她,一身白色孝衣,走路婷婷袅袅,俨然一副世家贵女的样儿,但在赵家这五年时间,她身上的矜贵其实已经被消磨的不剩什么了。 虽然赵天齐也读书,但依据赵天齐那个自私的性格,他不觉得他会花费时间来教乔月读书习字,而乔月在赵家一天忙的脚不沾地,自学就更不可能了。 可此时在他面前的人,才华不输与他,对于经商也颇有想法,而且她时不时露出的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与他之前认识的桑乔月完全不一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个想法,让沈青书觉得有些荒唐。 一样的皮囊,她不是乔月能是谁呢。 乔月原本还在看沈青瑞写的字,见他久久不说话这才抬起头来,然后她就看见沈青书正呆愣地看着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看着他眼中的怀疑,乔月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是热爱古诗词的本科生,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农女。 忙解释道:“呃,那个……这是我爹还活着的时候逼我背的,我在赵家这些年也常复默背,所以还没忘。” 沈青书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而且看她目光闪烁 明显说的不是实话。 终是没有戳穿她,沈青书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布料后随即点了点头,“行,那我明天早上拿给你。” 因着布料有限,乔月设计的样式只有四种,需要写的诗句她也用木炭笔圈起来了。 沈青书审美不错,拿到成品时,乔月眼睛都亮了。 其实她最初是想着自己用现代那种q版字体来写的,但时人尚文,极其注重书法,自己那样的字,怕是会遭人诟病。 其实她也做好了最后的成品可能有点不伦不类的打算,却不想沈青书给了她这样一个惊喜。 不似一般的书法字体那样棱角分明,苍劲有力,但也没有她的字体那样圆融无力,好似是刻意为了与她的q版画照应而自创的,极为相得益彰。 有了模板,现在就是刺绣了。只是一个人绣四幅,不眠不休也得七八天左右,乔月想着快些赶工,想来想去,决定去找了原主的小姐妹春草。 因着自己家是开绣铺的,原主从小便学习刺绣,绣功极好。而春草的绣功是原主一点一点调教出来的,肯定出不了岔子。 如今过了农忙时间,春草也在家闲着,听乔月说找她帮忙,自然是满口答应了。 虽然是新的样式,但春草心灵,乔月只说了,她就把那个地方绣什么颜色全都记着了。 “月啊,我感觉这样式绣出来,指定好看。”春草拿着丝线在绣布上比对着,喜欢的爱不释手。 她还从未绣过面料这么好的布呢,而且这绣样也好看。 “希望吧,只是我赶时间,可能得麻烦你绣快点儿,不过你放心,等绣品卖出去了,我指定把钱给你。” “月,你说啥呢。”听了她这话,春草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我的绣功还是你教的呢,这算起来你可是我师父,哪有徒弟给师父干活还要工钱的。” 两人又攀扯了几句,乔月便告辞离开了。等送她出了门,春草的嫂子吴氏便抱怨道:“光会画大饼,你倒是拿出银子来啊!” 说完,她又朝春草道:“你也是,接这活干什么,人家红口白牙一阵说,你就真信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把自己赁回来的绣完呢,至少还能赚点钱。” “你这马上就要十七了,也该是出嫁的年岁了,要是不多攒点嫁妆,去婆家人不得磋磨你啊!” 这可是她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只有自己手里有钱,在婆家说话才能硬气起来,就像现在,她婆婆在外头再咋咋呼呼,回家对她还是得和和气气的。 春草知道吴氏是为自己好。自家还有个小弟,他爹娘都攒着钱打算到时候连带她的聘礼一起给他娶媳妇呢。所以她的嫁妆钱,只能她自己存。 但她这么说乔月,春草还是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嫂子,月月不是那种人,而且我的刺绣还是她教的呢,她现在需要我帮忙,我怎么能忘恩负义。”至于嫁妆,等这茬儿过去了她还有的是时间。 吴氏见她为乔月说话,她也不争辩了,摆摆手,随意道: “罢了罢了,你爱干啥就干啥吧!” 有了春草帮忙,刺绣的速度便快多了,紧赶慢赶两天半,四幅刺绣全部完工。 比起线稿,这样的成品自然更吸人眼球,无论是颜色还是花样儿,乔月都满意的不得了。 “月,这花样儿真好看。” 乔月自己绣的那两幅样式更漂亮,难度也更大,春草摸着简直爱不释手。 她虽然不认识这上面的字绣的是什么,但是从这两个小人儿上,她也知道这是成亲时用的。 要是自己在成婚时能有这样的绣品当陪嫁…… 春草有些向往。 “喜欢啊,”乔月回头见春草那喜欢的舍不得放手的模样,笑着说道:“喜欢等你成婚的时候我绣几幅送你。” “不不不,”闻言,春草吓得连连摆手,“我就是看着好看。” 这绣品无论是布料还是绣线都是极好的,她哪里配用。 “这有什么,一幅绣品而已。”乔月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无所谓地说。 随即将绣品叠整齐放进包袱里,“哦,对了,这绣品怕是需要些时间才能卖出去,可能得晚些才能拿到钱。” “不用不用。”春草拒绝,“我就是帮忙绣绣,啥都没干。” “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你,我这刺绣还不知道啥时候完工呢,这还叫啥都没干啊,”乔月不许她拒绝,强硬道:“就这么说定了,等到时候,我把钱给你送过来。” 不过话虽这么说,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第17章 chapter17寄卖 从春草哪儿拿回绣品,乔月吃过中午饭后,便一个人去了县城。 沈母不放心,原本想让沈青书跟着同去的,但乔月拒绝了。 后天云尚书院就要开学了,沈青书虽然功课好,但也少不得要温习温习,况且她一个人也能行,不需要人跟着。 这次乔月轻装上阵走的还挺快,到县城时,免不了出了一身汗,但她也顾不上了,背着包袱就往玲珑阁去。 下午玲珑阁并没什么人,乔月去的时候,除了店小二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并未见其他人。 “小哥,陈娘子可在店里?”乔月上前敲了敲柜台,温声问。 店小二被人打扰了瞌睡,满脸迷蒙地抬起头来看她,见是她,忙坐起身道:“陈娘子在楼上,我去帮你叫。” 这人可是陈娘子刻意交代要好好照看的人,可不能马虎。 店小二一溜烟儿地上了楼,留乔月一个人在店里。 走了好一阵儿路腿酸的厉害,裤脚也都是土,乔月将包袱放在柜台上,刚说要抖抖腿,却听见一个男声从门口传来,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秀才夫人吗?” 光听声音,乔月就知道是谁。 抬眼看去,来人果然是刘掌柜。挺着圆圆的肚子,胡子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像是刚吃完饭回来。 第16节 “刘掌柜怕是记错了吧,我家相公还不是秀才呢。”乔月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搭话道。 俗话说先礼后兵,如果他再说话阴阳怪气,那就别怪她无礼了。 刘掌柜当然知道沈青书现在还不是秀才,他之前可是一直把沈青书当女婿看来着。 他家有个女儿,如今也到了结婚的年岁,长得温婉可人又知书识礼,是难得的好女子。 可奈何他身份不高,一般的高门大户他们高攀不上,平头老百姓他又看不上,这选来选去,也唯有沈青书还能入得了他的眼。 原本他是想着等沈青书府试完了高中秀才后,他来个榜下捉婿成就一段佳话的,可谁成想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小村姑居然捷足先登了。 这怎么能让他不气,让他不恼。 故而,他对乔月就没什么好脸子。 “你来干什么?”刘掌柜没再接她的茬儿,语气还算和善地问道。 “找陈娘子。”乔月说。 刘掌柜看见了柜台上的包袱,知道那里头装的是绣品,故意为难道:“陈娘子不在。” “可店小二说她在楼上。” “店小二知道” “哟,乔丫头来啦!”刘掌柜话还没说完,陈娘子的声音便从楼上传来。 “……” 看着陈娘子一步一步从楼上下来,刘掌柜一时有些尴尬,对上乔月那淡然的眼神,更是觉得面上无光,冷哼一声,转身进了柜台里面。 “等久了吧!”陈娘子理理鬓间的头发,问道。 她方才还在午睡,听店小二说沈娘子来了,便着急忙慌地起来了,都没来得及梳理一下。 “没有,”乔月见她脸上睡意未消,歉意道:“贸然前来,倒是打扰您休息了。” “不妨事。”陈娘子说着,目光落到了柜台上放着的包袱上,霎时两眼放光,“可是绣出新的花样儿来了。” 见她脸上那明显的喜悦,乔月也跟着笑了笑,点头道:“嗯,绣好了,拿过来给您看看,也不知能不能卖出去。” “那到楼上去说。”陈娘子扬了扬下巴,示意乔月。这可是新花样儿,看见的人自然是约少越好。 “东家……” 就在两人正准备上楼的时候,自进了柜台就一直默默无声的刘掌柜却突然出声叫住了陈娘子。 “不若叫万画师一块儿过来瞧瞧,他见多识广,定能判断出这绣样儿的好坏。”说着,他还朝陈娘子使了个眼色。 陈娘子和他共事多年,哪里能不知道他现下打的是什么歪主意。 但她看得出来,乔月的是个有本事的,而且远不止于此,她可不想为了那点儿蝇头小利而失去大的机会。 当即拒绝了他 “不了,万画师最近再绘新图,万不可去打扰他。” 说完,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乔月离二人稍稍有些远,又侧站着,所以并未看到二人间的互动。但她知道这个刘掌柜不待见她,贸然说话,指定是有什么猫腻。 但也好在,陈娘子拒绝了她。 二人上了楼,乔月就把绣品拿出来给陈娘子看。 “这都是你自己设计的?”陈娘子有些吃惊,她原以为这么短的时间乔月设计出两幅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却不成想竟然是四幅。 虽然说整体的设计有些大胆,但是真的好看。 “这上面的诗句,是沈家大郎题的?”陈娘子抚着上面的字,眼底有些黯然。 “嗯。”乔月点头,“我字儿写的丑就让他帮我提了。” “真好。”陈娘子说着,满脸的遗憾与羡慕。 想当初她说要做生意卖绣品时,他家那口子死活不让,说是她一个女人在外头抛头露面,是明摆着打他读书人的脸,让外人戳他的脊梁骨。 可但凡他能有点本事,能挣来钱,自己又何苦这样拼命。 女儿生病了,家里却连看大夫的钱都没有。他整日酗酒,将一堆烂摊子抛给她。后来两个人实在闹得凶了,她便提出了要和离,虽然被打了一顿,但好歹是拿到了和离书,女儿也归了自己。 不过现在也好了,女儿长大嫁人了,日子过得很幸福,自己也一步步地开了这玲珑坊,成了清水县刺绣界数一数二的存在。 只是回首往事,免不了觉得心酸。 同为读书人,沈青书的种种,与那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不由觉得羡慕。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陈娘子掩唇轻咳一声,目光回落到绣品上。 “这绣品好看是好看,但这设计……未免有些过于突兀大胆了。”陈娘子一针见血的提出问题,“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卖出去。” 她原本想着若是乔月的绣样儿好,她无论如何也要将她挖到店里来,谁成想竟是这样的。 她虽然想让玲珑阁能更上一层楼,但也不能贸然行事。 虽然她觉得这绣样儿是着实好看,但她的眼光也不能代表买家,最后付钱的还是她们不是。 “先放我店里寄卖看看吧,若是行情不错,你再成批地做。” 从她的表情乔月也知道,对于这设计,陈娘子也拿不定准头,但是她之前就是冒了风险的,所以并不甚在意。 “那就有劳陈娘子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乔月说定后日来看后,便离开了。 待人离开,陈娘子让店小二清理出了一块柜面,用来摆放乔月的绣品。 那四块绣品与店里的其他绣品款式差距很大,但是看着又很好看,有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东家,你刚才干啥不让万画师跟着?”刘掌柜看到乔月的设计,不满道。 若是万画师跟着,只需几眼,他定能将此绣样一笔不落地画下来。 虽说现在拿不准这绣品能不能卖出去,但万一卖出去了呢,到时间还得给乔月给钱,岂不是失掉了一个一本万利的机会。 听他还敢提这事儿,陈娘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懂什么,那丫头虽看着出身普通,但却有些本事,若是与她交好,你还怕赚不到钱。以后这样事,你提都不要再提了” 说完,她也不管刘掌柜什么表情,转头向店小二吩咐道:“明日若是有客人来,定要多领着来这里转转。” “是,东家。”一众店小二高声应下。 刘掌柜见她把乔月这么当回事儿,不由得嗤之以鼻。 一个乡野村妇,能有什么本事? ** 陈娘子没和她谈代卖的分成却愿意帮她卖,这让乔月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欣慰的。且不说这绣品受众会不会喜欢,至少是吸引了陈娘子。 但她到底不知道结果,所以乔月也没敢再买绣线和布料,打算后日来看看后再说。 下午的街上多了几分冷清,路上虽有行人但也少,路过一个卖肉的摊子,乔月摸摸荷包里的钱,最后还是作罢。 她现在,离吃肉自由还差好一大截儿呢。 又在街上闲逛了片刻,乔月觉得无聊,就准备回去了。 今日天气不大好,中午还晴空万里,阳光朗照呢,这会儿却乌云蔽日,一下子冷了许多。 乔月中午贪凉快脱了一件褂子,这会小风一吹,只觉得后背发凉。 拢着衣裳疾步往外走,却在城门口,被一个家丁打扮的人给堵上了。 “小娘子,你可叫我好找啊!”那人看见她,跟老鼠见了油瓶一样两眼放光。 但乔月仔细辨认了一翻,发现自己着实没见过这个人,“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娘子不认识我,该认识我家老爷。” “你家老爷……?”乔月着实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认识什么老爷,难不成是原主的亲戚? 见乔月更迷茫了,那人索性说开了,“就那日在集市上,那个老头,卖鸽子肉那个。” “哦……”他这么一说,乔月倒是明白了。 “我是他家的家丁王四,我家老爷说有门生意,想找娘子谈谈。” 第18章 chapter18醉仙居 乔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狗胆,居然因为人家的三言两语,就敢跟一个陌生男人走。 好在那男人没骗他,走了一小段路后,将她带到了一个酒楼。 酒楼临街而立,位于这条街的最中间,迎接着南来北往的人。二层的小楼,飞檐走脊,砖红瓦绿,偌大的门庭上方挂着一块匾额,红底金框,上面题着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醉仙居。 “醉仙居?”乔月看着豪华的门面,一头雾水,“你家老爷跟这醉仙居……” “我家老爷是这醉仙居的东家。”王四接着她的话说。 “东,东家?”乔月脑子有些卡壳。她那日只是猜测那老头儿的做派不像个寻常农人,结果还真是有钱人下乡体验生活。 看出她的不解,王四上前主动解释道:“我家东家其实也是乡下出身,只是后来得了机遇才发了迹,开了这酒楼,并一步步做大做强。但纵使如此,他也没忘了本,每逢县里集市,他都会去集上摆摊,忆苦思甜。若是有卖不掉的,他就送于穷苦人家,十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未变过。” 只是东家送出了那么多东西,乔月却是第一个要给他钱的。 当然了,这也不是东家找乔月的主要原因,而是那日东家拿着魔芋回来,让店里的厨子照着乔月说的方法做了,味道竟意外的不错。 而且那爽滑弹牙的口感,是任何食材都没有过的。 经营酒楼多年,东家对这一方面嗅觉极为敏锐,当即就发现了商机,只可惜那日乔月并未留下地址。无奈,东家便只能让唯一见过乔月的他去城门口守着碰碰运气。 他在城门口堵了两日,总算是堵到人了。 “娘子快上去吧,我家东家怕是等着急了。”王四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即招来店小二,让他去告诉东家,人找着了。 醉仙居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雅间,这会儿不是饭点,所以店里几乎没啥人。 跟着王四上了楼,便有店小二带着她过去,一直走到楼梯最右边,才终于停下。 “娘子,到了。”说着,他让开了身子,示意乔月进去。 房门并未关,所以乔月一眼就看到了在里间坐着品茶的老者。 粗布麻衣已经换成了绣金线的宽袖长袍,挺直着脊背,看起来精神矍铄,一点儿都没有那日的颓唐样儿。 第17节 “沈娘子让我好找啊!”听见店小二的声音,老者看过来,笑着淡声自报家门,“老夫姓朱,单名一个文字,是这醉仙居的东家。” “朱老好。”乔月点头示意,走了进去,“不知朱老让家丁蹲我,有何贵干?” “有一笔生意,想找沈娘子谈。”朱文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乔月坐,又拿起茶壶给乔月倒茶。 “那日从沈娘子处买的魔芋,老夫回来尝了觉得甚是美味。你也知道我是开酒楼的,所以便想问问沈娘子可否为我醉仙居供货。” “这……”乔月在得知他的身份时其实就已经猜到了他请自己过来的意图了。 只是如今沈青书马上就要上学了,沈青瑞也在私塾,她和沈母两个人,又是找魔芋又是做魔芋豆腐,怕是忙不开。 但她设计的绣品还没个动静,万一真的卖不出去,那有酒楼的生意也是个保底。 乔月一时有些为难。 “沈娘子是有什么困难吗?”朱文看出乔月的为难,开口问道。 “倒也不算困难,”乔月道:“只是这魔芋本就是野生的,找多找少全凭一天的运气,而且如今家里就我和我娘两个人,若是醉仙居要的量大的话,我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倒是没想到她迟疑是为了这个,朱文当即豪气地说:“这个无妨,只需沈娘子在能力范围之内每日供货即可,或多或少这个并不限制。” 如今大禹朝经济发达,各种菜系更是层出不群,虽然说醉仙居是业界翘楚,但也怕后来者居上。 为了稳住这个地位,这些年来,他没少在味道和菜品上下功夫,但效果并不怎么显著,毕竟还就是那些食材炒来炒去,时间长了,是个人都会腻味。 于是他就把目光放在了食材上,他甚至还和萧家合作买了船队,南下去寻找食材。 所以那日在集市上看见乔月她们卖的魔芋豆腐,他还是有些惊喜的,只是那灰不拉叽的颜色,与一般的食材还是差别太大,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原是看他二人不容易,那男子看着还是个读书人,他就打算把没卖完的鸽子送于他们,顺便将他们剩下的魔芋也给低价买了过来。 乔月会给他钱他没想到,这魔芋爽滑弹牙的口感,更是让他没想到,就连酒楼的厨子都直赞这玩意儿好吃。 四斤魔芋,总共试了六七种做法,每一种都叫人惊喜。 他看出这里面有商机,所以便让唯一见过二人的王四去城门口堵人,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堵到了。 至于乔月说的量少,他其实并不在意,所谓物以稀为贵,量少有量少的卖法,亏不着。 “只是沈娘子得答应我,这魔芋豆腐,只能买给我醉仙居一家。” “那是自然。”乔月点头,随即用开玩笑的语气谈起了价格,“只是这价格,可也不能在是两文钱一斤了。” “哈哈哈,”朱文豪爽一笑,“这个沈娘子放心,这价格,就以那天你说的最高价,六文钱一斤。不过嘛,之前沈娘子说的魔芋的做法,我店里的厨子做出来我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还得沈娘子指导一番。” 就知道老狐狸不可能这么好心,但方子是乔月已经给出去的,人间家也将价格提到了六文,足见其诚心。乔月也不好推脱,就答应了。 该谈的都谈好了,接下来便是写字据,店小二端来了笔墨,朱文提笔挥毫,洋洋洒洒写了两份字据。 “沈娘子识字?”朱文见乔月歪着头在看,问道。 “认得一些。”乔月点点头,谦虚道。 “也是。”朱文点点头,毕竟这小娘子那个相公看着是个读书人,教她识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也好,倒免得他还要找中间人公证了。 朱文并没有因为乔月是个女子就欺负她,反而是将条款写得面面俱到,没有任何纰漏。 如此诚心实意,让人不得不对他多生出些好感来。 “沈娘子看看,若是没有什么不妥,就签字画押吧。”写完,朱文将字据都递给她。 上面的内容乔月都已经看完了,自是不用再看,拿过毛笔,乔月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字据再次递给朱文。 然后,她就听见朱文“嘶”了一声,“沈娘子这字……” 她的字本就丑,钳在朱文那龙飞凤舞的字里面,确实是有碍观瞻了。 “字丑,让您见笑了。”乔月尴尬地挠了挠头。 天气不好天就黑得快,等乔月从醉仙居出来时,外头已经蒙蒙亮了。 风虽然吹得紧,但乔月怀里揣着朱文给的四十文定金,还是觉得心里暖呼呼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乔月也不想再耽搁,便疾步往家里赶去。 一路快走加小跑,到村里的时候,天才暗下去。远远地,乔月就看见村口站着人,隐隐约约,瞧着好像是沈青书兄弟。 “哥,那是嫂子不?” 沈青瑞的声音传来,乔月快走了两步,才看到了人,有些惊喜,“你们怎么出来了?” “怎么这么晚了?”沈青书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上前两步,将臂弯上挂着的衣服给乔月披上。 有美男亲自来接,本来冻得瑟瑟发抖的乔月当下就不冷了,就着沈青书的手披上衣服,喜笑颜开,“来的时候有人找我,就是那天卖我们鸽子的那个老者,你猜猜他是什么身份?” 女子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促狭的笑,显得很是俏皮。 沈青书笑笑,摇了摇头,道:“猜不出来。” “他是醉仙居的东家,醉仙居你知道吧,就清水县最大的酒楼。” “嗯。”听了她这话,沈青书收起脸上的笑,正色道:“他找你做什么?” “就说是觉得我们之前卖的魔芋豆腐好,想要订货来着。”乔月说:“只是我想着你马上就要去书院了,我和娘两个人估计忙不开。” “那嫂子你没答应吗?”听到这,一直默默无闻跟在他们后面走的沈青瑞急了。 这可是钱啊! 一斤五文,一个魔芋都能买五六十文了,那可是一个成年男子两天的工钱啊! 沈青瑞感觉心在滴血。 那焦急的财迷样儿,让乔月起了逗他的心思 ,故意道:“你和你哥都在学堂,我还要弄刺绣的事儿,所以……” “我学堂放学早可以回来帮忙的。”听到这里,沈青瑞急的都快要哭了,“我和二狗子最近发现了好多魔芋呢,就等着挖了。” 那日集市,他是第一次赚那么多钱,虽然乔月一下子就花完了,但到底也是到手的钱。 这两天,他下学堂后就和二狗子去山上找魔芋,就等着到下一次集市拿去卖了,他还答应了二狗子,等到时候赚了钱,会给他辛苦费呢。 谁成想,这么好的机会,他嫂子居然推了。 “嫂子,你还能去问问吗,我可以回来帮忙的,二狗子也可以。”沈青瑞有些不死心。 他是真的想赚钱,娘身体不好,他要是赚了钱,娘就能少辛苦,也能有钱买药了,而二狗子今年也不小了,他学业不错,还想着攒钱考状元呢。 小孩儿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目光看着可怜兮兮的,看得乔月都心疼。 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骗你的,没推。” “真的?”小孩儿不信。 “真的,我都立好字据了,回去咋就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搞,好不好。” 听了这话,沈青瑞眼睛一下亮了,当即蹦了老高,“好,那嫂子,我们快些回家。” 说着,他就率先跑了起来。乔月和沈青书相视一眼,失笑摇头。 这财迷,没救了。 第19章 chapter19示好 三人回了家,沈母也在门口焦急地等着,看到她们,忙进屋去把已经冷了的饭热上。 饭桌上,乔月将今日的事都给说了一遍,又把和朱文立得字据给他们看。一家子都是识字的,传看了一遍后,都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六文一斤的价格,着实是很高的。 至于乔月担心的人手不够,也不是啥大问题。所幸现在刺绣的事还没有着落,若到时候真指望不上她,也可以请人过来帮忙。 吃过晚饭,乔月刚洗漱完,沈母却找上门来,“月啊,婶子有些话先跟你说。” “婶子,快进来坐。”乔月放下手中的梳子,将沈母引到床边坐下。见沈母有些不好开口的样子,她直接说:“婶子,你有啥事直说就行。” “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这几天你忙里忙外的辛苦了。”沈母拉着乔月的手,拍了拍,“婶子知道,你是想证明你对家里没有二心。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我们也看在眼里。” “你是个好姑娘,之前是婶子误会了你了,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没有婶子。”乔月摇头。 在那样的情况下,是个人都会怀疑她的动机,这是肯定的。 沈母语重心长,“咱家穷,我又是个不中用的,着实是拖累了你和青书,但你到底是个女子……刺绣本就是极废心力的事,你还要看着魔芋豆腐,着实是辛苦,我就是想着,你若是累了就歇歇,没必要这么拼命。” “婶子,你别说这样的话,”乔月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你把我当一家人,就别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是,家里穷,青书哥和青瑞要上学,您也要长期吃药,确实得花不少钱,但我做这些,也不完全都是为了你们。” 乔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您也知道,赵家日子过得还不错,我确实有些不大习惯……所以我既然能让家里过得好些,那就多努努力呗。至于辛苦什么的,我自己的身子,我晓得分寸。” 虽然说她做这些的初衷是为了向沈家证明自己,但真正的原因,还是她想过好日子。 她不是冤大头,更不是圣母,她不会说累死累活,全心只为了让沈家富裕,她又不是来扶贫的。 只是沈家待她不错,所以她也给了同等的待遇,这都是顺带的。 就像方才,她将那四十文的定金拿出来交给沈母,她都没要,说是让她自己攒着,若是换了别家的婆婆,别说让你攒着,不给你搜刮干净都算不错的了。 而沈青书作为一个读书人,从始至终都没觉得他抛头露面的行为会损了他的面子。 这事儿若是换了赵母和赵天齐,怕是完全就成了两个概念了。 所以,沈家人待她好,是她做这一切的前提。 乔月的话并没有让沈母觉得她嫌贫爱富,反倒是觉得她真实。毕竟由奢入简难,赵家过的日子,确实不是他们能比的。 而乔月做的这一切,真的是没有那家的媳妇儿可以比较的。 “青书娶了个好媳妇儿啊!”沈母拍着乔月的手,感叹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其实今天这话,也不只是我的意思,只是青书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让我来的,行,那我也不打搅你了,你早点休息。” 听了沈母这话,乔月忽然想起饭桌上某人频频偷看她,被她察觉后又急忙移开眼,装作一脸无事的样儿,弄得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看来那人在饭桌上就想和她说来着,但又怎么都开不了口,所以才打发沈母来的。 乔月哑然失笑,“知道了婶子,你也早点休息吧。” 送沈母出去,乔月一开门,就看见沈青书在自己屋外处徘徊,看见她出门,还猛的惊了一下,抬头去看天。 沈母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回房去了,倒是乔月想着方才沈母说的话,兴致颇高地打趣道:“青书哥,你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看月亮啊!” 今儿个天气不好,天雾蒙蒙的,根本就啥也看不见。 第18节 好似心思被人戳穿了,沈青书只觉得窘迫不已,好在有夜色掩藏,才没让人看到他颊边的一丝赧然。 掩唇轻咳一声,他答道:“屋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哦~”乔月意味深长地应了声,随即点点头,“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去睡了,晚安。” 说着,她就抬步往屋里走。 但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又叫住她,“乔月。” 呵!还是憋不住了吧! 乔月嘴角一翘,然后状似意外地转头看他,“嗯,怎么了吗?” “娘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沈青书说,“你一个女子,真的没必要这么拼,我们,我们都相信你了。” “嗯,我知道你们信我啊!”乔月挑了挑眉,笃步走到他跟前,凑上前去,“怎么,你心疼我啊!” 天色很暗,沈青书其实并不能完全看清乔月的脸,但他就是觉得乔月那双澄澈的大眼睛亮晶晶的,让他有些难以承受,而且鼻息间都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沈青书觉得他心脏跳的有点儿快。 他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只匆匆留下一句,“夜深了,你早点睡吧!” 转身便进了屋。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乔月:“……” 门“哐”得一下关上,刚上床正试探着把脚往冰冷被窝里放的沈青瑞被吓了一跳,回头就看见自家老哥背抵着门,一脸若有所思。 “哥你咋了,”沈青瑞不明所以,“床我铺好了,快过来睡觉了。” “你先睡。”沈青书不理他,兀自走到书桌旁坐下。 昏黄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却让沈青瑞睁圆了眼。 他哥那是……脸红了吗? —— 因着头天晚上的商议,第二日一早,乔月就跟着沈青瑞去找他早就寻摸好的魔芋。 总共四大株,全都弄回了家。 明日就是沈青书去学堂的日子了,赵母在帮他收拾行李,该晒的晒,该装的装。乔月和沈青书二人就在旁边磨魔芋做豆腐。 小小的院落,忙碌又祥和,充满着烟火气。 醉仙居不买早点,所以魔芋也不用早早就送去。次日清晨,乔月是跟沈青书一块儿到县城去的。 二十斤的魔芋用桶装着,沈青书提着,背着他的行囊走在前边,而乔月则是背着他的小包袱,跟个小媳妇似的走在他后头。 “你累不累,要不我和你换吧!”乔月问。 其实原本打算的是推推车去的,可乔月嫌麻烦,况且二十斤魔芋也不算多,她自己拎着也可以。 可谁成想,这玩意儿越拎越重,最后反倒拖累了沈青书。 “无妨,不算重。”沈青书摇了摇头,将肩上的大包袱往上蹭了蹭。“等会儿进城了,先送你去醉仙居。” “还是先送你去书院吧,开学第一天,迟到了可不行。”醉仙居在城西,离书院有些路程。古代最是注重尊师重道,要拜老祖拜夫子,可不能迟到。 如此,倒是有些为难了。 “那这样吧,我送你到那个岔路口,然后我再去书院。”沈青书沉思了片刻,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看他坚持,乔月也就没再推辞,“那……也行。” 到那个路口,离醉仙居也就几百来米远,沈青书将木桶交给她,嘱咐她小心些。 “那我中午等你下了学就去找你。”乔月说。 “行,那你路上小心。” 两人分别之后,乔月便直奔醉仙居。时间还早,醉仙居也才开门,朱老正抽个老烟枪看着掌柜的数账,看见乔月提着木桶进来,忙让店小二接着。 “怎得你送来,你家相公呢。”朱文问。 “他今日开学,将我给送到那个路口就去学堂了。”乔月说。 “开学,他是云尚书院的学生?”朱文应着,却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和云尚书院山上相聚时,对方说起书院有个姓沈的书生,学问人品都是顶好的,叫什么来着,哦对,沈青书。 “沈娘子,你家相公,不会是叫沈青书吧。”那是在集市上,乔月只说了他相公姓沈,他倒也没往别处想。 “你怎么知道?”乔月有些惊讶,他记得她并未对他提过沈青书的名字。 “原来如此。”朱文没应乔月的话,只是点着头。忽而又问道:“那你相公去书院了,你家里,岂不是没人能来送魔芋豆腐了。” “这一次最多也就二十来斤,也不是很重,我今日是偷懒,下次来时推个板车就好,不会耽搁的。” 乔月想的是朱文那话的意思是怕家里没有男人耽搁了送魔芋豆腐而坏了他的生意,而朱文想的却是趁着这个机会提早攀上沈青书。 他家儿子是个不中用的,一天除了吃喝玩乐是啥都不会。他现在是还能帮忙撑着,可以后呢。 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沈青书虽说现在只是个童生,可是以云尚书院山长的意思,今年的府试,沈青书拿下秀才根本就不在话下。 他得早点为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打算,早点为他寻个庇佑。 “这样吧乔丫头,以后这魔芋豆腐,就由我店里的人去取,免得你再跑一趟浪费时间。”朱文提议。 这是连称呼都变了,直接由沈娘子变成乔丫头了。 “这怎么行呢。”乔月有些惊讶他这突如其来的示好。 正所谓无奸不商,虽然她觉得朱文这人为人比较诚恳。可是再诚恳的人,也不会忽然干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虽然不知道他图什么,但乔月还是起了防备之心,转而她又想起他方才提到了沈青书。 自己并未跟他提过沈青书,而对方能知道,显然是从别人哪儿听来的。而在朱文的交际圈子里,什么人会提到沈青书呢…… 能和沈青书的交际圈子重合的人,乔月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书院的夫子和山长,而他们能谈论的点,总不会是沈青书长得好看吧。 古人向来官商勾结严重,而富人出钱养官之事更是层出不穷,虽然说沈青书现在只是个穷书生,可一旦他考上秀才,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说她小人之心也行,反正乔月是拒绝了,“不行不行,您已经在这桩买卖上让我很多了,怎好再叫您破费。”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向溪村离县城又不远。”朱文还是不依不饶。现在能用小恩小惠邀买人心,他何必要将来去花那个大价钱呢,“乔丫头,你就别推辞了。” 对方的态度还是十分强硬的,乔月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事儿她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微微沉默了片刻,乔月点点头,“既然朱老您坚持,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但让你破费我也是真的过意不去,这样吧,每回拉魔芋豆腐,我再让您三文,就算那车夫的跑腿儿钱。” “哎……” “朱老您就别在推辞了,就这么说定了。”乔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很是强势地将这事儿给定了。 店小二称重拿钱,乔月收了钱,跟朱文告别后拿着桶出去。 看着那抹朝阳中的倩影,朱文久久没有收回眼。 掌柜的理完账见他望着外头发呆,过来问道:“东家您看啥呢?” “那女娃有两把刷子呀。”朱文说。只是可惜,她已名花有主,而且这个主还是他不想惹的人。 第20章 chapter20分成 出了醉仙居,乔月便直奔玲珑阁。昨日一天时间,也不知她的绣品卖不出没有。 旭日初升,街上过早的人也多了起来,乔月虽然吃了早餐,但看着街边那刚出锅的还冒着热气的大肉包,还是忍不住流口水。 玲珑阁这会儿倒是有客人了,虽然不多,但几个店小二也都各自忙碌着,刘掌柜正在柜台理账,抬眼见乔月进来,神情有些莫名。 他原以为这丫头片子设计的绣品指定卖不出去,谁成想竟还成了抢手货,一群富家贵女在哪儿争价,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乔月进来一眼就看见柜台上自己的绣品已经不见了,而且看刘掌柜看她那眼神,明显就是绣品卖出去了,顿时心情大好。 “刘掌柜,早啊!” 清丽的音色带着喜悦,热情的让原本不打算理她的刘掌柜都没法拒绝,翘了翘胡子,硬生生地说了句,“早。” 见这人对自己的火气似乎没前两天那么大了,乔月又问:“陈娘子今天不在吗?” “还没来,”刘掌柜抬头,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终是没狠下心不管,哼哼着叫来一旁闲着的店小二,“去请东家过来,就说那丫头过来了。” “好嘞。”店小二应着,转身出了门。 “那边有凳子,别在这儿杵着烦人。”见乔月那笑意盈盈的臭屁模样儿,刘掌柜没好气地说。 乔月听出他话里的好意,嘿嘿一笑,随即更往前凑了凑,“刘叔,我那绣品,卖出去了吗?” “卖没卖出去你自己没长眼睛啊!”刘掌柜头也没抬的说。 那就是卖出去了。 乔月又问:“那卖了个啥价格,能回本不?” 刘掌柜正敲着算盘呢,被她这么一问,当下拨错了珠,气得他当即抬起头来瞪她,“你看看,都是你,我辛苦” “那个是三千二百九十八文。”乔月打断他的怒气。 “啊?”刘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懵。 “刚才那数,三千二百九十八文。”乔月又说。 刘掌柜不信邪,当即在算盘上又算了一遍,结果还真是这个数。 这么大的数,她看看就算对了,蒙的吧。 “那这个呢。”他把最终的数据给乔月看,有意为难她。 “一千五百三十六文。”乔月瞄了一眼,淡定地给出答案。 心算么,能有多难! 刘掌柜在算盘上一验证,哎,还真是。 “……”刘掌柜这下无语了。 原本还以为这乔月就是个啥都不懂的乡下丫头,结果嘞,人家不但会设计,会刺绣,居然连这么难的算数都会。在反观自己家的丫头,好像除了小意温柔一些,还真跟人家没法儿比。 他不愿妄自菲薄,但这是事实。 “你这算数,是跟谁学的?”刘掌柜闷闷地问。他年轻时也研究过这玩意儿,那大数的算法可是难得很呐,乔月一个女子,竟能如此精通。 第19节 “跟我以前的夫子学的。”乔月无所谓的说。高中乃至大学在数学上受的苦,可是让她记忆深刻啊。算数而已,算起来简直就是皮毛。 就在刘掌柜准备问她师承何人的时候,去请陈娘子的店小二和陈娘子一块儿回来了。 “桑丫头来啦!”陈娘子笑嘻嘻地从门外进来,一身靛蓝色的刺绣棉袍,头上的妇人髻梳得光滑,边走边说:“我就寻摸着你今日会来,没想到这么早。” “我相公要去学堂,我刚好就跟着一块儿来了。”乔月笑着说。 “难怪。”陈娘子点点头,然后对乔月说,“走,咱们楼上说。” 跟着陈娘子上了楼,随即,就有店小二上来奉茶。 “桑丫头,既然你来了,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你也看到了,你那四幅绣品,昨日全都卖出去了。而且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受欢迎的多。” “你是不知道,昨天那阵势,真的是声势浩大,我玲珑阁自开业以来,就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那么多人挣一件绣品,要不是都是富家千金,我都怀疑她们能打起来。” 要说那绣品本身,其实并不能做到这一点,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上面题的诗词语句。 毕竟要成婚之人,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吉祥的好话。 当然了,这也离不开她说了这绣品仅此四件的缘故,物以稀为贵嘛。 “真的?”乔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不过有人抢,那就表示有市场。 “可不是。” 陈娘子喜笑颜开,随即又正色道:“桑丫头,我知道,以你的本事,完全有能力将这绣品能自己卖出去,但你没有,那就说明你还有别的打算。” 乔月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话。而陈娘子也不出她所料,谈起了代理的事儿。 “你相信我玲珑阁,那我也就诚心诚意跟你谈。你既不愿做我玲珑阁的画师,那不如这样吧,以后只要是你的设计,我玲珑阁全盘接收,每卖出一副绣品,我给你两成。” 也就是说,乔月只需提供刺绣样品,玲珑阁以分成的方式,每卖出印有乔月设计的样式的绣品,就以二八分的方式给乔月分红。 这条件算是优渥了,毕竟乔月只出设计,剩下的布料和刺绣以及售卖,都由玲珑阁全包,她就等着收钱就好了。 但乔月觉得,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毕竟一副绣品,别人买的初衷,还是看设计样式。 沉吟片刻,乔月道:“三七分成,我可以保证每半月让玲珑阁推出两幅新品。” “这……” 陈娘子有些迟疑,毕竟在她看来,乔月只是设计样式而已。 “我还可以每月接两幅私人定制。”乔月抛出诱饵。 “私人定制?”陈娘子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按照他们的要求,从容貌,表情,还是衣着穿戴,全都由他们决定。”乔月解释。 “就跟作画一样?”陈娘子大概听懂了。 “对,就像量身定制衣服一样。相信陈娘子应该明白这其中有多少利润。” 量身定制,那可就是动辄一两银子起步,除去布料、丝线和工人的工钱,那里面的油水是真的不少。 说实话,陈娘子有些心动了。 见陈娘子沉默,乔月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地喝着她的茶,良久,陈娘子才总算下定决心。 “好,三七分就三七分,但桑丫头,你答应我的事儿,可不能骗人。” “那是必然。”乔月点头。 两人说好了,接下来便是拟字据。刘掌柜听闻乔月占三分利时也是震惊地不行,但想起自己上次被东家说,又觉得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那桑丫头,这红利,可是要按规矩一月一结。”陈娘子签好字后,将属于乔月的那份字据递给她。 “若是可以,还是七天一结吧!”乔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毕竟,她还想早点拿到钱,开始她的做美妆计划呢。 陈娘子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还以为她是早点拿钱给家里用,感动于她的孝心,便想也没想地便答应了。 至于乔月昨日卖出去的绣品,四幅总共是五百文,足足有半两银子,全都给了她。 乔月想要留一点给她,毕竟若不是有玲珑阁的名号,那绣品也绝不会卖到这么高的价格,却被陈娘子给拒绝了。 “你拿着吧,就冲这四幅绣品给玲珑阁打的名号,我也不能收。” 既如此,乔月也不再客气,将钱装进荷包,又把之前那四幅绣品样式的底图留给她。 玲珑阁是大绣坊,有自己的绣娘,绣品都是一批一批的出。像乔月现在绣的这种小物件,一般都是拿了底图在木头上刻个模板,直接印好花纹。只有像屏风那样的大物件,才是画师一点点画的。 告别了陈娘子,乔月揣着自己的小金库欢欢喜喜地出门,结果乐极生悲,刚出门就撞到了人。 “抱歉。”乔月赶紧道歉,抬眼才看见对方貌似是一个柔弱书生,一身青色长裳,腰间坠着半块青鱼玉佩,只是人瘦的紧,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然而对方并未理会她的道歉,反而是盯着他,语气不明地问道:“你就是桑乔月?” “嗯。”乔月有些不明所以地点头,刚想问他怎么知道,结果对方却忽的如一阵风般,掠过她走了。 “……”真是个怪人。 这个小插曲乔月并未放在心上,她现在揣着银子,满心满眼都想着去跟沈青书分享。 眼瞧着日过中午沈青书也该下学了,原主之前常去给赵天齐送饭所以乔月知道书院的位置。 离玲珑阁有点儿远乔月还小跑了两步,等她赶到时,远远就看见沈青书在门口等着。 “青书哥。”乔月喊着他向他招手。 沈青书看见她明媚的笑脸,脸上也跟着泛起了笑容。 “等久了吧!”乔月走到跟前问。 “没有,也夫子拖了会儿堂,也刚下学。”沈青书说。 “那正好”乔月点头,随即下巴一扬,“走,乔老板带你去吃好吃的。” 看她那得意的小样儿,沈青书便知道她是赚到钱了,迎着她的话打趣道:“哟,看样子,乔老板赚了不少嘛!” “嗯哼,”乔月挑了挑眉,随即拉着他的手腕离开,“快走,待会儿吃饭的人该多了。” 两人相携离开,所以并未看见刚出大门的赵天齐看着他俩离开的身影,阴鸷的眼神如同雷雨将至。 明明之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现在却跟沈青书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果然像他娘说的一样,水性杨花,不守妇道。 还有沈青书,夺妻之仇,咱们走着瞧。 第21章 chapter21逛街 虽说是请吃好吃的,但以沈家如今的状况,乔月也舍不得带沈青书去大吃二喝,毕竟沈母和沈青瑞还在家里喝粥呢。 最终,两人寻了个小店面,一人点了一碗鲜肉饺子。 乔月挣了钱,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坐在店里,仔细地将今日在玲珑阁发生的一切说给沈青书听,顺便还将字据给他看了下。 “哎,从今以后,我也算是半个老板了呀。”乔月眼带笑意地叹了口气,神秘兮兮地问沈青书,“要不要猜猜看,我那四幅绣品,赚了多少钱。” “很多吗?”沈青书试探着问。 “嗯哼,反正不少。”乔月挑眉。 “那二百文?” 乔月摇头。 “三百文?” 乔月又摇头。 “总不能是四百文吧!” 那绣品上的字还是他题的呢,他知道那绣品件儿比较小。就那规格,一副能卖一百文都已经是顶天了。 见他实在猜不出来,这下乔月没有在摇头,而是直接拉着沈青书的手往自己揣着银子的袖口摸去。 相较于沈青书温热的手,乔月的手温度就没那么高了,冰凉柔软的触感,似乎直接摸到了沈青书心里。 他神情一怔,任由他拉着。而某个急着炫耀的女人并未发现自己这行为有多大胆,,反而咧着嘴笑得开怀,神秘兮兮地说:“多吗,足足有五百文呢。” 俗话说财不外露,乔月说这话时,是贴着沈青书的耳朵说的。 手被他拉着,她又忽的凑过来。耳廓处因温热的气息而泛起一圈粉意,顺着脖子,一直延伸到了心里,酥酥麻麻的,感觉一捏都得掉渣。 然而乔月依旧大大咧咧没发现异常,盘算着以后的日子。“哎,这么看来,咱家应该很快就能还清外债了,还有你夫子的钱,也该一并还了。”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要对你说。”乔月转而又想起朱文的事来,坐直了身子。 沈青书趁机抽回了手掩在袖下,装作无事发生,“啥事儿?” “就我今天在醉仙居的时候。”乔月将自己和朱文的对话以及她当时的想法都一五一十的给说了。 “反正我是觉得他有点儿对你图谋不轨,但我婉拒不了,就约定每次给那上门拿货的店小二当做车钱。” 向溪村离县城不远,三文钱不少了。 “那你为何会觉得人家是图谋不轨呢,”沈青书问,“或许人家只是聊表关心。” “他可是知道你是谁后才提的这个想法,”乔月激动的脸颊鼓鼓,“一看就是知道你学问好,想着拉拢你。正所谓无事一身轻,我可不想你考中秀才之后被他给羁绊住了。” “你就这么笃定我能考上秀才?”沈青书笑问。 “你学问这么好,考个秀才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乔月漫不经心地说,“反正啊,不管他存着什么心思,我都得给他毙了,哪怕是真的为我好,我也不想欠他的人情。人情债最是难还,还是少欠为好。” 她的笃定,让沈青书心情有些微妙,因为哪怕是他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考上秀才。 而且乔月话里话外都念着家里,让他在感动之余,对她更好奇了。 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眼前的女子,无论从为人处世还是她大胆的行为,都不是之前在赵家时那个唯唯诺诺的桑乔月。 可她不是桑乔月,又能是谁呢? “你……”就在沈青书琢磨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店小二端着饺子过来了。 “来,您二位的鲜肉饺子,请慢用。” 热气腾腾的饺子,一个个圆嘟嘟地泡在加了些酸菜碎的热汤离,看着就很有食欲。 “吃啊,发啥呆呢!”乔月拿了筷子递给沈青书时才看见对方望着自己发呆。 乔月将筷子塞到他手里说,“快点吃,等会儿还要去书院呢。” 第20节 府试在即,书院中午留出的时间并不长,见状,沈青书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问,吃起饺子来。 鲜肉饺子四文钱,很大的一碗,各个皮薄馅大,味道也不错。乔月食量小,吃不了这么多,就扒拉了一半给沈青书。 两人吃完饭,沈青书要回书院了。 “那你早点回去,路上小心点。”沈青书叮嘱道。 小店旁边是个小巷子,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树梢缝隙,撒下点点星子。道旁树茂密的树冠上,新的枝桠刚刚吐绿,淡淡的青黄色,带着春天的气息。 “嗯,知道了。”乔月点头应着。 一阵微风拂过,吹乱了她鬓间的发丝。沈青书看着她澄澈如水的双眼,下意识地伸手帮她缕好了头发。 指尖划过脸颊,乔月只觉得有些痒,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那个,”沈青书迅速收回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撇过头去,声音有些僵硬,“你早些回去吧,再见。” 然后也不等乔月再说话,就逃也似的走远了。 乔月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脸颊有些热热的,但随即又觉得自己矫情。 不就是整理下头发嘛,有啥不好意思的。 捂着脸颊,唇边笑意渐深。 因着醉香阁明日会派伙计去家里拉魔芋,所以乔月就将桶放哪儿了,拜托他们明日带回去。 此时一身轻松,时间又还早,身上揣着银子的乔月就开始了她的购物旅行。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买点肉,虽说她和沈青书吃了鲜肉饺子,但家里除了上次的鸽子汤,已经许久不曾吃过肉了。 一斤肉十二文钱,乔月割了两斤,又因为家里除了油盐醋,做肉的调料是一点儿都没有,她又去杂货店卖了调料。 当然了,买调料都是顺带的,她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去看看那里有没有琉璃制品卖。 古代没有网购,她想做美妆,就得自己动手制作原料。 而制作原料,关键的那些熬煮、蒸馏、萃取的器物,她是一概没有的。虽然说这个朝代铁器已经很发达了,让铁匠按照图纸打一个完全不成问题。但乔月想着到底是脸上用的东西,还是用相对纯净的琉璃会比较好。 根据原主幼时的记忆,这个朝代是有琉璃制品的,而且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乔月想着应该也不是特别稀有了。 萧记货行是清水县最大的杂货店,南来北往,什么稀奇东西都有,只是离乔月有点远,在城北。 乔月打听完地址后,便咬牙花三文钱坐了个骡车。 远远的,乔月便看见了那烫金的匾额,而且相较于其他杂货店的鱼龙混杂,洛记货行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一些有钱人,膀大腰圆,走路带风,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 而且萧记货行能有今天的规模,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不店大欺客,不管是什么人进去,都客客气气的一视同仁。 乔月进去溜达了一圈,发现香料区那边种类还不少,就连辣椒都有好几个种类。而且一问,价格都极贵。 “这都是外来货,价格自然就贵了些。” 店小二耐心地解释道。 “外来货,咱们这儿没有种植的吗?”乔月问。 “也有人尝试种过,但不是没种活,便是半路死了。这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许是水土不服吧。” 乔月沉默片刻,决定还是买点儿回去自己种着试试看。抛开其他不说,就光说她一个无辣不欢的人,实现辣椒自由还是很有必要的。 总共四个品种,乔月都各自买了一点儿,有卖了点儿炖肉用的香料,合计花了五十文。 嘶,肉疼。 买完了香料,乔月便打听起了店里有没有琉璃制品卖。 “姑娘还真是来着了,”听他这么一问,那店小二顿时来了兴头,“我家琉璃瓶,琉璃樽,琉璃盏什么都有,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只是那琉璃易碎,价格又贵,掌柜的怕打碎了,都将其搬到楼上去了。只有客人需要才带去看。 “我带姑娘上去看看?” 虽然乔月穿的并不讲究甚至有些破,但从她方才眼都不眨就买下五十文的东西,店小二总觉得她人不可貌相,对她也就更热络了。 “那倒不必。”乔月摆了摆手,“我就是问下,这儿有没有琉璃碗卖?” “琉璃碗,姑娘要多大的。”店小二问。 “这么大,最好是带盖的那种。”乔月伸手给店小二比了个大小,但却把人家给看愣了。 那大小那里是个碗,那怕不是个锅吧! 好家伙比他头还大一圈。 “姑娘您就别开我玩笑了,哪有那么大的琉璃碗。”店小二以为她是打趣他,笑着说。 乔月也知道那尺寸是夸张了些,可是那碗是她用来熬东西的,不买大一点儿是真的不行。 “真的没有吗?”乔月有些不死心的问。 其他也就罢了,提取纯露这样的东西,如果没个透明琉璃碗,她如何查看里面的情况。 见乔月满脸真诚真不是在耍他,那店小二也信了,摇了摇头,随即给她指了个地方。 “姑娘若是真想买这样大的碗,大可去琉璃阁看看。他家是专门卖琉璃品的,有制作琉璃的窑。” 第22章 chapter22琉璃 得了这个消息,乔月当即就去了琉璃阁。也真真见识到了这个朝代的琉璃制品。 纯度没有现代的玻璃高,颜色也偏暗,但好歹是透明的,能看清里面物质的反应。 等乔月跟店里的小哥比划完大小,人家算了算,给了个价钱。 因着那碗没有繁复的花纹,但带个盖,最少也得二十两。 乔月周身搜遍了都搜不出一两银子来,就更别说二十两了。 好嘛,先帝创业未半而开头没有预算算是让她整明白了。 不过好歹现在是有个眉目了,至于钱,玲珑阁的刺绣和醉仙居的魔芋都是进账,迟早就够了。 想着明日的魔芋豆腐还没做,乔月向店小二道了谢,又买了点儿面粉,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时约么已经申时了。 沈青瑞去学堂了,大门开着,沈母一个人在家。乔月推门进去,就看见屋里的石磨像是刚清洗过的样子,还滴着水。 “婶子,我回来了。”乔月喊了一声,顺手关上门。 沈母在屋里听到声音,开门出来。“婶子,您刚刚用石磨了?”乔月问。 “哎,刚你柳芽婶子他们来了,来磨玉米榛子的,知道我要磨魔芋,就让你叔帮着一块儿磨了。” 柳芽婶子,便是二狗子他娘,二狗子学名叫李石,他爹叫李福,算是半个猎户,平日里除了种地,闲的时间一般都在山里打猎。 “我说呢。”乔月将买来的东西放进厨房,转而想到了一件事,“婶子,咱之前不是说要请人过来帮忙吗,你觉得柳芽婶子怎么样?” 在原主的记忆里,乔月知道这柳芽婶子是个热心肠的。因着住在赵天齐家隔壁,所以赵母是怎么磋磨原主的她都门门清,也帮过原主好几回。 而且她又跟沈母关系好,处着也放心。 虽说她现在没有钱订做琉璃锅,可做美妆的有些前期工作已经可以做起来了,而且还有玲珑阁的设计图,这可是直接关系到销量的东西,马虎不得。 乔月将今日在玲珑阁的事儿给沈母说了,有了醉仙居的前兆,沈母对此已经不是很惊讶了。 只是从她眼中的泪花,不难看出她的激动。 如今家里的光景是一点点的再变好了,这让沈母不由得想起了已经去世的沈父。 若是他还活着,看到这,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你觉得可以就行,都看你的。”她也看出来了,乔月是个有主见的,而且事事处理妥帖,根本就用不着她操心,“钱你也不用交给我,你自己存着就行。” 沈母这话,倒是让乔月蛮惊讶的。毕竟一般的婆婆,都喜欢把钱攥在自己手里,就像赵天齐他娘,原主做刺绣换来的钱,她是一股脑儿的全都搜刮干净,一文都不会给她留的。 可沈母倒好,给她都不要。 如此也好,免得她后面用钱的时候不方便。 “行,那我就先存着。”乔月将荷包收回去,又想起一件事儿。 之前说好刺绣卖了就要给春草工钱的,差点给忘了。 绣品买了总共是五百文,布料和绣线的钱总共是一百七十文,还剩三百三十文,她和春草各绣了两幅,两人均摊就是每人一百六十五文。 她今天和沈青书吃饭花了八文,买肉二十四文,坐车三文,买调料花了五十文,这么一看,加上卖魔芋的一百四十文,最后也就只赚了二百一十五文。 只有二钱银子,何时才能有二十两银子买琉璃碗。 乔月觉得,这赚钱路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 因着柳芽婶子已经将魔芋磨好了。那魔芋泥放久了也会凝固,乔月便先煮了兑了草木灰水让其定型。 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趁着这个间隙,乔月就想着去给春草送钱,顺便说说以后合作的事儿。 这设计图她虽然能画出来,但也需要初代的绣品去模刻样式,她要开始忙美妆的事儿,除了画图,剩下的,就只能麻烦春草了。 春草家算是离向溪村最近的了,乔月抄小路,过了河就是了。 彼时春草刚从山上挖野菜回来,看见乔月,也是脸上一喜。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钱啊!”乔月晃了晃手里的荷包,然后顺势将春草背上背着的一小捆柴火接下来。 “走,我们屋里说。” 春草家里人都在地上,如今玉米开始发芽,山里许多斑鸠都开始下来吃玉米嫩苗,春草家的几块玉米地都在山林附近,若是没人看着,那斑鸠能将玉米苗给拧光了。 两人进了屋,春草去厨房放了篮子,才带着乔月去了自己房间。 虽说是闺房,但进去跟平常的屋子也没什么两样,除了一张破旧的床和一张桌子外,也就哪个掉漆的梳妆台还能看。 “都卖出去了?”进了屋,春草拿起搭在盆边的布巾,边擦脸边问。 “嗯,卖出去了。”乔月说着,打开荷包让她看。 “这么多?”春草惊呼。 乔月的荷包大,系紧袋子还看不出来什么,如今摊开了,那几乎就是钱落钱。 第21节 春草一个女娃,那里见过这么多钱。 “嗯哼。”乔月扬眉,“我已经扣掉了布料绣线和我那一部分的钱,这一百六十五文是你的。” “我的?”春草看着那堆成小山的钱,脸都激动地涨红了。她原以为这是卖绣品全部的钱,没想到竟是给她的。 一百六十五文,自己平时得绣四十幅绣品才能挣来呀! “那四幅绣品总共买了五百文,我除去了我买布料和绣线的钱,剩下的钱我俩一人一半,刚好是一百六十五文。”乔月将账摊开了算给春草。 闻言,春草连忙推辞,“月月,这钱我不能要,你我是朋友,你更是我师父,你请我帮忙,我怎么能收钱呢。” 况且,这绣品能卖这么好的价格,完全是乔月的设计以及布料好,她只是绣了一下,拿这么多钱,简直就是占便宜。 “这有什么不好拿的,这完全是你的劳动所得。” 乔月说,“而且我还想着以后常请你帮忙呢,你要是推辞,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听了这话,春草果然安静了下来,“请我帮忙?” “玲珑阁看上了我的设计,以后啊,我只负责画,你负责绣,每幅绣品给你一百文,你觉得怎么样?” 一百文,这也是乔月深思熟虑过的价格,不止是因为春草的绣功值,也是因为原主和春草是好朋友。 一百文,算是一个成年男人三天半的劳动所得,已经不少了。 “我,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乔月指了指桌上的荷包,“而且,你不是想攒嫁妆嘛,这可是好机会。” 乔月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攒嫁妆,这可是春草的执念呢。 果然,听到这话,春草脸上有些动摇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乔月趁机拿起荷包塞到春草的手里,“而且你只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就行,大概五六天的样子,不用像之前那样赶时间。” 春草踌躇了片刻,终是没收住诱惑点了点头。 “好,那就说好了啊,我明天就把绣品给你拿来。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了。”乔月边说边起身。 送走了乔月,春草将钱放进了她床下的那块烂木板的洞里,只留下了十文钱给她娘交差。 前几天她做刺绣她娘看到了,若是不主动交钱,她估计又会来搜了。 做好这一切,她刚说要起身烧水做饭,她娘张氏就从地上回来了。一进屋,就凶巴巴地看着她。 “刚才乔月来过了。” 张氏问。 “你咋知道?”春草有些疑惑,乔月走了明明有一段时间了。 “她来干啥?”张氏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直接问,语气很不好。 她方才从地上回来,远远地看见乔月从她家这条路上过去了。这个方向,除了她家还能是谁家。 “来送刺绣的钱的。” 春草老实交代,随即又从袖口里摸出八文给了张氏,“这是给家里的?” “这么少?”张氏垫了垫手里的铜钱,有些不满意地问,“你留了多少?” 她可见了,春草绣的那两幅刺绣的面料可是很好的,指定不止八文钱。 “五,五文。”春草敛着眉眼说。 两幅刺绣十五文,倒是也差不多,毕竟那绣品也不算大。 不过她一个女娃,身上留这么多钱干啥。 “再给我两文。”张氏说,态度很是强势。 “娘,我想自己留点儿。”春草不乐意的说。 “你一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留那么多钱干啥。快点,再给我两文。”说着,她也不顾春草的意愿,直接扯着她的袖口就去掏钱。 “娘!”春草无奈大喊,可张氏完全不管,因为她闪躲,还抬手拧了她两下,直到掏到了那两文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春草站在门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就是她明明打算给家里十文,却为何没有一次拿出来的原因。 因为每次,她娘总会觉得她私藏钱了,从她身上再搜刮些回去。 可纵使这样的场景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可每经历一次,她都会觉得难受委屈。 可委屈也没用,谁让她是个女娃,她娘眼中的赔钱货呢! 至于张氏,对于春草这样的委屈,就跟本无所谓。 女娃子吗,最终嫁人了都是别人家的人,跟自己不亲,没必要待她太好。 此时她正心情大好地从床下扒拉出一个上锁的木头盒子来,打开锁后美滋滋地将钱放进去,又数了一遍,差不多要二两银子了。。 哎,马上就能攒够钱,给二儿子娶媳妇儿了! 真好! 第23章 chapter23相公 搞定了春草这边,柳芽婶子那边自然是由沈母出马。 柳芽婶子本就是个热心肠好说话,得知沈母的来意,稍稍推辞了下也就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了。 每天只需一个时辰去沈家磨魔芋,就能有十文钱拿,又不耽误干活,多好的事儿。 李家也不算富裕,哪怕李福会打猎,偶尔能猎着好东西,但到底是极少数。如今闺女大了要给她攒嫁妆出嫁,二狗子学习好,若是考中童生又得去县里上学,方方面面都得用钱。 从春草家回来时,沈母已经在做饭了。 沈青瑞也从书院回来了,听沈母说乔月的绣品一下子挣了五百文钱,而且还和玲珑阁签订了分红契约,一下子对乔月崇拜的不行,看向她的眼睛里都有星星在闪。 那财迷的样儿,看得人可乐死了。 沈青书不在,晚饭几个人都简单的对付了几口。 如今春日渐深,山上的野菜也多了起来。沈母今天一早上挖了不少,摘干净在开水里面汆烫一下,拌上面粉后捏成一小团,蒸了做野菜粑粑吃。 这玩意儿乔月小时候吃过,只是那时候家里条件也算好了,所以在乔月看来,那野菜粑粑其实味道很一般,只是一个对春天的仪式感。但对于沈母她们来说,野菜粑粑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味。 乔月买回来的肉沈母没动。现在晚上还冷,沈母就找了根绳子将其吊在梁上,打算明日中午做了顺便给沈青书送点儿去。 书院只管早上和下午的两顿饭,中午是不管饭。 以前沈母要忙家里的活儿走不开,沈青瑞又要去书院,只是偶尔有时间才去书院给沈青书送饭,大多时候,他都是吃提前备好的干粮。 但如今不同了,家里有乔月,只要是有闲时间,她都能去送饭。 今日起得早,又溜达了一天,乔月也是累了,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总打哈欠,沈母见她这样,就让她吃完了早点去睡,剩下的事儿,交给他们娘俩来就行。 —— 一觉到天明,乔月再醒来时,就听到外头有人说话,透过窗户一看才知道,原来是醉仙居的人来拉魔芋了。 好家伙,她居然一觉睡到这么晚了。 外头有人乔月也不好意思,等那店小二走了,她才起床洗漱。厨房里,沈母已经在瓦罐里温好了水,准备做饭。 “娘,中午的饭我来做吧!”乔月进了厨房,边挽起袖子边对沈母说。 “那正好,这肉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呢。”沈母说着,就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来递给乔月。 她本来就厨艺不好,做饭味道都马马虎虎,哪怕是肉也做不出个名堂来。赵家光景好,应该是常吃肉的,她还是比较相信乔月的手艺的。 乔月早就想好要做什么了,接过沈母递来的围裙系好,看着案板上那五花三层的五花肉,手起刀落,就切了一大半下来。 她打算做顿红烧肉。 这是她在现世最喜欢的一道菜,而且是颇有心得的一道菜。 要想做到红烧肉油光红亮,炒好糖色是关键步骤,只不过家里没糖她也忘买了,所以这一步跳过。 而要想让肉做到肥而不腻,齿颊留香,最重要的是把握火候,一定要大火煸炒出肉里面的油脂,等到水熬干了油色清亮,然后再放大料加水去炖煮。 这是她外婆留下来的方法,乔月做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翻车过。 在肉炖煮的间隙,乔月又拿了点沈母摘好的野菜,用瓦罐里已经开了的水烫了,拌了个小菜。 如今家里已经有了进账,所以也不用顿顿都喝粥了,乔月蒸了干饭,不过是用黄米和白米混着蒸的。 因为要去给沈青书送饭,所以饭熟了乔月先吃。 以前总听人说一个人吃饭不香,但乔月觉得,那人指定是不饿不馋,若是馋得狠了,吃啥都香。 毕竟,饥饿和馋是最好的佐料嘛! 吃完饭,沈母给沈青书的饭也打包好了,一个小小的食盒,只有一层,里面有三个用木头做成的小盘子加一个小碗,十分精致。 听沈母说,这玩意儿是沈父做的,为的就是将来沈青书考中童生去县里上学时给他送饭,只可惜还没到沈青书考中童生,他人就没了。 想起往事,总让人心酸垂泪,乔月安抚了一会儿沈母,才带着饭盒去县城。 到书院的时候,里面还没下学,乔月就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 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让乔月不由得梦回学生时代,那时候她性子淘,总是逃课,或者找各种理由请假出去玩,为此没少挨她母亲大人的鸡毛掸子关照。 只是后来父母离婚,她就跟着乡下的外公外婆生活,而父母各自有了家庭后,也就和她疏远了,一般除了逢年过节,几乎很少会见面 后来外公外婆去世后,乔月便总觉得自己像是一叶浮萍,居无定处,直到后来自己挣钱买了房,这种感觉才慢慢消散。 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午夜梦回,她也会渴望亲情,渴望有一个温馨的家。 沈家虽然穷困,但确实有一种家的气息,这让她很是眷恋。 约么等了半刻钟,书院总算下学了,乔月站在门口,看着一群少年穿着书生袍,意气风发地从大门内涌出来,有说有笑地着实养眼得很。 只是人太多,他们穿着打扮又过于相似,乔月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沈青书来。 罢了,还是让他来寻她吧! 门口送饭的人挺多,乔月往显眼处挪了挪,不免就被人碰到了食盒。盖子有些松动,她怕里面的饭菜凉了,刚说要拧紧就听见有人跟他说话。 “哟,这不是桑妹妹吗,又来跟你哥送饭啊!” 说话的人一身白色绣花纹锦袍,腰间一枚貔貅吊坠,满脸笑意,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之感。 从原主的记忆中乔月知道,这人是赵天齐的同学宋阳。 所以他嘴里的他哥指的是赵天齐。 至于对方为什么觉得赵天齐是她哥,自然是那渣男觉得她童养媳的身份丢了他的人,让他脸上无光,故而在外人面前介绍她只是家里替叔叔照料的妹妹。 第22节 这种渣男,还是趁早撇清关系的好。 “不是,我是来给我相公送饭的。”乔月说。 “相公?”宋阳一脸懵地挠挠头,赵兄何时成婚了。 难不成他记错了。 就在他准备再问的时候,眼尾的余光却瞥到了刚好从书院出来的赵天齐,他马上举起胳膊招手,“赵兄,这儿?” 而同一时间,乔月也看到了刚出现在门口的沈青书,“相公,我在这儿?” 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沈青书循声望去,就看见乔月站在树下。 阳光透过树梢缝隙照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她就那样招着手,笑得比春日里的骄阳还要灿烂三分。 “……” 那一刻,沈青书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听。 而同样的,赵天齐也看到了人群中的乔月。那样的容貌昳丽,笑容明媚,只是当他发现她微笑的人不是自己时,当即就黑了脸,转身隐到人群中去了。 “哎!”宋阳一脸懵逼,他怎么感觉赵兄好像瞪了他一眼。 “你来了。”而就在这时,沈青书也走到了乔月跟前,满脸的笑意,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盒。 乔月“嗯”着,顺手将饭盒递给他。 “等久了吧?” “没有,也刚到。” “哎,等等。”两人这相敬如宾的模样,让站在一旁的宋阳才反应过来,“桑妹妹,你刚才说的相公,不会是沈兄吧?” “嗯,就是他呀,有什么问题吗?”乔月见他那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宋阳直接愣住了。 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好吧! 他们同窗也多年了,谁不知道那赵天齐所谓的那个叔叔家的妹妹,其实就是赵天齐的小媳妇,他是怕坏了人家的名声(他们认为的),所以才对外声称妹妹的。 所以,即使他们以哥哥妹妹来称呼俩人 ,但其实他们都默认桑乔月是赵天齐的媳妇儿。 可谁成想,就一个假期的时间,桑乔月居然嫁给了别人,而且这人不是别人,还是他们书院向来不近女色的沈青书。 这书院没有女子,他们一群大老爷儿们,血气方刚的,闲暇时间就总愿意听那些成了婚的学子聊一些荤话。 可每当这个时候,沈青书却总是一言不发,被他们调侃地烦了,他就直接到外面去了,这让他们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谁成想,这个不行的人,居然成了他们这些人里面最早成婚的。 还真是闷声办大事儿啊! 就在宋阳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家里给他送饭的人刚好到了,正四处张望着找他呢 ,等他拿了饭再回来时,人早就不见了。 他都还没问呢,他俩是咋成的亲,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有那赵天齐,这么漂亮的媳妇,说嫁就给嫁出去了? 第24章 chapter24一更 带着这两个疑问, 宋阳一下午的课都上的心不在焉。 课间休息时,他立马去打听情况。 “哎,你?还不知道啊, 听说是赵天齐生辰那日打算诬陷沈青书,结果他那小媳妇桑乔月临时反水, 赵天齐气不过,才将人给嫁了的。” “不是吧!”一学子听了他的话?, 不赞同地说:“我怎么听说是那桑乔月和沈青书先苟合在先, 最后耐不住寂寞, 被人捉奸在床。赵天齐被带了绿帽子, 一气之下便直接成全了他们。” “啥戴绿帽,我们去参加的生辰宴, 我们还能不知道缘由。”有?人跳出来说公道话?, “小崔巴,你?别仗着自己和赵天齐关?系好?, 就污蔑人沈青书啊!” “就是,且不论桑乔月为人如何?,沈青书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说他做这种无媒苟合的事情, 你?还不如让我相信你?这次乡试能考中秀才呢!” 这小崔巴别的不会, 一天跟个老娘们儿一样倒是论非可有?一套,他能考中秀才,太阳都在西?边出来了。 一时间,一屋子的人分成了三派, 有?说赵天齐阴险的, 有?说沈青书淫.乱的, 也有?保持中立,那个都不信的。 而作为被讨论对?象的当事人, 赵天齐被夫子叫走了,而沈青书,则是不知何?时去了外头。 “没想到你?在这儿?”萧子规在里面听他们争论不休,只觉得心烦,出来透口气才发现沈青书在长廊下坐着。 “你?怎么出来了。”沈青书问。 里头那些人,此时可都兴致勃勃地凑热闹讨论呢! “他们吵得厉害,烦。”萧子规坐在他身?旁。 “他们说的,有?几?分是真?”萧子规问。 他今日在书院食堂也看到了,沈青书和桑乔月在一块儿,那说明至少沈青书成婚一事是真的。 “你?觉得呢?”面对?他的询问,沈青书不答反问。 “作为一个几?乎跟你?没什么交集的人来说,”萧子规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至少你?不是个淫.贼。” “呵!”沈青书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但他也没说他说没说对?,只是站起身?说,“走吧,夫子要过来了。” 男人青松屹立,身?量颀长,周身?从来都带着淡淡的疏离,让人觉得生人勿近。但此刻萧子规却觉得,这人值得深交。 因为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一般在这种情况下,说一些有?利于自己的话?,远比什么都不说要更好?的多。 人大多是利己主义,更何?况这还是关?于一个读书人的名声,而刚巧赵天齐和他有?棋逢对?手。 可沈青书既没说自己冤枉,也没说赵天齐阴险,他就这么淡淡一笑,让人觉得好?似什么都过去了,再追究已经无所谓了。 与这样的人为友,哪怕以后闹翻了,他也不会在背后插.你?两刀。 “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萧子规问,“以你?的学问,将来大可以娶一个世家贵女,远比一个乡野村姑要好?的多?” “世家贵女又?如何?,乡野村姑又?如何??”沈青书笑笑,“娶妻,难道不是合心意吗?” 想起乔月今日在人群中那一声“相公”,沈青书不得不承认,那一刻,他心跳得极快。 那种浑身?像是被雷击了的感觉,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 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但他明白,他是喜欢这种感觉的,自父亲去世后,他再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期待明天乔月来给他送饭了。 怕心思被人看出来,沈青书挥了挥手,“走了。” 萧子规站在廊下,看着沈青书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娶妻,要合心意。 似乎从他记事开始,父亲就告诉他,他以后的娘子,必定是门当户对?,与萧家家业有?帮助的人。 因为他父母是这样,舅舅是这样,家里的叔叔伯伯,似乎都是这样,所以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他人生该奉行的金科玉律。 所以在知道沈青书前途无量的时候,他就觉得桑乔月作为一个乡野女子,是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的。 可他却说,娶妻,最重要的是合心意。 原来门当户对?,有?所裨益,并不是必须条件吗? —— 从书院送饭回?去,一个下午,乔月都将自己关?在屋里画设计图。 晚些时候柳芽婶子也来了,和沈母一块儿将今天要用的魔芋削了皮,又?用石磨打成魔芋泥。 柳芽婶子年轻力壮,推个石磨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而且因为这魔芋是野生的,所以乔月现在都在控制量,每天约莫做个三十?来斤也就差不多了。 “不好?找,我家那口子说他在西?边山林打猎时见到不少。” 两人边做边聊天,听沈母说这魔芋难找,柳芽瞬间震惊了。 乔月正画完图出来,正好?听见她说这话?,当下激动起来,“婶子,西?山山林那边真的有?吗?” “有?呢,而且还不少。”柳芽说。 那日来沈家磨玉米榛子,李福也看见了这魔芋长啥样,旁的不说,就那个像蛇皮一样的茎,就很有?特点?。 回?去的路上他还说呢,说那玩意儿西?山多的是,没想到还能吃。 原想着这玩意儿没人吃该是遍地都是,却不想他们竟觉得难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乔月说:“婶子,那以后若是叔再看见,你?可以让他挖了送来,我们收,两文?一斤你?看行不行?” “哎哟,还要什么钱啊,这不捎带手的事儿嘛!”柳芽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我回?去就跟他说,反正这个时节,他每天顶多就拿回?来几?只野鸡,闲着呢。” “那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该给的还是要给的。”乔月直接婉拒,坚持要给钱,“那婶子就麻烦你?跟叔说一声哈。” 柳芽又?推辞了几?下拗不过,最终只得答应,“行,那我回?去跟他说,到时候送来。” 西?山山林就是上次沈青瑞掉坑的山林,因着那片儿林深树茂,冬天有?野兽,夏天有?毒蛇,所以除了像李福那些有?打猎经验的人,一般很少会去那里。 两文?一斤听着很少,但一个新鲜魔芋少说也有?七八来斤,整体下来就有?十?八文?,只要挖到两个,就有?三十?六文?,远超普通人一天的工钱,所以也不算便宜。 一斤新鲜的魔芋大概能做四斤魔芋豆腐,就算去除成本,她也能挣不少。 至于这削剩下的魔芋根,乔月也没打算人,掺上草木灰消毒杀菌,打算等两天天热了就种到田埂边上去。 沈家有?一块地旁边有?个草滩,到时候若是种不下,也可以种到哪儿去。 野生的东西?,向来皮实好?活。 柳芽回?去就将这事儿给李福说了,李福一合计,觉得这比他每日打猎抓野鸡划算多了,所以当即觉定这段时日不打猎了,就安安心心背个背篓那个锄头上山挖魔芋好?了。 “不过这玩意儿要是多了,那能放的住吗?”李福提出疑问,“这时间长了不得坏了?” “乔月说她有?办法?,让你?只管挖就好?了。” 有?了这句话?,李福也是放开膀子了,第二天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背着背篓上山了。 乔月还是照常去给沈青书送饭,今天稍微耽搁了点?儿时间,所以到书院时,沈青书已经在大门口等了。 书院有?食堂,一般情况下家属是可以进去等学子吃完了将餐具拿走的,乔月陪着沈青书吃完饭,从书院出来后,又?去了趟玲珑阁。 因着之前的绣品大受欢迎,所以陈娘子连夜赶工,仅仅两天时间,就已经绣出了一匹绣品。 第23节 如今正是春日,嫁娶成亲的人也多,再加上玲珑阁的本就是有?名的绣坊,这一下,真可谓是门庭若市。 乔月去的时间正好?是饭点?儿,人稍微还少点?,但几?个店小二都还忙碌着招呼客人,就连刘掌柜也不例外。 乔月跨进门内,刚想问问他们陈娘子在不在,却被一个从楼上疾驰而下的男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乔月认出了,这人就是她那天出门时在玲珑阁门口碰到的男人。 男人似乎也是认出了她,嘴巴动了动,到嘴的道歉又?咽了下去,然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搞的乔月一脸懵逼。 自己似乎好?像也没惹着他啊! 她甚至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这天开始热了,人也渐渐火气大了吗? 楼上最里间的门似乎开着,乔月还隐隐看到了陈娘子的身?影。见刘掌柜她们实在忙着,乔月也没让他们通传,便直接上了楼。 走到门前,乔月果然看见了陈娘子。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捏着茶杯,凤眸圆睁,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怒意。 而在她的脚下,七零八碎地散落着几?张纸,乔月上前拾起来,见是几?张设计图。而上面的图纹样式,与自己的q版画如出一辙,只是笔法?稍显别扭,人物?的五官也不怎么协调。 但看得出来,对?方还是有?一定的画画功底的。只是初次接触这种类型,画得稍显稚嫩罢了。 可是,她并不记得自己有?画过这样的画,更没有?收过徒弟,陈娘子这画,是哪儿来的? 第25章 chapter25二更 乔月拿着图纸走到陈娘子跟前问:“这是哪来的?” 陈娘子正望着窗外出神呢, 听到乔月的声音也是吓了一跳,随即才回过?神来。 “是你啊,”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她,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不久。” 乔月将地上散落的话全都捡起来,足足有八张。显而易见, 这是有人模仿她的画风画的。 “这……是哪来的?”她问。 “万画师送来的。”陈娘子如实相?告。 万画师? 这人乔月知道,他是原本玲珑阁的画师, 玲珑阁之前所有爆款绣品的设计全都出自他手。 “他……”这图纸还不知道是何来历, 随意揣度别人终是不好, 乔月看着手里的稿纸,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原以为他能自己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你的设计, 并不会?影响到他。”陈娘子冷笑一声, 随即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可到底, 他还是和外面的那些?人一样。” 乔月设计的绣品样式是好看,可一般卖这种绣品的大多是女子,她们?猎奇, 又喜欢这种可爱的物件。但是一般的正式场合和男人们?用的物品, 还是最传统的绣饰纹样,只需要加以改进让其更有新意即可。 所以说,传统的样式也不可抛弃,且还是重中之重, 可偏偏, 万画师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见乔月的绣品样式受欢迎受追捧, 就?照猫画虎,拿着这一堆稿子让她来看。 “那孩子, 其实比你也大不了多少。”陈娘子忽然说。 这让乔月一下?子想起了方才在门口撞到她的那个瘦弱男子,“他是不是刚出去?” “你看到他了?”陈娘子问完,又觉得肯定是了,毕竟他和乔月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听她这么一问,乔月便?也清楚了当时对方明明撞了她却为何瞪她了,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乔月抢了他的饭碗。 “那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陈娘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来:“其实当年,他家也算是清水县的富户,只可惜他爹染上赌瘾,在赌坊输光了家产,最后被人活活打?死。” “他爹风流成?性,家里至少有六房小妾,可这事儿一出,家里的小妾全都卷着钱跑了,就?只剩下?他娘和一个年幼的妹妹与他相?依为命。本该是个翩翩公子,这一朝没落,钱也没了,家也没了,周围的亲戚也都避而远之。” “当时玲珑阁也才开张不久,但我见他昏倒在我门口,年岁又与我女儿差不多大,便?咬咬牙,收留了他。” “他是个读书人,也擅长丹青且颇有研究,故而他对时下?流行?的花式纹样颇有一些?心得。” “因为他的加入,玲珑阁算是如虎添翼,短短两年时间,便?走到了如今的规模。许是钱帛动人心,亦或者江郎才尽,这两年来,他几乎没怎么拿出过?好的绣品样式。但因为他对玲珑阁的贡献,我几乎没怎么催过?他,可谁成?想,他居然抛弃了他最初的原则,做出这种事来。” 陈娘子有些?无?奈,或许这就?是成?长,做这一行?的,似乎很难独善其身,或多或少都会?被别人影响,最终走向一条不归路。 “我让他回家去反省了,如果他还这样,我想,玲珑阁怕是留不住他了。” 陈娘子言辞神情中的痛惜,让乔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这事儿本就?因她而起,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好在陈娘子的这种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就?振作起来,狭长的凤眸一眯,让她想起了别的事儿。 “不过?他这事儿也算是提醒我了,如今这绣品样式卖得这么火,想来假以时日,街上该到处都是这种东西了。” 她倒不是怕那些?小摊贩会?抢她的生意,他真正担心的,是那些?和她玲珑阁棋逢对手的店铺。 她可不想为别人做嫁衣。 但这种事儿,似乎从来无?法杜绝。 而陈娘子这话也同样提醒了乔月。 现下?人们?知识产权意识薄弱,对于时兴的东西,大多是能仿则仿,完全没有阻碍。虽说玲珑阁先?推出了这样的设计抢占了市场先?机,可是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会?受影响。 她还指着玲珑阁的分红做美妆开美妆店呢,可不能在这里拉胯。 乔月想了想,开口道:“陈娘子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儿叫专利?” “专利?”程娘子有些?疑惑的看上她,“什么是专利?” “专利呢,就?是指专有的权利和利益”乔月说:“也就?是说我给?某个产品申请了专利,那这个产品就?是属于我的,别人不能用,一旦用了就?是触犯了我的利益,我可以告他。” “还能这样?”程娘子有些?惊奇,她经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个概念。 “唉,凡事都是有第一次嘛,我也是以前听我爹讲过?。你不妨去官府试试。” 其实所谓的专利,说白了就?是对资源的独占,只是古人对专利的运用,一般是达官贵人对山林田地的独占,从而谋取利益。 所以乔月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把山林田地换成?了刺绣样式,一种迁移罢了,相?信官府应该也会?理解。 陈娘子听了乔月的解释,也觉得能行?得通,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行?,那我去官府走一遭,看看能不能行?。” 陈娘子脸上喜滋滋。若是真成?了,那她玲珑阁可就?是独一份儿了。 没想到闹了这么一出,倒是解决了件大事,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至于万画师的事儿,乔月暂时不打?算管。 就?像陈娘子说的,他能自己想通最好,若是非要钻牛角尖,佛祖也帮不了他。 乔月这次来玲珑阁就?是像看看绣品卖得如何,既然已经上架了,那她也得加快速度出新品了。故而这几天?,她除了给?沈青书送饭,大半时间就?在画图和配色。 魔芋豆腐的生意有沈母和沈青瑞,再加上柳芽婶子帮忙,也用不着她操心。 李叔这段时日从西山山林那边挖魔芋也已经挖了不少了,但新鲜的魔芋不好存放,乔月想了想,央李叔在沈青书屋旁边的空地上挖了个大坑,里面铺上稻草后埋土存放。 但这样的储存方式只是暂时的,乔月想着,等过?两天?天?热了,就?将那些?魔芋全都切片晒干,这样就?可以长期储存,只要不受潮,放到明年都可以。 只不过?李福经常从山上背着土疙瘩回来,又把土疙瘩背去沈家,赵家作为邻居,自然是看在眼里。 而近来总有马车大清早的来沈家拉东西的事情,也早已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大家都纷纷猜测,沈家是有了什么发财的路子,藏着掖着不肯告诉别人。 这事儿别人知道了,也大多是一笑了之,顶多羡慕嫉妒一下?了事,谁让你自个儿没有这个本事呢,可偏偏这人是赵母,而对方又刚好是沈家。 沈青书和赵天?齐本在书院就?是死对头,而乔月那个小蹄子又偏偏背叛赵家嫁去了沈家,她怎么容许沈家这样风光。 于是在观察了沈家几早上确定谣传无?误后,她终于动手了。 沈家遮遮掩掩的,她指定是没法儿得到什么线索了,那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向每日去沈家拉货的那个小二身上下?手。 那人一般都是早上巳时来沈家拉货的,她蹲好地点?,一早猫在她毕竟之路的草丛里,等到那人赶着骡车出现后,她突然出现猛地扑出去。 “吁!” 王五正从沈家取完魔芋,驾着骡车往回赶呢。今日萧家老爷要在他们?酒楼做东,小摆几桌,这魔芋可是重要食材,他怕误了时间,赶车就?快了些?,可谁成?想会?从这里窜出来个人。 也好在这路不平坦,骡车不是特别快,自己拉缰绳又及时,没踩着人,不然怕是要出人命啊! “大娘,这大清早的,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王五惊魂未定,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好。 而同样的,赵母也被吓得心脏“嘡嘡” 乱跳,刚才要不是她躲得及时,今儿个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人也真是的,赶个车赶这么快,急着回去给?他娘披麻戴孝等发丧啊! “我早就?在这儿了,你眼瞎啊看不见。”想着自己还有事要办,赵母也顾不得疼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也是这小子幸运,若是换了平时,不让他拿出五两银子来这事儿没法儿过?。 “看你脸生的很,好像不是我们?这一片儿的人。” 赵母说着,假装怀疑地笃步走到他后面的板车跟前去。 板车上绑着两个木桶,木桶用盖子盖着,上面五花大绑的,很难看出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这大清早的出现在这儿,还把车赶得这么快,莫不是偷东西的贼?”赵母明知故问。 “不是不是。”见赵母并没有要讹他的意思,王五的语气也软了几分,解释道:“我是醉仙居的伙计,来这儿是到向西村沈家拉食材的。” “醉仙居?”赵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原以为沈家就?算是做食材生意,顶多也就?是和一些?小饭馆,却不想竟然是醉仙居。 醉仙居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清水县最好的酒楼。她以前有幸去过?一次,那里面无?论是摆设还是饭菜,都是一顶一的好。 当然了,价格也是自定义的好。 沈家居然和醉仙居有来往。 赵母简直要气炸了,几乎都要破口大骂他们?醉仙居眼瞎,但为了她的计划,她只能忍耐,“你说这里面是食材我就?信了,万一是你偷的东西呢,打?开我看看。” “大娘,您这不是……”王五有些?不乐意,且不说打?开这个盖子绑起来麻烦,就?是丈母这语气,听着都让人不乐意。 “怎么,不敢呀,我看你就?是心虚了,这里头肯定是你偷的东西。”从刚才的几番对话赵母也看出来了,这伙计是个好相?与的,当即就?耍起泼来,拉着他的袖子就?要把他往村里拽,“你既然不肯打?开走,那走,跟我到村里去见村长,见完了才能走。” 赵母常年干活也是有把子力气,王四被他拽着走了两步,想着店里还急等着魔芋豆腐用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只能妥协,“行?行?行?,我打?开给?你看看。” 王五打?开盖子,丈母伸着脖子看了一下?,里面方方正正的,确实有豆腐的样子,但那颜色灰不溜秋的,着实看着不好吃。 第24节 “看到了吧!”王五一脸无?奈的绑好盖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哎呀,行?了行?了。”赵母不耐烦的让开路,“什么劳什子的东西,那还让醉仙居亲自找人来拉。” “哎,大娘你可不知道,这玩意儿可是我们?醉仙居的紧俏货,是金子招牌,别人想买还买不来呢。” 说完他就?驾着骡车离开了,尘土滚滚里,只剩赵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三角眼眯起,眼底眉梢皆是算计。 第26章 chapter26三更 赵母回了家, 赵燕儿已经做好了早中饭四处找她呢。 见她进来拉着个脸,赵燕儿忙跑上前去问,“娘, 你这?是去哪儿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谁, 还能是谁,谁还不是那个小蹄子吗。”赵母脸色十分难看。 “谁, 乔月?” “除了她?还能有谁, 倒是小看那个小蹄子。”赵母将今日在李四哪儿听来的话说给赵燕儿听, 赵燕儿当即炸了, “啥,她竟然跟醉仙居有联系?” “娘, 这?可怎么办呀!”赵燕儿忧心不已, 明明乔月是被他们赵家弃了的人,怎么可以过得比他们还好, 这?要是被别人听去了,不得笑话他们狗眼不识泰山,野猪不识细糠。 而且, 明明是大?家的东西, 这?钱怎么能让他沈家一家挣。 “我已经想?好了。”赵母哼哼着,“你过来,我跟你说。” 赵燕儿附耳过去,许久, 她?一脸为难地皱起了眉, 摇头, “娘,我不行的。我跟她?都闹翻了上次, 她?怎么可能还和我说话。” 听她?推脱,赵母当即冷了脸,“你不去,难不成让我这?老婆子舔着脸去。反正我告诉你,你今天要偷学不来方子,你就别回这?个家。” 说完赵母没再给赵燕儿推辞的机会,转身?就走了,只留赵燕儿敦这?个苦瓜脸,无可奈何?。 —— 赵母这?边的算计乔月是毫不知情的。 云尚书院七日一休息,今儿个是二十二,沈青书下午便要回来。 中?午给沈青书送了饭去,乔月顺带脚又去了一趟玲珑阁,送去了新?的绣品样式,又支取了七日的分红,总共是五两银子。 陈娘子说专利的事?儿已经搞定了,而且县衙户房给办的相当漂亮。如今玲珑阁的绣品名声大?噪,各个绣坊现在都蠢蠢欲动,就等着哪家不要脸先撑不住第一个出?仿品,然?后?效而仿之。 同样的,陈娘子也在等,等一个出?头鸟,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从玲珑阁出?来后?,乔月去割了猪肉,买了只小母鸡,又去药铺买了点儿黄芪,当归和一小罐黄酒。 如今天气日渐热了,沈母咳得倒是少了,只是由于她?当年生沈青瑞时伤了根本,又常年劳累,气血不足,便总是面色萎黄,胸闷气短。 所谓是药三分毒,所以她?便想?着买只小母鸡和药材,回头一块儿蒸了,用食补的方法来补气血。 从县城回来,乔月去了趟向山村,将春草的工钱给结了,回来的路上正好碰上了柳芽婶子,两人便一块儿回来。 沈母已经将今日要用的魔芋削好皮了,柳芽洗了手,和沈母在院里忙活,乔月便钻进了厨房,忙活晚上的晚饭。 将削好皮的魔芋洗净,柳芽拿着菜刀刚说要动手,就看见大?门外有个人影,隔着门缝鬼鬼祟祟地往屋里看。 “谁,谁在外面?”柳芽婶子喊了一声,那人猛得收回了眼神?,站直了身?子靠在门上。 从门缝看过去还能看到脚,说明那人却并未离开。 沈母觉得难受,皱了皱眉,走上前打开了门。 “赵燕儿?”沈母有些惊讶,完全没想?到会是她?。 柳芽听见沈母的话,伸着头往外面看了一眼,“你这?丫头今儿个一天了鬼鬼祟祟地在我家门前转悠,现在又跑这?儿干啥来了?” 赵燕儿被问得一脸尴尬,偏偏她?又不能反驳,只得磕磕巴巴的说:“我来找月姐姐有点儿事?。” 正好乔月也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听到她?提自己,顺便问了句,“谁啊?” 然?后?她?就看到了赵燕儿,“赵燕儿,你找我啥事?儿啊?” 但又想?着把人堵门上不好,补了一句,“进来说吧!” 赵燕儿就等她?们这?句话呢,自然?是求之不得,也不推辞,一溜烟儿地进了门。 乔月肉切了一半,还油着手呢,见她?进来,就直接进了厨房。 沈母和柳芽婶子也继续在外面忙活,这?可为难到赵燕儿了。 她?明明是来找乔月的,不进厨房貌似有点说不过去,但她?要是进厨房了,岂不是看不见这?东西是怎么做的了。 “怎么了?”乔月见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问道。 “我……” 赵燕儿一时想?不到理?由,见柳芽婶子她?们在切东西,便只得暂时进了屋。 沈家的厨房比上她?家的自然?是简陋了不少,但赵燕儿一进来,就被案板上那一大?坨猪肉以及小半扇排骨吸引过去了。 好家伙,就是她?家,也没有这?样吃过肉。而且由于乔月走了,没人做刺绣,家里没了进账,她?娘是越发?小气了。 做一块肉,一大?半都要给他哥盛了去,剩下的那点儿三个人分,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看来沈家是真的发?达了。 赵燕儿是又嫉妒,又羡慕,嘴里口水直流,止都止不住。 “你要说什么?”见她?站在那儿望着案板愣神?,乔月直接问道。 “我……”赵燕儿没想?好,她?原本是想?着站在门外偷看的,谁成想?沈家那破门缝居然?那么大?,竟被人发?现了。 找乔月的理?由也是她?临时胡乱编的,她?哪儿有话跟她?说啊。 但若是不说话,乔月指定会发?现,倒时候被发?现了撵出?去,她?娘知道她?无功而返,指定不会放过她?。 “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赵燕儿灵机一动,寻了个由头,“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一大?早就得起床,烧热水,喂鸡喂鸭,完了还要去山上砍柴,就这?样,我娘还不满意,动不动就骂人,跟她?反驳两句就掐我。” 原本是随便想?的理?由,但赵燕儿说着说着,就有些委屈了。 自从乔月来到家里,她?哪里干过这?种粗活。 然?事?件的主人公不是她?,所以乔月对这?些并不能感同身?受。而且她?觉得,赵燕儿来这?儿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跟她?来说这?些诉苦的 毕竟那日在山上相见,这?人拽的二五八万,脖子梗得跟个斗鸡似的,高傲不行。 心中?疑惑不解,乔月挑了挑眉,“嗯,所以呢?” “所以,我今天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赵燕儿一边说,一边一个劲儿地往外边瞅。 她?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沈母她?们的动作。 “以前是我不懂事?,跟着我娘一块儿欺负你,我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若硬要乔月信,那她?宁愿信赵燕儿是来诉苦的,跟她?道歉,那就是大?大?的有鬼。 在原主的记忆里,赵燕儿可是那那都瞧不上她?,这?样的人,哪怕是真的吃了苦头,也想?不起来道歉那回事?儿。 既然?断定她?有鬼,那就看她?搞什么鬼。 乔月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停下手中?的动作,将砍好的排骨放进锅里倒上冷水,去外头取了柴准备烧火焯水。 灶门口和赵燕儿站的地方侧对着,她?坐在哪儿烧火,赵燕儿的一切行为她?都能看在眼里。 这?可就难为住了赵燕儿,因为她?看见柳芽婶子的魔芋已经磨得差不多?了,这?要是少了一个步骤…… “月姐姐,”等乔月点着火添了柴,她?忽然?开口,“我感觉屋里有点儿冷,咱们去外头晒会儿太阳吧!” “冷?”乔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今都快四月的天了,而且赵燕儿穿得并不薄,她?身?上那件棉袍,可是过年时刚做的,保暖的很呐。 但人的体?质各有不同,乔月也无权置喙。但排骨焯水若是离了人,到时候血沫打不干净,排骨看着颜色也不鲜亮。 乔月刚说让赵燕儿来灶火便烤烤,抬眼却看见某人一个劲儿地往外头瞅。 “赵燕儿。”乔月故意喊了一句。 “嗯?”赵燕儿应着,但眼睛却一个劲儿地看着外边,生怕漏掉什么。 乔月这?才明白,鬼在哪里。 赵燕儿此番前来,竟然?是来偷学魔芋的做法的。 她?知道做这?魔芋豆腐,指定是少不了人扒墙头,溜门缝偷学的,但像赵燕儿这?种明目张胆,脸大?如斗直接进来的,她?估计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也难为她?为了偷师,亲自前来不说,还跟她?推心置腹,又是诉苦,又是道歉的。 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天这?情形,乔月早就防着了,所以根本就不怕她?偷看。 乔月轻蔑一笑,干脆成全她?,“你若是冷你就拿个凳子在门口晒吧,这?儿离不了人。” “哎,好嘞!”赵燕儿没看见乔月怪异的表情,还真当自己演技好,骗过了她?,乐不可支地抱了草凳子去门口。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乔月专注手里的事?儿,将排骨焯好水后?,起锅烧油,开始做红烧排骨。 这?猪是散养的,口感就是比温棚猪要香,而且柴火做饭,大?火能激发?排骨更深层次的香味。 香味满满溢满了整个房间,闻得赵燕儿不由得口齿生津,而同一时间,外面的魔芋豆腐也到了下一道工序。 柳芽婶子将磨好的魔芋泥刮进大?木盆里,加入乔月一早就澄好的草木灰水。 “月啊,这?魔芋做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哈!”将木盆搬进厨房盖好盖子,柳芽顺道跟乔月说了一声。 “嗯,那婶子,你晚些和大?叔还有大?花她?们过来吃饭啊!”乔月说。 “哎不了,我自个儿在家做就行。”柳芽婶子推辞,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吸了一口肉香。 这?肉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闻着就香。 “没事?儿,我做的多?,而且如今天慢慢热了,若是吃不完怕是要坏了。” 乔月说。 “你这?丫头,就是会说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芽婶子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点头。 柳芽婶子出?门沈母去送,赵燕儿看着搬进屋的木盆,假装不知道的问乔月,“月姐姐,这?是什么?” “魔芋豆腐啊!”乔月配合她?表演。 “豆腐?”赵燕儿打开盖子瞅了一眼,果然?见方才还是泥状的东西,现在已经成一大?坨了,跟鼻涕似的。 但豆腐还要压水,这?个会不会也需要,她?状似无意地说:“果然?像豆腐,那这?就算成了吗?” 眼中?的算计都快要溢出?来了,乔月看着她?拙劣的演技,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 “当然?没有,这?个定型了还得下锅煮半个多?时辰才能行呢。” “哦。”赵燕儿点头,见沈母进来了,随即站起身?来,“那月姐姐,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做饭了,不然?我娘回来又该说我了。” 第25节 “嗯,慢走。”乔月扬了扬手中?的锅铲,“我这?儿离不开人,就不送你了。” “嗯,月姐姐再见。” 赵燕儿笑着离开,等出?了大?门,当即变了一副脸色。 好你个桑乔月,枉我跟你费劲巴拉的说这?么多?,你宁肯叫一家子外人来吃饭,都不愿知会我一声。 呵,你只管得意吧,等过两日,你就笑不出?来了。 第27章 chapter27种土豆 对于赵燕儿的突然到访, 沈母即未问原因,更不在乎她在厨房那么久,和?乔月都说?了些什么。 这也可以看出, 沈母现在是完全相信乔月的,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用钱的事, 沈母是一概不管的。 从某种意义上,乔月拥有足够的自由, 俨然就是这个家里的大家长。 因着知道沈青书今日回来, 沈青瑞下?学后也没贪玩, 早早便溜回了家?。 一推开?门, 迎面而来的便是馋人心肺的香味,让他本就饿了的肚子, 当?下?变得抓心挠肝的难受。 “啊, 嫂子,你又做什么好吃的了?”连书也来不及放, 他一股脑儿?地冲进厨房。 “红烧排骨,还放了你最爱的土豆。”乔月说?着?,将?切好洗净淀粉的一小盆土豆下?锅, 顺便嘱咐沈青瑞, “先?去放书,然后你去路口看看你哥回来没。” “好嘞!”有好吃的,沈青瑞便充满了干劲儿?,一溜烟的冲进房里放下?书, 又冲出门去。 沈母这会儿?正在收拾沈青书的屋子, 这几日他不在, 沈青瑞猴子当?大?王,将?里头弄得虽不至于?乱但也并不整齐。 而这一切, 让乔月莫名的有了一种过年才有的氛围感。而且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种氛围影响,明明中午才见过沈青书,她现?在竟又生?出了一丝期待感,着?实有点奇怪。 约么过了半刻钟,外面隐隐传来兄弟二?人说?话的声音,乔月将?已经炖煮软烂的排骨炖土豆盛进陶盆里,脱下?围裙擦了手,出去看。 两人一个进门,一个出门,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两人身上炸开?,乔月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眼,随即又觉得没什么。 迎上前去,“回来了?” “嗯。”沈青书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 “那正好洗手吃饭。”乔月说?。 两人之间的对话倒是客套的不行,但沈青瑞夹在中间,却总觉得着?气氛怪怪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沈母听到声音也从屋里出来,娘俩寒暄了几句,柳芽婶子一家?子也正好到了。 厨房里只有两条凳子不够坐,沈青书又将?其他屋里的凳子都搜罗出来。 柳芽婶子和?大?花帮着?乔月她们打?粥张罗吃饭,二?狗子跑去和?沈青瑞说?话,只有李福一个人站在哪儿?,铁塔般的汉子因为拘谨,脸都憋得通红。 “李叔坐。”沈青书提了凳子出来,邀李福坐下?。 “唉唉,”李福应着?,像是有了救星般,浑身轻松了许多,和?他说?起话来,“怎么样,在书院累不累?夫子凶不凶?” “还行。”沈青书应着?,“只是上课罢了,也累不到哪儿?去,只是过几日有场小考,夫子管的稍微严些。” “你学业好,小考应该对你来说?也不难。”柳芽婶子端了粥过来,听到沈青书的话插了一嘴。 “婶子言重了,我哪有那么厉害。”沈青书笑笑。 “你可别谦虚了,你向来学业好,这谁不知道啊。”柳芽婶子将?筷子分给众人,乔月和?大?花也端着?粥碗过来,大?家?一起入座。 桌上一盆红烧排骨色泽鲜亮,炖的软烂,肉香四溢,里头的土豆已经沙化,软糯糯的沾着?肉汁,看着?就好吃。 沈家?人最近常吃肉,所?以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对于?柳芽婶子她们,光闻着?,口水都已经兜不住了。 “快吃快吃,等会儿?该凉了。” 二?狗子虽然平日里顽皮,但却被教的很好,一直等到大?人都动了筷,他才跟着?夹了一块。 大?花倒是肉眼可见的拘谨,只夹了一块土豆,乔月见状,给她夹了一块精瘦的排骨。 大?花抬头看了她一眼,笑容腼腆。 饭桌上,沈青书这个读书人俨然是话题的中心。柳芽婶子也想家?里出个读书人,所?以总是缠着?沈青书问东问西。 而沈青书虽然平日里看着?冷淡,但对于?柳芽婶子的问询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年与泥土打?交道的人嘛,对于?读书人总是有一种崇拜感,听沈青书一说?,柳芽婶子更是羡慕了。 “哎嫂子,你这苦日子算是到头了。青书有出息,过些时日考上秀才就更不得了了,乔月也有本事,把这家?里打?理的好好的不说?还有这么多生?财的法子,还有青瑞,人又机灵,又勤快孝顺。”柳芽笑着?对沈母说?。 “当?时人还都笑你傻,家?里都穷得叮当?响还要供青书读书,但现?在看,你这才是正主意,而且乔月,哎,当?时在赵家?受尽了苦头与委屈,看看现?在,他老赵家?都后悔去吧!” 许是觉得吃饭提赵家?晦气,柳芽婶子又转了话题说?,“反正我现?在啊,别的不求,就希望大?花能找个好人家?,二?狗子能考中童生?,以后像青书一样,风风光光的做个读书人,可不能像我们这样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听到娘提到自个儿?的婚事,二?花脸上一红,抿了抿嘴没好意思说?话,反倒是二?狗子,听了沈青书的一席话如同吃了鸡血似的,站起来拍胸脯保证,“娘你放心,我一定向青书哥学习,争取明年考上童生?,将?来带你们去过好日子。” 言语虽稚嫩,但也是发自内心的。 “哎好好。”柳芽婶子满脸笑意,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是这饭桌上,明年要考童生?的可不止二?狗子一个人。 感觉到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正埋头炫肉的沈青瑞糊着?个大?油嘴,一脸懵逼地抬头。 “……?”都看他干啥? “噗。”乔月看他那傻样儿?,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青瑞现?在这样,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被影响,要立志好学,然后殃及池鱼,压力给到他哪儿?。 只是这别人家?的孩子,一个是他亲哥,一个是他兄弟,反正就大?无语。 在众人温柔的注视下?,沈青瑞被逼无奈,只好也跟着?立志说?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上童生?。 只是他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着?实看着?能乐死个人。 但沈母也知道,沈青瑞不爱念书,而且这些日子,他一下?学回来,只要不忙,就缠着?乔月问那些生?意经,显然是感兴趣的不行。 对此她并不干涉,毕竟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能让沈青书他们在这么穷困的环境下?还坚持念书,为得就是他们将?来长大?了能多一份选择,而不是目不识丁只能做农民。 至于?说?读书一定要考状元,她其实并不强求。 一顿饭吃的宾客尽欢,柳芽婶子她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麻黑了。 这几日温度渐渐高了适合种土豆,趁着?天还没黑透,沈母将?提前准备好的土豆种拿出来,和?沈青瑞兄弟俩就着?芽点削成块状。 乔月在厨房煮已经凝结好的魔芋豆腐,顺便提前铲了些灶灰晾着?,准备等会儿?拌到削好的土豆块上消毒杀菌。 做完一切已经亥时了,忙碌了一天的小院,也终于?进入了宁静的沉睡时刻。 想着?明日有活要做,次日清晨,乔月早早地便醒了。 沈青书照例起了去挑水,自从他去书院后,家?里的水缸就没有满过,大?多时候都是乔月和?沈青瑞一块儿?去抬的,一桶一桶实在麻烦,所?以就只抬够第二?日用的就好。 但沈青书一担担两桶,虽然费力但是方便的多。 吃过早饭,沈青书推来板车,将?装好的土豆种、犁以及锄头铁锹啥的放上车,沈青瑞今儿?个也不上学,母子三人去地上,留乔月一个人在家?,等醉仙居来拉货的伙计。 如今日子长了亮的早,醉仙居的人来的也比先?前早了许多。 乔月收拾完屋子,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婶子,我来拉货。” 乔月打?开?门,见来人正是醉仙居的伙计王五。 照例将?魔芋豆腐过秤装上车,在王五绑木桶的间隙,乔月向他打?听起这些日子有没有人逮着?他问话。 “问话倒是没有,就是昨儿?个路上突然有个大?娘钻出来惊着?了骡子,她还非说?我是小偷,要打?开?盖子看我这木桶里面装的是啥。”王五说?。 “你说?那大?娘长啥样?”乔月问。 “长啥样?”王五挠了挠头,“就一般的大?娘样儿?呗,只是看着?显年轻,而且身上衣服也比较新。” “是不是三角眼,高额头,说?话还凶巴巴的。”乔月问。 “你怎么知道?”王四抬眼看她,“你认识她?” 乔月已经可以确定,那突然窜出来的人指定就是赵母,她摇了摇头,从方才王五给她的铜钱里面拿出三文递给他,然后说?:“没事了,那你路上小心。” 送走了王五,乔月又收拾了一下?,便锁上门去地里找沈青书他们。 盛春时节,原本光秃秃的山已经是一片青绿,田里的麦苗长势正好,如今正是种土豆的时候,地上人还挺多,男人弯腰拉犁开?沟,女人就将?削好的土豆种等距离的放进沟里。等二?遍拉犁后用铁锹锄头休整,形成一条条田垄。 清水县夏季干旱但秋季雨水多,田垄既能防旱又能防水,简直两全其美。 沈家?的地离山林近,所?以远远地就能看见山坡上有小孩子挖野菜,捡柴火。 只是那人群中,似乎有两个不大?和?谐的人影参杂其中,手里拿着?锄头,不知道再?找什么。 乔月走进了几步,才看清两人是赵家?母女。 而且两人显然也是注意到她了,见她过来,就拿着?锄头走远了,鬼鬼祟祟的,乔月不用猜也知道她们来干什么。 第28章 chapter28做魔芋 赵母虽然没有赵燕儿高, 但腿脚很利索,赵燕儿跟在后?头,快跑两步才把人给追上。 “娘, 你跑什么?”赵燕儿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不明白,不就一个乔月嘛, 她娘至于这么害怕吗? “你懂什么,这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母瞪了赵燕儿一眼, 她可不想叫那小蹄子看到从而看扁了她。 反正只要她做成了魔芋豆腐, 她迟早要将?那醉仙居的生意抢过来。 “别废话, 快找, 半天磨磨蹭蹭的。”赵母说完,也不管赵燕儿什么表情, 率先弯腰开始找起来?。 但心里还是犯嘀咕, 这些日子她总看见隔壁一箩筐一箩筐的魔芋往屋里背,还以为这东西?遍地都是, 怎么轮到她找,就一个都找不见啊。 她跟赵燕儿今早天麻麻亮就过来?了,这都快半晌午了, 还是背篓空空。 “娘, ”赵燕儿实在是不想动了,又热又饿,一屁股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你别找了, 兴许这儿根本就没有?。” “说什么疯话, 快起来?找。”赵母只当她是犯懒, 催促道。 但赵燕儿还是不动,“真的, 我都看见李叔是从西?山那边背回来?的东西?了。” “你说啥?”赵母原本都走远了,听到她的话又折了回来?,“那老李家的东西?,是从西?山哪儿挖来?的。” “我好几?次捡柴,都看见李叔是从西?山那边下来?的。”赵燕儿说。 第26节 “死丫头,你不早说。”做了一早上的无用功,赵母脾气也有?些不好了,抄起手里的锄头就要打赵燕儿,幸好给她机灵给躲开了。 “我忘记了嘛。”赵燕儿也委屈,毕竟她也以为这儿玩意儿应该遍地都是。 事实证明西?山那边的魔芋是真的多,母女两人不到两刻钟,就挖了中等大的三个。 只是那边危险也是真的,这个时节毒蛇还不活跃,那那些冬日里下的捕兽夹就成了最大的危险,也好在赵燕儿踩着的是埋了几?年了已经腐朽了的捕兽夹,否则整个脚怕不是都要废了。 背着三个魔芋还要搀着受了伤的赵燕儿,赵母即使有?心再多找几?个也是不能够了,于是只能打道回府。 好在这会儿下山路上没啥人,赵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不过又是魔芋又是赵燕儿,差点把她累个半死。 门是赵天齐开的,见自?己?娘背着一筐土疙瘩,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魔芋,就是山上的野菜。”赵母没有?明说,只是就着他的手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 赵燕儿脚疼了一路,这会儿是一点儿都站不住了,见院里有?个草凳,就直接坐下了。 “你爹呢?”赵母抬手抹了把鬓间的汗,问道。 “出去了,许是去地上了。”赵天齐说。语气恹恹的,听着没什么精神。 “一天天的不着家,也不知道再忙个啥。”赵母随口一嘟囔,也发觉出赵天齐的异常,以为他是饿了,说道:“看了一早上书累了吧。也到中午了,家里还剩点肉,娘去给你做饭。” 说着,她就转身进了厨房,完全没管脚还伤着的赵燕儿。 “娘。”赵燕儿见自?己?亲娘完全忽略自?己?,不满地喊了一声,但赵母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会,自?始至终没应答。 不过她那一嗓子,倒是引起了赵天齐的注意。 “你脚怎么了?” 如今天气越发热了,人也渐渐穿得薄了,赵燕儿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这一路的颠簸,血还是透过裤子渗了出来?。 “……” 因着赵母过分?注重?她哥,赵燕儿对赵天齐也来?了气,不肯理他,只是低头卷起了裤腿。 左脚脚踝处整个都肿了,因着那捕兽夹生锈钝了,隔着裤子,将?那伤处的皮整个推起,要掉不掉的,看着就像是剥了一半的土豆皮堆在一块儿,血红血红的,看着就骇人。 见她伤得这么严重?,赵天齐也不计较她的小性子,忙去自?己?书房找药。 那药是先前乔月准备的,说是怕他不小心伤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只是他一次都没用过 。 拉开书桌的抽屉,那白瓷药品就孤零零地躺在哪儿。 上面还贴着标签,稚嫩的字体,却看得出来?很用心,一笔一划都是为了他好。 可是为何那个曾经满眼是他的人,不过几?日,就和沈青书那样?卿卿我我。 这些日子,赵天齐时常在书院食堂看见乔月。虽然沈青书大多时候都是闷头吃饭,只偶尔抬头和她闲聊几?句,可他分?明还是感受到她们之间的氛围不一般。 他想起,以前他和乔月,其实也是这样?的。 赵天齐不想承认,他其实,有?点儿怀念有?乔月的日子。 只是可惜…… 好马不吃回头草,更何况,乔月当时可是毅然决然地为沈青书说话,险些坏了他的名声。 “给你。”想到这个,赵天齐心情越发不好,怄气似的将?瓷瓶扔给赵燕儿,随即转身回了房。 赵燕儿:“……” 许是因为她脚伤着,赵母今日罕见地没叫赵燕儿去做饭。 赵燕儿也还生着气,也没有?主动要求帮忙烧火,涂好药就回自?己?的房间歇着了。 午饭过后?,赵天齐还是回房间看书。赵母和赵燕儿在院子里处理魔芋。 家里只有?一把刀,赵燕儿脚伤着,就负责坐着清洗魔芋,而赵母拿着刀给魔芋去皮。 那日沈母她们是怎么做的,赵燕儿是全看在眼里。虽然她不知道她们为啥要在接触魔芋的手上垫个布,但她明白,她们这么做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只是她还怨中午她娘为了给她儿子做饭而直接忽略了她的伤的事儿,所以她并?未将?此事告诉赵母。 赵母原本还展望着自?己?做成魔芋之后?,抢夺沈家生意的未来?呢,也没注意到赵燕儿眼中那纠结的神情。 正满嘴说着大话呢,手上却约觉得痒,隐隐还有?些刺痛,让人有?些忍受不住。 她放下菜刀,开始挠起痒来?了。 赵燕儿也看到了她的异常,猜测到这可能就是柳芽她们在手上垫布巾的原因,但她并?没说,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娘,你咋了?” “不知道,手忽然痒的厉害。”赵母挠着痒,猜测原因,“许是方才在山上时被什么东西?咬了。” 说着,她狠狠地在自?己?左手上挠了几?下,随即又继续埋头干活。 都说世界上有?三件事是藏不住的:喷嚏、贫穷和爱。但对于赵母来?说,还有?第?四种?,那就是痒。 哪怕她已经尽量去忽略了,但却根本没有?用。而且那痒越来?越严重?,两只手都开始有?那种?症状。 痒,真的很痒。 赵母整个手都肿了,手背也被挠的出血痕了,赵燕儿心下也是怕了,但是到这个关口,她是决计不敢说自?己?隐瞒的秘密的,否则,她娘定然会打死她的。 “娘,要不你歇一会儿,我去找个大夫来?瞧一瞧。”赵燕儿说。她怕这么下去,赵母会出什么问题。 “就是被啥东西?咬了,这点儿问题,找什么大夫。” 赵母舍不得花钱,说着起身去到屋里,那来?个小瓷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打开来?黏糊糊黑漆漆的,闻着一股酸臭味儿,刺鼻的很,令人作呕。 用清水冲了手,她让赵燕儿把那东西?倒了一点儿,在她手上涂抹。 “娘,这能管用吗?”赵燕儿闭着气涂药,生怕再多吸一口,自?己?就会被熏死。 这玩意儿实在太臭了,就好像是茅坑里的屎捂了好几?天一样?。但也怪她自?己?没提前告诉赵母那玩意儿不能直接用手碰,否则也不用受这罪。。 自?己?造的孽,后?果就得受着呗。 “咋能不管用,以前你姥姥她们遭虫子咬了都用这个,好使着呢!”赵母说。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虫子咬的,”终是不忍心,赵燕儿提醒道:“我们都回来?这么久了,要是痒,早该痒了。” 她假装猜测道:“我觉得,可能是这玩意儿。你看我没碰,我就不痒。” 赵母寻摸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啊!但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别人都好好的。 赵母是怎么也想不到,别人不是好好的,而是人家做了防护措施,而她闺女藏了私心没告诉她。 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涂上药过了一会儿,那难耐的瘙痒感竟然消失了。 “看吧,我就说管用。” 重?新洗了手,赵母看着那削了一大半的魔芋,心中还是有?些犯怵,想了想,她从屋里找来?了件不知道谁穿过的破衣服,撕了一大块垫在手里。 “娘——”赵燕儿一言难尽地看着那一动就灰尘飞扬的破布,总觉得这是做吃的东西?,这样?不干净。 但显然赵母没有?这个想法,这魔芋要是做成了的话,她首先是要卖出去的,又不是她吃,有?什么关系。 按着赵燕儿的说法,沈母将?削好皮的魔芋切成小块,然后?用石磨碾碎,接下来?的一步,就是放水。 “你确定她们放的是水?”赵母不大相?信。 这水方才磨魔芋的时候已经放了不少了,还能差这半碗? “是水没错啊,我看见李婶子从那个桶里舀了,清的很,准是水没错。”赵燕儿笃定。 要说就是赵燕儿在沈家时只顾着看她们怎么做魔芋,没注意到乔月用水都是从厨房门口的水缸里舀的。 只是半碗水,也着实划不来?舀到桶里提出去再拿碗舀。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办的手续嘛! 当然了,这也是乔月的防人之术。 她提前按比例泡好了草木灰水,经过一夜的沉淀后?,那水跟清水已经没多大的区别了,所以一般在外?人看来?,这就是普通的水。 如今看来?,她这方法,算是奏效了。赵燕儿还真信了。 看她这么笃定,赵母也只好选择相?信,加了半碗水进去搅拌均匀后?,就放在一边等它?凝固。 忙忙碌碌一下午,就等这最后?的成败了。 第29章 chapter29练字 夜深了, 宁静的山村隐入了黑暗之中,今晚没有月亮,但是星星很亮, 沈母在厨房煮魔芋,乔月就拿着新设计的图纸让沈青书去题词。 陈娘子?说她设计的样式都很受欢迎, 只是婚庆一类的刺绣到底是局限性太大,所以乔月这几日赶工设计了许多寻常的小物件。 像什么?荷包, 手帕以及一些闺房里零碎的挂件和摆件。 q版画嘛, 乔月有时候灵感来了, 一天能画好几张, 只是上面的诗词题字,还得等到沈青书回来。 这会儿时间尚早, 兄弟两个?都在房里看书。沈青书倒是悠闲, 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捏着一本书, 看得很认真,神情十分轻松。 再反观在他旁边的沈青瑞,坐得东倒西歪的, 怀里抱着一本千字文, 皱着眉,啃得一脸苦大仇深的。 见乔月进?来,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头默背, 这努力程度, 估计是明日夫子?要?查背诵, 临时抱佛脚来着。 这次乔月拿来的诗词,沈青书依旧是大多数都没见过, 有些连听都没听过,但是看内容,又大多颇有深意,堪称经典。 像这样的诗词,不可能他们一首都没听过。 心中早有怀疑所以他也没多问,将书桌上摊着的书稍稍收拾了下,准备落笔。 他已经许久没在家写过字了,桌上的砚台都已经干透了,乔月见状,忙在一旁帮他研磨。 以前只是在电视里见过,没想到?这实操起来,还挺好玩。 乔月一边研磨,一边看沈青书写字。她一直觉得,看沈青书写字是一种?享受。 无论是他提笔书写时的仪态,还是落笔勾画出的字体,似乎每一点都戳在她的心尖上。 许是因?为这几日在私塾不怎么?见太阳的缘故,他好像比之前白了些,皮肤也好了许多。 昏黄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跳动的火光映得他的脸颊时明时暗,使得他原本冷硬的脸庞变得柔和了许多,整个?人看着温润如玉。 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真的是越看越美。 乔月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这沈青书,而他正全?神贯注地写字,倒也没察觉。 他心里还在疑惑这些诗是乔月从?哪儿背来的,尤其?是这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着实让他提笔的手一顿。 看这诗意,明显就是一名女子?所做。倒不是说女子?做不得诗,而是这诗,将闺房仇怨就这样摆于人前,在现下看来,着实有些大胆了。 难不成是那个?地方民风比较开放? 第27节 还有,乔月既能背下这么?多诗,为何?却偏偏不会写字。 哦不对,倒也不是不能写,就像此刻他手里这张纸上用炭笔所书之字,也算得大气,苍劲有力。可她那一手毛笔字…… 沈青书想起那日她给自己看的契约上的签名,说实话?,惨不忍睹。 思来想去?,沈清书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们那儿只管背书,不管写字吗?” “啊?”乔月看美男看的痴迷,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更没发现沈青书用了个?“那儿”,明显是怀疑她不是“这儿”的人。 “你的毛笔字?”沈青书提醒。 “哦哦哦,”乔月这才反应过来,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写字其?实我是会的,就是写不好毛笔字。” 说实话?,每次和人签字的时候对方看着她那毛笔字一脸惊讶的时候,她也很丢脸的好不好。 “你都不知道,那天在醉仙居的时候,朱老还笑话?我的字来着。”乔月抱怨说。 “那你想学吗?”沈青书突然问。 “嗯?”乔月抬眼看他。 澄澈的目光,让沈青书有些不好意思,稍稍移开了些目光,“我是说,你如果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乔月很惊喜,毕竟原主之前想练写字,都被赵天齐给拒绝了,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还以为他们读书人都是这个?想法呢。 但随即,她又想起沈青书马上就要?考府试了,有些迟疑,“会不会打扰你学习啊?” “不会,”沈青书摇摇头,“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是教你写毛笔字基本要?义,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多写多练。” 乔月给的诗已经写到?最后几句了,沈青书写完,拿过布料,摊开一张纸,将笔递给乔月,“给你,试试看。” 乔悦倒是没想到?他说来就来,一时有些紧张,尤其?是她之前见过沈青书给沈青瑞教论语时候的样子?,虽然他不会像有些家长那样发火,但是蹙眉的表情,也是严厉的一批。 说实话?,乔月有一丢丢怕。 思及此,乔月觉得自己连毛笔都不会拿了,颤颤巍巍地接过笔,胡乱摆弄了一下架在手指间。 “是这样拿吗?”她问。 “你觉得舒服吗?”沈青书看着她那拿笔的姿势,明显就是不顺手好硬凹出来,而且她那紧张兮兮的神情,更是让他觉得好笑。 怕什么?,自己又不会吃了她。 “俗话?说执笔无定法,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舒服自在。”说着,他上手去?调整乔月的执笔方法。 虽然已经快立夏了,但晚上的天还是有些凉的,乔月向来容易手冷,所以哪怕她还特地加长了棉袍的袖子?,手也还是凉凉的。 沈青书温暖的大手覆上来的那一瞬间,乔月感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手稍稍瑟缩了一下,但沈青书却十分认真的给她矫正拿笔的姿势,一副认真的样子?。 “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沈青书问。 “嗯。”乔月点了点头,随即在他的注视下,在纸上写下一个?“沈”字。 至于为什么?是“沈”字而不是其?他,乔月也不知道,她就是随便写的。 “手腕不够有力量,写字,悬腕悬肘,写出来的字才能入木三分,力透纸背。” 沈青书说着,又给她示范。 但这个?示范,不是拿笔给乔月示范,而是就着乔月的手给示范。 乔月这会儿是坐在椅子?上的,沈青书要?想示范,就只能站在她身后,换句话?说,就是此时的乔月,整个?人都窝在沈青书怀里。 鼻息间尽是他身上的气息,书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青草气息,如同春风拂过森林带来的馨香,静谧而幽怨,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像这样。”沈青书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再次写下一个?“沈”字,“一般书法大家,都是用悬肘法,这样写出来的字比较苍劲有力,也能任意挥洒,但你是初学着,悬腕法已经足矣。” 说着,他捏了捏乔月的手腕,“这里要?用力,这里无力,写出来的字就绵软像没有筋骨一样。”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乔月颈侧,致使她整个?脸颊都红扑扑的,脑子?一片混沌,她只知道沈青书在说话?,至于说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心跳的声音有点快,乔月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明白了吗?”做完示范,沈青书就退开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只剩乔月羞红这脸,整个?人都冒着热气。 身边温暖骤失,乔月眨了眨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哦,听,听,听懂了。” 但在心里,却无比唾弃自己。 人家不过就是做个?示范,自己脸红个?毛线啊,以前跟班里的男同学面对面跳舞都没反应,现在只不过是牵个?手,她脸红个?毛线啊! 啊啊啊啊,乔月你矜持点啊! 不过也幸好沈青书是站在她身后,屋里有比较暗,他没有看见。 “咳。”乔月假咳一声让自己静下心来。在一旁看了他们许久,但被当做透明人的沈青瑞在看到?乔月那一脸茫然(其?实是害羞)的表情,终于没忍住开了口,“哥,你应该就像之前训练我一样的训练嫂子?,光说是不会顶用的。” “像我之前那样练保证几天嫂子?的字就能有成效,”说到?这儿,他隐隐有些激动,“我可以明天去?掏河沙,而且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可以监视嫂子?,绝对不让她偷懒。” 沈青瑞虽没说这训练是啥训练,但乔月从?他的话?里,也听出了个?大概。似乎是那种?负重练字法,在手腕上绑沙袋,用来练习手腕力量和控笔。 但是少年,你大可不必表现的这么?积极和兴奋。 乔月觉得,沈青瑞现在的表情,颇像是被老师荼毒的学长,现在看着新学妹时,那种?迫切希望对方也尝一尝自己所受之苦的那种?幸灾乐祸。 但不等乔月说话?,沈青书先回绝了,“不用,你嫂子?是女子?,不必追求那个?境界。” “可你不是说字如其?人吗,练字要?精益求精,不能马虎,男女都一样。”沈青瑞不服气地辩驳。 当时自己还是小孩子?呢,可他哥就是这样说的,男女老少都一样,谁都不能例外。 “……”想不到?他竟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沈青书一阵失语,随即问:“你需要?背的背完了,要?我抽查吗?” 沈青瑞:“……” 说不过就威胁人,卑鄙。 随即,他又想起自己那时练字时,由于垂腕,他哥可没少拿藤条抽他的手,后来实在改正不过来,又拿沙袋绑手上给他连。 结果到?嫂子?这里,藤条也不抽了,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就连沙袋也不用绑了,还真是区别对待呢! 自己当时,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呢! “偏心。”沈青瑞不服地嘟囔了声,他声音小,乔月隔得远,没咋听见,倒是站在一旁的沈青书看着他的嘴型,听了个?清清楚楚。 偏心吗? 也不是不可以。 沈青书瞅了眼埋头写字的乔月,难得的展现了他的兄长之爱,摸了摸沈青瑞的头,“快点背,背完了早点睡觉。” 沈青瑞:“……” 想着沈青书明日还要?早起去?书院,乔月也不敢耽搁的太久,小练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一夜好梦后,翌日的天气十分晴朗。 乔月是被窗外的鸟叫声给吵醒的,她起来的时候,沈青书已经走了。 一家子?吃完早饭,沈青瑞去?就去?上学了。 婆媳二人收拾完屋里,想着醉仙居的人来还有一段时间,乔月便跟着沈母到?地上去?转转。 她之前种?的辣椒籽已经被她培育出了嫩苗,趁着今天有时间,刚好去?挖回来,种?在屋后的那一方空地上。 辣椒籽的培育基还是乔月亲自做的,用了河沙和一点点羊粪,还掺杂了些山上树下好几年的腐土。因?为营养充足,秧苗长得格外的茁壮,虽然还矮矮的只有三四?个?真叶,但枝干却足有小孩子?小拇指那么?粗,一个?个?绿的发黑,看着就喜人。 但因?为是从?辣椒里面剥出来的籽,所以发芽率并?不是很好,当时种?下是一大片,但现在的秧苗,乔月和沈母一人一个?筐就能全?给装走。 培养基乔月是搓成球的那种?,现下辣椒苗根系发达,可以直接拎起来,种?下也容易成活。 “重吗,要?不匀给我点儿?”赵母见乔月那背篓里都快装满了,自己的筐却还有一大截。 “不用了身子?,我这是背着的,不重。”乔月说着,就着沈母的手,将背篓给背了起来。 两人回来的时候还在路上碰到?了赵母,手里拎着个?桶,那方向,是去?往县城的方向。 看见她们两人,赵母远远地就躲进?了路边的林子?里,遮遮掩掩的,看着不像是干了什么?好事儿。 从?那日赵燕儿忽然到?访,乔月就已经猜到?了她们想干啥,昨日山上一见,更是让她笃定了这种?想法。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赵母那桶里装的,应该就是她们做出来的魔芋。 没有草木灰水,居然也成功了吗? 难不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乔月只当赵母敢拿去?卖,肯定是魔芋成功了她已经试吃过了,却不想,赵母因?为之前的手痒,早已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弄好了就根本就没敢试,只是看那形状像,就以为成功了。 而且为了省柴火,她那魔芋都没好好煮,水开了就撤了柴,在锅里冻了一晚上,到?这会儿还都结着冰茬子?呢。 当然了,这些事情乔月不知道,也更不在乎。她现在满心想的,就是移栽她的辣椒苗,早日实现辣椒自由。 两人到?家时,醉仙居的伙计也刚好到?。将魔芋装上车后,乔月去?杂物房找了锄头,和沈母一块儿去?了院子?后面。 沈家因?为搬来的迟,所以院子?是最挨边上的,院子?右后方都是地。 尤其?是院子?后面,因?为隔壁的人投奔亲戚去?了,所以那一大块地都是空着的,现下都是沈家在种?。 而且这地方平常鲜少有人来,安静的很。 沈母原本打算的是要?在哪儿种?土豆的,但因?着乔月说要?种?辣椒,她才给空了下来。 地是提前松好的,虽然下了几场春雨,表面的土凝结了,但底下去?十分绵软。 辣椒最喜松软的泥土,而且这边光照好,中午刚好有房子?的阴凉挡着,也不怕把苗给晒坏了。 辣椒怕涝,所以乔月还特地给它打了个?小垄,将辣椒种?在垄上,两个?一栽,既可以防倒伏,又能避免辣椒苗死了之后那个?地方空着,还得重新移栽。 忙活了约么?半个?时辰,所有的辣椒苗才总算栽完了。乔月见天色也不早了,就让沈母去?做饭,自己提水过来浇苗。 弄完了这些,沈母的饭也已经好了,婆媳俩吃完饭,乔月提着饭盒去?给沈青书送饭。 走在那片林子?,乔月忽然想到?了赵母。 也不知道她的魔芋卖出去?了没有。 那卖出去?了吗,答案肯定是卖出去?了,而且价格还比她卖给醉仙居的高了一文。 如今魔芋这种?食材在醉仙居大火,使得醉仙居近来天天满座,生意旺得不得了。 这就引得各个?饭馆,酒楼眼红的不得了,但这卖魔芋的渠道,却只有沈家那一条。 而且醉仙居还放出话?来,谁敢为难沈家,就是跟他醉仙居过不去?。 这话?的份量是有的,但也没到?真的威胁到?人的作?用,只是近来醉仙居名声大噪,县里的达官贵人都常去?哪儿吃饭,硬碰硬,他们也着得掂量一下。 第28节 所以每个?人都在等,等一个?按耐不住的傻子?跳出来和醉仙居硬刚,然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赵母原本想着是将这魔芋也买去?醉仙居,好代替乔月的生意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便打算着找个?仅次于醉仙居的酒楼——味茗阁。 只可惜她去?的太早,人味茗阁还没开门呢。 赵母到?底是年纪大了,提着这二十多斤东西穿城而过,自是累的半死。如今见味茗阁大门紧闭,敲门里头的人只说还没开张,气得直骂他们懒货,送上门的钱都不要?。 那会儿街上人正多,赵母的声音自是引起了好多人的侧目,而刚巧这些人里,就有苏记饭馆的东家苏颐。 原本他只当是一个?妇人卖不出去?东西撒泼骂人,可听了两句才知道,这人桶里提的东西,竟然是现下时兴的魔芋。 在查看她桶里的东西确定无疑就是魔芋后,苏颐简直高兴坏了,当即将人请去?了一旁的早点铺,吃了顿早茶,顺便还谈成了一笔生意。 临了,赵母喜滋滋地拿着150文钱从?早点铺出来,笑得合不拢嘴。 “大嫂子?,以后你有魔芋啊,还是送到?我店里来,就在这条街东头,苏记饭馆,我还给你一斤七分钱,这可是最公?道的价,你去?别处看看,可没我这么?实诚的价儿。” 苏颐巧舌如簧,赵母见了钱也是脑袋昏昏,也被他骗得心花怒放,当即决定以后做了的魔芋都送到?他家去?。 醉香居又怎样,人家价钱给的还高一文呢,止于其?他,全?都靠边儿去?。 这世道,钱才是最好的。 —— 苏颐得了魔芋,就急忙回去?将店里所有人都叫来。几人一番合计,当即决定在门口贴字报,将自家店里有魔芋菜品的事儿给宣扬出去?。 也是托醉仙居限量的福,许多有钱但没门道的富贵人家,得知消息后特地派人来订菜,为得就是尝一尝这火遍整个?县城的魔芋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和口感。 看着账上多出来的钱,以及源源不断,络绎不绝进?店的客人,苏颐心里是既高兴又害怕。 高兴的是人多,害怕的是搞砸了。 忍不住转到?后厨去?,“外面人挺多的,能行吗?” “咋不行,”颠勺的主厨的是个?大叔,人到?中年,不可避免的发福,腆着肚子?那叫一个?富态,“那醉仙居的厨子?还是我徒弟呢,而且那菜我也不是没尝过,除了食材外,没什么?新颖的,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模样,苏颐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大半,但他总觉得不太得劲儿,眼皮子?也跳个?不停,像是要?出什么?事儿。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这两个?眼皮子?一起跳,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老妇看着刻薄,手里竟然有这好东西,倒是小瞧了她。 而另一边,连桶带魔芋卖了150文钱的赵母嘴角就没下来过。 没想到?一日的忙活,挣来的钱竟比他家老头子?给地主家干五天活挣来的还多。 不过也可想而知沈家这段时间在这魔芋上挣了多少。 想不到?那小贱蹄子?居然还留了一手,在自己家这么?些年,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会做这玩意儿。 虽然赵燕儿觉得这魔芋的做法应该是沈青书琢磨出来的,但她却觉得不可能,若沈青书真有这本事,他沈家还能穷这么?多年,赵氏(沈母)的男人能就那么?死了? 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乔月在她家的时候故意藏着掖着不告诉他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啥也不会的模样骗人。 哼,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得了钱的赵母是难得的大方,先是花了二十文给赵天齐裁了一刀纸,随即又去?岳记糕点铺,给赵天齐卖了四?十文一斤的蟹粉酥。 当然了,对于这个?儿子?,赵母向来大方。 因?着赵燕儿伤了脚,所以中午赵母是打算让赵天齐出去?吃的,买完这些东西时间尚早,赵母算计着,若是自己这会儿去?书院,说不定还来得及带赵天齐去?吃顿好的。 正如赵母所想,她到?书院的时候,书院还没下学,大门外有三三两两等着送饭的,但赵母却一眼就看见了歇在树荫下的乔月。 这也是自乔月嫁去?沈家这么?久以来,两人的第一次碰面。 而同样的,乔月也发现了对面的赵母,主要?是对方打量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注意。 而且原主对赵母应该是有心理阴影的,在对上赵母那刻薄的三角眼时,乔月不可控的心里哆嗦了一下。 她对赵母没有畏惧的心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赵母曾经,给原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肌肉记忆,看见赵母就害怕。 赵母没过来,乔月便也不打算理他,而且看对方刻意转着手里的东西,明显就是含着炫耀的意味给她看的。 乔月也将将瞅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纸包,上面有岳记糕点的印章,而且那包糕点的纸也和别的不一样,乔月在陈娘子?哪儿见过,那是包蟹粉酥专用的纸。 四?十文一斤的蟹粉酥都舍得买,看来这赵母今儿个?靠那魔芋还真赚了不少,就是不知道那个?冤大头买了她的东西。 第30章 chapter30选择 在外头等了一会儿, 书院总算是下?学了,沈青书和赵天齐前后脚出来。 赵天齐没想到赵母会来,走过来问?, “娘你怎么来了?” “过来寻你去吃午饭,”赵母说,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说这话声音极大?, 好似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乔月自然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她和沈青书听的, 只觉得无聊, 没怎么在意。 反倒是沈青书看到一旁的赵母, 有些紧张地低声问?乔月,“你没事吧?” “嗯?”乔月给他问?懵了, “我咋了?” “就赵天齐她娘, ”沈青书说,“她有没有说你什么?” 赵母那个嘴, 沈青书还是领会过的,那骂起人来,什么难听说什么。乔月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赵天齐下?不?来台, 难保她不?会记仇, 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乔月难堪。 乔月也明白过来他是关心自己,嘴角忍不?住上扬,摇了摇头,“没有, 他都没搭理我。” 乔月举了举手里的食盒, “快点儿去吃饭吧, 不?然该凉了。” 两人进了食堂,吃饭的间隙, 乔月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沈青书。 “你之前不?是说欠了李夫子?不?少银子?吗,如今家里也不?拮据了,就给还了吧。” 这钱本来是打算昨晚给他的,结果因为练字上头,她竟给忘了。 李夫子?家也不?富裕,但他是个惜才爱才之人,为了让沈青书能?正常上学,往他身上贴了不?少银子?,为此可没少挨他娘子?的数落。 除了这二?两银子?,乔月在来的路上还买了点儿点心一同带着,也算是他们的一点儿心意。 吃过午饭,乔月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去了,沈青书送她出来刚进去,乔月就看见赵天齐从外面回来了。 看见她,赵天齐动?了动?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乔月不?想搭理他,看了他一眼便要越过他离开,但赵天齐显然是不?愿意的,伸手扯住了她的袖子?。 “月儿,我有话和你说——” 赵天齐看着她,声音温柔,并?不?似往昔那般带着戾气般的叫她乔月。 可乔月却?并?不?会因此领情,更不?会因为他暂时的温柔就改变对他的看法,渣男就是渣男,渣男不?可原谅。 “干什么?”乔月甩开他拽着袖子?的手,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有话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她的抗拒,让赵天齐眼眸微暗,但他终是没有生?气,“下?月书院要大?考。” 赵天齐说:“你觉得,我和沈青书,谁会得魁首?” 乔月没想到他拉着自己是要问?这个问?题,顿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考试的是他们,关她何事? 见她不?说话,赵天齐又?问?:“或者说,你希望我和他,谁躲得魁首?” 赵天齐怔怔地望着乔月,深邃的眼里有希冀,还带着一丝惧怕。 以前他总觉得乔月就是个负累,总是像狗皮膏药一样围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烦人的很。 所以乔月起初离开的那几?天,他除了气她的背叛与出尔反尔,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轻松开心,觉得像是甩掉了什么麻烦。 可这几?天,看着乔月按时来给沈青书送饭,对着他巧笑嫣然,笑脸相迎,他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明明以前,这是他的待遇。 而且他发现自从乔月走了之后,真正关心他的人好像没有了。 他爹是个闷口葫芦一天除了地上的活儿,其他啥都不?想。他娘虽然对他好,但却?时时在他耳边唠叨,要他好好学习,将来考状元。 至于他那个妹妹,以前还觉得她温婉可人,可这段时日下?来,他发现,也并?非如此。 似乎每个人对他的好都带有目的性,只有乔月会关心他读书渴不?渴饿不?饿,会关心他累不?累,看书看了那么久,眼睛会不?会痛? 而这些,是自乔月走后,他从未再感受到的。 今天吃饭的时候听赵母说起他才知道?,乔月这些日子?在沈家,一直在做那个魔芋生?意。 想想乔月在他赵家时,无论怎样,都没让她抛头露面和男人去谈生?意,而他沈青书身为读书人,竟能?这般无耻。 赵天齐现在不?在乎那做魔芋豆腐的方法到底是乔月一直私藏着的还是沈青书发现的,他现在就只想知道?,在乔月心里,他和沈青书,她到底选谁? “夫子?说,这次大?考,是和府试同样的难度。月儿,你觉得我会夺得魁首吗?” 若说乔月先前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现下?听完这些话,她也就明白了。 赵天齐上学比沈青书要晚,但他脑瓜子?机灵,而沈青书又?因为父亲去世耽搁了学业,所以两人在书院就成了势均力?敌的存在。 赵天齐这人好胜心强,在还没和沈青书撕破脸之前,就一直在暗中和他较劲儿。所以他现在问?这话,听着好像是让乔月押注选他俩谁赢,但实际却?是在试探乔月的选择。 沈青书和他,看乔月到底选择站在那一边? 这种事情还需要思考吗? “你们谁会夺得魁首我不?知道?,但我当然是沈青书了。”乔月说。 从她一开始选择站队沈青书后,她的选择,就再也没有变过。 “为什么?”这个回答让赵天齐愣了一下?,随即抓着乔月的胳膊,像是受到了羞辱般的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会是沈青书,啊,为什么?” 为什么不?选他? 他都想好了,但凡乔月心里还有他,那他也可以不?计前嫌让她回到身边来。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选择的是沈清书? 难不?成他们几?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他和沈清书一个月的相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乔月强硬地甩开他攥着的手,目光直视着他,没有丝毫闪躲和畏惧,“沈青书是我相公,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夺得魁首。” “可我也是你相公,”赵天齐怒了,“你别?忘了,你曾经在名义?上可是我媳妇儿。” “媳妇儿?”听到这个词,乔月冷笑,质问?他,“我不?是你爹去世的朋友寄养在你们家的妹妹吗?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你的媳妇儿了?” 第29节 这可是赵天齐初来书院时,像大?家介绍原主的身份时说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种避讳和嫌弃,只有元住那个傻瓜,真信了这渣男说的,以为他是为了她的名誉着想才这么介绍的。 “你……”赵天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看了乔月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问?:“你当真要选沈青书。” “对。”乔月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好,”赵天齐被气的连连点头,“既然你再一次选择了他,那我成全你,桑乔月,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要,你可别?后悔。” 说完,他就负气而去,乔月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莫名其妙。 后悔,说的好像他家是什么好地方似的。 而且她可不?觉得赵天齐现在的行为是什么浪子?回头,就原主的记忆和男人的劣根性来看,他只是还没适应对他那么好的人忽然不?在了,仅仅是占有欲罢了。 毛病。 离开书院,乔月又?去了玲珑阁,陈娘子?也在,见她来还高?兴得不?得了,连忙迎了上来。 “哎我说月丫头,你那个主意还真是不?错,就这几?天,可是好几?家绣坊被官府的人给警告了。”说起这个,陈娘子?就舒心的不?行。 如今啊,这整个清水县的人都知道?,玲珑阁的绣品,那是仿不?得的,否则官府是要上门的。 “那你可得悠着点儿,若是被惹急了,有些人狗急跳墙。” 俗话说物极必反,若是陈娘子?逼得太紧,难保不?会有人想出别?的阴招来害玲珑阁,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哎呀,不?会。”陈娘子?不?在意的摆摆手,“我都有分?寸,而且官服只是去吓一下?,又?没真的干什么,都是一些小绣坊,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不?过……” 说起这个,陈娘子?有点儿疑惑。往日玲珑阁出新品,杨记绣坊必定是紧跟着上新,而且样式都差不?多,一看就知道?是仿的。 但这一次,玲珑阁的生?意这么火爆,杨记绣坊却?一点动?作都没有,着实是让人怀疑。 “你说会不?会是杨显被吓到了,所以才不?敢有动?作。”陈娘子?猜测。 可话音刚落,她自个儿就先否定了。 这清水县谁不?知道?,那杨显就是一个商人里的泼皮无赖。看着谁家生?意好他都眼红,都想去分?一杯羹,如果分?不?到,就想其他肮脏的法子?搅坏人家的生?意。 之前有好几?家生?意不?景气的小绣坊,眼瞧着绝处逢生?能?立起来了,却?被他恶意降低价格打压,硬生?生?的抢了生?意,最终只能?关门被人家收购。 杨记绣坊能?有如今的规模,都是杨显靠这种肮脏手段扩张起来的。 如今杨记在清水县刺绣这一块儿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玲珑阁作为他一直以来的死对头,生?意这么火爆,他还能?如此沉着冷静,按兵不?动?,实在是有鬼。 但正所谓敌在暗,我在明,人家没有发起进攻,她猜测再多也于事无补。 “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陈吟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人使绊子?。 两人又?聊了会儿现下?绣品的行情,打算着下?一次上新应该做那些方面的调整,末了乔月才发现,陈娘子?下?月要上的新品里面,似乎只有她设计的绣品。 “万画师,这次没有新的设计吗?”乔月问?。 “说是暂时没有灵感。”陈娘子?叹了口气,“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我已?然说的很明白了,可他就是钻牛角尖。” “我昨日在街上遇到他娘了,听他娘说,他这些日子?总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娘还问?我怎么了,我也不?好直说,就只能?说他在设计上遇到坎了,让他娘多开导开导他,多出去走走,免得闷坏了” “哎,”陈娘子?用手捏着额角,一脸的无奈,“我倒是想去看看他,但近日店里忙绣楼那边也忙,我一个人两头跑,着实是腾不?出时间来。但说实话,他要是自己走不?出这个坎儿,我就算天天去,也无济于事。” 陈娘子?这话说的乔月也赞同,如今的万慎言(万画师)其实就是进入了自己的瓶颈期,突破这个瓶颈期,无论是对他的画技还是心境都会有很大?的提升,但如果他自己固步自封走出来,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乔月之前听了陈娘子?说起万慎言的过往的时候,对他还是挺同情的,但这点子?同情,还不?足以让她主动?找上门去开导人家。 一来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二?来则是她本就和万慎言是竞争对手,若是贸然前去,难免会让人觉得有炫耀之嫌。 想想看,还是算了吧。 从玲珑阁出来,乔月又?去了趟药铺。这些日子?给沈母做黄芪当归蒸鸡,沈母吃了几?天,虽看不?出有啥大?的变化,但气色确实好了不?少,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食补重在坚持,上次用的药材完了,所以她再来买点儿。 这会儿店里人不?是很多,药童手脚也麻利,三下?五除二?地包好了药,还不?住的叮嘱她各个药材的效用。 人家这么热情,乔月也不?好拒绝,只是无聊的紧。眼睛四处张望间,却?刚好在门外看见了万画师的身影,跟着一个中年男人,进了药铺对面的酒楼。 奇怪,陈娘子?不?是说万画师在家里闭关呢吗,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第31章 chapter31大闹 不想再听药童的唠叨, 乔月抓着药包出门,对面的酒楼里,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 酒楼里也没什么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 店小二穿梭其间,忙活着自己的事儿, 看见她, 热情地过来问。 “姑娘可是要吃饭吗, 吃点什么?”说着, 他就开始推销,“我们家今日有新进的乌鸡, 炖汤最是滋补, 姑娘可要尝尝。” “不用不用。”乔月摆摆手,偏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我就是想知道,方才?上去的是……” “方才??”知道乔月不是来吃饭的,店小二便没那么热络了, 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 “方才?上去的是杨记绣楼的东家。” “那他后面不是还?跟了一个?人?” “是仆从吧。”店小二说。 既然?这女?子不是来吃饭的,那他也就没必要去帮他探究跟在杨显后面的是谁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仆从吗? 乔月皱眉。 那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说实话,方才?那人他并未看清楚容貌, 只是看背影和身形有点儿像万画师, 但说实话, 高高瘦瘦的人,在这清水县多?得很。 想来是方才?刚巧和陈娘子聊起他, 这会儿有些?神经质了。 乔月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转身回家去了。 要说今儿个?的奇葩事还?真不少?,在路上,乔月还?遇上一群人提着棍棒风风火火地出城,那吆五喝六的架势,瞧着像是去打?架的。 只是他们走的极快,不一会儿,乔月便看不见他们的人影了,也不知是从那个?路口拐走了。 慢慢悠悠地回了家,柳芽婶子已经在和沈母做今天的魔芋了,乔月将买来的药材归置到厨房里,又去院子后头看了看今早种的辣椒苗。 到底是动了土,小苗看着无精打?采的有些?蔫儿巴,但整体还?是好的。这会儿阳光朗照不能浇水,乔月就打?算等太阳落山了在挑点水稍微过来阴一下。 沈母哪儿不需要她帮忙,乔月无事可干,便钻进屋里,按照陈娘子的要求继续改设计图。 先前的设计都是朝着婚庆哪一方面去的,下个?月的偏日常,受众就多?,所以陈娘子很看重,马虎不得。 当?人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乔月再抬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厨房传来沈母做饭,摆弄厨具的声音。 居然?这么久了…… 乔月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动了下因为长时间低头而酸痛的脖子,打?算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晚上沈母打?算吃面,已经和好了,正放在案板上,扣着陶盆醒着。 想想自己昨日用撵槽撵的辣椒面,乔月味蕾一动,她想吃油泼面了。 “婶子,晚上能吃油泼面不?” 沈母正在灶上烫野菜呢,听到乔月的话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疑惑,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是油泼面。 “就是将面扯成裤带面煮出来,然?后上面放辣椒面,蒜沫,调料,用热油一泼一拌。” “……” 很显然?,沈母也不知道什么叫裤带面。 看样子沈母是真不知道,这下乔月是实在没法解释了,直接上手道:“哎呀,反正就是一种面的做法,我来做吧,我保证绝对好吃。” 左右只是一顿饭,沈母自然?是随了她。乔月上手去摸了摸面,不软不硬,用来扯面刚好。 将面又揉了一遍切成小剂子,一条一条的抹油放好,乔月盖上陶盆二次醒面。 如今手里有了钱,家里的油也终于不用抹着锅底吃了。 乔月弄好了要泼油的料,而沈母的野菜也烫的差不多?了,等会儿再拌个?蒲公?英,酸溜溜的,用来下油泼面好吃又解腻。 将烫菜的水倒掉,乔月重新在锅里添了水,沈母在灶洞旁烧火。而刚好沈青瑞也放学回来了。 这几?日家里伙食好,小屁孩似乎也长了些?肉,虽然?还?是瘦,但至少?看着不是长长的一条了。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乔月的错觉,总觉得他又长了一些?,连裤子都短了不少?,也好在如今天气热了,不会冷着他就是了。 “娘,晚上吃面啊!” 沈青瑞放下书就冲到了厨房,看到案板上的面后,高兴的不行?。 “对,你柳芽婶子磨了新面,给咱家留了点儿。”沈母说。 “太好了。”沈青瑞拍着手,凑上前去想看看准备吃啥面。 乔月看他那稀罕得不行?的样子,不由得偏头问道:“你喜欢吃面?” “嗯。” 沈青瑞猛点头,“我和哥都爱吃面,只是娘不会做,哥也不会,所以家里很少?吃。” 这倒是实话,自从乔月来也差不多?快一个?月了,这还?是家里第一次正式吃面食 呢。 清水县这边倒是小麦和水稻都种,但这边的人似乎很少?吃面,一般都是米饭为主食。县城倒是有面馆,但大部?分都是包子,馄饨,馅饼这一类的面制品卖的比较多?。 乔月之前还?以为沈母他们是喜欢吃米饭呢,却?不想原来是不会做。 “我们家以前在北方,所以习惯了吃面。”沈母也跟着搭茬,“只是我手艺不行?,总做不好。” 说到这儿,沈母不免有些?赧然?,而乔月也有些?疑惑,沈母作为一个?地道的北方女?子,竟然?不会做面食。 古代不似现代,古代女?子一般女?红,茶饭这一类是自小就要学习的,为得就是将来在婆家能拿得出手,抬得起头,不让婆家打?骂。 可沈家家境明明一般,沈母为何不会做饭呢? 不由得,乔月又想起她初来时的怀疑。 沈家之前,应该不是普通的农户,应该是富人之家,所以沈父识字会拨算盘,却?不会种地,而沈母应该也不是农家女?子,所以她刺绣极好但不会茶饭。 可这样的一家子,咋就沦落至此了呢? 沈母从未说过她的过去,乔月也就从来没问过,毕竟人生在世,谁还?没个?秘密了。 第30节 就她自个?还?揣着个?天大的秘密不敢说嘞。 “既然?你们喜欢吃面,那今天我就露一手给你们尝尝。”乔月说。 她外公?虽然?是南方人,但她外婆却?是地道的北方人,而且那个?年代的女?人,几?乎茶饭都很好,所以她外婆做面很有一套。 她那时住在外婆家,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只是后来工作忙,自己一个?人又懒得下厨几?乎都在外面吃或者点外卖,这手艺慢慢也就搁置了。 如今听沈母她们这么一说,倒是让她又忆起了当?年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时光,做面的兴致也就更高了。 母子两人见乔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也不仅纷纷期待起她做的油泼面来。 沈母在一旁烧水,乔月就将差不多?晾凉的蒲公?英挤干水分,放上昨天泼的红油辣子,加上少?许醋和盐,凉拌蒲公?英便好了。 眼瞧着锅要开了,乔月将面剂子摆好压扁。足有手掌那么宽的面,等到时候一扯,就是标准的裤带面。 就在乔月正准备扯面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啪啪啪”的,好似恨不得要将那门给拍倒。 沈青瑞听着声音正想说出去看看是谁,然?后就听见一个?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叫骂。 “桑乔月,你给老娘出来!” “小蹄子,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和人合起伙来欺负我儿子也就算了,现在竟还?算计到我头上了。” “哎呦,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哟,活不了了。”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连哭带喊的,只是这熟悉的嗓音,乔月一听就知道这是赵母的声音。 按道理说这种情况不理是最好的,可偏偏赵母那嘴就没停过,骂得一句比一句难听,那敲门慢慢也变成了踹门,门外还?渐渐传来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着实让人忍不了。 更何况乔月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错事,就不怕人找麻烦。 “婶子,你就别出来了,我出去看看。”乔月对一脸担忧的沈母说。 “青瑞,你也不许出去,和娘在家好好呆着。” 这村里人都知道,沈母性子软,脾气好,向来是不会骂人的,这要是碰上赵母那个?老泼皮,指定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出去了反而生气。 而沈青瑞一脸气势汹汹要出去帮她出气的模样,乔月也不想让他出去。 赵母到底年纪大了,沈青瑞性子刚,要是一激动做点啥,按赵母的性子,这辈子可就毁了。 “ 月啊……” “嫂子……” 两人都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反倒是乔月摇了摇头一脸都无所谓,“没事,我马上就回来。” 打?开门出去,院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了,有本村的也有向山村的。沈母就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顺势往地下一坐,拍着大腿哭爹喊娘的诉苦。 “哎呦,活不下去了,这小蹄子就没想让我活着啊,大家给评评理啊……” 指着乔月,声泪俱下,“啊,你说她之前在我家,我好吃好喝将她当?亲生女?儿对待啊,可她倒好,嫁了人就恨不得我家散了呀,是要我的命啊……” 这会子是下午,人都从地上回来了,赵母哭喊的声音不小,几?乎这一圈儿的人都围上来了。 一群不明情况的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的,也不知道再说啥。 而乔月就站在那儿看着,好似赵母说的不是她,她就是个?旁观者一样。 赵母哭了一阵,也没见沈家人有动静,抬头却?看到乔月那事不关己的模样,当?即就怒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这样,那小蹄子吓都吓死了,如今倒是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看来真是觉得嫁人了翅膀硬了。 “你们,你们看看,看看”赵母激动的连连指着乔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哎呦,这就是我当?亲生女?儿养出来的白眼狼啊,我好吃好喝的待着她,可她倒好,她算计我呀……” 赵母翻来覆去都是这句几?句话,别人烦不烦不知道,但乔月肯定是烦了。 她灶上还?做着饭呢,可没时间听她闲扯。 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的问,“赵家婶子,你口口声声说我算计你,那你倒是说我哪算计你了呀。你这跟哭丧似的跑我家门上哭算怎么回事儿啊?” “你,你……”被讽刺了,赵母指着她的鼻子,一副气得快要昏过去的样子,“梆梆梆”地拍着大腿,“哎呦,我命苦啊我,我叫这小蹄子这么欺负啊我,告诉我假的方子,害得我折了十两银子,十两啊,我今儿要是要不回来,我就不活了我就。” 就这么说着,赵母就蒙着头要往墙上碰,也好在站她后面的宋二叔离她不远,一把扯住了她。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没脸活着了。”赵母挣扎着又要赚钱,“我那十两银子啊,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为我儿子存的考状元的钱啊,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啊,我没脸活着了,放开我。” 赵母情绪激动,引得一旁观看的妇人也不忍看下去,纷纷劝乔月,“乔月啊,你要是真骗了她,你就赔给她,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她好歹也养了你一场,这人可不能做绝了。” “就是呀,好歹养你一场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 “这都一把年纪了,哪能真让人家寻死啊,你家又不是没钱,做绝了是要遭天灾的。”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附和着,指责乔月的不是。 这谁都知道这段日子沈家日日有人上门拉东西,听说挺赚钱的。这村里人看在眼里,虽嘴上不说,但也眼红的很,如今见赵母闹上来了,那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乔月当?然?明白她们这种心思?,冷笑?一声,“婶子们这么慈悲心肠,不如这十两银子你们凑一凑赔给人家。再说了,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儿骗她了,我凭什么要赔?” 第32章 chapter32 反转 那些为沈母说?话?的, 都向来是村里骂仗从没输过的,一个个都是长舌妇,狗过去都要被他们指指点点两句。 如?今被乔越一个丫头片子怼了?, 几人当下就不干了?,“哎你个小蹄子咋听不出来好赖话?呢, 我是在帮你。” “就是果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好赖不分。” “真想帮我就把这钱给掏了, 而不是在这儿说?风凉话?, 慷他?人之慨, 能的 你们。而且这是我家的事,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乔月也不惯着她们,对于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直接开怼。 几人气?得上火, 但?乔月却不再理她们, 转头看向赵母,冷声问:“赵婶子, 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你要我赔钱,那你倒告诉我,我骗你啥了??” 赵母原先?听别人帮她说?话?还挺开心, 以为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 谁知道乔月三言两语,这些人居然就不说?了?。 呸,一群欺软怕硬的怂货。 不过这小蹄子啥时候嘴这么厉害了?,明明以前和赵燕儿吵架, 都只会哭哭啼啼个没完。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经?过乔越的一番引导, 这会儿围观的众人都想要个原因。 “就是啊,你倒是说?说?她骗你什么了?” “你这大?晚上的跑人家门口, 哭天抹泪的又啥也不说?,不会是故意来给人添堵的吧。” 听着这些话?,赵母的三角眼顿时沉了?下来。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给出个理由?,他?这钱指定是讨不回来了?。眼珠子一转,她扒着地,又是好一通哭,“你们还帮着小蹄子说?话? 哎呦,简直不让人活了?啊。这小蹄子心黑着呢,看我家那妮子傻,就拿假方子哄人,闹得人店家找上门了?。十?两银子啊,这可叫我咋活啊,乡亲们,你给我评评理呀,我难道不该找她要吗?” “啊哎哟,真是活不了?了?。” 前言不搭后语的一段话?,别人听得是云里雾里,但?乔月却明白了?个大?概。 想来是那日赵燕儿来偷看做魔芋的方法,没看全乎,而赵母又急着卖钱,所以根本就没尝那魔芋豆腐究竟能不能吃。 估计是买了?她魔芋豆腐的店家知道上当受骗了?所以找上门来,让她赔了?十?两银子。 一下子要十?两,心倒是挺黑,就是不知道像赵母这种视钱如?命的人,怎会这么轻易就交出钱去。 忽的,乔月想到了?自己出城时遇见的那几个拿着棍棒的壮汉,当时就和她一路来着。 只是他?们走得快才把她甩脱了?。 难不成就是那些人? 这要真是那些人,也就不难理解赵母为什么会给钱了?。丈母别看一天厉害的不行,但?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遇上那些强势的,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乔月猜的倒是没有一点错,她来时遇到的人,确实就是买了?赵母魔芋豆腐的苏颐。 那苏颐张贴告示说?店里有魔芋豆腐卖,使得店里一下子人员爆满,个个都想来尝尝这有钱却难以吃到的好东西。 苏颐本以为能趁着这个机会赚一把好东山再起,将这快要歇业的苏记饭馆给开起来,却谁成想,后厨的人满心欢喜的在做菜时,一拿桶里的魔芋豆腐,竟全都碎成渣渣了?,根本就没法用。 那草木灰水除了?解毒还有一个让魔芋凝固的作用,虽然不放草木灰水也能凝固,但?那只是暂时的,一煮就散,根本就做不成豆腐。 本该在熬煮过程中就能发现的问题,可偏偏赵母舍不得烧火煮魔芋,只是等水开了?就停了?火,而那魔芋豆腐结冰冻了?一晚上,就彻底成了?渣渣了?。 苏颐从赵母手里买的时候东西还都是带冰碴的,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可等放在后厨温度一高,就全都现了?原型了?。 本就是冲着魔芋豆腐来的,这下说?豆腐没了?,那些等了?一早上的客人肯定都不干了?,纷纷吵着要退钱,要赔偿。 可苏氏饭馆本就已经?日薄西山了?,如?今哪里还拿得出赔偿的钱来,没办法,苏颐便只能耍横耍无赖,寻死觅活的硬是用不要脸的法子逼着那些人走了?。 可这一遭,让他?在清水县算是把人都丢干净了?,这饭馆,是怎么都开不下去了?,而且看着厨房里那些刚买回来堆成堆的肉和菜,苏颐是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叫上店里的男人们,找上了?赵母。 也亏得之前赵母被他?哄得心花怒放,无意中说?了?自己住在那给醉仙居提供魔芋豆腐的人家隔壁村,还说?自己家有个儿子是童生,马上就要考秀才了?。 根据这两个特点,他?们先?是找到了?向溪村隔壁的向山村,随即一打听村里的童生,便准确的找到了?赵家。 原本苏颐以为赵母只是个普通农妇,就想着把她家里砸一顿出出气?也就算了?,谁成想进了?屋才知道,这老?妇家里看着像是有几个钱的,便瞬间改了?注意,要她赔偿十?两银子。 自己不过是挣了?一百五十?文,这下却要赔十?两,赵母指定是不干的,但?苏颐却以报官要挟她。 赵母倒不是怕官府怎么样,而是怕自己吃了?官司,会影响到赵天齐,而且那些人凶神恶煞的,一副你不给钱,我就要让你偿命的样子。 赵父早被吓得钻到屋里不敢出来了?,赵母没法儿,最后只能含泪给钱。 苏颐一伙人走后,赵母当即就和赵父吵了?一架,又把赵燕儿给打了?一顿,连揪带掐的,赵燕儿身上是没一块好地儿了?。就这她还不解气?,思来想去觉得是乔月那小蹄子捣的鬼,便好死要活地上门来找茬儿。 她最了?解村里的这些人了?,只要自己够可怜,在那些人的指指点点下,就不怕她乔月不给钱。 “我家燕儿也是傻呀,被人家骗了?还当人家是好姐妹呢,你说?,你说?啊,现在这钱没了?,我不找她找谁啊我……” 乔月也是服了?赵母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了?,明明是赵燕儿借着叙旧来偷师学艺的,怎么到她嘴里,就好像变成了?是她哄着赵燕儿过来,故意给了?人家假的方子了?。 而村里原本那些保持中立的人,听到赵母这么一说?,都纷纷为她抱不平,说?乔月白眼狼,不懂得知恩图报,还落进下石。 说?赵母都这么可怜了?,乔月却丝毫不关心,简直是蛇蝎心肠。 道德绑架嘛,这样的人,古今中外都有。。 百嘴千舌骂乔月一个,这盛况自然是如?赵母所愿,但?乔月却偏不随她的意。 赵母越想要,她就越不给。 “赵婶子,你说?是我故意给了?赵燕儿假的方子,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什么时候给的,房子又在哪儿呢?”乔月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问。 “乔月,她好歹养育了?你一场,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有和赵母关系好的妇人,大?体猜出了?赵母的心思,狗腿的帮着她说?话?。 第31节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跟他?说?话?,跪在地上问她吗?”桥也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这谁都知道我沈家贫寒,而你赵家富裕,我是疯了?吗?好不容易有个赚钱的法子,还要主动把方子送到你手里。” “自从那日你以二两银子将我嫁到沈家,却一分陪嫁都不给我的时候,我与你们赵家就已经?恩断义绝,井水不犯河水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日是赵燕儿主动找我说?有话?要和我说?,借着叙旧的名义偷师学艺,我念在以前恩情的份上不计较,怎么,自己学艺不精出了?茬子,倒成了?我的错了?。那是不是说?我去你家偷东西不小心受伤了?,还能找你给赔偿呢?” 说?完乔月又看向那个狗腿子,“你说?说?看,我一个受害者还没喊冤呢,她凭什么在我家门前又哭又闹的,还想让我好和她好好说?话?,那她和我好好理论了?吗?一来就坐在我家门口哭爹喊娘,跟号丧似的,晦不晦气??” “……” 乔月这一番话?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哪怕是骂人,也是条理明确,听得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包括赵母和那个狗腿子。 赵母本想着是混淆视听,借着村里人之口让乔月自认倒霉。可她也深知村里这些人就是墙头草,自己不会判断问题,谁气?势强说?的有理就站谁,这下,众人又纷纷觉得是她的不是了?。 准备好的计策现在却反噬了?,赵母瞬间气?炸了?,要不是有人拉着,怕是要跺到乔月跟前动手,“你胡说?,你个小贱蹄子,就是你不守妇道和别人勾三搭,现下又骗了?燕儿。早知道是这样的白眼狼,我当初就应该在你那死鬼爹去世后就让你流落街头。” “是与不是,别人不知道,她赵燕儿却最清楚,而且那日柳芽婶子也在,她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乔月不理会她的嘴炮攻击,“至于其?他?的,我说?过,你若再说?我勾三搭四,将脏水往沈青书身上泼,我们就官府见,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让县令老?爷来评判。” 提起柳芽,赵母更生气?了?。这乔月明知她跟那婆娘过不去,却偏要请人家来帮忙,这不是明摆着和她对着干吗。 “哼,那柳芽跟你们穿一条裤子,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况且,那魔芋是山上的东西,那是大?家的,你赚的是大?家的钱。” 赵母最擅长的就是见风使舵,如?今看在乔月这儿占不到便宜拿不到钱,就想着转移视线,将话?题引到魔芋上去。 最好是搅黄了?沈家的生意才好。 她亏了?钱,那他?沈家也别想发财,一家子穷死最好。 现下她也不装可怜了?,站起身对着乔月来了?一场煽风点火,“我说?的不对吗?这本来就是乡亲们的东西,你赚了?钱,就应该分给乡亲们。” 换言之,她从乔月那儿偷师只不过是拿点她应该得的钱,有什么不行的。 要不说?赵母能培养出赵天齐这样的权臣呢,这转嫁矛盾的本事简直是一流啊,就这三言两语,瞬间将自己与乔月的矛盾,上升到了?乔月和两个村人之间的矛盾了?。 这一下让乔月成了?众矢之的。 这村里人都知道沈家最近在做生意赚了?点钱,你看那沈母,平日里总是一副脸色蜡黄营养不良的模样,可如?今,人脸也不黄了?,腰也不弯了?,走路都带着风了?,而且她家做饭,几乎顿顿都飘着肉香,怎么能不叫人眼馋。 人都是这样,看你家穷,于心不忍,但?看你家富,又眼红的冒泡。本就心生嫉妒,如?今让赵母这么一煽动,瞬间觉得沈家赚走的好像是自个儿的钱,一个个都不干了?,跟着赵母嚷嚷。 而先?前出来主持公?道的人是吵得最欢的,那舌窜莲花,口吐芬芳的程度,是个人见了?都害怕。 当然了?,也有识趣的,知道人家能靠着山里别人不要的东西发财那是人自个儿的本事。就跟去山里挖野菜一样,挖多挖少全看你自己,总不能说?你挖的少就从我的筐子里要吧! 只是这种人还是少数,大?多数的人,就是见不得人好,哪怕知道自己分不到好处,但?也要把你锅砸了?让你跟我一样穷。 外头一下叫嚷的厉害,沈母在屋里是着实坐不住了?,就要出去。沈青瑞原想阻止来着,可到底还是担心乔月,母子两人便一并出来了?。 大?门半掩着,沈母自门缝就看到乔月站在台阶上,一个人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单薄的身形挺直着,让人看着就心酸。 “月啊。”沈母没忍住喊了?一声。 “婶子?”乔月听见声音转过身,才发现沈母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不是说?想让您在屋里呆着吗,你出来干啥?” “我……” 沈母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赵母打断了?,上下牙一磕,说?出的话?让乔月恨不得扇她两巴掌,“哟,我还以为你在家坐月子呢不出来,怎么,拿着我们的银子,你过得挺好呀。这都是从乡亲们身上剥下来的,亏得当年你们逃荒来乡亲们搭救,谁成想,竟是一家子扒人心喝人血的白眼狼啊!” 这会儿跟着赵母闹事儿的大?部分就是向山村的人,当年沈母一家子逃难到此,向山村的人可是处处为难,一会儿说?村里没有多余的房子,一会儿又说?他?们村的人都是本家,没有住外来人的说?法。 反倒是向溪村的人,看着他?们两个小年轻又带个孩子,在村里腾出来的破茅屋,勉强让一家子栖了?身。 乔月不知道这段往事,自然没法反驳赵母的话?,可她这处处煽风点火,挑事论非的劲儿,着实让人嫌恶。 见沈母一时语塞,乔月再也忍不了?了?, “行了?,别说?的你跟个大?好人一样,说?一千道一万,你不就是想要我做魔芋豆腐的方子吗。让赵燕儿来偷没偷着,现在是想组织全村的人来我这儿威逼着抢了?是吗?” “我呸,”沈母被戳穿了?心思,一时恼羞成怒,“小贱蹄子,谁稀罕你那破方子,我只是看不惯你吸村里人的血罢了?。” 赵母觉得左右那钱是要不回来了?,不如?自己现在退一步,既能挣个好名声,又能让沈家做不成生意,简直一举两得。 只是她不知道,乔月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她方才也听到了?,有些心黑的,说?她要是不公?布魔芋方子,他?们就要在山上设陷进,放夹子,撒毒药,鱼死网破,这钱谁都别想挣。 虽说?农家人大?多心思淳朴,可真要恶毒起来,是真的啥事儿都敢做。乔月心知赵母现在的意思,就是要借乡亲们之手停了?她的生意,可她偏不如?她所愿。 唇角一勾,乔月看向赵母,“那这么说?,赵婶子是深明大?义,专门为村里人谋不平,自己没有丝毫想得利的心喽?” 这话?说?的颇有些阴阳怪气?,赵母寻思着这其?中可能有诈,可方才的话?已经?落下了?,这会儿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她只能咬牙赶鸭子上架,“当,当然。” “那也就是说?,对于我手里做魔芋豆腐的方子,你是一点儿都不好奇,更不打算以此去挣钱了??”乔月问。 这话?比方才那话?还奇怪,好像说?的她要将做魔芋豆腐的方子公?布出来一样,赵母心知不可能,毕竟这可是赚钱的法宝,乔月也不是傻子,可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又着实让她慌得很,“你个小贱蹄子,少在这阴阳怪气?,你以为我是你啊。” “好,”得到她这样的回答,乔月双手一拍,站直了?身子,“既然赵婶子这么大?意凛然,那我若是再藏着掖着,倒有些说?不过去了?。刚好今天大?家都在,也是一个好机会,那我就把这做魔芋豆腐的方子告诉大?家。”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赵母一眼,“赵婶子,你可要记得方才说?的话?,你可不能谋利啊!” “月啊……”沈母听乔月要公?开魔芋豆腐的方子,有些担忧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这要是公?布出去了?,这醉仙居那边可怎么办啊! “没事儿婶子,我有分寸。”乔月转身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而赵母,看着在场一脸欢欣雀跃的人,面如?菜色。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本想着趁机断了?沈家的生意,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那岂不是说?以后村里人挣钱,她就只能看着了?。 第33章 chapter33收购 虽说是公布方子, 但乔月也?并没有一股脑儿的都说出来,比如这草木灰水的配比,她就?只说了?一句全凭感觉。 农村人嘛, 向来没有所谓的定量思维,在他们的生活中, “凭感觉”这三个字几乎是占据了大部分事物,就?跟卤水点豆腐是一个道理, 全在自?己拿捏。 而至于?魔芋本身?有毒, 魔芋豆腐成型后要如何去煮, 煮多长时间, 这些乔月却是大肆渲染了一番,毕竟平日里大家一听到有毒, 一般都?是避而远之的, 更何况煮魔芋还要柴火,有这上山砍柴的时间, 去镇上地主家做做短工不比这要强。 沈家现在也是有柳芽两口子帮忙,才能啥也?不愁。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人,如今听了?乔月这话?, 一个个都?明显开始合计着打?退堂鼓。而赵母, 也?是在听了?乔月的话?后,才知道自?己做魔芋失败,是因为少了?加草木灰水这一步骤。 赵燕儿当时只看见了?加水,却不晓得那是草木灰泡的水。 这可能就?是乔月的障眼法。 思?及此, 赵母更是恨的牙痒痒, 原本该是她闷声?发?大财的, 结果现在,全村人都?能做魔芋豆腐, 就?她不能。 至于?乔月说的中毒了?不知会出现什么症状,全是狗屁,顶多就?手痒而已。 可乔月就?是抓准了?她自?私的性格,知道赵母得不了?利,就?肯定不会说出去。 原本还占据下风的人这下一下子占了?上风,乔月喜笑?颜开地看着她,随即又朝众人道:“我也?知道,各位大叔婶子家里地多,没时间弄这个东西,这样吧,若是以后大家在外头?挖到了?魔芋,尽管拿来卖给我,我都?可以收,但价格我也?说好了?,两文一斤不二价。” 两文一斤。 这样的价格让在场的众人眼睛一亮,那土疙瘩她们见过?,每个都?不小,少说也?有个三四斤,这一天要是挖上两三个,可就?差不多抵自?家男人一天的工钱了?。 “乔月,你这该不是说谎话?骗我们呢吧,我们谁来都?收?”有些方才和赵母一块儿讨伐了?乔月的人厚着脸皮问。 “收,只要你们送来我都?收。”乔月大方的说。 “那我可说好了?,我家人多,到时候要是拿过?来多了?,你可不能赖账。”说这话?的是向溪村的人,刚才还帮乔月说话?来着。 瘦瘦高高的中年妇人,家里有两个老人四个孩子,而他丈夫常年在地主家做活儿,家里几乎都?是她在操持。 “放心吧水婶儿,我指定不会。”乔月笑?着说。 “那行,那我就?先谢谢你了?。”说完,她又拍了?下同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二丫的头?,“走吧,回去早点睡,明早早起?上山去找魔芋,免得被人家抢了?先。”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黑咕隆咚的也?没人敢上山,听她这么一说,好些人也?跟着散开了?,打?算早点睡觉。 有些人走时还不忘先道谢,乔月也?一一应着,嘴里还说不用谢,让她们谢就?谢赵母,毕竟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公开这方子。 但众人也?不是傻子,赵母这明显就?是自?己吃不上饭,还想把别人家的锅给砸了?,这下自?己栽了?跟头?,怪谁。 至于?方才和赵母沆瀣一气煽风点火指责乔月的那几个长舌妇,这会儿也?早就?跑没影了?。 所以说,哪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乔月这才看向一旁气得都?快要炸了?的赵母。夜色朦胧,赵母那一双瞪着乔月的眼睛却格外的黑白分明,沉重的呼吸声?短暂而急促,可见是气得不清。 “怎么,赵婶子不走,是想去我家喝杯茶吗?”乔月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谁要喝你们家的烂茶,哼!”丈母冷哼一声?,转身?走了?,乔月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手,“婶子,记得你说的话?哟,你可不想赚钱啊。” 虽然有点贱兮兮,但却真?的气人。 人都?走光了?,乔月转身?见沈家母子还站在门口,月色朦胧乔悦也?没看清楚沈母眼中的疑惑,走上前去揽着沈母的肩,好似无事发?生般的说:“走吧婶子,回去吃饭。” “好。” 一家三口相继进屋。 这件事虽说最终乔月占了?上风,但赵母这种恶心的行为到底还是有些影响食欲,原本还兴致勃勃做饭的乔月,这下也?是歇了?心思?。 但好在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赵母重新点着火烧起?了?锅,乔月将醒得有点过?了?的面扯到,等锅开了?一股脑儿下到锅里头?。 在等待开锅的间隙,乔月用大铁勺烧了?勺热油,婆媳俩分工合作,一个捞面,放调料,一个泼热油。 热油充分激发?了?蒜香和辣椒香,刹那间,整个厨房都?是这香味,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正如乔月所想,这油泼面确实不错,配上凉拌蒲公英,酸爽解腻,但因为心情原因,三个人吃的都?很沉默,尤其?是赵母,看着似乎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 吃过?饭,乔月就?让赵母去睡,自?己来煮魔芋,但赵母不让非要坚持,无奈,乔月便?只能在一旁陪她。 昏黄的火光下,沈青瑞趴在桌上写着作业,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乔月再看看赵母,心里有些不好受。 等收拾好一切,乔月送赵母回房睡下,熄了?灯出门,却发?现沈青瑞在他门口等着。 看见他过?来,弱弱地喊了?声?,“嫂子。” “有事吗?”看着小屁孩有些蔫蔫儿的,乔月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脑袋。 “嫂子,醉仙居的生意,我们是不是不能做了??” “为什么这么问?”乔月问。 “你之前不是说答应了?朱老爷,魔芋只卖他一家吗?”李青瑞说。那如今村里人都?知道魔芋怎么做了?,岂不是对醉仙居食言了?。 “我确实说了?魔芋只卖他们一家,但我保证的也?只是我,并不是别人啊。” 这小屁孩倒是财迷的紧,还能想起?这一茬儿。不过?确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确实是有些食言而肥了?。看来明日,少不得要去一趟醉仙居跟朱老说明情况了?。 而她今晚也?得想想有没有什么弥补的方法。 “好了?。”看他一脸愁容的样子,乔月没忍住,捏了?捏他稍稍长了?些肉的小脸蛋儿,“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早点睡,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第32节 夜色如水,漆黑的天空如同某些人的心情,对于?好多人来说,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但这些人里,却并不包括乔月,她睡的十分踏实,直到天微微亮时,她才被村里的鸡鸣狗叫给吵醒。 外头?人说话?的声?音此起?彼伏,让乔月这个原想睡个回笼觉的人烦躁的不行,披上衣服出去,却发?现沈母也?在外头?,显然也?是听到声?音出来看的。 “婶子,外头?啥声?儿啊!”乔月睡眼蒙眬地问。 “村里的人都?气场去挖魔芋了?。”早起?的天还有些凉,沈母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淡声?说。 “这么早!”乔月有些震惊,这魔芋又不是蘑菇,去的迟了?也?不会长坏,至于?起?这么早吗。 “都?怕去迟了?没了?。”沈母说。村里的人,难得有挣钱的法子,哪里肯输给别人,这种情况,怕是要持续一阵子了?。 沈母叹了?口气,随即对乔月说:“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 乔月点头?,回屋又躺了?一会儿,但左右是睡不着了?,索性起?床。 沈青瑞这会儿也?才起?床,正蹲在院墙边上用柳树枝刷牙,乔月去厨房瞅了?一眼,沈母已经将魔芋豆腐装进了?桶里,正准备烧洗脸水。 婆媳二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做好了?早饭。 送走了?沈青瑞,沈母在家里洗锅,乔月就?去瞧了?瞧院子后头?的辣椒苗。经过?一夜的修养,原本蔫不拉叽的小苗如今全都?抬起?了?头?,水灵灵嫩生生的。 今天天气不错,乔月怕中午太大将苗给晒坏了?,就?又阴了?一遍水。 做完这些出了?一身?汗,乔月回屋换了?身?衣裳,看见了?桌上放着的她修改好的设计稿。 马上就?到四月头?了?,这东西得早点给春草去绣。 拿出昨日从玲珑阁带来的布料,乔月将稿子在上面又描摹了?一遍,标注好颜色,她正说要拿去给春草,却听见门外忽然吵闹起?来了?。 她踏出房门,在屋里做夏衣的沈母也?听见声?音出来,两人都?一脸懵,随即开门才发?现,原来是早上去挖魔芋的一部分人回来了?,而碰巧王五也?来拉货,两拨人在门口碰见,村里人正好奇地拉着他问东问西呢。 王五虽是醉仙居的伙计,但接待的一般都?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呀。 一群人围着他,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口水飞溅地说个不停。王五感觉自?己好像掉进蜂房里一般,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该回答谁的问题。 他想敲门敲门叫乔月出来,偏偏这些人围着他,让他举步维艰。这会儿看到乔悦,他就?跟看到救星了?一样,眼含热泪,“沈娘子,你快救救我呀!” 见乔月出来,原本还围着他的人,瞬间又顾涌到乔月那边去了?。一个举着筐,提着背篓让乔月看,都?说自?家挖的魔芋大,生怕别人抢了?先机,乔月收够了?,到时候就?不收自?家的了?。 乔月这才体会到了?王五的无奈,比起?这些人愤怒的谩骂,她们这样的热情才是让人最难招架的。 但此时此刻这情形,乔月只能先安抚她们,扯着嗓子喊:“各位叔叔婶子,大家一个一个来,我说了?你们的魔芋我肯定收。所以大家不要挤,也?不要乱,等我把这边的事儿交代了?,就?给你们秤魔芋。” 到底这会儿乔月是老板,说的话?还是有几分用的,在她的安排下,众人都?先退到一边,王五将装魔芋豆腐的桶装上车绑好,驾着骡车飞也?似的逃走了?。 这些人,着实可怕。 因着之前要秤魔芋豆腐,所以乔月特意买了?一杆秤,而且通过?这几日的学习,她也?学会了?如何看杆子秤。 她们自?个儿带的筐子都?不同,乔月便?拿来了?自?家的筐,给众人看着去了?皮之后,将她们挖来的魔芋给称了?。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过?片刻时间,沈家的院子里就?已经堆满了?魔芋,而且那一个个的个头?都?不小,沈母负责算账点钱,然后让她们当面点清楚,免得到时候出问题。 一般来说,村里女人们的来钱道,就?是绣个刺绣,做个珠花啥的,用时长不说钱还少,哪像今天,出去一两个时辰,回来就?有二三十文钱,照这样下去,一个月可不得有一两银子。 这么一想,这爬山颠簸的累也?不算累了?,要不是还要顾着家里人吃饭,她们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山上找魔芋。 但有这二十多文钱,她们也?还是乐得颠儿颠儿的,一个个脸上扬着笑?,看着跟过?年了?似的。 第34章 chapter34补偿 也好在如今麦子已经出苗了, 地里有草,村里大多数人还是顾着地上的活,早上上山早, 回来的便也早,所以很快, 来卖魔芋的就没几个人了。 但乔月也发现?了,昨天?那几个向山村的帮着赵母的几个女人?没来。 “她们说要自己弄魔芋豆腐。”听着乔月的嘟囔, 一旁帮忙搬魔芋的粮生搭话道。 粮生是水婶儿的大儿子, 比沈青瑞小一岁, 今年也十一了。半大的小子, 却也瘦的皮包骨,哪怕是穿着?改过?的夹袄, 但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见乔月望向他, 他又说:“我那会儿在山上听?见他们说了。” 这种情况乔月倒是早就预料到了,村里人?大多种地, 没有那么多的闲时间做魔芋,但也不乏觉得?有利可?图的,想要试他一试的。 而且乔月觉得?, 这里头, 一定是有赵母的手笔。不过?也无所谓,随她们去就好了。 乔月耸了耸肩,随即就看见梁生抱着?可?大两个魔芋往屋里去,“粮生, 你放下吧, 我来就行。” 方才水婶儿走的时候见门外堆了许多魔芋, 就说让粮生留下来帮忙,乔月推辞不过?就答应了, 说成想这孩子这么实诚,干活儿这么拼命。 “没事儿嫂子,我在家总干,不重。”粮生扯着?嘴一笑,质朴的笑容就如同天?上的一弘清泉,荡涤着?人?的心灵。 “我是怕你累坏了。”乔月说着?,撤走了他手里的一个魔芋。 魔芋太多,总堆在院子里也不是事儿,于?是沈母就说先搬一半到杂物房里,剩下的原像之前的那样?埋起来。 杂物房不大,也盛不了多少魔芋,乔月用木板支起了个架子,将魔芋放在架子上防止受潮腐坏。 弄好那些,乔月从?杂物房出来,就看见粮生盯着?院子里晾衣杆上,沈青瑞洗了还没干的书生袍发呆。 似乎是感觉到他过?来了,小孩儿抬起头来问她,“嫂子,那是青瑞哥哥的书生袍吗?真好看。” 那书生袍是新做的,烟青色的料子,袖口处还有沈母绣的竹子花纹,光是看着?就带着?一点书生的儒雅气?质,很是好看。 他说话声?音小小的,里面有羡慕,但更多的是向往。 虽然说沈青瑞现?在读的私塾是免费的,但村里还是很少有孩子能去的,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算家里的一个劳动力了。 农民靠天?吃饭,这年成好了,庄稼丰收,除去赋税要交的,家里剩的多了还能卖一点攒点钱。这年成不好了,一家子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所以,一般除了春种秋收,村里的男人?们大部分时间还是去镇上或者县里找活做,而留在家里的女人?与孩子,就成了干杂活儿的主力军。 粮生家里有两个年迈的老?人?,下面还有一个九岁的妹妹和两个三岁的龙凤胎弟妹,所以,他虽然到了能上学的年纪,但家里,却也着?实离不开他。 而之前,他几乎是和沈青瑞他们一块儿光屁股穿开裆裤长大的,可?是现?在,沈青瑞和二狗子都去学堂了,只?有他在家里。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看着?粮生眼中的暗淡,乔月不由得?觉得?心酸。 本来嘛,这么大的孩子,就该是上学的年纪,可?偏偏却因家庭负累,上不了学。 而这样?的孩子,村里还有很多。 他们渴望着?知识,渴望着?改变命运,却又无可?奈何。 可?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乔月现?在的能力,能做到的就只?有独善其身。 乔月摸了摸他的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 中午饭是沈母做的,因为收魔芋花费了太多时间,就只?是简单的蒸了点杂粮饭随便炒了个菜。 乔月去给?沈青书送饭时也没有提赵母昨日来找茬儿的事。一是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自己也没吃亏,二来就是沈青书马上就要考试了,不想让他分心。 从?书院出来,乔月便直奔醉仙居。 这会儿正?值饭点,醉仙居是人?满为患,几个店小二穿梭其间,忙得?不行,哪怕是看见乔月,也只?是匆匆点头示意?,倒是在楼上转悠的王四看见了她,下了楼来问好。 “沈娘子可?是来着?我们东家的?”王四问。 “嗯,”乔约点头,“不知他在不在店里?” “在呢,在呢。”王四笑嘻嘻的说:“东家知道你今日必然来找他,所以早就在店里等着?了。” 随即做了个请的姿势,说“沈娘子楼上请。” 跟着?王四上了楼,乔月看见了一直在雅间等她的朱文?。 悠闲地躺在躺椅上,摇着?扇子喝着?茶,惬意?的似乎外头的吵闹他都听?不见。 “东家,沈娘子到了。” 王四轻声?喊了声?,朱文?闻言睁开眼,瞅了乔月一眼,随即坐起了身子,“乔丫头来了,四儿,上茶。” 王四应声?出去,因为此时楼上人?来人?往,他还特意?关了门。 乔月看朱文?这样?子,就知道他定然是知道了她将魔芋豆腐的方子公布出去的事儿。毕竟今早王五去拉货的时候,指定是从?乡亲们嘴里听?到了不少。 朱文?知道她的来意?,所以便也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乔丫头,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啊!” 虽然他之前只?让乔月保证她家的魔芋豆腐只?提供给?醉仙居,可?那也是在他知道这魔芋豆腐只?有她家会做的魔芋前提下,如今乔月将方子公布出去,那模仿者肯定多之又多,那这魔芋豆腐,也就没法做到他醉仙居一家独有了。 虽然说他现?在已经抢占了先机,可?到底还是会受到影响。 “是有些不地道。”乔月无奈一笑,“但当时的那种情况,我若是不说,怕是以后这魔芋豆腐就做不成了。” “怎么回事儿?”朱文?有些好奇的问。他今早也是听?王五说乔月因为某些原因将魔芋方子给?公布出去了,可?具体什么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见他有心要听?,乔月便将昨日的事悉数讲给?朱文?听?。实事求是,既不夸大,也不诋毁,听?的朱文?眉头直皱。 “你说的那个赵李氏,可?是赵天?齐他娘?”朱文?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乔月好奇,她方才好像没有提起赵天?齐的名字吧。 “没什么,就是偶然听?过?。”朱文?摇摇头,一脸不想说的样?子。 他不会告诉乔月,他是看着?沈青书笼络不了了,所以打算退而求其次,去笼络和沈青书同样?优秀的赵天?齐。 虽然书院山长说过?,赵天?齐这人?稍稍有些偏执,时常剑走偏锋,有些邪聪明,但他觉得?,在官场上,这样?的人?其实才更能吃得?开,站住脚。 所以这几天?,他也派人?去打听?了下赵家的情况,知道赵天?齐父母双全,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妹妹。 他其实已经在打算,要不要将那个赵燕儿给?迎进门了。也算是给?赵天?齐抛去一根橄榄枝了,谁成想,竟听?到这样?的事情。 抛去旁的不说,就赵母这性子,以后若是自己百年之后,赵天?齐又考上了状元,就自己儿子那德行,这偌大的朱家,岂不成了他赵家的囊中之物了。 而且从?今早王五口中所说,乔月应该也没有夸大其词,看来这赵家,还真是不能招惹。 就他那个奇葩娘,谁惹谁倒霉。 乔月见朱文?拧着?眉头不说话,还以为他还是对自己公布方子这事儿耿耿于?怀,只?得?将做完想到的弥补的法子说出来。 “我知道,这事儿到底是会冲击到醉仙居的生意?,这么着?吧,我再给?你两个菜谱,当做补偿。”乔月说。 “补偿?” 朱文?闻言,挑了挑眉。 其实这事儿,他也就是嘴上一说,心里压根就没想过?让乔月补偿。比起补偿,他其实更想因为这件事,让沈家欠自己一个情。 赵天?齐不行,这不还有沈青书吗?谁成想,这丫头却不给?自己一点机会。 第33节 “对,补偿。”乔月点头。 虽然她知道,这件事自己如果钻空子,朱文?其实根本就那她没办法,但朱文?待人?接物的诚恳法儿,让她没法儿昧着?良心当做无事发生。 “ 眼下醉香居的菜品大多以咸,辣,或酸辣三种口味为主,不知朱老?是否尝试过?甜口或者酸甜口?” “甜口?”朱文?皱眉。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好吃,哪有菜是甜口的,又不是水果。 “如今店里人?正?多,估计后厨也忙得?是热火朝天?,不如这样?吧,我写下两道菜谱,等客人?走了,朱老?可?以让店里的厨子试试看。” 看乔月这架势,似乎他不答应是不行了。至于?这奇怪的口感嘛,有些东西,得?试过?了才能知道好不好。 “好吧,既然乔丫头你这么客气?,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朱文?笑笑,随即唤来王四让准备纸笔。 眼下没有炭笔,乔月只?能将就用毛笔,颤颤巍巍,哆哆嗦嗦了大半天?,她总算是将两道菜谱给?写完了。 一道是拔丝地瓜,一道是糖醋排骨。 这两道菜乔月很喜欢,同时也是她的拿手好菜,对此颇有心得?。 而且做好糖醋排骨的关键其实在于?糖醋酱,只?要做好这个,什么糖醋鱼啊,糖醋里脊,糖醋娃娃菜啊其实都不是问题。 至于?拔丝地瓜,那都是农家常见的吃食了,价格不贵又好吃,而且适当的加以拓展,拔丝土豆,拔丝芋头,这些都可?以尝试。 当然了,这些话乔月可?不会告诉朱文?,他只?提供这两个菜谱,若是那大厨心思活泛些,想来假以时日,他自己也能悟出来。 第35章 chapter35杏仁 从醉仙居出来后, 乔月去了一趟清水县最好的铁匠铺——于记铁匠铺。 前些日子她在铁匠铺订了一个密封的罐子,都过了好些时日了,想来是可以取了。 这段时间她给一些县城的富家千金私人定制作画, 发现她们画眉似乎都是挑大日子或者?特殊时间,平日里几乎都不咋画眉。 乔月原以为她们是闲画眉麻烦, 可细问之下才知道,她们现在画眉时所用的是铜黛, 而且还是是舶来品, 价格昂贵不说还常常有价无市。所以她们不画眉不是嫌麻烦, 而是舍不得用。 听她们说, 之前在铜黛没传来大礼朝之前,人们都是用烧焦的树枝沾水画眉的, 可如今有了这时兴物?, 再用树枝画眉就有些落后了,而且树枝梆硬, 画出来的眉也没有铜黛那样自然好看,所以索性就不画了。 这可就让乔月看见商机了,别的不说, 用古法做个眉笔, 她还是可以的。而且从大礼朝眉笔这一块儿的欠缺来看,她的市场十分广泛。 所以回去合计了下,乔月第二日就找了铁匠铺开始打工具。 于记铁匠铺在隔醉仙居三条街的小巷子里。破旧的小屋里,前帘的顶头挂着一溜烟儿的锄头, 镰刀还有菜刀, 这些都是客人订做好但没来取的。 仅阁一张帘子的后面是打铁房, 里面三个铁塔般的汉子,上身?脱个精光, 露出古铜色结实有力的肌肉,正在里头举着大锤,一下一下挥汗如雨。 溅起的铁火星落到他们身?上,他们也像感受不到似的,毫不在意。 前帘旁边有个小柜台,柜台里面,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正在打盹,看见她来,扯着嗓子往里头喊,“爹,有人来了。” 小丫头声音不小,但也足够里面的人听到了。 三人中的一个男人听到声音,揭开半边帘子瞧衣服是个女子,搁下手里的活后,披了件衣裳才出来。 出来见是乔月,他脸上带了笑,“原来是沈娘子来了呀,正好,您要的盒子,我给你打出来了。” 说着,他弯腰俯身?,从柜台里头拿出一个约么?有成年?人脖子那么?粗的罐子。罐子带盖,上面还有个小小的机关,可以拧紧,形成一个密封的空间。 别看这玩意儿体积不大,可是花了乔月五两?银子呢。 乔月接过罐子来看了看,发现这玩意看着不大,但重?是真重?,为了试探其密封性,男人还贴心?的舀来了一瓢水做实验。 花了高价钱的东西,结果自然是合格的任凭乔月怎么?晃动?,水都没流出来一滴。 于丰收看乔月摆弄那个罐子,终是没忍住将疑惑问了出来,“沈娘子,你花这么?多钱,打这样一个罐子,是做什么?用啊?” 他先前还觉得这玩意她是用来装东西的,可装东西,随便打一个罐子就够使,何必花这么?多钱来打一个密封性这么?好的罐子呢。 那不是浪费钱吗? “用来做一些女儿家用的东西。”面对他的询问,乔月答得模棱两?可,但却?也是实话,但于丰收只当她是在敷衍自己,笑了笑,没再说话。 五两?银子之前已经付过一半,乔月结了尾款,又顺便在他这儿买了个小锅。 沈家做饭用的都是炉灶,上面只有两?个大锅,乔月要做眉笔那可是个精细活儿,得重?新买锅,至于炉灶,前两?日李叔得知她想要个小炉灶,从他家找出了个破了的瓦罐,然后用泥土给她糊了一个。 别看那炉灶看着丑,但好用是真好用,既不会冒倒烟,烧火还旺,旁边还开了个小口,可以通过扇火来调节火力的大小。 一个铁罐子加一个铁锅,对于乔月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人来说着实是有些重?了,但好在老?板人好,说她花了这么?多钱,可以帮忙给她送过去。 这还是乔月长这么?大第一次做驴车,到人腰间的小黑驴,尾巴上还挂着红色的布,拖着车走在前头,一甩一甩的十分亮眼。 得知自己爹要赶着毛驴出门,那小女孩也不干了,非要跟着同?去,他爹不允,还哭闹起来了。 于丰收拗不过,只得一同?带着她。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他和乔月孤男寡女的,而他又是个鳏夫,难免会叫人说闲话。 “沈娘子,你坐好了。”于丰收说着,鞭子一甩,驴蹄便“哒哒”的在地上走着。 对于乔月这个晕车族来说,这种纯天?然,带全景式天?窗的代步工具,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不二之选。 可奈何她因为幼时在外?婆家被外?婆家的老?水牛追赶过(其实就是她拉牛回家,牛走快了,她怕牛,所以走得更快了,以至于最后形成了一人一牛在路上放肆狂奔的奇景。),所以对这种大一点的牲畜,她有恐惧感,最终只得做罢。 这会儿天?已经没有中午那么?热了,所以村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上了地,乔月路过田间地头,自然少不了引来村人的观看。 其中就不乏像赵母这种等?着嚼她舌根子的。 “哟,这去了几趟县城,现在都有人亲自给送回来了。” 因着昨日的事儿,赵母心?里是憋了一肚子火,今儿中午她去给赵天?齐送饭,便是对着他好一顿抱怨,说乔月现在是满心?向?着沈家,如此也就罢了,还想着法子来坑骗他们家,也亏得赵天?齐还想着她。 赵天?齐听了这话,是一句话都没说,但赵母从他眼底看出,自家儿子与?乔月的情意,算是彻底的断了。 就这样她都还不解气,毕竟她可是为此折了十两?银子,乔月还摆了她一道,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村里人挣钱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得了机会,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 见周围的人不应和她,她继续说:“也是,人脸蛋长得好,站在街上随便招招手,就有的是人送她回来。这福气可不是你我两?家的丑女儿羡慕得来的。” “你可闭嘴吧。”听他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乔月不规矩,旁边地里的马婶儿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是眼瞎了看不见吗,没看见那车上还坐个小姑娘吗,上面一堆铁具明显就是来送货的。好歹自个儿也有闺女,嘴上就不能留点儿德嘛。” “有小姑娘咋了?哪个男人不偷腥,谁知道是不是用来打幌子的。”赵母不满的瞪了马婶儿一眼,“不过就是挣了人家的几个臭钱,现在就上赶着舔人家的屁股了。” “嗯,我舔人家肥屁股,你可好得很,”马婶儿与?赵母向?来不对付,听她这么?讽刺她,冷笑一声,怼了回去,“为了十两?银子,把亲闺女往死了打。可说到底,想偷人方子的是你,做魔芋的是你,把魔芋卖出去还是你,也不知燕儿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样的娘。” “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乐意,你管不着。”赵母被人揭了短处,当下有些悻悻的。 昨日她也是气昏了头,在苏记酒楼的那些人走后又与?家里的老?头子吵了一架,当即就把气撒到了赵燕儿身?上。手忙脚乱间随意从地上捡了根棍子,当时她也觉得自己没使多大力气,自家的老?头子也没阻拦。 在打完赵燕儿之后,她都还能自个儿走回房里。 可谁知她就是去找乔月算账的功夫,赵燕儿居然发起热症来了,要不是她做好饭后喊她她迟迟不出来,拿着火棍去房里找她,她都还不知道。 大夫说,赵燕儿是之前的脚伤没处理好出现感染,又被她打了一顿内气郁结,要不是发现的及时,人怕不是要烧傻了。 她原以为黑灯瞎火的这事儿只有她自己一家知道,可谁成想当时马婶儿刚好去尿尿,不小心?就听到了。 到底是心?中有愧,赵母脸上有些挂不住,换到地那头去做活。 赵家发生的这一切乔月自然是不知道的,于丰收将她送到家就走了,赵母她们也开始做魔芋了,乔月将买来的锅在瓦罐灶上试了试,大小刚好,而她花重?金做的罐子,也刚好可以放进厨房的灶洞里去。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沈青瑞这阵儿东风。 但看看时间,离他下学还有好一会儿。 想起自己因为今早耽搁,还没去给春草给绣品呢。于是乎,乔月又去了趟向?山村。 春草在家,她娘也在看见她来,起身?相迎,热情的不行。 乔月有时候觉得,钱这个东西,是真的神奇。以前在赵家时,原主唯唯诺诺,穿得也总是捡赵燕儿不要的,所以每次原主去找春草,春草娘都是一副嫌弃的样子,但凡她小坐一会儿,锅碗瓢盆就摔得叮当作响,就差直接把原主赶出去了。 而现在,只要是听见她的声音,她远远地就能迎上来,喜笑颜开的模样,好似她是什么?大人物?。 虽然说她话里话外?都是在问她这次的刺绣能给春草多少钱,但确实是客气热情了不少。 而乔月也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春草她娘重?男轻女很严重?,明明春草和她那个弟弟就只是先后出生,可在她娘那里,春草这个做姐姐的就得时时让着弟弟,就要处处受委屈。 如此也就罢了,她还搜刮春草做刺绣挣的钱,打算攒着给她小儿子娶媳妇。 介于这个原因,乔月每次都告诉她没几个钱,而春草娘也提过,说春草绣功这么?好,让乔月在玲珑阁说说好话给涨涨价,但都被乔月给婉拒了。 涨价是肯定的,但她不会让春草娘知道。 “月儿,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春草眼中有高兴,但更多的是对乔月的愧疚。 因为每次乔月走后,她娘总是会骂她,而且骂得可难听了,她连听都听不下去。 可是明明,乔月给她的的钱已经够多了。不过半月时间,她已经攒够一两?银子了。 有些时候她娘骂得太过分,她都想着要不要直接将钱扔到她脸上去,可想想乔月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说女儿家如果娘家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她说有钱才能有底气,没必要为了一时的痛快而让自己一直活在痛苦中。 短暂的隐忍是为了长足的幸福。 “没关系,反正她骂我我也听不见,又不会掉块肉,随她去吧。”乔月毫不在意,只是将绣样儿郑重?地交到她手上。 “这个好好绣,完事了,姐姐给你涨工资。”乔月笑着说。 “嘁。”俏皮的话,驱散了春草愧疚的心?情,她没好气道:“什么?姐姐,明明我比你大。” “是比我大,”乔月睨了她一眼,“但是我可不经常哭鼻子,还哭得这么?丑。” “……”脸上还挂着金豆豆的春草被打趣,糗得不行,当即就伸手要打乔月,“臭丫头,你找打。” 从春草家回来,赵母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乔月刚进厨房就听见沈青瑞在外?头叫门,底气十足的,可见是她交代的事儿已经办好了。 乔月脸上一喜,忙跑出去开门。大门外?,只见沈青瑞和二狗子两?人一人手里拎这个小袋子,小袋子鼓鼓囊囊的,可见里面东西不少。 “搞定啦。”乔月问。 “ 嗯哼,”沈青瑞挑了挑眉,进门后,颇有些得意的打开那袋子给乔月看。 里头的东西哗啦啦地掉出来,棕褐色,圆嘟嘟的,是一个个已经剥了壳的杏仁。 “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的,嫂子,你答应我的事儿可不能反悔呀!”沈青瑞提醒道,免得乔月忘了。 “放心?吧,忘不了。”乔月抓起了一把杏仁看,只见果仁硕大,颗颗饱满,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杏仁独有的清苦气息。 而且这虽说是两?小袋,但合起来称,怎么?也得有十几斤东西。 哎呀,这下做眉笔的东风有了,接下来,该是她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小钱钱,我来啦! 第34节 乔月抓着杏仁儿,痴痴的笑了。 第36章 chapter36担忧 杏仁是味中?药材, 具有止咳平喘,润肠通便的效用。乔月之前去药铺问过,可人家没?那么大的量, 而且价格也不便宜。 回来在家里一说,沈青瑞当即说他有办法?。让乔月把这事儿交给他, 他保证办的妥妥的。 看那小子信心十足的样儿,乔月当即同意, 还许诺只要他能弄来大量的杏仁, 她可以以药铺的价格从他手里收购。 沈母知道小儿子一直对经商感兴趣, 倒也没?阻拦, 只是觉得都是一家人,乔月没?必要这样。 但看两人都高兴的样子, 她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算了, 随他们去吧。 乔月原以为沈青瑞就?是随便说说,谁成?想, 不到三天?时间,他居然真弄来这么多杏仁。 “人家原来都是带壳,我是好一顿说, 才说通人家愿意砸了壳卖的。”沈青瑞说着好话, 那邀功的样子,妥妥的就?像个二?道贩子。 “知道了。”乔月还能不明白这小财迷是什?么意思,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把东西先拿到我屋里去吧, 我还能亏了你?。” 经沈青瑞说, 这两袋杏仁足足有十八斤, 乔月以药铺六文一斤的价格给?他,总共给?了他一百一十文。 沈青瑞算了算, 除去要给?各家的总共五十四文,他一共能赚五十六文。 他从一小堆钱里面数出十文,算作二?狗子跑腿的辛苦费。 这是之前就?说好的,二?狗子也没?推辞,拿了钱装进口袋里,然后?就?说要回去。 “先不忙回去,”沈母从厨房出来,“你?外婆家里出了点事儿,你?娘和你?爹都赶过?去了,你?先在这里写会儿字,等会儿饭好了,你?去叫大花过?来一块吃。” “哎,谢谢婶子。”二?狗子应着,对于沈母说的外婆家出事儿,他一点儿都不关心。 左不过?还就?是那些破事儿。 他也不明白,以前娘还没?出嫁的时候,外婆就?总嫌她是女孩子,各种看不上,总觉得家里两个舅舅好。而现在,两个舅舅不孝顺,她夹在中?间,受了气就?总叫母亲过?去。 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的。 而母亲心里应该也是有气的吧。这么些年来,无论外婆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没?有说过?将外婆接到家里来住两天?,哪怕外婆明示暗示了好几次,她都无动于衷。 但这个他是可以理解的,就?像夫子说的,母不贤,子不孝。外婆以前种了恶因,就?别怪现在结恶果。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二?狗子跟着沈青瑞回了屋,拿出字帖来临摹。 今儿个时间晚了是啥也做不了了,乔月将杏仁放好,然后?去厨房给?沈母帮忙。 对于乔月搞的这些名?堂,沈母一般是不多过?问的,但一般情况下,乔月有啥大动作,也会跟她说清楚自己是要做什?么,所以说,纵观整个向溪村,恐怕也就?只有她们婆媳的关系这么好了。 因着昨日?的面没?吃尽兴,所以今天?沈母按乔月的意思继续做了面。不过?今天?不是油泼面,而是炸酱面。 做炸酱乔月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肉酱,做出来鲜香味美,油而不腻,拌着面她能多吃一大碗。 做炸酱面最主要的就?是选好肉,最好是选用五花肉或者三分肥七分瘦的后?腿肉,一定要边炒出油脂再下酱料,这样做出来的炸酱味道香的同时,肉还不油腻。 许是因为猪肉是土家猪的缘故,乔月觉得今天?的炸酱是他做炸酱这么多年来最香的一次,那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青瑞,你?饿吗?”二?狗子写着字儿,闻到香味,鼻子一抽一抽的,弱弱的问。 “饿呀。”沈清瑞搓了搓自己已?经瘪了的肚皮。这味道简直是隔着门都能闻见,估计是他嫂子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可问题是夫子布置的作业他还没?写完,他答应过?乔月了,哪怕是做生意也不会耽误学习。 “快点写,写完就?能去吃饭了。” “ 哦哦!” 为了能早点吃饭,两个原本磨磨蹭蹭的人现在是奋笔疾书,但哪怕手底下的动作快了,可他们写出来的东西却依然工整。 厨房里,乔月一锅炸酱出锅。舀了满满一大盆,如今天?气还不算热,这炸酱能放的住,如此吃饭也方便了,只需下了面,浇上一勺炸酱就?好。 将陶盆挪到边上,沈母往锅里添水,乔月准备扯面。 因为技术原因,乔月拉不了那种饭馆里的拉面,只能用家常的扯面代替,有些地方也叫行面。擀成?薄薄的圆饼,抹油醒面,等好了用刀切了一拉就?完事儿。 洗了把手,乔月正说要弄面,却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估计是柳芽回来了。”沈母说。 “我去看看。” 乔月出去开门,门打开,外面站的竟然是沈青书。 “……”乔月有些傻眼,“你?怎么回来了?” 中?午去送饭时,他也没?说晚上要回来呀。 “跟夫子告了假。”沈清书说着,从头?到脚将乔月好一番打量,“听说你?跟赵李氏起?矛盾了?” “嗯,你?怎么知道?”因为怕沈青书分心,乔月中?午压根就?没?提这事儿。 “听同学说的,他听见赵李氏跟赵天?齐诉苦来着。”他抓着乔月的肩膀,神情有些紧张,“你?怎么样,没?事吧,她有没?有伤到你??” “所以说,你?回来是来关心我有没?有事的?”看着某人眼里的担忧,乔月喜上眉稍,“行了,先进来再说。” 沈青书进了门,因为心里焦急,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你?如果听你?同学说了,那你?应该知道,昨天?那事儿我可是占上风的。”乔月语气还是有些自豪的,“我没?事儿,倒是赵天?齐他娘被我气得够呛。” “这么大的事,你?为啥不告诉我?”沈青书问。其实?从乔月中?午的状态以及赵母哭诉的内容,他大致也猜到了乔月应该是没?吃亏。 但他就?是放心不下,下午下了学,便匆匆告假回家来看看。 说实?话,这事儿吧,乔月确实?做得很有点儿不地道,毕竟若是沈青书跟人打架没?告诉她,她从别人嘴里听到,估计也急得跳脚。 “嘿嘿,”乔月讪笑着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怕你?分心,耽误你?学习吗?” “你?”沈青书正要在说什?么,赵母从厨房出来,惊讶的打断了他的话。 “青书,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沈清说没?说话,而是看向了乔月,意思是让她解释。 “青书哥知道昨天?我们跟赵家闹矛盾了,所以特意回来看看。”乔越言简意赅,避重就?轻。 沈母倒是也没?在说什?么,点了点头?,“也没?啥事儿,就?是昨天?赵李氏领着一帮村民过?来,先是说乔月给?了赵燕儿假的方子让她折了十两银子,后?来被乔月戳穿后?看得不到赔偿,就?鼓动两个村的人,说那魔芋是大家的,说乔月要是不给?他们个交代,那以后?他们就?在山上放药放夹子,让我们做不成?生意。” “一群村民?”沈青书听的眉头?直皱。他原以为只是家里和赵李氏的斗争,没?想到还有两个村的人掺和。 “可不是,那赵李氏撒泼” “哎婶子”眼瞧着沈青书面色有些不好了,沈母却大有一副要将她昨日?的“丰功伟绩”再情景重现一遍的架势,乔月赶忙打断了她,“灶上的锅好像开了,你?去看看,别让水溢出来了。” “……” 灶上的锅是大锅,只添了一底水,怎么可能溢出来? 赵母这才发觉儿子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乔月慌里慌张的表情,两人显然是有事瞒着她。 小两口的事儿他也不好管,既然乔月有意支开他,那她只能先离开为妙。 “嘿,嘿嘿。”在沈青书探照灯一般的目光下,乔月就?只能装傻充愣地傻笑。 “挺厉害呀,一个人对这样一帮子人呀!”沈青书语气明显有些不悦,“这种情况下你?都敢跟人家正面对立,真有你?的。” 村里人可不是好惹的,若是一言不合,有些可是会动手的,乔月身为一个弱女子,若是真动起?手来,哪会是他们的对手。 “我这不是没?受伤吗。”乔月扁了扁嘴,低声嘟囔道。 沈青书也知道事已?至此,责备乔月也没?用,只是为了让她长个记性,“以后?若是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去请村长来主持公道,不要一个人蛮干。” “哦,知道了。”乔月点了点头?一副乖巧小媳妇儿样。 可问题就?是,那天?村长就?不在家呀。她早上还碰见他来着,他说要去闺女家帮忙,说是种了几亩地的土豆,她公婆都年纪大了,小两口忙不过?来 这也就?是她那天?为啥一点儿都没?考虑村长的原因。 沈青书这人是向来吃软不吃硬,乔月这么软乎乎地应和,让他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感觉有点尴尬。 尤其是沈青书,一时冲动就?跑来了,现下事情都说开了,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那个……我去看看青瑞。” 沈青瑞和二?狗子正趴在门上偷听呢,没?想到沈青书会忽然进门,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 “哥,哥—嘿嘿嘿—” “青书哥—嘿嘿嘿—” 沈青书:“……” 见有二?狗子在,沈青书也没?有多责备沈青瑞偷听这种不君子的行为,只是轻嗯了声。 “哥,你?怎么回来了?”沈青瑞嬉笑着问。 沈青书:“……” 怎么谁都要问他为什?么现在回来。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快写字。”沈青书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说。 沈青书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沈母的呼喊声:“二?狗子,去叫你?姐过?来吃饭。” “好嘞婶子。”二?狗子应声跑出去,屋里就?剩下兄弟二?人。 沈青瑞露出一抹看透一切的笑,上前两步低声问:“哥,你?是不是担心嫂子,所以才回来的?” “胡说什?么呢,快去写字。”沈青书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个脑瓜崩,但耳间的一抹红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担心吗,好像是有一点儿。 ** 因着沈青书在,晚饭的饭桌上格外的热闹,乔月的炸酱做的也香,满屋子的欢声笑语浸润在饭香中?,那是最朴实?的烟火气。 饭桌上,二?狗子还说起?了沈青瑞是如何弄到杏仁的。 原来在他们书院,有几个学生是苦榆屯儿的,那地方大片大片的山,山上到处都是杏树。 苦榆屯的人时常在秋天?的时候去山上捡杏子,回来扒了外头?的杏皮,只留杏核,晒干后?卖给?县城的一些药铺补贴点儿家用。 但去年年成?好,春天?即无霜冻又无暴雨,所以杏子大丰收。 杏仁虽然有止咳化痰,润肺清火的效用,但到底药铺的用量不多。手里的杏核卖不出去,又舍不得扔,便只能留着。 有一阵子私塾里的同学都说,家里熬粥顿顿都放杏仁碎,喝得他们打个嗝都是苦的。 第35节 所以得知乔月要用杏仁,沈青瑞当即就?有了想法?。 “嫂子你?是不知道,青瑞有多鸡贼。”二?狗子跟乔月控诉,“他先是打听谁家有杏核说是家里需要。那些同学听见了自然是回去问了父母,结果回来他又说他嫌弃他家的杏核带壳,说他只想要不带壳的。” 那些人家的杏核本就?卖不出去,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买家,而且用量要的量还不少,哪怕是麻烦了麻烦,也硬生生用两天?的时间,将一部分杏核给?剥了壳,只剩下杏仁。 当然了,沈青瑞也没?亏待他们,如今一斤杏核也就?是两文钱,这杏仁他就?给?到了三文钱,虽然也不算多,但比起?全部砸手里,已?经好太多了。 很何况这玩意儿就?是山上捡的,除了费点时间,几乎没?啥成?本。 乔月也没?想到沈青瑞还能有这样的头?脑,欲情故纵,看来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但是青瑞,你?这样在私塾大摇大摆做生意赚钱,是不是不太好?”乔月问。 读书人向来清高,虽然没?有到视黄白之物为无物的地步,但表面上却不会表现的过?于爱财。 是已?,哪怕是沈青瑞这样的小屁孩们,若在私塾里赚钱招摇过?市,也难免会遭同学们的不满与嫌弃。 “这些事儿我都是在书院外面跟他们说的。”沈青瑞说:“而且也就?是这次我自己拿回来,以后?都是他们帮忙送回来,不会耽误学习,也不会影响我名?声。” “还有送货上门?”就?连乔月都惊讶了,她这个小叔子好像有点儿不简单。 “嗯。”如愿看到乔月眼里的惊喜,沈清瑞不免翘起?了尾巴,但随即他又有些担心的问:“嫂子,这杏仁,你?还要吗?” 之前乔月只是说了她需要杏仁,但这东西嘛,他总觉得用处不大,十八斤已?经够多了。 “这个不一定,我得先看看我能不能做成?功。”乔月说。若是成?功了以后?杏仁的需求量怕是会很大。 “什?么东西做成?功?”沈青书听得有点儿云里雾里的。他不过?离开家几日?,怎么感觉自家弟弟和乔月说的话他已?经开始听不懂了呢。 “我是打算做眉笔,需要用到杏仁油,但是我没?自己做过?,所以也不晓得能不能成?功。” “眉笔?”沈情书更?懵了,这又是什?么东西? “唉,就?是女子画眉的东西。”乔月说。 “画眉,你?说的可是铜黛?”这个沈青书还是在书院听说过?的,张敞画眉,可是夫妻恩爱和睦的一段佳话呢。 “是,但也不完全是。我这个用料比较古朴,价格也没?有铜黛那么贵,但是效果嘛,应该是跟铜黛差不多的。” 乔月说的倒是自若,也没?注意到,一旁的沈母看着她侃侃而谈,眼里是淡淡的疑惑。 第37章 chapter37杏仁油 夜深了, 柳芽婶子他们也过来接走了二狗子姐弟俩,乔月在厨房煮魔芋,她明日打算试试看能不能自己提取到杏仁油, 但再此之前,她得先收集一点木炭。 脚边空地上堆着?一堆草木灰, 乔月将那些?她特意放进去,表面已经烧红烧透的木头夹出来, 埋进草木灰里埋着?。 这就是她自制的家庭版的木炭, 虽然比不上外面买的火力强, 但到底不要钱不是。 她还要攒钱买琉璃呢。 乔月在这边忙活, 那厢,沈母是再也忍不住了, 思虑再三, 敲响了沈青书的门。 “娘?”沈青书还?以为是乔悦又找他写?东西,开门见是沈母, 稍稍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儿吗?” “你出来一下, 娘有?点事儿跟你说。”沈母看着?里头眼?巴巴望着?的沈青瑞, 最终决定还?是避开他说。 沈青书跟着?沈母进了她的屋,见母亲还?神神秘秘的把门关上,心下更好?奇了,“娘, 到底怎么了怎么神神秘秘的?” “青书啊, ”沈母走近了沈青书, 压低了嗓子问,“你有?没有?发现, 最近乔月有?些?怪怪的。” “啊,什么怪怪的?”沈青书其实大概也猜到沈母的意思了,但他还?是假装不知道的问。 “就是,哎呀……”沈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感觉她跟我?以前认识的乔月不是一个人。” “……”哪怕是猜到了,但被沈母点破,沈青书当即也是心下一惊,但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语气很?平静的说:“怎么可能呢,那不就是乔月吗。” “我?也说呀。”沈母知道,她这个怀疑根本就站不住脚,可她就是觉得现在的乔月跟以前的乔月是两个人。 “你说以前我?们也不是不清楚,那乔月在人前唯唯诺诺的,向来是半句大声的话都不敢说的。可那日面对那么多人的刁难,她却能应对如流,甚至连赵李氏那样泼的人,都拿她没办法。” “许是知道我?们会给她撑腰吧。”沈母的猜测沈青书也有?,甚至比她怀疑的更早.。但眼?下,他要做的是先安慰沈母,“就像她自己说的,以前在赵家?的时候,赵李氏总是骂他,赵家?人也看不上他,这样的情况下,任谁生活的久了都不敢说话吧。” “那她设计刺绣做魔芋这些?呢,她说她现在做的是个什么眉笔,以后是要开美妆店的。” 美妆店,哪怕是在她之前生活的那个地方,她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店铺。而?且乔月做的这个眉笔,似乎也是大礼独一份儿的。 “这有?什么稀奇的,”沈青书不以为意的说,“你忘了,她爹可是商人,她以前跟着?她爹走南闯北,什么样稀罕的东西没见过。” “那……” 见儿子处处为乔月说话,还?处处有?理,沈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真的觉得她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人还?是那个人。而?且就算她真变了一个人又能怎么样呢?”沈青书说:“而?且她对家?里不好?吗?对你不好?吗,咱们家?都这么穷了,难道还?怕人家?有?所图谋啊。怎么看都是他吃亏啊!” 沈母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他们家?现在能有?这个光景,可全都是靠乔月。 见他脸上的愁容下去了,沈青书轻笑着?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床边走,“好?啦,您就早点休息吧,别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嗯?” “嗯,”沈母点点头,应和着?,“那你也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去书院呢。” “知道了。”伺候着?沈母睡下,沈青书熄灯出去。 原本他是想?回房的,但见厨房还?亮着?,他知道乔月还?在里头,顿了顿,终是转了脚步走了进去。 灶洞里有?火,火光照的厨房里亮亮的,乔月就没有?燃灯。 沈青书站在门口出处,静静地看着?里面忙碌的乔月。 火光映红了她的脸颊,使她原本就清丽的脸蛋越发美艳,一双大眼?睛如同跌落在湖水中?的星辰,这会儿正在聚精会神的盯着?灶洞里的火。 一双手忙碌着?,可她弄的东西,是他见过却从来没自己弄过的东西。 方才他虽然话里话外都在安抚沈母,但他心里却很?笃定,眼?前这个明艳大方的乔月与往日那个唯唯诺诺的乔月绝对不是一个人。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他也想?不明白。 但就像他最后对沈母说的那一番话,无论她是谁,她都是没有?恶意的,而?且他对家?里每一个人都很?好?,仅凭这一点,前面的那些?怀疑,他通通都可以摈弃掉。 略微有?些?粗重?的呼吸声惊动到了乔月,乔月抬头,见是他站在门口,怔怔的望着?自己,还?以为他有?话要说,挑了挑眉,“怎么了吗?”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你忙完了没有?。”沈青书踏进厨房,目光落到了乔月从灰堆里捡出来的一小堆木炭上,“这个,是你明天?弄杏仁油时要用的?” “嗯。”乔月嗯了声,随即从身后拿出一个草凳子来,“要不要坐会儿?” 因为是在家?里,所以沈青书换下了书生袍,换上了平常在家?里穿的粗布短打。 草凳子有?点矮,他那么坐着?,那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就有?点显眼?。 其实除了乔月直面的灶洞之外,整个厨房都相?对是黑漆漆的。也就是说,除了那一双腿,在乔月眼?中?,沈青书整个人都是引入朦胧的黑暗中?的。 如今天?气也热了,人都换上了单薄的衣服。沈青书这套衣服估计是几年前的了,穿着?有?点小,他这么一坐,直接露出了脚脖子和半截小腿。 小腿肌肉纤长紧实,脚腕处的紧绷皮肤,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气,透露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性感。 也不知是不是夜色容易诱人犯罪,乔月看得呆了,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了一种想?上手摸一摸的想?法。 “咳,”这个想?法吓得乔月直接被口水给呛着?了,猛咳一声转过头去,脸色直接爆红。 但也好?在有?黑暗和火光的遮掩,才显得不明显。 乔月觉得她得说点什么,好?将脑中?这种危险的想?法挤出去。 “你以后在书院,防着?点儿赵天?齐。” “嗯?”沈青书还?想?着?乔月性格转变的事儿呢,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 “那人总是小肚鸡肠。我?这次让他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他报复不到我?,我?怕会在你身上撒气。” 乔月说:“反正你听我?的,小心着?他点儿,最好?是离他远远儿的。” 像之前沈青书只不过仅仅是因为优秀,他就生出了毁掉他前程的想?法,并且付诸行动。 这一次,他家?损失了十两银子,赵母还?被她气得半死,依照那个人的性子,肯定会把所有?的原因归结到沈青书头上,然后让他好?看。 不得不说,乔月借助读者层面和原主层面这两个上帝视角,是真的很?了解赵天?齐的为人。 没错,在听完赵母的哭诉后,赵天?齐其实也是气愤乔月的,觉得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可冷静下来再一想?,乔月之前在他家?的时候都很?孝顺,为何一到了沈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究其原因,问题还?是出在沈家?或者说沈青书这个小人身上。 若说以前他口口声声说要让沈青书好?看只是图一时的口舌之快,那现在,他是真的要付诸行动了。 至于如何做,做什么,什么时候做,他心里早已有?了想?法。 * 乔月这话叫沈青书没法接,毕竟赵天?齐和他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他生日那次后,他俩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而?在课堂上,赵天?齐也总和他唱反调,只要是他赞同的观点,他一定持反对态度。 而?且他的那些?跟班,也明里暗里说是他抢了赵天?齐的媳妇儿,经常拿话来刺他,但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无伤大雅都小事,甚至还?有?些?幼稚。 “你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你忘了他之前怎么算计你了。”乔月见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终是没忍住伸手拍了他一下。 而?刚巧,她的手就落在了他裸着?的小腿上。 乔月:“……” 她说她不是有?意的,有?人相?信吗? 好?在沈青书并未注意到,因着?她的关心,不得不点点头,“知~道~了。” 语气虽然听着?有?些?不耐烦,但黑暗中?,他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的。 沈青书觉得他可能有?病,否则不过是乔月寥寥的几句关心,为何他会忍不住乐? 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真烦人。 * 第二日,沈青书照旧是去了书院,乔月早早起来,照例去看了她院子后头的辣椒。 经过这几日的精心呵护,辣椒苗已经全部活了,而?且没有?一个夭折的。原本蔫了的叶子已经干了,现下又长出了新叶子。 辣椒喜阳不喜涝,所以乔月便没再浇水,送走醉仙居来拉货的王五后,她就开始鼓弄着?榨她的杏仁油。 她打听过了,大礼的榨油技术还?是最原始的利用大力撞击的压榨取油法,这种方法原始粗暴,只适合大宗的油料,而?她这种小作坊,最好?的方法就是用水代法。 所谓水代法,就是将油料植物炒熟碾碎,然后在水中?熬煮,油的密度比水小,通过搅拌振荡,油就会浮在水面上。 乔月小时候就见过外公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提取芝麻油,还?是比较熟悉的。 炒料倒不是个难事,用灶上的大锅,小火慢炒,一锅可以出很?多。但问题在于家?里的石磨太老太粗糙,杏仁含油,一碾就全都陷在那坑坑洼洼的缝隙里,十分难弄。 乔月觉得,她可能还?得买一个小一点,精细点的石磨来。但眼?下没有?这东西,她又着?急看成果?,就只能凑活着?用了。 第36节 磨杏仁没用多长时间,可乔月在磨盘上抠搜,倒是用了不少时间。 磨好?的杏仁收集起来差不多有?一大盆,这是九斤的量。 时间也到了中?午,沈母已经做好?了饭,让她去吃饭。 看出她在忙,沈母便提出由她去给沈青书送饭,现下天?气暖了,她的老寒腿也好?很?多了,而?且这几日顿顿吃乔月做的滋补药膳,她气短的毛病已经好?多了,身上也有?劲儿了。 乔月也想?着?沈母有?好?些?日子没去过县城了,思量了再三,就答应了下来。 待沈母提着?食盒走了,乔月将厨房收拾了,把给沈青瑞留的饭热在锅里,便继续弄她的杏仁油。 方才她借着?灶洞里最后一把火点燃了瓦罐炉,放着?燃了一段时间,这会儿里头的火已经很?旺了。 又添了几块自制木炭后,乔月放上锅,加水和杏仁碎准备开煮。 水代法最先是要用大火将水烧开,然后不断搅拌,随着?水减少,杏仁油会渐渐浮在上面,形成水、油、渣的混合体。 这个阶段,就需要分批次的加水,不断的搅拌,直到大部分的油浮到表面,最低部的杏仁渣变成蜂窝状,此时便只需加最后一次水定浆,在搅拌片刻,便可撇油。 看着?金灿灿的油一点一点的在锅里变多,乔月别提有?所高兴了,这可是做眉笔的主要原材料啊,可都是钱啊! 拿来提前备好?的大海碗,乔月一边振荡着?让油浮到表层来,一边拿着?勺子撇油。 这可是个精细活儿,需要人时时地看着?。也好?在中?午的时候沈青瑞回来了,见她忙着?,便自个儿热了饭,吃完后还?替了她一会儿,让乔月得空去上了个厕所。 据乔月所知,杏仁算是含油量比较高的植物了,其出油率一般在百分之四十到五十之间。但由于她掌握不来火候,也把握不住加水的时间,用水代法最终也就只得到了一大海碗油,约莫有?三斤左右。 等油晾凉了,乔月用提前准备好?的细麻布过滤了一遍,然后便将其装到瓷瓶里盖上盖子封存。 杏仁油不经晒不经光,所以必须得用这种遮光的瓷瓶才能放得长久。 杏仁油可以美发护发,预防皱纹,算是一种纯天?然的护肤品。 这里不比现代,什么椰子油,橄榄油都可以做化?妆品,乔月这杏仁油的成功提取,算是为她以后的美妆事业开了个好?头。 第38章 chapter38眉笔 杏仁油提取成功了, 乔月对做眉笔也就越发有了信心。 第二天她?去给沈青书送饭,顺道又买了个小石磨回来。小小的?,但做工很精细, 磨面也平滑,体积不大还可以直接放在她屋里。 制作眉笔的?第二种材料就是竹炭。乔月之?前打?的?那个铁罐子?就是为?了这个。 在铁罐子里放入晒干砍成小段的?竹子?节, 封严罐口后将其拿到?火上去烤制,直到?烤到里面的竹子全部变黑, 竹炭就算是完成了。 正?好家?里每天晚上都要煮魔芋, 是个顶好的?时机, 不用额外浪费柴火。 将熏好的?竹炭研磨成粉, 依次按比例加入之?前做的?杏仁油和天然蜂蜡。 这蜂蜡是乔月从城郊的?养蜂人那儿买的?,如今大礼的?蜡烛都是蜂蜡蜡烛, 所以这蜂巢也贵的?离谱, 不过是一把?扇子?大的?蜂巢蜜,竟然花了她?二两银子?。 也好在这天然蜂蜜除了用来泡水喝之?外, 还是做美妆时不可缺少的?材料,故而乔月也就心疼了片刻,便咬着牙买了。 蜂蜡的?提取比较容易, 拿个小箩垫上一层细密的?麻布, 将已经挤干净蜂蜜的?蜂巢残渣放进去,然后在下面垫一个等比例大小的?碗,一块儿放到?蒸笼里面去蒸。 蜡遇热会融化,但流到?下面碗里的?除了蜡水还有少量的?蒸馏水, 不过蜡不溶于水, 等它放凉后就可以得到?凝固成型的?蜂蜡了。 最主要的?三种原料都有了, 只要把?握好份量,那做成眉笔也就不是问题了。 乔月知道这个原理, 但却一直把?握不好这个量,在乔月一连四次失败之?后,直到?第五次,她?总算是弄对了比例,做成了眉笔。 古人多?为?黑发,所以黑色是最自然的?眉色。蜡不溶于水,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起到?防水防汗的?作用。 碍于时代的?技术限制,乔月暂时没想到?如何将其变成那种便利的?铅笔型眉笔,便只能趁热将其搓成那种锥型小条,如同蜡笔一般。 刚巧这些时日春草也将那日拿过去的?刺绣绣好了,乔月就想着带去给陈娘子?,顺便将这眉笔也送她?一份,让她?试试好不好用。 “月月,这是什么呀!”春草过来送刺绣,恰巧看见了乔月桌上放着阴干的?眉笔,黑黢黢的?,像河里的?黑色淤泥但又比淤泥有型,闻着也不臭。 “这是眉笔,画眉用的?。”乔月说:“你要吗?可以送你一支。” “不用不用。”春草连连招手,她?看见过城里的?那些富家?小姐外出都画眉,但她?却从来都没画过,“别?给我了,我都不会画,拿了也是浪费好东西?。” “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乔越不以为?意的?说。 说实话,这一大桌子?的?眉笔,除去之?前打?铁罐子?的?五两银子?外,其他?的?也才花了二两不到?(东西?都没用完),但眉笔在大礼朝可是稀缺货,若是打?开市场,利润不知道有多?少呢。 “来,我帮你画一个。”乔月说着 拿起眉笔就在春草的?脸上试探。 作为?一个美状博主,乔月化妆技术还不错,而春草的?脸又是标准的?鹅蛋脸,几乎什么眉形她?画了都好看。 因为?没有修眉刀,乔月也就没有自由发挥,但春草的?眉形本就好看,乔月照着她?原本的?眉形,给她?画了个温婉的?柳叶眉。 春草底子?不差,就是长年累月干活晒得有点儿黑,但因着这几日她?呆在家?里做刺绣,皮肤是好了不少,虽然称不上光滑,但也不粗糙,配上这个眉形,看起来格外温柔。 “真好看。” 春草拿着乔月的?铜镜,左看看右看看,喜欢的?不得了。 “那是,你本来就好看。” 乔月说着,将眉笔递给她?,“呐,我刚才给你画眉的?时候已经说了要素了,只要你记清楚了,以后就可以天天美美的?了。” “呜呜呜,月月你简直太好了。” 春草激动的?一把?抱住乔月。没有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哪怕春草从小生?长在农村,每天被她?娘使唤来使唤去,但也依旧藏着一颗爱美的?心。 送走了春草,乔月将她?带来的?绣品拿回去放好,那是寄托女子?情思和小意趣的?设计,乔月将成品拿到?手里好好端详了一番,觉得有些地方不够成熟,又自己穿针引线修补了一番。 第二日,乔月早早便床和沈母一块儿去了地上。 地上的?玉米已经长得很高了,但根部却有偏秧冒出来,这些偏秧若是放着不管,就会夺取玉米的?营养,让玉米长不大。 原本沈母是不打?算让乔月去的?,但乔也却不乐意。她?喜欢这种宁静的?乡村生?活,而且沈家?的?玉米地也不多?,她?和沈母两个人,早点去,估计不等太阳升高就结束了,省时又省力。 沈母也知道乔月是心疼她?,故而也没有多?做推辞,就应下了。 两人一同前往,早上田里人还不是很多?,就这种几率下,两人居然还能遇到?同去干活的?赵母一家?子?,也是巧得不行。 赵家?一家?三口都在,赵父扛着锄头走在最前头,倒是没看见乔月,但赵母却是和乔月走了个迎面。 赵母原本还在和赵燕儿说着什么,看见乔月,她?登时不说话了,垮起个驴脸瞪着乔月。 赵燕儿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乔月,下意识地就偏过头去,但还是被乔月看到?了。 赵燕儿脸上,有几处青紫,十分骇人。 痕迹最明?显的?是在脸蛋上,四根长条,还红肿着,那模样,不像是碰的?,倒像是被人用手打?的?。 至于被谁打?的?,乔月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赵母了。 毕竟,之?前那个方子?,就是赵燕儿偷看去的?。后来赵母折了十两银子?,又在她?那儿没占到?便宜,一气之?下打?了赵燕儿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想想。曾经原主在家?时,赵母将赵燕儿捧在手心的?样子?,乔月就觉得极其讽刺。而且赵母打?人最常用的?手段是拧和掐,既能让你疼,外人又不容易看见伤口,如今赵燕儿的?伤都显现到?脸蛋上来了,可想而知她?身上的?伤是有多?重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乔月就去看赵燕儿的?胳膊。 而赵燕儿察觉到?她?的?目光,瑟缩着将手藏进了袖子?里。 她?不愿让乔月看到?她?如今窘迫的?样子?,而且是在一个这样的?场合下。 乔月和沈母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就像亲生?母女一样,而反观她?和她?亲娘,一路上她?娘的?谩骂就没有停止过。 不,应该说是自那日那些人找上门来,她?娘折了十两银子?开始,这样的?抱怨和谩骂就一直存在。 可是明?明?她?娘都答应好了,等卖了魔芋就给她?买件新衣服的?,结果她?的?新衣服被抛之?脑后,娘却给哥哥买了四十文一斤的?蟹粉酥。 也庆幸没有给她?买衣服,否则她?可能比现在还惨。 赵燕儿觉得,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躺在冰冷的?床上,缩着身子?,冷得感觉快要死了一样,可门外,她?娘的?叫骂声却一直没有断过,直到?她?彻底昏过去没了意识,都未曾停止过。 不恨吗?恨。 她?恨她?娘的?狠心,她?更恨乔月突然的?变卦,打?破了原本平静的?生?活。 如果乔月不走,那她?还是她?娘手里的?宝,哪怕次于她?哥。如果乔月不走,那或许,嫁给沈青书,过着这种安定平和的?日子?的?,就是她?了。 所以她?恨她?娘,但更恨乔悦。 是乔月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美好生?活。她?如今的?窘迫都是乔月害的?。 她?势必不会让他?好过的?。 两拨人都互相不想搭话,最终只得以赵母的?一个白眼结束这场尴尬的?偶遇。 乔月自始至终没回头,便也没有看到?,在她?们离去后,赵母眼中的?轻蔑与讥讽。 也不知道是又憋着什么坏。 如今玉米长得已经有乔月的?小腿那么高了,听沈母说,等再过一段时间?,清水县就会进入夏雨季,到?时候,就可以给玉米施肥了。 乔越不懂这些,自然是沈母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六行玉米的?偏秧就全都打?干净了。 原本乔月以为?这偏秧直接扔地里就好了,说成想回来的?时候沈母居然背着了,说是这玉米秧子?好,鸡鸭吃了肯长个儿。 沈家?没养鸡鸭,这玉米秧子?是给柳芽婶子?带的?,她?家?养的?鸡鸭多?,而且她?还刚从娘家?带回来了一窝小兔子?,两只大兔子?一只白的?,一只黑的?,带着两只小兔子?,灰色的?毛毛,耳朵短短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柳芽婶子?说,等小兔子?断了奶,就送她?一只。 从地上回去,太阳也才将将升到?半空,醉仙居拉魔芋的?人还没来,乔月趁着这个时候,快速的?洗了把?脸,顺便还撸了个妆。 这些脂粉都是她?昨日买的?,为?的?就是衬托她?的?眉毛。 只是昨日买这些买的?匆忙,如今对着这一堆粉粉面面的?东西?,乔月完全分不清那个是那个了。 要不是沈母进来放东西?看见了指点她?,她?怕是今儿个出不了门了。 但从沈母的?行为?,乔月也断定,这沈家?人之?前的?身份,指定不一般。毕竟能用得起脂粉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蹭着王五拉魔芋的?螺车,乔月坐着去了县城。 月末了,陈娘子?也在店里盘账,乔月去的?时候,刘掌柜正?在给她?做汇总。 见她?忙着,乔月也没急着打?搅,而是在楼下大厅闲逛。 眼下客人还不少,店里的?小二几乎没有闲着的?,一个个嘴皮子?贼溜地给客人介绍着绣样儿。 “只可惜这绣样儿都是成亲用的?。”有富家?小姐看那架子?一排都是大红布料绣嫁衣,颇有些遗憾的?说。 这旁的?先不论,就冲绣样儿上这看着又奇怪又好看的?娃娃,她?都想买几副回去摆着。 如今天越发热了,买回去挂在摇扇上还是挺新颖的?,谁知一问店小二,却说暂时就只有架子?上这些,没有旁的?了。 “姑娘若是喜欢这种类型的?绣样儿,可以过几天再来。”见见小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乔月上前搭腔。 这新绣样儿她?今天才送来,陈娘子?之?前也并没有告诉过店小二店里新品的?情况。 毕竟在古代,很少有预售这回事儿。 第37节 那女子?转过头来见说话的?是乔月,微微有些好奇,“你是?” “哦,这是我们小东家?。”店小二帮忙解释。 这话也是前几日陈娘子?亲口告诉他?们的?。当时万画师来了店里,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就在楼上吵了起来,然后陈娘子?就宣布,说以后乔月姑娘就是店里的?小东家?。 不过就冲着这话,他?们也能猜到?个大概。 最近因着乔月姑娘的?绣样儿,店里的?生?意是络绎不绝。再反观万画师,身为?店里的?画师,这都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了,一副新的?绣样儿都没拿出来。 东家?倒是宽厚,想着他?家?里的?情况,也从未催促过他?。只是那日万画师喝了酒,酸了乔月几句,所以才引来了东家?这样的?说辞。 但其实他?也知道,东家?这是恨铁不成钢呢。 那女子?原是觉得乔月年岁小又面生?,只是随口胡言罢了,不想她?竟还是这玲珑阁的?小东家?,登时重视起她?说的?话来。 “你所言可真,过几日玲珑阁又要上新品?” 他?们都听说了,最近玲珑阁的?画师跟打?了鸡血似的?,经常出新品,可问题刚才的?店小二也说了,那架子?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的?新品是前两天才出的?,这么快就又要上新了。 “确实是这样,已经在筹备当中了。”乔月笑着说:“而且这一次上新的?绣品都集中在一些香囊、手帕之?类的?小物件上,姑娘若是喜欢,可过两日再来看看。” 乔月声音温婉,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那女子?也是被她?说的?心动了,毕竟她?是真的?喜爱这绣样儿,笑着应下,“行,那就到?时候我再来看看。” 见陈娘子?忙完了,乔月也不再多?说,点头致意后便离开了,只是那女子?的?眼神却一直落在她?身上,直到?她?跟着陈娘子?一块儿上了楼。 “哎,” 那女子?捅了捅一旁和她?同来的?小姐妹,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那个小东家?画眉的?墨,好像与我们的?不大一样。” 那小东家?画的?眉,眉色稍浅,但晕染均匀,而且看那质地,既不像是铜黛,更不像是焦柳枝儿。 但是是真的?好看,衬得她?那张脸格外的?艳丽无双。 当然了,也是人家?本来就长得好看。 “我也觉得是,莫非含妆楼又有新的?画眉的?颜料了。”同行的?小姐妹猜测。 话音落,两人互看一眼,随即便十分默契的?出了玲珑阁往含妆楼走去,生?怕去晚了抢不到?。 楼上,陈娘子?洗了手,乔月递布巾过去给她?擦手。 “倒是第一次见你上妆。”陈娘子?接过布巾,打?量着乔月的?脸,笑着说。 “不好看吗?”乔月问。 这也是她?穿到?古代来第一次化妆,而且那些脂膏啊胭脂啥的?,品质跟现代的?那些牌子?货完全没法比。她?也就是凑凑合合画了个妆,而且那铜镜还糊,看不大清人。 除了这个眉形画的?好,其他?的?,乔月心里其实挺没底的?。 “好看,怎么会不好看呢。”陈娘子?说:“就是觉得挺新奇的?。” 平常乔月素面朝天的?,她?就觉得她?底子?不错,若是上了妆,怕是会很好看,却不想,好看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当是惊艳二字更配。 “看来沈家?大郎是个有福的?呀。”陈娘子?打?趣道。 就是不知道那赵天齐看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成了别?人家?的?,会不会气死。 “提他?做什么。”不知怎的?乔月脸上浮起一丝赧然,她?不想再看陈娘子?那促狭的?眼神,移开眼,从一旁的?包袱里掏出绣好的?刺绣来。 “这是刚出来的?绣品,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改改。”乔月将绣品交给陈娘子?。 陈娘子?接过端详了片刻,很是满意的?点点头,“没什么要改的?,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那就好。”乔月说着,又把?手往包袱里一掏,才发现来的?路上骡车颠簸,包袱里用盒子?装着的?眉笔竟然散了。 也好在这包袱是她?自己做的?带夹层的?那种挎包,里面的?绣品没有遭殃。 乔月将盒子?拿出来,又从包里摸出五六根眉笔装进去。 “这是何物?”陈娘子?看着这一根根筷子?头粗的?黑炭,有些好奇地问。 “这是我自制的?画眉墨,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眉笔。”乔月说。 “画眉墨?”陈娘子?起了兴趣。这一般的?画眉墨像铜黛一类的?都是可大一块,看着跟墨块没什么区别?,乔月这做的?倒是小巧玲珑,而且这墨触手手感细腻,还有一种滑腻的?感觉。 陈娘子?看了看乔月的?眉,问道:“你的?眉,就是拿这个画得吧!” 难怪她?觉得乔月的?眉画得与她?们的?看着不大一样,原以为?是她?没见过乔月上妆一时没看习惯,却不想原来真是画眉的?墨不同。 “嗯。”乔月点头,随即将盒子?往陈娘子?跟前推了推,“这一盒是送给你的?,你见多?识广,替我把?把?关,看我做得行不行。” “乔丫头,你跟我说实话,你先前不自己做刺绣去卖而是选择和玲珑阁合作,是不是想着腾出时间?来做这个?”从乔月那过分热切的?眼神中,陈娘子?看出了端倪。 她?做生?意,也算是阅人无数,一个人藏着什么心思,她?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乔月在她?面前根本连掩饰都没有。 她?拿出这眉笔时的?热切,可比先前的?刺绣盛了太多?,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乔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陈娘子?也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收下了那盒眉笔,“如此,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但我可说好了,你不能因为?这个,影响我玲珑阁的?事儿。” “放心吧,绝对不会。”乔月举手保证。 乔月那兴奋的?样子?,让陈娘子?恍惚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那般的?冲劲儿十足,只可惜,自己到?底是初出茅庐,为?此也是没少碰壁。 罢了,都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妨就再推波助澜一下吧。 第39章 chapter39考试 待乔月走后, 陈娘子唤来了吴江,让他把这几?幅绣样送去绣楼让老师傅刻模。 随着这绣样儿的热卖,不少富家千金都来问这绣样儿有没有寻常的绣品。她有预感, 这次的新品推出后,玲珑阁将会是清水县刺绣届望其项背的存在。 “你?快些将绣品送去绣楼着六师傅, 切不可耽搁了。” 陈娘子嘱咐完吴江,又转头朝店里的一众小二道:“以后客人若是再问这绣样儿, 你?们就告诉她们, 下月初玲珑阁将会有一批新的绣品推出, 都?是适合日常佩戴的, 例如香囊,帕子一类的随身物, 若是他们喜欢, 可稍等几?日。” “是,东家。”一众人齐齐应下, 吴江也拿着绣品出了门。 玲珑阁的绣楼与店铺不在一处,原因就是玲珑阁的绣娘大?多是陈娘子从人伢子哪儿买来的苦命女子,需要安排食宿。 给那么多人安排食宿, 自然是得?找大?一点儿的地方, 所?以玲珑阁的绣楼是在离陈府不远的郊外。 吴江出了门,转回巷子后面牵了马车,两地隔得?有点儿远,他若是走路, 怕是得?一个多时辰。 只是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东家交给他的重任, 所?以就没看见, 在他走向?后巷时,一个一直坐在对面茶摊, 总鬼鬼祟祟地巴望人玲珑阁的人起身快步离开?了。 今日天气晴好?,路上行?人不少。哪怕这大?路足够宽广,但吴江也还是小?心翼翼地驾着马。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都?这般谨慎仔细了,却还能出这样的事。 “大?娘,你?快别?哭了,我?敢肯定我?的马真没撞到你?小?孙子了。”吴江直接无语了。 明明就是那小?男孩好?好?的突然冲了过来,马儿受了惊,一下子扬起了马蹄,但他御马技术向?来不错,在他下意识地牵引下,马儿已经完全的避开?小?男孩了。 可谁曾想,下一瞬,这小?男孩直接倒地不起了。 然后就是这老妇人冲出人群,哭得?要死要活的,说他的马撞了他的小?孙子。 “你?说没撞到就没撞到,没撞到他怎么就倒地不起了。”老妇人抱着小?男孩,哭得?好?不可怜,“你?们有钱人都?这样,不把我?们穷人的命当命看。” 吴江驾的马车是陈娘子的,所?以从外观上看就很豪华,而?这对祖孙穿的衣服又破破烂烂。 人总是容易同情弱者?,如今听这老妇人这般说,原本还保持中立,看戏的人一下子不干了,纷纷替老妇说话。 “就是啊,你?没撞到人小?孩子怎么就昏过去了。” “这老妇人也是可怜,就祖孙二人,还遇上这种事。” “那没办法,谁让她们碰到的是有钱人呢。有钱人呐,人命算什么。” 一群人七嘴八舌,虽然吴江没有这种心思,但也被他们说的面红耳赤。而?且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妇就是来碰瓷的。 但眼下他着急去送绣品,听东家那意思,是打算将新品提前几?天推出的。东家是相?信他才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他可不能让东家失望啊。 “那大?娘,您说要怎么办吧!”吴江问。 “送医,必须得?送医。”那大?娘的眼里满是热泪,丝毫看不出有假装的意味。 而?吴江也着实被惊到了,他原以为,这大?娘就是来讹人的,给点钱就能完事的。 “大?娘,你?这……”吴江着实有些没法子了,毕竟他是真的看见了,这小?孩根本就没事。 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这样吧,大?娘我?把钱给你?,你?先带你?孙子去医馆看病,若是钱不够了,你?再去玲珑阁找我?。” 吴江说着掏出身上的荷包,里面有两锭碎银子,大?概有二两左右。 他将荷包递给老妇,那老妇却一把推开?了,骂道:“谁要你?的臭钱,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去医馆。要是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呜呜呜。” “看这模样这老妇人好?像不是来讹钱的。” “看来是真撞着人了,这人是谁家的?竟然这么嚣张,撞了人还不承认。” “可不是,给银子,侮辱谁呢,现在的有钱人啊,钱越来越多了,心却坏透了。” 有后面来凑热闹的,看到眼下的情景,当即跟着站到了老妇人那一方,吴江站在人群中央,几?乎可以说是千夫所?指。 可眼下他除了送老夫人跟他小?孙子去医馆,好?像也没有别?的脱身办法了。 “那大?娘,我?送你?们去医馆。”说着,吴江就要伸手去抱那小?男孩,却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他抬头望去,来人正是万慎言。 “万画师,你?怎么在这儿?”吴江有些惊讶。陈娘子不是说万画师在家里闭关呢吗,怎么在这儿溜达呢。 但万慎言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看眼下的情况,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把人给撞了,正打算送人去医馆呢,只是……”吴江一脸为难。 “怎么了,可是身上银子不够?”万慎言说着,就要去掏自己的荷包,却被吴江给制止了。 “不是这个原因。”吴江说:“是东家托我?要去干点事儿,耽搁不得?。” 万慎言闻言,急忙说:“那你?快去吧,这儿有我?呢,我?替你?将他们送到医馆去,你?完事儿了再来找我?即可。” “这怎么能行?。”吴江觉得?不妥,且不论?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万画师这温柔的性子,就绝对不是着老妇的对手。 自己明明没撞到他们,他们非说是撞了,以为给钱能了事儿却又非要去医馆,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什么幺蛾子。 “怎么不行?啊,东家的事要紧,你?先去,等会儿到卢记医馆找我?就行?。” 吴江被他说动了,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那大?娘,就由这位公子先带你?们去医馆,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等会儿就回来。” 第38节 吴江以为这大?娘肯定会同意,所?以说完就要提步离开?,可那大?娘却忽然拽住了他的裤腿,死活不让他走。 “不行?,你?不能走。”老妇人似是怕他跑了,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 “大?娘你?放心,我?真不会跑。”吴江简直都?服了,这大?娘究竟是想干啥啊? “你?说不跑就不跑,把我?们扔给别?人,万一你?到时候赖账,我?找谁去。” 老妇人死命的拽着他的腿,就是不让他走。 吴江看她这副赖皮的样子,当即是没法子了。心说你?要是真疼爱你?孙子,这会儿早该送医馆去了,跟我?在这扯皮做什么? 但他也看出来了,这老妇人今天指定是不能放他离开?了。而?且就她这样子,还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但陈娘子交代的事情…… 吴江踌躇了片刻,将绑在怀中装着绣品的包袱拿了出来,递给万慎言,说:“万画师,我?看着我?暂时是走不了了,为今之计,这绣品,只有你?替我?送过去了。” “啊,这怎么能行?。”万慎言惊讶地连连摆手,“这是东家交给你?的任务,我?怎么能插手。” “什么插不插手的,就是往绣楼送个绣品而?已。”吴江说着,就将包袱塞在万慎言手里,小?心叮嘱道:“这可是玲珑阁顶要紧的事,耽搁不得?。” 万慎言也是看那妇人着实缠的厉害,吴江脱不开?身,最终只得?点头,“那行?,那我?就帮你?送过去,然后我?再来医馆找你?。” “行?行?行?,那麻烦你?了。”吴江说完,低头去看那大?娘,很是无奈,“大?娘,这下你?该放开?我?了吧。” 吴江带着小?孩儿到了卢记医馆,经大?夫检查,说小?孩儿就是受了点儿惊吓,至于昏倒也是被饿昏的,没什么大?碍。 “看吧,我?就说我?根本就没撞到他。”吴江看着那小?孩儿吃着他托药童买来的烧饼吃的正香,脸上也带了笑,言语中倒也没有多少埋怨了。 “那还不是被你?给吓到了,我?不管,你?得?赔钱。”方才还说不稀罕他臭钱的人,这下又开?始不依不饶。 吴江心说明明是她没看好?孩子让他乱跑,但想着方才大?夫说的那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心也软了,掏出荷包,将那二两银子塞给了老妇。 “等会儿带他去买点肉吃吧,看他瘦的。” “……”老妇也不知道是被他的真诚给感动了还是因为拿到钱了,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在说话。 这事儿也就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但吴江还是想着回玲珑阁后给陈娘子说一声,可赶巧陈娘子回家去了,他回去的时候已经不再店里了。 “我?说你?也是,这明明就没啥事儿,你?干啥非得?给钱。”万慎言在得?知他竟然给了那老妇二两银子,有些指责道,觉得?他乱花钱,乱发善心。 “我?也是看那祖孙俩可怜,都?三天没吃饭了,你?是没见那小?孩儿,拿着烧饼吃得?比肉还香。”吴江无所?谓道:“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需要养家糊口,能帮则帮嘛!” “他们可怜,你?知不知道他们……”万慎言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可话说了一半,他又忽然住了口。 “他们咋了?”吴江等不到他的下文,开?口询问。 “没什么。”万慎言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嘱托道:“以后不要随便对陌生人那么好?,仔细被骗。好?了,任务也完成了,那我?走了,再见。” “哦,再见。”吴江一脸懵地朝他挥挥手,完全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向?来性子直,也没看出万慎言的别?扭,只觉得?他奇奇怪怪的,让人难以琢磨。 但好?歹他和万慎言都?是被陈娘子提携搭救过的,两人几?乎亲如兄弟,他总不会害他就是了。 老妇的事就好?似一块石子投入大?海,除了初时的声响是再也激不起半分波澜。转眼时间进入四月,云尚书院也迎来了筹划了半个多月的大?考。 清晨一早,书院的学生便早早起了床,吃过早饭后便去桃林里背书,准备再抱抱佛脚。 云尚书院的桃花是那种只开?花不接果的观赏树,所?以开?花时间较其他地方晚,花期也比较长,外面的桃花都?早已开?败了,这里却正当时,一个个花骨朵儿,开?得?正艳。 因为是类比府试设置的考试,所?以这次的整个考试过程都?十分严肃,往日里只是夫子口头说说的搜身,如今却都?落到了实处。 而?且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就只是这样的考试,竟还真的有人夹带小?抄,外衣里头缝了一大?块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的,全是与这场考试有关的东西。 夫子登时动了气,不但取消了这位学子的考试,让他站在外面看别?人考试静思己过,而?且还让他明天的时候和他爹一块儿过来。 这下,原本还挺轻松的氛围一下变得?凝重了,搞的众人都?紧张兮兮的,生怕这次考不好?夫子会让请家长。 当然了,这种氛围,有两个人是完全不受影响的,一个是沈青书,另一个便是赵天齐。 沈青书早早就进了考场,研好?墨后便坐在一旁默自己背下的东西。赵天齐紧随其后,他的座位在沈青书的右侧方。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青书总觉得?,赵天齐入座时看他的那一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但好?在很快人就到齐了,夫子入场,说了考试的规则后,便发了纸张,课铃一打,就算是开?考了。 第?一堂考贴经,这是沈青书最擅长的,几?个时辰下来,他看着自己写得?满满当当卷子,感觉很是满意。 但赵天齐那边却不尽如人意。这些日子,他被乔月搞的心烦意乱的,背东西便没了兴趣,更是因为心乱如麻而?记诵不下来。这考的内容,有好?几?个都?是他只知道上半阕,止于下半阕是啥,他是完全没了印象。 当然了,没背下东西进而?抓耳挠腮的在这考场里不止他一个,但赵天齐最关注的,当然还是沈青书,尤其是对方已经准备起身唤来夫子交卷,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着实让他慌了。 监考的夫子自然不是他们原来的夫子,只是对方在拿到沈青书卷子后连连点头的样子,更是让赵天齐焦虑的心上冒火。 待这堂考完回学舍时,赵天齐故意走快,撞了走在前面的沈青书一下。 沈青书一个不设防,被他撞的踉跄了几?步,胳膊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嘶……”沈青书疼得?到抽一口凉气,抬眼看向?撞他的人,才发现是赵天齐。 “哎哟,沈兄,不好?意思呀!”赵天齐假惺惺的道歉,“我?这也是着急回学社,走的快了一时没注意,沈兄这么深明大?义的人,应该不会跟我?斤斤计较吧。” 这明眼人都?知道,赵天齐就是故意撞的沈青书,而?且沈青书也很明白,赵天齐方才撞他时肩膀刻意的往上驺,那劲头,明显就是发了狠的。 要不是他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今天就不是靠在树上了,而?是直接摔倒在石阶上了。 那石阶是新打的,棱角分明,若是真撞上去,没个三五天,这胳膊提笔都?是个难事。 沈青书就忽然想到了乔月的叮嘱,让他防着些赵天齐。 但对方这般“真心诚意”地朝自己道歉,众目睽睽之下,沈青书也没法儿说什么,只得?摇了摇头,“无妨,不碍事。” “哎呀,那就好?,那就好?。若是沈兄真要出个三长两短来,那我?可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明明是他撞了人,结果赵天齐反倒是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贱兮兮的。 “既然沈兄没事儿,那我?也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说完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朝沈青书点了点头,温文尔雅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包藏的祸心。 “嘿,明明是他撞了人,怎么好?像是我?们做错了一样。”有跟沈青书一块儿走被牵连了的学子看着赵天齐的背影,不满道:“这么宽的道儿,他就偏偏要和咱们抢,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但故意的又能怎么样呢人家先发制人,他们也就只能被动接受,总不能真的因为这事和人家吵起来吧, 都?是读书人,闹成这样,多难看。 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转眼第?二天道,第?二堂考试也开?始了。 第?二堂考得?是杂文,也就是辞章,这是沈赵二人斗得?最激烈的。之前每次这一门考试过后,夫子总会将二人的文章拿出来点评一下,最终都?是难分高低,作为范文让他们传阅记诵。 所?以,每当有这一类的考试,他们学子私下里都?会下注,赌一赌这一次的杂文谁能更胜一筹。 而?这些时日,赵天齐课堂上走神被夫子提醒众人都?看在眼里,而?他昨日故意撞沈青书,明显就是嫉妒人沈青书。所?以这一次,押沈青书赢得?人几?乎是以压倒式的数量多过了押赵天齐的人。 只可惜这一场,赵天齐发挥稳定,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叫人一下看不出眉目来。 “哎呀,着什么急吗,就算青书不赢,那顶多就是两人打个平手,放心吧,你?铁定不会输。” 赵天齐提着茶壶进了课室,就听见了这样一句话。 说话的两人都?是押了沈青书会赢的,尤其是那个闷闷不乐的小?个子,几?乎是将他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压在上面了。 只是这另一个人劝说的方式,却让赵天齐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叫做就算他沈青书不赢,也就顶多只能打个平手。难不成在他们眼里,他赵天齐除了能跟沈青书打个平手外,就一点赢的可能都?没有吗? 赵天齐有些生气,提茶壶的手不断捏紧,恨不得?将壶扣到那人头上去。 让他狗眼看人低。 可想想自己的计划,赵天齐就只能忍着,自个儿平复了下心情,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我?刚回学舍泡了浓茶,大?家谁要喝。还是热的呢。” 因为明天考得?乃是策问,故而?所?有住在书院的学子都?在挑灯夜读,学舍里只有床,虽然安静却也不具备读书的条件,故而?吃过晚饭后,大?家都?很是自觉地集中到课室里来了。 每人点上一豆孤灯,就足以把课室照的亮亮堂堂。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了,许多人都?困得?熬不住了,一盏浓茶,刚好?可以提神醒脑。 听了这话,寂静的课室一下沸腾起来。 “我?要我?要。” “我?也要,给我?留一杯。” “还有我?还有我?,我?快要困死了。” 一时间,课室里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学子们纷纷拿着自己的杯子去接茶水,只有沈青书坐在那儿岿然不动。 赵天齐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很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但等其他人都?接完了茶,他却亲自提着茶壶,去了沈清书跟前。 “沈兄,喝茶吗?我?刚泡的,还热着呢。” “不了,我?有。”沈青书说着,移了移自己的书卷,露出下面的竹筒。 那竹筒是乔月给他的,说是夏天了,让他多喝水。竹筒上面还用毛笔画了一个穿着书生袍认真读书的大?头娃娃,旁边还提着两句诗: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她亲自写得?。 虽然字丑,但沈青书喜欢的紧。向?来对吃喝无所?谓的人,如今倒是时时记得?带上一壶水,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赵天齐当然也知道这水壶是乔月给做的,当时乔月说让沈青书别?总死读书,多看看周围的花鸟鱼虫时,他就在他们身后的桌上吃饭。 他也知道,沈青书很是喜爱这水壶,只要是空闲下来,他总是拿着看,还时不时扬起嘴角,看着就烦。 想到这个,赵天齐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再次谦让道:“喝一杯吧,刚好?就完了,不然我?还得?再把它?拎回去。” 说着,就要要伸手去拿沈青书的水壶。 “真的不用。”沈清书眼疾手快的一把拿过水壶放到自己身上,“你?看看别?人还有没有想喝的,我?的水还多呢,不想浪费。” “那行?吧。”见他坚持,赵天齐也不再勉强,只是看向?沈青书时那眼底深处的一抹深意,让人感觉他这突如其来的做好?事儿,绝对是没憋什么好?屁。 第40章 chapter40昏倒 晚上, 一群学子回学舍时已?经?子时了,虽然说十一点对现代人来说并不算很迟,但对于一向没?什?么夜间娱乐的古人, 这已经是迟得很了。 沈青书回学舍时,和他同舍的叶安卓并未回来, 直到他洗漱收拾完,对方才进门, 手里捧着个纸包, 笑得一脸灿烂。 “什?么东西啊, 给你开心成那样?”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沈青书不由觉得好笑, 他这神情,活像是抢到了什?么好东西。 “酥饼点心, 区顺那小?子, 一天天的抠门的要死?,这里蹭吃那里蹭喝的, 拿来这么好的点心还藏着掖着,刚才被人发现了,全都给抢完了。”叶安卓说着, 打开纸包给沈青书看。烤的焦黄的酥饼, 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诱人心脾。 第39节 “吃吗?”叶安卓问。 “吃。”沈青书点点头,区顺那小?子,最近不知从他这里顺走多少张纸了, 吃他点儿酥饼怎么了。 而且都是半大小?子, 就是下午吃得再?饱, 这学习了一晚上都已?经?腹里空空了,哪里还能?抵得住吃的的诱惑。 叶安卓掰了一大半酥饼递给沈青书, 两人吃完后,叶安卓去洗漱,沈青书就又看了会儿书,然后两人各自上床休息。 翌日,天气依旧是晴好的,乔月早早起床,将?自己做好已?经?晾干的眉笔都收了起来装好,打算吃过早饭后去一趟县里。 那日从玲珑阁出来后,她去云尚书院找沈青书吃饭。两人吃完出来后,却正好碰上在玲珑阁和她说过话的那两人。 见到她,那叫一个激动啊。 乔月还以为是啥事儿呢,细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两人看见她画眉的颜料与她们用?的铜黛不同,还以为是含妆楼又上了新?品,结果去那儿才知道别说新?品了,就连铜黛也是缺货的紧。 这下她们对乔月画眉的颜料就更好奇了,原本想着吃了午饭再?去玲珑阁打听打听的,谁知道竟会在这儿碰见。 见她们着实是喜欢,乔月便也直说了这东西是她做的,叫做画眉笔。 而且因着之前装眉笔的盒子开了,眉笔散落了一包,她在装的时候漏了一根,方才她吃完饭找荷包付钱的时候才发现,于是乎,她就将?那眉笔送给了两人,还说二人若是用?了喜欢,随时可以在中?午的时候去云尚书院门口等她,她一般都回去送饭,能?碰着。 原本乔月是对这事儿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她并没?有用?过铜黛,所以她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好是坏。所以她最初做眉笔,就是想的是成为铜黛的平替,受众是家里有钱却没?有渠道买到铜黛的女孩子。 方才那两人穿着并不差,那一身衣服的料子,乃是时下最时新?的云锦,一匹之数不下百两。 这样的家庭,想来也是不缺这些东西的。 谁成想只不过第二日,那两人还真?在书院门口堵她,说是喜欢她的画眉笔,想问她买。 这也就是意外之喜了,乔月当?即就答应了,告诉她们,她的画眉笔按盒卖,一盒画眉笔是五根,一两银子一盒。 一两银子,或许对穷人来说那是半年的嚼头,可对于这些富家千金来说,花出去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两人爽快的答应了,乔月便也和她们说好了时间,让她们四天后过来取。 这眉笔其实除了杏仁油值些钱,剩下的都是一些寻常物品,乔月之所以敢要一两银子,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富贵人家的消费,其实大多还是注重包装多过货品本身,她这眉笔要是随便装个纸袋子送过去,人家怕是给十文钱都嫌贵,可若是弄个装胭脂的那种瓷盒,再?在瓷盒上面绘上固定?图案,那肯定?就是身价百倍的长。 而且她这样做,那瓷盒上的图案也会像个商标一样,每次用?起眉笔,就总能?想到她。 那瓷盒乔月先前也打听过,不算便宜,但如果批量制作的话,大概可以每个算八十文,不过加上绘制图案,怕是要一百文。 含妆楼上好的胭脂有些能?买到五六两银子一盒呢,乔月一盒眉笔虽然只有五支,但一两银子真?不算贵。 洛瓷馆的瓷盒是最好的,无论是瓷器的材质还是外形,乔月要走高端路线,首先包装就不能?寒酸了,只不过这种小?物件,人家要二十个才起做。 二十个,加上绘制花纹,大概也得二两银子。 虽然有点小?贵,但乔月想着这两人都是富家千金,平常的社交圈子肯定?不会少,若是到时候能?宣传一番,客人多起来了,这钱花的也就不算愿望。 一咬牙,乔月便下单了。 至于图案,更是她现场绘的,但也是她思量了好久的。是一只纤纤素手执着一根眉笔。 她现在没?有店面,自是做不了商标,便只能?以图画来作为识别的标志。 好在洛瓷馆速度还挺快,在她做好眉笔的同时,瓷盒也做好了,而且看得出来是真?真?花了心思的。瓷盒色泽白皙,釉色透亮,上面绘的手很是栩栩如生,而且有些细节处也是做了改动的,比她临时画的线条更流畅,也更美观。 难怪人家能?凭着做瓷器就成为清水县一方富豪,这工作态度,也是没?谁了。 作为甲方,乔月是一点不好都挑不出来。 乔月到云尚书院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哪里等着她了。 那两位小?姐没?来,来的是人家的丫鬟,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有点腼腆。 乔月之前也是见过她的,两人稍稍攀谈了几句,那小?丫头付完一千八百文的尾款后,便拿着东西乐颠颠地走了。 这可是她开启美妆事业的第一桶金呀,乔月看着那一锭银子,要不是他嫌这银子辗转多处了脏,指定?也像古装剧里上嘴去咬了。 不过虽不能?咬,掂量掂量还是可以的,听着那银锭子和荷包里的铜钱叮当?作响,乔月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乔月看见书院门口的日晷中?间竖着的杆子的影子指在了午时三?刻的时候的位置。 一般这个时刻,书院就下学了,但因为这几日考试,所以沈青书他们是不让出门的。 像乔月这种来送饭的,一般都是将?饭菜交给看守大门的老大爷,让他提进去交给对应的人。 中?午吃饭的间隙学子们是会休息的,夫子会收走他们的试题,让他们吃完饭就在课室休息,待休息时间过了,再?将?试题发给他们让继续作答。 当?然了,这个时间段里,非必要情况是不允许讲话的,会有夫子来看着,以免他们交头接耳来互通答案。 而这也是因为书院地方小?,有些东西没?法开展造成的,若是正规的府试,每人一个号房,几天的考试,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老大爷在书薄上记录着名字,就会有学童来来往往地负责将?饭菜送达,待轮到乔月时,当?他报出沈青书的名字时,那老大爷却一脸震惊地瞧着她。 “沈青书他现在已?经?不在书院了呀!”老大爷一副“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 “……” 也不等乔月问,他便解释道:“他今早在考场上昏倒了,现下已?被送到医馆去了。” “昏倒,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听了这话,乔月不由得激动的抓住了老大爷的袖子想问清缘由。 但老大爷也不知情,他只知道沈青书在考场上昏倒了,抬出来时苍白着个脸,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哎不知道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他昏倒,被抬到医馆去了。” “那是哪个医馆?”乔月急急问。 “巷子尽头拐弯处的聚安堂。”老大爷说。 听了这话,乔月连饭盒都来不上拿便急匆匆的跑走了,老大爷喊了几声她都没?应,便只能?先将?他的饭盒放到一边去。 聚安堂是家百年老店,规模宏大,就光是药铺都有上下两层,一楼是问诊开药的地方,而二楼则是供一些病人休息和检查的地方,颇像是现代的医院。 春夏交替之际多疫,人最容易生病。再?加上最近清水县又没?咋下雨,所以来买药问诊的人也不少。 乔月此?时心机如焚,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冲进门去抓住一个药童就问,“沈青书在哪儿?” “啊?”药童被她问懵了,抬头就看见一个清丽美艳的脸孔,再?加上被她抓着手,一下子脸上烧了起来,挣扎着就要逃开乔月的桎梏。 可问题是乔月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沈青书,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行为是有多不妥。 见他没?听清,她又问了一遍,“今早从云尚书院送过来的那个病人在哪儿?” “哦哦,你是说沈公子呀,”药童挣脱不开乔月都是束缚,又见她急成这样,只得先回答她的问题,“他在楼上第二个房里。” 楼上,沈青书躺在床上,也是一脸的茫然。 也不知是怎么了,昨日睡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半夜就开始腹泻,接连不断地一直到了清晨。 他原以为是被子没?盖严实找了凉,想着早上去食堂喝点热粥就能?行,谁知道他打了粥还没?喝呢,就忽然一阵反胃想吐,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经?大夫诊治,说他好像是吃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可具体是什?么,他们也暂时诊断不出来。 可这事儿,他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他这些天也没?有胡乱吃东西,就连水都是听乔月的,一直喝的是热水。 方才药童上来给了他一剂药,喝了之后,这会儿那种想吐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身体也好受了许多。 沈青书觉得他舒服了不少,便恳求一旁的老人,“夫子,我感?觉我已?经?好多了,我想回去继续考试。” “不行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走。”李夫子看着他依旧没?有血色的嘴唇,连连摇头,“大夫说了,你还有一剂药,需得喝了才能?下床。”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沈青书坐起身来,坚持要下床,“夫子,你就让我回去吧。” “唉,不行不行。”李夫子见他起床,自己又拦不住,急忙将?他脱在一边的鞋子踢到远处,“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能?考试,你就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夫子,可是我……”这场考试至关重要,他不想缺席。而且他若是不去考试,到时候他娘问起来,他又该如何解释? 乔月刚到门外,就听见沈青书声音虚弱的嚷嚷着要回去,房门没?关,她快走了两步,然后就看见沈青书试图光着脚下地,登时喊了一声,“你今天下来试试。” 房里就沈青书和李夫子两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也是将?两人吓了一跳。 沈青书转头,就对上了乔月那双冒着火的眼睛,登时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将?已?经?着地的脚收了回来。 李夫子:“……” 没?想到他苦口婆心,却不如人家一个眼神儿管用?。 “李夫子好!”乔月虽生气,但进了门后,对着李夫子却是微微笑着点头欠身,礼貌又大方。 “ 唉唉!好好”李夫子也笑着回应,虚虚地扶了一把。 来人瞅着就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一身青色的衫子,模样儿倒是俊俏,只是从他眼底隐忍的怒气来看,李夫子知道,即将?有一场暴风雨会在这个房间爆发。 人家小?夫妻间的事儿,他自然是少掺和为妙。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书院忙,离不开人。”李夫子边说边起身。 “好,那有劳李夫子了。”乔月也笑着点头。 “无妨,那你好好照顾他吧,大夫说了,需得再?喝一剂药才能?下床。”李夫子说完,在乔月感?激的眼神中?出了门,顺便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了。 沈青书:“……” 莫名的,他就有些心虚,眼神闪躲的不敢看乔月。 而乔月也没?说话,只是过去,将?散乱的枕头叠放在一起,冷声说:“靠过来。” 原本还嚷嚷着要下床去考试的人,这会儿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乖的像个孩子似的,屁股挪过去坐好。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乔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只是触手有些凉。 她拉过被子来给他盖上。 “……”沈青书看她这样,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宁肯乔月跟他发脾气,或者问点什?么,说点什?么,都比现在一言不发的要好得多。 第41章 chapter41哄好 但乔月也没闲着, 见他嘴唇有些干裂就拿了水过来给他喝,甚至还开门去问了路过的药童他的情况,可就是?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月儿。”这样的低气压, 沈青书着实有些撑不住了,伸出两根手指夹着乔月的衣袖, 扯了扯,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乔月, 但显然这样的亲昵的称呼并不足以?让乔月消气。 “别叫我,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乔月终是没舍得甩开他的手, 只是?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冷声说:“不是?说要回书院吗, 还叫我干什么?” 第40节 “我这不是?怕耽误考试吗?”沈青书有些心?虚的说。 “考试, 考试还能有你?身体重要啊?”乔月也来气了,想起她刚才在门口, 看见沈青书苍白着个脸,这几日养出来的肉好?像一下子就没了,脸瘦的像是?被人那剔骨刀给刮过似的,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 他还坚持要去书院考试。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越是?心?疼,她就越气他这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的态度。 但想着他是?个病人,这里又是?医馆, 外面人来人往的, 乔月也不好?和他大吵, 只得转过身去,自己和自己生闷气。 沈青书也是?没想到乔月会忽然过来, 他也是?怕家里担心?,才坚持要去考试的。 乔月这样背对着自己,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忍不住伸手去拉乔月,“对不起,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我也是?怕你?们知道后担心?,才坚持要去书院的,原本以?为还来得及,结果你?就来了。”沈青书解释。 “真要怕我们担心?你?就该好?好?养着,你?的身体肯定比什么都重要。” 乔月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的胡思乱想。 这几日,因着考试,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沈青书了,而且他是?在考试的时候昏倒的,乔月先前可听?说了不少因为紧张过度或用脑过度,在考场上?猝死的。 而且,因为赵母的事,赵天?齐指定是?恨毒了她和沈青书。她在家里,赵天?齐鞭长莫及,可沈青书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防不慎防。 无论是?哪一种,乔月都怕的要死,这是?乔月自外公外婆去世后,再也没有过的情绪。 她在沈家虽然只有一个多月,但她是?真心?喜欢沈家的人,几乎是?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就跑来了。 可结果呢,人家却一点儿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都虚弱成这样了,还要回书院考什么劳什子的试。 乔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怕,尤其?是?沈青书这般软软的道歉后,就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吧嗒”一声,掉落在沈青书意图扯她袖子的手上?。 沈青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掉在了手上?,划过手背,冰冰凉凉的,随即,他就听?见了乔月低低的抽泣声一声一声的,像是?尖刀刺进了他的心?里,让他有些不好?受。 “哎你?别哭啊!”沈青书顿时慌了,靠近了乔月几分,想抬手给她擦眼泪,却又怕弄疼了他,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手忙脚乱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月儿,我错了,我……”沈青书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乔月却在他的慌乱中越哭越凶,最终,沈青书脑子一热,直接将人给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当心?了,想哭就哭吧,嗯。”沈青书环着乔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怀中的人如温香软玉,沈青书虽是?读书人,但到底是?糙汉子,又是?第一次抱女?子,整个人小心?翼翼地,身体也僵直着,生怕将人给抱坏了。 就这样良久,乔月才总算停止了哭泣,挣开他的怀抱,眼睛红彤彤的像兔子眼一样,抽泣着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中毒了呢?” 刚才她问了,药童说沈青书是?中毒了,可至于是?怎么中的毒,他也没有明说。 “不知道,大夫说应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沈清书自己也茫然的很?。 “那你?昨日都吃什么了?”乔月问。而且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赵天?齐。 “没吃什么啊,”沈青书回忆了一下,“就晚上?临睡前吃了半块酥饼。” “是?酥饼有问题?”乔月问。 “应该不会吧,”沈青书眯眼,“那酥饼安卓也吃了,他也好?好?的。估计是?着凉了,我觉得。” “不可能,着凉了顶多肚子疼,怎么会又是?拉肚子又是?吐呢。”乔月否决了他的猜测,但现在,好?像又没有其?他头绪。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周围静了下来,空气也渐渐变得有些暧昧了。 方才那个拥抱,乔月伤着心?没怎么在意,沈青书忙着哄她也没什么想法。可这会儿回过神?来,两?人不由得脸上?添上?一丝赧然,尤其?是?现在两?人靠的极近,近到乔月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洒到自己脸上?时的人温热触感。 实在是?太近了。 乔月的脸登时红得像后屁股,一下子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两?步,又掩耳盗铃地假咳两?声,“我,我我出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 说完,她连看都没看沈青书一眼便夺门而出。 瞧着她那慌乱的背影和同手同脚的动作,沈青书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发自内心?的,甜的就像是?乔月之前挤出来的蜜汁。 * 沈青书喝的第一副药是?止泻的,第二副药便是?提精气神?的。 又是?一碗苦汤子下肚,沈青书浑身酸软无力的症状下去了不少,连脸上?都有血色了,虽然还是?不太正常,但好?歹不像刚开始那么吓人了。 大夫说了,他中的毒最主要的特点就是?上?吐下泻,没有其?他的危害,只要喝药止住这种情况,回家静养几天?就可以?了。 李夫子知道他的情况,就也算是?告了假了,而且都这会儿了,他就是?回去了也考不了试了,索性就直接打?算回家了。 到底是?腹泻了一晚上?,哪怕是?吃了药,沈青书还是?觉得身上?没劲儿,乔月让他先在医馆等着,她去书院那边拿食盒,然后一块儿回。 沈青书在乔月下楼的片刻就也跟着下楼了,但怕乔月担心?,他也没敢多走,就只是?走过了聚安堂巷口的转角。 远远的,他就看见乔月提着食盒像这边飞奔而来。 因为跑的急,她的头发稍微有些散乱,阳光调皮地落在她飞扬的发丝上?,让她如同一直自由的精灵,向自己飞奔而来。 下意识的,沈青书就想张开怀抱来接住她。 只是?可惜,还不等他有动作,精灵就在离他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起来。 “怎么出来了?” “过来等你?。”沈青书说着,顺手提过她手里的食盒,“走吧,我们回家。” “好?,回家。” 一路上?,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儿。乔月说起了她最近做的眉笔,还说了她的营销计划和将来的宏图伟业。 沈青书就在她旁边,静静的听?着他说,时不时地提出点自己的建议和见解,大多时候还是?乔月在侃侃而谈。 “我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说完了,乔月又觉得自己的牛好?像吹的有点大了。 别说将来在京城开店了,她现在连个小摊儿都没有,连卖化妆品的散户都算不上?。 “怎么会,”沈青书微微一笑,“以?你?的智慧和商业嗅觉,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所以?,我也要再努力一点,努力配得上?你?。 曾几何时,沈清书只是?把乔月当做家里的一个住户,挂着夫妻的名义,互相认识却又彼此陌生。 她说要他相信她,他便信了,用批判的眼光,去探究分析她做的每一件事,可是?在这过程中,他发现眼下的乔月,跟他曾经认识的乔月像是?两?个人,除了那张脸外,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 然后,他又开始怀疑,慢慢地接近她,想要去了解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还没有找打?原因,自己却先一步沦陷了。 而且,他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一下,就直接选择沉沦。 只要她没有恶意,那么她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方才在病房里的拥抱,确实是?他的一时冲动,可更多的,倒像是?他的蓄谋已久。 他不知道乔月对他是?什么态度,毕竟她这么优秀,就像一颗蒙尘的明珠,展露光辉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也有些卑鄙地想过,幸好?乔月现在是?他的妻子,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在一起一辈子。 乔越看他愣神?,走路连路都不看,不由的出声提醒,“想什么呢?” “你?” “啊?” “咳,”沈青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假咳一声转移话题,“脚下有石子儿,小心?点儿。” 乔月:“……”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两?人回到家里,沈母正和柳芽婶子在磨魔芋呢,看到沈青书回来也是?一脸的惊讶。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今明两?天?书院不是?还在考试吗? “青书哥他吃坏了东西,在考场上?晕倒了。”乔月说。 “哎哟,那严不严重啊!”沈母语气有些焦急,放下手里的活就过来看沈青书。 “已经看过大夫了,大夫说不碍事。”沈青书语气温和的说。 “那就行?,那就行?。”听?到这个沈母也是?松了一口气,见沈青书满脸疲惫,忙让他进屋歇着去。 “就几天?没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沈母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疼的嘟囔道。 至于沈青书没参加最后一门考试,这件事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们都一样,觉得人平安就好?。 因为沈青书腹泻,乔月晚上?也没做太油腻的东西,只是?熬了一锅瘦肉粥。在饭桌上?,沈母也问起沈青书为何会忽然腹泻。 怕沈母担心?,乔月和沈青书都默契地没有说他是?中毒,直说是?晚上?没盖好?被子着凉了。 沈青书倒是?没怎么在乎,但这个事儿却放在了乔月的心?上?,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中毒了呢。 听?沈青书说,他也就是?临睡前吃了半块酥饼,可和他同寝的叶安卓也吃了,人家就好?好?的。 乔月问过沈青书,他说那酥饼是?叶安卓从区顺那儿抢来的。 这个区顺乔月以?前听?沈青书说过,他家里不穷,但是?他为人抠,而他抠的原因是?他亲妹妹从小身体不好?,家里人都觉得妹妹是?女?孩子,将来都是?要嫁人成为别人家的人的,所以?就不重视。 区顺省吃俭用甚至占别人的小便宜,也都是?为了省钱给妹妹看病。 可就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买什么酥饼,这玩意儿价格虽然不如蟹粉酥贵,但比起馒头饼子一类,也不便宜。 这个疑问乔月从沈青书这儿是?没法得到证实的,便只能等沈青书回书院后找他书院的同学?再问问。 刚巧沈青书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他那一帮子同学?考完试就都来看他了,七八个人,个个身长如玉,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地看着就养眼。 沈家也是?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沈母当即就要留他们下来吃饭,几个人也没推辞,欣欣然便答应了,只说让沈母随便做点吃,不用太忙活。 沈母和乔月自然是?点头答应,但却并没有真这么干。 好?在她今天?中午去了趟县城买了好?多吃的,想着沈青书大病初愈给补一补,这下算是?派上?用处了。 这些学?子大多都是?本地人,喜食米饭,所以?乔月便蒸了米饭,做了一道东坡肘子又做了一道回锅肉,用的是?新?下的蒜苗,鲜嫩得很?。素菜她炝炒了个大白菜,专门摘了里面的菜心?,口感跟娃娃菜差不多,还有一道蒜蓉拌野菜,以?及一大碗芥菜肉丸子汤。 乔月和沈母两?个人,为了图快就用两?个灶做饭。其?他菜都做好?了,但东坡肘子却还得炖一会儿。 沈母看着火,乔月脱下围裙,打?算去前头看看,招呼他们准备吃饭。 一群半大的小伙子都挤在沈青书的屋里,有就着最近县里发生的案子和上?面下来的律令侃侃而谈的 ,也有对这两?个话题都不感兴趣,喜欢看着沈青瑞写作业的。 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 沈青瑞发誓,这绝对是?他有生之年?,写得最慢,最漂亮的一幅字。 从厨房出来,乔月却正巧撞上?了去上?茅房回来的叶安卓。 想着沈青书吃的酥饼是?她抢来的,乔月就想试试看从他这儿能不能问出来什么。 第41节 第42章 chapter42原因 叶安卓对乔月并不陌生, 他和沈青书,赵天齐同班,以前就总看见乔月来?给赵天齐送饭, 畏畏缩缩,说话也小心翼翼的, 活像只不敢抬头的鹌鹑。 然而现在在他面前的乔月,大方, 明艳, 靓丽, 叫人光是看着就能眼前一亮。 你说明明是?同一个?人, 怎么就变化这么大了呢。 之前他也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可能是她所嫁之人不同, 毕竟比起?赵天齐, 沈青书性子更?温和,待人处事都比较和善, 不像赵天齐那般锋芒毕露。 可直到他如今到了沈家,他才总算是?明白过来?缘由。 赵天齐和沈青书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让人受影响的, 还是?家庭氛围。 之前赵天齐过生辰, 他不是?没去过他们家,可是?在赵家,赵母一直忙活着招呼他们,赵燕儿?也在自己的屋子里不知在干啥, 厨房里就只有乔月一个?人忙活, 就这样, 赵母却总会跑过去喋喋不休地骂几句,说她动作慢, 故意让她难堪。 直到饭菜上桌,他们围坐一团吃饭,赵母和赵燕儿?都上桌,就只有乔月还在厨房里。 面对他们的询问,赵母就总说厨房里有吃的。可他们很清楚,拢共每个?菜就那么一盘,厨房里除了泔水,怕是?什么都没剩下。 而对于他们夸奖菜肴好吃,赵母也总说,好吃啥呀,也就一般般吧。虽说是?谦虚,但却是?谦他人之虚,着实?有点伤人了。 而从始至终,赵天齐都不会为乔月说一句话。 在这样的压迫和贬低下,是?个?人都没法儿?活得体面。 但在沈家,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场景。 面对他们的赞扬,沈母总是?会把乔月推到前面,说家里这么大的变化,全?是?乔月的功劳。 而对于做饭这件事,沈青书也能扁起?袖子说要?帮忙,完全?没有那种君子远庖厨的想法,虽然后面被沈母婆媳俩合力给打压下来?了,勒令他留下陪客人。 似乎在沈家,乔月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所有人也都能看得到她的付出,她有着很高的话语权。 这两相一对比,似乎也就不难理解,她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了。 听到乔月叫他,叶安卓转过身去,温声问道:“怎么了,嫂子。” 沈青书比他大一个?月,所以他叫乔月嫂子也没什么不妥。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我想问问,之前你给青书吃的酥饼,听青书说是?你从区顺那儿?顺来?的?” “是?这样没错,怎么,嫂子也怀疑是?那酥饼有问题。” 听叶安卓的意思,好像他也觉得是?这酥饼有问题,“你也怀疑?” “嗯,”叶安卓点了点头。 虽说书院的人都觉得是?沈青书睡觉没关?好窗户,所以着了凉,但他却并不这样觉得,毕竟在他们学舍里,靠窗户最近,最容易受风的人是?他才对。 想来?,那日?与往常唯一不同的,也就是?临他睡前吃了半块酥饼。 他问过区顺,问他是?从哪里买到的酥饼,是?不是?放的时间长了已?经坏了。但区顺说这酥饼是?赵天齐给他的。 对于这事儿?,赵天齐也直接承认这酥饼是?他看区顺最近因为考试都瘦了一大圈,看不下去才买给他的,至于说坏了,那想来?是?不可能的,毕竟那酥饼许多人都吃了,却只有沈青书一个?人是?那样。 “酥饼是?赵天齐买的?”若说之前乔月还怀疑有其他原因,可当听到赵天齐这个?名字的时候,乔月几乎可以笃定就是?他从中搞的鬼。 抛开旁的不说,就赵天琪从小在赵母的“谆谆教诲”下养成的那冷漠自私的性格,就不允许他会主动买酥饼给区顺。 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他们和赵天齐还有仇。 “那你再想想,青书在书院的时候,有没有还什么东西和你们不一样。”乔月问。 “不一样的……”叶安卓思索了片刻,忽然激动起?来?,“有有,他一直都随身带着个?大水壶,大热天的我们都喝凉水,他却非要?喝热的,说什么被人知道他喝凉水是?要?挨骂的。” 乔月:“……”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乔月一时有些赧然。沈青书居然会这么说她,她有这么凶吗? “我就是?觉得喝凉水对身体不好,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乔月想为自己正名,却也坐实?了她就是?会骂沈青书的那个?人。 没想到在他们眼中不正常的行为却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柔情蜜意,迎面一盆狗粮撒来?,叶安卓躲闪不及,被塞了满嘴。 语气?幽怨的说:“怎么没有,我们就是?想碰一下他那个?水壶都不行,疼的跟心肝宝贝似的。喝水非要?喝那里头的,连赵兄送的提神醒脑的浓茶他都不喝。” “浓茶?”乔月又?抓取到了关?键信息,“什么浓茶?” “ 就考策问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都在课室看书,赵兄泡了一壶浓茶来?,说是?给我们提神醒脑用?的,还请沈兄喝来?着,结果他说自己带了水。” “那浓茶你们都喝了吗?”乔月问。 “我们那会儿?都困得要?死?,就都喝了,只有沈兄一个?人没喝。”叶安卓说,随即才反应过来?,“怎么,是?那浓茶有问题?” “没什么。”乔月差不多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但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说:“先进去吧,马上就要?开饭了。” “哦,好。”叶安卓见乔月不愿意多说,就也没再问,进了房。 然后他就对上了一双直勾勾,盯着他看的眼睛。 “……” 叶安卓讪笑着问:“怎么了沈兄,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啊?” 沈青书也是?方才盯他们俩盯得出神了,一时没缓过神儿?来?,听叶安卓这么问,他也有些尴尬,“没什么,就是?眼睛有些不舒服,看看外面缓解缓解。” 叶安卓:“……”信你才有鬼。 “唉,对了,”沈青书凑近了他几步,低声问道:“你方才和月儿?在院子里站了那么大一会儿?时间,是?在说什么。 叶安卓:“……” 来?了来?了,吃醋青虽迟但到。 他就知道,缓解什么眼疲劳都是?屁话,他就是?在盯着他媳妇儿?呢。 没想到啊,平常看着冷情冷性的沈青书,成婚了竟然是?这模样。 “还能说什么?就是?问你这次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沈青书一下高兴了起?来?,眼尾上挑,看着像是?要?开屏了的孔雀。 原来?乔月和叶安卓说了那么久,是?为了他啊。 但这也怪不了他,谁让乔月之前说,书院的男子个?个?看着温文尔雅的,他就喜欢这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叶安卓虽然学问不如他,但长得却不差,是?那种出门逛街,就会有大胆的女子来?给他送手帕的人,虽然他觉得这个?他时常挂个?骚包的笑有关?,但难免乔月不会被此吸引。 叶安卓看他这不值钱的模样,没好气?的说,“我就说了,你一天在书院抱着个?大水壶不撒手,心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摸一下都不行。” 叶安卓说这话时声音不小,一时间原本?还十分热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青书:“……” 一众学子:“……” 沈青瑞:“……” 好几双眼睛一下子盯上了他,沈青书瞬间脸变得通红,而沈青瑞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之前嫂子要?他哥带着那大水壶,他哥不是?嫌弃的很吗,这会儿?怎么又?变成宝贝了。 “那个?,那个?,”沈青书整张脸红得不行,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我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 说着他就跑出了门,出门前没看地,还一下子绊到了门槛上,引得里面的一众人狂笑不已?。 乔月刚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就撞上了慌乱的沈青书。只见他脸红的像被水煮过的螃蟹,而且眼神闪躲,丝毫不敢与她直视。 “你怎么出来?了,脸还红成这样。”乔月听着从他房间里发出来?的笑声,“他们说啥了,这么高兴?” “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沈青书顾左右而言他,随即便直接越过乔月冲进了厨房。。 乔月:“……” 乔月端着菜到沈青书房间,一群人都笑做一团,看见她进来?,一个?个?都敛了笑,正色起?来?,只是?从那鼓鼓的腮帮子和强忍的表情来?看,一个?个?都憋笑地厉害。 “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儿?了吗?”乔月好奇地问。 “没有没有。”叶安卓他们连连摆手,毕竟这种事儿?,也就打趣打趣沈青书,乔月跟前他们还是?不敢放肆的,一个?个?正经地不行。 乔月见他们不愿说也没多问,直说是?要?开饭了。 沈青书房里的桌子太小,这么多人坐不下。一群人便把桌子给抬了出来?,再并上厨房里的那张。凳子不够坐,沈青瑞便去对门玉山家借了两条。 一群年轻人坐在一起?,氛围倒也热闹,沈母原不想参与其中,但奈何拗不过他们,也只得跟着上了桌。 乔月手艺不错,又?舍得放料,所以那东坡肘子做的格外好吃,肥而不腻,炖的软烂,几乎是?用?筷子一夹,肉就掉下来?了。软烂的肉配着米饭,再浇上一勺熬的浓郁的汤汁,那味道,别提又?多美了。 都是?半大的小子,这几日?考试个?个?都惦记着学习无?心吃饭,这会儿?放开了,可是?了不得。 也幸好乔月有先见之明,当时蒸米的时候蒸了一大桶,不然可能都不够吃。 “婶子,你家的饭也太好吃了,难怪沈兄每天中午都把饭吃光光。”有人吃撑了,摸着肚皮赞扬道。 以前沈青书中午几乎都没人给送饭,一般都是?凉水就馍,他们也没怎么随意。可后来?乔月给送饭,无?论多少,什么菜色,他都能吃完。 家里做的饭,本?就味道一般,在等路上耽搁一下,着实?是?没法美味。 他们先前还以为沈青书是?不想浪费。所以才全?部吃光的,现在看来?,就这手艺,哪怕是?剩饭应该也很好吃吧。 “我哪有这本?事,这饭呀,都是?乔月做的。”沈母笑着说。 因着明日?还要?上学,一群人也没多待,吃饱后消了会儿?食,就借着夜色回去了。 收拾完了厨房,乔月将魔芋豆腐煮上,再次去找了沈青书。 从叶安卓的话里,乔月已?经将沈青书中毒的事儿?猜了个?大概。 那毒应该就是?赵天齐下的,而且就下在酥饼里,至于其他人也吃了酥饼却为什么只有沈青书中招,原因就在那壶茶里。 赵天齐和沈青书有过节,所以他知道,他的茶,沈青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喝得,所以他提前将解药下在了茶水里,让其他人先喝了。 至于给区顺酥饼,更?是?赵天齐计谋中的关?键一环。他知道区顺抠,送他东西他肯定收。他也知道区顺平日?里好占便宜,如今他身上有羊毛薅,那些学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沈青书一般不会参与这种事情,但沈青书与叶安卓向来?关?系不错,他若是?有吃的,都会分给他。 也就是?说,在赵天齐这场局里,除了沈青书不喝他的茶,其他的环节,根本?就无?需沈青书介入,他将每一步都算的分毫不差。 听完乔月的分析,沈青书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他原以为,只要?和赵天齐没有交集,他就害不到自己,却不想,对方却能抓着他的心理,绕了这么大一圈,算计得他防不慎防。 还真是?可怕。 “好了,别想了。”乔月见沈青书那懊恼又?神伤的样子,忍不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心本?就是?这样,这不是?我们能提防地住的。” 而且他们没有直接的证据,也就奈何不了赵天齐,这件事,就只能打落牙齿活和血吞。 第42节 就是?不知道是?赵天齐顶着以这样的手段得来?的第一名,会不会心安? “早点睡吧,明早还要?去书院呢。” 一个?书院的考试而已?,于沈青书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遗憾,两人又?聊了几句,乔月转身出门。 “月儿?……”沈青书出声叫住了她。 “嗯?”乔悦转头看向他。 “谢谢你。”沈青书说,无?论是?她给家里带来?的转变,还是?她对他的关?心。 “要?真想谢我,那就在府试里好好发挥,毕竟外面的人可说了,我可是?要?做状元夫人的人的。”乔月笑着打趣道。 沈青书知道乔月这是?让他别把没考成试这件事放在心上,也笑着应着,“好。” 他一定会考上状元,也一定会让她成为状元夫人。 第二日?,沈青书照例去书院,乔月也跟着起?了个?大早。 今天是?玲珑阁上新的日?子,陈娘子说了,让她早些到店里去,瞅瞅这新品销量如何。 而且因着前几日?那两位小姐买了乔月的眉笔,回去上妆,出席宴会,引得不少小姐纷纷询问她这质地如此细腻,又?不易脱落的铜黛是?在哪儿?买的。 都是?一块儿?玩的小姐妹,那两人也没藏着掖着,但她们不知道去哪儿?能找到乔月,就说让她们去玲珑阁找,说她是?玲珑阁的小东家。 这话是?陈娘子昨日?差人来?说的,说有好几位富家小姐来?玲珑阁,点名要?见她,还说乔月给的眉笔她用?过了,效果不错,所以也想给自家闺女订两盒。 这订单来?得突然,但好在乔月还有之前做的存货,可以暂时先允了陈娘子,至于其他人,她还得先过去那边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吃过早饭,乔月将村民起?早挖来?的魔芋收了,把自己捯饬了一番,打算蹭着醉香居的骡车去县城。 等待的时光百无?聊赖,乔月就继续拿出纸来?画稿,她又?预感接下来?她可能要?忙美妆的事儿?,所以得多画些存稿放着。 思慕了好一会,乔月终于有了灵感,提笔下纸,只是?还没画两下,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啪啪啪”地,十分急促。 沈母也是?听见这敲门声,以为是?谁有啥急事,忙去开门。 门一打开,来?人竟是?吴江。神色慌张,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吴江,你……” 还不等沈母问,吴江就急匆匆地说:“婶子,我找小东家。” “小东家?”丈母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才想起?他说的是?乔月,“哦哦,她在屋里。” 而这时,听见声音的乔月也从门里出来?,“找我什么事儿??” “不好了小东家,东家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吴江着急忙慌的说。 第43章 chapter43对簿公堂 乔月原以为吴江这么着急找她, 应该是新推出的绣品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也没想?到?,出事儿的竟然是陈娘子。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别着急, 慢点说。” 可现下吴江哪里能不着急呢,如今陈娘子被带走了, 玲珑阁群龙无?首,客人也闹得厉害, 纵使是刘掌柜也招架不住, 只能?暂时先关了店。 吴江顺了口气才将早上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今儿个是四月初五, 是玲珑阁既定的新品上架的时间, 因?着前几天宣传到?位,一大早, 门口就有许多人等着, 都是来?替自家夫人小?姐提前排队占位儿的。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对于新品, 大家接受度也挺高,甚至有些夫人觉得这新品好看有实用,一口气买个十几件, 说是要送给?家里的孩子用。 眼瞧着钱柜里的钱越发多了, 陈娘子也乐得合不拢嘴,可谁知没过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说他们玲珑阁新推出的新品跟杨记秀坊昨日推出的一模一样,要让他们给?个说法。 原以为是杨显知道今日玲珑阁上新, 故意叫人来?捣乱的, 可谁知对方?竟然拿出了昨日杨记秀坊出的新品, 两者?从款式到?颜色,都一模一样。 这下?程娘子也愣住了, 可还不等她查明原因?,官府的人便上门了,说杨记绣坊状告玲珑坊,窃取他们的创意。 当时店里人还挺多,一听官府的人这么说,那些买了东西的人纷纷都要退货,程娘子临走前也嘱咐了刘掌柜,若是客人要退货就按原价退给?人就行,不必为难。还让他来?找小?东家,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儿,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原因?。 这个事儿,陈娘子是完全相信乔月的,但?事发紧急,她也不知道哪一环节出了问题。而且杨记绣坊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玲珑阁,那必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 她让吴江来?找乔悦,一方?面是寻求解决之法,另一方?面就是给?乔月提个醒,既然是窃取创意,那她这个画师自然也逃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官府指定是会传唤她的。 事态紧急,乔月一时也没法想?到?解救的办法。眼下?,她只有亲自去一趟玲珑阁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急匆匆地换了身衣服,乔月嘱托沈母让她中午给?沈青书送饭。沈母也知道情况紧急,让她不必担心家里,只要她自己?万事小?心,多留个心眼儿就好。 和沈母说完了话?,乔月叫上急得有些脸色发白的吴江,猛的打开大门,却正好碰上了前来?找她的差役。 为首的差役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开门,也是被吓了一跳。 “请问你们找谁?”乔月已经猜了个大概,但?还是问出了声。 那差役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到?了跟在她身边的吴江,心下?了然,问,“你可是玲珑阁的小?东家兼画师乔月?” 果然乔月猜的没错,这些差役就是来?找她的。 “正是。”乔月如实应答。 那为首的差异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是没想?到?玲珑阁的小?东家竟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女子,随即又铁面无?私地说:“杨记绣坊状告你窃取他们的绣样创意,跟我们走一趟吧。” 待他说完这句话?,后?面跟着的差役不由分说地上前压住了她的胳膊,就要带她出门。 “月儿。”沈母担心不已,喊了一声冲上前来?和差役交涉,“大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儿媳为人忠厚老实,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不是弄错了,去了官府自会给?她一个公道。”那差役完全不为所动,冷着脸说。 “婶子我没事儿,”乔月不想?让沈母担心,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 那些差役也没给?她多说话?的机会,给?了沈母一个眼神后?,带着她就往外走。 因?为方?才差役进村问过沈家的位置,所以这会儿,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有官差来?找乔月,这不,一路上,两边的人排排站,看着她被押走。 一个个在官差面前颔首低眉,等她们走过了,便开始议论纷纷,乔月几乎都不敢想?象,等她下?午回来?的时候,这些谣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毕竟对于农村人来?说,官差能?亲自上门抓人,那必定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乔月跟着他们一直到?村口前面的那棵大槐树下?,另一波官差也和他们汇合了,更令乔月没有想?到?的是,那些人押的,居然会是赵母。 而相较于乔月的茫然,赵母的神情就轻松多了,看到?乔月后?,她还露出个活该的表情。 很明显,虽然都是被官差带走,但?两人的名?目却不一样。乔月是嫌犯,而赵母,乔月猜测,她应该是杨记绣坊那边的,算是个证人。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那还得从原主的父亲说起。 原主之前是跟着她爹移居到?清水县的,至于原因?,原主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她爹在来?这里不久后?便开了个绣坊,卖一些布料刺绣,用以为生。 本来?原主这样住在县里的小?康之家,是怎么也跟赵家这样的农村人家扯不上关系的。巧就巧在原主爹在一次出城要债时,疾病发作?晕倒在路边,刚好被赶集回去的赵父赵母给?发现,用板车拖着送去了医馆。 当时的赵家也穷得叮当响,家里两位老人相继离世,发丧下?葬花了不少?钱,而偏偏赵父又是个不上进的,一天除了侍弄地,是一点儿都不愿意去外头挣钱。哪怕赵母骂死,他也无?动于衷,逼急了,他就扛个铁锹上地,一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那时候赵家没钱,赵母也不似这般气焰嚣张,说实话?,那会儿赵家的日子,过得跟乔月刚去沈家那会儿也差不到?哪儿去,常常是愁吃了上顿没下?顿。 原主她爹醒来?后?,看到?的就是两个衣服浑身打着补丁,没一处好地儿的男女拘谨地坐在一旁,得知是他们救了自己?,当下?就要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知道他们家穷,原主爹补贴进去了不少?钱,而作?为回礼,赵父赵母也经常拿些自家种的蔬菜啥的送过来?。 原主爹看赵父赵母两口子为人忠厚老实,一来?二?去,两家还成了朋友。 只是好景不长,原主爹的病乃是心病,根本就无?药可医,就这么坚持了一年半,他终是撒手人寰,还将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二?人。 而赵父赵母为了让原主爹安心的去,就当个原主爹的面,让原主和赵天齐两人订了娃娃亲,还答应原主爹,以后?定将乔月当亲生女儿看待。 原主爹也看出了赵天齐天资聪慧,临终前便提议,让赵天齐去上学。 这也是赵天齐能?上学的原因?,毕竟就当时的赵父赵母看来?,上学这种烧钱的行为,根本就是傻子才会做的。 将原主她爹下?葬之后?,赵母便将原主以童养媳的名?义给?带回了赵家,而彼时原主还小?,原主爹留下?的一切,便都落到?了赵母她们手里。 只可惜赵母她们就是目不识丁的农村人,偌大的绣坊留到?他们手里,无?异于是让文盲做高考试题,一窍不通便罢还有外界同行的打压。 很快,这绣坊在二?人手里便开不下?去了,两人一合计,便打算将绣坊给?卖了。 而刚巧,当时买绣坊的人,便是杨显。 也就是说,现在的杨记绣坊,前身其实是原主家的桑记绣坊,而且从原主的记忆乔月得知,这么多年来?,赵家其实一直都和杨记绣坊有联系。 每个月,赵母都要去一趟杨记绣坊,至于做什么,原主没有问过,赵家人也从未透露过。 但?纵使知道这些,乔月也想?不明白,这次的事儿,赵母在其中,又能?起个什么样的作?用。 好在很快县衙就到?了,偌大的公堂前面围满了人,层层叠叠,看不清里头的情状。 乔月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好怕的。反倒是牛逼了一路的赵母,这会儿看着威严庄重的县衙,气势一下?子萎了。 为首的官差呵斥一声,顷刻间,围着的人便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 乔月这才看清楚里头的情况。入眼的两排是班房的差役,手里拿着杀威棒,一个个挺直着脊梁,哪怕外面吵成一团也目不斜视。 靠左边坐着个老头,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乔月猜测,那人该是电视剧里面圣堂时负责记录的师爷,而正中间“明镜高悬”匾额之下?,一身蓝色朝服,正襟危坐之人,俨然就是清水县的县令陆谨。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横眉立目,八字胡,一张嘴抿成直线,看着就挺凶。而在他的下?首,就是跪着的陈娘子和杨记绣坊的东家杨显。 杨显旁边还跪了一个男人,只是对方?低着头,背对着她,乔月也看不清模样。 待她们走近,领头的差役上前一步禀报道:“禀大人,玲珑阁小?东家及画师乔月,和证人赵李氏已经带到?。” 他说完,便看了乔月他们一眼,乔月知道,接下?来?,该是她们行礼跪拜了。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乔月并不喜这些跪来?跪去的凡俗利益,但?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这个情况,她不跪就是藐视公堂,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思及此,乔月稍稍往陈娘子哪儿移了两步,双喜跪地,盈盈拜下?,“民妇桑乔月拜见大人。” 赵母见状,也“噌”地一下?跪地,扯着嗓门,学着乔月的样子喊,“民妇赵李氏,拜见大人。” 粗噶的声音带着回应,让原本肃静的公堂一下?变得吵闹,陆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声音没听过,只不过这桑乔月的反应,却倒是叫他好奇。 原以为能?做得玲珑阁的小?东家,那必定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谁成想?,来?的竟是个小?姑娘。而且,面对这样的场景,对方?居然能?做到?不卑不亢,挺直着腰板直面他,着实有意思。 这陈吟和杨显是商人,经常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历久弥新养成了这样的气度,可桑乔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又凭什么呢? “堂下?跪的可是桑乔月?”陆谨问。 “正是民女。”乔月说。 “好,”陆谨点点头,“杨记绣坊状告玲珑阁新品剽窃他们的创意,你作?为玲珑阁的画师,你可认罪?” “大人,这从何说起呀?”乔悦身板挺直,铿锵有力的发问,“这谁都知道,玲珑阁新品的绣样儿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售卖了的。而上面的小?人设计,是民妇抓破脑袋,冥思苦想?,一点一点勾勒绘画出来?的,而且先前陈娘子也已经在官府备过案了。如今杨记绣坊跟我们用同样的人物形象,难道不该是他们剽窃我玲珑阁的创意吗? 不但?如此,杨记绣坊还先我们一日推出新品,甚至新品与我玲珑阁的几乎一模一样,这种情况,难道大人不是该问问他杨记绣坊是如何做到?的吗?” 第43节 乔月这番话?说的不可谓是有水平。寥寥数语,不但?说明了她玲珑阁没有剽窃别人的创意,反而将矛头指向了杨记绣坊。 首先,这人物形象出自玲珑阁,你杨记绣坊用,便是剽窃。其次,你杨记绣坊推出的新品用了这形象也就罢了,为何绣样儿的相似度会和玲珑阁的那么高,而且还先玲珑阁一日推出,这不明摆着其中有鬼吗? 果然,公堂外看热闹的人听了乔月的话?也开始议论纷纷。 “这杨记绣坊推出的新品,样式居然和玲珑阁一模一样,这其中怕不是有鬼?” “这你都不明白,很显然就是杨记绣坊贼喊捉贼,早一步偷了人家的创意,又抢在人家前头推出新品,现在又报官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相信,这新品是出自他杨记绣坊的。” “而且还能?趁机给?玲珑阁抹黑,一举两得。” “嗯,估计就是这样,听着像是杨显能?做出来?的事儿。” 一行人的口径是出奇的一致,这都仰赖于杨显平日里看不起穷苦人,杨记绣坊店大欺客,欺善怕恶。 公堂里头,杨显听着众人的话?,气得脸都绿了。尤其是乔月,他竟不知道,这小?贱人一张嘴竟然如此厉害。 杨显偏头,狠狠地瞪了赵母一眼。 要不是这小?贱人,他杨记这段时日生意怎么会那么差,他又怎会出此下?策,冒着风险,还被人指指点点。 “乔月姑娘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是我杨记绣坊偷了你们的设计图?”杨显黑着脸问。 “难道不是吗?”乔月反问道:“这张绣样样品,我是上个月二?十八日给?的陈娘子,而你杨记绣坊却是本月三?日推出的新品,而且样式与我玲珑阁的几乎一模一样,难道我还不能?有这样的猜测了?” 说完,乔月转头看向陆谨,恭敬道:“大人,还请大人明察,还我玲珑阁公道。” 陆谨之前就查看过,知道两家新推出的绣品样式只有略微的差别,其实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是一模一样,而且玲珑阁也确实先前就来?官府备过案了,如此,乔月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了。 “杨显,对于玲珑阁的控诉,你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大人,该辩驳的话?,我先前已经说过了。”杨显不慌不忙的说:“这几幅新品绣样儿,全都出自我杨记绣坊画师李宾之手。不仅如此,就连玲珑阁已经备过案的人物形象,也是出自我杨记绣坊,这赵李氏,便是我的证人。大人如果不信,可以问问她。” 第44章 chapter44对簿公堂 此?话?一出,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有?觉得杨显脸皮厚的,事情都这么明显了还要垂死挣扎的,也有?觉得这就?是一摊子烂账, 两家你咬我我要你,其实都说不清楚。 而乔月听到这儿, 似乎也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不假,赵母来这儿就?是做伪证的。 果然, 她听见陆县令开口问了, “赵李氏, 杨显说你能够证明这人物形象以及绣样儿是出自杨记绣坊, 可是如实。” 威严的声?音,让赵母跟着一哆嗦, 霎时心虚地有?些不敢说话?。她转头看向杨显, 可杨显根本就?不看她,想着他们之前商量好的,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大人,确实如此?。” 事情跟乔月猜的大差不差, 赵母说起了杨记绣坊的前身是桑氏绣坊, 也就?是乔月她爹开的绣坊。她爹患疾病去世后,将女儿以及绣坊都嘱托给?了赵家,只是他们一介贫民,那里会做生意, 最后经营不善, 就?只能倒闭, 估价卖给?了杨显。 而连带的,是桑记绣坊里头所有?的东西?, 其中就?包括一些绣样儿以及新奇的人物模板。 赵母这话?意思很明显,既然她是连带桑氏绣坊的所有?东西?都卖给?了杨显,那里头的一切就?都是杨显的。哪怕乔月早就?知晓,但如今也算是擅自挪用。 一番话?听得众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渊源,那如果这样的话?,乔月就?不是剽窃人家的创意,而是直接侵犯了人家的权益。 “没想到竟是这样?” “就?是,原以为玲珑阁占理?,如今看来,倒不尽然。” 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而杨显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开始诉说自己的委屈,“大人,赵李氏所言,绝对?句句属实。之前玲珑阁推出新品,我在得知画师是桑乔月时,也着实震惊了一番。但后来知晓她嫁了人,且对?方家里极为贫寒时,我便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绣样儿嘛,不同的店相似的也不是没有?。 怎奈,我看她是女子可怜她,可她却?联合玲珑阁,变本加厉地对?付我,不但频繁推出新品以此?牟利,甚至还搞出了什么专利,直接阻断了我杨记的后路。 我也是实在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打算推出新品,为我杨记绣坊正?名,可谁知第二日,玲珑阁就?仿了我的东西?,还以她们推出这一类绣样儿早为名目,鼓动别人去我杨记绣坊闹。大人,还请大人为我做主啊!” 杨显这番话?说的真可谓是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自己一番好意,却?被?人如此?利用,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也就?只有?陈娘子她们知道,他这话?说的有?多假。 抛开其他不说,就?光是鼓动别人去杨记绣坊闹这件事,就?是无稽之谈。昨日她一天都在绣楼盯着,只知道杨记上了新品,至于新品什么样儿,她连见都没见过。 要不是今早有?客人指出她们新推出的绣品和杨记的一模一样,她都还被?蒙在鼓里。 但如今杨显找了赵李氏这个老妪婆作伪证,把这设计弄成了先前桑记的遗留,这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娘子有?些担忧地看向乔月,而乔月只是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她自有?办法。 “桑乔月,对?于杨显与赵李氏所言,你?可认同?”说实话?,听了二人各执一词的说词后,陆谨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能决定再看看。 “大人,”乔月目光坚定地看向他,“对?于赵李氏所言,民妇承认,这杨记绣坊,之前确实是我桑家的产业,只是杨东家所说的我窃取创意,侵犯杨记绣坊的利益一事,民妇确实不敢苟同。民妇还有?几句话?要问杨东家,还请大人应允。” 比起赵李氏和李宾的拘谨与怯懦,乔月不卑不亢的态度,让陆谨着实有?些欣赏,而且他也想看看她能问出什么样的话?来,便准了她,“允。” 闻言,乔月看向一旁的杨显,铿锵有?力?的发问,“敢问杨东家,你?说这绣样是你?杨记绣坊所绘,那不知出自谁之手?” “自然我杨记绣坊第一画师李宾李画师之手。”杨显态度十分傲慢,显然是吃准了乔月必定会输。 而乔月问他,也并不是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只是想把话?题引到跪在杨显身后的李宾身上。既然他这么配合,那乔月也不必在跟他废话?,眼神直接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的李宾。 “想来这位就?是杨记绣坊的第一画师,李宾李画师了?”她问。 “是,”没想到乔月会忽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李宾一时有?些紧张,尤其是对?上乔月那双澄澈又黑白分明的眼睛时,那种能看透人心的感觉,着实让他心虚不已。 磕磕巴巴道:“正?,正?是在下。” “好,那我想问问李画师,既然你?说这绣样儿设计是你?所绘,那不知李画师是何时开始动笔的。” “三,三个月前。”李宾说。 “三个月?”乔月拧眉,“三个月时间,李画师就?为完成这么点儿设计?” “桑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明白乔月是想对?李宾发难,杨显立刻抢回?了话?头,“这设计,乃是李画师对?着曾经桑氏遗留下来的底稿,一点一点,辛辛苦苦所绘制的。历时三月,可见其用心,但你?不废吹灰之力?剽窃了去,如今却?又出言嘲讽羞辱,实在可恶。” 说完他双手抱拳看向陆县令,“大人,此?举实在可恶,还请大人早下决断,还我杨记绣坊公道。” 如今他人证也有?,物证嘛,这提前玲珑阁一天推出的绣品便是物证,而反观玲珑阁,除了口头之言,可是一点儿证据都拿不出来。 按说人证物证已经有?了,但面?对?杨显的请求,陆谨却?总觉得其中蹊跷,就?旁的不说,就?乔月身上这股子正?气凛然的气度,就?让他觉得她不像是能干出这件事的人。 当然了,断案讲求的是证据,而不是自己觉得,要是玲珑阁再拿不出来有?利的证据,恐怕…… 乔月看着陆县令的迟疑以及杨显的小人得志,心知如果自己再不出招,怕是真的找补不回?来了。 既然杨显怕她和李宾纠缠,那她就?偏不合他的意。 这盘棋,虽是杨显布的局,但局面?,却?并不是受他控制的。 “大人,民妇知道此?案现下很难定夺,不若这样吧,既然之前李画师对?着原稿琢磨了三个多月,那想来对?这一类画的绘画技巧也是掌握的炉火纯青,否则他也不敢笃定那绣品的设计是出自他之手。既然我们都各执一词,觉得这设计出自各自之手,那不若就?比试一番,大人看完了再坐定夺也不迟。”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画风,哪怕是同一个物体,不同性格的人画出来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 乔月知道李宾敢在公堂上承认这设计是出自他之手,想必是已经偷偷模仿过她的画风了。 可这么短的时间,哪怕他再厉害,模仿到的也就?只是皮毛,但凡重新换个东西?画,他指定露馅。 对?于乔月的提议,陆县令觉得极好,画画如写字。所谓字如其人,画画也一样,只要两人各画一幅,与之前的设计做对?比,那这设计是出自谁人之手,自然是一目了然。 “好,”陆县令大手一挥,“李宾,玲珑阁的画师有?意和你?比试,你?可愿意?” “草,草民……”李宾紧张的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个冒牌货,若是真要比试,那指定就?露馅了。 可不比 那不就?是心虚吗? 就?在李宾磕磕巴巴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杨显说话?了,“既然沈娘子都这么说了,李画师,那你?不妨就?比试一番。” 杨显趁机给?李宾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放心比试,他自有?办法。 有?杨显兜底,李宾也不怕了,当即便应下了。 在公堂上比试画画,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只见衙役搬来了两张桌子,上头纸墨笔砚准备的齐全。 看着那软趴趴的毛笔,乔月可犯了难,她在家作画一向是用炭笔的,只是今日换了衣服走得急,炭笔就?落在家里了。 不过很快,乔月就?找到方法解决了这一难题。 “陈娘子,你?身上可带了眉笔?”乔月问。 因着之前陈娘子说着眉笔好用,而且又携带方便,她平日里绣坊绣楼两边跑,又时在哪里小憩一会儿,妆花了都没法儿补,现在好了,有?了乔月给?的眉笔,随时放在荷包里,随用随取。 “带了,你?要这个干什么?”陈娘子疑惑,但也是一边问,一边从袖口掏出荷包来,拿出眉笔给?递给?乔月。 “大人,民妇不习惯用毛笔作画,用这个代替可否?”乔月问。 “画画的器具而已,自然是可以的。”陆县令说。 “那还请大人定一个题目。”乔月说。 “题目……”陆县令捋着八字胡,沉吟片刻道:“既然是在公堂上作画,那不若就?画一画这公堂吧。” 这题目出的范围可就?广了,毕竟这公堂上,有?县令,有?衙役,有?看客,还有?她们这些人。 李宾原本该紧张呢,一听这个题目,登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只要他不和乔月画一样的景,那到时候,他就?可以以景致不同的名义蒙混过关。 乔月时刻注意着李宾,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自然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尤其是他眼中一晃而过的精光,让她知道这人指定是想耍小聪明。 这她怎么允许。 “大人,只画公堂范围太广,若是两人所画之景不同,怕是难以评判。” “是吗,”陆县令想了想,倒还真是这个理?,沉默了几息,他说,“既如此?,那不若就?画本官吧。” 画县令,这个题目这可就?有?些难为人了。 要知道这县令乃是一县的父母官,这要是画不好得罪了他…… 李宾心里有?些犯怵,不禁开始埋怨乔月。 但乔月来自现代,对?于所谓的父母官虽然敬重但却?并不怕,而且像陆谨这样的中年老头,其实是最好画的。 两柱香的时间,乔月就?已经画了个大概,q版的县令坐在公堂之上,圆脑袋,大眼睛,八字须,戴着乌纱帽,着官袍,那怒目圆睁的模样,着实与县令像了十成十。 而反观一旁的李宾,拿着毛笔跟绣花似的,看一眼县令画一下,有?时也不知在思索什么,颤颤巍巍的,久久不敢下笔。 公堂上静的出奇,外头一群人都伸长脖子往里头看,可奈何桌子离得太远,他们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要作画,陆县令就?先让陈娘子和杨显他们起身了,陈娘子在乔月提出作画开始,就?已经是一副好暇以整看戏的表情了,所以站在一旁时,她就?一直在看着杨显。 她到要看看,他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到时候,他该如何收场。 约么有?是漫长的两柱香时间,漫长到乔月闲来无事,将外头听公堂的人也画了进去,一个个侧着身子听县令断案,耳朵画得极大,看起来十分可爱。 而这时,李宾也总算是画完了,县令着人撤掉了桌子,将之前的证物刺绣拿了上来。 这也是乔月第一次看见杨记的新品刺绣,就?像吴江说的,不能说是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第44节 乔月仔细地看了看,也大概猜到了杨显是从哪里拿到的设计图了。 两幅现场画得画与四幅刺绣摆在一起,几乎就?是高下立见,黑白分明。 乔月的画整体线条圆润流畅,人物一个个憨态可掬,相似度极高,而李宾画得画,人物整个很僵硬,面?部特?点不明显,而且由于长时间受写实派画法的影响,他的画总是时不时地流露出写实的特?点,与q版画原本的抽象在一起,显得十分怪异。 哪怕是外头看热闹的人都看得出,乔月的画,跟那绣品很是相似。而对?于陆县令,师爷这样的内行来说,结果也很明显。 “各位,如此?,事实到底如何,难道还不明显吗?”乔月指着两幅画问。 “就?是啊,这么看来,那设计一看就?是出自那小娘子之手。” “可不是,你?看那杨记的画师画的什么鬼东西?,连我儿子画得都不如。” “我就?说嘛,像杨显这样的人,大的本事没有?,最会使这种阴招,这不,碰上硬茬儿翻车了吧。” 一行人讨论?的声?音还不小,杨显听在耳里,气得牙痒痒,但没办法,这种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陆县令也开口了,“如此?看来,倒是沈娘子的画更接近于这设计……” “大人,”杨显打断他的话?,“大人如此?评判的方法,杨显不服。” “李画师再怎么样,也是从三个月前才开始研究底稿的,虽为设计创作,但不怕你?们笑话?,说白了就?是模仿。而桑乔月自幼时便跟随她爹学习此?类绘画,如此?比较来定论?,怕是又失公允。” 说完,杨显又看了赵母一眼,赵母会意,上前两步道:“是啊大人,这乔月在我家时,就?时常练习这样的绘画,民妇可以作证。” 第45章 chapter45对簿公堂 乔月之前就听陈娘子说过, 杨显这人?为?人?阴险狠毒,但她没想到,这人?脸皮居然还这么厚。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 他居然还能狡辩。 还有赵母,撒谎简直是脸不红心?不跳, 原主在她家里别说是练习画画了,就是看看书, 都会被她骂说是丫鬟的身子得的小姐的病。 原本以为?只要比个画技这事儿就能下论断, 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既如此, 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乔月笑笑, 转身对?陆县令说:“大人?,既然杨东家?觉得这有又?失公允, 那可否让民妇再问?他几句话。” 还要再问?? 陆谨也不晓得乔月为?何有这么多问?题, 但他发现,只要乔月一问?问?题, 指定?是要挖坑给人?跳,他有些?好奇她这次要挖什么样的坑,点点头道:“允了。” “谢大人?。”乔月道完谢, 转头看向杨显, 温声道:“杨东家?觉得如此断案有失公允,那便是笃定?这设计是出自你?杨记绣坊的了?” “虽然李画师画艺不精,但这设计,确确实实是出自我杨记绣坊, 既是我们的, 我又?何必否认。”杨显觉得, 乔月此刻的行为?,就是秋后的蚂蚱在做最后的挣扎, 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那也就是说,这幅画从头到尾的设计都是杨记绣坊设计的,没有其他人?参与??”乔月又?问?。 “那是自然,沈娘子明知故问?,阴阳怪气的究竟是想说什么?”杨显看着乔月,嘴角上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没什么,”乔月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神情轻松,“我不过就是好奇,这设计既然是你?杨记绣坊设计的,中途又?没有其他人?参与?,那为?何要在这绣品上,刺上我玲珑阁的名字?” 陆县令:“啊……” 陈娘子:“哈……” 杨显:“啥……” 众人?:“哦豁……” 死一般的沉寂后,外头人?的讨论声顿时吵冲破了天际,毕竟若杨记绣坊的绣品真绣了玲珑阁的名字,那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可就全?是自打嘴巴了。 精彩精彩,本以为?今天这案子肯定?是老太太的脚皮,没想到居然这么精彩。 公堂一下子吵得像菜市场,陆县令拿起惊堂木一拍,“肃静。” “威——武——”班房的人?将杀威棒磕的当当作响,浑厚严肃地声音,让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杨显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下顿时一惊。 但他知道,此时成百上千双眼睛都在他身上,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那便是万劫不复。 他没有着急辩驳,而是偷偷看了眼一旁放着的刺绣,从上自下,四幅刺绣上,哪里?有玲珑阁的字眼。 莫不是乔月黔驴技穷在诓他? 思及此,他稍稍定?了定?心?神,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开口?讥讽道:“沈娘子莫不是疯了。我杨记的刺绣,何以要绣你?玲珑阁的名字?”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乔月就知道他肯定?会死鸭子嘴硬,也不和他装了,直接劳烦让一旁的衙役帮她取一面铜镜来。 衙役见县令的点头,一溜烟儿地跑去了后院。 这个间隙,乔月拿过一旁放着的,出自杨记绣坊的绣品,对?着绣品看了看后仔细地调转了个面,然后便静静地等着。 杨显看着她迷惑但又?认真的行为?,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莫非真有玲珑阁的名字? 须臾,衙役拿着铜镜进来,乔月让他走近一点,然后对?杨显说:“杨东家?,你?可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着,她把刺绣往铜镜跟前一对?,刺绣的影子嫣然倒影在镜子里?头,而那原本看着歪歪扭扭,以为?只是枯枝乱草的走线,在镜子里?,俨然变成了“玲珑阁”三个大字。 这是乔月之前闲来无事?想出来的,她作为?一个现代人?,不仅有版权意识,还有商标意识,但直接在绣品上绣上玲珑阁三个大字又?实在有碍观瞻,而且难免让有心?之人?觉得玲珑阁过分招摇,自大妄为?。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决定?用自己那上不了台面的毛笔字,将玲珑阁的名字细化成树枝花藤一类,用镜面的图像,藏匿于?这整幅图画中。 至于?那镜面图像为?什么要不断换方向甚至是换地方,灵感就来源于?乔月在现代时很?喜欢看的《九号秘事?》,那里?头有一个找兔子的彩蛋。 乔月之前最喜欢的就是边看剧边找兔子,所以这次,她在绣品里?也留了个这样的彩蛋。 但这彩蛋旁人?不知道,陈娘子也不知道,只能算得是乔月的自娱自乐,可谁知,当时的随意之举,如今竟成了证明这绣品隶属于?玲珑阁的关键性证据,也算是歪打正着。 彼时,整个大厅的人?都瞪大着眼,看着那上头歪歪扭扭但还是能看出形来的三个字,说不出话来。 杨显也直接愣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乔月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大人?请看。”乔月示意那衙役上前几步和她一起将东西展示给陆谨看。 歪歪扭扭的字,却也分明就是玲珑阁三个字。 陆谨当即怒了,不仅仅是因为?杨显剽窃别人?的创意声称是自己的,更是因为?杨显在审问?中,数次狡辩,作伪证,简直就是藐视公堂。 “杨显,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威严的声音,让杨显顿时知道自己这下是狡辩不了了。 如今铁证如山,任凭他再能舌窜莲花,也已经无计可施了。 但他知道,今天这事?儿闹得这么大,他要是承认了这事?儿是他做的,以后杨记绣坊在清水县,怕是做不下去了。 思及此,杨显眼珠子一转,有了想法,“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也是不知情的呀,我先前确实叫李宾研究新?样式,但一直没有进展,直到前个几日,他忽然拿了新?的设计找我……” 杨显的话说的点到为?止,可明白人?一听就知道是啥意思。也就是说,这个事?情他是被蒙在鼓里?的,这绣品设计究竟是哪儿来的,全?是李宾一人?弄的,他完全?不知情。 李宾向来知道杨显是个小人?,却不知他竟会这么快就想好了法子推脱责任,拉自己来顶罪。明明这绣品的设计图纸是他几天前给自己的,他充其量也就是临摹了几天,学了学画法。 至于?来公堂作证一事?,也是杨显笃定?了不会出问?题,谁知现在事?情败露了,他竟然就这样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李宾颤着声,想要问?个究竟,“东家?,你?” “别叫我东家?。”杨显好似气极,“李宾,我也是看在你?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要照料,这么些?年来才一直帮衬着你?。谁知你?竟恩将仇报,做出这样的事?儿,陷我杨记绣坊于?这般不仁不义之地,你?这样做,对?得起我,?” 这种情况下,杨显自然是不会让他胡乱开口?的,而这一番话,听在别人?耳中是斥责,在李宾耳朵里?,便是赤.裸裸的威胁。 若是他不肯承认不替杨显顶罪,以杨显的为?人?,怕是不会放过他们一家?。就算他跟县令大人?老实坦白寻求庇佑,可杨显在这清水县也算是有些?威望,若是他从中作梗,那他怕是再也找不到好一点儿的活计了。 他父母都年纪大了身子不好,还有一个襁褓婴儿需要照料…… 所谓打蛇打七寸,杨显这是捏住了他的软肋,让他没法儿反抗。 没办法,谁叫自己没啥本事?,又?偏要与?虎谋皮呢! 李宾直到如今自己是穷途末路,终是认命了,他只希望,杨显能真的好好善待他的父母妻女。 “大人?,”李宾神色平静地跪着往前走了两步,“草民认罪,这一切,都是草民所为?。” “当真?”陆谨有些?不信。 “是,”李宾低头认罪,“是草民急功近利,久久画不出好的设计,便剑走偏锋。” “那你?这图纸,是从何处而来啊?”陆谨又?问?。 “这图纸……”李宾一下卡了壳。毕竟杨显在给他图纸的时候,并未提起过他是如何得到这图纸的。 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外头观看的人?中,有一个人?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神色十分紧张。 公堂之上剑拔弩张,真相即将呼之欲出许是不忍再看,他沉默片刻后,转身走出了人?群。 瘦弱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没入一片阴翳之中,没人?注意。 李宾低着头,额头冒着冷汗。如今这种情况,他只能靠他自己。他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那人?是谁,但他不敢说。 他知道,杨显肯定?不想他将人?供出去。 “那图纸,那图纸也是有人?找上我的,说他手里?有新?画的图纸,只要给他钱,他就卖给我。” 说着,李宾也开始喊冤,“大人?,大人?我也是受人?蒙骗,我是真不知道这设计是他从玲珑阁偷出来的啊。” 李宾也有自己的思量,比起他直接的剽窃创意,从别人?手里?买稿,他顶多就是个审察不严,这两者相比,后者的罪名明显要轻得多。 陆谨又?问?了李宾卖他稿件的人?长啥样,这人?是李宾胡诌的,自然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描述,直说那人?是个男人?,穿着一声黑衣,戴着大斗篷的帽子,天太黑,他也没看清。 如今他们主仆两人?沆瀣一气,乔月知道,这案子是没法让杨显得到他应有的报应了。 而由于?没有找到李宾说的那个人?,陆县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无法对?李宾判刑,只能将其暂时收押,等找到人?再重新?审判。 虽然这件事?杨显声称自己不知情,但到底是出在他杨记绣坊,陆县令思量再三,决定?让杨记绣坊赔偿三十两银子给玲珑阁,算作补偿。 “是,大人?。”这样的结果,杨显自然是欣然答应了,随即还假惺惺地对?陈娘子道歉,“陈娘子,今日之事?确是我御下不严,没有查清事?实而造成的,给玲珑阁造成了损失,老夫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只是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着实让人?看着碍眼。 “大人?,”陈娘子还未发话,乔月先忍不了了。 原本今日好好的新?品上市,结果却因这老匹夫的算计闹成这样,而且,三十两银子,对?于?杨记绣坊来说根本就无关痛痒,可玲珑阁确因此失掉了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名声。 这怎么可以。 “大人?,”乔月上前两步道:“只罚三十两银子,是否过轻了。今日之事?,我玲珑阁可不止损失了钱财,在外面的名声也是大为?受损。大人?您也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名声,虽说这件事?杨东家?是完全?‘不知情’的,可玲珑阁的损失,也确实是杨记绣坊造成的。” 乔月这话说的有理有据,陆谨也表示认同,点了点头,“那你?说怎么办?” 第45节 “我要杨东家?登小报道歉,说明事?实,还我玲珑阁清白。” 小报,其实就是大礼朝的民间报纸,跟朝报相对?,一般只刊登些?奇闻轶事?之类的,一般的受众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平头老百姓是不会花钱去买这个东西看的。 但这已经够了,毕竟玲珑阁是搞刺绣的,受众也大多是富家?子弟。只要杨显登报道歉,那那些?对?玲珑阁有误会的富家?小姐,自然会明白事?情的始末,还玲珑阁一个清白。 “杨东家?既有心?道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您应该不会拒绝吧。”乔月也学着他的口?气说话。 茶一点嘛,谁不会啊! 杨显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当着众人?的面,他只能笑着答应,只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如此一来,名声受创的就不是玲珑阁,而是杨记绣坊了。 这件事?也就算是这样落下帷幕了,陆县令见两方都没有意见,也算是皆大欢喜,便准备着暂时结案,等找到李宾说的黑衣人?后,再最终论断。 赵母跪了许久,膝盖都木了,谁成想最终,乔月竟然并没有如她所愿的蹲大牢,甚至没有受到丝毫牵连。 那自己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瞎了。 赵母越想越气,眼神便像刀子似的一个个地朝乔月飞去。 乔月自然也接受到了她怨毒的眼神,冷笑一声。 今儿这事?儿,要不是赵母来作伪证,进去的就不止李宾了,他杨显也逃脱不了。 先前她不动赵母,是觉得她好歹对?原主有养育之恩,再加上没有好的时机,难免会落人?话柄。但不想她却变本加厉,既如此,那她也不必忍着了。 原主的东西,她要拿回来。 “大人?。”见陆谨打算退堂了,乔月再次喊住了他,“大人?,民妇有状要告。” “哦?”正和师爷说着话的陆谨抬眼,“你?要状告何人?啊?” “民妇要状告赵李氏,变卖原桑氏绣坊,私吞银两,侵占我桑家?家?产。” 第46章 chapter46咆哮公堂 因为上次沈青书最后一门考试缺席, 赵天齐不出所料地拿了个?第一。 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不是因为他在这场考试中耍了阴招,而是周围的人?,对于他这个?魁首的成绩总是议论纷纷, 都?觉得如?果沈青书?不缺席,那魁首肯定非他莫属。 赵天齐很讨厌这种感觉, 尤其是下课后他们一群人围在一起说?话,他就总有一种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 可?问题是他最?后一门策问答得真的很好, 就连夫子都?说?他写得有理有据, 观点明确, 就算是沈青书?考了, 写得他也不一定有自己?好。 但这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所以这段时日?, 他总是拉着一张脸, 闷闷不乐的。 再反观沈青书?,缺席了一门考试他似乎很无所谓, 该上课上课,该睡觉睡觉,而且不知怎得, 他最?近好似和班里的萧子规关系很好, 时常看见两人?在一块儿说?话。 这书?院里谁不知道?,那萧子规家里算得上是清水县首富了。所以这人?向来阔少脾气,眼高于顶,又加上学?问也不错, 故而能入得他眼的人?没有几个?。 也不知道?沈青书?是耍了什么手段, 居然能搭上那样的公子哥。 如?今天气越发炎热了, 一到中午,外头的蝉鸣就烦人?的厉害, 夫子沉稳又缓慢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群人?昏昏欲睡,总算是等到了下学?的课钟。 行完礼,等夫子出去?后,一群人?就想脱缰的野马,纷纷跑出去?干饭。沈青书?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但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肚子,而是为了见乔月。 这两日?乔月忙着做眉笔,送饭都?是他娘来给送的。今日?是玲珑阁出新品的日?子,乔月指定要来县城的,说?不定这会儿都?在大门口等着了。 一课室的人?一溜烟儿的都?跑完了,但赵天齐却是慢悠悠的,一副不大愿意出去?的样子。自赵燕儿受伤后,这些?时日?一直是他娘来送饭,吃饭期间说?的也总是之前乔月如?何?如?何?的车轱辘话,他着实听得有些?不耐烦得很。 就很烦人?。 沈青书?飞奔出学?堂,外面前来送饭的人?挺多,他环顾四周找人?,乔月倒是没看见,来得依旧是沈母。 沈母也在焦急地找他,沈青书?穿过人?群走过去?,唤了声,“娘。” 沈母寻着声音看到他,不等沈青书?再说?话,就率先开了口,“青书?不好了,乔月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沈青书?询问乔月怎么没来的话被堵在喉间,听了沈母的话,当即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官府的人?怎么会带走她?” “说?是她剽窃了别人?的创意。”沈母。手足无措的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只?能来书?院找你了。” 虽然她知道?乔月指定不会干这种事儿,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她在家里是越想越害怕,但她又不懂这些?,就只?能来找沈青书?。 “官府的人?啥时候来的?”沈青书?问。 “就早上那会儿,差不多快一个?多时辰了。”沈母说?。 这会子他们啥情?况都?不了解,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沈青书?也没在问沈母其他,只?是和他一起赶往县衙。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赵天齐就出来了。 “哥,这儿。”赵燕儿在外头等了许久,站的腿都?酸了,看见赵天齐出来,她很是不耐地朝他招了招手。 “别人?早都?出来了,你咋到这个?时候了?”待赵天齐走近,赵燕儿将饭盒递给他,问道?。 “怎么是你来,娘呢?”赵天齐没有回答赵燕儿的话,而是看着赵燕儿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痕,问起了赵母的下落。 他娘不是说?怕落人?话柄,这些?日?子不让赵燕儿来书?院找她吗? “娘被官府的人?带走了。”面对娘被带走这种好事儿,赵燕儿语气很是无所谓,好似再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但赵天齐就没这么淡定了,“你说?啥?” “哎呀放心吧,娘没事儿。”见她哥一副啥都?不知情?的模样,赵燕儿不由觉得讽刺。娘和杨显谋划这事儿好久了,他哥居然完全不知情?。 也不知道?是她娘将她哥保护的太好了,还是该说?她哥一点儿都?不关心家里的事儿。 “怎么回事儿。”听完他说?这话,赵天齐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娘是去?当证人?的,就杨记绣坊,说?是要告玲珑阁,官府就把娘带走了。” “玲珑阁,那乔月……” “她肯定也被抓走了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玲珑阁的绣品,可?都?是她设计的。”赵天齐颇有些?关心的语气,让赵燕儿心里有些?酸的慌。 怎么一个?两个?,都?挺关心那个?小贱人?,沈青书?听说?那小贱人?被带走了,立马就往衙门去?了,而他哥,虽然他没说?什么,可?他的语气却已经说?明了情?况。 “那娘怎么会扯进这件事里?”赵天齐问。 “我怎么知道?。”赵燕儿懒得和他再多做解释,免得被娘知道?了,又说?她影响他哥学?习。 “娘说?了,让你安心学?习,不必管这些?事情?。” 而几乎是赵燕儿前脚话落,后脚赵天齐就将食盒又塞回到了她的手里,“我去?看看。” “哎哥!”赵燕儿看着他瞬间跑没影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着食盒跟了上去?。 等他俩到县衙时,看到外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一群人?伸长脖子,一个?劲儿地往里头巴望。 赵天齐原本心里还挺急,可?看这样子,也有点不愿意往里头挤了,太粗俗了。 而且他长就站的高,虽说?站在后头看不完全公堂里头的情?况,但却能实实在在地看见坐在上首的县令。 只?见他神色轻松,好似案子已经断完了。 但赵天齐不愿往里头挤,这可?就急坏了矮个?子的赵燕儿。她站在人?群后边,可?是啥都?看不见。 没办法,她只?能逮着旁人?问,“大叔,里头啥情?况。” 那大叔许是看了好戏心情?好,听见赵燕儿问他还热情?地不行,“哎,连之前的牙房都?找来了,估计这钱是非赔不可?了。” “……” 他这话倒是把赵燕儿给听懵了。 她娘不是去?给杨记绣坊做证人?,指认桑乔月剽窃创意吗,怎么扯到牙房了,关牙房什么事儿,又没人?买房子。 “什么牙房,赔什么钱?” 见她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憨样儿,吃瓜吃得心满意足的大叔十分好心地给她说?了来龙去?脉,“就一开始不是杨记绣坊告玲珑阁剽窃嘛,还让官府的人?把人?家的画师给抓了来,又找到了之前那画师的养母来作证,结果你猜怎么着?唉,都?是杨记绣坊的那个?画师搞的鬼。自己?琢磨不出绣样儿,就从别人?手里买的,而刚巧,这绣样儿本就是出自玲珑阁的,上面还绣着玲珑阁的名字呢,这不就是贼喊捉贼吗?” 赵燕儿:“……?” “而且那养母也是,再怎么说?你也养人?家一场,怎么着都?养出感情?来了吧,结果呢,跟别人?同流合污,说?她剽窃,结果那养女一气之下,就告她侵占家产。这之前的牙房都?找来了,赔钱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听到这儿,赵燕儿脑子里翁“嗡”地一下。 侵占家产,那不就是说?,那小贱人?要把她家的钱都?要回去?了。 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又要过回曾经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赵燕儿就觉得她要疯。 然而,那大叔还在说?,“要我说?呀,就是那养母活该,你都?拿着人?家家产了,还学?不会夹着尾巴做人?,更外人?狼狈为奸在那儿作妖,就……” 大叔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那女子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吃了他,下意识停了嘴。 “让开,”赵燕儿这会儿再也不复刚才的淡定,一把推开那大叔,就往人?群里挤,“让开让开,我是那家的女儿。” 原本被打扰了看好戏而心生?不满地观众,听到她的话,也是自发地让了一条路出来,赵天齐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 公堂上,事情?已经即将要落下帷幕,赵母摊跪在地上,两眼无神,半死不活的,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儿。 公堂上首,陆县令还在说?话,“赵李市,你对本官的决定,可?有意见?” “没有。”赵母摇着头,他怎么也想不到,她原本是想着让乔月坐牢的,可?最?后,一无所有的竟然是她。 “好,那本官就限你在三日?之内,还清变卖桑家家产的银两,折去?抚养费,共计七十二两,如?若不然,等你的便是牢狱之灾。” 县令的声音威严且洪亮,如?同楞棒,闷头给了赵母一棒子。 完了,一切都?完了。 赵母只?觉得一口腥甜涌上来,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娘,”赵燕儿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忙跑过去?扶住她。听到声音的赵母微微睁开眼,看见的却是赵天齐,“儿呀,我们家全完了,全完了啊,这个?家,要散了呀,呜呜呜呜。” 她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当初她应该听王婆子的,在赵天齐考上童生?后就将这个?小贱人?送走,而不是看她可?怜留她在家里干活,否则,事情?也不会到先在这个?地步。 赵天齐这些?年那里见过这个?样子的赵母,神情?疲惫,像是被人?抽了主心骨一样,当即怒火中烧,将还在地上跪着的乔月一把扯了起来,“桑乔月,你又对我娘做了什么?” 乔月一个?不妨,直接被他拉倒在地,又给扯着拎了起来,手腕处的骨头被捏得“吱吱”作响,那力道?,好似要直接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疼得她不禁眉头一皱,“疼。”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在公堂外和沈母一起等着的沈青书?立马反应过来,快步上前,也抓住了赵天齐的手腕。 “放手。”清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而他手上的力道?,也让赵天齐有些?吃不消。 第46节 比起常年养尊处优的赵天齐,干农活一把好手的沈青书?显然更有力气一些?。 可?赵天齐现在在气头上,只?想让乔月说?个?清楚,那里肯就这么放过她,就只?能咬牙忍了。 但到底是受到了影响,攥着乔月手腕的劲儿小了不少。 只?是这到底是公堂,赵天齐方才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已经是藐视公堂了,果然,惊堂木一响,县令声音冷肃,“堂下何?人?,竟敢咆哮公堂?” 这话,很显然是对着赵天齐说?的。 但赵天齐不愿放开乔月,那沈青书?自然也不会放开他,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互不相让,直到又一声惊堂木响,赵天齐终是败下阵来,松了手。 乔月得了自由,连忙退后几步站在沈青书?稍后面。赵天齐看她这避他如?蛇蝎的模样,不由得目光一凛,但眼下,他的脾气是发不出来了。 两人?稍稍正衣冠,随即齐齐拜下。 “学?生?沈青书?,见过县令大人?。” “学?生?赵天齐,见过县令大人?。” 沈青书?,赵天齐。 对于这两个?名字,陆谨并不陌生?,毕竟他是清水县的县令,而这两人?又是云尚书?院的翘楚,他跟云尚书?院的山长交情?不浅,常能听到他提起他们二人?。 之前听好友说?这赵天齐为人?偏执鲁莽,没有沈青书?稳重沉得住气,他还不信来着,觉得就是他文人?的那一套,喜欢三棒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来的那种人?,结果今日?一见,似乎确实如?此。 咆哮公堂,若是他想追究,可?是要挨板子的。 而且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乔月就是这个?人?的童养媳。 “你就是赵天齐?”陆县令问。 “是。”赵天齐应声,眉头紧锁。 他也是一时气糊涂了,居然差点在公堂上对乔月动?粗,这可?是当着县令的面。 这马上就要府试了,若是到时候县令因着这事儿不给他举荐…… 想到这儿,赵天齐急忙道?歉,“学?生?一时鲁莽。咆哮公堂绝非有意,还请县令大人?海涵。” 但显然,陆谨问他,并不是为了这个?事儿,而是他想知道?,赵天齐作为一个?读书?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家里如?今的所有花销,钱都?是来自乔月的吗? “对于乔月状告你赵家侵占桑家财务一时,你可?认同?” “……”赵天齐眨了眨眼,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县令会问他这个?。 这问题他要怎么回答,他认同,那不就是说?明他身为读书?人?,明知道?侵占他人?财务是不对的,还是默许了吗。可?若是不认同,身为读书?人?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那书?岂不是白读了。 但仔细想想,他好像从来就没考虑过这个?事情?。 好似自从乔月来他家后,他就知道?他家日?渐富裕起来,他知道?那是靠乔月他爹留下来的钱,但他从来没有在意过。 起先可?能是因为乔月是他的童养媳,可?后来,或许是他忘了,又或许就是时间长了,就觉得是理所当然了。 但无论怎样,这个?问题,他真的答不出来。 陆谨阅人?无数,也无需他再作答,从他的眼神和沉默中,他俨然已经知道?了答案。 心中虽有惋惜,觉得他失了读书?人?的气节,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赵家奉还桑家给乔月的家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乔月知道?,这七十二两银子,并不是赵母变卖桑氏绣坊的所有所得。 当年杨显初来乍到,想要在清水县落脚,于是就看上了即将破产的桑氏绣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桑氏绣坊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店内的设施,都?是桑父精挑细选的,所以哪怕那时候房价低,但也远高于九十两。 只?是当时杨显没那么多钱,但又巧舌如?簧,便哄着赵母签了房契,以九十两的价格拿下来原本价值一百四十两的房子,而这不够的钱,他则是以分成的方式,给了赵母杨记百分之一的红利。 所以这些?年,赵母每月都?去?杨记绣坊,就是去?收红利的。 不过杨显这人?就是个?无赖,先前杨记只?是个?无名小店的时候,他还老?老?实实地按每月的收入给赵母算钱,可?到后来他搞了一系列毫无底线的兼并扩张,扩大了杨记的规模后,他就不再愿意按收入给赵母红利了。 反正两人?也没签契约,赵母也拿他没办法没办法,而且接触多了,她也深知杨显这人?品行不端不好惹,只?得听他的,每月按时过去?,拿一两银子。 但一月一两,一年就是十二两,已经很多了。 也正因为这事儿是口头协议,所以乔月也没法去?讨回那些?分红。但她知道?,依杨显的性子,诬陷她的事儿没成功,以后赵母再想从他那儿拿钱,怕也是不能了。 第47章 chapter47内奸 一行人从县衙出来, 杨显率先拂袖离开,临走前还瞪了乔月一眼,一副让她走着瞧的样子。 但乔月根本不在乎, 她行得正坐得端,没必要畏首畏尾, 处处受人牵制。 来时还一脸懵逼,被人押着灰头土脸的乔月, 这会子却是阳光明媚, 笑得开心。 沈青书和沈母走在她身侧, 见她一脸的笑容, 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遇上?这种事还能笑得这么灿烂的,也就?只有她了, 要是换了旁人, 被人这般算计,想想都糟心, 哪里还笑得出来。 “接下来去?哪儿?”乔月转头问沈青书。 “当然是去?好好吃一顿了,”陈娘子接过话茬,语气?很是不忿, “遇上?这种事, 想想都晦气?,必须得好好吃一顿,去?去?晦气?。走,去?醉仙居。” 陈娘子大手一挥, 几人都没有拒绝, 欣然跟上?。 赵母已经醒了, 但?人却跟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样,腿脚都是软的, 赵燕儿和赵天齐扶着她走在后面,出来就?看见了乔月的那一脸笑意。 终于,赵天齐忍了许久的火气?爆发了。 “桑乔月。”他大吼一声,带着凛冽的气?势就?朝乔月走去?,沈青书率先反应过来,侧身一步挡在乔月前面。 “你让开。”赵天齐怒瞪着他,吼道:“沈青书,这是我和桑乔月的事,你少?管闲事。” “可你若是伤害她,那就?关我的事。”沈青书强硬地说。 眼瞅着沈青书是不会让开了,赵天齐也无所谓了,隔着他就?是对乔月一顿输出,“桑乔月,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人呢,我娘再怎么样,好歹是养了你一场,你怎么能这样做?” 赵天齐一脸失望,“早知如此,我家当初就?不应该看在你爹的份上?该收留你。” 若说乔月之前还觉得赵天齐作为?男主还有点儿脑子,那他这一番话,是彻底打破了乔月的这种想法。 赵天齐就?是个妥妥的妈宝男,出现?问题首先想到的不是反省自身,而是怪罪别人。 至于赵家收养原主,那是看在原主爹的份上?吗,那是看在原主家钱的份上?! 别以为?她不知道,赵母她们之前之所以会对发病的原主她爹伸出援手,也是看他一身华裳,想着指定是身价不菲。 当时赵母还顺势顺走了原主她爹的一枚玉佩,而当时原主爹也以为?是掉哪儿了,找了许久没找到,也就?做罢了。 还是后来赵天齐考中童生后,她娘将那玉佩拿出来当礼物送给?他,原主才?知道。 那玉佩是她娘和爹的定情信物,小时候她拿着玩,不小心掉在地上?磕坏了一个角,所以原主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当时原主爹已经去?世了,而自己又是赵天齐的媳妇儿,所以原主也就?没追究就?是了。 但?这事儿,原主蒙在鼓里,难道他赵天齐还能毫不知情? 那就?算赵母溺爱赵天齐所以这些腌臜的事都不曾告诉他,可难道他自己不知道,他们赵家能有今日,靠的都是原主爹留下来的财产。 若是没有这些钱,他现?在也不过就?是一个乡巴佬,上?学,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脸说出这句话的? “这话说的真?能把人笑死,”乔月看着他,满脸讥讽,“你家收留我究竟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还是看在我爹的留下的钱上??” “你赵家如今的风光,以及你如今的身份,哪一点不是用我家的钱堆出来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大呼小叫。我不过是要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你就?气?成这样,那这些年我在你家受到的挫磨,我岂不是要连本带利的全都讨回来?”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天琪气?的鼻孔生烟,但?却是一句话都没法反驳。 乔月说的,确实是实话。 “我什么?”乔月看着他,“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在你家难道过的不是一个下人的生活吗?哪怕是我出嫁,你家连一分钱都没有给?我,那可是我爹给?我留给?我的嫁妆。” “与其?在这里无能狂怒质问我,不如去?问问你那个好娘,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才?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 赵天齐先前敢那样说,是他以为?乔月不知道赵家收养她的真?实原因?,而她之所以变成这样,全是沈青书一手撺掇的,但?听完他的这一番话,他才?明白,原来乔月什么都清楚。 那她在最初离开沈家时,沈家那么困难,都没有提出过要回属于她的财产,如今在公堂上?赫然提起,想来真?如他所说是他母亲做了什么。 赵天齐转头看向赵母,而赵母在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后,也猛地移开了。 赵母的这个举动,让赵天齐恍然想起赵燕儿说的话,今天她娘之所以会来县衙,不是因?为?乔月的状告,而是来给?杨显做证的。 也就?是说,是他娘惹恼了乔月,乔月才?有了要回家产的想法。 “问完了吗?不然我可要走了。”乔月可不想在和他纠缠,方才?公堂上?一通跪,她是膝盖又疼肚子又饿,就?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会儿。 她不耐烦的神情,让赵天齐呼吸一滞,明明以前乔月对他的事是最上?心的,怎么现?在…… 但?他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挪开了脚步,让她们离开。 而沈青书全程护着乔月,哪怕是走路,也是走在她的侧后方,像是怕他会冲上?去?一样时刻提防着他。 赵天齐刚才?那一眼让赵母有些心虚,但?想想她的初衷,也只是不想让乔月过得那么舒坦罢了,谁成想事情会闹成这样。 尤其?是赵天齐那个依依不舍的眼神,怎么,难不成到这份上?了,他还忘不掉那个小贱人。 “人家都不管我们死活了,你还看她作甚?”赵母走上?前去?,对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啐了一口,“人现?在发达了,哪里还能看得上?我们。而且什么我逼的,明明就?是她一早就?计划好的,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卖了她。” 赵天齐神情复杂地看了赵母一眼。 “我说的不对吗?” “娘你少?说两句吧。”在一旁的赵燕儿都听不下去?了,出声让她闭嘴。 “我少?说两句,”赵母满肚子的气?,被这句话顿时给?顶出来了,“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成这样。” 要不是赵燕儿拿来了假方子致使她折了十?两银子,她怎么会那么记恨乔月想要报复你。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小蹄子。”想到这儿赵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着就?上?手去?掐赵燕儿。 赵燕儿不设防被掐了个正着,尖叫着闪躲,声音引来了不少?目光。 “行了,”赵天齐只觉得丢人的紧,当即是一点儿耐心都没了,大吼一声,“我回书院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家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只留下被他吼懵了的赵母和赵燕儿被别人围观。 但?其?实赵天齐也知道,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是回家去?的。 退还乔月七十?多两银子这件事,必会在家里引起轩然大波,他爹没什么本事,可埋怨人却是一流的,而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人去?主持大局。 可是,他也是真?的不想面对这乱糟糟的事情。 第47节 算了,随他们去?吧。 赵天齐就?这么饿着肚子回了书院,快到下午上?课的时候,沈青书才?终于回来。 一脸笑意,春风得意。 赵天齐心里乱得厉害,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沈青书也没理他,只是翻开书本,自顾自地默着课文?。 面上?都心平气?和,可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这梁子,怕是再也解不开了。 沈青书回书院后,沈母也紧接着回了家,中午她来得急,都没管沈青瑞,也不知道他午饭是咋弄的,吃了没有。而且明日的魔芋还没磨呢,她得先回去?看看。 玲珑阁的事儿还没结束,乔月自然是还回不了的。因?着早上?的事儿,原本这个时间段该热闹非常的玲珑阁此时却门可罗雀,一位顾客也没用。 大厅里,刘掌柜也是一脸焦急。虽然方才?吴江已经传话过来了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可店里都成这样了,就?算能证明清白又能怎么样。 “无妨,等明日杨记绣坊登小报说明真?相,到时候,客人自然会来的。”见店里的小二都一脸蔫吧儿样,陈娘子安抚他们道。 “登小报,东家,这事儿可当真??”刘掌柜问。 “嗯,”陈娘子点头,“要不是乔丫头想到这主意,玲珑阁怕是好长一段时间要没客人了。” 陆县令可说了,要杨显今日就?写好东西?拿去?县衙,估计在明早的小报就?能看见了。 陈娘子对今日所发生的事对他们表示抱歉,也感?谢了他们今日的临危不乱以及对玲珑阁的信任,才?没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众店小二也纷纷说是他们应该做的,毕竟平日陈娘子可都待他们不薄。 一群人说说笑笑,早上?的阴霾就?这样消散了许多,乔月也跟着笑,眼神无意间瞟向外头,却看见了万慎言的身影。 乔月的笑僵在了嘴边。 “东家。”万慎言进门,轻声唤了一声陈娘子。 在一旁的吴江看见万慎言,有些开心的迎上?前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都不知道,今天店里发生了多大的事儿。” “我……”万慎言知道,关于这场官司,是玲珑阁这边赢了。眼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 “东家,”万慎言看向陈娘子,“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神情有些颓丧,甚至还有些歉疚,陈娘子阅人无数,更了解万慎言,几乎是一眼就?猜出来了他想说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看万慎言的表情,却也不得不相信。 “到楼上?说吧!” 陈娘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独自转身上?了楼。 她眼中的失望刺痛了万慎言,但?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乔月若说之前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现?下也是明白了,在他上?楼的瞬间,她伸手拦住了他。 “你干什么?”万慎言问。 “我有话跟你说。”乔月说。 “可我没话跟你说。”万慎言说着,就?想推开乔月的手,熟料她却直接开口说:“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万慎言:“……?” “不是你。”乔月目光坚定地说。 这句话的吸引力对万慎言来说真?的很大,哪怕他视乔月为?敌,也不由得安静下来,愿意心平气?和地听她说明缘由。 乔月让吴江上?楼跟陈娘子说一声,自己则和万慎言去?了玲珑阁对面的茶楼。 选了临窗视线好的地方,乔月点了一壶好茶,坐在那儿慢慢地品,好不悠闲。而坐在他对面的万慎言,却急得抓耳挠腮。 她方才?那话到底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他。 “你到底要说什么?”万慎言终是忍不住了,问出了口。 “我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不是你。”乔月笑着抿了一口茶,说:“况且,你自己做没做这事儿,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万慎言:“……” 说实话,他现?在也是时而清楚时而迷糊。 他很清楚,杨显手上?的绣样图大概率是出自他的手,但?乔月方才?话里的坚定,却让他又开始怀疑。 莫非这事儿,杨显不止找了他一个人。 “我知道那绣样儿之前是吴江去?送的,我也知道那路上?的老妇人祖孙是杨显设计的,我更知道你在帮吴江送绣图去?绣楼的时候,偷偷描了图。” 万慎言:“……” “但?是,那几幅图现?在在我这里。”乔月说着,掏了掏袖子,将折的方正的几幅图掏出来,放在桌上?推给?万慎言,“你并没有把图纸给?杨显,对吗?” 万慎言看着面前的图纸,踌躇了片刻,拿起打开来看。那图纸上?面,赫然是他照着乔月的绣样儿描的图。 “居然在你这里。”万慎言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图他是掉在杨府了。 当时杨显找上?他,说是愿意聘他到杨记绣坊做画师,还说玲珑阁现?在有了乔月,他是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那段时间本就?烦躁,画不出好的绣样儿来,耳边也总是充斥着乔月这个名字,而且更让他气?得是,东家居然还当众宣布乔月是玲珑阁的小东家。 那可是连他都没有的待遇。 他一时气?急,而杨显又三番五次的找他,每次都说出一些诱人的条件诱.惑他,一来二去?,他就?答应了。 知道玲珑阁要上?新,所以那段时日,杨记绣坊的人就?总盯着,目的就?是为?了拿到这绣样儿先一步推出新品。 撞吴江车的老妇人是杨显提前安排的,而他的出现?也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吴江性子单纯又信任他,所以他如愿拿到了那绣样儿。 描完图后,他就?将绣样儿送去?了绣楼,但?是他并未第?一时间去?找杨显,而是来了玲珑阁着吴江。 听到吴江居然将二两银子给?了那两个祖孙,说实话他是震惊的,可随即他才?想起,吴江似乎一直就?是这个性格,单纯又有善心。 当年他和吴江是一道儿受陈娘子的恩进玲珑阁的,因?为?人生地不熟,两个半大的小子就?成了好朋友。 他有娘和妹妹,他要养家糊口,但?吴江却孤身一人,什么也没有。那时候玲珑阁规模还没有现?在这么庞大,陈娘子养着一帮绣娘和他们,生活也是十?分拮据。 那时他娘被她爹气?出了病,时常需要吃药,他的银钱买了药,一家子的吃食就?成了问题,这个时候,吴江总会把他的工钱给?他。 他拒绝过,吴江却说:“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又不需要养家糊口,能帮则帮嘛!” 就?跟那天他指责他滥发好心给?那祖孙二人钱财时,吴江说的话一模一样。 当时的他,如同被人当头一棒,脑子里嗡嗡作响。 吴江还是当年的样子,而他已经不负当年的他了。 他总觉得是陈娘子变了,但?其?实,变得人是他才?对。 以为?自己设计了几幅好绣样儿就?对玲珑阁恩大于天,但?其?实,如果没有陈娘子,他现?在说不定早就?死了。 是他眼高手低不懂感?恩,在金钱和一声声的赞美中迷失了自我。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最终也是下定决心,他不会把绣样图给?杨显,更不会背叛玲珑阁。 只是他却忽略了杨显的阴险,明面上?他是个正人君子,可背地里他一直派人跟着他。 许是那些人看出他心生动摇了,在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出现?在巷子里,直接将他绑去?了杨府。 杨显让他交出图纸,他没答应,还说自己根本就?没画,最终,他被人打了一顿然后扔在了巷子里。 原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可谁知,回家他才?发现?,自己藏在身上?的图纸居然不见了。 第48章 chapter48澄清 自画好图后, 他?就只去了玲珑阁和杨府,所以他?怀疑,图纸大概率是丢在了杨府。 这件事, 他?原本是该告诉陈娘子的?,可他?怕陈娘子对他?失望, 更心存侥幸觉得或许图纸是掉在其他地方了。 战战兢兢了好几天?,直到听闻杨记绣坊将玲珑阁告到了官府说是剽窃, 他?知道, 自己终究是逃不掉了。 当公堂上乔月问起李宾绣样图的?来历的?时候, 他?不敢面对, 所以逃开了。 李宾没供出他?来让他?有些窃喜,可他?也终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打算将事实告诉陈娘子。 是他?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所以无论陈娘子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受着,结果乔月又告诉他?, 这事儿跟他?没关系。 “这图是方圆交给我的?,他?以为是我掉的?。”乔月想起交完稿的?次日,沈母说想给沈青书的?新衣服上绣点儿东西?, 让她去送饭时回来顺便带点儿绣线。 结果她去店里后, 方圆就把这图给了她,说是他?早上打扫卫生时在柜台底下捡的?,原想着交给陈娘子,结果陈娘子没来。 既然?她来了那就物?归原主。 这绣样儿图, 除了她和春草外, 也就只有陈娘子见过了, 可现在居然?凭空出现了一副描图。 她觉得这里头有鬼,就询问起昨日是谁将绣样图送去绣楼的?, 方圆说是吴江。而?吴江也告诉他?,他?在送图纸的?路上遇见了个?讹人的?老妇,最?后这图纸是万画师帮着送回去的?。 而?刚巧的?是,万画师昨日也来过玲珑阁。 听到万慎言的?名字,乔月猛然?想起那日在药铺时看到的?身影,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只是她想着玲珑阁早就在官府申请了专利,杨显就是再阴险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而?刚巧那日陈娘子不在,她就没将这个?事儿当回事儿。 衙役来家里抓人说她剽窃别人的?创意,她那是还是懵的?,到了县衙她才知道,原来是杨显竟然?直接用了她的?绣样图而?且还提前一天?出新然?后告玲珑阁剽窃。 她那时以为是万慎言丢了原稿后又画了新稿,直到她看到杨记的?绣品。 那图与她最?后交的?成稿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这也恰恰说明这事儿跟万慎言无关。 人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没必要死?揪着不放。更何况陈娘子待万慎言极好好,甚至是将他?看作儿子一样的?存在,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的?去规劝他?。 而?万慎言能?主动来找陈娘子说明情?况,那就证明他?还有一点良知,不然?单凭杨记绣坊没有供出他?这一点,他?就完全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而?且从他?方才的?来看,这图纸掉了之后,他?应当是没有再给杨记画过的?。 “为什么要帮我?”万慎言很不理解乔月现在的?行为,他?们不该是敌对关系吗? “谁说我在帮你,我只是不希望陈娘子伤心罢了。”乔月笑?笑?,“至于?其他?嘛,听说你之前挺厉害,玲珑阁能?走到现在的?规模,里面有你出的?一份力。姑且算得我爱惜人才吧,更何况,只有玲珑阁生意好我才能?赚得多嘛。” “人才……” 万慎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下子笑?出了声,眼底带着些许苦涩,“就我现在这样,也是帮不了玲珑阁什么了。” 他?看着乔月,神情?十分?认真,“你难道没发现吗?自你成了玲珑阁的?画师,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过新的?作品了。哦,也不对,也不是一个?月,是很早之前,我就画不出来有灵气的?作品了。” “所谓江郎才尽,就算我待在玲珑阁,也不过就是挂着个?名,做不了什么了。”万慎言这话的?时候,脸色的?颓丧几乎是肉眼可见。 乔月之前也听陈娘子提到过他?很久没有交过画稿了,所以对这些倒并?不觉得讶异,只是笑?了笑?,沏了一杯茶,慢慢抿了一口,“不过二十一岁就说自己江郎才尽,是否有些为时过早?” 乔月看向他?,“不知万画师有多久没有埋头学习过了,不拘于?是看书、赏画还是出门游玩领略风景?” 第48节 万慎言不明白乔月为何要问这个?,抬起头来看她。 乔月继续说:“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我想问问万画师,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体会生活了。” “闭门造车,情?况只会越来越坏,不断的?摄入新知识,才能?有新想法。仲永五岁就被人赞为神童,可因为缺少?学习,早早便灵感枯竭,泯然?众人矣。” “即使神童都如此,更何况我们一个?平常人呢。所以说,所谓的?灵感枯竭,不过是万画师懒惰避世不愿学习的?一种想法罢了,我说的?可对?” “……”万慎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想承认乔月的?观点,但是若说乔月信口雌黄,说实话,人家并?没有说错。 自己似乎真的?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埋头学习过了。 以前他?是富家少?爷,家里最?是重视他?的?学习,所以什么名人字画,古书古籍,他?赏玩过得数不胜数。 所以初时设计绣样儿,他?总有自己的?想法,可后来,名利蒙蔽了他?的?双眼,在一声声的?赞誉中,他?开始学会了偷懒,作画也开始不用构思随心所欲,在上一份图上增改删减,就成了一副新的?图纸。 而?至于?看书学习,似乎自万家破产后,他?就再也没有拿起过书本。 所谓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红粉娇,怎得他?就全都忘记了呢。 乔月的?一席话,让万慎言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 “我明白了,多谢沈娘子。”说完,他?“蹭”地起身,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虽说在古代二十岁就成年了,但到底心性却还像个?孩子。乔月失笑?摇头,直到喝完了那壶茶,才缓缓下楼去。 陈娘子得知乔月把万慎言叫走这事儿,多少?是有些惊讶的?。且不说乔月如何,就是万慎言,可是把乔月当做敌人一般的?存在。 直到乔月回来,她也没想通这两人能?有什么好聊的?。而?且她还等着万慎言跟他?坦白呢,可谁成想,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乔月一个?人。 “人呢?”陈娘子问。 “回家学习去了。”乔月耸了耸肩。 陈娘子:“学习?你都跟他?说啥了,他?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就说他?江郎才尽是因为他?缺少?学习,至于?他?要说的?事儿嘛,我可以笃定,不是他?。”乔月说。 “不是他??”陈娘子也有些懵了,他?方才空闲的?时候问过吴江了,这绣样儿最?后是万慎言送去绣楼的?,她都已经笃定是他?了。 “不是,”乔月摇了摇了摇头,“杨记绣坊的?绣图是最?初的?那一版,我给玲珑阁的?,是我修改过的?最?终版。” “最?初的?那一版?”陈娘子若有所思,“你是说……” “对。”乔月点头。 虽然?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可事实就是杨记绣坊的?那一幅图,是从春草那儿拿过来的?。 而?且她估摸着,这事儿又跟赵母脱不了干系。 春草给她绣刺绣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杨记绣坊在县城,又怎会知道这个?事儿,唯一的?途径,那便是赵母。 事实真相如何,她还是得回去问问春草才能?知道。 因为还要等杨记绣坊送到歉书来,乔月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一夜好梦,次日清晨,乔月一直睡到了自然?醒。 沈青瑞已经去私塾了,乔月吃过饭,收拾了下房间?,来送魔芋的?村民已经等在外面了。 平日这会子外面总是吵得很,人的?笑?声,说话声此起彼伏,可今天?却异常的?安静,而?且乔月出去后,他?们看她的?眼神也都怪怪的?。 “大家今儿都怎么了,怎么都这么看着我。”乔月温声问道。 “青书媳妇儿啊,有些事儿我们想问问你。”有好事儿的?也是实在憋不住了,昨日那赵李氏回来,乱七八糟一顿说,听得她们既头晕又好奇,一晚上都没睡好。 今早在山上,众人又是好一顿讨论,可还是没讨论出个?啥来。 毕竟赵李氏的?话不可信,而?乔月,她们也瞧着不是那样的?人。 听她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乔月简直就是无语他?妈给无语上坟——无语死?了。 原来因为昨日她和赵母都是被官差带走的?,所以两个?村的?人就都好奇两人到底啥犯了啥事儿。 沈母回来的?早,那会儿人都在地上呢,所以没人问。而?赵母回来那会儿,一帮子人在树底下乘凉偷闲,拉过去就是好一顿打听。 赵母痛失七十多两银子,本就恨毒了乔月,听她们一问,自然?是捡难听的?说。 先说她抄袭别人的?绣样儿才被人给告了,又说乔月忘恩负义,好歹养她一场,居然?伙同别人告她,要她赔偿七十多两银子。 七十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有些人家一辈子也赚不来七十多两,而?至于?这个?别人,指得就是沈家。 好家伙,合着她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她是一句都没提啊! 乔月简直给气笑?了,“婶子,那你且说说,她说这事儿你能?信吗?” 对于?这些事儿,大多数人是无感的?,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谁叫她赵李氏平日里仗着自己有钱就狗眼看人低,可这乡里乡亲的?处着,若是有些人心里真有个?什么,也挺不好的?。 赵李氏抹黑她,难不成她还不能?反驳了,乔月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面对她这问话,众人倒不知道怎么答了,毕竟乔月被抓走是事实,而?赵李氏回来时,那虚弱的?样子,好像被人吸了精气一样。而?且昨晚上有人还听见老赵家吵架的?声音了呢,好像就是为了钱,应该也不似作假。 乔月也知道村里的?人大多没念过书更没去过县衙,许多事情?都是人云亦云,而?且她们能?问她,就说明她们对赵母所说还是心存疑虑,索性就解释开了。 毕竟,她可不愿意背这口黑锅。 乔月说:“我昨儿个?被官府带走,确实是被人给告了,说我剽窃他?们的?创意,但这一切都是个?阴谋,也多亏县令大人英明还我清白,不然?我也不可能?站在这儿。至于?说那七十多两银子嘛……” 乔悦笑?了笑?,“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年赵家是怎么富起来的??” “当然?记得了,不是说你爹去世,然?后才……”男人说完这话忽然?顿住了,然?后和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对呀,赵家之所以能?富起来,靠的?都是我爹留下来的?钱,也就是我的?钱,那我现在要回我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要回自己的?钱,这能?有什么问题呢? “那你之前怎么……?”有人弱弱地提出疑问。 虽然?欲言又止,但乔月还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之前我是念在她好歹养了我一场的?份上,为了不闹的?撕破脸皮不好看,准备算了。可谁知我嫁到沈家,她除了几件赵燕儿的?破衣服,是连一分?都没有给我。” “他?霸占原属于?我的?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联合杨记绣纺的?人做伪证来坏我的?名声和生意。她都这样了,难不成我还要忍,那也太傻了吧。” 乔月说完,一众村民霎时炸开了锅。 “所以,她今早被带走,是去做伪证的??” “难怪问她官差带她去干啥了她不说,原来竟是这样!” “那现在闹成这样能?怪谁,还不是他?自己作的?。” “就是就是,活该,活该。” 想比赵李氏的?含糊其辞,乔月说的?话可就有可信度的?多了,毕竟,乔月现在就站在她们面前,那肯定是被冤枉的?,而?赵家能?富起来,确实靠的?也是人乔月他?爹留下来的?钱。 如今闹成这样,是她赵李氏拎不清,怪得了谁。 村里向来没有秘密可言,乔月这会儿说的?话,不出中午便能?传遍整个?村子,就连村里的?小孩儿都能?知晓。 对于?这事儿乔月倒是乐见其成,免得有不知情?的?人听了赵母的?话,觉得是沈青书挑唆她的?。 读书人的?名声,还是顶重要的?。 将她们挖来的?魔芋都收了,乔月拾掇了下自己,打算去向山村找春草。 她得弄清楚这绣样儿究竟是如何到的?杨记绣坊的?手里的?。 换好衣服,乔月正说要捯饬一下头发,却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在院里晒被子的?沈母去开了门,来人竟然?是春草。 第49章 chapter49争吵 春草来得及急, 像是跑来的,哭的梨花带雨的,等看见乔月后, 满是歉意地说自己对不起她。 “咋了?,有啥事儿你慢慢说?”看她这样, 乔月只好?先安抚她,和?她一块儿进了?屋。 “别?哭了?, 你先说咋了。” “我?, 我?听说你昨日被官差带去是因为剽窃了?别?人的绣品, ”春草哽咽着, 想努力把话说完,可终是忍不住, “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月月,都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看好?绣品,也没有防着我娘。” “你娘?”乔月皱眉,拿起?手帕帮她擦去眼泪, “你好?好?说, 到底怎么回事儿?” 春草也知道哭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可现下她就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乔月,她对她那?么好?,自己却给她使绊子?, 添麻烦。虽然不是她干的, 但却是从?她那?儿开始的。 “你那?绣品, 是,是我?娘拿去给了?赵燕儿她娘看, 然后描的图。” “……”乔月皱眉。 这事儿,其实还得从?乔月收购村里人的魔芋说起?。 当时赵母因为魔芋豆腐的事儿折了?十两银子?,心疼得她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无奈,她就想着先去杨记绣坊将她这个月的那?一两银子?拿回来,填补填补,好?让心里舒坦点儿。 可如今玲珑阁新品层出,抢走了?杨记的不少生?意,而更让他生?气?的是,这玲珑阁的新画师居然是乔月。 杨显本就一直和?赵家有联系,所以对乔乐并不陌生?。如今杨记绣房被乔月害得生?意惨淡,他心里也憋着气?呢。赵母一去,肯定是被他臭骂一顿,说她养了?个祸害,抢走了?杨记一大半的生?意。 赵母这才知道原来乔月不仅做着磨芋豆腐的生?意,这绣品的样式竟也是她画的,登时气?得差点抽过去。 合着这小?蹄子?在她家的时候藏拙呢,装作啥都不会的样子?。 但她也很清楚,自那?次的魔芋事件后,那?小?蹄子?指定是防着她们呢,再想算计他,怕是不能了?。 钱没要到还碰了?一鼻子?灰,赵母气?轰轰地回家,却在村口碰上了?闲聊的村里人。一个个的都在炫耀,说是在山上挖魔芋,去乔月那?儿挣了?多?少钱。 他们笑得开怀的样子?,当然是刺痛了?赵母的眼,自己如今处处不顺,乔月离开她家,却过得顺风顺水风生?水起?。 更可气?的是,这些?人竟说沈家的日子?现在过得要比赵家都好?。 这怎么可能,就沈家那?个穷窟窿,得多?少银子?才填的满。 赵母气?不过,刚说要讽刺几句,结果有人却问起?了?春草娘。说如今魔芋这么挣钱,怎么平常不见她家春草去山上,一天窝在家里都干啥呢? 说起?这个,春草娘也怄着气?呢,大骂春草拎不清。 说春草帮乔月绣绣品,起?早贪黑的,一副才能挣几个钱,还不如挖魔芋来钱快呢,可偏偏家里那?个死妮子?乐意的很,怎么说都不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春草娘抱怨的话,却让赵母心下有了?合计。 于是次日,她便又去了?杨记绣坊,将这事儿给杨显说了?,这才有了?这场密谋已久的算计。 有杨记绣坊做靠山,赵母当晚就偷偷找了?春草娘,让她想办法将春草绣的绣品偷出来,只要一小?会儿,她们就描个图,事成之?后,给她半两银子?。 第49节 春草娘也是眼皮子?浅的,半两银子?就是五百文,靠春草刺绣也要绣好?久,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次日,她一早就打发春草去山上挖野菜,说自己想吃野菜饽饽,而趁着这个时间,赵母带着人来了?春草家,描下了?四幅绣样儿图。 原本说好?描完图就给钱的,可赵母最近折财太多?,虽然这钱是杨显给的,但钱到了?她手里便舍不得拿出来了?,最终给了?春草娘二百文,说剩下的,等事成之?后就给。 春草娘拿着钱,心里也是乐滋滋的,反正赵母也跑不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这事儿一直瞒着春草,所以她也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今早,她娘跑去找赵母和?人家吵架,要讨回那?三百文钱。 昨日他娘一早儿就回娘家去了?,到晚上才回来,所以不知道白日里发生?的事儿,今天早上去山上挖魔芋,听到村里人说赵母要赔乔月七十多?两银子?,魔芋都不挖了?,急急忙忙地下山,就去找赵李氏要钱。 她了?解那?个老妪婆,若是一下子?给出去这么多?钱,欠着她的三百文指定是要不回来了?。 春草在家里听到自家老娘和?赵燕儿她娘吵架的声音,原想着出去拉架,谁知就听到两人是为这事儿吵的,气?的她嚎啕大哭,质问她娘为什么。 结果她娘却说,“你一天累死累活的能挣几个钱,还不如一口气?得来五百文呢。一个刺绣活计,没了?就没了?,反正你也到年?龄了?,不如想想怎么嫁个好?人家。” 春草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娘。 而且她很清楚,她娘拿了?这钱是一分都不会给她的,只会留着给她儿子?娶媳妇。 她气?得架也不想劝了?,就来找乔月说明情况,道歉。 “其实我?早该察觉到的,我?那?天从?家里回来就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在我?房里找什么。我?问她,她就说随便看看,我?以为她是在找我?藏的钱呢,她以前也这样,就没有多?想,原来她竟是动了?我?的绣样儿。”春草泣不成声,她是实在觉得对不起?乔月。 枉乔月这么信任她,把这么重要的活给她干,还给她那?么多?钱,可自己呢,就只会添乱。 见春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乔月也没过多?地责备她,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好?在她提前留了?一手,没有造成什么特别?大的损失。 “好?了?别?哭了?,丑死了?。”乔月擦干她的眼泪,到底是好?友,她也舍不得多?说什么,只是公正地做了?处理,“这事儿虽然你不知情,但到底是从?你那?儿出的披露,我?之?前就说过赏罚分明,把你这次的绣钱全都扣光光,你没意见吧。” “没有。”春草还以为出了?这事儿,乔月肯定是不要她了?,谁知只是扣钱。扣钱没关系啊,只要不是不要她,让她再拿出个一百文也不是问题。 “但这事儿,我?还得跟陈娘子?再说一声,而且你家以后指定是做不成刺绣了?,这样吧,你以后要是有空,就来我?家做吧。” 乔月话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自己跟春草不在一个村,而春草娘还指着春草干活呢,肯定不会让她乱跑。 “没事儿,我?娘那?儿你不用担心。”春草拍胸脯保证。 她娘这次做错了?事儿,好?歹会稍微消停两天,而自己刺绣的活儿没丢,那?就有进账。 如今山上魔芋越发的少了?,粥多?僧少,有些?时候她娘早早上山,也不见得能挖得着。 所以自己只要继续给钱,她娘就不会阻拦她。 活儿没丢,春草还是比较庆幸的,至于乔月扣掉的那?一百文,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做错了?事儿,就该受罚。 来的时候哭哭啼啼,回去的时候,春草显然心情还不错。 临近向山村的时候,已经听不见她娘和?赵燕儿她娘骂仗的声音了?,想来两人是吵完了?。 春草回到家,果然屋里平静地很,她娘的房门紧闭着,显然是里面有人,估计被赵燕儿她娘气?的不轻,在屋里睡觉呢。 但春草心里还生?着气?呢,所以并不打算管她,而是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打开门,里头的一幕却叫她傻眼了?。 只见原本被她收拾的整齐地房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桌椅板凳乱翻着,叠放整齐的衣服也被人拉的乱七八糟,床上的被褥也被人掀起?来了?,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瞬间,春草心下一凉,快步走到床前,果然看见了?自己藏钱的盒子?被人找了?出来。 盒子?开着扔在被子?堆里,而里头,空空如也,一个铜钱的影子?都不见。 “娘……”春草瞬间猜到了?这是谁做的,气?得大吼一声就往隔壁走去,“嘭”地一声推开门,就见她娘做贼心虚地在藏着什么。 “你藏的是什么东西,”春草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大吼道:“说啊,你藏的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冯氏(春草娘)果然心虚,见她这样,下意识地就要把装钱的盒子?往床上的柜子?里藏去,却被春草眼疾手快地夺了?过去。 打开盒子?,里面还散乱着几颗碎银子?和?一串用红绳穿起?来的铜钱,明显就是从?她房里搜出来的。 春草气?极,顺手就要拿出她的钱,冯氏见状,拎起?一旁柱子?上挂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来。 “好?你个小?蹄子?,背着我?藏钱也就罢了?,现在竟敢从?老娘手里抢东西了?。” 要不是赵燕儿告诉她,她都不知道这小?蹄子?联合那?小?贱人糊弄她。什么十几文,那?是整整一次一百文,不过才绣了?几天的刺绣,居然就攒下来二两银子?。 鸡毛掸子?重重地打在了?春草身上,夏日里穿得薄,那?细细的竹竿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肉上,“噼啪”作响。 被打的地方火烧火燎的,但春草就是攥着她的钱不撒手,这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嫁妆,凭什么要给她娘。 这可就彻底惹怒了?她娘了?,揪着她的衣裳,又是掐,又是拧,手里的鸡毛掸子?也胡乱挥着,好?几次都抽在了?春草的脸上。 春草哭着,躲着,说着好?话,可惜都没用。到底是她低估了?她娘的狠心,她也是反抗,越是不肯,她就打得越狠。 终是没能敌得过他娘,冯氏抢到了?钱,一把将她推在地上,扔下鸡毛掸子?,喘着粗气?将钱装进盒子?里,准备锁进柜子?里。 “这钱进了?我?的手就是我?的,你别?想拿。” “那?是我?的钱。”春草浑身都没一块儿好?地了?,到处都火辣辣地疼,可她还是不甘心,站起?身来冲到她娘面前,就要抢箱子?。 “娘,这是我?的钱,这是我?攒的嫁妆钱,你不能拿走,娘。” “起?开,”对于春草的哭诉,冯氏根本不为所动,一把将她给推开了?,“什么你的钱?你你弟都还没娶媳妇儿呢,你一个丫头片子?,攒什么嫁妆。” “你就知道偏心栓子?,”春草气?得大吼,“就因为他是个男娃。可哥的媳妇儿都能自己攒钱娶,为什么他就不能,他就是个废物。” 春草话音刚落,“啪”地一声,一个大嘴巴子?就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给打懵了?。 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春草那?个自己不挣钱,需要她攒的嫁妆才能娶到媳妇儿的弟弟刘栓子?。 他一直在隔壁睡觉,听到两人的吵闹声才跑过来看的。顺带着过来的,还有刚从?地上回来的春草的哥哥刘顺子?,以及她的嫂子?吴氏。 春草被那?一个巴掌打得脑子?里“嗡嗡”的,然后就听见刘栓子?说: “刘春草,你怎么跟娘说话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不就是个废物吗?” “你再说。”被人点破了?实质,刘栓子?恼羞成怒,反手又是一巴掌。 春草气?极,抬手就要打过去,却被她娘牢牢抓住,看她的目光像是再看仇人,“你今天敢打你弟弟试试看。” 一切来的太快,吴氏和?顺子?就是想拉也拉不住,春草看看她娘那?凶神恶煞的面容,再看看她着白眼狼的弟弟,也终于对这个家死心了?。 或者说,是对这两个人死心了?。 “好?,你们俩才是一家人。”春草捂着脸,豆大的泪珠止都止不住,“既然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我?走。” 说完,她就推开二人,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她娘的骂声,“好?,滚,死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屋里的两人无动于衷,倒是春草他哥想去追,却被吴氏给叫住了?,“你干啥去啊,没听见屋里意意哭了?吗,还不快去哄。” “可是春草……”顺子?有些?不放心。 “那?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儿,人家亲娘都不关心,你瞎操什么闲心。” 顺子?向来怕自己这个媳妇儿,也不敢再说话,只得灰溜溜地回屋去哄孩子?。 吴氏看着屋里头那?无动于衷的母子?两,只觉得心寒的紧。抛开其他不说,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女儿和?同胞的姐姐,咋就能心硬到这种程度。 “唉,我?还是瞧瞧去吧,”吴氏翻着白眼出门,“这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心咋就能这么偏呢,我?不是没长心吧!” “你……”冯氏知道吴氏是在说自己,指着指头就要再骂,却被栓子?给安抚了?下来。 “娘你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还是你贴心呀,哪像你哥,耳根子?软,就知道听他媳妇儿的,任由她媳妇儿作威作福,生?了?个丫头片子?,也不知道一天得瑟什么。”冯氏抱怨,“看来以后呀,指着他养老是没希望了?。” “没事儿娘,”栓子?轻抚着冯氏的后背给她顺气?,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装钱的盒子?,“以后呀,我?给你养老,让你享福。” “哎,好?,好?。”冯氏只觉得心里熨贴,满心觉得还是小?儿子?好?,也亏得她多?生?了?一个,不然以后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第50章 chapter50住处 吴氏出?门?的时候, 春草已经不见人了。她估摸着这种情况春草应该会去找,乔月,便直往村子外面?追。 但其实, 春草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家, 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泪水迷蒙了眼眶,春草一边哭一边走, 脚下一个?踩空, 直直的摔到了沟里。 “啊!” 她惊叫一声窜了下去, 后面?刚看到她人的吴氏吓了一跳, 忙跑上前来,一个?纵步跳下沟去。 “怎么样?没事儿吧, 那儿摔着没?”吴氏扶她起来关心道?。 温柔的关怀, 让春草越发觉得委屈了。 “嫂子。”春草一把抱着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 在那个?家里, 也就只有她哥和嫂子关心她。虽然说她嫂子嘴毒点儿经常说她,但也都是为了她好,她都晓得。 可是她娘…… 吴氏也知道?她心里委屈, 摊上这样的娘, 一心想着小儿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她抱着春草,伸手缓缓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慢慢冷静下来了, 才开口问:“你就这么跑出?来了, 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春草摇头, “但是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她泪眼婆娑地?说:“嫂子,我不想要这个?娘了。” 她不明白, 同样是娘,怎得大花她娘就待她那般好,秀儿她娘也总是心疼她。 就算她娘觉得刘栓子是男孩,他娘重男轻女,可大哥也是男的呐,怎得不见娘对哥好一点,说到底,还是她娘偏心。 这次的事,算是伤透了她的心,而?她也看透了那两人。那个?家里,除了对她好的大哥和大嫂,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了。 吴氏也知道?自己婆婆在那个?花言巧语的小叔子的哄骗下已经中毒太深没法救了。而?且他小叔子说白了就是个?废物,一天啥也不干,干一点儿就腰酸腿疼要歇着,光凭一张嘴来哄冯氏开心。 而?刚好冯氏又偏心,就吃他这一套。 如今冯氏还康健,还至少?有个?人管着,说等以?后逢是老了,估计就只有拖累他们的份儿了。 别说春草想走了,她都想分家了。 可春草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无依无靠的,又能去哪里呢? “要不你先找个?阴凉的地?方歇会儿,我去找乔月看看,看她有什么注意没有。” 吴氏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她知道?乔月总往县城跑,说不定她有法子。春草现在也是没招儿了,她私心里想着不麻烦乔月,可是除了乔月,她不知道?还能找谁。 第50节 吴氏找到沈家的时候,乔月正打算去一趟县里。 杨记的道?歉书今日就登报了,她得去看看效果如何,而?且刺绣被泄露一事,她也须得去向陈娘子说明情况。 得知春草要离家出?走,她急忙跟着吴氏一块儿过去。 吴氏先前就说过春草被她娘和他弟打了,但乔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两边的脸颊都肿了,手腕上,脚腕上,凡事能看到的地?方都是伤横累累的,早上来见她时还梳得平平整整的头发,现下也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撕扯过。 说实话,乔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好歹是亲娘亲弟弟,咋就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走,先去我家。” 将春草带回家里,沈母看她这样也是吓了一跳,平日里冯婆子只是好占点小便宜,没想到打人居然这么狠。 烧了热水淘了布巾给春草捂着脸消肿,乔月也开始考虑春草的去处。 那娘儿俩狠毒成这样,春草势必是不能回家的。但待在她家也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乔月觉得可以?去麻烦一下陈娘子。她那儿绣楼安排绣娘们的食宿,应该有空房间。 “那就麻烦你了。”县城吴氏肯定是去不了,但好在乔月靠谱,她也放心将春草交给她。 “没事儿,我还要谢你没劝春草回去呢。” 俗话说在外不扬家丑,冯氏好歹是她婆婆,听了这话,吴氏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见乔月和春草去了县城,吴氏也原路返回回了家。 屋里的门?还是她走时的状态,冯氏还坐在那儿,眼睛瞪着外头,见她一个?人回来,气得“噌”地?一下站起来。 “那小蹄子人呢?” “没找到。”吴氏说。 “能耐了她,”冯氏原本还等着春草回来再发一顿火呢,这下算是憋在心里了,破口大骂道?:“有本事就别回来,被野男人抢去,被狼叼了去,死了才好。” “娘,”听她说话这么难听,吴氏不满的皱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就是啊娘,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气着了自己。”刘栓子也跟着劝,可他这话说的很不入耳。 “春草好歹是你姐姐,什么外人。”吴氏看不下去了。 “我又没说错,她迟早要嫁人,不是外人是什么。还把娘气成这样,能的她。”刘栓子呛声道?,而?对于他这样的想法,冯氏没有丝毫的触动。 但吴氏却再也忍不了了,“再能也没有你能吧,一个?啥也不干的废物,连取媳妇儿的钱都要剥削春草攒的嫁妆,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告诉你,全家任何人都有资格说春草,就你刘栓子没有。要不是娘护着你,我告诉你,我早抽你了。” 吴氏家里也有三个?男孩子,可从小父母对她们就是一视同仁的,哪怕偶尔会偏向着小一点的弟弟,可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剥削她自己攒的钱给哥哥弟弟娶媳妇儿的。 冯氏偏心也就罢了,他刘栓子凭什么对春草动手,他有什么资格。 “你敢打一个?试试。”吴氏的话让冯氏勃然大怒,瞪着吴氏的眼睛里冒着火气,好似吴氏再敢多说一句她就要将她烧成灰烬。 刘顺子正在屋里哄孩子呢,听到隔壁屋的吵闹声忙跑出?来看。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忙进?来当和事佬。 “哎哟,这咋又吵起来了,”他拉了一下吴氏的胳膊,“快,意意饿了你过去瞅瞅,我怎么哄她都不消停。” 说完,他又看向冯氏,“娘,你中午吃什么,我让娟儿给你做?” “吃什么,气都气饱了。” “怎么能不吃呢,不吃对身体多不好?”说完,他又捣了下不肯挪步的吴氏,“还愣着干什么,走啊,没听见孩子哭啊。” “……” 两人回到房间,吴氏气得一屁股做到床上。 “娟儿……”刘顺子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你也想说我呀。”吴氏语气有些不好。 “没有,我就是说你没必要和娘置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当心气坏了身子。” 这句话让吴氏瞬间软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就是看不惯她,处处纵着老二,手心手背都是肉,况且拿着我们挣的钱,给那种人娶媳妇,我想想都心疼。” “谁说不是呢。”说起这个?,顺子也只能默默跟着叹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他娘偏心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没长?一张像老二那样会说的嘴呢,只是辛苦吴氏了,跟着他受尽了委屈。 * 另一边,乔月带着春草到了玲珑阁。 比起往日上新的阵势,今日玲珑阁的人算是少?的了,但总归比昨日好了许多。 吴江他们都忙着,看见乔月,也只能匆匆打个?招呼。 “陈娘子在吗?”乔月问。 “在楼上呢。”有店小二回答。 “走,到楼上去。”乔月拉着春草上楼。但春草四?肢僵硬,活像个?木头人。 一方面?是要见陌生?人的紧张,另一方面?则是惊艳。在家里,日常去县里是没有她的份的,她也就是过年的时候跟着她娘去集上,为得就是能多个?人提东西。 过年集上人也挺多,但春草明白,眼下的这些人和集上的人是两码事,她们穿的绫罗绸缎,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她们头上的珠钗花钿,更是她想都想象不来的。 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每一个?,都是她望尘莫及的存在。 以?前她总觉得她跟乔月是一样的,哪怕后来乔月靠魔芋和刺绣发迹了,但她待她的态度,让她依旧觉得乔月就是之前那个?和她一块儿玩到大的朋友,没什么差距。 可现在,乔月可以?大大方方的和这里的人说话,他们也十分尊敬她,再反观自己,就是连见个?人,都害怕地?紧。 “怎么了?”乔月感受到她的僵硬,回过头来看她。 “月月……”春草欲言又止,她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没事儿的,陈娘子为人很好的,况且我们就只是来问问,不行咱在想其他法子。”乔月看出?她的紧张,捏了捏她的手,“难道?你想再回去?” 若说乔月前面?的话还不足以?让春草放松下来,那后面?那句,就犹如在春草心里放了根定海神针。 是啊,还有什么是比那个?家还让人害怕,让人厌恶,让人绝望的存在了吗? 没有。 “走吧。”春草提了提精神,但还是没忍住捏紧了乔月的手。 两人敲门?进?屋,陈娘子正在研究宋记布坊送来的新的布料,说是什么浮光锦,颜色还挺好看。 两人都这么熟了,乔月也没卖关子,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她娘和她弟打的?”听到这儿,陈娘子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春草脸上的伤不轻,哪怕已经热敷过了,那五指印还是清晰可见。陈娘子原以?为是被坏人给欺负了打的,却不想竟是这个?原因。 什么样的娘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陈娘子也是做母亲的,也有一个?女儿,当即觉得眼窝一热。 而?且,那母亲下狠手不是东西也就罢了,那个?什么劳什子弟弟他凭什么。 “那弟弟是和她同胞的,她娘偏心,春草之前从我这儿挣得钱,现在全被她娘给搜刮干净了,说要留着给他弟娶媳妇儿,春草不依,就被打了。”乔月说明情况,但听的人是直上火。 “这媳妇能娶得起就娶,娶不起就算了,抠搜闺女攒的嫁妆,也真能干得出?来。”陈娘子说着,上手抚开了春草颊边的碎发,红肿的脸颊,看的她满眼心疼。 春草这名字她听过,之前乔月就说过,她刺绣的样品就是春草绣的。 她绣功不错,甚至比绣楼大多数绣娘的都好,陈娘子一直想见见她,只是不想会在这样的场景。 “只是绣楼那边房间已经满了。”对于乔月的请求,陈娘子稍稍有些迟疑。 闻言,春草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 方才陈娘子那个?动作,轻轻柔柔的,真的很有一种母亲的温柔,这是她在冯氏身上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眼中有失望,但春草也知道?自己这事儿确实麻烦,开口,“如果没有的话……” “不过你要是愿意的,可以?先跟着我到家里去住,索性我也一个?人。” 春草正想说如果没地?方就不勉强了,结果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惊得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春草,还不快谢谢陈娘子。”还是乔月先反应过来,脸上一喜,高?兴地?推了推愣神的她。 “啊?” 春草还懵着呢,随即才明白陈娘子居然让她去家里住,忙道?谢道?:“哦哦,谢谢陈娘子。” 春草住的地?方暂时就有着落了,陈娘子是打算着春草住就住在陈府,平日里做活儿可以?到绣楼那边儿去。 反正两地?儿也离得不远。 原以?为只是找个?住处,没想到陈娘子居然连活都给她找好了,春草当下感激不已,说着就要跪下给陈娘子磕头,好在她眼疾手快地?给扶住了。 “快起来,快起来,我这儿可不兴这个?。”跪来跪去这一套,是那些豪门?大宅里的繁文缛节,陈娘子既然当年敢毅然和离,那就说明对于礼节,她其实看得并不重。 与其在这儿跪来跪去,磕来磕去的,好不如好好做活来得实在呢。 陈娘子还得一会儿才回去,乔月就先回去了,临走前,她又叮嘱春草,让她不必害怕。陈娘子人好,绣楼的那些绣娘们她也见过,都是好相与的。 明日云上书院放假,她估计得到后日才能来看她。 “月月,谢谢你。”在她的喋喋不休下,春草还是没忍住抱了乔月。 要是没有乔月,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山窝窝里蹲着呢。也亏得她之前没有听冯氏的话,和乔月断了往来。 “好了,快进?去吧,脸上本就有伤,哭成这样,万一留疤就不好了。”乔月擦干她的眼泪,催促着让她回去。 她知道?,春草心里是有恐惧的,可这一关,她必须自己克服。她也看得出?来,陈娘子是真心怜爱她,如果春草能抓住这次机会,至少?以?后,她的日子不会难过。 回到村里,乔月借二狗子的口给吴氏传了信,说春草在玲珑阁安顿下了,让她不要担心。 见乔月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吴氏也不由?得高?看了乔月两眼。 到了晚上,冯氏拐弯抹角地?要她夫妻俩去找春草回来,她也假装听不懂,连带着还把刘顺子打发去看孩子,自己洗完锅后,就直接去睡觉了。 冯氏见状,大骂她没心肝儿不管小姑子死活,她也假装听不到,抱着女儿沉沉睡去。 至于后来冯氏一直不见春草回来,怀疑她被乔月藏起来了,跑到沈家去闹,却被向溪村的人给骂了这事儿,就都是后话了。 第51章 chapter51分歧 杨记绣坊这事儿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听陈娘子说, 自那日?出了小报后,杨记的人气是一跌再跌,哪怕杨显已经说明了自己完全不知情, 可那些客人们却完全不买账,甚至有之前买了绣品的, 觉得那是抄来的嫌恶心,就又给?退回去了。 而且因为杨显之前树敌太多, 这下算是墙倒众人推, 许多原本不如杨记的绣坊都联合起来搞它, 弄得杨显这段时间是焦头烂额。 杨记绣坊元气大损, 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法恢复过来了。 第51节 所以说嘛,做生意, 遵纪守法, 诚信经营才是王道。 乔月对此并不兴趣,她?这会儿一门?心思地都想去琉璃阁定制她?做美妆的器具。 之前陆县令让赵家退回属于她?的七十二两银子, 赵家人扣扣搜搜两三天,昨儿个总算是给?送来了。 钱是赵天齐送来的,那会子沈青书出门?挑水去了, 钱是乔月接的。 七十二两银子, 将那个不大的荷包装的鼓鼓囊囊,颇有些分量。 赵天齐脸有些臭,拉着驴脸莫名其?妙说了一大堆他们以前的事儿,可就是不愿意将钱给?她?。 “娘因为这个, 已经两天了没下来床了。”赵天齐神色凄然, 将钱袋子递给?乔月, 却又攥的紧紧的,“乔月, 你想清楚了,若是拿了这钱,你和赵家可就真的再无瓜葛了!” 拿来吧你,谁愿意跟你家有瓜葛。 乔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点不客气地拿过他手里的荷包。 打开?来看了看,里面有一锭五十两,一锭二十两,还有两小块碎银子,七十二两没差。 赵天齐看她?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恨恨地咬了咬牙。 虽然说乔月拿走的钱还不至于让他家贫寒,但到底还是伤了根本,尤其?是他娘。听赵燕儿说,那天回来后,赵母就跟赵父大吵了一架,赵父还险些动了手。 然后这两日?他娘就像是被人抽了精气神一样,干啥都没力?气,恹恹的,只能在床上躺着。 如今家里的氛围糟糕得吓人,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乔月。 赵天齐原想着乔月该是那日?被他娘作?伪证的事儿给?气着了,一时?不忿才告了状,这几日?气消了,说不定这钱她?是不会要的。 可如今看她?拿着钱的稀罕样儿,着实令他震惊。 乔月嫁给?沈青书后,真的变了好多啊。 以前他娘拿走她?刺绣赚来的钱她?都无所谓,可如今,她?竟然为了钱,宁可断了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这个还给?你。”就在他愣神间,乔月将荷包里的银子拿出来,然后把?荷包还给?了赵天齐。 “你这是干什么?”赵天齐有些看不懂了。 “把?荷包还给?你啊,免得你娘到时?候跑来要,说我又霸占了她?的东西不还。” 乔月这叫未雨绸缪,依赵母的性子,这事儿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再敲诈她?一笔,他可不是冤大头。 但赵母这性子赵天齐是不承认的,他只觉得月月说话?不入耳,甚至十分难听,“桑乔月,你不要把?事情做绝了。” “即使?我娘待你不好,但毕竟养你一场,我们也算是你的娘家人,还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如今这般向着沈家,就不怕沈青书最终负了你。” 他看着乔月,言语恶毒,“你不要忘了,他当?初之所以会娶你,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你以为他对你真的会有情意吗?他是读书人,将来要接触的是官宦世家的小姐,而不是你这样的乡野村妇。” “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乔月完全没被他的话?影响,反而出言讥讽道:“不要你觉得你这样想,别人也这样想,沈青书和你不一样,他从来不会拿婚姻当?做跳板。” “呵,不一样?”赵天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连连,“既然不一样,那你来沈家这么多天了,沈青书为何不办礼不成婚?若说之前是家庭贫寒,那现?在呢?让你一个女人去抛头露面,明显就是将你当?做了摇钱树,你倒是说说,有哪里不一样?” 赵天齐很不服,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不如沈青书,书院的学子说,村里的老人说,如今连乔月都这样说。 凭什么?他到底哪里比不上沈青书?说到底,他不过是少了沈青书那副颇会惺惺作?态,装腔作?势的样子罢了。 咄咄逼人的三连问,给?乔月都给?整不会了,但她?相信沈青书,所以并没有被他的挑拨离间所影响。 “你还真是一个人黑就要非要浑一缸水呀,挑拨离间有意思吗?既然你非要这么觉得,那你就这样觉得吧。那我也告诉你,我宁可待在沈家做摇钱树,也不愿意去你赵家为奴为婢。” 乔乔嗤笑道:“说白了,你这么说无非就是不甘心,想打感情牌让我放弃这七十二两银子。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无论你说什么,属于我桑家的钱我要定了。而且……” 乔月看着他腰间那熟悉的玉佩,“这是我爹和我娘的定情信物,是你娘偷拿的,请还给?我。” 现?在她?和赵天齐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原主爹的玉佩,她?自然是要帮着拿回来的。 “谁稀罕,你简直不可理喻。”心思被戳破,赵天齐恼羞成怒,那里还在乎这什么破玉佩。一把?扯下来扔给?乔月,只留下一句“你不要后悔”,就拂袖离开?了。 对于他的“忠告”,乔月无所谓的耸耸肩,正说要回头,却看见?沈青书已经挑水回来了,就站在沈家斜对面的那条岔路口。 方才她?和赵天齐说的话?,他估计是全听见?了。 “你回来了?”乔月扬起一个笑,将手里的银子捧给?他看,“赵天齐方才送了银子来,看,七十二两。” “嗯,我看到了。”沈青书挑着水进门?。 “这下我就有银子去琉璃阁打造我需要的器具了。”乔月紧跟着他的身后进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这笔钱的用处,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赵天齐的话?所影响。 但沈青书觉得,有些事情,他应该说明白的,“月儿,赵天齐说的那些话?” “他就是瞎说的,”乔月打断他的话?,表示相信他,“你放心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其?实他说的,也有事实。”沈青书如实地说:“之前在赵家我说要娶你,一部分是为了你的名声,但更多的,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保全我的名声。” 乔月抬头看他。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卑鄙,但是自你来我家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再娶别人。” 沈青书说:“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从来没想过利用你,更没把?你当?做摇钱树。” “我也没说不信。”这好端端地说什么娶不娶的,让乔月稍稍有些赧然,却又大着胆子说:“至于娶别人,你敢娶一个试试。” 沈青书:“……”忽然感觉被威胁了。 但意外的,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忽然兴致起了就想逗逗她?,“那不一定啊,万一到时?候我高中?状元,有人榜下捉婿……” 榜下捉婿,在读书人嘴里是一个很常见?的词语,甚至还是一种很盛行的婚嫁文化?,可偏偏这四个字就戳中?了乔月的心。 原著中?的赵天齐,就是被宰相榜下捉婿相中?,成了宰相女婿,故而彻底抛弃了原主。 哪怕她?觉得沈青书应该不是那种人,但人心嘛,谁又知?道呢,更何况,一般能榜下捉婿的人都非富即贵,权力?与富贵的双重诱.惑,有几个人能真正拒绝得了呢。 她?跟沈青书本就是稀里糊涂地在一起的,虽说两人相敬如宾,但没有感情,看起来更像是兄妹间的相处,就连那次在医馆时?的拥抱,也只是他着急忙慌下意识地反应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他们这段婚姻看似和谐,可和谐的本质,是因为没有感情。虽说乔月最初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沈青书有心上人,她?就可以放他自由。 可如今,她?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至于原因,乔月很清楚那是什么。 “哦,若真有这种好事儿,你就娶呗。”说完,她?就径直地回了屋。 “……”沈青书望着她?的背影,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来。 他就只是开?个玩笑,怎么感觉乔月像是生气了呢。 晚上吃饭,两人也几乎没咋说过话?,就连赵母和沈青瑞都察觉出来两人的不对劲,以为他们是吵架了,还偷偷拉沈青书到一边问呢。 待沈青书说明事由,沈母气得直接上手打了他一下,“你这孩子是不是傻啊,哪有当?着媳妇儿的面说这个的。” “我就是开?个玩笑。”沈青书也委屈,而且他刚才的语气,应该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开?玩笑啊,乔月那么聪明会察言观色,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那也不行,你想想,要是乔月当?着你的面跟你开?玩笑,说以后她?发达了,就离开?你然后找个更好的,你什么心情。” 沈青书:“……” 谢谢,已经开?始生气了。 “所以啊,还不快去道歉。”沈母一脸嫌弃地看他。怎么平常念书挺聪明的人,一到感情的事儿上就木得像个棒槌。 乔月心情不好,睡得也早,沈青书去找她?时?,她?已经熄了灯,两人就隔着门?说了两句。 沈青书也道了歉,说自己当?时?只是开?玩笑,让乔月别往心里去。 乔月当?然知?道他是再开?玩笑,冷静下来之后,她?也知?道自己当?时?反应有些过激了。 可纵使?冷静下来,她?还是没法高兴起来。她?知?道她?对沈青书有了别的心思,但她?不知?道沈青书是怎么想的。 他向来冷静克制,就算有什么,也很少表现?在脸上,或者,其?实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就如他最初时?所说,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可这不是乔月想要的婚姻,她?想要的婚姻,不是相敬如宾,而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反正因着这个事儿,乔月这段时?间总是闷闷不乐的。 * 很快,琉璃阁便到了,与上一次来看看不同,这一次,乔月可是揣着银子,挺直着腰板来当?甲方爸爸的。 一听他要定制物品,而且还是大件,琉璃阁的东家亲自接待了她?,只是当?乔月拿出样品图后,对方却有些迟疑了。 只见?那图纸除了第一幅是个硕大的碗外,其?他的都是一些中?间空心七扭八歪,好几个开?口的东西,他连见?都没见?过。 “姑娘,敢问这东西,是做什么使?得,为何这样奇怪?”夏掌柜不耻下问。 “提取一些液体的时?候使?的。”乔月指着纸上的冷凝器、油水分离器,以及滴管之类的给?他做了一个笼统的回答。 夏掌柜也知?道乔月大概是不想说,也没在往下问,只是有仔细看了看那图,淡声说:“这前头的大碗和后头这些小器具我们倒是能做,这中?间这两个繁琐的,怕是得拿到京城去。” “京城?” “对,那是琉璃阁的老店,哪儿的师傅手艺好,技术高,估计能做得出来。”夏掌柜说。 “那大概需要多长?时?间。”乔月问。 “估摸着怎么也得半个月往上吧,只是这价格……” 京城离清水县倒不算很远,要是走快点儿,一天也能赶到。只是乔月给?的这器具造型独特且复杂,怕是赶制也得许久,价格也不便宜。 “价格没问题,”乔月爽快地说,“那这个大碗呢,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最快也得四天。”夏掌柜说。 “好,那就麻烦夏掌柜多催促,多上点心了。” “没问题。” 两人商量了一番,乔月总共交了五十两的定金。等东西做好后,她?还要补交六十两的尾款。 定金尾款加起来得有一百一十两,好家伙,这钱都够她?在县城买套房了。 不过有了这些东西,她?的美妆生意才能更好的开?展,乔月虽然心疼,但也没说舍不得。 完事后,乔月又去买了些肉和菜。这盛夏马上就要到了,雨也渐渐多了起来,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碰上小雨倒还好,碰上大雨,怕是要变成水帘洞,所以乔月打算明日?请人将屋顶给?修补一番。 除此之外,她?之前囤的魔芋也该晒了,如今天一天天热了,再放下去,估计是要坏了。 至于她?的眉笔生意,木炭粉,蜂蜡和杏仁油她?刚做了新的,还能撑还一段时?间。 而且由于暂时?没有店面,她?只能借助玲珑阁,实行定量销售,每隔五天出售一次,每次只卖二十盒。 虽然说像是饥饿营销,但由于没有平替,生意倒是出奇地好。 乔月估摸着,就这么攒一段时?间,加上玲珑阁的分成和魔芋豆腐的钱,她?在县里买铺面的愿望应该也是指日?可待。 第52节 第52章 chapter52选人 三项工作齐头?并进, 倒是一点儿都没出茬子,这些日子沈家每日都很热闹。 地里的草都拔完了,村里的女人早上上山去挖魔芋卖钱, 完了还能帮着沈家切魔芋片挣钱,一天挣两份钱, 这日?子可美哉。 但女人多?了,八卦也就多?了, 乔月每天穿梭在她?们其中, 可是长了不少见识。比如谁家的姑爷在外?面偷腥孩子都领回家了, 谁家又为了钱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嫁给镇上的傻子了, 反正?一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事儿, 她?们都能聊得津津有味。 而其中最让乔月感?兴趣的, 就是她?们说向山村王婆子的魔芋豆腐做不下去了。 说是原本王婆子和?马婆子两个人合作着做魔芋豆腐来着,也说好了卖了之?后两个人五五均分。 可奈何两人偏偏又都是小肚鸡肠爱计较的人, 今天说你干的活少了,明天说你偷懒了,两人就总起矛盾。 如此也就罢了, 两人还互相算计, 煮魔芋的过程不是需要柴火吗,两人就商量着每天每家出多?少,结果?呢,一个往柴里倒水, 拿湿柴充量, 一个往竹子空筒里塞石头?, 增加重量,最后, 两人打了一架散伙儿,这事儿也就黄了。 说实在的,有这往柴里闷水,塞石头?的功夫,去山上都捡好几堆了。 “哎,那只?是其一,听说啊,是她?们自个儿找不到魔芋了,又舍不得从我?们手里买,这没有材料,生?意可不就黄了。” 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乔月也就听个热闹,毕竟那两人虽然也在做魔芋生?意,但由?于量小,其实并没有冲击到醉仙居的生?意。 这样的日?子轻松又自在,乔月还是蛮喜欢的,但另一边,沈青书过得就没有这么悠闲了。 离府试也不过十多?天的时间了,云上书院的气氛一下子也变得紧张起来了,除了夫子比以往更严厉了之?外?,一众学子也是除了吃饭外?,一天几乎都是书不离手,手不释卷的。 赵天齐还是老样子,但凡课堂上沈青书发表意见,他就总能提出相反的观点。然后两个人都斗得你死我?活的,但这也是书院学子最乐意看到的景象。 第?一是他们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不用像其他课上那样绷着,第?二就是可以私下押宝,押赢了还能赚几文,第?三就是两人学问?是实在好,有时候听他俩一席话,可以增长不少见识。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恰好今日?又有一堂策问?,一众学子早早押好了宝,清好了耳朵,整理好衣冠正?襟危坐地等着两人斗法。 课铃响了,夫子缓缓走进来,平日?里总是豪放不羁的人,今日?却走得格外?端正?,颇有些?绰约之?姿。 众人正?奇怪是什么让这位向来随意的夫子改性了,然后就看见门内又进来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山长,他身侧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子,从他的冠冕到穿着,处处彰显这着一股富贵之?气。 但那种富贵带着一种儒雅,似乎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而且这人面生?的很,看着不像是清水县的人。 忽然课堂上来了个陌生?人,众学子都好奇地左右相顾,猜测他的来意和?身份。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外?地来的柳老爷,听闻我?云尚书院学风正?派儒雅,特来旁听领略一番,诸位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山长说完,那柳老爷欠欠身,对着他们鞠了一躬,歉意道:“老夫姓柳名舟年,素来听闻云尚书院的学子各个博学洽闻,特来聆听,突然叨扰,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望各位海涵。” 众学子也向他鞠躬,表示尊敬,只?是有些?人的目光却飘向了刘老爷身后的那个小跟班身上。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的白白净净,瞧着细皮嫩肉,浓眉大眼的十分秀气。 不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要不是那一身仆人的打扮,他们都要以为那是那家的公子哥了。只?是那人估计有些?营养不良,人瘦便罢了还长得矮,站在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像个小豆丁似的。 而且那小豆丁似乎不怕人,一双眼珠子滴溜滴溜地乱转,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还忽然笑了。 嘿你别说,笑得还真好看。 介绍完,山长就出去了,有书院的小童搬了张椅子进来放在门边,给柳老爷坐,而小豆丁便立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在。 夫子行礼落座,开?始今天的讲课,在夫子说了一大堆前提后,总算抛出了策问?的内容——“法不足以有行也,改之?而已;人不足与有明也,作之?而已。以守位则安,以理财则富”那该如何守位,如何理财?1 这所谓的“位”,设置于政治人伦之?中,可借以建功、立业、扬名;而“财”,则流动于人己物我?之?间,可借以聚人、厚生?、利用。2 对于这个论题,各学子自然是各抒己见,踊跃发言,课堂氛围那叫一个活跃。而柳老爷坐在后面,看着他们辩论,缓缓摸着下巴,像是在思索什么。 虽说这些?学子都在一个班,但看得出来,贫富差距其实很明显。富家子弟大多?是绫罗绸缎,而那些?寒门学子即便是穿的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了,可还是看着有差距。 可是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富家学子,他现在看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穿靛色袍子的,好像叫赵天齐,一个是那个穿烟青色袍子的,似乎叫沈青书。 这两人家世应当是差不多?的,身上穿的布料虽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而且这两人也着实是才华横溢,虽然说其他学子的发言也很有见解,可他俩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许多?问?题,然后加以论证。 而且这两人似乎十分好斗,总是争锋相对。 好斗好,年轻人嘛,身上就该有几分戾气,否则如何建功立业。 柳舟年有些?看好戏似的摸摸下巴。 两人又是好一阵唇枪舌剑,其中的激烈不言而喻。这场策问?随落下了帷幕,可沈青书和?赵天齐两人依旧是没有分出胜负, 沈青书觉得“仁以守位,义以理财”,为官者应以仁治事,爱财有道,而赵天齐却认为,“守位以武,理财以文,”为官者治事当以武断,理财要当以投机。 两人所持观点不同,便也难分伯仲,只?是赵天齐在论证时所举的例子和?说的话,还是让夫子忍不住提醒他不可这么偏激。 偏激易生?事端。 但赵天齐无所谓,只?要不输给沈青书,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一节课也到时间了,夫子敲响了课铃,示意他们休息。 虽然两人没分出胜负,但自己却是在辩论中曾说的沈青书哑口无言,赵天齐心情颇好,乐滋滋地去后头?上茅房。 书院不止他们这一个班的学生?,这会子都是下课时间,茅房的人就特别多?。 赵天齐在人前是相对比较高冷的,学问?好吗,自然觉得跟这些?差生?不一样。故而就选了个离他们远些?的位置站着等。 然后,他就听到那些?人谈起了今天来的那个人。 原来那人不是什么仰慕云尚书院的学风,特来学习领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来选人的。 “选人,选什么人?”有人不解地问?道。 “你傻呀,来书院能选什么人。”说话的那人一身锦衣华服,是书院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缓缓道来:“那人啊,是从京城来的,说是来祭祖,所以想趁着这段时间找一个学问?好的培养着,将来考上举人状元啥的也好有个依靠,但说白了,其实就是来给她?闺女选以后的夫婿。” “还有这好事儿?”有人惊呼出声。这要是被选中了,那可就是钱和?媳妇儿都有了。 “哎,好事是好事,但你我?就别想了。”那人拿着扇子往手里一磕,“人家找的是学问?好的,就你,策问?能写全了都算好的,我?估摸着啊,这人选,估计是在隔壁班。” “啊,那不就是……”有人明白过来,看了眼赵天齐后,互相使了个眼色。 “所以啊,就看他两人,谁有这个福气了。” 赵天齐没想到自己上个茅房还能听到这好事儿,他猛的想起来,那柳老爷走得时候,好像和?特意看了他和?沈青书一眼。 这书院学问?顶好的,也就他和?沈青书了,至于那柳老爷选谁,沈青书都成婚了,想来那柳老爷也不会让自己的闺女做小。 不行,得想个办法将这事儿透露给柳老爷。就是不知?道,那些?人说得是不是真的。 那人与柳舟年家多?少带点关系,说的话自然都是真的。 柳舟年虽是京城富商,但在大礼,商人的地位终究比不上读书人,更何况还是京城那种地方,一块板子砸下去砸死4个人,有三个都是当官的。 如今他女儿柳溪宁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他也想着给找一门好亲事。但以他们商人的身份,要想攀上官宦世家肯定是不能的,至于到时候的榜下捉婿也轮不到他,所以他就想着提前找一个,也算做是投资。 清水县是柳舟年的家乡,而云上书院又在这里颇有名气,故而他便想着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好的人选。 柳舟年来自京城,又是商人,有钱不说路子还广,无论是挑女婿还是择后台,反正?对于被他选中的人来说,都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如此,赵天齐就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下午的课,柳老爷照例还是旁听。 这炎炎夏日?,坐着是着实难熬,一众学子虽然听得认真,但各个都东倒西歪的,只?有赵天奇格外?来劲,挺直着腰背,神情专注,好似一点都不累一样。 对于这一点,柳舟年倒是挺满意的,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是赵天齐上午辩论中体现出来的偏激,还是让他心存疑虑在他和?沈清书之?间有些?举棋不定。 看来他还得在考虑考虑,再做打算。 下课后,柳周年便去后院找了山长。对于他的顾虑,山长也难以给出建议,毕竟府试这事儿说不定有什么变数,他一个局外?人到底是不适合掺和?太多?,只?得看柳舟年自己的选择。 但无论柳舟年是选中沈青书还是赵天齐,他都乐见其成。两人学问?相同,家世也差不太太多?,跟着柳舟年,也确实是一个机会。 “若柳兄着实拿不定主意,不如等晚上他们要就寝时到他们学舍去看看。”山长提议道。一个人修养如何,首先要看他放松下来是什么样子的状态。 学舍是学子们就寝的地方,那里没有夫子,只?有和?自己相熟的同学,人的状态也会松懈下来,往往这个时候,才最能看出来一个人的品行修养如何。 柳舟年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方法可取,便打算今晚去学舍看看。 两人又说了几句,柳舟年便打算先回去了,等晚些?时候再来,结果?两人出来,就看见了躲在书后面有些?鬼鬼祟祟的赵天齐。 原本这个时间该是吃饭的时候,但赵天齐是实在好奇柳舟年会做什么样的决定,所以便偷偷跑来打算探听情况。 山长的房间在边上,能遮挡的就只?有一颗大榕树,原本他该听的也听到了,听着他们出来打算要走了,谁知?衣服竟然不知?怎得被树枝给挂住了,等他着急忙慌地解开?,他们也出来了。 “赵天齐?”夫子看他那不大自然的神情,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山长好,柳老爷好。”知?道山长最厌恶的就是偷听偷看这些?极不君子的行为,赵天齐稍稍定了定心神,绕过榕树,合手向二人施礼,说谎解释道:“学生?有一问?题不解想找夫子讨教,不料路过时竟被着树枝所挂,惊扰了山长,是学生?的错。” 看他神色坦然,山长也不疑有他。 毕竟他学问?好,时常会来向夫子讨教,所以山长并未怀疑他为何有好好的大路不走,非要绕到榕树下头?去挂树枝,只?是告诉他,“都这会儿了,孙夫子已经回家去了。” 说着,他又看了他一眼,“你也快先去吃饭吧,免得饭堂没饭了。” “是,多?谢山长。”赵天齐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一脸愁容,随即又微微欠身,方才离开?。 柳舟年看着他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个好学的。” 第53章 chapter53演戏 夏日昼长夜短, 学子们吃完饭,一般都会再紧着时间看会儿书,然后再休息。 柳舟年?下午是一个人去的, 回去时自然也是一个人。柳府离云尚书院不远,柳舟年?也?没叫家?丁来接, 而是自个儿溜达着回去的。 落日余晖,寻常巷陌, 无论京城有再多?的繁华, 但柳舟年?觉得, 还是清水县的风土人情最是让他舒服。 回到府上, 厨房已?经做好饭了,饭厅里, 女子身姿窈窕, 容貌清丽,正坐在一旁的矮几边上熏香。 此人, 俨然就?是今早陪着柳舟年?去书院的那个小仆。 柳舟年?进饭厅见女儿又在点能?够增加食欲的香,只觉得心中熨贴。 如今天热了,他年?纪大了便有些食欲不好, 然后这丫头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这种能?够增长食欲的香, 每日饭前?燃一炉,似乎还真有点用。 “溪宁。” 柳舟年?喊了一声,柳溪宁回头见是她,盖上香炉起身, “爹, 你回来了。” “嗯。”柳舟年?应着声, 接过婢女递来的手帕净了手,坐下抿了口茶, 才问道:“我下午不在,家?里可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柳溪宁夹了一片藕放到他盘子里,“就?是下午些三堂叔来了,来问你关于?祭祀的事?儿,我就?说你说了,一切让他看着办就?好。” 第53节 三堂叔也?就?是柳舟年?的堂兄弟柳际年?。当年?柳舟年?去京城发展,这清水县的产业就?暂时托付给了他几个堂弟中最为聪慧的柳际年?打理。 不过虽说是打理,但这些年?来柳家?产业赚的银子,几乎都进了柳际年?的腰包,反正家?里也?不缺这点钱,他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回乡祭祖,他爹也?是有意要?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只是如今嫡系的人来了,三堂叔便觉得有些事?还是多?问问柳舟年?的意见比较好。 “我都许久不在这了,这人情世故,当然是他更懂,我又何必去掺和,招人嫌呢。” 柳舟年?显然是不想?多?说这些事?,随即岔开了话题,问起了柳溪宁,“你呢,早上不是非要?闹着跟我一块儿去,怎么一过中午就?没人了?” “嘿嘿。”提起这个,柳溪宁稍微有些尴尬,嘿嘿一笑,往柳舟年?跟前?凑了凑,不答返问,“爹,那你下午又看了一圈,选定中意的了吗?” “选定中意的哪有那么容易,不过倒是有了两个人选,还得在考量考量再做打算。” “那爹中意的那两人是谁啊?”柳溪宁问。 “就?早上辩论最激烈的那两个,好像叫沈青书和赵天齐。”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柳溪宁眼睛一亮,再次打探道:“那爹觉得,这沈青书和赵天齐,哪一个更好?” 听着倒像是寻常的询问,可柳舟年?好歹做了柳溪宁十七年?的爹,哪里能?不知道女儿是什么心思,当即就?明白过来,问:“那你觉得,他俩谁更胜一筹?” “我哪知道这些,”某人口是心非地拿起筷子,“不过非要?我选的话,我倒觉得那沈青书更好一些。” “他?”柳舟年?倒是没想?到柳溪宁会选沈青书,毕竟那人初见时,总给人一种很冷淡的感觉。依他的考量,就?柳溪宁的性子,赵天齐倒是与她更相配一些。 “嗯。”柳溪宁想?起那会儿在外头看见沈青书的温柔一笑,就?不由?得脸颊红红。 柳舟年?看女儿低头不语,满脸春光的模样,就?知道她指定是对人家?起了心思,“你都没跟人家?相处过,不会是看上人家?的脸了吧?” 说实话,那沈青书长得,是比赵天齐要?好看一些,温文尔雅的,忽略那张俊脸上的淡漠,倒确实是赏心悦目。 “爹,你说什么呢。”听到自家?爹这么说自己,柳溪宁顿生不满,“你女儿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是,你之前?不就?是觉得许大将军家?的那个“表弟”脸好看才总约人家?出去的吗,结果没成想?人家?是女子” “爹,”眼见着他又要?拿这事?儿来糗她,柳溪宁大喊一声,“你再说这些,我就?不理你了。” 说着,她自个儿转过身去生闷气。 虽说过去了好久,但是一想?起来,她还是觉得好糗啊,谁能?想?到,她看上的威猛小将军,居然是个女子之身,她还差点让她爹去人家?家?里提亲了。 问题是,人家?之前?就?说过,可她却总以为对方是为了拒绝她,才故意说这种话的。 哎,反正她现在想?想?就?难受,正好他爹说要?回来祭祖,她也?就?顺便跟着来了。 就?当散散心了。 “行了快吃饭,晚些我还要?再去书院一趟。”女儿满脸羞窘,柳舟年?便也?不再打趣她,笑着将他晚上的想?法给说了。 转眼时间到了戌时,天也?渐渐黑了下来,柳舟年?再次去了书院。 夜晚的书院不似白天那般生机勃勃,隐藏在月光下,多?了几分静谧与神秘,更显得钟灵毓秀。 穿过桃林那边的月亮门,便是学子们的学舍,这个时间,大多?数学舍都熄了灯,只有个别的灯亮着,传来“嗡嗡”地说话声。 山长晚上有事?儿不方便再陪着,故而柳舟年?是由?其他夫子领着过来的,但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好掺和太多?,只说让柳舟年?自己去看,他在这儿等着就?好。 柳舟年?这次为得就?是沈、赵二人来的,所以便很有目的性去了二人的房间。 沈青书的房间是最左边的第二个房间,里面的灯已?经熄了,里面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 赵天齐的房间在后面一排,他过去的时候,房里灯还亮着,隔着窗户,他看见赵天齐一边洗脚,一边拿着一本?书再看。 学舍都是两人间,赵天齐同?寝的人这会儿已?经上床了,见他还不睡觉,询问道:“赵兄,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还有几页了,我想?看完再睡。”赵天齐有些歉意的说:“可是灯晃着你的眼睛了,我往这边挪挪。” 说着,他将桌上的油灯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这会儿好了没。” “不是这个原因,”那人坐起身来,“就?是觉得你太拼了,该好好休息下。不过……”他想?起今日学堂上听课的人,“你说今儿个来的那个柳老爷,究竟什么来头。” “不知道。”赵天齐摇头。 “感觉他挺有钱的,也?不知道来我们书院干啥?” “管他干啥,反正跟我们也?没啥关系。”赵天齐瞟了一眼窗外,那人影十分的明显,随即唇角微扬,“快睡吧,不是说累了吗?” “跟你一比啊,我觉得我还不配说累。”催八撇撇嘴,“你说说你,学问比我好得多?,还这么努力。今天在课上,你可是厉害呢,要?不是夫子打岔,那沈青书还不见的能?赢呢。” “学无止境罢了,而且今日在课堂上,确实是我过于?偏激了些,我该找沈兄道个歉的。” “道歉,你?”催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满脸嘲弄地问,“哎,你到底咋想?的,那沈青书品行不端,把你媳妇儿都抢跑了,人家?现在春风得意的,可跟你道过歉了,你还道歉,疯了吧!” “催八,”听到他这么说,赵天齐心中欢喜但嘴上却是责怪,“我们好歹是同?学,都是读书人,你休要?坏人家?名声。” “我坏人家?名声?”催八一副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表情,“行吧行吧,你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了,我一个外人多?什么嘴,睡了睡了。” 赵天齐也?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难听,想?解释道歉来着,可催八直接将被子闷到了头上,不想?听他说。 “哎!”叹了口气,赵天齐放下水,擦干脚后准备起身去倒水。 察觉到他要?出来,柳舟年?先一步往外头走?去,待赵天齐开门出去,就?只看到一个黑影转到前?面去了。 赵天齐很清楚,那就?是柳舟年?。 看来他的计划相当完整。 沈青书,等着吧,看我们谁笑到最后。 倒了水,赵天齐进屋,原本?还生闷气的催八这会子已?经坐起来了,看见他进来,急匆匆地问,“怎么样,成了吗?” “你说呢。”赵天齐露出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那给钱。”催八伸手。 下午吃饭的时候,赵天齐突然找上他,说是要?和他演场戏,事?成之后,给他二十文钱,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催八别号小吹八,虽说是赵天齐的室友,但更像是赵天齐的狗腿子,只要?给点钱,他是啥都愿意干。 看他嗜钱如命这模样,赵天齐心生鄙夷,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拿了钱给他。 催八拿了钱,掂量掂量,随即美滋滋地放进荷包里,压在枕头下面。 “话说,方才在门外的,是什么人?”其实他也?注意到了,方才赵天齐叫他说话时,窗户旁边站着个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赵天齐瞪了他一眼,“闭好你的嘴别乱说,睡觉。” 说着,他就?吹灭了油灯上床,一套卸磨杀驴,被他玩的明明白白。 但催八似乎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不生气,只是睡好后,手塞到枕头下摸了摸那鼓鼓的荷包。 哎呀又有钱了,明日再去赌一把,这一次,他绝对翻本?。 从书院出去后,柳舟年?坐在马车上若有所思。 他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的人,尤其是赵天齐的那番话,他总觉得,以沈青书的为人,不像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 虽然他和沈青书真正连照面都没打过,但他就?是有这种预感。 他觉得,他还得在查一查这个事?儿。 之前?山长说过了,这两人都住在榆树湾,一个在向溪村,一个在向山村,倒是离县城不远。 不过他带来的人都是自京城来的,对这一片不太熟悉,所以这事?儿,还得找柳际年?帮忙。 “堂哥这是说得什么话,我的人,你尽管用,要?不是你啊,我哪有今天。”对于?他的请求,柳际年?倒是格外的大方,话里话外也?都是感激他当年?的恩惠。 柳舟年?素来不喜这些溜须拍马的话,皱着眉头坐了一会儿,点了两个人也?就?走?了。 那两个仆从是兄弟俩,一个叫张火,一个叫张水。因着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两人对他倒是格外的尊敬。 柳舟年?也?没说别的,只是让他们去榆树湾向溪村和向山村,分别查一查沈青书和赵天齐的为人以及名声如何。 “呸,还以为什么美差呢,原来就?干这个。”等两人出了门,哥哥张火当即啐了一口。 都知道这柳大老爷是从京城来的,当时他被挑中,张火心里还窃喜。毕竟柳舟年?这次来没带多?少人,身边肯定是缺人的,帮他做事?,油水肯定是少不了。 结果嘞,居然就?是让他跑腿,还是去那种穷乡僻壤。 “哥,你别这样,小心被看见。”张水觉得他哥这样过分张扬不太好,低声劝解道。 “看见就?看见,怕他呀!”张火不以为然,随即瞪了弟弟一样,“瞅你那怂样,做事?畏手畏脚的,啥时候才能?取上媳妇儿。” “……”张水不说话了。 吐槽归吐槽,但事?儿还是要?办的。 中午些,两兄弟便借了个驴车,赶着去了榆树湾。 向溪村和向山村,其实算是相对着建的,中间只有一条河阻挡,两村村口算是在一块儿,那儿有棵大槐树,平日里有空闲,两个村的人都会在那儿聊闲。 只是张火兄弟来的不巧,大中午的,天又那么热,人都吃完饭在家?里歇着,那里有人供他们打听情况。 在周围溜达了一圈,张火是一个人都没看见,心中不由?得来气。 这都让他们干得什么事?儿。 “晦气。”说完,他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要?不是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不然他都随便编点东西交差了。 “哥,要?不,我们进村里问问去?”张水提议,他们就?这么耗着也?不是是儿啊。 “不去不去,这些乡下人眼尖得很,你要?想?上门打听消息,需得给钱才行。” 那老东西一毛不拔,还想?让他出钱。 可现在这么呆着,确实也?不是个事?儿。 就?在张火准备爆粗口的时候,站在一旁四处张望的张水却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有人来了。” 张火一个不防,差点被他从田埂上扯下来,好在他稳住了脚,抬眼望去,还真有个老妇,拎着食盒从这边走?来。 第54章 chapter54表明心意 “此话当真?”柳舟年听着张火查来的东西, 眉头紧锁。 “千真万确,我们可是找了好几个人问过了,就是这?样。”张火说着谎, 脸不红心不跳。 反倒是张水觉得哥哥这样糊弄骗人不好,有心想拆穿, 却又在他哥的眼神警告下低下了头。 “好,我知道了。”柳舟年点点头, 随即眼神示意一旁的管家周林, 周林会意, 掏出?两锭碎银子递给他们, “这?是老爷赏你们的。” 第54节 都是差不多有一两的碎银子,张火眼睛都泛着光, 狗腿地对着柳舟年点头哈腰,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一点儿?都没有初时?的不情愿。 兄弟俩拿着银子出?来, 张火乐呵呵的,但张水却心里不得劲儿?,, “哥, 这?钱……” “咋了,你不想要这?钱啊,你不要给我。”张火回头瞪了一眼,他这?弟弟其他都好, 就是平日里干个事啰啰嗦嗦, 畏首畏尾的, 烦人的很。 听张火这?么?说,张水直接将银子递给他哥, “那你拿着吧,这?钱我拿着心里不踏实。” “嘿,你小子什么?意思啊。”张火看?着递给他银子转身就走的弟弟,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拿着不踏实,咋就不踏实了?” “你明明就问了那一个人,咋就跟大老爷说是好几个呢。”张水辩驳。 “……” 张火是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这?么?彪,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将这?事儿?给说出?来了,当即吓得捂住了他的嘴。 幸好这?附近没人,不然被人听了去告诉大老爷,他俩都得吃不完兜着走。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啊!”说着,他拉着张水到柳府后?头的小巷子,“我且问你,这?两个人,我们打听了没?” “打听了。” “那那个老妇,是不是我随便找的?” “是。” “我问的话,是不是老妇自?个儿?回答的,我有多说什么?吗?” “没有。” “那你告诉我这?钱我为什么?不能拿?”张火也有些不高?兴了,他这?个弟弟小时?候发热,烧得脑子有些不正常,做事儿?容易一根筋。 但今天这?事儿?,充其量就是他没有多找几个人打听,可那老妇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警告道:“我告诉你啊,今天这?事儿?,不许再提了,不然小心我揍你。” 兄弟俩走后?,柳舟年手里捏着茶杯 ,脸色不是太好。 他之前还觉得赵天齐说的那些话有待商榷,如今看?来,真相居然比他说得更加难堪。 什么?抢,他是直接趁着醉酒爬到了人床上去。 如此人品不端的人,让人如何能够相信,又如何把女儿?托付于?她。而?且,他也总算明白赵天齐为何会总在课堂上揪着沈青书不放了。 若是换做他,也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只?是想起柳溪宁昨日的话…… 柳舟年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转头问管家,“小姐呢?” “小姐中午的时?候就出?去了,还没回来。”管家说。 柳舟年:“等她回来,让她去找我一趟。” 管家看?出?他心情不好,也是愈发恭敬,弯着腰道:“是。” 柳溪宁回来的时?候已经快申时?了,整个人奔奔跳跳的,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如今天热,她路上出?了一身汗,正打算回房收拾一下,却被管家拦住,“小姐,老爷叫你过去一趟。” “爹说了是啥事儿?了吗?”他爹这?些天不是忙着走亲访友吗,还有时?间理会她。 “老爷没说,只?说让你回来了去找他一趟。” “好,我知道了。”柳溪宁应下,但总觉得他爹找她不是啥好事儿?。转头看?了侍女桃红一眼,只?是桃红也一脸懵,不晓得发生了啥事儿?。 柳溪宁是在书房找到柳舟年的,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可眼珠子却一动不动的,显然是没再看?。 书房门开着,柳溪宁直接敲门进?去,“爹,你找我?” “嗯。”柳舟年回过神来,放下手里的书,正色地看?她,“去哪儿?了?” “就,去外头逛了逛。”柳溪宁含糊其辞。 “只?是逛了逛?”柳舟年不相信。逛还能逛着这?么?长时?间,回来还满面春光的。 “嘿嘿。”柳溪宁不答只?是笑,只?是从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柳舟年也不难猜到他去了那里。 但好在,女儿?还用情不深。 “之前那事儿?,我已经有打算了。” “是吗?”提起这?个,柳溪宁眼睛一亮,凑上前了几步,“爹爹看?中了谁?” “我思来想去,还是赵天齐比较合适。”柳舟年说:“我听夫子说,他启蒙时?间晚。如此都能有现在的学识,可见是个聪明刻苦的。” “聪明刻苦又不能当饭吃,爹,你再好好想想嘛!”没想到他爹居然没选沈青书,柳溪宁有些不满,“而?且你这?算是给我选夫婿了吧,就不能选一个我满意的吗?我就觉得沈青书挺好。” “他好,那是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龌龊事儿?。”柳舟年不理会女儿?的撒娇,但也不打算将沈青书做的那些腌臜事说出?来污女儿?的耳朵,只?是强硬道:“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好好和人家相处,总有一天会发现人家的优点的。” “爹……”没想到她爹居然这?么?固执,柳溪宁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这?事儿?就这?样,没得商量。”柳舟年依旧不为所动,哪怕他知道女儿?已经生气?了。 “好,既然你执意这?样,那就按你说得来,反正要嫁你去嫁,我是不会同意的嫁给他的。”柳溪宁说完,便转身跑出?了门。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不喜欢的东西,她爹从来没有勉强过她。成婚这?么?大的事情,她不相信她爹会违背她的意愿了。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爹觉得沈青书是一个龌龊的人,但他爹有句话说的很对,相处的时?间长了,总会发现对方的优点。 她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拉进?与沈青书的关系,到时?间证明给他爹看?。 如此一想,方才的气?恼倒是消了。至于?赵天齐什么?的,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重要的人,没必要花心思去了解。 如此,柳溪宁还是每到中午就去书院门口堵沈青书。 如今乔月和沈母都忙着家里的事儿?,沈青书这?儿?便没人来给送饭,一般情况下,他中午就和同学在外头吃。 柳溪宁天天都去他常去的那家餐馆去报到,哪怕她爹为了让她少接触沈青书派了人看?着她,她也会想办法甩掉那些人。 每次都是沈青书吃什么?她就跟着点什么?,只?是她从来都没上去说过话。 没办法,沈青书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脸,让人心里有点儿?发怵,不敢轻易靠近他。 沈青书其实也一早就注意到她了,不为别的,就她那一身锦衣坐在这?样的小店里,眼睛还时?不时?地往他这?边瞄,就让他很难忽略。 隔壁桌正在聊赵天齐聊得火热,说他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整个人阔气?了不少,而?且时?常有人来找他,大包小包的东西递给他,瞧着可神气?了。 “好像说是上次来的那个柳老爷,看?他学识好但家里穷困,有意周济他。” “这?哪里是周济啊,那明显就是看?人家学识好,能中秀才,有意要栽培他。你想啊,那柳家再有钱,也终是个商人不是,这?年头,有势才能守财。” “嚯,那确实赵天齐是走狗屎运了,可我觉得,青书的学识比他好多了,那柳老爷咋就选了他呢。” 一群人在哪儿?嘀嘀咕咕地讨论原因,但沈青书却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最近家里忙,他娘说乔月是挪不开脚给他送饭。可玲珑阁的事儿?,乔月却一点都没耽搁。 她都来县里了,难道来看?看?他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他觉得,自?从那次的吵架后?,乔月总是有意躲着他。 可至于?原因,上次的事儿?明明都已经说开了,他也猜不透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不管,他自?个儿?又觉得难受。 心里烦闷,沈青书挑了个离他们稍远的位置,刚坐下,对面就有人拉开了凳子。 沈青书抬头,见是之前一直盯着他的那个姑娘。 “介意拼桌吗?”柳溪宁今儿?个可是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偷跑出?来,耽搁着来迟了,店里就剩这?么?一张桌子了。 不过也正好,估计这?次之后?,她爹怕是要禁她的足了,她趁机把话说开了,免得之后?没机会。 沈青书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正好老板过来,热络地问他吃什么?。 “一碗阳春面。” “姑娘你呢?”老板又问柳溪宁。 “跟他一样。” “好嘞,两碗阳春面。”老板高?声大喊,招呼里头的厨子。 老板离开后?,柳溪宁托腮看?着沈青书,许久才开口,“沈公子怎得到外面来吃饭了,难道家里没给送饭吗?” 云上书院的人,家在乡下的大部分都是家里人给送饭的,柳溪宁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过沈青书的,知道他家不住县城。 可跟了这?些天,他都是在外头吃,从来没见他家里人来过。 “柳姑娘跟了在下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沈青书并不想和他闲聊,若非店里是在没有位置了,他铁定是不会和她一块儿?坐的。 柳溪宁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球,不过他叫她柳姑娘,让她心下一喜,她从未和他说过话,他既知道她姓什么?,那是不是说,他对她也有兴趣。 “你怎么?知道我姓柳?”柳溪宁问。 “柳姑娘那日不是跟着柳老爷一块儿?到书院来了吗,莫非我看?错了。”沈青书说。那日虽是随意一瞥,但是他当下就认出?来了,跟在柳舟年身后?的,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你认出?来了,你居然认出?来了。”柳溪宁眼睛一亮。她都扮成那副扮相了,他居然还能认出?来。 “是,”沈青书点头,“所以我不明白,柳姑娘这?几日日日去书院堵我,尾随我来此,究竟是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喜欢你喽。” 柳溪宁自?幼被柳舟年溺爱,性子格外洒脱,否则也干不出?上门追人的事儿?。所以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大胆地说出?来。 但这?话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到底是有些猛浪了。 她倒无所谓,沈青书却一下怔住了。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没反应过来,“你……” 柳溪宁先前只?知道读书人迂腐,却不想脑子居然还转不过弯来。她刚才说话声音不小,隔壁桌的人听到后?也望了过来,巴巴地看?着两人。 “喂,你说话啊!”柳溪宁脸上有些羞窘。是接受还是拒绝,他倒是说句话啊。 沈青书也看?出?了她的尴尬,一眼看?过去,那些人纷纷转过了头,只?是那身子却往这?边偏,明显是想听后?续。 沈青书没再管,而?是跟柳溪宁实话实说:“在下家中已有贤妻,柳姑娘的厚爱在下实在承受不起。” “你成婚了!”柳溪宁震惊的直皱眉,这?个事情,为什么?她爹没告诉她呢。 难不成他爹没选沈青书,是因为他成亲的缘故?可她爹的初衷,只?是想提前选个靠山,能不能成为她的夫婿,还要看?她喜不喜欢。 明显之前他爹也是比较看?好沈青书的,但后?来为何又说他龌龊。 但沈青书能如实承认自?己成婚的事实,倒是让柳溪宁有些讶异,毕竟在京城时?,她见多了那些为了攀上高?枝而?抛弃发妻的人。 不过这?种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也有许多先前信誓旦旦,可终是扛不住诱惑的。 第55节 她心里有了合计,“成婚了又怎么?样?和离了不就好了。想来你那个妻子该是乡野女子吧,你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我能给的,远比她给的要多得多。当然了,如果她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给她一席之地,沈公子觉得如何?” “嘶……” 她这?话,听得旁边桌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逼婚的不少见,但逼着人和离,上赶着插足人家婚姻的,这?女子倒是头一份儿?。 而?且,就冲她这?没脸没皮的样子,这?种事儿?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了。 “一派胡言。”这?话让沈青书不由得来气?,甚至觉得受到了羞辱,“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做这?样的事情?” “哪样的事情?”柳溪宁无所谓地说:“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沈公子应该懂吧。” “良禽择木而?栖是没错,但前提是这?棵木,是良禽自?己选的。”沈青书站起身来,神情颇为不悦,“这?样的话,柳姑娘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坏了你的名声也污了我的耳。也请柳姑娘以后?不要再来打扰在下了,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说完,他便留下钱,拂袖离开。 “喂,你的面你不吃了?” 沈青书没有理会她的呼喊,走得干脆利落。 居然为了躲她连自?己连饭都不吃了。柳溪宁看?着桌上那三文?钱,目光潋滟,里头是让人看?不明白的心思。 第55章 chapter55蔻丹 表白被拒, 柳溪宁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沮丧,哪怕因为方才?她的?一番话,别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她也全然不在乎。 反倒是桃红在门外都看到了自家小姐被拒绝的?彻底,不由?得?有?些担忧的?上前来, “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柳溪宁摇摇头, 刚好店家端了阳春面?来, 两大碗 , 分量都不少, 见沈青书不在,还疑惑, “哎, 沈公子人呢?” “他有?事儿?先回去了,这是他留得?钱。”柳溪宁把那三文钱推过去。 “啊哟, 咋饭都没吃就走了,这读书那么辛苦的?事儿?,不吃饭怎么能行呢。”店家跟沈青书也算是熟人, 知道他性子好, 平日总是格外关照。这会儿?听说他不吃饭了,语气中也不免关心。 而他这话,倒是叫柳溪宁有?些愧疚。 要不是她说那些话,人也不至于被气走了。 一碗阳春面?, 柳溪宁吃的?是索然无味, 待店里的?人都走光了, 她才?慢慢悠悠地起身,“走吧, 回家。” “回家?小姐,那您不去玲珑阁了吗?”桃红问?。 她这话倒是提醒柳溪宁了,她还约了乔月做指甲。 来清水县后她就听人说玲珑阁是清水县最好的?绣坊,前几日她慕名前往,也确实是被惊艳到了,里面?的?绣品样式的?确称得?上是上称的?,有?些款式,就连京城都没有?。 碰巧的?是,她那日去,刚好碰上了前来给人送眉笔的?乔月。那眉笔她见了,做的?确实小巧玲珑也方便?。 画眉的?铜黛她是不缺的?,所以她并不怎么感兴趣,反倒是当时乔月指甲手上的?一抹红,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东西?她见过?,叫蔻丹,是京城程家胭脂店的?独门秘方。因着原料是外来的?,所以只服务于宫里的?娘娘和妃子,就是一般大臣的?夫人,也需得?有?人引荐才?给做,像她们这样的?商户之?家,是连号都排不上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蔻丹她也喜欢的?不得?了,只是奈何没有?门道,就只能在宴会上,看着那些官家女子的?芊芊素手羡慕。 只是不想,这么珍贵的?东西?,如今却在清水县这样的?小县城看见了。 她当即觉得?奇怪,还以为乔月是哪里的?皇亲国戚,结果一问?才?知道,这蔻丹居然是她自己做的?。 只是乔月说暂时不打算弄这些,也是她死缠烂打,对方才?答应,越好今天要帮她做来着。 想想自己的?指甲马上也能变得?很好看,柳溪宁心情总算是变好了一点儿?。 她到玲珑阁的?时候店里人不多,乔月也来了,估计是又卖出去了一批眉笔,她现在正在收拾东西?呢,看见她之?后笑着点头致意,“来了?” “嗯。”柳溪宁也冲着她笑。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乔月的?性子的?,为人直爽,行事也果断,不像那些个富家贵女,娇滴滴的?,说话也总捏着嗓子,听着都难受。 做蔻丹需要时间也需要地方,玲珑阁到底是买刺绣的?地方不方便?,柳溪宁一合计,觉得?还是去对面?茶楼,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比较惬意。 依旧是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柳溪宁点了一壶茶,几份点心,乔月拿出一个装了染料的?小瓷盒,准备给她染指甲。 这做蔻丹的?原材料是乔月上次无意间在山上找到的?,叫指甲草,也叫凤仙花,当时她还不确定是不是呢,就摘了一小把,在药店买了些白帆后在自己手上试了试,谁知道竟然成功了。 不过?她当时并没有?看到清水县有?人染指甲,而且赵母也说不认识,所以暂时也就没怎么上心。谁成想,竟被柳溪宁给看上了。一个劲儿?地问?她是在哪儿?染的?,还怀疑她是不是皇亲国戚。 这可把她搞懵了,仔细问?了才?知道,这蔻丹在大礼是个稀罕物,比铜黛还稀罕,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坊程家专门给宫里娘娘们进贡的?。 这下可就有?让她发现了新的?商机,只可惜她暂时没有?店面?,否则的?话应该可以趁机大赚一笔。 这蔻丹的?料是乔月提前调好的?,碾碎了的?指甲花拌上适量的?白帆,搅和拌匀即可。 只是上手的?话,需要停留一晚上的?时间,期间用树叶子包着,起到一个保护的?作用。 “不过?这样的?话,你晚上可能就没法儿?吃饭了。”乔月看着那包好后像小粽子一样的?手指。这要是五个都包上了,怕是连脱衣服都得?人帮忙。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想吃,没胃口。”比起那日乔月答应帮她染指甲后的?兴奋,此时的?柳溪宁神?情有?些蔫蔫的?。 “怎么了,从刚才?就看你一脸的?不高兴,跟人吵架了。”乔月问?。 “没有?,”柳溪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实道:“就是刚刚得?知,我喜欢的?人,居然已经成婚了。” “……” 这感情的?事,乔月是向来不太懂的?,尤其是这种听着还挺复杂的?东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而且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便?细问?。 柳溪宁继续说:“主要是我爹居然没告诉我,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哎,又多了一桩丢人的?事儿?。 ” 显然,比起被人拒绝,柳溪宁好像更介意自己做了糗事儿?。 “那你……不伤心?”乔月小心翼翼地问?。被喜欢的?人拒绝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伤心的?吧。 “还好吧,本来也没什?么了解,只是看着人家长得?好看。”说起这个,柳溪宁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颓丧,“而且我都亮出我家的?家底来了,人家还回绝的?那么干脆利落,我还能怎么办。” “ 不过?也幸好他拒绝了,否则我可能比现在更生气。连发妻都能抛弃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正是这样,她对沈青书才?更加恋恋不舍。也不知道他的?发妻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让他如此喜爱,连考虑都没有?就拒绝了她。 抛弃发妻? 她这论调倒时让乔月想起了赵天齐,算起来,原主也算是她的?发妻了吧,可她终究屈于名利和金钱,义无反顾地抛弃了她。 “算了,不说他了。”柳溪宁想得?心烦,换了个话题,“之?前不是听你说你也成婚了吗,怎么样,你相公对你好吗?” 说完,她也不等乔月说话,便?自顾自地猜测道:“应该很好吧,你长得?这么好看,温柔大方,而且又会赚钱,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没想到她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乔月愣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答道:“还行吧!” 其实从那一次吵完架,她和沈青书已经有?四五天没见了,一来是家里确实忙,二来就是乔月在躲着他。 那窗户纸,你让它在哪儿?放着,似乎也不影响什?么,可一旦捅破了,事情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想乔月之?前从来不会想她和沈青书的?关系如何,可现在,一旦闲下来,她就总会不由?得?想起,他们的?婚姻,起源于一场算计。 这种情况下,沈青书不厌恶她已经算是好的?了,他还想让沈青书喜欢她,爱上她,和她夫妻恩爱,琴瑟和鸣,显然是有?些贪心了。 仔细想想,他们真正认识才?两个月不到。 “好了。”乔月将最后一根小指包好叶子,用剪刀剪去用来捆绑的?绳子,“包一晚上,等明早取下来就好了。但切记手不要乱动?乱碰,否则里面?的?东西?会跑偏,手也会被染坏。” “我知道。”柳溪宁将包成粽子的?手放到眼前看了看,随即才?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多少银子呢。” “你算是我第一个顾客,所以不要钱。”乔月笑笑。这凤仙花就是她在山上自个儿?摘的?,也就里头的?白矾值点钱,但好不容易遇上个识货的?愿意让她练手,怎么还能收人家银子呢。 更何况,柳溪宁这性子,是很对她的?胃口,她也有?心想和她交个朋友。 “这不太好吧,你大老远的?过?来。”柳溪宁有?些不愿意。她爹说了,拿人家的?东西?就要给人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真不用,就当我交个朋友吧。”乔月说。 “真的?吗,我在清水县还没有?朋友呢。”柳溪宁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既然是朋友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乔月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又聊了会儿?天,乔月见天色有?变,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想着家里还有?一院子的?魔芋片没收,便?别了柳溪宁先行回家了。 柳溪宁染了指甲是啥也不能干,而且心情不好她也不想逛街,便?也只得?先回家。 只是她前脚刚进院子,后脚管家就来传话,说是晚上他爹要请赵天齐来家里吃饭,让她晚些时候过?去。 “你告诉我爹,就说我做了指甲,没法儿?去了。”柳溪宁举了举手,有?些庆幸自己有?个这么好的?借口。 “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管家看出她有?意拒绝,一脸为难。就因着中午小姐又偷跑出去,老爷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了,这要是再拒绝不去,怕是…… 柳溪宁也知道他爹那个臭脾气,平常看着乐呵呵的?没什?么架子,但发起脾气来,也是真的?吓人。 无意为难他,柳溪宁看管家那老脸皱的?跟榆树皮似的?,只得?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自己去跟她说。” 说着,她便?起步离开。 柳舟年这几日该拜访的?人都拜访完了,再加上他下午特意腾出时间来准备招待赵天齐,所以柳溪宁找到他时,他格外悠闲地坐在廊下的?躺椅上吹风。 躺椅悠悠,和风徐徐,说不出的?惬意。 柳溪宁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了他,只是不等她说话,他爹就先开了口,“野回来了?” 头也没抬眼睛都没睁,就笃定进来的?是她。 “嗯。”因为中午自个儿?是偷偷跑出去的?,柳溪宁也着实有?些心虚,凑到柳舟年跟前,想给他捶腿,却又碍于手上包着东西?,只能干站着。 “爹,我听说,你晚上要请赵天齐来家里吃饭?” “嗯,你周叔告诉你的??” 周叔指的?就是管家周林。 “周叔说你非要我也一起去,可是你看我的?手,”柳溪宁举起她那包着叶子的?手,“我连饭都不能吃,就不参加了吧。” 柳溪宁讨好的?笑。 主要是,她是真的?没兴趣和那什?么赵天齐一起吃饭啊。 “什?么不能,我看你就是想找借口逃避,”柳舟年睁开眼瞅了一眼,这才?坐起身来,看向她的?手,“这手咋了?” “就我染了指甲。”柳溪宁说。 “染指甲,这小地方还有?人也会做这个?”柳舟年有?些不信,“你今天中午偷着出门,不是去找沈青书,而是去做指甲了?” “不是。”柳溪宁知道这事儿?瞒不过?自家老爹,索性如实回答,但想起今天出的?糗,她又心生抱怨,“爹,你咋不早告诉我人家有?媳妇了呢,害得?我出了个大糗。” 柳溪宁埋怨道:“你要是早点说,我也不至于再去找他。”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从她说的?话柳舟年也能猜到她又干了什?么蠢事,恨铁不成钢地那指头戳着她的?头,“都给你说多少遍了,女孩子要矜持。” 第56节 也是怪他,她娘去的?早,他忙于生意,就忽略了她的?管教?,让她性子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的?,一点儿?女孩子温婉的?样子都没有?。 只是想着就她一个女儿?,他也舍不得?多说她,就只能越养越歪。但好在,这丫头本性还是善良的?,就是是不是坐的?糗事儿?,叫人有?些招架不住。 “哎呀,我知道了。”柳溪宁扁着嘴,“那我都这么伤心了,手也成这样了,今晚上的?饭,我能在自己屋里吃吗?” “我要是当着人家的?面?让桃红喂我吃饭,那不得?被人笑死,哎呀爹~求求你了嘛,好不好~”怕拉他的?袖子会弄坏手上的?东西?,柳溪宁便?用两个手腕夹着柳舟年的?胳膊撒娇。 若说柳周年有?啥弱点,那就是最受不得?柳溪宁冲他撒娇。而且看她这小心翼翼护着手地样子也不似作假,最终只得?合了她的?心意,“好了好了,答应了就是了。” “真的??”柳溪宁一下喜笑颜开,用手腕夹着柳舟年的?胳膊,“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 “你呀,就知道胡闹。”看着女儿?的?笑脸,柳舟年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 第56章 chapter56献殷勤 都说六月的天?, 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可这四月的天?,也是阴晴不定, 让人难以琢磨。 乔月在县城时还?雾蒙蒙,阴沉沉看着像是要下雨的天?, 等她?回到家里,却又是云开雾散, 阳光朗照。 但方才那天?也确实吓人, 在柳芽婶子的帮助下, 沈母也已经将晒着的魔芋全都收起来了, 整整好几百斤的魔芋,在这几天里陆陆续续全都晒干了, 用?大麻袋装好, 磊在刚修葺好的杂物房里,沈母收掉的是最后一批。 以后做魔芋豆腐, 只需要将干魔芋片碾成粉,然后加入一定比例的水,剩下的, 还?是跟寻常用?新鲜魔芋做的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相对来说却省心了不少。 屋顶的旧草在一番修葺后都被换成了新的。保存完好的新稻草,在阳光下是黄生生的颜色,让整个小院瞧上去?都焕然一新。 乔月到家时,柳芽婶子也在, 正和沈母说话呢。 按理后日书院休沐, 只是马上就要府试了, 沈母也吃不准沈青书他们究竟放不放假,早上乔月走的时候就说让他问问沈青书。 比较五六天?没?见了, 沈母心里也惦记,见乔月回来就问起这事儿来,“月啊,青书说了没?,明天?下午他回不回来?” “……” 乔月这才想起早上走的时候,沈母以为她?会去?找沈青书一块儿吃饭,故而托她?问来着。可她?完全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婶子,我?忘记了。”乔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 “你没?去?找青书吗?”沈母问。 “没?有,”乔月摇了摇头,说:“有些事儿给?绊住了,就给?忘了。” 待乔月进了屋,柳芽婶子终于忍不住了,“咋啦,两人吵架了?” “没?有啊。”沈母也有些不明白。但她?也发现近几日乔月状态有些不太对,以前找青书她?可积极了,可现在,提起青书她?也总是沉默寡言的。 “就前几日青书开玩笑没?把握好分寸,然后乔月有些生气了。”沈母猜测还?是因为这个事儿。 “不能吧,我?看着乔月那丫头不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啊。”柳芽婶子有些不信。 但别说柳芽婶子了,沈母也觉得跟这事儿关?系不大,可这要是去?问,她?不知道怎么张嘴,而且乔月也不见得会说。 “罢了,等青书回来,我?再问问他。”沈母叹了口气,这年轻人的事儿,难搞哦。 柳芽婶子走后,沈母就去?问乔月晚上想吃什么。 如?今乔月的眉笔算是彻底步入正轨了,沈青瑞帮他联系好了杏仁,而且不知道他咋搞的,近几日还?有人送来了甜杏仁,那可是比苦杏仁还?好的东西,甜杏仁油可以代替橄榄油和椰子油,可以直接接触皮肤,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乔月也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他弄来多少杏仁,就按药店的价格,将相应的差价给?他。 反正那小子最近挣了不少钱,时常能看见他拿着他那个荷包数钱,完了又自习地将荷包贴身放好,妥妥的一副守财奴样儿,但好在也没?影响学习就是了。 至于她?凑巧发现的蔻丹,也确实是个商机,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店铺,就暂时没?法?儿搞起来。总不能老借着玲珑阁的地方,虽然陈娘子不会说什么,但她?还?是要注意分寸。 家里该弄的也弄完了,倒是稍微清闲了一下,玲珑阁的样品图她?也画好给?春草了,反正自己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乔月便想着,索性趁着这个时间,把她?做化妆品之?类需要的酒精先做出来。 酒精属于工业制品,乔月自然是做不出来的,她?要做的其实是度数相对比较高的白酒。 乔月都看过了,现下时兴卖的酒都是纯粮酿造的,度数相对来说比较低,起不到她?想要的消毒杀菌的作用?。 她?之?前在旅游的时候见过少数民族做的小锅米酒,那种?酒是用?蒸馏加冷却煮出来的酒,度数相对比较高,可以达到65度左右。 虽然说一般消毒杀菌,酒精度数应该要达到七十,但至少聊胜于无,她?也没?法?强求。 煮酒的酒糟是她?一早就弄好的,蒸熟的白米饭里加上酒曲,发酵了也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如?今天?气热,她?方才去?看了,那米的发酵程度,已经可以开始煮酒了。 “婶子,明天?我?想请李叔过来帮我?煮酒。”乔月说。 那煮酒也算是个力气活,架锅,添米,换水,每一项都得出力,乔月虽说有把子力气,但到底是个女子。 “那米发酵好了?”沈母问。她?还?记得,一个月前乔月忽然弄来一大袋子米,全都给?蒸了,然后放上从?萧家杂货店买来的酒曲,说是要酿酒。 这酿酒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费时费力,还?不见的能成功,否则那酒也就不可能卖那么贵了。说实话,就乔月那会子那粗犷的做法?,沈母就对她?那个酿酒的事儿心里没?谱儿。 哪怕乔月说了,她?用?的是另一种?酿酒技法?,她?还?是持怀疑态度。 “好了,如?今天?热,米发酵的也就快。”她?刚才闻了,那缸里酒香浓郁,而且你也是用?手一捏就黏了,发酵的很?成功。 “那行,我?明天?知会你李叔一声,请他过来帮个忙。”见乔月这么笃定,沈母也不好给?她?泼冷水,温声应下。 沈青瑞乖乖的吃着饭,对于乔月的想法?和做法?,他如?今只有赞同从?不反对。因为他知道,但凡是乔月想干的,就没?有干不成功的。 只是可惜自己明天?要去?书院,否则他也想看看这个酒是怎么个煮法?。 夜深了,宁静的小村庄隐入了黑夜中?,只零星有几家灯火,隐隐绰绰,不似县城里,四处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柳府门口,柳舟年送赵天?齐出来。 赵天?齐是告了假出来的,晚些就要回去?。今日柳舟年宴请,也算是直接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唯一可惜的就是他没?见到柳小姐,听柳父说,是手上摸了东西包了手指,不方便来吃饭。 对于这个说辞,赵天?齐就只当是托词,毕竟是大家闺秀,哪里能像村里的女子一般,随随便便就抛头露面到人前的。 而且今日来这一趟,他也算是弄明白了,柳舟年就那一个女儿,也就是说,如?果自己考中?秀才甚至说秋闱的时候考中?举人,那他就能娶到柳溪宁。 柳舟年已年过半百,那往后,这柳家偌大的家业,就算是他的了。 “赵公子,这天?色都这么晚了,不如?坐我?的车送你回去?吧。” 说话的是柳际年,也就是柳溪宁的堂叔。 柳舟年这次宴请赵天?齐,顺便也叫上了柳际年,不为别的,就为了到时候在席上不那么尴尬。 赵天?齐倒是能说会道,一晚上饭桌上几乎是没?什么冷场的时候,柳际年也看出来自家老哥是比较满意赵天?齐的,所?以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献个殷勤,搞好关?系。 若说他真的敬重赵天?齐倒也不至于,主?要就为了这份家业。 虽然他哥没?有明说以后柳溪宁要嫁给?赵天?齐,但至少他知道,他哥如?今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给?以后的柳家找个靠山。 如?果仅仅如?此,那这清水县的产业自然还?是他的,可万一赵天?齐和柳溪宁的好事儿成了,可就说不准了。 他跟柳舟年好歹还?是堂兄弟,可跟赵天?齐,人家尊他了算个堂叔,不尊他了,他屁都不是。 所?以嘛,他现在先和赵天?齐搞好关?系,若真到了那一步,也不至于撕破脸不是。 “不必了吧,书院离这儿不远,我?自个儿回去?就成。”赵天?齐有些受宠若惊。 “没?事儿,反正我?也算是顺路。”柳际年说。 他的府邸离柳府还?有点子距离,他也是需要做马车走的。 见他实在热情,赵天?齐看推辞不过,就答应了。 这还?是赵天?齐第一次坐这样的马车,从?外头看不怎么起眼,里头却是另有乾坤。 柳际年向来喜欢奢华,所?已马车里软凳的垫子,是用?绣金线的云烟锦做的,摸上去?滑溜溜的。软凳上还?摆着一张红木做的小桌子,上年放着茶具和棋盒,点着熏香,青烟袅袅,闻着就是一股馥郁之?气。 县城的路多是用?青石板铺就的十分平坦,马车走在上面也不怎么颠簸,就连杯里的水都不会晃出来。 赵家虽说有钱,但也只局限在村里,跟这些富人一比,自己家里的那点儿好日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赵天?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马车,烛火悠悠,掩去?了他眼中?生出的羡慕。柳际年将他的行为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这才开口,“赵公子学问出众,想来这次的府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柳老爷过誉了,这府试到底不是书院寻常的考试,这胜负成败,哪里是能说得准的呢。”赵天?齐谦虚道。虽然他也觉得,府试于他确实不是太难,但在柳际年面前,他到底是不敢露出他的狂来。 “赵公子谦虚了,这谁不知道,你的学问是云尚书院最好的,否则,我?堂哥也不可能青睐于你不是。” “是柳老爷不嫌弃罢了。”赵天?齐笑笑。 柳际年也跟着笑,随即又想起从?张火那儿打听来的情况,“听闻赵公子家是在乡下?” “是。”突然被人提起家世?,赵天?齐突然脸上有的挂不住了,尤其是在柳际年这种?家财万贯的人面前。 自己的父母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没?有学识,为人也粗俗,赵天?齐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自从?搭上柳舟年之?后的这段时间,他是真的看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贫富之?间,隔着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柳际年也就是随口一提,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见赵天?齐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若是赵天?齐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以向他提。 “我?就是觉得赵公子为人聪慧耿直,故而想交个朋友。” 书院很?快就到了,两人道别后,赵天?齐下车。因为提前跟看门的大爷说过了,所?以对方还?特地给?他留了门。 回到学舍,催八已经睡了,赵天?齐接了凉水就着外头的月光洗了把脸,然后悄摸上床。 府试临近,他们各个精神都已经十分疲累了,可赵天?齐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一切,死活都睡不着。 柳家的房子大的惊人,里头的陈设也都是顶好的,还?有那些他连见都没?见过的菜肴,柳际年的马车,不知道比他之?前坐过的豪华了多少倍。 他很?清楚,这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还?有柳际年最后说的那句话,明显就是暗示他,想与他交好。 他知道,那种?暗示,来自于自己如?今受柳舟年器重,也来自于自己即将考上秀才。 虽然说秀才不算什么,可秀才上头有举人,举人上头有状元,他们现在大献殷勤,不过就是对权力的一种?憧憬罢了。 是的,权力。 一个晚上,让他领略到了有钱有权的好处。 也难怪那么多人争着抢着,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只为了一朝中?举,光耀门楣都是屁话,考中?之?后的钱和权,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想到这里,赵天?齐忽然觉得,和沈青书斗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还?不如?去?追逐权力、财富这些实际的东西。 只要有了这些东西,一个小小的沈青书,他又岂会看在眼里。 这般想着,赵天?齐轻嗤出声,却吵醒了正梦到自己胡牌的催八。想着自己马上就能赢个大满贯了,催八忍不住吧嗒着嘴抱怨起来,“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啥呢,跟放气似的一声接一声的。早点睡吧,明天?的课我?可是押了你赢的。” 催八咕哝着,再次陷入沉睡中?。往日总会在这种?事情上争一口气的赵天?齐,如?今却变得十分平静。 第57节 没?意思。 他冷笑一声,转过身去?睡了。 * 次日的天?气依旧很?好,乔月起床后先收了村里人送来的魔芋。如?今山上的魔芋是越来越难寻了,有些人举家去?山上找,最终也就只能找到一两个,有些连一两个都没?有。 好在乔月之?前栽下的魔芋秧子都活了,一个个长势不错,前天?她?刚和沈母去?施了肥,想来秋天?也能有个大丰收。 屋后的辣椒长得也不错,有些都已经结上小辣椒了,胖嘟嘟的一个,黑黝黝的一看就肥料足,势头强劲。 如?往常一样,乔月巡视完她?的辣椒领地,抱着一把刚从?辣椒地里扯来的草进门喂兔子。 这两只兔子来家里已经有几天?了,刚来时还?怕人,缩成一个小毛球,动都不带动的,如?今熟悉了环境,便开始作威作福了。好好的地,被它俩打的到处都是洞。小小的圈子里到处都是土,搞的那原本棉花似的白毛现在都灰扑扑的,乔月想抱他们都嫌弃。 “等下午青书回来,让他紧着明儿的时间赶紧给?兔子做个窝,别看现在小,等过段时间长大了,这圈子怕是就圈不住了。”沈母从?屋里出来,见乔月又在喂兔子,便说起这事儿。 兔子最擅长打洞,这俩现在还?是幼崽,所?以除了能推起一堆土来暂时还?做不了什么,等大些的时候,它就会直接打洞逃出来,到时候,你可就找都找不到了。 婆媳俩又说了会儿要如?何做这兔圈子,醉香居的王五就来拉魔芋豆腐了。 如?今魔芋的储备不少,所?以乔月也给?醉香居加了量,从?之?前的两桶变成了三桶,可即使是这样,魔芋在醉香居却还?是个紧俏货,足见其受喜爱的程度。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李大叔和柳芽婶子就来帮乔月煮酒了。 第57章 chapter57醉酒 柳芽婶子也是觉得稀奇, 听说?乔月是要?煮酒,所以特意来看看。 酒曲米已经发酵地很成功了,一掀开上面密封着?的盖子, 就能闻到里头那一股淡淡的酒香气。 发酵的缸不?小?,乔月估摸这下怎么也能出二三十斤酒。 酿酒缸旁边还有个大盆, 也是密封了用粗麻布盖着?,柳芽看这盆放在酒缸边上, 以为?也是要?酿酒的, 就想着也打开来看看, 好在乔月眼疾手快, 制止了她。 “婶子那个不?是。”乔月说?,“我准备的酒曲米只有这一缸, 那个盆里的东西是用来做妆粉的。” “妆粉?”柳芽嫂子操劳一辈子, 根本就没怎么用过这些胭脂水粉,自然不?晓得乔月所谓的妆粉是什么。 但既然不?是, 她也就没再动了,起身去看她们搭灶台。 所谓煮酒其实就是用蒸馏冷却的方式提取出度数相对酿造比较高的酒。因为?在院子里不?方便,乔月就临时在外头搭了个灶台, 蒸馏需要?密封, 她还借来了村长家坏了的大铁锅。 大铁锅跟自己家里的一边大,倒扣在上面正好严丝合缝。将一早准备好的竹筒蒸馏器具搭好,乔月用麦麸掺泥活了稀泥,将容易走气?的边边角角全都抹了一边。 “月呀, 这就行了?”柳芽婶子有些看不?懂了, 这家伙呼啦呼啦磊上去一堆东西, 咋看都不?是造酒的样子。 “是呢婶子,现?在只需要?点火就行。”冷却缸里已经添好水了, 乔月点起火,待大火烧开加了水的酒糟米后便转小?火,约么半个时辰,那经过冷却缸延伸出来的小?竹筒里,果然开始汨汨的淌酒了。 乔月拿了个碗,将最前出来的头酒单独接下。 这头酒一般味道比较淡,口感也差,说?白了就是涮过容器的酒,不?能要?。 接完头酒又稍微等了一会儿,待那竹筒开始大幅度的出酒,乔月拿走碗,将竹筒接到了下面放着?的酒坛子里。 “还真出来酒了。”柳芽婶子有些惊讶。这会子,院子里已经弥漫着?酒香气?了,是那种纯粹的,不?像酒糟那种带着?一点点发酸的味道,味道很醇厚。 李大叔是个爱喝酒的,闻到酒香味后便巴巴地望着?,乔月看到后,先接了半碗让他尝尝味道,“叔,你尝尝这酒怎么样。” 乔月接了半碗,递给?他。 “唉唉好。”李大叔憨笑着?接过,抿了一口,瞬间皱起了眉头,“嘿,这酒还真烈。” 喝到肚里,顿时火辣辣的,但也够香,不?似他过年时买的杂酒,掺了水,喝着?寡淡地很。 他还是第一次喝这么醇的酒,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砸吧了下嘴,“好酒,好酒。” “嘿你这老头子,咋全给?喝完了。”柳芽婶子气?得拍了她一下。 她本来也想尝尝呢,她一个女人家,鲜少有喝酒的时候。而且过年家里买了酒,陪客人都不?够呢,哪里有多余给?她喝的。 “没事儿婶子,这还多着?呢。”乔月又拿了个碗,接了一碗,三个人一块儿尝了下。 因着?没喝过,柳芽总觉得这是个稀罕物?,闻着?香,味道也该不?错,可当?猛的一口酒入喉,那辛辣的气?味顿时飘进了鼻腔里,呛得她瞬间眼里就飙出了眼泪。 那辣味一直顺着?喉咙进了心里,柳芽只觉得心窝子发热,脸上也烧得慌。 “哎呀,这是咋了?”李大叔被吓了一跳,毕竟他可是看到柳芽的脸是“蹭”一下就变红了。 “没事儿,就是呛着?了。”柳芽摆摆手,只觉得难受得很,忍不?住嫌弃道:“还以为?是啥好东西呢,看你巴巴地那样子。” 难怪村长媳妇说?村长喝酒是喝狗尿,这酒,果然难喝的很。 李大没说?话,只是呵呵地笑,一手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沈母和?乔月相视一笑,有柳芽婶子的前车之鉴,两人都只是微微抿了一口。 乔月虽然在现?代大多喝红酒和?啤酒居多。虽然沾染白酒少,但也能尝出来这酒的好坏,至于沈母,她只是喝完微微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烈也确实烈,但乔月做这酒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喝,而是为?了消毒杀菌,所以度数够了就行。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用看着?火,给?冷却缸里变热了的水换成凉水。一下午的时间,乔月都扑在这事儿上,沈母也抽空,和?柳芽婶子将魔芋给?做了。 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乔月估摸着?里面的酒糟也煮的差不?多了,拿碗一尝里面流出来的酒,味道果然变寡淡了许多。 但那些酒乔月也没浪费,另找了个缸子接着?,准备到时候匀一点酒出来,兑一点儿淡酒,藏着?过年的时候喝。 毕竟小?锅米酒,封存的时间越久味道越醇厚。 这架锅得李大叔帮忙,那现?在拆自然也是离不?了他的。在李大叔夫妻俩的帮助下,先前被拉乱的东西都收拾规整了,所以沈青书和?沈青瑞一回来,看到的就已经是拆完了的现?场。 “果然是迟了。”沈青瑞看到那地上的酒坛子,有些失望地撇撇嘴,都怪他哥,路上走那么慢。 “回来了。”沈母正收尾呢,看见沈青瑞和?沈青书一块进门,也是开心得咧起了嘴,对沈青书说?:“我还想着?你今天或许不?回了呢。” “没有,夫子说?学习需得劳逸结合。”沈青书进门,看着?已然焕然一新的屋子,微微有些惊讶。 他之前听乔月说?了这几天要?拾掇一下房子,没想到她动作居然这么快。 这崭新的屋顶,让整个小?院子看上去干净利落了不?少,虽然地上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完,但也不?显得凌乱。 不?像以前,因着?房顶乱草飞舞,院子里总给?人一种脏乱的东西,哪怕你收拾得再勤快。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沈青书隐隐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酒香气?,而且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个大笸箩,里面放这些像米碎一样的东西。 “这是在干什么?”沈青书问。 “乔月今儿个煮酒来着?,这是剩下的酒糠,准备等会儿送给?你李大叔家去喂鸡。” “煮酒?”沈青书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而且屋里也不?见乔月的身影,“月儿人呢?” “和?你李大叔两口子去给?村长家送锅去了,煮酒的时候借来用了。你先去屋里放东西洗把脸,我就要?做饭了。”沈母说?着?,将院子里的桶都提回厨房去。 沈青书背着?包袱回房,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屋里那张崭新的书桌,书桌颜色是原木的,方方正正的,上面还有一个小?书架,可以用来放书,比沈青书先前那个小?破桌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是?”沈青书大概也猜出来了,看向沈青瑞的眼里惊喜不?已,从?他高高扬起的唇角,不?难看出他的欢喜。 “这是嫂子特意给?你从?白叔那儿定做的,已经好久了,前天才到的。”沈青瑞话里话外透露着?嫉妒,他嫂子对他哥实在是太好了。 偷偷给?他惊喜也就罢了,还做的这么面面俱到。这书桌他也喜欢的紧,只是他嫂子说?了,等他这次考中?童生?,也送他一张。 可问题是童生?哪里是那么好考的。 沈青瑞看着?沈青书扬得愈发高的嘴角,还有那摸着?书桌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酸酸。 两人在房里呆了一会儿,就听见外头有板车进来的声音。沈青书知道是乔月回来了,忙起身出门去看。 乔月还不?知道沈青书回来了,进门将板车立在墙边,然后回头就看见沈青书站在他房间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乔月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啥时候回来的?” “刚刚。”沈青书看着?她,动了动嘴,又不?知怎么开口。 六天未见,沈青书这段时间除了读书,时时刻刻想的念的都是乔月。总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可见了人,他又不?知道说?啥。 虽然乔月还似往常一样跟他笑着?打招呼,可他总觉得心里不?得劲,觉得缺点儿什么。 可是缺什么呢? “屋里那桌子——”磕磕巴巴半天,他总算是找出了个话题。 “哦,之前我在白叔那儿定做的,你之前那个不?都坏了吗,就想着?给?你做个新的。” 几乎是和?沈青瑞一样的话语,沈青书点点头,“嗯,挺好看的。” 话毕,他就想打自己一拳。这都说?的什么玩意儿,随便说?个感谢,说?个喜欢,不?比这好看强。 “嗯,你觉得好看就好。” 两人的对话一下子官方了起来,气?氛就变得尴尬了,虽然他这回答也没什么错,那新书桌确实好看,但巧月就是觉得有些失望。 两人相顾无?言,乔月也不?想像傻子一样站着?,先开了口,“婶子在厨房做饭呢,我去帮她。” 说?完,她就越过沈青书,直接走进厨房。 沈青书:“……” 沈青瑞倚在门边,将两人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待乔月进了厨房,他走到愣神的沈青书跟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哥,你跟嫂子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许是真的心中?疑惑,沈青书居然破天荒地和?沈青瑞说?起了他和?乔月的事儿,“就那天晚上我开玩笑过头了,然后我回书院就再没见过她。” 沈青书说?这话时耷拉着?眼皮,看上去很是委屈。 “那你俩最近怎么了?”沈青瑞疑惑,“感觉嫂子近几天也怪怪的,总是长吁短叹的。昨天娘说?让她去书院找你,她也没去,好像在躲着?你。” 这事儿自然不?是他感觉出来的,而是沈母说?起他听到的,但他也确实能看得出,他嫂子最近不?高兴,提起他哥时,兴致也没那么高了。 但看他哥这样子,好像比他们还迷茫呢? “哥,你说?有没有可能,嫂子外面喜欢上别?人了?”沈青瑞猜测。 福牛说?他姐姐有了心上人之后,一天就长吁短叹的。她嫂子既然不?愿提起她哥,那会不?会是别?人? “不?可能。” 沈青瑞话音刚落,沈青书就立马出声否定了这种可能,声音之大,态度之急切,就连在厨房里的沈母都听见了。 “青书,怎么了?”沈母询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哦,没什么娘,我跟青瑞说?话呢。” 厨房再没声音传来,沈青书松了一口气?,回头就看见沈青瑞憋着?笑,腮帮子都要?鼓爆炸了。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和?沈青瑞一个小?屁孩儿说?这些。 第58节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离吃饭还早,把最近的功课拿过来我看看。” “哦。”一提到功课,沈青瑞立马垮起个批脸,不?情不?愿地去掏自己的小?书包。 晚饭沈母做的十分丰盛,加上李叔一大家子,一群人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借着?月光,倒是格外热闹。 饭桌上,沈青瑞和?二狗子两人负责干饭,沈母和?柳芽婶子负责聊天,沈青书陪着?李大叔喝酒。那酒是乔月兑了最后味道比较淡的酒装瓶后剩下的一壶,打算留着?给?沈青书尝尝。 兑过的酒度数相对较低,一行人高兴,倒也喝了不?少,尤其是李大叔,喝得满脸通红,晕晕乎乎地连走路都打摆摆。 沈青书喝得也有点儿上脸了,颊边带着?一抹红晕,但至少比李大叔好,他意识是清醒的。 二狗子和?柳芽婶子扶着?李大叔,沈母送他们出去。偌大的饭桌上,这会子就剩沈青书兄弟和?乔月三个人了。 沈青书也总算是有时间好好看看乔月了。方才有李大叔缠着?,他的视线几乎就没法移开。 今儿个一晚上,乔月都十分安静,哪怕这会儿人走了,她也还是乔月安静的坐在凳子上,两只脚并拢着?,像个小?孩子一样,乖的不?行。 即便是沈青书那么炽热的目光,她也好似没有丝毫反应。 这安静地似乎有些过分了。 沈青书好奇,稍稍走近了几步,然后他就看见,乔月整个人呆呆的,脸颊红红,双眼迷离,明显就是喝醉了。 “月儿——”沈青书试探着?叫了一句。 “嗯?”听到声音的乔月转头,一脸的茫然,待看清他的脸后还微微皱了皱眉。 过了好半晌,就在沈青书以为?乔月已经喝迷糊了认不?得人的时候,她忽然红唇微动,蹦出一个字“抱。” 说?着?,她还伸开胳膊,做出一个等着?他抱的姿势。 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是一颗甜甜的汤圆。一双澄澈透亮的大眼睛就那样看着?他,天真无?邪的像个小?孩子。 见他不?迟迟不?动,乔月还不?耐烦地直哼哼,但手却一直保持着?姿势,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有点儿可爱。 沈青书哪里能拒绝得了这样的乔月,微微一笑,俯下身刚说?要?抱她,就听到“哐当?”一声。 他回头,就看见沈青瑞也是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 当?然了,他受惊是因为?他没拿稳手里的大骨头,掉下来差点砸碎了碗。 沈青瑞顿感气?氛不?对,抬头就对上了他哥那双冷冰冰的脸。 正打算继续跟那块骨头上的肉筋儿较劲的沈青瑞:“……” 而迟迟等不?到抱抱的乔月,终于是不?耐烦了,再次晃了晃身子,“抱——” 沈青瑞:“……” 他看看喝醉了的乔月,又看看一副让他非礼勿视的亲哥,最终只得识趣地离开这里。 只是走了两步,他又继续退了回来。 沈青书:“……?” 然后他就看见,沈青瑞伸手,将自己没啃完的骨头也带走了,完了还对着?自己憨笑了下。 沈青书:“……” 第58章 chapter58表白 沈母送完了柳芽婶子她们进门?, 就看见沈青书抱起了?乔月,正准备往屋里走。 乔月整个人窝在沈青书怀里,脑袋靠在他胸前?, 手臂也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小鸟依人的模样, 十分依赖他。 沈青书到底年轻,在沈母那有些?错愕的眼神里, 多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低下头, 对上的又是?一脸迷糊, 紧紧靠着他的乔月, 嘴角不由得上扬,忍都?忍不住。 “这丫头啥时候喝了这么多酒?”沈母走近了?, 才发现乔月脸颊泛红, 一副喝醉了?的样子。 问题是?她刚才就坐在乔月的边上,根本就没发现她啥时候喝了?酒啊! 但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沈母没发现, 乔月也不知道,原主是?一点儿酒量都?没有的。以前?在现实,她可是?喝半瓶红酒都?脸不红心不跳的人, 如今竟然被半杯白酒给干翻了?, 实在是?忒丢人。 只是?她现在喝得头昏脑胀的,只觉得天再转,地也再转,胃里也难受得不行, 似乎只有沈青书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气, 能缓解一二。 不由得, 乔月把脑袋又往沈青书怀里凑了?凑,甚至还狠狠地吸了?一口。 沈青书正准备和沈母说话呢, 被乔月这个?动作弄得一怔,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这夏日天热,身上本就穿得轻薄,他甚至感觉到乔月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料,在他的胸前?四散开来。 痒。 “呃……那个?……”母子俩离得不远,乔月的动作沈母自然也看在眼里,当即觉得尴尬地不行,“那个?,你把她先送回房吧,我去烧碗醒酒汤。” 说完,她就先走开了?。 反观那个?罪魁祸首,这会子睡得正香。 沈青书不由失笑,脸上红晕未散,看着?是?格外的俊美,他抱着?乔月,往她的屋里去。 路不长,但沈青书却走得很慢,因为颠簸,乔月的脑袋随着?他的步伐,不断的撞到他的胸前?,一下一下,也撞到了?他的心里。 相?比较与乔月清醒时的的逃避和疏离,沈青书更喜欢乔月此?时对他的依赖。 但路终归是?有尽头的,乔月屋里没有点灯,好在沈青书眼神好使,安安全全地将她放到了?床上,护着?头放在枕头上就要起身。 床板毕竟没有人怀里舒服,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味骤失,乔月下意识地环紧了?手。沈青书本就没设防,一个?不小心,直接被乔月环着?脖子拉倒在床上,半个?身子压在乔月身上。 娇软的身子柔弱无骨,因为沈青书突然而来的重量,乔月还不可控的轻吟了?一声。 “……” 沈青书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跳加速,就连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他微微支起身,对上的就是?乔月那张喝醉了?也依旧娇憨明媚的小脸。屋里很黑,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会变得十分灵敏,沈青书甚至能感觉到乔月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 他到底是?个?男子,有恰巧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他身下的,那是?他心悦却又不敢言说之人。 “月儿,撒手。”沈青书怕弄疼了?乔月不敢挣开,但这样下去,难保自己还能忍得住,所以他只能让乔月自己放手。 “不。”乔月忽然睁开眼来,待看清眼前?那张俊脸后,直接缩紧了?手臂,将沈青书整个?人再次揽进怀里,“不放。” 她已?经有六天没见过沈青书了?,而且难得做这样的梦,她才不愿意放手呢。 眼前?的人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深情,才不是?平日里那个?高冷的沈青书呢,乔月觉得她肯定?是?在做梦,难得的机会,傻子才放手。 “我不放,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乔月低声嘟囔,声音极轻,但半趴在她身上,耳朵近乎贴在她唇边的沈青书却听得一清二楚。 听着?话,她好像还挺幽怨。 “好几天没见我为什么不来书院找我,”沈青书也很幽怨,府试将进,他不能时时回家,但乔月几乎隔一天就去一次县城,为啥不去看他。 忽然想起了?沈青瑞说的话,沈青书有些?赌气地问:“难不成你喜欢上别人了??” “你才喜欢上别人了?。”乔月这会儿又觉得梦里的沈青书似乎比平日见到的更讨厌,说这么不讨人喜欢的话。 她一下松开手,就要把沈青书往开推,“你走开,我不想抱你了?。” 但沈青书那么大个?人,哪里是?她随便推两下就能推开的。而且他现在食髓知味,只想知道乔月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这种软绵绵的反应,更像是?在欲拒还迎。 他今天,势必是?要趁着?乔月喝醉,将这几日横在她们之间的结给解开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身子重,压着?乔月他肯定?不舒服,故而半撑起身子,睨着?她,“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去找我?” “……”听了?这话,乔月忽然不说话了?,那双在夜里也依旧水灵灵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看着?看着?,她就哭起来的。 无声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秃噜秃噜”地划过眼角,渗入枕巾。 他居然又把乔月弄哭了?。 沈青书顿时又慌张起来,手忙脚乱地,一边给乔月擦着?眼泪,一边哄着?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逼你了?还不行吗。乖,不哭啊!” 可乔月这几日积攒下来的情绪又哪里是?那么好哄的,沈青书越是?温声细语,她就哭得越是?厉害。 “呜呜呜……” 乔月哭个?没完,沈青书也没法子了?,索性伸手抱着?她将她拥在怀里,让她哭个?够。 泪水濡湿了?他胸前?一大片衣裳,沈青书也丝毫不在意,只是?轻轻地拍着?乔月,防止她哭得喘不上气来呛到。 好半晌,怀里的人才终于安静下来,抽泣着?,拿着?一双哭红了?的兔子眼,怔怔地望着?他。 “怎么了??”沈青书总觉得她这表情有些?怪怪的。 “你喜欢我吗?”乔月忽然问。 “啊——”沈青书眨了?眨眼,一下没反应过来,但显然,乔月说这话的目的并不是?要听他的回答,而是?继续说:“我都?那么喜欢你了?。” 这一刻,沈青书觉得有人在他脑袋里放烟花。 一种狂喜涌上心头,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整个?人呆呆的看着?乔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见他一句话都?不说,乔月显然是?有些?失望的。 但转念一想,她都?在梦里了?,索性就放飞自我了?,反正是?在她的梦里,现实里不敢干的事,她要在梦里全都?干一遍。 这般想着?,她很是?强势地揪着?沈青书胸口的衣裳,一把扯到自己跟前?,“说,你喜不喜欢我?” 被她这么一扯,沈青书这才反应过来,乔月刚才是?真的说了?。 她说她喜欢他。 乔月说喜欢他。 喜欢他。 是?喜欢。 “再说一遍。”沈青书忽然激动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衣领还被乔月攥着?,凑近了?她,语气温柔地哄着?她,“月儿,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刚才的?”乔月这会子就是?个?醉鬼,上一秒说的话,下一秒就不记得了?,被她这么一搅和,就只记得了?方才的质问,眯着?眼想了?想,开口,“说,你喜不喜欢我?” 语气娇憨,凶巴巴的模样儿十分可人。 但沈青书要的不是?这一句,急切地说:“不对,再想,就你刚才说的,这一句的上一句。” 什么这一句,上一句的,绕口令呢。 乔月被他绕的有点儿晕,皱着?眉看他,一脸的迷茫“你在说什么啊?” 第59节 “就你刚才说的,”沈青书更心急了?,他敢肯定?乔月方才肯定?说了?,不是?他听错了?,“你说的,你说我喜欢你。” “嘿嘿,我也喜欢你。” 如愿听到自己想听的,乔月粲然一笑,两眼弯弯,颊边是?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果然,梦里的沈青书就是?听话。 那是?不是?,她还能再大胆些?,反正是?自己的梦。 乔月看着?沈青书近在咫尺的脸,忽然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屋里十分安静,那唇落到脸颊上,轻轻吸吮着?发出来的“啵”的一声。 脸上是?湿湿柔柔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酒气,融合着?乔月身上的味道,直接迷醉了?沈青书。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静到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心跳声,有些?急促,有些?猛烈,如同春潮带雨,将他整个?人溺在了?里面,随波逐流,至死?方休。 “月儿。”沈青书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情动的沙哑,诱惑着?乔月,“再亲一下。” 沈青书决定?,只要乔月再敢亲一下,那今天,他也不做什么君子了?,他要做一回乘人之危的小人。 原来他也喜欢亲亲。 喝醉了?的乔月格外听话,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凑向了?沈青书。 只是?她的眼睛盯着?他的嘴唇,目标似乎很明确。 “月啊,这醒酒……哎呦!” 沈母一手拿着?熬好的醒酒汤,一手拿着?油灯,刚进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让她没忍住惊呼出声。 声音吸引了?乔月的注意,红唇在快要贴上沈青书之际,她忽然一下转过了?头。 沈青书:“……” 眼瞅着?自己是?打扰了?儿子的好事儿,赵母脸上也有些?抹不开的窘迫。 她方才见乔月屋里黑着?,还以为沈青书早走了?,过来的时候就拿了?个?油灯,谁成想竟然看见了?那样一幕。 有沈母在,沈青书再多的欲念也只能压下,无奈,沈青书只得放开乔月,许是?有黑暗遮掩,他脸皮也厚了?起来,竟然不觉得有丝毫尴尬,起身走过来。 “醒酒汤熬好了??”他问。 “嗯嗯。”沈母点点头,硬着?头皮将手里的醒酒汤递给沈青书,磕磕巴巴地说:“那个?,我厨房还有事儿,你,你让乔月把汤给喝了?,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说完,她就走出了?门?,因着?没看清脚下,还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好在扶着?门?框才没摔倒。 “娘,小心。”沈青书想搁下醒酒汤去扶她,沈母却摆了?摆手,“我没事儿我没事儿,你不用?管我。” 完了?就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好似后面有什么凶神恶煞。 站在门?口,外头的风凉酥酥的,吹在身上十分舒服,沈青书在那儿站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还挺疼。 看来不是?做梦。 屋里,沈母留下的油灯跳动着?火光,将房子照的昏黄昏黄的。沈青书回头,就看见在床上的乔月已?经爬起来了?,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底一片黯然,像是?羡慕,又像是?孤独。 想起她方才的种种,沈青书不可谓不激动,心已?经软的一塌糊涂,最是?见不得乔月这样的神情他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怎么了??” 许是?因为喝醉了?酒,又许是?因为此?刻的他过分温柔,乔月忽然就有了?一种吐露心声的想法,她斜着?头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想我外公外婆了??” “外公外婆?”沈青书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他知道,乔月来清水县的时候,是?和她爹一块儿来的。 他轻声问:“外公外婆在哪儿?” “他们去世了?,在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乔月叹了?口气,“我爸我妈很早就离婚了?,后来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后,我就是?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 虽然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爸妈都?会把她接过去团聚一下,可是?无论在谁家,她都?像一个?外人。他们是?一家人,只有自己不伦不类不合群。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往里头掺和了?。 外公外婆住在乡下,日子过得很是?艰苦,但却也十分快乐,原以为自己大学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就能带他们去城里享福,谁成想,在她大四的那年,外婆生?病外公拉着?她去医院,路上出了?车祸,两人双双去世。 那一刻乔月知道,她再也没有家了?。 方才看着?沈母略微有些?佝偻的背,乔月不由得就想起了?她的外婆,那个?总是?乐呵呵地,告诉她凡事要往好的方向看的老?人,不仅悲从中来。 “我真的好想他们。”乔月抽泣着?说。 在她讲的故事里面,有很多东西是?沈青书听不懂的,他知道,这可能和乔月的过去有关。 其实他还可以趁着?她醉酒,问问她究竟是?谁,可现在乔月哭得这么伤心,沈青书只觉得心疼不已?,根本就不想管其他的。 乔月的这种感觉,她也算是?感同身受,父亲去世的那一刻,他也觉得天都?塌了?。 但是?他比乔月幸运,他还有娘,有弟弟,乔月却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她说的,父母看似给了?她两个?家庭,但其实,两个?都?不是?她的家。 “没关系,都?过去了?。”沈青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现在有我。” 他哄着?她,“不但有我,还有娘,有青瑞,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会抛弃你,永远不会。” “真的吗?”乔月从他怀里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真的。”沈青书点头,“好好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他摩挲着?乔月的脸颊,“放心睡吧,我陪着?你。” 第59章 chapter59表白 许是真?的哭累了, 在酒精的催化下,乔月竟真的沉沉睡去。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沈青书停下了拍她后背的手。 方才乔月哭得伤心, 他就将人给揽在怀里了,这会儿睡着了, 他也不敢大动,生怕吵醒她?。 只是这个?姿势, 她怕是睡着不太舒服。 沈青书想?了想?, 还是决定给乔月调整下睡姿, 免得她?趴着睡, 睡的手麻胳膊酸的难受。 小心翼翼地掰着她?的肩,沈青书掀开被子, 正?说要给她?稍微翻翻身, 乔月却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手,嘴里低低的呢喃, “别走。” “不走。”这种下意?识地行为,让沈青书不由心疼。他想?起乔月说,他爸妈就是这样离开她?的。晚上还哄着她?睡觉说要陪着她?, 却在第二天?, 爸爸就将她?丢给了妈妈,后来,妈妈又以同样的话,将她?丢给了外婆。 这两次的谎言, 似乎给当时年纪尚小的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所以哪怕是睡着了, 也会如?此的不安。 沈青书拨开她?颊边的碎发,轻声说:“放心吧, 我不走。” 他的初衷,其实就只是为了给乔月换个?睡姿。但眼瞧着是不能动她?了,沈青书迟疑了片刻,将自己也缩进了被子里。这样,乔月在他的带动下,也成了侧躺着的姿势,虽然她?脑袋还是枕在他胸口,但至少是不会压着胳膊了。 “嗯?”期间?乔月还被他弄醒了,仰起头来一脸懵懂地看着他。 “没?事儿,睡吧,我陪着你。”沈青书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不久后,耳边再次响起乔月沉稳的呼吸声。 沈青书平时跟沈青瑞一块儿睡,倒也习惯了身边有?人。而且他晚上跟李大叔也喝了不少酒,很?快也就沉沉睡去。 月色朦胧,夜色撩人,月光洒进屋内,照亮了一室的温馨。 那碗醒酒汤乔月终究是没?喝,故而下半夜,她?就被渴醒了。 宿醉的脑子还迷糊着,黑暗中,乔月就只感觉自己枕在一块硬邦邦的木头上,而且木头还会动,带着温热此起彼伏的,她?觉得自己肯定还没?清醒,伸手戳了戳。 然后,木头说话了,迷迷糊糊地问她?,“嗯,怎么了?” 沈青书被他戳醒,睡眼惺忪间?就看见乔月半趴着,一脸的不高兴。 “渴——”乔月酒意?还没?醒,扁了扁嘴,也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是撒娇着要水喝。 “好,等一会儿。”沈青书说着,就翻身下床,拿着油灯去厨房给乔月找水。 昨夜沈母煮了魔芋,再加上天?气又热,所以一旁瓦罐里的水还是温热的,沈青书拿竹筒舀了一碗,端过去。 乔月已经坐起来了,看来是真?的渴了,巴巴地望着门口。 “水来了,”沈青书走近了,将碗递到乔月唇边,乔月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再喝一点。” 乔月就着他的手,又喝了几口。 见她?是真?不喝了,沈青书将碗放在一旁,才看见了边上放着的醒酒汤,昨天?乔月忽然提起她?的过往,他忙着哄她?,竟把醒酒汤给忘了。 “头疼不疼?”他温声问乔月。 “嗯。”乔月轻轻点头,如?实回答,“有?一点儿。” “那你稍等一下,我去把醒酒汤给你热一下。”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开,却再一次被乔月拉住。 “沈青书。”乔月叫着她?的名字。 其实这会儿,她?已经清醒多了,昨晚她?和沈青书之间?种种也都涌上心头。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大概她?都记得。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自己不是桑乔月的事实,她?也记得自己醉酒说了喜欢沈青书,但她?也清晰的记得,沈青书并未回应她?一声喜欢。 沈青书茫然回头,就见乔月一脸的郑重其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乔月迫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其实昨晚沈青书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证明他的心意?了,可乔月心里还是不踏实,她?想?亲口听?到沈青书说那句话。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无礼取闹也罢,反正?她?就是要听?到沈青书说那句话。 沈青书不懂乔月的心思,他只当乔月是因为喝醉了,忘了昨晚的事。 看着乔月湿漉漉的眼睛那么郑重地看着他,沈青书忽然有?些词穷,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她?。 “是因为我是你媳妇儿吗?”乔月问,只是眼底渐渐失了神采。 经过昨晚上乔月的那一番醉话,沈青书也知道乔月之前怄气的点在哪里。 “不是。”沈青书见不得她?这么黯然神伤的表情,也来不及想?太多了,遵从自己内心的话脱口而出,“因为是你。” 他坐在床前,看着乔月的眼睛,“既然昨晚的事你都忘了,那我就在说一遍。月儿,我心悦你,只是因为是你。” 不是因为任何身份,只因为是你,因为你是乔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他知道乔月可能受了赵天?齐话的影响,也知道因为小时候的遭遇,乔月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 他伸手抱住乔月,温声说:“不是因为你是我媳妇儿,只是因为你是你。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因为是你,这样说你明白吗?” 乔月没?有?说话,但沈青书感受到了埋在他颈间?的头微微点了点。 两人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体温,直到耳边一声哈欠响起,沈青书才放开了她?。 “困了?” 第60节 “嗯。”乔月点头。 “那就再睡一会儿。”外头天?还黑着,时间?还很?早,他揉了揉乔月的发顶,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去把醒酒汤给你热一热。” “不想?喝。”乔月舍不得他走,遵从内心的想?法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不让他走。 “好,不想?喝那就明早喝。”沈青书也依着她?,伸手拍拍乔月的肩膀,“那先睡好。” “哦。”乔月点点头,钻进被窝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沈青书有?动作,她?抬起头,用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看着他,“你不陪我了吗?” 沈青书原本?还迟疑着呢。毕竟他和乔月连婚礼都没?办,就这样睡在一块儿,多少是有?些轻浮了。可这样的乔月,让他如?何狠的下心去拒绝, 罢了,反正?这辈子,乔月只能嫁给他。 沈青书说服自己再次上了床,乔月也很?乖巧的窝进了他的臂弯里。 “好了睡吧,我陪着你。” 耳边萦绕着他温柔的话语,鼻息间?也尽是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乔月只觉得安心,闭上眼睛,很?快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乔月这种下意?识的依恋让沈青书动容,他知道乔月酒还没?完全醒,否则也不可能这么粘人。 只是这大清早的,温香软玉在怀让他如?何还能睡得着,睁着眼一直到破晓,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将乔月从怀里拉开,坐起身来。 动了动被乔月压得酸麻的手笔,沈青书帮着乔月掖好了被子,起身出门。 外面的天?刚麻麻亮,村里的鸡叫声已经此起彼伏,沈青书回了自己房间?,正?巧沈青瑞被尿憋醒了起床尿尿。 看到他,也是明显一愣,“哥,你咋起这么早?” 沈青瑞完全不记得昨晚沈青书有?没?有?回来,这会儿见他穿着整齐,想?当然的以为他是起床了。 真?奇怪,好不容易有?个?睡懒觉的时间?,他哥还不多睡会儿。 可现在他尿意?袭来,也顾不得沈青书回不回答,夹着腿就往茅房跑去。 只是路过沈青书的时候,他看见他哥咧着个?大嘴,笑得跟朵儿花一样。不过屋里黑,他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自己看错了,直到他从茅房出来,看见沈青书已经挑着水桶出门打水去了。 沈青瑞:“……” 这么早就去打水,他哥精力还真?旺盛。 沈青瑞打了个?哈欠,算了,他还是再去睡会儿吧,上了六天?的学堂,可是要困死?人了。 一般来说,沈母一直都是屋里起得最早的人,谁知她?今儿个?一睁眼,就听?见外头有?动静。 起床出门,他看见沈青书已经起来在挑水了,而且不但把水缸挑满了水,还把院子后面乔月中的辣椒地也挑水给浇了。 这会子,他正?准备把之前因为修补房子给弄塌了的柴垛给收拾起来。 看见她?,他还扯着笑问:“娘早啊。” 看他干了这么多体力活还这么精神抖擞,沈母不禁有?些疑惑,“青书啊,你今天?咋起这么早?” “睡不着就起来了。”沈青书说:“我在瓦罐里热了水,这会儿洗脸正?好,娘先去洗漱吧。” 沈母疑惑地走近厨房,就看见原本?在锅里泡着的魔芋豆腐也已经装好了,锅里煮了粥,正?“咕嘟咕嘟”地响着。 知道他是不愿说,沈母也就没?有?多问,直到早饭间?,看见他和乔月两人眉目传情,才明白过来原因。 看来两人是和好了。 也难怪今儿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嫌累。 沈母倒是乐意?看到这一幕,也没?多说什么,低着头吃饭,啥也不管,可这就急坏了沈青瑞,从早上开始,他就感觉他哥不对?劲,结果在这饭桌上,他嫂子也跟着不对?劲了。 两个?人虽是对?面坐着跟往常一样,可两人一对?视就笑,嘴都快裂到耳根子边上去了,也不知道吃个?饭有?什么好笑的。 只是他娘不发话,他也不敢多问,直到吃过饭,沈青书要和乔月去河边拉石头给兔子做窝。 “哥,我也去。”沈青瑞连忙举手,让沈青书算上他一个?。 “你干什么去?”沈青书看了他一眼,“你在家陪娘,我跟你嫂子去就行,就几块石头,用不着三个?人。” “我去帮忙啊,”沈青瑞据理力争,“你可以让嫂子在家歇着,都是体力活,嫂子可是女子。” 娘可是说了,媳妇儿是拿来疼的,这种脏活累活,就应该他们干。 嫂子这么娇弱,哪里能背得动石头。 只是这话是有?道理,但沈青书就是想?跟乔月单独待会儿,所以他说啥都没?用,“反正?你不许去,你要是真?闲得慌,那就把夫子留得课业写了,我回来检查。” “娘——”沈青瑞不依不饶,“你看哥。” 沈母哪能不知道沈青书打得什么主意?,所以对?于沈青瑞的撒娇,她?也充耳不闻。 最终,沈青瑞只能气鼓鼓地看着他哥和嫂子出门。 “行了,人都走了就别看了。”沈母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小儿子巴巴地站在门口望,“你没?看出来你哥和你嫂子和好了吗,你还非要跟着去,可不就招人嫌吗?” “啊?”沈青瑞闻言,一脸懵逼地看向他娘。所以今早他哥的异常,只是因为和嫂子和好了?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既然你哥不带你,那你拿着那边的箩筐,去给兔子割点草回来。”沈母指了指柴垛上放着的箩筐。 “诶,好嘞。”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知道沈青书不是故意?排斥他,沈青瑞也不纠结这事儿了,开心的捞起一旁的箩筐,拿着镰刀就要出门。 “记得找嫩点儿的草,不然兔子不吃。”沈母嘱咐。 “知道了娘。” 沈青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另一边,沈青书推着板车走在前面,乔月走在他身侧,想?着沈青瑞的失落,神情稍稍有?些纠结,“你说你就那样拒绝青瑞是不是不大好啊,他计划着要给兔子做窝都已经好久了。” “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来拉个?石头,到时候垒窝的时候叫上他就行,都一样,”沈青书不以为意?,“况且……我这不是想?跟你单独待一会儿吗,带上他算怎么回事儿。” 这话让乔月忍不住嘴角上扬,但却还是嘴硬,“嘁,谁愿意?单独跟你待一起。” 昨晚的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沈青书说心悦她?,还说只是因为她?是她?。 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会说话,乔月忽然觉得,沈青书昨晚的情话,说得有?点动听?,“你昨晚的话……不是哄我的吧?” “嗯?”沈青书回过头来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直到对?上她?狡黠的目光,才知道乔月打的什么小算盘。 好家伙,她?趁着喝醉了就说一遍喜欢,自己却要说两遍,怎么想?怎么亏得慌。 可是对?上乔月那明媚的笑容,他也没?法去拒绝,只得认命如?她?所愿,“对?,不是哄你的,是发自内心的,我心悦你,只是因为是你。” 表白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只要说出了口,再就没?什么好羞涩的了。 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想?听?的答案,乔月咬着嘴唇忍着笑,两眼弯弯地走在前面,双手绞在身后一脸雀跃,“知道啦,我就随便问问,还说那么多。”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沈青书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推着板车跟上去。 给兔窝铺底就要捡大一点平一点的石头,就得去西山那边,但那边路不太好走,板车就只能停在山这边。 西山这边植被茂密种类繁杂,乔月之前的指甲花也是在这里找到的。沈青书走在最前面,将长?起来的杂草踩到,防止乔月看不见路。 “小心点,路滑。” 两只兔子用不了太多的石头,沈青书的设想?,就是把兔窝那一块挖开,底下铺上石头然后在埋上土,旁边的围栏也先砌几道矮一点的石墙,上面插上树枝做成篱笆,这样兔子就不容易随便打洞了。 砌墙的石子家旁边的石滩里可以找见,所以他们就只需要找点打底的扁平石头。 这一块儿来的人少,这种样子的石头还不少,两人捡了一会儿,就已经差不多了。 石头只能用背篓运到板车上去的,乔月想?帮忙,但沈青书不让,说让她?在这儿歇着,他来运就好。 乔月拗不过他,便只好作罢,待沈青书背着背篓走后,她?就在山林四处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好玩意?儿。 这边离板车还是有?点儿距离的,乔月也不敢走远,在山上溜达了一圈儿,也只找到了几朵木耳。 估摸着沈青书快要回来了,乔月就下去看,结果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而且看那石头的样子,也不像是再被人搬过的样子。 怎么还没?回来? 乔月爬上山坡,也没?看到沈青书的身影。 想?着这绕山的路因为临水还挺潮湿,要是沈青书一个?不注意?摔倒了…… 想?到这儿,乔月再也等不住了,当即就跑过去看。 然而转过山湾,他就看见了已经送完石头的沈青书在哪儿站着,而她?对?面,还站着赵燕儿。 也不知道两人说啥呢,赵燕儿一脸期期艾艾,看起来好不委屈。 第60章 chapter60绿茶 沈青书也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赵燕儿。 他方才背着背篓过来的时候, 就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但树木茂密,他也没见到?有人?, 就只当是自己?瞎想。 结果不想再上来时?,远远就看到?赵燕儿背着一捆柴从山上下来。原本他是不打算搭理?她?的, 可谁知赵燕儿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 山路本就狭窄,她?那捆柴枝条又长?, 将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根本就过不去。 “让开?。”沈青书冷着脸, 一脸的不悦。 “青书哥哥, 我真的有话跟你说!”赵燕儿感觉很委屈,为什么沈青书现在连听她?说话都不愿意了?。 明明以前村里人?都打?趣说等?她?长?大了?就嫁给沈青书做媳妇儿。沈青书也待她?像妹妹一样好。 她?知道这一切跟她?哥之前在生辰那天的算计有关, 但最?主要的, 还是在于乔月那个小贱人?。 要不是因为乔月,现在嫁给沈青书的就是她?了?。 别以为她?没看见, 方才在小溪间,沈青书根本就不让乔月那个贱人?干重活,就是搬个石头, 也都让她?捡小的拿。 更可恶的是乔月那个贱人?就真的不干了?,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沈青书是读书人?,他那双手是用来写字作画的,怎么能干这些粗活。 见沈青书不应她?,赵燕儿又喊了?一声, “青书哥哥, 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忙, 我想帮你。” “不需要。”沈青书是愈发不耐烦了?,侧着身子就要从她?身边过去。 可赵燕儿却先他一步往旁边一挪, 要不是他反应快躲开?后撑了?下旁边的树,可能就直接给树枝怼到?沟里面去了?。 乔月原本还在一边看戏,看到?这里也是吓了?一跳,忙过去看。 “赵燕儿,你干嘛呢?” 乔月手里还拿着方才在山上驱蚊虫用的木棍,就这么冷着脸走过来,颇有些气势汹汹要打?人?的架势。 赵燕儿好似被她?给吓到?了?,瑟缩着下意识就要去抓沈青书的衣袖寻求庇护,却被沈青书给躲开?了?。 第61节 “青书哥哥?”赵燕儿一脸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表情,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可奈何沈青书根本就不看她?,眼神直接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乔月。 赵燕儿自然?也看到?了?,眼眸微垂,眼底泛起一片阴冷。她?想不通,这乔月究竟有什么好,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 思索间,乔月已?经走了?过来,她?直接拎着赵燕儿捆柴的绳子,强势地将她?拉到?一边。 “乔月姐你干什么?”赵燕儿背对着她?,被她?拉得一个趔趄,险些被脚底下的草给绊倒。 若是换了?往日,她?肯定会破口大骂,可现在在沈青书面前,她?自然?是不能再那样了?。 眉头微蹙,委屈地不行。 乔月哪里能不知道她?是在扮柔弱,而且还是特意扮给沈青书看的,反唇相讥,“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光天化日之下的,你堵着我相公想干什么?” “我没有堵青书哥哥。”赵燕儿抬眼看她?,眼尾红红的,“我就是觉得青书哥哥一个人?背石头太辛苦了?,我想帮他而已?。” “帮他,我还在这儿呢,轮的着你来帮?”乔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她?怎么不知道,这赵燕儿还有做绿茶的潜质呢。 那她?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说了?,我只是心疼giegie。 结果,乔月前脚刚这样想完,后脚她?就听见赵燕儿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心疼青书哥哥,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乔月:“……”合着她?这个做媳妇儿还不如一个外?人?懂得心疼人?。 乔月简直要被气笑了?,且不论赵燕儿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话的,就是那几句话,在人?听来无疑就是挑拨离间。 难怪说绿茶难对付,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乔月冷笑一声,“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跑这么远来心疼我相公。不过我相公不是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就这点儿活,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苦差事。倒是你啊,一个女孩子背这么多柴那得多累肩膀得多疼啊。这那是女子做的活啊,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吧!” “你——”赵燕儿哪能听不出来乔月这话嘲讽中暗藏着炫耀,炫耀她?在沈家什么都不用做。 可这话她?没法儿反驳,乔月说的是实话,像捡柴背柴这种活,一般人?家都是男人?来干,但她?爹要忙地上的活儿,她?哥又是个啥都不干的,这活可不就落在她?头上了?。 而且从始至终,赵燕儿都发现沈青书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乔月。这下,让她?更加无话可说。 “走着瞧。”留下这么一句话,赵燕儿不甘心的转身离去。 看人?走远了?,乔月才转身看向沈青书,“这人?都走远了?,走吧,青书哥哥,我可不懂怜香惜玉,你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捏着嗓子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让沈青书不由得失笑,揉了?揉她?的发顶,说:“我又没应她?。再说了?,你也看见了?,我躲她?还来不及呢。” 这个乔月当然?看见了?,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哼,算你识相。”乔月哼哼唧唧,但脸上明媚的笑,彰显着她?的好心情。至于赵燕儿的绿茶发言,两个人?谁都没放在心上。 在乔月面前吃了?憋,赵燕儿也是攒了?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身上的柴火越背越重,这让她?愈发羡慕乔月的生活。 以前家里和沈家关系还不错的时?候,柳芽婶子就打?趣过,说沈青书性子像他爹,将来肯定也是个疼媳妇儿的,将来谁要是嫁给他,指定是美得不得了?。 所以她?觉得,沈青书对乔月好,完全就是因为乔月是她?媳妇儿,换言之,如果那个人?是她?,沈青书指定也会这么对她?。 一想到?这些,赵燕儿就越发记恨赵母,如果当时?不是她?总说自己?将来要嫁个富人?做阔太太,自己?何至于沦落到?如此。 现在在那个家里,她?就是如奴隶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她?娘,明明是她?自己?招惹了?乔月,却偏生要把那七十?多两银子赖到?她?头上,说是她?办事不力。 反正这些时?日,她?娘的抱怨就没停过,整个家每天乌烟瘴气,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赵燕儿就愈发气了?,“嘭”地一脚踢开?了?门?。 马上就到?晌午了?,赵母准备做饭却不见她?捡柴回来,正说要出去找她?,就见赵燕儿背着柴火进来,一脸的不悦,“啪”地将柴扔在地上。 赵母本就因为她?久久不归生着气呢,结果她?倒是先甩脸子了?,当即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懒货,这么长?时?间才找了?这点儿柴,不知道家里还等?着做午饭呢,这会儿才回来。” “谁饿了?谁就去找柴火烧饭呗,等?我干啥。”赵燕儿顶嘴道。 整个家里,就她?哥今早睡了?懒觉起迟了?没吃早饭,这还没到?饭点呢,谁饿了?自然?是不言而喻。 她?方才在山上确实是觉得沈青书身为读书人?,不应该干那些脏活累活。可不应该干和不干,还是有明显的分别的。这些年在她?娘的偏爱下,他哥几乎是一把活都没干过,哪怕是农忙的时?候,她?娘宁愿喊娘家人?来帮忙,也不愿让她?哥搭一把手。 而同样的,他哥也从来没说过要主动帮忙。 这让她?很看不惯。 赵母自然?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见她?居然?敢说她?的宝贝儿子,伸手就要拧赵燕儿的耳朵,“你什么意思啊,你哥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考状元的,他的手是用来握笔写字的,不是干这种粗活的。一让你干点活就抱怨,怎么不懒死你。” “那人?家沈青书也是读书人?,不还是照样干活,还背那么重的石头,也没见人?家课业不好。”赵燕儿不服气,每次她?娘都用这样的借口堵她?,可同样是人?,为什么人?沈青书就可以。 见赵燕儿居然?敢和她?顶嘴了?,赵母一下子就怒了?,揪着赵燕儿的耳朵就要拧她?的肉,“我说你个小蹄子捡个柴这么长?时?间,原来是去见野男人?了?。他沈青书就是个穷酸命,一辈子只能干苦力,能和你哥比嘛啊。” “为了?一个穷酸鬼就和我顶嘴,我看你就是欠打?。” 赵母揪着赵燕儿的耳朵,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胳膊上被拧了?好几下,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赵天齐就在书房里,如今天热书房的门?也是开?着的,所以母女俩闹成那样他也都看在眼里的。但他并未出来劝阻,只是觉得心烦地紧,皱着眉头满脸厌恶。 赵燕儿虽和赵母起了?争执,但饭还是要做的。 赵母向来心疼儿子,所以中午的饭,就少不了?一盘炒肉。 这肉是前日赵母买的,天气热,肉一类的东西向来放不住,所以回来后,她?就全都切了?炒了?,放了?许多盐,这样就不会生虫。 只是这盐腌的肉到?底从口感上就不如新鲜的肉,也许对于赵燕儿她?们这些不常吃肉的人?来说还是美味,但对赵天齐这种连续几日来都是大鱼大肉的人?来说,是着实难以下咽。 可偏偏,赵母还一如往常地将肉往他碗里夹,“天齐你多吃点,你这念书辛苦,得多补补。” 赵天齐看着自个儿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肉片,深褐色的颜色还咸的要死,只觉得嫌弃得不行。 “娘,我不辛苦,倒是你和爹一天在地里干活辛苦了?,这肉你们该多吃些。”说着,他就将自己?碗里的肉分别夹给了?他俩,自己?夹了?一筷子蔬菜吃。 赵母只觉得儿子长?大了?会心疼人?了?,连连应声,“唉唉,好好。”赵父也是一样,吃着儿子夹的肉,满眼窝的高兴,只有一旁的赵燕儿注意到?了?赵天齐脸上的嫌弃,微微皱起了?眉。 若是往日,她?哥吃肉可是从来不含糊的,怎得今天还让开?人?了?。 而且这次回来,她?哥好像明显和往日不大一样了?,虽然?她?具体?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可赵燕儿就是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鬼。 第61章 chapter61送饭 柳家的事儿, 赵天齐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家里了。 旁的不说,就她娘这性?子, 如今家里?不如以往,若是知道了他和柳家的关系跑去攀亲近, 那他以后?在柳家人面前怕是没法抬起头了。 就在昨天下午,柳际年还约他一聚呢, 但他先推辞掉了。 如今府试在即, 他最主要的还是要先考个秀才?, 笼络住柳舟年。 至于柳际年, 他也看出来了,那老头其实就是在柳舟年跟前溜须拍马的, 就连他手里?的产业都是柳舟年的。所以, 只要他和柳舟年搞好关系,就不怕会得罪他。 离府试的时间越发近了, 书院的学习气氛也就越发浓厚了。自信如赵天齐,也终是忍不住的开始紧张。书院里?那些搞对立押输赢的人也消停了下来,无形中竞争的气氛颇为凝重。 沈青书平时也都提着一口气, 几乎是学习起?来就到了忘我的地步, 只有?中午和乔月吃饭的时候,他才?能稍稍放松一些。 前阵子玲珑阁的新品卖的很不错,而且因?为杨记绣坊那件事儿,招揽来了许多新顾客。所以陈娘子就想着趁热打铁, 再赶一批新的出来。 而且更让她高兴的是, 前几天万慎言也交了新的绣样儿图,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秉持了他严肃的风格,可画面却很大胆, 无论是布局还是落笔,皆是飘逸灵秀,若是绣成屏风,隔断这样的大件,那是绝对的大气磅礴,相得益彰。 上次上新,好好的场合被杨记绣坊给搅和了,这一次,陈娘子怎么也得让乔月来看看。 这一次的人比上一次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哪怕陈娘子已经预见了这种情况,也让府里?的下人过来帮忙了,但还是人手不够。 下面熙熙攘攘的,吵闹声都要顶破天去了,而楼上那些供阔夫人用?的雅间,也是人员爆满。但凡有?人离去,就立马有?人补上。 乔月看着这情景,也是满脸开心,“看这样子,陈娘子怕是要考虑开个分店了,不然?这人都装不下了。” “也正考虑着呢,只是开分店费心费力,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陈娘子说。 只有?一家店,她还能投入全部精力去打理,可是再开一间,她就怕是有?心无力,更何况她年纪也大了,也是实在折腾不起?了。 说着,她又?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春草。 她看得出来,春草是个能吃苦的,人也机灵,可奈何她不识字,而且到底两人相处不久,她也没法?儿全心去信任她。 “其实只要有?个靠谱的掌柜,倒也不是难事儿。”乔月看到了陈娘子目光落到春草身上,心中也大概有?了底。 “话虽这么说,可谈何容易啊!”陈娘子叹了口气,转而又?说起?了乔月的眉笔生意,“不说我了,你那眉笔生意我看着也有?些眉目了,你打算啥时候开店啊!” 这些时日,店里?来的年轻女子,一半是来买绣品的,还有?一半就是来打听?乔月的眉笔的,可见她这眉笔有?多受欢迎。 “打算过阵子再说,现下还是在多研究些别的。” 她现在开店为时还尚早,乔月打算着,等她定?制的油水分离器和蒸馏冷凝器到了,届时,就可以考虑了。 “还是得早些看看店面,免得到时候一时间没有?合适的。”陈娘子说。 两人就这开店的事情聊了起?来,春草在边上看着,满眼的羡慕。 她这些时日跟着陈娘子,见识了许多东西,也了解了陈娘子许多的故事,她也这才?明白,乔月所谓的女子经济独立才?能有?地位这句话,究竟是有?多么的正确。 陈娘子是和离之人,这样的人若是在村里?,是会被人嘲笑的,可跟着陈娘子的这些时日,她看到的只有?旁人对她的尊敬与爱戴。 而且她还听?说,陈娘子和离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当时她相公待她不好,她就一个人带着女儿和离,一个人挣下了这么大的家业。后?来她相公似乎还想找她和好来着,却被她赶走了。 那些人说这些事的时候,脸上没有?嘲讽,有?的就只是羡慕。 如果一开始,她因?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有?些想家,那现在,她觉得离开那个困着她的牢笼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如今的她,已经不想着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事了,与其依赖别人给自己一个安稳的生活,不如自己努力拼出一个好的生活。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凡事,靠自己才?是保险的。 眼瞅着到了饭点,楼下的人还没个消停,陈娘子就打算带着乔月她们?出去吃一顿,算是庆祝了。 “我还要去书院一趟,这饭怕是没法?儿一块儿吃了。”乔月笑着拒绝,许是因?为想到了某个人,脸上不自主的洋溢出了笑容。 “哟,这看着是和好了啊。”陈娘子见她一脸的少女怀春,笑着打趣道。 “嗯。”乔月点点头。没想到自己单方面置个气,居然?连陈娘子都看出来了,不免觉得有?些丢人。 “就你那几日眉宇间的愁容,谁看不出来啊,赚了钱都跟欠债似的。”陈娘子笑着说:“不过和好了就好,这小两口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啊。那沈家大郎跟他爹一样,是个好的,倒是配得上你。” 陈娘子语重心长的说:“外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日子是你们?在过,合不合适,只有?你们?自个儿清楚。” 从玲珑阁出来,乔月就去书院等沈青书。今儿个因?着她自己过来,所以就没做饭带过来。 时间卡得刚刚好,她刚到书院门口,就看到已经有?学子从里?面出来了。 今日送饭的人还挺多,毕竟这马上就要府试了,得让学子都吃的好些。 门口的地方就那么大,这人一多,就显得越发拥挤,乔月来得迟,但很快也被看到自家学子涌上去的人流给撞到了人群中央。 乔月已经习惯了这种拥挤,就觉得还好,但在不远处,柳溪宁看着这场景,好看的眉皱成了毛毛虫。 第62节 她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这样挤。 “小姐——”桃红看着这人山人海,也有?些迟疑的看向她。 她也不知道自家老爷是忽然?发什?么疯,好好的非要让小姐给那个什?么赵公子来送饭,说是什?么先认识一下,培养培养感情。 她原以为自家小姐肯定?会拒绝,可不想,迟疑片刻后?,她居然?还答应了。 “小姐,要不小人先挤进去看看赵公子出来没。”说话的人是于海,是柳舟年身边的人,之前见过赵天齐。这次跟来,是特地来给柳溪宁认人的。 “不必了。”柳溪宁摆了摆手,跟着脖子往里?头看。 本来她爹说起?这事儿,她是不想答应的,可一想,来书院送饭,若是能看到沈青书—— 虽说现在她对沈青书已经没有?非分之想了,但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看看总是可以的。 三个人稍微往人群中间挤了挤,借着身高优势,柳溪宁总算是能穿过那一颗颗黑脑袋,看见大门口了。 学子们?从里?面涌出来,各个风华正茂,书生意气,但柳溪宁却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在人群中找沈青书的身影。 终于,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长身玉立,温润而泽,出众的面容让她成为了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虽然?那人跟本就没看到自己,但柳溪宁还是不由得扬起?一抹笑,然?后?她就听?到了嘈杂的人群中,有?个清丽的声音在喊沈青书的名字,“青书,这里?。” 与此同时,沈青书应当也是看见了那个人。霎时眼眸微挑,脸上浮起?的笑容让他刚毅的面庞都柔和了不少,就像月光下的凤尾竹,举手投足间都令人着迷。 柳溪宁心里?一酸,下意识地就顺着沈青书的视线看过去。只是人头攒动,又?迎着阳光,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身穿藕粉色衫子的女子再向沈青书招手,至于那人长什?么,隔这么远,她并未看清。 难不成那女子就是沈青书口中所说的妻子? 为何那身形,看着有?些眼熟呢? 柳溪宁心中疑惑,见两人走出人群,下意识地也跟了上去。 “小姐你去哪儿?”桃红正奋力地扛着拥挤的人群,避免柳溪宁被挤到呢,见自家小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人群,也顾不得多问,忙将食盒交给一旁的于海,就要跟上去。 于海提着食盒还一脸懵呢,下一瞬,两人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小姐——小姐——” 于海站在人群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看手里?的食盒,再看看完全看不到踪迹的自家小姐,踌躇了片刻,决定?还是先将食盒交给赵公子。 毕竟小姐有?桃红跟着,也出不了啥事儿。 于海人高马大,站在一众来送饭的媳妇儿老婆子中间,就显得格外惹眼。而且他长得高,若非方才?是为了让小姐亲自去送饭,他也不必挤在前头。 这会儿人相对少了些,于海挪步到了旁边,仰着头看着门口,等赵公子出来。 赵天齐今天出来的有?些迟,几乎是门口的人都走完了,他才?珊珊而来。赵燕儿在门口站了许久,只站的腿脚酸麻,看见他出来,也是一脸的幽怨。 “哥你怎么才?出来。”赵燕儿抱怨着,就要把?食盒往赵天齐手里?塞,可赵天齐却没接,甚至下意识地将手往后?撤。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没完全松开手,这食盒今日怕是废了。 “哥,你干——” “你先回去吧。”赵天齐打断赵燕儿的话。 “啥?”赵燕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今天不饿,饭你拿回去吧!”赵天齐说着,眼睛却看着稍远处,正打算往这边过来的于海。 他刚才?一出大门就看见于海提着食盒在那儿,于海是柳舟年的人,而柳家在学堂又?没有?人,所以他知道那饭是给他带的。 不能让赵燕儿看到他和柳家人有?接触。 “快,你先回去吧!”赵天齐再一次催促道:“我还有?点事儿,耽误不得,饭你带回去吃吧。” 赵燕儿今早跟着赵母上地,回来就开始做饭,饭熟了她都没吃上一口,就马不停蹄地被赵母催促着往书院来送饭,结果又?在这儿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是又?累又?饿。 一听?这个,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抱怨道:“不吃你不早点出来——” 害她在这儿等了这么久。 “行了别说废话了,快回去。”赵天齐完全不在意她的埋怨,推着她就要让她快走。 既然?如此,赵燕儿也不再多说,她娘今天可是给她哥多煎了两个蛋呢,既然?她哥不吃,那正好便宜了她。 这样一想,赵燕儿倒也不是特别气了,提着食盒,和于海擦肩而过。 这人跟她一样,也是一直等到了现在,只是她看于海一身家仆的打扮,下意识地就以为是给他家的公子的,就也没多想。 于海也疑惑于赵燕儿的身份,刚才?他看她上前,还以为是赵天齐家里?的人来送饭来了,结果对方竟又?拎着食盒走了。 就在他思索间,赵天齐已经走了过来,“于哥你怎么来了?” 第62章 chapter62菜鸡互啄 于海自幼时就被父母给买了, 辗转许多主家,都是?做仆人的命。长这么大,他遭受最多的, 就是?别人的轻视和白眼,尤其是?那些富家子弟, 几乎就不把他们下人当人。 所以赵天齐这一声赵哥,着实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赵天齐可是读书人。 “赵公子, 您还是跟其他人一样, 叫我一声老于好了, 您叫我于哥, 我真的担不?起。” “你我都是?人,你年长我几岁, 我叫你一声哥, 这有什?么担不?起的。”赵天齐看着于海谨小慎微的模样,心中鄙夷却面上不?显, 笑?得一脸和善。 果然是?做下人的料,一个称呼就激动成这样。 只?是?眼下他需得讨好柳舟年身边的人,那个管家城府极深, 他估计是?没?戏, 所以便只?能从看着没?什?么心眼的于海下手。 “于哥上这来?,怎得没?见柳老爷。”赵天齐问?。 “老爷没?来?,他惦记着赵公子您今日备考辛苦,所以特地?让厨房做了些饭菜给您送来?。”因着方才的一番话, 于海对?赵天齐的好感是?直线上升, 所以接着说:“本来?老爷是?让小姐来?送的, 但是?小姐突然有急事,就先走了。” “柳小姐?”听到这个人, 赵天齐温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意。 自?己和柳家打交道?已经有些时日了,可却一直不?曾正面见过这位柳小姐,虽说柳舟年说她不?方便,但他总觉得这只?是?一番托词罢了。 这柳小姐,怕是?根本不?想见他。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去突破,却不?想,今日竟从于海口?中听到了这人。 “这大热的天,柳小姐居然也肯来?么?”赵天齐不?动声色地?淡声问?。 于海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只?当赵天齐的意思是?这天气太热,女子定都不?大愿意出门,所以解释道?:“小姐门倒是?愿意出的,而且方才人那么多,小姐还一个劲儿地?往里挤,想来?也是?想早点将饭菜送于赵公子。” “当真?”听到这儿,赵天齐脸上一喜。那柳小姐,居然愿意为了他,和这些粗野之人为伍。 “嘿,我可不?敢说假话。只?是?后来?不?知小姐有什?么事,就先走了。”于海觉得,小姐愿意来?,而且又那么热络的不?愿他插手,想来?是?对?着赵公子也是?有意思的,所以便多了句嘴,“小姐那么急着走都没?有把?食盒带走,可见是?怕赵公子您饿肚子。” 赵天齐不?知道?这是?于海的猜测,他只?当这就是?柳小姐的意思,当即欢喜地?不?能自?已。 “那麻烦于哥告诉柳小姐,多谢她的好意,改日我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是?是?是?。”于海也跟着高?兴,笑?着应答道?。 装饰比较简朴的小饭馆里,柳溪宁忽然打了个冷颤,觉得后背发凉,头皮发麻。 谁在念叨她? “小姐,你咋了?”桃红离得她近,感觉到她的异常,关心的问?。 “没?事儿,就是?忽然有些脊背发凉,估计是?我爹又念叨我来?着。”柳溪宁嘴里说这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青书?嘴里的媳妇儿,居然就是?乔月。 她之前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沈青书?能这般死心塌地?,拒绝那样大的诱惑。所以,她其实一直是?想见见这个人的。 却不?想,这人她居然早就见过了,而且还和她约定要?做朋友。 嗯,情敌竟是?我朋友,这样的痛苦,究竟有谁能懂。 “小姐,要?不?咱还是?回去吧!”桃红看着转角靠窗出黏黏糊糊的两人,为避免自?家小姐受刺激,提议道?。 “别说话。”柳溪宁心里有些酸酸的,但就是?不?愿意离去。 “你再挑一点过去,这么多我吃不?完。”乔月咬着筷子,看着沈青书?分面。 沈青书?爱吃面,所以他俩就还是?来?了这家离书?院不?远,但面做的比较地?道?的面店。 面店老板为人实诚,一碗面的分量不?少,乔月饭量本就不?大,天气又炎热,着实没?什?么胃口?。 “行了,再挑你就要?喝清汤了。”沈青书?将面碗还给她,同时又将自?己碗里唯二的两根青菜和一个煎蛋给她,“快吃吧!” 这小店她之前也和沈青书?来?过,当时她就随口?说了一句这阳春面里面的青菜是?最好吃的,没?想到沈青书?居然记住了。 真把?自?己的菜给她了。 “嗯,好。”乔月笑?得一脸开心。 两人吃着清汤面却好似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其间,沈青书?还问?起了今天玲珑阁的情况。 “我看陈娘子有意想要?培养春草,但是?好像又有些犹豫。”乔月猜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草家里的情况。” 现下冯氏还没?找到春草,那一切都好说。可两人就在一个县,碰见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到时候碰上,以冯氏那性子,怕不?是?要?赖上春草。 狗皮膏药似的,着实难缠。 “冯氏近来?再来?闹过吗?”沈青书?并不?关心春草的事儿,反倒是?怕冯氏来?闹,乔月受欺负。 “没?有,”乔月摇头,嗦了一口?面,“上次她来?家里闹,被水婶儿她们合力给撵走后,就再也没?来?过。不?过听柳芽婶子说,这几天春草她娘一直在找她,据说是?给春草寻到个好人家,那人有些家底,人也老实,就是?媳妇儿忽然暴毙了,留下了一个三岁的儿子。听说是?愿意给五两银子做聘礼,所以春草娘让春草去做填房呢。” 这好端端的人忽然暴毙,这媒婆儿还三缄其口?不?愿多说,里头是?明显有问?题。但春草娘看中了对?方的彩礼,说啥都想把?春草嫁过去。 原本都不?打算管春草了任她死活的,这下又想着找到她。 “这事儿我没?敢给春草说,怕她伤心,但我出来?提了一句让她小心别碰到熟人,她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乔月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但我就是?怕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不?能春草一辈子都不?出门吧。” “这事儿最终的解决方法,其实还在于冯氏。”沈青书?一针见血的说。 躲终究不?是?办法,只?能盼得冯氏良心发现,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但这事儿,谈何容易呢。 吃过饭,乔月送沈青书?回书?院。 也就一小段路,也不?知道?有啥好送的。 难不?成光天化日的,还害怕人丢了不?成。 柳溪宁跟在两人后面,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两人黏黏糊糊地?挥手道?别。 第63节 “好了,回去吧。”沈青书?拉着她的手,嘴里说着回去,却又舍不?得松。 “嗯,知道?了,你的书?院也别总埋头学?习,适当的劳逸结合,放松一下。”乔月忽然想起那日赵燕儿的话,笑?得一脸娇俏,“毕竟,哥哥若是?累坏了,我也是?会心疼的。” “月儿。”沈青书?有些无奈,他不?知道?乔月究竟是?怎么了,她好像特别喜欢这样的称呼。 而且,他叫哥哥的时候尾音总是?会上扬,带着小尾巴似的,勾的她心里痒痒的。 “怎么了,青书?哥哥?”乔月就是?故意在逗他,微微一笑?,眼中的狡黠让她看起来?颇像个勾魂摄魄的小狐狸。 沈青书?呼吸一滞,只?觉得脑子一热,一把?直接将人给扯进了怀里。 乔月:“……”这人居然这么不?禁逗吗。 而且他不?是?读书?人吗,不?是?总说非礼勿动吗,这是?干啥? 之前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没?想到两人说开之后,他居然这样。 啧,闷骚。 好在两人为了多待一会儿特地?绕了远路,这是?个小巷子,平常少有人来?,要?是?干点啥,也没?人知道?。 “干什?么呀,青书?哥哥~”乔月伸手环上他的窄腰,仰起头来?一脸挑衅地?看他。眸光潋滟,卷翘的长睫忽闪忽闪的,像小刷子一样挠着沈青书?的心。 他忽然想到了那天晚上,若非他娘忽然进来?…… 沈青书?目光落在乔月殷红水润的唇上,忽然有些口?感舌燥。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他低头,缓缓靠近乔月。 乔月就这样睁着眼,看着沈青书?一点点放大的脸。 忽然,她眼前一黑,一双大手蒙上了她那双亮得让人心里发慌的眼睛。 温热的唇贴上她的,却并不?是?乔月想要?的法式深吻,沈青书?在这方面是?个菜鸡,乔月母单多年,也只?有丰富的理论却并未实践过。 两个菜鸡互啄,后果可想而知。 反正乔月最后因为缺氧晕头转向,沈青书?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余光瞥见了他唇上被她磕破的一点,还隐隐泛着血色,让他清冷的脸庞多了一份妖冶。 “好了,早点回去,太阳大,别晒坏了。”沈青书?看着怀里的人傻乎乎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有些依依不?舍。 说着,在她唇上又轻啄了下,这才放开了她。 乔月只?觉得腰间力量顿失,双腿一软,好在身后有墙撑着才不?至于在沈青书?面前丢脸,“嗯,知道?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免得迟到。” 两人分别之后,乔月这才感觉自?己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像是?悬浮着一样,脚底发软,心跳有点快,“咚咚咚”地?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 她保留了二十几年的初吻,居然就这么没?了。 乔月伸手摸了摸还有些温热的唇瓣,上面还沾染着沈青书?的气息。 “哎呀!”乔月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羞人,但好在四周没?有人。 一个人默默消化了好一会儿,她这才原路返回,打算到那边的大街上,找个马车将她送去琉璃阁。 这条巷子很长,也有很多街口?,乔月走了几步,正说要?转弯,就看见柳溪宁站在那儿,身后还跟着她那个爱笑?的小丫鬟桃红。 乔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她刚才和沈青书?干坏事的地?方看去,见这边因为遮挡并不?看到的时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柳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乔月问?。 “我刚好路过这儿,天太热了,就过来?歇会儿凉。”跟踪被抓包,柳溪宁也有些慌,下意识就扯了个谎。 但乔月心里有鬼,也没?多想,就说道?:“这天气是?挺热的,你出来?的时候该叫桃红给你打个伞。” 乔月的声音原本就清丽,这会子更是?娇软的不?行,柳溪宁虽然啥都没?看见,但从乔月红肿的嘴唇来?看,也不?难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过去的,是?你相公?”她问?。 “嗯。”乔月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赧然。 “我刚才正好看见你和他一块儿走来?着,倒是?和你很相配。” 柳溪宁垂眸,心里五味杂陈。 第63章 chapter63坦白 乔月并不晓得柳溪宁之前说的那位娶妻的心上人就是沈青书, 看她脸色有?些难看,还以为她是不舒服,关心道:“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是不是中?暑了?” 面对乔月的关怀,柳溪宁颇有?些无地自容。自己之前明明说好要和乔月做朋友的, 如今却为了一个男子,就和她生了嫌隙。 明明都说好了要放下的。 “没有。”柳溪宁摇了摇头, “就是走快了有?些热, 不碍事。”定了定心神, 她又问道:“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回家吗?” “嗯,差不多吧, 玲珑阁也去过了, 暂时没什么事儿。”乔月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之前你不是说?喜欢我?的设计吗, 我?给你做了一方手帕, 你看看,喜欢吗?” “给我?的?” 柳溪宁接过帕子打开,果然看见帕子右下角绣着个小人儿,圆脑袋, 大眼睛, 青绿色的襦裙, 正举着手看自?己的指甲。指甲上?红红的,显然是涂了蔻丹。 而这小人儿, 从眉眼到穿着,俨然是那天她找乔月做指甲的模样。 柳溪宁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上?面的……是我??” “嗯,”乔月点点头,“我?回去后按照你的样子画了图然后绣的,想着你可能会喜欢。” “我?太?喜欢了。”柳溪宁爱不释手,盯着又瞧了一会儿,抬眼就看见乔月望着她,笑得一脸开心。 那笑容是那样的真诚,没有?一丝其他的东西。 她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月月,我?有?话和你说?。”她情绪忽然低落下来?。 “嗯,”乔月看她如此郑重其事,也敛了笑,“怎么了?” “我?——”柳溪宁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顿了顿,又开口,“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我?喜欢一个男子,但他却已经有?了妻子。” 这事儿乔月有?印象,点了点头,“嗯,怎么——”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回过神来?。 书生,娶妻。 不会…… 她抬头看柳溪宁。 知道乔月是猜到了,柳溪宁有?些歉疚地点点头,“对,我?喜欢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相公沈青书。我?当?时是跟着我?爹去书院玩的,我?也不知道他有?家室。我?还跟踪过他一段时间,后来?我?把话挑明了,甚至还威逼利诱,但他很?严肃地就拒绝了我?,连一点迟疑都没有?。” 柳溪宁话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不敢看乔月,“而且,我?今天也不是经过,我?是在书院给人送饭时,刚好看见了你们,出于好奇和不甘心,所以我?就跟来?了。” 柳溪宁说?完,低着头,静静地等?着乔月骂她。 她忽然觉得自?己还挺不是东西的。虽然她和乔月算是萍水相逢,但乔月免费给她做蔻丹,还亲手绣了画着她画像的帕子给她,可自?己,不但惦记了她的相公,还贼心不死的跟来?,想和她一较高下,比比谁更好。 “你骂我?吧!”她低着头,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噗——”乔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之前就知道柳溪宁为人比较单纯,可能是跟成长环境有?关,所以她对人似乎不怎么设防,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下线居然不止如此,不过就是因为感动,她居然倒豆子似的,把啥都往外说?,没有?一点儿留存。 也不知道她在那深宅大院里,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银铃似的笑声,让柳溪宁疑惑地偷偷抬眼看她。然后她就发现,乔月不但没有?如她所想的生气,反而憋笑憋的厉害。 整个人脸颊通红,人都是抖得。 “你笑什么?”柳溪宁有?些恼羞成怒,亏得她还以为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了,结果她还笑。 “我?笑你可爱啊。” 乔月忍不住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傻得可爱。” 在柳溪宁越来?越不友好的眼神中?,乔月终于忍着笑,说?道:“我?为什么要骂你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我?……”柳溪宁撅着嘴,低声说?:“可他是你相公。” “是我?相公没错啊,但他拒绝你之后,你不也没做什么吗,就算是威逼利诱,不也只是口头说?说?吗。” 说?到这,乔月就忍不住想起某人。 也算他上?道,没有?仗着自?己在外头就拈花惹草。 “真的吗?”柳溪宁有?些不信,她在京城可经常看到,有?些富家贵女,明明都没跟那男子结婚,却时常对那男子身边的女子出言警告,严重的还会动手。 自?己都已经表达过心意了,而沈青书还已经成婚了,乔月作为正房娘子,还能不计较? “当?然了,你不过就是表明心意,又没作出什么逾矩的事情。我?问你,那你现在对他还有?那种想法吗?” “没有?,绝对没有?。”柳溪宁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她就是有?点不甘心,所以才跟上?来?的,但对于沈青书,她是真的没有?其他想法了。 “那不就得了。”乔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她总觉得,这样的柳溪宁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大狗狗,软乎乎的十分可爱。 “好了,别?纠结这事儿了我?没生气,也不会生气。”乔月温声说?,“我?要是真生气,就该把送你的帕子给拿回来?,我?可是绣了好久的。” 说?着,乔月就佯装要去抢帕子,却被柳溪宁机灵地逃开了。 “你都送我?了,就不能再收回去。”柳溪宁死死地将帕子贴在胸前,可见是喜欢的紧。 “嗯哼。”乔月挑了挑眉,随即又想起她说?去书院送饭,“哎对了,你说?你去书院送饭,给谁送啊,你家不是不在这儿吗,云尚书院还有?你家亲戚吗?” “没有?。”提起这个事儿,柳溪宁就不免有?些气馁,“我?是去给赵天齐送饭的。” “赵天齐?”乔月被这个名字惊到了,怎么还有?赵天齐的事儿呢。 柳溪宁将之前他爹去书院选人的事儿和盘托出,乔月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啊。 果然是原男主啊,这男主光环也太?胜了,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找到一棵大树靠了。 “那你爹是这个意思,你咋想的?”乔月问。 “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愿意嫁给他的。”说?完,她又怕乔月误会,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因为沈青书才不嫁的,我?就是不喜欢。” “这才对嘛,嫁人自?然是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儿。”对于这事儿,乔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你自?己擦亮眼睛,不要轻易被人蒙蔽了。” “嗯。”柳溪宁种种地点头,跟乔月说?了这么多真心话,她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而一轻松她才想起,自?己中?午没吃饭,在饭馆时她就光顾着看乔月他们了,上?来?的面最后都被春桃吃了。 她现在好饿。 “月月,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啊。”柳溪宁揉了揉自?己已经瘪了的肚子。 经此一遭,她是真心的把乔月当?朋友了。 索性自?己也没什么事儿,乔月也没推辞,便陪着她一块儿去了。 第64节 “你打算去那儿吃?” “醉香居,我?要去大吃一顿。”她要去庆祝她结交了一个好朋友,顺便祭奠她彻底死去的爱情。 呜呜呜。 两人去醉香居吃了饭,顺带着又逛了街,等?乔月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回去到村口,她还碰到了春草她娘。她正送一个嘴角有?痣,一身媒婆打扮的妇人和一个约么有?三十岁,胡子拉碴但穿着还算干净的男人到那儿。 也不知那媒婆说?了什么,冯氏笑得一脸褶子,连连称“好。” 乔月猜测,这人想来?就是柳芽婶子说?的,冯氏打算给春草说?媒的人。 乔月在现世?时虽然跟父母不亲,但至少他们没逼她做过她不愿意的事情。乔月现在无比庆幸春草不再家里,否则她现在应该已经被逼上?了花轿,身不由己。 两人擦肩而过,冯氏还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但乔月没有?搭理她,直接走开了。 但冯氏显然不打算放过他,送走媒婆后,她就小跑着追上?了她。 “乔月。”冯氏恶狠狠地叫住她,“春草呢,你把我?家春草弄哪儿去了!” “婶子,你再说?什么?”乔月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她,“你家春草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我?可是听说?,你和你那个小儿子联合起来?欺负春草,春草受不了才跑走的,怎么你现在跑来?问我?她在哪儿呢。你一个做娘的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怎么知道她在哪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把春草藏起来?的。”冯氏不依,那个胡风可是说?了愿意给五两银子的聘礼,她可不想错过这么大一笔钱。 可奈何她找了春草许久,可就是不见人。还有?那个骚蹄子吴氏,怎么问都不说?,只说?没看见。反正她觉得,春草不是被乔月藏起来?了,就是被她嫂子吴氏藏起来?了。 “春草肯定是被你给藏起来?了,你把我?家春草还给我?。” “婶子,你说?这话可是要讲证据的,否则我?可是要去官府告你诽谤的。” 吴氏不如赵李氏泼辣,而且她知道沈青书是读书人,到底是不敢和沈家搞臭了。就旁的不说?,光说?沈青书中?了秀才后那免除地税的诱惑,就让她对乔月忌惮三分。 她和赵李氏已经彻底撕破脸了,赵家是没戏了,但她知道沈母是个好说?话的,到时候她厚着脸皮求,就不怕她不答应。 乔月也是吃准了她这样的心理,见冯氏有?所顾虑无话可说?,也不多做停留,瞪了她一眼后就直接转身离开。 第64章 chapter64花露水和蚊香 翌日天?气晴好, 沈母起了个大早,打算去庙里一趟。 今儿个是十五,她想去庙里烧柱香, 磕个头,希望菩萨能保佑沈青书这次能够中个秀才。 乔月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 其实并不大信这些。所谓求神拜佛其实也就是求个心理寄托,但沈母想去, 她也没拦着。 上香据说是越早越好, 所以沈母走的时候, 天?还没有大亮。乔月送走了沈母, 又小睡了一会儿,才听见沈青瑞起床洗漱的声音。 沈母走前是吃了饭的, 所以乔月起床后?, 又把锅里的粥稍稍热了下,配着沈母昨日蒸得菜团子, 便是一顿颇为合口的早饭。 吃过早饭后?,沈青瑞去了学?堂,乔月收拾好屋子, 从厨房角落里拉出?一个小坛子。 小坛子里头装着乔月泡的花露水原液, 是用她找了许久才采到的野薄荷和金银花,兑了酒泡的,已经三?天?时间了。打开上面的塞子,入鼻的就是一股浓郁的酒香中带着一股薄荷和金银花的清香。 看来泡的很成功。 乔月找来过滤用的纱布, 将小坛子里头的液体悉数倒出?来进行过滤。 过滤出?来的原液是很自然?的绿色, 颜色稍微有点深, 乔月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兑了水,这花露水就算是成了。 “也不知道好不好使。”乔月涂了一点儿在手上, 薄荷和酒精让皮肤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倒是颇有一点儿花露水的感觉。 但这效果,还是得通过实践才能?知晓。索性沈母上完香之后?会去找沈青书,母子俩一块儿吃饭,乔月就不用去送了,所以她便想着等会儿等送走拉魔芋豆腐的人之后?,就去山上采点艾草来。 沈青书马上就要府试了,到时候考试是一人一间号房。号房地方小,为了通风就只能?开着窗,这大夏天?的蚊子多,又不像家里有遮挡,一想到到时候沈青书考试时身?上又热又痒,她就替他觉得难受。 好在自己以前尝试着做过花露水也做过蚊香,脑子里还有点印象,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送走了来拉魔芋豆腐的王五,乔月看时间离沈青瑞回来还早,就锁上门带着箩筐去了山上。 临出?门时,乔月给自己身?上洒了花露水,味道稍微有点重?,但好在闻着不刺鼻。要是蚊子不咬她,那就说明这花露水有用。 如今到了盛夏,因为雨水充足,山上的野草已经长的有半人高了,但草多的地方蚊虫就多,乔月走在其间,时时都能?感觉到有小虫子撞在脸上。 乔月在山上走了一段,就找到了她想要的那种艾草。 她要找的是那种老桩艾草,叶子相较寻常的艾草稍小,颜色也更白,但胜在闻着味道更重?,做成蚊香的效果也会更好。 老桩艾草枝繁叶茂,乔月不一会儿就采了大概半篮子的艾草,在经过一颗柏树时,她又从上面薅了点柏树叶子。 回到家时,沈青瑞还没回来,乔月洗了把脸后?,先烧水把泡好的米蒸上。 艾草叶子和柏树叶都需要晒干,现在天?气热,太阳直照一下午,这些叶子估计就干了。 在竹篾上铺好了洗过水的叶子,乔月回屋里去换了身?衣裳。许是因为有花露水的缘故,她身?上并没有蚊子包,就连总容易裸露出?来的脚踝哪里也都好好的。 看来还是有点儿作用的。 乔月看着那桌上晾着的花露水,找了个竹筒将它给装了起来,想着明天?先拿给沈青书试试。 沈青瑞回来的时候,乔月刚好炒好了菜。 “嫂子,我回来了。” “回来的正好,刚好可以开饭了。”乔月将饭菜摆上桌,才看见他满头大汗的,笔直的书生袍也有些歪斜,走的时候还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也乱糟糟的。 “这是咋了,好好的咋搞得这么狼狈?”乔月说着,淘了个布巾给沈青瑞擦汗。 “回来的时候玉山看见了个窝,玉山非说是蛇窝,要捅,谁知道跑出?来一群蜜蜂。”沈青瑞说着,伸手挠了挠大腿。 “咋了,被咬了?”乔月皱眉问。 “嗯。”沈青瑞点头,“我跑得快,只是腿上被咬了,二狗子最惨了,直接脸上被咬了两个大包。” 说完,沈青瑞还哈哈大笑。 也好在只是一般的土蜂,这要是马蜂,怕是要出?事儿。 但乡下的男孩子,调皮胆子大,这点小伤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沈青瑞说完,就准备坐下吃饭,只是腿上痒的厉害,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那儿起了个大包,痒得他只能?边吃边挠,像个猴子似的坐不住。 乔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去将装好的花露水递给他。 “你吃完了去试试这个,涂到伤口上,看能?不能?缓解一下。” 隔着裤子,蜂刺指定?是没有扎到肉上的,所以涂点花露水应该是有用的。 “这是啥?”沈青瑞接过竹筒,打开上面的塞子,一股酒香气伴随着淡淡的清凉感窜入了鼻子。 “之前不是让你帮我找野薄荷吗。喏,那就是我做的花露水,你试试看,好不好用。” “这就是可以止痒的花露水?”沈青瑞眼睛一亮,饭也顾不得吃了,拿着竹筒就去了房里,不一会儿,他就拿着竹筒又出?来了。 一脸的喜悦,“嫂子有用哎,真的不痒了,还凉凉的,那种涨哄哄的感觉也没有了哎。” 如今天?气热蚊虫多,他可是看见许多同学?手脚都被蚊子咬了,肿着个大包,一天?挠来挠去看着可难受。 之前乔月说做花露水,他也是有想法?,所以才那么卖力?地帮她找野薄荷,居然?这么快就做成了。 “嫂子,这花露水,能?不能?送给我。”沈青瑞一脸讨好的笑。 “干什么?”乔月看他那小狐狸的笑容,就知道他包藏祸心。 “哎呀,二狗子不是被咬了吗,我拿去给他用用,反正我绝对不干坏事儿,我发誓。”说着,他还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乔月哪能?不知道他藏着什么心思,毕竟在刚开始采薄荷叶时,他就打听这玩意儿能?不能?卖钱呢。 她有理由怀疑,这小子拿着花露水去给二狗子用只是幌子,想借此?打个广告,好向?同学?们?推销花露水才是真的。 但花露水的原液还有好多,乔月也就随他去。因为他发现沈青瑞这小屁孩虽然?爱钱,但是他从来都不坑人。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要做一个有良心的商人。 “行吧,你想要就那去吧。” “谢谢嫂子。”沈青瑞笑得合不拢嘴,抱着竹筒就不撒手了。 哎,这可都是钱啊。 * 如乔月所料,等下午太阳落的时候,她晒的艾草就已经干透了,柏树叶有点厚,摸着还有点发潮,但乔月也无所谓,毕竟最后?都是要加水搅拌的,只要能?把它研碎就好了。 沈母回来的时候带了吃的,说是寺庙里的素斋饭,所以一家子晚上也不用做饭。饭后?,沈母在厨房煮魔芋豆腐,乔月就在自己房里做蚊香。 木炭,晒干的艾草和柏树叶分别研磨成粉,加水搅拌,搓成相应的长条,然?后?再插上一根削尖了的竹签子就算是好了。 木炭可以让蚊香燃而不烧,艾草本身?的味道可以驱赶蚊虫,而加入柏树叶子,只是因为沈青书喜欢这个味道。 一碗的蚊香泥,乔月总共是搓了差不多三?十多根蚊香,都插上竹签子后?,乔月将其都放在墙角阴干。 蚊香彻底阴干需要一点儿时间。光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沈青书府试当天?。 清水县算是个大县,所以府试也是在县里举行的,监考人员是从上面的乾州来的。整整三?场考试,全是由这些人来主持。 乔月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古代考个试,居然?要起这么早。卯时一刻,也就是现在的五点十五,学?子们?就要拿着记录自己身?份的考引入场。 县里平时都闲置的供考试的贡院,此?时也是人满为患,有学?子,有送学?子前来的人,以及负责检查的差役。 前前后?后?,拥堵不堪。 “好了,你和娘都回去吧,不用来送我。”沈青书看着前来送他的乔月以及沈母,心里感觉熨贴的同时又有点儿心疼。 村子离县城虽然?不远但也有点路程,这黑灯瞎火的,她们?该是多早就出?的门啊。 “青书啊,你别紧张,好好考就行,啊!”沈母握着沈青书的手,嘴里叮嘱着让他不要紧张,可自己却紧张的直发抖,握着沈青书的手也不由得收紧,在他手上抠出?几个鲜红的印子来。 “知道了娘。”沈青书拍拍沈母的手,又招呼乔月,“月儿,我要进去了,你照顾好娘。” 初查只验看考引,就跟现在考试查准考证一样,所以速度很快,沈青书见门外已经没几个学?子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又安顿了沈母和乔月几句,就转身?进了考场。 “娘,你别紧张,第一场考贴经,这个青书哥最擅长,指定?没问题。” “哎,哎。”沈母应着,见沈青书已经进去了,便也不再多呆。 两人从人群中出?来,却正好遇上了神色匆匆的赵天?齐。两人互看了一眼,赵天?齐就急急地挤开旁边的人,往入口处跑去。 “怎么这么迟?”负责初查的差役见没人都要准备关门了,才看见他姗姗来迟,忍不住皱眉。 这么重?要的考试,居然?还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学?子,踩着点儿到的。 “来的路上耽搁了点儿时间,不好意思实在抱歉。”赵天?齐连连道歉,顺便将考引递给对方查验。 第65节 其实他和沈青书他们?是一块儿来的,赵母和赵燕儿也来了,赵母还给他送来了她昨日去寺庙求来的符,说是能?保他高中。 他也是怕柳家会来人送他,到时候若是遇上赵母不好解释,所以敷衍了几句后?就催促着让人回去了。 可谁成想,他一直等到现在,别说是柳舟年他们?了,连柳家的下人他都没见一个。就像一直和他套近乎的柳际年,也丝毫没有露面。 他这才知道,其实对于那些富贵人家,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没有他们?睡觉重?要。 接过差役查验完的考引,赵天?齐不甘心地又看了一眼。送别的人已经散去,他期盼中的人并没有到来。 他,只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 等着吧! 第65章 chapter65纯露 府试考中后的学子, 才能参加正考,也就是乡试,才能有做官的可能。所以府试相较其他的童生试, 进场后的搜查就进行的格外严格。 从衣服到随身所带的包袱,以及包袱里头的物品, 没有一个能逃得过检查的。 在外头大概又耽搁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学子们才总算是被带到了各自的号房。 号房地方不大, 堪堪可以容纳一个人屈膝躺下, 内设一张案几, 上面?纸墨笔砚俱全。 进?了号房, 除了上茅房,其他吃喝睡全都在里头。也就是说, 三场考试, 他们需得在这里头呆上整整四天三夜。 号房右侧的地上铺着干草,上面?铺着一方软垫, 还有一个薄毯子,是供学子们夜里休息的。 沈青书将包袱放在案几上,里面?装着乔月给他新?带来的毯子, 说是号房里的毯子不知多久没洗过了, 盖了怕是要生病。 将那散发?着异味的毯子换了,沈青书又在身?上抹了点儿花露水,这玩意他在书院时已经用过了,效果挺好, 清清凉凉的, 有时还能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 收拾好一切, 沈青书便?端坐在案几前?,等?着考官发?题目。 而?另一边, 赵天齐看着满地的破烂,拉这个驴脸眉头皱的能夹死个苍蝇。 他知道号房里条件不好,但没想到这么不好。那个软垫,已经被老?鼠啃得七零八碎的,还有那毯子,也散发?这一股馊臭的味道。 要不是为了等?柳家的人来,他又何至于拒绝他娘带来的东西,与?这些破烂为伍。 赵天齐越想越气,可眼下,他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学子们进?号房后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巡查,确认各处都无误后,考官就给了题目。考铃一响,考试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府试到底参加的人少,所以也不用学子们自己准备饭菜,到了饭点,自会有人将饭菜给送到号房来。 沈青书在里头考试,乔月除了做一些前?期力所能及的事情,其他是什么也帮不了。 但她?相信沈青书,能让男主产生危机感的存在,指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话虽这么说,到底是场要紧的考试,乔月还是无法?控制地跟着紧张,好在有件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那就是她?之前?在琉璃阁打造的器具来了。 整整半个多月,乔月可是望眼欲穿。 “娘子,这是您定的东西,您看看。”店小二在掌柜的的示意下,端来一个大箱子。 打开来,里面?赫然?是她?之前?定做的东西。 “沈娘子,您这东西,可是着实花费心思,听那边的人说,那几个师傅可是对着图纸研究了好几天,才最?终确定了烧制的方案呢。” “麻烦你了。”乔月说着,验看了一番确认无误后,将剩下六十?两的尾款给付了。 这些日子,玲珑阁的收入,买眉笔的收入,再加上醉香居的钱,乔月已经攒了不少钱了。 说实话,盘个店的钱已然?是够的。只是眼下,她?还没有一个彻底能让她?开店,在清水县一众脂粉行业立足的产品。 如今她?订的东西到了,只要她?能成功地提取出纯露,那她?开店的梦想实现可就指日可待了。 乔月观察过了,清水县许多脂粉店虽然?化妆脂粉,脂膏,品类齐全,但却并没有那些美容保养的东西。 纯露有不同的品类,可以应对不同的肌肤问题,在古代这个女为悦己者容的时代,乔月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卖点。 但是要想做纯露,就得先找到适合做纯露的天然?花草。 乔月先前?就已经打听过,大礼海外贸易发?达,这些年,引进?了不少外来的品类,所以对于鲜花一类,可谓是品类庞杂。 清水县城附近有庄园,那些庄园里就有种花草的,按时按季,做成鲜切花供城里的富贵人家做装饰观赏用。 但这些庄园一般是和城里的主顾签了长久的合约,甚少有改动,乔月走访了几家,得到的都是相同的回答。 他们地方有限,难以给乔月提供大批量的鲜花。 其实乔月知道,她?们看她?是一介女子,都把她?当骗子呢。 但眼下这个都不急,她?现在要做的,还是先看看自己这新?订的器具到底能不能成功提取出纯露来。 走访了一天,虽没找到进?货渠道,但她?倒也是收获颇丰,玫瑰花,薰衣草,甚至还有大礼本土的茉莉花,装了整整一车。 这一车的花看着多,但除去那些没有用的枝叶后,其实并没有多少,即使能1:1地提取出纯露,也还是少得可怜,更别说这点东西已经花了乔月不少银子了。 让小二帮忙将东西运回家,乔月就开始忙起来。 纯露的提取其实并不难,只需大火蒸煮花瓣,形成的蒸馏水经过冷循环装置进?行收集,就是所谓的纯露。 而?纯露用油水分离器进?行分离后,即可分离出精油。 若是在冬天,乔月先前?订的那个琉璃锅也是可以提取纯露的,只需将锅盖倒扣在锅上,上面?放冰块形成一个冷凝装置就好,可问题现在是夏天,她?不会制冰,就只能花大价钱造一个冷凝装置,只需加凉水即可。 不过这钱花的也值,乔月算是彻底解放了双手,只需要时不时地看看火就行。 下午的时候,乔月这个大工程总算是结束了。 一地的花枝残叶,乔月找了个笸箩将其揽着丢了出去,柳芽婶子来帮着磨魔芋粉,见她?出来就问:“月啊,你这是做啥呢,咋这香?” 柳芽婶子嗅嗅鼻子,这味道从房间里溢出来,便?是院子里也能闻得到,香的很。 “做了点儿纯露。”乔月说。 “纯露,那是做啥使的,吃的吗?” “不是吃的,是脸上用的,美容的。”乔月看着柳芽婶子和沈母,忽然?来了心思,“娘,你们魔芋都弄完了吗?” “完了,已经做好了,就等?着凝固了晚上煮呢。”沈母说。 如今魔芋都晒干了,磨成魔芋粉也方便?,所以这段时日,魔芋粉磨一次都是三天的量。 “那就行。”乔月笑着凑了上去,“那娘,我给你和婶子用我刚做的纯露做个皮肤护理呗!” 自从和沈青书确定关系后,乔月便?对沈母改了口。沈母对她?的好,让她?觉得即使没有沈青书,她?也愿意喊她?一声娘。 柳芽方才也听到乔月所说的美容,这些时日,她?也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听到乔月这么说,顿时脸上一喜,“那感情好。” 可说完,她?又迟疑了,“月啊,你那东西怕是很贵吧,给我这老?脸使,怕是浪费。” 沈母也跟着点头。 “没事儿婶子,就你俩,也用不了多少,就算给我试试手,看看好不好用。” “哎,那行。”柳芽一点儿都不在意乔月说的试手,因为她?晓得乔月的为人,若不是她?有把握的事儿,她?从不在别人的身?上试。 这会儿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做晚饭。乔月让两人洗了把脸,去床上躺着。 桌上放着三种纯露,乔月思索了片刻,选了玫瑰纯露。 玫瑰花纯露有美白、补水、淡斑、抗皱的功效,算是这三种里头功效最?多的,而?且就补水一说,堪称一众纯露里的补水之王。 沈母和柳芽婶子因为常年劳碌,即使还不到四十?岁,但脸上的苍老?却肉眼可见。 这种情况想要改善,怕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乔月就想着先给皮肤补补水,这是最?有效的。 打开装着玫瑰花纯露的盖子,一股浓郁的玫瑰香便?飘了出来。古代没有面?膜纸,乔月也提前?没有准备代替的布,就只能选择将纯露直接拍进?她?们脸上。 柳芽活了半辈子了,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抹在脸上的东西冰冰凉凉的,香气扑鼻,乔月的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拍着,不重不轻,格外的舒服。 约么三刻钟的时间,乔月才总算是让她?们起来了,洗了把脸,柳芽婶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粗糙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至少摸着没那么糙了,看上去也不像之前?那样灰扑扑的,而?是水水的,脸色也红润,看着就好。 “哎呀,果然?是富贵人才能用的起的东西,就是好。”柳芽婶子拍拍脸,这香香的味道,让她?心情大好,拉着沈母让看,“你看看,有啥变化没?” “变漂亮了呗,就像你说的,年轻十?八岁。” “去你的。”两个老?闺蜜笑闹着,乔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也跟着乐。 果然?这纯天然?的东西,用着就是好,而?且古代没有农药,上脸也更放心。 此时时间也不早了,柳芽婶子也要回去给家里做饭了,跟乔月道过谢后,就美滋滋地走了。 回到家里,李福已经从地上回来了,正卷着袖子在院子里编筐呢,见她?回来,问道:“你这是去哪了,现在才回来。” “就在沈家,有些事儿给耽搁了。”柳芽婶子凑到他跟前?,“看看,我有啥变化没?” “啥变化?”李福停下编藤条的手抬头,就看见柳芽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咋了,你捡到钱了,这么高兴。” “不是,你再看看。”柳芽又凑近了几分。 虽说是老?夫老?妻了,但这大白天的,又是在外面?,李福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不知道这婆娘身?上抹啥了,闻着香的很。 李福忍不住脸红,偏过头去,“有啥变化,不都一样。” 柳芽:“……”果然?是不开化的蛮子。 真?是多余和他说话。 柳芽起身?,气呼呼地回了房,看得李福一脸懵逼的挠头。 自己又说错啥了? 第66章 chapter66邀请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今天是府试的最后一天,估计下午沈青书就该回来了。 沈母一早就起来了, 收拾好?屋里,就惦记着要去县城买点的肉和菜, 晚上做点?好?的给沈青书补一补。 虽说贡院是给发?饭的,可那里头的饭怎能跟家里的相比。而且那么紧张的考试, 谁还能吃得?下饭。 正好?今天沈青瑞私塾也放假, 一家子吃完饭后, 蹭着醉香居来拉魔芋豆腐的车就一块儿去了县城。 第66节 沈母目的明确, 就是去买肉买菜,所以到?县城后, 三人就兵分两路。沈母和沈青瑞一道儿, 两人买好?东西就回去,乔月一个人, 先去一趟玲珑阁,然后等下午的时候接沈青书一块儿回家。 乔月这几日忙纯露的事儿,也是许久没到?玲珑阁来了。店里的生意依旧很好?, 陈娘子也在, 正和万画师在楼上说话。 自上次一别,乔月也许久没见?过万慎言了。依旧还是清瘦的模样,一袭简单的烟青色长袍,只?是脸色好?了许多, 人也不像之前那样颓废了。 万慎言看见?乔月也是一愣, 随即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算是打招呼。 乔月也点?头回应,陈娘子看二人这样, 也笑了起来,“倒是难得?看你二人能如此和睦。虽然不知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事儿,但和气就好?,和气才能生财。” 乔月也跟着笑,“想来陈娘子最近数钱都数到?手抽筋了吧,我可是听吴江说,这几日,万画师可是出了好?多绣样儿图,许多豪门世家都争抢着要呢。” “还不是托你们二人的福。好?了别站着了,进来坐,难得?今日你们齐聚,这么好?的机会,我不得?好?好?犒劳犒劳二位大功臣。” 说着,陈娘子就叫外面的店小二来,让他们到?醉香居叫几道菜来,顺便再去府里将春草也一同?叫来。 但一提春草,陈娘子可就有话说了,“哎,说起春草那丫头,也是真的愁人。一天根本闲不住,看绣楼那边没活让她?干,她?就去府里帮忙,要不就来这边帮忙,像是根本不知道累似的。” 陈娘子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是觉得?我供她?吃供她?住的想要报答我,可问题是她?也实?在是太?拼命了,太?不把自己当人了。我都打算要不要找个夫子教?她?识识字,摹摹画,打发?时间了。” 虽是抱怨,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心疼。春草这敏感的性子,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原生家庭的伤害。 对于春草来说,冯氏那个女?人,简直不配为娘。 想起她?,陈娘子就觉得?厌恶,语气也不太?好?,“她?那个娘呢,还是无动于衷,不准备要这个女?儿了?” “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最近正在找她?呢。”乔月冷笑一声,“有媒婆找上门,说是有个鳏夫带个娃,愿意给十两银子娶春草。” 都不用?乔月说结果,陈娘子就已经知道那冯氏会怎么选了,“她?也真是狠心,这么好?的闺女?,什么样儿的女?婿找不到?。” “可问题就是好?的都没有那么高的聘礼。”乔月说:“这几日那冯氏都找人找的有些魔怔了。让村里的人四处打听,说是但凡有消息就给五十文钱。我已经提醒过春草了,让她?少出门,免得?被熟人碰上。” “我说这些时日让他跟着翠儿出去玩她?也不去,原来是因为这个。”陈娘子点?点?头,“那行,这些日子就让她?先别乱跑了,我也会派人跟着她?,免得?出啥茬子。” 两人谈论春草的事儿,万慎言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喝茶,时不时抬头看乔月一眼,随即又移开目光。 很快,醉香居的菜就送来了,春草也到?了。 怕春草伤心,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冯氏,只?是陈娘子端起酒杯,说是要敬他们一杯。 “要不是你们,玲珑阁的生意也不可能这么蒸蒸日上。” 乔月知道自己酒量不行,所以那酒都只?是微抿一口?。不想刚放下酒杯,万慎言又再次举杯。 “桑姑娘,这一杯我敬你。多谢你那日的指点?,若不是你,我现在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浑浑噩噩度日。” “我喝不了酒,不若以茶代?酒吧。 ”乔月跟着举起茶杯。 万慎言微微一笑,眸光流转轻轻点?头,“桑姑娘随意就好?。” “姑娘的指教?之恩,慎言没齿难忘。”随即举杯,一饮而尽。 陈娘子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万慎言看乔月的眼神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几人吃过饭,万慎言就先回去了,店里还有点?儿事,陈娘子得?停留一会儿,所以春草就留着和乔月说话。 言谈之间,无可避免地就会提起冯氏。 “她?还在找我吗?” “嗯。”乔月点?点?头,“你这段时间,还是别到?处乱逛了。” “呵!”春草听了,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难为她?了。要不是为了那个儿子,怕是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爱干啥干啥,跟你无关。” 乔月劝她?,“我听陈娘子说想给你找个夫子教?你识字跟你提了没?” “嗯,”春草点?点?头,“陈娘子跟我说了。” “那你咋想的,想学吗?” “我也不知道。”春草抠着手指,“我想学,但是单独给我请夫子,得?花不少钱……我……” 这些时日她?在绣楼时也发?现,绣楼的姑娘们多多少少都识得?几个字,只?有她?是个睁眼瞎。 陈娘子当时说给她?找夫子时,她?也是很高兴的,可是转念一想…… 她?已经麻烦陈娘子许多了,还都还不起,又怎么再好?累她?花钱。 从她?的迟疑中,乔月也知道春草是想学的,“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识得?字了,你就能帮陈娘子更多了。” “陈娘子到?底是上了年纪,有些绣楼的事儿,她?也是力不从心。可但凡你识得?字,那那些进货出货的单子,你就可以帮着她?看,帮着她?把把关了。” “陈娘子会有此番打算,也是器重你,你好?好?想想,到?底该不该答应。” “……”春草依旧还是纠结。虽说乔月说的话也有道理,可她?不知道,依自己的能力,到?底能不能帮到?陈娘子。 眼瞅着太?阳已经西行了,乔月估摸着沈青书他们也快出来了,便也不再多呆。只?是起身时,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两句,“这是个好?机会,你认真考虑一下。” 怕遇上熟人,春草并没有出来送乔月。乔月独自下了楼,却正好?遇上了刚进门的柳溪宁。 “月月?这么巧,你也在这儿。”柳溪宁看见?乔月,顿时眼前一亮。 “来找陈娘子有点?儿事。你呢,来看绣品吗?” “在家里好?多天了,好?不容易闲了,出来随意逛逛。”说起这个,柳溪宁就忍不住撅嘴。 还以为祭祖有多好?玩呢,结果嘞,这几天不是跪,就是拜,还有好?多道士在哪儿念经,说是能祈福。完了还被还被他爹拉着去认识了许多陌生人,据说是亲戚,围着她?东问西问的,言语之间都在说家里有个青年才俊,想带她?去见?一见?,实?在无聊又烦人。 今儿个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可不得?赶紧出来逛逛透透气。 “幸好?你也在这儿,你都不知道,我这几天都要憋死了,我爹说让我这几日行事要淑女?,和人说话要文静,可那些人个个都大嗓门,听到?我温声细语的,一个个像是看怪物一样。而且我爹还说晚上还要请他们一块儿来吃饭,反正今天晚上我要很晚才回家。” 不然的话,那些人肯定又要让她?去见?他们家那优秀的儿子,相顾无言的,真的好?尴尬啊! 柳溪宁上前挽着乔月的胳膊,“月月,你今天陪我好?不好?,等晚上了我们再回去,你就住我家,好?不好?。” “不好?。”乔月想也不想地拒绝。 “啊,为什么?”柳溪宁不依。 “因为我要去接沈青书,他今天才考完试。”乔月面无表情地说。 柳溪宁:“……”她?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那好?吧。”柳溪宁扁扁嘴,垂头丧气的样儿颇像个被人抛弃的狗狗,“那我找个茶楼喝茶,等晚上再回去了好?了。” 乔月方才也听她?说了,回去后就要面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相亲,而且她?一个女?孩子,即使身边跟了两个婢女?,可黑灯瞎火的终归是不安全。 顿了顿,乔月提议,“要不,去我家玩儿?” “好?呀!”柳溪宁脸上一喜,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敛了笑去,“还是算了吧,我还是不去了。” “嗯,为什么?”乔月疑惑地看她?。 柳溪宁对手指,“我之前还喜欢过你相公,这见?了……有点?儿尴尬。” “这有啥尴尬的,你不都说开了吗,而且你我是朋友,你见?到?他是迟早的事儿。” 柳溪宁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瞬间又高兴起来,挽上乔月的胳膊,“那走吧!我之前就听你说你家有兔子,我还一直想看看来着都没有机会。” “小姐,要不,还是跟老爷说一声吧。”得?知柳溪宁要跟乔月走,另一个侍女?桃绿有些担心。 她?鲜少跟柳溪宁出来,所以并不认识乔月,只?觉得?柳溪宁跟她?走不安全。 柳溪宁也晓得?她?的担忧,家里老头儿到?底年纪大了,要是忽然找她?找不到?,怕是要发?疯。 “那行,你回府里去,跟我爹说一声,就说我跟朋友去玩了,明天再回去。” 乔月家在乡下,这一来一回,城门肯定是落钥了。 “小姐,这……”桃绿更慌了。她?的目的,是让小姐不要去啊! 这女?子看着机灵得?很,如此示好?,谁知道有什么心思。 “没事儿,乔月姑娘是玲珑阁的小东家,不是坏人。”桃红解释道。 “可是……”桃绿还是不放心,但是看柳溪宁一脸坚持的模样,最终也只?能作罢,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回去告诉老爷一声。桃红,你照看好?小姐。” 说完,她?还看了乔月一眼,一脸的防备。 桃绿回府里报信,乔月她?们一行人便往贡院赶。 此时贡院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几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模样。乔月自然是要挤到?前面去找沈青书的。至于柳溪宁,她?一个富家小姐,跟着乔月挤人堆自然是不现实?。 “要不你现在哪儿等我。”乔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提议道:“那里人少,你在那儿稍微休息会儿,等我出来我就去找你。” 柳溪宁看着这么多人,也是柳眉微蹙,听乔月这么说,她?自然也同?意,“好?,那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那你别乱跑,等我找到?人了马上就来找你哈。”乔月说完,就一溜烟儿地钻进人群里去了。 贡院外头人满为患,吵吵嚷嚷地像是菜市场,可贡院里头,却是另一番场景。 此时离考试时间结束也就一刻钟不到?,学子们才陆陆续续地摇铃,让监考官来糊名交卷。 有些人其实?早就写完了,但也是一直按卷不交。毕竟这最后一门考得?可是策问,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提前交卷。 沈青书的号房在玄字号,同?书院跟他在一块儿的就只?有萧子规。巧得?是,他交卷出来的时候,萧子规也刚好?出来。 “青书兄。”萧子规也看到?他了,远远的朝他扬了扬手。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沈青书就停下来等他。 相较于他现在背着的包袱,萧子规可是一身轻松,他的行李都扔在号房了,反正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就当是给下一届考试的学子做好?事了。 “怎么样,考得?如何了?”萧子规三两步走上前,哥俩好?地搂着沈青书的肩问。 “马马虎虎吧!”沈青书瞅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略微有些不舒服,但到?底没表现出来,淡声说。 “那就指定是没问题。”萧子规叹了口?气,“哎,估计这次我爹是不会放过我了,我答贴经的时候,有好?一段和别的章记混了,也不知道写得?对不对。” 提起这个,他也是一把辛酸泪,谁能想到?,他居然在自己最擅长的科目翻了跟头。 不想再想这件伤心事,萧子规叹息了几下,就说起了别的事,“不过你给我的那个花露水倒是挺好?使的。我先前给忘了,结果没注意被蚊子给咬了,肿起好?大一个包,痒死我了。还好?我当时让婢女?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那竹筒记得?带了,不然可得?遭罪。” 他可是听见?隔壁的人被蚊子咬了,咒骂蚊子八辈祖宗呢。 “还有你那香也好?使,晚上点?了它,都没有啥蚊虫来叮咬我,我睡得?可舒服了。” 当然了,这个舒服,只?是相对的舒服,号房那环境,真的很难不生虫子,那没有虫子咬,就算是舒服了。 乔月那香搓的粗,木炭又放的合适,点?一根,差不多能燃一晚上,足够他们休息了。 提起这个,沈青书也颇有感触。乔月给的这些东西,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他可是记得?上一次的童生试,他晚间休息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咬了,手肿了好?几天才消呢。 而想起乔月,沈青书几乎是归心似箭。他知道,只?要出了这贡院的门,指定就能看到?乔月在等他。 思及此,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第67节 他是心有所想所以精神充沛,可萧子规这个贵公子哥在这里可算是受了磨难,虚弱的紧。见?他走快,忙伸手去拉他,忙收紧了手臂,“青书兄,你走那么快干啥?” 他一只?手还揪着沈青书的袖子,“你走慢点?儿,我还有件事儿求你,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青书地头看着他紧攥着自己衣服的手,知道萧子规这事儿不说出来铁定是不会放他离开了。 定了定心,沈青书抬眼淡声道:“你说。” 只?是他这么一看他,萧子规更为难了。 “就是……”萧子规挠挠头,“我觉得?你这花露水和香都挺好?使的,想问问你们打不打算卖这方子。” 见?沈青书皱眉,他又忙说:“我知道这东西是弟妹做的,但你不是一家之主吗,所以我就问问你。” 他家有家杂货店,里面南来北往什么东西都有,可就是没有这玩意儿。而且现在正是夏季蚊虫多的时候,这玩意要是摆出去了,那不得?赚个盆满钵满。 他是一家之主。 沈青书听萧子规这论调,也是微微一愣。 但随即想到?这也怪不得?他,大宅院里的人,无论什么东西都是家主的,所以萧子规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怕是有点?儿困难。”沈青书说,“这东西是内子做的,你要是想买,怕也是要经过她?的同?意,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 这东西,乔月当时只?说是给他做的,也没说要不要摆出去卖。他知道乔月的眉笔卖的挺好?的,这花露水还有蚊香效果这么好?,要是她?想卖,应该也不愁卖不出去。 眼瞧着离大门越发?的近了,沈青书是实?在着急,不想在和萧子规在这儿耽搁时间,便留下一句,“这事儿我会帮你问,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 说完,他抚开萧子规的胳膊,快走三两步,率先出了门。 而萧子规则是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微微有些呆滞。 刚才沈青书说,这东西是他媳妇儿做的,所以要经过她?的允许。 可他爹有时候向他娘索取东西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尊重过她?娘的意愿。 第67章 chapter67幽怨 沈青书大步跨过贡院大门,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央的乔月。 一袭水绿色的襦裙,如瀑的长?发一半梳成发髻用发簪挽着, 一半随意披散着,眉目如画, 娇艳若山中精灵。 原本?乔月该是将全部头发都梳成发髻的,但他觉得他和乔月的婚事儿?还没办, 没必要这?么急着梳妇人髻。 更何况, 乔月也更喜欢这样的发型。 几乎是他目光触到她的一瞬, 台下的女子也看见了她, 两眼一弯,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 眼眸如星, 俏颜如月,笑得那样?的耀眼逼人。 四日不见的思念在两人眼中连了线, 除了对方,再也看不见旁人。 沈青书快走几步下台阶,而乔月也终是挤出了人群, 两手相握, 心中汹涌的激动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可在这?么多人前,千言万语,终究是化成了眼里那如水的温柔。 “累吗?”乔月看着沈青书带着胡茬的脸, 四天的紧张考试, 帅小伙都快要变成邋遢大叔了。 “不累。”沈青书摇了摇头。也不再说别?的, 就只是目光贪婪地看着乔月,握着乔月的手越发紧了。 “你一个人来的?”沈青书问。 “没有?, 早上跟娘和青瑞一块儿?来的,他们买完东西就回去?了。” 沈青书点了点头。眸光流转间,就将乔月往跟前扯了扯。 “你干什么?”乔月被他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 这?可是在外面,这?么多人呢,被人看到怎么办? 显然?乔月的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很快,就有?人不满了,“哎我说小伙子,你们有?啥事回家去?不行吗,别?挡在这?儿?呀。” 站在他俩后边的一个大叔看不下去?了,小别?胜新婚,他是过来人也都知道,但也不至于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含情脉脉的吧。 回去?找个没人的地方,不是想干啥干啥。 沈青书这?才发现自己?的情不自禁有?些逾矩了,自己?也就罢了,可乔月是女子。 路人的提醒和眼中露出的暧昧,让沈青书不由得囧了囧。对上乔月那双揶揄的眸子,更是让他耳尖发红。 “走吧!”乔月也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他的手就要挤出人群,却被沈青书扯住,“从?这?边走!” 拉着乔月的手,沈青书绕过贡院门口的那根大柱子,从?侧面穿过人群。 虽然?人依旧很多,但没有?那么挤。 “回家吗?”出了人群,沈青书问乔月。 “回,。”乔月点点头,“娘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回去?了。” “那就回。”沈青书说着,拉着乔月的手就要走,却又?被乔月拉住。 “等一下。”乔月忽然?说。她差点将柳溪宁给忘了。 “怎么了?”沈青书回头看她。 “还有?一个人要和我们一起走。” 沈青书:“?” 青瑞和娘不是都在家里吗,还有?谁? “一个朋友,你见过。”乔月说。 他见过? 沈青书更疑惑了,乔月的朋友不多,大多都在村子里,但如果?是村里人,乔月不会这?样?卖关子。 难不成是她在城里认识的新朋友? 还有?,她怎么感觉这?小妮子笑得不怀好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呢? 沈青书跟在乔月后面走,忽然?心里就有?些发虚。 们出来的方向离柳溪宁站的那棵树有?些远,而且这?会儿?人挤人,时不时就有?从?里面挤出来的人,因为惯性而撞到乔月。 沈青书原本?是磨磨蹭蹭走在乔月后面的,现下没办法,只能在他侧面帮他防着人,所以当他看到树下那个熟悉的面孔时,他整个人都懵了。 居然?是柳家那个小姐…… 沈青书忽然?又?想到乔月方才那个表情。 乔月不会是要找他算账吧,所以才露出那样?的神情。 乔月也看到了树下的柳溪宁,刚说开?口要叫,缺发现两人手忙脚乱的擦鞋呢,根本?没看她。 柳溪宁粉色的绣鞋上全是泥渍,跟掉进泥坑里了一样?,看起来惨不忍睹。 原本?还等着看沈青书错愕的表情呢,这?下乔月也是兴趣全无,走上前去?问,“这?是怎么了?” “被忽然?撞出来的学子给踩了。”桃红见那泥渍实?在擦不掉,气愤地叉腰怒骂:“还读书人呢,一点儿?教养都没有?,明明是自己?过来踩到了人,还骂我们没长?眼睛,简直是不可理喻。” 桃红想起方才的事儿?,本?就圆鼓鼓的小脸当即气成了河豚。 本?来她和柳溪宁在树下乘凉呢,这?边视野比较开?阔,远远的也能看见贡院大门。柳溪宁见有?学子陆续出来了,乔月也进去?好一阵了,就急着寻找乔月的身影,结果?就被忽然?从?人群里挤出来的人给撞了,对方的脚狠狠地踩在了柳溪宁的鞋上。 本?来这?地方人多,难免就会有?磕磕碰碰,她们也没打算怎么样?,可谁知,那人自己?撞了人,反而是先反过来骂她没长?眼睛,还说自己?晦气,一出贡院就碰上这?种事儿?。 这?大热天的,谁也心浮气躁,桃红见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当即就要骂,结果?对方却骂她死胖子,叫她滚开?别?挡道。 要不是他跑得快,桃红发誓,她一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而且小姐这?鞋上的泥渍闻着感觉怪怪的,有?一股骚气,颇像是尿的味道。 不过这?事儿?桃红没敢告诉柳溪宁,怕她呕得吃不下饭。 “你认识那人吗?”乔月听着桃红话,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人好歹是读书人,居然?这?么没品。 “不认识。”柳溪宁摇了摇头。虽然?她觉得那人有?几分眼熟,但长?得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她又?不认识什么读书人,故而不可能认识那人。 闻言,乔月便也只能点点头,拿过帕子替她把裙子上的泥点擦了擦,安抚道:“算了,不想这?些糟心事儿?了,走吧,我们回家。” 说完,她就挽着柳溪宁的胳膊走了,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沈青书,也根本?没给沈青书解释以及尴尬的机会。 沈青书:“……” 明明方才还对他十分热络的人,一转眼,就挽着别?人走了? 沈青书看着同道中人——同样?被遗忘的桃红,心情十分复杂。 他那么大一个媳妇,就这?么被她主子拐走了,都怪这?个小胖子看主不力。 桃红被他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扯着嘴角,举起手晃了晃,“沈公子,好久不见。” “哼!”沈青书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桃红:“!!?” * 柳溪宁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看惯了城里的繁华,所以对城外野地里的一切东西都感兴趣。 一会儿?问乔月那趴在地上开?着紫花的东西是什么,一会儿?又?指着玉米地,说她见过,要不就是好奇路边的野花野菜,或者田埂边上栓的牛羊。 乔月也不嫌麻烦,一一地跟她解释,遇到能吃的野菜,还要摘给她看,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个连考了四天事,身体有?些虚弱的读书人。 此时的读书人满身的幽怨之?气,让一向活泼的桃红都不敢靠近他半分,只能默默地走在他后面,看着他一边走,一边踢石子。 在第三十五次确定前面的人不会回头后,某个满身怨气的读书人,“啪”地一脚,将踢了一路的石子给踢进了一旁的水沟里。 桃红在后面,看得一脸唏嘘,怎么也没想到,这?平时冷冰冰的沈公子,竟然?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居然?拿石子出气。 四个人分成三组,半刻钟后,总算是到了向溪村。 村口这?会子人挺多,都是吃过晚饭,来这?儿?谝闲传说话的,看见乔月和沈青书,也是一个劲儿?地询问他考得如何。 沈青书向来温和,只是今天气不顺,只是敷衍了几句便不多说,村里人也只当他是累了,也没多想,又?开?始是对乔月领着的姑娘感兴趣。 问东问西的,甚至还有?人开?始打听家世,乔月知道,再任她们问下去?,估计马上就要问人家有?没有?婚配了。 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乔月便扯着柳溪宁走出了村里的情报中心。 “村里人就是热情,没别?的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乔月说。 “没事儿?。”柳溪宁摇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68节 “怎么了?”乔月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还不住的往左边瞟,问道。 “我刚才,好像看见那个踩我的人了?”柳溪宁说。 “啊,你确定吗?”乔月有?些惊讶。 “不确定,”柳溪宁摇头,“只是看着身形和衣服像。” 乔月顺着她的话,往村口那边看了看,倒是啥也看不见。不过方才村口那些人说是赵天齐刚过去?,而且若说读书人的话,这?一片除了沈青书,也就只剩赵天齐了。 乔月虽然?说讨厌赵天齐,但并不觉得他会做出这?么下头的事儿?来。 不过这?事儿?,还真是乔月想差了。 赵天齐平日里温和,那是基于叫他舒心的时候,可这?次府试,他先是因为期盼着柳家来人,而拒绝了他娘带来的东西,后是住了一个极差的号房,晚上被虫子咬的身上好几个大包。 虽然?环境差了点,但好在他题目都答得不错,倒也还算顺利。谁知道考完了出门,穿过人群时不知那个没皮脸的在地上尿尿,还尿了个小水坑,他急着回家没看见,一脚就踩了上去?,鞋子湿了一大半。 这?刚出贡院就踩上如此污秽之?物,这?得多触人眉头,多晦气啊,一时没绷住,他就在人群里发了脾气,对挤他的人恶语相向,结果?对方也不是软柿子,一脚就就将他给踹出了人群。 然?后他一个不注意,就撞到了柳溪宁。 当时他正在气头上,见对方是个女子没什么威胁,便对着她好一顿输出。 只是若他知道他不顾君子风度狂喷的人是他一直期盼见到的柳家小姐柳溪宁,怕是肠子都要悔青吧! “月月,方才那个人你认识吗,是谁?”柳溪宁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人像。 “这?……”乔月稍稍迟疑了下,还是说了,“他叫赵天齐。” “是他?”柳溪宁闻言,柳叶眉弯成了毛毛虫,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爹不是说查过这?人了吗,什么相貌好,品性好,为何会是这?样?? 见她皱眉,乔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好了,还不确定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快到家啦,拐过前面那个弯儿?就能看见我家的院子。 说着,乔月又?回头喊沈青书,“青书,你走快点儿?,娘在家里该等急了。” 沈青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很快撇过脑袋,没搭话。 现在知道理他了,晚了—— 那不愿理人的模样?,看得乔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刚才还拉着她的手含情脉脉的呢嘛,这?咋忽然?就傲娇起来了…… 四个人进门的时候,沈母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除了沈母,还有?柳芽婶子她们一家子,原因无他,沈母做饭不好吃,所以让柳芽婶子来帮忙。 乔月和柳溪宁率先进门,沈母看见陌生面孔,也是一愣,见她和乔月关系亲密,就问道:“月儿?,这?位是?” “娘,她叫柳溪宁,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新交的朋友。” “哦,原来是柳姑娘啊,快快快,里面请,里面请。”沈母说着,热络的就要将人让进屋里去?。 相较于寻常亲戚间的客套,这?种真挚的热情让柳溪宁稍稍有?些招架不住,手足无措地说:“伯母您好,多有?叨扰,实?在不好意思了。” 说完,柳溪宁又?是一怔,沈母出身农家,自己?这?文绉绉的说辞,对方怕是听不懂啊。 就在她想着换个说辞的时候,沈母已经应和了她,“这?是那里的话,家里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能算是叨扰呢。” 沈母通身的气度,言谈间的从?容,让柳溪宁下意识地觉得她不像个农妇。 “行了,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到屋里坐。” 说着,她就招呼屋里的沈青瑞,让他给人端茶送水。 沈青书站在门口,看着一哄而散的沈母他们,原本?就因乔月忽略而幽怨的心情这?下是更委屈了。 所以,真的没人理理他这?个刚考完试,身体还虚弱着的读书人了吗? 第68章 chapter68敷衍 沈青瑞见家里有客人来, 拿出茶壶去厨房泡水,经过?院子时就发现自家老哥站在大门口无语望天,一副时不我待的模样。 “哥, 你?不进屋,在哪儿干啥呢?” 沈青书听到声音, 这才看向沈青瑞,只是一眼, 倒是把沈青瑞吓了一跳。 “哥, 你?咋成这样了, 看着胡子拉碴的, 像是老了好几岁哎。”沈青瑞瞪着眼睛,他还没见过?自家老哥这模样呢。 虽说四天考试这样很正常, 但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 而沈青书听了沈青瑞的话, 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号房窝囊了好?几天, 连脸都没洗一把。 而且乔月那小妮子向来是个看脸的…… 难怪她一路上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这般一想?,沈青书麻溜的钻进了房里?,顺带着叫沈青瑞打点?水给他, 他要洗脸。 沈青瑞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 也是三脸懵逼。 不是刚才都不急吗,这会儿怎么又好?像火烧屁股了似的,急得不行了。 沈青瑞向来听他老哥的话,给乔月她们送完茶后, 就又去给沈青书打了热水来洗脸。 一番洗漱完毕, 沈青书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服来。是件月白色的书生袍, 乔月给买的,他向来舍不得穿。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瘦了的缘故, 原本还合身的衣服,这会儿穿在身上就稍微有点?显宽了,但好?在并不难看。对着铜镜又是一番捯饬,确认和平常并无什么不一样甚至更?好?看时,沈青书这才悠闲自在的出了房门。 院子里?,乔月正陪着柳溪宁看兔子呢。 这还是柳溪宁第一次见活的兔子,竖着两?只兔耳朵,三角嘴一动一动的嗅着她手里?的草,随即一蹦跶一蹦哒跳走的模样,简直太可爱了。 “月月,它们怎么不吃啊?”柳溪宁又甩了甩手里?的草,试图引起两?只小家伙的注意?,可谁成想?,那红红的兔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拿的这根草有味道兔子不爱吃,你?换一种?试试,那个长长的青草。”乔月给她指了指。 “有味道?”柳溪宁将?那长得像菜叶的草凑近了鼻尖,果然闻到了一股臭臭的味道。 确实不好?闻,也难怪人家不吃。 将?臭草丢在一旁,她重新从筐子选了乔月说的那种?草,果然这一次,两?只小家伙嗅了嗅后,便又蹦跶了回来,张开三角嘴,将?草从柳溪宁手里?叼过?去。 “吃了吃了。”柳溪宁激动的大叫起来。 那模样,妥妥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城里?人。乔月被她这大惊小怪的样子给逗笑了,抿着嘴,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两?人专心致志地逗兔子,故而也就没看到,某人穿得像个花孔雀一样在院子里?招摇。 沈青书抱了一回柴火,又将?院子里?沈母他们用?来洗菜的水给倒了,打乔月身后走过?四五回,可对方愣是没看他。 “嗯咳……”沈青书有些不甘心,假咳两?声。 对方没反应。 “咳咳咳…… ”他又假咳两?声,这下声音更?大了。 只是这声音没吸引乔月的的注意?,反倒是让柳芽婶子看到他了。 柳芽婶子从厨房出来,正打算找个人帮忙呢,见他在院中站着,抱来四五个土豆,又递给他一个刮皮刀,“你?娘和青瑞出去抬水了,我?要看着火,正好?青书你?闲着,把这几个土豆给削了。” 沈青书:“……” * 沈青瑞和沈母抬水进门,就看见自家大哥穿着一身新衣,坐在院子里?削土豆皮。只是手在干活,眼睛却一直盯着和柳小姐玩的嫂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给人后背盯出个洞来。 将?水抬进厨房后,他出来终是没忍住,“哥,你?咋了?” “没事儿。”自知自己失态,沈青书总算是收回了眼睛,闷闷不乐地削土豆。 “哥……”沈青瑞看那拳头大的土豆被他削得像个鸡蛋大,想?开口提醒,却在触及到沈青书阴测测的眼神后,又咽了下去,“没事儿,你?继续,继续……”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沈青瑞瞅了眼自家不太正常的大哥,挠着脑袋离开了。 真是奇怪,他哥平日在家里?里?不是不穿书生袍一直穿短打的吗,今儿不但穿了,还特地穿了件不耐脏的,也不知咋想?的。 厨房有柳芽婶子,也用?不着乔月帮忙,跟柳溪宁一块儿逗了会儿兔子,乔月又带着她去后院看自己种?的辣椒。 辣椒品类有些杂,粗略看着有陇椒,灯笼椒,光皮菜椒,但每一种?都长得很好?,接的也比较繁茂。 乔月前几日还给它们间了枝,将?那些小一点?的都剪掉了,生怕都长不大。 “你?看这辣椒颜色还有些青嫩,等过?段时间长成青黑色,便是最好?的采摘时机,等到时间成熟了,我?做好?吃的给你?。” “好?,月月你?真是太厉害了。”柳溪宁双眼亮晶晶,此时此刻,乔月在她眼中就近乎是神一样的存在。 会做饭,会刺绣,会做眉笔,做蔻丹,还会种?辣椒,她可是听她爹说了,这辣椒是极难种?的,稍微不注意?就会死,可折腾人了。 “月啊,和柳小姐进来洗洗手,要开饭了。”洪亮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是柳芽婶子叫她们去吃饭呢。 乔月和柳溪宁进门,正好?李叔和二狗子他们也到了。 人有些多,沈母索性让兄弟俩将?桌子搬到了院子里?去。 一道道菜陆陆续续地端出来,卖相虽然很一般,闻着却很香。 乔月跟着沈母她们端菜端饭,柳溪宁就和大花一块儿摆筷子,这也是她第一次干这种?活儿。好?像相比较家里?那种?一切侍女?打理好?,她们只需张嘴吃饭的氛围,这种?每个人忙活的感觉,似乎更?好?一点?。 有一种?烟火气,让人很舒服。 乔月和沈青瑞端着最后两?碗米饭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差不多坐好?了,此时,只有柳溪宁旁边和沈青书旁边各有一个座位。 沈青书见乔月端着饭出来,眼睛一亮,刚说要示意?乔月过?来和他坐,柳溪宁却先?她一步喊出了口,“月月,坐这儿。”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乔月站在沈青书身后,所以并未看见沈青书颇为幽怨的眼神,欢欢喜喜地坐到了柳溪宁旁边。 沈青瑞慢乔月一步,出来见只有他哥旁边有位置,就想?也没想?的坐了过?去,然后他就发现,他哥瞪了他一眼。 沈青瑞:“……”他又做错了什么。 饭桌上,除了某个眼睁睁看着媳妇儿和别?人“眉来眼去”的读书人之外,整体氛围还是蛮不错的。 因着柳溪宁是客人,沈母时不时的就劝她多吃菜,柳芽婶子对这个富家小姐也好?奇,总是把话题往她身上引。 柳溪宁性格虽然不外向,但是面对这样的氛围,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候还会问柳芽婶子几句,柔柔的语气,让大花不住地侧目。 她真的好?温柔。 第69节 至于二狗子和沈青瑞两?个干饭王,则是扒着饭碗猛吃饭,多连一句话都不说。 李大叔也话少,除了刚开始问了沈青书几句,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后,就一个人喝酒,听着女?人们聊天,也乐呵自在得很。 “别?光说话,快吃菜。” 沈母招呼着,这才注意?到了被她忽略了许久的儿子,“青书,发啥愣呢,快吃啊!” “吃着呢娘!”沈青书叹了口气。夹了块离乔月很远的排骨,正打算要夹给她,就看见乔月将?筷子伸进了那盘凉拌折耳根里?面。 这折耳根可是乔月最不喜欢的菜,她是向来不碰的。 沈青书下意?识觉得,这菜应该是给他的,毕竟折耳根是他最喜欢的菜。 心中一喜,沈青书下意?识地就将?碗往乔月那边推了推,然后他就看见,乔月的筷子在他眼前转了个弯,伸进了柳溪宁的碗里?。 “这个是叫折耳根,就是那会儿我?们在水边上看到的野菜,你?尝尝看,看习不习惯。” “好?,谢谢月月。”柳溪宁笑得一脸娇憨,却看得沈青书更?酸。 一下午了,乔月就知道围着她转,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吧嗒。”沈青瑞吃得正香呢,一块排骨就落在了他碗里?。 他抬头,就见他哥臭着一张脸。 “看什么看,吃你?的。” 沈青瑞:“……” 一顿饭吃了挺长时间,很快,天就黑下来了,乔月吃的心满意?足,见柳溪宁还和柳芽婶子聊天呢,就想?着要不要先?回房收拾一下床铺。 毕竟晚上柳溪宁要留宿,得让她睡得舒服些,而且桃红也在,要不晚上她主仆俩人一块儿住,自己和沈母去挤一晚。 乔月正打算开口问问柳溪宁想?怎么睡呢,忽然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门。”沈青瑞受够了他哥的低气压,听到声音,“噌”一下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跑。 门打开,外面站着两?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个女?子隔着门缝看了眼屋里?那茅草房子,眉头微皱,语气不太好?的说:“我?找我?家小姐。” 说完,她也不管沈青瑞答不答话,推开他就往屋里?去。 柳溪宁正和柳芽婶子说起兔子生崽呢,倒也没看见她无礼的行为,直到桃绿喊了她一声小姐,她才转过?头来。 “桃绿,你?怎么来了?”柳溪宁有些惊讶,不是让她回去跟她爹传信儿嘛。 “老爷不放心你?在外头,特地让我?来接你?回去。” “我?和月月在一块儿,有啥不放心的。” 柳溪宁显然是无所谓,相反的,她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在天幕下吃饭的感觉,感觉胃口都变好?了呢。 桃绿看着桌上吃得已经差不多的菜,又看到衣着朴素的柳芽婶子她们,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藏在黑暗里?,没叫人看见。 “反正老爷说不能让你?在外头过?夜,小姐,您就跟我?回去吧,不然我?也没法儿回去交差啊。”最主要的是,在这种?地方睡一晚,身上怕是都要长虱子。 她家小姐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嫌弃,跟这样一群泥腿子做一块儿吃饭,也不觉得跌份儿掉价。 “小姐……”见柳溪宁不为所动,桃绿直接上前来拉她,还吩咐一旁嘴里?还叼着骨头的桃红,“干啥还坐着,你?不怕小姐不回去老爷责罚啊!” “哦哦!”桃红吐掉嘴里?的骨头,想?去帮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油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咋办。 “起开起开,”桃绿见她傻愣得站着,气不打一处来,挤开桃红,拿帕子给柳溪宁擦手。 目中无人,全然无所顾忌的模样,让柳溪宁有些生气。 “桃绿——” 柳溪宁厉喝一声,桃绿这般无礼,不是把乔月一家的面子往地上摔吗。 “小姐。”桃绿对上柳溪宁冰冷的眸子,知道她是生气了,再?看看周围僵硬着身子看她的人,知道她今天是不道歉是不行了。 真不知道小姐被这些泥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这么护着他们。 她一脸的不情愿,嘟嘟囔囔,“实在抱歉,我?就是性子急了些,一时没注意?。实在是老爷担心小姐的紧,我?也是怕回去晚了城门落钥。” 说着,她就低下了头,但脸上的不屑却越发的深了。 说起来,乔月是离她最近的,所以一开始她脸上的嫌弃,她也是看得真真的,但也无所谓,她是跟柳溪宁做朋友,并不是这个什么桃绿的。 乔月没有回答她,反倒是对柳溪宁说:“既然你?爹担心你?,不如你?就先?回去吧。” 沈母看出柳溪宁脸上的不情愿,也劝说道:“就是,你?爹也年纪大了,别?叫他担心。” “那好?吧!”柳溪宁想?起自家老爹,倒也确实有些忧心。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桃红也是性子急,无礼之处,我?替她向你?们道歉。” “无妨无妨。”沈母摆摆手,“那月啊,你?和青书送送人家。” 沈母刚才贪杯喝多了酒,这会子腿有些软,晕晕乎乎地站不住,没法儿送人。 一行人出了门,就看见柳家的马车在门外等着。 “就送到这吧,月月,你?们进去吧。” 柳溪宁上车挥挥手,有些依依不舍。 “没事儿,你?们路上小心点?。”乔月说着,随即又嘱咐车夫,“这黑灯瞎火的,你?晚上赶车慢一点?。” “放心吧姑娘。”车夫感受到乔月的善意?,笑着点?头。随即调转车头,一挥马鞭,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马车消失在夜幕中。 “好?了,我?们也进去吧。” 乔月看了一眼沈青书,随即就打算进门,结果就被沈青书一把扯住,手臂微微使劲儿,她整个人就撞进了他怀里?。 男人长长的手臂环过?她纤细的腰身微微用?力,脑袋埋在她颈窝处,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她。 “怎么了?”乔月感受到他的丧气,忍不住伸手环上他的脖颈,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一下午了。”沈青书闷闷地说。 “嗯?”乔月有些不明白,什么一下午了? “你?都没理我?。”沈青书嘟囔着。 一个下午了,她的眼里?就只有那个柳小姐。他都穿了她最喜欢的衣服了,她都没看他一眼。 “就为了这个呀,”乔月有些失笑,“可她是客人呀!” “那也不行,”沈青书忍不住收紧了手臂,表现自己的占有欲。 就算是客人也不行,月儿是他的,不能看别?人。 乔月倒是没想?到沈青书会表现得这么粘人,毕竟平日里?,他一直待人都淡淡的。 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恋爱前和恋爱后是两?个人。 “可那怎么办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经忽略过?你?了。”乔月稍稍与他拉开点?距离,伸手轻抚着他俊俏的脸庞。 沈青书也不说话,就任由乔月的手抚过?他的额头,眉毛,鼻子,最后落在了他的唇上。 “要不……”乔月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菲薄又性感的嘴唇,说出的话带着一点?儿蛊惑,“我?补偿你??” “怎么补偿?”沈青书语气淡淡的,好?似并不在乎这所谓的补偿,可只有乔月知道,自己的腰被他掐的快要断了。 “当然是这样补偿了。”乔月的手指轻轻划过?沈青书的嘴唇,脚尖一踮,红唇和沈青书的相贴。 一触即分?。 炎热的夜晚,沈青书的唇确实温热的,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有些诱人入深的感觉。 “这样……够了吗?”乔月笑着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不免有些赧然,脸颊不住地发红,整个人娇俏异常。 “你?在敷衍我?。”沈青书提出自己的不满。 “敷衍?”乔月笑得更?娇了,眼波流转,带着一点?儿魅惑,“有吗?” “有。”沈青书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乔月红唇稍稍贴近沈青书的薄唇,但却不挨上去,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纸的距离,暧昧横行,“那不如…你?教教我?,怎么才叫不敷衍?” “不是你?要补偿我?吗?”沈青书反问。明显不想?让乔月如愿。 “……” 乔月算是看出来了,这狗男人就是想?让她主动来着。 可问题是她所有的实践知识全都来自沈青书,之前的几次亲吻,也是沈青书在主导,这忽然让她主动,知识储备不够啊! 罢了罢了,宠他一回又如何。乔月看着好?暇以整等着她的男人,一狠心,一闭眼,踮起脚尖就凑了上去。 “嫂子?” 四下静谧异常,沈青瑞的声音在黑暗中忽然响起,吓了乔月一跳,下意?识地推开沈青书。 “唉唉,咋了。” 沈青瑞似是在辨别?乔月在哪儿,不一会儿后说:“嫂子,娘有些醉了,柳芽婶子说让你?帮着搀一下进屋。” 虽然四处黑灯瞎火的,乔月笃定沈青瑞没看见,但她的声音还是不免有些慌乱,“哦,哦,好?,来了。” 说完,她看也没看沈青书一眼就进了门。 沈青书还维持着抱乔月的动作,看着如今空空的怀抱,佳人已去,不由心中懊恼。 早知道会有人打扰,方才他就教她了。 可恶…… 第69章 chapter69原因 农村土路不够平, 马车行驶在上面,就不免有些颠簸。虽说车夫车技好?,但这黑灯瞎火的, 靠着?马灯微弱的光芒,着实是看不清路。 柳溪宁坐着?马车最里?间, 桃红和桃绿分别坐在她两侧。一手扒着马车,一手扶着?柳溪宁, 避免她撞到。 车厢里?只有一盏灯笼, 昏黄的灯光下, 桃绿的两眉毛皱的都要挨到一起了。 忍不住抱怨, “小姐,以后这种地方您还是少来得好?, 这穷山沟的, 大晚上多不安全。” “桃绿——”柳溪宁原本就憋着?火,听到桃绿言语中的嫌弃, 也冷了声,“什么穷山沟,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柳溪宁柳眉微蹙, “我早就告诉过你, 为人处事要谦和,你今天在沈家那样的态度,让我以后?怎么再面对她们。” 没法面对就不面对嘛,一群泥腿子, 有什么了不起的。 桃绿被骂了, 心里?嘀咕但面上不显, 她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向来是吃软不吃硬。 她软了声音, 佯装道歉,“对不起啊小姐,我就是太担心你的安危,太着?急了些。明天,或者什么时候,我亲自去找桑姑娘给她道歉,还不好?。” 第70节 说完,她又?往柳溪宁身边凑了凑,“好?小姐,您就别生气了,要是气坏了身子,老爷得多心疼啊。” 车厢里?黑漆漆的,桃绿背着?光,柳溪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从她言语中的真诚,好?像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柳溪宁跟桃红桃绿一块儿长大,虽说是主仆但其实更像是姐妹,但某种程度上,比起机灵精明的桃绿,她会更喜欢憨厚老实的桃红。 没什么心计,处着?就舒服。 但她也知道,桃绿没什么坏心眼?儿。 “行吧,你知道错了就行,改天我亲自去上门道歉。” 乔月性子好?,指定不会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但沈家人就不好?说了,毕竟桃绿那行为,是将人家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感觉到柳溪宁是真的生气了,桃绿就是再不满也不敢在呛声了。车厢陷入沉寂,黑漆漆的,摇摇晃晃地,感觉有些难受。 “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柳溪宁随便找了个话?题。 乔月家她先前也没来过,桃绿他们是怎么找来的。 “是老爷找的人,先前说是来这里?打听过消息,是他带我们过来的。”桃绿说。 “打听消息?”柳溪宁一愣,随即想到之前她爹确实好?像找人打听关于沈青书和赵天齐的事来着?。 想起今天乔月说那个骂他的人有可能?是赵天齐,柳溪宁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种人,她爹也能?看得上。 “那那个人呢,不是说他带你们过来的吗,怎么没见他人?” 她得找那个人问清楚,他到底是打听到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她爹就认定了赵天齐,还说沈青书干了龌龊事儿。 “那人在村口?呢,他之前只是来过这里?,并不知道沈娘子家住哪儿,我们就分头打听,约好?了如果没见到我人,那就是我找见了,让他在村口?等我。”车夫说。 “哦。”柳溪宁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桃绿跟柳溪宁一块儿长大,自然是对她熟悉的不得了。她向来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但凡是她感兴趣的,那就指定是有事儿。 “小姐问这个干什么?”她问。 “有点事儿要打听一下。”柳溪宁说着?,掀开了帘子,外头天已经黑透了,但好?在月亮挺亮。 村口?有河,所以越是临近,越是听听到阵阵蝉鸣蛙叫,伴着?麦浪幽幽,夜风轻柔,皎洁的月光下,倒是格外的惬意?。 “小姐,仔细受伤。”桃红见她把头伸向窗外,连忙提醒道。 马车行的不慢,这乡间小路又?窄,左右两旁又?都是树,很容易被垂下来的树枝给划伤。 “没事儿,我看着?呢。”柳溪宁摆摆手,比起闷在车厢里?,还是外头的风舒服。 马车拐过一个大弯,她远远地就看见之前坐了大爷大妈的地方,有个黑影,像个猴子一样蹲在石头牙子上。 “唉唉王叔快一点,我好?像看见那个人了。”柳溪宁一下兴奋起来,催促着?车夫快点儿。 车夫也听见方才柳溪宁说有事儿要问,听她催促,便扬起马鞭,加快了速度,“那小姐你坐好?了。” 车子行到村口?停下,张火跳上车,先问车夫:“怎么样,接到小姐了吗?” “接到了,我们走?到那头儿,刚好?遇上个大娘,给指了路。” “那就行那就行,我走?的那条路,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见,我回来看见你们没在,就想着?你们估计是找到人了。” “这大晚上的,确实人难找,对了,小姐说有话?问你呢?” “是吗?”李火一听,人立马变得恭敬起来。毕竟上次打听个消息柳老爷都给那么多银钱,这次可是来接他的宝贝千金,好?处自然是少不了。 “小姐,你有啥事儿就问,只要是小人知道,绝对都一字不落告诉小姐。” “我听说,之前我爹叫人来这里?打听消息,是让你来的。”柳溪宁的声音自马车里?头传来,却是听得李火心里?一惊。 他是万万没想到柳溪宁会忽然提起这事儿,当时他可是持着?糊弄差事的心思来的,骤然又?提起这事儿,就不免觉得心虚,“是,是啊,小姐怎么忽然问起这事儿?” “没啥,就是想问问你之前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李火又?是身子一僵,额头瞬间冒了冷汗。 原以为这事儿过去这么久了,肯定就没人再追究了,可如今柳小姐又?问起…… 他也知道,这柳小姐今日去的就是那个沈青书家,虽说车夫没提沈青书,可乔月这名字他可不陌生。 当时她听那老妇说她和外人私通,还心里?骂她小□□来着?。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当时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事儿,也不是他捏造的,就算是柳老爷真追究起,他顶多也就是没有仔细打听罢了。 况且,万一这事儿是真的呢。 如此?一想,李火稍微有些定了定心,思索了下说道:“这事儿过去的时间长了,我也记不大清了。就是听她们村的人说,是那个叫什么乔月的,之前是赵天齐的童养媳,结果和那个什么沈青书私通,被人捉奸在床” “一派胡言。”李火话?没说完,就被柳溪宁打断,“这种话?也敢随意?说出来,你可是亲眼?所见?” 柳溪宁虽然性子跳脱,但平日待人接物都是温温柔柔的,刚才和李火说话?,也让李火觉得她和其他宅院里?的女子一样,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他这一嗓子,别说吧马车里?头的桃红和桃绿吓一跳,李火直接被吓的差点掉下车去。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呢!”车夫见柳溪宁生气了,大声斥责起李火来,“当着?小姐的面说这些污言秽语,你有几个脑袋。” “小姐,我可没胡说啊。”车夫的话?还是有威慑力的,他就是柳家的一个下人,还是签了卖身契的那种,柳舟年想要他的命,简直是轻而易举。 李火声音颤颤巍巍,要不是在马车上,他都能?跪下给柳溪宁磕头,“我都是实话?实说,我当时去村里?打听情况,他们村里?的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可一点都不敢胡言啊!” 听他吓成这样,柳溪宁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她才又?开口?,“我知道你没有胡说,但这事儿尚未证实,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以后?不可在人前提起,知道了吗?” “是是,知道了小姐,小人记住了。”李火虚虚地擦了把汗,长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柳小姐居然比柳大老爷还不好?说话?,还不好?糊弄。 看来以后?对上这柳小姐,说话?做事儿还是得谨慎些。 柳溪宁自然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居然让别人觉得她不好?说话?,甚至是比她爹还难说话?,也不晓得柳舟年知道自己被别人觉得不如自己的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但好?歹这事儿,暂时算是翻篇了。 车子继续“吱吱呀呀”慢悠悠地在土路上行走?,车厢里?安安静静,但人却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柳溪宁自然是不信李火的话?,毕竟她跟乔月相?处的久了,觉得乔月不是那样的人,而且沈青书那人看着?就一身正气,又?是读书人,两人决计是干不出私通的事的。 她爹会轻易相?信李火的话?,估计也是因?为不了解沈青书的为人。 当然了,她不知道的是,赵天齐当时特意?做的一场戏,也是让柳舟年觉得李火所言非虚的主要因?素。 思来想去,柳溪宁觉得她改天得好?好?问问乔月这是怎么回事儿,还有她爹那边,她到时候也得去说清楚,不能?平白污人家的清誉。 桃红和桃绿一左一右靠在车厢上,此?时已经到了官道了,路稍平整了些,也用?不着?她们再扶着?柳溪宁了。 桃红今日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靠着?车厢,摇来摇去的只觉得瞌睡,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迷迷瞪瞪看着?憨极了。 桃绿倒是清醒,一双眼?盯着?灯笼里?跳动?的烛火,脸上尽是鄙夷。 方才李火的话?她也是听得真真的。虽说小姐觉得不可信,可她却觉得这事儿必然是发生过了。无风不起浪,若是没发生过,别人也不可能?会这样说。 而且怎么就说她不说别人。 她那会儿在玲珑阁初见乔月就觉得她一脸狐媚子像,肯定是个不安分的,结果你看,她果然是没猜错。 也就小姐好?骗,觉得她跟什么清水芙蓉似的。 反正她决定了,以后?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不会让小姐靠近那个狐媚子,免得把小姐带坏了。 向溪村离县城不是很远,马车又?快,所以柳溪宁很快就到家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柳溪宁就先去看了自家老头儿,免得他惦记着?她睡不着?觉。 主院儿的灯还亮着?,柳舟年也还没睡,正在书房看书呢,矮几上点着?两盏灯,摇着?摇椅,身边香炉里?还燃着?乔月给的蚊香,没有蚊虫的骚扰,倒是难得的舒服。 听见有人进来,他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是柳溪宁,“野回来了?” “嗯。”柳溪宁进屋,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矮凳上,揪了个葡萄边吃边抱怨,“我好?不容易出去玩儿,爹你还非要叫我回来。月月都说好?要晚上给我做面膜来着?都没做上,都怪你。” “哪里?是我非要你回来,你不回来我还难得清静呢。”听女儿这样埋怨自己,柳舟年也气得直哼哼,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背这个锅,“是桃绿非要你回来的。” “桃绿?”柳溪宁知道她爹方才的话?是口?是心非,自己一夜不归,他不知道有多担心呢。但桃绿非要她回来… 柳溪宁下意?识地看向门口?,就看见桃绿心虚地移开了眼?。 但柳溪宁此?时没功夫打理?她,看自家老爹撅着?个嘴,显然是生气了。 “嘿嘿……” 她伸手,戳了戳柳舟年的腿,“爹。” 柳舟年冷“哼”一声,继续看书没搭理?他。 “爹,”柳溪宁又?戳了戳,“生气啦?” “哎呦我就开个玩笑嘛,你说你请那些人来吃饭,我又?都不认识,来了也尴尬,还不如出去躲躲呢。而且我跟月月是好?朋友,你用?的蚊香和花露水还都是她送的呢,而且我本来都打算好?找个茶馆呆到半夜再回来的,是她叫我去她家玩,说是安全,我就去了。” “而且她家还有小兔子呢,长得特别可爱,圆滚滚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活得兔子,还有辣椒,你知道吗,就你说那个不容易重活的辣椒,月月她有一大块儿呢。” 一说起这个,柳溪宁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把今天在村里?的所见所闻,巴拉巴拉地像倒豆子似的全都倒了个干净。 柳舟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女儿说话?那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也一阵恍惚。 他知道,柳溪宁因?为缺少母爱,所以很少能?对人敞开心扉。 在京城时,来找她玩的女子倒是不少,可没见她那一次回来,会这么开心,这么兴奋。 这还是第一次。 看来是真喜欢那个乔月。 而且她说起乔月是担心她的安危才邀请她的,看来确实是个好?的。 看来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许久后?,柳溪宁才总算是说完了,然后?她就看见,她爹在哪儿发呆。 “爹,”柳溪宁不满的大喊一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不就是想让我不阻止你找乔月玩吗,我答应你就行了。” “真的,”柳溪宁脸上一喜,“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嘿嘿。” “行了行了,”柳舟年不想听她拍马屁,随意?摆了摆手,“快回去睡觉吧,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得人耳朵疼。” 话?虽这么说,但柳舟年脸上带着?笑,一点儿都看不出他的不耐烦来。 “那行,那爹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就先走?了。”说着?,她起身把柳舟年放在肚子上的书拿走?,“晚上少看点书,仔细眼?睛疼。” “臭丫头还管起你老子来了。” 第71节 出了主院儿,柳溪宁就往自己院儿走?去,桃绿跟在后?面亦步亦趋,见柳溪宁不说话?,心中更是害怕了 她宁愿她骂她两句,也比现?在不说话?要好?很多。 “小姐,”她终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求老爷让去接你的。”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柳溪宁回头看她,“我都说了我和月月是朋友。” “可是,可是她……”桃绿欲言又?止,可柳溪宁却知道她想说什么。 “桃绿,说白了,你只是觉得以月月的家世,不配跟我玩儿,觉得她另有所图对吗?” 结合之前她的沈家的行为,柳溪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桃绿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在京城她就是这样。对于那些来找她玩的女孩子,家世不错的她就以礼相?待,家世不如她的她就冷眼?旁观。 为着?她这拜高踩低的性子,她没少教训她,甚至在来清水县之前,她还因?此?罚过她,告诉她如果她改不掉这性子,就留在京城别跟着?她。 当时她再三保证会改,谁知她还是老样子。 桃绿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一时间,柳溪宁也很无奈,不知该怎么办。 桃绿和她一同长大,是如亲人一样的存在,她也不能?把她像其他仆从一样打发了去。为今之计,也就只能?让她少接触乔月。 柳溪宁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决定,以后?如果出门见乔月,都不带桃绿,只带桃红就好?。 第70章 chapter70打听 昨天下午虽然每个人都很尽兴, 但?后续的收拾工作也着实麻烦,尤其是还要?煮魔芋豆腐,那是最废时间的。 哪怕有柳芽婶子和大花帮忙, 但?也还是忙到了后半夜,沈青书本?来也想帮忙的, 被乔月赶去睡觉了。 倒不是说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而是沈青书连续考了四天试, 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去动物园拌熊猫都不用画眼妆了, 实在是需要休息。 沈青书拗不过她, 只得先?回了房, 只是他翻来覆去也没?睡着,直到乔月送走了柳芽婶子母女自己回了屋, 院子?里的动?静渐渐没?了, 他才终于按耐不住沉沉睡去。 乔月也累了一天了,这一觉睡的也挺沉, 早上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却罕见的没?听?见鸟鸣声?。 空气稍稍有些湿润, 窗户也不知被谁给?关上了, 乔月推开窗户来看,果然落了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中少了几分炎热, 弥漫着泥土的芬芳。 拿撑杆撑起窗户给?屋里通通风, 乔月洗漱完毕出去, 就看见沈青书兄弟俩在廊下。 一个冷脸站着,一个扎着马步。 “嫂子?!”听?见她出来出来, 沈青瑞一脸委屈地喊她,“嫂子?快救我,我哥大早上就不当人了。” “闭嘴。”不等乔月说话,沈青书先?冷喝一声?,手中拿着根长直的棍子?,敲敲沈青瑞已经累弯下去的腰背,“腰挺直,腿部用力,再这样懒懒散散,乱说话乱看,多罚一刻钟。” “不要?。”沈青瑞闻言,立马撅起屁股,挺胸收腹抬头,目视前方?。 原本?还指望着她嫂子?能救他一命呢,但?显然,现在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着他哥了,但?他知道他哥突然让他扎马步,指定是在报私仇。 乔月看着沈青书那样子?,大概也猜出来缘由了。笑了笑,没?再打?理沈青瑞用力飘过来的求助的眼神。 谁让他昨晚坏人好?事儿的,活该。 “我去厨房看看娘。”乔月留下一句,转身去了厨房。 沈母昨晚也是高兴,再加上想起沈父,不知不觉就有些喝多了,好?在乔月那酒是纯粮酒,喝了也不头疼。所?以乔月进了厨房,就看见沈母已经做好?了早饭。 “起了?”沈母看见她,笑着问?。 “嗯。”乔月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之前她也经常起迟,但?她一个做媳妇的,让沈母这个宿醉的婆婆做早饭,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沈母看出她的窘迫,笑着让她从?碗柜里将碗给?拿出来,“没?事儿,我今儿醒的早。昨晚上那一大摊子?,你一个人收拾到很晚了吧。” “没?有一个人,还有柳芽婶子?和大花帮我呢。”乔月将碗递给?沈母让她盛粥,问?道:“娘你昨晚喝多了酒,头疼不疼?” “不疼,昨晚也是高兴,贪心?多喝了两口。”说起这个,沈母就不免又想起去世的沈父,若是他还活着,该有多好?,他可是最喜热闹的,“行了,叫青书他们来吃饭吧,等会儿青瑞还得去上学呢,别兄弟俩玩得迟到了!” 吃过早饭,原本?已经停了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了。 沈母给?院子?里半边的兔窝又盖了一层茅草,还搭了件沈青瑞穿不下的旧衣,用来避雨。 “这雨,稀稀拉拉少说也得下个五六天。”沈母伸出手,冰凉的雨滴溅落在手上。 以前,她最怕的就是这个时节,不下大雨下小雨,淅淅沥沥的,房子?最容易漏了。好?在现在屋顶翻修过,茅草塞得顶结实,否则,她又要?开始愁了。 乔月没?说话,只是看着这雨,眉头紧锁。 原本?还打?算今天再去趟县城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做纯露的货源,这下可好?…… “没?事儿,等雨停了,我跟你一块儿去。”沈青书看出她的懊恼,走过来低声?说。 “什么?”雨声?太大,乔月又在发呆,一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不是想去县城找货源吗,我陪你去。” “你怎么知道?”乔月忽然乐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你昨夜和柳芽婶子?说话,我听?到的。”沈青书摸摸鼻子?。 “你那会儿还没?睡?”乔月有些惊讶,那会儿都很晚了吧。 “没?有,睡不着。”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股怨气,乔月一听?就知道他是为了昨晚那件事儿耿耿于怀,否则也不会一大早的就去惩罚沈青瑞那个罪魁祸首。 “噗嗤——”乔月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青书见她还笑,更郁闷了,“没?良心?的小骗子?,明明说好?补偿我的。” 结果他等了一晚上,她倒好?,送走柳芽婶子?就直接回房了,完全?将这事儿给?忘了。 “怨气这么重啊?”乔月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脸,“好?了,等到县城,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你把我当青瑞哄呢。”沈青书打?开她胡作非为的手,揪着乔月的脸揉了一会儿才算解气。 “先?欠着,迟早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他恶狠狠地说完,又瞅了眼天气,“先?去收拾一下吧,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这个时节的雨就是这样,停停下下,下下停停,乔月他们也是赶了个巧,从?收拾好?到出发,走了一路都没?再下雨。 只是乡间小道难免泥泞,这一路走过去,走一步滑三下的,乔月的衣裙本?就长,要?不是后来沈青书背着她,她的衣服指定是不能看了。 “我重不重?”乔月趴在沈青书耳边问?。 “重不重你自己不知道。”沈青书微微一笑,“帕好?了,别掉下来。” 又问?,“等会儿到了县城,你打?算先?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提起这个,乔月也烦,这县城附近的庄园,她几乎都去过了,但?还是没?个门道:“我打?算先?去找找陈娘子?或者是朱老爷,她们接触的人多,说不定会有门路。” “找他们还不如找个房牙问?问?。”沈青书琢磨了片刻说:“房牙对清水县整个房产行业都熟悉,他们会知道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 “可是咱们又不买房子?,他们能告诉我们吗?” 沈青书没?在说话,只是笑了笑,但?乔月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的多,就不怕打?听?不到消息。 两人到了县城,就往长兴街走去。那一片鱼龙混杂,房牙和人牙子?大多都聚集在那儿,故而也比较混乱。 “要?不你先?找个茶馆坐一会儿,我进去瞧瞧,完了再来找你。” 知他是担忧,乔月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好?歹光天化日的,更何况就你我这打?扮,能出什么危险。” 主要?也是她心?里着急,想着这事儿能早些有个着落,她也好?准备后续的事情。 沈青书晓得她的心?思,也没?再勉强她,只说让乔月进了巷子?后紧跟着他,眼睛也别乱看,直往前走就行。 乔月起初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直到走进巷子?后,他才明白沈青书为什么要?说这话。 这条所?谓的长兴街,刚入口处似乎并与?其他的街巷没?有什么不同,可当转过那个弯,面前呈现的,便是另一番景象。 街道高墙之下,处处都有人,有衣衫褴褛拿着破碗乞讨的,也有衣不蔽体,窝在墙根下边,气若游丝,好?像快要?死了的。 “这些人……”乔月皱眉。这些人,这些场景,就好?似这光鲜亮丽的繁华下的阴暗面。 “这些人里,有好?一部分都是染了病,或者因为身患残疾,所?以被房牙打?发出来的,他们没?地方?去,也没?人要?,就只能在这里乞讨,等死。” “那官府为什么不管?”乔月不明白。这不是官府的地盘吗? “这些人都签了卖身契,就都是奴隶。”奴隶,又哪来的人权呢! 更何况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官府又如何能管得过来。而且一旦又官府插手,有些不远被发卖的奴隶就会想尽办法弄残自己,到时情况只会更难控制。 “走吧!”沈青书叹了口气,牵着乔月的手往里头去。 “求求你,行行好?吧!” “给?一点吧,女菩萨。” “好?心?的大爷,给?点吧!” 见有人来了,那些还残留这几口气的人,抖着自己的破碗,祈求过路之人能给?予一点怜悯。 更有甚者,见两人不搭理,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满手泥泞,就要?来扯乔月的裙子?。 “干什么你?”沈青书眼尖,先?一步扯开了乔月。 冷冽的声?音,将乔月都给?吓了一跳。 那瞎眼男人见沈青书一副文弱书生样儿,气势居然这么强,伸出去的手也渐渐缩了回来,待他们走远,才啐了一口,“呸,穷酸鬼,装什么有钱人。” 乔月不明白沈青书为啥方?才反应会那么大,但?她也没?多问?,两人又往里走走,就看到了沈青书要?找的那户房牙家。 这些房牙都是经过官府认可的,所?以大门上有官府给?的凭证,很好?辨认。 房牙姓齐,叫齐松。是清水县干这一行出了名?的,四十多岁的年纪,大圆脸,八字须,由于常年在外头奔波,皮肤黑红黑红的,但?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着就精明。 “哟,这不是沈相公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齐大哥,别来无恙啊!”沈青书也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你认识他?”乔月好?奇。 “嗯,之前陈夫子?他儿子?要?买房子?,我跟着夫子?,曾见过他几面。” “哦。”乔月点点头。然后就见这位齐大哥朝他们走来,一双眼睛打?量着自己。 “这位是?” “这是内子?桑乔月,月儿,这位是齐松齐大哥。”沈青书介绍。 第72节 “齐大哥好?。”乔月微笑着欠欠身子?。 温柔又不失礼数,倒是让齐松这个粗人微微一愣,随即又哈哈大笑,“沈相公好?福气啊,居然娶了这样俊俏的一位娘子?。” “齐大哥谬赞了。”沈青书也跟着笑,虽然嘴上谦虚,可他脸上那表情,明显就是认同的不得了。 齐松请人进屋,两人稍稍寒暄了两句,沈青书也点明了来意,“齐大哥,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哦,何事啊?”齐松敛了笑,正色地问?。 “我们是想打?听?一下,这清水县附近,有没?有大规模种花的庄园?”乔月问?。 “种花,莫不是沈相公想要?租个庄园用来种花?” “不是,是我们有笔生意,需要?大批量的新鲜花朵。只是这清水县附近种花的大多是些小户人家,没?法接我们的生意。” “原来如此。”齐松点点头,虽没?再说什么,但?从?他的表情来看,他没?兴趣。 沈青书又说:“除此之外,还有就是等这事儿定下来了我们想买个铺子?,所?以想让齐大哥先?多留意留意,若是有合适的,可要?给?小弟我留着些。” 这话可不是沈青书胡说的,乔月本?就有买铺子?的打?算,只是这会儿纯露的原材料还没?解决,所?以暂时不得不先?搁置着。 齐松本?来就是个商人,沈青书若是一味只想打?听?消息,他自然是不肯的,可若是买房,他就怎么都推脱不了了。 更何况沈青书还说了,只要?搞定这事儿,就买铺子?。 “哎呀,这铺面我手里倒是多得很,就是不晓得你想要?什么样儿的?” 这个事儿,自然是乔月比较有发言权,“我希望能够大一些,最好?是在人多的闹市,当然如果能带个后院就更好?了。” “又要?人多又要?闹市还要?后院,这还暂时我手里还真没?有。”看出他们说要?买房是真的,齐松自然也不再拿乔,点了点头,“那我就就帮您二位留意着,一有合适的就告诉你们。至于你们说的种花的大庄园,平西镇倒是有。” “平西镇?”沈青书拧眉,没?听?说过呀! “平西镇,就在县城西南方?。罢了,既然你们是真心?实意想跟我做生意,那我也就当回好?人,平西镇距县城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地方?偏远,你们指定找不到。这样吧,你们先?去找个利脚的工具,等我吃点饭,我和你们一块儿去。” “那真是太感谢齐大哥了。”沈青书说,“不如齐大哥跟我们一块儿去外面吃吧。” “不了,内子?已经做好?饭了,只是粗茶淡饭,也不好?留二位。”齐松说。 “齐大哥客气了,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了,午饭后再来接齐大哥,替我向嫂子?问?好?。” 齐松送两人出门,乔月往前走了两步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发问?:“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方?才的种种,根据对方?的脸色见招拆招,若说沈青书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哼嗯。”沈青书没?正面回答,只是那傲娇的小表情却表明这些绝非偶然。 也是,人家好?歹是商人,商人重利,三言两语,如何让人家动?心?帮你,肯定是要?将这件事跟他扯上关系。 只有这事儿解决了她们才会买铺子?,这样,为了赚那一笔,举手之劳而已,齐松又怎会不愿意帮呢。 想通了这些,乔月笑着伸手抱住了他,满眼崇拜 “就这样就完了?”沈青书挑眉。 “哎,懂得懂得。”乔月踮脚,在他唇上重重落下一吻,甚至伸出舌尖调皮的舔了舔,又在沈青书反客为主之前快速退开。 笑得一脸狡黠,“走吧,请我家功臣去吃好?吃的。” 第71章 chapter71拜访 想着还要去找个利脚的工具, 两?人最?终的饭也没?吃得太繁琐,简单吃了两?口面,就往西市那边走去。 那边有租车的车行, 只要价钱到?位,甭管你要什么档次的马车, 他都能给?你提供。 乔月他们租马车是为了走路,自?然是以舒适为主, 一番商量后, 用半两?银子租了半天, 还给?专门配了个车夫。 瘦瘦小小的, 年龄看着比沈青瑞也大不了多少。叫他驾车,实在人有些不放心。 “这位娘子请放心, 这孩子看着年岁小, 但确实是赶车的一把?好手。也是他家里困难,所以有活儿我才把?他推到?前面, 若是娘子不放心,我可以再给?你换个年长的。”车行老板看出乔月的担忧,解释说?。 这小孩儿家里贫寒, 父亲是个赌鬼加酒鬼, 天天不着家,母亲身子弱,经?常卧床不起,他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妹妹, 全靠他一个人照顾。 一听乔月想换人, 那小孩儿立马看了过来?, 本就脸上?没?什么肉显得格外大的眼睛这下瞪得更大了,祈求道:“老爷, 娘子,你们别换掉我,我驾车技术可好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他这样,乔月也不好意思了,“我没?说?要换掉你,只是这下雨天泥泞路滑……” “我可以的,”小孩拍拍胸脯,“我赶车已经?有三年了,绝对没?问题。” 看他这么笃定,乔月也不好再说?别的,而且他又是为了赚钱养活家里,这么小的孩子,乔月还真不忍心拒绝。 乔月看向沈青书?,寻求他的意见。 “就着你的想法来?就好。”沈青书?说?,看似是在毫无原则地溺着乔月,其实是他看到?那小孩儿手上?因?为把?缰绳而磨出来?的厚厚的老茧,看上?去确实是个老手。 付了定金,两?人就坐马车走了。 小孩儿叫虎子,从小就在清水县长大,所以对这一片儿熟的很。长兴街在清水县也算是出了名的,一方面是因?为哪儿的交易,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乱。 虎子还以为他俩是第一次来?这儿,到?了巷口,等乔月他们下去接人时还提醒二人,“老爷,娘子,你们在里头可千万别乱看乱管,哪里头的人都是狼一样,容易出事儿。” 乔月不晓得为何虎子也这么说?,她先前只当是沈青书?嫌那些人脏罢了。可现在看来?,貌似不是。 “那是因?为……” “啊,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沈青书?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女子的尖叫打断。 两?人抬眼看过去,发现发出尖叫声的,正是刚才他们在巷口遇见的那个提着篮子的女子。此时他被那些乞丐团团围住,手中的篮子早已被抢走不知所踪了。 她身边还围着几个乞丐,一个个嘴里念叨着行行好,可手却已经?七上?八下的在那女子的身上?盘旋搜刮,似乎是想看她身上?有没?有其他值钱的玩意儿,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一双双脏手,就那样毫无顾忌的摸来?摸去。 这种情况别说?是女子了,哪怕是换了男子,一样会觉得恐惧恶心。 就在沈青书?按捺不住想上?前的时候,旁边紧闭着的门忽然开了,跑出来?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手里拎着一根棍子,上?来?二话不说?,对着那几个乞丐就是一顿胖揍。 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儿,遇上?这样的,一个个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被打的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求饶,“饶命,饶命,不敢了,不敢了。” “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滚——” 黑衣男厉喝一声,那些乞丐得了令瞬间四散奔逃。 “多谢公子搭救。”那女子还惊魂未定,见黑衣男向她走来?,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黑衣男也注意到?了她微微发颤的身子,知道她是害怕,也没?在上?前,而且停下脚步,捡起地上?已经?被泥水沾染的没?法看的篮子。 篮子里面的吃食早已被洗劫一空了,他拎着篮子甩了甩上?面的泥水,看着干净了些才递给?那女子。 “多谢公子,”那女子接过篮子,微微俯身,“公子大恩,小女子愿当牛做马来?报答。” 谁能想到?,她就是去庙里求了个姻缘,完了过来?做个好事儿,居然碰上?这种事儿。 她也是听人说?这求了姻缘,需得多多行善,方能灵验,所以她便?想着把?剩下的贡品散给?乞丐,就当是攒福报了。 但这下雨天儿,街上?的乞丐都躲在城外的破庙里不出来?,所以她就想着来?这里看看,结果就晦气碰上?这种人。 要不是这人突然出来?,今天还不一定发生啥事儿呢。 “当牛做马就算了,以后别再做这种事儿了,这些人都不能算人,顶多都是畜牲,贪得无厌又心理扭曲,很容易对你们这些弱女子下手的。” “快些回去吧,别再此地逗留,免得他们回来?。”黑衣男说?完,又看了那女子一眼,便?转身进?去了。 “所以……这就是你不让我看他们的原因??”乔月问。 “嗯。”沈青书?点头,“他们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但凡看到?别人流露出一点儿怜悯,有了一点希望,他们就会一哄而上?,很容易受伤。” “那住在这附近的人都不怕的吗?”乔月又问。这就相当于在家门口放了个定时炸弹,时刻都有爆炸的可能,也太可怕了。 “住在这里的人,又有那个是善茬呢,而且他们认人,只欺负陌生人。” “嘁。”乔月轻嗤了一声,说?来?说?去,都还是一群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人,“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还真是没?错。而且他们这样,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怕也是很难受到?救助的。” 这话沈青书?也认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就做不了什么。 “走吧,迟到?了叫人家等着不好。”沈青书?声音低落地说?。 因?着方才的那一幕,墙角下那几个还有几口气的已经?被赶到?别处去了,整条街道一下子宽敞了不少。 乔月见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沈青书?有些心情不好,就忽然想到?个有意思的事儿逗他。 “哎你信不信,刚才那个黑衣男,长相肯定很一般。” “哦,为什么?”听她这么说?,沈青书?有些好奇地撩了撩眼皮。 毕竟方才那一番打斗,那黑衣男子从始至终都没?转过脸来?,即使是露出来?侧脸,也被头发掩盖着,他们隔得远,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句话咋说?来?着,英雄救美,如果救人的是个美男子,那那个女子就会说?,‘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答’,可若是长得丑的,那她就不是以身相许了,而是当牛做马来?报答了。” “刚才那女子说?了要当牛做马,肯定是那男子长相一般。” “哪来?的歪理。”沈青书?哑然失笑,“谁说?救命之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许,难不成你当初愿意嫁给?我,也是因?为我的脸?” “嗯,不然呢。”乔月正色着说?:“那会儿我又不了解你,难不成还是你的内在打动的我,当然是靠外表啦!” 沈青书?:“……”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就是有些高兴不起来?呢。 “好了,”乔月笑笑,凑到?他跟前去,“心情好点儿没??” “嗯。”沈青书?点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世道本就如此,其实也没?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乔月的头顶,温声说?:“谢谢你,月儿。” 两?人到?齐家,齐松也刚收拾好说?要出门。三人坐上?马车后,由齐松指引着,往平西镇走去。 下雨天路滑,原本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路程,现下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乔月坐的人都要僵了。 到?了地方,齐松并?未下车,毕竟他就是个引路的,至于这买卖怎么谈,还得看他们两?口子。 乔月在沈青书?的搀扶下下了车,入眼的只是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院子。独栋的,四周种着向日葵,再远些似乎是些别的花,哪怕在雨幕中,颜色也挺艳丽。 看来?齐松还真没?说?错,这庄园是挺大。 沈青书?撑着伞,乔月敲门。 浸过雨的木门湿哒哒的,环扣扣在上?面的声音也是闷闷的,掺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听不真切。 但好在有人就在门口,很快就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老翁,头发花白,一身粗布短打,开门的手青筋虬曲,浑浊的眼打量着他们,“请问你们找谁?” 第73节 “老伯你好,我们找这片庄园管事儿的。”乔月温声说?。 “管事儿的?”那老翁眯了眯眼,摆手,“哎不在不在,管事儿的昨儿出去了,不在这儿。” “那老伯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啥时候回来??” “去哪儿,左不过是一些烟花柳巷之地,至于啥时候回来?,那就看他兴致了,少不了要三五天。” 三五天? 这乔月怎么能等得,“那老伯,你知不知道这庄园是哪家的产业?” 乔月不甘心的问。若是问道是谁家的,她可以直接找去和主家谈。 “哎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就是来?做活儿的,都是听管事儿的吩咐,这庄园也没?见过有什么人来?。”那老翁摆摆手,又问道:“你们找管事儿的是要干啥?” “哦是这样老伯,我们有点儿生意,想和贵庄园谈一谈。”乔月说?:“所以还请老伯想想办法,能不能寻个管事儿二把?手出来?。” 老翁摇头,“我们这偌大的地方就这一个管事儿的,之前到?是还有一个,但是被赶走了,你要是想谈生意啊,那就过三五天再来?,兴许会遇上?。” 反正今天,横竖是见不着人的。 沈青书?又帮着问了几句,可最?终还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只知道管家姓巴,剩下的,得等管事儿的回来?。 “……” “现在怎么办?”乔月问。欢欢喜喜地来?,结果又扑了一场空。 “先回车上?问问齐大哥,他或许知道。”沈青书?提议。 “主家?”齐松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这个我也不晓得,我只是之前来?平西镇办事,偶然听说?才知道这有个种花草的庄园,至于他的主家,我还真不太清楚。” 平西镇虽然不大,但那种所谓的烟花柳巷暗门子还是挺多的,而且他们连那人全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法儿找。 “看来?只能过几日再来?一趟了。”乔月无奈的谈了口气。 其实她从多个庄园收购花瓣也可以,可这样实在麻烦,而且这不同?的庄园,种出的花瓣品质也不一样,原材料层次不齐,做出的纯露和精油品质也不会好,这是最?忌讳的。 更何况,统一的货源才能追责,若是有人起了歪心思在花瓣上?撒了不好的东西,后续出现的一系列问题他们连纠察追责都没?法儿弄。 所以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她还就真的只能等。 也好在她现在的纯露只是在试卖阶段,需求量小,她只要找准规模稍微大点的一家,就完全可以满足她的需要。 五月将近,正是玫瑰和茉莉盛放的时节,只要她价钱给?到?位,满足暂时的需求量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于是这几日,乔月除了每日必要的吃和睡,其他时间不是在提取纯露,就是再做眉笔。 整个小院子都是芬芳馥郁的香气,就连沈青书?都觉得,他现在身上?的松香气已经?被玫瑰茉莉的甜香给?替代?了。 用沈青瑞的话来?说?就是,“闻着一点都不男子汉。” 在家里窝了两?天,洛瓷馆来?了人,将她新订的一瓷器送来?了。 有装眉笔的瓷盒,上?面的画已经?由最?初的女子描眉画眼,换成了女子对镜描眉,桌上?还放着一个瓷瓶,瓷瓶居于整个画面的最?中央,一眼就可以看见。 这瓷瓶就是她新设计的纯露瓷瓶,按照不同?的味道,上?面的设计图也不一样,是花拟人的形态,十分可爱。 乔月打算明天去一趟玲珑阁,这几日没?去,指定又有人要买眉笔,到?时候,她就尝试着将纯露给?推销出去,试试水。 在沈家母子的帮忙下将纯露和眉笔都装好,外头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天都灰蒙蒙的,虽然气候凉了些,但还是觉得熬人,身上?黏糊糊的,乔月打算着先洗个澡。 雨稍微停了些,沈青书?穿着蓑衣拿着镰刀出门,说?是要去给?兔子找草。 第72章 chapter72跟踪 乔月洗完澡出来, 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地上都开始积水了。 “娘,青书还没回来吗?”乔月整理着衣服出来, 问沈母。 “没呢,”沈母在廊下补衣服, 听见乔月的话也抬眼看了下瓢泼的雨幕,“这青书出去也有一阵子了, 估计就快回来了。” 沈青书出去的时候戴了斗笠披了蓑衣, 故而沈母并不担心。这点儿雨, 对于农家的孩子来说, 根本不算什么。 话音刚落,大门边被人从外头推开?, 沈青书背着背篓走进来。背篓里满满的都是青草, 够两只兔子吃两天了。 雨太大,他身上已经湿透了, 雨水透过?斗笠,流了满脸,裤脚也都是泥水, 一直延伸到大腿处, 像是跌了一跤。 乔月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是怎么了?”乔月以为他是雨天路滑摔倒了,正说要去?给?他找件干净的衣裳快些换上,紧跟着沈青书的身后又进来一个?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别生气了。”柳溪宁亦步亦趋地跟在沈青书身后, 桃红撑着伞, 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真?的,我怎么知道你胆子这么小。” “……”沈青书有些不耐烦, 回头看了她一眼,“进不进,不进关门了。” “溪宁?”乔月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柳溪宁。 “好久不见啊月月!”柳溪宁朝乔月挥挥手,见沈青书还等着关门,忙让门外的人也进来。 “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看见她,乔月还是有些惊喜的。 “我在家无聊嘛,就想着过?来看看你。”其实她来也是赔礼道歉来的,那天桃绿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一直都是个?事儿,但这几?日连续下雨,也不好出门,但她今天是怎么都耐不住了,好说歹说她爹才?让她出来。 “行,那你先稍等下。桃红,给?你家主?子弹弹身上的寒气。”乔月丢给?桃红一个?鸡毛掸子,就去?看那边的沈青书。 沈青书穿着蓑衣,淋了雨后很是笨重,沈母一个?人是拿不下来的。乔月上前搭了把手,待沈青书处理鞋子上的泥的时候,又回房给?他找了套衣服出来。 “别管了这些了,先进去?换一身,别着凉生病了。” 在沈青书换衣服的间?隙,沈母端来了一早熬好的姜汤,让柳溪宁她们都喝一点,驱驱寒。 “谢谢伯母。”柳溪宁笑盈盈地接下,又说道:“伯母,上次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没教育好侍女。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伯母不要嫌弃。” 说着,他给?车夫使了个?眼神,对方拿着礼品过?来放到桌上。 “来就来了,拿这些做什么?”沈母推辞着,“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我这儿什么都不缺,用?不着。” “伯母,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要是不收,以后我怕是不好意思再来了。”柳溪宁撒着娇,“而且我一见您就觉得亲近,您就当我这是我孝敬您的一片心,您还舍得不收吗?” “哎呦,你这孩子。” 两人在院里互相拉扯着,乔月就端着姜汤去?找沈青书。 他刚换好了衣服,正在擦头发,看见乔月进来,还稍稍有些惊讶。 她居然没去?陪那个?柳小姐。 “你怎么来了?”他绷着脸问。 “来给?你送姜汤啊!”从他脸上的表情,乔月就知道他还对上次自己忽略他的事儿耿耿于怀。 小气鬼! “幸好我来了,不然某个?小气的人又要兀自生闷气了。”乔月接过?他手里的布巾,将姜汤递给?他 “怎么回事儿,你俩咋还遇到一起?了。” “谁知道,她忽然出现,还吓我一跳。”说起?这事儿,沈青书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好端端地在哪儿割草了,谁知道柳溪宁忽然出现拍他的肩膀。这荒山野岭,可?不就吓他一跳,脚下一滑,他整个?人就滑进沟里去?了害得她颜面尽失。 如此也就罢了,她还笑那么大声,着实可?恶。 果然,这个?柳小姐就是来克他的,每次遇上她,准没好事儿。 想到这儿,沈青书还是有些生气,又见乔月一脸急匆匆的,就说,“行了,你去?陪她吧,免得让人觉得我没有待客之道。” “那你不生气吧?”乔月问。 “我有那么小气嘛。”沈青书没好气地说。 乔月心说有没有你自己不知道啊,但到底没有表露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碗,顺带在他脸上偷个?香,“知道啦,我家书书最大方了,那我先出去?了。” “嗯。”沈青书摆摆手,继续拿起?布巾擦头发。 柳溪宁也就是在屋里闷得慌,所?以来找乔月玩儿。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乔月就把自己做的纯露拿出来给?她看。 “上次说要给?你来着,结果给?忘了,我看你皮肤挺好的,用?玫瑰的补补水就好。” “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做护肤的东西?”柳溪宁小心翼翼地接过?。 小小的瓷瓶,上面画着个?大头娃娃,头上簪着玫瑰花,憨态可?掬,很是可?爱。 打开?来,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气就窜入了鼻息,十分的好闻。 “好香啊!”柳溪宁又闻了闻,惊艳地说:“感觉比天香阁的玫瑰香包都要好闻哎。” “玫瑰香包里面一般都放的是特制干花,味道肯定没有这么浓郁,这纯露可?是整朵花的精华可?全都在这儿了,能不香吗?”乔月一脸自豪,“想不想试试上脸的效果。” “啊,可?以吗?” 柳溪宁今儿个?也是在家呆着,心血来潮才?到这儿来的,所?以脸上并没有繁琐的妆容,乔月打来水给?她净了面,让她上床躺着,自己好操作。 柳溪宁仰着头,任由乔月蹂.躏她的脸,桃红脖子伸得长长地在一旁看着,生怕落下什么重要步骤。 桑姑娘给?了小姐那么多,她得好好看,让小姐在家里也能护肤。 “月月,这个?要这么复杂吗?”柳溪宁皱眉,感觉拍拍打打,好麻烦的样子。 “不用?,只是我没有准备好东西,又想着能让它快速吸收。”乔月说:“你回家可?以用?蚕茧做成蚕丝兜,把它剪成脸的大小。用?的时候泡在纯露里,等吸收了敷在脸上一刻钟就好,效果是一样的。” “蚕丝兜还得自己开?丝,太麻烦了。月月,这个?你不打算自己搞吗?” 柳溪宁问。乔月说的蚕丝兜她知道,是用?蚕茧开?丝做成的,可?那又是煮茧又是剥蚕实在麻烦。 “是有这个?想法?来着,但我暂时还是想搞定原材料这一块。”没有原材料,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 “你还没找到鲜花的买家吗?”柳溪宁之前就听乔月提到过?这个?,她以为她早就搞定了。 “没有,清水县附近都是小规模的庄园,没法?大批量的提供原材料,昨天倒是找到个?大的庄园,不过?管事的不在,就只能暂时搁置等人家回来。” “我记得我堂叔家就有个?庄园是种?花的,还挺大的。”柳溪宁说。 “你堂叔,怎么没听说过??”柳溪宁的堂叔就是清水县人,他有个?大庄园,怎得齐松那样的人还能不知道。 “听我爹说那庄园是以前就有的,离县城比较远,又一直都在往乾州那边供货,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不过?现在算是我堂叔的产业了,要不我去?问问我爹,让他给?你牵个?线?”柳溪宁提议。 有他爹出马,这事儿一定事半功倍。 “哎,你可?别。”乔月打断她的想法?,“你爹本来就对我观感不好,这要是你再去?说这个?,我怕我俩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自己去?问吧,就是不知道贸然上门,人家会不会把我赶走。” 见她拒绝的干脆,柳溪宁也只能作罢,“不会,你不用?去?柳府,直接去?惜花斋去?问问,我堂哥在哪儿,他能说得上话。” 第74节 柳溪宁这算是又给?乔月提供了个?新合作方,而且与其巴巴地等平西镇的消息,还不如多拓展拓展新货源,“行,正好明天我要去?县城,刚好问问。” 第二日,天气还是雾蒙蒙的,但好在没有下雨。 沈青书昨天淋了雨,稍微有些着凉,鼻子不通气,本来打算两个?人一块儿去?县城的,这下也被乔月勒令在家休息。 晚些醉香居拉魔芋豆腐的车来,乔月就搭着便车去?了县里。 许是好不容易停了雨,去?县城的人还不少。乔月在路上还遇见了赵燕儿,看见她坐着骡车,还巴巴地望着。 乔月没搭理她,毕竟这车不是自己的,她没权力邀请她上来同坐,更何况,她和赵燕儿本就不和,她才?不愿意和她一块儿呢。 “呸,狐媚子。”赵燕儿见乔月装看不见,瞪着眼啐了一口。 不就是个?骡车吗,谁没坐过?似的,神气什么。 乔月到玲珑阁,陈娘子不在。受雨天影响,店里生意很一般,乔月看了看近几?天登记的眉笔需求量,与她做的相差不大。 这会儿店里人不是太多,估计中午过?后才?会多起?来,于是她决定先去?找春草吃饭,顺带着吴氏有东西,说要带给?她。 自春草离开?那个?家也快一月了,这期间?,吴氏时不时就会带点东西给?春草,有时候是她自己做的吃食,有时候是她偷偷藏的几?文钱。 哪怕她告诉吴氏春草不缺这些,她也还是如此。 乔月也不嫌她麻烦,知道拗不过?她,只要她带,她就接着。也是春草大哥两口子的一份心意,也该让春草知道,还有人再惦记着她。 这个?时间?段,春草一般都在绣楼,所?以她便直奔绣楼而去?,也就没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尾巴。 赵燕儿本来今天并不想来县城,可?家里没肉了,她娘舍不得让她哥出门,就非要让她来。 本来就气不顺,结果在路上又看见乔月那么嚣张,那是越想越气。 一个?人生着闷气骂乔月,她就忽然想起?向来和乔月关系好的春草来。 据村里人说,春草离家出走已经快一个?月了,是怎么都找不到人,冯氏为此还说出但凡有春草消息的,给?五十文钱做酬谢的话来。 虽说村里人都说春草是自己跑走的,可?她却总觉得,这事儿和乔月脱不了关系。她们关系那么好,若是春草真?不见了,乔月怎可?能坐着不管呢。 也是脑子一热,她就生出了跟着乔月的想法?,一通七转八转,乔月竟然来了来了城郊。 入眼的是个?三层小楼,在一个?大院子里,高高耸立,还有一个?厚重的雕花木门,像是大户人家的院子,看着还挺气派。 她来这里干什么? 赵燕儿找了个?大树猫着身子躲着,就看见乔月上前敲门,然后有人开?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那人进去?,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月月,你怎么来了?”春草看见乔月,也是高兴地不行,拉着她的手就不放开?。 “来找你吃饭呀,说好你请客,你不会想抵赖吧!”乔月促狭一笑。 “怎么会,我一直等着你,但你都不来。”春草笑着说:“稍等一下啊,我跟管事儿的说一声,免得陈娘子担心!” 春草说着就又进去?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又出来,“走吧,今天请你去?醉香居。” “哎呦,这么财大气粗,你发达啦!” “没发达,但是也不缺钱。”春草眯眼笑,“走,等会儿人该多了。” 两人携手离去?,赵燕儿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春草,整个?人都怔住了。 第73章 chapter73找上门 赵燕儿睁大了眼睛, 她实在没法把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子,和往日在村里那个受尽她嘲笑,灰头土脸的春草联系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跑了吗,怎么会活得这般滋润? 她那穿的?, 戴的?,要是?不认识她的?人, 俨然会觉得她是个富家小姐。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春草她们已经走远了, 赵燕儿却并?没有追上去的?想法, 眼下, 她更?对这个地方感兴趣。 踌躇了片刻,她走过去敲门。 “谁啊!”负责看门的?大叔来?开门, 见是?个陌生面孔, 温声问:“请问你找谁?” “我不找谁,我就想问问, 这是?什么地方。”赵燕儿心中着急,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隔着门缝就看向院子。 这院子比外头?看上去大多了, 里头?甚至还有假山和池沼, 看着相当的?气派。 这春草不会?是?做了富贵人家的?小妾了吧! 看门大叔见她毫无顾忌地打量着门内,眉头?微蹙。心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敲什么门。但?看她到底是?个女子,年龄也不大,就没和她计较。 “这里是?绣楼。”他说。 赵燕儿脑子里正脑补春草是?如何给富家老爷做了妾的?, 所以根本就没听他说了啥, 下意识地问, “绣楼,这是?干啥的??” 王叔都要被她气笑了, 这人没礼数跟人白搭话就算了,和她说话还不好好听,“绣楼,顾名思义?就是?做刺绣的?地方,你有事儿没,没事儿我可就关门了。” 见对方语气有些不好,赵燕儿才晓得?自?己惹人家不快了,忙赔着笑脸,“哎呀大叔实在不好意思,我是?乡下来?的?,没见过绣楼。” 说着,她又提起了春草,“我刚才见我一个小姐妹从这儿出来?,便想着来?问问,您别见怪。她叫春草,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哦,春草姑娘啊,认识,她是?我们这儿的?绣娘。”王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过你身为?人家的?姐妹,她在什么地方你还不知道?” “前段时间我俩闹了点儿小矛盾,就没有联系了。”赵燕儿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但?心里越发疑惑春草是?如何到这儿来?得?了。 她知道,一般绣楼都有自?己的?绣娘,你外人要想进?去,哪怕你绣功再好,也必须得?有人推荐,春草一个泥腿子,她可不信乔月能有这么大面子。 除非…… 眼珠子秃噜一转,她又问:“那你知道她是?咱进?来?的?吗?是?不是?哪家的?老爷推荐来?的?。” “什么推荐来?的?,他是?我家东家自?己招进?来?的?。”看门大叔阅人无数,哪里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觉得?春草姑娘做了哪家的?小妾,由大老爷推荐着进?来?的?。 没想到她小小你年纪,心思还挺脏。 平日里春草为?人亲和,还时不时带吃食给她,他看她跟亲闺女似的?,哪里闺女受人侮辱还能心平气和的?道理?。 大叔越看赵燕儿越来?气,胡乱的?推着她就要关门,“走走走,别在这里碍事,小小年纪,心思就脏成这样,难怪和你闹矛盾呢。” “啪”地一声,大门重重的?关上。 赵燕儿被推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 她揉着那被推疼的?胳膊,看着那耸立的?高楼,忽然就想起方才春草要请乔月去醉香居吃饭。 醉香居那是?什么地方,稍微点两个菜就得?一两银子。 她原以为?离开村子,春草的?日子应该过得?很艰难,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她成了绣娘,她穿着艳丽的?衣裳,她打扮的?俊俏,还能请客吃得?起醉香居。 怎么可以这样…… 赵燕儿看着自?己已经被洗的?发白了的?衣服。自?乔月走后,她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可曾经她最看不上的?春草,却过得?如此风光恣意。 她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赵燕儿攥紧手掌,一个恶毒的?想法油然而生。 她娘不是?要她嫁人,她见过那个男人,年纪都能当春草的?爹了…… 醉仙居大堂里,春草正等着上菜呢,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这是?,可是?着凉了?”乔月就在她对面,察觉到她的?异常,淡声问。 “没什么,估计是?谁念叨我呢。”春草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段时日,她常这样,估计就是?她娘念叨她呢。 两人都没往心里去,吃过午饭,乔月去玲珑阁,春草则是?回了绣楼。 看门大叔看到回来?,就把今天有人来?找她,说是?她朋友,两人闹了矛盾,东问西问的?打听个没完的?事儿告诉了春草。 “那她有没有说她是?谁?”春草皱眉。她可没有什么闹了矛盾的?朋友,她的?朋友,从始至终就只有乔月一个。 “没有,她就自?顾自?的?看院子里头?,我看着年岁不大,应该和你差不多。”看门大叔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心道:“怎么,你跟那个人是?不是?不对付?” “不是?。”春草摇摇头?,可心里却觉得?不得?劲儿。 自?这段时日以来?,除了乔月,几乎没有人来?找过她,可现在,那人不但?找上门来?了,还打听她的?消息。 跟她年岁相仿又不对付的?人,想来?想去,整个村里也就只有赵燕儿了。 想到是?这个人,春草霎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赵燕儿的?性子她明了,若是?被她知道自?己在这儿,相信很快她娘也会?知道,到时候……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她只希望,那个人不是?赵燕儿。 一下午,春草都有些心神不宁的?,绣刺绣好几次都走神,针扎进?了肉里,满手的?血。 “春草,我看你这心神不宁的?,可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对啊,我看你总是?走神,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跟我们说说,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有小姐妹见她状态不对,过来?询问 “没事儿。”春草摇头?,这事儿,她跟谁都说不了。说了也没用。 “实在难受就先?回去吧,索性这批货马上也完工了。”管事儿的?也过来?搭腔,“你这一双巧手,可都扎了针眼可怎么好。” 春草在这儿呆的?也实在难受,而且她也怕她娘真的?找过来?,所以迟疑了片刻,便答应了。 收拾好东西,她跟管事儿的?说了声,就回去了。 中午看着还有些光亮准备出太阳的?天,现下又开始阴沉沉的?了,风里已经开始夹杂着水汽,空气又沉又闷,叫人难受。 春草眼皮跳得?厉害,心里是?越发地慌了,出了绣楼她就往陈府赶,却在拐弯处,终是?看到了那个令她担惊受怕一下午的?人。 冯氏和几个男人站在巷子里。 那会?儿听赵燕儿找到春草了,她不敢找村里的?人,就去联系了春草婆家的?人。 华根儿听到自?己媳妇儿总算是?有音讯了,也不含糊,喊上自?己的?两个兄弟,拿着绳子就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春草看着那三个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他们手里还拿着绳子,一看就是?来?抓他的?。 几乎是?下意识,她转身就往绣楼跑。 第75节 “她就是?我闺女,抓住她,别让她跑了。”冯氏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春草,大喊着让那些男人动手。 华根儿还在那迷瞪着呢,被冯氏狠狠地踹了一脚,“都别睡了,你媳妇儿要跑了。” 一听媳妇儿,男人倏地睁开了眼,“蹭”地一下站起来?,“老子媳妇儿在哪儿呢。” 巷子离绣楼稍稍有些距离,春草到底是?个女孩子,哪里能跑得?过这几个腿脚利索的?男人,很快,她就被人按在地上。 “放开我。”春草挣扎着,不肯让那些人绑住手脚。 “你个死妮子啊,一跑就是?这个么多天,在外面都野了啊,看见老娘还敢不认。”冯氏全然不顾春草的?反抗,叉着腰在哪里叫嚣。 “娘,娘……”春草被这几个男人给吓着了,尤其是?这里面最矮的?那个,油头?垢面,牙一咧上面都是?黄渍,他看向她的?那种眼神让她害怕。 她服软了,“娘,娘,我不跑了,再也不跑了,你别让他们带我走,我求求你。” “别带你走,你娘收了我的?聘礼,你可就是?我媳妇儿了。”黄牙男人就是?华根儿,也就是?冯氏给春草说亲的?男人。 听见春草的?话,男人哼哼地笑,完全不在乎她愿不愿意。 “你才不是?我娘呢,我没有你这样的?娘。”春草见冯氏不为?所动,就知道这男人说的?是?实话。 “救命啊,这些人是?拍花子,我不认识她们。” “救命啊,救救我……” “王叔,王叔……” 这个地方来?来?往往人还挺多,春草这么一喊,不少人都驻足观看。 “这是?干啥呢?” “不知道,说是?拍花子的?。” “你这死妮子乱喊什么呢!”被人围观,冯氏也觉得?脸上挺没有面子,狠狠地踢了春草一脚,随即又朝华根儿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不知从哪儿拿出个破布,堵住了春草的?嘴。 冯氏这才舔着个脸向众人解释,“这是?我闺女,被人骗了,我这是?要带她回去呢!” “嗯嗯呜……”春草被堵着嘴,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呜呜的?,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闺女能像捆猪一样捆着,还堵着嘴不让说话。”有人不信,而且看这闺女反抗的?样子,哪里像是?遇着亲娘的?模样。 “没不让说话,只是?这丫头?性子烈,我怕她咬舌头?。”冯氏继续说:“不信你看,我和着丫头?长得?多像,一看就是?母女。” 不得?不说春草和冯氏长得?是?真的?像,抛开别的?不说,就那双眼睛,就像了十成十。 “还真长得?挺像。” “怕真是?母女啊!” “哎哟我瞧着,就是?闺女不想嫁人,她娘逼她嫁,所以跑出来?了。” 一群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春草,却没有一个说上前帮忙的?。甚至还有人不管事实如何,就照着春草不愿嫁来?说,劝起人来?,“我说闺女啊,这婚姻大事儿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你娘亲闺女,他还能害你不成,要我说啊你就回去,这么多人看笑话,多难看你说。” “就是?,这一家人的?事儿,你自?己关起门来?说多好。” 这世上,总有一群圣母不顾别人的?死活,随意的?当好人。春草听着这些人的?话,心里是?越发悲哀了,她知道,这些人里,没人会?救她了。 但?她还是?不想就这么算了,扭着身子,不愿让这些人碰,华根儿跟着两个兄弟绑人,见她挣扎地厉害,也一个劲儿地提醒,“轻点轻点,别把我媳妇儿弄疼了。” 之前媒婆说春草好看的?时候他还不信,觉得?一个乡下丫头?,能有多好看,现在看来?,那媒婆果?然没诓他。 瞧瞧这白净的?小脸,细嫩的?皮肤,还有那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堆肉,要不是?现在有人,他都想伸手去揉上两下。 也不枉他花了五两银子,确实是?值。 “嘿嘿……”华根儿笑得?猥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春草,凑近了说:“媳妇儿,你就别挣扎了,跟我好好回去过日子算了。我就是?你相公,你娘已经收了我家的?聘礼,你已经是?我媳妇儿了,你知道不?” 说着,他也不顾春草的?意愿,见她被绑住手脚跑不了了,伸手就去去抱她。咧着大嘴,春草一下子就闻到了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气味,像是?韭菜发酵了好几天的?味道,着实令人作呕。 “嗯嗯嗯……”春草目眦欲裂,在他即将碰到她的?片刻,卯足力?气一头?砸了上去。 华根儿还沉迷于能抱着美人的?快乐呢,也没个防备,被春草这一脑袋砸中了鼻子,顿时血流如注,“噢”了一嗓子,反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竟敢砸你男人。” 春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冯氏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吓了一跳。 到底是?做娘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着春草肿起来?的?脸颊和嘴角流出来?的?鲜血,多多少少要做些戏,抱怨道:“你好端端的?,做啥打人呢!” “不听话,就得?打。”华根儿捂着鼻子,说话嗡嗡的?,“你收了我的?银子,她现在就是?我媳妇儿,我想做啥就做啥。” 冯氏一下子被堵住了。 围观的?人越发的?多了,指指点点的?,华根儿也觉得?丢人,给两个兄弟使了眼色,两人会?意,拖着春草的?两个胳膊就要将人给弄走。 第74章 chapter74放榜 春草被堵着嘴叫不出来, 手?脚被绑着,面对?两个大汉,任她再挣扎, 也全然没有?一点用。 周围那几?十双眼?睛里,有?淡漠, 有?怜悯,还有?不忍心, 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她一下。 冯氏还在说话, 无非就是劝说她听话, 她都是为了她好, 但春草却不想听,闭上?了眼?。 罢了…… 如果真的逃不过, 那就舍了这条命吧, 反正她就是死,也不愿嫁给这样的人。 见?她终于不挣扎了, 华根儿心中一喜,招呼着那两个人,“快, 带走带走。” “我看?没有?我的允许, 谁敢带走玲珑阁的人。”霸气的声音自巷尾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穿深紫色华服的中年女子朝这边走来,她身后还跟着两男一女, 一个个怒目圆睁, 俨然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人群中有?认识她的人, 一度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看?起来一脸威严霸气的人,是平日在玲珑阁里, 笑得和蔼近人的陈娘子? 到底是碍于他?们的气场,一群人下意识地让出一条路来。 陈娘子皱眉走过来,一眼?就看?见?春草被两个男人抬着,绑住了手?脚,堵住嘴巴,一边脸颊红肿不堪,嘴角甚至还渗出血来,显然是被人打?了。 陈娘子眼?中满是怜惜,厉喝一声,“看?住他?们,一个都不许放走。” “是。”管家闻言,和另一个家丁左右一站,将他?们围在里头。 春草原本都已经认命了,这会儿看?见?陈娘子,顿时心里委屈,默默地流着泪。 方才冯氏绑她的时候她没哭,华根儿打?她的时候她没哭,单单是陈娘子那个怜爱的眼?神,让她哭成了泪人。 冯氏一个乡下人,哪里见?过陈娘子这种气势十足的模样,当下就慌了,“你,你是何人?” “这个问题不应该我问你吗?”陈娘子看?着冯氏,脸上?满是鄙夷,“你是何人,为何要擅自带走我玲珑阁的绣娘?” “什么绣娘,她是我女儿。”冯氏声音有?些?结巴,“我,我是她娘。” “娘,任由别人这么欺辱她,你算哪门子娘。”陈娘子冷笑,随即眼?神一凛,“还不将人给我放下。” “唉唉唉,放放放。”华根儿那俩兄弟被吓到了,当即就将春草给放下来,解释道?:“可,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啊,是他?,是他?” 他?们指着华根儿,“人是他?打?的,我们就是来帮个忙,不关我们的事儿。” “对?对?对?,不关我们的事儿。” 这女人看?着就不好惹,为今之计,还是撇干净自身为妙。 华根儿见?这两个怂蛋就这么指认自己,轻蔑一笑。他?到底是比冯氏要见?多?识广,更何况这事儿,他?占着理。 “是我打?的,我教训我媳妇儿,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吧!”他?仰着头,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陈娘子虽知?道?冯氏为了钱,将春草许给了一个能做她爹的人,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人。 浑身邋里邋遢,衣服上?也到处是污垢,最重要的是长得尖嘴猴腮的,就这形象,去破庙随便拉个乞丐来洗把脸,都比他?长得要周正的多?。 冯氏也真是舍得。 万根儿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是他?将人给唬住了,继续说:“春草是我媳妇儿,我要带她走,不用任何人允许。我告诉你,你今儿个要是敢动手?,我就敢去官府告你。” “那你去啊!”陈娘子闻言,勾唇一笑,“我倒要看?看?,县令老爷究竟是要抓我,还是先治你个强抢民女的罪。” 这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春草不愿。 华根儿看?着厉害,其实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见?陈娘子这么笃定,心下也有?些?慌张,“你……你少唬我,别以为你是什么阁的,我就怕你!” 陈娘子没再理他?,而是和侍女一块儿给春草松绑。 “没事儿吧?”她伸手?拂去春草脸颊上?的泥土。 “没有?。”春草忍着泪,摇摇头,不忍再看?她。 陈娘子也晓得她现在的心情,给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照看?着些?。 “你说话呀,不是挺牛嘛!”华根儿见?陈娘子这么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正准备再发作,就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话。 “嘿,这人谁啊,晓不晓得这陈娘子什么来头。” “就是,她女婿可是在乾州府当差,他?硬碰硬,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我看?他?就是嫌活得长,不要命想死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华根儿却听得真真的,可问题是他?钱也花了,怎么会让这娇滴滴的娘子就这么跑了呢。 骤然间,他?一把将装鹌鹑的冯氏从角落里扯过来,“有?亲戚当官又怎样,她娘收了我的聘礼,她就是我媳妇儿。你说,是不是。” 华根儿揪着冯氏的领口,要她说话。他?向来比较老实,这会儿气势汹汹的,冯氏又哪敢否认,“是,是我将女儿许配给他?的。” “将如花似玉的闺女许配给这样的人家,你也配说自己是当娘的,你配吗?”陈娘子说。 “哎我怎么不配了。”冯氏这辈子最恨别人说她不配了,听陈娘子这么一说,她一下子就炸了,“我是她娘,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到这么大,我不配谁配。而且,人华家差啥了,人家里有?钱,还有?个窑,一年有?不少进账,家里也没有?老人,嫁过去也不受气,这华根儿还是个会疼人的,多?好的姻亲。” “那这么好,你怎么不嫁过去。” 陈娘子凉凉一笑,“我看?你跟他?也挺配,反正你们年岁也差不多?,你嫁过去不就好了。” “卖闺女就说卖闺女,说这些?冠冕堂皇的骗谁呢,反正今天有?我陈吟在,春草你就带不走。” “她是我闺女你凭啥不让我带走,”说着,她就踹了华根儿一脚,“还愣着干啥,还不带你媳妇儿走。” 华根儿也是被她忽然的硬气给搞蒙了,随即才反应过来,“哦”了两声,就去扯春草的手?臂,想要带她离开。 “我不走。”春草见?到他?就恶心,哪里还肯给她碰,拉着素云的胳膊就不松手?。 “不走也得走,你娘已经把你嫁给我了。” “死妮子,我是你娘,我还能害你不成。” 华根儿见?冯氏也站在自己这边,当即不怕了,说着就要拽春草,冯氏也上?手?帮忙,素云有?心帮春草,却被冯氏给挠了,手?上?瞬间三条血路,疼的很。 第76节 “放开我,我不去,你不是我娘。” “你就是不认我这个娘,你今天也非走不可。” 冯氏死死地拉着春草,春草却非是不依,三人一扯一拉间,冯氏失了手?,直接将春草给扯到了一边松了手?。 由于惯性,春草没刹住脚,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大树上?。 “哎呀……”人群中一声惊呼,随即,春草的身子就像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满脸的鲜血,红得那样刺眼?。 天上?已经开始下起小雨了。 “你干什么?”陈娘子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吼了一声便直奔春草而去,顺便还吩咐管家,“快,叫大夫,快点儿。” 乔月得到消息就往这边赶,谁知?一来就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春草躺在陈娘子怀里,满脸的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冯氏站的一旁,看?上?去颇有?些?手?足无措,而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还在跃跃欲试的准备说些?什么。 “陈娘子,”乔月喊了一声,走上?前去,“怎么回事儿,怎么成这样了?” 乔月伸了伸手?,终是不敢去碰春草。 “都是她干的。”陈娘子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冯氏缩了缩脖子,却没敢说话。 “先送医馆吧,晚了怕是要出问题。”乔月见?陈娘子捂着的伤口还在汨汨流血,就提议道?。 “对?对?对?,找大夫。”陈娘子刚才也是慌了,只想到让人去找大夫,这一来一回的,不知?得花费多?少时间。 陈娘子到底是个女子抱不动春草,管家见?状,急忙就将人给抱了起来打?算送医,冯氏却又挡在他?前面。 “等等,你要把我闺女送去哪儿!”她拦着不让走,她知?道?,若是这下放春草走了,怕是许久都找不见?人了,“你们不能走。” “大娘,”管家都看?不下去了,“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你别闹了。” “什么闹,你把她放下,她是我闺女,是生是死,也是我说了算。” “够了。”陈娘子忍无可忍,恼怒道?:“你不就是想要钱,想保住你那点子聘礼吗,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冯氏被陈娘子的气场镇住了,下意识喃喃道?:“五,五两。” “好,那我给你十两,拿着这这十两,以后春草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跟你没关系。”陈娘子使了个眼?神,一旁的素云会意,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 说完,她就嘱咐乔月,“月儿,你先带春草去找大夫。” 冯氏看?见?那十两银子,眼?睛都值了,哪里还顾得上?管春草。 她这模样,不由得让乔月想起自己刚穿来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是磕到头晕过去了,赵李氏就把她二两银子给卖了。 但好在,她后来赢来的是新生,希望春草也是如此。 冯氏拿着那颗银锭子,又是捏,又是咬,好半晌,才腾出空来理陈娘子,“你要买下春草?” 她说的如此直白,连一点儿掩饰都没有?,可见?她是真的爱银子胜过养了十七年的。 既然她这样,那陈娘子也不用给她脸面,反正春草也不再,“对?,既然你拿了我的银子,那就立个字据,以后,无论春草如何,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冯氏拿了银子,哪里还管别的,对?于陈娘子的话是连连点头。对?于华根儿这个女婿更是翻脸不认人,直说要将先拿他?的二两定银还给他?。 这可是十两银子,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双方都达成了共识,那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很快,管家拟好了字据,又在人群中找了个人做见?证,冯氏画了押,这春草的卖身契就算是成了。 末了,冯氏还在鼓捣她那十两银子,陈娘子冷哼一声,“希望你不要后悔。”便拂袖离去。 冯氏抬头看?了眼?,随即又继续去稀罕那银子。 后悔,她有?小儿子,做什么后悔。 陈娘子到医馆的时候,春草已经包扎完了。好在只是磕到了额头,没啥其他?大碍。 当人醒了喝剂补药,就可以回家了。 “大夫说她额头上?的伤有?些?严重,怕是会留疤。”乔月说。 “留疤就留疤,大不了以后我养着她。”陈娘子愤愤地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卖身契递给乔月看?。 “这是……”乔月自习地读了一遍,“她把春草卖了?” 乔月说完,才发现自己太大声了,好在春草睡得沉,没听见?。 “她这也太过分了吧。” 如此,只需陈娘子去官府过个案,春草就不是良籍是奴籍了,是随便可以被人买来买去的存在了。 “谁说不是呢,就十两银子。”陈娘子冷笑一声,只觉得讽刺,“这卖身契我不打?算到官府去备案,等春草醒了,看?她怎么处理。” 她瞅了一眼?床上?的春草,脸色惨白,可那右脸颊却还肿着,嘴角也磕破了,泛着红,“走吧,我们出去说,让她好好歇会儿。” “好。”乔月点头。 两人出去,春草听见?关门声,抬手?挡上?眼?睛,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其实她根本就没晕,那会儿装晕,也是为了不被她娘带走,也就是说,那会儿冯氏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哪怕早就知?晓了她娘的凉薄,可听见?陈娘子的那些?话,她还是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为什么,十七年的母女,就真的比不上?那十两银子吗? …… 因着春草的事儿耽误,乔月就没能去得了惜花斋。晚上?回去时也很晚了,沈母还以为她是和柳溪宁玩得忘了时间了,听到乔月说起春草的事儿,也是不慎唏嘘。 “我说你柳芽婶子说冯氏今天看?上?去格外神气,原来是这个原因。” 只是这卖闺女的钱,拿着真的能安心吗? 乔月虽然同情春草的遭遇,但也没忘记她的任务。原打?算明日再去县里一趟到惜花斋问一下,结果次日起床,就是瓢泼大雨。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中间都没怎么停过,不过也好在她没去,因为惜花斋的管事儿的被派去乾州收账去了,根本就不在。 柳溪宁虽然嘴上?答应不会干扰乔月和惜花斋的生意,但私底下,还是没忍住去求了她爹。 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他?爹也没推辞,私底下也跟柳际年提过,如果有?人来谈生意,叫稍稍给宽容一下。 柳际年嘴上?应着,转眼?就把这事儿就给忘了。反正现在柳家在清水县的产业都是他?在管,柳舟年迟早要走,更何况,他?不喜欢别人对?他?的想法指手?画脚,那人要是真有?本事,就自己来谈。 所以说,无论乔月去与?不去,这事儿都很难有?个定数。 时间大眼?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府试放榜的那天。 府试算是个小考,不会有?差役来家里唱榜,需得考生自己去县衙门口看?。 到底是个大事儿,不知?道?沈青书这个当事人如何,乔月这个家属紧张的大晚上?就醒了,一直睁眼?到天明,比她高考放榜那天还紧张。 一家子吃过早饭,乔月就和沈青书去了县城。 晨光熹微,朝露日升,连续阴了好几?天的天,今日也总算是放晴了。 “雨过天晴,红日朝霞,好兆头啊书书。”乔月说。 “迷信。”沈青书笑睨了她一眼?,但从他?上?扬的嘴角来看?,他?心情好似也不错。 “怎么能是迷信呢,这明明就是前兆。”乔月说。 这次的考试,其实对?沈青书很重要。 在原著中,他?可是连这场考试都没能参加得了。 现在这般,已经算是打?破了原著中的男主光环,可能到什么程度,还得看?这次的考试成绩。 虽说就算他?落榜了她也不在乎,自己能养他?一辈子,但她知?道?,沈青书胸中还有?大作为,他?不该这样被埋没。 两人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很快便到了县衙,远远的,乔月就看?见?那两个高高的红榜,只是前面人多?,她什么也看?不见?。 “紧张吗?”她问沈青书。反正他?自己手?心已经出汗了。 沈青书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过从他?紧抿着的薄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走,我们到里面去。”乔月拉着他?的手?,就往人群里面挤,却被沈青书拉住,“别去了。” “为什么?”她回头看?他?。 “我已经看?见?了?”沈青书说。 “真的?”乔月眼?睛一亮,“那中了吗?” “……” 沈青书没说话,就在乔月心都要提到嗓子眼?的时候,他?才终于点了点头,“嗯。” “真的?”乔月咧嘴一笑,像扑进他?怀里庆祝,但更想去亲眼?看?看?,“不行?,我得去亲自看?一看?,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说完,她就跟个泥鳅似的钻进了人群不见?了踪影,快到沈青书都没反应过来。 沈青书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哑然失笑。 第75章 chapter75请客 乔月发挥自己学生时期抢饭锻炼出来的优势, 很快就从人群的末端顾涌到?最前面。 两张大红榜设得挺高,乔月站在榜下,还没有那两根喜庆的立柱高。但这些都无所谓, 目光从左边的榜单上一顺而下,乔月并未看见沈青书的名字, 随即,她?又将目光移向了右边。 红底黑字, 沈青书的名字赫然在上, 而且高居第一位。 那是?榜首。 “是?榜首, 是?榜首啊!”乔月看清后, 忽然欢呼起来,也不管旁边的人看她什么眼神, 拉着他一块儿?雀跃, “看见了吗,我相公, 我相公是榜首啊!” “那个榜首是?我相公。” 就在那人还懵逼的时候,她?又松开了手,一下子窜出了人群, 去找沈青书。 “……” 沈青书就还在那儿?站着等她?, 只是?身边多了个女子,一身湖蓝色的襦裙,看上去高贵典雅。 待乔月看清那人是?谁后,更兴奋了, 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啊, 溪宁——” 柳溪宁知道?今天放榜,乔月肯定会来, 就想着来这里偶遇,结果过来就只看见沈青书在哪儿?。 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见乔月叫她?,回?头?就看见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她?下意识地?的就接住了。 乔月急忙分?享好消息,“溪宁,我家书书是?榜首啊,是?榜首啊,我太开心了!” 第77节 “真的?”柳溪宁听了,也是?打心眼里的高兴,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又是?蹦又是?跳,瞅着比沈青书这个本人还要高兴。 沈青书也不嫌她?们?吵,站在一旁护着二人,任由她?们?疯闹。嘴角带着温润的笑,看着高兴疯了似的乔月也是?满脸宠溺。 “沈兄真是?好福气啊,来看个榜也能美人在侧。” 尖酸的话从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沈青书敛了笑,转头?看向来人,果然是?刚看完榜出来的赵天齐。 “赵兄这话何意?”沈青书不动?声色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沈兄官场得意情场也得意,有些羡慕罢了。”赵天齐微微勾唇,看向乔月的眼神有些阴冷。 虽说他跟乔月已经?一刀两断没什?么关系了,可现在看着乔月为别的男人欢呼雀跃,笑颜如花,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努力忽略掉这种不舒服,赵天齐看向了一旁的柳溪宁,“这位姑娘倒是?生?面孔好像没见过,沈兄不介绍一下?” 他好暇以整地?打量着柳溪宁,无论是?穿着还是?周身的气质,看着都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沈青书她?们?搅和在一起。 说完,赵天齐微微欠身,看起来颇为斯文败类,“在下赵天齐,不知姑娘芳” “我认识你,”不等他说完话,在旁边盯了他好久的桃红突然冲了过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那天就是?你,踩脏了我家小姐的鞋子,还骂我们?眼瞎。” 赵天齐原先就觉得柳溪宁有些眼熟,现下听桃红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尤其是?在沈青书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当下觉得尴尬不已。 狡辩道?:“这怎么可能呢,姑娘认错人了吧。” “不可能认错,就是?你,你化成灰我也认识。”桃红直接拽着他的袖子,生?怕他跑了,“小姐,你看,就是?他对吧!” “桃红……”柳溪宁觉得她?这样甚是?无礼,低喝一声,“不可无礼,快放开赵公子。” “小姐……”桃红不依,但终是?在柳溪宁不赞同的目光中,缓缓松开了手。 “侍女无状,冲撞了赵公子,实在抱歉。”柳溪宁浅笑着道?歉。 “无妨,这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也不怪她?。” “……”柳溪宁无语了。 她?原本是?觉得这么多人,赵天齐到?底是?个读书人,这样不好,就给了他个台阶,谁知道?他还真就脸大如斗的跟着下了。 她?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公子不见怪就好。” 她?说话的语气温和,但听在赵天齐耳朵里就很阴阳怪气。本来还想再刺沈青书两句,这下被桃红一指责,他实在是?不好再待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就自个儿?离开了。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柳溪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又想起那天马车上张火说的话,“月月,我听说之前你还是?他的童养媳?” 乔月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微微愣了一下,承认道?:“是?啊,怎么了?” 居然是?真的? 柳溪宁有些惊讶,又瞧了一眼沈青书,“那你现在怎么又……?” “眼瞎好了呗!”乔月无所?谓地?说:“你又不是?没看见,就他这性格和为人,谁能看得上。” 柳溪宁:“……”她?爹看得上。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让他爹看清这人的实质。敢做的事儿?不敢认,说话还那么难听。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最先前话里的讽刺,美人在侧,当她?们?是?什?么? 她?觉得,过两日的琼林会是?个好时机。 “月月,过两天我爹要举办琼林会,你也来好不好。”柳溪宁忽然想起这个事儿?来。 琼林会,是?由琼林宴延伸出来的宴会。一般是?在大型考试结束后,由当地?的富豪乡绅举办的,参会的人主要是?榜上有名的学子,旨在慰劳学子的同事促进当地?的文化交流。 往年清水县的琼林会都是?由萧家主办,只是?今年萧家嫡子也在其列,再举办宴会就难免有炫耀之嫌,刚好他爹闲着,那些乡绅们?来问的时候,他就承接下了。 如今榜已经?出来了,估计明?日,请柬就会送到?各个考中的学子手里。 “这不好吧,我一个女孩子!”乔月有些迟疑。这琼林会她?倒是?略有耳闻,只是?参会的都是?考中的男子,她?去算怎么回?事儿?。 “我没去过嘛就想去看看。我在这儿?又没有其他朋友,你不陪我,我一个人多无聊。再说了谁说只有你一个女孩子,我爹说了,那些乡绅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去的。” “还有女子参与吗?”乔月都惊了,这有男有女,不就是?个妥妥的相亲会吗? “当然了,不然你觉得那些乡绅凭什?么拿银子出来搞这事儿?。”她?挽上乔月的胳膊,“去嘛去嘛,刚好我爹也想见见你。” 她?都这么热情了,乔月也不好再拒绝,稍稍思索了下,应下了,“那行吧,我陪你一块去!” “那我当你是?答应了,我现在回?家让我爹去准备请柬,到?时候和你相公的一道?儿?给送去。” “行,你想怎么都行。” “那我先回?家去准备了,到?时候琼林会见哦!”说完,她?朝乔月挥挥手,便一溜烟儿?的走了。 看她?像小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乔月也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随即抬头?朝沈青书说:“走吧大功臣,咱们?也该回?家了。” “嗯。”沈青书也心情好,显然是?没在意赵天齐那个插曲。 沈母得知沈青书得了个榜首,高兴地?喜极而泣,拉着沈青书和乔月,是?又是?哭又是?笑。 “青书啊,你完了带着乔月去你爹坟上,给他说一声,他呀就盼着有今天,你去说说,让他高兴高兴。” 虽说只是?个秀才,但是?只有过了这个坎,才能有参加正?考的希望,有做官的可能。 “对,我得,我得去通知村长一声,明?天让村里人来我家吃饭,这些年也多亏了他们?的帮衬,不然我孤儿?寡母的……”说到?这儿?,沈母就又抹起了眼泪,明?显是?想到?了之前那些心酸的往事。 “好了娘,那些事儿?都过去了,您就别再想了,爹在泉下有知,他也肯定会高兴的。”沈青书劝说。 “哎,你说的对,我就是?高兴。”沈母抽泣了两声,抹了抹眼泪,“不能再这样了,我得去找村长,说说请客这事儿?,还得去找找你水婶儿?,那天人多,她?得来帮个忙。” 中秀才请客,这算是?当地?默认的一种传统。而且这种情况下,大家也都乐意来,一方面是?沾沾喜气,希望自家的娃娃也能和人家一样,以后榜上有名,另一方面,中了秀才,那就意味着会免除赋税和徭役。 村里人来套个近乎,把自己的天地?压在秀才名下,每年象征性的给秀才交几个钱,比交赋税划算的多了。 三个人商议了一下,下午,乔月和沈青书先去给沈父上坟,沈母在家,叫来了水婶儿?他们?,商量着明?日的菜色,准备着去县城买东西。 一家子欢欢喜喜,跟过年了似的。 但这种事儿?,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沈家这边乐呵,赵家那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赵天齐榜上有名考中秀才,赵母自然是?高兴的,可这一说要请客,她?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到?时候来的乡亲们?都会回?礼,可那三瓜两枣的,哪里比得上她?出去的多。 而且这种事儿?,又不能太过寒酸了,毕竟之前她?家也算是?家里的富户,这要是?寒酸了,被人笑话不说,要是?被沈家比下去了,那她?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呢。 村里的人听见消息,已经?陆陆续续来道?喜了,但赵母看着他们?的笑脸,只觉得她?们?是?来算计她?的钱的。 而对于?赵母这样的心理,赵燕儿?是?一概不管的,以前她?还能细心的开导开导,可自从那次乔月将家里的钱拿走后,她?娘就变得跟个守财奴一样,但凡跟她?要钱,她?就一副要咬人的模样,她?才不愿去惹这个骚,省得挨骂。 她?现下,还是?比较在意沈青书。 听隔壁的柳芽婶子说,沈青书这次可是?榜首呢。难怪他哥回?来黑着个脸,只说中了后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搞来搞去原来是?没考过人家。 没考过就没考过,她?哥在意,他可无所?谓。 眼瞧着没人注意她?,赵燕儿?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从床底下掏出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放着她?藏的私房钱。 这钱还是?乔月在家时,她?从她?手里抠来的,每次乔月刺绣买了钱她?就抠一点?儿?,久而久之,差不多有一两银子。 不过自从乔月去了沈家,这钱就再没增加过。 虽然这些钱是?她?的心肝宝贝,但一想到?是?为沈青书,她?又觉得很值。 钱嘛,只要笼络住了沈青书,到?时候钱不多的是?。 将那一两银子用?手帕包好放进袖子里,赵燕儿?稍稍捯饬了一下,等着赵母发话去县城买东西。 好歹他哥是?中了秀才,她?娘就是?再舍不得,这该花的钱还是?得花。 果然不久,她?娘就说要去县城置办东西。 “娘,我也想去。”赵燕儿?上前说。 “你干啥去,就在家呆着。”赵母正?心疼钱呢,以为她?还惦记着新衣服呢,对她?自然没有好脸色。 “我去给你拿东西啊。”赵燕儿?凑在她?耳边,一副防着别人的模样低声说:“而且到?时候你买东西,总得需要人看着点?儿?,万一她?们?趁你不注意乱拿……” “……” 赵母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这才点?了头?,“那行,你就跟着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去县里敢乱要东西,看我回?来不打死你。” “放心吧不会。”赵燕儿?说:“那娘我去厨房拿背篓,你等等我。” 难得赵燕儿?没跟她?顶嘴,赵母看着他的背影,也觉得心里熨贴。 想昨天那冯婆子还想着给燕儿?说亲呢,五两银子确实不低,但那男的,她?是?真看不上。 这眼瞧着天齐考上秀才了,那以后,她?家燕儿?少不得是?个富家太太,她?才不要哪种尖嘴猴腮,邋里邋遢的女婿丢面子呢。 两拨人先后到?了县城,乔月这边自然是?不吝惜钱的买买买,只要是?能用?得上的,掏银子是?一点?儿?都不含糊。赵家这边则是?扣扣搜搜,就是?买点?必要的肉,赵李氏都要合计半天,生?怕买多了。 看得跟着同来的人直撇嘴。 赵燕儿?看她?娘还得和肉贩子好一阵扯皮,趁他们?不注意,钻到?了一旁的珠宝行。 一两银子虽然不算太多,但买个稍微好点?的白玉簪子还是?可以的。 白玉温润,最是?适合沈青书不过的了。 听说女子送男子簪子,是?表示爱慕之意,也不知道?沈青书知不知道?这些,会不会收。 “燕儿?,你这大白天的想啥呢,脸红成这样。”豆苗娘见别人都走了,赵燕儿?还在猪肉摊子上发呆,过来叫她?。 “快走吧,你娘都走了。”豆苗娘说着,掂了掂自己篮子里的猪肉。好歹明?天是?全村一块儿?吃饭,这赵李氏买这点?儿?肉,够做几个菜啊! 不过按赵李氏的性子,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帮厨的,管她?咋做呢,反正?丢人的也不是?她?,随她?去呗。 “哎,来了。”赵燕儿?摸摸胸口的簪子,这才跟了上去。 一行人四处逛,走走停停,等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乔月她?们?回?来的早,收拾完了鸡鸭和兔子,趁着天还没黑透,乔月还去地?上摘了些青菜,和水婶儿?她?们?一块儿?摘完了洗干净晾着,等明?天做凉拌用?。 做完这些,天已经?黑透了,约定好明?早的时间,乔月就送她?们?出去。 “那水婶儿?,桂花嫂,明?早你们?可得早点?来帮忙啊!”乔月边走边说。 “晓得晓得,你快回?去吧,这累了一天了,也早点?休息。” “行,青书挑水还没回?来,我在这儿?等等他。” “唉唉,行嘞,那我们?就先走了。” 送走了水婶儿?他们?,乔月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却还是?不见沈青书的人影。 第78节 也是?刚才洗菜用?完了水,沈青书才想着这会儿?去挑水,怕明?早来不及。沈青瑞拿着火把照亮呢,乔月倒也不担心出什?么事儿?。 不过今晚月色很好,她?心情也好,就想出去走走。 这大晚上的来个偶遇,多浪漫。 第76章 chapter76发簪 今晚的月亮虽不圆, 却十分的亮,皎洁的月光,洒下一地?青霜。 沈青书冷眼看着眼前堵路的人, 只觉得头疼。 “青书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啊!”赵燕儿质问道, 原本偶遇沈青书的欣喜已经荡然无存,心下只觉得委屈。 她也是怕明天忙碌顾不上, 所以才大晚上的来向溪村找他, 为避免她娘发现, 她连火把都不敢拿, 只能借着月光前行。 这夜已?经深了,她一个?人跑出来本就害怕, 结果沈青书还不理人。 “青书哥哥……” 赵燕儿期期艾艾, 沈青瑞举着火把站在旁边,无语的撇了撇嘴。 你说?咋不理你, 这大晚上的,你忽然从树下面窜出来,还穿得一身?白, 吓不吓人。 也就是他和他哥还年?轻, 这要是碰上个?年?纪大的,早就被吓死了,还理你。 不过眼下没他什么事儿,沈青瑞也就没说?话, 自觉地?往旁边站了站, 等着他哥开口。 “青书哥哥……”赵燕儿伸手去拽沈青书的袖子, 却被沈青书一下躲开,肩上挑着的担子跟着晃了晃, 桶里的水晃了出来,落到地?上泼起了泥土,溅了赵燕儿一脚。 “啊……”赵燕儿尖叫一声,在这安静的黑夜里十分响亮,沈青书甚至能听到,隔壁人家的门?开了,有人从屋里走出来听动静。 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被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青书放下肩上的担子,打算速战速决,“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堵我?,左一个?青书哥哥有一个?青书哥哥,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你这么一个?妹妹。” 沈青书语气冰冷,不带一点儿温度,赵燕儿被他问得连头都不敢抬。咬着唇踌躇了片刻,她从袖口处掏出那支白玉簪,小?心翼翼地?递给沈青书。 “青书哥哥,我?没打算干什么。我?就是听这次府试说?你得了榜首,所以特来和祝贺你。” “祝贺我??”沈青书垂眼看了眼那簪子,冷笑,“我?跟你家不合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大晚上的来贺我?,你哥和你娘知道吗?” “那是我?哥和我?娘做的事儿你不能赖到我?的头上,”赵燕儿急急地?上前两步辩解,“青书哥哥,我?和她们不一样。”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沈青书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无论是你家的人还是你,我?都一样厌恶,所以以后你别来了,我?不想看到你。这东西你也拿回去吧,我?不想月儿误会。” “青书哥哥……”赵燕儿气结。月儿月儿,怎么每次都要提那个?贱人。 但?她还是不想放弃,“青书哥哥,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你不是那么心狠的人。这簪子是我?贺你中秀才的,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乔月姐姐误会,我?会向她解释。” 说?着,她就把簪子往沈青书怀里塞,她以为沈青书君子风度,指定不会做的太过,可不想,沈青书根本就没接。 簪子从怀中滑落,掉在地?上。 “……” 好在是泥土地?,簪子还完好无损。 赵燕儿看了眼地?上的簪子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沈青书,见他并没有要捡的意思,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了。 “这簪子是我?送给青书哥哥的,你若是实在不想要,就把它扔了吧!”说?完,她就捂着脸跑开了。 沈青书看她离开了,也没喊她,只是挑起担子,继续往家里去。 至于那簪子,他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沈青瑞站在原地?,看着走远了的大哥,以及跑得没影儿的赵燕儿,盯着簪子踌躇了片刻,终是将?那簪子捡了起来。 反正都没人要了,被别人捡去了岂不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他收着。 看这簪子成色不错,想来也能换点钱。 沈青瑞掂了掂那簪子,将?这笔意外?来财,满意的收入了怀里,然后跟上沈青书的步伐。 两兄弟走得快,故而也就没看见,在他们离开不久,本已?经没影儿了的赵燕儿又跑了回来。 那会子沈青书无动于衷,她是真的又羞又恼,原本想着一走了之,可又怕沈青书真的不收那簪子。 到底是她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回来了。 只是那地?方,哪里还有簪子的影子。 这大晚上的,她就离开了那么一会儿,指定不是被别人捡走了。那不是别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果然村里那些女人说?得对,男人就是口是心非。 当面不收,这背地?里,不也还是拿着了吗? 想到沈青书收了自己的簪子,赵燕儿甜甜一笑,方才的羞臊与恼怒也没了,欢欢喜喜地?回家去了。 沈青瑞自然不知道,他一个?贪财的举动,居然造成了这样的误会,此时,他还满心欢喜地?想着自己的小?金库又可以扩充了。 “哥,是嫂子啊!”两人转过那道弯,沈青瑞一眼就看见了在道路中央走着的乔月。 “看到了,用你说?。”沈青书睨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那嘴角却不由得勾起。 “火把给我?,你提一桶水,先回去吧!” “啊,为什么?”沈青瑞不解,“不都马上到家了吗?”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快点去。”沈青书往他屁股上踢了他一脚,放下担子,将?少的那桶水给他。 “小?心点,别摔了。” “哦!”沈青瑞不情不愿,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讨厌。 沈青瑞提着水桶进门?,沈青书就在那儿等着乔月走近,“你怎么出来了,水婶儿她们走了?” “嗯,走了。”乔月接过他手里的扁担,不解地?问:“怎么青瑞先走了?” “他急着上茅房。”沈青书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顺手提着另一桶水,和乔月慢慢走着。 “我?刚才见赵燕儿了。”他说?。 “她,她来干什么?” “说?是来给我?送贺礼,贺我?中秀才,得榜首。”沈青书实话实说?,“不过我?没接,我?还说?不想再看见她,让她以后别来了。” 沈青书说?完,就看着乔月,一副我?很乖,求夸夸的表情。 乔月抿嘴轻笑,一边将?手塞进袖子里拿东西,一边如他所愿,“那你还挺自觉嘛,她送你什么东西啊?” “好像是发簪,我?没细瞅。” “……”乔月手下的动作一顿,摸着自己袖口中那还未拿出来的白玉簪子,一时间感觉像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今儿个?在街上,她看水婶儿她们商量着买贺礼,一时心血来潮,就也想着给沈青书买个?礼物?。 挑来挑去,也就那发簪看着合眼缘,而且那掌柜的还说?什么发簪意头好,有夫妻白头偕老?之意,她一时没忍住,就花了三两银子买了。 本来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结果这下好了,被人抢先不说?,送的东西都一个?样儿。 虽说?沈青书没接,甚至还拒绝了,但?乔月就是觉得不舒服。 沈青书本就注意着她,见她变脸,还以为乔月是不信,忙解释,“我?真没看,不信你问小?瑞,是她硬要送我?,东西掉地?下了,我?都没捡,就回来了。” “这发簪有携手白头之意,除了你的,我?断不会接受其他人的。” 这话也相当于说?是情话了,而且看他神?情这么急切,乔月就是再心里不舒服也不忍心不去回应他,“我?知道,我?也没不相信。”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她从袖口抽出那枚簪子,跟赵燕儿的一样,也是白玉簪。 “喏,”乔月神?情有些低落,“跟她的一样,也是白玉簪。” 话到这儿,沈青书也大概明白了乔月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了,就着她的手细细看了一番,那是一枚白玉祥云簪,通体清透,雕刻一气呵成,明显就价值不菲。 “真好看,我?喜欢,谢谢月儿。”沈青书咧着嘴笑,看得出来是十分欢喜。 乔月被他的笑容感染,心里的别扭也总算是少了些,又说?:“原本我?是想把那枚玉佩给你的,但?那枚玉佩赵天齐戴过,我?觉得不合适,就买了这个?。” 上次的玉佩沈青书也见了,也明白那玉佩其中的意义,乔月也是怕他多想,才多解释了两句,而且那是原主的东西,单从这一面,乔月就不想给他。 “我?知道。”沈青书点点头,随即俯身?下来,“我?手忙着呢,你帮我?插上好不好。” “好。”乔月颔首,微踮脚尖,仔细地?寻找着角度,想着将?簪子簪好看一点儿。 沈青书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上神?情认真,睁着一双大眼睛,鸦羽一般的长睫像一把小?扇子,忽闪忽闪地?,撩得他心口发烫。 鼻息间尽是她身?上清甜的气息,红润的小?嘴微微张着,好像在引入去干点什么。 心思一动,他微微上前,偷了个?吻。 “你干什么?”乔月没想到这人会忽然来这么一下,惊得稍微后退了一步,却被沈青书不知道什么时候空出来的右手一把揽住。 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手上的温度,似是要把人烫伤了。 “傻月儿,我?在乎的从来不是送的礼,而是送礼的人。如果是你,就算是你随意在路上扯的一枝野花,我?也会很高?兴。”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是认真,眼中的炽热,像是要把人燃烧殆尽。乔月忽然有些心慌,下意识地?想逃,却发现自己被他揽着,根本是逃无可逃。 只能嘴硬,“那你不早说?,早知道这样,我?就去地?上给你扯一抱狗尾巴花了。” “其实也不用去地?上,”沈青书轻笑,“其实月儿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不是吗?” “你……唔……” 乔月没想到他一个?读书人还能说?这样的骚话,正想说?什么,但?沈青书显然不会再给她机会了。 天知道这一刻,他是一直从早晨,等到了现在。 蓄谋已?久。 * 四月二十,原本是个?很寻常的日子,但?对于向溪村和向山村来说?,却是个?大日子。 一大早,村口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竟是比过年?还要热闹。 两个?村的人聚在一起,在村口拜土地?神?。 两个?村子同时出了秀才,这可是头一遭啊! 第79节 一行人又叩又拜,十分虔诚地?希望自家孩子也能沾点好运,以求来年?能中个?童生。 赵天齐是本地?人,拜完土地?神?还要上山去请祖。赵母走在人群最前面,昂首阔步,那气势,瞧着比戴着大红花的秀才还要神?气三分。 赵父默默的跟在后头,一言不发,不过从他那通红的脸来看,他也是很激动很自豪的。 一家子,也就只有赵燕儿对此没什么想法,反而是一个?劲儿地?够着脖子,想要多看一眼沈青书。 方才祭土地?神?,她因?为是女子,在队伍最后头,所以并未看见沈青书,这会儿向溪村的人都回去了,她也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人群中的那个?背影。 “燕儿姐,你看啥呢?”赵树根看她走走停停的,有些不耐烦地?问。 他还想去天齐哥旁边多沾沾喜气嘞,这山路就这么窄,她这么堵着,自己都过不去了。 “你别管。”赵燕儿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又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等彻底看不见沈青书了才罢休。 “哎,我?问你,你那会儿在前面,看不看得见沈青书?” “青书哥?能啊,我?就跪他后面呢,咋能看不见。” “是吗?”赵燕儿脸上一喜,“那我?问你,青书哥他今天,穿什么衣服啊?” “就书生袍啊,还能穿什么?”赵树根被问的一头雾水。今天这场合,只要是读书人都穿书生袍,跟别说?这两位秀才了。 但?显然,赵燕儿的目的并不在此,见树根确实能看见沈青书不像说?谎,她又问道:“那你看没看见,他今儿个?有没有别发簪。” “发簪?”赵树根想了想,点点头,“别了,那会儿老?槐树的树枝还打到青书哥的头发了,他特意换了个?位置,好像还挺在意的。” 赵燕儿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欢喜了,“那你看清没,他那个?发簪是啥颜色的?” “白的吧,”赵树根说?:“好像是玉的,在太阳底下还挺好看。” 比起沈青书的玉簪子,他们簪的都是乌木簪子,自然是比不得。 白的,玉簪子… 是她送的…… 青书哥戴的是她送的白玉簪子,而且还很珍惜。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还曾经被议论过亲事,青书哥心里肯定是有她的。 想到这儿,赵燕儿欢喜极了,要不是这会儿人多,她都要吼几嗓子表达自己的兴奋了。 只是不知道沈青书知道自己用来秀恩爱的簪子被人这么意淫,会作何感想。 向山村的人回来的时候,向溪村的人已?经开席了。由于前段时间乔月收魔芋,有好几家关系不错的,下山后就拿着贺礼去了趟沈家。 赵家也备了席面,所以他们也不好久留,寒暄了一阵后,也就回来了。 柳芽婶子和赵家是领居,昨天半夜出来撒尿,也听见从赵家出来的人说?起,说?赵李氏抠门?,买啥都紧着买,一点都不盈余。 原本她还当这只是个?闲话,毕竟赵李氏这人好面子,不可能做的太过,谁知她竟然还真的处处算计。 “哎哟,这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了,要不,你们去厨房吃点?”豆苗娘上了菜过来,见她们这些来迟的站着,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其实当时她也提醒了,说?有些人去了沈家还没过来,得多计划几个?位子,但?赵李氏说?他们既然去了沈家就在沈家吃,不肯多余准备。 可问题是,向溪村那边来送礼的人,她也没留人吃饭啊! 这自个?儿村里有席,谁还会留着别的村的人。 “算了吧,既然没位子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柳芽婶子就住隔壁,赵李氏是啥人她一清二楚,不就是觉得她们给沈家送礼,特意给她们下马威呢吗。 但?柳芽婶子性子温和能忍了这事儿,其他人可忍不了。 “没位子了,没位子她办什么席面儿,装什么大头蒜。” “就是,刚才可是说?得请全?部人的,这下没位子了。早知道我?就在沈家吃了,人家席面又厚,种类又丰富,不比这个?强。” “可不是,人家那席面儿,上面的肉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哪像这个?,恨不得一点儿肉星子都不见。” 几人说?话声音都不小?,赵李氏在人群中陪着赵天齐敬酒,自然也是听得真真的,但?她却丝毫不在意。 今天这场面,任是谁都不敢闹起来。她们这些人既然要去舔沈家,那就别又想转头吃他赵家的饭,美得她们。 第77章 chapter77吃席 赵天齐就站在赵母边上?, 但对她们的话,他是?充耳不闻。 无他,如?今的他已是?秀才, 这些人于他,已经没有半分用处。没有用的东西?, 他懒得花费心思去打理。 更何?况,这些人就算有怨气, 也只会撒到他娘头上, 干他何?事。 一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到这里, 场面自然是?热闹的, 虽然有人不快,但极个别的人, 终究是?影响不了什么。 大人们推杯换盏, 小孩子穿梭于人群之中玩乐,吃饱了就去外头玩耍, 玩累了就溺着父母吃东西?。 欢乐之间,就有小孩子从外头跑进来,拍着手, “有大马, 有大马。” “大马来了,大马来了!” “真威风……” 大人们被?他们的声音吸引,也朝着门外看去,果然, 就看到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赵家门口?。 车棚四?周都是?绣金线的布置, 流苏摇曳间尽显贵气。拉车的大马通体油亮, 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马。 “哟, 这是?哪家的马车,这么好看嘞!” “谁知道啊。你看那马,多气派啊,赵家啥时候有这样的亲戚了?” 别说村里人懵,赵母这会儿也懵得一批,不由得转头去看赵天齐。 赵天齐看那马车,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不敢笃定,只是?镇定的对赵母说:“先出去看看。” 一群人围着出门,那马车的帘子也总算掀开了。 车夫拿了脚凳放好,车上?的人下车,是?周管家。 周林一下车就看到了赵天齐,站在一群村民中间,通身是?读书人的儒雅,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示意车夫拿好礼物,他带着笑,上?前几步拱手道:“恭喜赵公子榜上?有名,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还望赵公子不要嫌弃。” 话落,车夫上?前,将礼物递了上?去。 赵天齐原本还想矜持一下,可赵母却已经眼疾手快地收下了。 “哎呦,让您破费了,不知你家老爷是?那位啊!”她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都透露着高兴。 “哦,我?家老爷姓柳。”周管家不动声色的说。 “柳老爷,是?城南那个柳家吗?” “那可是?大户人家,我?之前去他家做过短工,那院子,可气派可豪华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猜测着柳老爷的身份。赵天齐听着他们的议论,面上?不显,心中却十?分鄙夷。 清水县的柳际年算什么,人家是?从京城来的。 只可惜这话,他只能默默在心里说,见周林还等着,他急忙说:“让柳老爷破费了,快,快屋里请。” 一行人又簇拥着周林进了屋,堂屋地方小,除了村长他们,其他人就都在外头等着。 村长也是?个人精,难得有大人物到村里来,也是?极尽奉承,各种好话往外说,更是?把赵天齐夸成了天下少?有的好二郎。 周管家也不嫌他夸张,你来我?往的回应几句,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来。 “这是?后日琼林会的请柬,地点在程氏园林,还望赵公子光临。” “今年的琼林会,竟是?柳家办的吗?”赵天齐看着那红底烫金的请柬,心底一动。 柳家并无儿郎读书,柳老爷又是?从京城来的,何?以劳心劳力去承接这个宴会,唯一地可能就是?…… 想到这儿,赵天齐不敢再往下想,怕自己会失态,应道:“多谢周叔,我?定会准时到达。” 接下了请柬。 “好了,请柬也送到了,我?就不多做叨扰了,免得扰了各位的兴致。”周管家起身,准备告辞。 “周叔这是?说得哪里的话。” “就是?,”村长接着赵天齐的话说:“这来都来了,不如?入席,一块儿吃些酒。” “哎不” “村长你说哪里话,人赵李氏说了,没?位子了,你莫不是?要人家大老爷站着吃酒。” 周林的“用”字还未说出口?,就有刚才受辱的妇人起哄。 “就是?,我?们这些人都没?地儿坐呢,难不成这大老爷来了,就有位子了。” 村长方才坐在最里面,所以对于没?位子这事儿根本就不知道,她们这么一说,当即有些尴尬。 而赵李氏则是?直接黑了脸,怒瞪了几人一眼。 这些老泼皮,就是?看不得她家好。 赵天齐也对这些人不分场合起哄感?到厌恶,但心下更埋怨赵母没?把事儿处理好,让他在周林面前丢了面子。 整个房子里充斥着尴尬,就连一向愚钝的赵父,也觉得脸上?无光。 但周林见惯了大场面,这种尴尬他根本不觑,更何?况他也没?想留下来吃酒,就假装没?听见她们的话一样,依旧笑着应和村长的话,“吃酒就不用了,我?府上?还有事儿,得快些回去,各位尽兴就好。” 说完,他朝着赵天齐和村长微微点头后,就要离去。 赵天齐看出周林最后那个眼神别有深意,见赵母她们也要跟着出去,忙止住她们,“娘,你招呼村长他们入席吧,我?去送周叔。” 说着,他还拍了拍赵母的肩膀,赵母会意,也拦住了要出去送人的村长,邀着他们继续吃席。 大门外,赵天齐赶上?周林的脚步,微微欠身,“有劳周叔大老远跑一趟了,还请周叔待我?谢谢柳老爷,这几日家里忙,改日,小子必定登门道谢。” “本来今日该是?老爷亲自登门道贺的,只是?老爷前段时间府试期间柳家祭祖,这几日他又忙于琼林会的事儿,着实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跑一趟。”周林说,也算是?给赵天齐解释了为何?这段时日冷落他的原因?。 赵天齐原本心里还对此有些芥蒂,这下也是?全都消了,笑着说:“有劳柳老爷还惦着我?。” 周林接着说:“老爷知道这段时间你也辛苦,就想着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后日的琼林会,老爷有贵人要给你介绍,所以还希望赵公子务必要参加。” 贵人? 赵天齐瞳孔放大,很想问问周林是?什么贵人,但到底还是?矜持住了,面上?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有劳周叔,也替我?多谢柳老爷关怀。” 送走?了周林,赵天齐迎着阳光,心中郁气消散,只觉得身心舒畅。 第80节 拿了榜首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要苦苦求学…… 柳舟年给他介绍的贵人,那想必是?从京城来的,非富即贵,他沈青书有什么? 呵! “哥,爹叫你进去陪酒呢!”赵燕儿从院里出来,就看见赵天齐望着前方一脸的轻蔑。 马车已经不见影儿了,她凑上?前去,打听,“哥,方才那人,你认识啊?” 虽然听村里人议论说那人是?来送请柬的,可从他哥的态度来看,明显两人熟稔得很,就是?认识。 赵天齐暂时还不想曝光自己和柳家的关系,侧首看了赵燕儿一眼,淡声说:“只是?见过,不熟。” 怕赵燕儿多问,他换了话题:“娘呢,怎么没?见她人出来陪客?” “娘在屋里拆柳家送来的礼呢!”赵燕儿耸耸肩。 赵天齐闻言,眉头一皱。对于赵母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做派,他是?越发看不上?了。 方才她急急地接礼,在周林面前,着实是?有些丢人了。 赵母自然不知道儿子对自己的厌恶,此时,她正在众人的撺掇下,欢欢喜喜地拆礼物呢。 一共四?个盒子,包装的都十?分精美,上?面还都印着店家的名字。赵母不识字,不知道里头是?啥,于是?就在众人的起哄下,堂而皇之的打开了礼物。 一方砚台,一支笔,一方墨,还有几刀纸,赵母或许认不得,但读书人一眼都能看出,这套文房四?宝都是?时下最名贵的,价值不菲。 “嘁,我?还以为里面装的是?钱呢!”有人满脸期盼,见最后竟只拆出了这个,顿觉无趣,轻嗤一声。 “可不是?,还以为是?啥值钱的东西?呢,就这些。” 说话的都是?被?赵母给了下马威的人,自然是?什么难听,什么不入耳说什么,赵母虽然心里也失望,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露出这种情绪来。 嘴硬道:“你们懂什么,这可是?都是?极其名贵的东西?,值不少?钱呢!”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不就是?文房四?宝吗,能有多值钱。 “骗你做什么,我?家天齐现在是?秀才了,见到县令大人都不用跪了。送礼自然得送那些读书人需要的,哪里能是?那些俗物。” 虽然不是?钱有些失望,但这样一想,赵母又觉得面上?有光。就别的不说,光是?那阔绰的马车,她沈家就没?有。 她可是?听见了,那人对村长说,沈家的请柬,已经有人去送了。 赵家是?人家亲自送,沈家是?派人送,光是?这一点,她赵家就比沈家强了不少?。 “哎,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我?还要去招呼客人呢!”想到这儿,赵母心情大好,将东西?收拾起来,很是?高傲地出了门。对于那些方才说酸话的人,她连个眼神都没?给。 “也不知她神气个啥,不就是?来了辆马车吗。”那人一脸不屑,“我?可是?听说,沈家门前停了两辆马车呢,那人家也没?像她似的。” “两辆,是?谁家的?人家可来得是?柳家呢?” “柳家咋了,柳家的马车,不也是?去了沈家吗?”那人嘟囔。 “不可能吧,那人不是?说,他还有事儿呢,总不可能人家撒谎吧!” 周林自然没?有撒谎,他确实有事儿,那那就是?去沈家接柳溪宁。 他们是?一块儿来的 ,只是?到了村口?兵分两路,他来了赵家,而柳溪宁则是?带着桃红提着礼品去了沈家。 沈家门前的两辆马车也确实在,来的是?朱文和陈娘子。 两人都是?来贺沈青书的,陈娘子还带了春草的一份儿礼。 “她不想看见村里的人,就没?来,托我?把这个带给你们。”陈娘子将礼盒递给乔月。 乔月也有个几天没?见春草了,犹记得那日来的时候,春草整个人都还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也是?,遇上?亲娘为了钱把自己卖了这事儿,是?个人都遭受不住打击。 “春草现在咋样了?”乔月问。 “好多了!之前她还推辞着不愿识字,这次我?问,她倒是?答应了,而且听她的教习老师说,她学的可认真可起劲儿了。” 陈娘子接着说:“我?想着把卖身契给她,但她不要,她说既然我?买了她,那她就是?我?陈家的奴。” 说到这儿,陈娘子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春草这孩子,就是?为人太?执拗,让人没?有办法。索性那卖身契她也没?去官府备案,其实就跟张废纸也差不多,放在谁那儿都一样。 两人聊了几句,乔月就请陈娘子上?座,和朱文他们一桌儿。 本来打算让柳溪宁也坐那儿的,可这小妮子非要和村里的女人们一块儿。这会儿早都打成一片了,一点儿都没?有小姐架子的听人说村里的八卦,笑得前仰后合的。 乔月也由着她去,自己去和沈青书一块儿,给村里人敬酒。 这村里难得有生面孔,而且还这么合群,那些好说人闲话的,自然就按耐不住了,把村里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要拿出来说一说。 这说来说去,最后就又说到了乔月和赵家的恩怨上?。 柳溪宁本就对这事儿一知半解,乔月跟前她也不敢细问,知道她们知悉此事,自然是?来了兴趣。 “我?听说,月月之前是?那个赵天齐家的童养媳是?吧?”她问。 这种事情,往往是?她起个头儿,就立马有人接话,“可不嘛,当年乔月他爹去世前,觉得留下她一个孤女不放心,就和赵家的小子订了亲,做了人家的童养媳。” “而且啊,这赵家人会答应这门亲事儿愿意多养一张嘴,也是?看上?人家亲爹留下来的财产了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将当年那事儿,活灵活现地在柳溪宁眼前演了一遍。 “那既然是?这样,怎得现在月月又和沈青书在一块儿了。”她又问。 “哎,这事儿,也是?赵家造孽。想要陷害沈家小子,做了局给人灌了酒,逼着要人乔月说是?沈家小子自个儿爬得床。这可是?有损女子名声的事儿,这乔月不干,赵家一气之下,就将人给嫁了。” “哎二婆子,这事儿你没?证据,可不敢胡说。”有人低声提醒。好歹现在赵天齐也是?秀才了,可不敢瞎说。 “我?哪里胡说了,这就是?事实,就是?她赵李氏来了,我?也敢说。就那点儿事儿,当谁眼瞎耳聋不知道似的。”这二婆子平常跟向山村的人走?得近,她说的话,一般都没?有太?假的。 说完了,二婆子又开始感?概:“哎你看看沈家如?今这日子,都是?乔月一手撑起来的,赵李氏啊,不知道多后悔呢。” …… 周管家找到沈家来,一下车,就看见自家小姐毫无顾忌地坐在一群婆子跟前,跟人家说着什么。 旁边还有两个小丫头揪她头上?的珠钗,她也毫不在意。 还真是?像老爷说得,小姐好养活,只要给口?吃的就行,她不挑地方。 就像现在,还真是?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不过看她脸上?的笑容,周林也跟着动容,其实也无所谓,只要她开心就好。 迟疑了片刻,他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 “小姐,该回去了。” “啊——”柳溪宁一脸的不情愿,对着周林撒娇,“周管家,你再让我?玩会儿好不好?” “不行。”周管家对她的撒娇视若无睹,义正词严地拒绝,“你答应了老爷的,中午之前一定会回去。” 本来今天出门,柳舟年是?不同意柳溪宁同来的,毕竟村里人杂,这要是?把他的心肝宝贝磕了碰了的,他得多心疼。 但柳溪宁执意要来,说要亲自把请柬交给乔月,柳舟年拗不过,就只得答应让她出去一中午,午饭之前一定要回来。 柳溪宁虽然爱胡闹,但也知道家里老头的逆鳞摸不得,尤其是?他本就不同意她出来,只能皱着脸和乔月道别。 也好,她该打听的也打听到了,也算意外收获。 “那月月,后日我?们琼林会见哦。”柳溪宁摆摆手,一脸不舍的跟着周管家离开。 “嗯,那你路上?小心点。”乔月也挥挥手。 “小姐很喜欢沈家人?”马车行驶在颠簸的乡间小路上?,周林见柳溪宁挎着个脸,温声问道。 “嗯。”柳溪宁点头,显然没?什么兴致。 “为什么?”周林不解。 他知道,以柳溪宁的身份,想和她交好的人其实并不少?。就是?在京城,她也是?不缺朋友的,可是?还没?见那个人能让她这么喜欢,几天不见就总想往这边跑。 “因?为她们真诚啊,”柳溪宁说,“周管家难道不觉得吗?” “……” 这一点,周林还真的感?觉到了,沈家人待人很热情,可这种热情,是?发自内心的,不像赵家,那种奉承之意,瞎子都能感?觉得出来。 而且那一家人,总感?觉他们不像是?乡下人,沈青书和乔月就不说了,都是?年轻人,但沈家那老夫人,为人处事温和有礼,谦逊有度,一点儿都不似赵李氏那般粗俗。 总觉得这一家子,身份好像不简单呢! 第78章 chapter78阻拦 一行人玩闹到下午才散去?。 男人们喝多?了酒, 大?多?是由扶着回家的,女人们则是留下来,帮着乔月她们收拾残局。 沈家席面厚, 所以剩了不少东西,因着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来吃的, 故而也没好意思再装。 乔月捡了些几乎没咋动的糕点啥的让沈青瑞给柳芽婶子她们送去?,剩下的杂菜, 她都分给了村民们。 如今天热, 这些东西都放不住, 稍微不留意就都坏了。 送去?的人家也挺开心?, 连连道谢,毕竟这杂菜里面也有不少肉, 到时候烩点土豆, 晚上又能一家子好好吃一顿。 收拾好一切,太阳也落山了, 沈青书今儿也喝了不少酒,在房里睡着到现在都没醒。 喧嚣好不容易结束,屋里是难得的清静, 一家子都吃得挺饱, 所以下午沈母也没做饭,煮了米汤,顺便把明天需要的魔芋豆腐做上。 第二日,村里人陆陆续续来商量将自家的地挂在沈青书名下的事儿。这事儿乔月帮不上忙, 就由着沈青书和沈母去?应付, 昨日忙了一天走得脚疼, 她也就没去?惜花斋,而是在家做眉笔, 算是歇了一天。 转眼,就到了第三日的琼林会。 时间定在巳时,乔月他们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刻钟到。 程氏园林据说是前朝皇家遗留下来的,属于王侯的府邸,现在归官府管,寻常都闲置着,只有逢重要的日子才会热闹起来。 程氏园林属于北方园林,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一山一树,一草一木,都极尽奢华。 两人到的时候,园里已经有许多?人在了,两人验了请柬,便有侍女带二人进去?。 绕过长廊,就是这次宴会的主?场。 小桥流水,假山怪石,俨然是人家的后花园。 乔月原本?以为?,哪怕这次宴会有男有女,那也应该是分席而坐,毕竟古代很讲究男女大?防,可到了才发现,人家宴会开放的很,男男女女都在一个地方,三五成群的,或笑或闹,或嬉笑着,对某个少年郎窃窃私语。 第81节 这种宴会氛围,倒是让乔月原来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她可不喜欢那种正襟危坐,虚情?假意的宴席,太难受了。 侍女将他们带到就退出去?了。 柳溪宁在池塘边赏鱼,正无聊的紧,随意抬眼,就看到了乔月和沈青书进来。 她猛然站起来挥手,满脸的喜悦,“月月,我?在这儿?” 乔月也看到她了,激动的朝她挥挥手,只是想着沈青书还在这儿,她转过头去?看他。 “去?吧!”沈青书看她像一只要撒欢儿的鸟一样,一脸的无奈点头。 “那你一个人没关系吗?”乔月问?。 沈青书没说话,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右面。乔月跟着转头,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正在向沈青书招手。 是沈青书书院的同?学。 乔月这下放心?了,“那我?走了,你回去?的时候叫我?。” “嗯去?吧,”沈青书点点头。 等乔月走远了,沈青书才回头,叶安卓他们已经走过来了。 “沈兄,还没恭喜你呢,一举夺得榜首,前途无量啊!”叶安卓说。 “这得了榜首,到了县学,夫子都得高?看你一眼。”又有人附和。 “碰巧罢了。”沈青书谦虚道:“都是一样的。” 众人知他的性子,这个话题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叶安卓见乔月也来了,有些疑惑,“怎得弟妹过来了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 “她性子内向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她有朋友在哪儿。” “朋友?”叶安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乔月身边那个穿着莲青色衫子的女子,微微睁大?了眼,“弟妹的朋友,居然是柳小姐?” 他看二人笑得一脸开心?,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们来得早,闲来无事就在园中乱逛,也曾偶遇过这位柳小姐。 当?时她正和一群世家贵女在亭子里,碍于男女大?防,他们就没过去?,可是亲眼看见,面对那些女子的示好,那柳小姐可是鸟都不鸟。 他们也听见那些女子私底下抱怨,说柳小姐为?人倨傲清高?,难靠近得很。 可现在,那个倨傲清高?的人,却和乔月打成一片,甚至那么熟稔地笑闹着。 “她们先前就认识,也算是熟识。” 沈青书言简意赅,但众人听着却觉得是沈青书过分谦虚了。 这如果只能称得上熟识,那其他所谓的朋友之交,就只能说是认识。 但人家的事儿,沈青书不愿多?说,那他们也不问?,只是看着乔月,就不免会想到赵天齐来。 而说起赵天齐,就一肚子火。 “今儿赵天齐也来了,好家伙,那神气劲儿,我?们打招呼他都不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榜首是他呢。”有人吐槽道。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好像跟这次的主?办方柳家很熟,难不成之前在书院的传闻是真?的?之前那个柳老爷,就是来选人的,而且就单单选中了他?” 那这么说得话,那个柳小姐,岂不在某种程度上,就和赵天齐有说不清的关系了。 呕吼,一个曾经是赵天齐的童养媳,一个可能大?概将来会是赵天齐的妻子,这两人居然成了朋友。 关键的是,乔月和赵天齐还闹得挺僵。 这下热闹了。 沈青书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赵天齐如何,于他没有半点关系。众人也觉得在他面前提赵天齐有些不好,互相使了个眼色,叶安卓开口,“沈兄,那边好像在曲水流觞,咱们去?看看吧!” 曲水流觞,算是文人之间一种十?分文雅的游戏了,寻常只在书上见过,没有亲自玩过,倒是新奇。 一行人去?那边看热闹,而另一边,乔月正被?柳溪宁缠着诉苦。 “月月,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都无聊死了。”柳溪宁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怎么会无聊,不是有这么多?好看的小姐姐吗?”乔月失笑,伸手捏了捏她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 “她们?”柳溪宁皱眉,“她们都和那些人一样,惯会看人身份下菜。” 他爹是这次宴会的主?办方,自然是来得比较早,她跟着同?来,就在园里溜达。 那时园里人已经不少了,好些世家贵女也都到了,三五成群的,她打招呼根本?就没人搭理她。 后来他爹找她有事儿,就让周管家来叫她,那些人似乎是猜到了她的身份,再相见,就全都围了上来,看着热情?地不得了。 虚伪。 乔月就静静地听着她吐槽,良久,柳溪宁才总算舒服了,吐了一口气,问?起了乔月,“对了,我?之前提议让你去?惜花斋问?关于合作的事,怎么样了?” “还没问?,”乔月说:“前几天下大?雨,这几日又忙着村里庆贺的事儿,一时没顾得上。” “这样啊。”柳溪宁点点头,有些遗憾。 她之前已经让她爹去?暗示了堂伯,想来堂伯也安排下去?了。 还以为?能帮到她呢! 顾盼间,柳溪宁看到了柳际年身边的管家唐浩。 这人虽说是管家,但唐家大?部分的事儿,包括生意上的,都是他在管。 柳际年上了年纪,儿子柳祁才五岁,年纪尚小。唐浩在他身边很多?年,所以十?分得他信任。 柳溪宁戳了戳乔月,“唐管家在那边,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是我?堂叔身边的人,跟他说也可以。” “啊,这不太好吧!”乔月有些抗拒,人家是来参加宴会的,自己这贸然跑上去?跟人家谈生意,怕是有些扫兴,会招人嫌的吧! 然而柳溪宁不在意,“这有啥不好的,走,我?带你过去?。” 柳溪宁向来是个行动派,想一出是一出,所以也不管乔月咋想的,直接就拉她过去?。 唐浩也是因为?这会儿柳际年在里面和人说话用不着他,他才出来透口气的。 看到柳溪宁过来,他微微弯腰,“大?小姐。” “唐管家不在里面,咋在这儿呢?”柳溪宁问?。 “老爷他们在里头说事儿,我?出来透口气儿。”唐浩面上带着笑,语气不卑不亢。 柳溪宁点点头,“跟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她叫桑乔月。乔月,这是我?堂叔的管家,叫唐浩。” “唐管家好。” “桑姑娘好。”唐浩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将乔月从头打量到脚,似乎是在判断她的身份。 许久,他才道:“倒是不知桑姑娘是哪家闺秀,在下眼拙,一时没认出来。” “唐管家好眼力,我?确实不是哪家的闺秀,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乔月说。 “妇人?”唐浩有些惊讶,“桑姑娘成婚了?” 他看她尚未梳发髻,还以为?她尚在闺中。 “唐管家你可不知道,月月的夫君,可是这次府试的榜首呢!”柳溪宁抢着说,语气骄傲的不行。 “哦,那倒是恭喜桑娘子了。”唐浩依旧是笑,只是比方才多?了几分谦恭。这变化,显然是因为?沈青书的身份。 又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 柳溪宁站在唐浩侧面,所以并?未看到唐浩的变化,正兴致冲冲的想给乔月牵线搭桥,“唐管家,我?拉月月过来,其实是有笔生意要谈。” “生意?”唐浩瞧了一眼乔月,完全想不到自己和她在生意上能有什么联系。 “是啊,月月做纯露,需要大?量的花瓣,我?们柳家不是有种花的庄园吗,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柳溪宁现在完全是为?乔月代言,一点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唐浩有些迟疑,看向了乔月。 乔月也知道这是她的事情?,唐浩肯定也得先了解情?况,才能下定论。 “是这样的唐管家,我?近来” “小姐……” 乔月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有人在喊柳溪宁,柳溪宁回头,就看见是周管家。 周管家走上前来,对柳溪宁说:“老爷有事儿叫你过去?一趟。” “嗯,啥事儿啊!”柳溪宁有些不想走,他爹正跟一群老头子聊天呢,着实无聊的紧,不然她那会儿也不会在外面。 “是你顾伯伯来了。”周管家说。 “顾伯伯?”柳溪宁眼睛一亮,“他怎么来这儿了,嫣儿也来了吗?” “嫣儿小姐没来,只有顾老爷一个人。” 顾嫣算是柳溪宁小时候的玩伴,两人一块长大?,只是她年纪稍长柳溪宁两岁,后来成婚后就跟着夫家去?了儋州,两人除了书信来往,也就不怎么联系了。 之前她跟着她爹来清水县的时候,就听顾伯伯说顾嫣回来省亲,还以为?她也来了呢。 柳溪宁有些失望,但顾伯伯向来对她极好,几乎是把她当?女儿看待,所以这么多?日没见,她也有些想他了。 “那月月,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嗯,你去?吧!”乔月点头。待她离开了,才又跟唐浩说起生意上的事儿。 两人言谈间,乔月才知道,柳家的庄园,竟然就是那日她去?过的平西镇的那一家。 所说乔月对于那个不称职的管事颇有微词,但自己终究不是跟他合作,而且从方才唐浩的话语中,她觉得柳家那个庄园完全可以满足她的期待。 而对于她的期许以及提出的条件,唐浩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到底是个大?事儿,我?需得斟酌一下,才能给桑娘子答复。”唐浩说,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对乔月的提议,很感兴趣。 “那就有劳唐管家了。”乔月也笑着,微微点头。 这该说的也说完了,两人客套一笑,乔月便离开了。 唐管家看着乔月的身影,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赞扬。他原本?以为?乔月只是个寻常攀附权贵的女子,如今看来,她倒是有点儿魄力。 这样的女子,不容小觑。 “唐叔这是看什么呢?”就在唐浩还愣神的间隙,在一旁已经看了他们许久的赵天齐走上前来。 “赵公?子?”唐浩微讶,他不是在和那些学子玩曲水流觞吗,怎得过来了。 “唐叔叫我?天齐就好。”赵天齐笑笑,一脸的谦逊。 第82节 “赵公?子如今是秀才了,我?怎能直呼其名讳。”唐浩知道自家老爷有意拉拢赵天齐,所以对他还是颇为?尊敬的,“赵公?子不在那边玩儿,怎得过来了。” 唐浩看向不远处,那边的曲水流觞正到了激烈处,一众学子争才斗艺,各显神通,负责记录的官吏抄的手都要冒火星子了。 别人不知道,但他却门门清,此时看似清静只有学子,但他们的一举一动,楼上那些乡绅们可都看在眼里,而且,县学的夫子这会儿也在楼上。 赵天齐不知道唐浩心?中所想,听他这么问?,心?中越发烦躁。 起初自己在那边可是如鱼得水,可自从沈青书过来,风头全都被?他抢过去?了,而且那些人一口一个榜首,听得他心?烦不已,索性找了个借口退出了。 但面对唐浩,他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在下不才,那边那么多?才子,我?抵挡不住,便只得退出了。” 唐浩只当?他是谦虚,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赵天齐看了眼在那边独自赏花的乔月,继续问?道:“方才看到唐叔与乔月说合作的事儿,你们有生意上的往来?” 说完,他又道歉:“我?也是一时走神到这儿不小心?听到了,无意冒犯。” “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机密。”唐浩摆摆手,随即才反应过来赵天齐对乔月的称呼,“赵公?子知道她的名字,莫非是认识桑娘子?” 桑娘子这个称呼,让赵天齐眉头微皱。但他到底没有显露出来,微微一笑,“也算吧,她之前,是我?的未婚妻。” “……” 唐管家一愣,随即才想起,之前张火帮着大?老爷打听消息,回来汇报的时候,确实说到了沈青书和赵天齐以及乔月之间的恩怨。 这沈青书,貌似就是这次府试的榜首。 想想他们之间那奇怪的关系,似乎乔月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他倒是没看出来乔月像是张火描述的那般放.荡之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天齐看着唐浩脸上的神情?变化,就知道他是知晓他和沈青书之间的恩怨的。 他说:“虽说这事儿我?不该管,免得有人会觉得我?记仇,但我?也确实不希望唐叔被?她蒙骗。唐叔可知,她虽口头应承的好,但其实,她连最起码的店铺都没有。” “虽然她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若是那花采下来,她没钱交付,你又能耐她何?她一个弱女子,没钱没势,这么大?的买卖,她当?真?能吃得下吗?” 唐浩没说话,赵天齐继续说:“我?言尽于此,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望唐叔好好想想再下论断,万不可轻举妄动,被?人给骗了。” 说完,他朝唐浩微微欠身,然后离开。 唐浩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想想乔月和赵天齐的恩怨,若是以后赵天齐真?成了柳家人,那到时候他追究起来,自己岂不成罪人了。 他之前想应允,一方面是因为?她确实对乔月的提议感兴趣,毕竟同?等的价格,少了晒花这个过程,他可以省下不少工钱,另一方面,就是方才柳溪宁说了,二人是好友。 柳舟年就这一个女儿,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自然是要留给她的。但他转念一想,柳溪宁到底是个女子,一个女子,又能成什么大?事儿。 而且,想来乔月在柳溪宁哪儿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这种事儿,只需要大?老爷一句话,还需要她亲自来说。 如此一想,唐浩心?里有了论断。 过了一会儿,他找上乔月,说出了他的决定。 乔月这生意,柳家接不了。 “桑娘子,实在抱歉。”唐浩嘴里虽这么说,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愧疚的表情?。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相比从乔月这儿赚的那点钱,帮着老爷笼络赵天齐,才是最主?要的。 乔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让唐浩这么快就选择拒绝他,心?中虽失望,但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无妨,唐管家也是斟酌损益,没什么好抱歉的。” 她的大?度,倒是让唐浩一愣,他原以为?,乔月会愤愤不平的。 不远处,赵天齐看唐浩走后,乔月皱起的眉,不由觉得心?情?大?好。 什么纯露,什么生意,你沈家想发达,也得问?问?我?赵天齐答不答应。 第79章 chapter79试探 辞赋一直是沈青书的强项, 所以曲水流觞这样的?游戏,于他?来说是信手拈来。 酒过半旬,这诗却是对?不下去了, 一众学子摇摇头,纷纷抱怨沈青书的诗句太过刁钻, 自己对?无可对?。 “诸位可是要认输?”在一旁负责监督的?判人站起身?来,瞧着那地上已经一厚摞新作的?诗句, 满意的?捋捋胡须, 朗声问。 “输了输了, 沈兄这一句着实刁钻。” “对?不过, 对?不过,这完全就没给人活路嘛!” 一众学子纷纷摇头, 这难度是他?们一点点的?增加上去的?, 即使?最后对?不上,却也是酣畅淋漓, 心服口服没有半点怨言。 见大?家?都其乐融融,那判人也高兴,微笑着点点头, “既如此, 那我宣布,这轮曲水流觞的?最终赢家?,乃是沈青书沈相公。” 他?说完,就有侍女端着一个锦盒过来, 那判人又说:“此乃县令大?人和县学山长一同准备的?彩头, 还?请沈公子笑纳。” 话音落, 众人都微微一怔,随即面面相觑。 他?们都以为这就是个寻常的?文雅小游戏, 没想到,居然是县令和山长发起的?。那这么说,县令和山长岂不是把他?们的?表现全都看在眼里了。 思及此,各学子看向沈青书的?眼神,从羡慕,慢慢变成了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发挥的?更好一些,错失了在县令和山长面前表现的?机会。 过几?日他?们就都要去县学了,如果现在能让山长影响深刻,到时候,在县学也能被多关照一些。 哎,失策失策。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即使?在捶胸顿足,也只能接受现实。当然了,相比于他?们,赵天齐更是后悔气恼的?咬牙切齿。 他?虽说是自己退出了曲水流觞的?游戏,但却时时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他?原本还?希望着有人能奋起直追,压下沈青书的?风头,却不想这些人全都是废物,根本就不中用?。 三两下就被沈青书对?的?哑口无言。 如此也就罢了,就这么个破游戏,县令和山长居然是发起人。 真是便?宜了沈青书了。 方?才破坏了乔月生意的?好心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赵天齐只能猩红着眼,硬生生瞅着那侍女捧着锦盒,朝沈青书走去。 红底丝绒的?盒子,里头装的?是一枚青玉葫芦玉佩,葫芦有“福”“禄”双全的?寓意,也算是县令以及山长对?众学子的?美好祝愿。 沈青书接过锦盒,微微一笑,道了声,“谢谢!” 低沉温润的?声音,让侍女脸颊一红,有些娇羞的?走开了。 “哈哈,沈相公不愧是这次府试的?榜首啊,果然学识渊博。”那判人见沈青书接了彩头,哈哈一笑。 对?于他?的?夸赞,沈青书也是不卑不亢,微笑着说:“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各位同僚承让罢了。” “沈相公谦虚了,你的?学识,在座众人也都是知晓的?。”那人看着纸上书吏记录下沈青书所做的?诗句,很是满意的?点头,“我清水县,已经许久没出过如此文采斐然的?人了。” “嘁。”赵天齐看那人一副谄媚相,对?他?的?话嗤之?以鼻,扣着假山的?手指绷紧,上面青筋暴起。 “赵公子!” 有人突然出现在他?后面,叫了他?一声,吓得?赵天齐浑身?一抖。 他?转过头去,见来人是周管家?。 “周叔,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赵天齐微微有些紧张,他?刚才还?说沈青书坏话来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周林是柳舟年的?管家?,他?可不想破坏自己在柳舟年心目中的?形象。 “我也是刚过来。”周管家?浅浅一笑,对?赵天齐这明显的?不自然视若无睹,“赵公子,老爷叫你去楼上一趟,说是有人要给你介绍。” 这个人是谁,周管家?没说,但赵天齐知道,这人就是先前周林说的?贵人。 赵天齐心中一喜,但面上不显,只微微点点头,“好,有劳周叔带路。” 赵天齐跟着周林,上了那边的?阁楼。 那曾经是程家?供人练舞的?地方?,地方?大?,视野也十分开阔,站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程氏园林的?景致。 赵天齐上去的?时候,就看到柳舟年坐在栏杆边品茶,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四十多岁的?年纪,一身?华服,成熟稳重的?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举手投足间,都显得?矜贵,一看就不简单。 周管家?上前微微点头,“老爷,赵公子来了。” “哦,天齐来了。”柳舟年看过来,轻笑着朝他?招招手,“快过来,给你介绍个人。” 赵天齐走过去,拱手作揖,“柳伯父好!” “哎,好好。”柳舟年显然是对?他?十分满意,笑得?满脸褶子,向顾远介绍,“老顾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天齐,天齐啊,这是你顾叔,得?知有琼林会,特?地从京城赶过来的?。” 柳舟年十分热情,看得?出来对?于这次赵天齐考中秀才,而且位居第二的?成绩,他?是很满意的?。 “顾叔叔好!”赵天齐礼数周到,也朝着顾远鞠了一躬。 “确实是好苗子,不但学识好,还?长得?一表人才。”顾远呵呵笑着站起来,拍了拍赵天齐的?肩膀,“难怪这老家?伙非要给我介绍呢。” 说完,他?下巴微抬,指了指旁边,“坐吧!” “谢顾叔。”赵天齐应着,心里却虚的?不行。 方?才顾远拍他?那两下,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明显就是在考验他?。他?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怕是不太好过。 果然,在他?屁股刚沾到凳子还?未坐稳,顾远就发问了,“我听这老家?伙说,你家?是乡下的?,而且你上学时间也晚,短短几?年就能一举夺得?秀才,倒是确实不容易。” 赵天齐其实比较忌讳别人提他?的?出身?的?,但面前的?人是顾远,他?自然是不敢表现出来,微微一笑,道:“家?父家?母虽为农人,但却十分注重对?我的?教?导。先前家?里穷上不得?学,砸锅卖铁送我入学,已是捉襟见肘,若我还?不努力,又何以对?得?起二位尊亲的?恩情。” 顾远看他?凝重的?表情不似作假,微微点点头,“你倒是个孝顺的?,只是想来你有这样的?家?庭,读书也是吃了不少苦。” “家?父性子沉闷,向来寡言,一心扑在农田里,为得?就是庄稼能多些收成,好让我无后顾之?忧,家?母就是个地道的?农家?妇人,大?字不识一个,但也温柔开明。日子虽苦,但胜在有家?人关怀,自在舒心。而且俗话说先苦后甜,不吃苦中苦,如何成为人上人。” 赵天齐这话说得?可就有些狂妄了,毕竟要成为这所谓的?人上人,他?还?需通过三道正式的?考试。 但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他?发现顾远这人,看着温和谦逊,但其实却是个十分精明有计谋的?人。 在这样的?人跟前,你若是太过谦虚,反而是显得?假了。 顾远听了他?的?话也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赵天齐为何有这样的?变化。 想来他?是反应过来自己在试探他?。原以为他?年纪轻轻不知事?,没想到还?是懂些世故的?。 也好,年轻人还?是要世故圆滑,有些锋芒才好,但就是怕他?太过世故圆滑,到时候不好掌控。 顾远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无意间目光扫到楼下,看到了立于花树前的?一对?璧人。 男子身?形高大?容貌俊朗,女子身?材娇小,俏丽柔美,两人站在一起,不可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也不知那女子说了什么,身?旁的?男子粲然一笑,那熟悉的?容颜,让顾远瞬间瞳孔一缩。 第83节 他?长得?……好像那位故人…… 一时间,顾远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人给吸引去了,身?旁柳舟年跟赵天齐说了什么,他?也全然听不见,直到柳舟年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柳舟年一脸疑惑,他?还?没看过好友这一脸失神的?表情呢,伸头朝楼下看去,却啥也没看见。 “顾兄,你看啥呢,看这么出神?” “没什么,想到了些事?情。”顾远回过神来,摇摇头,又看了眼那楼下已经远去的?背影,定了定心神,问道:“溪宁那丫头呢,不是说好了要上来吗?” 柳舟年方?才也是和赵天齐谈起了柳溪宁,两人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正式见过面呢。 之?前上楼时明明说好了让那丫头待会儿上来,结果到现在也没见着人。 “让周林去找了!”柳舟年有些无奈,那丫头也不知道是咋了,似乎很抗拒见赵天齐,每次都找各种借口,这次非得?让她来不可。 赵天齐坐在一旁,一言不发面上镇定,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手心微微有些冒汗,看得?出来他?十分紧张。 周林得?了柳舟年的?命令去找柳溪宁,一下楼,就发现柳溪宁就在楼下徘徊着,走来走去的?,但就是没打算上去。 “小姐,你在这儿晃啥呢,老爷都在上面等着了。”周林说。 “那人也在上面?”柳溪宁问。 从方?才她爹和顾伯伯说话的?那个意思来看,他?爹是想着让顾伯伯把赵天齐弄进国子监进学的?。 这些日子他?爹忙,她还?没来得?及跟他?爹说她打听到的?那些事?儿呢。也不知道顾伯伯对?他?那人的?第一印象如何,不会也被他?骗了吧! 柳溪宁不怕别的?,就怕她到时候戳穿赵天齐虚假的?嘴脸,她那老爹面子上过不去。 他?? 周管家?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柳溪宁说的?是赵天齐,温声道:“赵公子已经在上面了,这会儿老爷正请小姐过去呢!” “好,我知道了。”柳溪宁烦躁地摆摆手。 罢了罢了,反正也躲不过了,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和赵天齐那样虚伪的?人扯上任何关系的?。 “走吧!”柳溪宁说完,率先拎着裙子上了楼。 第80章 chapter80交心 赵天齐在楼上佯装镇定, 其实却一直注意着楼梯口的动静,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就向那边望去。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后, 他?瞳孔放大,脸上的笑彻底垮掉了。 居然是那天和乔月她们在一起的女子。 她居然就是柳溪宁, 柳舟年的独女? 柳溪宁拎着裙摆上楼,也是率先看到了赵天齐。似乎是惊讶上来的人会是她?, 他?眉头紧锁, 满脸的不可置信。 柳溪宁没有理他?, 二?是先给柳舟年和顾远打了招呼, “爹,顾伯伯。” “怎么?现在才?来, ”柳父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但到底是舍不得训斥,招了招手, 说?“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待柳溪宁走近,他?才?对赵天齐说?:“贤侄啊, 这就是小女溪宁, 溪宁啊,这是” “我认识他?。”柳溪宁打断自家老爹的话,看向赵天齐,温声说?:“我们之前就已经见过了。” “……”赵天齐心里一紧, 当即移开了目光。 他?和柳溪宁的初见, 那可是十?分的不愉快。而且他?怎么?也想不通, 这柳溪宁怎么?会儿哪儿? 去也就罢了,何以跟沈青书他?们关?系那么?好了, 甚至和乔月当街拥在一块儿笑闹。 赵天齐一脑袋的疑问,但当务之急,是让柳溪宁闭嘴,别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毁坏他?在柳舟年心目中?的形象。 “哦?既是认识,怎得没跟我说?一声?”柳舟年看着神情有些不正常的二?人问。 不等柳溪宁说?话,赵天齐接过话头,“柳叔,我之前确实和柳小姐见过几面,但我们之间发生了点儿不愉快,有点儿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说?开就好了。”柳舟年看着自家女儿那怄气?的模样,呵呵一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人这模样,可不就是一对冤家吗? 这年轻人的事?儿啊,就应该留给年轻人去解决。 柳舟年看向顾远,说?道:“老顾啊,咱俩在这儿坐了许久,也该下去转悠转悠了,这地儿就让给两个年轻人,好好说?说?话,把误会给解开。” 顾远这会儿也是满心的疑问需要解开,看了眼一脸不情不愿的柳溪宁,终是点了点头,“好,那就下去走走。” “溪宁啊,你和赵贤侄好好说?,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不可任性?。”柳舟年叮嘱道。 “知?道了。”柳溪宁语气?很不耐烦。 柳舟年也不生气?,又对赵天齐说?:“贤侄啊,我着女儿打小娇惯,任性?惯了,若有不妥之处,你多?担待。” “柳叔放心,我一定照顾好柳小姐。”赵天齐微微一笑,一脸的正人君子相。 听着二?人离开的脚步声,柳溪宁也不想站着了,直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拿过杯子倒茶喝,一身的傲慢姿态。 若是以往,赵天齐可能会对这样粗鲁的行为表现出厌恶,但眼前的人是柳溪宁,那一切可就都不一样了。 赵天齐也跟着坐下,缓缓开口,“柳小姐,那日之事?,确实是我的不是。我那日也是因为考试昏了头,不但撞了柳小姐还出言无状,还望柳小姐多?多?见谅。” “哦~”柳溪宁把玩着茶杯,听他?这么?一说?,微微一笑,“原来真的是你,但赵公子之前不是极力否认,说?是桃红认错人了吗?” “……”赵天齐没想到她?会如此刁钻,居然不留一点儿余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柳溪宁显然没想放过他?。她?可是听见了,他?爹都称呼他?为贤侄了,可见他?迷惑人的本?事?不小。 她?继续说?:“我可还记得,那日在县衙前,赵公子欣欣然接受了我的赔礼道歉,我回来之后,还骂了桃红呢,她?哭得可委屈了呢!” 之前嘴硬不承认,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又主动道歉,还真是虚伪的紧。 柳溪宁心想。 “这事?儿,确实是在下一时虚伪。”赵天齐思索了片刻,欣然应下柳溪宁的指责,随即为自己狡辩,“柳小姐可能不知?,那日与?柳小姐在一起?的人,与?我有些过节,所以……实在抱歉。” 他?欲言又止,但柳溪宁却?懂了他?的意思。他?不就是想表达,自己与?沈家有仇,所以当着他?们的面,他?才?没敢承认嘛。 可问题他?那天理直气?壮的样子,哪里像是对她?心怀歉意的。 还真是啥话都让他?给说?了。 柳溪宁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问,“你与?月月她?们有过节吗,什么?过节?” 惊讶的语气?,让赵天齐有些看不懂她?了。他?敢笃定,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柳溪宁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但他?又不知?道乔月究竟跟柳溪宁说?了什么?,他?不能说?得太清楚,就只能给个模棱两可回答:“其实也没什么?,都是读书人,又是同窗,说?出来也是污了小姐的耳朵,还是不说?了。” 他?这话,一下子又把沈青书扯了出来,这要是不知?情的人,听他?这一番话,两男一女的,还不知?道要脑补出些什么?呢! 若说?之前柳溪宁对赵天齐还有某种期待,觉得他?还有一点儿读书人的风骨,那现在,她?就是彻底失望了。 就连乔月和沈青书这两个受害人都没说?他?什么?坏话,他?却?说?这些引入遐想的话坏人家名声。 柳溪宁笑了笑,目光看向楼下,不想再搭理他?。 楼下合欢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朵丝丝缕缕,在微风中?摇曳身姿。 树下转弯处,沈青书正和乔月散着步。 方才?曲水流觞的游戏结束,他?第一时间就来找乔月。 来的路上,他?看见柳溪宁被人带上了楼,就知?道乔月一个人落单了。乔月跟那些富家小姐都不熟,自然不会凑上去,所以一般情况下,她?都会找一个没人的安静地方呆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在离花园稍有一段距离的合欢花林中?找到了她?。 因为被唐浩拒绝,乔月心情稍稍有些低落,哪怕是看到他?,也没表现的太开心。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沈青书问。 “刚才?溪宁带我去找唐管家谈合作的事?儿,对方拒绝了。”乔月如实说?。 “拒绝,怎么?会这么?快?”沈青书拧眉。一般这种事?情,不是需要稍微考察一下再做决定的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给答复。 “我也正纳闷呢,之前他?明明对我的提议很感兴趣,可不知?怎得,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庄园里没有多?余的花能提供给我。”说?起?这个,乔月就有些泄气?,她?原本?还以为希望很大呢,结果等来的却?是失望。 叹了口气?,她?又看向沈青书,“你呢,不是和叶安卓他?们在一块儿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们在哪儿参加新一轮的流觞曲水呢,我刚才?看见柳小姐到楼上去了,就知?道你是一个人了。而且……”他?手一伸,在乔月眼前摊开,手心里静静躺着一个不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乔月眼睛一亮,拿过来打开,见里面躺着的,是一个青玉葫芦。 “这是我方才?赢的彩头,”沈青书说?:“葫芦又有福禄之意,你戴着正好。” “送我了吗?这可是你赢来的,很有意义的,万一我一不小心弄丢了……”乔月说?。 “弄丢就弄丢了,一枚玉佩而已。”沈青书无所谓。 “也是,”乔月点点头,“你人都是我的,一枚玉佩而已,你说?是吧!” 乔月挑挑眉,笑得一脸促狭。 “嗯。”沈青书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儿?” “也没什么?,”大手上熟悉的温度,让乔月忍不住贪恋的蹭了蹭,“就是有些想不通。” 沈青书看着她?像猫儿似的撒娇,忍不住勾起?唇角,“没事?儿,今日过了我就有空闲了,咱俩可以去乾州那边看看。” “去乾州?你不介意我从商吗?”乔月听他?一门心思的想帮自己,心下不由疑惑,“不是一般读书人都希望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不怨沾染黄白之物吗?更何况我抛头露面的,对你真的没有影响吗?” 以前沈青书只是个童生,连参加正式考试的资格都没有,当然可以不计较这些。可现在他?是秀才?了,只要通过秋天的乡试成为举人,他?就可以做官了,难道这样也没关?系吗? 古人思想愚钝,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就是给夫家蒙羞。 乔月虽然不会因此放弃自己的事?业,但也在没法儿不在乎沈青书的想法。 尤其这几天,人人都说?沈青书将来考中?状元光耀门楣,她?就更担心了。 如果沈青书觉得她?从商不好,两人生了嫌隙该怎么?办? 但没想到,沈青书似乎并不在意。 对于她?的问话,沈青书微微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影响的。读书识字,那样不需要黄白之物的支撑,若是家中?都一贫如洗了,单靠着那文人风骨有什么?用,更何况,我想让你能有一个除我之外的依靠。” 就如同他?娘一样,一辈子以他?爹为依靠,临了他?爹去了,她?一个人带着她?们兄弟俩,真的吃了不少苦。 虽说?他?希望能陪着乔月百年终老,但人生无常,谁能说?得准。若真的他?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至于让她?一个弱女子孤苦无依。 就如同陈娘子一般,没有夫君,带着一个女儿,依旧能过的惬意自在。 “月儿,你的事?儿我不会干预,娘也不会干预,所以你放心大胆去干就好了。”沈青书说?:“我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所以不用顾及我,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第84节 乔月是飞在天上的雁,而不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需要的不是多?好的保护,而是自由。 让她?翱翔于天际的自由。 “书书,你真好。”乔月心中?感动,一时没忍住,伸手环上他?的腰。 若是这话是一个现代?人说?的,乔月或许不会觉得怎么?样,可沈青书不是现代?人,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应该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 虽说?大礼没有重农抑商的政策,也没有看不起?商人,可她?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免不了就会让人觉得是他?这个做夫君的无能。 可沈青书不在乎,他?那番话说?的真情实意,没有半点的勉强。 她?何其幸运,穿越异世,能遇上这样懂她?,支持她?的人。 “傻月儿。”沈青书也伸手抱着她?,“我就你这么?一个媳妇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四下不见人,两人抱得热切,毫无顾忌,所以也就没发现,那边假山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许久许久。 第81章 chapter81故人 顾远自下楼后, 就一直在寻觅着方才那人的身影。那个面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像极了他的那位故人。 花园里学子遍布, 他穿梭于?其?中,却丝毫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柳舟年问他对赵天齐的?看法, 他也是心?不在焉的?胡乱应和着。 “老顾,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着心?不在焉的?”柳舟年也是后知后觉, 这才发现了好友的?异常, 开?口问道。 “方才在楼上, 好像隐隐看到了个故人。”顾远说。 “故人?”柳舟年皱眉,这清水县有名望有财有势的?人, 这会?儿都在那边的?楼上和县令他们说话呢。花园里的?, 都是这一次府试考中的?学子,怎会?有他的?故人。 “莫不是看错了吧, ”柳舟年说:“这些学子,可都是清水县本地人。” “我也不知道。”顾远摇摇头,可那人的?笑容, 却是映在了他的?脑海中, 真?真?是像极了。 不死心?的?,他又走了几个地方,在绕过小桥那边的?假山后,他终于?看到了那合欢树下相拥的?身影。 这次离得?近, 他看得?也是越发的?真?切。 那相似的?五官, 微笑时微扬的?眉眼, 真?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老顾。”柳舟年跟在他身后,走得?也是气喘吁吁, 他常年养尊处优的?,哪里像顾远似的?到处跑。 狠狠喘息了几下,他这才能说得?出话来,“怎么不走了?” 顾远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柳舟年疑惑,也跟着抬眼望去。等?看清那人,眼眸微缩。 “是他吗?” 他问。 “你认识他?”顾远转头看他。 “可不,那人叫沈青书,和他拥在一块儿的?是他娘子乔月,跟溪宁关系挺好。”说完,他又说了句,“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顾远在听到那年轻男子叫沈青书时,就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所以听到柳舟年这么说时,当?即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夫妻,抱一下怎么了?” 说完,他就绕过假山向那边走去,留下柳舟年在那儿一脸懵逼。 ……这人都没确定是不是,就已经开?始护上了? 柳舟年跟着过去,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树下的?两人。 从?这个角度,沈青书是背对着来人的?,自是没看见,但乔月却是实实在在的?与顾远对视了一下。 明明是不认识的?,但乔月就是觉得?那人的?眼中带着些许揶揄,让她?脸上一红,下意识地推开?了沈青书。 沈青书不设防,被她?推了一个趔趄,怀中温香软玉尽失,让他有些不满足,“怎么了?” 乔月没有回话,而是看向了来人,沈青书顺着她?的?目光转身,就看见柳舟年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那人脸生得?很,沈青书并不认识,从?他的?穿着来看,应该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只是他看向他们时那种炽热的?眼神,让沈青书有些不舒服。 下意识的?,他挪步挡在了乔月身前。 在场四?个人,只有柳舟年认识双方,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给他们互相做个介绍的?时候,顾远却率先?一步开?口了。 “你是沈青书?” 男人声音难掩激动,沈青书挑了下眉,但一想他和柳舟年一块儿过来,知道他的?名字也不奇怪,便温声应下,“对,我是。” “那你是清水县的?人吗?”顾远又问。 见沈青书眼中的?防备,他急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所以问问罢了。” 他再次试探,“你不是清水县本地人对吗?” 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那你今年,应当?是十八了对吗?” 沈青书依旧没有说话,默认。 “那你家里,应当?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或者妹妹,是不是?” 若说之前这些关于?他的?问题,随便去书院查查都可以知晓,可是对方竟然知道他还有个弟弟或妹妹甚至能准确的?说出年岁,这就有些奇怪了。 “你怎么知道?”沈青书问。 但顾远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你爹,是不是叫沈易,你娘,是不是姓许?” 沈易,这是沈父真?正的?名字,但是自从?来了清水县,沈父一直都以沈容的?名字示人。 这人是谁,居然会?知道这些。 沈青书眼中的?震惊,让顾远知道他并没有认错了人,他顿时热泪盈眶,一张老脸上难掩激动,“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顾叔叔,你不记得?了吗?” “顾叔叔?”沈青书打?量着他,眉头紧锁。 “对啊,我是你顾叔叔,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最喜欢骑在我脖子上去摘高处的?叶子,你娘为此可没少骂你。” 顾远的?话,揭开?了沈青书那段已经尘封的?记忆。 那时候,他家并不似如今这般贫穷拮据。他爹虽是庶子,但因为读书厉害的?缘故,在家里也十分受重视。 他们一家子在那个小院子里,也是生活富足,吃穿不愁。 那段记忆里,也确实有那样?一张面孔,时时出现在小院子里,他是父亲的?同窗,也算是母亲的?娘家人,他的?小舅舅。 那个时候,他也确实喜欢骑到他肩上,四?处游玩,母亲会?挺着圆润的?肚子,在父亲的?搀扶下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沈青书忽然呼吸有些急促,眼眶发热,“你是……顾叔叔?” 沈青书终究没把那声小舅舅叫出口。 “是,”顾远已经老泪纵横,当?年出事的?时候,沈青书已经六岁了,他肯定是还有记忆的?,“是,我是你的?顾叔叔。” 顾远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激动到颤抖,“长大了,长高了,也壮实了,当?初那个小娃娃,现在都娶媳妇儿了。” 他说着,又看向了沈青书身旁静立着的?女子。方才听柳舟年说,这人似乎是叫乔月。 注意到顾远的?目光,沈青书这才反应过来要介绍,“顾叔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内子桑乔月,月儿,这是顾叔叔。” “顾叔叔好!”乔月微微点头施礼。 “哎,好好!”顾远看着乔月,满意的?连连点头,“真?是个好姑娘啊!” 说完,他又再次看向沈青书,“你爹呢,还有你娘,他们还好吗?” “……” 一说起这个,沈青书浮在脸上的?笑也慢慢的?淡了下去。 “怎么了,是他们出什么事了吗?”顾远急急地问。 “我娘在家里,我爹……”沈青书声音有些哽咽,“他去世已经好多年了。” “怎么会??”顾远有些受不住打?击的?倒退了两步。 不过就十二年未见,怎得?再见,就是阴阳相隔了呢! 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年的?事儿错综复杂,若是被有心?之人给听到了泄露出去,可能会?牵连到好多人的?性命。 “青书,我想见见你娘!” “好,我带顾叔去。” 一旁的?柳舟年看着情绪激动的?二人,温声提醒道:“老顾,这琼林会?还没结束呢,等?会?儿县令大人还要宴请他们,这沈贤侄是榜首,不能离开?。” “你是榜首?”顾远一听这话,眼睛又是一亮。但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沈青书的?肩膀,“你跟你爹真?的?是像极了,你爹要是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他曾经做到的?事儿,他儿子也做到了,他没做到的?事儿,他儿子也一定会?做到。 两人在那儿叙旧,柳舟年和乔月则是像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 乔月看着此时情感外露的?沈青书,下意识地觉得?,他俩的?关系,似乎比他们此时表现出来的?还要亲密。而两人之所以要掩饰,或许跟沈家的?过去有关。 而柳舟年则是欣慰于?好友终于?得?偿所愿,这些年,顾远一直再找这个人,从?未放弃过。 虽然他没有提过他们的?过往,但从?他言语中时不时的?赞叹与感慨,他知道,顾远这个故人,是一个极为正直良善,富有智慧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儿子,真?的?是会?做出那等?苟且之事的?人吗? 而且,他先?前得?知此事,下意识就觉得?乔月是那种轻浪浮薄,一看就不安分的?人。否则也做不出和人苟合之事。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大方,举止端庄贤淑的?女子,他无论怎样?都没法和脑中的?那人重合。 莫非真?像溪宁那丫头说的?,这事儿其?实另有蹊跷? 只是这个事儿他还没想明白,管家就来找他,说是宴会?要开?始了,二老爷正在四?处找他。 他是主办人,这宴会?自然是需要他出席的?。顾远不是清水县人,而且在场的?除了柳舟年和沈青书,其?他人他全都不认识,去了也尴尬,索性继续到那边的?阁楼上坐着。 一行人就此分开?。 沈青书跟着柳舟年去了宴厅,而乔月则穿过月亮门,去了旁边的?小院子。 乔月也有女子的?宴席,只是相较于?沈青书那边的?拘束与刻板,她?这边就轻松的?多了,一群女子说说笑笑的?吃东西,氛围倒是轻松了不少。 柳溪宁好不容易摆脱了赵天齐,这下总算是能好好喘口气了。 看到乔月就说个没完,“月月你是不知道,那个人真?是太?虚伪了。明知我不喜欢他,还一个劲儿地往我身边凑,还动不动就吟诗作对,他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吗?” 乔月心?说人家这是向你展示他的?魅力呢,谁知道碰上了你这个半文盲,压根儿就不懂这些。 “人家是在向你展示自己的?才华,毕竟你也是富户人家的?女子。” 第85节 柳溪宁知道乔月的?意思,小嘴一撅,说道:“我爹说了,只要我开?心?就好,没必要迎合那些世家女子,去学我不喜欢的?东西。” 想想那人他都觉得?烦,还好她?爹只是让他见见,没逼迫她?什么。柳溪宁吐了口气,又问起了乔月,“对了,你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了,唐管家怎么说?” 她?爹都暗中打?过招呼了,这事儿肯定是成了。 柳溪宁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那一脸希冀的?模样?,,都让乔月有点不忍心?说实话了。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唐管家说庄园花圃都是定量的?,没有多余的?匀给我。” “啊?怎么会??”柳溪宁柳眉微皱,明明他跟爹说好了的?,怎么会?被拒绝。 难不成她?爹骗她??他还是对乔月有偏见,所以这事儿他根本没安排? 不行,等?宴会?完了,她?要好好问问他,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第82章 chapter82往事 琼林会的这场宴席, 算是庆贺宴,贺这些学子通过选拔考试,有了?参加正式考试的资格, 也算是面师宴,在座的学子, 不久后就都会进入县学,成为里面的学生。 一行人推杯换盏, 哪怕许多人面和心不和, 但?氛围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 在这期间, 顾远就坐在阁楼上, 看着楼下繁花似锦出神。恍惚中,他好似又回到了?那年?, 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 他和沈青书他爹沈易是同窗, 更是一同长大的好友。而沈青书的娘许娇,是他父亲好友的女儿, 好友去世后就成了他父母收养的义女,也就是他的妹妹。 他们三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关系自然是好, 沈易和许氏又是青梅竹马, 长大后,两人自然也是在一起了?。 在那个偏僻的小镇上,门第观念相?对?比较重,父母知道?他俩的事后, 其实是很反对?的。 沈易只是个庶子, 而?当时?的顾家, 无论是财势,威望, 都比沈家高了?不只一丁半点,哪怕许娇只是个养女,那也不是沈易能高攀的。 只是二人情投意合,沈易读书也比较厉害,在那年?的资格考试中,他也如沈青书一样,位居榜首。 他父母也实在不愿做棒打鸳鸯的人,最后也只得点头答应,让二人成了?亲。 结婚后,沈易原本?的计划是参加那年?秋天的乡试的,只是那年?沈易父亲病逝,他得守孝,后来又遇上先帝驾崩,举国哀悼,这一耽搁,就是六年?。 六年?时?间,沈易也从最初的少年?,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爹了?。当时?的沈青书已然五岁了?,而?沈娇也再次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因着国殇耽搁,那年?乡试参加之人众多,竞争力极大,整个桐花镇,只有他和沈易吊车尾中了?举人。 父母欣喜若狂,一大家子回母亲家省亲,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再回来,他就得知沈家举家搬到京城去了?。 那时?他年?纪尚轻,并不明白这里头的波诡云谲,只觉得沈易和许娇两人不是东西,就是走了?也不给?自己?留个只言片语,还赌气不再打听二人的下落。 原因无他,翻年?后便?是会试,到时?候,他自会在京城见到沈易。 原本?他都打算好了?,就是见到了?,沈易只要不给?他道?歉,他都不会搭理?他,可谁知,他在贡院见到的不是沈易,而?是沈容。 沈容乃是沈家嫡子,大沈易两个月,是跟他们同时?的秀才。但?他分明记得,那次乡试,他已然名落孙山,哪里还有资格来参加会试。 他原以为沈容是那里走了?后门弄来的考试资格,可后来他才知道?,沈容的资格,是从沈易哪儿抢来的。 沈父病逝,整个沈家都由大夫人,也就是沈容的亲娘郭氏霸占着。 郭氏见沈易中举而?自己?儿子落榜,嫉妒之下,便?想到了?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法子,让沈易和沈容互换身份。 二人长相?相?似,若非熟识之人,仅仅从画像,是很难分辨的。 沈易只是庶子,自沈父去世后,他在沈家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这个要求,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而?且郭氏已经先他一步将改过的沈容的名帖送去了?国子监,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要是不答应,那整个沈家面临的便?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想想沈娇,想想他还没?出世的孩子以及已经会背诵三字经的沈青书,沈易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委屈往肚子里咽。 而?且只要三年?,三年?后他依旧能以沈容的身份参加乡试,让妻子孩子都过上好日子。 然而?事实并不像沈易想的这么容易,他和许娇以及儿子沈青书都是上过族谱的人,如今沈容成了?沈易,那他的妻儿,自然也就成了?对?方的妻儿。 郭氏依旧是拿满门抄斩来做威胁,而?这一次,沈易却是宁死不从,功名他可以让,但?妻儿,他誓死不从。 郭氏没?办法,就让沈易的亲娘宋姨娘来劝,而?这个原本?应该站在沈易一边为他说话的女人,现下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让沈易将妻儿让出去。 沈家,显然已无他们一家子的立足之地了?。 是以,沈易带着妻儿,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往离京城,离桐花镇都很远的清水县落脚。 从此,世间再无才子沈易,只有一介农人沈容。 许是造化弄人吧,抢占了?沈易名头的沈容,依旧在那场会试中失败,后来听说家里给?捐了?个小官,但?也不了?了?之,如今只是个行商之人,且在京城那个官商遍地的地方,混得并不怎么样。 而?那个被郭氏三言两语就蒙骗了?的宋姨娘,也在很早之前就病逝了?。她以为拿捏了?郭氏的把柄就可以在沈家扶摇直上,却不想,郭氏从来就没?想过让她活着。 这些?年?来,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他们,却不想,好不容易有了?音讯,可曾经的好友,却早已和他阴阳相?隔。 顾远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那边正在举行宴会的小厅。还好沈青书争气,想来,他爹未完成的心愿,他是能帮忙实现的。 约么一个时?辰,那边的宴会才总算是结束了?,县令和山长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而?那些?名流乡绅见重要的人都走了?,也就相?继走了?。 有学子们还意犹未尽,争着要投壶,对?弈,曲水流觞的,但?沈青书却失了?兴趣,一番婉拒后,就快步出了?花园。 顾远就在楼上,见沈青书出来,他也就下了?楼,两人等到乔月后,顾远便?差人给?柳舟年?留了?口信后,便?一同回了?向溪村。 顾远原本?想着,沈家本?就不缺钱,依照沈易的学识,他们一家子怎么着也该住在县里,却不成想,马车在沈青书的指引下,渐渐出了?城,往南边的小村庄使去。 顾远揭开窗帘看着远处那被大山和耕地包围的村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忽然想起,当年?在沈易离开沈家后,沈家就起了?一场大火,许娇母子三人葬身火海,而?嫡子沈容为了?救他们,也被烧成重伤,不治身亡。 所?以,沈易在离开沈家后身无分文,甚至连沈容的身份都没?有了?。 “爹当年?在离开沈家以后,就带着我?们到了?清水县。当时?正好蜀地发生洪灾,流民四散,我?们就假说是从蜀中来的,倒也没?有引起人怀疑。” “在向溪村落脚后,村长要书写村志,爹不想给?我?们改名字,为避免引起怀疑,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沈容。” 那时?的沈易尚不知道?,真正的沈容,以及他的妻儿已经“死”了?,所?以他就算是用沈易的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 “当时?家里贫困,母亲也即将临盆,父亲在县里找了?个账房先生的活计,一干就是好几年?。” 账房先生给?的工钱多,当时?家徒四壁,沈母在来往清水县的颠簸中身体受损,生青瑞时?险些?难产,青瑞也是胎里积弱,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家里处处都需要钱,又哪有钱供沈易继续读书呢。 “那后来呢,你爹又是如何早早就去了??”顾远问。 “娘在生青瑞时?伤了?根本?,日夜咳嗽,常常卧床不起,爹为了?给?娘和青瑞治病,白天在店里干活,晚些?,就和村里的男人去石料厂打黑工。被落下的石头砸中了?腰部……” 后面的话,沈青书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但?任谁也明白,被石头砸中腰部,不死也瘫痪了?,活不了?多久的。 “那时?……你几岁?”顾远声?音有些?颤抖。 “十四……” 只是一个寻常的数字,此时?却变得这般沉重。十四岁,正是需要父亲教导的年?龄,却被迫扛起了?父亲的责任,成为一家子的顶梁柱。 乔月都难以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父亲去世后,是如何忍着悲伤,去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顾远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伸手拍了?拍沈青书的肩膀。 沈青书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段日子,是真的很艰难,父亲去世,全家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只是日子还得继续,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时?那种,眼睁睁看着母亲咳得弯了?腰,却还要熬夜做刺绣的日子时?的那种无奈。 回忆总是伴随着痛苦,离他最近的乔月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爹在天上看到你做的一切,他会很开心的。” 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将乔月的手握得紧紧的,就像是一个饥寒交迫的旅人,想要试图从中汲取能量一般。 很快,车子在一处院落停了?下来,在屋里的沈母听到动静,以为是沈青书回来了?,过来开门,却正好和下车的顾远对?了?眼。 两人皆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红了?眼。 沈母看着来人,颤抖着双唇,似是不敢相?信,那声?“哥”卡在喉咙里,是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顾远曾经幻想过许多再次见到沈母的场景,可无论哪一种,都没?有眼前这种来得震惊,叫人措手不及。 门口站着的人,那面容是他熟悉的,也是他所?陌生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曾经那个娇滴滴的,会撒娇的小姑娘,在生活的折磨下,已经成了?这幅模样。 他想扯出一抹笑,就像曾经看到他那样,可嘴角的僵硬,让他笑得比哭都难看,声?音像是掺了?沙子,干哑又粗糙。 “好久不见啊……囡囡。” 一声?“囡囡”,让沈母霎时?热泪盈眶,自从沈易走后,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了?。 沈母这才声?音颤抖着,叫出了?声?,“哥……” 时?隔十二年?,终于是听到了?她的这一声?“哥”,顾远也是眼眶一热,急忙埋过头,这才没?有失态。 此时?太阳落山,正是农家人上地的时?节。村里又来了?一辆大马车,自是引得过路的人频频回头。 两人这般,若是落下有心人的眼里,少不得又得编排出些?有的没?的。 “娘,有什么事儿,咱们进去说。”乔月说。 沈母也晓得村里有些?人的那张嘴,反应过来后也忙把顾远往屋里请。 兄妹俩十多年?未见,再次见面,到底是生疏了?不少,家里的境况顾远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和沈母聊了?一阵后,两人便?相?顾无言。 沈青书看出两人的尴尬,就提出说带着顾远到外面转转,正好乔月在厨房忙活,沈母便?过去帮忙。 顾远在外头溜达了?一圈回来后,沈青瑞也从学堂回来了?。对?于这个从来没?听父母提起的舅舅,他也是好奇颇多,在得知他是从京城来的后,便?直接缠上了?他,问东问西的,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儿。 顾远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已成家,而?且年?龄上去了?,就喜欢逗沈青瑞这样的小屁孩玩儿。 因着有客人来,家里的晚饭是格外的丰盛,沈母了?解自己?这个哥哥,看着好相?处却极为挑剔,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 原以为这粗茶淡饭他吃不下,却不想他吃得比谁都香。 饭桌上,难免还是会提到那个故去的人,趁着沈青书去厨房替他盛饭的功夫,顾远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带青书,去国子监念书。” 第83章 chapter83真相 夏日天气热, 下午在厨房吃饭,总容易闷出一身汗来。乔月是个怕热的,所以每到?下午吃饭, 沈母都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去?。 如今饭已过半旬,乔月回厨房准备煮魔芋豆腐, 沈青书去?厨房盛饭,饭桌上, 就只剩下她们兄妹俩, 车夫老马和一个沈青瑞。 从方?才的聊天中, 沈青瑞就知道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舅舅似乎在京城有些地位, 所以听到?这样的话?,他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随即就又开始埋头干饭。 大人的事儿?, 他一个小孩子还是少管,干饭要紧。 沈母也?是一怔, 良久她才扯了扯嘴角,拒绝道:“还是算了吧,各人有各命, 他比他爹幸运。” 第86节 没有跟他抢功名的兄弟, 也?没有拖后腿的媳妇儿?,以青书的能力,自己能考得上,用不着他铺路。 “我知?道你是怕青书去?京城被沈家的人认出来, ”顾远接过话?茬, 有些气愤, “可是认出来又怎么样,当年的事儿?, 说到?底是他们理亏,难不成他们还敢捅出来不成。” 凭什么加害者在哪里耀武扬威,受害者却只能畏手?畏脚。 “不是认不认得出来的问题,我们若是真的怕,也?就不会让青书走这条路了。”沈母说。 “那你……”顾远不明白,既然?不是这个原因,那为何不让他带青书去?京城。比起?这个小小的清水县,京城有更广阔的天地。 “我明白青书的为人,他跟他爹一样,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京城是好,可是他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他有心参加今年的秋闱,换个地方?,怕是很?难快速适应下来。” “既是要参加秋闱,那就更该去?京城了。”顾远说:“况且这事儿?,总得问问青书的想法?吧!” 没有人不愿意往高处爬,就像今天柳舟年给他介绍的那个学?生一样,虽说伪装的不慕名利,可那眼中的算计,都快要溢出来了。 柳舟年的目的他很?清楚,既如此,塞一个也?是塞,塞两个也?是塞,更何况沈青书还是这次清水县府试的榜首,会更容易。 恰好沈青书端碗出来,顾远便跟他提了这个事儿?。 “青书啊,我刚才跟你娘说起?带你去?京城国?子监进?学?的事儿?,对此,你怎么看?” 沈青书正欲递碗过去?,闻言,也?是手?下一顿,随即又将碗递给顾远,坐了下来,温声问:“舅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沈青书不动声色的样子,让顾远也?一时看不透他的想法?,只得解释道:“我是觉得清水县这地方?太小,你既然?想试一试这次的乡试,就该到?京城去?。国?子监有好的夫子,而且京城繁华兴盛,更有利于你开阔眼界。” “有劳舅舅为我谋划,只是清水县地方?虽小,但也?并不缺名师。县学?的段夫子,曾是绍兴年间的举人,而且上届科举的状元,也?曾是他的学?生。”沈青书说。 “那你的意思是……”顾远看向他。 “京城虽繁华,但我到?底人生地不熟。段夫子学?识渊博,我想在他的教诲下,我定能有所感悟。” 这话?,相当于说就是拒绝了。 顾远从方?才沈青书的话?就已经大概地猜到?了他的想法?。他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如他娘所言,像极了他那个迂腐的爹,什么都想靠自己。 母子俩都一个想法?,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若是后面沈青书改变了主意,还可以休书给他,这也?是他这个做舅舅的,唯一能帮到?他的了。 夜深了,沈家没有空余的房子,他也?不好久留,便告辞离开。 今儿?月亮还算不错,车厢里黑,顾远就和老马一块儿?坐在前头。 夏风习习,马蹄声惊起?了草丛间的萤火虫。 若是往日,顾远还能即兴赋诗一首,可现?在,他只是望着前头出神,眉头紧皱,时不时还叹口气。 “老爷,您找到?大小姐是好事儿?啊,怎么看着您好像不太高兴啊?”在他第八回 叹气后,老马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 他自少年时便在顾家,对顾家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知?道这些年顾远一直都在找大小姐一家子,从未放弃过。 可现?下明明找到?了人,怎得老爷还愁眉苦脸的呢! 不过想起?已经故去?的沈易,他也?是心中一凉。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得就这样就去?了呢。 “老爷……莫不是再遗憾姑爷去?的早?”老马猜测。 “也?不尽然?吧,”顾远再次叹气,“只是觉得造化弄人。” 想当年,沈易的学?问远在他之上,若是没有沈家人从中作梗,沈易前途不可限量。而他那自幼就命苦的妹妹,何以会沦落为一介农妇。 他实在无法?想象,他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是如何一步步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更无法?想象,沈易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人,是如何大晚上在采石厂做工的。 而且沈青书也?说了,如今家里日子好,全都是乔月的功劳,那在沈易死后,乔月没嫁进?来之前,沈家又过得是什么样子的日子。 老马懂了他的意思,也?跟着叹了口气,又说道:“好在现?在都苦尽甘来了,小公?子如今如此优秀,就是姑爷泉下有知?,也?该欣慰才是。” “是啊!”顾远点了点头。 是该欣慰啊!他们上一代人的无奈,至少没有延续到?下一代,沈青书是自由的,沈易的遗憾,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青书这孩子身上有一股子气,这股子气,足以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化作一抔黄土,活着的人,就只能自我安慰,禹禹独行。 顾远的马车到?柳家的时候,柳府才刚吃罢晚饭。 今日难得高兴,柳舟年在琼林会罢了,又请赵天齐到?家里一聚,柳际年陪同,推杯换盏间,赵天齐有些不胜酒力,所以他就让佣人扶他去?客房歇下了。 今儿?个忙了一天,现?下人也?都乏了。柳际年见时候也?晚了,就准备着回府里去?了,却突然?被沉默了一晚上的柳溪宁给叫住了。 “堂叔,我有点事儿?要问一下唐管家?”柳溪宁走上前去?,看着唐浩道。 “哦,什么事儿?啊?”柳际年看她这气呼呼的模样,也?停下脚步看向唐浩。 唐浩被二人看得莫名其妙,最终只得去?询问柳溪宁,“大小姐,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我且问你,今日月月去?找你谈鲜花的事儿?,你为什么要拒绝她。”柳溪宁忍了一晚上,这会儿?是终于爆发?了。 她已经问过他爹了,他爹也?是暗示过堂叔的,她不相信堂叔没有告诉他。 “难不成堂叔没告诉你,让你稍微留意一下这个事儿?吗?” 柳溪宁的质问让唐浩一愣,他转头去?看自家老爷,只见他微微皱眉,明显是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唐浩是谁啊,那可是柳际年的心腹,柳际年就是稍微抬抬手?,他就立马知?道他要做什么,是以,他知?道这事儿?是他家老爷没上心,但眼下当着大老爷的面儿?,他只能背了这口黑锅。 “哎呦,你瞧瞧我,”唐浩脸上堆着笑,一脸谄媚,“这平常府里杂事儿?太多,我这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忘了你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回绝人家啊!而且月月这次的生意不小,甚至说日后壮大起?来,可能会给柳家带来不菲的收入,你怎么着也?得请示一下堂叔吧,怎得就自己回绝了?” 其实这才是柳溪宁最搞不懂的地方?。 虽说柳家的生意如今大部分都是唐浩再管,但是有些账目和生意,怎么着也?得让他堂叔先过目不是,哪有手?底下的人随便就做了觉得的。 而且连堂叔的吩咐都不记得,她有理由怀疑这人心怀鬼胎,所以他才当着柳际年的面发?问,目的就是为了给她堂叔提个醒儿?。 唐浩也?是人精,哪能不知?道柳溪宁这话?暗含的意思。 哪怕他知?道他家老爷不会怀疑他,但如今三双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他若是不给出个理由,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唐浩抬手?抹了抹头上热出来的汗,思索了一番,这才解释道:“大小姐您先别动气,您先听我解释。” 柳溪宁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一脸‘我看你怎么狡辩’的表情。 “是这样的大小姐,原本我对桑娘子的提议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我也?打算好了等晚上请示老爷一番。只是赵公?子说他和桑娘子是一个村的,还说桑娘子眼下没有店铺,若是我们真和她合作了,到?时候她结不起?余款,我们柳家也?拿她没办法?。” 唐浩思来想起?,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反正大老爷看中赵天齐,这事儿?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我一想这话?也?是,桑娘子的夫君是读书人,哪怕我们真的报官,可若是日后人家报复起?来,我们也?没办法?不是。” “一派胡言。”他这番话?让柳溪宁听得火大,“你和那赵天齐到?底什么关系,怎得听人家指派,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浩倒是没想到?柳溪宁会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吓了一跳,肥胖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溪宁,不可无礼。”柳舟年适时出声,打断了柳溪宁的质问。 “爹。”柳溪宁气不过,这个赵天齐为什么就这么阴魂不散,怎么哪里都有他,到?处给月月她们使绊子。 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再问下去?就显得失礼了。柳舟年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闭嘴,自己跟柳际年道了歉。 柳际年哪怕心里不舒服,但面上不显,笑呵呵的说没事儿?,便带着唐浩走了。 “爹。”柳溪宁越想越气,正说要跟柳舟年发?泄发?泄,就发?现?他爹也?黑着个脸。 而且很?显然?这黑脸不是因为他。 那刚好,趁着这个时机,就把该说的话?都给说了。 “爹,其实那个赵天齐,并没有面上看上去?那么谦逊有礼。”柳溪宁开始告状,“他私底下,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柳溪宁将之前和他初见,以及县衙门口看榜,还有自己在向溪村时听到?的传闻全都告诉了他。 柳舟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其他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柳舟年也?发?现?了,赵天齐这人是有些心计的,就比如方?才在席间,他几次三番打听顾远的身份和下落,明显就是有所图,所以他人前人后两张皮这事儿?,他是相信的。 但柳溪宁在向溪村听到?的传言,却让他有些迟疑了。 毕竟柳溪宁听到?的,和张火打听到?的,明显就是南辕北辙。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信谁的。 “行了,今天的事儿?到?此为止,以后都不许再说了。”柳舟年看了眼柳溪宁,说:“你回房休息去?吧,这事儿?,我自有定夺,你不用管了。” “爹,难不成你真打算让我嫁给这样的人啊!”柳溪宁愤懑不平。按他爹这意思,这事儿?他是不打算追究了。 这怎么能行? 柳舟年这会儿?也?是心烦意乱,面对女儿?的质问,他实难给出抉择,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你先回去?休息,这事儿?容我想一想。” 柳溪宁也?看到?了亲爹眉眼中的倦意,原本还想据理力争一下的,这下也?泄了气了,默默点点头,“那好吧,反正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这种人,我连和他相处都觉得膈应。” 柳溪宁带着桃红走了,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柳舟年,周管家和几个侍女。 “老爷,夜已经深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周林提醒道。 “不必,”柳舟年摆摆手?,“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侍女退去?,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柳舟年叹了口气,想着方?才唐浩和柳溪宁的话?,疲惫的瘫在了太师椅上。 这个赵天齐,心思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得多。 如果说柳溪宁听到?的传闻是真的,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从始至终,赵天齐都是在引导着他,让他误解了这件事。 甚至说,那场他和那个学?子的夜间对话?,也?是他知?道自己会去?,一早就盘算好的,乃至于张火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他打算好的。 当然?了,后面这点完全就是柳舟年想多了。 赵天齐就是再有心计,也?不可能算到?这一步。只是刚好张火那人懒得多打听,又刚好打听时碰到?的人是赵母,误打误撞罢了。 可若真的事实如柳溪宁所言,那赵天齐这人,就不单单是有心计了。这个年纪就用这样的下作的手?段去?排除异己,这心狠程度,可见一斑。 自己,莫不是引狼入室了? 第84章 chapter84改变 柳家?如今伺候的下人都是柳舟年从京城带来的, 人不多,但胜在衷心,各司其职倒也还过?得去。 顾远是柳家?的常客了, 所以?进门都不用通传,直接由人领着去见柳舟年。 柳舟年还在想赵天齐的事儿, 故而?也就没发现顾远进了门。 第87节 侍女正要开口叫他,顾远却摆了摆手, 示意让她先下去。自己走上前去, 坐在柳舟年对面的太师椅上, 悠闲地倒了杯茶来喝。 杯盘碰撞发出声响惊动了柳舟年,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一旁的顾远。 “什么时?候来的?”柳舟年深吸一口气, 坐直了身子, 神情有些疲惫。 “刚来,”顾远放下手里的杯子, 问道:“你这是想啥呢?这么出神,连我进来都不知道?” “哎,一些杂事罢了。”柳舟年叹了口气, 抬眼看向顾远, “你呢,不是去看望故人的吗,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终究是我去晚了,故人已逝…… 聊了几句, 吃过?饭后?便回来了。” 柳舟年:“……” 其实?他在问出这话就后?悔了, 沈家?的情况他无比清楚, 孤儿寡母外加一个乔月,一家?子都住在乡下。 他那会儿也是一时?被沈青书就是顾远故人之子的事儿给震惊到了, 一时?没想起来。 厅里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柳舟年才又?开口,“确定了,就是他们?” “是,”顾远点点头,“就是他们。” 当年之事事关重?大,哪怕是柳舟年,顾远也不敢透露半分,所以?也就没告诉她,沈青书他娘,其实?是他的妹妹。 挑挑拣拣,顾远说?了下沈家?如今的情况,他言语中的赞叹笃定,让柳舟年越发觉得,沈青书不是能干出那种?放.荡下.流事的人。 “你是说?,你原本想安排他进国子监,但他拒绝了?” 柳舟年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惊讶。 国子监,那可是大礼最好的学府,多少读书人的向往之地,沈青书居然拒绝了。 顾远点点头。 “那你就任由他这么去了?”柳舟年问。 “他跟他爹一样,都有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不愿,我也就不强求了。况且,以?他的学识,我相信他终能得偿所愿。” 顾远这话说?的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柳舟年看了他一眼,心下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自己一着不慎,着了赵天?齐的道,如今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能了。 虽然赵天?齐如今羽翼未丰,自己此时?与他挑明他也干不了什么,但就他那狠毒又?睚眦必报的性子,难免将来得势了不会报复回来。 他一把年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倒是无所谓,但他不能给柳溪宁以?后?埋下隐患。 倒是有些难办了。 柳舟年皱了皱眉,只觉得心里烦,索性就不想了。问到同样心情不怎么好的顾远,“你这次来,能呆多久?” “待不了多久,我也是前些日子收到你的信,刚好到乾州公干,才抽空过?来看看你。后?日就要回京了,怎么,有事儿要嘱托我?” 顾远说?完,就偏过?头去等着柳舟年的下文。 柳舟年之前就说?过?他想提前培养个人,免得以?后?他老去了柳溪宁一个女儿家?无依无靠的。 这次他特意带赵天?齐来见他,目的也很明确,就是希望他能帮忙,将赵天?齐送去国子监进学。 顾远等了一会儿,但柳舟年却并未开口说?赵天?齐的事儿,反而?是点了点头,“时?间倒是紧迫,那我明儿带你四处转转,感受一下这北方风光。” 至于让赵天?齐去国子监的事儿,也就就此作罢吧,他不想再?提了! 他起身,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去休息吧,舟车劳顿了一天?,想来也是累了。” 说?完,他就让周管家?带着顾远去房间。顾远有心问问他赵天?齐的事儿,但到底是没有开口。 洗漱完毕,顾远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是白日在沈家?时?的情景,他都不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告诉自家?老娘这件事儿。 辗转反侧大半夜,次日,顾远自然是起迟了。 外头伺候的人听到他起身的声音,进来服侍他穿衣洗漱。待他收拾完毕,就有侍女过?来请他,去饭厅用早饭。 柳家?的早饭向来是各吃各的,柳溪宁生性疏懒,一般早上都起不来。但因?着今儿个有顾远的缘故,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由桃红桃绿陪着去了主院儿。 主院儿里,柳舟年早已起了,正在院子里给他心爱的兰花浇水,柳溪宁直奔饭厅,转过?回廊,就看见了里头坐着的赵天?齐。 昨夜宿醉,赵天?齐还有些五迷三道的,看到柳溪宁,也是一愣,随即才笑着打?招呼,“柳小姐早。” “早。”柳溪宁默默收回了要跨进饭厅的脚,不动声色地问里头正在摆碗筷的侍女,“我爹呢,怎么没见他人?” “老爷在那边的廊上给花儿浇水呢。”侍女说?。 或许别人还会疑惑,柳家?这大家?大业的,难不成连个花匠都没有,但柳溪宁却很明白,他爹为什么要亲力亲为。 因?为那些兰花,都是她娘生前养的。 他爹并不是个爱花之人,甚至说?是对养花一窍不通,可是这些年来,只要他有时?间,他都是亲自打?理?这些兰花,从?不假手于人。 兰花性子娇气,很难种?植,他爹为了养好它,请教过?不少花匠,得了不少经验。这不,因?着这次要在清水县住一阵子,他就直接连花一块儿搬来了,生怕府里的人照顾不好给养死了。 “那我去看看。”柳溪宁说?完,便直接往长?廊那边走去,丝毫不管里面独自坐着的赵天?齐。 反正她是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个空间的,他爱咋想咋想。 赵天?齐也看出来了柳溪宁对他的抗拒,但他只是勾了勾唇,显然并不在意。 他脑海中,还回忆着方才有人伺候他穿衣洗漱时?的那种?感觉。虽然有些不习惯,但那种?被人捧起,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令人着迷。 难怪人人都要追求功名利禄,人人都想要往高处爬,高处的风景,果然不同寻常。 这还是他第一次切实?感受到有钱人的生活。他知道,清水县的只是柳家?很小的一部分产业,柳家?的家?底,都在京城。 赵天?齐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将面前凉的差不多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眼瞧着离开饭时?间还早,他正说?起身去外头溜达一圈,却刚好与进饭厅的顾远碰到了一起。 “顾叔叔,你昨晚回来了吗?”赵天?齐面上一喜,向后?退开一步,让顾远进门。 顾远显然也是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赵天?齐,毕竟昨晚柳舟年也没说?赵天?齐留宿了。微微一滞后?,他点了点头,“嗯,昨晚回来的晚了,想来你都睡了。” “我昨晚不下心喝多了,睡得早。”赵天?齐解释,随即让开身子,“顾叔叔您坐。” 说?着,他就抢过?侍女手里的活儿,要给顾远倒茶。 顾远昨儿睡晚了感觉有些不舒服,捏着眉心也没看到赵天?齐那狗腿的行为。但柳舟年从?外头进来,却看得真真的。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他眼里,形成了晦暗不明的光。 他没有说?话,反倒是跟着他一块儿过?来的柳溪宁率先开口跟顾远打?招呼,“顾叔叔早上好。” 不同于回答赵天?齐时?的不耐与敷衍,清丽的嗓音,如同初升朝阳,林下清泉,朝气蓬勃,清脆悦耳,叫人烦恼尽失。 “早上好。”顾远也笑呵呵地回应她。 赵天?齐见柳舟年进来,也忙起身行李,那毕恭毕敬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他谦逊懂礼,打?心底里尊敬柳舟年呢。 “贤侄也起了,昨晚睡得好吗,还习惯吗?”柳舟年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挺好的,叨扰柳伯父一晚,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柳舟年笑笑,在顾远旁边坐下。好似赵天?齐留宿是什么理?所当然的事儿似的。 这种?不把他当外人的举动让赵天?齐心中一喜,也跟着柳舟年坐下。 人都到齐了,侍女便通知小厨房开始上菜,五花八门的南方早点,让赵天?齐这个早饭只和稀饭吃饼子的北方人看得有些懵。 “爹,怎么不见周管家?啊?”柳溪宁寻摸了一圈,也没看到周林的身影。 寻常他都是跟在他爹身边,吃饭也都是一起吃了,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我有点儿事儿让周管家?帮我去办了。”柳舟年说?着,抬眼去招呼赵天?齐,“贤侄别拘束,想吃什么自己夹。都是南方的早点,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赵天?齐点点头,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没见识,夹了一枚像包子一样的点心入口,赵天?齐咬开一看,里面包的居然是米饭。 这是什么搭配,米饭馅儿的包子? 赵天?齐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难受将整个“包子”给吞进了肚里。 柳家?是大户人家?,向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是在早饭的时?候。所以?饭桌上,除了杯盘碰撞的声音,只偶尔听到柳舟年让他和顾远多吃点。 直到饭罢,侍女上了茶,柳舟年这才开口,聊起了正事儿,“贤侄啊,你这次考中秀才,不久就要入县学进学去了。这读书之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在县学附近租了一方小院子,那儿安静,你住着也自在。你觉得如何?” 话音落,顾远和赵天?齐皆是一愣。 顾远是知道老友最初的想法是让他送赵天?齐进国子监的,昨晚柳舟年没提,他以?为是他喝了酒忘了。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应当是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让柳舟年改变了最初的打?算。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顾远唇角微动,目光扫过?二人,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端着茶杯品茶。 赵天?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快要手指捏碎了。 他原本以?为,柳舟年为他引荐顾远,是要带他去京城的。 从?之前周林提前通知他,他就知道,柳舟年要他见的这个人不简单,昨日见面,他看顾远这通身的气度,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而?昨晚的饭桌上,柳舟年和柳际年聊天?时?,也提过?几句顾远,他那时?才知道,他在京城是个当官的,而?且品级还不小。 他留宿柳家?,一方面是他确实?喝多了,另一方面,就是他装的,他想着或许今天?运气好,能碰上顾远。 可谁知道,人是碰上了,但事情,却没有按他预料的发展。 柳舟年居然给他租了房子。 他居然只打?算让他在县学进学。 虽说?县学的夫子也很不错,可那些人,那里能跟京城的夫子相提并论。 赵天?齐霎时?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只是如今几双眼睛在他身上,他也不好发作,只得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这怎么能行,使不得使不得,我之前就住学舍,已经习惯了,柳伯父不用为我破费了。” “无妨,你既然想试试今年的秋闱,那必得有一个清幽的环境,学舍人多且杂,容易受人打?扰。”柳舟年呵呵地笑。 说?完,似是怕赵天?齐再?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不许再?拒绝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话都这个份上了,赵天?齐也就不再?矜持了,装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欣欣然地接受了。 恰好这时?,外出办事的周林也回来了,主仆俩打?了个罩面,周林微微点头,示意事情已经办成了。 “好,那既然贤侄应允了,等会儿你就跟着周管家?一起先去看看房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欠缺的,我们再?添置。”柳舟年说?。 “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怎得还敢劳烦周管家?。”赵天?齐眉头微皱,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 顾远一言不发地在一旁喝茶,将好友和周管家?的互动看在眼里,心中也瞬间了然。 想来他想的没错,昨日下午决计手发生了什么事儿,所以?他回来时?才会看到柳舟年愁眉不展。而?今早周林去办的事儿,想来就是去县学附近租房子了。 顾远不由得开始好奇,赵天?齐究竟干了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儿,让柳舟年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第88节 第85章 chapter85碰面 喝完了早茶, 柳舟年就?和顾远出门,带他去领略清水县的风土人情去了,赵天齐今日刚好无事, 就?由周管家领着去看房子。 县学在闹市区,附近极少有空余的房子, 寸土寸金的地儿,那租金自然也就不便宜。据说一个月要三?两银子呢。 三?两银子, 够普通人家娶个媳妇儿了。 周林也是今早才接到这个任务, 兜兜转转一大?圈, 才总算找到了这样一个符和要求的小?院子。 这院子之前是县学的一位夫子在住, 只是后来夫子举家搬到了乾州,这里也就?空余了出来。 一进的小?院, 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富贵人家看不?上, 穷苦人家买不?起?。 租金虽然是贵了些,但胜在清幽,整个小?院子布置的也雅致, 有花有草, 院子正中间?还放着一只陶瓷大?缸,里头养着鱼,种?着睡莲,颇有一种?鱼戏莲叶间?的意境。 这种?环境, 极适合赵天齐这样的读书人, 平日里看书累了还能出来赏赏花, 喂喂鱼。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只需拎包入住就?好。 “赵公子你再看看,若是有什么缺的,我再着人补上。”周管家说。 “挺好的,没什么需要的了。”赵天齐里里外外转悠了一圈,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他对这一片不?熟悉,故而也就?不?知?道这里的人搬走其实也没多久。 看着这处处打?点妥当?的院子,感觉明显就?是提前下了功夫的,赵天齐不?由得又开始怀疑。莫不?是是自己想多了,柳舟年其实没想过要带他去京城。 介绍顾远给他认识,也仅仅是交个朋友? “周叔为了找这个院子,想来花了不?少功夫吧!”赵天齐逗着水缸里的鱼,忽然发问。 周林心说也没费啥功夫,只是找了两个房牙,钱给够了房子自然就?有了。 但他也明白赵天齐的意思,微微一笑,神情淡然中带着一丝敬意,“老?爷吩咐的事儿,自然要好好办。” 他这话,也从某个层面印证了赵天齐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又说:“离秋闱将近还有四个月,也不?知?道柳伯父在京城能不?能等到我的好消息,受了他这么大?的恩惠,我也是实在怕会让柳伯父失望。” 周林知?道这是赵天齐的试探,他就?是想从他这儿打?听老?爷的行?踪。这点小?伎俩,还瞒不?住他。 他神色淡然地说:“老?爷这次来清水县是打?算多住一段时间?的,想来是能直接等到报官的好消息的。” “柳伯父暂时不?回?京城吗?” “不?回?,就?算是回?,估计也到初冬了吧!” 周林的话让赵天齐彻底放下心来,看来之前确实是他想多了,柳舟年不?回?京城,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把他带回?去。 心中悬着的一把剑没了,赵天齐再看这小?院子,就?越发的满意了。 虽说是租的,可是比家里要舒适很多。 他忙着看房子,也就?没发现周林那微微勾起?的嘴角流露出的不?屑。 又带着他去里屋逛了一圈,周林就?打?算回?去了。 将钥匙递给赵天齐,他再次嘱咐赵天齐,若有什么缺的,可以告诉他。如?果他觉得院子大?,打?扫麻烦,他也可以安排个下人伺候着。 赵天齐虽然很享受今早那种?处处被人服侍的感觉,但眼下,他还不?敢做的太过,要求太多,尤其是他还没有对柳舟年产生实际的价值,只得婉拒了。 至于打?扫啥的,到时候可以让他娘和妹妹来帮忙,倒也没啥大?不?了的。 周林走后,赵天齐又在小?院里逗留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家。 四月底,清水县也进入了盛夏时节。田里的麦苗已经开始打?稞,玉米也长势旺盛,一路回?去,田里到处人头攒动。 这几日的连绵大?雨,如?今天气一晴,太阳一晒,地里的草就?跟疯了一样的长。 麦子之类的还好点,稠密的麦秆遮了阳,杂草在生命力?强也长不?起?来。但那玉米地的空行?,可就?成了杂草的欢乐谷。 半人高的玉米,如?今全糊在了草丛里,全然分不?清那里是草,那里是玉米。 沈家这两日都忙着,今日得空了,就?全家到地上除草。 沈青书虽是个读书人,看着文文弱弱,但干活却是一把好手。所?有玉米地空行?里的杂草他都包了,乔月和沈母只需要将玉米旁边的杂草拔一拔就?好。 夏日炎炎,沈青书挥舞着锄头,很快就?出汗了。 热日子穿得本就?单薄,被汗水浸湿的汗衫紧紧贴在身上,随着他弯腰和挥舞锄头的动作,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结实的腹肌也若隐若现,配上那张汗津津的帅脸,无形中有些撩人。 乔月发誓她不?是喜欢肌肉男的人,但沈青书这样的,就?刚好戳到了她的点。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到地上,性感,荷尔蒙爆棚。 乔月一边除草,眼神却不?受控制的往沈青书身上瞟,看见沈青书无意的撩起?汗衫下摆擦汗时露出的小?麦色的豆腐块时,她的脸“欻”地一下就?红了。 顿时一股热气涌上来,就?连在她旁边拔草的沈母都感觉到了,不?由地转过头去看她。 “哎呦,月啊你这是咋了?”沈母吓了一跳,见乔月脸颊爆红,就?连脖子都泛着粉色,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也不?是很烫,莫不?是中了暑气。” 沈青书就?在隔壁的空行?,听见沈母的惊呼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听见沈母说乔月中了暑气,扔下手里的锄头就?过来了。 “我看看。”说着,他的大?手就?挨在了乔月的额头上。 低沉的磁性嗓音在耳边响起?,沈青书温热的手背就?贴了上来,乔月顿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窘迫的不?行?,眼睛也不?知?道该往那里放。 可偏偏沈青书还不?罢休,又往前靠了靠,大?手直接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身上的热气让乔月脸颊更红了,呼吸也有些不?畅。 但显然,沈青书这会儿全心都在担忧着她,也就?没发现她的异常。 不?过……额头不?烫脸颊烫,就?连耳尖都泛着粉红色。 沈青书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就?看到乔月目光闪躲,整个人心虚的连看都不?敢看他。 看来是和他有关。 就?乔月这性子,沈青书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对沈母说:“好像是有点儿热。” “那月儿你要不?先回?去吧!”沈母有些担忧,“我来的时候在灶上煨了绿豆汤,你喝一点儿,解解暑气。” “娘,我没事儿。”乔月已经囧的不?行?了,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尤其是抬眼对上沈青书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那揶揄的神情,明显就?是知?道了她为啥脸红。 哎呀,简直丢死人了。 但回?去自然是不?会回?去的,乔月推辞着不?去,沈母无法,就?勒令她去一旁的树下休息,剩下的活儿她和沈青书来干。 为了避免自己在被男色所?迷,乔月索性到一旁的地里去看看之前栽种?的魔芋。 魔芋这玩意儿生命力?旺盛在那都能活,所?以即使是种?在荒草滩上,也是枝繁叶茂的。 乔月原本是想进去瞧瞧里面的,但看着魔芋那类似蛇皮似的茎,再一看里面杂草丛生的,顿时心里一寒。 算了,还是在外面看看吧! 这草滩子挺大?的,乔月绕着转了一圈,发现这魔芋整体的长势都很好就?是有点瘦。 等改天有时间?了,去柳芽婶子家背些农家肥来给补补肥,到了秋天就?又能大?丰收。 天气是越发的热了,太阳直照,晒在人身上生疼。 乔月早上来的时候嫌斗笠太重了就?没戴,这下只觉得后悔,拔下一根魔芋叶子遮阳,乔月出了草滩,正想顺着大?路回?去找沈青书,却刚好碰上了从县城回?来的赵天齐。 两人打?了个罩面,皆是一愣。 赵天齐发现,他已经许久没看到过乔月是这样一身打?扮了。 不?是寻常的轻衫襦裙,而是农家干活时最常穿的粗布短打?。 但是不?得不?承认,乔月长得是真的好看,哪怕是这丑了吧唧没什么形儿的短打?,穿在她身上也难掩姿色。 比起?之前在他家时,如?今的乔月看着丰润了些,气色也好了许多,不?过也是,从他家拿了那么多钱,一天吃好喝好,能不?好吗? 想想那天她信誓旦旦的话,再看乔月头上顶着的叶子,赵天齐轻嗤一声,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比我家好的选择?” 他上下打?量了乔月一眼,嘴角一扯,不?屑地说:“我看着也没多好,不?是照样要下地干活。你从我家拿走的钱,还没能讨好人家!”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这么多。”乔月眉头一皱,只觉得晦气得很。 真的是,早知?道会遇上他,她就?不?走大?路,直接原路返回?了。 她瞅了眼赵天齐,他身上穿的书生袍,俨然还是昨天在琼林会时穿得那一套。 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内里却是个黑心肠的。 “是跟我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你可怜又可笑罢了。”赵天齐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 以前见了乔月,他心里虽恨他的背叛,但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多多少少会有点怜爱之情。可是现在,他对她,已经全然没有一点感觉了。 美丽不?能当?饭吃,更何况这美丽,现在已经不?属于他了。 而且在见过柳小?姐之后,他越发觉得乔月也就?那样,大?字不?识几个,行?为举止也粗俗不?堪,那里能和人家大?家闺秀相较。 一个虚有其表的花瓶罢了,只是不?知?道她耍了什么花招,缠上了人家。 但那又如?何,他能搅坏乔月的生意,就?能搅乱她和柳溪宁的关系,等着瞧吧! 第86章 chapter86谈生意 赵天齐那种蔑视的眼?神, 让乔月很不舒服,忍不住回怼道:“可怜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我可怜可笑。难不成觉得自己攀上了柳家,就真的高人一等了?” 乔月的话让赵天齐瞳孔一缩。 她怎么知道自己攀上了柳家? 但随即, 他又想起书院里的传闻,其实早在?府试之前, 书院里?就有了这样的传闻。大概是沈青书告诉她的吧,而且她和柳溪宁关系又还不错。 想到这一茬儿, 赵天齐又是一滞。 乔月跟柳溪宁关系好, 难保不会吹耳边风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 说实话, 哪怕周林说了柳舟年暂时不会京城, 但他依然对柳舟年引荐他见顾远这事儿耿耿于怀。 他总觉得?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莫不是真是乔月说了什?么? 想到有这种可能,赵天齐霎时激动?起来, 跟抽风似的, 一把握住了乔月的手腕将她往跟前一扯,“说, 是不是你跟柳溪宁说了什?么?” 第89节 赵天齐这会儿在?气头上,手底下也没个?轻重,乔月只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你有病吧, 我说什?么了。”挣扎了几次没挣脱开?, 乔月疼急,直接伸手去挠他的手背。 古代没有指甲刀,剪指甲就只能靠磨,这几日应着忙沈青书的事儿, 乔月也有阵子没管自己的指甲了。 锋利的指甲在?赵天齐手背留下三道血痕, 赵天齐吃痛, 猛的缩了手,乔月这才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我们?不是你, 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卑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心里?有鬼,就觉得?人人都是鬼。我们?没那么闲管你那些破事儿。” “神经病。”乔月揉着手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她不和煞笔一般见识。 赵天齐望着乔月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背上的血痕,良久,他忽然笑了。 卑鄙吗?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卑鄙一点又如何呢? 赵天齐轻嗤一声,觉得?乔月还是想的太天真了。在?这个?金钱与权势至上的世道,你高尚给谁看?呢?最终受苦的不还是自己? 赵天齐要顺着这条路回家,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一小段,然后乔月从一个?岔路口拐下去,打算去找沈青书母子。 方才赵天齐使的力气极大,到现在?了她的手腕都还是疼的,而且那一片整个?都红了,都不知道等会儿怎么跟沈青书解释。 在?心里?又是对赵天齐一顿输出,乔月动?了动?手腕,抬眼?就看?见了前来寻她的沈青书。 扛着锄头,踏着骄阳而来。 “要回去了吗?” “你手腕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 乔月没想到沈青书居然这么眼?尖,下意识就要把手腕藏起来,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沈青书攥住了她的胳膊,虽然没怎么用力,却叫她挣不开?。 “怎么回事儿?”沈青书看?着乔月的手腕,红肿一片,有些地方都泛青了,一条一条的,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手捏的。 乔月被他看?得?发毛,也是第一次痛恨自己这么白,但凡她黑一点,这痕迹也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碰上赵天齐那个?傻……了?” 到底是在?沈青书面前,乔月还是要淑女一点的,下意识地就把那句国粹给咽了下去。 沈青书也不在?乎她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只是又从上而下的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锁,“他对你动?粗了?” “也不算,就是不小心被他抓了一下。不过?我把他给挠了,都渗血了,估计是挠破了。” 乔月见他臭着脸,嬉笑着去哄他,“哎呀,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别生气了啊,为那种人不值得?。” “是我没保护好你。”沈青书有些内疚。 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乔月在?保护他保护这个?家,自己从未为她做过?什?么。 “这人家发疯跟你有什?么关系。”乔月看?他着低着头自责的模样,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把别人的错误往自己身上揽,大不了下次看?到他,我跑开?就行了。” “不过?话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乔月问。 地上的活这么快就干完了? “我来寻你回家。”沈青书说。 “回家?活都干完了?” “没有,白婶子刚才过?来,说我家有马车来了。”沈青书说。 “马车?谁啊,是舅舅吗?”乔月问。 “不知道,白婶儿说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人。”沈青书说。 年轻人? 这可就难住了乔月了,他们?家认识的会驾马车来的,就没有年轻的。唯一的年轻人柳溪宁,但白婶儿昨天还跟人家聊天的,不至于说不认识。 “那娘呢?”乔月往他身后看?了看?,没见到沈母的影子。 “娘先回去开?门了,叫我过?来寻你。”沈青书说:“走吧,回去看?看?。” 两人抄了近道儿,很快就到了村子。远远的,乔月果然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很气派,但也很陌生。 显然是第一次来。 马车上已经没人了,只有马儿在?一旁吃草。大门开?着,沈青书走近,一眼?就认出了院子里?站着的那个?身影。 “萧兄?” 沈青书有些惊讶,来人竟然是萧子规。 萧子规正站在?柴垛跟前不知道巴望着什?么呢,听见沈青书的声音,也笑着回头打招呼,“沈兄,别来无” 待看?清沈青书的这身打扮后,萧子规那个?“恙”字都给惊讶没了。 他虽然知道沈青书是上地干活去了,但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的打扮。 上身穿着薄薄的,洗的已经发白了的灰色汗衫,下身是一件黑色的麻布裤子,脚上一双草鞋,扛着锄头,拎着一小捆草,平常总是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脸上的汗水也还没干,总之与平常在?书院看?到的那个?不苟言笑的沈青书,完全是连个?样儿。 要不是那张脸,他还真不敢认。 沈青书倒是没在?意他的惊讶,进?门先放下锄头,又把给兔子找的草递给乔月。 萧子规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他忽然觉得?,沈青书是个?妙人,干什?么像什?么。 在?书院时穿着书生袍,在?课堂上舌战众学子,那一身气度,谁能想到他其实出身农家。可此时他这幅样子,又与寻常的农夫无二区别,实实在?在?,一点儿作假的成分都没有,可问题是人家刚通过?了府试,而且还是榜首。 “青书回来了。”沈母刚好从屋里?泡了茶出来,“这位萧公子说是你的同学,有点儿事要找你商量。” 见沈青书一身汗,实在?不宜面客,沈母又说:“你和月儿先去换身衣裳,萧公子等了那么久想来也渴了,先喝口茶歇歇脚。” “有劳伯母。”萧子规在?沈母的带领下,去廊下阴凉的地方坐着歇脚。 不久,沈青书换了衣服出来,依旧是一身短打,但却比刚才那套新,也更合身。 “你倒是实在?。”萧子规忍不住笑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儿怎么着也得?换身和他一样的书生袍出来,这才不会在?别人面前显得?跌份儿。 “这有什?么。”沈青书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笑,坐下后问他,“你怎么找来了?” 虽说他和萧子规在?书院关系是不错的,但是两人从来没有谈论?过?自己的家庭,萧子规何以知道他家住哪儿? “我问了醉香阁的朱伯父。”萧子规说:“其实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弟妹的。” “找我?”乔月也刚从屋里?换了衣服出来,听到他的话,惊讶的挑了挑眉。 “对,”萧子规抬眼?看?向?他,“之前我跟沈兄提过?,说想要你买你们?花露水和蚊香的方子,这次特?地登门拜访,也还是为了这事儿。” “哦,这事儿啊!”乔月了然。这事儿之前沈青书也跟她提过?,只是当?时她忙着找鲜花供应商,久而久之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事儿青书跟我提过?,只是这阵子忙,就给忘了。” “那弟妹觉得?,我这提议如何?”萧子规开?门见山的问。 说实话,乔月之前会想起做这个?,完全就是为了沈青书府试时能舒适一点,至于自己出售,她还真没这个?想法,她现在?还是一门心思?的想找到鲜花供应商把美妆店开?起来。 所以萧子规这个?提议,对她来说自然是极好的。有机会赚一笔,这样的好事儿干嘛不应允。 “若萧公子是真心想要这方子,那我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只是不知道萧公子打算用多少钱买下这方子。” 乔月也索性开?门见山的问,谈生意吗,遮遮掩掩算怎么回事儿。 萧子规因她这直白的问话一愣,随即温声笑了起来,“我来之前也和父亲商量过?了,两张方子,八十两。” 这花露水和蚊香的效用他已经见识过?了,确实不错。而且如今正值盛夏,店里?防虫驱蚊的药包卖得?正好,这两样东西推出去,销量肯定也差不了。 而且他家的产业可不止清水县这一处,所以八十两银子,回本很快的。 他给的也是个?公道价格,乔月也不好再说什?么,这其他不说,关是这蚊香的做法就极其简单,所以这价格怎么着都高了。 当?然了,谈生意吗,哪怕人家真给高了你心里?偷着笑,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萧子规见乔月不说话,一时也有些拿不准了。其实他来时准备好了的是一百两,之所以叫到八十两,也是想着有个?还价的余地。 乔月佯装思?考了片刻,然后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八十两。” 她粲然一笑,“我这就去拿纸笔给你写方子。” “……啊?”萧子规都已经做好准备等乔月还价了,谁成想她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而且看?她这表情,明显不是吃亏的模样。 莫不是他喊价喊高了? 萧子规转头看?向?沈青书,就见他一脸痴色,全然不在?乎乔月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我答应了这事儿。 萧子规忽然想起沈青书在?贡院时说的那番话。不由得?赞叹,看?来他还真是身体力行啊! 如今家里?富裕了,乔月用纸也就不用在?扣扣搜搜了,去自己房里?拿了纸张,又找了一节儿炭笔,乔月回到廊下,当?着萧子规的面儿,写下了花露水和蚊香的方子。 这花露水看?着做工还复杂些,但这蚊香——晒干的艾草和木炭研磨成粉,按她给的比例混合,加水搅拌,然后搓成条晒干。 “居然这么简单?”萧子规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木炭,艾草,都是常见的东西,至于这个?比例,多试几次也能试出来。 他忽然觉得?,这个?方子完全不值四十两,难怪乔月刚才一脸的高兴。 萧子规到底是个?读书人,虽然出身商贾世家,但商场上这些事,他懂得?还不是很多,尤其是谈生意时的技巧,他是一窍不通的。 果然,他就应该听他爹的话,让乔月开?口要价,而不是为了所谓的真诚,自己先报价。 他又看?了看?一旁的花露水方子,这个?确实是稍稍有些复杂,用到的东西也多,不过?这上面的清酒…… 萧子规指着方子问乔月,“这清酒是何物,就是酒吗?” “这……也不能算吧!”乔月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时下的酒都是酿造酒,过?滤的不彻底,颜色自然算不得?清澈。 “这是用另一种方法酿的酒,颜色比寻常的酒更清澈,度数也更高。” “度数?” “就是……喝了这个?就特?别容易醉的意思?,或者说比较烈。”越解释越说不明白,乔月索性让沈青书去厨房搬了个?小酒坛过?来,给萧子规倒了一碗,进?行实物展示。 清澈的酒水在?碗中打漩,萧子规离得?远,但已经闻到了酒的香气。 馥郁而醇厚,一闻就是好酒。 “萧兄请。”沈青书端了酒碗给他,两人还碰了个?杯(其实是碗)。 第90节 沈青书晓得?这酒的甘烈,所以只是稍稍抿了一口,但萧子规却全然无所畏惧,毕竟是富家公子哥,喝酒寻乐子对他们?来说就是寻常事,酒量也是不错的。 猛的一口酒入喉,萧子规只觉得?一团火窜到了他的喉咙处,猝不及防,烈得?他眼?泪花都出来了。一张脸整个?皱在?一起,但为了不失礼,他只能强忍着将酒给咽了下去。 完了,他就拿起茶碗猛灌了几口茶,这才觉得?那股辛辣刺激感缓解了些,嗡声问道:“怎么会这么辣。” 两口子看?了好戏,这会儿正纷纷抿着嘴笑呢。尤其是乔月,一个?不慎被人给抓了个?正着,脸上的笑都没放下,假咳了一声,说:“都说了是烈酒了,自然辣了。” 第87章 chapter87酒方子 萧子规虽然不是骄奢淫逸之徒, 但因为出?身商贾世家,也是品过不少好酒的。甚至是一些从番邦来的洋酒他也喝过,但没有?哪个是有?这么烈的, 就现在了,喉咙都还火辣辣的。 但你别说, 喝着还挺爽。 缓了一会儿,萧子规砸吧了下嘴, 发现口腔中很?是清爽, 并没有?平时那种酒喝完后留下的异物感。 而且这酒是真的清香清香的, 哪怕对着个空碗, 那香味还直往鼻子里头钻。 他瞅了眼沈青书那只抿了一口的酒,顿了顿, 又抬起坛子给自?己倒了点。 有?了前车之鉴, 他这下也学乖了,学着沈青书的样子, 微微一抿。 果然,虽然还是辛辣,但却没有?之前呛人, 而且细品之后, 那种醇厚的酒香便上来了,当“清冽”二字可以?形容。 “这酒还真神?气,好似之前没见过,沈兄, 这是你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 是月儿做的。” 沈青书说这话时, 一脸的“你看我媳妇儿多棒”的骄傲。那不值钱的样子,看得萧子规翻白眼的同时, 又有?些震惊,“弟妹做的?” 这酿酒可是个技术活,从最开始对谷物的处理,到后面的下曲和发酵,听着简单,但一不小心?,那成批的粮食就都发酸坏了。 他知?道乔月心?灵手巧。他虽是家中独子,但上面还有?许多待字闺中的姐姐,平日里关系极好,总在一块儿玩笑。 在她?们的言谈中,他听到最多的就是乔月这个名字,什么刺绣,什么眉笔,什么纯露。 说实话,乔月确实比大多数的女子要独立聪慧的多,可是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他也不懂,他就只以?为这都是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 可现下…… 这可是酒啊啊,只要得到官府的资格许可,就可以?办厂开店,这可是赚钱的大买卖啊! 若这话是别人说的,他或许还稍稍怀疑一下,觉得这人吹牛。可如今这话是从沈青书嘴里说出?来的,那可就比真金还真啊! 萧子规看看那清可照人的酒,又看看扒拉着沈青书的酒碗,试探着想要尝尝酒味的乔月,心?下忽然有?了想法。 嘿嘿地笑着开口,“弟妹啊,这酒方?” “这酒方?我不卖。”乔月不等他开口,直接就开口拒绝了他。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笑嘻嘻的,打的什么主意。 “为什么?”萧子规脸上的笑容一僵。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卖。” 这酒以?后可是他做美妆的重要原料,若是卖出?去了人家搞垄断可怎么好。 仰人鼻息这种感觉,她?在找鲜花供应商这事儿上已经体会的够够的了。还是自?给自?足比较舒服,哪怕是少赚点银子她?也愿意。 不过看萧子规那热切的眼神?,乔月觉得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可以?酿好了卖酒给你。” “哎,算了吧!”萧子规抬手拒绝。 不单单乔月不喜欢被人拿捏,萧子规也不喜欢这种被人掣肘的感觉。他家有?商船常年出?海去番邦进货,可是受尽了苦楚。 对方?不按约定?交货,那这损失,就只能他们萧家来承担,而且酒着玩意儿,若是经了别人的手再?买,那利润可就少了不止一丁半点了。 若是酒楼的话还能适当提价,但他家的产业不涉及酒楼,就很?不划算。 他谈生意或许不行,但经商的头脑还是有?的。 而且他能感觉到,若是拿下了乔月这方?子,开了酒厂,那萧家的资产,必定?能翻一番。 想到这儿,他觉得或许还能抢救一下。 “当真不卖?” 乔月笑着摇了摇头。 “啧。”萧子规有?些气馁,眼神?无意中瞧向院子,看到柴垛底下堆着的东西,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萧子规忽然转移了话题,“弟妹最近的纯露生意做的不错嘛,如今别说是那些闺阁小姐了,就是深宅妇人也是抢着要,弟妹就没想过,开个店啥的。” 见乔月看过来,他又说:“在下不才,与家中姊妹闲聊,无意得知?。” 乔月点头。 她?就说吗,萧子规一个男子,前段时日都在书院,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儿。而且据他所知?,萧家的产业,貌似并不涉足美妆这一行业。 “开店的想法是有?,但中有?途诸多阻碍,暂时还搁置着。”乔月淡然道。 “可是找不到鲜花供应商?” “你怎么知?道?”乔月有?些惊讶,抬眼看向他。 萧子规神?情带着些歉意,说:“我也是无意冒犯,只是昨日琼林会,我和我爹同去赴宴,路过假山时,刚好听到了弟妹与唐管家的对话。唐家确实有?花草庄园,只是貌似这生意谈的似乎并不如弟妹的意。” 这次府试失意,他爹对他其实蛮失望的。但明明是他自?己的事儿,他爹却口口声声责怪他娘,说她?慈母多败儿,惯坏了他。 他也知?道,他爹是看他学问学问不行,做生意做生意也不是那块料,所以?着急了,急于?找一个发泄口。故而这次他才会揽下这个差事儿,就是想证明,他并不是烂泥扶不上墙。 如果这次他能做成这单生意,得到这清酒的配方?,那他爹,也肯定?会高看他一眼从而善待他娘。 萧子规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乔月觉得他说这话,肯定?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不然好好的说着酒的事儿,咋就跑到花上来了呢。 哪怕知?道萧子规是在钓鱼,但她?还是上了勾,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萧公子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见乔月感兴趣了,萧子规也抛出?他的杀手锏,“我萧家也有?花草庄园,而且比柳家的要更大,就是放在乾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我知?道弟妹你现在愁鲜花供货商的事儿,那不如,和我萧家合作。” 他主动解释道:“萧家庄园在乾州,而且规模很?大,里面种的花种类也繁多,一般都是做成干花供香料店或胭脂点。虽然说大多时候都供不应求,但我觉得,多弟妹一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且我看弟妹那边丢的花枝,都是一些品类极好的玫瑰和茉莉,我萧家做外来贸易,所以?品级方?面,弟妹大可以?放心?。”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萧子规说得这些话,乔月不可谓是不心?动,尤其是花朵的品级和品种,真真是拿捏住了她?。这纯露是上脸的东西,花朵的品级越高,效果才越好,用着也安心?。 但她?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萧子规现在说这个,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在花朵上赚自?己几个钱。 “所以?你想……” “我想做成了这花朵的买卖,也希望弟妹能忍痛割爱,将这酒方?子卖给我。想来弟妹也知?道,我大礼朝虽然不限制百姓自?己酿酒,但大批量酿酒售酒,却还是需要得到官府批的准许令,否则就会面临牢狱之灾。而这官府的准许令,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到的。”萧子规说。 换言之,这酒方?子放在乔月哪儿,就是张废纸,起不了多大作用,还不如买了大赚一笔。 乔月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卖方?子,她?是坚决不会的。 乔月微微一笑,“确如萧公子所言,这酒方?子放在我这里,确实如废纸一般。但是这方?子我是不会卖的,不过……” 乔月忽然停止,卖起了关子。 “不过什么。”萧子规眼瞧着有?戏,遇上她?这大喘气的行为,也有?些急了。 “不过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怎么合作?” “这方?子我可以?给你,但我不卖,而是以?合作的方?式,你开酒厂酿酒售酒,我从其中抽成。”乔月说。 “……”闻言,萧子规轻嗤一声,“酒厂我开酒我卖,从设备到原料都是我解决,弟妹贡献一个方?子,要的却是长久的收益。而且这酒如此猛烈,我把它?卖出?去,就又需要花费好一番功夫,弟妹倒是做得一本万利的买卖。” 萧子规有?一种被人涮了的感觉。乔月这模样,根本就不像是真心?谈合作的。 见他动气了,乔月也知?道是自?己没说明白,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原料和设备你解决,我没说在酒的售卖宣传上也置之不理啊。” 她?说: “如今大礼各种有?名的酒不少,酒市场其实已经被他们给垄断的差不多了。萧公子既然想要分人家一杯羹,那这宣传就少不得要多下些功夫。而且我这方?子,酿造的时间短,出?酒就快。酒虽然比一般的酒烈了些,但胜在清澈,口感也好,而且酒吗,存放的时间越长香味越醇厚口感也更好,而这上面,我们还可以?做做文章。” “藏酒也能做文章?”萧子规这下听懵了。这酒不就是买了拿回去自?己藏吗,这能有?什么文章可做? “萧公子可曾听说过女儿红?” “嗯呐!”萧子规点点头。 “同理,只要有?个噱头,就不怕酒卖不出?去,藏酒也是,只要有?噱头,说不定?你还能从中赚一点儿。” “怎么赚?”萧子规一下激动起来了,伸着脖子就往乔月跟前凑。 这说到女儿红,他大概也能猜到这所谓的噱头是什么东西,但女儿红主打的是女子出?嫁,那这酒就不知?道乔月要偏向什么方?面了。 而且乔月这胸有?成竹的模样,着实让他听得有?些上头,热血沸腾。 一张大脸忽然凑近,给乔月也吓了一跳,还是沈青书反应快,大手按着萧子规的脸,将人给按回了座位上。 黑着张脸说:“萧兄,莫要失了礼数。” 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 烦人。 第88章 chapter88晕车 萧子规正听乔月的话听得兴起, 忽然被?人按在凳子?上,也是一脸懵逼。 他疑惑抬眼,正好对上了沈青书的那张黑脸…… ……呕吼, 有人吃醋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沈青书小气?,实在是谈生意时的乔月, 真的很迷人。那种言谈举止间流露出来的自信与大方?,让她整个人都像是金子?一样, 在闪闪发光。 萧子?规见过不少女子?, 或温柔小?意, 或直率果敢, 但他得承认,乔月是这些女子?中最特别?的。她像是二者的结合体, 而且结合的恰到好处。 她有很多人羡慕的眉美貌, 但美丽的皮囊只是她的装饰,她的内在, 才是最吸引人的。 哪怕是他,也不能免俗的被?她吸引。 “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东西,萧子?规假咳一声, 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第91节 “那个……”他找了个话?题, “你说要分成,那你想怎么分?” “四六。” “不行。”萧子?规坚决拒绝。乔月只是出?方?子?,就算后期的售卖推广需要她帮忙,但就这样分走四成, 他实在是亏。 而且就是他答应了, 他爹也不会答应。 “那你想怎么分?”乔月问。 “最多三七。” “好, 那就三七。” 萧子?规:“?” 回答的这么干脆,怎么感觉自己又亏了? 他嘴巴半张的表情, 把沈青书都给?逗笑了。他就想不通了,明?明?平日里在书院还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憨。 “放心?吧,亏不了你的。”乔月说:“只要你能拿到官府的准许令,我保证可以让你们萧家赚的盆满钵满。” 现代那么多的销售手段,还能在古代排不上用场? “真的?”萧子?规还是心?存疑虑。好歹是做买卖,哪有她说的这么容易。 “真的啊!你如果不信,也可以暂时不办酒厂,我们就小?批量的先试一试。” 萧家有自己的杂货店,所以不愁没有售卖的渠道。 “好,那我回去和我爹商量一下。”萧子?规点头。 乔月趁机说:“那你说的鲜花供应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刚好明?天我闲着?,你们要是没事儿?,可以和我一块去乾州看看。” 萧子?规这么真诚,倒是让乔月有些惭愧方?才那么套路他了。 其实原本她打算的是二八分来着?,就像萧子?规说的,自己就出?个方?子?,至于销售宣传,古代不似现代,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宣传方?式,也没有那么多的替代品,所以只要这酒前期的名号打出?去,后面几乎就不用她再?费什么心?思了。 不过也没事儿?,萧子?规想要办酒厂,怎么着?也得回去问问他爹的意愿,到时候,这个分成方?式他爹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就是这酒厂,都不知道办不办得起来呢。 想到这里,乔月又稍稍释怀了些,看了眼沈青书,沈青书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表示可以。 地上的活剩的也不多了,下午,沈母就没让乔月去地上了,让她在家里稍微收拾下,为明?天去乾州做准备。 一想到自己即将就要开小?店了,乔月就激动的有些睡不着?觉,次日一早,还是沈青书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困的她连早餐都没吃。 从清水县到乾州有两个多时辰的路程,虽然是官道但还是比不上柏油大马路,乔月坐在马车里,摇来晃去的只觉得脑袋晕的厉害,昏昏沉沉的。 “难受就靠着?我睡一会儿?。”沈青书见她难受的厉害,拿出?竹筒给?他喝了点儿?水之后,就将人给?拦在了怀里。 靠着?他的肩膀,鼻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书香气?夹杂着?松香,乔月觉得一下子?舒服了许多,忍不住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后来沈青书和萧子?规聊啥她就不知道,她只能感觉到沈青书说话?时胸腔的共鸣以及跳得稍稍有些快的心?跳。 等到再?醒来时,他人已经到乾州了。 “月儿?,醒醒。”沈青书动了动肩膀,轻声唤着?她。 乔月睁开眼,见车里已经没有萧子?规的身影了,而且车厢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格外?明?显。她揉了揉眼睛,“到庄园了吗?” “还没呢,先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再?去庄园。” 两人下车进店,在店小?二的指引下进了雅间。萧子?规已经点好东西了,见乔月他们进来,又问他们想吃什么。 乔月现在虽然不晕了,但胃里还是不舒服,啥都不想吃,就摇了摇头,没点。 沈青书瞅了眼那边的菜牌,又看了眼乔月,对店小?二说:“劳烦熬一碗姜汤,再?加一碗粥。” “好的,您稍等。”店小?二恭敬地说。 都是大酒楼,客人偶尔有什么奇怪的要求,他们能满足的都尽量满足,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而且沈青书要的只是一碗寻常的姜汤而已,后厨多的是姜,在小?火炉上熬一碗就是了。 店小?二走了,沈青书携乔月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先喝口茶漱漱口,会舒服一些。” “嗯。”乔月这会儿?不想说话?,对于沈青书的要求,就是点头或摇头,乖巧的不得了。 等她漱了口,沈青书又给?她重新沏了茶,这才看向萧子?规。 萧子?规这一路狗粮已经吃撑了,比起两人在车里搂搂抱抱,这已经是小?场面了。所以他一点都不在意,反倒是比较好奇沈青书点的那碗汤。 “你点姜汤做什么?”这又没下雨又没受寒的,大热天的,喝什么姜汤。 “月儿?有点晕车,给?她要的?” “我?”乔月从杯子?间抬起头来看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姜不但可以驱寒,还能防晕车,你先喝碗姜汤,等走的时候,我再?问店家要点生姜。回去的时候你含在嘴里,就没那么晕了。” “我不要。”乔悦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天知道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生姜了,放在饭里调个味道还行,让她吃,她真的会谢。 她宁愿晕着?回去,也不要吃这玩意儿?。 “能有用吗?”萧子?规还是第一次听到生姜有这样的作用,平常都只知道生姜驱寒来着?。 “我娘说的,应该是有用的。” 萧子?规原以为这些小?妙招是沈青书从什么杂书上看来的,却不想,竟然是他娘说的。 说到沈青书的娘,萧子?规脑海中就会不由得浮现出?那个农家妇人。 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短打,两鬓斑白?,满脸风霜,似乎与?一般的农人无异,但是她待人接物时的气?度,总是让他不由会想起他娘来。 真的,他觉得如果沈母换上他娘的衣服,真的就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一般无二。 先前他还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沈母身上没有一般农家夫人的粗俗,却不想,她居然还知道这些小?妙招。 如果说是从书上看来的,那是什么样的家庭,能让女子?读书识字,或者说是她自己轻身经历的,那也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做得起马车长途跋涉。 当然了,还有第三种情况,那就是她也只是听人说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私心?里排除了第三种情况,觉得只有第一第二种放在沈母身上比较合适。 只是这事儿?他也不好去问沈青书,只能自己心?里猜测猜测也就完了。 很快,店小?二就上菜了,乔月的那碗姜汤也来了,浅淡的颜色,却散发着?让乔月避之不及的味道。 乔月眉头都要皱成毛毛虫了。 “我可以不喝吗?”她问沈青书,“我感觉我已经好了。” “不行。”沈青书看了眼她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残忍的拒绝。 等会儿?他们还要走一段路,她现在难受不想吃东西,怎么能撑到下午。而且他知道,按乔月对生姜的抵触,回去的时候是万不会含着?的。 现在喝了这碗姜汤,说不定回去的路上她还能好受点儿?。 “就喝这一小?碗。”沈青书哄着?她,“等会儿?还要去庄园呢,你这个样子?怎么去。” 乔月:“……”不喝,打死都不喝。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为着?喝个姜汤僵持不下,萧子?规则是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拿着?筷子?大快朵颐。 早上随便吃了点,这一路的颠簸,颠的他肠子?都要断了,可不得多吃点续命。 而且,翠红楼这凉拌猪耳,做的是真不错,酸辣入味,他最喜欢了。 “咯吱咯吱”的声响,吸引了二人的目光,乔月看着?他吃得满嘴流油,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饿了。 但沈青书还梗着?脖子?,非要她喝姜汤。 “那好吧!”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乔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捏着?鼻子?将那碗姜汤给?灌了下去。 姜汤的辛辣在嘴里化开,乔月顿时苦瓜脸,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但在她放下碗的那一刻,一双筷子?出?现在了她眼前。 筷子?上夹的猪耳切的极薄,大概是拌了香油,看上去油亮亮的,丝丝蒜香和茱萸的辣味混合在醋的酸香中,闻着?就叫人食欲大开。 “张嘴。”见她愣神,沈青书说。 “哦。”乔月觉得自己好似成了个机械人,在沈青书的指令下,呆呆的张嘴。 完了,沈青书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再?吃点这个。” 乔月依旧是听话?的吃下。 “好点了没?”沈青书问。 “啊?”乔月一脸懵的抬头。 “姜汤的味道还有没有了?” 乔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忽然喂自己吃东西,是为了让她压下姜汤的味道。 “没了。”乔月心?里甜丝丝,扬着?笑容说。 沉寂了一早的天终于见了暖阳,丝丝缕缕的侵入心?房。沈青书看着?乔月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也勾起了嘴角。 安静的厢房,两人相视二笑,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对方?,谁都插不进去。那暧昧的气?氛,哪怕是迟钝如萧子?规,都感觉到了。 从马车到现在,他都忍了一路了,这下是彻底忍不了了。 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萧子?规开口,语气?不善, “哎,我说你俩差不多行了啊,真当我不存在呀!” 在马车里黏黏糊糊也就算了,他姑且当是乔月身子?不舒服的无奈之举,可都到这儿?了,人都活蹦乱跳了还这样,这就有些过分了。 而且还是当着?他这个孤家寡人的面。 是的,他虽然年长沈青书一岁,但他现在还孑然一身。 他对男女之事向来看得淡,虽然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没有成家,但通房和小?妾却已经一大堆了,他们时常以这个事儿?向他炫耀,但他却始终无感。 或许是从小?他的爹娘就动辄吵架,所以对于婚姻,他其实是有些抗拒的 可今儿?个看了这二人,他忽然发现,书上说的那些浓情蜜意,伉俪情深并非虚言,只是仅仅他父母的关系差,他身边的人关系淡漠罢了。 忽然间,他就好羡慕沈青书,好羡慕他们夫妻俩的相处氛围。 他是家中独子?,一出?生就被?人捧在手心?里,还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但此时此刻,他突然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找一个人,去无微不至的呵护她,保护她。 不过转念又想到他娘先前给?他介绍的那些世家女子?,或娇气?,或蛮横。 “……” 第92节 还是算了吧,好像他一个人也挺好的。 许是那碗姜汤真的起了效用,那股恶心?的感觉散去后,乔月喝完了沈青书给?她点的粥后,甚至还吃了不少菜。 在去庄园的路上,她也是精神抖擞,甚至还能掀开帘子?,欣赏窗外?的美景。 乾州不同于清水县,这里繁华热闹,车水马龙。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摊贩,买的东西,也大多稀奇古怪。 而且乾州气?候偏湿润,马车在经过一片树林时,乔月甚至看见了那杂草中间冒出?了头的菌子?。 要不是她现在急着?去庄园,她高?低要下车整点儿?。 约么出?城后又走了两刻钟,车子?终于在一处院子?门口停下来。 车夫扶着?他们下车,然后便过去敲门。 开门的老者佝偻着?身子?,见来人是萧子?规后,忙要差人去叫管事儿?的。 “李管事不在庄子?里吗?”萧子?规问。 “今天摘花,李管事去地上监督工人去了,还没回来。我让小?顺叫他回来。” 小?顺是这位老者的孙子?,由于年纪小?,所以在庄园里做一下洒扫的工作。 “不用了。”萧子?规摆摆手,“在那边的地上,我去找他。” “在弯田那一带。”老者说。 虽说指了地方?,但具体在哪儿?,萧子?规还是不知道,得让顺子?带着?过去。 庄子?沿路可见的地全是萧家的,四人走过去,带起阵阵花香。 “我觉得这才真正像个庄园呢,你看看那平西镇的庄园,管事的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也太不负责任了。”乔月小?声地和沈青书嘀咕。 沈青书知道,乔月还是在为柳家的事儿?耿耿于怀。 在田埂上七拐八拐了一番后,一行人终于是到了地方?。 花田里,随处可见的工人正在采摘茉莉花,空气?中全是茉莉的清香,清清淡淡,十分好闻。 那管事的正在地的那头指挥着?工人把新采摘下来的茉莉送到晾房去。远远地看见萧子?规后,跟下面的人嘱咐了几句后,就朝这边走来。 直线不远的距离,乔月却眼瞅着?那人离他们越来越远,好奇间再?一看那茉莉花田,那宛如大肚子?似的凸出?去的田埂。 好家伙,要不叫它弯田呢,这田是真的弯。 第89章 chapter89心疼 李管事本就体型微胖, 这大热天的绕着地一顿小跑,整个?人就跟水里淹过的一样,衣服全都?被?汗浸湿了。 瞧着马上到萧子规跟前了, 他?才稍稍放慢了脚步,狠狠喘了几口气, 让自己平复下来,向萧子规行礼。 “少东家。” “嗯。”萧子规点点头, 抬眼看了下地?里忙碌着的工人, 问道:“今年茉莉的收成如何?” “今年雨水少, 茉莉挂苞多, 是个?丰收年。”李管事指着远处的那个土堡一样的建筑,说:“那边的晾房已经晒满了, 但头茬的花才采了一半多。” 这茉莉一季至少能采个?三四茬, 如此下来,今年这晾房, 怕是不够晒。 萧子规当然晓得他?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说:“既然晾房不够那就再搭两个?,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声就行。对了, 这头茬儿的地?方应该够了吧?” 花朵大多娇气,不能暴晒只?能阴干,否则就没有香味了。如今虽然天气炎热,但阴干确实也比较耗费时?间。花期不等人, 与其拼拼凑凑的浪费精力, 还不如多搭两个?晾房。费不了多大功夫, 而?且还能重复利用,一举两得。 萧子规虽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儿, 但说话还是有些?份量的,他?点头,就相当于老爷点头。 李管事连连应下,见萧子规再没什么要问的,这才问起他?来,“少东家怎么到地?上?来了,这大热天的,有事儿让顺子来叫我一声就行。” “我带两个?朋友来地?里转转,他?们想了解一下咱们庄园种的花卉种类。”萧子规说。 李管事方才就对这一对男女好?奇得很,他?家少东家啥性子他?清楚的很,看着温文尔雅,其实很难相处。 这庄园里瓜果树木啥都?有,少东家得空也经常来,但这带着人来,还是头一回。 李管事好?奇地?打量二人,萧子规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呢。 “哦,这位是我同窗沈相公,那位是沈相公的娘子桑氏。沈兄,这位是庄园的李管事李管事。” “沈相公好?,桑娘子好?。”李管事微微点头。 “李管事好?。”二人回礼。 “他?们两个?是来庄园看花卉的,还劳烦李管事给?介绍一下。”萧子规说。 即是少东家的要求,李管家语气也和蔼了不少,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只?是这园中花卉众多,不知二位是要作何用途,我要好?重点给?二位介绍一下。” “……”他?这问话倒是让乔月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花卉大多都?能做纯露,可问题就是她压根就不知道这萧家的庄园里有哪些?花卉,这要是说出了人家听都?没听过的花卉,不免会惹人怀疑,但若是只?挑自己知道的,那要是漏了什么,又不免可惜。 倒是沈青书首先反应过来,对着李管事微微一笑,说:“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乾州,对这园中花卉也不大熟悉,怕是要劳烦李管事一一介绍。” 这花卉用途有限,平常来找李管事的,说出来意后,他?都?能做出相应的推荐,像乔月这种藏着掖着的,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此举有些?怪异,但到底是少东家带来的人。这二人打着哑谜,李管事也不好?做主,抬眼看向萧子规。 见他?微微颔首,李管事这才才开口道:“既如此,那不如二位跟我去看看。” 茉莉纯露有美白补水、淡斑、收缩毛孔和淡化细纹的作用1,乔月之?前就已经做过了,效果还不错。 但显然,萧家庄园里这茉莉的品质比清水县的确实要好?很多,花苞要更大,香味也更浓郁些?。 萧家庄园大,每种花卉种植的面积也就大。所说是带着一一看,但乔月他?们都?无需去远处瞧,就顺着侧边的那条小?路一直上?去,就已经看完了室外种植的所有花卉。 萧家的花卉大多是做成?干花供香料店,所以很多都?是一些?香味比较浓郁的花木,大多数还是不适合做纯露。 但也有让乔月比较惊喜的,那就是里面有熏衣草,据李管事说,这是今年刚从番邦带来的花种,这是试种的第一茬,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用。 这可就把乔月美坏了,当即就开口,先将熏衣草给?订了下来。 又跟着溜达了一大圈,乔月相继订了玫瑰,茉莉,天竺葵,还有萧家温室里养着的山茶花。 山茶花不是这个?季节的花,姑且算作是预定。 从中午一直逛到下午太阳落山,一趟下来虽然是收获巨大,但也着实是把人累得够呛。 乔月觉得自个?儿的脚都?要断了,身上?也黏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要不,在这儿住一晚再走??”沈青书看她那蔫了吧唧的样子,提议道。 “没事儿,我还行。”乔月摇摇头。而?且她方才摘了不少花,这要是放一晚,明天在回去,花都?要蔫了。 她现在身体虽累,但是精神饱满啊。如今花卉的供应商找到了,那接下来的顶重要的事儿,便是找房子开店了。 “时?间还早,回去也来得及。”沈青书到底了解乔月,知道她心中所想,便也不勉强她。 萧子规还有点事儿今天不回,但已经提前给?他?们联系好?了回去的马车。 乔月这次也不是空手回去的,花卉的合约要明日等萧子规回去找他?爹签字画押再拿过来给?她,她就先带了一批花卉先回去,让李管事记下帐,算在之?后的订单里。 又是看花又是摘花的,乔月也是真的累坏了,连饭都?不想吃了,上?车就睡觉。沈青书怕她路上?饿,到城里还给?她买了零嘴,她也没顾上?吃。反正再一睁眼,马车就已经到家了。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沈母也刚说准备要睡了。听见他?们的声音也出来看,见马车上?那一车的花儿,也过来帮忙卸货。 整整八半袋的花,乔月全都?放到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天气完了,做纯露自然是来不及了,于是乔月就在在袋子上?撒了些?水,希望能起到一个?保湿保鲜的作用。 沈母卸完了货,得知他?们还没吃万饭,又把下午给?他?们留的饭菜又热了热端上?桌来。 “怎么样,这次去乾州,该谈成?了吧!”沈母在饭桌上?问。 见乔月满脸的高兴,她大概也猜到这事儿估计谈的八九不离十了。 那提起这事儿,乔月可就不困了。笑得一脸灿烂,拿着筷子比划道:“成?了成?了,而?且萧家庄园里面花是真的多,好?多都?适合做纯露。娘,等明天我做了新的纯露,再给?你试试。” 沈母之?前的皮肤极差,每日风吹雨淋的,不但有皱纹和雀斑,最主要的就是缺水很严重。 乔月先前用玫瑰纯露给?她补水,后来又用茉莉花纯露祛斑淡纹,这长时?间的坚持下来,沈母的皮肤虽说不像现代三十多岁女人那般紧致有弹性,但至少有光泽亮白了许多。 不想之?前,看着像五十岁的老妇人。 都?是女人,有那个?不爱美的呢。沈母之?前是忙,为家庭为生计顾不上?,现在得空了,乔月又有孝心,可不得安排上?。 就连柳芽都?说了,她现在看着年轻了不少。 沈母也跟着开心,随即又提起顾远来,对沈青书说:“你舅舅今儿个?来过了,给?你和小?瑞各送来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留了一封信给?你。” 说着,她给?沈青瑞使了个?眼神,让他?去拿信,她接着又说:“他?说下午他?要回乾州一趟,最迟明天就要启程回京都?了。本以为你在家,结果来了没见着你。” 沈母可还记得顾远当时?那失望的表情?。 “你舅舅还是很看好?你的,说让我多劝劝你,但这事儿,你自己做主,娘不干涉。” 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很快,沈青瑞也把信拿来了。沈青书拆开来看,信件内容很简单,还是要让他?去国子监的事儿,要他?再郑重的考虑一下。 沈母和沈青瑞已经吃过了,但还是陪着他?俩一块说话。饭罢,时?间已经很晚了,乔月想着明早沈青瑞还要去学堂,就让母子俩去去休息了,自己和沈青书留着收拾厨房。 “青书哥,你真的不考虑去国子监吗?”乔月拿着灶刷,站着看沈青书挽着袖子洗锅。 虽然她不知道这国子监究竟是好?是坏,但是京都?的书院,光是人脉见识这一点,就比地?方的县学要好?很多。 抛开其他?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之?前还能姑且当是舅舅客气,可如今他?再三叮嘱,可见是真心诚意的了。 “那你希望我去吗?”沈青书停下手里的活,抬眼问她。 “我也不知道。”乔月拧拧眉,其实她也挺纠结的。 沈青书要是去,她肯定不会阻拦,但这要是真去了,那他?们谈的可就真的算是异地?恋了。 古代没有手机,走?路也不方便,清水县到京城,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得一天,像她这样的,少说也要走?个?三四天,且不说舟车劳顿,就是晕车这一点,都?能要了她的老命。 但事关沈青书的人生规划,她自己不能左右也不会左右,全看他?自己的选择。 “舅舅好?像很希望你去。”乔月说。 “舅舅是觉得京都?有他?在,能庇佑我一二。但乡试是正式考试的第一场,看得是真才实学,京都?繁华,我怕我去了会迷失了方向。” 在这小?小?的县城,他?尚且还能做到严于律己,但京都?,乱花渐欲迷人眼,而?且在顾远的特权加持下,他?估计很难做到不忘初心。 “所以,你是怕京都?的繁华会让你忘了本心?”乔月这才明白沈青书一直抗拒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第93节 “嗯。”沈青书点头,将手里淘洗干净的筷子递给?乔月,让她放进碗橱里。 “可是我觉得你不会。”乔月放好?了筷子,转身继续看着他?说:“你看,之?前家里那么穷那么苦,你都?没有放弃学习,可见你的意志是多么坚定。” 不过是繁华而?已,怎能那么容易就迷人心智。 “那是因为之?前觉得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沈青书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了,伸手擦干净的手轻轻给?了她一个?爆栗,“现在不一样啦,我有个?能干的娘子,还有个?可以依靠的舅舅,稍微不注意,我可能就要飘了。” 贫穷不是考验一个?人的准则,富有才是,有多少读书人为官前满口的仁义道德,心怀苍生,可为官后接触到权力和财富,就变得面目可憎,恃强凌弱。 所以啊,有钱,才是一个?人变坏的先决条件。 乔月倒是鲜少听到他?这么说自己,但转念一想,沈青书说的不无道理,若是她既有背景又有钱,她也肯定飘。 但她没有顺着沈清说的话说,而?是挑着眉,朝他?抛了个?媚眼儿,“飘了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啊!” 末了,她还补了句,“姐姐有的是钱。” “呵,跟谁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乔月娇憨的模样让沈青书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还是算了吧,像你这种小?色迷,我要是靠你养,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厌烦了就被?抛弃了。我还是自食其力吧,这样至少不会显得我太没用。” “不会啊,姐姐只?喜欢你一个?人内呢,”乔月伸手环上?他?的腰,趁机揩油,“真的,你要不考虑一下,读书这么辛苦,姐姐可是会心疼的。” 前面是玩笑话,但后面这句,却是乔月真心的。 以前她总感觉,古人科举就好?比现代人高考,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如今真正见识了,她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是有多狭隘。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科举,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摸爬滚打,现代高考还有历年真题,预测题可以刷一刷,走?题海战术,可科举,就真的全凭自己的学问和运气。 把那些?要考的书读烂了读透了,也不一定能有收获。 之?前府试,她就好?几次起夜还看到沈青书挑灯夜读,从书院回来也是,眼底的青黑色遮都?遮不住,那段时?间人也消瘦了不少。 这还只?是个?府试,算是入门考试,那正式的考试,还不知道要多辛苦呢! 她不知道沈青书自己究竟有多喜欢读书,但从这次顾远的到访让她知道,沈青书身上?,还承载着逝去的顾父和受了大半辈子苦的顾母的期许,所以他?不能退缩。 就像顾远的提议,别人若是有这样好?的机会,肯定是满怀欣喜的就答应了,哪像他?,还要顾虑那么多的东西。 这是不该属于他?的沉稳。 沈青书也才只?有十八岁,在现代,也只?是将将成?年的年纪。 “我说的是真的。”乔月抱着他?,又说了一句。 沈青书知道,乔月说的真的,指的是她的心疼是真的。 “我没事儿,你没看到吗,我乐在其中啊!”沈青书湿着手,也没法回抱他?,只?能稍稍偏头,在乔月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烛火摇曳中,黑色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亲密的好?似一个?人。 第90章 chapter90看房子 翌日?,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乔月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在听见是沈青瑞在外面洗漱的声音后, 她?也就起了。 沈母在厨房烧饭,看见她?还稍稍惊讶了一下。 “昨日?坐了一天的马车, 又?睡的那么晚,今儿地上没活, 怎得不多睡一会儿再起?” “睡不着了, ” 乔月狠狠地吸了口早晨新鲜的空气, 伸了个懒腰 , 才又?说:“昨日?拿了那么多花回来,天气热, 再不弄怕是都要蔫了。” 知道乔月对这个上心, 沈母也没再说什么,“那你先洗漱吧, 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早餐依旧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吃过饭,沈青瑞照例去?学堂, 乔月便把她?的琉璃锅搬出来, 准备做她?的纯露。 这次花的品种多,量也大。采花,清洗,蒸馏, 一套下来也是个大工程, 好在沈青书和沈母他们今天不忙, 三个人打配合,倒也有条不紊。 萧子规留在乾州了, 说是今天下午才能回来,但还不晓得准不准确,所以她?打算明?天再去?找他。 关于?他想要做酒生意的事儿,萧子规那天回去?后也和他爹谈了,但他爹觉得现在有名的酒不少,市场饱和,这生意要想做大做强怕是很难,搞不好还会赔钱,所以就没答应他的提议。甚至在萧子规好几?次劝说无果后,还严厉警告他不许胡闹。 但萧子规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不想放弃,所以此去?乾州,他一方面是带乔月她?们去?考察,另一方面,就是去?找他舅舅商量这事儿,寻求点?资金支持。 萧母高氏本是乾州人士,出身商贾之?家,家庭殷实。 而当年萧父只是个小?小?的货商,与高家在生意上有来往。萧父虽出身不如高家,但却有些本事,当时的高父也是看中了萧父的能力,才将女儿下嫁给他,希望有朝一日?萧父能出人头地,连带着也能帮衬高家一把。 他眼光也确实不错,在高家的助力下,后来的萧父确实是青云直上,成?了清水县首屈一指的富商,甚至在乾州也有他的产业,而且远超高家。 只可惜,萧父对高氏并没有多少感情?,当年会愿意娶她?,也是看中了高家的财势。如今高家不如他,他自然?是瞧不上了,帮他们是不可能了,不暗中打压他都算是仁至义尽了。 乔月当时晕车睡着了啥也没听到?,还是昨晚沈青书告诉他她?才知道的。 商人重利轻别离,古代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子。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子规会羡慕沈青书他们夫妻关系的原因。他爹娘之?间的结合来自一场算计,他爹做生意常年不在家,即使在家也是宿在别的姨娘那里,他真的是见惯了他娘的忧郁和不开心。 而且后面的契约的事儿萧子规会处理,乔月便安安心心的在家做纯露。四种花做了整整四大罐子,乔月用?小?瓶分装起来,打算明?天拿去?卖。 有柳溪宁和陈娘子的帮忙,她?的纯露也算是多多少少打出了些名号。所以她?打算明?日?再送一批货,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面。 在古代找店面,也免不得要找房产中介——牙房。小?两口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去?找齐松帮忙。 上次平西镇的事儿他们还没好好谢过他呢,刚好这是个机会。 次日?,乔月和沈青书便蹭着醉仙居的马车去?了县城。两人先去?了一趟玲珑阁,陈娘子今儿个不在,乔月便也没有多呆,带来的纯露卖完后,就和沈青书一块儿去?找齐松。 为?了出行?方便,两人还特地租了辆马车。 也是赶巧了,齐松今儿个刚好在家,看到?两人来也是高兴。 “你们之?前说的那房子我一直留意着呢,好久不见你们的踪影,还以为?你们不要了呢!” 听着像是抱怨的话,但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完了又?道:“刚好我手底下有几?套房子符合弟妹的期许,我带你们去?看看。” 乔月想要开美妆店,就和如今的含妆楼一样,专门卖一些美妆用?品。既然?是开店,那区位因素就是首要考虑的,齐松带他们去?的有三家,分别分布在城西、城东和城南的商圈里,周围都是一些大店铺,人流密集,客源至少是不愁的。 第一家先去?的是城西,那家原是个布料店,很寻常房子,不大也不小?,后面也确实如乔月所愿带了个小?院子,但就是太旧了,那院子应该是好久都没人住,墙皮都掉了,东厢房还因为?前段时间的雨,塌了一个角。 虽然?主人家说了可以贱卖,但乔月还是没要。太破了,她?重新修葺,得花费不少功夫,划不来。 而城东的那家是个凶宅,听说之?前起火烧死过人,乔月连去?看看的念头都没有,想都没想就直接就拒绝了。 原因无他,她?怕鬼。 虽说她?觉得这世上没鬼,但她?都穿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死过人的地方,首先她?心里就膈应得很。 不行?。 见乔月还不满意,齐松又?带们去?了城南。 城南那家的后院乔月倒是很满意,只是那店铺太小?了。乔月预想的是以后能把店铺打造成?像现代一样的划区域店铺。要有体验区,有服务区,还有产品区,三区划分。这店面太小?了,她?光是纯露都有好多种,很别说后续还会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产品,怕是很难施展得开。 后来。齐松又?带他们去?了几?家店铺,虽然?说房子很好,但是地方实在太偏了。 酒香也怕巷子深,所以她?还是不满意。 兜兜转转天都要黑了,却没找到?自己心仪的房子,乔月是又?热又?累又?失望。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她?要求太高了,所以找个合适的店面才这么难的。 而且齐松是房牙里面门路最广的,他手里要是没有合适的房源,那别人怕是更没有了。 看了一下午的房子,三人也饿了,就就近找了个酒馆,打算吃点?东西歇歇脚。 乔月没找见心仪的房子,心情?有点?差,沈青书问她?吃什么也只说随便,就懒懒地瘫在椅子上。 点?了两道她?爱吃的菜,沈青书接过店小?二手里的茶,给齐松满上。 “齐大哥,你手里,就没有其他适合的房子吗?”沈青书问。 “没有了,”齐松摇头,“这空出来的房子,符合弟妹要求就这么三家,其他我排除的你也看到?了,确实不行?。” 他抿了一口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城东还有套房子也说要出售来着,在闹市区,店面带个小?院子,也符合弟妹的要求。” 听到?还有店铺,乔月这才来了点?精神,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但是吧,”但齐松眉头微皱,“就是房子规格有点?大,后面的院子还好,主要是前面的店面,之?前是个小?酒楼,有两层,近来生意惨淡,老板才打算卖了的。” 只是规格大了价格自然?就高,他也是考虑到?沈青书他们的家境,所以才没把这套房子算在里面。 但显然?,乔月现在根本就不差钱。 “那房子在城南哪儿呢?”她?问。 “在民乐街。”齐松说。 “民乐街?”乔月想了想,民乐街不就是玲珑阁前面的那条街吗,那感情?好呀! “那那套房子,大概得多少银子?”乔月问。 小?两层,这格局不正适合她?折腾吗? “少不得要一百五两,而且那老板有些东西还没收拾完呢,短时间怕是腾不出来。” “那能先去?看看吗?”乔月实在是对这房子感兴趣。 “这个……”齐松有些为?难,“怕是我得先跟人家打个招呼。” 东西没收拾完,这房子钥匙也就没到?他手里。听说这家人已经到?外县去?了,也不知道如今在不在家。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无论人家在不在家,都不好前去?叨扰。所以齐松让乔月耐心等下,等他安排好了再派人去?通知她?。 如此,乔月就又?在家等了两天。虽说店铺没有着落,但好歹是有点?眉目了。而且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也确实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且不说前日?她?才进账了八十两,就是这段时日?她?在眉笔和纯露上进来的钱,就已经绰绰有余的够了。 但等待的时候,她?也没闲着,既然?要开店,那首先得有个好一点?的店名。 这是古代,而且她?从事的又?是美妆生意,所以这名字一定要取得古香古韵有诗意。 比如她?觉得含妆楼这个名字就挺好,直白又?优雅,听起来就觉得很高级。 只可惜她?在取名这方面完全没什么天赋,搬着沈青书的诗书翻了一整天,头发都要被她?拔光了,也没想出来个好名字。 “要不,就叫桑记胭脂店好了!”沈青瑞见她?这般痛苦,忍不住开口。 这做生意嘛,最主要的是你的东西好,名字叫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没想法。”乔月白了他一眼,不愿意。 第94节 “你有想法你倒是说呀!” “……”乔月被他一噎,顿时不想和他说话了,转头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看书的沈青书,准备抱大腿“青书哥哥,你有什么想法没?” 第91章 chapter91桃花面 仲夏夜长, 暖风熏人,烛火摇曳。 跳动的昏黄光影下?,是女子因炎热泛着淡淡粉色的娇美脸颊。长时间的低头?翻书, 一双星眸微微湿润,映着烛火, 明亮的如同原野中的星星。 沈青书不由得看呆了。 一双眼睛眨也不眨,跟失了魂似的。 乔月还等?着他回答呢, 久久不见回应, 抬头?就见沈青书在看?着自己?愣神, 忍不住推了推他, “青书哥?” 沈青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神了。不过想着刚才的景象, 骤然间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桃花面。 肤若凝脂, 色若桃李,唇不点而朱, 眉不化而黛。 “你有什?么想法吗?”沈青书问。 “没有。”乔月有些?泄气,她找了许多,但都觉得不怎么合适。 叹了口气, 她将书扣在脸上, 整个人趴在桌上哀嚎,“这?取名?字什?么的也太难了吧!” 简直是为难她这?个没什?么文学底蕴得人。 “不若”沈青书忽然出声?,“就叫桃花面吧!” “桃花面?”乔月抬起头?来看?他。 “嗯……”沈青书有点迟疑,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应个刚才的景儿, 说着玩儿的, 作为店铺的名?字, 好像确实是有点儿奇怪了。 听着完全就不像个店铺的名?字嘛。 怕乔月觉得他敷衍,沈青书刚说要纠正, 就听见乔月说:“桃花面,这?名?字真不错,我喜欢。” 沈青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 这?个名?字好吗? 不过看?乔月那欢喜的样子,好似不像是说假话。 “你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沈青书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店铺名?,不应该都是和所买东西相关的词家上什?么阁,什?么楼之?类的吗,怎么到乔月这?儿就不关联了。 桃花面,难不成?要叫桃花面店吗? 听着像是卖面的。 然而,乔月却完全不在意,点点头?,“嗯,有句诗不是写了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所以这?桃花面不就是美人面吗,我是做美妆的,当然就是要打造美人面咯!” 而且这?诗的后两?句说的是,人面不再,桃花依旧。而她的纯露,要打造的就是桃花依旧,人面也依旧。 春去秋来人不老,斜依桃花笑春风。 乔悦决定了等?她的美妆店开张,她要把这?句诗挂起来,作为她们的服务宗旨。 沈青书听着乔月吟诵的这?首诗,很好,又是他没听过的。 不过不重要,看?乔月那喜滋滋的表情,他也跟着开心。随是无心插柳,但有用就行。 “书书,你简直太棒了,简直一语中的啊!”乔月抱着沈青书的腿,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名?字好,应景又有诗意。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管。 她在现代什?么样儿奇怪的店铺名?没见过,不就是没有什?么楼阁店之?类的后缀吗,对她来说完全小意思。 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乔月翻书翻的脑子都要烧了,谁知?道沈青书随便一想就定下?了。 也是,人家都是秀才了,这?还不是手到擒来。 “早知?道就问问你了,浪费我那么多时间。”乔月看?着被她扔了一地的纸,还有被炭笔染黑的手指,嘟嘟囔囔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 “我也是临时想的,”沈青书无奈笑笑,“不过你真觉得这?个店铺名?字不错,不觉得奇怪?” “不奇怪啊,我觉得挺好的。”乔月一边说,一边悄悄在沈青书的裤脚上蹭她的黑手。 反正他裤腿颜色是深色的,也看?不见。 她的动作沈青书自然是看?在眼里,但他丝毫不在意,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你喜欢就好。” 微风轻轻,树叶莎莎的声?音显得夜晚格外宁静。 沈青瑞坐在凳子上临摹字帖,面无表情的瞅了眼一旁腻腻歪歪的二人,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月啊,你和青书他们还没睡啊!”忽然,沈母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哎娘,马上就睡了。”乔月应和着。 “嗯,早点睡,那名?字想不出来就明天再想,这?大晚上的,看?书容易伤眼睛。” “知?道了娘。” 农家人晚上没什?么娱乐项目,所以一般睡得早。沈母这?会儿也是起夜,发现乔月她们还没睡,才催促道。 店铺的名?字想出来了乔月还是很满意的,将自己?剩下?的烂摊子扔给沈青书,就自个儿回房去了。 如今天热,晚上打的水到现在了还是温的,乔月洗漱完毕,吹灯爬上了床。 翻了一天的书,她现在是脖子疼腰酸,这?会儿放松下?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宁静的小院陷入了沉睡,在一片蝉鸣蛙叫中显得异常和谐。 而另一边,赵天齐则是烦躁的辗转难眠。 还有四天就要去县学了,但他还没想好如何跟家人说他不住书院的学舍,而是在外面单住的事情。 他还是不愿让家里人知?道柳家的事儿,所以他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不遭人怀疑的理由。 旁人也就罢了,最难缠的是赵燕儿。那丫头?上次就怀疑他跟周林的关系,可得小心着些?。 屋子闷热,外面的蝉鸣也吵的他心烦,隔壁,还能听见他爹那如雷的鼾声?。 赵天齐翻了个身,就听见隔壁传来了“梆梆”拍被子的声?音。 赵天齐知?道,那是他娘被吵醒了。 果?然,不知?道他娘嘟囔了个啥,他爹的鼾声?小了许多。赵天齐盯着漆黑的墙面,思索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事儿,还是得从他娘身上下?功夫。 翌日一早,树上的鸟儿还没出来觅食,赵母他们就已经起了床。 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觉浅。 今天天气不错,赵母拿出了洗衣盆,让赵父去河边多担几?桶水来晒着,等?中午些?拆洗下?赵天齐的被褥。 马上赵天齐就要去县学了,若是平常,她肯定是要买新的被褥的,可如今家里穷,有些?东西该省还是得省省,不过这?被褥也是今春新打的,只用了两?个多月,还新的很。 赵母收拾完屋里出来,赵父已经晒好了水。赵燕儿也起了,见他爹大盆小盆晒了一院子的水,很是奇怪。 打着哈欠问道:“爹,你晒这?么多水,是要干啥?” “你娘说要给你哥洗被褥。”赵父声?音沉沉,说完就又挑着扁担出去了。 洗东西的水是够了,但水缸还没满,趁着早上凉多挑点,不然中午还得顶着大太阳去。 “洗被褥为什?么不去河边洗啊?这?大热天的河水也不凉?”赵燕儿很是不解。在家里洗,还得一盆一盆的倒水,多麻烦。 赵母从屋里出来就听见赵燕儿嘟嘟囔囔的,看?她邋遢的样子,脸也没洗,头?发乱得像鸡窝,登时就骂起来了,“大清早起来不洗漱不做饭,嘟嘟囔囔的又说啥呢!” “你看?谁家的女娃睡到这?个时候才起的,就属你最懒。” 大清早就被人骂,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舒服,但赵燕儿了解她娘的性子,大清早时就是个炮仗,谁惹谁死。 而且她也已经习惯了,嘴里嘟囔着,“不是哥也没起吗,就说我。”人却老老实实的去洗漱收拾了。 赵母今天心情还不错,赵燕儿煮饭的时候,还帮着去把鸡鸭给喂了。 赵天齐起来见院子里晒了这?么多的水,也是一愣,但他啥都没问。 昨晚睡得晚了点,现在浑身都觉得没力气。 饭桌上,赵母就说起赵天齐被褥的事儿。说他的被褥还新着呢,就暂时不买了,清洗了晒一下?就行。 赵天齐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异议,点了点头?,而且这?也是个好机会,就把他昨夜想好的话说了出来,“娘,我想在书院附近租房子住。” 他这?话一出,原本?还挺热闹的氛围顿时凝固了。 赵母夹咸菜的手一顿,筷子一松,咸菜掉进盘里,她转头?看?向?他,“为啥嘞,书院不是有学舍吗,而且你不是那个什?么生员,吃住都是免费的吗?” 这?免费的房子不住,为什?么要花钱租房子住呢! “我想着试一试今天秋天的乡试。”赵天齐说:“书院学舍虽好,但到底是两?个人住,难免会受影响,我想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这?样互相都不打扰。” 半真半假的话,赵天齐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知?道,他娘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学业,只要他说是对学业好的,他娘一定会答应。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家里花钱,赵母都是精打细算着,能省一点是一点,这?在县城租房子,还要离县学书院近一点,租金怎么都不会便宜。 赵母动了动嘴唇,还没想好该如何回答赵天齐,赵燕儿却先不满地开口了。 “哥,你也太自私了吧!你明知?道上次被那小贱人一闹家里就没多少银子了,你还自私地想要租房子住。” “那县城的房子多贵啊,你这?一住就得好几?个月,家里得花多少钱。娘为了让你好好念书,一天精打细算的,今年连我的夏衣都没给我,你可倒好……” 赵燕儿越说越觉得气愤。 若是放在往年,一到夏日,她少不得有两?三套新衣穿,可今年,别说夏衣了,她娘连个肚兜都舍不得给她买。 而她自己?攒的私房钱也给沈青书买了玉簪了。 如今看?到村里的姑娘她都是躲着走,生怕她们看?出来自己?穿的还是去年的衣裳而嘲笑她。 面对妹妹的指责,赵天齐只是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都不用他说什?么,赵母就先坐不住了,“吵吵啥,你哥花钱是为了考状元,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一件新衣而已,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心肝宝贝被说了,赵母自然是心疼,骂起人来是吐沫星子直冒。 赵燕儿就知?道自己?说啥都没用,在她娘眼里,永远是她哥最重要,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说得轻巧,一件新衣,那你倒是买啊!”赵燕儿气不过,但也不敢顶嘴,只能低声?嘟囔,“考状元,考状元,谁知?道能不能考上,都是嘴上” 第95节 “功夫”二字还没说出口,赵燕儿就忽然惊叫一声?。 赵母狠狠地在她胳膊上拧了两?下?,然后“呸呸”地朝地上啐了两?口。 “娘,你干什?么?”赵燕儿揉着胳膊,瞪着赵母。 “下?次再说这?么晦气的话,就打烂你的嘴。” 赵母恶狠狠的瞪了赵燕儿一眼,回头?看?向?赵天齐时,又是一脸柔和的神色,态度简直判若两?人,“天齐啊,你那租房子,贵不贵啊?” “娘,钱的事你不必操心,我自己?能解决。”赵天齐说。 “自己?解决,这?怎么解决?” “我现在是秀才了,平常有人上门求字,或者代人写写书信,空闲的时候抄抄书,也就差不多了。” 赵母对那边的房子价格不熟悉,所以很容易被糊弄过去。 但是一想到自己?儿子要去给人写书信,写字,她就有些?不愿意,“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做这?些?低贱的事。” 他儿子现在是秀才,凭他们也配。而且做这?些?事儿耽误学习了怎么办? “这?有什?么低贱的。”赵天齐显然不想再多说了,说多错多,他还是少开口为妙,直接定下?了这?事儿,“好了,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我吃好了,娘你们慢用。” 说完,他就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赵母看?着晨光中儿子挺拔的背影,知?道这?是他懂事,不想让家里操心,便越发觉得心疼了。 也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本?事,没法让他想其他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读书。 不过这?事儿说来说去,还要怪乔月那个小蹄子,要不是她,她家能成?这?样吗? 至于拿不出银子,就连洗个被褥都怕别人看?见了笑话吗! 至于他儿子租个房子,还要去做那些?低贱的行当吗? 一想到那小蹄子做的那些?下?作的事儿,赵母就气得头?晕,忍不住又问候了乔月的祖宗十八代一遍。 然而回头?,自家老头?子喝着粥,吸粥的声?音惊天动地,赵燕儿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筷子捣着碗里的粥,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这?个家,是她一个人的,就她一个人操心。 “你吃慢点,饿死鬼投胎,没见过饭吗。”骂完丈夫,她又转过脸去骂赵燕儿,“还有你,吃快点,磨磨蹭蹭的,吃完了还得上地呢。” “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都没有你哥懂事。” 赵母黑着一张脸,横眉立目的看?着可吓人。 赵燕儿也没想到他哥说的租房子居然不用家里的钱,但他娘动不动就拿她和她哥比较,说她不如她哥,这?让她很不舒服。 但凡她能像她哥一样嘴上说说就成?的话,她指定比他做的要好得多。 可偏偏,这?些?东西她娘都看?不见,还处处觉得她哥好。 赵燕儿忍不住嘲讽,“他要是真懂事,就应该在那些?苦活累活上多帮帮你们,而不是嘴上说你们辛苦,自己?却待在家里享清福。” 之?前说是要府试要学习,可如今府试都过了,他还是总待在家里。这?几?日地上杂草丛生,这?大太阳晒的,人都要晒晕了,可他哥一点忙都没帮过,回来还得给人家做饭吃。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说这?个事儿了,不出所料的,她娘又拿了那些?话来堵她。 “你哥是读书人,这?些?粗活,本?就不该他干,再说了,他在家也没闲着,不是也在看?书吗。” “呵!”赵燕儿都要被气笑了,“看?书,你所谓的看?书,就是看?那些?不穿衣服的画吗?” 别以为她不知?道,之?前她好几?次进去送饭,就看?见她哥急急忙忙在藏什?么东西。有一次趁他去上茅房她进去看?过了,是一本?画册,上面的人都不怎么穿衣服,有男有女。 时间有限,她也没来得及自习看?。她没念过书,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她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啪!” 赵燕儿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到了她脸上。 农家人干活的手力气本?就大,赵燕儿被打得直接掉下?了板凳坐在地上,脑袋空白眼冒金星,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在赵母心里,赵天齐是最好的,懂事又上进,她不容许别人乱说话污了他的名?声?,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女儿。 “你个贱蹄子,一天懒驴上磨,就你事情多。现在还学会盘剥你哥了。啥话都往外说,哎呦,我真是造孽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畜牲东西啊!” “我才是造孽,怎么投身成?了你的女儿。”赵燕儿缓过神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但这?人是她的娘,她无能为力。 站起身来,她红着眼怒瞪了赵母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你跑,你跑了今天就别回来。”身后,赵母还在喋喋不休的骂。 “嘭”地一声?关上大门,赵燕儿一边哭一边捂着脸,就往村外跑去。 她要去找青书哥哥,她要告诉他,他再也不想在家里呆了,她要青书哥哥娶她。 这?会儿正是上地的时间,路上行人多,看?见行色匆匆的哭着还都问她怎么了。 面对她们的关心,赵燕儿一句不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这?孩子,咋了哭成?这?样?” “不知?道啊,估计是被她娘打了吧。”毕竟赵燕儿的性子可是像极了赵李氏,要是被旁人打了,她不闹个天翻地覆,人尽皆知?是不肯罢休的。 “不过,她这?是要去哪儿啊!” 有人看?着她到村口后,拐去了旁边的那条岔路,判断道:“我怎么觉得她这?是要去老沈家呀!” 第92章 chapter92找上门 一行人的目光追随着赵燕儿, 一直到看不见踪影了才算罢休。 已经确定赵燕儿就是往沈家?的方向去了,一群人更兴奋了。 “嘿,这下怕是有热闹看了!”有人嘿嘿一笑, 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如今村里谁不知道这老沈家和老赵家关系已经僵得不能在僵了,无论赵燕儿这哭哭啼啼的找上去是想干什么, 都将成为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可惜地上活还没干完,不然怎么也得看个新鲜热乎的。 哪怕是到了向溪村, 途中也少?不得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但赵燕儿现在伤心的紧, 哪里还管别?人什么看法, 捂着脸颊,一个劲儿地就往沈家?跑。 转过弯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家?。大门紧闭, 好在上面没有挂锁,就说明人在家?。 预想着等会儿会见到沈青书?, 赵燕儿稍稍踌躇了半晌,整理了下衣裳,这才上前去敲门。 今儿个太?阳好, 沈母正在院子里晒被子呢, 听到敲门声,就放下手里的棒槌前去开门,应和着“来了。” 这大门在上次修葺屋顶的时候就一并?换了,新的大门关?的极严实, 也看不见外头的来人是谁。 “谁呀!”沈母一边问, 一遍开门, 待打开门看见赵燕儿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时,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没想到上次魔芋豆腐那事儿后, 她居然还敢上门。 也不知是怎么了,赵燕儿哭得惨兮兮的,眼眶微红,半边的脸颊都肿起来了,上面还挂着泪珠。 许是走得急,她头发都有些散了,凌乱的歪斜着,上面还有经过村口槐树时从上面沾上的枝叶。 看起来很是狼狈。 “婶子。”赵燕儿可怜兮兮的开口,一双大眼睛中氤氲着泪水,看着叫人怜惜。 若是别?人,沈母肯定是要请到家?里去好好安抚一番的,但这人是赵燕儿啊。沈母动了动嘴唇,面无表情的问:“你找谁啊,月儿今天不在,她去县城了。” “我不找乔月,”赵燕儿急忙否认,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找青书?哥哥。” 找青书?? 沈母听着这话,眉头一皱。 要说赵燕儿找乔月,至少?还能说得过去,两家?虽说现在闹得挺僵的,但到底两人一块儿长大,多多少?少?是有些情分在的,可是找青书?…… 她可没有忽略方才赵燕儿说起沈青书?的名字时,那眼底不经意?间露出的娇羞。 她是过来人,最是明白这样的情绪是因为什么。更重要的是赵燕儿说要找沈青书?时,那种熟稔的模样。 要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可是几?乎没什么交集的。难不成?…… 沈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眼下这情况,她得先找沈青书?问清楚才能下定论。 稳了稳心绪,沈母面色如常,声音也不带什么波澜地说:“青书?不在家?,他跟月儿一块去县城了。” 赵燕儿这会儿可是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跟沈青书?说,赵母那句不在家?,无疑像是给快要爆炸的炮仗倒了一盆凉水,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赵燕儿失望不已,也知道沈母没有骗他的必要。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那青书?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到晚上了吧,我也不清楚。你有啥要紧事儿吗,可以?跟我说,等他回来我帮你转达。” 这也算是沈母变相的打听消息了,但赵燕儿却并?没有让她如愿。她这会儿整个人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还是算了吧,我迟些再来寻他。” 有些话,她得亲自说给青书?哥哥听。可是怎得偏偏他就今天不在呢。 如今还不到县学入学的时候,他去县城,肯定是被乔月拉去帮忙的。 她都听双喜说了,乔月现在在捣鼓什么鲜花,遇上难处了。 真?是的,自己和那些不入流的打交道,还偏要把青书?哥哥也拉上。她难道不知道,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吗,否则怎么能被人看得起。 虽说村里人都夸乔月能干,说沈家?能有现在的富贵都是乔月的功劳,但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沈青书?从中牵线搭桥,乔月就只是顶了个名声。 否则她若是真?的有本事,之前在她家?时,她娘那么磋磨她,她怎么不把这些本事拿出来,多赚点钱来讨好她们。 反正她是一点都不相信乔月的。在她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她有几?斤几?两,她早都摸的透透的了。 就像现在,遇到点儿难事还得青书?哥哥帮忙,简直是没用?极了。 赵燕儿觉得,若是这人换了她,她指定能做到最好,不让青书?哥哥操一点儿心。 越这样想,赵燕儿就越觉得自己比乔月更适合做沈青书?的贤内助。要不是乔月耍心机,现在这一切富贵和赞美就都该是她的。 越想,她就越气愤,赵燕儿隔着半开的大门,瞅了眼沈家?的院子里头。 沈家?里没有养鸡鸭,所以?院子里格外的干净整洁,哪怕是晒着被子,也一点儿都不显得杂乱。房屋重新修葺过,看上去也跟新的一样,看着就很舒服。 赵燕儿再看向沈母。 在她的印象里,沈母向来都是一身灰褐色的,已经洗的发白了的粗布短打,终日头巾不离头,腿上也缠着绑带,满脸的皱纹如同村里四五十岁的老?人。 第96节 而现在面前的妇人,上衣下裙,颜色虽然不是亮色,但穿在她身上却一点儿都不显老?,反而是有些贵气。脸颊上曾经的病态也没有了,皮肤虽算不上白皙,但却能看得出来光滑,还有她用?来盘头发的那根簪子,看着也价值不菲。 面对她的凝视,沈母也只是浅浅一笑。那温柔地模样,更让赵燕儿对沈家?心生向往。 要是换做她娘,就她之前偷魔芋方子那事儿,不拿扫帚疙瘩打她一顿都算是好的了,还能对你笑? 此时此刻,赵燕儿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听信她娘的,到底放弃了多好的姻缘。而乔月又从她手里,抢走了多少?的富贵与?宠爱。 不过想到沈青书?,赵燕儿有有些欣慰。 青书?哥哥收了她的簪子,就说明心中有她,乔月也只是暂时霸占着这一切,属于她的东西,她迟早都会拿回来。 赵母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赵燕儿离开,她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自然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其他的她倒不怕,她就怕赵燕儿又耍什么阴招在沈青书?身上。上一次赵天齐的算计,要不是乔月临时反水,后果不堪设想,她到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有余悸。 关?上大门,沈母就回房去找沈青书?。 是的,沈青书?并?没有去县城。 乔月是有点儿事要去找陈娘子,故而是一个人去的,沈青书?就留在家?里。 夏日天热,沈青书?的房间也没关?门,好在有被子挡着,才在门外看不见房里有人。 沈母进去的时候,沈青书?就靠在窗边看书?。 房间离大门远,沈母她们说话声音又小,所以?沈青书?并?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没听见二人说了什么。 听见沈母的脚步声,沈青书?抬起头来问:“娘,刚才是谁啊?” “是赵燕儿。”沈母说。 “赵燕儿?”沈青书?皱眉,想起上次她非要给自己塞簪子,他就心里恶得慌,“她来干什么?是来找月儿的?” “是来找你的。” 沈母语气平静,可沈青书?却急了,“找我,好端端的她找我干什么?” 上次半路截人,这次倒好,直接找上门来了。 沈青书?见赵母凝视着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炸毛道:“娘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什么都没做?” “真?的?”沈母不信。那赵燕儿说起沈青书?时那熟稔的语气,可不像是两人之间没什么。 “真?的娘,就上次家?里请客前一晚我挑水的时候碰上她了,她说买了个簪子要送我做贺礼,我没收。这事儿月儿也知道,娘你可不能冤枉我。” 沈青书?急忙解释,那着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作假。 但沈母就是想不通既然两人不熟,那赵燕儿怎会是那种语气,甜甜蜜蜜的,好似两人两情相悦一样。 “反正我看那丫头心思?不单纯,你注意?分寸。反正我就只认月儿着一个儿媳妇,你要是敢让月儿伤心,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沈母一脸严肃的表明立场。 “娘,我可是你亲儿子。”沈青书?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不如乔月,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低,说扔就扔。 他其实明白他娘这番话的用?意?,一方面是要他注意?赵燕儿,另一方面也是在敲打他,怕他被功名利禄迷了心智,做出对不起月儿的事来。 但是怎么会呢! “放心吧娘,我怎么舍得让他不开心。” 比起母亲无原则的维护自己,沈青书?其实更愿意?看到他娘维护乔月。 见他态度诚恳,沈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反正你自己多注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家?的人我是真?的不放心。” “我知道了娘,以?后我见了她,绝对离得远远的然后撒腿就跑,绝不和她再多说半句话。”沈青书?安抚着沈母,“你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你儿子我不傻,会多留个心眼儿的。” 沈母得了满意?的答案,这才说出赵燕儿来找她干啥。 想着赵燕儿可能会大晚上的来找他,沈青书?整个人都不好了,“娘,她到底有什么事儿,非要找我呀!” 沈青书?都服了,难道是他上次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 “不知道,反正我看她是挨了打了。” “……”沈青书?都无语了,她被打也不是他打的,找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村长。 而且万一乔月误会了什么,马上就要去县学了,他可不想最后几?天还看见月儿的冷脸。 下午乔月回来,就发现沈青书?有些不对劲,整个人蔫蔫儿的,还总是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今天去见了陈娘子,商量了一下玲珑阁绣品上新的事情后就去了一趟萧记杂货店。 萧子规说蚊香和花露水都买得不错,但由于他爹不允许他开酒庄,所以?下一批次的酒,还需要从乔月这里进货。 上次蒸的酒还剩了好几?坛,暂时应该是够了,但长远下去,她怕是还要再蒸一回,才能撑到冬天花露水和蚊香歇业。 所以?在见完萧子规后,她又去米店买了米回来,打算再做一批酒。 淘米,泡水,这种活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干,偏偏沈青书?也要来凑热闹,然后在捕捉到他第八次偷看她的目光后,乔月终于忍不了了,问出了声,“你到底怎么,老?看我干什么?” 看就看了,为啥等她看过去后,他又要移开目光,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你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乔月挑眉猜测。 “没有,怎么可能,你别?瞎说。”沈青书?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直接否定三连。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显得有鬼。 在乔月那探究的目光中,沈青书?终是抵挡不住,抬眼向远处晒小白菜的沈母求助。 沈母在触及到她的目光后,给了他一个“活该”的眼神后,就继续低头去干自己的事儿了。 沈青书?简直觉得自己有天大的冤屈,明明他啥都没干,现在却搞得他真?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一样。 不行,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心一横,沈青书?有些委屈的开口,“今天你去县城之后,赵燕儿来找我了。” “赵燕儿,她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娘看她目的不单纯,就说我也不在,然后她就走了,但是不保证她晚上会不会再找来。” “就这事儿?”乔月挑眉。 “嗯。”沈青书?点头。 “好家?伙,就你刚才那模样,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偷人了呢。”乔月有些失笑,“那你好好跟我说就行了嘛,干嘛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见乔月并?没有生气,沈青书?就知道危机解除,就开始告状,“娘都说了,你要是不高兴,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反正他儿子多,也不差我这一个。” 沈青书?说这话时声音低沉,听上去委屈极了,这要不是知道沈母对他有多好,她都要信了。 但沈母这么维护她,乔月还是不免有些感动。傲娇地说:“那当然了,我可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说着她又抬手去拍了拍沈青书?的俊脸,一副痞子样儿,“所以?啊,以?后对我好一点,不然,你信不信沈,可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了。” 啧,这皮肤,手感真?好! “是吗?”沈青书?知道她是占便宜呢,唇角一勾,跟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为了保住我的姓,以?后都听您吩咐,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摘星星,我绝不看月亮。” “不过……”沈青书?忽然凑近了乔月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沙哑,说出的话从耳根红到了整个脸颊,心跳如擂。 他说:“要是冠你的姓的话,不姓沈也不是不可以?。”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以?后,我就是你的乔沈氏。 第93章 chapter过户 最终, 赵燕儿似乎是被什么事绊住了,那天晚上并没有?来。 乔月也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她现在?, 满门心思?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开店。 齐松说是让她等?几?天,还真就让她等了好几天。这硬是又是过了两天, 他才派人来传信,说次日让她们过去看房子。 事情真如齐松猜测, 那家人确实是在外县不在清水县, 他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才终于?联系上了人, 约定了看房的时间。 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房子终于?有?着?落了,第?二日, 乔月可?是起了个大早, 也不再等?着?蹭醉仙居的车了,吃过早饭后, 就和沈青书步行去了县城。 齐松说有?人在?县城门口等?她们,会带他们过去,乔月去的时候, 那人也是刚到不久。 等?她们的人叫瘦猴, 就是昨天下午来传信的那人,瘦高个,为人看着?挺机灵,是齐松的徒弟。 “沈娘子, 沈相公, 我师父有?些事绊住了, 说是让我先?带你们过去,他已经打好招呼了。” 齐松办事向来靠谱, 瘦猴带着?他们过去时,门果?然是开着?的。 瘦猴带着?他们上了二楼,进了雅间,屋坐着?个中年男人,长圆脸,络腮胡,一双眼睛看着?十分精明,有?些不好惹样子。 瘦猴互相介绍他们认识,“于?老爷,这就是想要买你家院子的沈相公和沈娘子。沈相公,这就是这家院子的主人于?老爷。” “于?老爷好!” “二位好!” 于?峰笑着?微微点头,眼睛却不动声色的将二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他听齐松说了,这沈相公就是今年清水县乡试的榜首,而她娘子,和县里最大的酒楼醉仙居有?合作?,玲珑阁生意能这么火爆,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他原本想着?一个乡下来的女子哪有?这么大本事,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可?如今看见了真人,他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乡野女子那般粗俗,畏畏缩缩小家子气,反倒是端庄明艳,落落大方,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哪怕是面?对他的打量,也能坦然接受,微微朝他点头,看起来不卑不亢。 “二位坐吧,我这来的匆忙也没带仆人,二位将就一下,坐下来慢慢聊。”于?峰收回目光,从容地说。 可?目光却一直落在?沈青书身上,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许久没人的屋子,哪怕是紧关着?门窗,也难免会有?灰尘。 乔月今天又刚好好死不死的穿了一身浅青色的衫子,也不管当着?面?擦凳子失不失礼,乔月从袖口掏出帕子,就要将椅子擦一擦,却被沈青书接过去,温声说:“我来吧!” “哦,”乔月将手帕递给沈青书,指导着?她把凳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那个边边上还有?点土。” 她裙摆太大,难免会碰到,还是擦干净好一点。 于?峰就在?一旁看着?他俩,眼神晦暗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沈青书擦完了椅子二人坐下,他才开口。 似打趣,更?像是嘲讽,“沈相公和沈娘子当真是恩爱啊,不过是擦凳子这样的小事儿,沈相公居然还亲自动手,未免过于?大材小用了。” 不知道沈青书什么感觉,但乔月听着?他这话?就有?些不爽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时代的局限性,反正在?她看来,沈青书替自己擦个凳子,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但于?峰这话?说的,什么叫大材小用? 第97节 这是她相公,她爱叫干嘛,好像也不关他的事吧! 但今天主要的任务是来看房子的,乔月不想节外生枝,就只当没听懂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也是我来的时候鲁莽,忘了今天是来看房子,没有?换身合适的衣服,还望于?老爷不要介意。” 这下,倒是于?峰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笑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至于?这个考虑不周指什么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即,他话?题一转,又说起房子的事,“我听齐松说,沈娘子要买我的房子?” “也不是要买,只是看看,若是合适,我再做打算。”乔月并没有?给他一个确定的回复。 “……”于?峰发现,这小娘子似乎还真的有?点不好惹,又瞧了眼一言不发的沈青书,才道:“既如此,那正好齐松来了,就让他带你们看吧,我还有?点事儿,就先?失陪了。” 他这话?是朝沈青书说的,完全不看乔月说完,他就起身看向了楼下。 乔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了齐松进门。于?峰下楼,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 齐松没上来,乔月他们便?也下去。 “我还以为你们得迟点儿来呢,没想到来得这么早。”齐松说:“于?老爷说他还有?点儿事,让我带你们先?看看,完了再看你们怎么想的。” “有?劳齐大哥了。”乔月说。 “客气。”齐松一笑,“先?带你们去看看后院。” 由于?乔月想的是以后一家子都能住在?县城,所以她就想着?后院也不要太小了,至少要有?三四间房,这样他们一家子才能住得开。 幸运的是这院子就很符合她的期许。 院子挺大,一圈全都是房间,离后门处有?一个小厨房,可?以供人做饭,院子中间还有?一口井,喝水啥的也方便?。从后门出去往西走?个几?米还有?个马棚,若是以后买了马车,出行倒是也方便?。 乔月又在?每间房里都看了看,总共五间房子,有?三间是卧房,还有?两间是充当了库房。 库房里没啥东西,只有?几?个放过菜的烂木箱子,到时候当作?柴火烧了就行。卧房里有?些生活气息,但整体东西都还挺新的,看着?也不便?宜,齐松说这都是人家不打算带走?的,算是赠送。 后院乔月是很满意的,到时候只需要换个被褥啥的打扫一番,就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前门脸的格局也是乔月喜欢的,小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厢房。 大厅很空旷,除了一些桌椅外,也就是还有?个厨房需要乔月处理一下,厢房则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都是精致的装饰过的,只要架张床,再在?里面?装饰一些美妆用的东西就完全能当体验区来用了。 乔月当即拍板,就要这套房子了。还让齐松跟于?老爷说说,希望他能快点搬完东西,她不介意多出点银子。 这事儿一时半会也办不下来,乔月还想着?得多等?两天。 谁成想这于?老爷也是态度成谜,前面?还有?些针对乔月,没想到在?卖房这事儿上,倒又是个爽利人。 第?二日,齐松就让她和沈青书去给房子过户,店面?加后院,总共是一百三十两银子,比之前齐松说的还少了二十两,而且房里的东西他全不要了,乔月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齐松对这一套流程可?以算是非常熟悉了,而且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做中间商赚差价,而是直接让乔月和于?峰对接。 房契没啥问题,但需要去县衙户房过户,乔月一个女子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去签字的,所谓三从四德,得让沈青书帮她去签。 但只是签字画押而已,也没有?其他的影响 ,所以乔月也无所谓。 到了县衙,沈青书和于?峰进去签字,乔月就和齐松在?门外等?着?。 这次的事儿,乔月还真得谢谢齐松,她准备了十两银子给齐松,但是齐松不要。 “沈娘子客气了,我这也是想着?和沈相公真心实意交个朋友,况且这房子能这么顺利的拿到手,也是齐老爷看重沈相公,我也就是从中牵线搭桥而已。” 而且,其实私底下于?峰已经给过他钱了。 原本这房子就该压在?他名下,然后由他跟乔月他们过户,但也不知于?峰是咋想的,忽然给了他钱,说是自己要亲自和沈青书签。 而且点名必须是沈青书。 他也不知道于?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现在?还有?点心慌,哪里还敢收乔月的钱。 乔月见他再三推辞,也不好在?强迫,便?只得说等?店铺开张那日,务必请他带着?他娘子光临。 此时刚是清晨,县衙门口还时不时会有?卖早点的路过,乔月早起没吃什么东西,忍不住就去买了四个,自己吃两个,给沈青书留了两个。 县衙内,沈青书也正和于?峰一块儿排队呢,前面?还有?两人,马上就到他们了。 于?峰站在?沈青书旁边,屡次将目光放在?沈青书身上,是越看越满意。 学识好,长相好,为人也谦卑有?礼,是个不错的好儿郎。 但碍于?此时人多,沈青书又心思?不在?他身上,于?峰好几?次打算开口,最终也只得作?罢。 罢了,等?过完户,出去时再跟他说也不迟。 很快,前面?的人就都办完了事走?了。轮到沈青书他们,二人说明来历后,那小吏在?后面?的架子上一通翻找后,总算是找到了相应的竹简,放到主官哪儿摊开来。 主官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对了眼那房契,确认无误后,在?竹简上又添了几?个字,就让二人签字画押。 待二人签好字后,那主官又拿了个印章在?上面?一盖,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沈青书知道乔月等?着?房契肯定等?得望眼欲穿了,所以当主官说弄好了他可?以离开后,他道了谢,马不停蹄地就想去跟乔月分享喜悦。 六房都在?内衙,离大门都有?点距离,于?峰原本还打算慢慢跟沈青书说呢,见他这般行色匆匆,只得开口叫住他。 “沈相公还请留步。” 沈青书跨出内衙门槛的脚一顿,回过头来看他,“于?老爷还有?事儿?” “没有?,就是见沈相公这般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于?峰问。 他这一说,倒是让沈青书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光顾着?去跟乔月分享喜悦,一时倒忘了礼数了。 沈青书有?些赧然的笑笑,实话?实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内子盼望这店铺许久,想让她早些开心罢了。” “哦!” 于?峰一愣,随即爽朗一笑,“没想到沈相公不但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是个心思?细腻会哄人的,尊夫人真是好福气啊。” “……” 他的话?,让沈青书不由皱起了眉,总觉得他这马屁拍的,有?些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于?峰接着?又说:“我又一女,虽不似尊夫人那般艳丽无双,但也还温柔可?爱,而且她仰慕沈相公才华已久,不知沈相公可?否赏脸见上一见,也算是随了她的心愿了。我也是实在?拗不过,所以才压低房价,希望换得沈相公应允。” 果?然,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难怪这房子会突然少二十两银子而且还过户的这么顺利,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这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这种时候,还真就不好拒绝,不然必定会被人扣上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帽子。 读书人向来清高自傲,最怕的就是这些污名。 但可?惜,于?峰碰到的人是沈青书。 同为读书人,沈青书难免会有?读书人的迂腐 ,但他却并不会被那些条条框框所限制,就像他同意乔月经商一样,他根本就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是以,于?峰愿意少二十两银子将房子卖给他那是于?峰的事儿,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他是拿着?钱买东西,你要价多少我按你要的价给你多少,咱们就两清了。至于?于?峰为什么要少二十两,存着?什么样的心思?,那都是他的事儿,他没有?义务奉陪。 沈青书笑笑,很坚决的拒绝,“还是不了吧,我家中已有?妻室,我要是瞒着?她跟其他女子见面?,她会生气的。” “那也可?以不瞒着?他,沈相公堂堂七尺男儿,难不成出去见个人,还要让一介妇人准许,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似是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过了,于?峰又说:“我那小女貌美端庄,最重要就是十分乖巧,况且我就那一个女儿,他两个哥哥虽在?官府当差甚少见面?,但也都十分宠着?他,沈相公当真不考虑?” 于?峰抛出诱饵。 家中独女又受人哥哥宠爱,可?以附带来多少价值是个人都清楚。他不相信沈青书乡野出身,还能抵挡的住。 就算她娘子有?点本事,但他于?家能给他带来的,却是他娘子无法企及的,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都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相信沈青书也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可?偏偏沈青书连傻子都不如,他直接摇头,言辞犀利,“即是家中独女,那于?老爷就应该给她找一个好的夫婿。在?下并不打算纳妾,于?老爷的好意我就心领了。我还有?事儿,失陪。” “你……”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于?峰直接被气得说不话?来。 好一个沈青书,他的意思?是想让她休妻再娶,可?他倒好,居然妄想让他女儿做妾,凭他也配。 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秀才,竟敢这般目中无人。 于?峰气得够呛,但也无可?奈何。据说回去后他气不过让他一个当客卿的儿子给沈青书使绊子,但却都被一股神秘力量给阻止了,而且自己还差点被赶走?。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沈青书跨出县衙大门,一眼就看见了远处柳树下的乔月。手里拿着?个纸包,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一只手在?拿还是不拿之间做斗争,眉头紧皱,看起来纠结极了。 “月儿。”沈青书出声,这才吸引了她的注意。 乔乐眼睛一亮,抱着?纸袋忙跑过来,又左右摇摆地看了看他后面?,没看见于?峰,“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你猜!”沈青书挑眉。 乔月瞅了眼他空荡荡的手,见于?峰还没出来,一下心里没底了,“应该……办妥了吧!” “嗯哼!”沈青书抬起空荡荡的右手,然后变魔术般的一转腕,房契便?出现在?他手指尖。 “啊!”乔月尖叫一声,抢过房契就要看,见上面?赫然是她的名字,高兴地喜不自胜。 “啊啊啊,这是房契,那房子是我的了。啊啊啊,太好了书书,我开美妆店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乔月得意忘形,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拿着?房契在?沈青书怀里蹦跶,开心的像个孩子。 沈青书也由得他去,嘴角噙着?笑,伸手轻轻环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但是目光落到紧随着?乔月而来的齐松时,却一下冷下来了。 齐松原本还是有?些忐忑的,但见沈青书用这种眼神看他,就知道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而且显然沈青书已经知道他在?其中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他一时有?点尴尬,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既然事情已经办成了,那我就也就先?走?了。” “那齐大哥你一定要记得到时候带嫂夫人来啊!”乔月哪怕高兴也没忘记这事儿,声音中带着?喜悦,让齐松更?愧疚了。 “哎好,好。” 齐松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了。也怪自己鬼迷心窍,就算到时候乔月他们不叫他,那也怨不得别人。 第94章 chapter94县学书院 乔月不知道沈青书在县衙里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齐松最后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而且跟沈青书之间也像是藏着什么似的。 “齐大哥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她抬头望着沈青书,“你俩之间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 “哪有什么秘密。”沈青书不打算将这?糟心的事告诉乔月, 免得她失望。 收回目光,他笑了笑, 换了话题,“对了月儿, 你这纸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都要压扁了。” “纸袋子?哦, 这?是我买的包子!”经?他一提醒, 乔月这?才想?起自己还给沈青书买了包子呢。 好在两人之间还隔了些?距离,没把包子给挤坏了。乔月献宝似的将包子双手奉上, 笑眯眯地说:“大功臣辛苦啦, 这?是小的亲自给你卖的包子,快尝尝吧, 可好吃了!” 第98节 “是吗?”沈青书低头瞅了眼那个油纸,又忽地想?起方才乔月那纠结的小模样,问道:“就买了两个, 你没给自己买?” “买了, 但是我吃完了。”乔月嘿嘿一笑,顺带着还舔了舔嘴唇。 这?包子是真的好吃,皮薄馅大,味道也不错, 她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 结果就是……她没吃饱。 “快吃吧, 再不吃就凉了!”乔月又将纸包往沈青书跟前凑了凑。 快吃吧,再不吃我口水都要吸不住了。 这?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 沈青书接过?纸包打开来, 肥嘟嘟的小笼包,薄可透光,几乎都能看见里面的馅了。 没了纸包的隔绝,那香味也是窜了出来,乔月偷偷深吸了口气,眼巴巴地瞅着那包子。 是真的很好吃啊,可惜那个小贩已经?走了。 “嗯,”沈青书可见不得她那可怜兮兮,眼巴巴的小模样,第?一口还是先递到了嘴边,“吃吧!” “这?是给你买的。”香味越发浓郁了,乔月口水都要留下?来了,但还是嘴硬。 “我不饿,吃一个尝尝味儿就行了,快吃吧,等会?儿该凉了。”沈青书说。 “那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分担一个吧!”某人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但嘴巴还是不服输。 “小馋猫。” 沈青书看她小心翼翼咬下?一口肉包时那满足的神情,没忍住揪了下?乔月的脸蛋,边吃包子边问,“接下?来去哪儿?” “当然?是去我的房子构建我的宏图伟业啦!”乔月含糊不清地说。 两人相携离开,于峰这?才从大门内出来,看着二人那欢欣的背影,很是不屑。 果然?是乡下?来的,一个肉包子就满足成?那样。 还敢拒绝他的邀约,不知好歹。还有那沈青书,看着温文尔雅的,却?不想?是个斯文败类,白?占了他的便宜,还敢用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 于峰越想?,越觉得自己要气炸了,可偏偏此时此刻,他拿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一点办法。 但这?口恶气,他迟早要出。 县衙离店铺那边有点远,二人便坐了个骡车过?去,乔月也是上了车才发现自己好像没见于峰出来。 “不知道,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吧。”沈青书显然?是不想?再提这?个人了。至于齐松,他也没打算要刻意去疏远,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就好了。 两人到了店里,乔月就兴冲冲地给沈青书介绍着自己的构想?。 “这?一块儿,我打算打个架子,用来放各种各样的纯露。” “那边,那边我要做成?美妆区,什么眉笔啊,散粉啊,还有以后做的口红啥的全放哪儿。” “二楼,二楼我不打算大动了,我打算把桌子移一下?,然?后做成?服务区和?体验区,供人试样品或者帮忙化化妆啥的。” 谈及这?些?,乔月永远是那样的神采奕奕,浑身都发着光的。 对于美妆,沈青书时一窍不通的,就只能噙着笑,听乔月设想?,只有偶尔在布局或者装修上,他才会?提出些?自己的意见来,供乔月参考。 “回去我得好好画个图,仔细琢磨琢磨。” 一下?午,两个人都泡在这?里。沈青书还在后院烧了水,打的井水,比在村里去河边挑水要方便的多。 “我觉得这?些?房间都不用动了,就换一下?被褥,然?后给青瑞单独收拾出一间房来,放上书桌和?床,你觉得怎么样。” 沈青瑞现在毕竟也大了,该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了。 “我觉得不错,也省的麻烦。”沈青书说。 他明日?就要去县学书院了,他娘还要操持家里,就乔月一个人,自然?是能简洁就简洁一点,免得她辛苦。 “那要不要问问娘的意见?”乔月说。到底是一家子要住,她一个人拍板做决定好像有些?不太好。 “你决定就好,娘估计不会?有啥意见。” 眼瞧着太阳要下?山了,两人才慢悠悠地晃回了家。 家里,沈母已经?做好饭了,六菜一汤,比平日?丰盛了不是一丁半点。 “娘,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乔月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沈母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就跟着她学做菜,厨艺精进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我想?着明日?青书就要到书院去了,这?书院的饭再好,也比不上家里的不是。正好你们?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开饭了。” 沈青瑞也从书院回来了,听说乔月买下?了店铺,高兴的不行,非说明日?要去看看。 “不行,你明天?学堂有考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沈母早已看透了他,直接开口拒绝。 沈青瑞顿时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撅着嘴不说话了。 饭罢,沈青瑞回房写作业,沈母在厨房里忙活,乔月和?沈青书便收拾明天?去书院时要带的行李。 沈青书属于廪膳生员,吃住在县学书院都是免费的,只需自备被褥就行,其他就是一些?洗漱用品,乔月打算明日?去县城买新?的。 次日?。乔月辰时就起了,沈母做了早饭,二人吃完后,乔月送沈青书去书院。 县学书院算是在县城的中心地段,离乔月买的房子也不是太远。 两人到了县学门口时,已经?有不少?学子在那边等着了。大门口,有个老翁正拿着名薄给他们?一一验明正身,确认无误后才告诉他们?住哪间学舍,让他们?进门。 至于以后他们?跟着那个夫子进学,还得等下?午行完拜师礼才能知晓。 乔月跟着沈青书进门,进去后,就有学子领着他们?去学舍。县学到底是官办书院,整体格局怕是有云上书院的两个大,学舍也宽敞,虽然?也是两人间,但却?提供了两个小书桌,可以供人学习。 沈青书是第?二个来的,所以床位没得选,靠窗的位置,可谓是冬冷夏热喂蚊子的好地方。 另一个学子早就到了,也已经?铺好床铺了,看见乔月跟着沈青书进来,还斜斜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移开眼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沈青书原本还想?着打招呼呢,看对方这?样,他也就没再说话。 乔月拿出帕子擦了床边,沈青书将包袱放在上面。正准备打开,那人却?突然?开口了,“你们?慢点,别把我刚铺好的床铺给弄脏了。” 说完,他又看了乔月一眼,也不等乔月他们?的回答,就再一次回过?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 乔越觉得这?人有点莫名其妙。这?房间这?么宽敞,他们?的被褥也是清洗过?的,怎么就把他的东西给弄脏了。 况且说句不好听的话,相比来说,他的被褥都发黄了,枕头上还有不知名的小污点,看上去才更像是会?弄脏别人东西的样子。 两人都没搭理他,乔月帮着沈青书把床铺好,在他收拾角落的间隙,又把他包袱里的书拿出来,问他要放哪儿。 “放那边吧!”沈青书指了指窗台边的位置。 “可是放哪儿吹风会?掉下?来砸到你的。”乔月说。 “那你看吧,放床头也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然?后乔月就听见了旁边那人一声不耐烦的叹息,好像感觉像是被她们?吵到了一样。 果然?,在触及到乔月看过?去的目光后,那人倏然?站起身,说了一句“烦死了”,就出去了。 留下?沈青书和?乔月二人面面相觑。 “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室友有点不好相处呢!”就仅仅是方才这?两个行为,乔月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问题是他们?根本也没干啥,说话声音都没有隔壁传过?来的大,这?人明显就是故意找事儿。 乔月觉得,她得快点把房子装修好,好拯救沈青书脱离苦海。 “无所谓,不好说话大不了就不说话了。”沈青书耸耸肩,反正他平日?都在课室,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遇见他,也没什么。 两人收拾完,时间还很早,沈青书便带着乔月四处转。 县学书院地方大,学舍离课室就很远。就像现在,学舍那边人来人往闹哄哄的,课室这?边却?还清静得很,丝毫不影响学子们?上课。 盛夏时节,书院中到处都是花团锦簇,绿意盎然?。沈青书初来乍到,对书院的好奇也不比乔月小,两人说说笑笑,硬是把书院给逛了个遍。 乔月有些?路痴,这?一番七绕八绕的,她早就已经?晕头转向了,好在沈青书还能便来方向,乔月就放心的跟着他走,“穿过?这?个无名园,对面就是学舍了。” 无名园是平日?里供学子们?休息的地方,里面有假山池沼,景致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乔月穿梭在林荫小道上,恍惚之中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期,在闲暇的午后,和?室友一块儿在湖边园林散步的时候。 只是现在,室友变成?了男朋友。哦不,严谨一点儿应该是老公。 乔月甜甜一笑,回头看向沈青书,“等会?儿出去吃吗,还是去饭堂?” “出去吃吧,听说” “哎你说这?次来的学子,怎么感觉都是些?穷鬼啊,寒酸地很!” 沈青书的话被人打断。 两人抬眼望去,茂密的松林里,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学子在闲谈。而谈论的内容,正是沈青书他们?这?一批新?来的学子。 “呵,方才那个问路的,衣服都洗的发白?都要破了,你猜猜他穿了几年?” 那人哈哈大笑,语气轻蔑,“这?有啥,我刚才去茅房,还看见有人拿麻袋装东西呢。” “麻袋,那玩意儿,我家的下?人都不用。” 话音落,就有人马上接茬,“用,干什么用?” “还能干什么,”立马有人语气中带着丝丝邪气,说话都打着转儿“当然?是压美人用喽!” “哎,美人细皮嫩肉的,我可舍不得,那得再床上好好伺候着才行。” “哈哈哈哈哈!”四个人顿时笑做一团,刻薄的话题一下?子变得下?流了起来。 “走吧,免得污了耳朵。”沈青书实在听不下?去,拉着乔月离开。 两人快步出了无名园,乔月再也绷不住了,“这?些?人怎么这?样?” 好歹是读书人,就算做不到才华横溢,但至少?该有的修养情操得有吧,怎么这?么刻薄下?流。 “都是些?二世祖,别管他们?。”沈青书语气中也流露着不屑。 以前云上书院也不是没有富家子弟,但是那些?人都是凭本事考进云上书院的,相互之间,更多的还是以学识轮长短。 可县学不同。县学虽说名义上是官学,但有些?富家子弟捐些?钱也能进,俗称捐功名。 这?些?人,大多是稂莠不齐的,进这?里,一方面是想?给自己镀个金,虽说是秀才,但好歹也算个功名不是。另一方面,就是他们?想?广交朋友,为以后的自己牵线搭桥。 这?种行为,官府其实也是默许的,买功名不同于买官,买官有实权,而买功名,只是为了有个名声,仅此而已。 “人家就是来书院玩的,不理他们?就是。” 沈青书说。 “玩也不能这?样吧,对别人评头论足,还说那种话,他们?这?些?人要不是命好投了个好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简直无耻! ” 第99节 “好了别气了,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沈青书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些?二世祖,自小就被家里惯坏了,哪里管别人怎么想?呢。咱们?不理他就行。” “那我就是气不过?嘛!”乔月皱眉,“怎么能那样说话,而且他们?这?些?人,不会?欺负别人吧!” 校园霸凌可要不得。 乔月觉得,她现在颇有一种养孩子的感觉,既担心沈青书处理不好宿舍关系,又怕他被校园霸凌。 “不会?,他们?就只是嘴上过?过?瘾,好歹是书院,有夫子在,他们?还是得注意分寸,不敢怎么样的。走吧,不是说要吃饭吗,咱们?出去吃。” 即使再不愤,可终究是做不了什么,这?种歧视连现代都不可避免,更别说等级森严的古代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她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独善其身了。只是好好的心情被破坏了,真是太晦气了。 沈青书的一些?洗漱用品还没买呢,时间已经?到中午了,两人也就不在磨蹭,打算先去吃饭,然?后购置完东西回来,时间喝酒差不多了。 县学书院侧边有个小巷子,据说穿过?那个巷子,就是美食一条街。 乔月走在沈青书的侧前方,正跟他讨论等会?儿吃什么呢,就没注意到那巷子还有个岔路口,而且刚好还有人过?来。 “小心!”要不是沈青书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两个人怕是要撞上了。 第95章 chapter95自我攻略 被沈青书拉了一个趔趄, 乔月撞进他怀里,鼻子?撞上他坚硬的胸膛,顿时开始热泪盈眶。 那酸爽, 简直了。 而对面的人显然也没好到哪儿去,为?了躲她?包子?都掉到?地上了。 好在有油纸包着, 没脏还能吃。 “你怎么走路的,瞎吗?”那人骂了一句, 忙弯腰去捡地上的包子。 熟悉的嗓音让乔月一愣, 她?转过身去看, 哪怕没看到?正?脸, 但她?也认出了这人是谁。 “赵燕儿?”乔月有?些惊讶,怎么会在这儿碰到?她?。 但显然, 赵燕儿要比乔月更惊讶, 尤其是看到?沈青书抱着她?的时候,愤怒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恶狠狠地瞪着她?,“居然是你?” 赵燕儿今儿个是和她?娘一块儿过来给她?哥收拾院子?的。两人老早就来了,这会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刚好时间也到?了中午, 她?娘就叫她?出来买几个包子?回去当午饭吃。 难得?她?娘大方愿意给钱让她?去转转,她?还在小摊子?上淘到?了个好看的头绳,正?开心呢,谁知就遇上了乔月, 好好的心情都没了。 若是只有?乔月, 她?指定是要好好骂她?一顿才能解气?, 可问题是,如今沈青书也在。 即使有?再大的火气?, 赵燕儿也只能忍着,甚至很快换上了一副笑脸,娇羞的喊了一声?,“青书哥哥。” 那娇嗲的声?音,听得?乔月鸡皮疙瘩掉一地。但赵燕儿却并不在乎,自那日请客祭土地神远远一见后,她?已经许久没见过沈青书了。 沈青书今日穿了一身烟青色的书生袍,一袭乌发用一根云纹的乌木簪子?束着,露出他精致的五官。剑眉星目,貌若潘安,身姿挺拔,朗月清风。 赵燕儿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欢喜,当然了,如果乔月这个贱人不在这儿就更好了。 “青书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赵燕儿往前挪了几步凑近沈青书,笑得?跟朵花儿一样。 只可惜,沈青书的眼里就只有?乔月,根本?都不带理?她?的。 “没事儿吧?” 沈青书关切地看向乔月,直接当赵燕儿不存在。 乔月摇了摇头,稍稍退出他的怀抱,对赵燕儿说:“刚才对不起啊,我没看到?旁边还有?个小巷子?,不知道你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赵燕儿哪里还有?空管她?,随意的摆摆手,眼睛恨不得?粘在沈青书身上。 见沈青书不说话,她?又说:“青书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儿?” 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想搭理?她?,可偏偏赵燕儿这人脸皮厚,反而是越挫越勇。 沈青书原本?怕乔月生气?打算无视她?的,但眼瞧着自己要是不回答,赵燕儿是不打算罢休了,只得?随意的应付了几句,“路过,吃饭。” 然后,他再次看向乔月,语气?温柔,“走吧,等会儿那边人该多起来了。” 反正?这事儿也说不上谁对谁错,两人都没撞上,而且乔月都已经道过歉了,那这事儿也就该翻篇了。 说完,他就拉着乔月越过了赵燕儿,朝着巷口?走去,完全不管赵燕儿黑下来的脸。 “青书哥哥。”赵燕儿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地看着他离去。 她?没想到?沈青书居然从始至终一个眼神都没有?递给过她?。他明明都收了自己的信物了。 赵燕儿眼巴巴地看着沈青书的背影,她?不信他真的会对她?这般无情。 她?不信。 乔月被?沈青书拉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赵燕儿还站在那儿,期期艾艾地眼神好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狗一样。 “人家叫你呢你为?啥不理??”乔月抬头看着男人坚毅的脸庞,从容淡定,仿佛没有?听到?赵燕儿那声?心碎的呼唤。 “我为?什么要理?,”沈青书反问,“她?又不是我的谁?” “……”乔月没再说话,只是从她?微微扬起的嘴角来看,她?似乎心情不错。 看吧,就知道她?是假装淡定。 沈青书自然没有?忽略她?微小的表情变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乔月扬起来的脸庞,“小醋包。” “才不是。”乔月伸手打掉他作乱的大手。 男人脸上带着笑,显然是很享受乔月对他的这种独占欲,眼波流转中,是藏不住的深情与宠溺。 此时他们?正?好走到?巷子?拐弯处,乔月站在最里侧,沈青书就是侧站着。赵燕儿没听到?二人说了什么,她?只从这微妙的角度中,看见沈青书在转弯时,侧过头来对着她?粲然一笑。 是对着她?的。 赵燕儿顿时觉得?世界都亮了。 沈青书的笑是那样的温暖好看,连天上的太阳遇上他都要敛去光芒。赵燕儿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整个人像是掉进蜜罐子?里一样,连吹过来的热风都是甜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的青书哥哥心中是有?她?的。刚才不理?她?,肯定是因为?有?乔月那个小贱人在身边。 小贱人向来心眼坏,若是知道青书哥哥喜欢她?,指不定会传出什么坏话去,青书哥哥是读书人,若是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肯定是她?威胁他的。 不行,她?要学?会懂事,要识大体,要让青书哥哥没有?后顾之?忧。 赵燕儿握着双手,郑重地做了决定。 于是乎,在沈青书不知道的情况下,赵燕儿已经做完了自我攻略,觉得?沈青书对她?情根深种却又不得?不忍辱负重。 亏得?他还以?为?自己不理?她?,赵燕儿就会识趣的不纠缠他呢。 心满意足的赵燕儿蹦蹦跳跳地回了家,赵母已经等急了,尤其是看见赵燕儿咧着个大嘴,忍不住抱怨,“咋现在才回来,不知道你哥晚些还要去书院吗?” 张口?闭口?就是他哥,若是放在以?前,赵燕儿心里指定要不舒服,但她?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计较这些了,反而是说起了软话,“哎哟娘,我这不是想着让哥能吃到?好吃的包子?,所以?多跑了两家嘛!” 赵燕儿将油纸包摊开,里面的包子?还都热气?腾腾的。胡乱在身上抹了抹手,她?拿起一个递给赵母,“娘你尝尝看。” 赵母虽然好奇赵燕儿今天是发生啥好事了心情这么好,可肉包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她?也顾不上说什么,就接了过去,美?美?的咬了一口?,“嗯,好吃。” 赵燕儿嘿嘿一笑,完后,她?又拿了一个给赵天齐,“哥……” “你们?先吃吧。”面对俩人这种不洗手就拿东西吃的行为?,赵天齐十分的反感,但说了许多次她?们?也不听,索性也就由着她?们?去。 赵天齐起身去了外头,但很快就进来了。 赵燕儿看着他还湿着的手,知道他是洗手去了,不由得?撇了撇嘴,觉得?他这是穷讲究。 以?前她?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没见把那个人吃坏了。他哥这就是书念得?多了,一脑袋的穷讲究,瞎讲究。 但想着自己还有?事求他,赵燕儿也没表现出来自己的鄙夷,反而见他进来,笑得?更欢了,“哥,快来,这包子?可好吃了。” 这次,她?没有?伸手拿包子?,而是把油纸往他跟前推了推。 赵天齐坐在太师椅上,等干了手,这才拿起个包子?啃了起来。 味道确实还行,只是比之?他在柳家吃的,无论?是卖相还是口?感,差了都不止一星半点。 勉强还能果腹。 三个人吃着包子?,赵燕儿的眼睛却一直在赵天齐的身上转,踌躇了好大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哥,要不我留下来给你做饭吧!” 她?来的路上想过了,平常在村里,她?和沈青书见面总是有?诸多不便,就算背着乔月,但村里嘛,总是人多眼杂,难免就会变成那些长舌妇的话把子?。 但在这里不同,这里靠近书院,且不说沈青书能不能来见她?,至少她?可以?偷偷去见沈青书,而且还没有?乔月那个小贱人打扰。 更重要的是,她?实在是太喜欢这院小房子?了,虽然小,但装饰的真的很豪华。她?虽然出身农家,但并不甘于那样的生活。她?觉得?这才是她?应该过得?日子?,在这种宅院里晒晒太阳,逗逗鱼,修修花,而不是每天顶着大太阳去地里刨食。 而且,在这儿她?还不用上地去干活,简直是一举三得?。 赵燕儿话音落,赵天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母就先开口?了,表示赞同,“我觉得?行,让燕儿留下,平日帮你做饭,你也好清静些看书。” 这外面的饭终究是太贵,就这几个包子?,就花了她?二十文钱,这要是长期吃下去,也是不小的开消。 米面啥的家里都有?,菜也有?,就是吃点肉,相对花费能少些。 刚好地上的草锄完了,这阵子?也清闲,让赵燕儿过来伺候着也好。 但赵母这么想,赵天齐却并不这么想。 且不说他这院子?是柳家租的,他根本?不需要付房租,那也就没有?所谓的写对联抄书一类的事情。赵燕儿不是傻子?,这样迟早会被?她?发现的。 其次,他不确定柳家的人会不会突然找上门来,若是碰巧他不在,那可就麻烦了。 反正?他暂时还是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和柳家的关系的。 “还是算了吧。”赵天齐拒绝道。 “为?什么?”赵燕儿都已经打好算盘了,听他拒绝,自然是不开心了。 就连沈母也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赵天齐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廪膳生员,在书院吃饭是免费的,不花钱。” 既然不花钱,那为?什么还要开火去做呢,柴、油、调料啥的难道不是钱吗。 一听不花钱,赵母瞬间眼睛一亮。 “那我可以?帮你打扫卫生,收拾房子?啥的。”赵燕儿还是不死心。 “这些我自己会干。你还是好好操持着家里吧!爹娘年纪都大了,离了人我不放心。” 赵燕儿:“……” 第100节 不放心也没见你帮两把。 “可是我” “燕儿!” 赵燕儿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但赵母却喊住了她?,让她?别再说了。 “娘。”赵燕儿回头,就看到?他娘望着他哥,一脸的感动。 她?说:“既然你哥不想你跟着,就算了,他要读书,一个人也清静。” “……”这种情况赵雁儿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娘向来听她?哥的,尤其她?哥又惯会给人灌米汤,三言两语,就把他娘哄的一愣一愣的。 既然她?娘也不肯帮她?说话,那她?也没办法了。只是她?隐隐觉得?,她?哥这次拒绝的这么干脆,其中必定有?鬼。 毕竟在此之?前,他哥的房间,就一直是乔月帮着打扫。若是赶上农忙时节顾不上,那房间乱得?跟猪窝都有?得?一拼。 而且说实话,她?哥在家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已经被?人伺候习惯了,这贸然这么独立,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可是,是什么事情呢? 赵燕儿觉得?他得?好好查探一番。只要抓到?她?哥的把柄,那她?哥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第96章 chapter96讨好 吃过中饭, 赵母就准备着要回去了。赵天齐也差不多要去书院了,赵母叮嘱了赵天齐一些事情,临走前, 还是留下了二两银子。 “娘,你这是干什么?”赵天齐也是难得看她娘这么大方。虽说他娘平日里?没有亏待他, 但那也是精打细算着的,一下子甩出二两银子, 确实难得。 “你要租房子指定要花不少钱, 虽说你自个?儿能挣着钱, 但娘也不愿看你太辛苦。这钱你拿着, 能填补一点就填补一点吧!” 赵母不知道这地方租房子有多贵,但她觉得也不过就是租个?房子, 二两银子在乡下都够娶个?媳妇了, 租这几个?月肯定是够够的了。 这也是这几日她想了好?几天才决定的,她相信她儿子的本事, 给人写写字提提诗挣几两银子是没问题的,可她也怕因此耽误了学习,那就得不偿失了。 父母之爱子, 必为之计深远。只?可惜她不知?道, 这二两银子连一个?月的房租都?不够,更不知?道这房子根本就不用赵天齐来付租金。 知?道自己老娘有多抠门,赵天齐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仅仅只?是感?动, 这还不足以让他坦白自己和柳佳的关系。 “娘, 这钱你拿回去吧, 我?不能要!”赵天齐推辞。 赵母只?当他舍不得让家里?花钱,越发觉得赵天齐懂事了。 “你拿着吧, ”赵母直接将?银子塞进赵天齐手中,“我?和你爹没啥本事,也帮不了你大忙,但这点银子还是出得起的,你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光耀门楣才是正?经事儿,其他的你不用瞎操心。” 他娘都?这么说了,赵天齐若是再推辞就显得有些假了,只?得收下。 赵母这钱是背着赵燕儿给的,若是被她知?道了,指定是又要闹的,好?在这会儿她不在。 又和赵天齐说了几句,赵母这才起身离开。 由赵天齐送出门,赵母便自个?儿走了,往前走了几步,她就看到了守在那边巷子口哪儿的赵燕儿。 这丫头一吃完包子就到外面来了,也不知?道是有啥要紧事。 赵母今个?难得心情好?,也没骂她,只?是远远喊了声,“燕儿,该回去了。” 赵燕儿在外面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她原想着沈青书说不定还会从这儿经过,自己还能见他一面。 谁成想她站的腿都?麻了,别?说是沈青书了,就连人的影子都?没见一个?,真是气死?她了。 没等到人,赵燕儿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恹恹地跟在她娘后面,默默的把乔月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她,她们两个?何?苦这般偷偷摸摸。 赵天齐也是目送着赵母使出巷子,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进屋,他打?量着这打?扫干净的院子,只?觉得心情舒畅极了,回房去换了一身衣裳,正?打?算收拾东西出门,就听见有人敲门。 赵天齐去开了门,来人是柳府的小厮,说是他家老爷为了庆贺他入学,请他下学后到醉香居一聚。 有这种好?事儿,赵天齐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幸好?他娘早走了一步,不然可就麻烦了。 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赵天齐送走了小厮,收拾好?东西就去了县学书院。 彼时,所有新来的学子都?已经聚集在了祠堂门口,三三两两的站着说话。赵天齐进来,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和叶安卓他们站着的沈青书。 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看着开心,那穷酸气质却是扑面而来。 赵天齐不由勾唇冷笑。有些人啊,穿上黄袍他也不像太子,天生受苦的命。 赵天齐笑完,就到别?处去了。叶安卓看见了,忍不住吐槽,“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同是一个?书院出来的,他在哪儿清高自傲什么?” 而且这学子们大多是都?是和自己书院的人一块儿站的,他一个?站在那儿,活像没朋友似的,不觉得寒颤吗? 对于叶安卓的话,众人都?不知?可否,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很快,书院的院长?带着几位夫子过来了。众生立马站好?,施施然行?礼问好?。 所谓拜师礼,最主要拜的还是那些圣贤先辈们,完了拜院长?,之后又是夫子。 所有书院的程序都?是一样?的,待院长?一番谆谆教诲过后,便有之前的学子来宣布他们被划分给了哪位夫子,然后单独来拜这位夫子。 沈青书自然是如他所愿的被划分给了段夫子,同书院和他一块儿的,自然还有赵天齐。 沈青书倒没觉得怎么样?,但赵天齐却只?觉得晦气,觉得沈青书跟狗皮膏药似的,到哪儿都?甩不掉。 拜师礼结束后,段夫子便带着几人到课室去给安排了位置,而在课室里?,沈青书又看到了几张熟面孔。 锦衣华服,俨然就是中午的时候在松林里?的那几个?人。 说实话,哪怕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沈青书,这下也有些绷不住了。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几人入座,又听夫子讲了一些规矩之后,便到了下学时间。夫子离开后,学子们也陆续走出了课室。 赵天齐是第一个?离开的,临走前在过道还撞了沈青书一下,虽说道了歉,却是一脸的挑衅。 沈青书懒得和他多计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说要走,就被之前那几个?纨绔子弟给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人发了话,“沈兄是吧,我?叫宋安,这两位分别?是胡杨和白程,仰慕沈兄才华,特来认识一番,还请沈兄不要介意。” 他们这么客气,沈青书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笑,“怎么会。” “沈兄不介意就好?,我?还怕贸然前来,沈兄会不高兴呢!”许是看出沈青书神色中的抗拒,那个?叫宋安的微微一笑,随即让开了路,“那我?们就不打?扰沈兄了,沈兄请便吧!” 宋安嘴角噙着笑,一直到沈青书离开这才冷下脸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胡杨和白程一脸迷惑,紧跟在他身后发问,“安子,你咋了,咋对那个?沈什么的这么客气?” 这宋家在清水县的地位可是仅次于萧家的,这也就养成了宋安目中无人的性格,就是一般的富家公子哥,要和他做朋友还得看人家心情呢,今儿倒是稀奇,他上赶着跟人交朋友。 而且看那人的穿着,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你没听到方才夫子说他叫什么名字?”宋安脚搭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问。 “听到了,说是叫什么沈青书。沈青书……听着倒是挺……”耳熟。 那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低。 宋安看着他,微微挑了挑眉,“明白了?” “嗯。”两人狠狠点头。 沈青书,不就是这次府试的榜首吗?这样?的人,可是有很大的概率考中举人的,确实是他们该巴结的对象。 “哎不对呀,”胡杨紧跟着发问,“这沈青书要是第一名,那方才那个?人,咋还那么嚣张呢?” 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第一名呢。 “这就叫满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宋安收回脚,倏地站起来,一脸的不耐烦,“走吧,今儿去哪快活呀!” “当然是去醉仙居吃饭,然后再去……” 白程挑挑眉,但懂得都?懂。 三人一拍即合,出门乘着家里?来接他们的马车往醉仙居的方向赶去。 “回去吧,就说今晚我?和同窗约了看书,不回家了。” “是,公子。”车夫驾车离开,三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进醉仙居的大门。 都?是常客了,所以他们一进门,店小二便笑着迎了上来,“哟,宋公子,白公子,胡公子,你们来了,今儿吃点什么?” “安子你决定。”白程豪气地说,意思是他请客。 “那就还是汀兰阁,把你们的招牌菜上几道。” “这……”店小二有些为难。 “怎么,有问题?”宋安目光一凛,店小二吓得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就是汀兰阁在中午就被人预定了,现在已经有人了,三位到旁边的寒梅阁可好??” 这汀兰阁视野最好?,可以望到远处的江景,所以也是所有厢房里?面最贵的,平常少有人预定,可今儿倒好?,竟然还抢起来了。 这宋家公子可是个?硬茬儿,这要是让他不满意,怕是要闹啊! 果然,在店小二说完后,宋安紧接着就说:“有人在,撵出去就好?了。” “宋公子。”店小二都?要跪了,“那厢房里?可是贵客,撵不得,您就稍微委屈一下,到寒梅阁吧,那边风景也很不错。” 但显然,宋安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尤其是听不得贵客二字,他敢笃定,这汀兰阁里?的人,指定不是清水县人士,否则店小二就直接说是谁了。而这小地方,就算来了外面的人,又能是什么大人物。 宋安向来蛮横不讲理惯了,他今天就非要看看,这大人物是谁。 “走开,”他一把推来店小二,抬步上楼,“我?倒要看看,这大人物究竟是谁,居然敢和我?抢东西。” 店小二阻拦不得,东家又不在,只?得去后面找掌柜的。 宋安上楼到汀兰阁,见房门紧闭,“彭”的一脚就将?门给踢开了。 柳舟年刚夹了菜打?算给赵天齐,被这动静一吓,手一抖,菜掉在了桌上。 他不慌不忙地捡起来,扔到骨碟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来人。 宋安在开门后看见赵天齐时还微微愣了下,不明白这种地方,赵天齐这个?穷鬼是如何?能来得起的,随即在看到他身边坐着的是柳舟年后,眼睛都?瞪大了。 那店小二果真没骗他,来得果然是贵客。 宋家虽然在清水县排第二,但在柳舟年面前,连屁都?不是。 他爹这阵子也有意讨好?柳舟年,想着把生意往京城发展,希望柳舟年能从中间牵个?线搭个?桥帮衬一把。 如今柳家那边还没消息,他爹也心急如焚,但这事儿要是因为他黄了,他爹怕不是要扒了他的皮。 宋安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就想着怎么把自己这个?鲁莽的行?为给蒙混过关了。但白程和胡杨二人可不认识柳舟年,他们见宋安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等着他们去撵人呢,当即把半开着的门又踹了一脚,走进屋里?。 第101节 “哎,你们是哪来的小瘪三,没看到宋爷来了吗,还不快快滚出去。” “就是信不信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说着还将?板凳给踢倒,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见平常没少干这种事儿,宋安想拦都?来不及。 柳舟年抬眸看了三人一眼,凉凉开口,“哦,不知?几位是那里?的大人物,在下眼拙,倒是没认出来呢!” “这位是……唔……” 白程一脸轻蔑地又往前走了两步,刚说要介绍,就被宋安捂住了嘴,压着脑袋不让他开口。 宋安后背的衣服都?湿了,柳舟年那凉薄的眼神,就好?比他爹的家法?,让他有些皮开肉绽之感?。他急忙道歉,“实在抱歉柳伯父,晚辈实在不知?道您在这儿,才让他们惊到了您,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们一般计较。” “ 哦?”柳舟年眯着眼,看向宋安,“你是?” “我?是宋氏香坊的宋安,前段时日我?跟着父亲去拜访过您。” “哦!”柳舟年还是没想起来,但却装着样?子的点了点头,“我?说呢,原来是宋家的大公子啊,怪不得这么飞扬跋扈呢。” “这……”宋安简直都?要跪了,他要是早知?道这里?面的人是柳舟年,他就是今儿不吃这饭,也绝不敢来踹门的。 而且,这柳舟年自家的厨子还是从京城来的呢,怎得不在家里?吃到外面来吃了。 还有这赵天齐,看着其貌不扬的,却不想还和柳舟年有关系,而且从他刚才进门看到的情况,两人还关系匪浅。 难不成是柳家的穷亲戚? 宋安一脑袋问题,当然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抚好?柳舟年,免得耽误了两家的合作。 宋安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柳伯父您多多海涵,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要不是这会儿还有外人在,宋安都?要跪下给他磕几个?响头了,只?要他能不生气。 但显然柳舟年也懒得跟他计较,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罢了,也是老夫提前没询问清楚店小二,抢了你们的房间。” “哪里?哪里?。”宋安一听有戏,忙狗腿地说:“那柳伯父您吃好?,今天的账算我?头上,我?就不多打?扰了,您慢用。” 说完,他弯着腰,恭敬地关上房门出去了。 房门“啪”地一声关好?,赵天齐这才回过神来。 他目睹了全程,觉得爽的同时,又有些悲喜交加。 喜的是,柳舟年这名号真好?用,就连宋安这个?小霸王都?怕,悲的是,自己之与柳舟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柳家的一切,都?是他可以看到却得不到的,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势。 “贤侄这是吓到了?”柳舟年看着赵天齐眼底的暗流涌动,不动声色地问。 “没有。”赵天齐笑着摇摇头,“只?是恰好?认识刚才那几个?人罢了。” 见柳舟年看过来,赵天齐解释道:“今日县学书院拜师,我?跟他们师承同一个?夫子。” “原来如此。”柳舟年点点头,“贤侄还请放心,有我?在,他们即使再目中无人,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这个?我?倒不担心。”赵天齐说:“我?读我?的书,他们找他们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会起冲突呢。” 他这乖孩子的发言,让柳舟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倒也是,是我?多虑了。” 说完,柳舟年又让赵天齐吃菜,“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点了他们几道招牌菜,贤侄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多些柳伯父。” 门外,宋安站在楼梯口,后背一阵发凉,也是一阵后怕,心脏“噗通”直跳好?久才平静下来。 “安子,咱还吃吗?”白程即使再后知?后觉,也知?道那里?头是个?大人物,不敢造次了,“要不,咱换个?地方?” “换个?屁,老子要回家。”宋安白了他们一眼,“看你们俩给老子惹的好?事儿。” 说完,他就下楼走了,只?剩下白程和胡杨两个?人面面相觑。 明明先上楼踹门的是他,咋就怪到他俩头上了? 第97章 chapter97装修 事已?至此, 白程和胡杨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只能恹恹地回家?了。 次日到书院,俩人?也没见宋安的影子。回去一打听才知道, 宋安昨日被他老爹请家?法了,打得皮开肉绽的, 还被拖去了柳家给人道歉。 至此他们才知道?,昨日那?个老头, 居然是从京城来的柳舟年。那是连宋家都不敢惹的大人?物, 就更别说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了。 从而他们也奇怪, 赵天齐又是如何和柳家扯上关系的, 明明听说他是从乡下来的。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天除了吃喝玩乐, 倒也没惹出别的事端来。 书院的学习依旧枯燥,沈青书熟悉了两天环境后, 在第三天没等到乔月来看他后,就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自个儿?去店里找她?了。 店里要重新翻修, 他知道?, 乔月这两天肯定在的。 县学书院离店铺不?是很远,沈青书走了还没有一刻钟就到了。 店门大开着,里面有几个人?正在搬桌椅板凳。 这些东西乔月用不?着,所以她?打算先?堆到后院去, 等找个机会能卖的卖, 不?能卖的就劈了当柴烧。 人?都忙着, 也就没人?肯搭理?他,还是他们里面比较年长?的工头见他往里面张望, 知道?他有事儿?,过来问他,“你找谁啊?” “哦,我想问问这家?店的主人?在不?在?” “哦,你说沈娘子啊,她?在的,在后院忙着呢。” 沈青书一听乔月在后院,面上一喜,刚说要悄悄进去给?她?个惊喜,结果就听见那?领头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沈娘子,有人?找——” “哎,来啦——”乔月的声音自后院传来,随即沈青书就听到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乔月的脸出现在了门口。 “书书。”乔月看见来人?,眼睛一亮,然后就开始咧着嘴笑,欢欢喜喜地凑上前来,“你怎么来了?” 乔月看着沈青书这一身光鲜亮丽,而自己灰头土脸的,不?禁有些不?自在。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快进来,这里灰大,别把你给?弄脏了。” 沈青书跟着乔月去后院儿?,碰上搬东西的伙计,几人?看着二人?,纷纷猜测两人?是什?么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看不?出来是小俩口啊,”领头的过来轰他们,“去去去,快干活儿?去。” 后院堆满了桌椅,看着也挺乱得,而且尘土飞扬的,乔月就领着沈青书进了屋。 “你怎么来了,这大热天的,热不?热。”乔月边问,边洗了把手,又?拿桌上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喝口水,休息一下。” 说着,她?就要去倒水,却被沈青书给?拉住,“别忙活了。” 沈青书抬手,理?了理?乔月因为汗湿而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递给?她?。 “我就是闲来无事来看看你。”沈青书说着,神情开始变得内疚,“哪成想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尽给?你添乱。” 寻常人?家?的相?公,遇事或多或少还能帮上点忙,可他倒好,一来倒是打乱了乔月的步伐。 “哪有这回事儿?。”乔月小口的喝着茶,白了她?一眼,“我这不?是觉得大夏天的天气太热吗,你读书那?么辛苦,中午就该好好休息。” “而且这两天娘也有来帮我,只是今天家?里那?块玉米田有点缺水该浇了,所以才没来。而且这外面的工人?也是陈娘子介绍的,挺靠谱的,我就是指挥一下。你也知道?我这体质,热了就容易出汗,其实也没啥。” 这话可绝不?是乔月在安慰沈青书,她?这几天确实没出啥大力气,就是沈母来,也是在和她?收拾后院的房间,该洗的洗,该擦的擦,该换的换一下,确实不?咋累人?。 她?方才也只是指挥着工人?放桌椅呢,这汗都是太阳太晒给?热的。 沈青书听着乔月的喋喋不?休,打眼看了下这房间,确实是比他们最初来看舒心了不?少,想来是她?收拾好了已?经。 “饿不?饿,中午吃饭没?”沈青书忽然问。 这跨度有点大,乔月微微一愣,才继续说道?:“也不?怎么饿,我是打算……” “咕噜咕噜……” 乔月“?……” 乔月尴尬了一下,正准备继续说,结果—— “咕噜噜,咕噜噜” 她?这肚子像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咕噜噜的响个没完没了。 “呃……嘿嘿……”在沈青书阴沉的脸色下,乔月笑着摸了摸鼻尖。 “早饭吃了吗?”沈青书面无表情的问。 “啊,早饭……嘿嘿……”乔月简直都服了,真的是每一趴都精准踩雷啊,她?心虚地对手指,“早上来的时?候娘给?拿了两个鸡蛋,我看路上乞丐小孩子可怜就给?人?家?了,想着来店里之?后去吃的,结果这些工人?上门就给?忘了……” 说着,她?抬起头冲是沈青书一笑,“哎呦,就一个早餐,不?会怎么样?的。” 沈青书没理?会她?的撒娇,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启,“走,出去吃饭。” “啊……”乔月有些迟疑。 “有问题?”沈青书扫了她?一眼。乔月知道?,自己此时?但凡说个“不?”字,沈青书都能提着她?后颈皮给?她?滴溜走。 “没有没有,我这不?是一身脏污,得换件衣服才能出去吗。不?然人?家?看你穿得这么整洁,该说我配不?上你了。” 沈青书倒是没在乎这些,毕竟乔月在他心里是那?那?都好。但到底是要出去吃饭,还是得穿得体面一些。 “那?我去外面等你。” 正好前厅的桌椅也搬得差不?多了,等下午砸了那?个原本的厨房,这店铺就要开始正式装修了。 陈娘子介绍来的这些人?都是附近的人?,所以乔月是不?用管他们的饭食的,只需提供些水,每天给?四十?文工钱即可。 给?工头交代好下午要干的事儿?让他们带好工具,乔月就锁上门和沈青书一块儿?下馆子去了。 这附近有一家?小饭馆,里面的面食做得不?错,乔月吃过两次,挺合她?的口味的。 这大热天的,两人?都点了清汤面,等饭的间隙,乔月就问起了沈青书在书院的情况。 “挺好的,夫子同学都挺不?错。”沈青书说。 “还挺好的?”乔月都要炸了,这都是什?么狗屁运气,分个班前有赵天齐,后面还有那?几个没素质的纨绔子弟,简直了。 “我又?不?和他们打交道?,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那?你那?个舍友呢,他咋样?啊!”其他人?不?说,那?舍友总是每天都要见的吧,每天回宿舍,少不?得要说话啥的,要是人?家?总摆个臭脸,估计换乔月能呕死。 “他……也还好啦,他就那?性格,总是一阵一阵的。” 其实这几天,沈青书也搞清楚了那?天那?人?忽然发脾气,阴阳怪气的原因了。 据他舍友之?前的同窗说,他这舍友看着年纪不?大,其实已?经二十?有五了,但还是没讨到媳妇儿?,所以就有点仇有媳妇儿?的人?。 那?天他是见沈青书年纪轻轻,不?但有媳妇儿?,还长?得那?么好看,两人?关系还那?么好,心里憋闷。尤其是听到二人?窃窃私语,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所以才会突然抽风,阴阳怪气。 第102节 不?过也是,任谁看见他有这么好的媳妇儿?,想来都会羡慕吧,也怪不?得人?家?,所以他也就大人?有大量,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你笑什?么?”乔月看得一脸的迷惑。 她?不?明白怎么聊到他那?个舍友,沈青书会忽然笑得这么荡漾,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勾引谁呢! “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要知道?,沈青书其实一直是一个情绪内敛的人?,能让他笑成这样?,那?必然这事儿?不?简单。 乔月的好奇心是彻底被勾起来了,可奈何,沈青书就是不?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好。”正好老板端面过来了,沈青书就敛了笑,将桌上的杯子收了收。 乔月觉得他这是在敷衍自己,但她?也确实饿得狠了,汤面酸酸的味道?飘来,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里还顾得上再问,端过碗开始嗦面。 沈青书中午休息的时?间有一个时?辰两刻钟,吃过饭后时?间还很长?,沈青书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所以两人?就又?回到了店里。 乔月原想着是让沈青书休息会儿?,但他不?想睡觉,粘了吧唧的要看着乔月画图。乔悦也由着他去,她?下午要找木工打柜子,所以还要把最后的图纸再精确精确。 这一磨蹭,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乔月伸了个懒腰,看了眼院子里那?个小日晷,未时?已?经过了一半了,便催促沈青书,“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去书院了,不?然迟到了夫子该罚你了。” “不?想动,困。”沈青书趴在桌上,赖着不?走。 “你刚还说你不?困的,”乔月没想到他竟耍起无赖来了,伸手去拉他,“快点儿?,别才去学校三天,就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知道?了,小管家?婆。”沈青书就着乔月的手起来,却再站定后将他拉进了怀里,低下头喃喃地说:“那?亲一下再走。” 都老夫老妻的了,乔月也没什?么好害羞的,撅着嘴巴凑到他跟前,一脸无所谓的说:“嗯,亲吧!” 乔月原以为就是个很规矩的,一触即分的亲吻,谁成想沈青书跟饿极了的狼一样?,按着她?的脑袋又?是吮,又?是啃的,直接把她?给?亲懵了。 人?都走了好久了,乔月还脑袋发昏,双腿发软,嘴唇红润润的,肿的十?分性感。 她?有理?由怀疑,沈青书今天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什?么看她?画图,熏陶些艺术气息,全是狗屁。 果然,越是表面斯文的男人?,私底下就越是闷骚。 啧啧! 下午,乔月就顶着她?着丰润的嘴唇去找了木工打柜子,顺便还去旧货市场挑了张好点的床。 后院的房间都收拾的差不?多可以住人?了,也就只有沈青瑞的房间还差张床。 收拾到晚些的时?候,陈娘子也来了一趟。玲珑阁今天上新,客人?爆满,她?也是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说是来看看她?介绍的人?乔月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干活。 “春草一直念叨你呢,说是明天过来看看,我也不?知道?你明天在不?在。”陈娘子说。 “在的,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这边。”乔月也是许久没见过春草了,还真有点想她?了。 “那?正好,那?丫头说马上就到端阳节了,今年她?肯定没法儿?跟你一块儿?过了,就提前做了点卷糕给?送来。” 经陈娘子这么一提醒,乔月这才想起,后日就是端阳节了,她?居然忘记问沈青书,后日书院放不?放假了。 第98章 chapter98交朋友 大礼的端阳节不同于现代说的端午节, 不是为了?纪念屈原而是为了?拜神祭祖,祈福辟邪的,是团圆节。大礼向来注重传统, 这种节日,一般是会放的。 但不管放不放, 节还是要过的。下午,乔月回去的时候就买了些糯米、红枣, 桂圆啥的, 打算做点?粽子, 到时候给陈娘子她们送一些。 虽然她吃得惯卷糕, 但是她这个南方胃,其实还是更喜欢吃粽子, 甜的咸的, 来者不拒。 至于北方没有箬叶,这个也好办, 山上竹子多的是,捡些竹子壳也能当粽叶,而且还有一股竹子的清香, 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艰巨的任务, 自?然是落在?了?沈青瑞的头?上,小财迷一听她要做好吃的,也不讨价还价了?,麻溜儿的去了?。 次日, 乔月还是先?去了?一趟店里。今天是装修第一天开工, 需要她去盯着?些。 陈娘子找来的这些人都是经验老道之人, 乔月原本还以为自?己那图纸太复杂他们可能?会看?不懂。结果经她一解释,那工头?立马有了?新的想法, 帮她美化了?好几?处瑕疵,省心又省力。 果然,这专业的东西还得专业的人来干。 “那申大哥,剩下的就麻烦你了?。”乔月十分满意的点?头?致谢。 “嗐,应该的,应该的。”工头?笑着?摆摆手,“那既然这样?,时间也到了?,我们可就开工了?。” “嗯,好。” 待乔月点?头?后,那工头?便对着?房梁处挑鞭炮的工人吆喝一声,“放鞭炮开工咯——” 火折子靠近鞭炮,引芯“呲呲”作响,“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天际,空气中尽是火药的焦臭味儿。乔月捂着?耳朵躲到一旁,余光刚好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春草。 许久不见,如今的春草身上已经没了?乔月最初认识她的时候的稚嫩与土气,变得越发美艳。一身粉色的襦裙,梳着?双丫髻,举手投足尽显优雅,妥妥的一位大家闺秀。 “春草!”乔月咧着?嘴,朝她挥着?手。 “月儿。”春草也挥了?挥手,兴奋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来。 “来了?怎么不过来?”乔月问。 春草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乔月的店,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许久她才发声,“月儿,这就是你盘下来的店?” “嗯,”乔月点?头?,见她神情有些不对,温声问,“怎么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惊讶的表情。”春草瞪圆了?眼睛,“就是没想到你的店会这么大。” 来前陈娘子就说过,乔月盘的店挺大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里面没摆东西的缘故,看?上去居然比玲珑阁都要大的多。 “我除了?卖美妆,还有点?儿别的东西要捣鼓,索性就买大了?些。”乔月咧着?嘴笑,“进去吧,别在?这站着?了?,咱们到里面去,这里灰尘大,别把你衣服给弄脏了?。” 两姐妹见面自?然是分外欢乐,乔月最关心的当然是春草的近况。听陈娘子说,春草近来学画画学得挺起劲儿,家里的下人都被她抓着?画了?个遍,连路过的猫猫狗狗都不放过。 “我就是觉得好玩。”春草说。 她先?前从未接触过这些,纵使?见过不少?刺绣花样?儿,自?己也喜欢的紧,但从没想自?己动手画过。 也是一次偶然的随手涂鸦,她才明白?了?这其中的乐趣,进而一发不可收拾。为此,陈娘子还又找了?人教她。 “那挺好的呀!”乔月说:“学会了?画画,你就可以自?己去设计一些东西了?呀!” “设计?”春草脑袋一歪,转头?看?向乔月。 “嗯,就是找一个你感兴趣的方面,然后去呈现你自?己的想法,这就叫设计。” 自?己的想法? 那是什么? 春草有些不明白?。 说实话,她跟乔月算得上是一块儿长大的了?,可如今,乔月都有自?己的店铺了?,而她却还在?原地踏步。她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也仅仅是羡慕,她知道自?己比起乔月有很多不足。 可是且不说别的,陈娘子实在?对她太好了?,让她羞愧,不知道该如何来报答她。 她刺绣虽然好,但绣坊也不乏绣功好的绣娘,这些,并不能?给陈娘子带来多大的利润。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一试。按照乔月的说法,找自?己感兴趣的方面,融入自?己的想法。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春草这才想起来被她放在?一旁的纸包,里面是她新做的卷糕,专门给乔月送来的。 “原本该送到你家里去的,但是我实在?不想看?到有些人。”春草说。 “没关系,都一样?。”乔月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她抬了?抬头?,指向春草带来的另一个纸包,“那那个呢,是打算送给你哥和嫂子的?” “嗯。”春草点?头?,“所以还得麻烦你……” 在?那个家里,唯一在?乎她的,也就只?有她哥和嫂子了?。乔月都已经帮她嫂子带过好多次东西给她了?,可自?己这却是第一次回礼。 不过那纸包里不只?是卷糕,还有一枚平安锁,那是她给她小侄女的周岁礼。 “没事儿,我顺手就带过去了?。”乔月见春草心情不好,就知道她是又想起她家里了?。 听柳芽婶子说,冯氏最近正张罗着?给她的宝贝儿子娶媳妇儿呢,四?面八方的打听,挑挑拣拣的,好似他那个儿子是什么香饽饽。 但乔月也知道,冯氏的底气来自?于春草的卖身钱,十两银子,对于乡下那些地里刨食的人来说,真的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但这事儿说了?也是戳春草的心窝子,乔月索性装不知道,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春草这才离开。 店里有工头?监工乔月也放心,所以中午一过,乔月叮嘱了?工头?几?句就回家包粽子去了?。 糯米泡了?一天正正好,所以整个下午,乔月紧赶慢赶地和沈母把粽子给包了?出?来,又赶着?太阳落山之前,给陈娘子和柳溪宁送了?一趟。 刚好县学书院也下学了?,乔月便又去接了?一回沈青书。 今天夫子下课稍稍有些迟了?,沈青书收拾好自?己的书,打算回趟学舍拿些东西就回家的,正要出?门,却被宋安他们给叫住了?。 “沈兄还请留步……”不同于以往他和人说话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他这次十分认真。 沈青书回头?,就见形影不离的三人缓缓朝自?己这边走来,脸上洋溢的笑容,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模样?,沈青书微微皱眉,“宋兄有事儿?”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想着?我们和沈兄认识也挺长时间了?,刚好明日不上学,咱们出?去聚聚,小酌几?杯。沈兄觉得如何?” 这宋安是什么人,这可是书院的小霸王,属于目中无?人的那种。平常都是别人请他吃饭出?去玩,他请别人,还语气这么恭敬的,还真是头?一遭。 课室里还没走完的学子,听了?他这话,各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宋安葫芦里卖什么药。 当然了?,他们更想知道沈青书的选择。 抛开别的不说,这宋安请客,大多都在?醉香居,好几?两银子一桌的菜,可不是沈青书这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能?吃得起的。 在?场众人,大多数还是上一届的学子,所以对宋安这人算是知根知底,不好惹也不能?惹。 谁都觉得沈青书不会拒绝也不敢拒绝,然而—— “不好意思啊宋兄,在?下家里还有事,可能?要辜负宋兄你的一番好意了?。”沈青书不卑不亢地说。 “哦,什么事儿这么急,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宋安有些不依不饶。 “抱歉,这是私事,无?可奉告。”沈青书说:“宋兄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实在?抱歉。” 宋安本就是想着?拉拢沈清书的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强求,只?得笑笑,佯装大方地说:“那沈兄请便吧!” “多谢。”沈青书还记着?见乔月呢,他说完这话后,人一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众人:“……” 宋安出?师未捷,但却并未觉得有什么,毕竟有才华的人性子都傲,这也是她预料到的。 可课室里的众人可不这么想,见他不说话甚至还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以为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生怕会连累到自?己。 众人忙移开目光收拾东西,陆陆续续走出?了?课室。 第103节 故而赵天齐回到课室时,里面就只?剩下宋安三人还没走。 他也不知道中午是吃坏什么东西了?,下午肚子疼得厉害,所以夫子一下课他就去茅房了?,这会儿才回来。 宋安脚搭在?桌子上,旁边是白?程和胡杨,三人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宋安神情慵懒,脚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抖着?,直到他看?见赵天齐进来。 反观这批新来的学子,学识最好的两个已然在?他们这里了?。 沈青书是这次府试的榜首,从这几?天他和赵天齐以及其他学子在?课堂上的争锋相对来说,确实是名副其实。 而赵天齐气人,心高?气傲,为人没有沈青书稳重,是个比较情绪化的人。说实话,他其实并不看?好他,不过他和柳家的关系,他倒是比较感兴趣。 上次他爹带他去道歉,柳舟年明显是有松口的迹象,如果他能?从赵天齐这儿入手,推波助澜,说不定这事儿就成了?。 到时候,萧家也要被他们踩在?脚下。 宋安虽然混,但却十分重视家里的生意。他不似萧子规,是家里的独子,以后偌大的家业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爹妻妾成群,光是弟弟他就有五个,且各个人精儿似的,他要是让他爹看?不到希望,想来很快,那些狐狸精就能?迷惑的他爹不认他这个儿子。 所以他必须要有助力。无?论是沈青书还是赵天齐,他都要拉拢,都要交好。 想到这儿,宋安倏地坐起身来,朝着?赵天齐打招呼,“赵兄还没走?” “嗯,刚刚去了?趟茅房。”赵天齐说:“宋兄你们也没走,是在?等人?” 要知道,平常一下课,他仨可是溜的最快的,生怕多呆一刻屁股就会长蛆似的。 “是啊,在?等赵兄?”宋安认真的说。 “等我?”赵天齐微微张着?嘴,反手指向自?己,“等我干什么?” “也没什么,”宋安装似无?意的说:“就是几?日相处下来,觉得赵兄为人处事甚合我心意,想请赵兄吃个饭交个朋友,不知道赵兄方不方便?” 吃饭?交朋友? 赵天齐心中冷笑。 这话要是别人说,他或许就信了?,但是宋安说,他一个字都不信。不要以为他不知道,宋家现在?有求于柳家,想在?京城立住脚。 宋安指定是那次看?见自?己和柳舟年关系好,所以走迂回战术,想从他这儿下手了?,让他说好话。 正所谓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更何况宋安的奉承,极大的满足了?赵天齐的虚荣心。 生下来含着?金汤匙又有什么用,找个正经的靠山才是王道,就像现在?,小霸王不还是要向他低头?吗。 “好呀!”赵天齐大方的应承,“正好,我也想和宋兄你们交个朋友。” 第99章 chapter99恭维 赵天齐就这样跟着宋安他们走了?, 全然?没想过?明日就是端阳节,家里的人还等着他回去团聚过节呢。 宋安有意拉拢赵天齐,所以自然?是请他去了清水县最好的酒楼——醉仙居。 一进门, 宋安就让店小二带他们去了汀兰阁,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赵天齐看他这架势, 就知道宋安今日是抱了下血本的心思,所以当?宋安让他点菜时, 他也是毫不手软, 只点最贵最好的。 仅仅六道?菜一道?汤, 算下来就已?经有六两银子了?, 白程和胡杨两人已?然?瞠目结舌,心里又是惊又是喜。 惊的是赵天齐还?真敢点, 要的菜全是醉仙居的招牌菜, 有两道?甚至还?是隐藏菜单,只有常客熟客才知道?的。 喜的是自己今天有口福了?, 既不用自己花钱,又能吃上这么好的菜。 虽说他们一直跟着宋安混,但其实他们的家底连宋家的九牛一毛都不如。而他们之所以对宋安大方?, 时常请客, 究其原因也是为了?笼络住他。 宋安虽然?看着跟他们一样是县学学子,纨绔,不学无术,但其实他已?经接手了?宋家的部?分生意, 且刚好跟他们两家都有合作。 所以只要平时他能在?彼此的生意往来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挣到的钱足够请他吃上百顿了?。 他们和宋安一同长?大, 宋安也了?解他们的底细,所以即使是他们请客, 他也不大会点太贵的菜。故而,从赵天齐的这种行为来看,他是真的高傲,对这醉仙居也是真的熟。 很显然?,宋安也是这样想的。 他侧坐着身子看着赵天齐,手里握着茶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杯壁,脸上带着笑,好似这六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宋公子,那?您看……”赵天齐点完了?菜,店小二又把目光移到了?宋安身上,毕竟照现在?这局面来看,付钱的指定是宋安,他得先确定清楚,免得到时候这纨绔公子闹起来,不好收场。 “就按赵公子说的上吧,等会要是想到什么了?再加。”宋安难得地好说话?。 “好嘞!”这意思?就是点头允许了?。这么大的买卖,店小二也开心的不行,喜笑颜开的端着方?盘出去,一溜烟儿的到后厨点菜。 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头吵闹的声音,屋子里放着冰块消暑,临窗还?能看到江景,绿水荡漾,莺啼燕舞,清风袭来,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也难怪宋安会这么喜欢这间?雅间?。 赵天齐上次来,对着柳舟年是恭顺有佳,丝毫不敢乱看,如今一块儿的人变了?,心境也就变了?,整个人看起来闲适了?许多,靠着椅背欣赏这窗外的风景,时不时抿一口茶,恬淡儒雅的模样,让人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上次来这里时,那?种没见过?世面的惊讶与拘束。 宋安和赵天齐相对而坐,目光投向窗外,看着是在?看风景,实则余光却一直都在?赵天齐身上打?量。 许久,他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宋安没有说话?,但白程和他兄弟多年,晓得他得心思?,笑着给赵天齐倒了?茶,装作不经意道?:“赵兄方?才点的几?道?菜好似不在?醉仙居的菜单上。赵兄似乎很清楚醉香居的隐藏菜品啊,难不成是这里的常客?” 好似无意的一句话?,但赵天齐却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也没有吧,就是和柳伯父来过?几?次而已?。” 听他提到柳舟年,宋安总算是有点反应了?,白程给宋安递过?去一个任务完成的眼神,然?后就坐下静静地喝茶。 这么好的碧螺春,不多喝点岂不可惜。 宋安坐直了?身子,看向赵天齐,语气淡淡的,“赵兄说的柳伯父,可是柳舟年柳老爷,柳家的大家主?” “正是他,”赵天齐点头,“不过?宋兄这语气,可是有什么疑问??” 赵天齐语气冷冷地,听上去似乎并不大高兴。 “没有,只是想起那?日一时鲁莽,冲撞了?柳老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宋安还?以为赵天齐不知道?他拖着满身的伤口,被他爹捆着去柳家道?歉的事儿,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好呢,满脸歉意的说:“如今越想越觉得心中愧疚,就想着借赵兄之口,向柳老爷表示一下歉意。” 宋安装作无意地说:“那?日见赵兄与柳老爷关系亲密,你们两家是亲戚?” 赵天齐哪能不知道?宋安这是在?试探他和柳舟年的关系呢。但这也证实了?他猜想非虚,宋安就是有求于他。 他假意笑笑,继续与宋安虚与委蛇,“不是亲戚,只是柳老爷看我家中清贫,有意周济我,仅此而已?。” 这话?听着似乎没啥,但是细想起来,却是意味深长?。 这家中清贫的人多了?去了?,赵天齐有何出众,能让柳舟年另眼相待,甚至多次在?醉香居相见。 宋安倏然?想起,先前他听人提起过?,京城富商好养士,而且大多都爱选择一些出身清贫的学子。 这样的学子背景干净,也容易把控。往往有这种情况,他们要么和这些学子以义父子相称,要不就是以女婿相待。 赵天齐称柳舟年为伯父,那?就说明柳舟年并未将他以义子的名义来培养,那?另一种可能就是…… 想到这里,宋安又问?:“即是周济,那?赵兄可认识柳老爷的独女?” 柳老爷的独女,那?不就是柳溪宁吗。赵天齐微微勾唇,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缱绻,“你是说溪宁?” 宋安单知道?柳舟年有个女儿,但却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而且之前随父亲去柳家,他也只是遥遥一见,并未说过?话?。 这赵天齐都称人家的闺名了?,想来他的猜想是没有错的,赵天齐确实是柳舟年选中的女婿。 思?及此,宋安心中对赵天齐是越发的看中了?,甚至都超过?了?沈青书。 且不说别的,就柳家女婿这身份,将来得有多少人得仰他鼻息存活。 “赵兄既然?都称人家女子的闺名了?,想来与这柳小姐是十分熟稔了?。刚好明日是端阳节,县里难得有龙舟比赛,赵兄不若将柳小姐约出来一起游玩一番,也不乏是一件美事儿。”宋安说。 赵天齐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就是要这些人误会他和柳溪宁的关系,从而好满足他虚荣的内心。 闻言,他脸上笑意更深,却又连连摆手,作出一副不好意思?的姿态,“不了?不了?,这多不合礼数。” “这有啥不合礼数的,这郎有情妾有意的,礼数也管不着。”一提到这个白程就不无聊了?,跟着搭话?。 他们这一些人本就对男女之事玩得很开,自然?就不会觉得拿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开玩笑是很下头的行为。 而赵天齐正享受着这个自己捏造出来的虚假身份带来的恭维,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对于白程的话?,他也是含笑不语,直到几?人说得越发过?份,他才假装推辞不过?的开口,“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溪宁性子内敛,不愿去人多的地方?。” 这话?说的,好像他真的很了?解柳溪宁一样。 可偏偏在?座的众人还?真被他给唬住了?。尤其是宋安,他之前在?柳府确实对柳溪宁遥遥一见,远远的虽只看到个侧影,但从她周身那?清冷的气质来看,看着确实不像个爱热闹的。 刚好这店小二也送了?饭菜进来,这个话?题也就暂时打?住了?。 不过?宋安的话?确实提醒了?赵天齐,明日他完全可以找个看龙舟赛的名义将柳溪宁约出来。 虽说柳溪宁对他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但是烈女怕缠郎,只要自己多和柳溪宁接触,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吸引。 毕竟他还?记得,以前的乔月是如何崇拜他的。虽然?后来她被沈青书给迷惑住了?,但这也能更加说明,女子本就心智不坚,极容易被人攻破心房。 在?这一方?面,他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宋安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这会儿已?然?将赵天齐视为座上宾,各种轮番让菜让酒,热情的不得了?。 白程和胡杨作为他的好兄弟,自然?是明白他的心思?,对赵天齐的溢美之词也是脱口而来,在?各种的恭维之下,赵天齐已?然?是心花怒放,那?里还?能想到,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和妹妹,等着他回去过?节呢。 于是乎,汀兰阁的氛围有多热闹,赵家家里就有多压抑。 赵父还?是如往常一样,从地上回来后,就端个老烟枪,靠着墙角歇凉,“吧嗒吧嗒”地抽烟,望着外头,规划着明日要干的活计。 赵母和赵燕儿在?屋厨房里忙活,明儿就是端午了?,她家的卷糕还?没有做。 原本还?打?算这做一点卷糕用来当?晚饭呢,谁成想这天都要黑了?,也不见赵天齐回来。 “燕儿,你再去村口瞧瞧,你哥回来没?”赵母催促着说 这天齐不回来,她连做卷糕的心思?都没了?。 “有什么好瞧的,我都瞧了?十八遍了?。”赵燕儿不情不愿的起身,一边抱怨,一边将围裙脱下,打?算出门去看。 没办法,看她娘这架势,她哥要是不回来,这卷糕也是不打?算做了?。 她还?等着做了?卷糕,亲自给沈青书送去呢! 想到这儿,赵燕儿边走路心里又把赵天齐骂了?千百回。 都那?么大的人了?,不回来也不知道?托人来送个信儿,干叫人着急。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但好在?星星很多,夜不算很黑,赵燕儿小跑着到村口,四处张望了?一番,别说她哥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哥也真是的,明知道?家里人都等着他回来过?节呢。不回来也不知道?托人捎个话?,就叫人干等着。”赵燕儿无功而返,面对赵母殷切的询问?,没好气的说。 “行了?,你哥读书忙,顾不上也是有的。”赵母脱下身上的围裙,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哥不回来,那?就把泡了?的米熬成稀饭,吃了?早点睡吧!” 第104节 赵母满心欢喜地等了?儿子一下午,就想着把第一块卷糕给他吃,好祈求个平平安安。这会儿见人不回来,整个人也跟泄了?气一样,说话?都蔫蔫儿的,什么心思?都没了?。 “娘,”赵燕儿瞪大了?眼睛喊住她,“将泡好的米煮了?稀饭,那?咱们不做卷糕了?吗,明天可就是端阳节了?。” “你舅家不是送了?卷糕过?来吗,还?有呢,够过?节了?。”赵母指了?指碗橱中放着的卷饼。 端阳节前两天,各家各户都有互相赠送卷糕的习惯,意在?送走霉运,迎来吉祥。赵母这张嘴平日里惹了?不少人,所以村里给他家送卷糕的人很少,赵燕儿的两个舅舅也来送了?。而她们的回礼,也不是自己家做的卷糕,而是村里其他人送来的。 赵燕儿想做卷糕也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惦记着送给沈青书。 毕竟这次她娘可是为了?庆祝他哥中秀才后的第一个节日下了?血本了?,做卷饼的面不是便宜的黑面,而是上好的精白面。用的米也是新米,还?买了?一些干果蜜饯啥的,用来做卷糕。 她可是听隔壁说了?,那?小贱蹄子这次做的什么粽子,什么奇怪玩意儿,她可不能给比下去。 但不比下去的前提是,她娘能中肯她做卷糕。 “可那?是舅舅送来的,我还?想着做点儿给双喜送去呢,她昨天都给我送了?。”赵燕儿寻了?个借口,“我不送人家哪里说得过?去呢。” “你舅送来的咋了?,不能吃吗,就双喜家那?条件,配得上你送这么好的卷糕吗?”赵母语言轻蔑,显然?是看不起双喜家,更不在?乎赵燕儿的想法,“你哥都不回来,就别糟蹋这么好的东西了?。” 要不是这米泡过?了?,天热放不住,她才舍不得用来煮稀饭呢! 赵母说完,也不管赵燕儿什么表情,就直接拿着装干果蜜饯的袋子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些东西她要留着,等那?天空闲了?给天齐送去,他念书辛苦,这些东西刚好补身子。 院子里,赵父听着母女二人的争论,也是一言不发,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烟。 赵燕儿瞅了?眼她娘的背影,又瞅了?瞅碗橱里的卷糕,再一看他爹那?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模样,气得都要哭了?。 这黑黢黢的油饼卷着连白糖都舍不得放的碎米饭,这让她怎么好意思?送人。 然?而,她娘已?经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她就是想偷偷做,也没有东西了?。 赵燕儿气的直跺脚,简直要气炸了?。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心里又把赵天齐骂了?几?百遍解气。 * 夜深了?,原本早该安静下来的小村庄,今日却格外的热闹。家家户户厨房都亮着灯,一家人围在?一起,分食着今日的第一个卷糕。 这也是习俗,叫做分福。分到福的人,接下来的半年,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乔月虽然?说已?经做了?粽子了?,但也按照大礼的习俗,和沈母一块儿又摸黑炸了?油饼,做了?卷糕。 卷糕里面的糕是早就做好的,用的糯米,里头放了?干果蜜饯,还?加了?蜂蜜,甜的很,沈青瑞那?个小馋猫已?经偷偷吃了?不少了?。 炸油饼容易有油烟,所以乔月选择在?自己的小灶上来做。将小灶搬到院子里,她负责在?厨房擀面皮,沈母将面皮掌到外面放进锅里,沈青书负责炸和捞,而沈青瑞则负责把握火候,时不时还?要拿个盘子,将炸出大泡的油饼给压平。 四个人分工合作,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就炸完了?。沈母用第一块油饼卷了?卷糕,用刀切了?四个人分而食之。 这天气本就热,闻了?这么长?时间?的油烟味,除了?已?经偷吃饱了?的沈青瑞,其他三人都没什么胃口,也就是尝尝味道?而已?。 有乔月的粽子珠玉在?前,这油饼卷糕吃着就有些腻了?,好在?沈母中午熬的绿豆汤还?有的剩,四人又都喝了?些,这才觉得爽利。 难得有这么悠闲地时光,四人喝完了?绿豆汤就坐在?廊下乘凉。沈青书就说起自己在?书院时,听人说明日县里有龙舟赛。 “哟,这清水县,可有好几?年没举行过?龙舟赛了?。”沈母说。 清水县地处北方?,所以清水县人其实都是旱鸭子,不会游泳,就更别说划船了?,一年也坐不上一回船,有些小孩子连船都没见过?。 但端阳节赛龙舟是习俗,前些年也办过?,声势浩大,但临了?当?日却是状况百出,甚至还?有腿脚被绳子拴住差点出人命的。 没想到这停了?几?年,今年又忽然?办了?。 “ 听说是从乾州那?边过?来的人,据说这次办的挺大的。”沈青书说。 “那?感情好啊!”赵母说:“刚好明日你们都闲着,青书你带着她们去转转。” “好哎!”沈青瑞一说去玩,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当?然?了?,他高兴可不止这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明日去县城的话?,他就能看到她嫂子买得店铺了?。 全家人都去过?了?,就他没去过?,急得他一天一想起这事儿就抓耳挠腮,着急上火的。 这次这么好的机会,他指定不能错过?。 沈青书知道?乔月是个不大喜欢热闹的人,尤其明天龙舟赛,那?边肯定是人山人海。虽然?他还?挺想去看看的,但如果乔月不想去,那?就算了?。 “明天那?边人肯定挺多的,你想去吗?”沈青书看向乔月,温声问?。 乔月知道?沈青书想去,但又顾及着她,笑了?笑说,“去看看也行,增长?见识嘛!不过?可能得约上溪宁,她今天就邀请我来着,我说想想看,还?没回复她。” “都行,看你就好。”沈青书说。反正有沈青瑞一个多余的了?,那?再多一个也无妨,无所谓了?。 第100章 chapter100端阳节 五月, 又被称之为毒五月,是一年中最凶险的一个月。初五又是九毒日之首,所以人们是格外重视这一天的。 鸡鸣未过两遍, 村里人就都起了。踏着晨曦的露水,一行人迎着清晨的第一抹朝阳去山上?折柳枝, 采艾叶,用来装点?门面, 起到驱邪驱毒的作用。 古代的节日氛围向来浓厚, 一路上?, 乔月甚至还看到随行着的小孩子额头上?用朱砂点?了?红痣, 有些还画着“王”字。 半大的姑娘们也没逃掉,各个头上?顶着顶用柳枝插了野花编成的花环, 说是可以驱毒, 保你一年不头疼。 沈母还是挺相信这个的,所以大早上?不但给他们手脚都绑了?花绳, 还给佩戴了?香囊,至于花环,也给乔月编了?, 用的是垂柳枝, 弯弯曲曲的还挺好。 乔月已经?许久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端午节了?,在现世,过节就意味着放假,旅游, 真正注重节日本身?的习俗的, 却?是越来越少, 节味儿也就越来越淡了?。而且因为调休,有?些人都已经?不大愿意过节了?。 折完柳枝回到家里, 沈家俩兄弟负责将柳枝和艾草挂在家里的角角落落,沈母则拿着燃着艾草,雄黄的火盆走遍了?每一个屋。 乔月在厨房里煮粽子,顺便将昨晚做的卷糕内馅儿又热了?一下。 早饭就是粽子加卷糕,乔月还调了?一个酸汤,用来解腻。 吃过早饭,沈母就催促着沈青书带她?们出去玩。她?年纪大了?,不爱这些热闹的场合,就不跟着去凑热闹了?。 节日之际,原本就挺热闹的清水县城这下就更热闹了?,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还出现了?许多端阳节限定的小摊贩,上?面摆着一些驱邪驱毒的新?奇小玩意儿。 乔月自幼就喜欢这些,一看见就走不动道了?。反正龙舟赛中午才开始,沈青书也就随着她?去。兄弟俩走在乔月后侧方,为她?挡着拥挤的人群。 走走停停半个多时辰,三人到店里时,沈青瑞脖子上?多了?一挂生肖香囊,沈青书怀里揣了?两束奇花异草,而乔月则是抱着自己买得?零碎小吃。边走边吃,时不时给兄弟两个投喂一下,无比惬意。 店里今日没人,这大过节的,乔月给施工的人也放了?假。 因着装修,店里很是凌乱,墙皮被铲了?,露出斑驳的痕迹,到处都是灰石、木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但即使是这样,沈青瑞还是看得?瞠目结舌,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大张着嘴,好半晌才开口,“这……这是我家的店?” “!这么大……嫂子,这真是我们家的店吗?”沈青瑞一脸的难以置信。 有?他们房间五六个大,而且还有?两层。 这,这居然是他们家的店!!! 沈青瑞激动地冲上?楼梯,推开楼上?的房门。 乔月没打算动楼上?,所以楼上?的雅间还保持着之前的陈设。虽不似醉香居那般贵气雅致,但也足以叫沈青瑞震惊。 沈青书和乔月就站在楼下,看着沈青瑞像只猴子一样跑上?跑下,跑进跑出发出来的笑声怎么听怎么魔性。 但其实说实话,乔月当时拿到房契的时候也着实激动了?一把,要不是当时有?沈青书在,她?估计比沈青瑞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相视一笑,叮嘱沈青瑞小心一些别摔了?,遂转身?进了?后院。 昨日柳溪宁还邀乔月去看龙舟赛来着,乔月打算现在着人去传个话给柳溪宁,让她?来这边。 她?带了?些她?新?做的吃食,吃过后刚好去湖边观赛。 街上?到处都是这种跑腿的小孩儿,给点?银子,就能?把事儿给办成了?。 端阳节这么大的节日,像柳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是少不了?要开祠堂祭拜。柳溪宁今儿个也是一大早就起了?,祈福上?香拜礼,也是忙活到这会儿才总算结束。 看着那些三姑六婆都歇下了?,她?生怕这些人又来说媒,忙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刚喝了?口水说要歇歇脚,就见桃红着急忙慌的进来,“小姐,外面,外面有?人找您。” 桃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胖胖的身?子微微颤着,脸颊通红地指着门口。 这个时间,柳溪宁一下子又想到早起的时候赵天齐派人来递拜贴,说是约她?一起去湖边看龙舟赛。 当时她?正忙着祭拜,就直接让桃绿去拒绝那个送信的人了?。 难不成是赵天齐不死心,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去。”柳溪宁皱眉。 “不是赵公子。”桃红终于喘匀了?气,咽了?咽口水,“是沈娘子,说她?做了?些小吃食,邀小姐一块儿过去吃,然后去看龙舟赛呢!” “是月儿!”柳溪宁脸上?一喜,“她?在外面吗?” “没有?,沈娘子没来,是她?托人送的口信。”桃红说。 “那还等什么,快,帮我收拾一下,免得?她?等急了?。”柳溪宁说着,就走到了?梳妆台前。 今儿一早又跪又叩的,她?发型都乱了?,天气又热,妆也花的不成样子了?。 柳溪宁拿起胭脂,准备递给桃绿,这才发现自己回来已经?这么久了?,却?没见桃绿的身?影。 “桃绿呢,怎么不见她?人?”柳溪宁问。 桃绿心灵手巧,画得?妆最是好看,她?可喜欢了?。 “我也不知道,自从早上?她?帮小姐拒绝了?赵公子的邀约后就没再见她?人,好像是在老爷院儿里帮忙。”桃红说。 “她?帮忙?”柳溪宁皱眉。她?和桃红桃绿两人一块儿长大,最是了?解她?俩的性子了?,要说这帮忙的是桃红她?还信,但是桃绿,她?可知连自己的活儿都不愿意干。 桃红看出了?她?的疑问,跟着解释,“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最近都奇奇怪怪的,今早我还看见她?挺高兴来着,问她?她?也不说。” 桃红瘪了?瘪嘴。她?知道桃绿一直嫌她?笨,所以有?啥事儿她?宁肯跟别人说,也不愿意告诉她?,她?都习惯了?。 柳溪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索性桃绿还是在府里,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就不管她?了?。 自己捯饬了?一番,柳溪宁这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出府。转过月亮门,却?刚好在长廊碰上?了?来寻她?的柳舟年。 “又上?哪儿野去?” 因着今儿个的日子,柳舟年难得?的打扮的这么贵气,一身?绛紫色的华服,负手而立站在廊下。他身?边没跟着人,目光上?下打量了?下柳溪宁的装扮,就知道她?要出门,说:“又去找那丫头?” “嗯!”柳溪宁也不瞒着,点?头。 他知道今日这情况,他爹指定不想让他出去,她?上?前两步,然后拉着柳舟年的袖子开始撒娇,“爹,你就让我出去吧,我真的不想去参加那个什么家宴。” “那家宴都是柳家的亲戚,你一个晚辈不出席,这怎么能?成。”柳舟年胡子一抖一抖的,显然是被她?给气的。 “可是往年我们不在他们不照样也过节吗,而且她?们总想着给人说媒,不是给你介绍老伴儿,就是要我去见见什么青年才俊,我可烦她?们了?。” 第105节 上?次祭祖时被她?们支配的恐惧,柳溪宁是死都难忘,所以这次祭拜一结束,她?就率先溜回来了?。 柳溪宁不依不饶地拉着自家老爹的袖子使劲的摇,“爹,你就行行好嘛,好不容易过节,你也不想我不开心对不对。而且今天刚祭拜了?我娘,我娘要是知道我过得?不开心,她?” “哎停停停。”柳舟年已经?猜到柳溪宁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忙叫停了?她?,“你想去就去,不要拿你娘当幌子。” 一天天的,将自己说得?跟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一样。 “真的?”柳溪宁面上?一喜。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是你啊!”柳舟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至于长辈那里,他在就行了?,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其实他不让柳溪宁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知道早上?的时候赵天齐邀她?一同?游湖看龙舟赛来着,当时桃绿是怎么拒绝人家的他也刚好听见了?。 桃绿那嘴,有?些时候是真的了?不得?。 所以这要是在湖边碰到,难免尴尬。 不过转念一想,他并未说过要将女儿许给赵天齐的话,那人家女儿家不想去,又有?何?不可。 “好歹是大过节的,去人家家里可不好空着手去。”柳舟年终究还是妥协了?。 “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而且我不去月儿家,我去她?店里。” 柳溪宁早就跟他说过那小丫头买了?一家店打算做生意,而且近几日,他也听说了?柳际年意图想挽回这笔生意,但却?被萧家给挡下了?。 也或许缘分不到吧,原本还想应柳溪宁的意帮帮人家,结果阴差阳错,人家绝处逢生与萧家合作?了?。 说实话,那小丫头的魄力,他是真真的佩服。做事不拖拉,目的明?确稳准狠,这样的人,很难不成大事。 从最初听说乔月的事迹,到现在从柳溪宁口中一点?一点?的了?解她?,说实话,柳舟年都有?点?想见见这个奇女子了?。 “去库房挑点?礼品,别太寒酸了?。” 他说。 “知道了?爹,”柳溪宁溺在他身?边,嬉笑着说:“那爹,家宴的事儿就麻烦你了?哈。” “知道了?,去吧!”柳舟年摆摆手,显然是很吃她?这一套。 也是,他现在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女儿以后有?个依靠,开心快乐吗,至于那些长辈,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柳溪宁去不去都不会影响什么,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得?了?自家老爹的令,柳溪宁还真不客气的到自家库房挑东西了?,专捡好的贵的,反正这些都是别人送给她?爹的,她?也不心疼。 而且乔月要开店,这些摆件之类的刚好可以用来装饰,大气又不显得?张扬。 * 柳溪宁到店里的时候,乔月已经?收拾好了?吃食。这大夏天的,最舒服的吃食莫过于冰粉,凉皮一类的东西,这都是乔月今早做了?带过来的,中午吃刚好。 几人在饭间,柳溪宁就不免聊起了?今早赵天齐着人送来的请帖。 “那你还敢去看龙舟赛,你就不怕遇到人家尴尬啊!”乔月说。 “没这么巧吧,那地方那么大,人又多,哪那么容易碰上?。”柳溪宁觉得?无所谓。不过这要是真碰上?,估计真挺尴尬的。 然而事实证明?,人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四人去湖边观赛的时候,还就真碰上?了?赵天齐。不过不是迎面碰上?,而是坐在不远处高楼上?的赵天齐率先看到了?他们。 今天是清水县时隔多年有?一次举办龙舟赛,而且比赛的队伍还是从乾州来的。就凭这两点?,今日湖边观赛的人就少不了?。 乔月她?们去得?迟了?,湖边已经?没有?站脚的地方了?,只能?站在远处的高地上?远远地去看。 四人本就长相出众,又登高望远,自然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赵天齐原本也是在楼上?品茶喝酒,听人说话。百无聊赖间随意一撇,就看到了?楼下不远处拿手挡着阳光,正笑嘻嘻地跟乔月说着什么的柳溪宁。 这碎玉茶楼是玉湖边最高的茶楼,也是观赛视野最好的茶楼。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今,这顶楼西边的雅间一度被叫到五两银子一间。 赵天齐自然没有?这“一掷千金”的本事,这房间,是宋安租的。 原本他今天的打算是借着这观龙舟赛的名义,跟柳溪宁好好培养一下感情的。谁成想请帖送去,不但没约到人,还被柳溪宁的侍女桃绿好一顿奚落。 气恼之下,他就想着要回家去的,旁的不说,他昨晚没回去,他娘指定是担心了?。 谁成想,在他回他租的院子拿东西的途中,正好就遇到了?要去湖边观赛的宋安三人。 昨日两人相谈甚欢,宋安对赵天齐也是更加看中了?,见他孤身?一人,就约他一同?来这边观赛。 赵天齐胸中郁闷想喝酒,这会儿刚好冤大头来了?,假意推辞了?几下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此时,宋安他们正在争论龙舟赛那方会获胜,打算下去投注赌一把。茶楼有?下注的地方,参与的人还不少,听店小二说赔率还挺高。 赵天齐没钱,也不想参与这么无聊的游戏,便兀自到窗边看风景,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宋安一直关注着他和柳家的情况,今儿个也问了?他为啥没带柳溪宁出来玩儿。他为了?面子,就说柳溪宁是嫌天气太晒了?不愿出来,为此,方才在路过闹市时,他还特?意买了?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假装是送给柳溪宁的。 宋安去过柳家,想来也是认识柳溪宁的,这要是让他看到…… 到时候,他就不单单是今天的谎言被戳穿了?,就连昨日说的大话,也就都立不住脚了?。 “赵兄,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安和白程争论了?许久,还是没争出个高低,就想听听赵天齐的意见。谁成想喊了?他两三声都没个回应。 白程走过来看,就见赵天齐望着外头发呆。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白程说着,就要伸出头去窗外看。但赵天齐却?在他伸头过去的同?时“啪”地一下关上?了?窗户。 动作?之快之突然,要不是他机灵,今日指定是要破相了?。 白程心有?余悸,转头就看见赵天齐神色有?些不自然。 “赵兄,你干什么啊?这大热天的你关窗户干什么?”白程摸着鼻尖问。 “冷。”赵天齐说。 “冷?”白程瞪大了?眼睛,看赵天齐的眼神像是再看什么怪物?。 这五月的天太阳当空,你说冷,谁信啊? “赵兄,你是不是不舒服呀!”白程见赵天齐有?些精神恍惚,关心的问。 从今早遇见赵天齐,就见他神情蔫蔫儿的,也就是那会子在闹市他给柳小姐买小玩意儿时看着有?些精神。方才他们讨论赛龙舟那队赢他也不参与,就只是喝酒。 “你是不是喝多了??”他问。 “没有?。”赵天齐说,“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 赵天齐见宋安也看过来了?,一下子越发心虚了?。与其到时候叫人家当面拆穿,不如先走为上?。 他朝宋安点?点?头,“我有?点?不舒服,龙舟赛就不看了?,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说完,他也不管宋安三人是和表情,便急急地离开了?。 “哎,赵兄……”白程反应过来想叫住他,紧跟着追出去,但楼下除了?喝茶歇脚的茶客,哪里还有?赵天齐的人影。 胡杨刚才一直在琢磨分析几个龙舟队那个队伍能?赢,故而没注意到白程这边的情况,直到赵天齐行色匆匆的离开才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一脸懵逼的看向白程,“赵兄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比赛都还没开始呢?” “谁知道呢,”白程摊手,“忽然就说房里冷,然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就急匆匆地走了?,呶,”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放在桌上?的几个纸包,“连给柳小姐买得?东西都忘记拿了?。” 他刚才喊他就是想提醒他这个事儿来着,谁知道人家像是被狼撵一样走那么快。 这大热天关窗说冷,真是奇奇怪怪! 这可是花了?五两银子呢,这大好的玉湖风光不看,多浪费啊! 白程走到窗前,再次打开了?窗子。 第101章 chapter101游湖 这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三人也不再多浪费时间,选了觉得有胜算的两个队,分别下?了注。 如此?以来, 到?时候就算是输了,也不至于亏得血本无归。 至于赵天齐留下?的这些东西, 那就带着,等明日到?书院了换给他。都是些极便宜的小玩意儿, 那出?身富贵人家的柳小姐居然也不嫌弃, 真是奇怪。 不过如此?, 倒是更显得赵天齐这人确实有些本事了。 白程和胡杨两人下?楼去买注, 回来后龙舟赛便开始了,湖边鼓声“隆隆”, 周围百姓的叫喊声更是响彻了天际。 他们这里视野开阔, 自是能看清整个湖上的风光。 龙舟赛确实激烈,五队人你追我赶, 互不相让,着实有些看头,湖边还?有行人在加油打气, 高声呼喊, 着实是气势雄伟。都是半大的小子?,最喜欢看得就是这种激烈的竞争,但相较于胡杨和白程的摩拳擦掌,呐喊助威, 宋安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堪堪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等龙舟划远了, 他就回到?了方才赵天齐坐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喝起了酒。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上次莽撞冲撞了柳舟年让他不高兴了, 从道?歉到?现?在都一连过去好几天了,关于合作的事,柳舟年哪儿还?没有音信传来。 虽说这事儿他爹没说什么只?说静待佳音,可苏姨娘却坐不住了,平日在家,她话里话外?都说是他坏了事儿,暗示他爹说宋全比他稳重,这事儿可以让他去试试。 呵,一个庶子?,也配和他相提并?论。 他虽然混,好吃喝玩乐,读书也没什么本事,但对于经商,这么些年他跟着他爹,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哪里是宋全那种巧舌如簧之人随意?就能替代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怕他爹真听信了姨娘的话。 虽说他娘是宋家的当家主母,地位不可撼动,但苏姨娘更受他爹的喜爱,难保他爹不会听了苏姨娘的枕头风改变注意?。 一想?到?这些,宋安心中就烦闷不已?,白程二人的叫喊声更是叫他头疼,一杯酒下?肚,他刚说要让这二人安静些,眼睛却忽然瞟到?了楼下?那站在柳树旁熟悉身影。 长身玉立,面若冠玉,一身浅色衣袍,却衬着他朗月清风,不是沈青书又是谁。 宋安稍稍倾身,就看见沈青书旁边还?站在一女子?,身着藕粉色的襦裙,虽梳着简单的发髻,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值钱的配饰,但那周身的气度,就看着不像是寻常人。 宋安是知道?沈青书已?经成亲了的,而且也知道?他和赵天齐之间的恩怨情仇,所以对那女子?是越发好奇,眯着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也不知俩人说了什么,原本还?正对着他站的女子?忽然侧过了身子?,宋安再一瞧,却忽然惊得睁大了眼睛。 这侧脸,看着好像那柳小姐啊! 而且,不但侧影像,就连那周身的气质也像,简直就是一般无二啊! 宋安可都到?现?在都记得,那日在柳家时的惊鸿一瞥呢。 思及此?,宋安一下?子?坐不住了。他得搞清楚,那女子?究竟是不是柳小姐。 宋安倏地起身下?楼,连白程他们的询问都来不及回答,只?说让他们老实呆着。 从碎玉楼正门到?湖边山坡还?是有点距离的,宋安下?楼后,三步并?做两步,一路小跑着过去,生怕待会儿人就不见了。 今儿个湖边人挺多,有观赛的,但更多的还?是趁着节日出?来踏青游玩的。 第106节 湖边山坡虽然不似岸堤上人多,但也不少,而且这会子?龙舟走远了,在他们这个视角,已?经啥都看不见了,所以一行人都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聊着天。 乔月他们也一样,所以四人就商量着要不去别的地方逛逛,这来都来了,总不能真在这儿傻站着一下?午吧! 那说到?玩儿,柳溪宁可就来劲儿了,她方才过来时,看见那边有好多画舫。这炎炎夏日,乘着画舫游湖,来上一碗凉饮,湖光水色,清风入怀,岂不惬意?美哉。 “这不好吧,我没坐过船。”乔月心里稍稍有些抗拒。 她一个在北方长大的旱鸭子?,这辈子?船是见过,但从没坐过。 更何况那画舫她也见了,就是稍微大一点的乌篷船,虽说上面有顶有遮挡,但她就是觉得不安全。 这要是一不小心沉船了,她可不会游泳啊! “没事儿,这船很稳当的。”柳溪宁也知道?,像在清水县这样的北方小县,寻常人是没有机会坐船的,所以乔月怕也是在情理?之中。 “就是啊嫂子?,我们去试试吗,这么多人都坐了。”沈青瑞也仰起小脸,一脸希冀的看着乔月。 他知道?,如今在家里,说话最好使?的是他嫂子?,只?要说动了她,这事儿就几乎是成了。 “而且我哥会水性,到?时候要是出?问题,他肯定能救你。” 两人目光灼灼的看着乔月,而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月就是不答应都难,只?得点点头,“那好吧!” “太好了!”沈青瑞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兴冲冲地就往画舫那边去了。 这画舫都坐了,回去可不得在学堂里跟他们炫耀个好几天。 “那我们快过去,等会儿该租完了。” 柳溪宁拉着乔月离开,一行人硬生生的没人在意?他的意?见。沈青书无奈的轻笑着摇摇头,正说要抬步跟上,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听声音,像是宋安。 沈青书敛了笑,转身,果然见来人是宋安。 “沈兄,没想?到?真的是你啊,我在楼上远远看见,还?以为看错了呢。”宋安笑着迎上来,寒暄道?:“怎么,沈兄也是来观赛的,怎得一个人?” “内子?和舍弟他们到?画舫那边租船去了。”沈青书温声说。 “哦,我说呢。”宋安点点头,“方才在楼上,我就看见沈兄旁边站着一位美艳女子?,原来是嫂夫人。” 宋安只?说是美艳女子?,沈青书便想?当然的以为他看见的是乔月,微微一笑,“那正是内子?。” “嫂夫人风华绝代,沈兄还?真是艳福不浅呢。我还?听闻嫂夫人是个奇女子?,颇有些经商头脑,不知道?小弟有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一下?。” 宋安这话说得谦虚,要是认识他的人,听到?他这话,估计会惊得眼珠子?掉一地。称霸清水县的小霸王,什么时候这么文?绉绉地跟人说过话。 当沈青书却并?不吃他这一套,不为别的,就为宋安此?举目的不纯。而且抛开别的不说,宋安给乔月的初印象并?不怎么好。好不容易得空出?来玩,他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扰了乔月的兴致。 “不必了吧,内子?性子?内敛,也不大会说话,怕是会让宋兄扫兴。” 宋安的本意?也并?不是想?与乔月认识,而是想?借这个机会,与沈青书搞好关系罢了。不过既然沈青书不愿意?,他也不强求,呵呵一笑,“既如此?,那倒是可惜了。” “既然沈兄是携妻出?游,那我也就不打扰沈兄的好兴致了,咱们明日书院见。”说完,他稍稍退开两步,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兄请。” “多谢。”沈青书朝他微微点头,随即信步离开。 宋安负手而立站在山坡上,看着沈青书的背影良久,见他忽然抬手挥手,变得跟着往他挥手的方向看去。 人头攒动,他这个地方倒算的是视野开阔,只?是沈青书回应的是乔月,而从宋安这个角度,看到?的只?是回头笑着和沈青瑞说话的柳溪宁。 看到?这一幕,宋安不由失笑。 他也是被最近的事儿给烦过头,魔怔了,否则怎会觉得那女子?会是柳家小姐。 明明赵天齐都说了柳小姐怕晒不愿出?门,如今又怎会在这个地方和沈青书游湖。 真是荒谬! 宋安摇了摇头,再抬头时,人群中已?经不见沈青书的人影了。 深吸了一口气,宋安刚说要走,就听见楼上有白程的声音传来。 “宋兄,宋兄我们在这儿。”胡杨振臂高呼。 “宋兄看这里,这里这里。”白程摇着花手。 “你好端端的,咋跑到?下?面去了。” “快上来,龙舟赛第一回 合快要结束了。” 两人声音都不小,引的附近的人频频侧目,好几十双眼睛盯着他看,还?露出?异样的眼光,宋安顿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要是往常,他肯定是开口大骂了,可现?在沈青书还?没有走远,若是让他听到?了,以为自己粗鲁,自己还?怎么和他搞好关系。 但显然,他这样的心思,白程他们这次没体会到?,见他没理?会,只?以为是他没听到?,叫喊得更加用力了。 “宋兄,宋兄我们在这里,你右手边。”白程手摇到?起飞。 “抬头,抬头,这边儿。” 宋安:“……”草,这两个傻子?。 * 沈青书自然不知道?宋安居然这么在乎他的看法,为了不让他厌恶,甚至当众丢人都没关系。 快步走到?乔月身边,柳溪宁他们已?经开始询问舫主要租船了。 只?可惜今日画舫的生意?极好,他们来迟了一步,最后一艘画舫,也已?经租出?去了。 “舫主你就再想?想?办法嘛,我们这大老远的来这一趟,就想?坐坐船,领略一下?玉湖风光。”柳溪宁使?出?他的杀手锏,揪着那舫主的袖子?摇个不停。 她长得本就好看,这一撒娇,软软糯糯的,舫主这糙汉子?哪里还?顶着住,而且听她的口音还?真不像是本地人。 “可是姑娘,我这儿就这几艘画舫。”舫主也为难啊,“要不,您再跟那位公?子?商量一下?,看他愿不愿意?与你们同乘?”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那租船的男子?从画舫下?来朝这边走来,他努努嘴,“呶,就是那位公?子?。” 柳溪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来人是个富家公?子?。头戴玉冠,身穿华服,身材颀长,五官也长得好看,浓眉大眼薄嘴唇,只?可惜那人冷着一张脸,似乎心情有些不好。 要是能笑笑,估计就更好看了。 柳溪宁正琢磨着自己开口让人家答应同乘的几率有多大的时候,他身边的沈青瑞却忽然惊喜的睁大眼睛开口了。 “子?规哥?” “青瑞?”萧子?规也看到?了沈青瑞,眉眼间多了一丝笑意?,“你怎么在这儿,你哥呢?” “在那儿呢!”沈青瑞随手一指,刚好乔月他们也走了过来。 沈青书看见萧子?规,也微微有些惊讶,“萧兄?” “沈兄,这么巧,你们也来游湖啊!” “是啊!”沈青书点点头,“可惜来迟了,已?经没有画舫可以出?租了。” “那正好,我租到?了,沈兄要是不嫌弃,咱们可以一起。”萧子?规说。 “这……不太好吧!”沈青书说:“要是打扰到?你家人……” “无妨。”萧子?规摆摆手,“我这边就三个人,多你们几个也无妨,更谈不上打扰了。” 不但不会打扰,他还?要谢谢他们呢。天知道?他跟那个不熟悉的蔺家千金一起游湖有多痛苦。 要不是他爹逼的,他才不来呢。 萧子?规没有明说,沈青书也只?当他说的三个人是指他一人带了两个侍从,所以看了眼乔月,见她点头后便也答应了。 柳溪宁不认识萧子?规,乔月便给二人做了介绍,“萧公?子?,这是我朋友柳溪宁,溪宁,这位是萧子?规萧公?子?。” “萧公?子?好。”柳溪宁施施然行礼。 “柳姑娘安。”萧子?规也微微欠了欠身。 两人互相认识了一番,萧子?规便请他们上船。 那画舫原是供文?人墨客欣赏湖上风光,吟诗作画用的,虽然不大,但装饰的极为文?雅,就连糊船篷用的纸,也是画了水墨画的宣油纸。 船头撑船的船夫也不似一般的打扮,身上的褂子?洁白如雪,露出?孔武有力的臂膀,头上带着崭新的草帽,看着都让人觉得舒服。 一行人到?了岸边,萧子?规做了个请的姿势,沈青瑞第一次坐船兴奋的厉害,跟个猴子?似的,都不用人帮忙,“呲溜”一下?就蹦上了船。 沈青书紧接其后,长腿一迈,那一尺高的船帮他就顺利跨过去了。乔月在他的帮扶下?,连带着柳溪宁一块儿上了船。 萧子?规是最后一个上的,此?时人都聚集在船头,他一上来,这重心不稳,船身就开始左右摇晃。 乔月还?好,有沈青书扶着,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站在她旁边的柳溪宁,船身一摇,她小腿撞在了高高的船帮上,身形不稳,险些掉下?河去。 好在萧子?规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柳姑娘小心。” 有萧子?规的手作支撑,柳溪宁这才站稳了脚,乔月也吓了一跳,见柳溪宁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都别在这儿站着了,都往里面去吧,我们都堵在这儿,船都不稳当了!”乔月有些心有余悸。 柳溪宁也吓得不轻,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了萧子?规,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搭在人家手上,忙收回手,柔声道?:“多谢萧公?子?。” “无妨。”萧子?规笑着摇头,随即又道?:“走吧,我们进去。” 这画舫并?不大,他们在船尾说话,船篷里头自然也听得见。 蔺茹在船篷里等了许久不见萧子?规回来,这会儿听见声音,以为是萧子?规回来了,便兴奋的起身,“是子?规哥哥回来了。” 说完,她就往船尾跑去。 “小姐,这是船上,您慢着点。”侍女翠翠见她这么冒失,忙提醒着跟着追了上去。 本来就不大稳的船,这会儿因为二人奔跑的动作变得越发摇晃。 蔺茹兴冲冲地跑出?船篷,脸上都还?扬着笑,只?是那声“子?规哥哥你回来了”都还?没说出?口,待看见萧子?规握着一个陌生女子?单人手后,那笑便瞬间没了,面目变得狰狞。 声音尖利地大吼,“子?规哥哥,你在干什么?” 第102章 chapter102游湖 尖利的声?音, 在这小小的画舫显得格外的刺耳。 乔月回头去看?,就看?见从船篷里出来一个身着鹅黄色衫子的女子,模样倒是娇俏, 就是那看着她们的神情,颇有些尖酸刻薄。 而显然, 那黄衫女子也注意到了她的打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眼中?带了些许防备, 随即“噔噔噔”跑了过来, 将刚站稳的柳溪宁扯开, 随即挡在萧子规面前质问道:“你是谁,干嘛离我的子规哥哥这么近, 想干什么??” 语气尖刻, 听着不大入耳。 第107节 “小茹,不得无礼。”萧子规也没想到她会这样, 当着乔月他们的面,只觉得尴尬。 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柳姑娘,这是我父亲好友的女儿蔺茹, 来清水县玩的。年纪小不知事, 出言无状,还请柳姑娘多多包涵。” 说完,他又朝蔺茹说:“小茹,快跟柳姑娘道歉。” “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蔺茹不愿意, 甚至还白了柳溪宁一眼, 随即又看?向萧子规, “子规哥哥明明说要帮我去问店家要软垫的,软垫呢?” “这……”萧子规语塞。他下船, 原本就是蔺茹嫌船上的凳子太?硬太?硌人,吵着嚷着要加软垫的,结果他下船后看?见沈青书他们,只觉得看?到了救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萧子规挠挠头,一下子没了方才的威严,“我给忘了。” “什么?嘛,你明明答应我的。”蔺茹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再去问店家给我拿,那凳子那么?硬,没有软垫怎么?坐人嘛!” 蔺茹是乾州蔺家的小女儿,虽是庶出,但因着家中?只有她这一个女孩儿,所以极为?受宠。故而也就养成了她这种?无法无天,万事只以自?己?的好恶为?主的性格,没有丝毫分寸感可?言。 蔺家和萧家生意上有来往,也算是世交,这次他爹去乾州,不知怎得就把这丫头给带来了,说是来清水县玩几天,还要他亲自?陪着。 不但如此,还不许他的仆从跟着,凡事都要他亲力亲为?。 若说之前他还不明白他爹是什么?意思,此举之后也就明白了。 说白了,他爹就是想让他多和蔺茹相处,多献殷勤,好促成他和蔺茹的这门婚事。 不是因为?蔺茹有多好,而是因为?上个月,蔺家做了一笔大买卖,入了乾州商会。他爹一直想把产业搬到乾州去,若是他和蔺茹的婚事儿成了,那在蔺家的帮助下,这事儿也就变得轻而易举了。 萧子规虽然极其不愿意,但也拗不过他爹去,尤其是他爹往他娘那儿一说,他娘那哭天抹泪的样子,让他看?得头疼。 无奈,他就只好带着她出来玩,一路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简直就是个祖宗。 他发誓,等今天回去,哪怕他娘哭死,他也绝不会再妥协,带着她出来折磨自?己?了。 “我不管,你去给我找。”蔺茹撅着嘴,不依不饶地就要萧子规去要软垫。甚至拿萧子规他爹来威胁,“那么?硬的凳子,我若是磕着碰着了,萧叔叔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蔺茹我行我素,全然不顾如今船已经?开了,萧子规就算是想去,也去不了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萧子规也是难堪极了了。 但他到底是个读书人,良好的教养,注定让他没法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便只能仍由?她哭闹。 沈青书也知道此时萧子规不愿他们看?到这样的情景,便只得揽着乔月先进?去,“走吧,我们先到船篷里等着。” 三人进?了船篷,外面二人说话的声?音便模糊了,乔月他们也无心窥伺别人的事情,进?去后便只是四处看?。 这画舫外面看?着雅致,里面也别有一番洞天。 四周挂着的字画,虽不是名?家之作,但光看?这行笔的力道和色彩的渲染,就能知道此人画画功底深厚,且颇具个人风格。 而那连在船板上的红漆茶几上,放着的几盘新鲜水果,也都是时下最受欢迎的外来货,价格不菲。 香炉里青烟袅袅,清新淡雅的味道,蕴藏进?了这浓厚的书画墨香中?,倒是相得益彰。 沈青瑞不大喜欢这些,四处转了一圈后,就去船头看?船夫划船了。沈青书看?到这些已然是走不动道了,盯着一副字画,默默的看?了良久,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再说什么?。 乔月到也想附庸风雅来着,可?奈何自?己?看?不懂,感叹了一声?好之后,便也就算是完事了。 如今船行的平稳,她提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偶然一个回头,就看?见柳溪宁盯着船尾进?门的位置,柳眉微皱,看?着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你,不高兴吗?”乔月走过去问。 “没有。”柳溪宁收回视线,“就是觉得我好像给人家惹麻烦了。” 要不是她,那蔺茹也不可?能忽然爆发,无理取闹。 “这跟你有什么?的关系。”乔月坐在她对面,随手揪下一颗葡萄吃着,“你没听见吗,他们现在起?矛盾的点是因为?萧子规没跟人家拿软垫呢。” 乔月动了动屁股。 因为?这画舫租一次要二两银子,物有所值,所以这里头的东西都是极好的。这凳子上的软垫,都是用绣线勾的,里面包了厚厚的棉花,可?软和了。 她都不知道那蔺家小姐莫不是在家时每日都睡在棉花堆里,否则这垫着软垫的凳子哪里就硌着她了。 明显就是无理取闹。 对于乔月的话,柳溪宁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再次垂下头去。 好半晌,那在船尾吵架的人才总算进?来了。蔺茹跟在萧子规后面,冷着脸,颇有些别扭。 “好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蔺茹。小茹,这是我同?窗沈青书以及她的娘子桑乔月。这位是柳溪宁柳小姐,那外面玩的,是沈兄的小弟沈青瑞。” 蔺茹原本对乔月也是揣着敌意的,不为?别的,就为?乔月那张脸,就让她不得不防。 可?如今一听她是沈青书的娘子,态度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下子好像亲昵的不得了,“沈公子好,乔月姐姐好。” 目光落到柳溪宁身上,她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看?了眼萧子规,最终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极不情愿的开口,“柳小姐好。” 乔月和沈青书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微微朝她点了个头当做打招呼,柳溪宁原本也不想说话,毕竟对方对她的敌意明显的都要溢出来了。 但蔺茹却一直在等她回应,挑衅似的,跟她说完后,目光还一直落在她身上,更准确的说是她的脸上。 如此无礼的行为?,纵使方才柳溪宁还心存愧疚,这下也已经?荡然无存了。 她冷声?说:“蔺小姐好。” 气氛稍稍有些诡异,但萧子规到底是男人,没察觉出来,见他们互相认识了,便招呼着他们落座。 萧子规和乔月他们都是老朋友了,而且还有合作,见面少不得要聊上两句生意上的事儿,这事儿柳溪宁和蔺茹都插不上嘴,便坐着喝茶吃点心吃水果。 迎着江上徐徐清风,水声?为?歌,水影为?舞,倒有一种?难得的情致。 当然了,前提是没有蔺茹的刻意为?难,故意和她抢东西,甚至暗戳戳地让侍女把水果皮往她衣服上扔的话。 柳溪宁原本不是个忍事儿的人,若是旁人,她早就发脾气了。可?今儿个她是跟乔月一块儿出来了,要是真的闹僵了,萧子规难做不说,乔月夹在中?间也难为?,所以只得忍着。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越是隐忍,她越是无法无天。 “我去外面透透气。”柳溪宁忽然站起?身来说。 乔月正和萧子规说到订单的事儿,听到她的话便转头看?向她,见她面色不好,以为?她是晕船了,关心道:“一个人能行不,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就是闷得慌,想出去换口气。”柳溪宁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完,她便离开了船篷。 蔺茹一直盯着柳溪宁的动向,见她离开,眼珠子一转,也立马站了起?来,“我也去透透气。” 说完,她就静静地站着,看?着萧子规。 但显然,对方并不打算陪着她出去,只是随意的瞟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注意安全”便再次回过头去和乔月说话。 蔺茹原本是打算带着萧子规出去跟柳溪宁炫耀呢,这下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问题是她都已经?站起?来了,也不好再坐下,只得愤愤地离席。 但除了他带来的侍女,根本就没人在乎她。 没有外人在场,萧子规说话也就不再打哑谜了,直接有啥说啥。 上次他去找舅舅借钱拉投资,由?于数目有点大,再加上他心里也没有万分的把握,舅舅说他得考虑几天。 那天乔月去萧家拿契约的时候,听他这么?说还以为?酿酒的事儿就黄了,可?谁成想,这短短几日不见,萧子规不但找到了厂子,甚至连卖酒的许可?证都办了。 倒是意外之喜。 “那证要去京城办,需得几天才能下来,不过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把那废弃的厂子倒腾了下,也算是有点样子了。不过就是在乾州,有点远,地方也小。”萧子规说。 “小怕啥,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更何况是已经?市场饱和了的酒生意。慢工出细活,既然你已经?租好了厂子,那我把图纸给你,你找工匠先按照尺寸先打两套器具,咱们先试试看?,如果后期销量好,再加也不迟。”乔月说。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舅舅这次为?了给我投资,可?是抵押了一部分田产的,我可?不能肆意妄为?,让他失望。”萧子规说:“等哪天你们有空了,我带你们去看?看?,我觉得还不错,位置也好,离乾州城近,运送东西啥的也方便。” 他都已经?开始设想了,只要他这事儿能成,他就不用被?他爹死死掌控着,他娘也就用不着在他爹面前低人一等,处处唯他爹的命是从。 还有这蔺家祖宗,谁爱娶谁娶,他才不要受这份活罪。 第103章 chapter103落水 船行到湖中央, 远离了人群,四下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清新悦耳,视野也是越发的开阔起来。 远山淡影, 波光潋滟。 柳溪宁一个人站在船尾,静静的凝视着在湖中心飞舞着的燕子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本来今天出门的时候她是打算带着桃红一块儿的, 但?临出门时?, 主院宴会出了点问题缺人手, 她就让桃红去帮忙了。 桃红虽然憨, 但?到底是跟她?们一块儿从京城过来的,对她?爹的喜好也了解, 用着也放心?。 不?过也就是桃红不?在, 否则今日她?也不?可?能受那样的委屈。 桃红可?是最见不?得她?受委屈的,她?能忍, 桃红都?不?能忍。 柳溪宁叹了口?气,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落在甲板上格外?清晰, 一远一近, 一快一慢,一听就知道不?是乔月。 果然,都?不?用她?回头,蔺茹的声音就已然传来。 “没想到你挺有心?机啊!” 怪声怪气的, 尖酸刻薄的一如往常。 在船舱里有乔月他们, 柳溪宁忍了, 但?这会儿在外?面,她?就不?打算再忍了。 她?转过身去, 对上蔺茹鄙夷的眼神,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听不?懂吗,你方才上船的时?候做了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吗?”蔺茹眼神讥诮,语气尖酸。 虽然说萧子规已经解释了,说是柳溪宁没站稳他就是好心?扶了一下。但?谁知道她?是不?是欲擒故纵,故意投怀送抱。 反正她?是不?相信的。 柳溪宁虽然从小是被柳舟年宠着长大的,但?相对来说性子还是比较温和的。她?看得出来这个蔺茹是喜欢的萧子规的,也明白自己方才个萧子规确实有些过从亲密了。 虽然事出有因,但?难保蔺茹不?会吃味。 思及此,柳溪宁也稍稍压下了火气,解释道:“蔺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萧公子也是今天才认识。方才你看见的那一幕,也只是因为我时?间长了没坐过船,一时?没站稳,萧公子好心?扶我一把,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真?的吗?” 和萧子规同样的话术,但?蔺茹并不?相信。 萧子规也就算了,但?柳溪宁这样的,她?见的多了。小门小户出身,一看见有钱人就想着拼命往上爬,所以各种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 很?显然,在她?眼中,柳溪宁就是这样的人。 “柳姑娘这话说得还真?没法儿叫人信服。像你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家,我见的多了,看见高枝儿就想一门心?思的往上爬。都?已经投怀送抱了,还说什?么站不?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蔺茹上下打量了柳溪宁一番,眼中鄙夷更甚。 第108节 单从柳溪宁的穿着来看,她?衣服的面料确实是时?下最流行的料子,价值不?菲,但?看她?浑身戴着的珠翠,却没有那个是特别?名贵值钱的。 而且她?和那个叫什?么乔月的混在一起。 虽说乔月那相公是个秀才,看两人那穿着,一看就不?像是大户人家的穿着,顶多就是个富裕点的农家人,而柳溪宁和她?们混在一起,又能是多有钱的主儿。 再说了,就清水县这个地界儿,就是再有钱还能有她?家有钱? 且方才在船舱里,面对自己的挑衅,她?一直再隐忍。若非不?是有所图谋,一个人怎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原本她?是打算带子规哥哥出来叫柳溪宁看看然后叫她?死心?的,可?谁成想子规哥哥竟然忽略了她?。 本来就因为她?们,子规哥哥忘记了给?自己要软垫,现在又因为她?们,自己被忽略。 她?心?中有气,那对柳溪宁这个落单的始作俑者就更加没有好脸色了。 柳溪宁自小的教育就是不?已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但?蔺茹却是真?真?刷新了她?的观念。 小小年纪,看起来长得圆润可?爱,但?却是个极其势力的人,看身份下菜碟,还听不?懂人话。 既然这样,柳溪宁觉得她?也没有再忍让的必要了。 她?冷笑一声, “蔺姑娘明明都?不?认识我,便脱口?而出说我是小门小户出身,那不?是蔺姑娘又是何等高门大宅的出身啊?” “我家小姐是乾州四大家族蔺家的小姐。”不?等蔺茹回答,她?身旁的小丫头就率先出了声。昂首挺胸的,那高傲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皇亲国戚呢。 “哦,是乾州人啊,你们不?说,我还以为是京城人士呢。”柳溪宁点点头,一副受教了的模样。 但?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阴阳怪气。 蔺茹自然也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轻蔑,蹩脚的又找补了一句,“京城我也是去过的。” 也仅仅是去过。虽然对有些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蔺茹觉得,比起柳溪宁这种从群乡辟壤出来的小门小户,已经够风光了。 结果没想到,柳溪宁还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哦,连京城都?去过,厉害厉害。” 还是一样的阴阳怪气,让人生气。 蔺茹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的宝贝,哪里被人如此轻视,阴阳怪气过。更何况,自己还是被一个穷乡辟壤的小丫头给?轻视了,当即气不?打一出来。 若说之前她?只是想讽刺柳溪宁几句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离萧子规远点别?动?不?该动?的心?思,那现在,她?就要好好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玉秀,给?我抓住她?。”蔺茹冷声吩咐。 “是,小姐。” “你要干什?么?”柳溪宁看着那叫玉秀的侍女缓缓朝自己过来,忍不?住往船舱那边稍稍移了移。 她?倒不?是怕蔺茹对她?动?手,毕竟乔月她?们就在船舱里,自己只要喊一声,乔月肯定会出来看她?。她?就是怕蔺茹发?疯将她?推下水去。 她?不?会水,小时?候还因为溺水,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她?还有点怕水。 蔺茹可?不?知道柳溪宁在想什?么,她?只当她?是怕了,笑得越发?阴冷,“干什?么,让你认清自己的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 “玉秀,给?我按住她?,我要好好教教规矩。” “是,小姐。”玉秀点头,见蔺茹那动?作,就知道自家小姐这是要亲自动?手立规矩了。 这场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那当时?,可?是比这个残忍血腥的多了,马鞭都?打断了。 还记得是去年,大少爷的一个通房怀着孕冲撞了小姐,还自以为自己揣着免死金牌,敢与小姐呛声,结果被小姐亲自打了个半死,孩子掉了不?说,最后人还被大少爷给?发?卖了。 因着这一事,府里人人都?知道大小姐惹不?得,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对上大小姐,下场都?一个样。 玉秀原本是个粗使丫头,也是后来机缘巧合才到蔺茹身边伺候的。因着她?身上有把子力气,所以颇受蔺茹器重。 柳溪宁此时?被她?压着,两只手被她?反剪在身后,她?根本就逃脱不?了。 此时?的蔺茹已然没有了在萧子规面前的乖巧,面目狰狞,撸起的袖子以及高高扬起的手,宛如一个泼妇,看不?出丝毫大家闺秀的文静与温婉。 就在柳溪宁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是免不?了了,打算开口?叫乔月的时?候,那用珠串串成的船舱帘子忽然被人揭开了,萧子规快步走了出来。 他方才听见柳溪宁质问的声音,在乔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先一步起身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他了解蔺茹的劣根性,也多多少少在乾州时?听过她?骇人听闻的事迹。 原本他是不?信的,可?这几日和蔺茹相处,她?时?不?时?流露出来的蛮横和不?讲理,让他不?得不?信。 萧子规看见蔺茹的手高高扬起,那纤长的手指,仿佛变成了刽子手手里的大刀,波光粼粼的水面,映得她?脸上的表情昏暗不?明,阴鸷异常。 “蔺茹,你干什?么?”萧子规大吼一声。洪亮的声音如同寺庙中晨间的早钟一般,震耳欲聋。 蔺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她?放下手,脸上的阴狠一点点的消失,慢慢变成了茫然无措,忽扇着一双大眼睛,仿佛方才打算打人的不?是她?。 她?一脸无辜地看向萧子规,“子规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蔺茹给?玉秀使了个眼色,玉秀会意,放开了柳溪宁。 蔺茹见萧子规面色有点难看,上前两步,笑着解释道:“我没干什?么,我就是跟柳姑娘开了个玩笑。” “我有眼睛,我会看。”萧子规说。 他看了一眼揉着胳膊的柳溪宁,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蔺茹说:“小茹,等今日端阳节过了,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为什?么啊子规哥哥?”蔺茹有些不?愿意。 她?知道,萧伯伯将她?接来清水县,为得就是让她?和萧子规培养感情。 她?还知道,以她?们家如今在乾州的地位,她?嫁给?萧子规算是下嫁,更何况还是嫁到这么个穷乡僻壤来。 若是别?人,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可?若是萧子规,她?愿意。 蔺家和萧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她?和萧子规也算是从小就认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十二?岁那年她?跟着他爹来萧家谈生意,初次看到萧子规的时?候。 烟雨蒙蒙中,穿着烟青色书生袍的少年立于长廊,挺拔的身姿如同雨幕中的白杨,仆人给?他打伞,他却将伞给?了自己,任由?大雨淋湿了他的衣襟也毫不?在意,反而是对自己关怀备至。 也就是在那一刻,那个温暖的少年在她?心?里扎了根,哪怕后来他们见的很?少,她?也依然没有忘记。 所以这一次,萧伯伯邀她?来清水县玩,他爹其实是拒绝的,还是她?听说后坚持要来,他爹拗不?过才同意的。 这几天,她?明明跟子规哥哥玩得好好的,而且无论她?怎么无理取闹,子规哥哥都?舍不?得和她?大小声,甚至都?没有拉过脸不?高兴过。 她?看得出来,子规哥哥也是喜欢她?的。 可?现在,他居然要送她?回去。 是为了这个女人。 “子规哥哥,你要送我回去?”蔺茹一脸的难以置信,纤长的手指指向柳溪宁,声音有些尖细,“就因为她??” “跟她?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想法。”萧子规说:“我知道我爹是想让我们两家联姻,但?那是他的想法,并不?是我的。本来我打算下午回去时?再跟你说得,但?现在已经这样了,那我索性也就实话实说了。” “我并不?喜欢你,我也并不?打算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沈青书说了,娶妻当娶心?上人,他和乔月之间的这种契合让他羡慕,同时?也让他向往。 他也想找一个和自己灵魂契合的人,而不?是听从他爹的安排商业联姻。 “你胡说。”蔺茹忽然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惊讶的还是被气的。 “你,你……”她?指着萧子规,面对他坦然地神情,半天说不?出话了,最后将矛头直指柳溪宁。 “是你对不?对?” 忽然被质问的柳溪宁:“……?” “是你,一定是你勾引了他,才让他说出这番话来对不?对,你这个狐狸精,都?怪你,你这个” “够了,”还不?等柳溪宁说什?么,萧子规先开口?制止了她?即将要说出口?的污言秽语,“这事儿跟她?没关系,是我一早就打算好的,你不?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但?萧子规的解释并未让蔺茹信服反而觉得他是欲盖弥彰,故意掩饰,目的就是为了维护柳溪宁。 “她?无辜?连我说她?两句都?不?行,你还说跟她?没关系,你就这么维护她?。” 她?对萧子规无可?奈何就只能怒瞪着柳溪宁,“你这个狐狸精,我今天非要教训教训你,让你随便勾引人。” 说着,她?就张牙舞爪地朝柳溪宁扑了过去。 乔月在蔺茹和萧子规说话的间隙就已经走到了柳溪宁身边,悄悄跟她?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会儿看见蔺茹扑过来,而且还那么快,她?下意识的就将身边的柳溪宁往自己身边一扯。 毕竟按蔺茹的速度和力度,若是扑过来,这冲击力,柳溪宁指定是要落水了。 柳溪宁还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撞进了乔月的怀里。踉跄着癫了两步,待她?站稳了惊魂未定的抬起头,就只看到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抹残影,然后落入水中,“噗通”作响。 “啊,小姐。”玉秀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掉下水,惊得长大了嘴巴,下一刻,她?便也跟着跳下了水,“小姐不?要怕,我来救你了。” 第104章 chapter104争吵 柳溪宁回到家的时候, 天已经?黑透了。 白日里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这会子却阴云密布,一副大雨将至的模样?。 主院的宴席早已经散了, 桃红也早就?回了院子,见她进来?, 还颠颠地迎上来?。 “小?姐。”桃红一脸喜气的跑了过来。 老爷今日高兴,给在主院帮忙的人都发了奖励, 而且她还因为帮忙有功, 给了足足有五百钱呢! “小?姐, 你终于回来?了。”桃红拥住柳溪宁的胳膊, 这才看见自家小?姐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蔫蔫的, 出去玩不开心吗?”桃红关心的问。 但?柳溪宁却并没有和?她答话的想法, 只是摇了摇头,径直地往屋里走去。 一边走一边吩咐, “我累了,今天想早点?休息,晚饭我就?不吃了。” 房门“啪”地一声关上, 桃红看着紧闭的大门张了张嘴, 终是没有再问出话来?。 算了,她还是去烧点?水,让小?姐洗漱一下会睡的舒服一点?。 屋里,柳溪宁听着桃红“噔噔噔”跑走的声音, 转回自己的闺床上, 缓缓坐下, 只觉得心里烦闷得紧。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出去玩儿, 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要不是那个小?丫鬟识水性,手脚麻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好在那蔺小?姐也没啥大碍,大夫也只说是呛了点?水,回家多喝点?姜汤驱驱寒就?行了。 虽说这事儿她也是受害者?,但?柳溪宁就?是越想越不得劲。原本乔月还叫她去家里玩呢,说是她的辣椒成熟了要给她做好吃的 ,但?她兴致不高,就?婉拒了。 再次叹了口气,柳溪宁仰躺在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就?像乔月说的,这事儿是意外,谁都不想的,而且是那个蔺小?姐先无理取闹的,自己也只是正当防卫。 第109节 就?是不知道那个萧公子怎么样?了。 看得出来?,那个萧公子似乎对?蔺小?姐有些?不耐烦,而且那会子他也说了,他只是奉他爹的命,才会和?蔺小?姐出来?玩的。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也不知道他回家后他爹会不会责骂他。 不过想起乔月说这萧子规是家中独子,柳溪宁想着自己也是独女,他爹还将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萧子规是男子,他爹指定也会顺着他的心意,不会强迫于他。 但?显然?,这事儿就?是柳溪宁想错了。 萧子规是独子没错,可这并不代表他家就?他一个孩子,更何况,不是谁都能像柳舟年一样?,视钱财如?粪土,一心只希望女儿开心快乐。 是以,萧父原本还想着依靠两家联姻,让自己的商业重心不费吹灰之?力的转移到乾州去,萧子规此举,显然?是直接将他原本的计划腰斩了。 蔺茹虽然?喜欢萧子规,但?从小?在宠爱中长大的她,也是心气儿极高。萧子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喜欢她,她觉得颜面尽失,所以回来?后,就?带着她的乳娘和?玉秀去外头找客栈住了,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回乾州。 萧父原本看蔺茹哭哭啼啼地跑回来?,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换了,还以为是自己儿子干了什么禽兽的事儿,心中虽然?担忧,但?更多的是欣喜。 毕竟若是两人真有了夫妻之?实,那这亲事,蔺家想结也得结,不想结也得结。 可他都还来?得及问萧子规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蔺茹就?带着她奶娘,收拾了东西说要出去住。 “这住的好好的,怎得忽然?要搬出去住了。”萧父上前急急地拦着,劝说道:“今日县城举办了龙舟赛,人多杂乱,客栈更是鱼龙混杂,你们几个女子去住,岂不危险。” “危险也好过被?人家轻视轻贱的好。”宋妈语带怒气。 她虽然?只是个奶娘,但?蔺茹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跟她亲近。她没有子女,蔺茹于她就?好比亲生女儿。哪里有女儿受了气,为娘的还能不生气跟人心平气和?谈的道理。 她看向?萧石山,满脸的皱纹都掩盖不住她的怒气,“萧老爷,你家既然?没这个心,就?不要做出这种让人误会的事儿,平白显得我们有多上赶着。我回去就?告诉老爷,说你们萧家门槛高,我们蔺家高攀不起。” “还有,我觉得这次蔺家与萧家的合作也可以放一放,毕竟我蔺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萧家这尊大佛。” 蔺茹可是蔺家的心肝宝贝,蔺老爷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别说取消合作了,不来?找萧家的麻烦都算是大度了。 萧父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顿时觉得心惊肉跳的,伸手拦着宋妈,不肯让她们出去。 “这好端端的出去玩,怎得回来?就?闹成这样?了。” 萧父看了眼蔺茹。蔺茹回避了他的视线,明显就?是不愿意搭理他。 无奈,萧父就?只能从宋妈这边下手。 这几日他也看出来?了,蔺茹虽然?骄纵,但?宋妈的话她还是听的。所以,自从萧家起势后就?再也没有对?人谄媚奉承过的萧石山,今日破例,对?着一个下人点?头哈腰。 “老嫂子你先消消气,有什么事儿咱们坐下慢慢说,要是这臭小?子哪里惹蔺小?姐不高兴了,你只管说,我替您教?训他。” 但?显然?,宋妈并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冷哼一声,讥讽道:“教?训,算了吧,谁敢找萧大少爷的麻烦。萧老爷若是真有空,还是多想想,若是断了和?我蔺家的合作,你家的货,该送到哪儿去!” “玉秀,我们走。”说完,她便扶着柳溪宁,径直往外走去。 玉秀也被?高氏(萧子规母亲)撕扯着袖子,闻言,便直接打开了高氏的手,跟上了宋妈的脚步。 高氏手上一疼,但?却来?不及细看,如?今厅里就?剩他们几个人,一场暴风雨,怕是在所难免。 她瞅了眼气得脸色发青的丈夫,在看看挺立如?松柏的儿子,终是挥了挥手,屏退了下人。 “都下去吧!”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阴沉沉的天空狂风呼啸,山雨欲来?。 萧石山暗暗吐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下胸中即将要喷涌而出的怒火,目光缓缓落到萧子规脸上,“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萧子规自然?也没有隐瞒,将今日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亲。 高氏就?在旁边静静听着,当听到萧子规向?蔺茹坦白不喜欢她时,也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怎可当面跟人姑娘坦白,这多伤人啊! 至于萧子规是在何种情况下说的这句话,以及蔺茹因为她那完全无稽之?谈的猜测做了什么,她全然?不在乎。 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而已,就?算是掉下了水又能如?何,大不了赔点?钱不就?好了。 高氏张嘴,正欲打算规劝儿子一番,可听完全过程的萧父,已经?先她一步,狠狠地扇了萧子规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伴随着雷鸣电闪,听的人心惊肉跳。萧子规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立马就?红肿起来?,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在闪电的亮光中显得格外鲜艳。 “老爷,”高氏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疼爱儿子的丈夫会下此狠手。她伸手,想看看萧子规脸上的伤,却又畏惧萧父阴冷的目光,伸起的手缓缓垂了下去。 心疼的喊了声,“儿子。” “混账,你要气死我呀!”萧父气得破口大骂,完全没有了往日在别人面前装出来?的儒雅矜贵。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副市井小?民的做派。 对?于这样?的萧父,萧子规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回过头,给高氏投去一个安心的目光,随即正视着萧父怒火中烧的目光。 语气铿锵有力,且发自肺腑,“爹,我不喜欢蔺小?姐,更不会如?你所愿和?她成亲,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说什么混账话,婚姻大事,岂是由?你自己做主?” 萧父再次扬手,又是卯足了劲儿地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萧子规甚至都没有感受到疼,他只觉得,他的左脸好像已经?不存在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星空点?点?,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寂静的可怕。 “儿子。” 高氏见萧子规被?萧石山一巴掌打趴在桌上好久都没有反应,也不管丈夫什么眼神,忙过去扶他。 “儿子,你怎么样?啊!”她扶着萧子规坐到椅子上,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心疼的朝着萧石山大吼,“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儿子,你要打死他吗?” 但?萧石山现在在气头上,哪里还管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只知道,他进军乾州的计划落空了,而且还有可能找来?无妄之?灾,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萧子规。 “打死他,要是打死他能让蔺小?姐消气,那也可以。”他大吼着,用手指着门口,“去,你去给我找蔺小?姐道歉,不管是跪的求的,都要给我把人给哄回来?。” 萧子规恢复意识,听见的就?是这句话,哪怕现在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但?他还是拂开了高氏在他脸上擦拭的手,站起身来?直视着此时暴怒如?雷公的萧石山。 “爹,蔺小?姐我是不会娶的,我不喜欢她,我和?她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不喜欢,不喜欢又怎样?。”萧石山显然?不太理解儿子的想法,“我也不喜欢你娘,不还是过了大半辈子了吗?” “……” 高氏原本还打算规劝儿子,让他不要和?萧父呛声,听到这话,她身子一顿,随即放下了刚要伸出去的手,低下头默默咬住了唇。 无论平时表现的再明显,可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在儿子面前,终究是叫人觉得难堪。 就?像被?扒光了衣服展示,没有丝毫遮掩。 第105章 chapter105挨打 高?氏离萧子规极近, 所以她低沉的气息,萧子规自然也感受到了。 他?也知道,他?爹和他娘之间并没有感情, 平日他?爹都宿在他?的妾室房里,就是去找他?娘, 也一定是有所图谋,想让他?娘帮忙。 可即便如此, 有那层窗户纸在, 那他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父母的事, 他?这个做儿子的到底也是无能为力。 可现在, 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当着?他?的面,就这么直白的。 萧子规有些心疼高?氏, 可眼下, 萧父根本就不?给他?安抚高?氏的时间。 至于高?氏的难堪,他?完全不?在乎。她吃他?的住他?的, 说她两句怎么了,更何?况,他?说的本就是实话。 当务之急, 还是要哄好蔺茹和那个宋妈。 哼, 一个下人,居然敢跟他?拿乔甚至威胁她,等?两家结了亲,她跟着?蔺茹到萧家, 到时候, 有她好果子吃。 萧父冷哼一声, 手指指着?门口,语气强硬地?对萧子规说:“去, 你现在就去客栈,把蔺小姐追回来,今日之事,我就姑且当没发生过。” 他?怕他?们三个女子出门有危险,已经让人跟着?了,所以找到她们的住处并不?难。 “哪怕是跪着?求,你也要把人给我请回来。” “我不?去。”萧子规直视着?他?,没有丝毫屈服。 要他?认错,他?没有错。 “你说什么?”萧石山气极,死死地?瞪着?萧子规,那恶狠狠地?表情,很?难让人相信对面站着?的人是他?的亲生儿子而?不?是杀父仇人。 “我说,我不?去。”萧子规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为了你想要达成的目的,成为你手中的一枚棋子。” “棋子,好啊,好啊,这就是我的好儿子。”萧石山已然是气疯了,指着?萧子规的手不?断抖动,随即怒吼一声,“管家,请家法。” “老爷!”高?氏一听家法二字,哀嚎一声,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匍匐着?上前?,攥住了萧石山的衣袖,“老爷,子规他?年纪轻身?子薄,那家法他?受不?住的,你饶了他?吧。” 说完,她又去拉萧子规,“子规,子规你跟你爹服个软认个错,你听你爹的,不?就是娶妻吗,你不?喜欢,娶回来放着?就好,你还可以找你喜欢的。” “娘,”萧子规没想到居然连他?娘也是这个想法,说话的语气有些重,“那样的日子,难道您还没过够吗,还要再拉一个无?辜女子步您的后尘吗。” “……”高?氏一时语塞。她确实不?想再有人步她的后尘,她也希望儿子能开心快乐,可是…… 她看向萧石山,却被萧子规连拖带扶给拉了起来,“娘,您不?必求他?,我意已决,不?可转也。” “可是儿子……”高?氏还是担忧,那可是家法,而?且萧石山现在在气头上,这下手没个轻重。 “没事儿娘。”萧子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随即将目光转向萧父,“你想请家法就请吧,我是绝对不?会去认错的。” “好,既然你不?知悔改,管家管家,家法,家法拿来,我要打死这个逆子。”萧石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原本的打算就是拿家法吓吓萧子规,顺便让高?氏规劝于他?。现在可倒好,连一向对他?唯命是从的高?氏都不?听他?的了。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 既然他?执意要挨家法也不?去认错,那他?就成全他?。 萧家的家法不?是鞭子也是竹竿,而?是一根用竹子做的扁担,足有手掌宽,上面尽是岁月的痕迹,有些发黄发旧,只?有末尾挂着?的那穗流苏鲜红的耀眼。 这是萧石山的父亲,也就是萧子规的爷爷当年当货郎时用过的扁担。 当时他?就是用这跟扁担,挑着?货物走街串巷,积累下了萧家杂货店的本金,后来杂货店在萧石山的手里慢慢扩大,最?终借助高?家,一举成为清水县的翘楚,业务更是拓展到了各方各面。 所以这根扁担,是萧家起步的基石,后来就被萧石山当做了家法,一直存放在祠堂,供在萧家列祖列宗的排位旁边。 天已经开始下雨了,毛毛细雨越下越大,迷蒙了管家的眼睛。 萧子规被扒去了外袍,只?着?里衣按在条凳上。萧石山站在廊下,冷眼看着?下方的场景,恶狠狠地?发话,“给我打。” 管家拿着?扁担,手都是抖的。但?老爷的命令,他?又不?敢不?从。 院子里站满了下人,一个个都垂着?头,瑟缩着?身?子,不?敢看一眼。 扁担挨着?皮肉的声音,在雨幕中依旧刺耳,高?氏见管家居然真打,已然是疯了,吼叫着?就要上前?去拉开他?,却被周姨娘的人给拉住。 第110节 “姐姐,你可别下去,仔细家法无?情伤着?了你。这大少爷犯下这样大的错,惹了蔺家,说不?定不?多时啊,这宅子就不?是我们的了,你倒是有高?家帮衬,可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 “你闭嘴。”高?氏大喝一声。 周姨娘这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果然,萧石山听见这话后越发生气了,呵斥着?管家,“用点力,没吃饭吗?” 管家挥扁担的手一顿,在萧石山那阴狠的目光中,只?能打的更狠,高?氏大声叫嚷着?让他?住手,却被周姨娘的人压着?,根本上前?不?得。 又是重重的几下过后,萧子规原本洁白的里衣已经被血染成了鲜红,血水混合着?雨水落到地?上,将庭院中的积水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萧子规额上青筋暴起,手死死地?攥着?凳子,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他?的脸上全是水,有雨水,但?更多的还是汗水。 此事天已经全然黑了,但?院里石灯笼里的灯都燃着?,将小小的庭院照得明亮。有胆大的下人抬起头来偷偷瞅一眼,就又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得缩成了鹌鹑,甚至有胆小的丫头已经被吓哭了。 “子规!子规!” 高?氏也感觉自己心疼的也快要死了。或许,或许她刚才就不?该听子规的话,就算子规会不?开心,但?至少不?会遭此大难。 她抬头去看萧石山,可站在他?侧前?方的人,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像一个外人一样,冷眼旁观,脸上除了冷酷无?情,看不?出丝毫其他?的情绪。 高?氏想要求饶的话堵在了喉间。 “老爷,少爷晕过去了。”管家突然说。 “什么,子规,子规!”高?氏看着?那条凳上手耷拉在地?上,已经一动不?动的儿子,也不?知忽然哪来的力气,一把陬翻了按着?她的人,连跑带爬的走到萧子规跟前?。 她手向前?伸了伸,却忽然又害怕,“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大夫啊!” 见管家还有询问萧石山的意思,她大吼一声,“我以高?家大小姐的身?份,命令你去请大夫。” 这是高?氏嫁过来这么久,第一次用这个身?份去命令管家。 这管家原本就是他?高?家的人,准确的说,算是她的陪嫁。 只?是这人有点本事,当时她嫁过来,萧家生意并不?怎么景气,萧石山又花言巧语,她就准许让管家去帮他?。 后来萧家在两人的努力下一步一步做大做强,萧石山也记着?他?的功劳,让他?做了萧家的管家。两人关系越走越近,到显得她像个外人了。 高?氏这一声,吼的在场的众人都虎躯一震,尤其是萧石山。自从高?氏嫁过来,他?几乎就没听到她用这个身?份去威胁过他?什么。 其实说实话,他?真的不?惧高?家吗,也不?见得。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高?家若真要和他?抗衡,他?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他?之所以敢这么放肆,全都是因为高?氏懦弱。 可现在,他?明显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哟,姐姐好大的威风啊!”周姨娘见萧石山一副诺有所思有所动摇的模样,继续添油加醋。 “老爷,这大少爷都昏过去了,快让他?回房休息吧。这到时候要是蔺家跟咱们算账,说不?定咱们还得依高?家的势呢,可不?能让姐姐生气。” 周姨娘伺候萧石山多年,自然知道他?最?忌讳的就是听到别人说她依高?家的事。果然,在她话音刚落之际,萧石山就冷哼一声,“他?高?家算什么东西。既然那逆子不?服从管教,那就让他?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肯认错了,再放他?出来。来人,把大少爷带去祠堂,顺便请个大夫看看,别让他?死了。” 萧石山说完,又冷冷地?看了高?氏一眼,转身?离开。 “老爷,你去我院里坐坐,我煮了冰糖雪梨,您喝了消消火。”周姨娘看着?庭下的场景得意一下,随即扭着?腰肢儿,追赶上萧石山的步伐。 高?氏没空搭理她们,她嘱咐着?下人,让他?们将萧子规小心翼翼地?抬到了祠堂。 翠云已经先她一步在祠堂铺好了被褥,又去找了萧子规干净的衣服拿过来。 萧子规身?上的里衣,后背已经不?能看了,腰部?那一块儿被打得皮开肉绽,衣服也成了碎片,粘连在上面,大夫需得拿着?夹子一点一点的夹出来。 那会子都没有喊疼的人,这会儿却疼得浑身?发抖,高?氏就坐在旁边,死死地?握着?萧子规的手。 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也无?甚伤心的了。对于萧石山,她已经失望透顶了。 以前?觉得他?虽然对自己不?好,但?至少对儿子是好的,可如今她却看明白了,他?对谁好,全看你有没有价值。 是她过分懦弱了,才让萧子规受了这样的难。 “臭小子,明明小时候那么娇气怕疼的人,现在挨这么重的打,居然连吭都不?吭一声。” 高?氏闭了闭眼,一滴清泪落在萧子规的脸上,而?后又粲然一笑,抚摸着?萧子规硬硬的发根,“我的宝儿长大了,知道维护娘了。”放心吧,娘以后,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黑夜低垂,大雨如瀑。萧子规当夜就发起了高?热,高?氏衣不?解带的照料,直到清晨才堪堪合了会儿眼。 只?是一个晚上,大少爷受罚禁足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这个大宅院。 那些平日里颇受萧子规照拂的姐姐妹妹,嘴上说着?有多担心,但?却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生怕自己不?小心惹怒了萧父被波及。 但?其实,萧父这命令下得还是有所顾虑的。他?知道,如今他?们母子一条心,自己若是做的太过,难保高?氏爱子心切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到时候不?好收场可就麻烦了。 这宅院里住着?的也都是人精,哪里还能猜不?出这一点呢,只?是她们都不?愿意去赌,至于萧子规平日里对他?们的好,他?们也全都抛诸脑后当做不?存在,真真是虚伪冷漠到了极点。 但?高?氏也没盼着?这些人能来,她在这大宅院待的久了,这些人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 * 翌日的天气依旧晴好,夜里的大雨冲刷尽了一地?的尘埃,但?终究还是留下了让人难以清扫的落叶。 柳溪宁是被下人们扫落叶的声音给吵醒的。许是昨日受了惊吓,这一晚上,她总是做自己落水的梦,反复惊醒,一直到清晨才沉沉睡去。 屋外阳光明媚,柳溪宁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一直守在屋外的桃红进?门,伺候她穿衣洗漱。 “嗯,怎么不?见桃绿?”柳溪宁穿好了衣服,洗脸时才发现,平日这个时候该在梳妆台跟前?等?她上妆的桃绿不?再,而?且仔细想想,似乎昨天下午她回来时就没见她人。 桃红捧着?擦脸的布巾站在一旁,听见柳溪宁问起桃绿,霎时紧张起来。“我,小姐,桃绿她……” 在柳溪宁探究询问的目光中,桃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索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拽着?柳溪宁的裙子,“小姐,桃绿昨天,昨天下午就出去了,已经一晚上没回来了。” “什么?”柳溪宁眉头一皱,“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昨日街上鱼龙混杂,桃绿一个女孩子,若是遇上什么歹人可怎么是好。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柳溪宁问。 “就是小姐回来之前?的不?多时,她领了赏赐,就说要出去见个人,晚点就回来,还说让我给她留门,而?且千万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这些日子桃绿一直神神秘秘的,她也是昨日才知道,桃绿居然和时常来家里拜访老爷的一个富家公?子哥看对眼了。今日那人也来拜访了老爷,并和她约了见面的时间,所以她下午才会偷跑出府的。 “我见她天黑了还没回来,也想过禀报小姐您,但?是您那会儿已经睡了。我就想着?或许是她回来的路上耽搁了,我等?等?她再说,结果一不?小心,我就睡过去了。”桃红嚎啕大哭,“小姐,桃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虽说桃绿总说她傻爱欺负她,可好歹她们是一块儿长大的,自小的情意还是在的。 “不?会的,” 柳溪宁一时心里也没底,但?也只?能佯装镇定,吩咐桃红,“你去找周管家,跟他?要几个人,就说我要用,咱们一块儿去找找,切记,一定要悄悄的。” 桃绿毕竟是女子,这一夜未归,若是传扬出去,坏了名声可怎么好。 第106章 chapter106岗前培训 桃红得了令, 就火急火燎地打算去主院儿找周管家?,结果刚出院门,就与急匆匆赶来的桃绿撞了个满怀。 “哎哟谁啊, 不长眼睛啊,跑这么快是?急着投胎啊!”桃绿被撞的眼冒金星, 捂着?鼻子就是?一连串的骂。 慢慢抬起头?来,她就看到了和她一样捂着鼻子, 满眼泪花乱转的桃红。 “桃红?你这大清早的, 疯疯癫癫的干啥去?”说完, 她又把桃红往门边拉了拉, 四下看了下,低声询问, “对了, 小姐起了没,有没有问起我, 你没出卖我吧!”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桃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胖胖的小脸皱成一团。 桃绿看她那个表情,哪里还能猜不出来呢, 当即放开了桃红的手, 沉着?脸指责她,“好啊,你居然出卖我,亏我还打算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我没有, ”桃红揪着?衣角, 弱弱的说:“是?你一晚上没回来, 我担心你……” “得了吧,”桃绿打断她的话, “你担心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本来小姐就向着?你,这下肯定就更看不上我了,死胖子,还挺有心机嘛” “我没有,是?小姐问了。”桃红想解释,但桃绿显然是?不愿意听,推了她一把,“起开,我自己去?找小姐。”然后径直走向了柳溪宁的房间。 房里,柳溪宁自己随意梳了头?发,套上外层的罩衣正说要出门,就看见桃绿从门口?走过来。 “小姐,”桃绿走进门来,在柳溪宁正欲说什么的眼神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仰起头?说:“桃绿没跟你禀报就私自出门,还彻夜未归,让您担心了,你罚我吧!” “你去?哪了,怎得这么晚才回来,也不叫人传个信来。”柳溪宁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其他就再说吧。 柳溪宁将桃绿扶起来,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番,见她都安好,这才放心。 “桃红说你昨天出去?见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可把她担心坏了,我正打算让她找周管家?要人去?寻你呢。哎,你进来的时候没碰到她吗?” “碰到了,还真是?多亏了她。”桃绿这话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桃红的皮。果然是?那个小蹄子告的状,否则小姐怎会知道她彻夜未归是?去?见人了。 但眼下,她最主要的是?应付了柳溪宁的询问,至于桃红,有的是?时间治她。 思及此,桃绿又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睛瞬间就红了,“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轻信别人,巴巴地贴上去?。” 柳溪宁原本还打算好好问问桃绿他出去?见人的事呢,见她这一副委屈的样子,话到了嘴边也咽下去?了,手忙脚乱的给桃绿擦眼泪,“你别哭啊,有啥事你好好说。” 但她越擦,桃绿哭的就越凶,眼泪更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委屈。 “呜呜呜,小姐……”桃绿声音哽咽着?说,“我跟他是?几天前?认识的,那天我在花园剪花打算插瓶……” “……” 桃红所说的那个他,指的是?溪春源的少东家?秦风。 那人是?清水县有名的浪荡公子,人确实长得不错,也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所以但凡是?女子碰到他,就没有不被他吸引的。 桃绿也是?那日也是?碰巧在花园遇到他的。当时溪春源的东家?来拜访柳舟年,秦风也跟着?来了,后来两?老头?谈生?意,他嫌无?聊,就到花园去?转,刚好就碰上了采花的桃绿。 他天生?就嘴贫,对着?桃绿就是?一顿忽悠,甚至还说了许多溢美之词。桃绿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里遭遇过这些,而且看那人的穿着?就知他身?份不俗,当即就觉得人家?是?看上了自己,并对人家?芳心暗许,念叨了好几天。 刚巧昨儿个端阳节,秦风跟着?他爹又来拜访,见桃绿对他媚眼含羞,秦风便约她出去?,说是?带她游玩逛街。 这孤男寡女的大半夜游玩,一看秦风就没憋什么好屁。可偏偏桃绿不明?白,所以等主院儿的客人散了,她就急急忙忙赶去?了他们约好的地方。 秦风原本也没打算放她鸽子的的,毕竟送上门的女人,不睡白不睡嘛,可谁成想就在他出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漂泊大雨。 这大雨天的,去?见的还是?个没几分姿色的下人,秦风顿时便散了心思,回房找他的美妾去?了。 桃绿就在大雨里等了他两?个时辰,没有伞,浑身?都湿透了。 “即如?此,你为何不回来?”柳溪宁听得又心疼又气,心疼的是?桃绿一片真心喂了狗,还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气得是?她因为一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模样。 “那你这一晚上是?怎么过的?”柳溪宁问。 “我先前?也是?怕他是?有事耽搁了,我若是?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所以我就一直等着?,”桃绿哭哭啼啼的说:“后来,后来我知道他是?真的没想来,就想着?回来的。但是?当时雨下的那么大,那地方离府里又远,我若是?走路,肯定是?没法在宵禁之前?回来的。” 这要是?宵禁后走路,被巡逻的官兵发现,可是?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的。 “还好我身?上带钱了,我就找了个简陋的客栈先住下了。”桃绿抹着?眼泪,哀嚎连连,“小姐,都怪我不听话不矜持,让小姐担心了,小姐你罚我吧,呜呜呜……” “好了,你先起来再说。”柳溪宁将她扶起来,拿手帕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温柔地说:“你没出事就好,这一次,也算是?让你找个教训,这世上虽然好人多,但坏人也不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行了,你先去?洗漱一下吧,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你昨晚淋了雨,我回头?让桃红煮一碗姜汤给你送去?,驱驱寒。” “谢谢小姐。”桃绿终于不哭了,破涕为笑。 “好了,去?吧。”柳溪宁摆摆手。 第111节 从柳溪宁房里出来,桃绿就看见桃红在门口?站着?,两?人目光对视,桃绿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才离开。 桃红知道按桃绿的性子,这事儿肯定是?记仇了,但她并没打算多计较,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姐妹,为了这点?事儿,不值当。 更何况刚才在门口?她也听到了,桃绿是?被那个男人给骗了,她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自己又怎么好和她多计较。 看着?桃绿离去?的背影,桃红深吸了口?气,然后嘴角扬着?笑容,进门,“小姐。” “桃红,你来的正好,桃绿昨晚淋了好长时间的雨,你去?熬一晚姜汤给她送去?驱驱寒。”说完,柳溪宁又嘱咐道:“她今日怕是?很伤心,你告诉她,今日让她好好休息,不必来伺候了。” “是?,小姐。”桃红应声下去?给桃红熬姜汤。 而此时,某个正应该伤心,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却对着?镜子,忽然笑出了声,而且面若桃花,春心荡漾。 其实昨晚她不是?住在客栈,而是?遇上了冒雨从家?里赶回来的赵天齐,跟着?他回了家?。 桃绿原本是?很看不上赵天齐的,觉得他一个乡下人,除了学问好点?之外,浑身?一股子穷酸气,还妄图追求她家?小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所以昨天早上赵天齐着?人送来请帖的时候,她对着?那人也是?一顿输出,什么难听说什么。 她知道那些话一定会传达给赵天齐。 原本以为赵天齐肯定会因此记她的仇,可谁成想,对方不但没计较,见她浑身?浇湿,还愿意帮她一把。 她也是?昨日才知道,赵天齐原是?一个很温柔隐忍的人。他知道自己平庸,配不上小姐,他对小姐好,也只是?想报答老爷的知遇之恩。 还有他家?中穷苦,那个她一直看不上的乔月还曾是?他的童养媳,后来人家?嫌他家?里穷,就和那个什么沈青书?勾搭在一起,给他戴了绿帽子。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是?一忍再忍,对方却还不愿放过他,四处造谣说是?他设计的,意图毁坏他的名声。 他都已经这样苦了,自己还说那样的话挖苦人家?,简直就是?往人家?的心上戳刀子。 桃绿想起今早自己起床后,赵天齐给她留的早饭。简单的清粥小菜,却让她觉得十分美味,也是?,他生?在那样的家?庭,洗衣做饭怕是?打小就会的吧! 她忽然觉得,这样勤劳肯吃苦又有上进心的人,与她家?小姐也是?蛮配的,否则老爷也不可能相中他。 她决定了,从今往后,她要撮合小姐和赵公子。有钱人都是?骗子,满嘴的谎话,看人,最重要的还是?真心。 桃绿在这儿自我感觉良好,却全然不知道,赵天齐在家?,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自从他念书?以后,就连赵母都没喝过他熬的粥,而平日里,赵天齐吃饭也都在书?院,那为什么忽然煮了粥还特?意给她留了一碗,这问题,就有待好好斟酌了。 但不得不说他洗脑洗的还是?很成功的,此时的桃绿,已经全然忘记了她的秦公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而另一边,柳溪宁也不知道在她不知不觉间,赵天齐就已经策反了她的身?边人。她见桃绿安然无?恙的回来,就没再把这件事放心上,反倒是?昨日蔺茹落水,让她有些担忧。 昨日萧子规是?和蔺茹回萧府的,蔺茹肯定就是?住在萧家?。 想到这里,柳溪宁让桃红去?备了点?礼品,打算去?看看蔺茹,顺便将误会给解释开了。 结果到了萧府,却被告知,蔺小姐已经回乾州了,而且不单单是?蔺茹,萧子规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即如?此,那柳溪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已经出来了,她就又去?了一趟乔月的店里。 端阳节一过,乔月的店就正式进入了装修阶段,而且不单单是?装修,宣传也得做起来了。 乔月打算设计一份传单,到时候找工匠刻出来,一下子印他个几百分的,到时候到街上去?发一发。 虽然说她现在已经有老顾客了,但开张吗,自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哪怕是?不买,仅仅是?凑热闹也行呢。 而且,她的美妆店既然打算主打的是?纯露还有精油的,那就得把品种丰富起来,现在只有玫瑰,茉莉,熏衣草三种纯露,显然是?太单调了。 是?以,柳溪宁来,就变成了乔月免费的劳动力,不但要帮她评价宣传图的好坏优劣,还得帮人家?摘花洗花装纯露。 其他也就罢了,她还挺乐在其中,可是?当她看见乔月试图用生?姜去?提取纯露时,她就整个都不好了。 这生?姜,不是?调料和食材吗,怎么还能用来护肤呢! 一想到生?姜本身?辛辣的口?感,柳溪宁好看的眉毛直接皱成了毛毛虫,“月月,你确定这真的能用吗?” 往脸上拍生?姜水,怎么感觉像是?在腌猪肉啊!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乔月拍胸脯保证。 这生?姜虽然是?食材,但却也是?极好的护肤原料。生?姜纯露可以祛斑抗菌,对于一些雀斑皮肤用处可是?大的不得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乔月扬着?下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柳溪宁:“……” 有了生?姜纯露珠玉在前?,后面乔月做什么艾草纯露,雷公根(积雪草)纯露啥的,柳溪宁也就见怪不怪了。 两?人忙忙碌碌十多天,终于在乔月收尾的时候,店面也装修好了。 装修设计是?乔月自己弄的,用柳溪宁的话来说,就是?很有女儿家?的氛围,雅致又可爱,让人直接想在这里住下来。 乔月为此还在玲珑阁订了好几幅刺绣,是?她自己设计的图纸,上面画了可爱的q版画,用来区分不同的区域以及不同的产品。 她在木工房定做的模具也好了,乔月自己买了颜料,花了两?天的时间,将传单给印了出来。 至于发传单,街上到处都是?小朋友,只要给他们银子,这事儿他们会完成的很棒。 如?今万事俱备,唯一差的就是?人了。乔月也不知道自己这美妆店开业后会如?何,所以她暂时不打算去?找人牙子买人当服务员,而是?先找村里的小姐妹顶着?,等到时候再看。 虽然陈娘子说了她这从某种方面来说算是?手艺活,若是?找来帮忙的人心术不正被她学了去?,到时候有她好哭的。但乔月还是?觉得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毕竟若是?后面收益不好,这好几张嘴可都等着?她养呢,至于怕被人偷学,大不了她幸苦一点?,所有的产品她亲自出货不就好了。 乔月这几日脱不开身?,找人这事儿,就得麻烦沈母和柳芽婶子了。都是?一个村的,自然是?知道谁跟乔月关系近,也知道村里那些女孩子,那些为人忠厚老实,那些有小心思多心眼儿小。 “月啊,你看我家?大花能不能行?”乔月说的是?要找五个人,但柳芽婶子找了一圈,年龄相仿又心灵手巧的,还真没几个。 但私心里,她也是?想把她家?大花推荐上去?的。毕竟一天也快三十文钱呢,而且还是?在店里做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好的活计。 “婶子,行是?行,就是?我要求可能严格一点?,到时候你可不能生?气啊。”其实乔月一开始就把大花算里头?了,但到底是?跟柳芽婶子关系亲近,若是?到时候她一视同仁了,柳芽婶子不高兴了那就不好了。 “没事儿,你该咋教咋教,这赚人家?钱的,哪有不挨说的,也不要因为我们两?家?关系好就额外照顾,大花皮糙肉厚,能干得动活儿。” “我就是?让她们给客人试试产品,推销推销,哪里需要那么多重活给她们干。”乔月也被逗笑了,但心下也放心多了。 柳芽婶子挑选的五个人,除了大花外,还有齐婶子家?的香草,六婶儿家?的春绣儿,她们和大花都是?向山村的,而向溪村的,则是?桃花和凤林。 几个人都认识,平日里关系也还不错,经常挖野菜啥的。乔月在她们上岗前?,还特?地给她们进行了一次为期三天的岗前?培训。 除了一些礼仪和产品相关的功效之外,乔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教她们如?何护肤。 她们本就是?乡下的孩子,整日风吹雨淋的,皮肤粗糙的不行。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去?跟客人介绍产品,说功效有多好,客人能信都给怪了。 所以啊,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她们的皮肤给弄弄好。 好在几人都是?小姑娘,最主要的皮肤问题就是?缺水,在乔月的几贴玫瑰补水面膜和玫瑰补水精油的双重滋润下,三天时间,就足以让她们的皮肤变得水润有光泽。 除此之外,乔月还教了他们如?何化?妆,尤其是?眉笔的使用,以及如?何根据脸型,给客人推荐相应的眉形。 这是?她们几个最喜欢的课程了,女孩子吗,有那个不喜欢化?妆打扮将自己收拾的美美哒。跟着?乔月上课,既能学到技能,又能蹭用她的胭脂水粉,简直不要太爽。 于是?乎,在乔月最后一天给她们展示完全套的妆容后,五个人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各个都瞪着?眼睛不敢相信。 “这真的是?我吗,我还能这么好看吗?” “天呐,月月你也太厉害了吧!” “就是?就是?,大变活人啊!” 乔月只有一方铜镜,五个人挣来抢去?地要看,就连一向文静的大花,都挣扎着?往前?面挤。 “不行,我今天不洗脸了,我就这样回家?去?,我要让我娘看看,让她一天说我丑。” “我娘还说我嫁不出去?呢,哼,今天让她看看什么叫美若天仙。” “我也是?我也是?。” 几个人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直到欣赏够了自己的美貌,这才安静下来。听乔月说完明?日在店里要干的事以及要求,才堪堪离去?。 桃花和凤林都是?向溪村的,所以出门没几步路就到了。大花和香草她们有点?儿路程,一路上打着?趣儿,开心的不得了。 “哎呀,我认准了,以后我就跟着?月月干。我娘说了,我挣的钱她一分都不要,以后全都给我做嫁妆。” “我娘也是?,反正我是?家?里最小的,我哥也已经娶媳妇儿了。”春绣儿说完,又转头?看向大花,“大花,你呢?” “我……”大花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娘没说这钱要怎么办,不过二狗子还在念书?,而且听她娘说,等秋天了就要把他送到县城去?读书?。 在县城,吃饭喝水都得花钱,怕是?家?里负担起来有些难。 香草她们见香草一脸为难,大概也就明?了了。 也是?,家?里有个念书?的,那花钱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就没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三人就谁都没有再说话。到村口?时,倒是?恰好碰上从山上捡柴回来的赵燕儿。 说起来也搞笑,曾经,是?她们灰头?土脸的做活,赵燕儿穿得光鲜亮丽的在她们眼前?晃悠,结果如?今风水轮流转,光鲜亮丽的成了她们,而赵燕儿,过得连之前?的她们都不如?。 至少她们背柴回来,得来的会是?夸奖,而不是?自己亲娘的谩骂。 赵燕儿也没想到会在村口?碰见她们,而且还是?在这样的情景下。香草她们的打量让她有些窘迫,不由得让她低下头?去?,但看见那已经穿得漏了脚趾头?的绣花鞋后,她就更觉得脸上燥得慌了。 但香草到底不是?她,没有在人跟前?炫耀甚至说挖苦嘲笑的习惯,所以也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可即使是?这样,赵燕儿却还是?不满意,待三人走远后,朝着?她们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呸,显摆什么,打扮的跟妖精一样,一群上不了台面的贱蹄子。” 第107章 chapter107变化 赵燕儿背着柴火气冲冲的回到家, 就看见自家老?爹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地?窝在墙角,水烟袋被他吸的“呼噜呼噜”地响。自家老娘也坐在院里, 没精打?采愁眉苦脸的,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赵燕儿心里“咯噔”一下, 但?又觉得不可能。 关上门?将柴火放在墙角,她松了口气, 这才问道?:“爹, 娘, 你们这是咋了, 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赵燕儿将目光看向他爹,但?赵父只是叹了口气, 还是赵母开口, “你哥托人传话来,说是手里没钱了, 让我们给送点。” “又没钱了?”赵燕儿睁大了眼睛。 还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 可问题是,他哥前天才拿了五百文钱回书院,怎么就三天时间就没钱了。 “那他这次要多少?”赵燕儿问。 “说是要买什么书, 统共下来, 少说也得五六百文。” 五六百文,那就是半两银子,家里省吃俭用大半年,也不见能存下半两银子。 若是以前, 赵天齐这么要钱, 赵母眼都不眨一下就能给, 毕竟亏什么也不能亏了念书,可现在, 家里就十几两银子了,而且没了杨记绣坊的分红,这银子也是用一点少一点。 哪怕是儿子要用,赵母也觉得心在滴血。 第112节 “娘,哥不会是在外面胡吃海喝吧。”赵燕儿猜测。不然?,什么书这么贵,一下子就要五六百文。而且他先前走的时候,也没少拿钱。 赵母虽然?心疼钱,但?也见不得人说他儿子的不好,哪怕这个人是她的亲生女儿,辩驳道?:“怎么可能,你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忘了,这次租房子,他就没打?算跟我们要钱,是我硬塞给他的。” 这么大的事儿他都能一个人扛,就为了不给家里增添负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拿着钱在外头胡吃海喝。 赵燕儿已经习惯了自家老?娘对她哥的维护,但?这事儿到底事关钱财,她不得不上心。她娘手里的钱,有一部分可是她的嫁妆银子,他哥花的越多,那她得到的就越少,这怎么行。 她知道?,若是此时跟她老?娘硬碰硬,那后果肯定是她娘对他哥的百般维护,自己倒里外不是人了,得不偿失。 所以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思及此,赵燕儿缓缓走到赵母跟前,拉了个草凳子坐下,“哎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着哥这么频繁的要钱,是不是遇着什么难处了,又不好意?思说。” “不能吧,你哥就在书院读书,能遇上什么难处。”赵母其实心中也有此猜测,但?又自我安慰,觉得不可能。 赵燕儿听?懂了她的话外音,又说,“那要不,我们问问哥,他拿这钱具体是干啥使。” 这都好几次了,他哥要钱都是托人来传话叫他们送去,传话的人每次也都说的模棱两可的,叫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赵母并不支持这样做,一听?赵燕儿这话,便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要是问了,你哥心里有什么了,耽误读书可就不好了。” “那要不,我明日亲自送去,顺便在那儿住一晚,看看情况。”赵燕儿又说。 这段时间稻谷小麦抽穗,她一直跟着在地?上拔草,已经许久没去过县城,也没见过沈青书了。 这次不免是个好机会。 赵燕儿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可奈何赵母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不行,你说话没轻没重的,若是惹了你哥不高?兴咋办,还是我亲自去吧。” “娘,我可以不问哥的。”赵燕儿不依不饶,打?探他哥情况事小,最主要的是她想见沈青书啊。 “说不行就不行,你明天乖乖跟着你爹上地?去,别到处乱跑。”赵母不理?她的撒娇请求,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往厨房走去。 赵燕儿也知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十分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始至终,赵父就一直在哪儿抽烟,不参与讨论,也不参与决定,反正这事儿他说了也不算,还是少插嘴,少挨骂为妙。 * 赵母原本打?算的是中午过去找赵天齐的,但?一想他或许中午不回租的房子,自己去了反倒打?扰他读书,就把时间改到了下午。 等太阳快落山时估摸着赵天齐也要下学了,她才堪堪往县城走。 赵天齐这段时间在书院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倒不是说他学识好了多少,论学识,他现在比沈青书可是差远了,而是他现在和宋安三人打?成一片,每次一下学,他就跟着人家去吃香的喝辣的,完了喝个烂醉回他的院子,一觉睡醒,第二天再照常去书院。 而且因为喝酒,他好几次都迟到,被夫子批评了他也不在乎,照样我行我素。 宋安现在也不缠着沈青书了,因为他发?现沈青书这人迂腐的很?,就知道?死读书,请他出去玩也不去,还是赵天齐有趣。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眼下赵天齐他用得上。 虽说这段时间他再没见过柳舟年来找过赵天齐,但?柳家的下人却是隔一天来一回,来给赵天齐送饭。 听?赵天齐说,那饭还是人柳小姐亲手做的。 所以啊,有时候就不得不佩服羡慕人家。明明看起来也很?一般,但?偏偏就能让那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心甘情愿地?为他洗手做汤羹!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故而,这连续好多时日,宋安下午出去玩乐一般都会带上赵天齐,而且赵天齐也识趣,有些时候也会回请。 大把的钱花出去,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宋安他们就觉得,这钱肯定是柳舟年资助的,不然?按赵天齐的家底,想来是经不住这样挥霍的。 今儿个中午,那个叫桃绿的丫头又来送饭了,宋安就想着再把赵天齐约出去,旁敲侧击地?问问他,柳家和他们家的合作到底有眉目没有。 虽然?赵天齐见不到柳舟年,但?柳溪宁可以呀。让赵天齐托她问一句,想来也不是难事儿。 然?而面对他的盛情邀约,赵天齐却罕见的婉拒了,“十分抱歉了宋兄,今日,我怕是不能与你们出去了。” “为何?”宋安不懂,平日他不都最积极吗? “今日我有点儿事,所以……” 赵天齐露出为难的表情,宋安虽然?不知道?他有啥急事急到连饭都不吃了,但?到底还是没有再问,点了点头,“那行吧,那就改天吧。” “好。”赵天齐点点头,见宋安转身要走,他又叫住了他,“宋兄,你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 “……” 赵天齐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这让宋安有些莫名其妙。许久,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倏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真的?” “当然?。”赵天齐点头,一脸的自豪,“这里头,我可也是出了力?的,你打?算怎么谢我啊?” “要是这事儿真成了,我请你去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 “一言为定,你就等着请客吧!”赵天齐笑?得洋洋得意?朝他挑了挑眉。 这事儿还是中午的时候桃绿告诉他的,她打?探到,柳舟年经过这几日的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和宋家合作。 从之前他无?意?中知道?这事儿后,他就一直让桃绿帮她留意?着,而且他也隐晦地?告诉宋安,自己会帮忙。 所以,纵使他只是口头一说,根本就没干事儿,但?这事儿只要成了,那里头就有他的一份功劳在。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赵天齐春风得意?,路过沈青书时,还故意?冷笑?了一声。 沈青书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去找乔月,明天乔月的美妆店就要开业了,他跟夫子告了一天的假,打?算明天过去帮忙的。 赵天齐如今的变化他看在眼里,所以他的挑衅,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跟着富家公子一天混吃混喝,甚至还因此耽误了学业,他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才是真正叫他所不耻。 沈青书收拾好东西?,和赵天齐一前一后出了书院。 两人并不同路,所以走了一小段后,赵天齐就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待看不见沈青书后,赵天齐那原本扬着的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 前日是宋安的生辰,他为了不跌面子,咬牙给他买了一把极贵的镇纸,花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包括之前他娘给他,但?他没打?算动的二两银子的房租。 而昨日他明明托人带了话回去的,可今早他并未收到家里带来的钱。 所以,他今日婉拒宋安,不是他真的有事儿,而是他身上没钱了。按照惯例,今日正好轮上他请客了。 他这会儿正思量着,要不要回家一趟。 可若是回去了,他娘问起这钱,他又该怎么说。而且她娘倒是好糊弄,燕儿那丫头却鬼精鬼精的,若是没个合理?的理?由,怕是很?难让她闭嘴。 “呼……” 赵天齐烦躁地?长叹了口气,伸手去包袱里摸钥匙,一抬头,才发?现赵母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 夕阳西?下,晚霞落在赵母的身上,赤红的颜色和她那身粗布麻衣很?不搭。而且许是赶路来得及,赵母都没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裤腿上都是泥,头发?也凌乱着,还有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了,抿在脸颊上,怎么看,怎么给人丢脸。 这条巷子虽说极少有人来,但?并不代表没人来。 赵天齐倏然?上前,也没搭理?赵母,而是先开了门?,随即一股脑儿将赵母扯进屋里,关上门?后,这才询问道?:“娘,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没钱了吗,娘来给你送钱。而且娘今日除草看到一片顶新鲜的荠菜,娘给你捏你最喜欢的荠菜饺子吃可好。” 见到儿子,赵母自是开心,所以也就忘了她今日最主要的任务,反而献宝似的给赵天齐展示她新挖的野菜。 然?而面对她的欣喜,赵天齐表现的并没有多开心,反倒是觉得麻烦,有些不耐烦的说:“家里没有面这些的,我这段日子都在书院吃。” “没事儿,我带了。”赵母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反而再次扬了扬她的包袱,就像赵天齐小时候,她从地?上回来摘了野果子,然?后故意?逗他玩儿一样。 只可惜,当年的孩子早就长大了,面对她这样的行为,他不但?没觉得高?兴,反而脸色有些不好看,“那随你吧!”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房间。 赵母也发?现赵天齐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她只当他是读书压力?大累得,也没跟他计较。自己拎着包袱去了小厨房。 正如赵天齐所说,这厨房确实是没用过,之前还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的灶台,如今上面都有一层灰了。 赵母放下包袱,先淘澄了布巾将厨房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这才开始上手做饭。 荠菜饺子做法简单,所以这顿饭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就出锅了。 赵天齐坐在餐桌前,面对着赵母那希冀的眼神?,极不情愿地?拿起了筷子。 说实话,这饺子还就是曾经的那个味,甚至因为赵母放的肉多,味道?更加的好,但?对于?赵天齐这个已经吃惯了各种珍馐美馔的人来说,却有点难以下咽。 他强忍着皱眉的动作,终于?在赵母的目光中吃完了那一颗饺子,随即,他放下了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 “怎么了,是不好吃吗?”赵母问。 “没有,”赵天齐摇了摇头,“就是没胃口。”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赵天齐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饭量大增的时候,怎么会没胃口呢! “儿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赵母细细地?瞧着赵天齐,总觉得他这段时日脸色不太好,人也看着憔悴了许多,眼中还带着血丝,一副疲态。 赵天齐正想随便敷衍下说声没有,但?抬头对上赵母担忧的目光,那话又说不出口了,“也没啥,就是看书有点累了。这都五月中旬了,离秋闱堪堪也就两个月了,而且我读书读的晚,好多东西?基础也没打?好……” 赵母不懂学习的事儿,所以赵天齐这番话,她自动归纳为赵天齐最近频繁要钱的理?由,顿时更加心疼。 “累就休息一下,别把身子给累坏了。”说着,她掏出贴身带着的银子,放在桌上推给赵天齐,“这是你要的钱,该花的时候就花,别心疼,爹娘供得起。” “谢谢娘。”赵天齐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糊弄过去了,眼底升起一丝喜意?,但?被他狠狠压住,脸上表现出一副愧疚的样子。 赵母看着这样的赵天齐,只觉得他懂事贴心,心中不由后悔自己怎可那样去想他,还怀疑他在外头胡吃海喝,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这钱也到手了,赵天齐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眼瞧着天要黑了,赵母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出不了城了。 “娘,这天都黑了,你这会儿回去……” “我今晚不回去了。”赵母说:“你忙着念书,看这家里乱的,正好我一道?儿收拾收拾。没事儿,你安心休息,娘不会打?扰到你的。” 赵天齐原没想着让赵母留下的,毕竟他一个人住习惯了,有人在他觉得不方便不自在。不过听?到赵母说要收拾屋子,他又觉得也行。 毕竟他这个屋子确实很?久没收拾了,书房还好,卧房已经乱成一堆了,若是再不收拾,怕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那好吧,那就麻烦娘了。”晚饭赵天齐是不打?算在吃了,所以和赵母又闲聊了几句后,他便去了书房。 宋安前几日得了一本绝世精品的画本,昨日看完被他给先借到了,所以他得好好研读研读。 于?是乎,赵母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就看见赵天齐在书房看书。卫生打?扫完了,还看见赵天齐再看书,以至于?后面她起夜,依旧看见书房里亮着光。 赵母没敢上前,只是隔着打?开的窗户缝隙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 赵天齐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一册书,拧着眉头,神?情看起来十分认真。 见他这样,赵母只觉得自己那点钱也不算什么了,只要赵天齐肯用功,那点钱,将来会以十倍甚至百倍的数量还回来。 也难怪他脸色不好呢,废寝忘食到这个程度,好了才怪了。 赵母出声劝慰道?:“儿啊,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寂静的夜,赵母的声音显得十分嘹亮,赵天齐正捧着画本研究那高?难度的动作是怎么摆出来的的时候,突然?被她这一声吓得手一抖,书砸下去差点击中他的要害。 第113节 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赵天齐语气不显,温声道?:“知道?了娘,我看完这页就睡。” 第108章 chapter108开业 五月十九是个好日子, 宜动土,宜嫁娶,宜开市。 一大早, 城南民乐街就格外热闹,锣鼓喧天, 鞭炮齐鸣,舞龙舞狮的队伍从街头一直闹到街尾。围观者更是数不胜数, 将整条街堵得是水泄不?通。 这?样大的排场, 人人都以为是县城那个大户人家开业呢, 结果跑过去看, 好嘛,胭脂水粉店, 再?一打听老板的名字, 桑乔月,没听说过不?说, 人还是个女的。 但没办法,架不住人家生意好啊,那对门的可都数了, 这?自开业以来, 一早上,这?店里的顾客就没少过,一直都是满满的,而?且从她店里出来的人啊, 就没有空手的, 每个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的, 脸上还喜气?洋洋的,没有一点儿花了钱的心疼。 且不?说人家赚了多少, 就这?客流量,谁看了不?羡慕。 “哎,你说那店到底里头卖得啥?”有好奇心重?的店主,站在自家点门口,是既眼馋,又心痒,恨不?得也过去瞧瞧。 “你没看见那店名啊,桃花面,一看就是卖胭脂水粉的呗。”有人懒懒地撇了眼,眼红不?已。 “卖胭脂水粉生意能有这?么好,又不?是什么老店开了新地方。” 说话的人是苏记织坊的老板娘,她早上来得晚,所以没看见人家披红剪彩,故而?也就不?甚清楚。 但再?怎么说,清水县最大的胭脂水粉店单数含妆楼啊,人家是好几年的老店,卖得还是进口的胭脂之?类的,哪里是她一个初出茅庐,没什么名声的后辈可以比得上的。 而?且,她家是买布料的,顾客可全都是女性,结果现在可好,只要是来这?条街的女子,老的少的,全都被她家吸引去了,搞得她们家一早上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你不?信去看呗!”那人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到自家店里。 苏娘子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只觉得她小家子气?,见不?得别人好。 不?过他说得倒也不?错,她确实得去看看,万一两家的生意有冲突,她也得早做打算,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思及此,苏娘子回身?嘱咐了下店小二?,就自走着去了斜对面的店里。 红底烫金的大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儿——桃花面。看不?出是哪家大师的手笔,但那入木三分的笔法,却颇有大师风范。 走进店里,迎面看到的就是大大高高的四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造型很奇特,像是特意定做的,上面的图案也很精致,都同样的印上了“桃花面”三个字。 店里的小二?并不?多,而?且都是女子,穿着烟青色的统一的服装,笑?容灿烂,而?且各个都会说话的很,小嘴巴拉巴拉的,吸引的一群女子屏息凝神,频频点头。 还真是脂粉店。 苏娘子踏过门槛,四下张望着。 香草刚在楼上帮乔月的忙,这?会儿下来就看见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女子在门口巴望着,便急忙迎了上来,“您好,欢迎观临桃花面,夫人想要点什么?” 香草笑?容满面,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看她的仪态,一点儿都看不?出出身?农家。 苏娘子敛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脸上粉黛薄施,既不?娇艳,也不?素净,是恰到好处的娇俏。 她又看了眼店里的其他人,也都跟她一样,虽模样各异,但却各个俊俏。 苏娘子不?由怀疑这?家店的老板是有啥怪癖,找店小二?专门找好看的,不?好看的不?要。 可无论人家什么心思,都与她无关,苏娘子敛下心神,开口问道:“你们店,是做啥的?” 她方才?倒是听到那边的小二?跟客人说什么美白、补水之?类的话,而?且总在脸上比划,听着像是脸上用的东西,可她却不?明?白具体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夫人,我们桃花面现在主打的产品是纯露和精油,都是美容养颜的。”香草说。 “美容养颜?”苏夫人听着更迷了,这?都啥跟啥。 香草看她一脸懵的样子,微微一笑?,随即手一伸,指了那边的位置,“夫人那边请坐,我为你好好讲解一番。” 说完,香草摆了摆手,一旁的大花会意,从架子上拿了几瓶精油和纯露递给她。 “是这?样的夫人……” 香草为苏娘子介绍产品,声音轻柔,袅袅娜娜,好似晨间的山雾,朦胧又柔美,苏娘子听得认真,心绪更是被香草的一番话说的心潮澎湃。 “当真有这?么好的效果?”苏娘子有些激动。她虽然是苏记织坊的老板娘,平日在别人的眼里强势,不?好惹,但那都是在外面,其实回到家里,她就是个受气?包。 她相公?有八房小妾,且各个年轻,貌美如花,只有她,半老徐娘一个。虽说犹有风韵,可这?皮肤,却再?也不?如年轻时那般吹弹可破有弹性。而?且因为生子,她脸上还有许多斑,平日里总是得用许多脂粉才?能盖的住,有时皮肤状态不?好还会掉粉,没得总叫那些贱蹄子笑?话。 “夫人大可以放心去试试,我们家的纯露,效果都是很棒的,你看那边的那些小姐,以前就是我家东家的常客了,这?次我们开店,她们得到消息马上就来了,一是来照顾生意的,二?来是确实好用。或者,我们这?里有小样,您先拿回去试一试,若是有用,您再?来买也行” “小样?”啥事小样? 苏娘子不?明?白。 “就是试用装,您可以登记完领一份回去用,若是好用,再?买也可以。”香草说。 “还可以这?样?”苏娘子听了香草的话,瞪大了眼睛,她从商几十年,第一次听见有这?样的卖法。 先用后买,不?怕亏本吗? 不?过转念一想,这?玩意儿其实就跟试吃一样,人家敢这?样做,那就说明?人家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有把握,不?怕人试。 “即如此,那去皱的和祛斑的,先给我各来三瓶。”苏娘子说。 原本是来打探消息的,结果回去的时候却抱了个满怀,虽然花了五两银子,但苏娘子却一点儿都不?心疼。毕竟若是真有用,那这?钱她花得也值。 香草送她出去,临出门时,陈娘子却忽然转过身?来,问出了她疑惑许久的问题:“看你的年岁似乎不?大,不?知是那里人士啊!” “回夫人,我是向溪村的。”香草不?卑不?亢地说。 向溪村离县城不?远,所以县城里的人大多都听过这?个名字。苏娘子原本看香草这?谈吐和举止,觉得她怎么着也得县城人,结果居然出身?农家。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只是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你方才?的样子,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呢。” 说完,她朝香草微微一笑?,转身?离开,香草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慢慢勾起?了唇。 她知道,苏娘子这?话,其实是在夸她。 其实一开始,她也是紧张的。从小到大,她除了赶集的时候,就没见过那么多的人,而?且她们各个身?穿锦衣绸缎,一看就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可是后来她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比她想象中的聪明?多少,对于?店里的产品,她们大多是经人介绍来的,全都一知半解,也就一部分是乔月的常客,而?这?些人,其实是最好招待的,只需要拿给人家想要的产品就好了,根本就不?需要她介绍。 所以早上招待的人多了,她们也就不?紧张了,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被人围着的感觉。 平日在家她一般都是低头刺绣,抬头割草、做饭,所以她真的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乔月说了,她们跟这?些富家女子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不?必觉得低人一等。她们提供好的服务,但如果人家非要找茬,那也不?必强忍着,告诉她就好。 香草抬头,看着楼上忙碌的女子,只觉得神奇。 她跟乔月先前就关系很好,以前她一直觉得乔月性子太软,经常被欺负,觉得她这?辈子就只能依附着赵天齐而?活,却不?想,短短半年时间,她不?但摆脱了赵家,还开了这?么大的店,甚至还能够庇护她们。 就像她娘说的,乔月当数是奇女子。 然而?,奇女子从早上开业到现在,就一直在上面忙着给人试产品,甚至有些客人听说可以试妆,哪怕排队也要等着,就因为觉得香草她们的妆容好看。 先前发的传单有作?用,但产品实际起?到的作?用更大。 原本还觉得五个人加上她自己肯定就够用了,结果现在,就是柳溪宁和春草都来帮忙,人手都还是缺的。 方才?陈娘子她们来道喜,乔月都没咋顾得上照顾,好在陈娘子也不?在乎,自顾自地选了好些东西,说是觉得效果好,要买点回去给她在乾州的女儿寄一点过去。 中午吃饭,几个人也是轮班倒,直到下午些,店里才?总算是稍微清闲了些。 但乔月他们是清闲了,沈青书那边却依旧忙到飞起?,手指打着算盘,都快要磨出火来了。 乔月叫人去买了点糕点,给香草她们留了一大半,剩下的装了盘子,给沈青书他们送去。 沈青书今日算是半个账房先生,从早上开始他便一直在柜台那边帮忙,有时马先生忙不?转时,他还得替换他。 乔月送糕点过去时,两人正算到最后一笔账,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算盘上一拨,随即,他提笔在纸上写?下最后的数字。 “怎么样?”乔月站得远,所以并未看清,只是看沈青书长舒一口气?,就知道那是最后的结果。 “五十三两。”沈青书放下笔,看向乔月,卖起?了关子。 “嗯,全部吗?”乔月问。 沈青书看着她那一点都不?惊喜的眼神,摇了摇头,扔出来一个重?磅炸弹,“不?是,是纯利润。” “纯利润?”乔月倏地睁大了眼睛,“你刚才?说是多少,五十三两,都是纯利润?” “对,纯利润。”沈青书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天就挣了这?么多,娘子真厉害。” 第109章 chapter109庆功宴 乔月知道第一天开业, 赚的钱肯定不会少,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整整五十三两?。 五十三两?的纯利润, 都快抵上这半个房子的钱了。 虽然知道后面收益会越来越少,但乔月还是高兴, 一激动,她就打算在醉香居摆上一桌, 顺便叫上陈娘子, 一块儿庆祝一下。 朱老?听说他要在这儿摆酒, 便也兴冲冲地前来参加, 但出?于男女有别,沈青书他们就在隔壁雅间另摆了一桌。 朱老?, 沈青书, 沈青瑞再加上账房马先生,虽说有些年龄差距, 但四人都是读书人,气氛倒是不尴尬,不过男人们之间的话题, 一般都是些家国天下的事情, 听得让人云里雾里的,乔月不大感?兴趣,敬完了酒,就让沈家兄弟招呼好二人, 自己去了隔壁的雅间。 不同于沈青书那边的凝重, 一群女人们聚在一起, 氛围自然是格外的活跃,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随便一个?话题就能聊得火热。 沈母和陈娘子年纪大了,自然是不参与她们的聊天,都是做母亲的,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话题。 香草也有许久没见过春草了,她跟春草是同一个?月生的,春草早她几天,又是同村,所以两?人算是一块儿长大,关系比跟乔月要铁的多。 那次春草离家出?走,香草还暗暗打听过,但却没有音讯,后来就听说,她娘把她给?卖了,卖了十两?银子。 虽说冯氏在村里四处说是给?春草找了个?好人家,但卖了身给?人家为奴的,能有多好。 直到后来乔月提起,她才?知道冯氏说的是真的,不过这不是冯氏心好,而是春草命好。 这次算是姐妹俩一个?多月来首次见面,初看见时,香草几乎都没认出?春草来,看她站在陈娘子旁边,还以为是她家的千金小姐呢。 “陈娘子待我极好,不但给?了我住的地方,还找人教我读书识字。”春草感?激地说。 “看得出?来,陈娘子是个?面善的人,不像你那个?娘,看着就刻薄。”提起冯氏,春草就忍不住翻白?眼。 “你是不知道,她最近打算给?你弟说媳妇,好家伙,太胖了不要,太瘦的也不要,长得不好看的不要,太好看的也不要。好家伙,她这是娶媳妇呢还是皇上选妃呢,不就仗着自己手里有点?钱吗,还是卖女儿得来的。现在十里八乡,一听是西山村的小伙子,纷纷都说自家女儿不嫁,搞得我们村都臭名昭著了。” 香草自顾自的吐槽,等说完了才?发现春草神情有些不对,急急地闭嘴道歉,“对不起啊春草,我就是气不过我才?……你别往心里去。” “没什么。”春草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哀伤。 忽然听到这些事,说不难受那是假的,同样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差距就这么大,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娃? 可?为什么陈娘子就对她这么好,她们甚至没有一点?儿关系。 第114节 但这就是笔烂账,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春草敛了敛心神,问起了吴氏,“那我哥嫂她们呢,过得还好吗?” 乔月毕竟是向溪村的,对向山村的事情知之甚少,有些事儿,她也不好问她,免得她还要特地去打听,浪费时间。 “你哥嫂还就那样呗,你哥就是个?锯嘴葫芦,你娘……”香草觉得还说娘有些不对,所以换了个?称呼,“冯氏说啥都不还嘴,你嫂子那又是个?不吃亏的人,别人说三句她能顶四句。不过听我娘说,你娘打算过段时日分?家了,据说是因为你弟要娶的那家媳妇要求的。” “还没进门就作威作福,我娘……她居然也肯。”春草简直都惊了,虽说香草也是听说的,但无风不起浪,村里的人的话三四分?还是能信的。 可?都说父母在不分?家,这在村里,一家子要是爹娘还在就分?家,那是要被人家取笑的。 “不肯有什么办法,你弟就看中?人家姑娘了,非要娶人家不可?。但人家女方家也说了,他们兄弟二人,就住那么个?小破房子,要是到时候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委屈呢。要么这亲事作罢要么就是先分?家后成亲。”香草耸耸肩,“反正啊听我娘那意思?,冯氏是动摇了,而且是打算跟你弟一块儿住的。” 院子就那么一处,冯氏如?果跟小的一块儿住,那春草哥嫂她们势必是要搬出?来的。 春草虽然觉得‘她’不可?能作出?这么荒唐的决定,但又觉得,在刘栓子的蛊惑下,‘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哎,反正我觉得你那个?弟弟不简单,那个?即将要过门的弟媳更不简单,若要真取过了门儿,到时候,估计冯氏有得苦头吃了。”香草撇撇嘴,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春草不在乎冯氏最后如?何,她只?担心她哥嫂。若是她真的狠心做了这个?决定,把他哥嫂分?出?去,到时候他们小两?口带这个?还没一岁的孩子,可?要怎么办啊。 思?及此,春草从掏出?荷包,倒出?里面的碎银子,数了数,差不多有小二两?,一股脑儿全塞在了香草手里,说:“我哥为人敦厚老?实,这些年赚的钱,大头全都给?‘她’了,后来生了小如?意,手里估计就更没钱了,这钱还请你帮我给?他们,别给?我哥,给?我嫂子。” 他哥是个?藏不住事儿,若是碰上‘她’了,被看出?来,三两?下就能把话全都套出?来。 “可?是我这怎么说呀!”香草有些为难。 “我嫂子她知道我的情况,你直接说就好了,她要不肯收,你就强塞,塞完就跑。” 办法虽然糙,但香草知道这行得通。春草她嫂子是个?火爆脾气,虽说不好惹,但也不喜占人便宜,以前春草在家时她虽然总说她,但出?发点?是好的,所以春草的钱,她还真不见得收。 相比春草家其他人,香草还是相对比较喜欢春草她嫂子。 香草点?点?头,“行,那我等会儿回去了就给?她。” 一个?大园桌子,一边聊得热闹,乔月和柳溪宁那边就显得安静得多了。 乔月方才?敬酒喝了两?杯,这会儿正上头呢,脸颊红润,眼睛迷离,半趴在桌子上,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地望着所有人。 柳溪宁就坐在她旁边,一改往日闹腾的性?子,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甚至眉头紧皱,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乔月盯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了,眨了眨眼,凑上前去,说话带着一股酒气,“小溪溪,你咋了?” 柳溪宁正想得出?神,也没料到乔月会忽然问她话,下意识地说:“他没来。” 他?谁呀? 乔月眉头轻蹙,凑得更近了,“他是谁呀!” “没,没谁。” 柳溪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出?神居然说漏嘴了,摇了摇头,装作无事发生。 但她心里确实疑惑,难不成,他没来是因为乔月没给?他请柬,毕竟这桃花面卖得是都是些女子用的东西。 可?这也说不通啊,朱老?知道乔月开张,还差人送了礼呢,更何况是萧子规和沈家的关系。 看乔月一脸迷蒙,柳溪宁觉得,就算自己这会儿问了,乔月明天也不一定还能想起来啥,再说了,要不是那日萧子规伸手,她也就掉河里去了,她打听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咋了。 想到这里,柳溪宁这才?放下了伪装,嬉笑着凑近了乔月,“月月啊,你们今日开张,都给?谁发了请柬啊?” “请柬?”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乔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晕晕乎乎地掰着手指头数,“陈娘子,你,柳芽婶子,嗯,就三个?。” 这一次开业,乔月并没有邀请村里的人,只?是请了几个?关系亲近的人,所以人并不多。 “三个?,没有别人了吗,”柳溪宁有些不满意,“萧公子没请吗?” “萧公子,谁?”乔月这会正迷糊,看柳溪宁都有些重影了,所以一时没法理解她说得萧公子是谁。 “就……”柳溪宁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一个?女子去打听男子的行踪,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而且春草她们还在。 但她又忍不住,柳溪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两?边,大花和沈母都没往这边看,她这才?压低了声音,“就萧子规萧公子。” “哦,他呀!”乔月了然,“请了呀,不过听说他当时不在家,请柬是府里的人接的。” “这都几天了,他还没回来吗?”乔月低声嘟囔。 而且这人明明说的酒厂还有几天就能弄完,到时候带她们过去参观的,结果居然这么久了,别说酒厂了,人都没踪影了。 果然不靠谱儿。 乔月自顾自的想,完全没注意到柳溪宁有些低落的情绪。 想起那日她去萧府找他,下人说他陪着蔺小姐去了乾州,许是在哪里绊住了吧! 听说两?人从小就认识,也算得是青梅竹马,如?今这般,想来是好事将近了吧! 柳溪宁砸吧了下嘴,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酒足饭饱后,一行人准备离开。 盛夏时节,天黑得越发晚了,乔月她们在这儿一个?多时辰了,外头天都还亮着。 西边云霞漫天,残阳如?血,最后的一缕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像是给?房间披上了一件嫁衣。 乔月就在那嫁衣之下安睡。卷翘的睫毛在眼底扫过一片阴影,将那明而亮的眼睛掩藏着,小巧玲珑的鼻尖透着一点?粉色,面颊更是一片红晕,上面还有几条压出?来的睡痕。因为趴着睡的关系,她的嘴微张着,一呼一吸间,带着勾人的意味,看得沈青书心下一动。 “她敬完酒回来就这样了,我们可?没人要酒。”香草看着沈青书墨色的眼眸,一时分?不清他的情绪,所以急忙解释,生怕沈青书生气。 谁家的相公愿意看到自家娘子喝酒,而且还喝得这般烂醉如?泥。 但乔月这酒是在隔壁喝的,就算是追责,那也是沈青书的责任,是他没看住,没替乔月喝,跟乔月自己没关系。 “麻烦你了。”沈青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声,然后俯身,轻轻拍了拍乔月红润的脸颊。 “月儿,醒醒。” 手指尖细腻光滑的触感?,让沈青书爱不释手,不由?得又上手捏了捏乔月的鼻尖,“月儿?” 乔月正做梦梦到月入百万,欢欢喜喜地数钱呢,结果前脚数完,后脚就觉得喘不上气,眼睛一睁,很是生气地说:“谁呀,打扰我睡觉。” 说完,她不耐烦地抬起头,然后就对上了沈青书那张帅气的脸。 “……”有帅哥。 嘿嘿! 怒气瞬间变成了星星眼,乔月花痴地望着他,待看清面容后,也不管屋里还有没有人,就大胆地伸手环上了沈青书的脖子。 虽说两?人都在县城,但其实已经两?天没见面了,昨日虽说沈青书回来了,但她忙着店里的事,都没顾得上和他说说话。 乔月的手在沈青书脸上胡乱游离,薄唇轻启,吐气如?兰,“书书。” 香草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红了脸,捂着眼睛就往外面跑。 她就该和大花她们在下面歇凉,做什么上来管这事儿。 …… 唯一的电灯泡走了,乔月就越发放肆了,挣扎着站起身来,人靠着桌子,和沈青书面对面站着,纤长的手叩着沈青书的后脑勺,看这架势,怕是想干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 沈青书好暇以整地看着她,甚至还十分?配合地稍稍低了低头。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时候,乔月忽然打了个?酒嗝,头一歪避开了。 “你谁啊?” 沈青书:“……” 不过看乔月那迷离的眼神,沈青书知道她是真有点?儿醉得不省人事了。 也怪他,方才?看她高兴,就没有扫她的兴去拦着。这醉香居的酒本来就烈,她喝了整整三杯,就她那酒量,很难不醉。 不过这醉得居然连他都认不出?来就有点?过分?了。 沈青书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随即俯身一把抱起了她,边走边说:“看清楚了,我是你夫君。” 沈青书抱着乔月下楼,柳溪宁她们已经走了,他安排了马车送大花她们回去,沈青瑞明日还得去学?堂,所以沈母也要一并回村里去。 醉香居外,一行人都在等着他俩。沈青书叮嘱了沈青瑞几句,又和车夫说了几句话,随即就要几人上车。 乔月窝在他怀里,被他走来走去颠的有点?难受,微微睁开了眼,越过沈青书的肩头,就看见从醉香居里面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嗯?”她忽然抬起了头。 香草最后上的车,掀开帘子正打算和柳她道别,看到她的动作后就好奇的也跟着往那边看。 待看清那人是谁后,香草不由?得皱起了眉。 说实话,因着乔月的事儿,她对赵天齐其实没什么好感?,可?她总觉得,赵天齐这人臭毛病不少,但读书确实没得说。 可?现在,那个?穿着书生袍的人喝得烂醉如?泥,由?两?个?小厮扶着,满脸油光,神情放荡,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香草不由?得皱起了眉。 第110章 chapter110逃跑 回家?后, 香草先去给春草她嫂子送了钱,回来后便一直想着这事儿。 她是实在想不通,明明都是读书人, 为?何沈青书就不那样呢! 更何况赵天齐还是跟她一个村的,两家?离得又不远, 因着乔月的关系,她之前跟赵天齐关系是还不错的。 香草想着, 要?不要把这件事儿跟赵母说一下, 让她注意一下。 香草娘看出了?香草的想法, 立马开口阻止了?她, “你打住啊,这事儿你就当没看见, 人就喝个酒, 说不定就是寻常的饭局,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况且就赵李氏那?个性子,你敢说她儿子一个不好,她不把你骂个狗血淋头?给怪了?, 你就别去惹这个骚了?, 没得叫人生气。” 香草娘这话说得不假,香草这会儿也只是猜测,又没证据,这要?是贸然前去指定会挨骂, 不过有一点她想错了?, 那?就是赵天齐如今, 还真就跟香草想得一样,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 完全?把学习给抛到了?脑后。 上次桃绿带来的消息是准确的,柳舟年确实在一众人里选了?宋家?,而且谈判也进行的十分顺利。 宋安十分相信赵天齐,私以为?这事儿跟他有关,所以在两家?签订合约后,还真的请赵天齐去喝了?好酒,吃了?好菜。 地点,就在醉春楼。 那?是清水县最大的青楼。 赵天齐虽说之前有乔月这个童养媳,可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读书,虽说也偷偷摸摸看过几?本春.宫图,可到底是胆子小,他又嫌弃乔月土气配不上她,顶多也就是跟她拉拉手而已,没有其?他的。 可如今他跟这宋安他们?,一天吃喝玩乐,听他们?喝醉了?,肆无忌惮地谈论?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题,血气方刚的年纪,说实话,他听得也是心潮澎湃。 所以这次宋安带他去青楼,他虽然嘴上拒绝推辞,可心里却?欢喜地紧,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玩归玩,但绝对不能动真格的。 第115节 柳舟年这段时间?没找过他,不过听桃绿说,他近来忙得很,经常不在家?。赵天齐对柳舟年还是抱有希冀的,尤其?是这些时日体会过有钱人的日子后,就更确定要?抱紧柳舟年这块肥肉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和这些青楼女子发生什么,他要?为?柳溪宁守身如玉。 只是他心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并不买账。几?杯马尿下去,赵天齐就晕晕乎乎,对那?些腻在他身上给他敬酒的女子也开始动手动脚。 但他本身模样就俊俏,人又年轻,文质彬彬,相比起那?些油腻的中年男人,自然是更得这些女子的喜爱,所以几?次三番地邀请他上楼去聊一聊。 赵天齐最初还能严厉地拒绝,可在那?女子纤若无骨的手游遍他周身,弄得他心眼?难耐,宋安又明里暗里说他不行的刺激下,他整个人都发了?昏发了?狠。然后情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青楼的人都还安睡呢,他就急急忙忙跑回了?自己租的房子,生怕被?人看到。 可那?种?事儿,终究是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那?就少不得要?想第二次,而且看柳舟年一直都没啥动静,渐渐的,赵天齐胆子也就大了?起来,经常夜宿青楼,整夜不归。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柳舟年那?日在琼林会上那?般照顾赵天齐,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在赵天齐第一次去青楼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将这件事告诉了?柳舟年。 若说之前柳舟年对赵天齐还有一点儿好感,那?现在,已然是什么都不剩了?。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那?这样的人,怕是难成大气候。 “老爷,那?现在怎么办?”周管家?上前小心侍奉,看得出来,柳舟年心情不是很好。 也是,好说歹说之前他对赵天齐也算是真心相待过,可谁成想看走了?眼?,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搁谁心里能好受啊? “还能怎么办,由他去吧。”到底是他高估了?赵天齐,虽然他确实有些城府,但人却?不是一般的蠢。 周管家?知道,自家?老爷这是彻底放弃赵天齐了?,又问:“那?那?个房子……” “就先让他住着吧,索性也就剩两个月了?,钱都交了?,现在收回来,显得我们?小气。”柳舟年说:“对了?,你最近让门房注意着些,若是他来找小姐,就说小姐不在家?。” 之前还总催促着女儿跟人家?培养感情呢,柳舟年现在无比庆幸当时柳溪宁没听他的,否则她要?真跟赵天齐的事儿成了?,以后怕是有受不尽的委屈。 他才舍不得,所以早发现他的为?人也好。 “对了?,溪宁这几?天在家?里都干啥了??”他这几?日忙生意,去了?几?趟乾州,今儿个回来,还都没见柳溪宁呢。 “小姐前几?天总和沈娘子在一块儿,给人家?帮忙的,前几?天沈娘子的店开业,她还去贺喜来着,只是……” “只是什么?”柳舟年原本还打算喝口茶呢,听到他的停顿,转过头?去看他。 “只是,从那?日回来后,小姐似乎就有些心情不好。”周管家?说。 “心情不好?”柳舟年拧眉,“是沈娘子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好像不是。”周管家?摇头?,“沈娘子店里生意好着呢,反正我好几?次看到小姐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发呆,好像是有心事儿。” “心事儿?”柳舟年挑眉。 这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心事,莫不是那?丫头?不会是春心萌动,想那?家?的少年郎了?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柳舟年倏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找那?丫头?问问清楚。” 柳舟年说完,就直接起身去了?柳溪宁的院子。 时值盛夏,小院花团锦簇,绿荫如盖。由于平时不喜人打扰,所以除了?早上的洒扫,一般小院里就只有桃红和桃绿两个人伺候。 柳舟年进去时,桃红正在小花坛里修枝剪花,顺便挑些好的,打算待会儿拿回屋里去插瓶。 柳溪宁就在廊下坐着乘凉,手支着脑袋,看着院儿里。看似是在看桃红,但从她久久都不眨一下的眼?睛可以看出,她的心思早已云游天际了?。 桃红率先发现了?柳舟年,眼?中一喜,下意识地俯身行礼,“老爷好。” 柳舟年点点头?,又看了?院子一圈儿也没见到桃绿的身影,边问道:“桃绿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桃绿今天有点事儿,出去了?。”这话说得让桃红心虚,所以从始至终,她都低头?看着手里的花,不敢看柳舟年一眼?。 桃绿不是今天有事儿,而是几?乎天天有事儿。 好几?次,小姐不在家?,她都自己做了?饭拿出去,也不知道是给谁。 而且晚上,她还经常偷偷摸摸地跑出去,之前还好,就算很迟了?但总归会回来,现在可好,她都有好几?次夜不归宿了?。 桃红都在想要?不要?告诉小姐这件事了?。 可问题是,她答应过桃绿要?替她保密的,若是自己说了?,她又该说自己是叛徒了?。 因着这事儿,她最近都可焦虑了?。 柳舟年一直都知道桃红心眼?儿实在,所以从不怀疑她的话,而且她和桃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也算是他半个女儿。对于她俩,只要?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他都由着他们?去。 两人在这儿说话,也没吸引到柳溪宁的注意,柳舟年摆摆手,让桃红继续忙他的事儿,自己径自过去,坐在柳溪宁对面,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冲击着杯底的“哗哗”声,终于是唤回了?柳溪宁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就看见对面坐着的柳舟年,顿时眼?睛一亮。 “爹,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就见你在这儿出神。”柳舟年抿了?一口茶,“说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你这般魂不守舍的,我可是听你周叔说,你这样已经好几?天了?。” “哪有那?么严重,”柳溪宁有些心虚地给自己倒茶,“都是周叔瞎说的,我就是闲的无聊。” 这话倒也不假,她就是自那?日从乔月那?儿回来后就有点不舒服。可具体是哪儿不舒服他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感觉做什么都没兴趣。 就像刚才,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就只是整个人在放空。 “我看有,平常在家?里闲不住的人,这都好几?天没出去了?。”柳舟年不信,“你指定是有事儿瞒着我。说说看,爹给你出出主意。” 柳舟年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那?意思,显然是觉得柳溪宁就是春心萌动了?。 柳溪宁看着自家?老爹着热络的模样,都有些无语了?,“我真没有心事儿,就是最近天热不想去找月月,你要?是不信,那?我现在去找她好了?。” 柳溪宁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站起身,唤来桃红让她替她更衣。 “哎,得得得得得。”柳舟年连连摆手,示意柳溪宁坐下,“这大热的中午,你别再中了?暑气。” …… 这六月底的天,中午的太阳,晒的地面焦热,随便一个地方碰上去都烫手,乞丐缩在城墙底下休息,树下的老黄狗也伸长了?舌头?,热得不行。 糙黑的瓦片上,忽然伸出来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青筋暴跳地攀着墙头?,一点一点地向上蹭着。 狭小的巷子里四下无人,院门口,负责看管的人也在树下乘凉。 萧子规探出脑袋,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后,“蹭”地一下跳上墙头?,随即又看了?看下面,准备跳下去。 这院墙足有六尺高,萧子规不会武,说实话还是有点怕的。可是自由当前,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萧子规蹲在院墙上,回头?又瞅了?一眼?身后,那?祠堂的后窗被?他整个破开,跟贼打得洞似的,说实话,这算是对老祖宗不敬了?。 可是,各位祖先啊,我这也是逼不得已,你可不要?怪我啊! 萧子规心里默念,随即眼?睛一闭心一横,从墙头?跳了?下去。 好在这巷子少有人走长满了?杂草,他跳下去,除了?腿麻倒也没啥大碍,就是他衣服碍事,下来的时候带下来几?片瓦片。 瓦片在地上“哐啷”一声发出响声,吓得萧子规呼吸一滞,随即他就听到墙那?边有破门而入的声音。 “不好了?少爷跑了?。” “你去报告老爷,我去追。” “哎,好。” 萧子规也只敢听到这里,随即便撒腿就跑。 这次蔺茹的事儿,蔺父果然不出所料的生气了?,不但断了?与萧家?刚谈成的合作,并且让蔺家?旁支的人来抢萧家?的生意。 蔺父说了?,想要?他停手也简单,让萧子规亲上门,给蔺茹下跪道歉。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萧子规不是说不能跪,但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跪。 他爹原本是想强架着他去乾州的,只是看他这强硬的态度,怕去了?反生事端,便把他关在了?祠堂里,除了?送饭的,谁都不能见,想要?以此来威胁他就范。 若是以前,不就是在祠堂待着吗,有吃有喝的,他就是呆一辈子都行,但现在不一样,他的酒厂才刚有点眉目,他要?是突然不见了?,舅舅那?边怕是要?急死。 而且这事儿他是瞒着他爹进行的,要?是被?他知道,说不定会拿这件事来威胁他就范。 恐夜长梦多,萧子规便只能出此下策,他爹知道他不甘被?关在这儿,特?意在晚上加派了?人手,生怕他晚上逃跑,所以,他剑走偏锋,选择了?白天逃跑。 白天,中午的时候天气炎热,这些看守的也会懈怠下来,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不过虽然逃出来了?,却?惊动了?里头?的人,萧子规知道,现在出城是他是别想了?。且不说他爹知道他逃走了?会不会第一时间?派人去城门口堵他,就是他只穿这一身中衣,怕是没到城门口,就被?人给当变态抓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搞一身行头?比较好。 那?些平日里和他虚与委蛇的朋友就先别想了?,不说他们?会不会帮忙,就是帮了?,估计前脚他走,后脚他们?就能将他的行踪出卖给他爹。 乔月店里也不能去,她店里大多是女客,自己穿成这样进去,多半是要?被?打的。 而今,他唯一能找的靠谱的人,怕是只有沈青书了?。 第111章 chapter111逃跑 萧父得知萧子规逃走后, 动?用了整个萧府的人让去追人,凡是萧子规会去的地方,他都派了人去守着。 萧子规身?上没钱, 如今他在外面?想要生存下去,那就少不得要去找他那些朋友了。 那他就提前布局好, 来个瓮中捉鳖。 “对了,还?有县学书院那边, 他跟那个沈青书关系要好, 你也派人盯着点。” “是, 老爷。”管家点头, 转身?离开。 原本还?闹哄哄的院里一下安静下来,萧石山负手而立站在祖宗的排位前, 望着祠堂后那个破洞的窗户。 阵阵暖风从窗户吹来, 热浪让萧石山愈发愤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黑白分明的眼中闪着冷光乍现,阴暗深沉。 他恣睢半生,从来就没人刚违抗他。如今一个个都翅膀硬了, 公开顶撞他也就罢了, 现在居然还?敢逃走,甚至不惜破坏祖宗祠堂。 好啊,有种,他就这辈子都别会萧家, 就当?他萧石山没有这个儿子。 在萧石山眼中, 萧子规就是个一事无成?的书生, 不是读书的料,经商也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样?的人,离了萧家,怕是连过活都很?难。 他现在要先断了他的后路,如此,就不怕他不低头。 对了,还?有高氏。 萧石山想到了这一茬儿。 自那日他从乾州回来,在祠堂萧子规再?一次违抗他的意思他发了一通脾气,下令把他禁足在祠堂且不许人探望后,高氏便把自己关在了自个儿的院子里,说是要吃斋念佛,就连他亲自去都见不上一面?。 原本他还?想着让高氏帮他劝劝萧子规,如今倒好,娘俩儿一块儿给他添堵。 现下萧子规逃出去,若联系不到他的那些个好友,便只能联系高氏。 第116节 这么一想,萧石山转身?去了若芳院。 若芳院里,高氏已经知道了萧子规出逃的事情。而且她前脚听说了这事儿,后脚,他哥从乾州寄来的信就到了。 她原本还?疑惑萧子规为何?会突然这样?做,毕竟以前他也不是没有被关过,如今看了这份信,她就全然明白了。 没想到,他暗地里居然搞了这么大的名堂,而且信里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让她能在萧家活得堂堂正正,不再?受人轻视。 这是萧子规有一次喝醉说漏了嘴,高远一直都记得,这次写信顺便就给高氏说了。 高氏看了信,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酸酸的,热热的,但更多的还?是懊悔,是她的逆来顺受,让萧子规这个做儿子的承受了太多。 不过现在并不是感动?的时?候,要知道,那日萧石山为了防止萧子规逃跑,特意剥去了他的外衣,也就是说,他这次出去,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这一次萧子规受罚,高氏跟他的母子关系也是更上了一层楼,在他卧床期间,萧子规给她讲了自己的许多事情。 所以高氏猜测着,萧子规这次出去,大概率会去找沈家那小两口。 “小莲,你进来。”高氏招呼着自己的婢女。 “夫人。”小莲推门进来,就看见高氏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忙走上前来,“夫人在找什么,小莲帮你找。” “没什么。”高氏将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以及银票都拿出来,分成?两份,塞给了小莲一份,“这些钱你拿着,到桃花面?去等着,如果少爷出现了,你就把这些钱给她。” 高氏说着,又会转身?去书桌前,提起?毛笔“刷刷”写了几个字,待墨干了叠好后,一并交给小莲,“还?有这个,你一并交给少爷,他知道我什么意思的。” 高氏神情严肃,这让小莲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脸上的神情颇有些悲壮,“是,夫人,小莲一定?送到。” 小莲转身?出门,高氏带上另一半珠宝首饰,打?算去县学书院等。 那沈娘子到底是女子,萧子规还?是去县学书院的可能性大些,所以她打?算亲自去。 主仆二人前后脚出门,却都没出得了院门就被萧石山给堵了个正着。 小莲行色匆匆,而在她后面?跟着的,则是那个说要吃斋念佛,连见他一面?都不肯的人。 “这是要去哪儿啊!”萧石山看着主仆二人都鼓鼓囊囊的袖口,心中了然,所以越发愤怒。 好啊,居然还?想阳奉阴违,想去跟那逆子暗度陈仓。 小莲知道自家老爷那古怪的脾气,如今面?对着萧石山冷冷的审视,只觉得双腿都在打?颤。 “出,出去一趟。”小莲磕磕巴巴地说。 “哦,去哪儿,干什么?”萧石山这话看着是问小莲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她身?后的高氏。 “我让她跟我去桃花面?买点纯露和?精油,怎么,现在连这个,也要找老爷报备了?”高氏也看向他,眼中没有丝毫心虚。 “夫人说笑了,”萧石山轻笑,但却不达眼底,“我只是好奇,夫人要去买多少纯露,需得这么多钱。” 说着,萧石山抬手,揪住了小莲的袖子,“刺啦”一声,脆弱的布料被撕碎,藏在里头的金银首饰哗啦啦散落一地。 一只材质极其低劣的玉镯骨碌碌地滚下台阶,最?后撞到了花坛上,碎成?了好几瓣。 “啊!”小莲尖叫一声,伸手捂着那被撕坏了的袖子,但根本没人在意她。 萧石山看着那碎掉的镯子,冷笑一声,“想不到夫人还?有这么低劣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萧某人薄待了你了。” “是啊。”高氏缓缓抬起?头,对上了萧石山的眼睛,唇角微勾,笑得极其轻蔑,“明明就是这么低劣的东西,当?年居然还?当?成?个宝,确实可笑。” 或许萧石山已经忘记了,那只玉镯,是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当?年萧家并不富裕,买这样?一个玉镯,对萧石山来说,也就将将在承受范围之内,但当?时?高家门第,财富样?样?都在萧家之上。她作为高家的嫡小姐,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萧石山买的这玉镯,她连赏下人都觉得寒酸。 只是当?时?父亲有意让两家结亲,她也曾和?萧石山见过几面?,对这个虽然穿穿朴素但言谈举止文雅清贵的少年有几分好感,所以收到这镯子时?,即使她并不贵重,但她也依旧视若珍宝。 只是后来成?婚后,她渐渐知道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恶劣,也明白他当?时?的文雅,只是他演给她看的一场戏罢了。 年少情动?被人狠狠泼了一瓢冷水,这只手镯也被她放下了首饰盒的最?下边,自此再?没有拿出来过。 今日也是她着急给子规送钱,着急忙慌没细看。却不想这只镯子再?一次重见天日,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还?真是讽刺。 高氏眼中的嘲讽让萧石山很?不爽,但显然,他并没有明白高氏话里的含义?,更没有认出来那只镯子曾经是他送给高氏的。 他如今口中的粗劣之物,是曾经他仅仅能买得起?,且用它欺骗又辜负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萧石山移开眼,目光落到地上,就注意到了那散乱一堆的珠宝首饰中,一张折的方正的纸条。 小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中瞬间一凛,下意识就要俯身?去捡,被萧石山一脚踹开,“滚开。” 小莲被踹下了台阶,踉跄几步被高氏接住,她刚想说话,高氏却朝她摇了摇头。 萧石山没空搭理主仆俩的哑谜,捡起?纸条打?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娘安,勿念。” 萧石山知道,在这偌大的萧家,那逆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高氏,如今高氏写这样?的信给他,不就是让那逆子安心去做想做的,不要管他吗? 呵,呵呵,反了,都反了天了! “夫人足不出户,消息倒是灵通,怎么,想去给那逆子送钱啊!”萧石山忍住怒火,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高氏。 他眼神阴冷,死死地盯着高氏,好像恨不得掐死他。 小莲被他的眼神吓到,满脸的恐惧,但人却死死地护住高氏,挡在他的前头,“老爷,老爷你有话好好说。” “滚开。”萧石山一把扯着她的领子将她丢开,大手一伸,捏住了高氏的下巴。 他的手极用力?,高氏嘴被揭开张着,整个下颌骨都快要裂开了,又酸又痛,而且萧石山个子高,他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好似吊在半空中,只有脚尖可以够到地面?。 “高溱我告诉你,不要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把我惹急了,别说是你,就是高家我也不放在眼里。” 说完,他猛地松开手,高氏骤然得了自由,整个人身?子都是软的,跌坐在地上。然后她就听到萧石山高声说:“来人,高氏出言无状,教子无方,现禁足若芳院,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你不是想去给他送钱吗,我偏不让,我倒要看看,他没有钱,在外面?要怎么活下去。” “萧石山,虎毒不食子,他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也舍得。”高氏怒吼。 “那又如何?,他既然选择了对抗我,那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周姨娘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听到大少爷逃跑了,就知道老爷肯定?生气了,她跑去祠堂没见人,就猜着他肯定?在这儿,没想到还?真给她猜对了。 他听着老爷那冷漠无情的声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就在他踌躇间,萧石山已经气冲冲的出来了。 “老爷,老爷。” 周姨娘来不及多想,身?体先一步冲上前去,拉住了萧石山的胳膊,“老爷,我听说,大少爷弄坏祠堂的窗户跑了。” “哎哟这大少爷也真是的,这弄坏祠堂,那可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啊,而且这事儿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要不是他惹了蔺小姐,老爷也不会这么被动?。” “还?有夫人也是,她这个做娘的,也不知道劝劝大少爷,这现下可怎么办啊!” “闭嘴。”萧石山被她念的难受,吼了一声。 “老爷。”周姨娘吓了一跳,委屈巴巴的看向萧石山,“妾也是担心你心里有气不舒服,才念叨几句。” “用不着你担心,滚。” “老爷~” “滚。” 厚重的雕花大门“碰”地一声关上,萧石山想着这执迷不悟的母子二人,都要气炸了,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院里,小莲扶高氏起?来,又去屋里拿来首饰盒,将首饰都捡进盒子里。 “夫人,这玉镯……”小莲拿着那已经断成?好几节的玉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扔了吧。”高氏说。 坏了的东西,其实早就该扔了。高氏只恨自己明白的这么晚。 现在,她对于萧石山不再?有一丝希冀,更不会想曾经那样?,为了人家一个好脸色而卑躬屈膝,奴颜媚骨。 不值得。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子规能顺利离开清水县。 只要出了清水县,他萧石山也就干不了什么了。 夕阳西下,微风轻拂,燥热了一天的大地渐渐褪去余温,在霞光中释放了些许凉爽与温柔。 路上行人匆匆,归人的急切,总是令人动?容。 柳溪宁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娇俏的脸色显现出一丝无聊。 叹了口气,她放下了帘子,眼瞧着桃红她们还?不见人影,她正想着要不要下去看看他们,马车却忽然一阵晃动?,随即,一个人影窜了上来。 “谁!”柳溪宁知道这人不是车夫,下意识就要大叫,但那人的反应显然是快于她,提前伸手捂上了她的嘴巴。 “呜呜呜呜……”柳溪宁挣扎着,甚至伸手去拍车厢,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直到她看清来人是谁。 “……” 萧子规方才也是被萧府的人追得走投无路,见这边有马车停着,才贸然上了车。 他没想到车里有人,更没有想到车里的人会是柳溪宁。 柳溪宁在看清来人是萧子规后也放弃了挣扎,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这人,不是说去乾州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他居然只穿了里衣就出来了。 而且她们现在的距离…… 柳溪宁脸颊有些发烫。她从未和?异性考得这么近过,近到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近到能听见他的心跳,近到,连他脸上的绒毛她都清晰可见。 而男人的大手还?捂着她的嘴,那不同于她的温度与触感,让她赧然的从脸颊到脖子已经全然成?了红色,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但萧子规这会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车厢外面?,所以并未发现。他放下手,食指放在嘴前对柳溪宁比了个禁声的动?作,便贴着车厢去听外面?的声音。 果然,那些人终究是找上来了,正在四处寻他。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刚才明明看到就在这里。” “肯定?往前面?跑了,跑不远的,追。” 一行人声音都不小,而且就在车厢旁边,柳溪宁也听得真真的,听到那些人,远去的脚步声,她这才开口,“那些人是来找你的?” “是。”萧子规点点头,随即翻身?坐在车厢里,狠狠地松了口气。 躲躲藏藏一下午了,可算是摆脱他们了。 柳溪宁又问,“他们是什么人?” 第117节 “萧家的人。”萧子规说。 “那……” “小姐,我们买好了,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 不等柳溪宁再?问,桃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子规将将放松下来的心瞬间又紧张起?来,这要是被人看到了,他该如何?解释。 就在他一筹莫展,准备跳车而逃的时?候,柳溪宁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对外面?说,“桃红,你和?六叔就坐在外头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小姐,我们还?去沈娘子家吗?”桃红听她语气似乎有些奇怪,问道。 “去,只是你先去前店找月月,然后六叔你把车子驾到桃花面?后门,我们在后门等。”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虽然桃红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好好的前门不进,要绕那么大一圈去后门,但她终究是没问。 桃红跳上车子,坐在车前横木上,与六叔并排坐着。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青石小道上,四周的嘈杂声伴随着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回荡。 如今在闹市,柳溪宁也不敢贸然让桃红知道自己车厢里有人。桃红没见过萧子规而且他又穿成?这样?,若是桃红知道了闹起?来,难保不会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两人都不能说话,车厢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奇怪起?来。柳溪宁安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腰背,手都没地儿放,只觉得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到她连她的心跳声都能听见,“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 她不敢去看席地而坐的萧子规,就只能移开目光,去扣车厢上翘起?的木板,来转移注意力?。 好在这儿离桃花面?并不远,很?快,桃红跳下车先去找乔月,车夫拉着柳溪宁绕了一大圈,停在了后门。 “小姐,到了。”车夫说。 “知道了。”柳溪宁应了声,先起?身?下车。 乔月已经在后门等着了,见她出来,扶了把手让她下车,“你搞什么,好端端的为啥突然走后门?” “那个……”柳溪宁一时?不知道该咋说,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后,一把掀起?了车帘。 “你自己看吧!” 萧子归没想到她会忽然揭开车帘,直接愣在了车厢里。 三人看她神神叨叨的,都伸头探脑的去看,离车厢最?近的车夫首先被吓到了,“哎呀!” 桃红的眼睛都瞪圆了:“?” 乔月看清里面?的人是萧子规,而且对方没穿外衣,而且还?满头大汗,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这是什么情况? 第112章 chapter112出城 萧子规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出嫁的新嫁娘一样被人围观了, 这种?感觉是真的不大?好受,尤其是乔月那诡异的目光,像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一样。 他很想堂堂正正的跳下车去和她们说明实情, 可?问题就是,他现在只着中衣, 而外面有?三个女眷,贸然出去着实不大雅观。 “那个……你要不……先给我找件衣服穿吧!”萧子规脸颊爆红。 自?桃花面开业后, 沈青书便搬出了书院在这边住着, 萧子规和他身形差不多, 找件合身的衣服倒不是难事?。 萧子规在车厢里穿好了衣服, 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了。从车上下来,对?上乔月那狐疑的眼神, 他急忙举手?, “我可?以解释的,我不是登徒子。”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几人便进了屋,乔月让大?花沏了一壶茶来,然后就开始审问萧子规, “说说吧, 什么情况。” 这青天白日的,他只着中衣出现在女子的车厢里,这要是被人看去了,少不得要议论纷纷。 他倒没什么, 可?柳溪宁是女子, 这对?她的名声不好。 萧子规也知道他今日是鲁莽了, 所以就将全部的事?和盘托出。 乔月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柳溪宁则是直接气得不行?,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我那天去找你,他们还说你去乾州了呢!” 乔月:“?” 这事?儿柳溪宁可?没跟她说。 察觉到审视的乔月目光,柳溪宁急忙找补,“我那日是想着去看看蔺小姐的。” “嗯哼。”乔月眨了眨眼,算是暂且信了,又转头看向萧子规。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按萧子规的意?思?,他爹大?有?一种?要把他关?到服软的想法,如今他逃出来,那他爹肯定会通知各方店铺,只要他敢去,就会被拿下。 “所以我打算去乾州。”萧子规看出乔月的想法,开口说:“酒厂那边暂且有?舅舅看着,想来这几日准许令也下来了。” 说起这个,萧子规目光坚毅,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反正?,我是不会屈服的,更不会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去为所谓的家业兴盛添砖加瓦。” 若是以前,他或许觉得这没什么,可?是自?从看到乔月和沈青书,他才明白,钱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为了所谓的富贵去牺牲自?己的一生,这样太不值得了。 她娘也是,就因为如今的高家不如萧家,就被他爹那般的轻视,他不想往后的生活里全是金钱的影子,他喜欢沈青书他们一家子的这种?温馨,无关?贫寒富贵,只求两心如一。 乔月原本?也以为萧子规搞这个酒厂,是富家公子玩票兴致的,所以其实一开始,她就没怎么重视,却不想,这里头居然还有?这样一番含义。 如此,倒叫她不得不重视了。 “那你先回乾州那边看看,如果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咱们或许可?以放手?一搏。”乔月说。 萧子规这些日子被关?在祠堂里,心中郁闷,饭也没咋好好吃,今日更是计划逃跑,饿了一天,这会儿胃里空的早已前胸贴后背了。 乔月简单的煮了一碗面给他吃了先垫吧一下,准备等晚些沈青书回来,再正?式吃晚饭。 沈青书回来看见萧子规也是蛮惊讶的,尤其是他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 两人一番攀谈后,萧子规就问起了沈青书的境况。 原本?府试结束后,他想着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继续进学的,谁成想出了这样的事?儿,读书他怕是没有?时间了故而就越发羡慕沈青书。 县学书院的日子其实跟云上书院也一般无二,每天无非就是读书学习,只不过?过?几天书院有?一场考试,所以整个书院的氛围一下子紧张了些。 “考试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萧子规笑着说:“对?了,我前些日子好像看见赵天齐和宋安混在一起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子规虽然不大?喜欢赵天齐那人,但好歹也曾经是同?窗,那宋安是什么人,他可?是清楚得很。幼时他上蒙学时,宋安已经在学堂好几年了。听闻是童试没过?,所以一直没有?书院肯收他。当时他在书院总是无所事?事?,老逃学出去玩儿,或者就是在书院打架斗殴,反正?一天不干好事?儿。 后来长大?了些,就整天都是吃喝玩乐,可?偏偏他爹还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宋安没考上秀才,他爹就花钱给他买了一个,硬生生将他给送到了县学书院去。 结果呢,一连考了好几年,也没考上举人。 想想,他今年都已经二十?有?三了,足足大?他们五岁。 萧子规知道,沈青书这人在书院,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而且他和赵天齐还有?些恩怨,所以也没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那宋安可?不是什么好人,他能对?别人那么好,指定是有?所企图。” 沈青书只是笑笑,并不参与他的讨论,赵天齐如何,跟他没啥关?系。更何况他和赵天齐关?系尴尬,说得多了,反倒有?些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嫌疑。 吃过?晚饭后,萧子规就打算租辆马车,摸黑出城了。 现在他爹是还没反应过?来,等那些家丁找不到他,他自?然会把目光聚集到桃花面来,到时候,他再想走就迟了。 他不能给他们惹麻烦。 租马车这事?儿,自?然是由柳溪宁的车夫六叔代劳,只是没想到,六叔车是租来了,但同?时也带回来了个不好的消息。 “马车行?的人说,城门?口有?人在查,而且专门?查的就是租的马车。” 一般若是官府抓要犯,那是无论什么马车都查的,这只查租的马车,还真是从未见过?。而且租车行?的人说,城门?口也没有?告示,所以他们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怕是你爹为了找你,请了县令大?人帮忙吧!”沈青书一针见血说。 萧子规他爹是清水县首富,这点面子县令还是会给的,而且能租马车的,一般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就算被查了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估计是。”萧子规冷笑,“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清水县县令是个好官,能让他下这个令,看来他爹没少为清水县的民计民生出力。 “那现在怎么办?”乔月问。 如今这样,租马车出城指定是没戏了,要是去置办一个,这黑灯瞎火的,等弄好了估计也宵禁了。 萧子规叹了口气,也有?些一筹莫展。没想到他爹为了找他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是算准了他不会选择在清水县躲躲藏藏一辈子,势必是要出城吗? “要不用我的马车吧!”一直在一边认真干饭的柳溪宁忽然开口,“不是说官府只查租的马车吗,我家的不是刚好可?以避过?。” “对?呀。”乔月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咱们刚好可?以钻这个空子。” “这……不大?好吧!”萧子规有?些为难。 这要是沈家的马车,他二话?不说就用了,可?是柳溪宁,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这有?什么不好的,月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柳溪宁十?分讲义气地说,然后,她又吩咐车夫,“六叔,你去把咱家的灯笼挂起来,官府的人看到那上面的字,想必是不会再查了。” 在清水县,柳家还是排的上号的,而且萧家跟柳家算是对?家,萧家的人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少爷会在这辆马车上的。 “好嘞,小姐。” 六叔麻溜地出门?去办了,萧子规知道这已经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了,便只能接受,起身朝柳溪宁行?礼,“那就多谢柳姑娘了。” 清水县到乾州路途不是很远,又是官道,太平得很,而且那边也有?高家的人照料,所以乔月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让他路上慢点,这黑灯瞎火的,别掉坑里了。 “六叔,你还是跟萧公子走一趟吧。”柳溪宁忽然说:“他一个人,这路上又黑,没个伴怎么能行?。” 柳溪宁说这话?是,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忧,乔月虽然觉得她担忧没问题,可?对?象是萧子规就很奇怪。 她跟柳溪宁相处这么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清楚的。虽然说性子活跃,可?终究慢热,就连春草和她认识这么久了,两人都没熟到这个地步,可?萧子规和她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这个问题,乔月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萧子规走了,她也没想出个由头来。 柳溪宁回头,就看见乔月直愣愣地盯着她,那眼神,反仿佛她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样。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柳溪宁被看得心里有?点怕怕的,还有?点小心虚,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但乔月直接上前,堵住了她的退路,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小溪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 “哪有?,”柳溪宁倏然睁大?了眼睛,反驳,“怎么可?能?” “没有?嘛,”乔月挑眉,“那你说说看,你什么时候跟萧子规这么熟了,不但带人家跑路,现在又是送车又是送人的,哎,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乔月痞气地挑了挑眉,柳溪宁瞬间涨红了脸,反驳道:“怎么可?能,我就是看他是你朋友,而且那天要不是他搭把手?,我就掉水里了好歹算是救命恩人吧,而且他现在变成这样,跟我也有?关?系,才不是喜欢他呢。” 她这据理力争的模样,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乔月是过?来人了,看破不说破,只是点了点头,“好吧,你说没有?,就姑且没有?吧。” 有?柳家的马车出马,萧子规自?然是顺利的出了城,第四天,乔月就收到了他的来信,说那边一切安好,酒厂的整个建造也到了收尾阶段,等他弄好了,就让乔月她们过?去看。 第118节 第113章 chapter113妆粉 时光飞逝, 转眼时间就到了六月中,沈青书要?考试,为了方便就暂住在书院里, 乔月趁着这个空隙,也开始研究新品。 如今桃花面的生意已经趋向稳定, 每日差不多有十两多的进账,虽说比不上刚开始, 但?也不少了。 纯露和精油方面由于原材料的限制, 乔月是没法儿再出新了, 那就在其他方面探索。 如今天热了, 人在外头走一圈都热,热了脸上就容易出油, 所?以她打算做些妆粉, 也就是现世说的散粉,弄成小盒, 随身携带,随时补妆也方便。 古法的妆粉是用发酵过的大米制成的,有很?好的提白和控油的效果。 米是乔月一个月前就泡好的, 放在阴凉处, 如今闻着已经有一股酸味了,时间正正好。 将泡米的酸水倒掉,重新加水冲洗,然后将湿米放在石磨上研磨成浆。 这是项大工程, 乔月就请了柳芽婶子来帮忙。 如今家里做魔芋都?用魔芋粉了, 所?以柳芽婶子一般是好几天才来磨一回粉, 再加上地上忙,和沈母也是好就没见?了。 两位母亲在一起, 就不免有提起了要?把两个孩子送去县里书院的事?情。虽然同样?是蒙学,但?私塾里的孩子程度都?层次不齐,许多时候,夫子无法去兼顾每一个孩子。 沈青瑞和二狗子学习都?还不错,虽说沈母没打算让沈青瑞也让他哥一样?念书出人?头地,可多学一些知?识,多懂一些道理总是好的。 柳芽婶子最近也在考虑这件事?,说实在的,她家二狗读书有出息,她也想让他去县里的书院多学点东西,可是去了县里的书院,那可是处处都?要?花钱的。 她家现在虽说也有点积蓄了,可到底不多。大花近来倒是在乔月的店里干得不错,可那是姑娘挣的钱,是她的嫁妆,她怎好全都?用在儿子身上。 最近,她也在为这事?儿发愁呢! 乔月不参与两人?的讨论,待柳芽婶子磨好米浆后,她就端着木盆弄她下一步的工作?。 往磨好的米浆里加水调稀,用她提前准备好的滤布过滤一遍去处杂质,然后就可以搅拌了。 这搅拌也是有讲究的,需得同方向搅拌,等产生离析现象后,就可以停止搅拌,静置,等待米水彻底分离。 这稍微需要?一点儿时间,乔月便先去院子后面摘了辣椒,准备做午饭。 这段时间她都?在店里忙,一天没时间做饭,都?是让大花她们从外面订,她都?许久没吃过家里的饭了。 做饭的时候,乔月就忍不住又问起了沈母,“娘,你?真不跟我们去县城住吗?” 如今她和沈青书是隔几天回来一次,沈青瑞马上也要?去县里的书院了,也是到沐休的时候才能回来,那家里可就只剩下沈母一个人?了。 “不去了,我在这儿自在。”沈母说。 “可是你?不去,我和青书不放心。”乔月说。 “这有啥不放心的,”沈母说:“这村里都?是老熟人?了,况且我还没老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呢,不需要?你?们照看?着。” 现在的沈母,身上已经没有乔月起初看?到她时的衰老与病态了。在这一段时间的中药调理下,她已经许久没有咳过了,腿也不疼了,脸色红润,一看?就是健康的状态。 虽然这样?的沈母确实不需要?她们担心,但?乔月就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这要?是磕了碰了的,身边每个人?可怎么好。 但?她也知?道,沈母不想去县城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里是她和沈父共同打拼出来的,哪怕它破旧,可终究承载着两人?美好的回忆,舍不得放掉。 这房子要?是没人?住,坏得也就快了。 乔月明白她,故而也不强迫她,只是暗暗决定,以后和沈青书要?多回来看?看?。 吃过午饭后,天气太热乔月就小憩了一会儿,等睡醒了,太阳已经移到那边去了,正好方便她干活。 静置了一中午的米浆现在已经彻底米水分离了,乔月倒掉了上层的水,只留下层的精华。 接下来的步骤,其实和做大米淀粉差不多,吊干里面多余的水粉,然后切片晒干,研磨成细粉就可以了。 经过发酵,这样?研磨出来的粉越发细腻,也更贴敷,在控油的基础上,再添一层美白的效果。 乔月自己上脸试了一下,觉得效果不输大牌,既不浮粉又不假白,反倒是自然的不行。 既然第一批实验成功了,那接下来的几天,乔月就都?在忙这个事?儿。大花她们白日里在店里干活,晚上回来,就来乔月家里加班装粉。 当然了,是有加班费的。 毕竟作?为一个饱受职场摧残的打工人?,乔月坚信,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多吃草。 上一次宣传效果不错,所?以乔月这一次也是依葫芦画瓢,不过不再是让人?满街发了,而是给店里的客人?发。 她搞了个活动,凡是在桃花面推出新品那日拉三个顾客进店的,都?享受所?有八折优惠。 “沈娘子,你?这八折优惠,是那些人?买不买都?有,还是只有买了才有?”有人?发出疑问。 “当然是买不买都?有啦,不过如果对方买了,我们再送您一块精美香胰子。” “香胰子,那是啥?”客人?问。 “这香胰子就是和皂粉一样?的东西,不过比皂粉润,还有香味,用来洗脸浣衣都?行。”这话是香草说的,也是乔月教她的。 不过她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并不认同自己的话。 乔月做的那香胰子她也见?了,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但?是形状十分可爱,是小猫样?儿的,味道也好闻,光是放在屋里就香,这样?的东西,供起来放着才好,那里舍得去用呢。 从古至今,就没有人?不喜欢免费的东西,乔月可谓是准确地抓住了客人?的心理,又是打折又是赠送的,这让许多想着随便拉三个人?来充数的人?开始思量,这么做值不值得。 她们能经常来桃花面买东西,自然是不差那几两银子的,所?以又能打折又能有免费的礼品拿,思量再三,还是后者划算。 “那行,那老板我可就去叫人?了,你?到时候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就是,我那小姐妹可是从外县来的,我得好一番说她才能来,你?可不能诓我。” “不会,大家敬请放心,也敬请期待。” 一连造了三天的势,你?传我,我传她的,这客人?对这散粉以及香胰子的好奇心可谓是达到了顶峰。 故而第四?日,乔月她们都?还没开业,就见?外头聚集了好多人?,都?是来买乔月的妆粉的。 开玩笑,桃花面的东西她们还是信得过的,这纯露精油用了些时日,如今皮肤好的跟鸡蛋清似的吹弹可破。 以前她们这些富家女子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都?是美食,衣服,美男子,如今几乎全是关于桃花面的话题,谁要?是跟不上,那就是落后,就要?被鄙视。 如今桃花面好不容易出新品,而且听说能控油,让她们在那些大场合不至于油光满面被人?笑话,她们可不得跑快点。 大花打开了门,粗略地数了下,大概有三十多人?,而且这些人?还不包括她们带的那些家丁婢女。 “月月,外面人?真的好多啊!”凤林脸上有些激动,她不是没经历过人?多的时候,但?这么多人?等着开门的,还真是第一次。 乔月从二楼窗户往下看?,见?来人?大多都?是些桃花面的常客,都?是老熟人?。 她点点头,道:“这点儿人?,等会儿怕是会更多,今天要?辛苦你?们了,等结束了,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好哦!”姑娘们欢呼雀跃,随即四?散开来,到各自的位置上,准备迎客。 顾客多,乔月也就跟着忙起来了,今儿个来了好几个试妆的,而且都?是整套的,眉妆,眼妆,唇妆一个都?没落下,乔月这里没有口红,所?以唇脂都?是她们各自带来的。颜色虽正,但?滋润感差了些,没办法很?好的涂开。 乔月觉得,她下一步可以试探着做一做唇膏和口红,效果应该也会不错。 七八个人?的妆,乔月整整忙碌了一早上,弄完之后腰酸腿疼的,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伸了个懒腰,乔月出去活动活动。 楼下,厅里还是人?山人?海,摆在货架上的散粉已经买得差不多了,春绣儿正在补货,而一边,乔月准备的三百块胰子,也已经有一大半儿送出去了。 “月月,她们都?问呢,这胰子卖不卖,她们愿意出钱买。”香草有些兴奋过头了。 方才有客人?当场拆了这胰子外头的竹叶包装,众人?看?见?了里头的小猫形状,纷纷都?炸开了锅,说是要?买。 熙熙攘攘,推推搡搡的,那场面热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架了呢。 “那你?是咋说的?”乔月问。 “我说这胰子是过几日的新品,暂时不买,只是赠品,然后那些人?就说她们想要?预定。” 说不喜欢又香又可爱,又能用来洁肤的胰子呢,而且据说还有好几种味道供挑选,可不得早点下手?。 “对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乔月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这下,都?不用再浪费时间特意去宣传了,她们口口相传都?已经足够了。 乔月正和香草说这话呢,就听见?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哎哟,沈娘子生意兴隆啊!” 乔月回头,见?来人?正是陈娘子,急忙笑着迎上去,“陈娘子,你?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亦是玲珑阁上新的日子,她不在那边盯着,怎得到她这儿来了。 “玲珑阁那边有春草盯着呢。”陈娘子说:“这一早上,说是来我玲珑阁买绣品的,结果话里话外,谈论的全是你?桃花面的事?情,那我不得过来瞧瞧,见?识见?识。” 不得不说乔月是真的厉害呢,无论是刺绣还是妆容,女儿家的心思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现在清水县的人?家家里,谁家能没个出自乔月之手?东西呢。 “那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您明显就是来捧我的场的。”乔月笑着挽上她的胳膊,将她往店里请。 陈娘子这会儿有时间,倒不忙着挑东西,乔月就领着她去了后院,两人?也好久没见?了,正好说说话,顺带着她也吃点东西。 陈娘子今天来,一方面是来给乔月捧场的,另一方面,就是有事?儿想跟乔月商量一下。 她如今年纪大了,玲珑阁的事?儿也有些力不从心了。而且上了年纪,就希望身边有儿女陪伴着,她的娇娇嫁去了乾州,但?她的根儿在这儿,乾州她是不愿去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乔月问。 “我是想着,收春草为义女。”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发现春草是真的合她的性子,人?聪明,又努力,她是着实喜欢。 “那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看?起来还一脸为难?”乔月问。 “这不是春草她娘还健在吗?”陈娘子说。人?家亲娘在,自己却上赶着去认人?家为义女,怎么都?有些咒人?家的意思。 春草虽和家里已经断了联系,可到底是亲母女,要?是真因此心里有了什么,能不能认成是一说,两人?有了隔阂也是她不愿看?到的。 乔月和春草是好友,她指定知?道春草内心里对他那个家里是什么态度,所?以她才先来找她商量。 “原来如此。”乔月笑着颔首,“你?放心吧,春草对她那个娘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有她没她都?无所?谓。不过她倒是牵挂着家里的哥嫂,以前在村里时,她哥嫂就对她不错,她之前能跑出来,也是她嫂子找的我。” “这个我知?道。”陈娘子说。这些事?儿,先前春草都?给她说了。只是她对她娘一直避而不谈,所?以她才拿不准,来问乔月的。 乔月继续说: “你?若是想认她做义女,春草肯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就是这事?儿,不知?道令爱是什么想法?” 乔月提出疑问。 其他不说,陈娘子就那一个女儿,百年之后,这些东西就都?是人?家的。如今贸然跑出来个春草,依陈娘子对她的喜爱,以后这家业,肯定会给春草留一份。 这若是人?家不愿意,倒时候闹僵了可就麻烦了。 春草是村里出来的,性子单纯,她怕她到时候受委屈受欺负。 “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跟娇娇说过了,她没意见?。我就那一个女儿,从小跟我相依为命长大,后来远嫁,她也一直惦记着我,说让我搬到乾州去。如今我身边有个人?陪,她也能安心不是。” 想认春草为义女这事?儿,陈娘子已经想了好久了,那次她去乾州给女儿送纯露,还特意提了这事?儿。 第119节 陈娇知?道自己母亲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不容易,更知?道她娘看?人?的能力,有个人?能代替自己陪着她,她自然是欢喜的,就满口应允了,还说这事?儿若成了,让她娘办个认亲宴,别薄待了春草。 乔月听了这番话,心中的顾虑也消了,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就怕到时候二人?闹矛盾,您夹在中间不好做。既然如此,那改天我跟春草谈谈?” 陈娘子摇摇头,“这事?儿还是我自己去说吧,显得正式一点。既然她跟她娘没有瓜葛了,那我的顾及也尽可消了,到时候,怕是还要?请你?娘做个见?证。” “那当然好呀,这种事?儿,想来我娘也不会拒绝。” 春草少时多磨难,虽说有母亲,但?还不如没有。陈娘子对她的温情与种种关心,恰好是填补了她亲情的空缺。所?以当知?道陈娘子要?收她为义女后,她激动的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来桃花面找乔月,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乔月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还是忍不住替她开心。 “月月,陈娘子说还要?办认亲宴,到时候,整个清水县的人?就都?知?道我有娘了!” 春草用了一个“有”字,可见?冯氏将她伤得有多深。深到她宁肯觉得自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 乔月在现世其实跟春草也差不多,父母各自组成了家庭,她就像是个多余的。父母,有跟没有,其实差别不大,所?以她挺能理解春草的。 第114章 chapter114闹事儿 春草的认亲宴定在六月下旬, 离现在还有十多天的时?间,但陈娘子要认她当?义女这?事儿,却是一早儿就传了出去, 桃花面和玲珑阁,几乎无人不晓。 尤其是玲珑阁, 现在店里的店小二都把春草当少东家再看待,没有一个敢怠慢轻视的, 可见是陈娘子私下里嘱咐的, 可?谓是给足了春草安全?感。 作为春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香草得知这?事儿, 也是打心底里为春草高?兴,只是她这?人没什么心思,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这?不,一高?兴, 就被她娘给看出了端倪。 反正是好事儿,香草就跟她娘也说了,但也反复叮嘱, 一定一定不要传扬出去。 她其他不怕, 就怕那家人知道了又起幺蛾子,平白叫人心烦。 但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香草她娘在闲聊时?和人起了争执,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就把?春草被玲珑阁的东家收为义女的事儿给说出去了, 而这?话, 犹如雨后春笋,很?快就传到?了春草她娘冯氏的耳朵里。 冯氏这?段时?间为了给二儿子娶媳妇, 已然是忙得焦头烂额。 之前女方家说不嫁有两兄弟的,嚷嚷着要分家才肯嫁过来,她是好说歹说,对?方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不,刚消停了两天,在这?嫁衣喜被上,对?方又出幺蛾子了。说什么女娃一辈子只嫁一次人穿一次嫁衣,不能随便糊弄,要最好的。 最好的,光是扯一块做嫁衣的好布就顶贵了,更不要说绣线那些东西了,而且听闻李家那丫头片子绣工也一般,这?不是好米进了懒汉肚里——尽是糟蹋了嘛! 可?偏偏自?家那要债的就看上那丫头片子了,非娶她不可?,换个多好的都不行。 先前聘礼就已经说好要三两银子,这?要好的嫁衣和被面,算下来也得小一两再加上到?时?候宴请客人,差不多也得一两。 这?娶个媳妇,光进门就得五两银子,这?不是要人老命吗。 冯氏这?几日也正愁这?事儿呢,谁成?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听到?春草这?事儿了。 她虽然常年在乡里,但玲珑阁还是知道的,先前春草做的刺绣,就是乔月要送去玲珑阁的。 而且当?时?□□草那女的,听说就是玲珑阁的东家。 没想到?春草竟被那女人收为义女了。那这?么说,春草也算玲珑阁的半个少东家了。 冯氏一面震惊春草的狗屎运,一面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玲珑阁卖的虽然是刺绣,但也卖婚庆用的布匹和绣线,而且去那地方的大?多是富人家,所以东西也是极好的。 冯氏觉得,自?己好歹是春草的娘,对?她有生养之恩,问她拿点东西应该不成?问题,而且,要不是自?己当?时?把?她卖了,她能成?为玲珑阁的少东家。 所以,于情于理,春草都应该感谢她。 想到?这?一茬儿,冯氏拧了好几天的眉总算是舒展了,脸上笑容也有了,看什么都顺眼了。当?然了,这?其中并不包括吴氏娘俩。 就因为老大?一家子,老二的婚事差点儿就黄了。 见吴氏抱着女儿出来吹风,冯氏脸上的笑里面敛了下去,语气刻薄,“一个丫头片子,一天跟个宝似的,抱来抱去绕的人厌烦。天天就知道个哭,饿死?算了。” 吴氏知道这?段时?间因为老二的婚事自?家没帮上忙,冯氏对?他们颇有怨言,所以平常她说几句也就忍了。但身为母亲,她是着实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这?种委屈的,“娘,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再说了,您也是女的,别一天丫头片子来,丫头片子去的,你还是丫头片子生的呢。” “我还说不得你了,自?己没用下不出好蛋,怎么,还不许人说啊!”吴氏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啥不对?的,“要不是我当?时?心慈,这?丫头片子,在被我放水桶里溺死?了。” 冯氏难得心情好,也懒得和她争,说完这?话,瞪了吴氏一眼就转身回房了。 吴氏被气得浑身发抖但却没办法,原本?以为老二那未过门的媳妇儿闹成?这?样,这?家肯定是要分的,可?谁知对?方不知道咋了,突然就变卦了。 她真的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早些年她手里有钱,冯氏还敬着她,如今生了女儿,处处都要钱,她手里的钱花完了,有时?候女儿病了,还得朝冯氏伸手,就少不得要看人家眼色。 孩子她爹挣来的钱,大?头按规矩也都归了冯氏了,她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他们到?底啥时?候才能分家。 怀中的孩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母亲的无奈,这?会儿也乖巧地窝在她怀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乱转,小胖手挥动着,似乎是想摸娘亲的脸来安慰她。 刘栓子从外面回来,就看见自?家大?嫂在院子里抱着孩子,一脸哀怨,看见他,甚至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是从来瞧不上他这?个大?嫂的,觉得她过分粗鲁,尤其平日里她经常向着刘春草数落他,可?招人烦。 没理会吴氏,刘栓子哼着小曲进了冯氏的屋,边进门边喊,“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嘛,吵吵什么啊!”冯氏正在屋里抱着钱匣子数钱呢,见有人进来,下意识就盖上了盖子。 刘栓子目光落在钱匣子上,流露出一丝贪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装作不在意道:“我这?不是以为你不在家嘛。刚才大?嫂瞪我来着,咋了,你俩又吵了。” “贱蹄子,上不得台面。”冯氏显然不想提这?事儿,骂了吴氏两句当?做回应,随即问起了刘栓子,“你呢,这?一早上不见人影,又去找那小蹄子了?” “娘,什么小蹄子,说那么难听,那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刘栓子提起李絮,那是心里美滋滋,毕竟李絮那容貌,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 “哎对?了娘,您想好没有,那绣嫁衣的好布,您到?底给不给买。人可?说了,要是没有好布,人家可?不嫁的。反正我就认准她了,您不忍心您儿子一辈子都打光棍吧。” “你都要打光棍了我能说不吗?”冯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放心,这?事儿娘一定办了,而且不花一分钱。” “真的?”刘栓子不信。 “你娘我还能骗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冯氏示意刘栓子附耳过来。毕竟这?不是啥值得宣扬的事儿,而且吴氏就在外面,若是被他提前知道去通风报信可?就不好了。 冯氏叨咕叨说了一堆,刘栓子听得喜上眉梢,但又觉得不可?行。 “娘,这?能行吗,她可?是被你卖出去的。” “所以我才让你去啊,放心,就你姐那性格,你威胁她几句,她指定乖乖的。”冯氏胸有成?竹的说。 刘栓子一想也对?,毕竟刘春草啥样儿他还是知道的,哪怕是如今飞上指头,但她还是自?己家的山鸡,变不了。 再说了,娘对?她有生养之恩,要不是娘把?她养这?么大?,她上哪儿当?什么富人家的义女去,“那行娘,明天我带着小絮去看看。” “你放心去,到?时?候可?劲儿挑,然后你就说你们是少东家的亲人,到?时?候那丫头指定抹不开面子就让你们走了。” “还是娘高?明,好,那我明天就带着絮儿去挑,顺便给娘您也挑匹好料子,到?时?候做身新?衣裳,让你也高?兴高?兴。” “还是我二儿子好啊,你那个大?哥耙耳朵,啥都听媳妇的。”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上演母慈子孝,也不知道恶心谁呢,吴氏离得远,也没听见她们说的话。倒是远在陈府的春草,好好的在房里画着画,忽然打了个冷颤,觉得后背一凉。 自?从上次乔月说她该好好审视下自?己喜欢什么后,她就沉迷上了画衣服。 或者说,是设计衣服。 但她的设计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描摹了乔月在刺绣样品上小人儿穿的衣服,然后加以改动形成?的新?设计。 乔月绣品上的衣服本?就设计新?奇,再加以她的改动,显得越发的新?颖。前几日她闲来无事还做出来了一套,上身效果十分不错,令她信心大?增。 她觉得,她或许可?以靠这?个开着成?衣店,就像乔月那样。 有了这?个想法,她就越发地废寝忘食,以至于第二天差点睡到?晌午。 陈娘子去了乾州还没回来,这?几日,玲珑阁都是她看着。虽然她不去也没什么关系,但她既然答应了陈娘子,就一定要做到?。 匆忙洗漱完毕,她连早饭都没吃,就赶去了玲珑阁。 早上下了点雨,街上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十分清新?。春草让车夫送了她一段路就自?己下车走了会儿,顺便活动活动筋骨,睡的多了,骨头都散架了。 离玲珑阁上新?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这?些天,店里生意平平,尤其是快到?中午的时?候,几乎没啥客人。 可?今日春草到?的时?候,店里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隐隐还能听到?二宝和人吵架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春草挤开人群进到?里面,就看见店中央站着两女一男,手里抱着好些布匹和绣线,而一旁的二宝则是拉着男人的衣服不让走,嘴里还嚷嚷让给钱。 “给钱,给什么钱,我都说了我是你们少东家的亲弟弟,我拿你点东西怎么了。” “亲弟弟,亲爹都不行,你拿东西就是要给钱。”二宝揪着他不放,“我们少东家是孤儿,哪来的弟弟妹妹,让你们胡乱攀亲。” “孤儿,她刘春草也敢说,你让她来见过,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春草自?进来看到?男人的身形就已经猜到?了是刘栓子,听他说话,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还真是,到?哪里都甩不掉这?一群烂人。 “是吗,那你可?以试试看。” 幽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熟悉的音色,但语气冰冷的却让刘栓子感到?陌生,但即使如此,刘栓子还是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若是以往,她刘春草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给她一巴掌了,但现在毕竟有求于人家,他只好忍着这?口恶气,脸上戴着讨好的笑,缓缓地转过身。 “姐……!!?” 待看清春草后,刘栓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是她姐? 这?是那个一天灰头土脸,不是烧火就是砍柴,做刺绣,晒的黑不溜秋的刘春草? 刘栓子上下打量着她,随即又点了点头。 这?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呢,不过细瞅,还是能辨认的出来的。 想不到?仅仅数月不见,当?初的土妞居然脱胎换骨成?了这?幅模样了,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不过也好,她过得越好,自?己才越能从她身上捞到?更多的油水。 刘栓子脸上对?着笑,巴巴地凑到?春草跟前,“姐,想不到?几个月不见,你居然变化这?么大?,漂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春草没理会他的马屁,只是看了眼刘栓子以及他身边女子手里那几匹他们指定买不起的布料,随即看向了二宝,询问道:“什么情况?” “少东家,这?几人挑了布和丝线不给钱就走,我跟人家理论,他说是你的亲人,还扬言要见你。” “呵!”春草冷笑一声,对?于他们这?样的操作,春草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能猜得出来,这?肯定是冯氏给出的主意,就她这?个便宜弟弟,怕是没这?个脑子。 春草点点头,“没事儿,我来处理就好了。” 说完,她又对?着围观的人说:“大?家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我们玲珑阁前几日上了新?的绣品,大?家喜欢可?以看看。” “是啊是啊,都散了吧!”其余店小二也跟着驱散客人。 待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春草这?才又看向刘栓子。怕他趁乱跑了,二宝可?一直都看着他们呢。 第120节 春草看了眼谄媚至极的刘栓子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女子和中年女人身上。 那女子瞧着和她差不多的年纪,手里紧紧抱着丝线,触及到?她的目光,高?傲地扬了扬头,却又高?傲不过片刻,在她冰冷的目光中缓缓往刘栓子身后挪了挪。 至于她身边的中年女人,跟冯氏差不多大?,一张看上去就很?尖酸刻薄的脸,面对?她的打量丝毫不惧,甚至还在上下地端详着她。 春草猜测,这?应该就是刘栓子未过门的媳妇儿和岳母。 还没成?婚就敢带着人家来干这?种没皮没脸的事儿,也是不嫌丢人。 不过这?也从侧面看出,这?娘俩也不是啥好东西。 “他们这?些东西,总共多少钱?”春草问一旁的二宝。 “两小匹布加上好些上等丝线,大?约有一两银子。”二宝说。 “听见了吗?一两银子,给钱,走人。”春草言简意赅。 “姐,”一听说要给钱,还是一两银子,刘栓子立马不爽了。但这?个时?候,他得忍着,只能狗腿地讨好春草,“姐,你看你,咋都实在亲戚,况且你在这?玲珑阁什么地位啊,要不就算了。” 别以为他没听到?,刚才这?些店小二喊她少东家来着。都是少东家了,这?点东西对?她来说算什么呀? “算了?”春草都被他的厚脸皮气笑了,“这?自?古以来买东西就要给钱,为什么要算了” “咱……咱这?不是亲戚吗,我可?是你亲弟弟,我现在要结婚了,你这?当?姐的,不得帮衬帮衬啊!” “亲弟弟,我是陈娘子买来的,哪来的弟弟,我卖身契还在陈娘子哪儿呢,要我拿给你们看吗?”春草说。 “姐,你这?……”刘栓子语塞,但很?快又寻到?了理由,“再说了,要不是娘把?你卖了,你也当?不了这?玲珑阁的少东家。” “就是就是。”一旁的李絮母女俩一个劲儿地点头应和。 三人这?一副嘴脸,都把?在场的店小二和客人都整无语了。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春草早已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惊讶,脸上带着笑意,看向李絮,“既然你也这?么觉得,不如你也让你娘把?你卖了,免得跟着这?个草包吃苦受罪,到?处丢人。” “刘春草,你说什么呢!” 春草这?话算是触到?刘栓子的逆鳞了,他当?即也不装好人了,对?着春草怒目圆睁,“说你几句好话还真当?你是颗葱了,吃了几天白米饭,连人都不认了,今天这?东西我还就拿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小心我让娘亲自?过来找你。” “今天就是你爹来了也没用,要不,东西留下,你走,要不,钱留下,你拿着东西走,否则,你就别想出玲珑阁的大?门。” 春草话音落,原本?还在柜台里各忙各的的店小二,瞬间在门口排成?一排。方才是人多,他们不好下手,而且这?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们一时?拿不清,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现在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都是成?年男人,各个身强体壮,站成?一排,那雄赳赳的气势,颇有点吓人。刘栓子在他们面前,跟小鸡仔似的。 刘栓子着实被吓到?了,转头地看向李絮。李絮明白她的意思,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丝线,摇头。 这?丝线是她见过顶好的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她可?不觉得冯氏那个抠搜精到?时?间会真舍得给她买这?么好的布料和绣线。 反正今天这?东西,无论是抢还是买,她都要定了。 刘栓子看看媳妇儿,再看看冷冰冰的春草以及店小二,一时?也没了主意。 如今布匹在他手里,倒是可?以还了,可?是这?丝线…… 都是掺金的绣线,价格可?不便宜,而且他今天出来,身上就根本?没带多余的银子。 刘栓子一筹莫展,他挠了挠头,正苦恼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想到?了她娘在买东西时?常用的一招。 或许…… “哎呀!”他眼睛一转,手一松,布匹全?都滑落到?地上。 因着早上下过雨,客人的鞋底全?都是泥水,所以玲珑阁的地面并不算干净,刘栓子这?不小心,不小心的也很?有技术,横着抱的布,偏偏是侧着着地,整个侧边全?被泥水弄脏了。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刘栓子演技拙劣地表演着紧张,随即俯身下去捡布匹,顺带着给李絮使了个眼色。 “哎呀!”李絮会意,手里的丝线也“不小心”花落在地上,虽然被她眼疾手快的捡起来了,但还是沾了泥水。 “哎哟实在不好意思,你们这?凶神恶煞的,吓得我们东西都掉了。我今儿出来没带够钱,这?东西我不要了。”说着,刘栓子拿过李絮怀中的丝线,连着布匹往柜台上一放,就要转身走人。 “唉唉唉!”二宝眼疾手快地扯住他,“你这?人怎么这?样,东西弄成?这?样就算了?” 这?要是布匹横着落地,他们剪一段还可?以继续出售,可?是现在侧着,整个布匹都卖不出去了,还有这?丝线,也成?了废品。 二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们把?东西弄成?这?样,你们得赔。” “我们为啥要赔?”刘栓子看了眼春草,耍起了无赖,“要不是你们吓唬我们,我们至于拿不稳东西吗?而且东西是落在你们家地上的,是你们家的地脏,怎么还反过来怪我呢?” “哪有你们这?样的?”二宝平日里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那里见过想刘栓子这?种的泼皮无赖,当?即气得脸都红了。 “我们哪样啊?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反正东西我没拿,要不,你放我们离开,要不,这?些东西便宜点,我就勉为其难收了。” 所谓以己之道还之彼身,现在刘栓子也给了两个选择让春草来选。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东西白拿是不可?能了,态度他也给了,玲珑阁的人要是动手就是他们理亏,到?时?候,他必定讹死?他们。 春草和刘栓子一起长大?,哪能看不出这?是冯氏常用的手段。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然后让人家低价卖给自?己。 只可?惜啊,她不是那些小摊贩,这?也不是那几分几厘的碎布头子,她有得跟他们耗。 “你所谓的便宜点儿,是想多少钱拿?”春草问。 刘栓子见鱼上钩了,知道有戏,强忍着笑意,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百文,你怎么不去抢呢!”二宝都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再加点?”春草说。 “不加,卖就卖,不卖我们就走了。”刘栓子态度嚣张,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面对?这?样的她,春草不气也不恼,只是又看了三人一眼,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报官吧。就说有人进店刻意损坏玲珑阁的东西,在场的众人都是证人。” 说完,她双手合于胸前,施施然行礼,“烦请各位客人做个见证。” 那不紧不慢,沉着冷静,温婉大?气的模样,好似让人看到?了年轻时?的陈娘子。 第115章 chapter115成绩 春草方才问刘栓子加不加价, 其实就是在试探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钱。 刘栓子的性?格他了解,欺软怕硬,他既然敢那么刚, 那就说明他身上只有一百文。 怀揣一百文?钱,却敢拿一两银子的东西, 明显就是图谋不轨。 如今玲珑阁人证物证具在,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 乔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沈青书考试结束明日休息, 他们一块儿?回家, 打算和沈母商量一下沈青瑞去县里上学的事儿?。 做饭的时候, 沈母便提起了这事儿?。乔月听得直撇嘴, 她简直是服了那母子二人?的厚脸皮。 “那后来呢,后来咋样了?” “官府都出手了还能咋样, 东西是按原价照赔, 据说那刘栓子还因为故意毁坏他人?物品罪,被?打了二十大板, 人?是抬回来的,他娘跟着哭了一路,说自己?命苦, 骂春草不孝顺。” “才二十大板, ”乔月觉得有些轻了,像这种人?,打五十大板都不嫌多,“那他这婚事呢, 岂不是黄了?” 那李家母女可是把罪责全都推到了刘栓子身?上, 依冯氏的性?子, 哪能善罢甘休,还让她进门。 “不让进门还能咋办, 那女娃上了公?堂,就算没殃及到她,但?名声算是坏了,以?后在想找个好婆家怕是困难。刘家婚都订了,聘礼都给了一半了,她现在反悔,那李家能行?” 就算行,那一半聘礼指定?是不能给退了。 冯氏已经损失了一两银子,哪里还舍得再舍掉一两半,到时候人?财两空呢! “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乔月摇头。从刘家母女这种种行为来看,这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看来以?后刘栓子母子的日子是难过了。 就是希望不要波及到春草她嫂子他们,那夫妻俩为人?实?诚,虽说刘老大耳根子软,但?到底是个好的。 这事儿?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沈母也是听柳芽婶子说的,但?几乎八九不离十。乔月听完了八卦,饭也做好了,饭桌上,就聊起了沈青瑞去书院的事儿?。 按沈青书的意思,还是去他以?前读过的玉湖书院,那里的夫子他都熟悉,而且每个学问都不错,对学生也十分严厉苛刻,很适合沈青瑞这种调皮捣蛋的学生。 但?乔月想着让沈青瑞去潇湘书院,那里离桃花面比较近,方便他走路,毕竟沈青瑞还小,她不大放心让他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冻的。 至于夫子嘛,潇湘书院每年也是童生辈出,想来师资力量也不比玉湖书院差。 两人?各执一词,最?后的决定?权,便只能交到沈青瑞手里。 沈青瑞早就知道那玉湖书院的夫子严厉,他可还记得,小时候他哥经常被?夫子打手板,他没有他哥的脑子,去了岂不是要死定?了。 “我想去潇湘书院。”沈青瑞举手大声发?表意见,“我不想住在书院,我住不惯,那里离店里近。” “我看你是嫌玉湖书院的夫子严厉吧!”沈青书一语成谶。 “哪有,我就是不想你们辛苦去接我,嫂子一天已经够累了。”沈青瑞瞪大了眼睛,颇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沈青书也只是提供个意见,既然他选了潇湘书院,那他也不能说什么。 “那行,明日一早,青书你带着他去潇湘书院给夫子瞧瞧。”沈母说。 沈青瑞去县里上学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第二日,沈青书和乔月就带他去了潇湘书院。 像沈青瑞这种刚结束蒙学的学生,潇湘书院要先经过测试,才能确定?他处于那个阶段,进而找相应的夫子教学。 成绩出来后,沈青瑞考得还不错,被?分去了中等段,一个班十来个孩子,就数他年龄最?小。 乔月起初还怕他在里头受欺负,谁成想没过两三天,他就和那些大孩子玩到了一起,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柳芽婶子原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把二狗子送去县里书院上学,后来看到沈青瑞在县里混了几天,穿着书生袍,人?模狗样的一点儿?都不像之前在私塾里的泥娃娃后,一咬牙,把二狗子也送去了。 只是书院住宿要另交钱,柳芽婶子思量再三,决定?让二狗子先走读,到冬天天冷的时候再住校。 整个向溪向山村里,先前只有沈青书和赵天齐两个去县里念书的,如今都成了秀才。现如今又多了二狗子和沈青瑞。 沈青瑞自是不用说,家里有个优秀的哥哥,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人?家合该去县里上学。可二狗子又凭什么呢! 柳芽一家子并没有多富裕,也就是这段时日舔着沈家才赚了几个钱,就敢把孩子往县里送了。 要知道,这县里上学可不比在村里,处处都要钱。 有眼酸的,逮着柳芽给人?上眼药,问她怎么不让孩子住在书院,来回跑得多累。 柳芽婶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知道对方这是讽刺她没多大本事还要装,也不恼,直说家里没钱。 “那没钱你不是跟沈家关系好嘛,人?家手里稍微漏一点,就够你们一家子使的了。” “二婶子您这话说的,我跟沈家非亲非故的,人?家凭啥要给我钱啊。咱们还是本家呢,听说你家大牛在外头挣着钱了,要不您先借我点儿?,也好让二狗子别那么辛苦了,免得您心疼。” 她这话还没落地,二婶子脸倏地一黑,丢下一句“我哪有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果然,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第121节 村里各种酸言酸语,有针对二狗子家的,也有针对沈家的。沈母性?子温吞,除了那些交好的人?,一般也不出去和人?聊天打嗑儿?,所以?这话只要不酸到她面前,她是不会?知道的。 乔月倒是也听到了一些,最?离谱的是有人?觉得她们为富不仁,家里都那么有钱了,为啥不把村里有本事的小孩儿?都弄到县城去上学。 还说他们终究是外来户,心不会?往一块儿?聚,只顾着自己?。 这些话都是香草说的,她娘一天闲来无事就往村口?跑,东家长西家短,啥都知道,跟个大广播似的。 乔月知道这就是村里某些人?的酸话,这有本事的小孩,怕不是就是他家的小孩,所以?全然不在意,反正不会?掉块肉,由着他说去呗。 她现在比较注重的,还是沈青书这次考试的成绩。 这离考完试已经四五天了,按说名次也该出来了。 乔月觉得,她现在是理解了高三家长的那种心里了,一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家里的孩子考不好。 县学书院是官办的,这考试也是多个县学联合考,题目也是从历届的乡试题目中扒出来的,这就相当于一次模拟测试了。 虽说她不指望沈青书能像小说男主那样连中三元,回回第一名,但?到底还是紧张。 但?许是应试教育的弊端,整个家里,关心成绩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沈青书这个当事人?跟没事儿?人?是的,每天按时起床去书院,晚上回来也是吃饭,看书,睡觉,没有一丝忧虑。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成绩总算出来了。沈青书在整个县学书院排名第一,力压了一众的老派考生。山长说,就连县令大人?都直说他的策问写?得好啊。 虽然实?施起来有难度,但?只要前期准备作充分了,后期的效益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青书啊,以?你的本事,想来这次乡试就算不是解元,少说也榜上有名。这样吧,我有一好友,曾是绍兴六年的举人?,虽不在朝为官,但?久居京城,颇有些见识。他是个惜才之人?,又刚好同你一样同样姓沈,要不我帮你引荐引荐,让他指点你一下,如此,你也能更有把握一些。”山长乐呵呵地说,显然是很看好沈青书。 “是啊是啊,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夫子也跟着附和,向来严肃地脸上也少见的出现了笑容。 但?沈青书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山长最?初说那人?是绍兴六年的举人?,他还没多想,直到后面山长说他同样姓沈。 绍兴六年举人?,在京城,又不为官,还跟他同样姓沈,这天下那里又这么巧的事儿?。 怕不是,那个好友,就是他那个冒名顶替的伯伯——沈容。 呵,举人?,简直是讽刺! “青书,青书……”夫子见他发?愣,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山长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青书回过神来,摇摇头,双手合于胸前,缓缓鞠躬,“多谢山长好意,只是青书天资愚钝,怕是入不了您好友的眼,还是不去给山长丢人?现眼了。” “哎,你要是天资愚钝,那这县学书院就没几个聪明的了。”山长只当他是谦虚,又说:“这事儿?办起来也容易,只需我休书一封,不用你长途奔波,不麻烦,你尽管等着就是了。” “还是不了吧!”沈青书再次拒绝,“我觉得段夫子的学问我还没吃透,怕到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平白误了夫子的好意就不好了。” 这一次拒绝可能是假意推辞,但?两次拒绝可就是真的了。山长也听出了沈青书语气中的坚定?,便不在勉强,只是稍显遗憾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算了吧。”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段夫子看出山长脸上隐隐的愠色,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沈青书两下,“你啊,你……” 随即,就去追山长去了。 沈青书立在长廊下,看着两位老人?离去的背影,神色昏暗不明。 他知道山长是好意,但?现在时机未到,他不能见那家人?。 如今他羽翼未丰,若是被?沈容知道他如今的情况,怕是会?想方设法地阻断他的科举之路。 他并不惧怕沈容,但?他怕自己?如今太弱小,护不住乔月她们。 他赌不起。 廊下凉风习习,廊外花红柳绿,夏意正浓。沈青书站在风里,背靠着栏杆,只觉得心烦意乱。 不远处的课室,窗户里伸出好几个脑袋,纷纷都在感叹方才的事儿?。 “好家伙,沈青书居然拒绝了山长,那可是绝好的机会?啊!” “就是啊,那可是京城的人?,就算不是官,那门路也不必当官的少吧。” “你没听是山长的好友啊,咱们山长,那可是先皇钦点,他的朋友,能差吗?” “那这么好的条件,沈青书为啥要拒绝,脑子坏了?”要知道,有些人?死读书一辈子,若没有好的契机,就是真考上了也能让人?给拉下来,沈青书居然还给拒绝了。 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讨论,都想不通沈青书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拒绝这么好的条件,而且拒绝的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人?群中,一个声音幽幽传来“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山长之前,可是从来没提点过任何人?的,更别说是介绍朋友这种事情了。” 说话这人?胡子拉碴,年纪少说也有三十多岁。他就是那些老派考生,自诩资历长,十分看不上沈青书他们这样的小年轻,觉得他们过分的骄矜自傲。 但?其实?,他才是那个高傲的人?。 这不,这次测试他名列中旬,自以?为很不错,但?得知第一是沈青书后,他就不爽了。 一个今年刚进的新生,他凭什么? 方才看到山长给沈青书拉路子,他更是眼红的都要烧起来了,故而才有了这么一番话。 夫子从来没有过,那为何沈青书成了这个例外呢! 诋毁一个人?向来是不需要证据的,有些时候,你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自然会?有人?接着你的话往下猜想。 “哎,这个我还真知道。” 人?群中有一个纨绔子搭话。 “说来听听,说来听听。”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听我娘说,这沈青书家里有个胭脂水粉店,叫什么桃花面,山长的娘子是那店里的常客,你猜猜……”那人?说完,挑了挑眉,那欲言又止的意思,懂的人?都懂。 但?也有人?帮沈青书说话,“可是人?家明明拒绝了呀,这说不通吧,说不定?只是因为人?家学问好,山长器重呢!” 他这话一出,引来一众人?的笑声,此起彼伏,意味深长。纨绔子也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道:“或许吧,这谁知道呢!” 这事儿?也就这么罢了,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公?道自在人?心。 靠墙的第二排,赵天齐趴在课桌上,像是睡着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他这次考得不好,应该说很不好,虽说他一早就有所预料,但?还是超出了他预料的范围。 这二十多个人?中,他排倒四。 倒一倒二倒三,分别是白程,胡杨和宋安。 这个成绩,放在整个书院,也是末尾。 这是他自读书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成绩。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但?偏偏,他最?讨厌的沈青书占了第一。夫子,山长,甚至是同窗,无人?不恭维,奉承,夸奖他。 他厌恶这种感觉。 他觉得这一切应该是他的,所有的赞美?和夸奖,都该是他的。 反正不能是沈青书的。 不可以?是沈青书。 或许吧,或许他们说得对,就是沈青书使了手段,所以?山长偏向着他,给了他好的成绩,甚至想要为他搭桥铺路。 没错,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赵天齐缓缓捏起了拳头。 第116章 chapter116长酒 乔月得知沈青书拿了第一名, 高?兴得在房里乱蹦跶,那模样,比她高考查分过了一本线还夸张。 沈青书原本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乔月的欢欣就?像是一把火,烧得他心里暖呼呼的, 人也慢慢变得骄傲起来了,腰杆也挺直了, 脸上的笑容也渐深了。 曾经稀松平常的事儿, 如今看来, 还不错。 沈青书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乔月, 女子?笑颜如花,是发?自内心的替他开心。 “不行, 这么大的喜事儿, 怎么着也得一起庆贺庆贺啊!”乔月一拍脑门,就?着手安排了出去。 等她安排完进门, 就?看见沈青书还在那儿坐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歪着头?,视线黏黏糊糊的, 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怎么了?”乔月有些疑惑的走过去,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端起他的茶杯一饮而尽。 这盛夏的天,就?是下午也燥热的不行,她只出去这么一会儿, 就?觉得口干舌燥的。 “你出去干什么了?”沈青书看着近在咫尺的纤纤细腰, 没?忍住伸手环了上去, 抬头?问她。 “去找香草啊,让她去醉香居点菜送过来, 顺便叫上溪宁,给你庆祝啊!”乔月往他怀里又靠了靠,手搭在他的脖子?里,绕过肩膀,仔细的摸着他脖颈间的肌肤。 冰冰滑滑的,觉得手感不错。 “只是这样吗?”沈青书不依,“那我的奖励呢?” “啊,什么奖励?”乔月有些懵,“我请客不算吗?” “不算。”沈青书摇头?,“我要?单独给我的。” 他目光从乔月的眼睛上下移,一点一点,落在了乔月艳红的唇上。眸色渐深,一路火花带闪电,就?算乔月是个木头?人,也该明白了他这种明戳戳的示意?。 “哦……”乔月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笑得狡黠,“明白明白。” 这人,不就?是想让她主?动一点嘛。 说着,她“吧唧”在沈青书唇上亲了一下,“一个够不够,我还可以买一送一哦!” 说完,她又凑上去,轻啄了一下。 女子?吐气如兰,被亲过的地?方?像是被羽毛拂过,微微有些发?痒,沈青书搂着乔月细软的腰肢,任她玩儿似的在怀里动来动去,手臂一点点的收紧,将她整个人按在怀里,语气有些恶狠狠地?,“你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啊,怎么认真?”乔月被迫坐在他腿上,但还是假装不明白,仰着头?装傻充愣。 沈青书有被她气到,但也知道乔月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其实腼腆的紧,也不打算强迫她了。 “罢了,我自己”来 话未说完,他的唇就?被环住。 纵使被亲过很多次,但乔月终究还是个菜鸡,抱着沈青书磨磨蹭蹭,跟个小兽似的啃老啃去,努力学着他的样子?,但终究不得其法。 沈青书被她啃出了一身的火气,他觉得,在任由她这么闹下去,难受的得是他自己。 大手扣紧乔月的脑袋,沈青书多过主?动权,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第122节 淡淡的茶香气夹杂着一点点的玫瑰的芬芳,一点一点的浸润了他的呼吸。 乔月只觉得气息被他一点点的掠夺,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手脚虚浮无力,只能依偎着他,纵容着他,任他予取予求。 * 晚些,香草订的菜到了,人也都到齐了。 都是年轻人,讲话也比较随意?,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倒是难得的开心。 但都是同村的人,饭桌上,就?很难不提起赵天齐,凤林追问起赵天齐的成绩,沈青书也没?多言,只说他这次失利了,考得不是太理想。 至于有多不理想,只有他自己知道。 饭过三旬,一群人摸着吃撑的肚子?瞎扯,乔月却忽然想起一个事儿来。 她戳了戳柳溪宁,低声说:“哎,乾州那边来信了,是萧子?规的,想不想听?听?他说了什么?” 柳溪宁听?到乾州眼睛一亮,但对上乔月调侃的眼神,瞬间就?红了脸,埋过头?,佯装不在意?,支支吾吾地?说:“他……他的信,你告诉我干啥?” “嗯,不是你总向?我打听?我们的酒生意?做的怎么样了吗,难道不是想借此?打听?他的消息?”乔月问。 “当,当然不是,”柳溪宁红着脸嘴硬,“我,我就?是关?心你的生意?,没?别?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乔月拉长了嗓子?,心说,你要?是不结巴我都要?信你的鬼话了。 “那估计是我想多了。不过人家来信说厂子?已经?建好了,让我们过去看看。” 这个我们,指的当然是沈青书和她。 乔月用肩膀撞了撞柳溪宁,“听?说乾州风景不错,你想不想去,我带你一个。” “去,我当然去。”柳溪宁急吼吼的点头?,随即才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激了,急忙解释,“我先前就?听?我爹说乾州风景很美,我早就?想看看了。” 怕乔月不信,她又重复了一遍,“对,早就?想去看看了,你别?多想。”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乔月都不想拆穿她,只能任由她演,当自己眼瞎。 萧子?规信上说,萧父最近找不到他似乎有些狗急跳墙,现在已经?把矛头?对准了高?家。扬言高?家如果不把萧子?规交给他,他就?断绝和萧家的生意?往来。 这样的话,萧石山之前为了威胁高?氏,没?说过千遍但也过百了,但这一次,他是动真格的了。 原本萧家和高?家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如今萧家已经?开始和高?家抢客源了,若是到时候他真的切断了和高?家的生意?往来,高?家必受重创。 由此?可见,萧父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萧子?规找到,把他压到蔺茹面前下跪道歉的,哪怕这对于萧子?规一个男人来说,有损人格和尊严。但为了他的家业,儿子?的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他如此?,萧子?规也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一边忙酿酒厂的事儿,一边暗中操持高?家的生意?。 他爹既然打算着切断和高?家的生意?联系,那他就?提前找下家,到时候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他爹腹背受敌。 同时,这酒厂的生意?也要?提上日程,不能再拖了。 乔月也知道这事儿刻不容缓,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顿时也压力上头?,打算趁早去看看,然后制定好计划。 又是两个时辰的车程,许是有柳溪宁陪着说话,一路上,乔月竟然罕见地?没?有晕车,就?是感觉胃里水汪汪的,不大舒服。 沈青书不放心她们俩一起,也跟夫子?告了假,陪着一块儿来了。 三人到乾州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来前已经?跟萧子?规递过信了,所?以一进城门,就?已经?有人在那儿蹲守接他们了。 “是沈公子?吧,”那人乐呵呵地?走过来说:“我家东家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完事儿又埋过头?去跟车夫说了两句,让他顺着这条街往东门去。这才跳上了车,朝乔月他们解释到:“本来啊东家是准备亲自来迎接你们的,结果有事儿给绊住了,就?让我来了。” 来人姓高?,叫高?强,是高?家的家仆,现在是萧子?规的人,倒是十分可靠。 车夫根据他的指示,驾着车行过了东门,朝郊外驶去。 正如萧子?规所?说,他选的酒厂地?址在城郊的一片森林里,树林茂密,幽深秀丽,风景倒是极好。 酒厂就?在林子?的尽头?处,远远就?能看见那高?高?的牌坊,因为还没?有取名字,所?以牌坊上还是光秃秃的,并没?有匾额。 牌坊不远处就?能看见酒厂,镂空的白墙青瓦下,依稀能看见里头?的情景。高?耸立起的酒灶上烟雾缭绕,好像是在熏灶,灶台旁边旁边还摆着一排排的大酒缸,上面贴着红底黑字的“酒”字,十分喜庆。 门前停着好几辆运粮车,应该这就?是绊住萧子?规的原因。酿酒其他不说,这粮食可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不然很容易就?功亏一篑了。 门内,工人们进进出出,正在忙着扛东西。 “东家昨日又去订了一批米,本以为下午才能送来,结果他们来早了,东家要?盯着,所?以就?没?腾出时间来。” 高?强一边说,一边帮车夫放下车凳,接乔月她们下来,随即便一溜烟儿的跑了过去放声道:“东家,沈公子?他们来了。” 他说完,扛米的人群中就?又一个人停下了,将肩上的米递给旁边的人,转过身来看向?他们,“来了。” “……” 乔月他们这才发?现,方?才搬运大米的工人,萧子?规也算一个。 他穿着汗衫,露出晒得有些黑的手臂,向?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汗水浸湿,凌乱的贴在鬓间。 他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晒得还是累得,皮肤也比以前黑了不止一个度,反正跟乔月印象中那个骄矜的贵公子?一点儿都不像。 不过虽然看上去有点邋遢,但好像变得更有魅力了。 萧子?规察觉到乔月和柳溪宁眼中的诧异,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你们先到里面坐一会儿,我这马上就?好了。” 随即又吩咐高?强,“强子?,给沈公子?他们看茶。” 酒厂还在初期,萧子?规也不敢雇佣太多人,所?以这段时日,但凡是他能做的,他都亲力亲为。 这也是第一次他知道,原来出力气的活这么累。干完不觉得有什么,睡一觉起来,腰酸腿疼胳膊麻,着实难受。 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的酒厂已经?初具规模。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酒厂设有专门会客的地?方?,但乔月坐了一路的马车腿脚都酸了,就?想走动走动,刚好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顺便参观参观。 还记得之前萧子?规告诉她只是个小作?坊,乔月还以为是个多小的院子?,结果这一看嘛,好家伙,且不说前院儿的占地?面积有多少,就?后面这个用来当仓库和工人住宿的地?方?,就?占了挺大的地?方?。 整个酒厂的占地?面积,少说也有一亩左右。这还不算外头?的那些地?皮。 这就?是萧子?规所?谓的小作?坊? 乔月简直无话可说。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的参差。 一群人参观完酒厂,萧子?规也刚好忙完了,甚至还趁着他们在后院的时候去收拾了一下,虽说还穿着之前的那身褂子?,但洗过脸后,整个人温润了许多。 “萧公子?。”柳溪宁看见他过来,笑意?盈盈地?点头?示意?。 “柳小姐。”萧子?规双手合于胸前,对着她很是郑重地?行了礼,“上次的事,还未亲自谢过柳小姐。” 他也是和车夫在来的路上聊了才知道,柳溪宁并非清水县那个柳家的小姐,而是京城的柳家。 萧父做待人处事很有一套,所?以即使是遥远的京城,也有他相熟的朋友。萧子?规也没?少听?那些叔伯提起京城柳家,说他是如何如何壮大,如何如何强盛,有段时间,他爹还一度想要?和柳家打好关?系,好借此?攀上柳舟年。 萧子?规知道,他若是现在告诉他爹他认识柳舟年的女儿,他肯定会立马放弃蔺家,而让他去攀附柳家。 那他就?还是萧家的大少爷,那个清水县矜贵的萧公子?,不用顶着烈日去搬那沉重的口袋,也不用为高?家那离不清的烂账愁的焦头?烂额。 只是,他不愿。 如今的日子?虽然过得稍显痛苦,但却让他真真实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个用来联姻扩大家业的机器。 他对柳溪宁的感激是真心的,但也只是感激,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生出别?的想法来。 两人客气了一番,萧子?规便和乔月说起了酒厂的事情。 如今酒厂设备也齐全了,米也到位了,如果乔月觉得没?问题,那就?可以开始投入使用了。 酒曲米发?酵少说也得四十天,如今天气炎热,按说三十天也是足够了的。算上煮酒的时间,少说也得一个半月。 那这一个半月,他们就?得好好计划一下这个宣传工作?。乔月还是偏重于之前桃花面搞得那种广告宣传的,刻个模板,一下子?印个好几百份,找个小孩儿去街上发?一发?。 可问题先前桃花面这么做是在有一定的基础客户和口碑的情况下做的,这就?和如今的情况恰恰相反了。 这酒,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别?说酒了,就?连酒厂都没?个名字。。 “你想好要?给这个酒取什么名字吗?”乔月问。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萧子?规一脸的颓废,他虽然算是半个读书人,但给酒取一个好听?有响亮的名字,着实是有些费脑子?。 只是自古以来,取名都是个麻烦事儿,乔月想起之前给桃花面取名时的痛苦,整个人都蔫儿巴了。 四个人都是不怎么喝酒的主?儿,萧子?规算是四人里品酒比较多的了,但也只是品,从没?了解过人家名字背后的故事。 好听?的没?有寓意?,有寓意?的的又不够响亮,四个人想了好多名字,但最后都否定了。 乔月脑子?都要?炸了,趴在桌子?上,哀嚎一声,“啊,好难呀!” “酒色清亮,味道醇香,后劲绵长,啊,到底什么名字好啊!”萧子?规也跟着哀嚎。 真是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被取名难住啊。 “那要?不,就?叫长酒好了!”柳溪宁也歇菜了,她本来没?咋读过书,想不出来好名字。 不过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却让乔月一激灵。 “嗯?” “嗯!!!” 三人顿时抬头?,看对了眼。 这名字听?着还不错哎! 长酒,常久,长久,常久? “那个长?”乔月一下子?坐正了身子?问。 “嗯?”见她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柳溪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她看见萧子?规也同样看着她,双眼炯炯有神,像是在里面藏了星光。 “我随口说的,我也不知道。”柳溪宁一下子?觉得有些尴尬,“这个名字,你们都觉得好吗?” “什么叫好,那是特别?好,好吗?”乔月说:“你看啊,长酒,寓意?着长久,常久,这还不好吗?” 她啧了一声,嘟囔道:“就?是不知道选那个长好一点?” 她问沈青书他们:“你们觉得哪个好?” “长远的长吧,”萧子?规拍板,“取长长久久之意?。” 既希望他们这群人能是永远的朋友,又希望他的酒厂能长久顺利的开下去,兴隆昌盛。 沈青书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点头?,“我也觉得长远的长更好。” 三个人一拍即合,柳溪宁傻傻点头?,这名字就?算这么定下了。 第123节 这酒厂叫长酒山庄,而这酒,就?叫长酒。 为了这长长久久的寓意?,乔月还又生出来一个想法。 自古以来,恩爱长久是多少情侣夫妻所?衷心希望的。或许可以像女儿红的寓意?一样,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组织一个品酒大会什么的,也算是提高?知名度。 萧子?规虽然在乾州城没?什么影响,但高?家还行,而且既然是宴会,若是有能够吸引人的节目和噱头?,就?不怕吸引不来人。 但举办宴会啥的花费也不小,所?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第117章 chapter117传言 为这设计广告的事儿, 乔月就在乾州逗留了几日。沈青书因为还要?上课脱不开身?,那?日下午就先回去了,留柳溪宁在这儿陪着乔月。 难得?轻松, 这几日,乔月除了日常的画图, 大多时候都和柳溪宁四处乱溜达,购物逛街, 吃喝玩乐, 潇洒得?不行。 两人住在客栈里, 萧子规抽空也会来看她们, 但到底碍于男女大防,也只是在匆匆坐坐就走, 但这个时候, 柳溪宁就会表现的十分热情,不但要?亲自送人家?, 还一去就是好长?一段时间,说是吃撑了,散步消食啥的。 乔月秉持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 除非是太晚了担心?她不安全, 否则一般不会干涉。 这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怎么了。 删删减减,终于在第四?天,乔月总算是完成了终稿。连同细节改了三四?遍, 拿给萧子规, 他也只是一个劲儿地夸说好看有趣, 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毕竟, 他对?这什么海报,什么广告宣传根本就一窍不通啊! 萧子规请二人吃了顿饭,乔月便?也打?算告辞了,只是临走时,她忽然?想起件事儿来。 “庄园后院里那?两棵大散沫花树,你别把它弄死了,乾州天热,你早起的时候记得?浇点水,有空了找点农家?肥给养养,我回去了就顾不上了,就只能拜托你了。” “你养那?玩意儿干啥?”萧子规听得?一头雾水。前两天,乔月确实去了一趟庄园,对?着那?两棵树又是施肥又是浇水的,弄得?后院一股马粪味儿。 原本他只当她是心?血来潮,如今看来,她大有把那?两棵树养起来的想法。 “那?两棵树是散沫花树,如今都打?了花苞了,过两天该开花了。那?散沫花可是不可多得?的染发原料,可不得?精心?养护。” “染发?什么染发?” 萧子规还是不懂,但也不打?算问了,反正就帮她好好养着就是了,“行,我知道了,我让老刘多照看着些。” 这一次分别,下次再见怕是要?等?一个月后,萧子规搜罗了一大堆特产,说是带给沈母的。 只是说完这话,他眼神有些黯然?。 乔月知道,他是想他娘了。 他是跑出来了自由了,但他娘高氏还在那?个冰窟一般的家?里,虽说他爹碍于高家?不能把他娘怎么样,可心?里还是不免担忧! “要?不,我让溪宁帮你打?探一下?”乔月说。 萧家?是清水县首富,她的桃花面在高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若是提出想见高氏,怕是很难,更何况萧石山知道他们和萧子规的关系,那?怕是更不可能了。 可柳溪宁不同,一则萧石山没见过她,她好找借口,二则就是柳溪宁的身?份。 如萧子规所言,他那?个爹就是个喜欢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徒,向来最是看中人的身?份地位,柳溪宁他爹在京城那?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富商,想来萧石山若是知道柳溪宁的身?份,巴结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呢。 “还是算了吧。”萧子规眼里有一瞬的希冀,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之前已经够麻烦她的了,怎么再好意思?。” 若是乔月,他还能欣然?接受,但柳溪宁…… 还是算了吧,他不想欠别人的。 萧子规看着不远处立在马车旁的那?个娇俏的身?影。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知道柳溪宁是个热心?肠的人,人也大方热情,可到底两人认识不久,他不好再麻烦她。 萧子规语气中的疏离让乔月愣了愣,她原本以为,这几天柳溪宁那?么献殷勤,萧子规也不拒绝,两人应该是有点苗头的。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 可看看不远处的柳溪宁,虽说是在跟车夫说话,可那?时不时往偷瞄的模样,乔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今看来,柳溪宁属于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那?种。 坐上马车,桥月都还在想这件事,看着柳溪宁那?望着窗外依依不舍的样子,心?绪越发的复杂。 “好了,都走了这么远了,早就看不见人了。”乔月说。 “我就是看看外面的风景。”柳溪宁收回脑袋,手?里揪着手?帕,好半晌才问道:“月月,你刚才和萧公子聊啥呢?” 她分明看到,那?会儿萧公子像她这边看了一下。 难不成是说到她了? 思?及此,她忽然?有些开心?,脸上笑?容甜甜的。 乔月见状,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她也不好明说,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随便?闲聊了两句。” “哦!”柳溪宁有些失望的点点头。 乔月顿了顿,又问:“溪溪,你觉得?萧公子那?人怎么样?” “他……挺好的。”柳溪宁有些羞赧,“人也长?得?好看,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你喜欢他?”乔月又问,虽然?是问,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柳溪宁也不想瞒着乔月,这几日下来,她发现自己确实喜欢萧子规。只要?有他在,目光就总是忍不住的看向他,看不到他会想他,看到了分开后又有些失落,患得?患失。 “嗯。”柳溪宁羞的脑袋都要?塞进衣领里去了,耳尖发红,发出的声音又是那?么的细小,但乔月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她这一副娇羞又春意盎然?的模样,其实比直接大大方方承认要?让乔月害怕得?多。 是谁说得?来着,少女脸上的红胜过所有的情话。 她希望萧子规只是一时的不开窍,而不是装傻充愣下的漠然?拒绝。 她怕柳溪宁受伤害。 “那?你对?他的喜欢是那?种?”乔月又问,“是像之前喜欢沈青书那?样吗?” 刘惜宁想了想,摇头,“好像不太一样。” 当时她爱慕沈青书,一方面是沈青书才华横溢,是他爹想要?的乘龙快婿,另一方面就是沈青书长?得?好看,合她的眼缘。后来得?知他已成婚,她确实也伤心?,但如今想想,似乎只是失落更多些。 她对?沈青书,终究还是欣赏更多些,所以她能很快摒弃这件事,和乔月成为朋友。但萧子规不是,她没法想象若是以后萧子规娶妻了自己会怎么样,但至少,朋友是没得?做的。 如今她们二人男未婚,女未嫁,柳溪宁不想想以后的事情,但乔月今天忽然?这么问,指定是有问题。 难不成是萧子规跟她说了什么? “月月,是不是萧公子跟你说什么了?”柳溪宁紧张的问。一想到有某种可能,她不由得?心?脏一紧。 “想什么呢,没有。”乔月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模样,伸手?扯了扯她的脸颊,淡淡地说:“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看着对?谁都温和,其实最难懂,我这不是怕你一厢情愿嘛!” 乔月思?虑了良久,还是决定以这种委婉的方式说出来。与?其柳溪宁日后受伤,还不如现在未雨绸缪,及时止损。 但乔月也只是做个提醒,究竟如何,还得?看柳溪宁是怎么想的。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柳溪宁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很久了,才说了一句,“我知道。” * 乔月她们是午后出发的,等?到了清水县已经是下午了。 萧子规是派人一路送他们回来的,乔月就让他先送柳溪宁回家?。 出来许久,她肯定也想念他爹了,而且她这次出门怕被桃红她们看出什么来执意没带她们,她爹肯定担心?坏了。 乔月将柳溪宁送回柳府后,就让车夫使去桃花面。这几日她不在,店里的生意都是香草她们互相照看着,偶尔沈母过来溜达一圈,倒也相安无事。 乔月店里的东西是其他胭脂水粉店没有的,所以对?方就是在眼红在眼馋她的好生意,也做不了什么,毕竟不是一条道上的。 乔月在店里溜达了一圈就又去了一趟玲珑阁,她给春草和陈娘子带了点儿东西,正好送去。 如今玲珑阁有春草,陈娘子也闲下来了,时不时跟那?些阔夫人们喝喝茶,推推牌九,快活恣意的不行。 春草现在俨然?是有点少东家?的气势了,而且她为人亲和,玲珑阁的人都喜欢她。 在玲珑阁和春草说了会儿话,乔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青书该下学了,就又回到了店里。 乔月去书房找他,推开半掩着的门,果然?看见沈青书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回来了。”沈青书看着她,满脸的笑?意。 “嗯,”乔月点点头,十分自然?的钻进她怀里,脑袋贴着她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闷闷地说:“有点儿想你。” “想我还在乾州呆那?么久,留我一个人。”沈青书这话说得?十分委屈,有一种媳妇出去潇洒,留相公一人在家?独守空房的愁怨。 乔月都要?乐死了,忍不住抱紧了他,“我这不是图没画完吗,今早交了工,我立马就赶来了。” “嗯。”沈青书没有在说话,只是低头,将对?乔月所有的思?念都湮没在了唇齿间。 两人在房里卿卿我我了还没一会儿,就听见沈青瑞回来了,正满院子地喊乔月。 沈青书眼中浮出一丝被打?扰的不满,但终究还是放开了乔月,很是尴尬地撩了撩衣袍,遮住了尴尬地部位。 沈青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人,终于找来了沈青书的书房,见乔月果然?在,他眼睛一亮,“嫂子,你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大花姐骗我呢!” 说完,他又疑惑,“那?你们刚才为啥不出声,我都叫了好几遍了。” “我和你大哥在说事儿,就没顾得?上。”乔月脸颊微红,好在沈青瑞心?大,没看出来。 “什么事儿?”沈青瑞不依不饶的问。 “呃……”乔月一时语塞,一下子尴尬了。 还是沈青书解围,“问这些干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回家?。” 沈青瑞被赶出去,乐滋滋的,屁颠屁颠地去收拾东西。把自己要?完成的课业带上,三人和香草她们一块儿回了村。 难得?他们一块儿回来,沉寂了许久的小院又热闹起来了。萧子规给沈母带了不少东西,家?里人少,本就吃不了,又都是特产,吃不惯,沈母就说给邻居们分分。 平常他们不在家?,人家?了没少帮忙。乡里乡亲的,一直关系都不错。 沈母在屋里做饭,这送东西的活儿便?落在了他们三个年轻人身?上。 三人兵分三路,乔月去了最近的,斜对?门的玉山家?。 玉山娘正在家?里吃饭,见乔月来送东西,乐滋滋地接下,邀乔月进屋去吃点儿饭。 “不用?了婶子,娘也在家?里做了,就等?着我回去呢!” 乔月推辞着,玉山娘也就没再留他,只是送乔月出门时,看她笑?得?一脸开心?,踌躇了好久,还是觉得?要?把这事儿跟乔月说一下,最起码提个醒。 “月啊,你最近注意着点青书。”玉山娘一只眼睛说话,一只眼睛放哨,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啊,青书怎么了吗?”乔月一脸的懵,她看玉山娘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青书出轨了呢。 第124节 “这……”她那?傻样儿,让玉山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奈地谈了口气,扯着乔月进门,“你进来,婶子跟你说件事儿。” 玉山娘这一副做贼似的样子,让乔月的好奇心?直线上升,便?跟着她进了门。玉山娘关上大门,然?后往乔月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你不在的这几天,赵家?那?丫头来找过青书。” 赵家?那?丫头,自然?指的就是赵燕儿。 但乔月不明白赵燕儿找沈青书,为何玉山娘要?这个表情,活似俩人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奸情一样。 玉山娘见她还是不明白,也急了,索性?就说开了,“哎呀,就是赵家?那?丫头来找青书,说她娘要?卖了她,她不肯,就跑来找青书,说是愿意做小。只是刚好那?天你娘去县城了不在家?,后来她就被赵李氏又逮回去了。” “嗯,所以呢?”乔月还是不懂这有什么好注意的。赵燕儿打?沈青书的注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沈青书根本就不搭理她。 “哎呀,你咋还不明白,那?赵燕儿说,你家?青书拿了人家?的定情信物了。这男女之间交换信物,可不就是私定终身?了吗。” “……” 原来这事儿,还得?从赵天齐没考好说起。 自从赵天齐和宋安他们走得?近了后,这向山村的家?他是越来越不想回了,所以即使是沐休,他一般也是住在县里,除非是身?上没钱了。 但这周情况,几时回来了,她也只是坐坐,拿了钱就走,有些时候连顿饭都不吃,就直说自己读书脱不开身?。 赵母惦记着儿子,但又怕自己经常去会打?扰到他学习,便?只能忍着,偶尔才去书院门口看赵天齐一眼。 前段时间听说县学书院有考试,她就一直惦记着,那?日听香草她娘说起沈青书考了第一名,她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去县里找赵天齐。 赵天齐这些日子都跟宋安混在一起,一到下午就跑个没影儿,家?里根本没人。 赵母倒是赶巧,那?日宋安因为没考好被他爹罚跪面壁思?过了,没人请他寻欢作乐了,他自己身?上又没钱,便?只能回家?。 赵母进去屋里,看见的就是喝得?醉醺醺的赵天齐,屋里也乱得?像猪窝一样,一点都不像是个读书的地方。 赵母这人也是嘴碎,一边收拾,一边不停地说喝酒伤脑,不利于学习,念得?人心?烦。 后来当她问起赵天齐的成绩,算是直接触到了他的逆鳞,赵天齐当场爆发,先是说自己没考好是因为夫子不公平偏袒沈青书,随即又指责,说要?不是赵母当时自作聪明惹乔月,他们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然?后就大骂沈青书不是东西,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取得?好名次。 “读书,读书,你一天就知道叫我读书,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啊。我没有钱,我没法去贿赂考官,人家?有山长?帮忙介绍达官贵人,很快就能够平步青云,我呢,我呢,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赵天齐算是把沈青书走后门这事儿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喝醉了却还不能忘。 赵母直接被儿子的癫狂给吓懵了,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而赵天齐发泄完,就跟泄气了的气球娃娃似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嘴里“呜呜呜”地嚎,被酒浸淫的猩红的眼睛里流出两行清泪,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懊悔。 赵天齐就这么闹了一回,第二天却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照常去书院,可他那?晚的话,却在赵母心?里埋下了种子。 身?为母亲,最看不惯的就是子女受委屈。自从赵天齐读书以来,赵母还没见过赵天齐什么时候像今天一样邋里邋遢,整个人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力。 而这一切,都是沈青书造成的。 是他先贿赂考官,打?击到了她儿子的信心?。 可这些事情,说实话她除了骂沈青书两句,根本也干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她能做的,就是让他儿子和沈青书一样,和山长?他们打?好关系。 这世?上,谁能不爱钱呢! 但问题就是,她手?里没多少钱。 这段时间赵天齐花钱如流水,如今家?里,家?底掏空了也就翻出来十几两银子,这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去哪儿弄钱呢,杨记绣房的事儿黄了,她们就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把那?地刨穿了,一年也没有一两银子。 可问题是赵天齐也说了,马上就乡试了,若是有山长?作保推荐,那?必定能平步青云。 他不能误了儿子的前途。 赵母心?里着急,却想不到赚钱的法子,借钱她拉不下这个脸,也没人肯给她借,便?只能骂,骂乔月,骂沈青书,骂一切可骂之人。 而在这个家?里,首当其冲挨骂的就是赵燕儿。 赵燕儿原本心?里就憋着气,她娘为了让他哥好好念书,都不让他她去县里,说怕她打?扰她哥,弄得?她已经许久没见过沈青书了。 结果这些日子,她娘动不动就骂她,但凡她敢顶嘴就上手?掐她,打?她,赵燕儿忍无可忍,就说与?其这样,还不如把她给卖了呢,这样她还能遇到个有钱的干娘,一辈子不用?吃苦。 说实话,春草的这段遭遇,让赵燕儿羡慕了好久。但她不觉得?这是因为春草身?上有吸引人的地方,而是只觉得?她是勇气好。 若是她有这样的勇气,她也可以。 原本也就是气头上的胡乱之言,却不想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赵母还真把这事儿给放在心?上了。 那?春草都卖了十两银子呢,她家?的燕儿长?得?比春草漂亮,怎么不得?二十两啊。而且她也不是把她卖身?为奴,而是给她像春草一样找个干娘,实在不行,干爹也行。 赵母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她瞒着赵燕儿,偷偷去县城找了人牙子,问有没有人家?缺闺女,她女儿长?得?漂亮又大方,可以给人家?做闺女。 人牙子起初以为她是来捣乱的,他见过卖儿卖女的,但找干爹干娘的还真是少见。可聊了两句才发现,这老婆子并不是养不起女儿了所以想给她找个干爹干娘,而是想把女儿给卖了。 只要?是卖,只要?涉及到钱,那?可就好办了。 毕竟干爹和干爹可不一样。 “行,那?婶子,你改天把你女儿带来我瞧瞧若是长?得?真如你所说的漂亮,我指定给她寻个有钱的干爹,给你个好价儿。” 都说送上门的没有好卖家?,赵母知道这人牙子不是善茬,所以并没有如他所说将赵燕儿带过来,而是带着人牙子去相看了。 如今赵燕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来家?里相看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找燕儿并未起疑心?,直到后来,一个,两个,三个,一天频繁有人来,频繁有人看,她娘还跟那?些人说话,那?指指点点的模样,好似在讨论卖牲口。 这让她起了疑心?。 再有一次有人相看后,赵燕儿在赵母送人的空档就悄悄跟了上去,然?后他就听到,她娘在跟那?个人商量价格,说要?把她卖20两银子。 所以那?些人并不是来相看她给她找婆家?的,而是来买她的。 她娘真的要?为了她哥的前程,把她给卖了!!? 若说之前赵燕儿还对?赵李氏抱有一丝幻想与?希冀,那?现在,是失望的什么都不剩了。 她和她娘大吵了一架,说她不是牲口,赵李氏也说不是卖她,只是像春草一样给她找个干娘。 但二十两的价格,这分明就是卖女儿。 赵燕儿不愿意听她的说辞,哭着跑了出去。她觉得?与?其被人卖掉,那?还不如给沈青书做小,至少他俩是两情相悦的。 赵燕儿连哭带跑地到了沈家?门前跪着,她知道沈青书在书院,所以求沈母替沈青书纳妾,收了她。 但恰好,那?天沈母去县城看店了,不在家?。 赵燕儿终究还是被赵李氏给拉回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是一顿狂踹,大耳刮扇在脸上,那?声音听着都骇人。 赵母一边打?一边骂,说她丢人现眼,把赵家?祖先的脸都丢光了。 “你是没见啊,那?赵李氏下手?是真狠。”想起那?日的场景,玉山娘不甚唏嘘,“而且我听得?真真的,那?赵燕儿说送了你家?青书一根玉簪子,当做定情信物。” 那?种情况下,想来赵燕儿是不会说谎的。 玉山娘见乔月不高兴了,又觉得?自己着实多嘴,找补道:“哎,这事儿也不清楚,要?不你还是私下里问问青书,打?探打?探,免得?误会。” 乔月听了她的话,抬起头,颇有些强颜欢笑?的模样。 “我晓得?婶子,多些婶子了。” 第118章 chapter118澄清 乔月回到家?时, 沈青书他们已经回来了。沈母已经做好了饭,沈青书他们都?在厨房,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笑话, 三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却让乔月心里越发难受, 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梗在喉。 青山娘的话犹在耳边, 她说沈青书拿了赵燕儿送的定情信物。 乔月私心里觉得沈青书不是那样的人, 但?玉山娘不是个倒闲话的, 她说得那般信誓旦旦,指定是赵燕儿确实说了这话。 在那种情况下, 赵燕儿应该也不至于骗人。 两种想法极限拉扯, 一时间,乔月也不知道?该相?信那一方。 但?乔月不是那种会把事?情闷在心里的人, 有什么疑惑都?是直接问,误会解开也就行了。 乔月走进屋去,就看见母子三人已经摆好了碗筷, 坐在饭桌前在等她。 沈母率先?看见她, 脸上漾着笑意,“月儿来了,快来,就等你了。” 看着沈母脸上的慈爱, 乔月也想笑, 却终是笑不出来, 只能扯了扯嘴角,无声地坐下。 沈母给?她放好筷子, 自顾自地问:“怎得到这?会儿了,可是玉山娘不在家??” “在的,就是跟她聊了会儿。”乔月情绪有些低沉,说话也无精打采的。 沈青书从?她一进来就发现她情绪有些不对,这?会子就越发笃定了,凑到她跟前问:“怎么看你心情不好,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乔月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审视的目光让沈青书神情一滞,又坦然迎上,“怎么了吗?” “玉山娘说,我不在的时候,赵燕儿来找过你?” “啊?”沈青书直接被她问懵了。这?几日他一直在书院,就没回过家?啊! “是来找过。”听到这?里,沈母接过话茬儿,“我还正想跟你们说这?事?儿呢。” 面对乔月,沈母神情坦荡的不行,倒是对沈青书颇有微词,“我那天一整天在店里,也是听人说的,说赵李氏要把赵燕儿卖了,赵燕儿不依,就跑来我家?,跪在大门上,哭着喊着说要让我给?青书纳妾,还说青书拿了她的定情信物一根玉簪子” “娘你别乱说,我何时拿过她的定情信物了。”听到这?里,沈青书一下子就炸了。旁的说什么都?行,但?对于感?情,他对乔月可是忠贞不二,天地可鉴的。 “我乱没乱说,反正赵燕儿就是这?么说的。” “可我真没拿。”沈青书简直有些百口莫变,难怪他今日送东西给?四婶子,路上看见他的人都?斜眼看他,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打招呼,可难笑容里分明还有些别的。 原本他还懵着呢,这?下算是明白了。 合着在外人眼里,他现在是脚踏两条船的陈世美了。 “在我考中秀才办酒的前一日晚上,我去担水的时候确实见过赵燕儿,她也确实拿出一根玉簪,说是送于我的贺礼,但?是我没收。我还跟你说过这?事?儿呢。”沈青书着急澄清。看向?乔月的神情是说不出来的委屈,好像在指控乔月怎么可以?怀疑他。 乔月稍稍一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她还因为被赵燕儿抢了先?,生气了来着。 沈青书知道?乔月是想起来了,心中霎时松了口气,随即又手一指在一旁低着头装鹌鹑的沈青瑞,又说,“青瑞可以?给?我作证的,不信你问她。” “哐啷”沈青瑞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面对众人投来询问的目光,沈青瑞呵呵一笑,心虚地紧,“我,我筷子掉了。” 说完,就钻到了桌子底下。 知子莫若母,沈母和沈青书对视了一眼,就知道?沈青瑞藏着猫腻。沈青书大手一伸,将恨不得在地上扣个洞把自己?藏起来的沈青瑞给?提溜起来。 “哥……”沈青蕊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第125节 “说。”沈青书言简意赅,显然是不吃他这?一套。 沈青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老实交代,“我就是看你们没人要我才拿的,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的。” 沈青瑞发誓,他当时就是看着那簪子质地还不错,想着能卖钱,反正也是他俩不要的东西。 要是早知道?会造成这?样的误会,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所以?,那簪子是你拿的?”乔月皱眉。 “我就是看我哥和赵燕儿都?不要,我寻思着那簪子看着还行,就捡了想着换点?钱来着。”沈青瑞心虚地对手指。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拿人家?东西干啥,明知道?那赵燕儿目的不纯,你这?样,人家?能不误会吗?”赵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这?小儿子啥都?好,就是太贪钱了。 “你看看你惹得这?事?儿,我还以?为是谣传呢,结果倒好,你说你让你哥以?后还咋见人。” 在赵母的指责声中,沈青瑞连头也不敢抬,更别说看沈青书一眼了。 “那簪子呢,你当了?”比起别的,沈青书显然更关心那簪子的去向?。 沈青瑞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还在屋里放着呢。” 说完,他就直奔自己?的房间而去,翻箱倒柜好一会儿,他从?柜子最底下的夹层里抽出一个小盒子。 这?夹层是他之前无意中发现的,一直被他当做秘密基地,用来存放自己?的钱财。 小盒子现在已经满了,上面满是铜钱和碎银,差不多?有三两左右,都?是他从?乔月那儿赚差价得来的。 在里头摸索了好久,沈青瑞才总算找到了那枚玉簪子。 也是奇怪,之前他还觉得这?玉簪子看着挺不错的,但?现在看来,完全?就不值一提嘛,自己?那时也是脑子坏了去捡这?玩意儿。这?不,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 沈青瑞拿着玉簪过去,递给?沈青书,“对不起哥,我不知道?这?事?儿会弄成这?样。” 沈青书接过玉簪,看也没看就放在桌上,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沈青瑞:“……” 房间里的气氛是似乎是凝固的,至少对沈青书瑞老说就是,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说实话,自从?有他嫂子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恐怖的气氛了。 沈青瑞将目光转向?乔月,但?乔月却在触及他目光的瞬间就移开了。 这?事?儿可大可小,必须让沈青瑞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见嫂子不帮忙,沈青瑞又将目光转向?沈母,但?沈母显然更不可能帮他,“看我干什么,自己?不知道?哪里错了吗?” “……”沈青瑞抿紧嘴唇,想了想,又说:“对不起哥,我不该拿这?个簪子,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该拿。” 无论是不是别人不要的。 他又转向?乔月,“对不起嫂子,你之前说得对,做人不能太贪心,是我太贪心了。” 方才他拿出那个盒子,才发现里面的钱早就已经超过了这?簪子的价值。而且他先?前捡这?个簪子就是想换钱来着,可先?前他总觉得不安心,就留着了,以?至于再后来就忘了。 今天要不是他哥忽然提起,他可能很久都?不会想起这?支簪子。 看吧,其实有没有这?簪子对他来说都?一样,反而之前还因为它惴惴不安过一段时间,生怕他哥发现。 看他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乔月也不忍心再不打理她,问他:“都?想清楚了?” “嗯。”沈青瑞点?头。 “青瑞你记住,无论是做人还是以?后做生意,不该占的便宜咱不能占。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行差踏错一步,将来你可能要走很多?弯路来弥补。一步错步步错,到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 乔月不知道?,她今天的这?一翻话沈青瑞记了一辈子,哪怕后来他成为大礼首富,也时刻谨守着这?句话,不曾改变。 “那现在怎么办?”事?情已经传扬出去了,就算他解释了这?簪子是他拿的跟他哥没关系,别人也不见得会相?信。更何况,这?村里不是没有眼红他家?,巴不得他家?出事?儿的人家?。 “那就不管喽,反正就是被人多?说两句,多?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乔月无所谓的说。 村里的消息传扬的快,消失的也快,就沈青书这?没有证据的事?儿,不出三天就会被新的谈资取代,估计没有多?少人会记得。 “就是,月儿说得对,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儿,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了,青书啊,你寻个时间,和月儿一块儿去把这?簪子给?人家?还了,把事?情解释清楚。” 这?种事?儿就是要速战速决,拖着,他心里不得劲儿。 “行,娘,我吃完饭就去。”沈青书说。 “去哪儿啊?” 门外忽然有声音传来,乔月循声望去,发现来人是柳芽婶子。 她方才进来时心神恍惚,连门都?忘关了。 柳芽婶子进了厨房,见他们正在吃饭,只是每个人碗中的饭都?没动,菜也是好好地,而且一个个看起来都?蔫巴巴的。 “这?是咋了。” 柳芽婶子进来,沈母让沈青瑞搬来凳子给?她坐。 “也没啥,就是遇到点?儿事?儿,挺麻烦的。”知道?柳芽婶子不是大嘴巴,爱道?是论非的人,沈母就将这?事?儿给?她说了。 “这?话是这?么说给?她送去,可这?传言已经出来了,如今去送,只能让有些人觉得是我们心虚。”她倒是不怕这?些传闻,只是沈青书到底是个读书人,这?要是传到夫子耳朵里,让他觉得沈青书不洁身自好,那可就不好了。 “这?人要说就让说去呗,而且你不知道?吗,赵家?那丫头,自个儿跑了?”柳芽婶子说。 “跑了?”乔月皱眉。 “可不是,前日她被她娘弄回家?就给?关起来了,大晚上的,那丫头闹得可凶了,又是哭又是骂的,直骂他娘不是东西,眼里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然后赵李氏也是发了狠了,为了让她闭嘴,冲进去就把人打了一顿,听着可惨了,还不给?饭吃。结果今天下午她们两口子去地上,回来那丫头就不在了,听说门都?被拆了。” 这?不看个黄道?吉日就拆门,这?可是要招晦气的。 “这?人都?丢了,咋没听见让人去找啊?”沈母说。 这?以?前村里有孩子走丢了,那可是两个村的人一道?儿走丢,这?赵家?的事?儿,怎么连个音儿都?没有。 “为了儿子念书要把女儿卖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那赵李氏最是要脸,哪里扯得下面子叫别人知道?。我原先?听见她嚎我还打算也去帮忙来着,结果人家?说不需要。”柳芽婶子耸耸肩。 以?前赵李氏家?里有钱,那看人都?是拿鼻孔看得,先?前作孽太多?,所以?现在可不就怕别人嘲讽挖苦她吗? 而且自从?乔月将嫁妆要走之后,那赵李氏都?不咋跟村里的人来往了。 但?村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都?邻里邻居的住着,况且赵燕儿当时的动静还闹得那么大。 柳芽婶子是上地了没听见也没看见,村里可是有不少人听见赵燕儿砸门,也有不少人看见她跑了的。 所以?这?消息第二日就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村口的老太太们众说风云,那一个个说话底气足的好似一天没事?干爬人家?墙头看见的一样。 也有好事?儿的去问赵李氏,却被赵李氏臭骂了一顿打了出来。 “你看看,非要这?么干,现在好了吧,被人看笑话。”赵父蹲在墙角,一边抽烟,一边碎碎念。 “好歹也是闺女,咋就下得了那么重的手,让人生了怨气,现在怎么办,人人找不到,脸也丢尽了。” “你闭嘴。”赵李氏被他念得难受,大吼一声,“丢尽了怪谁,那难不成是我一个人的种?一天天净知道?马后炮。我之前说要给?燕儿找个干娘,你咋不阻止。你既然心疼,那你咋没说给?她点?儿吃的或者阻拦一下。” 虽然知道?自家?男人就是个落进下石的性格,该他拿主?意屁都?不放一个,出问题了又做事?后诸葛亮埋怨人,可这?次的事?儿可大可小,她明明都?与他商量了,可到他嘴里,到全?成她的不是了。 “要不是你窝囊挣不到钱,我犯得着卖女儿吗,现在来怪我了,也不想想你自己?什么德行。当年要不是我不嫌弃,你还能娶媳妇,还能有儿有女?哎哟我这?什么命啊,加了这?么个窝囊废,操持家?里还要受人家?埋怨。”赵母一边哭一边嚎,鼻涕眼泪一大把,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赵父被她嚎得烦,但?也只能忍受着。先?前他还能出去躲躲,可现在,出去了就要被那些人缠着问东问西,他嘴笨,说不定就被人给?套出话来了。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弄不好,还对赵天齐的仕途有影响,所以?他还是忍忍吧! 就是不知燕儿那丫头去哪儿了,都?找了两天了,愣是连个音信都?没有。更重要的他就是希望这?事?儿不要影响到天齐。马上就到秋闱了,万不可出了差错。 第119章 chapter119居心叵测 傍晚时分, 热闹了一天的小城渐渐归于平静。白日的喧嚣与热闹落幕,剩下了无限的空旷与寂寥。 月光一泻千里,满地的清霜晃的人心里越发凄凉。 赵天齐送走了赵母, 转身回到房里,坐在椅子?上?, 望着窗外的圆月发呆。 自赵燕儿失踪已经三日有余,这三日, 他们一家子?就没消停过,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可人就是稀奇地不见了。 赵燕儿没什么朋友, 身上?也没多少银子?,据他娘说, 她跑出来之前还挨了打, 又?饿了好?几顿,村里人也见过她朝县城这边来了, 可人就是不见了。 自己这几日明明就诸事不顺,事事烦心,偏偏又?遇上?这事儿, 赵母成天的来找他, 他连和宋安他们出去快活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赵燕儿是他亲妹妹,从小一块儿长大,可见天的这么折腾,谁受得了啊。 如此也就罢了, 偏偏这几天, 宋安叫他叫得更?勤快了。眼下他还有借口挡一挡, 那过几日呢? 出了这种事儿,他也不好?再?像家里伸手要钱, 可是他身上?如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一想到这些个烂事儿,赵天齐只觉得心力交瘁,为啥他家就不能是个有钱人家啊! 她甚至都有些后悔,当时为啥要用?乔月去陷害沈青书,否则自己家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光景。 狠狠地叹了口气,赵天齐闭眼假寐,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赵天齐前去开门?,原以为是赵母去而复返,谁成想来人竟然是桃绿。 看?着?满脸欢欣的桃绿,赵天齐眉头微皱,“桃绿,你怎么来了?” 自上?次一别,她已经有三四天没来过了。 “小姐今日休息的早,我就抹黑出来了。”桃绿一边说,一边闪身进屋,自顾自的往房间走,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这几日小姐在家,我都抽不出空来,今儿个小姐跟老爷出去了,我总算是得空了。” 桃绿不是空手来的,手里还拎着?个食盒,这是她特意给赵天齐打包的宵夜。 “也不知你吃饭没有,我就在饭馆打包了点你爱吃的菜。”桃绿将食盒放在桌上?,回头就看?见赵天齐蔫巴巴的,并没有平常看?到她时的开心。 眉眼之间,是挡都挡不住的倦意。 “怎么了你,可是身体不舒服?”桃绿说着?,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这亲昵的举动,可见两?人关系匪浅。 赵天齐也不躲,甚至还微微低头,额头贴上?了桃绿微凉的手掌,任由她试探。 “最近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心烦的紧。”他闷闷地说。 赵天齐坐下,桃绿立马给他倒了茶。许是真的需要个倾听者,赵天齐罕见的没有在桃绿面?前摆架子?,将赵燕儿的事儿一股脑儿都说了,当然了,有些地方?也是避重就轻,比如说他娘卖赵燕儿是因为他的事他就没说。 只是说到最后,他语气又?几近哽咽,“都怪我,若非是我酒后胡言,我娘也不会起那种心思,我妹也就不会离家出走。” “这不关你的事儿。”桃绿难得看?到他有这么悲伤低落的时候,心疼的不行,起身环住赵天齐的脑袋,让他靠着?自己,安慰道:“是你娘望子?成龙之心太过,这跟你没关系,你不必自责。” “……” 赵天齐不说话,只是埋首在她怀里。但在桃绿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上?并无半分悲伤,反倒是满满的算计。 第126节 他现在没法向家里要钱,那唯一得到钱的途经,就只能是通过柳家。 “怎么能不怪我呢,若非是我读书不用?功,我娘又?岂会想去走那些歪门?邪道。”赵天齐假装自责地说道:“如今燕儿不见了,我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桃绿,说:“不知道柳老爷回来了没有,我去求求他,让他帮忙找一找?” “这……”桃绿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请柳舟年帮忙,脸上?浮起为难的神情,“老爷回是回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赵天齐急急的问。 “只是老爷怕是不会见你了。”桃绿说。 “为什么?”赵天齐眉头紧皱。他知道这段时日柳舟年对他有些冷淡过头了,但也不至于?一下子?放弃他了吧。 但桃绿是柳家的家仆,更?是柳溪宁的人,她说的话,几乎不会有假。 桃绿被他忽然的戾气吓到了,但到底还是跟她说了,“就……就小姐好?像有意中人了。” 剩下的事儿,不用?桃绿再?说,赵天齐自个儿也明白了。 从这几次的相处下来他也知道,柳舟年是个爱女?如命的人。但凡是柳溪宁的想法,他一般都不会忽视,更?不会强求。 赵天齐知道柳溪宁可能是受了乔月她们的影响有些不喜欢他,但是他觉得没关系,是金子?总会发光,只要双方?有联系,柳舟年还看?中他,柳溪宁总有一天能够看?到他的好?,会喜欢上?他。 可这才几日不见,柳溪宁居然已经有意中人了。 呵! 赵天齐心中冷笑。 女?人还真是个个都水性杨花啊! 当初的乔越是这样,现在的柳溪宁又?是这样。 但赵天齐还心存侥幸,“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是真的,我听见小姐跟老爷提过,她还偷偷画那人的画像来着?。”只可惜她过去的时候小姐就把画收起来了,她没看?到脸。只是隐隐看?到那人似乎长得不错,丰神俊朗的,像个读书人。 看?桃绿这么笃定?,赵天齐一时也犯了难。 难不成他与柳家就这样就完了? 不,不行,他绝不允许。 他柳家当他赵天齐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赵天齐心思涌动,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显得十分洒脱,“即如此,那我也就只能尊重祝福了。” 他眼中的落寞让桃绿心脏一揪,有些心疼,下意识地安抚道:“小姐也只是暂时被人蒙蔽了双眼,她迟早会看?到你的好?的。” “无所?谓了。”赵天齐笑着?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释怀,将桃绿搂进了怀里,“幸好?,幸好?我还有你啊!” 赵天齐说:“原本还觉得以后若是跟你家小姐成了,娶你为妾委屈你了,现在好?了。” 赵天琪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欣慰。他没说他所?谓的“现在好?了”好?在哪里,但桃绿下意识就以为赵天齐所?谓的好?是指要娶她为妻,顿时心花怒放,开心的不行。 自上?次赵天齐喝醉他俩不小心有了夫妻之实?后,她就把身心都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她知道,自己身份地位,便是给他做妾都是高攀了,想不到,他竟愿意娶她为妻。 他可是读书人,将来可是要做状元郎的。 桃绿觉得,就冲他这份心,她便是为他去死都是甘愿的。 但她也没忘记,赵天齐的妹妹好?没找到,“那妹妹怎么办?” 听她这亲切的称呼,赵天齐就知道鱼儿上?钩了,他忍住上?扬的嘴角,低声道:“便只能慢慢找了,除非……哎算了,太麻烦了。” “什么事儿太麻烦了?”桃绿见他欲言又?止,急的不行,“有什么法子?你先说嘛,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这……”赵天齐假意为难了一下,许久才缓缓道:“既然你家老爷指望不上?,那就只能求求你家二老爷了。只是我与他并无什么交情,这贸然上?门?请人家帮忙,着?实?有些不好?开口。” 赵天齐说完,就垂眸看?着?怀中的桃绿。 桃绿明白赵天齐的意思,这贸然上?门?求人帮忙确实?不好?,但若是能找个时机巧遇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虽说现在老爷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放弃了她,但二老爷还不知道这事儿啊! 桃绿寻思着?,或许她可以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找个这样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二老爷会不会答应。”桃绿还是有点不放心。 但赵天齐见柳际年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赵燕儿的事儿,所?以并不在意,“没关系,你尽力就好?。” 说着?,她将桃绿狠狠地搂紧怀里,埋首在她肩头,喃喃地说:“桃儿,有你真好?。” 桃绿没再?说话,只是回报住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事情有了定?向,赵天齐的心便安了下来,赵燕儿的去向被他抛诸脑后,此时,他是想干点别的。 这有些事情啊,是会食髓知味的。先前赵天齐清心寡欲,哪怕是看?那些个春宫图,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可现在,他已经好?几天没有那个过了。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面?对他的上?下其手,桃绿也只是象征性地躲了躲,很快就在他怀里软了身子?,被赵天齐抱上?了床。 月上?枝头,蝉鸣树梢,床褥间人影交合,连月亮都羞的躲进了云里。 而另一边,在赵天齐惦记的柳家,消失好?几天的赵燕儿从主院儿的卧房里出来,迎上?匆匆而来的斐文,低声唤了声,“斐文姐姐。” 斐文微微点头,看?见她手里端着?的洗脚盆,见卧房里的灯也熄了,低声问,“夫人睡下了?” “睡了,夫人说今儿个身子?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 “那老爷呢,可曾回来了?”斐文问。 赵燕儿点头又?摇头,说:“没见到老爷来过,一直都只有夫人一人。” 自从她来这儿也有个满打满算也有三天了,就从未见过她们口中的老爷长什么样儿,倒是姨娘见了不少,一个个穿得阔绰,各个风骚,说是来找大夫人说话,但句句话中带刺。 今儿个是六月初七,是夫人进柳家的日子?,按理说老爷怎么着?也得回来陪夫人吃顿饭的。 斐文知道,老爷肯定?是被外头那个狐狸精外室给绊住了,所?以才这般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但她终究是个下人,主人家的事儿她也做不了主。斐文看?了赵燕儿一眼,随即摆了摆手。 “行了,你也忙活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来守夜。” 夫人身边没多少丫鬟,贴身伺候的原先就只有她。原因吗自然很简单,在这深宅大院里,你身边的人越多,背叛你,算计你的人就越多,让人防不胜防。 她是陪着?夫人嫁进府的,虽说府里众人都叫她姐姐,但其实?她的年岁比夫人小不了多少。 赵燕儿知道这斐文说起来跟她一样只是个丫鬟,但其实?她算这主院儿里的半个管家,平时管家不在的时候,这主院儿都是她说了算。 而且这几天伺候他也发现了,夫人睡觉喜欢让人陪着?,而这个人必得是斐文。 知道自己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赵燕儿也不逞强,点头应和,“是,多谢斐文姐姐。” 倒完了洗脚水,赵燕儿将洗脚盆放好?,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主院儿里的负责洒扫的下人都住在集中的房间里,只有她和斐文算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所?以住在主院。而又?因为斐文年长有自己的房间,所?以她自己一个人一间房。 推开房间的门?,赵燕儿掏出火折子?点了灯。 火光亮起,铺满了屋里的角角落落。赵燕儿锤着?酸痛的的胳膊坐在床上?,看?着?这简单的屋子?,只觉得心里十分满足。 这屋子?虽说比她在家时的小了些,但却更?加干净整洁,屋里的摆设也比她在家时要新很多。最主要的是,这屋里的蜡可以随便点,而不是像家里那样,把蜡烛都留给她哥,让她用?那熏的人眼睛疼的油灯,还生怕用?久了费油而让她节省着?点儿。 想起那个家和偏心的母亲,赵燕儿没有半分留恋和想念只有痛恨。曾经她只是羡慕她哥,气不过了才会酸两?句,但现在,她恨他。 若非是为了她,她娘又?怎会生出卖了她的心思呢! 回想起这件事儿,赵燕儿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想不明白同样都是他们生的,为什么对待他们的差距会这么大,就因为她是女?孩子?吗? 难道她生来就是给她哥垫桥铺路的吗? 赵燕儿还记得那天她得知自己要被卖掉,去沈家跪求,求沈母替沈青书纳妾。 只可惜那时青书哥哥不在,沈母也去了县城没在家,他娘嫌她丢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一顿,把她抓了回去,关进了房间里。 她不服,就质问她娘为什么那么对她?可她的问询并未换来解释,只是更?严重的毒打。 那一夜,她躺在地上?发了一晚上?的热,却无人理她。 她知道这事儿她娘不会善罢甘休,她更?知道因为她跪求沈母纳她进门?的事儿惹恼了她娘,只会让她更?想把她卖掉,好?处理了这个祸害。 虽说她娘说了那些人是给她找了个好?干爹,可是他们的眼神儿,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且她不想被卖掉,她只想嫁给沈青书。 也是这个想法撑着?一口气,所?以趁着?他俩都出门?干活的时候,她用?凳子?弄坏了门?跑了出来。 原本他想的是去县城书院找沈青书的,只可惜她高热未退本就体虚,又?饿了两?天,所?以还没到城门?口,就没了意识。 再?睁眼时,她人就已经在医馆了。 救她的夫人姓张,是柳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她现在伺候着?的夫人。 她在清水县多年,自然知道柳家在清水县的地位。而且从言谈中,她知道高氏是一个良善之人,所?以她假装自己身世可怜,求得张氏怜悯,跟在她身边服侍她。 而这些天的相处,她知道张氏膝下无儿无女?。 赵燕儿觉得,或许她也可以像春草一样,认个干娘,然后尽享荣华富贵。 毕竟就春草那个蠢样儿都有人愿意要她。 虽说在张氏手底下干活吃的好?穿的暖还有月例银子?拿,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这样。 她也想像春草一样,做少东家,做大小姐,而不是个低贱的下人。 想到这儿,赵燕儿瞬间精神了许多,淘了帕子?随便擦了擦脸,她稍稍打扮了下自己,就走出了房门?。 夜已深了,主院儿已经熄了灯,四下都安静极了。赵燕儿堂而皇之地过去,自然很快就吸引了斐文的注意力。 “谁?”斐文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就看?见从那边过来一黑影,低喝一声,警惕的站起身来。 “斐文姐姐,是我。”赵燕儿低声回应,走上?前去。 夏日院里蚊子?多,斐文怕痒,所?以就没有点灯,而今晚月亮都被乌云挡住了,所?以只等赵燕儿靠近了她才看?清楚人。 “是你啊,”斐文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洗漱好?了,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这儿来干什么?” “想着?斐文姐姐在这守夜,我睡着?不踏实?。” “这有什么不踏实?的,你自己去睡就行了,夫人有什么需要,有我就行,用?不着?你。”斐文并不领情。 但赵燕儿的目的可不在于?让她领情,所?以无所?谓地说:“话虽如此。但夫人于?我,如同再?造之恩。今日这么特殊的日子?,老爷不回来,夫人肯定?心里不好?受,我想陪陪她,哪怕是隔着?一堵墙也好?,至少我心里好?受些。” 赵燕儿说这话时神情异常认真,任是斐文这样的老手,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想着?她确实?可怜,夫人救了她,她有感恩之心也是应该的,斐文点点头,对她的防备总算少了些,“你倒是有心了,即如此,那你就跟我一起吧。” 第127节 第120章 chapter120老爷 要说?赵燕儿也是运气好, 她和斐文一块儿在外面喂蚊子没多久,那黑着的屋子突然?亮了灯。 斐文?眼疾手快,起身走到门口, 敲了下门轻声问,“夫人, 是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里头传来声音。张氏熄灭了火折子,缓缓地?说?:“我睡不着, 你?进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斐知道自家夫人是因为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老爷没回来心里不舒服, 所以睡不着, 回身让赵燕儿去厨房跑壶茶来, 自己推门进去了。 赵燕儿明白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所以也不嫌麻烦, 屁颠儿屁颠儿的去了厨房烧水泡茶。 张氏嫁来柳家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来,她把这个家操持的是井井有条, 哪怕说?家里有十?一房小妾,但在她的调和下,也没说?有那个拈酸吃醋到丢了柳家脸面的。 按理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偏偏柳际年就当看不见?一样, 不顾年少?情意一房一房小的娶进来,戳她的心窝子不说?,如今竟为了个外室,连家都?不回了。 斐文?是自幼跟着她一块儿长大的, 所以于张氏来说?, 即是主仆, 更是朋友。 张氏对着她,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将这些日子来心里的委屈都?抖了个干净。 夏日天热,斐文?进去的时?候便也没有关门,进而赵燕儿到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张氏在里面抹眼泪。 赵燕儿心里惊讶,但也晓得事理,主家的柔弱是不能?被下人看了去的,故而她先抬手敲了敲门,柔柔地?唤了声夫人。 张氏没想到这会儿还有别人来,很是狼狈慌乱的胡乱擦干了眼泪才抬起头来。见?来人是赵燕儿,她还微微惊讶了下。 “燕儿,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睡不着,就来和斐文?姐姐一块儿守夜了。”赵燕儿进来,拿过茶杯给张氏倒了茶,“夫人喝口茶吧。” 张氏年轻时?也是喜欢热闹的人,只是后来柳家后院纷争太多,她才渐渐喜静。原本今日心情不好就是想找人陪陪她,现在有了赵燕儿,倒是热闹了。 而且赵燕儿是她亲自救她,为人单纯,用?着放心。 而且她肯大热天的跟斐文?一块儿守夜喂蚊子,可见?是个感?恩的。 心中熨贴,张氏对赵燕儿便和蔼了起来,叫她一块儿坐。 赵燕儿这几日跟着斐文?也学了些做下人的礼数,而且她有意讨好张氏,所以她佯装受宠若惊的模样,连连摇头,“夫人这使不得,我一个下人,怎么能?和您同坐呢!” 张氏见?她紧张到憋的脸都?红了,那憨憨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当下越发的喜欢她了。 她膝下无儿无女,虽说?府里那些孩子们都?管她叫母亲,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心里隔着一层,再加上那些姨娘们一天耳提面命的教诲,她们脸上,早已没了少?年人该有的稚气,取而代之的,全?是虚伪与算计。 “无妨,你?做吧。” 俗话说?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人家都?这么说?了,你?再推辞就显得有些假了。赵燕儿连连应声,却也只敢挨着凳子边边坐,那拘谨的模样,倒是让斐文?很满意。 这做下人就该有个做下人的样子,赵燕儿虽然?做事笨手笨脚,但也算是规矩,知道主仆有别,没仗着夫人的喜爱就放肆,倒确实是个不错的。 张氏已经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完了,而且有赵燕儿在,她也不会随便把他们服气的事儿拿出来说?,几人胡乱说?了几句话,话题便落到了赵燕儿身上。 唯一让人感?到好奇的,便是赵燕儿的身世了。 那日在医馆,赵燕儿虽然?说?了他她的出身,但到底是一时?情急的胡言乱语。想做张氏的身边人,底细自然?是要清楚的。 张氏怕戳了赵燕儿的伤疤,这话问的十?分?委婉,但凡赵燕儿不想说?,随便两句糊弄过去也不会尴尬。 但赵燕儿却不这么想,事到如今,什?么家里人,于她来说?都?是狗屁,她只想得到张氏的怜悯,最好是怜悯到收她为义女才好。 故而,她跟倒豆子似的,有什?么说?什?么,将赵李氏那些恶行,添油加醋的全?都?给说?出来了,末了,她还说?了句,“其实我也不怪我娘,我知道,哥哥在书院念书要花钱的地?方多,可是我真的不想给那些比我爹岁数都?大的人做小。” 说?完,她就埋下头去,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一颗落下,滚进了衣服里。 张氏本就为她受的委屈所动容,如今见?她这样,更是心疼的紧,下意识将赵燕儿抱紧怀里,摸着她的头,“没事儿,都?过去了。” 张氏也是女子,待字闺中时?,也体会过母亲偏心哥哥和弟弟,只是她家家底殷实,在吃穿用?度上,她从?未受过苛待,更别说?像赵燕儿这般,事事以她哥为重,如今竟要为了他哥的前程将她给卖了。 如今这安定世道,若不是家里真穷得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人卖儿卖女啊! 更让人怜惜的是,哪怕自己要被卖了,赵燕儿竟也觉得不是她娘的错。如此孝顺的女儿,她娘怎么舍得啊! 想到这里,张氏只觉得心酸,忍不住抱紧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赵燕儿。而赵燕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在张氏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扬起了唇。 …… 自那日一晚后,赵燕儿跟张氏的关系是越发的近了,往常赵燕儿只能?做些内室洒扫的活儿,如今,她已经可以贴身伺候张氏穿衣洗漱了。 能?跟在夫人身边伺候,这在府里一众粗使下人里头已经算是高人一等了。再加上张氏性子温和,鲜少?发脾气,更别说?会出现责打下人这种事儿了。 一时?间?,赵燕儿成?了府里众下人羡慕的对象,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偷偷摸摸来找她,想知道她是如何讨得夫人欢心将她留下来的。 只是这府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消息就传到了张氏耳中,一日在侍候她系数时?,她就问起了这事儿,“听说?最近,有很多下人偷偷来找你??” 赵燕儿拿帕子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递给张氏,诚实的点头,“是,她们都?是来找我打听我是怎么被夫人您留下的。但夫人您放心,我啥都?没说?,也没收她们的东西。” “我知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别紧张。”张氏见?她手抖的厉害,还以为是自己方才语气太过严肃,有些吓到她了。殊不知,这是赵燕儿故意做给她看的。 这些日子,她也在府里学精了不少?,张氏向?来谨慎,不会因她可怜就对她完全?放下防备,更何况这主院儿虽然?没有几个下人,但外面却有守卫,若非张氏授意,那些人怎么可能?进得来。 “我知道夫人您喜静,所以我就让她们都?别来了,反正我啥都?不会说?的,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夫人。”赵燕儿拧巴着手,一脸的自责。 张氏原本也不是想怪她,就是试探试探她,见?她这样,便也放心了不少?。 像赵燕儿这种老实单纯的小丫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府里这些府里的乌烟瘴气给影响了呢,果然?是他多心了。 洗漱完毕,张氏就去饭厅过早。 往日总是空荡荡的饭厅,今日倒是异常的热闹。丫鬟们排排而站,立在左右两边,小厨房的人端着早点,屏息敛声,各个都?战战兢兢。 这阵仗,明眼人都?知道是老爷来了。 因为只有老爷在,主院儿才能?有这么多人。 斐文?已经在饭厅伺候着了,看见?张氏过来,朝她使了个眼神儿。 张氏已经许久没见?过自己的丈夫了。这个年少?时?真心托付的人,如今已经到了相敬如“冰”的程度,原因无他,她不许那个外室进门。 一个烟花柳巷的女子,这要是抬进门,且不说?柳家会不会被笑话,就是她出去,都?要被那些夫人笑掉大牙。 赵燕儿看到张氏眉头微皱,也不晓得是为什?么,跟着张氏过去,这才发现饭厅一直空着的主位上坐着个人,还有几位姨娘也在。 “老爷。”张氏过去,微微朝柳际年福了福身子。 “嗯。”柳际年不咸不淡地?嗯了声,随即继续转头去逗五姨娘怀里的孩子。 这种冷落,她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依旧像针一样扎的张氏生疼。 赵燕儿感?受到了张氏的难堪,下意识地?喊了声,“夫人。” 细小的声音清脆如黄鹂鸟,柳际年摸孩子脸蛋的手一顿,这才发现张氏身边跟着的赵燕儿。 模样倒是不错,身段也娇俏,尤其那胸口,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虽然?脸上看着稚气未脱,但柳际年就喜欢这一款。 “哟,夫人身边什?么时?候来了新人了。”柳际年难得的正眼看向?张氏,“长得倒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燕儿这是第一次见?柳际年,以为这就是主子对下人随意的询问,想也没想就回答道:“回老爷,奴婢名叫赵燕儿。” “燕儿,倒是个好名字。”柳际年脸上浮出玩味的神情,“今年多大了。” “回老爷,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倒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抬起头” “老爷!”张氏忽然?出声,打断了柳际年的话。 随即,她又转头对赵燕儿说?:“燕儿,我记得我房中的蜡烛没有熄灭,你?去看看,免得走水了。” “啊?”赵燕儿一脸懵逼,却又看见?张氏用?眼神示意她快走,心中虽然?奇怪,但她还是挪步走了。 张氏见?她出门,又给斐文?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提点一下赵燕儿,暂时?别到这边来了。 最近柳际年不在家,她倒是忘了,自己这丈夫,向?来喜欢年轻漂亮的,这府里的丫鬟们,只要是好看的,就没有没被他祸害过的。 张氏是真的怕了。 张氏这一系列动作柳际年都?看在眼里,良久,他忽然?冷笑一声,“倒是没看出来,夫人倒是很紧张这丫头。” “没有的事儿,老爷多虑了。” “是吗,不过也是,那丫头能?留在夫人身边,想来是有些过人之处。”这些年,张氏为了防她也为了防府里的这些女人,身边除了斐文?,可是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如今突然?出现个小丫头,确实稀奇。 柳际年说?话句句不离赵燕儿,张氏知道,他这是对赵燕儿感?兴趣了。 “老爷,”张氏突然?转移话题,“您之前不是说?要迎烟云进门吗,我这几天想了想,既然?老爷您这么喜欢,那就择个吉日抬进来吧!”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位姨娘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张氏居然?同意老爷迎那个烟云进门了。 风尘女子,这进门打的可不仅仅是柳家的脸,还有张氏这个大夫人的脸。 看来张氏对这个新来的小丫鬟还真不一样。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好奇这赵燕儿是什?么来历。 但相比好奇,眼下她们更关注的是烟云进门这事儿。 这烟云说?白了就是个狐狸精,这没进门都?已经把老爷勾搭走了,半个月没回过府,这要是进门了,还有她们的好日子过吗? 不行,绝不能?让那个小狐狸精进门。 只是他们劝阻的话还未说?出口,柳际年自个儿就先拒绝了,“迎她进门,一个风尘女子也配。以后这事儿不要再提了。” 那贱人居然?敢给他戴绿帽子,没将她打死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迎她进门。 想到这事儿,柳际年就来气。 那烟云平日里看着温柔小意的人,竟敢拿着他的钱养小白脸,要不是昨日他中途回去,还被她蒙在鼓里呢。 “行了,我今儿个回来也是又是要跟你?们说?,我要去一趟京城,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你?们在家都?给我安分?点,若是让我发现有那个有二心的,可别怪我不念及多年情分?。”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柳际年这次在烟云那里吃了亏,家里这么多女人,可不得敲打敲打。 虽说?家里这些女人各个都?怕他,但也难免有些心思不正的。 柳际年次日动身,所以今日就暂且歇在了主院儿。张氏怕他再动歪心思,就没让赵燕儿在伺候,而是给了她点钱让她出去玩儿,等明儿个再回来。 赵燕儿不明白张氏是啥意思,但她看过戏文?,一些大夫人怕丫鬟爬上老爷的床,就会勒令那些丫鬟不许出现在老爷面前。 莫非张氏也是这个意思? 若真是这样,赵燕儿只想说?张氏想多了,她对老男人没心趣,她只喜欢她的青书哥哥。 第128节 稍微推辞了下,赵燕儿拿着钱出门,站在巷头,她心里寻思要不要去找沈青书。 她是真的想见?沈青书,但是赵天齐也在县学书院,而且她也不晓得她娘是不是还在找她。 若是被人发现了…… 赵燕儿不敢赌。 她还没有成?为张氏的义女,她还没有成?为有钱人。 如此一想,赵燕儿便是连街都?不敢逛了,直接寻了个小客栈住了下来。 正所谓来日方长,只要她成?功拿下张氏,到时?候,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第121章 chapter121隐瞒 翌日, 赵燕儿回府的时候柳际年已经不在了。 张氏已经吃过早饭了,正在?院子里浇花。 赵燕儿过去,温声?说?了句, “夫人,我回来了。” 说?着, 她又从怀里掏出张氏昨日给她的那锭碎银子,“这?是夫人您给我的银子。” 张氏停下手里的动作?, 回头瞅了她一眼?, 见她手里的银子原封不动, 问道:“怎得没花呢?” “奴婢一个人, 也什么心思?玩儿。”赵燕儿说?。 “那你昨日住哪儿?”张氏问。 “住在?客栈,”赵燕儿明白?张氏的意思?, 又说?:“您上次给奴婢的银子奴婢还没花完。” 张氏见赵燕儿这?般乖巧, 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放下手中的工具, 拉我赵燕儿的手,将银子装回到她的袖口,“这?是给你的, 你收着就好。” 说?实话, 她是真的喜欢赵燕儿,可?就是因为喜欢,她才不能害了她。 张氏定下心来,顿了顿, 又说?:“燕儿, 要不你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我名下有个庄子,你到哪儿去可?好” “夫人……”张氏话未说?完, 赵燕儿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是奴婢那里做错了吗,你要赶我走?。” 张氏被她突如其来的下跪吓了一跳,马上伸手去扶她,“你先起来听我说?完。” 张氏连拖到拽把赵燕儿拉起来,“不是我要赶你走?,是我觉得这?府里过于混乱,不适合你这?种性子单纯的人。” 她那庄子就在?郊外,地方宽敞,里面的人也和蔼,最主要的是,可?以远离柳际年。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张氏没法?告诉赵燕儿她被惦记上了,她更不希望赵燕儿毁在?他手里。 张氏是发自?内心的想对?赵燕儿好,不希望她踏足污泥之中,只是她的好心,却?被赵燕儿误解成了其他的意思?。 从昨日张氏突兀地放她出去玩赵燕儿就怀疑张氏是怕她勾引老爷。毕竟昨日在?厅里,老爷跟张氏都没有好脸,反倒是对?自?己和颜悦色,如今张氏又急着将她送出去,可?见她是一点儿都没想错。 张氏此举,就是怕她飞上指头,想把她踢得远远的。 果然啊,看着再面善的人,都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装出一副为她好的样子,真虚伪。 心中虽然不屑,但赵燕儿面上不显,反倒是期期艾艾地拉着张氏,恳求道:“夫人我不想去,我想在?这?儿陪着夫人。” 赵燕儿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她能在?府中安安稳稳不去招惹老爷,到时候张氏肯定会更信任她也会更怜爱她,那她扶摇直上的富贵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燕儿……”张氏也是一脸为难,她好不容易得了个和她性子的人,这?一下就要送走?了她也舍不得。 可?自?家丈夫的性子她是晓得的,只要他想,他多的是手段,要是赵燕儿愿意也就罢了,可?她这?一脸懵懂的样子,明显就没有意识到这?些。 “夫人。”赵燕儿见张氏有些动摇了,再次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上,“夫人,您对?燕儿再造之恩,燕儿怎可?离夫人而去。既然这?府中混乱,那燕儿更得陪着您了。 “您只有斐文姐姐一个人照顾,这?府中杂事多,她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您就留下我吧。您对?燕儿这?么好,燕儿舍不得你。” 要不说?赵燕儿演技好呢,她这?话说?得句句带着血泪,张氏本就舍不得她,如此,就更难放手了。 “罢了!” 踌躇了许久,张氏叹了口气,扶着赵燕儿起来,“即如此,那就不去了。” 她到底是府中主母,护一个赵燕儿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柳际年这?次去京城,说?不定回来就带个小的,对?赵燕儿就失去兴趣了。 如此一想,倒其实也没什么。 她伸手,拭去赵燕儿脸上的泪珠,笑着说?:“好了,别哭了,是我想错了,你愿意留下陪我,那谁也不能逼走?你。” “谢谢夫人。”赵燕儿终于笑了,只是那挂着泪珠的笑,以及那脑门上的大包,让张氏越发心疼,忍不住上手轻拍着她的脑袋,“傻孩子,下次不可?再磕这?么重?的头了,都肿起来了。” “知道了,夫人。”赵燕儿憨笑着,心中无比的快活又不屑。 快活的是自?己得以留下,不屑的是觉得这?老女人装得还挺像。 只是她掩藏的好,不说?张氏看不出来,就连刚进来的斐文也没看出来。 她只觉得两人此时的场景,颇像一对?母女,那温馨的氛围,让她不忍心打破。 良久,张氏眼?角的余光才看到了站在?月亮门口的斐文。 “马车备好了吗?”她问。 “已经在?外头等了。”斐文说?。 赵燕儿知道张氏是要出门,打听道:“夫人是要去哪儿吗?” “想出去转转买点东西。”张氏说?,又看了赵燕儿,问:“你想去吗?” “想。”赵燕儿一个劲儿地点头。 自?她来柳府后,她就再也没出过门,昨日虽然出去了,但她一个人,怕遇到村里的人也就没敢逛,现?在?有张氏了,出门都是马车,逛的地方也都是很贵的店,她不怕遇到熟人。 她这?傻里傻气地模样,让张氏不由得轻笑,“想去就快去收拾,哭得跟个小花猫一样。” 张氏眼?里尽是慈爱,看着赵燕儿进了门,斐文走?上前来,看到自?家夫人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喜悦,开口道:“夫人好像挺喜欢那丫头?” “她那性格,很难不让人喜欢。”张氏说?。 “她不肯走??”斐文又问。 “嗯。”张氏点头,“她说?想留下来陪我。” “可?是老爷那边?”斐文有些害怕。她可?是还记得,当年主院儿里一个小丫头,也是像赵燕儿这?般大的年纪,天真单纯,只是后来被老爷给那般了,她接受不了,就跳井自?杀了。 也是因为这?事儿,夫人才遣散了自?己身边的一众年轻的姑娘。 “无妨,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他得逞。”哪怕是撕破脸,她也会护赵燕儿周全?。 …… 赵燕儿换好衣服出来后,张氏她们已经在?院里等着了。 她摸了摸脸,觉得万无一失了,这?才走?了过去,“夫人,斐文姐姐。” 两人回头,被赵燕儿那涂得黢黑的脸吓了一跳。 “燕儿,你这?是干什么?”斐文毫无防备地被吓了一跳,指着赵燕儿,“你那脸怎么了?” “我怕出去了被村里的人认出来。”她进房换衣服的时候想了许久,觉得还是不能太冒险,旁的不说?,若是让她娘知道了跑来闹那可?就不好了。 她还等着做张氏的干女儿呢。 而且,张氏不是怕她勾引老爷嘛。她决定了,等老爷回来她天天这?样画,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这?样是安心。 张氏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腔真心被赵燕儿这?般揣度,她还怕赵燕儿不好意思?,也没多看,只说?了句确实该如此。 马车在?平坦的路上行驶,赵燕儿坐在?车厢内,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土包子,但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四处乱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做马车,好奇之余,更多的是惊讶。惊讶柳家居然连马车都装饰地这?么好,里面啥都有,切各个看着都不便宜。车厢也大,宽敞地都能直接躺着睡觉了。 她的动作?张氏全?都看在?眼?里,但她只是勾了勾唇,没多说?话。 很快,车子就在?一家店门口停了下来。 斐文先下去摆马凳,赵燕儿也紧跟着跳了下来,只是当她看到那匾额上的名字时,嘴角的笑僵了下来。 而当她看清楚整个店面的规模后,整个脸都黑了。 这?居然就是桃花面。 是乔月那个贱蹄子开得店。 早前时,村里人就说?乔月在?县城开店了,而且还请了大花香草她们去干活儿,有多了不起。 她也听香草娘提起过,说?乔月这?店挺大,但当时她是不信的。毕竟她开业连村里人都没请,可?见是不敢让人知道的,也就是香草娘看她有几个臭钱,想派人马屁罢了。 故而,哪怕她知道乔月在?县里开店了,她也只觉得就是个跟茅房差不多大小的房子,也几乎没客人,可?谁成想,竟是这?样阔气的一家店。 就她在?门口站得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进去三拨客人了,而且张氏也是冲着这?儿来的。 赵燕儿忽然有些迟疑了。 这?店里的人都跟她一个村的,她进去,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可?不进去,她又很想知道那个小贱蹄子再买什么能开这?么大的店,而且说?不定,沈青书也在?。 就在?赵燕儿纠结的时候,张氏已经从车上下来了,见她站着不动,以为她是怕遇见熟人,还劝导她,“没事儿,这?里东西卖得贵,不会有你们村的人,而且就算遇见了也不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藏着不出来吧。” 张氏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赵燕儿看了张氏一眼?,见她神情认真,也觉得她说?的对?,她确实不能藏着掖着一辈子不见人,更何况,她今日还上了妆,这?脸黑得,怕是很难会有人想多看她两眼?。 思?及此,赵燕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跟着张氏一块儿进了门。 店里客人不是太多,春草正腾出空来,往货架上摆东西呢,余光看见张氏进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说?了句“欢迎光临。” 清脆的嗓音,却?让赵燕儿脑子里像过电一样,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只敢偷偷打量着。 桃花面店内的格局跟外头一样,唯典雅二字可?以比拟,里头整排的货架,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上面还有特质的图案,旁边的立牌上写着字,似乎是产品介绍。 赵燕儿几乎不识字,为数不多认识的还是乔月当年教她的。只是她虽看不出那立牌上写着什么却?知道那些个瓶瓶罐罐是干什么使的。因为这?是张氏常用的东西,而且斐文也告诉过她,这?东西很珍贵,让她打扫的时候仔细着点,别弄坏了。 想不到这?些东西居然都出自?乔月之手。 “总共是三两十文,您给三两就好了。”那边,乔月正帮着大花结账呢,将银钱扔进钱箱里,她刚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张氏。 张氏也是店里的老主顾了,又是柳溪宁的堂婶,乔月自?然是熟悉的很。 “柳夫人您来了。”乔月笑着迎上去。 “沈娘子生意兴隆啊。”张氏看见乔月,也跟着笑。 “那里那里,您楼上请。”熟人见面,自?然少不了寒暄几句,刚好店里也不咋忙,乔月就请她到楼上坐坐。 第129节 张氏这?一次来,也是特地来挑些好的护肤品打包送人的。她和陈娘子关系不错,这?次陈娘子收义女,她自?然也在?被邀请观礼之列。 虽然她没具体说?是谁,但乔月对?这?一方面驾轻就熟,很快就根据她的描述,帮她选好了礼品,顺便还又推销出去了一款新的护肤精油——蓝莲花纯露。 这?是乔月最新推出的产品,具有减少皱纹、光滑肌肤、补水保湿的多重?功效,客人反馈还不错。 张氏本就是桃花面的老客户了,自?然知道但凡是桃花面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所以便拒绝了乔月试妆的提议,直接买了三小瓶。 一套礼盒加三瓶精油,总共是八两银子,张氏果断付钱,让斐文她们拎着走?。 “夫人慢走?。”乔月笑意吟吟地送她们出门,直到她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门。 赵燕儿从窗缝里偷偷地看,直到见乔月进去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腔的愤意与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她乔月可?以和张氏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而自?己就只能像只狗一样,卑躬屈膝,从始至终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还有张氏,看着像是个慈善之人,却?不想竟有两副面孔。 对?着她的时候摆主子的架子主子的谱,高高在?上,对?着那贱蹄子,却?笑得一脸温和无害,和蔼可?亲。 赵燕儿越想越气,忍不住出声?质问,“夫人似乎很喜欢那桃花面的东家?” 张氏正沉浸在?买到了新的护肤品,能让自?己更年轻的喜悦中,自?然是没主要到赵燕儿语气中的酸意,下意识回答道:“那丫头为人有趣,待人又真诚,自?然是招人喜欢的。” 张氏以为赵燕儿不认识乔月所以才打听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打算好好跟她絮叨絮叨。 说?实话,不仅仅是她,整个清水县的贵夫人,就没有那喜欢乔月的,至少是又爱又恨。 爱她妙手玲珑心,让她们容颜永驻,恨她靠这?些瓶瓶罐罐,让她们荷包空空。 可?即使这?样,她们也自?愿给她送钱,毕竟,那个女人不想永远年轻漂亮呢。 “而且这?沈娘子才十七岁就有如此成就,那个女子不佩服。更何况,她相公还是这?次府试的头名呢。”说?到这?儿,张氏又想起来个事儿,“哎燕儿,那沈相公好像是向溪村的人啊,听说?那村离向山村不远,你们认识不?” 张氏的目光忽然转向赵燕儿,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但好在?车厢里光线不是很好,张氏没看清她脸上因为嫉妒而逐渐扭曲的表情。 “喔,认识。”赵燕儿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点,“但是不咋熟。” “我说?呢。”张氏点点头,随即又说?,“我听闻这?二人感情极好。也是,沈娘子本就长相美艳,又是个有才情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理该这?样。” “不过据说?那沈相公初时家里穷得很,是后来沈娘子嫁进门才慢慢好起来的,有没有这?回事儿?”张氏问道。 张氏想着赵燕儿跟沈青书一个村,多多少少会知道些,却?不想自?己的问话是直接往赵燕儿的心口上插刀子。 旁的不说?,就方才她进店那么一小会儿,乔月前后脚就赚了七两银子。 七两,她娘卖她才跟人谈价谈到十二两。 可?即便如此,赵燕儿也不会承认桃花面的今天跟乔月有多大关系,毕竟乔月之前在?她家是啥样她门门清,只不过就是沈家要发迹了,而她刚好不要脸的嫁过去赶上了好时候,所以便成就了她的好名声?。 “也不是。那沈相公是读书人,满肚子的学问那里能让家里一直穷着,只是刚好沈娘子嫁进去碰上了好时候。别人不晓得,就以为她旺夫,实际啊,她就是个乡野村姑,哪有这?么大本事。” “是吗?”张氏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有一点她可?以很肯定,那就乔月那举止和谈吐,决计不会是赵燕儿所说?的个乡野村姑。 涵养这?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赵燕儿原本还想着张氏能问她点儿别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好好说?说?乔月做的那些烂事儿,让张氏看清她的丑恶嘴脸。 可?奈何等了半天,张氏再没开过口。 赵燕儿心急,可?又不好再主动挑起话题,只得埋头扣自?己的手指,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儿。 照现?在?来看,乔月无论是在?沈家人还是在?清水县这?些贵妇人眼?里,都是极好的,是跟沈青书天造地和的一对?儿,若自?己贸然和沈青书在?一起,肯定会招来谣言,说?沈青书有眼?无珠,错把鱼目当珍珠。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氏早点收了她,到时候,她柳家女的身份不比乔月一个乡野村姑尊贵。 她得好好想想办法?。 …… 另一边,乔月进门后,春草她们就围了上来。 “东家,方才柳夫人身边跟的那个黑皮丫头,是赵燕儿对?吧?” “就是就是,肯定是她,别以为她把脸涂黑了我就不知道。”春绣儿几乎可?以肯定,她跟赵燕儿家住对?门,出门不见抬头见的,而且小时候,她可?没少受赵燕儿的欺负,她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娘找了她那么长时间?,没想到他在?柳夫人身边做丫鬟呀!”香草若有所思?,“不过看起来,她并不想让我们认出她来。” 自?从进了门,她的头就没有抬起来过。 “那肯定啊,她娘都要把她给卖了。”桃花说?,“她肯定是怕我们通风报信。” 先前在?村里,赵燕儿可?没少奚落嘲笑她们,几个人关系都一般般,甚至说?还有些不对?付。 “今天看到赵燕儿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你们回去也别跟家里人说?。”乔月想了想嘱咐道,“尤其是香草,你回去别跟你娘说?这?事儿。” 香草娘是大嘴巴,跟她一说?,就相当于全?村人都知道了。 “我省得。”香草点头。 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们虽然跟赵燕儿关系不好,但也不至于要把人家往火坑里推。这?好好的人,咋能跟牲口一样卖来卖去。 香草十分认同乔月的话,私心里对?乔月也越发佩服。 她可?是听说?了,这?赵燕儿先前跑去沈家,说?沈青书拿了她的定情信物,要沈家婶子做主将她纳进门呢。 这?么荒唐的事儿,乔月作?为沈青书的娘子居然也不生气,还愿意在?她落难的时候帮她一把,当真是大度。 香草只当是乔月心胸宽广,却?不晓得乔月也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毕竟沈青瑞拿人玉簪,招人误会的事情是真。只要赵燕儿安安分分,不像她哥一样再搞什么幺蛾子,她完全?可?以当没见过她。 不过若知道就因为她这?一时恻隐会造成后面那么大的麻烦,乔月发誓,她一定不会刻意去帮赵燕儿隐瞒行踪,绝不会。 第122章 chapter122认亲宴 时?光匆匆而过,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春草认亲的日子。 陈娘子看中春草, 这认亲宴也?是大操大办,听说就连厨子, 请的都是醉香居的首厨。 沈母年轻时就与陈娘子认识,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只?是她到底是住在村里, 与冯氏关系也?还可以, 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为着这事儿难免尴尬,最终也?就没去。 沈母不去, 沈青书兄弟俩虽跟春草熟悉但也去不了?, 最终,乔月只?能早早的约上了?柳溪宁。 因为她的关系, 春草现?在和柳溪宁也?是朋友。 两人算准了?要早点去,却不想到陈府的时?候还是迟了?,厅里已经有不少?客人在了?, 正?坐着和陈娘子说话呢。 跟着侍女进门?, 乔月总算看到了?那个传闻中跟着陈娘子吃过许多苦,后来高嫁,成为州尉夫人,夫妻恩爱, 琴瑟和鸣, 堪称人生赢家的陈娇。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 长?得与陈娘子有五分相似,一身阔袖长?衫的妇人打?扮, 头上发髻虽然满是珠钗,但却丝毫不觉得庸俗。 她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长?得也?是珠圆玉润,一双大眼?睛滴溜乱转,咧着嘴笑得开?怀。 “乔月来了?。”正?在和人说话的陈娘子注意到她进来,抬头笑着说,“快进来,快进来,正?念叨你们呢,刚好你们就来了?。” 厅里坐着的妇人们大多都是乔月店里的常客,彼此也?都认识,见她来,瞬间就将她团团围住,问起最近店里新出的蓝莲花纯露和精油。 这所谓蓝莲花,其实就是睡莲,乔月也?是无意中在山里发现?了?这么一片水塘,见里头有成片的睡莲,就想着做来试试,谁成想一度卖到脱销。 本就是野生的东西,而且那池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蛇之类的,乔月每次只?能从边上采,原料少?了?,出来的成品自然也?就少?了?。 这些夫人也?是没买到产品,现?在看见乔月了?,可不得念叨念叨,最起码,给她留一瓶也?行啊! 乔月被人围在中间,就只?剩下柳溪宁一个人在哪儿干站着。陈娘子晓得乔月这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了?,就让侍女领着她先去找春草玩儿,免得她在这儿无聊。 乔月在经历完了?轮番的口水洗礼后,才总算是得以脱身,离宴席开?始还有一点儿时?间,她打?算先去看看春草。 春草是今天认亲宴的主角,自然出场要隆重一些。所以都这个点了?,她还在化妆。 乔月过去的时?候,春草才进去换衣服,侍女奉了?茶来,乔月便?坐在椅子上休息,边喝边等。 春草的房间她来的不多,但与第一次相比,这房间多了?许多个人气息,屏风,帷幔,这些都是按春草的爱好定制的,就连屋里的一应用具,都比之前要精致耐看许多,可见陈娘子是真的对春草好。 今日的吉福穿起来颇为麻烦须得些时?候,乔月等得百无聊赖,就随手?拿起春草桌上的画本子来看。 随意翻了?几页,乔月这才发现?,这不是画本子,而是春草自己的画稿。 画稿上画的也?不是别的,而是春草自己设计的衣服。 从女子的外衫到里衣,一笔一划,处处都是细节,看得出来仔细琢磨过得。 乔月看得入迷,一时?间竟忘了?这是人家的隐私了?。 春草刚才在里间换衣服的时?候就听见是女领着乔悦进来说话的声?音,急急换好衣服准备见乔月,谁成想一出来,就看到乔月正?在翻看她的画册。 笑容僵在脸上,春草几乎是感觉心脏骤停,下意识地唤了?乔月,“月月。” 她语调十分急促,带着些许慌乱和恐惧,将原本还认真看画稿的乔月吓了?一跳。 乔月感觉莫名?,回过头去看她,“怎么了?你这忽然毛毛躁躁的?” “你听我说,我不是”春草着急想解释,可仔细一看乔月脸上的表情,并无半分生气和不高兴。 春草一下给懵住了?,指了?指画册,又看了?看乔月,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乔月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些设计图,”春草抿了?抿唇,终是不敢看乔月的眼?睛,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那都是我照着你给玲珑阁设计的绣样儿画出来的。” 俗话说不问自取即为偷,春草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不对,所以哪怕她再喜欢她画的东西,她都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原本打?算着就将其当成一种爱好的,却不想竟被乔月给看到了?。 春草不敢看乔月,却忽然听见乔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春草猛然抬头,就见乔月正?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那你就没发现?,你后面的画稿,全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吗?”乔月说。 这下,轮到春草发懵了?。 柳溪宁在一旁好奇得不行,也?凑过来看,一张一张画稿翻过去,还真如乔月所说的那样,春草后面的画稿,越来越注重自己的设计与表达,没有一点儿先前描图的痕迹。 而且,许是春草读书不多,去过的地方也?有限,所以思维还没有被固定住,她后面的画稿,天马行空的地方很多,反倒是有一种极其自然的韵味。 从设计,到上色,全都遵从女性本身,或高或矮,或消瘦或丰腴,并不以当下男子的审美喜好为主,而是从女人实际的形体出发。 就连乔月都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是天赋异禀。 两人翻完了?全部的画稿,柳溪宁大睁着眼?睛看向春草,心里由衷地赞叹道:“春草,你真的好厉害啊!” 这里面有几套衣服,她是光看设计都喜欢的不行,这要是配上她喜欢的颜色,她怎么着都得买几套回去。 她夸张的语气,让春草羞涩不已,却又忍不住激动,声?音都颤抖起来了?,“真,真的吗?” 第130节 这画稿,她一直都没拿给别人看过,倒是有一次陈娘子过来偶然看到了?,但当时?她只?把陈娘子的夸奖当成她舍不得打?击她的鼓励来着,再加上她因为描图的事情心虚,所以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可现?在,面对乔月和柳溪宁的赞叹,春草觉得,或许她也?没有这么差。 乔月在现?世时?接触汉服比较多,所以可以给春草一点关于服装整体的建议,而柳溪宁长?久住在京城,对于时?新的样式和色彩嗅觉比较灵敏。 得知春草甚至有想法开?个成衣店,两人自然是支持的,甚至还给她出主意,各种合计,几人聊得太欢,这一不留神儿,典礼的吉时?就到了?。 等春草急急忙忙赶过去,宾客已经全部到齐,院子里的祭台也?摆好了?,就等着春草这个主人公了?。 陈娘子母家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头老百姓,所以也?不需要什么入族谱的仪式。因着她父母早亡,所以今儿这典礼,敬告完天地,再去祠堂祭一祭祖先就好了?。 原本这么小的仪式,是根本用不着兴师动众请人来观礼的,但陈娘子看中春草,而那些来宾也?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好命,竟一跃成了?陈吟的女儿。 这旁的不说,当是陈吟的那个女婿,就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存在。 典礼开?始,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和司仪高吭的嗓音中,春草穿着一身明艳的吉服,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身姿绰约,步履袅娜,那巧到好处的微笑与礼节,让那些原本知道春草只?是个村姑,特地跑来看笑话的人惊掉了?下巴。 这是村姑? 就这仪态,你说她是那家的大家闺秀她们都不会怀疑。 陈娘子自然也?知道,今日来的这些人里面,有人就有鬼。这些前来看笑话的人,大多是是当时?觉得她只?是个女子,所以处处给她使?绊子,看不起她的人。 如今身处这个位置,有些人你即使?再瞧不上,也?少?不得和她们打?交道。 陈娘子方才还听见她们说春草是从乡下来的,估计土里土气的,怎得能和她们平起平坐。 所以今天这仪式,既是证明也?是打?脸。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好好看看,她陈吟能走到今天靠的是自己,而她收义女,也?并非她们嘴里所说的什么缺人养老送终还是如何。 敬天仪式繁琐而又无聊,乔月看着那几个巫师在那儿神神叨叨的跳来跳去,只?觉得无聊的紧。 反倒是柳溪宁少?见这样的场面,大眼?睛睁得溜圆,看得认真。 百无聊赖,乔月就瞅见长?廊低下,陈娇的两个婢女正?在逗宝儿玩。 两岁多的孩子,长?得憨头憨脑的,正?由婢女逗得“咯咯咯”地笑。 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听着都让人觉得心情好。 想起陈娘子总说陈娇嫁得好,公婆敬重,丈夫疼爱,乔月就不由得再次将目光看向她。 只?是这不看还好,一看,可把乔月吓了?一大跳。 陈娇整个人站在太阳底下热得出汗,那头上也?不知道是摸了?什么东西,此时?渗出的汗珠都是黑色的。 本来她今天特意上了?妆肤色就白,如今汗珠下流形成的纹路,就好似蚯蚓爬过泥水地,看起来十分诡异。 如今宾客的目光都被巫师吸引去了?。等一会儿要祭财,谁都想着等会儿抢个十文?八万的,蹭一蹭陈家的财运,所以也?没人看她,但一会儿…… 乔月看着这院里的男男女女,越发觉得这事儿不能不管。 且不说陈娇丢了?丑对陈家如何,就是她那个婆家,怕是也?会不得安宁。古代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这个脸面既指的自己的,也?是婆家的。 陈娇的丈夫是当官的,想来手?更加注重名?声?和面子的。 只?是此刻人这么多,她要是贸然过去叫人,反倒是容易招人注视。 乔月一时?犯了?难。 不过很快,她就想出了?对策。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玩的正?高兴的宝儿身上。 虽说行为有点狗,但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乔月三步并做两步,气势汹汹地走到廊下,在侍女疑惑地目光中,一把夺过了?宝儿的拨浪鼓。 “哎你干什么?” 两个婢女出声?质问,但语气还算客气。毕竟刚才在厅里她们也?看到了?,这女子是老夫人的座上宾。 宝儿被人夺了?玩具,不哭也?不闹,只?当是乔月要逗他玩,伸着两只?小短手?就要去够,却被乔月举得高高的,根本就够不着。 在尝试了?两三次见乔月没有丝毫想将玩具还给他的意思后,他瘪着的嘴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三岁多的娃娃,自小营养充足,那一嗓子也?是鼓足了?力?气,在场的众人,除了?巫师外,其他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陈娇作为母亲,听见儿子的哭声?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三步走上前来,将宝儿抱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小少?爷怎么哭了??” “是这位娘子。”两个婢女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这谁不知道,小少?爷是整个家里的心头肉,别说是哭了?,就是吃饭吃的少?了?,老夫人都要心疼的不行。夫人虽说没有像老夫人那么恐怖,但也?不遑多让,反正?小少?爷就是全家的眼?珠子。 没想到这小娃娃看着小小的嚎起来这么有力?,乔月一时?也?尴尬极了?。憨笑两声?将拨浪鼓换给宝儿,在对上陈娇的眼?睛后,给她使?了?个眼?色。 陈娇原本还没明白,直到看见乔月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的头发。她心下一惊,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她的头发…… 如今身后几十双眼?睛,陈娇连动都不敢动,深怕被人看见。 宝儿拿到了?玩具已经不哭了?,抱着母亲的脖子,脑袋忍不住上去蹭了?蹭。可这一蹭,陈娇就看见了?他额头上那一抹黑色。 想不到自己已经脱妆这么严重了?。 想来现?在她的脸该是不能看了?。 也?顾不得许多了?,陈娇心下一横,对着宝儿肉肉的屁股就是一指甲。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人掐了?,顿时?又开?始嚎了?起来,陈娇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想怎么去跟她娘说一声?。 “没关系你去吧,陈娘子那边我去说。”乔月看出了?她的想法,出声?道。 陈娇闻言,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就抱着宝儿急急忙忙的到屋里去了?。 廊下没有光照,阴影之下,陈娇脸上的痕迹看着就不是很明显。更何况众人的目光都被她怀里的孩子给吸引了?,也?就没有注意到她。 两个婢女提步跟上,乔月收回目光,就见陈娘子一脸的担忧。 她走上前去,给陈娘子使?了?个眼?色,直说宝儿不舒服,陈娇带她去休息了?。 陈娘子大概也?猜到是什么原因了?,点了?下头,也?再没问什么。 仪式继续。 第123章 chapter123小孩儿 陈娇这一进去, 直到陈娘子她们要进祠堂了她?才出来。 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妆发,但乔月明?显能看出来,她?方才进去重新上过妆了, 这发髻也是新弄的。 她?的这种妇人髻梳起?来特别麻烦,就方才那短短的时间里她重新梳了发髻, 可见问题确实出在她?的头发上。 可是是什么问题呢? 乔月越发的奇怪了,却暂时也得不到解答。 好不容易所有仪式结束, 准备开席。 宽敞的大厅里, 一张屏风将?空间分?为两部分?。陈家没有男主人, 陈娇的相公?公?事繁忙也来不了, 所以男宾那边,就暂且由刘掌柜陪着。 宾客入席, 乔月和柳溪宁便被安排着坐到了女宾这边的主桌。虽说陈家没什么亲戚, 但乔月还是受宠若惊。 “是娘说你俩是我?朋友,也算是我?的家人, 应当坐主桌。”春草这声“娘”叫的顺口,而且她?语气?中,不无?对陈娘子的感激。 今天这场面, 比村里人家办红事儿?还要热闹许多, 而且她?这个姐姐看着不是个好像与的,但其实心地?善良,待她?极好。昨日她?在饭间听了她?的经历,还很气?愤地?骂了人, 说让她?安心在家里住着, 还说今日的仪式一过, 她?就是真真正正的陈家人了,没必要拘束。 陈娘子还给她?取了官名, 叫陈妍,和陈娇一样,取娇妍之意?。 席间,陈娘子和春草一直在敬酒招呼客人,顺道让春草认认人。春草跟在陈娘子后面,左一句娘,右一句娘,而陈娘子面对别人的询问,对春草的溢美之词也是张口就来,母女俩倒是情?真意?切,引的不少妇人觉得陈娘子这义女收的好。 张氏也在其中,她?没有子女,见春草这么乖巧,心中也是羡慕,不由得就把目光投向了赵燕儿?。 只可惜,赵燕儿?的全副心思此时都在春草身上,看着春草笑得开怀,她?气?得眼睛都红了。 先前张氏说有个宴会要参加,原本只打算着带斐文的,她?好不容易才劝动张氏把她?也带上,想着见见世面,谁成想,来得竟然是春草的认亲宴。 看着曾经那个在村里穿着粗布麻衣,浑身灰扑扑的,一点儿?都比不上她?的春草,如?今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玉翠环。赵燕儿?再瞧瞧自?己?这身算不上得体的丫鬟服,嫉妒的瞬间面容扭曲。 到底是凭什么,同样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春草凭什么比她?命好。 赵燕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却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就放在张氏的身上。夏日本来穿得就薄,她?这一捏,将?张氏那没几两肉的骨头捏得生疼。 “哎哟!”张氏胳膊一疼,下意?识惊呼出声。在外都是体面人,有人忽然这样,自?然是立马引起?了同桌人的注意?。 春草和陈娘子正在隔壁桌敬酒,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看,目光刚好和慌乱的春草对上了。 两人隔空对视,却谁也没说话,春草先一步移开目光,看向了张氏。 “柳夫人没事儿?吧?” 这人方才她?敬过酒的,所以认得。 “没事儿?。”张氏摆摆手,然后抬头看向赵燕儿?,就看见赵燕儿?怔愣地?站在俺儿?。她?以为她?是吓坏了,下意?识地?替赵燕儿?说话道:“就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没事儿?。” 说完,她?还暗中拍了拍赵燕儿?的手,示意?她?放心。 然而此时此刻的赵燕儿?根本就没注意?到张氏干了什么,也全然忘了她?一个做下人的弄痛了主人,那是要掌嘴的。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春草方才的那个表情?。 那种云淡风轻,好像她?连个屁都不算的表情?。 呵,不过就是命好攀上高枝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燕儿?私心里觉得如?今的春草是看不起?她?了,所以连认都不愿意?认她?,但其实,春草早就听乔月说了她?的事儿?,也知道她?在柳家做事。 方才在敬酒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赵燕儿?了,只是她?头低的很低,春草还以为她?是觉得不好意?思不愿意?让她?认出她?呢,所以也就没有跟她?搭话。 而刚才,柳夫人是陈娘子的座上宾,春草自?然要先关心她?的事情?。 “行了,大家都别看了,我?好着呢?”张氏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声会吸引来这么多的目光,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虽然不常和这些夫人们打交道,可奈何柳家在清水县的地?位,就注定了他一举一动都得受人注视,引入奉承。 看出张氏面上的囧意?,众人也都收回了目光,笑着让酒让菜。 事情?解除,陈娘子就示意?春草继续敬酒,春草点点头,眼睛却看向了赵燕儿?。 原想着让她?稍等会儿?自?己?再去找她?,结果在看到赵燕儿?脸上那来不及收回的嫉恨时,春草呆住了。 赵燕儿?面目狰狞的,好似恨不得吃了她?。 第131节 从某种程度上,春草一直觉得她?跟赵燕儿?是同类人,都是母亲重男轻女,为了家里的男娃,狠心要把她?们卖掉的人。但如?今看来,并不是。 她?跟赵燕儿?在村里时就不合,所以哪怕是有相同的经历,两人终究也没法和平共处。 赵燕儿?的性子像极了赵李氏,我?比你好,我?瞧不起?你,处处嘲讽你,你比我?好,我?就嫉妒你,反正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看来乔月说得对,有些人气?场不合适,终究做不得朋友的。 陈娘子先过去,才发现春草没跟来,回头就见她?在哪儿?发愣,目光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就见她?看着的是张氏身边的那个丫头。 “认识啊?”陈娘子问。 “不认识。”春草冷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声音并不大,可赵燕儿?却从她?的嘴型看出了她?的回答,这下更是坐实了她?先前的猜想。 哼,走着瞧! 今儿?个来得客人多,陈娘子到底上了年纪,陪了几桌后陈娇就替了她?。姐妹俩人有说有笑,也让那些觉得二人肯定会为了财产撕破脸的人闭了嘴。 一圈酒敬下来,宾客们也吃的七七八八了,这大热的天,谁都想回家躺着歇凉去。所以很快,她?们就以各种借口,走得差不多了。 春草她?们也是张罗了一早上了,这会儿?总算是闲下来吃口东西。 乔月原本也是打算先回去的,但陈娘子不让走,所以就和柳溪宁一块儿?留下来陪着。 陈娇得了空闲,先去看了宝儿?,小孩儿?中午受了委屈,原本还生着气?呢,这会儿?睡醒了就啥都不记得了,抱着陈娇的脖子,脑袋在她?颈间蹭来蹭去,那叫一个亲昵。 陈娇抱着孩子过来,就径直坐到了乔月身旁,凑近她?道了声谢。 乔月摇摇头,却也好奇她?方才是什么情?况。 她?的目光落在陈娇的头发上,果然,凑近了看,便看出了端倪。 陈娇的头发看上去乌黑亮丽,但却不是天然的黑,而是后天用什么东西染成的,就连发髻上也是,有很明?显的粉尘状。 而且因为方才宝儿?手欠,她?的发髻被扯开了一点儿?,那散落的发丝中,隐隐还搀几根白发。 “自?生了宝儿?后,也不知是不是伤了身子,这头发白的厉害,在家里还好,这到了外面,终究是不体面。”陈娇知道乔月大概是看出来了,所以也便不瞒着了。 到底才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还年轻。为了好看点,她?一般会让侍女给她?头发上涂上碳粉,混着梳头的桂花油,不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只是夏日子天气?热,人容易出汗,那碳粉就很容易脱妆。 今日也是她?太高兴给忘了这事儿?,要不是乔月提醒,她?都不知道会丢什么样儿?的丑。 面对她?的再次道谢,乔月只说是举手之劳,却也问她?,头发成那样儿?,就没想过治治。 “之前也吃药调理过,但没什么用。”陈娇说。 “那染发呢?”乔月说。 “染发是什么?”陈娇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听她?这意?思,难不成这世上还有能将?白头发染成黑头发的东西? 若真有这样的好东西,那些年纪轻轻就生了华发的妇人岂不得高兴死。 “先前听人说用墨汁可以染发,却不想那玩意?儿?对头发没作?用,对皮肤倒是作?用大得很。”陈娇说。 要不是她?先让府里的老嬷嬷试了,那顶着黑脸见人的就是她?了,若是让府里的那些姨娘们看见了,可不得笑话死她?。 乔月点了点头,倒也再没说什么。心里却寻思着,自?己?那个染发膏,怕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先前她?还看着这古代的女子似乎除了上了年纪的,几乎很少有少白头的。 如?今听了陈娇的话她?算是明?白了,不是没有,而是她?们隐藏的好,生怕被人知道了指指点点。 反正一句话,古代做女人真累。 认亲宴沈母没来,陈娘子是很可惜的,毕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所以乔月临走时,她?给沈母打包了许多吃的让乔月带着。 乔月回到店里时时间已经下午了,正好沈青书兄弟也放学了,三人便一块儿?回了家。 如?今已经六月下旬,马上就要进入农忙时候了。 沈家家里地?不多,但人也少,虽说七月书院放忙假,但八月就要乡试了,沈青书那儿?是万万耽搁不得的。 而乔月店里走不脱,那些纯露和精油的制作?啥的,还需要她?亲自?完成。思来想去,乔月觉得还是得买几个人来帮忙。 店里的生意?不能耽搁,但沈母这也确实需要帮手 而且陈娘子说得对,像配方这种机密,最好还是用买的人,卖身契压在自?己?手里,就不怕她?反水出卖自?己?。 正好,她?在琉璃阁订的第?二套器具已经到了,到时候再租一个小院子,也不怕她?们没地?方住。 时间不等人,乔月打算马上就着手去办,正好明?日沈青瑞沐休。那片街本来就乱,沈青书脱不开身,有沈青瑞陪着他也能放心。 乔月去的时候是中午了,街上的乞丐都出去乞讨去了,整条街除了脏乱差点,倒也没什么其他问题。 牙房在这条街的最里面,不大的院落,里面却住满了人,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混在一起?。 这些人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屋子里都是一股呛人的味道。 “夫人您好好看看,若是瞧不上,隔壁还有好的,我?带您去。” 人牙子点头哈腰,跟买牲口似的,见乔月目光落在哪儿?,就用脚踢着那人抬起?头来给乔月看,甚至还掰开人家的嘴,让乔月去看牙口。 “夫人你看,这体格,这牙口,力气?大着呢,指定是干活的好苗子。” 粗鲁的举动,让乔月微微皱眉。哪怕是知道古代卖人并不犯法,甚至这些人里,有些还是官卖,但他们这种不把人当人的行为,还是让乔月心里不舒服。 “我?想要几个年轻女子,心灵手巧的那种。”乔月说。 “哦要年轻的啊!”人牙子恍然大悟,“那夫人您得跟我?到那边去,这年轻女子可是稀缺货,价格可不便宜。” 乔月没说话,只是睨了他一眼。人牙子立马反应过来,佯装着打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夫人您这边请。” 人牙子做了个请的动作?,乔月转身出门?,沈青瑞提步跟上,却发现自?己?的裤腿被什么东西钩住了。 他低头,发现是一双脏兮兮的小手。 寻着那瘦骨嶙峋的手臂望去,沈青瑞看到了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宛如?黑夜星辰,澄澈明?亮。 原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触及到他的目光,男孩瞬间收回了手,将?头藏在前面人的身后。 沈青瑞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见乔月已经走远了就急忙跟上。 年轻女子向来最是抢手,不但一些作?坊需要,就是有些富贵人家,也常来挑选些平头正脸的回去做下人。 听人牙子说,最近刚到了一批人,说是主家犯了事才被发卖的,都是富贵人家当过差的,自?然各个是心灵手巧,八面玲珑。 乔月明?白他的意?思,心灵手巧是一回事儿?,姿色出众才是首要的。但她?买人回去是干活的,可不是给沈青书养小妾玩儿?的。 最后,乔月挑了三个女子,两个是乡下出身,被父母卖了辗转到这儿?的,还有一个是官家女子,听说主家犯了大罪连累到了她?们,所以脸上有个刺青。青黑色的字迹,那么大一坨看着就骇人,所以人牙子将?她?和那些老弱病残一块儿?关着,说是过段时日送去别的地?方做活。 至于这别的地?方是哪儿?,乔月听沈青书说过。那些卖不出去的人,人牙子最后会打包卖到矿上。这种矿一般都是私矿,人去了,一般都没有活着出来的。 三个人总共花了乔月十二两银子,人牙子将?卖身契给乔月,让小弟找来了身子,打算将?三个人栓在一块儿?。 “不必了。”乔月摆摆手,“她?们自?己?会走的。” 她?之所以选这三个人,是她?从她?们眼中看到她?们渴望离开这里,而不是像之前去那间屋里。那些官家女子看见她?后,那种上下打量而后不屑的表情?。 明?显就是瞧不上她?。 这三人既然愿意?跟她?走,想来也不会出现半路逃跑这样的事情?的,更何况她?们的卖身契还在自?己?手里压着呢。 人牙子先前看乔月的穿戴,也觉得她?可能没啥钱,谁成想人家十二两银子掏出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下对乔月,那可是毕恭毕敬,“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谅她?们也不敢逃跑。” 人牙子送乔月出门?,那三个女子就恭恭敬敬的跟着。 “夫人,公?子请。”人牙子打开门?,却忽然听到里面小弟喊话,“关门?关门?,别让他跑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人牙子就将?门?给拍上了,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影黑影狗似的向这边窜了过来。 沈青瑞只觉得大腿一重,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低头,就看见是方才的那个小孩儿?。 “小杂种,你往哪儿?跑,看我?今天逮到你不打死你。”一个瘦猴似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拎着马鞭,嘴里一口黄牙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若隐若现。 看到人,他骂道:“小杂种,还不快过来!” 小孩想来是极怕那人的,只是听的声音,瘦弱的身子就不住的抖。 “二毛。”人牙子厉喝一声,“不许惊扰了贵客。” 他低头瞅了眼那小孩儿?,朝瘦猴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弄走。” “是是是。”瘦猴连连点头,说着就要过来拉人。 像拎小猫小狗似的,瘦猴拽着小孩的后脖领,丝毫不顾小孩儿?的感受。 那小孩儿?被勒得只翻白眼,却丝毫不打算放手,反而将?沈青瑞抱得更紧了,嘴里发出呼啸声,类似于猫在护食时发出的声音。 “小杂种,松手。”见自?己?竟然扯不动他,瘦猴反手对着小孩就是一鞭子。 皮鞭与肉接触发出的声音,听的乔月心中一抖,下意?识的阻止,“住手。” 她?瞅了眼小孩儿?,问人牙子,“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说实话,人牙子对这小孩也是一筹莫展。之前他就是看他年纪小,长得又可爱,想着会有富贵人家喜欢,就花重金将?着孩子给买来了。 谁成想这小杂种看着小小年纪,爪子倒锋利的很。逮着人就咬,后来好不容易卖出去了,谁曾想第?二日就给人老太爷咬伤了。 当时被打得半死不活,人也给退了货,也是从那一次,他就连话都不会说了,每天跟个小兽似的,谁多看他一眼都得被他咬。 “夫人您是不知道,这小孩儿?,我?当时卖的时候,可是整整花了六两银子,现在啊,全砸手里了。” 人牙子叹了口气?,也知道这话跟乔月说了没用。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干活干活干不了,养在家里还是一张嘴,谁愿意?买? 人牙子朝瘦猴抬抬下巴,“快,弄走弄走,将?他和那些老弱病残关在一起?,趁早弄走,免得看了人心烦。” “好嘞大哥。”瘦猴点头应下,这次也不打了,改为去掰小孩儿?的手。 男孩儿?本就瘦小,即使是咬着牙死掰着沈青瑞的大腿,都将?指头掐进他肉里了,可终究不是瘦猴的对手。 “兔崽子,看你还敢跑。”瘦猴也见识过小孩儿?咬人时的疯狂,所以抓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捏着他的后劲皮将?他拎起?来,任由小孩儿?挣扎也不松手。 沈青瑞看那小孩儿?果真被关进了那间老弱病残的房子,心中有些不忍。他也知道,一旦被关进那间房,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下场。 沈青瑞猛然间又想起?了那小孩儿?澄澈的大眼睛,以及他方才被拎走时死命向自?己?伸的小手。 他是再向自?己?求救吗? 沈青瑞眨了眨眼睛。 第132节 “嫂子?”沈青瑞忽然看向乔月,一脸的渴求,“他好可怜,我?们买了他吧!” 方才的一幕乔月自?然也看眼里,她?也于心不忍,不过既然是沈青瑞提出来的,那…… 乔月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出去十二两两了,总得让这个周扒皮放点儿?血 “买他干啥,他又不能帮着做活儿??”乔月故意?说。 沈青瑞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虽说现在家里的生活富裕了,可到底是要多添一张嘴的,他没为家里挣来一分?钱,自?然没有说这话的余地?。 但那个小孩儿?…… 沈青瑞想起?他那眼神儿?,“可他真的很可怜。” 他知道乔月是个心软的人。 “那又怎么样,”乔月绷着脸说:“这房间里那么多可怜人,难不成我?看他可怜都买吗?” “再说了”乔月瞅了他一眼,“你自?己?不是有钱吗?” “那怎么行。”守财奴瞬间跟被踩了尾巴似的,捂着自?己?的钱袋子。 “那就没办法喽。”乔月摊了摊手,在人牙子的微笑中走出大门?。 沈青瑞见乔月走了,登时着急了,他知道乔月是真的没打算买这小孩儿?。 可是要自?己?掏钱……他又舍不得。 要知道,他现在连早饭都是蹭书院的,为的就是省下乔月给他的早餐钱。 他还梦想着以后开店做生意?,当大富翁呢! 沈青瑞摸着自?己?的钱袋子,心中惆怅不已。 乔月回头,就看见沈青瑞一脸的纠结,忍着笑催促道:“哎,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走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 “嫂子……”沈青瑞拧巴着自?己?的钱袋子都快要哭了,他舍不得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也舍不得那个小孩儿?。 “小公?子,你要是真想买,我?给您算便宜点儿?。”人牙子也看出沈青瑞的,跟着搭腔。 “那要多少银子?”沈青瑞问。 “你要是真心想要,算你二两银子得了。”人牙子说。 “不行,一两。”沈青瑞讨价还价。 “好,那就一两。”人牙子一锤定音,有一种生怕沈青瑞后悔的急切。 虽说人是六两买来的,但现在眼看着是砸手里了,光这小孩儿?一两银子,总比到时候打包卖四个人一两好得多。 沈青瑞:“……” 沈青瑞直接懵了。 ……这老板的态度,总觉得自?己?买亏了。 第124章 chapter124二两 沈青瑞交了银子?, 几人一块儿离开。一路上,小孩儿都死死的攥着沈青瑞的手,深怕他丢下他。 “二两, 你松开点,疼。”沈青瑞微微拧眉, 晃了晃胳膊。 别看这小孩儿才到他肩膀,那手劲儿可大着呢, 而?且这大热天?, 被他这么贴着, 着实热得慌。 小孩儿听到?话, 微微抬头,骨碌碌的大眼睛盯了沈青瑞许久, 许是感觉到?他确实不会丢下他, 这才稍稍松开了手。但身子依旧贴着他,多一步也不让。 沈青瑞只当他是被那些?人牙子?给吓怕了, 便忍着他黏糊糊的黑手攥着他,由着他去了。 出了巷子?,乔月先去成衣店给这些?人置办了行头, 都是成年人, 身形差不多的衣服都有现成的。只是那小孩儿的衣服…… 二两不愿意离开沈青瑞,甚至都不让别人靠近,她还稍好些?,成衣店的人, 是连他身边都去不得, 靠近了就要?被他呲牙咧嘴的吓唬, 一副要?咬人的模样。 这下,就连沈青瑞的话他都不听了。 乔月想起那会儿在人牙子?那儿他们说起这小孩儿的由来, 便知道他应该是因为?以前的遭遇变得很?没有安全感。 也就是现在除了沈青瑞,他几乎谁都不信任。 即如此?,乔月也不好强迫他。这小孩儿瘦的厉害,合身的衣服暂时是没有的。她让店老板估摸着订做了一身,说是等明日来取。 “那嫂子?,他今晚咋办?”沈青瑞眉头皱成了个毛毛虫。虽说这么说人不太好,但?二两身上那酸馊的味儿,真的熏的人想吐。 看这样子?,他估计晚上都会黏着他了,若是没有换洗的衣服…… 沈青瑞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还能怎么办,谁发的善心?谁负责呗!”乔月一脸好笑?地,看着沈青瑞挎着小脸哀嚎。 跟店老板又叮嘱了几句,乔月带着三人先去了她先前就看好已经租下来的院子?。 这镇上虽说离村里不远,但?到?底是有些?路程,这夏天?还好说,等到?了寒冬腊月,香草她们来来往往可有得受了。 刚好离桃花面不远有个闲置的院子?,她就顺便租了下来,有时候店里生意忙太迟了,大花她们就歇在那儿。 院子?不大,但?房间却不少,乔月给她们两人一间。那两个被父母卖的女孩住一间,脸上被黥了字的单独住一间。 安顿好了住处,接下来就该是乔月给三人取名字的时候了。 乔月虽说有大学文凭,但?对于?取名这事儿还真不擅长,便想着问问她们原名叫什么,若是不难听,就继续叫着就行。 “我叫招娣。”那个稍高一点的女孩说。 “我叫” “既已卖身为?奴,哪里还有什么本名,夫人随便取便是。” 脸上被黥了字的女子?忽然开口,打断了另一个人的话。 闻言,原本那两个欣喜不已的人当即冷下了脸,觉得她多话。 这名儿是父母取的,哪能随意更改。 真是丑人多作怪。 “我叫拴兄。”另一个被打断话的女子?瞪了黥面女子?一眼,再次开口。 她急于?表现,希望夫人能留下她的名字。却发现夫人的目光已经全然被那个丑八怪吸引过去了。 乔月细细的打量着那黥面女子?。 方才在人牙子?哪里,她就是被她那双生无?可恋的眼神给触动了。如今,她神情依旧淡漠,但?说出来的话,却比那两位女子?要?更加恭敬。 而?且看她的长相,忽略她面部那稍显显眼的黥刑图案,她其实长得不差,五官周正?,面部轮廓柔和?,不难看出,在此?之前,她该是个极温柔的人。 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尤其是古代女子?,黥刑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想来她也是遭遇了诸多嫌弃,所以最终人牙子?也不得不将她和?那些?老弱病残放在一切,打算便宜处理。 在察觉到?自己的打量让她不自在后,乔月忽然出声,“满身荆棘,却无?法掩藏自身的艳丽,即如此?,那便唤你玫瑰吧。只有经历过风雨,才能绽放得更加芳香浓郁。你说是也不是?” 虽是个问题,但?乔月并没有打算听到?他的回答,而?是将目光落到?了另外两人身上,“至于?你们二人,便一个叫茉莉,一个叫丁香吧。” 她没什么起名的天?赋,用花名刚好省事儿。而?且她都给黥面的女子?取名了,另两个便也不能用本名了,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对于?这个名字,黥面的女子?倒是没什么意见,微微俯身,礼数周到?:“玫瑰谢夫人赐名。” 也不知是不是乔月的错觉,她总觉得,她的语气,好似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度。 其余两人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学着玫瑰的样子?的行了个极其别扭的礼。 “茉莉谢夫人赐名。” “丁香谢夫人赐名。” 如今这院里只有她们三人,乔月看茉莉和?丁香年纪小,就让看起来比较稳重成熟的玫瑰多照看着些?。 今日天?色也晚了,她们也还需要?收拾一番,等明天?,她再领她们去店里认认路,认认人。 门?外,沈青瑞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二两现在俨然成了他的腿部挂件,这条街上人来人往,二两害怕,就总往他身边蹭,恨不得整个人挂他身上。 天?知道他闻着他身上酸唧唧的味道,身上又被汗浸得黏糊糊得有多难受。 幽怨的眼神再次向乔月袭来,乔月得空看了他一眼,就看到?小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只能速战速决。 又叮嘱了三人几句,乔月这才起身出门?。 目送她离开,玫瑰刚说要?关门?,就遭到?了茉莉和?丁香的围攻。 “明明她都说了不用换名字,你为?什么插嘴。”茉莉气呼呼的说。 “就是,你自己想换,不要?连累我们。”丁香也生气。这换了名字,家里人可如何能找到?她呀! 二人也不过十六的年纪,从小在家里不受宠,所以即使是质问,也说得很?没有底气,甚至在玫瑰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颇有些?不争气的低下了头。 “呵,”玫瑰忽然冷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们觉得自己招弟,拴兄的名字很?好听?” 招娣,拴兄,无?论是兄还是弟,说来说去,都还要?家里的男娃好,她并不觉得,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她们会有多好的待遇。 玫瑰再次启唇,“还是你们觉得,你的爹妈,还打算把你们赎回去,所以改了名字,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见二人齐齐抬头,玫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还真是天?真啊,就跟当初的她一样。 “那我奉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一旦入了贱籍,终身为?奴,这辈子?你就算是死了,你也还是主家的奴婢。至于?你爹娘来赎你,你觉得可能吗?” 玫瑰发出了灵魂拷问。 可能吗? 可能。但?微乎其微。 家里什么情况她们很?清楚,她们更清楚,若是主家不放人,即使有钱也赎不走她们。 而?且在人牙子?哪里她们也听到?了,入了贱籍的人,是不能恢复良籍的。 丁香和?茉莉心?中信念的大山像是忽然崩塌了一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但?还是嘴硬,“不可能,我娘跟我说过,等我哥成亲了之后,她就会攒钱赎我回去。” “我娘也说了,等弟弟考中了秀才,就……就将我赎回去,风光大嫁的。” “是吗?”她们的据理力争,在玫瑰看来就只是天?真,但?对她们,她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只是从她们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觉得可笑?罢了。 “那我就等着看好了,只希望你们运气不错,等你爹娘攒够银子?的时候,还能想起你来。” 第133节 什么赎回去,什么暂时的,不过就是骗你安心?被卖的幌子?罢了。 与其去期望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盼着自己遇上个好主子?,少受点苦头来得实在。 玫瑰转身离开,徒留两人在门?口哀伤,只是临进房门?之前,她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别想着逃走,你的卖身契在夫人手上,根本跑不了,若是被抓回来,打死你都不犯法。而?且……夫人人不错。” 玫瑰这话是给她们二人说的,同样也是给自己说的。 关上房门?,她靠在门?板上,心?里却依旧回荡着方才乔月的那句,“经历过风雨,才能绽放的更加芳香浓郁。” 芳香浓郁? 她指的,是她吗? 就她这让人看了都恶心?的面容,还有可能吗? 其实她看得出来,她的新主子?,似乎跟那些?高墙大院里的夫人们不一样。这个不一样,不是说她穿得朴素。她明白,今日夫人是特意乔装打扮过得,她头上那根素簪子?,看着简单,但?实际却是顶好的羊脂玉,少说也得四五两银子?。 能将四五两戴在头上,这样的人,家底自然是薄不了。 她是觉得,她这个新主子?颇有一种男儿家才有的豪爽与霸气。她的身上透露这一股高贵与自信,不是豪门?大院里那些?靠老爷疼爱而?得来的高贵,而?是与生俱来的,自己给自己的。 她就像田野中的一株白杨,傲然挺立,完全不需要?去依傍攀附他人,她自己就能活得出彩。 所以,当她把手指向她的时候,她那颗对世俗已经无?欲无?求的心?,忽然就动摇了。 哪怕她知道,自己这幅面容,无?论做什么,都免不了被人围观指指点点,但?她都无?所谓了。 “笃笃笃”房门?骤然被敲响,吓了玫瑰一跳,她下意识地问了句,“谁啊?” “我们要?热水沐浴,你要?吗?”门?外响起了丁香的声音。 怯怯的,似乎有些?怕她。 * 另一边,乔月和?沈青瑞回了店里。 二两是男孩子?,自然是不能和?玫瑰她们同住,而?且他离不开沈青瑞,乔月估摸着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这两人都得粘在一块儿。 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沈青瑞还要?去书院,总不能一直陪着他。 “他这种情况就是缺乏安全感,他现在只信任你,所以你得时刻告诉他,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坏人,要?让他自己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你先带他进去洗澡,待会儿我让春草找个大夫来,想办法给他瞧瞧。” 这小孩儿现在不光是缠着沈青瑞,乔月还发现他从始至终就没怎么说过话,怕是有什么心?理障碍。 门?内,乔月听着沈青瑞跟二两絮絮叨叨,想起小孩儿那瘦的皮包骨头的身子?,就想着先去熬碗粥给他垫垫肚子?。 走了两步她才想起,自己今日在那边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唯独忘记了她们的吃饭问题。 那院子?是新租的,里面虽然锅碗瓢盆都有,但?米面啥的可都没有,难不成让那三个人今晚喝西北风吗。 想到?这一茬儿,乔月会房里取了些?银子?,让大花送过去给玫瑰。 “她脸上的东西,你可别好奇多去瞧啊!”乔月说清楚情况后,在大花临走前叮嘱。 “知道了嫂子?,你放心?吧。” 大花拿钱离开,乔月有知会了香草一声,让她等会儿别忘了找大夫。 交代好这些?,乔月就进了厨房,再出来,便是两刻钟之后了。 里边应该是洗完澡了,乔月已经听不见撩水的声音了,取而?代之的,是沈青瑞再教二两穿衣时的叽喳声。 二两原本的那身衣服被沈青瑞扔出来了,他是决计不会让这么脏的衣服留在自己房间里的,他怕长虱子?。 乔月将粥端过去放在窗前晾着,无?意中瞥见那身破衣服,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走过去,捡起那衣服看了看,发现除去外头的那身已经硬的跟铁似的粗布麻衣外,二两里头的那一身衣服,竟然是顶好的绸缎,上面还用掺银线绣了仙鹤,针脚平滑,竟然还是苏绣。只是因为?脏,所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所以说,沈青瑞今日买的这个小孩儿,原本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吗? 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难道也是家里有人获罪被连坐了? “看什么呢?看这么仔细?” 乔月想得出神,所以并未发现沈青书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等她回身,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大掌不满地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我喊你你都听不见。都快要?把这身破衣看出花来了,怎么,这上头有字啊?” “字倒是没字,就是觉得好奇?”乔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沈青书也深以为?然。 “不过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拐卖的。”沈青书说,“在有些?地方,拍花子?还是挺严重的。他们专门?找落单的小孩儿下手,虽说朝廷严令静止这种事情,但?凡被抓住就是重罪,但?因为?有利可图,有人还是铤而?走险。” 所谓拍花子?,放在现代来说就是人贩子?。对于?这种人,乔月向来是深恶痛绝的,“这种人,就应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她恶狠狠地说。 拐卖儿童这种事,在现代那种遍地是监控的时代都不好查,更别说是古代了,怕是想寻也寻不到?。 不行,等会儿二两出来她得让沈青瑞问问,若真是被拐卖的,还是需得帮他找到?家人才是。 乔月前一秒刚这样想,后一秒沈清瑞就带着已经清洗干净的二两出来了。 正?如乔月所想,这小孩儿容貌极为?出众,虽说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但?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却偷偷四处张望着,似乎是不怎么抗拒这里,也不怎么怕他们了。看得出来,这小孩儿在没出事儿之前,绝对是个淘气包。 “二两,这是我嫂子?,你刚才已经见过了,这位是我哥,他也是好人,所以你不用怕他。”沈青瑞带着二两过来,先给沈青书发了好人卡。 但?二两似乎并不在乎,只是顺着沈青瑞的话随意地看了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 沈青书也并不在意,反倒是乔月还惦记着他的身世,急着问沈青瑞,“青瑞,你方才和?他说话,他可有应你?” “没有。”沈青有些?失望的瑞摇头。 他还想让他叫他哥哥呢,结果他教了很?久,他也没学会。 “嫂子?,他的嗓子?好像出现问题了,发不出来声音。”沈青瑞说:“我刚才引导他说话来着,他想说的,但?是发不出来声音。” 闻言,乔月柳眉轻蹙。 原本还以为?这孩子?就是有些?心?理障碍不愿意说话,如今看来,他是说不出话来。 哪怕是对十分信任的沈清瑞,他也没法正?常去交流。 就是不知道这是先天?的原因还是后天?造成的,能不能治好。 第125章 chapter125二两 很快, 乔月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这小孩儿不是先天残疾不会说话,而是后天造成的。 “这位小公子想来是遭遇了某种剧烈刺激后的应激反应, 亦或者是头部受过创伤,致使?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据老夫观察,他的喉咙是没有一点儿问题的。至于他这忽然晕倒, 是长时间不进食, 又忽然情绪激烈导致的, 老夫开一剂补中益气的药, 喝了也就?没事儿了。” “多谢大夫了。”乔月点点头,将诊金给?他, “春草, 跟大夫去药铺拿药。” 沈青书送大夫出门,乔月见二两睡得沉, 就?让沈青瑞先去吃点东西,免得等会儿他醒了后脱不开?身。 方才大夫进来,二两也不知是怎么了, 忽然躁动起来, 不让大夫近身,就?连沈青瑞的话都不听了。 “嫂子,二两真的没事儿吗?”沈青瑞弱弱的问。 方才那?场景,沈青瑞是真的吓到了, 好好的人, 忽然就?吐了血, 然后就?昏迷过去,到现在都没醒。 他爹当时就?是这样, 然后不久就?去世了。 他好怕二两也跟着?这样。 “他没事儿。”乔月也知道沈青瑞是真的吓到了,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呼噜呼噜毛,“你没听大夫说吗?他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又情绪太激动了,才会吐血晕过去。等他睡一觉就?好了,你先去吃点东西,免得他一会儿醒了找不到你。” “好。”沈青瑞点点头,随即顿了顿,又说:“嫂子,二两的医药费,我?会给?你的。” 二两是他自?作?主张买回来的,他的医药费,就?该他来付。 “好,等他彻底好了,你一并给?我?。”乔月揪了揪他有?些松散的书生髻,显然是说着?玩呢,“好了,快些去吃饭吧,真当我?是周扒皮呢。” 沈青瑞明白了乔月的意思,知道自?己的荷包保住了,脸上立马漾出一层笑?意,“谢谢嫂子,我?就?知道嫂子你最好啦。” “得了得了,你都发了一天的好人卡了,不累啊。”乔月哑然失笑?,无奈的摇摇头。 * 二两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沈青瑞正端坐在书桌前在抄书,听到床上有?动静就?抬起头来看,刚好看见二两睁开?眼。 “醒了。”他脸上一喜,“嫂子给?你做了粥这会儿温度刚好,你若是饿了就?起来吃点。” 灯在他的书桌跟前,所以?沈青瑞并看不清二两是什?么表情,但至少要比白日里好点,起码没有?死缠着?他。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沈青瑞看见二两下?床穿鞋,他以?为他是饿了,正打算将矮几上的粥给?他盛出来,却见小孩儿穿着?鞋子,“噔噔噔”跑到了自?己的书桌跟前。一双大眼睛盯着?桌上的字帖,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里罕见的流光溢彩。 似乎是对他写的字十分感兴趣。 “你会写字?”沈青瑞问。 二两的反应有?些迟缓,好半晌,他才点点头。 “真的?那?你试试。”沈青瑞大喜过望,抽出一张新的纸来铺开?用镇纸压好,才将笔递给?二两。 二两拿着?笔,似乎是有?些茫然,亦或者紧张,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他才终于抬手。 沈青瑞忽然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他看到二两提笔,从蘸墨到掭笔,再到落笔成字,他的手法十分娴熟流畅,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沈青瑞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他在纸上一笔一画写下?了一个“安”字。 仅仅只有?这一个字。 完了,他便?搁下?了笔。 只是这个“安”是什?么意思?国泰民安吗? “这是你的名字吗?”沈青瑞问。 二两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他的名字,反正在睡梦中,有?很多人在叫安安,他不知道这个安安是谁,更分不清那?些声音是谁。 方才看见这笔墨,他就?觉得手痒痒。让他写字,他首先脑海中浮现的也是这个字,像是写了很多遍一样。 见他这反应,沈青瑞也不知这算是还是不是了。不过他内心觉得应当是。就?像他最初学写字,写得也是自?己的名字。 第134节 “所以?你叫安安吗?”沈青瑞笑?了笑?,“但是我?还是想?叫你二两。” 虽说他实际只花了他一两银子,但剩下?那?一两是他讲价讲下?来的,是他的功劳,不能算在他身上,所以?他应该叫二两。 对于沈青瑞这样的碎碎念,二两并没有?给?出反应,但沈青瑞的目的也不是这个,他想?起乔月白日里说的,二两有?可?能是被拍花子给?拐卖的。 “二两,你还记得你全名叫什?么吗?或者说,你记不记得你的家人叫什?么,又或者说,你记不记得你家住在那?里,那?个地方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建筑。” 二两的那?件里衣穿在他身上是合身的,那?就?说明他即使?是被拐卖,那?拐卖的时间应该也不久。 他这个个头,应该也有?十岁了,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了。 沈青瑞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只是二两并未给?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他想?不起来任何关于家人的事情。他的记忆,只有?被人多次辗转发买,以?及那?些恶心至极的人和?事。 “啊,那?好吧!”沈青瑞小脸一皱,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好了你先喝点粥,我?把这点儿字帖描完,明日还要去书院呢。” 沈青瑞盛了粥,将椅子让出来让二两坐着?喝。二两太瘦了,他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宽大,怕他喝粥不方便?,沈青瑞上手将袖子卷了卷,露出他纤瘦的手腕以?及手腕处的那?一抹鲜红的印记。 这个印记沈青瑞那?会儿在给?他洗澡的时候就?看到了,似乎是个胎记。听他娘说他也有?胎记,只不过长在屁股上他自?己没见过。 但二两这个胎记好看,两边对称,看起来像只展翅飞翔的小鸟。 夜深了,沈青瑞摹完了字爬上床,二两紧随其后,在他旁边躺下?,连带着?整个人都蹭了过来。 “二两!”沈青瑞将他往旁边推了推,躲开?了他缠上来的手,试图跟他好好说:“天气这么热,大晚上你抱着?我?睡会很难受的。” 但二两似乎并不领情,一双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小嘴轻抿着?,看起来有?点儿委屈。 “不行。”沈青瑞严厉拒绝。 他明天还要去书院呢,要是晚上睡不好,白日里就?极容易打瞌睡,夫子会生气的。 书院不比村里的私塾,可?是交了不少束脩的,可?不能白费了。 沈青瑞转了个身,打算不理他。想?着?晾他一会儿也就?罢了。 今日大夫说,二两这不会说话的情况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而且他不记得先前的事情,很有?可?能是伤到了脑袋。 伤了脑袋这事儿,段时间是没法好了,但受刺激…… 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解开?心结,想?来二两就?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说话了。 可?如今难就?难在,他不知道让二两受刺激的点在哪里。 想?着?这事儿,沈青瑞就?有?些恹恹欲睡,身后许久没有?传来响动了,他想?着?二两许是睡着?了。 结果回头一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还圆睁着?,动作?还维持着?方才抱他被他拒绝时的样子。也就?是说,二两到现在,还在等着?他的答复。 这样的坚持,让沈青瑞佩服的同事又有?点头疼,可?想?着?他到底算是个病人,他也只能缴械投降,“得得得,那?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让你抱。” 他想?用这种方法来引导二两开?口说话,“快点,不然就?不给?抱。” “只要你叫声哥哥,就?一声。” 对于他的话,二两是能听懂的,也能给?出反应,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但就?是不愿意开?口。 得,看来是没戏。 折腾了一天,沈青瑞也确实是累了,最终伸出了自?己的胳膊,“真是怕了你了,先说好,就?只能抱胳膊啊!” 迷迷糊糊间,沈青瑞又想?起自?己明日要去书院,便?喃喃叮嘱道:“二两,我?明日要去书院念书,你在家里呆着?,要听嫂子的话。我?中午就?回来了,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二两方才睡饱了现在不困,只是抱着?沈青瑞的胳膊玩他里衣的袖子,黑暗中,他的眼睛如同一块摸墨玉,熠熠生辉。 听到沈青瑞的话,他揪袖边的手微微一顿,便?没了其他反应。 * 翌日,乔月送走了上学的沈家兄弟后,就?一直在后院待着?。 原本她是打算着?今日带玫瑰她们认认地方的,但二两还没醒,沈青瑞现在走了,他要是醒了害怕闹起来那?就?不好了。 正好有?一批纯露还没装瓶,她就?坐在房里,一边忙这个,一边注意着?对门的动静。 一会儿,乔月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去看,就?见是二两起床了。 小孩儿已?经?穿好了衣服,昨日洗完澡没束的头发此时凌乱地像个鸡窝。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正四处张望着?。 那?纸上的内容乔月知道,是沈青瑞早上写来叮嘱二两的,他怕昨晚的话二两没听进去,也怕二两今早醒来没看见熟人他害怕。 “醒了。”乔月放下?手里的活,起身出去说:“洗漱的水在那?边,你先去洗脸。你的牙具都在那?边,会用吗?” 二两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即有?看向乔月手指的地方,见书桌上确实放着?一套新的牙具。 他看了好久,才朝乔月点了点头。 见他这么乖巧,不哭也不闹,乔月便?也不管他了,去厨房将已?经?有?些凉了的粥热了下?。 他出来的时候,二两已?经?洗好脸了,正在用牙具刷牙。 这牙具是乔月在萧记杂货店买的,不同于古代寻常人家普遍用的柳枝,而是更像现代牙刷的山羊毛牙具。 这种牙具因为工艺繁杂,所以?价格也不便?宜,一般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看二两那?娴熟的手法,乔月愈发笃定,二两原来的家庭不普通。 因着?有?沈青瑞的嘱托,二两吃过早饭后,就?乖乖去房间坐着?,沈青瑞还留了任务给?他,让二两在他中午回来之前抄完一篇三字经?。 乔月看着?书桌前认真写字的二两,也放下?心去找玫瑰她们了。 经?过昨日玫瑰的敲打,今日茉莉和?丁香已?经?不再想?着?回家的事了。而且通过下?午和?玫瑰共事,她们发现,玫瑰虽然年岁和?她们相仿,但阅历却比她们丰富的多。 都说大宅院里是非多,虽然昨日夫人说她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有?钱的大户人家,其实都一个样儿。她们可?不想?进去后,不明不白就?被人给?害了。 是以?,两人昨晚上一合计,一大早,两人就?煮好了早饭,还烧好了热水,为得就?是讨好玫瑰,让她多提点提点。再不济,教她们学学规矩也行。 所以?,乔月到那?边的时候,玫瑰正在教丁香和?茉莉学规矩以?及一些伺候人的礼数。 乔月知道古代礼数繁杂,但当玫瑰说到什?么走路要低眉颔首,含胸垂肩时,乔月再也绷不住推门进去。 “夫人!”丁香和?茉莉见是她,马上就?学着?刚才玫瑰教她们的礼仪,朝乔月福了福身子。 “见过夫人。”玫瑰也盈盈拜下?。 相比起来,玫瑰的礼拘得要比二人都舒服顺眼的多,但对乔月来说,二者并无什?么差别。 虽说到了某些时候,她不得不按着?这些繁琐礼数去做,但至少在属于她的空间里,她不赞同,甚至不喜欢。 “以?后这些礼,都不要再行了,你们也别再学了。”乔月说。 “可?是奴婢们太过粗苯,让夫人觉得难受了。”丁香率先开?口,显然是很好的把握住了做下?人的精髓。 一口一个奴婢,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乔月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没想?到就?一晚上的时间,丁香就?变成这样了,而且一旁的茉莉也一样,一脸的惶恐,可?见玫瑰这个师父是有?多称职。 乔月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粗不粗笨错不错的问题,是我?确实不需要什?么下?人奴婢,我?在买你们的时候就?说过了,我?招你们回去是做工的,不是当奴婢的。” 乔月也不多做解释,直接说:“你们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店里瞧瞧。” 三人昨日都好好洗漱过,今日穿着?新买的衣服,倒是各个都精干。 在路上,乔月也给?她们说了她开?的是什?么店,也说了她们今后的任务。 “店里缺人手,所以?平时你们还需要和?大花一样在店里帮忙迎接客人,若是碰上晚上加班,我?也会按时间给?你们加月例。” 乔月这话说的,可?谓是诱惑满满。茉莉和?丁香原本以?为自?己被买来就?是做奴婢的命,谁成想?居然不是,而且还给?月例银子,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夫人,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给?月例银子?”丁香喜形于色,开?心的不行。 “当然是真的。”乔月也跟着?笑?。 一行人里,就?只有?玫瑰笑?得十分勉强,放在身侧的手抓着?裙边,都快要扣出洞来了。 乔月自?然没忽略掉她的小动作?,她知道,玫瑰是因为她脸上的伤而自?卑,但她甚至做下?人的不能和?主子讨价还价,所以?才迟迟没有?说话。 乔月仔细端详了下?她脸上的疤,分辨不出是什?么图案,浅青色的,若是有?现代的化妆品,其实遮盖一下?也看不出来什?么的。 但问题就?是她现在手边没有?这些东西。古代的化妆品,遮瑕效果都很一般,脂粉涂得再厚,也很难把痕迹整个这改掉。 若是男子倒也罢了,可?偏偏更玫瑰是女子,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苛责,就?注定玫瑰脸上的疤时刻都是引人注目的。 其实她也可?以?让玫瑰跟着?自?己,不去掺和?店里的事儿,可?乔月觉得,玫瑰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她身上有?很强的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势,她不想?浪费了。 看来还是得像个办法把她脸上的伤疤给?遮一遮。 * 店里那?边乔月提前给?打过招呼,所以?她们过去的时候,众人看到玫瑰脸上的伤,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也不害怕,甚至连好奇都没有?。 玫瑰也猜出来这只乔月提前给?她们说了的,毕竟昨天去送钱的大花也是如此。 而且来得路上,乔月还特意给?她买了个帷帽,就?怕她被人看了不自?在。 玫瑰看着?眼前这些女孩子们美艳的面庞,说不自?卑那?是假的,可?同样心里也暖呼呼的。 她满眼感激的看向乔月。 她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时时刻刻都顾虑着?她的感受。 “夫人,谢谢你。”玫瑰语气有?些哽咽,感激地话堵在喉咙里,憋得她满眼的泪花乱转。 而另一边,丁香和?茉莉两人已?经?被桃花面的阔气给?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她们都是从偏远的乡下?来的,去过最好的脂粉店,也就?是镇上那?家张记脂粉店了。 不大的小店,里面有?两三个小二。房子里面黑黢黢的,卖得都是些极普通的胭脂水粉,但因为价格太高,都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 所以?,在她的想?象中,夫人所谓的脂粉店,上来跟那?个也差不多。 可?眼前这二层小楼,这擦的锃亮的柜台,这一个个笑?颜如花的店小二。 这就?是以?后她们要过的日子? 这哪里是夫人说的苦命的打工人啊,这对她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啊! 此时店里人不算多,乔月就?先让香草带着?她们去熟悉熟悉情况,等会儿成衣店的人要来给?她们量尺寸做制服。 “你先带他们先了解一下?,若是时间来得及,再给?她们做个护肤。”乔月说。 香草这几日在跟着?乔月做护肤,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练手的,还是三个,开?心的不行,麻溜儿的答应下?来,“好的东家,保证完成任务。” 第135节 第126章 chapter126冲突 都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纵使丁香茉莉有些怕生,但很快,一群人也就热络起来了。 乔月买她们三人回来是为了给自己打下手, 所以在给她们培训礼仪的同时,她也将部分产品的制作交给了她们。 尤其是纯露和精油, 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眼?睛一看?就会。 三人里面?, 当属玫瑰最是心灵手巧, 也最勤奋刻苦, 很快, 她就学成出师,可以独当一面?了, 至此, 乔月也算是彻底解放了双手。 * 七月,是农家的忙月, 空气中,到处都是麦草被晒出来的淡淡的味道,但对于农人来说?, 这是丰收的味道。 清水县地处山区, 春日?来得较晚,农作物也成熟的比其他地方要迟一些。 都是手工割麦割稻,所以也不拘于一定要等到整片地里的作物全都成熟才动手,都是哪里黄好?了就割哪里, 还有些绿得就等两天再割。 沈青瑞他们书院早就放了忙假了, 所以这几日?, 小书生已经变成了田里割稻的一把?好?手,编着袖子?挽起裤腿, 挥舞着镰刀,豆大的汗珠流到嘴边了他也全然?不在乎。 二两就跟在他身?后,经过这段时间,他已经不怎么怕人了,但还是比较依赖沈青瑞,除非沈青瑞去学校,其他时间他都一直跟着他。 沈青瑞怕他跟前跟后的自己不小心伤了他,就给他派了个?捡麦穗的活儿。小孩儿跟在他身?后,将他不小心遗留下?来的麦穗一穗穗地捡干净,时不时还要去沈母的那行也看?看?。 小脸晒得通红,他也完全不在乎,只埋头干活。 “娘,青瑞,二两,过来喝口水吧!” 沈家地不多,乔月又不会割麦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她就包揽下?了所有端茶递水的活儿。 这大热天的,不喝水怕是要干死。 快到中午了,这块地黄好?的麦子?也割的差不多了,沈母打算喝点水把?割下?来的麦子?都运回家里去,下?午沈青书就要回来了,他读书那么辛苦,能稍微休息一下?。 “小瑞啊,下?午你哥回来,你去书院门口接他一下?。马上就是乡试了,这次书院放十?天忙假,他要带的东西肯定多。” “是,娘。”沈青瑞一口饮尽了乔月递来的薄荷凉茶,又给二两也倒了一杯,递给他。 几日?下?来,沈青瑞是完全适应了自己这个?哥哥的身?份,时时刻刻都把?二两照顾的好?好?的。只是可惜二两还是不能说?话,他都教了好?几遍了,他愣是一句“哥哥”都没叫过。 真令人挫败。 一家人喝完了茶,合力将捆好?的小麦挑到山下?去,用板车运回家里。 下?午,沈青瑞去书院接沈青书,乔月便和?沈母在家准备晚饭。 夕阳西下?,风里都带着热浪阵阵。沈青瑞带着二两穿过闹市,往县学书院走?去。 路上,二两还碰上了个?卖条糕的,死活缠着要沈青瑞给他买。 “不行。”沈青瑞严厉拒绝。这条糕虽然?不贵,但也不便宜,而且这些天,他已经不知道在二两身?上花出去多少钱了。 垫了垫已经瘪得不能再瘪的钱袋子?,沈青瑞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绝对不行。 他都有些后悔那日?中午回店里时,给二两带条糕了。也不知道这个?他们当地人并不喜欢的京城小甜品,为啥二两就这么爱吃,而且吃了这么多次都不嫌腻。 “嫂子?今天要做好?吃的,你吃了条糕就吃不了饭了。” 二两瘦得厉害,所以乔月叮嘱沈青瑞尽量不要给他吃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多吃主食,营养均衡才能养好?身?体。 但二两对沈青瑞的软磨硬泡并没有多大反应,依旧执拗得站在哪里,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得盯着那做条糕的小摊看?,任凭沈青瑞怎么拉都不动弹。 知道今日?若是不买自己怕是走?不成了,而且由于他们在这儿停留太久,那个?买条糕的人都看?过来了。 “小公子?,你看?你弟弟,那么想吃你就给他买一份嘛。” “一根五文钱,你要是买两根的话算你八文,也不贵。” 沈青瑞也是实在抹不开面?子?了,只能再次投降,给他买了两条,花了他八文钱。 看?见店家把?包好?的条糕递给沈青瑞,二两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笑容。 伸着手就等着沈青瑞将条糕放到他手里。 “不给。”痛失八文钱的沈青瑞哪能这么随便就让他如意,拿着条糕就走?。 “除非……你能叫我一声哥哥。” 二两:“……” “叫,叫一声哥哥就给你。” 二两面?无表情。 “来,跟着我学哥……哥……就这样哥……哥……” 沈青瑞不依不饶,似乎非要二两今天开口不可。 二两原本是不愿意的,他能感觉到,他的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知道自己根本就发不出声音,但他又不想看?到沈青瑞失望。 而且这个?条糕的味道真的很香。 二两抿了抿唇,许久,他终于张嘴,“h……” “好?好?读,哥……哥……”沈青瑞很有耐心。 “h……h……” 为了得到好?吃的,二两倒是难得的认真卖力,只是他终究难以发出声音,除了一声声难听的“喝”声气音,跟先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沈青瑞见他挣得脸都红了,连带着脖子?都染上粉意,知道他是真的尽力了,便也不再勉强他他,将条糕尽数都给了他。 这种?黏牙的东西,他向来接受无能。 等到了县学书院门口,二两已经干掉了一根条糕,正在与第二根作斗争。 书院这会已经下?学了,门口学子?众多,十?分拥挤。 沈青瑞不敢带着二两过去,怕有人靠近他他会害怕,就让他在树下?等着。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那边看?看?。”沈青瑞指了一个?位置,刚好?是二两能看?得到他的地方,“别乱跑,等我接到我哥了就过来找你。” 二两执拗起来虽执拗,但大多时候还是听沈青瑞的话的,而且他现在忙着吃条糕,根本就没空搭理他,听到他说?话,便一个?劲儿地点头,敷衍的很。 县学书院的忙假是所有书院里面?最短的,可即使如此,秋闱在即,学子?们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的。是以,但凡是从书院出来的学子?,各个?都是大包小包的,跟搬家似的,生怕拿少了。 沈青瑞挤到人前头,四下?张望了下?,并未看?到他哥的身?影。 回头看?了眼?二两,他安静的在那儿,边吃条糕边逗树上的蚂蚁,并没有因为他离开而害怕哭闹。 见此,沈青瑞也安下?心来,乖乖的忍着人挤人的汗臭味儿,等着沈青书出来。 书院外面?沈清瑞等得心焦,书院学舍里,沈青书也在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 将平日?里要看?的书都带上,他仔细地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才背起了书箱离开。 在去门口的路上,沈青书还碰上了从课室出来的赵天齐。 两人目光相对,在看?到他那一整箱子?书的时候,赵天齐不知怎的,露出一个?十?分厌恶的表情,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对于他这样无礼的行为,沈青书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知道赵天琪郑因为宋安的事儿烦恼呢? 曾经形影不离的四人组,现在似乎解体了。宋胡白铁三角依旧每天下?了学吃喝玩乐,却鲜少叫上赵天齐了,而且平日?在课室里,几人也几乎不怎么和?他说?话。 关于这事儿,众人也是众说?纷纭。 有说?是赵天齐要好?好?考取功名所以自己主动不和?宋安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来往的,也有说?是宋安知道了赵天齐的底细,觉得他表里不一不愿意带他玩儿的。更?有甚者说?是两人为一女子?发生了争执,甚至在酒后大打出手,所以关系才弄得这么僵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也不知道这些理由到底哪个?才是真的,而沈青书向来不关心这些,别人说?,他也只是听听,烦了就去外面?躲躲,仅此而已。 从书院出来,沈青书一眼?就看?见了挤在人群中的沈青瑞。小孩儿这几日?因为干农活,晒得有点黑,但却比之前壮实了不少,看?着像大小伙子?了。 “哥……”沈青瑞看?到人,呲着大牙向他招了招手。 跑上前去,沈青瑞接过他哥手里的东西,“哥,你怎么这会儿才出来?” 沈青书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四下?看?了看?,并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就问到:“你一个?人拉得么?” “没有,我跟二两一块儿来的,他正在那边玩儿呢。”沈青瑞知道他哥其实想问的是他嫂子?,但又不好?意思直说?,便又补充道:“嫂子?本来也想来的,但是娘的手艺你也知道,她走?不开。” “嗯。我回了趟学校,拿东西变耽搁了”沈青书点了点头,和?沈青瑞边走?边说?。 “家里的麦子?其实也没黄好?,就山东边那块儿还行,其他的都有些泛青,娘说?这几天太阳好?,让多晒晒,反正也不急。” 两人走?出人群,沈清瑞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去找二两。 只是那树下?,哪里还能看?到二两的人影呢? 除了觅食的麻雀,树下?连根二两的毛都没有。 沈青瑞一下?慌了。 手里的书籍散落一地,但他根本顾不得去捡。 “二两,二两你在哪儿?” 奇怪的名字,惹的不少人频频回眸,似乎是不明白谁取这么俗的名字,但沈青瑞却根本不在意。 他只知道,二两不见了。 “二两……”沈青瑞跑到大树跟前,见那个?装条糕的油纸还在。沈清瑞捡起油纸,发现里面?的条糕也并未吃完。 就二两对条糕的痴迷程度,一般吃不完他是不会撒手的。而此时,他手中的条糕上还有一排整齐的牙印,可见是二两咬了一口但没咬下?来就把?它给丢了。 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二两把?送进嘴的条糕吐出来。 沈青瑞一下?子?想到了先前乔月说?的拍花子?,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哥,二两不会是被拍花子?抓走?了吧!”沈青瑞望向沈青书,那双向来笑嘻嘻的眼?睛里此时充满了无措,慌得不行。 “不会的,想来是人太多,他走?哪儿去了,咱们分头找,等会儿在这汇合。”沈青书到底是大人,登时拿出方案来。 “好?。”沈青瑞点点头,立马跑去附近找,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呼声。 像小猫护食时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呼声,却让沈青瑞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声音他熟悉的很,当时在人牙子?哪里,二两就是这样的方式来表现对那个?瘦猴男的抗拒的。 沈青瑞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个?着书生袍的人正滴溜着一个?小孩儿。 小孩看?不清全身?,只能看?到一个?被人扯着的胳膊,不过从那灰色的衣服以及手腕处的胎记来看?,是二两无疑了。 第136节 “二两。”沈青瑞叫了一声,跑上前去。 而与此同时,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二两的脸上。 “啪”地一声,即使是如此嘈杂的环境,都显得那样的清晰入耳。 “二两。”沈青瑞吓了一跳,三步并做两步过去一把?扯开了那人。 “你干什么打人?” 他护着二两,抬头怒瞪那人,但当看?见那人的面?容时,沈青瑞不可控制的皱起了眉。 居然?是赵天齐。 但此时沈青瑞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赵天琪的变化,因为二两在看?清来人是他后,登时眼?眶里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出门时还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变得凌乱,整个?左脸已经高高的肿起来了,红里泛着青,与右半边脸看?起来极不相称,却又极其恐怖。 小孩儿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雾蒙蒙的大眼?睛似乎是在质问他为什么忽然?就不见了。 “对不起二两,是哥哥来晚了。我就是迟迟看?不见我哥,就又往里头稍微走?了下?,对不起。”他也是一时忘记了叮嘱二两的话,想来是二两看?不见他后过来找他,不知怎的惹到了赵天齐。 在听到他这样的话后,二两忽然?一下?子?冲进了沈青瑞怀里,死死的抱着他的腰。 他还以为哥哥不要他了。 “没事了,没事了。”沈青瑞温柔的轻抚着他的后背,目光却冰冷地看?向一旁的赵天齐,“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你有事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打他?” “原来这小杂种?是你家的。”赵天齐看?清二人的纠缠,大概也明白了,这个?小杂种?应该和?沈家沾亲带故,随即轻蔑一笑,“我就说?嘛,会咬人的狗不叫。果然?,这小杂种?跟你们家那些人,如出一辙。” 时至现在,赵天齐身?上已经没有一点点如文人的儒雅了,有的只有对命运的怨怼和?满口粗俗的污言秽语。 尤其是,刚才他还遇上了沈青书。 如今的他已经和?沈青书从曾经的棋逢对手变成了云泥之别。 宋安一行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了他和?柳家的关系破裂,所以对他爱搭不理的,甚至宋安还觉得他骗了他,对他有些仇视。好?几次都想找他的麻烦,只是被他躲过了。 他现在,学习学习荒废了,前途前途没有了,俨然?成了一个?废人。 而沈青书,是他的另一个?极端。 本来就心情极差了,谁知道出来还碰上这小杂种?横冲直撞。 他不过就是想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规矩谁曾想小杂种?居然?跟狗似的,直接咬他。 他也是疼急了,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但不得不说?这一巴掌是真的爽。 要不是这野小子?突然?冲出来,他相信自己还会给他第二巴掌,第三巴掌甚至是第四巴掌。 “你才是狗,”陈青瑞听懂了他的意思,刚说?要反驳,就听到他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会咬人的狗不叫,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沈青书背着书箱过来,身?形在落日?余晖里拉得很长,清冷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又让人颇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听出是沈青书的声音,赵天齐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去,与他面?对面?的站着。 曾经原著里的对照组,如今却已然?是天壤之别。而且是翻转后的天壤之别。 “我说?的是谁,你难道不清楚吗?”找天齐语气轻飘飘的,嘲讽意味十?足。 先前的乔月就是那样,明明都答应好?了配合他的计划,结果却临时反悔,害得他差一点名声扫地。而现在沈青书亦然?。看?着像是正人君子?,但其实背地里什么污秽的勾当都干。 他和?宋安的关系原本是好?好?的,只不过那日?他看?见两人一同出了书院,第二天回来,宋安就对他爱搭不理了。 如果不是沈青书跟宋安说?了什么,就宋安想通过他去讨好?柳家的心思,万万是不会冷落他的。 “沈青书,”赵天齐走?近了他,笑得颇有些狰狞,“你以为你挑拨了我和?宋安的关系,我就彻底完了。我告诉你,哪怕我赵天齐不考科举,我也依旧能把?你踩在脚下?。等着瞧!” 说?完,他就提步离开,在经过沈青书身?边时,却忽然?听他笑了一声。 “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 几人方才动静闹得都不小,所以围观的群众自然?也不在少数。但因为隔得远,方才两人说?了啥他们也没听清,不过从两人的状态以及沈青书最后说?得那句话来说?,应该是赵天齐给沈青书下?了战书。 若说?是刚来县学书院那时,那这场无声的战争或许还有看?头,不过现在嘛,就赵天那熊样,估计就是一场闹剧,能翻起什么浪花来。 “哥,二两脸肿的厉害,我想带他去医馆。”沈青瑞并不在乎他哥和?赵天齐的交锋,他只知道,二两受了委屈,自己没有替他报仇。 是他年纪太小,也是他太过弱小。 但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保护好?二两。 静安医馆。 “这小孩儿其他地方没啥大碍,就是脸肿,我开一剂药,熬好?了在脸上敷一敷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好?,谢谢大夫,有劳了。” “公子?请稍候。”大夫将脉枕拿走?,招来药童开药让他去熬。 “哥,那个?赵天齐现在怎么变成那样了?”等药的空隙,沈青瑞忽然?发问。 刚才在书院门口,他差点没认出是他来,那沧桑劲儿,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似的。 还有他现在说?话也极难听。还是读书人呢,一点儿读书人的涵养都没有。 “都是他自己作的。”沈青书一针见血的说?。 他知道赵天齐现在怨他,觉得是他桃拨离间,搞坏了他和?宋安的关系。但其实,宋安早就察觉到赵天齐和?柳家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儿,只是他不好?去问柳老爷便只能旁敲侧击的来问他。 宋安说?,这段时日?里,他从来没见过柳家小姐来找赵天齐。 虽说?柳家那个?婢女经常来,但从两人那眉来眼?去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儿。 宋安是情场老手,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呢? 所以那天他找沈青书,为的就是打听沈清书和?柳家的关系。 因为他有一次在醉仙居看?到了沈青书小两口和?柳溪宁一块吃饭,他知道她们关系不错。 沈青书也是那会儿才知道,赵天齐居然?用柳家未来的女婿的身?份骗得宋安对他另眼?相待。 其他不说?,柳溪宁是女子?,赵天齐这种?行为,若是真的传扬出去,对柳溪宁的名声是一个?极大的损害。 当时宋安说?了许多猜测,但申请书却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只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了,仅此而已。 所以说?赵天齐这事儿露馅是迟早的。至于他那没来由的误会与怨恨,那就随他去吧,因为他明白,就算他解释了,赵天齐也不会信。 而且说?句大言不惭的话,现在的赵天琪根本没有资格和?任何人斗。 第127章 chapter127染发膏 夏日多发热疾, 这段时日,来医馆人总是络绎不绝。大夫和?药童都忙得连轴转,小孩子?的哭闹声和?大人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故而沈青书也就没注意到,药馆外面, 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赵燕儿这两日难得清闲,张氏回娘家了, 临走前将她留在主院儿照看。主院儿本就没有伺候的人, 张氏一走?, 赵燕儿可谓是一家独大, 自在的不行。 这不,得知今日县学书院开始放忙假了, 她急匆匆地过来, 就为了看沈青书一眼?。 这几日,她几乎每日到下学的时候就来县学书院蹲沈青书, 许是天公不作?美,无论她来多早,走?多迟, 她一次都没见过沈青书。 好在今儿赶巧, 她过来的时候,见沈青书兄弟俩刚好拎着二两来医馆,她便也跟着来了。 医馆外头有颗大树,赵燕儿猫在树后面, 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里?头和?沈青瑞侃侃而谈的沈青书。 许久不见, 赵燕儿对沈青书的思念也是与?日俱增, 要不是怕现在医馆有熟人,她都想直接冲进去, 跟沈青书一诉相思之苦了。 她现在跟在张氏身边长了见识,也渐渐发现,比起?那些不把人当人的富家子?弟,沈青书是有多好。 无论是长相还是人品,他都是极为出挑的人,当年他一定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沈青书不好。 赵燕儿那痴恋的眼?神?,让路上来往的行人频频侧目,但她没有丝毫羞耻之心。眼?瞧着药童给?沈青书拿了药,三人即将要出来了,赵燕儿着急忙慌地整理了下衣裳,就要走?过去。 “青书哥哥……”仿佛是吃了十二斤的猪油,那娇滴滴的声音,让沈青书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去看对面,却只?见几两运粪车缓缓路过。 “青瑞,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再叫我?”沈青书拧眉。 沈青瑞正忙着跟二两说话?呢,自是没注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沈青书不信邪地又?看了一眼?,医馆对面,除了摆摊的小贩,确实没有一张熟面孔。 沈青书哑然失笑,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睡眠不足幻听了,抖了抖肩上的书箱,跟着沈青瑞一块儿回家。 而大树后面,赵燕儿看着远去的背影,恨不得跑过去将方才拉粪的那个人暴揍十八拳。 也不知他是怎么驾得车,这么平的路上,还能把粪桶里?的东西晃出来,要不是她躲得快,那玩意儿不得兜头泼下来啊。 只?是现在,她这件花了她许多心思做的粉色襦裙已?经?不能看了,这样子?的他还如何与?沈青书相见。 夜风袭来,发酵了许久农家肥味道?浓郁,让赵燕儿几欲作?呕。来往的路人看见她这模样,也是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捏着鼻子?走?远。 “看什么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抠下来。”赵燕儿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地回去了。 *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沈青书在家休息了一日,便投入了紧张的秋收当中。 店里?有玫瑰和?香草坐镇,乔月在家里?帮忙的空隙,还抽空去了趟乾州。 萧子?规的酒庄开业了,生意还算过得去,但整体来说,却没有乔月想象中的那么好。 乾州虽是大城,但贫富差距极大。萧子?规初来乍到,本就没有多少人脉,而且萧父得知儿子?现在和?高家沆瀣一气,明里?暗里?也开始打压。蔺家最疼爱的女儿在萧子?规这儿受了委屈,自然也不可能放过他。 几方围剿,纵使萧子?规再厉害,也很难从中崭露头角。 对于这种情况,乔月也暂时没了办法?。原本还想着找个理由办个宴会再搞搞宣传,可就蔺家在乾州的势头,怕是敢来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如此……倒确实是难办了。“听闻八月十五,乾州府要举行中秋夜宴。”萧子?规忽然说。 中秋夜宴,最少不了的自然是酒了,若是长酒能争取到这个机会,自然是事半功倍。可问题是,高家在乾州算是末等家族,根本接触不到乾州的那些高官大儒。 而长酒也不是什么有名的酒,自然也入不了举办人的法?眼?。 他也尝试着去见过州尉,但却连门都进不去就被人赶出来了。 “你说的州尉,可是乾州州尉何迹?”乔月听着他的述说,忽然开口问。 “是啊,怎么了?”萧子?规不解,解释道?:“州尉是一州之长,是仅次于州令的存在,中秋夜宴可大可小,自然是马虎不得。” 中秋夜宴分男女席,女宾那边,自然是有州尉夫人陈娇安排的。 想到这一点,乔月忽然觉得,这事儿也不是无法?可解。 第137节 “如果是这样,或许我们还有机会。”乔月看见外头开得灿烂的散沫花,唇角微微勾起?。 萧子?规不明白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不得不按照乔月的做。 买了许多时下最新?鲜的水果,按照乔月给?的方子?,清洗的清洗,撵碎的撵碎,说是做什么果酒。 “离中秋夜宴少说还有一个月,时间来得及。” 乔月安排好了一切,就让萧子?规耐心等着,自己则是带着满满一车箱的散沫花回了清水县。 散沫花花瓣极小极薄,几乎是离开树就会枯萎,如今太?阳大,乔月都是在酒庄那边晒完了才拿回来的。 小小的两只?箱子?,装得却是整个树上的花朵,萧子?规看着被她薅得光秃秃的树丫,颇有些欲哭为泪。 回到清水县,乔月先把两大箱子?散沫花找了地方妥善保存,这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部分来,打算尝试着做染发膏。 散沫花是很好的色素植物,上色跟指甲花有得一拼,只?是与?指甲花不同的是,这玩意儿看着开花时洁白如雪,但染出来的色却是黑色的。 她小时候,可没少被它迷惑,而且当时村里?也有用散沫花来染发的传统,只?是后来染发剂大量出现,人们嫌自己做染发膏麻烦,而且固色也没有染发剂那么好,所以渐渐也就没人去用了。 乔月外婆以前是做散沫花染发膏的好手,乔月耳濡目染,对此也是十分熟悉。 将晒干的散沫花花瓣研磨成细粉,再用热红茶冲入粉末中调匀成泥浆,戴冷却后,加入鸡蛋清,杏仁油,蜂蜜等原料,调匀后加入少许的水稀释,放置一夜就可以了。 这也是乔月即将要上的新?品,所以玫瑰她们也在一旁看着,见乔月将那极贵的红茶和?蜂蜜,像是不要钱的倒进粉末里?,丁香心疼的都要滴血了。 旁的不说,这蜂蜜是真的贵,她还记得她幼年时,村里?的村长快要死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吃一口蜂蜜。 她们那地方多山少树,蜜蜂大多都为马蜂,根本就不产蜜。为此,他的儿子?们可是翻遍了好几座山,才总算在悬崖处找到个蜂巢,弄来了那一点点的蜂蜜。 他听村里?人说,那一滴蜂蜜,能赶上半两黄金呢(夸张的说法?),结果夫人居然一点儿都不心疼,死命地往里?加。 就算她现在知道?了人工养殖的蜂蜜其实并没有多贵,但也不便宜啊! 丁香和?茉莉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来不舍,只?有玫瑰全程盯着乔月的手看,生怕错过了那个重要步骤。 直到乔月弄好了一切开始洗手了,她才总算发问,“东家,既然你说这散沫花本身就有染发的效果,又?何以往里?头加蜂蜜和?鸡蛋?” 她跟着东家也有一阵子?了,也知道?桃花面所售的化妆品原料全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故而价格卖得贵也合理。可是正所谓无奸不商,有些东西既然不影响,她觉得,其实也可以不放。 一样的价格用最少的成本,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呢? “这鸡蛋和?蜂蜜有润发作?用,至于红茶,则是用来上色的。有些东西看似无用,却实则缺一不可。”乔月像是看出来玫瑰的想法?,语气虽然温润,但却带着些敲打意味。 “经?商如做人,一次信誉坏了,再想扶起?来可就难了。”她的东西本就卖的贵,若是再投机取巧,那可就太?无耻了。 “是东家,我明白了。” 乔月这还是第一次上手做洗发膏,但却意外的成功。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昨日还清汤寡水的灰色液体如今已?经?变得粘稠发黑。 染发膏没什么味道?,仔细闻也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红茶味。 做好了染发膏,乔月又?买来了无患子?和?皂角夹,和?着柏树叶和?薄荷叶,做出了洗发水。 至于护发素那就更好做了,洗发水是碱性的,护发素其实就起?个酸碱中和?的作?用。 只?要用苹果醋稀释,再加入鸡蛋清和?薰衣草精油,在用少量的白酒,便可达到护发的作?用,而且酒有很好的防腐防氧化的作?用,可谓是一举多得。 染发洗发护发三件套出来了,接下来,乔月便需要一个很好的宣传。 这染发膏可是她在乾州府的敲门砖,马虎不得。 为这事儿,乔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设计海报和?宣传单,可谓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沈青书来她房里?好几回,她都只?顾着画图,头都没抬。 过两天书院就要开学了,自己原本还想着这两天空闲带她出去玩儿呢。 看乔月那认真的样子?,沈青书颇有些失望,但也没舍得打扰她,打开香炉点上驱蚊的香后,便又?悄悄退了出来。 关好了门,沈青书长叹了一口气,正说要回书房温书,余光却不小心扫到后门。 那后门日久失修,门栓处都掉了一块,因为不影响使用,乔月便也没打算换新?的。 可刚刚,他好像看见了一双眼?睛从缝隙里?一闪而过。 沈青书皱眉,下意识问了句谁,然后就从底下门缝处,看到了一双脚匆匆而过。 后门外面是一条巷子?,平日里?极少有人路过,而且就算是有人,也不可能这般鬼鬼祟祟地扒在门上看。 沈青书觉得事情不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打开了门栓。走?出去,巷子?外面静悄悄的,哪里?的人影儿。 难不成是自己看错了? 沈青书皱着眉,在四处搜寻了一番,确实是没有见到人,反倒是从马槽处跑出一只?猫,悠悠闲闲的,埋着步子?离开。 难不成他方才看见的影子?,其实是猫的影子?。 其他不说,这条巷子?后面确实野猫挺多的,有时候半夜叫唤,吵的人连觉都睡不着。 再次查看了一番,沈青书确定没人后,刚说要转身回屋,却听见有一个声音自马槽后面传来,轻飘飘的,带着些许兴奋。 “青书哥哥。” 熟悉的声音,听得沈青书眉头紧锁,他回头,果然看见赵燕儿从马槽下面爬出来,朝着他媚眼?含春地笑。 马圈里?没栓马,所以赵燕儿的衣服还算干净。想起?上次赵燕儿去家里?偷看魔芋的配方,沈青书一下子?警惕了起?来,“赵燕儿?你来干什么?” 赵燕儿正沉浸在看到沈青书的幸福里?,就没有发现沈青书语气中的抗拒,三两步走?到沈青书跟前,抬头看着他,“是我,青书哥哥,燕儿好想你。” 说着,她还想去拽沈青书的袖子?,却被沈青书一把躲开。 “青书哥哥?”赵燕儿抓人落了空,看着已?经?伸出去的手,神?情有些无措,羞窘地眼?睛都红了。 “赵姑娘还请自重。”沈青书后退两步和?赵燕儿拉开了一点儿距离,顺手推开了半掩着的门,一副生怕被别人误会的样子?。 赵燕儿本就被他冰冷的态度给?刺到了,如今他这举动,更像是直接甩在她脸上的巴掌。 赵燕儿委屈极了,不仅仅是因为沈青书忽冷忽热的态度,更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思而不得,念而无应。 要不是那日沈母恰巧不在家,她该是开开心心的做了沈青书的新?嫁娘,而不是去给?人做丫鬟,一天任人家搓扁揉圆。 自己心心念念想着来见他,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了,可沈青书却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深怕的贱蹄子?误会。 可明明,她都收了她的簪子?了呀! 委屈到极致,赵燕儿的泪吧嗒一下滚落到地上,她泪眼?迷蒙地开口控诉,“青书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声音凄厉,好似扒心挠肝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青书始乱终弃呢! 隔壁的门忽然响起?,沈青书看着那一颗颗凑出来看热闹的脑袋,不由觉得头疼。 他知道?,这事儿就得速战速决,否则明日街坊们还不知道?怎么传呢。 扫了眼?乔月的房门,沈青书看向赵燕儿,缓缓开口,“赵姑娘,我想我们之间,怕是有些误会。那日我高中秀才你送来的簪子?,我并没有收。” “不可能。”赵燕儿摇头,一脸的不信。她后来回去看了,那跟簪子?早就不见了。黑灯瞎火的,如果不是沈青书收的,还能有谁? 赵燕儿头摇得像拨浪鼓,却在对上沈青书坚定的眼?神?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安静了下来。 难不成…… “没错,”沈青书见她明白了,继续说:“那日那枚簪子?,确实是被青瑞拿走?了,我也是后来才得知此事。原本想将簪子?还给?你,将误会解释清楚的,却才知道?,你和?你娘闹了矛盾,离家出走?了。” 沈青书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家里?,很快,他就拿着一枚用红布包好的玉簪出来。 “这就是你那枚簪子?,青瑞见它成色不错,就想着偷偷藏起?来换点钱的。现在物归原主,若是因此让你产生了误会,我代?青瑞跟你道?歉。” 沈青书将簪子?递出去,赵燕儿却无动于衷,反而是抬头看沈青书。许久后,她才手指指着沈青书头上束发的玉簪,缓缓开口,“那你头上……” “这枚簪子?是月儿送的。”沈青书实话?实说。 “那……那日祭神?,你戴的也是……”赵燕儿声音一些有些颤抖。她不敢相信那让她心花乱颤的一幕,其实也是假的。 “是。”沈青书点头,极其平常的一个动作?,落在赵燕儿眼?里?,却是那么的残忍。 “我不信,我不信。”赵燕儿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好的两情相悦,为何现在变成了一个误会。 “我不信。”她不愿意接过玉簪,反而是去拉沈青书的袖子?,声音带着乞求,“青书哥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是怕乔月那个贱蹄子?发现我们的关系和?你闹对不对。” 沈青书是读书人,若是被人知道?了,肯定于名声不好。 对,肯定是这样。 “青书哥哥,其实我” “不是。”沈青书义不想在听她说话?,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是我心里?只?有她一人,也只?能放得下她一人。所以这簪子?,还请赵姑娘拿回去,即是误会,那就要趁早解释清楚。若是你觉得不解气,等青瑞回来,我亲自带着她去柳家上门请罪。” 不疾不徐的语气,却是划在赵燕儿心上的刀子?,让她那颗原本还希冀着嫁给?沈青书的心血肉模糊,尤其是沈青书最后一句话?。赵燕儿几乎是颤抖着问出来的,“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柳家?” “是,月儿很早就跟我说了,只?是我不好直接去找你,便暂时将这事儿给?搁置了。” 正所谓杀人诛心,沈青书这句话?,是将赵燕儿仅剩的一点儿期望都打碎了。 若是真如她所想沈青书喜欢他,又?何以知道?她的行踪却不来看她。原本还以为是乔月瞒着不告诉他,如今看来,确实是她想多了。 自那日误会沈青书收了她的簪子?后,赵燕儿便一直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嫁于沈青书,为此,她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可现在,她却忽然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 这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青书哥哥,”赵燕儿还是不愿意相信,可目光却越过沈青书,看向了从房里?出来在门口站着的乔月。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眼?神?无波无澜,却让赵燕儿觉得嘲讽意味十足。 没有那个人希望自己狼狈的一面被情敌看见,尤其是一直在乔月面前很要强的赵燕儿。 她觉得此时此刻的她,在乔月面前有一种被扒光的窘态,这几欲让她羞愤到想死。 那个曾经?她最看不起?的人,如今就站在那里?,无声的嘲笑着她。 “好好,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丢下这样一句狠话?,赵燕儿转头就跑,但也没忘记将她的玉簪带走?。 第128章 chapter128找茬儿 沈青书从方才赵燕儿放狠话时的眼神, 才发现自己身后有人。回头,就?看见乔月在门口站在,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怔怔的看着他。 沈青书被她看得心虚,下意识就?举手解释, “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就?只是将误会解释清楚了。” 他可?没忘记乔月那日知道他收了赵燕儿的簪子后的那种眼神, 想想都后怕。 “我知道。”乔月点点头, 走上前来?摸了摸他的脸, 赞美道:“挺自觉啊, 都不用我?提醒。” “本来?就?是误会。”沈青书抓着乔月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脸上蹭了蹭, 低声嘟囔, “你?怎么出来?了?” 她不是忙着画图,连他都没空搭理吗? 第138节 想起这?个?, 沈青书就?觉得有点委屈。 “不出来?,怎么能听到?你?的真情告白呢?”乔月两眼弯弯笑得一脸揶揄。 “你?都听到?了?”虽说话是他说的,但骤然被点出来?, 沈青书还有些赧然。 “嗯哼。”乔月挑眉, 让沈青书脸上又添了一层粉意。 “那你?还不出来?帮我?,在那儿看戏。”沈青书有些恼羞成怒地将?乔月拉进怀里,恶狠狠地说。 “我?这?不是怕我?们两个?人以多欺少吗?更?何况,我?相信以相公的口才, 劝退一个?赵燕儿肯定不在话下。你?看,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搂着沈青书劲瘦的腰, 乔月的糖衣炮弹是张嘴就?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么做, 是为了让赵燕儿知难而退。如果她刚才就?过来?,或许赵燕儿连沈青书的衣角都摸不到?。可?这?样,就?难免还会让她心存幻想。 只有被自己最喜欢的人亲自拒绝,她才能彻底清醒放下。 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所以她在听见声音后,才一直没有出来?,等着沈青书自己解决。 想来?赵燕儿也是明白她的心思了,所以在最后才会露出那个?恶狠狠的表情。不过就?如今的赵燕儿,就?算是想报复她,估计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乔月只当她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所以并未将?她的警告放在心里,而是继续将?心思放在了桃花面的新?品海报上。 三件套的宣传海报她已经设计好了,沿袭了桃花面一贯的设计风格,巨大的纸张上,产品图占了很大一部分,没有大篇幅的介绍,只点出最引人关注的几个?字,起到?一针见血的效果。 乔月将?三件套的预售放在了中秋之后,为得就?是抛装引玉,这?不,海报一贴出去就?有不少富家太太前来?预定,甚至还有人花高价,希望乔月能尽快出成品。 乔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然是满意的不行,只是她此次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所以就?拒绝了她们的请求。 又过了两天,乔月在楼上给人护肤的时候,香草忽然来?说,陈娘子来?了,还带着她的女儿陈娇,说是想见她。 那次认亲宴过后,陈娇就?陪母亲在清水县小住了一阵。虽说距中秋宴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可?到?底是一年一度的盛会,而且她也是初次接手,不敢有丝毫懈怠。 原本打算明日就?回的,却不想今早从她娘手里看到?了桃花面新?出的海报。那上面的染发膏,可?是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自生?完孩子后,她被这?白发所困扰,也不是没听信过偏方,可?那一剂一剂的药吃下去,除了身子日渐发福,竟是对白发没有半分用处。 她乃是州尉夫人,平日里少不得要跟着自家男人出席一些场合,这?一头白发,着实是惹眼的很。 若是真有东西,染了能让她的头发变黑…… 这?不,她就?麻溜的撺掇着她娘带她过来?,就?是为了一探究竟。 乔月早就?猜到?了她们的来?意,所以陈娇说什?么她都不觉得奇怪,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陈娇也和?那些夫人们一样提出让乔月提前出新?品,甚至说要私人定制,她才摇了摇头。 “实在抱歉夫人,这?染发膏我?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出了。只是这?发酵的程序是必不可?少的。”乔月一脸为难的说。 “没说让你?省去,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再快一点,赶在中秋之前。”陈娇神情认真又急切。 若是旁的时候,她等等也就?等等了,可?这?次是中秋宴啊,是乾州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她相公初任州尉,她若是在这?个?时候在宴会上出了茬子给他丢了脸,以后他可?怎么在同?僚面前抬得起头啊! “月儿啊!”陈娘子也明白自己女儿的急迫,其实不只是陈娇,她也为陈娇的头发头疼不已,“月儿啊,你?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尽快做出来?一匹,钱不是问题。” “陈娘子,你?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在您眼里我?就?是个?贪财的人吗?” 乔月睨了她一眼,见时机差不多了,才总算松口,“也罢,那我?就?单独为夫人做一份出来?,但发酵时间?不够,可?能最终持续的效果没有那么好,不知夫人是否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陈娇急忙说。能够有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轮得到?她挑三拣四,而且只是持续时间?而已,这?个?并没有多大关系。 “但单独做一份,什?么时候能好?”陈娇问。她现在,等不得。 “至少得半个?月。”乔月说。 “那就?行。”陈娇点头。半个?月,她只需再等半个?月,就?能摆脱白发的困扰,不用时刻提心吊胆,“那就?麻烦沈娘子了。” “请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快。” 既然来?了,陈娇也没有空手走的道理,在乔月的推荐下,她根据自己的肤质,又买了几款没用过的纯露和?精油。 “沈娘子生?意这?么兴隆,就?没考虑过到?乾州那样大一点的地方开?个?分店?”陈娇笑着说。 “哎,小本生?意,在这?儿还能勉强维持。乾州商业本就?发达,地广物博,哪里是我?能涉足的。先前跟朋友一块儿投资的酒厂都还亏着呢。”乔月瞅准机会,假装无?意间?提了一句长酒酒庄。 果然,陈娇如她所愿,听到?了话音,问道:“沈娘子还在乾州投资了酒庄,不知是哪一家?” “就?那个?什?么长酒,那是朋友的酒庄,我?在里面有些股,占个?分红罢了。”乔月说。 陈娇想了想,似乎并没有听过这?个?长酒的名号,想来?是什?么没有名头的酒。但当着乔月的面,她倒也没有表现出来?,安慰说:“乾州并没有名酒,若是沈娘子在里头稍稍花费些心思,说不定还能成一番大业呢!” “话虽如此,但也是有这?个?心没这?个?力,我?一个?人经营这?桃花面就?已经够呛了。”为避免说得多了惹人怀疑,乔月便再也没往下说,反而是将?话头转到?了陈娇的儿子宝儿身上。 “出来?前乳母看护着睡着了,便没带着。近几日他也是在这?儿烦了,天天吵嚷着要回去。” “小孩子嘛,出来?时间?久了,总是恋家的。“ 几人随意聊着家常,却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吵嚷声,且愈演愈烈,听着像是有人吵架。 “不行,我?就?要你?们掌柜的亲自接待。” 声音虽算不得清晰明了但乔月却听得真真的。皱了皱眉,她刚说要开?门去看,刚好迎面撞上了急急忙忙前来?知会她的丁香。 “怎么回事?”乔月眉头轻蹙。桃花面向来?的市场定位是面向高端客户,所以这?种如市井小民般吵吵嚷嚷的情形是从未出现过的。 莫不是有人来?闹事儿? “东家,楼下来?的是柳家新?迎进门的小夫人,听香草姐姐说,叫什?么……燕儿,说是熟人。”丁香说。 “赵燕儿?”乔月有些惊讶,但听声音,好像还真是她。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她非要东家您下去亲自迎接,好说歹说都不听。” 乔月这?个?房间?算是视线盲区,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见楼下。 若楼下之人真是赵燕儿,那显然,对方就?是来?找茬儿的,所以,乔月还真得下去一趟。 “夫人,陈娘子,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下去处理点儿事情。”乔月声音温和?,不疾不徐,跟楼下见不到?乔月已然有些气急败坏的赵燕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娘子请便。”陈娇也笑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好歹也是上宾,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亲自伺候。” 楼下,赵燕儿一身织锦襦裙,臂间?的披帛是时下最流行的浮光锦,一匹价值千金,且有价无?市。 及腰的长发如今已经全数绾起,盘着在贵夫人们里面最常见的妇人髻。只是上面缀满的珠花和?珠钗,让整个?发型看着有些比例失调。 不是不好看,但就?是看着像暴发户,想把什?么好东西都展示在外面,反而显得有些俗气。 如今的赵燕儿已不是上次跟着张氏来?时的那副畏首畏尾,生?怕被人认出来?的模样了了,如今的她,昂首挺胸,目中无?人,下巴微抬的模样,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感?觉 但显然,从小和?她一块儿长大的香草可?不吃她这?一套,目光凌厉,丝毫不给她面子,“赵燕儿你?发什?么癫,这?里是桃花面,哪里轮得到?你?撒泼打滚,你?要是买东西,我?欢迎,你?要是闹事儿” 香草下巴微抬,“门在那边儿,慢走不送。” 香草可?不管赵燕儿是因何忽然变得这?么有钱的,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打小就?和?她不对付,现在这?副模样她更?是不喜,所以不需要她给好脸。 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赵燕儿已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有人对她不敬,自然有下人为她开?口,“大胆,这?可?是我?们柳府的小夫人,你?一个?店小二,竟敢跟我?们小夫人大小声。” “小夫人?”香草瞅瞅一旁的大花,又看了看正好从楼上下来?的乔月,一脸的难以置信。 听这?话的意思,赵燕儿是做了柳府的小夫人,也就?是做了柳老爷的妾了? ……!!? 香草不由得想起上次来?的张氏。那张氏是柳老爷的正牌夫人,按年纪,都能做赵燕儿的娘了。 那如此一来?,那柳老爷,岂不就?是个?糟老头子? 赵燕儿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了,而且还是做妾? 香草一副五雷轰顶的表情,那嘴张的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都看什?么看,还不快叫你?们东家出来??”赵燕儿的侍女冬雪又说话了,声音尖细,听着十分的刺耳。 “畏畏缩缩的,你?家东家莫不是看不起我?家小夫人?” “来?者是客,哪来?的看得起看不起,姑娘可?不好信口开?河,坏了我?桃花面的名声。” 温婉的声音自楼梯间?传来?,众人寻神望去,看到?的就?是一身米黄色襦裙的俏丽人儿。 极挑肤色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一点儿都不嫌得黑,反而有一种人淡如菊的恬静与闲适,好似再大的风雨,落在她身上都溅不起半点水花。 粉黛薄施的一张脸,肌肤娇嫩白皙,迎着阳光都能看清细小的绒毛,光滑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 明明桃花面的这?些女子各个?都容颜俏丽,放在人群中都是个?顶个?的出众,但在乔月面前,还是逊色了不知多少分。 再看这?位闹事儿的夫人,哦,长得就?还真挺一般的。 赵燕儿自做了柳际年的第十二房小妾,心思就?变得十分敏感?。方才香草打量她时眼中的怜悯险些叫她破防,更?别说现在,这?些人赤裸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后浮现出的嫌弃。 她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贱人果然是贱人,处处都不忘出风头。 她今天定要她好看…… 给冬雪使了个?眼色,冬雪会意,点了点头,“沈娘子贵人眼高,我?家小夫人在楼下等了许久也请了许久,这?才姗姗来?迟。” “实在抱歉,因着楼上有客,若是怠慢了柳小夫人,还请小夫人见谅。” 这?话说得,倒是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出来?。 赵燕儿冷笑一声,随意拉了拉自己身上昂贵的披帛,向前几步,朝乔月面对面站着,眼中带着几许挑衅,“沈娘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乔月笑了笑,并不理会她的示威,温声说:“柳小夫人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前日明明还见过。” 提起那日,赵燕儿脸上的笑彻底兜不住了,不仅仅是因为沈青书当着乔月的面拒绝她的难堪,最主要的是,那晚她喝醉了一失足,自此成了千古恨。 “呵,是嘛。”赵燕儿破防了,脸上的笑此时已经变得狰狞。要不是此时有人,她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乔月的嘴。 “听说桃花面的纯露和?精油不错,不知道沈娘子有什?么推荐。”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 磋磨乔月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她要让这?贱人的店开?不下去。 既然和?她谈纯露,那乔月便将?她当普通的客人来?对待,“柳小夫人年纪轻,皮肤底子不错,所以用不到?太深层的滋润,只需补补水就?好,我?觉得这?款玫瑰的纯露和?精油您可?以试试。” 乔月说着,从一旁的货架上拿来?两盒玫瑰的纯露和?精油,随即又从另一边的架子上拿过来?两盒薰衣草的,“这?款薰衣草的也不错,您都可?以试试。” “是吗?”面对乔月介绍,赵燕儿显得兴致缺缺,随意地看了一眼,“那就?这?两种两款各来?一盒吧,不过……” 她看向乔月,笑得不怀好意,“这?天气这?么热,这?东西就?这?么放着,不会坏了吗。若是上脸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办?” “若是有质量问题,你?随时可?以拿来?退换。至于变质,这?里头加了少许的酒,可?以起到?反腐作用,短时间?是不会变质的,若真出了问题,桃花面全权承担。”乔月说。 一般人在听了这?番话后,估计是想也不想地就?买了,毕竟护肤变美,那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而且桃花面开?店这?么久了,也没听到?出啥问题的。 但赵燕儿还是不依,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叹息了声,“怎么办,我?还是担心的很。不过……” 她看向最里头的架子,“那上面的东西日期是不是新?鲜一些。” 第139节 乔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她看得是最里面架子最顶部的位置。那是靠近天花板的地方,若是要拿那上面的东西,需得用梯子爬上去。 这?大热天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上爬下…… 果然赵燕儿没安好心。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个?东西而已。茉莉见乔月默认了,忙不迭地从后堂拿来?梯子,支好了地方,她试了试挺稳当,刚说要爬上去。 “那就?有劳沈娘子了。”赵燕儿说。 哪怕知道她是来?找茬的,但香草在听见赵燕儿这?话后,还是气炸了。都是一个?村长大的,谁又比谁高贵了,她赵燕儿不过是做了个?糟老头子的妾,现在就?来?磋磨人了。 “赵燕儿,你?差不多得了,真当你?是什?么人物了?” “香草。”乔月低喝一声,让香草闭嘴。 虽说赵燕儿是来?找茬儿的,但现在看戏的人里,也不乏嫉妒桃花面的。若现在逞一时口舌之快,被有心之人传扬出去,怕是会损了桃花面的名声。 不就?是爬个?梯子吗,这?有啥? “好,那柳小夫人您稍等。” 后排的架子主要是为了放产品,所以货架与货架之间?空隙极小,也亏得乔月瘦,不然爬到?一半怕就?会憋得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爬上爬下确实有些不文雅,但乔月一个?现代人,显然也不在乎这?些。 爬上架子,她拿了两盒玫瑰纯露和?精油,怕赵燕儿又挑刺,她顺带着又拿了两盒薰衣草的。 “柳小妇人您看看。”乔月将?纯露和?精油放到?赵燕儿面前。这?大热天的,几乎动一下都让人浑身冒汗,更?别说是爬梯子。 “确实不错,”赵燕儿依旧看得随意,见乔月擦汗,她嘴角微勾,“即如此,那就?有劳沈娘子再给我?拿两盒了。” 第129章 chapter129十二姨娘 俗话说, 凡事有?个再一再二,没个再三再四。赵燕儿此举,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便是连围观这看热闹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不存心耍人玩吗?” “可不是,一样的东西, 非要让人家爬上爬下的拿, 还不一次说完。” “我看这人就?是存心找茬儿, 不过?话说我好像没见过这人?”有来的迟的, 暗暗打量了眼?赵燕儿,看她的穿着, 也知道她身份不一般, 猜测道:“难不成是谁家的新取的媳妇?” “啥新媳妇,这是柳家的十?二姨娘。”有?人听了他的话, 一脸轻蔑的搭茬。 “十?二姨娘?”那人闻言,惊得瞪大?眼?睛,盯着赵燕儿好一番打量, 随即一想圈子里传的那些关于柳际年的风流传闻, 又瞬间表示理解。 虽说这十?二姨娘对比桃花面的东家姿色是差了些,但放在寻常人里面,倒也算是出挑的。更何况这女子看着年纪就?不大?,嫩面得很, 柳际年向来喜欢这样的, 他家的几?房妾室, 年岁都不大?。 但是,比起以往的那些姨娘, 此时此刻这位脸上的盛气凌人,让人看着十?分不讨喜。 有?人语气鄙夷的说:“一个姨娘居然也敢这么嚣张,我可听说这沈娘子的相公乃是这次府试的魁首呢,而且还是县学书院的优等?生,山长可是很看好他的。” 县学书院的山长,那可是有?见识有?背景的人。他看中的人,若是有?心扶持,那这次乡试榜上有?名就?是肯定?的。 为此,哪怕是再脾气不好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为此给沈娘子几?分薄面,可这人倒好,明目张胆地为难人家。 柳家在清水县确实是有?钱有?地位,可她不过?区区一个姨娘,说白了跟丫头没什么区别?,她凭什么? 几?个人议论的声音不小,离赵燕儿又近,所以她们?的话,几?乎是一字不落地传到了赵燕儿耳中。 原本心中就?颇多不快,此时她们?还这么贬低她,赵燕儿简直要气炸了。 且不论沈青书将来如何,可现在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秀才,自己凭什么要给他面子。更何况,要不是乔月这贱人当时耍手段嫁给沈青书,那现在被人恭维讨好的人就?该是她了。 赵燕儿越想越气,对乔月的语气也越发恶劣,趾高气昂的,“怎么,沈娘子是不肯吗,你们?桃花面不是向来说是什么服务第一吗,不过?是多拿两趟东西,沈娘子就?不愿意了?quot; 赵燕儿冷声一笑,”既如此,那我也不好强求不是,只是以后,这样的招牌还是少打的好。quot; 正所谓树大?招风,桃花面生意这 么好,转的盆满钵满,眼?红的自然不在少数。今儿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又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煽风点火的机会?。 “不过?就?是让给那个东西,这又啥不愿意的,开门做生意,客人还不能提要求了?” “哎,人家桃花面接待的可都是高门大?户的体面人,一个姨娘而已,算个啥。” “嚯,这不就?是店大?欺客吗,还说什么服务至上,原来是给有?钱人服务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这些人本就?包藏祸心,三言两语,直接将乔月架在火上烤。 上去吧,心里憋屈,不去吧,桃花面经营了许久的名声可就?毁了。 听见有?人站在自己这一边,赵燕儿默默勾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且她发誓,她一定?要搞垮乔月的店。 好几?十?双眼?睛全都落在乔月身上,站在一旁的香草都感受到了压力,额头上直冒汗。但反观乔月,脸色依旧淡然,一双桃花眼?依旧带着浅笑,似乎是感受不到赵燕儿刻意的挑衅和?旁人的火上浇油。 “柳小夫人既然要,桃花面开门做生意,哪里又不给的道理。只是我在想柳小夫人皮肤底子本就?好,这两套纯露和?精油已经够用好久了,实在用不着囤货。quot;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乔月这话听着像规劝但更像是恭维,这要换了一般人,被人夸皮肤好,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了,但偏偏这人是赵燕儿,她又怎么会?让乔月如愿。 “这就?不劳沈娘子费心了,难不成我还不能买回去送人了。” “当然可以,”乔月依旧笑着,“既如此,那还请您稍等?。” 乔月说着,就?要转身再次去爬梯子,却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了陈娇的声音,“等?一下。” 陈娇携陈娘子从楼梯上缓缓下来,黑白分明的眸子扫过?了众人,最?终落在赵燕儿身上。 她就?说方才听着声音那么熟悉呢,原来是她啊! 春草认亲宴的的那天,陈娇对赵燕儿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印象的,更何况这几?日跟着她娘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她的传闻。 陈娇轻睨了她一眼?,随即移开目光看向乔月,“沈娘子既然要上去,那不妨也替我拿两盒。quot; 说完,她又将目光落在了赵燕儿身上,“这位夫人送人的话只拿一盒够吗,会?不会?被人说太小气了。这大?热天的,也不好总叫人家爬上爬下的,一次拿够也挺好,你说是吧?” 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感觉不舒服。 赵燕儿方才就?从陈娇的眼?里看到了轻蔑,如今她这一声夫人,看似无意,却像一只巴掌落在她脸上,热辣辣的疼。 虽说冬雪一直叫她小夫人,但她心里门门清,自己就?是个妾,根本就?不配被称之为夫人。 在乔月她们?面前,她或许还能摆摆有?钱人的架子,但在陈娇面前,她没这个底气。 她先前跟张氏去参加春草的认亲宴,对陈娇也有?所了解。抛开她母亲不说,她夫家是乾州大?户,丈夫又是乾州州尉,是妥妥的高门大?户。 自己跟她,近乎是云泥之别?。 她虽然有?心找茬,却也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人惹不得。 赵燕儿不敢看陈娇,但陈娇似乎非要等?到她的一个回答,眼?睛跟探照灯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赵燕儿只觉得难堪的紧,便是连头都没咋抬,嗫喏道:“够,够了。我先前已经拿了两套了。” 原以为她还能硬气一点呢,谁知道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陈娇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乔月,“那就?有?劳沈娘子了。” 知道她是特意下来给自己解围的,乔月目露感激,笑着说:“那还请二位夫人稍等?。” 赵燕儿知道陈娇的身份,所以也不敢造次,拿了东西就?让冬雪付钱打算离开。 虽说没能折磨到乔月,但她今日来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这次算她走运,但她不信乔月次次能这么幸运,下一次,她绝对让她关门大?吉。 冬雪付了钱,丁香包好东西递给她,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心中却腹诽:下次还是别?来了 ,晦气。 冬雪自然知道她不是真心的,冷着脸瞪了丁香一眼?,走到赵燕儿跟前。 赵燕儿吃了憋,带着满肚子的火正说要离开,陈娇却忽然说话了,“这纯露拿回去了柳小夫人可要妥善保管,最?好是放在冰鉴里冰着。这玩意儿娇贵,若是保存不妥当涂着出了问题,那可就?说不清是谁的过?失了,你说是吧?” 依旧是温润的嗓音,说出的话也是好意提醒,但赵燕儿遍体身寒,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窘迫。 是的,她原本想的就?是在这纯露上动手脚,到时候就?说是桃花面卖的东西有?问题。 柳家在清水县财大?势大?,便是乔月告官,官府也得给柳家几?分薄面。更何况她现在正得宠,柳际年肯定?会?为她讨回公道。双重压迫下,她就?不信乔月这个小贱人还能撑得住。 可现在,陈娇将她的计谋点破了,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以这种建议的方式。 如此一来,她若是再使这一招,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她存放不妥当造成的,根本不会?觉得是乔月本身的产品有?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她每次都会?输给这个小贱人! 赵燕儿无声狂怒,眼?底的戾气重的仿佛要吃人,可对上陈娇那淡然的眸子,语气却十?分温顺,“是,多谢夫人提醒。” 转过?身,赵燕儿恨得咬牙切齿,“冬雪,我们?走。” 围在门口的人立马给她让开了一条路,人头攒动间,正在气头上的赵燕儿也就?没有?看到那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上马车离开这才罢休。 热闹没了,围观的人群也都三三两两的离开,原本拥挤的大?厅,一下子变得宽敞了不少。乔月将纯露给丁香让她去包好,这才对着陈娇盈盈一拜,“多谢夫人解围。” “无妨。”陈娇轻轻摇头,反倒是向乔月打听起赵燕儿来。 也是从陈娇母女俩口中,乔月知道了赵燕儿成为柳际年第十?二房小妾的所有?来龙去脉。 原是那天赵燕儿被沈青书拒绝,羞愤又伤心欲绝之下,回到柳府后,趁着主院儿只有?她一个人,就?偷了柳际年珍藏的酒来喝,想要来个借酒浇愁。 但赵燕儿本身就?没有?喝过?酒,一杯下肚,人就?开始头昏脑胀,颠三倒四,这连着三杯,整个人就?烂醉如泥了。 这喝醉了原本睡一觉就?好了,可谁成想,当晚恰巧柳际年回来。 柳际年本就?在上次就?对赵燕儿存了非分之想,如今见赵燕儿醉卧在凉亭里,张氏又不在,这么好的机会?,他又岂能放过?。 赵燕儿在梦里和?沈青书温存了一夜,原本以为只是个梦的,直到翌日醒来,看到枕边,柳际年那张皱皱巴巴的老脸。 记忆涌上心头,赵燕儿宛如当头一棒。 自己喝醉了酒,居然将柳际年当成了沈青书。 只要是个年轻人也就?罢了,可偏偏…… 赵燕儿是又惊恐又恶心,但柳际年却对她很满意,说要收了她,如果她同意,就?让她做柳府的第十?二房姨娘。 张氏得知柳际年提前回来了,紧赶慢赶回到柳府,得到的就?是赵燕儿已经成了柳府的第十?二房姨娘的消息。 而且因着柳际年的喜欢,她并?未和?其他姨娘住在一个院子里,而是住在离主院儿最?近的贤芳院里。 府里的下人都传是赵燕儿主动勾引的柳际年,但张氏不信。因为之前她偶然听赵燕儿提到过?,她是有?心上人的。而且,她更明白自己丈夫的无耻,这事儿,多半就?是柳际年趁她不在强迫赵燕儿的。 张氏真的无比后悔当时回娘家的时候,为什么会?因为赵燕儿晕车就?没带着她一块儿去。 回到柳府,张氏连柳际年都没见,首先就?去贤芳院看了赵燕儿。 第140节 张氏想过?见到赵燕儿后,她的各种委屈和?伤心欲绝,甚至想到了她或许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都想好了了,只要赵燕儿愿意,她可以送她离开柳府,去一个别?人不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可事实远比她想象的要滑稽的得多。赵燕儿似乎早就?接受了她十?二姨娘的身份,甚至是有?些享受,对着下人颐指气使,没有?丝毫被强迫玷污的伤心和?不满。 张氏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安抚了赵燕儿几?句,就?提出了送她离开的事儿。谁成想她这话像是触到了赵燕儿的逆鳞。原本还语言恭顺的人瞬间换了一副面孔,言辞尖利的说她假好心,还说她一天看着慈眉善目,其实包藏祸心。说她嘴上说着为她好,其实就?是怕她留在这儿抢了柳际年的宠爱,威胁到她大?夫人的位置。 张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会?被人如此误解糟践,被气得大?病了一场,陈娘子作为好友,还去探望过?她。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像我一样找到了个贴心的女儿,谁成想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提起这事儿,陈娘子就?不胜唏嘘。 别?说是张氏了,就?是她也想不通,赵燕儿为何宁愿留在柳府这个泥潭里当这个劳什子的十?二姨娘,也不愿意出府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且张氏送她出去,自然是会?为她安排好后路,至少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乔月没有?应陈娘子的话,心下却对赵燕儿的选择表示理解。 赵燕儿跟她娘一样,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张氏的提议虽好,但对赵燕儿来说,却并?不是最?优选择。 比起自由,她更享受成为十?二姨娘后,这种吃好的,穿好的,大?手大?脚花钱,出门有?人伺候的日子。索性?嫁给沈青书是不可能了,自己也失了身子,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按张氏所说的出府,她将来顶多也就?是嫁个老实的泥腿子种一辈子地,她不愿意,也不甘心。 但要她坦然接受自己失身给了一个糟老头子,赵燕儿又没法全然接受,所以她将这事儿怪在了乔月头上。 今天这事儿只是个开始,乔月相信,以后她和?赵燕儿,怕是有?得折腾了。 第130章 chapter130偶遇 赵燕儿在乔月这儿窝了一肚子火, 上了马车后,抱着车上的软枕就是一阵狂揍,脸上表情狰狞, 像是要吃人一样。 “贱人,贱人, 都是贱人。” 冬雪被她的癫狂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窝在角落里, 惊恐不已。 马车外, 车夫也是小心翼翼的赶车,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 就惹得这位新姨娘不高兴了。 赵燕儿来前就跟柳际年说好了完事后去找他一块儿吃午饭。所?以?在赵燕儿上车后,车夫就将车子往醉香居的方?向赶。 醉香居离桃花面?也不算很远,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车子就在醉香居的门前停下。 车夫先屏住呼吸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没声儿, 这才小声的说:“主子,醉香居到了。” 赵燕儿一番折腾心里总算舒畅了些,正抱着软枕大喘气呢。炎炎夏日, 闷热的车厢热得?她脸上的妆都花了, 听到车夫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拿出妆奁是补妆,好半晌, 她才终于淡淡应了声:“嗯。” 车夫就一直保持这请示的姿势, 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直到得?了令,这才跳下马车, 从后面?拿来马凳。冬雪先一步下来,弓着身子去扶从车上下来的赵燕儿。 “主子,您小心着点儿。” 醉香居里,唐管家?老早就在大厅里候着等赵燕儿了。看见马车停下,他忙不迭的从里头跑出来,满脸笑意地朝赵燕儿问好:“小夫人,您可算来了。” “唐管家?。”赵燕儿朝他点点头,脸上笑容恬静,丝毫看不出方?才歇斯底里的样子,“老爷呢,还没谈完事儿吗?” “早谈完了,只是恰好遇见了赵公子,先下正和赵公子在厢房说话呢,他叫我?先下来等您,说是您来了直接上去就好。” 唐管家?将柳际年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赵燕儿听,赵燕儿却在听见赵公子这个称呼后,稍微晃了下神下意识就想起了赵天齐。 但随即她又觉得?不可能,赵天齐怎么会和柳际年认识。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赵燕儿摇了摇头,随跟着唐管家?上楼。两?人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唐管家?敲响了门,待里头传来声音,他才推开门,朝赵燕儿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燕儿抬眼望去,率先看见的就是坐在门口,背对着他,一身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熟悉的身形,让她柳眉微蹙。但她还来不及多想,柳际年站起了身,走过来,走过来笑着将她揽进了怀里,对男人说:“贤侄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十二夫人燕儿,燕儿,这位是我?大哥看中?的乘龙快婿,赵天齐赵公子。” 柳际年看中?赵天齐,也喜爱赵燕儿,所?以?是真心实意想让两?人认识一下。只是他笑得?爽朗,却没发现,这两?人四目相对时,彼此眼中?的震惊。 赵天齐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遇见赵燕儿,缓缓转过头,看见来人,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脸上。瞳孔猛的一缩,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慌。 他不知道消失许久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变成柳际年口中?的爱妾。 而且,赵燕儿离家?出走是因为他,若是她将这事儿捅给柳际年,自己该如何自处,而若是赵燕儿得?知她先前一直在说谎,自己又该怎么办? 赵天齐愣在原地,内心焦躁不安,同样的,赵燕儿心里也颇不宁静。 她知道总有一天会和家?里人见面?,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合。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这么突然的。 而且,赵天齐怎么会跟柳际年认识,而且还成了人家?的座上宾。 两?人四目相对,都想听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而一旁久久等不到两?人说话,柳际年疑问道:“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 柳际年看向赵燕儿,发现她的目光迅速从赵天齐身上收回,看着颇有些不正常。再?看赵天齐,神情有些呆呆的,看着也不太对劲。 到底是老油条,柳际年很快就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眼神瞬间冰冷,“你们两?人认识啊?” “不认识。”赵天齐率先出口。 而紧接着,赵燕儿也迅速跟上,“不认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语气又都稍显急迫,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气氛一下子变得?更尴尬了,也更让柳际年怀疑。 还是赵天齐反应快,先一步说道:“我?怎会认识小夫人呢,只是看到小夫人身上的披帛,一下子想到别人了,所?以?出神了。” 这别人是谁,赵天齐不明说,柳际年却能对上号。这披帛是他从京城带回来的,一共两?条,原本是打算都送给柳溪宁,毕竟这么些日子了,他这个堂叔也没送她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来。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事儿,他实在喜爱赵燕儿,就留了一条给她。 柳际年想当然的以?为赵天齐这嘴里的别人指的是柳溪宁,却忘了柳溪宁这段时日跟着他大哥出门,根本就不在家?,是以?,剩下的那条披帛,他根本就还没送出去呢。 这披帛是京城的新货,清水县根本就没有卖的,赵天齐上哪儿去见,明显就是鬼扯。 赵燕儿见柳际年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也给出解释:“妾身只是没想到赵公子这般年轻就得?了大老爷的喜爱,有些惊讶罢了。更何况,我?一个乡野村姑,哪里能认得?赵公子这样的人物。” 赵天齐刚为糊弄过去柳际年稍稍松了口气,转眼就听见赵燕儿这样的一句话。他知道,赵燕儿是讽刺他刚才那么快就否认他俩的关系。 但事已经做了,赵天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神色如常地看着赵燕儿,微微欠身,礼数周到,“小夫人多想了,在下也同样出身乡野,只是略懂些学问,哪里能称得?上是人物呢!“ 如此的冠冕堂皇,让赵燕儿觉得?可笑,“赵公子还真是谦虚呢!” 两?人说话颇有些夹枪带棒,但柳际年却满不在乎。最起码两?人互看的眼神没有他所?怀疑的浓情蜜意,这就足够了。 柳际年呵呵一笑,像是再?给赵燕儿解释,又像是给赵天齐正名,“赵贤侄向来谦虚,你是不知道,我?大哥那可是十分看中?赵贤侄的,否则,也不会打算将唯一的掌上明珠都托付给他。好了都别站着了,都坐都坐,咱们坐下说。” 赵燕儿作为柳际年的爱妾,自然是要挨着柳际年坐的。如此,她跟赵天齐就是坐了个面?对面?。 柳际年见着赵天齐,那是难得?的高兴,便是点菜,都要亲自吩咐唐管家?去。 赵燕儿就坐在柳际年身边,看似在应和着她的询问,目光却没从赵天齐脸上移开过。 她不是傻子,从方?才柳际年的寥寥数语,她已经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她这个大哥,怕是有事瞒着她。 赵燕儿的目光就像是中?午的太阳,刺得?赵天齐连头都不敢抬,心虚得?很。 但赵燕儿显然没想让他好过,是以?,等柳际年吩咐完了唐管家?,她就开始接着倒茶的名,状似无意的发问:“老爷,您说这赵公子是大老爷的乘龙快婿,这事儿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柳际年接过茶,趁机在赵燕儿手上摸了一把?,这才开口,“你进府进的晚,对这事儿自然是不了解。赵贤侄可是我?大哥从云尚书院众多学子中?精心挑选出来的。这不,如今赵贤侄已经是县学书院的学子了。贤侄啊,想来这次乡试,你榜上有名是稳稳的了。” “柳叔谬赞了,这乡试不比府试,人才济济,我?榜上有名哪有那么容易。”赵天齐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慌得?直骂娘,恨不得?堵上柳际年的嘴,让他少说点话。 柳际年只当他是谦虚,呵呵一笑,并不与他争论。 但赵燕儿却心里有了计较。 柳舟年,是什么人? 赵燕儿虽没见过他,但这些时日,她在柳家?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传闻,旁的不说,就是柳舟年这些年在京城打拼出来的家?业,就比如今的柳家?要丰厚的多得?多。最重要的是,柳舟年其人最是大方?,在他来清水县这半年里,不知道接济了多少八竿子都打不着 的穷苦亲戚。 对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赵天齐,这个柳舟年亲自选定的乘龙快婿呢。 那不得?是真金白银的可劲儿的给。而且就算不是如此,那也不至于让他穷困到需要家?里卖女?儿来供养他上学的程度。 此时此刻,赵燕儿没法去问赵天齐,但不问,她又憋的难受。 顾盼间,她就注意到了赵天齐的衣服。 也不知最近是不是她那个娘忙着家?里的农活给忘记了,赵天齐身上的衣服,居然还是去年那一件,许是没有多余换洗的,肩膀处都磨的起毛了。 “看赵公子的家?境,似乎是贫苦人家?出身,大老爷即如此看中?他,怎得?不贴补一下,这读书可是个烧钱的事儿。”赵燕儿找到了话茬,旁敲侧击的问道。 柳际年顺着赵燕儿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赵天齐起毛的肩头。他先是一愣,随即又笑起来,“那是因为赵贤侄为人节俭,又有读书人的风骨,黄白之物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我?大哥也只能力所?能及地送他些考试需要的书籍,给他提供一个便宜学习的地方?。其他的,便是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了。” 柳际年这话说的颇为自豪,似是很喜欢赵天齐这种?文人风骨。但赵天齐此时此刻,只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从小就机灵,却不想竟到了这种?程度,居然就这么旁敲侧击的,将他所?有处心积虑瞒着的东西都给扒出来了。 虽然柳际年没有明说这便宜学习的地方?指的是什么,但从赵燕儿看他那个眼神,显然已经猜到了。 quot;是吗,那赵公子还真是个令人敬佩的人呢。”赵燕儿几乎咬牙切齿的说。 所?以?说,赵天齐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租的,而是柳舟年帮他找的。是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高额的租金,更没有什么纸墨笔费,这些钱,都是赵天齐随意找的名头,从娘哪儿骗钱的。 赵燕儿简直都被气笑了。 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是他这个饱读诗书的哥哥能做出来的。 让自己的爹娘老子勒紧裤腰带生活,自己吃好的住好的,还要想方?设法的从家?里搜刮钱财。 而自己如今变成这样,也全?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他频繁朝家?里要钱,她娘怎么会生出想把?她卖了的心思,她又怎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到如今这副田地。 他应该庆幸此时有柳际年在场,否则她少不得?要给他两?个大耳刮子。 一顿饭,除了柳际年,其他两?人吃的是食不知味,尤其是赵天齐,在赵燕儿的审视下,那可谓是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他甚至都生出了想要告辞离开的心思,但一想自己如今的窘境,他又有些挪不动腿。 桃绿好不容易打听到柳际年的行踪,这么好的机会,他岂能辜负。 忍着难受,赵天齐终是陪着吃完了这顿饭。临走时,柳际年支开了赵燕儿,让她先去下面?等他。 “这念书是个烧钱的事儿,我?大哥不在清水县,想来这些日子贤侄也是吃了不少苦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这些银子,也算我?的小小心意,还希望贤侄不要嫌弃。”柳际年说着,将一袋银子推到赵天齐跟前,看那钱袋子鼓鼓的的程度,少说也有二十多两?银子。 赵天齐见柳际年,为的就是钱。见柳际年真的上钩,自是喜不自胜,但面?上却还是一贯的淡然,“柳叔这是做什么,快拿回去。” “哎,”柳际年挡住赵天齐推辞的手,“我?知道贤侄性子高洁,但如今天气热了,老人家?也需得?换一身轻薄的衣裳,而且贤侄在县学书院读书,穿得?过于寒酸了,少不得?要遭人笑话。” 柳际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赵天齐的衣裳。 赵天齐的推辞本就是假的,但又不想毁了他在柳际年跟前维持的形象。如今柳际年提到了他的父母,他刚好就坡下驴,长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黯然。 第141节 “其实也不怕柳叔您笑话,今年天公不作美,家?里收成一般。而且这些日子农忙,我?娘都累倒了。” 他的话点到为止,但意思却很明显。 家?里收成不好就没有钱,而他娘病倒了也正需要钱。 柳际年是商人,商人的思维就是,只能从他手里接钱的人,那都是好拿捏的人。先前赵天齐还清高的不行,如今嘛…… 如此也好,省得?他在费心思想其他法子了。 柳际年当即说:“那你就更不能推辞了,你母亲的身体要紧,若是不够,你再?开口就是,我?大哥不在,我?就算是你的长辈了,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 “那就先谢过柳叔了。”赵天齐满眼感激的朝柳际年行了礼,这才很是“为难”的将钱袋子装起来。 门外,借口来拿东西的赵燕儿将里头的一切看在眼里。她眼睁睁看着赵天齐将那一包银子收下,清亮的眸子深沉至极,像是触不到底的深渊。 第131章 chapter131母女相见 乔月在上次赵燕儿来闹过之后?, 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可连续两天?,店里都?风平浪静, 别说赵燕儿闹事儿了,便是连胡搅蛮缠的客人都没了。 “有州尉夫人为你撑腰, 那个不长眼的赶来闹事。”沈青书?为她答疑解惑。 官大一级压死人,清水县虽然不属于乾州管, 但人到底是一州的州尉, 拿捏你一个平民百姓那不是轻而?易举。而?且那日陈娇帮她解围甚至提醒敲打了赵燕儿, 从侧面也显示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那些高门大宅的女人, 惯会看?人下菜碟。 “原来如此。”乔月点点头,她倒是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想来赵燕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所以才没再来闹事儿。 即如此, 乔月也乐的清静。不过到底是承了陈娇的人情,所以乔月便想着趁着这段时间有空闲, 做点润唇膏和口红出来,到时候给陈娇送一套。 前段时间农忙,乔月在山牙子上?看?见了不少沙棘果。那玩意儿富含维c, 具有滋养皮肤的作用, 用来做润唇膏是最好不过的了。 至于口红吗,洛神花,玫瑰,红甜菜和红蓝花都?是很好的色素植物?, 只是古代技术有限, 她没办法将其进行精加工, 所以就?只能?用杏仁油来泡,让其自然脱色。 这需要一个过程, 所以现下乔月就?把重心放在了做润唇膏上?。 店里现在人手充足,采摘沙棘果这个事儿,乔月也不想去雇佣村里的人。 店里谁有空闲就?跟她一块儿去,一群小姐妹说说笑笑的,天?热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只是在村里,少不得?就?会碰上?同村去山上?捡柴火的人,同时八卦也就?不请自来了。 乔月这段时日很少在村里,沈母又不是个嘴碎的人,所以村里的事儿,她除了听香草念叨几句,几乎都?不怎么知晓。更何况这段时日,香草她们嫌来来往往的太?热,店里歇业以后?,她们就?和丁香她们一样,直接住在乔月租的院子里。 是以,对于村里的事儿,乔月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一般这种时候,村里的情报组那些人可就?来劲了,倒豆子似的将两个村最近发生的事儿都?说了个遍。 这向溪村虽说也有乱七八糟的事儿,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最热闹的,还得?是向山村。 乔月只知道前段时间春草那个便宜弟弟成婚了,新娘子还就?是之前那个,据说因为之前的事儿,春草娘对这个媳妇很是不满意。结果这还没过多久,两人的婆媳矛盾居然就?这么解除了。 “哎,那何止是解除了呀,那现在两个人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这最近啊,她家正在闹分家呢。” “分家?”乔月拧眉,怎么有分家? 分家这个事儿,先前李家就?提过,甚至还到了不分家就?不嫁的地步,可后?来不知怎么着,对方又不提这要求了。 “还能?怎么着,明显李家那女子是憋着坏呢,如今拿捏了婆母,可不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嘛。” “哎你也别光说那李家女,就?那个刘栓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肚子的坏水,我?看?啊,这事儿八成就?是他?鼓捣的,按照冯氏那个偏心劲儿,分家后?,好处可不得?让他?给占了。”有人反驳。 那刘栓子从小就?受冯氏溺爱,好事没见干几件,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没少干,比起刘栓子,村里人自然更喜欢刘顺子,虽然他?为人木讷,也不怎么爱说话,可至少是个踏实实诚的。 也不知那冯氏是哪根经不对,手心手背都?是肉,居然能?这么偏心。而?且,因着吴氏第一胎生了个女娃,她对小两口就?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看?这样子,分家后?冯氏肯定是要跟小儿子一块儿住的,他?们家就?那几间房子,搞不好老大一家子就?得?帮出去另立门户。 乔月听完她们的分析,心中的不由得?有点儿担忧。虽说她跟春草嫂子她们不熟,但也知道那两口子是好的,而?且春草也很关心她哥嫂。 看?来这事儿她得?注意着些。 沙棘果皮比较薄,一到中午太?阳一晒,发烫了采摘就?很容易破皮,本来就?丁点儿大,皮一破就?啥都?没了。 乔月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丁香和玫瑰先下山了。 中午了,回家的人不少,路上?倒也格外热闹。乔月还在途中碰到了柳芽婶子。 柳芽婶子看?到乔月便是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乔月看?她那颇有些急切的样子,以为她是要问?大花的情况,结果柳芽婶子一开口,竟是打听赵燕儿。 “我?听说,赵家那女子,做了有钱人的妾了?” 见乔月看?过来,她又说:“我?也是听王婆子说的,她说她那日在桃花面门口看?到赵燕儿了。穿金戴银的,身边还带着个伺候的丫鬟。而?且这事儿,在村里早就?已经传开了。” 不但传开了,赵李氏自从知道这事儿后?,这两日,她便一直在县里打听情况。 那王婆子虽说看?到了赵燕儿,也听到了车夫管赵燕儿叫姨娘,但却并不知道赵燕儿是成了哪家的小妾。 王婆子不识字,也不晓得?那马车上?的字是啥,故而?赵李氏就?只能?瞎打听。 柳芽婶子问?乔月这话,也没指望她能?回答。王婆子那张嘴她还是知道的,从她嘴里出来的话,几乎没有假的。 “好好的女子给人家做了小妾了,我?看?那赵李氏还挺高?兴,嘴上?说是找闺女,实际上?是想干啥她自己门儿清。虽说是妾,可连个最起码的仪式都?没有,这没名没分的,一辈子就?这么没了。” 虽说现在大户人家娶小妾是家常便饭,可那也得?娶啊,这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这跟私通有什?么区别。 柳芽婶子虽说跟赵李氏不对付,也不咋喜欢赵燕儿,可好歹那赵燕儿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心都?是肉长?的。 乔月倒是没想到赵燕儿的事儿在村里已经传开了,更没注意到赵燕儿即便是做妾,也是没名没分的。 她和柳际年这事儿本就?荒唐,若她当时能?对张氏尊敬一点,在她跟前装装可怜,依张氏对赵燕儿的喜爱,即便是她不愿走,至少为她办个礼,迎花轿进门是不成问?题的,可偏偏她选择和张氏撕破脸。 柳际年是个男人,一方面是不会注意到这些,另一方面就?是这事儿对他?没影响,口头一句话,赵燕儿就?成了她的妾了。 是以,赵燕儿虽然现在宠爱正盛,但其实在柳府,没几个人能?看?得?起她。 虽然同样是妾,但好歹她们都?是一顶花轿抬进门的,她赵燕儿算什?么,没名没分的,明面上?她是十二姨娘,但其实,她跟个通房丫头没什?么两样。 赵燕儿是农村出身,涉世未深,自然不懂这些。 赵李氏倒是知道一点儿,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找到已经发达了的赵燕儿,这种小事儿,她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自从从王婆子嘴里听到这个消息,这几日,她几乎是跑遍了整个县城,甚至还到桃花面门口去蹲过,可就?是没碰上?过赵燕儿。 还是村长?媳妇给她出了个点子,说让她在桃花面附近打听打听,或者说问?问?这县城里哪家的老爷有十二房小妾。 原以为这也就?是瞎猫碰死耗子看?运气的事儿,谁知她一打听那家老爷有十二房小妾,大家都?说是柳家的柳老爷。 赵李氏虽然不是县城里的人,但先前和杨显打交道,没少听他?提柳家。 柳家,那可是清水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想想柳家那数不尽的财产,赵李氏就?自动忽略了那柳老爷几乎是可以给她当老伴儿的年龄了,而?自己的闺女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 打听清楚了柳家的位置,赵李氏就?匆匆上?门。为了能?早点见到赵燕儿,她居然罕见的花钱租了个骡车载她去。 赵燕儿如今在柳家很是受宠,所以当门房得?知她是赵燕儿的娘亲后?,也不敢怠慢,马不停蹄的就?去通报了。 自那日从醉香居回来,赵燕儿就?一直等赵天?齐来给她一个解释,却不想左等右等,等来的竟是她那个偏心的娘。 赵燕儿下意识觉得?肯定是赵天?齐告的密。 她心中对赵李氏的恨意还没消,本打算不见的,可一想赵天?齐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就?觉得?不能?让她好过。 “那就?带她到偏厅等着吧!”赵燕儿勾唇。 门房张了张嘴,觉得?这么做有点儿不妥,但这事儿没有他?置喙的权利,最终只能?诺诺应下。 既是母女再次相?见,赵燕儿又岂能?不好好打扮一番。让下人拿出她最好的衣服和首饰,她要盛装出席。 也是因着赵燕儿的刻意照拂,赵李氏跟着下人到偏厅后?,就?被告知说十二姨娘在忙,要她安心等着,别四?处乱跑,惊扰了贵人。 偏厅本就?是向阳的房子,这大中午的,太?阳直射简直闷热异常,赵李氏奔波了一上?午,原本就?口干舌燥的,这会子更是感觉渴的厉害。 可这四?下安静异常,连一个人都?没有,她就?是想要杯水都?不知道找谁。 而?且她还记得?方才那丫鬟说的话,让她别乱跑。 若是平头老百姓家,她自是不会这么听话,但在这高?门大院里,她不敢。 约么过了半个钟头,这沉寂的院子总算是有了响动,赵李氏寻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被丫鬟们拥簇着的人,不是赵燕儿又是谁。 外头阳光直射的刺眼,赵李氏却丝毫舍不得?移开眼睛。倒不是说梳了妇人髻上?了妆的赵燕儿有多美丽迷人,而?是她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头上?插的珠玉宝石,着实叫赵李氏眼睛都?亮了。 这要是都?换成钱,那得?是多少啊! 赵李氏那直勾勾的目光,赵燕儿自然也感觉到了。但她并未理会赵李氏,而?是径直朝凉亭那边等去。 “燕儿,燕儿!”赵李氏见赵燕儿没过来,一下子急了。 “燕儿,娘可算是找到你了。”如今赵燕儿在赵李氏眼里,俨然成了一颗行走的摇钱树,而?且从她的穿着来看?,她在这府里,必然是极受宠的的。 是以,赵李氏也不管什?么冲撞不冲撞的了,直往凉亭跑去。 凉亭内,赵燕儿在冬雪的搀扶下坐下,丫鬟上?了茶和点心后?,就?在凉亭入口处候着。 冬雪明白自家主子对心思,见赵李氏不请自来,忙叫侍女将她拦下来。 “燕儿,燕儿。”赵李氏被堵在凉亭外,心里虽不爽,但也不敢放肆。 她知道赵燕儿还在为之前的事而?怨恨埋怨她,但仔细想想,要不是自己当时生出将她卖掉的心思,她现在怎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吃好的穿好的,还有侍女服侍着。 赵李氏声音粗噶,其实并不怎么好听,但此时此刻,赵燕儿却格外享受这种她低三下四?的声音。 ”燕儿,娘知道你心里怨娘,其实娘在你走后?也是后?悔不已。“见赵燕儿气性这么大,赵李氏开始打感情牌。 ”娘知道那事儿是娘做错了,娘给你认个错。“ 所谓知子莫若母,赵燕儿心里虽然恨赵李氏,但听到这话,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触动的。 她冷笑一声,”娘怎么会做错呢,儿子的前程重要,女儿嘛,一个外人而?已,卖了也就?卖了。”赵燕儿挥了挥手,冬雪会意,带着一众下人离开了凉亭。 赵李氏解了禁锢,忙不迭的走到赵燕儿跟前。贪婪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游走在赵燕儿身上?,说出的话却是嘴不对心,“看?着好像瘦了些。” 凄然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爱孩子的慈母呢。 可赵燕儿却不吃她那一套,如今她在柳家吃的好睡得?好,丰腴了不少,怎么会瘦。 撇了撇嘴,她终是没有戳穿赵李氏的虚情假意,下巴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语气无波无澜,“行了,坐吧。” “哎,好好。”赵李氏笑嘻嘻的坐下,也不等赵燕儿说话,端起一旁晾着的茶就?喝了起来。 炎热的天?,茶水本就?凉的慢,赵李氏渴得?厉害,喝的又急,顿时感觉嘴里火烧火燎的。 第142节 “呸呸呸,烫死老娘了。”赵李氏只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茶水夹杂着茶叶,喷的到处都?是。甚至直接溅到了赵燕儿上?好的衣服上?。 赵燕儿在嫌弃的同时,只觉得?心里爽快,平日里她是被磋磨的一个,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该到她这个偏心的娘了。 “行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儿啊!”赵燕儿拿手帕揩去衣服上?的污秽,语气不咸不淡的问?。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我?亲闺女我?是你亲娘,我?不找你还能?找谁!”赵李氏狗腿一笑,丝毫不觉得?羞愧。 “呵,闺女?”赵燕儿冷笑,“当时打算把我?卖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你亲闺女呢。” 这事儿是赵李氏理亏,虽然她心里觉得?赵燕儿能?有现在对风光多亏了她,但她到底不敢说,只能?卖惨,“哎,当时也实在是家里穷苦,你大哥念书?需要钱,我?跟你爹两个又上?了年纪,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被别人哄骗了才做出那种事儿来。你哥念书?不容易,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我?总不能?让他?不念了吧!” 赵燕儿原本还挺淡定的看?着赵李氏表演,但赵李氏到现在了都?还在替赵天?齐说话,算是彻底点燃了她的怒火。 其实追本溯源,是这些事情整个的始作俑者都?是他?那个自私自利的大哥。 “够了,都?到现在了,你还在替你那个没心没肺的儿子说好话。” 赵燕儿语气冰冷,那恶狠狠的眼神,让赵李氏一时语塞,甚至有点心生惧意。 眼前的女子,好似是她的女儿,又好似不是。 “燕,燕儿?”赵李氏咽了咽口水。 “怎么,觉得?我?说错了?”赵燕儿一双眼睛死盯着赵李氏,“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宝贝儿子这么久了一直在骗你?“ ”啥骗我??”赵李氏不明所以。 “还能?是啥骗你,当然是你儿子在云尚书?院的时候就?已经被柳家的大老爷看?中,打算日后?让他?做他?的乘龙快婿的事了。人家柳大爷大方,吃穿用度,人家全都?打点好了,结果你那个儿子愣是没告诉你呢。不仅如此,他?还把明明是人家给的房子说是自己租的,问?家里要租金,要钱。你看?看?,这就?是你眼里孝顺的好儿子。也亏的一天?你勒紧了裤腰带省吃俭用的供他?读书?,结果呢,人家把你当傻子哄!” ”不可能?。“赵燕儿话音未落吗,赵李氏就?急忙反驳。她不相?信只觉得?儿子会是这样的人,“你哥为人孝顺,断不会干这样的事儿。” ”不信那你去问?他?呀。“赵燕儿对赵李氏这样的维护赵天?齐已经习惯了。以前她还觉得?心里有点不平,如今却只觉得?她可怜又活该。 哪怕赵燕儿说的信誓旦旦,但赵李氏还是不信。她不信向来孝顺的儿子会骗她,会骗家里的钱。 和赵燕儿吵了一架,赵李氏不信邪的要去找赵天?齐问?个清楚。 赵燕儿见她情绪那么激动,发挥自己小棉袄的贴心功能?,让府里的车夫亲自送赵李氏过去。 只可惜她不能?去,错过了这么好的一场大戏。 赵李氏来的时候还想着回去时跟赵燕儿哭哭穷,要点银子回去呢,结果被赵燕儿这一搅和,全然将这事儿给忘了。 第132章 chapter132密谋 按赵燕儿的想法, 赵李氏这次去?找赵天齐肯定会大闹一场。 这次的事儿,赵天齐确实做的太过,赵李氏就是再偏心赵天齐, 也肯定会讨要个说法。 只可惜她还是低估了赵李氏对赵天齐的溺爱,更低估了赵天齐蛊惑人心的能力。 赵李氏进门?的时候还是怒气冲冲, 哪怕是好久没见赵天齐也没给他好脸,可?等一个时辰后赵天齐送赵李氏出?来时, 她已?是满脸笑意, 对着赵天齐更是关怀备至。 显然, 赵天齐哄骗她的事儿, 她是已?经不介意了。 赵燕儿得到这个消息后,人都要气疯了, 上好的餐具“哗啦啦”的碎了一地, 一众下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处处都护着他,啊~ 赵燕儿发疯似的闹了一下午,气的连晚饭都没吃, 便是柳际年晚上过来, 她也没给个好脸。 她向?来乖顺,倒是难得有这么忤逆的时候,柳际年看得有趣,也不生气, 只是吩咐唐管家寻些现下比较时兴的珠宝首饰给她送去?, 让她高兴。 他明日要去?乾州一趟, 怕是没有时间。 是以,赵天齐翌日造访赵燕儿时, 看到的就是桌子上那一盒近乎要晃瞎眼的珠玉首饰。 “你来找我干什么?”听到门?卫通传,赵燕儿近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他那个高贵的哥哥,居然亲自登门?来找他了。 也幸亏柳际年不在,不然她都不知道怎么办。 赵天齐自然也是从桃绿哪里打?听的柳际年今日不在乾州,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 面对赵燕儿嘲讽的语气,他也丝毫不在意,开门?见山的提出?自己的来意,“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赵燕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 “当然有。”赵天齐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好半晌他才说:“你恨乔月,而我想做柳家的女婿,光从这一点,我们就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昨日他娘找上门?,对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但其实在之前谎言被戳穿后,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对于她娘的哭闹,他是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等她娘闹够了,他才总算将他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但他也不算说谎,如今的柳家,确实是打?算弃掉他的。只是没想到,他娘却给他提供了新?的思路。 她柳溪宁再厉害,家里再了不起,可?终究是个女子。若是她的身?子给了他,或者?她出?了什么事儿毁了名节,那柳舟年就是在不愿意,那也不得不允许两人的婚事。 虽说做法下流了些,但如今他几乎到了穷途末路,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而且就算柳舟年知道这是他的算计又能怎么样,他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跟着她吃苦吧。 赵天齐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让他整个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我帮你毁掉乔月,你帮我得到柳溪宁,咱们合作共赢,你看怎么样?” “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柳舟年早已?在乔月和沈青书的挑拨下放弃了我。但是我不甘心,可?身?边又没有人手,所以你得帮我?” “呵,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我到如今的境地,可?都是拜你所赐。”赵燕儿一脸讥讽。 “我看你如今不是挺好的吗,吃好穿好又不用?干活,唯一不好的不过就是要伺候那个糟老头子。但……”赵天齐凑近赵燕儿,低声说:“只要我成了柳家的女婿,那柳家的这些东西将来可?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你还怕没有你的好处吗?” 说完,赵天齐又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更何况以你的脑子,能斗得过现在的乔月吗?”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不得不承认,赵天齐的话让赵燕儿心动了。无论是找乔月报仇,还是将来赵天齐继承柳家家业后让她踹了那个糟老头子,她都心动无比。 可?同样她也知道赵天齐此人不可?信。 如今的的赵天齐什么都没有,他说的这些话就像是饿了画的大饼,更本就没法让人信服。 “就凭柳溪宁身?边的那个侍女是我的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今日会亲自前来见你,而不是约你出?去?见面。” “……”赵天齐的话让赵燕儿一时哑然。 也就是说,赵天齐不但买通了柳溪宁身?边的人,还将手伸进了柳府,能够时时知道柳际年的动向?。 明明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赵燕儿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震惊和心动,同时,她也有些害怕。 乔月倒是无所谓,可?柳溪宁可?是柳舟年的独女,这要是事情败露了,那他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再给我点时间想想。”赵燕儿说。 如今柳溪宁并不在清水县,所以赵天齐并不着急,他让赵燕儿好好想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风险越大,他们得到的才能越多。 * 另一边,远在儋州的赵燕儿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正欢欢喜喜的给乔月挑礼物?呢。 她这次来儋州,是因为她爹好友的女儿成婚,她们来充当娘家人。昨日婚礼结束了,按她爹的计划,是打?算明天就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回清水县。 儋州地处西南,物?产丰富,人文景观都跟清水县有很?大的区别。有些东西,便是连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她都没见过。 本着好东西要和姐妹一起分?享,所以昨晚婚宴结束,今早她就马不停蹄的前来采购,势必要做到不漏一样。 儋州离清水县很?远,一行人在路上就走了两天半,等回到清水县,柳溪宁都要累虚脱了。 “小姐。”见柳溪宁回来,桃绿是既开心又不开心,开心的是她能见到小姐,不开心的是小姐回来,她就不能肆无忌惮的再去?找赵天齐了。 “桃绿,我这几日不在家,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柳溪宁问。 “家里一切如旧,没发生什么。就是,赵公子来寻过你几回,说是要邀你一块儿出?去?玩。”桃绿为赵天齐刷存在感。 “他?”一提到这个名字,赵燕儿就有些生理不适,下意识的拧起了眉,“以后若是这个再来找,你直接别理会他。” “为什么啊小姐?”桃绿看着赵燕儿眼中的嫌弃你,有些疑惑,“我觉得赵公子还挺好的。为人斯文,学问又好,为人处事也十?分?真?诚,彬彬有礼。” “他好?你怕是被他刻意营造出?的外表给骗了吧!”赵燕儿对桃绿的夸赞嗤之以鼻,“我告诉你啊,你别看他看着人模狗样的,但其实一肚子坏水。自私自利,贪得无厌,为人有阴险狡诈,我告诉你,这种人” “小姐。”桃绿听不得别人说赵天齐不好,不等柳溪宁把话说完,就直接出?声打?断了。 而且她声音极大,语气也很?冲,听着像是生气了一样。 柳溪宁和桃红吓了一跳,下意识望向?桃绿。 桃绿触到柳溪宁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失态了,这要是换了其他主子,她今天是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但没办法,别的她都可?以忍,哪怕是说她都行,但赵天齐不行。实。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头脑聪明,为人又温柔专一,是天下极难得的好男子。 此时的桃绿已?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也就忽略了,若赵天齐真?是感情专一的人,那怎会明明还在柳舟年女婿的考察期内,就和她勾搭在一起。 此时气氛有些焦灼,面对柳溪宁和桃红两人灼热的目光,桃绿急忙找补,“您不是说累了吗,还是早定休息。小姐既然不喜欢赵公子,那以后奴婢不提他就是。” 话题有些生硬,而且桃绿目光闪躲,明显就是心虚了。但柳溪宁对桃红和桃绿向?来好,所以也没计较这些,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由桃红搀扶着去?休息了。 柳溪宁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半夜,所以晚上摸黑,桃绿又偷偷出?去?了一趟。 只是她今日来的不巧,赵天齐不在家。 门?上挂着一把大锁,桃绿不甘心的摇了摇,叹了口气,也只能接受。 许是回家去?了吧。 桃绿想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信,从门?缝塞了进去?。 小姐回来了,自己以后怕是没法常来了。 桃绿幻想着赵天齐看到信后失望的样子,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却全然不知道,他此时牵挂的人,此时正拿着又从赵燕儿那儿搜刮来的钱,在春风楼花天酒地呢。 如赵天齐所料,赵燕儿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提议,选择了和他合作。 赵燕儿恨乔月,但自己又没有法子出?这口气,所以纵使知道和赵天齐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她还是答应了。 只要能让乔月痛苦,沈青书不好过,自己吃点亏又如何呢。 再怎么那个人也是他哥。 兄妹俩谋划了好久,最终敲定了计划。现在,她们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143节 **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到了金秋八月。 临近乡试,县学书院的学习氛围一下子达到了顶峰,便是最不需要科举的宋安一行人,也开始临时抱佛脚。虽说还不到手不释卷的程度,但至少上课不睡觉了。 赵天齐虽说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放弃了科考,但到底还是受到了影响。 只是许久的荒废,如今再让他看这些繁杂的经书,他只觉得吃力又无趣。 心里又惦记着春风楼的小芙蓉,是以,赵天齐在这里每时每刻都觉得是折磨。 然而无意中望向?沈青书,那端坐在书桌钱捧着书装模作样的,又会无形中激起他的斗志。 就算是输,他也不想输的太惨。 在如今的县学书院,沈青书已?然成了众学子心中的榜样以及想要超越的目标。 尤其是他现在为了科考,连家都不回,直接住在书院。 这谁不知道,沈家的桃花面离县学书院不远,走路快一点儿半刻钟就到了。所以他的自律与努力,再不知不觉间竟也激励了其他学子。 山长自然是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况的,但也私下里劝过沈青书,叫他不要太拼命。不要科考还没考完,自己的身?子先弄坏了。 “哪有的事儿,”沈青书也没想到书院里的传闻这么离谱,不由得失笑,“我就是月儿不在家,店里又都是女子,为了避嫌才住在书院的。”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乔月不在家。 她一直惦记这酒庄的事儿,所以在估摸着她酿的果酒时间差不多到了的时候,她就去?了乾州。 连带着柳溪宁一起,已?经有三四天了。 回去?看不见乔月,就只有那两个小屁孩,他心烦的很?,就索性住在了书院里。 山长原本是信了传闻的,以为沈青书是特意为了备考才住在书院的,却不想现实竟然如此残酷。 尤其是看到沈青书在说出?乔月不在家时,脸上那幽怨的表情。 妥妥的怨夫。 山长十?分?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你倒是粘人。” 先前他陪着自家夫人去?桃花面买过纯露,也见过了他这位得意门?生的娘子,确实跟传闻中一样漂亮。 那种漂亮不是带有攻击性的,而是那种温婉大方,让人很?舒服的漂亮。 相比之下,沈青书给人的感觉就相对比较清冷不好相处。 两人确实是郎才女貌,但从性格来看,怎么也该是他娘子更粘人一些。谁成想,竟然是反过来的。 哎,没出?息啊没出?息! 山长无奈的摇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另一头,远在乾州的乔月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胳膊猛地一甩,刚蘸饱墨汁的笔瞬间在纸上划出?一道黑线。本就没有头绪的海报,这下彻底是毁了。 “谁在背后说我。”乔月看着已?然毁了的海报,哀嚎一声,索性扔下笔起身?活动活动筋骨。 “什么说你,一想二骂三生病,你只打?了一个喷嚏,定然是你的青书哥哥想你了。”柳溪宁倒了杯茶递给她,笑着打?趣道。 “想也没办法啊,我这边的事儿还没办完呢。”乔月耸耸肩,她现在脑袋空空,全然不知道这海报和宣传单该如何设计。 那日她一到乾州,首先就去?看了之前泡的果酒。 萧子规按照她留下的方法,一直好生照看这这些果酒,所以即使只有一个月时间,果酒味道却已?经十?分?醇厚了,完全不输泡了三四个月的。 翌日她就去?找了陈娇,带着她十?足的诚意。 陈娇也答应了,说会帮她看看。 她虽是这次宴会的举办人之一,但也不是全权由她做主,这些细小的事儿,都由专人负责,她的打?声招呼。 乔月对此也表示理解,而且她觉得只要陈娇肯出?马,这事儿就已?经成功了一半,至于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 她的当务之急,是将果酒的宣传海报和宣传单设计出?来。 虽说古代的女人喝酒没有男人多,但也是个很?大的市场空白,乔月打?算另辟蹊径从这里面入手。做女人的生意,乔月还是有点子心得的。 海报是画不出?来了,乔月在屋里呆的闷得慌,就想着去?外头转转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说不定就有灵感了。 “好啊,那我们去?酒庄瞧瞧吧!”柳溪宁提议。 “去?哪儿,哪儿有什么好看的?”乔月不大想去?。 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是高家在郊外的一处庄子,出?门?就有很?美?的风景,青山绿水环绕,是散心的好去?处。 而且去?酒庄要穿过整个乾州城,外面这么大的太阳,乔月实在不想在闷热的马车里晃来晃去?。 “酒庄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在造酒,那有什么好看的。”乔月说。 “哎呀,走嘛走嘛,我还没见过他们造酒呢,你就当带我涨涨见识。”柳溪宁拉着乔月的袖子撒娇。 “你家又不做酒生意,你长那见识干啥。”乔月被她晃得头晕,急忙制止了她的行为,“想见某人就直说嘛,还拐弯抹角的。” 乔月直接点破柳溪宁的小心思。 看造酒是假,去?看萧子规才是主要目的。 毕竟,她们确实有两天没和萧子规打?照面了。 被人点破了心思,柳溪宁也不脸红,反正乔月也不是外人,瞬间蛮横起来,“那你到底去?不去?嘛!” “去?去?去?,敢不去?嘛。刚好我带了冰粉籽,这会子天气正热,我们搓点冰粉给他们送去?。” 第133章 chapter133宴请 酒庄这段时日在萧子规的打理下也很是有模有样, 虽说没有大的订单,但一些酒馆的小订单还是有的,至少每日的进账, 除去成本?给工人们发工资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说万事开头难,但这点儿进账, 无论对乔月还是萧子规来说,都?有些太少了。 而且在萧父这段时日的频频捣乱之下, 她们若是再?想不到出路, 这酒庄怕是很难长久的开下去了。 昨日酒庄又有新的订单到了, 所以乔月到的时候, 萧子规正和他舅舅高企一块儿督促着工人们干活。 硕大的烟囱白气弥漫,三口酒锅前, 一群光着膀子的壮汉正忙活着换水, 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倒是有条不紊。 “哟, 沈娘子来了!”高企率先看到了乔月,乐呵呵地?扛了扛萧子规的肩膀,示意他柳溪宁也?来了。 萧子规知道舅舅意有所指, 想起舅舅先前说的话, 他心里就颇有些不快,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拧了拧眉,随即又神色如常的展颜, 看向乔月她们, 语气淡然, “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来了?” 乾州不比清水县, 山清水秀的。这里一到夏日子,天气就十分?炎热,听说严重的时候,有人活活被晒死了,可见是有多吓人。 今儿个天气虽说凉爽些,但这中午还是晒得很,乔月向来怕晒,竟也?能出来。 稀奇。 见乔月要说话,柳溪宁率先拽了拽乔月的袖子,生怕乔月说出什么让她羞窘的话来。 乔月也?就是私下里调侃一下柳溪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然不会嘴上没把?门?的。 微微一笑说:“画图画的头疼,没有灵感就想着出来散散心。” 她指了指车夫手里拎着的食盒,“我和溪宁做了冰粉,伯父要不要尝一下?” 冰粉这玩意儿,萧子规早就吃过了,所以并?不稀奇,但高企先前一直就听萧子规念叨来着,这下能尝到实物?了,自然是乐滋滋。 “哎,那感情好。”他脸上笑容慈祥,完了又杵了萧子规一胳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柳姑娘拿凳子去啊。” 说完,他又招呼那边闲着的工人,“虎子,去拿个凳子给沈娘子坐,顺便把?我的烟斗也?一并?拿来。 同样是拿凳子,一个是让萧子规亲自去,一个却是让工人顺便,明显就是区别?对待。 乔月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萧子规却不高兴了,冷着脸说:”舅舅,你要是再?这样,最近这酒庄您还是少来好了。“ 他黑着脸,语气有些冲。高企有些尴尬,瞪了他一眼,“臭小子,说什么呢,还不快去拿的凳子。” 说完,他佯装镇定的对乔月呵呵一笑,”这臭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没大没小的,让沈娘子和柳姑娘见笑了。“ ”哪里,我倒是觉得伯父您和萧公子这样的相处方式挺好的,一家人嘛,何?必要端着,显得多生分?。” 柳溪宁看出了高企的窘迫,率先开口替他解围,神态举止落落大方,使得高企越发喜欢她。心里就更加想吐槽萧子规。 那臭小子绝对是脑子坏掉了,这么温婉又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他居然不喜欢。 且不说这姑娘本?身长的就不差,容貌上称,举止端庄,言行更是优雅矜贵,妥妥的大家闺秀。就光是她身后的背景,就足够让人垂涎欲滴。 爹爹是京城富商,产业涵盖好几?个方面,且都?做的有模有样。而且听闻她爹还跟宁王有点关系。 那宁王是谁,那可是紫禁城里除皇上以外?最有权利的人。 要是有这姑娘的娘家撑腰,别?说是一个蔺家了,就是十个蔺家联手,他们也?不在怕的。 是以,当他知道柳溪宁的真实身份后,他就有意撮合二人。 而且从之前这丫头过来,他也?能看得出她对那臭小子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儿,谁知道那臭小子在听了他的想法后,居然大发雷霆,说什么他娘就是因为?利益和他爹结合的,所以他誓死不会为?了利益去妥协他的婚姻。 当时他也?只当他是脑子糊涂,最近被蔺家抢去几?个生意,该是回心转意了,谁成想他竟然当众跟他大小声,让他下不来台。 不行,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 “沈娘子,不知今天晚上你可有空闲?”高企忽然问。 不晓得他为?何?忽然问到这个问题,乔月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倒也?不是太忙,伯父有事儿?” “也?没啥大事儿。”高企笑着说:“就是沈娘子先前帮了子规那么大的忙,我们还没表达过谢意呢。而且近几?天贱内也?一直念叨着说要见见沈娘子。所以想问问沈娘子有没有空,到家里坐上一坐。” “啊?这不太好吧?”乔月心里抗拒,不太想去。 她跟萧子规再?怎么样,那都?是她们之间的事儿,高企虽是萧子规的舅舅,但乔月并?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我跟尊夫人没见过面,这贸然相见,不免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到时候你们年轻人玩就好。”高企语气软了下来,“实在是贱内最近念叨的紧,说当日要不是你们,子规还不见得能出清水县城呢,所以还请沈娘子务必给个面子。” 高企到底是长辈,他都?这么说了,乔月也?只好应下。 见她点头,高企面上一喜,转头又对柳溪宁说,“柳姑娘也?请一起吧,我听闻当日要不是柳姑娘资助马车,子规也?逃不开那层层搜查。” 柳溪宁正瞅着萧子规离去的方向发呆呢,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她身上,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乔月。 第144节 “高叔是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呢?” “啊,这怎么行?”柳溪宁连连摆手。 “这有什么不行的,沈娘子也?去。”高企说。 “去哪儿啊?”萧子规搬了凳子过来就听见自家舅舅这么一句,跟哄骗小朋友似的,下意识的就问了句。 他的问询刚好打断了柳溪宁的话,高企就此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柳姑娘可不能再?拒绝了。来,沈娘子,柳姑娘,咱们到那边去,那边凉快。” 说完,他就带着乔月他们往凉亭走去,顺带着还瞪了萧子规一眼。 让这臭小子刚才让他下不来台。 几?人在吃冰粉期间,高企是一点儿都?没给萧子规插嘴的机会。和乔月聊商业经,和柳溪宁聊京城的繁荣和人文风俗。 萧子规很怕自家舅舅聊着聊着会去打听柳溪宁的家底,但好在他每次都?点到即止,话题一到那个临界点,他就转而问起了别?的,好似是刻意避讳着,生怕自己生气。 许是自己刚才的态度多多少少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毕竟他舅舅向来尊重他的想法。 这样想着,萧子规也?放下了戒备之心。 一番插科打诨,很快,时间就到了下午。 夕阳垂挂在天边,风里也?总算有了些凉意,萧子规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想着先一起吃个饭,完了之后送她们回庄子去。 “去什么五味居,今天沈娘子和柳姑娘都?是我府上的贵客,我早就派人知会你舅母了,她已经备好饭菜在府里等着了。“ “舅舅。”萧子规自然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瞬间黑了脸。 但高企也?不惯着他,当即冷哼一声,“怎么,我连请人吃个饭都?不行了吗?” 他瞪了萧子规一眼,也?不管他跨起个批脸,转身对着乔月她们笑呵呵,“沈娘子,柳姑娘,咱们走吧。” 乔月看出这舅侄俩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晓得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能一头雾水的跟着高企走。 “月儿,萧公子是不是不想我们去他舅舅家?“上车后,柳溪宁还是没忍住问。 好像今日萧子规两次发脾气,都?是因为?她们。 “不是不愿意我们去他舅舅家,而是他和他舅舅好像有什么问题没有达成一致。” 至于?是什么,乔月懒得想,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反正她可以确定,萧子规发脾气,并?不是不想他们去就行了。 “没有就好。”柳溪宁缩缩肩,看起来一脸的无所谓,但其实心里却紧张的不行。 萧子规和他舅舅家关系向来不错,听闻他那个舅母还是个十分?挑剔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让她不喜。 “月儿,你说我要不要去重新换身衣裳,这件衣裳会不会太艳丽了些,然后我再?买点礼品啥的,这空手去别?人家岂不坏了礼数?”柳溪宁叩着帕子沉默了良久,忽然问。 乔月看她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是又脑补过度了,没好气的说:“买礼品倒是说得过去,但是换衣裳,柳姑娘,你是去做客,不是见家长啊!” “谁说是见家长了。”柳溪宁瞬间脸色爆红,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冒着热气,“你不要乱说。” 见家长,这一见家长,不就意味着好事将近了么…… 车子入城,四下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柳溪宁瞅着外?面流动的商铺,终于?选定了一家,和乔月一块儿下去挑了点礼品。 萧子规他们的车子在后面,见前面车子停下了,便让车夫赶慢点等她们。 “行了,你就别?黑着脸了。我就是单纯请人家吃个饭,感谢人姑娘上次出手相助而已。”高企简直都?服了。 没想到这臭小子气性这么大,一路上黑这个脸,一句话都?不跟他说,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你敢说你就没有别?的想法?”萧子规才不信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自己不愿意,难不成我还能压着你去拜堂成亲啊,那我不就和你那个王八爹一样了嘛。”高企终是软了语气,“我就只是单纯的想请人家吃个饭,而且不又不是不知道,你舅母一直想见见沈娘子。” 乔月上一次来,出于?礼貌,给萧子规他舅母元氏带来了几?盒纯露,元氏用了感觉效果很好,就一直想见见乔月。 其实本?该她自己来见的,只是前段时间下雨,雨天路滑,她不小心扭到了脚,这才不得不请乔月到府上一聚。 “真的?”虽然他说的信誓旦旦,但萧子规还是将信将疑。 “臭小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高企没好气的给了他一脑锤,“行了,别?哭丧着脸了,活像我欠你八百吊钱一样。” 高企先前就派人给元氏带了话去,说乔月她们要来,让提前准备着。 故而乔月她们到的时候,元氏就已经由丫鬟搀扶着在门?口等着了。 “你脚还没好,这么早出来做什么?”萧子规见元氏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冷着脸数落。 “这不是听闻有贵客要来嘛,再?说了,有小平在呢,不碍事。”元氏笑意盈盈地?看着萧子规脸上的担忧,心里一阵熨贴。 她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有萧子规这样好的一个外?甥,比亲儿子对她都?好呢。 “快,给我介绍介绍。”元氏看见另外?一辆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姑娘,瞬间激动了起来。 “这位想必就是沈娘子吧!”元氏看向乔月,见她一副妇人打扮,下意识的问。 “是,这位就是帮了咱家大忙的沈娘子,”高企接茬说:“她旁边的这位就是柳家小姐柳溪宁。” “沈娘子,柳姑娘,这就是拙荆元氏。” “元伯母好。”乔月和柳溪宁盈盈一拜。 “哎,好好,都?是好姑娘啊!”元氏笑着说,目光却打量着二人,尤其是在看向柳溪宁时,那事无巨细的样子,似乎对她十分?感兴趣。 高企生怕元氏太过直白,让柳溪宁察觉到什么,上前两步,隔开了元氏的目光开口道:“好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先进屋里去。” 说着,他悄悄扯了扯元氏的衣袖。多年的夫妻,有些话不需要明说就能知道,元氏察觉到他的目光,瞬间会意,“对对对,饭菜已经好了,可以入席了。小平,去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 元氏这儿有萧子规在,小平也?放心,领了命就小跑着进府了。 萧子规扶着元氏进门?,提醒元氏。注意脚下,故而也?没看见高企给元氏使得眼色。 席间,元氏一直都?拉着乔月说话,虽说也?没冷落着柳溪宁,但言行还算正常。 高企也?没有再?刻意去优待柳溪宁,这些事儿萧子规也?都?看在眼里,渐渐的也?放下了防备。 许是真如他舅舅所说的,因为?他不愿意,所以她们放弃了。 一顿饭吃得到还算是其乐融融,席毕,侍女?拿来了饭后水果。 都?是些当下的时令水果,苹果,梨,还有一小盆青梅。 翠绿翠绿的颜色,光是看着就让人攒口水。 “这是我们乾州的特色,万家青梅,个大又饱满,沈娘子和柳姑娘尝尝。” 乔月嗜酸,这青梅她在现代也?常吃,一连吃了好几?个也?没觉得怎么样。 但柳溪宁是一点酸都?沾不了的,皱着眉面目狰狞的啃完一颗后,是打死都?不愿意碰第二颗。 “这青梅是朋友送的,有好些呢,只是家里人都?吃不了酸。若是有个孕妇倒是刚好。沈娘子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倒是可以多带些。” 说到这儿,元氏又叹了口气,“今年青梅收成好,但这玩意儿又酸吃的人少,眼看着是要砸手里了。” 这宋送青梅的朋友其实是她二十的玩伴,她夫家在万家庄有庄子,是专门?种青梅的。 前几?年春日霜冻严重,青梅收成少,价格也?高,他丈夫看见商机,就趁机以高价买了树,将近又种了几?十亩地?的青梅,想着今年多挣些钱。 结果今年“天公不作美”,青梅树开花的时候天气炎热,并?无霜冻,青梅结的多,反倒是没有价格了。 一堆青梅也?算是砸手里了,所以尽量送送人,剩下卖不出去的,就只能烂在地?里了。 乔月先前在看到青梅时就已经想到了青梅酒。众多果酒里面,她其实最爱的就是青梅酒。 只是青梅这东西清水县没有卖的,她原以为?这玩意儿是个金贵东西呢。 “这青梅胃酸,吃到是吃不了多少,不过可以用来做酒——雕梅酒。”乔月说。 “雕梅酒?”在一旁许久没出声的萧子规插话,“可是和酒庄的那些果酒是一个做法?” “不是。”乔月摇头,“这雕梅酒是青梅酿酒而不是泡酒。” “这是怎么个酿法?”萧子规不知道,水果竟然也?可以酿酒。 这雕梅酒乔月也?是之前去云南大理采风时喝到的,她询问过做法,甚至还上手尝试过,但萧子规这般步步紧逼,她反倒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如我演示给你看吧!”乔月说。反正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今日在外?头晃荡了一天,她是一点儿灵感都?没寻到,索性晚些回去直接睡觉了,免得心烦。 雕梅酒,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雕梅。 要把?用草木灰水清洗过的青梅用刻刀在梅肉上雕刻出连续曲折的花纹,然后从空隙处挤出梅核,再?将去了核的梅肉轻轻压成菊花状锯齿形的梅饼,放入清水盆中,撒上少许食盐,以去梅子酸味。 然后放入砂罐,再?用红糖、蜂蜜浸渍数月,待梅饼呈金黄色时就可从瓶坛中取出食用。1 其他倒还好说,雕梅可是一个大工程,几?乎整个府里的女?子都?出动了,人多力量大,两大筐的青梅,雕完竟也?没用多长时间。 梅子雕的有点多,两个大桶装完竟然还剩了点,乔月不想浪费,索性让萧子规拿坛酒来,泡青梅酒。 高家如今别?的没有,酒是格外?多。 青梅酒的泡法跟一般果酒无二,都?不用乔月多说,萧子规自己就能搞定。 只是他到底是男子,做事免不了粗心大意,就过去一块儿帮她。 铺梅、加糖、添酒,封口,到最后的埋酒,柳溪宁便站在一旁替萧子规掌灯,期间无一丝言语,却又默契的令人羡慕。 高家两老看得心热热,而同样乔月也?是两眼亮晶晶。 闹脑中忽然灵感乍现,乔月瞬间激动起来。 “我想到了,笔笔,纸……” 忽然的咋呼,把?高家两老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丫鬟小斯们也?是一样,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萧子规反应快,立刻吩咐管家给乔月准备纸笔,还特意备了房间,防止被人打扰。 乔月画图需要时间,柳溪宁一个人,回庄子也?不安全?,元氏索性就留她在府里一并?住下了。 高府不比柳府,府邸不大,也?不像柳府那样单独设院子。 怕影响到乔月,柳溪宁单独住了一间房,两人的房间挨着柳家二老的,萧子规的房间在西厢房,隔着个月亮门?,也?是为?了避嫌。 忽然又换了地?方,柳溪宁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不习惯,左翻右翻睡不着,她索性起来,拿了架子上的一本?书来读。 只是还没翻几?页,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柳溪宁原以为?是高府的下人,想也?没想就去开门?了。 打开门?,来人是元氏。 “伯母,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柳溪宁瞅了眼元氏,见她头发依旧精致,脸上妆容也?妥帖,显然是还没有洗漱过。 第145节 在看她身后的丫鬟小平,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个青花小盅。 “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想着可能是天太热了不好睡,所以我做了点桂花露,拿来给柳姑娘尝尝,解解暑。”元氏并?没有回答柳溪宁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小平。小平会意,将托盘端了过来。 那桂花露显然是在冰鉴里凉过的,小平一段过来,柳溪宁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 想着自己和元氏并?不算多熟悉,柳溪宁不由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推辞,“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还劳烦你亲自送来。” “无妨,索性也?睡不着,上了年纪觉少。”元氏说。 “那就多谢伯母了。”柳溪宁接过小平手里的托盘,顺带着让开了身子请元氏进去,“既然伯母睡不着,要不要进来坐坐?” “这不好吧,打扰你休息。”元氏说。 “无妨,我也?是睡不着,起来溜达溜达。”柳溪宁说。 元氏进了门?,就看见了床边上柳溪宁反扣在桌上的话本?子。 那是柳溪宁今天在在街上买礼品时随手买的,讲得是才子佳人的故事,用乔月的话说就是,虽然狗血,但实在好看。 元氏只看那话本?封面的字,大体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倒是柳溪宁脸一红,忙将话本?子藏进被窝里。 慌里慌张的动作,逗的元氏浅浅一笑,开口问道:“柳姑娘平日里喜欢看这些话本?子?” “也?,也?没有啦,就是平日里看看,打发时间的,打发时间呵呵。”柳溪宁脸上赧然,暗恨自己今日手欠,选什么不好,非得选这种些缠绵悱恻爱情的话本?,还偏偏给元氏看见了。 元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说的并?非真话,点了点头,“也?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里确实是不愿让看这些东西的。柳姑娘来自京城,想来家里是管的很严的。” “才不是呢,我爹才不管我看什么呢,他只要我开心就好。”人可以丢,但老爹的形象她还是要维护的。 元氏早就从丈夫哪里知道柳溪宁是家中独女?,如今看柳溪宁提起她爹时一脸爱戴的模样,可想而知而知妇女?俩的关系是很好的。 “是吗,那令尊倒是开明。”元氏赞叹道。 听到有人夸她爹,柳溪宁开心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吧,骄傲的说:“那当然,我爹可是最疼我的了。” 她笑得一脸天真,这让元氏心中有了计较。 垂了垂眸子,她指着桌上的桂花露,对柳溪宁说:“天气炎热,这桂花露再?放就失了味道了,柳姑娘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平,说:“沈娘子已经送过了,剩下的一碗,你去给表少爷送去。” 柳溪宁刚端过汤盅打开盖子,听到元氏提起萧子规,她拿筷子的手一顿,脱口而出,“这个点儿,萧公子应该睡了吧。” “还没呢,”元氏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微微勾唇,“我方才来的时候,还见他房里的灯亮着。” 说完,元氏又叹了口气,“哎,也?是苦了那孩子了,这段时日,就没看见他睡过一个好觉。晚上那么晚睡,早上天不亮就要起床。” “这么辛苦,那是为?着什么事儿?” “还能是为?着什么事儿,还不就是酒庄的事儿。如今这酒销量不好,卖不出去,他那个混账爹又联合蔺家一块儿抢生意,这要是再?寻不着出路,怕那酒厂就只能关门?大吉了。” “我们也?就罢了,不过就是损失些银子,可子规那孩子从小就一帆风顺的,这么大的打击,他该如何?扛的过去啊。” 酒庄生意不好这事儿,柳溪宁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和乔月在一起,乔月也?分?析过酒庄如今面临的困境,虽说确实有些艰难,但也?没到要关门?的地?步啊! “可月月说,酒庄的生意也?还算过得去啊。”柳溪宁不大明白,乔月是酒庄的股东,按理说酒庄如何?她该是最清楚的,而高家也?是酒庄的股东,元氏作为?萧子规的舅母,应该也?是了解酒庄的情况的。 可为?何?两人说的东西不一样呢。 说到这里,元氏更是叹了口气,“哎,沈娘子虽说是酒庄的股东,可到底是女?子,酒庄的有些情况,子规就是告诉她,她也?帮不上忙。虽说沈娘子在清水县有店面,可乾州不比清水县,这里的水有多深她又怎么知道,只能徒增烦恼罢了。” “我就想着,若是有人能帮子规一把?,他或许能轻松些。只是有蔺家这个拦路虎,在这乾州谁敢伸出援助之手啊,就只能喝硬撑着了。” 说完,元氏才忽然发觉自己多嘴了,无奈的笑了下,”瞧我,我也?是实在没个说实心话的人,一下子跟柳姑娘说了这么多,还请柳姑娘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柳溪宁笑笑,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元氏看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在看柳溪宁那若有所思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适时的起身,“我看时间也?很晚了,柳姑娘喝了桂花露就早些休息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随即她又叮嘱道:“今晚的话,还请柳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和沈娘子说,子规若是知道我多嘴,会生气的。” “伯母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不会到处乱说的。”柳溪宁点头。 送走了元氏,柳溪宁并?未立即回房,而是站在门?口,目光穿过月亮门?,看向了萧子规住的那间屋子。 果如元氏所说,萧子规的房间果然灯还亮着。虽说隔着老远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柳溪宁能想象到他现在正一本?本?的翻书,寻找着让酒庄起死回生的法子。 元氏刚才说在这乾州无人敢帮他,可若是有她爹出手,他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幸苦了。 第134章 chapter134算计 柳溪宁在门口站了有多久, 元氏就?扒在门上听了有多久。 两人的房间隔的又不远,夜里又寂静,除了聒噪的蝉鸣就啥也听不见。 直到好久后柳溪宁的关门声响起, 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来。 高企一直在一旁喝茶下棋, 看到元氏的动作,胸有成竹的缓缓开口问:“进去啦?” “嗯。”元氏点?点?头, 一瘸一拐的走过来, 看着?自家丈夫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心里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从?刚才那短暂的相?处, 她看得出来那丫头是个好的,性?子单纯又热情大方?, 这么算计人家, 说实话,不道德。 “老爷, 这是不是不大好?”元氏有些不忍心。 “有啥不好的。”黑子落子,高企连头都没?抬的说:“你不过就?是实话实说罢了,人家愿意帮, 那是人家的事儿, 咱们总不能拒绝吧?又不是傻子,谁跟钱过不去。” “可我们明明知道那丫头对子规有意,如?此,不就?是利用她对子规的心意吗?况且子规性?子拗, 若是知道我们背着?他干这种事, 怕是会生气。“ ”哼, 他生气?老子一半的家底都垫到酒庄去了,还能任由他胡闹。他既然不愿意和柳家结亲, 那他也别怪我小人行经。”提起这事儿,高企就?生气。明明就?有很好的捷径,可那小子偏偏不走,非说什么婚姻不做交易。 哼,他有精力闹,他却没?有那么多本钱给他挥霍,本来就?想着?靠酒庄逆风翻盘呢,柳家这么好的大树,他岂能放过。 元氏了解自己的丈夫。为?人看似温和,但其实极重利益。这次他会这么帮着?萧子规,也是因为?萧子规先前的方?案确实让他看到了盼头。 但纵然如?此,元氏还是不想他们舅甥俩闹得太僵,“要不咱在等等,沈娘子不是有了新思路了吗,说不定这一次就?成了。” “呵,就?她?”高企冷笑一声,嘲笑元氏的天真,“一个女人家家的,不在家里好好相?夫教?子,出来掺和男人的事情。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花架子,也就?那傻小子将她当个宝。靠她,这酒庄怕不是明日就?要倒。” 还想着?掺和这一次的中秋夜宴,呵,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那乾州州尉的后门是那么好走的。 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个消息,简直不自量力。 高企不愿多说,“行了,事已至此,你就?管好你的嘴。至于那个柳家丫头,希望她争气一点?,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到底是淫浸商场多年的老手,高企虽然经商不行,但算计人心却是一把好手。 如?她所料,柳溪宁在听了元氏的话后,一晚上都没?咋睡着?,乔月第二日拿着?画好的宣传图去找她的时候,就?看见她顶着?两个黑眼圈。 “嚯,你这大晚上不睡觉干啥去了?”见她脸色苍白,容颜憔悴,乔月都吓了一跳。 “昨晚上没?睡好。”柳溪宁笑笑,随意的洗了把脸,这才问道:“你稿子都画好了?” “好了,你看看。”乔月兴高采烈地将稿子在桌上铺开。 随着?画纸展开,两个小人儿跃然纸上,有一起泡酒的,一切封口的,还有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抱着?坛子挖坑埋酒的,虽说都是大头娃娃,但柳溪宁却还是从?中看出来一丝熟悉感。 “这是?”她忽然有些激动,脸色都红润了许多。 “对,就?是照着?昨晚你俩画的,形象稍微做了些变动,不知情的人也看不出来。”乔月指着?图纸右上角的“长久召集令”五个大字说:“我打算搞个藏酒活动,只?要是夫妻或者情侣,都可以自行调酒,然后选好藏酒年限,由酒庄统一保管,等时间到了,再按登记好的地址给他们送去。” 当然了,这场宴会的杀手锏就?是所有的酒都是免费的,可以随便品尝,但不能浪费,若要参加藏酒活动,就?需得自己购买酒坛或者酒瓶,价格虽有不同,但整体?价位也不高。 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将品牌推广出去,虽做不到妇孺皆知,但至少要让乾州大部分人知道有这样一种酒。 方?案乔月已经拿给萧子规看过来,萧子规也觉得可行。 这世上,谁能经受得住免费的诱惑呢。 乔月将只?觉得设想说给柳溪宁听,但柳溪宁却一直现?在昨晚元氏说过的话,酒庄现?在已经是每况愈下了,乔月的设想虽然听着?可行,但也需要相?对应的资金支持。 柳溪宁虽然不经商,但跟着?她爹走南闯北,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釜底抽薪,这样的方?法还是太冒险了些。 柳溪宁想了又想,最终下定了决心。 待乔月说完之?后,她紧跟着?就?说了句,“月儿,我想回?清水县了。” “啊?”乔月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回?清水县,为?什么?” “我想我爹了。”柳溪宁晓得萧子规是一个要强的人,所以这事儿,她也不打算告诉乔月。虽然她知道乔月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泄露出去,可是她不知道会更好做一点?。 所以他打算谁都不告诉。 乔月瞅了眼柳溪宁的黑眼圈,一想她们来乾州也四五日了,点?了点?头,说:“今日就?要回?吗?那等吃过早饭了,我让萧子规派人送你过去。我暂时脱不开身?,你一个人我又不放心。” “好。”柳溪宁点?头。 饭桌上,乔月就?跟萧子规提起了这事儿,萧子规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说吃过饭后安排虎子送他回?去。 高企接过元氏递过来的粥,顺带着?看了柳溪宁一眼,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满意的勾了勾唇。 不错,看来昨晚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希望她此番回?去,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 柳溪宁走后,萧子规不放心乔月一个人在庄子住,说什么也要让乔月住进高府来。 乔月跟高家俩老到底不熟悉,觉得不方?便,但最终拗不过萧子规,就?选了一家离高家比较近的客栈住着?。 如?此,对于这次的藏酒活动,三人也更好商议。 乔月原想着?自己这个方?案再高企这边怕是得颇费一番口舌,毕竟高企是真正的商人,是最看重利益的。 他们这个活动,办好了名声和银子就?都有了,但若是效果一般,怕是会入不敷出。 乔月都做好在高企这边卡壳的准备了,谁知高企在听到他们设想的时候,居然举双手赞成。 面对乔月的疑问,高企也给出了答复,“沈娘子见多识广,听闻清水县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听你的肯定是错不了的。若是沈娘子有什么需要,尽管知会老夫,老夫一定尽力。” 他言辞恳切,神情认真,可谁又能想到,其实背后,高企是一点?都看不上乔月的想法的呢。 “我就?说她只?会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哼,免费的东西?还想赚钱,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好在他还有柳溪宁这张底牌,她都已经回?去两日了,想来快有消息了。 等这次柳家出手后,他就?借着?这件事将乔月那个小妮子踢出局。 凭什么出力的明明是他们二人,乔月却要分红坐收渔翁之?利。 高企等着?看乔月的笑话,所以酒庄那边也去的少了,故而也就?不知道,在他和乔月虚与委蛇的第二日,州尉府来人,请了乔月和萧子规过去。 第146节 如?乔月所想,陈娇确实力排众议,定下长酒的果酒系列作为?女宾这边宴饮的酒水,不但如?此,她还试图说服何迹,让他将男宾那边的酒水也换成长酒。 只?因为?乔月先前说过,乾州虽然繁华,但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都没?有特别出彩的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品牌。 长酒虽然现?在还籍籍无名,但难保以后不会在一众名酒中展露头角。就?其他不说,光是长酒的色泽以及口感,就?甩了有些名酒一大截。 陈娇将乔月的话原封不动的给何迹说了,何迹思虑再三,决定见一见他们。 能说出如?此狂妄之?语的,究竟是何方?圣神。 何迹虽然听陈娇说了乔月和萧子规年岁不大,可看见两人,还是稍稍惊了一下。 这哪里是年岁不大,这分明就?是毛还没?长齐呢。 但秉着?英雄不问出处,豪杰不分岁数的原则,何迹并没?有小瞧她们,对二人以礼相?待。 乔月二人自然也不会让陈娇失望,抓住这次机会,着?实的给长酒做了个全方?位推广,萧子规更是凭借自己半个乾州人的身?份,将乾州的过往历史和未来发展将会遇到的阻碍都悉数分析了一遍。 何迹是州尉,是一方?父母官,而且乾州的发展,于他的加官进爵也是大有益处。 “如?此……”何迹沉吟一番,点?了点?头,“到时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是男宾这边不比女宾,来的不是官员就?是氏族乡绅,贸然将已经定好的酒换成这没?什么名号的长酒,怕是很难服众。 “不过若是中途拿出来让他们品尝,倒是行得通。”那长酒他已经喝过了,口感确实清冽,回?味也悠长,除了有些烈之?外,倒也没?啥大毛病。 何迹此举,算是给足了乔月她们面子,两人从?州尉府出来,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这事儿居然就?成了,而且不仅仅是她们一开始着?意的女宾,连男宾那边她们也搭上台了。 这有州尉的支持,那他们的长酒想名扬乾州城,那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了吗。 第135章 chapter135 萧子规将这个消息传到高府的时候, 高企刚好?出去了不在。晚上回来,元氏就跟他说了这事儿,顺带着?还夸了乔月两句。 “没想到嘛这沈娘子看着年岁轻, 做事却蛮有成效,你看看, 如今不仅仅是女宾那边,就连州尉大人都对咱们的酒有兴趣, 确实是个厉害的。” 这几天和乔月相处下来, 元氏其实还是蛮喜欢她的, 做事爽快利落, 为人又真诚。 但?高企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就她一个弱女子哪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这一看就知道?是柳家的功劳。” “柳家?”听到丈夫这般的贬低看不起人, 元氏不由得皱起了眉,反驳道?:“这明明是人沈娘子一早就在接洽的事儿, 怎得就成了柳家的功劳了?” 且不说人家柳家会?不会?帮忙,就算是帮了,这可是官府的事情, 岂是柳家一届商户能?决定的。 高企对元氏维护乔月的行为有些?不高兴, 冷笑一声?说:”就她一个女子,就凭那劳什子美妆,就能?做下这么大功劳了?明显就是柳家暗中帮忙了。别看柳家只是一届商贾,但?人家在京城那可混的是风生水起, 随便找个在官场上的朋友来说上两句, 他州尉还能?不答应?” “可那也不能?这事儿就全然?是柳家的功劳。”元氏还是不服。再怎么说, 子规先前?也为这些?事儿出了不少?力,一连好?几宿不睡觉, 就是为了查乾州的地?方志。 “就那些?东西管什么用。”高企满脸的不在乎。 元氏知道?自家老爷是个性子执拗的,他认定的事,凭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会?改变。故而也就闭了嘴。 高企斜斜的睨了她一眼,见他无话可说了,露出胜利的微笑,“行了,商场上的事儿,你一个妇人家少?打听掺和,我嗓子有点不舒服,你去给我熬完梨汤来。” 说完,高企也不管元氏什么表情,便兀自想起自己的事来。 先前?他见萧子规死?活不同意和柳家联姻,他不好?逼迫,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柳家那丫头对萧子规的好?感,让柳家出手帮忙。 本身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如今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而且柳舟年能?插手官府的事儿,可见他真的在京城实力不小。 只是可惜了他只是个商人,商户之女,配他家的武儿还是差了些?。 他家武儿现在已是秀才,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 不过也没关系,就凭这那丫头对子规的那一腔热血,他从中获利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萧子规后面知道?,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他也是为了他母亲的自由。 高企看着?对萧子规极好?,但?其实却是个逢场作戏,人面兽心的家伙。 先前?他一直对萧子规好?,无非是觉得萧子规是萧家独子,将来萧家这偌大的家业都是他的。自己现在讨好?他,将来他就是手里稍微露出来一点,也足够他赚个盆满钵满了。 后来萧子规闹着?要?开酒庄过来借钱,他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拿高家一半的家产来赌一赌。 且不说萧子规起初的想法确实很诱人,若是真的成功了,他赚的又岂止是这一半的家产,就是没成功,他萧石这个做爹的,还能?不帮亲儿子擦屁股? 反正他怎么都不会?吃亏。 可是谁成想,酒庄建到一半,萧子规居然?和他爹闹翻了,就那么两手空空来投奔他了。 这可把他气了个够呛。 但?钱已经投进去了,他就只能?咬着?牙继续,后来萧子规拉来了乔月入伙,他心中虽有不满,但?也没表现出来。 如今眼看着?他们父子和好?无望甚至越闹越僵,他可不得想办法脱身,及时止损。 而刚好?这个节骨眼上,柳溪宁又出现了吗。 所以,别怪他小人行径,他也是被逼的。 萧子规尚且不知道?他舅舅的真面目,现下,他正和乔月合计藏酒活动和中秋宴的事呢。 陈娇说了,中秋宴女宾这边,暂定的酒是五十坛,男宾那边要?清酒,算下来少?说也得七八坛。这差不多六十坛酒,酒庄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那藏酒活动的酒,可能?稍微有些?紧张。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当天有多少?人,可这酒可不能?准备少?了,最少?最少?也得一百坛才行。” 就不说来参加藏酒活动的人多少?了,就是免费品尝这一块儿,就得费不少?酒,虽说这酒比较烈,但?那也是后劲儿足,省不了多少?酒。 “行,那我这几日让工人们加紧赶工,一百坛,还是来得及的。” “那就辛苦你了。”乔月说。 乾州的事儿大概算是告一段落了,藏酒活动的方案她已经弄好?了,有萧子规在,乔月也不必时时盯着?。 又约见了陈娇吃了顿饭表示感谢后,下午,乔月就回了清水县。 一路的颠簸,乔月到清水县时天都已经黑了。 而且许是猜到了她今天要?回来,沈青书居然?罕见的也在。 这是两个小别胜新婚的小年轻见面还没说上几句体己话,沈青瑞就一股脑儿的从房里跑出来,向乔月状告他哥近几日的恶行。 什么沈青书从她走后就搬到书院去住不管他死?活啦。 什么每天但?凡有她的消息就让他去书院汇报啦! 有时候悄莫声?息回来总往乔月房间跑,让他以为家里进贼了啊,等等等等,不胜枚举,罄竹难书。 乔月前?面还没觉得不对劲,直到后面沈青瑞说,沈青书回来后大半夜不睡觉,拉着?睡得正香的他要?抽背诵,就再也有点崩不住了。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大赏?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沈青书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淡定地?说:“我就是关心他的学习,怕他没有我监督自己懈怠了。” “那你还在我给你背诵的时候出神?,望着?嫂子的房间发呆呢。”沈青瑞不服气的说,大晚上的,简直就是耍人玩。 沈青书:“……” 感觉这弟弟不能?要?了。 乔月向前?还以为沈青书隔一段时间回来是担心沈青瑞呢,如今看来,应当是他想她了。 自己这一去乾州,少?说也有十日之久了,又忙着?酒庄的事儿,连封信都没带回来。 乔月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哪里还顾得上沈青瑞受了什么委屈,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呢,直接下逐客令,“那你先出去,我跟你哥好?好?说道?说道?。” 沈青瑞虽然?没聪明,但?到底年纪小,不疑有他,甚至临走前?还添油加醋的说了句,“那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亲弟弟呢。 乔月没有搭话,只是让他出去将门关上。 “嗯?所以,夫人要?惩罚我吗?”沈青书依旧坐在那儿,一身烟青色书生袍,勾着?唇,笑得像个妖精。 “嗯,当然?了。”乔月走上前?去,自然?的坐在他怀里,脑袋贴在他胸口,熟悉的书香拌着?青草地?的气味,让她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 乔月用额头摸索着?沈青书的下巴,“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感觉都瘦了?” “你不在,感觉吃饭都没胃口。”沈青书眯着?眼,享受着?和她的耳鬓厮磨,只是他紧紧收紧乔月腰肢的大手,表明他并不似表现的这般平静。 “这么想我啊。”乔月笑着?,仰头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逗猫儿似的,一触即分。 如羽毛拂过心尖,痒痒的,让沈青书浑身想过电似的,心痒难耐,但?是难得看见这样的乔月,沈青书只能?用力忍着?,学着?她的样子,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那你呢,在乾州十多天,想我了没?” “嗯……”说起这个,乔月还真的好?好?想想,说实话,她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还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沈青书。 “在看见萧子规和溪宁埋酒的时候想了。”乔月实话实说。 其实那天晚上她画图的时候也想了,而且因为日有所思,凌晨她小憩的那一会?儿,她还做了个不可描述的梦。 但?这事儿,她羞于?启齿。 听到她这么说,沈青书撇撇嘴,低声?嘟囔了句,”真无情。“ ”什么有情无情的,小书生,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乔月老气横秋的,却逗笑了沈青书,他两眼一弯,贴在乔月耳边轻声?说了句,”那不如夫人检查一下,为夫这段时间书读的如何?“ 说完,沈青书便如愿吻上了那朝思暮想的红唇,来倾诉自己这几日积攒的思念。 * 乔月这次去乾州,除了酒庄的事,还有一件她惦记了许久的事儿,就是替玫瑰打个面罩。 玫瑰的刺字在脸上,偏靠近眼角,便是平日里带着?面纱,也很难完全遮得住。 她们倒是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但?来来往往的客人看见就不免会?好?奇。 玫瑰是女孩子,哪里受得住别人异样的眼光,所以除非店里忙不开,一般时候她都再后面整理货架。 但?这几日的相处,乔月发现那丫头在经商上面有点子天赋。许是和她以前?的经历有关,她总是能?一眼看透客人的心思,从而推荐她们合适的商品。 这一点,连香草都自愧不如。 是以,乔月不希望她这样的天赋被埋没,就想着?给她弄一个只遮半边脸的面具。 清水县是小县城,那些?首饰铺子做出来的面具丑不说还重?的要?死?,刚好?这次在乾州,乔月请教了陈娇,寻到了合适的铺子。 虽说离她的预期稍有差距,但?整体来说还算是不错的。 第147节 今日她回来的时候,玫瑰她们已经回去了,时间这么晚了,乔月就打算明天再给她。 店里有大花她们照看着?乔月也是放心的,翌日香草非要?让乔月查账,也没什么纰漏。 而且由于?她走之前?店里新上了润唇膏和口脂,这段时间的营业额比往期增长了不少?呢嘛。 乔月从来不是个吝于?夸奖的人,她深知要?想马儿跑,就要?马儿多吃草的道?理,“做的不错,月底给你们每个人发奖金。” “好?耶!”店里瞬间沸腾起来,茉莉和丁香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养了一段时间,两人肤色白了不少?,脸上也有肉了,看起来漂亮了不少?。 玫瑰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店里人的喜悦似乎与她无关,只是在乔月出门的时候默默跟上她,说了一句谢谢。 “面罩的钱,您可以从我的月例银子里面扣。”玫瑰诚恳的说。 这面罩光是从做工来看就不便宜,更?何况上面还有这么负责复杂的图案。 而且这钱,她也确实用不着?。 虽说乔月说了以后有合适的时机会?帮她们恢复良籍,放她们离开,她也相信她不会?骗她们,但?她不需要?。 以前?在有钱人家做工的时候,她常听公子念叨——人生得一知己,此生足矣。 以前?她总不懂这句话,但?现在她懂了。 她跟乔月说起来该是主仆关系,但?私心里,她更?是将乔月当做知己。 从将她从人牙子那里买下来,又跟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后,她就已经认定她了。 “不用了,你觉得舒服就行。”乔月笑笑,“你快进去吧,外面太阳大,别中了暑气。我现在过去,回来怕是晚上了,若是公子回来,你帮我知会?一声?。” 这查了个账,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乔月现在想带着?二两先回一趟村里看看沈母。 二两现在在店里住着?,见的人多了似乎也不怎么怕生人了,看见人不躲了脸上也有笑了,只是还是比较依赖沈青瑞,喜欢黏着?他。 但?凡沈青瑞在店里,他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进跟出的。 就乔月来看,他除了还是不能?说话,其他还挺好?的。 但?沈青瑞却并不这样认为。 以前?的二两虽说胆小,可至少?不会?和他唱反调,自己说啥就是啥,最多就是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一脸的祈求。如今倒好?,但?凡你不如他的意,他就生气,背过身去不理你,你还得好?言好?语的哄着?,或者拿他最喜欢的条糕去贿赂,人家勉强才能?给你个正脸。 这哪里是养了个弟弟,这分明就是养了个祖宗。 而且这祖宗还是他自己花钱买来的。 玫瑰目送着?乔月离开,转身进门时,余光却瞄到对面似乎有人鬼鬼祟祟的盯着?这边。 眉头微皱,玫瑰回身定睛望去,却又见一切如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几日她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桃花面。可她又从来没有抓到过人。 香草说是她太神?经兮兮了,桃花面生意这么好?,很容易就会?吸引人的目光,这很正常。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第136章 chapter136 叹了口?气, 玫瑰转身进门。 待她拐进柜台,对面小摊下忽然钻出一个人来,鬼鬼祟祟, 看着不像是好人。 那人眯着眼,往乔月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随即一溜烟拐进前面的?巷子,没了踪迹。 柳府, 赵燕儿正准备午睡, 听见冬雪的?汇报, 一下子瞌睡都没了。 “当真??” “是, 阿贵说他亲眼看见的?,那乔月带着她家那个不会说活的?哑巴下人, 说是要回村里去?。” “可是叫我好等。”赵燕儿唇角微勾, 想起他们的?计划,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乔月去?乾州的?这些时日, 赵燕儿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赵天齐偷偷来找她被府里那些贱蹄子给看见,到张氏那儿告她的?状说她偷人。 柳际年得知他们的?关系后?,还因为之前在醉香居两人装不认识的?事儿跟她置气。好在他看重赵天齐, 经她一番装可怜解释后?, 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赵燕儿之前还因为这事儿提心吊胆,这下也?总算是放心了。只是还没等她舒坦两天,外出谈生意的?柳际年回来,身边居然又多了个小?狐狸精。 说是那女子卖身葬父, 他看不过去?, 就随手帮了这个忙。 柳际年将那女子给了张氏, 说是打算收那女子为义女,让张氏先教养着, 可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看上那女子了,只是奈何那女子年纪小?,只能先放在张氏身边养着。 赵燕儿知道柳际年是个花心的?,否则家里也?不会光妾室就十几房,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这新鲜感?居然会这么短。 她这十二姨娘的?位置还没坐热呢,就又添了新人。 虽说他晚上还经常歇在他这里,可也?总去?主院儿看张氏,对她也?不如从前那么上心了。 她先前在府中那般张扬,这下子,不少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原本?她还对赵天齐的?计划有些迟疑,毕竟柳溪宁是柳舟年唯一的?宝贝女儿,她们这般算计,若是中间出了岔子,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她可不想为了赵天齐而?断送了自己。 可现在,她只想这个计划早点进行。只要赵天齐那边能成功,到时候整个柳家都是她哥说了算,看谁还敢看不起她糟践她。 至于乔月,他要把自己受过的?屈辱一并还给他,他沈青书不是声称只喜欢她一个吗,她倒要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情比金坚。 赵燕儿将乔月回来的?消息告诉赵天齐,赵天齐思?虑在三,决定还是冒这个险 。 兄妹俩又是一顿合计后?,赵天齐约了桃绿出来。 桃绿接到赵天齐托人传来的?口?信,是又惊喜又激动。 赵天齐约她今晚在他那儿一聚,还说让她务必要到。 如此急切的?语气,明显就是想见她了嘛。毕竟自从小?姐回来,他们也?有七八日没见了。 桃绿自顾自的?想,也?顾不得自己还要伺候柳溪宁,欢欢喜喜的?回到自己房间将自己给捯饬了一番,换好了衣服,有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打算给赵天齐买点儿好吃的?。 弄好了一切,她刚说要出门给,迎面却撞上了前来叫她的?桃红。 桃红推门进来,就看见桃绿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你收拾好了吗,小?姐都已经等着了。” 经她一提醒,桃绿这才想起来,中午的?时候小?姐要出门,自己说也?想跟着同去?。 如今老?爷小?姐都在家,她没法偷偷出去?,也?实在是憋坏了。哪怕知道自家小?姐肯定会去?见那个乔月,但还是想跟着一块儿去?散散心。 她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桃红见她还杵着不走,开口?催促,“快点走啊,小?姐都该等急了。” 说着,她就要去?拉桃绿的?胳膊,却见桃绿一弯腰,抱着肚子就开始哀嚎。 “哎哟,肚子好疼啊!” 桃红被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肚子疼了。” “可能是中午贪凉吃坏东西了吧!”桃绿整个脸都皱在了一起,语气虚弱的?说,“要不你陪着小?姐去?吧,我实在是疼的?走不了了路了。” “那要不要给你找个大夫。”桃红不疑有他,毕竟桃绿中午的?时候可是和她抢着吃了好多冰糕。 “不用了。”桃绿摆摆手,十分善解人意的?说:“别扰了小?姐的?兴致。我抱个汤婆子好好捂一捂就好了。你快去?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真?的?不需要吗,我看你脸都白了。”桃红还是不放心。 桃绿心说这是老?娘特意擦的?粉,你个傻子。 但终是没有表现出来,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快去?看小?姐吧,别让她等急了。” 柳溪宁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就只看到桃红一个人回来,歪着脑袋,垂头丧气中又带着些许不解,整个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很疑惑。 柳溪宁往她身后?看了看,并未看到桃绿的?影子,这才问道:“怎么了?这一脸的?疑问,桃绿呢,怎么没过来?” “她说她肚子不舒服,怕是不能去?了。”桃红说。但她分明记得,自己刚才去?找她时,她还欢欢喜喜的?准备出门呢。 “肚子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 “她说就是贪凉吃多了,拿汤婆子捂一捂就好了。” “那你干嘛一脸的?疑惑?”柳溪宁有些好笑。 “我……”一时间,桃红也?不知道咋说,反正她就是觉得桃绿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毕竟她的?脸是真?的?很白呢! 桃红摇了摇头,“没什么。” 因为桃红经常就是这种呆呆的?样子,所以柳溪宁也?没多想,轻笑了下,带着她出门。 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天气依旧炎热,连吹来的?晚风都带着烫意。 在街上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柳溪宁便去?了桃花面。 乔月最近又在研发新品,好像是什么浴盐,反正说是泡澡用的?,比香皂好使,能去?除身上的?死皮。 桃花面这会儿已经打烊了,玫瑰她们正在里面清点东西。柳溪宁看了一圈,没瞅见乔月的?身影。 “东家在楼上妆室呢,方才乾州有人送信来了。”茉莉说。 一说信,而?且还是乾州来的?,柳溪宁第?一反应就觉得是萧子规的?,“那我上去?看看。” 妆室的?门虚掩着,柳溪宁敲了敲门,听到乔月说“进”后?,才推门进去?。 乔月原本?以为进来的?时店里的?人,没想到是柳溪宁。再?看看信上的?内容以及她怀疑的?事儿,她挑了挑眉,抬眼打量着她。 一双眼睛跟中午的?阳光似的?,看得柳溪宁脸上热辣辣的?,又心虚的?紧,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的?,“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怎么,看看都不行了?”乔月下巴轻抬,说了声,“坐,给你看个好玩的?。” 听她这么一说,柳溪宁神色一凛,但还是从容坐下。乔月将信调转方向,推到她的?面前。 信果然是萧子规写来的?,说前几日有个京城来的?富商,说是要订购他们的?长?酒,一月一定,一次一百坛。 萧子规虽然惊喜,但也?怕其中有坑。但那人一下子付清了三个月的?定金,又让他觉得对方像个冤大头。 柳溪宁看到萧子规说如今酒庄生意火爆,不由心中欢喜,但又怕让乔月看出端倪,很快便敛了表情,但还是晚了,乔月已经看到了。 原本?只是怀疑这京城富商跟柳溪宁有关系,这下她几乎可以笃定了。 “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吧?”乔月问,但语气却是笃定的?,柳溪宁也?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乔月的?,点了点头。 第148节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掺和这件事吗?”乔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先前柳溪宁就提过要帮忙的?,但是乔月拒绝了。 柳溪宁喜欢萧子规,这是乔月知道的?。但萧子规对柳溪宁无感?,乔月也?看到了。 虽说她说了她想帮忙跟萧子规无关,但人嘛,付出了就总会有些希冀希望能得到回报的?。 她怕柳溪宁希望落空,更怕她为此伤心伤情。 “我就是跟我爹提了一句,然后?他就找了他在京城的?朋友。”柳溪宁喃喃地说:“而?且宁叔家里开有酒馆,他一向喜欢收集好酒。萧公子不也?说了吗,对方是尝了酒后?,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下的?订单。” 见乔月抬眼看了她一下,柳溪宁又急忙说:“我就是看不得你为了酒庄一天天的?抓破脑袋,而?且……” 柳溪宁抿了抿唇,“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只是把我当朋友。” 她都知道,但还是忍不住。 想到这些,柳溪宁情整个人都落寞了几分,乔月到嘴边的?话也?就只能咽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句话,在她原来被沈青书拒绝后?乔月安慰她时也?说过,当时她只是一笑而?过,并未觉得有什么,但如今,这句话却变得这样沉重。 虽然是一厢情愿,但放弃,又谈何容易。 * 萧子规的?信还有第?二页,上面说了关于乔月的?藏酒活动,由于广告打的?响亮,近几日乾州城里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效果十分不错。 萧子规的?意思?还是当日乔月能过去?,有他在,他心里也?能安心些。 但那日正好是中秋节,桃花面要出新品也?要搞活动,虽说乔月已经培养了玫瑰这个极好的?帮手,但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思?来想去?,乔月还是回绝了,只说有高企在,她相信他。 第137章 chapter137绑架 今年的乡试定在中秋之后, 便是过节,沈青书都不得?放松。 书院虽然给了假,但大考将至, 谁能真的放松的下来呢。 乔月这几天准备上新工作,也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忙忙碌碌又是好几日天, 直到柳溪宁给人带话邀她去翠云楼品茶。 柳溪宁算得?上?半个品茶大师,对于?茶叶的?好坏以及不同的?茶相对应的?泡茶手法颇有心得?。乔月先前就?常跟着她?附庸风雅。这次这翠云楼是个新地方, 估计是她?最近才发现的?好地方。 手里的?活计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乔月嘱咐玫瑰她?们?做好收尾工作后, 就?换了身衣服前去?赴约。 春草经过上?次她?和柳溪宁的?劝说后, 终于?决定开个成衣店了,就?挂在玲珑阁名?下, 若是生意?不好, 到时候就?换成玲珑阁的?老本行,减少亏损。乔月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就?是春草前几日送来?的?, 她?和柳溪宁都有一套,款式颜色大体相近,看着像是闺蜜装。 这翠云楼在西市, 离桃花面还是有点距离的?, 乔月坐了马车过去?。 车夫听到乔月报了名?字后,还微微愣了下,不明?白这位看起来?穿的?光鲜亮丽的?夫人,为何要去?那种腌臜的?地方。 乔月在上?车时也注意?到了车夫的?表情, 但她?只当是那地方太过偏远, 所以并未当回事。 马车摇摇晃晃小半个时辰, 才总算在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夫人,到了。”车夫停好了马, 跳下车放好下车凳,这才温声叫人。 乔月被?摇的?晕晕乎乎,听到车夫的?话,赶忙掀开帘子钻了出来?。只是当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她?不由得?眉头一皱。怎么也无法将翠云楼这个阔气的?名?字和眼前的?小破楼结合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门脸房,看起来?已?经有些年成了,外头柱子上?的?红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牌匾年久失修,歪歪斜斜的?挂着,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周围来?往的?人,也大都是附近干活的?人,一身粗布短打,肤色晒的?通红黝黑。 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柳溪宁会来?的?地方。 quot;这叫翠云楼的?,整个清水县就?只有这一家吗?quot;乔月皱着眉头问车夫,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是,这叫翠云楼的?确实就?只有这一家,不知夫人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车夫也是看乔月满脸的?疑惑,多嘴问了一句。 “来?这儿?喝茶。”乔月说。 “那这倒确实是个喝茶的?地方,整个西市的?人,喝茶几乎都来?这儿?。” “是吗?”听了车夫的?话,乔月再看那楼里人来?人往的?,心中的?疑虑也打消了不少。 现世还有卧虎藏龙的?苍蝇馆子呢,万一这翠云楼真?的?有点儿?东西呢。 心下一定,乔月下车,车夫还问了句她?啥时候走,若是快的?话,可以等等她?。 乔月也不晓得?这茶要喝到什么时候,就?没让他等,结清了车钱就?让他离开了。 走进翠云楼,这里面的?装饰跟外面也不遑多让,整个店里乌漆漆的?,但人却不少,这会子并不是饭点,里面却坐满了人,而且大多是来?喝茶的?。 店里零零散散三四?个店小二,正穿梭在人群中忙碌着,有一个瘦高个看见她?,便急忙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姑娘是喝茶啊还是吃饭啊。” 见她?皱着眉头打量着店里,又一看她?的?穿着,店小二瞬间明?了了什么,急忙说:“姑娘怕是来?赴约的?,楼上?雅间正好有一间是空的?,安静得?很,风光也不错,姑娘要不要上?去?看看。” 没想到就?这小破店居然还有雅间,乔月看了眼店小二,再看看那闹哄哄的?大堂,瞬间也放下了戒备,“好啊,那就?劳烦小哥给带个路。 跟着店小二上?楼,破破烂烂楼梯,人踩上?去?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乔月走得?有些战战兢兢,但店小二却全然没在怕的?,坦然地将乔月领到了二号雅间。 雅间的?门和整个酒楼是融为一体的?,带着岁月的?痕迹,但推开门,却是不同于?外面残破的?别有洞天。 整个房间窗明?几净,朱红的?桌椅,青花的?茶杯,以及一边矮几上?那一套上?好的?点茶茶具。无论?是屋子的?格局还是装饰,一点儿?都不比醉仙居差,而且窗户外面还能眺望见远山麦田,这样的?地方,倒确实像是柳溪宁会喜欢的?。 和先前一样,乔月进去?后先点了几份小食,她?不懂茶,所以茶水这东西,还是等柳溪宁来?了再点。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拿着托盘下了楼,在大厅里忙着的?同伴见状就?急忙凑上?前来?打趣,“哎,你小子今天咋这么积极,莫不是看人家小娘子长得?好看?” 说完,他还猥琐的?朝瘦高个皱了皱眉。 “去?去?去?”瘦高个白了那人一眼,还往楼上?看了一眼,好似生怕被?谁听到。他警告道:“一边玩去?,再说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我揍你。” 本就?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那人顿时觉得?没趣,斜了他一眼,嘴里嘟囔了句奇怪后,就?离开了。 乔月在楼上?雅间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夹杂着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果然是柳溪宁主仆的?声音。 依旧是那个瘦高个的?店小二带路,柳溪宁进来?,都没顾得?上?和乔月说话,端起乔月晾在桌上?的?白水一饮而尽,这才得?空喘了口气,“天,热死了热死了。” 乔月看她?额间隐隐渗出薄汗,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有些花了,不由得?诧异,“难不成你是走着过来?的??” 柳溪宁无奈的?点点头,“我想着这会子已?经下午了也不怎么热了,而且这地方距离我家也就?两条巷子,家里最近都忙着准备中秋家宴呢,我就?没让车夫送我。” 谁成想这地方这么偏,七扭八扭的?,要不是有好心人指路,她?都要迷路了。 眼瞧着她?坐下要问其他的?事了,瘦高个适时插嘴,“客官,您二位的?茶还没点呢?quot; 柳溪宁原本还想着问问乔月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听店小二这么一说,只好先点茶。 “你这都有什么茶啊?”柳溪伸手拿过桌上?的?茶簿子翻看。 店小二在一旁介绍,“我们?店什么查都有,便宜的?有东陵茯茶,西府岩茶,贵的?有金陵的?雨花茶,金坛的?雀舌,还有雪山毛尖,客官您看您要哪一种。” 柳溪宁略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就?这么个小破店,茶的?种类倒确实不少,而且还都是极为珍贵的?茶,“那就?来?一壶雪山毛尖吧,我们?自己点。” 柳溪宁的?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所以她?有这样的?要求店小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点一点头,“好嘞,客官您稍等。” 店小二说完,就?出门去?招呼了一声,须臾,他再次敲门进来?,说是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她?们?稍等。完了便自顾地从雅间侧旁的?矮柜里拿出一副熏香器具来?,准备燃香。 看着是个粗拙的?汉子,但点香的?手法却极为专业,压香灰,放香篆、添香粉、填充、打篆,步步手法都极为巧妙精细。 柳溪宁看着好玩,但心中更?为好奇不解。一般讲究的?人品茶喝茶是不熏香的?,因为香料的?香味会影响茶的?气味与口感。而一般的?茶楼,即使要熏香,也要先询问一下客人的?意?愿。 像这样擅自做主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这是什么香?”柳溪宁看着那香粉的?颜色,淡淡的?棕色,好似与寻常的?香颜色不大一样。 店小二在听到柳溪宁的?询问后,提篆的?手微微一滞。但也只是一瞬,随即语气温和的?说,“这是我们?店里特制的?香,是从蔬果中提取的?,不似檀香沉香那般气味浓厚,不会影响茶的?口感。” 似是了解柳溪宁心中说想似的?,那店小二一番解释,倒是叫柳溪宁再无话可说。待点好香后,那店小二说需要关上?窗户等一会儿?,等香味充满整个屋子后再开窗。 虽然关窗再开窗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这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柳溪宁点了点头,示意?桃红将窗户关上?。 听到窗户“咔哒”一声合上?的?声音,那店小二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只是他背对着柳溪宁和乔月,所以她?们?并未发现。 “哪儿?位客官请稍等,茶店马上?就?来?。” 店小二关上?门出去?,屋里熏香的?味道便渐渐浓郁起来?,还真?如店小二所说,是一种淡淡的?蔬果香,清新自然,沁人心脾。 “好香啊,好像蜜桃的?味道。”作为一个吃货,闻到这样的?味道,桃红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狠狠的?吸着香味。 柳溪宁也觉得?这味道不错,反佛仿佛有一种置身田园之中的?感觉。 这小破店看着不怎么样,没想到还真?的?卧虎藏龙。 “味道确实好闻,淡淡的?果香夹杂着一点木质香,感觉像清风吹过青草地。”她?好奇地问乔月,“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小破店离桃花面那么远,而且那破旧的?门面,也看着不像乔月会进来?的?地方。她?先前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乔月原本还一脸好笑地看着桃红那陶醉的?如同猫咪吸了猫薄荷的?表情,听到柳溪宁的?问话,脸颊上?的?笑骤然僵在了脸上?。 “不是你约我过来?的?吗?” 柳溪宁也懵了,“不是你差人送的?信约我在这里品茶的?吗?” 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危险,只是还不等她?们?有动作,蹲在在一旁闻香的?桃红却忽然倒在了地上?。 动作太大,矮几上?的?茶盏全都被?她?一脚蹬翻了,叮呤咣啷掉了一地。 “桃红!” 乔月和柳溪宁吓了一跳,忙起身去?扶她?,结果就?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乔月几乎可以肯定就?是方才的?香有问题,伸手想去?开窗。只是她?头晕的?厉害,还没走上?两步,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 “月月。”柳溪宁也四?肢无力的?厉害,眼前更?是天旋地转,忽暗忽明?,伸手往乔月的?方向够了够,扫落桌上?的?碗碟,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这点动静,在喧闹的?外面,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且就?算有人听见,也会当做没听见。 能出现在翠云楼雅间的?人,不是非富即贵,就?是要处理什么腌臜的?事情。他们?就?是个平头老百姓,那个会想不通强出头,不要命了。 柳溪宁强撑了许久,但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了桌子旁。只是在最后闭眼的?时候,她?似乎看到墙角处的?那个立柜从里面打开了。出现一双黑色的?鞋,看着像个男人。 “倒是没想到能撑这么久。” 关闭的?柜子从里面打开,一连出来?了三个男人,皆是一脸的?凶相,领头的?脸上?还有一条疤,右手的?小指也缺了一节。 男人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到了还燃着的?熏香上?面,其中一个手下会意?,将柳溪宁喝了一半的?白水倒进了香炉里。 剩下的?两人查看三人的?状况,在确认都昏过去?后,一个手下朝刀疤男打手势,“老大,都晕过去?了。” “带走。”刀疤男言简意?赅的?下命令,“动作麻利点,注意?些,可别磕着碰着了。” 第149节 他们?干这事儿?就?只为求财,自然是以雇主的?意?愿为主。人可说了,让他们?好好的?将人送到指定地点,自然是不能磕了碰了,否则以后谁还敢找他们?干事儿?。 “老大,这个小胖子也要带走吗?”其中一个人问。 “一并带走,免得?到时候他醒了通风报信,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但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声音,几人难免心虚,只想着快些将人带出这里,完了再做打算。 翠云楼虽说从外表看是个小破酒楼,但其实内有乾坤。楼上?的?雅间每间都有密道,且都通向城外,平时商场官场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都会在这里进行。 此时天色已?暗,一行人出了城便兵分两路,驾着马车,驶向不同的?方向。 第138章 chapter清醒 沈青书从书院回来的时候, 桃花面已?经打烊了。 沈青瑞和二两正在吃饭,看?那菜色,似乎是他自?己做的, 黑乎乎的一团,看?上去没什么食欲。 二两这些时日胃口也被乔月的手艺养叼了, 面对这黑暗料理,即使是沈青瑞亲手做的, 他也很难捧场, 两条眉毛拧得像毛毛虫一样, 甚至还向沈青书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沈青书懒得管他们两个玩闹, 巡视了一圈,却没在院里看?见乔月的影子, 房间的灯也黑着。 “你嫂子呢?”沈青书问。 “不知道, 我回来就没见她。”沈青瑞终于开恩放下了勺子,擦了擦手, “听玫瑰姐姐说,嫂子好想和柳小姐出去喝茶了。quot; 乔月跟柳溪宁关系好,两人?一起出去玩, 很晚回来也是有的。沈青书也就没当回事?儿,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沈青瑞快些吃完去温书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大考将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他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沈青书一边温书, 一边等?着乔月回来, 可直到外头宵禁的鼓声响起,也没见到乔月的人?。 人?没回来, 也没说捎个?消息回来,这可不像乔月一贯的做派。 虽然知道她是和柳溪宁一块儿出去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沈青书心里总觉得不安。 从今早开始他右眼就跳个?没完,跟乔月说了她还说他迷信。 压下心底的疑虑,沈青书继续看?书,可那右眼像是跟他作对似的,一直跳个?没完没了。 沈青书忍了又忍,终是坐不住了,起身出去,敲响了沈青瑞的房门。 沈青瑞温完书已?经准备睡觉了,见他哥这个?时间找他还有些错愕。 打开门,他还来不及问他哥有什么事?,沈青书的询问就披头盖脸的袭来。 “你确定你她是跟柳家小姐一块儿出去的吗?” “啊?”沈青瑞懵了一下,才知道自?家大哥问的是她嫂子,急忙解释,“是玫瑰姐说的,嫂子接到了柳家小姐的信,约她去喝茶。” “信?”沈青书微微拧眉,从中?嗅到了古怪。 一般柳溪宁找乔月都是直接过来,何曾写过什么信。 “那信是谁送来的?”沈青书有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沈青瑞摇摇头,见他哥这一脸的着急上火,出声问道:“哥,是嫂子还没回来吗?” “没有。”沈青书摇了摇头,也知道从沈青瑞这里他是问不到什么了,“不干你的事?儿,你早些睡吧,明天还要去书院呢。” 至于乔月,许是在外面玩的太疯,一时忘记给他们捎信儿了。 沈青书这么安慰着自?己。 现在宵禁,出门找人?是不现实了,沈青书书也看?不进去,只得收拾一下上床睡觉。右眼依旧是跳,而且是越跳越欢实,沈青书心慌的厉害,整整一晚上没怎么闭眼。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急忙起床,打算宵禁结束就出门去找人?。谁料大门一开,却见柳舟年站在门口。 宵禁解除才不久,想来他是快马加鞭到这里来的,马都累得在一旁喘粗气。 见到沈青书出来,柳舟年第一句就是问:“宁儿昨晚可是宿在你们家了?” 昨夜他和朋友一块儿吃饭聊到很晚,回家后去找柳溪宁,却发现院里只有桃绿在。桃绿说宁儿是被乔月约出去了,可那会儿都已?经过了宵禁了。 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性子跳脱,可他知道自?己会担心,所以向来不在外面留宿,就算是有事?绊住了,也会让桃红带个?信回来,免得他着急上火,可这一次是着实奇怪。 虽说知道柳溪宁跟乔月在一块儿不会出问题,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宵禁解除第一时间他就亲自?过来找人?。 沈青书原本?还想着乔月是宿在柳家了,听柳舟年这么一问,马上就明白?昨晚上柳溪宁也不在家。 这就奇怪了。 “昨晚上月儿也没回来,听店里的的人?说,是柳小姐请他喝茶。” “桃绿明明说是乔月那丫头请的。” 两个?男人?目光相对,马上就明白?这事?儿不简单,怕是有人?存心做局,骗了二人?出去。 柳舟年先前已?经问过桃绿了,她对柳溪宁的去处是一问三?不知,如今唯一的突破口吧,就是玫瑰那里了。 得知乔月一晚上没回来,玫瑰也担心的不行。但她也只知道乔月是被人?叫去喝茶了,其他她一概不知。 “来传话的是什么人?,你可曾见过?”沈青书问。 “看?着就是个?寻常的小孩儿,手里拿了一封信说是柳家小姐给的。东家原本?也还郁闷着呢,但看?了信似乎就信了。” “那信上写的什么东西?”柳舟年问。 “不知道。”玫瑰摇头,“我不识字,左不过是地址啥的吧,我看?东家看?完信之后就去收拾了。” 问了一趟,似乎也没问出个?有用的线索。就在两人?想着是不是她俩宿在客栈里了,打算去各家客栈打听的时候,柳舟年手下的周管家却急急忙忙的赶来。 神情十分严肃地说:“老?爷,小姐找到了。” 他说的是找到了,而不是回来了。 “在哪里?”柳舟年问。 “去了一趟医馆,现在已?经送回府了,二老?爷也在。” 二老?爷? 这关柳际年什么事?儿? 柳舟年急着见女儿,也顾不得多问,催着车夫就往府里赶。 沈青书听到柳溪宁回来了,而且看?样子情况还不太好,更是心急如焚,一把扯住正准备上车的周管家就问,“周管家,柳小姐那边可有月儿的消息?” “沈娘子?”周管家微微有些惊讶,“莫非沈娘子昨夜也未回来?” 见沈青书摇头,周管家想起昨夜桃绿所说,心中?了然,“暂时只有小姐回来了,桃红也没有消息,沈公子不如和我们一块儿回去,等?小姐醒了问问情况。” 眼下沈青书也没有个?主意,只得先跟着他们回去。 在沈青书的再三?催促下,车夫将马鞭抡得飞起,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车子就停在了柳府门口。 柳溪宁被人?送到了主院儿,沈青书到的时候,她人?还昏迷着。 侍女已?经给她洗漱过了,药婆子也过来看?过,说她只是中?迷香后又中?了暖情香,得不到纾解血脉逆行才导致的昏迷,睡一觉,醒来喝点?泻火的药就好了。 柳舟年在听闻自?家宝贝女儿中?了迷药本?就很生气了,结果又听到暖情香那种勾栏里才会用到的腌臜东西 ,顿时大发雷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声厉喝带着凌厉的怒火,吓得下人?们哗啦啦地跪了一地。 柳际年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自?己堂哥发这么大的火,心肝儿都是颤的。可这事?儿跟他有关,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堂哥,这是您得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小宁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我的庄子里,我今早过去后也吓了一跳。” 他昨天确实打算晚上去那庄子的,只是后来他喝大了,就给忘了,今早一觉醒来他才想起这事?儿,谁知道过去,就看?到小宁在哪儿。 要是知道是哪个?王八蛋阴他,他指定把他的头割下来当夜壶。 见自?家堂哥眼神还是阴恻恻的,柳际年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只得实话实话,“我前段时间出门不是救了个?小丫头吗,就是她约我到庄子上见面,说是有话跟我说。我也是色迷心窍了,就想着晚上过去,那成想喝大了就给忘了。” 今早醒来他想起这事?儿,意识到让美人?独守空房了,就急急忙忙赶过去了,谁知道过去看?到的是这副场景。 好在他那个?庄子上没人?,否则若是小宁在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他就是把自?己刮了也不够他赔罪的。 柳际年战战兢兢的解释,柳舟年听完却只觉得荒唐。 “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能有这么大的神通,不但知道你在外面有庄子还知道在哪儿?” 经柳舟年这一说,柳际年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是啊,那丫头一直都在张氏手下当差,张氏不是多嘴的人?,她从哪里知道自?己有处庄子,甚至还知道详细的位置。 柳际年瞬间就想到了这其中?的蹊跷。 “妈的,是谁要害老?子。”柳际年怒不可遏,当即就让管家去将跟这事?儿有关的人?给叫过来。 柳际年陪着笑?连连道歉,但柳舟年却丝毫不想搭理他。他知道他这个?堂弟是什么德行,虽说平日里私生活比较放浪,但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注意打到她女儿身上。 这事?儿,八成就是他后院起火,好巧不巧地连累到了柳溪宁。 那这两件事?,肯定是有关联的。只要弄清了是谁做的局,那柳溪宁的事?儿,也就有了一定的头绪。 只是现在柳溪宁是回来了,乔月却是没有一点?儿音讯。 柳舟年看?沈青书那一筹莫展的模样,也知他现在肯定心急如焚,走过来安慰他,“你先不要着急,待等?会儿问清楚了情况,自?然就知道那丫头的去向了。“ 话虽这么说,可现在乔月一点?儿下落都没有,他如何做到不着急。 沈青书都想着,要不想将桃绿叫过来问问话,她是柳溪宁的贴身婢女,指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动?了动?嘴,沈青书刚说要开口,忽然听见旁边侍女的惊呼,“小姐,小姐醒了。” 几人?应声望去,就看?见柳溪宁踉踉跄跄的由侍女扶着出来。一晚上的自?我折磨,致使她哪怕是吃了药也睡了好一会儿了,可脸色却仍然是苍白?的可怕,没有一点?儿血色。 看?起来单薄的厉害。 沈青书看?她醒了,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快走两步走到柳溪宁跟前,询问乔月的下落。 柳溪宁这才知道,乔月并不跟她在一起。 昨天她晕倒后,再醒来就是在一间房子里。房门锁着,她逃不出去,叫人?也没人?应答,后来渐渐的,她就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像是有十几只重虫子在骨头里面爬,又热又痒的,整整折磨了她一晚上。 好不容易熬到清晨,迷迷糊糊间,她终于等?到有人?来了。在看?见来人?是她堂叔柳际年之后,她终于撑不下去了晕了过去。 再醒来,她就在自?己房间了。 柳溪宁将她和乔月相约的事?情细细的说了,其中?就包括两人?互相依偎是对方约自?己,又在酒楼中?了迷药这事?儿。 “我晕倒前,好像恍恍惚惚看?见,那雅间里的柜子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色的人?。” 黑色的人?,其实就是穿黑衣服的人?。 第150节 沈青书虽然在清水县长大,但他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翠云楼,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柳舟年离开清水县多年,对这个?没什么名头的酒楼,他也是不甚了解。 反倒是柳际年,他浸淫商场多年,对于经常干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的翠云楼,也是略知一二的。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报复大哥你,所以才做了这个?局?” 但有一点?他想不通,这事?儿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对方要如此害他。 见沈青书和柳舟年都看?过来,柳际年解释道:“这翠云楼明面上是个?喝茶的地方,但暗地里,经常为?一些达官贵人?提供一些不入流的服务。那里头的雅间都是有暗道的,人?顺着暗道能直接逃到城外去。 这事?儿,官府也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十足的证据,有没有人?报案,也就对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若真是如此,又关月儿什么事?呢?” 就算是真的有人?报复,那为?何要借乔月的名头,就算是想以她的名头将人?给骗出去,为?了保险起见两边做局,可为?何最终乔月和柳溪宁却不在一块儿。 这个?局,究竟是为?谁做的? “你不是说月儿递了信给你吗,那那封信呢?” “桃绿,当时我看?见你把纸条收起来了,东西呢?” 柳溪宁转头看?向桃绿,却发现那丫头似乎在发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儿给吓到了。 “桃绿。”柳溪宁又叫了一声,桃绿这才回过神来。“啊,怎么了小姐?” “那日你说月月送信来给我,可看?清是什么人?送的?” 此话一出,数十双眼睛瞬间看?向了桃绿。 桃绿心下一惊,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就……就一个?小孩子,我也没看?清他长什么样。” “那那张纸条呢,你放哪儿去了。” 如今想来,那封信确实透露着不对经,乔月那狗爬字她见过,丑的不行,纵使知道她这些时日得空了会练练字,但那上面字体笔锋,绝不是随便练练就能达到的程度。 当时她没将这件事?放心上,以为?是沈青书帮他写的,可现在想想,乔月若是想约她,完全可以托人?传个?话就行,何必要多此一举找沈青书写什么纸条。 这其中?,必有猫腻。 桃绿原本?就因为?柳溪宁被绑架这事?儿心慌不已?,如今见柳溪宁见柳溪宁问起自?己,更是心虚的想逃走。 先前赵天齐明明只说是让她找个?由头将小姐骗出去,他有些误会需要向小姐亲自?解释的,可谁知事?情竟然演变成了这样。 昨夜柳溪宁彻夜未归,桃绿都没有这样心慌过。她只当小姐是和他相谈甚欢所以忘了时间了,可现在,又是迷药又是暖情香,她是真的害怕了。 但事?情还没弄明白?,她也不敢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那……那纸条,我,我丢了。我以为?没用了。” “那你丢哪了,我让人?去找找。” ”我,我也不知道。“ 闻言,柳溪宁忍不住微微皱眉。桃绿和她一起长大,她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的,绝不是这么粗心大意的人?。 而且就算是她一时大意弄掉了纸条,一般只要她问起,她是一定会想尽办法先找找再回答的。 可现在,桃绿面对她的询问纹丝不动?,回答的也敷衍的很。磕磕绊绊的,似乎是像在心虚的遮掩什么。 难不成,这件事?还和桃绿又关? 想到有这个?可能,柳溪宁瞬间将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可瞬间她又觉得不可能。 她和桃绿一块儿长大,桃绿再怎么样也不会背叛她。 院子里静的吓人?。桃绿被柳溪宁那探究的眼神看?的几欲窒息,藏在衣袖里的手死死地攥着,生怕自?己受不了,下一秒就将事?情给和盘托出,好在唐管家及时赶到,打破了这份宁静。 ”老?爷,人?带来了。“ 第139章 chapter139招认 议事厅里, 阿凤跪在下首,面对?柳际年的询问,稚嫩的脸上满是茫然。 她?着实不知自家?老爷有什么庄园, 更不清楚自己何时邀请过自家老爷到庄园私会。 “老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阿凤都要被急哭了。 自她?来到柳府到夫人手下后, 夫人就待她极好。又是教她看书识字,又是教授礼仪, 待她?就跟亲闺女一样。她感激夫人还来不及呢, 怎会生出那种?腌臜的心?思, 与夫人抢丈夫。 “你说你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你前日给我的那封信是什么意思?”柳际年说:“我可是看了。那信上的字迹可与你的是一模一样的。” “信?” 阿凤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前日她?确实写过一封信, 那信也确实是她?亲手给老爷的,可是, 那都是她?帮别人转交的啊! “那信,那信确实是我写的,但是, 但是……”阿凤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出口, 她?答应过别人,要帮她?保密的。 “但是什么,有话你就直说。”柳际年都要急死了,他?还忙着洗脱自己的嫌疑呢。 “是, 是……” “是赵燕儿让他?帮忙写的。”一道成熟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替阿凤回答了柳际年的问话。 众人循声望去, 就看见张氏出现在门口,向来宠辱不惊的脸上罕见的带着怒意, 在她?身后,是被两?个家?丁压着不断挣扎的赵燕儿。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可是你们?的主子。”赵燕儿被家?丁束缚着双手,挣脱不开,气得大喊大叫,“等老爷回来,定叫他?扒了你们?的皮。” 几人跨过院门,张氏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手一松,赵燕儿一个不防,跌坐在地上,顿时疼的呲牙咧嘴,指着两?个家?丁大骂,“你们?要死啊,敢这么对?我,贱骨头?,小?心?我“ “咳咳……” 赵燕儿声音尖利,叉着腰,颇像一个市井泼妇,一旁的柳际年实在看不惯她?这么丢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赵燕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忍住即将出口的脏话,目光在看见柳舟年的时候略微闪躲了一下,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站起身,嗲叫着想要扑进柳际年的怀里,“老爷,你看他?们?。” 却被张氏中?途拦截,“拦住她?。” 两?个家?丁手脚飞快,先她?一步,再次一左一右按住她?,甚至都不用张氏再示意,便直接用赵燕儿掉落的帕子堵住了她?的嘴。 赵燕儿发?不出来声音,只能“呜呜”地看着柳际年企图得到他?的垂怜。 张氏耳边得了清静,这才向柳舟年和沈青书见了礼。 “大哥,这次这事儿,还真跟阿凤没关系。“张氏上前解释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位赵姨娘搞的鬼。” “夫人,这事儿没有证据,你可不能胡说。”柳际年不悦的开口,“你一个妇人家?,不知事情原委,万不可乱说话。” 这件事,可不是寻常的深宅夫人内斗,而是事关她?大哥的宝贝闺女,可不敢乱承罪。 柳际年还以为张氏是气赵燕儿爬上自己的床,所以乘机报复呢。却不知,张氏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弄得清清楚楚,甚至知道,这次的事情还关系到了柳溪宁。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特地让人去架了赵燕儿来。 “老爷,您先别忙着打断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氏全然不给柳际年面子,自顾自的说道:quot;这次的事,说到底,都是老爷您色迷了心?窍。而刚好,有人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行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 “方才阿凤也说了,这信确实是她?亲手所写,也是她?亲手所赠,而委托她?做这件事的人,便正是您入门不久的十二姨娘赵燕儿。”张氏继续说:”赵燕儿嫉妒您对?阿凤好,看阿凤涉世未深,性子单纯,就借着与她?交好的名义,哄骗着阿凤替她?抄了这封信交给你。至于为什么会连累到” “我没有。”一旁的赵燕儿再三?挣扎,终于将嘴里的帕子给吐了出来,急忙打断张氏的话。 她?看着柳际年,一副被冤枉了,泫然欲泣的模样,“老爷,老爷您相信我,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老爷。” 他?指着张氏控诉,“是夫人,夫人她?见不得我好,她?污蔑我啊老爷,你可要相信我啊。”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柳际年夹在中?间,看看张氏,看看赵燕儿,一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 若那信真是赵燕儿让写的,完全说不通啊。她?要是想约自己,大可以让婢女来传个话就好,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可是不信,张氏做事向来谨慎,若无确定的证据,她?是肯定不会说出那样笃定的话来的。 柳际年一番思量,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阿凤身上,“你来说,这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阿凤在这听了许久,也知道,如今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她?帮赵燕儿写信这么简单了。她?看了眼为她?说话的张氏,抿了抿唇,终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她?自进府,就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也听说了夫人跟这位赵姨娘关系不太好,故而她?对?这位颇有些嚣张跋扈的赵姨娘也是敬而远之。 那日是她?独自一个人出街去买东西,运气不好碰上了拦路打劫的地痞流氓,看她?孤身一人,还想行不轨之事,也是恰好赵燕儿路过那里,好心?救了她?。 因为这事儿涉及到赵姨娘,她?怕夫人听了心?烦,就没告诉她?。后来有一日赵姨娘忽然找到她?,说是有一封信让她?帮忙描摹一下,顺道送给老爷。 她?刚学识字没多久,那信上的字,她?大多是不认识的,只是赵姨娘说就寻常的信,让她?照着抄了按她?所说的送到老爷手里就行。还说这事让她?千万保密,至于抄录完后的纸条,也让它?一把火烧了去,不留痕迹就行,这样夫人就不会知道。 她?想着就是帮人抄个信而已,对?方怎么说也救过她?,拗不过就帮着抄了。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什么山庄,也真的没想过看勾引老爷啊! 阿凤说完,就一脸担忧的看向张氏,深怕从对?方脸上看见失望。说实话,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她?的亲娘,张氏是对?她?最好的人。 “夫人,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信上的内容是约老爷出去的东西,我也从没想过爬上老爷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我知道。”张氏温柔的点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丫头?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只是觉得心?寒,她?曾经待赵燕儿是何等的好,却不想对?方最后反咬她?一口不说,现在还企图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什么相救之恩,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这场抢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赵燕儿为了取得她?的信任做的局,也就只有这个丫头?会傻傻的相信。 张氏是全然相信阿凤的话的,但其他?人却是半信半疑。 赵燕儿见阿凤将事情全都抖了出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但她?也知道,口说无凭,张氏信她?,可别人却不一定。 赵燕儿瞅了眼上首的柳际年,眼珠子一转,开始卖惨。 “阿凤姑娘,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以要编这样的故事来污蔑我。” “我,我没有,那信就是你让我照着别人写的描摹的。”阿凤被她?的理直气壮弄的有些发?懵。 她?不明白?,那信明明就是赵燕儿让她?帮忙写的,怎得她?现在却能如此坦荡的否认,没有一点心?虚。 赵燕儿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冷冷一笑?,继续发?问,“那你既然说是我让你写的,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证据,是你说的让我把那封信烧掉的。” “哦,这么巧吗?阿凤姑娘,你不能就因为我看见你和外男私会,怕我告密,就这样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吧!“ ”什么,你既然偷偷背着我和外男私会?“柳际年原本还迷糊她?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呢,听见这话,瞬间就绷不住了。 在他?心?里,阿凤是他?买回来的,那就默认是他?的人,他?现在和外男私会,这不就是直接往他?头?上扣绿帽子呢吗?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不知检点,说,那个奸夫是谁?” 此时此刻,柳际年全然忘记了此时还有外人在,而且如今最重要的是撇清他?和柳溪宁被绑这件事的嫌疑,只顾着责问阿凤。 张氏见自家?老爷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赵燕儿给带偏了,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此质疑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这让阿凤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第151节 张氏忍无可忍,厉喝了一声,“够了。” 她?从袖口掏出一张折成小?块的纸来,举高了给赵燕儿看,“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 张氏说完,就将那张纸甩在了正仰着头?好奇的张望着那封信的唐管家?手里。唐管家?会意,马上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另一封信。 这是他?方才特意去老爷书房拿来的,想着有用,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两?封信一同拆开,上面除了自己不同,内容确是一模一样。 “老爷。”唐管家?将两?封信一同呈给柳际年。 柳际年知道信上写了什么,脸上有些挂不住,只是虚虚看了一眼,就让唐管家?收起来。 “赵姨娘,这一次,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哦对?,还有写那封信的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上次老爷从儋州带回来,后又送与你兄长的松花笺纸,那上面独特的气味,想来在这清水县也找不出几家?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这次的事,你的兄长赵天齐也有参与?”张氏继续甩出证据。 柳舟年原本还疑惑这些人后院起火,跟柳溪宁有什么关系呢,听见赵天齐这个名字,瞬间如同当头?一棒,醍醐灌顶。 “你说什么,他?的兄长是赵天齐?” 柳际年见自己堂哥如此激动,也被吓了一跳,随即才腆着脸笑?着解释,“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不是想着亲上加亲。” “谁跟他?亲上加亲。”柳舟年拂袖而起,快步踱到赵燕儿跟前,飞起便是一脚,“你们?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算计我的宁儿。” 柳舟年可不是傻子,几乎在事情一联系到赵天齐后边,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若说他?那个宝贝女儿和乔月那丫头?有什么共同的仇人,那肯定就非赵天齐莫属了。 这赵燕儿,想来在其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赵燕儿被一脚踹出三?米远,狠狠的跌到地上,皮肉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肉疼。 见如今事情已经败露,赵燕儿也没什么好瞒得了,而且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的计划已经得逞了,就算他?们?知道又如何呢。 脊背像是开裂了一般撕扯的疼,可赵燕儿却笑?的疯狂,“是啊,是我做的又如何。” 她?爬起身来,目光阴恻恻地看向沈青书,像是淬了毒一样,“呵呵,沈青书,你不是说喜欢她?,爱她?,只要那贱人一个吗,现在呢,她?变成破鞋了,你还要吗?” 沈青书几乎在知道这件事和赵燕儿有关时就猜到乔月是被她?绑走的,只是柳际年他?们?在审案,他?就没有插嘴,如今赵燕儿不打自招,倒是免去了许多麻烦。 沈青书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走向赵燕儿。 可赵燕儿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意,她?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你想杀了我吗,啊?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无法挽回那贱人已经是一直破鞋的实事。哈哈哈,沈青书,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活该,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呢,你觉得你赢了吗?”沈青书语气温和,眼神?中?甚至还有些温柔,当然,如果忽略他?掐着赵燕儿脖子的手的话。 “月儿在哪里?”语气不重不轻,却叫人遍体生寒。 “当然是在别人的床上啊!”喉间的手捏的越发?重了,赵燕儿几近窒息,喉间发?出“嗬嗬”的气声,脸上却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我受过的苦楚,我要让她?一模一样的全都受一遍,这是你们?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她?应该还在他?的床上,你去找啊!”一行清泪顺着赵燕儿的脸颊划下,她?伸手,虚空指向沈青书身后。 只是可惜啊,她?不能亲眼看见那贱人惊慌失措,被人嫌弃时的样子了。 不过也值了。 最终能死在沈青书手上,也算是值了呢。 赵燕儿任命般的闭上眼睛,但沈青书却并没有如她?的意,目光顺着赵燕儿所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她?指的人,居然是厅里一脸菜色的柳际年。 柳际年被方才赵燕儿的一番话震懵,现在整个人都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对?他?有求必应,乖巧依人的赵姨娘,心?中?居然还装着别的男人,而且还爱的这般疯狂,不惜去做这种?触犯律法的罪。 绑架,这可是大罪。 比起阿凤在外面有人,这显然更不能让他?接受。 他?都还没捋清这其中?的缘由呢,结果现在又一顶大锅落在了他?头?上。 看着沈青书目光如炬,柳际年肥胖的身子一抖,深怕沈青书会冲过来掐自己的脖子,急忙解释道:“贤侄你别听她?的,你是知道的,我昨夜喝多了,我啥都不知道啊!“ 就在沈青书将要出口询问的时候,门房急急忙忙从外面冲进来,打断了沈青书,“老爷,赵天齐赵公子求见。” 赵天齐? “呵,我还没找他?,他?倒是自投罗网了。”柳舟年还在气头?上,冷笑?一声,“既如此,那就请他?进来吧。” 第140章 chapter140变数 赵天齐跟着下人进了主院儿, 一下就感?觉里面气氛不对。 按道理,柳溪宁一夜未归又没有音讯,柳舟年这个做爹的, 该急得团团转才是。怎得他现在怎么还有闲心在厅里坐着,悠悠闲闲的喝茶呢? 而?且方才他刚进门时, 好像柳际年还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他别有深意。 赵天齐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想着自己的来意, 他终是压下心底的疑惑, 上前作揖。 “赵贤侄,你今日不在学?堂温书, 怎得到我这儿来了?”柳舟年饮了一口茶, 看向赵天齐的眼神带着打量。 语气虽然平和,但?隐隐却能感?觉到带着些冷意。 赵天齐在听了柳舟年这好似不欢迎他的语气, 脸上温和的神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自己好歹是个秀才,他柳舟年便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商人罢了。 这种居高临下被?人轻视的感?觉, 让他很不爽。 老匹夫, 我且看你能狂到几时。 压下心中不悦,赵天齐语带焦急地说:“我听闻柳小姐无故失踪了,所以?特地来看看,想着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是吗?”柳舟年微微一笑, “赵贤侄近来不是专心在家复习备考吗, 怎得还有心思关注这种小事。而?且, 宁儿此时正在房中休息呢,赵贤侄是从哪里听到如此荒唐的传闻的。” 什么? 柳溪宁居然没事儿吗? 赵天齐目光猛地一凛。 这事儿他是全权交给赵燕儿去办的, 昨日过后,他为了避嫌,也并未再联系她?。所以?那些人得手了没他也不甚清楚。 看柳舟年那般镇定自若,难不成赵燕儿找的那些人失手了? 废物,居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赵天齐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脸上却浮现出有惊无险的表情,“幸好幸好,小姐没事儿就好。” “我也是今早出门吃早餐时听见?店里有人在议论?,我也是关心则乱,也没打听清楚就来了。”赵天齐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着柳家两兄弟的表情。 柳舟年是个老狐狸,只要?他不想,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来。但?柳际年不同,赵天齐几番接触下来,发现这人就是个脑满肠肥,贪财好色的废物,要?不是他手底下有几个忠仆帮着打理家业,连带着还有柳舟年的威望震慑着,柳家这点家业早就被?他拱手让人了。 柳舟年自刚才被?赵燕儿指认说乔月在他哪里就慌得一批,这会子看赵天齐来者?不善,想着自己之前还跟他私下有交集,是越发的坐立难安,生怕自己有什么短处握在他手里。 而?且他也是刚知道,他堂哥其实?早就不跟赵天齐来往了,自己之前又是送钱,又是送东西,嘘寒问暖的,其实?早就被?他们兄妹两人给算计了。 赵天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暴露,看柳际年这样,他想当然的就觉得柳舟年是故作镇定。 也是,谁家好人大清早的在着厅里喝茶啊。明显就是出了事儿,两兄弟在这儿商量对策呢! 也难为了这老狐狸,自己女儿都一夜未归了,他还有心情在这儿故作镇定呢。 想通了这一点,赵天齐很快又高兴起来 。 柳溪宁被?歹人掳走,一夜未回的消息他已经派人放出去了。很快,整个清水县的人都会知道柳家大小姐柳溪宁已经成了残花败柳。到时候,他到要?看看他柳舟年还能不能腰杆挺这么直。 而?且,他已经安排人去报案了,只要?官府介入了,这件事就算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赵天齐心里算盘打的啪啪作响,但?面上却是一脸的担忧,“哎,也不知是什么人传出的谣言,现在闹得满城皆知,柳小姐是女子,这样下去,怕是对她?的名?声不太好。” 赵天齐笃定了柳溪宁不在府里,以?退为进,“不如让小姐出去澄清一下,也好堵住悠悠众口不是。” 柳舟年不是傻子,几乎是在赵天齐说出来意,假意关心开始,他就明白了赵天齐想做什么。 也是他眼瞎看走了眼,好歹是个是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竟然用这般龌龊下作的手段。 只是他算盘打错了地方,他柳舟年的女儿,就算是一辈子不出嫁,也绝不可能屈尊下嫁给他这种心术不正的人。 柳舟年神色淡然自若,“别人愿意说就让他说去,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吗?” “什么人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啊?” 柳舟年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威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很快,陆县令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陆兄,这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柳家两兄弟起身相迎。 陆恒并未着官服,所以?柳舟年也并不称他的官职,而?是用了平日里的称呼。 陆恒走进门,看到厅里站着的赵天齐,下意识的皱皱眉。 自那次杨记绣坊一案后,他就对赵天齐有了些偏见?,后来听县学?书院的山长说,此人在书院经常旷课,还满口谎言,就是在课堂上,也经常是一脸疲意,心不在焉。 身为读书人,不勤奋上进也就罢了,居然敢屡次欺瞒师长,不听教诲,着实?是无可救药。 “学?生见?过县令大人。” 赵天齐弯腰施礼,陆恒随意的摆了摆手。向柳际年打了招呼后,他才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听城里有人说溪宁那丫头被?贼人掳走一夜未归,可有此事?” “你也听说了吗?” 柳舟年没有直接回答陆恒的话,而?是说起了赵天齐,“方才赵贤侄来也说了这事儿,我还想着是什么烂人乱嚼舌根子呢,没想到都传到你的耳朵里去了。” “不仅是我,现在好多人都再说这事儿呢,”陆恒看着柳舟年这般淡定自如的模样,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所以?溪宁那丫头是真的没事儿?” “她?能有什么事儿,估计现在还睡着呢,翠儿,去将小姐请来,就说她?陆伯父来了。” “是。”翠儿应声下去。 看这架势,陆恒也知道,这事儿怕真的是有人恶意散布谣言,当即怒不可遏,“是什么人如此居心叵测,居然拿女子的清白造谣,本官势将造谣之人捉拿归案。” “这事儿不急。”柳舟年不疾不徐地说,“不过有件事儿,我还真得请陆兄你帮个忙了。” “贤弟有事请直说。” 陆恒是熟人,又待柳溪宁极好,柳舟年就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这两件事虽然听着八竿子把不着,但?其中确有关联。罪魁祸首已经抓到了,该审的我们已经审了,剩下的,怕是还要?陆兄你出手了。” 这一切的祸源,似乎都来自于柳际年后院起火。 第152节 听到自家堂哥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说了个一字不差,柳际年臊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陆恒听的也直咂舌,男人嘛,有个三妻四妾都是寻常的事儿,这女人多了,争风吃醋,打打闹闹的事儿也常有,但?像柳际年这样,直接被?人算计,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自知的,这是少之又少。 “柳贤弟啊,都说娶妻要?娶贤,这妾室其实?也是一个道理,你看看你这事儿闹得。” “是是是。”柳际年连连称是,活了大半辈子了,就今天是他最丢脸的时候。 这一切,还全都要?归功于赵家兄妹俩。 调笑够了,陆恒开始办正事儿了。从刚才柳舟年的言外之意来看,这个赵天齐有很大的嫌疑被?。 “站着的这位,可是赵天齐赵秀才啊。” “学?生正是。” “哦。”陆恒点点头,“此时该是书院上学?的时候,你不在书院,跑来这里做什么?” “学?生听闻柳姑娘被?人绑架了,心中担忧不已,特来看看。”赵天齐不卑不亢的说,心中却直犯嘀咕。 方才柳舟年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他隔得远,也并未听到什么,只是感?觉到期间陆恒曾打量过他。 现在他又忽然问这种无关痛痒问题,赵天齐实?在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而?且从方才柳舟年的话来看,柳溪宁还真的在家。 也就是说,他的银子可能白花了,筹划了这么久的心血也白费了。 就在赵天齐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陆恒接下来的话,却给了他蒙头一棍。 “是来看什么,是来看溪宁丫头有没有被?绑架,还是跑来看结果,验收战绩的。” 语气平淡的一句话,却让赵天齐猛地一抖,瞬间有一种在公堂上被?审问的感?觉。陆恒那深邃的眼神,更让他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心中慌得不行,赵天齐捏了捏手指,强装镇定,假装不知道陆恒在说些什么,“县令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学?生不知?” “是吗?”陆恒不怒自威,“那你倒是说说,柳溪宁被?人拿迷药迷晕送去的地方,为什么是你妹妹赵燕儿一早准备好的?” “这……”一听到这个,赵天齐便猜到他和赵燕儿谋划的事情八成是败露了。 不过好在这件事他只是指挥者?,就算事情败露,也连累不到他。 “大人,”赵天齐为自己辩白,“这事儿,学?生确实?不知情啊……” “不知情,好一个不知情。把人带上来。” 话音落,被?五花大绑的赵燕儿就由两个家丁给压了上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张氏和沈青书。 沈青书几乎就在看见?沈青书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是如何暴露的了。 刚才陆恒说了,柳溪宁是被?送去了柳际年哪里,也就是说,她?这个好妹妹对他阳奉阴违,瞒着他想将乔月送上柳际年的床,结果那几个绑匪又阴差阳错的将柳溪宁给送了过去。 也即是说,现在在破庙的根本就不是柳溪宁,而?是乔月。而?柳溪宁也还好好的,却如柳舟年所说就在府里。 聪明如赵天齐,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最大的败笔居然出在了他亲妹妹这里。 她?想让乔月跟她?受一样的屈辱,让她?也尝尝被?柳际年这个老男人糟蹋的滋味。而?那群绑匪因为不认识人,看到桃红昏倒前离得最近的人乔月,就想当然地将乔月给当成了柳溪宁。 赵燕儿先前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疯魔样子,这会子冷静下来了,也开始怕了。看见?赵天齐后,立马就向他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可现在赵天齐只想明哲保身,所以?在赵燕儿看过来的一瞬间便移开了眼。 “赵天齐,这人你可认得?”陆恒问。 “认得,正是舍妹赵燕儿。” “好,你承认就好。”陆恒点点头,“那赵燕儿栽赃阿凤,还伙同贼人用迷药迷晕柳溪宁并绑架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禀大人,学?生不知。” “胡扯,你分明是知道的。”张氏看不惯他这幅虚伪的嘴脸,直接出声打断,“陆大人,民?妇这里有证据,可以?证明赵天齐是知道这事儿的。” 张氏将先前捡到的纸条呈上,“这是民?妇从阿凤那里捡来的,正是赵燕儿用来栽赃阿凤的证据。这纸条上的字笔酣墨饱,飘逸洒脱,一看就是出自男子之手。” 沈青书是赵天齐多年的同学?,是不是他的字迹,他一看便知。而?且柳舟年这里也有许多先前赵天齐递来的拜贴,是不是他的字,对比一下也就知道了。 赵天齐知道这一回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法儿狡辩了,干脆大方的承认,这字确实?是他写?的。但?当时他只当是妹妹的小情趣,就没有过多追问。 “学?生实?在冤枉,还请大人明察。” 这事儿赵天齐还真没有撒谎,当时赵燕儿确实?是这么跟他说的。 先前赵燕儿也曾抱怨过说柳际年有些冷落她? ,所以?当时他以?为两人还没和好,就帮着写?了。 谁能想到她?居然在自己跟前阳奉阴违,还不把屁股擦干净,留下了把柄。 不过好在只是一封信而?已,没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他柳舟年权势滔天,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至于绑架的事,只要?他不承认,就不会有事儿 。 终究是念着赵燕儿是他亲妹,赵天齐也没有选择不管,脑中将已知的信息整合了一遍,他终于找到了破绽。 “大人,这件事说到底,只是我妹妹与柳老爷之间的小情趣而?已,至于让阿凤姑娘代写?,想来也是我妹妹想着这样能以?假乱真,让自己看上去真情实?意些。但?最后柳小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也是着实?不知情的啊。” “是吗?”陆恒听着他的辩白,哂笑一声,“那你可知道,你妹妹已然认罪,承认是自己绑架了沈娘子?” 乔月和柳溪宁一道被?绑架的,赵燕儿既然承认了一桩,那另一桩定然也和她?脱不开关系。 赵天齐原本还胜券在握,这会儿彻底傻眼了。 赵燕儿居然认罪了? 她?居然这么轻易就将事情给交代了? 也不知道他说了多少,有没有将自己给供出去。 赵天齐瞅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赵燕儿,知道陆恒并不是炸他,一下子慌了。 这事儿要?是真和他扯上关系,柳舟年会不会放过他且不说,就是朝廷的律法也不会放过他。 “大人,”赵天齐上前作揖撇清关系,“大人,此事学?生确实?不知啊,还请大人明鉴。” “是吗?”陆恒显然是不相信,看向赵燕儿,“赵燕儿,赵天齐说此事与他无关,全都是你一人所为,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哪怕是知道自己亲哥是个薄情寡性的人,但?真听到赵天齐这么说,赵燕儿还是有些愣住了。 绑架这件事,说到底,她?只是个执行者?,赵天齐可是所有事情的谋划者?。 陆恒看赵燕儿有所犹豫,给出最后一击,“你可要?想清楚了,坦白从宽,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赵燕儿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此时赵天齐虽在她?身边,但?她?始终都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赵天齐眼中淡漠,足以?证明他决定要?放弃她?了。 至于柳际年,自这件事和她?沾上关系后,他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可谓是狠心至极。 思虑再三,赵燕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人,我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没人愿意救他,她?便只能自救。 赵燕儿将她?和赵天齐的计划和盘托出,其中就包括她?和赵天齐是如何预谋筹话,如何布局,以?及他最终的目的。 一切都和柳舟年猜测的差不多那,唯有一点超出了他的预料,那就是桃绿。 赵燕儿说,桃绿跟赵天齐关系匪浅,柳溪宁收到的那封信,也是桃绿帮着带过去的。 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小男孩,都是桃绿在说谎。 桃绿自小就在柳家长大,和柳溪宁关系亲近,柳舟年也将她?当做半个女儿来对待,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自己竟然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差点害了自己的女儿。 纵使柳舟年再能沉得住气,这下也是终于爆发了。 桃绿刚扶着柳溪宁从房里出来,就听见?赵燕儿再说自己和赵天齐的事,对上自家老爷那如炬的目光,吓得她?腿都软了。 “老爷,小姐。”桃绿扶着柳溪宁的手缓缓垂落,终是跪在了赵天齐身边。 “桃绿。”陆恒算是柳府的常客,所以?对桃绿这丫头并不算陌生,知道她?是柳舟年自小就放在柳溪宁身边的,也晓得她?性子机灵活泼,“桃绿,赵燕儿所说是否属实?,这其中,你当真参与了?” 桃绿并没有回陆恒的话,而?是先偷偷看了眼赵天齐。正巧赵天齐此时也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间,桃绿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颓丧,失落,但?瞬间又转为了释然。 他朝她?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无声的告诉她?,即使她?将她?供出去,他也不会怪他。 桃绿心口一紧,瞬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赵天齐确实?骗了她?没错,可小姐也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伤害。他是读书人,若是因为这件事进了狱,以?后再想考科举可就难了。 这是事关一辈子的事,即使他有错,也罪不至此。 桃绿思虑再三,终究是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悄悄勾了勾赵天齐的衣角,示意他安心。 自己绝不会将他给供出去,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赵天齐会意,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 这件事,他几乎整个人都置身事外,没有留下一点把柄,唯一的变数就只有桃绿。既然现在桃绿选择站在他这边,那他就彻底没什么好怕的了那。 想到这儿,赵天齐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桃绿看了他一眼 ,一个头磕在地上,“老爷,小姐,这一切都是桃绿的错,桃绿无话可说,但?这件事,赵公子确实?是不知情的。” 事情到桃绿这儿,又变成了另一个版本。赵天齐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一切都是她?和赵燕儿做的局。 赵燕儿要?报复乔月一事,桃绿是知道的。那次她?去找赵天齐,无意中听他提过一嘴。只是她?向来看不上乔月,所以?也就没把说这件事当回事儿,也没告诉柳溪宁。 结合刚才柳溪宁所说,桃绿也将他们的计划拼凑出了个大概,所以?她?说的,跟赵燕儿交代的其实?并无多大不同。 唯一的异处,就是她?将赵天齐剔除在外了。 “大人,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桃绿记恨沈娘子,想给她?点教训,刚好赵姨娘也和沈娘子有仇,所以?才联合赵姨娘做了这个局。至于小姐,我也是想着让她?借此看清沈娘子的为人,却不想这中间出了差错。一切的事情都是桃绿一人所为,桃绿愿意承担罪责。“ ”桃绿,“即使方才在房里时就怀疑桃绿,可这会子听她?亲口承认,柳溪宁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况,在她?看来,桃绿顶多就是个从犯,怎么会如她?所说是主谋。 她?明显就是在包庇某些人。 至于是谁,不用猜她?都知道。 “桃绿,你这又是何苦呢?”柳溪宁哀嚎。 为了一个薄情寡信的男人,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值得吗? “小姐,是桃绿对不起您,也辜负了老爷的养育之恩,都是桃绿的错。” 桃绿认罪认的很诚恳,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柳际年在一旁沉吟片刻,终是没忍住出声,“桃绿,你说这一切和赵天齐没关系,可我分明看到,你有好几次和她?接触,赵燕儿也和我说过,你常常去见?赵天齐。如今你却将他剔除在外,分明就是包庇他。” 第153节 柳际年的初衷,还是希望桃绿能指认赵天齐。不单单是因为他被?她?们兄妹玩弄于股掌之间,更多的还是希望罪魁祸首能被?绳之以?法。 但?桃绿显然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全然不顾事实?真相,“二老爷,我若是不接近赵天齐,如何取得柳姨娘的信任?” 一句话,不但?再次撇清了赵天齐的关系,还将他塑造成了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 “桃绿,你可要?想清楚了,作为奴婢,戕害主子可是大罪?”陆恒说。 “奴婢知道。”桃绿神情淡然。 “桃绿!”柳溪宁还是不相信,试图唤醒桃绿,“你我主仆一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说实?话好不好,不然我真的救不了你。” “多谢小姐好意,但?桃绿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有下辈子,桃绿定当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来报答小姐。” 看桃绿如此执迷不悟,众人也没法在说什么。赵燕儿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也没反驳。 她?回想了事情的经过,似乎除了被?她?骗着写?了的那封信之外,赵天齐确实?,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就连那些混混,也是她?派人联系的。 所以?从一开始,赵天齐就做了两手准备,无论?如何,既得利益者?都是她? 。 事已至此,见?也问不出别的什么了,陆恒便只能将此事移交公堂,立案再查,做最终的定刑。 赵燕儿身为柳际年的妾室,嫉妒成性,还试图绑架,虽未得逞,但?还是被?判了重刑。大打三十?十?大板,蹲大牢五年。 原本陆恒还念着赵燕儿是柳际年的小妾,想要?免除棒刑的,可张氏却说,赵燕儿并未进门,充其量就是个通房丫头,所以?不必免刑。 三十?大板下去,这人就是不死?也是废了。 至于桃绿,她?和赵燕儿同罪,但?身为婢女戕害主子,更是罪加一等?,处以?黥行,发配边疆充军。 当然了,这个军,自然不是普通士兵,而?是军妓。 柳溪宁虽然恨桃绿的执迷不悟,当到底主仆一场,就想着求求他爹,给桃绿判轻一点,至少不用去当军妓。 却被?柳舟年拒绝了。 既然敢算计他的宝贝女儿,无论?是故意还是无意,都要?付出代价。更何况就是因为桃绿的包庇,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至于赵天齐,由于他与这件事有脱不开的关系,所以?暂时被?禁足,只能待在清水县,随时等?候询问。 赵燕儿原本还以?为她?赔上自己的后半生,至少也让乔月付出了代价,可最终,也只是成了她?以?为。 第141章 chapter141打击 沈青书听到这消息时, 正在和乔月腻歪。 当时在柳家审案审到一半,沈青瑞就着急忙慌的找到她,说是乔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儿, 我一醒来,就被人绑在了破庙里。” 当时破庙里就只有?她和桃红两个人。而且桃红可能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迷药, 任她怎么发出动静,她都没醒。 后来就在她想着如何自?救的时候, 忽然有?两个蒙面?的男人进来, 一句话都没说, 蒙头解开她和桃红的绳子就走了。 那地方是个荒草滩, 周围根本就看?不见人烟。她带着桃红走了好久才找到了路进了城,然后就听见城里处处都在传柳家大小姐柳溪宁被绑架一事?。 如果不是沈青书告诉她, 她都不知道原来阴差阳错之下, 柳溪宁替她躲过了一劫。 “月儿,我真的好怕。”即使知道乔悦没事?儿, 沈青书每每想起,却总觉得后怕。 幸好那群绑匪不识人,幸好赵天齐只是打?算将?柳溪宁绑一段儿时间就放回去?并没有?做其?他的打?算。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乔月回抱住他, “我可?是要做状元夫人的人, 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出事?儿。” 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乔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安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儿。” “不过, ”她嗅了嗅鼻子, 瞬间皱起眉,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 “有?吗?”沈青书抱着她,在她颈间嗅了嗅, “没闻到,我倒是觉得挺香的。” “你这叫被爱蒙蔽了嗅觉。”乔月拍开沈青书在他颈间作乱的脑袋,“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小书子,去?给我烧水,我要沐浴了。” “好,小的这就去?。”沈青书再一次抱紧了乔月,吻上了她的唇,轻轻柔柔的,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种心脏仿佛缺了一角的感?觉,他不愿在感?受第二次。 “月儿,等明年春暖花开之际,我们就成婚。” 这是许诺,亦是他坚定的信念。 * 乔月回来的下午,就被传唤去?了县衙,说是指认犯人。 乔月过去?看?了 ,为首的两个,确实就是那会子来放人的人。 陆县令说,从现在已知的线索来看?,只能?证明买凶绑架的人是赵燕儿,问乔月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或者证据。 乔月想了又想,最终也只是将?那张冒充柳溪宁约她的信给交了出去?。但她知道,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那信上面?的字,并不是赵天齐的。 原主和赵天齐生活了那么久,赵天齐的字长啥样子她还是认识的。 至于诋毁柳溪宁的传闻,陆县令顺藤摸瓜,倒是抓到了几个人,可?那些人都一口咬定是个女子给了他们钱让他们这么说的,后来经过他们的指认,确定了他们口中的女子正是赵燕儿的婢女冬雪。 而那名前来县衙报案的中年男人他也查了,对方确实是受到了赵天齐的授意?,但对此,赵天齐也只说自?己?是考虑到柳溪宁的安危才让人去?报案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关心则乱。 好一个关心则乱。 几番调查,赵天齐每次都与其?无?关,或者有?恰当的理由。陆恒纵使再不愿,也只能?解了赵天齐的禁。 从县衙出来,面?对一群围观的群众,赵天齐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在看?见从里头出来的沈青书二人时,更是露出了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乔月笑了笑,并没有?将?他的挑衅当回事?儿。 她确实不能?把他怎么样,但不代表别人不行。他动了不该动的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柳舟年又怎会放过他。 果不其?然,赵天齐踱步回家,还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从巷子看?见自?己?的东西被人像垃圾一样的丢了出来。门口吵嚷一片,街坊邻居都在围着看?热闹。 几乎是瞬间,他下意?识就要跑,但还是被那些人给看?见了,“赵天齐在那边,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群家丁呼啦啦的追人去?了,留下一地的烂摊子。 街坊四邻都知道这幢小院之前住的是个县学?的读书人,为人高冷,不爱和他们搭话,也不知为啥,现在搞成这样。 “我估摸着是欠了赌债了吧,我先前可?是好几次看?见他半夜才醉汹汹的回来。” “啥呀 ,”有?知情?人士透露,“你们都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了,这位赵秀才啊心术不正,想着攀附权贵。之前城里四处传的说柳家大小姐被绑架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吧,好像就是他联合他妹妹一块儿搞的。想着坏了人家名声,好自?己?入赘到她们家去?。” “哎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这幢小院也是柳老爷租下来让他专心学?习用?的呢,可?谁成想,养了个白眼狼,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居然还想这图谋人家的家产,着实令人寒心。” “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深居简出的人,心思居然这么深。”围观的人听罢,个个都摇着头,“还是读书人呢,明知道名声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还传出那样的谣言,简直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原本他们看?着这好些字画都被扔出来了,还想着捡些回去?贴在家里,沾沾秀才的光呢,现在却只觉得晦气。 这种心术不正的人,谁沾上谁倒霉。 街坊邻里四散而去?,霞光落在小院朱红的大门上,投下一道很?长很?长,挥之不去?的阴影。 赵天齐这事?儿虽说没有?十足的证据,但也已经是人竟皆知了。山长原就不满赵天齐动不动就逃课,心不在焉的状态,这下他出事?影响到了书院的名声,一怒之下,直接将?赵天齐给退学?了。 县学?书院,不要这种心术不正品行不端的学?生。 不过就是两天的时间,赵天齐从之前说出去?人人羡艳的县学?学?子一下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消息传到向山村的时候,赵母正欢欢喜喜的准备过中秋的东西呢。 这段时日,她在村里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女儿嫁到了有?钱人家,一天天穿金戴银的吃穿不愁,儿子学?问好才学?高,在县学?书院也是人人称赞的存在。更何况他还有?本事?攀上了柳家这颗摇钱树。 只要儿子能?搞定柳家小姐,到时候,这泼天的富贵可?就成他的了。 这么一想,赵母心里就喜滋滋的。提着猪肉的手都不困了,哼着歌往自?家走去?。 “哟,赵婆子,一下子买这么多肉啊,能?吃得了吗?”有?从城里回来的人,看?见赵母,不阴不阳的问了句。 “哟,是你啊。”赵母里看?见来人是村里有?名的破落户赵三,顿时连带嘲讽,“怎么,你去?了一趟城里,就没买点啥好的回来?” “也是,就你家那情?况,一年到头,能?吃饱就算是好的了,还妄想什么天鹅肉呢。不像我家,我家燕儿有?福气,找了个有?钱的老爷,疼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银钱大把大把的给她花,生怕她不高兴了。“ 赵母继续秀,“ 我家天儿也有?本事?,如今虽是个秀才,但那才学?却是一等一的好,这次乡试,中个举人应该不成问题。哎呀,这明儿个他们都要回来团聚,我不得多买些东西备着。” 其?他的吃食她先前已经备齐了,这块猪肉也是同村有?人杀猪给留的。这几日太阳大,她们山地上的玉米有?些晒着了,她跟赵父连续两天早出晚归的提水浇水,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真不知道。 赵三看?赵母这还是一如既往的瞧不起他,原本还想着大过节的将?这事?儿瞒着的,这下也觉得无?所谓了。 “哟,还在那儿得瑟呢。”赵三冷冷一笑,“你不会不知道,你家闺女因为绑架,现在已经在大牢蹲着了,你那个有?出息的儿子,也因为无?端造谣惹出是非,现在已经被书院除名了,想必现在通知的人已经到你家了吧!” “你胡说,敢这么诅咒我家天儿,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赵三话音刚落,赵母就急着反驳。 好男不跟女斗,赵三也不和她争辩,耸了耸肩,“不信你就去?看?呗,现在城里到处都在传呢。” 而且他刚回来的时候,还遇上有?人往他家去?了呢。看?那一身长袍,文?绉绉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赵母倒是宁肯赵三跟他争辩几句,这样好歹还显得他心虚呢。如今他这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模样,赵母反倒是慌了,手心里全都是冷汗,但还是嘴硬,“我看?你就是不看?不得我家好,故意?说这种话诅咒我家天儿。” 说完,她就急忙往自?己?家里走去?。 赵三看?着赵母慌乱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说他一向看?不上赵李氏,觉得她为人刻薄又跋扈,嘴毒心脏,总是瞧不起他们这些家境不好的人,但他并没有?因此牵连赵天齐,对于这个小辈,他向来敬重的,也是看?好的。 老赵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秀才,他作为同宗,也算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就是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可?谁知现在居然搞成这样。 听城里的那些懒汉说,那赵天齐可?是惹了大人物了在清水县,他怕是很?难混下去?了。 赵母听了赵三的话,走路是越走越急,后面?干脆就用?跑的。 绕过拐弯到了她们那巷道,她远远就看?今见自?家门上围满了人,门上还停着个马车。 赵母顿时心口一紧。 莫不是那赵三说的是真的? 一想到来人可?能?是来通知他赵天齐被书院除名的事?儿的,赵母就有?些害怕过去?了。 站在路口,踌躇不前。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说“赵李氏回来了”,众人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赵母有?些抹不开面?子,这才慢悠悠的走过来。 “都堵在我家门口干啥,自?己?没有?家吗?” 第154节 她心里慌极了,只能?借此来给自?己?壮壮胆。 围观的人群见她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赵母踱步走过去?,就看?见自?家院子里坐着两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青色长袍,腰带玉佩,手中一把折扇,一看?就是读书人。 两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耐,看?起来是像在等人。自?家男人则是窝在墙角里,低着头,也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的抽着旱烟。 赵母提着猪肉的手紧了又紧,终是走了进去?。 “哟,家里来客了啊。”说着,她还顺手将?大门给关上了。 围观的人被挤了出去?,纷纷哀嚎着。但很?快,门缝处便出现了一双双眼睛,更有?甚者,都爬上了墙头。 赵母强忍着挤出一抹笑来,拎着肉走过去?,“正好我买了点肉,一起吃个饭吧。” 赵母提着肉就往厨房走去?,却被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给拦住了,“不忙了大姐,我们说几句话就走吧 。” 赵母脸上的笑更僵了。 “我们这次来,其?实是为了令郎赵天齐的事?儿。”另一个人开口,“令郎这段时日在书院,经常逃课,也不告假,甚至还在课堂上睡觉,与夫子顶嘴.我们之前就劝说过,他若是在这样我行我素,那书院也会对他做出必要的惩罚。 却不想他这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侮辱了儒门圣贤不说,更是给书院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所以,在书院综合考量后,决定给予令郎退学?处理。相信以令郎的才智,离开了书院,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 那人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但赵母只听见了那几个字…… 她的天儿,被书院给退学?了。 不是谣言,是真的。 赵母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不可?能?吧,我家天儿他一向很?乖……” 逃学?,睡觉,顶撞夫子,这怎么可?能?是他家天儿能?做出来的事?呢? 赵母还在希冀着,“这,这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大姐,都是为人父母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个结果是我们书院多方商讨决定的,所以绝对不会出错。” 最先说话的男子说:“其?实最开始,令郎的资质在我们书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只是或许是我们管教无?方,才让他走了歪路。对此,我们也深表抱歉。只是令郎这次做的着实是有?些太过了,书院也是出于无?奈,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最后,也希望大姐你能?转告令郎,一步踏错并不可?怕,可?若是一错再错,错上加错,那才是真正的可?怕。我们言尽于此,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大姐你多担待。” 直到将?二人送出门,赵母精神还是恍惚的。有?好事?儿的,待马车离去?后,嬉皮笑脸的凑到赵母跟前,“哎赵婆子,那几个人啥意?思,你家天齐真被书院退学?了?” “肯定是,你没听那夫子说吗,那赵天齐一天在书院不干好事?儿,逃课睡觉,还骂夫子,这样的学?生,那个书院敢要。”那人说话声音极大,幸则乐祸的,生怕别人听不清。 赵母本就在气头上,听见他的话,直接没忍住推了他一把,“干你什么事?儿,闲出屁了吧,小心你生儿子没□□。” 赵母说完,就关上门进去?了。那人被推了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嘴里咒骂道,“你才生儿子没□□,自?己?生的什么玩意?儿自?己?不清楚吗,净给我们老赵家丢人。” “人家只是被书院退学?了,又不是不能?考功名了,怎么就丢脸了。”在自?家门口站了许久的柳芽婶子听了那人的话,忍不住开口。 好歹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发生这种事?儿,柳芽心里其?实也蛮不好受的。 这几日,她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风声,从大花哪里,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虽然心中很?不耻赵天齐这种下作的手段,甚至她觉得这很?可?能?是赵李氏暗地里教的。但他家狗蛋儿也还念着书呢,她深知考功名的不易,所以对赵天齐,她也是有?些惋惜在的。 虽说赵天齐的功名还在,但他做的事?儿,清水县人竟皆知,所以想要在这里混得出人头地,怕是很?难了。 “没事?干就多睡觉,一天咸吃萝卜淡操心。” 柳芽待人向来和善,鲜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而且她刚才的话也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 是啊,赵天齐只是被退学?了,又不是被剥夺了功名。 他依旧是秀才,将?来依旧有?可?能?成为举人老爷。 那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说一句话。 没了热闹可?看?,一群人很?快就四散而去?。 赵母站在院子里,听着门外的吵闹声渐渐消失,心里五味杂陈。柳芽方才的话她已经听到了,但并没有?让她好受多少。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连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她想不通,一向乖顺的儿子,怎会如那些人嘴里所言的那般不堪。 “不,我得,我得去?问问天儿。” 或许,或许那些人是骗她的。 对,一定,一定是这样。 她要去?找天儿问个清楚。 大门用?力打?开,赵母被这事?刺激的脚底下还有?些虚浮,晃晃悠悠地朝县城走去?。 赵父看?着那摇摇欲坠的大门,抽了一口旱烟,好半晌了才叹了口气。 第142章 chapter142中风 赵母到了县城, 第一站先去了柳家。 往日总能顺利进去的后门,这下她连靠近都不行了。 “我找赵姨娘。”赵母声音有些梗塞。一路的小跑,她现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什么赵姨娘。”那人白了赵母一眼, 语气带着轻蔑,“不就是个暖床丫头吗。得了点儿老爷的宠爱, 还真将自己当成主子了啊!” 先前赵燕儿在?府里,可没少仗着老爷的宠爱打骂她们。现在?墙倒众人推, 要不是她现在?在?牢里, 她指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好将之前受的委屈都还给她。 她看着赵母逐渐佝偻的身?体, 只觉得心中?一阵暗爽。 磋磨不了闺女,她还不能拿她娘出出气了。 “你要是真想找你女儿, 可以去衙门大?牢看看啊!听说被打了三十大?板呢, 那衙门里头的杀威棍,三十板子下去, 人不死怕也是没几天好活了,你要去就快点去,免得到时候慢了, 就只能给她收尸了。” 那人说完, 留下一声冷笑就转身?进去了,留赵母一个人在?那儿,头脑发蒙,只觉得天旋地?转。 起初她还觉得赵三的话是骗她的。她前几日还见燕儿来着, 当时她还好好的, 还给了她点银子, 让她去买身?好点的衣服穿,省得给她丢人, 怎么这就转眼…… 赵母恍惚的紧,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陌生了下来,她双眼怔怔地?大?睁着,眼珠子好半晌都不知道转一下的。 有出去买东西回来的人,看见她这模样,都下意识的绕着她走。 “这人谁啊,怎么看着疯疯癫癫的?” “这你还不知道,先前赵姨娘她娘呗,估计是知道了赵姨娘的事情,给刺激的。” “那估计是,搁谁谁心里能好受。好好的人,现在?被打的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怪可怜的。” “那能怪谁,谁叫她动了不该动的歪心思?呢?还有他那个哥哥,惹谁不好,偏要惹大?老爷,这清水县谁不知道大?老爷疼大?小姐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我告诉你啊,也就是他跑得快,不然估计小命难保哟!” 二人旁若无人的扯着闲话,那一字一句,却?如刀子一样扎在?赵母的心思?,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她这才想起,她还有儿子。 她要去找赵天齐。 女儿已经?不中?用了,但她还有儿子。 接二连三的打击,赵母整个人慌张无措,走路跌跌撞撞,好几次都撞到了路人。 被撞的人见她双眼无神,都以为她有失心疯,下意识都躲着她,也就没跟她计较。 一路小跑,在?太阳落山之前,赵母终于到了赵天齐的住所。 此时她目光呆滞,神情暗淡,头发就着汗水,一缕一缕的胡乱的贴在?脑门上,鞋子还跑丢了一只。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不正常。 小院的门一如往常一般紧锁着,预示着屋里没人。但赵母仿佛看不见门上的铁将军,更看不见那地?上散乱一地?的碎纸片。 赵天齐离开已经?有一天多了,他那些扔出来的东西,之前的书?籍、纸墨笔砚都被人捡去卖钱了,衣服和?一些日用品也被附近流浪的乞丐捡走了,只剩些许他写过的纸张和?一些没什么用的零碎的杂物,孤单的躺在?地?上。 这一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 作为一个读书?人,没有人会把?自己写出来觉得还不错的东西乱扔。 赵母识得赵天齐的字,她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自己儿子的东西。 她也知道这不正常。 但她假装看不见。 像一个迟暮的老人,缓缓地?走到门口,抬手去敲门,“儿子,开门,是娘回来了。” “开门啊,儿子。” 赵母不停的用手拍着门上的铁环,“啪啪啪”的声响,在?这落日余晖的宁静小巷里显得格外突兀。 “开门,你给娘开开门啊!” 赵母不死心的坚持着,坚持着,直到很久之后 “吱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只可惜不是赵母希冀重的门,而?是隔壁的。 她敲门的声音太过吵闹,吵到隔壁的邻居。 一个脑袋从门缝里钻出来那,语气很是不耐烦,“你找谁啊,这家?原先的书?生搬走了,现在?这院子是空的,没人住,你看不见门上挂了锁吗?” 因?为赵天齐不大?愿意让赵母来找他,所以街坊邻居几乎都不认识她。更何况赵母现在?这幅样子,也让人很难把?她与秀才母亲联系在?一起。 那人语气并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些称得上恶劣。赵母像是被他吼懵了,眨了眨眼,嘴巴张了又张,好半晌才发出声音“那你知道他搬去哪儿了吗?” 气若游丝的声音,却?并未引起那人丝毫的怜悯,语气依旧很差,“不知道,反正是被人赶走的,估计死了吧。” 说完,男人收回头,“嘭”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赵母被关门的声音吓到了,站在?哪里,许久了,都没有一丝动作。 那人说,天儿被人赶走了。 赶走,她那么骄傲的儿子,还有燕儿,她,她好像被打了,说是快死了。 天儿,燕儿。 两个名字交替出现,赵母只觉得脑中?有什东西在?响,尖锐的声音中?,伴随着那些人或凉薄,或冷淡,和?幸灾乐祸的声音。 完了,一切都完了。 类似于铁器划过石头发出的那种尖锐刺耳的声音,赵母眼前一阵发暗,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中?秋节的前一天,向?山村发生了两件大?事儿。 第155节 一件是,他们村唯一秀才被县学书?院除名了,而?且现在?人不知所踪,下落不明。 另一件是,赵李氏受不了打击惊悸中?风,大?夫说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下半辈子可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 村里人听闻这个噩耗,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看好戏,都去赵家?看了。 赵李氏斜歪着嘴,躺在?床上,浑浊的眼里尽是眼泪,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再说啥。 赵父依旧是窝在?墙角,一言不发,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好好的一个家?,好像忽然就这么散了。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众人离开时,无不摇头叹息吧,却?又无能为力。 即使再难,这日子总是要过的…… 所以中?秋这天,本?该是一个开心快乐的日子,可每个人心里,终究是因?为赵家?的事儿,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实看着也怪可怜的。”柳芽婶子说起赵李氏,也只能频频摇头。 虽说赵李氏之前挺可恶的,可现在?变成?那样,还真叫人挺难受。 那赵父如今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赵李氏拉屎撒尿吃饭都得他照看着,她好几次听见赵父对赵李氏动手,那扫把?打在?肉上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听的人心惊肉跳的。 但她一个外人,除了叹息,终归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 沈母就静静的听柳芽婶子说赵家?的事,认真绣着自己的花,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之前赵天齐跟沈青书?没闹翻之前,她跟赵李氏交情就一般,后来赵家?阴了青书?一把?后,她跟赵李氏就更不对付了。 所以听她悲惨的遭遇,她并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她觉得她没有幸灾乐祸,没有高兴的敲锣打鼓,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想想这次乔月的遭遇,她光是听听,都觉得心有余悸。 虽然这一切都是赵燕儿干的,但养不教父之过,赵燕儿心思?如此歹毒,跟赵李氏她们做父母的有脱不开的关系。 * 赵家?的事儿在?村里发酵了两三天后,便渐渐平息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到来的乡试。 原本?两个村有两位秀才的,现在?赵天齐下落不明,两个村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了沈青书?身?上。 在?沈青书?出发的前一晚,两个村的人都来送他。 小小的庭院里,此时挤满了人。 有人说着吉祥话,希望沈青书?高中?的,也有的,专门去找神婆求了符,说是保佑他一切顺利。 沉甸甸的祝福与期盼,搞的沈青书?有些压力山大?。 “怕了吗?”待人都走后,乔月靠在?沈青书?肩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日是十八,月亮虽没有十五那日那般圆满,但却?十分明亮。 皎洁的月色,在?乔月眼中?撒满了星光。 “不怕”沈青书?在?乔月额上落下一个吻,“有你们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他知道,无论这次乡试成?绩好与不好,乔月和?他娘都不会怪他。 果不其然,乔月下一秒就说,“那就好,没什么好紧张的,照常发挥就好了。” 其实说实话,这次的考试,乔月要比沈青书?更紧张。 在?原著小说中?,沈青书?只是个无关轻重的配角。这场乡试,他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现在?她心甘情愿嫁给沈青书?,已经?改变了很多原著的剧情。原男主自己作死,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 但她还是怕,怕小说给予他的既定?的命运。 沈青书?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功成?名就,还有他父亲的遗憾。 这双倍的压力,让乔月有些害怕,若是沈青书?走不出这既定?的命运又该怎么办? “你还有我,还有娘,还有青瑞,无论怎样,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你这怎么好像已经?笃定?我考不上了呢。”沈青书?听着乔月的碎碎念,那言语中?的小心翼翼,让他不由得出言打趣。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乔月捏住他的嘴皮,“赶快呸掉。” 说完,她就在?那里神神叨叨的,“神灵莫怪,神灵莫怪,有口无心,有口无心。” 那紧张兮兮的小模样,反倒是逗笑了沈青书?,在?她念叨完抬头去瞪他的同一时间,沈青书?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读书?人不能做这么不文雅的举动,所以换一种方式。” 两人的嘴唇互相紧贴着,摩挲 ,轻咬,啃食,缓缓地?,轻柔的,就想夏日夜晚的微风,让人觉得自在?,舒服。 沈青书?想通过这种方式,驱散乔月心中?的恐惧。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离乡试越近,乔月心中?的恐惧就越盛。 他不明白乔月这种没来由的恐惧究竟来自哪里。但她不说,他就不问。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沈青书?终于肯放过乔月的唇,目光在?那红肿泛着晶莹光泽的红唇上停留了一瞬,沈青书?目光微深,没忍住,又轻啄了一下,“好了,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乔月这会子已然是被人给亲懵了,脚底下飘飘忽忽,嘴里“嗯”着,人却?一动不动。 沈青书?看着她着呆愣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自己先前的许诺有些长了。 他就该在?乡试考中?后就将人给娶回家?,放到春闱结束,岂不是要等到明年春天。 也太折磨人了…… 罢了,就是为了早点儿将媳妇儿叼回窝,他都得好好努力一把?啊! 第143章 chapter143口不择言 乡试, 又叫秋闱,在每年秋天的八月举行,算是正式考试的第一场。 故而乡试不同于府试与院试, 他的考试地点,在各地方隶属的省城。 云阳省离清水县挺远, 若是走?路,足足得有三天的时间才能到。乔月她们坐马车, 走?官道也需要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 出发当天, 柳溪宁前来送她们。 两人约好了, 等沈青书考试正式开始的后, 乔月便?直奔乾州,两人在乾州汇合。 萧子规来信说上次的活动搞得不错, 再加上有中?秋宴上何迹和陈娇的鼎力?支持, 酒庄的生意现在很不错,一日的流水将近有百两银子, 甚至有人看得眼馋,暗戳戳的向他打听能不能入股。 萧子规当然不可?能答应。 先前求你入股你不入,现在想入, 晚了。 而且因为有何迹的介入, 蔺家这段时日也消停了不少,至于?他那个渣爹,更是在上次活动中?见过一面?后就销声?匿迹了。所有针对酒庄的肮脏手段也停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暗戳戳的再搞什么大动作。 萧子规有意请乔月过去看看, 先前活动没去, 这次再不去可?就真的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沈青书这次一进考场就得整整三天, 她与其在外面?等着提心吊胆,还不如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反正乾州离省城也不是很远。 乡试考试不比其他, 考试更加严格,规矩也更加严苛。三场考试,每场三天,整整九天六夜 。在考试期间,考生所有的吃喝拉撒全?在那小小的号房里头。 乔月之?前看小说,里头的女主给男主准备各种好吃的,生怕男主在里头饿着了。可?真到实?际情况,才?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且不说乡试监考严格,为防作弊,你带进去的米面?馒头都要掰开了揉碎了检查,就是带进去了,吃完了上厕所也是个问题。 那号房本就不大,这大热天的,你上个小号都已经难闻到难以忍受了,若是上个大的,岂不是要被熏翻了。 至于?说举手到外面?如厕,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情况,主考官会在你卷子上给盖个黑色的屎戳子。阅卷老师看见,也会下?意识觉得你这个学生不行,第一印象分就会下?降。 所以思虑在三,乔月也就只敢给沈青书带些?水和容易饱腹的干粮。 在省城挺留了一日歇脚,次日一早,乔月送沈青书进了贡院后,便?坐着马车去了乾州。 省城离乾州虽说不远,但也有些?距离,天气又热,乔月在路上纳凉休息耽搁了点儿时间,等到了乾州,已经是下?午了。 柳溪宁早就到了,他爹在乾州有个朋友要拜访,两个人便?一块儿来了。 乔月和她汇合后,稍作休息,就驱车去了酒庄。 长酒现在在乾州可?谓是名声?大噪,随便?一个酒馆里,都能看见门口张贴的长酒两个大字,就连柳溪宁下?榻的客栈里,长酒也被放在了柜台最显眼的地方。 乔月先前还不信萧子规所说,现在亲眼见了,才?知道他真的没有夸张。 也难怪他说要扩建酒庄,就长酒现在这热销程度,小规模确实?是有些?供不应求。 虽然赶了大半天的路,但乔月还是挺兴奋的,反倒是柳溪宁看着有些?兴致缺缺,人也蔫蔫的。 “怎么了你这,看着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乔月问。 柳溪宁叹了口气,神?情低沉的不行,“我爹说要回京城了。” “怎么这么突然?”乔月有些?惊讶,“之?前不还说等入冬了再回?” “是生意上的事,事发突然,我爹也是昨天才?决定的。” 她爹回去,她势必也要跟着回去。 可?是她舍不得这里。 “大概什么时候走??”乔月问。 “尽快吧,那边说是很急,我爹已经在准备了。” 看柳溪宁这样子,乔月就知道她在纠结什么,“那你呢,打算跟着一块儿去吗?” “我也不知道。”柳溪宁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在这里要比在京城的时候舒服自在,而且乔月在这里,他……也在。 但她也清楚,她爹指定不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昨天听到这消息,她愁的一晚上没睡觉。 可?她也确实?没有能够说服她爹将她留在这里的理由。 “算了,不说这个了。”柳溪宁越想越心烦,索性转移话题,“昨天我送你们?离开后,萧老爷曾找过我。” 第156节 “萧老爷,那个萧老爷?”乔月问。 “就萧公子他父亲。”柳溪宁说。 “他?”想起?那人做的那些?事,乔玥不由得皱眉,“他找你什么事儿啊?” “我也不清楚。”说起?这个,柳溪宁到现在都还迷糊着呢,“他就问了问我和萧公子的关系,也再没说别的。” 反正态度还是蛮和蔼可?亲的,只是他时不时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喜欢。 总觉得里面?充满算计。 可?对方确实?也什么都没说,也没问其他的东西。 乔月也觉得萧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可?一番琢磨下?来,又确实?不知道对方在图谋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就到了酒庄。 车夫停下?马刚说要下?车,一辆马车却?疾驰而过停在了他们?前面?。动作太大,惊得马儿一声?嘶鸣。 车子忽然剧烈的摇晃了下?,晃得刚说要起?身下?车的乔月一个趔趄,撞在了柳溪宁的身上。 “发生什么事儿了。”柳溪宁扶住乔月,问车夫。 “是前面?的忽然有马车过来惊了马,小姐和沈娘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柳溪宁扶乔月起?来。 乔月稳住身子后掀开车帘,就看见前面?停着的马车上有人下?来了。 最前面?下?来的是萧子规的舅舅高?企,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妇人。 “小心点。” 高?企下?车后,伸手去扶那妇人。 那妇人下?车后,对着酒庄就是好一顿打量。说话的语气之?中?难掩激动。 “这就是子规先前计划着要开的酒庄?” “是啊,子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段时日,这酒庄可?是盈利不少。走?吧进去吧,子规这么久没见你,肯定想你了。” 两人并肩走?进酒庄,乔月和柳溪宁四目相对。从刚才?俩人的对话来看,刚才?那夫人,想来就是萧子规的母亲高?氏。 “走?吧,咱们?也下?去。”柳溪宁和乔月紧随其后。 酒庄现在单子多,里面?的工人现在都忙的脚不沾地。乔月她们?进去,并未向往常一样在工人中?间看见萧子规的影子。 两人穿过厂区到后院,还没到门口,就看见萧子规听见他舅舅说他娘来了的话后从房里飞奔出来的画面?。 经历过商场毒打已经沉稳了不少的少年,此时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笑得像个孩子。 母子俩团聚,乔月她们?也不好过去,只能暂时在后院门口等着。 萧子规走?到高?氏跟前,看着许久未见的母亲,眼眶很快就红了,嗡嗡的喊了声?“娘。” “哎,”高?氏应着,伸手扶上萧子规的脸颊,语气有些?哽咽,“黑了,也瘦了。” “哪有,”萧子规笑着摇摇头,“我这就是壮实?了。“ “在外面?一个人,吃了不少苦吧。”高?氏摸着萧子规孔武有力?的臂膀。 也就不过两三个月,萧子规看上去确实?比之?前成熟了不少。手上的老茧,坚硬的臂膀,无一不预示着他离开家这段时日,吃了多少苦。 曾经那个文质彬彬的少年,现在站在她跟前,坚实?的臂膀足以给她依靠。 “娘不说我了,你呢,爹……他怎么肯放你出来的。” 萧子规有些?惊讶,以那个人的性格,自己要是不和他低头认错,他是绝对不可?能放过他们?母子,让她们?相见的。 “那还要多亏了你舅舅。”高?氏说:“要不是他,你爹也不会改变主意,让我来看你。” “舅舅?”萧子规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待萧子规探究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高?企有些?心虚的移开眼,随即转移话题,“你娘舟车劳顿,一路上也累坏了,先坐吧,坐下?慢慢说。” “哦,对对对。”萧子规注意到高?氏脸上的疲意,叫六子泡了一壶茶来,又让他把后院的偏房收拾出来。 “臭小子,你娘大老远的来乾州,我这个做哥哥的,难不成还能叫她挤在你这个破地方?”高?企瞪了他一眼,“晚上你娘住家里,你这边忙完了也过去,你舅妈准备了一桌子的才?,咱们?一大家子好好聚一聚吧。” 一行人在凉亭里坐下?,高?氏环顾四周,发现这后院也是乱的厉害。 也是,她方才?从前院过来,见这酒庄里就没有一个女子。都是大老爷们?,把自个儿首饰干净利落都很难,更别说是收拾房间了。 不过说到这个,高?氏又想起?来一件事儿。 “儿子,你那个柳小姐呢?” 高?氏忽然抛出这样一个话题,高?企喝茶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算了,做都做了,还怕他知道吗? 萧子规也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娘为什么会忽然提到柳溪宁。 “柳小姐应该在家吧,娘你怎么忽然提起?她了?” “娘这不是想着看看那丫头顺便?感谢她吗,“高?氏说。 “感谢?”萧子规拧眉,“什么感谢?” “不是你舅舅说,酒庄能有现在的规模,柳家帮了很多忙吗。还说那丫头喜欢你。哎,你也知道你爹那个人,一切以利益为重,要不是有柳家在,他怎么可?能放弃蔺家,还大发慈悲的让你我母子团聚。” 高?氏继续说:“我听阿旺说,你爹昨天已经见过柳小姐了,似乎还挺满意。你也年纪不小了,若是你们?两个真的互相有意思,娘就着人去柳家提亲。” 高?氏自顾自的说,却?没注意到萧子规的脸色越来越黑。尤其是听到最后他说老头子见过柳溪宁。 他明白老头子的为人,自然也清楚,他所谓的见,可?不是随便?看一眼就能完事儿的。 “舅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他就说那日活动,好端端的老头子怎么来了,现在想来,怕是他们?中?间有人刻意请他来的吧。 “我这不是想着你能快点见到你娘,让你们?母子团聚吗。”高?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你也不能利用柳家,利用柳姑娘啊,”萧子规语气有些?不善,“你明知道我对她没有意思,你这样,岂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看着外甥当着自己的妹妹面?对自己大小声?,高?企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怎么就毁了人家的名声?了,我只是实?话实?说人家喜欢你,怎么就毁了她的名声?了。更何况,人家父亲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你娶了人家也不亏。” “我早就说过了,我不喜欢她,更不会为了利益去娶她,让你不要去打扰人家,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懂,为什么要瞒着我做这种事情?”一想到自己那个爹可?能对柳溪宁说了什么,萧子规就浑身不自在。 他这一吼声?音极大,估计连前院的人都听见了。 四周好像忽然安静下?来,只余萧子规喘息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溪溪,溪溪。” 门口忽然传来了乔月的声?音,萧子规循声?望去,就看见乔月追着柳溪宁跑了出去。 而且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柳溪宁以袖掩面?,似乎是哭了。 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可?能都被她听到了,萧子规眼睛里肉眼看见的闪过一丝慌张,放在腿上的手捏了又捏,却?终是没有动静。 “看着干什么呀,快追啊!“ 从方才?那女子的称呼,张氏也大概猜出来了那女子的身份,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柳家大小姐柳溪宁。 看自己儿子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不动,张氏伸手推了他一下?,”快去啊!” 萧子规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看了眼柳溪宁跑走?的方向,终是收回了目光。 她听见了也好,至少不会在自己这颗歪脖子书上吊死了。 他羡慕乔月和沈青书他们?之?间的默契,所以他宁肯终身不娶,也不想按她舅舅所说,娶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却?没有感情的女子。 他明白柳溪宁的心意,但他对她,终究只有朋友之?谊,没有男女之?情。 虽然这样的方法有些?伤人,却?也确实?是最有效的。他和柳溪宁,似乎注定成不了朋友。 “这样的事情,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萧子规囔囔的说,也不知道是在给高?企说,还是在给自己说。 第144章 chapter144乡试 夏日的晚风依旧带着热浪, 柳溪宁蜷缩在车厢里,只觉得?寒气刺骨。 知道萧子规不喜欢自己是一回事儿,听见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而且他还是用那样坚定的语气。 车厢外只有乔月一个人的脚步声, 夹杂着她焦急的呼唤,除此之外, 没有别人。 柳溪宁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看吧,他没有说谎, 他果真对自己没有也一丝情谊。所以哪怕知道自己伤心了, 他也不?会出来看一眼。 她不?相信乔月那会子在院里的呼喊他没听见。 他一定听见了, 可他一点儿不?在乎。 “溪溪。”乔月掀开帘子, 转了一大圈,才听见车厢里传来的哭泣声。 听见乔月的声音, 柳溪宁从膝盖间?抬起头。 她蜷缩成一团, 明媚的小脸上全?是眼泪,看起来好不?可怜。 乔月张了张嘴,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任谁听见喜欢的人说不?喜欢自己,不?会娶自己都会伤心。更何况还是柳溪宁这种飞蛾扑火,付出了太多的人。 抿了抿唇, 乔月跳上车, 掏出手帕擦去柳溪宁脸上的泪珠。 “好了别哭了,脸上的妆都哭花了。不?就一个男人吗,三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不?是满大街都是。” 以前乔月跟沈青书闹别扭了也常说这句话, 柳溪宁虽然觉得?粗俗, 但却?深表赞同, 可现在,她却?连一点儿想笑的心情都没有, 反倒是眼泪越流越凶。 “月月,他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柳溪宁反手抱住乔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那是他眼瞎没眼光。”乔手抱住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咱不?哭,为了一个男人流泪多不?值得?,你说是不?是?” 柳溪宁没有搭话,就只是哭,许久了,她才终于开口,“月月,我想回去了。” 第157节 亲口听见心爱的人那样抗拒她,任谁都只想逃离,乔月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块儿回去。” 原本打算和萧子规一块儿商讨扩大酒庄规模的事呢,因为柳溪宁的事儿,乔月就先暂时搁置了。怕她一个人伤心难过,乔月陪着柳溪宁散了一天心,第三天,柳舟年要回清水县了。 京城那边催的急,他回去收拾一下,就要动身?去京城了。 柳溪宁原本还想着找个理由留下呢,如今,似乎也没有太多的必要了。 她觉得?她确实需要好好静一静。 “没事儿,你就当换个地方换个心情了,等过段时间?,我去把京城找你。” 若是沈青书这次乡试能?中,那他就要去京城进学,到?时候,她肯定也要过去。 “好,那我在京城等你,顺便?还能?帮你做一下那个什么市场调研。” 昨日她们在乾州城游荡了一日,发现乾州的女子,用桃花面妆品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些还在埋怨,为什么桃花面不?在乾州开个分店,这样她们就不?用让别人代买了。 有中间?商赚差价不?说,也不?能?随心所欲的挑选想要的东西,着实不?方便?。 乔月点了点头,目光在触及到?街角跟缩头乌龟似的某人时,忽然话音一转,“你也是,到?了那儿就别想其他的了,就像我之前说的,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不?是到?处都是。人要向前看,明白吗?” “知道了。”前面柳舟年已经在催了,柳溪宁点点头,上前抱了抱乔月,“月儿,我在京城等你。” “嗯,一路顺风。”柳舟年打算尽快离开,沈青书的考试才开始,她肯定是来不?及去送行的。 目送着一队马车离开,乔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脸上扬着的笑瞬间?冷了下来,“满意了?” “我不?是故意的。”萧子规解释。 他那时也是在气头上,所以口不?择言,而?且……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门口。” “所以是怪我们不?该偷听了?”乔月冷冷的问?。 萧子规自知理亏,低下了头,“对不?起。” “这话你不?该跟我说。”乔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人昨日跟了她们一天,愣是忍着没出面也没说道歉,现在人走了,他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不?过你现在也用不?着了……”见萧子规一脸疑惑的抬头,乔月继续说,“反正她也要走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打扰你。” “去哪里?”萧子规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乔月这言外之意,柳溪宁可能?不?单单回清水县这么简单。 “当然是回京城了,京城离乾州相隔十万八千里,若非故意,你俩估计以后都见不?到?了。” 乔月拍了拍他的胸口,“萧公子,或许你该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无感。” 乔月说完,就转身?进了客栈,她也差不?多要动身?去省城了,还有好些东西没有收拾呢。 萧子规愣愣的站在原地,手扶着胸口,想着乔月刚才对自己说的话。 无感吗? 好像也不?是。 刚才听见乔月说的那些规劝柳溪宁的话,他原以为是他知道自己在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的。 那也就是说,他和柳溪宁以后可能?是真的都见不?到?了。 而?且……一想到?以后柳溪宁身?边可能?有别人,对着别人巧笑嫣然,他就觉得?胸口闷闷的,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这是怎么了? 萧子规搞不?清楚,他觉得?他对柳溪宁并没有到?无感的程度,但那也仅仅就是出自朋友间?的友谊,绝对没有到?男女之爱的程度。 他绝不?会为了什么生意,而?牺牲自己的婚姻。 这一点,他很肯定。 复杂的事情他向来是懒得?去理清的,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酒庄扩大规模的事情。 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去,萧子规甩了甩头,有恢复成了那个眼中只有酒庄的商人。 他提步走进客栈,点了一壶好茶,在大厅坐等着乔月下来。 酒庄扩建的事情,他规划的已经十分完美?了,乔月只能?给一点细节性的意见,都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商讨完了。 “不?如一起吃个午饭吧,吃完在动身?也不?迟。”萧子规提议。 “不?了,我还要回去接青书。”乔月看了眼客栈外头的日晷,都已经巳时三刻了,她要是再?拖,估计等赶回去,沈青书都已经出来了。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考个试还用大人接。”看着乔月对沈青书这么好,萧子规羡慕极了,说话语气听着都泛酸。 “你个单身?狗懂个啥。”乔月白了萧子规一眼,发现他似乎一点儿都不?受柳溪宁离开的影响。 “你……”乔月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怎么啦?”萧子规还是一副浑然无事的表情。 乔月抿了抿唇,终是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既然人家?都没感觉到?怎么样,她又多什么嘴呢。 感情这种事,想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这段时间?,酒庄就辛苦你多照看了。”乔月说。 “放心吧。”萧子规点点头,“那你在路上也多加小心,等我腾出时间?,就去看你和沈兄,替我向沈兄问?好。” “知道了。”乔月上车,萧子规目送她离开。 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一饮而?下,舌尖只余淡淡的苦涩味,慢慢的深入喉间?,落入肺腑。 不?知为何,萧子规忽然觉得?心里空唠唠的。 “客官,您的茶还要续上吗?”店小二过来问?。 “不?了,”萧子规捂上茶碗,“这人都走了,我一个人,还喝什么茶呢。” “店小二,你家?这茶,有点苦啊!” 临出门前,萧子规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店小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挠了挠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红袍茶,可是他们店里最?是清甜的茶了。 看着萧子规那一个人落寞的身?影,店小二似有顿悟,摇了摇头。 客官,怕不?是茶苦,而?是您心里苦吧! * 乔月离开乾州,就马不?停蹄的去往省城。 今日天气不?怎么好,她怕赶上下雨,一路上也并没有怎么休息。等到?省城贡院时,贡院还未开门,考生还未出来。 此时风吹的更紧了,天空乌云密布,阴沉的厉害。闷热的天气,直教人觉得?身?上黏腻的很,周围都是等考生的亲属,吵吵嚷嚷的,叫人心烦意乱。 人群中有个挂着算命牌子的老人,抬头看看天上层层密布的黑云,眉头一皱,“这大考赶上这种天气,怕不?是个好兆头啊!”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无疑是触人霉头,果不?其然,老人话音未落,就有人接话,“呸呸呸,你这老不?死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说这种话,是不?是找打。” “就是,一天天的,小心我砸了你的招牌” 另一个人话还未说完,紧闭了三天的贡院大门忽然打开了。 这个时辰,贡院的门怎么开了? 众人霎时都紧张了起来,屏息敛声,大气都不?敢出。 果不?其然,出来的并不?是考生们,而?是四个抬着两副担架的官差。 担架上面,还躺着两个双目紧闭,脸色煞白,看着像昏死过去的考生。” “让开,让开,别挡道。”人命关天,官差也变得?凶恶起来。众人连忙让出一条道来,却?在看见担架上的人不?是自家?考生时,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 虽说现在已经是第一场考试的末尾,可提前出考场,还是以这样的方式,怎么都会影响下两场考试的心态。 官差们抬着担架到?贡院对面的临时设置的医馆,人群再?次围到?了一起。 刚才还群起而?攻之的算命老人,这会子却?成了大家?眼中的神算子。 “天也,时也,命也。” 算命的说了这样一句似懂非懂的话,果然引得?好多人围上去问?他是什么意思。更有甚者,觉得?他神机妙算,准备掏钱算算自家?孩子的考运,想着如何转转运。 乔月虽是个无神论者,但因为先前的担忧,就也想着要不?要也去算一下,至少求个心安。 只是现在算命的跟前围着的人太多,乔月就是想挤也挤不?进去。 约么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贡院又一次开门了。 不?过这次可不?是什么狼来了的故事,而?是真的有考生出来。 隔得?远远的,乔月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整整三日的不?眠不?休,乔月送进去的精致公子哥,这会子出来已经变成了邋遢大叔。原本熨烫的平整的衣服上满是褶皱,头发看起来也略显凌乱,下巴上已经冒出了清晰的胡茬。 凑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但那也是一个有味道的帅大叔。 眼瞧着乔月要冲上来抱自己,沈青书急忙喊停。 “怎么了?”乔月紧急刹车,一脸的不?解。 沈青书面皮有些泛红,“臭。” 人有三急,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改变。纵使?再?有毅力的人,进了这考场,也很难不?沾染上些味道出来。 而?且乔月向来还爱干净。 乔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啥意思,腻进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再?臭也是我夫君,我不?嫌弃你。” 温香软玉在怀,沈青书感觉这几日积累下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了,“一个人在这儿无不?无聊?” “不?无聊啊,我去乾州找溪溪了。你呢,累不?累?” “还好。”沈青书说。 辞赋这一块,向来是他最?拿手的,所以这三日,他白天考试,晚上基本都窝在号房睡觉,也就没觉得?有多累。 车夫还在一旁等着,而?且现在出来的考生越发多了,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越发闭塞吵闹,“先回去吧,吵得?人心烦。” 第158节 上了马车,乔月正好就看见那算命的闭眼垂眸,掐着手指,嘴里还念念有词,颇像那么回事儿。 沈青书见她还看,伸手将她拉上马车,“走吧,都是骗人的。” 马车向逆着人群的方向疾驰而?去,那算命的却?突然睁开眼,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好半晌才说了句,“变了,变了。”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纷纷问?他什么变了,但老人并不?答,只是再?次闭上了眼,念念有词。 第145章 chapter145前程 在回?客栈的的路上, 乔月就提起了方才考场外的那件怪事儿。 “原来如此。”沈青书笑着?点点头。怪不得平日里遇上算命的连看都不看一眼的人,今日却显得格外有兴趣。 “不过就是常识罢了。”沈青书说。 这历年来,在考场晕倒的人其?实不计其?数, 不过这种事情,大都?发生在第二场和第三场考试中。 “那为啥这一次这两人在第一次考试中就晕了?”而且她方才也看见那两人了, 长?的方面大耳的,看着?并不似家中十分贫寒的样子, 所以不存在说饿晕了的可能。 “因为天气。”沈青书说。 这两日, 省城一直是艳阳高照, 他们号房周边没有树木, 到了中午,热得人恨不得打个赤膊再浇两盆凉水。而且号房每个字号下?都?有一排房子, 越到末尾, 号房的通风就越差。 所以后?面号房的考生,不但要忍受更高更闷的热浪, 时不时还?要忍受从前面的号房飘过来的异味。 平日里也就罢了,可偏偏今天一天天气都?不怎么好,天气闷热不说还?刮倒风, 所以就成这样了。 “所以……那两人要不就是热晕的, 要不就是熏晕的,或者,是双重?夹击。”乔月给出最终的结论。 “嗯哼。”沈青书扬了扬眉,表示她回?答正?确。 咦…… 乔月一想想那个场景, 就觉得心里膈应极了, 连忙结束这个有味道的话题。 “那下?两场考试, 你们的号房会换吗?” “不换。”沈青书摇头,“号房一定, 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不会更换过。” 所谓特殊情况,指的就是天阴下?雨,打雷刮风,号房漏风漏雨这种不可抗力的小?概率情况。 两人到了客栈,沈青书先去洗漱换衣服,乔月趁着?这个间隙,借了客栈的厨房,给沈青书做了一碗比较清爽的肉丝凉拌面。 吃过面后?,乔月便勒令沈青书去睡觉。虽说他总说自己在号房睡过了不困,可就号房那点儿地方,人睡着?连腿都?伸不开?,睡的能有多舒服。 至于那个算命老头,乔月也没就放在心上。既然是常识问题,那估计就是那个老头看她们不懂故意转神弄鬼骗人的,信不得真。 至于那个既定的结局,就像沈青书说的,若真非人力所能及,那做到尽力就好,至少自己不后?悔就是了。 想通了这一点,剩下?的几天,乔月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沈青书去考试,她就在乾州四?处转悠,做市场调研。 科举考试她帮不上忙,但经商她还?是很有一手的。 在科举第三场考试的,乔月收到了柳溪宁带过来的信。 信中说她拗不过她爹,准备动?身回?京了,估计等乔月回?去,她已经离开?了,让她万事保重?,自己在京城等她。 她还?说起了桃绿。说桃绿被发配边地的时候,她特地去送了。 信中说桃绿变了好多,整个人瘦的脱形到她差点认不出来。而且桃绿在城郊求着?官差苦等了一个多时辰,也没等来那个人。可当她问起桃绿后?不后?悔这么做时,她还?是坚定的摇头。 柳溪宁信中调侃,她和桃绿不愧是主仆,性子都?是一样的,明知?道不可能,却非要等一个结果,最后?撞的头破血流。 而同样的,柳溪宁信中也没有说一个悔字,她并不后?悔自己单方面对萧子规的付出。 乔月更多的从她的字里行间读出了遗憾。遗憾她和萧子规没有一个好结果,就这样仓皇散场。 信的最后?,柳溪宁还?提起了赵天齐。 说她爹派出去的人翻遍了清水县,也没找到赵天齐的影子,估计是已经逃出清水县,让她和沈青书一切小?心。按赵天齐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一定会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到她们身上,然后?展开?疯狂的报复。 乔月想了想赵天齐在书中的崛起之路。按照书中剧情,这次的乡试,赵天齐该是第一名,然后?去京城进学,被丞相?之女苏皓雪芳心暗许,考中状元被榜下?捉婿,从此扶摇直上。 可现在问题就是,赵天齐并未参加乡试。 而且她发现赵天齐身上的男主光环很重?,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那按这么来说,这一次他是不是也能化险为夷,然后?绝处逢生…… 乔月只是按照书中的逻辑和人物进行合理猜想,却不知?自己真的一语成谶,此时的赵天齐,确实在奔向他前程的路上。 “老实点,再吵闹,有你的好果子吃。” 将自己剩余的半个馒头掰了一半,赵天齐不耐烦的扔了过去,那神情,好似在喂一条小?狗。 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花这么大代?价将他弄来,这一路上吃糠咽菜的,若是假的,他不是亏死。 “你最好给老子争气一点,否则老子就将你卖到小?倌馆去接客。” 眼瞅着?山林那边有人过来了,赵天齐拽着?人钻进一旁稠密的草丛里。树大林深,那几人也急着?赶路,所以并未发现什么端倪,只是他们聊天的内容多于这次乡试有关,这让赵天齐不禁恶狠狠的攒起了拳头。 要不是沈青书和乔月,自己何以会落到如此地步,有身份不能用,有家不能回?,跟个过街老鼠似的畏首畏尾。 还?有柳舟年,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不将他放在眼里。不就是绑了一下?他的女儿吗,又没有做其?他的事儿,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都?等着?吧,等有朝一日他出人头里了,他一定向他们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山林凉风四?起,赵天齐眼中的阴冷,让一旁还?挣扎不已的人感到恐惧,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 考场里,沈青书也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侧头打了个喷嚏。 许是昨晚睡觉没盖衣服着?凉了。 沈青书停下?手中的笔,将考卷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起身交卷。 巡考的官差打开?号房大门,拿走沈青书的考卷时顺带着?瞟了一眼。旁的不说,光是这字儿看着?就赏心悦目,而且据他这几天的观察,这玄字一号房的考生,这几场考试似乎打的都?不错,除了睡觉,鲜少看见他在号房里辗转踱步,抓耳挠腮的时候。而且每次交卷,他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样的人,若不是真的不学无术,啥也不在乎的混混,那必然就是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人物。 这般想着?,巡考的官员对着?沈青书就多了几分恭敬。 沈青书算是第三场考试中第一批出来的考生,此时时间刚过晌午,太阳正?热得厉害。贡院外头的松柏树荫之下?,全是等着?接自家学子的亲属,一个个都?晒的脸颊发红,汗流浃背的。 应沈青书要求,乔月这次没在贡院外头等着?,而是在贡院附近找了个茶楼。 茶楼二楼有雅间,正?对的刚好是贡院大门,视野极好,当然了,价钱也不低。 不过乔月也是不差钱就是了,中午一过就过来等着?了,这会子也正?被满屋子的茶香熏的昏昏欲睡呢,看见楼下?沈青书的身影后?,她立马精神了。 “书书,我在这儿!”乔月振臂高呼,待看见沈青书看见自己后?,急忙跑下?楼去。 一连九天六夜的考试,便是铁人也扛不住,此时的沈青书,已经不仅仅是第一场考试完了后?的胡子拉碴了。 整张脸苍白的厉害,嘴唇也因为脱水而严重?脱皮爆裂开?了,眼底晕开?一抹青涩,整个人脚步都?是浮的,猛地一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病入膏肓的病人。 乔月上前去扶住他,生怕他下?一刻就倒下?去了。 “我没事儿。”沈青书苍白地笑了笑。也好在他平日在家里总下?地干活,不然还?真不见得能扛得过来。 “你先别说话了。”乔月听着?他嘶哑虚弱的声音,心疼的厉害。 这劳什子科举,还?真不是人考的,三场考试,把?人的精气神全给榨没了。 还?好不是她考,否则别说什么考中了,她能坚持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因为心疼沈青书,考试结束后?,乔月也没有立马回?清水县,而是在客栈又逗留了两日。沈青书被她勒令在床上修养,一天三顿的补药,吃的他看见乔月端东西进来心里就只抽抽。 他只是没休息好精神头差而已,并不是受了什么大伤,用不着?这么补。 而且他感觉近几日客栈里的店小?二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更何况他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一碗药膳下?去,晚上更是亢奋的不行。但偏偏乔月这个温香软玉在怀,他是纾解不敢纾解,憋的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所以第三天,沈青书不顾乔月的反对,坚决要回?去。 “可你身子还?没好?”乔月看着?他还?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不放心。 “我好了,真的,好的不能再好。”沈青书跳下?床,身体力行的表示自己很强壮,不用再补了。而且他感觉自己现在一拳能打死三头牛。 乔月拗不过他,最终只能点头。出去逛了趟省城给家里人买了些东西,沈青书如愿坐上了回?清水县的马车。 十几日离家,说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而且沈青书也知?道她娘还?等着?他呢,所以也是归心似箭。 车夫日夜赶路,第二日中午,两人就到了清水县。 想着?今日是书院休沐的日子,沈青瑞肯定是在老家,小?两口连店都?没回?,便直奔村里而去。 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村里闲聊的人也都?回?家午睡去了,马车行驶在并不平坦的乡间小?路上,吱吱呀呀的,颠的人屁股疼。 好不容易车子到了门前,乔月率先下?车,也不等身后?在收拾东西的沈青书,等一个冲进门内,高兴大喊,“娘,青瑞,我们回?来了!” 东屋的门响了,从里面出来的不仅仅有沈母,还?有柳芽婶子。 只是二人脸上没有一丝看到他们回?来的欢喜之意,反倒是满脸愁容。 意识到家里可能是出事了,乔月嘴角的笑立马僵了下?去。 沈母看了眼乔月,又看了眼紧跟着?她进来的沈青书,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软了下?去。 “娘。” 乔月和沈青书吓了一跳,还?好柳芽婶子眼疾手快,扶住了沈母。 柳芽婶子看了眼沈母,脸上表情晦涩,虽然有点触霉头,但也不得不说,“青书,月啊,家里出事了。” 第146章 chapter146失踪 “什么, 二两不见了?” 乔月原本还想着是沈青瑞在书院惹什么祸了,不想竟是?二两?丢了。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我们也在纳闷呢, 要说二两?对那一带都?熟悉的很,万不可能有走丢的可能。”柳芽婶子说。 那去往书院的路, 二两?走?了没有百回也有八十了,按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那日下午, 他照常去书院接沈青瑞下学, 然后便再没回来了。 第159节 这思来想去, 唯一有可能的, 就是?被?拍花子的撸去了。 “报官了吗?”沈青书问。 “报了,但这官府一连找了几日了, 半点音讯都?没有吧, 说是?估计已经被?人带出城去了。”柳芽婶子说:“小瑞也因为这事儿自责的不行?,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要是?二两?不去接他,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这一连几天?了,他是?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的找” “呜呜呜” 听?柳芽婶子说到这儿, 沈母再也绷不住了, 哭出了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二两?也算她半个孩子,就这样忽然不见了。现在沈青瑞也这个样子。今早他忽然晕倒,大?夫也来说了, 他这是?郁结于心, 若是?得不到好的疏解, 长此以往下去,可能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青书, 你?和月儿好好去劝劝青瑞,再怎么样,至少得吃点儿东西,他这样,娘是?实在担心啊……”说着,沈母眼泪又下来了。 乔月看了眼忙着安抚沈母的沈青书,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吧!” 沈母抹了把眼泪,嘱咐乔月,“月啊,那你?说话稍微委婉一点,青瑞现在伤心过头,我怕他受刺激。”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沈青瑞的房门并没有上栓,乔月推门进去,就看见了床上隆起来的那个小包。但显然人是?已经是?醒了的,听?见她进门的声音,还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 “醒了。”乔月走?上前?去,伸手往他头上摸去,结果就摸到了一手的水。 “哭了?”乔月坐在床边,沈青瑞也不理他,但依稀能听?到他压抑的啜泣声。 “哭能解决问题吗,还是?你?不吃不喝,二两?就能回来?”乔月终究还是?没法委婉。 她伸手拍了拍鼓包,“你?究竟是?在惩罚你?,还是?在惩罚娘和我们?你?知道娘有多担心你?吗?二两?不见了,娘他心里也不好受,你?现在又这样” 乔月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即使二两?不会说话,但感情还是?在的。她听?到这消息心里都?难受的不行?,更别说一直把二两?当弟弟,朝夕相对的沈青瑞了。 “二两?不见了,嫂子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不吃不喝,着实是?不该。你?把自己的身子弄垮了,可怎么再找二两??” 许是?乔月这话说到了沈青瑞的心窝子里,他缓缓地扯开被?子,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泪眼婆娑,“嫂子,我该怎么办?” 他找了,他各处都?找了,可就是?没有一点儿二两?的音讯。 他还没等到二两?说话…… 他还没听?到二两?开口?叫他一声哥哥…… 官府的人今早来说,二两?不见已经五天?了,许是?现在已经不在清水县了。职责范围外,官府已经不打算为了一个小孩子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论怎么办,都?不能像你?现在这样,不吃不喝,了无生趣。”乔月说,“二两?算得上是?我们的亲人,官府不愿再帮忙,我们自己自然不能放弃。天?南海北,只要愿意坚持找,总有再见面的时?候。况且……” 乔月想到了之?前?怀疑的二两?的身份。 “说不定,二两?是?被?自己的家人找到了也不一定啊!” 乔月说完,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若是?真的是?二两?的家人找来了,怎么也会给她们说一声留个信,不会贸然将人给带走?。 “真的吗?”沈青瑞显然是?信了乔月的话。 或许说,他宁愿二两?是?被?家人带走?了去享福了,也不愿他是?被?拍花子带走?,卖到别的地方去受苦。 “当然。”乔月摸了摸他的头,“所以说,你?要先振作起来,这样才有找到二两?的可能不是?吗?” 沈青瑞没有再搭话,垂着脑袋,默默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乔月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乔月打开门,就看见沈青书在门口?站着,看他表情,显然是?听?到了自己跟沈青瑞说了什么。 “我去给他做点吃的。” “嗯。”沈青书点了点头,推开门进去。 乔月有些担忧地往里面看了一眼,终是?关上门出去了。 沈青瑞是?有些怕他哥的,他知道自己不吃不喝是?不对的,这会子看见沈青书进来,目光下意识就开始闪躲。 沈青书看了眼他有些干裂的嘴唇,倒了杯茶给他递过去,“先喝点水。” 沈青瑞喝完水,沈青书接过水杯,放在桌上,顺便在凳子上坐下。 这期间,他没说一句话。 沈青瑞感觉气氛有些压抑,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喊了一声,“哥。” 沈青书终于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好点了没,头还晕不晕?” “不晕了。”沈青瑞摇头,绞着手指,嘴巴张了有张,才出口?一句,“哥,对不起。” “不用道歉,”沈青书说,“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但是?青瑞,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就该承担起男孩子的责任,你?找二两?这并没有错,但你?不能因此伤害你?的身体,让娘为你?提心吊胆。” “而且你?嫂子说的没错,身体是?一个人的本钱,你?如果垮了,那找到二两?的可能就更加渺茫了。” “所以,不要让娘和你?嫂子为你?担心,剩下的,你?想怎样都?可以。” 沈青书知道沈青瑞性子轴,有些事情,得他自己慢慢想清楚,所以说完这些话稍稍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厨房里,乔月刚去院子后面拔了点青菜,淘了米,打算给沈青瑞做个青菜粥。 听?沈母说他已经许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青菜粥比较好消化。而且这会子已经快下午了,她顺带手就将晚饭给一块儿煮了。 见沈青书进来,乔月从?灶间抬起头来问,“怎么样了。” 沈青书摇了摇头,“让他自己想想吧。” “青瑞不是?不懂事的,他会自己想清楚的。”乔月说。 因着这事儿,原本考完乡试轻松愉悦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沈青书默了默,进来烧火。 两?人心情也挺沉重,就都?没说话。很快,粥熬好了。 乔月拿来碗盛了两?碗,“你?给娘送过去,我再去看看青瑞。” 沈母早上受了惊吓,这会子睡的正熟,沈青书也没打扰她,悄悄退了出来,打算将粥给温着,等她醒了再吃。 沈青书依旧还是?在被?窝里窝着,乔月也不打算再对他说教,将碗放在矮几上,“我熬了青菜粥,给你?放这儿了,你?等会晾凉了记得喝。” 说完,她就要转身出去,却被?沈青瑞叫住,“嫂子。” 沈青瑞从?被?窝里坐起来,“嫂子,我想跟你?学习经商。” 只有经商,他才能走?更多的地方,才更有可能找到二两?。 怕被?乔月拒绝,他接着又说,“书院的功课我也不会落下。” 乔月当然知道他现在提出这样的要求,已经不仅仅是?喜欢的原因了,更主要的是?为了找二两?。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不自怨自艾,他想如何都?行?。 “好。” 沈青瑞这次可不像之?前?一样就是?说说而已,这次,他显然是?动?真格了。 每日一下学,他就去找店里帮忙,帮帐房算账,帮玫瑰采购,遇上不懂的,再晚他也要弄清楚了再睡觉。就连书院的夫子也说,沈青瑞这段时?日十分刻苦,一改往日吊儿郎单的毛病,说如此下去,将来必能和他哥一较高下。 乔月这段时?日也往衙门跑过几回,但几乎都?是?一无所获。二两?终究是?个小孩子,而且他们先前?没将他的卖身契拿去向官府备案,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两?就是?个黑户,他们就更不会上心了。 没办法,乔月就去找了陈娘子和柳际年,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柳际年因为之?前?赵燕儿的事儿总觉得挺对不起乔月的,如今乔月有求于他,他自然是?乐意之?至。 一番调查下来,他发现近来清水县确实出现过几个生面孔,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我听?下面的人说,是?在找一个小男孩,其他的,他们也打听?不到。”对方留下的信息太少,他到底是?个商人,能力有限,一时?之?间,也没法给个确切的说法。 但这些对于乔月来说就够了,结合先前?对二两?身份的猜测,乔月觉得这些人找的就是?二两?,二两?很大?可能是?被?找他的人给带走?了。 他不会说话,那些人若是?急于领赏的话,不留下只言片语也是?有可能的。 乔月回去之?后将这个猜想跟沈青瑞说了。但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开心。 “我先回房去温书了。” 沈母看着沈青瑞落寞的背影,眼底淡出一丝哀伤。 说实话,经过这件事,沈青瑞真的成长了好多。 可作为母亲,她宁愿他没有长大?。 她还是?喜欢那个曾经稚嫩单纯,笑?起来向太阳一样的儿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 第147章 chapter147闹剧 有了二两的消息后, 沈青书又找了几个同窗帮忙,乔月也跑了几趟官府,经过多番努力, 依旧是没有一点儿二两的下落。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 农历九月, 树树秋色,农家人开始了一年最后一茬儿的忙碌。 高的几乎看不见的玉米田里, 只能依稀听见干枯的玉米叶子互相摩擦的声音。沈青书拎着一个大口袋, 正吃力的拧着玉米。 为着找二两, 他家的玉米收的已经算是迟的了。这几场秋霜下去, 玉米棒子?受了潮气,变得格外难拧。 柳芽婶子?家今年中?的玉米少, 早都已经收完扒了皮晾着了。所以今早也特?意来田里帮忙。 有她在, 这八卦自然就?少不了。 赵家现在就?那样了,赵父现在忙着秋收, 也没时间管赵李氏。赵李氏现在瘫在床上,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还?时不时要受气挨打。 遥想当初乔月在赵家时, 她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但凡她稍微慢一点, 赵李氏就?动辄打骂。如今看来,她有这样的下场纯属活该,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当然了,这话?柳芽婶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并没有说?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 怎得这几日?没见春草她大嫂一家。”乔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田里, 已经收完了准备回家的冯氏一家。 西沟的地划分并不明确,两个村的地都是混杂着的。这边水少, 所以只能中?一些比较耐旱的作物?。春草家在这边的地并不小,那一整块的玉米地,算起来得有她家的三四倍了。 平日?里做活,乔月就?总看见春草她大哥和大嫂,今儿个倒是奇怪,只见了冯氏(春草娘)和刘栓子?两个人。 实在稀奇。 而且乔月想起那日?春草让她带东西,她递给?她大嫂吴氏的时候,吴氏两眼红红,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是不对劲。 “嗨,你说?吴氏和刘顺子?啊,”柳芽婶子?语气有些轻蔑,“说?是她俩回娘家帮忙去了。” 第160节 乔月也明显听出?了她语气中?带了其他意味,挑了挑眉,“两个都去帮忙了?” 就?冯氏那性子?,也绝对不是放着自家没做完的活,让儿子?去给?岳丈家帮忙。更何况,她向来宝贝刘栓子?,就?更不可能放着刘顺子?不用而让刘栓子?上地了。 “人家说?是去帮忙了,都好几天了。”柳芽婶子?耸耸肩,目光看着冯氏母子?二人走远,又神秘兮兮的凑上前来。 “不过啊,我?可是听说?不是这么回事儿。”柳芽婶子?眨眨眼睛,一脸的不忿,“我?听说?啊,是冯氏听了她家老二媳妇的话?,将?老大一家给?赶出?去了。” “赶出?去,”乔月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赶出?去了呗,而且私下里还?去找村长签了切断书,说?是老大一家手脚不干净,偷她的钱,以后就?各过各的,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怕说?出?去被人笑话?,所以才对外称是去岳丈家帮忙的。” “还?能这样?”乔月都无语了。就?春草哥嫂那性格,打死她她都不相信是会做出?偷窃行为的人,这明显就?是欲加之罪,想以此?将?他们给?赶出?去。 “咋不能,人冯氏可就?是这么跟村长说?的。反正啊,你别看她家老二媳妇看着长的挺漂亮安安静静,但其实啊花花肠子?多着呢,把那母子?俩哄得团团转。只是可惜了老大一家子?,为那个家劳心劳力,到头来啥也没捞着。” 当然了,这事儿柳芽婶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部分是她路过村长家偷听来的,另一部分就?是她按照村长两口子?的话?和冯氏的为人推测出?来的。 “这事儿我?也是偷听来的,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们可别往外说?啊。”柳芽婶子?叮嘱。 到底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冯氏将?这事儿藏着掖着,明显就?是不想别人知道,若是因为这事儿两家干起来…… 狗蛋现在可是读书人,她不想给?儿子?丢脸。 “放心吧婶子?,我?和我?娘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给?我?们说?的事儿我?们啥时候往外传过了,不过……”乔月想起吴氏小两口,“这事儿我?能不能跟春草说?说?,她哥一家子?成了这样,春草肯定也担心。” 春草不想跟冯氏再有瓜葛,所以她知不知道,根本也就?无所谓,总归不会闹起来就?是了。 “行嘞,我?信春草那丫头。” 既然柳芽婶子?不介意,乔月在收完玉米后,下午就?去成衣铺找了春草,将?这事儿跟她说?了。 但春草听完,并没有表现出?多惊讶或者多担忧,好似早就?知道会这样。 面对乔月的疑问,春草神秘的笑笑,“你跟我?来。” 乔月跟着她出?了店,横穿过两条巷道,在一处小院面前停下。 这小院正对面是沈青瑞所在的书院,跟旁边其他小院一样,最右边都有一间小小的店铺。她们所在的这个小店铺里面正在装修,工人们正在刷墙灰,看见她们过来,都纷纷点头打招呼。 “这是?”乔月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小院被我?盘下来了,连带着这间店铺一起。”春草说?。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冯氏向来偏心刘栓子?,很是不喜欢他哥顺子?,后来他哥生了个闺女之后,对他们就?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后来刘栓子?娶妻,来玲珑阁闹事被送官后,她以为这亲事就?算不黄,冯氏对那个新媳妇肯定也心存芥蒂。 可后来有一次她在街上远远看见,冯氏被那个女人哄得心花怒放花了半两银子?给?她买了胭脂后,她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 她大嫂吴氏虽然嘴厉害,但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没什么心计,她大哥又木讷不爱说?话?,这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刘栓子?心眼多,更何况现在还?要多出?来个刘栓子?的媳妇儿。 所以上次她托乔月送东西,乔月说?她大嫂有点怪怪的的时候,她就?知道指定是刘栓子?两口子?又出?幺蛾子?了,果不其然…… “所以这店,你是给?你大嫂盘下来的?”乔月恍然大悟。 “嗯,”春草点头,“我?大哥那老实本分的性子?,若是留在村里,就?只有被冯氏和刘栓子?欺负的份儿。至于我?大嫂娘家那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大嫂她父母同意让她们住着,她大哥媳妇儿也不见得同意,更何况,我?大嫂家本就?不怎么富裕。所以我?便?想着不如搬到城里来,我?也方便?照顾。” “我?大哥那人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从小被冯氏欺压,做饭可是一绝,尤其是那馅饼,上次你不是也尝了觉得不错嘛。所以我?想着让她们在这儿开个小店,这里地段好,只要人勤快点,总不至于被饿死。” “确实如此?。”乔月表示赞同。 乔月了解春草,她向来是个有恩必报的人。之前她在家被冯氏磋磨的时候,她大嫂偷偷的给?她出?了好多注意,还?总是维护她,后来即使知道她在哪儿,面对冯氏的逼问,她也没透露过丝毫。 “那月儿,明天你能跟我?一块儿去吗,我?一个人有点害怕。”春草说?。 “这事儿你没告诉陈娘子?吗?”乔月问。按照陈娘子?的个性,肯定会派人跟着的,不会让春草一个人去的。 “我?之前就?跟娘说?过这事儿了,她说?让我?放手做。现在玲珑阁也挺忙的,我?就?想着我?自己能解决。而且我?若是带着人过去,我?哥他们也会很尴尬。” 乔月想了想,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索性地里的活已经忙完了,她就?答应了。 * 翌日?,春草就?坐着马车来村里接她,两人一块儿去了吴家村。 山路陡峭,一路上,车夫也没把马车往快了赶,所以等到地方的时候,都快到中?午了。 春草之前跟着大哥来过吴家村,所以知道吴氏她家在哪儿。 车夫跟着他的指挥七绕八绕,最终在一处大柳树下停下。 “到了。”春草跳下车,指着柳树右边的小院。 木质的大门,在风雨的侵蚀下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外墙并不高,看起来像是新修缮过,上面还?插着带刺的荆棘,上面光滑的尖刺,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再往里头看去,是几间茅草屋,房顶的茅草应该已经有些年陈了,颜色都有些发?黑了。不过从上面茅草的厚度来看,想来当时应该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这房顶,还?是当年大嫂他弟结婚时我?大哥帮着补的。”春草笑着说?,语气里无不充满着骄傲。 他哥虽然性子?迟钝,但修补房子?的手艺却很好,早些年还?总有人请他哥帮忙,只是因为她娘总是乱要价,渐渐的,找他哥的人也就?少了。 乔月倒是不知道那个一向存在感不高的赵顺子?居然有这项手艺,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大门方向走,只是刚靠近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婴儿的哭声,声音嘶哑,一听就?是哭了好长时间的。 同时还?有一个尖利的女声,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哭哭哭,就?知道哭,信不信老娘将?你一家子?都赶出?去。一群害虫,赖在我?家喝血吃肉。” 然后乔月她们就?听到了“啪啪”的两声,听起来像是巴掌打在肉上的声音。 果然,原本已经小下去的哭声,又大了起来。 乔月和春草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事情不对。 那大门里头拴上了推不开,两人就?透过门缝去看。 就?看见院子?里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正在骂骂咧咧。 而且从刚才女人的话?推断,这小孩子?明显就?是春草大哥的女儿,团团。 听着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春草再也忍不了了,抬手将?门敲的“梆梆”作响。 “开门,开门。”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害怕是赵顺子?夫妻俩回来了,下意识就?去捂团团的嘴。 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两人肯定还?在地上忙活着呢。 “来了来了。”女人不耐烦的应承着,顺手就?把孩子?放在了刚搬回来的玉米堆上。 也不管怀里的孩子?穿的有多单薄,会不会被玉米棒子?坚硬的外皮给?扎着,更不管玉米棒子?上时不时爬出?来的小虫子?会不会把人给?咬了。 “谁啊,大白天的,家里死人了敲这么急。”女人见问了好几声也没人搭话?,嘴里开始没了好话?。 打开门,是两个生面孔,她一愣,“你们找谁啊?” 见两人穿的不错,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里的小孩,女人瞬间心虚,下意识的解释,“哦,小孩子?嘛,吃饱了哭闹也是常有的事儿。” 但春草显然不想听他的屁话?,直接略过她进了门,就?要去抱躺在玉米堆上,哭的脸都已经紫红的的团团。 ”哎……“女人想去阻止,却被乔月一把给?拉住了。 “放心吧,她可不是你,会对一个婴儿下手。”乔月直接嘲讽拉满,随即一把推开她,走向了春草。 春草小心翼翼的将?其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心疼的哄着,“团团乖,小姑在呢,坏人已经被打跑了,不哭了。” 许是血脉亲情,又许是小孩子?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方才还?哭的撕心裂肺的小人儿,一下子?就?止住了声音。 只是那深深抽泣和哽咽的声音,还?在诉说?着她的委屈。 “你们是谁,竟敢跑到我?家里,把孩子?给?我?放下。”女人被推了个趔趄,起身看见门口围了人,开始不依不饶。 “你们竟然敢推我?,等我?男人和家里人回来,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不用等,我?现在就?可以去叫。”乔月说?着,从袖口掏出?几文钱,塞到门口看热闹的几个小孩手里,“去,把这家的人从地里叫过来。” 刚才春草抱孩子?的时候,乔月无意间看见团团露出?的胳膊上有几处青紫的痕迹,而且伤在手臂内侧,肯定不是能用不小心三个字可以搪塞过去的。 几个小孩得了钱,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去找人了。 他们一天在村里玩,谁家在干哪块地上的活他们都门儿清。 门口的人越围越多,女人看着乔月二人不准备善罢甘休的样子?,心里开始发?怵。 若是寻常人来闹事儿,她拿着扫把赶出?去了也就?完事儿了。 但这两人的穿着和举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夫人,她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是不管,吴氏回来看见孩子?身上的伤,闹起来可怎么办? 孩子?已经哭累睡着了,春草抱在怀里,嗯嗯啊啊的给?唱着儿歌,乔月站在春草身侧,死死的盯着女人。 这种虐待婴孩的人,就?应该抓起来坐牢。 女人见她们一副不愿和她多说?话?的模样,也放弃了和他们讲和的想法。 既然软的不行,那她就?来硬的。 这两人她看着眼生的很,明显就?是没见过,若是如此?的话?…… 女人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双方都僵持着,很快,一声怒喝打破了气氛。 “是谁欺负我?媳妇儿?” 院外人头攒动,一张瘦削而黝黑的脸出?现在门口,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镶在那颗发?油的蒜头鼻上,咧着个大嘴,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这人春草认识,是吴氏的弟弟吴友。 那这么说?,眼前这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应该就?是吴友新进门的媳妇儿兰翠翠。 这吴友只比她嫂子?小一岁,因为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直到今年二十一了才娶到个媳妇。 只是当时他们成婚时她已经离开那个家了,所以兰翠翠并没有见过她。 吴友听闻自己媳妇儿被人给?推了,撂下手里的活儿就?跑过来了。看见院里二人,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注意到一旁的兰翠翠。 “翠翠,你咋样?” “哎呀,你咋才来啊,”兰翠翠看见自个儿的男人,当即学起了她娘,拍着大腿开始哀嚎,“我?都快要被人给?欺负死了啊,呜呜呜……。” 第148章 chapter148纷争 第161节 乔月看着她这似曾相识的?表演, 当即表示达咩。 但显然,吴友很吃这一套。 “媳妇儿,你先别哭, 他?们咋欺负你的?,我给你报仇。”说着他双脚一跨, 干瘦的?身子围杆似的?将门给堵了个严实。 兰翠翠看自家男人好似并不认识二人,当即笃定乔月二人大概是?听?到她打孩子, 看不过眼进来管闲事的, 开始胡言乱语, “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拍花子啊,看我孤身一人带着孩子, 趁我不防备, 敲门进来就要抢孩子,要不是?我机灵将她们堵在里面, 团团就被他们抢走了。” 兰翠翠哭的?梨花带雨的?,吴友在听?了她的?话?后,却陷入了沉思。 看这两个人的?面相, 不像是?拍花子的?啊! 但团团又确实在她们手里, 而且自?己?媳妇屁股上还有土。 “你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把?孩子抢过?来。”兰翠翠催促着。 “这……”吴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下一瞬,却直接被冲进来的?刘顺子两口子给推了个大马趴。 “谁要带走我的?孩子!” 刘顺子两口子原本在地上干活, 听?见兰翠翠在家被人欺负了, 就跟着一块儿回来了。谁成想刚到门口, 就听?见兰翠翠告状说有人要抢孩子。 团团虽然是?个女娃娃,但也是?两口子的?心头肉啊。 两人火急火燎的?冲进门, 待看清里面的?人时,一下子给愣住了。 “春草?”刘顺子看着许久未见的?妹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吴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春草和乔月,有些惊奇,”春草,乔月,你们怎么在这儿?” 她又看了眼哭的?眼睛红通通的?兰翠翠,“还有她刚才说的?抢孩子是?怎么回事儿?” 兰翠翠见大姑姐看向自?己?,整个人都懵了。 听?这个意思,这些人是?认识。 她看向吴友,吴友正趴在地上歪着头打量着春草,好半晌,他?才终于恍然大悟。 “哦…是?你。” 他?就说这人怎么感觉有些面熟呢,搞了半天,居然是?他?姐夫家那个跑出去认外人当娘的?妹妹。 “嗨,都是?误会?,误会?。”吴友从?地上爬起来,给自?家媳妇儿介绍,“这是?我大姐的?小姑子,变化太大了,一时没认出来。” 说完,他?又去赶门外围着的?村民,“都是?误会?,大家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紧接着,吴友的?爹娘和大哥大嫂也回来了,看到这情形,也是?一头雾水,“这是?咋了,这是??” “娘,都是?误会?,翠翠不认识春草,还以为是?拍花子来抢孩子呢,闹了个大乌龙。” “就是?,都是?误会?,误会?。”兰翠翠也跟着打哈哈。 原本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春草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起来了,“误会?,什么误会?,你虐待孩子也是?误会?吗?” 围观的?村民原本都打算走了,一听?见春草的?话?,瞬间又都停下了脚步。 哦豁,有好戏看…… 兰翠翠见自?己?的?罪行?被春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点破,当即涨红了脸。 “我,我没有,你别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没有,”乔月见她狡辩,当即掀开团团的?袖子,露出她嫩白的?胳膊。 只见那上面布满青紫的?印痕,一看就是?被人拿手掐出来的?。 “那这个呢,也是?我们冤枉你吗?”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吴氏看着女儿身上的?伤痕,当即觉得气血上涌,眼前一阵发黑。 “这,这……”兰翠翠被她凌厉的?眼神看得心头发紧,无意识的?摆手,“我,我…不是?我干的?…” 下一瞬,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指一指乔月她们,“是?,是?她们,她们进来就要抱孩子,我以为她们是?拍花子,就不给抱,然后可能是?那个时候不小心弄的?。” 兰翠翠越说声音越小,但吴氏显然已经?不信她了。 至少她知道?,春草从?前在家的?时候可是?最?疼团团的?,怎么可能会?出现抢孩子这种可能会?伤到团团的?事儿。 而且乔月也不是?没有证据就胡乱污蔑人的?人。 将手里的?绳子扔到地下,吴氏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将团团从?春草手里抱过?来。 都不用她刻意检查,春草时间长了不咋会?抱孩子了,刚才忙着哄团团,也就没发现小丫头的?尿布在哭闹间已经?掉了出来。现在吴氏一抱,尿布直接掉了下了。 且不说尿布掉下去就溅出来的?水渍预示着什么,就是?团团屁股上那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就扎眼的?很。 “兰翠翠,”吴氏瞬间炸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家子吃住都在娘家不受人待见,可她们有什么不满都可以朝自?己?来,怎能如此狠心对?待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孩子。 她和顺子知道?现在她们是?寄人篱下,所以但凡家里有什么活,她们两口子都是?抢着干。早起挑水做饭,喂鸡喂鸭,晚上天都黑透了还在扒玉米皮,平日里大哥大嫂再是?冷嘲热讽摔碟子掼碗,她都装作不在意,至少女儿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段时间,她确实也忽略了女儿,却不想,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她竟受了这样的?委屈。 她都不敢仔细去检查,深怕自?己?受不了。 兰翠翠见自?己?抵赖不了了,索性也就不装了。 毕竟她们一家子都是?住在自?己?家的?,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是?,是?我打的?,一个丫头片子,还真当是?什么宝贝大小姐了,动也动不得了。” “兰翠翠,”吴氏见她是?这个态度,怒喝一声,“是?你说喜欢小孩子,不想去田里晒太阳流臭汗,我才放心将团团交到你手上。” “那又怎么样?”兰翠翠反问。 又怎么样? 吴氏彻底被她的?不要脸给惊着了。 她原本以为,在这个家里她能交心的?,兰翠翠算是?一个。 毕竟当初兰翠翠成婚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她也是?看她可怜,偷偷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来给她应急,才让她不至于在娘家的?亲戚来讨喜的?时候送不出东西?来,却不想…… 兰翠翠像是?看出了吴氏在想什么,嘴一撇直接嘲讽,“怎么,你就想凭着那点儿破布烂线,就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啊!你们现在一家子住在这儿,吃的?穿的?,那一样不是?从?我们嘴里抠出来的?,没把?你们撵出去就够了,知足吧你。” “这也是?我家。”吴氏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话?,当即就要和她争辩,却被她娘给制止了。 “行?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嫌丢人。”吴孙氏皱着眉头,神情中无不是?对?女儿的?责备。 “就是?啊小姑,就为了一个丫头片子,你至于这样不依不饶,伤了一家人的?和气吗。这做大人的?,那有不打孩子的?。”大嫂也跟着帮腔。 兰翠翠见没人替吴氏说话?,当胆子大了起来,说出的?话?也是?越发难听?,“当这是?什么地方呢,装腔作势,这丧家之犬,就要学会?夹起尾巴,这人也是?一样,你说是?不是?啊姐夫?” 赵顺子向来一遇上口舌之争就木的?厉害,听?清兰翠翠言语中的?嘲讽,更是?脸涨的?通红。 他?知道?是?他?没本事,没给妻儿一个安定的?家。 “我,我……” 刘顺子我了半天,春草看不过?去,抢过?话?头,“谁说她们无家可归了。” “哟,还听?得懂人话?啊,知道?我说的?是?他?们啊。那你既然觉得她们不是?丧家之犬,有本事就把?他?们带走啊。”兰翠翠仗着有人撑腰,愈发肆无忌惮。 “呵,那你不要后悔。”春草冷笑一声,走到吴氏跟前,“嫂子,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这破地方,咱们不待也罢。“ 她出声嘲讽,“真当自?己?是?什么金窝银窝呢。” 春草拉着吴氏就要走,却发现吴氏不愿动弹。 “你哥在村里找了一处废弃的?房子,只是?价格还没谈拢。”吴氏也有自?己?的?顾虑。她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若是?跟着春草走,按春草的?性子,指定不会?亏待了他?们一家。 可春草也才过?上好日子,她不想给她添麻烦。 “价格没谈拢那就不谈了,我已经?给你们找好了住处。”春草说,“嫂子,你觉得这个家,这个村子,真的?会?有你和我哥立足的?地方吗?” 春草语气平淡,却又震耳欲聋。 她这段时日住在村里,自?然知道?村里人背后是?怎么对?他?们指指点点的?,原本她还觉得无所谓,毕竟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说呗,也不会?少一块儿肉,只要一家人心在一块儿就啥都不怕。 可今天她才知道?,似乎是?她想多了,这个家,早就没了她的?容身之处。 知道?吴氏是?怕给自?己?添麻烦,春草转头又去劝说他?哥,“哥,咱们走吧,好不好,就当是?为团团找一个好一点的?生活环境,让她健康长大。” 提起孩子,别说是?刘顺子,就连吴氏也不禁动容。 春草说的?没错,她们就是?在这个村里有了房子落了户,那也是?外来人,说好听?点叫赘婿。 可是?赘婿在这村里,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挺直腰杆做人的?身份,这种环境里,团团又怎能有一个好的?成长。 做父母的?,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 “家妹,咱们走吧。”这是?第一次,刘顺子自?己?做了主。 吴氏看着怀里正缩着手指一脸懵懂的?女儿,又看了眼冷眼旁观着的?父母和乡邻,点了点头,“好。” “那大哥,你去房里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春草话?音刚落,兰翠翠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吴友,你去看着,可别被贼人多拿了东西?。” “好嘞。”吴友麻溜的?答应,但瞬间又觉得这样有些太过?,毕竟是?一块儿长大的?姐弟。 “还,还是?算了吧,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咋了,家里的?东西?都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你手里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兰翠翠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春草,语气轻蔑,“说是?这般轻巧,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搬到金窝里去了呢。” “哎呀,金窝不敢当,就只是?搬到城里而已。有个门面房,地段也不错,做点小生意,一家子饿不死,也不用受人白眼。”春草的?语气中带着炫耀,但很快又急转之下,“哎呀,原本还想着我大哥一家叨扰大嫂娘家多日,我多多少少也表示点心意,现在看来嘛却是?不用了。” 春草说着,还用手抚了抚鬓边并?不凌乱的?发丝,引得众人去看她那在日光下晶莹润泽的?上好玉簪。 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看得出那玉簪价值不菲。 但春草的?诛心之言仍在继续,“哎呀,可惜了我还特意换了好几两碎银子来,现在看来是?要全部拿回去了。” 兰翠翠原本得胜了心情还不错,听?着春草的?话?,是?一点儿都笑不出来了。同样的?,一直当背景板的?吴氏的?大哥和老爹,这会?子脸色也黑的?可怕。 乔月在一旁看着,差点没笑出声来。 春草这一招还真是?损,走了走了还要给她们添堵。 可以想见,等她们走了后,这个家又会?发生怎样的?狂风暴雨。 “妹,都收拾好了。”刘顺子收拾东西?出来,就发现院里各个人面色都很奇怪,尤其是?他?老丈母娘,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给吃了。 “怎么了?”刘顺子不明所以。 “没什么,收拾好了就走吧。”春草说着,接过?刘顺子手里的?一个小包袱。 第162节 吴氏跟在后面,默默的?一句话?都没说。 “等一下。”就在四人快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兰翠翠又开口了。 “怎么,难不成你不相信你男人,还要把?包袱打开检查检查,昧下点什么?” “呸,谁稀罕他?那些破烂。”兰翠翠冷哼一声,“她们一家子这段时间住在家里,又是?吃又是?喝的?,现在就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了?” 兰翠翠说的?隐晦,但却是?司马昭之心,人竟皆知。 不就是?想要钱吗。 当然了,这也无可厚非,她要是?不从?春草手里抠出点银子来,等他?们走了,家里其他?人能埋怨死她。 “既然你要算,那这些日子我和顺子起早贪黑的?干活,是?不是?也该算算钱。”吴氏抱着孩子转身,语气有些受伤,“爹,娘,咱们真的?要算的?这样清楚吗?” “……” 最?终,吴家老两口子还是?让她们走了。 倒不是?说他?们丢不丢的?起这个人,而是?他?们知道?,这钱若是?真的?要了,那女儿以后估计也不会?认她们了。 刚才他?们也听?见了,自?家女儿那小姑子说是?盘了个店面给他?们,若是?两人真要做出点名?头来,也能帮扶帮扶家里不是?。 两害权其轻,他?们还是?省得的?。 两人目送着赵顺子他?们上了马车,一直到马车离开,也没见里头的?吴氏回头看过?他?们一眼。 老两口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叹了口气,关上了大门。 很快,外面的?人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连带着摔碟子摔碗,听?着战况就很激烈。 * 马车上,吴氏坐在最?里头,窝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春草正在逗团团。 她这次知道?要来接人,所以特地选了一个能装东西?的?大马车,锅碗瓢盆全装在椅子下头,人坐着也不嫌挤。 团团第一次做马车,一双葡萄似的?黑眼睛正滴溜滴溜的?乱转。小丫头爱笑,才一会?儿的?功夫,方才受的?委屈就全都忘了,咧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吴氏抬头看一眼女儿,神情里尽是?凄然。 乔月看出她心情不好,主动凑上去跟她说话?。 “月月,你说是?不是?嫁出去的?女儿,就真的?没有家了?” 婆家不是?家,三句不是?好话?就说这是?她的?房子要她滚,而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既然泼出去了,那自?然也就不是?了。 那这样的?话?,到底哪里才是?女子的?家呢? 吴氏想起自?己?未出阁时,家里父母和哥哥弟弟对?她都很不错,她刺绣赚来的?钱,他?们向来是?分毫不要的?,说是?让她自?己?留着做嫁妆。 可不过?就三四年的?功夫,怎么就全都变了呢? 就因为她成婚了,嫁人了? 可嫁人了,她就不再是?她们的?女儿了吗? 今天的?事情,她并?非非要兰翠翠怎么样,只是?想让她认个错道?个歉而已。她不求父母能偏帮她,但至少做的?公正不是?吗。 却不想,仅仅是?这一点,都成了她的?奢望。 之前她总觉得她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刘顺子挣了钱,将大头给了他?娘后,剩下的?小头,她还会?拿一点儿出来给吴母。 家里两个男孩儿相继娶妻,她知道?他?们日子并?不好过?。 却不想到头来,她连在家里住几天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是?暂时借住,又没说要赖着不走。而且平日里,他?们两口子就没闲着,深怕会?遭人嫌。 大嫂给她们甩脸子,她权当是?大嫂与她接触的?少,不亲。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有这样的?想法。 乔月看着吴氏泛红的?眼睛,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骤然想起,在现世时,她就曾听?同事抱怨过?,说自?己?结婚不过?两个月,偶然回家,就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被父母改成了弟弟的?书房。说是?她嫁出去了,回来的?少,空着也是?浪费。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想法便是?在思想开放的?现代都普遍存在,更别说是?重男轻女极严重的?古代了。 吴氏见便是?连见多识广的?乔月都没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时,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罢了,既然没有答案,那就不找了。 她爹娘觉得她这个女儿现在已经?是?亲戚了,那她也就以对?待亲戚的?方式去对?待他?们。除了逢年过?节,她不会?在踏进那个家半步,更不会?再多为他?们花一分钱。 但她发誓,以后,她必然不会?这样对?团团。 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无论在哪儿,都是?他?的?女儿。 春草知道?自?家嫂子是?个感性的?人,更知道?她一直很看重亲情,所以这次的?事儿,对?她打击还是?蛮大的?。 “嫂子,过?去的?事儿你就别想了,有些事情,别人怎么对?你,你也就怎么对?她们就好,不比自?我束缚,活得多累啊。” 春草看了一眼在外头跟车夫一块儿坐着的?刘顺子,嘴上毫不留情的?吐槽,“我哥这人过?于憨厚老实,又没个主见,我知道?你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不过?你放心,以后,就是?我哥一个人去流浪,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半分委屈。” 春草这话?说的?过?分霸气,宛如霸总附体。若是?以前,吴氏只当她是?开玩笑,但现在,她却莫名?的?相信。 “你哥有你这样的?妹妹,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第149章 chapter149高中 车子使出崎岖的山路, 很快就?到了地方。 吴氏抱着孩子下车,当看清面前的小院儿时,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她原本以为方才春草在哪里说的都是唬人的话, 却不?想竟然?是真的。 “哥,这小院我买下来了, 以后你就和嫂子她们安心的住在?这里。”春草拉着刘顺子介绍,“这小院前面有个门面, 正对着的是个书院。你做烧饼的手艺不?错, 想来书院的孩子会喜欢。” 见刘顺子面?露难色准备拒绝, 春草直接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你是不?是又要说你不?行。哥,你不?能一辈子唯唯诺诺, 就?是因为你懦弱, 所以娘……所以冯氏才能说把你们一家子赶出来就?赶出来,家里的东西你半点也没?捞着。也是因为你懦弱, 嫂子和团团今天才会受这样的委屈还没?处说理去。” 春草嘴跟机关?枪似的,不?给刘顺子一点儿说话的机会,“是, 嫂子性子要强, 很多?事情?她可以解决,但你想过没?有,嫂子也是个弱女?子,她也希望被人欺负遇见困难的时候有个依靠, 而不?是像个铁人一样一股脑儿的冲上去。哥, 嫂子也是人, 她也是会累的。” 刘顺子被自己的妹子训斥的哑然?无声,可偏偏他又没?法反驳, 不?是因为现在?自己寄人篱下,而是因为她说的都对,他无法反驳。 但凡他能像刘栓子一样机灵一点,能说会道一点,那他们一家人也不?会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人像垃圾一样给踢出来。 “你说的对,确实是我太过懦弱了。”刘顺子认错态度良好,“妹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们娘儿俩受委屈。” 刘顺子将团团母女?俩揽进?怀里,信誓旦旦的许下承诺。这是成婚这么多?年,吴氏第一次从丈夫厚重的臂膀中?感受到了依靠一个人的滋味。 春草微微点了点头,再没?说话。有些东西,说的再天花乱坠,终究还是要看那个人的行动。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春草想着吴氏她们忙了一早上,定?然?是饿了。 小院里虽然?有厨房,但因为一直没?有收拾,是没?法做饭的。所以春草就?让车夫先去外面?的馆子买一些过来。 “能不?能顺便?请你带一点儿面?粉过来。”吴氏忽然?开口。她现在?有些走不?开,而且也不?知道这地方哪里有粮铺子。 “嫂子,这边厨房暂时不?能用。等下我们收拾一下,下午了再置办东西。”春草以为吴氏是舍不?得让自己花钱。 “不?是,是孩子要吃。”吴氏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她生下团团本就?奶水少,自上次被冯氏扫地出门后,她因为太过气愤直接给气没?了。这些时日,团团一直是喝面?糊充饥的。 春草并?未出阁,所以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但乔月却明白的很。见春草还迷糊着,她直接走到车夫跟前,低声跟他说了句话。 车夫知道她跟自家二小姐关?系好,对她的话也是唯命是从,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车夫就?牵了一头母山羊进?来,问拴在?哪里。 “这是?”吴氏不?明所以。 “团子正在?长身体,光喝面?糊营养哪儿够啊,还是得喝点奶,是不?是啊小团子。”乔月抖着“呀呀”学语的小娃娃,吴氏却感动的无以复加。 “这,这羊多?少钱,我把钱给你。” “不?用,”乔月笑着捏捏团子的圆脸蛋,“这是姨姨给团子的见面?礼呢。” “啊噗!”怀里的小人儿用口水吹着泡泡,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吴氏拗不?过乔月,最终这钱也是没?给成。 在?等饭的间隙,赵顺子挤了羊奶,又找来柴火,按照乔月的说法,给羊奶做了什么巴杀菌,说是安全又不?会流失营养。 时隔多?日,团子终于喝到了新鲜的奶,吃饱喝足后便?沉沉睡去。 趁着这个间隙,她们吃了饭,又紧着时间把屋里收拾了一遍。 乔月见忙得差不?多?了,也就?回去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儿,虽然?总体来说都挺顺利的,但她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去店里晃悠了一圈,乔月见没?啥需要她忙的,就?直接回家去了。 一上午的时间,昨天掰来的玉米棒子已经扒完了皮晒好了。沈母不?在?家,沈青书正在?自己的房间看书。 乔月推门进?去,整个人蔫哒哒的,不?等沈青书发问,就?绕到他身后,脑袋砸在?他的后背上,从后面?抱着他。 “怎么了?”沈青书放下书,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不?是和春草一块儿去接人了吗,怎么了,不?顺利吗?” “也算顺利吧,但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乔月低声嘟囔着。 “书书,你喜欢女?儿吗?”乔月忽然?问。 “啊?”沈青书被她这忽然?的发问弄的脸上一热,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当?,当?然?喜欢。” 说完,他又觉得似乎回答的不?够严谨,又补了一句,“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那以后若是女?儿出嫁了,你会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的水,然?后把她当?亲戚吗?” “当?然?不?会,无论她怎么样,不?都还是我的女?儿嘛,怎么忽然?为这些啊?”整的他还怪不?好意思的。 “就?是今天看到了一些事,有感而发。”乔月将今天在?吴家发生的一些都跟沈青书细细的说了。 她跟春草关?系好,所以吴氏对娘家如何,春草也曾跟她说过。 今天吴家父母的举动,别?说是吴氏了,就?是连她也很震惊。 还有哪些围观的村民,她们并?没?有没?有觉得吴家父母的行为或者说兰翠翠说的话有什么不?对,这才是让她觉得最可怕的。 是不?是他们的潜意识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第163节 因为沈家母子的开明,乔月其实并?未深刻的感觉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压迫,又因为身边有陈娘子,柳溪宁这样的人,所以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对女?子绝对的压迫。 穷人家的女?儿,生下来即使不?是被溺死,在?家里也是遭受着冷眼和不?公平长大的,而富人家的女?儿,虽然?有锦衣玉食,大多?也难逃成为父兄追求权利之?下的牺牲品,牺牲自己的婚姻,嫁给一个自己或许都不?认识的人。 她今天看见团子,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她现在?活得到还算是自在?,那她的女?儿呢,是不?是也能活出自我? “我指定?不?会重男轻女?,只要是你生的,都是我的心肝宝贝。”沈青书看得出来乔月是真的被这件事给吓着了。 “那哪怕是你以后做官了,女?儿也不?能成为你追名逐利的垫脚石。”乔月说。 “放心吧,我怎么舍得。” “那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是你以后敢这么做,我就?休了你。”乔月恶狠狠的警告。 “知道了,但是宝贝,”沈青书神情?认真。而后又莞尔一笑,摩挲着乔月细腻的脸颊,“咱俩都还没?成婚,你就?已经想着休夫了,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啥不?太好的,这叫做有先见之?明,学着点吧!”被沈青书一插科打诨,乔月沉重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脑袋窝在?沈青书脖颈里哼哼唧唧。 “也是,”沈青书点头,“也不?看看是谁的夫人。” 这思想觉悟,高的嘞。 “不?不?不?,这是你要遵守的。所以你应该说也不?看看是谁的相公。“ 乔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却被沈青书记了一辈子。 只要有人夸他,他都要冒出这样一句话。 至此,人人都知道沈右相爱妻如命。 * 春草家这事儿之?平静了两天,转眼就?到了乡试放榜的时候。 出乎意料的,事情?的走向并?没?有被书中?的剧情?所影响。 沈青书不?但高中?,而且还是头名解元。 乔月得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放报的礼乐已经从县城奏到了家门口了。几个身穿红色报服的官差将一张大红字报张贴在?门口,那上面?,沈青书那用金色勾勒出的名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恭喜沈老爷高中?啊!”报子们迎门看见沈青书,各个躬身屈膝,嘴里的吉祥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恭喜恭喜啊!” 爆竹声吸引来了同村的乡邻,得知沈青书高中?举人,都高兴的不?得了。甚至还有乔月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说是县里的乡绅氏族,对着沈青书,一口一个“沈老爷”,一口一个“世先生”,攀亲带故的,让乔月瞬间梦回初中?时学习过的《范进?中?举》里面?的场景。 果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时间,小小的院门外停了不?少豪华的马车,院子里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热闹的跟过年一样。 村里的女?人自发过来帮忙,端茶倒水的,乔月得了空,却发现人群中?独独不?见沈母的身影。 沈青书兄弟两个都在?忙着招待客人,乔月看了眼沈母的房间,也没?看见人。 “娘估计是去爹的坟上了。”沈青书猜想。 他现在?走不?开,只能乔月去找。 乔月顺着山路上去,果然?在?沈父的坟前看到了人。 那个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中?年妇人,此时眼中?尽是哀伤,她跪坐在?沈父的墓碑旁,不?断的用手轻抚着那木质墓碑上粗糙的纹理,好似在?透过这些抚摸着爱人的脸颊。 沈父和沈母的爱情?故事,乔月听顾远提到过一点,这对年少便?相爱的青梅竹马,经历了重重磨难,最终却阴阳相隔,实在?叫人唏嘘不?已。 乔月不?想去打扰沈母,就?在?树下阴凉处站在?。只是山上蚊虫多?,她拍蚊子的声音,终究还是惊动了沈母。 “你来了。”沈母用袖子抹了抹眼睛,但湿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 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青书考中?了,我就?想着来跟他爹说一声,让他在?下面?也高兴高兴。” 乔月走过去,跪到沈母身边,“爹在?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或许吧!”沈母闭了闭眼。其实在?沈父心里,沈青书有没?有考中?举人,考上状元其实都不?是很重要。他让沈青书读书,更多?的是希望他知事明理,而不?是去追名逐利。 那个地方过于黑暗,他并?不?希望儿子去涉足,只希望他过得轻松快乐。 只是作为枕边人,她一直知道沈父被人代替的痛苦,更知道他的遗憾。所以在?他去世之?后,她才会坚定?让儿子去考科举,去完成他爹未能实现的梦想。 如今沈青书高中?,且是头名解元,按道理,他是要去京城进?学的。 那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孤独不?说,还很有可能还会碰上沈家人。 青书的面?相像极了他爹,还有他的名字,怕是很难不?被认出来。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沈母陷入了迷茫。 乔月当?然?知道她是啥意思,更知道沈母在?怕什么。 “娘,这事儿错不?在?我们,该心虚,该逃避的也不?该是我们。况且,天子脚下 ,他沈家人能做什么?”当?年沈家冒名顶替能够成功,很大程度上在?于沈青书他爹只是个庶子,存在?感不?高,且又过分仁义。 可现在?,沈青书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他沈家如今只不?过是个官绅之?家,在?京城那遍地是官的地方,根本就?无足轻重。 “娘,科举做官,不?仅仅是爹的愿望,也是青书的愿望,都到这个地步了,咱们总不?能因为害怕,就?拖他的后腿不?是。”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年之?事,无论对沈父还是沈母,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她会对即将可能面?对的沈家人心生惧意也无可厚非。 “你说得对,青书也长大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我不?能总拘着他。”沈母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吧,咱们回去,这么久不?见,估计青书该着急了。” 山上密林遍布,阳光透过缝隙,斑斑点点的影子,模糊了沈母的视线。 她立在?墓碑旁边,看着那墓碑上不?属于沈父的沈容二字。 阿易,如果你泉下有灵,还请你保佑我们的儿子青书,此行能平安顺遂,得偿所愿。 第150章 chapter150高中2 沈家的热闹直到下午太阳落山才总算结束。一辆辆豪华的马车使出村庄, 摇曳的流苏荡在晚霞中,若隐若现的光影,让人感觉心中空落落的。 沈青书高中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两个村子。赵父坐在田埂上, 看着那不属于自家的热闹,心中五味杂陈。 有羡慕, 有嫉妒,但更多的是后悔和愤怒。 这热闹, 本该有他家的一份, 可现在, 他连儿子的踪迹在哪儿, 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怪儿子的不学无术,怪妻子的骄纵溺爱, 最终还是怪自己的软弱无能。 赵父抽着旱烟, 浑浊的眼睛留下两行清泪。 自家妻子今日在得知沈青书中了?举人?后,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停。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悔不当初, 还能做什么呢。 沈家这热闹,一开始就是三天?,第三天?下午, 就连萧子规也?跑来凑热闹。 乔月开门看见是他, 还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一直挺抗拒回清水县的吗。 “怎么,不欢迎我?”萧子规挑眉。 “我可没那么说。”乔月让开身子请他进门。 萧子规看乔月一脸的嫌弃,就知道她还在为柳溪宁抱不平, 颇有些无奈。 “我来清水县谈生意, 正?好听说沈兄高中, 便想?着过来庆贺一下,而?且, ”萧子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刚好有你的一封信,顺便送过来。” 乔月接过信,看见上面并没有署名,只?有“乔月亲启”四个字。 看这字迹,似乎是柳溪宁的信。 “溪溪的信怎么会在你那里?”她可不觉得柳溪宁会是那种被人?拒绝了?还舔着脸给?人?写信的性格。 萧子规并不知道这信是柳溪宁写的,听到这个的名字,心跳无意识的漏了?一拍,但被他很快忽略。 解释道:“我本来是去桃花面找你们的,里面的人?说你回村里了?,正?好有你的信,就想?着给?你一块儿带过来了?。” 乔月看了?他一眼,也?没在多?说啥,让开道,“先进屋吧,青书在他房里呢。” 这两日沈青书都没怎么出过门,今日刚好得空了?,就想?着给?顾远写封信报个喜。沈青书正?在房里写信。 沈母去柳芽婶子家帮忙挖土豆去了?,沈青瑞也?去了?书院,家里就只?她们两个人?。 乔月给?萧子规上了?茶,就坐在矮几旁拆信。 萧子规和沈青书说着话?,目光却总是往她这边飘,好几次都被她抓个现行。 “你干啥?”乔月将信往怀里藏,就是不给?他看。 萧子规倒是脸皮厚,直接问了?,“信上说的啥?” “秘密。”说完,乔月直接站起身走了?。 从先前萧子规的怪异举动和今日对柳溪宁的过分关注,乔月才不信他真的对柳溪宁没有一点儿好感。这人?,明显就是爱而?不自知的傻子,还嘴硬的要死。 她向来不跟傻子玩儿。 乔月关上门出去,萧子规一脸的无奈,只?能转身去怨沈青书,“沈兄,你就不能管管你媳妇儿,让他别对我这么冷淡。” 上次的事儿,他也?是无心之失,他也?不想?的啊! ”管不了?,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解决。”沈青书妇唱夫随,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嘁,重色轻友。”萧子规白了?他一眼,看着一旁沈青书揭下来的大红榜,“不过你既然中了?举人?又是头名解元,那你是不是要去京城进学啊?” 就沈青书现在的成绩,只?要申请,官学一定是会给?过的。 “我还没想?好,”沈青书说,“不过在京城,确实能学到不少?在清水县接触不到的东西。” 先前顾远说要带他去京城,他是顾虑着自己当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秀才,若是到时候真遇上什么麻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考中了?举人?,且是头名解元。这个身份,若是朝廷有官职空缺,他都是可以被任命做官的。 从某种程度上,他已经算是朝廷的半个官员了?,那些人?想?对他动手,怕是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而?且先前乔月被绑架,他一筹莫展,甚至连个调查的方向都没有,这让他意识到了?人?脉和权力的重要性。 闭门造车,终究是不可取的。 他总不能躲一辈子。 第164节 萧子规听他这话?的意思,就知道沈青书是有去京城的打算的。骤然又叹了?口气?,“你去京城,乔月肯定迟早也?跟着过去。你们都在京城,这小破地方,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好不容易交到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这一眨眼,又剩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京城离乾州那么远,一封信都要走好久,经常来往那就更不容易了?。 萧子规一直待到晚上吃完饭,饭桌上,乔月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 谈生意是假,她其实是来送他娘的。 他原本打算的是在乾州买一处宅子,和他娘一块儿安顿下来,至于他那个爹,他就当是死了?,爱咋咋地。 可谁成想?他宅子都还没物?色好,他娘就闹着要回去。 这些年下来,他爹的冷暴力他娘已经习惯了?。而?且她还说,若非这件事,他也?不会这么快的成长起来。 至于萧子规先前提过的和离,高氏就更没想?过了?。 她自小所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子要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所以即使萧父对她再?不好,她也?从没想?过离开。 更何况,对她来说,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一样的。 高氏的这种行为,让乔月很难评价。 你说她恋爱脑吧,但其实她对萧父已经完全失望,不抱任何期许了?。 你说她活的通透吧,她又似乎离不开男人?,非要守着那个空壳子。 她不是吴氏,无处可去就只?能投奔娘家。她有儿子,且萧子规完全能养得起她,给?她安定富足的生活,可她还是选择了?回去。 思来想?去,乔月觉得这可能还是归功于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教育。 就跟现代有些人?觉得,女?孩子生来就是要结婚的,哪怕自己的婚姻生活过得一团糟,却还是要把别人?往火坑里推。 所以对于高氏来说,男人?是女?子的归宿,除非丧偶,否则她不愿孤身一人?。 “既然她要回来,我就只?能如她的意了?。”萧子规瘪了?瘪嘴,“不过这次回来,老头子倒是对她态度好了?不少?,但我娘却并不怎么搭理他,颇有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萧子规知道他爹是想?要通过讨好他娘,进而?修复他们的父子之情?。但暂时来说,他是没法跟他讲和的。 毕竟到现在了?,他一想?到那顿打,都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晚上,萧子规就住了?下来,他不打算回家了?,准备第二天?早上直接回乾州。 其后的几日,沈青书也?没闲着,连着参加了?好几个乾州和省城的文?会,结识了?不少?同好和名家大儒。 乔月自然也?没闲着,自收到柳溪宁的信后,她就开始着手清点桃花面的账目。 柳溪宁信中除了?常规的嘘寒问暖说些自己的近况外?,大部分都是在说他这些时日在京城做的市场调研。 京城不似乾州,那里无论是经济还是文?化都极为发达。柳溪宁数了?数,光是胭脂水粉店,就不下百家,更别说那些路边流动的小摊贩了?。不过她信中也?说了?,即使是京城最好的胭脂店颜若雪,买的也?都是一些常规的脂粉香膏和从番邦来的香料,所以桃花面若是入驻京城,市场还是蛮广阔的。 而?且她还说她先前带回去的精油面膜之类的,京城的那些贵女?都很感兴趣,至于染发膏,更是被那些贵夫人?疯抢,都在打听渠道,想?要重回青春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京城那美女?如云的地方呢,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响,乔月是一早就想?到了?的。 不过京城不比清水县,想?要在那里开店,可不单单说你有实力就能行,更重要的还是得有家世背景。 她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认识的就只?有柳溪宁。 知道即使是在京城,柳家的威望也?不低,可她也?不能就这么明晃晃的去寻求庇护吧。 所以若要在京城开分店,她是一定要做好十足的功课的。 帐房在清点之后,发现账上的闲钱大概有八百两左右,加上乔月先前提出来的,大概有三千两。 三千两,在京城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还真是不够看的。 “就这点钱,估计买个铺面就没剩啥了?。” 玫瑰在一旁帮着收拾账本,听见乔月的嘟囔,忍不住凑过来询问,“东家是打算在省城开分店吗?” 之前沈青书去省城考试前,乔月确实提过要去省城考察考察,所以她想?当然的就以为乔月将分店地址选在了?省城。 “不是,”乔月站起身,活动了?下自己酸疼的手臂,“省城和乾州那边,我想?着在当地比较有名的胭脂坊设置几个桃花面的柜台。” 桃花面的妆品有多?好,省城那边的胭脂店也?是有所耳闻的,近来也?有好几家店铺来询问过合作的事宜。先前她是想?着开分店来着所以就暂时给?搁置了?,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提上日程了?。 在京城开分店的事儿,乔月没跟店里的任何人?说,毕竟还是没影儿的事儿。不过她已经想?好了?,若到时候她真的去京城了?,这边的店就由玫瑰来担任店长。 她脑子灵活,做事又果决,店里的人?都服她。她能担起这个责任。 至于资金,乔月想?了?想?,最近酒庄生意不错,她如果把分红提出来,应该也?有不少?。 加上玲珑阁的,应该也?够支撑一阵子了?。 说干就干,乔月先去了?陈娘子那边,陈娘子得知她想?在京城开分店,也?是替她高兴来着,至于分红,算好了?她随时来拿。 萧子规那边也?是一切顺利,因为酒庄在扩建,她考虑到资金周转问题,也?是在确保酒庄能正?常运行的情?况下,让萧子规将分红给?她。 “没问题,这两天?我就让刘叔着手去算。”近来酒庄生意不错,刘叔一个人?忙着帐房的事儿,也?是焦头烂额的。 “没事儿,我暂时也?不是很着急。”乔月说:“这分店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起来的,只?是先准备着。” “那行,我先让帐房那边准备着,你什么时候要,差人?给?你送去。” “沈娘子进来还真可谓是财源广进啊,酒庄这边拿了?分红,转眼就要到京城去开分店了?。” 萧子规话?应刚落,高企就接过话?头,只?是那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 自酒庄生意火起来之后,乔月前前后后去了?也?有两三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萧子规他舅舅对她抱着股子敌意,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高企接着说:“如今酒庄上下都忙的不行,沈娘子过来,轻轻松松几句话?,帐房又得加班加点。也?是,沈娘子不参与酒庄的事,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 乔月原本还不明白高企的又阴阳怪气?是从哪儿来的,如今倒是听明白了?。 好家伙,这是在点她呢。 觉得她不干活,却轻轻松松就将钱给?分走了?。 “高叔此言差矣,说说我不参与酒庄的事务,这长酒的酒方,不就是从我这儿出去的吗,更何况,在长酒的宣传上,我也?可是出了?力的。”乔月轻笑,语气?淡然,“高叔总不会觉得,上次的藏酒活动能成功举办,靠的是高家在乾州的威望吧?” 这一连几次的冷嘲热讽,便是泥塑的人?都是有点气?性的,更何况高企针对她可不仅仅是她干不干活的原因,而?是因为她是女?子。 她老早就发现高企破有些看不上她女?子的身份,当时她只?觉得是不是因为她看着年纪小不靠谱,所以他才有些不相信她。如今看来,这人?就是思想?迂腐,觉得女?子不如男子,所以她干点啥都要冷嘲热讽的阴阳两句。 既如此,她也?不必给?他面子。 当阴阳人?谁不会啊。 她好歹还是酒庄的股东呢,高企说白了?顶多?算是萧子规的债主,也?是借着亲戚的身份,如今才能在乾州扬眉吐气?。 高企向来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给?怼了?,而?且还是不留丝毫情?面。 但他也?不好直接撕破脸,冷哼一声,“沈娘子倒是伶牙俐齿。” 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那藏酒活动,分明就是柳家帮的忙。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乔月笑笑,“我这人?性子直,还希望高叔您别往心里去。”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高企看着自家外?甥明显黑下来的脸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乔月一眼后,拂袖离开。 “抱歉,我舅舅就这样的性格,你别往心里去。”萧子规替高企道歉。 “没事儿,反正?他也?没占到便宜。”乔月无所谓。 萧子规也?知道这次是自己舅舅不占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高企其实挺小心眼的,几次三番暗示他将乔月踢出局,说什么现在酒庄生意稳定,靠的是他们舅甥俩,乔月啥也?不干,就要分走三成,实在是亏的慌。 对他这个心理,他也?是好话?说尽,可他就是觉得不值当。 也?许他娘说得对,他这个舅舅啊,确实是精于算计,但偏偏又眼界太窄。 他原本还打算让他负责就装的一部分事务呢,如今看来,却是没必要了?。 第151章 chapter151上京城 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离乔月清点账目又过去了小半个月。 萧子规晓得乔月开分店用钱迫在眉睫,所以尽可能的?将她的?分红给分了出来, 短短三个月,差不多就有六千两银子, 算上玲珑阁的一千两和春草资助的一千两,以及先前沈母帮着存起?来的?, 差不多也有小一万两了。 沈青书去京城夜提上了日程, 顾远来信说, 他在国子监有认识的?朋友, 知道沈青书这次是乡试榜首,愿意破格录取他进国子监进学。 国子监, 那可是京城乃至全国最高的学府。在那里就读的?, 不是官宦子弟就是书香世家。而且国子监有自己的一套录用标准,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不过沈青书过去也不是直接就能入学的?, 需经?过里面夫子的?考验方可留下?。 顾远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沈青书再拒绝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县学书院的?山长?听到?这事儿,还特地过来劝说, 让他放下?有些所谓的?文人气节, 不要错过这大好的?机会。 如今已是九月末了,天也一天天的?冷了起?来,沈母听说京城那边北方挺冷,怕沈青书过去冻着, 连夜给他赶了几套冬衣出来。 “娘, 你?眼睛不好, 这些就别再做了,京城那边啥都有, 我过去买几件也够用。” “哎,娘当?然知道这些京城都有,但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这不是怕你?学的?太认真,就把这给忽略了嘛。” 临行前一夜,家里氛围都十分低沉,沈母拉着乔月的?手,不停的?嘱咐,“京城不比清水县,你?们在那边,切不可过于锋芒毕露,容易遭人惦记。” “我们省得了娘,你?放心吧,那边还有顾叔和溪溪他们呢,有他们照料,不会有事儿的?。”乔月说。 “就是啊娘,我们都这么大了,您不必担心。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 沈母也知道现在说再多也是徒增伤悲,点?了点?头,“那行吧,那你?们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呢。” 二人送沈母回了房间,出来就看见沈青瑞站在屋檐下?。看见他们出来,也是踌躇不前,嘴巴张了有张,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行了,我知道你?是来说二两的?事儿的?,放心吧,我和你?哥会帮忙找的?,”乔月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照顾好娘,自己的?功课也不能落下?,桃花面的?生意有玫瑰在,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去问她。” 听着乔月的?叮嘱,沈青瑞鼻子发酸,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他哥要离开家去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会在那里呆很?久。 “没事儿,我送完你?哥很?快就回来了,早点?去睡吧,明?天还得去书院呢。” 别离总是伴随着伤感,却偏偏又?遇上了一个下?雨天。 天空乌云密布阴沉的?吓人,淅淅沥沥的?小雨夹杂着冷风,让乔月不由得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娘,婶子,你?们都进去吧,外头雨大。” “就是啊娘,你?们先进去,仔细受风着凉了。”沈青书说。 第165节 知道今日他要走?,柳芽婶子也特地冒雨赶过来送她。 “婶子,我走?了,家里的?一些还劳烦你?和大叔多费心。” “放心吧,有我们在呢,你?在外头照顾好自己就行,不必担忧家里。”柳芽婶子连连应承着。 * 清水县到?京城路途遥远,便是走?官道,也得差不多十多天,再加上乔月容易晕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到?京城愣是用了二十天。 十月中旬,京城已经?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整个都城白茫茫一片,只有偶尔几个人影走?过,留下?的?脚印,很?快又?被大雪覆盖。 车厢里,乔月将自己裹成个球,抱着手炉,缩在车厢最里面。 繁华的?都市隐没在了大雪的?静谧之中,沈青书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此?时?天色已晚,去投奔顾远怕是有些不太合适。 “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歇一晚,等明?儿个天亮了,再联系顾叔。”沈青书提议。 “好。”乔月点?头。 她现在对住哪儿完全没有意见,她现在只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今早她们在波州的?时?候还是阳炎天呢,哪成想下?午到?京城的?地界就降温了,弄的?她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感觉要被冻死了。 沈青书知道乔月畏寒,就嘱咐车夫就近找个客栈,只是他话音刚落,一直停在城门口的?一辆马车里突然钻出来了一个脑袋,“请问可是沈青书沈公?子和沈夫人乔月。” 天黑,沈青书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对方都说了他的?名字了,想来是认识他,“正是,不知你?们是?” “公?子可能没见过我,我叫朱二,我家老爷是顾远顾大人。”那人跳下?车,走?到?沈青书车前躬身道:”我家老爷知道您要来,就命我在这儿守着,这盼星星盼月亮,可把您给盼来了。公?子也不必住什么客栈了,直接随小人到?府里去吧,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还是不了吧,”沈青书婉拒,“我们这蓬头垢面的?,实在难以见人,不若等到?明?早,我们休整一番再去也不迟。” “公?子您可就别为难我了,我家老爷可说了,等你?们一到?,就立刻让我把你?们接回府里去,您若是在客栈呆一晚,小的?我交不了差,估计还得在这儿等着。” 朱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倒是一时?叫沈青书无法拒绝,“那好吧,就有劳小哥带路了。” 朱二的?车在前面带路,沈青书他们跟在后?面。夜深了,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车轮碾过白雪发出的?“咯吱”声格外的?清晰。 乔月窝在沈青书怀里,半掀开帘子,看这外头的?陌生与繁华。 即使是黑夜,街道上也还是灯火通明?,偶尔路过的?马车,装饰的?也是富丽豪华,行人穿宽袍大袖的?居多,腰间的?香囊玉饰花纹精致繁复,一看就价格不菲。 “京城果然不同凡响。”乔月感叹。 “天子脚下?,自然是人杰地灵,”沈青书笑笑,“也难怪许多人挤破脑袋想要来京城立足。” 沈青书虽没有明?说,但乔月知道,他指的?是沈家。 听顾远说,沈家现在在京城,只能算得是官绅之家。 先前沈容盗走?了沈易的?身份,却在会试中名落松山。后?来沈家出钱给沈容捐了个小官,但沈容嫌弃那地方偏远荒凉,没过几年就自己辞官回来了。 但他到?底还是担着举人的?名号,这些年里,也有不少?学子登门拜师,但中举者寥寥无几。不过借着他慷慨大方,周济寒门学子的?名头,在京城一众达官显贵中倒也算是有了些地位。 “会怕吗?”乔月问。 “有什么好怕的?。”沈青书看向窗外,“怕的?话,我就不会来京城趟这滩浑水。” 当?年发生沈家发生变故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记忆,如今将要再次面对沈家人,他难免心生感慨。 怕,不从在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吗,马车在一处的?古朴的?宅院处停下?。 前面驾车的?朱二一下?车,就冲着在门口等着的?门房喊,“快去禀报老爷,就说沈公?子他们来了。” 门房闻言,一溜烟儿就朝里面跑去。 须臾,还没等到?沈青书他们下?马车,原本还黑漆漆的?宅子瞬间就变得灯火通明?,接着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自里头传来。 沈青书携乔月下?车,正好就看见顾远从里面走?出来。 “青书,月丫头,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顾远笑呵呵的?走?上前来,“这一路舟车劳顿,路上可顺利啊?” “挺顺利的?,就是到?了京城骤然降温,有点?儿不适应。”乔月说。 “今年京城的?雪下?的?是挺早的?,”顾远见二人穿的?都单薄,忙让二人进屋,“快,外面冷,先进去屋里暖暖。” 一行人进了屋,顾夫人正在吩咐厨房的?人准备饭菜,看见沈青书,她先是愣了一下?,在看清他的?面容的?时?候,倏然便红了眼眶,“像,太像了。” “舅母。”沈青书也一眼认出了这个韵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她还跟记忆中的?一样,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过多的?痕迹,只是气质变得愈发温婉。 “唉。”顾夫人应了声,终是没忍住埋过头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月儿,这是舅母,舅母,这是我夫人桑乔月。” “舅母好。”乔月笑着打招呼。 “好,好。”顾夫人点?头,”这一转眼,青书都这么大了,都娶了媳妇了。'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沈青书,他还是个小豆丁。 “对了,你?娘呢,她现在可好啊?” “娘一切都好,她也挂心着舅母呢。” 顾夫人和沈母是手帕交,年轻时?两人关系就很?好。这么多年了,顾远一直再找他们两口子,顾夫人也总是记挂着。 若非清水县路途确实遥远,她又?是一介女子,她早就在顾远说找到?他们母子的?时?候就去看她们了。 饭桌上,顾夫人又?追着问了问沈母的?近况,她听自家夫君说过乔月的?事儿,所以对她格外感兴趣,再加上乔月本就性子活泼,年岁与她家女儿差不多,很?快就得了顾夫人的?喜欢,拉着她问东问西,两个人好不快活。 沈青书被冷落在一边,看着乔月忙着和顾夫人聊天连饭都不吃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顾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也是无比的?感慨,“若是你?爹还活着,知道你?考中了举人,不晓得该有多开心。” 当?年他俩不过是拿到?了吊车尾的?名次,向来沉稳的?人都又?叫又?笑,开心的?像个疯子,以为可以给他们母子好的?生活了。 现在他儿子考中了解元,那人若是还在,岂不是要高兴疯了。 顾远几乎都能想到?那人嘚瑟的?表情了。 只可惜啊,造化弄人。 他既没能如愿给他们母子安定富足的?生活,更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儿子像他一样考中举人,前程似锦。 但这一次,他一定会护着沈青书。当?年的?惨剧,必不会再重演。 第152章 chapter152赵不济 翌日, 阴沉了好?几天的京城总算是见了些?阳光。 乔月一觉醒来,就听见外头雪融化了,水从房檐上低落的声音。 身旁已经没有沈青书的影子了, 被窝也?是凉的,显然人已经离开好?久了。 乔月打了个哈欠, 美美的伸了个懒腰。 自赶路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了。 坐起身, 乔月摸索着鞋子穿上, 房门就从外面被打开, 一个长相秀气?的小姑娘端着热水进来。 “沈娘子醒啦, 奴婢鸳鸯,是夫人指来伺候沈娘子的。” 鸳鸯将水盆放在木架上, “奴婢帮沈娘子更衣。” 说?着, 她就要帮乔月穿衣服。 乔月向来不习惯被人服侍,下意识的制止,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接过?鸳鸯手?里的衣服,瞅了眼外面, 问, ”现?在什么时辰了。” “娘子,现?在快巳时了。” “巳时?”乔月惊了。 也?就是说?,现?在快九点了。 若是在自己家,她愿意睡到几点都没关系, 可现?在是在外面, 睡到这?个时辰, 别人该以为她是有多懒。 原本还慢慢悠悠穿衣服的人,这?下瞬间急了, 三两下穿好?了外套,急急忙忙的洗了把脸,让鸳鸯帮忙上了个淡妆,就往外头去。 “你可知道沈公子现?在在哪儿?”乔月边走边问。 “沈公子正在厅里和?老爷夫人说?话呢。”鸳鸯回答,“娘子是先去饭厅吃饭还是先去找沈公子。” “先去给舅舅舅母问安。” 都这?个时间了,吃什么早饭。 乔月急急忙忙走到厅里,果然沈青书和?顾远夫妇都在,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几人都同时看过?来。 “……”三双眼睛同时落在她身上,乔月一时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起来了。”顾夫人首先开口,“青书说?你舟车劳顿有些?身子不适,怎么不多睡会儿?” “休息了一晚上,已经好?多了。”乔月暗戳戳的瞪了沈青书一眼,这?才向顾远夫妇请安,“舅舅舅母安。” “唉,都是一家人,不拘于这?些?礼节,随意就行。我让小厨房给你温着粥呢,这?会子吃正好?,等?中午溪宁那丫头来了,再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 “溪溪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吗?”乔月有些?惊讶,她还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呢。 “那丫头自从知道你们要看来京城,便天?天?派人来这?边询问,这?不,今早天?还没亮,柳家的人就已经来过?了。” 顾夫人也?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居然让乔月和?柳溪宁成了好?朋友。 而且溪宁那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看着性子跳脱活泼,但其实内心比谁都敏感?,所以鲜少能有人和?她交心。 她能这?么着急的问乔月的消息,可见两人关系是真的亲近。 顾夫人让下人传餐,乔月颇有些?不好?意思,走到沈青书身后,暗暗伸手?去捏他胳膊上的软肉。 咬牙切齿的低声?说?:“你怎么都不叫我?” “我叫了但你睡的像小猪没叫醒,”沈青书轻笑着和?她咬耳朵,“况且舅舅舅妈也?不是外人,没什么好?尴尬的。” “那也?不行。” 小两口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被顾家夫妇看在眼里,两人相视一笑,也?都没有说?什么。 乔月吃过?早饭,顾夫人就领着她和?沈青书在宅子里转了转。至于说?去国子监见夫子,顾远说?他们路上累了许久,也?不急一时,休息休息,下午去也?是可以的。 第166节 快中午的时候,乔月果然见到了柳溪宁和?她爹。 自上次一别,近乎快两个月没见,柳溪宁一见着乔月就扑了上来直接跳进她怀里,“月月,你可算来了,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是吗,我瞧瞧,”乔月捧着她的小脸左右看看,打趣道,“没谢啊,不还是漂漂亮亮的柳小花一枝,好?看着呢。” “行了溪宁,你顾叔他们还在呢,没个正形儿。”柳舟年看她整个人都挂在乔月身上,“再说?了,你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在给人压坏了。” 被自家老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侃体重,柳溪宁瞬间小脸一红,麻溜的从乔月身上下来,嗔怒道:“爹你讨厌。” 都是熟识的人,所以各自之?间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忌讳。 说?是接风洗程,其实就是许久未见的老友借着这?个机会聊聊天?罢了。 柳舟年向来看好?沈青书,所以对于他这?次中举,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他和?顾远,一个从商一个从政,沈青书要在京城立足,对于这?两方面的了解自然是少不了的。渐渐的,饭桌上都是些?男人的话题了。 柳溪宁不怎么感?兴趣,况且她和?乔月还有一些?体己话要说?,所以看着吃的差不多了,就提出?要带着乔月出?去走走。” “月丫头第一次来京城,你一路上多照看这?些?,别出?什么岔子。”柳舟年叮嘱。 “知道了爹,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嘛?” 出?了顾府,柳溪宁首先带乔月去了京城最繁华的前门大街,那里富商众多,商贩云集,京城最大的胭脂店——颜若雪,也?是开在那里的。 乔月既然打算在京城开店,那第一站,自然是要先去哪里长长见识。 乔月昨日到京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说?进城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京城的繁华与富饶,但此时此刻眼前的情景,让她知道,他昨晚的认知,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说?是叫前门大街,但乔月觉得,这?里或许叫前门商业街才更贴切。 一眼望去,各种琳琅满目,乔月没见过?的商品叫人眼花缭乱,大街上,牵马的,骑骆驼的,不同的面孔,不同的服装,不同的语言,俨然就是一个国际大都会。 乔月在现?世或许见过?比这?里更繁华更热闹的地方,但在清水县呆久了,偏于一隅,她都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这?里每年五六月份都会有外贸交易,会有番邦商人过?来,那时候才是最热闹的,现?在其实已经冷清了许多。” 说?是冷清,但人流量却依然不小。确实是个开店的好?位置。 “这?种地方,租金应该不便宜吧?”乔月问。 “其实也?还好?啦,但到底是有位置加成在,这?地方鲜少会有空出?来的铺位。而且我爹说?,在这?个地方开店,主要考的就是自身的实力,应为同类型的店太多了,你稍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被别人取代,再也?翻不了身了。” 柳溪宁的话,乔月表示理解,优胜劣汰,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一直都是这?个道理。 两人一路溜达,期间,乔月还买了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最终,两人在颜若雪门前驻足。 如柳溪宁所说?,颜若雪不愧是京城最大的胭脂店,且不说?外面的装潢有多富丽堂皇,就光是这?三层的铺面,偌大的占地面积,就让人一眼看出?了它?的豪横。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先前柳溪宁还说?过?,颜若雪是京城唯一一家做蔻丹的胭脂店,深受一众女子的追捧,就连宫里的娘娘,也?是颜若雪的常客。 如此看来,敌人十分强大啊!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神,乔月决定还是先深入虎穴,打探打探情况。 柳溪宁在京城是熟面孔,但凡是有点名气?的小店,里面的人几乎都认识他。 两人一进店,就马上有店小二迎了上来,“哟,柳小姐您来啦!” 他目光落到乔月身上,稍稍一打量,“这?位夫人看着倒是眼生?的很,恕小的眼拙,不知是哪家的夫人。” 能在这?京城排的上号的世家,他至少都眼熟,而且眼前的女子容貌这?般惊艳,他若是见过?,是指定不会忘记的。 莫非是谁家的新妇? “嗷,这?位是沈老爷的娘子。”柳溪宁说?。 店小二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应该是个不入流的家族,许是刚进京不久的,毕竟沈举人家的人,他可是都认识的。 不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以及柳小姐对她的亲近,店小二也?不敢随意看轻了她,面上带上程式化的笑容,“原来是沈夫人,二位楼上请,想要点什么,尽可直说?,我让人送上去。” 店小二走在前面带路,柳溪宁和?乔月跟在后面,在楼梯转弯处,乔月眼神无意识的飘向门口,却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乔月还是看到了。 “怎么了?”柳溪宁走了一段,见乔月愣在那里没跟上,走过?来询问。 目光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大门口,除了来来往往的客人,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刚才,好?像看见了一个故人。”乔月说?。 “故人?”柳溪宁又朝门口看了看,“什么故人,我咋没看见?” 乔月顿了顿,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看花眼了,毕竟只是匆匆一瞥,只看见个背影。 更何况,那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许是我看错了,走吧。” 乔月此次是来查探敌情的,所以几乎是将颜若雪所有热销的胭脂水粉都给拿来了,而且她还预约了要做蔻丹,但店小二说?现?在预约做蔻丹的小姐们太多,等?她排上号,估计要到腊月了。 “夫人你也?是知道的,我家的蔻丹都是从番邦来的上好?的颜料,如今进了冬季水路不通,一时难以到达,要的人又多,所以就可能的劳烦您多等?等?了。”店小二解释。 柳溪宁见桌上的东西几乎都齐了,点了点头,让店小二先出?去,若是有什么需要再招呼他。 知道这?么多东西他们还要挑一会儿,店小二也?不着急,连声?应下,说?自己在外头候着。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店小二瞬间严肃了起来,抬手?招来在二楼伺候茶水的小丫头,“公子可还在房中,告诉他一声?,就说?柳小姐来了。” “公子方才已经出?去了,不在店中。”小丫头说?。 店小二骤然想起,早上无意中听见公子说?,老爷要参加一个什么宴会,让公子帮着选个称心的礼物来着。 “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若是等?会儿看见公子回来,记得提醒他一下。” 小丫头应声?离去,店小二看了眼关闭着的房门,心里也?是疑惑不已。 也?不知道为什么,公子似乎很怕跟柳小姐打照面,每次得知柳小姐来他都躲着不出?来,刻意避着她,似乎两人之?间是有什么渊源。 但这?些?事儿,显然不是他一个跑腿的能打听的。 老爷器重公子,不到两个月,就将颜若雪全权交给他打理,可见是十分信任他的。 别人都以为公子是老爷那里的远房亲戚呢,但他却切切实实的知道,这?公子和?老爷可是没有一点儿沾亲带故的。 如此境地之?下,公子都能取得老爷充分的信任,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所以他现?在就是做好?分内之?事,其他的,他也?不瞎打听 。 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店小二听见房中有人唤他,便急忙推门进去。 “小二,将这?些?都包起来吧。”乔月豪横的说?。 “都包起来?”店小二有些?震惊,这?一桌子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六十两银子左右。 便是那些?豪门贵女都要掂量一下,这?位沈夫人竟然严金斗不眨一下。 “夫人,要不要小的找人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妆品,这?里头,有好?些?功效都是一样的。” “不必了,溪宁已经给我介绍过?了,这?些?我都要了,你帮我包起来就好?。” 颜若雪的东西一般都贵,乔月拿的又都是热销款,价格自然就便宜不了,别看花了六十两银子,等?打包起来,看着都没有一个糕点盒大。 柳溪宁有些?不理解乔月的这?番操作,桃花面买的东西,可是几乎跟这?些?脂粉什么的都不沾边的。 若思别人,她估计好?会觉得对方是想要偷师,但乔月却完全没必要。 忍了又忍,等?走出?店里后,她还是忍不住发问,“月月,你一下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嘛啊,你又用不着?” “不是你说?过?几日介绍你的小姐妹给我认识吗,我不就想着先打好?关系,这?可是我开店的潜在客户,自然得讨好?。” “我不信,”柳溪宁摇头,“你才不是这?种会巴结别人的人呢。” 而且既然是吸引潜在客户,那送桃花面的化妆品不是更好?。 “嘿嘿,”乔月被拆穿了,很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吧,“我这?不是想着自己光明正大的到人家店里去做调查,空手?走不好?吗?” 到底是同行,她这?种行为,若是被知道了,怕是要被人拿着扫把打出?来呢。 “我就说?嘛。”柳溪宁了然的点点头。 用他爹的话来说?,乔月这?人就是道德感?太高。这?做生?意的,那个不是为了挣钱阴招频出?。她做个调查就觉得不好?意思买了一堆东西,那那些?安排奸细去人家店里偷师学艺的,岂不是要将自己抵给人家。 但柳溪宁却很喜欢乔月这?样的性格,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耍阴招也?总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唯有乔月这?样的,才能得以长久。 柳溪宁自顾自的和?乔月说?话,没注意到身边的行人,等?她说?完了一个侧身,脚底下一个趔趄,幸亏又乔月扶着才没有跌倒。 耳边一声?轻呼。 柳溪宁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还没站稳就忙低着头道歉,“实在抱歉,我一时没注意,小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听见熟悉的嗓音,柳溪宁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果然是熟人。 “皓雪?” “溪宁?” “你也?来逛街啊。”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又相识一笑。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你,”苏皓雪满脸笑意,“早知道就叫你一块儿了。” “我也?是带朋友出?来玩,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在清水县时交的好?朋友桑乔月,月月,这?位是苏丞相之?女,京城第一才女苏皓雪,也?是我朋友。” 乔月再方才听见柳溪宁叫她皓雪的时候就有些?怀疑她的身份,这?会儿听柳溪宁说?她是丞相之?女,当?即就明白自己想的没错。 苏皓雪,京城第一才女,丞相苏伦之?女。 亦是这?书中男主赵天?齐为她抛弃糟糠的女主。 乔月打量着她。 不得不说?,苏皓雪长的是真好?看,柳叶弯眉,樱桃小嘴,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像是会说?话一样。而且她周身那种沉静文雅的气?质,也?配得上她才女的美称。 “月月,月月,”柳溪宁见乔月愣着神,好?久都不打招呼,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情,”乔月回过?神来,笑了笑,“多有冒犯,烦请苏小姐见谅。 “没有。”苏皓雪也?浅浅一笑,表示并不介意。 又和?柳溪宁聊了两句,苏皓雪就带着丫鬟离开了。 她今天?出?来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马上就是她爹的四十大寿了,她听闻扶风公子又出?了新的画作,他爹向来喜欢,所以她今天?特意过?去看能不能有缘求得一副。 第167节 待两人走远看不见柳溪宁他们了,苏皓雪的丫头灵儿忍不住低声?嘀咕,“小姐,那个什么桑夫人也?太无礼了吧,直勾勾的盯着人看,还说?是什么想事情出?神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有所图谋。” 哪有人想事情,眼神还能那般清明的,分明就是说?谎。 “无妨,”苏皓雪摆了摆手?,“我相信她没有恶意。” 虽说?她也?不相信桑乔月是想事情出?神,但她看他的眼神中,并无算计,更多的似乎是想看清什么。 至于是什么,她暂时也?无从得知,但总归她不认为她是坏人就是了。 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灵儿也?不好?在说?什么,兀自跟在苏皓雪身边。 很快,她们就到达了目的地——方书斋。 方书斋,是扶风公子落脚之?地,也?是整个京城,唯一出?售扶风公子真迹的地方。 不过?扶风公子的画,向来是千金难求,她也?是听到了小道消息,所以特地前来看看。 时值下午,书斋里已经没几个人了,只有店小二在架子间忙碌着。 灵儿走上前询问,“店小二,你们掌柜的可在啊?” ”原来是苏小姐来了,“店小二回过?头见是苏皓雪,忙过?来回话,“回苏小姐,我家掌柜的正在里间伺候贵客呢,小姐您里面请。” 主仆俩跟着店小二进了里间,就看见掌柜的正在陪着一位褐衣男子赏画。 那人约么二十岁的年纪,眉目间尽是书生?意气?,身形颀长,风姿出?众,一看就是读书人。 京城的贵公子,苏皓雪就算不认识,但也?混得个面熟,这?人却眼生?的很。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那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忽然从画作间抬起头。 苏皓雪还没反应过?来,目光猛地与他相撞,待看清他眼中那似有若无的揶揄时,一下就涨红了脸,忙移开了眼。 掌柜的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愣了一下,才开口,“原来是苏小姐,苏小姐此番前来,可也?是为了扶风公子的画作啊?” 也?? 苏皓雪抓住了这?个字眼。 难不成……她抬头去看,果然见桌上摆着两幅画作,皆是出?自扶风公子的真迹。 “这?位公子也?是为了扶风公子的画作而来的,只是就剩这?么两幅了,您二位看……” 苏皓雪明白掌柜的的意思,她走上去,打算细细观赏一番。 两幅画,一副画的是牧童骑牛放牧,一副是老翁雪中垂钓。两幅图内容不一,意境自然也?不同。但相较来说?,她还是更喜欢牧童放牧这?一幅。 不过?方才她进来时也?看见了,这?位褐衣公子,似乎也?更倾向于这?副图。 一时间,苏皓雪有些?犯难了。 作为女儿,她自然希望自己送给爹爹的礼物是最好?的,可他若是强行要了这?幅画,岂不是夺人所爱,毕竟人家是先来的。 苏皓雪目光不断的在两幅画上流连,那为难的样子,就是离得很远的掌柜的都感?觉到了,更别说?是在他对面的褐衣公子了。 “小姐可是喜欢这?副牧童春日放牧图?”那人忽然开口。 “啊?”苏皓雪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小姐若是喜欢,这?幅图,就让于小姐吧!” “真的吗,”苏皓雪面上一喜,但很快又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对方是先来的,“还是算了吧,我看公子对这?幅图也?很感?兴趣,君子不夺人所好?。” “好?一个君子不夺人所好?,”褐衣公子鼓掌,“想不到小姐身为一介女子,居然有这?般胸怀。对了,我姓赵,表字不济,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对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苏皓雪也?心生?好?感?,轻笑着说?,“我叫苏皓雪。” “皓雪,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果然是人如其名。”那位赵公子点点头,“相逢即是有缘,那这?幅画,我就更不能要了。” “我还有点事,就不多叨扰小姐赏画了,掌柜的,帮我将这?幅画包起来。”他指着那副雪中垂钓图。 “好?嘞,”如此美好?的结局,掌柜的自然兴高采烈的应下,叫来店小二先照顾着苏皓雪,自己亲自将画作拿进去打包。 赵不济见掌柜的出?去,笑着朝苏皓雪点了点头,也?带着随从一块儿出?去了。 那谦逊有礼的样子,让苏皓雪一时眼睛都直了,紧紧的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久才回过?神来。 “灵儿,这?位赵不济公子,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苏皓雪问。 “没有吧,”灵儿看向大厅,笃定的摇了摇头,“我看这?位赵公子眼生?的很,肯定没见过?。” “是吗?”苏皓雪有些?失落。 没见过?,为啥她却总觉得这?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让她忍不住靠近。 没见过?,自己为何总是忍不住受他吸引。 “赵不济……”苏皓雪默念着这?个名字。 第153章 chapter153丞相寿宴 外间, 掌柜的很快就将东西打包好,赵不济带着东西离开。 两人走了?一段,他?身边的仆从小双忍不住开口, “公子,你刚才为何要?将那副画让与那位小姐?” 他?不懂, 明明公子都已经跟那掌柜的要?谈价了?,怎得突然就让出去了?。 要?知道这可是丞相?大人的寿礼, 虽然他?们现在手里的这副作品也不错, 但听掌柜的意思, 那一副才是花了扶风公子很多精力画出来的。 小双是赵不济自己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 年纪小性子单纯,自然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赵不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而是反问道, “你可知,方才那位小姐是谁啊?” “她不是说了?吗, 她姓苏……苏?”小双猛然想到了?什么?,“公子,该不会, 她是?” 他?骤然想起方才在方书斋时, 那掌柜的态度。 因为扶风公子的缘故,方书斋向来是不怎么?将京城的那些达官贵人放在眼里的,可那掌柜对?那位苏小姐的态度却称得上恭敬。 而且京城达官贵人中,姓苏的好像就只有?丞相?府 。 见小双自个儿将其中的关窍给想明白了?, 赵不济勾了?勾唇, “还行, 不算太蠢。” 之前他?在听掌柜的称她为苏小姐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听到她的名字后,他?就越发笃定。 京城的达官贵人他?虽认识的不多?,但因着这次要?去给丞相?贺寿,所以他?私底下也是做了?功课的。 那苏丞相?之女,便唤作苏皓雪。 想起对?方看向自己时感激的眼神,赵不济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让对?了?。 至于说寿礼不是最好的,那又?怎么?样呢,反正胡哲一届商人,终究是入不了?丞相?的法眼的。 * 赵不济将礼物送去胡府时,胡哲正好在,得知他?真拿到了?扶风公子的画作,对?着他?就是好一顿夸奖。 “天齐啊,还是你行,居然真的拿到了?扶风公子的真迹。”胡哲赞叹。 这扶风公子性格怪异,又?向来行踪不定,有?些时候一年都不见得能作一幅画,没想到他?居然有?本事弄到他?最新出的画作。 而且这事儿,他?可是连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也是碰巧罢了?。”赵不济,或者?说赵天齐笑笑,“我也是偶然听人提起说扶风公子好像采风回来了?,就想着去碰碰运气。只是这画作价格不菲,我暂时记在颜若雪的名下了?。” “无妨,就这点钱我胡哲还是能出的起的,只要?能讨得苏丞相?欢欣,也就值了?。”胡哲说。 虽说他?并不靠苏伦什么?,但苏家势大,他?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赵天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问起胡哲,“听府里的下人说,你这几日去国公府了??” “是啊,这阵子生意忙没顾得上,如今刚好得空了?,就过?去看看。”胡哲说。 “那……不知小世子的病可有?好些啊?”赵天齐问。 “哎,还是老样子,除了?她娘外,几乎不大让人碰,也不说话。”提起这个,胡哲也是满心无奈。 他?那个妹妹,自嫁入国公府后就一直无子,这好不容易怀上生下个儿子,却又?被?奸人所撸,下落不明。这两年,他?也是没放弃一直在帮着找,如今人是找到了?,可偏偏受了?刺激,不会说话了?。 看着那曾经灵动的小娃儿现在跟个傻子似的,常常对?着外头发呆,他?这个做舅舅,也是心里难受啊。” 胡哲自顾自的伤心,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赵天齐在听到他?的话后,微微松了?口气。 胡哲叹了?口气,收拾了?自己悲伤的心情,再次将心思放在了?丞相?的寿宴上。 “这次丞相?寿宴,我想着带你一同去。”胡哲说。 “带我?”赵天齐一脸受宠若惊,“我一介贫民?,怎能参加丞相?大人的寿宴?” “谁说你一届平民?哥,你不是还有?秀才的功名在身上吗,”胡哲说,“你是我们整个国公府的恩人,你为了?送十?安回来,错过?了?乡试,这事儿,我们可都一直都耿耿于怀。我一介商人,跟着我你终究是难以出人头地,所以我便想着,借着这次寿宴,将你推荐给苏丞相?,他?是个惜才之人,若是你真能留在他?身边,也能有?一番作为不是。” 赵天齐原本以为胡哲这么?用心准备寿礼,是为了?他?自己,却不想,他?竟是为自己再做打算。 如果真能成为丞相?大门客,得他?重用,哪怕他?没有?功名,在这京城依旧可以横着走。 一瞬间,赵天齐有?些后悔自己在方书斋的大方。 如果送了?那幅画去,苏丞相?会不会对?他?印象更深刻一点。 不过?…… 他?又?想到自己那画是让给了?苏皓雪。 据说苏伦是很喜欢她这个嫡女的。 而且他?记得当时在方书斋,苏皓雪对?她的印象还不错,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忙,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么?一想,赵天齐又?有?些释然了?。 “伯父竟这般为我着想,伯父的知遇之恩,天齐定当没齿不忘。” 是夜,赵天齐就宿在了?胡府。 夜里寒风阵阵,赵天齐坐在屋里品着茶,看着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感叹着命运的神奇。 没想到,他?抓来的那个小孩,竟然真的是富家子弟。 只是可惜他?在来的路上对?那小孩儿太凶了?,导致他?现在看见他?就怕的要?死,又?是尖叫又?是挣扎,不然的话,他?作为国公府的恩人,该是留在国公府的,怎得会跟着一个商人混日子。 不过?也还好,胡哲还算是有?点良心,居然打算帮他?和?丞相?牵线搭桥。 第168节 若他?真的被?丞相?看中成为门客,那到时候,他?也不必在东躲西藏的害怕碰见熟人了?。 所以,不能考科举又?怎样呢,他?想要?的,他?一定能用自己的方式得到。 赵天齐抿了?一口茶,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坚定。 * 另一边,沈青书也刚结束了?国子监的考核,从外面回来。 考核还算顺利,许是有?顾远暗中打了?招呼,夫子并没有?刻意为难他?,问他?的也是一些他?比较有?把握的问题。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给你舅舅我长脸。”顾远开怀大笑。 沈青书有?些不好意思,“许是夫子看在舅舅的面子上放了?水。” “哎,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就只是推荐,其他?的我可什么?都没做,那闫老头人如其名,办事向来公正廉洁,你若真自身没本事,我就是将他?家的门槛踏破了?也无济于事。”顾远急忙撇清关系。 入国子监的事儿算是板上钉钉了?,晚上吃过?饭后,沈青书就写了?封信,打算给家里报个平安。 按严夫子的意思,他?是希望沈青书能尽快入学的,毕竟现在都快十?月了?,离明年春闱,也就差不多?四个月时间,按沈青书的学识,他?感觉可以好好拼一拼。 沈青书原本还打算先陪着乔月看一看京城的风光呢,现在只能暂且搁置了?。 好在乔月还有?柳溪宁相?陪。 新店选址已经提上日程,这一连溜达了?好几天,乔月对?京城大部分的格局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前门街那地方可以说是僧多?粥少,一时半会儿的,她等不到空闲的铺面,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在前门街相?隔不远的□□街落脚。 □□街虽不如前门街繁华,但人流量却不小,而且京城有?名的几家布装和?成衣店都开在那儿,相?对?来说是很有?女性客户优势的。 定好了?地方,接下来找房子就是件相?对?轻松的事儿了?。 顾远在京城许久,认识许多?比较靠谱的房牙,在他?的推荐下,她很快就挑选到了?一处称心如意的房子。 那房子规格还是跟清水县的一样,前面是店面,后面是可以供人居住的小院。店面规模跟颜若雪大差不差,也是三?层的建筑,只是面积上稍有?欠缺,但对?于乔月来说已经足够了?。 搞定了?铺面,揭下来就是供货商,这个问题,柳家就能帮着解决。 敲定了?价格,乔月筹够了?银子,准备三?日后去签房契,但柳溪宁却忽然说,自己可能去不了?了?。 “三?日后是苏伯伯的寿宴,我爹非要?让我参加,”柳溪宁忍不住吐槽,“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他?就是想借着这次寿宴,让我去相?亲。” 听闻这次的寿宴,有?不少世家公子都要?参加,这其中,也不乏有?刚到京城进?学的学子。 他?爹嘴上说是让她去贺寿,但心里打什么?算盘她可是一清二楚。 这事儿乔月倒也知道,听沈青书说,他?们国子监近乎有?一大半的学子要?去参加,舅舅还说要?带他?也去长长见识呢。 “那你……”乔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问。 来京城这些日子,她跟柳溪宁聊天,有?时候难免会聊到萧子规,她神情总是淡淡的,不会刻意避开,但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追着她打听。 而且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她也不好过?多?追问。 如今看柳溪宁这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抗拒相?亲这回事儿。 难不成她真放下了?? 那萧子规怎么?办? 那个榆木脑子,也不知道现在想通了?没有?,若到时候柳溪宁真的身边有?了?人,而他?又?恰巧想通了?,那岂不是悲剧。 乔月嘴张了?有?张,终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反倒是柳溪宁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笑着安慰她,“放心吧,我还不至于为了?别人而委屈了?自己,更何况我爹也不会在这种事上逼我。” “那就好。”乔月点点头。她就怕柳溪宁一时糊度,破罐子破摔,做出什么?让她自己后悔的事儿。 因为柳溪宁不在,乔月就将时间又?推迟了?一天。反正已经交了?定金,也不差这一两日。 转眼,就到了?苏伦的寿辰。 顾远和?苏伦同样在朝为官,所以这次势必是要?带着顾夫人同去的。 沈青书拗不过?他?三?番两次的劝说,最终也决定跟着一块儿去。 反正那寿宴上也有?自己的同学,他?去了?也不至于会尴尬。 原本顾远还想着带乔月一块儿的,但乔月向来不喜欢这种名为热闹实则拘谨的场合,更何况自己师出无名,去了?难免尴尬。 丞相?苏伦是两朝元老,如今已经到了?天命之年,圣上感念其忠义,特许其大办特办,所以这宾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鱼龙混杂。 有?确实和?苏伦同朝为官交好特地来贺寿,也有?攀亲带故,借着这个场合来结交权贵的。 而且,因为晚上皇帝会亲临晚宴,所以前来贺寿的宾客,全都是需要?搜身后方可进?入的。 赵天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隆重的场面,心中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羡慕。 以前他?觉得柳家的日子过?的够好了?,可如今跟苏家一比,简直就不够看。 到底是他?以前见识短浅,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 胡哲虽然只是个商人,但借着背后有?国公府,倒是很受人尊敬。 进?去之后,不断有?人前来攀谈。胡哲倒是真如他?所说,几乎跟每一个都介绍了?赵天齐,说是自己的远房表侄,言辞之间,对?他?颇多?赞誉。 那些原本还对?赵天齐爱搭不理的人,听到这里,也不免高看了?他?两眼。 即是胡哲的表侄,那跟国公府便也是沾亲带故的,谁敢轻看了?他?。 一时间,不少试图想跟胡哲或者?国公府交好的人,纷纷都前来套近乎。 赵天齐被?围在中间,喜笑颜开,那叫一个如鱼得水。 相?较于他?这边的热闹,沈青书那边可谓是冷清到了?极点。 他?跟着顾远进?来后,就跟他?分开了?,自发的和?国子监的同学聚在一起。 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身上都破有?些读书人的傲气,所以一个个都看不惯自家老爹那副趋炎附势的嘴脸。 相?较来说,还是今日同来参宴的各家千金小姐比较有?看头。 一个个的围在一块儿谈论?着那个那个漂亮,那个骄纵,那个脾气不好。 这样的活动,沈青书这个有?妇之夫是向来不会参与的,十?分守男德的和?他?们拉开距离,生怕他?们瞎起哄。 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这般洁身自好的行为,看在一众世家小姐眼里,又?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毕竟,很难有?人会不注意到廊下站着的那抹长身玉立,风姿绰约的孤寂身影。 他?身上兼具着读书人的文雅和?文人的清冷疏离,只是远远的站着,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 众小姐们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调笑打趣,庭院里,四处碰壁,破有?些沮丧的“沈易”在听到这边的调笑声后,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当目光看见那抹侧站着的身影时,他?嘴角一僵,心中一惊。 这背影,怎么?感觉像他?的一位故人。 他?侧着头再次打量,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那人,可是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 而且看那人似乎也是个生面孔,沈易想着最近京城有?不少从各地来进?学的学子,心中起了?结交的念头。 虽说从这人的穿着来看,他?出身并不错,可在这京城想要?立足,光有?钱可是不够的。 更何况那些世家公子玩儿也不带他?,可见是并不怎么?待见他?。 也是,在这京城,有?钱有?势便是大爷,才华这种东西,在你还没发迹之前可是一文不值的。 如此?一想,沈易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信步走上前去,在沈青书听见脚步声回头的前一瞬发问,“这位公子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耍,可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第154章 chapter154相遇 沈青书怎么也没想到, 时隔多?年,他再见自己名义上的大伯时,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离开沈家时已经五岁了, 自然是深深的记得大伯当时那可恶又可恨的嘴脸。 时间一过十五载,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也并没有逃过时间的摧残,那张脸虽算不上苍老, 但也多了许多风霜的痕迹。满脸的皱纹, 那双与他爹极像的眼睛眼睛, 如今也早已浑浊不堪。 看来他抢走了他爹的功名, 也并没有过的有多?好嘛! 沈青书心中冷笑,不动神?色的看着他。 沈易在沈青书转过头之后, 下意识的撇开了眼。 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让他不由得有些心虚。 许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太过突兀,他很快又抬起?头, 仔细打?量着对面的人。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他不是没见?过长得像那人的人, 但相对来说, 眼前的少?年是最像的。 且不说他的面相,就仅仅是他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清冷之感?,就和那人像了个十成十。 一时间,他心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让他很不舒服。 “这位公子?看着眼生?的很, 不知是那家的公子?。” “我?不是哪家的公子?, 我?是刚来京城进学的学子?,我?叫沈青书。”沈青书语气淡淡的, 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目光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果然,在听见?他的名字后,对方瞳孔猛的放大,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挺,挺好的,庭下青书带,书带瑞康成,好名字,好名字。”沈易说话磕磕绊绊,攥着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沈青书又怎样,说不定就是同名同姓而已。 更何况,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那小孩儿才只?有五岁,就算眼前的人是他,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见?得还能?认出?他来。 沈易使?劲儿找理由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慌得一批。 原本还打?算套近乎让这人投到自己门下呢,这下是一点儿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了。 且不管这人是不是当年的小孩,他都要离他远一些。 沈易有佯装自然的随意问了两句,便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沈青书冷冷的勾起?了唇。 大伯,一别多?年,别来无恙啊! “看什?么呢?”沈青书愣神?之际,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 沈青书转过身,见?来人是苏永安。 第169节 他和苏永安是国子?监的同学,先前两人在不熟的时候,还闹过一点儿小矛盾。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苏永安竟然是丞相苏伦之子?。 “没什?么,就是想事情有点儿出?神?了。”沈青书说着,又瞅了眼躲在人群里,神?色稍显惶恐的沈易。 他指着他问苏永安,“苏兄,那位可是沈易沈举人?” “谁啊?”苏永安朝着他的手看去,就见?沈易站在一群官员之间,也不知旁边那人说了什?么,沈易笑得一脸谄媚,没有丝毫读书人还有的傲骨。 苏永安很是无语的撇撇嘴,说:“除了他还能?是谁,怎么,他来找你了?” 苏永安好心提醒,“作为朋友,我?奉劝你一句啊,离他远一点,你别看他面上笑嘻嘻,其?实心思深着呢?” 至于如何深,君子?不背人揭短,他也不好明说,“反正你长个心眼。” “知道了,多?谢沈兄。”沈青书微微一笑。 虽说苏永安没多?说什?么,但从?他的态度来看,沈易似乎在京城确实混的不咋地?。 也是,偷来的东西,终究难以?长久。 “对了,夫子?也来了,知道你来,还说要见?你来着。”苏永安忽然说。 “夫子?要见?我?,在哪里?” “就在那边廊桥过去……”苏永安想起?沈青书第一次来他家,干脆放弃指路,“算了,我?带你过去。” 苏永安作为苏伦之子?,又身为举人,自然是这场宴会的第二中心人物,众人看见?他,少?不了就要寒暄几句。 好不容易两人穿过廊桥,正说要跨过月亮门到主院去,苏永安却?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哥。”苏皓雪站在花墙下,朝苏永安招手,“这边。” 苏皓雪挥着手,那急迫的样子?,似乎是有事儿要跟他说。 “没事儿苏兄,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过去就行。”沈青书说。 “也好,”苏永安点头,给沈青书指路,“你就从?这边过去,转过那个拐角,就能?看见?夫子?他们了,你自己小心点,我?就先过去了。” 苏皓雪原本看自家老哥转过头去,还以?为他不理自己呢,这会子?看他朝这边走来,顿时喜笑颜开,跟身边的人解释,“我?哥在国子?监读书可用功了,他最喜欢和有才华的人交朋友了。” 她转头看向那人,却?发现他情绪有些不对。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眸子?里此时满是戾气,仔细看,似乎还有些怨憎。 “赵公子?,你怎么了?”苏皓雪拧眉。 明明方才听见?自己要把哥哥介绍给他认识时还满脸开心的人,怎得一下子?就生?气了。 见?对方还是怔愣地?看着那个方向,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赵公子??” 赵天齐这才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连忙假咳一声,试图掩饰,“抱歉,刚才想一些事情有些出?神?了。” 他状似无意的问,“刚才跟你哥一块儿走的人,你认识吗?” “他?”苏皓雪想起?方才一闪而过的身影,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我?看着他眼生?的很。” 和他哥玩的好的同窗或者朋友,他是都认识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前几天我?哥说在国子?监交到一个新朋友,说是这次乡试的解元,十分有学识,叫什?么来着,嗯……好像叫沈……” “沈青书?”赵天齐接他的话。 “对,沈青书。”苏皓雪一拍手,又看向赵天齐,“你知道他,怎么,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赵天齐咬牙切齿的说,但又觉得这话有些矛盾,改口道,“听说过,但是不怎么熟。” “是吗?”苏皓雪有些不大相信。 她怎么感?觉,他似乎跟那位沈公子?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刚好苏永安也绕过人群过来了。 “哥,”苏皓雪上前两步,挽住苏永安的胳膊,“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赵不济赵公子?,就是那日忍痛割爱,将那副牧童放牧图让给我?的人。赵公子?,这位就是我?哥苏永安。” 苏皓雪给两人做介绍。 “那日之事,多?谢赵公子?割爱了,舍妹等扶风公子?的画作等了好久,总算是得偿所愿,尽了她的一份孝心了。”苏永安说。 “哪里哪里,只?是比起?在下,令妹更有缘分罢了。” 赵天齐说话不卑不亢,那文质彬彬的模样,倒是让苏永安颇为赏识,“看赵公子?也是个读书人,不知在哪所书院进学啊?” “在下愚钝,暂时并未进书院。” “哥,赵公子?也是秀才呢,他就是因为一些事儿耽搁了,才未参加今年的乡试。”苏皓雪怕自家老哥误会人家不上进,忙帮着补充。 但她这般为他人着想的样子?,却?让苏永安极为不满,”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儿少?插嘴,还有,你刚才那帮着急忙慌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喊大叫,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到底是丞相千金,平日里在家里如何他不管,但当着外人的面,至少?要显得知书达理,这样才能?配得上她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就她方才那扯着嗓子?喊他的样子?,知道的是她性子?洒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才女是徒有虚名的。 苏永安的本意是让苏皓雪在外人面前,尽量温婉小意一点,不至于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但听到赵天齐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番意思。 就是为了这事儿? 他的意思是,跟他赵天齐认识,不值当过来一趟。 赵天齐本就因为看见?沈青书不好的脸色,这下更黑了。 也是,人家是丞相之子?,他算什?么东西,哪里配让人家辛苦过来一趟。 思及此,他自嘲的笑笑,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太好,“在下还有点儿事,就不打?扰二二位了,先告辞了。” 说完,他也不等苏家兄妹再说什?么就直接的离开了。 “……”苏永安忍不住皱眉。 “哥,都怪你,无缘无故的发脾气,赵公子?才会离开的。”苏皓雪忍不住抱怨。 那幽怨的语气,让苏永安眉头皱的更紧,“他离开就离开,难不成我?还能?绑着他不让他走不成。” 她盯着苏皓雪,“倒是你,今天倒是反常的很?” “我?哪里反常了?”苏皓雪受不了自家老哥探究的目光,忍不住移开了眼。 而她此举,显然是心虚成分更甚。 苏永安向来了解她这个妹妹,她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是迟钝的。 她是京城第一次女,不乏有许多?追求者,他从?未见?过她对那个青眼有加,更别说走得近了。可今天,她不但特意将那赵公子?介绍给他认识,还为了他跟自己顶嘴。 若说只?是为了感?谢他让画之恩,他是一点儿都不信的。 “苏皓雪,别告诉我?你对他有意思?”苏永安直接黑了脸,低声警告。 说实话,那赵公子?给人第一眼的感?受就不是特别让人舒服的那种。那人的眼睛,有一种过分精明的深邃,好像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算计。 他承认只?接触人一面就给人下定论有失偏颇,但他对那人是确实喜欢不起?来。 而苏皓雪的沉默,更是让他上火,“以?后离那种人远一点,他不是你能?轻易招惹的。” 第155章 chapter155沈老妇人 苏家的寿宴直到下午才结束。 赵天齐站在远处看着苏皓雪给苏丞相献礼, 说实话,他是有些后悔的。 当时他确实气愤苏永安狗眼看人低,负气?离开, 但转念想,苏皓雪说要介绍她哥给他认识, 其实是一片好心的,他再怎么样, 也不该拂了她的面子。 若自己当?时能?再稳重一些, 苏永安丞相之子, 自己和他成了朋友, 怎么着也比他现在只是个商人手底下一个小小的管事强啊。 今天的寿宴,他还碰见了柳舟, 为了避免他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揭穿自己过去的身份, 他就?只能?借口自己不舒服,远离胡哲, 躲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 反观沈青书,虽说跟他一样是个旁观者,可至少人家是堂堂正正的。 如果自己搭上了苏永安这条关系, 他柳舟年又算个啥?就?算知道他又能?做个啥? 赵天齐的后悔从?寿宴开始一直持续到寿宴结束的, 浓重的嫉妒与怨恨,便是已经喝得有些五迷三道的胡哲都感觉到了。 “天齐啊,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不太开心啊,怎么, 莫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 今天来的人, 与赵天齐年纪相仿的有不少, 而且大多都是官宦子弟。这里?面不乏有脾气?差眼?高于顶的,他们一介商人, 被瞧不上也是常有的。 “没有,就?是想着胡叔你那一幅画下去,竟半点水花都没有,有些惋惜罢了。”赵天齐不愿说实话,随意寻了个借口。 胡哲没料到他的心思,还以为他初出茅庐到底单纯,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啊就?是实诚,有些事情?,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不得慢慢来。你放心,我既答应了那要帮你铺路,那必不会轻易放弃,好歹我还背靠国公府呢。” 胡哲这话说的真心实意,他是真心感谢赵天齐能?见他外甥给送回来的。但赵天齐却?并不怎么在乎,在他看来,胡哲一个商人,便是再努力,到底难登大雅之堂。 至于国公府,这些日子他也打听?清楚了,如今这国公府,也不过就?是明面上风光,其实早就?已经日薄西山。更何?况那唯一的金孙不但是个哑巴还脑子有问题,怕是后继无人,更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说来说去,两个人每一个切实可靠的。但他还有求于胡哲,最起码,他要把沈青书查清楚了。 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无论他走到哪里?,他总是阴魂不散的跟着他。 苏皓雪说的信誓旦旦,说什么头名解元,国子监啥的,他其实是不大信的。 乡试中举也就?罢了,还是第一名解元?而且国子监那种地方,又岂是他一个平头老百姓轻易能?进?去的。 指定是苏皓雪记错了人。 赵天齐连夜安排下去,势必要将?沈青书的底细给查清楚。 同?一时刻,沈府的人也得到了“沈易”的嘱托,要将?沈青书的过往,一丝不落的查个清楚。 “看看你现在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沈老夫人看不惯儿子那走来走去一脸焦灼的模样,出声责怪。 不就?一个沈青书吗,就?算知道他是那个人的儿子又怎么样,他用这着这般草木皆兵。 “娘,我看那沈青书绝非善类,他若是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又如何??”沈老夫人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他还要为他父亲申冤不成?”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就?算他是那人的儿子,若能?安分守己为我们所用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那就?别怪我。他老子沈易尚且折在我手里?,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时隔十五年,当?年那个精明狠绝的妇人,如今变得越发强势,岁月虽在她脸上装点了部分慈祥,但并未改变她恶毒的心。 她觉得自己当?年能?轻而易举的拿捏住沈易,那现在,她依旧可能?很容易的拿捏住他的儿子。 有些人天生贱如蝼蚁,再怎么努力,也翻不出风浪来。 一如当?年的沈易,如今的沈青书。 第170节 沈青书在回程的路上,就?将?今日在丞相府遇见沈容的事情?跟顾远说了。 顾远听?了,也只是冷笑一声,“沈容其人,向?来色厉内荏,要不是有他那个老娘替他出谋划策,他在这京城,又岂能?混到现在。” 原本以为苏伦的寿宴他是进?不去的,没想到竟然还小瞧了他。 在溜须拍马投机取巧这一块儿,沈容确实有点儿本事。 “估计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你的过往了。”顾远几乎都能?猜到他的动向?,“要不了几天,他就?会来找你了。” “或许吧。”沈青书想着今天沈容那副心虚的模样,觉得可能?性不大。 寿宴过后,又是风平浪静的几天。 乔月的新店装修已经提上了日程,在柳溪宁的帮助下,她很轻松的就?找到了材料的供应商,并且签好了合同?。 至于店里?帮忙的人手,乔月还是按照之前那样,找人牙子买了人。这段时间,乔月不是在店里?盯装修,就?是在给店员做培训,忙的脚不沾地。 两人现在还是住在顾远家里?,但乔月想的是尽快将?店面装修好了他们搬出来。 即使顾氏夫妇对?他们再好,总打扰人家,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 沈青书也赞同?乔月的想法,所以但凡国子监下学?早,他都来店里?帮忙。 “对?了,最近沈家的人没来找过你吗?”今日沈青书沐休,两人倒是难得有空闲说说话。 “没呢,但是按舅舅的话来说,估计是快了。”沈青书若有所思,“但我总觉得,他们应该不会主动找上门来,当?年那事儿闹成这样,若是换了我,怕不是见了都要躲着走。” 但显然,沈青书还是阅历不够,低估了他们的厚脸皮。 沈老夫人自知道沈青书真的考中举人,而且还是第一名解元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易”举人的身份,已经不能?为他们带来多少实际利益了。 可偏偏家里?的小辈不争气?,连续多年应试,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怎么看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如今眼?瞧着沈家气?息奄奄,却?忽然又冒出来了个沈青书。 举人,解元,国子监进?学?。 这三者无论是那一样,都能?让她们沈家补足元气?,更何?况,沈青书一个人就?占了三样。 但碍于当?年的事儿,沈老夫人这个做祖母的,实在没法儿拉下脸来做出向?沈青书一个庶子所生小辈求和的事来的。 于是乎,这认亲的事儿便一拖再拖,直到他们忽然听?说,沈青书和苏丞相之子苏永安关系甚笃,似乎就?连苏丞相都对?沈青书青睐有加。 一个顾远可能?不算啥,但现在向?沈青书抛去橄榄枝的,可是苏丞相。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若是能?攀上这层关系,那他们沈家在这京城可就?是水涨船高扶摇直上了。 思及此,沈老夫人就?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端着她长辈的架子了,着人请沈青书来沈府一聚。 当?然了,若是沈青书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来,那也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于是乎,沈青书在下午回家的路上,便被几个忽然冒出来的劲装男子给请走了。 说是请,但其实和绑架也差不了多少。 沈青书几乎猜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是沈府,所以他并未挣扎,反而是迫切的想知道对?方绑他过去是准备做什么。 马车在沈府后院的巷子里?停下,几人下车,便有下人引着沈青书进?去。 沈青书跟着进?了主院儿,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位太师椅上的沈老夫人秦氏。 那人几乎还是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不苟言笑,一脸的刻薄之相,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让人有一种毒蛇在你身上游走的感觉。 沈青书犹记得少时他每看到一回这样的目光,她娘就?总会因?这样那样的原因?吃点苦头,所以他很是惧怕看到秦氏。 可时光荏苒,当?年那个懦弱的孩童早已长成了大人,有了足够多的勇气?和底气?去对?抗她。 沈青书按首挺胸,直面着老秦氏的目光。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任由老秦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便。 “像,像。”老秦氏手拍着大腿,那激动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了呢。 “容儿,你看,是不是像你弟弟。” “啊,”沈容忽然听?到老娘的称呼,有一瞬间的愣神,毕竟这么多年,他都是以沈易的身份示人,哪怕是在家里?两人私底下,他娘也并未唤过他这个名字。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沈容还有一点儿熟悉的恍惚感。 原来,他冒充沈易已经这么多年了。 但他也知晓,自己娘现在唤自己这个名字,无非就?是做戏给沈青书看。 “是像阿易,”沈容点头,看向?沈青书,“青书,你可还记得我,我是你大伯啊!” 说着,他作势就?要来抱沈青书,好在沈青书眼?尖,在他过来的之际向?后退了两步。 沈容扑了个空,一时尴尬不已,然后就?听?见沈青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当?然记得。” 不等他高兴,沈青书接着说:“当?年大伯抢占我爹的功名,将?我一家赶出府的嘴脸,我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沈青书语气?冰冷,“大伯觉得,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沈容一时语塞。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青书居然说话会这么不客气?。 一个小辈,竟这般不知敬重长辈。 “这……当?年之事,这其中有一些误会……”沈容磕磕巴巴地说。 “什么误会?”沈青书打断他的话,步步紧逼,“大伯是想说我爹考中举人是误会,还是说大伯逼迫我爹妥协抢占功名是误会,亦或者是逼迫我爹易妻易子是误会?” 那些尘封多年的记忆,如今在看见这些人丑陋的嘴脸后就?全都浮现于心间。 沈青书不明白,明明是一家人,为何?就?非要逼人至此,就?应为他爹是妾室所生,是个庶子? 这一连三问,着实是没有给沈容一点儿狡辩的余地,而且沈青书那张酷似他爹的面容,让沈容有一种被沈易掐着脖子质问的窒息感,只能?两眼?干瞪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够了,”老秦氏见事情?偏离了自己的预料,终于忍无可忍的冷喝一声,对?着沈青书阴阳怪气?,“还果真是沈易的好儿子,见着大伯不问好也就?罢了,居然还咄咄逼人,更没将?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还是读书人呢,最起码的礼数呢,你爹你娘就?是如此教育你的?” 见老秦氏以祖母自居居然还敢提他爹,沈青书都要被气?笑了。 果然,老秦氏能?掌管沈家多年,与她的厚脸皮是分不开的。 “我爹我娘再如何?教育我,至少没让我剽窃别人的成果还这般理直气?壮。至于祖母,如果我没记错,当?年的沈易,哦不对?,应该说是沈容一家已经葬身于火海了,就?连族谱上都没有姓名的人,又怎会是你沈家的子孙。” “沈老夫人若是缺孙子,大可去慈幼居收养,我沈青书自上只有先父慈母,并没有什么伯父祖母,还望沈老夫人认清了人。若没有什么事儿,我就?先告辞了。只是若是下次沈老夫人如果还用这样的方法请我过来,那沈某怕是少不得要去衙门走一走了。” “我还有事儿,告辞。”说完,沈青书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自沈家家主去世后,老秦氏就?掌握了家里?绝对?的话语权,这十几年来,几乎就?没人感违逆她的意思。 沈青书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下她的面子,老秦氏简直都要气?疯了。 “反天了,反天了” 沈容和妻子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贱种,果然都是贱种。”老秦氏气?到发抖,一双毒蛇似的眸子紧盯着他的后背,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沈容的妻子元氏看见老秦氏气?成这样,心中暗暗高兴。 老贼婆,你也有今天。 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一连担心的上前轻抚着他的胸口,“娘,你消消气?,犯不着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就?是啊娘,为这点小事儿,不值当?。”沈容也跟着说。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当?年就?不应该心软,就?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处置了他们。” 老秦氏后悔不已,但显然为时已晚。 “是是是,是娘你宽容大度,是他们忘恩负义。”看着自家老娘渐渐平复下来,沈容又问道:“但是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青书的所作所为固然叫人气?愤,但他背后所承载的荣光,也让他垂涎。 难不成就?这样把大好的机会给扔了。 “这有何?难,”老秦氏冷笑一声,“当?年我们是怎么拿捏那个贱种的,难不成你都忘了?” “娘的意思是?” “那贱种虽然死了,但那贱妇和那个小的不还在吗,我记得当?年你跟那贱妇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老秦氏转头看向?元氏。 “我?”元氏瞪大了眼?,反手指着自己,整个人都懵了。 连这老贼婆都啃不下来的硬骨头,居然让她去。 她当?年确实和沈青书的娘关系不错,可随着那件事儿,她明哲保身站在沈老夫人这边后,俩人早就?闹翻了。现在让她去,这不是明显为难人嘛。 “这……娘,我跟那谁其实关系也一般,而且她现在也不在京城,我这……”元氏推辞意味明显。 “她暂时不在京城,难不成还能?永远不来,好饭不怕晚,至于其他的,以你的家世都能?爬上容儿正妻的位置,这么点小事儿你还能?搞不定。” 老秦氏明显不想再听?她狡辩,“就?这么定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先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元氏:“……” 第156章 chapter156主角光环 沈府位置比较偏僻, 附近住的都是富户,这个时?间点,周围连个可以搭乘的便车都没有。 沈青书从里头出来,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到人多的地方, 拦了辆骡车。 冬日天黑的比较早,等沈青书到家时?, 天都已?经黑了。 顾氏夫妇今天有应酬还没回家, 所以?沈青书到的时?候, 就?只有乔月一个人在等他吃饭。 “怎么今天这么晚?”乔月接过?他的书包递给鸳鸯, 给沈青书到了杯热茶,“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遇见沈家人了。”沈青书将茶一饮而尽, 言简意赅的说。 “他们?去找你了, 那还?好吗,他们?没动手吧?”乔月焦急地问。 “没有, ”沈青书笑?着摇头,“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罔顾法纪, 只不过?就?是将我请过?去, 说了一些我不爱听的话。” 虽然沈青书说的是请,但乔月从他那嘲讽的语气?中,就?知道这个过?程并不怎么美好。 “他们?说了什么?” 第171节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跟我搞好关?系, 舅舅猜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沈青书说。 先前他还?觉得这些人好歹是有点骨气?的, 如今看来, 到底是他高看了他们?。 饭菜上?了桌,两人一边吃一边聊, 听沈青书讲完在沈家发生的事儿,乔月良久沉默后,终于开了口,“我觉得先前舅舅说的事儿,我们?该好好考虑一下了。” 之前顾远就?提议说是将沈母和沈青瑞也一并接过?来,毕竟乔月开店还?遥遥无期,沈青书过?了年不久就?要会试,两人过?年还?不一定能够回得去。 将沈母两人接过?来,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当时?乔月的开店的事儿还?没个雏形,两人刚来京城,处处都需要顾夫人操心,若是沈母她们?再过?来,就?是无端的给人添麻烦,所以?沈青书就?回绝了。 但现在店铺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沈母他们?过?来住完全可以?。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老秦氏这人偏执的可怕,为达目的,她会不择手段。当年她为了让沈父让出功名,不惜以?他们?母子的性命要挟,步步紧逼。那现在,她为了让沈青书服软,说不定还?会老计重施。 让人不得不防。 沈青书自然明白?乔月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也认同乔月的想法,“也好,将娘和青瑞接过?来,我也能更放心些。不过?这事儿,还?得跟舅舅舅妈说一声。” “是该说一声,舅妈昨儿个还?又跟我念叨来着,说是和娘都十几年没见了。店里那边也差不多?了,我今天去琉璃坊问了,那些器具估计月底就?能完成。去接娘的话,这一来一回指定就?到年关?了,到时?候这店指定是开了,咱们?一家子也刚好能安安心心过?个年。” 不过?说起琉璃坊,乔月忽然想到一件事儿,“哎,不过?你猜,我今天在琉璃坊遇见谁了?” “谁?”看她这么神秘兮兮的,沈青书随意猜了一个名字,“不会是赵天齐吧。” “你怎么知道?”乔月很是惊讶。 “不是之前你说好像看见他了吗,我就?随便一猜。”沈青书说。 “那你记性还?挺好。”当时?她就?是顺嘴提了一句,没想到他就?记着了。 “那你再猜,他在琉璃坊干啥?” “……”沈青书自然是猜不出来了,只能摇头。 “他在陪人逛街,而且陪的人居然是苏皓雪。”乔月问沈青书,“苏皓雪你知道吧?” “知道,苏永安的妹妹,丞相之女?吗,。不过?……他怎么会和苏皓雪在一起逛街?”沈青书问。 “就?是说啊!”乔月也正?纳闷呢,赵天齐怎么会和苏皓雪纠缠在一起。 虽说书中确实设定了他俩是男女?主,但是按照剧情发展,该是赵天齐考中举人来京城进学,被苏伦看中,然后两人才认识的吗。 怎么现在剧情变了,两人还?能认识? 难不成这就?是命运的齿轮,可问题是沈青书都跳出了原著的设定? 不过?看赵天齐那身穿着,他现在似乎过?得并不错。 当时?那种情况下,乔月也不好多?问。幸好柳溪宁也在,她和苏皓雪是朋友,而且比起她,柳溪宁要更厌恶赵天齐一点,估计能从她哪儿打听到不少东西。 晚上?,顾家夫妇从外面?回来,乔月就?跟他们?说了想法。 “那感情好啊,把你娘和青瑞都接来,这样咱们?一家人还?能过?个团圆年。”顾夫人说。 “这事儿啊你们?小两口就?不必多?操心了,我自会安排下去。”顾远说:“从京城安排过?去接人太慢了,这样,我飞鸽传书一封,请我在云阳省的朋友帮忙,这样能快点,也免得到时?候寒冬腊月的,你娘他们?过?来时?辛苦。” 乔月原本还?想着实在不行她跟着一块儿去清水县接沈母他们?呢,如今听顾远这么说,便也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桃花面?还?有陈娘子春草那边,等到来年开春了她在回去一次吧。 当夜,顾远便写了信,次日一早将这事儿给安排了下去。 乔月照常去店里,新?店最基本的装潢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必须的架子和桌椅板凳。木工坊今天说要来送货,她一大?早就?过?来守着,顺带着再教教店员们?最基本的迎来送往的礼仪。 因为桃花面?服务的全都是女?性,所以?乔月挑的店员都是女?性。 十五六岁的女?娃娃,做什么都怯生生的,但又十分认真,换上?乔月特意定制的工作服,个个都如花似玉的,看着就?叫人心里舒坦。 乔月给她们?说了最基本的要点,剩下的就?由这些人里年岁最大?也最机灵的兰儿看着她们?训练。 喝了盏茶,乔月刚说要将做好的宣传单再修改一下的时?候,柳溪宁来了。 “嚯,这天好冷。”柳溪宁哈着冷气?,一进来就?窜到了地龙旁边。 “还?说呢,知道天冷你还?穿这么点。”乔月见她连斗篷都没穿,那兔绒的外衫虽厚,可到底保暖效果一般。 乔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先喝点茶暖暖身子。” 柳溪宁接过?茶一饮而尽,刚刚好入口的温度,让她整个人都暖了起来,“我不是看今天天气?不错又出了大?太阳,以?为不冷嘛。” 谁成想坐个马车还?冻的瑟瑟发抖,“这一路上?,差点没把我冻死。” “哪有那么夸张,”乔月笑?了她一眼,“对了,你昨天不是去找苏皓雪打探赵天齐的事儿去了嘛,打探的怎么样了。” “还?说呢,提起这事儿我就?生气?。”柳溪宁气?愤的将茶杯搁在桌上?,“这个赵天齐,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怎么说?” “我不是跟她关?系好吗,所以?回去之后我就?直接去丞相府找她,问他跟那个姓赵的是咋认识的,结果好嘛,皓雪她根本不认识什么赵天齐,她说那人叫赵不济,俩人是在方书斋认识的。” 哪怕是已?经知道了,但柳溪宁一提起这事儿,还?是气?的不行,“什么赵不济,他赵天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靠着假名字骗人,这事儿也就?只有他赵天齐能做的出来。” “呃……有没有可能,他没有用假名字。”乔月见她气?成这样,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啊?”柳溪宁懵圈。 “我好像听书书提过?一回,说赵天齐自己给自己取字,就?叫不济来着,赵不济。” 赵天齐算计沈青书那次的生辰,刚好就?是他二十岁的成人礼,按照原主的记忆,赵天齐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这个成人礼,更别说给自己取什么字了。 也是后来沈青书听人说的,说赵天齐给自己取了字,叫赵不济。 当时?她还?猜测,赵天齐大?概是因为那次陷害不成,觉得时?运不济,所以?才取了这样一个字。 “那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皓雪说,这姓赵的对她可好了,俩人还?特别有缘,动不动技就?碰上?。而且我看皓雪那模样,分明就?是对他印象不错。这京城这么大?,两个人若是不是刻意,怎会总是碰上?,明显就?是有人图谋不轨。” 那有没有可能,是原著作者?图谋不轨,毕竟是男女?主。 但这话,乔月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而且,她也并不能排除这其中没有赵天齐的刻意为之。 “那苏小姐没说,现在的赵天齐在干啥吗?”乔月问。 “听说是在胡老板手下做事儿,就?是咱们?那天去的颜若雪,好像就?归他管。”柳溪宁说。 “颜若雪?”乔月有些疑惑,“那不是个胭脂店嘛,赵天齐一个读书人,好端端的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而且他离开清水县的时?间并不算很长,算上?路上?耽搁的时?间,他来京城估计也没多?久,怎得忽然就?混得这么好了? “这个……皓雪她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姓赵的很少跟她提起他的过?往。”柳溪宁说。 “那你没跟他说?”乔月问。 “没有,”柳溪宁摇头,一脸的纠结,“我不知道该咋说,皓雪那人向来心气?儿高,而且我跟她的关?系其实也不算特别好,我就?没直说,就?只是委婉的提醒她了一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领会。” 而且赵天齐嘴里没一句实话,像这种满嘴谎话的人,其实是最容易被拆穿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柳溪宁不得不服,那个姓赵的,就?跟个灾星一样,走哪儿哪儿遭殃。 而且这事儿,她还?不能跟他爹讲。胡家跟他们?家生意上?是死对头,那姓赵的既然能做的了颜若雪的管事儿,就?说明他很受胡老爷器重。他爹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生意已?经挺累的了,若是再为了替她报仇惹上?胡家,她有些不忍心。 “反正?那姓赵的不怀好意,时?间长了肯定露馅儿。而且我觉得,永安哥哥应该也不会允许姓赵的跟他妹妹过?从亲密。” 苏家是官宦世家,苏父又是丞相,以?后苏皓雪的夫君,就?算不是王子皇孙,也一定是出身世家大?族,反正?肯定不会是一个商人。 乔月听完柳溪宁打探来的消息,不得不感叹一下赵天齐的男主光环,居然这么容易就?绝处逢生了。 至于其他的,只要他暂时?没有妨碍到她和沈青书,她并不打算过?多?的去关?注他。 新?店开业在即,她还?是将更多?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店里比较好。 柳溪宁一直待到中午才离开,吃过?午饭后,乔月小憩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忙了。 木工坊的东西已?经陆陆续续的送来了,乔月按照她之前的想法,指挥工人们?将大?件摆放到相应的位置。小件的桌椅板凳,就?需要她去搭把手。 三层楼的东西全部归置完,乔月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东家,您先歇一会儿,剩下的东西,我们?做就?好了。”兰儿给乔月泡了茶过?来。 “算了,今天你们?也累坏了,若是做不完明天做也是一样的。”乔月爬在桌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乔月从袖子里摸出荷包,取出一锭碎银子,交给兰儿,“今晚你们?就?别自己做饭了,去群仙楼订几个菜,今晚犒劳你们?。” “谢谢东家。”兰儿喜滋滋的接过?银子,“那东家你呢?” “不用管我,我回去吃。” 兰儿拿着银子出门?,却刚好遇见了从前厅过?来的梅儿,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是一个陌生小孩儿送来的,说是给东家的信。” 第157章 chapter157找上门 乔月接过信, 看着信封上的落款,虽然只有“桃花面乔月收”六个字,但是单看笔迹, 她就已?经猜到这信是谁写的了。 拆开信一看,果不其然是赵天齐。 信中说, 约她明天中午到五味居一叙。 “你说他约我要干什么?”晚上,乔月将信拿给沈青书看, “我跟他之?间, 有什么旧好叙的?” “谁知道呢。不过大概率, 估计跟苏家有关。”沈青书猜测。 乔月觉得也很有可能, 毕竟她昨天前脚才和他打了照面?,后?脚他就约她, 指定是怕她把他以前的那些丑事儿给说出去, 影响他在苏小姐跟前精心打造的形象。 想想上次这人做的事儿,乔月都还心有余悸, 让她一个人赴宴,她才不去呢。 如今桃花面?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她一天忙得脚不沾地, 也没空去赴这种鸿门宴。 转眼, 乔月就将这事儿给忘在了脑后?。 但没想到,赵天齐第二日中午在五味居等了一下午没等来?她人,晚上居然直接找上了门来?。 “月儿。” 乔月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关门回顾府去呢,忽然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回过头, 就看见赵天齐一身黑色绣金长?袍, 站在路中央。 此时天已?经黑了, 路上没几个行人,梅儿她们也早就回去了。赵天齐背着月光, 脸上神情莫测,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乔月心里一惊,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钥匙,贴着门,一脸的防备。 第172节 “月儿。”赵天齐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曾今他们关系那样好,怎得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赵天齐打量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不得不说,乔月的变化是真?的很大。 之?前那个做事唯唯诺诺,畏手畏脚的小村姑,如今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女儿家的温婉。 先前总听村里的人夸乔月漂亮,说他福气?好,但他从来?都不这么觉得,只觉得她粗鄙无趣,现在看来?,倒是他浅薄无知了。 “你……为什么没去,我在五味居等了你一下午。”赵天齐难得的放软了语气?。 “我为什么要去?”乔月还是一副防备的姿态,“谁知道你又摆了什么鸿门宴等我呢。” “不是鸿门宴,”赵天齐解释,“我就是想找你叙叙旧,毕竟在这京城,我认识的人,也就你” “哎,打住。”乔月直接打断了他,“我可不想和你在扯上什么关系,更没有什么旧需要和你叙。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必拐弯抹角。” 她实在懒得和他虚与?委蛇。 赵天齐见乔月对她的防备不减反增,也放弃了打温情牌。他知道自从上次绑架那件事儿后?,乔月对他是一点儿信任和耐心都没有了。 他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月儿,之?前在清水县的那件事,我替燕儿替你道歉,是我这个做哥的管教不严,所以才让她生了歹意?,险些伤了你,我替她给你赔给不是。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到底你也没有受到伤害。” “所以……”乔月挑眉。 “所以,你能不能将这些事儿给忘了,别再跟旁人提起,也是为你好。”赵天齐说。 “你说的这个旁人,应该就是苏小姐吧!”乔月直接点破,“不过这些事情要不要忘,怎么忘,我这个受害者?都没表示怎么样呢,怎么加害者?反而理直气?壮的要求起来?了。” 乔月简直都要气?笑了。 口口声声说是道歉,却连一点儿诚意?都没有,还满嘴谎言将帽子往赵燕儿头上扣,他是不是忘记了之?前他在县衙门口那嚣张的嘴脸了。 但这些事情,乔月已?经不想再过多追究,她只希望赵天齐以后?能少来?烦她。 看着赵天齐有些不悦的面?色,乔月继续说,”所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虚伪至极的道歉。我没那么闲,我跟苏小姐也并不熟,没有时间和精力特意?跑去说你的坏话。” 这话相当于?说就是答应了,赵天齐心中一喜,瞬间又得寸进尺,“那柳溪宁那边?” “怎么,难不成我还得帮你去和溪宁说情?”乔月简直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到了,“难不成你觉得你那些事儿,还真?能瞒人家一辈子不成。” 苏皓雪可是丞相之?女,他想攀附人家,少不得就要被人查个底朝天,就他做的那些事儿,如何能瞒天过海。 赵天齐当然知道乔月说的是实话,但是现在,他自然是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说不定等他和苏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就是知道了也来?不及了。 乔月不知道赵天齐还含着这么龌龊的心思,这大晚上天这么冷,她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了,更不想看见赵天齐那张精于?算计的脸。 “你还有事儿没,没事儿就走吧,别挡在路上。”乔月直接下了逐客令。 “月儿……” “月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迟疑,一个温柔,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乔月却分?明的分?辨出了另一人的声音,温柔低沉,如同天籁。 “书书。”看见沈青书,乔月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沈青书从一旁的巷子阴影下走出来?,越过赵天齐,直接走到乔月跟前,问,“已?经忙完收拾好了吗?” “嗯好了,就准备回家了。”乔月锁上门,顺手将钥匙扔给沈青书。 触到她冰凉的指尖,沈青书索性将她的手攥在手里暖着。 “那走吧,舅……他们还等着。。” 沈青书拉着乔月离开,从始至终都没给赵天齐一个眼神,像是没看见他一眼。 “今天怎么这么晚?” “夫子拖了堂,下学晚了。”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正打算一个人回去呢?” “怎么会。” 两人缓缓地聊着天,对一旁的赵天齐视若无睹。乔月整个人腻在沈青书身上,将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的手放在沈青书的胳膊上暖着。 赵天齐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恍惚中就忆起了当时还没有考中秀才时的自己与?乔月。 当时年少绮梦,似乎也是这个模样。 自己背着草,她拎着镰刀围在他身边,好似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乔月渐渐陌生起来?了呢? 好像是从那次他的成人礼上,他设计让她去陷害沈青书,一切就都变了。 他的人生越来?越不顺,而沈青书,则是越来?越好。 “乔月,”赵天齐忽然开口,也不等乔月回过头来?看他,就只顾自的说:“如果没有最初的那件事,我们是不是也会这么好?” 赵天齐喊的大声,甚至惊动了过路的几个路人,纷纷仰着头朝这边看。 但乔月依旧连头也没回,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了句,“不会。” 不会没有如果,就算有,赵天齐和乔月,也终究难以长?久。 赵天齐野心太大了,想做官,想做人上人,在他的逐梦之?路上,乔月并不能给她太多的助力,所以但凡有一点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乔月就会变成被舍弃的那一个。亦或者?,赵天齐一生庸庸碌碌,那他对乔月,也肯定是埋怨大过疼爱的。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乔月都不会幸福,更别说在作者?笔下,这个女人本就是个悲剧的垫脚石。 乔月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给了赵天齐回答,但听到赵天齐耳中,便成了乔月看不上他,觉得他不如沈青书。 他知道,这次乡试,沈青书是解元,他也知道,沈青书现在在国子监进学,每天接触的大多都是官家子弟,他更知道,沈青书似乎和顾大人关系不错,甚至他俩现在还住在他家里。 可是……那又怎样,不过是他一时的风光,且看他能笑多久。 赵天齐气?呼呼的回去,马上就写了拜贴到苏家给苏皓雪,甚至第二天一大早还亲自送去。 只要他先掌握了先机,他就不怕柳溪宁再嚼什么舌根子。 至于?柳舟年,他现在好歹有国公?府庇护,他柳舟年只是一介商人,他想现在动手,怕也是要掂量掂量。 赵天齐赶了个大早,结果却被丞相府的仆人告知,“小姐今日有事,让她改天再来?拜访。” 传话的人是个生面?孔,赵天齐并没有见过。 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苏皓雪不想见他,所以随便找了个仆人来?敷衍打发他。 究其原因?,估计是柳溪宁已?经跟她说了什么了。 赵天齐做贼心虚,想当然的就以为是这样,但其实,柳溪宁并未跟苏皓雪点明说她的往事,只是给她提了个醒罢了。 而且,苏皓雪也并不是刻意?避着他不见,而是她今天确实有事儿。 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冬日文会,苏皓雪作为才女,自然是要参加的。 赵天齐愤愤地回了颜若雪,却被告知胡哲正在楼上等他。 “胡叔,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赵天齐尽量收起情绪,挤出一抹笑来?。 “听说近几日这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我特地过来?看看。”胡哲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小店想偷我们的胭脂方?子,买通了工人,幸好发现的及时,才没酿成什么大错。”赵天齐说。 胡哲也知道事情的经过,点了点头,“也幸好你及时发现,这些年来?,颜若雪生意?一直红火,就少不得有人惦记。不过……我听说你把那工人送官了?” “是,原本他还咬死了不承认,我知他家中还有个病重?的老娘,以此要挟,他才终于?松口承认。”赵天齐说。 “他既然已?经承认了,你直接将他送官就好了,我听店里的人说,你当着大家的面?,将人给打了?” 赵天齐本以为胡哲是知道这事儿专门来?感谢他的,如今听他这语气?,倒像是埋怨更多。 他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但脸上却依旧笑着,“我也是想着杀鸡儆猴,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若是不一次让人害怕了,以后?这种事情,怕是会时常出现。” 赵天齐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杀鸡儆猴,确实是能起到威胁震慑的作用,但他也犯不着将人打成那样啊。 听人说,那个工人腿直接被他打断了,下半辈子怕是废了,而且他家里还有个病重?的老母。 如此行径,怕是有些太过不通人情。 胡哲只当赵天齐是年轻人,做事下手没轻没重?,他哪里知道,那天正是赵天齐得知沈青书考中解元又在国子监进学时,他纯粹就是你撞在了枪口上,是赵天齐再泄私愤。 但事已?至此,胡哲也不好说什么,再怎么样,赵天齐这么做也是为了店里的利益。 他已?经派人给那工人家里送去了银子,也帮着请了大夫,能补偿一点是一点吧。 胡哲叹了口气?,又从胸口掏出一封请柬递给赵天齐,“这个你看看,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赵天齐还生着气?呢,心下虽有不愿,但到底还是接过了。 打开,里面?是关于?冬日文会的。 这个文会赵天齐先前就听说过,只是他脱离书本已?经许久了,而且所谓文会,不过就是一群文邹邹的读书人在一块儿酸文假醋,卖弄拍马屁吗,他实在没兴趣。 “这请柬也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我听说这次的文会,参加的不仅仅是京城的文人士绅,许多京城要员也会带着女儿们参加,倒是个增长?见识的好机会,你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上次的那幅画送出去,到现在了,一点儿水花都没有。所以他便想着借着文会的机会,让他再去接触接触。 而且今年文会之?所以这么特殊,会有官员和贵族小姐们参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刚刚过去的乡试。 他觉得赵天齐相貌不凡才华也不差,虽然现在只是个秀才,但未来?可期,说不定这里头就有慧眼识珠的看中了他。 赵天齐原本拒绝的话都要出口了,听到胡哲这番话,又马上咽了下去。 “那也就是说,这次的文会,会有官家小姐参加,丞相之?女也会去喽。”赵天齐问。 “不仅有官家小姐,还有一些世家大族的女儿。苏丞相之?女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这样的宴会,她自然会参加。” 这话,让赵天齐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 那这么说,那会那个丫鬟并不是敷衍他,而是苏皓雪今日真?的有事。 如此一想,赵天齐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也不嫌这文会是酸文假醋溜须拍马的场合了,忙收拾东西?往那边赶去,期盼着能和苏皓雪来?个偶遇。 第158章 chapter158文会 今年的文会依旧在翠屏山上, 那?里有天然的温泉,温度适宜,故而?山下百花凋敝, 白雪皑皑,山中却是一片绿意盎然, 温暖明媚。 这原本?是前朝时皇家的私人行宫,只是当今圣上尚文, 所以?就将?这地方划了出来, 作为文人聚会的首要场所。 第173节 马车只能停在山下, 山路陡峭又有积雪, 所以?轿子也上不?去?,人就只能走上去?。 好在这山并不?是很高, 而?且一早就已经有人扫过?台阶上的积雪, 虽说清晨又飘了一层明霜,但到底不?影响走路。 苏皓雪跟着?她哥上山, 远远就看见山路拐角处有一个人在那?儿站着?,黑衣墨发?,长身玉立, 看身影, 似乎还有些熟悉。 难道是他? 苏皓雪心下一动,催促着?让他哥走快点。 “你方才?不?还嫌我走得快,嚷嚷着?让我慢点走吗?”苏永安不?解。 “哎呀,方才?不?是路太陡了吗, 现在平坦了, 可不?得走快点。”苏皓雪不?好意思?跟他哥说原因?, 只能推着?他的腰,“哎呀, 反正你走快点就是了。” 苏永安无法,只能被迫加快了脚步,等走到转弯处,原本?还拽着?他的胳膊生怕滑倒的小妹瞬间就推开了她,笑得一脸娇俏的走向?大石头旁,“赵公子,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苏永安这才?发?现,原来石头后面还站着?个人呢,且还是个熟面孔。 似乎就是那?次在他爹的宴会上见到的那?个人。 好家伙,原来他小妹方才?忽然火急火燎的要快走,是因?为看到他了啊。 而?且看着?自己妹妹这幅心花怒放的表情,苏永安瞬间垮起个批脸。 “是啊,居然这么巧。”赵天齐也跟着?笑。 还好他赌对了,苏家兄妹还没上山。 “是挺巧,只是赵公子即是来参加文会的,怎得不?上山,在这里做什么?”苏永安语气不?善,一双眼睛鹰似的打量着?赵天齐。 但赵天齐一点都?不?慌,对答如流,“只是觉得此处风景甚好,一时看得迷住了眼,正所谓‘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想来就是此番情景了吧。” “是吗?”苏永安挑挑眉,“想不?到赵公子居然有此等文采。” “搬门弄斧罢了。”赵天齐言语谦虚,但苏永安却并没有对他改观。那?日之后他也着?人查过?了,这个赵天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个纨绔子弟。虽然有秀才?的功名,但却不?进学,整日泡在胭脂铺子里,与那?些商人在一起,满身的铜臭味。 而?且,据小妹身边的丫鬟说,这个赵天齐,最近似乎总缠着?小妹,每次小妹出门总能偶遇,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苏永安笑了笑,但并不?打算就这样被他蒙混过?关。 几人一并上山,路上,苏永安再次发?难,“我听上次赵公子说并未进学,却能拿到文会的请柬,向?来是学问了得,知识渊博之人,等会儿可要不?吝赐教了。” 赵天齐听出了他话里头的嘲讽,不?动声色的接茬,“哪里哪里,只是家中长辈刚好收到了请柬,他身子不?适来不?了,暂且就由我代替,也好来增长增长见识。” 赵天齐自以?为这谎编的叫人听不?出错来,但其实,他在京城什么底细,早被苏永安查的干干净净。 胡家从商,虽然有国公府的亲戚关系,但由于这次是京城的文会,所以?国公府并没有接到请柬。这请柬,八成?是他耍手段从哪里弄来的,长辈,纯粹胡扯。 苏永安看似和赵天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问出的问题,却常常让赵天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苏皓雪跟在她哥身后,静静地听着?,原本?看见赵天齐的欢欣,也在他错漏百出,自相矛盾的回答中渐渐消失,开始起了疑心。 昨日柳溪宁忽然找上她询问她和赵天齐是怎么认识的,虽说她没有明说,但从柳溪宁谈起赵天齐的表情和字里行间的嫌弃时,她就觉得或许这个人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文尔雅。 或许就连她曾经以?为的两人爱好相同心有灵犀,也是他刻意伪装出来的。 几人行到半山腰处,就有专门的侍女领着?他们过?去?。 苏永安遇见几个熟识的人,走过?去?打招呼。 赵天齐总算是能松口气了,见苏永安已经无暇注意到他,暗戳戳的走慢了几步,和苏皓雪同行。 “原本?今日还想着?约苏小姐一块儿去?方书?斋呢,听说最近扶风公子好像要出新画作了。”赵天齐随便找了个话题。 经他一提醒,苏皓雪这才?想起,今早她还收到了这人的拜贴呢,只是她哥当时正好在他院里等她,听到后就直接让下人去?回绝她了,连个原因?都?没有。 她当时为着?这事儿,还跟她哥生气了呢。 但如今想来…… “赵公子不?是有请柬吗,怎得不?知文会的时间是今日?”苏皓雪问。 赵天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找补道,“我也是突然得到这请柬,才?知道今日是文会。” “是吗?”苏皓雪笑笑,再没有说话。 她不?是傻子只消寥寥几句,她就已经笃定,这人嘴里,怕是没几句实话。 先?前说这请柬是家里长辈身子不?适所以?让他来的,现在又说他是突然收到的请柬,敢情这位生病的长辈还是个十分讲究的人,自己突发?状况,还不?忘惦记着?文会的事情。 呵,骗谁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 柳溪宁昨日之所以?没跟苏皓雪明说,就是因?为她知道苏皓雪是个聪明人。像她们这种世?家小姐,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搬弄是非,所以?她点到为止,剩下的,就由苏皓雪自己去?发?现就好了。 若说先?前苏皓雪觉得赵天齐这人处处合她的意,那?现在,她就只觉得他虚伪。 自己居然没看出来,还觉得他为人风趣幽默,与自己志投意合,还被他深深的吸引。 想起自己之前还在哥哥面前为他据理力?争,苏皓雪就想“咣咣”给自己两拳。 两人之间的对话止步于此,赵天齐几次想挑起话题,却在看见苏皓雪的那?张冷脸时,全都?堵在了喉间。 他觉得他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居然屡次出师不?利。 赵天齐静静地跟在苏皓雪身边,一路上过?去?,倒是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毕竟满京城谁不?知道,丞相之女苏皓雪最是骄矜自傲,这满京城的公子哥,就没几个是她能看上的,更别说是和她走得这么近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都?在议论这位面生的公子哥是谁,更有好事儿的,直接问到了苏永安跟前。 苏永安正因?为更跟人聊得尽兴咧着?个大嘴在哪儿笑呢,听了这话,瞬间冷下脸来。 “什么妹夫,不?过?就是认识的人罢了。下次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知道自己弄错了,那?人悻悻闭嘴,随意找了个由头,逃之夭夭。 苏永安眉头紧锁,环顾四周才?发?现,跟那?人有同样想法的,似乎不?在少数。 尤其是在看见友人对着?苏皓雪指指点点的时候,更叫他气不?打一处来。 “皓雪,过?来。”他冷喝一声。 毫不?怀疑,如果苏皓雪现在和他叫板,他可能会直接过?去?将?人给抓过?来。 岂料苏皓雪其实也早就想找个由头逃离赵天齐身边了,可奈何此时文会上全是男子,她就是想找个理由都?没有。 哪怕他哥声音冰冷似寒雪,于现在的她来说也如同天籁,“来了,哥。” 苏皓雪娇俏的应下,随即转身对赵天齐说:“不?好意思?赵公子,我哥叫我,我先?失陪了。” 她走得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让周围一群吃瓜的群众纷纷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看起来,好像苏家兄妹对这人并不?怎么亲近啊。 但苏永安并不?给他们仔细探究的机会,直接带着?苏皓雪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走,哥带你去?见个人。” 赵天齐看着?苏家兄妹离开,神色冰冷,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这苏永安,未免有些太过?羞辱人了。 “……” 中心人物走了,原本?听到消息围观的过?来的人渐渐也就散了,但也有不?想轻易罢休的,凑过?来想找赵天齐打听打听情况,却终是被他那?阴冷的目光给吓到了。 哎呀妈呀,这人看着?像是要吃人一样。 赵天齐来参加文会,原本?就是冲着?苏皓雪来的,却不?想会变成?这样。 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在半山腰时,苏皓雪对他还挺热情的,怎么一下子就冷若冰霜了。 他搞不?懂,但又不?能走。 倒不?是说这文会又多吸引他,而?是他刚跟苏皓雪说自己是因?为喜欢才?来的,若现在走了,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学问不?差,如果能在等会儿文会中出彩,说不?定会让苏家兄妹对他改观。 他觉得,苏永安之所以?不?喜欢他、看不?起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现在商人的身份。 如此一想,赵天齐心情又好了不?少,带着?小双四处游走。 没有苏家兄妹在,赵天齐带着?他从胡哲那?里学来的人情世?故,在一众才?子和世?家公子里面混的倒是如鱼得水。 很快,众人便忘却了方才?的尴尬,和他交谈起来。 话题变了又变,变了又变,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再次落回到苏家兄妹身上。 只是这一次,里面出现了一个让赵天齐更厌恶的名字。 “真的,我亲眼所见,我还鲜少看见苏大公子那?么崇拜一个人呢,那?一口一个沈兄叫的,哎呦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啥关系好的亲戚呢。”那?人信誓旦旦的说。 “那?可不?,人家可是今年乡试的解元,那?可是杀出重围的第一名,那?个学子不?崇拜不?羡慕。” “哎,我刚才?还听见,那?苏大公子好像还想把那?沈举人引荐给他爹认识呢?” “真的?他爹可是苏丞相,若真被丞相看中了,得了赏识,那?可就真的青云直上了。” 举人,那?可就已经是候补的官员了,若是刚好苏丞相手底下有空缺的官职,可就是直接能走马上任的官老爷了。 “谁说不?是呢,而?且你看那?苏小姐和沈举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两人看着?多登对啊!”如今苏皓雪也到了出阁的年纪,她身边但凡有青年才?俊,众人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不?过?我怎么听说,那?沈举人似乎是拒绝苏公子,这多好的机会啊!”有人感叹。 “你懂什么,人家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你以?为是你啊,上赶着?巴结,结果人家还不?搭理你。” 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却正正好的刺中了赵天齐。 上赶着?巴结,说的可不?就是他吗? “公子……”一旁的小双感觉到自家公子情绪不?对,扯了扯他的衣角,“这地方闷的很,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说着?,他也不?管赵天齐乐不?乐意,拉着?他就往长廊那?边走。 小双的本?意是长廊那?边人少,他家公子刚好又需要安静。 岂料,他废尽九牛二虎之力?将?赵天齐拉过?去?,周围人是少了,但正对面是个阁楼。 赵天齐抬眼就看见,湖心半敞开的阁楼上,沈青书?正和苏家兄妹在交谈。 “……” 也不?知道几人在说什么,那?苏家小姐笑得一脸甜蜜,很要开花儿了似的。 小双只感觉到耳边一阵冷风,等他回过?头去?,就看见自家公子早已经拂袖而?去?。 “哎,公子。”小双叫了一声,急忙追了上去?。 第174节 第159章 chapter159沈母来了 阁楼上, 沈青书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苏家兄妹想听他和乔月的故事,他拗不过?,就只好和她们讲了。 “想不到二位能在一起, 居然这般曲折离奇。”苏皓雪捧着脸,一脸的姨母笑?, “真想见见这位传奇的女子。” 嫁进?一个一穷二白?的家,居然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发迹致富了, 而且听沈青书的意思, 这一切的一切, 都是她一个人的点子。 “或许, 苏小姐已经见过?她了。”沈青书说。 “我见过??”苏皓雪惊讶,“什么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 “她叫乔月, 跟柳溪宁柳小姐是好朋友。” “居然是她?”苏皓雪惊呼,她完全没有办法将乔月那张美艳的脸和这些传奇的经历联系起来。 看上去那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不过?转念一想, 她现在用的什么纯露啊,洗发膏啊,似乎都是出自他的手里。 这么看来, 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那按沈兄的意思, 你和你那位妻子,其实并未成婚?”苏永安抓住了重点。 “是,我确实还欠她一场盛大的婚礼。”沈青书说,“也就是她性子好, 才?没和我计较。” 苏永安没有在说话, 只是点点头, 只是他眼底的深意,让人有些弄不懂他现在在想什么。 * 正所谓以文?会?友, 这场文?会?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太阳下山才?不得?不结束。 文?人斗法,各显神通,看得?人是酣畅淋漓又意犹未尽。 柳溪宁抱着她从文?会?上抄录来的诗文?佳句,借着车厢里微弱的灯光,看的是爱不释手。 苏永安看着自家妹妹那副痴迷样儿,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再次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皓雪,你觉得?沈青书怎么样。”他突然问。 “沈公子当然是极好的啊,不但长相出众,文?采也是实打实的好。” 想起他文?会?上那好出彩的表现,苏皓雪都忍不住想要?为他尖叫。 怎么会?有人把诗做的那么绝,简直每一首都想抄录下来,装个画框将其裱起来。 苏皓雪专心致志的看诗,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苏永安在他说好后,那面上流露出来的欣慰和坚定。 似是做了什么决定。 一场文?会?过?去,沈青书的名字算是彻底响彻了京城,不少人慕名前?来,又请他吟诗的,又请他墨宝的,甚至还有媒婆上门提亲的,要?给他找个好姑娘成家的但却被沈青书严厉的拒绝了。 他告诉媒婆他已经成婚了,而且终身没有娶小纳妾的想法,甚至他还特地给了媒婆钱,让他把这事儿给宣扬出去。 只可惜,效果甚微。 没办法,沈青书只能暂时住在国子监避避风头,苏永安知道这事儿后,还说让沈青书去他家小住一段时间,不过?沈青书没答应。 他跟苏永安只是关系好点的朋友,贸然去人家家里住,打扰人家不说他自己也不自在。 “那有啥,反正你和我爹也见过?了,跟我妹也都认识,况且,你俩不是挺有共同话题的嘛。” 沈青书没细想他这话里的含义,只是再次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我就住在书院里挺好,还不耽误看书。” 苏永安拗不过?他,也只好随他去了。 在沈青书忙着避乱的时候,乔月的店铺也在这个当口儿悄无声息的开张了。 而且由于沈青书这事儿,不少世家小姐都想看看那个把她们都比下去的商女究竟长什么样子,岂料一群人气势汹汹的组团前?来,回去的时候,却是钱包空空。 没办法,谁能拒绝能让她们在冬天,皮肤依旧能够水润的纯露呢,谁又能拒绝那些能够让她们每天都有不同气色的口红呢,又有谁能拒绝,比铜黛还好用的画眉神器眉笔呢。 是以,哪怕许多人来之前?都气不过?想要?给乔月好看,但进?了桃花面再走时,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至于算账啥的,早就被她们抛到脑后去了。 加上之前?乔月在新店开张之前?造得?势,这几日下来,店里的进?账居然还不错。 眼瞧着生意稳定下来了,乔月便?盘算着想要?搬过?来住。 住在顾家,再怎么熟悉,也总觉得?不得?劲儿。 顾夫人听到她说这事儿,还十分不情愿,觉得?马上就要?过?年?了,若是他们能住着,大年?夜也能热闹些。 但她也知道桃花面离这边挺远的,乔月白?日里看店,早晚来来回回也挺辛苦,劝说了几回,终究还是答应了。 两人在顾家住了将近也有一个月,来前?两手空空,如今要?走,东西倒是不少,杂七杂八的,整整装了一个大马车。 沈青书下午下学回来,和乔月一块儿将东西给规整了,看着收拾的井然有序的小院,两人虽然累,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这偌大的京城,从此?之后,也有了他们的一处落脚之地。 “也不知道娘和青瑞什么时候到?”乔月坐在软榻上喝着热茶,懒洋洋的靠在沈青书怀里,看着窗外的圆月。 如今十一月都已过?了半旬,马上就到腊月了。 仔细想来,她偶然穿越到这里,也差不多快有一年?时间了。 时间过?得?真快。 “估计到年?前?了吧。”沈青书摩挲着她的脸,滑嫩的触感?,像是方才?吃的鸡蛋羹一样,让他爱不释手。 “怎么,想她们了?” “可不是,”乔月翻了个身,“都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见娘了,也不知道她冬日腿疼的毛病再犯了没,这一路颠簸,天寒地冻的。” “你来前?不是给娘专门置了一件虎皮大氅吗,那东西暖和,应该没什么事儿。” 沈青书嘴上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担忧着呢,虽说她娘动身前?已经写了信过?来,说她一切都好,但这明显就是报喜不报忧。 不过?好在娘身边还有青瑞照应着,他舅舅也派人照看了,想来也还好。。 两人数着指头等沈母二人,如沈青书所说,娘俩儿在路上走走停停将近一个月,等到了京城,已经到了年?关。 去接沈母回来的人,照例将人送到了顾府。 乔月他们得?到消息,就赶忙往顾府去,一进?门,就看了顾夫人和赵母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的场景。 十多年?未见,记忆里那个年?轻又温柔的闺中密友,如今以肉眼可见的老?了,而且一想起先前?顾远跟她说的他们一家子的遭遇,顾夫人就忍不住落泪。 要?不是那该死的沈家,如今的顾母也该和她一样,养尊处优,沈易肯定也还活着,哪里用得?着遭受这等苦楚。 乔月眼窝子浅,看到这种场景就忍不住落泪,而且她想着顾夫人和沈母肯定有话要?聊,就自觉的退了出来。 关上门转身,她刚好就遇见了刚换好衣服从房里出来的沈青瑞。 两个月不见,沈青瑞是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不少,但个子却拔高了,许是因为他哥不在,人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嫂子。”看见她,沈青瑞有些惊讶的轻声唤她。 乔月应了一声,走上前?去,问:“这一路过?来一个多月,舟车劳顿的,累坏了吧?” “还好,朱大哥带着我们边走边游,也没怎么觉得?累,娘也挺好。”说到这里,沈青瑞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巴巴地看着乔月,“嫂子,你那里可有二两的消息?” 提起二两,乔月摇了摇头,很?是沮丧。 这些时日,她店里南来北往的人也不少,她打听过?,没听说谁家的丢了小孩又找到了的。 单单是在京城,柳溪宁得?知二两不见了也帮着四处打听过?,但没有丝毫音讯。 沈青瑞这一路从清水县过?来,也是走到哪儿就打听到哪儿,但显然,他的收获跟乔月是一样的。 想起二两那小孩儿,两人心情都不免有些沉重,叔嫂俩都不说话,站在哪儿跟雕塑似的愁眉苦脸。 好在沈青书从书院赶过?来打破了僵局,见这一大一小干瞪眼,不有觉得?好笑?,“你俩这是干啥呢,大冷天的站在外面?” “没啥,就是说起二两了,你呢,今日怎么这么早就下学了?” “舅舅派人去寻我,说是娘他们来了,我就向夫子告了假。怎么样,你和娘这一路都还好吧?”沈青书问沈青瑞。 “都挺好。就是前?些日子路过?邨州的时候天气太冷,娘冒了风有些发热,但现在都好了。” 隔壁屋里,沈母和顾夫人还在说话,若有似无的抽泣声,沈青书聪明的没进?去,而是进?了隔壁的房间。 由于这次走的突然,沈青瑞说家里好多东西其实都没来得?及收拾,院子和地就先给柳芽婶子他们照看着,至于醉香居的生意,他去找了朱老?爷,对方似乎是知道他的来意的,所以也不用他多费口舌,只说让他们将生意交给可靠的人就行。 乔月倒是诧异朱文?能这么好说话,毕竟一开始时,朱文?的意思是全权买下魔芋的方子的。 她还以为这一次,她一定会?旧事重提,将方子给买过?去呢? “不知道,我也还纳闷来着。” 但不管朱文?怎么想的,至少这事儿是托付出去了,而且柳芽婶子一家子她都信得?过?,他们接手生意家里也能有些进?账,倒是极好的。 沈母和顾夫人一直待到下午太阳落山才?出来,两人都眼眶红红,显然是哭了好久。 沈母也听顾夫人说了,乔月在京城也开了店,而且两个人也都搬出去了。 “月啊,这些时日,真是辛苦你了,既要?忙着开店的事宜,又要?照顾青书。”沈母拉着乔月的手说,就像顾夫人说的,她们真的不知道走了什么运,才?娶到了这么好的媳妇。 如今家里有这般光景,乔月功不可没。 “娘,您这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哪有辛不辛苦的,而且我也没怎么照护书书,反倒是他照顾我比较多。”乔月说。 “你啊。”知道她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沈母笑?着睨了她一眼,无奈摇头。 晚饭照例是在顾家吃的,顾夫人坚持要?给沈母他们接风洗尘。 时隔多年?,这一大家子总算是聚到了一齐,可唯独就缺了个沈父。 顾远想起昔日旧友,心里就堵得?慌,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酒,拉着沈青书的手不放,说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懈怠,早点找到他们的话,沈易或许就不会?死。 但这事儿,真的能怪得?着他吗? 罪魁祸首,难道不是沈家那些人吗? 沈青书跟沈母说起了前?些时日沈家人将他绑去的事儿,沈母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她倒是好大的脸。” 当年?那沈老?夫人仗着自己是沈府的当家人,何等的嚣张跋扈,口口声声说沈易是庶出,只是碰巧得?了个举人,终究是难有大作为,拿他们母子做要?挟,生生逼着让沈父做选择。 怎么,现在他那个嫡出的儿子没本事,又开始惦记他那向来看不上的庶子的儿子了? 第175节 “就沈家人那性子,我觉得?要?是知道你也来京城,估计还会?找上门。”顾夫人说。 “那就让她找,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来。”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她还怕什么呢。 沈母在顾夫人的要?求下,硬是在顾府住了七八日才?被乔月接回去。 眼瞅着就到年?关了,原本就繁华的京城一下子变得?越发热闹了。 这是乔月到沈家的第?一个年?,也是沈家最团圆的一个年?,沈母对此?的格外重视,一天三回的往街上跑。 听顾夫人说今年?过?年?顾嫣会?回来省亲,那小丫头,当时她走的时候,她连说话都磕磕绊绊,如今一转眼,竟然都已经嫁人了。 时隔多年?第?一次见,沈母手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想着到珠宝店里挑件好的送她。 乔月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这边也都了解,就陪着沈母一块儿去了。 临近过?年?,珠宝店都是格外的热闹,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柜台上,算盘声打的“啪啪”作响。 乔月前?段时间在这家珠宝店里进?过?一批珍珠,所以也算是大客户了,故而一进?门,店小二就认出她来了。 “哟,沈娘子,您来了”店小二急忙迎上来,“可是来找掌柜的,您在楼上稍作休息,我这就去给你叫来。” “哎不必了,”眼瞧着他就要?转身上楼,乔月赶紧拦住她,“我今天不是来谈生意的,是带着我娘想要?来买些珠宝首饰的。” 上次她就是一时寻不到太多的珍珠,才?会?选择从他们这里进?货,现在她已经找到稳定的供货商了,自然就不用再买他们的高价珍珠了。 店小二原本还以为这次又能大赚一笔呢,听乔月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但他依旧笑?容得?体,“原来如此?,那沈娘子您这边请,我带您和令堂去看看。” 店小二在前?面领路,乔月和沈母跟在后面。店小二介绍的认真,婆媳二人看的认真,所以也就没注意,后面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们。 元氏偏着脑袋,一直看着乔月她们走出视线,才?总算是收回了目光。 “夫人,您看什么呢?”丫鬟翠翠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没什么,似乎看见了位故人。”元氏嘴里这么说,但心里却笃定,自己肯定没有看错人。 她,果然是回来了。 第160章 chapter160又见故人 沈母和乔月再店里挑挑拣拣半个时辰, 最终选定了一枚鸡血玉的玉佩,又给顾嫣的孩子定了一枚羊脂玉的长命锁。 羊脂玉温润,最是能养人。 两人从珠宝店出来后, 乔月见暂时没什么?买的,就打算先回去, 等明天沈青书兄弟俩都放年假了,一大家子看有什么缺的, 再一块儿出来采购。 车夫一直在路边里等着, 见乔月她们出来, 就将马车牵了过来。 乔月将东西放进车厢, 正说要扶沈母上车,就听见有人在唤她们。 乔月转过头?, 就看见对面站着一位中年女子, 体态丰腴,一身富贵, 但?乔月搜索记忆,确定没见过这人。 “阿璇,真?的是你?。”对面的人微张着嘴, 似是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璇是沈母的小字, 知道的都是最亲近的人,自沈父走后,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唤过她了。 沈母一时有些恍惚,回过头?打量了那人一番, 辨别之后才堪堪将人认出来, “元音?” “对, 是我,”元氏眼含热泪, 眼眶微红,上前两步攥住沈母的手,“这一别多年,没想到既然能在这里遇见,这么?多年,你?还过的好?吗?” 元音是沈母嫁进沈家之后认识的人,当时她只?是沈容的一个小妾,因为?出身不好?,老秦氏十分看不上她,而刚巧沈母也刚进门?,沈易不受重视,所以老秦氏也没少借故敲打训斥,两人都算是同病相怜了,一来二去,关系也就熟络起来了。 后来沈容顶替了沈易的名号,缺一位夫人,老秦氏怕这事儿暴露,就没敢再重新给沈容娶妻,抬了她的位,让她成了沈家的主母。 这一来,便是十多年。 茶楼里,元氏打量着沈母,一时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当年在沈府,她只?是个小妾,而顾璇却是沈易的正妻,虽说沈易是庶子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但?他读书用功,又十分疼爱妻子,比起沈容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当时十分羡慕她,但?相较来说,她又更喜欢在沈容身边能大把花钱的日子。 后来老秦氏见沈易考中举人,盘算着要狸猫换太?子,其实她一早就偷听到了这件事,如?果她当时告诉顾璇夫妻俩,或许事情还有转机,可她不愿看见好?姐妹日子过得太?过滋润,更不想她一飞冲天成为?官太?太?,所以她就将这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后来沈易一家子离开沈家,她一跃变成了沈家主母,原本以为?她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来了,但?事实上,在老秦氏眼里,她就只?是一个免费的老妈子,伺候她的饮食起居,还要见天儿的哄着她让她高兴。 后来一家子搬到京城稳定下?来后,沈容更是一房一房的小妾迎进门?,丝毫不顾及她这个正妻的面子和想法?。 她不是不生气,不怨恨,这是每次想到不知道顾璇现在在哪儿吃苦,她就觉得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上次沈容在宴会上见到沈青书后,回来就派人将他查了个底朝天,得知他们一家子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而且沈易已经死了的时候,她不知道心里有多舒坦。 就算她儿子考中举人了又怎么?样,她终究是个寡妇。 老秦氏说让她去和顾璇打好?关系以此来威胁沈青书时,她内心虽然虽然抗拒,但?更多的却是期许。 时隔多年,自己总算也有被她羡慕的资本了。 可事实,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就算过了很多年,眼前的人也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蓬头?垢面,老态尽显相反,她打扮的极为?利索,眉眼之间,还能看出来当年的那种温婉与文雅,更重要的是,岁月似乎十分的善待她,在她脸上,几乎是看不到什么?皱纹的,那皮肤细嫩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反倒是自己,这几年在老秦氏的磋磨下?,身材也走样了,皮肤也不如?之前紧致了,更重要的是,她的鬓间早已爬满了白发,明明是相同的年岁,但?自己看着却比她老了好?几岁。 元氏当然不知道,沈母这一水儿的好?皮肤,都得意于平日里乔月保养得当,至于白发,那更是一盒染发膏就能解决的事儿。 如?今沈家每况愈下?,她已经许久没有买过胭脂水粉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京城新开的那家妆品铺子桃花面,就能解决她的困扰。 元氏心里酸水直冒,有些愤愤不平,但?面上却还是一脸的开心。 说个不停,“从那天知道青书在京城后,我就想着或许你?也来了。但?当年那事儿,到底是……的错,我也是没脸见你?,却不想今日竟然碰巧遇上了。怎么?样,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还好?,暂时算过得去。”沈母语气稍显激动?,看得出来,她也是开心的。 在这京城,除了沈青书和顾远她们,元氏算是她唯一认识的人了。 至于当年的事儿,元氏一个妾氏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也怪不得她。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我每次想起这件事就无?比自责,要是当时我能帮上忙的话,说不定你?们……”元氏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 “都过去了,就别想了。”沈母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元氏点?点?头?,许久才平复了心情,这才注意到在一旁静静喝茶的乔月,“这位是?” “这是青书她媳妇乔月,月儿,这是你?……元姨。” 沈母顿了顿,终是没让乔月唤她大伯母,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想提起沈家那些晦气的人。 哪怕她知道,元音现在已经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了。 沈母只?是不想再和沈家扯上关系,但?元氏却在听见她的介绍后,脸色微不可见的冷了一小。 按照辈分,这乔月合该叫她一声大伯母才对,顾璇却偏要说什么?元姨。 她是觉得,以她的身份,哪怕已经坐上了沈家主母的位子,也不配让她的孩子叫一声伯母吗? 元氏心里有了芥蒂,说话的语气都冷了三分,面对乔月的问好?,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不过目光在乔月身上流连时,却忽然注意到乔月手上的老茧。 她也是村里出来的,自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这个叫乔月的,似乎也跟她一样,出身不怎么?样啊。 顿时,元氏心里像是平衡了些,开始向沈母打听,“这青书媳妇儿长得漂亮,看着也文静端庄,不知是那家的闺女。” “她父亲是个商人,去世的早,从小在村里,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沈母说。 “原来竟是青梅竹马。” “也算是吧,”沈母点?点?头?,语气颇为?骄傲,“这丫头?有本事,在家时就开了一家胭脂水粉店,现在来了京城,又开了分店,是我们青书好?福气啊!” “确实是好?福气,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媳妇。”元氏跟着应和,嘴上跟着沈母在夸乔月,心里却不这么?想。 一个乡野村姑,还是个孤儿,如?今就算有了富贵,也只?是个商女。 商人,那可是最低等的阶层,如?何能配得上沈青书那个读书人。 而且…… 元氏继续打量乔月。 看她下?巴尖尖,一看就是克夫之相,这样的人娶进门?,也不怕折了沈青书的运。 元氏继续不动?声色的试探,”哎,这一晃多年,青书居然已经成婚了,我这个做姨的,没去亲自观礼也就罢了,连个贺她新婚的礼都没送,也是当的失职。” “也不算失职了,月儿和青书的婚事还没办呢,我是预备着等过完年天热了就给办了,所以你?这当姨的礼物,还是能来得及送的。”沈母说。 居然还没办婚礼,那也就是说,沈青书现在和这个商女暂时还没什么?关系了。 那岂不是…… 元氏一下?子高兴起来,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 她知道这辈子她估计是比不过顾璇了,那既然比不过,不如?利用起来,顺带着也就将老秦氏嘱咐她的事情给办了。 “那就好?那就好?,来得及就好?。”元氏笑着说,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乔月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回去的路上,乔月就想沈母打听这个元氏。按道理,元氏可是沈家的当家主母,沈母不该是怨恨她的吗。 “她也是个可怜人,当年她娘突然去世没钱埋葬,她自个儿卖身葬母,被买进了沈府,后来又成了沈容的小妾。方才你?也听到了,她现在虽然是沈家的主母,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可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乔月说。 一般人见了好?友,那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可她倒好?,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好?像是故意博人同情似的。 沈母自然知道乔月指的是什么?,笑着解释道:“她就是这个样儿,她家一直生活困难,她家兄弟姊妹又多,就养成了这种抱怨的性格,但?她心还是好?的,当年我身上有了青书后,还是她总来看我,教我一些我不知道的怀孕技巧。” 也正是因为?这些,所以即使自己十分怨恨沈家人,但?还是对她心存感激。 “那估计是我想多了吧。”乔月耸了耸肩。 既然沈母都说她她没问题,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两人回到店里时天已经快黑了,沈青书兄弟俩已经回来了,正做好?了饭等他们呢。 饭桌上,沈母就跟沈青书提起了元音。 沈青书对这个元姨还是有点?记忆的,小时候她还经常抱他,给他带好?吃的,对他们一家都极好?。 第176节 “我觉得沈家是沈家,你?元姨是你?元姨,我们对沈家的怨恨,不该牵连到她。”沈母说。 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另一边,元氏回到家,就将偶遇沈母的事儿告诉给了沈容。 这段时间,沈青书忽然在京城名声大噪,连带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娘先前还想着用曾经对付沈易的方法?来对付他,如?今看来,明显是行不通的。 这要是惹恼了他,他随便抱个大腿都能把他们沈家碾碎。 但?他又不想放弃沈青书这棵大树。 虽说他现在只?是个举人,但?她也听人说了,沈青书学问极好?,而且又十分好?学,只?要他咱会试中正常发挥,考个进士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跟沈青书打好?关系呢,而且之前鲁莽的派人将他带来,显然已经让他失了先机。 却不想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元氏居然和那人搭上关系了。 沈容看元氏那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有计划了,“你?想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和阿璇搞好?关系了。”元氏卖着关子不愿意说:“对了,今年过年,咱们把丝丝接过来一块儿吧,刚好?也热闹些。” 元氏忽然说。 “丝丝,就你?小弟的那个闺女,”沈容眼中浮现出一张俏脸。 元丝丝是元氏最小的弟弟的女儿,今年刚到及笄之年,长得如?花似玉的,十分可人。 “你?怎么?忽然想让她来家里了?”沈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元氏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哎呀你?别管了,反正是好?事儿,你?去跟娘说说,她会答应的。” 元氏的小弟是个镇守,当时元氏被沈容收房后元家得了一笔钱,元父用这笔钱,供了她小弟读书。这个镇守,也是她偷偷变卖了沈容送她的珠宝首饰给捐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大大小小也是也算是个官。 沈容办事儿倒算是利落,第?二日,元丝丝就被接了过来,还是老秦氏亲自送到她院儿里的。 老秦氏不是沈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糊弄过去的。 元氏不怕沈容那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但?对老秦氏的惧怕却是从骨子里的,所以当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老秦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倒也确实是个办法?。” 若是两家的联姻真?能成,到时候亲戚里道的,她就不信沈青书会不看在丝丝的面子上对沈家好?点?儿。 至于那个贱人嘛,哼,有时候,亲娘也比不上媳妇的一句枕边话。 老秦氏允了元氏的想法?,为?保计划万无?一失,还特地花钱将元丝丝从内到外给捯饬了一边。 人靠衣裳马靠鞍,元丝丝本就长得美?,如?此一来,倒是更加国色天香。 “甚好?,甚好?。”沈容面上淡定,但?其实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但?他也知道,元丝丝寄托着自己老娘的重任,他要是敢动?,估计他娘马上就能将他赶出府去。 算了,他还是到怡红院去找找乐子吧。 下?午,元氏就带着元丝丝去找沈母。 据她说,元丝丝是父母出远门?儿了,所以由她暂时代为?照顾,只?是这孩子性子内向,比较黏着她,所以她就也带着过来了,还希望沈母不要介意。 一个小辈,而且看着就乖巧,沈母自然不会说什么?,乔月虽然奇怪这位元小姐为?何打扮的如?此隆重,但?还是啥也没说。 毕竟,穿什么?是人家的自由。 临近年关,店里也是忙得很,乔月给她们上了茶,就去前头?忙了。 元氏和沈母拉家常,元丝丝坐在一边,听得极其无?聊。 她不明白,她大姨究竟是咋想的,竟然想让她勾引男人。 她虽然只?是个镇守之女,但?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而且从小她爹就注重对她的培养,寻常女子会的那些针线女红她会,寻常女子不会的琴棋书画她也精通。而且她知道自己长的不差,所以自幼时起,她就发誓一定要嫁给有钱有势的长得又好?看官宦子弟。 她知道这个什么?沈公?子是个举人,据说还前途无?量,但?若是长的丑的,她也是看不上的。 看元氏似乎聊得太?尽兴将她给忘了,元丝丝不满的偷偷扯了扯元氏的衣袖。 元氏这才想起她来,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哎,不是说青书今日就沐休了吗,怎么?不见他人呢,那日在沈家她走得急,我都没来得及和他说说话。” “哎哟,一时到把这茬儿给忘了,这孩子之前还说起小时候你?总给他带东西吃呢。人在家呢,不过他在书房温书呢。”沈母站起身,“你?们先坐坐,我去叫他。” 沈母起身出去,元氏这才得了空,细细的打量着沈母的房间。 沈母的房间是乔月着意收拾出来的,里面的布局,都是她从顾夫人哪儿打听了沈母年轻时的喜好?来安排的。虽然说不上又多贵气,但?处处都显得有一种内敛的文雅,沈母很喜欢。 元氏不懂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她只?知道,沈母床头?的月白纱,一匹就价值不菲,更知道,那桌上摆着的紫玉青樽,他家里也有一个,但?因为?贵重,被沈容给束之高阁了。 她原以为?沈母嘴里的胭脂水粉店只?是个一般的小店,却不想规模竟是这样的大,而且看那店里满满的客人,一天的流水不知道得有多少。 她就不明白了,老天为?何这般偏爱顾璇,年轻的时候有疼爱她的相公?,老了之后儿子又考中了举人,家里还这般富有。 “我告诉你?,你?可得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元氏恶狠狠的说。 只?有事成了,这些都和她扯上关系,她心里才能平衡一点?。 但?她的警告,元丝丝却觉得很是无?所谓,她当然知道她这个大姨其实是嫉妒人家有钱。 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是不会因为?钱而降低她的标准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静坐着,很快,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元丝丝寻身往门?口看去,厚重的帘子掀开,便是一张俊美?到让她忘了呼吸的脸。 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一身玄色的棉袍,不但?不显得臃肿,反倒是衬得他身形颀长。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流才子的文质彬彬。 当真?是个美?男子。 元丝丝脸颊一阵发烫,竟是连呼吸都给忘了,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头?小鹿乱撞,快要跳出来了似的。 第161章 chapter161新年 “元姨。”沈青书进来, 朝着元氏问了礼。 元氏见沈青书对她并无芥蒂,无比庆幸那日在沈家,自己没有帮腔说话。 “唉唉, 好啊,都?长这么大了, 想当年,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元氏拍了拍沈青书结实的肩膀, 拿出叙旧的?杀手锏, “这些年, 真?是苦了你们母子了。” 沈青书本来就话少, 又跟元氏许久没见了,着实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听着她说, 时不时的?点点头,应和两声。 元氏将他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了一遍, 这才罢了休,感叹道:“这一转眼?,当年的?小娃娃, 现在都?成了举人了, 跟你爹一样优秀。” 元氏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将一旁已经?等着急了的?元丝丝拉了过来,“对了,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侄女丝丝, 丝丝, 这是你青书?哥哥。” 元丝丝被元氏拽了过来,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俊脸, 心中小鹿乱撞,但?她并没有按元氏的?说法去叫沈青书?青书?哥哥,而是唤了声,“沈公子好。” 矜持又知?书?达理。 “什么沈公子,这是你青书?哥哥,这么见外?干什么?”元氏扒拉了她一下,但?元丝丝并未理她,只是娇羞的?埋下了头。 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是个?男人都?遭不住。 只可?惜他并未看他,这略微有些尴尬的?氛围,着实让他坐立难安,“娘,若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去温书?了。” 沈青书?还是觉得看书?更?适合他。 “你这孩子,你元姨还在呢,她特?意过来看你” “没事儿没事儿,”元氏打断沈母的?话,“你去忙你的?就?是,不用管我们。” 元氏都?不介意,沈母自然就?不在说什么了,等沈青书?转身出去,沈母刚想再和元氏赔个?礼,就?听见元氏嘱咐元丝丝,“丝丝啊,你不是向来喜欢读书?的?吗,刚好,你青书?哥哥书?房书?挺多的?,你去看看,若是有不懂的?还可?以问她。免得你跟我们这俩老太婆待在一块儿无聊。” 元丝丝就?等元氏这句话呢,当即高兴的?蹦了起来,也不等沈母说什么,起身一溜烟儿的?就?跑了出去。 “哎……”沈母想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这不太好吧。”沈母不赞同的?说。 “没事儿,丝丝那孩子胆小,但?就?是喜欢看书?,只是她爹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就?常拘着她不让她看。”元氏无所谓。 “我不是说看书?的?事儿。”沈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并不觉得女子看书?有这么不妥,她是觉得青书?和元丝丝共处一室不妥。 这事儿要是被月儿知?道啦,估计是要生气了。 别说是月儿了,就?是任何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共处一室,都?不会高兴吧。 但?这事儿吧,沈母又不好明说,而且看元氏这样子,明显是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 她若是太计较,显得又有些看轻人家女孩子。 沈母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边,沈青书?进了书?房,刚说要关门,元丝丝就?出现在了门口,手卡在门上。 也幸好沈青书?反应快,不然,她的?手估计是要废了。 “元小姐,你怎么来了?”沈青书?不满的?皱眉。 “大姨说你这里有书?,我能不能借几本看看,我在家里,我爹嫌我是个?女子,都?不让我看书?的?。”元丝丝一脸的?凄然,抬头,巴巴地看着沈青书?。 “那你进来挑吧。”既然人家来挑书?,沈青书?也不好再拒绝,让开了路,放她进来。 元丝丝一进来,就?毫不客气的?四处打量。 沈青书?的?书?房收拾的?很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在该归置的?地方,只有书?桌上散乱着一本书?,很明显就?是沈青书?方才在看的?。 书?房的?温度相较沈母的?房间要稍微低一点儿。沈青书?觉得这样可?以让他更?好的?思考,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很舒服。 但?元丝丝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一进来就?觉得寒冷无比。 她看着地上那小小的?一个?地龙,有些不满的?皱眉,“桑姑娘就?是这样对你的?,明知?道你要读书?,还给你安排了这么小的?一个?地龙,不怕冻着你吗?” 沈青书?原本就?对他这种肆无忌惮打量人房间的?行为感到冒犯,听她这么说,越发对她没有好感了。 这房里烧什么地龙,关她什么事儿。 但?沈青书?并不想和她攀扯,只是冷冷的?指了指一旁的?书?架,“书?在那边,你自己过去挑吧。” 挑完了赶紧走。 第177节 这一句,沈青书?放在了心里。 元丝丝原本想着自己方才的?关心,怎么着也能让沈青书?跟她多说两句话,却不想适得其反,好像让他生气了。 但?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元丝丝向来是十分有耐心的?,所以她也并不生气,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沈青书?的?书?架上,不但?有他自己的?书?,还有许多是乔月喜欢的?话本子。两种书?放在一起,光是看名?字都?有些不伦不类。乔月原本打算的?是自己在打一个?书?柜单另放的?,但?沈青书?却十分喜欢这种感觉,最终也就?没打了。 元丝丝在书?架前盘桓了一会,相对来说,那些话本子才是更?吸引她的?,只是为了和沈青书?多搭上两句话,她还是选了一本光是名?字看起来就?十分晦涩难懂的?书?。 元丝丝自然的?拿着书?走到沈青书?面前,也不装矜持叫他沈公子了,而是直接唤他,“青书?哥哥,这本书?四讲什么的??” 语气温柔似水,听的?人骨头都?要酥了。 但?沈青书?却并不买账,“元小姐,我想我和你并不是很熟,所以你还是唤我一声沈公子吧!” 这要是乔月这么叫他,他指定能兴奋到晚上睡不着觉,但?如果是元丝丝,那还是算了吧,他怕晚上做噩梦。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直接,元丝丝面上笑容一僵,拿着书?的?手不由得握紧,“我,我只是……” 她语气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沈青书?睨了她一眼?,仅剩的?一点儿耐心都?没了,“既然元小姐还没挑好,那就?慢慢挑吧,我先出去了。” 说完,他就?直接起身,连看都?没看元丝丝一眼?。 厚重?的?门帘掀开,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吹的?元丝丝脸颊生疼。她黑了脸,一双眼?睛像是淬了火一眼?,死死的?盯着沈青书?离开的?方向。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这个?沈青书?仗着自己有点儿才学,也忒不识抬举。 * 沈青书?出了书?房,就?去前面找乔月。 这会子已经?是下午了,店里客人也少了下来,乔月得了空,正在楼上总账。 只是她并不用算盘,而是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脸认真?的?,沈青书?在她时候站了许久,她都?没发现。 将最后一笔进账加上,乔月写下最终的?结果,正说要伸个?懒腰,手却被人给钳住了,下一秒,他就?落进了一个?满是松香味的?怀抱。 “不是在书?房温书?么,怎么过来了?”乔月仰起头,在他颈肩蹭了蹭,当做充电。 沈青书?被他蹭的?发痒,忍不住制住她的?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个?元小姐说要借书?,我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好,就?出来看看你。” “借书?,借什么书??” “就?是寻常看的?书?,而且那里头那么多书?,她偏偏拿了一本《博物志》问我那是说什么的??”现在想起来,沈青书?还是觉得很无语,就?把和她接触的?所有的?事儿都?跟乔月说了。 “呵,我看她可?不是来借书?的?,而是乘机和你来搭讪的?吧。”乔月冷笑一声。 先前她还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如今看来,她是一点儿都?没想错,这个?什么元小姐,确实是目的?不纯。 就?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元氏授意的?。 “不过我看那元小姐确实不错啊,年纪小人又长得漂亮,你们男人不是最喜欢这一挂吗?” 因?为沈青书?的?自觉,乔月并没有很生气,反而还有心思调侃她,“哎,说真?的?,她那茶言茶语,你有没有觉得很受用?” “受用?我看你是欠打了。”沈青书?捏着乔月腰上的?软肉,”什么人都?敢往我身上凑了啊。“ 沈青书?手劲儿并不大,虽然不疼,但?是很痒,乔月一向怕痒,顿时在她怀里扭作一团。 沈青书?跟乔月一直待到沈母说元氏她们要走,让她们出来送人才下楼。门口,沈母跟元氏说着话,元丝丝就?在一旁安静的?立着,看见沈青书?,她一脸的?幽怨表情?,似是在控诉他就?那样丢下了她,但?很快又低下了头去。 乔月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心中嗤笑。 没想到这元小姐看着年纪小小,手段倒是不少,方才是茶言茶语,现在又装上白莲花了。 可?奈何沈青书?这个?直□□本就?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白瞎了她这么好的?演技了。 送走了元氏她们,沈母这才问起方才沈青书?和元丝丝发生了什么,为何那小丫头后来回来后,就?一脸被人欺负了的?模样。 沈青书?行得正坐的?端,就?将在书?房里发生的?事儿跟沈母说了。 虽说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但?沈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自然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 “看来这元小姐,并不似元音说的?那般单纯。” 这件事情?,沈母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元丝丝只是元氏的?亲戚,与他们接触也多不到哪里去。 又是忙忙碌碌好几日,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一大早,沈母就?将一家子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将已经?打扫的?很干净的?屋子又收拾了一遍,张罗着让沈青书?去写对联。 贴春联的?活自然是交给他们兄弟两个?,沈母给二人烫了浆糊后,就?钻进厨房忙活去了。 要赶在正午之前做好饭请祖先回家,这才算是开始过年了呢。 乔月跟着沈母忙里忙外?,听着沈母嘱托,沈母请祖先的?饭不能尝,不然祖先会怪罪,什么大年初五之前所有的?饭菜第一口都?要先给祖先吃,这样才会被保佑这一年万事顺利。 乔月自外?公外?婆去世后,过年都?是一个?人在家冷冷清清一个?人点外?卖,要不就?是约上几个?朋友,去外?面彻夜狂欢,像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年,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淡去好多年了。 耳边是沈母唠叨的?声音,厨房外?,沈青书?兄弟二人正在为对联贴高还是贴底争执不休,吵吵嚷嚷的?,不会让人觉得烦,只觉得温暖。 这才是家的?感觉。 乔月觉得如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不由得扬起唇,帮着沈母开始收拾祭品。 等他们饭做好之后,外?面已经?响了好几回鞭炮声了,有些人家已经?请了祖先回来了。 乔月将收拾好的?祭品饭菜啥的?在托盘放好,沈母让她跟沈青书?兄弟俩一块儿去请祖先,自己在屋里等他们回来吃饭。 清水县在京城东方,所以一行人往东边走了走,找到一片空地,沈青书?在地上画个?圈,烧了纸,嘟嘟囔囔的?说是请祖先回来过年。 一些她看不太懂的?仪式,乔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沈青书?拜她就?跟着拜,沈青书?磕头她也跟着磕头。 末了,沈青书?还将剩的?为数不多的?一点儿献菜给了她,说是祖先的?剩菜,叫“剩彩”,吃了能百病不生。 放过炮,沈青书?和沈青瑞拿着东西往前面走,乔月就?端着碗在后面边走边吃。 转过一个?弯,他们撞上了也刚请祖先回来的?领居,几乎也是跟他们一样的?配置,前面爹和儿子拿着东西,不过后面,吃剩饭的?变成了一只有三岁大的?小孙女。 而且放眼?望去,吃“剩彩”的?好像都?是小孩子。 “……”乔月一时有些羞愧。 说起来,现下三人里面,他的?年岁算是最大的?。 其实这“剩彩”一般也不拘泥于到底谁吃,只是一般都?是家里年岁最小或者最受宠的?吃。 所以众人看见她,也只是微微一笑,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当然了,沿途也有一些女孩子投来羡慕的?目光,只是乔月没看见。 三人回到家里,沈母又盛好了二遍饭,沈青书?洗了手,端过去在沈府的?排位前烧了纸祭奠一番,这祖先才算是真?的?请到家了。 沈青瑞在门外?放炮,“噼里啪啦”的?鞭炮一响,这年才算正式开始。 晚上,乔月叫梅儿她们几个?一块儿过来守岁,因?为人多,年夜饭乔月也没打算多折腾,直接在屋里架起两口用铜暖锅改造的?简易炭锅煮起火锅来。 满满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全都?有,在那热气腾腾的?牛油锅里一涮,那味道,别提多爽了。 一大群人笑笑闹闹,饭还没吃完,转眼?又打起马吊来。 乔月是个?新手,别说玩了,她连见都?没见过,本不打算参与的?,只是兰儿她们起哄,拗不过也就?跟着玩了,沈青书?给她当军师。 但?这马吊说来也简单,不过三局,乔月就?摸到了点儿门道,坚持再不用沈青书?指导了,她要自己玩。 沈青书?一看她脸颊红红,就?知?道这小妮子是现在酒上头了才敢这么狂,但?也就?只能由着她去。 一般菜鸟都?有新手保护期,可?惜乔月遇上的?可?是沈青瑞这个?小财迷啊,想着法儿赢钱,没了沈青书?的?指导都?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将自己身上的?钱全都?输光了。 乔月抖了抖荷包,确认里面是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护命根子似的?护着那最后的?十文钱。 “这是你哥给我的?压岁钱。”就?还剩这十文了。 “那没办法,谁让你输了呢。”沈青瑞毫不客气的?从?乔月手中抠走最后的?十文钱。看着自己面前磊得像小山包一样的?银钱,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哎呀,哎呀,发财了发财了。 他一股脑儿的?将银子装进荷包里,又开始吆喝,“我嫂子没钱了,你们谁要加入?” “不了不了。”剩下的?几个?人连连摆手,那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开什么玩笑跟他玩,她们又不是没看见跟他一桌玩的?梅儿和兰儿有多惨。 虽然输的?不多,但?总归是输了啊。几人刻意忽略掉了兰儿和梅儿想让她们换人的?求救目光,转头继续在锅里捞啊捞。 沈青瑞见他们不敢,就?把目光落在了沈青书?身上。 接连的?胜利,让他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居然敢邀请沈青书?,“哥,你要不要玩,说不定还能帮嫂子将钱给赢回来哦。” 这么明显的?挑衅,沈青书?哪能不接招,“好啊。” 臭小子,现在狂,有你哭的?时候。 沈青书?在乔月的?身边坐下,乔月这会子酒已经?上头了,整个?脸颊红的?像苹果,眼?神也迷离着,拿着荷包,不死心的?在里头掏啊掏,但?还是没掏出银子来。 沈青书?心说你现在想起那是我给你的?压岁钱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说:“好了别掏了,我给你赢回来就?是了。 沈青瑞方才在饭桌上也小酌了几杯,这会儿也是狂的?没边,听到沈青书?这么说,哼哼一笑,“哥,话可?不能说的?太早哦。” 两位大佬斗法,梅儿和兰儿就?只能夹在中间,抱着自己的?荷包瑟瑟发抖。 到底是沈青书?上阵,沈青瑞也比先前多了些重?视,可?终归沈青书?那五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不一会儿,沈青瑞就?抱着自己瘪下去的?荷包呲哇乱叫。 “我不玩了,哥你耍赖。” “咱俩到底谁耍赖啊,”沈青书?看着一边乐滋滋数钱的?乔月,挑了挑眉,“最后一局,来不来?” “不来。”沈青瑞摇头,抱着钱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赖皮鬼。”沈青书?说。 “赖皮鬼。”乔月脸颊红扑扑的?,抱着银子也跟朝他吐舌头。 沈青瑞任她们怎么说,但?死活是不玩了,赖皮鬼就?赖皮鬼吧,总比输银子好受点吧。 乔月数完了钱,笑嘻嘻放到荷包里揣回腰间,拍了拍,“都?赢回来了。” 不但?先前她输的?赢回来了,还格外?又赢了一点儿。 沈青瑞怕沈青书?又出什么幺蛾子自己钱袋子不保,忙逃回沈母身边, “娘,哥欺负我。” 沈母看着蹭在自己身边,想小狗似的?撒娇耍乖的?小儿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外?面忽然想起了烟花的?声音,不知?道是城里哪家富户人家请了烟花师傅。梅儿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烟花呢,也不嫌冷,笑闹着就?往门外?挤。 第178节 沈母也被沈青瑞拖着去外?头看,刚才还热闹的?屋里,这会子就?只剩下了沈青书?和乔月。 刚才吃饭屋里热,所以窗户是开着的?,从?他们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烟花。 “好美啊!”乔月靠在沈青书?肩头看着外?面,烟花在她眼?中炸开。 沈青书?低头看着她,向来冷清的?眸子温柔似水,“是啊,好美啊!” 他在乔月唇上落下一吻,“新年快乐,月月。” 第162章 chapter162赵天齐的秘密 大年初一, 乔月一家应邀去顾家一块儿过。乔月也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沈青书的青梅竹马顾嫣,一个看上去就十分温柔的女子。 沈青书他们离开的时候顾嫣年纪还小,所以对这位年幼时一直追着屁股跑的哥哥, 她其实没什么?印象,反倒是对乔月十分好奇。 “你就是月儿吧?”顾嫣笑着看向她, “我?娘在信中?提到过你,她说她带过来的纯露和口脂就是出自你的手, 你也?太厉害了吧, 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用的东西?。” 顾嫣摸着自己脸上滑嫩的肌肤。 自从生了孩子后, 她脸上明显见老, 出现了不少细纹,可把她愁坏了呢。 后来她娘寄了那纯露过去, 她其实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却不想效果竟然那么?好,不过用了几日, 皮肤都嫩滑了许多呢。 乔月被她夸的有?些害羞,但又十分受用,做生意的, 那个?不喜欢被人说东西?好呢。 两人就这样熟识了, 很快,顾嫣就被乔月的一系列养护小秘方给吸引了去,竟是连孩子都忘了。 宋琅看着怀中?嘬着手指,一脸天真的儿子再瞧瞧一旁早已将他们父子给抛之脑后的媳妇儿, 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向?厅里跟他同样落单的沈青书。 同是天涯落单人, 两人总是格外的有?话题。 虽说是家宴,但其实还是请了不少顾家的亲朋好友来, 反正大部分乔月她们先前都见过了,所以也?不会?显得尴尬。倒是柳溪宁父女?有?些姗姗来迟,据说是父女?两个?昨晚上守夜,柳舟年喝大了,所以早上起晚了。 相对于男人们在酒桌上喝酒行令的洒脱,女?人们这边就文静的多了。 一群年纪相仿的姑娘坐在一块儿话话家常,其余的时间,便是追着乔月,询问一些护肤养发的秘方,更有?甚者,还希望乔月能私人定制,能根据她皮肤的特点,给她定制相应的一整套妆品下来。 明明是聚会?,最后硬生生整成了乔月的个?人独秀,好不容易中?间得空了,她忙借着撒尿的借口,出来透透气。 庭院里,寒冬里的腊梅开得正艳,正红的颜色像火一样,为这年节更添一份喜庆。 “就知道你在这里。”乔月在院中?赏梅赏得正起劲儿,就忽然听到柳溪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柳溪宁也?才将将转过回廊,可见也?是刚过来。 “你怎么?寻到这儿来了?”乔月冲她笑笑。 这里算是顾家的内院,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而且她方才也?说了自己是上茅房来着。 “你我?还能不了解。”柳溪宁走上前来,将臂弯里一早准备好的披风披在乔月身上,“那些人就这样子,看着好似好相处,但其实极为目中?无?人,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想法。” 且不管乔月的身份是什么?,可今日好歹是家宴,大过年的,她们也?不管别人会?不会?累,会?不会?生气,问题是一个?接一个?的抛,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白嫖一回平日里动辄几两银子的咨询。 那会?儿在厅里,就算乔月不借尿遁,她都要找个?借口将她给骗出来了。 乔月自然知道那些人就是想借这个?机会?白嫖,但大过节的,又实在都是顾家沾亲带故的,她也?不好拒绝。 “怎么?样,走不走?”柳溪宁仰头?指指门口,准备开溜。 “啊,这不好吧?”虽说乔月也?觉得现下确实无?聊的紧,但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开溜,怕是不太好。 柳溪宁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眉头?轻挑,“这有?啥不好的,我?以前就总这样,顾姨疼我?,才不会?跟我?计较。” 在顾夫人心中?,乔月的分量与她肯定是只多不少的,“放心吧,我?已经?让桃红去跟顾姨说了,说我?不舒服,让你陪我?回家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乔月哪里还有?不溜之理呢。 两人从小门一路穿到前门,最终逃之夭夭。 因着是大年初一,街上大部分的商铺都关了门,只有?少半部分酒楼茶楼还开着门,生意看起来还不错。 乔月和柳溪宁走累了,就随便找了个?茶楼。 点了茶和几样点心,两人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俯瞰这京城的风景。 柳溪宁喝着茶,忽然想起那日她见了苏皓雪。 “月月,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赵天齐?” “他?”乔月不晓得柳溪宁为何忽然提起他,只是自从上次赵天齐寻过她之后,她就再没了他的消息。 “没有?啊,怎么?了?”乔月问。 “没啥,就是我?上次不是跟皓雪提过一嘴让她注意着点儿赵天齐嘛,皓雪说,那日文会?后,她就再没见过他了。” 虽说按苏皓雪的意思,那次文会?,她因为看清了某些事,两人最后颇有?些不欢而散,她相信赵天齐肯定也?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但柳溪宁始终不相信,赵天齐是那种遇上一点小挫折,就能轻易放弃的人。 不得不说,柳溪宁虽然和赵天齐接触的不多,但确实是看透了他。 赵天齐那日在文会?拂袖而去,回去是越想越生气。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凡是他看中?的东西?,沈青书就会?来插上一脚。 而且那个?苏皓雪,还说是什么?名门贵女?呢,对他那般冷淡,见了沈青书,倒是笑得比花还灿烂。 还有?苏永安,看着文质彬彬,但其实最是现实,他对沈青书那般好,不过就是沈青书有?钱有?学?问,还有?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当官的亲戚罢了。 说来说去,只是因为他没钱没势罢了。 赵天齐咽不下这口气,就想着给沈青书找点不痛快,谁成想他还没想好呢,胡哲突然找到他,说是要带着他去燮州。 “过两日是世安的生辰,小妹的意思是请你一块儿去,毕竟你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国公府的小孙子程世安,其实就是乔月他们一直寻找的二两。 当时赵天齐因为挟持柳溪宁的事被逼流落街头?,东躲西?藏间,无?意中?听过路的人说起,护国公家有?位小世子失踪了,说是悬赏万两找人。 当时他其实并没有?很在意,直到那些人说起,那位小世子手腕上有?个?胎记,是个?飞鸟。 这让他猛然想到,之前沈家买来的那个?小男孩,手腕上似乎也?有?这样的一个?胎记。 带着瞎猫碰死?耗子的想法,他就特意去跟着那个?小孩,果然,在他买条糕付钱的间隙,他清楚的看到了小孩儿手腕上的胎记。 当时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联系那些人,可转头?一想,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孤身一人,若是那些人为了抢功对他下黑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自己动手,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他成功将人给带走了。 只是人虽然到手了,可怎么?出去还是个?办法,当时柳舟年的人还在找他,而且按照沈家人对这个?孩子的在乎程度,知道他不见了肯定会?报官,到时候,他就更走不了了。 后来,他终于想到了出城的办法,那就是拿钱收买倒夜香的人,那些人每天都是最早出城的,也?是最不会?引人怀疑的。 至于钱,他在二两身上差不多搜出来了有?差不多一两的银子,只是那小畜生也?不知道怎么?的,发现自己绑架他都没咋的,发现他拿他的钱,竟像是疯了一样,又哭又闹,最后给他一手刀打晕了过去。 赵天齐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蜷缩在那小小的恭桶里面?,即使清洗过很多遍,但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味道。 好不容易混出了城,在前往燮州的路上,他一个?人带着个?小孩坑蒙拐骗走了好几个?月,也?是吃了不少苦,有?些时候他都想着算了,但终究还是被二两身后可能隐藏着的富贵而生生咬牙坚持。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小孩儿确实是护国公家的小世子,他也?因此成了护国公家的恩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青云直上了,只可惜护国公不在,家里一群老弱妇孺,也?成不了气候。 他本想在府里待到护国公回来,谁成想,那小孩儿一见他就哭闹不止,他怕引起怀疑,借着老夫人疼爱小孙子的名义,打算暂时搬出去住。老夫人也?觉得对不起他,就暂时让他跟着先胡哲。 胡哲是个?商人,而且十分看重他那个?妹妹,故而对他也?算的上敬重,还怕他无?聊,暂时将颜若雪交给他打理。 如果说沈青书没有?出现,他或许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但偏偏造化?弄人。 沈青书不但出现了,过得还比他顺风顺水。 这怎么?能行。 听胡哲的意思,那个?小世子依旧是不会?讲话,也?不喜跟人交流,赵天齐并不怕他将自己先前的恶行暴露出来,但他对回燮州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算了吧,小世子不待见我?,我?去了反倒添乱。” “这有?什么?添乱的,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世安就是在那些人贩子手里受了些刺激,分不清好赖人,而且听说我?妹夫也?快回来了,老夫人想带你见见。” 胡哲的妹夫,便是护国公,也?就是程世安他爹。这人一直在西?北边防带兵,听说儿子找到了,他也?着急回来,可边关总有?倭寇侵扰,他一拖再拖,就拖到了现在。 赵天齐一听,瞬间眼睛一亮。 听闻护国公是朝廷要员,深受陛下器重,若是他愿意,说不定可以向?皇上直接举荐他。 “既是老夫人的意思,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行你也?不必有?负担,世安变成那样,我?们心里虽然痛惜,但也?不是你的错。”胡哲安慰道。 是的,因为赵天齐编了一套十分精妙的谎话,所以国公府的人一直都以为,程世安变成现在那样,是人贩子干的。 为着自己的前程,赵天齐最终还是放弃了报复沈青书的想法。 且先叫他暂时得意几日。 赵天齐这次去燮州,几乎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可不曾想,直到程世安生辰结束,他还是没见到护国公的人。 据说是北方突然大雪,他们被封在山里,耽搁了行程。 因为临近过年,程老夫人见胡哲他们一家子也?都在,就硬是要留他过年。他一来是推辞不过,二来也?是想等等护国公,就答应了。 可如今都大年初一了,还是不见护国公的影子。 正如此时,程家家宴,他虽然有?小世子救命恩人的名号,可在这一群人中?间,他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又在程家待了几天,赵天齐等到初五,终于忍不了了,跟胡哲说颜若雪要开门了,他不放心店里的生意,想要亲自回去看看。 程老夫人也?不敢再留他了。 这些天来,无?论她怎么?跟嬷嬷叮嘱带世安玩的时候避开赵天齐,但阴差阳错的,两人每次都能打个?照面?。 每次一看见他,程世安就发了疯一般的嚎叫,又哭又闹,听大夫说,再这样刺激下去,世安的情况怕是会?越来越坏。 老夫人心疼小孙子,所以也?就顾不得什么?待客之道了,赵天齐说要走,她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有?些不地道,有?些对不起人家。 但他哪里知道,赵天齐每次都是摸准了嬷嬷带程世安出去玩的时间出现的,为的就是不让他好起来。 因为他发现相比于之前,程世安现在的情况好了太多,如此下去,他总有?一天愿意开口说话,开口交流,到时候,他做的那些事儿可就兜不住了。 国公府是他的底牌,他绝对不允许出任何问题。 第179节 第163章 chapter163春草来信 大年初五一过, 京城所有的店铺都复工了。 乔月清早上起来和沈青书兄弟俩送走了祖先,回到?家时,兰儿她们已?经都?把店里给收拾妥当了。 “都来这么早啊?”乔月都?有些讶异了, 这个时间点,便是早餐铺子?也才开门啊。 乔月哪里知道这一连着六日的假, 梅儿她们一天闲着,还?有工钱拿, 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所?以?早就盼着初五日开张了。 “想着店里许久没开张估计脏乱的很, 她们便想着早点来?打扫。”梅儿是这些人里头的主事儿, 将一切都?安排的有条不紊。 “东家您忙您的吧,这儿有我看着呢。” 乔月起床到?现在也还?没有吃过早餐, 所?以?就想着先吃早餐, 而且今天将将初五,好些人家亲戚都?没走完呢, 估计店里也没啥客人。 吃过早饭后,乔月换了身衣裳,刚说要去钱店看看, 梅儿却忽然拿着一封信进来?。 “那送信的说是给东家您的, 是从清水县过来?的。' 清水县,想来?是春草或者是萧子?规寄来?的了。 乔月接过,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两封信, 看落款, 一封是萧子?规的, 另一封是春草的。 萧子?规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说到?了酒庄现在的近况, 以?及她和沈青书?都?不在,他又跟他舅舅闹的不愉快,估计今年他要一个人过年了。 春草则是除了最开头的嘘寒问暖,剩下的都?是在和乔月拉家常,洋洋洒洒的四五页,从成衣店的生意,说到?了她最近刚养的小狗狗,期间她也提到?了她那个便宜娘。 吴氏自得知自家大儿子?在县城开了个小店生意还?不错后,就开始有点后悔当时听信了刘栓子?的话,对刘顺子?一家那么绝情了。 尤其是村里人时不时的冷嘲热讽,说她明明有富贵命,可偏偏自己?作死,硬生生把对她好的女儿和儿子?都?给赶出去了。 吴氏心里不得劲儿,就想着在家里作威作福撒撒气,但刘栓子?夫妇可不是好惹的,更别说吴氏在刘栓子?媳妇的甜言蜜语哄骗下,已?经将手里的钱全数都?给了他们,如今他手里没有再让他们惦记的东西了,她这么一作妖,栓子?媳妇儿当然不惯着她了,两人大吵了一架。 大晚上,据说整个向山村都?听见了吴氏哭喊着说刘栓子?不孝顺。 栓子?媳妇儿嫌她丢人,直接怂恿着刘栓子?将吴氏给绑了,堵着嘴给扔柴房里去了。 这大冷的天,吴氏被捆着在那四面透风的柴房里,可是遭了老罪了。 听说第二日村长得知消息找上门劝解的时候,吴氏已?经冻得手脚都?僵直了,人差点就没了。 吴氏这才看清了自家小儿子?的为人,先前的什?么好好给他养老送终的话,不过是为了套出她手中的钱随口说出来?的谎话罢了。 吴氏幡然醒悟想起了大儿子?的好,想着借此装个可怜,她知道她那大儿子?大儿媳妇都?是心软的人,尤其是大儿媳妇,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看到?她现在的可怜样儿,他们指定?不会不管她。 吴氏算盘打的倒是响,但她却忘了,自己?先前对大儿子?一家是何等的无情。冯氏自然不必说,早就看清了吴氏那心偏到?胳肢窝的为人,所?以?早就对她不抱任何幻想。而向来?有些愚孝的刘顺子?,经历这次被自己?亲娘断绝关系净身出户,又寄人篱下遭人白眼,也终于知道不是所?有的娘都?值得被孝顺的。 所?以?吴氏找上门,自然是踢到?了铁板,尤其是刘顺子?,对吴氏似乎格外厌恶。吴氏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一气之下报了官说刘顺子?不孝顺,不尽赡养之则。但是切结书?是她画过押的,白纸黑字那是抵赖不得的,就连县令都?不明白,她到?底是哪来?的脸还?敢闹到?官府来?。 事情的结果,吴氏自然是没能得偿所?愿,官府通知刘栓子?将人接回家,刘栓子?嫌他娘丢人,两人竟在路上就打起来?了。 看着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小儿子?如今这幅丑恶的嘴脸,吴氏一时气不过,捡起地上的石头将刘栓子?给打了。 听说母子?俩现在又开始闹分家了。 乔月看完了信,不禁觉得有些唏嘘,但却一点儿都?不意外。 俗话说母慈子?孝,那要母慈,子?才孝。吴氏为人不慈,压榨大儿子?,溺爱小儿子?。刘顺子?性格沉闷,又有些愚孝,但这样的人,一点心硬起来?,那边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刘栓子?自小被娇惯着长大,眼中就只有利益。吴氏对他有益,他就哄着骗着好话说尽,吴氏手中已?经无他所?图,他自然是将人一脚踢开。 刘栓子?媳妇虽是诱因?,但吴氏会有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是早晚的事罢了。从她一开始狠心将刘顺子?夫妇赶出门,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刘栓子?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信的末尾,春草说她今年要跟着陈娘子?一起在乾州过年,前些时日正好遇上了萧子?规,所?以?两人才会一块儿给她写信。 他还?说萧子?规旁敲侧击的向他打听柳溪宁的近况,但被她含糊过去了。 乔月放下信,想起那些在清水县的日子?,也是格外的怀念。 她觉得,如果今年这个年若是在清水县过的话,一定?会更有意思。 至于柳溪宁嘛,无论?是她自身还?是柳舟年女儿的称呼,都?让她在一众京城贵女之中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她身边,可从来?都?不缺追求者。 初一那天,她俩在茶楼,看着楼下时不时走过的成双成对的璧人,乔月也曾问过柳溪宁。 当时她扯七扯八说了一大堆,乔月已?经记不大清清楚了,但她唯独记得,柳溪宁当时那个落寞的眼神。 先前她俩闹成那样,乔月还?觉得她俩彼此心中都?有对方,最终肯定?会有一个结果。 可她却忘了,柳溪宁和萧子?规并非男女主,他们身上没有主角光环,在这个交通不便的时代,若非作者刻意的安排,他们或许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乔月顿生感慨,提起笔想给萧子?规和春草回个信。铺好了纸,乔月拿着炭笔,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惆怅辗转间,乔月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开门出去,就看见是元氏带着她那个侄女,拿着礼品来?走亲戚。 沈母正带着她们进来?,刚巧就看见乔月开门探出头来?。 还?不等乔月说话,元氏率先开口,“哟,月月也在家呢。” 元丝丝闻言,也转过头来?,一脸热情的看着她笑,“月月姐。” 那自来?熟的模样,好像两人关系很好似的。 乔月虽然因?为元丝丝那日的行?为对她不是很喜欢的起来?,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不好把情绪直接摆在脸上,只能朝她点点头算作打招呼,随即又跟元氏问了声好。 元氏也察觉到?了乔月举止间的疏离,就知道元丝丝那日太过主动,指定?是有点打草惊蛇了。 见元丝丝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元氏立马拉了拉她的袖子?,提醒她注意场合。 姑侄俩的交流只在一瞬间,便是离得最近的沈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沈母请两人进屋,乔月去厨房烧了热水,泡了一壶茶过来?。 推门进去,就听见元氏依旧是熟悉的话题。 “青书?呢,着大过年的,怎么不见他?” “青书?和青瑞在书?房呢,”沈母说,“这过了年,马上就是会试了,国子?监要到?十五过了才开学,他就只能自个儿闷头看看书?,青瑞在这京城没几个熟识的人,就只能跟着他哥一块儿学习。” 说完,沈母又看向乔月,对她说,“月啊,你?去瞧瞧青书?和青瑞,若是。” “哎,别了别了,孩子?正用功读书?呢,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怎么能打扰呢。”元氏打断了沈母的话,“我也呆不久要走了,别麻烦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乔月自然就不打算再去叫沈青书?了,毕竟这房里还?有一个对她相公颇有些图谋不轨的人在呢。她是疯了才会将人往人眼前叫。 给人沏好了茶,乔月就又听见外头梅儿在叫她和沈青书?。沈青书?推门出来?,刚好也看见了同样出来?的乔月。 “公子?,东家,苏公子?和苏小姐还?有柳小姐来?了。” 梅儿话音刚落,苏永安和苏皓雪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苏皓雪身边还?跟着个柳溪宁。 “我正好在路上碰到?他们了,听说我要来?找你?们,他们也就跟来?了。” “沈兄,我这不打招呼就突然造访,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苏永安笑得一脸豪爽,丝毫不在意柳溪宁语气中的嫌弃。 沈青书?也跟着笑,“怎么会呢,欢迎之至。快快快,屋里请。” 整个后院的房间,只有沈青书?的书?房最大了,沈青书?正说要将人请进去,听到?动静的元氏立马跑出来?看。 而且作为客人,她看见苏家兄妹,竟然比沈母这个主人都?激动。 “这位苏公子?,可是丞相家的公子??”元氏问。 “好像是吧,我只听青书?之前提过他在国子?监有个要好的同窗,似乎就是丞相家的儿子?,也不知是不是他。” 苏永安这会儿也看见了沈母,带着苏皓雪上前两步,对着沈母一拜,“沈伯母好,我携家妹突来?拜访,不周之处,还?请伯母海涵。” 都?不用沈青书?介绍,苏永安几乎瞬间就从这两个中年妇人里认出了那个是沈青书?的母亲。 且不说沈母面相和沈青书?有几分相似,便是那周身的气质,那位穿金戴银的贵夫人,就比那穿着朴素的沈母,多了几分小家子?气。 见苏永安说完,沈青书?也急忙介绍,“娘,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国子?监的同窗苏永安,这是她的妹妹苏皓雪。” 一旁的元丝丝一听见苏永安这个名字,她眼睛都?亮了。 这几天在沈家她其实也没闲着,派人将这京城尚未婚配的官宦世家子?弟给查了个遍,所?以?她虽然没有见过苏永安,但是对他的名字却熟记于心。 苏永安,苏丞相之子?,还?是去年乡试的举人,无论?是哪个,都?是极为吸引人的存在,更何况苏永安两个都?占了。 元丝丝目光落在苏永安脸上。 虽然说比起沈青书?来?说,他的面相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但他的身份,却完全不是沈青书?这个从乡下来?的,没什?么背景的可比的。 苏永安和沈母说着话呢,就发现有一道目光大刺刺的落在她身上,那种凝视,让他很不舒服。 他猛然抬头望去,却发现那目光的主人竟是一位年纪尚小的女子?,对上他的目光,那女子?猛地底下了头,还?露出了一个害羞的神情。 “……?”苏永安懵了。 虽说他到?现在还?未娶妻,但是不代表他不谙世事,更何况他也不是没见过有女子?对他芳心暗许后偷偷看他的神情,但无论?怎样,都?没有像眼前这位女子?一样带着审视,让人感觉到?冒犯。 而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更不认识这位女子?。 所?以?她害羞的表情,除了让他感觉不明所?以?以?外,剩下就觉得这位女子?演技不错,跟他爹后院的那些女人有得一拼。 正好沈母跟苏永安接到?了元氏,元氏顺带着,就将元丝丝给拉到?了苏永安跟前,“苏公子?,这位是我的外甥女女丝丝,丝丝,这位是苏公子?。” 元氏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自己?没能生下一个女儿,因?为当年的秘密,沈容到?现在了,除了在外面有个外室外,府中是一个姬妾都?没有的。 她只有一个儿子?,因?为溺爱,眼瞧着是出头无望了,所?以?她就希望着自己?能有一个闺女,到?时候找一个有本事的姑爷,至少能保住她的富贵生活不是。 但好在她这个外甥女打小就听她的话跟她亲,是以?,她在元丝丝身上花掉的银子?不在少数,现在也该到?她偿还?的时候了。 元丝丝自然知道自家姑妈是啥意思,被她拽过来?后,她先是不情愿的扭了扭身子?,随即才对着苏永安盈盈摆下,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说了一句,“见过沈公子?。” 这种声音,乔月都?很难相信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瞬间胳膊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膈应人了。 但好像苏永安并不觉得,反倒是笑吟吟的,一脸温柔,“丝丝小姐多礼了,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实在受不起丝丝小姐这么大的礼。” 元丝丝瞬间愣在原地。 她这才发现,方才众人互相介绍时,都?不曾说过苏永安的身份,而她这礼,确是切切实实的按着苏永安丞相之子?的身份行?的。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了。 元丝丝只能硬着头皮找补,“苏,苏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中有一兄长也是读书?人,所?以?我自幼就崇拜读书?人。方才看见苏公子?,下意识就以?为见到?了兄长,这,这才行?了大礼。” 哟,崇拜读书?人,所?以?行?大礼。沈青书?也是读书?人,咋没见她行?大礼呢? 这蹩脚的理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信,反正乔月是不信的。 第180节 第164章 chapter164苏永安的误解 沈母也看出了气氛尴尬, 适时出?声打破僵局,说外面天寒地冻的,让众人进屋聊。 元氏也适时接话, 让元丝丝跟着一块儿去玩,还说都是年轻人, 都能玩到一块儿去,她这上了年纪的就不参与了。 说着, 她还暗中给元丝丝使了眼色, 意思不言而喻。 元丝丝自然也知道自己姑妈的心思, 微微点头, 做了个你放心的手势。 一行人进屋,乔月泡了壶茶过去, 沈母在厨房忙碌着张罗午饭。 元氏说她闲不住, 也要?来?帮忙,连带着她带来?的两?个丫头, 人手倒是够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题自然很快就落回到了苏永安身上。 面对询问,沈母还是之前的话, 说人是沈青书在国?子监认识的, 至于为何这么熟,她也不清楚。 沈母说的是实话。在她看来?,沈青书现在已是弱冠之年,他交什么朋友都是他的自由, 只要?他不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其他的都由着他去, 她不会过多打听。 而且她相信她儿子在各方?面都有分寸,不会出?什么事儿。 但她的说辞, 元氏显然是不信的。在她看来?,沈青书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苏永安可是丞相之子,若不是他们做了什么 ,怎么会得人家倾心,甚至还特地跑到家里来?探访。 沈母肯定是有意瞒着她的。 他她就说吗,沈母也是年过半百之人,有经历了好些苦楚,怎么可能待她如往昔一样,没有丝毫设防。 看吧,现在露馅了吧。 都是装出?来?的。 但人家不说,元氏也不能强迫,而且更?不能和人撕破脸皮,就只能希望元丝丝能争点气,给人家苏小少爷留下个好印象。 几?人都是吃过晌午才来?的,所以沈母也没有着意去准备什么硬菜,就只准备了几?样供他们喝茶饮酒聊闲的小菜。 在场众人,到几?乎都是文化人,乔月和柳溪宁虽说不上特别精通韵律,但倒也不是一窍不通。 一群年轻人喝酒行令,气氛倒是好得很。 沈母完事儿后闲的无?聊,就和元氏一块儿绣起了帕子,偶尔听见苏永安尽兴了高声吟诵,也只是会心一笑,并不说什么。但元氏听的却极难受,只觉得他聒噪。 若是在府里,她现在早就歇下了,那里还会做这种?下人才做的劳什子刺绣。 元氏待的不舒服,但也不大希望元丝丝那边太?快结束,只能硬抗着。 好在苏永安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喝酒只在尽兴,高兴了就行,所以这场局很快也就散了。 酒是乔月自己酿的果子酒,度数不算高,他们几?个人喝一小坛,便是喝的最多的沈青书,也只是稍稍有些上脸,并未喝醉。 送走?了苏永安兄妹和柳溪宁,元氏也说自己出?来?太?久了,也要?回去了。 可不是太?久了嘛,早上来?前还说很快就要?走?呢。 姑侄俩上了车,元氏看马车远了,迫不及待就问起了元丝丝情况。 然而,事情并不如她所料。元丝丝确实聪慧,也很有才华,长相也算的上出?众,但他并不能入了苏永安的眼。 因为,她表现出?来?的目的性太?强了。 苏永安从小在丞相府那样的地方?长大,靠近他的人除非是极有心机的人,否则,对方?藏着什么心思,他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猜出?来?。 像元丝丝这样的,也就她自以为将心思掩藏的很好,但其实在苏永安眼中,她就是个透明人。 而同样的,元丝丝也并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她从小跟着她娘生活在一群女?人之间,惯是会察言观色。 苏家兄妹看着温和谦寻,待人彬彬有礼,但其实她都看出?来?了,那兄妹俩根本就看不起她。尤其是那个苏公子,那时不时表现出?来?的嫌弃,着实是看着扎眼又?扎心。 相较下来?,还是沈青书待人更?亲和一点。 他不会像她爹那样,觉得和女?子同桌吃饭是耻辱,更?不会觉得你是女?子,就限制你的自由,就像今日喝酒,若是它那些姨娘们敢当着他爹的面喝酒,他爹指定是要?翻脸甚至是要?上手的,哪怕是他最宠爱的姨娘都不行。 但沈青书不会,他会提醒乔月少喝一点,怕她喝醉了难受,也会在她输了酒后,欣然替她接受惩罚,喝掉那满满三大杯酒。 沈青书的温柔让她心生爱慕,乔月的好运,也更?让她羡慕。 所以说,对于现在的元丝丝来?说,苏永安如何看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她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的栽倒在了沈青书身上,不死不休。 听她说完,车厢里是长久的沉默。 元氏一方?面痛心侄女?错失了苏永安,另一方?面,她也想起了尘封在自己心中,已经藏了十多年的秘密。 其实当年,她也曾经对沈易小小动心过。 不为了他的才气,只因为他待顾璇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温柔与关爱。 只是她那小小的爱意尚未疯长,就被沈易给残忍的杀死了。 他说他这一辈子,只会有顾璇一个妻子,也只会爱她一人,断不会对旁人动心半分。 他说这话的语气有多温柔,对她来?说就有多难受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为人动心,却不想结局竟这样难堪。 她发?誓这辈子就将这段记忆藏到死,可现在经元丝丝一提醒,它又?重新复苏。 如今的沈青书,不就是当年的沈易嘛。 容貌像,脾气像,便是连爱一人的心,都是一样的。 当年她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华都比不上沈母,但现在沈青书身边的,却不过是个失了双亲的孤女?,而且还是个商女?。 沈青书终究是要?做大官的人,他就不相信,他会真的死守着一个商女?过一辈子。 岂不叫人笑话。 元氏闭眼叹了口气,再睁眼时,那些被往事勾起的思绪已经随风而散,她瞅了眼对沈青书颇有些上心的侄女?,笑了笑,说:“即是喜欢,那便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手。” 当年的事儿,是个十多年重新上演,这一次,谁输谁赢还未可知呢。 冬日的天黑的早,等元氏二人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沈府的下人已经开始筹备晚饭,大厅里,老秦氏正?撵着一串佛珠,跟沈易说着话。 说话的内容,元氏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又?是编排她呢。果然,等她进门后,老秦氏那张原本就布满皱纹不怎么喜气的脸,一下子拉得更?长了。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元氏一看老秦氏的脸色,就知道今日家里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她将目光转向沈易,沈易抿了抿唇,淡声道:“今天二姨来?了。” 如此一说,元氏也明白了老秦氏的火气是打哪儿来?的了。 这位二姨是老秦氏的亲妹妹,向来?和老秦氏不怎么对付,从小攀比到大,两?人是谁也不让谁。想来?这次也一样,这些年来?,沈家渐渐走?下坡路,可没少被她挖苦。 “哎呦,娘,我?这不是被事情绊住了嘛。”元氏伺候老秦氏许久,知道自家婆母这会子就的顺着,所以也不在意她的冷脸,走?上前去斟了一杯茶孝敬给她,“娘您是不知道,我?们今天在那边,可是遇上贵人了。” 老秦氏垂眸看了眼元氏递过来?的茶,并没有接,反而是险恶的撇了撇嘴,“就那个破地方?,能有什么贵人。” 老秦氏是知道元氏姑侄俩的计划的,甚至说她在这里头还出?谋划策过。比起先前她想的用元氏和沈母的的交情来?化解矛盾,俩家联姻确实是个更?不错的办法,只是可惜她秦家没有适龄的女?子,好在元丝丝乖巧没什么心计,又?很听元氏的话,所以她也就应允了。 元氏知道老秦氏今儿个受了二姨的奚落,自己又?一天没影儿心里憋着火呢,所以也就没卖关子,将今天在那边见了苏永安兄妹俩的事儿给说了。 老秦氏原本听见元氏说元丝丝和苏永安兄妹同桌对饮还有些激动,可当元氏说到苏永安对元丝丝的态度后,当即又?沉下脸来?。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竟是连一个商户女?都比不得。” 老秦氏嘴下一点儿情面不留,元丝丝瞬间脸色一白,无?助的看向自己姑妈。 “娘,你也不能这么说啊,”元氏见不得外甥女?被她这般轻视,忍不住语气都重了些,“那商女?之所以得苏永安兄妹俩亲近,完全就是看在青书的面子上,丝丝只是个小丫头,能跟他们同桌对饮已经很了不起了。况且,那可是丞相之子啊,着偌大的京城,有几?个能入的了他的眼。” 元氏这话说的不假,但老秦氏却并不认同。 在她看来?,男人看女?人,最看重的就是外在气质,元丝丝虽然美,但却有些小家子气,尤其是今日这满头珠翠,看着华贵,但实际俗气的不得了,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身。 但元丝丝于她沈家还有用,她也不好说的太?过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没能入了苏公子的眼,那那边就好好抓抓紧。过俩天又?几?家小姐设宴,我?让你姑父帮你搞张请柬,你也好去长长见识,这京城不比乡下,不是穿金戴银了人就能看得起你的。” 至于苏永安那边,不是说那个沈青书跟他关系甚好嘛,那拿捏住了沈青书,苏永安不也是囊中之物。 她转头又?对元氏说:“你拿些公中的钱,去给丝丝置办几?身行头,到底是我?沈家的表小姐,没得叫人见了笑话。” 元氏一听要?动用公中的钱,高兴的连连向老秦氏保证,“娘您放心,丝丝一定不负你所望。” 元丝丝也高兴,欣欣然向老秦氏行礼,“多谢姑奶奶。” “罢了,你若真要?谢我?,别让我?沈家的银子打水漂就是了。”老秦氏显然是很看不上姑侄俩这种?见钱眼开的模样,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姑侄俩离开后,一直安静的沈容这才开口,“娘,那苏丞相……” 先前他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到苏丞相寿宴的请柬,可钱花出?去了,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但沈青书居然运气这么好,和丞相之子成了同窗不说,竟然关系还很不错。 骤然间,沈容再次回到了当年自己和沈易的博弈,当时,他为了在乡试上压沈易一头,可是起早贪黑的看书,一整天的窝在书房,连他最喜欢的怡红院都不常去了,可现实却是,沈易成了举人,他落榜了。 现在,他绞尽脑汁想要?巴结的人,却是沈青书唾手可得的。 好似这一辈子,他都要?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之前是沈易,现在是沈易的儿子。 “你且耐心等着,会有机会的。” “可是……”沈容有些心急,可对上他娘淡漠的眼神,又?只得将他到嘴的话给咽下去。 不过他娘想的也对,沈青书只是跟苏永安关系好,又?不是和苏丞相关系好,说不定,他连苏丞相的面都没见过,自己确实是太?心急了。 思及此,沈容稍稍放下了心,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此时的苏永安,正?打算邀请沈青书来?家里玩。 “雪儿,你觉得沈青书这人如何?”在回去的路上,苏永安忽然问苏皓雪。 “我?觉得挺好的啊,为人风趣又?有才华,不过哥,这个问题,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 苏永安没有回答,反而是接着问,“那你觉得,他如果是作为夫君,又?是如何?” “夫君?那自然也是极好的。”苏皓雪想起今日沈青书对乔月无?微不至的关心,那温柔的眼神,便是她这个旁观者看了都心生甜蜜,忍不住勾起唇角。 那俩人,当真是般配至极。 苏永宁了解自家妹子,他心气颇高,鲜少会主动夸人,“极好”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评价了。 他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看着他提到沈青书后苏皓雪脸上的笑,就以为她是喜欢沈青书的。 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苏皓雪此时还沉浸在嗑cp的喜悦中,并不知道她这一脸的姨母笑,被他哥误会成了喜欢沈青书的证据,更?不知道也是因为她这个笑,让乔月再次陷入危险。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第181节 第165章 chapter165赵天齐的反击 兄妹俩回了家, 便被门房告知?,今日有位赵公子前来拜访,甚至还留了拜贴, 说是想要见小姐一面。 苏永安接过?拜贴,只是略略看了眼那上头的名字, 就随意扔在了一旁,“不见, 以后若是这人再出现, 就直接打将出去, 不必来报。” 苏皓雪垂眸看了眼地上的拜贴, 那?署名处,赫然就是赵天齐的名字。 说起?来, 似乎自那日文会一别, 确实有好久没见过?他,听过?他的音讯了。 “小姐?”门房一脸为难的看着苏皓雪,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赵公子,似乎跟小姐关系走?得挺近。 “就按我哥说的做吧, 以?后不必再来禀报。”苏皓雪收回目光, 语气淡淡的。 不用自己跑来跑去的禀报,门房自然是满心欢喜的答应,故而赵天齐第二日又来时,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门房知?道她的身份, 对他也?还算客气, 只说小姐近几日忙, 不见人。 赵天齐虽心中不满,但这?大过?年的, 苏家是大家族,走?街访友的也?确实需要点时间,就偷偷给门房塞了银子,说等苏小姐空闲下来了知?会?他一声。 门房有苏永安的命令,这?通风报信的事儿指定是不敢干的,便婉拒了。 见他油盐不进,赵天齐无法,便只能先行回去。 他现在糟心的事儿一箩筐,相较来说,苏皓雪这?边都是小事儿。 赵天齐回到?颜若雪,平日里来客络绎不绝的大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虽说现在是早上客流量本来就小,但是比起?以?往,还是少了很多。 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乔月。 “公子。”掌柜的放下手?里的账本过?来,看着厅里的情?况,一脸的菜色,“咱这?得想想办法,不然等老爷回来,我也?不好交代啊。” 这?颜若雪可?是京城第一脂粉店,之前的生意,火爆的令多少同行羡慕不已,可?现在自从那?个桃花面开张后,别说新客人了,就是老客人,都纷纷跑到?她家去了,说什么?用了什么?面膜面霜,就能少用这?些胭脂水粉,这?不这?不纯粹瞎扯吗? 要真有这?么?好的功效,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一星半点,忽然冒出来,定然是骗人的。 掌柜的不了解内情?,赵天齐却清楚的很。之前在清水县,他跟胡杨他们混在一起?逛青楼的时候,就常听里面的女子说,乔月买的那?东西价格虽然贵,但效果极好。 知?道乔月要在京城开分店,他想过?可?能会?影响颜若雪的生意,但没想到?影响居然这?么?大。 虽说颜若雪大头的生意在宫里,但自己当时从胡哲手?里接手?颜若雪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一定会?做大做强,如今这?局面,不是明摆着再打他的脸吗? 眼下颜若雪每日的进账已经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二了,他不敢想长?此以?往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既然如今桃花面生意那?么?好,你就没想过?给他们添添堵?”赵天齐问。 “试过?了,但是人家立马就报官了。”那?些人嘴上闹的厉害,但见了官一个个就跟猫儿似的,而且官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他手?底下的人找人时乔装打扮过?,这?事儿可?就连累到?颜若雪了。 而且桃花面最近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人都已经习惯了,有了一套熟悉的流程,与人家的生意,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赵天齐也?知?道乔月如今有柳家保驾护航,这?样的事儿自然是影响不到?她,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很好的应对之法。 “既如此,那?不若我们也?跟着搞搞活动,降降价。”赵天齐说。 所谓打不过?就加入,桃花面现在生意之所以?火爆,一方面是产品效果确实不错,另一方面,就是乔月搞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减价促销。 是人就都爱占便宜,相对来说,颜若雪因为一直以?来的龙头地?位,价格相对其他脂粉店来说定的就比较高。以?前是没有竞争者,他们一家独大,现在有了桃花面,那?相对应的,他们也?应该改变策略。 “可?是那?样的话,会?不会?有损我们颜若雪的颜面和?口碑。”堂堂的京城第一店,现在为了生意,居然也?像那?些小店一样打价格战,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迂腐。” 赵天齐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人的死脑经,总觉得面子口碑比天大。 他轻嗤了一声,“如今颜若雪都这?般了还顾及这?些,开门做生意,利益才是最重要的,难不成为了所谓的面子,就等着关门不成。之前库房不是来报说有一批脂粉说要转让出去吗,与其转让出去让别人获利,还不如咱们留着自用。” “这?……”掌柜的一脸为难,“公子,那?批货是客人反应不好用才积压在仓库里的,这?就是打折贱卖,想来也?不会?有人愿意买的。” 一般这?样不好用的产品,他们都是低价出售给小的脂粉铺子或者流动的脂粉摊,赚个本钱。 这?些小店铺的客户家世一般,品位相对粗糙,对脂粉也?没那?么?挑剔。 “这?还不好办,换成现在比较热卖的包装不就行了。”赵天齐无所谓的说。 这?段时日他混迹与各种场合,早已经把女子的那?点儿心思抓的明明白白。 便宜的东西,她们或许会?挑挑拣拣,说这?不好,那?不行,但要是贵的,名气比较大的,就算她们买到?的是一坨屎,都能给夸出花来。 所以?说,新瓶装旧药,只要还是那?个产品,哪怕买回去真的不好用,她们也?只会?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更何况,这?只是暂时的,也?影响不了什么?。 赵天齐的提议,掌柜的并不敢苟同,他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还是脚踏实地?,搞这?些花花肠子,迟早是要遭到?反噬的,“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再等等,等东家回来,或者休书一封给老东家,问问他的想法?” “怎么?,你难道不信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胡叔曾说过?,颜若雪的事儿,我可?以?全权做主。”赵天齐语气冰冷,显然是很不喜掌柜的现在的犹豫不决。 “去吧,就按我说的做,只是权宜之计,等我想到?扭转局面的办法就行,不会?影响什么?,胡叔最近在忙国公府的事儿,就不要去打扰他了,若是真出了事儿,由我全权负责。”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掌柜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按他的吩咐去办。而且他深知?自家东家和?公子的关系,所以?也?并没有要打小报告的想法。 这?种事儿,搞不好就会?弄的他里外不是人。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顶着,实在不行,他就去职回家含饴弄孙去。 掌柜的行动迅速,不出两天,就将仓库里剩余的所有脂粉的换成了现下买的最好的一款脂粉的包装。赵天齐也?学着乔月的样子,印了传单让小孩儿满大街的宣传。 颜若雪到?底还是有潜在客户的,经他这?么?一宣传一降价,来店里的人果然多了起?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人满为患。这?一日的收入,竟比先前还多出来了不少。 赵天齐听完帐房的报账,心里也?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至少他暂时算是掰回了一局。 但存货到?底有限,他还得想其他的出路。 赵天齐将注意打到?了乔月的配方上面。 桃花面生意好,说白了就是她的产品比较新颖,几乎没有替代品,若是能得到?乔月手?里的产品秘方,以?颜若雪在京城的地?位,他不相信还能打不过?乔月一个根基还不稳的小店。 赵天齐之前并没有怎么?关注过?乔月的桃花面,如今就只能临时去做调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但双儿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理想,且不说乔月为了秘方不外泄,参与内部研发的人都是一人负责一道工序,他要是想从内部获得配方,他就只能买通所有人。而且由于桃花面产品众多,他即使是真的策反了所有人,那?对应的工序问题也?是个大麻烦。 至于安插人进去偷师学艺就更行不通了,桃花面现在根本就不收学徒,也?不收店员。 “不是告诉你了吗,让那?人把身世说得可?怜些。”赵天齐都服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们居然还能搞砸。 “公子,不是我们没按您说的去做,而是人家压根就不听我们说,直接就将人赶走?了。” 为了逼真,他可?是将那?人腿都给打瘸了,但还是没成功。 这?种情?况,小双也?是没办法了。 赵天齐原本想着乔月性子温良,这?种情?况,她必会?心软,却不想…… “到?底是被金钱迷了眼,什么?良善,呵……”赵天齐冷笑一声。所以?但凡涉及到?利益,有几个是真的能一直保持初心的呢? 曾经看见小鸟受伤都要救一救的人,现在看见那?么?可?怜的大活人,不照样是眼皮都不抬一下的吗。 但其实还真不是乔月冷眼旁观,而是实在最近被各种层出不群的手?段给整怕了。若是桃花面刚开业,遇上这?样的女子,她可?能二话不说就将人给留下来了,但现在桃花面是多事之秋,你完全不知?道你现在收留的人,摘下伪装的面具会?是什么?样的东西。 为了店里的安全,为了顾客的安全,乔月现在也?不敢再乱发善心了,更何况店里现在确实也?不缺人,有时候真忙不过?来,她和?沈母搭把手?也?就行了。 虽然乔月并不知?她的对手?又多了一个赵天齐,但两人也?算是隔空交过?手?了,而且显然,她还略胜了一筹。 但知?难而退向来不是赵天齐的代名词,更何况是向乔月和?沈青书认输。既然窃取配方的法子行不通,赵天齐打算另辟蹊径,兵行险招。 之前掌柜的安排的的人之所以?会?失败,说白了就是因为事情?是假的,可?若是变成真的呢? 桃花面需要进的原材料那?么?多,如果在其中一种里下毒,不知?道她还防不防的住? 第166章 chapter166元宵节 这?几日价格战的成效已经开始下降, 而且不少买了脂粉的人回?去用了,也纷纷说效果没有先前的那么好?了。 赵天齐也听到了些风声,心知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只要桃花面被爆出有问题, 到时候无论是流失的顾客,还是颜若雪的口碑, 都会跟着回?来。 事情很快就被安排了下去,那几人倒算是麻利, 很快就给?他带来了消息。 “一群废物。”赵天齐听完小双的汇报, 怒不可遏的踢倒了跟前的矮几, 桌上茶水掉落, 溅了小双一脚。 “就这?么点儿小事?儿,居然也能搞砸了。”这?一次不行, 让人生了防备, 以后再想下手?可就更难了。 小双被茶水烫了脚,也顾不上哀嚎, 先安抚赵天齐,“公子,你先消消气。这?事?儿也确实怪不得他们, 这?谁能想到, 那人看着个子小小的,腿脚功夫居然会那么好?。” 徐三儿他们原本是想着去碰瓷,完了在几人掰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药给?下到原料里?, 谁成想那跟车的小孩儿, 看着不大, 眼睛却贼机灵,要不是徐三儿他们跑得快, 可就被逮住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他们几个蠢,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办不好?。”赵天齐对小双的解释嗤之以鼻。 “现在他们人呢?”赵天齐问。 “在老地?方等着呢,徐三儿被人踢了一脚,伤在胸口还挺严重,公子,要不要请个大夫给?他看看。” “这?个节骨眼上请大夫,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下毒的是我们的人。”赵天齐白了小双一眼,“你去买瓶棒疮药给?他,这?段时日?,他们兄弟几个就别让出来了,免得被人认出来。” 出师未捷,赵天齐便是再气也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且这?么一搞,乔月那边肯定?也会警惕起?来,以后再想下手?,怕是要更困难了。 小双应声下去,顺便叫来了侍女收拾,赵天齐觉得心里?闷得慌,就想去外面走走。 今天是颜若雪大促销的第五天,比起?前几日?,顾客已经?少多了,虽不至于冷清,但确实人不多。 赵天齐下了楼,就看见掌柜的手?里?拎着一盏花灯进来,小兔子样式,一双兔眼睛用朱笔染就,看起?来憨态可掬。 “公子。”掌柜的迎面撞上赵天齐,下意识的将花灯往身后藏了藏,“公子啥时候来的,我怎么没见着你了” “刚来不久,你这?是……”赵天齐指着掌柜的手?里?的花灯。 “哦,这?是我给?我孙女买的花灯。”掌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丫头前几天染了风寒,不能出门,这?不明日?就是元宵节了吗,闹着要我买盏兔子灯给?她。” “原来明天已是元宵节了。”这?几日?忙着店里?的生意,他都把这?茬给?忘了。 明日?是元宵节,他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将苏皓雪约出来,若是先前有什么误会,也好?一并解开。 想起?上次自己去吃了闭门羹,这?一次,赵天齐亲手?写了拜贴后,便由小双帮着送去。比他上次好?的是拜贴收下了,相?同的是,他依旧没有约到苏皓雪。 “我从丞相?府的丫头哪里?打听到,是苏公子说不准门房再送你的拜贴去给?苏小姐的,所以公子您才总是约不到人。”小双说:“不过我还打探到,这?元宵节的花灯会,苏小姐也是要参加的,公子不若明日?也去,来个偶遇。” “这?个苏永安!”他就猜到苏皓雪突然对他冷淡,肯定?是苏永安从中作梗,否则苏皓雪不会突然就对自己失了兴趣。 “那主子,咱们还去不去了?”小双问。 第182节 “去,当然得去。” 纵使他苏永安是丞相?府的嫡子,那也做不到真?的一手?遮天。 假装偶遇这?事?儿,赵天齐可以说是非常有心得了。 花灯会的地?点离颜若雪并不远,赵天齐算准了苏皓雪他们来的方向,早早的就去那里?等着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古时候的元宵节,从某种程度上算是情人节,街上赏灯猜谜的,青年男女大多都是成双成对,中年人则是拖家带口。 还有那小情侣,悄摸出来约会。 赵天齐带着小双立在树下跟木桩子似的怎么看怎么怪异,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不过好?在二人都带着面具,倒也没什么。 很快,赵天齐就看见了苏家的马车朝这?边使来。 马车停在石桥下,下来的是苏家兄妹,然后第二辆马车紧跟着驶过来。 赵天齐知道苏家兄妹此?行肯定?是约了人的,但没想到是熟面孔,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沈青书和乔月。 有乔月在,那自然少不了柳溪宁,不过柳溪宁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从她的马车上下来的还有一位年轻男子。 一身鲜红的劲装,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 而且两人关系看起?来十分亲密。 紧接着他们后面还跟着第四辆马车。马车相?对没有那么豪华,从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看着也眼生,似乎并不是官宦富贵人家的小姐。 至少赵天齐是没见过的。 一群人乌泱泱的朝这?边走过来,赵天齐跟她们打了照面,简直避无可避。 幸好?双儿方才贪便宜买的面具是小孩子玩的那种猴王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他们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多想,这?才不至于尴尬。 几人有说有笑的从他身旁经?过也并未注意到他。赵天齐原本想着出师不利打道回?府的,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反正他们也认不出自己,走走又何妨。 “走小双,跟上。”赵天齐朝双儿使了个眼色,两人混在人群里?,跟着他们。 他到要看看,这?沈青书究竟又和魔力,能让苏家兄妹这?般亲近。 花灯节热闹异常,而且越往里?走,人就越密集,赵天齐不远不近的跟着,倒也不是很引人注意。 几人在一处猜灯谜的摊子前停住了脚,摊主是个中年男人,操着一嘴外地?口音,讲述着游戏的规则。 他那儿的灯谜分为四种,一种是普通灯谜,答上来了,可以送些荷包小花灯之类的小礼物,然后是一级灯谜,一贯铜钱揭晓谜面,答对返还两贯铜钱,二级灯谜半两银子揭晓谜面,答对返还一两,最大的奖项是谜王,需十两银子揭晓谜面,答对谜底奖励一百两银子,还可以带走他们立在高架上的花灯王。 乔月一行人里?面,有三个饱读诗书的,剩下的也是略有涉猎和乔月这?个现代大学生,都是文化人,这?种游戏,自然是要玩一玩的。 乔月并不擅长?猜谜,普通灯谜她思索一番还能答得上来,到了一级灯谜,大多数她都联想不到。 元丝丝见乔月摇头,上前两步粗鲁地?将乔月挤开,腻在沈青书旁边,嗲声嗲气地?说:“青书哥,月姐姐不会,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元丝丝一脸的希冀,沈青书却好?似没听见也没看见,在老板那得逞的眼神?中,语气淡然的说出了谜底。 “这?位小公子果然厉害。”老板笑着,从钱匣子里?数出一贯钱,连带着沈青书方才交的那一贯,一并退还回?来。 “这?边的花灯,公子选一盏吧。” 沈青书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看去,元丝丝又开始作妖,“青书哥那个兔子花灯,那个兔子灯好?看。” 沈青书却根本不搭理她,转过身去看乔月,声音低沉带着些许骄傲,“要哪个?” “那盏,”乔月纤长?的手?指指向兔子灯下面的那一排莲灯,“中间的那盏红色莲灯。” 原本乔月想要的也是那盏兔子灯,但经?元丝丝这?么一说,她要是再选兔子,就总觉得心里?别扭。 刚好?附近有条河,选了莲灯,等会儿刚好?可以去放灯。 沈青书见状,看向了老板,“麻烦拿下那盏灯。” 老板见他们指的是最下面的架子,笑着解释,“公子,那是普通灯谜的彩头。” “无妨。”沈青书说,“就给?我那个吧!” 既然是客人要求,老板自然也没有推辞之理。 乔月接过莲灯,又跟老板要了笔,跟柳溪宁她们到一块儿写心愿去了,沈青书和苏永安两个大男人也不好?掺和,只好?在一旁打赌猜灯谜。 几个人都玩得尽兴,只有元丝丝站在一边格格不入。 她看看乔月一行人,再瞅瞅自始至终都没给?过她好?脸色的沈青书,那双期期艾艾惹人怜惜的眼睛,慢慢掺上了怨毒。 她都已经?如此?放下身段了,这?些人居然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 元丝丝扣紧了手?心。 今日?的花灯会,她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但是姑妈说老秦氏最近对她很是不满,觉得她花了钱却没办成事?儿。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接近沈青书,她假意跟乔月一个商女做朋友,甚至观察她平日?里?说话做事?儿的模样,下意识的去模仿。 可即便如此?,沈青书还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有时她刻意假装和沈青书亲近,乔月看见了也一点儿都不恼,好?似她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的威胁。 她们俩人之间的关系坚硬的像铜墙铁壁,任何人都插不进去。 她不怨吗,她怨。 她自认处处高于乔月,但沈青书却警告她让她适可而止。 可是这?样优秀的人,她如何能做到适可而止,而且就算是她止了,她姑妈和老秦氏也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现在就宛如风箱里?老鼠,两面受气,两面不好?做。 赵天齐站在一旁,将元丝丝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虽然他不知道这?位陌生女子是何身份,但他清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或许她们会有许多共同话题。 翌日?,元丝丝就突然收到一封拜贴,上面说要和她聊聊沈青书的事?儿,对方说有办法帮她得到沈青书。 拜贴上并未有署名,元丝丝原本是不打算理会的,但对方言之凿凿,又让她有些心动,而且约她的地?点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地?方。 元丝丝想,或许可以一试,万一对方真?的有办法呢。 打定?这?个主意,元丝丝就欣然赴约。 从五味居出来后,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对方的想法虽然有些危险,但确实是可取的。 只要她得手?,面对这?样有污点的妻子,她就不相?信沈青书身为读书人还能受得了。 而且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夫妻本为一体,乔月出事?儿了沈青书自然也逃不掉,除非他不在乎自己的前程。 可这?世上的男子,有几个是真?的不在乎他的前程的。 此?计虽有效,但也危险,一旦出了差错,可能连沈青书都没法全身而退。 而且那人并未表明身份,冒然和他合作,怕是有些不妥。 是以,元丝丝并未拒绝,只说是回?去考虑一番。 “元小姐大可花时间考虑,只是到时候人家以状元娘子的身份入住状元府的时候,还请元小姐不要羡慕就好?。”那人说话冷嘲热讽,但意思却很明白,就是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元丝丝回?到家,便有侍女过来叫她,说是老秦氏找她。 元丝丝已经?有好?几日?不曾见过老秦氏了,如今突然找她,指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她一进去行完礼,老秦氏不有分说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说她小家子气,说她烂泥扶不上墙,说她花在她身上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了。 元氏这?次也不帮她分辨了,只是在一旁坐着,冷眼旁观。 很显然,她现在对元丝丝也是没了一开始的耐心,开始有诸多不满。 “姑奶奶,姑妈,实在不是我的问题,是沈青书和乔月她俩情比金坚,我根本就插不进去。” “呵,情比金坚,”老秦氏轻嗤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这?世上的男人都一样,那个不偷腥,说到底,是你自己没本事?,人家没能看上你罢了。” 元丝丝到底是个女孩子,老秦氏这?话,可就有些伤她自尊了。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泪水在眼眶里?使劲的打着转转。 “确实是丝丝没本事?,辜负了姑奶奶的厚望,是丝丝的错。正好?前日?父亲来信,说是身子不适,丝丝想回?去看看。” 这?意思便是你们觉得我没本事?儿,那我还不奉陪了。 一直沉默的元氏听了这?话,一下子忍不住了,“哎呀你现在回?去,你爹的病也不见得好?,更何况他身子硬朗着呢,就是过年的时候喝多了酒冒了风,没什么大碍。” 她在元丝丝身上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她回?去。 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呢。 “你啊,就先安心在这?里?住着,你姑奶奶也是关心你,毕竟这?么些日?子了。”说完,她又转头看向老秦氏,“娘,丝丝年纪小脸皮薄,您说话稍微注意些,知道您是好?意。” “怎么,那不成还要我跟她低声下气,”老秦氏历经?上一辈的风浪,哪能看不出来元丝丝是刻意威胁。 走,她怕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 再怎么说,京城这?地?界也比她那个小乡镇要好?的多。 不过自己还用得着她,老秦氏也不好?直接撕开她的伪装,哼哼两声,“这?么长?时间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说到底,也是你这?个做姑妈的没有教?养好?。” 老秦氏将矛头转向元氏,“我且问你,你可曾向那贱人透露过你的意思?” “娘,”元氏一脸的为难,“阿璇她挺喜欢她乔月的,我若是跟她提了这?事?儿,她准要跟我急。” 若是真?撕破了脸,别说让元丝丝做人家儿媳妇了,怕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了。 老秦氏见她这?畏首畏尾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当了十几年的主母了,还是这?怂样子,一点儿都不抗事?。 “这?样,你找个由头将她约出来,我跟她见一面。”老秦氏直接吩咐。 “啊娘,这?……不太?好?吧?” 元氏有些不愿意,毕竟顾璇有多恨老秦氏她是一清二楚的,她要是当了这?个中间人……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和她做长?久的姐妹,”老秦氏出声讽刺,“别忘了,你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这?件事?,老秦氏显然是没给?她任何拒绝的可能,元氏无奈,便只得答应了。 第183节 第167章 chapter167老秦氏的如意算盘 正月十五一过, 沈青书兄弟俩就都各自上学去了。 乔月借着十五中秋的噱头,出了一款名为“月圆相思长”的香熏,清冷的木质香, 比起一般甜甜的花果香要稍微带一点苦涩气息,却又显得十分温暖绵长, 就像人的思念,看不见却又悠悠。 乔月原本想着这样的中性香熏可能受众不是太广, 所以只打算做元宵限定款, 却不想许多世家贵女都很喜欢这个味道。 檀香和松香都太过单薄苦涩, 给人一种很强势的感?觉, 这款木质香却刚好中和了这种感觉。而且寻常的花果香太过常见,贵女们也实在是腻了。 所以此香一出, 立马供不应求。 需求量一下子增加, 乔月存货不够,只好日夜赶工, 沈母对制香一窍不通,只能在店里?帮帮忙打打下手?。 翠翠来传口信的时候,沈母正帮着梅儿理货呢。 “你们夫人有啥事, 竟要约我出去谈?”沈母有些不理解, 一般情况下,元氏若是有事找她,都是直接来店里?找的,今日倒是离奇要出去说。 翠翠也不好明说是自家老夫人要见她, 只能随意寻个由头, “夫人说是极重要的事儿, 得和您找个安静的地方面谈,至于其他的, 奴婢也不知道。” 翠翠也只是和传话的,见她这般,沈母也不好再追问,想着或许元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不告诉她也是正常的。 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沈母嘱托梅儿等乔月回?来告诉她一声她出去了,就跟着翠翠上了马车。 车子一直行到六膳楼停下,翠翠下马车,邀着沈母下车,又带着她上了楼。 这六膳楼是京城口碑极好的酒楼,寻常人想要吃饭,都得提前预约。元氏居然将地点约在这儿了,着实是大排场。 沈母不明所以地看了翠翠一眼,翠翠慌得急忙低下了头,只是催促,“夫人,您往这边走。” 元氏订的是个雅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人来人往倒是热闹,除了店小二,来往的光是看衣着就知道家世不俗,是以,沈母就更搞不清元氏为何?要选这种地方了。 她不是总说老秦氏抠门又霸道,这些年来霸着公中不放,她这个主母只是挂名吗。 那她怎么突然又这么大方,将地点约在这儿了。这六膳楼,光是一壶茶就价格不菲。 不等沈母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翠翠就提醒她到地方了,敲开门后,元氏亲自带着沈母进去。 屋里?只有元氏一个人,看见她,一脸的愁容,沈母见没外人也有话直说,询问元氏这般火急火燎的带她过来,是出了什么事儿。 元氏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很是歉疚的往里?间指。 沈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赫然立着一块屏风,但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那屏风后面还站着一个人。 虽然是背对着的,但从她的身形,沈母已经大概猜出了那人是谁。 所以今日,其实是个鸿门宴喽。 沈母冷冷的看着元氏,“所以,是不是你有事要跟我商议,而是她要见我是吧?” “阿璇,我……”元氏满脸歉意,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倒是屏风后的老秦氏听见沈母的声音后,素手?一扬,立在两边的侍女会意,一左一右将屏风收起,随即出去关上门。 老秦氏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满满的捻着,一双眼睛将沈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懒懒的开口,“都坐吧。” 沈母虽然气愤元氏欺骗,但既来之则安之,跟老秦氏打照面,也是在脑海中已经演练过一百遍的,所以她并?不慌张。 更何?况,如?今的老秦氏看起来老态尽显,虽说刻薄之相依旧,但到底是微末的老虎,没什么威力。 沈母和元氏在下首的位子上坐下,元丝丝搀着老秦氏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后,便静静地立在一旁。 老秦氏见沈母没有丝毫要跟自己?见礼的想法,终是忍不住开口,“听闻你来京城已有多日,怎么,在外头几年,连最?起码的礼数都忘了。” “忘倒是没忘,不过我还记得,我夫当年父母早死,在这京中他既无长辈,又无亲眷,我便是知礼,也不知该去拜谁。” 难不成?还能是你老秦氏吗,你也配。 时隔多年,沈母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任由老秦氏搓扁揉圆的顾璇了,更何?况两家脱离了关系,没了亲情礼数的约束,她说话就更加无所畏惧了。 老秦氏没想到沈母敢跟她呛声,心里?梗了一下,但到底还维持着婆母的体面,没有破口大骂,出言讽刺道:“几年不见,你倒是伶牙俐齿了不少?。” “你也是,几年不见,倒是老了不少?。” “噗”沈母言辞犀利,一旁坐着的元没忍住,笑出了声,又很快憋了回?去。 这么些年,刚如?此跟老秦氏叫板的,除了沈青书,怕也就只有顾璇了。 看看老秦氏那脸色,简直了。 老秦氏气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又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毕竟自己?还有事要与她商量,不好闹的太僵。 适时店小二进来送茶水,这僵持的氛围才稍稍好转了些,老秦氏喝了茶,心中的气终于顺了些,说话也软了几分。 “罢了,我今日叫你来,也不是跟你斗嘴的,而是有事与您商量。” “商量,秦老夫人竟然也学会了商量吗,还真是叫人惊奇。”沈母冷笑。 “你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我与你商量的,乃是事关青书的大事。”老秦氏不在给沈母说话的机会,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闻青书如?今的媳妇儿乃是个商女,哎,青书好歹是举人老爷,说不好将来还能考个状元,这堂堂状元郎的夫人竟是个商女,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沈母问。 “怎么没关系,我好歹也算是他的奶奶。我听闻青书和那商户女的姻亲只是口头上的,并?不曾报到官府,即是如?此,倒也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她丝毫不顾沈母的意思,将一旁站着的元丝丝拉了过来,“我看丝丝就极好,他爹官职虽小,但到底也是个当官的,而且她又饱读诗书,情棋书话女红样样精通” “所以,秦老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儿青书休了月儿,然后娶丝丝为妻?”顾母断了老秦氏的话,语气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她原本以为老秦氏找她,无非是想攀攀关系,毕竟现在沈家每况愈下,若是在不想办法自救,以后京城的上层人士,沈家怕是要除名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老秦氏打的不仅仅是这个注意,她甚至手?长到想要包派青书的婚姻。 就像当年她包派沈易一样。 说什么为了青书好,说白了,还不是想着借助元丝丝和青书攀上关系。 而且,看在场众人的反应,这件事情,怕是元丝丝和元氏早就知道了,所以说元氏时常带着元丝丝到店里?去,根本不是怕她留在府里?孤单,而是刻意为之。至于元丝丝那些没有分寸的举动,也并?非是她个人所为,而是很有可能是别?人撺掇的。 元氏,亏得自己?先前还把她当好姐妹,送了她好些东西,感?情她把自己?当猴耍。 在沈母凛冽的审视下,元氏终究扛不住,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也听说了,那丫头对你家算是有恩,我也不是薄情的人,等丝丝嫁过去了,便让青书收她做个偏房也就是了。丝丝是大度之人,必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丝丝你觉得呢?” 见老秦氏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元丝丝羞涩一笑,“但凭姑奶奶做主。” 老秦氏十分欣慰,“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祖孙俩一唱一和,就这样随随便便将青书的婚事给定了,完全不顾沈青书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沈母冷笑一声,“秦老夫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但你凭什么觉得我儿子要听你的安排?且不说我和青书一点都不觉得月儿商女的身份有什么不好,就算是有,那又有凭什么觉得,我儿会选择元小姐?” “难不成?秦老夫人还觉得,自己?还能像之前一样一手?遮天。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趁早省省把你的如?意算盘收起里?吧。” 沈母又叫矛头对准元丝丝,既然她赞同?老秦氏的决定,那就别?怪她说话不留情面了。 “至于元小姐,你明知我家青书已有家室,却还是不顾及丝毫脸面的接近他惦记他,从这一点,我就一辈子都不会允许你进我沈家的大门。而且在我眼里?,除了月儿,任何?人我都看不上。”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言尽于此,你们也好自为之。但我也劝你们,不要再妄想你们不该妄想的东西,青书不是沈易,不是你想拿捏就能拿捏得了的。” 沈母是实在不想看见老秦氏那可恶的嘴脸,这会让她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事儿。 她转身要走,却又被元氏拦下,“阿璇,你先别?着急,听我们说完。” quot;没什么好听的,你们怎么想的,我已经一清二楚,算我眼瞎,将你当做朋友,没看出你包藏祸心,以后就这样吧。”沈母甩开她的手?,径直的出了门。 这行为,更先前的沈青书如?出一辙。 元氏被甩了个趔趄,还愣在原地,老秦氏却快要被气死了。 一个个的,既然都这这般目中无人,不敬长辈。 “反了反了,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元丝丝离她最?近,被她吓得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但又怕老秦氏别?真气死了,上前安抚她,“姑奶奶,你先别?” 元丝丝还没反应过来,老秦氏的巴掌就已经落在了她脸上。 “啪” 元丝丝满眼的不可置信,但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在提醒她,她确实被打了。 自记事起,元丝丝别?说被人打了,就连重话,家里?人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 如?今老秦氏不但对她动了手?,辱骂的话还不绝于耳,“都怪你这个小蹄子没用,才让人家指着我的鼻子骂。小门小户出身,即使穿金戴银,也改不掉一身的穷酸气,还有你” 老秦氏又将话头指向元氏,“你当年爬上少?爷的床不是挺厉害的嘛,怎么没教?她一丁半点,如?此不中用。” “娘。”元氏开口,打断了老秦氏接下来的污言秽语。 元丝丝到底是尚未出阁的女子,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多少?有些羞辱人了。 老秦氏被元氏吼了一嗓子也住了嘴,但她可不是怜惜谁,他只是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外面,她若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有心之人听去,怕是会招来祸患。 “都是没用的东西。”老秦氏气的直哼哼,唤来了在门外候着的侍女,搀着她往家去。 亏得她还花了大价钱定在了这么好的地方,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老秦氏走后,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除了暖炉上茶水开了的“咕嘟”声,便只剩下元丝丝啜泣的声音。 元氏虽然也和老秦氏一样觉得元丝丝没用,但到底是自己?的亲亲外甥女,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得上前安慰。 “你也别?太伤心,你姑奶奶说的也是气话。” “我要回?家。”元丝丝说。 元氏将元丝丝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说这种气话,今儿的事儿,确实是你姑奶奶做的不对,姑妈向你赔个不是。但如?今沈家的状况你也看在眼里?,若是在这样下去,迟早咱们得被人碾在脚下。而且你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又样样都出众,在老家那地方,也终究是太委屈你了。” 如?今眼瞅着沈青书那边是靠不住了,元氏暂时还不想把元丝丝也给惹了。 元丝丝这人向来心高气傲,自小就发?誓要嫁进有权有势的人家,成?为人人羡艳的贵族世家夫人。她这个理想,在老家那个小地方可很难实现。 而刚巧,她也需要一个人来稳住沈家的富贵。 元氏摸了摸元丝丝的脑袋,温声说:“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要说还是元氏会拿捏人心,原本还满心委屈打算收拾东西回?老家的元丝丝,在听见她的这番话后,也打起了退堂鼓。 若是以前她没在京城常住过,或许委屈委屈自己?,找个门当会对的也就嫁了,可是现在,看惯了京城的繁华,她也不知道在哪个小地方还待不待得下去。 她现在离开是容易,但若是以后再想回?来,怕是就没这么容易了。 权衡利弊,元丝丝终是选择咽下这份委屈,打算跟着元氏先回?沈府去。 老秦氏给的那一巴掌,她就先替她记着,总有一天她会让那老妪婆还回?来。至于沈青书她娘,平日里?看着对她笑眯眯的,居然敢如?此看不起她。 不是觉得她比不上一个商女吗,那她就要让她们看看她的厉害。 第184节 都走着瞧吧! 第168章 chapter168梦碎 元丝丝跟着元氏回了沈府, 等骗走元氏后?,她就一个人悄悄出了门,到了五味居。 找到那?日帮忙接头的店小二, 告诉了自己?的来意,不料那?店小二却告诉她, 那位神秘的公子暂时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那去哪儿了?”元丝丝问。 “那位公子没有明说, 只?是嘱咐小的, 若是姑娘您来寻他, 让小的告诉您, 先沉住气,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店小二如是说。 “那?他可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吗?”元丝丝又问。 “不曾, 那?位公?子只?说让小姐耐心等待就是了, 好饭不怕晚。” 元丝丝从五味居出来,憋的心口发?疼。 什么好饭不怕晚, 她现在恨不得?扒了乔月的皮。 她的脸颊还在隐隐发?疼,这无疑不在提醒她今日所遭受的耻辱。 “小姐,行行好给点吧!”路边乞丐见元丝丝穿着不俗又孤身一人, 全都?涌过来, 捧着破碗向她乞讨。 “小姐,小姐,给点吧!” 元丝丝正满腔的怒火没出发?呢,见一群臭乞丐围上来, 一脚将他们踢开, “滚开, 什么东西,也敢往我身上凑。” “呸, 恶心。” 乞丐挨了打,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看对方的穿着,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只?能嘟囔两句悻悻地走远了。 楼上,苏永安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一双眸子波澜不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叫过了身旁的仆从,“去查查看,那?位元小姐来五味居是干什么来了?” 他这奇怪的举动,惹的和他同来品茶的文乾有些不解,“你此举何意啊?” “什么何意?”苏永安装傻。 “嗯,装,再装,我还不知道你。能让你苏大公?子留意的,势必不是简单的人,说,难不成你看上那?位元小姐了。” 苏永安轻睨了他一眼,不说话,只?是喝茶。 “看来不是。”文乾又猜,“那?就是这位元小姐身上有什么秘密让你起了兴趣。” 这一次,苏永安依旧不说话,但文乾却知道他猜对了。 他跟苏永安是表兄弟,从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同手足。是以,有些事?情?不必明说,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动作,他们都?能互相猜出来。 但凡事?都?有个度,猜到这儿?,剩下的他就不往下问了。若是苏永安愿意,自会跟他说。 两人继续喝茶,少顷,派去打听的仆从回?来了。 “店小二说,那?位元小姐是来找人的?” “找谁?”文乾问。 “赵天齐。” “呵。”听到这个名字,苏永安忍不住笑了下,“果然不出所料。” “那?店小二有说她找赵天齐所为何事?吗?”苏永安问。 “这个,店小二他说他也不清楚,只?是好似二人是有什么计划,只?是赵天齐暂时有事?儿?离开京城了,所以让元小姐先等等,等他回?来再说。” “他们二人能商量什么好事?儿?。”苏永安轻嗤一声?。 赵天齐这人,虚伪不说还满嘴谎话,至于那?个元丝丝,爱慕虚荣还很会装腔作势,这俩人就是一丘之貉。 这赵天齐似乎跟沈青书是有些渊源的,元丝丝又爱慕沈青书,能让这俩人聚在一起的,肯定还是和沈青书有关。 “这样,你安排一个人,时刻盯着他俩的动向,一旦有什么变故,立即来向我汇报。” 仆从应声?下去,苏永安转着手里已经空了的茶杯,若有所思。 “看来你这一次是大动作啊!”文乾笑着给他添了茶。 苏永安并未正面回?答他的疑问,而是笑了笑,换了话题,“你觉得?,沈青书这人如何?” “他?”文乾想起上次茶会自家表兄带的那?位少年。长得?一表人才?,文质彬彬,谈吐不俗。 “自然是不错的。”文乾说。 “那?你觉得?他配皓雪如何?”苏永安又问。 “他和皓雪?”文乾惊呆,“那?位沈公?子不是已经有妻室了吗?” “那?又如何?”苏永安毫不在意,“不过一介商女,二人也只?是口头上的婚约,未有纸媒为聘。” “可这也……我记得?沈公?子跟她妻子感情?是极好的。”文乾依旧有些接受不了,“那?雪儿?表妹呢,她是怎么想的。” “皓雪也觉得?他是个较好的成婚对象,至于其他的,她不用知道。” 京城那?一堆和苏皓雪年龄相仿的青年才?俊,他是一个都?看不上的,沈青书虽说出身不高?,但是他的才?学却是连他爹都?认可的,人品也不错,这样的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比起找一个靠家室吹捧出来的世家子弟,真才?实学的沈青书才?更能成为他的心头好。 “那?这样也不行啊,且不说他若真与?雪儿?表妹在一起会背上忘恩负义,抛弃糟糠的罪名,就是这么大的事?儿?,总的问问他的想法吧。” 文乾还是觉得?这事?儿?荒唐,这说来说去,其实还是他表兄剃头挑子一头热。 “正因这事?儿?会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我这不是在帮他吗?至于其他,世上之人那?个不是重权重势多于其他,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 是以,他先替他理清阻碍,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好。 “可我还是觉得?这事?儿?不妥。”文乾理解不了苏永安的脑回?路,但也知道,自己?这表兄看着温文尔雅实则固执的很,他认定的事?儿?,不撞南墙不回?头,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罢了罢了,由着他去吧。 文乾也实在不想多费口舌了,换了个话题,两人又聊到了一块儿?。 末了,苏永安回?去后?,还让人去查了近日赵天齐的行踪。 据说赵天齐前两日去了燮州,好像是护国公?回?来了。 苏永安立马就猜到了赵天齐是冲着什么去得?了,只?是可惜了,他所求之事?,怕是护国公?也帮不了他。 如今皇上对武将多有防备,护国公?手握重兵,若是再插手吏治,怕是会枪打出头鸟。 护国公?不是傻子,这种事?儿?,想来他是不会做的。 但赵天齐如何,苏永安是一点儿?都?不关心的,他只?是想借他们的手达成自己?的目的,仅此而已。 而事?情?正如苏永安所想,赵天齐现在也是焦头烂额。 他来燮州已经好几天了,护国公?他见了好几次了,但对方却一点儿?都?没透露想要提携他的想法。 原本他还能安慰自己?护国公?刚到家,还没腾开手,可现在,来国公?府拜访他的人不在少数,护国公?却丝毫没有提及他,像是把他这个人给忘了。 他如今就剩护国公?这一个靠山了,若他也靠不住,那?他拿什么跟沈青书斗,拿什么在京都?站稳脚跟。 “公?子,您要实在无聊,咱不如出去转转,散散心吧!”小双被他晃得?眼晕,忍不住提议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思出去散心。我告诉你,成败在此一举,要是这事?儿?成不了,以后?你就得?跟着我喝西北风。” “公?子我不怕,只?要能跟着公?子,服侍公?子左右,我就是喝西北风也愿意。” 小双急忙表忠心,却换来了赵天齐的一脚,“死奴才?这个时候触我霉头。” 小双被踹中了屁股,捂着屁股嗷嗷乱叫,又被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跳。 “谁啊。”小双受了惊吓,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了。 应声?的是客栈的小二,“赵公?子,楼下有人找你,说是国公?府的人。” 赵天齐一听是国公?府的人一下子来劲了,一把将还堵在门口叫唤的小双推开打开门,故作镇定,“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儿?吗?” “说了,说是国公?爷请你过去一趟。”店小二说。 “知道了,你先下去告诉那?人一声?,让他稍等片刻,等我换身衣裳就随他前往。” 说完,赵天齐也不等店小二应承,“嘭”的一声?关上门。 “小双,更衣。” “好嘞,”见自家公?子满血复活了,小双也开心不已,一边拿衣服一边问,“公?子,国公?爷这次找你,是不是为了你的事?儿??” “谁知道呢,那?人也没说是为了什么。”赵天齐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心里想的跟小双一样。 “国公?爷能突然叫你,肯定是这样。” 主?仆俩欢喜的换好衣服下楼,就看见马管家在楼下等着。马管家是国公?爷程锦的奶公?,是老仆了,在国公?府的地位可见一斑。 “马管家,让您久等了。”赵天齐走上前去,虚虚地朝他行礼。 马管家赶紧扶他,“赵公?子,您这不是折煞老奴了。是国公?爷有事?儿?找你,特地让我来请您。” “国公?爷客气了,这种小事?,找个家丁传个话就行了,哪里还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赵天齐说。 “哎,赵公?子您这是哪里话,您是我们小世子的恩人,便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您请。” “有劳马管家了,”赵天齐由着马管家引着走,忍不住打听,“只?是不知国公?爷找我,是为了何事?儿??” “这,老奴也不太清楚,赵公?子还是到了直接问国公?爷吧。” 赵天齐落脚的客栈离国公?府有两条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赵天齐一个人坐在那?豪华的大马车里,心思是百转千回?,他都?几乎可以预见程锦会更他说什么。 赵天齐心情?大好,只?觉得?这前往国公?府的路是一眨眼就到了。 下车后?,便有侍女一直引着他到了书房。 “赵公?子,国公?爷就在里面,你自进去寻他就是。”书房是国公?府的重地,一般人是进不得?的,赵天齐知道这个规矩,故而点了点头,留下小双后?,兀自敲门进去。 程锦乃是武将,他的书房里,除了一般的书籍之外,墙上还挂着不少堪舆图,整间房子的最中间还有一个偌大的演练用的沙盘,那?是赵天齐只?在书上见过却从未亲眼看过的东西。 程锦从兵书见抬起头,就看今赵天齐好奇的盯着沙盘看。 “喜欢?” “没有没有,”赵天齐也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忙拱手行礼,“见过国公?爷。” “不必多礼,坐。”程锦放下书籍站起身,将一旁的地龙往赵天齐的方向挪了挪,见他还站着,又说,“别站着了,坐吧,我今日请你过来也是说说话。” 第185节 待赵天齐坐定,程锦给他斟了茶,“你救了犬子,说起来,我还不曾好好谢过你。” “举手之劳罢了,何谈谢字。”赵天齐说。 “唉,话虽这么说,但该谢还是要谢的。听闻现在是你在掌管颜若雪?”程锦问。 “是。”赵天齐如实点头。 程锦说:“感觉如何?” 赵天齐说:“颜若雪在胡伯父的带领下,已经渐进成熟,我说是掌管,其实也就是挂名而已,只?是商场诡谲多变,有些东西,我到现在也尚未摸清门道。” 程锦说:“你是个读书人,到底不是经商的材料,有些事?情?摸不清门道也是正常的。听闻你还有功名在身?” “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还算不得?功名。”赵天齐说。 “若不是为了护送我儿?回?京,想必你也不会错过了乡试,这是我们国公?府欠你的。正好,我身边事?丞这一闲职尚有空缺,你若是愿意……” 赵天齐心中一喜,“国公?爷的意思是……” “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我不日便要启程回?去了,我想你若是愿意,便随我一同前往。你才?思敏捷,想来在军中也能有一番作为。”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天齐也明白程锦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让他放弃现在的一切,跟着他从军。 至于那?个事?丞,说是官位,好听点叫参谋,不好听点,就只?是个门客罢了。 赵天齐想过程锦一个武将,又戍边多年,可能替自己?谋不到什么好差事?,可如今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打算替他铺路,说是感谢,其实全都?是嘴上说说罢了。 一个门客而已,说的这般冠冕堂皇,难不成还想着让他千恩万谢吗? 赵天齐失望至极,也愤恨至极,但却并未表现在脸上。 程锦是个粗人,也看不出他的微表情?,只?当他是在思考,还解释说:“这事?儿?也不是很急,你可以慢慢思考,等想好了再给我答复。” 想好,这还有什么好想的。 他是疯了才?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那?偏远之地去受苦,当什么狗屁事?丞。 赵天齐心中冷嗤,深吸了一口气,拱手推辞,“国公?爷好意,天齐心领了,只?是天齐一心朝堂,征战沙场这种事?实在做不来。” “但是你”程锦有心劝说,但在看见赵天齐那?显露在眉目间明显的抗拒后?,便也停了这个想法,“如此,便只?能继续委屈你在颜若雪落脚了,你既已错过了乡试,怕是要再等三年了。” “学生才?疏学浅,这三年刚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用功。”赵天齐说。 “如此,那?便预祝你马到成功了。我不日便要走了,若生活有什么难处,你尽可找你胡叔,他会帮你摆平。”程锦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多谢国公?爷挂念。” 想到的东西没有得?到,赵天齐一肚子火气,便是连留下吃饭都?不肯,只?说自己?还有要事?,要先赶回?京城去。 程锦留他不得?,只?得?让他走,顺道嘱咐胡哲,凡事?对他多加照顾。 胡哲自是明白妹夫的意思,想来两人是没有谈妥,连连应声?。 送走了胡哲,程夫人这才?开口,“谈的如何,他答应了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程锦苦笑一声?。这天下,想投进他程锦麾下之人何其多,赵天齐倒是第一个他献上官职还不要的。 程锦转身进门,程夫人跟在他身后?,开解道:“其实这也在所难免,他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你现在让他跟着你去遍地过苦日子,是个人都?不愿意。” “他不是不愿意过苦日子,他是看不上那?小小的事?丞。”程锦一语道破赵天齐的心思。 如今天下太平,朝中武将大多闲赋,又处事?鲁莽,文臣颇有微词,多事?之秋,他手握重兵已经是引人注目,若是再以权谋私给赵天齐寻个一官半职,那?不就是往有些人的枪口上撞么。估计这事?儿?还没办成,弹劾他的折子就已经到了陛下更前。更何况,赵天齐的身份只?是个秀才?,他要是个举人,作为替补官员,自己?倒好帮他谋个美差,可偏偏他只?是个秀才?,自己?就是想帮他,也师出无名。 军中虽苦,但也是个展露手脚的好机会,赵天齐此人有些心计,若是用好了,到时候他向陛下奏请给他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然而他却看不上。 如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押着人家去吧! “人各有志,他既然一心想立于朝堂,咱们也只?能帮多少算多少,至少跟着我哥,他的吃穿用度是不用愁的,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夫妻俩一块儿?到了内院,见乳母正领着程世安在玩耍。 比起刚来那?一阵儿?,如今这孩子总算是看着胖了些,看见人也不躲了,也不闹了,只?是依旧不开口说话,只?是自个儿?玩儿?。 宫中的太医说,这孩子是属于心病,心病还的心药医,说不定某天他自个儿?就好了。 可是这心药,究竟在哪儿?呢? “世安,过来,娘抱。”顾夫人蹲下身去,朝儿?子张开了双臂。 那?边听到他声?音的程世安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去玩儿?自己?的了。 “小世子,你娘叫你呢,快,到她怀里去。”乳母也跟着说话,但程世安却连头都?没在抬一下。 看到儿?子依旧这般,程夫人不禁悲从中来。她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儿?,怎得?她的儿?子要受这样的苦楚。 “别伤心了,至少他还在跟前不是吗。太医也说了,世安这是心病,得?他自个儿?治愈。等西北那?边平定了,我就跟圣上请辞,到时候咱们一家子找个安静的地方过生活,说不定会对世安有用。” 顾夫人也知道自家丈夫这话是宽慰自己?呢。请辞,说的容易,他如何能放得?下边地那?受苦的黎民百姓。 “好,到时候,你可得?好好陪陪世安。”顾夫人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你不日就要走了,我还记得?之前世安丢了,我曾向佛祖发?愿,只?要世安能赵慧丽,我愿一生吃斋念佛,如今世安找到了,也该是我还愿的时候了。” “那?咱们寻个好日子,到时候,我跟世安陪你一块儿?去。” 第169章 chapter169会面 赵天齐此行燮州没达成目的, 回来后着实消沉了一阵子。 颜若雪的生意再次回冷,甚至因为他前段时间使用劣质脂粉,口?碑跟着下跌了不少。 胡哲因为之前给赵天齐画大饼却没有兑现心怀愧疚, 在?得?知他不在?这段时间赵天齐做的事后,也?没好意思去责怪人家, 只吩咐下面的人以后要诚信做事,不可再弄虚作假。 至于被桃花面抢去的生意, 他并不是特别在?乎。 开春后, 出海的商船便会回来, 到时候会带过来不少番邦新品, 到那时,颜若雪的生意自然会好起来。 赵天齐原本还等着胡哲为颜若雪的事来质问?自己呢, 结果等了很久, 对方也?没来。 也?是,自己好歹是他家的大恩人, 如今程家不兑现诺言,该是他程家有愧于他,自己先前造成?的损失, 对于胡哲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根本不值一提。 想通了这一点,赵天齐瞬间又觉得?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太过于傻。人家不过随口?一句话?,自己就巴巴地上赶着给人家当牛做马,到头来, 他什么都没捞着。 如今眼瞧着颜若雪因为乔月的影响生意越来越差, 自己若是再继续下去, 到时候颜若雪倒闭,这责任岂不是要担到他头上。 他不想担这个责任, 也?不想承受这份压力,是以,当胡哲再次找上他时,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次燮州之行,我也?想通了许多。虽说我有程家和?胡叔你的庇佑,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我是个读书人,常年浸润商场也?确实不好,所?以这段时间我想好好清静一下,换个心情,将丢失的书本都找回来。” 赵天齐这话?说的委婉,但?胡哲却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桃花面的生意他再不打算接手了,他想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也?是,妹夫这次的事儿,做得?确实不太地道?。 胡哲没有拒绝,出于对赵天齐的愧疚,也?为了让他好好读书,特地租了一处清静的宅子来供他学习。 原本他是想送赵天齐进书院的,但?他不肯。 如今赵天齐的生活又跟之前在?清水县接受柳舟年资助时的生活一般无二,甚至更富足一些。 胡哲不但?安排好了他所?有的吃穿用度,甚至还安排了婢女?负责他日常的衣食起居。 至于他安排的书院,赵天齐是完全看不上的。胡哲是个商人,一般官办的书院他是没法将人塞进去的,至于那些私人的,虽说小有名气?,但?对赵天齐来说,也?不过是虚有其表,骗人的罢了。 在?新宅子里那,赵天齐除了日常的吃喝拉撒,便是见天儿的躺着怨人。 怨命运不公,怨时运不济,怨程锦轻视无为,怨乔月和?沈青书逼人太盛。 直到五味居的店小二通过胡府找到他,说是有一位元小姐在?找他,他这才想起,自己此前还找过这样一号人。 “告诉她,明日中?午,五味居不见不散。” 店小二应声回去,托人带信给元丝丝。 同一时间,这句话?也?传到了苏永安那边。 “呵,我还以为他就此一蹶不振,堕落了呢。”苏永宁轻嗤一声,也?吩咐下去,“你去告诉沈公子,明日中?午,我请他在?五味居吃饭。” 明日正好国子监沐休,也?该出来放松放松了。 下人带话?到桃花面,沈青书虽然不明白好端端的苏永安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但?还是答应了。 自上次沈母跟元氏闹掰之后,乔月耳根子都清静了许多。 元丝丝被沈母那一顿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倒是元氏来过两次,但?沈母并未去见她。 她知道?元氏见她无非是说些自己也?是被老秦氏所?迫不得?已而为之的话?,但?自己不想见她,可不是因为她骗她去见老秦氏,而是她默认了甚至参与了老秦氏的计划,企图让元丝丝来代替乔月。 她明知自己十分喜爱乔月这个儿媳妇甚至把她当闺女?疼,她还能生出这种心思,其心当诛。 元氏见自己和?顾璇的关系真?的没了转圜的余地,也?不在?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开始专心为自家侄女?挑选京城合适的青年才俊。 只是京城的这些媒婆也?是看人下菜碟的,见她们沈家现在?光景不好了,推荐的全都是些歪瓜裂枣,着实可气?。 又送走了一位媒婆,元氏气?冲冲的想去找元丝丝,问?问?她自个儿是否有心仪的公子哥。然后她就看见,元丝丝带着侍女?,偷偷摸摸的从后门出门。 元氏心中?好奇,就偷偷跟了上去,然后她就看见,元丝丝到了五味居后,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楼上的雅间,而且她隐约还听见那小二说,什么公子等候她多时了。 难不成?元丝丝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人,今日是偷偷出来幽会的? 而且看那店小二对那人的恭敬程度,不难猜出对方应该家世不错。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倒也?还不错。 “夫人,咱们不上去吗?”翠翠站在?一旁,见元氏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提醒。 虽说现在?青天白日的,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是不好的。 但?元氏却完全不是这样想的,转身就往外?走,“上去干什么,走,回府。” 若现在?楼上是她的亲闺女?,那她指定上去将人给逮回家好好教训一番,但?元氏只是个外?甥女?,而且她若是真?有本事傍上世家公子哥,那也?算是她命里的造化,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得?还会去阻止。 元丝丝并未发现自己从沈府出来是身后就带了根尾巴,跟着店小二上楼后,她终于见到了那个等了很久的人。 赵天齐一身玄衣,脸上的银色麒麟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脸,只剩下一张菲薄的嘴唇,整个人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元丝丝并未见过他的全貌,认人也?只靠那面具和?半张脸,确定就是那人后,她这才进门。 “坐。”赵天齐微微仰头,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元丝丝也?不客气?,坐下后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之前说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自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是赶在?春闱之前下手。”赵天齐说。 第186节 春闱之前,那也?就是说,留给她们的时间不过十日。 元丝丝不明白对方之前还默默无声,为何忽然间又这么心急。但?别人的事儿,他也?不好打听,而且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也?好,不过我和?乔月闹翻了,她的行踪这一块儿,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元丝丝说。 “无妨,这方面我来搞定,你要做的,就是找好人即可。”赵天齐说。 “我去找,我去那里找人?”这么重要的任务,他竟然交到了自己手上,元丝丝整个人都懵了。 她来这京城时间又不长,对一切都不熟悉,她去哪里找人? “这是你的事情,”赵天齐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到桌上,“费用方面我来出,剩下的,你自己搞定。” 赵天齐一向谨慎,这种抛头露面容易暴露的活,他自然是能避则避。 而且她调查过了,这位元小姐是沈家的表小姐,沈家在?这京城也?是十多年了,对这京城自然是比他要了解的多。 最主要的是,就算事情败露了,他也?能做到毫无证据的全身而退。 元丝丝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天齐算计好了做背锅大侠,虽心中?不愿,可面对对方强硬的气?势,最终也?只能答应。 毕竟,她希望对乔月那一家人的报复越早越好。 两人合计好了后相继回家,赵天齐在?路过隔壁的雅间时,听到里头的声音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阴鸷。 笑吧沈青书,希望接下来,你还能笑得?出来。 想起方才上楼时看见的一幕,赵天齐就恨得?咬牙切齿。 凭什么他机关算尽,到头来两手空空,而沈青书,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和?丞相的儿子,那些世家子弟们勾肩搭背,笑对今朝。 他羡慕他,嫉妒他,更恨他。 他的存在?,无一不在?提醒他,他曾经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 他后悔,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所?以他要把沈青书拉下云端,他要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惨。 乔月不是笃定他和?自己不一样吗,那就来看看吧,面对前途和?流言蜚语,他到底会不会坚定的选择她。 冷笑一声,赵天齐转身下楼,随即,从他方才所?在?的雅间里,走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那人在?出来后,见四周没人,很快又敲响了隔壁雅间的房门。 “公子,小的有事禀报。” 苏永安一听是熟悉的声音,便知道?那边有消息了,站起身,向在?座的同学微微一欠身,“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失陪一会儿,你们尽兴。” “没事儿,你忙你的。”沈青书说。 原以为他是单独宴请自己,他到了才发现,还有好几位与他关系好的同窗都在?。 苏永安说近来大家都辛苦了,故而找个由头出来一块儿放松一下。 苏永安出去关上门,又走了一段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侍卫这才低声开口?,将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赵天齐让元丝丝找人?“苏永安拧眉。 “是,想来是为了到时候洗脱自己的嫌疑。”侍卫说。 “就沈家那一群草包,她们能找到的,无非就是一些地痞流氓。”方才沈青书无意中?说到,过两日龙抬头,要去庙里烧香祈福,倒是个好机会。 “你想办法将这事儿透露给赵天齐,元丝丝那边继续盯着,适当的时候,可以施以援手。” “是。”侍卫应声离开,苏永安站在?栏杆处,耳边传来了沈青书爽朗的笑声。 沈兄,你可不要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的锦绣前程。 第170章 chapter170遇见(1) 沈青书并不晓得明面上和自己称兄道弟的苏永安, 背地里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正在算计他心爱之人。 一行?人喝的尽兴,回去的时候,沈青书都感觉有些飘了。 苏永安他们都是喝惯了酒的, 酒量比沈青书好了许多,几人还算是清明。 黑灯瞎火的, 苏永安也不放心沈青书一个醉鬼回去,索性?几人一块儿送他到家, 然后再打道回府。 马车到了桃花面后门, 车夫下车去敲门, 出来的便是乔月。 “沈娘子, 沈公子喝多了酒,我家公子不放心, 特送他回来。” 苏永安和文乾扶着沈青书下车, 其他人也一并下来。 乔月接过?喝的烂醉如泥的沈青书,忙叫了沈青瑞出来扶人。 乔月请他们到屋里坐, 一行?人都打推辞。 “不必了弟妹,天色已晚,家中人恐也担忧, 就不多叨扰了。”文乾说。 众人连连应声, 乔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再次道谢,“多谢诸位了,青瑞, 扶着你哥。” 沈青瑞跟苏永安他们点?头致意?, 随即扶着沈青书进?门。 大门关上, 还能?听到里面乔月说话的声音,“你将他扶到屋里去, 我却给他煮碗醒酒汤,喝了这么多酒,恐明早起来头疼。” 柔声细语的,似乎并不恼沈青书喝的烂醉还这么晚回来。 听的外面的人啧啧称奇。 “这沈兄真是好运气,娶了个娘子漂亮不说还特会赚钱,而且脾气还好,不像我家那口子,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他今日这么晚回去,虽然没喝醉,但这满身酒气,少不了又要被她叨叨。 “可不是,我可听说这沈兄家里能?有如此的光景,全都是她娘子的功劳。”有人搭腔。 “是吗,还有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我咋不知道?” “当然是沈兄自个儿说的了。”一个大男人,肯将这种事情示于人前,可见是个重情重义的。 “哦,”那人点?头,“难怪前段日子媒婆上门说亲,那么多世家女子,沈兄愣是全都给拒绝了,我还合计呢,他俩明明也没成婚,只是有个名头,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可得了吧,别把沈兄说的这么不堪,好像人家拒绝媒婆是因为他娘子抓着他命脉似的。你没看出来沈兄对他娘子情根深种啊。”就像刚才,他一下车看见人,就上赶着要去抱人家,那不值钱的样子还哪里是平日里那个清冷矜贵的沈大才子。 几个大男人喝多了,在哪儿叭叭的嚼舌根,苏永安和文乾站在一旁,将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哥……”文乾看向苏永安。他想问他那个计划还要继续进?行?下去吗? 他知道,今日表哥忽然宴请他们,是因为姓赵的那边按耐不住要开始动?手了。他将他们也约在五味居,甚至还在姓赵的他们雅间的旁边,目的就是要让他看见,好刺激他尽快下手。 从?方才席间侍卫突来禀报,想来是那边已经要动?手了。 原本他对这件事情是保持中立甚至说有些?偏向他表哥这边,可现在,听他们这么说,又看见那位温婉贤淑的沈娘子,他忽然又有些?于心不忍。 说到底,这个计划,最终受伤出局的,其实?只有沈娘子一个人。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苏永安明白文乾的意?思,可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谁叫沈青书是他看中的妹婿呢。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看中的东西,他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得到了,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而已,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苏永安并未搭理文乾,只是淡声说了句,“上车吧,夜里寒凉,仔细受了风寒。” 屋里,正往火塘里添柴的乔月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沈母拿来件披风给她系上,“这夜里冷,你出来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没事儿娘,这火塘跟前一点?儿都不冷,方才就是被热气呛着了。”乔月说。 “听方才那动?静,是青书回来了?”她原本都已经歇下了,但三人进?门那动?静把她吵醒了。 看灶上乔月准备的都是煮醒酒汤的材料,沈母问:“青书喝多了?” “是有点?儿,苏公子他们送他回来的,可能?是在马车上摇晕了,人看着有些?迷糊。” 沈青书酒品一向很好,喝多了也不会大吵大闹,最多就是有些?粘人,倒也没什么。 沈母点?点?头,“那孩子酒品随了他爹,醉了就睡,倒是省事儿。” “这马上就要会试了,他这阵子也是压力大,”乔月思索了下,“娘,我想赶在青书考试前,去趟庙里。” 这事儿,她今早跟沈青书提过?一嘴,还没跟沈母说呢。 “好端端咋要去庙里?”沈母有些?不解。 “溪宁说京城外不远有处寺庙很是灵验,我想着在青书考试前去拜拜。” 虽说她一向不信这些?,但如今这情况,她也是为了求个心安嘛,“近来家里确实?事情有些?多,我想着去拜拜,求个心安。我都跟青书说过?了,他说到时候陪我一块儿去。” 沈母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事儿,自从?他们这一家子入京以来,沈家的人就老找他们的晦气,连带着桃花面都遭灾,乱七八糟的事情层出不群,“也好,确实?得好好拜拜了。” 澧县的普济寺,是京城人尽皆知的灵验,,故而进?香的人也不少。 柳溪宁那日有事儿去不了,有沈青书陪着,沈母也能?放心些?。 如今春闱将近,沈青书慌不慌乔月不知道,反正她心里是慌得不行?。一方面是担心沈青书,另一方面是她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乔月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近来桃花面事情多有点?焦虑,去趟庙里,或许能?让她稍微心安一些?。 听说二月二上香,上头香是最灵验的,乔月一早做好了准备,打算提前一天到普济寺去。 沈青书也提前跟夫子告了假,本来打算的好好的,谁成想出发前一日,沈青书忽然磕了脚。 “怎得这样严重?”乔月瞅着那整个肿的像馒头似的右脚,吓了一跳。 “谁知道呢,就只是磕了一下。”原本他还没当回事儿,直到后来感觉右脚鞋子夹脚,脱下来一看,居然这么骇人。 “没事儿,大夫说了,就是磕着了,多抹点?药,养一养就好了。” 乔月仔细看了看沈青书的脚,确实?看着没啥大碍,也没有破皮,只是这肿的,未免也有点?太?夸张了。 “会不会是骨折了,”乔月还是有点?儿不放心,“要不要找个大夫再看看?” “没骨折,可能?就是劲儿用?寸了,所以看着有些?吓人。”沈青书安慰她,这事儿也怪他,只顾着和苏永安他们说话,没看脚下。 沈青书脚肿成这样,普济寺肯定是去不成了,沈青瑞自告奋勇,说他可以跟着去。 到现在了二两都没个消息,他也想去寺庙拜一拜。 朗朗乾坤,又是佛门之地,沈母也不怕她们叔嫂俩去出问题,就答应了。 乔月他们是中午出发的,前脚他们刚走,后脚就有人鬼鬼祟祟的离开去了五味居。 因为提前打听清楚了乔月会去那座庙,元丝丝找的人,如今已经埋伏在了庙外,准备晚上趁天黑动?手了。 第187节 前来汇报的人拿了钱喜滋滋的出去,上好的雅间里,气氛再一次剑拔弩张。 “看来我们的计划快要成功了,你说是吧公子。”元丝丝坐在窗边,气定神?闲的喝着茶。 那日她见完人回到家,便被元氏堵在了门口,再三追问她今日偷摸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她看隐瞒不过?,便将事情都给元氏说了。 她本以为元氏会看在曾经和沈母交好的份上会斥责她,结果元氏在听完他们的计划后,竟十分赞同。 可见她平日里对沈母展现出来的良善,也并非出自真心。 可惜元氏到底是一个内宅妇人,所有的心机与手段最多就是拈酸吃醋争争宠,真让她帮点?儿忙,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还是她自己找的门路,寻了一群绑匪。 许是天要助她,这些?人居然十分好说话,对于她提出的要求,竟然没有任何异议,银钱上也没有过?多纠葛。甚至对方还诧异,为何她一个女子,要铤而走险做这种事儿。 也是经他这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完全曝光的状态,而那个男人,她一不知道他的底细身份,二不知道他的名字,若真要出事儿,自己怕是连人都找不见。 想清楚这一点?,她就强烈要求对方以真面目是人,否则她就不在合作,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赵天齐听了元丝丝的话,并未应声,目光落在桌上的银质面具上,有些?晦暗不明。 元丝丝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恼,自顾自的说:“不知赵公子跟乔月是有什么样的恩怨,竟能?想到用?这一招。毁了一个女人的名声,可就等?于毁了她的一生啊。” “不该过?问的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妙,知道的多了,容易死的早。”赵天齐冷嗤一声,“既然人已经动?身了,若无其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期待元小姐的好消息。” 瞥了一眼元丝丝青黑的脸,赵天齐拂袖离开。 蠢货就是蠢货,即使?开窍了,也还是蠢货。 都这个时候了,她总算反应过?来问他的身份了,甚至还提前进?行?了调查,知道了他是谁。只是可惜啊,为怕事情暴露,元丝丝是一个人来的,就她一个人,即使?知道了他的身份,但人微言轻,又能?怎么样呢。 他身后,好歹还背靠着国公府呢。 蠢,实?在是蠢。 一点?儿小插曲,赵天齐无伤大雅,回到家后,便让双儿锁上门,两耳不闻窗外事儿,一心只读圣贤书。 此时的普济寺外,一群蒙面大汉躲藏在寺外的树林里,拿着一副女子的画像正在研究。 “老大,这小娘们长得真好看?”一名独眼看着画像垂涎三尺。 “老大,咱真的不” “想什么呢?”独眼话为说完,兜头就是一个爆栗,“我告诉你,这最好打消那样的念头,这小娘子不是你能?碰的人。” “这有啥不能?碰的,不就是个娘们儿吗。”独眼无所谓的说:“再说了,人说的就是让我们毁了这小娘们的清白吗?” “那你到底是听公子的还是听那女人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想找死你自己去,别带上我们兄弟们。” 他们都说好了,只要干成这单,公子就帮着他们隐姓埋名,娶妻生子,过?寻常百姓过?的日子。 “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万一”独眼想反驳,但回头就看见一群人怒目圆睁的看着他,到嘴边的话也就只好咽下去了。 真是的,想当年,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过?,如今一朝大厦倾倒,竟开始畏惧这些?了。 “罢了罢了,老子去那边撒泡尿。” * 乔月她们到普济寺已然是下午,跟主?持说明了来意?,便有僧人领着他们去往香客居住的禅房。 因着是寺庙,男女香客居住的地方也是分开的,女香客住的地方在西苑,这边临近悬崖,但依山傍水的,风景倒是不错。男香客在东苑,离西苑有一段距离,旁边就是寺里僧人的居所。 女香客那边有几位女居士,负责女香客的食宿和起居,引路和尚只把乔月引到门口,便有居士跟他对接,沈青瑞则是跟着他一直到了东苑。 普济寺香火虽然旺盛,但留宿的客人却并不多。 西苑东边有个月亮门,将禅房分成两部分,前面是香客住的地方,后面是寺里僧人的住所。 见沈青瑞选好了房间,那僧人便先行?离开了。“ 沈青瑞将包袱放下,脱了披风挂起来,准备洗洗脸上的尘土,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洗漱问题该如何解决呢,忙追了上去。 “师傅请留步。”此时院子里空旷安静,沈青瑞着急也生怕人听不见,故而声音便大了几分,却不想竟如此突兀。 僧人被吓了一跳,停住脚转过?身来,“施主?还有何事?” “我就是想问问,这边洗漱该如何解决?”沈青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那边有个小屋,里面有热水,施主?尽可取用?,吃饭的话,除了女香客,男香客都是在饭堂和我们一块儿用?饭,马上就到饭点?了,施主?若是要用?饭,尽可过?去。” “好的,多谢师傅。” 沈青瑞方才在屋里脱了外头的披风,山上风大,此时只觉得脖颈发凉,道过?谢后,待僧人离开,便急忙就往屋里跑。 在他房门关上后,对面的屋门突然打开,冲出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一双小眼睛四下看了一番,然后就去拍最东边的那扇门。 “世安,”程锦也不知道儿子为啥一下子这么反常了,急赶慢赶的追出来,一把将拍门的儿子拎起来抱在怀里,低声教训“这里是寺庙,不是家里,不可胡闹。” 可程世安显然是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仍然是伸着手,像个蚯蚓似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程锦无奈,只能?将儿子放下来,但一双铁臂将人牢牢的禁锢在怀里,他蹲下身来,试图和儿子讲道理。 “世安,这是寺庙,你随意?拍门,会打扰别人。” “啊啊啊……”程世安根本听不进?去,他一心想挣脱父亲的怀抱,甚至还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他只知道他方才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这个院中,他要将人找出来。 一定要找到。 程锦搞不懂儿子究竟是要干什么,但又怕自己太?过?强硬会加重儿子的病情,只能?伸手将他的嘴给捂上,“老马,快去找夫人。” 第171章 chapter171遇见(2) 让东苑的居士帮忙叫了人, 程夫人急急忙忙出来,就看见了儿子小脸通红的在自家丈夫怀里尖叫不止,顿时心脏狠狠地揪了一下。 “哎哟, 这是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又发病了呢? “夫人,您快看看吧!这小少爷好端端的跟着老爷写字呢, 忽然就不对了,跑到外头大喊大叫, 还乱敲人家的门。” “世安, 来, 娘抱。”这段时间?, 程夫人日夜陪着世安,他对她的抗拒已经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 甚至还有些依赖她。 程夫人接过?儿?子, 但情况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好转。 陈世安依旧闹腾,扭着身子不肯让她抱, 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程夫人看儿?子两只手都向着东苑那边,似乎那边是有什么他放不下的人。 “世安,世安”程夫人摇了摇儿?子的小身子让他冷静下来, “你跟娘说, 你方才忽然跑出来,是在找人吗?” 程世安依旧不说话,只是在听完程夫人的问话后,气息稍稍平静了些。 看这反应, 程夫人就知道她是猜对了。 “让你方才敲门, 也是想找到那人是吧, 你认识他?”程夫人又问。 这话一出,程世安彻底冷静了下来, 黑溜溜的看着程夫人,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儿?子终于?恢复正常了,程夫人笑了笑,“那个人是谁?” 她想引导着儿?子说话。 从程世安回来后这么久,这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人表现出反常。就像大夫说的,或许那个人就是所谓的药引。 “可是不对呀夫人,刚才我?和老?爷都在房中,少爷跟着老?爷在写字,根本就没有出门见?人呀。”马管家说。 程夫人看向丈夫,程锦点了点头,证明了马管家说的话,“不过?……” 他忽然想起,“好像那会?子外面有一个声音,听着像是个少年?,在说什么……” 至于?说了什么,当时他也没注意。不过?能出现在那里的,估计也是来上香的香客。 “难不成世安就是听见?了那人说话才会?如?此。可那东苑住的香客众多,我?们也不知道那人在哪儿?,总不能一个一个敲门去问吧,这多打扰人家啊。”程夫人说。 程锦沉吟片刻,一拍手,“这个好办,待会?儿?不就开饭了吗,咱们去饭堂找,指定能找见?。” “这倒是个好办法。”程夫人摇了摇儿?子的小身子,“世安听见?了吗,等会?儿?爹带你去饭堂找,咱们先?稍等一会?儿?好不好?” 程世安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他方才只是着急找人,所以才拍了门,如?今爹娘愿意帮着他找他,即使心里着急,也愿意等着。 女香客的饭是西苑的居士自己做的,不用去饭堂吃统一的,所以找人这事儿?还得程锦陪着去。 程夫人放心不下儿?子,怕他是听错了到时候找不到人失望会?闹,所以叮嘱了自家丈夫好些东西。 程锦听的认真,他也见?识到了自己儿?子的闹腾程度,那场面,于?他来说不亚于?战场上千军万马压境。 一家人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刻,程锦和管家带着程世安到饭堂,管家去拿饭,程锦就带着儿?子四?处转悠。 程世安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扫视着四?周,生怕错过?了什么。 饭堂人多,除了香客还有寺里的僧人,来来往往的很?是杂乱,程锦带着儿?子走了两圈,也没看到儿?子想找的人。 而且别说程世安了,他也没找到他那会?儿?听到的那个发出少年?音的少年?,这在座的香客里,几?乎全是中年?男人,偶有几?个小孩子,都和程世安差不多大。 难不成那会?儿?说话的其实是个僧人? 程锦心说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了,但很?显然,程世安给他的反馈并不好。 僧人里面,也没有他要找的人。 程世安已经有些急了,抓着程锦肩膀的小手已经越发用力,扣的他皮肉生疼。 但程锦还是耐着性子在跟他说:“世安,会?不会?是你听错了。毕竟你没见?过?人,这天底下声音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程锦说的话不无道理,但程世安却完全听不进去。 他谁的声音都可能听错,可那是哥哥的声音,他绝对不会?听错。 程锦看这儿?子还不愿放弃的眼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管家领了饭过?来,看父子俩那一筹莫展的表情,就知道是没找到人。 “老?爷,要不咱找庙里的首座问问?”马管家支招。 寺庙首座管理着寺中大大小小的杂事,或许从他那能问到点什么。 程锦也知道如?果真能找到这人,或许对儿?子的病情有帮助,即使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试一试又何妨? 第188节 “那世安,咱们先?吃饭,等吃完饭,咱们去找首座问问看?” 程世安还是不死心的在饭堂里巡视着,但也确实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只能点头。 他方才在屋里吃了一块条头糕现在还不饿,就只吃了一点菜就饱了。程锦在儿?子的注视下也顾不得仪态了,像在边关一样,三两下饭菜下肚,打了个饱嗝。 “走,爹带你去找首座。” 首座一天事忙,对于?寺里有没有借住的少年?香客还真没有留意,不过?他倒是说了几?个僧人的名字,这些人负责接待事宜,或许会?有答案。 程锦倒了些,就打算去找这几?个僧人问问情况,接过?他刚从禅房出来,就听见?寺里的钟声响了。 得,是寺里的晚课开始了。 这晚课至少要持续一个时辰,他们也不好这个时间?将人叫过?来。 如?此,程锦也只能等着。 但好在程世安也知事,并没有闹起来。静静的窝在亲爹怀里,只是脸上的焦急,说明他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程锦知道程夫人还在西苑等着情况,所以就先?想着过?去告诉她一声,免得她担心。 程夫人得知没找到人也不免失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只能寄希望于?负责接待的僧人。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一家子心里也都装着事儿?,回去休息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庙里如?今四?处都亮着灯,虽然没有月亮,但也看得见?路。 “要不现在这附近转转吧。”程夫人提议。总不好堵在西苑门口等着。 奶娘拿来程夫人的披风,顺手也给程世安带了一件,山上风有点大,但他们穿的厚,倒也不是很?冷。 寺院此时很?安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烛纸钱的味道,伴随着那低沉的诵经声,让人觉得心里很?安宁。 几?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说着话,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走远了,到了寺院的西南角。 这里外面靠近树林,到处都是阴影,风一吹,就能听见?树枝与树枝相撞的“莎莎”声,听起来好不骇人。 程夫人走了这一路也冷了,见?这里漆黑一片,也不愿再走了,“咱们回去吧,等回去估计晚课也快结束了。” 几?人转头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听见?侧面树林里一阵飞鸟声响起,接着便是一个人呼救的声音。 “救命……” 声音不大,但在这夜里却格外清晰,尤其程锦还是个习武之?人,他分明能听到这人后面的声音跟前面不一样,明显是被捂了嘴。 只是还不等程锦有啥反应,一直在他怀中安静的像不存在的程世安却忽然激动起来了,他猛得绷直了身子,试图去分辨声音的来源。 也是刚好,在他立起身子看向后面的片刻,他分明看见?有几?个人架着两个麻袋飞快的走过?。 虽然看不见?人,但通过?声音,他还是认出来了。 是哥哥,是青瑞哥哥。 “啊啊啊……”程世安忽然激动起来了,小手指着身后尖叫着。 “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惊动了那几?个绑匪,没想到这么晚了这里还会?有人,几?人也不管轻重上一拳打在麻袋上,随即声音消失,几?人也隐没在了夜色中。 程锦也没想到寺庙圣地居然还有人行绑架之?事,但他也来不及多想,因为他怀着的陈世安实在闹得太凶了 “啊啊啊……”程世安叫喊声可以称得上是撕心裂肺,小小的身子扭动着,便是程锦都觉得有些抱不住他了。 是哥哥,他要去救哥哥。 “世安,世安。” 程锦唤着程世安的名字,试图跟他讲道理。他知道儿?子的意思是让他去救人,可现在情况不明,他又怎么可能将他的妻儿?随意留在此处。 “老?马,先?护送夫人和世安回去。” “是,老?爷。” 陈世安看自己亲爹没有出手,闹得更凶了,他挣不开父亲的铁臂,只能以叫喊来表达自己的抗拒。 喊着喊着,那尖利的声音渐渐连成了字句,先?是微弱的两个字,“哥嗝……” 后来,便渐渐明晰了,“哥,哥哥……” “哥哥……” 一如?他被赵天齐带走时一样,他拼命叫着沈青瑞曾经教?过?他的字眼,只是可惜当时哥哥没能来救他。但现在他一定要救哥哥。 “哥哥,救哥哥,救哥哥……” 声音依旧尖利,甚至有些破音,但还是能听清的。 程夫人听到儿?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惊讶的顿时热泪盈眶。 “世安,世安说话了,”程夫人有些不可置信攥紧了拳头,掌心间?的疼痛预示着这并不是梦。 “救哥哥,救哥哥。” 程世安依旧重复着这两句话,程夫人很?快她反应过?来,“快,快,快去救人。” 她催促着也因为儿?子开口有些愣神?的丈夫,“快去,快去啊。” “可是你们……”程锦明白了妻子的意思,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她娘俩。 “我?们没关系,你去,一定要把人平安带回来。” 此次此刻,程夫人已经不在乎自身的安危了,她只知道,平安救下那个人,儿?子的病就会?好。 程锦看看妻子,再看看怀中已经喊脱力了依旧声嘶力竭,满脸泪水的儿?子,终是拗不过?,“老?马,你先?把夫人送回房间?,然后带人过?来汇合。” 有了上次的教?训,程锦这次出门,暗中带了不少人,就等在寺外。那些人能带着人轻而易举的跳出那么高的院墙,可见?是练家子。 他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所以不敢冒险。 马管家护送着程世安母子和奶娘离开,程锦施展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 寺外,独眼带着一名小弟等在外头放哨,看见?兄弟们抬着两个麻袋过?来,急忙迎上来,“老?大,得手了。” 说着,他就要揭开麻袋来看,却被老?大拍开了手,“别胡闹,我?们被人发现了,快走。” 独眼以为老?大是怕自己对这小娘子下手那话唬他呢,根本就不信。 这个时间?,庙里的和尚全都上晚课呢,哪来的人。 独眼嗤笑一声,本打算再出言讽刺两句,却忽然听得远处一阵鸟惊声。 哗啦啦的一阵,在黑夜里格外吓人。 真的有人来了。 独眼顿时警惕起来。 而且看这阵仗,来的人还不少。 老?大当机立断下令,“分头走,完事儿?在村里会?合。” 八个人分成两批,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独眼和老?大一组,带着两个小弟,扛着沈青瑞和乔月。 “老?大,咱们不会?被人瓮中捉鳖了吧!”独眼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儿?蹊跷,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了,而且从对方的行迹来看,各个都是武功高手。 好像是在专门等他们上钩一样。 “别瞎说,快走。” 四?人穿过?灌木丛,却发现后面是个山谷。山路陡峭,下去也要费一番力,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摔断腿。 “老?大,现在怎么办?”独眼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山谷,这要是掉下去了,怕是命都要没了吧。 “从这边绕过?去。”老?大不想冒着个险,想着换一条路走。只是几?人一转头,却发现一个黑衣男子立在身后。 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黑色大氅上的金线即使在寒夜里也熠熠生辉。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却让人感觉到了十足的压迫。 此人功夫不低。 独眼原本想要上前硬刚,被在看见?对方嗜杀的眼神?后也有些退却了。还是老?大稍显镇定,“你是何人,为何要拦着我?们去路?” “把人给我?。”程锦懒得和他们废话。 从方才他一路跟踪来看,眼前这四?人,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这些人大抵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怕硬碰硬,会?不小心误伤了其他人。 “我?不想多生事端,把人给我?,我?放你们离开。”程锦侧着身子让开路,显示出自己的诚意,可独眼他们却不相信。 “那你就是找死。”独眼厉喝一声,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朝程锦袭来。 程锦侧脸躲过?,单手不过?三两下,独眼就被撂倒在地,哀声连天。 “英雄,你我?素不相识,你何苦为难我?们兄弟。”老?大看着独眼的惨状,也动了火。 “我?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把人给我?,我?放你们离开。”程锦还是那句话,可老?大依旧不信,他知道,自己的身手,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 “好啊,那既然你想要,那就自己过?来拿吧。” 说着,他朝身后的两个小弟使了个眼神?,小弟们会?意,将肩上的麻袋往坡下一抛。 “不要。”即使淡定如?程锦,也万万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两个麻袋如?同车轮一般朝山坡下滚去,即使程锦的轻功再好,也只来得及拦住一个。 第172章 chapter172遇见(3) 乔月是被窗外的人声吵醒的。 睁开眼?, 入眼?的是雕花的床头和月白色的丝质床幔。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夹杂着地龙发出的热气。 她有?些?懵,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浑身疼得像是被人揍了一样, 额头更是疼得厉害,又热又涨, 难受的很。 乔月想?活动活动手臂,一伸手才发现自己右小臂上竟然扣了夹板绑了绷带, 轻轻一动就扯的生疼。 意识回笼, 乔月这才想?起, 昨晚有?居士过来说沈青瑞找她, 要她到西?苑南边的凉亭那儿去,两人碰了头, 可沈青瑞却说他?根本就没叫她, 反倒是乔月派人找的他?。 有?了上次的经历,乔月很快意识到她们是中计了, 只是还不等她们做出反应,旁边就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一手刀将她给劈晕了。 然?后再醒来, 她就在这儿了。 看这房里的陈设, 规规矩矩的瞧着像是客栈。 第189节 可她怎么就到这儿来了呢,青瑞呢? 乔月想?挣扎的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程夫人带着丫鬟进来, 看见?乔月的动作,忙过来阻止, “你先?别动,你腿上也有?伤,仔细着些?。” 说着,她就伸手搀着乔月,她后头的丫鬟柳儿帮着将枕头给立起来,好让乔月给靠上去。 乔月并不认识这人,这突如其来的照顾,搞的她也有?点懵。不过女人说话十分温柔,人也看起来十分和善,乔月觉得她应该不是坏人。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看着女人又无?微不至的给自?己盖被子生怕她冻着了,乔月终于忍不住的发问。 “这里是客栈,”程夫人手脚麻利的掖好被子,“你昨日被人绑走不小心滚下?了山坡,放心这里是安全的。” 女人直起身子,”我?夫家姓程,看你年龄小,叫我?一声程姨吧。” “程姨,”乔月倒是乖巧,“是你救了我?,那你可有?见?到弟弟呢?” “我?一个弱女子哪有?这本事儿,是我?夫君救得你们,至于青瑞,他?啥事儿都没有?,这会儿正在外头和世安玩呢。” 程夫人话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了敲门?声,柳儿去开门?,看见?来人是沈青瑞。 沈青瑞路过房间时听到了里头说话的声音,就想?着来看看是不是乔月醒了。 乔月也知?道昨晚的事沈青瑞指定也吓坏了,就让柳儿放他?进来。 “嫂子。”沈青瑞看见?这会子脸色红润的乔月,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昨晚醒来时看见?乔月的状态,可是将他?吓得够呛。 乔月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昏迷不醒,身上也到处都是伤。 是程夫人看情况危急,连夜带着她下?山看大夫,好在大夫说除了右臂有?些?错位骨折,其他?地方都是磕碰伤,算不得很严重。 沈青瑞看着乔月,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终究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不害怕。 乔月想?摸摸他?的脑袋,可一抬手才想?起来自?己还伤着呢,只能言语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对了,你身上可有?那里伤着了,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青瑞摇摇头,“我?没事儿,程叔说那绑匪将我?们两个扔下?山坡,他?只来得及接住一个。” 很明显,乔月是那个没被接住的。 “那那些?绑匪呢,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两个,但?都是小喽啰,不顶用,到现在也问不出个啥来。”程夫人接过话茬,“不过你放心,你程叔已经派人去搜山了,定会将人找到替你们讨回公道。至于你家里人,我?也派人去通知?了,你安心养伤就好了。” “多谢程姨,劳你们费心了。”乔月也没想?到她们只是萍水相逢,对方竟能做到这个份上,心中十分感激。 但?陈夫人却摇摇头,“要说感激该是我?们感激你才是,若不是你们,我?的世安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世安?”乔月被陈夫人的话给弄懵了。 “嫂子,世安就是二两,我?找到二两了。”提起程世安,沈青瑞满脸都洋溢着开心。 “二两?”一听这个消息,乔月顿时来劲儿了,“二两找到了。” “是啊,世安就是二两,这次我?们能得救,也多亏了二两。” 沈青瑞将自?己清醒后知?道的事情又跟乔月说了一遍,趁着这个间隙,陈夫人安排柳儿去将厨房里温着的粥拿过来,顺便去看看程世安醒了没。 自?从昨晚上见?到沈青瑞,程世安就一晚上没睡,沈青瑞昏睡了多久,他?就在床边陪了多久,直到今早沈青瑞醒了,跟他?说了话,他?才终于肯睡了。 程夫人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性子犟,但?没想?到能拗到这个程度。 不过也无?所谓了,至少现在,他?愿意开口说话了。 虽然?还没叫过他?一声娘,叫过程锦一声爹,可至少有?进步了不是。 不着急,慢慢来就是了。 柳儿端了粥过来,告诉程夫人小少爷已经醒了。 话音刚落,一个小人便出现在了门?口。 揉着眼?睛睡眼?惺忪,脚上的鞋子胡乱穿着,衣服也被扭的皱皱巴巴,头上还有?一撮小呆毛晃来晃去,很显然?是一睡醒就往这边来了,奶娘甚至都没来得及给他?拾掇拾掇。 果不其然?,陈世安前脚进门?,后脚奶娘便拿着他?的小棉袍追了进来。 “夫人,我?就拿个棉袍的功夫,这小少爷一下?就不见?人了。” “不碍事。”程夫人摆摆手,索性这客栈里暖和,也不得怕他?受寒。 程世安进了门?,眼?里便只有?沈青瑞,直愣愣的朝他?走过去,伸开手,“抱。” 软糯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可在陈夫人看来,这就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沈青瑞无?奈的笑笑,俯身将人给抱起来,将他?转向乔月,“二两你看那是谁?” 乔月也是第一次听见?二两说话,有?些?惊奇的逗他?,“二两,还认不认识我?了?” 程世安帮着乔月烧了那么久的火,又怎么可能不认识她,他?嘴唇抿了抿,终是出声,“嫂子。” 青瑞哥哥是这么叫的,那他?也这么叫。 乔月方才听沈青瑞说了二两的情况,她以为按二两的孤僻,就算是能开口了,那也肯定得过一段时间才会开口叫她,所以即使是有?二两叫他?的心理准备,但?也并不算多。 过二两这一生直接给乔月叫懵了。同时心里也暖暖涨涨的,鼻尖有?些?发酸。 虽说二两在家里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她是真的把他?当一家人对待。现在看他?能说话了,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乔月一个外人都能产生这样的情绪,程夫人这个生母就更不必说了。 乔月看向程夫人,就看见?她一脸的欣慰,但?眼?底也有?化不开的苦涩。 自?程世安开口,第一声叫的是“哥哥”沈青瑞,第二声叫的是“嫂子”乔月,任她怎么逗他?,她都没有?喊过她一声娘。 乔月注意到了程夫人的难堪,身为母亲,自?然?是希望孩子能跟自?己亲近的。 “二两,”乔月叫她,“那那位是谁,你还没跟嫂子介绍呢?” 程世安的目光顺着乔月看向程夫人。 程夫人心里一滞,但?很快又按捺下?去了。 昨天一晚上,她已经几乎是不抱希望了。 面上闪过一丝涩意,程夫人正说让乔月喝点粥好喝药呢,却忽然?听见?耳边乍起的声音。 甜甜的,清脆的,如水落石潭,如珠碰玉盘,震耳欲聋。 “娘~” 程夫人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声音发涩,“世安……你……你叫我?什么?” 程夫人激动的抓住了程世安的手,这给小孩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沈青瑞,但?在沈青瑞眼?神的鼓励下?,他?又鼓起勇气叫了一声,“娘。” “哎,哎……我?的世安,是娘没有?保护好你。”程夫人这些?日子来的委屈与难过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抱着程世安泣不成声。 * 程锦带着人亲自?去查绑匪的事了,所以他?暂时无?缘听程世安甜甜的叫他?一声爹了。 乔月受的伤在她自?己看来并不严重,可奈何程夫人不放心,死?活不让她下?床。 乔月也不好拗了人家的好意,便只能在床上躺着,百无?聊赖的,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沈青书来看她。 沈青书自?知?道乔月受伤了,便快马加鞭的朝这边赶过来,近乎半天的路程,他?不到两个时辰就赶到了。 与他?同来的,还有?萧子规和顾远给他?派的两个手下?。 萧子规也是估摸着沈青书快会试了,过来给他?加油打气的,谁成想?好友相见?茶都没喝上两杯呢,就有?人传信,说是乔月在庙里被人绑了,伤得挺严重。 沈青书知?道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要想?查出对方是谁肯定不容易,便像顾远借了两个武功高手,四个人骑快马从京城赶过来。 他?脚趾头的伤都还没好,这一路颠簸更是疼得厉害,但?他?也顾不上了,下?了马奔进大厅,就看见?了在厅里和二两玩耍的沈青瑞。 “你嫂子呢?” 沈青瑞伸手去指,“在楼上” 话还没说完,一阵风过,人就早已经没影儿了。 沈青书上了楼敲门?,柳儿打开房门?,沈青书一眼?就看到了里间的乔月,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想?伸手握他?的肩,却在看见?乔月受伤的手臂时收了回来。 “怎么样,都伤到那儿了?” “没事儿,就手臂有?些?骨折。”乔月无?所谓的说。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儿?”沈青书看她这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声音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但?他?眼?里的担忧也是骗不了人的。 “真没事,我?还能下?床给你走两圈呢,不信你看。”乔月说着就要用那只完好的手去掀被子,却被沈青书连人带被子直接笼在了怀里,“你可消停点吧,不够你折腾的。” 两个人斗嘴,一旁的程夫人直接被忽视了个彻底。不过她也无?所谓,只是在沈青书说话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他?一番。 从面部轮廓断定,眼?前这位,指定就是沈青瑞的哥哥,乔月的夫君沈青书了。 之前她还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乔月这样的容貌。如今看了沈青书,他?只能说两个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如今这情形,她也不好再杵在这里打扰人家小情侣打情骂俏,朝柳儿打了个手势,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关上门?出去了。 沈青书听乔月说了前因后果也是一阵后怕,这也就正好被人给碰上了,这要是没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那查出来了吗,抓你和青瑞的,是什么人?” “没有?,”乔月摇头,“程夫人说只抓了两个小喽啰,他?们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 “咱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能对你们下?手的,还能是谁?” 沈青书怀疑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沈家,一个便是赵天齐。 但?自?打来京城他?跟赵天齐几乎没什么交集,反倒是沈家,那次老秦氏约他?娘见?面,两家算是撕破了脸皮,说是老秦氏动手,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跟舅舅借了两个人,希望他?们能查出来些?什么。”沈青书说。 “估计可能性不大,”乔月说,“就是连程将军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人,更别说我?们了。对了,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可见?到二两,他?现在会说话了。” “二两?”沈青书表情有?些?呆,“刚才二两在楼下?吗?”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那会子沈青瑞是和一个小孩儿玩来着,只是他?当时担心乔月来着,就没怎么在意。 看他?这样,乔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想?起这人大冷天的骑马过来,她也心疼的不行,“对了,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经乔月一提醒,沈青书这才想?起自?己脚上还有?伤呢。 第190节 那会子在路上脚都冻麻了,根本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脚回温了,才终于感觉到那种酸酸涨涨又疼的感觉了。 “把鞋脱了我?看看?”乔月说。 “这不好吧?”沈青书有?些?不愿意。这一路的颠簸,脚也难保不会有?别的味道。 乔月看出他?的纠结,催促道:“快点,你什么我?没见?过?” 沈青书囧了一下?,心说还真有?没见?过的。但?他?也只敢想?想?。 在乔月的威压下?,他?只能脱掉了鞋子。脚上用来包药膏的布已经推到脚底皱成一团了,整个大脚趾红肿的厉害,看起来比昨天大了一倍不止。 “那个药膏呢,带了吗?” “没有?。”沈青书摇头。当时他?急着过来,哪里还记得这些?信纸啊。 “那你先?别走路了,我?叫程姨帮忙请个大夫。” 乔月话音落,就听见?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陈夫人,下?意识的就说了请进。 门?打开,进来的却是萧子规。 乔月吓了叫了一声,忙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萧子规也转过身去,很是不好意思。 “抱歉,我?以为你叫我?进来……” “我?怎么知?道是你啊,”乔月有?些?羞愤难当,“你不在乾州呆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戏了,”等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结束了,萧子规转过头,看了眼?乔月受伤的额头和手臂,又瞅了眼?沈青书受伤的脚趾,啧啧称奇,“就你俩这状态,怕不是最近犯小人啊!” 晚些?时候,程锦也回来了。 绑架乔月的人依旧没有?音讯,不过他?已经联系了当地的郡守协助。 郡守看程锦那十分重视的样子,以为有?小毛贼竟将注意打到了程夫人身上,当即下?令围山,势必要将这些?胆大包天的小毛贼给抓住。 程锦留了人在哪里,自?己惦记着儿子,就先?回来了。 沈青书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若乔月和沈青瑞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妨,说来说去,也全都是缘分。”程锦握住沈青书抱拳的手,低头打量着他?。 他?先?前去京城述职的时候,就听同僚说起过沈青书这个名?字,说是个十分有?潜力的后生。当时他?还觉得是他?们夸张了,毕竟只是二十一岁的年纪,能有?多出类拔萃。 可如今亲自?见?了攀谈了一番,他?才知?晓,众人对他?的评价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而?且他?还和顾家交好,更让他?觉得诧异。 为官多年,他?跟顾远虽说不熟,但?他?的为人如何,他?还是知?晓的。顾远那人只是看着和善,实际人却跟老狐狸一样,能跟他?真正交心走得近的其实没几个。 可沈青书不但?能让他?借人相助,来的人还是顾远的左膀右臂,这关系可见?一斑。 但?别人的人际交往,程锦一向不爱过问,也只是笑了笑,扶沈青书起来。 “说起来,该是我?感谢你们,若非你们出手,犬子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昨日夜里,程锦也听沈青瑞说了他?是如何遇见?世安的,听到他?说那小小的孩子为了不被抓回去被那些?人牙子拿鞭子抽打,他?恨不得扒了那些?人牙子的皮。 不过有?一个问题程锦在昨晚有?些?忽略了,那就是程世安后来又是怎么被赵天齐带着出现在了夔州。 第173章 chapter173遇见(4) 程锦问?过沈青瑞, 他说程世安是在接他放学的途中失踪的,但?据赵天齐说他是在一伙贼人手中救下的人,这中间, 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前程世安不开口说话,程锦即使好奇, 也没法得知?结果,但?如今不同。只要是沈青瑞问?, 程世安绝对是知无不言, 像竹筒倒豆子似的。 在听?到他说是赵天齐打晕带走了他, 甚至还在路上让他吃垃圾甚至揍他的时候,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下来。 乔月和沈青书面面厮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说那段时间, 赵天齐因为惹了柳际年, 在清水县犹如过街老鼠,几乎人人喊打。 后来他销声匿迹, 之后京城相遇对方背靠胡家那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乔月也只是感叹他的运气与手段,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 他的富贵, 居然是绑架二两换来的。 想?来是当时的他已经黔驴技穷, 又不知?从哪儿听?来了这个事儿,所?以想?冒险试试没想?到还真的被他给赚到了。 程夫人在听?见儿子这一路上的遭遇后,也忍不住心疼的哭出?了声,抱着儿子不撒手。程锦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心里五味杂陈。 一方面, 他感激赵天齐将程世安带回来,能让他们一家人得以团聚。另一方面, 他又气愤赵天齐的小人手段,让程世安受了这么多的苦。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沈青书已经来了京城,即使赵天齐不做什么,他们父子,也终会有一天能相见。 但?他也明白,程世安早找回来一天,程夫人就能少伤心一天。 所?以对于赵天齐,他似乎也不能苛责什么。 “罢了,这件事就当是过去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先前赵天齐已然拒绝了他的好意?,那以后他怎么样,也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程夫人也明白丈夫的意?思,摸了摸程世安的脑袋,“好了,都过去了,以后娘一定好好护着你。” 一顿饭吃得在场的众人都心情有些沉重?。晚上,沈青书和萧子规也就在这儿歇下了。 乔月的伤她自个儿觉得没啥大碍,过几天就到秋闱了,她不想?耽搁了沈青书,就想?着明天一早启程回京城去。 “反正这一路都好官道,平坦的很,大不了多垫几床被子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客栈这种地方了,更何况我出?来都两天了,也不知?道店里的生意?怎么样了,兰儿她们能不能忙的过来。” 沈青书原是想?着让乔月在这儿修养几天再走的,他娘那边他已经派人去送信了,但?看乔月这么坚持,他也就只好答应了。 “那行那明天中午再动身吧,好歹让大夫把明天的药换了。”而且中午天气暖一些,坐在马车里人也能舒服点。 翌日早饭时间,沈青书就在饭桌上说了这个事儿,二两一听?沈青瑞要走,抱着他就不撒手了。 “哥哥……” 程夫人也注意?到了儿子的举动,动了动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日看程世安跟沈青瑞玩的开朗,她还以为儿子已经恢复正常了,直到今早她叫儿子起床,她才发现,儿子只有在沈青瑞在场的情况下才会像个正常的孩子,只要沈青瑞不在,他就是那副呆呆的样子。 如今听?乔月说他们要回去,程夫人也慌了,她见到了儿子的机灵伶俐,她不愿意?再看到木呆呆的程世安了。 思索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沈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您能答应。” “伯母不必客气,但?说无妨。”沈青书说。 “我想?着,能不能让青瑞留下来,陪陪二两。” “夫人……”程锦也没想?到自家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他明白,程夫人这么做,也是为了世安。 昨晚上她还很高兴的说世安开口叫她娘了,感叹世安的病好了,可今早,世安却迟迟没有开口。 当时她从房里出?来,眼眶都是红的。 虽说这个提议有些自私,但?为了自己的儿子,程锦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主动像沈青书解释道:“是这样的,世安现在的状态你们也看到了,十分不稳定,只有青瑞在他才能敞开心扉。所?以我们便想?着能不能让青瑞留一段时间。” 说着,程锦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太过自私了,令慈应该也不会答应。这样吧,不如我们跟你们一起到京城去。” 过几日他就要动身回边地了,估计也呆不长,不过京城有胡哲在,母子俩也能有人照应,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事儿,沈青书也不好直接应答,既然程锦给出?了折中的办法,他也就答应了。 吃过午饭之后,四辆马车就从客栈出?发了。 “说是来给你的祈福的,结果到头?来,啥也没求到。”乔月望着远处山上高耸的普济寺,不由感叹。 沈青书掖了掖她的被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关?系,佛祖会感应到你的诚心的。” 说实话,他都后悔让乔月来了,如果他那会儿阻止,说不定她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中午阳光明媚,乔月靠在沈青书怀里,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她就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而远在京城的沈家,元丝丝却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没有丝毫睡意?。 这都已经两天了,那些人到现在了也没个动静,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按理说这事儿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她就是心里慌得不行。 “怎么样?”看朱儿从外头?回来,元丝丝立马跑过去打探消息。 朱儿摇了摇头?,说:“桃花面还在正常营业,看着没啥不一样的,不像是出?事了的样子。” “怎么会?”元丝丝有些不相信。那么多人,她就不相信连个弱女子和小孩子都对付不了。 “你去找一个人,让他在五味居等我。”元丝丝在朱儿耳边说了个地方。 朱儿连声应下,出?了门。 元丝丝看着她跑出?去,心中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元丝丝心中想?着事儿,故而也就没注意?元氏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元氏在院子里就喊了几声,没人应声,她以为元丝丝不在,结果进来就看见她坐在屋里愣神。 上前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在外头?喊你好几声了,你是聋了吗。” 元丝丝这才发现元氏来了,忙起身迎接,“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注意?到,姑妈妈莫生气。” 被元丝丝搀着坐下,元氏依旧没有好气声:“想?什么事想?的这么入神,我且问?你,那边的事儿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元丝丝也泄了气,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 “都这会子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不会是你雇的那些人贪了钱跑了吧。”元氏说。 “怎么可能,”元丝丝说。 “反正我可告诉你,这些钱可是我从老东西那儿那来的,你要是做不好,有你好果子吃。” 老秦氏虽然年老,但?在这沈府,上上下下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元氏自认为自己和元丝丝谋划的隐蔽,却不想?老秦氏其?实早就掌握了她们的动向。 这事儿既可以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又能挫挫那边的锐气,老秦氏自然很愿意?。 私底下叫了元氏去,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还嘱咐她们做事儿麻利点,不要留下马脚。 因为先前赵天齐说过钱的事情不用她操心,所?以那一百两银子都被她们姑侄俩瓜分了。 现下,老秦氏也在等结果,元氏这才不得不来催促。 第191节 元丝丝也知?道自己这次若是搞砸了,老秦氏一定会把她送回老家去,她不愿意?,故而只能拍胸脯打包票,“姑妈放心,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元氏前脚走,元丝丝后脚就从后门溜了出?去赶往五味居。 赵天齐昨晚上喝醉了酒,这会子看着也有些萎靡不振。 但?相较于元丝丝的焦躁不安,他显得淡定多了。 “放心,昨天沈青书就赶往普济寺了,甚至还带了顾家的人,你猜猜他去干什么了?”赵天齐说。 “你的意?思是说……”元丝丝还是觉得不对,“可是桃花面一点都没受影响,还在正常营业。” “不然呢,难不成?关?门歇业,又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还要闹的世人皆知??”赵天齐冷笑一声。 而且从昨天沈青书急急忙忙出?城来看,那些人显然已经是得手了。 听?他这么说,元丝丝也稍微放心了些。也是,那些人看着就不是什么善茬,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罢了,能有多难。 而且那些人也说了他们一早就安排好了藏身之处,就算事后追踪,也绝对查不到他们。就算是查到了,那木已成?舟,沈青书又能怎么样呢。 想?想?乔月那小蹄子被几人欺辱,元丝丝就觉得痛快,只是可惜她不能亲自去看看。 “你且耐心候着就是。”赵天齐打了个哈欠,懒得再和她周旋,“我这几日忙着看书,元姑娘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打扰我的好,也免得遭人怀疑,那边有什么动向,我会差人告诉你的。烦请元姑娘沉住气,不要露出?马脚。” 赵天齐说完,就带着双儿出?了门。 俩人出?了五味居,双儿也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公?子当真觉得这事儿成?了?” 昨日他确实打探到沈青书出?城了,但?并不确定对方是去哪儿。 “是与不是,如今已不甚重?要了。”若此事能成?功,让沈青书受挫他自然乐见其?成?,可如果没成?,那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更何况,如今会试在即,沈青书这个时候出?城甚至还带去了顾远的人,除了乔月的事,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他这般大动干戈。 这事儿他也不好明察,索性就等着呗,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既然出?门了,赵天齐便去书局走了一趟。 昨日双儿找来的那些话本子都太无聊了,今儿个他自己找些好玩的去。 赵天齐在书局挑挑拣拣,等出?来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和双儿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回去却发现胡哲身边的周叔在门外等着他。 即使他已经不想?再跟虚与委蛇了,可眼下他还受着胡哲的接济呢,所?以也不好直接撕破脸。 周叔和胡哲关?系好,赵天齐自然也得给他三分颜面。将手中的书递给双儿,赵天齐笑着迎了上去,“周叔你怎么来了?” “是老爷叫我来寻公?子的。”周叔也笑的一脸褶子,“公?子去书局买书了?” 隔着老远,周叔也看不清双儿手里包的是什么书,只当是考科举用的书,满口的溢美之词,“公?子果然好学,前段时间老爷才买的书,居然这么快就都看完了。” “哪里哪里,只是刚好路过书局,随便挑了两本罢了。”赵天齐脸不红心不跳的应和,“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周叔到屋里坐。” “不坐了不坐了,老爷那边还等着我去伺候呢。是这样,老爷说国公?爷一家子来京城了,让您过去聚聚呢。” “护国公?来京城了,什么时候的事儿?”赵天齐有些惊讶。 “老爷也是刚得到消息,估摸着这会儿国公?爷也该到了吧。” 赵天齐虽然不晓得程锦先前明明说要回边地的现在怎么又忽然来京城了,但?胡哲宴请,他还是要去的。 毕竟眼下,是他护国公?府亏欠了他的。 仗着自己是程世安的救命恩人,赵天齐打发走了周叔后,又特意?磨蹭了一会儿,这才换了衣服驾车前往胡府。 也是他来的巧,双儿驾车走进胡同时,他刚好从窗外看到了程家人。 程家夫妇站在马车下,似乎是在跟车上的人说什么,等那马车走了之后,才跟着胡哲进了门。 胡家门口灯火通明,虽然隔得远,但?赵天齐还是看清了那辆马车的样子。 总觉得有些熟悉。 双儿驱车上前,到了地方,赵天齐刚好下车。看门的老头?正说要关?门,看见赵天齐来,也停了下来,向他问?好。 “公?子您回来了,老爷经常念叨您呢。” 赵天齐在胡家住过一段时间,所?以胡家的下人对他都很熟悉,而且知?道他受主家看中,对他很是尊敬。 赵天齐现在并没有心思跟他叙旧,他倒是想?知?道方才那马车是干什么的。 看门老头?倒是知?无不言,将自己方才听?到的都告诉了他。 当赵天齐听?到方才马车上的人姓沈的时候,赵天齐整个人都不好了。 “国公?爷还说,明早要和夫人一同去拜访呢。” 这个夫人,自然指的是程夫人。 赵天齐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怎么都没想?到,程家人能跟沈青书碰上。 那他做的那些事儿…… 一瞬间,赵天齐几乎能想?到自己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程锦就算是遇上了沈家人又能怎么样,也证明不了什么,程世安就算跟沈家关?系好,可他不会说话,那他做的那些事儿,也就没人会知?道。 赵天齐思绪翻飞,自我安慰。 看门老头?看着他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能委婉提醒,“公?子你不进去吗?” 进去,赵天齐现在哪敢进去,谁知?道里面等他的是什么鸿门宴。 “呃……不,不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是不进去了。” 第174章 chapter174心慌 屋里, 胡哲也对眼下的情况有些摸不着门道。 这什么时候,自家妹夫一家,跟沈家人关系那么好了。 他妹子不但唤人家沈娘子的闺名, 甚至还放心让世安跟着到她家里去?。 这自打世安找回来,她宝贝的就跟个眼珠子似的, 恨不得时时拴在身边睡觉都不愿意离开。 而且妹夫也奇怪,对沈青书以礼相待不说, 还说明早要亲自拜访。 他跟桃花面是对家, 对沈家一家人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知道那小俩口为人亲善, 沈青书还是个状元苗子,但也不至于才见了一面, 关系就这么好了吧。 这事儿, 就算胡哲不问?,程夫人也会说。 她先问?了胡哲赵天齐的行踪, 当听到胡哲说他已经搬出去?的时候,程夫人冷哼一声?,“倒算他识相。” 胡哲原以为自家妹子是想见见恩人, 正想说自己得到消息后, 已经提前差人去?叫了,可话刚到嘴边听见程夫人这样一句话,他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话锋一转,他问?, “怎么了, 可是他哪里惹到你了。” 程夫人就将?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胡哲说了, 胡哲听完,不由得眯起眼睛, 提出疑问?,“这事儿,也不能全凭沈家人的一面之词。” 他跟赵天齐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他觉得他遇事虽然鲁莽了些有些不计后果,但人品还是可以的。 而且他还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得出绑架这样的事来。 “这话都是世安亲口说的,他说的岂能有假?” “什么,世安能开口说话了。”比起赵天齐的人品问?题显然这个事儿更让胡哲震惊。 正好下人也说可以开饭了,三人便?有转移到了饭厅。 胡哲被接二连三的冲击,已然忘了自己还叫了赵天齐来吃饭。饭桌上,程锦又?将?那日的事情经过?细细的跟胡哲说了。 胡哲听得一阵唏嘘,甚至有些傻眼。 他怎么也不相信赵天齐是能干出绑架世安求富贵这种事的人来。可这话又?是从世安嘴里说出来的,世安一个小孩子,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说谎。 “那……那现在要怎么办?”对于赵天齐,胡哲现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就这样吧,虽然他行事卑鄙,但到底是把世安带回来了不是。”程锦说:“所?幸他也没有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就随他去?吧。” 随他去?的意思,就是胡哲不必再对他额外照顾。 胡哲叹了口气,点头赞同。 * 翌日,程家夫妇准备了礼品,和胡哲一块儿去?拜访了沈母。 沈母昨日看见二两也是惊喜不已,得知他能开口说话了,更是高兴的不行。 这不,知道二两喜欢吃条糕,今儿个特地起了个大早去?集市买了东西,准备给他做呢。 “二两,你到一边玩去?,这活儿让你青瑞哥哥来就行了。”沈母看着二两穿着绣金线的蚕丝棉袍拉风箱,怎么看怎么不搭。 但程世安却丝毫不在乎,蹲在灶火前,一边拉风箱,一边看着灶膛里的火,就像先前在清水县一样,忙的不亦乐乎。 沈母和沈青瑞拗不过?他,就只能随着他去?,故而程夫人来看见的,就是脸上被灶灰抹的像小花猫一样的儿子。 “娘。”程世安看见程夫人,蹦跶着过?去?抱住他的腿,呲个大牙,笑?的好不开心。 这还是程夫人第一次见儿子笑?的这么好看,眼睛都眯缝在一块儿了。 在程夫人腿上蹭蹭脸蛋,程世安这才注意到程夫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呢。 “爹,舅舅。” 程锦其?实?昨天就已经听过?程世安喊他爹了,可现在再一次听到,还是让他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至于胡哲就更夸张了,笑?的一张老脸都要皱在一起了,“唉,唉,舅舅的好外甥。” 说着,他就要过?来抱程世安,结果人家小身子一扭,跟泥鳅似的,滑到了沈青瑞跟前,“哥哥抱。” 如此的厚此薄彼,众人瞬间笑?做了一团,沈母看着突然进来的程家一家子,显得有些局促。 尤其?是程夫人的目光好几次落在了程世安的脸上。 人家现在也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怎么还能跟着她在灶间忙活。 她掏出帕子,正说要递给沈青瑞擦擦,程夫人却阻止了他,“无妨,我?看这样也挺好。” 沈母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美艳的夫人竟然这般随和,到顿时松了口气,叫沈青瑞将?人给请进屋里,她去?厨房烧水泡茶。 第192节 程家人来的低调,所?以并未掀起什么大的风浪,但赵天齐那边却有些坐不住了。 昨晚上回去?后,他便?让双儿连夜去?普济寺打探情况,今早双儿带来消息,乔月叔嫂俩在普济寺差点出事儿,是程锦将?她们救回来的。 紧接着他就听说,程家人去?了桃花面。 虽说他笃定了程世安不会说话,他的恶行不会被人知晓,可他还是心慌的不行。 程锦可不是柳舟年,他若是想弄死自己,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没什么区别。 “……” 赵天齐在这边自我?怀疑,在逃命与侥幸之间徘徊不定,另一边,苏永安心中也不甚爽快。 前日中午,沈青书忽然告假,他怀疑便?是乔月那边得手了。 他原以为沈青书怎么也该在那边待个三五天,说着这一大早,他竟然就出现在了国子监。 而且这都三天了,那些人也没联系过?自己,难不成?是没得手? 苏永安心中疑惑连连,但又?不好明着去?问?,憋的那叫一个难受啊! 好不容易等到夫子散学,苏永安再也忍不了了,凑到沈青书跟前,不动声?色的打听,“沈兄,你这两天到底去?哪儿了?” “不是说了吗,家里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一下。”沈青书说。 “哎,你可别糊弄我?啊,你家出什么事儿需要你出城去?办。对我?还藏着掖着,见外了啊!” 苏永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沈青书也被他缠烦了,反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索性就跟他直说了。 当听到沈青书说乔月被人救走的时候,苏永安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么惊险,查出来是谁干的了吗?” “没有,”沈青书摇摇头,“我?们也已经报官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幸好幸好,至少人没事儿就行。”苏永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骂那些人无能,这么简单的事儿居然搞砸了。 至于沈青书说的县令帮忙搜捕,他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方?面那些人都是匪徒出身躲躲藏藏很有一套,另一方?面,像这种事情,当地的县官也就是嘴上应承的好,真正能尽力抓捕的能有几个,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 沈青书并没说救乔月的人是程锦,所?以苏永安也就想当然的觉得那人只是个路过?的仁人义?士。 下午夫子有事儿让他们自学,沈青书惦记乔月,就又?告了假。 苏永安阴谋败落心中郁闷,便?也跟着请了假。 刚回到家,她就看见自家妹子正准备带丫鬟出门,手里提着礼盒,像是要去?看什么人。 看见这丫头又?火急火燎的没个正形,苏永安伸手拦住了她,“疯疯癫癫的,又?到哪里去??” “哥,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居然大中午的见到了他,苏皓雪有些惊讶,随机才解释道:“我?听说乔月在外面受伤了,想着去?看看她呢,你要不要一起?” “不必了。”苏永安直接拒绝的。但转念一想去?看看也好,又?改了口,“也好。” 两人上了马车,苏皓雪就这事儿跟苏永安聊了起来,“这好端端的去?祈个福,倒是弄了一身伤回来,也不知道出了啥事,伤的重不重?” “听沈青书说是遇见了匪徒,从山坡上滚下来了。”苏永安冷冰冰的解释。 “匪徒,这青天白日的,怎会出现匪徒了?” “谁知道,许是他们惹了什么人吧!” 苏永安不敢把话说全了,模棱两可的,苏皓雪倒也没怎么在意。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街道上,很快就到了桃花面。 桃花面依旧在开门做生意,店里人头攒动,生意还是一如往昔的好。 苏家兄妹也算的上是沈家的常客了,兰儿跟他们打了招呼,就直接让他们进后院去?,眼下她忙得转不开,就不领他们进去?了。 兄妹俩轻车熟路的进了后院,就看见了院子里,沈青瑞在和一个眼生的小孩儿在凉亭下玩耍。 下午的太阳正好晒在凉亭那边,照的那里暖烘烘的,两人头对头不知道在说什么,笑?得十分很开心。 沈青瑞听见脚步声?,也从说话间抬起头,见是苏永安,他起身施礼。 苏永安回了礼,便?问?起了沈青书,沈青瑞说他哥在书房会客呢。 苏永安想起沈青书中午似乎说过?今日家里要来人,他猜着可能是沈青书口中救了乔月的恩人,便?也想着一睹对方?是何方?神圣。 走近了些,苏永安便?听到了里头说话的声?音,低沉浑厚的中年音,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他也没多想,直接走上前去?敲门。 房门打开,沈青书见是他,还有些惊奇。 苏永安指了指他妹妹又?扬了扬手中的礼物,说她们是来看乔月的。 “月儿在自己屋正闲的无聊呢,苏小姐正好过?去?陪她说说话。” 乔月的闺房,苏永安身为男子自然是不能进的,沈青书便?让他进书房小坐一会儿。 苏永安倒也无所?谓,毕竟他可不是真的来看乔月的。进了屋,待看清屋里的人后,苏永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护国公程将?军,这位是他的夫人,就是他们救了月儿,还有这位,他是程夫人的哥哥胡员外。”沈青书没察觉到苏永安的异常,还积极的给他介绍。 苏永安不知作何表情,只能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在程锦看向他之后开了口,“程伯父,程伯母,胡叔。” 程锦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苏永安,颇有些惊喜,“原来是永安啊,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他和苏伦在朝为官多年,先前也是见过?苏永安的,有些印象。 “是啊是啊。”苏永安应承的笑?笑?,随即拉过?沈青书说悄悄话,“你先前说的救了嫂夫人的人就是程伯父?” “是啊,怎么了?”沈青书觉得苏永安似乎一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没什么,就是有些惊讶罢了。”苏永安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慌的一批。 先前他只以为救了乔月的是什么侠客义?士,根本?就没将?这号人放在心上,可现在居然告诉他救人的是程锦。 程锦,那可是边地的神,他手底下有一批暗卫,可是查案的好手。虽然他觉得一个小小的绑架可能犯不着程锦让暗卫出手,可万一呢。 而且有程锦在,澧县的县令一定会将?这件事重视起来,若他真的搜山,那些人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到时候若是将?他给供出来。 虽然他觉得自己行事并未留下破绽,可难保那些人不留个心眼,而且他面对的可是程锦啊! 原本?还想着打探下乔月的情况呢,如今苏永安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怎么给自己擦干净屁股,不留下丝毫把柄。 程锦许久未见苏永安,拉着他话家常,问?他爹的近况。苏永安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程锦的问?话,他也颇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沈青书第三次提醒,他终于是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点儿事没办,就先走了。” 苏永安从书房出来,就带着苏皓雪一起回去?了。 苏皓雪原本?是想陪乔月多待一会儿,结果看她哥脸色不佳,就只能跟着一并离开。 马车上,苏皓雪跟苏永安说着乔月的情况,但他却充耳不闻,还动不动就走神。 看着苏永安又?一次神游天际,苏皓雪终于忍不住了,推了推他,“哥,你怎么了,怎么看着让你有些心神不宁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苏永安不想说,掀起车帘,见车子正好到了文?记布庄,便?直接跳下了车,“我?找你表兄有点事儿,你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见向来沉稳的哥哥忽然这般行为异常,苏皓雪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似乎从今天去?沈家开始,他哥就有点奇怪。而且她跟他说话是他眉头紧皱,像是遇见了什么大事儿一样。 而且,这事儿似乎跟沈家还脱不开关系,难不成?他哥是在考虑如何帮乔月抓到那个绑架的匪徒。 出于对苏永安和沈青书关系的笃定,苏皓雪很难将?绑架的事儿和自家亲哥联系起来,所?以她也只猜对了一半。 苏永安找文?乾确实?是为了乔月被绑架的事儿,不过?他商量的不是如何揭开真相找到罪魁祸首,而是掩埋真相让其?永远无法见到光明。 第175章 chapter175相见 文乾在得?知?乔月被人救下时, 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在听到救人的人是程锦后,顿时也跟着不安了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按苏永安的推测,那些人应该是被逼到山里躲了起来, 如今天寒地冻的,那些人迟早会撑不住, 更别说搜查的人里面还有程锦和?顾远的亲信。 苏永安其实再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办法,说到底, 就是势必不能让那些人落在程锦他们的手中, 即使他们没?跑掉被抓住了, 那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又开口的可能。 保险起见, 这件事儿,得他亲自处理。 而他之所?以来找文乾, 就是为了让他想?办法瞒着他爹。 “我?去瞒舅舅, 这怎么?可能?” 他舅那双眼睛就好比地牢里的利刃,看?他一眼他都怵的慌, 更别说去他跟前说谎了。 “要不你还?是亲自去说吧,舅舅相信你,一定不会多问的。”文乾推脱。 “没?时间了, ”苏永安说, “我多拖一刻,暴露的风险就会多一刻,就这么?说定了,我连夜去趟澧县, 最?晚明天中午, 我指定回?来。” 苏永安在日落之前便出了城, 文乾思?来想?去,派人给苏家带了信, 说他家里出了点事儿,需要和?苏永安一起回?去一趟,明天中午回?来。 苏相还?没?回?来,这信自然是交到了苏皓雪手里。 苏皓雪看?着信上的内容,更是一脸懵逼。 先前她哥也没?跟她说起过这事儿,这会子突然间两?人都回?去,肯定有问题。 苏皓雪觉得?,他哥跟他表哥肯定瞒着家里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所?以才用?这么?蹩脚的借口糊弄他爹。 可是会是什么?事儿呢? 丞相府里,苏皓雪百思?不得?其解,而另一边的沈府里,元丝丝更是寝食难安。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钱花出去了,乔月却还?是回?来了,而且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听着朱儿打听来的消息,元丝丝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事事不顺,而乔月却混得?如鱼得?水,便是那么?多人都伤不了她分毫。 “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朱儿看?元丝丝那要吃人的模样,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的问。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将桃花面东家沈娘子失身的事儿大肆的宣言出去喽。”元丝丝冷冷一笑。 “可是她不是没?有……” “谁知?道她没?有呢,毕竟她去普济寺是真,被人绑架是真,如今受的伤更是真。” 众口铄金,桃花面生意?红火,沈青书又是一众学子里的佼佼者,光凭这两?点,眼红乔月的就不再少数,相信这些人应该会很愿意?帮她的忙。 第193节 有了买凶绑架的经验,这次的事儿,元丝丝做得?格外?的驾轻就熟,随便在路边找几个乞丐,给点银子,就能让他们将这消息传扬出去。 她就只等着乔月被人戳脊梁骨。 桃花面在京城女子间还?是颇有名声的,是以,关于沈娘子上香途中给人玷污的绯闻就这么?传开了。 乔月腿上有伤不便出门,故而外?头这些闲话她也没?听到。明日沈青书就要会试了,她正忙活着给他收拾东西呢。 “把那条厚的毯子拿上,还?有汤婆子,这倒春寒,夜里仔细冻着了。” 萧子规正帮着收拾东西呢,看?着乔月那恨不得?将整个家都让沈青书带着的模样,简直无语,“我的姑奶奶,你相公他是去科考的,不是去享福的,你带这么?多东西,且不说明日查的严这些东西能不能全乎的带进去,就是带进去了,那号房就那么?小,这东西都往哪儿放啊。” “那也不能啥都不带吧,万一受寒生病了怎么?办?”这几天的天,她晚上要是不多往地龙加点炭,早上一准得?冻醒。 号房不比家里,地方简陋就罢了还?四面漏风,可不得?拿个厚点的被褥。 “那每个号房都有暖里供人取暖烧水,冻不着的,你当别人都是冷血无情的人,不会为人考虑啊!” 萧子规翻了个白眼,乔月被他气的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妥协,“那穿一身厚点儿的棉袍总行吧。” “行行行,怎么?不行,您说行就行。” 在一旁收拾笔墨用?具的沈青书听着二人斗嘴,也不由得?失笑,刚说要劝劝来着,兰儿过来敲门,说是柳溪宁来了。 “快,让她进来。”乔月急忙说。自柳溪宁跟她爹出门访友也有个十天左右了,她不在,可把她无聊坏了。 乔月放下手里的毯子,欢欢喜喜地准备迎接柳溪宁。而刚才还?嘚嘚嗖嗖说个没?完的人,这下子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了。 也是,这次萧子规来京城,说是眼瞧着沈青书会试了来加油打气的,实际上却是冲着柳溪宁来的。 好家伙,这三天时间,拐弯抹角问了她将近八百遍。先是问人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后来又问人这段时间过得?如何,这说着说着话音就变了,可是问人最?近身边有没?有出现别的男子。 很明显就居心叵测。 想?想?他之前那么?狗的对待柳溪宁,乔月又岂能让他如愿,含糊其辞的回?答了一句你觉得?呢,就这么?吊着他。 之前春草来信,信中就说过萧子规向她打听柳溪宁的情况,当时她就猜着这人指定是想?通了,如今看?来,还?真是这样。 想?来某人这次来京城,是来千里追妻的。 乔月还?没?来得?及嘲讽上几句,就听见院外?传来了柳溪宁说话的声音,怕她直接跑到自己的房间找人,乔月直接在屋里喊,“溪溪,我在这儿。” 屋外?,柳溪宁正和?楚昭说着话。 两?人原本都是各自来看?乔月的,谁成想?竟然在路口遇见了,所?以就结伴一起来了。 柳溪宁听见乔月的声音,也跟着应了一声,就轻车熟路的带着楚昭进了旁边的屋子。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萧子规顿时紧张的有些手心冒汗。攥了攥手心,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向门口。 厚重的帘子揭开,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笑,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开朗,“月月。” 柳溪宁蹦过去,一把揽住乔月的肩膀,上下打量,“怎么?回?事儿,我听人说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事儿,小伤,都快好了。” “还?说没?事儿呢,都坐上轮椅了,还?有这胳膊?”柳溪宁看?着乔月包的像馒头一样的胳膊,对她的敷衍表示极其不满,“你呀,一点都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儿。” “真没?事儿,要不是娘她们不放心,我早都下地了。”乔月晃了晃胳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就回?来了,听皓雪说你受伤了,就想?着来看?你。怎么?样,那些可恶的匪徒抓到了吗?” “还?没?呢,澧县那边已经尽全力?再找了,猜测着人可能进山了,已经在搜山了。” “你如果缺人手,可以跟阿昭说,她手下有人。” 经柳溪宁这一说,乔月这才注意?到跟在柳溪宁身后的楚昭。 “小楚将军也来了。”乔月为自己的忽略不好意?思?的向她点头致意?。 “听说你受伤了,特地来看?看?你。”楚昭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一边,淡淡的说。 她跟乔月是通过柳溪宁认识的,喝过几次茶,也算是相熟,这不,听说乔月受伤了,她就想?着来看?看?,结果在路口又刚好遇见了柳溪宁,就一块儿来了。 因为是刚从军营回?来,楚昭还?是一身简单的戎装,虽然没?有铠甲,但赤红色的军衣被她穿得?英武不凡,再加上她常年混迹于军营,身上难免沾染上一些男子习性?,配上她那张偏中性?的脸,猛地一下还?真的很难让人看?出她是男是女。 也难怪之前柳溪宁能追他那么?长时间还?没?看?出她是女的。 “我跟阿昭还?是碰巧遇见的呢,你说这算不算是缘分?” 柳溪宁看?着楚昭笑意?吟吟,乔月却十分艰难的将头转向了屋子里头。 果然,某人的脸已经变成黑炭了。 柳溪宁神经大条,又因为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喜欢过楚昭,所?以对她的情感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 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乔月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那还?真是啊,不过帮忙就不必了,我那边有顾叔” “你不用?跟他客气,”柳溪宁打断乔月的话,“这也是阿昭的意?思?。她在路上还?说呢,澧县那边如果缺人手,她能帮得?上忙,你不必客气,直接使唤她就好了。” 这话说的就有些太过理直气壮了,乔月预感到某人的脸估计现在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心中虽然觉得?他活该,但到底这几日萧子规也算是因为她受伤鞍前马后了,是以她只笑笑,再次转移话题,“真不必了,而且萧公子也在,他也能帮上忙。” 听到萧公子,柳溪宁笑容僵在脸上,明显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萧子规终于听到乔月提自己了,忙不迭的从屏风后面冲出来。 “溪……”看?着那熟悉的倩影,萧子规只觉得?喉头发紧,千言万语堵在心间却难以表达。 倒是柳溪宁听到他的声音后,缓缓转过身来,“好久不见,什么?时候来京城的,也没?提前来个信。” 声音平平淡淡的,根本听不出什么?情绪。 没?有欣喜,没?有生气,那张淡然的脸,让萧子规突然有些害怕,“也是突然决定的,本来说要去拜访伯父和?你的,结果乔月说你们不在家。” “嗯,跟我爹去了一趟外?地,才回?来,听说她受伤了就来看?看?。” “哦。”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变得?很是尴尬。乔月适时出声,打破这令人脚趾扣地的氛围,“对了小楚将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萧子规,是青书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作伙伴。子规,这位是小楚将军,是溪宁的朋友。” 从柳溪宁奇怪的表现,楚昭已经大概猜到了萧子规的身份,这会儿听乔月这么?一介绍,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 原来这人就是让柳溪宁回?来后闷闷不乐了好久的人。 她性?格像男人,所?以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们鲜少愿意?和?她一起玩,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柳溪宁是她在这京城唯一的朋友。 虽说前面因为这事儿闹了个乌龙,但那也无伤大雅。 而且她总觉得?柳溪宁身上有一种爽朗,可能和?她从小跟着他爹走南闯北有关,反正她很喜欢。 只是这次她从清水县回?来,她整个人都看?上去蔫巴巴的,就算是笑,也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忧愁,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在清水县丢了心,而对方不喜欢她。 楚昭抬眸,打量了萧子规一眼,这才淡淡开口,“萧公子好。” 楚昭眼神凌厉,萧子规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对方的不善,但他也不怵,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小楚将军好。” 楚昭向来话少,乔月和?柳溪宁说话,她就在一边静静的坐着,只有偶尔提到她,她才会应和?上两?声。 两?人一唱一和?,倒是配合默契。 萧子规立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她们这边,见柳溪宁丝毫不曾将目光转向自己,不禁觉得?心中酸涩。 但这一切,也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柳溪宁刚从外?地回?来,舟车劳顿的也幸苦,所?以小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沈青书推着乔月出来送客,柳溪宁上了马车,催促着让乔月赶紧进去,免得?着了风。 “没?事儿,看?着你走了我就进屋。” “好吧,那我走了。”柳溪宁放下帘子,车夫挥鞭赶马。 萧子规看?着马车渐行渐远,隐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了车夫,“柳姑娘,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马车忽然又停下,柳溪宁听见声音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见的就是萧子规焦急的脸庞。 也不等柳溪宁开口询问,萧子规自顾自的说:“上次的事情是我一时冲动之下说的气话,不小心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柳溪宁说,“况且,你也不过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罢了,何错之有呢?” “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萧子规急忙结束,“我那时是得?知?我爹约见过你,是口不择言话不对心说的气话,我其实,我其实很” “溪宁。”就在萧子规即将要把心里话说出口的时候,坐在前头马车的楚昭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听见楚昭唤她,柳溪宁只得?将目光看?向了她,“怎么?了?” “我家中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我让阿宾送你回?去。明日我无事,你可以来府中找我玩儿。”楚昭说。 “那你快些回?去吧,不用?人送我,就几步路,我自个儿就回?去了我明天得?空了就去找你。”柳溪宁朝楚昭挥了挥手,狭长的眼眸眯着笑,在夕阳的映照下,美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曾几何时,这样的笑容,也曾对他绽放过。 但现在…… 萧子规顿时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此时却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他们两?个看?上去是真的很般配。 少年将军和?富家小姐,听着都是一段佳话。 柳溪宁目送着楚昭离开,这才看?向萧子规。 再次对上柳溪宁的目光,萧子规却不知?道要在说什么?,抿了抿唇,他尽力?挤出一抹笑容,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没?什么?了,那你也早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虽然已经知?道他是来为之前的事情道歉的,可真的到这个结果,柳溪宁也难免有些失望。 瞧瞧,自己究竟在希冀什么?? 心中自嘲一声,柳溪宁笑着朝他点点头,坐回?到车厢里。 车子再次启动,萧子规站在原地目送着,夕阳将他照成孤身,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子归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迟钝如沈青书,也发现了萧子规所?有情绪的转折点,都是在楚昭跟柳溪宁说话以后。 “误会了又怎么?样?”乔月瞅了眼当街立着的人,满脸无语。 最?初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就说过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找柳溪宁道个歉,可他倒好,愣是当缩头乌龟,直到柳溪宁离开也没?出现。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了,又跑来屁颠屁颠的想?要和?好,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误会又怎么?样,总的让他也吃点苦头,感同身受一下溪宁的痛苦才算完。 “这事儿我不打算插手,全看?溪宁自己的想?法,你也不能暗中帮他。”乔月警告沈青书。 凶巴巴的模样,让沈青书哑然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乱她的脑袋,“我哪有那时间,进去吧,外?头风大。” 第194节 第176章 风波再起 萧子规目送着柳溪宁离开后, 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直到感觉身上有些凉后,才终于回?过神来。 进了屋里, 沈青书已经自个儿打包好了东西。乔月正坐着喝茶,见他进来脸色一身寒气?, 好心倒了一杯递给他,“给, 暖暖身子。” “我有事儿问你, 你出?来一下。”萧子规语气不善。 乔月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 不过就他这态度, 她也不想惯着,“有什么就在这儿说, 又没有外人。” 自己的好兄弟在, 萧子规多多少少还有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沈青书识趣,借口说几去厨房看看沈母在忙啥, 就出?去了。 乔月就知道沈青书肯定?还是?会向着萧子规的,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说吧, 你要问什么?” “溪宁跟那位小楚将军是?怎么回?事儿?”萧子规也不藏着掖着, 直接开门见山。 “怎么回?事儿,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乔月的反问,让萧子规一时语塞。 是?啊,都看到了。 可他还是?不相信, 柳溪宁能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 或者说, 他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看乔月这样子,萧子规知道自己在她这儿是?问不出?什么了, 毕竟比起他们?的合作关系,乔月跟柳溪宁可是?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人。 更别说她先前那般的劝说自己,自己反应迟钝不说,还无?形之中将人给伤了个彻底。乔月现在没揍他就算是?好的了,又怎么可能会帮他。 萧子规稍坐了片刻,就借口不舒服先回?了客栈。 客栈近几日也是?人满为患,都是?前来应考的举子,正?在在饭厅吟诗作对。 往日这种场面,萧子规怎么也要去凑个热闹,可今天他却提不起一点儿兴趣。 找店小二要了饭食,又让上了两?壶小酒,沈青书明日有考试,他就只能一个人对月独酌,于是?一个不小心,就喝断片了。 等他再醒来,已经是?翌日中午。 萧子规看着外头太阳当空,就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送沈青书的时间。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沈青书也不缺人送。 索性又补了个回?笼觉,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了,萧子规这才起床下楼去觅食,顺道又去了趟桃花面。 乔月正?在货架前收拾货品,听他说自己喝酒误事,也没表现的太惊讶。 不过看他那萎靡不振的状态,乔月又稍稍有些看不下去,“对了,过几日是?溪宁生辰,她说不大办了,就我们?几个小姐妹聚聚,你要不要去?” 乔月着重点名了小姐妹这三个字。 但萧子规明显没反应过来,只是?低低的问,“那个小楚将军也去吗?” “当然。”乔月肯定?点头,“你去吗?” “那还是?算了吧。”萧子规婉言拒绝,虽说是?柳溪宁的生辰宴,但他着实不想看见她和楚昭在一起的画面,“我到时候选个礼物,你帮我带过去吧!” 说完,萧子规就转身出?了门,那落寞的背影,好似迷途的旅人。 乔月没想到自己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萧子规还没反应过来,而且还误会的更深了。 “哎!”乔月叹了口气?。 罢了,由着他去吧! 由于沈青书的考试要持续九天六夜,所以乔月得空,又去了趟普济寺,除了祈福外她还求了签。 主持说,她的签是?大吉,是?双喜临门之兆。 乔月倒不求什么双喜临门,她只希望沈青书能够得偿所愿。 澧县那边也有消息了。由于国公府,尚书府协同督办,县衙里的衙役们?不眠不休搜了四天的山,总算是?在一个山涧里,堵到了快要冻死的一群人。 只是?这些人穷途末路,竟奋起反抗伤了不少人,不过好在最终还是?将人给抓住了,关在澧县大牢里。 “你要去看看吗?”程夫人问。 她也是?跟着乔月一块儿来进香还愿的,如今程世安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即使没有沈青瑞,他也会跟人说话跟人笑?了,只是?不那么热情?。 沈母也答应她了,等沈青书会试结束,就让沈青瑞跟着他们?回?夔州。 “算了吧,让衙门去审就是?,那日天黑他们?又蒙着面,我也并未看清他们?长什么样儿,帮不上什么忙。” “也是?,咱们?妇道人家,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还是?少掺和。”程夫人点头应声?,却忽然听见外头的吵嚷声?。 “夫人,夫人,不好啦!”从外头跑进来一个青年男子,慌慌张张的,“夫人,出?大事儿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慢慢说?” “夫人,县衙传来消息,那些绑匪……那些绑匪不知怎的全都中毒了,已经救不活了。” “什么?”程夫人直接惊得站的起来,“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大夫说,只有其?中一个中毒稍微轻点儿,但人也昏迷着。”青年说。 “那查清楚了吗,他们?是?怎么中的毒?”程夫人问。 “听说是?早上吃的饭菜里有毒,可问题是?饭菜是?牢里统一配送的,其?他人都没事儿,就那几个中了毒。” “那看来是?牢里出?了问题,这样,我让程右和范大夫跟着去,势必要将人给救活了,可别再出?岔子。” 程右是?程家的暗卫,向来是?负责程夫人安危的人。 “夫人,其?实您不用……”乔月也被程夫人这雷厉风行的模样给惊呆了。她知道,程夫人这是?为了保住那人的命,好帮她查出?幕后的真凶。可这也有点太…… “无?妨,你程叔走的时候交代过,势必要查出?害你们?的凶手?。而且此人居然已经将手?伸进了官府,要是?不揪出?他,以后你们?可能很难有安宁的日子。” “这……”乔月有些被说动?了。确实,那可是?十几条人命啊,说下毒就下毒,可见此人心思歹毒。 “反正?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们?就好了。” 由于之前县衙的人连夜审问也没审出?东西来,第二天就出?了这事儿,所以无?论是?澧县县令还是?顾远的人都十分?重视着唯一的证人。 好在范大夫医术高?超,暂时保住了他的性命,只是?不晓得这人什么时候能醒。 “都给我看好了,万不可再出?差错。”怕幕后主使再下黑手?,顾远的人和程锦的人都是?两?班倒的看护着。 乔月在澧县呆了两?天,见没什么动?静,就先和程夫人回?了京。 四天的时间,京城看似毫无?变化,实在暗流涌动?。 乔月在马车上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看着她窃窃私语,如今下了车来,那些人的反应就更明显了。 两?两?三三站在一起,对着她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乔月虽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从她们?的眼神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让车夫把车停到后院去,乔月刚说要问问街坊发生了什么事儿,兰儿就哭着从店里跑出?来,“东家,东家您可回?来了。” 兰儿抱着乔月,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乔月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着眼泪。 “就,就是?她们?”兰儿声?音还有些哽咽,她指着围观的那群人,控诉,“她们?,她们?说您先前在澧县的时候被人给玷污了,还堵着店门,不让客人进来买东西,说您做的东西不干净。” 面对兰儿的指控,对面的那些人显然是?没再怕的,反而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语气?更是?带着轻蔑,“我又没说错,这谁不知道桃花面的动?家去上香结果断了腿。我看这那是?受伤,怕是?出?了那事儿,下不了地才是?真吧。” 说话的是?个中年女?人,四十来岁的年级,长相一般,身材微胖,嘴下面有个大痦子,一看平日里就是?个爱搬弄是?非的。 面对她的污言秽语,乔月倒是?没怎么生气?。反倒觉得她有些面熟。 上下打量了她一下,乔月终于认出?他是?谁了,轻笑?出?声?,“哦,原来是?宋记胭脂斋的于娘子,怎么,你上次诬陷我桃花面妆品不成,现在又开始污蔑我了是?吧。” “谁污蔑你了,”于娘子没想到这样都能被乔月认出?来,索性也不装了,挺直了腰板瞪着乔月,一副随时都要跟她干架的样子,“这谁不知道你好好去上香结果伤着回?来,若不是?遇见了绑匪,又岂会如此。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今整个京城都在说这事儿,难不成都是?我们?冤枉你不成。” “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苍蝇还经常往屎上爬呢,难不成你也是?屎吗?你既说我被人玷污了,那就拿出?证据来,否则别怪我去官府,告你个毁我名誉之罪。” 乔月说话掷地有声?,看着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的,那些原本还信誓旦旦的,讲得好像亲眼所见的人,这会儿也全都噤了声?。 乔月看真把她们?吓住了,这才对兰儿说:“走,咱们?进去。” 兰儿屁颠屁颠跟在乔月后面,直到进了店这才出?身,“东家,你刚才好威风哦!” “威风啥呀,还不是?装的。”乔月顿时泄了气?,手?心微微出?汗,“对了兰儿,这些话,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 “就您走后的第二天,原本我们?都没怎么注意,结果事情?愈演愈烈,甚至还影响到了店里的生意。”兰儿声?音越说越低。 桃花面已经三天没有进账了。 “东家,咱们?要不要先关门歇业啊?”兰儿问。 “为什么要关门,现在关门岂不是?显得咱们?心虚。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咱们?正?常营业就行。对了,娘呢?” 乔月环顾四周,也没见到沈母的影子。 “老夫人去找顾夫人了,说是?商量对策,萧公子和柳小姐也来过了。” 乔月赶去顾府,沈母正?和顾夫人说这事儿呢,对于外头的流言蜚语,两?人也是?一筹莫展。 其?实别说是?她们?了,就是?乔月自己也没有什么头绪。 若说这些话的只有像于娘子那样的几个人,她自然可以报官治她个污蔑之罪,可问题就是?,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她的事儿。 就光是?她从桃花面来顾府的这段路程,她就没少听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别人的话题中。 若是?在现世,乔月大可以不去管他,任由他们?去说去传,反正?过几天也就散了。 可问题这是?在古代,女?子的清白就是?女?子的命,光是?众人指指点点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更何况,她名声?不好,还会间接影响沈青书。 思来想去,乔月还是?决定?报官。 至少让官府查查这谣言的来源,说不定?还能找到那场绑架的幕后真凶,即使找不到,能震慑下众人也行啊。 “可万一到时候确实找不见证据……”顾夫人还是?有所顾虑,难不成到时候要当场验明正?身吗,这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羞辱啊,“要不再等两?天,我暗中让人去查查是?什么人在推波助澜。” 虽说乔月的桃花面在京城胭脂店里算是?翘楚,认识她的人也不在少数,但也还没到妇孺皆知的地步,没必要说她的事情?传的大街小巷都是?。 三人正?商量着呢,顾远刚好也从外头回?来了,怒气?冲冲的,脸色很不好看。顾夫人都不用猜,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听到了外头的传闻。 “如此行径,当真与小人无?异。”一想到那些人满口污言秽语,顾远就恨不得将人全给抓起来揍一顿。 而且他也确实抓了人询问过,但那些人几乎都是?一样的口径,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澧县那边线索刚断了,这边关于乔月又流言四起,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估计就是?同一个人所为。 第195节 “舅舅,或许,我们?可以从沈家那边查查看。” 先前沈青书就怀疑过沈家,但因?为程锦说那些绑匪似乎是?土匪,所以乔月就没往沈家这方面想。 毕竟沈家再没底线,也不敢通匪不是?。 可现在,事情?愈演愈烈,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对方就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思来想去,能这么想毁掉她的,估计也只有元丝丝一个人了。 虽然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小人之心了,但现在线索在澧县那边就断了,就只能瞎猫碰死耗子了。 顾远在京多年,京城这一带的三教?九流他还是?认识不少的,有个方向,说不定?就将人给揪出?来了。 第177章 chapter117尾声 乔月回来的?第二日, 流言已经愈演愈烈,从最开?始说乔月被玷污到现在已经是乔月怀了那贼人的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开始在家里养胎了。 一群自诩正义的人士聚在桃花面门口?,说要乔月出来给?个说法, 更有沈青书?的?爱慕者找上门来,说乔月已经没了清白配不上沈青书, 让她自请下堂。 这些人闹的?厉害, 乔月怕她们闹到店里弄坏了东西, 无奈也只能关了店。 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下, 谣言一浪高过一浪,居然比马上要结束的会试热度都高。 赵天齐在屋里躲了五六天也没见程家人找上门来, 今儿个好不容易出来找点儿吃的?, 就?听见邻座的?人在讨论女子失去清白?的?事?儿。 那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好像他亲眼看见的?一样。 这种东家长西家短没什么事?实根据的?话, 赵天齐原本只打算听个乐呵,直到听见那人说对方是桃花面的?东家乔月。 赵天齐登时放下了筷子,突兀的?声音, 引得隔壁桌的?人侧目。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乔月遭遇绑架的?事?儿, 说起?来只有他和?元丝丝知道,乔月这个受害者总不可能往外说。 可如今对方不但说的?有声有色的?,居然连地点在哪儿都知道。 那人见赵天齐急切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这才慢悠悠地说:“这还用问吗, 现在整个京城的?人, 那个不知道沈娘子在去庙里的?途中被几个大?汉给?玷污了。怎么,你这么激动, 难不成是沈娘子的?爱慕者?” 赵天齐并不理会?对方的?调侃,反倒是被他那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给?吸引了注意?。 怎么会?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乔月虽说因为?桃花面在京城有些名头,但也绝不至于如此引人注目。除非,是有人故意?的?。 想到这儿,赵天齐几乎是立马就?想到了元丝丝。 这些时日他因为?怕程锦来找他的?麻烦所?以闭门谢客,两耳不闻窗外事?儿,故而?也就?忽略了,还有元丝丝这个隐患。 那人看似聪明,实则愚蠢无脑,若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做出这种造谣的?事?情也未可知啊! 难不成…… 将银钱放在桌上,赵天齐起?身出门,果?然,街头巷尾两两三三凑在一起?的?,嘴里谈论的?无不是桃花面的?事?情。 此时此刻,赵天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全?都完了…… 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厉害,乔月指定会?报官,若是京兆尹参与,再加上顾远从旁协助,查出幕后主使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公子……”双儿看赵天齐面色很差,就?知道事?情发展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公子,要不要约见元小姐?” “这个时候见她,你是想自投罗网吗?”赵天齐几乎要被元丝丝那个猪队友气死了,“索性这件事?咱们没有参与,他京兆尹就?算查出了什么,也追究不到咱们头上。” “回去,就?当这儿咱们不知道。”赵天齐带着双儿回了家,又派双儿去打听胡家的?情况,得知程锦已经走了,只有程夫人留在京城,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想来是程锦他们还不知道事?情真相?。 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故而?赵天齐也就?忽略了那日他在胡府打了退堂鼓没进去后,胡哲并未派人来询问原因。 更没有发现,原本胡家七天来送一次补给?的?,这一次都过了八天了,也没有个动静。 如今乔月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赵天齐怕引人怀疑,便继续闭门谢客,只是时不时让双儿出去打探下外头的?情况。 在双儿第五次出去后,终于带回来了消息,元丝丝被官府带走了,罪名是恶意?诽谤,毁坏她人名声。 在元丝丝被抓的?下午,沈家主母也被官府给?带走了,听说是协同元丝丝作案。 在顾家的?刻意?煽风点火下,这两人被抓走都格外的?高调,是以,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桃花面的?沈娘子是被人恶意?诬陷的?。 毕竟能真的?将这事?儿告上官府的?,说明人家确实身正不怕影子斜。 谣言嘛,来的?快去得快,很快,京城的?风向就?有所?转变。 当然啦,也有那些心思歹毒之人,恶意?揣测,说这只是乔月伙同京兆尹在作秀,不能说抓个人就?说明她清白?,除非乔月肯请人验明正身,证明她确实是清白?的?。 在审讯时,公堂内外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元氏跪在堂下,恶狠狠地瞪着元丝丝。 “沈元氏,今有元丝丝控诉你指使她作案,试图毁坏桃花面东家乔月的?名声,可有此事?啊?” 惊堂木一响,原本闹哄哄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元氏作为?一个深宅妇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给?吓到了,“大?人,此事?民妇不知啊!是她,是她污蔑我。” 元丝丝受过一遍刑,已经什么都招了。 如今的?情况也容不得她不招,京兆尹已经找到了最初帮她散播谣言的?几个妇人,几人也都指认了,找她们的?人就?是她身边的?侍女。 她原本还想辩驳几句的?,但官府查到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容不得她狡辩。 好在官府只查到了她散布谣言,算不得什么大?罪。但即便如此,她也知道怕是难逃牢狱之灾。 她与沈家虽是亲戚,但这段时日她也看透了沈家人的?为?人,自私自利,薄情寡义,若自己下了大?狱,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跟自己撇清关系。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将元氏一同拉下水。 元氏是沈家主母,即便是为?了面子,沈家也不会?让她去坐牢。 思及此,元丝丝一个头磕在地上,“大?人,还请大?人明察。民女家中清贫,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守,一年的?收入只够家中温饱,若非我姑妈相?助,民女哪来的?钱去收买那些人。” 元丝丝情真意?切地说:“姑妈给?的?钱,民女只用去一小半,还有一部分藏在我房中梳妆台下的?妆奁里,大?人竟可去查。” “元丝丝……”元氏大?吼一声,她没想到元丝丝现在居然敢算计她了,她说的?那笔钱,分明就?是先前她们分了的?老秦氏的?钱。 这钱,官府指定一查一个准,到时候她就?是想抵赖也没有办法了。 作为?元丝丝的?姑妈,元氏也明白?元丝丝此举是为?了拉她下水好让沈家的?人出手,但老秦氏是什么人元氏是门儿清,若是这件事?真跟自己扯上关系了,按老秦氏那性子,为?了名声可能会?将她扫地出门。 两害权其轻,侄女跟自己的?荣华富贵那个重要,元氏还是分得清的?。 看元丝丝那摆明了就?要攀扯自己的?模样,元氏也不在心软,当时就?揭发了元丝丝不但散布谣言,意?图毁坏乔月的?名声,还买凶绑架,想要在乔月去上香的?途中,毁掉乔月的?清白?。 “大?人,她是看前面的?计划没有成功,心有不甘,所?以又想出了如此卑劣的?对策的?,她手里的?那笔钱,也是她来找我借的?,我也是看她孤身一人在京城确实需要银钱傍身,就?借给?了她,却不想现在她竟反咬一口?。” 元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似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元丝丝看着元氏,一双眼睛瞪大?了,满脸的?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将一切过错都推到自己头上的?人,会?是自己的?亲姑妈。 而?且,元氏竟然将她策划绑架乔月的?事?儿都给?抖落了出来,摆明了是要摘清自己,让她自生自灭。 可明明,她只需要稍微求一求姑父,以姑父在京城的?地位,这件事?大?事?化小其实并不难。 “姑妈?”元丝丝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眼泪从眼中滑落,不知是在怨恨元氏的?无情,还是想试图唤醒她的?良知。 姑侄俩在公堂上狗咬狗,乔月这个当事?人跪在一旁,看的?是津津有味。 有程夫人作证,可以表明她在普济寺只是不小心滚下山崖受了伤,并未遭到侵犯,如今元丝丝也承认自己是刻意?诬陷,那那些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那名幸存的?绑匪到现在都没醒,原以为?线索就?这么断了,谁成想狗咬狗一嘴毛,元氏居然将全?部事?情都给?抖落出来了。 元丝丝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就?将所?有的?计划都和?盘托出,当然了,她也不会?忘记还有赵天齐这号人的?存在。 在她的?供词里,极力将自己说成一个无足轻重的?从犯,赵天齐才是主谋。 当所?有的?事?情形成一个闭环的?时候,乔月居然没有丝毫的?惊讶,甚至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程夫人在听见赵天齐这个名字后,微微愣了一下,“这件事?他也参与了吗?” 乔月不知该如何回答程夫人的?话,她能理解程夫人的?震惊,毕竟按程世安所?说,先前程夫人对赵天齐可是十分敬重,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程世安的?救命恩人,更因为?他是个读书?人。 可现在,赵天齐一次次的?刷新她的?认知。 既然又有新的?嫌疑人出现,京兆尹只好再次让快班出马。 很快,赵天齐就?被带了来。 “学生赵天齐,见过大?人。”赵天齐欠身行礼,因为?秀才的?身份,他不用像乔月她们一样行跪礼。 将现场扫视一遍,赵天齐便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一点儿都不慌,反倒是悠闲从容地询问,“不知大?人叫学生过来,所?谓何事??” 京兆尹在听元丝丝的?叙述时,以为?这个赵天齐当时一个畏畏缩缩的?卑劣小人,可如今看他长相?周正,谦卑恭顺,处变不惊的?模样,实在很难将他与元丝丝口?中那个卑鄙小人联系在一起?。 但既然嫌疑人都已经指认了,该问的?话他还是要问的?。京兆尹正色道:“赵天齐,现元丝丝状告你筹谋策划,意?图绑架他人,你可认罪?” “大?人,学生这几日都在家中闭门学习,连门都不曾出过,这绑架一事?,又从何说起??”赵天齐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脸的?无语。 从他的?脸上,京兆尹并不能分辨真假,便继续问他,“那我且问你,这位元丝丝小姐,你可认识?” “当然,”赵天齐看了一眼元丝丝,嗤笑?一身,“学生曾和?这位元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元小姐仰慕学生的?才华,曾数次约学生相?见,但学生觉得到底男女有别,后来就?拒绝了。这件事?儿,五味居的?店小二和?元小姐的?婢女都可作证。” “你胡说。”元丝丝反驳,“明明是你先找的?我,说是要给?乔月好看,我才和?你合作的?。就?连买凶的?钱,也是你给?我的?。” 元丝丝究竟只有十五岁,即使是有些心机,但在赵天齐面前,终究是不够看的?。 尤其是她现在歇斯底里的?样子,明显就?是无能狂怒,赵天齐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这对他来说是有利的?。 他微微一笑?,继续看向元丝丝,“元小姐,你不能因为?我拒绝了你,就?如此向我泼脏水吧!我何曾主动约见过你,倒是你,曾多次向五味居的?店小二打听我的?住处,甚至来我家里寻我,这些我可是都有证人的?。至于你所?谓的?钱,我的?钱,都是胡员外助我读书?用的?,每一笔都有详细的?进账,大?人若是不信,也尽可去查。” “至于其他,学生承认,曾和?沈娘子他们有过过节,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些时日,学生一直闭门谢客,发奋读书?,四邻皆可为?证,所?为?筹谋绑架,学生实在不知从何谈起?。” 赵天齐的?辩驳条理清晰,任何人听了都找不出一点儿错漏,更何况他事?事?都有证人,元丝丝的?指正好像真的?站不住脚。 但有句话叫物极必反,有些事?情太过了,反而?让人生疑。尤其是赵天齐句句不离证人,好像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专门等着证人撇清自己的?关系似的?。 快班继续出动去寻赵天齐所?为?的?证人,京兆尹再次询问元丝丝,可有其他证据。 元丝丝也是这会?儿才发现,她跟赵天齐的?接触,似乎真的?没有留下丝毫证据。 朱儿虽然知道实情,但因为?她也是嫌犯之一,所?以她说的?话,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至于五味居的?店小二,他确实见过自己和?赵天齐接触,可几乎每一次两个人都是一同前往,仅有的?几次,也是自己让店小二去请的?人。 如今赵天齐一盆脏水泼在她身上,说她是因为?被拒绝恼羞成怒所?以攀咬她,她竟连丝毫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第196节 毕竟,赵天齐了解她的?全?部,而?她,也只是知道他的?长相?,知道他叫赵天齐,仅此而?已。 想通了这一点,元丝丝忽然感觉眼前的?人有点儿可怕。 似乎从一开?始,赵天齐就?将计划好了这一天,他明明是局中人,可当东窗事?发的?时候,他却又能很好的?置身事?外,不受丝毫影响。 她以为?她做好了初一,可人家早就?谋划好了十五。 自己与虎谋皮,最后可不是被吃的?渣都不剩了吗。 最终,被带过来的?店小二,也只说是见过他俩会?面,其间还有好几次是元丝丝托他找的?人,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 这些东西,元丝丝无力辩驳,但她依旧坚持自己是被冤枉的?,且咬死了不松口?。 案情一下子到了僵持阶段,京兆尹暂时也没有头绪,只得暂时搁置了,等找到其他线索证据再进行审讯。 在案情还没水落石出,赵天齐没有彻底洗脱嫌疑之前,没有允许,他是不能出城的?。 赵天齐到也不恼,欣欣然接受了,还说若有什么进展,他可以随时过堂应讯,看起?来郭明磊落的?很。 元氏因为?知情不报,罔顾法律,被判了个杖打二十大?板的?罪。 官府的?板子可不是吃素的?,元氏养尊处优惯了,这二十大?板下去,少不得要她在床上一个月。 而?且她和?元丝丝私吞了老秦氏的?钱,还丢了沈家的?脸面,老秦氏指定也不会?放过她。 一场阴谋,到这里也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虽说没有最终审判,可至少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能够平静下来了。 剩下的?,还要等那绑匪醒了再说。 不过乔月觉得,那人就?算醒了,估计也威胁不到赵天齐,毕竟元丝丝也说了,是赵天齐拿的?钱让他找的?人。 上次柳溪宁的?事?儿他就?得了个全?身而?退,现在居然又这样,乔月都不由得感叹,赵天齐这男主光环未免有些太强了,每次都能置身事?外。 几人出了衙门,赵天齐看着乔月,勾唇一笑?,“恭喜啊,总算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也不能算吧,”乔月睨了他一眼,冷笑?,“毕竟,罪魁祸首不还在逍遥法外吗? ” “是吗,那就?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证据。”赵天齐一脸无所?畏惧,甚至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但很快,他看见从里头出来的?程夫人时,又换上了另一张面具。 “伯母,一直听说您在京城,这些日子我有点事?儿给?耽搁了,一直也没来得及拜访。” 程夫人一直对赵天齐挺有好感,觉得他为?人谦逊温和?,但现在看着他这幅笑?吟吟的?模样,她就?只觉得虚伪又谄媚,不由心里觉得膈应,说话的?语气都冷了几分,“无妨,你忙你的?就?是。” 因为?程夫人性子其实偏冷,所?以她这样说话的?语气,赵天齐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继续套近乎,“听说世安也跟着来了,他现在怎样,病情好点了吗?” “世安他” “娘,嫂子……” 程夫人正准备要说话,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给?打断了,循声望去,是沈青瑞带着程世安过来了。 沈青瑞这会?子才下学堂,听到乔月在这边,就?紧赶着过来了。 “娘,嫂子……” 赵天齐在看清眼前这一脸笑?意?,说话口?齿伶俐的?小孩儿是程世安了,脸上伪善的?面具彻底带不住了。 笑?容僵在脸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程夫人只是看他这恐惧大?于震惊的?表情,就?知道程世安先前的?话绝对不是假的?。 不过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追究,她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好自为?之”后,便带着程世安离开?了。 赵天齐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直到感觉脸已经僵硬没有丝毫感觉了,这才回过神来。 第178章 chapter178尾声 乔月的事情热度来的快散的也快, 这不,才过了两日,街上就已经?没人?再提这件事?了, 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要结束的会试。 先前?文会的时候, 沈青书也算的上是崭露头角,所以这几日, 街上赌坊纷纷都在赌, 这次会试的会元非沈青书莫属。 当?然了, 也有人?觉得丞相之子苏永安赢面也很大, 还有其他的几个举子,一群赌徒凑在一起?, 私底下下注, 据萧子规说,沈青书的赔率是最大的。 “我说, 要不你也去下个注,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大赚一笔呢,一举两得。”萧子规调侃。 乔月才对这种无?聊的游戏没什么?兴趣呢, 摇头拒绝, “算了吧,我可没兴趣。” “怎么?,怕赔了啊,你对你相公就这么?没信心啊?”萧子规说。 “这跟信心有什么?关系。”乔月笑笑, 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赌博这项活动罢了。 翌日, 中午一过, 乔月就坐着马车到贡院门口去等?人?,路上还正巧碰上了一同来寻她的萧子规, 两人?便一同前?往。 如今时间还早,贡院门口人?不算很多,车夫找了个显眼的地方停车,乔月和?萧子规坐在车前?的横木上,一边品茶,一边等?人?。 中午的天气十分暖和?,初春的太阳晒的人?十分舒服,乔月眯着眼感受着阳光浴,却?忽然觉得身旁袭来阵阵冷气。 她睁开眼,就看见萧子规黑着一张脸,望着前?方。 乔月有些?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不远处的马车上,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跟她们一样在品茶聊天。 虽说隔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乔月还是认出了那车上的人?是柳溪宁和?楚昭。 据说楚昭家也有亲戚在参加会试,估计她们也是跟她一样是来等?人?的。 也不知道楚昭说了什么?好笑的,柳溪宁整个人?笑的花枝乱颤,半个身子都贴到她身上了。 乔月埋过头一看,果不其然,萧子规脸色更不好了。 其实前?几天她出了绯闻那事?儿后,萧子规和?柳溪宁两人?常聚在一起?商量对策,关系其实也不算太僵。 前?提就是没有楚昭的参与。 乔月萧子规着一副恨不得把人?吃了又不敢上前?打扰的怂样,乔月都无?语了。 假装才看到人?,一脸惊喜,“哎,那不是溪宁和?楚昭吗?” 乔月说完,就扬起?手臂喊人?,萧子规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因为这会子人?多了起?来,他们的马车已经?没法儿驾过来了,柳溪宁只能走过来打招呼。 “原本我还想去找你们来着,但正好阿昭也要来接人?,我想着肯定能碰上,就跟她一块儿过来了。我刚才找了一大圈都没看到你们。”柳溪宁说。 “我们也刚到。”乔月说:“那正好,明天一块儿聚聚呗,你叫上楚昭,上次的事?儿,还没好好谢谢她呢。” “她都没咋帮上忙呢。”柳溪宁说:“那好,我跟她说一下,但我估计她也没时间。” 两人?又聊了两句,柳溪宁见聚集的人?越发多了,怕一会儿不好过去,就说她先过去,等?明天再聊。 从柳溪宁过来,萧子规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但两个女孩子说话,他也插不上什么?嘴,只能呆愣愣的看着,直到柳溪宁离开。 乔月有时候觉得这人?虽然在生意上精明的跟个猴一样,但在感情上她简直就像个木头。 虽说上次柳溪宁嘴硬说她和?萧子规现在就只是朋友,但她看得出来,柳溪宁并未放下。 就像方才说话,她好几次都偷偷的看他。 只有萧子规这个眼瞎的没看出来。 也许是当?局者?迷吧,感情的事?就由着两人?纠缠去。有些?事?情总得他们自己理清楚。 两人?又在车上坐了一会儿,贡院的门总算是开了,出来一批举子,乔月跟着脖子去看,并未看见有沈青书。 但这几人?看着状况都不大好,面色苍白,走路摇摇晃晃的,像是被人?抽了精气神一样。 这会子贡院门口的人?越发多起?来了,怕等?会儿沈青书出来了看不见他人?,乔月索性挤到人?潮的最前?面去等?。 沈青书是第五批出来的,一同出来的五个举子里,他的情况算是好的了,但依旧是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也干的发白,走的时候还挺合身的衣服,这会子都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青书。”萧子规先一步过去接着沈青书手里的行礼,乔月搀扶着他。 “我没事?儿,就是腿有点儿不听使唤。”沈青书虚弱一笑,在那小小的号房里坐了那么?久,腿都感觉没什么?知觉了。 两人?搀着他到马车上,乔月倒了杯茶给他,沈青书漱了漱口又喝了一杯,热茶下肚,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些?了。 因为人?多,车夫只能在慢悠悠地驾着马车离开。车上,萧子规问他考得怎么?样。 沈青书倒也说不上考的如何,就觉得中规中矩,没说答不上的,但也没有自己觉得答的十分出彩的。 一直以来策论都是他的弱项,但这一次他自己觉得答的还行。 但总体怎样,还得等?两天出榜了再说。 萧子规听沈青书这么?一说,就觉得自己下的注应该是稳赢了。 车厢里摇摇晃晃的,很快,沈青书就枕着乔月的肩头沉沉的睡去了。 两人?都再没有说话,等?到了桃花面,乔月叫醒了沈青书,沈母端来一早就准备好的瘦肉粥,沈青书洗漱了一番,喝碗粥后,就被乔月催促着去休息了。 考完精神放松了,沈青书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乔月还在与周公梦游,就感觉有人?进?了她的房间,且是毫无?顾忌的钻进?了她的被窝。 闻到熟悉的松香气,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的睡去。直到感觉有人?在轻啄她的眼皮,她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聚焦,对上的就是沈青书那张帅脸。 “你干什么?啊?”自己此时蓬头垢面,一脸油光的,这人?却?衣冠楚楚,乔月脸上挂不住地往被窝里钻。 “又不是没见过。”沈青书大臂一挥箍住她,制止了她躲闪的行为,“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乔月才睡醒整个人?都懵着呢,实在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是啥意思,一时也忘了躲避,“什么?不告诉你?” “元丝丝的事?儿,”沈青书垂眸看着乔月,眼中不无?心疼,“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说?” 昨天他还问她来着家中有没有出事?儿,乔月还说一切如常,当?时萧子规神色有些?不对,但他也没有深究。 直到今早听他娘说起?那些?…… 她一个女子,是如何承受住那些?流言蜚语的。 “这又没啥,你刚考完试,我不是想着能让你好好睡一觉嘛。”乔月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再说了,有舅舅和?娘他们在,我也没受啥委屈。” 至于外?头的人?说啥,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知道人?家是乱说还计较,最终气到的只能是自己。 就知道乔月指定会这么?说,沈青书不由得抱紧了她,在她颊边落下一个吻,有些?无?奈“你啊你,真是不知道让我说什么?好。” 第197节 说到底,乔月现在受到的委屈,都还是沈家的烂账。 “反正都过去了,”乔月也顾不得自己蓬头垢面了,往沈青书怀里凑了凑,“不过就是这次又让赵天齐给脱身了。” 这几日发生的事?儿,沈青书也都听他娘说过了,自然也晓得赵天齐是如何在公堂上狡辩的。 说实话,他说的那些?,是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的,可奈何元丝丝没有证据。 “我总觉得,元丝丝和?赵天齐策划的绑架背后,还有一个真正的幕后黑手。”沈青书提出自己的猜想。 能在县衙大牢里投毒,怎么?看,都不像是赵天齐和?元丝丝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 赵天齐先前?固有程家庇佑,但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而沈家已是微末之?时,插手澧县大牢,怕也是没有这个能力。 如此看来,这件事?背后,必定还有人?再操控全局,赵天齐他们说白了就是个靶子。 沈青书能想到的这一点,顾远他们自然也能想到,可奈何对方做事?十分利落,尽是连一点痕迹都查不出来。 “等?下午了,我再去舅舅那里打探打探消息。” 沈家如今已是瓮中之?鳖跑不脱了,但赵天齐,沈青书也没打算轻易放过。 中午和?柳溪宁她们小聚后,下午,沈青书就去找了顾远。 顾远听沈青书说考得不错也挺高?兴,见他说起?澧县的事?儿,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原原本本的跟沈青书说了一遍。 提起?这事?儿,顾远也是一阵长吁短叹,束手无?策。所有的线索,在查到下毒人?的时候,就全都断了,没有一点儿进?展。 这种情况,要么?是对方确实厉害,做事?儿滴水不漏,算计的分毫不差,要么?就是对方身份显赫,大牢里有他的内应。 可无?论是哪一种,沈青书都不明白他们究竟那里得罪了这位大神。 不过好的一点就是顾远说那绑匪中幸存下来的那位恢复的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近几日便会醒来,说不定能有点儿线索。 但现在,就只能等?着。 会试结束,沈青书也整个放松了下来,有时间和?乔月腻歪,抽空还参加了几场文会。 时间终于到了二月二十九放榜的那日,一大早,墙头就有几只喜鹊在叽叽喳喳的叫,吵的人?睡不了觉。 乔月昨夜研究新品睡得晚,这会子只觉得头疼,气鼓鼓的起?床,就听到有人?敲门,“咚咚咚”的,听起?来急的不行。 乔月正要起?床,就听见旁侧的门开了。 是沈青瑞。 不久,传来了关门声,乔月刚好穿好了衣服,正说要问沈青瑞是谁,就听见他一声仰天长叫,“娘,娘,哥考上了,考上了,是榜首,榜首啊。” 沈青瑞去敲了沈母的门,紧接着便是乔月和?沈青书的。 乔月从屋里出来,正巧撞上了沈母,沈母神情激动的拉住沈青瑞,“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哥真考上了?” “考上了考上了,那报子都说了,还是榜首呢。”沈青瑞激动的眼泪都要留下了了,也不心疼给报子的那十几文钱了。 还不等?娘俩在说些?什么?,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恭喜啊,恭喜沈老爷高?中了。”第二批报子们也来了,四五个大老爷们胸口扎着红花,脸上扬着笑,看着就喜庆。 沈母上前?接了喜,请他们进?屋喝茶,但报子们还要赶下一家,连声推辞,领了喜钱就都离开了。 乔月趁着这个空档洗了脸上了妆,等?再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有来贺喜的邻居,又来报喜的报子,还有来攀关系搭交情的富商巨贾。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种场面,乔月应付起?来已经?是游刃有余。该添茶的添茶,该应承的应承,对于有些?不怀好意的攀扯,也能不着声色的拒绝。 在太阳当?空,院里渐渐暖和?起?来的时候,朝廷的喜报终于到了。 “贞元第八次科举,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书,恭喜沈老爷高?中啦!” “贞元第八次科举,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书,恭喜沈老爷高?中啦!” “贞元第八次科举,第一甲第一名沈青书,恭喜沈老爷高?中啦!” 声音由远及近,敲锣打鼓的,听着好不气派。 一行人?出了正门,就看见两个差人?捧着一张红榜,身后一群戴花随侍,威武严肃。 待红榜贴上墙,立马就有一群人?围了上去。 报喜的差人?被挤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但也并不恼,而是笑着超沈青书施礼,“恭喜沈老爷高?中啦!” “同喜同喜,”沈青书跟着还礼,“大人?路途劳累,还请进?屋喝杯热茶。” “多谢沈老爷好意,小的府里还有事?儿,就不多叨扰了,还请沈老爷不要忘记,明日巳时需入宫觐见,切不了轻慢。” “多谢大人?提醒。”沈青书再次施礼,乔月上前?,将一定银子塞进?领头的差人?手里,“春寒料峭,这点子心意,请大人?路上买杯茶喝。” 那人?掂量着银子的重?量,喜滋滋地将其收回袖中,“如此,那小的也就却?之?不恭了。” 红榜贴上墙了,乔月远远的看着上头说沈青书中榜首的字眼,悬着的心这下终于回到肚子里了。 两人?遥遥相望,都忍不住的笑了。 因为沈青书中榜前?来贺喜的人?多,乔月决定桃花面暂时歇业一天,给兰儿她们放假,也算是沾沾喜气。 程夫人?和?顾夫人?听到消息也纷纷前?来贺喜,小小的院子里是格外?的热闹,便是在外?头,也能听见里面调笑的声音。 赵天齐站在屋檐下,听着里头的嬉笑声,红榜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样戳在他的心上。 原本,这一切该是他的才对。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的一切以一种不真实感,让他觉得陌生,但又无?比熟悉,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第179章 chapter179尾声 殿试, 是科举的最后一层考试,由?皇帝亲自?主考。 沈青书没见过皇帝,一想到要见的是一朝天子, 不免还?有些紧张。 顾远说是他想得太多,当今陛下虽说威严, 但私底下,不过就是个十分亲和的小老头罢了, 让他不必太过担忧。 待沈青书入宫后, 乔月照例开张。 昨日沈青书中?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以今日, 不少来?买东西的女子都是借着这个由?头来?看人的。 一群人东西没买几?样,东打听西打听的, 倒是给兰儿她们累的够呛。 在打发走了第四批客人后, 跟着沈青书同去的山子风风火火的从?外头跑进来?,“夫人, 夫人大喜啊。” 山子喘着粗气,“沈公子,公子他, 他中?了状元了。” 还?不等乔月作出反应, 在柜台理货的沈母率先站了出来?,“山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我哪敢在这事儿撒谎啊, 千真万确啊, 估计待会儿, 公子就会游街过来?了。” 桃花面算是开在京城的主干道?上,若是状元游街, 没准儿还?真会从?这边过。 “那老夫人您先准备着,我回去也告知?我家老爷和夫人一声。”山子说我,有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沈母看着乔月,好久了,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伸手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下,疼,真疼。 疼的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月儿,你听见了吗,青书他,他”沈母激动的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是啊娘,青书他中?了,中?了。”乔月握着沈母的手,婆媳俩高兴的都有些恍惚了。 沈母听着周围兰儿她们的议论声,不仅喜极而?泣又悲从?中?来?。 这多年?的辛苦与委屈,在这一刻总算是得到了宣泄,只是可惜,沈易他没看到,不然他该有多高兴啊。 乔月看着神母落泪,就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了沈父。对于沈家上一代的恩怨,乔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拍拍沈母的肩膀当做安慰。 乔月陪着沈母进去给沈父上了炷香告知?了这个好消息,随即就听到了外头敲锣打鼓游街的声音。 “新科状元游街,闲人避让。”开道?官的声音十分洪亮,隔着一条街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店里的客人这会子也全都到了外头,一个个翘首以待,就等着看看今年?这一甲的三位是和模样。 乔月虽说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但还?是不免有些激动,心跳的像打鼓一样,久久不能平复。 在开道?官不知?多少次的叫喊之后,众人终于是窥见了庐山真面目。 锣鼓手身后的三匹戴花的高头大马上,赫然就是今年?科举的前?三甲。三人依次排列,沈青书作为一甲第一名的状元,自?然是在最?前?面。 平日里素净的书生袍已经换上了鲜红亮丽的状元吉服,状元帽上的两根宫花帽翅在颠簸之下一动一动的,整个人神清气爽的,看着好不威风。 从?拐弯转过来?,沈青书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乔月,两人对上眼,沈青书微微一笑。原本就沉醉于他的俊美跟了一路的女子这下更加疯狂了,尖叫声差点刺破人的耳膜。 乔悦虽然习惯了沈青书的颜,但此时此刻,也悄悄红了脸。 队伍行到桃花面停下,沈青书下马,上前?三步,朝着东方跪下叩头,“爹,孩儿不负所望,你在泉下有知?,尽可安心了。” 提起沈父,沈母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多年?的艰难与苦楚,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这种场合,开道?官见过的不在少数,便也见怪不怪了,稍稍等了一段时间让几?人说了会儿话?,他才终于上前?提醒,“状元郎,时间差不多了,咱该走了。” 随即他又对沈母说:“老夫人,这游街结束了还?有琼林宴,皇家宴会,耽搁不得。” 沈母表示理解,塞了银子给他,说是请喝茶的,那人假意推脱了下,随即收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新科状元游街,闲人避让。” 也不知?是不是乔月的错觉,总觉得他现在喊的,要?比刚才还?要?大声。 锣鼓声渐渐远去,看热闹的人也跟着队伍走了,很快这条街便寂静了下来?。店里的客人也走光了,估计下午也不会有什么人了,乔月索性也关了店,给兰儿她们放假。 将?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到门上,乔月转身,无意间瞥到了昨天贴的那张红榜。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如今那红榜除了沈青书的名字,剩下的几?乎全被黑乎乎的手印给覆盖了,都是有学子的人家,带着自?家的孩子来?沾喜气。 乔月看了又看,总觉得这红榜就这么在外面挂着风吹日晒的有些可惜,上前?小心翼翼摘了下来?,折好后用一块帕子包好,塞在了柜台的大蟾蜍下面。 桃花面对面的茶楼上,赵天齐将?乔月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闷闷不乐的他又是一杯酒下肚。 “小二,上酒。” “客官,您这已经喝了一壶了,实在不能再喝了。”虽说他们这茶楼也卖酒,但终归是喝茶的地方,来?的也都是文雅人,这要?是喝醉了撒起酒疯来?…… “我说上酒就上酒,怎么,拍我给不起钱啊!”赵天齐此时已然上头。不仅仅是因为酒,还?因为如今沈青书的风头无两。 第198节 明?明?最?开始两人的起点是一样的,可最?后怎么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店小二拗不过他,只能下楼去拿酒,隔壁桌上,还?在谈论这科举的事儿。 其中?一个穿青书衫子的中?年?男人格外得意,“我就说吧,这新科状元,指定就是沈青书的,连国子监的夫子都赞不绝口的人,还?能差了。” 就因着这个,他近来?可是赚了不少钱。 “害,谁能想到呢,一个小山沟出来?的,竟还?真成了新科状元。”有人因为押了苏永安,损失惨重故而?痛心疾首。 “哎,不过我可听说,这沈状元先前?家里可是穷的叮当响,就连去书院念书,都是夫子看他学问好免了束脩的。” “不能吧,他家那个桃花面生意不是挺火的吗,我那败家娘们每次一进去,不花个十几?两银子都舍不得出来?。” “你知?道?个啥,那桃花面,是人家的娘子一手经营的,沈家的日子,也是沈娘子嫁过去才好起来?的。” “哟,这么说,那沈娘子还?是个旺夫命呢。” “旺夫命有啥用,如今沈青书已高中?状元,你想想,无论是苏丞相还?是郭尚书的女儿,可都待字闺中?呢,我可是听说,那沈状元和沈娘子可还?没成亲呢。” “啥,那不……”有人震惊,但又不明?说,“莫非他是等着……不能吧,这好歹也算是夫妻一场,更何?况若没有沈娘子,那沈青书还?不一定能不能有如今的成就呢。” “那谁说的准呢,这都说高中?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这沈娘子再大的恩情,也终归比不上丞相千金这个尊贵的身份来?的重要?。这指不定啊,沈娘子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了。” 老者说完话?,桌上无一人出言已复,显然,他们都赞同他的观点和想法。 毕竟谁不想一步登天,谁不想平步青云,仕途平坦。 他们的话?,全都一字不差的落进了赵天齐的耳里。在酒精的催发之下,他已经分不清那些人说的究竟是事实还?是只是猜测,她忽然就很想去问问乔月,当时背叛他跟着沈青书,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究竟值不值。 暮色降临,白日里的繁华尽数退场,街边只有几?家点零星燃着灯火,透出点点微光。 赵天齐手里拎着壶酒,摇摇晃晃的走在街道?中?央,春日的夜晚很冷,却抵不上他心中?的寒意。 桃花面已经打烊,店铺大门紧闭,赵天齐敲了几?下见无人应声,便只能绕路到后门去。 狭长的巷子两边都是人家,围墙很高很高,却挡不住从?里头传来?的热闹。 孩童稚嫩的嬉笑声,女子的娇俏叫嚷声,还?有男子那粗犷的笑声,一切的一切,在这寒冷的黑夜里是显得那么温馨又充满烟火气。 入口的酒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赵天齐嘲讽的笑笑,觉得自?己真的是喝多了。 看着眼前?的大门,赵天齐忽然怒从?中?来?,将?酒壶一扔,冲上前?去叫门。 “开门,开门,快开门。” 屋内,乔月一家子吃过饭正坐着说话?消食。 沈青书参加琼林宴还?没回来?,屋里就她们娘儿三个加一个萧子规和二两。 萧子规今儿个高兴,饭桌上多喝了两杯,这会子正回忆往事enom着呢,沈母在一旁劝着。沈青瑞不知?道?和二两说啥呢,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咯咯咯的笑声跟要?下蛋的母鸡似的。 屋内的地龙的烧的暖烘烘的,乔月撑着手靠在椅子上,舒服的恹恹欲睡,直到听到外头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点敲门,乔月下意识就以为是沈青书回来?了,急忙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团黑影就直直的冲她袭来?,幸好乔月反应快,闻到浓重的酒味和陌生的气味后,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赵天齐也没想到门会突然被打开,打了一个趔趄,幸好是扶住了门板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借着屋内透出的零星的亮光,乔月将?将?认出来?人是赵天齐,不由?眉头微拧,“赵天齐,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你,”赵天齐嗤笑一声,扶着门板站直了身子,“乔月,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他踉跄着凑近,“沈青书高中?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了,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当时选对了人,啊?” 赵天齐喝的烂醉如泥,扑面而?来?的酒臭味,熏的乔月几?欲作呕。下意识的与他拉开距离。 “你大晚上的找上门就是为了说这个?”乔月以手掩鼻,“是,我很得意,满意了吗?” 乔月并不想大晚上与醉鬼多纠缠,说着就打算关门,但赵天齐显然不会让她如愿,半个身子挤进门里,“乔月,我还?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出去。”乔月将?赵天齐往外推,但对方死死把着门板,纹丝不动。 “呵呵,乔月,你不会真的以为沈青书成了状元了,你就一定是他的状元夫人了吧,我告诉你,他根本就不会娶你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挑拨离间,黔驴技穷了吧你。”乔月简直厌恶赵天齐厌恶到了极点,这人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他们跑到哪里他都能缠上来?,搅得人不得安生,“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屁话?。” 见乔月居然这般维护沈青书,赵天齐终于爆发,一把推开了门,大吼道?:“我挑拨离间,还?是你太天真了。你难不成真觉得他会娶你一个商女?今日琼林宴,多的是世家贵女供他挑选,她们背后的权力,哪一个是你一个商女能比得上的。” 见乔月还?是不信甚至一脸嫌恶,赵天齐冷笑一声,“你可能不知?道?吧,今日宴会,丞相会请皇上为苏皓雪赐婚。苏皓雪是丞相之女,京城第一才女配个新科状元应该绰绰有余了吧。你猜,如果皇帝赐婚,他会不会为了你抗旨?” 赵天齐这话?算是提醒乔月了,先前?她只顾着高兴了,完全忘记了在原著中?,赵天齐就是这个时候被榜下捉婿成了丞相女婿的。 当时原主还?为此闹来?着,但赵天齐说是皇帝在琼林宴赐的婚,皇命不可违抗。 如今考中?状元的是沈青书,那会不会赵天齐的剧情,会在他的身上上演。 若真到那个时候…… 赵天齐见乔月不说话?,就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是以,他又下了一剂猛药,“你俩在一起一年?之久,他既不和你办礼,又不去官府公正,你猜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即使觉得赵天齐是胡言乱语,乔月还?是忍不住跟着他的思路走。 赵天齐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是惋惜,“说白了,人家只不过是看中?你赚钱的能力利用你罢了,如今人家水涨船高,你觉得还?能有你的留身之地吗?” 赵天齐感慨道?:“月儿,其实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当年?的事儿如果不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的话?,我们应该还?是很好的一对。所以,回到我身边吧月儿,我会不计前?嫌对你好的。” “啊?”没想到还?能听见他如此炸裂的发言,乔月甚至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回到他身边,还?什么不计前?嫌,这是喝了多少啊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乔月顿时被赵天齐的言论给整笑了。 赵天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这会子脑袋晕晕乎乎的,说话?几?乎是不过脑子的,“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没关系,我可以等。” 他只记得方才在穿过那条黑黑的巷子时,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点点过往,那时候他从?书院回来?天总是黑的,乔月总是会拿着火把,到村口去接他。 还?有那会子在茶馆里那些人说的话?,仔细想来?,似乎自?从?乔月进了她家的门,他开始念书了,家里开始富裕了,他爹娘的争吵声也少了。后来?乔月走了,他家开始败落,沈家却欣欣向荣了。 或许那些人说的是对的,乔月就是旺夫命,她跟着谁,谁就会有好运。 “月儿,之前?是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你回来?好不好,我求求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赵天齐说到激动处,伸手就要?去抱乔月。 眼看着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突然横空出来?一只大手,拦住了赵天齐的去路,随即狠狠将?其推了出去。 院子里,迟迟等不到乔月回来?的沈母在看见沈青书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沈青书冷着脸看了赵天齐一眼,这才看向乔月,脸上的冰顿时化作无限温柔,“没事儿吧?” “没有。”乔月摇了摇头,见他脸颊泛红,就知?道?他肯定是喝酒了,“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但是没醉,舅舅还?说这个点你们肯定睡了,让我去他家凑合一晚,但我想着你们肯定没睡,把他送回家就自?己回来?了。” 沈青书还?是中?午的装扮,一身鲜红的状元袍,哪怕没戴状元帽,也依旧丰神俊朗,光彩夺目。 赵天齐被摔了个狗吃屎,头脑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待看清来?人是沈青书后,只觉得他的装扮十分的扎眼,“呵呵,原来?是新科状元回来?了啊!” 有什么了不起。 他看着沈青书手里捏着的那一抹明?黄色,一下子就猜到了那是什么,“看来?琼林宴,状元郎已经得偿所愿啊,看吧月儿,我就说他一定不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你偏是不信,你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啊。” 赵天齐一脸的嘲讽,似是已经看透了沈青书虚伪势力的本质。 沈青书倒是不恼,双眼微眯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你倒是说对了,我确实是得偿所愿了。” 他搂过乔月的腰肢,将?手中?捏着的明?黄色的丝帛展开,“此乃陛下亲手所书的赐婚书,月儿已是我的妻子,你若胆敢再对她言语骚扰,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简单点来?说就是已婚,勿扰,再扰就揍你。 沈青书懒得再和他多说,揽着乔月进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赵天齐愣在原地,迟迟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沈青书居然拒绝了丞相府的联姻吗? 他难道?不知?道?那预示着什么吗? 夜里南风起,料峭的风吹的赵天齐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望着紧闭的大门,忽然觉得有些茫然无措。 曾几?何?时,他和沈青书站在同一起点上,可现在沈青书已成了状元,自?己却还?只是个秀才。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无不提醒着他,他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他什么都没有了。 第180章 chapter180尾声 屋内, 乔月细细的瞧着那赐婚圣旨,还是觉得有些神奇。 毕竟刚才有某一瞬间,她是信了赵天齐的话的。 “所以?说, 琼林宴上,居然没有人请陛下指婚吗?” “有是有, 但还没到请陛下指婚的那一步。他们得知我家中已有妻室,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沈青书说, “然后宴会上陛下刚好问起我的婚事, 我就提了一嘴, 陛下说你我相携一路走?来不易, 命我们下个月完婚呢。” 听沈青书说完,乔月顿觉得讽刺至极。 所以?说, 那些大臣即使是榜下捉婿, 也会提前摸清情况,不会贸然请陛下赐婚。 这样看来, 赵天齐所谓的皇命不可违,不过就是他给了别人可乘之机,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来搪塞原主罢了。 可恨原主竟真?的相信了他的鬼话, 又被他以?婚前失贞为由养在外面?, 最?后竟生生殒了性命。 果真?是太不值得了。 沈青书见乔月久久不说话,低头就看见她满脸悲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想什么呢你, 怎么好端端的这么生气?” “没什么, 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觉得恶心罢了。” 沈青书以?为乔月说的是赵天齐,忽然又想起来个事儿, “对?了,下午些澧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杨三儿醒了。 杨三儿,就是那个绑匪。 “真?的,那他可有招供?”乔月问?。 “没呢,据说人虽然是醒了,但情况并不乐观,还得在等等,不过想来也快了。”沈青书说。 阎罗殿走?了一遭,而且下毒的人明显就是怕自己暴露才杀他们灭口的,遭遇了这些,想来杨三儿会愿意主动吐出点?东西来。 翌日清早,皇帝的圣旨便下来了,沈青书任翰林院修撰,于三日后上任,同时赐北郊府邸一座,并于下月二十三与?乔月完婚。 在招待完街坊四邻后,乔月一大家子就开始着手搬家事宜。 因为状元府什么东西都齐全?,倒也没什么需要大动的,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入住了。 趁着这个空隙,沈青书还去了趟沈府。也不知道他跟老秦氏他们说了什么,反正听说这几日沈家打算要卖了京城的宅子,搬回老家去了。 第199节 沈家人走?的前一天,乔月一家子刚搬进了状元府办暖屋酒呢。 兰儿进来说元氏在门外想见沈母一面?,沈母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未出去。 她与?元氏昔日的情谊,在她伙同元丝丝向乔月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断的一干二净了。 元氏在听完兰儿的回话后,嘲讽的笑出了声。 她就知道,按顾璇的脾性,是必定不会见她的。 因着上次的事儿,老秦氏嫌她给沈家丢了人,不但夺了她的当家主母之权,还计划要给沈容纳妾,说是要绵延子嗣。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她原本也不是凤凰。 这次搬回老家,她知道自己很?难再有如今的风光,临走?前,就想着来看看她,哪怕她知道肯定会吃闭门羹。 元氏站在门口,看着气派阔绰的状元府,心中五味杂陈。 或许沈青书说得对?,京城容不下两家姓沈的,一方得势,另一方必定落败,偷来的日子,终归是要还给人家的。 元氏终究是没见得了沈母,最?终只?是留下了一封信,里头寥寥数语,都在表达自己的歉疚。沈母看完什么话的没说,只?是随手将其?丢在灶洞里,化为了灰烬。 喝完了乔迁酒,饭桌上,程夫人也提起了让沈青瑞去燮州的事儿。 她在京城也差不多?一个月了,程锦不再,家中还有个老太太惦记着孙子,实在是耽搁不得了。 沈母虽然先前答应的痛快,可真?到了这时候,又有点?儿舍不得了。但好在燮州离京城并不算很?远,又都是官道,若是她想沈青瑞了,来往都很?方便。 程夫人在燮州那边已经请好了夫子,沈青瑞过去也不会耽误功课,而且国公府有武师,沈青瑞闲暇的时候还能学点?儿功夫用来防身,可谓是好处多?多?。 沈青瑞和程夫人她们启程的那一天,沈青书特地告了半天假来送他。 乔月原以?为要离家很?久沈青瑞指定会舍不得,谁成?想那小子简直乐得没边了,不但一脸笑意,还指点?着搬东西的人说这个要带走?,那个不能留,完全?看不出有丝毫伤心。 乔月看着一样一样的东西搬上马车,程夫人和沈母在一边说着话,程世安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巴巴地望着,忽然生出一种错觉来。 她杵了杵沈青书,凑在他身边和他低声咬耳朵,“哎你看现在的场景,像不像再给青瑞送嫁。” “别胡说。”沈青书伸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见东西都搬完了,过去跟沈青瑞说话。 沈青瑞仰头看着沈青书,时不时的点?点?头,还要偏头去看一眼在马车上等的已经有些着急的程世安,那场景,越看越觉得像……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乔月甩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走?上前去,嘱托了沈青瑞几句。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四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大路上,沈青瑞隔着帘子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缓缓放下。 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乔月和沈青书两人的婚期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按照习俗,乔月作为新娘子,这出嫁的婚服是要自己准备的。所以?这几日,乔月除了偶尔去店里点?个卯,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窝在家里坐刺绣。 状元府那边的布置有沈母和顾夫人,也用不着她操心,到也算乐得清闲。 除了时不时的京兆府来人,说是赵天齐请求见她一面?。 听顾远说,赵天齐那晚回去的第二日便被官府带走?了。 那个杨三儿醒了之后,一口咬定就是赵天齐和元丝丝雇佣他们绑架的人,且似乎十分了解赵天齐,不但知道他的住处,甚至连他和胡家的交情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赵天齐和元丝丝人都在京城,且元丝丝还被押在京兆府的大牢里,澧县县令没有权力去京兆府调人,索性将这案子和京兆府的合并,两安并查,全?权交给京兆府。 面?对?杨三儿的供词,赵天齐一口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他先前根本就没接触过这帮绑匪,对?方又怎么可能认识自己。 因为他身上有功名,京兆府尹也不能轻易给他定罪,更不好对?他严刑逼供,只?能暂时将其?收了监。 而元丝丝证据确凿,且对?方还是一群土匪,有通匪之嫌,直接被发配到了边疆为奴。 她一个女孩子,到那么偏远的地方,结局可想而知。 乔月再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什么感觉。 自作孽不可活,元丝丝既然能想到那么下流的招数来对?自己,那她落得什么下场都是活该。 至于赵天齐,按京兆尹的意思,即使赵天齐不招供,就仅仅是通匪这一个罪名,就能让他把牢底坐穿。 事已至此,他们也确实再拿不出别的证据了,便只?能接受了。至少那人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可不曾想就在赵天齐被收监后的第五天,他便在牢里闹着要见乔月,否则他就寻死?觅活的。 京兆尹也怕他真?死?在狱中自己要担责任,在赵天齐闹了四五回之后也只?得妥协,不过他有个条件,只?要赵天齐见了人,就要在认罪书上签字画押。 这不,今儿个来的已经是第四批了。 乔月深知赵天齐狡猾的性子,根本就不信他能真?的在认罪书上画押,而且她也不想见赵天齐,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在她又一次言辞拒绝后,前来传话的狱卒却突然掏出一张小纸条来递给乔月,说是赵天齐给她的。 乔月打开来看,上面?确实是赵天齐的字体,很?简单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的秘密。 如果说是什么威胁的花语,乔月可能不会理?会,但是这个,却勾起了乔月的好奇心。 她的秘密无非就是穿越,但她不觉得赵天齐会知道这个,而且就算他知道了,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只?会觉得是他疯了。 难不成?是关于原主的? 思虑再三,乔月还是决定要去见他一面?。沈青书不放心,想陪着一块儿,却被乔月拒绝了。 那狱卒说了,赵天齐说只?见她一人。 牢狱那边倒也算安全?,沈青书也没啥不放心的,只?是叮嘱乔月,无论赵天齐说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 乔月到京兆府大狱的时候,京兆尹亲自来见了她,见乔月空着两手什么都没带,还有点?诧异,“沈娘子就这么来了?” 这话给乔月问?懵了,“不然呢?”难不成?她还要敲锣打鼓? “你来看犯人,不得带点?什么吃食进去?”京兆尹说。 “啊,不是他要见我吗?”乔月说。 京兆尹一整个无语住了,话虽这么说,可到底现在还差个赵天齐的签字画押。 “这不是还没画押吗?”京兆尹也是一脸的无奈,要不是赵天齐身上还有个功名,他何以?如此低声下气,“这么着,我让人去附近的酒楼买点?吃食。” “不必那么麻烦,”乔月指了指对?面?拐弯处的一家点?心铺子,说“那不是有家点?心铺子吗,随便买点?就行。” 京兆尹也知道乔月不大愿意见赵天齐,也不敢再折腾,就让狱卒过去店里包了一包点?心。 乔月拎着点?心跟着狱卒一顿七扭八拐,终于到了赵天齐所在的牢房跟前。 大牢里常年不见天日,那味道可想而知,乔月皱着眉头上前,就看见赵天齐靠着墙角,低着头蹲着。 身上华丽的长?袍已经换成?了囚服,向来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胡乱的披着,上面?沾满了稻草。 偌大的牢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狭小的窗户透出些许微光落在他身上,看起来可怜又活该。 “赵天齐,沈娘子来看你啦!”狱卒走?上前去,十分粗鲁的踢了踢牢门。 牢门上链子晃动的声音似乎吵醒了赵天齐,他动了动,动作迟缓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狱卒看他有动静了,转头对?乔月说:“沈娘子,那我就先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好。” 狱卒指了指门口的位置,意思是让乔月放心,乔月点?了点?头,看了眼手中的纸包,想着来都来了,就将装点?心的纸包打开,推了过去,“不是说想见我吗,我来了。” 良久,赵天齐终于抬起了头。 几日的折磨,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眶深陷,浑身透着一股阴郁的死?气。 看得出来,他在牢房的日子并不好过。 “你来了。”他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破旧的老铁门忽然被打开了。 乔月没有说话,赵天齐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在了乔月放在他跟前的的点?心上面?,哂笑一声,“难为你还记得。” 说着,他伸出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夹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乔月也是这时才发现,狱卒买的点?心刚好是最?便宜的红豆糕,也正好是先前赵天齐最?喜欢的糕点?。 那时候原主身上几乎没什么钱,但时不时的也会攒出一点?来,给赵天齐买上一块红豆糕。 红豆糕并不大,赵天齐却吃的极慢,许久,他才终于轻叹一声,“东西还是那个味道,可到底是不复从前了。” 曾经的时光,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乔月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可终是没有接话,只?是说:“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你不会。”赵天齐笃定,“即便重来一次,你也不会的,因为你总是这么善良。” 他看向乔月,眼中盛满破碎的细光,“月儿,我想起来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和我不会有好结果,我都看到了。” 自沈青书考中状元后,那一系列的事儿,都让他觉得十分熟悉,那段时间他一直头疼的厉害,他原以?为是喝酒太多?导致的。但终于有一天,一些记忆十分强势的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不给他丝毫反应的余地。 记忆中的他是那样的风光恣意,可同时也坏事做尽,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告诉自己那都是梦,只?是梦,可那一切又是那样的真?实,根本不像是假的。 这段时间,他总算是接受了那些记忆,同时他也想通了,为什么他现在的生活和记忆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的解释,就是乔月也拥有了这段记忆。 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终有一天会被抛弃,所以?从那个计划伊始,她就选择了沈青书。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将乔月叫过来是想干什么,但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想见见她。 他知道,自己今生也就这样了,即使他不认罪,那他也一辈子走?不出这大牢。 从赵天齐的眼神中,乔月知道他所谓的想起来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主角的某种意识觉醒,可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乔月冷笑。 看她这反应,赵天齐就知道自己没猜错,乔月肯定也是像他一样有了记忆,但要比他更早。 看着眼前还光鲜明媚的女子,赵天齐骤然想起记忆中他去看乔月的最?后一眼,她被装在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小棺材中,双眸紧闭,面?无血色。 那个乔月可谓是为自己付出了全?部,可自己不但负了她,甚至还间接害得她早早的就玉殒香消。 “对?不起,”赵天齐说:“我知道你也是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才选了沈青书,我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负了你。” “怪我?”乔月直接给听笑了。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脸,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且不说你后来做的那些畜牲不如的事儿,就是我没有那段记忆,那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选谁,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更何况……” 乔月玩味一笑,杀人诛心。 他知道,现在的赵天齐,对?原主还是有点?儿愧疚之心的,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她又怎会让他心安。 登时,乔月笑得像地狱里的恶魔,“其?实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也不是桑乔月。那个傻兮兮的桑乔月已经死?了,在你们决定陷害沈青书那日,被你娘给推死?了。” “……”听完这话,赵天齐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是不明白她是啥意思,良久,他好像才终于回过味来。 第200节 “……你……你不是桑乔月,”赵天齐整个惊住了,用手指着乔月,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又尖又长?,歇斯底里,“那,那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乔月多?多?少少还有有些被他的癫狂吓到,下意识的后腿一步,继续说:“我是谁重要吗,反正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她的原谅。所以?收起你的假惺惺吧,她不需要,也看不到,你欠她的,注定永远都还不清。” 赵天齐显然是没听见乔月的嘲讽,他还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碎碎念,“你,你不是乔月,那你……那你……对?,对?对?,你是鬼,你是借尸还魂的鬼。” “所以?,所以?……”他越想越激动,似是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指着乔月声嘶力竭,“……是你,是你……帮着沈青书偷走?了我的人生。是你帮沈青书,偷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光鲜亮丽的人生,是你们,是你们搞得鬼,是你们害了我。” “是你们偷走?了我的人生。” 赵天齐被刺激的有些语无伦次,站起来大喊大叫,惊动了门口守着的狱卒,“沈娘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你先别过来。”乔月摇摇手,阻止了狱卒想要过来的想法。 赵天齐把着栏杆,瞪着乔月目眦欲裂,恨不得出来吃了他,“是你们,是你们头走?了我的人生,是你们……这是你们欠我的,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乔月丝毫不惧,甚至还能对?着他笑,“还,赵天齐,说到抢走?,难道不是你最?先用下三滥的手段,抢走?了沈青书的人生嘛,我现在,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你说对?吗?” “所以?说,别怨天尤人,你那段日子,才是偷来的。” “不是你的东西,终究是要还的。” 乔月语气平淡,但却掷地有声,赵天齐听得清清楚楚,他像是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不相信,也不愿接受。 不是这样的…… 就是他们……是他们偷走?了他的人生……不是这样的…… 乔月看她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也知道多?说无益,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赵天齐叫她,“乔月。” 他以?为他还想继续发癫,不想却听得他说:“你们从清水县过来,我娘她们,怎么样了?” 方才乔月一说他才想起,他差不多?有半年没有他家人的音讯了。自那次柳家的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记忆里,他娘成?了状元娘,神气的不行,他妹妹也借着他的光,嫁了个好人家…… “她们,都怎样了?”赵天齐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月,眼神中恢复了清明,似乎还带了点?儿祈求,求乔月能够告诉她。 “你妹妹因为绑架,被发配了,你娘知道你们兄妹俩的事儿,一时急火攻心中风了。” “……”赵天齐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须臾,乔月似乎听见了低低的啜泣声。 一声接着一声,发自肺腑,直击心灵。 乔月无暇分辨他这是真?的悔恨还是鳄鱼的眼泪,话都说完了,她也不想再呆着了。 狱卒送他出了大牢,再回去时,就听见赵天齐自己喊着说要画押认罪。 等了这么多?天,这硬骨头总算是啃下来了,两人高兴的不行,立马去找京兆尹禀报。 乔月从大牢出来,就看见沈青书在门口等着。 他似乎也是刚从翰林院回来,一声藏青色官府,看起来挺威严。 沈青书朝她招了招手,乔月飞奔过去,在他身边立住,说“不是说不然你过来?” “放心不下你,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沈青书问?。 “挺顺利的啊,走?吧,边走?边说。”乔月将牢里发生的事儿毫无隐瞒的跟沈青书说了,“对?了,我听那狱卒说,赵天齐之前一口咬定是你收买了杨三儿诬陷他。那是不是说明,赵天齐也不知道那在幕后操控一切的人是谁?” 她了解沈青书,他不会做这种这种事情。 “那个杨三儿说白了就是个小喽啰,据说当时就是他听他老大的话联络的元丝丝,赵天齐的存在也是他老大告诉他的。至于其?他,他只?知道他老大说有个大人物让他们帮忙,完事儿会帮他们过上寻常百姓的日子。” 至于那个大人物是谁,只?有他们老大和独眼知道,可问?题就是现在死?无对?证。 “如此看来,那位所谓的大人物应该还蛮有权力的,可是对?方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乔月想不明白。当时的沈青书不过就是个没有官职的举人,自己也只?是开个店,应该不至于得罪什么人吧,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个问?题,沈青书不明白,顾远那边也没有头绪,所有的一切,在那场投毒后,线索就断的干干净净。 敌在明,我在暗,这个问?题虽然令人困扰,但眼下的,还是筹备两人的大婚更重要。 第181章 chapter181 大婚(全文完) 日子一晃而?过, 转眼就到了四月。 婚礼正式提上了日程,乔月这边也开始置办自己的嫁妆。 她身边虽没有母亲操持,但好在陈娘子她们在接到?信后, 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给赶到?了。 陈娘子打理的就是绣坊, 对?成婚需要的东西自然是门儿清,有她在, 乔月也省心了不少, 绣好了婚服后, 得?空了还有能拉着春草和柳溪宁话家常, 逛京城。 春草一顿东扯西?扯的,期间少不得?就要?提到?赵母。她说赵母现在也就是吊着一口气了。赵父先前还能好好伺候, 现在也不耐烦了, 饥一顿饱一顿的,只要?有口气就行。 偶尔柳芽婶子还会去?看看她, 那个要?强了一生的女人,现在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柳芽婶子默默流泪。 “柳芽婶子说, 她现在撑着一口气, 其实就是想着再看看赵天齐。” 但春草怎么也没想到?,赵天齐竟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曾经她和乔月关系好,连带着跟赵天齐也熟悉,记忆中, 他?一直是个温和的大哥哥, 可不知什么时候, 他?就变了。 冷漠自私,阴险狠毒, 面目全非。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他?这么给折腾散了。 “等有空了,我去?看看他?吧!”春草说。 她想去?问问,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他?对?乔月做的那些事儿,她听了都心惊。 自小一起长大的轻易,难不成还抵不上那虚无缥缈的功名利禄吗? 大喜的日子,春草也不想多提这些,很快就换了个话题,说起了柳芽婶子。 柳芽婶子接了乔月的魔芋生意,打理的很不错,还说等开春了要?多留几亩地用来?种魔芋。二狗子也被她送去?云尚书?院了,听说学习还不错,夫子说让他?试试今年秋天的童试。 “知道我们要?过来?,柳芽婶子可羡慕坏了,只可惜她家里离不了她,她还说她想婶子和你了,还问你们啥时候回去?呢。” “估计快了,”乔月说,“等天气再热一些吧,青书?他?爹的坟不是还在那儿呢吗,得?迁过来?。” “是要?迁过来?,之前就听你娘说过,你公公之前也是个读书?人,哎,多好的一个人啊。”陈娘子叹息。对?沈青书?他?爹,她还是有点?印象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时不时来?她店里等媳妇儿,遇上有时候店里生意赶,需要?他?等会儿,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在门外的路牙子上坐着,翻着一本卷边了的《中庸》。 当时店里的人谁看了不羡慕。 虽说沈母只说他?是念过一点?书?,但他?那手不释卷的认真程度,怎么看都比他?先前那个秀才相公要?强。 “估计青书?也是遗传了他?爹,你看看,连中三?元,谁听了不说声厉害。” 向溪村的村长听说了这件事,连夜开祠堂,又是上香,又是放炮的,说是要?敬告先灵。 “得?亏沈青书?不在,不然他?怕不是要?给他?这个外姓人单开一页族谱了。” 乔月被陈娘子这话给逗笑了,但又确实觉得?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现下沈青书?在京城可是名声大噪,据顾远说,能在科举中连中三?元的,百年出一个都算是厉害了。 这不,得?知新?科状元要?成婚了,不少借着祝贺的由头前来?攀亲带故与他?结交,听柳溪宁说,状元府的门槛都要?被人给踏平了。 乔月这几日一直窝在桃花面这边,没咋去?过状元府,所以对?那边的情况也不甚清楚。不过她很放心沈青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还是知道的。 平时腻腻歪歪的两个人,这马上要?结婚了,却忽然异地了。沈青书?每天下了值就过来?,带一些乔月爱吃的果脯,小糕点?,偶尔是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反正每次都不是空手来?的。 这让乔月忽然有一种谈恋爱的感觉,每天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儿,就巴巴的等着人过来?,猜测着今天他?会带什么过来?。 再又一次犯痴被陈娘子抓到?后,她忍不住打趣,“这才一日不见就惦记成这样,这要?是三?日不见,那你可不得?患相思病啊。” “为?什么要?三?日不见。”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乔月抬眼望去?,沈青书?正好推开门进来?。两人互相对?了个眼,然后齐齐的看向陈娘子。 这默契程度,让陈娘子都觉得?自己十?分多余,甚至还有几分尴尬。 但人家问了,她也不好不答,“你们不知道吗,按照礼制,成婚的前三?天,新?娘子和新?郎官是不能见面的,避免出现不吉利的事情。所以啊,你们小两口有啥话今天就一次说个够,免得?到?时候惦记的害了相思病。” 说完,陈娘子就开门出去?了。 留下沈青书?和乔月面面相觑。 “早知道就让你留在状元府了。”沈青书?有些不愿意。 除了考试那些天,其余时间,他?还没和乔月分开超过三?天的呢。 “那怎么行,留在状元府,我怎么出门。总不能从状元府抬出来?转一圈再抬回去?吧。”乔月笑嘻嘻得?拍拍他?的脸,亲了一口,“哎呀,安啦安啦,就三?天而?已嘛,一晃就过去?了。” “你说的倒轻巧。”沈青书?哼哼唧唧,索性捧着她的脸亲个够。 * 四月二十?三?,宜嫁娶,宜开张,宜远行。 中午刚过,成亲的仪仗便从状元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到?了桃花面。 沈青书?骑着高?头大马,正红且修剪得?体的婚服,将他?整个人衬得?越发丰神俊朗。 不少过路的小娘子只是稍稍看他?一眼,便倏地红了脸。 当然了,这些人里也少不得?有之前对?沈青书?芳心暗许的,趁机去?桃花面闹过的,现在看人家生米即将煮成熟饭,独自黯然伤神。 萧子规骑着马跟在沈青书?后面,看着周围一众女子对?沈青书?赞不绝口,不禁失笑。 “这的亏沈兄今日是成婚了,不然”萧子规转头看向同样和他?一块儿陪着接亲的苏永安,却发现对?方眉头紧皱,双眼无神,显然是心不在焉。 骑马是最忌讳失神的,很容易出事儿,更合况今日还这么多观礼的人。萧子规伸手拽了苏永安一下,“想什么呢你失魂落魄的?” 苏永安也是才发现自己走神了,忙拽进了缰绳,随即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家里的一些琐事。” 萧子规跟苏永安并不算太熟,所以也不好多问,只能点?点?头。苏永安朝他?微点?头算作致谢,随即看向了稍前一点?的沈青书?。 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日里确是格外的开朗,面对?众人祝福,他?恨不得?一一致谢,那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朵根了。 其实他?方才走神是因?为?想起了出门前和苏皓雪的争吵。 今日乔月出嫁,苏皓雪作为?乔月的朋友,合该先去?女方那边帮忙的,但她只是差人送了东西?过去?给乔月添妆,自己并未过去?。 他?只说让她正常和乔月相处,没必要?到?这般田地,可她却说,她没脸见乔月。 苏永安还记得?早上苏皓雪问他?的那句话,“哥,你做出那样的事儿,面对?沈青书?,你真的不会觉得?羞愧吗?” 是的,她那个妹妹冰雪聪明,他?做的那些事儿,终究没能瞒的过她。 第201节 其实事情,还要?从沈青书?高?中状元那日说起。 当时沈青书?高?中状元,京城里传的是沸沸扬扬,苏皓雪得?到?准确消息,还特意来?桃花面跟乔月贺过喜。 她在桃花面呆的有些晚了,回府的时候,就刚好碰上了从琼林宴上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他?爹。 苏伦喝醉了酒,便也忘记了苏永安的嘱托,拉着苏皓雪,只说是她这个当爹的无能。说他?已经替她问过沈青书?了,对?方并不愿娶她为?妻,还安慰让她不要?伤心,这世间有的是好男儿。 苏皓雪听得?云里雾里,可奈何苏伦喝大了,说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只根据这些,根本就没法推断前因?后果。 为?了弄清楚这件事,苏皓雪一直伺候在床前,直到?苏伦醒了。 知道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苏伦原想以酒后胡言蒙混过关,但苏皓雪又岂是那么好骗的,眼看实在瞒不住了,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得?知自己亲爹竟向沈青书?提两人的婚事,苏皓雪整个人都震惊住了。旁人不了解沈青书?,他?爹却是门儿清的,他?明明知道沈青书?已经有妻子了。 “我这不也是不希望我的女儿单相思嘛。况且那沈青书?也确实有才华,将来?定能有一番作为?,你若是嫁与他?,为?父百年之后在地底下也能放心。” “什么单相思,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沈青书?了?”苏皓雪越发糊涂了,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不是在她父亲跟前提过沈青书?,以至于让他?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但苏伦只以为?女儿是被戳破心事嘴硬,继续道:“我知道你面皮薄,这事儿若非你哥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虽说明知沈青书?已成家还以利诱之有些为?人所不耻,但为?了我女儿的幸福也就无所谓了。但如今陛下已为?他?赐婚,你也只能断了对?他?的念想了。” “我哥,这事儿是我哥说的?”绕了一大圈,苏皓雪总算是抓住了重点?,“所以,让你榜下捉婿,也是我哥的注意?” 苏皓雪怒目圆睁,一脸的愤怒,苏伦虽想说不是,但又不敢,只能点?点?头,出卖儿子,“他?也是为?你好……”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苏皓雪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面对?苏皓雪的质问,苏永安原本有理有据,振振有词。他?只是跟他?爹提提议了一下让他?去?探探沈青书?的口风,若是沈青书?也愿意,那便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青书?不愿意,一口回绝了他?爹,而?他?的妹妹对?沈青书?只是仰慕他?的才华,根本就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且还弄巧成拙。 苏永安原以为?这个结果已经够坏了,却不想,苏皓雪竟从他?方才歇斯底里的一番话中,推测出了另一件事。 她问他?:乔月澧县遭绑架,这里面是不是有她的手笔。 这句话问的太过突然,他?下意识地心虚了一下,却被苏皓雪看出了端倪。 其实早在之前,苏皓雪就发现自己哥哥在乔月出事后一直鬼鬼祟祟的。他?离京那次说是表哥家有事,但她问过姑姑,那边根本就没见他?们人。 原以为?他?是偷偷再帮沈青书?查案,可现在看来?,他?应当是在毁尸灭迹。 毕竟他?有足够的理由,乔月若是出事了,自己可不就是能上位了吗? 苏皓雪不相信自己哥哥能做出这种事情,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乔月,所以这段时日,她都没去?找过乔月,得?知她要?成婚了,她也只是以宰相府的名义?给乔月添了妆,自己并未亲自前去?。 她举动反常,柳溪宁也曾来?问过缘由,她没说,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大夫说需要?静养,不宜出门。 但这件事做错的人是他?,所以今早,他?逼她去?乔月那边帮忙,想以此破冰,她却说她没脸见乔月,还反问他?,面对?沈青书?会不会愧疚? 会吗? 会吧。 就像现在看着沈青书?这么开心,他?就忍不住会想,如果绑架那件事成功了会怎么样? 即使那些人听他?的吩咐不会动乔月,但两人之间终究会有裂缝。若那是他?在知道自己妹妹对?沈青书?根本无意,又当如何。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无比的庆幸,庆幸一切尚未发生,庆幸沈青书?没有怀疑过他?。 至于愧疚与羞愧,时间长了,便也就淡忘了,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思及此,苏永安深吸一口气,随即脸上挂上一抹淡笑,学着沈青书?的模样,感谢四邻。 很快,花轿便到?了桃花面。 乔月一大早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开面上妆,折腾到?现在,整个人都快要?累瘫了。 现在总算是可以歇歇了。 新?娘子出门脚不落地,按照常例,是由娘家人背出门。乔月没有亲人了,这个重任,自然是落到?了柳溪宁她爹柳舟年的身上。 毕竟,乔月跟柳溪宁形影不离的,算得?上是他?的义?女了。 老爷子别?看年纪大了,身体还是很硬朗的,背着乔月是大气不带喘的。完了还能中气十?足的跟沈青书?下话,“青书?小子,虽说你现在是状元郎了当官了,但乔月也不是你想欺负就欺负的人,你若是对?她不好,我柳舟年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放心吧伯父,我一定会一生一世对?月儿好的。” “起轿。”喜婆一声,花轿起,唢呐响。 仪仗后面,跟着的是好几辆马车和十?几个强壮的挑夫。 几人腰间扎着红绸,担子前后两端都是沉甸甸的能把人腰给压弯了的嫁妆。 整整四辆马车加十?二担,便是那些名门贵女出嫁,这嫁妆也算是里面丰厚的了。 “不过我听说啊,这嫁妆除了沈娘子自己备的,剩下的,可都是别?人添的,像丞相府,柳家,还有那个护国公府,可都给添妆了,而?且还不少呢。”有人议论。 “那这么说,这沈娘子背后还是有些倚靠的啊。” “可不是嘛,这以后状元郎若是想纳小的,怕也是没那么容易喽。” 外面的人纷纷攘攘,乔月在轿子里头却什么都听不清。 这十?六抬的大轿,里头虽然宽敞,但坐着并不是很舒服,摇摇晃晃的,颠的人头晕。 而?且按照礼法,她们需得?从正德门路过,那可是要?绕好大一圈路的。 但好在柳溪宁和春草就在外头跟着,无聊了她还能找她们说说话,转移下注意力。 约么一个多时辰后,花轿总算是到?了状元府。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状元府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热闹的声音。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花轿稳稳停在状元府门口,一群小孩子围着花轿跑来?跑去?,欢喜的不得?了。 喜婆喜气洋洋地走上前来?,一边给唱礼的打手势。 负责唱礼的男人会意,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新?娘嫁入刘家门,新?郎踢轿定乾坤,踢。” 踢轿门这个习俗目的是为?了给新?娘下马威,乔月先前就说过不太喜欢这个环节,但礼节难免,沈青书?也没办法。 不过这个环节虽说取不了,但他?可以不做,是以,别?人都是新?郎踢轿门让新?娘子自己出较,到?了沈青书?这里,却是他?伸手,迎乔月出较。 喜婆和唱礼的已经提前说过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观礼的宾客看到?这一幕微微有些讶异。 但也无所谓,因?为?很快,唱礼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事莅位,礼宾候场 ,一遍炮声,祈求吉祥永保平安;二遍炮响,天地造化赐福新?人;三?遍炮声吉时到?,张灯结彩,瑞星高?照,有请新?郎新?娘入花堂——!” “迈火盆,迈过火盆升宏运,好日子红红又火火!” “跨马鞍,幸福路上跨马鞍,平安吉祥代代传!” 走过这三?道礼,新?人也到?了内堂。 屋里,沈母已经等急了,看着沈青书?牵着乔月缓缓向自己走来?,她看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不由得?红了眼。 “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沈青瑞在一旁提醒,他?知道,他?娘指定是又想起他?爹了。 “对?,高?兴的日子,得?高?兴,高?兴。” 话虽这么说,可看着沈青书?和乔月拜天地,拜高?堂,沈母还是忍不住湿了眼。 最后,在唱礼的一声高?亢的“送入洞房后”,沈青书?牵着乔月离开,身后是一片欢呼起哄的声音。 柳舟年看着乔月她们离开,瞬间也是老泪纵横,倒给柳溪宁给整不会了,“爹,这好端端的你哭啥!” “我也不是看着乔月丫头成婚了,忽然就想起若是以后你成婚嫁人……”故而?悲从中来?。 随即,他?又好像想通了,“哼,嫁就嫁吧,但以后你若是成婚了,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就把他?变成太监,送去?宫里打杂。” 萧子规为?了离柳溪宁近些,观礼时特地挤到?了前面来?,故而?柳舟年的话,他?是一字不落的听到?耳中,顿觉□□一凉。 但随即一想,自己和柳溪宁八字还没一撇呢…… “……” ……果然,悲伤也是会传染的。 另一头,沈青书?牵着乔月进了婚房后,喜婆拿来?秤杆让他?揭盖头,寓意称心如意。 即使沈青书?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当他?看见盖头下那张脸后,还是忍不住惊艳。 整个人呆呆的站着,眼睛盯着乔月,眼珠子都不带动的。 乔月虽然知道给自己梳妆的全福太太有一双巧手,但沈青书?这样,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 她好笑的挠了挠他?拿着秤杆的手,“回神了,怎么感觉几天不见人变傻了。” 沈青书?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将秤杆放回盘子里,连带着给喜婆的喜钱。 喜婆也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多余,拿了钱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转身出去?了。 喜婆一走,乔月也索性不装了,整个人瘫软成一团,毫无刚才端庄的影子。 “累吗?”沈青书?有些好笑,捏了捏她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脸蛋。 “累,大清早的就被揪起来?上妆,还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花轿。”乔月环抱住沈青书?的腰,“不过花了那么长时间应该还是值得?的,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沈青书?由衷赞叹。 “嘿嘿,那亲一个。”乔月撅嘴索吻,却被沈青书?一把按住,并严厉拒绝,“不行。” “为?什么?”平常两人都总亲来?亲去?,更合况,她们现在可是属于持证上岗,合法的。 “我怕我把持不住。”沈青书?实话实说。 今晚的乔月美得?不可方物,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合,亲一下,可能就不止亲一下那么简单了。 这句话从某种程度上也算的上是赞美了,乔月心中欢喜,但嘴上还是忍不住逗他?,“那有,你要?相信你自己,亲一下,就一下。” 就在乔月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萧子规那讨人厌的声音。 “沈兄,你半天不出来?在里头干啥呢?” “就是啊,我们酒还没喝呢?”有人跟着附和。 后院安静,所以几人挤在床前那猥琐的笑声就格外的明显。 乔月也知道今日来?的宾客不止有沈青书?的同学好友,更有朝堂上的同僚。 第202节 “那你去?吧,我跟青瑞嘱托过了,你尽可喝他?给你的酒就好。”乔月说。 “嗯,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一会。” 待乔月替他?整理好衣服后,沈青书?还是没忍住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即低声道:“等我回来?。” 很寻常的一句话,此时却烫的乔月耳根发红,心间发痒。 以前的回来?只是回来?,现在的回来?…… 沈青书?事毕拂衣去?,徒留乔月一个人想入非非。 前院里,此时已是宾主尽欢,沈青瑞带着管家游走众人中间,将一切都照料的妥帖。 看见沈青书?过来?,他?急忙将一早准备好的酒水端过来?。 “哥。”沈青瑞挑眉向沈青书?示意,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乔月安排的得?当,却抵不过萧子规这个损友。 萧子规就知道沈青瑞壶中的酒是掺了水的,所以沈青书?一过来?,他?就让人夺走了酒壶,换上了一早准备好的烧酒。 “沈兄,这大喜的日子,你可得?多喝两杯啊!” 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看着架势,沈青书?就知道这几人是准备灌自己了,跟着笑笑,“那是自然。” 战场摆开,沈青书?做东,对?战其余八人。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沈青书?一路过关斩将是格外的顺利,无论是划拳还是行令,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尤其是萧子规,简直就是衰神附体,别?人还没怎么样呢,他?先喝倒在桌下,躺着不起了。 “去?,将萧公子送回房去?。” 萧子规走了,众人便以苏永安为?主心骨,也不知是不是他?故意放水,几个回合下来?,他?的赢面也没有很大 。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喝不下了。” 苏永安退出战局,剩下的人很快也都溃散,纷纷求饶。 沈青书?嘿嘿一笑,但看那样子,决计也是喝大了。 也是,这么多人,他?就是一人跟前输两回,那也得?不少酒了。 是以,等宾客大多散了,沈青书?回新?房时,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 人由沈青瑞和管家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进来?,乔月看见这架势,也是吓了一跳,“怎么喝成这样?” 管家解释道:“今天老爷成婚,萧公子他?们起哄。” 乔月点?点?头,表示理解。其他?人也就算了,萧子规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灌醉沈青书?的好机会。 “那萧公子呢?”乔月多嘴问了一句。 “萧公子喝的烂醉如泥,已经被扶回卧房休息了。” 管家他?们出去?后,乔月吩咐人烧了热水过来?,给沈青书?擦脸。 四月的天已经开始热了,沈青书?又喝了酒,脸颊上的那一抹嫣红就格外的明显。 想起这人临走时的那句等我回来?,乔月就觉得?格外好笑。 喝得?烂醉如泥,回来?又能怎样。 乔月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正欲起身,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 沈青书?弯着一双桃花眼,声音有些低哑,“笑什么?” 乔月对?上他?的眼睛,发现他?眸色清明,根本就不像是喝醉的样子,大惊,“你是装的?” 沈青书?笑了一下,微微起身拿起床边矮几上乔月喝剩的茶一饮而?尽,“不装一下,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 而?且知道他?醉了,那些人连听洞房都给省了,可谓一举两得?。 “可青瑞不是说你自己也喝了不少吗?”乔月说。 据她所知,沈青书?的酒量可一向都不怎么样的。 “所以我出门时,特地将你的帕子给拿走了。”沈青书?说。 乔月恍然大悟,所以他?是喝完了酒,抹嘴的功夫偷偷吐在帕子上,“萧子规还想着把你灌倒呢,这么简单的把戏都看不破。” 沈青书?笑笑也不说话,一双桃花眼迷离着,留恋在乔月的脸上。 房间里除了花烛爆裂的微笑声音外静的吓人,乔月的半个身子还压在他?身上,感觉放在腰间的手一点?点?收紧,她顿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那个……茶……茶凉了,我去?烧点?热水。” 话还没说完,乔月就只觉得?一个天旋地转,后背落在软软的喜被上,沈青书?双眼含笑,脸颊绯红,笑的像个妖精。 “月儿,起风了。” 起风了,院中的那一树海棠随风摇曳,花瓣经受不住飘摇终是任其采撷,随着风儿翻飞,飘摇,如海上轻舟,如水中浮萍,最终染上了雨露,散落在草丛之中。 龙凤烛灭,骤雨初歇。 * “月儿,该起床给娘去?敬茶了。” “不去?。”乔月大被蒙过头,显然不想跟他?多说一句话。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男人第一次本来?都短,自己也没嘲笑她,他?倒好,为?了证明自己,使劲儿的折腾她。 虽说他?时时顾着自己的感受自己也挺享受,但折腾了大半夜,她现在腰酸背痛,眼睛都睁不开。 也不知道是困的还是因?为?昨晚哭的。 “不去?,你自己去?。” 沈青书?坐在床边神清气爽,对?于乔月的耍无赖,也只是宠溺的笑笑,“那好吧,我让人把早饭给你端过来?,你吃了再睡。” 毕竟自己昨晚也确实把人给折腾的狠了,至于敬茶,只是一家人走个过场,去?不去?都行。 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沈青书?正说要?起身,却感觉有人勾了勾自己的小指。 然后就看见乔月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我还是去?吧,你等我会儿。” 若是寻常,她不去?也就不去?了,但今日情况特殊,更何况,她若是不去?,别?人该怎么想。 想起萧子规到?时候那个贱兮兮的模样,乔月就觉得?难受。 不行,死也得?去?。 门外兰儿已经等着了,听见她起了,就进来?侍候,沈青书?知道乔月面皮薄,便去?外头等着。 乔月洗了脸,换了衣裳,由兰儿帮着上妆,往日总是披散着的秀发,今日算是要?正式盘起了。 不过乔月手巧,哪怕是盘发,也丝毫不显老气,反而?显得?干练了不少。 小两口先去?给沈母进了茶,几人说了会儿话,又移步去?饭厅吃早饭。 饭厅里,饭菜已经备好了,沈青瑞,陈娘子她们都在,唯独不见萧子规。 “哎,萧子规人呢,酒还没醒吗?”乔月问。 “萧哥昨晚被楚小将军打了,这会子都还昏迷着呢。”沈青瑞都无语了。 还真是酒壮怂人胆啊,人楚小将军可打小就是个练家子,他?一个醉鬼找人家打架,可不就是被单方面碾压吗。 具体发生了什么沈青瑞也是不清楚的,他?只是听下人说他?们在后院打起来?了,等他?赶到?时,萧子规已经被打倒在地,楚昭扶着同样喝醉了的柳溪宁一脸的嫌弃。 然后因?为?天色晚了,他?也没惊扰其他?人,只是让人去?请了大夫,大夫也说了,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 乔月听完沈青瑞的叙述,猜想或许是昨晚萧子规喝大了,对?柳溪宁爱而?不得?,所以去?找楚昭单挑了。 “那溪宁和小楚将军呢?”乔月问。 “溪宁姐闹着要?回家,小楚将军就将人给送回去?了。”沈青瑞说。 “行,那先吃饭吧。”索性萧子规伤的不严重,他?现在没醒,十?有八九就是喝大了,“让厨房熬碗醒酒汤,送去?给萧公子。” 吃过饭,沈母和陈娘子她们在说话,乔月和沈青书?去?看萧子规。 屋里,萧子规已经醒了,正拿着一面镜子,在看自己的脸。 乔月他?们过去?的时候,刚好就听见他?发出一声驴叫,“这是谁干的?” 他?拿着镜子凑近沈青书?,仿佛天都塌了,“我的脸,我的脸毁容了,你看,你看看。” 沈青书?瞅了一眼他?十?分对?称的熊猫眼,忍着笑将他?的脸推远一点?,“还好吧,感觉挺喜庆的。” “哈哈哈哈哈”一旁的乔月早已经笑弯了腰。 这楚昭也是个人才,打人能打的这么准,刚好两个眼窝一处一拳,配上萧子规此时酒还没醒时的睿智的眼神,确实是十?分喜庆。 在萧子规越发幽怨似乎带着隐隐杀气的眼神中,乔月总算是收敛了些,直起身来?假咳一声,“那,你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自量力,喝点?马尿就要?找人家楚小将军单挑啊!” “谁找他?单挑了!”萧子规下意识呛声,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昨晚上被尿憋醒,醉醉醺醺的出去?撒尿,结果就在后院看见楚昭那个登徒子带着同样喝醉了的柳溪宁要?走,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回家,回家之类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手还不规矩,趁着柳溪宁醉了乱摸,这他?怎么能忍。 原本他?是想着趁他?醉了来?个出其不意将人给救下来?,结果他?低估了对?方的反应能力,他?还没近身,就被给了两眼炮。 然后他?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乔月没想到?事情竟是这个走向,扯了扯嘴角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对?了,溪宁呢,溪宁去?哪了?”萧子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晕倒后,柳溪宁可还在楚昭怀里呢。 “溪宁呢,溪宁人呢?”他?急切的问。 “溪宁,青瑞说她被楚昭给带走了,估计是送回家去?了吧!”乔月说。 萧子规被她这个无所谓的语气给气到?了,“什么叫估计,你不知道那个楚昭就是个衣冠禽兽的登徒子啊你就让溪宁跟他?走,不行,我的去?找他?。” 话音落,萧子规就要?往外面去?,却被沈青书?一把扯住。 他?这要?是穿着里衣在街上乱跑,还不得?被京兆尹用流氓罪把他?抓起来?啊。 “哎呦你消停点?吧。”乔月头都大了,这一大早的就见个醉鬼,真是够够的了,索性将话给说开了,免得?他?再闹。 “人楚昭是个女孩子,溪宁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女孩子?”萧子规一时脑子卡了壳,似乎有些理解不了女孩子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就没发现,楚昭她从来?都不跟你们掺和在一块儿,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设宴,她都是和柳溪宁一块儿去?的吗。” 这但凡是有点?脑子,都能看出这里头的奇怪了吧。他?可好,光顾着吃醋了,怎么没把他?给淹死呢。 第203节 萧子规被乔月吼了,这才想起似乎事情确实是这么个礼。寻常只有女儿家参与的宴会,楚昭也会去?。 当时他?还以为?是楚昭不要?脸硬要?黏着柳溪宁呢,现在一想,便是她真的不要?脸,其他?世家贵女有怎么会允许她这么做。 原来?,她竟是个女子。 她自小混迹于军营,身上有些男子的英气并不奇怪。 想想自己之前因?为?吃醋,错失了好多和柳溪宁袒露心迹的机会……悔不当初。 “你为?什么不早说?”萧子规泪了。 “你又没问我。”乔月耸肩。 “……” 倒也是,自己似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认为?人家两个是一对?呢。 “行了,别?在这儿悲春伤秋了。”乔月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踢了他?小腿一脚,“现在收拾收拾,拿点?礼品,去?人家将军府道个歉。” “明明是她打我,为?什么我要?去?道歉。”萧子规一脸傲娇,“我不去?。” 要?不是楚昭在他?和柳溪宁中间横插一脚,说不定他?现在也已经抱得?美人归了。 “是你先跟人家动的手,你还误会了人家。更何况,这个点?儿,溪宁说不定也在楚家。” 后面的事儿,乔月不用明说,萧子规自己也知道。 这或许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从萧子规哪儿出来?,乔月已经困成狗了,半个身子挂在沈青书?身上。 “好了,这下没啥旁的事儿了,可以回去?安心补个回笼觉了。” 这晴好的天,美人在怀,相拥而?眠,人生一大美事儿啊。 两人回到?主院,却看见顾远在门口等着。 “舅舅,你怎么过来?了?”按道理,他?现在也应该刚下朝不久。 “有点?事儿跟你说。”顾远说。 “那到?屋里吧,我正好让厨房做点?吃的送过来?。”沈青书?说。 “不了,你舅母还在你娘那儿等着呢,我说两句就走。” 两人虽然没有说要?避开她,但乔月还是识趣的走开了。 顾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这才开口,“赵天齐死了。” 沈青书?微微有些惊讶,“是幕后那个人动的手?” “没有,据狱卒说是自杀,昨天夜里,趁狱卒打盹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用自己的裤带,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因?为?他?在京城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官府也不知道将他?的尸体怎么办,据说中午些胡员外得?到?消息,用一口棺材将他?给埋了。 赵母还在等见他?最后一面,却不知他?早已殒命。 赵天齐其人,终究还是自私的。 听到?这个消息声,沈青书?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悲伤。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我也是下朝的时候听到?的消息,正好你舅母要?过来?,就顺带告诉你一声。乔月那边你就先别?告诉她了,这大喜的日子,别?被无关之人触了眉头。” “好,我省得?。” 顾远离开后,沈青书?一个人在墙外又站了很久。 回想他?和赵天齐的过往,从最初的朋友到?后来?的敌人,期间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但仔细想来?,不过也才三?年尔尔。 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却也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微风乍起,沈青书?回过神来?,想起乔月还在等着自己。 走回主院里,乔月正站在那海棠花树下,听见他?的脚步声,暮然回首,一袭红裙娇俏,就那样笑吟吟的看着他?,如同午间烈日,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与阴霾。 一如那年,他?被赵天齐诬陷,被众人指责,她十?分坚定的站在他?这一方,不惧众人对?他?的蔑视,说要?保护他?。 那时的她,于他?来?说亦如黑暗中今有的亮光,就从那一眼,从此,便再也移不开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