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夫》 第1章 [现代情感] 《初为人夫》作者:上官赏花【完结】 文案 好消息,山里的温霁考上大学了。 坏消息,她的订婚对象来提亲了。 两人白天在山上养牛,晚上住在瓦房小院里,张初越性格冷硬又节俭,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温霁想方设法要退婚,可某天见他脱了上衣干农活的一身腱子肉,又闭嘴了。 本以为开学能逃离,然而某天下课,门口有人喊:“温霁,你老公找你来了!” 温霁生气地仰头看他那张冷峻脸庞:“谁让你说是我老公的!” 男人漫不经心道:“国家证能领三个学分,这婚不满意可以离,但结婚证的分不能浪费。” 温霁想起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密闭的潮湿棚屋里,她张开唇大口呼吸,而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也是说:“还剩一个,别浪费。” 【阅读指南】 #先婚后爱# #男女主都是大学生,符合法定结婚年龄#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励志 甜文 成长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霁,张初越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傲娇野花x直球糙汉 立意:勤劳双手创造幸福生活。 第1章 第1日 ◎失足少女。◎ 出温家村的山腰上盘桓了一条小河,上午的日头照在水面,波光粼粼地晃动着碎金。 “哗啦~” 水面被破开,一双白润的小腿穿了进来,凉意瞬间贴上,温霁禁不住舒服地哼了声,继续弯腰曲背,将挽起衣袖的双手探入鹅卵石遍布的河底。 此时阳光照在她后背,透过头顶的草帽缝隙落了下来,斑驳的光点化成滴滴汗珠凝在她脖颈上,小腿凉快,上身却是滚烫,温霁碎发黏成捋捋贴在鬓边,终于将手里的虾篓装进了些重量。 “哔!” 忽然,小河后的羊肠小路上传来轿车扬起尘土的声音,温霁这会刚提着虾篓上岸,看到那车就停在边上,驾驶座的车窗划下半边,温霁手提着虾篓过去,心里壮胆,目光往车窗里望,忽然愣住。 男人的眼神也落了过来,一双锋利的眉头下压着两道狭长的眼睛,五官硬挺得不近人情,他的手肘松搭在窗沿上,麦色手背上隐隐有血管涌动,温霁抓着虾篓的手发紧,唇张了张,他先出声了—— “小妹妹,请问温家村怎么走?” 嗓音低沉,像烈日暴晒下的压抑。 温霁咽了口气,抬着双杏眼看他:“哥哥,买虾吗?” 这辆车的底盘极高,适合走山路,而坐在里面的男人也居高临下,睨着眼睛看她手里的虾,好似了然,说:“温家村的规矩是给钱才能问路?” 温霁哪儿能给自己村子丢脸,咽了下发紧的声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实的村姑:“当然不是,如果我在路边卖完了虾,就能带你去,不然——” 说到这,她侧身往路口尽头指去,“你看到前面那个蓝色路牌了吧,一直往前开,就会见到一座蓝白砖砌成的小院子,然后再继续开,这时候就出现两条岔路,你要走上坡,进村口的路比这条道更窄,你开慢些,会看到一座寺庙……” 她说着,为了让自己的语气可信,目光转了下,看向男人,发现他在看她。 心头一震,话说到了一半噎声了。 “你要是不信就问别人……” 温霁把丑话说在前头,反正是他觉得不买虾她就不说真话的。 忽然,眼前的车门被推开,下来道黑色绑带皮靴,这种鞋子适合走山路,不会刮腿,再往上是军绿色的长裤,缚在两道腿上,温霁眼神往上抬,发现这人不仅腿长,上身的身量也高,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住了半边的日头。 男人双手松扶在腰侧,“虾多少钱。” 温霁提心吊胆道:“五、五十,我这虾就是在河底摸的,新鲜干净,不骗你钱。” 最后那句话犹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男人看她的眼眸微眯,大约是被烈日照的,像山顶夜里的鹰。 他忽然伸手掂了掂虾篓底,温霁忙道:“不包篓子哦,如果你要一起就算一百。” 这时男人忽然扯了下唇,好似轻蔑地笑了声,“那你继续抓虾吧。” 这句“抓瞎”听得令人生气,不买就不买吧,温霁扭身继续往河边过去,浪费时间。 就在她掖起蓝色布裙往河边淌水时,眼神微微一转,发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还站在那儿,拿着台手机在打电话。 温霁见卖虾无望,转身逋要弯腰时,忽然脚底踩到了鹅卵石,登时一滑,重心不稳地抬起手虚空抓着—— “啊!” 一瞬间胳膊陡然让道虬枝似的手掌拢住,几乎将她整个人提了下,站稳。 这回真是抓瞎了,温霁皱眉挣了挣胳膊,对方却落来一句:“你搞什么?” “没看见吗,失足了。” 真是马有失足,人有失蹄,她套着塑料凉鞋的脚尖踢了下河底的鹅卵石,听见电流声:“靠,越哥,上哪儿拯救失足少女呢?” 抓着她胳膊的男人沉声:“一会再给你打电话。” 温霁蓦地抬眸,才注意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刚才是在跟别人讲着电话。 回过神来四目相对,温霁清了下嗓子—— “我刚才给你指的路是对的。” 第2章 “带路。” 两人异口同声,她杏眸缓缓睁亮。 温霁心里:噢? 温霁眼里:虾? 这位被刚才电话里的男声称作越哥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了皮夹,这年头还带皮夹的人真是少见。 下一秒,温霁眼里投来一张红太阳,就在她伸手去接时,男人食指将纸币一压:“到了再给你,只买虾。” 温霁单手扶着草帽:“那你等我一下,我去路边摘点东西。” 她刚要溜,男人忽然抓着她手腕,这身手够敏捷,对她说:“你跑了,我在这干等?” “那我把虾押你这儿?不过为了防止你跑,你把钱押我这儿。” 温霁睁着一双“我说真的”眼睛看他。 男人:“……” 他下颚微微收紧,最后问了句:“你家大人在哪?” 温霁再次跑回来时,手里盛了朵大绿叶,她把竹篓里的虾倒进荷叶里包好,递给他:“那我把你带过去了,你不给钱,我怎么办呢?现在以虾为证,你先给一半的钱也好嘛。” 男人看了眼烈日下的路,从了:“没零钱,转账吧。” 真是大款,身上只有整钞。 “您可以直接转我账号,支付.宝上输我的手机号就行了。” 眼见他转了二十五块,她这才点头:“另一半到了给噢。” 男人转身开了后备箱,下巴微抬,示意她放虾,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一个字了。 温霁手里提着河虾,看到他后备箱里全是红彤彤的礼盒,手里这点绿无处安放,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边。 男人上车前看了她一眼,温霁已经自觉走在车前头,现在两人都有抵押物,谁也不怕谁跑,然而今天的太阳过于猛烈,温霁边走边晾了晾身上的蓝色帆布中裙,上面的亚麻碎花衬衫里颠着汗,越走越往胸脯上涌,她捏着衬衫衣领晃了晃,试图往里送一点风。 “哔!” 身后的车忽然朝她响了下喇叭,登时把她吓了跳,她单手扶着草帽,看到挡风玻璃后的男人指了指副驾驶座,温霁摇头:“我不坐。” 男人单手扶着下颚,有些不耐烦地凝起浓眉,说:“我让你靠边走。” 温霁:“……” 也不知谁家这么倒霉让他走亲戚了。 她挨着马路牙子走时,忽然感觉有阵冰冰凉凉的风拂了过来,尤其她穿着小背心的地方感觉舒爽了点,眼神往车窗边望,发现是这位迷路的大哥忘了关副驾驶的车窗,空调汨汨吹来,让她贪到了一点凉。 “温霁!” 忽然,晒得要融化的水泥路前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赶着牛,朝她喊。 温霁热得懒得说话,就晃了下手里的虾篓,半大小子“咦”了声,打趣道:“今天是给你的如意郎君做虾啊!” 温霁等对方走到前头,直接拿虾篓敲他脑袋:“什么如意郎君,值五十一斤吗?” “你不知道啊,我阿妈今天去你家帮忙了,说你要完聘的事。” 温霁摆了摆手,淡定道:“除了拿这件事吓我还能有别的新意吗,行了,赶紧回家,不然牛赶不上吃草,狗赶不上吃粑。” 这时男孩的眼神往那辆高底盘的黑色越野车望过去,好奇道:“那你领别的男人回家,如意郎君不会生气吗?” “哔!” 一道响亮的大喇叭响起时,牛也跟着“哞”了声。 温霁转身,看到车里的男人右掌滑过方向盘,左掌撑着下颚,脸色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你快回家,作业记得写,不然找你家大人去。” 温霁双手叉腰,被身后男人恐吓找她家大人之后,她此刻也以强欺弱。 果然,长大了就这点好,其余的—— 她心情有些失落,还要被太阳趁热炙烤。 “喏,这里上去就是温家村了,看到门匾了吧,不过你这车子开上去要小心点噢,路特别窄。” 说完,她摊开了手心,示意这位“麋鹿”的帅哥转账,因为他信守承诺,温霁眼下觉得他确实是帅的,三庭五眼周正又深邃,像刀斧雕刻出来的。 看到他手机屏幕亮起,温霁仰头冲他一笑:“谢谢噢,麋鹿先生,祝您好运。” 她今天倒是运气不赖。 “等等。” 男人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问她:“你还没答我,你家大人住哪?” 温霁没想到他这人还挺计较,“这虾不是常年供应,都是一笔买卖,你下次再来不一定有缘噢。” “温霁是吧?” 忽然,他念出了她的名字,温霁张了张唇,想扇那放牛小弟的嘴。 男人松下手刹,引擎在小坡路上轰鸣,他扔了句话:“有没有缘,可不是你说了算。” 他这意思好像是她就算不说,他在村子里逮着人问温霁住哪儿,他就能去告状了,温霁心虚,转身穿过小道往自己家跑回去,他应该没那么闲吧? 但温霁还是反手把门锁上了。 “诶!你这丫头又野哪里去了?” 温霁一回家就被阿妈数落了声,院子里来了几个姑婆在摘菜杀鸡,她把虾篓藏在身后,阿妈眼尖,就问:“摸着虾没有?今晚席面上摆着也是好看。” 温霁从容摇头,阿妈说她:“我看你就是拿来玩的,快进屋洗洗,准备晚上开席。” 第3章 “这一到放暑假全是做好事的,阿妈这次又要送出去多少红包?” 温霁被数落一通就戳阿妈心窝子,但这次她却笑如春风满面,看向自己女儿:“阿妈今天啊,不送,只收。” 温霁被她捏着麻花辫带进屋,忽然看见床上摆的红裙,想到放牛郎说的那句话,该不会真的是狼来了吧! “妈!你之前怎么不说!” “说了你能回来?更何况这婚事自打你出生就订了,不是早告诉过你了?” 温霁被阿妈拆了坠在胸前的两根麻花辫,此刻炸成了一头羊毛卷:“你们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呀,现在什么年代了?不能搞封建这套包办婚姻!” “要不是人家封建认这门亲事,咱家还有钱供你读书啊?再说了,你念这么多书,你告诉我,锦上添花易得,还是雪中送炭难得?” 老一辈道理一套套的,阿妈嫌弃地给她散开了头发:“赶紧去洗澡,一会村里的叔公们要过来跟你未婚夫吃饭,你什么都不用管,让他在那儿应酬就行。” 温霁一听她那个便宜未婚夫要过来吃饭,眼神就往二楼的窗户外望,忽然看到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家门口,瞳孔猛地一睁,披着头发就跑下楼了,阿妈抓都抓不住。 “温霁!” 院子里聚来了好些长辈,温霁穿过厅堂来不及跟各位叔公们打招呼,就冲到了家门口打量起这辆刚才被她带到温家村的车! “这车谁的,怎么随便停在我家门口?赶紧挪走!” 这时有人在她耳边笑:“瞧阿霁急着见未婚夫的样子,以为你早就知道了,这是张初越的车。” 作者有话说: 越哥:路边的男人不要随便骗。 - 《初为人夫》开文啦,这是小野花和她的糙汉老公上山下城的故事,开篇背景时间约为2012年。 留言的小可爱发人夫小红包哟! 推荐专栏完结熟男熟女文:《春潮野渡》《坠夜》《邻好》~ 下本预定《今夜偏航》专栏可预收—— 【小病娇妹妹x内敛寡言哥哥】 纪西凛退役后,拎着个包就住进了妹妹林诗音的小出租屋里。 都市白领什么都讲究,就是身体不讲究,他每天一日三餐地伺候,还要督促她勤做运动。 原本兄友妹恭的日子却在一天被打破,妹妹在家里试新裙子,被突然回来的纪西凛撞见。 再后来,似乎渐渐习惯,夏天的林诗音穿着吊带裙躺在沙发上午睡。 空调低温,纪西凛来给她盖上被子,谁料她会忽然翻身,用两片柔软压住了那道骨节分明的手掌。 毛茸茸的头发让一道粗糙的指腹挽到耳后,这令林诗音想起多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一向待她冷淡的纪西凛会在夜里偷偷爬上她的床,抚她额上的汗说:“哥哥帮你。” 【阅读指南】 *一篇伪兄妹文。 *哥哥正直变背德的故事。 *妹妹是占有欲极强却善于伪装的小狐狸。 第2章 第2日 ◎初为人夫。◎ 张初越此时正被温家村一群老辈们围观着,其中一个牙齿掉得差不多的老头子乐呵呵道:“初越啊,你和阿霁的婚事办了,我们两家当初定的契约终于礼成了,不然可就是咱们温家欠你们啊。” 说完手里的酒杯又是一磕。 “你姑爷爷当初娶张家村的姑娘可是一分彩礼钱都没给,那时候大家思想先进,就说等以后温家有姑娘了,再嫁到张家去就行,咱也不收彩礼。” “啪!” 温霁手里的梳子拍到桌上,扭头朝阿妈道:“这叫思想先进啊,不就是古时候的换亲吗?” “诶哟!” 阿妈自己倒有理起来:“古时候那叫盲婚哑嫁,你早之前不是已经跟初越有过来往了吗?” “哦,我三岁的时候他还抱过我那种是吗?” “你之前上大学报专业,不是还问过他吗?” “那是打电话!” 温霁撅嘴吹了下湿漉漉的额发:“不扎辫子了,头发不干,我拿夹子把头发别到耳朵后。” “有你这么随意的?今天可是完聘。” “有您这么随意的?这可是嫁女儿。” 温霁话一落,阿妈抬手揉太阳穴, “我说不过自己的女儿,你给我等着。” “你干嘛去。” “找我姐来。” 温霁:“……” 红裙还铺在床褥上,温霁穿着吊带托腮坐在书桌前,人靠着窗边,往下能看到院子里热闹非凡的场面,不过这种场面在农村实属平常,毕竟聚众杀鸡宰猪不算犯法。 “阿霁。” 大姨进来了,阿妈在门口哼了声:“我下去看看女婿。” 大姨比阿妈长得丰乳肥臀,温霁力气上拗不过,此刻已经被她笑颜款款地套上了红裙。 “哟~” 大姨的音调余音绕梁,满眼欣赏道:“这村里的贾裁缝就是手艺好,瞧这红旗袍,衬得咱阿霁的身段凹凹凸凸的,瞧这小立领,那脖子短的可穿不了,就得你这样细的,她还给你衣襟和袖口打了蕾丝包边啊,改天我也找她做一件去。” 温霁扭了下屁股,恼道:“大姨您趁机打我!不就是说了你妹两句吗?” 大姨笑眯眯道:“大姨是看阿霁屁股又翘又圆,招我手了,来,大姨给你盘个发。” 第4章 温霁脑袋趴桌上,大姨孔武有力,温霁在她面前就是个小鸡崽儿,见她不吭声,大姨就说:“小时候穿到漂亮裙子可高兴了,现在长大咯,果然就变了。” 她一说,温霁眼眶便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大姨那句“小时候”,又或者是“变了”。 虽然她从小被村里的人打趣订了亲,未婚夫是隔壁山头的张家,可心理建设了二十年,也依然适应不了真正到来的这一天。 “你看楼下的叔公们都在给你掌眼呢,你现在就是心里没底,一会吃完饭,大姨给你把未婚夫引到后院去,你跟他聊聊。” 她这话非常有人道主义精神,温霁抬眼看大姨,这时一面镜子照了过来,她看到的却是一张杏眼桃腮的脸,长发编成了辫子,一半盘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但还是留了少女的娇俏,有两小络辫子垂到了胸前。 大姨在她耳边小声:“挑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他能不能干。” - 今天的完聘不需要女方做什么,所有人的焦点都在张初越身上,温霁甚至都不用跟他坐在一起吃饭。 一桌的大老爷们围着对付他,温霁心情又好了些,直到阿妈端上来了一盘白灼虾。 “瞧瞧初越买的虾,就是好,比阿霁在河里头摸的个头都大。” 温霁:??? 眼神一抬,对上了隔壁桌投来的冷视目光,温霁清了下嗓子,抬手抚额挡住视线。 “这河虾搁哪条街上买的?多少钱一斤啊?” 吃饭就是无聊,连这都有人问,温霁逋一抬头,看到张初越礼貌地回道:“来的路上看见的,五十一斤。” 众人鸦雀无声。 良久后,姑爷爷说了句:“初越啊,以后男人过日子得勤俭节约,懂吗?” 温霁抿唇想笑,拿茶杯挡住了唇,察觉到张初越皮笑肉不笑的下颚线,分明的棱角能戳死她。 吃过饭后,大姨就来给她使眼色,温霁刚才心里盘算了一下,反正两人还没领证,她法律上还是个自由人呢。 怕他作甚。 大摇大摆地往后院的小山坡过去,原本还怕彼此找不到路,谁知道大姨都安排好了,一张长条凳,墙上还挂了一串小彩灯,嗯,还是带闪光特果的那一种。 温霁微眯着眼睛,抬手抵在眉头挡光,张初越已经等在那儿了,冷峻的眼神在她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她挡眼的左手,对她说:“灯不是你弄的?” 他那张脸被斑斓的光照着,五官深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比这迷幻的灯还迷人眼。 温霁忙挪开仰视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张初越抬手摸到了开关,“嗒”的一下,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亮又太亮,暗又太暗,月黑风高的,温霁坐在长条凳的另一边,说:“结婚也得先了解情况,不能让我结我就结。” 张初越坐在长条木凳的另一边,夜里落下嗓音:“我身高一米八六。” 温霁:“……” 果然,男人三句话内没说身高就是没有一米八。 “我一米六五。” 温霁不由坐直腰身,朝他斜眼看去:“让你娶谁就娶谁,作为男人,你也太~随便了吧。” 夜里他像一团高大的暗影,有风吹来时,温霁嗅到他身上的一点酒精味道,但他说话语气沉缓,像个正常人:“我的军籍在军校毕业后会分配到地方,首选是随配偶转迁,所以我需要一张结婚证。” 温霁眼睛和嘴巴一道放圆,心里甚至“噢哦”了一声。 张初越淡定道:“于情于理先跟你说一声,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来收回彩礼,这婚事就算断了。” 温霁上高中的学费都是张家给的,虽然说温家不收彩礼,但那会实在穷,温霁中考又考得好,让她去打工实在可惜,这时候张家愿意出钱,所以阿妈说人家是雪中送碳。 当初给钱的时候她不退婚,这时候退,多少有些过河拆桥。 那就是—— 温霁说:“各取所需?” 张初越看了她一眼,显然对她的形容有些不同意,开口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温霁甚至想心里给他竖拇指,“那你回去了解一下,到时候离婚怎么办。” 张初越这时有些意外地看她,略微思忖了下,明人不说暗话:“如果方便,明天去镇上领证。” 温霁觉得老一辈果然有智慧,跟他聊了之后心情阔然开朗,反正也算是帮了他的忙,自己的人情债终于能还回去,她也不用再去摸虾攒钱还学费了。 “对了,最重要的事,” 见张初越起身要走,温霁想起大姨最后说的那句话,问他:“你能干不能干?” - 第二天清早,鸡都打鸣了,阿妈把温霁从床上扒拉起身。 “不是说今儿去镇上领证吗,初越都来了,你倒是睡得香。” 大姨在旁边嗑着瓜子说:“阿霁还是小孩呢,什么事都得慢慢来,让初越等会,谁在家不是手里捧着的宝贝了。” 等阿妈下楼去做早饭,温霁还在床上梦游,大姨凑过来小声问她:“弄清楚了?” 温霁“嗯嗯”了两声,回忆道:“他说他会干点木匠活,还学过焊工,部队里的铁床也能做,打家具的钱就省了。” 大姨这会认真点了点头,“那就行,不是游手好闲的,到时候能管家里的事。” 第5章 温霁隐去张初越娶她的目的,她也没说自己只是想还债,只是看着家里人脸上的笑颜,温霁忽然间觉得被丢掉了,和二十年前一样。 张初越在家里吃过了早饭,这会坐在客厅等温霁小鸡啄米地吃完,她今天还穿着昨晚的红旗袍,荷叶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两节藕臂,阿妈看见赶紧给她捋回去,不忘唠叨:“斯文点,吃饭闭着嘴巴咬,别出声。” 温霁依言照做,吃得更慢了。 等上了车,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朝他打了声招呼:“嗨。” 不是很熟。 张初越“嗯”了声,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的两个人,即将奔赴结婚登记处。 从温家村下山有一道盘山路,鹅裙以污二而期无耳把以整理温霁也不敢出声影响他开车,等到了镇中心,画面一下就热闹起来,温霁趴在窗边看赶集的人群,张初越一点没眼力劲,也不问她逛不逛街,就直接把她带去民政局。 政府办事处门前都有个广场,温霁下车看到有人在那儿摆摊,其中两个靓丽女孩拖着小推车,上面挂了个牌子,写着:结婚妆,三十一次。 温霁说:“我是不是得画一个。” 张初越的目光适时在她脸上划过,问她:“你觉得要画吗?” “你不觉得吗?” “我觉得你是想拖延时间。” 温霁:“……” “小姐姐,来画一个嘛!三十一次,让你终生留下美好的回忆哦~” “二十五可以嘛?” 温霁忍不住讲价,其中一个眼睛贴了闪片的女孩笑道:“三十多吉利呀。” “那五十两次。” 对面两个人同时愣住,目光移向她身旁的张初越:“这位哥哥也要……” “不是。” 温霁解释道:“我到时候还会拍离婚证的。” 两位化妆小美女:“……” 最后张初越用手机转账了三十块。 温霁进民政局的时候说他:“忘了姑姥爷说过什么吗,让你勤俭持家。”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仿佛要就地收拾她:“我只知道转三十比转五十少。” 在排队领证的空档,温霁在洗手间照镜子欣赏容颜,这时有个大婶过来凑到她耳边阴测测地笑:“美女,有没有兴趣拍婚纱照,看你这么漂亮,我们给你打个五折,到时候给我们婚庆公司做宣传。” 温霁吓得跑了出去,这时张初越等在门口,见她慌不择路,大掌一拢就抓住了她:“跑什么,这时候别耍我。” 温霁气息不稳,抓着他胳膊就往外走,“有个神经病在洗手间勾搭我。” 把她当广告宣传还要收她的钱,不是神经病吗? 更何况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事。 张初越浓眉一锁,目光往回看,温霁说:“你就没必要进女洗手间了,我不骗你。” 她真不是要逃婚。 张初越目光落下,温霁说话急,还在喘,等反应过来,发现她两道手正缠着他胳膊,胸口都压出了个凹陷,吓得赶紧松开。 - “来,新娘子往新郎旁边靠一下,对了,眼睛很漂亮噢,就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娘,微微~一笑~” “咔嚓” 闪光灯划过。 温霁拿到结婚证的时候,看到上面明眸含笑的少女,恍惚不相信是她,不过旁白五官硬挺的男人确实是张初越。 还好,虽然是个仪式,但至少不是个丑到让她做噩梦的男人。 “都完事了吧,现在我能回家了吗?” 她丝毫没有已经跟人结了婚的觉悟。 张初越看了她一眼,好像他对结婚流程非常的熟悉,说:“可以,等接亲后才去我那儿住。” “还要去你那儿住?” 温霁皱起眉头,不大乐意。 “过完暑假你就回北城上学,现在两家走个形式罢了。” 温霁是听道理的,此时点了点头:“也是,扔出去的钢镚还能听个响呢,给交了学费的新娘子也得让他们见见。” 张初越打开副驾驶门让她上去,估计是不想理她,直接把门“砰”地关上。 不过温霁想到件事,等他上车时问他:“对了,你大学念的是军校,那是什么专业啊?” “保密。” 温霁一头问号:“这都要保密,那你以后小心别在我面前乱说话,也别问我的事,我全都保密!” 张初越去拉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望着挡风玻璃长吐了口气,而后侧身,长手忽然越过她胸前,去扯她旁边的安全带,温霁惊得往角落一缩,看见他撩起眉棱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读的专业就叫保密,现在听明白了吗,张太太。” 作者有话说: 温霁:wao,这就叫上了? 第3章 第3日 ◎“老公,加个微信呗。”◎ “咕噜~” 温霁愣愣地看着张初越的眼,下一秒,手摸到自己的肚皮上,厚脸皮打岔道:“噢,那跟我的不一样。” 她在说废话。 张初越系安全带的手松开,带子有伸缩性,自动滑回,经过她凹下的肚皮,弄皱了胸口的衣料后,终于归位了。 “我记得你大学报专业问过我。” 张初越从储物箱里拿了瓶水出来,温霁说:“嗯啊,你说建议学一门技术。” 第6章 他拧开瓶盖侧眸看她:“所以?” 温霁坐直身讲:“我报了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张初越唇边微不可察地扯起,手推车门,把水瓶递给她,说:“拿着,下车。” 温霁是他的端茶小妹。 两人往政府大楼旁边的街市过去,她一大早就出来镇上办事,铁打的肚皮也饿了,张初越问她:“想吃什么?” 街道一边是门店,一边是市场,温霁看到热气腾腾的煮锅里捞出的米线,咽口水,说:“米线。” 张初越“嗯”了声,温霁得了同意立马往市场走,刚坐定回头,发现张初越往对面的“客似云来”门店过去了…… 此刻发现她没跟上,回头,两人刚好视线相撞,不该有的默契发生了。 最后,张初越脸色不自然地坐到了她的对面,温霁掰开竹筷子刨了刨,说:“这家好吃,信我。” 张初越人高马大,这市场的米线店又是用棚子搭的,他一进来棚顶都矮了,温霁刚想叠腿,脚尖就碰到了张初越的腿,她还没往回缩时,他反应更敏捷,温霁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不愧是军校的。 “我点牛肉米线。” 温霁给了他建议,手在玩矿泉水的瓶盖。 “一样吧。” 温霁一听,起身去找老板下单,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个塑料杯,用矿泉水一人倒了一杯。 无声地喝了起来。 “两份牛肉米线!” 老板上菜,温霁将自己这碗扭到面前,张初越看了眼两人的米线,忽然说了句:“还真是一样。” 温霁逋抬眸,听见张初越说:“老板,再加一份。” 她搅了搅碗里的米线,忍不住盘算起来,吃饭他吃得多,那以后钱怎么算呢? “张初越,我还只是个学生,没有工作,生活费都是奖学金加上助学金,学费也是申请了贷款。” 她老实交代时,老板把另一碗粉端了上来。 方桌窄小,他撇着两条长腿坐着,左手搭在腿上,看她:“证都领了你才说,是不是晚了点?” 温霁努了努嘴:“我可不是骗婚啊,我的意思是咱们各花各的,一会我把化妆钱和领证钱转给你。” 别为了占他这点便宜损失更大的。 男人低头吃起了米线,不想理她,但温霁当他默认了,拿出手机要转账时,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老公,加个微信呗。” “咳咳咳咳——” 温霁心里暗爽,让你叫我“张太太”,让你“吃粉不理我”! 张初越连抽了几张纸巾擦嘴,看她的眼神跟老板切牛肉的刀一样锋利。 温霁把手机二维码亮给他看,估计是怕她再次语出惊人,捞出手机扫了。 通讯录上冒出了一个小红点,温霁点开,头像是一副山水画,茫茫白底,一叶偏舟,上面站了个戴斗笠钓鱼的隐士。 “姜太公钓鱼?” “齐白石的虾?” 张初越在跟她对头像。 温霁点头,她的头像是一只水墨虾,她说:“寓意每次摸虾盆满钵满,而且虾在南方代表银子。” 张初越扯了下唇,“没听说过。” 温霁眨了眨眼皮:“你喜欢网上钓鱼?” “不钓鱼。” 温霁不信:“那你用这个垂钓头像?” 张初越怕不是个海王,专钓妹子! 此时男人看了她一眼,说:“钓虾。” 温霁:“……” 上当了。 回温家村的路上,再次经过温霁摸虾的河边,两人视线一汇,她扭头给了他一个背影。 “接亲的日子定在下周三,我这几天回一趟北城办手续。” 温霁“哼”了声,当听见了。 他又说:“把你入学的资料给我,还有户口本。” 温霁又“哼”了声,说:“你现在真是夫凭妻贵。” “确实,不然都吃不上五十一斤的虾。” 温霁这会转头看他:“我如果不是被叫回来过暑假,在北城给人当家教都不止五十块呢!” 男人掌心斜撑着下颚,无所谓道:“那你以后摸的虾,我都五十一斤收了,行么?” 他这自然而然的话落在温霁耳朵里撑开了,心情一下变好:“那你以后天天吃虾么?” 男人眸子隐着午后投入的碎光:“你要有本事,我一天三顿。” 虽然话糙,但温霁有些受用了,具体表现为一回到家就找他要的资料给他带回去。 阿妈在旁边看着直摇头,大姨唇边浮着姨母笑。 “阿姨,我先走了。” 张初越在门口礼貌地跟长辈道别,温霁则趴在楼上窗户看他,察觉到他视线往上抬,温霁给他做了个鬼脸,拇指把嘴巴咧大,食指按着眼尾往下压。 男人前一秒恭敬客气的脸,下一秒就沉了。 温霁想,反正又不是真夫妻,别太有好感。 但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每天都去摸虾,这是她童年以来最大的乐趣,摸回来的虾就养在水盆里,现在是农忙,她暑假就是回来干活的,可阿妈不让她跟着上山,说她:“好不容易在学校养白,漂漂亮亮等接亲。” 温霁觉得很奇怪,明明就是走个形式,但这形式就像一场沉浸式游戏,就连她在帮忙剪“喜”字的时候都差点入戏了。 第7章 “这个聘书你收好。” 阿妈给她整理张初越完聘那天带来的东西,对她说:“这可比结婚证还重要。” 温霁展开看,上面是毛笔写的吉祥话,张初越的名字和她的挨在一起,温霁说:“聘书有什么用,没法律效益,就是个形式而已。” 说完她就被阿妈拍了下脑袋。 “聘书就是男方聘请女方,以后你们俩要是吵架了,你就拿这聘书出来,说’我是你请回来的’。” 大姨解释的话一落,温霁“噢”了一声。 果然是个好东西。 阿妈讲:“别说什么吵架,和和美美。” 温霁和和美美的接亲随着一道道鞭炮声到来了。 她手里拿着红色团扇挡住半边脸,头顶有别人给她撑伞,阿妈交代说不可以回头望。 温霁心里光想着这些仪式叮嘱就紧张,哪儿还有别的姑娘出嫁时都泪雨涟涟的模样。 上车后,从温家村一直开到张家村,据说她小时候去过,不远不近,反正隔了座山。 夜色镀在车窗上,温霁路过她那条摸虾的小河,路过家中的田野,绿油油的,等秋天就能收成。 忽然有些舍不得了,她趴在窗边看得很仔细。 “过三天就回来了。” 忽然,身后响起道低沉的嗓音,回眸,是张初越。 她的新郎。 他穿了件白衬衫,扶着方向盘靠坐在椅背上,像一堵白墙,又高又宽,两条长腿裹着黑西裤,人模人样。 温霁打开她随身携带的斜跨包,把聘书拿了出来,给他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眼皮撩来:“在镇上找老人写的,包了六十的红包给他。” 温霁脸色严肃:“我跟你说,这是你请我回去的证明,以后你不准对我大呼小叫,粗鲁动手,你对尊贵的客人是什么样的,对我就是什么样,相敬如宾。” 张初越墨色的瞳仁看着她,等她巴拉巴拉讲完了,才沉缓开口:“那要是你对我大呼小叫,粗鲁动手呢?” 温霁看他这个巨型体格,一脸震惊道:“我还能对你这样?” 这个点她倒是没想过,但板正了脸说:“那我肯定是对的。” 张初越:“……”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终于绕进了张家村,温霁头晕目眩,算命先生真会挑时间,不到夜黑风高都不让她出门。 进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就亮着灯,温霁看他:“你家……” 张初越走到厅堂的桌前倒水,“明天才是宴席,你早点洗漱休息。” 所以这戏还没结束,只是高.潮的序幕。 温霁目光在这老房子逡巡了一番,和她家的二层砖房不同,这房子像是瓦房,但收拾干净,四壁油了白漆,厅堂的左右两边都有房,她问:“我睡哪间?” 张初越给她递了杯水,下巴往左侧最里间指了指,她扶墙迈过门槛,里头是布置好的婚房,红色的床单被罩,就连窗户都贴了喜字。 又好像真的在结婚。 “那你睡哪间?” 此时张初越在解衬衫纽扣,敞了两颗,隐隐露出锁骨,说:“你隔壁。” 温霁点了点头,甚是满意:“果然是对待尊贵客人的礼数。” 张初越眉骨压着的凌眸淡扫了她一眼:“有客人睡主卧的?” 温霁一边挥扇子一边喝水,咽完一整杯了才开口说:“那我也可以睡你那屋。” 说着她目光好奇地往隔壁间看去,简单的书桌衣柜,还有一张铁架床,上面铺着军绿色的被子。 她缩了下脑袋,找了个理由:“你睡的被子我就不碰了吧。” 她当然要睡那间又大还有梳妆台的主人房咯。 张初越双手环胸地看着她四处探索的身影:“你刚才在车上睡饱了,我可没有,确定挑完房间了,我要睡了。” 温霁点了点头,发髻上的珠链簪子也跟着晃得叮当响,温霁进屋开始卸身上的秀禾服,陡然想到没有换的衣服,赶紧去拍张初越的房门,说:“我的行李你放哪儿了?” 屋里的人一点礼貌都没有,门也不开,说:“自己开衣柜找。” 温霁提着裙摆回房,发现他来完聘那天阿妈给他拎回来的箱子都放在了衣柜里,里面是她找裁缝做的新衣服,美其名曰嫁妆,她当时最喜欢那条粉色的连衣裙,阿妈说要等结婚才能穿,非要她觉得这结婚是有好处的。 站在梳妆镜前换好,连衣裙的领口是方形,仿唐风,上身恰到好处地勾勒胸型,再打上蝴蝶结,从胸底往下则是裙摆,材质是虾粉色的轻纱,适合夏天来当睡裙。 温霁换了衣服一身轻松,睡觉前想找洗手间,这么重要的事张初越居然没告诉她。 “张初越,洗手间在哪里啊?” 她再次敲了他的房门,“你不会睡了吧!” ”你卧室里有个小门,出去就是洗手间。” 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明明是他没说。 想不到主卧还算是个小套间,这样她洗漱就方便了,只是刚打开水龙头,忽然想起件最重要的是—— “张初越,张初越,虾!我的虾还在车里没拿下来!” 里头的人终于忍无可忍,掀门的时候房顶都震起了灰,刚要开口,眼神蓦地往她身上落了下来。 他穿了件白背心,感觉已经躺下了,被她叫醒的,温霁嗫嚅道:“是你说我摸到的虾都收……” 第8章 温霁不敢看他,视线只到他胸口,感觉他有点不高兴,呼吸时胀起的胸膛要把白背心撑开了。 “放车上哪了?” 语气不佳,但能商量。 “后备箱角落里,虾篓还是用莲叶包着的,阿妈说寓意好。” 他下颚紧了紧:“在这待着,别跟着我。” 温霁本来提着裙摆要跟他出去,听他这么说就懒得动了:“你拿个水盆养哦。” 她扇着扇子等张初越回来,视线就百无聊赖地溜进了他的房间,忽然发现了什么,这时听见他回来的脚步声,男人身上溅了水,结实胳膊上流了几道水珠,背心贴着腰腹,抬眸看她站在他的房间,眉头凝得更深了。 温霁弯腰瞧这铁架床,说:“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 张初越眼神盯着她看,说出来的语气像夜一样沉:“什么风格?” 温霁手里扇着扇子,发丝撩在她颈间,她抬头朝他绽了道天真聪明的笑:“纯、狱、风啊~” 作者有话说: 越哥浑身都硬:谁说我喜欢纯欲风的。 第4章 第4日 ◎“打算今晚在我这儿睡?”◎ 温霁说着,还拍了拍这铁架床的床头,说:“我房间的也是铁艺床,搭配这家徒四壁真的像坐牢,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又不是真的挑老公。” 张初越盯着她看了几秒,往窗边走了过去,老房子的玻璃窗四周的黑铁已然生锈了,他长手往外推,夜风钻入窗缝,高大的身躯微欠,温霁看到他半张脸融于夜中,头顶唯有一盏小灯影影绰绰,他于此时回眸,长睫扫下的暗影深深浅浅。 健硕的臂膀淋漓几道水痕,让晚风含走,他松垮地靠站在窗边的铁桌旁,周身是笔力遒劲的画笔才能勾勒出的轮廓,沉湎于轻薄的夜色里,那深邃的眼眶撩起褶痕望向她,说: “还不走,打算今晚在我这儿睡?” 温霁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一个男人生得如此有质感,好像可以“吃掉”。 形形色色的男人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路人甲路人乙,是背景板是纸片人,她不会放在心上,而张初越从这些人里朝她走来,简直是带有冲击力的真实,就在他说那句话时,她险些要上手摸他的胳膊。 咦,看是不是真男人。 不过她也有防备意识,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温霁一股脑溜回了自己的房里,还顺带把门反锁了。 真想不到,她形婚了。 但男人又是真家伙,她躺在被窝里咬手指,想象这是小时候玩的过家家,便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天大清早,院子外传来热闹的鸡鸭鹅声,温霁穿着红色的中式秀禾服,谁也不认识,张初越站哪儿,她就站在他身后,他个子高,一下就挡住了她。 陌生的面孔在说着喜庆的话,张初越言辞温和地说谢谢,温霁也学他说话,微笑少言,直到张初越喊了声:“爸,妈。” 温霁心头警铃一响,整个人绷直了,目光往他面前的一对中年夫妻看过去,心里暗叹:原来他们就是她上学的资助人。 女人的眉眼里有几分温婉的笑意,说:“总算是成家了,以后的日子你们俩要好好过。” 这话说得责任重大,温霁脑袋从张初越胳膊边探出来,恰好对上张妈妈的视线,她紧张得抓了下张初越后背的白衬衫。 “温霁,还记得叔叔阿姨吗?小时候可是抱过你呢,还像以前一样胆小,总躲在初越背后啊。” 开口的男人嗓音浑厚,温霁五指扭着张初越的衣服,忽然,一道大掌覆了上来,拢住她手背,她力道松了松,他也没扯她的手,任由她捏着他的衣服,他淡声道:“既然成家了,以后我们的事也不用你们再管。” 他话一落,对面的一对夫妇脸色僵笑。 温霁也愣了,本来正紧张打腹稿做感谢发言,现在的走向全被张初越翻盘了。 这冷淡的客气,让她这顿饭也吃得客气了起来。 张初越坐她左手边,其实来的人并不多,就坐了一桌,感觉张初越只是想走个形式,通知他想通知的人,但这顿家宴却做得不错,温霁坐在了她最喜欢的梅菜扣肉面前。 刚要夹菜,感觉张初越的手也往前伸了,白衬衫的袖口经过她那盘菜,吓得温霁赶紧把他的袖口往上抬。 拯救了她的扣肉时,整张桌的人也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温霁此刻脑子转得快,不说话,就是温柔地抿唇浅笑。 张初越显然也生疏,此时听见一位长辈说:“还不给我孙媳妇夹菜啊。” “初越,夹这个鸡腿给外孙媳妇,这块最好。” 开口的是……温霁对人脸已经识别错乱,她抬头看张初越,见他给自己碗里放了颗丸子,语气低沉又没情绪:“奶奶让你吃的。” 紧接着,他又夹了一根鸡腿放到她碗里:“外婆让你吃的。” 他这两句话让温霁分辨出了说话的人都是谁,这时外婆摆了摆手,笑呵呵道:“怎么能说是我们给她吃的,明明是你夹的菜。” “这点上外公要说说你了,初越,会不会说话,来,自罚三杯啊。” 这一大家子人,温霁夹在中间像个小鹌鹑,看见张初越杯子里已经被倒满了酒,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这时候有亲戚拿着二锅头也给她杯子倒满了,说:“来,喝了这杯酒,以后夫妻同心,爱似酒浓。” 第9章 温霁心想,戏要不要演这么大啊。 大家一碰杯,就在张初越仰头喝时,温霁抵抗不住这道德绑架,也把酒顺进喉咙里,辣死。 但因为这杯酒,这顿饭的气氛好了些,可还没好多久,就到了敬茶环节,温霁头晕。 “喝了这杯媳妇茶,以后就得改口叫爸了。” 温霁端上去的茶托里放了个硕大的红包,她恭敬笑道:“谢谢爸。” 看在红包的份上,叫爷都行。 等她托着第二份茶给张母时,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张爸爸的电话,温霁以为他会赶紧关掉,谁知道他看了眼竟起身要出去了,还没等张妈妈喝上茶。 张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甚至有些隐忍的薄怒,连茶都不想喝了,温霁就这样举着手捧茶杯,胳膊渐渐发酸了。 转眸去找张初越,忽地看到他直接堵住了张父,脸色沉俨地说了三个字:“坐回去。” 张家今日来的人齐整,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好像都是在一个村子里的,阿妈也说他们家是有福之门。 张父碍于面子不情愿地关了手机,温霁此时朝张妈妈甜甜笑道:“阿妈,喝茶。” 张母这才神色稍霁,微笑道:“你这名字取得好,愿我们张家以后,雨过天晴。” 温霁这个名字她自己也喜欢,光风霁月,霜雪消停。 敬完茶,张父忙不迭地去打电话,她收拾桌子顺便把红包袋好,就听见外婆出门时骂了声:“就紧着他那个狐狸精,现在一通电话过来,恨不得赶紧回城里了吧!” 温霁愣住,下意识抬头看张初越,只见他薄唇紧抿着,把桌上的茶杯叠起。 屋子里散了人气,就是一顿简单的见面午饭,温霁忽然觉得大家各怀心思,她虽然是个局外人,但是—— 她用红包戳了戳张初越的腰侧,忽然发现还陷得挺深,他眼神忽地朝她落来,她说:“分你一半?” 出场费她收一半不过分吧。 张初越却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我爸妈住南城,不会过来。” 温霁对此无所谓,反正他父母对她来说是资助人,但此刻她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在家有时候也是阿妈做饭,现在这屋里只有我们俩……” 关于做饭这件事,她不得不拿出来商量了。 这会他把杯子拿到院里的水井边洗了起来,温霁想蹲下,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的还是秀禾服,忙道:“我这衣服得拿回镇上还了!”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明天再还行吗?” 忽地他半蹲着身侧眸看她,温霁张了张唇,她没说让他送……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哦。” “今晚吃虾。” 男人拿着洗干净的杯子起身,朝她道:“你去收拾好了,我们再谈以后的事。” 虾是她昨晚带来的,还养在后院的水盆里,今天的午宴是请村里的师傅做的,不用他们操心,这虾自然也没派上用场。 温霁洗完澡后一身通泰,出来时就看见张初越套着直筒工装裤和水靴,手里抱着一捆草料进院子,身上的白衬衫自然脱了,露出里面的坎肩背心,此刻后背尽是汗水染的深色。 下午四点的光景,太阳毒辣,她小跑过去要帮他接住,忽地,察觉到他眼神朝她落来,温霁冲他笑:“还要搬多少啊?” 他把手里的草料往身侧一避,不让她碰,距离也挪开了两步,语气冷硬:“不用你管。” 温霁脸上的笑就像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看张初越的背影,还是个翘屁股。 不搬就不搬,她才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裙,她才不想弄脏,只不过嘴上客气一下而已。 温霁站在屋门的阴凉处,手里摇着扇子看他,只是觉得奇怪,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语气硬了起来。 “张初越!” 她见他出院门,提着裙摆过去:“怎么啦,你是刚才跟人吵架了?心情不好?” 一阵馨软的风朝他拂了过来,张初越腿上的黑色雨靴钉在原地,眸光微暗:“谁说我跟人吵架了?” “不然你干嘛……” 说着,温霁就朝他耸了下眉,双手叉腰,纱质衣袖随之微微绷紧,在她玉白胳膊上勒出浅浅痕迹,她学他说话:“不用你管。” 温霁觉得她洗澡前跟张初越还算相处平静,此刻无辜:“我哪儿惹你了?” 张初越也不知他什么脸色,但温霁的模样绝对不是他刚才的语态,她的脸颊因为洗过澡而透着粉白,连带着脖颈也像被搓洗过而微微泛红,裙子还是昨夜那条裙,抹胸的领口朝他张牙舞爪地送来,他眉头顿时紧锁,说:“我习惯自己做事,不用人帮。”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 温霁心里嗯哼? 说好的晚上再谈以后的事呢,以后的事是他一个人的事吧。 她回房间没多久,听见院外有流水声,抬头往窗外张望,是张初越扛着木桶往水缸里倒水,提桶时整根胳膊都肌肉隆起,结实有力,没一会儿,就看到他双手交叉在胸,径直将他身上的背心脱了。 温霁眼珠子都瞪大了,赶紧缩回了头。 不是,他,他干嘛光天化日脱衣服啊! 不知道她在家的吗! 温霁想到自己房间连着一个小浴间,虽然简陋但也算五脏俱全,她不知道张初越是去哪儿洗漱,于是从床上爬起身,推门走出屋外,放水缸的地方在后院,她绕过去,忽然看到一间小矮房前拉了张白色的帘子。 第10章 温霁疑惑地往前走,就听见水流声越来越大,步子不由好奇地越走越近,下一秒,帘子声动,晃动间,她胳膊猝不及防地被人钳住。 作者有话说: 温霁:老公听我解释,我真不是偷看! 第5章 第5日 ◎过夜。◎ 温霁是被张初越扭过身去的,背对着浴帘,还来不及张口,就感觉胳膊上一道湿热的潮意,他嗓音沉得像头公牛:“别转过来。” 那潮意上的力度收走,温霁惊得愣在原地头脑发白,而后听见身后窸窣的穿衣声。 她像个男人,在等一个矜持的女孩穿好衣。 想到这她面颊赧然生热,解释:“我是来看哪儿能晾衣服。” 说出来的话不知他信不信,温霁甚至还好奇这小矮房没有门,只作帘子竟然是个淋浴间。 “后院有晾衣杆。” 男人说话时又是一阵热起的水蒸气,温霁耳烫。 “噢,我去拿衣服出来晾!” 借此逃遁,连他身上几块腹肌也来不及看,甚至不知有没有。 但温霁发现,张初越是个边界感极强的人,譬如晚饭的时候,他穿着黑色长裤,身上套一件白短袖,宁愿干农活弄脏衣服也要穿得严实。 “谢谢。” 温霁客气地捧过米饭,发现他做了一桌子的菜,具体来说是:葱爆虾、椒盐虾、白灼虾、虾头汤。 温霁轻咳了声,“你还挺多花样。” 张初越眉棱冷锐,像院子里斜靠在墙的劈柴刀,没情绪时说出来的话就像要割席似的:“今晚不做就浪费了。” 温霁暗松了口气,不是对她下午的不小心生气,她用筷子夹了只椒盐虾送到嘴里,河虾个头不大,做法保留了鲜味又添了盐渍,很是下饭,她连连卖乖:“好吃好吃!” 张初越依然没笑。 温霁又去夹另一道菜,说:“做饭的人不洗碗,一会我洗。” 张初越不置可否,开口道:“爷爷和外公把家里的几头牛牵到了院外的牛舍养,我这段时间还得帮他们料理菜地鱼塘,中午估计忙不回来,你就自己在家吃。” 温霁心里轻哦了声,面上客气问道:“那你一般早上几点醒?” “六点过。” 温霁眼睛微微睁大,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张初越补了句:“我顺手做好早饭,放锅里。” 咦~ 温霁低头咬筷子,知道她醒不来。 “我在家也帮阿妈她们干活,会做点事情,你让我一个人呆在你家,我还不如回我家去。” 张初越夹菜的动作微顿,语气平静道:“后天就回门。” 温霁喝了口汤,说:“那我能在我家里过夜吗?” 张初越这次眼睫动了动,好像她这个问题多少有些为难,温霁又说:“我总不能一点事都做不了主吧?” 他们是协议结婚,各取所需,她自然也能提自己的要求,张初越却说:“到时候再看。” 温霁有些不开心,但吃完饭还是去洗碗了,张初越这时候说:“你去找你明天要送回镇上的衣服。” 是他说要帮她送,温霁回屋里把裙子收拾好,出来见他在厨房的灶台边洗碗,男人身量又高又长,那灶台却搭得低,鞠得局促。 温霁抿了抿唇,“写了地址的纸条放在上面。” 言下之意是我不跟你去送了,明确表示她不高兴。 但这话好像挺中他心意,张初越“嗯”了声:“最好。” 温霁第一晚还能没心没肺,第二晚就觉得不对劲了,窝在褥子里翻来覆去,早上公鸡一打鸣就醒了,洗漱后换了身轻便的短袖运动裤,不知道的以为要去晨练。 拐出堂屋就闻到袅娜饭香,炊烟在昼长夜短的夏日蔓延,温霁站在厨房门,看到张初越单手撑在腰后,另一道手握着锅铲,好似阿妈呀。 四目相视,她张了张唇,“早啊……” 张初越点了下头,没空,撑腰的手转而撑在灶台边,锅铲顺溜地划过锅沿,摊出了一张又大又圆的饼。 温霁自觉碍手碍脚,往后院走去,今日他在厨房,总算能看清这院落的格局,后院水泥灰搭成了两个土格子间,没安门的是淋浴间,隔壁带木门的是洗手间,还做干湿分离呢。 她去收她的内衣裤,过了一夜都干了,忽然发现张初越的衣服也晾在了隔壁,很有边界感地在中间挂了张帘子。 温霁收了自己的衣服,犹豫要不要收他的,毕竟他给她做了早饭。 饶回堂屋的时候发现餐桌上放了炒好的鸡蛋丝和豆芽以及火腿丝,温霁实在是惊讶,都是同龄人的话,如果是女孩能做这些活并不奇怪,但雄性生物……并不期待。 她想起那天两人匆匆领了证就去吃饭,她也没仔细看那红证,上面有他的出生时间。 温霁把衣服放到床上分好,先叠了自己那份放进衣柜里,顺手找出了结婚证。 此时,薄薄的春卷皮垒在碟子上,拿进堂屋时烘着热气。 做饭的人总是心急叫人吃饭,否则放一会便过了最佳进食时间,张初越往主卧过去,门没关,忽地,他看到自己的衣服放在了她的床上。 “温霁。” 他的嗓音让坐在里头的纤薄身影微颤,好像开口就能将她吓住,清晨薄日披在她肩,此刻滑了滑,她转头,手落在他干爽的衣物上,说:“我在看你多大呢!” 第11章 话一落,温霁见他视线往下垂,忙故作勤快,给他叠衣服,从里抖落出一条黑色四角裤。 堂屋里的饭香味飘渺地荡进来,张初越大掌抓走自己的衣物,就听温霁说:“原来你二十五了。” 他五指拢住自己的内裤,将外衣和背心都悉数收走,应该转身往外走,又觉得好像态度不对,只说:“吃早餐。” 温霁将放在一边的结婚证收进抽屉里,跟着他出门:“所以你读的是硕士还是本科?先前也没说清楚,硕士的话让你扫牛棚会不会委屈?” 叽叽喳喳在他身后说个不停,他把衣服扔进自己房里,出来把门拢好,侧身就对上她那张清冶纯净的脸,这样亮的白天看去,眸子清澈见底,似浅浅河溪。 “升大四,初中毕业去当了几年兵,后面参加高考读军校。” 温霁在院子里洗手时不免惊讶,“难怪你这么会做事。” 说着她去掀春卷皮,指尖烫得她缩了一下,张初越此时伸手,顶上最热的一张放到她碗中,温霁一愣,刚要开口说不用客气,但又不好说你没洗手就碰饼不太好吧。 但她脑子转得快,夹了火腿丝和鸡蛋丝,裹住汁水饱满的豆芽,卷成一个煎饼夹给他,说:“做饭的人先吃。” 她真是大聪明。 张初越撩来的眼皮显然有些意外,温霁已经主动把饼放到他碗里,接着自顾自吃了起来。 本以为他做的有些多,没想到她刚说吃饱了,他就把剩的菜都卷走,好么,刚才保留了? 相敬如宾的两个人有些无聊,温霁见他提了自己的衣服上车,便转身回屋,忽然听他说:“中午想吃什么?” 她愣了,才吃饱早饭呢,她不自觉摸了摸肚皮,“你不是说中午忙不回来吗?” 他一条腿迈坐上高底盘的越野车,回她:“你不是说一个人在这不如回去吗?” 清晨的风撩动她扎在脑后的马尾,温霁仔细回想,她只是昨晚说了句“让我一个人呆在你家,我还不如回我家去”,她的重点是“想回家”,不是“一个人”。 中午张初越回来,手里提了半只卤鹅,伙食过分的好。 温霁被喂饱了,心情也好,索性拿出他爸妈给的红包,说:“这笔钱够我们过完这个暑假了。” 她决定跟他承担伙食费,用他爸妈的钱。 张初越好像不想给她做主,说:“要用你用。” 温霁:“……” “那买菜钱我也不凭白用你啊。” 张初越似乎对他父母很抗拒,直接说:“吃我的还是吃我爸妈的,你自己决定。” 这么快就要划分阵营了吗? 温霁头大,但好在没等她要面对晚饭该吃谁的时候,张初越的奶奶就上门了。 由头是温霁明天要回门,让她准备好该带的东西,顺道看看小两口这两天的伙食。 温霁刚要报菜单来夸张初越的厨艺,就听他开口:“昨晚吃的她带来的河虾,中午在镇上斩了熟食。” 奶奶眉头顿时皱起,忽地似想到了什么,一张褶皱风霜的脸顿时笑开了,说:“早餐要是来不及做,以后就去奶奶家吃,离这儿就走十来分钟路。” 这是张初越的奶奶,他做主,温霁偷偷看他,这次他说:“好。” 送奶奶回去顺带在她家吃过饭后,两人踩着夜色回家,温霁了然:“不吃爸妈的,吃爷爷奶奶的。” 张初越手里拿着灯筒在照亮:“你不去吃,他们就咸鱼白粥当顿饭。” 温霁感概:“啃老原来还能说得这么体贴。” 第二天天没亮,温霁想到今天要回门,兴奋得起来开始收拾,见张初越进厨房烧水,喊了声:“不是说去奶奶家吃早饭吗?” 再做等吃完都不知几点了。 她真是归家心切。 张初越拿了两个铝盒出来,说:“路上吃。” 温霁恍然大悟:“太早了,奶奶怕还没醒。” 张初越瞥了她一眼,好像当她是头没开窍的小猪:“别太早去就对了,省得他们问。” 温霁上了车后打开饭盒,看到整齐一排小三明治,用牙签戳着,她拎了一块就送到嘴边,刚要夸好吃,就对上张初越的眼。 沉默了两秒,他扯了下唇:“不是说做的人先吃?” 她把铝盒递给他:“我看你要开车嘛,没有手拿。” 张初越的呼吸缓缓吐了出来,最后什么也没说,拿了块塞进嘴里了。 温霁怎么可能做出给他喂食这种行为,张初越的边界感三贞九烈,眼神能把她盯死。 一路回到温家村,温霁今天特意穿上她唯一的红色旗袍完聘裙,这条裙子出场太多,值回来了。 有小孩过来讨奶糖吃,温霁跟他们玩了一会,就省去跟亲戚应酬的功夫,想到之前跟张初越商量在娘家过夜的事,他那态度不咸不淡的,温霁就窝火,索性让阿妈去跟他说,但她得先去说服阿妈。 逋拐上楼梯,就听见亲戚在笑:“小霁才多大,你也舍得让她这么早嫁人,给家里多干几年活嘛。” 阿妈乐呵呵的视线往楼下望:“小霁那细胳膊细腿能干什么活,你瞧初越,手一抡,柴油机立马启火,堆着的谷都全给筛好了。” 温霁听见,目光不由往楼梯口的小窗外望,院子里的柴油机马达声响,谷物全都顺进麻袋里,而筛网之下,一道宽肩窄腰的身影正挽起衣袖,轻松将一袋米提起。 第12章 “阿妈。” 温霁把母亲拉到一边说:“我能在家住几晚嘛?” 心思忐忑,毕竟他们都当她嫁人了。 “当然~” 阿妈眼睛放亮,“我早就准备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温霁愣住,真的假的? 阿妈把她的卧室收拾得干净,铺的还是接亲那天的红床单,温霁紧绷的弦终于松了,高兴道:“那得跟张初越说一声。” 她在家住几天,让他自己先回去。 此时阿妈边拉开衣柜门边说:“他一下车我就跟他说了,让他和你在娘家多待几天,你看,睡衣都给你们俩准备好了。” 温霁脑子轰了一下,是外面的柴油机在发作,他和她? 鲜红睡衣冲入眼球,温霁僵着唇问:“那他、怎么说?” 阿妈理了理衣柜里的吊带睡裙,答:“他说好。” 作者有话说: 越哥:是你非要过夜的。 第6章 第6日 ◎事无巨细,问长问短。◎ 柴油机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温霁耳朵都要被震聋了,张初越还在那儿搅米。 他这么勤快,阿妈当然留他多住几夜了。 温霁喊了两声,自己都听不见声音,索性过去径直拽他的手腕。 男人条件反射地挣了下,回头,对上温霁的眼,她半眯着喊他:“停一下!” 世界顿时清净。 温霁把他往屋檐阴凉的地方带,院子里亲朋好友正在嗑瓜子,有人开热闹地起哄:“瞧瞧阿霁,生怕自家老公累着。” 温霁本来就烦,太阳晒得她哪儿都热,转身就要叉腰瞪回去,张初越挡在她跟前,说:“什么事。” 此处人多眼杂,温霁把他带回了房。 “你不能表现得太积极,我阿妈他们就会给你更多的活干了!今晚还要留你过夜,你就说家里有事!牛舍里的牛也要喂草!” 她给张初越想了个点子,此时他脖颈晒得泛起汗珠,大滴大滴地往领口里滚,寸头下的发鬓也是汗,麦色肌肤冲击视线,她眼神闪躲了下,回头给他找张帕子。 “你想一个人留在这?” 他的话开门见山戳穿她。 温霁找帕子继续掩饰:“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留在这就是要干活。” “我先走,他们会说你还不如那几头牛金贵。” 张初越看了眼她递来的帕子,干净的虾粉色。 “谁敢说?” 温霁眼露凶狠。 张初越优越的眉棱微挑,看了眼窗外:“刚才那几个说你不让我干活的人,他们想说什么都能说,你可以不听,但你家里人呢?” 温霁张了张唇,她就算不嫁人,过了暑假就要走了,今天她回门,张初越在院子里干活也全来看,想到刚才阿妈高兴自豪地夸耀,嘴唇抿了抿唇,坐在床边:“我干活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夸过,我哪儿没力气了。” 心理不平衡。 张初越捏着手里的帕子擦脸,顺到脖子后面,绕过衣领往里伸,帕子含走了他身上的水,唯流滚烫,他皱眉:“她们说你了?” “嗯啊。” 温霁双手环胸,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他:“他们问你了吗?” 他撩起眼皮:“你么?” 小鸡啄米地点头。 小小的帕子捏在骨节修长凸起的五指里,揉皱,他反问:“现在给我帕子用,好让我说你的好?” 温霁听出了他话里点破真相的意味,轻咳了声,临时抱佛脚也是抱,她说:“那他们问你要不要过夜,你都说好了,怎么别的问题你不会说好了。” 讽刺,强烈讽刺。 张初越双手环胸,衬衫上的薄汗零星耀眼,猛烈无所顾忌的阳光照来似的,他说:“那跟你问我了?” 温霁威胁性点头,一双杏眼偏长在一双精巧的嘴巴上:“当然啦,事无巨细,问长问短。” 张初越擦汗的动作快了几下,仿佛这小房间有些逼仄,害他烦躁,温霁见他原本靠墙斜撑的长腿忽地站直了,个头变得更高,尖锐喉结干咽了两下,温霁反应过来:“你等等,我给你拿水喝。” 他的汗流得凶,温霁去掀门时经过他,长腿又收了收,高大身躯挤在她小房子里,他低头问:“那你怎么答?” 温霁心下得逞,挑起眉眼看他,嘴角笑意盈盈:“你若说我好,我自然说张初越棒啊,还是金箍棒的棒!” 客观来讲,做小辈的总是报喜不报忧。 温霁不想听她们传授如何跟丈夫相处的经验,翻来覆去就是两个字“迁就”。 喜欢的要迁就,那她不喜欢,就可以不迁就。 傍晚吃完饭,温霁看到张初越在那儿陪长辈喝茶,逋要抬腿出去,就听见他淡笑道:“好。” 前一句问他的是什么来着—— “以后阿霁就拜托你了。” -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温霁最喜欢这首诗,因为有丰年,还有此刻漫长夏夜隐隐的蛙声。 她趴在窗户边看书,听见门后声响,蓦地扭头,进来的是张初越。 她也跟着站起身了,说:“不介意睡地上吧?” “好。” 哟。 温霁挑眉,今天他是“好好好”先生了。 她已经给他铺好了床,过道狭窄,温霁的房间其实并不是个规整的四方天地,像个手.枪,张初越躺下时只能头放在“l”型的转角上。 第13章 温霁要从书桌走回床边就得拐一下,他刚躺下,她就说:“等等,我过去。”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皮半阖着,坐起身靠在墙边,温霁经过时说:“我阿妈给你买的睡衣还挺合身。” 狭长的眼睫掀了掀,扫过她的红裙子,却不点评,而是问:“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 温霁窝回被子翻了个身,他躺下,忽地两人面朝面,四目相视,她睁了下眼,把被子挪到头,说:“你去关灯。” “灯在哪?” “我书桌那儿。” “没看见。” 温霁根本没听见他动身,把被子一掀,就看到一座像山似的背影朝向她。 叫一个男人干活真是比叫个狗都难啊。 白天在长辈面前多积极,这会一躺下动都不动! 温霁掖开被子起身,过去书桌那儿得经过拐角,张初越的脑袋就躺在那,她说:“你起来,我要过去。” “不是说不过了吗?” 温霁看他后背那么宽,真想踢他,站起身道:“要么你给我关灯,要么让我过。” 大山终于动了,原来这才是愚公移山的真谛。 张初越重又靠坐在墙边,双手环胸让她过去,温霁身上套着阿妈要她穿的红睡裙,图吉利,不过料子确实舒滑,她谨慎地扶了下吊带,往书桌过去。 “啪”地一声。 四周漆黑。 温霁说:“手机给我打个灯。” 张初越说:“在外面充着电。” 温霁叹了叹气,才第三天,已经意识到男人不中用了。 她摸着墙往边上走,拐过他的床褥一屁股坐到自己床上,跋山涉水一样难,忽然,一道轻微的“嘎吱”响,张初越的嗓音在夜里响起:“你的床不稳?” 温霁已经累得出了点薄汗,被子只盖到小肚子上,“床板底下的木头朽了,所以让你睡地上呢。” 张初越:“……” 夜色融融,适应过黑暗后,瞳仁借着月光抵挡床上隆起的小桥。 村里晚风轻轻,这里于她而言是从小到大的熟悉梦乡,于他则是初次入眠的陌生窄道。 因为人的体温,将这里经年累看文加暗号裙易五儿二漆雾贰扒宜月熏染的香气渐渐浮现,仿佛山野上素未谋面的小野花,红色的,不顾人死活地香,偏她自己在熟睡中沉寂,侧躺着身子,薄被只落到腰侧凹陷处,花瓶的收口似的,再往上朦朦胧胧,她两道手乖巧地叠在身侧,这老朽的床托着一对雪月。 张初越翻了个身,瞳仁面壁思过,生怕就此落入这月色与雪色之中。 清晨的风掠过窗,带着夏日的热浪,温霁被热醒。 囫囵地翻了个身,发现这被子将她裹成了个蝉蛹。 原本还要继续睡,脑子忽然清醒了一瞬,张初越! 急忙从床上坐起身,视线往床底下张望,他的被褥叠成了豆腐块,放到床尾。 今日张初越不搅米了,温霁一下楼就听阿妈说他昨天把家里的谷都搅完了,这会在院子里劈柴。 服了。 温霁顶着七八点的太阳拐出院子,正正看到一个穿着坎肩背心的男人在那儿手起斧头落,“咔嚓”一声,有她腰粗的木头被劈作两半,再看那臂如筋骨的男人,和这七八点的日头无异,明亮的热。 “不是跟你说了,别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真卖力,昨晚叫你关个灯都不肯动!” 温霁双手叉腰,见他微躬腰捡起一根木头,在他宽掌中,那木头竟显轻小,被他掂了掂,他说:“不是他们让我干,你床板松了,我给你嵌根木头。” 温霁张了张唇,愣然时,看到他拎着木头往屋里进去了。 这时阿妈端着早饭出来,满脸笑容地招呼张初越去吃,问他拿着根木头干嘛去? 温霁站在一边撇撇嘴道:“我这根木头您没看见呢,我也要吃。” 张初越再表现下去,阿妈都不肯让他走了,温霁烦躁,甚至想跟他回张家村了,那儿还清净。 “补一下她的书桌腿。” 张初越话一落,温霁怔了下,抬眸对上他的眼睛,漆黑黑的瞳仁,毫无波澜。 “你瞧初越,早饭都没吃就给你修桌子了。” 温霁想说昨天让他关灯都不动,都是表现而已! 但令她生疑的是,他修的明明是床板啊,为什么却跟阿妈说修书桌。 “咚咚咚~” 温霁拉开房门,看到一双长腿从床底伸出,敞着曲起,黑色的工装裤在膝盖绷起,她蹲下腰视线往里探,喊:“张初越。” “咚”声停止,她钻进了床底,男人收了下手,挪腰,往边上侧,让她挤进来。 温霁小声说:“你为什么不让阿妈知道你大清早起来修床板啊?” 昏暗的床底,张初越感觉耳朵痒,沉声说她:“钻进来做什么?外面不能讲?” 温霁轻轻笑了声,像小狐狸撩尾巴:“因为好玩啊。” 张初越手里的锤子敲了下床板,“咚”地一声,有木屑落下,温霁抬手挡了下眼睛,气道:“张初越你故意的!” 她急着要爬出去,忽地后脖颈让人往回勾,像是小小的教训,粗糙的指节微陷入肌肤,他低声落:“走什么,一会床塌了,我就说是你非要玩。”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阿妈:宝贝,野啊。 第7章 第7日 ◎张初越比她懂。◎ “谁要你给我修床板!” “因为你夜里太吵了。” 温霁:“……” 在床底下安静的几秒里,温霁气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过张初越的更大,暗沉沉时听像头牛。 她舔了下唇,脖颈后还枕着他的手掌,粗粝的陌生感让她有些痒,两人嘴上互刺,温霁眼里狡黠,蔫坏道:“你怎知我今晚还在这儿睡?” 她侧身卧在他身旁,那粗粝的掌纹从她脖颈后滑过,收走,惊起一滩鸥鹭。 “咚!” 有的男人说不过女人就用蛮力,例如又是一锤子敲床底板,温霁赶紧溜出来,决心让他白费功夫。 “阿妈,我们今天就要回去了。” 温霁下楼吃米线时面露哀愁:“张初越家里还有活要干呢,要不让他先回去,我留在这。” 阿妈眉头紧皱:“哪里有这样的,回门把媳妇留在娘家,这不是退货是什么?下个月你嫂子就要生了,我办完你的事就得去西城,你哥抽不开身回来,我就让他顾着你嫂子先。” 温霁一听眼睛放光:“阿妈,我陪你去!” 阿妈进厨房,温霁端着碗跟在她身后,她又气又笑:“那等你嫂子生了,你再跟初越过来。” 又是初越初越,“到时候我上课没空,我结婚他不来,他生孩子我也不去。” “孩子出月你肯定要去看啊。” 温霁调皮道:“别人孩子出月我上赶着看什么,我家的初越还不够我看么?” 阿妈让她牙尖嘴利的舌头一绕没反应过来,温霁神清气爽地转身,恰好看到张初越就杵在了客厅。 好巧啊~ 呵呵。 他那双狭长的眼睫里藏了两枚黑漆漆的棋子,大约是在部队和军校待过,让他看久了,有种一刹而过——被当作猎物的感觉。 “张初越,你早饭在厨房呢。” 温霁背对着他坐在饭桌前,支使他赶紧走。 “初越修好啦,你坐着,阿妈给你端出来。” “好。” 他在她家除了“好”字不会说别的了,两人坐到圆桌前,温霁看到他棱角峻逸的手拢住杯把,喝水。 温霁不知他刚才听了自己几成话,视线从他的手往上抬,蓦地对上他不经意投来的视线,她瞳孔一缩,似乎表现明显,赶紧埋头吃。 阿妈端着米线出来,坐在桌前和他们聊天,温霁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阿霁的书桌用的还是她哥哥的,是旧了,本来要换新,但她上大学后又不用,加上要嫁人,这才没管。” 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 温霁一碗米线吃到凉。 上午他给家里摞柴,薄薄的日头在两人之间分了界,他在太阳那头,她在阴影这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家条件不好,才没开口说床的事。” 书桌是不用的,坏不坏无所谓,但床他是要睡的,若是不舒服,阿妈面子就不好看。 有些人情世故,张初越比她懂。 此时衬衫衣袖挽起的手臂泛汗,筋络攀岩着骨骼纵横,麦色肌理透着光晕,这是大地的儿子。 “你家是二层砖房,我的是瓦房。” 他话落下,柴整齐地摞进了杂物房,温霁坐在屋檐下抬手撑腮,发现他后背全湿了也得穿齐整,在这儿他不像在家那样,套件背心穿。 “张初越,我们下午回去吧。” 男人撩起眼皮,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纤薄的红衣。 “不试试床吗?” - 河底的鱼儿摆着尾潜入,一对对土鸭子凫进水里,灿烂的阳光适合西红柿的生长,棚顶的节瓜也不遑多让。 密密麻麻地抢占着光,温霁钻进去的时候,有零星的光照在张初越的身上。 他个子高,轻而易举便将瓜果收入囊中,而她举了举手,依然碰不到瓜尾,忽然,身后罩来一层暗影,瓜尾坠下,碰到指尖。 她手里还沾着从河底摸鱼时带上的水珠,说:“今年的瓜不错。” “瓜熟蒂落。” 阿妈在棚里乐呵呵道:“多摘点回去,等阿妈去了西城,这些放着也坏了。” 张初越身高手长,将那藤往下压,说:“我手里拎着桶,你掰。” “瓜熟才蒂落,这个青哒哒的,强扭的瓜不甜。” 她轻巧的话一落,只有张初越听见,阿妈没有应她,张初越压藤的手微重,气息微不可察地笑了声,穿过藤蔓野蛮生长的小径,对她说:“也不是什么瓜给我,我就吃的。” 等他走过,温霁忽然笑了声,心跳咚咚地响,说:“你讲大声点,让我阿妈听见。” 张初越给了她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外当好好女婿,在她面前坏话说尽。 不过大概是有他这句话,让温霁觉得两人多少有些同仇敌忾,她将那根半熟青瓜薅下来,最好让她哥一口都没得吃。 回程的路上,两人在安静的车厢里一言不发。 “咔嚓” 温霁咬了一口黄瓜,清爽。 张初越眼皮撩了下,她就从袋子掏了根给他:“吃吗?” 他手没动,左手搭在窗沿上,语调有些故作挑剔:“强扭的瓜不甜。” “但它水多啊!” 第15章 车胎颠了一下,温霁跟着身子晃了一下,举着瓜说:“你不渴就算了。” “我开车,回去再吃。” 温霁把瓜塞回袋子,怕掉,又用两条腿.夹住。 从温家村到张家村的路程约莫一个小时,自从铺了水泥路就好走些,此时旁边开来一辆摩托车,马达轰鸣,张初越车速没有放慢的意思,然而下一秒,摩托车轻而易举超过。 温霁看了眼张初越:“你会开摩托车吗?” “军用驾驶证难度比普通驾驶证高,自然包括摩托车。” 这句话说出来多少有些挽尊,温霁眨了眨眼,说:“那你有没有考虑开摩托车,以此将这一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三十分钟呢?” 很委婉了。 张初越说:“我没有摩托车。” 温霁张了张唇,有些尴尬,逻辑里认为别人有越野车,自然买得起摩托车,但他这么答就显得她好像求他买似的。 “我们这边很多男孩开摩托车,特装酷,都是追女孩,其实挺危险的。” 引擎轰鸣,越野车拐弯往山坡上冲,车身颠晃了几下,最后停在张初越的院门口,他推开驾驶门,温霁刚松开安全带,忽然腿上的袋子让他勾了过去,抬眸,见他拿了根黄瓜出来,反问她:“你坐过?” 温霁:“……” 她想说没坐过,信吗? 此时温霁点了点头,末了还表达对现状的满意:“你这辆车挺好的,我说真的。” “你会开摩托车?” “我不会。” “所以是坐别人的车?” 他此话一落,温霁眼珠子定住,不愧是保密专业,专挖别人的秘密。 事已至此,她也无须多言。 两人下了车,张初越将温霁妈妈塞到后备箱的瓜果蔬菜都搬进院子,都是他摘的,她只管照顾自己摸来的河鱼。 厨房里,温霁撸起袖子终于开始她在张家下的第一顿厨,然而—— 在她第三次吃力拧那糖罐时,玻璃罐的盖子纹丝不动啊。 “张初越!” 温霁一手撑台面,一手撑腰,很好,叫不动。 她拿着糖罐去院子找人,整齐干净的院落空无一人,她绕到厅堂里喊了声,没有,难不成去洗澡了? 抱着上次不该冒犯的小心经验,她站在屋角探头探脑,忽然头顶一道嗓音落下:“往哪儿看,抬头。” 温霁蓦地被吓了跳,视线从淋浴房收走,像受惊的小虾米抻直了脖颈,抬头时,黄昏的光映照在青山翠绿间,失焦的瞳孔里落来一道高挺的白色身影,领口开叉到腰腹,随光影泛动,加深轮廓和起伏的沟壑,像漆黑屋顶上一只矫健白鸽。 张初越什么时候飞到屋顶上了! “我喊你,你都不应!” “我在屋顶接网线,没听见。” 他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长腿踩下竹梯,两级并坐一步,他穿着黑色的直筒裤,可光影模糊时,令温霁想到舞台上的芭蕾舞男演员,他们都有共同点,黑裤白衣,身姿足够的长,衣领都开到腰。 温霁把糖罐递给他,“你下次做饭能不能别把罐子拧那么紧。” 黄昏的光压在她眼睫上,令她不得不半眯着眼,内里瞳孔的颜色愈浅,皮肤晃似透明,又在那透明中浮动着红晕,张初越接过糖罐,大掌轻巧一拧,递回给她。 温霁觉得他越是拧得轻松,越是嘲笑她的没劲。 “你还要弄多久?” 温霁眼神好奇地往他身后的竹梯望去,这里还能上房揭瓦。 “很快。” “那我把鱼下锅咯。” “嗯。” 张初越起身要上竹梯时,忽然步子一顿:“你做鱼,放糖?” “嗯啊。” 张初越眉头忽而一凝,见她饶到前屋去,想了想,没喊停。 吃饭的时候,温霁捧着一锅番茄鱼和一锅凉拌黄瓜进来,盛米的碗一放,对他说:“吃吧!” 很是豪爽。 张初越吃的米饭比菜多,温霁想到他的食量,还特意做多了菜,此刻见他鲜少把筷子伸进鱼锅里,忍不住问:“味道怎么样?” “小时候被鱼刺卡过,你喜欢吃多吃点。” 张初越说出了一个理由,是我的问题,不是你这菜的问题。 温霁看着这一锅鱼,第二天就腥了,于是拿过干净的碗说:“我给你剔,保证没刺。” 张初越:“……” 欲言又止,强行咽下。 “一会我洗完碗要去趟基站。” 张初越说着,目光在看茶几上的茶壶,眼前温霁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鱼肉,说:“那你几点回啊?” “说不准,你先休息。” 等温霁去洗澡,张初越立马给自己灌了几杯水,满嘴的甜酸味,操,吃得太阳穴青筋都冒出来了。 夜里凉风浸浸,乡野有自然的温度调节器,蒲扇一摇便是舒爽。 温霁看了会书,想到张初越下午踩着竹梯上房,此刻那儿肯定更凉快,而且站得高望得远,她还未看过张家村全貌。 夜过十点,他还没回来,温霁身上撒着花露水的味道,目光往院子外望,忽地远远听到夜里响起机车轰鸣声,一道摩托车的射灯从村里的小路开来,夜色漆黑,温霁仔细看,只见那人戴了顶头盔,全身隐于暗处,唯有那光是直直朝她家门射来的。 第16章 村里寂静,家家户户隔得远,月黑风高灯火隐灭,而张初越还不在家! 保佑他不是停在她家的! 轰鸣声止,那摩托车就靠在她家门口,温霁浑身害怕得打起冷颤,是张初越吗,但他是开着越野车出去的。 可能—— 万一—— 温霁脑子充血,忽然大喊一声:“老公,外面来人了,你快出去看看呀!” 作者有话说: 越哥:这个家还有别的老公? 第8章 第8日 ◎谁干体力活穿这样?◎ 旷野的夜压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温霁在喊出这一句话时,那道立于天地间的暗影抬起了头。 她从屋顶处站起身,浑身发抖,视线四处周巡,最后落在那把竹梯上。 把它搬上来不就好了,再怎样她站在屋顶也不会被歹人近身。 想到的瞬间手已经去哆嗦扶梯,可计划周全,实际错漏,竹梯真的好重! “哐当!” 院子的铁门被掀开,温霁吓得脚下踩的瓦片都要打滑了,手再一用力去拉竹梯,却发觉它如钉在水泥地上,纹丝不动。 “你在干什么,给我下来!” 一道吼声把温霁狠狠惊住。 张初越单手抓着竹梯,仰头盯着她看,眼神怒火中烧。 温霁受了双重惊吓,第一吓是夜半鬼敲门,第二吓是这鬼叫张初越。 “你、你、你怎么才回来!” 她被吓得声带打颤,委屈溢出眼眶:“那么晚了,万一有陌生人来爬墙怎么办!” 张初越紧锁的眉头似乎被她这句话浸软,语气沉了沉:“你先下来。” 他扶着竹梯尾,温霁吸了吸鼻子,背对着他正要踩下,忽地一道光照了过来,她微愣地回头,是张初越用手机给她打了灯。 她心尖似有道豁口开了。 落到地,他也没来扶她,只是把手机收了,眼神凶恶:“大半夜是有老鼠还是猛兽让你逃到屋顶。” 她确实像个落荒而逃的人。 “大半夜你被人打劫啦!” 温霁嘴巴因为不高兴努起:“你的大车呢?” 张初越把竹梯放倒地,像是防着她再爬似的,还在考量藏哪里她才不会碰到。 “车油费涨了,先放基站上,跟人借了辆摩托车回来。” 温霁眼睛痒,揉了揉,大惊后是疲倦的困,“你下次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大半夜戴着头盔来撬家门,谁看了不喊贼啊。” 张初越回头,月影朦胧,她的眼睛也朦胧,水雾雾的一片,见她要走,没来由开口:“为什么爬屋顶?” 温霁觉得他忽然说道理了,肯听她讲:“站得高望得远啊。” “望什么?” 温霁见他眼神盯着她看,像明灭短暂的光。 “望~穿秋水啊~你以为我望你啊!” 温霁说完溜回了屋,地上的影子长长,攀上她途经的小路。 张初越抬头望了眼屋檐,无声扯唇笑。 - 第二日清早,屋顶炊烟袅袅,山峦翠烟起雾。 温霁本来对张初越又吓又吼的一夜还存着气,但她肚子饿了。 之前说如果起不来就去奶奶家吃,但今日大早,霜水凝露珠,张初越已经在厨房的灶台下添火。 “不去奶奶家吃吗?” “一会我过去干活,顺道再吃。” 温霁听出来了:我去吃,你在家。 意思是那是他的奶奶,不是你的。 温霁一屁股坐在餐桌前,手去摸茶壶,热的。 一杯温水刚下肚,就见院外走来道佝偻背影。 “外婆?” 温霁对张初越的外婆有印象,那天大家吃饭,她中气十足,淬了口骂张初越的爸爸被狐狸精勾引。 “阿霁啊!叫初越别做早饭,走,去外婆家吃。” 温霁愣住,啃哪个老这事她做不了主,让外婆坐下喝水,进去跟张初越说:“外婆让我们去她家吃。” 张初越手里切好的瓜落了锅,说:“做好了,让外婆一起吃。” 温霁得令又往厅堂里跑,张初越家的厨房和厅堂是独立的两间厢房,都面朝院子,她走出厨房经过廊下,朝外婆道:“他说做好了,让您一起吃。” 这时外婆皱眉:“他奶奶不是让你们去她那儿吃吗?怎么没去?” 温霁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又跑回去问张初越,她只好说:“不能天天麻烦她老人家。” 这话像正中了外婆的心意,她笑道:“那你们这样,过一天到外婆家吃,间隔着来。” 温霁脸上笑容僵住。 “而且初越也跟他奶奶的口味不合,她做个西红柿都撒糖,甜不拉叽,初越闻到一点甜都不吃。” 正当温霁以为自己说错话时,猛不丁问了外婆一句:“初越不爱吃甜?” 厨房里香味浓郁,张初越做了蔬菜咸肉疙瘩汤,白里飘着绿与红,看着胃口大开。 见温霁扶着外婆进来,眉头微凝:“好了,你们坐到外间,我端。” 外婆闲不住,急性子,扶着张初越的手说:“你这哪能做菜啊,这瓜都还没熟透,放两天再吃。” 张初越看着那么多瓜堆在屋角,早餐顺手就切了片撒进汤里,此刻被外婆一说,尴尬地轻咳了声,温霁开口:“看着很香。” 第17章 说罢,感觉张初越的视线朝她落,她抿唇低头。 “瓜是你奶奶给你的?” 外婆眼神里有些不高兴。 “我在我阿妈那儿摘的,她赶着去我哥家,让我们全都摘回来。” 温霁忍不住解释,见外婆弯腰去捡了根瓜,心疼道:“你们没经验,没听说过啊,强扭的瓜不甜。” 老人家珍惜粮食,温霁瞟了张初越一眼,忽然说:“张初越他就不爱吃甜。” 话一落,老太太顿时笑开了花,倒是张初越,看她的目光里微微沉着愣然。 这顿早饭外婆吃得乐呵呵的,也不说他做得难吃,温霁不挑食,有早餐暖肚子就开心。 “外婆,一会我送您回去吧。” 温霁礼貌地吃完饭收拾桌子,跟张初越说好谁做饭另一个就洗碗,他自然不会来帮忙,倒是老太太不高兴地指着张初越说:“瞧把你懒的,阿霁才多大,让她干这些。” 温霁:“……” 张初越:“……” 最后温霁面露贤惠:“没关系的,外婆我洗碗您陪我聊天就行。” 恶人最后给张初越当。 农村的生活早起,时间倒是大把地花,温霁踩着露水送老太太回家,身后还有一个张初越,他开摩托车运送强扭回来的瓜。 “这么多也吃不掉,我给你们晒瓜干,到时候跟腊肉一起炒香得咯。” 外婆说得温霁咽了下口水。 外婆家离张初越家也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如果开摩托车的话就更快了,跟外婆到了的时候,就见他在杂物房里卸瓜,温霁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那辆越野车赎回来?” 男人眼神瞟了她一眼,半蹲下身拾瓜,“越野车走不了村里这些小路,先放着吧。” 确实,也就进村那条路能磕磕绊绊开进来,但是家家户户之间都是羊肠小道的石板路。 温霁蹲在他旁边帮他拾瓜:“那明天趁墟,怎么去镇上?” 温霁意有所指,隐晦提出明天她想去赶集。 “摩托车不能开?你不是经常坐么?” 连续两句发问,温霁张了张唇,见他撸起了衬衫衣袖,他的衣服好像都是这种军用装束,她嘀咕道:“那你不买东西吗?衣服什么的。” “不买。” 温霁:“……” 现在怀疑他就是故意换了车,好让她去集市少买东西,因为车装不下! 温霁原本想帮他收拾的积极性被打消了,嘟囔道:“那我明天坐公交。” 她刚搬来张初越这儿,肯定得去买一些生活用品。 这时男人眸光微转,凝眉道:“我刚不是说坐摩托车么?” “你刚才好像不情愿。” 温霁蹲下时,膝盖过肩,刚好托住她的下巴,她一低头,半张脸埋在了膝盖里,水亮的眼睛像张初越小时候养过的小狗崽。 “我没说。” “但你表现了。” 他呼吸沉了沉,温霁想到他昨晚吼她的那一声,觉得表象下的张初越凶恶,并不是好相处的。 心有余悸。 “叔叔,叔叔!” 忽然,杂物房里冒进来了几个小屁孩,身量不过张初越的膝盖,全绕着他,想要趴在他肩上,这时外婆笑呵呵地扶着木门框说:“出来玩,别弄坏菜了。” 小小的厢房里一时间涌进来了吵闹声,温霁忙站起身,就听张初越耐心道:“跟叔叔出去。” “要叔叔抱!” 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朝张初越伸着小肉胳膊,粘住他就不肯走,外婆哎哟了声,“这几个调皮鬼,听说叔叔在这就要来玩,都给我出来。” 张初越此时半蹲下身,轻松地横抱起一个小男孩说:“我抱出去吧。” “我也要我也要!” 紧跟着几个小孩又蹦又跳,嚷得更大声了。 这时让张初越抱着的小孩笑得咯咯响,温霁才发现为什么他们喜欢让张初越抱了,他生得高,抱起时让他们有种腾空感,他再一转,是玩得够刺激的。 温霁继续低头收拾瓜,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来摸她垂在胸前的麻花辫,说:“姐姐,你好白。” 她不认识这个女孩,抬眸,注意张初越进来了,也不想跟他有眼神交流,就说:“你也白呀。” “轮到谁了,排着队。” 温霁正跟这个小女孩聊着,就听张初越开声,一件白衬衫的纽扣因为抱小孩而绷起,温霁免不了想到昨天他站在屋顶上,把前排纽扣都解开了,有种壮硕体格半遮半掩欲说还休的味道,而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温霁赶紧晃掉,腹诽谁干体力活穿这样,装13。 “轮到我了!” 忽然蹲在温霁旁边的小女孩蹦蹦哒哒地往张初越过去,从杂物房到外面就隔了一道门槛,小孩只是享受让张初越抱出门的瞬间,温霁理好瓜后拍了拍手站起身,这时门外冒出来了几颗小脑袋,那个被抱出去的羊角辫女孩指着温霁喊:“叔叔,还有姐姐!” 温霁愣住。 张初越回头看她。 刚才的冷漠持续,温霁没吭声,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买什么就买—— 忽地,身侧压来道高大身影,温霁一抬眸,与他视线对上,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躬身,结实的长臂穿过她的膝盖窝,被横抱时重心一失,温霁吓得双手抓住了张初越的衣襟,受惊般轻呼了声。 第18章 胸侧膈到壮硕的人墙时,耳边一道裂帛声响,温霁瞳孔一睁,双手抓着的衣襟此刻绷开了纽扣,起伏的麦色胸肌朝她大敞,下一秒,察觉张初越低头看来,温霁突然双手环上他脖颈,挡住那片精光。 作者有话说: 小霁:老公听我解释,衬衫是它自己撕开的! 第9章 第9日 ◎“小孩太黏人。”◎ 温霁挡住的不止是张初越被撕开的衬衫,还有她犯罪的恶行。 她不止一次注意到他的衬衫,肩位合适,衣袖长度刚好,偏偏胸口那片紧绷,果然,厚积薄发。 坏事了。 张初越把温霁抱出去,两个人默契地,一个没放下,一个不落地,就一直抱着往正屋过去,她听见张初越对外婆说:“小孩太黏人。” 这话说出来时温霁感受到他胸膛的震荡,他说的是那些嚷嚷的小孩,可此刻黏着他的是自己。 外婆以为他们避小孩如洪水,把一群娃娃圈在了厅堂,进了房间,张初越把她放到床上,这是间老旧的土房,屋顶快比不上张初越高,忽地“吧嗒”一声,一枚玻璃灯亮起昏黄,她在低矮的光里看见张初越脱衣。 温霁瞳孔睁大了一圈,看见他背对着她露出的一片健硕后背,对她说:“帮我看着门。” 屋外一群小孩闹腾喊叔叔,温霁僵着手和腿以身抵门,脸一会埋在光里,一会埋在门角。 “好、好了没啊。” 老式木门的门杵不知放哪儿了,不过她就算找到也不能把她和张初越同时锁在房里,而屋外的小孩以为大人在跟他们玩捉迷藏,一个劲地敲着门。 他在木柜里找衣服,最后翻出件藏黑色的布衣,随意套在身上,一时间似融在夜里。 下一秒,他过来掀门,一群娃娃蜂拥而入,外婆看到张初越身上的打扮,愣了下,旋即问道:“哪个孩子尿你身上了?” “不是我不是我!” 所有小孩全都否认,只得温霁一个人站在旁边愣神,大家都盯着她看,她脸颊顿时烧红了,说:“我不是小孩。” “不是小孩但叔叔抱了你!” 其中一个娃娃开口审判,下一秒就被张初越捏住了耳朵,众人一笑,全都跟着他往外走了。 温霁在这片热闹里踟蹰,第一次感觉寄居人下的彷徨,外婆摸着房门进来,看到张初越换下的衣服,前襟的纽扣崩开了,摇头道:“就没见他在家穿这么斯文过,你看,坏了吧。” 说着,目光忽有些恍然大悟,看向了温霁。 温霁张了张唇,但转念想,谁让他抱她的,动作幅度这样大,自然要绷了。 这么看自己又心安理得了。 大不了明天去集市给他买一件。 中午准备做饭,温霁给外婆打小手,老人家做事不爱人插手,温霁就陪她说着话。 “阿霁,你到地里摘两根葱和辣椒,让初越带你去。” “你跟我说在哪儿就行,他现在被孩子缠着呢。” 温霁眼下不想跟张初越单独相处。 外婆家没有院子,但门前宽敞,温霁出来时看到张初越抱起个小男孩的腰,让他去够晾衣的竹杆,当单杠练臂力。 视线似有所察,他目光朝她落来,温霁一怔,黑衫布衣里麦色皮肤的男人,五官硬朗又深邃,更有原野的大地感。 “叔叔,这个长得白的姐姐是谁,以前没见过。” “我媳妇。” “媳妇是什么?” …… 温霁匆匆往地里过去,没听见后面小孩缠着张初越说的话。 再回来的时候,门口那群小孩换了个花样玩,他们绕着屋子跑步,张初越双手环胸倚在门口,懒洋洋的劲儿,温霁赶紧将竹篮子当在身下进屋,忽地,他视线一掠,说:“等等。” 温霁顿时紧张,加快脚步往屋里进,忽地小臂被道大掌钳住,张初越抓人时五指钢筋铁骨般,她惊得挣了挣:“我还要给外婆送葱……” 他视线一坠,毫无情面地戳穿:“掉泥坑里了?” 温霁小脸登时皱成了小花猫脸。 厨房里饭香四溢,外婆刚添了把柴,抬头看到张初越进来,奇怪:“阿霁呢?” “洗东西去了。” 正在洗东西的温霁此刻脱了运动鞋,牛仔裤管上全是泥巴,张初越在外婆家给她找了一条裤子,说:“没别的了。” 温霁看了眼那黑色长裤:“太大了。” 裤脚长她可以掖起来,裤头大…… 张初越给她拿了一条麻绳。 温霁:“……” 果然,强者从不抱怨环境。 她在刚才张初越换衣服的房间里出来,绕出去就是个小天井,他站在那儿打水,手腕一压,黑沉沉的老井口瞬时涌出一注水,就投进那小盆里。 “过来洗洗。” 他这话听着就像嫌弃她,温霁把裤管掖到了大腿上,实在太大,她两条腿并着夹住。 “哗啦~” 葫芦瓢里的水往她白花花的小腿上浇,精心雕琢的小趾圆润莹着光泽,似有些受凉,一时蜷缩起,压在了黝黑的水泥地板上,黑与白间,她身上流荡着奶色,牛奶从她小腿内滑落,又是一瓢水,她轻呼了声,张初越眼神猛地反应过来,挪开。 温霁弯腰,一手拿着水瓢,一手去洗自己的小腿,将泥泞洗净,说:“够了够了,水都要溢出来了。” 第19章 张初越压着眼睫,一听她说够了便立马停了动作,微躬身去看井口,只是一刹那的靠近,她的指尖摸过膝盖的凹窝处,有一滴细小的水珠溅到了他的脖颈。 忽而一凉。 她问:“有没有纸巾?” 张初越转身便进了厅堂,一秒钟也不愿多待,温霁就拎着夹在大腿上的宽裤子站在原地等他。 一张纸巾抽在手中,他逋要去擦脖颈上那一滴水珠,可缓了缓,五指将纸巾揉皱,另一道手将一整包纸递给她。 门外是一群小孩在数着跑到了第几圈,张初越出去时,正午的日头灼了下来,灼着他的脖颈,而那一滴水珠仿佛滋滋地沸腾,如吮嘬,连骨头都是酥痒。 而他向来忍耐力强,由这滴水珠吸他。 “哐当!” 葫芦瓢脱手掉到了地上,一个小女孩冲到温霁身边喊:“姐姐!” 温霁弯腰去捡被撞掉的水瓢,听见她脆生生地问:“你疼不疼?” “啊?” 温霁陷入沉思,虽然不小心踩进了泥坑,但—— “还好,不疼。” 小女孩睁着大眼睛看她:“你疼。” 温霁顿时感动,“谢谢,你真会关心人,是爸爸妈妈教你的呀?” 小女孩摇头,早慧道:“叔叔说媳妇是疼。” 温霁蓦然一愣。 抬头往门外望,下意识去找张初越的身影,就见外婆进来喊:“快去吃饭。” 小丫头来牵温霁的手,一站起身,老太太目光往她身上落,愣住:“你怎么穿着初越的衣服?” 温霁耳热地解释:“裤子脏了。” 没好意思说摘葱的时候脚滑了。 外婆一听乐了:“来外婆家一趟,一个衣服破了,一个裤子脏了,得,一套衣服你们一人穿一半。” 一顿饭吃得温霁如坐针毡,因为垫在屁股下的裤子是张初越的。 吃过饭后,外婆便要打盹,张初越的摩托车停在门口,老人家挥了挥手,让他们自个回去。 温霁双手撑在摩托车后排的坐垫上,本文由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欢迎加入迈腿跨上了后座,两人间隔着拳头的位置,引擎一轰,温霁吓得一手抓住了张初越的衣服后摆。 “慢一点。” 午后热辣的光照了下来,但驰骋时的风又刮走了热浪,他的衣服被风鼓起,拍打着她的胸脯。 “啊!” 一个大坎过去,温霁吓得两道手扶住了张初越的肩膀,又宽又结实,她说:“都让你慢一点!” 张初越显然没什么耐性,说:“慢一点就掉进去了,还想再洗裤子?” 温霁被他讽刺够了,嚷着嘴硬:“洗就洗,我裤子多!” 大概是治她的嘴硬,凹凸不平的羊肠小道上又是一个坎,温霁这一下被颠得揽住了他的腰。 惊魂未定:“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也别想独活!” 张初越的呼吸隔着宽阔的后背呼呼地传导至她心口,风声大,他没有说话,而温霁却怕他再颠,依然紧紧地搂着他又窄又硬的腰。 回到张家,温霁两条腿都虚麻。 张初越开门进去,温霁提着自己包了湿衣服的袋子往后院去晾,紧接着换了裤子扔进洗衣机里,而后喊了声:“我给你把裤子洗了!” 没回应,算了,她早已习惯这个家的男人是个聋子。 午后屋外热浪融融,屋内清凉困意绵绵,温霁迷迷糊糊睡过去,不知白天黑夜,等醒来时,是张初越的敲门声。 温霁本是要应的,但想到他每次都不应她,便也装睡,指节扣着木门声,低沉地一下又一下,她趴在床上安静地听,屋外的斜阳轻滑过屋脊,屋内的光线缓缓地低矮,一切和他的敲门声一样,成了新的寂静。 他们都在比谁更有耐心。 最后温霁兴师问罪:“我在睡觉,你好吵!” 她掀开了门,瞪他。 张初越拿出手机给她指了指时间,下午五点。 “再睡,今晚还要不要睡了,清醒点准备吃晚饭。” 温霁嘴皮子撇了撇,像无声绕过了几段骂人的话,重新趴回床上,两条腿曲起,傍晚最后的光透过窗边照了进来,镀在她线条纤细的小腿上,睡裙摆滑到了膝盖,她埋在枕头里生气:“这才几点,还没到天黑呢,就想着今晚睡觉的事了,睡不着就干点体力活助眠呗……” 说到这,温霁想起那顿她白忙活的晚饭,他拒绝她喂牛的脸色,从床上坐起身看他,眼神幽幽怨念:“现在赖我睡大觉,你天天顾着干你那些活,有想过给我干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10日 ◎被他的呼吸抽走了氧份。◎ “我不干活难道干……操,你快给我起来,别趴床上。” 张初越的脾气顿时比她的起床气还大,温霁被吓了跳,愣愣地看他,好家伙,还说脏话! 温霁鼻尖一红,她刚睡醒,眼眶也是朦朦的,喊回去:“你凶什么凶!我不吃你做的饭了!你快出去!” 张初越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深邃的瞳仁在黄昏的光里却半明半暗,温霁忽而害怕,他若是冲进来揍她,她可没有还手的余地。 “你出去啊。” 温霁又说了一遍,张初越呼吸沉了沉,隐隐能看见光影下起伏的胸膛,似乎用力压制着燥意,对她低声说了句:“我不是凶你。” 第20章 温霁微愣,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今天就算饿死也不吃他的饭。 夜里,温霁捧着书在床上看,她的专业只要有台笔记本电脑就能开干,这几天她一直忙里忙外,手机也能上网,倒是忘了给电脑找网线,想到那天张初越在屋顶上说修网,不知弄好了没。 但这一来就得出去找他了。 温霁抿了抿唇,心里打好了草稿,摆出一副冷漠脸,逋打开房门,忽地听见院外有摩托声响,她往屋外看,张初越乘着夜色出去了。 想起之前他要去哪儿都会跟她说,今晚两人没来由说话声音大了,她不吃饭,他不交代。 但温霁觉得自己才冤,她本意是表达你以后有活可以找她帮忙的,怎么他就忽然说脏话。 “咕~” 肚子响了一下。 适时的,在没有其他人的屋子里。 温霁往厨房走去,正准备揭锅盖烧水,视线一扫,铁锅里热着芋头排骨饭。 灶台底星星点点燃着微火,像小舌轻舔,怕它凉。 她也不是个臭脾气的姑娘,有人给台阶下的时候,她自然就爬下来,再说了,他张初越是谁啊,值得她为他生气么。 这么一想,温霁秉承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把排骨饭拿了出来,是挺香。 只是晚饭吃过了,厅堂里的时钟转到了九点,村子里漆黑片片,怎么也不听见张初越的摩托声。 温霁开始生疑了,捋了捋出门前两人的矛盾,男人也不说去哪,半夜三更也不回来—— 他不会是去找女人了? 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温霁整个人都惊了下。 她是形婚,大家各取所需不谈感情,但她名义上的老公也不能这么没品吧! 温霁迈步往院门出去,抻着脖颈朝远处眺,一点灯影都没有,反倒是仲夏夜的虫鸣蛙叫,安静得令人生怖。 她一个人害怕,又走回屋,把门锁上,越想心里越难受,恶心,骂了张初越百八十遍,然后去翻她的聘书,视线蓦地看到上面毛笔工整地写:张初越诚聘温霁。 聘书是精装,硬卡纸,温霁摸了下四个书角,很利。 凹凸不平的沙砾路被四驱车轮碾过,黄灯射在贴了喜字的小小门盈。 张初越掀了铁门的锁,夜里十点钟,厅堂里亮着灯,他步子一顿,转而到水龙头下洗了手和脸,擦净了进去时,胳膊忽地被砸了一下。 侧身,门边藏了个红着眼眶的姑娘,她把一本大红封面的聘书堵到他眼前,说:“我跟你讲过的,不可以对我大呼小叫,你今天犯了第一条,另外,结婚前忘了跟你说,现在补充,你如果出去找女人,我也可以去找男人,公平公正。” 张初越剑眉一拧,低头看她泛粉的鼻尖,下午的情绪让她的话惹得发燥,他向来说话直接,在她面前已然有了收敛,只是偶尔那团火涌出了纸窗,他说:“我没有出去找过。” 温霁扯唇笑了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不用跟我解释,反正我们只是谈了条件的夫妻。” 这句话让他下颚微绷,眼前的姑娘蔫坏得惹人发火,他嗓音低沉:“至于你觉得我下午说的话让你不高兴,你大可像刚才那样,拿这书砸我来撒气。” 温霁一愣,“我刚才没砸你,我就是拍了一下!” 张初越眉梢微挑,故意道:“我认为是砸,就好像今天下午我只是习惯性语气,你却说我凶你。” 秀气的眉尖尖一蹙,她恼:“比起你的语气,我这算什么啊!” “那你想如何。” 张初越身高腿长,往她跟前走近一步,狭长的眼睫往下垂,压迫感顶在温霁心头,他说:“让你打回来,我不还手。”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钨丝灯照下的光,温霁手里捏着聘书,被他近距离的呼吸抽走了氧份—— “啪!” 温霁一下拍在了他胸膛上,结结实实地一响,说:“这才是砸!” 张初越呼吸猛然一沉,长腿却没有退让半分,两人赌气,他说:“就这点力气?” “啪!” 温霁气得又拍了他一下,不知为何,霎时间眼眶又酸涩了起来,看着他生气道:“婚是你要结的,摆笑脸的都是我,你呢,帮你搬东西你也冷脸,叫你,你也不应!我是你冤家吗!” “啪!” 张初越陡然闷哼了声,双手拢成了拳,体温在升,呼吸在热,隐忍哑声问:“冤家,我知道了,还有吗?” “啪!” “当然!” 温霁砸得手疼,张初越跟堵墙似的,砸再用力恐怕都是她痛,此刻气喘道:“今晚你去哪儿也不说,害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的话像倒豆子全洒下来,张初越蓦地一怔,撩起眼睑看她:“你在等我?” 温霁哼了声:“是啊,闻闻你身上有哪个女人的脂粉香,搜刮你的罪状,到时候离婚了连这间瓦房都是我的!” 她说完用聘书使劲砸他,张初越竟也不知疼,像是受用似的,越走越近,压声道:“行,都是你的。” 他沙哑的嗓音一落,瞳仁熠熠盯着她看,温霁愣了,下一秒气得胸口一上一下地剧烈,手和聘书一道锤他胸膛,乱拳道:“张初越我讨厌你!” 棉花似的力气拍在他胸膛上,张初越陡然躁郁难安,她是发泄了,可火全往他这儿涌,他开口她又讲他凶,让她揍就不能钳她的手—— 第21章 “讨厌死了!” 温霁觉得这是最难听的话了,她喝了一杯二锅头壮胆,就在手锤得发麻间,忽地一双手臂揽上了她后腰,将她往他怀里送了过去。 “吧嗒” 手里的聘书受惊般掉落了地。 两人间一下没了距离,她曲起的双手压在他胸口。 窗上剪影幽幽,温霁愣愣地仰头看他。 “张初越最讨厌了。” 他低头说这句话时,长长的眼睫扫落浅浅的暗影,似飞蛾的翅膀扑煽着眼底的光。 温霁的手锤不下去了。 张初越的目光凝在她脸上:“只有一点,你想离婚我的东西都可以拿去,但绝不是因为我对婚姻不忠。” 本就没有感情的婚姻,他始终保持界限。 温霁微张了张唇,呼吸时感受到他压制她的胸膛,蓦地微缩了下,含胸低头:“那你今晚去哪儿了?” “你说明天要去镇上,我把车开回来了。” 他嗓音低低沉沉地落,内里夹着的沙哑似夏风吹拂林梢的黯音,这种男人天生不会讨好女人,就算低头,腰板也是直的,手臂也是硬的。 温霁还愣在他这句话中,一时忘了挣脱开他为了阻止自己再次动手而环在她腰后的钢筋手臂,“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 “你拿出了聘书,肯定是生气,不如先让你说,只是我不知,你有这么多怨气。” 张初越皮糙肉厚,向来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能动手不动嘴,干脆让她揍了再说。 温霁难得听张初越说那么多话,心里盘桓了一下,似乎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她家里,他干活是得长辈认可的,但得好处的是他,又不是给她干的活。 “不是怨气,是生气,不对,我为什么对你生气,我们连朋友都不算。” 听到这话张初越扯了声笑,喉结滚动时落了一句:“我跟你当然不是朋友。” 温霁摆正姿态看他,才发觉张初越的手还搂着她腰,顿时脸热,双手去挣他的手臂,说:“你松开。” 他气息在这摇摇晃晃的夜里落,“还打不打了?” 温霁眼睫微抬,他的呼吸一时近在眼前,她瑟缩了下,不知脸颊热成何样,夏夜太热,她复又低头:“是你叫我打的。” 全赖他身上,张初越的手臂一寸寸松开,五指拢了拢,压在怀里的一团软伴着馨香残在他衣襟内,她逋要往屋里进去,他下意识抓住她手腕,惊弓之鸟,回头时一张蜜桃似的脸颊看他:“干嘛!” 色厉内荏的凶。 张初越问她:“讲和了吗?” 温霁平生第一次结婚,第一次打男人,此刻咽了下喉咙,说:“明天八点见。” 张初越松了她的手腕,温霁进屋时他说了句:“当你讲和了。” 有些话就得摆在明面上说,她小,猜来猜去的,只会矛盾激增。 张初越没跟女孩子相处过,只是回房拿换洗衣物时经过衣柜前的一面镜子,他把外衣往上掀开,胸膛铺了一片的红,五指拢了上去,却不似她锤他时的那般感觉。 嗓子干得发渴,眉头陡然皱起,往淋浴间去。 夏日的天亮得早,容易挨过去。 清晨露水迎着日头蒸发,温霁出来时看到张初越在做早饭,疑惑道:“我们答应去奶奶家吃早饭,一直没去,她会不会不高兴?” 好似昨晚的事都翻篇了,张初越说:“不会。” 温霁:“你跟她怎么讲的,不会说我起不来吧?” 张初越看她的目光微顿,温霁也跟着瞪大了眼:“你敢赖我!” 张初越扯了下唇,看她认真的小脸道:“行,赖我。” “赖你起不来床?” “奶奶知道我准点起。” 锅里雾气萦绕,张初越低头搅动汤勺,她过来端粥,身量刚巧够到他耳边,落来一句:“那赖你让我起不来床?” 作者有话说: 温霁:我老公好像有那个喜欢被打的倾向,打了一夜确实累得起不来嘛。 第11章 第11日 ◎“你家姑娘真猛啊。”◎ 温霁这个理由顺着编出来的时候,感觉到张初越气息一窒。 温霁哼了声:“没错,都怪你昨晚太晚回来,我等你才晚睡,自然起不来啦。” 逻辑合理,张初越却说她:“少胡说八道。” 这次他语气低平,是没有吼她,但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温霁瞟了他一眼,张初越转眸,她那杏花眼灵巧,瞟人时从下往上轻轻一挑,像穿林时扶起的花枝,清霁又灵气。 “那好吧,我就不说话好了。” 温霁说完转身端着粥出去。 张初越眉头一凝,大清早一股火气堵在胸口,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娶个媳妇真是要被她气死。 而温霁自认乖巧,一顿早饭遵循食不言规矩,吃完还主动涮了碗,清晨的雨露凝在杂草伸出的尖喙上,有脚步途径,那水珠颤颤巍巍地滑落,温霁低头,裤管有一些湿。 到了镇上,这天各村的农户都来摆摊贩卖粮食和手工品,大家每月约定几天进行交易,叫墟日。 张初越不种地,但他奶奶家和外婆家爱种,每次去一趟能捎回来好多菜,如果不带的话就只能喂猪了,这年头猪吃的都是营养搭配餐。 第22章 温霁先是去牲肉摊,站在牛肉档前不动,张初越今早出门前才喂过了牛。 她指了一块腱子肉、牛肋条和牛腩,回头看张初越。 要不是上次她煮的番茄鱼他不爱吃,温霁也不会问,当然也不是考虑他喜不喜欢,主要是他来做菜。 张初越点了下头,温霁高兴地跟老板下单,末了拿手机扫码付款时,旁边“滴”的一声。 “张!” 温霁刚要脱口出声,就见张初越气定神闲地付款,言语里是漫不经心的提醒:“不是说我们不说话么。” 温霁想打他。 大概是昨天开了窍,见他像头牛似的魁梧,扛揍。 她又抿住了唇,反正他付钱,她抢什么呢。 家里备了生肉就再买点山货,温霁在张初越这儿很久没喝过汤了,于是往集市外的地摊过去。 一个农妇用蛇皮袋作垫,上面摆了一小撮的草药,品种不多,温霁以前跟阿妈逛集市有经验,这种量少的大多数是自己挖来的,而不是批发来的货。 “这是什么?” 温霁喜欢认草药,一是为了见多识广,二是怕毒。 这会她手里拿了个黢黑发硬的木头块,抬头问阿姨时,就见她眼神在她和张初越之间徘徊了下,意味深长地笑:“这叫大勇,给你家男人吃,他大补,你享福。” 温霁一时一头雾水,没理解为什么他大补,她享福,便说:“这是只能男人吃的,女人不能吃吗,草药还搞性别歧视呢?” 受过高等教育就得纠正这些偏见,但她话一落,卖草药的阿姨顿时乐得笑出了声,朝张初越道:“你家姑娘真猛啊。” 张初越阖了下眼,深吸口气,插兜的左手食指碾着拇指,落了句:“我去抽根烟。” 语气冷硬,温霁就知道,男人逛街没耐心。 热闹的集市后是临时停车场,张初越的车停在一颗槐树下,远远望去人比树还挺拔,哪怕他站得闲散,依然有种铁杆子的感觉。 温霁走过去,提了提手里的袋子,他扫了眼,又添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左手夹着烟避开她,右手去开后备箱,忽地看见那袋子里放了根黑物,眉头猛然一凝,看向她。 温霁不说话就不说话,这是她态度,不过见张初越把那袋子勾了出来,她忙“诶”了声,抓住说:“你这个人还怪不好意思,这不是我说的话,是阿姨说的。” 张初越那股被八九点钟的太阳晒过的热气吐出来成了笑,下颚松了松,然后顶上牙槽:“我有什么不好意思。” 笑话张初越的话她当然要讲,但他今早说她胡说八道,那她就不出声。 “说话。” 男人的耐心浅薄。 温霁哼了声:“我说也是胡说八道。” 张初越指腹夹着的烟蒂微微舔起热,像被眼前这朵野花刺着,但这种并不致命甚至谈不上痛的感觉,他便放任,对她道:“我让你不说了吗?” 温霁张了张唇,蓦地抬眸看他,对上一双树荫下泛动微凉的黑眸。 “我才不跟说我胡说八道的人讲话。” 他轻笑了声,看着她的脸,有淡淡的烟草味萦绕,日头高涨了,她有些热,心口泛起薄汗时,他说了句:“他让你别胡说八道你就不说,那么听话?” 温霁陡然间说不过他,他此刻低着头,她视线一避,嘴角气得努起:“那我会胡说八道死你。” 张初越微侧身,把最后一口烟深吸入,零星的火光缀在他骨节棱峋的手指间,轻叼着,像叼着一支花。 温霁觉得他是被她气到了,不然吸这口烟为何如此猛,刀削般的侧脸微微陷下,他吐烟时避开她,但仍有薄薄的云雾在炽热的眼光下消散在她眼前,他嗓音低沉道: “行,说来听听,看是这口烟能把我抽死,还是你的话能把我说死。” 他的下巴挑了挑她买的补药。 温霁眼眸微眯:“阿姨问你是不是不行,我什么也没说,然后把这根牛鞭买回来了。” 一口浊气实打实地抽进了张初越的肺,他不仅要抽死,还要被她气死。 因压制而沙哑的嗓音像中世纪的木琴,端庄肃穆下被压错了音调而偏离圣经的轨道:“怕我不行?” 温霁瞳孔蓦地一怔,再抬眸,恍惚察觉到张初越勾唇时那眼底的坏意。 “我、你、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张初越眉梢微挑:“我不知道,但看来你知道。” “我怎么知道!” “想知道?” 他话一落的瞬间,温霁头皮“嗡”地一声,麻了。 她自作聪明地调笑他,陡然被反将一军。 张初越看着她脸蛋薄得红透了,之前无意和她辩个输赢,他年长,让让便算了,今日发现,这姑娘让一让就张牙舞爪,极调皮。 最先打破她境地的是张初越,他把后备箱关了,问了句:“还要买吗,不买回家。” 温霁一听到“回家”二字就联想到刚才吵架的话,脱口道:“不想回家,不是,不想知道!” 张初越单手搭在车尾,另一道手松扶着腰际,宽肩落拓,垂眸看她,将温霁末尾两句话连在一起:“不是不想知道?” 语调绕到这里,舌头从上颚轻落,唇齿发音微张,温霁到底是嫩姜,急不可耐地往后退,说:“我还要去看看衣服。” 第23章 说多错多,温霁想扇自己嘴巴! 张初越这回好意思跟她来逛街,温霁闷头走,找到女装店进去,回头看他双手插兜立在身后,说:“你去买你的呀。” “我没有要买的。” “你上次不是被我撕烂了一件衬衫吗?” 话一落,街边经过的行人不由侧眸,温霁只是想把他撵走,现在好了,她硬着头皮说:“质量太差。不能怪我,不是我撕的。” 张初越站在太阳下,光线刺眼,他狭长的眼睫微压,显得人压迫感十足:“那带上你去挑,你撕不烂的就证明质量是好。” 言语里有内涵她的笑。 温霁觉得她跟张初越真是水土不服的两个人。 气鼓鼓地握上女装店的门把手,说:“你脸皮厚就进来啊。” 门一开,店里空调就透了过来,温霁顿时舒服地叹了声,然后强装专注地挑起衣服,张初越也不走近,只是站在门边,不挡人,当门神。 也不知他跟进来做什么。 “初越哥!” 忽然店里走来道娉婷身影,女人穿着黑色西裙,小高跟,笑意盈盈地经过温霁,往张初越走去。 温霁一愣,转头就见他们寒暄了起来,女人喷了花香水,声线温柔:“上次去西城进货给你带回来了,在仓库里,你跟我进去拿吧,太高了,我可拎不动啊。” 温霁八卦心作祟,她视线追着张初越的身影,两人进了店铺里面的小门。 噢嚯,当着他太太的面呢。 她目光往四处看,忽然想如果她现在溜走了,张初越找不到她会怎么样,他大概不会找,因为刚才也不是跟她来买衣服,而是有别的佳人在此。 温霁心跳咚咚地往门口挪,就在手碰到玻璃门上的金属把手时,一道长手拢住了头顶的门把,嗓音坠落:“去哪?” “咚!” 心脏重重一跳。 “你吓死人!” 温霁回头看张初越,他手里拿着个黑色塑料袋。 “初越哥,这位是?” “我太太。” 他口中的太太此刻缩在门角,他的怀里。 女人了然笑道:“听我阿妈说你摆席了,日子刚好赶在我去外地拿货,没去成。” 温霁多少看过一些男女影视剧,对面这个女人的话说得竟有些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更不好打扰了,推着门要往外走,说:“你们聊,我去隔壁看看。” 奈何这家店的风格是最年轻化的,可惜了。 女人顿时开口:“嫂子,我这家店的衣服不适合吗?我帮你再挑挑嘛。” “不用了,我下次再来,谢谢啊。” 温霁步子一迈出,没提防外面有个台阶,就在踩空的瞬间,胳膊让道大掌一钳,将她堪堪提住。 心有余悸,等回过神,她挣了下他大掌,小声对他说:“你们继续聊嘛,我不打扰。” 张初越没松开她,而是转头朝门口的黑西裙女人说了声:“我们先走。” 温霁怪这个门槛让她没有完成最后的体面,此刻神色淡定道:“拿了东西就走,妹妹不会不高兴吗?” 张初越见她稳稳踩下最后一级台阶,才松开了手,目光落来:“她的年纪比你大。” 温霁清了下嗓子,说:“你就这样跟我走了,姐姐不会生气吧?” 张初越大掌扶上她的后脖颈,将她拎到跟前,算是看清她的调皮乖张,勾唇笑了声:“怎么会,她还生怕我亏待你,也给我拿了一袋牛鞭,要不要跟你买的比比?” 作者有话说: 越哥:呵,原来养的是朵绿、茶、花。 第12章 第12日 ◎一把镰刀遮全腰。◎ 要不要跟你买的比比? 张初越最后这句话让温霁脑瓜子嗡了一下。 一个女人给她名义上的丈夫送那方面补品,动动脚趾都能猜出来他们的关系匪浅,她歪头朝他说了句:“渣男。” 张初越眉头一拧,平白被骂,说她:“看来现在不是姐姐不高兴,是妹妹不高兴。” “别这么叫,刚才人家初越哥初越哥地叫唤,她才是你的好妹妹~” 温霁说话有时拖着语调,蔫蔫地欠揍。 张初越眼睑压下看她,两人并肩走着,她眉尖微蹙,脸颊已然晒得泛红,跟他划清着界限。 “她这个妹妹跟你这个妹妹不一样。” 他盯着她的脸看,发现观察温霁表情的细微变化很是有趣。 温霁那冷淡小脸说出来阴凉嘲讽的话:“当然不一样,这是外面的妹妹嘛,我懂怎么做啦~” 张初越视线落在她清澈的瞳孔中:“我和你可以做夫妻,甚至生小孩,而她是二姑的女儿。” 温霁听清后眼睛一怔,连带着嘴巴因为惊愕而微张,她——误会了?而他此刻正在看她承认错误的囧样—— “谁要跟你生小孩!” 温霁反嘴一个指责。 张初越竟还解释:“只是一个比喻,让你明白她是近亲。” 近亲不能结婚生育。 温霁“噢”了声,“受教了。” 张初越双手环胸地看她:“你是不是逮到我一点错处就爱戳我?” 温霁正色:“我哪有戳你。” “没有吗?” “我又没动手指。” 张初越一听,忽地握住她食指往他腰上戳,温霁吓了一跳,视线往周围看,好似这是多么不得见光的事,而当事人冷静道:“现在戳了。” 第24章 温霁:??? “上车。” 他把从他“二姑的女儿”那儿拿回来的“牛鞭”放进了后车厢,温霁步子钉在原地:“我饿了。” 张初越的火气变成了大中午的这一炉火锅。 一盘青菜放进汤里都能让他用筷子炒起来,而后放下,背靠椅子,长腿叠着,神色镇定地看她:“要不你再一根葱一根葱地吃?” 他看出她拖延不想回家,温霁好不容易出来,跟张初越就是逛个菜市场而已,好生无趣,这时老板过来送牛肉,张初越下巴挑了挑,“放她那。” 老板笑:“还挺疼人啊。” 温霁戳穿:“他是懒得烫,让我来。” 张初越脸上已经没有笑了,等老板走后,果然不动手,只是说:“自己烫,里面的妹妹。” 又在拿刚才她误会表妹是他“外面的妹妹”这事说笑。 温霁觉得自己看人太失水准,就跟她去买彩票永远抽不中奖一样的差运气,此刻她往沸腾的锅里放肉,张初越坐在里面,调节电炉子的开关在他那边,温霁摸着被水蒸气烫到的手腕道: “里面的哥哥,好烫啊!” “咳咳咳咳咳——” 张初越被一口水差点呛死。 温霁还在说:“你开这么大的火,我看涮你这头牛都够了!” 张初越喉结连滚了两下,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手背压着唇角,不是先急着调小火,而是一双鹰眸盯着她看:“怎么,你还有外面的哥哥?” “是呀,我哥在西城呢。” 温霁可没胡说八道呢。 张初越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又不知道哪里惹他了,温霁见他坐着长手一够,将空调的扇叶往他身上打落。 他也知道热,怎么不知道给她调炉子。 吃过午饭,温霁便开始犯困了,跟张初越回去的时候在车里睡着了,这一路倒是安静许多。 当然她也不是光吃不干活的人,等下了车两人一起提买回来的东西,她眼尖看到他表妹给他的黑色袋子。 想到他刚才说是牛鞭,这也不能怪她,谁家亲妹妹给哥哥送这玩意。 “我刚才在车上睡过了,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我帮你喂牛?” 张初越本想说不用,但看她的眼睛,又想起那晚她捶他胸口时数落的话,说他冷脸拒绝她的帮忙。 松了松嘴,“嗯”了声。 温霁高兴,这个家干活的人才有地位。 买的鲜肉都分放在了冷冻和冷藏柜里,温霁从洗手间出来,洗了脸又涂了层防晒霜,草帽子一戴,就去喊:“张初越!” “杂物房!” 温霁小跑过去,差点以为他又不应她。 这会男人身上穿着军绿色长裤,黑色的短t恤扎在裤腰里,半弯腰,微绷的上衣若隐若现地勾出紧实的背阔肌。 温霁差点学流氓吹口哨,说他:“怎么不穿件白衬衫喂牛?我看你前几天挺装的嘛。” 张初越狭长的眼皮撩她一眼,说:“买衣服的钱都让你吃火锅了,去你肚子里问吧。” 温霁被他一噎,“那我也帮你干活了呀。” 张初越目光往她身上一扫,道:“过来。” 男人从柜子里拿了双雨靴,“穿上。” 她还是喜欢穿自己的帆布鞋,说他:“你自己穿工装靴舒服呢,不知道雨靴有多硬。” 张初越呵笑了声:“你还嫌雨靴,我看你这脾气比这雨靴还硬。” “嚯,我脾气硬?我看你才硬呢!” 话一落,温霁的下巴忽然被张初越手掌的虎口托住,拇指食指捏住她的脸颊,嘴巴顿时嘟长,说不出话了。 张初越掌心让她挣扎的下巴磨蹭得发痒,将她脸朝自己送来,瞳仁里映着软嘟嘟的粉色嘴唇,张初越那点想说教的脾气一时堵住,看她生得似果冻的唇,开口:“温霁。” 他本是要让她闭嘴,偏这个姓念出来时,舌尖轻点在下颚,上下唇微张开,而后朝唇角漾开弧度,似蜻蜓点水地落声。 温霁握着张初越掐她脸蛋的手腕,“唔”了声,他粗糙的指腹像是要刮破她的脸,温霁颤着眼睫,察觉到他靠近的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扫落阴翳,屋外是灿烂的阳光,屋内是荫蔽的一角,她忽然有些害怕了。 “这种架在家里吵就算,别让外人听见。” 男性的气息是张扬热烈的,一下在温霁耳尖上散开,低低沉沉的语调,似烈日垂到地上的芭蕉叶,好像她轻抬一下便能推开,于是那点害怕隐隐退潮,她轻轻“嗯”了声。 掐在脸上的力道抽走了。 温霁的心却愈加狂乱,他说:“上次怎么掉坑里的,忘了?” 她脸颊残着他指腹滑过的温度,风一吹就像烈火烧柴,热得她发烫,温霁此刻压不住心跳,更想逃离有他的狭小房屋,低头安静把雨靴穿在了脚上。 不大不小,不算刚刚好,但这绝不是一双男人的雨靴。 此时张初越躬身将杂乱的一角收拾好,忽然途径一个眼熟的黑色袋子,温霁想出门的动作顿了顿。 她察觉张初越要打开那个塑料袋,一颗心被吊起,直至看见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黑色细长的鞭子。 “走吧。” 张初越出来时,看到她盯着那根“牛鞭”,眼睛放大。 温霁人还是懵的,敢情是真的赶牛的“牛鞭”啊! 第25章 两人出了院子,张初越走在前头,她跟在他后面,目光仍游移在他手里拎着的那根细小鞭子上。 “草料一般是上山割,我棚里还放了一些,知道怎么喂?” 他忽然回头开声,温霁愣了下,忙“嗯”,“我家也养过水牛。” 张初越将那根牛皮鞭别在腰后,温霁这才发现他的腰窄,那鞭子斜着超过了他的腰宽,但没等她发够呆,两人已经走到了牛棚前。 为了取草料方便,牛棚设在了山里,但也不算难走,本来他们的房子就在山中,只是地势相对平阔。 “你先喂这些,我再去割点草料回来。” 他说着,从棚后拎了个筐出来,那竹编筐已然有半个她那么大,但被身高腿长的张初越拿在手里,一时不知是显得竹筐袖珍还是他体格健魄。 他的手往草料里翻了翻,从里头拿了把镰刀出来,温霁顿时心惊,说他:“你也太危险了,万一翻草的时候不小心割到手怎么办!” 她话一落,张初越弯腰拿镰刀的动作微顿,撩起眼皮看她:“放上面让人拿了。” “人家可能还看中这一筐草料呢。” “那不正好,等他翻草的时候被镰刀割一把手。” 他话一落,温霁陡然想笑,说:“那你挖个洞,把镰刀垂直放进去,上面再铺点草,每次来的时候不就能找到?” 张初越淡“嗯”了声,把牛皮鞭子从腰后抽出,放到草料上,转而将镰刀别在身后,察觉到温霁的目光,他眉头微凝:“不会这样也危险?” 温霁眼神从他那“一把镰刀遮全腰”的后背滑走,低头去拢草料筐子,说:“你这牛皮鞭落在我手里比较危险。” 张初越见她仔细端详那根细小柔软的皮鞭,说她:“别弄丢了。” 温霁抬眼警惕地看他:“我觉得有必要拿一个趁手的武器防身,如果你再突然动手,我就用它对付你!” 她刚才被张初越忽然掐住下巴,瞬间没了反抗的力气,再往下可就是她的脖子,至今心跳还没缓过来。 男人眼睫微压,内里似乎有不屑的笑,说:“那你做错事,我又拿哪根鞭子对付你?”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这个架已经从动嘴上升到肉搏了! 第13章 第13日 ◎共用。◎ 温霁摸了摸手里的小牛皮鞭,本想说那她自己去买一根,这根还给他。 但这样岂不是给他人递刀子。 张初越见她那双明眸子转啊转,心眼子大概有一百八十个。 “可以共用。” 温霁开口,给自己争取主动权:“但我得保管它。” 张初越勾唇笑了,说:“我们怎么共用?” 温霁站直身认真道:“就像小时候爸妈那样,谁做错事了就得挨惩罚,无非就是打手心或者屁股,还有腿,这才长记性。” 张初越站在那儿盯着她笑,温霁蹙眉:“严肃点。” 男人浓眉微挑,略微配合地点头:“行,也不用你为了惩罚自己说错话,闭嘴不吭声。” 温霁愣愣地面露疑惑,听清了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早上被他说“胡说八道”后闭嘴不讲话的事。 愤愤道:“从现在开始,大家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张初越点了点下巴,但这态度显然不把她定的规矩当回事,拎起空出来的竹筐和镰刀就往山上去。 牛棚里统共有六头牛,温霁分不出男女,就平均给它们的食槽里放了草料,棚里的水泥地并不干净,温霁找了一圈,才看到堆在稻草杆底下的铁铲和扫帚。 果然,张初越就喜欢拿草料作遮罩物。 围棚的木门上了锁,看出来了,严谨。 她扫不了里面就绕着外围扫,最后在离棚不远的杂草丛里找了个位置,拿铁楸和木棍刨洞。 张初越回来的时候温霁是先听见摞草声,抬头看到他脖颈后滚着大滴汗珠,问她:“在玩泥巴?” 温霁那点想拿帕子给他擦的心思全没了。 没好气道:“是啊,挖个洞把你藏在草堆底下的宝贝埋进去。” 说着她眼神一瞥:“还有你手上这把刀。” 张初越半蹲下身看坐在地上的温霁,她手里不知哪儿找来了棍子,刨得巧妙,一会就见洞深,他把镰刀往里插,刚到洞眼,说了句:“小了。” 温霁又拿棍子刨了刨,她耳朵后也滑汗了,一滴滴到了手背上,她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脖颈,没察觉到张初越的视线跟来,她说:“现在呢,你再试试。” “我来吧。” 张初越接过她手里的木棍,淡声落了句:“你手歇会。” 温霁忽然愣住,第一次在他口中听见这种关心人的话。 一时回不了嘴,就看着他在那儿挖起坑。 这小坑四周有石块,固定效果好,能防止下雨时将洞口推移或掩埋,最后张初越将锄头倒着垂直落进去,上面的锄头刚好卡在地面,像块贴合的小石片,温霁欣喜地叫了声:“终于插进去了!累死我了!” 张初越又依次给其他农具也找了地方,对她说:“你去喂草料吧。” 话一落,他脖颈的汗滴到了土地上,洇了一点深色,转眼又变浅晒干,温霁问他:“要不要喝水?” 牛在棚里阴凉舒爽,他还顾着喂它们。 第26章 但这句话一落,张初越却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她,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在她看去时又垂了回去,“嗯”了声。 温霁起身去拿水壶。 张初越的眼神又抬起看她,温霁出门前就用矿泉水瓶装了凉白开,这会拧开给他:“喏。” 之所以拧开是嫌他手上有土会弄到瓶盖上。 张初越接过前问了句:“你喝了吗?” 温霁刚才一直忙着干活,都忘了渴,但此刻被他一问,总不能说没喝,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张初越会让给她,于是说:“我还有一瓶呢。” “你还带了两瓶?” 温霁其实只带了一瓶,他自己不会给自己装水吗,虽然家里离牛棚不远,但也要上山割草料,太阳一晒就流汗犯渴,但事实就是,他出门就没带水。 温霁好歹还背了个小包。 但他一问“两瓶”的意思,好像在说她特意也给他带,男人最擅长想得美。 张初越把那一瓶水都喝完了。 温霁说:“你下次自己带啊。” 张初越:“下次又不用刨坑。” 温霁:“……” 怎么了,还是我给你增加了工作量是吗。 张初越把牛棚打扫干净后,把门锁上,温霁看到钥匙,说了句:“你也给我配一把,下次我自己来。” “你要用跟我拿。” “那多麻烦啊。” 张初越眼见她把小牛皮鞭塞进自己的小背囊里,呵笑了声:“我要用鞭子的时候不也得找你拿?” 温霁:“……” 小气男人。 两人回了家,温霁累得趴在了厅堂的四方红木饭桌上,张初越说:“我先去洗个澡,出来做饭。” 温霁哼了声,有气无力。 他浑身湿透,要不是温霁在,他扫棚欢迎加入七恶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金江连载文肉文的时候早就脱了t恤,如今一直忍到冲了个冷水澡才算爽了。 出来时头顶擦着块毛巾往正屋进去,忽然看到屋门的小竹凳上放了温霁的黄白色小包和带泥的雨靴。 他拾起雨靴拿到水龙头下冲干净,放好后又见那小包晾在原地,抬眼,某人还保持原来的姿势趴在桌上,恐怕是打盹睡着了。 背包上沾了黄泥,他拿到院子拍了拍,刚要用湿毛巾擦时,忽然摸到里面的水壶,软布包凸起一块,只有一瓶。 张初越眉头微凝,迈腿往屋里走,看到趴在桌上的温霁旁边放了个搪瓷缸,里头的水被喝光了。 似有什么闯入他意识里,涟漪一阵漾开。 傍晚的时候,张家村升起了炊烟。 温霁摸着腰被饭菜香醒,看到张初越端着餐盘进来,她嘟着老长的嘴:“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来由被怪,他说:“然后又像上次那样跟我发脾气?” 温霁揉了揉眼睛:“那睡在床上和趴在桌上不一样,我现在手麻了,腿也麻了。” 张初越笑了:“有床你不进去睡?” “我身上脏嘛。” “那你不会换?” “我累啊,我喝完水就想趴一会吧,然后就到现在了!” 她边说还知道拿筷子捧起碗来吃。 张初越晚上做了五花肉豆角茄子焖面,香上天灵盖。 虽然没参与做饭有些小小罪恶,但张初越也要吃,做她这份也是顺手的事。 但他嘴上却说:“还挺讲究,床在独守空房,你在外面趴桌子受罪。” 啧,他说话也难听。 温霁反驳:“那你娶了老婆也是独守空房啊,岂不是更惨。” 话一落,厅堂里安静了三秒钟。 张初越那双藏了刃的眼睛忽然撩起看她,温霁刚睡醒,张了张唇:“是你先说我的。” 张初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独守空房”这四个字。 两人安静地吃完饭,温霁收拾台面后就去厨房洗锅了,张初越烧了热水往暖壶里灌,把拖开的椅子放好,忽地视线在厅堂里绕了一圈。 这是间祖屋,从前是爷爷奶奶住着,后来父辈分了家,二老就跟着大伯住到了新盖的三层砖房。 是以这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只有平时吃饭坐的桌椅,连张想躺着打盹的沙发也没有。 “哗啦~” 井口涌出了清泉。 大清早,温霁在洗衣服,抬头看见张初越扛了根大木头回来,惊愕地站起身道:“你没事吧,扛这么大的木头,你当健身啊!” 张初越把木头堆到廊下,说:“打沙发。” 温霁先是一愣,而后惊讶道:“你还会干这个!”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说:别瞧不起人。 温霁讲:“既然你有空打沙发,不如先帮我把网线装一下?” 因为有求于人,她决定卖个乖,冲他笑道:“老公最厉害了。” 张初越的手下意识去捏她的下巴。 温霁眉尖一蹙,“唔”了声,说他:“你又动手!” 张初越语调漫不经心:“你现在一喊’老公’我就知道没好事。” 温霁眨了眨眼:“那你也不能动手啊,而且你刚搬了木头,手上粗糙得很!” 张初越收了手,还拍了拍,斜乜她一眼:“怎么,要拿鞭子对付我了?” 昨天就因为他捏了她下巴一下,她就心生报复计划,张初越这会自觉帮她回忆起来,但温霁却说:“你帮我把网通了,我就原谅你咯。” 第27章 现在不是她求他办事,是他必须做好以求她的原谅。 张初越气笑了,双手扶腰俯身看她:“一码归一码,我宁愿被你抽。” 目光一近,温霁避开视线,说他:“那你到底帮不帮。” “看心情。” 温霁生气地哼了声:“就知道求你们男人没用!” 张初越在水龙头边洗净手,正准备把汗衫换了去她房里接网线,忽地经过自己的卧室,发现门是敞开的,书桌底下猫着个人。 温霁膝盖跪着,为了钻进书桌底而不得不塌下腰,裹在牛仔裤下的屁股就撅了起来,窸窸窣窣地从插口处找到了一根网线。 准备顺藤摸瓜去寻交换机,逋转身,一面弯腰探来的人墙忽然堵住了她的出路! 四目相视,她跪着,他站着,张初越单手撑在桌沿,俯下身看她,眼里耀着零星的笑:“未经同意进我的房间,是该拿鞭子抽你的手心,还是屁股?” 作者有话说: 越哥:私闯一个“独守空房”的男人卧室,她什么意思? 第14章 第14日 ◎恰似娇莺恰恰啼。◎ 温霁被抓了个正着。 她手里捏着网线大义凛然:“你不给我装,我就自己来,而且你的房门本来就打开,你怎么不说这是邀请?” 狡辩中。 张初越视线往下靠近,她就瑟缩地往里躲,他嗓音低沉地落:“出来。” 温霁色厉内荏:“那你走开。” 张初越长腿侧到一边,给温霁一个通道,只不知是危险还是安全。 “鞭子拿来。” 他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温霁心头一轰,猛地转眸看他:“你刚才捏我下巴的时候我都没算账,你现在就要抽我!” 男人唇边浮笑地看她在那儿据理力争,语调淡定道:“一码归一码,不能扯平,你可以打我。” 温霁一噎,“那、那我的网线……” “抽完就给你装。” 温霁吸了吸气,愤愤地往门外走:“你下次最好上两把锁!” 他姿态闲闲地倚在门边,身上一道灰色坎肩背心,双手插兜时,胳膊上的肌肉蓬勃,是刚才搬运时未消下去的气力,此刻扯唇笑:“滑稽,你进来我还能被你吃了。” 夫妻分房睡,丈夫的房门上两把锁算什么? 然而此刻温霁格局打开,回头朝他幽幽笑,轻言:“说不定哦。” 最好半夜装鬼吓他。 张初越眉头忽地一凝,温霁发现,每次他被噎时呼吸就会一沉,像头公牛。 “喏,一手交鞭子,一手交网线。” “抽哪儿?” 他声线生来粗沉,所以温霁才会被他吼时吓到,但他一压嗓音,就会有种漫不经心的沙哑。 温霁轻咽了口气,说:“是你先犯错,我先抽。” “所以我问你抽哪儿?” 温霁一愣,原来他是让她挑啊,这…… 多不好意思。 她指了指他上身,正经道:“廉颇也是这么负荆请罪的。” “别相提并论,” 张初越边说边双手交叉在胸,衣角一掀,脱了上衣,道:“后背还是前胸?” 此刻温霁已经眼珠子瞪大,人傻愣地站在原地。 “张、张初越!” 她眼神飞快地闪躲,不知该看他还是看地面,也不知道该挑前胸还是后背,慌张道:“谁让你脱衣服的!” “是你提负荆请罪。” “那你也说别相提并论啊。” “人家为什么事,我们是为什么事?” 他说着不耐烦地双手环胸,“快点。” 他手臂还挤着胸,温霁觉得更大了! “后、后背!” 快转过去转过去! 温霁心里要念六根清净。 张初越背过身去,但这反而给温霁明目张胆欣赏雄性线条的机会,他的后背又宽又挺,肩胛骨因为两侧隆起的肌肉而挤压出凹陷,背阔肌饱满充盈又结实,往下呈倒三角,在背脊处挖一道沟。 “抽几下?” 他低声问,温霁吓了跳,着急忙慌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一下,好了。” 张初越喉结滚了滚,这抽来的劲儿软绵绵的,不痛就算了,还百爪挠心似的痒,他套回衣服,好让衣料蹭一蹭那被她划过的地带。 转过身去,她自觉伸来了掌心。 张初越眉梢一提,将胳膊长的小皮鞭折起,用曲起的圆弧角在她掌心虚空滑落,小猫儿敏感地缩了下手,下一秒,他握住她的手腕,见她杏眼受惊般颤动睫毛,鞭子拍了下去。 “啊!” 温霁叫了声,张初越眉头一锁,想起一句话—— 恰似娇莺恰恰啼。 所谓惩罚,真正起到威慑的不是打的这一下,而是将要挨打时心理未知的害怕,温霁被他虚晃一招,又握住手腕承他这一抽,实打实地惊魂未定,等反应过来,嚷了声:“张初越你使坏!” “你自己看,红了吗?” 她贪开掌心,唯有痒。 “我下次也这样!” 温霁哼了声:“我也先滑你一下,等你反应过来我再用力鞭!” “呵。” 他神色不以为然:“你那力气就跟我刚才虚晃似的,等于没打。” 温霁被挑衅急得要跳脚了:“张初越你说话真讨厌!” 第28章 “我就事论事,你要不顶嘴我会上火?” “明明是你顶我!” 温霁话一落,张初越原本握着她手腕的力道猝然收紧,将她拽到跟前,压声道:“再这样,我抽的就不止是手掌心了。” 温霁心脏猛然一空。 张初越的眼睫根根分明地映入眼帘,突然的靠近让她鼻翼间都是张初越的气息,陌生的,强烈占据的气息。 温霁吓得鼻尖一酸,眼眶也跟着酸,他看到张初越划过怔愣的瞳仁。 她看着长了刺,但到底是一朵花,手指刮过恐怕都要掉下一片花瓣。 温霁看到他喉结滚了滚,她嘴巴委屈地瘪了下,马上要哭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他压了压嗓音说道: “我让你打回来。” 他嗓音又放低了,连头也是低的,他靠在门边,气息落在她脸上。 温霁心头温温吞吞地被煮着,太难受了,她红着眼睛说:“我就算打,你也会嘲讽我没劲。” 张初越瞳仁里暗着光,“你浑身哪儿都劲劲的,我刚才……” 温霁抬起水眸看着他,张初越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哄她的话:“是装的,其实那儿跟被燎了一样。” 她憋下的嘴勾了起来。 张初越不知她那红着的眼睛是不是半真半假,反正都够他受。 中午的时候张初越把网线给她接好了。 温霁在厨房里听见他说去试试网络,小锅里炖着白煮牛肋条,房间里的书桌上放了根网线,一张便签上还写了无线网的账号和密码,电脑测了下网速,比wi-fi快。 “张初越,吃完饭再弄吧。” 温霁站在厅堂门口往院子里望,男人穿着军绿色t恤,后背让明晃晃的阳光一照,洇了片深色。 柴火炖出来的牛肋条软烂奶香,切片摆盘,用小米辣和小葱香菜调了个蘸水,芝麻煎油,最后淋上蚝油生抽和半池勺的牛肉原汤。 再在牛肉汤里倒了白萝卜和一点现磨的白胡椒粉,这道菜做法简单又上得了厅堂。 张初越坐下的时候,温霁没吭声,两个人安静地吃起来,间或看见他夹了一筷子牛肉,眼睛不由抬起看他一眼,注意到他的视线又赶紧低头藏起来。 “很好吃。” 他话音落,温霁戳碗的筷子一顿,好像从米饭里看到了一朵开出的花。 正午的日头直直平铺在院子的水泥地上,也照进了门楹,金灿灿的光伸到温霁的脚边上。 张初越吃过饭后继续在院子里打沙发,而温霁则打哈欠。 “张初越,我先睡一会,你也休息一下吧。” 其实她这意思并不是关心他,而是—— 别在姐睡觉的时候找我。 交代完便进屋,又看到杯子里的水空了,转身往客厅出去,窗户朝院子,她看到张初越在脱上衣。 烈日灼灼,他把背心在胸口抹了几把汗,侧身往廊下一扔,温霁猛地一缩,好像那衣服是朝她扔来的。 但她站在屋里,隔着窗户,张初越看不见她。 只是电锯在震,他后背连着胳膊上的肌肉勃发至最佳状态,环臂粗的木头轻而易举卸断。 温霁慌不迭转身,不去看那院中的光景。 “滴滴滴滴~” 床头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梦中的温霁恍惚以为张初越拿着电锯在她耳边磨,吓得她直接惊醒! 下午时分,温霁顶着草帽出来,看到院子里的张初越穿好了衣服,朝他喊:“我去牛棚。” 这会的太阳不比正午温和,他怎么把衣服穿起来了? 她往包里塞了瓶水便往牛棚过去,刚出来突然想起件要紧的事了—— “张初越,牛棚的钥匙!” 她人走回院子,话说到一半,看到自家老公正在脱上衣,并且作案到一半。 卡在胳膊上的背心穿了下去,温霁突然间明白他是趁她不在的时候会脱衣。 噢? “不用你扫牛棚,喂了就行。” 他表情有些不自在。 温霁此刻双手环胸倚在门边:“刚才让我抽鞭子的时候没让你脱你反而脱了,这会热得要命你倒矜持了起来。” 他明显是在防她吧~ 张初越淡定道:“难道你家抽鞭子是隔着衣服挠痒痒?” 他这人是有点直男思维,挨打就要实实在在挨打,非得百分百贴到肉不可。 温霁扶着草帽点了点头:“廉颇负荆请罪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肉……袒?脱衣让人看也是一种惩罚手段。” 高中时候背的《史记》忘得差不多了。 此时张初越不耐烦,高棱的眉头压着眼睫看她:“还不快去,想饿死牛吗?” 温霁“哦”了声,刚走出门口,忽地又转身了,张初越原本低头锯木,让她这一看又抬起眼看她:“又怎么了,祖宗。” 草帽下斑斑点点的光映在她脸颊上,温霁张了张唇,脸颊才晒了一会便有些红,跟他说了句:“你要是觉得热就脱,我不介意。” 张初越:“……” 他眼睛盯着她看。 温霁说完又觉得这不是她该说出来的东西,结巴道:“当然,你、介意的话,当我没说,你自己忍着热汗吧。” 就在她撂了话转身出去时,身后落来道嗓音:“不是说脱衣让人看是惩罚吗?” 第29章 温霁脱口道:“我又不看!” 张初越“嗯”了声:“那下次吧。” 温霁愣然回头:“什么下次?” 他扯了下唇,狭长眼角微侧,缀了缕日头的光影,说:“谁做错事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那就看谁先认输,反正不是我~ 第15章 第15日 ◎缺氧。◎ 温霁大概是被太阳晒的,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渴。 然后镇定地表现得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道:“结婚以来犯错最多的就是你,而且我又不是没见你脱过上衣。” 话一落,张初越侧身看向她:“怎么,你的意思是得脱裤子?” 他这句话说得温霁顿时脸颊爆热,指着张初越骂他:“臭流氓!” 张初越双手环胸,他现在穿戴整齐,又皮糙肉厚,根本不怵温霁的言语攻击,被太阳暴晒下的狭长眼睑微压,说她:“想得美。” 温霁:??? 他的意思是她想脱他裤子是想得美? 气得她顿时原地打转,“我要回娘家!” 此话一撂,张初越将锯刀一扔,哐当的声音把温霁吓得肩膀一抖,就看到他摘了手套朝她走来。 温霁心头咚咚地跳,在他走近来时扭头就往外跑。 生怕张初越来抓她。 但他没有。 温霁扶着草帽,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她顿时没了章法,不知道该上山喂牛还是真的回娘家,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张初越哄她的可能性比揍她的还小。 “初越!” 忽然,岔路前头冒出来个人影,是张初越的奶奶。 温霁愣了愣,礼貌地点头叫人。 “进来喝酸梅汤,这大日头的,你带阿霁出去,是要把她晒干吗?” 温霁长得水嫩,脸颊因为还带着稚气的婴儿肥而显得饱满,再加上皮肤白,往太阳底下一晾就觉得要蒸发掉了。 此时奶奶不等她答应就往回走,温霁不想进去,嘟囔地说了句:“没关系,我水多。” 张初越刚好过去推门,奶奶进屋了,而他的手还压在门顶上,自己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显然是给她开着门。 温霁听见他的呼吸声就有些害怕,这时奶奶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她不好杵在门口,就进去贴着奶奶说:“我名字带水,不怕晒干的。” 奶奶顿时乐呵道:“当时给你和初越算八字呢,你属水他属木,合。” 温霁觉得一点都不合。 奶奶指着张初越,让他去冰箱拿酸梅汤,唠叨道:“这可是你刚发信息给你堂哥说要喝的酸梅汤,让我到路口接你们……” “奶奶。” 就在温霁听着奶奶说话时,张初越忽然打断,温霁心头一动,好似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叫嚷什么,刚熬好没多久,可不得放冰箱冷冻快点。” 张初越被奶奶说道了一句,温霁忍不住勾唇偷笑。 这时屋外跑进来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攀着张初越的腿喊叔叔,温霁看着他被麻烦缠身,优雅地放了草帽,给自己倒了杯酸梅汤。 “我也要喝!” 温霁刚倒的酸梅汤,那小男孩看见就吵着要她那杯,温霁眉尖反感地皱起,但毕竟是小孩,就不计较了,刚要递给他,就听张初越提着他脖子说了声:“自己没手不会倒?” 那小男孩在张初越面前就是只小鸡崽,这会被他提着进厨房,温霁愣了愣,就听奶奶说教:“没礼貌,喊人了吗,那是婶婶。” 温霁才不需要被他这么叫,渴得把酸梅汤送进嘴里,就听见张初越说:“这么调皮的,怎么管?” 不知为何,总感觉他意有所指。 奶奶又开始唠叨:“你堂嫂去城隍庙给他求了个符,就放枕头底下,说他心神不宁,就容易闹。” 张初越的眼神这次真的朝温霁落来了。 喝完酸梅汤,两人从奶奶家出来,张初越的长腿裹在军绿色的裤筒里,显得又高又挺拔,却放慢了脚步跟着她。 “我自己去喂牛。” 温霁回头,张初越说:“我不是去牛棚。” 她张了张唇,没说什么,两人在岔路口分开了。 是他故意让奶奶在路口拦住她的吧,是不是真怕她回娘家? 而现在她一个人,也可以逃回娘家,张初越抓不住她。 黄昏在日头渐渐降温时落来,热了一天的空气不再灼人,炊烟也在每家每户的屋顶上升起。 万家烟囱里,总有一个是在等她。 张初越就站在院门口做他的木工,忙了一天就干了这点活,然后温霁就回来了。 他眼里有零碎的光在亮,似黄昏里点缀的星。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会站在院外,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有些大事不好,他不会是在等她? 可他前一秒还在说气人的话呢。 她绝计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的,就说:“我喂完牛太晚了,公交停运,明天再回娘家去。” 张初越推了院门,依然像刚才那样压着门,让她先进去,说:“等我沙发打好了再送你回去。” “不用。” “用。” 他又是这种不会服软的语气,温霁觉得他是属火的,不对,也属木,他是个木头,硬木头! 第30章 此刻她努着唇盯着他看:“难道你明年打好我明年再走吗?” “沙发本就是给你打的,你要是不回来,就把沙发带走。” 男人薄唇抿紧,浓眉锁起,说完就转身去廊下顾他的沙发。 温霁该死地心跳在发癫了。 她捂着胸口僵着腿回房间,拿了换洗的干净衣服进浴室去,想不通,张初越是闲的吗,为什么给她打沙发。 是他自己想打吧。 怎么赖她身上了。 最后想不通的是,她洗完澡了,心跳还是像喘不上气一样。 一定是这个太阳能热水器太热,她缺氧导致。 她打开房间的灯让四周明亮起来,驱散一些不该有的阴暗,正当她觉得自己心境开始通畅时,目光落在枕头上的一张符。 张初越的缺点恶贯满盈罄竹难书,但偏偏造成他这些缺点的行为,让温霁忍不住探究下去。 出来时,嗅到隔壁的厨房传来香气,温霁同手同脚地进去。 “你未经允许进来我房间。” 她的语气不算生气,就是强装严肃。 此刻张初越半蹲在灶台边生火,皮带勒束窄腰,他撩起眉棱看她:“嗯,我错了。” 温霁顿时愣住,他这是出其不意的认错?! 那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像这灶台里的柴火一般噼里啪啦地乱跳起来。 他这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说:“我们的约定,谁做错事,就得受惩罚。” 他是故意的。 温霁心里想。 指尖拢住了t恤的衣角,不敢看他的眼,就见他双手交叉落在身前衣角,手一掀动,衣服也跟着掀动。 温霁听见衣料的窸窣声,吓得赶紧抓住他的上衣,往下拉了拉,她吓得忘了说话。 他的承认态度是有,但好像哪里不对。 厨房幽寂,只有烈火烹着干柴的声音,张初越好像是为了省钱,连灯也不开,幽幽暗暗的屋子里,温霁更喘不上气了,手松开了他的衣角。 刚要问他平安符的事,就见他的手落在皮带上,“吧嗒”的金属扣开,温霁一瞬间魂飞魄散。 皮带从裤腰中抽出,摩擦声在温霁耳朵里嗡鸣,像是磨着她那般,她听见张初越沉声:“说道歉没用,我定的规矩,我做。” 哪怕是口头的玩笑,他说了就会做。 而且两人刚才吵架就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脱裤子”,现在他打自己的脸了,是让她消气么。 温霁吓得背过身去,“张初越你穿回去!谁要看!” 张初越听她这语气好像没消火,下颚微绷起,道:“那就拿鞭子过来,我不喜欢把矛盾留到明天。” 温霁的脸都要烧红了,说他:“你快去看灶台的火,厨房都要被你烧着了!” 张初越说:“就得旺火,温吞吞的什么时候能吃上。” 又有理了。 温霁犹豫地回了下头,目光快速瞥过他的裤腰,又快速收回去,做贼似的,他倒真穿回去了。 “你、你没事干嘛给我这个。” 她把手掌摊开,上面躺了个折成三角的平安符。 张初越目光掠过,语气平静道:“奶奶说的。” “奶奶说的,那是你去城隍庙求的吗?” “不然,让她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去?” 他话一落,温霁心里没来由开了朵花,又追问他:“那沙发也是奶奶叫你给我打的吗?” 张初越还往灶台里添了把火,眉眼不抬:“老公给太太打沙发不是很正常?” 温霁脸上的笑微僵。 心里那朵小花忽然耷拉下了脑袋。 扭头往厨房外走:“那等我回娘家了,你再娶别人给她打沙发吧,反正都是太太。” 二十岁的姑娘,叛逆期迟到,让张初越遇着了。 但叛逆期的小孩再生气,也会在离家出走前把牛喂饱了,关个房门也是静悄悄,最后喊她出来吃饭,她还一副“被逼吃饱”的模样,更是不吭声,但会自觉洗碗。 张初越头疼。 温霁晚上把平安符塞到枕头底下,不是因为张初越求的,而是看在神仙的面子上。 第二天清早两人照例各忙各的,温霁起得早,一副我自己的早餐我自己做的骨气,生怕欠张初越。 把热牛奶倒到小锅里热,准备冲个鸡蛋奶吃,说:“你煮你的面条,不用做我的哦。” 语气很平和。 张初越眼神瞥了她一眼,温霁端着她的热奶出去。 餐桌只有一张,吵了架的夫妻也得被迫同桌吃饭,温霁捧着碗吹了吹热气,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等张初越坐过来时,她有些急,想赶紧喝完走人。 “咕嘟~” 牛奶顺着唇边往下溢,温霁放下碗,伸舌头撩了撩唇,手背抬起擦过脖颈,皱眉,刚要去抽纸巾,忽地,张初越的食指指背勾了她唇角一下。 若即若离,温霁心头那根弦瞬间被绷直了,再抬眸看张初越,他将悬在指背上的奶滴送进他嘴里。 说:“别浪费。” 她面红耳赤,他气定神闲。 ”老公这样喝太太嘴边的牛奶也正常吗?” 她拿他昨天给她打沙发的理由反问回去。 “不正常。” 温霁手背压了下酥麻的唇边,有些恼:“你知道不正常就好,请你对我正常点!” 第31章 她需要他反省一下他的越界。 然后坐在对面的男人却压下狭长眼睑,微暗的眸光滑到她唇边问:“想试试?”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万字更新,时间在明天周二跨周三的零点~ 推荐专栏完结熟男熟女文:《春潮野渡》《坠夜》《邻好》~ 下本预定《今夜偏航》专栏可预收—— 【小病娇妹妹x内敛寡言哥哥】 纪西凛退役后,拎着个包就住进了妹妹林诗音的小出租屋里。 都市白领什么都讲究,就是身体不讲究,他每天一日三餐地伺候,还要督促她勤做运动。 原本兄友妹恭的日子却在一天被打破,妹妹在家里试新裙子,被突然回来的纪西凛撞见。 再后来,似乎渐渐习惯,夏天的林诗音穿着吊带裙躺在沙发上午睡。 空调低温,纪西凛来给她盖上被子,谁料她会忽然翻身,用两片柔软压住了那道骨节分明的手掌。 毛茸茸的头发让一道粗糙的指腹挽到耳后,这令林诗音想起多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个夜晚,一向待她冷淡的纪西凛会在夜里偷偷爬上她的床,抚她额上的汗说:“哥哥帮你。” 【阅读指南】 *一篇伪兄妹文。 *哥哥正直变背德的故事。 *妹妹是占有欲极强却善于伪装的小狐狸。 第16章 第16日 ◎张初越像个悍匪。◎ 温霁看到张初越朝她勾了下手, 说:“脑袋伸过来一点。” 她一脸疑惑地把头探过去,“这是什么秘密吗?” 张初越见温霁两道手叠在身前的桌面上,一张娇俏如春风和丽的脸蛋冲他仰着头, 好似过了一夜, 那符生了效, 她乖乖的。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正常的夫妻会用嘴。” 仿佛一道预防针打进了温霁的心脏,她眼睫蓦地一颤,看到张初越朝她垂落的视线,他就坐在桌前, 此刻朝他探着身子的却是她。 清晨的日头照了进来,两道一高一低的影子落在地面,而张初越的气息落在她唇边, 仿佛是试探, 又像是好奇,暧昧悬而不落,温霁心跳被桌沿压得紧,也不懂后退, 被他薄唇吻了一下唇畔, 奶珠被携走, 含在他的唇间。 如风过林梢, 叶拂衣袖, 温霁甚至没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所谓的接触, 他就离开了。 张初越盯着她看:“像这样。” 温霁脸颊愣愣地涨红。 下一秒缩回脑袋, 手里的纸巾慌乱地擦领口,“张初越你耍流氓你!” 温霁站起身, 径直往门外走, 绕了一圈又要跑回房, 忽地胳膊让人一钳,张初越说了句:“我只是帮你清理一下牛奶。” “清理牛奶?” 温霁瞳孔睁大地望着他,张初越舌头顶了下后槽牙,一直坐在椅子上不动,板正着腰身。 “我看你明明是亲……亲吻牛奶!” 温霁舌头也要烫到了,刚才是他先动嘴碰了她的唇角,现在火辣辣的麻着。 他居然说只是清理牛奶! 张初越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只是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他坐着,她站着,视线撩起看她:“亲吻不是这样。” 温霁本来慌乱,一听这话蹙起眉心:“你怎么知道,张先生很有经验是吗?” “我想我们之间建立了惩罚制度,也应该考虑奖励制度,否则每天都是追责和惩戒,只会争吵。” “这跟你……清理牛奶有……什么关系啊!” “我没有经验,但刚才的感觉,你很厌恶?” 他忽然直白地问她,把温霁问愣住了,他们之间的界限和约定不应该包括体验亲密行为,可他这样问的时候,温霁又忽然不敢去细致回忆,只抓着他错处:“你就是未经我同意……” 张初越扯了下唇,整以暇看她:“是你刚才让我像正常丈夫一样对你。” 温霁听到这话恍惚反应过来:“你在捉弄我!分明就是报复我昨天让你不高兴了是吗?” 这时张初越站起身,左手撑在桌面俯看她,这个姿态和刚才不同,从商议变成了判定:“喜欢就是奖励,厌恶就是惩戒,现在很显然,你又多了一个接受惩罚的措施。” 温霁瞳孔微怔,脑子一时间绕不过张初越,愣愣地反问:“那对你是惩罚,还是……奖励?” 他目光探进她瞳孔,嗓音低沉地落:“对你是惩罚的话,对我自然是奖励。” 温霁心尖涟漪一泛。 清理牛奶……对他是奖励吗? 她脑子乱七八糟地转:“这不公平,我也要奖励!” 张初越站直身,笑着垂眸望她:“那你自己想想,再跟我说。” 温霁向来不肯吃亏,指着院里的沙发道:“不管怎么样它都是我的吧。” 张初越无声一笑:“当作是你喂牛的奖励。” 温霁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决定要想出一个比他的奖励更好的点子来,问:“做什么事能要奖励?” “创造出价值的,喂牛就是劳动价值,但做饭洗碗不是,这是生存。” 温霁听他这么讲,忽然狐疑地看他:“这制度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的?” 张初越直接道:“昨晚跟你吵得头疼,睡不着想的。” 她指着自己的嘴巴,他否认得快:“这个是刚才,我晚上没想这些。” 第32章 说完他拿着工具就去院子打沙发了。 留温霁在客厅里眨了眨眼睛。 温霁小时候玩过家家,里面有爸爸妈妈,还有他们生的小孩,现在想,他们比过家家还纯洁啊。 中午这顿饭轮到温霁做,其实也没有明说,只是一种默契,早餐张初越做的话,中餐就让她来。 只是在灶台前生火的时候就想到张初越昨晚那句话,因为是夫妻所以给她做沙发是正常的。 那接吻也正常吗? 因为是夫妻,而不是你这个人? 温霁埋在臂弯里,他们之前说过等他的事办完就可以离婚,那离婚后呢,他也会对别人这样。 “吧嗒” 忽然一根柴火从灶台掉了下来,温霁忙用火钳子夹进去,起身看了眼大铁锅里的焖饭,出去刚要喊张初越,就见门口站了个女人。 她笑意盈盈地把手里的豆腐递给张初越。 等男人转身往厨房过来时,温霁心里想,或许那个卖豆腐的女人也能成为他的太太,到时候他也因为夫妻义务而跟她去卖豆腐,不对,他力气大,会磨豆腐。 “凉拌豆腐吃吗?” “你会磨豆腐吗?” 温霁脱口而出问了这句话。 张初越一愣,看了眼手里的豆腐,斟酌问她:“你要吃现磨的?” 有人吃现磨咖啡,也有人吃现磨豆腐。 温霁轻“啊”了声,说:“这豆腐多少钱?” “三块。” “贵哦~果然西施卖的就是不一样~” 张初越瞥了她一眼,手里拿菜刀剌豆腐,一刀接着一刀,说:“要不你去找那西施算账?” 温霁耸了耸肩:“我才不心疼你的钱呢。” “婚后财产都是夫妻共同所有,三块里有一块五是你的。” 温霁:??! “反正以后你也会跟我离婚,我现在又没有收入,你少吓唬我。” 张初越把切好的豆腐放到沸水里汆了下,不以为然道:“离婚也只可能是你提出。” 温霁蓦地抬眸看他,心思像那锅被他手里的汤勺搅动的豆腐:“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虽然是各取所需,但等定向分配后就离婚,是对组织的瞒骗。” 锅里的豆腐浮动,温霁的心思也跟着浮动:“那我要是不离婚,你是不是一辈子都得跟我在一起?” 水蒸气在灶台上萦绕,张初越隔着薄雾看向她:“你想过?” 她头摇得飞快:“我还是要找一个我真心喜欢,他也喜欢我的人,不然婚姻赋予的意义享受不到,还要吃它的苦头。” 张初越在雾气中凝起了眉头。 他们从没试过这样探讨话题,一开始的结婚也是因为两家的心愿,加上温霁心存对张家的感恩,但她发现,事情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可控,从清晨那道蜻蜓点水的触碰开始。 温霁抿了抿唇,他说那只是清理牛奶,更气了。 中午吃过饭,温霁照例她的午休作息,张初越的沙发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外婆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他们俩去奶奶家吃饭了,柱着拐杖过来说上次晒的瓜好了,让他们去吃晚饭。 是腊肉炒瓜干。 “我还得去喂牛。” 温霁对外婆笑道:“我一会直接过去。” “那牛棚里这么多牛,还要割草料,你一个人做不来的,初越,你去弄,我跟你媳妇去菜地。” 张初越刚要说是温霁主动请缨,就见这小姑娘眼睛一亮:“外婆是去种菜吗,还是施肥松土?这些我都可以做的!” 外婆面对温霁的热情,一时没回过神,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初越啊,你瞧你娶的这媳妇,福气。” 张初越站在一旁眼睑微眯地看她,温霁理所当然地卖乖道:“种粮食可是创造价值的劳动。” 正当她要陪外婆出门时,就让身后的张初越喊了声:“温霁,过来。” 她肩膀微耸,跟外婆说等一下,然后小跑进去跟张初越说好:“这个你得给我奖励,别赖账。” 张初越靠在杂物房的门口,下巴一挑,“换雨靴。” 温霁赶紧换好免得外婆等,逋经过张初越,就听他语调闲闲地说:“想好要什么奖励了?” 她“嗯”了声,故意拖着调儿,带着劳作的积极情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脸上带了烂漫的笑:“干完活了再跟你讨。” 张初越见她雀跃地出门,那张脸给芙蓉花似的,在他眼前不顾人死活地美。 日暮时分,张家村挨着山,闲下来抬头望时,能瞥见山峦叠翠,炊烟袅袅。 温霁拿着满满当当的菜篓子回来,就看到张初越在厨房里的背影。 他生得雄性荷尔蒙十足,但将他囿于厨房却丝毫不减这种男子气,反而衬托出一种—— 魅力。 张初越手里拿着刀在案板上切瓜,手起刀落,筐里的瓜都切完了,温霁的眼神还在他身上。 到底要不要动。 但他现在手里没瓜切,这样站显得有些呆板。 于是一侧身,四目相视。 张初越看到她眼神有些愣,说:“看什么,这么入神。” 温霁的视线从他青筋浮动的手臂上悄悄挪开,往厨房的大窗户外望,煞有介事地拿出手机道:“外婆这里的风景真好,从你旁边的窗户望出去,青山绿水,做饭的心情一定也很好吧?” 第33章 张初越顺着她手机镜头往外望,她刚才一直看的,只是窗户么? 温霁在张初越这里看了一会就没耐心,跑出去找外婆掰玉米粒,俨然一个巡查工作组的人员。 晚上在外婆家吃饭她也是一副坐小孩桌的姿态,小孩从不用怕礼数不周到,更不需要懂大人的场面话。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跟表嫂捂唇笑,忽地抬眸撞上他的视线,唇边还绽着笑靥,他一时怔然,敛下了眼。 “阿霁,初越在看你。” 表嫂在温霁耳边悄悄地说。 温霁下意识去找张初越,猝不及防地,两相撇开了目光,抓着筷子戳了戳碗,小声说:“他看我有没有闯祸。” 表嫂眼神暧昧不明。 傍晚往回走,温霁缀在他尾巴后面,视线明目张胆地看他穿在工装裤下的腿,猛不丁张初越转过身,温霁吓一跳,听见他说:“你走前面。” 温霁嘟囔:“怕我暗算你啊。”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纤细背影:“这么问就是有这么想。” 温霁哼道:“我想好要什么奖励了。” 说着侧身回头看他,双手背在身后,轻落在她牛仔裤裹紧的屁股,这般侧影望去显得愈加圆润翘然,张初越视线一避,听见她说: “我想回家。” 雾凇凇的眼,从下抬起地看着他,眼尾天生的微勾,造物者拿纤细的工笔精心画的一对眉眼,夜晚里尤甚明亮,因为在白日,她明晃的皮肤会分走他的注意力。 张初越想起那一大桌的菜,他饥饿狼狈,样样都想吃,却不知该先吃哪一样。 而摆桌的人忽然说要收走。 “什么时候?” 张初越说出来的嗓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沉得像西江的泥床。 而她眼波一转,流动的美丽朝他涌来:“明天。” 语气里竟然有一丝问询,她想去哪儿,什么时候征过他的同意。 张初越心想,他是鬼迷心窍了,把她当作妻子看待才自我洗脑。 她要走,他也终于能清净几日,他最近,太不对劲了。 荷尔蒙作祟。 晚上圆月挂天边,温霁在外婆家吃了太多瓜干炒腊肉,口渴又喝汤,吃得撑了又喝茶,弄得半夜想上洗手间。 “咚~” 温霁立在屋门往外看,一道背肌如弓的长身正在劳作。 夜里温度微凉,而他习惯不穿上衣,身上大概是有汗,浸润了一层薄薄的光影,像希腊雕塑,不,希腊雕塑是白,他是麦色的,不是供万人欣赏的美色,而是沉于大地的紧绷力量,起伏的肌肉像被风吹过的麦田,耀眼却从不张扬。 忽地,一道木条从他臂弯的一摞里掉下,温霁下意识迈出了步子,去捡那一根遗木,陡然间,指尖僵硬,她在做什么。 抬头,张初越一道浓眉微凝,垂眸看她。 “我、我……” “吵醒你了?” 在她结巴时,他忽然落了句。 温霁张了张唇,手里紧紧抓着那木条,张初越看到她的眼睛,深夜里微蹙着,令他想起一个词:欲说还休。 他气息沉甸甸地往下坠,视线也跟着挪开,却猛不丁撞上她的睡裙,薄薄的白色,内里没有再兜住她往日晾在后院的贝壳内衣,若隐若现,波涛汹涌,泥床也会被淹死。 他猛地背过身去。 温霁的话才开口:“张初越。” “回你房间睡觉,别影响我干活。” 温霁望着他的背影愣了愣,他说话的语气简直比她手里的木头还硬。 嘴角顿时不高兴地努了起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当当当的,就是吵我了!” 打螺丝的电钻将钉子往螺母里插,他头也不回道:“是你说明天要走,今晚不做明天来不及。” 温霁看着他的背影,果然是因为她明天要回家,今晚在加班打沙发,她把手里的木头摞回去,说:“那你慢慢做咯,晚安。” 丝毫没有“如果来不及我就晚点走”的善解人意。 更不会说“那我不走了”这种话服软。 温霁这晚虽然中间偶有插曲,但实际上院子里的那点响动根本吵不到她,温霁睡得很香,第二天换了t恤和牛仔裤出来,张初越已经做好了早餐。 她目光扫过,忽然让客厅里那张皮质沙发吸引,棕咖色,和古朴的木屋融为一体。 温霁走过去,张初越说:“先吃早饭。” 温霁却说:“你一晚上就做好了?” “前几天就开始。” 嘿,他还挺谦虚,温霁说:“前几天我就看到一个木架子,我要不说今天回娘家你也不会连夜做吧,你通宵了?” 张初越这个性子从不会邀功,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昨晚不是看见了,梦游的?” 温霁试着躺到沙发上,刚好够她的身量,她望着天花板说:“我怎么知道你后半夜也在做,张初越,你吃什么大的,体力这么好。” 她话一落,就见男人走了过来,一道高大的长身将他们的视线拉远,他眼神乜了她一眼:“我知道有早餐就趁热吃,而不是在这里拖拖拉拉。” 温霁从沙发上爬起身,拍了拍沙发皮面,“我这不是检验你的劳动成果吗,这可是我的。” 清晨的原野有小花绽放,张初越看温霁的脸蛋,就是这种还未经日晒过,饱满含水的花苞。 第34章 “看看哪里还要改。” 他说。 温霁摸着沙发上的缝合处,问他:“你还会针线活?” “只是把两片皮接在一起,不算难。” 温霁讲:“说得这么轻巧,你坐上来过吗?会不会不受力忽然就破开了?” 张初越眉头一凝,温霁忙道:“我不是乌鸦嘴,是你问我哪里要改的嘛,我觉得都挺好,就是不知道质量……” 忽地,张初越坐了下来。 沙发并不大,温霁被挤在了角落。 他剑眸微侧,落向她:“可以了?” 温霁去看那接皮处,摸了摸,说:“你正襟危坐,它勉强可以。” 张初越不耐烦:“你就是不信我。” 温霁忽然在他这句话里微微一愣,原来她在他心目中是这样看他的? “不是不信,” 温霁抿了抿唇,小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得动一下,才知道这沙发结不结实。” 此刻张初越坐在她旁边,两条长腿撇敞着,而她就像个小鹌鹑缩在一角,一动就会碰到他,而张初越在她说这句话时转眸—— “你想怎么动?” 温霁总不能像小孩一样站在上面蹦蹦跳跳,便说:“其实日久磨合,如果不结实自然断裂,也不用现在就变着法地折腾,恐怕不坏也坏掉。” 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让他听出自己并没有不信他。 但落在张初越耳朵里,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将婚姻比作是这张沙发,不结实自然就裂,于是气息浊沉道:“那就现在试,我不想每日都担心这沙发不如你所愿,费了功夫后你说扔就扔。” 温霁一愣,旋即笑了:“只是沙发而已,你担心什么?” 说着她双手压了下身侧的沙发,微用力往下陷,而后将自己往上弹,说:“弹力不错。”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像小孩似地耍闹,眼睑扫下:“你跟我生气的何尝不是为了些小事。” 温霁眼睫微颤,抬起时,男人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往餐桌过去。 他今天煮了笋丝面,因为她被沙发吸引,过来吃时那面有些坨,温霁用筷子夹得有些费劲,张初越抬眸扫了她一眼,忽地起身拖动了椅子:“这碗给我。” 温霁抬眸追着他身影,见他往厨房里走,筷子又认真把面分开,然而黏糊糊地混在一块了,任她怎么拨都散不开了。 没一会张初越进来,手里递来一碗刚捞上的面条,根根分明,冒着热气,而后将被她糊成团的那碗面拿到自己跟前。 温霁见他把筷子伸进她吃过的碗里,顿时有些难为情,解释:“分不开了。” “嗯。” 张初越把她的面吃完。 洗完碗后,温霁见他要去搬沙发装车,忽然脱口道:“我不带回去。” 张初越照例搬:“你带不带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 温霁就压着那沙发,说:“张初越!你总让我听你的,你有听过我的话吗?” 一时间,两人僵在原地。 温霁咬了下唇,转身往他的车过去。 等了一会,她就像那新娘子坐花轿,头一回见张初越听她的话,没把沙发搬上车。 车身启动,张初越说了句:“我就听过我奶奶和外婆的。” 温霁唇角忍不住勾起,想笑,但嘴上却说:“反正你总是要结婚的,谁嫁给你当老婆,你就再听多一个人的话咯~” “结婚时你只要求我不能对你大呼小叫,没说过要听你的话。” 温霁皱眉:“这还要我教你?” 张初越眸光压来:“谁不是第一次结婚?” 温霁:“……” 难怪刚来他家的时候,喊破嗓都听不见他答应,还是后来跟他发了通脾气才改,现在温霁发觉,张初越的脾气要想跟她合契,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但从张家回温家的路,还算顺畅。 温霁的大姨住在附近,一看到张初越的车就从屋里出来,抬手扬了扬,喊:“阿霁!外甥女婿!” 她这一喊颇有骄傲的气势,惹得同村的其他人张望脑袋,温霁从车里下来,一看到大姨就高兴得挥了挥手,小跑过去。 张初越拉都来不及。 真是头也不回的雀跃。 “你阿妈去城里服侍你嫂子,屋子里静悄悄的,还让我给她看门。” 大姨边说边拿了钥匙开门,温霁涌进去,换了鞋蹬蹬进屋。 “初越,去大姨那儿喝杯水。” 张初越站在门口,神色微沉,“不用了。” 说罢目光往屋里探,温霁没出来,他眉头凝起,耳边是大姨的唠叨:“阿霁是个娇娇女,天生就长了双翅膀会飞,小时候调皮,但调皮的人脑子好,读书聪明啊,你说是不是初越?” 张初越没认真听,被大姨反问就只作点头,这时大姨就皱眉头:“她真在你家调皮闹事了?” 大姨有进保密局的潜力。 张初越垂眸道:“没有,她只是……活泼可爱。” 小学的教师评语里对外向的学生总是用一个词形容:活泼,而在活泼后面,总是跟着可爱。 温霁拿着书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张初越。 大姨乐了:“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就不说可爱了。” 张初越问:“那说什么?” 第35章 “有比活泼可爱更好的优点,那就是美丽动人,因为有一年大冬天,她嫂子给她买了条裙子,非要光着腿穿……” “大姨!” 温霁的声音截住了大姨吐槽她臭美的往事。 张初越看见她手里抱来的东西,有些疑惑。 转眼,东西就堆在了他手中,她说:“等等,还有。” 温霁跑上去了,大姨看到这些书,喊了声:“好些让你阿妈垫桌板了,你这是拿去卖二手的啊?” “不是!” 温霁的声音在二楼往下扬,转头,她又抱着一些下来,见张初越仍端着她刚才给他的那些书,蹙眉:“放到车上去啊。” 说罢,她把手里的那一摞也堆到他怀里。 一本接一本,把张初越的心填满。 大姨留他们在家吃饭,温霁点头说好,张初越见她跑去荷塘看鸭子,遂独自进厨房,在案板的竹筐底下垫了几张百元钞。 中午吃的是柴火味十足的卤肉饭,温霁嘴甜,夸大姨做的饭菜好香,想顿顿都吃到,大姨就说:“反正你阿妈的房子空着,你跟初越就在这住几天。” 听到这话,张初越眸光不着痕迹地落向温霁,见她一边夹菜一边摇头道:“不呢,还要回去喂牛。” 大姨一听,眼神往张初越笑意吟吟道:“瞧,当初不肯嫁,现在不肯回。” 温霁低头吃饭,张初越却有一瞬怔然,心头被铲子挖了一下,她像是做给长辈看的,让他们宽心。 临上车时,大姨抓着温霁的手,给她塞了个红包,偷摸道:“初越给我的,你拿回去。” 温霁一愣,摊开掌心。 回一趟娘家,他倒是破费了啊,都没见他给过自己现金呢。 一上车,温霁就拿出红包还他:“大姨不收。” 张初越浓眉一皱,停车打开车门下去,温霁下意识抓着他胳膊:“你干嘛去!” “不合礼数。” 温霁微愣:“要什么礼数?” 张初越轻叹了声:“把红包拿来。” 温霁讲:“大姨给我的,你又给回去,显得你不听我的话。” 张初越微愣地看向她,忽然似想到了什么,探身过来打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温霁膝盖一缩,看到他拿出里面的黑色皮夹。 他把皮夹给她,“换。” 温霁嘴巴鼓了鼓气,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声:“你的钱我不要。” “那你现在拿着的是什么?” 温霁:“……” 最后红包让张初越拿走,他回来时叫温霁给大姨打电话,告诉她垫在了门口的香炉下。 电话里,大姨嗓门大声:“你怎么什么事都跟张初越说呢,你俩现在都是学生,给我这些钱做什么,再这样下回别来了……” 温霁忙说再见挂断电话,再抬眸看张初越,他说:“我们空手回的,钱总要给,不然说你回娘家打秋风。” 听见张初越说“打秋风”,温霁忍不住笑道:“大姨才不会把我当成搜刮的悍匪。” 说着,她眼睛一眯,“不过你是外人,又吃又拿,确实像个悍匪。” 张初越手肘搭在窗沿,这条两家来回的路他开熟了,此刻姿态闲闲:“大姨可以不拿,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不也是怕村里人戳后背,今天才不留在娘家住?” 他话一落,温霁心头“咚”地一下被敲响了。 她双手撑在腿上,目光往窗外望:“嗯啊,村里都八卦得很,闲的。” 张初越眼神从她身上挪开,下颚绷起,沉默不语。 下了车后,温霁想到山上的牛,对张初越喊:“我去喂……” “不用。” 他拿起竹筐挎上肩:“沙发打完了,我有空。” 温霁倚在门边,又像一株柔弱没有依靠的野花,被他一拒绝就耷拉着脑袋,明明嚷着要走的是她。 “你可以看看书,不是带回来不少吗?” 温霁说:“书什么时候都能看,我不喂牛了,你就不想奖励我了。” 张初越倒忘了她原来积极喂牛是为了奖励。 “沙发给你了,牛喂再多也不奖,不重复兑换。” 温霁:??? “你以为玩过家家啊。” 张初越闻言,忽地侧身转眸看她:“很显然,你就是跟我玩。” 丢了这句话便走了,温霁愣住。 难道他不是? 别人结婚有感情,但在他们村里,日子就是这样迁就过来的,男女合适就能婚配,左右他不是作奸犯科者。 亏她还是个大学生,自然要保守人格底线,这长辈订的婚事不过是她拿来还人情的手段,绝对不是屈服于封建的礼教。 想到“礼教”,温霁又想起张初越说“礼数”的脸,他倒是会做,大姨虽然疼她,但大姨夫家可不是慷慨之流,一顿饭是小,若吃了拍拍屁股便走,恐怕要被她婆婆说。 晚上的时候,张初越回来,说第二天要去奶奶家吃饭。 温霁忍不住道:“她跟外婆都长了顺风耳?我们去谁家吃饭,另一个就喊我们过去,我嫁来净去他们家打秋风了。” 张初越眉头一皱:“怎么叫打秋风。” “啃老?” 张初越:“……” 他轻咳了声,道:“奶奶和外婆因为我爸妈的事有些不对付,你去他们那儿,只管吃,吃少了她们会比较,如果我们给钱,她们也会争着不要,谁也不给对方挑错。” 第36章 温霁认真听,缓缓给出一个结论:“那我们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两人坐在廊下的石阶,温霁说这句话时,张初越转头看她的脸,盈盈一抹月色,他唇角微勾:“你是渔女。” 温霁歪头,客气地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微信头像就是钓鱼翁,你好,渔翁。” 说着,她掏出了手机,点开他的微信,当着他的面改成了:【渔翁。】 张初越皱眉:“太老。” 温霁说:“那你给我改成渔婆,一样老。” 张初越笑了声,撇头往外望,月色融融时,他身上有种松散的落拓感:“那还不如直接加上老,改成老婆。” 话一落,温霁瞪大了眼。 张初越接着说:“也比渔翁渔婆好听。” “江枫渔火对愁眠。” 忽然,温霁念了句诗,张初越低回头看她,有些疑惑,温霁自顾自站起身,又没头没脑地念了句:“渔、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张初越疑惑:“什么?” 温霁结巴道:“没什么啊,我困啦,晚安!” 张初越看她溜进了房间,怎么没头没脑的。 温霁房里的这张书桌是新的,跟她那装床一样,铁艺风,想到完聘那天跟他在屋后幽会……呃,见面,他说他会打床和做家具,恐怕这桌子也是张初越做的。 她趴在上面,从家里搬回来的书垒在面前,风一吹就扬起书页,温霁想起那句诗,轻轻念出口:“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本来就各取所需的两个人,何故还要去翻乱对方的心思。 温霁这一晚并没睡好,起来时张初越已经做好了早饭,对她说:“一会你先去奶奶那儿,我把牛喂了。” 牛牛牛,他心里只有牛! 哼。 温霁“哦”了声,低头呼噜豆浆,说:“那你去喂饱他们吧。” 张初越听出她又来阴阳怪调了,指节敲了敲桌面:“不让你去喂你好像很大意见?” “没有啊。” “早餐不好吃?” “没有啊。” 张初越眼神落向她:“我是喂了你再去喂牛,你若还有意见,那就是不想跟我吃。” “没有啊。” 温霁脱口而出,张初越眉梢一挑,低头姿态淡定地继续吃。 温霁忽然“噢”了声,“你把我当牛!” “牛比你听话。” “那牛会嫁给你么?” 张初越:“……” 温霁又说:“牛还叫得特别难听,哞哞哞~” “那你是怎么叫?” 他抬起眉棱看她,温霁张了张唇,张初越气定神闲,手肘搭在桌边道:“别说你不会叫,你一出现我耳朵就没消停过。” 温霁嘟囔道:“这么烦不如我去奶奶家吃,你去外婆家吃,分家算了。” 张初越眉头皱起,“别乱用词。” 温霁怀疑他是受不了跟他吵架,吃完就去牛棚了,工作总是男人逃避家庭的借口,呵。 她也要找点活干,显得她不是吃白饭的。 温霁去到奶奶家,开口就是找工作,奶奶乐呵道:“我才不像张初越他外婆那样,你在我这儿安安心心吃,绝不干活。” 温霁耷拉着眼皮犹豫道:“可是我给外婆摘菜松土,却什么都不给奶奶干,这样真的不会让别人说奶奶的闲话吗?” 她记得张初越说过,他奶奶和外婆特别喜欢比较。 最后,她领了一个差事,给奶奶的玉米地除杂草。 她在这个家的腰杆儿愈加的直了。 而且谁说她不会人情世故,在奶奶这儿吃饭,总不能真的啃老。 直到奶奶领她到玉米地,温霁才知道张家有多家大业大,这玉米地简直看不到尽头! “阿霁,你就绕着边边除,弄不完也没关系,到点就回来吃饭。” 温霁忙点头,手里的锄头跃跃欲试,等奶奶回去后,她先是拿相机拍了几张照片,现在新媒体有不少乡村主播爱拍田野视频,不过跟眼前这片地比,温霁觉得她要是当乡村主播,硬件顶配。 拍着拍着不自觉往玉米地走了进去,间或给玉米除草,一抬头,过人高的玉米杆儿将她视线遮蔽,温霁慌了,按照原路返回,却发现走了十来分钟还在玉米丛中。 “吧嗒” 一滴雨坠到草帽沿边。 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大雨铺满天地般落来。 张初越长腿迈上台阶,屋檐将雨织成了水帘,他抬手捋过短发,看见奶奶拿着伞出门,长手拦住:“大雨还往外走,摔倒很好玩?” “你这臭小子说话真难听,你奶奶我这是去给你媳妇送雨伞!” 张初越眉头猝然拧紧:“她去哪了?” “诶呀,我说不用她干活,她非要去非要去,还说什么……如果只给外婆帮忙不给奶奶做事会被人说闲话,我遭不住嘛就带她去玉米地……” 听到“玉米地”三个字,张初越人已经夺了伞冲进雨幕中。 雨水将肥沃的土地润湿变得柔软,是植物庄稼疯狂吸吮甘霖的时刻,却是温霁彷徨失措的时刻。 她迷路了。 “喂,张初越……张初越……” 手机的信号也在玉米地迷路了。 温霁头顶戴着草帽,但顾头顾不了腚,这会一脚深一脚更深地往地里踩,她不敢走了,只是抬起手在接信号。 第37章 “温霁!” 忽然,暴烈的雨声中有道粗沉的,熟悉至极的嗓音传来,温霁眼睛似在雨幕中豁开了光,回应:“我在这儿!” 手拼命抬起,试图越过高高的玉米杆让人看见她的方向。 “温霁!” “我在这!” 他似乎在通过声音的远近判断距离,温霁隔着轰轰烈烈的大雨听见他喊:“温霁!” “张初越!” 此刻他在找她,她就不是被孤零零地丢在这片丛林里,一声叠着一声,冲散了恐惧和害怕,他喊一声,她回应一声。 忽然,四周围雨打风吹的玉米杆被更大幅度地摇晃起,温霁被这罩下来的大雨失去了分辨,玉米地发出的声音越大,代表雨水泼得越猛,温霁陡然慌乱起来,喊:“张初越,张初越你小心点!” 若是她一个人在这,她大可淋雨淋到雨歇风止,但张初越如果因为来找她而有什么事的话…… “哗啦~” 忽然,面前的玉米地被一股强力压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穿林映入眼帘。 温霁愣愣地看着他拨开一片片玉米地,浓眉上全是水珠,而手里拿着雨伞,看见她便撑了开来,一瞬间,天地万籁俱静。 她只听得见他的嗓音落在耳边:“眼睛别红了,我不骂你。” 她嘴角瞬间瘪了下去,委屈地哽咽道:“我……我拍视频嘛……就往里走……我家也没种玉米嘛……我不知道这么高的……” “好,我知道了,先跟我出去。” 张初越抬手把她草帽拿开,头发都湿贴在鬓边,但最湿的是她一双剪水秋瞳。 温霁去抓他的胳膊,说:“我裤管里都是水。” 张初越低声道:“抓紧我,出去才能背你。” 温霁“嗯”了声,说:“谢谢你。” 她忽然明事理了起来,张初越显然有些意外,转眸看她。 温霁抿了抿唇,边走边说:“我给奶奶的玉米地除杂草,可以要奖励吗?” 见他不生气了,温霁开始顺杆子往上爬。 张初越眸光滑落,她已经很可怜了,然而此刻上齿莹润似贝壳,轻咬着下唇,饱满的花瓣唇吸饱了水,他嗓音沉入雨中,想让她更可怜些—— “是我找到了你,我也该要我的奖励了。” 作者有话说: 留言的小可爱发奖励小红包呀~ 第17章 第17日 ◎她就是甜的。◎ “吧嗒” 雨线重重砸在伞面。 大地在吸吮着雨水, 腿下,身上的衣料被无孔不入地钻进,温霁觉得自己要被潮湿灌溉, 从头顶长出一朵花来。 张初越就撑着伞立于丛中, 玉米地里有千千万万个站岗的士兵, 像是他的同伙。 她脸颊一点点升温,知道他说的奖励是什么。 他们都要遵守规则,就像分开井水不犯河水的房间。 尤其是现在,他视线低下凝着她, 不给奖励就不走。 学着他给她清理牛奶的样子,温霁抓着他的胳膊把人拽低下头,怕找不到位置睁开了眼, 而他也看着她, 实属难为情,别人碰嘴都是闭眼。 她看着他的唇角,那儿有一滴雨滑落的水珠,她触上去的瞬间, 微微凉的水意将她激荡。 他也这样过, 她也这样过, 都不吃亏了。 温霁慌忙收回了嘴, 抿了抿, 说:“好了, 现在可以带我出去了吧。” 忽地, 鼻翼间漫延来潮热的气息,她听见张初越轻轻扯笑, 后脖颈突然被一道湿淋淋的大掌拢住, 她被迫抬起头听见他说—— “这算什么惩罚。” 温霁瞳孔一睁, 瞬间明白他眼里的暗戾,所以他刚才说的“不骂你”,不代表“不生气”,她就知道自己跑来地里找不到路肯定会挨训,慌张开口:“张初越,我刚才都说了我是拍视频嘛,我又不是故意迷路要你来找我的……唔……” 一张一合,废话太多。 张初越的唇直接压了上来,就对着她的嘴巴,正正好地对上了。 耳边的雨拼命砸在玉米杆上,可怕的风声中还叠着张初越的吻,温霁喉咙里发出连她自己也未曾听过的声音,如幼兽的呻.吟。 张初越是太口渴了吗,温霁的唇被他含住一般吸吮,像是要以此令她知道他有多生气,温霁肺腔里的氧都被他抽走了,他又将她的唇堵得严严实实的,彻彻底底喘不上气,无论她怎么喘都无法触到空气。 牙齿第一次嗑到牙齿,温霁呜咽一声,想缩脑袋,但张初越的手掌很大,就固着她的脑袋,另一道手还能稳稳地撑住伞,将她圈在一方天地之下,供他吮夺。 柔软贴着柔软,被雨风吹凉的两瓣唇在贴合中生热,张初越嗑到牙齿后,转换了策略,他贴着她的唇将脸侧向另一边,这样的摩擦让温霁心里忍不住叫出声。 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没了力气,要站不稳,浑身不受控地颤着,比被雨打风吹的玉米杆还可怜。 就在他舌头要撬进她齿间时,温霁受不住腿软了。 “哗啦” 伞面倾斜,张初越握着伞柄的手还携着她的草帽,此刻俯身去搂她的腰,却将草帽撞掉了。 温霁想跑来着,可这儿是玉米地,她能往那儿跑。 而草帽都要被泥水浸透了,张初越也不去捡起来,仍搂着她的腰。 第38章 大概是雨声太大又太凄凉,让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和阿爸还有哥哥去河上游水,那儿有个小瀑布,可好玩了,只是太高兴就不免会福兮祸所伏,她溺水了。 当时她被瀑布冲得滑了一跤,整个人仰溺在水里,双手拼命往上抓,她看到爸爸,他正抓着哥哥的手没有松,所以捞不上她。 她当时,好嫉妒哥哥啊。 温霁看着那草帽,不知为何会忽然想起这一件事,怔忪时眼眶便忽然红了,原本就迷糊不清的视线彻底化不开水儿。 她甚至更想哭了。 张初越察觉到她在吸鼻子,蓦地俯身来看她,浓眉拧起,似遇到棘手的事:“好了,不亲了,别哭,是嘴巴疼了吗,我看破皮了没有?” 他的手来捏她下巴,温霁吓得捂住了唇,说:“你去捡帽子!” 草帽被风吹得滚远,张初越气息沉沉:“现在要紧的是帽子吗?” 温霁被他一说,抬手就用手背捂住了眼睛,张初越呼吸一窒,手扔搂着她腰,嗓音放缓:“你拿着伞,我去捡了。” 她伸手接伞,张初越的目光盯着她眼睛看:“不准动。” 温霁点了点头,没敢看他。 帽子不要紧的,她才最要紧,张初越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她掉进水里,他也会先抓住她,而不是去顾飘走的草帽。 温霁看着他被她支使去淋雨,心情一下飘一下浮,落不到地。 他像是很急,捡了立马转回头看她,生怕她趁机不见了。 温霁撑着伞垂下视线,直到脚尖前走来一双登山靴。 伞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伞沿倾在她肩侧,伞面太小,她想离他远一些,就听见风夹雨的声音落来:“还没淋够?靠过来。” 温霁低头嘟囔:“别以为这样就能教训得了我,让我事事都听你的。” 这是她被吻后仅有的挣扎。 男人在雨幕下汗与水混合,听到这话剑眸瞥她:“你要是还想受今天的罪,下次尽管再乱来。” 温霁张了张唇,风里的雨丝顺进了她的唇齿间,冰冰凉的感觉,是因为嘴巴到现在还是烫的。 两人走出了玉米地,张初越把伞给她,温霁说:“干嘛,撑累了?” 她高度不够,让她撑伞,他只有淋雨的份。 哪知张初越的眼神就像“懒得跟你计较”似的,背对她半蹲下身,露一道宽肩:“上来。” 温霁一愣。 刚才的话他还记得。 他的灰色背心让汗雨浸出了一层深色,温霁抓了抓衣角,看他侧头:“快点。” “我能自己走。” “刚才谁说裤管里都是水,我说了背你,这会不背,你回头又嚷嚷着要算账。” 温霁心里湿湿的,她有这么坏脾气吗。 倾身趴到他后背上,手臂绕过他脖子,将伞撑在两人的头顶,下一秒,他扶着她的腿起身。 温霁自记事起没有被人背过,她怎么忽然有种让他宠着照顾的感觉,她明明很独立,可这种感觉又让她瞬间产生道不清的依恋,一定是懒骨头作祟。 衣服都湿透了,黏腻地沾在一起,又有人的体温,像在煮着。 温霁浑身悬空,不由自主双手勾紧了他,怕往下坠,于是悄悄撑着他肩往上挪。 忽地,男人那双长腿一顿,嗓音低沉如闷雷:“别磨。” 温霁一吓,不敢动了。 张初越走得快了两步,温霁一边撑伞一边被颠着,不由祈求道:“张初越,你慢一点。” 软糯的声音娇娇地在张初越的耳边撒,背上垫着棉花似的积云,又比云多了重质感,她有灵魂,不是牛不是羊,不是人类圈养的任何生灵,却可以在称呼上说是——张初越的媳妇儿。 他腿长,走得更快了一些,温霁晃着两条腿儿,膝盖磨着他腰凹处,抗议地“哼”了声,那声音让他的耳廓接住,热的,甜的,他的耳膜怎会有嗅觉,可她就是甜的,说:“张初越你慢点。” “还没让雨淋够?” “啊!” 他腿迈上了小坡,重心往后一坠,温霁怕得攀紧了他。 温霁想,张初越是故意捉弄她的。 温霁觉得他是个刺头青,因为寸发扎她的脸,躲了一下,转眸,忽然愣住:“张初越你耳朵好红。” 他避开,说:“你能不能消停点。” 温霁说:“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怎么到你这儿就能对我提各种要求。” 张初越此刻何止是耳朵在烧,心肺都是灼的,后背连着她的胸口,隔着衣服仿佛一点用都没有,多有摩擦更容易生出电流。 张初越没吭声,温霁得不到他回应,脑袋越过他肩膀说:“这里好像不是回奶奶那儿。” “你现在跟个落汤鸡似的,怎么见人?先回去洗个热水澡。” 温霁一听他说“落汤鸡”顿时笑了,清清铃铃的声音被风灌入他耳窝,引起一串神经反应,她说:“刚好我的名字就带个霁字,还真是落汤霁,不对,霁是雨停的意思噢。” 张初越“嗯”了声,道:“一会就天晴了。” 两人迈过弯折的乡村小道,在漫天的烟雨中化成绿野上的两点小人。 温霁继续说:“你名字是什么意思,弓长张,弓特别长,所以有张力?那初……” “再说话我把你扔沟里。” 第39章 张初越长腿忽然停住,温霁抿住了嘴。 等到家后,温霁两条腿从张初越后背下来,小声说:“让你慢点,颠得我两条腿都软了。” 张初越开铁闸门的声音特别大,哐哐当当的,温霁心悸,撑着伞看他一眼,说:“不过幸好有你啦,不然我怎么可能回得来呢,谢谢老公。” 卖乖。 张初越钳着她胳膊往院子里进去,“这声老公不叫还好,一叫就是虚情假意。” 温霁眨了眨眼睫,上面都凝了晶莹点点的雨滴,看人时连眼睛都有层水雾色,笑道:“怎么能是虚情假意,我总不能叫你老张吧,跟村口卖猪肉的一样呢。” 张初越把收下的伞立在墙边,听着她在那儿叽叽喳喳的,恐怕还惦记着所谓的奖励,有时候觉得她聪明伶俐,有时候又有种孩子气,很奇妙地在她身上融合,独特又鲜活。 他两道手臂交叉在胸前,揪住衣角往上一掀,湿衣服的那层粘腻感终于剥离开,而那小姑娘刚要跟过来的脚步堪堪刹住车。 张初越用衣服擦了擦身上的雨汗,在她这层避让的目光里落了声: “是吗?那你手机里给我的备注怎么是渔翁,不是老公?” 温霁踢小石子绊到了自己的脚。 不知道为什么,嘴上说说是开玩笑,但真让她给他改这个备注,就觉得是她主动定的名分。 她怎么会真的把他当老公……呢? “我去洗澡哦,你也快去,着凉感冒了我可不会像别人太太那样照顾你的。” 张初越见她扭身进屋后,转身往后院过去,两人连洗澡间都是分开的。 夏天的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等温霁洗好澡出来,太阳正照在滴答着水珠的晾衣绳上。 温霁看见张初越在后院砍柴,晒好衣服后说:“还要不要去奶奶那儿?” 她乌黑的长头发湿哒哒地披在前胸,洇湿了白色的t恤,穿的明明是宽松得不能再宽松的衣服,张初越觉得自己有病。 定力不行。 撇开视线道:“跟奶奶说了不去,饭菜我一会拿回来。” 温霁疑惑:“既然你都要过去,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她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你怕我又找奶奶要活干?张初越你怎么这样,你都占我便宜了,我占你一点不行?” 她话一落,张初越眸光压向她:“什么?” 温霁张了张唇:“我的意思是……我今天给玉米地除草了。” 言下之意是提醒他自己要兑换奖励。 “又要回娘家?” 他这个“又”就很没耐心啊,温霁皱眉:“什么意思,我想回哪就回哪,我是嫁给你了,不是卖给你!”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给个时间,我把活干完。” 温霁一愣,“我没说要回娘家啊?奖励每次都只能一样的吗?” 张初越:“……” 被她弄得耐心告罄后,温霁说:“我想去镇上逛,费用你包。” 张初越单手扶腰,另一道手搭在斧头上:“上回买的东西都没吃完,你还要买什么?” 温霁反驳:“你饭量那么大,买的肉早就被做完了……” 说着,她语气顿了顿:“就剩牛鞭还没吃,你的意思得吃完才能去?那我今晚给你炖了。” 温霁转身往屋子里走,张初越一把抓住她胳膊,就见她满眼狡黠道:“诶呀,正视自己。” “闭嘴,我喝那玩意干什么?” 他脸色就是板硬的,好无趣。 温霁都想不通她这么有趣的女大学生怎么会找了个木头,叹口气道:“牛鞭本质就是补充体能,你天天上山劈柴赶牛都得有劲啊。” 张初越瞥了她一眼:“我不吃也能干完这些活,别炖了,改天带你去镇上。” 温霁眼睛一眯,亮盈盈地笑。 见他放了斧头往门外走,问他:“你去哪儿?” 张初越感觉自己带了个小孩,忍着耐心回:“刚才说了,去奶奶那儿拿菜。” “我跟你一块去吃不就好了?” 张初越眼神扫了眼她洗过澡后的芙蓉脸湿长发,拉开院门道:“你这副样子,别出门。” 说罢院门让他一锁,温霁愣了,她是太衣衫不整所以奶奶恕不招待? 温霁躺在沙发上看书,书举得累了便改为趴着,两条腿曲立起,在空中晃啊晃,蓝色宽松运动裤的裤腿便滑到了膝盖。 如果不是她们大二学校暑期不开放宿舍,追金江连载文,加企鹅君羊以污儿二期无儿把以她也不用跟张初越待在一个屋檐下,不过年初寒假开学,她去学校去得早了,整个宿舍就她一个人,晚上就不停做噩梦有人进来,吓得她再也不敢一个人睡。 “哐” 屋门传来响动,温霁扭头,看见张初越提着篮子进来,温霁连忙去迎,饿得根本吃不进去精神粮食。 “哇,白切鸡,还是姜葱口味的,奶奶蒸的鸡肉特别好吃,又滑又嫩的。” 张初越把菜都摆上桌,撩眉看她:“要不你去奶奶跟前说?” 温霁觉得张初越就是不会讲话,她故意说:“怎么啦老公,我没夸你做得好,你不高兴?” “咳咳~” 一口凉水呛上嗓子眼,张初越喉咙发热。 温霁说:“看吧,这就是不好好说话的下场。” 第40章 张初越眉头拧紧,吃个饭都沉脸,对她说:“你好好说话了?” 温霁讲:“如果你夸奶奶做饭好吃,我一定会说是啊,我超喜欢的,尤其是什么什么菜,要具体,不然夸起来空洞。” 张初越扯了下唇:“道理那么多,所以你之前说我的菜好吃,都是空洞的。” 温霁:“……唔!” 她忽然捂住嘴,张初越眼色顿时落向她:“怎么了?” “咬到碎骨了啊!” 张初越抽了张纸巾,“别吃骨头多的,鸡胸肉没骨头。” “鸡翅才好吃。” 张初越一脸服她:“咬到骨头了还好吃吗?” 温霁从他这句话里得了灵感,“呀”了声,说:“形容好吃呢,就说就算咬到舌头也要吃。” 张初越盯着她红润润的唇,口感像果冻,不对,果冻在他吸吮的时候是不会发出声音不会自己动的。 独一无二的温霁的唇。 “刚才嗑到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声张。” 他话一落,温霁夹青菜的筷子顿了顿,他在吃饭的时候提刚才接吻的事干嘛啊! 温霁红着脸硬说:“有的菜难吃到不知怎么形容,沉默就是最大的侮辱。” 张初越:“……” 两人沉默了一会,筷子碰上碟子,掩饰了一下尴尬,正当温霁以为这事过去了时,他在她收盘子的时候说了句:“那你最好别再惹事,否则再难吃也得啃。” 啃? 啊,贴上还不行,还要啃。 她的嘴皮子真的很薄的啊! 温霁觉得张初越有些离谱,她怎么难受他就怎么做,又不是两情相悦,他亲她也亲得下去吗? 那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行? 张初越真没原则! 温霁晚上刷牙的时候都感觉嘴皮子有些辣。 从卧室出来,刚好看到他就套了条长裤进屋,浴巾搭在头顶,半干半湿的,水珠还附在胸壁上。 温霁吓得赶紧挪开眼,“张初越你穿衣服……” “不是你说的我想脱就脱,你不介意吗?” 温霁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这时院外传来人声,喊着“初越哥”,温霁探头探脑:“找你的,不像是我认识的人。” 说着,转头看到张初越在套t恤。 噢? 他还知道在外人面前要穿衣服呢。 温霁皱了皱鼻子,看他出去应承,刚才听着是个男人,温霁摸了下水壶,凉了,于是要去烧水,刚开始烧,就看到张初越回来,她目光往外望,疑惑:“咦,你不让人进来喝杯水?” 张初越看她散着长发,昳丽面颊,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后的桂花香,下意识抬手捂了下鼻,说:“谈点事,没什么好喝的。” 温霁蹙眉:“亏你还跟我说礼数,哪有客人到家你把人晾在外面的。” 张初越像不想搭理她,转身进了房,“睡了。” 她一愣,水壶里的沸水扑通扑通地滚,发出警报,温霁低头拎起衣领闻了闻,她刚洗过澡,不臭啊。 温霁第二天还想去玉米地,张初越的眼神直接把她戳出洞来。 “你去,迷路了别让我找你。” 温霁说:“奶奶也去,我跟她一起拔草,如果迷路了,你总得来接奶奶吧。” 张初越忍得太阳穴都起青筋了:“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待着吗?” “那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在家待着呢?” 温霁一句反问,让张初越微微一愕。 她说:“游泳溺水一次就不游了吗,迷路一次就不走了吗?遇到困难就要退缩了吗?退一步讲,天天呆在家里毫无生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张初越见她小嘴上下开合,怎么就能蹦出那么多字眼,于是双手环胸安静地等她说完,最后仍下一句:“我今天去镇上,去不去?” 温霁眼睛一亮,点头。 呵。 张初越起身,身后跟来一个尾巴。 刚上副驾驶座,温霁看到不远处有个高瘦的身影小跑了过来,白色t恤让风扬起,男孩笑得灿烂:“初越哥!” 温霁刚要下车打招呼,却不料车门让张初越长手抵住,温霁皱眉,见他和那个大男孩聊了几句,转身上来了驾驶座,温霁好奇道:“谁啊,声音像昨晚来找你的男孩哦。” “堂弟。” “没见过呢,长得真帅。” 张初越这回眼神落向她:“比你小,就是个孩子。” 温霁说:“我看他穿的好像是我高中的校服裤子,说不定是学弟呢?” 张初越启动引擎,越野车的轮子轰鸣碾过沙地,眼角余光朝她扫来:“你昨天穿的是高中校服裤?” “是啊。” 她在张初越家总不好穿短裤走来走去,校服裤子肥大宽松,又耐脏。 而且…… 温霁觉得,她穿着还挺青春靓丽的嘛。 果然在学校的时候万分嫌弃,失去才知道曾经拥有的珍贵。 “那看来这些年没长。” 张初越一句话让温霁皱起眉心:“怎么没长,我个子也不矮!” 他语调闲闲:“那就是没长个子。” 温霁哼了声:“没关系,其他地方长了就行!” 越野车陡然一个猛刹,温霁吓了一跳,刚要瞪张初越,就看到面前一群牛经过。 第41章 好吧,她不应该开车跟他斗嘴的,这样太危险。 再看张初越,他锋利的下颚紧绷,看来有些气。 温霁小声调和:“考上了大学,脑子长得还行吧?” 张初越后槽牙磨了磨,用低沉沉的嗓音说:“长的何止是脑子。”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昨天背她回来穿的那件t恤,后背洇了两片满月,洗得我满头大汗。 第18章 第18日 ◎骑马。◎ 温霁一愣, 下意识地想不是长个子不是长脑子,那岂不是—— 她脸颊发热,抬手抓住安全带挡住胸:“张初越你说什么呢!” 张初越冷呵了声:“胆子还长了不少, 都敢在河边骗人买虾。” 温霁:??? 她尴尬地松开手, 想太多了, 自作多情。 “不是骗,虾是好虾,你没看他们都夸你的虾买得好。” “五十一斤罢了,她们把我当冤大头看。” 温霁没好气道:“那也是给老婆的, 怎么能是冤大头!” 她话一落,车身在石坎路上左右一晃,温霁下意识抬手抓住车顶的把手, “你开车小心点呢。” 张初越沉了沉气, 板正了下腰身,低声落来:“你还知道骗的是你老公。” 温霁:“……” 鉴于张初越开车太猛,温霁决定不跟他说话,否则一会颠啊晃啊又堵车, 反赖她今天非要出门。 毕竟, 批判他人是雄性的天赋。 到了镇上, 温霁如同鸽子出笼, 看乡野多了就想看城市, 在城市呆久了又向往山村, 这是对生活的自我调节, 温霁指着一家洋快餐说:“想去吃薯条。” 洋快餐里都是小孩,尤其是甜品站前排起了长队伍, 张初越见温霁也站在小孩堆里, 说她:“这什么时候能吃上, 进去点也一样。” 外面日头已经在晒了,而她却指着前面的窗口说:“第二个半价哦。” 张初越生得高,一下就能越过人群看到广告牌,拧眉:“你不是知道我不吃甜的吗?” 温霁疑惑地“嗯”了声:“我又没说要跟你分。” 张初越:“……” 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白眼狼”,嘴上对她说:“那你自己排。” 温霁嫌弃他一般撇开头,忽然想到什么,扭头要找他,却见张初越仍站在原地,脱口道:“你付钱!” 说好的费用他包,虽然是几块钱的事情,但她跟他没什么感情,所以不用客气维护关系。 温霁本是要给他让位置排队,谁知他根本不想排,直接把手机给她:“自己拿着,我进去找位置。” 温霁拿着他的手机一时愣住,真不怕她偷窥隐私? 不过她目不斜视,屏幕一直亮着付款码。 拿这个考验太太? 等拿到两根甜筒进去时,张初越已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安静地坐着,别人都在玩手机和聊天,而他,仿佛在专心等着人。 温霁坐下时把手机还给他,刚要吃,就看到张初越从她手里拿了一根甜筒,她一愣,提醒道:“不是说不吃吗?” “我付的钱,总得听个响。” 温霁努了努唇,不想理他,只是一转头,看到旁边坐了个小男孩,手里拿着两根甜筒在吃。 她小声笑道:“张初越你看那个小孩吃得多满足,我也能吃两根。” 他眼皮掠向她,忽然说了句:“不觉得没有同伴分享,很可怜吗?” 温霁伸出舌尖舔了下顶端的雪糕,说:“不觉得啊,我小时候被迫跟我哥哥分享得太多了,书桌,衣服,鸡腿……如果我能一个人独占的话,会很开心。” 张初越看着她,奶白雪糕在粉润精致的上唇描了一圈,丁香小舌舔过雪糕又去勾唇角,就在她目光投向他时,他开口道:“我从小就独占。” 你说气不气人! 温霁瞪了他一眼,扭头自己吃。 等吃完用纸巾擦嘴的时候,她才有闲脑子反应过来,他是独生子,所以从小就独占,所以才会说——没有同伴分享,不觉得很可怜吗? 于是按照他的逻辑,他是在大发善心地帮她咽了这根雪糕,她还应该感谢他? 温霁头一次觉得两人观念上的巨大分歧,他觉得他在牺牲了,但对温霁来说根本没有必要。 她再一次强调:“我可以吃下两根的。” 她跟在他身后,快步追上,继续讲:“你不是说要来镇上办什么事吗?我们可以分头行动。” “你要逛哪儿?” “太晒了,我想找个ktv!” 她话一落,张初越眉头就拧得锁了起来似的,好像那是什么腌脏地,她说:“我有个优惠券,花不了多少钱的。” 张初越见她给自己亮起了手机屏幕看券,胸腔那股气用力压下去,语气才能沉静道:“看来还没少去。” 温霁解释:“那家有自助餐还能唱歌,我以前在镇上念书的时候,同学就会约着一起去,不然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啦。” 她说着往前指:”我走过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张初越原本要跟上的脚步顿了顿,忽而说了句:“我要付款。” “没事啦,到时候我把收据发你。” 张初越双手环胸朝前望:“不信。” 温霁眉心顿时蹙起,小声嘀咕:“小气吧啦。” 第42章 生怕她乱报价呢吧。 于是不得不带张初越过去,唱歌的ktv十一点后营业,温霁算好了午餐时间,进去找前台开包厢,说:“我一个人。” 说罢回头朝张初越道:“好啦,你交了钱就可以走了。” 张初越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灯不好好亮,闪得人眼睛疼,五颜六色的光就是没有白色的,一条通道蜿蜿蜒蜒,不走直路,墙面上挂了各种恐怖猎奇的装饰,这时进来一群少男少女,看着精神,就是吵。 “先送一打啤酒上来,还有骰子盅。” 其中一个男生喊完,转身就撞着张初越,站没站相地抬头道:“阿叔,让个位啊。” 张初越眉头拧紧,胳膊就让温霁扯了过去,听见她笑:“不好意思,我老公眼瞎。” 张初越听她介绍“老公”心情还有一些不错,然后就听见她说他“眼瞎”。 这时人群里的精神小妹捂唇笑咯咯,望着张初越说:“要不要一起玩?” 温霁刚要开口拒绝,就听一个抽着烟的精神小伙说:“我让你们把妞都找过来,怎么办事的。” 这道痞声落下,刚才笑咯咯的小妹妹转头说他:“这里六条妞还不够你玩的吗?” 她说完,那男的面露不爽,但眼神盯着温霁看,张初越下意识握住温霁的胳膊要往身后带,谁知她忽然挡在他身前,笑笑道:“你们玩吧,我们只是来吃饭的。” 这时前台跟温霁报了房间号,目光扫向张初越,说:“这是用餐区的单人券,先生没有买票不能进包厢。” “小姐姐一个人进去唱吗?” 精神小妹的目光落向她时,话却是张初越答的:“不是。” 温霁不想跟张初越进包厢,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唱会歌,见他去买餐券,温霁拉住他胳膊道:“里面不好吃的,你肯定会说不值。” 温霁因为情急,双手搂住了他胳膊,远看着像在撒娇。 张初越左边胳膊发麻,但还是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道:“等他们走。” 温霁半个身子掩在他怀里,听见那群少男少女走远,眨巴着眼睛看他:“你连小孩都怕啊?” “我怕什么。” “你刚才浑身警戒,抓着我胳膊的力气特别大,我挡在你前面了,他们还会强拉你进去么。” “我是怕你一个人进去,他们会找你。” 张初越语气一重,温霁愣愣地看向他。 男人撇开视线,淡声道:“你进去吧。” 温霁僵着脑袋点头,慌忙又快速地往包厢的走廊里走。 张初越收回视线,朝前台道:“再买张票。” 小包厢里的格局袖珍,依然有上一任玩家留下的烟味,空调开得足,温霁去自助餐区端了餐盘回来,边吃边点歌。 她口味多样,唱外文歌只是她练习口语的方法,她大一过了四级,大二考了六级,想再考个口语证,技多不压身。 过道喧嚣,侍应生和客人往来不绝,而温霁的房间里只有安静的灯斑扫过,成为她唯一的听众。 包厢门被轻推进一道缝。 起初张初越只是想确定温霁在里面,而后却看见一道徐徐的紫色光柱温柔地扫过她的眉眼。 小小的包厢里,温霁就坐在吧台椅上,单腿微曲踩在椅下,双手握着麦克风,目光认真地看着歌词显示器,她的嘴唇在动,否则张初越会以为这便是原唱了。 温霁唱歌的声线有种干净的通透感,不是声带发出,而更像是从心里,她唱的是英文歌,张初越听不清台词,调儿慵慵懒懒地拖着,勾人入眠,但又无法入眠。 本就俏丽的五官让光影划过,像流沙玻璃瓶里坐着的公主,张初越第一次见她这么安静,专注。 他的手扶在门上,恍惚间像一个新郎在揭新娘的盖头,只撩起了一道缝便凿了下他的心,不知她还有多少风景。 张初越小的时候吃喝不愁,长辈宠爱,玩具甚多,但没有哪一样送到他面前,会让他觉得有无限期待,这种感觉过于微妙,以至于他不想正视,只想压下。 他自认在部队时也是耐力第一,怎么会受这小姑娘蛊惑。 就在拉回门缝的瞬间,伴奏一切,俏皮甜心的嗓音泄来:“整晚胡思乱想,夜色真好,让我睡不着,为何你总是想要逃?” 握在门把手上的大掌猝然拢紧了。 女孩从吧台椅上下来,一边握着麦克风一边叉腰撅屁股,唱得高兴便跳起来,明明穿着牛仔裤,指尖又要从膝盖往上摸,张初越眉头锁起,把房门关紧了。 因为身侧有人经过。 那方天地被藏在他的身后,转眸,是刚才在楼下碰见的精神小伙子。 “阿叔,我们玩游戏输了得找隔壁包厢的人要个微信,男的就找女的,不然得灌啤酒,你老婆在不在?” 张初越脸色铁青,“滚。” 男生喝了些酒,听他这语气顿时不爽:“不行就不行,说话这么没礼貌,要是个美女找你要,你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切。” “几号包厢。” 张初越冷声问他。 小伙子一身金属链子,脑子有泡,往身后指,张初越就揪住他衣领外那包厢里带,门一开,原本鬼叫的声音顿时停歇,舞台上还有姑娘在撅屁股唱跳,一扭头看到张初越,全都定住。 第43章 “谁让他去隔壁加我太太微信的?” 那小伙子被他揪住衣领,不得动弹,慌张道:“再不松手我喊保安了啊!” 这儿的保安个个都是退休老头,张初越生得身高腿长,一拳头就能把人揍死,这时有个女孩过来打圆场,笑道:“就是玩个游戏,他让了我一下所以输了,不然就是我去找帅哥你要微信了。” 张初越沉声严肃道:“你们找谁玩都行,不准去隔壁。” “欸欸欸。” 这里头抽烟的痞子小伙说:“来这儿都是默认玩的,本来我们就是交个朋友,你这样的就别来了。” 张初越随机拎起一瓶酒,众人吓得心惊胆战,那抽烟小伙居然迎头而上,笑:“怎么,砸场子啊。” 一股酒精味,全都喝上头了。 张初越说:“我跟你们玩一把,赢了听我的。” “哇哦~” 这时众人发出刺激的口哨声,有姑娘说:“那输了呢?” 张初越道:“去隔壁叫我太太过来,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自己人包庇!不可以!” “真夫妻玩起来才爽啊,把惩罚牌拿来!” “……” 张初越懒得理他们说什么,速战速决:“拿骰子盅。” 这时有人在洗游戏惩罚牌,打头一张上写着:接吻。 他眸光蓦地一凝,听见其中一个人说:“输了就让你太太抽这里的卡牌,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谁也包庇不了。” 温霁的歌单切到第十首的时候,她正唱着“梦中人”,放在旁边找歌的手机忽然震动出声。 “过来隔壁包厢。” 温霁长到二十岁,从来只有家长来学校领她回去,没试过去领人回来的。 张初越真是头一份。 “小姐姐,你老公玩游戏输咯!” 温霁一进来,就看到一个穿着超短裙的精神小妹笑盈盈地对她说:“你得抽卡牌惩罚他哦。” 张初越一张脸严肃,坐在一群精神小伙子之间,温霁没好气小声道:“让你走不走,活该。” 她伸手去抽卡牌时,察觉张初越的眼神落了过来,温霁眉梢一挑,还知道紧张呢。 一张卡牌落入手里,温霁翻了个面来看,这时大家凑过来:“是什么?” 温霁迅速把牌面压下,抬手挽了下鬓发:“惩罚太轻了,他开车又不能喝酒,让他请你们。” “诶!酒我们自己能买!” 一个小伙子站起身告状:“刚才我本来是输了游戏找你要微信,你老公守在门口不让我进,还差点动手,我们文明人,但这口气得出。” 温霁一听,那简直好办,拿出手机点出二维码:“来,加吧。” 当着老公的面,温霁加别的男性微信,简直是耻辱,其他男生顿时乐了,“这口气出得爽快,谢谢妹妹。” 张初越脸色沉得比包厢的墙壁还要黑,她刚才抽的那摞卡牌被他捏在手里,快稀碎了。 “什么妹妹,请叫我张太太~” 温霁话一落,张初越忽地抬起眉棱看她。 “我跟你们玩一盘,输了也要抽卡牌。” 温霁说完,众人起哄,兴奋道:“好,骰子还是石头布?” “刚才我老公玩什么?” “骰子。” 温霁拿过他面前的骰子盅,规则就是喊个数,没超过就输,一轮下来,温霁喊:“十一个一。” 下一个就得往大的喊,大家不信会有这么多个一,于是那个抽烟的小伙子喊温霁揭盖,显然是要盯着她输,张初越眉头一凝,把她骰子盅拿了过来,说:“我来开。” 盖子一揭,桌上的骰子有十二个一,温霁赢了。 诶,男人在外头,面子都是女人给的,这个真理她现在算明白了。 “我赢了,你抽卡牌。” 小伙子一点也没不高兴,反而乐意从温霁手里抽卡牌,卡面一翻,众人惊叫:“kiss kiss!” 张初越看到那张卡牌,脸都沉了。 温霁上道,笑说:“现场找个愿意跟你完成任务的人,不然就喝一罐啤酒,而且只能邀请一次。” 那人就看着温霁笑,张初越冷声开口:“喝酒吧,别糟蹋别的姑娘。” 说罢起身便去牵温霁,就听一个女孩拖着调儿说:“算吧,刚才你让过我一次,这回我救你了。” 话一落,众人顿时吹口哨起哄,气氛沸点,温霁要回头看好戏时,就被张初越堵住了视线,只看到姑娘让那个小伙子压着吻。 “你看人家年轻人,精力四射,玩得开。” 张初越把房门一带,垂眸看她:“你刚才抽的是什么牌?” 温霁眼神立马飘忽一闪,说:“喝酒啊,不是说了……” “我刚才翻了剩下的牌,每样惩罚都只有一张,喝酒的还在里面。” 温霁转身,“懒得理你,你自己不会玩还跟小年轻斗。” 她进了包厢,张初越也跟着进来,温霁忙推他出去:“你干嘛,我要唱歌。” 娇儿声撒着,张初越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她若隐若现的芙蓉脸。 “很会玩?” 他嗓音多了丝沙哑,“那我们也玩一把,我赢了,卡牌给我。” 温霁眼睫一颤,轻声问:“那我赢了呢?” 她先前觉得张初越老气,但他如果愿意加入游戏,还算是个心态有趣的人。 第44章 忽而,面前的星眸探近,温霁呼吸一滞,微往后仰,听见他说:“任凭处置。” 温霁眼露狡黠:“那就罚卡牌上的游戏。” 张初越拿来两个骰子盅,温霁问:“怎么玩?” “就按刚才的规则,两个人也能玩多人游戏。” 温霁能赢刚才那波人,自然能赢张初越,他可是她手下败将的败将,于是信心满满:“三个六。” 张初越靠在椅背上:“开。” 温霁:??? 骰子一揭,只有她有两个六,她输了! 男人气定神闲地伸来了手,温霁把卡牌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了出来,撅着嘴道:“可惜了。” 这个游戏其实有些伤自尊,所以温霁先前才帮他掩盖过去,此刻只有两个人,她倒不吝啬伤害张初越的自尊,只可惜她输了! 男人修长的指节夹来卡牌,翻面,沉静的目光扫过,不过一刹,眉头猝然凝起。 温霁晃了晃骰子盅,眨巴着眼睛说:“我刚才可是帮了你,不然你可得被我骑了。” 他只是不小心看中了那个“接吻”的卡牌。 谁能想到温霁的手能抽到一张——骑马。 温霁托腮道:“很小很小的时候,阿爸就会跪在地上当头牛马,驮着我和哥哥走,后来就没有了。” 张初越把卡牌拢在手里,眼神瞥了她一眼,“还吃不吃,唱不唱?” “吃啊,当然唱,你快走。”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他这句话让温霁不好赶他走。 张初越起身,掀门往外走,双手插兜将卡牌揣进去,灯红酒绿在身侧掠过,拐角时看到一间未阖紧门的包厢,有个姑娘正骑在男人的西裤上跟他接吻。 所以,他到底是希望这盘赢,还是输? - 仲夏夜的天黑得为时尚早,车灯打在水泥路上,蜿蜿蜒蜒的一条山道铺在眼前。 温霁打瞌睡,等到了才幽幽地被张初越叫醒了。 他们下午还去逛了市场,温霁总是吃外婆和奶奶家的饭菜,总得做一些表示,买衣服的钱就不让张初越给,第二天一大早,她拿着衣服去给老人。 张初越无聊的生活继续,背着竹筐上山。 “奶奶!我们自己做就好,不吃啦,不过我可以帮你去玉米地除草……” “你快住嘴吧,那天下那么大的雨,初越知道是我叫你去的,气冲冲地走了,饭都不让你来吃,好像我这个老太婆会害了你一样的。” 温霁知道张初越向来冷脸,忙跟奶奶解释他不是气冲冲的,奶奶倒乐了:“这个孙子我看了那么多年,你才嫁给他几天,就了解他脾气了?” 温霁咋舌,怎么还把人家亲戚关系闹僵了呢。 她从奶奶屋里出来,步子绕到了玉米地,自然不敢下去了,不然张初越…… 他会在玉米地里嘬破她的嘴皮子! 想到这,温霁看这片玉米地顿时有了些奇怪的感觉,算了,没干完就没干完吧。 正当她转身往回走时,一个用担子挑水的少年走来,两桶水沉甸甸地要往下落,水面晃悠悠漫出,温霁下意识伸手去扶住。 那穿白色t恤的少年也来扶,两道手抓在黑木桶的边沿,白嫩的和浅麦色的,温霁听见面前落来一道嗓音:“谢谢。” 清澈的男声。 温霁恰恰抬眸,对上他微愣的瞳仁,嫣然一笑:“没事,需要帮忙提吗?” 还穿着她母校的校服裤,看来是学弟,帮帮忙。 少年抓了抓脖子,笑得有些腼腆:“水桶很重的,不用。” 温霁说:“就是重所以要帮忙啊,你提去哪儿呢?” 少年指着面前这片玉米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我要浇、浇地……” 怎么还有些结巴,温霁当自己是姐姐,笑道:“可以,但是我怕迷路,你得带着我,别走开。” 她说这句话时,少年抬起他那双长长的睫毛看她,察觉温霁的视线,又慌张垂了下去,“嗯。” 温霁双手扛起一桶水,少年紧张地双手护着,温霁笑道:“放心好了,你也要小心点,注意别扭到腰。” 少年有些发怔地看她,直到温霁下了地,他还呆呆地傻站在那儿。 清脆的绿里,她穿了一件亚麻色的碎花衬衣,下摆是深蓝色的布裙,两股麻花辫绞在胸前,朝他招了招手,笑:“快来,我一个人会迷路的。” 张初羽像被钓着魂,两条腿往她身边走去,有些手足无措地教她怎么浇水,她很认真也很好奇,忽然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像湖水一样的飘渺。 “我、我送你回去吧,谢、谢谢你。” 男孩抓了下白色衣摆,有些不好意思。 温霁摆摆手,淡笑道:“不用送我,这个点你快回家吃饭吧。” 太阳开始毒辣,少女戴着草帽,星星点点的光缀在她剥壳鸡蛋似的脸蛋上,她转身离开时,张初羽愣了好久才猛然反应过来—— “姑娘!” 他脚步匆匆地拐出玉米地,却让另一丛玉米挡住了视线,他才是迷路的那一个。 刺眼的太阳直照在大地上,田间万物熔出了模糊的虚影。 张初羽找到了喂完牛回来的堂哥,激动地喊了声:“哥!我刚才遇到了个女孩儿,特别善良温柔,还帮我浇水了。” 第45章 张初越抖了抖竹筐里的草料,淡“嗯”了声,道:“高考结束了,遇到喜欢的可以勇敢点。” 张初羽听着堂哥永远低沉冷静的声调,试图用激动的情绪调动起他的兴趣:“是大美女,那种感觉就像……眼前一亮的清新自然,像山里的一株绛珠仙草,上面还有清晨雨露,笑的时候又很明艳,眼睛像会说话!” 张初越敷衍地“嗯”了声:“嗯,大美人,对一个刚从书堆里出来的理工男,见到的异性都是大美人。” “不是不是!” 张初羽急躁道:“我还没来得及要她微信呢,我感觉她一冲我笑,我就被定住了,怎么办啊大哥!” 张初越长腿往前迈,张初羽的嗓门就在他耳边嚷,他皱眉:“那就行动,难道她能从天上掉下来?” 张初羽醍醐灌顶,转换话术:“那我怎么追?你是怎么追大嫂的?” 张初越被他问得眉头一拧,堂弟已经替他答了:“哦,大哥,你的老婆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张初越不耐烦看他:“说完了?我还要回去做饭。” 张初羽被他冷淡得有些委屈:“哥,你这样的脾气大嫂怎么忍你?诶,不过作为兄弟我还是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主动替我圆这门亲事,我也没有恋爱自由了。” 张初越长腿一顿,剑眸凝起,口吻比以往都严肃:“这件事不要再提。” 张初羽忙点头,“那你回去给嫂子做饭吧,虽然脾气不好,但都说拴住女人的胃就是拴住女人的心。” 说着,张初羽突然来了灵感:“我知道了,请她吃好吃的!” 全程张初越没有给任何指导,但男孩子就是无师自通了,他这个堂弟客气,还反过来谢谢他。 不过他虽然像个愣头青一样,但也比以前在学校里当个书呆子有了活力,张初越最近忽然发现,有活力是件好事。 温霁就特别有活力。 她回来主动说:“我今天去奶奶的玉米地里浇水了,没有迷路哦。” 张初越对她那点欣慰顿时变成了上火,洗了手拿过菜刀:“明天再给你找别的活,不准再去那。”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探身看他:“我没有逼你给我找活干的意思哦。” 张初越瞥了她一眼,没来由地想到张初羽今天跟他说的那个美人,样貌的夸赞放在她身上确实符合,但—— 善良温柔。 张初越冷呵了声:“我是让你安分点。” 温霁拿过桌上的锅铲道:“男人都希望娶一个安分守己的妻子吗?对他唯命是从?可我们只是形婚,又不需要互相讨好,就不能真实点吗?装真的很累。” 温霁大学室友也有谈恋爱的,每次和对象出门约会,必定提前一天开始准备,又是敷面膜又是全身脱毛,回来还问大家她今天的双眼皮贴得不好吗,他说眼睛有点怪。 为了男性的凝视而不得不拘束自己,温霁看透了。 张初越把处理好的鱼下锅,厨房里顿时滋滋冒着油烟,他说:“我没装。” 温霁让油烟呛到,想笑,却不小心打了个小喷嚏,说:“我也没装,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总是穿白衬衫,外婆跟我讲,你以前都不穿。” 说罢,眼神轻瞟了他一眼。 张初越眼锋扫向她,语调淡定道:“你的意思是我专程穿给你撕的?” “吧嗒” 温霁洗的西红柿掉进了水盆里,她赶紧去捞,说:“咸丰年的事了你还提。” “我穿白衬衫难道不是咸丰年?结婚配的,不穿浪费。” 又是这句话,不什么就浪费了。 吃过饭,温霁看太阳毒辣就窝在家里看书,张初越倒是能给自己找活干,又在院里劈柴,安安静静的午后,她就一直看书到睡着。 好像这样的时光,无聊又难得。 温霁翻了些编程类的书,既然张初越不让她去种地,那只好偶尔创造一下精神财富,直到第二天张初越来敲她的房门,说:“去村镇办事处。” 温霁问:“干嘛?” “计算机专业的?” 温霁:“嗯啊。” 张初越说:“他们那儿需要人录资料。” 温霁顿时喜笑颜开:“我以为是让我去修电脑呢,虽然我能修,但我这个专业不是干修电脑的。” 她又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到了村镇办事处,接待他们的是位戴豹纹镜框的中年妇女,她顺着张初越的视线看向温霁,笑道:“高材生啊,欢迎。” 温霁知道现在好学历的人通街都是,眼前的主任也只是客气,她这时安静地微笑,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稳重些。 “行了,初越,你媳妇儿就交给我吧,到点来接人就行了,丢不了。” 张初越看到温霁还带了笔记本过来,顺手在角落的纸箱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温霁点头,小声道:“放心哦,不会给你闯祸的。” 张初越冷笑了声,走的时候把风扇挪了一下,往温霁那儿摇了过去。 主任让她帮忙把一些陈年档案录入电脑,也不算是机密,就是手写字要辨认,温霁看的专心,没听见门口有人说话:“找谁啊?” “我也不知道名字,但是能形容相貌,是个女孩,十八九岁的样子,两股麻花辫又黑又亮又长,皮肤忒白,双眼皮,眉毛天生的特别有神。” 第47章 说着她耸了耸肩,自顾自地继续讲:“你呢, 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张初越双手插兜, 没想到温霁还会跟他分享, 淡声道:“帮奶奶把地松了,每天照例喂那几头牛。” 温霁叹了声:“我们都好无聊啊,就不能找点有趣的事做吗?” 张初越闻言,眸光微垂看她:“你想做什么?” 温霁说:“如果能回城里, 我就能找份兼职做,但学校宿舍还没开放,而且我回去, 长辈一定以为我们关系有问题, 真不知道那些不用念书的乡民们都拿什么打发时间。” 张初越目光落在她透明袋里的第二根冰激淋,“一日三餐也要花时间。” 温霁“噢”了声,“也是,不过我们分工明确, 倒不觉得累。” 她唇边染了圈冰激淋, 草莓色的, 在黄昏下润着水光, 晶莹剔透, 张初越拔开视线, 开口道:“我想有件事需要明确一下, 在婚姻存续期间,最好不要让第三者参与进来。” 他话一落, 温霁咬了口雪糕愣愣地看他:“什么?” 张初越嗓音沉沉:“如果有对我心存爱慕的女生给我送东西, 我收了, 那就是不守夫道,出于平等的关系,希望我们彼此都能遵守。” 温霁还睁着眼睛看他,但舌尖在绕着冰激凌雪顶在舔,她热,舌尖都要占着凉意,说:“可我们又不是真夫妻,各玩各的,不好吗?” 张初越听到这句话时,三观受到了冲击,瞳仁凝成一团黑雾。 温霁颇有道理:“我接受这桩所谓的换亲,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长辈们安心,并不代表我认可所谓的包办婚姻,所以我们肯定会分开的。” 她最后那句话一落,张初越眉头紧拧,侧眸看她,语气冷沉:“所以要好聚好散,别落下一个差名声,对谁都不好。” 温霁一愣,手里的冰激淋化在指尖上,再往下就要流到手心,她忽然有些不想吃了,说:“也是,名声不好,你再娶可就难了。” 张初越沉声道:“我说过 ,分开绝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那就是我咯!” 温霁生气:“凭什么我来犯错!” “因此我才提醒你不要犯世俗婚姻上的问题。” 温霁张了张唇,说不过就不说,哼了声:“本来还想把第二根给你的,现在我硬吃!” 话刚说完,手里的袋子就让张初越提过去,“就吃一根。” “关你什么事,这不在夫妻原则范畴里!” 张初越硬是憋出了个理由:“凉肚子。” 她说:“我肚子凉不凉你怎么知道!” 张初越忽然握住她伸来夺袋子的手腕,温霁下意识挣脱,那道大掌就拢得更紧,磨擦间有粗粝的纹路在她肌肤上刮过,温霁心跳陡然失序,像要跃上嗓子眼—— “张初越,有人来了!” 她小声吓唬他。 哪知他用袋子将彼此牵连的手挡在傍晚的光下,那冰激淋是冷的,他的手掌却是滚烫,如火山岩石,竟又能生出藤蔓来,生命力强韧的变态物种,将她捆住。 温霁见他这般,打又打不过,只好笑他:“都是夫妻了,你还怕在人前牵手啊。” 张初越瞥了她一眼,那眸光里有让她安分些的警示,“我刚才所说的原则,执行起来并不难,不是吗?”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两个人都要尽量避免和异性暧昧。 温霁忽然意识到,其实再幸福的婚姻,无形中都失去了一部分自由。 她在村镇办事处帮忙干活,其实也是出于对乡村建设的热心,但现在年轻人口的流失让这个垂垂老矣的村庄也面临凋敝现状,温霁除了录档案,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活计—— 教老人用智能手机。 “我之前翻了一个山头去找人问为什么我的手机不出声了!” “还有我的手机为什么拍不了照片,明明就是点这个镜头!” “这个字是怎么打来着,搞不太懂……” 温霁的桌前排了一个长队,这件事的起因还要归功于今早一位大爷,他拿着用一根绳拴在裤头的手机来问交电费的事,一个劲说麻烦,脾气又大,最后温霁帮他三两下用手机交了费。 结果下午就是现在这个场面了。 温霁耐心,一个个地教,好不容易队伍见短,她松口气要喝水,面前就摆来一张明朗灿烂的脸,他蹲在她的桌前,双手搭在桌沿抬头看她,“我想买部智能手机,有推荐的吗?” 温霁顿时没好气地不想理他,说:“别挡着爷爷奶奶。” 他一脸无辜:“我刚才很早就来了,都是一直让他们排在前头,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温霁边收桌子边道:“可我没义务做这些,只是出于尊老爱幼。” “那我也是幼。” 温霁起身整理书架,眉头微蹙,回头看他:“你多大了?” “十八!成年了,你多大?” 温霁扯了下唇,感觉他跟在她身后,语气有些试探,像只摇尾巴的大狗狗,她眉尾微挑,故意道:“我结婚了,你猜我多大。” 一句话,张初羽宛若晴天霹雳,一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怎、怎么可能,你、我看你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温霁轻叹了一声,说:“前不久的事,我跟他是父母安排的。” 第48章 她今天忙了一天已经很疲乏,这个学弟倒是积攒了一天的精力就等着找她玩,如果之前来送冰激淋是为了道谢的话,那他今天没有理由找她。 除非是想交朋友。 她也没自作多情到认为他是喜欢自己,但学弟年轻,她还是要交代一下比较稳妥,说不准,他知道后就不来烦她了。 温霁需要清净。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你怎么能答应!” 温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面前这位从阳光开朗变成愤世嫉俗的男孩投以淡定眼神:“是啊,新时代了,处不来可以离。” 她这句话顿时让张初羽有了一点渺茫的希望,“是啊,说不准你等到真爱了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温霁说:“你叫我学姐就好,我也是县一中的。” 少年眼睛发亮,又多了一层缘分,但随机就皱起眉头:“那我们怎么没遇上?明明都在一个学校里,难道我们差了三届?” “肯定的。” 张初羽见她不想深谈,有些垂头丧气:“你这么肯定?” 温霁这回朝他淡笑:“因为我的照片常年贴在光荣榜上,如果你跟我同校,不可能没见过。” 她这句轻松自信的语态又像一束光照向了张初羽,他也跟着弯眉笑,说:“学姐,那你叫我初羽吧。” “初羽……泥而不染?” 温霁疑惑的话音一落,少年顿时笑出了声:“虽然不是,但你记住了我的名字!” 明明前一秒还因为她结婚了而心情不好,可为什么她一朝他笑,一朝他说话,就能赶走所有阴霾。 张初羽觉得自己丢魂了。 温霁说:“而且这么说也不错,是个好名字。” 出淤泥而不染的张初羽看了眼时间,问她:“你忙完了吗?” 温霁摇头。 “你每天都忙什么?” 温霁懒得说,就讲:“帮村主任整理档案,教爷爷奶奶用手机。” “你大学念的哪所?” 温霁刚要开口,抿了抿唇,道:“秘密。” 怎么能随便对不相熟的人交代。 张初羽喜欢她的这种神秘感,并且让他对温霁更加好奇了。 温霁收工的时候,他给她挑来了一篮水果,温霁皱眉拒绝,他就说:“学姐帮我们村的人那么多忙,我只是作为一个村民献礼。” 他很会说话,但温霁也擅长推拒:“你把这些水果给村主任,这才是真的献礼,我单独收,叫受贿。” 张初羽一道高影站在那儿,倒是能屈能伸,拿着篮子就去送主任。 温霁看了眼时间,收拾桌面要走,少年就站在小广场等她,她眉头微皱:“你快点走,一会我老公就要来了。” “我就是你学弟,他难不成还不让你跟男人来往吗?未免太大男子主义。” 张初羽神色愤懑,忽然抬头,看到杵在不远处的挺拔身影。 温霁更加恐吓他:“是啊,而且他力大如牛,脾气冷硬,专吓小孩,我跟他相处也得提心吊胆。” “哥!” 忽然,张初羽朝温霁身后落了声,而后朝她道:“我哥来了,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温霁顿时松了口气,眼见他走了,转身要离开,视线蓦地往灯柱下一瞥,一瞬间寒毛直立,脖颈连同四肢百骸都僵住,看到张初越一张深邃硬挺的脸庞隐在黄昏的暗色里。 张初羽跑去跟他说话,温霁想到自己刚才说他的那些言论,虽然不算坏但也不算好,毕竟,背地说人总归是小人行径。 趁他们聊天的档口,温霁赶紧往家里走。 大概是心虚,她回来还把房门拧上了锁。 本以为张初越很快会到家找她算账,但没有,温霁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风平浪静,再转念想,她在怕什么呢。 光明磊落的,而且说的那些话也不算错吧,他若过听见了最好自我检讨一下,这么一想,她于是照例去冲澡了。 这间房门是在黄昏最后一点光隐没时敲响的,张初越让她出去吃晚饭了。 温霁当作没事人一样,穿着件宽肩带的白色背心连衣睡裙,湿哒哒的长发尾巴滴在纯棉衣料上,没一会儿便洇出点点深色的水圈。 温霁要往外走,张初越却堵在了她门口,没有要让道的意思,她抬起头问:“不是要吃饭吗?” 忽地,后脖颈让他大掌一托,温霁心跳瞬间失去平衡,双手抵在他胸膛上:“张……” 唇张开的瞬间,让一道薄凉的软含上,他也张开了唇,他们在一刹那共渡呼吸。 然而没等温霁回过神,那吻转瞬消逝,唯有水润残留唇畔,她愕愕地抬眸看他。 轻吻,抵抗。 他眸光沉甸甸地压着她:“我说过要遵守约定,你明明已经答应了。” 温霁听出他嗓音里压制的燥意,仿佛在问她“为什么”,此刻客厅里摆满了他回来做的一顿饭,他在做这顿饭时到底想了什么,终究忍不住要来问她,温霁听见他声带磨出一道沙哑的——“嗯?” 气息沉郁,瞳仁如夜,他望着她低言:“是被吻这个警戒,对你还不够吗?”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确实有点…… - 接下来的更新时间在每天下午的六点左右~ 第20章 第20日 第49章 ◎“谁对你有感觉了!”◎ 温霁刚洗了澡, 脸上,唇畔还残留温热的湿气,张初越方才一刹而过的触碰就像一场试探。 她恍惚蹙起了眉心, 心跳骤停骤急, 但也不是没跟他接过吻:“我、我做错什么了, 要你这样批判我,说也不说就吻上来!” 反咬一口。 张初越轻捏着她下巴:“你知道那个人是我堂弟么?” 这样的力道仿佛细细的碾磨,温霁感觉他的长腿又走近了一步,她张着唇呼吸, 后背抵到门框,哪知那门是没关紧的,她往后一靠便陡然失重, 十指下意识拢紧眼前人的衣服, 张初越t恤前边隆起两片褶皱。 而在她往后倒的瞬间,他另一道手拢住了她腰。 温霁瞳孔颤动,他呼吸沉浊。 她仿佛陷入了他的臂弯和怀抱铸成的圈套里。 “所以呢?我不能跟你的亲戚来往?” 她犟着仰头看他。 张初越嗓音低烈:“他今天跟我说他要死了,把魂丢在你这儿了, 我该跟他说你就是他堂嫂么?” 温霁清者自清, 但看张初越这样生气, 她就越莫名高兴:“我告诉你, 就算你太太跟一位男性走得亲密, 那也是这个男人的错, 而不是我。” 张初越眉头拧紧, 温霁继续道:“所以刚才你惩罚错了人,你强吻我。” “我只是轻碰了一下, 好让你长些记性。” 温霁顿时生气:“那你教训你的堂弟了?” 男人眼底一片暗:“这么关心他?我今晚打算将他沉了塘。” 温霁哼了声, 撇过头去, 一点都不怕事:“怎么,你也要将我沉塘?” “你不是说错的是男人吗?” 他眼神凝在她脸上,温霁没有推开他,感觉微妙的对峙,他抱着她腰,但对话又似理智,如果他没有掐得她腰那么紧就好了。 “那你跟他说我是你太太了吗?” 他气息像洒在她耳尖,发烫一般,说:“没有。” “为什么?” 剑眉轻提:“因为他一直在骂你的丈夫。” 温霁忍不住笑了起来,似朵娇花在他怀中晃动,看得张初越有些入迷。 “你跟他说嘛,保证你们兄弟都没得做了。” 温霁自觉没有做错任何事,她可不怕所谓的道德谴责,甚至还有心思在张初越的怀里抚平方才被她弄皱的t恤。 指尖一缕缕地压过,力道很轻,像挠痒,又似勾他的心。 张初越忽地握住她的手腕,纤细盈盈一握。 “温霁。” 他嗓音里带了丝警告。 她仰头冲他笑:“是你要娶我的,你要是对我不满意,那都怪你当初要娶我,是不是这个道理嘛,你不能怪我啊。” 她翘起她的尖下巴,很机灵,像一只狐狸,忽地,他气息探到她唇边,温霁心脏猛地被抓,往后仰,他继续压过来,彼此间微不可察的距离,她眼神开始慌乱。 “是不能怪你,所以我们在此之前都做了约定,平等民主,你为什么要打破?” 他的眸光在她脸上灼烫,温霁想躲,可腰却让他搂住了,她说不过就哼唧一声,反手去抓他箍住他腰的大掌,气急:“我跟他根本没什么,如果你不信,我解释什么都没用,如果你惩罚我,说明你完全不信任我!” 死里逃生的逻辑! 温霁越是要松,他的大掌就反骨似地越是搂紧,等她反应过来时,发觉挣扎间相贴的衣料都被摩擦生了热。 温霁猛然间不敢动了,心跳被他硬板似的胸膛膈着,跳也跳不好,她才要死了。 “我没有不信任你。” 沙砾似的声线自声带磨出,拨弄温霁的耳膜。 “可你刚才亲我了,不就代表你在对我发怒吗?” 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想推,男人纹丝不动,她身上力气全无了,紧张道:“而你现在还要掐死我呢!” 男人皱眉:“我怎么掐你了?” “腰要断了。” 张初越喉结滚动,她愠恼的声线听来像撒娇,他命令自己克制:“接吻不代表惩罚。” “这是你定的规矩,我做错事,你就以此罚我,跟别人接吻的意义不一样。” 温霁话一落,张初越拢在她脖颈后的五指拢紧,“哪里不一样?” 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好平静下来,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头公牛,他们力量悬殊,温霁只能讲道理安抚,说:“别人接吻是双方有感觉。” 听到这话,张初越轻嗤了声:“谈过恋爱?” 温霁也学他不屑一笑:“谈过还会嫁给你啊?” 就是因为母胎单身才会觉得无所谓,就当是攒点经验。 张初越略微颔首,托住她脖颈的大掌似在思揣,指腹一下又一下地划过她颈后的凹窝处,他于昏暗的屋角低头看她:“听说越聪明的人,脖子后的颈窝就越深。” 温霁让他那一下深一下浅的手法刮得发痒,蹙眉哼声:“拿开你的手。” 他哑声笑:“有你这么跟丈夫说话的吗?” 温霁身上的刺费劲地鼓起,扎张初越:“我们之间信任全无,之前建立的奖惩制度也就作废了。” 张初越的搂变得像在哄一个小孩:“谁说我不信任你。” 温霁整个人无法控制地软在他怀里,挣扎是没有用的,她只能尽可能地软,然后嘴上据理力争:“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受罚?而你刚才吻我,代表你冤枉了我!” 第50章 “不。” 他此刻勾唇,眼里耀着哄骗她的笑:“你说的,是因为双方都有感觉。” 温霁瞳孔一怔,两个人斗嘴了半日,最终让他套进了圈套! 拳头一下就捶上他胸膛,手腕一酸,她骂道:“谁对你有感觉了!” “这个感觉有测试手段?” 他低头忽而凑近,温霁吓得纤细的脖颈又往后仰,张初越专注看她:“脸红算吗?” 这也是生理反应。 温霁下意识用手背压住脸颊:“不算,这是被你抱着喘不上气导致的。” 张初越略微点头:“颤抖呢?你这会就在我怀里抖着。” 温霁慌张了,“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我也会发抖。” 张初越:“……” 温霁又补了一句:“你们男人就是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跟你接吻就是对你有感觉吗?说好了愿打愿挨,怎么会有人对施刑的人有感觉?” 张初越低头看着她在那儿脸红嘴硬,她其实浑身化成了棉花,他能感觉到,就算搂着腰肢和后脖颈都是没骨头似的,更遑论其他地方…… 他沉声道:“初羽的事得想个办法解决,既能委婉,又不用多做解释。” 温霁撇过头去:“那你去处理啊,我反正已经跟他说过我已婚,而且他也不见得是喜欢我,说什么把魂丢我这儿的话,我才不信,分明是你在夸大我的罪状!” 张初越看她还在那儿有理有据,尾巴也要翘上天,又想到张初羽刚才在村委办事处门口看到他时的样子,少年心中一阵喜一阵悲,对他说:“大哥,我跟你说过的,她是不是很漂亮。” 少年也会掩藏心事,没有直言娉婷站在那儿的温霁就是昨日令他魂牵梦绕的人,但张初越不是傻子,两相一联系便猜到大概。 张初羽当初在他耳边倾诉的心事,如今回想,真想揍人,他竟然还让张初羽去追求。 “他现在还小,我不好直说他最近来往的人是我妻子,否则兄弟也做不了了。” “哦。” 温霁事不关己:“我肚子饿了,你松开我。” 聊到要解决问题,温霁倒是不把张初羽的事放在心上,张初越心里不知怎么地,竟有点欣慰。 好了一些,甚至在桌上给她舀了勺鲫鱼汤。 温霁说:“这是好东西哦。” 张初越的心思让她察觉了,揉纹清水文追更价君羊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那点欣慰又添了一层,到底是个聪慧灵敏的姑娘,他开口道:“明天我约初羽过来,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和我站在一起,他自然就懂了。” 温霁那汤才喝了两勺,原来是为了他那个好弟弟才给她熬的,温霁顿时不想喝了,说:“可这汤都是孕妇下奶喝的,我又不需要,你这花献错人了哦。” 张初越现在后悔,他方才吻她的时候就应该往死里弄,她这样的姑娘,怎么会被吓到。 很多时候,和人打交道总是不能按预期的设想发展。 温霁烦躁了,她和张初越是这样,和张初羽也是这样。 第二天早上,她故意拖延时间醒来,谁知道张初越就气定神闲地在客厅里系他的衬衫,那件被她撕破过的衣服。 好像在唤醒她内心的愧疚感。 “这个点还没走,不是说约了堂弟?” 她表现得态度散漫。 “在门口。” “怎么不让他进来坐?” 张初越长身投下了一片暗影,看她:“你现在这副初睡醒的样子让他见着,你猜他会怎么样。” 温霁的裙子松挂在身上,像薄薄的风筝,但风吹拂而来时又有起伏的弧度,她挑眉:“我管他怎么想。” 这句话再次让张初越心情舒爽。 怎么回事,他好像能在她的脾气里自洽了他的脾性。 “一会我出去,你跟上来,在院子里给我整理衣服。” 张初越话一落,温霁哈欠打到一半,愣住了。 他说:“事成随便提奖励。” 男人的“奖励”是最实际的动力。 温霁见他长腿往外迈,连忙提着裙摆跟了出去,白色纯棉裙像一片随风翻滚的草蓬,喊他:“老公!” 这道嗓音过于配合他,张初越停下脚步,就看到她迎了上来,双手自觉抬起给他整理衬衫的衣领,小声问:“这个角度可以吗?” 张初越看她那张珍白圆润的脸颊,这睡裙明明就是张白色窗帘,再简单不过,但套在她身上就像一朵茉莉花,迎风送来馨香。 他低头:“做好你的事,其他不用管。” 温霁把最上面那颗纽扣系紧,这一下他胸膛的轮廓线条隐隐撑起,显得穿上比不穿还……性感,温霁赶紧又解,没耐心道:“可以了吗?” 张初越看着她认真的脸:“你昨天当着他面说我如何不称职,这并不能证明我们是恩爱夫妻。” 温霁眉心微蹙,她好像还跟张初羽说过,婚不合适就离。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你要怎么证明,太麻烦的我就不做了!” 张初越道:“昨天你说的一件事提醒我,接吻或许是证明双方你情我愿的方式。”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却说出一句让温霁大清早的脑子转不过弯来的话,咬牙小声道:“张初越!” 第51章 “不是说没感觉吗?” 张初越双手插兜垂眸看她,眼里的笑似在报复她昨晚的嘴硬,落来一句:“那你跟我接吻只是例行公事,又不是没做过,你在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越哥:老婆不敢亲我就是对我有感觉。 第21章 第21日 ◎“太太心急,来不及。”◎ 温霁觉得张初越肯定学过兵法, 总是在关键时候对她出其不意,最后致命一击。 前面所谓的忍让不过是为了此刻完全的获胜,不给温霁一点挣扎反抗的机会了。 她牙紧咬着, 双手还抓住张初越的衣襟, 浑身又气又热, 感觉脸颊也要烧起来:“不如把你这件衣服再撕掉一次。” 张初越剑眉微提:“这只会说明我们关系严峻,已经到了互相撕扯争吵的地步了。” 温霁冷哼了声:“张先生也太没有情调了,夫妻间互相撕衣服也得看场景嘛,你就穿着这件破衣服, 去给张初羽看。” 张初越整以暇地看她在那儿转眼珠子,就是不想接吻,低头道:“显得你连件坏衣服都不给我缝。” 忽地, 温霁扯了下他的衣领, 将他带得腰身躬下,张初越手下意识虚扶住她的后腰,怕将她压倒了。 “你就说,” 温霁的声线似清晨软风, 在他耳边吹:“太太心急, 来不及解扣子。” 张初越瞳仁蓦地一狰。 温霁就要松开他衣领, 张初越大掌陡然抓住她的手腕, 压声问她:“上哪儿学来的。” 她白了个眼, 刚才给张初越系纽扣的时候就让他撑起衬衫的胸肌刺到了眼, 这么紧, 她不撕也破了。 “拜托,三岁小孩都会玩过家家, 有爸爸妈妈和宝宝,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张初越见她粉唇在那儿一开一合地, 气息馨香,他总觉得她身上抹了什么,然而此刻,温霁说完就往院子外张望,仿佛在找张初羽的身影。 “所以是不敢接吻。” 他语气带了丝审判的笑,笑她胆小鬼:“说这么多掩饰,满口的胡言乱语,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温霁让他一说,眉心顿时蹙起,她最讨厌别人对她的负面评判,生气道:“张初越!” “行,那就用另一个办法。” 话一落,他弯身将她横抱起来,温霁顿时轻呼了声,只觉整个人飘然了,惜命般搂住他的肩膀:“你……” “再大声点,好让整个人村的人都以为我们俩在打架。” 温霁顿时捂住了嘴,只一双眼睛瞪他,手也不停,就去掐他胸膛,虽然硬实,但温霁的指尖也细,就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去掐。 “嘶!” 头顶落来一道闷哼声,张初越长腿加快进屋,将大门关上了。 温霁立马扑腾双腿开口:“你要谋杀亲……亲太太啊!” “把你抱进来,一会再出去,回头就说被你绊住了脚。” 张初越忍着火气把温霁抛到沙发上,燥热直往上涌,“谁教你这么掐人的!” 他边说边解了白衬衫的纽扣,温霁从沙发上爬坐起,抬头就见张初越左边的胸膛蔓延出一片红,顿时心里畅快:“谁让你忽然抱人,我告诉你,别以为女人就好欺负,虽然我们力气小,但~” 她张开五指,仰头朝他狡黠道:“我们用的都是巧劲。” 张初越忽地拢住她手腕,温霁吓得似只小野猫要挣开,张初越就往上提起她胳膊,她另一道手要来抓,他一并拢在左手大掌里,下一秒,膝盖压到沙发沿上,欺身下来时,他这棵干柴仿佛被她点了火—— “我看看是什么巧劲,怎么使的?” 宽阔的暗影在温霁眼前扫过,她看到那抹出于她指尖的杰作,麦色紧实之间的滇红,像大地的果实。 而这样的果实,他另有两处。 温霁陡然被他呈近了罪状,吓得挪开了眼,双腿缩在沙发角,脚尖去踢他的膝盖,说:“差不多可以出去了吧。” “谁家接吻这么快的。” 他就捏着她的手腕,动不得打不得,只能看着。 温霁努了努唇:“其实做这么多,不过是你想泻火,我刚才算看明白了,你就是要逼我主动亲你,你要我低头认错。” 张初越看着她的眉眼,每一寸都像那远山黛西湖水,实则他并不是钟爱美物之人,但温霁的特别在于她有胆,有……劲。 他嗓音低哑:“但现在显然是我弯腰低头,而你抬着头。” 温霁微怔,她的眼睛有层雾,像清晨湖上漫起的烟,对他道:“现在明明是你压在我身上,把我的手举到了顶!” 很好。 张初越的肺腔让她的驳嘴又冲入了气,他不得不呼吸急促两分,血液里有一种——兴奋感。 “我若是不这样做,你恐怕又要用你的巧劲对付我。” 他这么一说,温霁就得意地挑了下眉,轻轻出声:“嗯哼。” 就是知道,他拿她没办法。 张初越用力克制,太阳穴的青筋仿佛要爆,他说:“我们先静一静,再来讨论下面的事。” “下面还有什么要讨论的,你力气这么大,强来呗!” 她在讽刺,可张初越狭长的瞳仁盯着她看,温霁张了张唇,让他沉沉的气息吓到,温霁有保护自己的盾,张初越也有他攻击的矛。 第52章 他们俩在一起就是一场矛盾! 温霁看明白了,软了声:“好吧好吧,讨论,那你先松手。” 张初越只是微松开五指,掌中的柔荑就滑了出去,最后途径他手心的是她的指尖,似柳丝轻撩。 张初越坐回沙发上,两人并肩,温霁双手抱住了腿。 “夫妻间朝夕相处,总是有些事难以避免。” 张初越先开口了,克制隐忍,但温霁看到他落在膝盖上的手背,拢得青筋凸起。 温霁抿了抿唇:“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你吵,大家都是第一次结婚,有防备心,为自己争取利益很正常。” 张初越“嗯”了声,两条长腿叠起,继续道:“你认为如果亲密接触,会有损失吗?” 他话一落,温霁瞳孔陡地睁大了。 整个人僵坐在沙发上,抱成一团,而张初越还在说:“我发现你一点也不怕惹我生气,是这个惩罚对你没有用?” 温霁指尖抓着膝盖上的裙摆,结巴道:“你乱说什么,我惹你生气又不属于做错了事,是你脾气不好。” 张初越扯唇笑了声,忽地起身,温霁吓得往里缩了缩,惊弓之鸟。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我们既然已经是夫妻,如果你认为亲密接触对你没有损失,” 他话到这里忽然顿了顿,温霁等着,抬眸时,看到他在整理衣袖,骨节如竹的指腹勾过白衬衫,一粒一粒当着她的面扣上纽扣,最后落来一句:“我需要再考虑别的夫妻之道,好让我们能够和平共处。” - 村委老办公室的门前今天又聚来了一群老头老太太,蒲扇轻摇,谈笑风生。 原本放电影这种活动向来没什么人,但温霁昨天修手机的时候跟他们做了思想工作,说能边看电影边聊天。 对老人家来说,让他们全程认真看屏幕还不让聊天是很难受的事,不仅是看不懂,眼睛还看不清。 温霁今天帮忙调设备的时候还留心张初羽会不会来,但一直到傍晚,他也没出现。 这件事看来是解决了,但他的堂哥张初越的事却一直悬在温霁心头。 “温霁!” 这时主任喊来她:“今晚你也一起看吗?合家欢的喜剧片,让初越也一起来,你们小夫妻恋爱的时候肯定经常去看电影了。” 她最后那句话落下,却令温霁愣住。 他们没恋爱过。 所谓的形式也就是结婚时候的流程,温霁在他们投来打趣的眼神时掩饰地扯了扯唇,这时有人问:“是你追的初越还是初越追的你啊?” 这时另一位大姐“诶”了声,一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眼神:“阿霁生得水灵,肯定是初越追的她!” “可是初越性格又闷又木,他还会追人?” 八卦的时候大家顿时乐了,温霁却不知怎么地蹙起眉尖,说:“他不木也不闷,只是多做事少说话,家里的沙发和床都是他打的,心特别细。” 她话一落,前辈们都愣住了,温霁抿了抿唇,又笑了下,把手里的瓜子递过去,说:“你们先聊。” 说罢转身,恰好看到站在门口来接她的丈夫。 俗话说得好,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 温霁搬着凳子往外走,忽地手里的重量一轻,让张初越拿过去了,温霁站在他身侧,他眼神落来,她就指了个位置,他把凳子放了过去。 回头,她进杂物间又要搬,张初越的长手将它们一并拿走,温霁还要拿,他又拎了过去,她眉头一皱,他就开口:“我是让你来这儿坐着消遣时间的,不是来搬东西干体力活的。” 他语气明显有些不悦,温霁想到刚才的办公室聊天,说:“他们都是随便瞎聊,没有说你不好。” 张初越把椅子摆得笔直,“他们说我好还是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霁听他这语气,难怪村里的人说他不懂变通了,便去跟他抢椅子拿:“那你现在心情不爽什么?” 相处了一段时间,温霁发现张初越郁闷或者情绪低落的时候就会越平静,嘴唇抿成一条线,埋头干活发泄的那一种。 比如半夜打沙发…… 此时男人撩起眼皮看她:“他们当着你的面说我不是。” 温霁对上他的视线,蓦然一怔。 露天电影院收拾好,温霁状似无意地顺口问他:“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 “你想看?” 温霁想到刚才主任说两个人恋爱时肯定经常看电影了,此刻她眼神有些飘忽,说:“随便啊,看你。” “这种事不需要问我的意见。” 温霁:噢? “那什么事要问你的意见?” 张初越敛下眸光看她:“重要的、需要一起去做的、涉及到两个人感受的事就要商讨,譬如我今天问你的那件事,你是同意,还是拒绝?”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急什么,在考虑了! 第22章 第22日 ◎夫妻和平共处的方式之一。◎ 温霁忽然发现, 夫妻间要好好相处,并不像朋友那样,高兴了就约见面吃饭, 夜深了就各回各家。 而是要看感受, 看做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吃亏了。 就比如, 如果张初越早上起来做早饭,他会不会认为:凭什么要我做给她吃,凭什么她可以晚起。 第53章 但温霁对张初越并没有其他真实夫妻的期待感,他混成什么样她也并不在意, 所以很自由,犯错也不害怕。 别的妻子总是被教育在争吵时多忍耐才能长久,而她不。 于是, 两个人就针尖对麦芒了。 温霁也不会说你让一让我, “让”是弱者对强者的求,她觉得他们是平等的,都要讲道理的。 “我忙一天了,哪里有时间想。” 她小声嘀咕了句, 察觉张初越的视线落在她的头顶, 她又忍不住说了句:“至少给个晚上想吧。” 张初越沉“嗯”了声, “电影你要是想看我就陪你看, 我想, 这也是夫妻和平共处的方式之一。” 他确实有好好思考, 温霁就更不好冷脸说不想跟你和平共处了, 她这个人性格就是如此,只要对她好一些, 她就会开心, 无论前面吵得多厉害, 此刻都会笑道:“那你这算是取悦我吗?” 话一落,张初越眉头皱紧,很多时候温霁说话都会惹得他燥怒,毕竟是第一次结婚,总得学会适应,如果他现在又说什么重话,她肯定又不高兴。 于是先低头,此刻和她说话也是低头:“嗯。” 温霁果然高兴了,眼睛亮亮的,看他:“如果和平共处的方式是取悦我,那我会考虑一下。” 张初越垂在身侧的双手陡然拢紧,温霁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纵横,似乎不大乐意呢。 温霁轻眨眨眼:“其实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互相给予,比如奶奶和外婆总给我做饭吃,那我也得送她们礼物,同样的道理,你如果让我开心呢,那我也会让你快乐啊。” 张初越幽黑的瞳仁盯着她看,温霁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抿了抿唇,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们的和平共处是沉默,那我确实可以不说话,以后饭也可以不一起吃……” “可以。” 他嗓音忽然一落,温霁顿时愣住了,心跳骤紧,他的意思是可以保持沉默不相往来么! “张初越!” “我可以取悦你。” 男人沉甸甸地落来这六个字,转身走出了门。 留温霁呆楞在原地。 她长这么大,愿意哄她开心的人没有几个,确切地说,愿意哄她高兴的事并没有经历太多,中式父母不善言辞,而她又不是家中的独生小孩,所以被默认懂事,不该要这要那的。 能让她念大学,温家在这个山里已经是很幸福开明的家庭了。 就连这场婚事,也不是为了哄她高兴而办,而是为了长辈弥留的心愿,让她来兑现承诺。 晚上放电影的时候,温霁看到张初羽来了。 很突然,她眼神下意识看向张初越,他敛下眉眼:“你好好看,我去跟他坐。” 温霁一听,下意识抓住他衣袖,说好是陪她看电影,怎么就去陪堂弟了呢! 她就盯着他看,没松手,也不说不让他走。 张初越眸光轻落,他当大哥的,总是想都照顾好,哪里有两边都讨好的事。 温霁看着他坐了回来,在张初越这里,她是可以被首选的。 张初羽就坐在最后一排,电影的光在变换的时候,从温霁柔美的侧脸掠过,而她的旁边坐着位高大的男人,他们挨得特别近,那个人是他最好的大哥。 电影里有个人摔了一跤,像个小丑,大家顿时都笑了,而他也跟着笑,笑着笑着便觉得眼眶湿了起来,他真是个傻子。 张初羽挪开视线,电影里的欢乐不是他的,反派的惨状才是他的结局,等故事收场,张初越却和温霁落落大方地过来跟他打招呼。 这时候张初越说:“一起走,我们先送你回奶奶家。” 这条路坎坎坷坷,石头遍布,杂草丛生,张初羽觉得自己要被埋葬在这里了。 到了奶奶家,温霁进去堂屋和老人家喝茶,奶奶乐呵呵地在看抗日剧,说:“我最近在追剧,电影就让初羽去替我看了,回头可别赖我对组织活动不积极。” 温霁让奶奶的话逗笑,给她添茶,但她老人家闲不住,从红木椅下拿了个饼干盒出来,说:“好吃的蛋卷,趁几个小调皮蛋睡了我们偷偷吃。” 温霁拿了一根出来,一咬下碎了零星蛋卷,惊艳道:“咸的!” “当然,” 奶奶眼神得意地看她:“咸蛋黄做的,好东西,初越几个兄弟都不爱吃甜,就这个能吃点。” 她舌头舔干净嘴边的蛋卷碎,说:“那我去叫他们进来吃吧。” 两个人在后院给奶奶劈柴,温霁觉得应该找个理由把张初越带出来了。 月明星稀,院子里融融一盏暖色的煤油灯,两道长影在水泥地铺成的院中平行而立。 劈柴的是张初羽。 张初越笑了声:“这柴再劈下去,能用到十年后。” 张初羽还在砍,说:“十年后我也比你年轻,奶奶的柴还是我来砍给她烧。” 张初越过去把他手里的斧头夺了过来,自诩年轻的少年根本护不住斧头,于是整个人突然崩溃了:“这个你就不用跟我抢了吧!” 温霁逋走到屋后的拐角,张初羽的嗓音传来,她步子一顿,下意识去找张初越的背影。 “我没有跟你抢,柴已经劈够了,如果你有什么要发泄,可以冲我来。” 张初越语气沉静,倒显得他这个堂弟冲动幼稚了,张初羽脸色紧绷,眉头锁着,唇边却扯出一丝笑,说:“我能有什么发泄的啊,把斧头还给我。” 第54章 大概是那一个“还”字,让张初越愈加抓紧了斧柄,站在夜色里宛若一道牢固的木桩,对张初羽说:“不行。” “我就要我的斧头!” 张初羽发飙了,张初越忽然箍住他的肩头,五指似钳爪,沉声道:“初羽,你是不是后悔了?” 一句话,顿时令这夜里的另外两个人愣住。 张初羽去拿斧头的动作收住,沉默了不知多久,就在温霁以为他们就要在月下化成桩子时,张初羽笑了声: “你是我哥,让给你,我不后悔,我永远记得你被你爸妈赶出来的那天,你跟我说你不会再回去,现在你和……” 张初羽喉咙咽了下,艰难吐出那两个字:“嫂子……结婚了,应该就不会被打回原籍了吧?” 他还小,他不懂张初越那些规则,而且现在什么年代了,还定亲?只有农村才这么不开化! “不是让。” 张初越嗓音磨出低沉的语调,仿佛要沉入这漆黑的水泥地里,他对张初羽说:“温霁可以自己选择,而不是被让。” 张初羽少年心性,脱口而出:“那就当我可怜你!” 温霁靠在灰砖砌成的墙壁上,脚下踩着幽幽土地,寂静中有虫鸣鸟叫的声音,她在这道声里回了张初越的家。 她回房刚洗了澡出来,就看到张初越匆匆赶回来的身影,温霁就站在前院连着后院的通道里,能看见张初越,但他一进来就冲着屋里的光进去,喊:“温霁。” 她透过客厅开向前院的窗户看见他去敲她的房门,便应了声:“我在这。” 平静的,仿若寻常的语气。 张初越刚才从祖母的后院离开,就听见奶奶说温霁刚才去后院找他,没一会儿便说要先回去了。 她听见他和张初羽说的那些话。 此刻因为跑回来,他呼吸还剧烈地起伏着,但明明情急,真看到温霁却有些近乡情怯,不知该如何开口,问她听见了什么。 温霁说他:“一身的汗,还不快去洗澡?” “温霁。” 他逋要开口,温霁就继续去洗她的衣服,大件的可以放洗衣机,但内衣裤她会特意放到木盆里手洗,张初越看见她揉搓着贝壳白似的胸衣,住了嘴。 回房里拿衣服,听话地去后院冲澡了。 她就坐在小马扎上洗衣,张初越就隔着一个帘子脱衣,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偏偏是这种看不见,一旦去想象便欲说还休,朦胧又旖旎,温霁搓得手指都红了。 夏夜的风吹来也是热的,许是温霁洗了通澡又洗衣服,忙得出了汗,等她把衣服晾好,张初越掀了帘子出来。 他只穿了长裤,胸膛上还滚烫着水珠,手里捏着脏衣,看到温霁还没倒掉水的木盆,说:“水别浪费了,我洗衣服。” 温霁背对着他把最后一件背心挂好了,出声:“嗯。” 回头,看见他把衣服埋进了刚才洗过她贴身衣物的水中。 她指尖还滴着水珠,潮湿的夏夜里怎么也干不了,她要进屋,忽然听见张初越说了句:“都听见了?” 温霁心跳才恢复,咚咚地敲着胸口。 张初越在搓衣服,一件衬衫几乎要被揉烂,温霁“嗯”了声,问他:“当初和我订婚的是张初羽?” 男人一掌拢住衣服,流水全从他指缝间淌出,他说:“过来我这。” 温霁同手同脚地朝他走近,听见他又道:“给我倒点洗衣液。” 两个人难得相安无事,温霁知道什么情况说什么话,这时候肯定不会讲:为什么要我给你倒。 张初越摊开了白衬衫的衣领,温霁小心地倒下洗衣液,他低头探来,嗓音沉烈:“手别抖啊。” 她真的在抖。 温霁索性倒了一大瓢,够他洗了。 衣服在水里一搓,全是泡沫,张初越气极反笑:“难怪听话给我倒洗衣液,就这么不想给我帮点忙?” 温霁低头看那一盆的泡沫,手就伸进去戳了戳,说:“你别转移话题。” “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回到开始,你会选我还是他?”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这么直白! 她还以为这家伙会生气又把她压沙发上发作一次,于是道:“我喜欢有求于我的,这样显得我有价值,而不是单单因为我是女生,刚好可以做妻子,男人结婚总归是百利而无一害。” 张初越嗤笑了声:“年纪小,道理多,其实恋爱都没谈过。” 温霁:“……” 她玩心一起,伸手在水盆里搅弄泡沫,好让张初越再洗个十遍八遍,忽地,一道大掌在缠绕浸湿的衣物里抓到了她的手。 温霁瞳孔一睁,抬头看他。 “所以你选我么?” 温霁眸子里映着张初越深遂的脸庞,这样硬朗无所不能的男人,刚才却对张初羽说“谢谢你可怜我”。 怎么会这样,她总以为这件事已经顺理成章地简单办成了,长辈高兴,他们如何想并不重要,但她没预料到背后还有弯弯绕绕的不得知。 温霁小声道:“反正最后都会分开的,但我不喜欢可怜谁这种话,张初羽这样说话比你还讨厌。” 说到这,她抬起眼睫快速瞟了张初越一眼。 她小时候就总是被“可怜”,那种感觉很难受。 张初越在水盆里的大掌拢住她左手,泡沫粘粘乎乎的,又滑得很,嗓音朝她落:“所以你选我。” 第55章 温霁的指尖感觉到他收紧的力道,十指连心,现在她五指被牵住,麻了半颗心。 她顿时顾左右而言他:“你、你怎么不洗衣服了?” 他目光在夜里看她:“我在想今天问你的事,恐怕你想一晚也给不了我答案,失眠了又赖我。” 温霁又被他催进度,整个人慌张了起来,藏在水盆里的手想挣脱,但这一动他也跟着动,游着追她似的,掌心贴上她手背,硬朗骨节拨开她紧合的指缝扣入,问她: “我们虽然整天争吵,但我喜欢你有话直说,讨厌张初羽的话也不藏着。” 水盆上波纹荡漾,温霁不敢挣扎太大的动作,生怕泡沫水溢出,只忍着脸红地哼唧了声:“你说话就说话,抓我手干嘛!” 男人硬长的手指在水下穿过她的指缝,粗糙指腹压在她手心敏感处,看她:“只是想问你,这种程度的接触,你讨厌吗?” 作者有话说: 越哥:循序渐进。 第23章 第23日 ◎张初越很性感。◎ 温霁手被拢着, 心脏也被拢着,脑子转不过来,张初越前一秒才夸她有话直说, 这一秒她就不好撒谎了, 被戴着高帽子, 她嘴硬:“你问这个干什么,讨厌又怎样,不讨厌又怎样?” 张初越见她一张小脸皱着,像一只被抓住撒不开手的小猫, 他压着耐心道:“寻常夫妻都不吵架,我们俩总是不对付,是不是也得学着他们那样做?” “那可以学他们做……别的, 又不一定要牵手……” 她想张一张五指, 发觉被扣紧了,骨头都麻。 张初越的眸光从夜里看她:“你想学别的什么?” 又是反问又是让她来想,温霁哪里有那么多脑子,她生气道:“都是我来想, 你就不能再想想嘛!” 张初越被她一噎, 难得没有暴躁发火, 两个人的手贴着藏在水里, 静了许久, 温霁觉得自己要被泡肿了, 忍不住想把事情推到明日, 就听见他开口: “那天在ktv里见你挺喜欢玩游戏,或许我们也可以经常玩玩。” 温霁的注意力都在水里的指尖上, “唔”了声, 又问:“手游吗?” 他们现在的手, 确实在水里游呢。 张初越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这层意思,不由勾了下唇,下巴朝墙壁一挑。 她目光看过去,只见夜色融融的屋壁,映着一男一女的影子。 “哗啦” 张初越的手从水盆里伸出,还连着她的,温霁看见他对着影子说:“会玩这个吗?” 他说的是手势舞,此刻将温霁的手拢成了兔子头,而他尚沾着淋淋水渍的手转儿伸出食指和中指,朝上,微扩开,问她:“这是什么动物?” 温霁立马猜:“兔子!” 她的指尖都是泡沫,张初越的也是,他过来掰开她的手指,手指与手指相触,骨节在指缝间滑穿,润得温霁心跳发软颤。 “这个呢?” 温霁眼睛慌忙去看墙上的影子,说:“小狗。” 他说:“知道马儿怎么比?” 张初越的嗓音又低又沉,像粗糙的沙砾,但却不难听,安静认真听的时候像品一杯烈酒,在她耳朵里发酵。 温霁看着影子,把手腕往下压低了一些,忽然,他抬了下她的手,让她的手置于上面,而他的手在她之下,似让她骑着,温霁高兴地笑了声,说:“就是这样的!” 张初越也跟着很低地笑了,就像夜晚被风吹拂过的麦浪声。 她心跳漏了,像沙漏一样哗啦啦地泻出去了,接都接不住。 温霁忍不住转眸看他,碰巧对上张初越的眼睛,好近,她又不敢看,慌张用睫毛掩住,就听见他嗓音附耳落来:“你今天说要我取悦你,本以为是要做多难的事,没想到这样你就开心了。” 她一听,顿时抽回了手,那泡沫令她的指尖润滑,自然能轻而易举从张初越的牢笼里溜走。 他也不追,给了她自由。 “这算什么呢,人家寻常夫妻也不是真的普通啊,都是经历过时间和感情的,怎么能玩个手势舞就能讨好取悦得了。” 她边说着,张初越那双眼睛就认真看着她,温霁有时候顶怕被这样一双幽深的瞳仁瞧的,他还不说话,就像盘算行动的狼。 张初越在这时候落声:“你配合我让张初羽看明白我们的关系,想要什么奖励?” 温霁一听他说“奖励”,就觉得张初越很性感,果然,大方的男人最有魅力。 她五指拢了拢,泡沫缠满了手,眼睫微眨地看他:“我想知道真相,为什么张初羽会跟你说那种话。” 她这话问出口,看到张初越瞳仁凝起了暗,温霁抿了抿唇问:“那高中的时候,资助我上学的是谁?” 这是她愿意结这个婚最主要的原因。 “钱是爷爷和奶奶拿的。” 张初越这句话落下时,温霁心头的大石也落下了,很奇怪,她是在怕答案和张初越无关吗? 还是怕真相是张初羽的父母,不过好在—— “爷爷和奶奶的钱多是晚辈给的,但他们对我父母有气,不要他们的钱。” 张初越这句话让温霁瞳孔一睁—— “所以是、是张初羽的父母间接资助了我?” 张初越转眸看她,细揪出一条和他有关的线索:“我的意思是,每年都是我给爷爷奶奶的钱。” 第56章 温霁被吓得抬手捶了他胳膊一下,邦邦的硬,他又没穿上衣,那种结实肌肉的手感“啪”地一声,把她吓到了。 脸颊一热,赶紧收了手,说:“你讲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啊!” 张初越喉结滚了下,嗓音低哑道:“因为奶奶拿了以初羽爸妈为名义的钱花在你身上,就跟他们提和温家的亲事,但……” 说到这,张初越掩下张初羽父母嫌弃温霁出身的事,说:“初羽年纪比你小,又在念高中,所以来问我。” 温霁皱眉:“年纪又没差很多,而且高中毕业后不就上大学了么,我们现在也是念书的时候结婚,这是什么理由?” 她聪明,张初越知道借口越多越难解释,便说:“我也需要生活地点不在我父母户籍范围的妻子。” 温霁眼睫轻眨,凑到他跟前问:“所以是你主动提出要娶我的?” 张初越后脊骨紧绷,却没有避开她的呼吸,板正坐着:“我也有给你交过学费。” “扑哧。” 温霁忍不住捂唇笑出声。 旋即起身道:“晚安。” 她的腿蹲麻了,再不走,恐怕一会要在他面前发软了。 张初越看着她转身走进前院的身影,五指拢紧又松开,最后低头去洗那一盆的泡沫。 她没有回答讨不讨厌和他手贴着手,但方才玩手势时,她的笑和脸红,就是答案了罢。 张初越这一晚都没睡好。 第二日奶奶和外婆竟然同时登门了。 两家人谁也看不惯谁,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 奶奶先开的口:“昨天跟你们打过电话说了的,今天是初一,要去拜神。” 祭祀用的贡品奶奶和外婆都准备好了,她和张初越刚结婚,这种习俗自然得重视,不过他估计是怕她对此有意见,小声在她耳边说:“一会你就烧自己的香,其他的我来。” 温霁点头,安静地跟着长辈去庙里,忽然似想到什么,问他:“你给我的那个平安符,也是在这里求的?” 张初越“嗯”了声,手里拿着鞭炮,“一会放的时候我会提前说,你就捂着耳朵跑远点。” 温霁在想别的事,答非所问:“那你有什么愿望,我也去给你求点?礼尚往来嘛。” 张初越看她那张俏粉的脸蛋,这儿还是寺庙,他立马按住某些不该有的念头,说:“专注事业,不可妄想。” 温霁一听,扭头就进阁楼里了。 村里的祭祀依然保有传统习俗,只要一日耕作靠天吃饭,就要祈求风调雨顺,张初越在给长辈帮忙时,奶奶忽然皱眉道:“阿霁呢,这种时候别到处跑啊。” 张初越解释道:“我最近有些心烦,她去给我请宝物了。” 他这个理由让奶奶他们顿时喜笑颜开,说:“阿霁真是个好姑娘,你捡到啦!” 这时温霁的身影就从门槛内迈了出来,探头探脑地,最后找到了张初越,赶紧挨站在他身边,手里抱了个金黄色的袋子,他低声问:“请了什么?” 温霁生怕让人听了不灵验,凑到他耳朵说:“《金刚经》,利事业,保佑你金刚不坏身似铜铁,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张初越太阳穴的青筋要被晒暴了。 等祭拜完,他心存罪过,去宝物流通处自请了一份《道德经》回去抄。 等出来时,刚要去点鞭炮,忽然瞧见张初羽往铺了长条红色鞭炮的小空地跑去,没等他回过神,那线香已经点到了引火线上! “温霁!” 张初越下意识去找那道娉婷身影,却在热闹的香火中迷失,神明在上,他无法六根清净。 忽地,衣摆让人抓了一下,猛然回头,看到墙角里躲了个姑娘。 鞭炮轰鸣,他想开口,但声音却无法说出,她捂住了自己耳朵,张初越怕她怪自己说好了却没通知她就放鞭炮,于是双掌贴在了她的手背上,两道手一起,总归听不见了。 温霁的眼睫蓦地颤起,感觉到他双掌传来的热烈温度,声音隔绝在外,依然有爆破传入,只不过很低,像在她心腔盘桓。 等鞭炮放完,张初越的手也收了回去,温霁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泛起,被力道张开,对他道:“我要是昨晚说讨厌你碰我的手,你刚才还会捂我的手吗?” 张初越看神像,不看她,只是说:“你也没推开我。” 温霁唇角抿着弯起,“我要是推开你了,我都要被鞭炮声炸得耳朵疼了。” “那说明,” 他眼眸落向她纤白指尖,道一句:“这并不是坏事。” 温霁心跳陡颤,连忙挪开视线,两人站在庙宇的屋角,分别看向两处。 等祭拜结束,张初越将贡品箩担都放进后车厢,温霁忽然看到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黄色包经袋,又看到自己手上的袋子里也提了一个,疑惑问他:“那是谁的?” 张初越两瓣唇抿成线,“我的。” “诶?我给你求的不好?” 张初越怎么能说经书不好,他说:“很好,不过这本是抄写本,你那本是阅读本。” “噢,” 温霁了然点头,自然地将袋子拿来打开,就翻到了一本临摹照抄的《道德经》,眼睛亮亮道:“我刚才只顾给你求了,都没仔细看还有什么!我也想抄!” 张初越回头,见她翻看得仔细,心里叹了声,说:“这个是清心寡欲的,不适合你。” 第57章 温霁眉尖一时蹙起,嗫嚅小声道:“我们同吃同住的,你清心寡欲了,那我吃什么?”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你是要我吃、素、嘛?! 第24章 第24日 ◎“哥哥现在不清心寡欲了?”◎ 空气里还弥漫着鞭炮烧过后的火药味, 温霁听见奶奶和外婆走来的脚步声,喊他们去吃饭。 温霁眼神抬起往张初越瞟了眼,到底是去奶奶家还是外婆家, 今日总得见分晓了。 哪知他忽然握住她右手, 说:“我们回去自己做饭。” 这句话同时惹恼了二老, 温霁想张初越要清心寡欲,但她得吃肉呀,于是说:“奶奶,外婆, 不然我中午去一家,晚上再去另一家?” 她这句话里是“我”,而不是“我们”。 张初越垂眸瞥向温霁, 脸蛋晒得泛红, 他将她牵到隐蔽处,听见外婆和奶奶在那儿商量,最后终于排出了吃饭行程表。 奶奶和外婆便不坐张初越的车回去了,温霁看向自己老公, 一脸无辜:“是你说要清心寡欲, 不然我就跟你回去做饭了。” 她才不是好吃懒做, 要去蹭奶奶和外婆家的菜。 张初越沉吸了口气, “我说的清心寡欲是……” 话一顿, 后槽牙在磨, 解释不了, 看向她:“想吃肉?” 温霁点头,然后摸自己的肚子:“好饿好饿!” 大清早就来祭拜, 早餐不让吃, 温霁最近都被张初越的早餐喂多了, 习惯养成,这会忍到现在,算很厉害了。 张初越开车往奶奶家过去,温霁逋下车,就见他也跟着落地,蹙眉:“你不是说要自己回去做?” “你想奶奶见我们分开吃饭?” “可奶奶做的都是大肉菜哦,我刚才看到贡品了,那只鸡特别油亮!” 张初越不想理她,把后备箱里的箩担拿了下来,送进奶奶家。 温霁一进屋,就让奶奶先喂了酸梅汤,她看张初越在那儿忙,便拿过另一杯送给他,“喏,解暑。” “不是肚子饿?越喝越饿。” 温霁让他一说,努了努唇:“那我口渴啊,你不喝就算了。” “过来。” 见温霁要走,张初越拿了颗奶片撕开包装,送到她嘴边。 温霁一愣,眨着眼睛看他。 看到有吃的便张嘴,张初越勾唇,低声落:“垫垫肚子。” 奶片是可嚼的,温霁在齿间咬着,奶味浓郁,连连点头:“不甜的奶香,你吃了吗?” 张初越摇头:“不吃。” 说着,他接过酸梅汤,往她空出的手里又放了几颗。 温霁“啧”了声,说他:“清心寡欲到这种地步,连奶都不吃了。” 张初越刚要给她奶片的动作一顿,接着都拢回自己手里,谁说他不吃奶了。 温霁:??? 中午这顿过于丰盛,奶奶说现在日子好了,以前都得等过年过节才有肉吃,现在顿顿都有,还生怕吃不完。 大家围坐在一起,温霁看到了张初羽,张家的小辈几乎都在城里,而张初羽是高考结束回来陪爷爷奶奶,温霁安静地听,直到奶奶说了句:“初羽这小子呆不住,先前总说农村好玩,现在又嚷着要回城里。” 温霁一顿饭吃得平心静气,就是奶奶给她夹的肉有些太多了,温霁顶不住,眼神往张初越望,就看到他起身往厨房里过去了,温霁也跟上。 “帮帮忙!这些肉我都没碰过,奶奶用公筷夹的!” 温霁把碗里的肉都一一夹给张初越,听见他讽笑:“不是要吃肉吗,怎么,现在嫌多了?” “那也得看能吃下多少啊,当然,我没有说奶奶夹太多的意思,这都是爱。” 温霁把爱都给了张初越。 有时候明知道她没良心,只是嘴皮子会说些好话,但他竟然挺受这一套,心甘情愿替她把吃不掉的肉都吃光。 吃过饭后,温霁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风景,张初羽刚好跟小侄子出来,两人一对视,温霁摇着扇子笑:“初羽,初越呢?” 第一句就提他堂哥,张初羽嘴唇抿着,说:“他在帮奶奶修电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好。” 她当然知道张初越在修东西,她只是跟张初羽无话可说,好在有个调皮捣蛋的小侄子在,温霁说:“过来,不许跟哥哥闹脾气。” 小侄子嘟着嘴说:“他是我叔叔!” 口齿不清,念成了猪猪,温霁瞥了眼张初羽,笑着挥扇子:“这点倒是挺懂事的,他虽然比你大,但你也不能对他凶,他是会难过的,要说对不起。” 小侄子扭扭捏捏,张初羽就说了句:“算了,还是小孩。” “怎么能算了,做错事就要道歉,我对张初越也一样,初羽,难道你做错事不用道歉么?” 一句话,让张初羽愣住。 温霁的语气温柔款款,一瞬间令张初羽明白意有所指。 电风扇的插头通上电,下一秒,老式风扇叶徐徐转动凉风。 张初越拍了拍手心上的灰,逋转身,看到张初羽进来里屋,他神色一愣,两人好几天没说话了。 张初羽先开的口,做小辈的,总是能得到更多的宽恕—— “哥,前几天我说话重了些,你别往心上去,我回城里也是我爸妈念叨的,说我到处吊儿郎当。” 第58章 张初越微愣,这时小侄子抬着头看张初羽,还被他拽了拽手,说:“轮到你了。” 小侄子憋着小嘴对张初羽说:“对不起叔叔,我不应该抢你的手机玩……” 看到这,张初越顿时想笑,双手松搭着腰际,说:“初羽,会教小孩啊,以身作则。” 这时小侄子戳穿:“是阿霁教的,叔叔都说不用我道歉,她非要我说!” 憨声一落,张初越瞳仁微怔。 回去的路上,烈日融融。 温霁头顶的草帽里藏着粘湿的汗珠,听见张初越的嗓音落来:“是你让初羽来跟我道歉的?” 她扶了扶草帽,说:“什么呀,我才没有呢。” 张初越双手插兜道:“他下午要回城里他爸妈家,临走跟我说了声抱歉,也不知他对不起什么。” 温霁心跳咚咚,太阳晒得她呼吸频率微微加快,“你们两兄弟的事,我怎么知道。” 张初越看着她的草帽沿,语气沉静道:“他一回去,少了个叫我哥哥的,还有些不习惯。”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踩在碎石上,说:“那你让他住家里啊,天天喊你哥哥。” “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 温霁踩着碎石的脚步微顿,张初越见她不走,自然停下脚步,听见她说:“那你晚上去外婆家吃吗,外婆说拿今天的五花肉来做梅菜扣肉。” 张初越“嗯”了声,温霁的目光就从帽沿下抬起看他,“哥哥现在不清心寡欲了?” 她话一落,步子就继续往前走,张初越瞳仁微凝,“你喊我什么?” 温霁淡定道:“瞧你刚才伤感的样子,叫你一声哥哥咯,我这个太太还不错吧。” 张初越眸光沉甸甸地压在她眼睫上,低声诱她:“再叫一遍听听。” 温霁傲娇地扭过头去,张初越便说:“今晚要是外婆给你夹菜,吃不掉我可不帮你吃。” “那等我吃不掉再叫!” 而晚上这顿,温霁吃饭的时候离外婆远远的,中午踩了坑坐在奶奶旁边,晚上还不知道变通么。 于是张初越一直到吃完这顿饭,都没听见温霁撒娇喊哥哥。 罢了,回去洗了澡抄《道德经》。 不可妄想。 “哐!” 忽然,门外传来木盆摔到地上的声音,张初越手里的笔尖划出了界,黑色墨汁洇在雪白纸面,他额头爆汗。 扔了笔出去。 温霁扶着屋门框,一件白色的宽肩带窗帘布睡裙,此刻含着胸低头,纤细的胳膊贴在腿上。 她的指尖在揉。 “怎么了?” 张初越把倒地的木盆拿了起来,里面还躺着她的贴身衣物,目光挪开看向她。 温霁一张脸因为刚洗过澡而涨红,弯弯眉心蹙着,也不知在生谁的气,指着台阶告状:“刚才一脚踩空,好像抽筋了!” 她的语调带出一丝委屈的哭腔,震得张初越耳膜发麻。 “今天爬了山路,你最近又少运动,抽筋很正常。” 他把木盆放好,弯腰下来横抱起她,温霁自然张开手,哼道:“我少运动怪谁,是你让我去村委那儿坐着的。” 张初越让她温热的气息烫着下颚,后脊骨连着臂膀一片紧绷,长腿迈进主屋,直到将她放下,才发现进了她的房间。 红布绸做的床套被单在他眼前晃过,温霁一团奶白躺在上面,她双手屈肘撑在身后,去看自己的脚尖,说:“小时候抽筋是要长个子,那我现在是不是还能长?可我都二十了。” 张初越眸光凝在她圆润白皙的脚掌,怎么像小孩似可爱,又没晒过太阳,白得扎眼,他一掌心就能托住了。 “脚尖往回勾,把小腿的筋拉直了。” 他嗓音沉沉仿佛压到了地面。 温霁试着往回勾,顿时疼得她轻“啊”了声,膝盖一屈,下一秒有股力道就压住她膝盖,紧接着脚心被粗糙的热掌覆上,她眼睁睁看着张初越将她的右腿压直,脚掌往上勾,疼得她眼眶顿时溢出了水! “张初越!” “忍忍就好了。” 他实在不会说安抚人的话,只是尽可能让力道收住,一点点将她小腿肚子的筋拉直,但温霁不是个安分的姑娘,抽筋的是右腿,左腿在床单上磨蹭。 膝盖屈立起来时,裙摆就往下滑,像窗帘一样滑开了风景。 若隐若现足够让他瞳仁一震,猛地将视线从白色的小短裤上挪开,“温霁……” 他试图唤她的名字,试图出声让自己回神,然后抬眸的刹那,看到她躺在了床上,双手朝上抓着枕头,纤细的脖颈往上仰着,额头汨出了浅浅薄汗,水光迷人。 瀑布似的黑色长发铺满了这张鲜红的床单,这床品是他买的,当时他觉牡丹落俗,别人都有,就挑了刺绣的虞美人,在夏季烂漫的红色山花,不料倒与温霁的性情有些相像,热烈明媚,健康向上,诱惑又不允许侵犯。 “张初越……” 她的脚踝想从他掌中抽走,“好了好了……” 吃了苦的声音,没了力气,他五指微松指节,目光扫过,竟在圆润脚踝留下了红色指痕,他方才的劲收得还不够么? “揉揉小腿。” 他声音落下,有些沙哑,不自觉滚动喉结。 温霁坐起身,一手撑在床上,将两条腿叠在身侧,右手去捏右腿,忽然见他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问他:“你洗澡了吗?” 第59章 他的意识还在她的腿上,而她竟然有心思问别的,凝眉道:“洗了,现在重点是你的腿,你管我洗没洗。” 她指着张初越坐着的床尾说:“洗了才能上我的床。” 他瞳仁暗下,“嗯”了声。 “好啦,我要去洗衣服了。” 她逋要下床,张初越就握住她脚踝,指腹微收,看她:“这样疼吗?” “啊!张初越!” 温霁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他说:“好什么,就捏那两下。” 他将她的脚踝放在他大腿上,温霁挣扎想抽回去,张初越刚要给她揉,指腹就划到了她的脚心! “啊!张初越……好痒!” 温霁顿时反应敏感,几乎浑身都跟着颤栗,张初越指腹一僵,趁她不挣扎的时候,指腹去按她腿肚子的穴位,捧了一掌的凝脂,“怕痒就别乱动。” 温霁果然不敢收腿,只是咬着唇,让他给她揉小腿,“轻……” “知道了。” 他低着头,眉棱如山谷,眼眶深邃,温霁见他细心地给她揉着小腿肚子,等疼意过后,就是一种被蚂蚁啃噬的感觉往她心脏上爬。 她有些受不住了,他的大掌从脚踝往上游走,专挑肉儿多的地方来揉,她说:“好、好了没……” 张初越收手的瞬间,见她慌忙将脚心藏进了被子里,扯唇笑了声:“亲嘴不怕,倒是怕被人挠脚心,你下次做错事,我倒是可以这样罚你。” 温霁热着脸反对:“不行,不准挠脚心!” 他大掌落在红色床单上,轻抚平被她弄乱的褶皱,一道手背上全是纵横的青筋,问她:“那你还有哪个地方怕痒?” 作者有话说: 越哥:害我经书都抄不了,只能抄…… 第25章 第25日 ◎“我打算睡过来了。”◎ 温霁当然不能告诉张初越她的软肋, 说:“有敌人会让对手知道该怎么对付自己的吗?” 张初越那双幽沉沉的瞳仁看着她,温霁心里忽然发怵,想要爬下床, 却让他长手拦住:“衣服明天洗, 我去给你泡杯红糖水喝。” 温霁一听, 疑惑道:“我没来……” 话到后面抿住,两个人之间还没熟悉到她要跟他报备生理期的程度。 “土方子。” 他说罢起身出了卧室,温霁看到让他坐皱的红色床单,忍不住伸出脚丫子抚平。 其实温霁并不习惯被人服侍, 红糖水更没有人给她泡过,但萍水相逢各取所需的丈夫,会为她做。 她双手隔着被子抱住膝盖, 见张初越进来, 她眨着眼睛看他:“如果你哪天脚抽筋了,我也给你泡红糖水。” 张初越扫了她一眼:“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别说这种话。” 温霁说:“那我得回报你啊,毕竟男人不会无端端对女人好, 总觉得给一个甜头是要换更多利益。” 张初越将红糖水端到她面前, 动作一顿, 说:“那你突然对我好, 我是不是也得怀疑你动机不纯?” 她捧过茶杯吹了吹热气, 而后抿了口糖水, 热意顺入心腔, 对他道:“所以我们建立了明确的奖惩制度,就是谁也不欠谁的, 现在你帮了我一回, 我是不是得给你奖励?” 温霁自然的语气一落下, 两人同时愣住。 意识缓慢地回过神,张初越的奖励是——亲嘴。 温霁张了张唇,脸在热意氤氲的茶杯上渐渐泛红,慌张低头又喝了一口—— “唔!” 她被烫得捂住了唇,眼睛也红了起来,张初越几乎条件反射地躬身过来看她:“怎么了?” 她唇角下巴烫着水,温霁赖他:“你要烫死我了!” 男人浓眉紧锁,将搪瓷杯端走,手就去抽纸巾来给她擦下巴,温霁要自己擦,张初越手一避,说:“你看不见。” 温霁没好气道:“当然看不见,烫得最严重的是舌尖!” 说着,她把粉红小舌伸了出来,给张初越看。 灵活的,会摆动的丁香小舌,仿佛古希腊神话中引诱人的蛇发女妖美杜莎,她是情与欲的象征。 张初越瞳仁凝在她脸上,一寸寸地暗,手里的纸巾被揉成团,面前的女孩恍若未知,伸着舌头囫囵说话:“这里总不能用纸巾擦吧,吃点冰块?” 忽地,张初越眼眸压了下来,温霁看见他的瞳仁在她面前扩大,心跳骤然失序,舌尖也忘了收回去,怔怔地听见他说:“我也有个土方子,试试?” 沉哑的嗓音一落,被衾摩挲出声,张初越的手臂撑在她身侧,俯身偏脸,粗粝如鞭子的舌头刮过她的舌尖。 一瞬间,温霁天灵盖都被冲开了! 她浑身僵定不能动,张初越的舌头又来刮第二次,他换了个地方,像舔冰激淋一样,从她另一侧的舌尖刮过。 “张初越!” 温霁猛地反应过来,第三次,他气息彻底压了过来,张开的唇含住了她的两瓣花唇。 舌头第一次通过她的齿间,如恶兽闯入善女的闺地,温霁后背轻撞到床头,不知是脊骨的疼还是舌尖的疼,她哼了出声。 但这音调是婉转嘤咛的,像琴弦被拨弄了一下,在轻吟中勾带余音,缭绕于两人搅动的唇间,颤到了张初越的舌头,仿佛是催化剂,他的吻变得凶猛。 刀斧似冷硬的脸颊在吸吮中不断微陷,渴了多久,饿了多久才会如此饮水,温霁喘不上气,指尖先是穿过他的发,而后胡乱地又去抓他的胳膊,情急之时划了一道,他的气息陡然沉如铁牛。 第60章 “对、对不起……” 他微松开她的唇,呼吸却近在咫尺,急促得像不懂接吻的初学者,她被水淹得模糊的视线看到他胳膊上现出的抓痕,竟然跟他说抱歉。 张初越的手扶上了她身后的床头,这是一张铁架床,抓着铁杆的指节仿佛比这铁棍还粗硬,温霁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涨起。 “怎么还跟我说抱歉了。” 他嗓音像从肺腔里磨出来的,温霁心跳震得她大脑发白,往床角边缩,说:“因为我讲礼貌。” 这句话令他忽而一笑,沙哑的笑,对她落声:“刚才是不是撞到你后背?” 温霁一怔,浑身的酥软将那一处疼意麻痹,她此刻的手不自觉往后摸,听见他说:“我看看。” 她水雾雾的瞳孔一颤,结巴道:“不、不用啊!” 让他看后背吗,怎么可以,会掀开裙子的! 张初越此时抽来枕头垫在她背后,问她:“继续吗?” 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烟花。 “奖励是你、你的,你问我?” 张初越将她弄皱的睡裙往下捋了捋,挡住方才挪上的风景,这般姿态又像要结束了,温霁心里不知是该松一口气,还是…… 道不明的意犹未尽。 “累不累?” 他问。 温霁张了张唇,小声说:“累……” 这样显得她矜持一些,这样是不是就不继续了? 谁知张初越却说:“那你躺下,这样舒服点。” 温霁从来没试过躺着跟他接吻,反而问他:“那你累吗?” 张初越在她这句话里斟酌片刻,开声:“那一起躺着?” 夜晚更深露重,这场游戏还未结束。 张初越躺在这张铺了大喜被的婚床外侧,将温霁搂到跟前,和刚才大开大合陡然开荤的冲动不同,他这次学了些技巧,两人面对侧躺,像两条鱼儿互舔唇舌。 温霁被他嘬得晕晕乎乎,男人力道不重,但胜在长久绵延,她双手抵在他胸膛处,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结实的胸肌,不知是不是幻觉,温霁觉得它在变巨大着。 他的舌头不知疲倦地舔她的唇瓣,然后又张嘴含她的唇珠,不知要玩多久,又好像能玩出许多花样,在温霁迷糊之际,感觉张初越抽了枕头隔在两人的腰间。 她的嘴唇要被磨肿了。 张初越的舌头还要继续伸进来,她撇了下头,嘟囔道:“送十杯红糖水的奖励也够了吧。” 他伸来的脖颈微顿,看着她道:“那我给你把衣服洗了?” 像是求她再施舍一道吻。 温霁怯怯道:“我自己洗。” 她有手有脚。 张初越望着她,很深很深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将她扣住,温霁抿了抿唇,把脸埋进被子里,忍不住可怜解释给他听:“真的不能再亲了,嘴唇要被你弄破了。” 语气里还夹着哀求,张初越哑声道:“嗯,你好好睡。” 说罢,抬手替她将床头灯关上。 夜里未适应黑暗的视野一片漆黑,但彼此的呼吸却强烈存在,张初越在想方才的鱼儿吻,很软,很乖,很香,很甜,她会发出细微浅啄的流水声,一下轻一下重,任他把玩。 每一点细节都在盘桓,而她明明此刻就躺在面前,可他已经在想念一分钟前的那一道吻。 - 晨露未收的清早,温霁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绝顶睡颜。 等等,张初越怎么睡在她的床上! 那么大一个人,是怎么睡到她床上的! 昨晚熄灯之前,她被吻了估计有半个小时,心脏都跳麻了,大脑缺氧,本以为会紧张得睡不着,但没料到一下就入眠了。 这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玄学? 而更无法解释的是,她跟张初越睡一块了,好在两个人都穿着衣服,但就是…… 温霁从床上爬起来,闹了些声响,躺在她床上的这头巨兽苏醒。 她大脑尖叫,强迫嘴巴表达出一句清晰完整的话:“你怎么没走!” 张初越从床上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然地双腿落地,嗓音压了一夜,此刻滚动着气泡音:“不是你说的,洗了澡才能上你的床?我洗了。” 温霁觉得张初越是耍流氓,她抓着被子护在身前:“虽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但你睡过来好歹说一声吧!” 张初越“嗯”了声,气定神闲道:“跟你说一声,我打算睡过来了。” 两个人刚起床,都还有些不清醒,温霁觉得对话合情合理,但结果又好像哪里不对,可张初越已经出门去了,当她默认? 她抓了抓头发,爬起来洗漱了一番,磨蹭了估计有大半个小时才掀门出去。 男人已经煮好了早餐,身上那件白衬衫似乎是结婚那天穿的,此刻他双手绕到身后解围裙,一道宽肩展开,看得温霁直发愣。 而后,他撩起眼睫看她。 她慌忙瞥开视线,让自己镇定道:“我们之间可没有那方面的协议吧。” 张初越坐到餐桌前,给她摆了副筷子,言语淡定道:“我之前问过你,和正常夫妻一样生活,避免不必要的争吵和计较,你觉得会有损失吗?” 温霁被他一提,刚才佯装的镇定都是纸老虎,一戳就破了—— “我们又不是真夫妻,吵架便吵架,反正事情结束后大家各走一方,何必真把过家家当真了。” 第61章 张初越落在桌上的五指倏忽拢紧,温霁感觉到他气场的低压,高棱的眉头敛蹙,嗓音沉肃而深邃:“如果我当真呢?”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玩……这么大的? 第26章 第26日 ◎“用就不浪费。”◎ 两个人又不高兴了。 温霁想到思想品德书里的这样一句话:现阶段社会主要矛盾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 张初越这一句“当真”, 温霁还没发展过来。 也……太快了吧! 她吓得怵在原地,张初越见她不敢动,敛了眉峰道:“过来吃早饭。” 语气又恢复了寻常, 只有收到腿上的青筋暴露一丝情绪。 温霁肚子饿, 再有骨气也得吃饱饭才能战斗。 她坐到桌前, 张初越每天日常给她倒一杯温开水,她端来抿了两口,脑子里还在想他的“当真”,就听见他说:“我今天要帮外公拉货去镇上卖。” 温霁有玩心, 去镇上这么好的事,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主动报名了,但—— 她瞟了眼张初越, 挣扎问:“外公去吗?” 如果有外人在, 她跟张初越就不尴尬。 “不去。” 一句话,温霁张了张唇,希望的火苗被截断了。 “那你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温霁:“……” 这就是他“当真”的态度? 真夫妻里的丈夫都这么冷酷的么? 温霁哼了声,拿筷子扒了两口面, 垫了点肚子说:“宁愿自己干也不要我, 是不是觉得我上次去镇上花钱太多了。” 张初越下颚微绷:“我要是摆摊没看住, 你是不是又要跑去ktv边唱边跳?” 温霁坐直腰板:“这是日常娱乐, 难道像你这样整天无聊, 不是喂牛就是劈柴, 哦, 还有就是变着法儿地教训我!” 张初越眉头一凝:“我怎么教训你了?” “你!” 温霁吸了吸气,脾气一急就容易露怯:“你刚才就说我去ktv跳……” 话到后面一噎, 他怎么知道她会跳的? “这不是教训。” 张初越淡定地吃着早餐, 温霁就说:“好啊, 那我以后不去ktv了,不唱也不跳,这不是教训,这是作为妻子应该的,她就应该在丈夫制定的一条条规矩里死掉。” 张初越头疼。 温霁又说:“而且你不喜欢我又唱又跳的,不如趁早离婚吧,还当什么真啊,我才不信。” “啪!” 筷子拍到了桌面,张初越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沉肃时显得更凶,温霁吓了跳,小声嘀咕道:“说不过我就拍桌子,呵,男人。” “一会跟我去镇上。” 温霁眉梢一挑,“不哦,今天村委要发物资,我得帮忙整理,没空呢。” 她本来可以不去村委,反正就是个小义工,但张初越这样,她就只好那样咯。 张初越肺都要被她气炸了。 最后吃过早饭,两人分道扬镳。 温霁原本以为自己会神清气爽地去村委的,以前每次吵赢,她的心情不说烦躁,至少是平静,事儿就翻篇了。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整理物资的时候又算错了数了。 “这计算机专业的小妹怎么还计算错了呢,阿霁,昨晚没睡好?” 村委的大姨一说,温霁下意识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顺着理由客气说道:“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再算一遍。” 哪知这对话让一旁的大姐听见了,都捂唇笑,说:“看来初越这小子是疼老婆的。” 怎么平白无故提到张初越了,温霁顿时心就烦了,笔在纸上划了两道,特别想告状,但联想到前几次背后说人都被他发现了,温霁就有些心头发麻,扯唇道:“做饭确实还行,我可能早餐吃太多,一饱就犯困。” 对面的大姐笑而不语,只是等物资都归拢清点好后,她把温霁叫去物资室,说:“阿霁,这些是计生办发的,你都拿回去,最近在我们这儿当义工,辛苦了。” 温霁疑惑地看向桌上放的一小箱子物资,拿出来看:“这是什么啊?” 话一落,认字的温霁就被盒面上印的几个字吓得手一抖,扔了回去。 大姐笑着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相反,我们得做好宣传,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但如果没打算要孩子还是要注意,卫生所那边每年到暑假都接到不少打胎的姑娘,诶。” 温霁连忙把箱子推回去,心跳就像那漏了风的糊纸窗,被吹得哐哐响,一边脸热一边正义道:“这些都是村里的物资,我不能拿。” “村里的物资本来就是发给有需要的人,这又不是单独只给你的。” 温霁瞳孔放大,指着那一箱子说:“这也太多了,显得徇私枉法!” “诶。” 大姐又叹了声:“你以为现在村里很多人?过两天我们要去做人口普查,恐怕又比去年的少了。” 温霁抿了抿唇,乡村人口流失一直都在加速,她最近跟张初越住也在等开学,她不也是流失的一粒沙么。 “好了,东西给你放边上,一会回去记得拿,还有些水果,不能让你白干活了。” 温霁还想推辞,但理由想了一遍也说不出口,最后她把这种麻烦归结为结婚了。 第62章 如果不是跟张初越结婚,她也不会来张家村,她也不会在这里寄人篱下,更不用接受那一箱子的安全套! 下午的时候她拿着狗尾巴草在小广场上发呆,差不多五点跟看门的大爷说了一声就赶紧溜回家,想了一天没想出招,实在不行辞职吧。 不然就离婚,两条路选一条,把那箱子东西推了。 “哔!” 一辆深黑色越野车按下喇叭,停在村委门口的小广场,看门大爷一看到来人挥了挥手,说:“阿霁回去了,说要给你做饭呢。” 张初越意外一怔,早上吵了一轮,怎么到晚上会给他做饭,恐怕是撒谎早点下班的小伎俩,果然,大爷姜还是老的辣,反问他:“媳妇没跟你说不用来接?” 张初越轻咳了声,开口:“她说落东西了,让我来拿。” 颜面掩了过去。 大爷“哦”了声,抬手让他进去。 张初越硬着头皮,怕乱拿她东西又要被骂,待会便说找不到得了,哪知看到她桌后的墙边放了两个纸箱,最上面的写着“水果”字样。 大爷双手背在身后,说:“诶,是让你来拿水果的吧,我们都发了,这丫头估计是提不动。” 张初越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还真是有东西要拿,于是半蹲下身,提起水果时看到下面的纸箱,被用胶带封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不是也要拿回去的。 但如果他不拿,回头还得温霁自己搬,她肯定不主动说,只会阴阳怪气他做事做一半,不如不做。 罢了,一起提吧。 选项都选,总会答到一个正确答案。 车身缓缓驶过平地,张初越真就看到自家的烟囱冒烟了。 他就坐在车里看了一会,其实他也不需要有人给他做饭,只是这根热起来的烟囱是温霁烧的,他就觉得耐看。 张初越抽完手里的烟,转身从后备箱里搬了个音箱下来。 穿过院子往客厅过去,那儿摆了他给她做的沙发,不知什么时候她铺了一个白色的蕾丝布垫,黄昏金色的光照上去,有种说不上来的暖意。 音箱就摆在沙发前面的那面墙,这里也应该有个矮电视柜,他发现这个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一面白墙挂幕布,做个投影仪。 温霁出来的时候,张初越正站在客厅里调遥控器。 白墙上投了光影,掠过他棱角起伏的侧脸,身上的白衬衫被挽起袖口,衣领解了两粒纽扣,长手一抬便够到了墙顶的投影机,稍一动,光就像掌控在他手里,朝她照了过来,而他占山为王,在数千光辉中漫不经心地转身。 温霁像被这束光穿透了。 慌张避开了眼,就听见张初越说:“来听听音响。” 温霁微愣,指尖上还滴答着水珠。 他买音响了? 他买音响回来干什么? 张初越凭印象调了当初在ktv里听到的那首歌,此时清甜的女声响起:“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全世界都听到……” “张初越!静、静音!“ 温霁让这段歌词唱得心跳也跟着这音响在震了! 遥控在他手里,声音一歇,温霁又似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怕张初越也听见了,在他朝自己走来时慌忙退了两步。 他眉头凝住。 温霁说:“锅里做了菜,要糊了!” 说罢她转身跑出了主屋,往厨房匆匆掠了进去。 锅铲在她手里翻飞,响得阵仗极大,张初越也进来,在她身后经过,吓得她要把锅铲抡出火星子了,而他只是去洗个手。 等上菜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团什么。 “这个、这个音响……” “嗯,它能唱歌,比ktv的好。” 张初越说得气定神闲,温霁的脸被火上浇油,她筷子戳了戳碗底,结巴道:“反、反正开学也要走,买、买它浪费钱……” 他挑起眉棱看她:“用就不浪费。” 温霁被他猝不及防的架势吓到了。 因为去ktv吵架,他就直接在家里弄了设备,而且她刚才听了效果,还不错,如果把窗帘拉上,确实有黑灯瞎火的感觉了。 “谢谢……” 温霁觉得他应该是给她买的吧…… 基本礼貌奉上。 然而,张初越忽地转眸往屋角的纸箱子望去,说:“刚才去村委把你的物资提回来了,我的奖励,分两次给,还是一次性?” 作者有话说: 越哥摇尾巴:继续谢我~ 第27章 第27日 ◎“你今晚想想怎么弥补我。”◎ 温霁眼眸顿时睁大, 心脏都忘了跳了:“原来你就是想要奖励才做这些事!” 张初越气定神闲地夹菜:“那你就不要说谢谢。” 温霁一怔,道谢不是嘴上说说,但她也没有让张初越把那一箱子套带回来啊! “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霁嘴巴鼓了鼓。 张初越眉头微抬, 这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祖宗, 沉了沉气:“我的意思是不用客气, 也不用说谢谢,客气来客气去,很累。” 温霁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一箱子安全套,张初越明显就是想要打破他们的约定, 恼道:“我没让你搬回来!张初越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无缘无故被骂,张初越脸色沉凝:“温霁,我只是在做一个丈夫在做的事, 我不认为我有错。” 第63章 温霁看他还理直气壮, 顿时眼睛就红了,起身委屈道:“什么丈夫,你现在觉得我嫁给你就得让你做这种事了吗?” 张初越越听越气浊,她现在是用最凶的脾气说他不该给她干这些活? 于是语气板硬道:“在使力气的活上你可以用我, 我总不能白娶你。” 他干多点活也是应该的。 此刻温霁嘴角一瘪, 声线里溢着水哽咽道:“张初越,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们离婚!马上!现在!色鬼!” 她真是上了大当了, 以为他是个正人君子, 以为都有契约精神, 谁能想到娶她就是为了做那种事,那他只要娶个女人就行了, 何必是她温霁! 就在她起身往房间进去时, 胳膊让人一拽, 头顶一道气烈的嗓音落来:“吵架不准说离婚。” 温霁抬着水眸瞪他:“我有说错吗?” 她指着屋角的箱子列起罪状:“说什么是为了分配才结婚,冠冕堂皇,不就是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吗?你刚才都说了,如果不跟我睡,白娶我!” 张初越瞳仁几欲狰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温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难过,感觉心都要被挖走了,说好的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可他做这种事说那种话的时候,她觉得全塌了。 张初越听她忽然颤出哭腔,那紧绷的神经就自斩了,低下嗓子道: “是不是我昨晚在你房里睡了一觉,你到现在还生气,对不起,温霁,对不起,你打我吧,或者,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今早的话只是吓唬你,不是真的要睡过去。” 温霁手背捂着眼睛,她根本不是生气昨晚的事,也不是生气今早的事,那些都被他那一句“当真”盖过去了,可他刚才的话真的很讨厌! 她指着他带回来的纸箱说:“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生气什么,张初越,你对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它!” 买音响是,说道歉也是! 然而他此刻扯唇只觉可笑:“那你也根本不知道我为了谁……” 说到这,张初越那敏捷的思绪忽然反应过来,问她:“箱子里的是什么?” 温霁难受得脑子都被堵住了,抬手就捶他胸口一拳,疼得更想哭了,张初越看她那样莫名其妙,只觉说什么她只会反应更激动,于是张开了双手,试图把她抱在怀里。 一开始她是抵抗的,张初越就先摸她的头,然后一寸寸地安抚,接着就拢住她,她越在他怀里磨,他就越抱得紧,直到她声音在他脖颈间呜呜咽咽地细小,像小孩哭闹时被大人哄抱。 而温霁在他揉着她肩膀的力道里一点点松卸,但嘴上却说着判决他的词:“你带了一箱套回来,我就知道你是在试探我,张初越,我讨厌你!” 她话一落,张初越揉她肩头的力道一顿,嗓音在她耳边惊愕地问:“什么套?” 一时间,空气寂静。 温霁脑子里有一个念头划过:他不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 靠! 而张初越的目光已经往那箱子望过去了,温霁忙挡在箱子前面,迎上他沉甸甸的目光,他道:“看门的大爷说这是你们发的水果,让我给你搬回来。” 温霁:!!!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带回来的是什么,而是她告诉他了?! 温霁脚疼,被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砸到! “你怎么会弄来这些东西?” 他落在她肩上的大掌收紧,温霁心跳打鼓,脸颊早就烧透了,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不是你那个……套……” “那是什么套?嗯?所以刚才对我发那一通火,我就得白受了?” 他长腿朝她走近,温霁步子踉跄地后退,低头不敢看他,还要挡住那箱赃物,“我就是、就是谴责你昨晚的行为,你刚才也反省了,我就、暂、暂且不跟你计较。” 张初越俯身看她:“那还是计较一下,一码归一码。” 男人嗓音如打铁石磨过的磁性声调,在温霁耳膜里嗡了一下。 “那就是、我刚才骂了你一顿,咱俩扯平……” 行了吧行了吧,快从她身前起开! “那这箱子东西怎么回事,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藏在你桌子下,我现在是不是能反过来怀疑你……” 他语气刻意一顿,在温霁心湖里抛石头,落:“你对我说的讨厌,不是真的讨厌。” 温霁水睫蓦地一抬,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只觉心中惶恐一颤,能解释的话都交代了:“是计生办、发、发的!村里那些、夫妻都、能领的!” “怎么不拒收?把东西给有需要的人更好,怎么当了个村委义工就贪心了?” 他语调轻轻地落,像游刃有余反攻而上的审判官,在磨她的性子。 “所、所以我没带回来啊,我就想着哪天谁要就转赠嘛,没有贪!”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涨红着脸,再问下去她恐怕又要哭,就这般抱着她,双手搂着她后腰肢,不松不紧的,垂眸道: “骂我色鬼?很难听。” 温霁头大,双手抵在他胸前:“那、那你骂回我吧。” 张初越那口气被她这句话软化了,说她:“小色鬼。” 温霁就掐他胳膊,结实硬朗像石头一样,根本捏不动,张初越在她头顶呵笑了声:“我不够解气。” 第64章 温霁:“……” 张初越开始抱着她算账:“你还骂我,说没想到我是这种人,哪种人?你知道被冤枉的滋味?” 温霁轻咽了口气,垂死挣扎一般,说:“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你是这种……性情中人。” 张初越:“……” “我饿了!” 温霁开始转移话题。 张初越一眼看穿她:“耍赖?” 温霁想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张初越长臂一勾就把她揽了回来,温霁就说:“你想饿死我呀!” “你是冤枉死我了。” “那我、我说对不起咯。” “那我刚才说对不起的时候你可是更生气了。” 温霁:“……” 张初越敛着眉眼看她:“饭我不拦你去吃,但是夫妻没有隔夜仇,你今晚想想怎么弥补我。” 他好像还委屈上了,温霁固然有点冤枉他,但谁叫他刚才也逆着她话说呢,两个人才越吵越误会。 温霁吃饭的时候都拖长了战线,做饭的人不洗碗,张初越就等着她吃完去洗,温霁眨巴着眼睛说:“不然这顿碗我来洗。” “约定好的事最好别打破,不然以后我说忙就可以不干?” 温霁觉得他现在非要从她身上讨个公道,她冤枉他,那就像之前那样,无非是抽鞭子或者……她抿了下唇,头埋进碗里。 晚上她锁了门洗漱,想到今早张初越说要睡过来,晚上的时候又说是吓唬她的,温霁又没来由生气,大约是气他说的吓唬,让她觉得他的话没真假,那他那句“当真”是不是也是吓唬她的? 温霁拉门走出房间,看到张初越的卧室亮着灯,走过去,男人穿着黑t恤的背影映在门框里,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起伏紧实,像一副张力被压抑的油画。 张初越五官浓颜,确实如油画深邃重力的笔触。 她趴在他门边看了好一会,听见他没有回头说:“门框都要被你扒下来了。” 张初越的后背长了双眼睛。 温霁走进去,目光往桌上一扫,是他之前求的道德经,他在抄。 忽然有一瞬间明白他求的清心寡欲是哪般意思。 她竟然还当他是个色中饿鬼,他确实挺冤枉的。 于是把手里的鞭子递了过去,说:“喏,打手心。” 张初越继续抄,眉眼不抬道:“打过了,也没见长记性。” “长了长了,这回一定长!” 她想说我们和好吧,别这样。 张初越仿佛让道德经净化了,平心静气道:“让你想弥补的办法也是个反省的过程,如果你今晚为此愧疚失眠,说明你有药可救,不然我们俩还是会日吵夜吵。” 温霁见他看也不看她,顿时鼓起了气:“那你抄你的道德经吧,抄到饱!” 说完扭头就往屋外走,忽地轻“啊”了声,她背对着张初越弯腰去捏小腿,下一秒,身后有人跑了过来。 温霁眉尖一挑,听见他气沉道:“怎么回事,腿又抽筋了?不可能,那个土方子……” 他话未说完,温霁忽然偏头吻上了他的唇。 男人如漆夜的瞳仁骤然紧缩,垂眸凝在她脸上,她只是蜻蜓点水地一触,此刻歪头看他:“还抄吗?”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呵,浑身连嘴都硬的男人! 周末啦,留言的小可爱发抄抄小红包~ 第28章 第28日 ◎“你怕就不要去看。”◎ 话逋落下, 温霁后脖颈便让一道大掌掐住。 张初越的吻铺了下来,比第一次要有技巧,至少不会中途停下换气, 舌头一下就拨开了她的唇间, 往里伸, 温霁被抵在门上。 那扇门是活的,他往下吸吮的力道重一些,温霁就会往后退,他轻一些时, 就会用手推她的脖颈,让她迎上他,于是, 那扇门也跟着“咿呀咿呀”地轻响。 温霁听得面红耳赤, 浑身摇摆。 她头一偏,想要换气,张初越另一道手就来掐她下巴,她呼吸还未来得及换, 一道唇封缄, 温霁袅袅的音调就颤进了张初越的舌头里。 他俯身压着她而来, 那双唇要被他重吸, 暧昧摩擦的声音如水波荡漾, 温霁发现张初越每一次接吻都像头狼, 此刻捶了捶他胸膛, 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而他也终于松开了些缝隙,氧气钻入,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也是, 起伏的胸口被他胸膛抵着,汗意开始绵延,她感觉睡裙也要被汗浸湿了。 她低着头,喘声说:“扯平了。” 张初越深眸凝着她,没有说话,温霁没有等到他点头,忽地抬眸看他:“这样还不够吗?” “你认为我就是要等这个?” 他嗓音沉沉,如午夜木槌敲过铜钟:“温霁,你又冤枉了我。” 她瞳孔蓦地一红,嘴角委屈地往下弯,所以他刚才吻那么大力就是惩罚她,不然就会像昨晚那样,谈不上温柔,但很舒服,他会厮磨吮嘬,她其实怀念昨晚的那场吻。 “冤枉就冤枉吧,我确实当不了你想要的妻子。” 说完她就生气地回了房间,他把这场婚姻“当真”,可她却在破坏,温霁这样想就更难过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第一次结婚嘛,又没有人教她。 自己憋着气地睡了一晚,真如张初越说的睡不好了,然而第二天起来打开房门,他又没事人一样做好了早餐。 第65章 温霁复盘了一夜该如何吵架,这次看到张初越就开始阴阳怪气:“看来你还真是想了个惩罚我的新办法。” “愿闻其详。” 张初越在慢条斯理地喝水,温霁气鼓鼓道:“那就是让我一整晚都睡不了觉。” “咳咳咳咳!” 张初越一口水直接呛进嗓子,火辣辣地疼。 温霁眉尖一挑,扶了扶脖颈,理所当然地吃起他做的早餐来。 张初越那口水还呛着,喉结连滚了几次将那股在气管里翻涌的水泡压下,嗓音里洇了寸沙哑,对她说:“反省了就好,我看你的黑眼圈也不像撒谎。” 他话一落,温霁的手就下意识去摸了下眼睑,有黑眼圈了吗,她平时都睡眠充足,加上住在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气血比在学校时都要好…… 早饭逋吃完,她就跑去照镜子,张初越说:“送你去村委。” “我自己去。” 温霁铁打的骨气。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收拾包包出来,两人不吵架的时候就是冷战,那点温馨平静的时刻都成了值得回味的从前了。 “你这箱东西我不得帮你送回去?” 他话一落,温霁毛都要炸了! 张初越看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弹离开那纸箱子,勾唇无声笑:“一会当着大爷的面问问,是不是他让我帮你拿回来的。” “张初越,我今天很忙,要去做人口普查,没空管这些事,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抓着不放,未免太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 张初越嗤笑了声:“行,今晚做猪肚鸡。” 温霁听出他在讽刺,说了句:“我吃鸡很挑的,做之前先给我看看鸡.吧。” 张初越之前想把她嘴巴堵住的冲动都比不上眼下这般强烈,他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她:“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跟我去看。” 他有经验了,与其被呛,不如加入。 温霁去村委,张初越绕道送她,再去养鸡场,路不算远,他也不开车,但两人的距离宛若隔了道天堑。 倒是村委的主任看到张初越来送她,笑着朝温霁打趣:“初越结婚了,人也会打扮了,你让他穿的白衬衫吧,确实挺精神的。” 温霁认为张初越就是装13,去养鸡场还穿白衬衫,于是微信里找他:【十三哥,抓着鸡给我看。】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并配了张图,一只头冠浑大的活鸡被抓着翅膀,他问:【满意了吗?】 温霁:【那么大只鸡,吃不下,有没有小点的。】 张初越就给她回了句:【这不正好堵住你的嘴么。】 含沙射影。 温霁刚来村委没一会就让主任叫去帮忙做人口普查,也就没空理张初越了,他不是让她闭嘴吗,那她就已读不回咯。 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张家村,村子依山而建,邻户之间相隔不近,据村委主任说差一点就被定为贫困村了,好在大家自给自足,走出去的人也能帮衬回村子。 温霁最后跟着爬上了一道陡峭的山路,别说村委里上了年纪的前辈,就是温霁都有些吃力,她看他们扶着腰杵着杆,皱眉道:“主任,上面那户我去登记吧,路太陡了。” “怕你认不得路啊。” 温霁指着清脆绿树间冒出来的房顶说:“都看见了,怎么认不得,回去的路刚才也走过的。” 让她一劝,几个快上五十岁的老前辈这才点头,不然要是闪着腰了,就算是工伤有补偿也没人愿意受这份罪。 温霁有了前面做普查的经验,在眼下这户人家里也能熟稔聊起来,基本都是家里的劳动力都外出打工了,留老人和小孩守在乡村。 老太太难得见到客人,抓着温霁喝茶唠嗑,她又不好说要走了,便一直陪着,还帮忙打扫了屋子,等老人家留她吃晚饭的时候,温霁才发现太阳要落山了。 张初越的电话打过来时,温霁正抓着一棵歪脖子树下山。 心里顿时烦躁,他怎么这会给她电话了,温霁腾出手接,就听见他的声音:“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快了!你着什么急,肚子饿你先吃。” 张初越真是着急他那锅小肚鸡肠。 温霁边走边跟他打电话,太阳的余晖一寸寸从身后退,等她挂了电话回头看时,陡然在山间看见一座座树立的墓碑。 浑身血液一凉,慌不择路地快步走,印象中是从这条路上来的,可当她走了十几分钟后,却仍像在原地打转,出路没有,只有又一座坟头。 温霁顿时怕得不得了,手机打开了电筒,但是不敢往前照,生怕又冲撞了先人,但只照着脚下就看不见远处,她急忙拨开芦苇往前冲—— “嘟!” 这时手机又震出了声,在寂静的山道里把温霁吓得魂飞魄散,是张初越的来电。 “我这会就在村委门口,主任说你统计完一户应该早就回来了,怎么现在还不见你人影,我今天是说话重了点,有什么气我们回家再说,现在天都黑了,奶奶和外婆那儿都没见到你,你到底在哪?” 他的语气比前一通电话要急。 温霁难得在恐怖森林里听见了人声,虽然被他劈头说了一顿,但还是忍不住想哭,话说出来哽咽断续:“张初越……我,我找不到路了……我害怕……这儿好多……好多拜拜的地方……” 第66章 不知道为什么,告诉了他之后温霁就没那么害怕了,就算被他骂也好过被吓死,但电话那头的男人先是沉了道气,冷静道:“那碑上写的什么字?” 温霁顿时更想哭了,还不如不告诉他,“张初越你想吓死我吗,我都不敢靠近!现在是晚上,呜呜呜,伸手不见五指,你让我去看墓碑,呜呜呜呜!” “别哭别哭,那不看了,我现在正往你最后待的那户人家过去,你能走回去吗?” 他这话一落,温霁哭声微噎住,回头去找路,发现草丛蔓生,哪里还有指引她的方向。 “我不能,张初越,我今晚可能吃不到你的小肚鸡肠了!” “呸。” 张初越气息有些重,此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杂草刮过衣裤的声音,温霁吸了吸鼻子,说:“我其实什么都不怕,但现在我回想……回想昨晚的事,我其实挺怕你生气,我也哄不好你……你看我现在都临大难了,你能不能扯平……” 张初越呼吸声透过电流落入耳膜,愈来愈烈:“今早不是说了么,你一晚上没睡好,我就知道你忏悔了。” “张初越,你能找到我吗,实在不行我去看墓碑吧,呜呜呜……我、我刚才摸到我的包包里放了你给我求的平安符了,应该没事的吧。” “阿霁。” 忽地,他嗓音在电话里唤住她,“你打开手机定位,按照我说的操作,不用去看,你怕就不要去看。” 温霁嘴角顿时瘪了起来,她其实刚才一点都不想哭,如果不是张初越给她打这通电话。 手机电筒的光往天上照,于黑夜中寻找与她的共频。 忽然,一道光触到了它。 温霁下意识喊:“张初越!张初越!” 她喊得嗓子顿时泛起了疼,直到隐隐看见不远处一道让黑夜打落暗光的长影从树间走来。 他叫她站着别动,但温霁不听,只顾着朝他跑过去,中途险些让藤蔓绊了一跤,张初越手里的光也跟着抖了一下,喊:“别跑!” 温霁太害怕了,越绊她就越要跑,张初越就看到一张在月色下惊慌失措的细影朝他奔来,一双眼睛含着两片湖水,可怜的,委屈的,但又有一点欣喜的光,平日的温霁骄傲自信,此刻脆弱哭泣。 她喊着他的名字,张初越,像一轮月湖坠到了他的怀里。 要将他淹没了。 他将她紧紧抱住:“看到人也不知道先确认一下,就开始喊,刚才不是还怕那些墓碑吗?” 被他一提,温霁的脸就鼓成了小包子,“我知道是你!” 她这句在恐惧紧张时说出来的话,张初越相信是真的,一眼就知道是他,所以毫不犹豫朝他跑来。 她此刻就像幼兽一般在他怀里轻颤,他听着她的呼吸,低头抬手安抚她的脑袋,说些哄她的话:“能不能走,要不要背你?” 温霁一抬头,刚要说不用,唇就触到了他的下颚,夏夜里他的肌肤有些微微的凉,她只是怔了下,而不是收回唇。 张初越顺势低头,她的唇就从他微微泛青茬的下巴滑到他的唇上,也是有些凉的,她说:“你冷吗?” 唇贴得很近,说话时仿佛在轻轻磨着,张初越含了她一下,那样自然,像领取他今日的奖励,但一尝便会沉迷,这里不是个适宜的地方,他松开了她的唇,嗓音低沉道:“回去再给我暖暖吧。” 作者有话说: 越哥:锅里炖的鸡都冷了。 第29章 第29日 ◎他第一次在意她的感受。◎ 张初越以为她要亲他呢。 温霁抿起唇, 说:“我比你瘦,冷也是我冷。” 张初越转身,自然地就将后背给她, 双手扶上她的膝盖窝, 温霁一倾身, 人就趴在了一面宽阔平坦的肩背上,他像一座移动的山,托着她。 温霁忽然觉得很暖,热流进入她的心口, 他驮着她下的山,温霁的手机给他掌着灯,夜色里, 有虫鸣鸟叫, 还有衣服刮过野草的窸窣声。 这声音在温霁的耳窝里摇曳,然后在心里扎根,野草蔓生。 “今天怎么叫我十三哥了,你前头有十二个哥?” 张初越大概是觉得夜色寂寥, 忽然开口找了这么个话题, 温霁忍不住笑了声:“因为你爱装13。” 他一扭头, 像是疑惑, 耳廓划过她柔软的脸颊, 气息又是一触, 若即若离, 她微微缩了一下,他问:“什么?” “就是爱装逼, 村里谁会穿白衬衫啊。” 她话一落, 张初越忽然托着她膝盖窝往后背上一颠, 温霁吓得轻“啊”了声,双手环紧张初越的肩颈,却感觉他后脊骨陡然绷硬。 膈得她有些疼。 “我的衣服又没叫你洗。” 他这样说的时候,温霁感觉他贴着她脸颊的耳朵是热的。 两人走回山坳下的瓦房院子,温霁看到牛棚里的几头牛,忽然问了他一句:“这儿有公有母吗?” “嗯。” 她又问:“几只公的,几只母的?” 张初越长腿忽地一顿,温霁抿了抿唇,他说:“发情的时候会隔开的,你不用操心。” 温霁轻“哦”了声,脸蛋像被他的耳朵烫热了,兴许是紧张,脱口就说了句:“我们的房间也隔开呢。” 话一落,她心跳也跟着漏得稀里哗啦,忙又道:“那是不是还要再建一个牛棚啊?” 第67章 “这么想找活干?” “没有啊,我没养过牛,不知道怎么弄,好奇。” 张初越忽然疑惑:“你家不种地吗?” 温霁脸颊被他短发刺着,微微痒,但他背着她走,一双长腿又缓又稳,温霁在这样的心安里说:“妈妈会种菜。” 张初越仔细回忆,似乎遗漏了什么:“你爸爸呢?” 气息有明显的停顿,以前张初越不会问,因为他并不关心温霁的事,但今晚,他忍不住想问,想知道得更多。 “爸爸跟哥哥住在城里,逢年过节会回来的。” 蝉鸣声在廓大的林间聒噪,张初越敛下眉眼,他知道温霁是在乡下念的书,而她哥哥却能去城里上学。 所以她当初没学费念高中,恐怕也不是家里真的拿不出钱,她家甚至来问张家要不要把亲事成了。 那会她才多大,就想把她嫁出去了。 “饿了吗,回去给你把锅里炖的鸡汤热热。” 温霁抿了抿唇,说:“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 温霁没吭声,张初越又得意会,两人一进院子,他把她放下后,转身去锁门,回头见温霁在水龙头下洗手,微躬着身,纤细的腰肢拗着,是能盈盈一握的软。 他走过去,在她指尖下接水,温霁的手要挪开,他就说:“一起洗吧,别浪费水。” 她的双手又僵僵地定在那儿,任水流钻入指缝,滴滴答答地让张初越接在掌中。 他在搓手时,骨节不小心碰到她的尾指,她缩了一下,心脏也跟着缩了一下,但他没有来握她的手。 温霁想起张初越在长满泡沫的水盆里牵她的手,忽然问他:“有洗手液吗?” 张初越微愣,“只有香皂。” 温霁轻“哦”了声,然后收了手,张初越见她不洗了,便把水龙头拧掉,起身进了杂物间,就在堂屋隔壁辟开的小房。 出来时手里就拿了个新的硫磺皂,递给了温霁,说:“洗吧,我去热菜。” 温霁接过,低头拆开,眼角的余光看见他进了厨房,又把香皂放在墙角凸起的石柱子上,跟着他进去。 男人半蹲在灶台前,手里的打火机燃了一小撮木屑,火光映在他轮廓硬朗的侧脸上,一双瞳仁亮着星星点点的光影,就在火苗被丢进灶台的瞬间,他抬起眉棱看她,那眼里的熠亮也落入她眸中。 他说她:“还说不饿,就等吃的。” 温霁忽然想挨着他,兴许仍心有余悸,她走过去说:“我给你看火。” “不用,你出去。” 烟雾有些重,温霁忍不住咳了声。 张初越一听,拽着她胳膊往外走,温霁就缩站在墙根,张初越拉她手的动作一顿,瞧见她被火光映得暖玉如珠的脸。 心头一聩。 温霁感觉到他大掌在抚她的头顶,然后是将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粗粝的指腹刮过她的耳尖,而后大掌托在她后脖颈上,他的气息忽地往下探,温霁心脏陡然跳了起来。 原以为的吻没有落,而她已经紧张地抓着他来扶她下颚的手臂。 “不是惩罚你,也不是奖励我,按你喜欢的来。” 低沉的嗓音似灶台里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干而热。 温霁眼睫颤起看他,下一秒,他迎来她的目光,吻封住了她的唇。 是柔软的,呼吸在攀升温度,而他的吮嘬不比掐断一朵花的力度要大,温霁在他的辗转厮磨中沉沦。 为何会突然眷恋他的气息,依赖,沉迷,想要更多。 张初越在她往下滑的时候托住了她的腰,温霁双手仍是不会放,就搭在他肩膀上,指尖随着他力度的无法控制而抓紧他的肩头,温霁不自觉阖上眼,而他却在这时微松开她,气息转而落在她耳边,问: “这样可以吗?” 他第一次在意她的感受。 温霁眼眶蓦地泛起一圈涟漪,不知是因为意识到他的“在意”,还是被他吻出的生理性反应,也可能是灶台里氤氲出的烟火迷眼。 温霁轻点了点头,就在他又要吻下来的时候,一道沸腾的声音自锅中传出,突突地顶着木质锅盖。 张初越的吻悬在她唇上,温霁感觉到他要落下来的,却顿了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哑声说:“小孩饿得等不及的时候都要先咬个奶嘴,你是不是啊?” 温霁第一次听他这样哄人,然后转身去揭了锅盖,给她盛菜吃。 浓郁的鸡汤鲜味萦绕鼻翼,张初越舀了一勺放进瓷碗里,温霁见他拿小白瓷勺搅了搅,送到唇边吹凉,当他是要试味,于是便去拿筷子准备吃饭,就听他唤了声:“过来,尝尝。” 温霁一怔,他已经把勺子递到她唇边。 以她的口味为准。 舌尖漫来一道香热的鲜味,她点头,他也不试了,便去盛了猪肚鸡汤,放到木质的餐桌上,看着有种寻常的烟火暖气。 温霁在坐下时感到牛仔裤有点湿意,都是今天走山路时沾染的泥尘水露,刚才应该在他做饭时去洗澡的,但她却接吻。 两个人安静地吃过饭,温霁要去洗碗,张初越说:“你去把你自己洗了。” 说罢拿了碗进厨房,长影经过屋角,那儿放了箱她拿回来的计生用品,温霁蓦地一怔,旋即心腔跳得在耳膜回响声音。 第70章 男人粗鲁的舌头撬开了她的唇,游了进来,温霁仰头喝水一般,让他来撩她唇舌。 粗粝的舌头勾过她舌底,滑到她舌尖打转,彼此都打开了唇,温霁眼睫毛抬不起,只露出一道熹光看见张初越松开她的唇,带出一丝晶莹津线。 他的目光在看到那丝唇液时暗下。 ”好点了吗?” 他问她。 温霁的手仍没有松开,辗转了一夜,除了想亲,还有别的。 张初越此时唤她:“阿霁。” 她已软入他的被寝里,视线模糊掉了,反问他:“你呢?” “病入膏肓了。” 温霁听到这句话时,指尖在摸他的耳朵,忽地,男人布满青茬的下巴涌入她的脖颈,不过一刹,脖子像要被他咬断了。 “张初越……初越初越初越……” 她止不住地叫唤他的名字,他仍咬嘬着她的脖子,温霁脚踝不停地在被衾上蹭,直到男人松开了她。 “这样呢?” 张初越猩红的瞳仁望着她。 温霁哭着捶他:“要被咬死了!” 他大掌拢着她纤软的胳膊,上下揉着,低声哄:“置之死地而后生。” 温霁鼻尖也是红的,吸了吸鼻子,洇着哭腔说:“嘴唇被亲破了也没用,我一晚上都被折磨疯了,都怪你……” 怪他给她揉脚,怪他写她的名字,怪他说走就走,宁愿自己冲凉水也不进她的房间。 温霁最后那根神经被他扯断了。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说不上来怜惜,却已是他忍耐的极限:“那我亲亲十三妹妹,发泄出来就好了,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 越哥:说我装13,现在轮到13妹妹装我。 第31章 第31日 ◎“张初越,你是个变态吗?”◎ 张初越小的时候总是往山上跑, 那儿丛林里有一种小野果,成熟时是红粉色的,长得极精致, 不过黄豆般大小, 吃的方法是用手捏着小小的圆果, 稍一用力挤捏,便有汁液溢出。 比起吃它,他更喜欢把玩,但并不知道被他捏过的圆豆小野果是哪般可怜感受, 而如今听见落在耳边哀哀咛咛的调儿,才知它被人碾开时是多么的欲死求生,摇摇曳曳, 和温霁一样—— 碎了。 小野果被碾出汁后便要用嘴吸吮, 说是能解渴,张初越此刻仿佛走了百里山路,他急得拨开了两道往回压的枝桠腿儿,直接伸进头去, 含到野果的瞬间, 喉结疯狂翻滚, 看着那样小, 一吸便丰沛起来。 它可怜的主人, 护也护不住, 只会哭。 温霁第一次体会到“崩溃”。 防线一瞬间崩塌, 溃败流河,张初越在问出那句话时并不是征求她的同意, 而是通知。 他说这样的方式能让她好受, 她简直要死了, 根本不好受,软刀子磨豆腐,痛快不了,但刀子却切切实实刮到了豆腐,豆腐水儿淌了一地,切又切不好,最后被搅成了不成样的豆腐花。 温霁控制不住哭了起来,骂张初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我不要这样的……” 但骂出来的声音全然不是平日里的脾气,像撒娇,总之她没听过,如果听过一定会觉得这个姑娘好娇气。 怎么会对男人作这种声音。 现如今,她成了自己最不能理解的姑娘。 “这样不好么?阿霁?” 他大掌抚过她已经汗湿了的鬓发,温霁不要他这种时候的温柔,她撇开头,手背压着眼睛委屈地哭骂道:“不好不好!张初越你能不能痛快点给我一刀!” 她心里豁开了一个口儿,再不堵进去,她就要像流沙一样空了。 可他却说:“阿霁,不能再继续了,你乖一点。” 他说出这句话时后槽牙几乎碾碎。 温霁眼睁睁见他半途而废,竟要将她裙摆捋好,忽然抓住他的衣服,忍着哭腔说:“你不行的话,我就离婚,我找别的男人嫁。” 她从小到大受过的委屈太多,都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她无法决定自己的出生和家庭,但丈夫她总可以选的。 只是话说出来的瞬间,她自己便难受得哭了起来,张初越什么都好,就总是不顺她心意,为什么不能继续,那为什么要唤她阿霁,为什么给她擦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话一落,温霁就捂住了耳朵,她不想听他说教。 张初越就拽开她的手,俯身低头看她,太阳穴青筋暴起:“别拿离婚挂在嘴边,温霁,再说一次我就不客气了。” “又是威胁!我再生气转眼就忘,你呢,上次我不过是冤枉你拿了那箱套回来,你就怎么都哄不好,非要跟我冷战,我真的受够了!” 温霁抬腿胡乱踢,忽地脚踝让他拢住一并,一瞬间,温霁似踩到了钢棍,扎得她猛地缩回了腿,他却用力将她脚心往下压去。 男人呼吸烈烈,却忍着脾气跟她讲道理:“我比你大,结婚之前他们都说要带着你一些,你哪儿不舒服了要我怎么伺候你都可以,唯有一样,阿霁,我不想你被破坏。” 温霁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她只知道刚才那软刀子刮得她像中了蛊一般,此刻张初越越是要扮演正人君子,她就越要撕开他:“你不想?那为什么原本放在客厅角落的那个纸箱不见了?张初越,你是个变态吗?” 第71章 张初越看着她,温霁身上没有任何一个歌颂女孩美德的优点,温柔乖顺从来与她无关,狡黠野坏才与她相配,她此刻不安分地将他叠好的被褥全部弄乱。 “那天你跟我说你哥在城里念书,家里把你扔在了乡下,现在你被他们安排跟我结婚,而我却拿这个东西捅你,温霁,我还算人吗?” 张初越沙哑的嗓音落入她耳膜,温霁浑身出了层汗水。 眼睁睁看他给她裹了层被子,转身往床下走,而她还躺在床上,似一条海边搁浅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喘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 温霁望着天花板,她今日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是因为昨夜让张初越看见了私密,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被他看见了,她生气,可他看见了却什么都不做,她更生气,显得她对他没吸引力。 温霁不想承认这一点。 没有人喜欢认输。 她如果妄自菲薄,早就埋在村里人那些“女孩子不用努力,嫁个好人就行了”的荒谬论里了,还怎么会努力读书上大学。 她的好胜心令她走到了这一步,甚至主动把自己送到他面前,而他没有要。 张初越在淋浴间里猛冲了个冷水澡。 从昨晚到现在,不知第几回了。 在后院劈了柴,忽然经过晾衣绳,那儿没了温霁的衣服,她昨晚都收走了,新洗的还没晒出来。 他走回堂屋,客厅里没有她的身影,他往主卧过去,房门是开着的,寂静里有一束幽蓝的花香,他忍不住深呼吸。 浴室里果然有一盆她昨晚换下的衣服。 张初越拿到后院里洗,没有放洗衣机,就是打了泡沫一点点揉搓,搓得他手都红了,就是不敢搓烂。 等一一晾晒好,他回房换衣衫,只是逋走进房间,察觉屋子里的香气愈浓。 他眉头猝然凝紧,一个念头闪过,他猛地回头,看到那铁架床上隆起了一个小包。 纤细的,只露出半张雪白绯红的脸,眼睛阖着,这是温霁难得安静的时候。 他走过去,指腹轻压下被沿,下半张精致的小脸也露了出来,食指忍不住轻刮过她的脸颊,清晨的光将细微的绒毛映出,看到她这张脸,水蜜桃也不过如此。 他心里叹了声。 给了她时间都不走。 张初越拿小刀划开那个装满套的纸箱,怕把她吵醒,拿到后院的淋浴间里试,昨晚睡不着出去,就被这箱子踢到脚,火都被燎了起来,他直接扔进了柴房里。 清晨的一缕光在院墙缓缓西斜,张初越原本要出门,但温霁在家,他便转而进厨房把早餐做了,又把午餐准备好。 她估计是嗅到了饭香,在张初越从灶台前起身时,看到站在光影里的温霁。 她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逆光而立时,那光便从她身后透来,透进了那雪白衣料里,将娉婷婀娜的身子勾出了一道剪影,他压下眼睫,听见她说:“你帮我洗衣服了?” 温霁睡得有些懵,不记得昨晚衣服洗了没洗。 张初越“嗯”了声,她淡声说:“谢谢。” 而后转身出去了。 吃饭的时候,张初越问她:“今天不用出去?” 温霁没抬头,只是语气平静道:“周末。” 他明知故问。 吃过后她又像平时一样去洗碗筷,张初越竟然在她身上看到比往日更稳定的情绪。 但这样的正常,他反而很不习惯。 温霁吃过饭后躺在沙发上看书,翻没两页手机就响了,姑娘的声调顿时雀跃了起来,甚至捂唇咯咯笑,说:“好啊,那你约个时间,人多也没关系,我也好久没出去放松了,每天都很无聊啊……” 张初越量电视柜的卷尺在他掌中一松,“咻”地一下收了回去,嗑在他的拇指上,像温霁抓他胳膊时的轻小力道。 耳边的电话声越来越远,温霁拿着手机回房间听了。 张初越沉吸了口气,继续去院子里打木柜,只是傍晚四五点的时候,温霁去厨房里做饭了。 她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是张初越起初想要的,但他只是避免尴尬,而不是让它真的没发生。 晚上温霁做了顿火锅,无事献殷勤,吃的时候跟张初越说:“我明天有同学聚会,得去镇上一趟。” “我送你。” 温霁说:“不用,他们开车来接我。” 张初越夹菜的筷子一顿。 以往两个人闹起什么事都得大吵一架,但偏偏在这件事上,很安静,安静得诡异,根本没翻篇。 “什么同学?” “高中的。” 温霁说着,张初越来给她夹菜,她就把碗端起来,甚至朝他笑道:“你也可以多出去交际交际,不要每天守在这座山里,只看到我。” 只看到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张初越眉头拧起,隔着水雾似的云端看她。 晚上温霁去后院收衣服,手落在白色的内裤上,他怎么连这都帮她洗了。 洗完澡后出来,见他肩上也搭着擦头发的毛巾,她说:“你衣服呢,礼尚往来,帮你洗一次,下回别给我洗衣服了。” 又恢复到客气和礼貌。 张初越嘴唇抿成一条线,径直往后院过去,说:“我衣服脏,洗你两次都比不上洗我一次。” 第72章 温霁蹙眉,他这意思是还要再给她洗一次?不给洗,他也不给洗了? 她心里“啧”了声,“爱洗不洗。” 转身往卧室进去,张初越忽然唤了她一声:“阿霁。” 她心头一跳,步子顿住,回头时装作略带疑惑:“嗯?” “你今早在我房间睡了。” 他眼神盯着她看,好像提醒她该为此解释,但温霁却自然地“哦”了声,说:“你不也睡过我的么?” 张初越垂在身侧的双手拢成了拳。 月上柳梢,墙上的钟转过十二点。 温霁的房间被人敲响。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门外落来:“睡了没。” 温霁心里没好气,骂回去:“睡了都被你吵醒了!” 张初越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非要温霁这样骂他,他才爽。 “有件事要跟你谈一谈。” “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啊!” “你明天不是要去同学会吗?” 温霁张了张唇,翻了个身说:“那明天回来说。” “你明天太阳落山前能回来吗?” 温霁说:“不行哦。” 张初越又敲了下门,沉声道:“就现在,马上。” 温霁心里呵了声,“那就隔着门说。” “有东西要给你。” 这倒是勾起温霁的好奇心,她捋好睡裙开门,就看到一堵墙挡住视线,她仰着头看他,刚要开口,张初越的手就朝她递来了几盒东西,温霁疑惑的眼神一扫,在看到盒面上的字眼时猛然清醒,他怎么把箱子里的东西拆开了! “我试了所有型号,就这几盒是可以用,我不是拒绝,只是等你想清楚了,我们继续。” 他的话直白又袒露,让温霁顿时浑身紧张得热了起来。 而他还要将那几盒东西朝她递来,好像是说:等你想清楚了,拿着它来找我。 温霁确实要想清楚,因为他的型号是三个加大码。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狡猾攻心的男人,呵。 — 关于上一章修改的两句话在围脖,本文每天晚上六点更新~ 留言的小可爱发3xl小红包! 第32章 第32日 ◎考虑进一步关系。◎ “什么叫不是拒绝我?说得好像我逼你从了一样!” 温霁被张初越那番话说得面红耳赤, 决心先倒打一耙。 然而她话一落,张初越就望着她笑,唇角勾起, 是那种“知道你在装, 但我不拆穿, 就爱看”的表情。 温霁就更生气了,也不接他递来的东西,转身要把房门阖上,张初越长手一抬抵住门, 俯身来够她的唇。 一道微凉的柔软覆上,转瞬将她的温度拉升,温霁止不住抖, 他一亲她就会这样, 那种无法抵抗的牵引在控制着她,就像磁铁的阴极会与阳极紧紧相贴,这是自然规律,无法逆改。 她有些讨厌这样不受控的自己, 讨厌被张初越掌握, 他现在越来越得意了, 又吻又抱, 把她放到了床上。 温霁重心一倒, 唇便张开, 被这个男人趁机钻了进来, 他的吻像舔舐,动物界里表达爱怜的方式之一。 温霁紧绷的神经被他一下又一下的勾缠麻醉, 最后变得任由他施吻。 她身上一下便出起了汗, 听见张初越的呼吸也跟着重, 温霁双手抓着他衣领喘气,他像是喜欢听,也不压着她的唇了,只是将耳朵侧了过来,脸压进她的脖颈间。 “张初越,大半夜的你闹什么……” 温霁边推他下床边哭咽:“热死了,别黏上来……” 张初越长臂去搂她,隔着彼此的衣服一起出汗,他嗓音低哑:“明天跟你去镇上。” 温霁蓦地抬头,听见他说:“我去给你买空调。” 温霁:“……” 他现在算是什么意思呢,白天那会她防线尽失的时候他端着,现在她都自我调节好情绪了,他又来搅乱她。 “不要,你下去就好了!” 温霁推他,张初越这样高大的一堵墙哪里是她移得动的,他稍一倾身就挡住了她头顶的一片天花板,对她说:“温霁,以后我们一块睡吧。” 她迷糊的意识陡然一醒。 瞳孔也在回过神时一点点惊颤。 张初越把她抱在怀里,用下颚蹭她的额头,亲昵的,温霁感觉这算不算是温柔? 她紧张得结巴道:“你想一起睡就一起睡?凭什么?别以为我今早让你……” 温霁话到后面就把自己说脸红了,撇过头去,“就是同意你提这种要求。” “我知道。” 张初越长指勾过她的长发,音色低沉道:“今早我只是个伺候你开心的人,你说过,我要取悦你。” 反而拿她的话来当作理由。 温霁努着唇说:“才没有取悦我!” 她赌气,张初越显然瞳仁微怔,“我看床单都湿了,以为你已经到……” “张初越!你闭嘴!” 他敛着眉眼,似乎在思揣回忆今早的细节,温霁就急得想尖叫,他还说:“那你明天别去同学会了,我再给你……” “神经病,你当我什么人!不要!” 温霁想踢他,但奈何躺在床上力气使不上,却突然被什么坚硬之物戳到脚心,她吓得条件反射缩回身子,就看到张初越从床上坐起。 第73章 他眉头紧锁地拉过被子盖在腰上,而后温霁听见“啪”地一声,房间灯被关上。 男人嗓音喑哑低语:“睡吧。” 就这样他们在黑夜中躺在一张床上,温霁有了黑夜庇护,更肆无忌惮看他的脸,问:“你为什么来这里睡。” 张初越侧躺看她,两个人在黑夜中努力适应视线,寻找对方的眉眼,他说:“我想跟你睡。” 这样一个“想”字,让温霁心头雀跃了一下,他“想”。 温霁抿住唇,将那雀跃压下,语调无所谓道:“还不是因为我今早让你觉得你可以……” “可以考虑我们进一步关系。” 温霁张了张唇,一双眼睛睁圆地看他。 张初越又是在腰间隔着枕头来抱她,嗓音似午夜暮鼓:“当初跟你提考虑正常的夫妻关系,问过你排不排斥亲密行为,我那时候就想了。” 想什么? 温霁眼睛滴溜溜地望他,想过做今早那种事情吗? “张初越你流氓!” “想我们吵架的时候我可以抱着你,这样你是不是能不生气,或者在床上一起把火气都发泄了,是不是就能把矛盾解决,温霁,我也是第一次结婚,你不能总是打骂我。” “我什么时候打骂你了!” 张初越:“你刚才就差点踢到我那了。” 温霁脸颊一红,“是你先动嘴亲我的!” “我主动一些你要对我动手,我不主动,你又对我冷淡,最后落个流氓罪名,我是想坐实,免得白被自己太太冤枉,但又怕你真的当我流氓,在你面前斯文扫地。” 温霁听着他附耳落来的认真语气,心跳一簇簇被燃起,却还撅嘴说:“你有斯文吗?穿件白衬衫就斯文了?” 张初越沉了沉气:“你看,又挤兑我。” 温霁顿时抿了抿唇,翻身背对着他说:“我要睡了,你好吵。” 张初越没吭声,只有呼吸在重,温霁的脚心还有酥麻感,她知道他在坚.挺地忍耐,这种感觉,比他为了发泄私欲而占有来得更让她心动了。 温霁在被子里抿笑。 长这么大,遇到愿意为她忍受的人有几何,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情啊爱啊,或者是来自婚姻的责任感,但她知道,他比她更早想要,就是她的胜利。 不管张初越死活的温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发现张初越坐靠在床头上,而她的脸压着他的腰。 等她抬头看清,他也在看着她,温霁摆出厚脸皮,装作无事发生,捋了捋头发下床。 “真是的,一张床睡两个人,什么家庭条件。” 听到她嘟囔的一句话,张初越心里又说不上来的舒服,被她骂惯了,倒成了一种享受。 等温霁洗漱好,张初越已经在厨房做好了烙饼,听见她进来的动静,一抬头,看到她穿了件露腰的泡泡袖短上衣,下身套了条修身牛仔裤,就这么晃进他眼里。 张初越眉头一拧,看着她过来盛粥,一弯腰,后背的短上衣就往上收,一片雪白的腰挡都挡不住,当事人还没事人一样说:“我赶时间,吃不了这么多。” “温霁。” 张初越忍不住唤了她一声,就见她抬手挽了挽披下的长直发,侧头从下往上地看他,一脸无辜。 张初越拢起的五指张了张,说:“你们在哪儿约?” 她吹了吹碗里的粥,边想边说:“先回学校,中午跟老师吃,晚上订了个包厢吃饭。” 张初越目光又往她的短上衣看,“你这是叛逆晚期?学校不让穿什么,你今天就穿什么?” 他话一落,温霁顿时忍不住笑出声,“对呀,反正现在都毕业了,老师可管不了我!” 张初越收了视线,将她手里的粥端走,“烫,到桌上吃。” 温霁迈过门槛跟着她那碗粥到客厅,逋坐下没喝两口,就听见张初越突然开口问:“我昨晚跟你说的事,你想清楚了吗?” “咳咳咳!” 温霁没被粥碗烫到手,被张初越的话烫到了嘴:“是我有决定权的吗,你自己就睡过来了!” 男人气定神闲地喝起了水:“我说的不是这个事。” “那是什么啊!” 张初越目光盯着她看,沉静道:“那两盒东西我放在靠近你那边的床头柜上,没有催你的意思,只是我不问的话,显得我没这方面的意愿。” 要不是从山上背温霁下来时她说得那样可怜,他真不会心软,可现在也好,荷尔蒙只是一时冲动,最关键是做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他得逼她想清楚了,而不是玩玩,事后不算账。 温霁热得感觉这饼都能在她脸上烙一遍了,脱口道:“大早上的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事!” “我难道不是早上亲的十三妹?” 温霁猛地从椅子上坐起身:“你别拿件事说我!” 张初越慢条斯理地给她把筷子拢好:“我怎么是说你,你穿得露腰,明知道会受凉,我也没说你。” 温霁一噎,心里有股恼羞成怒的气,“我走了,接我的车要到了。” “你坐谁的车?” “同学的。” “男的女的?” 他这问题一落,温霁眼睛微眯回头看他:“你不是说不说我的么?” 张初越居然说:“我也要去镇上,顺路兜我一次,别浪费车油了。” 第74章 她怎么嫁了个这么勤、俭、持、家的好男人啊! 往路口过去的时候,张初越还说:“一会让他把车钱结了,我不占人便宜。” 喔唷,意思是他不占她便宜,温霁白了他一眼。 这时一辆白色桑塔纳风尘仆仆地停在路边,温霁一见就窜了过去,张初越眉头一凝,目光往挡风玻璃望去,蓦地微怔。 “张初越!” 这时温霁朝他招手,说:“我跟小莲花说好了,兜你一程!” 驾驶座上赫然是个年轻的女司机。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怎么没说是女同学。 听见坐在里头的短发女孩朝他打招呼:“嗨,张先生,上车吧,我载你们。” 张初越说:“不用了,你们开车路上小心。” 温霁顿时疑惑看他:“说要坐顺风车的是你,不坐的又是你!” 张初越的手自然扶上她后腰,似安抚,另一道手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道:“地址发给我,我晚上去接你。” 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让温霁的女伴听见,晚上不用送温霁回来了,一副“管得不严全是关心”的态度。 等温霁坐上车,小莲花眼睛眨巴地看她,温霁抬手伸了个懒腰,听见这位女司机“啧”了声:“真是好腰。” 温霁扭头看她:“什么?” 小莲花瞟了眼此时双手环胸站在路边看副驾驶座的男人,挑眉道:“好腰精啊!难怪你男人紧张。” 温霁听见她这句话时,转眸往路边望,张初越的身影遽然变远,她忽然有些舍不得。 这是她第一次坐别人的车和他分开。 晚上的时候,同学会结束已经是深夜十点,温霁不想显得自己那么没自由,也不提前说离开,等出了酒楼,张初越的车已经停在了那。 距离他发消息说“到了”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温霁坐上车,看到他那张熟悉硬朗的脸时,刚才在热闹聚会上生出的空落情绪顿时被填满了。 温霁说:“三个小时,亏你等得了,都说了不用来这么早,你等得不烦吗?” 张初越看她小黄莺似地朝他车跑过来,此时双手划过方向盘启动车身,说:“你们难得聚一次,我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温霁往玻璃窗外望,替他看后视镜死角,一阵晚风吹来,尚带余热,温霁挽发时对他说:“我可不欠你的好意,一会又要跟我讨什么奖励,你休想,我最多在你做事拖延的时候多给你三个小时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越哥:我喜欢加时奖励。 第33章 第33日 ◎两厢情愿。◎ “那可不止三个小时。” 张初越话一顿, 温霁回头,听见他补了句:“我早上就买好了空调,开始等你了。” 温霁心尖的狗尾巴草一曳, 背过身去。 张初越眼角的余光看副驾驶座的玻璃窗, 她双手扒在窗边, 姣好的脸蛋映在夜色里,长了双小猫似的微笑唇。 回到家时,温霁又窝在座位里睡着了,张初越没叫醒, 转身去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刚要抱她,发现安全带斜挎在她身前, 软弱无骨的身子, 任这带子勒出形状。 张初越避开视线,手去解安全带扣,这姑娘有时睡觉是真沉,呼吸细细的安静, 但就是不敏觉。 带子从她腿侧往上收, 轻刮过她小露的细腰, 张初越心头顿时一紧, 手就去抓住那安全带, 生怕它刮蹭到她, 勾着它往上卷进卡槽里。 后背透汗。 温霁被颠进张初越的怀里。 她双手松松地搭在他肩膀上, 像习惯搂住被子一般,鼻尖在他脖子上磨了磨, 张初越转头看她:“温霁, 你这睡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不就是被卖给张初越吗?睡了还是没睡有什么区别?” 她话一落, 张初越眉头拧成了川字,“有区别,我不是为了睡,所以你也不是卖给我。” 温霁轻轻地笑:“张老师总是道理多。” “今天你老师管你衣冠不整了?” “没有,只有张老师管。” 张初越低声:“胳膊抱紧点。” 她轻哼:“没力气了。” 张初越难得有耐心:“我得腾出道手开门,不然我把你扛肩上。” 温霁一听,立马双手拢紧了,张初越怀疑她在装睡偷懒不想走。 他一道手托着两条腿,一道手拧开了门锁,没让温霁抓多久,便来拢住她后背,将她往怀里送,而她尚在用力,张初越陡然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拥。 “阿霁。” “嗯?” 半梦半醒的嘤咛,张初越低头去勾她的唇,舌头描过唇畔,忽地凝眉:“你喝酒了?” 温霁心虚地抿了下唇。 张初越搂着她后背的大掌掐她胳膊,“几口?” “这酒比我们结婚那天敬的酒好喝。” 张初越没好气地抱着她进了堂屋,步子迈得大,三两下进了主卧,张初越刚要把人放在床上,她就叫了声:“别!衣服脏死了。” 两道细胳膊勾得他脖子透不上气,他嗓音沉闷:“那你站好,把衣服换了,我拿去洗。” 温霁的两条腿站也站不好,有些软,张初越还得扶着她腰把她掰正了,一抬头,看到她双手往后解拉链。 轻微的金属声响起,瞬间划开了他的神经。 第76章 他们第一次这么轻松地聊着天,哪怕嘴上不饶人,但谁碰谁都可以,温霁的睡裙被床衾捋起,张初越忙把裙摆拉下。 温霁双手撑在身后看他,勾着唇笑,等他抬头时,她就双手环上他肩膀,说:“抱我下去。” 张初越抱她抱得越来越自然,把她放到主卧的洗手间里,那儿有个小小的盥洗盆,温霁说:“我们一起刷牙吧。” 张初越“嗯”了声,“我去拿牙刷。” 温霁就拿着牙膏等他回来,期间照了下镜子,又洗了脸,这时脚步声进来,她又装作在挤牙膏,而不是等他。 等温霁吐完泡沫水,把水杯往架子上一放时,张初越就低头来贴她的嘴唇。 清晨的薄荷香味在她唇间绽放,温霁被他压在冰凉的墙面打开了嘴唇。 接吻和上床不一样,温霁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虽然她还没跟他上过。 “早餐想吃什么?” 温霁嘴皮子让他亲肿了,气喘吁吁时他还要她说话。 “鸡蛋呛面?我下面给你吃吧。”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张初越看着她眼神在暗,大掌搂着她腰发烫,但她真就去厨房给他煮面了。 再掩饰掩饰,他想,她大概就能交心了。 吃早餐时,温霁目光往窗外望,说:“怎么感觉天阴阴的,要下雨么?” 张初越抬起眉棱扫了眼,开口:“今晚想吃鱼吗,这种时候去捞最好。” 温霁点头,忽然似想到什么,眨巴着眼睛道:“不得先顾你牛棚里的牛吗,我吃不吃鱼不重要。” 张初越筷子微顿,说她:“一日三餐最重要。” 温霁发觉张初越好起来能让她觉得,无论她提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如果她说我们去离婚吧,他是不是也会点头? “那你去抓鱼,我给你的牛喂草吧。” 张初越却说:“一会可能下雨,你别去。” “万一真下大雨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张初越瞥她一眼:“带上你还得牵肠挂肚。” 温霁跟着他去拿草帽,说:“那你就把我挂在肚子上吧,不过你有肚子吗?” 张初越那儿都是腹肌。 “有,挂吗?” 温霁目光往他腰上看,听见他落来一句:“动作快点,又让我等的话,跟昨天的时间攒一块,你得给我补几天。” “怎么就变几天了,你乱算的吧。” “利息。” “神经病。” 张初越习惯她骂人,低头在杂物间找东西,温霁说:“现在动作慢的是谁?” “我找渔网。” 温霁双手环胸倚在门边,故意说风凉话:“我有渔网丝袜,要吗?”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嫌小还可以撕开。 第34章 第34日 ◎湿热,上火。◎ 张初越从木柜里捞出了渔网, 回身朝温霁走去,一道大掌落在她后脖颈上,轻捏作掐。 温霁“唔”了一声, 听见他说:“留着你自己用吧。” 两人往牛棚过去的路上, 温霁却没见张初越背竹篓, 疑惑道:“你不去割草啦?竹篓呢?” “我把牛棚边的棚屋清理出来,往里放草料和农具方便点。” 温霁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好奇,快步跟上他:“在哪儿?” 张初越下巴一抬,温霁顺着他目光往不远处望, 牛棚旁边有一个黄泥砖垒砌成的棚屋,看着上了许多年头,此刻风烛残年, 摇摇欲坠了。 温霁快步跟上, 见他掏出钥匙转开棚屋的门锁,对她说:“之前他们看牛临时搭的住所,我最近才修好漏雨的地方,墙也补了, 来不及回去做饭就在这儿临时生个火。” 温霁看见进门的水泥地上用木柴摞起的火堆, 屋角上堆满了草料, 再往里有一张木板床, 搭了片白色蚊帐。 “我在村委做义工的时候, 你就是吃睡在这儿?” 他语气平静道:“牛得看着。” 温霁村子里也有人种瓜果, 等熟成的时候就得守夜, 她也没过问张初越最近在忙什么,本以为他就是去弄空调, 打个电视柜, 没想到养牛也这么费心思, 还得在牛棚边搭个棚屋来看着,不过—— “张初越,你有没有考虑过,装个监控?” 男人目光定睛看了她两眼,然后说:“你去跟牛打个招呼吧。” 温霁走出棚屋的木门,边上的牛棚顶果然藏了一个小监控,她还朝它打了个招呼:“你好呀,张先生。” 张初越在她身后勾了下唇。 “那你去抓鱼吧,我来喂牛。”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放心,温霁就说:“钥匙给我,一会走的时候锁门。” 这次她终于掂到了牛棚的钥匙了,仿佛掌握了这个家的经济特权,等张初越一走,温霁开始双手背在身后巡视领地。 棚屋让他收拾得妥当干净,除了新鲜砍的草料外,还有一些干草,温霁忍不住坐在上面,耳边发出轻微沙沙的声响,惬意得像晒太阳。 又去掀开蚊帐看张初越中午小憩的木床,就是一张竹凉席,这个人真是睡硬板床睡惯了。 逋回头,看到床边放了个小木柜,倒是新的,大约也是张初越的手艺,温霁只是视线扫过,但在转身的时候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回头又看了眼那个木柜,带锁的。 第77章 — 临近中午,张初越手里提了个盛满水的木桶,面上漂着清脆铜钱状的浮萍,有人经过唤了他一声:“初越,这鱼好,卖一条吗?快下雨了,叔省得去买肉。” 张初越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暗,摇头:“我赶时间,只摸了两条,下次有鱼我给您送过去,不用给钱。” 大爷笑笑指了指他:“差点忘了,你小子娶了媳妇,以前宁愿不吃都肯送,现在原来是媳妇要吃。” 张初越眉眼微敛,神色平静道:“快下雨了,您路上当心。” 错身一让时,天边滚过一道闷雷声。 张初越回到家,逋搁下木桶便去唤温霁,房间里空落落,屋顶上砸落第一滴雨。 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雨声,遽然迅猛。 张初越迈过两条长腿径直往山上走,粗线般的密雨往他身上刺,张初越在靠近牛棚的时候听见一道道沉响的“哞”声。 他目光望去,瞥见那道纤弱身影时瞳仁几欲狰裂—— “温霁!” 此时拿着扫帚在牛棚里打扫的温霁被一道似滚雷的沉声吓得一抖,刚要抬头,视线就被眼前一头牛堵了过来,她忙拿扫帚往旁边一指:“别过来……去那边……” 几头牛被雷声惊扰,情绪变得焦虑不安,纷纷往温霁这儿踱步挤来,就在她后腿跟慌张磕到墙角的瞬间,身前挡来一面人墙,她看到张初越怒沉沉的脸庞,下一秒将她抱出了牛棚。 几头牛还跟着他们挤到门口,张初越说:“搂紧点,我要腾手锁门。” 温霁这会不敢睁眼,那几头牛把鼻子都往她面前拱,她双手紧张得勾住他脖颈,发着颤。 张初越低吐了口气,托着她两条腿的左臂青筋泛起。 一走出牛棚,门逋锁上,温霁就被一瓢大雨落到身上,下一秒,头上压来一顶草帽。 “谁让你进去的。” 温霁让张初越放到棚屋下避雨,没等她站稳脚跟,开始发难。 “我看里面都要被牛粪堆得落不了脚了,才拿扫帚进去给它们清理,你干嘛那么大声!” “轰隆~” 温霁吓得浑身轻打了个寒颤。 张初越气息烈烈地低头看她,温霁看见他麦色胳膊上渗出的汗,“钥匙拿来。” 温霁忽地拢住了裙袋子,“那个……可能在屋里,我进去找找……” 张初越目光往她手上落,眼睫压下:“温霁。” 被他沉声一念名字,温霁就没来由紧张,她步子往棚屋里迈,说:“下大雨了,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去把火生了呀。” 话一落,温霁胳膊就让道大掌钳住,被他扯到跟前的瞬间,拢住的裙兜里有道灼热的手钻了进去,温霁吓得扭身挣扎,后背一抵到土砖墙上,就嚷嚷道:“你去捞鱼没洗澡,你臭!” 张初越贴着她站,手已经伸到裙袋里找钥匙了,闻言动作一顿,陡然寂静的棚屋里,呼吸烈烈,夹杂密集的大雨声。 他往后退了两步,下颚紧绷:“你还知道臭,那牛棚你也敢进去!” 温霁清了下嗓子:“所以我也臭,你最好别靠近我!” 张初越气得一道阔胸都胀起来,双手松扶着腰看她:“我鱼都捞回来了,你喂个牛喂半天,我等了你多久,你算算。” 温霁被他一说顿时委屈得眼眶潮湿:“我好心帮你喂,看到牛可怜进去给它们清理,你现在就会骂我!” 她一凶的时候脸颊就涨红,本就线条饱满的脸圆润似个包子,张初越刚才被她进牛棚的惊险刺到了神经,一下没收住脾气。 此刻喉结滚压了两道,沙哑道:“过来。” “你让我去东我就去东,我去西就去西,我才不听……” “过来洗洗。” 温霁声音一噎。 墙角装了根水龙头,旁边放了个木桶,张初越身上黏了汗和雨,刚才被温霁一说,此刻掀了上衣,拧开水龙头便往身上浇水。 水珠四溅,溅到温霁裙摆,她往后一躲,不敢抬头看,张初越裤子湿了,却没脱。 “我去那边,你自己在这洗。” 张初越凶巴巴的,温霁也跟着凶巴巴,刚要顶回去,抬头就撞见他滚着水珠的结实胸膛,烫得眼神慌忙一躲,“知道了。” 最后三个字表现出她不耐烦的语气。 等张初越背过身去收拾棚屋,温霁就拖来一个木桶,问他:“这个干净吗?” “只盛过水。” 温霁嗅了嗅身上的衣服,确实气味复杂,脱了鞋袜踩进木桶里,又看了眼张初越,男人半弯着窄腰拾柴生火。 温霁想到他几次接吻都将她衣服捋好,抿了抿唇,戒心便放低了,小声说了句:“你别回头。” 张初越看着面前一片干草,俯身捞了一摞说:“你昨晚当我面换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这个觉悟?” 温霁当时喝了酒,头脑发胀,就想试他,但现在不一样,她说:“现在我跟你吵架呢。” 张初越:“……” 温霁见他往拉了蚊帐的木床过去,而她躲在阴暗一角,大约不会被看见的,于是放心把碎花上衣和沾了牛草粪的裙子都褪了,拧开水龙头冲洗。 此时屋外狂风暴雨,屋子里倒暖意融渗,温霁的泼水声和张初越收拾干草的沙沙声交杂,在这狭小的棚屋里摩擦出第三种声音。 第78章 温霁现在洗干净了,倒开始嫌她那套衣服脏了,左右望了眼,看到张初越刚才换下来的黑色t恤,伸手去够时,眼角的余光忽然落到木床边,她看到张初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钥匙,在开床头柜的锁。 她吓得惊慌出声:“张初越!” 木抽屉被拉出的瞬间,张初越转眸往温霁望去。 黄泥墙上身影袅袅,黄泥墙前一支娉婷如珠玉摇晃。 温霁脚下踩着水桶,此刻因为伸手去捞衣服,又让张初越一吓,整个人几欲滑倒,重心坚持不住的刹那,一道大掌从身侧捞住了她的腰。 温霁撞到一面坚硬的墙。 心有余悸的胸口在起伏,温霁双手紧紧抓着张初越的臂膀,那儿有他刚浇过的水珠,湿热,上火。 她指尖微翘地要远离些,就听见他沙哑的嗓音落在耳边:“洗好了吗?” 她低着头,等意识渐渐回神,才猛然意识到她身上只穿了件薄小衣,天边的两片云装满了水,一摩擦便生电,滚起了雷。 此刻温霁浑身湿透,指尖上还有张初越胳膊上的水痕,她颤着声紧张说:“你背过身去……” 张初越的大掌拢着她腰发紧,触手生腻,喑哑道:“紧张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可没有这样抱着的!” 温霁要让他搂得喘不上气:“你松开我!” 张初越仍没有松,他无法松,理智撬不动身体,低声道:“衣服都脏了,我给你把床弄好,你进去坐,有蚊帐挡着。” 温霁在他的商量里点了点头,他把她横抱起身,温霁怕他看见,两道胳膊揽上他脖颈,上片身贴到他胸膛。 张初越长腿猛然钉在原地,温霁说:“那张床硬。” “你先坐上试试,还嫌硬,我就给你再铺点干草。” 温霁微怔,所以他刚才是在给床板铺干草料么? 一条短短的路让张初越走得极慢,心跳每震一下,她的也跟着颤了一下,就贴在他胸膛上,就隔着一对贝壳海绵。 蚊帐被掀开,温霁慌忙缩了进去,张初越逋转身要继续拉抽屉拿火柴,就让温霁唤住:“你去帮我把水盆倒了吧。” 张初越视线一顿,转而去望墙角的木桶,里头荡漾着水波,像她肌肤一样。 风雨如晦的屋隅,张初越的手拨过那盆水,似微凉的细腻绸缎。 他五指拢住,水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想借此将那股燥热压下。 然而一道抽屉拉动的声响在雨声中传来,他警觉地转眸,蓦地瞳仁里映入一截雪白色。 温霁伸着左手去够抽屉,而另一道手横在胸前。 忽地,地面的影子暗了一层,她合抽屉的手被拢住,头顶落来一句:“我要拿火柴生火,先别关。” 话逋落,他看见里头放着的两盒套,五指猝然收紧。 拢在掌中的纤细手腕猛然激动挣扎,张初越压眸望她,一张单纯的小脸可怜地蹙在一起,像小猫一样,柔弱的,害怕的,声线颤颤地哀求:“张初越……你松开我……” 他已经不知她的“哀求”是真的,还是故意示弱的心机。 他尚带着水的手从抽屉里将那两盒东西抽出,温霁看见他眸光沉静地、认真地看。 她心虚加紧张,整个人止不住地抖,“我、我就是看这个床头柜有锁嘛,你给我做的柜子都没有锁……” “难怪那天敢在我面前换衣服,” 男人扯唇笑了声,这声笑令温霁脚趾蜷紧。 他眸光在瓢泼的雨声中朝她落来,比漆黑的夜还要暗:“所以无所顾忌地让我引火上身,然后看我找不到药憋到死是么?温霁,你在玩我。” 温霁害怕地张着唇呼吸,挣扎地抽手时,竹席下垫着的干草在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吵得她心跳乱飞:“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初越你听我说……” 后面的话温霁说不出来了,一道唇被他热烈地吻住,墙壁映着男人压着她没入床帘的健硕背影。 作者有话说: 越哥:不想听解释,只想把所有的嘴巴同时堵住。 - 周日了,留言的小可爱发别解释吻我小红包~ 第35章 第35日 ◎热度。◎ 空气里是大地被雨水洗刷过的青草气息, 温霁还来不及分辨潮湿的浓重,就被压住了呼吸。 浮动的水在烧沸。 竹席下的干草在骤然的碾压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和棚屋外的雨声一道闯入温霁的耳窝, 而她的唇被张初越撬得更开, 下巴任他捏住, 吸着他的舌。 温霁顷刻间在不透风的纱幔里冒汗,浑身带起热度,张初越的呼吸声像烈烈的夏日滚风,呼啸在她心头碾过。 大脑缺氧, 失去理智。 直到她再一次感受到—— 第一天和张初越从清晨醒来时的异样。 温霁指尖胡乱地抓划而过,双手张开又抓紧,猛地听见张初越闷哼了声, 收了吮她唇的力道, 双手撑在她身侧,低头往她作案过的胸膛望去。 一片红痕。 温霁见状既得意又怕事,溜到墙角边,声带颤得不成样子:“你也知道疼, 我嘴巴更疼。” 张初越沉吸了口气, 肺腔阔起, 嗓音沙哑道:“我们一起接的吻, 你多疼, 我也一样疼。” 温霁一听, 眼睛眨巴道:“那我想你死的话, 我是不是就得先死?” 第79章 毕竟,力都是相互作用。 张初越眼神暗下, 仿佛在风雨如晦的白日里拉下夜幕, 看她:“你想我死?” 温霁双手环着胸仰头:“只有被拿捏住的人才会听话, 那些被丈夫拿捏的太太憋屈,而你也想拿捏我,我不过是把东西放这儿,你就恨不得要亲死我了。” 张初越看她厉害的嘴巴,忽然想笑,说:“那我们试试,到底谁拿捏谁。” 温霁眉心微蹙,看到张初越的手来捞她的腰,这次的吻比先前的绵长,温霁吃不得他这套,从舌尖开始发生酥软。 最先被勾出水声的是温霁,她眼眶一红,紧夹着声带,就听见张初越落了声笑,收唇看她。 温霁恨不得咬紧牙,张初越的指腹来摩挲她的脸颊,飘渺不落到实处,温霁被抛到云雾上,不得劲。 “张初越……” “我已经不知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但你刚才那道声音,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喜欢,到底谁拿捏谁?”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温霁讨厌被男人打败。 她微歪了下头,右手撑在身后,半拱上身,目光往下,温霁从未做过这种胆大的事,更未看过这样大的场面,场面被盖在幕布下,迫不及待要开戏。 她指背轻划了下幕布的拉链线,仿佛挑逗,而后忍着紧张的心跳仰头迎上男人沉甸甸的目光,说:“现在明明要爆炸的是张先生吧。” 张初越气息朝她压下,磁哑的嗓音沉沉地坠,比这暴雨还要下得重:“温霁,你这算什么?” 她的小举动自然算不得什么,张初越要教她真正的夫妻之道。 此刻屋外狂风剧烈地拍着门口的锁眼,却不撬开,只是堪堪滑过门缝,最后雨水顺着缝隙流了一地。 她攒着劲开口:“我没有要玩你,这不是把东西放在这里回头准备告诉你么……” 张初越不信她的解释:“你刚才生怕让我发现。” 温霁还想再说什么,嘴唇已经被堵住了。 一道厉阳拖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温霁在落满雨的声音里晃过了这首诗,她是那九月初三夜,酿了一抔珍珠露。 张初越俯身来看她,轻拨过她的下巴,尖尖细细的,面朝向他,吻得她动情。 他手背青筋暴起,抚她的眼尾却轻柔至极,“十三妹比你这双含着水的眼还厉害。” 温霁心口霎时溢出了一缕汗,连同鬓边一道黏稠在身,屋顶要被这暴烈的雨捅穿。 张初越又要俯身来吻她,温霁明明已经不占上风地破碎,却还要咬牙骂他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东西就放在桌上你不会用吗——” 张初越有接吻上瘾症,一根粗粝的舌头已经堵得她嘴唇说不出话,更遑论他别的力劲,温霁只不过是想骗他一道,现在却真的得不偿失,他不想再装正人君子了。 温霁被亲得“唔”了声,他薄唇收了点力道,整个胸腔胀起,不得排解,瞳仁紧紧盯着她看:“你说的。” 原始的干草发出急乱的沙沙声,纱幔蚊帐掀开又坠回,雨风钻入,重新迎来一场大雾,娇莺在这里碎啼: “张初越张初越,你混蛋混蛋……” 她的骂不是骂,是“讨厌”,这股劲将他一根神经绷直发紧,总是想要想方设法让她服软,可不就是她野黠的性子令他着迷吗。 太阳穴上爆出汗珠,望着她那张平日里傲娇不饶人的脸,此刻也会哭,却不认输地骂他,抬着腿要踢他,被他一掌拢住脚踝。 他不擅言语上哄人,待她好也多是行动上,单掌捧她的脸,一点点亲,和舌头一道一点点探。 “轰隆”的巨雷将人撕破,温霁听见他落来一句:“阿霁,不是要我死么,那就和我一道赴死。” 死是什么感觉,无常进来索命的时候,轰然之间,三更死便三更死,哪里有她商量的余地。 只是夺命索穿来的一刹那痛之后,她的魂儿就开始要离了她身,一点点被勾起,想要飘荡,飘荡。 她想不到自己临死了还会叫张初越的名字,不再是凶巴巴的,而是揉出了一缕袅袅的调儿,念:“初越……” 张初越瞳仁紧凝着她,温霁感觉心口落来了一滴热雨珠子,她脖颈往上牵仰,哭得可怜,但又撒着娇:“我要被你害死了……” 张初越勾着她双手搂他肩膀,浑身撑起像面城墙,温霁眼看着城墙朝她倾轧,对她说:“这次抱紧我,别再说没力气了。” 温霁有时爱在出力的事上耍滑头,张初越都默不出声地给她做了,但这次不一样,她偷不得懒。 秀气的鼻尖染了粉意,盈盈腰肢被托着,像一枚妖冶的虞美人,但温霁不是乖顺的性子,张唇咬紧了他。 以为这样是反抗,谁想是自己痛仇者快。 张初越看她的脸,一双杏眸剪水,脖间溢出点点水珠,像水果摊上最鲜艳欲滴的那一枚,眼睛蹙得可怜,怯生生地不知如何自处,望向他时,见他也望着她,慌忙抬手挡他的脸,人却跟着涌动。 木头架子在风雨中飘零得愈来愈急,温霁零零碎碎地叫他:“塌了,塌了怎么办啊张初越……” 怎么办啊,张初越。 听得他发疯。 张初越的大掌护在她头顶上,温霁知他怕她撞着墙头,但此刻他不就是做着这种事么,嗓音沙哑沉迷地对她落:“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你,怕什么?别管它,阿霁,管管我。” 第80章 温霁不过是在间歇中抽出一缕理智唤他清醒,谁知张初越根本不肯收场,拉着她要将这出大戏从头到尾地吸收进去。 她不是个好学生,对他推推打打,一道痕紧跟着一道痕,他反而更受鼓舞,温霁感觉到了,这种鼓舞要了她的小命。 她从未在张初越面前如此失态过,最后双手撑不起身,只会缩在角落里看她弄得一塌糊涂的场面。 大口大口地换着气,眼眸半阖着,隔着水雾看见张初越在抽纸巾,他视线忽地朝她落来,吓得她忙低头避开了视线,双手搂着自己。 明明没做错事,又好像做错了事。 “过来。” 他嗓音在雨天里染着独有的磁性感。 温霁热着脸背过身去,不知是不想看还是生他的气,这时温霁听见身后有东西被轻微撕拉划开的声音。 她脆弱的神经也一捻就断,蓦地回头,看到男人坐在床边,手在拆小包装。 “张初越!” 温霁不敢置信地看他,就听见他理所当然地说了句:“开了,别浪费。” 温霁嘴角忽地瘪下,落在张初越眼里令人心疼,方才是两个人要斗个输赢,现在他占了上风,不舍得放,忍着哑声问她: “我让你拿捏了,对你认输,现在缓过来了么?” 温霁眼睫一颤,要不是她现在被剥了筋,她真的想要踹他,哪里有人会事.后出调查问卷的! 她眼神飘忽不敢看张初越认真的眼,顾左右而言他:“雨都要停了!你知道过了多久吗!” 张初越微愣,从地面捞来长裤,手机袋在里面,他看了眼,蹙眉:“还早。” 温霁隔着纱缦看那手机屏幕,下午三点,而她中饭都还没有吃呢。 想到这,她就委屈屈饿狠狠地瞪他。 “现在山路还是滑的,等太阳出来了,我背你回家。” 张初越说着,过来嘬了下温霁的脸颊,她那股刺脾气不由自主乖了一下。 “还要等多久?” 他说:“我们晚饭吃鱼,一条清蒸,一条给你炖豆腐鱼汤,好么?” 温霁想到他之前也做过豆腐鱼汤,味道极好,但上次是为了让她配合在堂弟面前公开关系,她没心思吃。 她嘟着嘴:“不吃,我又不是奶妈,人家是哺乳期才喝的。” 张初越这时扯唇笑了声,“好。” 温霁以为他是得了便宜所以顺她的意,但下一秒便知是自己咬舌头,祸从口出了。 “张初越……你这个混蛋,谁允许你这样的!不可以!你怎么什么都吃啊……” 温霁一边骂得浑身发抖,一边软着拳头捶他,最后听见男人压入她脖颈间落来一道声:“我家阿霁,确实得喝豆腐鱼汤了。”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笨蛋,喝再多豆腐鱼汤也不会有,我又没生孩子! — “一道厉阳拖水中”改自“一道残阳铺水中”。 第36章 第36日 ◎越战越勇张初越。◎ 张初越少时不缺玩具, 母亲带他去游乐园时,就总是会给他系一枚气球,绑在手上便能远远瞧见。 但他并不爱这样东西, 因为偶尔有一次它飘走了, 母亲回来时找不到他, 父亲赖她看不好孩子,她骂张初越乱跑,但他始终抿着唇,没有说他看见妈妈在和另一个男人约会。 后来, 妈妈再给他系气球,他就将它们捏爆。 如今他大掌拢住一对圆润饱满的粉白气球,拇指的指腹来回地抚过小结点, 脑子里被记忆冲来, 眼前却被欲.壑填满。 他依然像孩提时那般捏住,但却没有仇恨,他望着温霁那张婉转粉莹的脸,他找到了属于他的气球, 怎么舍得弄坏, 他要含着小粉结吹气。 让它们都胀起来才好。 从此以后, 气球不再是母亲出轨的象征物。 是温霁给他的所有物。 大雨方歇, 黄昏的时候, 天边散开了一道金色的光。 温霁被张初越背回了家。 她生怕让人看见, 半张脸埋在他脖颈里, 任何风吹草动就足够让她心惊胆战,害怕地在他耳边颤:“张初越躲起来……” 他偏头, 用鼻梁刮蹭过她的脸颊, 安抚她:“闭上眼睛。” 温霁其实早就被透支得困乏, 就算张初越不背她回来,她也依然下不了地,从晌午暴雨到黄昏天霁,那盒子里才空了两枚套。 温霁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原本第二次是不愿的,但他认了输,说是她拿捏了他。 温霁高兴,但表面上得逞,而实际上骨头都被他啃过,他咬着她手腕说:“瘦。” 温霁条件反射地踢他,脚踝被一抬,又是道锐刃狠挫。 两人谁也不让谁,温霁使着劲,男人又最惯以蛮力制胜,她越要跟他对着干,他就越受用,实际上,她才是两盘皆输的人。 再到天色临暗,他说:“先回家给你做饭吃。” “先”? 意思是,如果不是为了做饭,还有第三回 ? 温霁心骇,头胀痛,哪儿都跟着胀痛,跟他争强斗胜的时候被无名的快感蒙蔽理智,上场才知他的刀枪兵器只会越战越勇,事.后她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初越!” 忽然,村子的小路上有人唤了张初越一声,将温霁的思绪从方才棚屋的风雨交加里拉回。 第81章 她此刻装着睡,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时猝然勾紧张初越的脖颈。 张初越背着她,朝面前的来人淡笑:“主任,这么巧。” “不巧,我刚去你家找温霁。” 说着,她目光往张初越身后探,就让他长身一侧,挡住了温霁的脸,朝她道:“什么事?” “也没什么,温霁这是怎么了?” 主任这不合时宜的关心,让她心虚得更紧张,她本可以睁开眼打招呼,只要不说谁会发现异样,可她是第一次,她就是没经验。 不敢示人。 推张初越挡在前面,反正事情都是他做的。 “坐了顺风车回来,睡着了,我背她回去。” 张初越解释的语气沉静平稳,但肺腔的震动声从后背鼓进温霁的心口里,令她浑身宛如上了发条。 绷着不敢松手。 就在村委主任错身离开时,温霁的心弦才卸下半分,忽听张初越开口,唤住对方。 温霁一颗心陡地就颤了起来,张初越发什么疯,把人叫住! “我家阿霁快开学了,接下来没空去村委做义工。” 温霁埋在张初越脖颈里的嘴巴张开,咬了他一下。 男人依然不动如山,在村委主任还想挽留的时候说:“您路上当心,我们先回去做饭了。” 两人逋走到家门,温霁就开始发难,张牙舞爪地扑棱着两条腿,但动弹不了太大幅度,就扯得她疼。 “张初越!我没说不去,你干嘛擅作主张替我做决定!” 张初越把她放到地上,怕她站不稳,一手搂住她,开院子的门,语气闲淡道:“上次你跑进深山老林里做什么人口普查的时候我就不想让你干了,活是我给你找的,你倒不用干得这么上心。” 说着门锁一解,张初越把温霁捞进家,反手锁上,温霁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嘴上刺着:“那也是我来做主,你这样显得我在这个家说不上话,你想怎样就怎样。” 张初越听见这话蓦然微愣地看她:“我当这种事你不好开口,就替你说了。” 温霁一听,心头跳得有些扭捏,嘴巴嘟着:“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我想什么?” 男人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面前道:“我不是蛔虫,你肚子里也没有蛔虫,只有刚进去过的混球。” 他这话一落,温霁忽然想笑,憋得脸更红了,“你也有知道!” “让你骂了一下午,多少有了自知之明。” 他边说边把她横抱起身,将温霁送进主卧的浴室里,她身上还套着出门穿的脏衣服,此时张初越把她放到矮木凳上,伸手就来给她剥棉麻衬衫的纽扣。 温霁心一惊,拢住衣领说:“我自己来,你去你那儿!” 张初越眼神盯着她看:“这身衣服还是我给你穿上的,又不是没见过。” 温霁听见这话就莫名恼怒:“见过又怎么了,见过就能当寻常事了吗?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想对我怎样都行!” 她怎么能让张初越轻而易举地觉得她很寻常,好像一下就到老夫老妻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什么都被瞧光了,碰到了,那还剩什么好奇和感觉了? 张初越看她拢着衣领不肯撒手,一副“提起裙子不认人”的态度,沉了沉气,反手将自己上衣掀了,赤坦胸膛一道道猫爪痕,对她道:“是你想对我怎样都行。” 说完板着脸出去了,他好像也有脾气,不过温霁喜欢惹他生气。 她见过大姨和大姨父的生活,两个人永远沉默,偶尔大姨会主动跟大姨父说话,但他基本冷淡回应一两句,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像跟一个死人作伴。 温霁洗完澡出来时,厨房里已经飘来了饭香味,她洗了好久,身上落满了红梅,扫都扫不干净。 张初越一抬头,瞧见温霁站在门楣下,眉头凝深,朝她走来,温霁步子下意识后腿,转身要走,两条腿极其不自然地摆动,听见他落来句: “疼就别落地。” 他过来轻巧把她横抱到沙发上,温霁两条腿叠在身侧,看着张初越把餐桌挪到沙发前,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口吻:“等着,快好了。” 真是的,明明是好话,他语气就不能好一点么。 张初越炖的鱼汤奶白,给她盛了豆腐,温霁蹙眉:“鱼肉呢?” “你吃清蒸的鱼。” 温霁说:“汤里的鱼肉也滑,你不是最怕浪费吗?” 张初越瞟她一眼,还来劲了,从白瓷盆里舀了勺鱼汤到小碗里,鱼肉都让他检查了遍鱼刺,递给她的时候眉头拧着:“小心点吃。” 温霁勺子往里搅,就感觉张初越的眼睛盯着她瞧,不知是怕她吃到鱼刺还是瞧她这个人,有些难为情地转移话题:“你上次炖这个鱼汤还是为了你堂弟。” 男人思绪回溯,想了片刻道:“这次是为你炖的。” “才不是。” “温霁。” “上次都没给我挑刺,你就是为了吃奶!还装什么是对我好。” 张初越太阳穴青筋浮起,强忍着暴躁道:“你这嘴皮子长的刺都能扎死人。” “哪里有张先生会扎,你下午可是一边吃一边说呢,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那种直白的话把温霁都听得羞死,她现在就是要让张初越也羞愧难当,知道他自己说的话有多听不得。 第82章 “下午的时候你还有一副小女儿样,现在又回去了,怎么还有双重人格,另一面非得在床上才能捅出来?” “张初越!” 温霁脸热地凶他。 男人敛着眉眼给她挑鱼刺,“吃完饭才有力气继续吵。” “现在是谁要吵了。” “我,” 他深邃的眉眼蓦地抬起看她:“行么?” 他一低头认错,温霁就跟他争不起来,加上确实饿得不行,吵架影响食欲。 吃完饭张初越也不让她洗碗,温霁刷完牙就窝在床上看书,其实根本看不进去,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从浴室拿了她的脏衣服出来。 “我看你的香皂快用完了,买的哪个牌子?” 张初越的洞察力极强,温霁已经在第二轮里发现了,他会在她应激明显的地方来回地碾。 温霁想到此膝盖就忍不住并紧,低着头不看他,说:“我自己买。” 此时他已经从裤兜里捞出了手机:“我也要买,一起下单。” 他现在算是事.后的补偿吗。 温霁除了吃他的住他的外,没花他多少钱,香皂不值钱,但这么理所当然地要,倒显得她贪图他东西,于是开口:“那我把钱转给你。” 虽然他这种细心比买一块香皂更难得,但温霁不想张初越以为她对他是索取。 张初越不置可否,只是问:“洗身子的是哪一款?” “羊脂酪。” “羊脂做的香皂?” 温霁“嗯”了声,嫌他土包子:“很奇怪吗?” 张初越眸光在她身上一顿,语气正直得仿佛没有遐念,但说出来的字眼却让温霁面红耳赤,可他的确是体验过才会说她:“难怪这么嫩。” 作者有话说: 越哥:等等,甜言蜜语好像要无师自通了。 第37章 第37日 ◎温霁可是猛女。◎ 温霁猝不及防地被张初越这句话说得愣住, 下一秒脸颊胀红,结巴道:“你、你也知道自己糙吧,想试用我的这一款。” 她当张初越是想要她的推荐, 所以夸的她。 男人目光深看了她一眼, 没作解释, 只是掀门出去时朝她落来一句:“那你是喜欢糙的,还是精细的?” 温霁以为他要走,才缓下的神经又被绷起:“你个学保密的,倒是审判起自己的太太了!” 张初越见她色厉内荏地睁圆了杏眸, 只是勾唇,说他糙却不说讨厌,那自然是默认喜欢。 “吧嗒” 房门被轻巧地阖上, 温霁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一颗心胀满,张初越给她房间装了空调,其实乡野的夏夜凉风浸浸,根本不需要科技去改变环境。 可他还是给她装了。 有时候觉得他好是对她这个人, 有时候又觉得是因为夫妻, 现在又觉得是为了做那事。 纠结来纠结去, 温霁揪出了一个点, 他没说过喜欢她。 今天张初越在回来的路上替她跟主任明说第二天不去当义工时, 她没有开口反驳, 一是不想当外人面跟张初越意见不合, 二是,她恐怕明天真的去不了村委会。 今天在棚屋张初越进出了无数次, 她方才洗了澡, 穿着内裤走路都感觉被磨得疼。 此刻只能套一条睡裙。 困意袭身, 温霁心思涣散地想着事就要迷糊睡过去时,忽地察觉到床榻外侧陷下,一道热浪拢住了她。 她一时惊起了薄汗,提不起力气地挣扎时,他的大掌抚上她后背,轻拍了拍:“套都让你收着,怕什么。” 温霁让他说得脸红,脸不肯抬起看他,就像埋在他怀里似的:“是啊,既然什么都干不了,你还来这儿睡做什么,想热死我!” 张初越瞧她窝在他怀里的娇俏模样,果然还得是在床上才有这副小女儿姿态,他嗓音压下些,低声在她耳边念:“可以做些取悦你的事。” 自从上次张初越开口闭口说吃十三妹是取悦她之后,温霁就要为自己当初的口出狂言自咬舌头。 此刻被衾掀动摩挲出声,温霁声调不自觉细了起来,既像撒娇又似讨厌,她推拒的力道简直是蚍蜉撼树,反倒让两人间的摩擦更甚,他贴着她过来。 忽地,他瞳仁瞬间猩红,凝着她,手更不肯收回:“你没穿……” “张初越,你少自作多情!” 温霁恼羞成怒地叫住他:“都怪你,疼死了,什么都不能碰!一刮就疼!” 张初越定睛看着她,嗓音沉湎着沙哑:“我看看……” “不要!不准看!” 她膝盖曲起,双手把裙摆往下压,言语和动作一道向他表示着抗议。 张初越气息微顿,抬手抚了抚她的软发,难得语气里有了怜惜说道:“回来怎么都不说那儿疼,别在这种事上跟我较劲。” 温霁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他是知道她向来不示弱的,此刻自以为摆出了恶狠狠的表情凶他:“那你岂不是更得意!” 张初越无奈勾唇,俯身吻她的嘴巴,像一道清风吻明月,对她落:“睡吧。” 温霁是真的累了。 让他搂着没一会便睡着,气息细细软软的,像棉花落在他心头上。 张初越在院子里点燃了一支香烟,隔着玻璃窗往主卧里望,漆黑一团的夜,里面躺着雪白一样的姑娘。 手机的光映着他半张脸晦明晦暗,几声嘟响,电话那头的人接通,他嗓音不自觉压低,明知此处隔了道墙,也吵不着她—— 第83章 “你好,我想订个浴缸。” - 夏季的晨雾浓重,熹微的光突破地平线,一点点将温度照晒,升起。 温霁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知道醒。 摸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她迷迷糊糊爬起来,下意识去找张初越,当然,找不见也没关系,他又不会飞,温霁自然去洗漱。 只是经过客厅时看到屋外站了几道身影。 张初越个头高大优越,此时手里夹了根烟递给面前一位中年男人:“辛苦再等等,加时的钱我照样跟你结。” 温霁目光微转,看到那位穿蓝色工服的中年师傅身旁放了个浴缸,粉色的。 她一时怔然,察觉张初越的视线往屋内望,她惊得条件反射躲起,回自己的房间找到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喂。” “醒了?去我屋里待会,我让人弄一下浴室。” 温霁躲进张初越的房间,有些恼他怎么让外人进家,这里是她和他的小屋,她不喜欢有其他人在。 而他也可以叫醒她,干嘛加钱呢,他不是向来节俭吗? 此时客厅里传来一阵搬卸的声音,温霁两条腿仍是酸,却没法放心躺在张初越的床上,她耳朵贴着门缝,想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走。 “我闺女也爱这个粉色浴缸,张先生也是买给女儿的?” 师傅手里的签收单被掀开,发出轻微的纸张沙响声。 温霁听见张初越语气含了丝笑:“太太确实像个女儿。” 张初越送走了搬装浴缸的师傅,转而去敲次卧的房门,见里头没应,就去拧门把手,温霁没反锁。 他进去的时候,她正窝在他的被子里,纤细的一道。 “起来,先把饭吃了。” 张初越手去压她下巴的被子,把她一张脸照在光里,嗓音不自觉低了些:“还疼吗?” “不穿内裤不会蹭到,没那么疼了。” 她这句话让张初越喉结一压,“我再给你带几条裙子回来。” 她眉间一蹙:“你今天要出去?” 张初越把她抱下床,裙摆压在她膝盖窝里,从前想要瞧见,现在生怕瞧见,真是禽兽不如了。 “等你好了一起出去,浴室里装了个小浴缸,你试试。” 温霁双手环在他脖颈上,视线往浴室里探,浴缸不算大,偏高,让人坐浴的,里头有个水台。 “怎么是粉色的,我可是猛女。” 张初越短促地笑出了声,把她放进去,仔细看,说:“猛女就不能用粉红色了?” 温霁脸颊的热晕到了她心尖上。 竟然会有些不好意思,说:“那你坐进来,我怀疑是你喜欢粉色。” 温霁站起身,张初越下意识要扶她,落了声:“阿霁,别难为我。” “你如果都能坐下,那我洗起来肯定更舒服啦。” 张初越个头一米八六,他都合适,那她更合适了。 只是这话落在张初越耳朵里,发酵成别的意味。 他看了眼温霁,脱了鞋踩进浴缸,两人一下面贴着面。 温霁步子往后缩,没有余地,张初越却敞开腿坐下,搂来她的腰,听见姑娘轻哼了声:“勉强吧。” “比起坐小板凳上冲澡,在浴缸里泡澡是勉强?坐上来试试。” 张初越抱着她坐到他的怀中。 她自然挣扎了下,但力道像小狗咬牵引绳,在跟他玩似的,他拢着她后背,纤细一道,大掌几乎覆盖,低声对她落:“别乱动,不是说蹭到会疼么。” 温霁果然不敢闹,只是嘴巴没有好话:“水台太硬,膝盖疼。” 他大掌去摸她跪在水台上的膝盖,说:“给你做个软包,坐着也膈不到你屁股。” 随后他的手从她后腰往下,将睡裙掖过臀,隔着衣料让她坐下,膝盖便不用费力了。 “我试好了。” 温霁不知怎么又脸红,想走,可手就是攀在他肩上抬不起来,是累还是有什么东西黏住了她,看不见抓不着,她想,是张初越身上的感觉。 微妙难以言喻。 他嗓音低磁回荡:“那喜欢吗?” 他的嗓音似清晨最开始的一缕钟声,低低沉沉地在她心头唤醒,温霁眼睫微颤起看他,撞上他黝黑的瞳仁又慌忙垂了下去。 落在张初越的眼里,怯生生的,有些手足无措的可爱。 “你怎么给我买浴缸?刚才我都听见师傅说了,小女孩才喜欢这种。” 温霁小的时候有梦想过拥有很多东西,一个独属于她的房间,一张独属于她的书桌,还有独属于她的衣柜,钢琴…… 她看到别的女孩有,她也很想要,但她没向爸妈开过口,只有一次暑假,妈妈说如果做家务和帮哥哥洗衣服,就可以给她一笔奖金。 她每天都打扫屋子,帮忙做饭和洗碗,晚上洗了澡就是洗衣服,但一个暑假过去,妈妈好像忘了给她奖励了。 “那个师傅当爸爸了,给女儿买很正常。” 张初越这句话落在她鬓边的时候,温霁眼眶没来由湿了起来,她脑袋搭在他肩上,声音细细地说:“那我又不是你女儿。” 说到这,她忽地反应过来:“张初越,你占我便宜!” 他拢着她靠坐在浴缸里,鼻翼间都是她肌肤里的馨香,想到她在昨日的雨天里攀在他肩头的娇声,想到她喘不上气又不自觉朝他送来的绵绵情动,想到她和他在同一刹那感受到欢爱,手背绷起青筋。 第84章 “我不占便宜,我都挑最好的。” 温霁心尖的铃铛一晃,她是他太太,那是不是她也是最好的。 可她又不是他选的,是家里塞来的。 “这个浴缸是你给我的补偿吗?或者说是,你做这些都是带着昨天那种事的想法?” 温霁不是天真女孩,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求回报地真心对她付出,就连家人都不一定完全无私。 张初越眼神沉沉地望着她,气息一寸寸重:“当你是太太你把我想得龌蹉,不如给我当女儿算了,我就做一个伟大父亲,对女儿好天经地义,你也少问废话。” 温霁一听,腰肢坐直了看他,双手捧他的脸左右细看,太年轻,太帅了,她嘟着嘴:“叫不出爸爸。” 张初越扯唇笑:“爱叫什么叫什么。” “我看那些被金主包养的姑娘都叫daddy。” 张初越脸色一沉:“你少学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霁忽然搂住他肩膀,气息贴上,张初越只觉一阵奶脂的香气沁入耳廓,下一秒,他猝然掐紧她软绵的腰肢,嗓音染涩:“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口出狂言温小霁:只能说一遍,没听清就算咯~ 第38章 第38日 ◎“说完才知害臊?”◎ 温霁拗过头去, 张初越嗓音低沉地落:“嗯?说完才知害臊?” 她要起身,张初越双手拢住她腰侧,似花瓶收口的凹月弧度, 但他却不是抱, 而是—— “张初越!” 温霁惊慌得像广场上让人追赶的一片白鸽, 颤颤地摇曳翻飞,“痒……痒!” 他气息落来:“腰这儿也怕痒,偏偏嘴巴胆大包天。” 温霁生气地哼了声,讽刺他:“都说丈夫是天, 不然我怎么包、容、你啊~” 张初越气息一浊,眼里显然有要收拾她的冲动,温霁慌忙挣扎起身, 说:“我饿了!” 温霁想, 他也就在照顾她肚皮这件事上包容了。 饭桌前,张初越耳朵里一直嗡着她刚才附耳落来的话,一边燥热难耐,一边心底沉沉, 她说:“如果是为了做才对我好, 也可以的。” 现在她已经将他定了罪, 所有的好都出于一个男人对性的需求, 而不是爱。 但她接受了, 这比她反抗更令张初越气闷。 温霁那张脸背光而坐, 莹在日照里, 鹅蛋似的饱满,偏又生得白, 此刻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为何, 毕竟他从未谈过恋爱。 “我吃饱了, 你自己慢慢吃吧。” 温霁把碗放下,感觉张初越吃个饭一直盯着她在看,她根本没办法专心吃了。 怎么回事,她有形象包袱了。 温霁从前最烦谈恋爱的室友为了男人打扮拘谨,大冬天还要穿丝袜陪他出街,但现在她被他盯着瞧,连温饱都要牺牲。 “才吃这点?” 张初越唤住她,“你以前可是能吃掉这一大碗面。” 温霁:“……” “我没什么胃口,放着一会再吃吧。” “刚才喊饿的是谁?” “你太太喊的饿,关我温霁什么事。” 张初越:“……”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起身抱她回去,忽地视线往她身后裙摆一瞥,瞳仁一睁。 “啊……” 温霁胳膊陡然让张初越捏住,顿时将她吓了跳,“张初越你……” “怎么裙子后面有血?你那儿流血了?” 温霁从未见他神色如此紧张过,懵懵地视线往身后望,一个念头闪过,耳边是张初越沉乱的语气: “你当时只是开头喊了疼,后面叫得酥了,我当你也是喜欢这样,便没收住,我记得最后那几下确实对你太……” “张初越!” 温霁面红耳赤地拦住他自责的话:“少自作多情,你才没那么猛!没事别光想做,能多读点书吗!” 张初越的关心换来她一通的骂,眉头一拧,语气不容置喙:“是我造成的我就得担这个责,现在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温霁难为情地往房间进去,他长腿一迈就要来抱她,温霁推搡得着急,捶他胸膛:“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阿霁,你乖一点。” 他的一声低叹让温霁眼眶蓦地一湿:“我为什么要乖,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叫我要乖一点,这样才讨喜,可是我乖也没有糖吃,最后拿到糖的都是去抢的人!你们都说我不乖,那才好呢,这个社会本质就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少驯化我!” 张初越神色一怔,不过是哄她的一句话,便又被她的大道理骂了回来。 他并不了解温霁。 只怕说多错多哄不好。 温霁两条腿在结实的臂弯里挂着,扑腾着要落地,忽地额头让一道温热的脸颊触来,有些粗粝的青茬感,宛若生怕弄碎鸡蛋的力度,上下轻柔地刮过。 温霁心头一株狗尾巴草摇了摇。 张初越从前家里养过小狗,母妈妈也是这样蹭不安分的小狗崽,它就会微眯着眼睛享受,此刻他气息落在她额头上,低声道:“不是让你听话,是让你事事不要瞒我。” 温霁窝在他怀里,心思微动,朝他眨巴着眼睛说:“张初越,我只是来月经了。” 真是关心则乱。 虽然温霁可以拿这件事嘲笑他笨蛋,但毕竟她是当事人之一,于是一直到晚上,她也没笑他。 第85章 就是两个人的相处又变得有些生疏。 “晚上我想一个人睡,自在点。” 温霁主动提出分房,张初越眉心微凝,不过眨眼的瞬间,想出个理由:“我要是不陪你睡,你回头又说我没得做就不来睡了,我有口难辩。” 温霁顿时沉默了半晌,而后抬起眉眼认真看他:“那这次我不说你,写字条保证。” 张初越神色自若:“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因为你不方便,所以我睡在旁边对你也没有了用处。” 嘿,还倒打一耙。 温霁来例假就爱翻来覆去地动,睡得不老实,旁边要是有个张初越,她只会更暴躁,于是点头:“你猜对了。” 张初越差点没被她气吐血。 夜里温霁窝在床上,终于独自占回了她的领地,确实自由,但小腹的坠痛感也在夜深人静时来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推开张初越,或许是他们还没熟到除了上床之外,还要他关心照顾的地步吧。 交.媾可以,交心就不对了,到时候还怎么离婚。 温霁一直无法入睡,窝在角落里捂肚子,不盖被子冷,盖了被子又沁汗,但只要熬过第一晚就好了。 忽然,房门的曳声一响,惊得她抖了下。 有道高大的暗影铺了进来。 温霁没锁门,反正张初越进来也对她做不了什么。 那她也可以锁门,只是在期待什么吗? 她也说不上来。 她听见有什么东西盖在地板上的声音,转而一股力道撑在床沿,感觉到张初越探来了目光,因为他的气息温热地落在她脸颊上。 紧接着,粗糙的大掌覆在她额头,温霁心尖一紧,旋即就想骂他笨,她是来例假,不是重病。 忽地一道轻微的“滴”声响起。 空调机发出极细的启动反应。 温霁一怔,倒是忘了他给她屋里装了空调。 所以他刚才是摸到她出汗了吗? 温霁等了好一会,没感觉到张初越躺上来的动静,就更睡不着了,心里也烦,烦他半夜叨扰。 但又不敢翻身弄出动静,就悄悄地转动视线,蓦地,眸光一颤。 寂寥的夜色里,一道宽阔的长身侧躺在地面的凉席上,双手环胸,轮廓深邃的脸上眉头紧锁。 因为他不远不近守她的这一夜,温霁好像没那么疼了。 - “嘟嘟嘟~” 上午温霁正捧着瓷碗喝鸡蛋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对面的张初越眼皮撩起,目光不着痕迹地望向手机屏幕。 “喂,妈妈!” 温霁一手拿手机,另一道手下意识去捂肚子,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时眼睛一点点亮起:“嫂子生了!” 张初越听到是她妈妈打来的电话,也就敛下眉眼,继续吃早餐。 “今天吗?” 温霁摸着小腹有些犹豫,眼睛忍不住往张初越看,电话那头的语气提起:“你哥的孩子出生,这么重要的事,你当然得立马过来啊,初越不是有车吗,让他载你来看看侄子。” 温霁蹙着眉:“那是他的车,又不是我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 张初越听见电话里隐约提到他的名字,抬起眉棱望向温霁,见她挂了电话后朝他道:“我嫂子生了,母子平安。” “嗯,恭喜。” 温霁摸了摸脖子,组织语言的时候听见他说:“过几天我再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只是跟你说一声。” 张初越瞧她嘴唇都没了血色,沉眸道:“一会我跟妈打个电话,就说你身体不太舒服,缓几天再去。” 温霁一怔,忙摆手道:“我这个不碍事的,别显得我矫情。” “我给妈转个红包,礼数到了,恐怕她也不好让我浪费这个照顾太太的机会。” 张初越自然捞来手机,温霁让他那句“照顾”说得心跳紊乱,摆正脸色道:“那红包的钱我来出吧。” 没等温霁跟他商量,张初越就接通了手机,语气难得的礼貌: “是我身体有些不适,过几天好了就跟阿霁一起去看看孩子,现在恐怕去了也人多口杂,对刚出生的宝宝不好。” 一说“对孩子不好”,亲家母立马让他们两口子恢复好了再过来,张初越适时奉上红包转账,事情便办妥了。 温霁瞟了他一眼:“毕竟是我哥哥和嫂子。” 男人气定神闲地给她推来一个肉包子:“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们也没来。” “因为嫂子临近产期,所以走不开……” “我也没在礼单上看到他们的名字。” 温霁张了张唇,顿时有些不舒服:“你是不是觉得我家人不够大方?” 张初越语气冷讽:“很大方,一个闺女说嫁就肯嫁掉,你重视他们的事,那他们重视你么?” 温霁心尖忽然有股酸涩冒出,忍着情绪道:“我家里人挺重视我的,你别以为他们不管我,你就好欺负我了。” 张初越眸光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沉了沉道:“等你月经走干净了跟我说。” 温霁嘴巴微瘪下,眼眶忽然湿湿润润的,落在张初越眼里,摇曳着我见犹怜的委屈感,她还颦眉问:“是等干净了,你还要跟我做吗?”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越哥:嗯? 第39章 第39日 ◎【三更合一】一日三餐照常做。◎ 温霁心里想, 如果张初越要呢,她就不告诉他了,不然还得再歇几天才能去城里。 如果他不要…… “看你。” 忽地, 张初越开声落来两个字, 将温霁定在原地。 她脸颊顿时一寸寸爆红, 像玉米被丢进锅里炸成了爆米花,她起身道:“那你就等着吧!” 张初越忽然拢住她手腕,起身用胸膛贴到她纤细胳膊上,垂眸看她:“你说这个社会本质是要靠自己争取, 确实有几分道理,如果我太看你的选择和感受,反而让你觉得我只是个会等待的被动者。” 温霁眼睫一颤, 抬眸望向张初越, 他眼底沉敛着暗意,像要坠进她心里,只是下一秒错开目光,将她横抱起身, 颠进了卧室。 温霁只是情急时说出来的话, 倒没想到张初越听进去了, 她被他抱上床时问:“你什么意思?” 男人狭长的目光镀在她眼眶, 低低的沉声在她耳边回荡:“只是希望到时候我争取时, 你别生我的气。” 温霁显然对他生气的时候比不生气还要多, 她都习惯了。 而且这几天她身体不舒服, 张初越也不惹她,一日三餐照样做, 碗也不让她洗, 衣服她放到洗衣机里, 晚上洗澡的时候去收,发现自己的和他的被风吹到了一块。 她拨开去找自己的内衣裤,发现被夹在了他的背心和长裤中间,忽地,她眼睛睁圆。 转身就去厨房找张初越问:“这是什么!” 男人左手搭在灶台上,另一道手往火灶里添柴,微躬着劲薄的上身,光影里慵懒又修长。 “网上买的,说料子柔软,你不是说穿以前的会蹭得不舒服?” 他说得气定神闲,温霁耳朵都红了,抓着内裤腰上的两只兔耳朵说:“那你也不用买这个款吧!” “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这款不好。” “我是说不用买这个有兔耳朵的,材质好就行了。” “材质好就不能也好看了?” 温霁被他反问,有些急羞:“反正穿在里面,谁会在乎好不好看啊。” 她只是觉得这种设计肯定价格更贵,然而话说出口,就撞见张初越被柴火噼啪的光熠暗的瞳仁。 她心头一触,转身跑了出去。 大事不好,第一次在张初越面前落荒而逃。 两个人最近都没怎么说话,张初越自觉不惹她,温霁也消停了些,晚上这顿饭更是沉默,她恨不得赶紧吃完。 原本想跟他说明天可以去城里看小侄子,但又怕成了什么暗示,于是更没话说了,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张初越也不掩着,直接进来打地铺。 温霁在熄了灯的房间里看他的轮廓,指尖轻轻沿着边缘勾勒他的身形,在虚空画到他的腿上时,心尖不自觉一绷,那儿真的……好长。 “我想今天去南城见我哥的孩子,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就自己坐班车去。” 清晨的第一缕光才透进来,就给张初越一计提神醒脑的冲击。 他筷子在碗里夹面,却没夹住,不自觉上下动了动,淡声道:“一起吧,我顺道去一趟南城。” 温霁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点了点头,等到了再跟他说吧。 车程两个小时,一路直达温霁的哥哥温昀的家。 张初越把车停在水果店前,说:“买点东西上去。” 虽然他之前说没有在婚礼的礼单上看到温昀的名字,但该有的礼数依然周到,温霁见他两道手都提了精致的水果盒,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上次给你转的红包钱你也没有收。” 张初越竟然还理所当然道:“我当然要做得大方得体,不然还怎么站在道德高点评价别人。” 温霁顿时让他逗笑了。 南城的日头有些阴,阳光也没有,温霁站在路边笑,张初越才算看到一缕明媚。 两人一前一后往单元楼过去,温霁走在前头,张初越见她四处张望,不由蹙眉:“又迷路了?” 温霁抓了抓脖子,“阿妈说是在六栋……” 话一落,张初越仰了仰下巴:“那儿。” 温霁:“……” 现在轮到张初越给她带路了。 “叮咚~” 门铃按了两下,防盗门里隐约传来声音,楼道里挤来张初越高大的体格,一下就变得狭窄,温霁往边上一站,门锁一拧。 “初越,阿霁,快进来!” 阿妈在门口笑意盈盈地招呼,张初越那张向来冷硬的脸也难得摆出礼貌的笑:“妈。” 话一落,阿妈脸上笑一僵,转头看向正出神的温霁,压声道:“阿霁啊,你没跟初越说吗?” 被阿妈提醒,温霁顿时回过神,抬头朝阿妈喊了声:“阿姨。” 一个称呼让张初越顿时凝起眉。 温霁看到他神色的变化,心头微紧,如果提前跟他说,恐怕要立马转头走了,毕竟他已经对温家有了意见。 阿妈笑容满面道:“快进来,鞋子都给你们备了干净的。” 张初越面如阎罗。 屋子里都是孩子的哭闹声,此时一道穿着灰棉麻睡衣的高瘦身影出来,打着哈欠跟温霁点头,温霁喊他:“哥。” 阿妈心情极好,招呼完温霁和张初越就马不停蹄要去主卧看她的孙子,温霁也目光往里张望,忽然听见温昀问:“这你老公?” 第88章 一番话让这顿饭笑得更开怀了,只有温霁脸色有些不自在地跟着笑。 “我要去盛饭,大哥,要不要帮你也装一碗。” 忽然,张初越没有笑意的嗓音落下,顿时将餐桌的笑声凝住,温昀冷淡道:“不用,你吃多点吧。” 张初越起身,一道大掌搭在温昀的肩膀上,语气里夹了丝若有似无的笑:“你要照顾太太和孩子,少食多事可不行,我看两家的长辈都爱孩子,还催到我跟阿霁的头上了,那你们有打算要二胎吗?” 温霁嘴角差点没压住,偷笑。 眼看温昀的脸色铁白,张初越才收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时饭桌上的话锋又转到了温昀的身上,他极其不自然地去揉肩膀,对亲戚的话也囫囵盖过去。 挂钟上的时间转到九点,温霁给张初越使眼色,他岿然不动,温霁就起身往大门走去。 张初越这才肯走。 门外的走廊里,温霁虚掩着门看他:“你刚才是不是使劲掐我哥了,他从吃完饭到现在都在揉肩。” “他说我五大三粗,这点劲不是很正常吗?” 果然是记仇。 温霁没好气道:“你俩真行,都背着跟我说对方坏话,你说他的我觉得对,他说你的我也觉得对。” 张初越眉头拧起,双手松扶着腰,高大的暗影罩在她身上:“你认为我是占你便宜?” “不是这个。” 男人姿态桀骜:“那他哪句话说对了?” 温霁眨巴眼睛:“你刚才不是承认了吗,说你五大三粗的。” “我哪儿对你这样了?小没良心。” 张初越自认对她够心细,然而此时,温霁抬手指了指他的两边胸肌,然后是胳膊,轻咳了声:“五大,两条胳膊也是粗的。” 一双剑眸敛下,就在温霁要收手的时候,他朝她抵了过来,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说:“我数来数去,那第五大和第三粗,是指哪儿?” 第五大洲是南极洲。 第三号宋体加粗通常做标题。 温霁让张初越先回家,他这样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控制欲有些强了,“我就不能有点自由?” “来你哥这儿住就是有自由?” 温霁其实是有点想躲他的,说:“那儿是你的房子,我跟你非亲非故。” “你嫁过来村里就给你加了名,每年田产分红都有你的份。” 温霁一听,眼睛顿时亮起:“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张初越反问:“你家没有?” 温霁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不对,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你这样显得我不该待在我哥这儿,但我不太想住你爸妈那,我还想在南城玩几天。” 最后这个理由让张初越口吻松动:“那就去开房睡。” 这句话顿时让温霁小猫挣手似的:“果然你不想让我住在这儿就是为了跟我睡觉!” 张初越沉了沉气,“我就是这种人?” “你刚才说的。” 温霁感觉到他明显隐忍的脾气:“你要在这住就住,不准乱跑,晚上也不能一个人出去,给我打电话。” 好凶的吩咐。 她怎么感觉他比自己爸妈还管着她。 “知道了知道了。” 张初越看她就像在看一个叛逆少女。 好不容易把他送走,温霁在卧室里躺平,累。 大清早,小婴儿又哭了起来,温霁开门出去帮忙,就听嫂子客气道:“不用,你出去玩吧。” 温霁说:“我妈没在,你和我哥忙不过来可以叫我。” 嫂子微笑道:“没事,过两天我妈就过来给我做饭和带宝宝了,早餐在餐桌上,你哥做的。” 温霁记得她哥买的这套房子是三室,有一室做了书房,嫂子的妈妈来了岂不是…… 她立马表现出欢迎和随和:“次卧的榻榻米能放两个床垫,我可以跟阿姨在一个屋里休息。” 她说罢,嫂子只是笑笑不语。 晚上温霁接到张初越的电话,他语气还是不悦,问她今天都干了什么。 “我哥还请了月嫂,我就负责吃和睡,也不用帮忙带孩子,嫂子说她妈妈过几天就要来,我今天还出门去了趟博物馆。” 说完,听见张初越气息顿了顿,问她:“那儿不是只有两个卧室么?” “是啊,不过次卧很大,能放两张床,我可以跟她妈妈一块儿住呢。” “你说你嫂子家境不错,又是南城人,那她妈妈白天过来晚上也能回去,如果真要照顾,现在怎么没来,两家离得很远吗?” 张初越的问题让温霁陷入疑惑:“可能是有什么事走不开?所以我妈才让我过来看看的。” 张初越有职业病:“她有说什么时候来吗?” 温霁摇头:“就说过几天,那肯定还是有什么事一时抽不开身。” 张初越呵笑了声:“恐怕不是真的要来吧。” 温霁觉得他就是看她哥家不顺眼:“你什么意思嘛?阴阳怪气的。” 张初越忽然不急着催温霁回来了,只是说:“早点睡,出去玩别太晚回去,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温霁追问:“那你在哪儿啊?” “南城。” 温霁张了张唇,在南城怎么不来找她呢,嘟了嘟嘴:“在南城干嘛?” 第89章 “在等一个回心转意要跟我回家的太太。” 男人的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但却是有些甜。 而温霁三天没见张初越了,似乎也没多想他,是不是证明她并不喜欢他呢。 这天温霁照常跟温昀拌嘴,就让嫂子温声打断,温昀只好瞪她一眼作警告:“你那个老公有暴力倾向,真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就真让你嫁,什么年代了,外面没男人了吗?” 他说完往卧室进去,没一会儿又把主卧的门锁上,月嫂正在给宝宝泡牛奶,温霁忽然无聊得有些闷,次卧里还有一张空床,也不知道嫂子的妈妈什么时候来。 她莫名想到张初越问的那些话,会不会是因为她在,所以她妈妈就不来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温霁照样跟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衣无尔尔起五二八一温昀没好脸色,虽然是两兄妹,但温霁觉得嫂子对她更好,所以她才愿意来这儿住的。 “阿昀,他们现在都结婚了,你就让他们处处看,你别把妹夫说得像个人贩子。” 嫂子这句开解的话反而让温昀冷笑了声:“对,张初越不就是人贩子吗?” 在此之前温霁无论多生气,过后都没放在心上,因为她也没少刺温昀,两兄妹也吵架惯了,她看在嫂子的面上都没太直接,眼下她听到“人贩子”这三个字,忽然安静了。 是生气到极点的震愕,沉默。 “嫂子,你说你妈妈要过来照顾你,什么时候呀,我想明天就回去了。” 她这句话让温昀眉头一皱:“你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回去?” 温霁不想听他说话,起身往次卧过去,温昀还要说什么,嫂子忙拉住丈夫,柔声道:“哪里有教人分家的,你越跟她吵她只会更听不进去,而且你又不是亲哥,还轮不到你说。” 温霁握着门锁的手拢紧,温昀的沉默没有否认“不是亲哥”这四个字。 “嘟嘟嘟~” 张初越的电话在这时响起。 温霁咽了下嗓子,从床上爬起来,想接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他说话就会忍不住声音难受,索性不接了。 怕他听出来异样。 可她不接,张初越同样知道异样。 微信消息发了过来:【再不吱声我就要去报失踪人口立案了。】 温霁忙回了句:【别吵,晚安。】 果然,张初越没再打扰。 他倒是听老婆话的。 温霁昨天跟温昀赌气,说了今天要走,自然不能不走,可刚起床就看见天灰蒙蒙的。 “今天要下雨,你别到处跑。” 温昀说完给她夹了个肉包子,温霁想到张初越也会给她夹肉包子吃。 少了一个温昀,她也有一个张初越给她做饭吃的。 他温昀也不是那么稀罕了。 “所以得趁天没下雨前赶紧走。” 说着,温霁转头跟嫂子抱歉道:“阿姨今天能过来吗?月嫂如果忙不过来就让我哥别去上班。” “阿霁。” 嫂子欲言又止地想讲和:“你哥得去赚奶粉钱,我妈妈今天可能还过来不了。” 温昀看温霁:“你就忍心丢下你嫂子?” 温霁不忍心,但她如果服软了,温昀就还是会说张初越,他就会觉得她认输低头了。 她抿了抿唇,不跟温昀争辩。 决定等他去上班了,她就直接走,把他气死。 主卧里,嫂子抱着宝宝在哄,温霁逗了逗小婴儿后说:“我就先跟我哥表个态度,等他回头跟我认错了,我再回来看宝宝,嫂子辛苦你配合我了。” 有月嫂在,温霁最多今晚就能回来了。 嫂子无奈笑道:“好吧,叫初越来接你。” 温霁不想让张初越知道她跟温昀闹翻,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拿了行李走,刚拉开一楼大堂的玻璃门,就看到屋外飘雨,步子踌躇,算了,还是先回去躲躲雨。 “叮咚~” “叮咚~” “叮咚~” 温霁按了好几下门铃,里头迟迟没有人开门,温霁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于是连忙拍了拍大门,等了好几分钟,开门的却是嫂子。 “阿霁,怎么了?” 嫂子面露微讶,温霁看到她没事便松了口气,说:”外面下雨了,我……” “太太。” 这时里屋的月嫂抱着一床被子出来,是温霁睡的,边拢着边说:“次卧我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这床被子我一会雨停了再拿下去扔。” 温霁浑然怔原地,地面潮湿的寒意刹那爬上心头。 她听见嫂子微笑道:“可以,我回头再买新的。” 说着,依然朝温霁温柔道:“是忘了带雨伞吗?” 她站在门口的脚步往后退了退,垂眸扯了下唇角:“嗯。” 【南城气象台预报,受亚热带气流影响,从今晨八点开始的强降雨将持续至晚间,过程累计雨量100至600毫米,局部地区特大暴雨将达600毫米以上……】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不断地摇摆,水流往下纵滑,两道骨节修长的手指夹住烟蒂,袅袅烟雾往上漫延,隔着雾与水,一道单薄的细影映入张初越的瞳仁。 温霁抱着伞柄,坐在公交车站的座位上,整个人缩成了一朵蘑菇。 第90章 忽然一道“哗啦”雨声响起。 是她伞面积聚的雨水下流。 下一秒,一张晦暗深邃的脸俯视而来。 “想清楚了么?” 这道嗓音比平日沙哑了几分。 温霁心腔汪着一泡水,被气球裹住,戳不破,但越来越胀,而张初越凉薄的话成了戳破它的最后利刃:“这不是你的伞,这样大的雨,天要留你,他们也不留。” 她倔强的脸抬起,可惜,张初越看到她眼眶里的水雾,她不愿意面对,还问他:“你怎么在这?” 他弯身将她抱进了臂弯里,伞面雨水摇晃,滴落几点到他颈间,温霁听见他低沉的话落入耳窝: “你说过,机会要靠自己争取。” 温霁心底被戳破的水球瞬间漫延成一片湖。 车厢里的温度顷刻裹上她身。 她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一道又一道雨线从玻璃上滑过,又隐没。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出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接通之后,她气息游离:“阿妈,我有点不舒服,不好待在哥哥家了,嫂子说她妈妈会来照顾她。” “她妈妈不是在外地休养吗?怎么过去照顾她啊?这姑娘真是的,不想麻烦你才说这种话。” 车厢安静,除了雨声就是温霁妈妈的嗓音,阖上电话后,温霁瘪着嘴巴揉眼睛,侧身靠着椅背看玻璃窗上的雨。 所以嫂子说她妈妈要来,并不是真的要来,也不是因为她在所以迟迟没有过来,那只是一个暗示—— 温霁,这间卧室有人要睡,你该走了。 而现在,她离了父母的家,离了哥哥的家,又要去到张初越的家。 为什么她总是在谁的家里流连,没有她自己的家。 车身颠簸,温霁却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 离开南城,雨也终于没有再追过来,张初越在天晴的光景将温霁抱下了车。 她迷糊间对他说:“张初越,我想有个自己的家,不是你的,是我的,不依附任何人,靠自己挣来的。” “你这句话特别适合做房产广告。” 温霁被他逗得忍不住轻笑了声,抬起眼睛看他:“你至少有这间老宅,我什么都没有。” 张初越又是单手托着她膝盖,匀出一道手开院子的铁门,温霁默契地搂紧他的脖子,听见他说:“如果不是你,它算不上一处家,现在还有沙发,还有浴缸,它该跟你说声谢谢。” 温霁让他抱进了浴室,粉色的浴缸是他给她买的,温霁被横抱着坐进去,她说:“我还给这处房子修了墙面,那天它这儿起皮了。” 说着,她指了指浴室的墙面。 张初越有些惊讶:“你还给沙发做了个布罩,承蒙你不嫌弃,它现在容光焕发。” 温霁抿唇笑,眼睛里有点光:“那这几天你住在爸妈家里,有没有想这个地方?” 张初越拿着花洒给她调热水,闻言微顿,淡声道:“我住招待所。” 她一怔。 水流自花洒汨出,上午的光从玻璃窗透进来,张初越垂着眼睑试水,而后关掉水阀,把花洒放进浴缸里,淡声落:“水温可以了,好好洗个澡。” 说罢,他推开琉璃窗,视线通向后院。 温霁坐在浴缸里,双手抱着腿在发呆。 后院里,张初越打着火机,点燃一根烟。 直到火星燃至烟蒂,温霁依然没有动静。 他压在胸腔的火气叹出了最后一口浊雾。 浴室门吱呀被推开,温霁看到张初越又回来了,长手开始去掀她的t恤,温霁两道胳膊被他抬起,忽然抬头冲他嗅了嗅。 “你抽烟了?” “熬了夜,昨晚你没接电话我就到楼下等了。” 难怪今天能抓到她在等公交车:“哇哦,那我岂不是得还你一个晚上?” 张初越听她毫无愧疚和感动的语气,将她掰过身去,开始研究她那一对贝壳的金属排扣,努力解:“不算笨,知道晚上不能随便跑出去。” 他知道她不接电话肯定是情绪不对,温霁低着头,长发拨到身前,张初越现在倒是文雅,第一次的时候他可是毫无耐心,直接将贝壳推上去的。 “说真的,我也想试试抽烟。” 他耐心逐渐消失的双手一顿,浓眉拧起:“想都别想。” 温霁转过身,不让他解贝壳了,撅着嘴说:“张初越,给我一根吸嘛。” 一副不给她吸烟,她就不给解的态度。 他才不受她这一招,只是她难得撒娇一两句,调子都能把他耳膜酥了。 张初越自然有别的地方能解,蓝布长裙上沾了干掉的泥渍,他早就看得不顺眼,扔到脏衣篓里。 抬手拧开花洒,正要往浴缸里放热水,忽地,视线让她伸展的腰线引去,雪白上掩了两枚兔耳朵,是从她小裤腰上长出来的。 这是张初越给她买的内裤。 温霁双手撑在浴缸的水台上,两条细长雪腿晃了晃,忽地,一只兔耳朵让一道大掌拢住了。 她脚尖微绷,停止晃动,抬眸对上张初越沉甸甸的暗眸:“别吸烟,实在想找点寄托,给你一根别的吸,要不要?” 温霁凉了半日的心腔终于滋出了点点的热意,花洒流出的热水从浴缸底开始漫延而上。 她浑身轻轻地抖,等着这热意向上包裹着她,眼瞳看向张初越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几乎是用呼吸在说:“张先生,吸.毒犯法,我是难过,也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 第91章 他俯身,左臂撑在浴缸沿上,右掌往上,搂住她软腰,五指连着心,此刻都被羊脂玉贴住,将她扶起朝他送来:“你这几日夜不归宿,才叫堕落。” 说着,他气息压了压,又问:“穿着它舒服么?” 热水位开始往上漫延,洇到了温霁的小裤底。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会用呼吸说话了,声调也不自觉细了起来:“嗯,很柔软,也不会卡进去。” 张初越撑在浴缸沿的左手背青筋浮突,垂眸往她粉瓣似的唇扫了眼,含水的杏花眸便跟着半掩半垂。 温霁此刻真的渴望被一股强烈的感官冲击进来,以让她恢复对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 浴缸的热水漫上她的腰,张初越迟迟不肯落吻,温霁颤了颤眼睫,竟然委屈得眼眶掉下了泪,唤他:“张初越……” “叫我初越,或者是哥哥,不要让其他人做你的兄长,他不配。” 温霁咽了下声带,水面因为她的轻抖而颤动波纹,张初越的指腹在摸摩挲她的腰窝。 “初越哥哥……” 让另一个人去占据亲人的位置,她忽然发觉自己很背德。 她叫了,张初越依然没有吻她,而是将手从她腰上抽离,温霁颦眉追着他,只见男人反手脱了黑色t恤,从壁架上拿下她的羊脂皂。 俯身朝她重重压吻了一道,而后微抬气息,勾唇:“让我也试试这块羊脂皂,怎么抹的,教教我,好么?” 作者有话说: 越哥:小白兔不会卡进去,自有五大三粗会卡进去。 第40章 第40日 ◎入药。◎ 细腻的泡沫包裹着乳白色的气球。 堪够张初越两道大掌托住, 打圈。 浴缸上的水温馥郁出乳香,皂香,还有令他着迷的温霁的味道。 热水漫上胸腔, 他抱着她坐, 看着她眼尾盛开的潮湿, 看着她想要逃离现实而要将自己坠入另一场虚幻的渴望,看着她将水波摇晃。 温霁膝盖压在水台上,指尖去抓男人宽阔的肩膀,这浴缸容不下他这样的宽肩, 他双手还要搭在外沿,似无边无际的大地,引她躺上去。 在这样光影迷幻的泡沫里, 她看到有东西被一戳便破, 是被她想象投影的亲情。 “噗通!” 羊乳皂掉到了地面。 温霁惊了下,抬头,却看到张初越那张浸在热雾中的脸,抵消了平日的冷硬, 现出一副性感的、好像能抚慰她的神容。 “怪阿霁太滑, 让它溜走了, 别去捡了。” 男人指腹捏着她下巴, 温霁忍不住双手环上他肩, 不让他走, 却口是心非说:“你还没用。” 他勾唇, 在薄唇覆来的瞬间说:“现在不就用上了?” 温霁这儿全是泡沫。 辗转的唇揉搓个遍,温霁身子轻轻地晃, 水纹涟涟地泛, 男人粗粝的舌头刮过她唇, 哑声道:“小心点,别让它游进去了。” 这句话是张初越提醒她的。 她坐在了上位,她掌控他。 可实际上,她想要咬他的舌头,张初越却只是在她唇外勾勒,滑刮,她知道,她早就知道了,这个人最擅长钓,煮沸她,直到她依然不得要领地,像小孩得不到糖要委屈到哭时,张初越才抱起了她。 水声哗啦,在日光的照耀下,津线挂在她粉唇边,犹如光芒灿烂的水银,他横抱着她接吻。 她落到虞美人盛开的山被上,边被吸攫着呼吸,边无力地敲着床头的木柜。 男人松了她的唇,大滴大滴的水珠与汗伏在他肩背,他凝望着她,胸腔里有愤怒有怜爱,挣扎交织将他逼向耐力的极限,他伸手拉开了抽屉。 “我知道你是找我寻开心。” 他的话直接,和他的五大三粗一样,可温霁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样的张初越。 喜欢他粗冽地对她好,喜欢他不会甜言蜜语就只会实干。 难道大病得愈前都要一场痛么,那张初越就是给她入药。 她眼睫止不住颤,泪水流莹,她于迷朦中看着张初越。 想起曾经两人去寺庙上香,他弯腰挑起两道削细扁担,男人的臂膀结实,肌肉纵横,那纤白的枝条被他左右掐着搭在上面,长腿迈的每一步都又实又有力。 迫得温霁跟上他,跑了几里地似地气喘着叫唤,两条腿也要软掉了,他也不肯放缓。 “你还记得你去寺庙求的清心寡欲吗……” 温霁脖颈上仰,汗水顺着她鬓边往下滑,张初越压身来含她脸颊上的水珠,刹令她呼吸失声。 “所谓经书抄来抄去,只悟到了一点,爱是恒久的忍耐。” 他嗓音沙哑,温霁第一次听他谈爱。 “我有……有那么糟糕吗……脾气上……要你忍耐……” 她的话七零八碎的,不成句子。 张初越掐着她脖颈,深深地埋进去,附在她耳边落:“现在这样的,就无需忍耐。” 温霁被他直白的话说得滚烫,指尖抓过他绷紧的胳膊,她从前也一直忍耐,对父母,对家人,以一种天真来伪装,这样能让日子好过一些,都说家和万事兴嘛。 可现在,她只想缠紧张初越,缠紧一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去死。 晕厥,抽劲,浑身瘫软成水,最后一场浪打过来,将她化进深海里。 消失掉吧,反正她以前在家里也是个消失的女孩,还好有阿妈在乡下陪她,可她问为什么不能像哥哥那样去城里念书,阿妈还会哄她,说哥哥不听话,没有阿霁听话,所以阿妈陪你。 第92章 很甜的话,她食如□□。 现如今她遇到一个不会说甜话的人,却在吻她的眼泪。 “哥哥……”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张初越瞳仁情动,深深地望着她:“难得,这次没在床上骂我。” 温霁嗓子叫得疼了,眨着湿眼望他:“傻子,我要喝水。” 张初越掐她的脸蛋。 可温霁觉得他就是傻子,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上的。 男人起身出房门,后背挂着满片的红痕,温霁心想,这傻子还被她欺负了,她躺在床上濒死,居然心疼起他。 “嘟嘟嘟~” 重新陷入寂静的卧室里,温霁听见手机的震动声。 是从浴室传来的。 她裙子落在了那儿。 “喂。” 温霁捡回了手机,两条腿直发抖地坐回床上,任由它响了很久才接通,是阿妈的来电。 这时候房门倚来道长身,他几乎比门框还高,紧实的腰腹线条明暗线交界,块垒分明,因方才干了体力活,此刻充盈青筋。 黑色平角裤裹着他臀线,往下一双又长又肌肉匀称的腿,每一寸都像藏了个永动机,温霁第一次窥见男人的腿,腱子肉般。 只是耳边嘈杂的电流与此刻的狭小老屋割裂。 “张初越,把温昀打了?” 薄被拢在她胸前,温霁五指抓紧,而听到是关于他的电话,男人这才进来。 能在床上展露无遗,下了床倒互相避讳隐私。 张初越来给她喂水,她震愕中听着母亲的厉声:“今早的事,阿昀没有说,是你嫂子发现了端倪,身上都是药膏味,满满贴了一身,张初越到底发什么疯,这要是报警能给他判刑!” 张初越来给她喂第二口水。 清澈的温水里泡了人参片,入口味甘。 温霁轻咽了声,语气却平静,她最激烈的时候在刚才给了张初越。 “张初越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肯定是温昀犯了什么错。” 温霁语气清冷,张初越听罢勾了下唇,像那些无脑护犊的大人。 “阿妈,不要在我耳边骂张初越,他可是你让我嫁的。” 张初越给她喂第三口水,有一滴顺着她唇腔滑落,他俯身来吻,而她耳边还接着母亲气急败坏骂他的电话,而他光明正大,不知悔改。 “你现在是要为了这个男的气死阿妈?你也知道两家是亲家,他这样做以后还怎么来往?” 温霁在他的温情里昏庸,指尖抚上他健硕的胸膛,想推,却没有力气,只是说:“嫂子把我睡过的床单扔了,怪可惜的,还是阿妈您从乡下背过去的。以后您是要常去住,我倒不必来往了,反正不是亲兄妹。” 张初越俯身来咬她的锁骨。 像头刚吃饱了又饿的野狗。 阿妈忍了忍气:“阿霁,你别说这些,现在是张初越把你哥打了,这件事必须算清楚。” 张初越的手开始不安分了,温霁怕被他弄出声音,忙踢他小腿,拿枕头扔他。 “那就去报警吧,不知这种家庭纠纷是怎么量刑,嫂子还在哺乳期,知道温昀还有个一直养在乡下的亲妹会不会受刺激?咱们瞒了人家那么多年,不过她孩子都生了,也没必要骗了吧。” “温霁!” 母亲的脾气已经被她撕开了:“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家里现在的光景都是我跟你爸挣来的,你大哥能有这桩婚姻不容易,你马上让张初越来赔礼认错!” 温霁看向此刻的男人,他舒展地靠坐在床头,一条长腿曲起,一条长腿垂在床边,敞开,迷离的烟火自他唇间燃起。 他倒有心思抽烟。 “他没有错,阿妈,你应该问温昀到底做了什么才激怒他的。” 母亲难以置信:“你现在是要帮着他?不来认错以后家人都没得做!” 烟雾散在她眼前,尼古丁的窒息开始漫延肺腔,温霁也想抽一根,对阿妈轻声说:“没得做,那就没得做吧。” “我怎么生了你个蠢女儿,嫁了人真是泼出去的水,全赔给了张初越!” 电话里的谩骂刺耳,张初越也听见了,但他只是望着她看,线条凌厉的脸刀斧一般,黑眸沉沉。 “阿妈,我当初嫁给张初越,本来就是赔温家欠的情,这是我最后一次听您的话,以后温家的事别再来找我了,反正,我也只是温家一个消失掉的女儿。” 电话那头的震愕久久没有出声,温霁笑:“还是像在嫂子面前那样叫您吧,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阿姨,您说对吧。” “阿霁……” 阿妈的声音里有了哭腔,就像从前那样,她一不高兴,阿妈就会哭,就会可怜,就像跟她相依为命一样,可现在,她有了一个跟她相依为命的人。 “阿姨,再见。” 温霁阖上电话后,手机让张初越捞了过去,他直接关机。 她去抢他手里的烟,坐到他的腿上,张初越就把手抬高,另一道手去挽她的腰。 “这么决绝?” 他的语气里是笑,不是审问。 温霁看他:“为什么揍温昀?” 她叫的是温昀,不是哥哥,张初越开心,嗓音沙哑说:“我太太是个有教养的人,我不一样,能动手从不动嘴,他当不了这个哥,我来当。” 温霁让他说得心腔胀。 第93章 转而去碰他的尼古丁,张初越俯身在她耳边说:“想吸这一口,我的十三妹就得先吸另一口。” 她张了张唇,脖颈让他的青茬磨得痒,“笨蛋,你揍了他,万一他真去立案怎么办!学校会给你处分的!” “那不正好。” 他拉开抽屉,形容落拓又堕落,晃了晃那纸盒,说:“现在我冒着被处分的风险给你出气,你还以为我对你,只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他抽出一片。 温霁心跳地动山摇。 指尖去抓他粗壮的胳膊,止不住颤,一瞬间婉转求安抚:“张初越……” “才认的哥,不会叫了?” 张初越恶劣,低等,暴露无疑,温霁杏眸沾春雨地求他:哥哥……现在……现在可以给我一口烟了吗?” 他是个毒.贩。 张初越勾唇,指腹捏她下巴:“怎么办,害我阿霁没了家人,还要对这根东西上瘾。” 他夹着烟的手搭在床头柜上,温霁捏了过来,垂眸学他的样子吸。 张初越看着她,颤颤如雏鸟。 她微仰头用力深吸,张初越瞳仁陡然深陷,夺了她手里的那支烟,温霁咳了起来,幅度轻微而羸弱,却如蝴蝶效应牵引交缠上他。 温霁还未来得及顺气,人便让张初越翻身压着,吻了下去。 男人将烟头猛抵在深色木板上,烟火“滋”地一声燃烧,洞穿,一缕消散声飘渺落入耳膜。 温霁依然是咳,只是声音变了,麻绳碾成了细丝,将她肺腔疯狂抓紧,尼古丁横冲直撞,不顾她的死活。 漫长的星火,最后猝然爆燃,她终于得以宣泄出那一口烟。 “哥哥,你小心点……”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犹如那支被他碾成灰烬的烟:“我连家人都会抛弃,哪天也会抛弃你。” 张初越忽然在她身上寻到了一种生命中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她不是简单的野黠和不听管教,相反,她很聪明,拿不出手的身世也并不为此自卑,她是可塑造的。 “难道我跟我家人就相亲相爱么?” 他们在比谁更恶劣。 温霁气绵绵地哼声:“真被你教坏了。” “我也没想到我太太有被养成的潜质。” 温霁晶莹的汗在额间缀成花钿,他俯身拨开她,吻她的额头,指腹温柔打转:“你还心疼温昀的太太在哺乳期,我也心疼我的太太,她也在哺乳期。” 张初越连一点关于亲情的天真都没有为她保留,让她去直面光怪陆离的现实,她一直逃避正视它的伤害,都被他以这一种方式解脱。 她在他这里感受春的生机勃勃,也将冬日的死物埋葬。 一天一夜,做掉了八个,庆祝她跟他一起离经叛道,被根茎破入的血肉重生。 作者有话说: 阿霁掰着手指头数:三八二十四…… 留言的小宝贝发三八二十四小红包~ 第41章 第41日 ◎循序渐进。◎ 从卧室的窗外透出去是一片斜阳暖照。 温霁昏昏沉沉地陷入余震之中, 不知睡过去多久,总感觉梦中也有人闯进来,睁开眼他依然在里面。 但此刻应当是现实, 她看到后院有一片往日没有的光景。 “张先生喜欢虞美人?” 有人在说话, 陌生的人, 温霁蹙眉,他怎么又让别人进院子了。 “虞美人漫山遍野都是,不用特意栽在院里。” 花匠在打趣,张初越沉冽的嗓音响起:“给我太太种的。” 温霁动了动腿, 感觉有一汪水在里面晃。 窗外看不见人,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好几个人呢, 又有人说:“媳妇都不出来干活?这在村里可落不下好名声啊。” 温霁眉尖微蹙, 想从床上爬起身,但她软得没有了骨头,都被张初越抽走了。 只断断续续听见她熟悉的那道声音:“让媳妇干活,这对男人可不是好名声。” 张初越话一落, 院子里传来了笑声。 他们都在笑, 温霁有些不高兴, 觉得张初越不带她玩。 但这种话居然能出自他的口中, 温霁又觉得讶异, 舌尖像绕了一口甜, 不多, 但是甜的。 “吱呀~” 主卧的门被掀开。 温霁双手斜撑在身前侧坐着,绣了殷红虞美人的薄衾拢在她胸前。 她在看盛花的窗景, 下一秒, 让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 他来看她:“先吃点银耳羹,别落地。” 温霁仰头,他的大掌摩挲在她脸颊上,她声带有些疼:“那些人走了吗?” “嗯,种完花就走了。” 两弯月眉轻轻蹙:“下次有外人进来,你能先跟我说一下吗?” “不喜欢?” “嗯。” 张初越笑,来给她喂银耳羹,说:“补补水,都湿了两床被子了。” 半夜的时候张初越换过一次,现在身下这张恐怕也保不住了,揉揉皱皱的,只堪她遮掩红梅。 “为什么种花?你不像这么有情调的人。” 温霁咽了一口温热的羹汤,眼睫微眨看着张初越。 忽然发觉他渐渐具象,不再是一个丈夫,一个男人,而是眉目峻朗,有脾气有骨血的张初越。 “现在发现可以养一养,看着她蜕变,你不喜欢种花?” 第94章 “我不会养,你会吗?” 张初越抬手掠过她耳后的碎发,粗糙指腹的主人难得有轻柔的力道,对她说:“我也是第一次,不过应当跟养你一样,你漂亮了,花自然也长得漂亮了。” 温霁歪头看他,喝过银耳羹的嘴唇莹莹润润的,“那我养点什么好?” “随你。” “乌龟吧。” 男人撩她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骂我王八蛋。” 温霁“诶呀呀”地解释起来:“长寿,健康。” 张初越气顺了些,给她喂了一口银耳羹。 温霁嘴巴鼓鼓囊囊地咽下:“而且也不能当缩头乌龟,如果它敢缩,我就要把它龟.头抓出来教训。” 张初越手里的勺子堵进她的嘴,惹得温霁“呜呜”了两声,他这才气定神闲地站起身道:“继续躺着,养好了身子再说教训我的事。” 温霁明明说的是教训乌龟,他怎么就当作是教训他了呢。 她没那么坏。 温霁又有两天不能穿内裤了。 什么棉都不管用,一碰就疼。 张家的奶奶和外婆又来抢人,说他们不去家里吃饭,是不是对方说了什么离间的话。 温霁坐在沙发上想起身给奶奶倒茶,张初越就拦住,温霁认为他也想借故不听唠叨,于是两个人一起去厨房接水。 温霁凑他耳边轻声落:“你也受不了吧?” 男人眼神扫了她一眼,白色的长裙裹至脚踝,掩得严严实实的,脚下一双白色布鞋是外婆给她做的,张初越让她穿上,别着凉了。 温霁继续在他耳边小声说,像咬着耳朵讲悄悄话:“我既不能当着奶奶的面说外婆不好,又不能说外婆的好,现在该怎么办啊,张初越。” 他脸颊微侧,看她葡萄似的眼瞳,这样的话他在夜里也听过,她把床单流得一塌糊涂,然后柔柔弱弱地问他:怎么办啊,哥哥…… “你就坐在那儿微笑地听她说话,老人家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已,你站起来走路做什么,不是还不舒服吗?” 温霁这时就嘟着嘴瞪他:“上次两天就好了,这次第三天还穿不了裤子,不然我会不去吃奶奶和外婆家的菜?” 她有些小小的抱怨,张初越跟饿了半辈子似的,可着劲地造,平日里养的娇嫩,都是为了他那恶劣的口腹之欲。 张初越瞳仁黯暗,俯身学她那样,在她耳边说:“你以为我就好受?” 温霁疑惑:“你钢筋铁骨的,现如今也不好受了?” 暖水瓶里的热流浇注进瓷壶口中,男人眼神在她脸上微掠:“可不是,谁家太太不穿裤子在丈夫眼前晃的?” 关键还碰不得。 温霁身子一避,脸让水蒸气蒸腾的雾染热,但转念想,他也不好受,自己便好受些了。 最后把奶奶送出门时,老人家在后院里看见种了一墙的虞美人,惊讶道:“你们俩还种了赛牡丹。” 温霁瞥了张初越一眼,男人轻咳了声,道:“奶奶,这叫虞美人。” “大俗大雅嘛,怎么挑这花来种?” 奶奶的话让温霁想起她那床红色的喜被,习俗上都是牡丹花被,张初越倒好,绣的赛牡丹。 “阿霁喜欢。” 温霁:??? 她抬眸看了眼张初越,怎么变她喜欢了。 只是这话让奶奶笑容愈深:“我说呢,难得挖了一畦菜地,不种瓜,改种花。” 温霁一听,怕奶奶对她种这些没用的东西不满,解释道:“这花拉去镇上卖钱,比瓜卖得还贵。” 话一落,奶奶眼睛亮起:“我说呢,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 等奶奶一走,张初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花不卖。” 温霁软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喝茶:“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没人打理怎么办呢?” 又是怎么办呢。 张初越弯身把她裙摆往下掖,温霁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脚尖,藏进了沙发缝里。 “能看一天也是一天,我养的,我会管。” 他对这些花还负责起来了。 温霁拿出手机查了下虞美人,忽然视线微顿,看到一株盛开的虞美人照片下,写着一行字:【虞美人的花语:安慰,慰问,坚贞不渝的爱。】 虞美人是罂.粟科,以美貌令人徘徊上瘾。 花瓣轻薄,没有开放前其貌不扬,浑身的绒毛如刺,仿佛在说:不要靠近我,我很糟糕,会被我扎。 但等盛开,美得惊天动地,明艳灿烂。 张初越半蹲在花畦前,铲子压了压泥,抬手,让一株盛开的花在他掌中摇动。 挂历被掀过一页。 温霁数着日子,回头看见张初越进来,说:“还有一周我就要走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张初越神色不明,只是道:“都是那几天开学,到时一道开车送你。” 温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这句话温霁似乎没问过,因为多数时候都是张初越下厨,他说:“厨房里有豆腐,我做吧。” 温霁一听嘴巴微翘,“噢~又是那个豆腐西施卖你的?害我最近天天吃她的豆腐。” 张初越扫了眼客厅,径直拿过水壶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今晚吃醋溜豆腐。” 第95章 温霁被他喂了一口水,有意见:“不要吃酸的,麻婆豆腐才好。” 张初越就往厨房过去了,温霁跟在他身后:“我跟你商量件事。” 男人从木架上抽了把刀,神容冷峻,温霁轻咳了声,指尖揪着指尖说:“回到学校后,你会跟别人讲你结婚了吗?” 这件事多少有些刺激,在大家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她居然已经结婚了,感觉一下就格格不入了。 “会。” 他不假思索地落了个字,然后开始剁肉。 温霁说:“那张初越,你觉得我该不该说呢?” 她本想说不公开的,但张初越现在手里有刀,她不敢跟他意见相左。 男人手里的刀拖过嫩肉,沉声:“你怕被人议论?” 温霁猛点头,开始卖乖:“还是老公最懂我!” 张初越看出她的讨好了。 还不如跟他吵呢,至少他能拿一点主动权。 “可以循序渐进。” 他垂眸望她的眼:“先说谈了对象。” 温霁显然对他这个建议不太满意:“你是学保密的,这点事为什么不能保密呢?” 张初越凝眉,开始打量她的意图:“我这个对象让你需要保密?” “不是不是!” 温霁连忙顺毛捋,开始卖惨:“我拿了国家奖学金和助学金,如果让别人知道我谈恋爱了,肯定会说那个温霁拿着国家资助的钱搞男女关系。” 听到这个理由,张初越显然脸色微沉:“你现在不需要申请任何贫困助学金,这笔钱我转给你,至于国家奖学金,那是足够优秀颁给你的,跟你恋爱结婚没有关系。” 温霁听到他说要给她转钱,就有些不符合她独立自主的人格了:“你看吧,我现在不仅结了个包办的婚姻,还要拿男人的钱,那我当初为什么要考大学,我直接去找你结婚好了,费什么劲呢?” 她这番话让张初越略微陷入回忆,她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啊不对不对。” 温霁自顾自说:“我就是因为在北城上大学,户口转到了学校,你才要找我办事的,不然我没有利用价值,你也不会和我结婚。” 张初越敛眉,刀锋将砧板剁得梆梆响:“你现在这副拼命要我做地下情人的语气,怎么,你在学校还有别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阴暗爬行张初越:剁了。 算了一下,嘟一场能保三天不吵架。 第42章 第42日 ◎什么都是两份的。◎ 温霁这番陷入沉思的两秒钟里, 张初越把肉剁成了泥,冷淡道:“看来确实得事先说清楚。” “之前不是说好等你工作分配落实后,就去办离婚的吗?” 温霁眼眸安安静静地望着张初越看, 像一只猫爪子, 勾了勾他的手。 刀柄让他斜插在木砧板上, 转身去洗手,哗啦啦的流水仿佛在给他降燥,张初越语气平定:“要是有人找你问,张初越是为了不打回原籍跟你结婚的么?你到时怎么答?” 温霁眨巴着乌黑的眼瞳说:“我又不是笨蛋, 自然讲我们是两情相悦。” “你身边的人都不知你和我在谈恋爱,怎么个两情相悦?” 被他一反问,温霁愣了下。 张初越眼眸定睛看她, 直把她逼得吐出一句:“如果说是父母安排结婚的, 岂不是目的明显?” 她还为他着想。 张初越扯了下唇,看穿她:“你确实不想让人知道你的婚姻是家里包办的。” “我只是觉得反正都要离婚,就没必要公开了吧。” 到时她不免循环陷入各种的辩解和流言之中。 只是她话一出口,张初越眼眸便沉沉暗暗地看着她, 直看得她心慌, 步子往后退了退, 讲:“我先出去忙了。” 要怎么跟同学解释她为什么嫁给张初越呢, 说他家曾资助过自己念书, 所以她以身相许? 这听来实在令人乍舌。 晚饭的时候, 两个人还因为不欢而散的对话而沉默。 温霁用勺子舀了一口麻婆豆腐, 盛到张初越的碗里。 男人撩起眉棱看她,又用筷子给她夹了根鸡腿。 温霁客气:“你吃吧。” “我喜欢吃豆腐多点。” 温霁又想到卖豆腐的那位西施姐姐, 嘟着嘴说:“想不到你一个养牛的糙男人, 嘴巴还爱吃嫩的。” 张初越夹菜的筷子一顿, 温霁本是跟他开玩笑,以缓解这低气压,但他显然跟她不在一个频道上:“你是想说我老牛吃嫩草么?” 温霁伶牙俐齿:“可不是说你老,虽然你是老公。” 张初越靠到椅背上,双手环胸地看她:“明天我去趟镇里,要跟我这头牛去吗?” 温霁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啊,你这头牛给骑吗?” 她在很小的时候坐过牛车去镇上,板车拉得慢,沿途的一束花也是风景,她躺在软乎乎的干稻禾上,看累了便睡,睡醒了还在牛车上。 现在回想,那时候确实是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眼前的张初越忽然起身,压在头顶的光勾勒过他侧影的轮廓,他落来一句:“看来是不疼了。” 话一落,温霁愣了片刻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手覆在腿心上,脸颊促着红道:“再躺一晚总归好了吧。” 第96章 男人只是扯了下唇,没再深探。 温霁忽然发现张初越其实很聪明,但平日里很少展露,毕竟他靠体魄就能威慑人说真话,只是极偶尔的时候会用一种看穿她的眼神望来,温霁就真的会守不住秘密。 但他又不拆穿,温霁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但陪她演。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长手伸去关灯,淡声道:“睡吧。” 温霁捂着被子背对他躺下,空调汨汨,其实乡下的夏天也有凉意,但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就显得热了,尤其张初越还像个炉子。 第二天醒来,温霁是一条腿搭在他腰上的。 吓得她连忙收腿,动静一闹,男人没睁眼,手已经去抓她的把柄,但只是松拢着,给了她逃生的空隙。 腿从他掌中一路滑至脚踝,带起一片的痒。 她忙坐起身,第一次比他早醒,清晨里看见他那道深邃凌厉的脸庞,轮廓如雕塑,刀斧出来的线条有种优越的流畅感,温霁在开满虞美人的花窗下看张初越的睡颜。 “哗啦~” 蒜末被泼到热着油的锅底。 被锅铲打着旋,香气瞬间四溢,蒜粒滋滋冒着金色时,温霁将削了皮的西红柿丁倒进锅里。 醇正土地种出来的西红柿,有着和城里商场货架上的番茄所没有的多汁。 温霁冲了瓢开水进去,锅中瞬间“嘟嘟”地滚起水泡,鲜艳的番茄色漾开,她铺了两把挂面进去,最后敲了两个鸡蛋。 什么都是两份的。 温霁把昨天张初越剁好的肉馅包了两个肉饼,在小平锅上煎,雾气缭绕出门,眸光微侧,看见一道挺拔的长身慵懒地斜倚在门框边。 赤着的胸膛镀在光影中,圣洁又性感,他还穿着昨晚睡觉套的灰色居家长裤。 “真厉害,刚做好你就醒了,杵在这儿做什么,去洗漱换衣服呀。” 她表现得对这次去镇上赶集的极大积极性。 张初越扯了下唇:“洗漱是洗漱了,但是张太太,昨晚你偷偷在我裤头上打的结,怎么解啊?” 温霁擦身而过,他的话顺入耳膜。 餐碟被放在桌上,温霁清了下嗓子:“能有多难解,看来张先生的手指不太灵活噢。” 她话一落,就见男人眉头微蹙,气息明显热了:“真要解的时候,你上把锁都能撬。” 温霁肩膀下意识微缩,回头,看见男人进了次卧。 等她把碗筷摆好后,张初越已经穿戴整齐地出来,他穿白衬衫配军绿色长裤是真的让温霁眼前一亮,那黑色工装靴把腿衬得又长又直,生人勿近。 温霁感觉自己看他又得把头抬高点了。 “第一次吃你做的早餐。” 张初越这话就说得计较了,温霁道:“你今早故意赖床的吧。” “之前也一起睡过,我赖床了么?” “因为之前你吃到了呀。” 温霁这话不是毫无根据,他早上还摸她腿来着,绝对装睡。 男人气定神闲:“没吃过的时候也没赖,你别赖我。” 温霁有些哑口。 好像也是。 吃完早餐自然是张初越去洗碗,温霁收拾包包准备出门时,经过墙上挂着的日历,忽地步子一顿,看了两秒,抬手撕下一张日历。 跟他在这个房子里待的时间没剩多少了。 他要赖床就赖吧。 到了镇上温霁直奔步行街,虽然她没打算买,但是能看,然后买一杯奶茶就当作消费,既吃到又玩到,不算白来没有收获。 只是经过一家首饰店时,走在前面的张初越却停下了脚步,温霁顺着他的视线往里望,又看回他,咽了口珍珠说:“走啦。” 她今天的计划消费是不超过二十块。 但张初越居然进去了! “到时候我这边有些场合可能需要你配合出席,既然是夫妻,也不要让别人看出端倪。” 说着男人走到了玻璃柜前,一枚枚戒指精致高贵地被摆放在绒布盒里,他看的都是铂金钻戒,温霁看了眼标价,扯了扯他衣角。 男人低下头,她微踮起脚尖附耳小声说:“好贵,我们去十元店买吧。” 张初越扫了她一眼,近在咫尺的眉眼:“对你来说,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太会珍惜。” 温霁眼睫微动,一时间不知他说的是这段婚姻还是戒指。 “这枚对戒吧。” 他指了指其中一款样式,素雅的设计,铂金莹润,销售还特意介绍这枚戒指的钻石嵌在了戒圈内侧。 温霁好笑:“看不出来还戴什么呀?” 男人慢条斯理道:“财不外露,就是让你知道里面有钻,别弄丢了。” 温霁抿起嘴巴的时候脸颊鼓成包子,圆圆的,这时销售提醒:“先生可以帮太太戴上试试。” 她心头一跳,竟然下意识说:“不用不用……” 这个反应让销售一愣,显得他们不像是真夫妻,过于疏离了。 张初越倒没什么神色,垂眸拿过戒指给她戴上,还一来就挑的无名指,微凉的指环套进来时,她心尖猝然紧了一下。 男人指腹捏着戒指转了转,低声说:“尺寸合适。” 温霁怀疑他根本不是根据款式挑的,而是照着指圈尺寸选的。 她没有要给他戴戒指的意思,反正是他要买的,张初越也不开口,径直拿过那枚铂金的男素圈套进左手的无名指。 第97章 动作利落,修长的五指张了张,骨节分明得性感。 这时有一对男女进店,温霁看到女生挽着男生,身子快把男的挤得路都走不好了,男人还笑得享受:“老婆,这儿款式都老土,等我带你去城里买。” 温霁瞥向张初越,心里想:看,别人都说款式老土。 然而那女人却撒娇道:“等等等,想要就立马买给我,为什么要等……” 这时张初越眉梢一挑,朝销售道:“买单。” 温霁甚至想要一个七天无理由退货,但张初越买单太快,温霁来不及说。 出来时,她抬手张开五指,逆光看确实光彩夺目,于是说:“那就等要戴的时候再拿出来,现在明目张胆的多危险,万一真丢了怎么办。” 张初越狭长的眼睫半压深瞳,在光下睫毛根根分明,显得眼眶更深邃了,看她也一眼洞穿,说:“丢了就再给你买。” 温霁卸戒指的动作微顿,转头往四处望,以转移自己不合时宜的心动,指尖还在紧张地抠无名指上的戒指:“那、那我干活的时候刮花了怎么办呢,张初越你怎么给我戴的,我摘不下来了……” 她有些着急,低头去转自己的无名指,白皙的指尖都被她挤红了,他眉头一凝,道:“戴着不容易丢,等你不方便的时候找我给你脱。” 她看到他无名指上的素圈,说:“那你总不能一直戴着吧,也不方便的。” 张初越拇指转了转质地坚硬的金属环,忽然气息沉吟了片刻,道:“嗯,我晚上会摘掉它。”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 第43章 第43日 ◎变态的天赋。◎ 听到张初越这句话, 温霁心里微微空了一下。 看吧,他买婚戒也只是门面功夫,背地里还不是没耐心戴它。 回去的路上, 温霁买了一只鳄龟, 巴掌大, 在塑料箱里匐着,温霁指尖戳了戳箱子,他才缓慢地伸起脑袋,像是回应:我还活着。 张初越坐在驾驶座上扫了眼, 双掌划过方向盘:“这么小,难养活。” 温霁淡定道:“我跟他有缘,我拿龟粮钓乌龟的时候, 所有乌龟都伸出了头, 只有它在锲而不舍地爬玻璃墙。” 张初越语气沉默了两秒:“它那是想出去。” 温霁点头:“对呀,所以我买它,不就是带它走吗?” 张初越又看了眼那蔫在塑料箱里的鳄龟,被装进更小的箱子里, 仿佛生无可恋。 “喂食别用手, 这种龟喙尖锐, 当心划伤。” 温霁又戳了戳那塑料箱, 鳄龟张开小小的嘴巴, 一副“我超凶”的模样, 温霁忍不住笑:“得给它取个名字。” 张初越微转眸:“光风霁月, 就叫霁月吧。” 温霁正苦思冥想,没想到张初越信手拈来, 她眼睛一亮:“小月小月, 小霁月, 好听!张初越你这个名字起得有寓意!” 张初越清了下嗓子,目光往挡风玻璃外望,一副认真开车的姿态:“既然是你养的,取你名里的一个字,好让你有点责任心。” 温霁笑道:“还有明月的意思,澄澈干净,寓意深远啊!” 张初越扫了她一眼,眼里仿佛在说:笨。 回到老宅,温霁就忙着给霁月喂水安家,刚放到地上,就见它扒拉着塑料箱要往外爬,温霁笑道:“刚才还蔫坏蔫坏的,这会怎么有活力了。” 她打开盖子,看鳄龟往花圃边爬,短手短脚的可爱。 张初越长腿逋迈进来,见那王八要钻进花丛里,伸手就把它拎了回去。 温霁抗争:“它要玩。” 张初越严重怀疑她的养龟能力:“一会钻进花圃了,我看你怎么找它,别死在里面。” 温霁蹲在虞美人盛开的花圃边笑:“小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张初越瞥她一眼,觉得温霁有点小变态的天赋。 最后乌龟被安置在客厅的边桌上,生态缸是张初越弄的,里边还栽了虞美人,鳄龟看到花就往里钻,张初越忽然问了句:“这是公的母的?” 温霁摸了摸龟背,刺手,说:“公的。” 张初越双手环胸道:“你是挺狠,只买一只,让他当鳏夫。” 温霁听到这话不由望向张初越:“你是觉得一个公的就得配一个母的,不论喜不喜欢,至少有个伴?” 男人长手搭在桌边,俯身透过玻璃缸看水,午后的光映在他瞳仁中,微起波澜:“你猜他钻这株虞美人,是喜欢还是想找个伴?” 温霁肯定道:“漂亮的花谁都喜欢。” 张初越轻落了声笑:“张太太说得对,喜欢的,就算不同物种也喜欢,不喜欢的,就算是同物种在一个屋檐下,也生厌。” 温霁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张初越是学保密的,最擅长探人口风,从而转为自己的论据。 霁月在生态缸里适应这个新家,傍晚的烟囱袅娜升烟,饭香味弥漫。 安静的乡野小院有了新的气息,温霁端着碗经过屋门,看到远山上披了层彩霞。 没来由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张初越此时将晾在后院的被子折回卧室,抬眸瞥见日历上被她撕到最新的日期,眼眸微敛。 温霁见他不出声,说:“我虽然学理工科,但平时也爱看点诗歌什么的,桌上有些书,你要看吗?” 第98章 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张初越的兴趣爱好不甚了解。 张初越往她书桌扫了眼,书目整齐,工科与文学类参杂,但语气平淡道:“之前还只是知道,吟诗作对,你占一半。” 温霁见他弯身将盛满日晒的床单叠好,一时想起这床单是为何而洗的,顿时脸热:“张初越,你不准说!” 当她听不出他话里说她占了吟诗的淫.湿。 男人撩起眉棱看她:“跟人作对的嘴是一刻也不肯认输。” 他话一落,温霁怔住,霎时抬手摸了摸脖子,“你还吃不吃饭了,被子别弄了,到吃饭的时候就干别的事,叫也叫不来。” 张初越沉了沉气,虽然被温霁没来由说了一通,到底还是将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才肯罢休。 温霁说他:“难怪对豆腐。” 张初越迈着长腿走出卧室,别的夫妻是事事有回应,他们也事事有回应,温霁听见张初越还故意说:“今天怎么没做豆腐?” 温霁哼了声:“你看我像块豆腐吗?” 明明是吵架里的通用语言,但不知怎么地,张初越听见这句话后忽然笑了,很轻,忍俊不禁。 温霁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跟张初越相处下来的。 书没见他看过,娱乐活动没见他有过……温霁思绪打结,肢体交流算娱乐活动吗? “你要带去学校的床单洗了吗?” “咳咳咳……” 温霁被张初越忽然的问话吓得直呛水。 她在床上翻书,手里的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含糊道:“我自己洗。” 张初越没应声,继续在屋外忙活,偶尔有声音传来,最后上床的时候给她杯子里倒了热水,还挺有人夫样。 温霁手里的书愣是没翻一页,烦躁,果然婚姻让人降智。 察觉到他气息压到床侧,温霁开口转移注意力:“我觉得人还是有个陶冶情操的爱好比较好,不然容易陷入某种低俗的娱乐里,你看社会新闻就知道,吃喝嫖赌都是为了寻求精神刺激,这不好。” 张初越靠坐到床头,说了句:“过两天有人来收牛,一头大概两万一,棚里有六头,钱到了给你转过去,把银行卡给我。” 说完,没听见温霁应声,他转眸望去,看到一双葡萄似的乌黑大眼睛正愣愣地盯着他看。 温霁手里的书都想扔了,要什么精神娱乐,要什么陶冶情操,那都是假的,养牛好养牛棒养牛呱呱叫! “你、你养的牛,钱给我干嘛呀。” “你没喂过?” 他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牛是爷爷和外公要买,两家向来不对付,谁家有另一家也要有,不看自己养不养得了,最后因为我要结婚,就都送给我了,养了这阵子,够给你交学费和生活费。” 温霁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心里莫名热热的,烫烫的,怎么会有人给她打算呢,而且还是提前就打算了。 “那、那也是爷爷外公买的牛犊,你赚了钱也得给他们的……” 她窝坐在床头边,指尖捏着书页在磨,一点少女心事用力藏着。 没听见张初越说话,温霁眼神轻轻抬起看他,发现他也在她,竟紧张地躲了下。 “你倒是想着他们。” 张初越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低低叹了声,她会考虑他的家人,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河水流到了一处,不自私,有原则,懂礼貌,都是温霁的闪光点。 但可惜,偏是有这种好,恐怕以后,这姑娘真会跟他离婚。 温霁小声说:“那些牛一开始也是因为他们才养的,你别忘了。” 他们的婚事一开始是因为什么,张初越低声落:“我没忘,你还看书吗,不看我就熄灯了。” 温霁见他右手指腹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抿了抿唇,看他:“你不是说晚上会摘掉戒指吗?” 男人转指环的动作微顿,听见温霁嘟囔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用戴着给别人看。” “你以为我摘戒指是因为不用戴给别人看?” 张初越瞳仁凝在她脸上,仿佛要把她吸进去,温霁心尖跳起又空落,反问:“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男人狭长的眼睑仍垂下看她,像是听到不合他心意的话了,指腹转动戒指的动作变快,不过眨眼间,指环被摘下放到床头。 骨节分明的右掌拢住她左边胳膊,温霁心颤地缩了下肩膀,感觉到他欺来的热浪,呼吸连迭,温霁也跟着乱了频率。 他却不是来吻。 “婚戒不仅是婚姻的象征,还是一种戒律。” 他嗓音落在耳边时,温霁猝然张开了唇,指尖胡乱去抓他的臂膀,不过是一刹,望他的眼眶里朦胧出一片水雾。 “第一戒,” 低沉的嗓音压入,被衾被温霁慌乱踢散。 男人钳着她胳膊的手背青筋浮起,语气慢条斯理继续落:“戒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只与我行坐烧身。” “第二戒,” 温霁脖颈往上仰起,像玻璃墙内圣洁的修女雕塑,一寸寸开片,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他嗓音如拨弄琴弦落下的靡调:“戒诳语,不得欺瞒哄骗,口是心非,只与我坦诚相待。” “初越初越……” 温霁的声线夹出了水调,委屈的,可怜的,哀求的,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恳请他放过,又恳请他施舍。 第99章 “第三戒。” 话一顿,温霁已经泪眼潋潋,如一朵折枝的红花毫无倚靠,飘零柔弱。 他掌心去抚她额上的薄汗,磁哑的嗓音低声叹:“两戒就受不住了?以后的夫妻之道还有许多,十三妹,能受一戒是一戒。” 作者有话说: 越哥:我看看,第三戒落哪儿好。 第44章 第44日 ◎“有劳太太指教。”◎ 张初越玩扑克的时候并不擅长参与赌注, 他对输赢也无太大执念,场上更没有他想要征服的人。 是以朋友间聚会,他多是洗牌的那一个。 扑克洗牌的方式有许多, 他喜欢将整副卡牌从中间曲出核形缝隙, 中指与无名指指穿入, 上下一挑,拨开,拇指则捏住缝隙顶喙,游刃有余地搓磨。 温霁像是赌桌上的一副牌。 是以他这一局玩得分外有耐心, 只可惜牌不配合,才搓洗了多久,突然散撒了一片。 抓着他胳膊的指尖从攥紧到陡然卸劲, 张初越右臂撑在她身侧俯视:“第三戒, 戒疑心,不许猜忌我是别有所图,温霁,不交付真心的人, 永远得不到爱。” “吧嗒” 温霁一晚上未曾翻过去一页的书掉落在地, 上面被笔尖划过一道标注:【傍我作知交】。 知交……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她知晓他的心思吗? 床头的纸巾盒让他抽去两张, 温霁看到他一寸寸擦拭手指上的水液, 慢条斯理又性感致命, 在他眼神落来的瞬间, 温霁慌忙躲避。 “我不想……” 温霁轻吸了吸鼻子, 嗓音里含满了水,委屈道:“别人说你娶了个父母安排的……出身很……” “阿霁。” 张初越打断她的话, 嗓音沉稳地引导:“或许你认为身边的人出身比你优越, 但把他们放在你的位置, 未必有你这样打破格局的生命力。” 她水雾雾的眼睫颤了颤。 张初越俯身来吻她,力道柔中带刚,将她嘴唇搓磨肿了,温霁听见床头柜被拉开的声音,她心尖蓦地一颤,竟然脱口喊了声:“老公……” 耳边的沉声陡然一重。 温霁心虚中夹着害怕,直到张初越眉头拧起,松开她的唇,转眸将床头柜的抽屉完整拉出。 她决定装傻。 缩在被窝里的温霁不敢看张初越,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他在冷静。 而后是“吧嗒”的熄灯声。 像按在了温霁心头,她恍惚了下,看到张初越掀了被子睡进来。 抽屉里没有安全套,他知道她藏到别的地方去了,温霁不安分地在被子里动,男人过来搂她,大掌去顺她头顶的呆毛,嗓音里还有夜色残留:“睡吧。” 她鼻翼微嗡:“你不生气吗?” 刚才他对她训诫时隐忍的怒气,温霁真切感受到了,要是还让他想要的时候找不到东西,恐怕要大发雷霆,谁料,他现在就只是搂着她。 把害怕的她从床角搂到了怀里。 温霁像初生的小鸡,被蛋壳一样安全的怀抱拥拢着,让她舒服得忍不住微绷脚尖。 张初越的语气夹着喑哑:“有什么好生气,当太太的也有同意权,你不愿,我不会强来。” 他的话说得光明磊落,雨过天霁一般在她心头舒展。 不会因为她的扫兴而发怒,更不会说了一通好话后急着要讨赏,温霁知道张初越喜欢做这档子事,但他更在意她的情绪。 从前会觉得这是装的伎俩,毕竟他这个背景,人心捉摸得透,但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他在忍耐。 她鼻尖隔着衣料在他胸膛上耸了耸,用很小的声音说:“上次怕你等不及我好就又要做,我偷偷藏到棚屋里了……” 男女性之间天生力量悬殊,温霁也怕自己无法拒绝,人在诱惑面前能说服自己去承受风险,于是只好在理智清醒时控制局面。 然而她话一落,头顶落来一道很轻的笑,她仰头,听见张初越说:“所以不是不愿?” 温霁心尖荡漾,羞红着脸皮硬是没承认,只是把话题转到他身上:“那你怎么办呢?” 男人笑容僵住,窄腰往后避开她:“过会就好了,睡吧。” 又是催促她入睡的话,张初越念“睡吧”的时候嗓音很低,似月色下难得一露的温柔。 温霁的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纤细的指尖张开,下半张脸掩在被子下,露一双杏眸流转着天真,对他说:“我也有五戒,老公要吗?” 男人深邃的瞳仁一暗,忽地,一道气息压上她双唇,他毫无顾忌地吮吸着双瓣,直把她上唇含进他口中,温霁心脏被勾得紧促失重。 张初越的吻技都是直来直往,喜欢用深浅轻重来表达他的情绪,此刻气息烈烈,沉缅于欲的哑声不再遮掩—— “有劳太太指教。” - 乡下的生活返璞归真,褪去城市的喧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到了夜晚,不过八九点的光景,安静的乡野小道和寂静清凉的夜,已经开始令人昏昏欲睡。 而在清早…… 闹钟过了八点。 温霁还没醒来。 她这一觉睡得很沉,不是从前那两次被张初越碾碎无法苏醒的沉,而是一种心安的放松。 直到她听见床头有人在翻书页,轻微的划拉声响起,她动了动眼睫,睁开眼就看到张初越在读她那本诗词小札。 第100章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大学室友在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有次听室友吐槽她的对象,说他发给自己的文章链接,虽然专业不同也会认真研读,以此跟他多点话题,但她发过去给他的,不是没看就是没上心,聊不到一处。 温霁在张初越的房间里待过,这个人估计是做什么都有保密习惯,书不见一页。 但他现在,在读她的书,就像在了解她。 她微动身要坐起来,就感觉张初越的大掌在很轻地抚她的脑袋,接着往下,经过脖颈落到她的胳膊,五指力道微收,替她揉了揉。 没有甜言蜜语,他是个实干家。 “煮了鸡汤米线,锅里煨着,洗漱好了就能吃。” 温霁微愣:“你早就醒了?那怎么还躺在床上?” 张初越把她那本书合上放回床头柜,起身道:“看你睡到几时。” 温霁嘴巴努了努,爬下床,裙摆顺着弧度坠到了脚踝,张初越就站在她身侧,下意识替她提了一下。 窗棂的光线照在他低下的眉棱上,融化了些冷硬,竟有些深邃的柔情。 向来冷硬惯了的男人,偶尔表现点风度就足够令人惊艳,尤其是此刻,温霁还让窗外的虞美人晃得心绪摇摆不定。 “裙摆不会拖地的。” 她提醒。 “这条睡裙穿了挺久。” 温霁微怔,抿唇掩饰它身上被洗得微微起球的地方,双手叠在身前道:“每天早上都洗的。” 自从跟张初越同床后,她最漂亮的白色背心式睡裙就经常出场,乡下的日头灿烂,晾一个白天足够吸饱太阳。 他说:“也是网上买的?” 温霁点了点头,就见张初越掏出手机问:“有链接吗?” 她哪里敢给他链接,价格不过三四十块,就说:“你搜一下关键字吧,夏天少女睡裙。” 说完温霁有些后知后觉,愣愣看他:“不用给我买。” 他已经给得够多了。 “开学新气象。” 张初越的话说得理所当然,温霁讲:“那你要什么礼物?” 此时男人眸光深看了她一眼,落来一句:“昨晚已经给了。” 温霁脸颊霎时艳红。 昨晚她不知自己的手何时能停歇,他一直在吻她,舌头深深浅浅,温霁在温情里迷失,被浇了满手。 她嘟囔道:“明明是你给我。” 张初越的大掌来揉她手腕,大概是昨晚揉了挺久,竟有了这个习惯,温霁忙抽回手慌不择路地往浴室进去。 关上门刚要拿漱口杯,就看到牙刷头上已经被挤了牙膏。 出来客厅时,就见张初越在给她那碗米线浇鸡汤,温水倒了一杯,让她先喝。 温霁低头嗦了一口米线,闭着嘴斯文地吃,舌尖让肉的鲜味萦绕,天灵盖打通,忍不住说:“你还挺会照顾人的,看不出来没谈过恋爱。” 张初越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当作是称赞,勾了下唇,“有的人谈了无数次恋爱也不一定会照顾人,就好比没当过父母的人也不一定养不好孩子,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伴侣,那就怎么做。” 温霁挑米线的动作微顿,忽然让热气萦绕了一圈眼眶。 安安静静地吃完,张初越起身收碗,温霁伸手去拿,就让他微抬了下手腕,他道:“昨晚嚷着手酸,今天就别乱动。” “我也没谈过恋爱。” 温霁忽然落了声,张初越动作微顿,而后像是谅解:“看出来了。” 她是块天然璞玉,一开始雕琢的时候确实顽固刺手,但只要多点耐心,她会开出预料之外的,不为外人所见的温香软玉。 “那你想谈吗?会不会觉得很可惜,没谈过就结婚?” 温霁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在桌子底下揪着衣角在搓。 张初越眼眸沉沉看她:“你呢?” 温霁脸颊有些微红,轻“嗯”了声。 张初越一双剑眉拧起,喉结微压:“我建议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不要有第三者,否则……” “张初越……” 温霁脱口打断他的话,这个笨蛋怎么没懂她的意思呢,她着急道:“我就不能跟你谈吗?” 对面高大的男人一怔。 温霁能看到他幽深的瞳仁因为她这句话现出往日所没见过的招架不住。 忽然抿唇想笑,有种拿捏到他的兴奋呢。 “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我先去洗碗了。” 温霁说完刚要转身,手腕倏忽让张初越拢住,他问:“恋爱不是应该要有一方先表白么?” 他话一落,温霁瞳孔瞬时睁大,她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她只是想好好跟他处一处,不想他做什么事都是因为丈夫的职责。 张初越拢住她手腕的力道收紧,温霁小猫皱脸似地挣不开,他又追问:“你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羞死人了!!!! “傍我作知交”出自《散怀》。 第45章 第45日 ◎“叫张初越做什么?”◎ “你、你说什么呢!” 温霁顿时紧张得不知所措, 挣又挣不开张初越的手掌,只能慌忙地给自己开脱:“那别人结婚还是从恋爱开始,我们也不是啊, 是你昨晚说我不许猜忌你, 既然戒指不是戴给别人看的, 那是你诚心要给我的吧,我倒要问你呢,不是出于丈夫的职责,那是什么?” 第101章 她昨晚不过是提醒他摘掉戒指, 他就用那种方式让她吃教训,还问她——“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摘戒指了么?金属冷硬无眼,恐伤了我的十三妹。” 温霁被他那些撩拨的话惹得思绪蝴蝶乱飞, 他想如何就如何, 她哪里有拒绝的力气了。 越想越恼,一张脸涨红,面前的张初越瞳仁里划过怔然,开声:“倒是没想到我说的, 你都听进去了。” “我哪儿敢不听进去, 你都送进去了!” 温霁情绪起伏, 全因他那句“你喜欢我”而弄得无法冷静, 极力地掩饰下脱口说出了更厉害的话。 张初越却唇角微勾, 垂眸望向她, 眉眼里多了丝耐心与和煦, 像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作品一样,有了些骄傲感:“阿霁, 我就是想给你戴戒指, 我敢承认, 那你呢,是想谈恋爱,还是,只是想跟我谈恋爱?” 两个看似差不多的选择,实则天差地别。 如果她选前者,保不准张初越又要肺炸,如果她选后者,那他恐怕要骄傲自满。 此刻她还没选,张初越就已经朝她走近,欲.望开始疯长,如果她没问“谈恋爱”倒好,一问他便想知道答案,她若不肯答,他竟然阴暗到想要将她压到床上,哪怕是利诱也好,总想听那么一句。 温霁看到他拢紧的手背上青筋浮起,鼻翼间的气息被他挤散,她第一次意识到,与张初越相处是一种博弈。 “那你想吗?” 她反问。 “我想。” 温霁被张初越这句直白的话冲晕,他给她递来了一个枝条,她顺着爬,又问:“那是想谈恋爱,还是只想跟我谈?” 张初越俯身落:“只想跟你。” 温霁心尖一震。 这句话比只想跟你上床更冲击她。 性是身体的渴望,但爱不是,那是理智也被冲昏了头脑。 温霁感觉到他在等她答案,大掌拢上了她的腰侧,有些痒,他要去掐,温霁陡然喘不上气,轻吟了声,他的吻近在咫尺。 温霁却轻轻撩起眼睫,那清瞳里有一丝天真的坏,“噢,是张初越喜欢我。” 说出这句话时,她浑身都在不受控地发起抖。 桌沿被轻撞,温霁后臀抵在桌沿上,张初越的长手压在她身侧,似一座半围的城墙,他说:“你知道就好。” 温霁以为自己反将一军,没想到她根本招架不住男人猛然的攻势,他不需要面子,他要的是攫取的快感。 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会刹那晕眩。 从小到大,她身边自然也有男性主动地追求,但她却觉得这些人眼里只有那点男女之事,学生就应该有个学生样,好好学习,挣一个光明前程。 谁跟她表白,或者是散发一点油腻的求偶信息,她便开始嫌恶,无法再从人格上欣赏对方了,他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当他们手段套路地询问她是否要一起去看电影时,她就觉得倒胃口。 但眼前的张初越,不玩游戏,直白,像他的技巧一样,就是硬冲。 她快要顶不住了。 他的气息往下落,温霁跟着窒息,指尖拢在他衣襟上,想推,身体又变得渴望他的贴近,像磁铁一样,任理智再强,也无法阻碍这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 他是致命的。 “哐当!” 就在张初越的唇碰上她脖颈时,院外传来铁栅栏被敲响的声音。 温霁本就是惊弓之鸟,此刻更是吓得整个人颤了颤。 张初越手掌落在她胳膊上,似安抚,力道微重地捏了一下,余韵印在衣服上,在他收手后一点点透进她肌肤里。 来的是温霁不认识的人。 张初越没有让他们进屋,而是在院外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而后转身朝堂屋过来,温霁缩进了门内。 暗影覆上,他落了句:“他们来收牛的,你在家里待着。” 气息沉沉,他抬手将门顶往外阖,替她挡住晒进来的太阳,温霁抬眸,恰巧撞到他的视线。 男人的瞳仁在她脸上凝着,很深,而后往她脖颈下落,再抬起看她的眼,温霁在那一刻读出了他的心思,腹黑又阴暗。 她眼神慌张地垂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叠在胳膊肘上的指尖不自觉抓了抓。 张初越看到她雪肌上被她划过的指痕,纤细的红。 “回来我能听到答案么?” 他的话像情郎离开前要心爱的人给他的保证。 温霁肩膀微扣,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缩在门角里,张初越不想走了,也不想问,他只想上。 压了压燥,他不是这样的人,道:“晚上,你中午去外婆或者奶奶家吃饭,你一个人不好做饭。” 他交代完,眼眸朝她深落,没有立马转身要走的意思,温霁头微抬起,感觉他气息在剧热,她眼眸不自觉想要阖上时,男人单手撑在门顶,低落了声笑,说:“再不走,恐怕走不了了。” 上午的热风吹来,在温霁身上添了层薄薄的潮。 他是擅长欲擒故纵的。 温霁气恼地鼓了鼓脸。 等他走后,一边拿鱼食喂缸里的乌龟霁月,一边骂:“张初越真是个狡猾的王八蛋。” 他没有直接说喜欢她,但看她的眼神里都是侵略性,连带着他这句“你知道就好”也是侵略多过表达心意。 第102章 温霁在这种情绪里心脏跳了一个上午平不下来。 后悔应该让他完整说出来,而不是反问。 但这种苦恼的情绪还没缓解,玻璃窗上就淅淅沥沥地飘下了雨丝。 温霁忙去后院收衣服,经过栽满虞美人的墙角时,又担心这些娇嫩的花弱不禁风,竟然傻乎乎地撑着伞去给它们挡雨。 电话在几声嘟响后接通,温霁听见张初越的嗓音,说:“下雨了,你带伞了没?” “有雨衣。” 男人嗓音一顿,微沉:“你在外面?” 他听见了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温霁张了张唇,“嗯”了声,“你栽这么多花,都要被雨浇死了,我给它们挡一挡。” 张初越扯唇笑了声:“回屋去,它们没你那么不经浇。” 温霁心尖浮起一圈暧昧的暖:“那你还在牛棚那儿吗?” “嗯。” 温霁催促:“那你赶紧去干活吧,先别说了。” “是让我赶紧干完活早点回去么?” 温霁让他这句反问弄得心跳又乱了,她才不是个急着让老公早点下班回来温存的太太! “才不是!” “噢,我还以为你想好怎么答复我。” 是不是因为他,所以才想谈恋爱的。 温霁:“……” 好,是她不纯洁了好吧! 她径直把电话挂断了。 雨势开始变大,一道雷声劈来,温霁开始心虚不宁了。 撑着伞往院门外走,步子来回踱着张望。 “阿霁!” 这时有个点头之交的阿伯朝她打了声招呼,是之前她在村委帮忙修过手机的村民。 她扯着唇心不在焉地点头,就听见阿伯说:“快叫你家初越上山看看,刚才大雨把你家牛棚给冲塌了!” “轰隆~” 一道雷鸣破天闪过。 温霁如坠雨惘。 ——你还在牛棚那儿吗? ——嗯。 电话里张初越的应声仿佛一道惊雷,温霁脚尖踏过水洼,一道细影往巨大的雨雾森林里没入。 手机打不通,温霁给自己解释是山里的信号不好。 可她一边想,一边就止不住地害怕,心头被暴雨无情的冷声冲入,在看到那坍塌一片的牛棚时,心里那点支撑的基石轰然倒塌了。 “张初越!” 温霁的嗓音被大雨冲开,她又拼命喊了两声,顾不得雨势,伞也抓不住了,俯身就去搬棚顶散落的干草和木桩。 “张初越,你在哪儿?” 温霁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应,她心乱如麻,双手去拨乱石,天上的雨化成地上的水,温霁的嗓子里含满了酸涩,胀成了泡沫,堵住了。 “张初越……你、你为什么又不应我!” 就在她抬起木桩搬得要崩溃时,忽然压在手上的重量一轻,而她还在使劲地想要从坍塌的残垣里将它们拖出。 “阿霁。” 一道沉稳的嗓音被大雨送入耳膜。 温霁浑身似电击,打了个寒颤。 猛地转头,就见眼前一个高大男人替她捞起了木桩,两道深邃冷硬的眉眼被雨水纵横盘桓,狭长的眼睑被缀了细密的雨珠,而他隔着水雾望她。 张初越,就站在她面前? 温霁整个人懵懵地看他,又看那塌了的牛棚。 “牛……牛……” “卖了。” 他说着把木桩扔回去,“砰”的一声,温霁心头震起。 下一秒,人就被他横抱起,往几米远的棚屋过去。 木门上的门环一响,头顶的雨骤然被隔绝在外,温霁被他放落在地,看到张初越杵好了门栓,转眸望她:“你跑过来干什么?” 温霁张了张唇,有雨水顺着脸颊滑进她的唇间。 昏暗的棚屋里,雨天的气味开始潮湿,他眉头微凝,脱了雨衣又来脱掉t恤,将纯棉的料子裹在手中,摊开她的掌心。 混合的泥水在白皙的肌肤上攀吮,张初越一点点擦干净,又将她牵到透光的小窗边,低头看她的掌心。 忽然,温霁感觉到掌心吹来一道风,是他在给她呼气,她心悸地缩了下手,张初越固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 温霁声线潮湿道:“木桩子也能卖钱呢……” 男人低头抬起眉棱看她:“你下着大暴雨是上来收废品的?” 温霁低着头,上齿咬着下唇,听见男人气息烈烈:“那你刚才一直叫张初越做什么?” “轰隆~” 雷声震着大地。 温霁收了手,低声道:“没刮伤,我洗个手。” 男人说:“裤子脱了,全是泥水,再贴下去想得风湿?” 温霁轻咽了口气,真是犯了个大蠢事,不愿意承认自己哭着怕他被砸进了牛棚里,只会说:“衬衫也湿透了,要不要也一并脱了,张先生?” 她只有这种时候能拿捏到他。 而不是当一个为他牵肠挂肚的小女人,被他得意地笑。 然而张初越那双暗寐的瞳仁就望着她,没有说话,像今早出门时那样,掩藏在镇静目光下的翻涌,比任何言语举止都充满欲.望。 他问:“是不是以为我被压在了牛棚里?” 温霁心尖一颤,明明衣服全都湿贴在身上,却什么都让他瞧见了。 他俯身来吻她,不过一触,温霁气息便全盘乱了,他的呼吸是沉的,她的气息是细而急促的,好似怎么吸入氧气都平抚不下来,他在解她碎花衬衫上的纽扣,又问:“东西被你藏哪儿了?” 第103章 还来不及谈爱,就要做了。 作者有话说: 越哥:直球克傲娇。 第46章 第46日 ◎上瘾。◎ 亚麻的碎花衬衫被压在土泥墙壁上, 寸寸上下地碾过,要将内里积蓄的雨水都捣出来。 屋外是疾风骤雨,缕缕顺着壁根滑落, “咕涌咕涌”的水声此起彼伏, 聚在细窄的槽内, 因为这场暴烈来得迅猛极速,而一下汪了出来。 一切感官变得遥远,又陡然被拉回飘摇的现实。 忽然,有人经过那片坍塌的牛棚, 交谈声模糊,听不真切,却足够温霁紧张得浑身颤抖。 下一秒, 嘴唇被道灼热的大掌捂住, 她呼吸陡然下坠,脖颈让他另一道手捏住,就这样,不许她出声, 也不许她逃离。 墙角边, 热涌穿.插.阴暗, 蔓延。 那些声音开始走近, 她不住地抖, 而张初越似乎被她可怜的恐惧刺激, 与她紧紧相拥, 叠着暗的瞳仁凝望着她的脸。 ——“我去跟初越他媳妇说了,让他来看看怎么回事。” ——“也不见他们的影儿, 现在年轻人真是不上心啊。” ——“怪可惜的。” …… 外面的声音渐渐走远, 感知再次被暴烈的雨声覆盖, 温霁仰了仰头,唯有鼻翼嗡入潮湿粘稠的氧份,雨水穿插呼吸的节律。 她听见张初越俯身探入她耳窝的声音,极低,染了潮湿的涩,对她落:“所以急着来找我?” 他问便问,却想要立马听到她的答案,变得没耐心的急切。 温霁脚尖原本踮起,陡然间力有不逮,落了回去,一瞬间,他掐紧了她的后脖颈,血液无法上流,眼角溢出了一缕泪。 他松开了她的唇,转而搂住她的腰,给了她支撑,唇去含她那一滴泪。 温霁指尖在他肩膀上划过,她不想示弱,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停止质问。 他沉湎在她刚才向下那一刻的相对力里。 蒲苇韧如丝,磐石为她而转移。 温霁被他抱小孩似地着朝木架床上过去,男人的腿过长,每走一步都又沉又实,穿林入雨。 她刚才跟他交代了,东西就藏在床底下,好似为了验证自己昨晚并没有撒谎一样,所以在他找到时竟有些骄傲自得:我没骗你吧。 然而下一秒,她就陷入自己设的圈套里。 如今,男人晃了晃那盒子,屋外的雨也终于歇下了一些,他们才度过漫长的暴雨,温霁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暴雨下,气压极低,她就像浮鱼游上水面交换空气。 “张初越……” 她嗓音含着哭腔,像在求他放过。 男人来扶起她的下巴,低声哄:“还剩一个,别浪费了。” 话一落,她的两瓣红肿的唇再次被探进来。 张初越不给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生命变得漫长又短促,人好似就活那几个瞬间,而他要将这个瞬间无限放大,要她永远记住—— “阿霁,只和我谈恋爱。” 他不问她的意见了,替她做了主,用卑劣的手段。 温霁抬腿想踢他,拗着腰肢想要逃,却被他围堵了上来,大掌压着她的头顶,嗓音沉沉地落:“喜欢我么?” 他在重刑逼供。 温霁忽然仰头,右手勾上他脖颈落声:“喜欢张初越……现在的不要脸……” 她不肯教他如愿,但这个回答不仅令他气不起来,却是让他征服欲愈胜,棋逢对手,他的脸俯下,挨得极近,正直道:“原来阿霁喜欢这样的我,那可要好好记住,开学后,多来找我,只来找我。” 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 棚屋的滴水瓦坠着大雨方过的几缕残珠。 牛棚的残垣堆成一处,但棚屋里的混乱比外面更甚。 温霁是让张初越背回老宅的,一眼也无法看那牛棚。 只有张初越在说:“这牛棚寿命有限,怕我走了之后,村里的人还拿它来养牛,所以推了。” 温霁一张脸埋在他的脖颈里。 等回了房间,她门一关,把张初越挡在了屋外。 他说她:“提起裤子不认人。” 温霁洗过澡后一直睡到晚上八点,张初越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温霁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给炉子加了碳。 饶是这样,也没有把她叫醒。 温霁不是心安理得享受别人好处的女生,虽然他刚不久从她这儿得了好处。 不过卖力的也是他。 “你下次可以叫醒我。” 她还记得以前张初越敲门叫醒她吃晚饭,现在似乎性情变了。 “睡饱点吧,心情能好。” 他说着给她盛了碗鸡汤,人参味回甘,她知道这个是补气的。 两个人搞得有些疯,她吃人参须的时候就想起他把她压在干草堆上,男人的汗水滴在草蓬里,她望着他肌肉纵横的线条,野性十足。 这是无法抗拒的,天性。 晚上张初越照例来掀她被子,温霁说:“你下午睡了吗?” “没有,在想东西。” 温霁想到两人每次事后,张初越都会送她东西,忙开口道:“不用买东西!快开学了,我带不走。” 她话一落,张初越有些微怔,瞳仁望着她说:“在想下午棚屋里做的事情。” 第104章 就像这顿饭才刚吃饱,就已经在回味了。 温霁去掐他的腰,又窄又劲,全是肌肉,于是就改成握拳捶他胸膛。 他也任由她捶打,只道:“主动得有些不像话。” 温霁一愣,猛地坐起身:“张初越!我、我只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女孩子都爱矜持,虽然情难自控,但清醒后一定要为自己掰回局面,不然张初越一定会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拿捏她了。 但她此时话一落,就看到男人眼眸沉沉地看她,心头一怵,语气放缓些,小声说:“那你也确实被我谢到了啊。” 张初越一张脸阴变晴。 温霁有时候觉得他挺好哄的。 果然,他说她:“花言巧语,还是张太太厉害。” 温霁说:“那你厉害什么?” 原本是想互相比较,谁料话脱口而出,她脸颊就被害臊滚烫,下意识拉起被子挡住,张初越来搂她,把她捞进怀里,道:“这事得你自己体会,我说了没用。” 他从不自夸,与温霁认识的那些暖心的男大学生不同,她不仅不抗拒与他的接触,甚至会有些上瘾。 真是糟糕。 但他说得没错,开学后,应该能好点。 只是因为在这乡野僻壤,年轻的少男少女们精力无处发泄,才会沉沦于这种玩乐。 第二天清早,张初越看到温霁晒内裤了。 有些惊讶地问:“不疼了?” 温霁被他一问,有些哑口,他似乎陷入思索:“是哪个环节做对了吗?” 一旦复盘细节,温霁就羞耻,打断他的思路:“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张初越神色淡定:“开车去北城大概十个小时,你想带什么尽管放上车,我没什么行李。” 他这话默认温霁会给跟他一起去。 “十个小时,屁股也要坐烂了!” “不会。” “你怎么知道!” 温霁龇牙。 张初越气定神闲道:“我们又不是没做过。” 温霁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张初越有多少行李温霁不清楚,但他给她买的睡裙到了,还是好几件。 但居然还挺保守的,都是有袖子的连衣裙,长到脚踝,颜色统一为白。 温霁也没给张初越准备什么,都要出发了,她倒着急了起来。 最后苦思冥想,给他用虞美人的花叶压了一片干花做书签。 但又不想立马让他知道,这种偷藏起来的惊喜连她自己也变得紧张了。 黑色行李箱放在次卧里,干保密的人没有上密码,温霁轻而易举打开。 目光找了一圈,想寻一个角落,把夹了书签的诗词小札塞进去,忽地,视线落在一处衣角。 只觉这料子和衣服有些眼熟,温霁拿出来看,一时怔住,紧接着,耳尖开始烧。 她穿旧了的背心睡衣,以为他是嫌弃所以给她换了新的,谁知道,张初越把她穿旧的带走了。 出发这天清晨,温霁抱着保暖饭盒上车。 张初越问她:“确定带好东西,不着急走。” 温霁说:“身份证,手机带了。” 都这个节骨眼了,落了其他的东西都能买,而且,温霁瞟了张初越一眼:“谢谢你给我省了路费。” 张初越掌心斜撑着下颚,语气平静道:“也谢谢你陪我坐十个小时。” 温霁发现,她有礼貌起来,张初越也是吃软不吃硬的。 “也不知道你学校离我的多远。” 张初越眸光微瞥她一眼:“坐584公交车,大概半个小时到我这儿。” 温霁一听,眉心蹙起:“怎么就是我去找你了!” 张初越说:“只是告诉你来我这儿不远,如果是我去找你,不用看距离。” “为什么。” “多远都能去。” 温霁脸颊一时五颜六色地缤纷了。 张初越启动车身,“因为我开车。” 温霁:“……” 好了,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他嘴巴开窍了呢! “那你怎么不盼着我有朝一日发达了,功成名就,开着豪车去见你呢!” 张初越听到她这么有志气的话,略点了点头:“我的职业收入有上限,如果你真有这一日,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投资你。” 温霁被他这番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知道他的大学,国家定向培养的专业技术军官,不能以收入的多少衡量价值。 十个小时的车程,张初越都会在服务站里停车,让她下去走走,可能真是怕她屁股坐烂了吧,睡着了都把她薅醒的那种。 好不容易熬到学校,温霁拿下行李就不让张初越送进去,说:“女生宿舍,闲人免进。” 张初越想了想,说:“我去申请个夫妻宿舍。” 温霁一怔,这学校什么条件啊! “别!我又不去住,你别浪费资源,还有,你上学就好好学习,不可以总想别的事情!” 张初越眼神定定地看她说完,唇边浮笑,温霁嘴巴张了张,不知他望着她笑什么意思。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你可以想我。” 温霁脸蛋猝然霞飞满天。 好在夜色浓稠,他大约也看不清。 一个行李箱轱辘轱辘地碾在校道上,枯叶被磨出细碎的低吟,温霁就这样趁着夜色回到了寝室。 第105章 因为怕开学日车程拥堵,她是提前回来的,此刻宿舍安静,她坐在空旷的,明亮的房间里发呆。 不再是在那个守旧的、荒野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村庄里,她回到了大都市,在这里,一切都变得新潮而自由。 好像瞬间的割裂,张初越的电话越过这道割裂打了进来。 她心尖一颤,接通电流。 男人低沉的嗓音汨入耳窝,语气有些抓拿她的意味:“除了书签和一本书,你还在我行李箱里偷偷放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你自己不会看啊! 大学篇真嘟开启啦,留言的小可爱发偷偷小红包! 第47章 第47日 ◎“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 温霁打了个哈欠, 装睡。 张初越的语气低沉地:“嗯?” 磁性力十足,温霁说:“晚安,老公!” 很哼唧唧的撒娇语调, 张初越就逼问不成了。 温霁感觉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睡过, 竟然有些不习惯, 夜里总做噩梦,梦见有人开门进来,直把她吓醒。 但从前张初越也夜半进来过她的房间,她也从来没觉得那是一场噩梦。 熬到了第二天清早, 温霁的舍长姗姗来迟。 都是不到最后一天不来学校的主,四人寝,温霁的舍长叫陈妮妮, 黑长直, 但性格却是个有主见的工科女,话少,但宿舍都听她。 床铺睡在她的斜对角,温霁见到舍长一来, 立马说她做噩梦了, 盼着她赶紧来宿舍, 她是在表达对她的想念, 陈妮妮却笑问:“我们都讲了今天才到, 你怎么就提前来了?” 被反问, 温霁一时抿住唇, 这时陈妮妮已经在开行李箱,给她带的水果干。 “谢谢舍长。” 温霁给她准备的手信是村里老奶奶手工编的凉鞋, 夏天出门方便。 “你还养乌龟了?” 舍长经过时看到温霁放在书桌角落的玻璃小圆缸, 温霁“嗯”了声, 生怕让陈妮妮看出点什么心思,忙道:“也不知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到,要不要等到了再一起去吃饭。” 陈妮妮拿手机在微信上问,温霁把鳄龟小霁月往桌子里藏了进去,再用透气的小盖子压住缸口。 两人中午吃过饭后,室友林素和朱静仪才到了。 林素皮肤长得白,人如其名,素面朝天,又有股娴静的知性美,而朱静仪虽然叫静仪,却是宿舍最外向的交际花。 “今天我男朋友送我来的,宿管阿姨还挺好,让他给我搬行李上来了,不然七楼啊,走得小腿都打转。” 听着朱静仪的话,温霁翻书的动作一顿。 这时舍长陈妮妮微笑道:“那你给他搬行李了吗?” 话一落,三个女生抬头,朱静仪“诶”了声:“他力气比我大,行李还要我给他搬,我是他妈么?” 这时林素难得点头:“男女在体能上就天赋不对等,不能在这方面要求我们一样,那女性怀孕,他们也跟着一起痛吗?” 这时温霁忍不住问:“那他就因为喜欢,可以无怨无悔做这些事吗?” 朱静仪是宿舍里唯一谈着恋爱的女生,温霁不是,她是直接已婚,此刻朱静仪双手托腮道:“你不知道一个男人如果遇到喜欢的女生,就是愿意付出,求偶界里,他们甚至以能被需要而感到骄傲。” 温霁似乎有些了悟:“可是也不能一味索取吧,总是要给点回馈?” 这时朱静仪眨巴着眼睛道:“给男人什么回馈都不如让他得到手,不过呢,我可不会那么傻,不然他得到就不珍惜了。” 温霁顿时紧张地抓住书页。 这时林素适时地补了一句:“就好像小说看到男女主啪.啪后,就没有那么大欲望再看下去了。” 温霁:“……” 朱静仪有些苦恼:“可他现在年富力强,我不用,留着给别人用吗?” 温霁不敢吱声,缸里的乌龟摇头摆尾。 这时陈妮妮开口:“那就看你怎么在他到手后还能继续钓着他了,恋爱是门学问。” 林素翻了页书,说:“可惜学校不教。” 朱静仪立马嗅到了气息,追问:“素素你恋爱了?” 被问的是林素,温霁却心头一紧,像被抓的人是她。 此时林素淡定道:“我不会找异地的,如果考公务员回到老家,是分还是不分?” 朱静仪笑她:“那先享受了再说嘛,别听阿霁说什么浪费时间。” 被突然提到,温霁顿时心虚地碾饵食喂乌龟,就听陈妮妮道:“她就想考第一,班里的男生被她视作对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们啊?” “那之前金融系不是有个白净帅哥找阿霁请教编程吗?” 朱静仪雷达敏锐,温霁条件反射否认:“就是同学交流而已!” 朱静仪摆了摆手:“罢了,知道你不谈恋爱。” 听到这话,温霁心里的小九九在摆动。 摸出手机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我可以先跟同学说我在谈恋爱吗?】 发过去后,她心里又盯着那行字斟酌:【我不是要听你的话,而是在跟你商量。】 “嘟~” 手机一震,对方回复:【我们不是正谈着吗?】 温霁让这行直接的话打得措手不及。 她跟室友相处了那么久,都知道她是单身状态,如果突然说暑假回去结了个婚,实在事有蹊跷。 第106章 温霁理由众多,盘算下来还是循序渐进比较好,哪天说去领证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没有人会怀疑张初越一开始的动机是为了工作分配。 “那个,我也在处着一个。” 温霁话一落,平地惊雷。 宿舍安静了几秒,众人僵着脖颈回头看她。 朱静仪一副千算万算,居然算岔了的表情。 林素“噢”了一声,调儿拖得长长的,向来稳重的陈妮妮稳重地说了一句:“天啊。” 温霁不是会秀恩爱的人,只说是暑假回老家认识的,人也在北城上大学,等稳定了会介绍给大家认识。 这时朱静仪就问有没有照片,温霁只有结婚证上印着张初越那张轮廓俊朗的脸,便说:“改天拍给你们看。”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竟然忍不住抿唇笑。 “噢,羞涩了~” 朱静仪戳穿她,温霁立马摆正脸,拿出书开始看,讲:“好好学习,明天的课不预习小心听不懂。” 计算机编程课内容枯燥深奥,温霁一天的课下来,人都被抽干了元气,张初越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晚上一块吃饭。” 温霁有气无力:“张初越,我不行了。” 男人气息微沉:“好好说话。” 温霁说:“我现在没有那方面的欲望了。” 张初越语气板正:“开学第一天吃个开学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温霁摸了摸脖子:“可是我晚上七点还有课。” 张初越向来不会被这些“可是”改变计划,只会想办法达成目的,此刻落来一句:“饭也要吃,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到你学校门口接你。” 温霁这会刚下课,走去大门口也方便,但她今天穿的是一身运动套装,和朱静仪出门前特意打扮的黑丝小皮裙配高跟鞋天差地别。 以前倒没这方面的想法,纯靠身边的人影响,有了对比才知道张初越眼里的自己多没有女人味。 其实她一开始对她们口中的“女人味”没有概念,直至开始注意到那些穿着清凉的姑娘,男生的打扮随意自在,女生却总是用爱束缚出迷人的身段。 原来这就是女人味,而且是男人眼中的女人味。 张初越接到温霁的时候,副驾驶座的车门掀开,涌进来一束紫藤萝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转,转眸看向挡风玻璃。 耳边是温霁细软的声音,有些小脾气的傲娇:“科目老师的第一堂课都会点名,今晚不可以迟到,你别把我拉太远了,不然下次就不跟你吃饭了。” 她拿他非要一起吃饭的安排没办法,只好小作威胁。 “前程和我,你是毫不犹豫选前者。” 他话一落,手刹松下,温霁微怔,抬眸望他,一时不知如何辩驳,就问:“那你晚上不用上课吗?” “要。” “那你还找我……” “所以放心,会提前送你回来。” 这顿饭的时间吃得不算紧俏,因为学校附近就有不少美食店,张初越带她进了家小炒菜馆,两个人要包厢,温霁忍不住浮想。 门一关,张初越就从兜里拿出了皮夹,温霁瞥了眼,心想这古板男人,还用皮夹呢,然而黑皮一展,就看到皮夹的透明卡槽里嵌了张照片。 她眼眸一烫,开始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不畅。 照片里温霁梳着两根麻花辫,穿一条白色连衣裙朝镜头展颜,因为那会才大一,还有些羞涩地双手叠在身前,是之前学校组织春游时拍的,被做成了照片钥匙扣,她偷偷塞进了张初越的行李箱里,就藏在睡裙底下。 他收着她的睡裙就像睹物思人,怪吓人的,她还好好端端活着呢。 忽地,面前的白色桌布上放来一张银行卡,男人语气沉敛,简短交代:“密码是结婚证后六位,里面有你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够再跟我说。” 温霁自认不是贪财好色之徒,但张初越这副帅脸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竟然有些心动。 以至于她又开始放肆:“daddy给我这个,我又能给daddy什么呢?” 张初越一听她这调儿就凝眉,正直的军院苗子受不得这点歪门邪道的情趣:“给我好好学习。” 温霁把银行卡拿在手里,如果她今天不接,张初越恐怕又不高兴,于是说:“那我会努力学习,以后我来养daddy,这笔钱当是你投资我的吧!”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温霁眨巴眼睛,不知他喜不喜欢,但见他听到她叫“daddy”的时候那隐忍的反应就觉有趣,下颚线都绷紧了。 然而室友的谈话又提醒她,男人是不是得手后都会倦怠。 她除了在床上,其实也不知道平时该怎么跟张初越相处,如果变成让人感到倦怠的关系是很失败的。 现在他借了她一笔钱,她也不能白拿人家,于是小声说:“其实金钱关系也挺牢固的,我拿了你的钱,你可以对我提任何要求。” 她话一落,张初越揉太阳穴的动作一顿。 转眸往温霁看来:“刚才还说我如果不提前送你回学校,饭也不跟我吃了,现在倒是会见风使舵。” 温霁狡黠的眼瞳微转:“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张初越的手掌落在她后腰,上下一抚,轻捏了捏,她便痒了,要躲,就听张初越低沉落来一句:“那就给我推推。” 第107章 作者有话说: 越哥:有没有可能拿你的睡裙不是睹物思人,加上看着照片就更___了。 第48章 第48日 ◎拍照片看看。◎ 温霁痒得躲不过, 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她吓得一激灵,小腰板挺直。 张初越大掌仍贴在她后腰上, 两人面朝着大门而坐, 看着客气又检点。 “您好, 二位点的清炒牛肉藕带,荷塘月色,椒麻鸡煲,还有一例甜品酒酿丸子。” 温霁整张脸忍得胀红, 生怕让服务员看出点端倪,然而指尖已经在桌底下揪桌布了。 等服务员一出去,温霁立马炸毛, 躲开他的手说:“张初越, 在外面你收敛一点,会让人看见的!” 他气定神闲地转手落到她椅子边,温霁突然连人带椅地被他拖了过去,听见他落来一句:“不是你说的金钱关系么?” 温霁眼瞳微怔, 感觉他的大掌在她腰侧一掐, 她忍不住哼了声, 而后是男人的嗓音:“下次再说, 可就不是揉腰了。” 温霁感觉胸口霎时泛起一阵酥麻, 连同尾椎骨也寸寸发软, 她是真的怕痒, 而张初越就用这种方式教训她,好教她别再乱说话了。 可这是她认真思索后的相处方式, 他在她身上投入了时间和金钱, 就像金融课上所说的沉没成本, 他就舍不得她了。 这是比单纯性吸引更紧密的连结。 但张初越不解风情。 这顿饭吃得她麻麻的,因为这盘椒麻鸡,温霁漱完口后问张初越:“还红肿吗?” 张初越目光落在她唇上,温霁有时觉得这个男人连眼神都有股劲,但话却淡:“比接吻后好点。” 温霁:“……” 她最后剥了颗薄荷糖送到嘴里,赶着回去上课。 黑色的越野车还没开到学校大门,温霁就让张初越靠边停了,停在树影婆娑笼罩暗影的小道边。 张初越狭长的眼眸微敛:“怕遇到熟人?” 温霁摇了摇头,替他把手刹拉好,而后解开安全带,一手撑在他身侧的驾驶座椅背上,借力起身,而后右腿越过中间的储物箱,往他身上跨去。 驾驶座软垫往下陷,张初越的大腿也往下陷,他气息沉到了底。 温霁双手钻到他身后,从椅背和这道窄腰之间挤入,他的后背呈倒三角,是完美的黄金比例,温霁从肩胛骨往下推,掌心一路到他的腰侧。 猛地,他掐紧了她的胳膊。 温霁膝盖压在他身侧的沙发上,夜色催人,朦胧的月影在她脸上泛动光泽,她说:“哥哥,上夜课别迟到。” 她也就有这撩完人就跑的本事。 善后从来不归她管。 但也是张初越说的,让她给他推推,她推了,还是坐在他腿上推的。 温霁往课室走的路上,手在兜里摸着张初越给她的银行卡,道德上,她不喜欢这种不平等的给予关系,尤其是物质上的。 小时候耳濡目染,尤其是阿妈,她在乡下带着她生活,而爸爸在城里工作,生活费忘了给,阿妈就让她去找爸爸要。 她那时候就想,长大以后,要自己挣钱,只有自己的,才是可以依靠的。 但温霁看着张初越给她的这张银行卡,又很堕落地想,他是要养她吗,哪怕她今天这节课不听,这门课拿不到第一,这次拿不到奖学金,也有人给钱花,她还不用吃苦。 女孩子就是这样一点点往下滑的吧。 她要让自己清醒,但允许这个夜晚,为此高兴。 为有人愿意对她好而高兴。 “嘟~” 张初越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微信提醒:【地址给我一下,我给你寄样东西。】 大掌托腮,地址发了过去。 没一会儿,短信提醒,是银行卡的扣款信息。 这姑娘用他给她的钱,买东西送给他。 他扯唇笑了声,要她吃软饭是不行了,铁骨铮铮的。 不过也好,他若不给钱,她还不送了。 他问:【买的什么?】 温霁心思多,回复:【收到不就知道了。】 张初越看了眼扣款平台信息,点开查询软件,在快递待寄件中看到:【他人买给你的深秋灰色睡衣四件套。】 搜索商品,看到这款四件套分别是:灰色对襟衬衫,直筒长裤,背心,以及内裤。 他跟温霁回了句:【知道了。】 温霁临睡前关掉手机,当他的回答是知道她这句话。 张初越听话起来也挺好处的,能在干保密的人面前保密,温霁忍不住唇角抿起笑。 - 一开学事情就忙碌起来,温霁大一还加入了学生会,并不是她多么热爱发光发热,而是良好的组织能力和社团成果有助于申请奖学金。 而学生会又是各类社团的统筹部门,一旦有奖项丰富的比赛出来,温霁的消息也比别人灵通。 “温霁,这次社团的招新活动你得去,门面担当啊。” 说话的是学生会的主席沈昭,他能当上这个位置全因情商极高,温霁看穿了,说他:“这句话你对社团里的每一个女生都说过吧。” 这时坐在一旁看方案的林妙丽顿时眨巴着眼睛看戏:“师姐,你这话听着怎么像吃醋。” 她顿时一怔,而八面玲珑的沈昭摆了摆手,大方笑:“妙丽师妹,你跟温霁说,我有没有跟你这么讲过。” 第108章 林妙丽看戏不嫌事大,立马道:“没有啊!” 温霁站在一旁蹙眉,刚要开口澄清,就见沈昭低头朝林妙丽说:“学生会招新那天你也要去啊,你可是我们的门面担当。” 一句话,林妙丽顿时气噎,突然给自己揽了活,而温霁松了口气,她说得没错吧,沈昭为了让人干活,嘴甜不过心的。 “为了我们女同胞少干点活,我们得多招点学弟进来啊,那怎么招,可不得靠妙丽师妹的能力?” 大三的沈昭已经是老油条,在这个学校已经没有需要顾忌的人了。 温霁沉静开口:“男生能做的,女生也能做,而且学生会旨在提供平台创造价值,如果为了少干点活,那还进社团做什么?如果因为这样而在竞选的时候有失偏颇,是很不公平的。” 她话一落,连沈昭也愣了下,刚才那股开玩笑的劲儿也敛了点,笑道:“当然,不然我们当初为什么招你进来。” 会议一散,林妙丽就给温霁竖了个大拇指:“我还没听出沈昭的言外之意,差点以为他在夸我呢。” 都是大学生,涉世不深,只是温霁在乡下听多了“男孩子要干活得多吃点”这种话,所以敏感一些。 但如果因为沈昭这句玩笑就影响了招新活动,她就不得不提出来。 而且她已经升大三了,忙完这轮招新,社团活动也可以退居幕后,所以有什么话就直说。 只是这一忙,已经好几天没跟张初越说话了,他念大四,自然要忙工作的事,温霁也不打扰,直到他消息发来,说:【睡衣合身。】 温霁唇角不自觉勾起,有时候送东西给别人也能让自己开心,而且还是花张初越的钱让她开心。 她回了句:【拍照片看看。】 这套睡衣她挑了好一会,价格实惠,评论说质感也不错,就是不知道实物会不会有瑕疵,而且张初越就说合身,糙男人,好不好也摸不出。 那边的消息等了好几分钟,温霁都快睡着了,手机才连震了几下。 发的是照片,他坐在床上拍的,四周光线昏暗,他竟然还拉了块军绿色的窗帘,靠在豆腐块的被子前,不是手持手机,而是把手机放在床尾朝向他。 深灰色长袖上衣没有系纽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起伏欲张的肌肉将背心撑起了褶皱,又朝两侧延展,两条长腿一条曲起一条平放,裤子倒是够长。 只是张初越两条长胳膊撑在身后的模样,怎么有点那种氛围…… 温霁点下一张图片时,脑子蹦出一个词:纯欲。 然而没等她笑出声,脸颊就立马烧红了! 他说:【内裤也正好。】 温霁吓得把手机埋进枕头里,什么叫“一键脱衣”! 缓了好一会,本来是想装睡的,但又突然想起张初越的身份性质,忙给他发了条信息:【你不可以发这种照片!这影响你的形象!】 他也知道,回了句:【我没拍脸。】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 温霁气急地敲键盘:【你是干保密的,这种错误也犯!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呢!】 昏暗的光影里,还是那个纯欲的姿态,区别是露出了块垒分明的巧克力腹肌,线条流畅纵下,两道大腿肌肉紧实,衣料合缝包裹,他是要给她看,她给他买的衣服真的很合适。 温霁又发了句话,语气婉转:【不是批评你的意思,可以等见面了看。】 她刚才只是让他纯拍衣服,检查一下质量问题,但现在这么说,怕他不高兴了,毕竟他是在认真给她拍照的。 “嘟~” 温霁的手机震了下,她躺在床上抹黑点开,看到男人发来一句:【你会为我保密。】 表达信任的方式有很多,但甘心将把柄落人之手,比说再多的话都更直接,更冲击。 温霁躺在床上咬手指,忽然想张初越了,很想他。 于是发了条信息:【你最近忙吗?】 【很忙。】 温霁心情一下低了,她也知道,于是打消那些旖旎的少女心思,编辑短信让他早点休息时,手机又震了下,他发来一句—— 【但给你上夜课的时间,还是有的。】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张老师,你的课什么时候排上我的夜课表了? 第49章 第49日 ◎见面就直奔主题。◎ 校园生活多姿多彩, 和在乡下不同,温霁以为自己来了北城就不想张初越了。 如果不是她今天去水房提的暖壶太重,张初越的形象也不会愈加地傲然挺立。 温霁的专业课不仅排得满, 而且为了上课的时候能跟上教授的思路, 还要花时间预习, 这比高中时候还要吃力,因为程序的设计是可以直接在电脑端检验算法是否正确。 这对课上的效率要求极高。 而在这么繁冗的课程安排里,温霁还要抽出时间跟进学生会的招新。 白天开会的时候,温霁把她的课表发给了张初越。 满满当当,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以为他会挑个空闲时间见面,谁知微信一震,他发来一句:【六点五十就起床了, 够睡吗?】 温霁忍不住想埋进课桌里, 低着头回:【那你几点起来的?】 张初越:【五点五十。】 温霁唇角微弯,反问:【那你够睡吗?】 第109章 张初越:【一个人的时候够,两个人不够。】 她看到这行字缓了好几分钟,呆呆地盯着会议材料上的字眼, 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糟糕了…… “温霁。” “温霁。” 忽然, 会议室里有人唤了她几声, 把她从手机的聊天思绪里拉回。 她有些懵, 就见沈昭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明天周六, 我们的招新摊位已经租好了, 服装道具准备就位, 到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往那儿一站就行。” 温霁因为刚才跟张初越聊天没跟上会议的节奏, 此刻有些心虚, 更不敢露马脚了, 只点了点头。 会议结束后,她给他回了句:【刚才在开会,没回你信息。】 中间隔了半个小时,温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她的回复。 张初越:【这是我的时间安排,你在上课期间不要玩手机,明天周六,我上午去学校大门接你。】 温霁看到他要来,顿时懊恼地蹙眉憋下嘴角,怎么时间都撞一块了。 但数了数日子,他们已经快两周没见了。 她想打个商量:【晚上见行不行?】 聊天框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输入好久了,温霁以为他在打一大段长话呢,结果就一个字:【嗯。】 什么意思,不高兴,冷淡了? 温霁托腮,回他:【学校有食堂,不然吃完晚饭再见?】 她本着能省即省的原则,实在是上次那顿饭吃得她腰软嘴麻,又是漫长地正在输入,又是一个字:【嗯。】 温霁皱眉,看来是真的不高兴了。 于是给他回了句:【你怎么没意见?就只有“嗯”,那我说既然没时间又什么都不做那就别见了吧,在宿舍好好休息。】 看他是不是也“嗯”! 这回没有漫长的输入,他直接发来一句:【又是晚上见,又是不吃饭,不是见面就直奔主题么?】 张初越除了“嗯”还能说什么,太主动显得他下流。 这样反而像个听安排的丈夫,他还以为她喜欢的。 但温霁根本没想到她的话会让张初越有了那方面的误解:【你、你成天想什么呢!什么主题!】 张初越的文字都透着他这个人沉稳的语气:【什么都不做的话,你又不想见面,还是要做的,我想见到你。】 他的话好像是为了见她,所以愿意委身似的。 温霁脸颊臊红,慌忙解释:【明天学生会招新,我得去守摊子!】 怎么了,所以他在搞纯爱,她在搞十八.禁是吗? 但他那句“我想见到你”,的确实实在在砸中了她。 周六一大早,温霁就因为学生会的事爬起来干活。 宣传部的人已经在摊位忙着装点门面,温霁也是其中的一个门面—— “师姐,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林妙丽看到温霁,登时睁大了眼,而温霁看到她,也睁大了眼。 安静了几秒后,林妙丽说:“昨天开会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我们要穿天使和恶魔的裙子,你的小恶魔裙子就在学生会的办公室,你昨天没拿?” 温霁懵了,昨天开会她好不容易腾出时间跟张初越维护关系,结果落了学生会的关系! “我这就过去拿!” 林妙丽披上披肩说:“我跟你一块。” 温霁忙道:“不用,师妹你护好身后那对大翅膀!” “我一个天使站在人类里太尴尬了……” 温霁:“……” 两人往学生会的办公室过去,宣传部定的裙子几乎都是均码,松了紧了后背的带子一勒就能调节。 只是—— 林妙丽急躁道:“师姐,这裙子是抹胸的,得配无肩带内衣才行,你这个内衣的吊带不能拆啊!” 温霁走到玻璃门前照了照影子,上身是黑天鹅绒的抹胸设计,一路束到腰间,往下是蓬松错落的叠纱,一直到膝盖处,配了一双黑色的直筒靴,因为便宜,膈脚。 温霁抬手摸了摸突兀的肩带,说了句让林妙丽火上浇油的话:“我没有抹胸内衣。” 林妙丽真的不想一个天使去面对学生会的招新,慌忙拿出手机说:“叫超市闪送!” 温霁一愣,“这还能送?” “当然!现在出去买也来不及啊!” 林妙丽刚打开软件,沈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温霁听见那头的电流声在催促找人,林妙丽捂着耳朵说快了快了! 温霁拿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有些晚了,于是赶忙点开购物软件,也没仔细挑款式,就看着多人下单的抹胸买。 林妙丽那边安抚完沈昭,转头说:“师姐,抹胸你穿几码的,我这儿给你买。” “下单了,说是一个小时内送到。” 温霁正要点开购买软件给林妙丽确认,忽地视线一扫,瞳孔焦距渐渐扩散。 靠! “嘟!” 张初越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 这时室友许桓宇喊了他一声:“越哥,去比单杠啊!我练了一个暑假的腰,就不信这次还输!” 手机里是银行卡的扣费提醒,张初越眉头微凝,温霁怎么又给他买东西。 点开物流查询,上面一条待收件信息:【他人给你买的性感抹胸无吊带内衣大码】 门外的许桓宇把门拍得啪啪响:“越哥越哥!” 第110章 “滚。” 许桓宇痞痞道:“怎么,暑假懈怠锻炼了?” “嘟!” 手机又震了下,震得张初越神经发麻。 是银行卡的退款信息。 他眉头一拧,退款的价格和她那件性感抹胸大码一样。 她怎么买这种东西了? -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温霁披着换下来的碎花衬衫坐在椅子上,想抠个地缝钻进去。 林妙丽双手扶着摇摇欲坠的翅膀,说:“沈昭催死了,我先过去顶一下,师姐趁这会化个妆。”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就像今天她就能解决一个数学猜想一样简单,她愣住:“我不会化妆。” 林妙丽也愣了,两个人安静了几秒,她说:“师姐,你真是个小恶魔。” 温霁也知道自己今天给她添麻烦了,十万火急地叫来了室友朱婧仪,幸好是上午,再晚一点她就要出门去幽会了。 “你底子好,喷点水雾,再擦点粉底就行了,你说你这皮肤是真好啊,像山泉水养出来的一样,怎么还透白跟发光似的。” 朱婧仪一边说一边捏着她下巴,温霁用棉签从唇釉管里沾了点红色颜料,也没心思听她夸了,说:“行了,你先去约会吧。” “啧。” 朱婧仪临走不忘摸了下她的脸:“提了裙子就不认人了。” 这话有些熟悉,温霁好像在张初越的嘴里听到过。 她只是想干脆一点,别拖拖拉拉的,浪费了时间。 温霁喝了水刚要上唇妆,忽然想起来没有镜子,只得又对着大门那扇玻璃来画。 轮廓隐隐约约,温霁不由倾身照近一些,这时一道白色长身经过,挡住了光影,温霁蹙眉地抬眸,对上一双略微惊愕的眼。 隔着扇玻璃门,是个清逸俊秀的男大学生。 温霁抿了下唇,掀开门说:“你是学生会的?” 她以为他要进去,谁知男生微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眉毛扫在他的眼睑下,像两道细腻的刷子。 温霁第一反应就是——好精致的脸。 “我是大一新生。” 开嗓是道清润平和的声调,温霁原本因为赶时间匆匆点头,正要走,忽然一道电光闪过,转身看向眼前的这道白光:“师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周末的大学校园并不禁校,加上温霁的学校属于超一流综合性大学,俨然被当成了景点。 各社团的招新活动统一安排在学生广场,张初越一眼就看到学生会的牌子,径直走过去,面前却被一处草坪横亘,神色匆匆的人踏上草坪穿过,他鞋尖在草坪边沿一顿,绕道。 “师弟,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招生简章啦!” 温霁把这个师弟带到摊位前时,沈昭那点想发作的脸色顿时变得亲和。 温霁心里呵呵。 沈昭说:“温霁,日头晒,你带这位帅师弟去后面的位置小坐,有茶水和点心。” 说着,他小声在温霁耳边道:“申请表就在桌底下。” 就在面前这位师弟抬起头时,温霁脸上顿时面露微笑:“我们去那儿坐吧。” 正要转身,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温霁不由摸了下胳膊,大概是要入秋了,加上她穿得少,不然这大太阳的,她怎么觉得有些冷呢。 “嘟嘟嘟……” 手机突然来电提醒,温霁看到是张初越的电话,刚要接,就听面前的帅师弟问:“冷吗?” 她一愣,一道手从胳膊上放下,笑:“这大太阳的,不冷。” 少年微敛眼眸,“我是医学院的,叫裴稹。” 温霁一听,顿时忍不住掩唇笑,这个名字真的很——陪诊啊! 只是这一笑,她眼角泪花浮动,朦胧间,看见一道宽阔的长身坐在了户外靠椅上。 一双长腿叠着,双手松扣着落在腿上。 目光幽静又带着审判的意味,深不见底地落向温霁。 看到张初越,她身上的肌肤突然更冷了。 “温霁?” 忽然,耳边一道温和的探问落来,温霁猛地轻颤,说:“我、你去那儿坐。” 裴稹没有先坐,而是给她拉开了椅子。 温霁感觉如芒刺背,声调严肃正经道:“您对我们学生会有什么想了解的,都在这个宣传册里,可以拿回去看,我先去倒杯水。” 没等裴稹开口说不用,温霁已经往饮水机过去了。 水声“咕嘟”,人群嘈杂的广场里,她听见张初越不远不近的声音落来:“衣服穿不暖,饭馆也不去,你一个人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流水满出来的瞬间,温霁紧张,慢了半拍去关,下一秒,张初越掀了开关,把塑料杯提起,不让她接,眼眸沉沉地暗,于人影憧憧处,对她低声: “嘴巴涂了什么?找个没人的地方,擦干净了,才能喝水。”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擦嘴巴为什么要找没人的地方? 周一啦,留言的小可爱发擦嘴巴小红包! 第50章 第50日 ◎“吻出界了。”◎ 温霁笑起来, 脸蛋似一块白玉,尤其在阳光下一照,珠圆玉润似地发光。 张初越想到温霁刚才对那个男生的笑, 再看她此刻的眉眼, 微微蹙着的紧张, 见到他就不笑了。 第111章 她此刻眼神顾左右而言他,压低声音惶恐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晚上见?我还有事要忙,水杯给我, 我是倒给师弟喝的呀。” 这话落在张初越耳朵里有些刺,她何曾给他倒过水,每天早上都是他晾温了水给她喝的。 张初越五指克制地捏着塑料杯, 以防被捏爆, 语气淡落:“烫,我给你拿过去。” 裴稹还在认真地看宣传册,面前忽然放来一杯水,抬眸下意识说:“谢谢。” 一张冷眉寒眼落来的一刹, 眼前的视线被一张饱满娇俏的脸蛋挡住, 裴稹心头顿时一松, 轻声问温霁:“我看完了, 学生会里还有志愿救援小组?” “对呀!” 温霁顿时喜笑颜开, 拖来椅子坐下, 一张小圆桌只够放两张椅子, 张初越身形高大,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眼看温霁积极地营销, 张初越若是这时候出声, 恐怕会当他妨碍。 于是便坐到隔壁桌的椅子上, 一双冷眼盯着她。 温霁坐不住了,起身道:“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我说太多影响你的判断,毕竟这种事都是双向选择,如果你不喜欢,我也勉强不了。” 这话让裴稹微怔,他看起来是个认真的好学生,但又有果断的判断力:“申请表我可以现在提交吗?” 温霁一愣:“你不需要时间再……” “我喜欢,既然是双向选择,现在是由你来选。” 张初越太阳穴的青筋一浮,他沉吸了口气,忽然唤了声:“阿霁。” 温霁心头一震,看见高大的男人站起身道:“跟我走一趟。” 他这句话特别想警匪片里警察抓犯人的台词。 尤其是裴稹还要等着她指导申请表如何填报,温霁朝张初越挤眉,这时裴稹疑惑地抬头,温霁说:“我还要帮他填。” 张初越眉锋扫过,淡声:“能考进这所学校的都是脑子聪明的学生,况且,你有事要忙,这位弟弟肯定善解人意。” 师弟被张初越说成了弟弟,温霁想笑又不能笑,裴稹倒是个性子温和的,天生适合做医生,问温霁:“多久回来?” 林荫校道背面有一处荒僻的旧楼,温霁领着张初越过去,边走边说:“刚才你坐那儿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小妹妹往你身上瞥,学生会的摊子都跟着热闹起来,你多坐一会嘛……” 话一落,胳膊让人拽住,温霁被轻撞到水泥墙上,迎面是他封堵的压吻。 心口一瞬间紧缩,于无人处被他碾磨,他重重的一下含嘬,温霁大脑皮层猝然发麻,溢出一缕游音。 原本抵在他胸膛的双手发软,暴露在空气里的肩颈与他粗粝的大掌贴覆,上下一摩,温霁浑身发颤。 算来有二十天了吧,张初越的唇张开,牵连她的双瓣打开,粗犷的舌没有骨头,所以灵活至极。 温霁站不稳,又害怕发出嘤咛的声音,树影婆娑,一阵风吹来都能让她变成惊弓之鸟,她快要承受不住心跳。 “初越……张初越……别吃了……口红……” 大掌托着她脖颈,一捏,温霁像水囊要漏。 他微松开她的唇,胸膛起伏微扩,望着她红润润的眼睛,鼻尖,还有红得最厉害的嘴唇。 拇指克制着力道抚过,她的唇瓣很软,轻而易举被陷下去,花瓣也是这样娇弱的,一揉就变成了他想要的形状。 他左臂搂住温霁的腰,说了句令她更惊慌不已的话—— “吻出界了。” 温霁蓦地捂住了嘴巴。 张初越低头去看,左腿微曲膝,抵在她腿边,不让她走。 “我都没紧张,你怕什么?” 男人不薄不厚的唇嫣染了温霁企恶裙以巫二儿七五二巴一整里的口红,加上气质冷冽,反倒平添猩红的触目感,温霁一时怔住,看他用食指擦过唇角,竟然性感得要命。 “你过来……就是亲……” “吃饭。” “不是说晚饭不吃……” “午饭。” 男人瞳仁一压,温霁缩了缩脑袋,指尖去碰嘴唇,又怕擦出界,“我得去洗手间了,都怪你!” 娇嗔的话一落,温霁又实实在在地被他嘬了一口。 生气的哼调一下婉转了起来,像撒娇。 他说:“我闯的祸,当然得负责到底。” - 学生会的招新如火如荼,沈昭为了鼓励社员,特意安排了午饭。 温霁的饭盒也一并送过来,但张初越要跟她吃,温霁拗不过,不然要被他亲死。 “师弟,这儿有份午餐给你。” 温霁回来的时候,发现裴稹还在,索性让他尝尝学生会的日常伙食标准。 沈昭在她耳边说:“本来想去指导他填完,但这家伙太帅了,我就让他慢慢填,当招新的招牌。” 难怪刚才没打电话催她回来。 温霁看那一沓交上来的申请资料,这会还有几个师妹过来问,拿了表坐到裴稹附近的桌子边填。 有个靓丽女生刚要坐到他对面,就听见裴稹淡定道:“有人了。” “可我看空了那么久也没人坐,同学,附近都满座了,能让我坐一小会儿吗?” 裴稹这个人云淡风轻,目光落向温霁。 温霁:“……” 她应该说“师妹你坐吧”,这样岂不是显得裴稹是故意拒绝人的? 第113章 要不是因为他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温霁早就回宿舍了,好奇害死猫。 一路上,温霁也没吭声,直到张初越下了车,温霁开门,眼前是个军属大院,树木繁荫。 温霁疑惑地看向张初越,就听他道:“接下来要参加工作,房子总是要租的,现在有了你,不如早点。” 他那一句“有了你”,就像他人生的安排里有她,温霁那点憋火一时间消了,随即又气自己太好哄。 两人上了干净宽敞的楼道,他租的房子在三楼,恰好能看到绿叶葱葱布满窗棂,又不至于被路面喧嚣。 张初越刚要问她觉得如何,就见温霁脸热道:“想上洗手间,刚才喝太多水了。” 浴室门一阖,温霁听见自己的流水声不自觉脸热起来。尤其出门后,看到张初越一道长身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狭长阴翳的眼睫一敛,投下重重暗影。 温霁连忙转移话题:“这儿的洗手间还挺大的。” “嗯,这个淋浴间能站进两个人。” 温霁认同地点头,下意识问道:“淋浴间做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有点浪费?你不是一向节俭吗?” 张初越往浴室进去,温霁站在门口,让他宽阔高大的身躯虚抵着往里退,就见他推开了淋浴间的玻璃门,落来一句:“因为这也是我给你上夜课的地方。” 温霁脑子一懵,“什么、什么夜课?” 正当她回忆时,淋浴间的玻璃门一阖,确实能站进来两个人,但是他也不必这么认真! 张初越拿下花洒调水温,说:“关于我们结婚以后,该如何跟异性相处这门课。” 温霁陡然间意识到他今日好像一直在忍耐,此刻便要对她发作,顿时紧张道:“张、张初越,我们出去探讨行不行?” 花洒的热水自张初越的掌心流下,骨节分明的青筋被水线缠绕,而后抬手从置物架里拿下一盒未开包装的安全工具,眼眸微侧,沉灼的嗓音和流水一起落来: “阿霁害羞什么,今天在其他人面前不也笑得灿烂如花?” 作者有话说: 越哥:钓上了八条鱼,自然要用掉八个水袋来撞。 第51章 第51日 ◎软骨头和死变态。◎ 花洒随心意转换方向, 尤其在浇灌花圃时,可以更细致地照顾到每一寸花瓣。 虞美人被精心爱抚过,原以为主人是爱惜它, 然而一道弓铲毫无情面地掘入花甸, 弯折花枝。 原来一朵花养得再好, 也是为了供主人玩乐,被私藏在秘密花园,等候成熟时散发极致美艳。 但明知如此,依然沉迷于这温室的施予, 于是引颈向上,努力吸吮着烈阳,想要开得更动人。 坠落的刹那, 被一道掌心接住。 仿佛完成了一场使命。 温霁心里暗骂了一声:软骨头。 “果然是水喝多了。” 耳边是张初越的嗓音, 细密的雨丝覆下,他骨节分明的指间流光潋滟。 此刻温霁全赖他托抱着,秋后算账这种事,真的得等秋后了。 忽地, 感觉纱裙的背后绳索微松, 她下意识抬头, 两条被托抱着而腾空的细腿猝然一晃, 挣扎喊:“别!” 挣扎没有用, 这一声“别”也不是抵抗, 更像引诱。 软骨头, 她真是软骨头! 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惩戒的责备:“你就爱弄这些新玩意,好让我解。” 他把她放落到地, 温霁陡然陷入虚空, 两条腿站不稳, 靠在玻璃门上,下一秒,人就让他拧了过去,背对着他。 好让他看清那裙子的后背,是如何繁琐地捆缚住她。 影影绰绰的玻璃门上有了雾气,秋日开始降温了,尤其这儿还是北城,气候干爽,秋日的特征愈加明显,譬如肌肤,一触到空气便被凉意爬上。 忽地玻璃门被她推着往前一撞,陡然卡入底槽内,温霁甚至想说一声抱歉:不是她撞的。 但来不及了,令人呼吸喘息的雾气迅速侵袭,她只能看见自己那张脸,那张白日里对着玻璃门涂口红的脸,如今不消再涂朱砂,已然弥漫嫣红。 张初越的嗓音破开云雾般落入耳窝:“今天不让我去你工作的地方,是怕别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质问严厉,温霁张开了唇,犯人但凡申辩迟疑了一秒,都要受到鞭刑。 “张初越,混蛋……” 男人扯唇笑了声,胸腔肌肉微陷,而后鼓动:“混蛋不也让你吃住了?小恶魔。” 温霁今天的打扮确实美艳又小坏,背后一双蝴蝶骨在他眼前晃动,她不是天使,是随时气死人的坏女孩。 “那你还……你还喜欢我!” 吵不过,温霁使出了拿捏他的话。 谁料张初越抵近,贴着她后背落来一句—— “无妨,我也不是什么完美的人。” 她抓着玻璃门把手的十指攥紧,紧到在他说这句话的瞬间,心口的弦陡然绷断,为什么她会陷入这种话里无法自拔。 像攀上一座山峰的时候,他用一句话,叠着将她送到情绪的顶点,犹如锦上添花,他让她——对他爱意浓烈。 至少在这一刹那,是的。 夜还未央。 温霁瘫软在床上,几乎要昏睡过去时,听见张初越起身出了房门。 她便睡不着了,双手撑在身后要坐起,没一会听见他走回来的脚步,又赶紧装睡。 第114章 感觉很轻的痒落在她鼻尖,温霁眼睫藏不住地一颤,听见他低磁的嗓音落在耳尖:“补补水。” 温霁假装转过身去,张初越食指去勾她黏在颈间的碎发,犹如拨开丛林看见雪地上缀满的红梅。 “红参鹿茸茶,留给你喝的。” 温霁一听,傲娇地扭过脸来,唇边就让张初越喂进了水,她嘴巴鼓了一下,像小金鱼,又咽下去,刚要开口,他又喂来了水,不给她说话谴责的机会。 她骂:“还说我新玩意多,你花样才多!” 居然知道从后面…… 温霁脸颊炸热,张初越却蹙眉看她:“这茶见效这么快么?” 温霁躲进被子里,他说:“自己喝。” 他起身去浴室收拾,温霁确实口渴了,他这个人,大概知道她羞耻不想看到他,于是走掉。 其实张初越挺细心的。 温霁咕嘟嘟地喝起茶,红参的味道回甘,不想浪费茶包,还想再泡一次,但是没有衣服穿。 她气哼哼地挪着残身去够衣柜,忽地手肘压上旁边放着的枕头,一打滑,枕头往床边掉,温霁吓得赶紧去捞枕头,生怕张初越又责怪她闯祸了。 然而,她把枕头放回原位的瞬间,目光下意识愣住。 阳台上,一道高大身影赤袒后背,道道红痕装点夜的浓昧。 男人抬手将衣服晾到金属杆上,这样的身高无需用撑衣杆,忽地见他长指拨开衣服,捏住了那件肉色抹胸的一边。 温霁脑子里晃进她躺在床上的画面,他因为不会剥,也像现在这般…… “死变态。” 温霁端着茶杯喝时骂了张初越一句。 刚落了这句话,身后一道暗影覆来:“能下床,看来腿还能使劲。” 她登时被他吓得手里这杯水晃了晃,不敢回头,窝进床头一角,说:“你干嘛把我睡衣藏到枕头底下!” “你穿的时候方便。” 温霁:“……” 这时床榻的另一侧陷下,温霁心跳敏感地咚咚震,有细微的拆塑料包装的声音响起,这人变态吗! “一杯水怎么喝那么久?” 张初越看来是在阳台晾衣服晾入神了,连她去厨房倒水都不知道,说:“这是第二杯了!你催什么催!” 然而话一落,他那道长手突然越过她身侧,将她杯子端了过去,视线一扫,眉头拧起:“你喝了两杯?” 温霁小鸡啄米地点头,毕竟是红参鹿茸呢,她为自己的珍惜骄傲:“只冲一杯太浪费了。” 她这种勤俭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张初越目光深看了她一眼:“我平时都不喝。” 温霁水漉漉的圆眼睛一亮:“你不喝,那给我拿回去喝?” 张初越眉头一凝:“不行。” 说着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温霁抿唇,她也没有跟他要过什么东西,只是他不喝,她就想着别浪费而已。 此间粉唇一抿,落在张初越眼里倒有几分乖乖的可怜样,他低下声道:“不是不给你喝,只能在我这儿喝。” “为什么啊?” 话刚问完,他的唇就来吮她的嘴巴,纯棉的白色枕头一陷,连同张初越也一并陷了进去。 温霁的心跳陡然变得不正常地加快,像失控一样咚咚地震,连同着神经也一下一下地颤,她指尖忍不住去捂胸口,扭了下头,不肯跟他接吻,张开唇大口呼吸。 张初越则俯身来看她,目光一寸寸地游,温霁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求救似地说:“张初越,我、我的心脏突然跳得……好快……” 他继续着,看她:“我听听。” 温霁抬手想推开他,也许静置一会就好了。 哪料他的大掌来圈住她手腕,十指一扣,说:“没事,过了茶劲就好了。” 这种心跳加速不是跟张初越在一起时的悸动和发软,更像是在长跑,一边呼吸频快又一边浑身都想使劲。 具体表现为她抵抗张初越的粗臂时有了力气。 “那、那什么时候能过啊……” 张初越俯身来吻她的下颚,高挺的鼻梁往上一顶,她下颚肌肤瞬间酥麻,低哑的嗓音落来:“不如你先回答我,今天遇到别的男生,有没有说你有了男人?” 温霁晃了晃脑袋,这什么顶级茶,把人喝成这样! 比酒还厉害! “我、我说了……说了……张初越……怎么办呢,还是好难受……” 他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肌肤寸寸摩挲,缓沉而温柔:“你不知道我干这一行,见多了向已婚之妇下手的人,他们喜欢从别的男人手里抢夺,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温霁双手环上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脖颈里,喊他:“把这些茶烧掉!” 张初越掐了她后脖颈一下,“你今天怎么对人笑的?” 温霁现在哪里笑得出来。 他压下她的肩头,不让她搂他,他要看她的脸,幽深的目光凝视:“阿霁,对我笑。” 温霁被这杯茶折磨得要哭出来。 而张初越还要趁机搓磨她,她气得踢脚:“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现在不是正帮着你么?” 他指腹揉着她发根,替她缓解着因为过量饮用而产生的副作用,低哄:“我们说说话,你现在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自然觉得这茶喝得难受。” 第115章 是张初越让她无法不把注意力放在身上,她摸着心跳,都怪他给她喝那杯茶,过补! “我只是觉得它好喝,所以才又泡了一杯,我不知道它那么厉害的……我是不是过一会就能好了?” 她可怜的哭腔本就动听,如今因为闯了小小的祸,更是我见犹怜。 张初越指腹挠了挠她下巴,让她放松,但嘴上却说:“恐怕要一晚睡不着了。” 温霁水瞳睁大:“那怎么办啊张初越!我会因为喝茶兴奋致死吗!” “那倒不会,” 他说:“要么下楼跑八百米。” 现在别说让她跑步,要她落地都难。 温霁瑟瑟发抖:“我不行的,还有别的方法嘛……” 张初越左臂硬撑,右掌爱抚过她滑嫩的脸颊,道:“那就劳烦张太太,今晚多出点力了。”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现在的我浑身都是劲怎么回事啊orz 第52章 第52日 ◎是谈恋爱了,又不是结婚了。◎ 温霁绝不会承认主动坐到张初越腿上的人是她。 可他们又是那样默契。 合谱一首钢琴曲, 她的音调往下坠的刹那,迎来他向上的冲击,他带着她将按下琴键的速度疯狂加快, 快到瞬间进入她的极限, 金属管不断震动余韵, 丰富起伏的音乐前所未有地进入她的耳膜。 “嗡!” 温霁什么都听不见了。 音乐能将人引入天堂,又能将人拉下地狱,但归根结底是人谱奏出来的,所以, 是她自甘上瘾。 落地窗的白色纱幔掩着绿野葱葱,被风轻撩起,有碎金般的光投入胡桃木色的地板。 墙上的时针转过十一点, 阳光随着时间的走向, 还未到达最炙热的时候,张初越俯身在她耳边道:“明天是周日。” 她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温霁抓着白色布衾,经历过张初越,撒旦也不过如此。 下午三点的时候, 日头才有暂歇的意味, 被照射了那么久, 温霁眷恋地瘫睡在床上, 不愿起来。 再次转醒是傍晚, 张初越给她炖了鸡汤。 被他横抱起坐到餐桌前, 温霁没骨头似地侧身倚在他怀里, 让他一口一口地喂着汤。 温霁软得像朵棉花,只有这种时候她会乖顺一点, 不过怎样张初越都乐意, 他骨头也贱。 她轻声:“明天能歇一天吗, 我怕太疼了,去上课不方便。” 张初越大掌轻揉着她的后腰,脸颊贴着她的额头,说:“我一会给你上药。” 温霁一听,脸颊顿时胀热:“不用,我自己……” “你自己怎么上?又看不见。” 温霁没想到他居然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荤话,她气道:“我不会照着镜子吗!” 她是个大聪明,但张初越闻言狠掐了她腰侧的软肉一下,温霁吓得“呜”了声,扭头看他:“半分怜香惜玉都没有!” 张初越给她喂汤,言语镇静道:“再过几天就是国庆了。” 温霁听罢,浑身一僵,张初越眼眸垂下:“张太太紧张什么?” 她眼神飘忽,她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过程是遭受不住的,但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过几天又会想。 “既然还有国庆,那你急什么?张初越,不是吧不是吧,你这么急色!我真是看错你了!” 男人勾唇,任她调侃,也不反驳,温霁怕他七天都把她安排在床上呢,这个死变态,她咽了口汤说: “对了,我们学校还有国庆小周游,我看了两个人还挺划算的,我来了北城都没怎么逛过,你想出去玩吗?其实随便走走也好,北城的秋天特别漂亮,还能看枫叶和银杏!你看吗?” 男人就看着她娇红的脸蛋,说了句让温霁一时愣住的话—— “国庆我有任务,不能见。” 温霁撅着的小嘴顿时张了张。 一双圆杏眼愣愣地看他。 张初越想起第一次在小河边遇见温霁的画面,她站在波光粼粼的水流里,像一株荇菜,俏丽,新鲜,笑时眼睛会弯,衬得白润的鹅蛋脸有股纯念。 没想到,就是他的妻子。 因为国庆不能见这件事,温霁吃饭也沉默了。 晚上她先去洗的澡,一点劲都没有,回来坐在床上。 看到张初越把药膏放在她睡的这边床头柜上。 温霁拿了过来拧开,她包里有随身带的小镜子和小梳子,都是红色的,结婚时买来当好意头。 忽地房门让人一推,客厅的光顺进来的刹那,温霁将睡裙拉到了脚踝,两条腿曲起缩进裙摆里。 张初越额骨立体,此间缀了几滴水珠,白色毛巾随意搭在赤袒的宽肩上,他拿过她手里的药膏,低声道:“你拿着镜子,我来上。” 温霁脚心在衾单上磨蹭,蜷缩。 张初越看见她抓着药膏不肯松手给他,一张饱满似珍珠的脸蛋微侧着,不看他,也不给他看。 倔犟的姑娘,连眼睛也泛红了。 张初越俯身吻了她嘴唇一下,说了声:“对不起。” 也不知他是对在她身上造成的疼意抱歉,还是对国庆假期不能见面而说对不起,温霁心里水汪汪的。 说不上来的难受。 周一上课,人也是蔫的,不过大家都蔫,她就没显得多特别。 第116章 室友林素准备考公务员,在温霁旁边刷题,舍长陈妮妮在哥哥的内推下进了家大厂实习,而坐在另一边的朱婧仪,在刷国庆的出行攻略。 “阿霁,你国庆是回家还是跟对象过啊?” 朱婧仪给她看挑中的行程,说:“要不我们四个人出行?我带对象,你也带对象。” 温霁陡然被戳中心事,心里一慌,面上沉静道:“我国庆要兼职呢,你知道的,节假日三倍工资哦。” “上哪儿找这么尊重劳动法的资本家!” 温霁摆了摆手:“之前学生会发的,我还问过你们。” “哦,那个条件还挺高,要求身高一米六五以上,是去宴会当门面吧?” 温霁本来是推脱掉的,但张初越有事,她自然就找活干了,果然,男人影响赚钱的速度。 此时舍长语重心长地说了句:“那你就晾他一个假期?不怕被人撬墙角啊?” 她才是那个被晾的人!但怪她好面子,嘴硬道:“还是他小心被撬墙角吧。” 下了课,温霁跟室友去食堂吃饭,早上是张初越送她回学校的,一路上温霁都没吭声,有什么好说的,聊聊人家小朱跟男朋友国庆要去江南玩么! 哼。 “滴!” 饭卡一刷,温霁眼神一错,好像看见了一串长长的数字,这时站在她身后的朱婧仪震惊:“我没看错吧,阿霁,你饭卡充了两千块?” 温霁也懵了。 赶紧又放到读卡机里识别。 “天啊,你这饭卡得小心保管,别丢了。” 朱婧仪看着都紧张,但温霁思绪回忆了几分钟,想起来上一次吃饭,是张初越拿了她的饭卡。 作为夫妻,温霁决定以后也要这样,惹他生气,然后转身给他打钱。 国庆前一天,学生会忙着面试工作,温霁作为前辈得在关键场合出面,偌大的会议室里,一副副青春面孔生机盎然,看着也赏心悦目。 温霁在人群里看见一道白色的清挑身影,裴稹。 这人向来安静自持,不少人都围站在他的附近,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师弟抬眸朝她看来,温霁一怔,他只是微颔首。 “国庆学生会都得忙了,师姐,你有什么安排?” 林妙丽凑到她身边叽叽喳喳,温霁现在最敏感的就是被人问国庆安排! “学习,兼职。” 温霁微笑,在林妙丽眼中形象光辉:“难怪师姐那么难追,别人国庆都找对象玩呢,所以师姐年年拿奖学金,心里只有事业啊!” 裴稹落在桌上的手微拢。 这时协调人员来喊学生进隔间面试,温霁是面试组成员,但具体的发问考核都是大二的师弟师妹去做,她只负责协助和提供面试参考。 直到裴稹进来的时候,沈昭面上含笑,一副欢喜的样子。 “如果这个位置我们已经有合适的人了,裴稹同学是决定放弃还是同意调配?” 沈昭都跳过了中间的业务问答环节,直接走到最后的例行询问。 对面坐着的男生双手松搭在扶手上,一双修长干净的十指相扣,落在腿上,语气平静道:“就算已经有合适的人,也不影响我去竞争成为更合适的人。” 从未听过的答案,让所有人愕然地抬眸。 看着斯文安静的男生,出口这么狂野么。 沈昭笑道:“就好比谈恋爱,如果人家已经有对象了,自然得调转方向,譬如我觉得你更适合宣传组。” 形象气质绝佳。 然而温霁看到裴稹微微一笑,语气镇定自若:“是谈恋爱了,又不是结婚了,一切事在人为。” 面试结束后,沈昭趴在桌上。 大家都理解他的心情,不想放弃裴稹,但裴稹只进医疗救助组,目标明确。 温霁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过一句安慰都没有。 从学生会办事处出来,夜风一卷,温霁额间的碎发掠过眉眼,她抬手勾下,忽地看见月影朦胧处站着道清白长身。 裴稹双手环胸,目光安静地朝她看来。 “明天什么安排?” 他开门见山地问。 温霁的眼睛在夜里有股灵气,像猫儿眼,一眨就散出点流光,又不讨好任何人,反倒让人觉得,能被这样一双眼睛看见,是赏赐。 “明天是国庆,假期当然不安排面试了。” 温霁边说边走,两人并排,裴稹双手插兜道:“我看到学生会是埃森通学术发布会的组织之一,你去吗?” 埃森通的发布会是科技行业最前沿的风向标,被邀请参会的都是行业大佬,学生会沾了学校的光,以组织方之一的身份作为工作人员进场听讲,而温霁沾学生会的光,不仅能听还能赚外快。 但她没想到裴稹也感兴趣,眼睛亮盈盈道:“我那天会当迎宾的!你看,进学生会真的有好处哦。” 裴稹难得含笑,“那周五见。” 他还没进学生会,温霁不知道裴稹是以什么方式拿到发布会的邀请函,不过在北城,什么事都有可能。 这天温霁穿了身天青色浅水蓝的旗袍,是承办方发的工作服,无袖有些冷,但她往镜子前一照,裙身两侧渐变出水粉色,布沿露一道极细的粉黛,勾勒出线条感。 温霁微抬头,花瓣状的领口衬出纤细的脖颈,绣花盘扣嵌通透的碧色圆石,一路从领口延伸至旗袍侧尾,行走间流动生姿。 第117章 温霁“啧”了声,为了承办方送的裙子,这活也没白干。 换好衣服从洗手间出来,逋走到会议室大门,就看见落地玻璃窗投入的阳光照在了裴稹的身上。 “怎么还不进去?” 裴稹目光落在她身上:“还没开始。” 温霁见他喉结微滚,当他口渴,问:“要喝水吗?” ? 裴稹微点头,温霁兢兢业业地迎宾,饮水机的水咕嘟咕嘟往下落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个画面熟悉。 但意识一甩,双手端起杯子递给裴稹,刚要开口,就看到不远处站了几道身姿挺拔的高大暗影,不怪她目光被吸引,实在是白衬衫配黑色背带的冲击感过于强烈,尤其是好几个这样宽肩窄腰的男人站在一起。 黑色西裤裹着的长腿迷人眼。 不过也轮不到她来招待,前面引路的是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左胸上别有银灰色的金属名牌,按照主办方的规矩,这是高级别的待遇。 这时几个跟她穿着一样的年轻女孩都往那边望,窃窃私语又兴奋地让路,温霁忽地看见一道最显眼的存在,发怔的瞬间,没提防被挤了下,脚下细高跟往后一退,胳膊登时让一道温热扶住。 “谢谢。” 张初越原本是没往那一片花团锦簇的年轻女孩里看的,如果不是这道熟悉的轻声落下。 眉棱微压,视线先是落到那张饱满的侧脸上,她正低着头,看她被一个男性握着的胳膊,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了对方,他瞳仁一暗,接着又看到她那身水蓝色的旗袍,侧边显眼的纽扣是绿色的。 温霁惊魂未定,再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时,目光一抬,撞见一双讳莫如深的瞳仁,这时接待方在他面前说着话,言语客气又周到,甚至还要再叫随从过来安排流程,生怕招待不周。 她眼瞳就愣愣地看着张初越,男人敛下长睫,语气疏离道:“不需要麻烦,我看那位给客人倒水的姑娘就挺勤快,让她招待我吧。” 作者有话说: 越哥:招待到满意为止。 第53章 第53日 ◎“多亏了有我太太。”◎ 温霁今天是来迎宾了, 老板让她接待谁就接待谁,只是被张初越这一点名,就把她吓得心虚。 做任务见不了面的丈夫和出来打工独立自主的妻子狭路相逢, 温霁没有好脸色。 而她走在张初越的前头便一直感受到旁人的注目, 自然不是看她的, 而是落在她身后的男人。 温霁一时疑惑,他来发布会不奇怪,但刚才那些人对他的态度,让她觉得微妙。 “这儿就是张先生的位置了, 按照邀请函上的座位入席,您请。” 在她擦身经过时,张初越眼眸微压, 落了句:“坐过来。” 温霁心头微跳, 此时有人要进去过道入座,她下意识让,张初越就站在她身后,她一退, 后背就若有似无地贴到他胸膛, 听见他说:“高跟鞋不累?” 高跟鞋当然不累, 累的是穿高跟鞋的她! 温霁指尖微拢, 微低着头小声道:“你快去坐, 我还有别的工作要忙。” 言下之意, 别影响她上班。 张初越扯唇一笑, 说:“别离开我。” 话是深情的话,温霁蓦地心尖尖摇动, 可难道不是你没空见我的么, 怎么现在成了她要走了。 就在她热着脸要回头时, 听见他落来一句:“我可不想他们派个人来监视我。” 温霁:??? 所以“别离开我”是指此刻的物理距离? 温霁心头好一阵鼓气:“他们为什么啊。” 张初越看到她半张脸鼓着红,但语气是放低的,倒是配合他不敢声张,于是拖开椅子,让她坐下。 温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由于被他提醒了一下,脚确实酸了。 他长话短说:“他们请了保密单位的人来参会,外国企业么,想探虚实,我身份灵活,让上头安排过来。” 温霁顿时蹙眉,联想刚才那位接待经理的态度,确实有点把事情放到明面上监视的意思。 “他们要是不邀请,你们来么?” “保密地来。” 温霁竖起大拇指,他们这些行业内的小九九她是不懂的,也不需要参与,她现在想吃橙子,因为她看到旁边餐区有人在吃着了。 张初越见她眼神往旁边瞄,挑眉:“饿了?” 温霁抬手挠了挠脖子,听见他说:“那过去吃。” 温霁愣住:“我要工作的。” 他起身:“陪我吃就不算怠工。” 张初越引着她往餐区过去,这时会议厅的灯光调暗,温霁险些没看见凸起的地毯,低头拢住裙摆的刹那,胳膊让道粗粝的大掌裹住,力道微陷。 “开始了,你不回去坐吗?” 她声音掩下一点颤意。 “你先吃饱。” 温霁等张初越坐下她才坐,有点像你先犯错,我再犯的意思。不过从就餐区也能望到主席台,曲面大屏幕展示埃森通的资料,在座有订购商和行业大拿,说得这项技术多么伟大,也不过是为钱。 不过,橙子真好吃,又甜又多汁,她顺手给张初越一枚,他说:“给我剥吧。” 温霁难以置信地看他:“你的脸皮……” “有人在看。” 她动作一顿,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配合地给他剥开橙瓣的两头,送到他嘴边。 第118章 张初越微低头,含住。 他倒是会享受,温霁撅嘴,不愿意再喂,听见他说:“回去我喂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勉为其难,温霁又喂了他第二瓣。 两人边听着发布会边吃水果,张初越就坐在她的旁边,大概是习惯了,她也没意识要保持距离,直到发布会结束,刚才接待张初越的经理笑意盈盈地过来。 “张先生,一会我们还有一个酒会,还请您一起赏脸。” 男人语气沉定道:“不用客气,我今天只是代林教授来一趟,他身体抱恙,让我跟你们说声抱歉。” 经理和颜悦色地表示前辈身体要紧,还想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就见张初越的手扶上了温霁的腰。 一时间明白了什么。 温霁肩头下意识微扣,双手叠在身前,一时懵住。 等张初越搂着她出来时,温霁才反应过来:“我要去拿包!” 手机和衣服都在储物柜里,张初越陪着她去拿,双手插兜依在墙边,慵懒又有耐心。 “我还得换衣服。” 张初越视线掠过,这身粉蓝旗袍将她裹得曲致玲珑,淡声道:“先上车,等散会再出去就堵了。” 温霁打开手机,一连串的信息响起,其中一条是她这次兼职的负责人:【你跟那位保密单位的帅哥看对眼了?经理问你,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还是只顾着跟你眉来眼去了?】 温霁没想到这些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顿时抬眸看向张初越,问他:“你故意跟我待一块,就是不想跟那些人交流?” 他宽肩斜倚,看她:“聪明。” 毕竟灯光昏暗间一对暧昧的男女,自形塑起了一道隔绝外界的屏。 她低头在手机上打了行字:【他问我晚上有没有空。】 温霁把张初越这流连花丛的形象坐实。 很快负责人给她打了电话,温霁接通的时候,张初越开声:“东西给我拿。” 那头语气微顿,问温霁:“关于发布会上的内容,他有提点过你么?” 提点? 温霁哼了声,看张初越:“他说橙子好吃,让我提点回家。” 负责人语气有些不悦:“怎么这次派了个这样的人过来。” 阖上手机,张初越望着她笑,温霁眼睛一眯:“什么意思,怕人家从你嘴里探话,让我被他们问话?” 张初越牵过她的手,一双眉弓微压:“难道你想我今夜被他们灌醉,第二天从谁的床上醒来也不知?” 温霁心头一震,抬头看他:“你也太没定力了!” “比不过张太太,刚才那位站在你身边的瘦鸡,要不要也送他回去?” 瘦鸡? 温霁眉心一蹙,顿时想起了裴稹,他那个子也是一米八三往上窜的,穿着白衬衫不知得多少校园女生男生的青睐,她没好气瞪他一眼:“你是壮鸡,全世界你最壮了行么!” 张初越脸色微硬,把人往怀里牵,温霁拗了下手不去贴他,就听他道:“外面冷。” 温霁瞟他:“就靠嘴说,你也只穿了件白衬衫,又不能脱了给我披上。” “所以挨近点,取取暖。” 温霁被他强悍的逻辑震惊。 上了车,温霁想起件事,问他:“刚才跟你一块来的那几个年轻男人呢?” 张初越放下手刹,说:“他们有他们的任务,你操什么心?” 温霁说:“都很帅耶。” 张初越呼气的声音都听见了。 温霁忽然兴奋道:“我发现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总是能遇到特别好看的帅哥,比如你那个堂弟,还有今天这群……” “温霁。” 她嘴巴抿了抿唇,被他打断了话。 张初越看着绿灯在闪,加了油门冲过去,温霁感觉到他情绪起伏,小声问:“那你认识我后,有没有遇到更多美女呢?所谓物以类聚……” “你今天被一个男的握着胳膊的时候,周边围了那一群女的,算么?” 他倒是会举例子,不过能当迎宾的都好看,温霁点头:“那你承认我好看么?” 他大掌滑过方向盘:“单说好看没什么诚意。” 温霁努唇,她也不缺他的赞美,不过想到朱婧仪在买了新衣服后会问男友好看吗,那种分享的心情是独属于两个人的。 “嘟嘟嘟~” 这时车上的手机震动出声,温霁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却见张初越的车载屏幕亮起,是他的来电,上面显示:【林教授】。 鉴于他的工作,温霁尽量隐形,毕竟前一秒才被人打探消息。 “喂,林教授。” 车身缓缓停在红灯前,张初越毫不避讳地接通电话,语气平静道:“听完了,今晚给您出个报告,多亏了有我太太。” 温霁耳尖微动,回头看他,张初越瞳仁里映着被夜晚揉碎的光影,语气有了一丝温度:“我没跟她说今天过来,但她是学这个专业的,也去了,我借她的光推了酒局,毕竟她形象好,都以为我顾着追她乐不思蜀了。” 温霁心尖尖被他调戏了一下,跳得像那晚灌了两杯红参鹿茸茶后一样的快。 电话挂断,红灯转绿,张初越开口的第一声把她吓了跳,他说:“改天带你去见见林教授,他是搞国防科技的,或许对你专业有提点。” 第119章 这个“提点”仿佛回应温霁含沙射影张初越对她一无是处。 “那我是不是也得跟你的教授撒谎啊,我不像你,丢不起人品。” 温霁说话时双手撑在身前,有些紧张。 张初越似乎听出了她的试探,回了句:“我从不对林教授撒谎。” 温霁眼瞳微怔,所以他刚才在林教授那儿夸她的话是真的咯真的咯~ 回不过神来,张初越的车已经缓缓驶停在她们学校的偏门,却不是去他的住所,温霁想问,但不好意思,好像她多想跟他共度一夜似的。 “我今晚有任务,把你带回去,会分心。” 温霁脸颊一热,手忍不住去摸门把手,张初越直接起来真要命,怎么会分心,分什么心? “哦。我明、明天也要上课了,我得早点休息。” 副驾驶车门让她推出了半寸,秋夜的风钻了进来,张初越忽然唤住她:“阿霁,等等。” 温霁那点流连的心思被他轻巧勾住,指尖拢住了门把手,回头,看见他解了微压着胸廓的安全带,挽起衬衫衣袖,推开驾驶座的车门对她说: “夜晚凉,你到后排把旗袍换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我可以不换的,你不用挽起衣袖要干活似的…… 第54章 第54日 ◎“让太太教你。”◎ 温霁抱着包回到宿舍的时候, 险些让门槛绊了一脚。 “你慢点。” 林素的上床下桌在靠门的地方,见温霁推门进来,把椅子往里挪了下, 说她:“怎么着急忙慌的。” 朱婧仪在敷面膜, 看到温霁就八卦地问:“今天的发布会有什么见闻?” 被她一提, 温霁低头掩下眉眼,打开衣柜门把包里换下的旗袍藏进去,来不及整理,揉了两道塞到最里面, 尽量让语气平静地说:“一会我整理文档,给你们分享。” 衣柜门又让她拉了开来,找睡衣去洗澡。 门外是室友们间或聊天的声音, 花洒拿在她手中, 红痕最严重的是大腿,旗袍一坐到他腿上便是高开叉,他信手拈来,掐着吻她。 夜色矇昧的夜晚, 也来不及做什么, 星光催促赶路人, 好像就剩那么点时间, 将一切浓缩, 边剥边吻, 温霁呼吸疯狂, 凉意覆上后背的瞬间,她伏在他脖颈间呵气, 落入一句: “张先生轻易就揭竿起义, 以后还怎么抵抗别的女人啊?” 她话一落下, 惩罚的吻咬上她耳垂,温霁轻轻挣扎地披上衬衫,当着他的面把纽扣一颗颗系上,轻拍了拍他的胸膛,附耳轻落声:“让太太教你,现在给我穿上裤子,放我下车,你就算过了这关了。” “嘶!” 花洒一滴水珠溅到唇上,红肿着发疼。 张初越最后那道吻几乎要将她吞进去,不过只要不到最后一步,她依然有理智拿捏他。 宿舍十二点断网,温霁收拾完坐在书桌前,看了眼时间,对室友说:“我整理资料可能要熬一会夜,不然明天忘记了。” “没事。” 舍长陈妮妮知道她要把发布会的数据整理给她们,顿时变得慷慨了,还怕打扰她:“我们不说话。” 温霁藏了一点私心,开始聚精会神敲文档。 当时她穿旗袍,手机也没办法带进去,倒是托张初越的福,她能坐在就餐区用宣传纸记录信息,加上他带了手机能借她拍照,温霁翻开照片对照着整理,等敲下最后一个句号,已经凌晨两点了。 她用手机给电脑端发热点,文档传过去的时候,原本松了的一口气又提起来。 等收拾完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时,手机陡然一震,将她吓了跳。 划开屏幕,张初越还没睡—— 【不是说要早点休息?】 温霁明早有课,她记得,但张初越却记得她无心说的一句话。 【嗯啊,室友问发布会,我怕明天记不清了,就干脆先做完,顺便给你发一份。】 张初越:【顺便?】 温霁困得眼皮打架,懒得被他审问是不是熬夜给他写的资料,发过去一句:【好累啊or2,睡了。】 张初越:【or2?】 温霁爬在床上发了段话:【就是四肢跪在地上的样子,你居然不知道!】 虽然字面上没说他被年轻人的流行语抛弃,但字字都在说他过时。 张初越看着这个符号好一会,为了表示他想象出来了,给她回了句:【屁股确实翘。】 温霁:?! 装死睡去! 第二天原以为跟张初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倒若无其事地给她发了条通知—— 【周末去林教授家里吃饭,有时间吗?】 温霁想到张初越昨晚的那通电话,林教授看来跟他关系匪浅,既是学校的教授,那就跟他毕业后的分配有关。 温霁认真打了段话:【那当张太太还需要做什么吗?】 她不想撒谎,但她跟张初越最初结婚都是因为前程,总不好为外人道也。 张初越看到她这句话时,读出了一点微妙的【公事公办】。 回了她一句:【这不是工作,你不想去可以拒绝。】 温霁当然是紧张的,但她记得张初越还说过林教授是从事国防科技,她想要接触视野以外的更多信息。 于是敲着键盘回他:【那天我会戴上戒指,你也别忘了。】 第120章 温霁做事认真,生怕在大佬前辈面前露怯,加上她还是张初越的妻子,她丢面子也就自己承受,关键还连累人,她那点责任心就油然而生了,问了张初越林教授的全名,这一周她就找对方的论文和著作来研究。 到了那一天,心里有点底。 “我看林教授还有好些论文是网上查看不到的,能公布出来的也都是大众所知的研究成果,不过他的见解很精准,哪项技术的应用和前景几乎都能预测得到。” 张初越双掌轻滑过方向盘:“你还去看了他的著作?” 温霁点头,有些骄傲:“因为周日要见他,所以就有了时间截止点,反而看起来效率更高呢。” 张初越呵了声:“也没见你这么努力了解丈夫的专业。” 温霁也呵了声,点开知识分享应用程序,搜索【保密局】,显示—— 【没有找到相关内容,换个词汇试试吧】 “够保密的。” 温霁瞥他一眼:“林教授是你们学校的大佬,我看他的著作不就等于了解你了么?” 她这话说得逻辑满分,就是没考虑到张初越会怎么想—— “辛苦太太了,为我做这么多工作,我还一时想不到该奖励你什么。” 两个人之间的“奖惩”制度总是默契地进行着,譬如,温霁总是会在事后收到他送的奖品。 “我听说林教授一般不轻易见客,否则那次的埃森通发布会他就去现场了,我也算搭你的关系,得到了一点资源。” 算是奖励吧。 张初越勾唇,温霁确实聪明,所以她就算偶尔耍小脾气,他反倒更喜欢。 这种聪明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知道好歹,不能放过任何机会,让他在她身上花的心思事半功倍。 林教授的家是幢上了年代的独栋小洋楼,为社会贡献颇多,也终于走到了八十岁的耄耋之年。 开门的是位和蔼的中年妇人,她领着两人进屋,说:“先生,您的得意门生来了。” 装潢老派的家具被主人保养得细心,胡桃木色的光线让一切都平添了一股温和的沉淀感,温霁看到林教授正在逗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笑呵呵道:“来啦,坐,喝茶。” 和温霁一直预设的形象有些出入,网上都说这位老教授在大学里有四大名捕之首的称誉,谁落他手里,都得扒一层皮。 此刻似乎只是个上了年纪的长辈。 温霁不能掉以轻心,没出差错地自我介绍:“林教授您好,我叫温霁,温和的温,光风霁月的霁。” 话一落,张初越的手自然扶了下她的后背,示意两人的夫妻关系,林正民摆了摆手,让刚才的中年阿姨把小男孩抱走。 “温小姐这么年轻就结婚,勇气可嘉啊。” 林正民一句话让温霁先是一笑,旋即解释:“别人恋爱几年也算是长跑了,我跟初越很小就认识,上大学期间结婚领的还是国家证,加学分的。” 轻松的语气顿时逗笑了老人家,温霁心里的弦却不敢松,林正民显然是奇怪她为什么那么小就跟张初越结婚,但北城思想进步,并不以年龄和婚姻限定女性。 逋坐下,楼梯拐角处传来脚步声,温霁不敢随意张望,倒是张初越先抬的头,唤了声:“师母。” 书香门第的老太太打扮舒适又亲和,白发梳得优雅,颔首微笑:“来了,中午吃个饭,慢慢聊。” 林正民指了指温霁,朝自己太太介绍:“初越的媳妇,叫温霁,你先前不是一直让他带来给你瞧么,燕大的学生。” 老太太一脸惊喜:“天啊,张初越,之前给你介绍了那么好几个,你都不见,还担心你是性格内敛,不想谈,原来早就看中了!” 温霁眉梢微微一挑:哦豁,还介绍了好几个呢。 张初越敛眉自矜:“师母,您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温霁这时候还在旁边眨巴眼睛:“原来我上高中那会你就对我心有所属了,难怪偷偷给我交学费。” 她这番话不算撒谎,不过是半真半假地逗他,但落在教授夫妇的耳朵里,他们俩确实早有交集。 所以张初越也不便当面解释,只能板正着脸默认:“你知道就好。” “初越年纪轻轻就荣获军功,二十二岁又凭本事考上了大学,虽然人生顺序与别人不同,但又际遇难得,所以不要只看当下,长远才是发展。” 林正民看着他们这对小夫妻感慨,林夫人笑道:“初越也快正式参加工作了,阿霁才念大三吧,以后是打算工作还是读研呢?” 这个问题戳到温霁,如果说还没确定,岂不是显得她没规划,所谓事以密成,如果要考研,还是先藏着,便道:“其实今天也是想请教林教授这件事。” “初越参加工作了,你又年轻,自然可以继续深造,更何况初越还说你是专业第一,这样的成绩不做学术岂不是浪费。” 温霁发现张初越背着她跟林教授净说她的事了,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考了第一啊。 从林教授家里出来,温霁眼睛一眯,审视他,男人理所当然道:“你念大一那年,把成绩单寄给了奶奶,我碰巧看见。” 毕竟是出资方,温霁只是想让他们觉得没白花钱。 “那看来我们很早之前就是金钱关系了嘛。” 张初越眼眸蔑了她一眼,温霁心头陡然一慌,糟糕,他说过如果再说金钱关系,就不止是捏腰了。 第121章 “时间还早,回趟我那儿。” 温霁:???? “那个,张初越,你觉得我往研究生的方向走怎么样呢?” 男人掌心托腮,对她想到未来,并且将他考虑进未来里有些满意,落了句:“我太太喜欢研究生,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作者有话说: 越哥:全日制地研究生。 第55章 第55日 ◎“你爱我吗?”◎ 关于温霁想考研究生这件事一直没有跟其他人说过, 倒是之前有一次在家里闲聊,长辈流露出女生读那么多书还不是要嫁人的观念,令她更不想谈了。 那些靠读书出去的女孩, 被家族认为是念了太多书, 人也读傻了, 竟然还不结婚,抗争被认为是愚蠢的。 温霁看了眼张初越,问他:“如果不是为了不分配回你父母那儿工作,你会那么早结婚嘛?” 张初越在结婚前被一些过来人耳提面命过, 跟太太相处,一定要防住她突然的提问,例如“你爱我吗”之类的感情问题, 但这么久张初越也没听温霁问过“爱不爱”, 但此刻的问题更复杂。 “你是学程序的,应该知道每一步都是当下的最优解,我们不能从现在往回看去判断当时对不对。” 温霁眼睛一眯:“所以呢?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问题,你不会那么早结婚, 对吗?人都想多玩几年, 万一以后遇到灵魂伴侣呢?” 这时马路口绿灯转红, 张初越的车缓缓停下, 听见温霁说:“毕竟小三都是作为灵魂伴侣出现的。” 张初越眉峰突然一跳, 左为财右为灾, 他跳的是右。 “所以我们现在算什么?” 温霁眨巴着眼睛, 没说。 两人回到大院的老房子,温霁进屋后换上张初越给她准备的粉色拖鞋, 听见厨房传来水声, 他在给她倒水。 温霁洗手时, 张初越说:“冰箱里有葡萄。” 她的手落在冰箱门上,不知怎么地想起小时候,去城里找爸爸和哥哥,她肚子饿,也好奇地掰开冰箱门,就听见妈妈笑:“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但去到别人家就别乱翻人家冰箱哦。” 父母总以家教来规训她在家里的言行,以至于她每次去城里都以一个客人的姿态约束自己,那时候她倒觉得被教育这些习惯是件好事,哥哥就不一样,翻开冰箱看到没有吃的就会生气。 “愣着干嘛?” 张初越觉得她好笑,说:“冰箱新买的,冷藏室在上面。” 他把茶杯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回头,看到温霁在看他。 “你买新冰箱怎么没跟我说?” 张初越微怔,温霁眼睫毛低垂,“那这是你的冰箱。” “我不是你的?” 张初越气息一压,哄人的话他不会说,但逻辑紧密:“白上了。” 温霁脸颊一红,抬手捶他的胸膛,张初越说:“你有权利对我身体进行任何摆布,更何况是夫妻共同财产,如果你对夫妻关系还不熟练,我想我有必要将结婚证随身携带。” 温霁一恼:“你、带着它干嘛!” “我死了,也能在我身上找到唯一继承人。” 他一说死,温霁就气得抬手要堵住他的嘴:“你这些破烂谁要继承!” 张初越不说话了,下半张脸烫着她的手心,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 刚洗过的手,还有洗手液的蜜桃清香,湿气沾染在他的脸庞上,连带着他衣领也滴落水珠,温霁指尖一颤,要收手,张初越却顺着她手收回的方向,低头吻她。 带着强烈粗糙的荷尔蒙先是铺在她唇周,一啄便离,短暂的彗星在大脑划过,下一秒,他劲臂揽上她腰,落来一句: “阿霁,我还有军功,你最好保佑我活得够长,这样才能继承到更多的财产。” 温霁陡然被他横抱起身,心脏瞬间失重,连同张初越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一起将她向上一掂:我活得够长,你要比我活得更长。 沙发被温霁的后背陷下,迎来张初越俯身粗鲁的吻,大开大合,无法喘气,吻得要死,四瓣唇还挤着揉。 “葡萄……不是说吃葡萄……” 温霁双手抓着他肩膀上的t恤料子,十指纠住被她扯得不成样,张初越却也恍然不顾,手落在她长袖t恤的下摆,嗓音沉落:“刚才给你机会,磨磨蹭蹭的,只好我先吃了。” 客厅的落地窗帘严丝合缝,进门本该做的第一件事是让阳光照进来,但谁也没有去拉开它。 顺序全错了,温霁也不知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一恍惚,此刻让张初越在客厅的沙发上吃她的葡萄。 “嘟嘟嘟~” 忽然,落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出声,在这旖旎的声色里不合时宜地闯入,催促,频繁地震动,却成了温霁声线的掩盖,她敢张开唇,让声带在无限的紧绷中得以窥见天光。 锲而不舍的嘟声在接近一分钟前被截停,张初越划开了手机。 温霁像只受惊的小狐狸,双手环住胸缩坐到沙发一角。 两条腿叠在身侧,就在张初越握着手机朝她看来时,她生怕紊乱不堪的呼吸声让电话那头的人听见,顾不得整理,赤着脚往厨房跑过去。 厨房门一关,温霁在里面烧着脸蛋扣好内衣的肩带。 为了转移那点乱飞的思绪,让自己脑子干净一点,她给自己找了事做,打开冰箱把葡萄拿出来洗。 第122章 那么喜欢吃葡萄,吃个够吧! 温霁把水果篮放到他面前时,听见张初越语调懒洋洋道:“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得问我太太。” 手机那头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不是吧越哥,嫂子管这么严?球也不让打了啊!” “嗯。”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下,宽阔的胸膛慵懒地倚在沙发上,边说边单手将t恤脱了下来,“我连给家里买个冰箱都得说,更何况人身自由。” 温霁眉心一蹙,五官皱着表示抗议——你爱去哪去哪! 手让他大掌圈了过去,温霁就像只暴躁小猫,下一秒侧身坐到他腿上,吓得张了张唇,嘴唇就让他大掌堵住,发不出声。 温霁不敢大幅度挣扎,浑身都要紧张得沁出层汗,他抱得她紧,握着手机的手从她脖颈后绕到他耳边,温霁也听见那头的声音—— “那这样呗,今天周末,你带嫂子来打球,她在旁边看,你在场上打。” 张初越笑,慢条斯理道:“你倒敢安排她?现在什么天气,她去那儿干坐着吹风,不如回去多做几道题。” 许桓宇语气开急:“哥,这次真得请你当外援了,不然我也不会给你打电话啊!比赛,跟冲锋队。” “今日赢明日输,我对这种输赢的荣誉没兴趣。” 温霁两条腿在晃,张初越一道长腿敞开,将她膝盖固定进他两条腿中间,他不肯去比赛,到时候那些队员岂不是怨到她的头上! 气死! 温霁的手去够他的手机,以为张初越会握紧,谁知道她一碰就到手了,吓得她手一松,“哐当”掉地上。 “我去!” 手机发出哀鸣。 张初越眼神淡定地扫了她一眼,温霁顿时害怕地摇了摇头,一副我不是有意的千万别供我出去的可怜样儿。 张初越弯身去捡时,温霁狡猾,登时趁机从他怀里窜了出去,但张初越什么人,队内训练第一,身手敏捷,一下就掐住了她的腰。 温霁此刻像只四脚跪地慌乱逃窜的野猫。 “被家里小孩弄掉了手机,你鬼叫什么。” 张初越不让温霁逃,语气淡定地训了许桓宇:“几点的比赛?” “今晚七点,我知道临时叫太急忙了,但打夜场您最擅长啊!” 温霁看了眼壁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张初越说:“我六点过去,别再打电话催。” 手机那头的人装孙子:“那你带不带嫂子来嘛?咱们肯定更有动力。” 温霁指尖陷入沙发心,跪得撑不住,想躺,却听见别人提到她,尾椎骨也紧绷了起来。 张初越站在她身后,说:“我问问她。” “好嘞!到时候我们一定好好表现,给越哥争光!” 张初越勾唇,忽然似想到什么,问了句让温霁陡然浑身发抖的话。 “你知道什么是orz吗?” 许桓宇爽朗道:“知道啊!我们今天就要把对方通通打趴下,跪在我们面前喊爹!” 张初越落了声很轻的笑,把通话截断了。 温霁意识慢了半拍,想往前逃时听见他说:“想不想去看我打球?” 她傲娇地抬起头:“你刚才不也说了么,晚上风大,我不如多做几道题。” 张初越“嗯”了声:“也好,省得我一会顾忌你要落地,做不到底,你也不尽兴了。” 他今天右眼跳灾,看来是连个周末都不给他过完整。 下午时候透风的落地窗开始迎来秋日的劲头,白色窗帘被撞得“papa”响动,纠缠不止。 温霁骂他,声音却是娇滴滴地颤:“别的夫妻,灵魂伴侣,我们算什么啊!” 他笑,侵身贴向她后背:“我们算春宵苦短,先做成了夫妻再说。” 温霁成心激他:“那不就是床伴……” “啪!” 屁股挨了一道巴掌,温霁浑身抖颤,控诉:“张初越,你还想不想赢比赛了!有人比赛前还不去做准备的吗!” 他气沉到底,七点的比赛,他总是要先做热身,此刻道道汗珠自胸膛滑过,蜿蜒至腰腹,再往下没入,他俯身哑声道:“当然,没看我现在正掂着一对球在练手么?”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不是金钱关系了,是口口关系! 第56章 第56日 ◎只对张初越限定。◎ 篮球场上喧嚣沸腾, 一道道劲影弹跳扣篮,犹如惊石坠入水面,激起千层浪。 初秋时节的凉风吹过燥热的汗意, 张初越拿过毛巾擦脖颈上的汗珠, 又想起温霁捂住他嘴巴时滴落的水珠, 热,想要激烈地再来一场。 “特别棒,我给你拍了好多照片,好看吧!” 忽然, 旁边传来道娇娇软软的声音,张初越撩眉,听见许桓宇那厮夹着嗓子说:“谢谢宝贝~” 恶心。 “越哥, 没见嫂子?” 这时许桓宇过来, 给他抛了瓶水,挤眉弄眼:“我女朋友送给大家喝的。” 张初越把水抛了回去,想到他家那位绝对不会来篮球场给他吆喝,更不可能拍照了, 他们唯一的合影还是结婚证书。 想到结婚证, 他摸了下口袋, 下次记得带。 “她给我备了。” 张初越晃了晃出门前临时在小卖部买的水。 许桓宇刚要开口, 就听到那娇滴滴的女声喊他, 他一脸无奈地笑, 回她:“就过来。” 第123章 说罢, 他偷偷问张初越:“越哥,给我掌掌眼, 刚交的对象, 怎么样。” 他还挺羞涩。 张初越心想, 不怎么样,正聊着天把人叫走。 但他只是淡淡挑了挑下巴:“你自己看着办。” 鉴于他是唯一的已婚人士,身边的兄弟倒是挺乐意跟他分享。 比赛结束,四比零,毫无悬念,张初越扣篮最多。 许桓宇唏嘘:“要是嫂子看到该多好!” 这时一旁的石岩打趣:“你可惜什么,咱们越哥不需要女人就能拿全场得分王!” 张初越把手里的矿泉水饮尽,谁说他不需要温霁,出发前那一发足够他热血沸腾,他们懂什么。 “也是,越哥这种人最能抵抗诱惑,我们进保密,美人计这招对越哥百分百免疫的。” 许桓宇说着,胳膊撞了下石岩:“一会去哪宵夜,咱们全队庆功啊!” “欸,不吃了。” 石岩拿出手机给他们看微信界面,笑得欠:“催死。” 屏幕的背景是一男一女的合影,对方发来满屏的“怎么样,结束了吗,快点回去休息,我今天有事,改天再去看你,不准出去夜.蒲……”。 夜晚亮起的屏幕尤其刺眼,张初越收回视线。 “那越哥去不去?” 许桓宇陡然问他。 张初越手捏着矿泉水瓶,另一道手去摸手机,语气仿佛习以为常:“我问一下吧,今天因为我买了冰箱没跟她说,不高兴,真是什么事都得报备。” “嘟嘟嘟嘟~” 床头的手机震动,温霁睡得昏迷,手扒拉去摸手机,以为是闹钟,摁下侧边键暂停。 “嘟嘟嘟嘟~” 锲而不舍。 她烦燥地拿过来要关掉,忽然看到来电的一串号码,熟悉。 “喂。” 语气带着起床气! “我今晚4:0赢了,他们要庆祝我拿了得分王,说去吃宵夜。” 温霁听得迷迷糊糊,什么“4:0”,“得分王”…… “嗯……” 张初越的语气又电流一般锲而不舍地灌入:“吃完确实有点晚了,不过都是兄弟们攒局,我能去吗?” 最后那句问话问得温霁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吃顿饭要过问她? 电话打来扰她清梦的吧,温霁看了眼时间,顿时从床上坐起身:“你要吃就吃啊,这是你的自由,问我干嘛,没什么事先不说了!” 离宿舍门禁还有一个小时,要不是张初越这通电话,她都不知道怎么跟舍友解释自己夜不归宿! “嘟、嘟、嘟!” 电话挂断后的急促声落入张初越的耳膜,这时其他一群正背着篮球包准备走的男生们回头看他。 “怎么样,越哥!” “不去了,她不让。” “啊!” 一群震惊脸:“不是吧,嫂子管这么严!” “没办法,人家新婚燕尔嘛!” “懂了懂了,打扰了!” 张初越把手里的矿泉水瓶扔过去,淡定道:“我得送她回学校。” 别显得温霁多不讨喜似的。 不过温霁也不需要讨他兄弟的喜。 - “吱呀~” 防盗门被推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舍长陈妮妮坐在靠门的另一边,看到温霁赶得一脸通红,说:“差点要报辅导员你夜不归宿了。” 温霁后背又出了层汗,紧赶慢赶地终于回到宿舍了,好像生活终于回归正轨,吐了口气:“多谢辅导员关心。” 这时朱婧仪在旁边打趣:“舍长管得比我对象还严,今天他问我要不要吃宵夜,我立马说舍长不许。以后有什么事拿舍长的话当令箭,最管用了。” 温霁放包包的动作一顿,气还没喘匀,就听舍长道:“之前有大学生网恋被骗,学校最近特别重视这一块,为了大家的安全,以后早点回来,去外面住也要注意。” 林素点了点头:“阿霁虽然谈恋爱了,但比较让人省心,就是婧仪你别太恋爱脑了。” 温霁轻咽了口气,抬手打开衣柜门,发现胳膊整片都是酸的。 往浴室里进去时,听见朱婧仪抗议:“我有什么事都跟你们说,还没谈恋爱你们就知道他了……” 一门之隔的浴室,花洒淋淋水声,温霁脱了衣服,好在今日她是背对着他跪着,没让他像以前那样叼住脖子嘬出印记,但是从腰到臀,再连着膝盖都布满了绯红色…… 最后,温霁一边洗一边骂:这个死变态。 抓着梯.子爬上床的时候,温霁手腕连着腰泛起一簇簇的酸软感。 朱婧仪的手机在震,她的恋爱在舍友面前确实没什么保留,她只有对象的消息会有震动提醒。 朱婧仪怕吵到室友,忙说:“我回个晚安就关机了!” “嘟~” 这时温霁的手机也震了下,朱婧仪找到同伙,笑得猥琐:“舍长你听,阿霁的对象也给她发信息了!” 以前宿舍只有她一个人谈恋爱不好大声张扬,现在有温霁一起,她倒更敢说了。 温霁点开手机屏幕,是运营商扣费提醒…… 朱婧仪说:“睡觉前说晚安是恋爱基本操作,舍长,素素,阿霁,晚安。” 她话一落,宿舍顿时响起低低的笑声。 第124章 连温霁也勾起了唇,不自觉点开张初越的微信聊天框,内容停留在她说自己先回学校了,他回了句—— 【嗯。】 他们都是有事情才沟通,每次见面聊不到几句就到床上了,哪里有什么联络感情的操作…… 温霁抿了抿唇,给张初越试着发了句:【我洗漱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嘟~” 张初越手机一震,屏幕还停留在群里许桓宇炫耀对象给他拍的帅照上,点开,温霁的一句话等于直接结束聊天。 他回了句:【嗯,明天认真上课。】 那头没应,他又补了句:【接下来几天有任务,不方便联系,有事留言。】 温霁从来没因为任何事找过他,更别说留言了,她只会在床上问“怎么办呢张初越”,那是他感受过最被她需要的时候,她紧紧地需要他。 柳畔边的湖水在日出时刻苏醒,荡漾开晨雾迎来一拨拨赶路上课的青春学生。 朱婧仪一手拎着包子一手捏着手机语音:【早安早安,起床啦臭宝!】 陈妮妮听不下,林素面色僵硬。 温霁低头看了眼手机,张初越的聊天界面一片死寂。 她要跟他说这种话吗? 可是她昨晚说了“晚安”,他就直接说“最近不方便联系”。 一瓢水冷静她。 果然恋爱都是看别人谈的有意思。 这几天学生会的招新也告一段落,沈昭的电话仿佛在贺喜:“周六都来聚会啊,唱歌烧烤不醉不归,租了栋别墅,随便睡!” 这个人已经狂妄到失去大学生该有的拘谨和礼貌了。 温霁自然不去过夜,还要收拾行李,而且作为大三的学姐只是去撑个场子,地方还是留给新人吧。 哪知到了郊区别墅,林妙丽就兴奋道:“真行啊,这期宣传部拉了大赞助,我们经费充足,师姐,这间房特意留给你的,今晚咱俩一起睡!” 温霁看她兴奋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婉拒,毕竟人家心里还想着她,还是等晚上找个理由离开吧,不然师妹得一整天都劝她留宿。 下午日落的时候,大家在露台上玩骰子吃烧烤,有人开了香槟,“砰”地一下,识货的人说这叫“少女的叹息”。 温霁接了杯过来,刚要放到桌上,就看到旁边一个师妹轻撞了下另一个女生的胳膊,揶揄道:“你怎么一整天都拿着手机发信息,有恋爱谈了?” 温霁像被戳穿了心事,点开手机屏幕,男人失踪了! 整整一周! 他也没说什么时候能联系! 这杯香槟不知道什么滋味,温霁一口气喝掉。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忽然,耳边落来道清润平和的嗓音,没什么音调,但似平静的风。 温霁抬眸,对上裴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 “谢谢。” 她接过他递来的巧克力,咬了口,苦的。 不远处一个女生还在跟另一个女生诉说少女心事,温霁又去接了杯香槟,晃了晃酒瓶,百无聊赖地刷着朋友圈,就看到林妙丽发了一张露台的日落。 “咔嚓!” 配枪室响起细微金属装卸的声音。 “再不收工人都要猝死了!” 许桓宇哀嚎地伸了个懒腰,张初越面无表情,领回自用手机:“这才哪到哪,以后正式工作,有你外派一年半载的时候。” 许桓宇没张初越那几年的当兵经历,但听到已经毛骨悚然:“太残忍了,要我们越哥跟嫂子分离两地,狗听了都要哭泣。” 张初越冷面瞥他一眼,手机开机,去找温霁的聊天框,职业习惯,几天没见,先从最近动态寻找细枝末节,再切入话题。 【你听过少女的叹息吗?】 配图是一张落日下的酒杯。 一句反问,带上“你”,张初越反复看了两遍,忽然叫住要出去的许桓宇:“手机借我一下。” “咋?” 许桓宇一脸懵,但手已经先于脑子交出手机。 搜索微信号,查看朋友圈,只能看到她上一条的知识链接分享。 果然,这条最新动态只对张初越限定。 张初越勾唇,清除搜索记录,手机抛回给许桓宇,一张高强度工作了一周的脸瞬间如沐春风,踩着黑色皮靴往外走。 想要立刻听见她的叹息。 “嘟~” 手机拨打提示音过分漫长,张初越迈上越野车,逋启动引擎,那头终于“嘟”地一声接通。 “喂。” 懒懒的调儿,他都能想象她的脸色,自以为满怀心机的小狐狸。 “在哪?怎么喝上酒了?” 他含笑的话逋落下,电话那头忽然有风,温霁短促地轻“啊”了声,有道平静的男声传来—— “你男朋友知道你今晚不回去睡么?” 作者有话说: 越哥:操。 - 周一了,留言的小宝贝发今晚不睡小红包! 第57章 第57日 ◎床头吵架床尾和。◎ 温霁正在出神望着日落, 手里的高脚杯让人轻碰,突然的气息让她心头一跳。 回头,对上裴稹的目光。 长发让风掠起, 飘在两人的视线之间, 他话音落下, 才发现她另一道手扶着手机。 第125章 神色微讶,而后很快归于平静,礼貌地掌心向上,示意她先打电话。 距离感在他平静的神色里自然拉开, 温霁朝电话那头的张初越说:“部门团建而已,你很有空?难得接到你的审讯电话。” 温霁音调垮下,说罢仰头将酒饮尽, 张初越气息沉在电流声里:“定位给我, 我去接你。” “不需要,今晚包场,我长这么大还没住过别墅呢,不能浪费哦。” 她说着话不自觉扬起酒杯, 她很讲道理。 “我很快到。” 温霁手搭在阳台凭栏上, 下巴垫着小臂说:“你又不知道我在哪。” “你知道人口失踪要报案吗?” 温霁神经一紧:“张初越!现在是谁没理!” “我没理, 行么。” 温霁被他这直接的认错态度说懵了, 嘴巴不自觉瘪下, “你来找我干嘛, 你不是很忙吗?” “温霁, 我很想你。” 日落比日出刺眼,晒得她眼睛疼。 她转过身去, “我不太想哦。” 忽然一道车鸣声传来, 温霁眉心一蹙:“你在开车?” “嗯。” “你能不能专心点!” “我很专心在跟你说话。” 温霁气不打一处来, 神经病,怀疑他在酒驾:“我在半溪别墅,过来慢慢找吧。” 说罢一阖电话,张初越沉了沉气,拉过安全带,扣上,点火。 半溪别墅是一片独栋住宅群,张初越想到温霁只给他看的动态,从一点欣喜变为心堵,恐怕是只对他不满的叹息。 又想到许桓宇说他和温霁“分离两地”,他一出任务倒没想这些儿女情长,与其思绪牵绕不如尽快将事情了结,何况温霁向来独立,只有他被气到心肺的时候,他以为不见面她会更开心。 这样想他心肺又要烧起来。 半溪别墅亮起路灯,她告诉他在哪儿已经仁至义尽,找不到地点只能怪他没本事。 年轻人在别墅里开派对,左右不过烧烤唱歌,又是在露台上,碳火肉味十里飘香。 仗着人多毫无安全意识,铁门敞开自由出入,一楼的花园里热闹非凡,张初越长腿迈进门槛,不肖怎么找,他那位太太正倚在别人怀里半阖着眼,另一只手抓着自己衣领,没有缘由的动作,证明她理智不清。 张初越看了眼让她倚着的人,是个姑娘,一只手搂着她,另一道手握着麦克风,唱:“如果这就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你不需要讲理,我可以离去……” 他太阳穴发胀,这时五颜六色的光影掠到他身上,提词器让他挡住,歌唱不下去,众人目光朝他看来。 “这位帅哥是我们学生会的?” 这时有人低声窃语,晃了晃另一个酒醉的人,众人睁开眼,看向这道居高临下的长影,而他的目光直直落向林妙丽那边。 被问的林妙丽也懵,摇了摇头,这时听见耳边有人在哼调,温霁唱着:“就放声哭了,何必再强忍,我没有选择,我不再完整……” “温霁。” 一道沉硬的嗓音在客厅中央响起,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温霁和这个男人身上来回扫视。 张初越往沙发角落过去,边上的人有些慌张地让开路,他手掌落在她肩上,俯身用很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落:“我来接你回去了。” 温霁喝了酒,润粉的脸蛋靠在旁人的肩膀上,像一滴可怜的珍珠,他掌纹抚过她的额发,算了,再大的气也消。 “先生是哪位?我们可不能让你随便带走人。” 这时,一道平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张初越眉头一凝,侧眸,是一道碍眼的白。 林妙丽也清醒了几分,忙把温霁的手从张初越的大掌里捞回。 男人站直身,一道长影盖下一片暗,目光似乎在打量着裴稹。 林妙丽有些怕他这种强大的气场,忙摇温霁:“师姐,你醒醒啊,有人来找你了,你认识他吗?” 脑子里的酒水都在荡漾,温霁抬手扶额头,就听见一道沉冷的嗓音:“你晃她做什么。” 林妙丽被吓了跳,转头,看见温霁往另一边倒了,男人眼疾手快,俯身托住她的侧脸,说:“既然要确定身份,我不介意在这里等到她酒醒,房间呢?” “在、在……” 林妙丽见温霁忽然抬手捂住嘴巴,吓得脱口道:“师姐,你要吐吗!” 话一落,裴稹陡然拨开人群过来:“我背她上楼,我那儿有急救包。” “师姐你忍一下!” 林妙丽急忙给裴稹让位,然而下一秒,温霁就让两道有力的臂膀横抱起身,又稳又宽,男人朝裴稹落声:“不是要急救么,等什么?让路。” 最后两个字节落下,不容置喙的命令。 裴稹目光平静地对上张初越的视线,说:“我的房间在202。” 你最好把你的对象抱进我的房里。 张初越长腿迈上台阶,怀里的温霁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抱过几次,他知道什么样的角度能令她舒适,曲起的手肘刚好到腰际,她的下颚便倚在他锁骨处,不乱动。 床衾陷入一道纤细的轮廓,裴稹走来,手刚要落到温霁的心口,陡然让一道大掌钳住。 “我只是要给她按穴。” 裴稹感觉到张初越周身冷凝的气息,言语平静道:“我是医学生。” 第126章 这时林妙丽也在一旁紧张地围着温霁,生怕是被自己刚才那激动的摇晃给摇出事故了。 “我来我来,按哪个穴!” 裴稹指导她,而后转身去拿急救包,对张初越道:“先生,你这是属于妨碍医疗施救。” 张初越解开袖口,一寸寸挽起:“医生的手,应该很金贵。” 裴稹刚才被张初越钳过的手腕寸疼,此刻见他走来,眉头顿时蹙紧:“先生,请你文明点……” 话未说完,手里的玻璃安瓶让对方抽了过去,只听“吧嗒”一声,掰开。 男人俯身捧起温霁的脖颈,低声哄:“张嘴。” 温霁小脸皱着,林妙丽在旁边给她顺心口:“师姐喝了就不难受了,幸好裴稹带了解酒药。” 她一说“裴稹”,温霁倒是受哄,张开嘴了。 张初越气都透不上来。 面上克制,喂完后,把人小心放回去,回头朝裴稹道:“这种事就不用劳烦一双医学生的手了。” 裴稹神色沉静,见张初越走到落地窗前推开窗户通风,而后朝他走来,说:“今天多谢同学,不知怎么称呼。” 礼貌的询问。 “裴稹。” “张初越。” 男人话一落,手伸入裤兜里,垂下的眉棱微凝,打开了掏出来的红色小本,说:“抱歉,临出门有些着急,没带名片。” 裴稹见他一页一页地翻开红本,里面并没有夹任何名片,但是有他和温霁的结婚照,再平静无波的神色也震愕不已。 张初越语气平淡:“温霁说我们现在是恋爱关系,所以为了尊重她的意愿,我想裴同学会替她保密。”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眉棱微不可察地挑起:“我只是想说明,她的人身安全,我有责任,所以现在,可以带她回家了吗?” 刚才把张初越拦住的裴稹,仿佛自取其辱。 “师姐,你好点了吗!” 这时坐在床边上的林妙丽忽然大声嚷了起来,温霁皱着眉偏了下头:“我没事啊。” 林妙丽拍了拍胸口,吓得她。 这时张初越走了过来,一道长身占了半边床侧:“还要玩吗?” 他这本身是询问,但落在温霁的耳朵里怎么那么像问责。 她扭头,没好气道:“我今晚在这儿住!” 说着抓住床单。 张初越敛下眉眼,再深吸口气,道:“行,我今晚陪你。” 温霁瞳孔一睁,就见张初越往门外走:“我再去订个房。” 床单窸窣地被她掀开,温霁追出去,喊:“张初越,你站住!” “我不是张初越。” “你就是!别以为我喝醉了!我认得你!” “那张初越是谁?” “呵,我老公啊!” 就在温霁要列举他身为丈夫犯下的罪行时,忽然楼梯下的吵闹声瞬间被按下暂停。 别墅的一楼放着ktv,唱歌的人歇了声音,就剩下伴奏在走,温霁跑了一段,此刻追着下楼梯,被目眩神迷的光晃过眼,又要犯恶心,身子一晃,胳膊就让道大掌倏忽拢住,整个人倒入他怀中。 “是你说的。” 温霁耳边落来一句低沉的话。 她直接装死算了! “现在,我能带温霁回去了?” 沈昭杵在楼梯口,正要上去看温霁,此刻却被她刚才那句话吓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地对眼前高大冷色的男人点头。 张初越将温霁横抱起身,长腿迈出大门前,忽地侧身,朝站在楼梯上的白色身影看去,面无表情,不屑一扫。 温霁在车上睡了多久,张初越就在外面抽了多久的烟。 直到她腰疼地哼唧出声,男人才过来掀开车门,“肯醒了?” 温霁软陷在副驾驶座上,脸上还带着喝过酒后的红潮,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一对夫妻过成了仇人。 他过来抱下她,温霁扭头:“臭死了,都是烟味!” 她拍他的后背,泄愤。 张初越双手掂了她一下,温霁一失重,条件反射搂紧他,听见他说:“我做什么了,让你对我没一句好话。” 温霁瞳孔睁大:“你还问我!你自己做错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出去玩你也要管,我是没自由吗,你都可以一周失踪,凭什么我不可以!” 张初越抱着张牙舞爪的温霁上楼,在她的气话里抽丝剥茧,而后垂眸看她:“因为我出任务,一周没找你,所以不高兴?” 温霁一愣,她是喝了酒,但她不是傻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夫妻是平等的,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在外面玩到多晚!” 张初越掌心拍了拍她的臀,温霁避开,腰一使劲往上抬,手肘就会下意识撑在他肩头处,如此张初越就能腾出一道手开门。 这是他们的默契。 “那现在我们总是要将吵架的矛盾解决。” 张初越阖上房门,脱了鞋,将她放到沙发上,弯身正要给她脱鞋,温霁两条腿一避:“我不妥协!” 不脱鞋就是不妥协。 张初越俯身看她:“不脱鞋怎么上床。” “我就知道你一有空就是想找我做这种事,张初越你混蛋!你不做就不找我呜呜呜呜!” 他气息沉沉,高大的身躯朝他低下头颅:“阿霁,我也是第一次结婚,哄你的办法想来想去,听别人说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愿不愿意到床尾跟我合?” 第127章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哼,倒要看你怎么合! 第58章 第58日 ◎“这还不算?”◎ 温霁还是不肯让张初越脱鞋。 所以他刚才在车外抽了那么久的烟, 就想出了这么个哄人的方法。 他单身撑在她身侧的沙发背上,温霁拗过脑袋,不看他, 却露出一道纤细雪白的脖颈, 他含嘬过无数次。 “这次外出一周是临训, 如果顺利,明年就能正式留京。” 他的话在寂静的夜屋里缓缓落,滑到她的脖颈,温霁有些痒, 往后躲了下,他又说:“以后你想工作就工作,想研究生就研究生, 在这儿天高海阔, 跟着我不至于没前途。” 他的计划不算远大,但眼下都在踏踏实实地走,温霁头微低,小声说:“所以你现在是在彰显自己的附加值, 好让我在你的条件面前妥协?好比你要赚一百万, 所以我就得忍?” 她不看重这些, 就不会因为这种事高兴。 “不看这些附加值, 我就这样一个人, 拿什么哄你?上床也得你乐意。” 温霁顿时面赤:“到底能不能好好沟通?我说的是语言上的!精神上的!” 她最后特意强调, 生怕张初越脑子乱飘, 把她思路带到不干不净的方向。 男人俯身时一道窄腰投下暗影,他撑在她身侧时腰背发力, 此刻站直身, 隔着衬衫, 她能注意到他是用腰腹发力,似乎瘦了,但这腰,让温霁想起村口那只黑毛公狗的腰。 “先给你醒一下酒。” 温霁努着唇:“现在赖我借酒劲无理取闹么?” 她其实性格并不好,越是熟稔的人越是随意,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她不想忍,对胸部不好。 厨房里男人拿玻璃杯倒蜂蜜,说:“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温霁一愣,所以刚才他说让她醒酒,又让她去洗澡,是因为她身上有酒味吗? 她忍不住闻了一下衣领…… 烧烤油味混着酒精的臭。 平复下去的醉意又想吐了。 她脱鞋的时候张初越刚好出来,温霁特意强调:“我是脱鞋,不是妥协!” 张初越眉梢微挑,醒了,但没完全清醒。 倒是可爱。 他把蜂蜜水喂到她唇边,温霁自力更生,自己端过来喝,听见他落来一句:“要跟我谈精神交流的温霁,不算无理取闹。” 张初越就一直看着她喝掉蜂蜜水,温霁感觉自己像路边的一朵野花,从白天到夜晚,被路过的车尾气落满灰,被张初越捡回了家。 他倒是有耐心,给她拿了睡衣,温霁抱在怀里,往浴室过去时忽然步子一顿,见张初越要跟进来,眉尖一蹙,“你……” “我在门口,有什么事叫我。” 温霁那股气捶在了棉花上。 浴室门掩下,她在门内,他在门外,水声怎么流的,从高到低,从开始到暂停,然后又开始,他听得一清二楚。 四十分钟,张初越仰头吐了口气,烟瘾冒出了尖。 他往阳台过去,刚要从兜里摸出烟盒,就看到温霁用毛巾盘着头发出来,一身雪白色的连衣裙,风一鼓,像十七八岁的少女。 不过女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奇怪,到了一定年纪后就看不出变化。 他仔细端详过她给他的小照片,发觉她现在眉目更舒展和灵动。 不知到二十五岁,三十岁,温霁会变成什么样。 “不准在阳台抽烟,会熏到衣服!” 她单手叉腰,张初越手里的烟转了一下,只是盘着打火机在玩,轻声落:“好凶。” 温霁张了张唇,声音不自觉软了一些:“恶人先告状。” “衣服穿得合适吗?” 温霁要穿的时候才发现张初越给她拿的睡裙是新的,她眼皮微挑,晕染过水蒸气的眼尾缀了零星夜光,说:“你什么时候买的?” “那次你在沙发上给我热完身,我回来的路上买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温霁把手里的衣架往他身上拍了下,联想到他刚才说自己“好凶”,手又缩了下,小声道:“我这算什么凶。” 虽然缺点很多,但温霁又不想受他的批评改正,整个人别别扭扭。 张初越嗓音转哑:“这还不算?” 温霁“嗯”了声:“你才是凶,刚认识没多久,就被你大得吓到了。” 张初越忽然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领,眉心微凝:“那我去减减?” “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温霁脑子一懵,回过神来的瞬间,手里的撑衣杆没抓稳,张初越下意识抬手拢住,一把抓到了她刚洗好的粉胸罩。 “张初越你神经病啊!” 他身高腿长,手一抬就把衣架挂上了。 视线一落,毫无意外对上她冲来的沟壑,听见她咬牙切齿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末了提着裙子进客厅,忽然似想到什么,扭头强调一句:“我是说你脾气凶,不是那个胸!” 张初越见她往房里进去,追问了句:“那我还要减吗?” 温霁“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一屁股坐到床尾的梳妆台前,双手环胸敛下燥火,忽地看见清晰的镜面前倒映一片雪白。 温霁眼睛一睁,猛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这睡裙是自带胸垫的,张初越应该是见过她之前的款式,所以参考着来买,宿舍也有好几件他送的,只是他新买的这件前胸有系带,她刚才在浴室里看不清被水蒸气弥漫的镜面,所以也没注意到——它领口是敞开着的! 第128章 又因为思绪乱七八糟,哪里会注意到这两小片系上还是没系上,此刻她慌忙把系带绕入孔洞,像系鞋带似的,终于把两边的小白片封好了。 这时张初越进来,他冲澡快,水都没擦干净,腰上裹了条毛巾就进来,温霁吓得猛背过身去。 张初越在她身后站定,拖动衣柜,说:“我穿衣服。” 温霁咬牙,又多了条罪状数落:“以前没发现,你倒是挺下流的,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正经人,才不会当你说的好凶是……” 张初越此刻上上下下连带着灵魂都被嫌弃了。 他套了条睡裤和背心,是温霁送给的,此刻闻言有回有应:“我就不能欣赏和夸赞自己的妻子么,喜欢就是喜欢,好看就是好看,就好比养一朵花,你日日说她娇艳,她也会开得更饱满,藏在心里不说,谁知道你怎么想?” 温霁一怔,抬眸看到镜子的一角,起鹅裙更新一巫耳而七雾尔巴易张初越穿戴好走了过来,坐到床尾处看她。 她回了下身,看到他理所当然地双手枕在脑后躺下,她又慌忙背过身去,总觉得他这句话在映射她。 温霁其实挺受教的,只要对方说得对,而且言传身教,她就会反省并改正:“你坐起来。” 她转过身去,坐在化妆椅上,张初越仰卧起坐不错,都不需要支撑,腰一挺就坐直了,一双刚染过水蒸气的黝黑瞳仁凝视着她。 温霁后背靠在梳妆台前,脚心踩到椅子上,双手环着双腿问:“你以后是不是会经常这样,就是一有工作就失踪?可能一周,可能一个月?而我需要配合,等待你的传召?” 这是他们婚前婚后都没有讨论过的问题,张初越没说过,而温霁在这一周的冷落里,心里的酸一层叠着一层,像不透气的水球,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仿佛找到了发泄口,眼眶不自觉就湿了。 从前在村里,他们日对夜对,她还挺烦看见他的,后来回了学校,也不是见不上,距离又不远,有空想见面也很方便。 可是自从那次她发了“晚安”后,他就失踪了。 女孩子嘛,不可以太放低姿态,否则就是任人拿捏,一整天都想着他,发过去的消息就像那竹篮子丢进水里,捞上来一场空。 等她说完,张初越就一直看着她,其实一开始结婚的时候,他就想没多少感情最好,大家云淡风轻各取所需,不会像那些浓情蜜意的情侣一样为了感情吵架,不在乎自然就不会约束对方。 他此刻沉落了声:“我不能出着任务的时候想着你,否则掏枪太慢,输的就是我了。” 温霁低着头,嘴巴瘪着,半张脸埋进膝盖里,说:“我没让你想着我。” “但你想我了。” 温霁心头让他一戳,潮水瞬间埋上来。 张初越又说:“我们是不是该允许计划内的事情发生偏移,譬如你开始想我了?” “张初越,我现在是讨论你的工作问题!” “如果你不想我,会介意我外出一周吗?” 她张了张唇,这个人审讯的手段一流。 温霁不愿在感情里落下风,她说:“人都是有保护意识的,如果太难过了,那就不要了。” 张初越眉头一凝,直接道:“不行。” 温霁努了努唇:“我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虽然出身不能选,丈夫她总可以选吧。 他五指拢紧又张开,仿佛在克制情绪,冷静道:“我认为我们是同路人。” 温霁指尖拢住裙摆,张初越也有他的前程要拼,有他的路要往上爬,温霁声线缠缠绕绕地哽咽:“可是我晚上走夜路的时候你连消息都不回……” 张初越喉结低滚:“四年前我回乡下探亲,奶奶跟我提到了你,那会我已经当了几年的兵,到了处对象的年纪,可是你才念高中,我没有点头。” 温霁愣了愣,思绪被他拉回到很久以前。 张初越的嗓音沉而缓,让她听得真真切切:“当时接到你的电话,你说你要考大学,不能处对象,我就问你要考哪儿,你起初没吭声,但是我听见你在哭。断断续续说要考首都,这个秘密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说了我是不是就不跟你处对象了。” 温霁心里那道裂开的缝开始往外扩,被张初越扒得越开越大,她不想他再提,走过去跨坐到他紧实的大腿上,要去堵住他的嘴巴。 他没让她亲,一双沉沉的眼睛望着她:“后来我就退伍参加成人高考,是你提醒我,要走就得往上走,当时那条人生的夜路,我想,我们是不是都已经互相回应了?” 温霁嘴角瘪着往下弯,她说她怎么那么努力考到北城了还是摆脱不了这个未婚夫,他怎么也去了。 真是狭路相逢,不可幸免。 张初越是那个在狭路上撞进来的人,而她是不可幸免的人。 他气息沉烈地陷入她的脖颈,双掌狠掐着她的腰道:“阿霁,看在我这样上进的份上,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到让你放弃。” 他是真的上进,上进到她来不及想明白,就已经无法拒绝接纳他。 是因为那通电话么,他们成了同路人,所以他会来找她提亲,命运的拐点让他们相遇,温霁咬着唇,气息颠晃:“张初越,你最好,最好给我混出个好前程来……” 他们都不要回到过去,他们要往上爬,藤蔓一样纠缠地向上攀上顶峰。 第129章 因为太过年轻,生命的交集太过浅少,让他不得不五指更用力地陷入她的肌肤,无所谓如何开始这场相交,他说:“你愿意和我一起走这条路,那就是我的好前程。” 作者有话说: 越哥:在太太面前努力「上进」是最好的夫德。 第59章 第59日 ◎氵曰皿雨齐……◎ 温霁睡觉的声音很轻, 像张初越以前养过的一只猫。 柔柔软软地贴着他,任他摸着软发,伏在她颈间吸。 才一次就睡着了。 但张初越很满足, 因为今日她出了力气。 久违的相拥让这场觉坠入梦中, 清早醒来后, 温霁还在他的怀里。 他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回来时,发现温霁抱着他的枕头和被褥,两条细白的长腿从睡裙穿出, 跨过枕褥缠绞着。 他没有犹豫,过去拎起温霁的脚踝,代替了那床枕褥。 温霁再转醒时, 是上午的十一点钟。 她散成了氵曰皿雨齐…… 张初越说她人如其名, 像个细口的小器皿,里头装满了水,稍微热一点就能被煮沸。 她听出了他含沙射影暗喻她并不沉稳的脾气。 边吃还边要多嘴,温霁被他攥着的脚踝一踹, 就让他顺势搭到了肩上。 * 早午餐一起吃, 张初越体力是真可以, 中场休息的时候还能把汤煨上再来煨她, 温霁喝的时候一手撑着额头, 一边气笑了。 他看着她:“笑什么?” “这儿生活还挺便利, 不仅能叫外卖, 还能外送菜,真节约时间啊。” 张初越不知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没有, 不过他现在倒是能接她的话茬, 说:“少叫外卖, 你们学校的伙食不错,周末就回家吃。” 温霁嘴巴鼓着,咽下汤后说:“那你们学校伙食怎么样?” 这句话让张初越抓到了话头,他蓦地抬起眉棱:“周二我没事,带你逛逛。” 温霁:“……” 她其实只是假意关心一下…… 傍晚的时候张初越抓紧时间干活,别人的周末是休息,温霁的周末是周日。 她故意逗他:“喂,张初越,你是不是想你老婆明天疼到穿裙子去上课,你知道我们课室大都是男同胞吗?” 张初越就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看她,挺致命的,温霁叹了声:“老公,我给你讲个五指姑娘的故事吧。” 张初越还委屈:“五指姑娘没有十三妹好。” 温霁踹了把他的腿。 一双脚踝就被他捞住了,温霁最怕痒的地方是脚心,俨然是惩罚,此刻被迫刮过狂野藤根,惊得她眼睫颤颤,大脑皮层碎成片片翻飞的蝴蝶,她叫:“张初越,别挠了……” 北城的秋天温度说降就降,有规律有计划地开始冷。 但暖气还未到达,取暖的方式有许多,运动是首选。 张初越披了外衣,打开家门,外送的包裹到达,他礼貌道:“谢谢。” 里面是件高领的白色羊绒针织衫,柔薄而透气,适合温霁。 她睡得迷迷糊糊,困顿地被张初越扶坐在床上,兜头套进来一件高领薄衫,他指腹穿过她的发与颈间,粗糙感带起细微的电流,她避了一下,嘟着嘴说:“你是不是每次事后都要给我买东西啊?要么就是给我饭卡打钱,没有别的新意了吗?” 张初越动作顿了顿,说:“这次不是。” 温霁眨着剪水秋瞳看他,双手一抬,让他把衣服捋下,问:“那这算什么?” “算给你遮一下脖子上的月晕。” 他倒是挺会形容的,他们出来时,圆圆的月亮边边确实泛起了一圈晕光,像情人看情人时的眼睛,迷迷离离地被晕眩。 张初越把她送到学校的大门时,她圈在副驾驶座上,刚才赶时间要催他走,现在忽然舍不得下车。 他的手伸过来,“吧嗒”一声打开她这边的储物箱,温霁两条腿下意识往后缩,顿了顿,她缩什么,应该下车的。 她低头解开安全带,抬眸时看到面前被递来了一个盒子。 红色的,有些熟悉,她在妈妈给哥哥准备的聘礼里见过,是珠宝店放黄金首饰的包装。 她有些疑惑地看他,话没开口,他居然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再看。” 他当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她没接,而是说:“张初越,只有金主会在每次亲密接触后给甜心送礼物。当然,你的礼物还够不上当金主,所以你的这个行为没有必要。” 张初越有些执拗又生涩地把首饰盒往她面前又递了递,说:“有奖励的回馈才能促进下一次的进步。” 温霁彻底被他打败了。 说不好奇盒子里的东西是骗人的。 温霁一路揣着回宿舍,生怕夜黑风高遭人抢掠,千万分之一的概率也要避免,回了宿舍就塞进枕头底下,她洗了澡才回来,换好睡衣正要爬上床时,看到桌上放了张宣传单。 “是班长让各个宿舍去领的海报,人工智能大赛,尤其我们院得积极响应啊,拉的赞助可都是重量级的,有了成绩,对就业和保研都有助力。” 温霁正反面认真翻看了一会,说:“之前了解过国外在自然语言这块细分领域的进展,任何人工智能的硬件设备,没有交流能力都只是一个玩具,而且做这块的研究成本低,能开发程序就行。” 第130章 陈妮妮点头:“这个想法不错,周一的时候找机会问问几个教授的意见,要是能申请到有服务器的机房,那就直接零成本参赛了。” 宿舍四个人在大学三年来的学业方向逐渐划分泾渭,陈妮妮有在大厂工作的哥哥,已经在走后端数据库路线,到时就业不成问题。 林素因为要着手公务员的考试准备,只是挑了时下最热门的移动端开发,只要做出一款应用软件,就算有了吃饭的家伙。 而热恋中的朱婧仪则走的是运营向。 都没有要深入这个领域的学术想法。 温霁把宣传单叠好,明天再问教授。 放下床帘,她压着心跳去摸枕头底下的首饰盒。 想过可能是戒指,但他已经送过了,或者是项链,毕竟他今天给她买的衣服着重脖子这块的修饰,或者…… “吧嗒” 首饰盒被轻揭开,温霁看到一个小玻璃罐。 圆圆的小腹里装满了一粒粒金灿灿的金子。 她呆楞地看了好久,内心被张初越再次顶撞进来。 【张初越,你神经病啊!谁要你的金子!】 温霁消息发过去后,双手捂住了滚烫的脸。 有些人直接起来真的很要命,谁能管管他! 心脏咚咚地跳,手机咚咚地震,他回了两个字: 【甜心。】 温霁下车前说过只有甜心才会要金主的东西,很好,现在她倒成了那个甜心了。 已经被肉麻死了,勿扰。 张初越看着手机屏幕,对方半天没有回应,他果然不擅长说这种太过亲昵的话。 沉了沉气,忽然开口问室友:“学校哪家食堂味道最好?” 宿舍安静了一秒钟,许桓宇“我靠”了一声:“这就是越哥四年来只吃宿舍最近那一家的下场啊哈哈哈!” “我周二要带我太太去吃。” 众人又安静了两秒,石岩开口:“要不要我介绍你哪个地方比较僻静,适合情侣约会?” 张初越气定神闲道:“有劳了,最好明天带我去踩个点。” 众人又安静了三秒,有人出声:“那学校附近体验感最好的酒店……” 众人竖起耳朵。 张初越说:“那倒不用,我太太很纯洁,只是想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我要是带她去酒店,她恐怕还会多疑我的熟悉,她现在越来越在意我对她的感情。” 夜色里,众人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铃铃铃~” 温霁第三次按掉清晨的闹钟。 睡得不知清醒。 周一的课表排得最满,也是恶意最深,将人从天堂狠拽入地狱——让你周末过得愉快,给我上! 但温霁到底没忘记正事,趁下课把自己对这次大赛的想法拿出来问了教授。 计科院的资源颇丰,细分领域的学术方向都能找到对应的教授,温霁在科任教授的指导下找了李思清,一位做事雷厉风行的年轻女士。 温霁大一时上过她的课,所有人都被她的效率吓到,上半节课讲算法思路,下半节课就要自行运用算法编程,计算机跑出来了才能走。 都是天之骄子,谁能忍受被留堂,所以大家都预先在自己手提电脑上敲好代码,唯独温霁,那时候她都是在本子上写程序,等实操的时候输入电脑验证。 每当李思清在她身后经过时,她就后背泛汗,将那纸条往书里藏。 虽然程序最后验算成功,但温霁还是为自己没有手提电脑而心虚。 但下一节课的时候,李思清就在课上说:“你们才大一,刚接触编程,最好的方法还是把程序写在纸上验算,确保思路没错再去上机,而不是让机器来验证你们的大脑。” 温霁那时候心头像被打进了一束光,豁然开朗,期末考的卷面成绩算百分之八十,课堂表现算百分之二十,李思清给她的表现打了满分,这门课她拿了第一。 从她的办公室出来,温霁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对着蓝天白云没放空多久,精神又绷了起来,李思清要周二就看到她的书面报告。 “嘟嘟嘟~” 张初越正在湖边看风景,挑了一张又一张休闲椅,几个兄弟都不耐烦了:“越哥,要不明天我们都给你占着,嫂子想坐哪张就哪张,行吗?” 他低头看着手机来电,晃了晃:“等等,太太找我。” 许桓宇看不下去:“小心我见了嫂子告你的状。” 石岩摆了摆手:“你当初叫越哥来帮忙打篮球赛,就知道有这么鞍前马后的一天。” 几个人正聊着,忽然见张初越走了回来,立马摆上笑脸:“嫂子还有什么吩咐?” 张初越藏在裤兜里的手拢了拢,忽然问了句:“你们出任务的时候,约会去不成,对象什么感受?” 许桓宇叹了声:“泣涕涟涟,可怜死了。” 张初越心里叹了声,他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都是报应。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老公别生气,我还是你的甜心,吃的时候会流心的那种哦~ 第60章 第60日 ◎恋爱就像二进制。◎ 温霁提前跟张初越说了周二没空去他学校, 也不算爽约。 在图书馆翻书查资料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什么,拿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第131章 “嘟!” 张初越坐在湖边的休闲椅上, 手机在拇指和中指间打了个转, 屏幕上方冒了个气泡。 他缓了两秒钟, 当她是内心愧疚前来道歉,他要冷一冷以表态度,哪知屏幕划开,她发来一段话: 【上次喝了害我一晚上没睡着的茶, 还有吗?】 她要这茶做什么。 张初越应该让爽约的人自己来拿,而不是被爽约了还巴巴地送上门。 显得太掉身价,她恐怕以后遇到任何事, 他都是可以先放弃的那个。 “温霁!” 下午的大教室课间, 众人秋乏昏昏欲睡,有人在课室门口喊了一声:“温霁,你老公找你来了!” 温霁浑身抖了个激灵,众人往课室门口望去, 就看见一道人高马大的身影, 军绿色的长裤, 上身一件飞行夹克, 利落高挺的气质惹来窃窃私语。 她在众人细微起哄的声音里慌忙走了出去, 课间十分钟, 大家有了提神剂。 银杏的树荫下站着一高一矮两道年轻男女, 温霁脸颊还有余温,怪罪他:“谁让你说是我老公的!” 薄薄的嗔怒在她眼波里流荡, 沙沙的银杏叶在风间摩挲出声, 滤下粼粼碎金落在温霁的鹅蛋脸上, 张初越盯着她看,她在发光。 温霁在他凝视的眼神里噎声,视线实在无法与他对视,避开,双手背在身后搓了搓,想起她在酒醉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是老公。 脸颊的红晕又多了一层。 真是要命。 他还盯着她看,好像在说:你自己反省这是谁的问题。 这时一楼的大教室窗外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看,温霁脸皮薄,急道:“我得回去上课了,东西快给我。” 男人揣在飞行夹克里的双手掏出,一个小纸盒下叠着一个红色的小本,温霁低着头定睛看,发现好像是他们的结婚证。 男人漫不经心道:“国家证能领三个学分,这婚不满意可以离,但结婚证的分不能浪费。” 温霁看着他动作慢条斯理地把茶盒递过来,脑子嗡嗡地响,他说“这婚不满意可以离”好像在表达他略微不满的情绪,是因为明天不能约会吗。 但他又说“不能浪费”。 他什么都不浪费。 连一整盒的安全套都要用完最后一个才肯结束。 温霁感觉脸颊被太阳晒得发烫,但还是有最后一点脸皮接过他递来的茶包,嘴犟:“我才不需要靠这个证加分。” 男人浓眉微挑,说了句:“嗯,你只是想跟我结这个婚。” 恋爱就像二进制,一个0,一个1,得一方主动,另一方受住。 如果两个都等着对方进攻,那这代码就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零。 如果都是1,便势同水火,毫无美观。 得跳着来,像音乐的节奏,有起有伏,输出的结果才能完美。 温霁看着屏幕上的那串代码,宿舍的室友们看着她。 “温霁,你老公找你来了。” 朱婧仪忽然掐着嗓子模仿:“学生会的同学都知道了,我们居然还没见过哦!” 舍长陈妮妮神色淡定,但越平静,事情越大:“玩这么大啊,温同学。” 林素若有所思地点头:“现在的大学生,表面上是认真学习的书呆子,私底下老公老婆地叫。” 温霁脸颊一烫:“没有!” 张初越都没喊过她老婆。 朱婧仪:“欸欸欸,你们的镖扎温霁就好了,怎么还无差别扫射到我身上,我叫的都是宝宝。” 陈妮妮翻了个白眼,林素扶了扶眼镜。 温霁心里正盘算怎么掩饰这门婚事的初衷,就听陈妮妮道:“你现在恋爱了,今年的助学金可就不太好申请了。” 温霁一愣。 林素说:“诶,这还没结婚呢,虽然有人会说闲话,但也没这个规定吧。” 温霁傻了,所以她们以为“老公”只是情侣间的爱称? “我、我还是不申请吧。” 温霁头大,两道手抓着身前的衣角,一旁的朱婧仪眼皮往上压着看她:“想不到啊,我们的年级第一居然是个恋爱脑。” 她是有点头痒。 晚上洗了头发,边吹边给自己泡了杯红参茶,应该比靠喝咖啡熬夜来得养生。 屏幕上的代码在跳,温霁歇下来的空隙里,想到今日室友的对话,忍不住摸来手机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 【你好像没叫过我老婆。】 屏幕字节闪动,他对她的上一个称呼是甜心。 齿间的人参茶泛着甘甜。 “嘟~” 张初越回了句:【你还小,叫什么老婆。】 咦~ 温霁有些受不了他的逻辑,但转念想,他好像称呼张太太比较多。 温霁“哒哒哒”地敲过去一段话:【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难道要到老了才能这么叫?别人结婚了的都这么叫,他们就老了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据理力争什么,但也不能只是她单方面叫“老公”吧。 “嘟~” 熄了灯的宿舍里,手机屏幕尤其闪烁,温霁的座位后面拉了帘子,怕影响室友睡觉,此刻小小的天地里,张初越的字烫进她的眼中—— 【等你老了也比我小。】 * 北城的秋天以一种预知的方式到来,又在遽美的时刻转换成冬季。 第132章 张初越早上拉开窗户,才十一月下旬,下雪了。 第一场雪。 他想到了温霁。 这个名字只是想起来,就有种这场雪很温暖的感觉。 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一串熟悉的,却没被备注的号码打了进来。 他眉头凝思了几秒,划开接听键:“喂,妈。” “哗啦啦~” 金属水龙头流下的水柱冰冷刺骨。 宿舍四个人里,朱婧仪最兴奋,站在阳台迎着冷风拿手机拍照:“下雪啦,下雪啦!” 确实是个很美的时刻,但温霁昨晚熬夜修改程序,今天是人工智能竞赛的开幕日,所谓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在此时深有体会。 往室内体育馆过去的路上,温霁掖好羽绒服的帽子,有片片雪花落在黑色羽绒服的衣袖上,显得更晶莹剔透。 温霁定睛看了一会,发呆放空,手没来由拿出手机拍照,效果不错,她发到宿舍群里跟朱婧仪的摄影集斗艳。 划出聊天框,看到她老公的头像。 这会头像合时宜了,独钓寒江雪。 照片发过去没一会,兜里的手机连震,温霁这会进了室内体育馆,刚走到自己学校的展区,暖气烘着羽绒服,她来不及脱,就拿出手机。 是朱婧仪拍的初雪,她说:【男朋友的学校下的雪也不错哦。】 温霁唇角微勾,南方姑娘,现在四处审判别人家的雪。指尖一划,温霁看到张初越的头像,他还没有回复。 想到上次原本约好要去他学校的事,但最后因为比赛一直都没空,他也没有再提。 这时同组的同学拿来竞赛的流程单,温霁情绪压了压,让自己冷静备战。 全国大学生人工智能大赛规模盛大,除了是专家评审的答辩赛外,还是一个开放式的科技交流活动,每个参赛的团队都拥有自己的展示摊位,与前来参观的同行们沟通。 一直到下午,温霁才有空坐下来喝口水。 同组的成员也是李思清手下的学生,她带了硕士生进来,项目难度不小,让温霁跟着前辈们学习。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话的是研一的师姐赵相怡,因为圆润微胖的脸型,天然有种亲和感,此刻从袋子里拿出热腾腾的汉堡薯条,感叹:“还得是碳水啊!” 温霁闻着都香,但不好意思先拿,让给前辈和晚辈,这时赵相怡特别夸张地说:“这个一定要吃一定要吃,展会特供,外面的麦门可没有卖的!” 温霁眼神好奇地探过去,就听见师妹说:“苹果派!外面的麦门好像只有菠萝派和香芋派?” “对啊,今天下雪,吃苹果派,岁岁平安,多应景。” 温霁抿了下唇,手里就让师姐塞了一个,香甜的气息霸道地钻入鼻翼,温霁说了声谢谢,然后撕开包装趁热咬了一口。 酸甜的流心顺入唇腔,苹果的味道蔓延忙碌的灵魂,香香软软的清透滑过味蕾,在下雪的初冬确实有治愈的疗效。 温霁吃完了一个,喝了杯热水。 问赵相怡是在哪里买的。 “我有姐妹在里面兼职,刚才是特意给咱们队留的,师妹要买得出去排队呀,毕竟我也不好再欠人情。” 温霁忙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真的太好吃了,我想再买一个。” 赵相怡仿佛得到了肯定,骄傲道:“是吧,不过咱们下午要答辩了,等结束了我带你去。” 温霁感激地点头,这场答辩她极度认真,等结束后恍惚怀疑师姐是对她施了延迟满足的手段,对方拍了拍她的后背笑:“师妹表现不错哟,师姐带你去买苹果派吧。” 因为是临时大展,这种连锁店的摊位都是在户外,这会不过六点,天都暗了下来,那间金色的小房子却尤为的温暖。 因为前面排了长龙的队伍,人挨着人。 温霁的手从兜里伸了出来,冷风迅速贴上她的手背,冰刺般的冻。 手机在充斥着争吵的房间里震动出声。 张初越走出过道,阖上门,气息压到底,南城的气温只需穿一件薄衫,加上这一个白天的事也足够他脾气燥火,此刻摸出烟,接通电话。 “喂!张初越!” 雀跃娇软的声线灌入耳膜,酥酥的,他一口浊气似被吹散了,松靠在走廊边,“嗯”了声。 姑娘说:“你晚上有空吗?” 他看了眼玻璃窗,一屋子乱糟糟的人,指腹压了压眉心,嗓音有些疲倦的沙哑:“什么事?” 女孩被他的反问一噎,结巴道:“没什么啊,你要是没空就算啦。” 上一次算正式的约会没成,这次她是主动开口了,要是再见不成,对往后的约会不吉利。 张初越指腹在烟蒂口轻转了转,轻声问:“最晚几点见?” 作者有话说: 越哥:家里的糟心事不想管了,要回去吃流心甜心。 第61章 第61日 ◎“阿霁,阿吉。”◎ 屋子里的纷争还在继续。 张初越掀门进去时仍然没有熄火的意思, 直到他拿起外套,母亲谢澜眉头一皱:“你去哪儿?” 清早一个电话把他叫回南城,显然是要他在这儿待上几天。 谢澜没好气道:“这个家要不是我没离婚, 你还能分到什么, 张初越, 你现在这副样子难怪你爸在外面找人生儿子!” 第134章 左手拎着袋子,右手握着手机,打出去的那行字删删改改:太晚了,要不改天再见吧。 可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呢,他问她最晚几点到的时候,温霁就知道他可能在忙,不然不会说“最晚”。 于是心思绕了绕,就说“既然是今天见,那就零点之前吧”。 现在她后悔了,苹果派会冷掉。 就在她低头把袋子的封口再小心卷下一层时,一道暖黄色的光忽然投到地上的雪影处。 她恍惚以为金色小屋又亮起了灯,还有苹果派可以卖。 “阿霁!” 车轮碾过柏油道,嵌入落了一日的雪,温霁听见一道熟悉沉朗的声。 眼睫抬起时,发觉眼眶一圈都是冷的。 男人下了车,眉棱压在浓夜里:“怎么站在路边等,快上车。” 张初越的手覆上她手背的瞬间,仿佛热浪遇到了冰块,他瞳仁微怔,怎么那么冷。 温霁倏忽从他掌中滑开手,把袋子递到他面前说:“别在车上吃,会有味道!” 被她卷了好几层的封口揭开,一股热甜的果香漫在冬日的空气里,温霁先是给他递了一杯热牛奶,说:“配着这个吃没那么噎。” 张初越接过,另一道手要去握她的指尖,转眼又让她钻进了袋子里。 “铛铛铛!苹果派!” 她献宝一样给他撕开封条,说:“也就我们这儿有特供哦,一般外面都吃不到的哦!” 张初越看着她被冻得泛红的鼻尖,心头被搅得天翻地覆。 “你吃了么?” 温霁一愣,忙点头:“当然啊,我是吃了觉得不错才买的,你快点吃,别浪费了,我一会就得回宿舍了!” 张初越敛下眉眼,看着她被冻得像涂了层樱桃色的指节,接过尚有余温的甜点,说:“你把手揣进口袋里,别吹风了。” “哦。” 温霁今天穿着羽绒服,黑色的普通款,像个臃肿的芝麻球,此刻两道手揣进外套兜里,摆了摆,像个小孩。 就在张初越咬下第一口时,温霁正要从他味蕾里寻找共鸣,猛地一个意识闯入大脑,让她顿时僵住。 他一口一口地吃掉苹果派,一口一口地喝下热牛奶。 热气氲在他的眼睫上。 温霁忘了,他不爱吃甜的。 张初越用袋子里配的纸巾擦干净嘴角,又将最后一口甜奶喝掉,完完整整收进袋子里,抬眸,看到温霁的眼睛,冻得像兔子眼一样的红。 “是不是冷?” 他想说让她快点回宿舍这种话,但话到嘴边,绕了一圈,两人停在路边,一道影子对着一道影子。 “那我先走了……” 温霁朝他伸出五指,示意他把垃圾给她。 “你等一下。” 男人气息在空气里漫开一层薄薄的雾,他转身拉开后车厢,从里面拿出了一捧花。 橙红色的,在路灯下晕出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既然都知道你谈恋爱了,那是不是应该收到花了?” 他还替她考虑处境,并做出收花的可行性理由。 温霁一颗心胀得快破掉了。 双手接过花,头低得很下,鼻尖碰到了柔软的花瓣,要晕厥了,她语无伦次掩盖心跳:“你吃不了甜的就吃两口算了,取个意头,又没勉强你吃掉。” 张初越这个大傻子! “什么意头?” “吉利啊,冬天的第一场雪要吃苹果派。” 她的道理很多,仿佛在说张初越是个土包子。 男人盯着她冻得快要透明的水蜜桃脸蛋,忽然落了声:“阿霁,阿吉,是很吉利。” 温霁心里那颗水球炸了。 一瞬间将她淹没了。 她步子仓皇往后退,“我回去了!” 跑,赶紧跑。 她抱着花往校道里一头坠了进去。 她今天穿得有些笨,风又是逆的,她远离他的阻碍太大,好像跑了很久也没跑出多远,她喘气的时候下意识回头去望。 灯火阑珊处,屹立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哒哒哒~” 步子又朝他跑了回去。 “你发什么呆,还不走!” 张初越望着她,眼神里是沉沉甸甸的深,像尊望眼欲穿的望夫石:“阿霁,以后,我们好好过吧。”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你想跟我好啊? 第62章 第62日 ◎膝盖以上。◎ 柔软的花瓣陷入指尖, 稍一用力便从指缝间挤入,满满当当地裹挟着,热情地将最好的、最柔软的花蕊献予。 温霁看着养在矿泉水瓶里的虞美人, 想到张初越栽满了一个院子的花。 单手托腮, 这时身后有人窸窣下床, 陡然惊呼,压声紧张道:“温霁!这么晚你还不睡!吓什么人啊!” 宿舍到点断电,温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坐在椅子上,摆在课桌上的虞美人旁边还有一个养在水缸里的乌龟——霁月。 她拿起笔在本子上写画, 此刻急需一个情绪出口,笔尖在纸上随意划,先是写“霁”, 而后到“月”的时候, 她笔尖微勾,变成了“越”。 霁越。 这个名字好。 光风霁月,向上通明。 “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好的?” 温霁掀开床帘,问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朱婧仪, 声线很轻, 但没有放她回去睡觉的意思。 第135章 朱婧仪有些懵, 大半夜的讨论感情问题, 她囫囵道:“就打篮球的时候, 别人都冲锋出头, 他就给人传球, 投篮虽然很少,但球品是最好的……嗯?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 温霁说:“我不是问你为什么跟他好, 我是问……好的过程。” 朱婧仪顿时脸热, 语气带着微微的急:“你大半夜的想这些儿童不宜的事!我不理你了!” 这回温霁有些懵, 她怎么儿童不宜了,嘟囔道:“那感情总是要保鲜剂和润滑剂,就像齿轮和榫卯,总得时时维护啊。” 今晚分别前,张初越忽然说的那句“以后,我们好好过吧”,直接把她捶倒在原地。 这话的意思比别的直白的话都要露骨,就是认真了。 她最怕认真的人。 朱婧仪打着哈欠边说:“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呗?你都跟他玩起老~公~老~婆~play了,我才要跟您请教吧。” 温霁觉得自己不该问。 “你睡吧,晚安。” 朱婧仪爬上床,说了句:“night~别人的老婆。” 温霁:“……” 就在她打开手机找到张初越的微信框时,朱婧仪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对了,我目前的经验,你如果想他做什么,就鼓励,多说一些好话,例如他拍照很难看,你先别急,你夸他,使劲地夸,他就会听话了!” 跟乍然回魂似的,温霁转身抬头:“有方法可以调用吗?” 朱婧仪甩了她一个瞪眼,夜里倒有些媚,拿出手机“叮”地一声,发送成功。 这回真的“night”了。 留温霁在精神紧张。 时间跳到一点,她终于硬着头皮给张初越发了条短信,并希望他已经睡了。 在张初越说出那句“我想跟你好”时,温霁像一颗雪球,簌簌地抖下雪花,不知道怎么应他,又“蹬蹬蹬”地跑回宿舍。 明明都是夫妻了,床也上过好多次,他在床上什么样子也没遮掩过,但一到剖心思的时候,她倒宁愿去做,至少体力活比脑力活轻松。 “嘟~” 张初越的手机屏幕闪亮,划开,温霁头像左上角的红点让他心头一湃。 死水一般的夜里终于闪烁出一点光。 【幸好你给我买了一束花,今天人工智能大赛,有的队伍也收到花了,气焰嚣张。】 后面那四个字仿佛是温霁的模样,她有了花,也气焰嚣张。 张初越勾了下唇,点开购买软件开始挑起花,凌晨两点的时候把隔壁铺的许桓宇叫醒—— “你对象在你做什么的时候最爱你?” “我靠!” 许桓宇睡得不省人事,闭着眼发疯:“大半夜的你聊这种十八禁!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张初越皱眉,语气沉静,一字一句:“我是说,白天做的事,你脑子能不能纯情点。” 许桓宇翻了个身,拢着被子侧身睡:“你一个婚都结了的男人还玩什么纯情啊,虚伪。” 张初越敛下眉眼,把他怀里的被子一抽,不顾人死活地说了句:“你今天靠床上的活征服她,信不信她明天就翻了脸?喜欢跟你做和喜欢你这个人是两码事,你睡吧,分手别找我。” 最后那句狠话着实是毒,许桓宇立马抓住张初越的胳膊,好似答不上他这个问题就真得分手了。 “等、等我想想,想想!” 许桓宇狂挠了挠头发,仔细转动那半夜并不清醒的脑子:“爱心!对!她说我有爱心!” 张初越一脸不理解:“在哪儿?你画的?” 许桓宇被“狗眼看人低”,立马就来劲了:“什么我画的!我跟她相遇是有一次遇到流浪猫,别人都开车经过,只有我出手营救,当时她开着辆路虎,猫忽然跑她车底下了,我就拦住了她,好几只小猫啊,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双穿着高筒皮靴的长腿从车里下来,特别酷,跟我一起捡猫。” 张初越仔细听,若有所思。 许桓宇却收不住话了,喋喋不休,没一会就让张初越用枕头按住了嘴,说:“好了,睡吧。” 许桓宇“唔唔唔”地还要继续开口诉说他和对象的浪漫情史,只不过张初越不想听了。 第二天大早,他给温霁发了条信息: 【竞赛结束了有空吗?】 没等温霁回复就去了警犬训练中心。 她就算今天没空,也总有一天有空。 “咕噜噜~” 温霁嘴里含着漱口水在吐。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朱婧仪说:“有人给你发消息哦~” 温霁心头一跳,但越是着急越是要淡定,牙刷搅过水杯往下冲洗:“今天话费扣月租,不用这么大声提醒我。” 这时林素“嗷”了声:“十二月了!” 十二月跟其他的月份不一样,接近寒假,期末考要来了。 温霁此刻紧张的不是期末考,而是短信。 洗完脸后朱婧仪在擦着面霜,就在她要去碰手机的时候,朱婧仪开口:“要不要擦香香!这鬼天气干得要命,都没见你擦护肤品!” 温霁被她拖住脚,手背伸了过去,说:“那今晚去逛街吗?” 她这句话落下的瞬间,众人眼睛一眯。 朱婧仪:“啧,转性哦。” 林素:“没空,得看书。” 舍长陈妮妮笑得欣慰:“去就去。” 第136章 温霁一边往脸上擦面霜,一边打开手机来看,张初越的信息——有空吗? 心里挂着的门铃晃荡一响。 本来有空的,结果! 这时朱婧仪说:“都谈恋爱了,是该买些漂亮衣服化化妆了,那天在课室门口我瞧得真真的,温霁这身黑色羽绒服站在她老~公~面前,头都耷拉下去了。” 现在室友提到张初越是没法好好说话,语气都揶揄换了音调调侃她。 温霁说:“我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难道谈了恋爱就得讨好对方?我做不来。” 林素忽然靠在椅背上:“我那天看你老~公~穿的是飞行夹克,直接秒杀了课室里那些只知敲代码的格子衫男生,虽然女性没必要满足男性的凝视,但如果他为你打扮了,你还穿成一个土鳖子,那他下次还打扮吗?” 朱婧仪顿时十万个认同地点头:“你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要鼓励,你穿得好看,他也会努力打扮,除非你乐意看他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温霁一时无言以对。 张初越不修边幅邋里邋遢?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他上屋顶修个网线都穿白衬衫。 后来两个人熟一些,他做起活太热就会把上衣脱了,见她看到又穿上,还是她说不介意他才不穿的。 但她从来没刻意打扮过自己的外表。 毕竟两个人不是正常的结婚流程,跳过了两个陌生人的爱慕阶段就领证,自然就没有经历过恋爱时“女为悦己者容”的小女生心思了。 温霁还是头一次,做这种她从来不会去做的事—— 从商场买一条白色连衣裙。 “必须得短啊,到膝盖以上,露出漂亮的腿型!” 朱婧仪在旁边当军师,陈妮妮看了眼不忍心道:“你给她配双丝袜吧,肉色的又看不出来,别把腿冻青了。” 温霁双手环胸有些冷得发抖:“我想穿羽绒服。” “穿什么穿,这么好的身材不露出来等着……” 话到后面,朱婧仪忽然想到什么,眼皮眨巴:“如果你老~公~都见过了,那当我没说,你想穿就穿吧。” 温霁脸颊顿时烧沸了,为了掩饰那点无法言说的羞耻,咬咬牙,到底没穿那件羽绒服。 不然就佐证了朱婧仪的猜测——如果他都看过你身子了就穿上羽绒服吧。 张初越问温霁有没有空的时候,她特意看了天气预报,周六中午有太阳,她穿着连衣裙不至于太冷。 现在问题在于她脚上的高跟鞋,朱婧仪仿佛把她当芭比娃娃一样打扮起来,非要她买双白色的小高跟,这样穿起来显得腿型好看,而且工作以后也能用上。 她这才咬牙买了。 出来后仰天一叹,恋爱真花钱啊。 周六正午,一天中温度最舒暖的时候,校道边打落一片片灿烂的日晕。 张初越的车寻着熟悉的身影缓缓驶入,最后在一片光里看到了白裙子。 纤薄的肩膀微微内扣,脖颈却在伸长张望,因此身子稍微往路边倾去,要用力的腰肢露出窈窕线条,两条细白的腿从微展的短裙摆往下延出,一条直立,一条慵懒地往后微屈,张初越觉得温霁光是站在那儿,就足够勾引。 最要命的是,她还有一头长发,她在挽耳,而后,视线看到他的车了。 车门“吧嗒”打开。 他视线从她身上停落又划开,不过一秒钟,他确信自己没有表现得太失礼。 “先去吃饭,再去我们学校逛逛,怎么样?” 温霁站在光里仍有一些薄冷,但张初越走过来的时候,好似有一团热薄喷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想要他靠近得更紧一些,但忍住,说:“嗯。” 车里会更暖和。 她坐上副驾驶座,张初越眸光专注地看挡风玻璃,一道短短的车程开得他掌心冒汗。 最后一个红绿灯时,温霁觉得张初越异常的安静。 怎么回事,他就看了她一眼,连她穿裙子也没发现,更别说发表好看还是喜欢的言论了。 车身停在停车场,温霁下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阴冷,十指微僵,却不见张初越来牵她手。 食堂里人来人往,张初越让温霁坐在靠窗的沙发座上,四周都是神色严肃气质板正的人,纪律严明不苟言笑,他刚才想搂温霁的腰却只能极力地克制,否则纪检的人就会多投来两道眼神。 “味道怎么样?” 忽然,坐在对面的张初越开声,顿时把长久的沉默打破,也把温霁吓了一跳。 “还不错。” 温霁忙点头掩饰紧张,怎么回事,她今天穿着小紧身的裙子,不能吃太饱了。 “这个芋头蒸排骨也不错,我再去给你拿。” “张初越!” 温霁吓得赶紧叫住他:“不用,我吃饱了。” 男人脸色微怔,仿佛在说:你这才哪到哪,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温霁轻咽了口水,落在腿上的手压了压小肚子,确保收住,说:“你吃吧。” 张初越眉头微凝。 有、这么难吃吗? 他一个人闷声把点的好几样小灶菜都吃完,毕竟浪费的男人并不居家适用。 张初越的大学占地面积极广,温霁其实也能走,但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啊! “那个,张初越,等一下,我感觉你们学校也挺保密的,你都带我看了,会不会不太好?” 第137章 张初越见温霁一路走来也没怎么说话,更不像以前坐牛车去镇上时那样高兴地看这看那,问这问那。 显然是对他的学校兴致缺缺,不想看。 “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霁忍不住没耐心地“啊”了声,“还有多远?” 张初越长睫扫下淡影:“很近,就快到了。” 温霁忍着后脚跟的不适,咬牙点了点头。 一片翠绿的草坪前,张初越特意挑了个没有太阳照晒的角落,说:“你等一下。” 四周阴凉,连片太阳都没有,温霁冷得双手环胸,真后悔没有穿外套! 但一转眼,看到草坪上有一道敏捷的身影四脚飞奔而来,她瞳孔一睁,瞬间冒出冷汗——是戴着止咬器的警犬! 牵引绳在一个挺拔的男人手中,人在剧烈惊吓面前甚至忘了逃跑,浑然钉在原地,看着她的男人正牵着一条大狼狗朝她冲来。 救命啊! “阿霁!你看,这只警犬是不是特别乖,我之前救助它的时候……” “张初越,你快、快把它牵走!!!!” 温霁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因为冷又叠着害怕,抖得簌簌停不下来,张初越微愣,手腕一拽,将警犬拽到自己身后,额头滚出汗珠,说:“阿霁,别怕,别怕……” “砰~” 很轻地一撞,在警犬饶到温霁脚边的时候,她逃无可逃,整个人紧紧贴在他怀里,生怕让警犬嗅到她,哭着在他耳边发抖:“老公,你比这大狼狗厉害多了,你牵他跑回去好不好,一定会跑得比它更快的,我知道你的所有腿都很生猛!”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真的很努力在鼓励了呜呜呜呜~ 第63章 第63日 ◎得寸进尺。◎ 温霁哪里还觉得冷了, 浑身渗出了层薄汗,直到张初越把那条警犬牵回去,她还惊魂未定。 甚至还有些许的丢脸。 等张初越回来的时候, 她胀着一张红透的脸蛋看他, 眼睛睁得圆圆的, 听他说:“你还有怕的东西。” 语气里显然是不可置信,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温霁又想骂他有病了,但还是忍住, 刚才已经失礼了一次,她今天穿成这样,随意起来倒有包袱, 清了下嗓子道:“说明你还不了解我, 我不怕你就代表不怕狗么,那可是禽兽!” 张初越真是看得起她,那条警犬浑身彪悍,后肢力量发达, 直立起来的时候比人都高。 不敢想。 张初越见她脸色微白, 呼吸的时候胸口明显地起伏, 她今天穿的裙子有些紧, 跑不得, 所以刚才吓得直扑到他的怀里蹭。 他喉结微滚, 压低眼睑道:“那我们出去吧。” “嗯。” 温霁等这个建议很久了。 路过篮球场, 里头忽然传来雄性人类的嚎叫,球框还没碰到, 那无处挥洒的荷尔蒙就先喊出来了。 温霁眼神隔着铁丝网往里望, 脚后跟的疼让她放慢脚步, 零星的光影落在她的眼睑下,看得专注。 张初越双手插兜扫她一眼:“要不要进去看?” 温霁下意识“哇”了声:“真的可以吗!” 篮球场边上有台阶,她正好可以坐。 只是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张初越狭长的眼睑斜蔑了她一眼:“你是装也不装一下。” 温霁觉得张初越这句话有些阴冷,亟需篮球场的太阳暖暖。 “越哥!” 忽然,场上有人朝张初越喊了声,温霁看他们在打招呼,人已经闪到阶梯上坐了。 等张初越一回头,身后空荡荡,视线下意识去寻,忽地看到不远处的石台上坐着道纤薄白裙,姑娘正微低着头揉捏她的细白脚踝。 浓眉微凝。 “越哥,嫂子啊!” 忽然,许桓宇眨巴着八卦的眼神看来,“果然是好兄弟,带来给我们瞧了。” 张初越没心思跟他们贫,“打你们的球。” “诶!什么叫打我们的球!” 这时几个兄弟围过来:“嫂子来了,你赶紧秀球技啊,一会我们配合你表演,保证把所有的高光时刻都给你展现出来。” 张初越眼角的余光里见温霁揉完一边的脚踝又揉另一边,想到她今日之前从未穿过高跟鞋,难不成是为了和他的约会? “哥,开始了!” 这时许桓宇来扯他,说:“我让我对象陪嫂子解闷了,你天天陪着不如打场篮球彰显魅力啊!” “我去趟小卖部给你们买水,先打着。” 这话让许桓宇立马松开他的手,不过都是玩心爆棚,听到有吃的立马不拖人下场了。 等温霁松了高跟鞋检查完脚踝后,抬头就不见了张初越的身影,顿时有些慌了,他去哪儿了。 “你好,我叫喜儿,怎么称呼?” 忽然眼前伸来一道串满手镯的白玉胳膊,温霁被陌生的招呼引去视线,抬眼看见一副明媚张扬的俏丽脸蛋,女孩眼尾勾了一小段眼线,眨眼时像小猫。 好漂亮。 “你好,我叫温霁。” “听我男朋友说你是张初越的对象,来看他打球啊?” 熟稔的社交方式让温霁觉得眼前的喜儿还挺可爱的,于是微笑点头:“我是第一次来,你呢?” “我来过好几次了。” 说着她挥了挥手里的单反相机:“特意为他花了十万买的,给他拍照。” 第138章 喜儿俨然是社交达人,说着还按起相机屏幕给温霁看她拍的镜头,说:“手机拍人要么糊成一个平面,要么就是死亡顶光,但专业的相机不同,你看,拍出来的光晕和立体感特别强,是不是很好看啊。对了,我男朋友就是那个穿蓝色衣服的,叫许桓宇。” 温霁听喜儿在那儿高兴地念叨,像个地主家的傻姑娘,说着还想起什么,从旁边的纸箱里拿出一瓶水给她:“喏,evua的口感不错,别的水我都不会拿来给你们喝的。” 她看了眼水瓶的包装,不认识这个牌子,不过听喜儿的意思肯定是好水,便道:“我一会喝,谢谢。” 两人正聊着,温霁眼角的余光看见道熟悉的身影进来,注意力一下被引了过去,旁边的喜儿镜头刚好随之按下。 “咔嚓”一声,旋即开心道:“哇,这个镜头拍得张初越好好看!” 温霁一听,视线就探过去,午后的光晕下,空气清朗,男人飞行夹克下的一双长腿立于穿满枝桠的铁丝网门内,微偏着头,身高腿长,气质出挑。 温霁神色微怔,喜儿说:“加个微信,我给你传照片。” 瞧见两个姑娘正聊得高兴,许桓宇接过张初越买回来的运动饮料,拍他肩膀得意地挑挑下巴:“看我女朋友把嫂子照顾得多妥帖,我都说她好吧。” 张初越看温霁这一整天终于有说有笑了,微绷的肩膀松了些,拢着创可贴收进裤袋里,朝许桓宇道:“打完这场就把你对象领走,各回各家。” “欸,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一块吃个饭啊,我女朋友刚才说请大家一起吃饭!” 张初越眉头微凝,对许桓宇道:“她说请你就让她请了?让女生掏什么钱。” 许桓宇被他说得抬手挠了挠脖子:“那我总不好拒绝吧,而且她也是好心好意,就是去的餐厅稍微有点高档了。” 不好拂她兴致,自己又付不起钱,张初越双手扶腰看他:“那就去学校门口的餐厅,我买单。” “欸不行的,我来我来!” 上次大家聚会,是喜儿定的餐厅,吃到后面还是张初越去买了单,也没让他们出钱,这次许桓宇已经过意不去了。 张初越瞧温霁和许桓宇的对象聊得投入,就让两个小姑娘一块吃个晚饭吧,不知怎么地,他觉得温霁和他好友的对象能成朋友,是彼此更深的连结。 就在他收回视线接过球时,蓦地思绪一闪,再回头朝温霁两人望去,瞬间才醒悟了过来。 “我要打会球,外套披你这儿。” 忽然,温霁肩上拢来件夹克,是张初越脱下来的。 一股暖意顷刻罩住,她甚至舍不得说不用。 跟喜儿衣着比起来,温霁确实穿得太少了。 她偷偷看了眼张初越,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温霁脸颊顿时漫起了红绯,好似被他发现自己是在刻意保持风度,而他没有戳穿。 场上张初越随意拍动篮球,犹如大佬进了新手群,轻松随意的转身带球三步跨栏,登时又是一阵欢呼声,喜儿教温霁用相机拍照。 温霁并不擅长拍照,但奈何装备优越,一个任意快门都能抓拍出流畅的动感和勃发的线条。 拍了几张后她心里惊艳,但想到喜儿也要给她对象拍照,便把相机还给了她。 果然,她拿回相机就开始咔嚓咔嚓地拍照,温霁那句“你把照片传给我吧”收住,拿出手机对着球场拍,出来的效果就跟高级料理和连锁预制菜的差别。 “哔!” 口哨声吹响,比赛结束,喜儿拿着水和毛巾就去找许桓宇了,温霁想走来着,但歇了一会后的脚踝一蹭到鞋后跟,更疼了。 忽地,张初越来扶她的胳膊,视线顺着她目光往下落,她忙缩了下藏住自己的窘迫,转移话题:“喜儿说一会我们一起吃饭。” 说着她给他递了张手帕纸,张初越眼角的余光瞧见许桓宇正低着头让对象擦汗,于是也低了下头,微风拂过,额上的一滴汗珠忽地坠到温霁的手背上,仿佛烟头“滋”地烫下,温霁手一垂,背在身后擦,听见他说:“我手不干净,你给我擦脸吧。” 温霁脸颊在西晒的薄日下早就泛起灵动的粉色,闻言心跳咚咚地响,裙子又紧身,生怕连着胸口那片薄料也震出幅度,忙抬手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好、好了……” 明明是夫妻,还不如人家情侣亲密。 “脖子上也有。” 得寸进尺张初越。 温霁看到有人在往两人这边瞧,不敢给张初越擦脖子了,扭头从包里拿出刚才喜儿给的水,说:“喝水吧,没开过的。” 擦什么汗,赶紧补水吧你! 张初越刚要拧瓶子,忽地瞧见瓶子的包装,眉头又撩起看她一眼:“李喜儿给的?” 温霁轻“啊”了声,她说这个水口感好,所以才留给他的,哪知她刚一点头,张初越就把水放回她包里,说:“你喝吧,我有水。” 她一愣,张初越什么意思,一瓶水还让来让去的。 这时台阶下的许桓宇朝这边招手,也没出声,似乎怕打扰,温霁更着急了,说:“赶紧走吧,他们叫你了。” 张初越倒是慢条斯理,从手里提的袋子拿出了一对白色布鞋,说:“换上。” 温霁彻底愣住了,紧接着,红晕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后跟了。 第139章 晚饭在小饭馆的包厢,喜儿和温霁坐在一起,黑皮高跟鞋和小白布鞋挨在一起,喜儿还低头笑:“好搭哦。” “什么?” “我们啊。” 说着她用高跟鞋轻挑地碰了下温霁乖巧的白色鞋头,她羞涩地缩了回去,双手撑在膝盖上,喜儿笑:“你怎么脸红啦。” 这话一出,张初越的眼神就不自觉朝温霁落来,另一道手落到温霁的椅下,稍一用力,连人带椅地拖近自己。 温霁打哈哈地笑:“是包厢里有些闷啦。” 其实是因为刚才温霁用手机查了喜儿给她的那瓶矿泉水标价,心里忽然有些酸酸涩涩涌出,张初越是不是也不舍得喝,让给她啦。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喜儿已经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几瓶葡萄酒,对温霁说:“我们喝白葡萄酒,这个适合女孩子,像果汁。” 她的形容很可爱,但温霁看到葡萄酒是从黑色恒温皮箱拿出的,就知道价格不菲。 抿了一口,清爽的果酒味道,带着冰丝丝的甜涌入唇腔味蕾,仿佛打开了斑斓星光的世界。 在场只有温霁和喜儿两个女生,张初越要开车,谢绝了喜儿的好意,倒是眼神注意着温霁,见她喜欢喝,就看了眼那白葡萄酒的牌子。 “下次再约哦~” 饭后,喜儿站在餐厅门口朝温霁挥手,身上的昂贵香水沾染了饭馆的烟火气息和酒菜味,变得具象亲民,正朝着她笑。 温霁也挥手,另一道手让张初越抓着。 还留恋不舍。 张初越把温霁身上的安全带卡好,指腹抚过她的额发,哪知她抬了下头,舌尖吐了下,刚好勾到他的掌心。 小热舌。 车灯铺在漆黑的马路前方,温霁不安分地侧过身,望向张初越,一条腿盘坐到车椅,裙摆一下滑上腰,若隐若现地浮白玉色。 他凝眉,伸手将她裙子收敛好。 温霁望着他认真道:“张初越,你为什么不喝喜儿给的水啊?” “我有。” “那你想喝什么,我给你买啊!” 张初越眼尾映着她红璞璞的脸蛋,沉了沉气:“我自己能买,你如果想喝,我给你买。” 温霁眨了眨卷翘的眼睫看他:“你今天是不是觉得那瓶水贵,所以要让给我喝呀,张初越,虽然我们现在穷,但靠自己的双手一定会闯出新天地的,我不考研了,我要出去打工赚钱。” “温霁。” 张初越按了下喇叭,打断她的话:“给我好好读书,这个家还不至于要你出来赚钱。” “虽然都是水,有得选和没得选是不一样的,我高兴可以喝白开水,我不高兴可以喝快乐水。”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供着快乐水。” “你买不起的,我得买给你喝啊,不能喝喜儿的水!” 温霁跟瓶汽水似的,一边气他一边冒着甜,他嗓音低了些,说:“我不喝别的女人的水,我只喝你的水,只和你睡。” 说完,温霁一直没吭声。 张初越在红灯前停下看她,姑娘单纯地微歪了下头,真是够了,喝醉得彻底。 就在车身再次启动时,温霁忽然语出惊人:“所以你现在是要载我回家吗?” 白天结束,温霁这话说得他好似就等着这个时候了。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喝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还要回宿舍?脚后跟还带着两道伤,回去给你上药。” 温霁又舔了下舌头,人是安静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但嘴巴可不乖巧,还会口出狂言:“张初越,今天那条狗是禽兽,你是他的主人,你真是禽兽不如,想喝我的水就直说,还讲什么上药呀。” 张初越肺也要炸了:“你今天穿高跟鞋是为什么?” 他一提高跟鞋温霁就恼羞成怒:“我再也不穿了!别的女孩子穿高跟鞋,老公都会夸她好看,我的同学也夸我好看,你却让我换下来,裙子也不说好看,我以后也不穿了!我就天天穿棉大衣,土死你!” 张初越让她这番话说得怔愣,竟然有一刹那被气得短促一笑。 车身停在泊车位,张初越下车把她从副驾驶座里捞出来,温霁两条大腿垫在他臂弯上,隔着丝袜蹭了蹭,张初越五指拢住她的腿侧,压声安抚她:“安分点,进屋让你动个够。” 温霁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喝了酒,整个人像荡在棉花上,随着张初越沉稳的步子往上飘着,到了三楼,她听见落锁的声音,身子往上微抬,攀紧他,好让他腾出手开门。 门才关上,温霁落了地,低头踩着鞋尾,一下就脱掉了,张初越那皮靴还没脱下,她一脚就踩了上去,笑嘻嘻地抬头要跟他比高,下一秒,人就被抵在了门上,一道灼热的吻重抚了上来。 “唔!” 张初越的大掌分外有力,双手钳制她的腋下,将她固在门板上,五指那么长,一张开便青筋蔓延,捆缚的力道从腋下蔓延至胸口,吻得势同水火。 粗粝舌头勾出她水津津的舌尖,温霁喘不上气,却还要添把火,她今日真的冷够了:“老公,我的水好喝吗?” 张初越的左掌往下抚,指腹勾过她丝袜的腰线,还要师出有名,扮演正经:“别弄坏丝袜了,脱下来,给我检查一下疼在哪儿。” 温霁的唇在咬他脖子,今天不敢擦的汗,现在又流出来了,也是从耳后往锁骨下流的,喉结压着她的脸颊,滚动的时候好痒啊。 第140章 她气息似水中摇曳的柔软蔓草,在他耳边可可怜怜地落:“你总说这样不能浪费,那样不能浪费,张初越,我也能挣钱的,一条丝袜而已,撕烂就撕烂了,就不能破坏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越哥:才一天没看住,老婆学坏了。 - 周一了,留言的小可爱发破坏小红包~ 第64章 第64日 ◎自投罗网。◎ 纤薄的后背磨上房门, 温霁被紧紧嵌入灼热的体型之中,张初越仿佛是生来治她的,连挤压之时都是严丝合缝, 唇畔勾缠。 温霁浑身被酒精包裹, 像丢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水袋里, 逃不出去,窒息骤来,忽地耳垂让他一啄,酥栗缠身, 耳窝掉落一句粗磁的嗓音:“是你说的。” 这句话有些熟悉,上一次,温霁记得张初越去她们学生会的派对里找她, 她追着他下楼梯的时候喊出了他的身份, 他也是这样把罪推到她的身上—— “是你的说的。” 这样一句话反反复复地磨着她心口,温霁羞耻地捶他胳膊,吻从她的唇畔滑过,她嗔怒:“逼我主动, 你什么责任都不想负!”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 禽兽不如没有急着做禽兽, 剧烈的吻之后是安抚的吮吸, 他嗓音早就浸满了夜色, 在她耳边低声道:“谁有你穿裙子这样好看?” 一根神经被轻轻挑拨了一下, 紧接着, 耳边是丝质被撕扯开的声音,温霁忽地抓紧他的外套衣领, 不得见光的漆黑掩盖了她酒后潮红的脸, 他又说:“就穿着这身裙子吧, 好吗?” 很绅士的询问语气,但行为却破坏力极强,温霁被他一哄,头便低下了,小声说:“可是后背拉链很紧,勒着腰。” “是吗?” 黑夜里,他俯下身,另一道手饶到她脖颈后,寻着拉链头的时候,指腹轻而易举又若即若离地滑过她脖颈,透明弱小的绒毛几乎猝然翘立起来。 温霁扭头要避开,他仍然俯身来够,说:“腰这样细,真的勒到了?” 好像不信,怀疑她故意让他去松拉链的。 温霁哼了声,打开他的手说:“为了穿这条裙子,我中午饭也吃不好,晚饭更不敢吃太多,白裙子最明显了!我告诉你,只有这一次了,我下次约会就穿运动服算了!” 喝了酒,絮絮叨叨诉说自己的委屈,张初越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一手撑在她身后的门上,一道手被丝线勾住了,他指腹细腻地摩挲着,慢条斯理地调情:“但是裙子买了不穿,浪费。” 温霁酒雾雾红润润的眼眸在半明半寐的光影里潋滟着,她嘟唇道:“怎么又是浪费不浪费?张初越我跟你说,以后我会努力赚钱,买……” 忽地,踩在他靴上的脚尖离了地,失重感陡然漫延,男人将她掂进臂弯里附耳说了句:“买更多的裙子,觉得穿出去麻烦,就只在家里穿着玩,不浪费。” 温霁被摇摇晃晃了起来,觉得是张初越在哄她玩,她揪着被子想要扯到身上,又听见他说:“穿裙子也好看,不穿也好看,但是’好看’这两个字太过浅薄了,我应当为此回应以最热烈的掌声。” 温霁喝得晕乎乎的,好似真的听见了,牙齿咬着食指尖,无数的、纷繁急烈的掌声不断不断地在她耳边蔓延开,她感觉被捧得越来越高,她说“好了好了”,也不见那掌声停歇,这场梦也不知哪日醒来。 “嘶~” 创可贴包装纸被撕下,两端的白色贴纸划开,粘黏在泛着红痕的圆润脚踝处。 左右一个,张初越坐在床尾欣赏他的对称美。 窗台的风轻掠,鼓了下窗帘,见撞不开,又落了回去。 两只小脚丫子受了凉,摩挲着去勾被子,找啊找,最后张初越掖开被角,把她放进去了。 自投罗网。 见这招对她奏效,转而轻掖开温霁肩上的被子,露出一小片圆润的雪白色,长身躺到她身侧,找被子的女孩开始往他这边挪,像沙滩上咬人的小浪,最后攀进他怀里。 原本还要再使些心眼,让哪儿凉一凉,她便会主动含上来,然而没等他再动手,就听见耳边一道娇软的哼声:“扎到我了!” 软玉似的手心推开他的下巴。 下一秒,温霁就开始揉眼睛,醒来了。 张初越眉梢微挑,双手平放,装睡着。 温霁睡觉的姿势算不得安分,譬如现在,她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趴在了一道起伏的山原上。 那一丝清醒瞬间通透,睁大了眼。 昨晚说什么来着——张初越,别事事都推我来主动。 现在好了,她是有够主动的。 愣住了好几秒钟,大脑终于开机正常,温霁动了动腿,酸麻感让她瞬间暗抽了口冷气,但难得—— 她比张初越早醒噢~! 整个人从床边滑下去,好冷呀,夹克就扔在了地上,套上了张初越的外套,昨晚什么时候洗的澡她都忘了,想找东西裹住两条结满了草莓的腿,发现丝袜已经碎得四分五裂。 温霁顿时心痛,拿起来在腿上比划,发现是从大腿边一路往腿心处撕开的。 这个死变态啊。 “丝袜不要钱买的吗!说撕就撕了!混蛋,脱裤子的耐心都没有吗!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自控力的,仗着自己的傲人优势就放纵……” 第141章 张初越听到这里,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忽然感觉枕头让人轻扯了一下。 温霁手一伸,果然在他枕头底下摸到自己惯常穿的睡裙,红着脸低骂了声:“混蛋。” 房间的窗帘仍未拉开,张初越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水声,抬手把被温霁掖到脖颈上的被子往下拉一点,透了口气。 而后拿出手机打开了购物软件。 花洒声停,温霁强撑着疲倦洗了个热水澡,伸手去摸衣服,张初越的外套不知穿了多久,要不趁周末洗了吧。 温霁湿着头发出来,边往阳台的洗衣机过去,边伸手去掏他的口袋,就怕里面有纸巾,洗衣机一搅就碎开全沾上衣服了。 忽地,她在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摸到了一张叠起的a4纸,温霁拿出来甩了下手,不知张初越是不是有用的,别弄坏了。 随手放到洗衣机旁边的水台上,阳台的风曳了曳,温霁目光无意识一扫,白纸上的一张b超图映入眼帘。 南城人民医院的检查单。 温霁心头一紧,张初越怎么会有医院的报告单,不会是有哪儿不舒服吧。 “吱呀~”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张初越一手拢住温霁的裙子和丝袜,一手拿手机,只穿了条黑色的居家长裤,说:“别穿这么少站阳台那儿,进来。” 张初越说完进浴室把她的衣服放到水盆里,白色的,肯定不能放洗衣机,搅烂了怎么办,毕竟这条裙子昨晚还铺在他腰上过,裙摆的幅度设计得够宽,刚好够她自由活动。 等他洗完出来,看到温霁还站在阳台那儿。 墙上的挂钟转过十二点,日头洒在凭栏边,他走过去,看到温霁低着头,手里不知拿着什么在看。 “阿霁……” 剧烈的反应,温霁猛地缩到墙角边,一双眼睛汪着泪水,仰头看他:“张初越,你上周回过南城,对吗?” 怔然的神色在他眼底掠过,温霁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报告单时瞬间变了脸色,心里猛然凉了半截,初冬的风吹得她彻骨寒。 “你的衣服袋子里,怎么会有一张孕妇的b超单啊?” 温霁强装镇定的话一出口,眼泪就瞬间掉了下来,止不住地掉,手心在抹,却哭得更厉害了,也许是别人的报告单吧,可单子上写有一个电话,那是张初越妈妈的手机号码。 所以这是家事。 而张家只有张初越一个儿子,她妈妈对谁家的宝宝那么上心啊,出了报告单都要通知她。 对上张初越沉压的眉眼,没有立刻的解释,温霁在他沉默的一秒钟里已经感到天崩地裂。 “宝宝已经五个月大了,五个月,张初越,我们结婚才多久啊,她在南城吧,你怎么不跟她结婚啊?不对,你跟她结婚了,那工作更得分配回去了,户籍哪有这么好弄呢?难怪要这么急着跟我结婚……不对,那你就回南城好啦,跟她在一起……” 忽然,温霁脸颊被张初越捧住,话也噎在嗓子里,和汹涌的酸涩搅弄在一起,她陡然感到一阵晕眩。 “阿霁,不是我的孩子,你在乱想什么。” 温霁指尖抓着那张纸,紧紧皱在一起:“那你衣服里为什么会装着这么张单子,你看见了吗,上面有家属的,还写着你爸爸的名字呜呜呜呜呜……你混蛋,你搞出了人命你要爸妈给你收拾,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你骗我……说什么喜欢我……” 话到后面温霁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整张脸都委屈得红透了:“你这个负心汉……负心汉……我真是蠢,我居然对你那么好,我居然把什么都给了你,我那么小心,还是被你哄得晕乎乎的……” 张初越眉头紧拧,步子往她走前一步,温霁要推开她,但他却像一堵墙一样堵住她的出路,还要说:“哭成这样,一张纸而已,我要是路上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你恐怕要剁了我。” 温霁抬腿踢他,忽地感觉后脚踝有一道牵扯,低头,阳光下才注意被贴了创可贴。 “张初越,你松开我!” “我不松,我的孩子只可能是跟你生的。” “谁要跟你生!” 他硬气道:“昨晚生了多少次你不知么?” 温霁被他气得跳脚:“我都是被你哄骗!” 张初越觉得眼下解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倒不如乘胜追击,审问的手段不过是为了套话罢了,他淡定道:“那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告诉你孩子是谁的。” 温霁傻了:“张初越你做梦!谁喜欢你!” 男人瞳仁冷静地看她:“你如果不喜欢我,那这孩子是谁的,你关心什么?又哭什么?” 作者有话说: 越哥:这顿不能白挨骂了。 第65章 第65日 ◎“我今晚不回宿舍。”◎ 温霁被张初越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给打懵了。 他说孩子不是他的, 但神情显然有难言之隐。 谁会贴身带着别人的产检单,温霁一想到这单子还是贴着他胸口那个位置放的,她就整个人酸得要冒泡泡了。 说不好孩子妈妈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他现在居然还要她说告白, 一会恐怕就说“你既然喜欢我, 这种事有什么好计较”之类的话, 温霁一想到这,憋不住地哭出声。 啜泣低诉,泪水吧嗒吧嗒漫到张初越的掌心上。 第142章 除了在床上,张初越没弄哭过她。 “阿霁阿霁……” 他乱了, 打断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别哭了,孩子真不是我的……” 温霁哭得粉唇微张着换气,阳台的风掠来, 鬓发拂乱绕到他指间, 张初越弯身将她扛进屋。 厨房里咕嘟嘟地炖着汤,是温度最高的地方,也不顾温霁挣扎,将她扛了进去。 宽阔结实的肩膀陷入她的小肚子, 疼得温霁更掉眼泪了, 她捶他的后背哭着骂:“不是你的孩子, 那这个女人也跟你有关系, 要你爸妈带着去产检, 我从来没有过……” 两个人结婚后, 几乎没跟张初越的爸妈有来往, 全因结婚那日的酒席有些不欢乐,但微信上的问候也是有的…… “啪!” 屁股让人轻拍了一道, 温霁更气了, 整个身子磨着他赤袒在空气里的胸膛, 手心也报复地“啪啪”拍得他后背作响,而后她听见张初越长长叹了一声:“不说喜欢也告诉你,那是我爸跟他小三的孩子。” “咕嘟嘟~” 炖锅里的汤设了定时,加了汤料和水就任由它煮着,这个时间有一个小时,张初越可以回床上再陪温霁玩,此刻它“滴”地一声,显示这一锅汤已完成。 温霁想要听的解释也完成了。 厨房安静,玻璃门上弥漫了一层薄薄的水蒸气,小小的旧厨房里暖和,张初越把温霁放落地,发现她刚才踢掉了拖鞋,于是把她放到流理台上坐着。 温霁晃了晃腿,见他转身去盛汤。 很香,很浓郁。 张初越再无话可说,温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松一口气吗,说幸好不是他的…… 但这个不合伦理的结果令她更五雷轰顶。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b超单上的雏形居然是张初越的弟弟或者妹妹。 这时瓷勺落入碗中,勾着香气的汤袅娜出薄薄的雾,张初越端着送到她的面前,说:“羊肉汤,碗烫,我端着,你自己舀。” 温霁捏着勺柄在碗里搅了搅,低头时半湿的头发微垂,另一道手扶住长发,张初越敛下眉眼,于迷雾中看见温霁轻吹了吹热意,把勺子递到他的唇边。 她睁着一双刚水洗过的眼瞳,那样干净清澈,和她夜里半阖半颤的媚眼红丝截然相反。 喉结低滚,暖汤入胃。 温霁喝了一口,说:“好香。” 然后第三口又喂给了张初越。 他们便一人一口地喝完了一碗,温霁说:“还要喝。” 张初越把刚才捞出来放凉一些的羊肉连盘端给她,筷子刚要递过去,就见温霁转身在水龙头下冲干净了手,径直上手撕开了羊肉。 她坐在流理台上,两条腿轻轻晃,撕下的第一块肉喂给了他。 张初越的唇自然碰到了她干净的指尖,有些凉,刚冲过冷水。 他想给她暖热,张唇便含住了她的食指,温霁收了手,轻哼:“我也要吃呢。” 张初越朝她靠近,左手撑在水台边,右手端着盘,也不上手弄,等着温霁喂。 肉类总是难以处理,但两个人这样吃却不知不觉填进了肚子里,虽然温霁没说过喜欢他,但第一口汤和肉都喂给了他,肯定是喜欢的。 他给她用洗洁精冲干净了手,温霁要喝水,轮到他来喂,细细的吞咽声,让他大脑皮层的神经又敏感起跳,或者还能再扮一次惨,他低声说—— “吃了这顿,还有力气再做一次。” 温霁看着他,张初越才剖白了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这种时候拒绝似乎太残忍。 于是双手攀上他肩,软声商量:“我们出去走走吧,还从来没一起逛过北城,看过银杏。” 他们在乡下住的时候,趁墟日去过镇上,但那会两人还不太熟,菜市场买过一次菜,都没买明白就回来了。 张初越的大掌一跨就能拢住她的后腰,把人往怀里送,他没说好还是不好,但他的气息舍不得放开。 温霁指尖抚了抚他脖颈后的刺发,轻轻掠,说:“我今晚不回宿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尖也跟着热,之前周末不回的理由都是学生会的事,这次开口,恐怕全宿舍的人都知道她在她老~公~这儿了。 温霁觉得自己真的牺牲很大了啊。 张初越才肯松手。 扶着她的腰从流理台上下来,却没真的落地,而是松抱着,说:“有想好去哪儿吗?” 温霁眨着眼睛看他:“你呢?” 有去过,然后想带一个人去的地方吗? 他说:“有。” 温霁的裙子都被张初越洗了,他从衣柜里给她捞出了件男士白衬衫,让她先勉强穿上,说:“一会逛街给你买衣服。” 温霁跪坐在床上,两只手晃了晃长出来的衣袖,笑意盈盈地逗他:“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我要是这样走出去,是不是人在走,衣服自己走,还会哐当哐当地响。” 张初越听她自嘲的笑,略一转眸,瞥见两条润白的腿从他的衣服下伸出,半掩在软褥里,衣领松了两枚扣子,软玉挤缝,他五指拢住又松开,说:“阿霁,不如不出去吧。” 温霁连忙把扣子扣到了顶。 最后她穿了张初越的蓝色水洗裤。 腰带系着,裤脚挽着,像个小农夫。 温霁出门的时候蹦了下,逗他笑:“我看不用买了,我们衣服一起穿,一点也不浪费。” 第143章 张初越把她手腕扣回掌心,上车往城门口开。 那儿有条适合步行的路线,温霁在车上左摸摸右摸摸,张初越问她干什么,她说:“认真开你的车吧。” 他发现很多时候,温霁一上车就安静了,话也是少的,他看她:“让我认真开车?” “我不是说了吗,你干嘛重复我的话啊。” 张初越勾唇笑,还怕他开车分心了,怪会体贴她男人。 停好车,温霁的衬衫外面还套了件张初越的黑色大毛衣,当作是时下流行的oversize款,衣袖都挽上去了两截,进店里挑衣服的时候还煞有介事地撸起袖子拨开衣架,张初越站在旁边笑。 这时有店员过来介绍:“小姐喜欢穿这种大款毛衣,可以搭配短皮裤和高筒靴,这种下半身失踪的搭配很流行。” 温霁仿佛听出她暗示自己这身小白布鞋和农夫裤很土了。 倒是张初越听得眉头微凝:“带她挑些裙子。” 温霁歪头看他一眼,等导购往前走时,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你去问问有没有男款的下半身失踪。” 张初越被她主动一贴还自然揽上她腰,结果听到这句话想掐她了。 始作俑者得逞地跑开了。 男人这么穿…… 张初越一想,眉头紧皱,太猥琐了。 让温霁挑合适的衣服很容易,她穿上身的都好看,但让她买单就很难,纠结的时候张初越已经提着购物袋要走了。 温霁皱起眉头:“你怎么都买了!有几条你觉得好看吗?我觉得很一般啊!你也不仔细看!” 张初越理所当然地说服:“你再说,下次我买不问你了。” 温霁张了张唇,陡然想到军师朱婧仪的话——鼓励,鼓励~ 她清了下嗓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买那么多,两只手提满了袋子,还怎么牵我啊!” 话一落,张初越两道长腿也仿佛绑了重物定在原地,温霁双手揣进外套兜里,张初越刚给她买的羊绒大衣。 男人笑了,把袋子并到左手上,腾出右手要去牵她时,温霁忽然像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往前跑了。 张初越沉吐了口气,仗着在外面他不能拿她操办,她就无所顾忌了。 玻璃门后是琳琅满目的精致商品,灯光熠熠,张初越腿长,三两步便跟上了她,忽地,顺着她视线一扫,瞳仁微暗。 那是家母婴品牌店。 温霁眼神轻轻地看向张初越。 “两位,进来看看呀,我们今天搞活动,多买多送~” 店员穿着暖色的服装站在门口招揽他们,温霁看着门楹说:“你要是不敢进去,我就陪你进去啊。” 张初越眉头蓦地一凝:“我没有要进去。” 话一落,陡然意识到她的言外之意,果然,温霁朝他眯起双眼:“还说是干保密的,笨蛋。” 温霁说罢,径直往店里进去了。 张初越沉压下心头被搅起的混乱思绪,被迫踏进这个根本不经他同意的境地里。 温霁左看看,右看看,神态轻松地摸了摸小婴儿的奶嘴,说:“你瞒着我有什么用,一开始就应该跟我说,自己憋在心里,还不如找个人跟你一起面对。” 购物袋的绳子勒在他手心,压出红印,张初越难以启齿。 温霁边往里走边说:“你看,宝宝的东西多可爱。” “温霁,你认为他们应该把孩子留下来?” 她仰头看天花板,好似认真想了想,说:“我们做个极端的打算,现在先适应一下。” 张初越一点都不想适应那个家,说:“我们走。” 他说的是离开这个母婴店,离开那个家。 “两位是需要找宝宝用的还是妈妈用的?” 导购见他们要走,忙上前招呼。 温霁感觉到张初越隐忍的脾气,轻叹了声,这种事她也不会处理,但他瞒着自己就不行,而且两人也不是圣母圣父,比起孩子的去留,她只是不想张初越受这件事困扰。 “不好意思,我们自己看看。” 温霁拉了下张初越的衣袖,试图让他情绪平静,一道往对面的大门口走去,导购则在旁边推销:“这边就是妈妈区,比起宝宝,妈妈用品也同样重要。” “比如这一款哺乳内衣,需要喂哪一边奶的时候就可以单独取下哪一片布罩,四周有承托的带子。或者这一款也卖得很好,内衣的扣子设计在前面,这样在喂奶的时候就很方便打开了。” 温霁听着销售详细的介绍,瞳孔震惊,再怎么说那也是胸衣啊,她忙扯着张初越走,热着脸尴尬道:“不好意思,我们就是看看而已……” 忽然,张初越的腿定在原地。 温霁心里警铃一响,难为情地抬头看他。 就听见他正经问了句:“奶粉在哪儿卖?”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那不是个胚胎吗?买奶粉给谁喝啊? 第66章 第66日 ◎“想怎么了解我?”◎ “泡奶粉的水不可以太热, 奶粉的用量也要控制好,每一勺都是平的,像这样倒进奶瓶里, 接着用掌心温着瓶身搓动, 多点耐心, 让奶粉充分溶入温水……” 店员指导张初越怎么泡奶粉时,温霁站在一边,眨巴着眼睛偷看他。 男人认真的时候有很多,做饭, 干活,打家具……但认真泡奶还是第一次,温霁免不了想起以后。 第144章 “先生试试, 养育宝宝需要夫妻共同努力。” 温霁听到这番话, 蓦地想起误会那张产检单时他说的话,什么只可能跟她生,什么昨晚生了多少次。 她一看到张初越拿过奶瓶,扭头就走开了。 无法直视。 最后结账的时候, 销售又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张初越眼神落拓正经, 转眸看温霁:“你再去挑挑。” 温霁一时有些懵, 但转念想, 他既然已经能买奶粉和奶瓶了, 说明对这件事渐渐放下怨怼, 能平常心面对。 而她既然跟他是夫妻, 自然站在同一边。 “你买了奶粉奶瓶,那我就挑宝宝的衣服?” 温霁往货架过去时, 张初越却低头面露微疑:“买什么宝宝的衣服?” 她一愣, 半张着唇抬眸看张初越, 他却说:“家里没有你的贴身内衣,去试试。” 温霁:??? 眼瞳随着面部的升温一起睁大,明明四周没有人,她却声如蚊蚋,她再大胆也不及张初越这个不要脸的—— “我、我去内衣店买啊……” “没看见满减活动吗?” 男人人模人样地说:“凑个单,别浪费了。” - 商场餐厅多是连锁的预制菜,日头最后一点薄光从玻璃外立面滑落后,张初越带着温霁去下馆子。 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都被放进了车里,温霁问:“什么餐厅啊,连车都开不进去。” 等两人到了之后,才发现确实逼仄。 小餐馆开在胡同里,不过六点时分,门口排了个小长队,温霁本来还想看店里的餐牌,见状立马窜到队伍的尾巴,小手招出了虚影,让张初越赶紧过来排。 他双手环胸朝旁边的饼铺扬了扬下巴:“一会要收摊了,我先去买些点心。” 排队的重任落在温霁头上,加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她抻着脖子拍照,然后点开宿舍群分享:【不知味道如何,倒要来审判一下。】 下面是室友七嘴八舌的冒泡。 朱婧仪:【你跟你老~公~约会就去这种地方吃饭?】 林素:【灌汤包,两眼一黑。】 陈妮妮:【你俩说什么呢,搞不好是阿霁的主意,她一贯就节省。】 温霁指尖“哒哒哒”地敲,回了句:【知我者莫若舍长。】 朱婧仪:【那他肯陪你吃苦也是不错了。】 林素:【反正当女孩子别吃亏,不然以后有的是吃亏的机会。】 温霁低头刚要回复,忽然身后有人落来一声:“美女,往前挪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光顾着玩手机都忘了排队重任,温霁回头说抱歉时看到是一对年轻男女,所以她家那位去哪儿了。 温霁看到旁边情侣里男孩给女孩搓着手指,心里想,到底是你冷还是你对象冷呀。 温霁排到了位置,一张小方桌,她坐在里头,留对面宽一些的位置给张初越,老店的空余位置不多,隔壁桌挨得不远,就是刚才排在她身后的情侣。 温霁搜了点评软件,看了几样招牌,店是张初越挑的,就等他回来再点,没一会隔壁桌的甜品就上了,是个椰子冻。 勾起味蕾,温霁再看附近的餐桌,有不错的菜式一会也跟着点,只是视线再扫回来时,瞳孔震惊。 一个椰子冻,两个人吃。 忽然,视线被一道高大的暗影挡住,眼前一个红色礼物袋掠过,放在她身旁的卡座上。 男人坐下时,手背略微冻出青筋,翻动菜单,一抬眸,似乎察觉到她在看邻座的菜品,说:“想吃就点。” 温霁低下头小声说:“我要吃一个椰子冻,你要吃自己点。” 张初越眼神往旁边桌一扫,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喊服务员点单。 等餐的时候,温霁把倒了热水的杯子推给他,说:“你握着暖暖手。” 老旧朴实的餐馆里布满白噪音,温霁和张初越其实并不怎么聊天,吃饭也习惯安安静静的认真,这时旁边桌的情侣聊天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男生说:“我最近出差去了好多地方,南方几乎都走遍了。” 女生面露惊讶:“天啊,真羡慕,你也知道我最近有多忙,根本没空出去旅游,公司的网管倒是闲,电脑坏了都找不到人。” 男生问:“什么问题?” 女生:“要重装系统。” 男生说:“这个简单,你要装我帮你弄。” 这句话好像极度有杀伤力,女生瞬间崇拜地望着他:“真的啊,你好厉害~” 温霁在旁边听着,抬手扶额,作为一名工科女,她倒没想到这招有那么厉害。 “两位,你们点的灌汤包,小心烫。” 温霁肚子咕咕响,清空餐桌让服务员上菜,这家的灌汤包有一个小碟子那么大,温霁只要了一个,而张初越面前摆了一对。 雪白色的汤包蒸着热气,顶口尖喙处捏出花瓣似的小褶,瘫平放时便微微摇晃,内里兜满了汁水。 张初越手里的筷子捏了捏小喙,往上轻提,雪白包子便立了起来,因为汤水含量多,极富弹性,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增。 正吃着时,旁边那对情侣继续说着相声,一个炫耀一个崇拜,温霁想到朱婧仪说的“鼓励”,难道这也是其中一环么。 第145章 毕竟他们俩的天聊得很愉快。 再看她和张初越,日子好像就是吃和睡,从来没多么热切地聊好久的天,就连他家里的事,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甚至打算继续隐瞒。 温霁托腮吃着椰子冻,心不在焉时听见张初越说:“吃不下就给我。” 她条件反射地把椰子往自己面前挪,等反应过来发觉这也太有边界了,毕竟中午那顿羊肉汤,他们不也是共饮一碗么。 “你不是不吃甜的么?” “偶尔可以打破习惯。” 温霁勺子轻刮了下,打破习惯…… 她眼神偷瞄了下隔壁的一对情侣,手已经在桌子底下互摸起来了。 不行不行,在家里可以,在外面,要正经。 “我吃过的,而且我能吃完,绝不浪费粮食。” 张初越眉眼抬起又敛下,嗓音在白噪音里低低地传入她耳窝:“吃你的还算少么。” 出来后,温霁憋得忍不住了,说:“本来一个人能吃整个椰子冻,你看谈了恋爱后只能吃一半。” 张初越看她对此感到迷惑的神情,淡声道:“人家就是喜欢共享,一个不够吃大可以再叫一个。” 说着要去牵她的手,却见她沉思地双手环胸,说:“那个男生就是重装个系统而已,女生就崇拜成那个样子了,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张初越沉呼了口气:“术业有专攻,你是这个专业的,别人不是,而有人愿意帮忙当然开心。” 温霁总觉得不对劲:“那你会重装系统吗?” 张初越语气迟疑了一秒,说:“不会。” 温霁说:“那我给你重装系统,你会忽然崇拜我吗?” 张初越看她怀疑的眼神,略微思揣了下,道:“哪天有空,我把电脑拿给你。” 温霁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忽然憋不住笑,站在高一阶的花坛边伸手拍他的胳膊:“装什么装,你们学保密的,计算机都不懂,怎么编程破译。” 两人走在夜路上,路旁的银杏梭梭吹响,张初越忽然说了句:“我喜欢你这种说话直接的性格,在外面猜多了人心,没意思。” 忽然,踩在花坛上的步子一顿,张初越以为她要下来,伸手去搂她的腰,把人放落地的时候,才发觉她脸颊很红。 他定睛多看一秒钟,温霁忙撇过头去,饱满的侧脸上撅着嘴,张初越落在她腰上的手收不回。 “我们的世界不是0就是1,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反而是你藏得深,今天只是让我发现了产检单,恐怕还有很多事是我不了解的吧。” 了解一个人是漫长的旅程,有时候就连本人也不一定看清自己。 张初越把她往怀里送,低声问:“想怎么了解我?” 嗓音性感得像弓弦划过她的心口,豁开了一角。 温霁轻推开他:“干什么,马路边拉拉扯扯的。” 张初越抬头看向夜幕树影:“聊聊你喜欢什么,日常爱好除了看书编程,就是擅长给人修电脑?” 温霁瞪他一眼:“我的专业不是用来修电脑的!虽然我凭这门手艺也能泡到师弟师妹……” “等等,泡什么?” 温霁忙转移话题:“你打篮球也能泡不少师弟师妹吧~” 张初越扯了下唇:“我打的是正经篮球,谁顾着耍帅。”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转眸看她:“你觉得我打球好看?” 温霁眼眸一怔,她刚才只是随口说的! “啊,你没听见边上那么多人在叫吗!” “你叫了吗?” 温霁:“……” 张初越轻呵了声:“那你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很送命! 因为张初越刚才已经先说了喜欢她的性格,题目轮到她来作答,这抓破脑袋也一时半会—— “不止十八厘米。” 张初越明显神色怔住。 漆黑的瞳仁里浸了一潭夜色,温霁踮起脚尖够了够他的头顶,蹦蹦跳跳往前逃。 “站住。” 温霁后背一阵颤栗,他来扯她的胳膊,登时眼神四顾,心想她这个回答多么有鼓励性! 而且又是在大街上,他又奈何不了她,相信男人听到这个答案都很满意,除了张初越——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什么时候量的,你还是个学生,这种事处于探索阶段,不可以盲目沉迷,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今晚来我这儿补习一下。” 严肃的张老师一口气教训了这么多话,冬日的冷风吹得他耳廓微微泛红。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我是说你个子高我不止十八厘米…… 第67章 第67日 ◎别浪费我花在你身上的奶粉钱。◎ 张初越好似今晚的灌汤包没有吃饱, 又好像吃多了,那圆润的小喙口稍一嘬似能吮到饱满汤汁,轻往上扯动, 汤包便带着挺翘了起来。 他点了一对, 如法炮制。 温霁劝着喊:“你怎么还没吃饱啊……” 手便去推他, 张初越回到家里,原形毕露,像路边啃噬鹿肉的豺狼,开了荤若是收得住, 也不叫禽兽。 张初越给她盖上外套,从沙发上站起身,羊绒外套微磨着刚被洗礼过的小片肌肤, 温霁拢到了头顶, 看见他俯身从购物袋里拿出了奶粉。 噢,还有他买的奶瓶。 第147章 她一顿话输出,电话那头语气顿了两秒,温霁能想象他的表情,大概是烦躁,或者有一丝懊恼。 “今早把你从床上捞起来,你还不知道醒,衣服都是我给你穿的,车上也睡了一会,怎么还没精神?是不是体能问题,下次过来给你操练一下。” “张初越!” 温霁气得压着声音喝住他的话。 手里捏着牛皮纸文件袋的一角,说:“接下来要期末考了,死亡月,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要是考不上第一,就拿不到奖学金,要是拿不到奖学金我的生活费和学费就会泡汤,泡汤了我就没有机会了!” 她刚才一点都没有矜持,直接感激了李思清把这个机会给她,表忠心的话她不会说,但接下来肯定要做出成绩才不丢面子。 张初越的语气淡定平稳,“嗯”了声,也汇报起他接下来的工作:“三方协议在年底下来,明年如果不提前入职,就有半年自主分配的时间,你要是考了第一,带你出去玩。” 温霁两条腿往上抬了抬,去够阳光,说:“你那是毕业旅游,我还是大学生呢,哪有那么多时间。” 张初越的气息在电流声里微微起伏,在一个平常的冬日里轻震她的耳膜—— “不是毕业旅行,是我们的蜜月期。” 树枝被风吹得沙沙声响,光影从指尖拂上下巴,然后落到唇边,温霁觉得有些热,抿了下。 “我再看看啊,不说了,要上课了。” 仓皇挂了电话,温霁耳朵被压得发麻。 指尖摸着文件袋,好消息纷至沓来了。 她抱着文件往宿舍过去,唇角压不住地勾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幸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有了事业的女人自然就能考虑一下男人了~ “温霁!” 刚踏进宿舍大门,就被宿管阿姨一个喊声给吓了大跳。 她压着心口说:“阿姨什么事啊!” “你妈找你来了。” 瞳孔微扩,从阳光踏入了阴凉,指尖发僵。 温霁唇角压下,迅速整理乱七八糟的思绪,转身往接待处望去。 蓦地,神色一怔。 “阿霁。” 说话的妇人挎着橘色皮包笑意吟吟地过来,“傻愣着干嘛,带妈妈出去逛逛你们学校啊。” 温霁轻咽了口气,抱着文件袋的一道胳膊被谢澜轻挽住。 “妈,怎么来北城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呀。” 谢澜笑呵呵道:“我又不是不会打车,提前说了你们还得准备,刚才问了你们专业的宿舍就在这儿,找过来不就行了。” 太阳下却有微微的寒意从脚底渗入,温霁想到在张初越衣服兜里翻到的产检单,上面有谢澜的电话,说明……谢澜是知情的。 “初越最近要忙期末和工作的事,妈,不然我带您在北城逛逛,对了,您订酒店了吗,没有的话我在学校附近给您订。” “不用,你今天下午跟我回一趟南城就行。” 温霁一时愣神,没反应过来:“妈,可是我马上就要期末考,得复习……” “阿霁。” 谢澜忽然叹了声,眼眶里蓄起了泪:“你就当帮妈一回好吗,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初越。” 温霁指尖攥紧了文件袋,另一道手摸上裤兜里的电话,小声道:“那您得跟我讲回去做什么,我请假要跟辅导员说的。” 谢澜神色隐忍,双手攥成了拳:“阿霁,你要站在妈这边,你是我的亲亲儿媳妇,我不会害你,事情办妥了明天就能回来。” 温霁心头警铃响动,逋拿出手机,就见谢澜的手伸了过来:“别告诉初越我来带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阿霁:一边是亲亲婆婆,一边是亲亲老公,同时掉进水里,该听谁的! 第68章 第68日 ◎她好不容易把人哄好的。◎ “妈!” 温霁忽然一个大喊把谢澜吓了一跳。 她拿着手里的文件说:“我得去帮教授交资料, 您等我一下行吗?挺急的!” 谢澜见状,神色微缓:“你别紧张,具体的事情妈妈一会在路上跟你细说。” 两人往教研楼过去, 温霁偷偷绕了下道, 怎么办怎么办, 一旦回了南城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好了,而且她还要期末考。 “其实妈应该先去找初越的,但是他这个人脾气很硬,家里的事从来都袖手旁观, 阿霁,如果这次你不帮妈妈,我也只能再去找那个臭小子……” “妈妈!” 温霁眉心微蹙, 谢澜千里迢迢来北城为了什么不用猜也知道了, 如果让她再去找张初越只会让他更闹心,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的。 “您在这儿坐一会,我上去交点资料,顺便跟辅导员说一声。” “好。” 谢澜心里轻叹了声, 目光追着温霁跑, 忽然见她步子停了下来, 往侧边拐了进去, 心里顿时乱了起来, 忙起身要跟过去, 就见那道纤细身影再次从楼道里出来了。 手里还捧了杯温水。 “妈妈, 您先喝点水,我很快的, 您别着急。” 温热的纸杯覆上掌中, 谢澜忐忑难安的情绪顷刻得到零星抚慰, 点了点头。 温霁往行政楼上去,手里的文件袋被她捏出了折角。 辅导员正端着茶杯斟水,打眼看到站在门口踟蹰的温霁,唤了声:“温霁,找我的?” 第148章 年轻的女辅导员刚博士毕业,跟学生宛若同龄人,也没那么多架子,温霁因为经常递交申请材料,又是学生会和班干部,跟她熟稔起来也称呼名字。 “薇薇,那个……我刚拿了个智能大赛的奖……” 温霁不到最后一刻也不想说要请假回南城这件事。 焦头烂额地想办法拖延时间,cpu都要烧热了,却见辅导员笑得眨巴着眼睛,说她:“怎么样,是要跟你的结婚证一起交上来加学分啊。” 轻松的打趣却让温霁顿时脸红,皱着眉头笑:“薇薇你也听八卦。” 薇薇坐回办公椅上,拖着滚轮靠到桌边。 “我只是提醒你,恋爱是好事,大学期间结婚也没什么,但下一步如果有生育计划的话,你得提前报备一声,别突然吓我。” 怎么还扯到生育了,温霁刚要开口解释,猛然间一道念头闪过。 正午的日光在教学楼背面打落一片暗影,干燥的冷空气冰冻着眼尾,温霁在谢澜喝完最后一口水时出现。 “阿霁,事情办妥了?那马上跟妈走吧。” 谢澜显然神色着急,甚至有些六神无主了。 温霁挽住她胳膊,轻顺了顺她后背,笑道:“现在这个点是午饭时候,您再赶时间也不能饿着肚子,伤胃的。” 谢澜听着温霁关心的话语,顿时轻叹了声,感慨:“还是媳妇贴心,那个臭小子才不会担心我渴了饿了,让他早点成家是对的。” 温霁带着谢澜来食堂,说:“妈,您在这坐会,想吃什么,我给您端过来。” “随意吧,喝点汤就行。” 温霁很快端着餐盘回来,谢澜实在没胃口品味,但不吃身子骨受不了,刚揭了盖,就看到温霁蹙着眉捂鼻子。 谢澜看了眼自己的汤,说:“这鸡汤温补,你怎么只给妈点了?对了,你们小两口要上学还没工作,妈给你张银行卡,自己取来花。” 温霁没料到谢澜还有这一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钱岂不是更得帮她出气? 就在谢澜的卡递过来时,温霁头脑一热,她一道手推银行卡,一道手捂住唇作反胃状,弹一般从椅子上起了身。 “阿霁!” 温霁往不远处的洗手间小跑了进去。 留谢澜在原地神色微愕。 回来的时候,温霁眉心蹙起,抚着心口扯起笑说:“妈,您吃吧,我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肉。” “阿霁,你刚才是怎么了?” 温霁抿了抿唇,轻声说:“有点反胃,想吐。” 谢澜的手忽然握住温霁的软手,摸了摸说:“怎么这么凉,胃口不好去看过医生没有?欸,别住宿舍了,你们俩在外面租套房子吧,初越马上也要参加工作了,或者看好了房子去买一套。” 这张初越的妈妈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温霁忙道:“不用,我们都要上学,而且学校离得不远,周末也能见面的。” 听到这话,谢澜试探地问:“周末都见啊?那阿霁,你这吃东西没胃口,初越知道吗?” 温霁落在腿上的指尖揪住衣角,神色有些慌张,说:“妈,他现在正忙着,您千万别跟他说,不然分心。” 谢澜已经起身坐到温霁旁边:“那一会妈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糟! 温霁忙摇头:“不、不用,妈,您不是说要回南城吗,我们快吃吧。” 谢澜面色显然陷入另一层凝重里:“阿霁,初越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吗?” 温霁睁着无辜的眼睛问:“什么事啊?您不是说路上再跟我细说吗?” 谢澜的手紧了紧温霁的手背,又问她一句:“只是胃口不舒服?还是说……” “妈……” 温霁声音轻轻地打断她的询问,语气模棱两可:“我知道您想问什么,如果有好消息会跟您说的,您不会是急着来催生吧?” 说着,温霁还故作女儿娇羞状:“我们……在计划着了。” 谢澜仿佛被一道钝刀磨过心头,血肉模糊地划开口子,她哪里是来催生的,她甚至是来叫儿媳逼那小三堕胎的。 心绪不宁地拿筷子夹菜,下意识给温霁夹了一块,她忙道:“妈,您吃吧,我真的没胃口。” 谢澜一愣,看到那块花蟹,寒凉,孕妇不得多食。 心思才回过神来,造孽了,赶紧把那块蟹丢远了。 吃过饭后,温霁扶着她出门,谢澜心乱如麻,话到嘴边说了句:“阿霁,妈这张银行卡你收着,机场就不用陪我去了,注意休息,过年回南城住。” 温霁眼眸睁圆,佯装惊讶:“妈,您不是说有急事要我一起回吗?” 说着她抬手挡住太阳,另一道手揉了揉心口,轻蹙着眉心:“虽然我晕机,但没关系,忍忍就好。” 谢澜听罢哪里还肯让她陪同,赶紧让温霁回去休息,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没事,妈刚才接到消息,那边处理好了,你就安心备……备考吧。” 温霁站在薄日的午后笑得面容恬静。 一直目送谢澜上了出租车,温霁才松了口气。 天啊,婆媳关系婆媳关系,稍有不慎后患无穷! 不过…… 温霁摸着婆婆给的银行卡,虽然两母子关系不合,但行事做派倒是一脉相承。 * 谢澜一直到上飞机了依然没缓过神。 第149章 十指相扣,指尖在手背上压出了道道红印。 气流颠簸的时候,心像空了一下,抬手时发觉手腕在抖,最后吁叹一声,都是作孽。 “嘟~” 漫长的提示音后,那头终于接通,语气疏离唤一声“妈”,母子像仇人。 谢澜在飞机上颠了一路,心里还在想幸好没带上温霁,不然要是有个万一…… “你最近要好好照顾阿霁,她说她胃口不太好,你们……” 谢澜絮叨的时候听见那头声音嘈杂,有道惊诧的嗓音嚷了出声—— “越哥,你包里怎么有个奶瓶啊!” 谢澜顿时有些头眼昏花。 她应该像许多为人母的同龄人一样,对孩子的下一代抱满期待,如果不是…… 欸,作孽,作孽啊。 难怪当初喊张初越回来逼宫堕胎时,他咬死不让人告诉温霁。 “她胃口不好?” 张初越一把拢好背包,不让许桓宇瞧,温霁这姑娘心眼蔫坏,肯定是临出门时偷偷塞进来的。 “你不知道?” 谢澜顿时震愕:“你怎么当人老公的?我今天看她闻着鸡汤就吐了,一点海鲜都吃不了……” “你今天见她?妈,你来找温霁了?” 张初越顿时掐到了这番话的重点,电话那头的谢澜语气一噎,而后忙道:“我没有告诉她你爸的事。” “所以你确实去找她了?” 张初越语气顿时冷沉,单手拿过黑色背包往宿舍外走。 “你和爸的事麻烦不要拉温霁进来,她现在还要考试,如果您想跟她连婆媳都做不成,我不介意现在就回南城一趟,您去哪儿我就送您到哪儿,放心,您见了什么人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张初越!” 谢澜顿时急了:“你回来干什么!你现在要照顾好温霁,家里的事不用你们俩掺和,为了我的孙子我都要斗到底,张家的家业有一半是我打下来的。” 张初越凝眉,谢女士这态度是不是转变得太快,明明是因为他不愿出面,想借温霁的刀杀人,怎么见了温霁一面,现在居然说不用他们俩掺和了? “还有,初越,虽然阿霁吞吞吐吐不说,但我看出来她是怀了,我吃的盐多过你们吃米,以为能瞒得过我?在这种事上就别意气用事,以为自己什么都行,遇到不懂的该问就得问,知道吗?” 两母子拿着电话吵架当聊天,张初越一时大脑煞白,只回荡着四个字:她是怀了。 “铃铃铃~” 最后一堂夜课的铃声响起,课室里响起哀鸿一片。 讲台上的教授继续挥舞着屠刀:“咱们这堂课叫金融计算机应用,你们账号里的每一分钱都很重要,所以,这本书里的所有知识都是重点,复习去吧。” 温霁正低头做笔记,忽然,胳膊肘让人轻撞了下,朱婧仪撅长了嘴往窗户外的走廊望:“天啊,家长来查岗的即视感了,幸好你上课认真,没开小差。” 温霁视线一扫,猛地被那道挺拔的身影吓了跳。 夜课上到九点,此刻的冬日室外温度极低,他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 温霁忙收好课本出去,经过的同学投来暧昧的八卦眼神,温霁来不及跟张初越说什么,抓着他胳膊往僻静的地方过去。 他的大掌来拢她的手心,温霁抬眸问他:“大晚上的你来干嘛呀。” 话逋出口,就在昏暗里看到张初越洇了一圈红的眼睛。 他都冻红眼了! ”阿霁,” 男人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轻得像一片银杏落地:“上课辛苦了,很累吧,我给你带宵夜了,明天我请假,替你来上课吧。” 说着,他眼眶肉眼可见地更红了,温霁被他的反常吓到,觉得他下一秒就要被冻哭,嗓音沙哑着说:“你还那么小,怎么吃得了这种苦。” 作者有话说: 阿霁:老公,我只是上个夜课而已,比起你给我上的夜课,这一点也不吃力啊! 第69章 第69日 ◎“您说得对,她是我祖宗。”◎ 淡淡的一轮月亮挂在天边, 冬夜料峭的屋顶挤压着路影,无人经过的一隅里有两个男女低头诉语。 温霁问出一句话:“张初越,你今夜喝酒了?” 张初越想了很多, 应该首先问温霁是不是真的, 但见她在课室认真仰头的一张侧脸, 和此刻的月下清影重叠,思绪被她看来的眼神一搅,只觉心痛。 他拢住她手心的力道收紧,垂眸看她:“我妈来找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到后面,他气息一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向来是对他隐瞒颇多。 温霁眼瞳微怔:“她跟你说了?” 她顿时有些气, 但不好在张初越面前对他亲妈有意见, 嘴巴一撅:“看来你们母子关系也没那么糟糕,我前脚刚把人送走,你转眼就知道了,她有什么事都跟你说。” 张初越眉头一拧:“你还真瞒着我, 这么大的事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扛?我不知道你以前多么独立, 反正在我这儿你就得靠着。” 温霁都想骂一声“靠”! 她明明跟谢澜说了别找张初越, 现在好了, 又把他脾气惹出来了。 “她来找我就是要我回南城, 但我现在不是没回去吗, 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非要知道,现在不就弄得心情不痛快吗?” 第150章 张初越低头看她, 月下身影如松枝垂首, 挺拔又坚毅。 “我现在被你弄得只有痛没有快, 温霁,我们是夫妻,在我第一次进入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打算,我也会学着做一个长久丈夫,结婚证是法律约束的责任,让你满意是我对你的责任。不是我拿你当不懂事的小姑娘,但怀孕是件很辛苦的事,你别想着自己承担,我绝不同意。” 温霁一双眼睛愣愣地睁圆,晚课结束,走廊的灯一盏盏地熄灭,面前的男人一双眼睛亮得通明,说着既霸道又关心死人的话。 在她心口的软肉上撞着,让她开不了声。 “我没跟妈说我怀孕了啊……” 温霁的声音缓缓地、轻轻地落,不比一片雪花重多少。 张初越在说出那番话后心里翻滚着焦热,她偏还慢性子的冷静,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了,他气息沉忍:“她说你虽然没讲,但她都看出来了。” 温霁有些心虚,脸颊烫烫的,心窝也烫烫的,这时保安来熄灯催人,钥匙磕在铁栏上,喊:“熄灯清人了,谈恋爱的麻烦换地儿啦,楼下的草坪小树林都行,月湖那儿赶紧去占座吧!” 温霁脸皮薄,把手从张初越的掌中扯开,没想到他力气这般大,挤开她的指缝嵌了进来,不过前一秒这么霸道,下一秒还不是臣服在保安的权力之下。 只是下楼经过大门时,他停下步子朝保安大叔郑重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太太。” 保安见多识广,挥了挥手说:“行了,她是你祖宗我都信,快回去,大冷天的,你给她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待吧。” 说着,大叔还颇有人情味地朝温霁讲:“别人太太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别轻易进了围城。” 大学里的保安也是有文化的保安,张初越闻言勾了下唇,说:“您说得对,她是我祖宗。” 不止是太太,而是要被他伺候的祖宗。 温霁一直到被张初越牵出校道,人还是晕乎乎的,他有让人色令智昏的手段。 “走反了,我宿舍在那儿!” 她得及时悬崖勒马。 张初越说:“今晚回我那儿睡,你们宿舍都是上床下桌,你这样很不安全。” 温霁眉尖微挑,心思像那轮幽幽亮着光的路灯,眼底掠过狡黠,“噢”了声:“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过我?” 张初越狭长的眼神忍着脾气斜蔑她:“你想什么?你就算没怀孕,挂在我身上都成,只是你现阶段还在念书,又要期末考,专业上我不敢说指导你,但我看过你桌上的那些教材,有些原理都是共通的,重点我能给你划。” 温霁单手托腮,一副认真听他讲的样子:“你说这么多,要是能替我生就好了。” 张初越觉得她语气还是小女孩般的轻松,他却无法轻松:“还有,生冷的东西不可以吃,我已经跟军区医院预约了号,明天就带你去做检查。” 温霁若有所思:“我今天跟妈吃饭的时候,看到蟹都没碰筷子。” 张初越这才略显出满意神色:“给你熬了粥,妈说你看到鸡汤就想吐,晚上恐怕也没吃什么,但你现在不能饿肚子,以后想吃什么都跟我说。” 温霁看到他提在手边的保温壶,伸出五指。 他说:“去车上吃。” “车上会有味道的。” “你没听那个大爷说的话?给你找个暖和点的地方谈恋爱。” 温霁歪了下头,嘴角忍着笑,一张脸憋得通红:“车上哪有老公的被窝暖和啊?” 话一落,男人那张深邃刚硬的脸就变了下,瞳仁晦暗看向她:“这段时间我会节制。” 听了那么多好话,温霁觉得这句牺牲最大。 她轻轻叹了声,走到张初越的车边,手就去拉后车厢的门,说:“上来吧。” 俨然一副要接待他的样子。 张初越长腿顿在门边,握着保温壶的五指在冬日里冻得青筋发红。 温霁此时没有坐下,而是一手撑在前车座间的储物箱上,半屈着身子,身段让羊绒大衣盖住,张初越心里庆幸一丝,幸好盖住了。 他坐下后将车门阖上,刚要拧开壶盖,就见温霁手里拿了几个经常被他撕开过的熟悉包装,就在他将车内的光打亮之时,眼睑蓦地一凝。 听见温霁说:“欸呀,上次在这里落了几个,看来用不上了,你带回去吧。” 张初越靠在车椅上,呼吸一窒,想到她上回让他认真开车,自己在车里左右鼓捣,原来是藏这样东西,真是气死。 温霁还特意在他面前数:“八个,没少呢。” 张初越大衣里是修身的黑色毛衣,此刻敛着眼睫说:“喝粥。” 胸膛暴露他起伏的情绪。 温霁把东西塞进他的外套里,端着粥拿过勺子来喝,张初越觉得自己心肺被她放进来的套烫出了八个洞,又觉得自己被那套给套紧。 思绪苦思冥想,到底是哪一步漏了,怎么让她怀了。 他语气低忍:“阿霁,抱歉,只要发生了关系,就不能称这是意外,我想知道,你对孩子怎么想?” 刚才一路走来,她说那句碰到蟹就不敢吃了,是不是说明她很在意,她想要他们两个人的结晶? 但他恋爱都未谈够,最炙热的时候夜夜都想与她「交流」,眼下就像激流突然被一道大坝拦住。 第151章 “一切随缘吧。” 温霁喝着粥,嘴巴鼓囊囊的,张初越见她一点都不生气,自己又有点生气了,她一点也不遗憾。 居然还吃得那样开心。 张初越拧开保温杯给她递水,又抽了纸巾给她擦嘴。 温霁吃饱喝足,眼神眨巴着对张初越说:“欸呀,都没问你饿不饿。” 张初越现在毫无胃口,今夜更注定难眠,她喝了多久的粥,他就反省了多久,问她:“多久的事了?我看书上说从上一次月事结束后开始算。”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已经掌握了这么多功课了。 上手掖了掖外套煽风,要过去碰车门的开关,她还不开她这边的,非要越过张初越,他就伸手扶住她的腰,下一秒,温霁坐了上去。 “这方面不是你最清楚吗?” 她声音低低的,手从兜里摸了颗糖出来,在舌尖滚了滚,然后贴着张初越的气息说话。 他喉结随着她的吞咽而滚动,只是遥遥望着,不能吃。 “昨晚我们还……你为什么不说?阿霁,万一我……” “我昨晚喊不要的时候你怎么做的?” 张初越眼眸煞时敛下,大概是被戳中了某根神经,又或者是夫妻间的默契,他对她的“不要”愈发难以自抑。 然而此刻,面对她的推近,他却只能箍着她腰,哑着说:“阿霁,我不能……” 温霁眼底的黠意盈盈亮着光,绵绵的音调轻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张初越,你也有今天。” 男人拧紧眉头:“阿霁,下去,我要开车。” 温霁“噢”了声:“我现在绑住你了吗,你的手先从我腰上松开啊。” 说着她往后一仰,好像是突然的无意识之举,张初越条件反射地伸出道手捧住她后脑勺,紧张的样子像捧着易碎的花瓶:“阿霁!” 温霁双手撑在他的肩上,这个动作她不是没做过,情到浓时无法自控的时候,她就会抬头往后仰,张初越那时候只会更紧地掐着她的腰往下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紧张,关心则乱。 他又不是笨蛋,她怀没怀难道靠别人一两句话就证明了吗? 张初越干什么吃的,她又不是没领教过他审讯挖人心思的功夫,但此刻的他全乱了,眼里就只有怕她摔下去的紧张。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说“责任”的时候,她一点都不觉得他把她当成“责任”,她只觉得他是在板着脸藏心思。 明明就很喜欢她。 温霁伏下了身子,冬日的夜里懒洋洋地陷进他的怀抱,听他的心跳,他浑身都是紧绷的,手还搂着她的后背和脑袋。 仿佛仍心有余悸。 生怕她又摔下去。 “张初越啊。” “嗯?” “我就是不想你不开心,所以骗了你妈妈。” 他抚着她后背的手臂陡然一顿。 温霁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笑时有盈盈的泪水溢在眼角,“好了,世纪难题,你是站在我这边跟我骗你妈妈,还是,向你妈妈揭穿我?” 作者有话说: 越哥:你都说了不想让我不开心,所以我口袋里的那八个可以在车上用吗? 第70章 第70日 ◎温情vs激情。◎ 温霁唇腔里的糖被另一道舌头挑了进来搅弄。 张初越应该在生气, 但她给了他一个发泄的方式,唇热加速糖果融化成浆,四瓣唇又黏又甜地粘连, 男人吻得大开大合, 捏着她下巴不松。 意乱情迷的呼吸在密闭的车厢里蒸腾, 玻璃凝雾,下一秒,纤细的指尖压了上去,屈得指节泛了白…… “张初越……这儿可是在我学校门口……” 温霁软唇擦过他的下颚, 带出甜腻的糖果味道,他此刻得以考究味蕾,是橘子味。 “明知自己是骗, 还绕了这么一圈玩我, 最后坐在我腿上忏悔,温霁,你真是我好太太。” 他五指拢住她胳膊,隔着羊绒外套依然紧得发烫, 瞳仁在昏暗的车厢里熠着暗光, 一张深邃的轮廓看起来硬挺又隐忍。 温霁轻咽了口气, 指尖去摸后车厢的门把手, 下一秒, 青筋浮动的长指压住她手背, 温霁慌张扮可怜和好心—— “那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呢?跟你妈妈回南城草菅人命?而且是你爸爸做错了事, 从小到大我都被问是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现在好不容易嫁人又要我选!” “所以你现在就让我选?” 他气息烈在她眉尖, 车窗边照着两道剪影, 温霁被迫抬头望他, 眼眶被吻出水意,正好适合她扮柔弱。 她嘟着唇说:“现在你妈不会找我也不会找你,而且我又没明说是真的怀孕,一切都是猜测,我就是吐了一下,恶心了一下。”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理所当然,呵笑了声:“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选好了,我就给你收拾烂摊子。” “我哪有烂摊子给你收拾啊!” 张初越开始解纽扣,温霁心一抖,咬了咬唇,嗡嗡声地说:“我喜欢daddy。” * 北城大雪开始没人脚踝,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上面,一切都变得慢了下来。 温霁在圣诞节的时候收到谢澜的打款信息,附言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她把钱给张初越转了过去。 第152章 那头不肯收微信转账,温霁就把谢澜的附言截图给他。 上次在车上被她溜走之后,张初越就开始哄不好了,话不过三句就是:不是要考试吗,这么有空? 起初她以为张初越是气她骗人,还要拉着他骗亲妈,后来温霁发现谢澜根本没打电话过来发作,也就是说,张初越根本没揭穿她。 也算是跟她站在同一阵线,勉强同意她的方案了吧。 那他生气就只可能是她钻进去摸了一把……然后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拉车门走人。 “嘟~” 张初越的消息回了过来:【她给你的,与我无关。】 哇,跟她分这么清呢。 温霁也不想要谢澜的钱,总觉得撒了谎心里有愧,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明明消息刚回,电话偏偏要响好几声才肯接。 以前温霁不屑于考虑他的情绪,但这次她咀嚼了一下怀疑他是在扮高冷。 “喂。” “你妈说这笔钱是给我和宝宝的。” 张初越冷言冷语:“那你给我转过来做什么?我不收。” 温霁暗暗吸了口气,调整呼吸,对手机轻轻落了声:“宝宝。” 电流微弱地、低麻地流动,像深冬变得缓慢的空气,冰冻着呼吸。 下一秒,“嘟嘟嘟嘟”的挂断声传来。 温霁抬手捂脸,简直要命。 没等她缓过来,手机又是一震,她咬着牙难为情地点开屏幕,看到张初越收了那笔宝宝金。 这算……哄好了吧。 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周,温霁才算放下心事,全力以赴。 李思清的项目小组需要在年底做进度规划,温霁考完试后准备再留校两周,而且因为有项目在身,申请宿舍非常方便。 温霁把计划告诉张初越那天,他刚好拿到了正式的工作聘书,来学校找她。 两个人在校道上走着,温霁踩着高一阶的马路牙子,笑意盈盈:“你现在是不是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这可是吃公家饭噢。” “只要你努力也能办到。” 他语气好平静,温霁偷瞄他一眼:“那我送你件礼物要吗?” 男人这时眼神落向她,飞快地在她胸前掠过,冬夜让他眉眼冷霜:“随你。” 温霁继续规划:“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刚好我留校做项目的时候有些空,又没有考试压力,可以给你准备,对了,过年我们回哪儿啊?” 一阵冷风吹来,张初越垂在身侧的手背泛着微青色,他拢了拢,说:“在北城过。” “可是妈说让我们回南城。” 张初越眼眸转向她:“你考完试我就跟她说了你没怀孕,她一气之下说了让我滚,过年别回去了。我录了音。” 温霁顿时笑出了声,忽然反应过来,双手叉腰仰头审问:“张初越,你揭发我!” “我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淡定的语气一落,温霁张了张唇,男人气定神闲地看她:“你说我站在谁那边?” 温霁眼珠子有些飘忽地左看右看:“不回去看看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吗?过年耶,不太好吧。” “你倒是心里有他们,乡下冷,过年家里的长辈都把他们接回南城住了。” 温霁抿了抿唇,又说:“那我们是不是要回南城看他们?”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北城过年?” 一句话,戳得温霁的心头麻麻的。 她抬手揉了揉,小声说:“我结婚第一年,习俗好像是要回去祭祖和见长辈……” 张初越神色微怔。 从前两个人结婚一切从简,而该有的礼数都是由张初越备齐,她则晕晕乎乎还有些抗拒,不知道是不是张初越看出来了,所以亲戚就请了一桌,祭祖这些繁琐的仪式都没让她做。 如果那个时候要温霁祭祖,她恐怕会哭。 她那么大人,突然多了这么多不认识的祖宗。 “这些习俗可做可不做。” 忽然,张初越淡淡开声:“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用回去,我不想浪费难得的假日去做应酬接待亲戚的任务。” 说罢,见她眼睑被路灯照得流动水光,冬日的时候她的眼睛特别亮,大概是冷,所以雾水很足。 “那要回我家里看看吗?” 她又问了句。 这是道难题,想他来帮她解。 “断绝关系需要狠心,需要心里有恨,这很费力气,倒不如淡淡地平常,维持表面和谐,你做不到绝就不要去做,我陪着你,你怕什么?” 张初越话落下来,温霁感觉一道暖流从心底涌上。 她小声说:“虽然他们很坏,但做了件好事。” 张初越低声道:“到底是养育了你,我更该去拜。” 温霁微摇了摇头,指尖揪着衣角,她觉得这句话太不理智,不应该出自她的口中,但她还是忍不住说:“让我嫁的人是你。” 男人在夜里显得愈发挺拔的双腿蓦然顿住。 温霁低着头用力抿紧唇。 他们的婚事是门娃娃亲,起初结婚是为了什么心知肚明,温霁并不想表现得嫁给谁就喜欢谁那么随便,于是一切就难以顺其自然地证明心意。 忽地,面前探来一道视线,路灯下男人的身影对她低头,轻声落:“怎么眼睛红了?” 第154章 张初越扯唇笑,料峭的冷风里一双眉眼潇懒:“有驾照吗?” 温霁摇头。 “想学?” 温霁第一次被问想不想学开车,略点了下头,伸出五指道:“方向盘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男人一双劲长的腿倚在越野车旁,单手环胸,另一道手喝饮料,对她落了句:“到时候教你。” 温霁吃完热狗擦了擦嘴角,顿时来了兴致:“我舍长也去考驾照了,报名费大概是六千,你是能帮我省这笔钱吗?” 上了车,温霁边说边脱外套,张初越热车,眼尾撩她:“免费你恐怕不会认真学,总得让你把我当教练。” 温霁一听,眉心都透着股认真:“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握着方向盘的时候喊老公求求再教我一次。” 张初越下颚绷紧了下,抬手调后视镜,道:“你要真听话就好,别三两句就要吵起来。” “那也是你要跟我吵。” 温霁有股不服输的性子,而张初越向来不在意在嘴皮子上让她吵赢,只要旁的地方吵回来便是。 车子一路驶向国道,温霁白天睡饱了,这会安安静静地调音响,按了播放键,出来的是首老掉牙的情歌——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噗!” 温霁赶紧把音响调成静音,再看张初越那副淡定的尊容,忍不住捂唇笑:“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 他年纪算算虽然只比她大五岁,但她刚上小学他就要升初中了,就像初一生和高三生,距离也不小了。 张初越开口:“你上次在ktv唱的那首歌就很新了?老歌电台的经典音乐确实比现在大部分的歌好听。” 温霁拧开矿泉水瓶,摆了摆手道:“我也没说歌不好听,又不是笑你老土的意思。” “那你关掉?” 温霁:“……” 这首歌的歌词多少有些直白,又是“你的错”又是“一种诱惑”,她假装转移话题,问他:“喝水吗?” 张初越却说:“看月亮吗?” 温霁眼瞳微怔。 北城的冬天向来雾霾严重,月蒙星稀,这也是她想冬天回乡下透一口的原因。 张初越的车在黄昏时驶下高速,碾过小国道,开上一处无人问津的山坡野地,凹凸的沙砾晃动着身子,越野车的底盘轰鸣微震着她大腿。 在月亮升起的时候划开天窗,照进一室疲惫的旅人。 温霁眼睛亮起,夜里温度骤降,但她却解了安全带迫不及待下车,没见过世面一般“哇”了出声。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她站在夜岚风静的山野边,漫天星幕挂在她身后。 “以前回家的时候经过。” “想不到你也会欣赏啊!” 温霁这句“想不到”让张初越觉得她在探他的内在。 他靠在车边点起了烟,也不解释只是偶然经过,从未想过驻足。 人生总有许多美艳风景,但在他看来不值得如何夸叹惊奇,更不可能在赶路之时停下来花时间欣赏,不过这次有温霁在,又觉得这一路夜色可以停留。 目的地并不重要,一切变得没那么着急。 温霁这会竟然抬手去抓星星,兴奋道:“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在乡下没什么好玩的,就夜里看星星和月亮,因为这种时候凑到闲聊的大人身边有零食吃!” 她回头,看到张初越手里夹着根烟,长腿一直一屈,他头顶也有片天,但最浓黑的夜被他扯下,踩在脚底。 他点了点烟蒂,随风散下星光,温霁眼眸微怔,听见他说:“那你想吃什么?” 温霁看向他手里的烟,转眼被男人咬在唇间,胸廓随着他深吸入而微微陷下,黑夹克里是高领毛衣,影子又高又长的,是坏人。 因为他不仅把烟抽净,还拧了水将烟火浇灭,连一口也不给她。 男人长指淋过水,温霁说:“我也想要一根。” 张初越把矿泉水喂到她嘴里,“外面冷,上车。” 就快过年了,玩要玩,但也不能受了冷。 温霁撅着嘴喝水,听见他说冷,忽然想起件最要紧的事,小快步地绕到副驾驶座边,说:“那你现在可以戴上它啦!” 张初越神色微愣,眼神在她去摸帆布袋时熠动。 洗干净的手去开副驾驶座前的储物箱,没来由说了句:“车刚洗干净的。” 忽然,面前递来一团深蓝色的毛绒线球。 张初越神色微愕。 与此同时,储物箱的门“吧嗒”打开,温霁刚侧了下身子,就看到里面堆垒的一片片“水袋”。 空气安静了三秒,温霁脸颊被冻得通红。 “张初越!” 男人脑筋转得快:“这个储物箱都是放你的东西。” 包括她之前藏的「八个」。 她眼眶湿一下红一下,指尖在揉那团线球,张初越的手伸过去,五指拢线球,温霁不肯收手,要抱回去,张初越于是连人带球一起抱到怀里。 温霁蹙着眉心骂他:“你混蛋!” 驾驶座挤进来一个她,闹腾间后背膈到方向盘,她轻呼了声,张初越倏忽护住她后背,说: “学开车第一步就是调整座位,你低头找一下车座右边的按钮,把我椅子往后推宽一些。” 第155章 温霁撅着嘴说:“你放我回去。” “你还学不学了?” 温霁面红耳赤:“有教练让学员骑在他身上学的吗?” “也没有教练收你一个毛线球就教。” 温霁眼瞳一睁:“什么毛线球!这是围巾!我织的!” 张初越再次一愕。 温霁自尊心受挫,压着他肩要起身,手里的围巾就被他抽走,男人态度端正:“怎么围?” 低声询问的语气,温霁觉得他在认错,难得了。 “你连围巾都不会戴吗?” 她低着头,秀气鼻尖有些冻红,晶莹剔透像一株水晶花。 大概是看到储物箱里的那些东西,两人彼此误会了心意,他气息凑近她唇边:“抱歉,我以为你不去酒店过夜,又说要晚上才给我戴……” 话到这里一顿,温霁瞪他,却见张初越勾唇笑:“这个礼物出乎我意料,我从没想过你会花心思和时间给我织。” 惊愕的是温霁。 两个人相处多日,她似乎真的给张初越一种脾气不好,跟娇妻属性完全相反的形象。 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交流只限于一起做出汗的运动。 温霁咬了下唇畔,好似现在错的是她一样,她把围巾展开,绕到张初越的脖颈上。 一张眉目冷峻的脸此刻被围巾一堆,有了暖味,这围巾也被他衬得没那么丑。 “不喜欢也可以不围,我说了给你送礼物肯定就……不随便。” 温霁绝对不能说她是觉得毛线球的成本只要二十块! 张初越落了声笑:“你觉得戴上怎么样?” “你自己照镜子。” 温霁抬手调后视镜让张初越照,后背微直起,膝盖陷在张初越的腿侧。 方才两人扭动间,毛衣角滑了出来,随着手臂抬起而露出一小截雪腰,雪球似地砸进他瞳仁里。 “阿霁,可以吗?” 他没看镜子,而是在看她。 温霁眼睛认真地看张初越,小声说:“外套脱了,显得利落一些。” 他是衣架子,外套脱了,里面的修身毛衣被他宽肩撑起,温霁随着他动作呼吸。 四方密闭的车厢里,升温的呼吸在空气中交流着,衣料摩挲出声,他又问:“现在呢?” 温霁眼神怯情地掠过他的眼,慌忙落回那围巾,轻点头:“可以了。” 他的大掌自然去托她的腰,烫极了,看来这围巾确实保暖,还暖上他的舌头,热滚滚地卷进她的唇。 水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暗涌,温霁听见张初越孜孜不倦地教:“方向盘知道怎么盘么?” 温霁被吻得大脑发昏缺氧,蝴蝶骨压在方向盘上,怎么盘的,张初越手把手地教着,骨节修长的双掌拢上,顺时针又逆时针,抚到中央按下红纽,便有声叫了出来。 他当真是用心,抽回手让温霁转过身背对他坐下,让她照着他方才的手法盘方向盘。 “记住了?” 温霁咬了下唇,嗔红了脸:“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在教太太学车!” 男人长手探入储物箱,慢条斯理地有耐心:“记不住不要紧,今晚有的是时间教。” 话落下,他抬手调车内的后视镜,对上温霁渐渐水漫缱绻的眼。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车位真的很窄啊,老公别总挤进来了! 第72章 第72日 ◎发现张初越还有一个用处。◎ 细沙又软又绵地陷, 裹着岩石在烈日下暴热。 温霁踩上过方向盘的皮革,一双脚踝也摩擦过驾驶座的椅肩,最后终于摸到了调整座椅靠背的按钮, 放倒成床躺下。 第三次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一双腿, 又黏又缠地盘上。 事后她昏昏睡去, 晕前一秒脑子才转过弯来,原来张初越说的盘是这种盘! 她被抱到副驾驶座上小憩,冬日漫长的夜本该寂寞难熬,但有人一起做乐事, 填充着空隙,就能到天亮。 日出。 温霁给张初越织的围巾裹在她脖子上,天窗被推开, 她昨夜从这里看过摇晃的星空。 此刻朦胧着一双眼睛, 浑身疲倦散架,听见他说:“美景能让人心旷神怡,身心复苏。” 他倒是复苏了。 她从前觉得这车厢宽阔,直到昨夜被他一挤到底。 瞪他一眼:“你有品味也没用了, 卿本佳人, 奈何做贼。” 张初越笑, 抬手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夹克, 说:“现在才五点, 进城大概一个多小时, 昨晚被你打湿的裤子我到酒店再洗。” 温霁本来就没认真听他说话, 但迷糊间被他口中“打湿的裤子”一激,眼神往他换上的新裤子望去, 刚要张唇, 又是一愣—— “酒店?” 她脸颊又气又红:“我受了一晚的折磨, 你跟我说一个多小时就到酒店?我们还要住酒店?” 张初越单手扶颚,被喂饱了就是不一样,朝气蓬勃,心情似这日出,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语气耐心地对她说: “难道你想回我爸妈那儿住?” 温霁一时间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两夫妻中男方要回婆家,而女方要回娘家吗? 现在很显然,不乐意回婆家的是她老公。 温霁指尖搓了搓手心:“那回乡下……” 第156章 “太冷了,没暖气你受不了。” 温霁听到这句话想笑,说:“我以前都是在乡下住的,怎么会受不了呀?” 张初越大掌划过方向盘,温霁眼睫一烫,撇过头,听见他说:“能不受为什么要去受?温霁。” 最后连名带姓地唤她时,她听到他语气里微不可察的叹声。 从小到大,温霁看到的老一辈都能吃苦,并以能吃苦为资本,譬如上午还在田里种地,下午就把小孩生下来,大家都夸这个媳妇有福能干。 相反,玩乐被视为不思进取的懒惰缺点。 温霁被教育不可以这样。 此刻她看着张初越,她这位丈夫也勤快,却没想到他会这种观念。 “我记得你种了一院子的花。” 她小声说着,张初越就讲:“我托人看着,现在冬天都是枯枝落叶,而且山上都是冻霜,生活不太方便。” “你现在说这些,那暑假的时候跟我住那儿也没说不方便呀,你怎么没想城里什么都好?” 温霁说话时一双水亮亮的眼睛睁着看他,认真得让人想上手。 “我也没想到你能跟我在乡下呆那么久,从来没嚷着要回城。” 说着,他眼眸微转,余光清浅地看她一眼,在她水似的眼眸里拨动涟漪,温霁神色微怔,听到他说:“那会就想,你这么肯跟我吃苦,我也不能跟你提离婚。” 当时两人结婚心怀鬼胎,温霁甚至提过他是不是跟谁结都可以,甚至还说过什么时候离婚,张初越就讲过一句:离婚只可能由她来提。 她那会心里就乱七八糟的,也难受委屈,更不知道心酸什么,两人吵来吵去,她没想过他居然是因为这个细节所以才这么说。 因为她没嫌他那茅屋牛棚破落,而不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晨光熹微,自地平线漫起,破晓时明亮铺来,车身一路驶入关闸,有斑斓日光滑过他刀斧般深邃的侧颜。 温霁在朦胧的一份夫妻契约里看到真正的对方。 “那如果你娶的不是我,是别的太太,她嚷着要回城里不跟你在乡下过,你目的达成后会跟她离婚吗?” 男人双掌微拢方向盘,无奈地乜她一眼:“我什么人都娶?” 话到这,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嚷着要回城里,我也娶。” 温霁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愣头青也不为过了,半张脸埋在他的外套里,一边忍着炸开花的心情,一边原谅他颠了自己一夜的恶行。 酒店旋转大门划开,穿着正装的前台面带微笑地忙碌接待,金色壁画显得大堂金碧辉煌,暖气十足,温霁的脖子忍不住在围巾里抻直。 想脱不敢脱,张初越说她是棵草莓树,没见识,草莓又不是长在树上。 房卡拿到手,他推着行李进电梯,温霁跟在他身后,都不用牵。 进了房间她连忙摘了围巾透气,再抬眼看这房间,落地玻璃窗前拉着白色蕾丝窗帘,小窗微往外推,有空气换进来。 温霁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进洗手间了,连带着把门锁上,生怕他这个丈夫太自然地进来。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温霁听见他说:“我让酒店送餐上来,你洗了澡出来就能吃了。” 温霁眉心一挑,掀开门,就看到面前递来件睡裙,她洗不洗澡还要他安排呢。 不过两人赶了一路,又在车上弄得黏黏腻腻的,她确实得冲个干净的热水澡。 等她再出来,张初越正在打电话,桌上摆了西式的早午餐,她刚走过去,就听见他讲:“有事,先不说了。” 电话一阖,温霁长发湿润润地披在肩上,手去摸杯子,热的,喝了口,语气无所谓却要故意试探他:“噢,听到我出来你就不通电话了?” 张初越往浴室里边走边脱,“等我出来当着你的面通。” 温霁转身瞪他,决定吃完抓紧时间睡觉,听张初越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南城,接下来免不了走动,而这几位隔代亲过于明显,温霁也喜欢和他们相处。 吃完正吹着头发,浴室里那位高壮男士围着块布就出来了,浴巾是黑色的,一角卡在他窄劲的腰间,堆垒衬出麦色的肌块。 温霁奇怪:“你什么时候买件这样的大浴巾?” 话一落,就见他伸手去扯,吓得温霁拿着吹风筒对着他吹,一手捂住眼睛说:“你给我盖好!” 张初越微歪头:“不是你要看的吗?” 温霁结巴道:“我吹完头发了,要睡午觉,你离我远点!” 她摸进床里,忽然发现这床单里套了层床罩,再看他,男人身上水汽未干,一缕缕豆大的水珠攀在他结实健硕的后背上,温霁赶紧伸手关灯。 “这套隔脏布你带的?” 张初越“嗯”了声,“干我们这行的,知道太多也不好。” 温霁忍不住抿唇笑,双手拉上被子盖住嘴巴:“你也休息会吧。” 干爽的布料裹住她,一陷入床被里,浑身的酸软疲倦都顷刻懒散,温霁说着说着,眼皮就阖上了。 张初越扯下浴巾擦胸膛后背的水珠,而后掀开床单埋了进去。 温霁这一觉睡得沉,梦里后背倚着座大山,暖炉一样源源不断发着热。 隆冬时节,钻进凉凉的被窝总是会抖一抖,打够寒颤暖足被子才能睡,但现在,温霁发现张初越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暖床。 第157章 没有调闹钟,没有课要上,没有项目得做,毫无负担的一个凛冬午后,她在暖被里睡到自然醒。 暖橘色的床头灯光铺在隆起的被窝上,温霁感觉腰上有道铁链,一路往上攀住她的胸口。 她一动,铁链跟着收紧。 “张初越……六点了……穿好衣服出去吃饭。” “阿霁。” 惺忪低哑的嗓音从背后侵来,肩头被咬下一口,磨牙一般,对她落了声叹:“我从来没试过这么能睡。” 温霁在被子里像只小懒猫般磨蹭着,忽然屁股绷紧,颈间落来的呼吸陡然浓重。 下一秒,挣扎得被子都在响,呜咽道:“张初越,我不想一会又要洗澡了,我想吃饭。” 饱暖才思邪欲。 她现在饿得一点都不饱满。 酒店里就有几家出名的餐厅,外面又冷,一来一回,张初越说不想浪费时间,温霁轻吐了口气,所以就花贵价吃晚饭。 晚上特意挑了家有热菜的中餐厅,室内装修又兼具西式的安静典雅,温霁都不敢点菜,直到张初越说了句:“我有卡,不点够就浪费了。” 温霁一怔,小声问:“你怎么会有卡?” 张初越给她倒热水,从容道:“看来你对你丈夫还不够了解,今晚再详细解说。” 解你个头。 温霁按照他那张卡的额度点了三菜一汤加一个甜品,“剩下的钱下次再吃,没必要一次花完的。” 张初越说:“那你收着,下次带我来吃。” 温霁撅着嘴:“那就不是给我的,还是你自己拿吧。” 张初越抬眸,餐厅的打光宛若灯下看美人,衬得他眉眼竟有几分慵懒贵气,微勾唇笑:“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在乎你晚上回来睡觉。” 丈夫送太太东西,肯定是全由她来处置,比如送一辆车,那就是她来开的,而不是还得跟他一起。 小到一张卡也是,温霁觉得张初越在怎么当人丈夫这点上还算有些悟性吧。 张初越看温霁摸过卡,眼睛里有雀喜的笑,从前可是连一枚戒指都不肯要,生怕欠了他的,现在她也该学会接受丈夫的条件了。 两人吃过饭后,温霁发现餐厅中央有一个室内小瀑布的观景台,拉着张初越去看,男人双手插兜,眼神扫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在拖延时间。 但还是陪她了。 接近观景区的卡座都是要提前预定的,温霁现在有饭卡了,她下次也要提前订。 逋转过拐角,忽然听见道熟悉声音—— “我以为我儿媳怀了,还特意圣诞节的时候给她转了笔钱,圣诞生蛋,结果元旦的时候我儿子跟我说没怀,我那个头嗡嗡声啊,真是粤语说的元旦完蛋……” 背对着观景玻璃窗的是道黑色鹅绒连衣裙,温霁定睛看去,那人对面还坐了副陌生面孔,眼神一错,好像正朝他们看来。 温霁猛地抬头望向张初越,男人气定神闲地牵住她的手,下一秒,玻璃墙内扭头转来谢澜的脸。 哦豁。 作者有话说: 越哥:别听她讲,我们才不是完蛋,回去玩蛋。 第73章 第73日 ◎“看来不单是给我一个人送的。”◎ 温霁原本对谢澜心有内疚。 毕竟假装怀孕让她误会了, 虽然张初越顶了罪,但婆媳关系微妙,就像走钢丝, 稍有不慎天平一斜, 再想扳正印象就难了。 但现在, 很显然尴尬的是谢澜。 背地里说儿子媳妇的闲话,被抓了个正着啦。 温霁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想笑,偷瞥张初越, 他们现在成了站在道德顶端的人。 “是不是该去打声招呼啊?” 她咬着牙面带微笑地出声。 张初越眉眼坦荡,“坐我妈对面的那位是她好姐妹,沈姨。” 温霁小声“哦”, 两人已经走到谢澜面前了。 她脸色更尴尬了。 温霁笑得眉眼更弯, 喊:“妈,沈姨,晚上好。” 被她称呼为沈姨的女人留着小波浪卷的中长发,圆脸白肤, 看着性格很好相处, 难为她跟面相偏强势的谢澜作好姐妹了。 “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让阿姨给你们做饭, 还在外面吃?” 谢澜开口先指责, 好像忘了刚才自己犯的小错。 张初越找的解释:“不是你让我们过年别回家么?” 平地一惊雷, 温霁瞳孔放大, 嘴巴咬着差点惊愕张开。 这时坐对面的沈姨忙打圆场:“你不知道你妈多想你们, 你看看,一家人就是有缘, 整个南城这么大, 偏就走进同一家饭馆遇上了。” 谁都听出来张初越说的这句话是谢澜生气他们撒谎才讲的气话, 温霁见谢澜面色愠怒,却在外人面前强忍,该给的面子还是得给,于是甜甜叫了声:“妈,我从北城带了手信,想着过年送给您。” 言下之意是虽然您不让我们回家,但我们还是想着您的。 不然这会也不会出现在南城了。 果然,温霁话一落,谢澜就跟好姐妹使了个眼色,转而朝温霁微笑道:“吃了没有?我让服务员加两张椅子。” “吃了,你们慢用,我们回……” “妈!沈姨!” 温霁雷霆出击截住张初越说的“回酒店”,紧张得脸都红了,在他眼神落来的瞬间,暗掐他的手心说:“我去给你们买单!” 第158章 听到这句话,谢澜和沈姨刚才被她吓了跳的面色顿时和缓。 沈姨笑着打趣谢澜:“你儿子儿媳请吃饭,我赚到了,你有福气。” 谢澜被他们俩一哄,把餐牌递给温霁,笑说:“妈和沈姨也吃饱了,陈师傅的车就在外面,一会我们一块回去。” 温霁得令转身就去收银台,张初越冷眸瞥她,温霁真怕他又语出惊人,拽着他一起过去。 留沈姨伸着脖子朝谢澜道:“长得真漂亮,当初你跟我说初越要娶个乡下妹,我都吓了跳。” 谢澜朝她摆了摆手,压声道:“老一辈订的婚事,我当初也不同意来着,但姑娘争气考上了燕大,她家里人也不食言,不要聘礼。而且我听初越他爸提过,温家也在南城,是开电子厂的,有家底。” 说到这,谢澜又忍不住吐槽:“张初越没钱,又不拿家里的钱,你知道之前给他介绍对象,两家家世相当,那姑娘逛街随手就买一个名牌包,他养得起吗?” 沈姨点了点头:“还真是,你也聪明,这种儿媳好拿捏。” 听到这话谢澜就忍不住翻白眼了:“那可不是被我拿捏,被那臭小子拿捏了,来骗他老母。” 说到这,谢澜灌了杯水,眼尖瞧见儿子儿媳走过来了,立马收声。 好姐妹立马配合表演:“瞧瞧,郎才女貌,初越好眼光啊。” 刚才两人往这边走,一个高大一个出挑,浓眉大眼衬杏眼桃腮,谢澜看不少食客回头瞧他们,都有些骄傲。 这会跟好姐妹说笑:“那可不,阿霁三四岁的时候他就知道牵人手了,别人要逗妹妹他还不乐意。” 温霁又偷偷瞟张初越,心里笑他:真的吗真的吗?张初越你真是三岁看小啊,小流氓。 “沈姨,我送你回去。” 张初越看着神色冷淡,但该有的礼数也周到,只不过落在温霁耳朵里他像是在说:您请赶紧走吧。 “不用,我有司机送,那等过年约咯!” 温霁跟张初越走到大厦外送长辈出门,等外人一走,谢澜直接严肃着一张脸回头:“你们俩,跟我上车。” “妈妈!我给您带的礼物还在车上呢!” 她今天穿的是件麂皮绒淡棕色外套,一圈兔绒裹在脖子上,她微低着头睁眼睛时,特别无辜。 张初越看她撒谎熟稔,捏着她手心的指腹磨了磨。 谢澜无疑有他:“那我在这儿等你们,快去拿,还有行李。” “张初越的车……” “浪费什么油钱,家里车库都停满了,就放这儿吧。” 温霁:“……”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温霁赶紧进酒店,张初越斜眸看她:“你猜谢女士是不是看出来你在撒谎。” 她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回楼层数字:“你知道吗,愿意为一个人编谎话怕她伤心,就是在意他,妈就算知道也会高兴。” 张初越没再出声,好似对她这句话陷入沉思。 进了酒店房间,温霁赶紧收拾行李,说:“少住一晚就少收一笔钱,你先去退房,我收拾就好。” 张初越双手环胸看她:“你真要跟我妈回去住?” 温霁说:“难道你要跟她吵起来吗?如果今天没见到还好,偏偏撞上了,我不是烂好人,如果你不乐意回去,那我再编个谎?” 张初越语气微叹,无奈道:“别编了,累死你。” 她把衣服叠进行李箱里,其实两人回来就是洗了个澡,几乎没拿什么东西,最后温霁把一个暗色袋子拿了出来,张初越眼神跟上,问:“这什么?” “给妈买的,刚才不是说了吗?” 张初越眉头微凝:“我还以为你这句也是扯谎。” 说到这,又冷呵了声:“看来不单是给我一个人送的。” 温霁从袋子里揪出一条灰棕色的羊绒围巾说:“哪里,这是买的,花了我奖学金的钱,你看这手感,可是羊绒,又软又暖,跟我给你织的可完全不一样。” 张初越有两秒钟的缓神,所以她是通过对比突出送给他的礼物更好吗? 两人滚着行李箱下楼,谢澜等了一会,打眼看到儿子脖子上围了条刚才没见过的蓝色围巾。 刚要问,就看到温霁迎面给她递了个袋子。 谢澜眉眼一笑,双手接过:“哇!谢谢儿媳~” 张初越无声呵气,转身放好行李箱,还特别冷漠地对司机说:“不用,我自己来。” 温霁微侧眸,不清楚张家怎么还有司机,不过张初越还挺有礼貌的,凡事都不指使别人。 温霁在车上一个一个地答着谢澜的问话,忽然听她有些八卦地问:“你爸在南城开的那家电子厂生意还行吧?你也是学计算机的,是毕业打算接手家业?” 她这句话让温霁一愣。 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张初越看了眼后视镜,开口道:“过年两家要吃顿饭,不然您到时候在饭桌上问他们本人,我看消息更灵通吧。” 一句话将谢澜一噎,好似在讽刺她多问,蹙眉道:“我跟阿霁是一家人,问一问她以后的打算很正常,而且那家电子厂现在也是她哥在管,当他们的面我肯定知道什么该说。” 温霁落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拢紧。 张初越扯唇笑:“您还真可以问,这顿饭靠您了。” 第159章 回到张家已经是夜里过九点钟,谢澜说:“芳姨都给你们把三楼的卫生搞好了,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去跟外公外婆吃饭。” 温霁从车上下来就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听到谢澜的话点了点头,扯出道笑说:“妈妈晚安。” 谢澜摸了摸她的头:“累了吧,快去休息。” 说着看了眼张初越:“好好照顾啊。” 张初越是提着行李箱上楼的,免得轮子弄脏地板,进了房间,温霁也无心问张初越他家的事,只是低头翻行李箱说:“我先去洗个澡。” 三楼的房间外是客厅,他刚才回来时发现了,他爸也没在家。 热水壶咕嘟咕嘟地烧,跳闸,白色的一对瓷杯烫干净,注水,晾温。 听见浴室的门打开了,他说:“来喝杯水,衣服我洗。” 温霁披着长发站在走廊下,暖色的光罩在她白色的裙,娉婷柔软,他走过去,下意识想抱她,却见她接过水杯说:“你快去洗吧,衣服上有餐厅的味道。” 张初越抬起的拥抱顿住。 浴室的花洒汨汨地落,张初越把水温调凉。 裹着浴巾出来时,温霁还站在原位发呆。 他走过去说:“水都凉了,再给你倒一杯。” 说是这么说,但水杯放下后,他就过去抱她。 很软的一团。 他把下巴埋进她脖颈间。 温霁垫着脚小声说:“我根本不知道我爸在南城开了电子厂,你别露馅啊……” 张初越拢住她后背的力道发紧,手掌骨节突出。 “到时候吃顿饭过个场,让我爸妈他们出面,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们礼数到就行。” 温霁双手抓着他的衣肩:“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住?不然我们明天就走吧?” “等两家吃完饭吧。” “你是想你妈妈帮我出面,所以才回来住吗?” “不是。” 两人声音越说越小,似情人低诉,心贴着心,又像心上人的蜜语。 温霁说:“撒谎,这儿的衣柜里都没你的衣服,你从前都没回来住过。” 因为她的事有求于长辈,所以才低这一次头。 其实她根本不在意什么礼数,这顿饭她可以不吃,她不想张初越难受。 此时张初越勾了道笑,哄她:“你不是说有心的谎言能让对方高兴吗,现在你高兴了吗?” 温霁眼眶洇水,嗓音缓缓地出:“张初越,你说,这儿的隔音怎么样啊?” 话一落,她感觉男人浑身绷硬。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气音:老公,不然我们为什么说话要这么小声? 第74章 第74日 ◎“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讲。”◎ 温霁被张初越拦腰抱到床上之前, 紧声喘了句:“把门关上……” 男人长腿一勾,门就轻“砰”了声,这还是收着劲, 转眼拢住她两道手腕抬到她头顶。 温霁是那只被猎人逮到的肥白兔, 光是嘴唇就够他搓磨玩弄几个来回, 舌声津津,温霁被他分开了唇,要吸了她一般,男人脸颊因用力而微陷。 他钻入的舌头仿佛能拨弄她声带, 一切变得绵软之时,温霁察觉到他起身要去找「水袋」,她两条腿一缠, 勾住了他。 “张初越, 我们说说话吧。” 男人宽额蹙眉,对她给的这点甜头颇为不满,俯身说道:“肉放狼窝里了,你跟狼说今晚吃素?” 不可能。 温霁鸦睫轻眨, 眼眶被他吻出了满满当当的潮水, 她就是这样, 轻易地簇起他的火, 又开声钓他:“我有个秘密想跟你讲。” 张初越黝黑的瞳仁闪过刹那怔愣。 她的秘密。 长臂拉过被子压了两把腰, 把她扶坐起来, 温霁听见他胸腔微不可察地喟叹一声, 拿她没办法。 “我出生就在乡下,因为当年爸妈是偷生的, 我见不得光。” 张初越拢被子的手筋微紧, 下一秒, 盖上她身。 温霁的语气很平静:“妈妈之前打过几次胎,轮到我时没办法,打不了了。” 张初越单身撑在身后,另一道手轻柔地捏她后脖颈,温霁靠在他肩上轻轻吸气:“但好景不长,我爸爸在体制内的那份工没了。” “这不是他们亏待你、偏心别人的理由。” 张初越腮帮子紧绷,忍不住吐了口气。 温霁敛着眉眼,手抓着他衣角,因为用力而手背泛白:“我五岁那年发高烧,妈妈带我去城里看医生,爸爸也赶过来了,我烧得迷迷糊糊,忘了在外人面前,要叫当时还在体制内当要员的爸爸为‘叔叔’。” 张初越揉着她脖颈的力道蓦顿。 温霁双手暗暗扯着被子,语气依然平静得像今晚如常挂在天边的月亮:“所以过年这顿家宴,你不要觉得我叫我爸叔叔很奇怪。” 张初越气息隆起又伏下,胸廓里仿佛积攒了一团浊雾,左右撞着思绪去寻出路。 他说:“阿霁,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她心里漫延着无尽的潮湿,悉数扒开自己给张初越看。 “后来我爸就下岗做生意了,我升高中那年他生意失败,欠了债,村里的人都说温家养不起我了,要把我嫁掉,我吓得给你打了那通电话……” 也是那通电话,张家帮她交了学费。 第160章 男人的大掌从她脖颈往下滑,拢住她肩头推向他,轻轻地揉捏着,仿佛要将那沉重的、积雪一般的过往拍散,卸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所以,是不是觉得我们家很奇怪?没有见过谁家是这样的吧?” 她说完,自嘲地轻笑。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热意熨来,他似乎在仔细斟酌该如何评价,最后落了句:“每个家就像一堵墙,缺口漏风的地方总是奇形怪状,相反,普通正常家庭都大同小异,你说了,我就理解了。” 温霁抬头,软软的鼻尖触到他硬朗的下颚:“我说这些不是找你要安慰,从前也没想过告诉你。” 张初越眉头微凝:“怎么,怕把我吓跑么?论谁家的墙奇形怪状,那还比不过我家。” 温霁坐直身面朝向他:“我怕被你看轻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你也要给我看看你家漏风的墙。” 她说出这番话时张初越眉眼一怔,饶了那么大个弯—— 他呵笑了声:“挺有手段,先扒了自己的衣服,再逼我来扒。” 温霁杏眸恼瞪:“张初越,你知道你妈妈来学校找我的时候,我有多慌张吗?如果不是事先看过那张验孕单,我怎么蒙混过关?做错事的是你爸爸,但我发现你跟你妈妈的感情也并不和。” 说到这,她抿了抿唇,觉得委屈:“我是不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妈妈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自以为是地觉得应该陪陪她?但你的态度又让我左右为难,我是不是应该今晚留在酒店?” 温霁不会处理丈夫家的人情世故。 她还是个学生,她才刚结婚不久。 但她问出这番郁结时,张初越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五指拢住她的胳膊,紧了松,松了又更紧,好像在感受此刻情绪的真实。 她说——觉得应该陪陪她。 张初越喉结微滚,气息里有一瞬的凝窒,他倒是,从来没想过。 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任何事,谢澜要强,永远都是谩骂和指责,她和父亲纠缠那么多年,出轨报复也没少做。 他只觉恶心。 从来没想过,没想过陪陪她。 夜晚的灯寂静地照在那一拢长身上,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靠近他:“张初越,门都关上了,你别怕。” “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清瞳微愕。 张初越勾了下唇:“入伍的话他们就没办法把我找回来了,我认真的,叫我滚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不然说出去的话就没人信了。” 温霁忽然想到谢澜因为她假装怀孕这件事,也让张初越过年别回家。 她当时只当是玩笑。 因为没有将她视为亲人,自然不会在意她说的任何话。 对亲人说再重的话也没关系,无论如何都断不了血缘,所以孩子总是在各种利箭下成为了靶心。 温霁望着张初越,没有说话,只是眼眶渐渐潮湿雾化。 张初越看着她的眼,手却不知该安抚她哪儿,僵着揉她的手臂:“但她对你没什么,看不顺我罢了。” 轻描淡写的一两句话,温霁还想再追问,人就被他压了上来:“睡吧,再不睡我就当你还有精力干别的事。” 温霁双手抱住他的腰,用脸颊蹭他的脸,轻声呵道:“张初越,晚安。” 他不是急性的人,说完这种话又做房事,她当他没认真听。 温霁那句“陪陪谢澜”和他记忆中“出轨的母亲”重叠,让他始终无法定下心神坦白。 掩了真相,还要她不明就里地和他一道与家族割裂,甚至将她对谢澜的孝顺当成多余之举。 张初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蠢笨之人。 得了个宝,还自以为是在包容她的无知。 她怎么是无知,她的情感触觉敏感,刚才在一点点地探他。 安抚地要撬开他的心匣,他应该跟她说自己看不惯一个母亲背着丈夫游戏在各种男人之间,明明不爱还不肯离婚。 可在她说出那句“妈妈才是那个最难受的人,我们应该陪陪她”时,他犹豫了,说不出口,他竟然怕温霁讨厌谢澜。 他自以为自己对待女性足够尊重,但在温霁这句话面前一无是处。 他也只会逃离这个永远争吵的家。 别墅园区道路幽寂,两边低矮精致的花园洋房投向夜空,冷清的不止是冬日的空气,还有灯火灭尽的楼宇。 张初越走到安保亭,将烟盒递了过去,道:“我想看看自家车辆的出入记录,麻烦了。” 这个月,张晋霖没回来过。 张初越放下出入记录,扯了下唇,低头抽烟,保安大哥笑:“这么冷的天,还不回去?” “等抽完这根吧。” 对方眼神挑了下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揶揄道:“怕家里那位见了不让你抽?害,女人都这样。” 张初越眼神一落,星点的烟随风散下,温温的热舔在指头,他忽然有些想笑。 他家那位见着他抽烟,只会吵着也要抽一支。 鲜活的,有脾气的,红润的,带劲的…… 张初越垂眸将最后一口吸尽,烟蒂碾在烟灰缸里,说了声:“走了。” “欸,先生,你的烟。” 张初越胸廓微展,说:“不能让她瞧见,送你了,辛苦。” 张初越往回走的路上,一道夜路长长。 第161章 令他想起了那个门铃无人应答的下午,他在门外等得汗流浃背,无人为他开门的家。 只是此刻再一抬头,两片楼宇划分的夜空下,悬着一轮月亮。 他看见有道娇影双手环胸地四处张望,他站在暗处,她就只会往车库出来的地方看,背对着他。 脖颈伸长,他走过去,影子压着她地上的影子,忽地低头一嗅。 温霁似有所感,蓦地回头,一双幽暗处耀眼的眉目把她吓了一跳,双手捂住了嘴巴。 张初越俯身,一道手就要揽上她腰,迎来她一巴掌拍在他左胸处,夜里红着兔眼睛说:“你半夜出去干什么!”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我念中学那会认识你,就带你回家。” 温霁一脸惊吓地看他:“张初越!你念中学的时候我才小学,你高三我才初一,变态!” 他揽着她进院,铁门落锁,说:“你想什么?单纯带你回家而已。” 温霁的手推了推他肩头,低声道:“别,在你爸妈家呢!” 张初越要抱她的动作顿了顿,两人上楼,他“啧”了声:“真不方便。” 温霁听到这话,居然有一秒钟自责今晚不应该回来住,心情酸酸涩涩地翻涌,其实她根本没睡着,张初越起身出去的时候她就爬起来了。 两人回了房,张初越进浴室换睡衣,温霁听见冲水声,复杂的情绪堆垒,又是陌生的地方,她竟然有些依赖他。 等他掀被进来时,温霁给他打预防针:“三点了,明天还要起来跟外公外婆吃饭。” 张初越没有停手,从容道:“别的宝宝吃不了肉,都还有奶嘴嘬呢,你忘了你叫过我宝宝?” “啪!” 这次的巴掌落在他的右胸上。 张初越两边都被她雨露均沾,心下了然,他也这般回报了。 - 鸡鸣时分,鸡鸣狗盗之辈还在睡。 温霁小媳妇见公婆,第一天不能睡大觉,一过七点就醒。 将睡觉时被掖上的睡裙拢了回去,不忘狠瞪还在睡着的张初越一眼。 刚进浴室,突然身后一道长手勾上腰,把她往后带,说:“我先用。” 温霁双腿离了下地,回头看张初越,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往下迅速一扫,什么也没看见,却故意暗示:“你能不能管管你自己?浴室都要跟太太抢!” 张初越打开水龙头,顺着她视线往裤腰上看,挑眉,忽然抓住她手腕往水下一伸。 冰冷的水一下刺上指尖,把她吓得惊叫出声。 手腕一缩,他又做势要给她碰凉水,温霁又叫了,眼睛吓得闭着,浑身都要往完逃,他笑:“等会,我用完就来热水了。” 温霁被他这句清早的话戳得扭扭捏捏,心口细沙一样往下陷。 不是甜言蜜语,但就是拿捏到她了。 张初越先下的楼,温霁收拾完再出现,就看到昨日没碰过面的家政阿姨。 她唤:“芳姨。” 富态可掬的芳姨小声说:“这么早就醒了,姑娘家得多睡会,休息饱了才行,芳姨给你们分别炖了滋补养颜的木瓜燕窝,初越那碗则是牛大力……” “咳咳咳——” 餐桌边正在喝牛大力的张初越咳出了声。 温霁又想笑又羞臊,脸都憋红了,她恨不得澄清昨晚两个人根本没干那事,顶多就是……叼叼奶嘴。 “慢点吃!” 芳姨摆了摆手,转身边进厨房边说:“太太晚一点下楼,你们起得真够早,我家小孩放假不睡到中午绝对不醒……” 温霁坐在餐桌边低头喝汤,眼神偷瞟了张初越一眼,就先看到那碗牛大力被他喝光了。 哟~ 温霁眉梢一挑,小声道:“没事的,这种事我不勉强。” 张初越斜眼看她:“再说,我把厨房里那锅都喝干净。” 温霁闭嘴。 有的人就是拿自己来惩罚别人,真是的。 中午那顿饭要跟外公外婆吃。 两人刚吃完早餐,就见谢澜下楼了,开始安排张初越:“一会去接你外公外婆过来。” 温霁很久没见老人家了,不知道去哪儿接,要不要备礼上门。 等他出门的时候温霁跟上,问他:“外公外婆住得远吗?他们在南城住哪里啊?你妈妈那边的亲戚都有谁?我该怎么称呼啊?欸,我要不要去啊?还是去吧,不然说我没礼貌……” 张初越见她在那儿一股脑自言自语,等她换气了才说了句:“他们就住对面楼。” 温霁抬眸,一时无语,你不早说! “当年我爸接了这个楼盘的工程,见环境不错,就要了两套,给老人安排一套,到时候年纪大了养老也方便,我妈见了又要买一套,给外公外婆住。” 温霁心下讷然:“还挺……好的。” 两夫妻在这方面都要争。 然而没等温霁从这场纷争里回过味来,一到外公外婆家的门口,就看到另一场纷争了。 “怎么初越两夫妻回来了就得先跟你们吃饭,阿澜怎么做事的,按理也是先见爷爷奶奶!” “那你怎么不去问你儿子?我女儿亲力亲为地照顾他们,还有,哪家外公外婆不是最疼外孙的。” 温霁一转进路口就看到奶奶正在跟外婆僚架吵。 一个头,两个大。 第162章 连带着眼睛也大。张初越说:“你去拉奶奶,我去管外婆。” 温霁点头,毕竟刚才外婆说了,最疼外孙。 “奶奶!这儿不是乡下,街里街坊都会看见,您别这么大声扯坏嗓子了!” “就因为不是乡下,我才不怕村里人多嘴,左右城里都没人认识我,我怕什么跟她吵!” 奶奶句句铁骨铮铮。 张初越抬手扶额,说:“不然这样,咱们这顿一块吃。” 奶奶:“谁要跟她吃!” 外婆:“谁要跟她吃!” 温霁脑袋灵光一闪:“啊,不然这样,初越跟外婆吃,我跟奶奶吃!” 奶奶一听,俨然是争了个半赢,双手环胸道:“初越,你要是不来奶奶家吃饭,那今年村里的地契分红我就都给你媳妇了。” 温霁好像听到了有钱。 张初越抬了抬下巴:“奶奶,您这么说外婆肯定就让我过去跟您吃饭了,就按阿霁说的吧,晚上我们再换过来。” 温霁还有些懵,奶奶赌气兼炫耀,拉着温霁的手趾高气扬:“跟我进来。” 一顿长辈的家宴把小夫妻分开了,留温霁独自面对奶奶给的村地分红。 她拿回来过了一下手,说:“奶奶,我跟初越还没出去工作,但过年应该给你们钱用的,这两笔就当是我们孝敬的。” 村里分红每年都有,温霁也是之前听张初越说过的,但应该没多少,而且他们在学校用不了什么钱,现在借花献了佛,这年过得也就不落人口舌了。 只是奶奶跟爷爷都愣了下,旋即又乐笑了,奶奶摸了摸兜,说:“行,这笔钱当是你们俩孝敬我们的,过年了,奶奶和爷爷也给你们发红包,这回你得收好,事事如意,早生贵子。” 温霁被塞来了个大红包,一摸,比那两叠信封都厚。 她心里叹了声,有时候在想,张初越是不是正因为不缺物质,所以反而不介意别人评判他阔绰还是抠门呢? 毕竟真正穷的人才最在意物质上的自尊心,不会把“别浪费”挂在嘴边。 晚上轮到她去外婆家,张初越把一个大红包里的钱拿了出来,又添了点钞票,当着她的面塞进另一个牛皮纸袋里,说:“外婆给的,你今晚跟她吃饭,就说是我们俩孝敬他们的。” 一笔钱让他这么一转,外婆又高高兴兴懵懵懂懂地收了。 或许,过年的意义就在于这里吧。 她把从奶奶那儿收到的红包递给他,无奈道:“我本来把地契的分红当作过年红包孝敬回去了,他们又给我发了一个,不然你也这么还回去?” “不用。” 张初越低头拉了下她外套的口袋,塞进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驱散寒意,落在她眉睫上:“这是你应得的,嫁给我,你总得有些好处。” 温霁发现了,张初越说的那套甜言蜜语的风格是现实向。 两家老人很难一碗水端平。 晚上回来谢澜这儿,温霁从自己拿到的分红钱里抽出一笔,打算买烟花。 “过年的时候奶奶和外婆家肯定有很多小孩来,到时候带他们一起放烟花,小孩高兴了,老人就高兴了。” 张初越掐了掐她的脸蛋。 温霁笑得脸红啵啵的,张初越手一摸到水煮蛋似的肌肤,食欲就来了。 男人看她的眼神发勾,又带了丝直白的笑,黑眸耀着暗光,温霁心头微跳,低下头被他牵着上楼。 父母辈的卧室在二楼,两人逋转过楼梯,就听到里面传来谢澜不悦的嗓音—— ”张晋霖,过年那顿团圆饭你必须给我回来吃,儿媳家那边你不在场,让他们怎么想!” 温霁被谢澜的脾气吓得浑身轻抖。 张初越搂住她肩,带着她上三楼,温霁听出来谢澜电话那头的人是张初越的爸爸。 他弄出来的那些事,让她对他完全没好印象,皱眉道:“我也不是很想跟你爸吃饭,不然也别跟我家吃饭了,到时候我们还费力不讨好。” 张初越倒了杯温水给她递过去,单手扶腰微歪头道:“你知道我外婆跟我奶奶家从什么时候开始交恶吗?” 温霁一愣,摇摇头:“你家院子里种的是瓜吗?” 张初越笑:“瓜什么样你还分不出?” 温霁点头:“那就是了,不然你家怎么那么多瓜吃。” 张初越:“……” 温霁追问:“为什么啊?” “我爸妈一起做生意,本来就经常吵架,但面上的关系还是维持,直到有一年过年,我爸不送我妈回娘家,家宴也不来,落在亲戚眼里就是不给娘家人面子,媳妇在夫家也是被看轻的。” 女婿在娘家的表现机会也就是过年这次,如果连这么一顿饭都不吃,恐怕也对老婆好不到哪儿去。 温霁望着张初越,一时间心里滋着热,小声道:“难怪奶奶和外婆总是争着让我们去他们家吃饭。” 难怪张初越再不乐意,也要组这顿家宴。 “到时候我们面上做好了,他们也说不得你什么。” 温霁吸了吸鼻子:“那我跟我哥打个电话……” 张初越说:“不用,我直接去找他。” 温霁神色震惊:“你可是打过他的!你还去他那儿!” 男人无所谓道:“大不了被他打回来。” 第163章 边说边拧上房门,开始剥温霁的外套,她“欸”了声:“先别,你爸的事还没解决呢,那天他会来吃饭吗?”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她说:“你能不能先花三个小时帮你丈夫解决牛大力的事,我保证家宴那天被你哥揍也不还手。” “他敢!我揍他…… ” 温霁眼睛一恼,脸蛋就被他捧着馋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越哥:都不知这牛大力是不是真的。 第75章 第75日 ◎小狗暴躁了。◎ 男人单手握着她脱下的外套, 一手捧她的脸,吻得姿态得体又侵略。 温霁双手拢住张初越的衣肩,倒是最先失了优雅的那个, 落地窗帘汨汨被风吹动, 拨了一下又一下, 他将她的脸捧高,含着她的唇,用力地一下又一下。 被他步子往后推时,温霁喘了声:“你、你洗澡去……” “你先去。” 他望着她眉眼发笑。 像个小孩, 洗澡也要拖拖拉拉地让人催着哄着。 温霁盈睫一抬,水光光地瞪他,难得张初越没说一起洗, 她真是得了便宜, 赶紧进浴室。 上次在出租屋他非要一起,弄得头发也只是淋湿了一下,身子倒是被搓得发红了。 今天连轴转了三顿家宴,她得认真洗洗身上的油烟味儿。 门一阖, 张初越捞出裤兜里的手机, 只有震动没有音乐, 未接来电显示的是谢澜的电话。 他点开微信, 果然看到她发来信息: 【跟温家吃饭的时间地点发给你爸。】 他回了句:【知道了。】 刚要掀开房门, 敲了两下浴室, 里头水声调小, 张初越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洗。” 里头是温霁潮湿的水声:“那你早点……路上小心。” 那句“早点回来”淹了一下, 生怕被他曲解。 张初越勾唇轻声:“知道了, 好饭不怕晚。” 下一秒, 好像听到浴室门被花洒喷了一片。 张初越下楼的时候给通讯录里的【厉队】打了个电话。 这时芳姨从厨房里出来,抬头看见整装出门的张初越,刚要开口,就见他沉着脸朝电话那头说:“有时间吗,出来见个面。” 芳姨抬头看了眼楼上,忍不住嘀咕:“牛大力没用吗?不对啊,上千块的哦!” 温霁洗完澡后窝床边玩手机,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爬下床趿着拖鞋道:“来啦,谁呀。” “阿霁,是我,芳姨。” 门一拉开,看到芳姨端着个玻璃杯笑意盈盈地递来:“喝杯牛奶,好睡啊。” 温霁刚洗了澡,乌黑的长发湿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扣裙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润自然地垂在脸侧,衬得一张脸颊雪白如玉,其中又晕出两朵酡红,水睫一眨,灵动可人,芳姨叹了声,这张初越搞什么鬼,大过年去约别人。 “阿霁,明天要几点吃早餐?想吃什么?” 温霁抿了口温热的牛奶,笑:“我都不睡懒觉的,七点多就醒啦,我帮您一起忙。” 芳姨听到七点多就醒,心里又欸了声。 温霁把芳姨送走,轻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机警反应过来,绝对不能让张家的人觉得自己好吃懒睡。 调好闹钟后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我睡了,你别吵我。】 “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张初越撩了眼,这时面前递来份文件,对方打趣:“温长明和温昀的资料,怎么,结婚前不查,结婚后才来查,离婚可不关我的事啊。” 张初越快速翻看资料,都是些对外的公开信息,算不得什么机密,忽然暗眸微顿,在一条信息上短暂停留。 入夜的温度骤降得厉害,南方又比北方空气潮湿,冷能钻入骨头缝中。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浴室门底泄出的一缕光一直通向床边。 掀被时,忽然看到床头柜放了个玻璃杯,上面染了圈奶渍。 气息凑到熟睡的人面前,好轻好绵软的呼吸声,他附耳说:“阿霁,宝宝该喝奶了。” 张初越在山上养了一栏的牛,温霁也跟着他一起,他教她怎么用双手挤奶,怎么给公牛宝宝喂奶。 教到最后,温霁准备跟着学,忽然手一抬,发现自己的手是牛蹄子! 她变成了一头奶牛! “啊!” 温霁梦中惊醒! 手“啪”地一下,拍在了张初越的肩膀上。 借着晨曦的光,她看到自己的手是五根手指,不是“牛蹄子”! 热泪盈眶。 下一秒,看到始作俑者的脸还埋在她的胸口。 她用力推开这堵墙,又气又热,边掖好睡裙下床边嘴上小声臭骂他,往浴室里进去时,看到镜子里的奶牛……呸,是她的脸红咚咚的。 洗漱好后下楼,芳姨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她今天炖了花胶,给温霁端出来的时候,她眼睛往另一个炖锅里看。 只见芳姨神秘一笑,说:“给初越炖的,牛鞭。” “噗!” 温霁捂住了嘴才没呛出水。 这时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温霁想到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头奶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张初越一大早收获太太没来由的脾气。 他拖开椅子坐下,温霁也没吭声,只是端着碗坐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第164章 芳姨看在眼里,又叹了声,把汤给张初越端了出来,他眼神从温霁身上挪来,顺嘴问了句:“什么?” 芳姨也没好气:“吃吧,问那么多干嘛,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张初越莫名其妙地当水喝了起来。 温霁眼神想不看他都难,欲言又止,怎么还喝净了! “太太!” 这时谢澜打着哈欠下楼,看到温霁和张初越呈对角线落座,半永久的眉毛一皱:“搞什么,年轻人比我起得还早。” 这句话落进张初越耳中,他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正经道:“中午两家一起吃饭,晚上要过去奶奶那儿吃团圆饭。” 谢澜才想起来,朝芳姨道:“阿芳,今天除夕,你后面两天也不用过来上班了。” 温霁想起村里过年的时候忙碌的都是女人,芳姨不上班的话,那就得她这个小媳妇上场了。 顿时有些紧张,不由偷瞥了张初越一眼,忽然听见他说:“明天我们俩打算出去旅游,芳姨可以多放几天假。” 谢澜吃着早餐,点头道:“挺好的,现在结婚了,出去玩都有个伴,阿霁,妈给你私人赞助酒店住宿费。” 明明是给儿子,却拿她这个儿媳做中间人。 温霁又偷瞟了张初越一眼,没见他说不要,就替他收了。 上午出发之前,温霁跟张初越在门口等谢澜,男人站在绿化竹的疏影前垂眸看她:“吃早餐的时候怎么总是偷看我?” 温霁惊愕地侧仰起头看他,又收回去,然后把白色面包羽绒服口袋里的银行卡塞回给他。 张初越眉头微凝,而后揪过她口袋往里投回银行卡:“看就看吧,不收你钱。” 温霁难以置信地张唇看他,刚要开口,谢澜就下楼了。 家宴定在望海楼,张初越提早到,刚停好车,就看到前头开来辆卡宴,张初越眉梢一提。 温霁认不出名车,但认得车里的温昀。 有谢澜在,大家倒都客客气气的,直到张初越开口喊了声:“叔叔,阿姨怎么没来?” 温长明显然脸色一僵,谢澜蔑自家儿子一眼:“叫爸,哪有喊岳丈叔叔的,以为你没妈教。” 张初越勾唇,谢澜的嘴是挺毒的,但没妈教的显然是面前这位连亲女儿都不认的父亲吧。 他一手插兜一手牵住温霁,神色坦荡地看向年过五十的温长明,对方眉头上是横向的川字纹,不笑时严肃疏离。 “今天孩子有些不舒服,我太太一个人顾不了,我妈就留在家了。” 开声的是温昀,温霁淡淡看他一眼,对方的眼神在张初越和她之间扫过,她不由挡在张初越面前。 此时谢澜说:“孩子要紧,咱们亲家有的是机会吃饭。” 一行人往包厢进去时,谢澜脸上的笑忽然一凝,视线看到站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张晋霖。 温霁在结婚那天见过张初越的父亲,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银色西装,没有啤酒肚和肥硕身材,反而保持挺拔气度,深邃五官上有岁月沉淀,确实有韩剧里的“大叔”形象。 吃饭时,她又不免偷看张初越一眼,他的五官挑拣了谢澜和张晋霖的优点,尤其是眼睛,一眯的时候有狭长的阴邪气,譬如现在,男人就眯眼看她。 温霁忙缩回眼神,埋头干饭。 宴席上大家说的都是客套话,温霁吃得差不多饱的时候,瞧见张初越起身,应该是去买单,但没一会,温昀也拿着手机出去了。 温霁想到之前张初越把他揍过一顿,心里提了口气,跟谢澜小声说去洗手间。 逋走出包厢往收银的前台过去,就看见两道高大身影站在拐角处—— “温昀,我劝你趁早收手,如果不是怕你连累温霁,我今天不会多说半个字。” 张初越冷眸瞥向温昀,将手里的卡递到前台买单,温昀手里的卡转了转,呵笑了声:“怎么,你一个月赚万八千的人在这儿劝人别发财?” “温昀!” 温霁警告了温昀一眼,挡在张初越面前,回头看自家老公:“别理他。” 温昀双手插兜,不屑地笑:“等着瞧,不出两年,我的资产肯定超过张家,我的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跟你可不一样。”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什么,抬手虚空点了点张初越,轻蔑地笑:“不过你家的钱能都给你继承吗?你爸可是在外面有了个私生……” “啪!” 一时间,连前台的收银员都不敢吱声了。 张初越先是意外,旋即唇边浮笑,还故意问:“打疼手了吗?给你揉揉。” 温霁甩了甩麻疼的手,就被张初越拢住,她仰头朝温昀道:“你一夜暴富我们不眼红,你也别拿钱就来打人的脸,只要是靠双手赚钱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山下的人才会盯着山上的人作比较。” 温昀半边脸被温霁打红,太阳穴青筋凸起:“你是真够蠢的,张初越根本分不到张家的财产!” “分不到就分不到啊,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就想着白手起家的,因为我能挣,他也能挣!” 温霁气得翻眼瞪他,嘴巴气鼓鼓地,温昀手背压了下脸颊:“难怪爸把你丢在乡下……” “谁说张初越分不了财产?” 忽然一道铜钟般的嗓音传来,温霁一愣,抬头望去,只见张晋霖站在温昀身后,忍着怒气说:“温昀,又是谁说我有私生子?” 第165章 “年轻人,做事别那么急功近利,小心反噬其身。” 这一顿家宴上,温霁就只记得张晋霖的这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张初越没有跟谢澜他们同车。 冬日的街道挂满红色的如意结,有黄色的落叶,也有绿色的枝桠,还有牵着温霁的手的张初越。 “温昀开的公司是个民间金融信贷机构,运营模式就是放贷,收取高额利息,相当于是空手套钱。” 温霁脑子一绕,问:“p2p?” 张初越点头,温霁想起来了,说:“这个概念最近挺火的,我参加智能大赛的时候看到有项目组开发了一个app,针对大学生放贷的。” “你不准碰!想要多少钱就跟我拿。” 他语气陡然严肃,把温霁怔在原地。 一双小鹿似的眼望着他,张初越沉了沉气,抬手抚她的鹅蛋脸,细细地摩挲着。 “你爸被革职是因为渎职,跟偷生没有关系。你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他允许自己儿子做这行,说明对金钱的执念也重,迟早会离开那份一个月万八千的工作。” “别说是生意失败给你交不了学费,就算经济好的时候也没对你多好。” “还有,你被生下来不是你的错,你是女孩不是错,偷生下来还轻视你才是他们的错。” 张初越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显然是憋不住了,他从来没这样对人指责过,就连他妈妈,他也只是告状一句:她叫我滚出家。 温霁就愣着一双眼睛看他。 张初越敛着眉眼,目光落在她脚边的落叶上,又落到她眼睫上,说完了却没听见她回应,有些小狗暴躁了。 忽然,她伸手拉了拉他的尾指,说:“你气什么呀,今天我妈为了她儿媳不来吃女婿的饭,你看我发脾气了吗,是你说的,平常心就好啦。” 张初越眉头一皱,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对劲:“你妈不来吃女婿的饭,你不应该生气一下?” 温霁耸了耸肩:“估计她没当着面骂你把我带坏已经很好了吧。” 张初越双手扶腰,现在轮到他需要被哄了。 温霁垫脚摸摸他的头,他自然凑过来的时候,转手指着小卖部门前摞着的一捆捆烟花,指挥他:“买点回去,今晚给几个小孩玩。” 张初越不想说话,但行动告诉温霁,他在听话。 晚上在奶奶家吃饭,张晋霖难得回来了。 温霁依然负责吃饭,而且有小孩子在,气氛自然融洽欢乐。 吃过饭后温霁把一排排烟花都放到门前,隔壁就是外婆家,两家的小孩都认得温霁,闹哄哄地跑过来要玩。 温霁负责派发仙女棒,然后让他们排队去找张初越点火。 一时间夜晚的小巷里闪烁着无数星亮,还有小孩红扑扑的可爱脸蛋。 温霁把大烟花私有,要自己点,找张初越要火机,他不给。 温霁叉腰放狠话:“张初越,别逼我在这里吻你。” 男人黑黢黢的瞳仁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手摸了摸火机,给了她之后又盯着她深看了眼:“小心点。” 温霁从兜里摸了个硬币出来,摊开手心:“呐,你对它许个愿,如果开出花,那就算实现咯。” 张初越皱眉:“这种概率性的游戏我不玩。” 温霁惊讶:“哇,是不是赌不起啊。” 张初越侧眸乜她一眼,好像还在因为她对他做的那些付出毫无表示感到暴躁。 “如果你参与游戏,不管怎么样都有奖咯。” “什么?” 这回他抬起眼。 温霁咬着牙小声磨:“给你当小奶牛咯。” 这个安慰奖深得他心。 张初越脸色稍霁,说:“许吧。” 温霁单手捂住硬币朝他面前一递,催促:“那你闭上眼睛许愿吧。” 张初越一个大男人,陪她玩幼稚游戏。 “好了吗?” “嗯。” “睁眼咯。” 张初越掀起眼帘,就看到温霁把硬币朝天空一抛,视线朝上追去,忽然,在硬币抛高的方向,有一道烟花怦然绽放。 遥遥的夜幕垂下万千星光。 映在张初越眉目深邃的脸庞,闪烁光影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向下巴,温霁看着他说:“张初越,恭喜你,愿望成真。” 烟花一簇一簇地绽放,就像硬币抛出了实现愿望的花面。 有小孩兴奋地欢笑声,张初越久久地望着那片烟花星海,勾了下唇,眼眸熠熠生辉。 温霁双手背在身后:“现在你愿望实现啦,可以告诉我了。” 游戏的规则都是她定的,他揽上她的肩,嗓音深深地落进她心里:“温霁,过年了,旧的都去,新的将来。” 抛开过去的所有阴郁,迎来新的人生之旅。 温霁望着他,眼眶被烟火迷住:“张初越,新年快乐呀。” “叔叔叔叔!” “婶婶婶婶!” “火!” “着火啦!” 忽然,一旁的小豆丁们尖叫地围着一团火大喊,把温霁吓了个激灵。 张初越反应迅速,把小孩都扯开,长腿迈过烧起的小纸堆,一双皮靴三两下踩灭。 却把温霁看得心惊肉跳,那火刚才就窜着他腿边烧的,饶是再小也是火。 等灭了之后,温霁紧张慌乱地拍他腿上的灰,说:“没燎到火吧!” 第166章 她的手胡乱地拍他的裤子,夜晚看不清,一下拍到了腰腹下几寸,张初越拢住她手腕,俯身在她耳边咬了句: “嗯,撩到了,今晚请十三妹吃烤鸡腿。”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这是vip可以听的! 留言的小可爱发烤鸡腿小红包呢~ 第76章 第76日 ◎结婚半载,归来还是流氓。◎ 卧室的落地窗外一簇簇烟火燃放。 怦爆声不停地在温霁的耳膜边此起彼伏, 麻上后脑勺,窜至脖颈后处,猛然被人一口咬住, 加深。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任由一道大掌钳住, 温霁甚至来不及求饶,烟花已然伴随她的诉泣一道升至最高处。 “砰!” 烟花如流水璀璨地喷涌而出,洒落人间。 原以为烟花盛宴结束,下一秒一道烟炮迅猛窜入, 叠进早已盛开到极致的花穗,紧接着又是一道穿云箭扎了进去,上一道烟花还未缓过来, 下一道烟炮已经横冲直撞地疯狂占据。 数不尽的连炮打得又快又猛, 黑夜为幕,烟花绽出的瞬间,宛若白昼顷刻漫延。 灿烂烟火余韵绵缠,阵阵叫声与喟叹都是沉溺花海的回应。 温霁跪在软垫上, 被钳在背后的手终于无罪释放。 张初越站在床边, 看着她犹如一片薄薄的白纸陷进了雪地, 喉结翻滚, 俯身去拥她。 温霁扯起被子, 上身还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宽松毛衣, 她急忙用被子盖住暴露在空气里的双腿。 “去洗洗, 嗯?” 男人这回懂得将身段放柔了。 温霁“啪”地一下拍他的胸膛,男人还穿着人模狗样, 一进房间首先扒她。 两个人都急, 不知怎么她一爬上床, 他竟然会一手压她后背,一手反剪她的两道手腕。 总之,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互动」弄得胳膊酸痛无力。 最后表现为,这巴掌软软地从他胸膛滑下。 张初越半跪在床边,来不及收拢松开的裤腰,左右都打湿了要脱,此刻就伏在床边侧趴着脸看她。 方才在屋外冷意连绵,此刻她却汗湿衣襟,长发有几缕缠在她颈间,他抬手去拨,听见她哼了声:“变态的花招真多。” 张初越不知怎么的,听见她骂他就兴奋,觉得只要她开口骂人,他就是还有机会。 “你先歇会,我去洗洗。” 温霁没有回应,拢住被子兜头盖住。 混蛋,爽完就先只顾自己了。 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缓气,哪知一卸力就不想动,觉得才过去一会,浴室门就被拉开。 张初越好像对她的实力挺看得起,居然说了句:“终于能拆一盒新的,这款试试?” 温霁拿起枕头就朝他扔了过去,下一秒翻下床,小耗子一样窜进浴室。 张初越望着她途径的过道,忽然自言自笑:“小耗子确实喜欢吃鸡腿。” 温霁在浴室里够磨蹭的,原来她也没这么多工序,实在是天气冷,她简单擦完面霜后还得擦身体乳。 出来的时候穿着浴袍,温霁开声:“你们家怎么住得跟酒店一样。” 话一落,她就看到酒店男工正光着上半身在铺床。 一道浴巾围在窄腹间,一躬身一弯背,健硕的肩胛肌挤压起伏,温霁竟然横生歹念,想把上面画花。 她指尖磨了磨圆润的指甲,看到张初越把换下的被子拢到一旁的椅子上,虽然以前也见过他换床单,但见过不代表习惯,尤其他这样当着她的面,每铺平一寸床衾,她就觉得是在鞭责她的罪行。 温霁束着手站在一边,眼神往旁边看,这种时候只能玩手机。 “过来。” 温霁手还没摸上手机,就让张初越叫住。 两人四目相视,好像事后的陌生人。 要是在外面酒店查房,恐怕都要被怀疑是没有感情的买卖双方。 “被、被子……放哪儿?” 她去抱被子,张初越就朝她走过来了,说:“放着,明天我放洗衣机。” 温霁又想到别的事:“还要不要下去陪他们玩?” “那帮小孩在奶奶和外婆家,不需要你陪。” 两个人烟花放到一半就回来,温霁脑子被风吹傻了,在张初越把她牵到床边时又讲:“你妈妈说要封红包,我们结婚了得给小孩……” 张初越低头含她的唇,手解了浴巾铺到床上,这才松开她,姑娘的唇一下就红嘟嘟的,他说:“我封好了,没几个钱。” 温霁感觉自己坐到了毛巾上,双手压在身后,但太酸了,他的吻又铺了过来,从唇边滑到脖颈,温霁脑袋陷入枕头时,小声说:“那、那我给你转一半的钱……” “不用。” 男人拢着她腰侧的一双大掌往上推,俯身在她耳边呵了道:“给我夹鸡腿吃,就算还回来了。” * 大年初一的鞭炮从天未亮就开始打。 南城虽然禁止私自燃放烟花炮竹,但张家住的新区人口密度低,又多是独幢别墅,在科学的规则面前,做生意的人更迷信玄学力量。 温霁半夜被鞭炮声吵醒,没一会儿,从身后搂来的手臂收紧,将她往他怀里送去,温霁“喂”了声。 听见他微讶:“原来你也睡不着。” 温霁抓住枕头芯似撒娇似恼地出了一声:“你睡不着……下去放炮啊!” 第167章 张初越下巴抵在她头顶上,磨着她大脑皮层,温霁眼睑不自觉眯上,下一秒,人就被他翻了过去。 温霁陡然对上他的眼,水红的眼睛忽闪忽闪,在日头还未初升的夜里水波流动,然而,波动的何止是她的眼眶。 张初越视线往下压,暗眸跳动星火,仿佛昨夜的星辰烟花还未从他眼底褪去,此刻卷土重来。 “阿霁,我们说说话。” 温霁觉得张初越在发疯,脸上正经,底下苟且。 连带着她也被教坏,骂他:“我给你买鞭炮,一边放去,别点我。” 屋外的鞭炮声轰隆巨响,仿佛要裂开这个天,将日出迎来。 张初越那点火棒燃着,寸寸烧入底,对她边说边忙进忙出:“浪费钱,我给你找根鞭子,打着炮的时候甩一鞭不也一样么。” 温霁的脸颊如火烧云,彩霞漫满天。 大年初一的鞭炮声一直打到了太阳升起,张初越半夜把她摇醒说要跟她说说话,把温霁说得筋疲力竭。 但她没忘记,大年初一上午得吃素。 温霁气得从浴室出来就拿毛巾扔张初越,说:“你破戒!” 男人淡定地拿毛巾擦脸:“我们没这个讲究。” 婚礼习俗了解得头头是道,过年倒没这讲究。 但也不能耽误规矩,温霁换了身红色的毛衣和牛仔裙下楼。 张初越看到她的裙身,不由去牵她的手,低声:“走慢点,没人催你。” 自然没人催她,只是身后有头洪水猛兽。 走至楼梯的拐角处,温霁就挣开他的手,在他皱眉时小声教训:“会被看见。” 她的手搭上楼梯扶手,见张初越哼了声,道:“是不是越跟异性保持距离的人,私底下接受的尺度越大?” 温霁抬起食指对着他:“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张初越:“……” 昨晚姑娘把套着棉芯的被套扣子都扯断了,他不努力她就骂,非得往死里抵才肯软声一叠。 现在倒跟他扮疏离了。 视线落在她的高领毛衣后面,忽然姑娘步子一顿,张初越抬眸,看到餐厅里除了谢澜,还有许久未回来的张晋霖。 好心情低了一截。 温霁则甜声道:“爸爸,妈妈,新年好。” 新年了,看在节日的份上,一桌四人客客气气。 谢澜今天难得下厨,做了一桌早餐,温霁心里暗松了口气,幸好起得早,不对,她半夜就醒了! “阿霁,这是你的新年红包,过了一年虚大一岁,祝你学业进步,身体健康。” 谢澜拿了一个厚实的大红包递给温霁,然后手里另一个红包转向张初越,敛了笑,一副严母形象:“你也是啊,结婚了,生性做人。” 温霁偷瞥了眼张初越,见他“嗯”了声,抬手收过红包。 这时张晋霖也来送钱。 两夫妻貌不合神也离,连红包也是分开给,温霁照样说了:“谢谢爸,祝爸爸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大年初一,谁也不想生气,轮到张初越,他也淡声说了句:“身体健康。” 谢澜的脸色显然是隐忍不发,温霁心想,张初越的爹确实身体健康,四十多岁都能再追二胎。 一家四口气压低,温霁更怕饭吃到一半父母会吵起来,一心不能二用,加上又累又缺眠,把碗里的素面吃完后就说:“妈,一会我洗碗,您去歇会。” “不用你,有洗碗机。对了,亲戚小孩肯定会过来要红包,到时候你跟初越记得准备好,别漏派,也别重复派。” 温霁点头,正思索怎么避免的时候,就听见张初越说:“我都微信转账了,有记录,重不了,也不会以为我没给。” 众人:“……” 所以这就是张初越昨晚不封红包哄她夹鸡腿的招数吗? “可是小孩子没拿到红包不开心的!” 温霁这话不敢当着父母的面反驳,吃完饭就去找张初越理论,他正在车库找钥匙,忽然转身,温霁步子一退,他就上手勾她衣角。 温霁吓了跳,忙捂住衣摆,小声急道:“这儿是在外面,还是白天,你耍流氓啊!” 结婚半载,归来还是流氓。 张初越叹了声,抬手撑在她头顶的墙面,两人站在水泥柱的拐角,他说:“你还想在这儿住多久?今早就吃一碗面,夹菜就夹面前的青菜,我跟她说过我们今天就走。” 一通话把温霁说得愣住,没想到最艰难的年关已经迈过去了。 她顿时松了口气,靠在水泥柱上,这时感觉张初越又在低头勾她衣角,她又去压,男人撩起眼皮,将手里的两叠红包递到她面前:“让你收好。” 温霁:“……” 他也没离开,长臂撑在她头顶,整以暇地看她:“你别这么敏感,我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时候不该动手,这点分寸还是有。” 好像是让她安心。 温霁胡乱地找牛仔裤的口袋,红包太大,袋子太小,她把手机抽出来,才能把红包塞进去。 定了定神道:“那我们得说好,你别突然动手了,谁都会吓得敏感吧。” “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碰过你。” 温霁被他眼神直视得如烈火烧心。 慌忙拿手机在两人间挥了挥,“那你现在是不是距离也太近了?你走在路上看到黏腻的男女,是不是也会皱眉头?” 第168章 他轻落了声笑,很好商量的样子:“牵手也算距离近,但很正常,你说的保持距离,到底多远?” 手机屏幕照在她脸上,显示南城温度,她眼睛一亮,翻转屏幕给他看:“至少像今天的南城温度一样,有五公分的距离。” 男人定睛看了眼,似乎了然,略点了下头,翻出手机调出天气预报,道:“那我们今天回北城。” 温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他把北城的天气预报递到她面前,耳边落来男人一句微不可察的笑—— “那儿负十八度。”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我说的是距离,跟温度有什么关系! 第77章 第77日 ◎“这儿一向都是我玩开的。”◎ 温霁想把手机扔了。 张初越摆给她看还不够, 还要把温度报出来。 她抬手就拍了他胸口一下,这家伙穿着修身高领毛衣,一巴掌下去胸膛嗙响, 在地下车库的回音下尤其响亮。 温霁自己也吓了跳, 转过眼眸不敢看他, 忽然瞧见楼梯拐角走下来道高挑身影。 谢澜穿着黑色过膝连衣裙,上身是棕色羊绒毛衣,老钱风的打扮让她看起来气质高贵,此刻高贵地看着儿媳打了儿子一巴掌。 温霁寒毛直立。 结巴地开口道:“你刚才打我太疼了, 还回去!” 脑子转得飞快,张初越还有些莫名其妙时,听见一道趿着拖鞋的声音, 他转身, 揉着胸膛的手收下。 谢澜脚下那双包头小牛皮拖鞋顿住,张初越朝温霁睨了眼:“我说走就走,再不听话我就揍你。” 入戏有点深,温霁差点没反应过来, 被他吓得心一跳。 谢澜皱眉道:“干什么?当着我的面, 大年初一揍女人?” 温霁本来是想维持自己的好媳妇形象, 就下意识赖张初越先打的她, 她才还手的, 不过也不算污蔑啊, 他昨晚反剪着她两道手腕从身后冲进来, 到现在她的整根胳膊还是酸软的。 “妈!没事,您下来找我们什么事呀?” 温霁赶紧转移话题, 落在谢澜眼里就是受气小媳妇的姿态, “你啊, 得管管初越,不能什么事都听他的,那么大个人了,要上进了!” 唠叨的话磨进耳朵,张初越脸色就开始臭了,温霁现在宛若夹心饼干,朝谢澜道:“管了,我刚才不就打回去了吗?不过妈,您可以跟我说说该怎么管,我下次试试。” 温霁说着去挽谢澜的手,把她带着往楼梯走,谢澜被打开了话匣子,便说:“首先得管钱,男的一有闲钱,被人怂恿就会干坏事,妈就是你的反面例子,错误的经验比成功的经验更值得借鉴。” 温霁受教般点头。 两人往客厅上走,谢澜才想起来下楼去做什么,问她:“初越的车还停在酒店,你让他在家里开一辆走吧,我看他是想要又不好意思开口,在车库里猫半天。” 温霁忽然想到张初越在车库里拿着工具箱,不知道是不是要挑车,但她如果应下来了,是不是显得自己贪图张家的东西—— “不是呢,妈,他是趁回去之前帮你们检查一下代步车,安全最重要啊。” 温霁话一落,谢澜脸色怔住。 似乎对儿子的爱有些招架不住地尴尬,连沙发上在看文件的张晋霖都对此感到陌生,望来的神色里一脸愕然。 两位父母愣住片刻,温霁笑:“妈妈,那我上楼收拾东西,初越说趁寒假出去转转,我还没旅过游。” 谢澜一听,立马眼神软了,更不好说让他们留下来多住几天这种话。 温霁一脸期待又兴奋地上了楼。 留谢澜和张晋霖在客厅里独处,两人对视了一眼,谢澜冷眸一瞥,转身又往车库过去。 张初越掀开车前板,手里的手机往引擎拍了张照。 忽然身侧走来道拖鞋的声音,张初越凝眉,怎么又来了。 他把车盖阖上,这款车型轻便,而且安全系数高,适合温霁这样的初学者,等她拿到驾照了,就给她买辆练练手。 “这些车每个月都送4s店保养检修,你不用检查,不过你非要检查就去我最近刚买的那台看看。” 谢澜说着,随时指了下另一台新车,张初越抬眸,刚想说“我不是检查”,但刚才已经被谢澜看到他在挑车了,也就懒得解释。 过去掀开谢澜这辆新车的车前盖,听见她说:“刚才我问阿霁要不要挑辆车,毕竟你那么穷,要养老婆也不容易,她就转移了话题,不然你给她挑吧。” 反正都是夫妻,谢澜现在拿温霁说事,儿子收了也正常。 但这不懂变通的笨儿子居然问:“那她怎么说?” 谢澜没好气地双手环胸道:“说你只是担心我们出行安全在检查车辆,不是要车,行了,就这辆吧。” 张初越拢住扳手的五指紧了紧,眼睫低垂:“我会给她买,跟家里要钱养老婆,算什么上进。” 谢澜愣住,旋即笑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楼梯上走了。 看到张晋霖还在那儿看文件,两个人早已冷战许久,这次她破天荒先说的话:“你儿子比你那些猴朋狗友生的二代强多了。” 说着她往楼上走,忽然又忍不住补了句:“媳妇也娶得好,那么多年,难得今年过年,咱们家没吵架。” 第169章 温霁身上有种乡野自然的气息,说的每一句都让她觉得舒服,当初之所以同意让张初越娶她,也不过是因为这小子身上没几个钱,就算不合适离婚了也没损失。 他要娶就让他娶吧,懒得吵了,毕竟他也没听过他妈几次话。 谢澜从保险箱里拿了个首饰盒出来,黑色的缎面绒,衬得那祖母绿项链光彩夺目。 “叩叩叩~” 房门是开着的,温霁正背对着房间整理衣服,她把张初越的裤子叠好,回头对上谢澜的眼神。 “我都好久没给初越收拾过衣服了。” 谢澜笑意吟吟地走进房间,说:“我那些姐妹都说我好福气,把儿子送进部队挺好的,省得跟那些富家子弟学坏。” 温霁缓缓站直身,她知道张初越进部队不过是为了逃离这个窒息的家,此刻微拢衣角,扯起唇道:“妈,我们吃了中午饭才走,您不用着急。” 话落,就见谢澜给她递了个首饰盒,温霁神色微愣,没有第一时间接,而是笑着问:“妈,这是什么?” “你们结婚我都没送样好看的东西,这就当是妈的一点心意。” 温霁知道,谢澜给她的所有东西其实都是借她给张初越的,抿了抿唇道:“我问一下初越……” “行了。” 谢澜是生意场上的人,性格直接爽快:“我已经发现了,每次我们给你点什么,你都得看张初越的脸色,这是祖母绿,你就当是给妈收着,省得以后张初越他爸拿去送别的女人。” 这句话的说服性太强。 温霁忐忑地接过。 张初越上午把车开回来了,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吃了顿午饭,温霁还做了道海鲜八珍,好入口又不油腻。 只是处理完后感觉身上都有腥味。 洗了好几次手了,坐上车的时候张初越看她在闻手指尖,等红绿灯的时候就捞过她手腕:“自己闻自己有什么意思?” 温霁慌忙挣开手说:“你真是头禽兽,闻着腥味就往上凑!” 这时车道边有交警的摩托车开过,温霁哼了声,恐吓他:“小心让警察把你抓走,罪名是不专心开车!” 男人掌心托腮,语调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懒散:“你难道不知在合法丈夫面前闻自己的手指,是件很僭越的行为么?” “我僭越什么了!” “这儿一向都是我玩开的。” 温霁脸颊爆红:“张初越你闭嘴!再说,警察来抓你了!” “哦。” 张初越掌心滑过方向盘,气定直白道:“昨晚是谁说我是警察,你是小偷呢?还说什么都被我掏出来了,没有了,哦,还叫着不要那么用力逼供。” 说到这,他眼睑的余光一压,看到温霁两道手抓着胸前的安全带,爆红着脸骂他:“都是你!把老婆当犯人一样押,死变态……” 气急败坏带了个“死”字,温霁又连忙“呸呸呸”,双手合掌拜天,小声默念大吉大利。 张初越轻勾了下唇,车身一拐,驶向了酒店门口。 温霁听见他解安全带的声音,愣愣地疑惑回头。 “吃晚饭。” 温霁说:“酒店的正餐好贵,餐厅和酒楼更实惠,还好吃。” 男人长腿迈下高底盘的驾驶座,单手搭在窗沿上探身看她:“开了房再用餐有优惠,差不了多少,而且方便。” 温霁听到开房,条件反射地说:“开什么房啊!现、现在才几点钟啊你就要……” 张初越气息长吐,无奈道:“不开房,你今晚又想在车上过?” 温霁脑子一嗡,手脚并用地从副驾驶座上爬下来。 张初越去开房,温霁在边上用脚在地毯上画圈圈,这时他喊了她一声,抬手招她过去,她努了努唇,决定给这个禽兽一些报复,例如爱搭不理地高冷。 如果他非要的话…… 那她就冷脸上位…… “过来录脸。” 张初越长身倚在服务台前,温霁一听,慌忙跑过去,听见他低声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温霁色厉内荏,抬手拍了下他胳膊,警告不准说话。 “不知道双床房和大床房有没有价格区别呢?” 温霁忽然探头问了句,就听见前台微笑道:“双床房要加收服务费。” 温霁缩了下脑袋,张初越勾着唇在旁边压眉看她笑。 放了行李,温霁上完洗手间出来说:“吃饭去哦,不然一会人多还要排队。” 张初越点了点头:“周到,别耽误我们吃完回来。” 温霁觉得他这句话好像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她解释只会加强肯定。 吃饭的时候张初越撸起衣袖,露出精壮的前臂,手稍一用力,肌肉微绷,刀叉划开牛排,汁水渗透,他说:“三分熟最好。” 温霁说:“禽兽都喜欢生的。” 她咬着自己这盘鳕鱼,觉得一条鱼换了名字就身价百倍。 就算有优惠也比外面的食肆贵呀。 忽然张初越给她戳了块牛肉,说:“尝尝。” “不要,我从来没吃过这种肉。” “练习一下,以后如果接触外国文化,别露怯了,牛排只有奇数的熟度,没有所谓的八成熟。” 温霁一噎,涨红着脸说:“知道了。” 张初越手肘搭在桌沿边看她:“我不是说教,不过你难得听我的话。” 第170章 温霁将那三成熟的牛肉送进嘴里,出乎意料的没有肉腥味,反而是口感滑嫩,沾了薄盐,原始又鲜甜。 “还行吧,我也不是吃不来。” 张初越眉梢微挑:“慢慢来。” 温霁觉得张初越一到晚上就像那看到月亮就要嗷叫的野狼。 舌尖舔过唇间的生肉味,就像张初越沉闷着声贪噬她的唇。 房间门一锁,他就抵着她在门上吻。 一秒钟也等不了,他双手反在身后脱外套,一双长腿微敞,她就被锢缚前行。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上,从抵到揽,提着胸口一下一下地喘出声,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掩盖外景,铺了地毯的房间令人热意丛生,温霁听见他在耳边辗转诉说:“恭喜你与禽兽为伍。”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呵,我没忘记,我要冷脸上位。 第78章 第78日 ◎“你开心了,才能让我开心。”◎ 温霁是一壶水, 起先冷冰冰,连带着壶身也是冷的。 而张初越是撬开她壶盖的人,一根木头柴还没烧完, 那壶身已经沸腾到叫出警报, 水也要噗出来了。 细嘴儿的水壶口冒着袅娜热气, 张初越端过自带的热水壶,给温霁泡了杯热姜茶。 水壶的沸腾声灭,剩下的就是温霁的喘声,细又绵, 躺在床上软成了春日的绵絮,风一吹就轻响。 “喝杯水。” 温霁瞪了他一眼,浑身软绵无力, 只剩眼神还有功夫, 但那瞪是眼波流转,是含情脉脉,是勾引他再次以下犯上。 张初越的食指勾过她下巴,往上伸进她的嘴巴。 温霁脸颊一红, 条件反射地撇开头, 头一低, 长发便垂下, 半遮半显, 两道手撑在胸前。 视线往里一探, 宛若一笔纤细墨画娉婷一勾, 堆雪赛霜,他太太真有大料。 “你不喝就轮到我喝了。” 温霁一听, 哼了声:“要喝就喝吧。” 张初越遂放下水杯, 单腿压在床边, 俯身来压她肩膀。 温霁心口一凛,刚才已经让他得逞,现在怎么也不能让他吃到,被子一挡,喊:“洗澡!” 张初越眼睑垂下看她:“浴室里有浴缸,我们可以一起。” 温霁被子拉到头顶:“亏你还自夸谨慎,不知道不干净么。” “有塑料袋隔着。” 他轻拉了下她头顶的被子,露出一张圆润俏粉的脸蛋。 低头用下巴去磨她的脸颊,温霁敏感地一缩,听见他说:“好烫。” 这句话在他进来的时候也说过。 温霁受不了了,嚷着说:“张初越,你都这么大了,能不能稳重点!” 他站直身,说:“我去浴室放水。” “不要不要!” 温霁慌忙叫住他:“我们分开洗,你先去洗,然后睡觉,这几天过年,我都没好好睡过。” 在张家是个小媳妇,不能睡懒觉,加上亲朋戚友众多,她更得打起精神应酬,偏偏昨夜还放鞭炮,张初越趁乱也放炮。 气死。 关键是每次她都被弄到最后让他得了逞。 浴室里传来水声,温霁从床上爬起来找裙子,羞耻地发现扔在了从门口进来的过道上。 方才两人边走边脱,原始的恶禽扑良兽的姿态,温霁被他压着啃。 手机充好电,行李箱拉开,温霁想给张初越找睡衣,忽然发现这箱子里根本没他的睡衣,才想起来他这几天都是围个浴巾了事。 温霁抬手捂脸,她给他买的睡衣是预判了又没预判。 捧过杯子喝他烧的水,缓缓见底,张初越就出来了。 温霁蹙眉:“怎么洗这么快。” 他抬手擦着头发,腰间礼貌性地围了条浴巾,任由水珠滴答滑落,说:“那儿我洗了两次。” 温霁:“……” 她匆忙拿睡裙进去,脚刚踩上门槛,忽然似想到什么,说:“那以后都得这样才可以进去。” 没等张初越回眸,浴室门“嗙”地一下关上了。 他擦头发的毛巾顿了顿,默默说了句:“我刚才进浴室戴的时候有洗。” 等温霁裹着头发出来时,张初越已经在电视机前的桌上拿好了吹风机,方才湿淋的头发现在已然吹得干爽。 他的头发都是短寸,不需要吹多久,倒是温霁的长发又多了,张初越拿下她的干发帽,手就自然地穿过发根,边吹边揉。 他拿手挡住头皮,她稍微感觉到烫,没等她开口,那风筒就拿远了些,温霁舒服地眯了眯眼。 “坐椅子上。” 这话是张初越说的,明明举着吹风机更累的是他。 温霁坐下时两条腿踩在温莎椅上,被热风哄着睡意,头稍一歪,就有道大掌来接住,他说:“真困了?” 她用力撩起眼皮:“不然我为什么……” 后面的话截住,张初越了然,说:“所以不是不想跟我做,明白。” 温霁扭头讲:“你怎么……以前不这样的。” 吹风机把她脸蛋吹得烫热,张初越转了下手,从后脑勺往上鼓,说:“我以前洁白无瑕,也不这样。” 温霁突然笑出了声。 现在都赖对方把自己教坏。 张初越的手摸了摸她发根,说:“好了。” 拔了插头来抱她,温霁洗了澡更累了,双手搭在他怀里嘟囔:“这么会给女孩子吹头发啊。” 第171章 “我吹过头发,知道该怎么吹,你别硬生生污蔑人。” 张初越的话又有平日里的严肃,温霁就忍不住勾起唇角,阖着眼睛说:“那谢谢你今天的伺候咯。” 张初越把她平铺进被窝里,两道手压在她枕头侧边,指腹去拨她散在脸颊上的发丝,轻声提醒:“还有按摩服务,一整套的。” 温霁食指在唇间咬住,慵懒地看他:“我明天再来。” 张初越呵笑了声,睡进她身侧,熄灯,留着一盏暖暖的小夜灯,他捧过她的脸细细地看,想这几日的事,有种难以名状的放松漫延上身。 “阿霁,听说女人都心软。” 温霁绵长地“嗯”了声,明明要睡着了,还要应他,说:“我心硬。” “是吗?” 他的手轻往下滑,点了点,与黑夜一样温柔地落声:“可我揉着,很软。” * 从南城开往北城的路途通坦,正月初二,返工之旅还未开启。 温霁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张初越也不叫醒她,几时起就几时出发,现在沿途都是黄昏风景,温霁双手搭在窗边,被张初越说了句: “坐好。” 温霁指着天边兴奋道:“张初越,好好看!” 他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压正她左肩,“嗯”了声:“我知道我好看。” 温霁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定定看他。 “晚上就在前面的市区过夜,他们那儿有些传统美食还不错,带你尝尝。” 温霁皱了皱鼻子,像小仓鼠在嗅美食,又像对他刚才那句“我知道我好看”的自恋嗤之以鼻,说:“如果你早上起来叫醒我,那我们现在应该快回到了,你看,还要再花钱住酒店。” 张初越淡定道:“你昨晚说这几天都没睡好,我自然要让你睡饱了,你开心了,才能让我开心。” 温霁双手环胸看他:“你是怎么做到一点都不脸红的?” “你脸红了,我就不脸红了。有逗人玩的家伙先露怯的?” 温霁眉毛压着眼睛说:“那我今晚要是不让你开心呢?” 张初越眉眼压了她一瞬:“昨晚说了今天继续按摩服务,我太太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温霁朝他啊呼了一声,转头继续看天,不想理会他了。 等车泊在一家大排档前,温霁车门逋拉开,已经嗅到了锅气旺盛的饭菜香味。 鼻子跟着香气走,刚要进店,手先让张初越握住:“坐里面吧,外头有人抽烟。” 温霁说:“我这不是要进来么。” 说着,似乎反应过来,眼睛一眯,说他:“想牵手就直说嘛,找什么理由呢。” 张初越那张脸是麦色肌肤,难显颜色,她这一逗,他也岿然不动。 温霁努了努唇,总是落下风不太好。 点菜的时候,张初越让她先看,温霁猫着头小声问他:“你来过这儿吗?” 张初越“嗯”了声,“这儿的蛏子不错,挺肥美。” 温霁掌心托腮扫了眼菜单,问:“那这个盐焗花螺和花蟹呢?” 张初越都没看菜单,直接说:“太费事了,没吃过。” 温霁“咦”了声,他就坐在自己旁边,说话时眼眸略微朝她这儿扫过,她趁机在他耳边轻轻落了句:“原来还有老公没吃过的东西呀。” 张初越眼神一暗,转眸盯着她看,四目相视,他耳朵一点也没红,还说:“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喔唷,人来人往的地方果然摆正经。 温霁点了几样菜,让老板下单,托腮看四周的环境,说:“你是从南城回来的路上在这儿吃过?” “不是,以前工作的时候来过。” 温霁扭头看他:“跟谁啊?” 张初越眼皮一揭,挑她:“我别的菜都没点过,你猜我是几个人来?” 温霁双手握着盛满热茶的杯子说:“那你现在跟我一起来了,就可以多点几个菜尝尝了,开心吗?” 张初越略点头,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低音炮的嗓音朝她耳边送来:“我的开心不在这里。” 少诓他。 温霁发现张初越的心眼子数都数不清。 吃饭的时候温霁特意剥了根蟹□□给他,他却说:“我给你剥,别忙半天没吃饱。” 温霁觉得张初越刀枪不入,不对,他本身就是刀枪啊,什么时候见他脸红害羞过。 就连在床上,烧起来的都是她,他那脸色也只是情动时的反应,根本就把她的心情拿捏得死死的。 温霁觉得自己确实心软,他一撩就没了防线。 但毕竟是第一次结婚嘛,对男人又没有经验。 两人吃过饭往外走,温霁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小截能看到海的护栏,她说:“我们去那儿走走吧。” 男人明显有些考虑:“太冷了。” 温霁叉腰:“别人谈恋爱都会逛逛海边这样的。” 张初越深看了她一眼,温霁心里还想:别人谈恋爱还会害羞呢,面对喜欢的人会害羞才对吧。 至少她就会。 张初越从车上拿了条围巾,是她给他织的。 现在戴在她脖子上,是呢,他收到围巾都没欣喜雀跃,还说那是线球! 温霁鼓了鼓气,往海边走。 太阳落了山,远处灯塔明亮,温霁忽然疑惑:“我们回南城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样的风景?” 第172章 他揣着她的手塞进夹克兜里,说出来的话在夜里蒙起一层薄雾,熨在他轮廓深邃的眉眼上:“嗯,我绕路了。” 难怪! 温霁说:“被你卖了也不知道!你也不嫌辛苦!” 张初越笑,难得肩膀微松,抬手掖起她的围巾,说:“我们一路坐回去,还有风景可看,不好么?” 他话一落,温霁指尖霎时蜷紧,脸颊在热围巾里嘭红:“你、你先给我害羞一个,我才能跟你做。” 作者有话说: 越哥:老婆,我不是这个意思……(害羞.jpg) 第79章 第79日 ◎老公饼为什么叫老公饼。◎ 海风带着咸湿的冷拂过面庞, 温霁眼前的碎发被张初越的指腹轻拨到耳后。 大掌继续往下托住她的脖颈,低头就要吻下,温霁眼瞳一睁, 说:“在外面!” “没有人。” 确实, 这样冷的夜晚, 没有人会跑来海边吹风,只有温霁心血来潮,而张初越愿意陪她。 他吻的力道很轻,更像是厮磨, 温霁往后退一点,他就追上来,似乎享受这种追逐乐趣, 他的影子继续没入她落在地上的侧颜影子。 温霁轻“喂”了声, 小声说:“你现在简直是在证明自己的不害臊。” 张初越抬手搂她的脑袋,长得高就是有好处,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抱。 “我小时候不爱玩人偶,现在发现还是得看玩偶是什么样。” 张初越边说边揉她脑袋, 温霁觉得他这种黏腻过于酸臭, 赶紧将自己从他怀里拔.了出来, 顺了顺头发说:“你现在特别像那种让人见了想扔水瓶的恋爱男士。” “你现在知道我以前见别人谈恋爱有多心酸了?” 温霁:“……” 张初越理所当然道:“我现在有对象了, 变本加厉要回来不应该吗?” 温霁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张初越来牵她的手, 还挺有礼貌, 问:“还要再逛吗?” 温霁“嗯”了声, 不逛就得回酒店。 她问:“那你以前都被怎么酸的?” 两人往亮着盏盏灯牌的小街过去,温霁看到有卖果汁甜品的, 步子不由迈过去, 吃了饭要一杯果汁消消食很正常, 再来个甜品是基本流程。 张初越看她在点果汁,便收住声,等她跟店员沟通好了,朝他望过来才继续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有次执行任务,一个战友的腰受伤了,里面打了枚骨钉。” 温霁听到这瞳孔震惊,一张小嘴张大,惊恐道:“这么危险!你没事吧!” 张初越微摇了摇头,温霁咬了唇,猜到了:“那他媳妇来照顾他是应该的,你怎么会觉得人家秀恩爱,而且你战友也不想的啊。” 这会果汁送了过来,没什么人,队伍也不用排,温霁拿来后问他:“对哦,你都没点。” “一会你喝剩再给我吧。” 温霁护食:“我可不会喝剩。” 边说边戳下吸管,咕嘟嘟地喝了起来,透心凉又解腻,连续吞了好几口,听见张初越说:“后来他媳妇陪他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打在后腰上的骨钉断了。” 温霁瞳孔霎时睁大,愣愣地看着张初越,男人淡定地补了句:“就是他媳妇陪的那段时间断的。” “噗!” 果汁有几滴顺着唇角滑落,温霁点的是草莓奶昔,现在唇边又白又粉,张初越轻叹了声:“瞧,还得我来吃。” 说着挑了下她下巴,低头顺着唇线的弧度,舌头往上一挑。 温霁被他弄得痒死。 用力拍了他胸膛一下,这儿刚好走到暗巷口,没有人,但已经足够她在这道突如其来的吻下心惊胆战。 温霁慌忙摆正姿态,对他说:“他、他们那种恩爱确实有点猛,但、但你千万别学啊!” 张初越“嗯”了声,似乎当这件事是随口一提,温霁还在震惊之中,他已经往四周望,开口道:“不是说要吃甜品吗?那儿有一家。” 他戳了戳她的肩膀,温霁顺着方向望去,那是一家老饼铺,玻璃柜前垒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暖黄的灯光照着每一件点心色香诱人。 张初越在温霁挑点心的时候拿出手机,迅速搜索关键字—— 【害羞的具体表现】 “张初越!你要不要再挑点别的?” 他迅速撩起眼眉,将手机收入口袋,说:“你买了什么?” 她指着盘子上的金黄色糕点说:“巧克力提拉米苏,一个老公饼,一个老婆饼。” 说到后面,温霁眼神偷瞟了他一眼。 张初越神色如常:“那就买单,我不爱吃甜。” 她知道,那老婆饼他一会吃吗? 温霁揣着明白装糊涂,跑去结账了。 张初越心里想着旁的事,脸红是生理反应,装不了,但其他的肢体语言都没有它来得明显。 害羞真难。 打包好后,张初越说:“回酒店慢慢吃吧,外面冷,别一口蛋糕一口风。” 温霁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晃了晃手里的果汁说:“回去你也办不了事哦。” 张初越淡定地看着前路:“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灵魂在关心另一个灵魂,无关肉.体。” 温霁脸颊呼呼地冒着热,像路边的烤红薯。 回到酒店,温霁把甜品都放到桌上,手里的果汁被她一路上大一口小一口地喝光了,此刻饱得甚至想打嗝了。 第173章 但她不能当着张初越的面打嗝呀,于是说:“我太饱了,先洗个澡再吃。” 男人就一直盯着手机看,闻言“嗯”了声,没抬头。 温霁捞了衣服进浴室,洗这洗那的,连小内衣和小内裤都洗干净了,挂在浴缸上的抽拉晾衣绳。 等出来才反应过来桌上还有甜品没吃,牙都刷了。 她又问:“你真的不吃呀?” “嗯。” 男人抬手摸了摸后脖颈,手机终于离了手,放到床头充电。 温霁一个人对着三件东西,看着很小,但吃完还是有些难。 勺子挖了一口又一口,最后剩一个饼时,张初越出来了。 她抬手朝他招了招。 张初越手背捂了下脸,吹风机的热度应该够了,暖气烘了一个多小时,脸早就热红了。 温霁没等他走近就举着手里被咬了一个月牙口的老公饼,兴奋道:“我终于知道老公饼为什么叫老公饼了!” 张初越头顶的毛巾半遮着脸,暗光打在轮廓的骨骼上,显得像尊雕塑。 温霁坐着仰头看他,他配合地问:“为什么?” 她眼睛一眯,有些狡黠的灵动在鸦睫下晃:“你吃一口就知道了。” 张初越眉梢一挑。 温霁又把饼往他嘴里送,“这里我没吃到,你咬这里。” 张初越听她非要分这么清,还偏偏咬她吃过的月牙口,直接把饼从她手里叼了过去。 温霁高兴地站起身,还给他递了杯温水。 她也知道又甜又腻。 但—— “是不是很甜?” 张初越咕嘟了两口水,“嗯”了声,忽然,似触到她话里的意思。 温霁认真道:“因为老公甜啊,所以老公饼才那么甜。” 现在张初越帮她解决掉了所有甜品,温霁高兴坏了,夸几句简直不过脑子。 谁知道张初越望着她一愣。 手里抓着干发巾拢紧,头微低着抿唇,眼神飘飘地往旁处落,温霁说话他也不答,也不看。 “张初越你……” 她眼神定睛看他时,张初越的头就往她脖颈里埋,下巴抵着她肩膀,多高大的人,此刻躬着身,脸颊蹭过她耳廓。 温霁心一跳,转头:“张初越,你脸怎么那么烫啊!” 她要掰正他脑袋,他就更搂紧她,一张烫脸去磨她的耳垂,温霁又痒又紧张,脱口道:“我摸摸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张初越蹭她的动作一顿,缓缓疑惑。 温霁趁他停顿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张初越垂着脑袋像只巨大熊,温霁眼神迅速从他胸口飘过。 “不知道酒店有没有探温计,给你量一下。” 张初越双手箍住她薄薄的肩膀,哑声道:“不用。” “可是你脸好红!” 话一落,张初越有些忍不了了:“我是说不用酒店的探温计,我有。” “你有?哪儿?”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连这种医用品都考虑到了,哪知他仍盯着她看,没有要去拿探温计的意思。 他朝她走近,滚烫的气息洒来:“温霁,我伸进去给你探探不就知道了?” 探温计、探温霁? 温霁反应过来的瞬间,人已经被一道高大的胸躯压到了床上,温霁像溺水的小鱼儿,头往上冒,刹那又被水流冲了进来。 指尖用力刮过他宽阔起伏的背肌,气息像泡泡断断续续地冒:“你不是发烧,是发骚……” * 从南城回北城的车程让张初越硬生生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来走。 温霁一上车就准备睡。 睡前还威胁张初越:“今晚再回不到北城,我的腰都要坐断了。” 张初越手扶方向盘:“哪有这么严重,人家钢钉断了腰都没断。” 温霁气呼呼地开骂:“我是说坐车,坐车!” 张初越也没有认错的态度,忽然似看到什么,问她:“那儿有家药房,还要买探温计吗?” 温霁昨晚的记忆再次攻击,睡意被他激了起来,坐直身道:“买什么,我看你龙精虎猛,一点都不像病!” “是吗?” 他又看了那药店一眼,似自言自语道:“昨晚探的时候,你又说烫死了。” 温霁抬手用围巾捂住了脸。 回到北城已经是傍晚六点。 温霁今早简直是吊着一口仙气醒来,就看到张初越准备做「晨练」,她被子一踢,说:“那么有精力,那就早点出发吧。” 刚要在她身上做俯卧撑的男人一脸神色为难。 温霁说:“你再这样我就不吃老公饼了,他不甜了。” 张初越就被她逗笑了,长长叹了声,说:“想不到我也有今日。” 这种话显然是有后悔的意思,温霁从床上爬起来解释:“酒店始终没有家里自在……” 张初越虽然性格直,但有时候确实听劝,只要她耐心。 两人下了车就提着南城的手信上楼,温霁就拿了个包,里面装了比张初越手里那十袋八袋加起来都贵重的翡翠珠宝。 然而楼梯灯一亮,温霁就被一道颓然坐在门口的熊影吓了跳。 “许桓宇?” 温霁缩在张初越身后,脑袋从他胳膊探了出去,听见张初越的声音,那耷拉的脑袋缓缓抬起,与之一起抬起的,还有那双哭红的眼睛。 第174章 “初越哥……” 许桓宇的嗓音一出,凄凉又沙哑,温霁见他像小孩似地嘟起了嘴巴,顿时有些我见犹怜,于是从包里拿出纸巾要给他。 然而刚要蹲下,张初越就抽过她的纸巾递过去。 “怎么回事,大过年的坐我家门口,电话也不打。” 张初越说罢,见温霁竟蹲在许桓宇对面,眼睛认真地平视着他。 许桓宇穿着黑色羊绒外套,坐着的时候一双长腿占了半个过道,然而嗓音却含着泪咽:“初越哥……我好难受啊……” 许桓宇边说边抬手揉胸口,温霁张了张唇,紧张道:“你别哭,你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温霁的手刚要去扶许桓宇,就被一道大掌拦住。 张初越低声在她耳边道:“他喝了酒,你凑那么近做什么?” 温霁讶然,小声在他耳边絮叨:“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男孩子哭呢。” 作者有话说: 越哥:操,这让我怎么演。 第80章 第80日 ◎“再脱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张初越把正沉浸在伤心自怜中的许桓宇拎进了屋。 温霁开的门, 抬眼就看到张初越右手攥着许桓宇的衣领,把他当小狗一样带,温霁想笑, 旋即看到地上的酒瓶忙喊了声:“别这样, 小心他吐。” “怎么, 我还得横抱他?” 张初越略微嫌弃地把许桓宇丢到沙发上,就听见对方自言自语地唤了声:“公主抱,我给你一个公主抱~” 张初越双手拍了拍巴掌上的灰,温霁此时躬着身把门口的袋子拖进来, 都是奶奶和外婆备的乡下土特产。 忽然身侧落来道影子,手里的袋子被张初越一勾,他说:“去把酒瓶拿进来, 省得被人踢到碎了。” 温霁闻言, 立马小跑出去,再回来已经一手拎了一个。 没好气地说:“他就这么睡在我们家门口,小心被人带走。” “什么人会带走他?我看恐怕邻里都以为我们是酒鬼。” 温霁眼神朝此时躺坐在沙发上的许桓宇说:“他长这么帅,搞不好真会被捡走, 尤其一些变态佬。” 张初越眉头一拧, 此时就去踢了许桓宇一脚, 沉声道:“知不知道这儿谁的家, 你就进来了。” “公主抱……呜呜呜呜……我的小公主不见了……” 喝醉的人神智不清, 温霁凑过去说:“你, 把衣服脱了。” 指令一落, 张初越眉头深皱地看她,然而一转眼, 沙发上的青年正把一身酒气的大衣脱掉, 手还不停…… 温霁心想, 完了,他被捡了吃亏都不知道。 “许桓宇,你再脱我把你丢出去喂狗。” 张初越边喝了他一声,边把温霁藏在身后:“我打电话给你亲人,让他们来接你,年还没过完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温霁听罢,转身进厨房开始烧水,给许桓宇冲一杯热茶解解酒,然而水烧开,只找到柜子上的松茸茶,转头晃了晃,问张初越:“这个可以给他泡吗?” 张初越一手把外套撇到许桓宇身上,回头看她:“你想喝死他?” 温霁:“……” 屋子几天没打扫,桌椅都有些灰尘,此刻张初越把暖气打开,开始脱外套。 温霁忙拦住,说:“别,暖气还没热,你先穿好。” 他眼神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把外套拢了回去,说:“你别管他,忙自己的活。” 说着他倒了杯热水往客厅里的许桓宇走过去。 温霁这头则忙着把带回来的农副食品分门别类,放进冰箱里。 忙完暖气也散进了屋子里,回头见张初越拧着拖把进来拖地,说她:“抬一下腿。” 温霁正好靠在流理台边上,双手往后一撑,人就坐了上去,一抬头,视线刚好够到男人的眉目。 水壶在烧第二壶水,温霁的手还滴着水珠,张初越的唇覆上来的时候,好像寻常夫妻寻常亲密。 温霁眼眸恍惚微阖,在他那双微凉的柔软要揉开她的唇时,外面的客厅忽然“砰”地一声有东西落地,把温霁吓得抖颤。 不敢再吻。 张初越喉结沉滚,握着拖把的手背青筋突出,转身出去时听见许桓宇在哭嚷:“好冷……好冷……” 一米八几的大块头摔到地上,明明是痛,张初越说他:“你是醉到痛跟冷都分不清了,暖气开到二三十度了,你冷个屁。” “就是屁股也冷……” “啪!” 张初越在他后背狠拍了一下。 温霁吓得心惊胆战:“别拍,吐了还得收拾!” 张初越把人拎回沙发上仰躺,朝她道:“你去洗漱,我收拾他。” 温霁不知道把张初越和许桓宇单独放在一起会不会有事,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别太重手。” 末了又把一包抽纸往他那边推一推,垃圾桶推一推,然后才闪回房间。 张初越半蹲在沙发前看他:“今年怎么没回家过年?” 许桓宇的老家在北城邻市,高铁不过半个小时,总是笑称比住在北城六环的人还近,但现在他却说:“是啊,我不是北城人,又没有北城户口,又没有家属在这儿……我什么条件都没有……” 张初越在他这番话里听出了端倪。 窗户外开始飘起了雪花,簌簌笼罩着这座寂静庄重的午夜城市。 第175章 温霁擦着湿发去拉窗帘,听见张初越开门进来说:“我送他去酒店,你先睡。” “住酒店?” 她疑惑道:“不是有一间书房?我看那儿放了张行军床,就让他晚上住这儿吧,他一个人喝醉了没人照顾不行的。” 张初越站在门口,穿黑色冲锋衣的挺立身躯半掩在门外,淡声道:“你在这儿,他留下来过夜不方便。” 温霁微怔,就见张初越出去了。 换个思路想,如果张初越在,她的好朋友要在这里过夜,似乎也应该避嫌……吧。 温霁走到房门边,看到张初越扶上许桓宇,小声张了张唇:“那你等他清醒了再回来吧。” 说到这,温霁抿了抿唇,她今天在车上睡饱了,此刻讲:“我等你。” 张初越看向她的目光显然掠过诧异。 温霁从来没主动说过这种话,虽然她是妻子的身份,但妥帖温柔的言语不是她会讲的。 墙上的挂钟转过半夜三点,温霁手机里停留着张初越一个小时前的消息:【你先睡。】 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或许是工作上的事,他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保密嘛,她知道的。 温霁索性拉起被子盖到了脸,心里默数到了一千只羊的时候,门外终于有响动了。 她眼睫微微一颤,紧接着是浴室的花洒声,水管瓮声,悄悄震着她的耳膜。 滴答的水珠随着主人的长腿落到地面时,卧室的灯“啪”地一声打亮。 温霁坐在床头,长发垂在身侧,灯光温柔地塑造她的轮廓,连带着她的神情也让张初越觉得格外温柔,这是不一样的温霁。 他先是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套来,说:“还以为你睡了。” “现在醒着的不是肉.体,是灵魂,我想跟你聊聊。” 长指微顿,温霁掀开被褥的另一边,拍了拍说:“我又不会跑掉。” 张初越赶了一天的路,温霁觉得他应该节制,他不懂那就让她管。 床褥的另一侧陷下,张初越长睫扫过眼睑,淡道了声:“许桓宇的对象,确实跑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的大掌落在温霁的腰侧,轻揉了揉,她则转身坐直看他:“分手了?对方单方面提出?为什么呀?” 温霁在感情这方面几乎一片白纸,没谈过恋爱,一来就是结婚,就算跟张初越说要先以谈恋爱为前提相处,那也是有了结婚为结果。 “对方家庭条件很好,过完年就要出国了。” 温霁蹙眉:“这有什么的?困难还没开始就认输?我看很多人都异国恋啊?” 张初越揉她腰的手往上,穿过她嘎吱窝将人抱起,坐到他腿上,目光平视,他说:“其实恋爱也没什么,她出国也不打紧,关键是许桓宇进了最高级别的保密机构,哪怕光明正大,也免不了被调查。” 温霁张了张唇,张初越把她长发往后掖,嗓音在暖气里有了温度:“不是夸张,只是有些事,你不清楚。” 她垂眸轻声说:“我知道。” “嗯?” 温霁双手搭在他肩上说:“有一年国庆,我们被选中当观众,上交了三个月的手机。” 张初越眉梢微挑:“既然知道,那当时我出任务一周没联系,你就要发脾气。” 说着,他语气了然:“是明知道规矩如此,但就是很想我么?” 温霁被他这话一逗,慌忙从他紧实的大腿上翻下来,睡到床边:“我困了,再聊就天亮了!” “反正明天不用上课,天亮就天亮……” 他朝她铺了下来,温霁拿枕头挡住他的脸,他有力气扯,却也任由她闹。 忽然,温霁想到什么,拉下枕头问他:“那如果许桓宇和喜儿结婚了,喜儿要出国怎么办呢?结婚了总不能让人家离吧?” 温霁觉得自己好似找到了个办法,然而,却见枕头下张初越暗沉的眼眸。 “别人的事,你有这份心去操,不如想想怎么操……” 温霁枕头堵住张初越的嘴巴,手脚并用地推他,然而脚心却似踩在了一垒垒结实的块头上。 两人俱一垂眸,就瞥到温霁的脚底下正是张初越的腰腹。 腿慌张一收,脚踝就让他大掌拢住,上面还有水珠萦绕,他暗影罩了下来,低声问:“还要再撩吗?” “聊、聊的!” 温霁双手撑在他胸前,五指一屈似抓,手一松他就压下,温霁急忙道:“那我们帮他们想想办法嘛,是不是结婚了就可以?我们不也是结婚了你就可以……” 忽然,温霁的下巴被张初越虎口掐上,嘟起的嘴唇像金鱼的嘴巴,他俯身用力嘬了一口,温霁气也要被他吸净,整个人往上仰。 “脚往下。” 温霁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时,听见他沙哑落来这么一句,迷迷糊糊地只知道睁圆眼看他。 男人完全回避她提的问题,只是湿眸低垂着看她:“不是要撩么?继续,脚心这么怕痒,还真是什么地方都敢踩啊。”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聊天而已,又不是用脚丫子聊的! 第81章 第81日 ◎长命功夫长命做。◎ 胸衣叠着睡裙被扔在床边, 温霁不知它们是何时被剥掉的,生物钟叫醒的时候,胸口抵着一颗头发磨人的脑袋。 两人侧卧着, 张初越就像个小孩, 头埋进她怀里, 难得温霁先醒。 第176章 她掀开被子落地,脚心踩上棉软的家居鞋时,有种说不上来的酥软。 想到昨夜的事,一边用睡裙捂在身前, 一边去拉被子想闷住张初越,兜头要盖下去的时候,手一转, 最后还是盖到他脖子上, 自我解释是怕他醒。 室内的暖气上到了二十五摄氏度,洗漱好后,温霁就穿上保暖打底衣和奶白色的针织开衫。 厨房里的水壶咕嘟冒泡,冰箱里的鸡块稍微解冻, 冷水加葱姜焯过。 再放进砂锅里煨, 配菜是上海青, 主食泡了米线, 都快十一点了, 温霁决定早午餐一起吃, 又做了个凉拌拍黄瓜, 甜品则是坚果巧克力。 进卧室的时候,张初越还保持着那个睡姿, 只是手里抱了个枕头。 温霁走过去蹲在床边, 夹着嗓子说:“诶呀, 你老婆要被你掐得喘不上气了。” 男人的脸往白色枕头里埋,泛起青茬的下巴跟着蹭,被子下的腿也不闲,清晨的嗓音带着气泡:“那就一起喘不上气,你抱紧我。” 温霁“噗嗤”笑出了声,似乎惊动了睡美男,他刀削似的眉棱一蹙,温霁把枕头往他怀里推:“这样紧可以吗?” 话落,再抬头,对上一双惺忪审视的眼睛。 温霁嘴唇张了张,刚要起身,手腕就被他一把钳住,温霁的腰被他另一道手熟练地揽上,枕头一推,人就实打实地被他抱在怀里。 “你快起来!” 张初越的脸嵌进她的脖颈间,缓沉地说:“这不是起来了么,你感觉不到?” 温霁脸颊臊红:“我炖鸡汤了!” 他睡意沉沉时更能行凶:“你先吃我的。” 温霁张口就咬了下他耳朵,气息不稳地说:“我要吃饱,不然没力气,对身体也不好,长命功夫长命做,听说过没。” 她这句半哄让张初越气息定定地看她,而后微松开手,说了句让她再次想掐他的话—— “还想玩挠脚心吗?” 冬日的厨房玻璃门被水蒸气雾出了一层薄汗。 温霁在流理台边等着鸡汤里的肉煨散,青菜烫过沸水,和米线铺在大碗里,站久了脚有些酸,脚背曲起压了压地面。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温霁的第一勺鸡汤淋在米线上。 浓香四溢。 张初越坐到餐桌前看她进进出出地摆盘,末了还洗了一篮子的小番茄出来,张初越掌心托腮,说了句:“看来昨晚我没吃你,今早就能吃你做的菜。” 温霁眼尾一勾,瞧他:“所以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最好晚上节制点,这样我每天早上都给你做早餐。” 张初越眉梢一挑,拿起筷子时忽然说了句:“我娶老婆又不是要她给我做饭。” 温霁夹菜的动作一顿,愣愣地抬眼看他,对面的男人端着大碗喝鸡汤,她唇角微勾,目光越过他肩看向后面的落地玻璃窗,又是淡淡的一层霜雾。 屋子里暖阳如初,鸡汤蒸汽萦绕鼻尖,两个人对坐,筷子也摆了一对,温霁第一次在当下感受到一种满足,日日如此,也是好的。 她说:“要不要给许桓宇带一份?他住在酒店,这么冷的天,又是过年,还好吗?你别吃那么快!” “不用。” 张初越头也不抬大口吃着米线,说:“他想吃让他找对象做。” 温霁:“……” 北城的温度一直零下,张初越出门的时候让她在家里安生待着,温霁心思坐不住,难得假期,她说:“我想打雪仗。”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略微无奈,最后想了想,说:“叫上许桓宇吧。” 温霁忙点头,也好让他心情畅快些,然而却听见张初越又说了句:“我俩跟他打。” 温霁心想,这样确定不会让一个刚失恋的人更伤心吗? 张初越给许桓宇安置的住所在他们学校附近,打雪仗的广场自然到处都是,温霁围着大围巾,用手套裹雪球,刚裹了一个,转头就看到张初越手里满了一个比她大两倍的“炮雷”。 “给。” 温霁没要,反手就把手里的雪球往他胸口一砸,正在搓雪球的许桓宇一见,顿时笑出了声。 两人同时往他看了过去,下一秒,张初越手里的雪球就精准地飞到许桓宇的胳膊上。 “砰”地一声。 雪球大战开始。 主力是张初越和许桓宇,温霁的小球见谁就砸谁,丝毫不分亲疏,张初越被她砸了也就看了她一眼,旋即继续对准许桓宇。 这时候旁边也有一群年轻人在玩,男的女的瞬间加入了混战,温霁突然被人砸了一下,张初越不知怎么看见了,把她扯到身后。 这时有人兴奋道:“呐,这两人是一对的,另外一个帅哥单身!” 温霁双手扶着帽子还有些懵,转眼,许桓宇已经被他们群攻了。 温霁轻叹了声:“还是有市场的。” 张初越抬手拍了拍她头顶的雪花,说:“怎么,只有我陪你玩很无聊?” 温霁抬眸戳他一眼,就看到他们学校在不远处的门牌,想起件事,说:“对了,过年你有没跟老师拜拜年,上次你带我去许教授家里,是不是得备礼?” 张初越把她拢在怀里,说话时有一层淡淡的白气蒸起:“年前就送了,大过年的不好叨扰。” 温霁没想到张初越的人情世故做得这么到位! 第177章 “你怎么没提醒我,我也要给老师拜个年啊!” 张初越拍了怕手上的雪沫,说:“那我顺便再提醒你一句,刚才你拿雪球扔了我十八次,其中精准投射的有八次。” 温霁有些没转过弯,轻“啊”了声:“投射率这么低吗?那我们继续!” 张初越深看了她一眼:“不用,等你今晚还回来再说。” 温霁还没想明白张初越要她怎么还回去时,晚上就被他掐着手腕精准投射了。 冬天的体感温度很低,非得要做些剧烈运动才能出汗,打雪仗只是其中一种。 到力气出得最尽的时候,汗也就瞬间溢了出来,心口后背都是薄薄的一层,温霁双手举得高,去抓衣柜的挂衣杆,前驱着后背,塌腰提臀,两条站着的腿到最后在控制不住地抖。 这下,胳膊也锻炼到了,腿也一样。 他还说:“想要腿暖和一些,就踮脚尖,膝盖绷直。” 温霁想转身打他,奈何双手抓着挂衣杆抻直到发了麻,还要抵御夹击:“你、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男人胸腔一喟:“张太太,我也在练腰的。” “啪!” 温霁胡乱抓了个晾衣架扔到地上,一下就打到了张初越的腿胫骨,男人沉哑地“嘶”了声:“先打完这一场,下一场再给你拿衣架抽。” * 大年初四一过,年味就开始散了。 温霁数着日子,张初越进来房间叫她出去吃饭。 “醒了还玩手机。” 温霁的骨头昨晚都被一根根抽掉了,现在瘫陷在床褥里,张初越进来时,挽起的衣袖露出麦色的精壮小臂,上面斜亘一道突兀的红痕。 察觉到她的视线,张初越居然还把衣袖往上捋高:“被虐待了还给你做饭,你得负责我一辈子。” 温霁不可理喻地看他,脸颊又气又红,像一只河豚:“我这是正当防卫!昨晚要不是你猛……冲进来,我会打你么!” 昨晚她本来还有理智,渐渐叫得手里的衣架乱拍乱打,也真不知鞭到他哪儿,反正鞭打一点用都没有,最后他加倍奉还。 “你喜欢打,我难道拦着你?” 他逻辑缜密,一句云淡风轻的话显得为她着想。 温霁仰头嘴上报复:“你就得意这两天吧,我后天得回学校,机房的服务器得开工了。” 话一落,张初越来给她套衣服的手明显顿了顿。 温霁眨了眨眼睛说:“这个项目是学校一个女教授亲自带的,她手上有一些国外最新的研究资源,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想考研,到时候肯定需要确定研究方向,我现在也是想多尝试机会。” 张初越把她脑袋从衣领里挤出来,长发拨出,他长指往里梳,说:“我晚上接你回来,再怎么样也不用研究到半夜三更。” 说着给她套棉裤,两条腿伸出一条,温霁说:“那你早上又要送我去学校吗?很冷的,你多睡一会吧。” 其实温霁也想住在学校,能多睡一会。 男人轻拍了拍她腰,温霁默契地屈膝跪在床上,双手扶着张初越的肩膀,让他给她抽裤头。 裤子裹上屁股的时候,他淡声落来一句:“你经期快来了,我得照顾你。” 温霁本来扶在他肩上的双手想收,顿了顿,不自觉环上他脖颈,男人单手搂腰把她抱下床,温霁的两条腿本来想缠上他腰的,然而—— 没劲。 垂在了地上。 张初越往上揽她,她的腿还是缠不上他腰,男人无奈掐了掐她腿上的软肉,说:“过几天在家里安个单杠,你练练引体向上。” 话一落,温霁就被他托起屁股,像个小孩掂进他怀里。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买什么单杠啊,我用你的不就能练引体向上了吗? 第82章 第82日 ◎“自己给自己酿醋吃了?”◎ 刚睡醒的温霁被张初越抱着往浴室走, 他一道有力的劲臂托住她的屁股,让她好借力爬在他身上,两条腿扒拉着勾住他的腰, 说:“引体向上, 是这样吗?” 说着, 温霁小腰使了点力气,上下动。 忽然,张初越托住她屁股的手掌一紧,掐住, 目光垂下对视她的瞬间,电光火石,好似刹那明白了那点男女之事的方法。 温霁脸颊被暖气熏烫, 晃着腿从他身上落地, 溜进了浴室。 张初越要箍她自然能箍得住,但锅里还炖着汤,她还没吃饱饭。 等她从浴室姗姗出来时,张初越已经双手环胸定坐在餐椅上了, 手机也没拿, 就认真地等她。 温霁臊着脸拿筷子, 忽然他手一抬, 温霁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身子, 看到他递来个杯子:“先喝温水。” 从两人第一天住在一起开始, 温霁就喝上了他张初越这杯水了。 安静地吃完后, 已经是下午一点,张初越问她要不要休息, 温霁说:“想回趟学校, 上一届师姐考完研后把自习室的座位继承给我了。” 这话一落, 张初越眼皮微撩:“去看看你的王位是吗?” 温霁嘿嘿笑了两声:“我特意打探过了,师姐考得不错。” 说明风水也好。 张初越看了眼时间,北城的冬天黑得早,趁中午太阳还算暖和,换好衣服后和她出门。 等温霁去厨房拿垃圾袋的时候,张初越拿手机查了下明年的考研时间,眉头微凝,还有不到十个月。 第178章 “你们学校的保研政策怎么样?” 下楼时他忽然问了句,温霁思索道:“两手准备吧,而且不一定要考本校的。” “你想考哪儿?” 张初越下意识追问,温霁愣愣地看他,旋即电梯“叮”地一响,一楼到达,她笑:“紧张什么,我自然考北城的学校。” 相处不过半年,温霁好像能在他探寻的眼睛里摸索到他的心。 张初越平日待人态度淡淡的,如果不是床上生猛,真不觉得他多喜欢她,偶尔的吉光片羽,如果不是她聪慧,他恐怕更难被人发觉心思。 比如此刻,他却说:“你想考哪都是你理想的自由,我不可能以丈夫的名义困住你。” 说话好冷静,但温霁心跳又鼓鼓的,他没有说不能分开,但这种话又恰恰抵到了她最软处。 扔了垃圾,洗了手,冰凉的手背压了压脸颊。 坐上车后,温霁说:“那等我考完研再学车吧。” “嗯。” “不过到时候你要工作了吧。” 时间对不上,他说:“周末还是有的。” 温霁轻“咦”了声:“周末你真顾得过来吗?” 张初越眉眼刀了过来,两人心思一通,他说:“又不是没边做边学过。” 温霁:“……” 算了,等考完研再去驾校学,然后惊艳他! 到了学校门口,四处还洋溢着春节的余韵,温霁下车跟门卫说张初越是自己的家属时,男人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把自己带进去。 出乎意料的是,考研自习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温霁的位置预先被她堆了书,她进去看了一圈,才算满意地出来。 张初越则站在走廊边等她,身上穿了件短款黑色皮夹克,下身是束腿冲锋裤,宽肩腿长,双手一环,温霁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大帅哥是她对象,还有些看迷糊了。 “你别焦虑,怎么说你也是年级第一。” 他弯腰在她耳边安慰,温霁则抬手摸另一边耳朵,说:“我还要去机房看看,跟值班老师拿门卡。” 张初越弯腰时肩膀往她这边靠,窗户的镜子前映着两道身影,温霁被他罩得娇小玲珑。 “你上次说工作确定后有小半年空余时间,可是我要考研了,你怎么办啊?” 温霁抬头看他,忽然想起古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她现在的心智就是不为张初越的美色和玩游计划所动,坚决考研。 “结婚前我也是一个人,难不成不活了?”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温霁怎么听出了点哀怨来,两人往电教大楼过去时,温霁看到有洗手间,说:“你要去吗?” 张初越眼眸微睨她一眼:“我的肾功能健康,不需要。” “好的,那我去了。” 他也不用这么强调吧,不想上厕所就不上呗,而且她也健康啊,两人从家里出来没多久,她只是感觉好像来例假了。 幸好张初越提醒了她,不然她出门都忘了带卫生巾。 从洗手间逋走出来,就看到门口的树桠下立了两道高矮身影,张初越面前有个女生拿着手机屏幕,而他也亮出了手机。 哦豁。 互加微信啊。 温霁甩了甩手,看来她还打扰两人了。 直到那个女生点头红着脸说“谢谢”后,张初越才回头看正在“看戏”的温霁。 她双手环胸,看天。 “走吧,还有什么事没办?” 温霁说:“我自己去办就好啦,你在路边给人扫二维码呗。” 张初越眼神定看了她两眼,而后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你还真是好太太,看自己丈夫在那儿帮人指路,也不过来问问。” 温霁看着那副动态地图,一时间瞪大了眼,看了会张初越,又看了会手机。 “看来你魅力还不够,居然没被要微信,这里已经是女性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张初越看她的眼神里有些不可理喻,双手揣兜,也不来抓她手,径直往前走。 温霁小跑过去解释:“我的意思是,你长这么帅,这么高对吧……” “那我站在路边,你会过来问我要联系方式吗?” “那别的男生过来跟我要联系方式,你同意吗?” “温霁,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哪个丈夫会同意自己妻子……” 话到一半,温霁嘴巴气鼓鼓的,红唇嘟起,骂他:“笨蛋。” 而后往前快步走开了。 她腿短,又穿了件长羽绒服,走在雪地上,在张初越的视角看来就像只小鸭子,不高兴但知道停在他车门边。 他开了车锁,白色小鸭子爬了进去,关门。 张初越坐上驾驶座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系安全带,而是手捧过温霁的下巴,扭向他,倾身吻了下去。 温霁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被风吹冷的唇霎时间得到了温度,而后男人抿了抿唇,看着她说:“酸酸的,自己给自己酿醋吃了?” 温霁一被亲,脸蛋就会憋红,双手压着衣角说:“才没有,我现在心系学业,你也看到了,今天大家学习多积极,我现在婚姻有了,自然不能松懈,得继续向上爬……” 张初越看她在那儿胡说八道掩饰心思,勾了下唇,把手机抛给她:“微信列表,你自己看。” 第179章 温霁被他这一计砸懵了。 右手作掩饰地挽了下头发,左手拿正他的手机,听见他说:“密码和亲密卡一样,结婚证后六位。” 他说罢没见她点,转眸:“忘了?” 温霁顺着台阶爬,立马按密码解锁,说:“我这可是要考研的记性。” 张初越拧车钥匙,打火,开暖气。 温霁指尖点开聊天框,说:“我也不是看你的列表,查你的聊天记录,就看看你给我的备注……” 【温霁】 她话一噎,心比天冷。 张初越说:“备注最重要是直观,省得信息发错了,其次,你在屏幕上挂聊天框,备注太太什么的,容易被人八卦。” 解释那么多,温霁扯了下嘴角,手往下滑,看到他确实给每个人都严肃地备注了真名,忽然,视线一扫而过,看到一条已读信息,有半截露在消息列表外:【初七后能不能提前述职,部里任务重……】 温霁撇了撇嘴,都问“能不能”了,肯定是“不能”啊,招了人就恨不得赶紧使唤! 她将手机屏幕一熄,说:“你最近好好休息,咱们差五岁,别真搞得像代沟了两代。” 张初越眼尾扫了她一眼:“我身体怎么了?” 温霁瞳孔一震,忙接茬:“我、我是说内心年龄!你看你的备注,我都觉得你会发玫瑰玫瑰的表情包了。” 男人手肘搭在窗沿边,手背侧压着下颚,说:“你想改什么备注,自己填。” 温霁轻咳了声,拿自己的手机在玩:“你自己的备注自己改呀,我又不是强权太太,而且你说备注成太太、老婆,容易被人窥屏,那你索性把我备注成文件助手呗!” 他轻笑了声:“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太太的英文叫wife。” “为什么?” “why?” 张初越话一落,温霁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妻子的“wife”竟然跟问题的“why”一个读音! “不要这个备注,听着就不想找这个人聊天。” “洋气的你不要,那取个土一点的?小霁菜。” “不行,我要考研的,你怎么能说我菜!” 张初越看了眼挡风玻璃外的商场,添油加醋地说:“去超市买点菜,今晚吃荠菜馄饨吧。” 温霁视线往临街的商铺外望,看到一排排名牌店走出来的俊男美女,嘟囔道:“小荠菜,好难听啊,你看人家的对象,都养得像名媛一样。” 她就只是一棵小荠菜。 车逋停,张初越拿过手机,点进她的名片,说:“那我给你备注成名媛,久而久之就是了。” 温霁扭头,看到张初越真输入了“名媛”的拼音,气不打一处来,忽地见他又删了,缓缓打出了一对字母。 温霁那点小情绪“噗”地一下被压散掉,随之是脸颊缓缓地腾热。 作者有话说: 越哥:不是小馄饨,是大馄饨。 今天周六啦,留言的小可爱发皮薄馅厚汁水多的一口吞荠菜小红包哟~ 第83章 第83日 ◎“那你跟好我。”◎ 张初越把手机屏幕送到温霁眼前, 说:“现在既洋气,又名媛,还能当文件助手, 张太太, 你看还满意吗?” 他说得好有深意, 但温霁只会看着那两个英文单词呆愣地任由脸蛋红起来—— 【my】 名媛的缩写,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知道这个英文单词的意思是——【我的】。 男人解了安全带下车,说:“外面冷, 你在这儿等会,我去买点菜就回来。” 温霁看着他的背影,是因为冷, 还是连他也觉得不好意思, 于是刻意分开? 她唇间抿着食指,一边想今晚的馄饨包起来会不会很麻烦,一边被张初越突如其来的招数打败,心乱跳。 直到他上了车, 温霁也只是安静地看他一眼, 比他们做完那事后还要沉默。 一路回到家, 张初越洗了手摘菜, 温霁从前都是他进厨房就都让给他施展, 此刻坐在沙发上, 一边看书一边瞄厨房, 心烦意乱。 “阿霁。” 忽然,厨房里的男人先出声:“过来。” 温霁的书忙放到一边, 趿着拖鞋过去, 进门看到男人双手撑在流理台边, 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她脑袋刚探过去:“是需要帮忙包……” 忽然,他下颚一压,气息铺来。 唇就被他舔上了。 温霁是那小火把,被他一点点勾起往上仰,窜起热。 手搭在他肩上攥衣肩,他的吻就俯身贴了过来,两人沉默的时候总是需要靠这些行动打破,言语上的沟通并不是他们擅长的相处方式。 温霁被他抵在水台边,他微松开唇 ,容她气喘轻颤,问她:“好不好?” 她轻轻地疑惑了声:“嗯?” 他又含了过来,这次头偏向另一边,温霁才想起来,唇的缝隙被他揉大,她喘着说:“好的……” 张初越这才松开她,定睛看了一眼,道:“嗯,出去吧。” 温霁被亲懵了。 也不知他问的“好不好”是不是说那个微信备注。 她拿书在餐桌边坐着看,这样张初越在厨房也能看到她。 书掀到一半的时候,听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 眼神飞快地掠了眼,是串数字,没有备注。 第181章 张初越洗完澡出来第一时间就是找她:“进来,外面风冷。” “嗯,我把衣服晾了。” 张初越看到浴室的粉色小垃圾桶盖子边沿压着层黑色塑料袋,走过去抱她,掌心摸了摸她的小腹:“痛不痛?” 温霁双手环上他肩,微摇了摇头。 他单手搂上她腰,把她带进了客厅,将落地窗门一阖,转身把她横抱起身。 温霁就埋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大掌轻轻地抚着她的小腹,温霁不知怎么,忽然开始隐隐难受起来,但关于他刚才那通电话,木已成舟,似乎也没什么好问。 她不由紧紧抱着他,轻声说:“张初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的心情都可以跟我分担。” 他下颚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我没什么坏心情要你分担,只是怕你怨我。” 要发泄要恶心的地方有许多,但温霁从来没抱怨过,所谓的家长里短,清官难判的家务事,她也都一一应付过来,他只觉亏欠。 此刻她趴着双手撑在床上,看他:“我能怨你什么呀?嗯……愿你前行坦途,所向光明。”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后脖颈,细细软软的肌肤温热着连心的手指,他仰头轻吻了吻她的唇:“那你跟好我,我有人保佑前程似锦。” * 冬季的雪还未化尽的时候,返校的师生踏遍了沃雪的土地。 温霁在考研自习室里已经待了一周,张初越每天早晚接送,说是不焦虑,但看到同跑道的其他人已经在奋发图强,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她就是靠读书才走出大山的。 比起别人的多才多艺,她只有这一项能耐,如果连这也做不好,身上几乎毫无闪光点。 “温霁,那是你对象吗?” 打水机前,跟温霁在一个自习室的女生目光朝不远处的走廊挑了挑。 她们在拐角处接热水,张初越的视线则在看课室,像一位父亲来接小孩放学一样。 “嗯。” 温霁到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就听见张楚琳笑道:“他都来接你一周了,你再调教调教,四十九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 温霁抿唇,他今天提前来了,约莫是听见她说例假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住校了,还有课要上,而且现在跟李思清做的项目到时候是要当毕业设计,很忙。” 张楚琳有些惊讶:“你选了李思清?她现在可是负责我们学校国内外项目的主任,我之前考虑申请国外研究生的时候,还去问过她。” 温霁点头:“你也打算找她当导师吗?” 张楚琳一脸拒绝:“我还是找个温柔点好说话的,做电路设计。对了,以你现在的绩点,怎么不考虑申请外国院校啊?国内三年相当于国外一年,学历很香,国外读博也就两年,三年下来,二十五岁,拿个博士头衔。” 傍晚的光影从窗棂投入一张张垒满书本的课桌上。 纯粹的,象牙塔一般的世界里,张初越没在温霁的课桌前找到她的身影。 步子往走廊尽头走去,拐角处投来两道影子,有熟悉的,细软的声音传来—— “我不打算出国。” “因为你对象啊?确实,异国恋很难哦。” 温霁语气微顿,张初越步子也顿住了,听见女孩温声思索道:“嗯,如果我出国的话,他会哭吧。”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今晚就看看到底谁会哭。 - 平安夜啦,留言的小宝贝得到平安夜的苹果小红包哟! 第84章 第84日 ◎“这盘菜让我练练做法。”◎ 张楚琳被温霁的话逗笑, 忍不住捂起唇侧向一边脸,忽地看到身后的走廊立了道高大的身影,长长的影子就铺到温霁脚边。 男人没有表情的时候五官凌厉锋锐, 自带一股迫人气场, 张楚琳不敢笑了, 转回头朝温霁使眼色。 温霁头一歪,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眸。 所以说,日里莫说人,夜里莫说鬼。 “我、我还要再学一会呢。” 温霁不敢看张初越, 硬着头皮扯了下张楚琳的衣袖,好像比起这个什么事都跟他做过的男人,她更愿意跟同学一起走。 “你对象帅是真帅, 但看着怎么那么凶?” 张楚琳坐回位置后, 忍不住看了眼温霁,见她埋头看书,只是手里的笔都拿反了。 张楚琳对温霁刚才的话略微存疑:“你哭的可能性更大吧?确定不是如果你出国的话,他会把你揍哭?” 温霁抬手扶额, 看她一眼, 小声提醒:“还不学习!” 黄昏最后一缕光从地平线退潮时, 温霁被张初越领走了。 他在课室外等她, 那她自然没办法学太久, 内心太善良了也不好, 该让他再在冷风里继续吹。 “明天就开学啦, 你不用来接我,而且你算一下时间, 来回的路程我都能再学一个小时。” 张初越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磨刀不误砍柴工。” 温霁小声答:“玩物丧志。” “什么?” 她愣坐直身, 指着前边的餐馆说:“明天开学啦, 你不是说传统要吃开学宴吗?” 张初越看她一眼:“怎么,短短几天,已经开始嫌弃我厨艺了?” “你怎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第182章 “我度过,你那儿确实是小。” 温霁叫住他:“张初越!你、你大白天的说什么呢!” “哦,天黑能说,你看,路灯都亮了。” 温霁在他停下车的时候拿纸巾扔他。 炒菜馆烟火气旺盛,温霁进去后点了个羊肉煲,这种菜色家里难做,底下用煤炭炉子咕嘟嘟地煨肉。 张初越饭量大,温霁又点了一个爆炒羊肚。 菜牌收上去后,温霁开始用热水涮碗筷,店里蒸汽腾腾,张初越还没开始吃,已经热得脱外套。 温霁见他要放,忙说:“把我的垫在下面。” 张初越看她一眼:“要挡味儿就找店家拿块布。” 温霁:“……” 夫妻相处一旦久了,那点小心思都开始摸透了。 等菜上来后,张初越先给她夹了一筷子。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微妙,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第一口先喂给她。 以致于她有些不习惯这种“好”,说:“你先吃啊,我自己会夹的。” 张初越的筷子轻轻上下一动,自然道:“是让你尝尝看,这爆炒羊肚有我做的好吃吗?” 温霁忍不住弯起嘴角,“你又没做过这道菜。” 张初越略微思索后,答她:“那我今晚学学。” 一顿羊肉火锅吃得温霁浑身暖乎乎的,张初越买单的时候,前台给他们一人送了一颗橙子味的糖。 温霁接过,一颗撕掉送进自己嘴里,另一颗出门的时候递到张初越嘴边,他说:“我不吃甜,以后的糖你吃双份。” 温霁眼睛微微放大,举起的手收了回来,糖果纸已经被撕开一角了,温霁又把这颗含进嘴里。 嘴巴一下被撑大了。 糖度也是。 * 回到家,上楼的路上张初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温霁心下一紧,忍不住问他:“是你妈妈吗?” 张初越微摇头,只是站在楼道里对她说:“你先进去吧。” 温霁这才松了口气,弯身进屋换鞋,给他留了一道门缝,逋转身,听见外头隐隐传来他的沉声:“下周再去报道,我太太还要上学,我得安顿好。” 说到这,张初越语气顿了顿,而后是一道微不可察的轻声笑意:“不然她会哭。” 温霁一怔,旋即脸立刻烧了起来。 转身就进卧室找睡衣,生怕张初越进来要跟他打照面,紧张快速地躲进了浴室里。 等她手里抱着个盆出来时,却见客厅里安安静静,倒是隔壁书房亮了灯,温霁走到门边,看到张初越背对着房门在用笔记本电脑。 男人警觉性极强,听到声音先是阖了电脑屏幕,回头起身,眼神从她头顶自然往下落:“衣服放着我洗,先进去吹头发。” 温霁轻“嗯”了声,内衣裤她都自己手洗干净了,外衣也都是针织混纺,不存在不能机洗的矜贵样品。 只是她逋走进房间,就见张初越停下脚步,似想起什么,转身看她:“头发不是昨天才洗过么,长发不用每天都洗吧?” 温霁被他问中,脸上还有被水蒸气熏热的红,说:“怎么,才几天,已经嫌帮我吹头发累了么?” 她在宿舍也不是每天都洗头发,但跟张初越在一起嘛,他又长得高,最先看到的根本不是她的脸,是头发! 男人此刻神色了然,点头:“行,你一天洗三次我都不嫌,不过我看别人说生理期不能频繁洗头。” 末了,他又特意强调:“当然,你今天结束了,洗没问题。” 他解释不如不解释。 温霁进了房间,兀自拿起吹风筒,她自己也能吹,让你吹不过是给你机会表现价值罢了! 她头发长过肩,又没有刘海,从小到大都省了理发钱。 等她头发几乎吹干的时候,张初越进来了,温霁仰了仰脖子,说:“不用你再给我吹了。” 男人走过来,长指穿过她发梢,摸了摸发丝,又碾了碾头皮,把她大脑皮层酥了小半边,才略微勾唇笑:“挺好,不然等我出来再给你吹头发,又浪费去一个小时,阿霁会给我争取时间。” 温霁一愣,见他微低下头,唇就来凑她,宽肩照在墙壁上,宛若一堵连绵的山体。 箍着她腰的手臂越收越紧,温霁听见他吞咽的声音,也听见了自己的,他另一道指腹来摸她左耳,边吻边捏耳珠。 温霁双脚离了地,他太过高大,一手就能将她拦腰扔到软垫上。 下一秒,宽躯铺了上来,温霁看着他挡住了视线里所有的天花板,心头抖动,想往上挪,听见他笑:“怎么回事,我这盘菜还会自己跑?” 温霁气息被他呼吸拨弄得紊乱:“什么这盘菜!我才不是小霁菜!” 张初越俯身往下看,手一扶她的右腿,温霁在他的眼神下拼命拉过被子,想挡。 大掌轻拍了拍她腿侧,似安抚的哄,又似迷诱,对她哑声地落:“十三妹,把嘴张开。” * 拥挤的校道里来来往往穿梭着青春的面孔,梧桐树栽在两旁,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偷偷抽出了一两支嫩芽。 二十四节令刚过立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麻烦让让,让让!” 有人穿过女生宿舍门前的台阶,拎着两袋盒饭往里走,忽然手腕让人一抓,那是道纤细的指尖,视线一抬,眼神惊喜道:“阿霁!” 第183章 温霁抿唇笑,手自然拿过她另一道手里的饭盒,说:“走吧。” 朱婧仪“咦”了声:“舍得回来住宿舍了?” 温霁斜她一眼:“今天是正式上课,我也算正常时间报道呀!” 朱婧仪明白人地奸笑一声:“你老~公~没送你来么?” 说着,她视线下意识往大门口外望,温霁紧张地拽回她的手:“再不走,当心行李箱堵路口。” 他们学校园区大,学生多,加上是刚过完春节,返校的人群浩浩荡荡,有的人没抢上票,推迟一两天报道也是正常。 朱婧仪用肩膀推开宿舍门,温霁的行李早就在上一周弄好了,那会这儿没别人,张初越替她把行李箱提上了七楼。 现在显得她真提前住进了宿舍,俨然是一副奋战在考研第一线的人该有的样子。 “对了,阿霁,你有没有问过辅导员保研的事?我今天看隔壁宿舍已经有人去拿申请资料了。” 温霁点头:“我一会就去拿。” 说着抬手摸了摸脖颈,忽地想起什么,又小心翼翼掖好高领毛衣,佯装给刚从宠物店带回来的乌龟霁月喂食。 “嘟嘟嘟~”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张初越的来电,她心头一怵,条件反射地按掉声音,屏幕盖下。 回头就见陈妮妮进来了。 她过年回去烫了个头发,美其名曰要准备实习了,自然得打扮成熟点。 林素还好奇问她:“这是什么发型,挺欧美风的。” “羊毛卷啊,再染点栗子色……” “噗!” 温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咳——” 这时宿舍的其他三人俱都把目光投向她。 温霁用力地压下喉咙的痒,说:“好、好看!” 陈妮妮积极推荐:“好看你也去烫一个小羊卷呀,你头发够长,迷死你老~公!” 室友们揶揄地看她,温霁脸颊此刻咳得通红,另一边手机在无声地震动,像张初越昨夜扶着她脸在耳边辗转唇舌说的话: “不是小霁菜,今天这盘菜让我练练做法,叫爆炒羊肠小道。” 令她浑身震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越哥:电话也不接,还不知道阿霁对这道菜的爆炒程度满不满意? - 今天来晚啦,留言的小可爱发羊肠小红包哟~ 第85章 第85日 ◎“好命男人从一而终。”◎ 温霁晾了张初越的电话, 就像今早她在车里补觉一样,要让他对自己昨夜的猛兽行为心生愧疚。 开学日忙了一天,又要着手办理考研事务, 等腾出时间要跟这位丈夫聊天时, 发现他在微信给自己发了条短信—— 【被紧急借调到疆城, 有事打这个座机号码。】 【好好吃饭,早点休息。】 温霁看到这两条信息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她怔了怔。 心里那团气一下拱上了嗓子眼,混沌地漫出了酸。 她以为什么时候都能回他这个电话的, 谁知道短暂的不在意就变成了漫长的消寂。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但他没有说,应该也不确定, 于是回了句:【晚安】。 那头没有应答。 * 航行线滑过一望无际的云层, 碧蓝的天照映大地,从机窗往下看,峻岭山巅上积聚着冰川雪影。 桌板上放置的电脑屏幕亮起蓝光,微微跳动在对面男人硬挺的脸庞。 “怎么还看起外国资料来了?咱们这趟需要吗?” 坐在一旁的陈灼言伸了个懒腰, 视线往张初越的屏幕扫了一眼。 他倒也没挡, 只是靠坐在飞机椅背上, 略略出神, 道:“你护照上交了吗?” 陈灼言“哈”笑了声:“当然, 我比你入行早, 去申请护照就是为了上交的, 不过也有出国的机会,就是碰到哪只死耗子倒在了国外的下水沟里, 派我们去捞。” 他语态轻松, 起身松了松筋骨:“一会下飞机咱们先去吃拉条子, 还有烤牛羊肉,那滋味,你是真有福啊,上头早上收风,当天就要我带上你。” 这次的任务涉及技术操作,张初越有这方面的优势,而且部里这个岗位今年就只要了他这一个。 不找他找谁。 飞机缓慢降落,张初越收了笔记本电脑,底下垫着的一本书让陈灼言有些惊讶:“行啊,不愧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学习态度积极。” 他手刚要去碰,就见张初越把书一并收进公文包里,眉目低敛,自然道:“我太太的书,飞机上无聊,拿来看的。” “别人看闲书,你挑本编程语言来看,好好干,小伙子有前途。” 说着陈灼言似乎想到张初越说这是他太太的书,又补了句:“你太太更有前途啊。” 张初越在飞机舱里闷得人有些燥郁,听到这番话心思就像这颠簸的气流,一上一下地忐忑,只面上微微蹙起一丝眉头,说:“我有个朋友。” 陈灼言眼睛一转,干这行的人都知道,“那个朋友”就是“我”。 他清了下嗓子,摆出倾听姿态:“你说。” “对象要出国深造,两个人不得不分开,我朋友以泪洗面,但他知道,这个选择对女生是最好的。” 陈灼言奇怪:“出个国又不是生离死别,把自己搞得这么惨干嘛,想了就买张机票去见面,你们小年轻啊,见着一点磨难就要断,多好的感情都作没了。” 第184章 “他是我们这行的。” 张初越语气微顿。 陈灼言眉梢一挑,看来说的是本人了,轻咳了声,安慰道:“那试着再去接触其他女孩子?” 张初越微摇头,那天跟温霁带许桓宇出来打雪仗,那么多女生围着他,愣是一个微信都不给。 “你这是要守贞洁牌坊一辈子啊?” 张初越说:“他就喜欢那个女孩,而且,正经人从一而终。” 陈灼言这下笑出了声:“那是好命男人从一而终!说什么正经,你也没为她放弃自己的事业啊,说明什么?她去追自己的前途也没错,凭什么要她跟着你的脚步走?对的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好。” 此时飞机猛地剧烈一颠,滑轮接触地面,张初越让陈灼言这句话说得愣然怔住。 陈灼言喝完纸杯里的最后一口茶:“而且人家姑娘有出息,你跟不上她步子,结婚了也会离,以为能困住她?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除去你那一身自卑劲吧。” 张初越不言不语,连他那段话里的“你”都没有反驳,陈灼言摇了摇头,起身道:“走吧,先吃饱再想事。” 这趟差事至少要两三个月,回北城也是春末了,五一假期一过,属于北城最好的季节来临。 温霁接到张初越电话的时候,好生不悦地“哼”了声,说:“看情况吧,你也知道我要备考,有空就去机场接你咯。” 阖上电话后,宿舍的朱婧仪一手拿着眉笔一手拿着镜子,转头看她:“你明明是想去接你老~公~,为什么要嘴硬啊,这话说得特别像我爸妈,每次给我生活费,明明要给,就不能好好说话,弄得我拿了钱也不开心。” 温霁一愣,她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备考,加上还有李思清的项目要做毕业设计,偶尔抽出空来想张楚越,一开始心里委屈,接着是后悔没接到他那通电话,再然后,生活变成了单身时候的状态。 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就是平淡,像食堂没有加调味剂的汤。 “他出任务去了,几个月没消息,我难道要很高兴吗?” 温霁这话一出口,原本正在看书的林素和陈妮妮俱都回头看她。 朱婧仪轻“嘶”了声:“我怎么感觉现在你比我更有经验呢?” 林素沉思:“让对方有负罪感,继而补偿你。” 舍长陈妮妮总结:“今晚我就不给你留门了。” 温霁:???! 事态的进度有些出乎意料,她应该表现得很高兴吗? 不过确实如室友们所说,她不高兴的话,张初越见了就以为她是不能没有丈夫,一副独守空房的哀怨之气散于头顶,那他岂不是更得意了? 航站楼的语音播报声在亮如白昼的机场大堂回荡。 一簇簇人群从过道鱼贯而出,有人举着接待的牌子等客,温霁夹在其中,显得有些孤单,恨不得要接的那个人快点出来。 但她又不能表现得不高兴,她得开心,最好容光焕发,让他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很滋润。 视线往出口处一眺,忽然,密集络绎的人群里走出来道挺拔的身影,温霁心下那锅无味的汤开始咕嘟嘟冒泡了。 男人略微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听身旁的人讲话,人群就像传送带,一节一节地过,属于温霁要领取的人正朝她走近。 蓦地,警觉性极高的男人终于抬起了头,对视的刹那,瞳仁略是一缩,他云淡风轻,温霁心跳爆震如雷,隔了好几个月没见,她险些要说“你好啊”这种生疏客套的话了。 温霁今日穿着件米白色的刺绣连衣裙,站在一群嘈杂的人群里就像株柔弱的水仙花,僵硬又不敢乱动。 直到张初越走到她的面前停下,她还不知道开口说话,只是愣愣地抬眼,张初越发现她好像化妆了,嘴唇似有一层桃粉色的果冻。 “阿霁,这是言哥,我前辈。” 说着,张初越略微转眸,朝陈灼言介绍:“我太太,温霁。” 眼前的姑娘乌黑的麻花辫斜梳成一股,搭在右肩上,入夜的温度尚有些凉,她披了件针织薄开衫,双手叠在身前,礼貌微笑地朝陈灼言笑:“言哥,晚上好。” 温霁心里腹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严格”的称呼听着就跟张初越一样不好相处。 陈灼言视线在张初越和温霁脸上徘徊,心里叹了声,脸上乐呵呵道:“弟妹好啊,第一次见,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张初越第一个反对:“不用,有点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改天再约。” 温霁偷瞟张初越一眼,话说得客气,但有人这么驳前辈面子的吗,温霁忙道:“应该是我们请您才对,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灼言性格爽朗,朝张初越道:“行,那一块去上个洗手间,再分道扬镳。” 飞机颠簸了一路,张初越想去洗把脸,尤其是看到眼前皮肤白净透红的温霁,这段时间他晒得更黑了,也不知她嫌不嫌弃。 温霁在洗手间门口替他们看行李,刚低头把行李箱滑到一边,就看见一双黑色皮靴站在滚轮前,她蓦一抬头,看到陈灼言的浓眉大眼。 忙客气道:“您的箱子。” “弟妹啊。” 忽然,陈灼言给彼此拉了个关系,温霁一愣,听他继续讲:“出国这个事,你们好好谈谈,毕竟他入了这行,一年半载不见面也能熬,你看在他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别轻易分开。” 第185章 他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把温霁说得愣在原地,这时候张初越出来了,陈灼言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手边,对张初越说:“好好休息,我回去给你打正式入职的报告,这三个月实习就算通过了。” 张初越点了点头,转身去牵温霁的手,怎么凉凉的,他搓了搓,另一道手推行李箱,说道:“晚上吃了吗?吃了什么?” 温霁此刻脑子里只嗡着陈灼言刚才的话:出国、他入了这行、一年半载不见面…… 一锅汤刚炖热,哗啦就全撒出来了。 嘴唇张了张,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全堵住了,眼眶跟着泛酸,整个人像泡在了酸菜缸里。 “阿霁?” 张初越俯身看她,忽然发现她眼眶红得像要碎掉的玻璃,心一惊,掌心就去捧她下颚,有些关心则乱道:“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呆在学校里这么久,很不开心是不是?别哭了,怎么越说越哭?阿霁,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 张初越一颗心被水池涨满,恨不得立马回到家哄到她舒服。 “你、你做什么工作要出去这么久!你是不是觉得娶了我就万事大吉,就不用管我了?那我跟守寡……呸,那我过得比没结婚的还惨,我还得想着你,国外的女生这么好看,你就算跟我打电话,我也觉得你身边有别人了,你长得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张初越被她这话说得一怔。 温霁抬手抹眼睛,好不容易化的妆也要花掉了,手里还拿着给他准备的宵夜,越想越委屈,情绪叠在一起,让张初越俯身看她:“瞧,明明是你离不开我。” 温霁水眸碎下滴滴答答的泪珠:“我才没有!你出差那么久,你看我给你打过电话吗?” 提起这件事张初越就燥火,每次去收发室问有没有他的电话,都说没有,他气得在心里就把温霁翻来覆去地弄,质问她为什么不打电话。 但一想到她要专心备考,自己那点儿女私情也就作罢了。 此刻说:“这就跟我不给你打电话一样,我理解,你不想影响我工作。” 温霁难过得一直在拧掉眼睛里的水龙头,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彰显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气极了,说:“是啊,当心你水平不够扭到腰了,别像你那个战友要在腰上打钢钉呢!” 话一落,看她春水荡梨花的脸庞,饱满的嘴唇还被贝齿咬住,他心里骂了句操,咬牙切齿道:“行,回到家给你检查检查,我这腰能不能挺。”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谁要检查,我用什么检查,我又不是医生! 第86章 第86日 ◎太太要是跑了,我行李也不要了。◎ 温霁和张初越是打车回家的。 开过霓虹灯的车窗倒映着她带水的面庞, 她背过身去,这儿有外人,她一声不吭。 心里却难受到嗓子也要疼了, 出差那么久, 回来又说要出国了, 居然要一年半载,她委屈大了,比天都大。 张初越的手来牵她,她挣开, 一路上车里只有电台在唱歌,放的是《伤心太平洋》。 等到了大院门口,张初越推门下车, 温霁没有动, 跟司机说:“送我回燕大……” 话一落,她这边的门就被拉开了,一道长臂伸进来,拦腰就把她捞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响, 司机赶紧下车, 似乎也察觉到车里两人的气场不对, 赶紧说:“行李我来拿。” “不用叔叔, 他有手有脚, 长这么高大, 你帮他拿什么!” 温霁见挣不开张初越, 就要他松手去拿行李箱,谁料他朝师傅说:“抱歉, 太太要是跑了, 我行李也不要了。” 温霁水瞳蓦地一怔, 这话明显是对她说的,她要是敢跑,他就敢扔行李。 没记错的话,他今天在电话里说自己回北城,给她带了不少东西。 她眼睛去瞄那黑色的行李箱,高大笨重,却在他手里轻而易举地一转,男人礼貌地朝司机道谢,而后把她拎进楼道。 “这种差事一年就一两次,刚入部里都是这样,过几年也就不用跑了。” 他安慰她,好像当她的不高兴是因为让她独守空房,温霁抻直脖子说:“呵,一年一两次,一次一年半载!” 张初越凝眉,把人扭进屋,灯“抠裙以污二二期无耳把以每天追更柔柔文啪”地打亮,看清她说:“我才出门不到三个月,只是借调,而且你刚才也听到了,入职前的实习期而已,怎么到你这儿就加码成一年半载了!” 她仰起头,张初越比她高一个头有多,此刻边说还开始脱衣服了,薄外套下是一件灰色衬衫,背带勒过肩,别在裤头上,温霁见他解纽扣,不想让他脱—— “我才没有说大话!你前辈都告诉我了,说你要出国的事让我跟你好好谈谈,还要我体谅你们这一行!” 温霁此刻双手拽着张初越胸前的两根衬衫定型背带,用力往下扯,要男人向她低头。 他神色微微一愕,似乎在她话语里寻找解释的突破口,然而下一秒,他瞳仁微闪,垂眸看向温霁拽着他背带的双手。 忽地,温霁察觉到他气息靠近,他好像更壮了,在更北的地方,吃的都是牦牛羊肉,男人单臂勒住她腰,转眼她就放到了沙发一角,温霁双腿来不及挣扎,在皮沙发上慌张一磨,紧接着听见自己“唔”地一声—— 第186章 他的唇就来堵住她。 久违的,陌生又最熟悉的感觉在疯狂地令她悸动。 她扯着他的背带,想要勒他,却又让他越靠越近,越压越紧,他大掌捧住她的脑袋,要她用力迎向他。 男人凉吻嘬一下,就够她去了半口气。 张初越知道,她的生气不过是因为两人无法见面,此刻她越难过,就证明越想要他。 沙发在挤压中发出皮革的闷擦声,张初越直把温霁的软唇揉到发了肿发了麻,额头后背晕出一层汗来。 她眼眶霎时汪出两池水,谁家接吻这样出力! 忽地,脸颊上刮来一道粗烈的舌,温霁闷在水罐里的心猛地一晃,敏感地喘出声:“别!我涂了粉底!” 张初越隔着衣料揉着她的力道猝紧,她的心跳得是那样的快。 温霁从沙发上坐起身,手背压着红烫的脸颊:“你快去漱口!” 张初越眼眸直勾勾地看她,她是看不见,她的嘴唇现在就像一朵盛开的鸢尾花。 “唇膏都吃了。” 说罢他又要压下来,这几个月看不见也就罢了,加上工作压力拧住了神经,原以为自己稍微戒断,在她面前不那么急。 可只要远远看见一眼,那饿了三个月的饥感猝然涌上,他恨不得立马扑食。 “粉底不一样!” 温霁双手挡住了脸,张初越单臂撑在她耳侧的沙发扶手上,另一道手不肯舍。 她挡得了脸,挡不了胸。 喉结滚动两下,夹杂着她的喘息,对她说:“我先去洗,还有,不是我要出国,言哥会错意了,哭什么哭,这水留一会再流。” 话一落,温霁愕然地拿开手看向他。 忽地,男人指腹刮过她湿漉漉的眼尾,两人离得近,她听见他胸腔低低的一喟。 会错意了? 温霁有些懵。 直到张初越进浴室前又朝她落来一句:“你的东西在行李箱里,密码还是结婚证后六位,自己看。” 他的箱子很大,温霁以前没见过,显然是去那儿买的,到底拿了多少东西回来啊。 “吧”地一声,温霁按开保险锁。 行李箱分两边,一边是黑白灰的三色衣物,温霁打开前以为会看到一缸臭衣服,没想到他叠卷得整整齐齐的,搞得她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丢进洗衣机。 打底的衣裤还是要再洗一遍,温霁挑拣出来后,手去拉另一边的拉链层,盖布一揭,惊讶张唇,五颜六色的衣服冲向她眼睛。 温霁惊愕地拿起来,是钩针织的连衣裙,上身如彩虹,下身则是黑色百褶裙,柔顺地坠下,很有疆城风貌。 底下还有一摞,温霁震惊于张初越的购买力。 旁边夹了一个小礼盒,她眉梢一挑,手就摸去,打开看,是一个簪花的珠钗,坠头绣了珍珠,手一拨就一晃。 温霁忍不住拿到房间的化妆镜前,刚好将自己原本盘着的一股麻花辫盘到后脑勺。 头微动,那细小的三串珍珠也微微拂动。 她指尖上手摸了摸,忽然,听见房间外进来了脚步声,她忙抬手把钗子拔下,然而刚才看得入迷,根本来不及挡住,此刻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张初越视线从她手上的钗子滑到她的脸。 “去洗澡吧,我的衣服我自己收拾。” 温霁把珠钗握在手里,背到身后,又有些据为己有的意思,于是结巴道:“你怎么买了这个?” 张初越看她明知故问的脸,长腿朝她走去。 温霁看着那围巾就松松垮垮地系在窄腰上,房里的灯照着他健硕的胸肌,像攀峦的妖精。 如今脱了上衣来看,他真的比之前要健壮些。 视线不由回避地往下落,怕他越走,那块布随时要掉下去。这个念头冒进脑袋的瞬间,把她吓了跳。 “你是我太太,我给你买什么理所当然。” 张初越看着她受宠若惊一般的模样,明明喜欢,又不好意思拿。 小心思藏又藏不住,真是要人命的可爱。 他微低头,手从她指中轻拿过珠钗,说:“偶遇一个街头手艺人,看着不错,就给你买了。” 边说边要给她别到发间,却不得要领。 温霁赧着脸轻避开,说:“我要去洗澡了,不弄!” 他这才收了手,“嗯”了声,“洗完澡再给你弄。” 温霁听着这话有些混混沌沌的,差点脑子都要烧沸了。 跟浴室花洒下流出来的水温一样烫死人。 客厅里。 挑拣出来的衣服被分类丢进了洗衣机,张初越阖上洗衣机盖,开始去厨房烧水,经过沙发,看到温霁陷在小小角落的背包。 跟她的人一样,不占用,也从不主动说要什么。 刚才她匆匆跑进浴室前扔了句话:“书包里有给你带的三明治。” 特意强调是给他的。 张初越翻开书包盖,棕色的pvc皮包,拎着有些重手,他手伸进去摸到一个袋子,打开来才看到两个尚有余温的三明治。 他走到冰箱前放进去。 他刷了牙漱了口,一会准备接吻的,才不吃。 转身去把她书包重新阖上时,忽地看到里头冒出来一角书页。 全英文字段,全是打印出来的学术论文资料。 纸张边沿有温霁字体清秀的备注,论文下方的发表人写着普林斯顿大学。 第188章 他靠在床头上,眸光往下就能看到她呼吸时微微浮动的侧脸。 恬静,皎洁。 那样软地垫在他怀里,想要她,想要无数次。 忽地,她轻转了下身,面朝上,张初越俯身轻声道:“今天上午你没课,好好睡吧。” 话一落便想要起身,忽地,那两道细胳膊便缠上他腰,像找到了一个巨型玩偶埋进去。 他不能动了。 温霁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过,从前都是他一走,她就把所有被子都卷走,抱被子也不抱他。 他把她长发往后掖,怕压到疼,毕竟昨夜她喊疼的时候,他已经刻意收敛了,谁知她更不高兴了,说是他压到她头发好疼。 如此他愈发卖力耸涌,让她连疼也骂不出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清晨拥抱。 张初越这次去了趟旅游城市维.稳,见了不少打卡纪念的方式,他此刻想,不如也拿个本子记下来—— 【五月初七,阿霁第一次早上主动,缠着不让我下床,于是我们又来了一次……】 手机的字打到一半,温霁声音嘟囔了一下,开始揉眼睛。 “几点了?” 她看到张初越拿手机,问了一句。 “十一点。” 温霁一听,瞳孔瞬时睁大,一边扯他给她垫在身下的浴巾,一边骂他:“你真是个混蛋,我要迟到了!” 张初越默默把手机的最后一行“于是我们又来了一次”删掉。 温霁在浴室里洗漱,出来的时候张初越给她热好了昨晚的三明治,外加一杯牛奶。 她扫了眼,直接收进袋子里,说:“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你洗漱还要时间!” 张初越双手扶腰:“我看了你手机的闹钟,一周七天都有定时,今天的时间是下午两点,说明上午没课,你跑什么?怕我?” 温霁杵在门口,被他一番话说透了心思,归根结底就是怕,昨晚这个男人太凶猛了,她什么羞耻心都被他颠出来了。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密码?” “结婚证后六位,很难猜?” 他一声轻飘飘的反问,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霁连忙解释:“那是因为你给我的什么东西都是这个密码,我懒得记,所以干脆改成一样的了。” 张初越轻勾了下唇,好似信,又好似不信,又好似让他得逞了。 温霁一上车就开吃,努着唇说:“这三明治还是我昨天给你的,你又还回来,以后我不给你带了。” 张初越还真的“嗯”了声,说:“不用给我带别的吃的,你人来就行。” 温霁:??? 把温霁放落到学校门口时,她推门下车,张初越忽然唤了她一声:“很疼的话,我陪你一起进去。” 温霁瞳孔地震,心虚的人只想拼命掩饰! “我能走啊,不用你陪!” 张初越看着她略微深思,说了句:“以前的时候疼几天,现在倒不会疼了,明明都是一样……” “砰!” 温霁把车门关上。 张初越在想,难道是技术好了? 他坐在车里一直到那纤细的身板隐入校道,这才拿出手机滑过通讯名录。 找到许久未联系的人名,拨出去。 酒吧两点后开业,张初越的车开到的时候,许桓宇正靠在门边点了支烟。 张初越说:“你有病,门都没开,约我来这。” “一会不就开了,咱俩好兄弟,我喝了酒有什么话不怕对你说。” 张初越扯了下唇:“那干脆在门口说,说完也不用进去了,省一笔酒钱。” 许桓宇那口烟重重吐了一圈:“哥,你说你这么抠门都能找到媳妇,为什么我这么大方,媳妇就跑了呢?” 张初越拍了下他脑门:“清醒点,马上毕业就要工作,你最好别办暂缓。说回正事,你替我找温霁聊聊。” “咳咳咳——” 许桓宇猛地呛了口烟,也不知是被张初越拍的还是让他最后那句话吓的。 “我、我找嫂子?哥,什么事要我这个外人开口啊,你这不合适吧……” “你让她帮忙找你对象打探近况,顺道问问她想不想出国留学。” 许桓宇愣住。 张初越这番话开头是给了他好处,让他甘愿做后面那件事。 “不对,哥,别人都劝我忘了她,你怎么……” “行不行?” 张初越直接了断地反问,许桓宇喉结微滚,抽了口烟,偏过头去:“我是帮你,绝不是还关心她。” “那就还是约她来这儿。” 许桓宇眼眸一眯:“喝了酒好问话是吧。不过,哥,你为啥不自己问?” 他从许桓宇兜里掏了个烟盒出来,两个大男人就站在未开门的酒吧门口抽起烟:“我不做丑事。” 许桓宇:??? 他愣愣地抬手指了指自己:“我是丑人是吧。” 张初越指间的烟火亮在青天白日里,眼睑却还像昨夜一样暗:“她昨天来接机,才两三个月没见,哭得说不出话,她舍不得我。” 听到这话,许桓宇都气笑了:“那你折腾什么,就让嫂子在国内考研啊,我真是服了,好端端的非得搞异国,你不知道她是你妻子,到时候护照都得一起上交的啊?” 第189章 “我不想她是因为我没得选。” 张初越话一落,许桓宇一怔,烟蒂烧到了手。 他甩了甩手,但脸上还是笑,像个傻子似的。 张初越看着他:“我看过温霁的专业和她研究生的申请材料,目前这个专业最好的大学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已经在本校开始做研究生的项目了,再留下来读三年,不如出去看一年。” 许桓宇又抽了根烟出来,这会手有些抖,撩起眉棱看他:“假离婚?” 张初越没说话。 许桓宇低头点着了烟,自嘲一笑:“哥,刚才我说你抠门,错了,其实你比我大方,比天都大。”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我的比天大仅对太太可见。 第88章 第88日 ◎让他尝点甜头吧。◎ 温霁回到宿舍, 恰好中午休息,三个室友的帘子拉下,她小心翼翼地拿书放进包里。 里头塞了文件, 她翻出来整理时猛地想起件要紧的事—— 保研申请材料还要张初越的信息! 一见面光顾着跟他吵了, 连表格都忘了给他填。 正当她整理材料时, 忽地看到配偶栏上填满了。 字迹利落遒劲,银钩铁捺,看得出来,张初越填得很认真。 温霁看着他上面的信息, 唇边不知不觉浮起笑,像小时候把资料表拿回家给爸妈填的样子。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妈妈说,她来写, 爸爸就更是见不着了。 温霁把张初越这张表仔细收进文件中夹着, 看了眼手机时间,笑着喊:“快起来啦,懒猪们!” 床上呻出了呼吸声:“早上晚上啊?” 温霁等三位公主下床的时间去了趟洗手间,逋出来就听到闹钟在响, 她无奈道:“快点, 闹钟都熄不动了是不是?” “我熄了……” “是不是婧仪的……” “舍长, 你的吗?” 三个人互相推卸后, 温霁看到是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来电是许桓宇的手机号码。 她赶紧接通, 边捞起书包边往外走, 佯装忙碌地朝室友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众人:“……” “喂, 许桓宇?找我什么事?” 温霁往宿舍楼道里走,听见电话那头的青年语气有些支吾:“你最近跟喜儿联系没有?” 她心思敞亮, 他一问便知内里想打探什么。 “我一会要上课, 等下课后我详细答复你!” “行,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在真真酒吧。” 温霁心里叹了声,酒吧里的一杯酒够她食堂刷几顿饭了,于是说:“我吃饱过去找你。” 阖了电话往课室走的路上,朱婧仪边打哈欠边朝不远处结伴的那对人挑了挑眼,八卦道:“咱们班邱同学就好了,研究生不用考,就报一个雅思,分数一过就能申请出国留学了,就读一年。” 舍长陈妮妮冷静道:“人家一年四五十万不止,你以为文凭白捡的?” 朱婧仪努努唇:“所以我说人家就好咯,阿霁,你分数比她高不少,又拿的是年级第一,这样的绩点申请名校分分钟的事,想想她读一年回来就是硕士,你还要再吭哧给导师多干两年活啊。” 林素忍不住说:“我在辅导员那儿帮忙,听说现在就业形势不太好,过两年还不知道怎么样。” 陈妮妮想了想:“其实文凭刷上去,收入能赚回来也行,我听说邱同学他们家卖了套老破小给她出国念书。” 温霁听得骇然,条件反射地摇头:“既然大家都出国留学,那我考研竞争压力又小了呢。” 朱婧仪白她一眼:“你真笨还是假笨,咱们学校的硕士是其他本科院校的高阶跳板,你既然已经到这了,就得往上走,说实话,咱们学校百分之九十的都出国,大家都想往外看一看。” 说到这件事,陈妮妮又讲:“你要不问问奖学金的事?你在李思清的项目组,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温霁被她们一言一语塞满了脑袋,关于工作、读研、留学、考公……,仿佛到了这个关口,都成为了大家议论的人生命题。 连室友都忍不住拿出来讨论,显然校内这种风气已经浸满了角落,她皱眉道:“你这么说,那大家都别考国内的研究生了,都知道国外好,卖房子也出国读。” 她一身正气,朱婧仪闷闷声反驳道:“你别后悔就行。” “朱婧仪。” 陈妮妮叫住她,不让她说了。 四个人一路上都在为前程做规划和畅想,温霁看着她们三个人,就像对这所大学一样的熟悉。 往后如果保研留下来,就还有三年要读,似乎确实毫无畅想的兴致。 两节连堂的课叫职业规划,在大三下学期增设,关于就业前景内容有些过时了,但依然是她们所未接触过的领域。 课下有几个同学找老师咨询,温霁想到许桓宇的约会,边收拾书边对室友们说:“我晚上有事,先走了。” 林素和陈妮妮瞄了朱婧仪一眼,气氛结冰。 温霁出课室门的时候,恰好听到老师轻声笑:“这个专业当然q10的学校最好,目前来说stanford首选,我们学校就有不少学生去这儿,好好准备,老师跟你提前说一声恭喜啊。” 大三的尾巴一结束,大四就是滑向社会的缓冲。 第190章 但温霁心里想,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纠结的选项之间,最优的选择不在于选择本身,而是选择后如何将它变成最优的。 她深吸了口春末的空气,踏着晚霞往真真酒吧过去。 一进门跟酒保打了声招呼,他就熟稔地把她引到许桓宇的卡座前。 “看来不少来。” 温霁一落座,许桓宇就笑:“嫂子聪明,难怪能拿捏我越哥。” “酒我就不喝了,你点了酒算开了单吧,我要瓶矿泉水就行。” 说着,温霁直接进入正题,把手机屏幕转到他面前:“喜儿的朋友圈,我们偶尔的聊天。” 她在来的路上还套了话,真不容易啊。 许桓宇本来没打算认真看,但温霁直接把聊天对话塞到他眼前了…… “谢谢。” 酒保递来了瓶矿泉水,温霁拧开前忽然觉得这瓶子包装眼熟,一看,喜儿之前给过她一瓶。 “等等,这个多少钱?” 酒保礼貌道:“四十九。” 温霁:“……” 等他一走,温霁说:“还真是真真酒吧,真的东西最贵了。” 她靠在椅背上,听见许桓宇笑:“嫂子还在上学,当然觉得这贵,等你以后出来工作,一顿饭能吃掉你一个月的生活费。” 温霁咕嘟咕嘟了两口水后,道:“那我就自己做。” “等你以后赚钱了,这瓶水就不算什么了。” 许桓宇是会哄人,温霁顿时手肘搭在桌面上,说:“那照你的了解,我这个专业 ,一般薪资水平怎么样?” 他指腹点了点桌面:“体制内最简单的就是按照学历划分,本科一个级别,硕士一个级别,博士更高,看你以后走哪块?如果走体制内,收入不算高,但隐形福利好,如果走企业路子,理工科类加上名校的博士头衔,年薪能有百万级。” 温霁眼眸一亮。 许桓宇又笑:“这事越哥比我清楚,你怎么不问他?” 问他? 两人待在一块说不上两句他就要了,昨晚连表格都来不及跟他说。 温霁轻咳了声:“他话比较少,人又忙。” 许桓宇眼神往她身后拐角的卡座扫了眼,这两夫妻还挺有意思,有话都不能当面问的。 他喝了口威士忌,壮胆:“而且有海归学历的人才还有引进策略,不过这个得看学历的含金量了。” 说着,他看见温霁的眼睫微微一动,而后敛回去,在打量手里的那瓶水。 “你现在放不下喜儿,等她回国再追呗。” 许桓宇扯了下唇:“外面诱惑这么大,哪轮到她等我。” 温霁见他又喝起酒,安慰道:“那就偶尔常联系,别让她真找别人了,你要让她习惯有你。” “嫂子还挺有经验。” 许桓宇一打趣,温霁就觉得他是想到自己和张初越了,立马心跳加快,掩饰道:“那没别的事我先走啦!” “嫂子,问你个事啊。” 许桓宇靠在沙发上,酒劲有些上来了,开口道:“如果你是喜儿,会走吗?” 冰块在高浓度酒精里溶解,酒吧里都是嘈杂令人心烦的音乐,她说:“我不是她。” “所以你不会走是不是,如果你真真喜欢我哥,你不会为了前程跟他离婚,始乱终弃对不对?” 温霁没想到许桓宇会这么理解,言下之意就是衬托喜儿的无情,那这家伙能喝死在这里! “不是这个意思,许桓宇,你听我说。” “反正你不会走!” 许桓宇喝大了,笑得像个傻子:“嫂子,你真好,那么我们说好了,你别反悔,以后也别怪我哥。” 温霁把他那杯酒挪走,没好气道:“我怪他什么?你真是喝醉了,连离婚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那我跟喜儿要分手,你要出国,跟我哥肯定得离婚啊,不然他政审都通不过!” 温霁指尖让杯子里的冰块凉着。 许桓宇拿过桌上的成瓶威士忌,直接对嘴喝,似清醒又混沌道:“越哥说这种话只能问一次,以后,不能反悔了……” 温霁眉心微蹙,问他:“越哥说?” “嘟嘟嘟——” 忽然,许桓宇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温霁醒了下神,赶紧把酒瓶子给他挪走,喊他:“赶紧接电话!再这样我让张初越过来收拾你!” 她搬出丈夫这座山威胁,许桓宇赶紧接过去,但酒劲起来了,一直在那儿“喂喂喂”,温霁被吵得头疼,就见他站起身道:“知道了,走,我走。” 温霁见他往门外走,赶紧扶着,许桓宇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我让张初越送你回去吧,你等等,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先买了单,不能让嫂子买单啊。” 温霁真是服了,说:“你这人酒品不错,喝死了都知道先把债给还了。” 许桓宇抬手摸了摸脖子,腼腆地笑:“那我跟越哥是朋友,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扑哧!” 温霁被他逗笑了,往门外走有道台阶,温霁怕他踉跄摔倒了,赶紧扶住他手臂,哪知刚环上,迎面一道暗影罩在身前,下一秒,许桓宇压过来的重量一轻,手臂也从她手中抽走。 “我来。” 熟悉的低沉嗓音落下,在温霁的心口荡了又荡。 第191章 是张初越。 “你怎么来啦?” 她轻声问,看着许桓宇那团烂泥滩在张初越身边。 “他说约你在这问些事情,自然得先问过我。” 温霁张了张唇,心眼子也在跳:“为什么得先问你,还得要你允许啊?” 她抬起一双眼睛,明明就要了瓶水,但看人时的眼就像琥珀酒似的迷人,他反道:“你说呢?” 轻巧的两三句推拉,温霁忍不住抿唇,然而夜里的氛围还未浓起,就被许桓宇一声嚎叫打破。 最后张初越把他塞进车里,温霁嫌他有酒味,自己走两步路回学校。 然而走着走着,忽然步子停下,张初越知道许桓宇约她问喜儿的事,所以单独让他们谈,那他就是在附近咯? 而且让她走回来,说明知道她没喝酒,所以确实是在旁边听咯! 许桓宇一开始还算清醒,到后面就上了头,说话颠三倒四的,但他追着自己问会不会出国,是为了证明喜儿的狠心还是要在她这儿找安慰呢? 温霁咬了咬唇,她真应该说“如果我是喜儿,我肯定出国啊”这种话,既安慰到许桓宇,又气死张初越。 不过如果她这么说,张初越听到了还有她走回来的机会? 他那么喜欢她。 想到这,温霁勾了下唇,算了,让他尝点甜头吧。 “嘟嘟嘟~” 忽然,塞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妈妈】。 * 初夏在铁丝网被太阳晒得反光的那一刻到来了。 周六的校园到处是校外参观的游人,许桓宇打电话找温霁,说:“我们毕业典礼,嫂子来帮忙拍拍照呗。” 温霁此刻脚步匆匆,说:“一会再跟你讲,我现在有些事。” “啊?” 许桓宇还要继续说,那头就“嘟”地挂断了。 无奈朝张初越摊手:“哥,你就自己跟嫂子说想她来看你的毕业典礼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婚都结了,诶,哥,你去哪儿?” 手机是外放,张初越刚才隐隐听到温霁喊了声“妈”。 不会是谢澜又来找温霁? 昨晚周五,他要去学校接她,她就以有很重要的事不能离校。 草圃让太阳照晒得绿油油的一簇,向上旺盛生长。 温霁站在校门口跟秦莲对峙:“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秦莲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眶里都是泪:“阿霁,你是我亲女儿,他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一百万,你没有,但张家有,你让张初越去拿,你是他太太,就说是我们借他的,阿霁,就当是妈妈跪下来求你了!” 这儿是学校大门,秦莲如果真这么做,就是置温霁于道德死地! “妈!” 她用力抓着秦莲的胳膊,前几天接到那通求助电话的时候,温霁就开始寝食难安,虽然电话里拒绝了母亲的哭求,但她知道这位爱子如命三十年的传统母亲,一定会来学校找她。 “阿霁,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来找你,你不能让阿昀坐牢的,初越这么好的工作,如果自己妻子的亲哥有案底,他的工作也会没了,所以阿霁,你得保住你哥!” 温霁被她这句话说得五雷轰顶。 “到现在你都不认为是你儿子的错,而是拿张初越的前程威胁我!妈,阿姨,秦阿姨,当时初越还劝过他收手的,是他太贪心了!现在是温昀连累了我和张初越,你居然威胁我们救他!” “阿霁,你说的是什么话?打断骨头连着筋,他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妈,是我生你下来的。” 温霁气得眼睛都模糊了,说出来的话却似无力的笑:“您现在认我是您亲生的了?” 秦莲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永远都是这样,以一个女人的可怜去要求女儿的顺从。 “您说得对。” 温霁扯了下唇:“我跟温家是血缘关系,上到法院都得负担这笔债务,不过我是学生啊,没有钱,就让温昀坐牢吧。” 她转身要走,秦莲用力拽住她。 私家车停驶在校门外的石球前,张初越一眼看到温霁被人拉拽的身影,长手一把推开车门,快步跑了过去。 “妈,我跟张初越办离婚,原因是我要出国留学,他的工作太神秘了,不允许太太长期持有国外护照。对了,另外再给我准备五十万,您刚才说了,都是你亲生的,不能偏心哦。” 温霁嗓音温和平静地在太阳底下落来,烫得张初越心头漏了个窟窿。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第89日 ◎“我承认是我先勾引你。”◎ 有时候人群中穿过无数身影也落不进眼里, 有时候那人仅仅是有些相熟的轮廓,就能引起温霁的注意。 她冷眸蓦地往那处一瞥,仅仅是身体反应, 就看到张初越身高腿长地烙在石柱旁。 眼前的秦莲絮絮叨叨地不停说服她去找钱, 而不远处那个人将她与母亲的困窘尽收眼底, 还要朝她走来。 猛地,温霁拽住秦莲的胳膊,转身避开张初越的视线,与他背道而驰。 她能感觉到张初越赫然定在原地的神色, 惊愕,冲击。 可她不能让秦莲看到他。 用她此刻还算活络的考研脑子迅速反应,将秦莲带走, 以免她去找张初越索钱。 第192章 “妈, 你们去找过张家要钱吗?” 温霁把秦莲带到树荫底下,脸色严肃地看她。 秦莲眼神有些回避,温霁皱眉:“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阿霁, 这种事我们肯定先跟你商量。” 温霁顿时松了口气, 但旋即又意识到了个更心凉的事实——丑事让她去出力罢了。 “过年那顿饭局, 您和嫂子都没去, 温昀还把张初越和他爸冷嘲热讽了一顿。早之前, 张初越就跟温昀打过架, 张家这次是不会给钱的。” 温霁冷静地拿出手机:“您是要现在回去还是明天, 酒店车票我给您订,您想住多久都行, 不过温昀做生意欠的窟窿, 我一分不会补。” 她这两天才搞明白了缘由, 温昀做的生意模式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借别人的钱去私下放贷,身边手头宽裕的亲戚都借给他了,开头利息高,大家从众心理纷纷入股。 加上温家有家底,自然不怕借给温昀。 谁料资金链断裂,放出去的贷收不回,他想吃高利息,可这世上哪有人能给他生那么多蛋。 温昀现在要么还股东的钱,要么坐牢。 秦莲爱子如命,听到“坐牢”便发疯:“女儿,我对你跟别人家养闺女是一样的,你不要总是跟哥哥比,他是男孩子,他得有担当有事业,他想赚钱对这个家好。” 温霁勾唇,说出来的嗓音却在抖,像冬日骨头里发出的冷颤:“对我好,对这个家好,您认为我们能拿那么多钱帮他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么赚钱的好事也叫上我?” 秦莲蓦地一震,她的话再也圆不了了。 温霁一点点挣开她抓住自己的手,说:“您一定会说是因为我们没本金,既然如此,我们确实还不上。还有,张家收到我和张初越的离婚证明后,不会再管我们家的事,我哥要面子,给他留点脸吧。” 温昀是秦莲的软肋。 温霁搬出他来,她就会有所顾忌。 但在女儿面前,她就能尽情发泄:“阿霁,你是要看着你哥死吗?” “你们家有厂有房,市中心独栋别墅,卖了能填不少,现在肯定还在你们手上,只是舍不得,所以才想让我出面找张家填债,恐怕借出来以后就不还了,或者让我去填。秦女士,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不是那个你们说读书读傻掉的女儿了。” 温霁没有回宿舍。 她步子径直往洗手间过去。 门一阖上,谁也看不见谁,她板硬的脸终于能埋在臂弯里哭了。 挥出刀子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在抖,她根本不擅长处理亲情,如果不是他们要去找张初越,她说不出那么多割肉的狠话。 如果告诉张初越,他会怎么样呢。 作为一个丈夫,妻子娘家有难,道德上他要帮,否则也会受牵连。 可他也是人,心里就不会生出怨怼吗? 怨怼自己太太的家人如此吸血。 想到这,温霁就忍不住哭出声,忽然,门外有人在敲,一位女生询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瞧,陌生人都会关心她为什么哭,可最亲的人却觉得无论如何朝她扎刀子,也是血浓于水断不了。 秦莲说打断骨头连着筋,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伤害最亲的人,反正也断不掉。 温霁手背压着嘴巴,小声回应:“没事,谢谢。” “嘟嘟嘟……” 手机在震,她掏出来看,是张初越的来电。 她现在说不出话,听到他的声音恐怕哭得更凶,此刻眼泪已经顺着指间涌出,她划断了来电,给他微信回一条消息—— 【有事,一会回复。】 视线模糊,字打了一个错一个,有水滴到手机屏幕上,她擦走,屏幕又接触不良,一段话打得好辛苦才发出去。 划开界面,又看到许桓宇的信息,他发来的毕业照。 温霁心里的罪过深了一层。 吸了吸鼻子,给张初越发了条信息:【毕业快乐。】 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开开心心地去恭喜他,身上一滩烂事,还是不要去沾染那身学士服。 她整理好思绪后,给温昀打了通电话,语气分外平静,让他劝秦莲回去。 那头的男人听不出半分情绪,自尊心是他硬挺的盔甲,到死也不会向他这个瞧不起的妹妹低头。 这样也好,温昀有温家给他奔走,根本轮不到她来拯救。 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他说:“我跟张初越办离婚,准备出国留学,没什么事别来打扰。” 她话一落,果然电话那头的男人神经一断,开始骂她没良心,自私。 温霁淡淡一笑:“温昀,别忘了,我跟张初越提醒过你的,是你扔了这根绳自己跳下去,怪不得任何人,我们的良心都不会受谴责,你呢,半夜不会做噩梦吧,如果你睡得着的话。” 那头的男人说不出话了,只会憋着一团火地“你你你……” 手机一阖,温霁眼角的泪也干了。 洗干净脸,去把不死心的秦莲送去机场。 “秦女士,您可以不走,甚至可以去我们学校闹,说我忘恩负义,不过没关系,他们知道原委后,只会让我更快办理出国手续,而您再不走的话,看看那儿的派出所,温昀还没进去呢,您就要先进去么?” 秦莲那点母亲的柔弱最终变成了愤怒,骂她没良心,怎么生出这样的女儿。 第193章 温霁任由她发泄,反正这儿没有任何她相熟的人,只要张初越没看见就好。 从机场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她站在冷风里仰头,忽然感觉有雨丝飘了下来,她张了张唇,抬手去接,夏天来了,万物只会更旺盛地拼命求取生机。 防盗门被从外推开,屋里暖融融的光照在瓷砖上。 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二点三十分。 张初越以为她今晚不会过来了。 强忍着绷紧情绪,起身拿过瓷杯说:“我先去睡了。” 明显地、不悦地表达我已经等你很久。 然而逋转身,看到头发湿淋淋黏在脸上的温霁,一张脸蛋冻得发白,双手抱着胸止不住地抖。 张初越那根神经绷断,步子迈过去冷声质问:“没带伞,手机也没带是不是,不会给我打电话是不是!” 暴脾气在压抑,温霁在他的语气里抖得更厉害。 张初越搁下杯子,双手钳住她胳膊要带进浴室,哪知脖颈被她双手一攀,唇就让一道冰凉又极致柔软的肌肤压上。 心脏猛地被她抓紧。 透不过气。 他竟然还张开唇让她舌尖游进来取暖,她的嘴唇竟然会吸他的舌头。 他猛地闷哼一声,心脏都要被她吸出来。 大掌抻直压在她后背,将她整个人紧紧嵌入怀里,温霁被迫仰起头,双手攀折在他肩上,吻得骨头都没了。 谁都不要喘气,一起窒息而死。 温霁的娇音化在他耳膜里,仿佛在说:原谅她。 她还说:“老公,帮我脱衣服,你摸摸看,湿透了。” 湿透了,雨那么大,可不是。 他把人拎到浴室,脏衣娄里被扔进了一件又一件。 最后花洒声响,她冻得双手抱在胸前,贴着他胸膛,不知是真冷,还是不让他看。 抑或者是—— 张初越告诫自己要忍住。 于是冷着脸给她洗头发。 温霁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热意终于熨贴进肌肤里,她才说:“老公,浴巾,要你那条黑色的。” 张初越盯着她看,忍了又忍,终于扯下来盖在她身上。 没等她围好,人就被他横抱起身,失重将她心头一荡,转眼周身陷入软绵的被衾之中。 “妈为什么来找你?见了我为什么躲?为什么说离婚的事?” 他俯身下来,将她裹暖才终于发难了。 温霁趴在床上,抻直左手去够床头柜,雪白的后背从被子里伸出,张初越拉起被子去盖,一手箍住她的手腕,一手将她翻过来,面朝面。 温霁哼了声:“要拿水袋才可以!” “回答我,温霁!” 她不说,挣扎着要去够床头柜,他忍无可忍,直接将她双手反剪在她身后,挺起胸迎向他,灼灼目光凝望,他最终落了句:“什么时候去离?” 一瞬间,温霁眼瞳霎时酝出水意。 那红色水丝勾着杏眼,好似犯错的人是张初越,他对她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箍紧她手腕的力道微松,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压住火,手去拉被沿,盖好她一对雪白的峰容。 “明天,可以吗?” 轻轻浅浅,水淋淋的声音响起,在他胸腔轰隆出咆哮的灭顶洪灾。 温霁坐起身,双手去抱他,不让他看自己的脸,小声哄:“假的,张初越,等我回国就能结回来。” 她用脸颊去蹭他的下巴,软绵绵的手去轻轻拍打、摩挲他的后背,听见他贴着她胸口的肺腔在震:“那也不急着……” “那天听言哥说要给你打正式入职报告,你毕业就要去上班了,我听说政审也很要紧的……我这边,现在递材料已经算晚了……” 温霁在随意扯谎,她现在只怕温昀的事会连累到张初越,夜长梦多,必须尽快断了关系。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他语气很沉,没有反对,但也没那么好骗。 温霁想到几个室友当时在她耳边念叨的好处,说:“成绩比我差的同学都能申请到,我不想后悔。” 张初越知道她要强,念书这条路上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此刻盯着她看,温霁眼神有些闪躲:“你不支持我有更好的发展吗?” 道德帽子一戴,张初越心里冷嘲了一声,是对他自己的冷嘲:“我有什么不支持的,你就算明天要出国,我也能给你把证办下来。” 温霁盯着他气爆的脸,手往被子里钻,忽地让道掌力攥住了手腕,她跪直身迎向他的唇,单手勾住他肩,轻软着声:“看来硬的不止是嘴巴。” 张初越一晚上没睡。 温霁也是。 民政局八点上班,路程十分钟,他能做到七点三十分才让温霁落地。 她嚷着骂:“离婚了又不是不给你了!你跟吃断头饭似的!” 温霁用力关门,张初越打火,说了句:“我只做合法的事。” 她捋头发的动作一顿。 张初越眼尾扫了她一眼:“温霁,我从来不做假事,你最好是,读出个样子来。” 他话里停顿,语速缓慢,想说“你牺牲这么大”,但见她毫不犹豫立马就要离婚,似乎对她而言,他真的可以在她任何选择前让路。 温霁垂眸,指尖握着包,只要离了婚,温家就再不可能牵连到他。 第194章 “放心吧,到时候我不会嫌弃你的学历。” 张初越一听她这轻松玩笑的话心里就燥火,昨晚弄得那么狠,她都不肯说一句“不离婚了”,宁愿哭得什么水都泄洪一般地流出来,都不肯说“我留下来”。 他又问一遍:“温霁,你确定了,我不是什么说想结就结,想离就离的人,我这儿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温霁安安静静地压着裙摆,这是张初越第一次见她说这种软话:“可在我这儿,对你是。”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昨晚不就是么,任他怎么闯怎么捣,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主动过,腿夹着就没落下来过。 张初越此刻还能质问什么。 他像那个受不住诱惑拿了好处的人,在进民政局之前还要占上风地补充一句:“是你为了前程要离,我不是过错方。” 温霁恼了:“知道了,错都在我,是我始乱终弃,是我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夫!你快点!” 她包里的手机今早已经连续震了两次,都是温家的来电,这次还是温昀妻子的电话。 然而她话一落,路过的人都纷纷朝她侧眸,眼里有震惊,有不平,有摇头。 温霁懒得理会这些眼神,只要脱离了关系,那他入职就能顺顺利利,温家休想找张初越的麻烦。 忽然,又是一串电话铃响,温霁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要按断,却看到张初越从兜里拿出了电话,屏幕显示是一串号码,定位南城。 温霁脑子轰地一下,把他手机夺了过去,张初越看她的反应有些疑惑,手心朝她摊开:“我妈的电话,你要不跟她说两句,你要跟我离婚这件事。” 他甚至还想接完电话再进去,可是话一落,面前的姑娘一双杏眼就蓄起了泪,令他蓦地怔在原地。 “张初越,我们先把婚离了好不好。”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下意识就去托住她下巴,不让那泪珠子掉下来。 他的理智,他的决策,他的拖延,全都在她哭着求他离婚前投降了,只说一句:“好,我离,别哭了,一会进去,以为我是过错方。” 温霁紧紧握着张初越的手机,一直到签字生效后,她立刻拍了离婚证书,第一时间就发给了张初越的妈妈,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温家的事,现在都不归她管了。 下一秒,她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谢澜的。 张初越把她电话抽过去,说:“有什么事我来处理,你现在,回去备考。” 牺牲大成这样,张初越觉得温霁考不上哈佛都对不起他了。 温霁看他一副脾气很不好的样子,抿了抿唇,低着头扮成个受气小媳妇的样子:“那、那我今晚去你那儿。” 男人长眸睨她:“怎么,离了婚还想跟离婚前一样?我只给我太太做。” 他一点都不想给她好处,好让她留恋跟他婚姻存续期间他提供的服务。 然而温霁听懂他的话了,点了点头,径直走到马路边,张初越喊住她:“认不认路,车在这儿!” 温霁轻“啊”了声,说:“坐前夫的车没问题吗?” 张初越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扶腰:“我要给你付赡养费的,你打车还不是花我的钱,上来。” 温霁双手抓着背包跟在他身后,到了车边就要上后排座位,张初越一双浓眉蹙起:“我说了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你别暗示我进去伺候你。” 后排的位置他们上来过两次,不是她坐在他身上,就是回南城的路上,他将她抵在车角不失速度。 以致于温霁此刻有些迷糊:“是啊,所以我不方便坐副驾嘛,你的意思不是这样吗?” 她丧失了当张初越妻子的权益。 男人长腿定定站在那儿。 夏日的烈阳照在他身上,他是疯了,没了理智陪她在这玩。 “离婚很好玩是吗?” 这是他发脾气时说过最重的话。 温霁看着他坐进驾驶座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副驾还是后排座位。 张初越等了半天,没见人进来。 忍不住掀开车门下去,看到温霁站在门边上哭。 他眼眶顿时就热了,拉开后排的车门把她拦腰抱进去,紧接着他长腿迈进,门一关,把她往沙发上抵:“我看你是想弄死我。” 温霁被他低哑的嗓音一砸,左右都被他骂了,干脆抓着他的衣服抱着他开始哭。 把昨日的委屈酸涩全都倾倒在地,她现在轻松了,他却说:“后悔了,现在民政局还没关门。” 她的泪水印在张初越的怀里,死死搂住他:“张初越,你总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念书的时候老师没教过,就只会念几句情诗,其实一开始结婚,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但是有个长得好看,身材又好的在我眼前晃,我承认是我先勾引你的,反正你是我老公,又干净……” 张初越太阳穴都要被她念爆了,想把她扯开说不合适,手一碰到她后背就变成了抓揉。 她还往他怀里怂,还要把她胸口那几两肉送进来,他克制:“你现在既要前程,就别在这儿后悔,我不想听。” 温霁搂得他发紧了,气绵绵地说:“后来我们睡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你出力,渐渐就像夫妻过日子一样,我们一起出力,再后来,我们终于有了点灵魂上的交流,我们能说话说到一块儿。” 第195章 张初越被她这些回忆给压得喘不上气,肺也要炸了:“我现在让你选了吗,你说要离婚我不是跟你离了?我一点都没阻碍你前程,别人的老公我不知道,我自认在你这儿做到十足,但走到民政局这我发现你毫不犹豫,我今后都不知我是不是婚姻的失败者。” “你不是!” 温霁爬着坐到他腿上,双手扶起他的脸,哭得梨花带水,铺满了红得像一咬就破的桃腮,张初越心在软,其他地方又得对她硬邦邦起来。 她在看他的眼睛,说:“后来我们睡觉前会说话,可是又要做事,有一天我发觉怎么时间这么短,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张初越,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喜欢的感觉,但是那一刻我意识到,我对你的喜欢有25小时,一天都不够盛满。” 作者有话说: 张初越:操,回去辞职,跟你复婚。 - 来晚了,留言的小可爱发25小时小红包呀! 第90章 第90日 ◎又软又甜。◎ “对不起……张初越……” 温霁伏在张初越的怀里哭, 气咽一上一下的,从前见她哭不是伤心,是因为欢.爱。 昨晚她哭得够多了, 张初越一刹那晃了神, 捧着她的脸在用力看, 所以昨夜的哭里是否也有几分伤心。 而他满腔委屈,只管生气,只管让她哭惨,让她反悔, 让她今日来不成这民政局。 可她昨晚一下一下地哭,娇声软软,但再可怜, 也要双手搂着他肩, 像小孩犯了错求大人原谅,任揉任捏。 最后把他压在身下主动,他憋着不去,看着她攀了几次顶, 还要继续牵引他。 何曾这么以他为主。 当时她搬出前程来, 他敢说一句“不”字, 那在她心里, 张初越就是心胸狭隘之人。 他要品格要清高, 最后弄成这份田地。 此刻她一声“对不起”, 张初越骨头都让她化了。 “以前不说喜欢, 离婚了才来讲这些。” 张初越后槽牙磨得厉害,若是从前已经在解裤带了。 温霁脑袋耷拉着, 像魂被抽走又终于安了回来, 乱七八糟地在躯体内混乱,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用一个女子天生的声调和满目的水珠说:“就是离婚了才讲,你得记着,以后才能复婚。” 他眼眶热得发滚,这姑娘心思不怕全捧出来给他看,讲明了要钓他。 张初越气得笑了声,肺在烧,手机在震,他拿过一看,谢澜的电话,挂断,扔到一边,说:“假离婚就假离婚,非要跟他们说,这算什么假。” 温霁抓着他衣服,泣涕嗒嗒,张初越看她哭就受不了,毕竟她以前只在床上哭,他受不了使劲弄就行,现在算怎么。 他压着声道:“坐回去,我送你回学校。” 温霁从他腿上下来,听他说“坐回去”,一颗心徘徊了一下,直接爬回副驾驶座。 张初越没吭声,温霁心想,他应该哄一哄就不生气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知道温家的事,也不必出手帮了,而且他讨厌温昀。 但以防万一,温霁等车停在学校门口,他拉上手刹才开声:“张初越啊,你有钱就给我留学用,千万别给我家花。” 张初越现在听到“留学”两个字就头脑发胀,扶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却还要强忍淡定:“我钱多?养你一个吞金销银的还不够?” 温霁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别这么说嘛,我以后会赚钱给你花的。” 张初越一团火砸进柔情似水里,烧不起来了。 等她慢吞吞地进了学校,他车也不急着开,这一路能安全不别车不超速不闯红灯真是祖坟冒烟保佑他。 “嘟嘟嘟~” 谢澜催命的电话又来。 他直接拿过手机接通,开口第一句就是:“离婚是我提的,跟温霁没关系。” 谢澜的声音停了两秒,显然是在震愕,转眼刺耳的破骂声穿过电流涌来:“你这个孬种!温家一出事你就急着离婚,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不借钱就不借钱,用得着离婚吗!你到底怎么做事的!” 张初越在谢澜的狂骂里怔然了两息,捡出里头的话反问:“温家出什么事了?” * 晨午的日头明亮地照在树影青草间。 女生宿舍的阳台飘着几道笑声,有人支着晾衣杆说:“我那天上网看到有人把给洋娃娃做的套装晾在宿舍,第二天辅导员上门说怀疑有人在宿舍养孩子。” 又是一阵狂笑,连温霁进来了也没听见。 她拉开衣柜门,看到里面挂着的衣服裙子,恍惚了一下,都是张初越给她买的。 鼻尖又酸了起来。 她确实吞金销银,昨晚还用了那么多套,她去超市买纸巾的时候看到了,张初越买的那一盒好贵。 “啊!” 忽然,朱婧仪扭头被突然出现在宿舍的温霁吓了一跳。 关键是她眼睛肿成了核桃,本来皮肤就白,显得眼睛更大了,她拍了拍胸口:“妈呀!” 温霁省了下鼻涕,一包纸已用掉,她低头把垃圾袋收拾好,说:“我一会去外教楼,经过北食堂,你们要带饭吗?” 朱婧仪“啊”了声,没反应过来,陈妮妮冷静一些,问:“你咋了?” 都是二十岁的年轻人,最不会处理难过的情绪。 第197章 “张初越,她告诉你了,你还离婚吗?” 他瞳仁骤缩。 陈灼言继续道:“你得担当丈夫的职责,她说不借你就真不救了,她心里不会介意吗?别人怎么说你,忘恩负义冷漠无情,她怎么嫁了你这么个吝啬鬼!” 张初越凝眉:“我管别人怎么说我!” 陈灼言笑得呛了口水,抚着胸口顺气,最后叹了声:“张初越,我们都是凡人,千万别考验感情。” 张初越蓦地震在原地。 脑子里轰着陈灼言最后那句话:千万别考验感情。 否则人性里藏着的恶,是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 他胸口郁结的浊雾涣散在了这瓶水中。 陈灼言起身拍了拍他后背:“她不告诉你,就是不让你选,她不考验感情,你后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她没让他选。 可他却让她选了。 那日从民政局出来,她站在副驾和后排中间哭。 婚礼的颂歌和众人的欢呼一起回荡在教堂中央,张初越一口一口地喝着水,耳边是陈灼言离开时说的话:“饭就不用请我吃了,有机会再请我吃你的婚宴吧。” 手里的水瓶喝到了底。 车门一阖。 他望哪儿都是她的身影。 如入魔障。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以为是陈灼言还有什么长气的道理要说,然而划开来看,是谢澜的电话。 “初越,温霁在你旁边吗?” 他倒是希望她在,最好在他身下,他要一遍遍扬枪浴海,追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替他着想,然后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出声,他知道她爱他。 “诶,这件事我也是听来的。” 谢澜语气有些悲戚:“她嫂子因为她哥的事被开除了公职。” 张初越手握着电话,青筋一根根凸起。 谢澜继续说:“反正你的工作好好干,我跟你爸从商那么多年,到你这一代就想有权在身,赚多赚少无所谓,阿霁那边,我们会补偿她的。” “一百万,到时我还你。” 张初越嗓音有些哑:“我要送她出国。” * 林荫路上树影婆娑,夏风吹来沙沙作响。 老式洋楼的巷道只够一辆有余的车通行。 有小孩坐在学步车里“咯咯”地笑个不停。 扶着他的女佣人躬着身子往前推,忽然瞧见地上打来一道笔挺身姿,抬头,讶然一笑:“初越来啦,先生正在书房,刚好有客人到了,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劳烦。” 男人礼貌唤住她,淡声道:“我在这等就行。” 客人走了自然会出门。 佣人旁边的小孩不过一两岁,坐在学步车里翘脚脚,“呀呀呀”地叫,手往他身上虚空一抓。 佣人笑,把小男孩抱了起来,说:“你看哥哥身上的衣服好看是不是?” 小白胖的爪子要朝他伸来,张初越摘了手上的白手套,握在掌中,心思不在小孩身上,只是目光往楼上望。 “好了,别去抓哥哥了,我们学走路好不好?” 佣人继续哄,张初越就像那个不速之客,沉默地站在洋楼的门口。 一直到白墙上的树影斜过,小男孩困顿地伏在佣人怀里睡觉,她小声说:“初越,要不你进去等吧?” 他微摇了摇头:“您照顾小孩,不必跟许教授说我到了,免得催他老人家。” 他进去了,反倒让她添工作。 佣人笑笑,不知过了多久,老洋楼的围门终于传来响动,笑呵呵的爽朗声音落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往外走,说着:“许教授,留步。” 日落西斜,众人才看到等在门口的年轻人,俱都惊讶地望去。 “初越,你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许教授惊愕地看向他,这时旁人都投以陌生的神色,许教授介绍:“我学生。” “噢!果然是一表人才,后生可畏!” 纷纷的夸赞让人并不自在,只是礼貌地道了声“你好”。 随着许教授进屋,佣人看到他惊讶道:“初越,你这是等到太阳都落山了呀,也不敲门让我迎你。” 许教授调侃:“这小子执拗。” 佣人摇头:“我给你倒杯水。” 许教授让他坐,他却依然站着,身姿笔挺,双手握着他的白手套,垂眸道:“许教授,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帮我太太写一封推荐信。” 许教授花白的眉头愣然一抬。 张初越说:“她想申请国外的名校,我想如果有您的推荐信,会更有机会。” 老人家盯着他的脸看:“你不是入职了么?她……” 高大的男人微敛眼睑,黄昏的光笼在他高大的躯壳上:“我们办了离婚手续。” 佣人端水杯的手一僵,也都愕然地看向他。 许教授一叹:“初越,倒也没必要如此。” 张初越扯了下唇:“确实,我也没必要入职,只是她为我图谋这么多,我若是不接住,恐怕她一气之下,不与我复婚。” 长辈看着他的脸,愕然又怜惜。 车子启动后,缓慢的震频在他神经上跳跃。 他倒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给她打电话。 “在哪。” 温霁嗓子在跳:“学校呢。” “把你申请的资料发我一份。” 第198章 温霁轻“啊”了声,然后也不问为什么,就“哦”。 电流声在寂静中连接着两端,张初越说:“没事先挂了。” “等等!” 温霁忽然喊住他:“那个……雅思的成绩要吗?我还没考下来。” “不用。” “那、那签证呢?我还没签下来。” 他喉结滚了滚:“不用。” “那是我有什么都给你吗?” 她这句话在他心头荡了又荡,逼到他嗓子眼,他“嗯”了声:“你有什么,都给我。” 温霁说:“我怎么给你呀,现在打印店都关了,明天才能复印出来,或者明天晚上去你家……” “你发到一个邮箱,纸质版寄到我们学校教务处。” 电话那头没吭声。 张初越开口:“我们离婚了,跟结婚的时候不一样。” 温霁还是没吭声。 他喉结艰涩上下一动:“不然,你当我结婚是玩的?” 温霁没有说“再见”,她说的是“拜拜”。 感情容易影响战斗,她打开床头灯,继续翻书复习。 只是越看字越模糊,她已经申请得太晚了,如果陷入泥沼不出来,恐怕什么都丢了。 雅思考试就是往上刷分,李思清同意给她写推荐信,但还是建议她找更权威的泰斗。 见温霁有些为难,她还安慰:“没关系,以你的成绩加上本科院校的背书,成算是很高的。” 成算很高不代表一定可以,她开始焦虑,但除了刷分数也做不了什么。 她拿着李思清给她的几个手机号码,打算去试一试这些并没有给她授过课的老师给她写推荐信。 “阿霁!” 宿舍外有人喊了她一声:“楼下有人找你。” 温霁趴在桌上一遍遍看自己的申请材料,神色恹恹:“谁啊?” “不知道,但是个大帅哥,一米八几呢!” 温霁一听,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没等室友再问,只感觉一阵风刮过。 “啧。” 朱婧仪扑着粉底说:“帅哥,女人最好的精神动力。” 温霁步子“哒哒哒”地冲下楼,远看见一道高大身影,宿管阿姨喊:“温霁来啦!” 帅哥转身,温霁脸上的笑一下凝住,照在脸上的日光也隐晦而去。 “这是许教授让我转交给您的材料,里面有他给您申请院校手写的推荐信,此外,还有一些学术著作,他让我对你说,祝你一路顺利。” 温霁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唇,想问的话在看到牛皮纸袋上印着的校名时,瞬间通透,了然。 这位许教授,温霁陪张初越见过。 她于情于理,要郑重感谢,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教授笑呵呵道:“阿霁啊,初越让我直接给你,并不愿做这个中间的邀功人。往后你就会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一方用尽自己的资源给另一方。” 温霁愕然听着电话。 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张初越的甜言蜜语少之又少,脾气更是木头直硬,她有时觉得他对自己不算多体贴。 但许教授一言又掘开她心穴,所谓爱,也就只能做到他这一步了。 倾尽资源,让她的前程走得更好一些。 寒假的时候温霁留校,过年都在备考,农历新年这样重要的日子,温家当她外嫁女不必关心。 跟张家刚离了婚,习俗便不用走,她那个前夫更省心,每个月定期打赡养费就是他的主动联络了。 温霁心里憋了股气,学校不考下来就不找他,总得让他看到牺牲后换来的好处,便能高兴一些。 温霁的学校在四月中旬申请下来了,stanford,50%奖学金,在没有运动特长项目的支持下,这个结果已是最优。 她阔绰要请宿舍吃火锅,大家说吃羊肉补一补吧,她摇头,说:“除了羊肉都行。” 最后吃了顿牛肉火锅。 温霁看着那牛肉又想起跟张初越在牛棚里的日子,想他大汗淋淋又不让她干活,想他夜里做木工的背影,想他睡在她身边的轮廓。 想他在她耳边的闷喘声。 其实嘴上说什么爱,做那么多次还不够表达吗? 水雾蒸着她的眼睛,大家举杯庆贺。 朱婧仪说:“虽然国外好,但一个人真的要注意安全。” 林素:“是啊,离家万里不容易……” 陈妮妮淡定道:“不然一会去唱歌?” 伤感的情绪一下就化成了:“耶!” 点歌的时候朱婧仪积极,胡乱一通排上,温霁又想到跟张初越刚结婚那会,她在山上闷得慌,跑去镇上的ktv。 他输了牌要她过去赎人。 那会她觉得他好正经啊,玩这些都不会,于是隐隐想逗他玩,谁知道,开荤后他玩得花上天。 这时陈妮妮问要不要喝酒,温霁点头,大方抬手:“我请。” “那喝什么?” 温霁:“随便,酒就可以。” 陈妮妮作为舍长,点了度数最低的一打啤酒,然后说:“十点前要回去,抓紧喝,别浪费了。” 听到她最后那句话,温霁眼眶就湿了,拿起一杯啤酒就喝了起来,陈妮妮看她:“你慢点啊。” “牛肉火锅太咸。” 林素:“……那这儿的水确实比酒贵。” 第199章 她去上洗手间,脸颊酡成一圈的红,低头翻手机,就打了张初越的电话。 安安静静的,没有嘈杂的声音,她终于听到他的嗓音:“在哪?” “前夫会来接吗?” 张初越经常电话接通就是问她这个问题,因为总是要来接她的。 他嗓音略沉:“我在外地。” 温霁眼眶就红了,现在不是夫妻了,他出差都不告诉她了,温霁嘟着嘴说:“所以你现在旁边有别的女人也不用跟我说了!” “离婚了还污蔑我,我旁边有女鬼,现在我在荒山野林里,死了也不用你收尸。” 离婚了的男人跟荷尔蒙失调一样,温霁被他说得愣了愣:“那你、你能留条命回来送我上天吗?” 张初越气息在电流声里翻滚:“时间地点发过来。” 温霁“哦”了声,然后就是打嗝,他听见了,问她:“你到底在哪?” “洗手间呢。” “我问你在干什么?” “脱裤子。” 张初越:“……” 他气抽了抽,像是在挂电话和没挂电话之间挣扎了一番,最后落了句:“先这样。” “嗯,拜拜。” 她喝了酒,声音又软又甜。 温霁觉得这样的话,张初越就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了。 他真是正经人,离了婚好像就不敢碰她了,不过也对,他那威力隔着套保不齐都会弄大肚子。 到时候她的人生计划就全乱了。 出国之前,她拖着行李箱去了趟商场,给谢澜买了份礼物寄回去,想到她有盒珠宝放在自己这儿了,于是给张初越发信息,过了半天才回她: 【离婚也是归你。】 温霁:【我跟妈说让你拿回给她了。】 张初越:【你又给我找事,要还你自己还。】 温霁皱眉:【你最近脾气怎么那么差了。】 又半晌不回复,坐实了他的差脾气。 温霁的入学时间在秋季,但她现在不仅要完成本科的毕业设计拿到毕业证,还要提前去租住公寓,上语言班和办入学手续。 而她没订机票前就跟张初越说了,不然他一出差就是三个月,还送什么送,黄花菜都凉了。 偌大的机场被反光板照射下太阳,明亮又空旷,温霁站在斜落地窗前,脚尖点了点地,左右手都推着个行李箱。 远望着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赶来。 白衬衫黑西裤,温霁仰头看他:“再晚一点,飞机就飞走了。” 张初越黑甸甸的眼眸盯了她一眼,仿佛又想教训什么,但时间紧张,就捡重要的话说,手从西裤兜里掏了张a4纸出来。 “机场落地打这个电话,有人会接。公寓地址在这,地段离你的学校很近,房东夫妇我做过背调,但以防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就打这个紧急电话。” 温霁愣愣地看着那张纸,他语气平速:“拍下来,纸也拿好,上面中英文对照,问路也要多问几个,多点心眼。” 她低头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的时候,发觉手在止不住地抖,拍了两张也是模糊的。 “你这些,弄了多久?” 她没敢看他的眼睛,就在拖延又缓慢地叠着那张薄薄的纸。 他只道:“我不方便跟国外连线,电话可能会不通,社交软件偶尔可以联系,但如果有任务在身手机要上交,你现在出国容易,到时候回国签证也不能扯上跟我的关系,当然,回不回来看你自己选择,或许你觉得那儿更舒服……” “所以你弄了很久吧?” 她像没听他的叮嘱,就抬着一双眼睛直直大大地看他。 张初越垂着眼睑,瘦了,眼眸微瞥向旁处,不看她。 温霁捏着那张薄纸,短短几个月,他费了不少心思吧。 她就算有李思清的跨国项目交流渠道,要打听一些事也多有阻碍,更何况他身份敏感,得避嫌的。 “我看你也差不多要进去安检了,一会先上个洗手间……” “我、我这儿有一箱东西给你。” 温霁压着眼睫和泛酸的喉咙,把黑色的行李箱推给他。 是的,张初越就给了一张纸,她恨不得给他塞满箱子,还说:“你回去再开,我好不容易锁上的,密码就还是结婚证后六位。” 他呵笑了声,装似轻松:“你设成离婚证后六位也行。” 温霁顿时想起件重要的事:“离婚证你没撕吧!” “我又不用加学分。” 温霁一听就急了:“你赶紧找回来放好,到时候复婚万一要用呢!” 张初越眼瞳深看了她一眼,他那些话,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反正,出去的人,回来的又有多少? 他总不能困她自由。 “箱子里是什么?” 他转移话题。 温霁说:“你一年四季的衣服,还有内裤背心那些,我都分好了,不过一个箱子肯定装不完,等我到了那里买一些免税的牌子货,给你寄回来。” 聒聒噪噪的,张初越喉结压了压:“有钱就吃好点,你以为资本世界能给你存多少钱下来?” 温霁努了努唇:“你妈妈给我打了一百万,你不用再给我寄钱了。” “你以为很多?一个月房租就够你去掉几万块,一本书人民币几百元,一年学费五六十万,加上日常花销,一百万都难剩。” 第201章 她收拾好行李,给张初越拍住所,发定位,报备:【我现在洗个澡然后睡觉,倒时差。】 她要倒的何止是时差,还有张初越。 心里总是褂着个人哪里能吃好睡好,她一到就感冒了,发烧,什么病毒都闷在身体里,像一种情感在物理环境上的戒断。 日日想着他给她发消息,手机划开又关掉,屏幕白兮兮,什么也没有,后来她烧到脑子都要坏了,跟他赌气:【我得认真学习了,社交软件要卸掉,以后我就给你写信吧。 这样好了,像以前他出任务一样,知道联系不上就不会半夜惊醒看手机。 而且,也该轮到她出任务,他找不到她了。 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温霁烧得糊涂,又不敢叨扰房东夫妇,更怕传染,但跟张初越说清楚后,她那焦虑的感冒倒是在她喝了一杯金银花水后好了。 原来真是上火。 恋爱的本质,就是这世上多一个牵肠挂肚、为他身体紊乱的人。 病好之后,温霁也联系上了这儿的留学圈,一切按部就班地办理手续,并且多亏她在乡下长大,动手能力强,甚至能给一些娇滴滴的公主们装家具。 凭这门本事混了不少饭吃。 当然也有人说谁娶了她就幸福了,这时圈子里的其他单身男士就起哄,接着便有男生单独约她吃饭,开着跑车,出入西餐厅。 她去到的时候才知只有两个人,对方点了不少菜,温霁说:“太浪费了。” “餐前菜,主食,热菜,甜品,汤,酒,凑个好数八样,这是最基本的。” 温霁看着对方衣着光鲜,勾了勾唇,将她的婚戒戴了出来,去握高脚杯。 果然,男生的视线落在她无名指上。 温霁说:“我丈夫是个不喜欢浪费的人。” “所以给你买这么廉价的戒指?” 他笑,梳了不知多少摩丝的油头都似在讽刺人。 温霁掌心托腮:“他一无所有我也嫁。” 男孩装腔地给她倒酒:“多少人出来了就不回去了,何必拘泥于从前,你现在有更多的选择,自由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温霁觉得他这句话颇有道理,她以前跟张初越结婚是为了各自前程,现在离婚也是,如今有了自由,他是不是能有更多选择? 于是吃过饭后,她给对方转了饭钱,并让他把自己送到一家珠宝店。 对方挑眉笑:“你应该脱掉你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我送你一样新的。” 温霁指尖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指环:“以前他让我戴,我害羞不肯,现在分开了,又巴巴戴着,不过你说得对,这款式确实老土,不如你进去给我挑一枚男款,我送给我老公。” 男人心思明显想泡她,却被她玩了一晚上,最后温霁下了车,他脸色铁青地说:“不知好歹。” 圈子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爱让人捧着,温霁这种朴素不招摇的姑娘偶尔或许是他们的前菜,但她戴婚戒,跟人说她是乡下来的,靠老公出钱才能来留学。 一时间对她的兴致缺缺。 直到她第二学期拿了全额奖学金,并加入顶尖的计算机芯片智能实验室,那圈子里的人也就更约不到她了。 温霁很忙,日夜兼程,只有周日才终于抽出时间去医院。 拿着报告出来时,惨白的门一掀,有人迎面进来,她刚好抬着手压左耳,没提防撞了一下胳膊。 “sorry!” 温霁脱口而出,抬头,蓦地,对上一双缓缓惊愕的眼。 “喜儿?” 温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许桓宇的前女友。 她也认出自己了,但第一句说的却是:“你生病了?” 她看了眼报告单,又看了眼喜儿身上的白大褂。 “这几天左耳一直蒙着一层雾,说话有回响,耳鸣。” 两人走到后门楼梯的台阶上,那儿能抽烟。 温霁说着,朝喜儿伸手要了一支。 她微愣,旋即抬了抬手:“张初越知道得心疼了。” 温霁跟她平高,手一抬就接住了烟,道:“没什么事,医生说是扁桃体出血肿大,导致左耳腔空间挤压。” “咔嚓!” 烟头有星火舔上,香烟一下弥漫,喜儿坐在台阶上:“你这是熬夜问题,十一点前睡,保准没病。” 楼梯狭窄,温霁与她并排坐着,一层层铁台阶中空,底下是草坪。 李喜儿给她递了矿泉水瓶,温霁认得这个牌子,一瓶上百,她拿来点烟灰。 “你学医的,够知道抽烟有害健康,能做到吗?” 李喜儿吐了口烟圈,一层雾蒙在她精致立体的五官上,她画了妆,更惊艳夺目,此刻眯了眯眼,转眸看她,说:“但我耳朵没事。” 温霁呛了口烟,喜儿笑了:“这圈子还真小。” “不小了,来了快一年才见到你,我刚来那会去参加聚会,怎么没见到你?” 在异国他乡,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人脉关系牵连,她才算立了些脚跟,但喜儿比她早来,应该更熟悉人际交往。 她指间一枚细长的香烟抽到一半,说:“以前倒是呼朋唤友,后来我家里出了点事,就不去了。” 温霁微愣。 她说:“呵,也没多大事,我就是觉得丢人。” 第202章 温霁没问下去,小声讲:“许桓宇喝得大醉在我们家门口睡着了,他更丢人。” 听到这段话,喜儿顿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倒是愿意跟她说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喜儿吗?” “欢喜的小孩。” 这回轮到喜儿抽烟呛出声了,眼睛冒水花,莹莹动人:“因为我爸想要个儿子,所以叫我喜儿。” 温霁怔了怔,说不上话,喜儿继续道:“后妈进了门,弟弟就比我小半岁,说这个弟弟多亏我这个名字才带来的,后来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又想起我这个女儿,要我去联姻,我才没那么傻,出国啦。” 温霁垂眸抽烟,看着那火星一直靠近,就要烧上唇,好烫,眼睑也要化出水。 “你喜欢许桓宇。” 温霁转眸看喜儿,她点了点头,眼神望着远方出神:“但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温霁知道许桓宇帮不了喜儿,所以,喜欢就只能是喜欢了。 很多时候,停留在这一刻也是好的,没必要拥有。 一支烟抽到底,喜儿拍了拍手说:“好啦,你也别那么拼,否则另一只耳朵也要出问题。” 温霁摸了摸左耳,说:“我是离婚出来的。” 喜儿瞳孔扩了扩。 温霁把水瓶拧好,对她微微一笑:“所以必须得混出个样子来。” 否则,无以弥补她这样大的牺牲。 但在外国人的地盘想要争取机会,谈何容易,得有胆子,得能用英语吵架,还得要有运气。 而且,还要有时间。 温霁拿到直博通知书的时候,用她的奖学金给张初越买了一块表,寄回国的还有她的信件。 他看到录取通知书自然就明了,温霁不敢跟他电话说她还要再读。 怕他生气,又怕他不生气了。 想说你可以不等,又怕他真的不等。 想要摘取命运果实,总是得伴随巨大的牺牲,才能换来一点可能。 喜儿因为逃婚避开了留学圈的露面,温霁因为忙碌也无心去社交,于是两人成了见得最多的私下好友。 熟稔到见个面就坐下来吃饭,一个看书一个刷手机,温霁不吃贵餐,不剩菜,喜儿跟着她,日常花销倒是省了一笔,但在别的地方花钱了。 “这个宴会都是行业大佬,不装置一下自己不太行。” 喜儿手头上还是有些人脉,给温霁推了一个内部邀请函,她看了眼,忽然想起件事:“你打算几时回国?” 喜儿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宴会你到底去不去?” 温霁点了点头,说:“你想清楚打算再告诉我。” 两个人处久了都有了些革命友情,尤其是在国外,文化上通融,民族情绪同仇敌忾,有一次在喜儿的怂恿下跟她去了趟欧洲,看着那些古堡和遗迹,不禁感慨发达国家的人民生活水平。 哪知喜儿却冷笑三声:“还不是靠战争血腥积累起来的,这条铁路还是我们祖宗捐的钱呢。” 温霁叉着腰说:“就是,应该对我们国人免费开放,还有这个,这个,通通应该刻上我们的名字!” 喜儿捂着嘴笑:“让他们知道,这里都是我们造的!” 温霁坐在大理石台边晃了晃脚,有白鸽飞过,她对喜儿说:“那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喜儿扭头看她:“你总是问这种问题,是不是你自己有犹豫,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她仰头看天:“我当初只打算读一年,但没想到又留了下来,现在不敢做计划了,人算不如天算。” “你现在自由了,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不一定要回去。” 这句话有些熟悉,温霁咬了咬手里的冰激淋木勺,想起刚来花旗国时遇到的那个示好男生,他也说“你现在自由了,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我跟张初越结婚没你和许桓宇的相遇这么浪漫,父母安排的相亲,他需要娶,我想还恩情。” 喜儿双手撑在身后,深呼吸空气,眯着眼睛说:“那你现在看了三年的世界,又离婚了,应当确定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温霁从前的婚结得仓促,老公也不是她选的,谁又说得准是不是非他不可,命中唯一。 她还记得刚动心的时候,又觉得他肯定是对妻子才这样,娶谁都一样。 作为新时代女性,这种为了父母心意而结婚的婚姻模式她最应该反对。 但如今离了婚,那她的选择就是发自内心的,不需要任何解释和言语去证明的—— 她说:“我一毕业就回国。” * 六月的夏季,树上的果实熟透。 这个国家的四季与国内一样,摘果实的时候,也和温霁一样。 她拿到了博士头衔,院士为她拨穗,对她说:“congratulations.” 她微笑道:“welcome to china.” 喜儿拿着那台当初给许桓宇拍照的好设备给她留影,温霁忍不住道:“想不到有一天我能享受你男友的待遇。” 其实喜儿这么多年,不乏有追求者,却都一直独身,温霁一开始以为她还想着许桓宇,但她既然都想通了爱不在于朝朝暮暮的拥有,那就是犹豫要不要留下。 温霁说:“我拿到了国际邮轮的船票,终点是香江,你要不要回去不需要做决定,就当是不玩白不玩。” 第203章 “你哪儿来的船票?” “托你的福去参加宴会,老板直聘,人事部送的。” 温霁眨了眨眼皮,喜儿也没问她年薪,只是抽了一张她手里的船票:“王家卫的电影里说,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我跟你走。” 温霁忽然眼眶有一些热,觉得她变了许多,从遇见那一日在后门台阶里抽烟就感觉到了。 她在许桓宇身边时不是这样的。 “那余光中还写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喜儿扯唇笑:“行啊,温博士,快回去娶张初越吧。” 温霁拿博士帽拍了下她胳膊。 旅游轮渡航行周期有半个月,所谓近乡情怯,温霁的心思都变成了那窄窄的船票,薄得一扯就碎,什么风景都装不下。 喜儿晃着红酒杯说她:“你还不如买张机票直达北城,还晃什么邮轮啊。” “那别人送的,别浪费嘛。” 喜儿忽然一脸认真看她:“三年没见了,张初越他还跟以前一样吗?” 提到这个名字她就紧张,就僵硬地笑:“三年,又不是三十年,当然还是跟以前一个模样啊。” 喜儿微歪了歪头,疑惑道:“我是说,单身吗?” 温霁一下抓着手指,她就是怕这个。 从拿到博士学位开始,她就给张初越发了信息,说坐邮轮回去,大概半个月。 半个月时间,够他准备了吧。 她不言不语,喜儿也就不再追问。 “滴滴滴滴滴——” 这时船舱里忽然响起警报,把本就心如纸薄的温霁吓得站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广播紧急寻人:“请问船舱内是否有医生,有孕妇需要援助!” 喜儿嚯地起身,温霁跟着她一起往主厅的服务台过去。 夜晚的船舱一路亮着黄灯,钩花地毯吸着匆匆脚步声。 船舱里有医务室,温霁在门外等着,没一会就听见喜儿的声音:“不行,羊水破了,要引产。” 温霁头嗡地一下。 “我们没有生产设备!而且不可能整艘船加速驶向埠口!” “这是人命!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胎位如何,万一难产或者胎儿窒息,所有人都负担不起!” 温霁压住心跳,忽然抓住一个出去的船员问:“可否联系小型船艇,让孕妇立即上岸送去医院?” 这时里面的航运长突然转眸看她:“我去联系。” “贸然转移孕妇风险极高,但从羊水破漏到生产还有一些时间,太太,现在宫口开得还不算大,为了助产也需要孕妇走动一下,让胎儿顺位。” 喜儿一连几串话把所有人都安排好,温霁扶着那孕妇上担架,说:“太太别怕,这位医生叫喜儿,一定让你有个欢喜的小孩。” 她话一落,对面的喜儿蓦地抬头看她。 温霁此刻给孕妇掖好被子挡住腿,她不会医术,但能给孕妇一点需要被遮挡的照顾,一抬眸,看到喜儿望着她。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喜儿点了点头,敛下泛红的眼眸。 邮轮上有应急船艇,从这儿开到埠口不过二十分钟,在孕妇产前开宫口的时间范围内,并且船艇内有下沉船舱,保证孕妇不会受风。 时间紧迫,众人抬着孕妇往船舱内送,温霁连忙铺好干净的软垫,邮轮里也有全科医生,虽然不是专业妇产科,但能协助喜儿照顾孕妇。 温霁只管在旁边烧热水。 把毛巾和设备全部烫熟消毒。 船艇在水面颠簸,孕妇一阵阵的疼喊在船舱内回响,温霁强迫自己镇定,却还是背对着产床,不敢去看。 现在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与这个孕妇的性命绑在一起,喜儿忽然后悔,眼睛煞时红起:“阿霁,我怎么叫你也一起来了。” 温霁往铁壶里倒水,心脏砰砰地跳,她看到喜儿的手上都是血,船舱腥味漫延,温霁说:“宝宝吉人自有天相,知道我们那么多人救他,一定会平安出世的。” 她这句话仿佛是对孕妇说的,那么多人围着紧着,若是生不出来,她对不起太多人。 一声撕裂的疼痛哭喊声后,是一个婴儿的啼鸣。 船舱里的所有人都一时僵愣住了,似一场世纪之战后突然的静音,筋疲力竭后的情绪真空。 温霁手里有刚消毒过的毛巾,眼疾手快地递到喜儿面前,所有人都在不敢相信中说不出话,只有这个婴儿一声声的啼哭欢呼自己的降生。 忽然,温霁手中一重,她递过去的毛巾没有被接走,而是被放下了一个婴儿。 她脑子轰地一下,喜儿折起毛巾裹住婴儿,说:“母女平安,没让妈妈受多久的罪,是个让人欢喜的小孩。” 温霁鼻尖眼眶瞬间酸了起来。 她不会抱小孩,就木站在那儿捧着,也要跟着小孩一起哭,忽然,船舱的头顶传来脚步声,发动机停止了运行。 下一秒,船舱顶的方型铁盖让人揭开,一道夜灯照了进来。 温霁蓦地抬头,对上一道俯身探来的眼眸。 昏暗的光影上,他轮廓深邃得像一位故人。 作者有话说: 越哥:谁能解释为什么我老婆怀里抱了一个蛋!!! - 对不起花花来晚啦,今天留言的小可爱发元旦小红包!!! 第204章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宋·陈与义《观雨》,比喻柳暗花明,人生终得拨云见日,理想实现。 第92章 第92日 ◎滚烫。◎ 黑色的皮靴上是浓墨的冲锋束腿裤, 腰带扣窄腰,对襟黑衬衫被挺阔的身躯撑起,干练的长款防风衣坠下, 立领处衬出一张冷冽如利刃般的脸。 “嗷呜!” 突然一声犬吠把温霁吓得心腔一震, 她几乎条件反射地躬身护住怀里的婴儿, 不让她被光亮所刺。 几乎同时,金属牵狗绳让道大掌拢住,往后扯,避开通向船舱的洞口。 “头儿, 血腥味好重。” 驯犬员手里的牵引绳被上级往后一带,只听他侧身沉声:“把人带上来。” 夜晚的埠口亮着灯塔,夏季的海潮涨满, 被灯光照得温温热热地起伏, 水褶一泛,船身倾斜。 有道火苗在黑夜中擦亮,烟蒂随之燃起。 狗吠声响亮,男人拧起的眉棱往后瞥:“把它带走。” 狗叫不停。 温霁抱着孩子随喜儿上了岸, 浑身都在抖, 喜儿和邮轮上的全科医生身上都不干净, 孩子只能由她托着。 “左手微抬托着宝宝的脖子和头, 右手护住屁股和腿, 对, 别紧张, 她又不会吃你,一会联系妇幼医院给孩子做全身检查。” 听着喜儿的话, 温霁心微定, 现在上了岸, 孩子也出生了,还怕什么。 只是一抬头,仿佛不远处有道狼眸盯着她看。 一错身,眼前的海关特警将她视线挡住,暗影憧憧,她心跳噗噗地震,仿佛那加速的船艇马达还未停歇,余韵一直震到她心底。 到了最近的公检楼,来往都是黑色警服装束的公政人员,神情严肃,把温霁往小房间里带。 一根烟抽到底又换了另一根,烟盒嘴往指腹里抖,手也在抖,下属拿着文件夹走过来,说:“头儿,没法审,这位温小姐说要马上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 井然有序的公检楼被这不速游艇陡然弄得兵荒马乱,下属看到向来冷静的上级此刻连打火机都连擦了两下,还是没点出火。 他立马掏了自己那支火机,擦亮给他点过去。 烟蒂的火苗映在男人深硬的眉骨上,他说:“送他们去医院,马上。” 下属得了首肯,连忙冲回大楼里,夏夜海边风浪潮湿,连眼瞳也是湿的。 温霁跟着喜儿和孕妇坐上了救护车,身边还有审讯人员陪同,温霁怀里的婴儿已经放在妈妈怀里,她此刻得空,视线往窗户外望。 “你好,请问这儿是不是有位叫张初越的人?” 温霁小声提问,对方严肃着脸说:“抱歉,我们不能泄漏公职人员的隐私。” 温霁:“……” 到了医院,孕妇顺利进入产检科,宝宝也有喜儿在看着,温霁才放下心来,全科医生说他需要尽快回到邮轮,例行的审讯就在医院里做。 开了间临时办公室,加上医院的检查报告,方便验证实情。 深夜开游艇闯进不对外开放的埠口,这罪可大可小。 审讯员拿着文件夹出来时,忽地在转角处看到一身挺立的长影,吓了跳:“头儿,你怎么来这了,这种事由我们来办就行,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对方从他手里抽走文件夹,翻过几页,最后在姓名一行里停顿,写着:温霁。 他盯着那一页看,审讯员了然,说:“这位温小姐还没审,您要亲自来?” “吧嗒” 文件夹被递了回去,他问:“孩子在哪?” “保温箱。” 男人喉结滚了两下,拇指指腹碾过中指,烟瘾又犯了,他说:“你们去审。” “成。” “查一下孩子他爸。” 这句话利刀磨石,刺耳低哑。 保温箱里的小婴儿举着肉肉的小手,干净又粉白,右下角贴了一个名牌,性别女。 女孩。 是个女孩。 这么小,怀胎也要十个月才能生。 那就是一年前,博士在读的时候。 这时有护士过来,看到男人温和地问:“是宝宝家属吗?现在宝宝的妈妈正在接受审讯,需要等她出来才能让你们带走哦。” “情况怎么样?” 护士听出他嗓音里的艰涩,宽慰道:“各项指标正常,您别担心,是个很乖的宝宝。” 张初越拢紧的五指松了又紧,青筋攀在手背上狰狞,说出来的话尽量压低:“请问这有便利店吗?” “有的,在一楼出门左拐,亮蓝色灯牌的地方。” 剃须刀被从货架上抽走,洁面皂,纸巾两包,一一刷过收银机。 洗手间的镜子前水龙头哗哗流过,刀片并不是张初越惯用的那款,他剃得从未有过的仔细,缓慢。 细腻泡沫打湿又流走。 温霁擦干净指尖上的水珠,把尿检管拿回检验窗口。 “护士你好,请问这儿有商店吗?” “有的,在一楼出门左拐,亮蓝色灯牌的地方。” 温霁微微一笑,下楼往商店过去,买了包纸巾,身上还有血腥味,她需要洗个澡,但日用品都在船上,在报告没出来之前,她得留在这里等结果。 指尖在日用品区划过时,忽然让亮面的纸盒引去注意。 她还记得张初越的喜好,挑的是弹性最强,套身最薄的那款,三个加的大号。 第205章 以前都是他掏的钱。 温霁出国后跟一对白人老夫妇生活在一起,见识西方夫妻的生活模式,经济共同平分承担,对爱人会热烈地直接表达,毫无负担地快乐。 电梯前等了许多人,温霁不占资源,往安全通道上走,手去摸电话,给喜儿打过去:“毛巾给你买到了,那里只有干净的病号服卖,你勉强穿个蓝白条纹衫吧。” 边说边往楼上走,忽然鼻尖嗅到一股烟味,仰头,看见几级台阶的拐角平台处,立了道高大肃穆的长身。 窗户投来月影,暖黄的灯罩在头顶,温霁心脏在踩楼梯的时候砰砰砰砰地跳动。 现在要窒息而去。 楼梯灯在寂静的分秒里熄灭,温霁两条腿在颤。 像坐在他身上时,被狂颠到离魂索魄那样的颤,那会黑夜罩住了她,把矜持全都脱掉,只管与他一起神驰攀峰。 “头儿。” 防盗门被猝然推开,温霁心脏陡地一赫,整个人恨不得立马藏起来,连同她那些见不得光的羞耻也全都在光里藏起来。 “温小姐说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 有烟蒂被碾在指腹里碎落的声音。 灼灼滚烫,下属继续道:“体检报告出来了没问题,她说要坐过来的船艇回星月邮轮。” 这么急着走,明知道他在这儿还要走。 张初越掀门,丢了句话:“那就不妨碍她的公民自由权。” 温霁脚下的高跟鞋忙往上走,哒哒哒却追不上,这时跟在后面推门进去的审讯员看到她,微微一讶,然后笑:“温小姐,现在您可以和您朋友回去了。” “我要找张初越。” 他干什么看到她不过来! “请问您是他的?” “太太!” 审讯员一听,顿时笑了,温霁在他的笑声里皱眉,听见他说:“温小姐,一年里要来认我们上级太太的姑娘没一千也有八百,一开始我们还义愤填膺,到底谁这么狠心能做到始乱终弃,后来发现都是追求者,抱歉啊,这个真不方便,船已经在埠口了,有人会送你们回去。” 温霁听到他这番话里的信息量,没一千也有八百? 还只是一年! 她天天戴婚戒,他追求者天天逮! 她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转身哒哒哒往楼下跑。 审讯员见怪不怪地往里走,看到同事正在跟张初越汇报,走过去调侃:“头儿,你真是魅力无边啊,刚刚那大美女说是你的太太,追人也不打听一下,您都离婚了,哪儿来的太太,多冒昧啊!” 张初越视线一顿,瞳仁蓦地转向他。 “嘟嘟嘟嘟嘟~” 防风衣里的手机震动。 电话那头的风声伴随浅浅碎落的抽泣:“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 下属继续道:“那小婴儿和她妈妈要留下来……” 还没汇报完,眼前一阵烈风刮过,下属俱都一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走!” 张初越腿长,防火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几道暗影迅速跟在他身后。 门诊大楼的台阶上亮着刺眼的白光,一道纤细的倩影背身站在那儿。 黑色的百褶连衣裙只到膝盖上三寸,束腰修身,两条直且匀称的白腿晃在光里,身上的打扮唯一有颜色的,是盘在她头发上的丝带。 水墨蓝,将长发挽在后脑勺上,露出一截皓颈。 “阿霁,我们得尽快回到邮轮了。” 喜儿跟温霁说话时,忽然看到她身后暗漆漆的空地上闯来一道长影,神色一愣。 高大的暗影身后还跟着几个下属,他们忽然察觉不对,打头的人猛然煞住了车。 温霁一侧身,她站在光里,他站在夜里。 张初越看到温霁穿了高跟鞋,她以前从不穿高跟鞋,也从不穿黑色的裙子,她只喜欢亮颜色的。 草坪边的灌木丛投下一簇簇影子,温霁走过去,听着他跟上来的脚步声。 她不敢看他,就只是侧着脑袋,指尖背在身后:“那么多年,你外出的时候,我终于打通你的电话了。” 刚才那通电话属实冲动,挂断后眼眶就一下化开了水雾,她管他是不是在执行任务,她让了那么多年了,还不够他的工作满意吗? “做那么多次,让你怀孕的风险我一点都不愿冒,如今你却说不知你孩子的生父是谁。” 沙哑的嗓音落入耳膜,似夜里一阵压抑的海风。 温霁眼瞳一点点愕然:“什么?我、我孩子的爸爸只能是你,除非你……” 她指尖扎进手心:“你有别人了?到底是三年,不是一年半载,你要守不住寂寞我能理解,但是你刚才为什么不认我?我要是不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跟上来了!张初越你混蛋!” 男人扯了下唇,深眸凝着她的脸:“我就守在你女儿旁边,你能跑去哪儿?现在我跟你没名没份,我怎么认她?入学都得有父母结婚证,明天八点半,民政局的号我让人拿。”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哦,追都不用我追了?那我只好借一下别人的女儿了,毕竟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 第93章 第93日 ◎【二更合一】鞭辟入里地灌输。◎ 温霁被张初越说得一愣, 黑夜里睁着一双乌黑泛水的眼睛看他。 第206章 男人压了压喉结,眸光沉敛,嗓音在缓过之后又压低了几度:“我还有事, 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温霁就想着他刚才说的那句“明天八点半, 民政局见”。 “那、那你等、等我一下, 我、我要跟同伴说一句……” 门口,喜儿和大夫正在不远处翘首,等着温霁回来上船。 她踩着高跟鞋的步子有些不稳,像天平忽然左右一晃, 她晃到喜儿的跟前,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明天要跟张初越领证。” 喜儿瞳孔放大到了极限。 全科医生因为温霁刚才协助过他的工作, 此刻微笑道:“恭喜, 那你还回邮轮吗?” 他又抛了个问题过来,她有些木愣:“我去问一下我未婚夫。” 温霁跑回来,张初越双手环胸站在树杈边,耐心告竭的样子, 浓眉紧缩, 垂眸迎她。 “我行李都在船上, 而且公司有个宴会要在邮轮上进行, 我可能领完证后要到下一个埠口上船, 可以吗?” “邮轮停靠的时间地方发给我。” 温霁点了点头, 又去找喜儿他们。 喜儿听着温霁转达张初越的意思, 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有种你家大人不让你晚上跟我们出去过夜的意思啊?” 温霁被她说得愣了一下,喜儿掖了掖她从医院商店里买来的临时病号服, 穿出了一副风中俏佳人的气质, 朝她眨了眨眼皮:“那我们船上见咯, 他最好是办完事真把你送回来。” “你们回去小心。” 喜儿潇洒地摆了摆手,一如当年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站在餐厅门口醉酒扬手那般。 张初越还站在那儿,像是等她,但又不迎过来,温霁心里想着他怎么会误会那个孩子是她的? 难道不知送他们过来的游艇里有孕妇刚生产过? 温霁想解释,但解释完了是不是没有立马结婚的理由了? 而且,他当那孩子是她跟别人生的,也愿意要…… “头儿!” 忽然,不远处穿着制服的公职人员朝张初越喊了声,温霁站在不远处,他便硬着头皮往上级走过去:“这起意外入境事件审完了,结案报告您回所里看过签一下字就行。” 温霁听见这人说的话,张初越没避着,只见他略一点头:“辛苦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一会就……” 话未交代完,忽然感觉风衣角让人轻拉住,眼眸一转,看到温霁捂着嘴巴打哈欠。 “我明天上午有事,下午回所里签字。” 张初越交代完,留下属一愣一愣的脸庞。 郭旭东跑回堆在不远处抻脖子的同仁们,见鬼似地说:“头儿请假了!” “我靠!” “他不是铁人吗,宇宙爆炸了他都能继续干!” “刚才从船上来的姑娘说是他太太,我还笑,现在她拉着头儿的衣服,一句话没说,头儿明天上午就不来了!” 众人一起见鬼。 “阿嚏!” 温霁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夜里始终较白日有一些寒,张初越垂眸,等着她要衣服,谁料她从裙兜里掏出了纸巾,连带着还有其他零散东西,夜里银光一闪,他大掌几乎比他理智反应更快—— 拢住了她手腕。 细了。 温霁挣了挣手,急着要抽纸巾,偏过头去擦鼻子,他的手仍不松,还拢得更紧,她已然有一些吃痛:“你轻点……” 没有不要他牵的意思,只是他这力度也太没分寸,似要弄折她手腕。 温霁擦完鼻子带了点鼻音,说话倒有软糯的娇气,手要将纸巾塞回袋子,就听他冷呵了声:“别跟我说这盒玩意是你们邮轮上发的。” 随身带着套,三年没见,这出个国真让她开放了! 张初越太阳穴青筋暴起,几乎要捏碎她骨腕,温霁此刻把掌心摊开,夜里光线昏庸,她刚才又急着检点尊容,哪里还去注意自己都掏出来了些什么! 她此刻张了张唇,挣手腕的力道也更用劲了,恨不得赶紧把东西藏回兜里,男人不松手,就看着她慌张,耳红。 温霁恼了,另一只手把那盒物证抽出来:“才不是发的,我自己买的!” 话未说完后脖颈就让张初越另一道大掌拢上,心脏陡然贴着心脏,后背煞时抵上不透光的院墙,她瞬间被埋进他宽大的胸膛里,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久违的,热烈的,宽阔的,硬挺的…… 温霁身体用力失控地喘了下。 他气息就落在她耳尖,沉又乱:“我不管你结婚前私生活怎么样,结婚后还是像从前跟我做夫妻时一样。” 最后那句话就像火球滚进她耳膜,将她浑身一烫。 三年,足够改变一个人,更何况,时间境遇环境截然不同。 温霁在他起身时忽然双手攥住他风衣襟,男人轮廓立体的侧颜对上她视线。 “那你呢,一年一千八百个来认当你的太太,你还干净吗?” 她声带不自觉轻轻地颤,张初越托着她后脖颈往上迎,唇也迎,若即若离,他视线往下扫,一寸寸勾过那殷红的花瓣,微张着,呼之欲出。 “你当我什么人都要?” 他的气息坠在她的眼睫,令她轻轻抖颤。 张初越拢住她后脖颈的指腹在陷,不过是方寸间的接触,让他想起她在山上时经常低头看书的画面,窗边的光照在她脖颈上的模样,微不可察的透明细小绒毛在光里跳跃,生动,撩人。 第207章 “我眼光挑剔,学历要读到博士,海归背景,嫁给我是因为——我是她见过的世面里最好的那一个。” 咚! 温霁心脏被捶鼓。 眼瞳在深夜里睁睁地看着他。 这些条件……她都符合呢。 张初越又说:“我不喜欢异地,最好家在一个城市,能过农村生活。” 最后,他眼瞳深看了她一眼:“还要是我喜欢的。” 温霁耳膜嗡嗡的,连带着说出来的话也是嗡声:“确实,够挑剔的。”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血管都扭成麻花了:“第一次见面相亲的时候,你也没那么多要求啊。” 张初越盯着她看,像要把她看穿洞了:“不然我离婚后为什么单到现在?” 温霁大脑皮层在尖叫! 他说他一直单到现在! 她脸颊滚烫,面上又要强迫自己冷、冷静,已经不是十八九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她必须表现得见过世面! 手里捏着那盒刚才买到的安全套,说:“我的要求挺简单的,出国那么久,就想着家里这一口。” 说完,她把东西塞到他外套兜里,眼神尽量坚定:“刚才在便利店买的,比三年前涨价了。” 张初越的瞳仁在硬。 他不淡定的话,那她就淡定了。 温霁火上焦油:“你给我找个地方洗洗澡。” * 医院附近有许多旅馆,深夜入住形形色色的人。 温霁进电梯的时候看到有一位老太太推着轮椅,两夫妻是体面人家,不仅表现在衣着和酒店上,而是身边没有子女陪同。 或许是不想麻烦,或许是没有小孩,温霁只垂了下眼,不敢看太多世间辛苦,却在电梯关上的时候,看到张初越伸手抬了下老人家的轮椅,说:“距力有些不平衡,推得吃力了。” 温霁微愣,顺着他视线望去,见他半蹲下身去调零件,长风衣要碰到地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捏起他的外套衣角,他目光没有看她,而是扫了下衣服,继续调扭矩。 耳边是老太太和老先生的道谢声,电梯上到三十楼,不过是举手之劳,却能为他们省下漫长力气。 张初越站起身,电梯先到老人家的楼层,男人长手压在门边,似乎不需要老太太说好,便能观察到她推出去时轮椅到底吃不吃劲。 从前就是,她香皂用完了,不肖说,他就会给她买。 温霁心里滋滋漫出无限的软。 “叮~” 三十三楼到了。 温霁跟着他出电梯,门卡一转,她心思也在转,然而却见他长腿定在门外,没有进来。 她抬眸,听见他说:“有事电话。” 温霁眉尖一蹙,脱口道:“电话什么?我就洗个澡的功夫,一会还要去医院,你进来等。” 张初越被她提醒“医院”,倒是忘了还有个她抱起来如珍宝的小孩。 眼眸敛下:“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温霁一愣,什么? 他发现她撒谎了! 男人喉结低滚:“我出去买包烟。” “不许抽了!你今天已经抽了八根了!” 张初越勾唇,淡冷声:“还没结呢,我先抽个够。” 温霁皱眉:“你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了?” 张初越不想谈,到底是个坏习惯,别人三年再见博士加身,他倒成了个烟鬼,只道:“我这种人没什么文化,无聊不抽烟干什么?” 温霁一愣。 就在他抬腿要走时,温霁忽地扯了下他衣角,说:“那结婚后,你可以不抽了。” 张初越眉骨一压,温霁几乎是心疼又难忍地仰头看向他,眼里不知怎么饱满了水,对他轻声落:“你有人可以干了。” 他曾经无数次在进门后把她推到墙角,连同衣服裙子一起推上去。 如今如果没有那段他对她空白的三年,如果婚姻还在,他何至于被她这样撩拨的时候,连动她一下都要揣摩。 “这世上多的是吃了不付帐的人。” 张初越做人有底线:“你当我随处发情?” 温霁这会都想对他吹口哨了。 难道他以前不是? 所以现在这个有着钢铁意志一般的男人,是未婚状态的张初越? 她倚在墙角看他笑:“我忽然不想明天结婚了,你这样子也挺可爱的。” 下一秒,张初越就钳着她肩膀进了房。 吃痛感让她真实地感知到,她回来了。 张初越就站在她面前,不是做梦。 温霁忽然眼睛就湿了,两条胳膊去找他的肩,听他喉咙吞咽的声音,性感又隐忍:“再不去洗,我就把你扔到民政局门口,你去那儿守一夜,冻到你清醒为止。” 温霁讲:“那结婚的好处,你总得对我鞭辟入里地、灌输进来。不然现在的你我也喜欢,怎么办呢?” 张初越大掌去托她下巴,温霁又小声讲:“你知道当妈妈了要哺乳,不然没一会儿就涨奶了,得喂。” 看着他在那儿忍,温霁就肆无忌惮地在他的底线里探,不是要合法吗,不是要正人君子吗?不是要证明自己能管下半身吗? 那你管你的,我说我的。 结婚之后,她肯定没这样的机会,毕竟话还没说完,张初越就开干了,她哪里还有机会呻诉。 第208章 “你这博士,读的是人类交流学吧。” 张初越大掌往她腰上掐,隔着衣料在顶。 温霁媚眼泛丝,红润润地勾勒春水秋瞳:“张初越,我饿了,想喝粥。” 烧火棍烫好了,温霁说她要吃别的。 张初越看着她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变本加厉:“听说鱼头豆腐粥对奶水好。” “哗啦啦~” 浴室里的水声在流。 温霁听到外面有手机震动的声音,穿好衣服出去,看到张初越手机的来电提醒:【郭旭东】。 男人的名字。 温霁用的是张初越车里的备用洗漱包,在他出去给她半夜买粥之前,温霁把他手机扣下来了,说万一他逃婚怎么办。 这个理由让他无法反驳,手机给她了。 “叮咚~” 门铃声响。 温霁过去给他开门,张初越把粥递了过来,好似她这儿是洪水猛兽,一步都不肯踏进来,扔了个借口:“我要去洗车。” “我吃完就要去医院了,你送我过去,我看孩子,你洗车。” 听着是多么温馨的一家三口。 张初越脸色铁青。 酒店的灯光永远打不亮,昏昏暗暗的橘黄,温霁左手扶着半湿的头发,另一道手拿勺子搅动热粥,轻吹一口,刚要抬头递给张初越,蓦地发现他坐在对面看她。 四目相视,他眼神一避,最先躲的那个人,掩饰最深。 温霁眼眸微眯:“我胖了还是瘦了?” 眼睑里的光泛动,他说:“就你这吃饭速度,能胖到哪去。” 温霁被说了还有些高兴:“那就好,喜儿说我屁股大了,你知道外国人的餐饮高脂高糖,我一回国就想吃点清淡的。” 说着,温霁见他脸色更沉了,忙补充道:“当然,不清淡的,粗糙的我也吃,是家乡菜就行。” 张初越起身去洗手间了。 喝过粥后,温霁头发吹得差不多,时间显示半夜四点。 真难熬,她打了个哈欠,说:“我可以走了,商场几点开门啊,我得去买身干净衣服,这样拍结婚照好看。” 张初越扫她身上一眼,故意道:“十点后,那就等到下午再去领证。” 温霁一听,蹙眉道:“那算了,之前我结过,门口一般有收费化妆和租衣服的。” 张初越看了她一眼:“这儿走去医院三分钟,手机给我。” 温霁怕他下属又找他,说:“你不会是要半夜找下属加班干活吧。” 张初越双手扶腰,被她气得胸口压着起伏,块头儿藏不住地撑起衬衫:“温霁,你什么时候见我找人加过班。” 她小声道:“我啊。” 张初越现在收拾不了她,扭头扯着气去找他的爱车洗澡了。 温霁在医院帮船上意外生产的孕妇妈妈看了下宝宝,回来后对她说:“好可爱啊,您真有福气,真幸运。” 躺在床上的太太有精致的美人尖,笑时温温婉婉:“温小姐,这次谢谢你和你朋友,我才怀孕七个月,根本没想到在船上会羊水破了。” “我们那儿都说七个月的早产儿,人小鬼大特别聪明,对了,您联系到家属了吗?” 刚生产过的太太还有些虚弱地点了点头:“我先生已经派人来照顾了,他很快就到。温小姐,这个送给你。” 太太给她递了张名片,微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向我开口。” 温霁忙摆手:“不需要不需要!您现在照顾孩子要紧,报什么恩呀,船上任何人遇见都会帮忙的。” “我想我们以后还能联系。” 她这番温柔说服的话,让温霁无法拒绝,接过名片,那是一张烫金的卡纸,上面只有名字和电话。 温霁听说她有人来接应看护,心里就松了口气。 送佛送到西嘛。 等她在保温箱旁边看孩子才到七点的时候,张初越就来敲玻璃门了。 要不要这么早。 “爱车洗好了?” 温霁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抬眸看他。 语气里有些戏谑。 “手机给我。” 张初越身上没有了通讯工具,浑身不自在。 温霁说:“民政局的公职人员才八点半上班,你七点就受不了了?” 张初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领完证给回我。” 温霁没说话,走在前头。 张初越眼眸微压,看着她纤细如韧枝的背影,似明白过来什么。 开口道:“结婚后我会跟上级申请调动,以我现在的权限,出差可以减免。” 温霁终于勾起了唇。 太阳明媚,连花儿都在对她笑。 都是结过婚的人,对民政局的流程熟悉。 领完证后出来,温霁抬手迎着光看自己的结婚照:“新版耶,听说现在离婚要有三十天冷静期哦。” 张初越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已经在查看消息了。 温霁说:“欸,现在能载我去商场买衣服了吧,这儿这么偏好像也没商场,不然市场也行,还便宜点,对了,我想给宝宝挑个礼物。” 张初越一听她“宝宝宝宝”的就来气:“你以前叫的是她吗?” 温霁觉得他莫名其妙:“干嘛,才领完证,要在民政局吵架啊。” 第209章 张初越长腿往驾驶座迈过去,一步顶温霁两三步。 她现在当然理所当然坐副驾咯。 到了市场,温霁下车,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挑,他没好脸色:“我要处理工作,你买个够。” 话一顿,又气饱饱地把皮夹抛给她。 温霁接过,高高兴兴地钻进早市里。 “喂,越哥,结案文档发您邮箱了。” 张初越给郭旭东打过去电话,一边外放一边操作屏幕:“我刚领了结婚证,到时候给我跟人事部报备一下。” 电话那头的郭旭东说不出话,张初越语气平静:“忘了你还未婚,不知道流程,那你问问谁弄过这套功夫,到时候我请大家吃饭。” 郭旭东“啊”了声:“哦、我、我去办公室挨个问,那这工作您先别忙活了,祝、祝您新婚快乐……” 耳边是郭旭东在问同僚结婚报备的事,有人奇怪:“头儿不是结过婚吗,他是我们这儿最熟悉的了,离婚流程一整套呢……” “呸!头儿听着呢!” 郭旭东震愕地嘘声,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连名带姓的沉怒声:“郭旭东,这艘船艇是有孕妇在里面分娩了?” “啊?是、是啊,不是孕妇□□,确确实实是分娩,我们昨天审完了,医院出的报告。” 张初越看着那份结案陈词震怒:“怎么没人告诉我!” “啊!” 电话那头众人开始慌张:“你没说吗?” “不是你说的吗?” “当时没审完我说什么?” “头儿让我们自己审啊。” “他什么时候弄错过啊?” “难道是我们弄错了?” …… 郭旭东战战兢兢握着手机问张初越:“头儿,那个,这问题严重吗?” 张初越翻着那电子报告看了无数遍,放大缩小,里头温霁的名字后面赫然写着:协助孕妇分娩并将新生儿安全送抵医院…… 张初越这辈子做事,从来没弄错过。 从来没未审就先入为主,从来不会不敢进那间审讯室,从来不会紧张到烟蒂火烧手,从来没想过会在她抱着那个小孩的时候,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她。 “吧嗒” 后排车座门被突然拉开。 有姑娘风风火火地进来,身上带了股茉莉花香,她一把扯下他挂在车椅后背的外套,盖在身上,说:“我要换衣服,你把车窗的电动帘子拉上。” 午后的树影荫蔽,无人问津的老巷边停着辆窗户暗闭的车。 男人靠坐在驾驶座上,听着身后有拉链声响,窸窸窣窣的衣料声,而后是高跟鞋被踢到地毯上。 他说:“你知道骗婚怎么判刑吗?” 温霁侧躺在后排长座上,刚洗过的车敞亮干净,她盖着张初越的外套开始脱腿上的裙子,闻言无所谓道:“无期徒刑?死刑反正是废除了吧?” 张初越拧开矿泉水瓶。 唇裹住细小流水的瓶口猛灌,而后手肘推开驾驶座的车门。 剩余的水在他指间流尽,他拉开后排座位的车门,硬挺地闯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呜呜呜真的判了死刑,要死了…… - 来晚啦,二更合一,留言的小可爱发骗婚无期徒刑小红包哟~ 第94章 第94日 ◎盲人摸象。◎ 温霁的脑袋刚从裙子的衣领里卡出来, 好似这衣服换得有多艰辛,气还未喘匀,迎面一道烈日灼息堵了上来。 张初越的舌头和嘴唇都被水洗过, 凉的, 一碰到她的热就“滋”地一下, 水珠疯狂地跳动,蒸发,最后散出一片雾。 温霁在这片雾里呻出了她多年未再听过的吟。 唇腔被他舌头汹涌地搅过,一道手腕被他牵扯地往他肩上带, 原本盖在她身上的风衣在扭动间滑落,一下堆到沙发下。 张初越完全占据了后车厢的所有空余。 他太大了。 忽地,风云搅弄自她唇中抽离, 似听到“啵”的一声, 紧紧塞在香槟酒瓶口的木塞被拔开一般,内里涌起了无数的甜酒气泡。 温霁就是那瓶气息乱撞的香槟。 此刻歪歪斜斜地倚在座位边,他在看她。 昏暗的车厢里只有呼吸声,在方才突如其来的吻下急喘不停, 她想缩一下腿, 让他好坐下, 可他那道大掌却去握她的脚踝, 伸直搭在沙发上。 从锁骨往下, 要套进去的裙子还堆在脖子上, 难怪, 难怪她才被吻一下就喘不停了,就是被这衣服箍到了脖子。 她抬手去碰衣服, 打算脱掉, 却听他哑声道:“让我再看看。” 温霁一怔。 他以为她要穿么。 车厢里的光线很昏, 他能看见什么? 只是一道轮廓而已。 人有五感,眼、耳、鼻、舌、肌肤。 他的舌头刚搅过,还未吻出劲儿,就被掉在地上的衣服引去了旁的注意。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在她身上做。 看她是胖了还是瘦了,晒黑了还是捂白了……看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温霁感觉到他的五指拢她的肩,摩挲着她的肩头,似在丈量尺寸,就像他的归属地一样,每一寸都要揣摩过。 盲人摸象。 温霁安静地呼吸着。 张初越的手是洗过的,温霁感觉到凉,每带过一路都留下残存的水珠,而后,他会俯身下来吻走,像一个礼貌的绅士,如果他不咬的话。 第210章 小小声的一道吃痛,令他神经在抖。 他松开了唇,又用手去拭,太久没见了,他竟也会礼貌地说:“揉一揉就不红了。” 温霁让他揉,一张脸涨红,身子埋在了沙发角里,后背抵在冷膈的车门上,一低头就会看见他做案的手,只能偏过头去。 以为他会接着咬另一边,谁知又礼貌地收了手,继续丈量她这香槟酒瓶。 手上的水珠也在那一番揉拭里擦干净了潮湿。 葡萄酒为了窖藏和永葆风味,会在瓶身最底下设计出一个凹陷的豁口。 看酒人会从此处仔细观赏成色,小心翼翼的两道长指陷入,向上掰看。 温霁眼瞳在幽暗处煞时慌迷,“小、小心点……” 他们不是在家里,是在车上,温霁忽然害怕,那种不安全感将她悬悬浮浮地抛起。 男人还在低头看,执意摸清内里藏着的秘密,丝毫不在意她有多紧张。 “初越,会洒的……会洒的……” 刚擦干水的手,又倒了一汪琼浆玉液。 不过才碰到那酒瓶子底下的圆点罢了。 瞧她此刻的模样,每一寸肌肤都在紧绷着,他不愿意松手,而是捞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盖住她腰间。 温霁沉沉晃晃地想起从前看过的电影,手持枪器的凶徒总是用衣服包裹着手,掩人耳目,而后威胁弱者顺从他的话。 “离婚后,谈过吗?” 他问。 温霁的指尖哆嗦着抓住衣服,此刻逃脱一般地挣扎,可她越挣扎,狭小的车厢里,他就越有【手段】让她服软。 事实证明,温霁连声带都是软趴趴的,哪里还有多余的劲去回答。 她双腿想蹬他,才抬起又发抖,绷直,最后整张脸埋进沙发后背与坐垫中间的缝隙,把她埋进去吧。 她的脸面已在最后那道叫声里丢尽了。 张初越抽了两张纸巾,白皙的手帕纸遇水即融,他给她擦干净,说:“坐回副驾去。” 温霁窝在沙发里角哭。 张初越俯身把她脑袋掰过来看,泪珠一滴没有,声带倒是夹得他头皮发麻。 一张脸蛋绯红起潮,不知是被洒了酒水所致的,还是真的生气。 他说:“我就该没脾气?那孩子是谁的,你昨夜是不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看?” 温霁没力气穿衣服,只是在风衣底下把胸衣拢了回去,上面还有红牙印呢! 她双手抬起:“你现在得开始学怎么给小孩穿衣服了,我先给你练习一下,把我的左手穿进袖子里。” 张初越一股气堵在心口,又涤涤荡荡地落下,像一颗石头坠到了心底,安稳了。 他把她从风衣里掏出来,侧身坐到他腿上,伺候她穿衣这种事是从前事后的日常,他做惯了,但三年过去,这种久违的陌生竟让他有些手疏。 温霁有耐心,也不催,就软趴在他怀里,细细地呼吸:“内裤不能穿了。” 他准备工作不到位,顾得了要先洗净手,顾不了要挡住水。 他说:“你坐的那艘游轮下午三点靠岸。” 他把她裙摆掖好,垫在他腿上,又是百褶裙,长度不过膝盖,够她两条腿自由活动的。 温霁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腰,他一道手臂横在她后背,几乎盖住了一片,她像个玩偶陷在他怀里,说出来的话却比三年前厉害了: “要不要跟我走?” 温霁感觉到,张初越不止是胸膛胀起来了。 “读了个博士回来,嚣张至极。” 温霁听见他的话就想笑,但她此刻余韵犹在,浑身软绵绵的:“刚才不是问我谈了几个?船上有我的好友,张先生审人的手段那么厉害,什么事情你问不出来?” 当初离婚说是为了前程弄假,但那证是真的。最致命的是,第一次的结婚是各有所需,谁能保证自由之后,遇到了更喜爱之人。 不过好在,张初越心里宽慰,她回来了。 想了想,又自己想通了:“我不在意过程。” 人回来了就好。 温霁却支棱起脑袋:“你不跟我去,让我自己回船上?” 她言下之意也不可能为他留在这边防地区,她现在硬气呢。 张初越掐她腰肢,温霁就跟着迭声,他下巴陷进她脖颈间吸:“在车上,我怕收不住,刚才你脑袋就险些撞到车门了。” 审问的时候还以为他真的有火气,没想到还顾着她不会撞到。 温霁心里小小原谅他一下,还点头:“毕竟三年没开张,还不知道枪头好不好使。” 话一落,张初越就堵着她嘴巴嘬。 温霁一开始想笑,紧接着又被他那股劲嘬得浑身骨头发酥,连着大脑皮层也麻,牙齿磕着软唇,温霁呜呜地叫唤,他才收了唇,眼眸凝视:“你说半个月后才回国,实际是在邮轮上漂,自己不按日子来,反倒要我将就你的时间。” 温霁也冤,气鼓鼓道:“你什么暴脾气,明知道我跟你结婚后别说出国了,出省都要报备,我还没坐过邮轮呢!现在玩了,以后就不想了。” 话一落,张初越瞳仁凝窒,看她被吻得粉润润的唇,红媚媚的眼,一颗心被她撬开,哗啦啦流出水,想泡她。 他哑声道:“早想好回国后要跟我结婚?” 温霁没吭声,从他腿上下来,张初越这次不让了,直接道:“我申请的回调时间是两天后,现在结婚了,我可以直接请上婚假,想去哪玩?” 第211章 她嘟囔道:“画饼,你先让我玩完这趟旅程吧,我不喜欢半途而废,就算中途下了船也要回去。” 就像跟他结的婚,就算中途离开了,也要回来。 她不喜欢人生的截断,她追求圆满。 张初越没说好还是不好,但手就是不从她腰上松开。 两个人僵持不下,温霁提醒他:“没时间了……” “怎么没时间。” 他说:“你刚才讲了,骗婚的人,无期徒刑,你准备在我这儿坐好一辈子的牢。” 温霁美眸一瞪:“为什么是我在你这儿坐牢,为什么不是你!” 张初越把她腰往腿上压,倾身道:“坐牢了。” 温霁脸颊猛地一红,推他:“你说什么说,又不见你行动!你不会不行了吧~” 她本意是激他,谁叫他衣冠楚楚的,而她刚才却一塌糊涂。 然而她说完,张初越竟然没吭声。 温霁蓦地一愣,瞬间一颗心被挖没了,双手捧着他的脸:“张初越,你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喉结微滚,避开她目光:“反正你有女儿了,我认了她,以后也不算无后。” “张初越!” 男人现在把她从腿上挪下,道:“走吧,我送你去坐邮轮。” 温霁不肯走了,一说出话眼睛也是湿的:“不要,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初越深眸凝望着她:“再不走,邮轮的下一趟就到香江了。” 温霁用力摇头,双手扒拉着他肩膀道:“那还有三天才到,你不是两天后放假吗?我陪你……” 她话一落,张初越继续掀门下车,温霁不肯他去开车,人却被他拦腰横抱出来,温霁风向直接调转,挣扎道:“我不走!张初越我不走!” “嚷这么大声,别人以为我强抢民女回家。” 张初越劲臂仍抱着她,却是锁了车,把她往巷子里带。 树影一下划过她脸颊,张初越心里叹:“怎么不听话?” 温霁被他用风衣裹住,听见这话心里又被揉碎:“张初越,现在是谁在骗婚!” “确实有这方面的骗婚量刑,我看过了,有期徒刑。” 温霁脑子轰地一下,完了完了! 男人把她放落地,手仍圈着她腰,眼前是一个铁闸门拦着的老房子,温霁懵然,不愿意接受现实:“我不信!” 张初越把门推开,南方小镇的屋子门檐很低,他进屋要低个头,手自然挡在她头顶上,温霁整个人心思混乱,毕竟张初越这人也心机极重,但又被眼前的房间引去了她的注意。 这时风衣外套让他捞走,男人手伸进衣袋里,往浴室进去的时候从里面捡出了一盒套。 温霁才想起来是她买的! 糟了糟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温霁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已经无暇参观张初越这间卧室了,四四方方的像个工人宿舍,连床也是铁的。 “张初越……” 她喊他,回应的是花洒流水声。 温霁隔着门说:“你能不能别逃避问题,我们、我们一起面对……我没有嫌弃的意思……但这种事它医学上也有误差,你别气馁,我不相信……” “嘎吱” 浴室门被拖开。 迎面一道赤坦的胸膛,上面还有水珠在滑,男人影子铺在地上,俯身时如一头野兽叼食美人颈项,在她耳边很沉,很缓地说:“信不信的,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温霁水瞳一怔,下一秒,掩盖窗棂的白幔被风猛地一掀,也掀动了她雪白的百褶裙摆。 作者有话说: 越哥:一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第95章 第95日 ◎蟹礼。◎ 将一只螃蟹拆卸剥壳总是要按步骤来。 铺到洁白霜布上, 纤细的腿里也藏了肉,不可放过地掐住,双手托着往两侧压下, 这时便会露出腹肉了。 最美味的膏脂都藏在那洞天内, 扶着铁锹捣入窍穴, 汁水涟涟往外清溅。 得享蟹礼的人,不论攀登多难,也甘愿为这一顿饕宴而费劲心机,等待多时也肯。 铁锹一遍遍地刮过, 张初越垂首望向温霁,额头滚烫汗珠,勤力着依然不忘问她:“想我了吗?” 温霁的手背铺在白布上, 根根如削葱, 指甲上泛起淡粉色,养得很好,他想,膏脂也丰美。 “你知我学业繁重……” 他也重重地一挤。 温霁的指尖像那碎壳的螃蟹, 颤抖地又拢又松, 又垂又摸, 答他:“每日还要出入实验室……” 他也频繁地出入。 不说话地盯着她看, 就是要听那句答案。 温霁被他逼得接近缴械, 恼羞成怒:“张初越你这个骗子……” 骂的刹那她便开始抑制不住地发颤哭了。 说:“想。” * 浴室里的手机在下午两点准时响起。 他们还未吃过午饭, 从领证到回来, 从张初越把她拽下车到关上房门,足足过了三个小时。 温霁发昏。 翻来覆去, 不是躺着便是趴着, 那枕头被她抓碎揉碎, 垫在腰下腹下,最后她的指尖被他牵着去抓他的后背。 电铃一响她便惊慌,坐在他腿上被他抱着,他不肯松手。 夏季的沿海城市,令人浑身是汗。 第212章 他要这样抱着她进浴室过遍水。 温霁瘫成泥,两条腿缠不上去,最后无法,他把她放回床,拉过被子罩住,他则往浴室过去,似未要歇战的意思。 白纱幔的窗帘将房间的光照出圣洁的白色,温霁在这片光里看到他后背盛满红枝。 是公事,温霁听见他边走出来边拉开老木衣柜,从里头拿出通黑色的制服。 温霁忽然想起再遇时,他也穿着一身周正凛然的制服,可惜今日他直接从浴室出来,没有给她剥衣服的机会。 他走过来俯身看她,温霁被子拢上脖子,事后骂他:“骗子。” 三个小时,他说他不行? 全是蛮劲! 但第一次那会,谁说她没有通体舒泰的通仙感…… 一顿饭尚因为胃部容积有限而停止,但欲.壑难填,它没有底洞,反而因为刺激而变得更加贪婪、横生。 他的手来摸她的脸,拨她黏在唇边的发丝,力道很轻,这时又怕弄断了头发,刚才却恨不得将她骨头都抽走。 “我下午五点收工。” 温霁冷笑,实则有气无力,哼出来便成了娇软:“你趁早送我回船上。” 张初越听她这话似有所悟,转身从地上捞出她的裙子,温霁迷迷糊糊,以为他要去给她洗衣服,毕竟这种事他做惯了。 然而谁知道他竟从兜里掏出了小小的卡包,里面夹了两张卡,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 男人长指翻开,将她身份证收进他贴胸口的暗袋里,狭长的眼眸微侧,露出锋凛的下颚轮廓,说:“放心,我会送你抵港。” * 南方高大的老树一丛丛倒映着烈日的光辉。 玻璃门被推开,空调落来,隔出一个温差。 一道长臂将手中的红色喜袋放到迎门的办公长桌上,众人抬眸一愣,尤其郭旭东,张着唇说:“头儿,这是啥?” “拿下去分了吧,文件都拿到我办公室签,过两天我请婚假。” 三句话,在整个机关掀起轩然大波。 一个下午,全体忙得脚不沾地,就连顶头上司也被安排工作,他望着张初越的脸,又看了看旁边的喜糖,最后落在他递来的笔上。 “你在这里几年,做事最拼,效率最高,行事最稳,完美诠释了什么是年轻又单身的男人最能冲锋陷阵,不过我现在要提醒你一点,把你戴的那只陀飞轮腕表收下去,这不是我们这种公职人员可以张扬的奢侈品。” 张初越双手环胸,一道宽胸前反光着一只夺目矜贵的金属表,他气定神闲道:“太太送的,没办法。” 上司没好气地给他签了放行条。 办公室门一拉,外头就候了几个毛头小子,以郭旭东为首,神色闪闪躲躲,张初越开口挑他来问:“还有什么事?我这班上到明天就走。” “头儿,你真要调回北城去?” 张初越眉心一凛:“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我请个婚假也能被以讹传讹,未审先定是大忌。” 有人小声问:“那您这婚假是多久?我们没结过,不太清楚这一项福利。” “加上我之前的加班条,一个月请满。” 众人瞳孔地震。 整个机关上下,谁不知道张初越二十四小时待命,如今竟要消失一个月! 不过郭旭东安慰大家:“又不是要走,只是请个假,而且头儿结婚是好事,大家高低聚一场。” 张初越手里握着电话,点开温霁的聊天框,没信息,怎么,回国后连社交软件也不用了? 抑或是还未醒来。 如此一想,他此刻随意搪塞下属:“我回去问她意见,你们好好当差,别回来让我动手。” 众人顿时唯唯诺诺。 张初越的“动手”肯定不是替他们收拾烂摊子的意思,而是真的会对他们动手。 此人出了名的脾气暴躁猖獗,但架不住技术一流,都敢踹上司的办公室,又是中央派来的,很多人都说他在基层绕一圈就回去升官了。 不过张初越做什么事都不奇怪,除了下午五点钟,他准时下班要走。 郭旭东最后一个文件死皮赖脸地要他签,张初越说又不是明天不来,但他哭着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板跑路,都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事啊!” 张初越签字又不是一笔带过的事,文件过他的手都得看完,今日送过来的多有纰漏,让他们全部改过,明日再签。 以前说走便走,现在仿佛拖家带口,心情烦躁。 出来一看时间,五点一刻,更烦躁了。 开车先是去市场。 斩了最新鲜的卤鹅,小城镇的师傅手艺精巧,片片切得薄厚均匀,比日料店的菜色都精致。 又去买了两份胡椒猪肚汤,白胡椒辛辣,猪肚处理洁净,白花花地浮在浓汤里,他带回了家。 宿舍是老城以前的国有单位楼,虽老但也检点,院子没人住,他图清净,就要了这间房子。 长腿迈上二楼,铁门拧开时他收着劲,一进屋,先是闻到浅浅的茉莉花香,他今日饿鬼投胎,都没来得及觉察她手里戴的那串茉莉花环。 还是在去市场的路上看到有老太太在串,他想到温霁手腕里好像戴的是这么一束,做的时候让身体烘热,香得彻底。 于是他又买了一串回来。 第213章 原本那串散在地上,全是被他抓着她手腕往上抬的时候揉碎的。 张初越心里一叹,真是要命。 这点情趣也忘了拿来逗弄她。 不过无妨,大把机会。 宿舍是单间,没有卧室,一进屋就是床,倒是有个吃饭的餐厅,挨着门边,他把打包的晚饭放到桌上,先是走到床边看她。 睡得恬恬静静的,就露一张脸蛋出来,像面包房里新鲜出炉的白蛋糕一般饱满,三年了,也不知是怎么过的。 但养成这样,微不可察地一喟:“辛苦了。” 转身去阳台时,没注意温霁的眼睫轻轻转醒。 阳台有个小洗手盆,他洗过手去打开洗衣机,临走前把衣服扔了进去,想着回来晾晒,然而盖子一揭,里面是空的。 再抬头,一件白色的软烟罗胸衣藏在他宽大的衬衫后面,被晚风一吹,小荷才露尖尖角。 温霁把他的衣服晒了。 他又往厨房里过去,刚要烧壶水,发现壶里满当当的,指腹一碰,还有余温。 这时客厅里有声音响动,张初越背着她倒水,没有马上转身,那种热烈的情感像一团火,转身就要将他吞没。 塑料袋被扒拉出声,张初越听见温霁说:“拿盘子和碟子出来。” “不用,有一次性餐具。” 温霁确实看到袋子里还配了塑料勺和木筷子,此间揭开餐盒,扑鼻而香的味道撩动食欲,她说:“这么好的美味,应该用漂亮的餐具让它身价倍增。” 张初越拿着茶杯出来,说:“我不常做饭,没有。” 温霁微微张唇,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洗过澡了,只穿了他的黑色衬衫,领口开了两粒纽扣,锁骨似湖水泛光的一道涟漪。 “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温霁早就饿了,闻言就“唔”了一声,汤还烫舌头呢,温霁夹了块卤鹅肉送进嘴里,好吃到她闭着眼睛轻轻晃着身子。 张初越的澡洗得快,等他出来,鹅肉和汤才去掉一点,温霁把饭盒往他面前推,说:“卤鹅肝,入口即化,比我在国外吃的米其林都美味!” 张初越喉结滚动,望着她说:“吃不完再给我。” 温霁说:“肯定吃不完,你快点动筷子。” 也好,张初越心里想,一起吃完,节省时间办事,拿起筷子问她:“下午睡饱了吗?” 温霁微点头:“这儿好凉快,不用开空调,风吹一吹我就昏迷了,可能是昨晚太累了。” 又是轮渡又是救人。 张初越敛眉:“那看来中午的事并不算太累。” 温霁夹猪肚的筷子差点打滑。 抬眸看他,发现他依然望着她,一双眼睛直白,就是要看她,反倒她在闪躲,才见面不过二十四小时,还未了解谈心,她说:“你快点把汤喝了,不然冷了!” 张初越听她的话。 温霁吃饱了,就坐在桌对面看他,本来是要等他吃完再收拾,可等着等着,目光就落在他眉宇上,黑了,眉眼跟被刀斧打磨过一样,变得更硬更挺,还有……更壮了。 明明成年后那树根不会再长了吧,还是她的错觉? 或是因为路途久未有人进入变窄了,相对就显得他更壮了吗? “我来收拾,你去洗漱。” 温霁说:“才几点啊,我还没来过这里,想出去看看。” 张初越收拾好桌面往厨房进去,水龙头在流,没吭声。 温霁发觉张初越好像比以前更沉默了。 因为沉默,所以第一次见面也没说话,没有问她怎么会在那艘船上,就当她抱着的那婴儿是她的小孩。 他以前从不犯这种错误。 温霁进浴室洗漱,其实她下午已经洗过一次才睡觉的,这会刚转身要出门,见他进来,门没有关,于是侧身给他让了位置。 “你对这座城市需要了解什么?看什么?你我三年没见,你该看的不是这里与你无关的街道。” 温霁被他无端低声说了一句,转眼,手腕让他套来了一串茉莉花环,他今天揉碎了她的,赔回来。 她往外走,忽然想出来回怼他的话:“那到底是你生活过的啊。” 回应她的又是水声。 温霁抬头晃了晃手腕上的花环,嗅了嗅,沁人心脾。 呆了一会,刚要去拉阳台的窗帘往外看,腰肢就让人揽住,一道长臂横亘,将她抵坐在他腰上,耳边一道哑声:“我不想看街道,更对你生活过的地方不感兴趣,我见你就足够。” 温霁浑身被他这句话说软,双手往后去勾他脖颈,他抱着她坐在床上,也让他坐进去。 她小小声哭出来,对他说:“那你现在在我背后做什么,你也看不见什么啊……” 疯了一般,哪里会去想如何做才能更恩爱,更甜蜜,更快活,他只想拥有她,狂占她,唯有强烈的冲击才能证明当下的真实,他气息坠坠如铁石,嘬弄她后脖颈,说:“我家阿霁,浑身是宝。”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每一个部.位都有多种功效? 第96章 第96日 ◎轻舟已过万重山。◎ 中午时候的那点前菜根本不够张初越满足, 他甚至还未尝到滋味,入夜才是正餐。 在浮萍一般的异乡里,他呆了不知多少日, 从未想过在这里扎根, 直至温霁到来。 第214章 温霁此番也说不出话, 双手紧紧抓着他前臂,听见他问:“回来了,想在哪扎根?” 她扭了下腰,旋动, 张初越喉咙低沸,将她紧箍在怀中,温霁此刻侧身, 双手得以抱拢住他的肩头, 泣咽碎碎:“那你呢?” 他不肖说,直接一手揽住她腰,把人往软褥里扔,自始没有离开她, 奋力一抵, 对她道:“十三妹在哪, 我就在哪处扎根。” 温霁沉湎在他的情话里, 但张初越的言行从来不是温柔型, 她需得在他硬直的态度里挑拣出一些喜爱的证明。 最后抱在怀里哄自己, 连带着对他包容, 无限地容他攻陷。 半夜不知几点时分,温霁睡得沉沉, 手里的茉莉花环被碾碎, 艾艾可怜地低垂, 一如她躺下时依然软得垂在枕侧的脖颈。 张初越没有开灯,只是揭了被子看她,在车里没看够,白天的时候没看够,夜里一点星光,再让他摩挲。 温霁被一蹙火撩过,软软地哼了声,他俯身下去咬她的唇,像小猫小狗舔舐的声音,温霁被吻得抽不上气,由他压着得逞。 双手抓过他后背,哀求饮泣:“我还未认真看过你。” 夜半时分睡意朦胧的温霁,更乖顺。 他低头,身高差距,两头对不准,抱着的时候下巴便会蹭到她毛茸茸的长发,温霁怕被他压头发,以前发过脾气,后来没办法,自己知道扎起来了。 他叹,是舒喟,是快意:“不必用眼睛看,现在就让你度量。” 这一度量就是一夜。 温霁耗尽气力,他起来去上班的时候,她依然在床上睡觉。 万事开头最重要,以前两人还在上学,从来是张初越把她从床上弄醒,现在工作出入社会,她仍然起得比他要晚。 以后恐怕也是如此。 恕她有心无力去做一个好太太。 这一觉睡到十二点,如果不是张初越带了午饭回来,香味最先唤醒她的嗅觉,她大约还能再睡。 温霁从浴室出来,长发散在肩上,看他摆了一桌子的塑料餐盒,刚要拿一次性餐具,就听他说等等,转眼,他从厨房里洗净了新的餐盘,将打包回来的菜一一分到白瓷碟上。 温霁微怔。 一碟炒菜心脆甜嫩绿,一条清蒸鲈鱼剔成薄片雪白滑口,还有一份清炖牛肋排,菜色丰盛,温霁饿得来不及问,也懒得等他了,便每样菜都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张初越把小椰子里的雪蛤炖蛋白奶放到一边,等温霁吃饱再尝。 她抽空问他:“你倒是有情调,吃了正餐还有甜品。” 张初越讲:“这些都是当地美食,吃了就当来过了。” 温霁连连点头:“真的好好吃啊,你在这里工作岂不是幸福死。” “那你在美丽的发达国家不幸福?” 温霁吐苦水:“一点都不幸福。” 张初越这时候笑了,好像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笑,坐在面对阳台的餐椅上,光线簌簌落在他眉眼,竟有种难得的沉稳舒意。 她问:“你笑什么?” 他摇头,就只是笑,而且随之笑意愈深,温霁被他传染了笑,皱着眉头问他:“你快说!” 她的话一点都不像笑话,一定是想到什么让他这般。 “你快吃。” 温霁催:“你快说!” “你吃完了我跟你讲。” 温霁于是用勺子在甜品里舀了几口,原本已经很饱了,但这味道惊艳,不甜,奶香椰香充盈,兼具雪蛤的口感和蛋白清的滑嫩,她竟一口气喝完了。 张初越手肘搭在桌边:“在外面也这么能吃?” “没有!在那边都吃不下。” 温霁本意是表达自己的矜持和对美食的挑剔,谁料张初越又笑了。 温霁真的被他钓足了胃口,皱着眉头瞪他:“你知不知道只有自己笑,就好像把别人当傻子一样。” 男人靠在椅背上整以暇地看她:“我在这儿确实吃得挺好,倒是你茶饭不思,这些不过家常便菜,你以前吃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快乐。” 温霁眼瞳一怔。 确实,这些还都是外面打包回来的外卖,比不上山上灶台做的农家菜天然,更跟自己做的有差,但这确实是她这么多年来吃得最可口的菜。 此刻被张初越一说,她脸颊先是一热,而后理直气壮:“你若是三年不吃苹果,第一口吃到也会惊为仙果!” 张初越微歪头看她,又是那种看破不说破的态度,还给她解围:“我明天休假,今晚同僚吃饭,你要真这么爱吃这些菜,就去这家店,吃个够好上船。” 说罢起身收拾桌面,温霁看他高大背影愣了下神:“你跟我上船?” 她没忘昨天还问人家要不要跟她走,没想到他真的…… 而且她当时知道张初越不可能抽身,所以就只是逗他而已…… 想到他要上船,就必然会遇到她那些朋友,最关键是她拿的这份offer工作地点并不在张初越这儿,此事还没解决。 “我需要打电话拿船票。” “不用。” 张初越做事向来妥帖:“我在航运司那边有点关系。” 温霁呆愣。 张初越洗完碗筷出来,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捞到怀里,温霁忙晃了晃腿,在他走到床边的路上说:“我要去洗手间洗漱一下!” 第215章 他放她落地,知道她乐意做,他自然愿意等。 中午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刨去吃饭只得一个小时,时不我待。 他已脱了上衣,隔着门对她说道:“你放心,我想知道的,不用上船就能知道,你手机的键盘已经敲出火星了。” 温霁一听,倏地掀开门,刚要开口,人就被他单手拎到了床上,温霁一呼声,脸也跟着红了:“我只是问喜儿……儿……” 后面的声音不能入耳,温霁怯了半边脸,窗外的日头照着窗帘,好似被光偷窥着一般,令她总是胆战心惊,又去意迭迭。 时间越是宝贵越令人珍惜,全神【灌注】一心一意,温霁的烦恼被张初越撞散,而后带出去扔了。 临出门前还交代:“晚上来接你。” 温霁下午睡到四点,醒了在床上发呆,想到那年薪以美金计算的工作,又想到张初越在床上的勤力,最后自己疏导,哲学家说了,活在当下。 傍晚她接到张初越的电话,换好衣服下楼。 在船上穿来的黑色连衣裙洗干净了,西服的剪裁风格,立领能遮挡她的脖颈,那儿被张初越光临过,她颇为心虚怕别人看见。 长发也打理好垂到胸前。 一下楼,男人已经双手环胸等在车边。 “像来接女朋友的愣头青。” 温霁注意到他把头发理了。 张初越看她眼里的笑,有光眨了进去,三年没见,有股明艳感在她身上生长。 又不大想去吃那顿饭了,不如两人独处,他还未探索完。 张初越去牵她的手:“今晚开车,明早就到香江,临走前带你走一走这海边长廊。” 温霁侧眸看他,张初越几时变成这样了,说家里不习惯用餐具,转头又买回来,说这沿海小城有什么可看,如今牵着她来散步的又是他。 落日的金光漫在海面上,咸风湿湿,一艘捕鱼的竹船划过,温霁眼眸迎着光,远处山影重叠,她深吸口气,说了句:“轻舟已过万重山。” 张初越扣着她五指的手劲收紧。 到了大排档,换了制服的年轻男女们坐在一张大桌前,个个都是大好青年,温霁跟着张初越走过去,众人不由站起身,实属有礼貌地打招呼了。 这让温霁想到在国外实验室的那段时间,导师带她到各部门转一圈,大家忙着手里的工作,几乎只是点头应付,唯有一个人站了起来,后来成了她的贵人。 “嫂子请坐,今天头儿请客,您随便点。” 郭旭东耍嘴皮,一句话惹得大家笑出声,而后去看张初越的脸色,见他竟然唇角微勾,也都松了口气,看来这顿饭可以放开笑。 温霁听了不由看了眼张初越,请客居然是让下属来吃大排档! 她不由微蹙眉心,说:“没想到外卖这么好吃的店是家大排档,我是吃了好吃今晚才订的这家。” 他话一落,张初越敛眉看她。 温霁眼神也悄悄瞪他一眼,这次就当是她替他背锅了,以后当领导总得犒劳好下属的。 这时郭旭东开玩笑道:“肯定是头儿给你带回去的外卖吧,他经常来这儿吃,高档地方都不带我们去。” 温霁微微一怔,目光不由打量这家大排档,锅气重,水缸里的海鲜还算活,她点了最贵的龙虾。 一人一份石锅鱼翅,老板来下单的时候都“嚯”了声,温霁微笑:“第一次见面,我做东。” 省得他们以为张初越的太太小气。 这下人群兴奋了起来,哪里会给领导省钱,恨不得把工作上受的气都通过这顿饭吃回来,温霁还贴心地给他们叫了啤酒。 虽然是大排档,但食材轮斤算钱,温霁要请客,张初越不拦,领完证那天就把卡给她了。 酒过三巡,众人谈天说地,温霁也微笑应对,甚至摆出愿闻其详的认真态度,于是说着说着,郭旭东就开始敬酒,说张初越以前多不容易云云。 张初越就要皱眉拦住他的话,谁知道温霁跟他敬酒,笑:“他怎么不容易了,这儿好山好水的。” 这么一说,郭旭东就涨红着脸委屈了:“嫂子你不知道,我哥以前赚了钱都不舍得花,全攒起来寄给他的……” 话没说完,他身边眼疾手快的人“唰”地站起身,全都堵住他的嘴,生怕他说出“前妻”二字。 张初越此刻一张脸铁沉:“你明天不用去保密部了。” “呜呜呜呜!” 郭旭东呛酒:“全寄给他妈了,我哥可孝顺了!” 温霁笑意微僵,张初越的妈妈给了她一百万离婚补偿费,她说过要还,他说不必,却替她还了。 手里的酒涌过她唇舌,张初越抽走她的酒杯,说:“别喝那么多,虽然我明天休假,还是有人盯住你们。” 前一句是警告温霁,后两句警告一班小的。 下属们惊魂未定,连忙举杯祝他们白头偕老。 温霁喝得微醺,张初越滴酒未沾,今晚还要送她上船。 车身驶过旷野,两处不是山就是海,借着盏盏夜灯,她看着这寂寞的旅途,和曼哈顿的霓虹辉煌截然相反,而他在这里守了那么多年。 被人笑话攒的钱全寄了出去。 “前面的空地停下,我想看看海。” 这儿是未开发的沿海线,温霁叫停了车。 第217章 张初越机警,听到声音转眸,“洗好了?” 温霁第一次给张初越拍照,“嗯”了声,干发帽裹住了头发,低头去行李箱找照片打印机。 张初越说:“抬下头。” 温霁依言照做,见他走过去,缠着尼古丁烟草味道的手托上她脸蛋,开始摩挲,力道轻轻重重的,温霁让他揉得心跳发快,避开说:“干嘛,我要干活了。” “像个小姑娘。” 温霁脸是鹅蛋型,头发全裹上去的时候就露一颗饱满的头,加上皮肤白,嘴唇红,那双眼睛又清亮,张初越觉得她活到几十岁也是这般模样。 打印机“呼”地一声,出来一张照片。 温霁递给他看,说:“新婚礼物。” 张初越垂眸,一张有他的剪影,很有诚意,又很随意,他道:“我能给你什么?” 温霁忽地想起一句诗,心尖晃荡,说:“给过了。” 张初越长臂撑在桌上,微弯身侧脸看她:“从领证到现在,我只给过十三妹。” 温霁心里那点诗情画意被他下流的话染了色,抬掌拍他:“麻烦你多读点书!” 他这几年面向往正气里长,被她拍了一掌还能理直气壮:“我说爱。” 给十三妹的不就是爱么。 太直白显得他一颗心很好俘虏,爱这种东西说太多就廉价了。 张初越已经说了第二遍,他决定收嘴。 温霁抽回给他的照片,说:“你快去洗澡,开了一天的车了!” 话里话外的嫌弃,从多读点书的灵魂到快去洗澡的肉.身。 张初越眼神淡扫她一眼,捞了备在车上的衣服进浴室。 温霁从书桌上抽了笔出来,翻到照片背面,写了一段话。 而后再翻到正面,盖好笔帽,拉上窗帘,在房间里换衣服。 男人洗澡总是快,温霁换到衬衫,纽扣还一枚一枚往上扣,张初越看见,问她:“怎么穿正装?” 他看到放在床尾的包臀西装裙,走过去,手拢住她肩头,低头凑到她唇边,没有扣纽扣的领口之下成了他的无人之地,自然占领住。 温霁被他气息贴来,落了句:“你在房间好好休息,我晚上有个见面会。” 气息一碰上就黏黏腻腻地纠缠,温霁差点被他压到床上,唇一避,他滑过她的脸颊。 不愿松手,倒是低嘲一声:“我什么时候成了留守家夫了。” 不乐意,但乖乖留在船舱。 张初越看着她穿了黑丝袜,高跟鞋。 靠在房间的椅背上伸了伸脖子,手去拿她的“新婚礼物”,一张纸那么轻,他伸手去拿笔,翻到背面打算做个记录,时间地点意义,结果却看到上面已经被人铺满了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照片拍的是张初越,这首诗抄的也是张初越,因为温霁在最后一行里写道:【我都收到了,张初越。】 在沿海小镇那个傍晚走的街道,海面的落日,昨晚的月亮。 他一个人走过很多很多次的轨迹,温霁替他写了出来。 难怪让他多读书,原是博尔赫斯的诗。 张初越扯唇笑,姑娘喝了三年洋墨水,都会念洋诗了。 他倒不会写这些矫情肉麻的玩意,他的爱只会做。 * 宴会厅歌舞升起,琉璃灯光明瓦亮。 一身高挺黑色长影往人群里走,穿得再暗也能惹来注意。 温霁正手持香槟与人敬酒,集团内部的酒会,有人穿得颜色艳丽,而她的岗位职能并不是应酬,穿得体面即可。 也有前辈好为人师,让她学习别的同事多姿多彩,这时有同伴笑:“温小姐惯着黑白灰,看起来更可靠,而且她性格内向安静,老板说非常适合当技术主管。” 张初越坐在隔壁就餐区,听着这话恍惚以为说的不是他那位无法无天的太太。 他眼皮一撩,看到她旁边站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普通话夹杂口音,听得他眉头皱,难为温霁还在旁边站着。 他站起身,忽然听见有人唤了声:“张先生!” 这个世上那么多张先生,温霁心里想,怎么偏偏是她那位张先生! 她此刻穿着正装,在他面前就像扮大人,浑身不自在,但又要严肃。 张初越看着温霁那张脸,小姑娘还化了点妆,看他时眼睛从下往上,颇有些正经。 “我是艾森通的客户支持员,之前的发布会也邀请过您,在北城,您贵人事多,我可记得您。” 张初越对他无甚兴趣,但他有职业病,记性好,道:“许先生。” 他还记得姓名,对方显然惊喜,笑道:“你今天怎么肯拔冗前来,要不是全场女士都往你这儿看,我都没注意到你。” 张初越的眼神越过他落在身侧纤细的身影上,同样是黑色着装,温霁的脸蛋像在发光。 注意到他的眼神,对方微微一怔,而后笑出了声:“我们温小姐虽然年轻,但已经结婚了,我看您还是再在场上挑别的女伴吧。” 第218章 说着,他还开玩笑地对温霁说:“你不知道,这位张先生桃花旺,听说几年前在我们展厅上就带走过女郎。” 张初越在听到他那句“温小姐已婚”时通体舒畅,后面的话就不大满意,开口道:“带走的那位是我太太。” 他的解释不大中用,这位许先生摆摆手笑道:“我知道,后来你又离婚了,诶,张先生,始乱终弃这种事我们很是同情,不过温小姐刚回国入职,对象又是同行业里的翘楚,两人在国外相识,不然我们都可惜她英年早婚。” 话一落,温霁瞳孔蓦地睁大。 张初越咬牙,逐字逐句:“国、外、相、识?” “是啊……” “许先生!” 温霁陡地喊停了他的话,说:“不是国外相识!” “啊?当时面试你道自己已婚,而且在你面试的时候前来帮扶的不正是……” “不是不是!” 温霁感觉张初越的眼神在盯穿她,慌不择路地解释:“那是我们实验室的助教,对我多有提携……” 此话一出只觉越描越黑,温霁当初在国外念理工科,女少男多,不乏追求者来烦扰,刚巧遇到愿意替她解围的前辈,在已婚自居的前提下被流言围绕。 “好了好了,那是你的隐私,不必解释,对了,张先生是机关内部人员,以后要打交道,你认识一下也是好的。” 许先生朝温霁和蔼道:“我记得行政已将名片给你了。” 温霁是有名片的人,自然得沉稳,刚才她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位跨国集团的要员。 捏名片的指尖在抖,忽然,手中名片让人抽走,张初越垂眸细看,而后勾了下唇,说: “我太太没有始乱终弃,我现在复婚了,还是跟她。” 此时众人惊喜,要跟他饮酒祝贺,温霁看张初越,他职业涉及保密,到底该不该说她是他太太? 毕竟当初在埃森通当迎宾小姐的时候,就曾被派去向他打听…… 一杯威士忌让他饮尽,男人将名片收进袋里,说:“告辞。” 温霁打算回去跟他商量工作的事,问一问他能不能曝光关系。 一场见面会见得心不在焉。 宴席散尽,门口廊灯幽寂,照着男人的冷隽眉目,一缕烟蒂的星火自骨节分明的指间燃起。 温霁刚要开口,见他推门进去,于是跟入,门一关,没一会儿就听见衣料被掀皱的声音,门角狭窄,两道手被他压在头顶,她随他挺动。 张初越半明半寐的眼里映着她潮红的脸,嗓音压入:“国外那三年认了谁做丈夫?嗯?那位被你始乱终弃的前夫,温小姐现在想起来了么?该怎么补偿他?” 作者有话说: 越哥:我需深入地了解她没有我的那三年。 第98章 第98日 ◎“太太会玩,嫌我命长。”◎ 要审问一个人就先攻破她的底线, 令她哭得支离破碎,最后才会求饶,说:“我的丈夫是行业翘楚……未来前途光明……那你呢, 你把我说得始乱终弃, 让我不敢相认……” 那顿同僚聚餐, 众人说张初越被太太抛弃,她不敢承认,今日旁人又拿前妻笑话他,她更不敢承认, 思及此哭得抽抽噎噎,连带着张初越被她弄得绞紧。 “嘴长在别人身上,刚才那人说的时候, 我不是已经替你澄清了么?” 张初越低头哄她, 力道收敛,变成磨性子。 温霁手被抬得发酸,胸口喘气起伏,如今只得一条腿站着, 细高跟颤颤巍巍地支撑着她, 温霁委屈:“你懂这个道理, 为什么还来质问我?难道刚才我没澄清吗……” 哭得好生楚楚可怜, 一条丝袜都被扯尽。 张初越喉结压了压:“你不跟我联系, 三年只得几封信。” “你现在来数我罪状……” 温霁想推他, 结果被他顶上:“我跟你离婚再放你走, 难道以一个前夫的名义要求你每日报备?” “那我给你寄信,你有给我寄吗?你的工作性质我还不懂?别说寄信, 你的手机信息能发外网?到头来工作出了岔, 又让我多一条罪!” 她火辣辣地生肺气, 张初越感觉到她在发烫,紧缩。 张初越松了她的手,转去拢她腰,让她双手抓住他肩借力起伏:“我有罪,你要如何判都行,只一点,我不喜欢你与别人传这种谣言,你知道……你我都是弄假成真。” 温霁蓦地一怔,紧接着心脏被他填满,充盈膨胀。 起初,她本该清楚那只是各取所需的婚姻,没想到还是逃不掉,还是回国了,被他如今这样欺负。 她下巴压在他肩上哭,碎得不成样子:“我没有……张初越……你不信我……你知道你太太有多少人追吗?我还巴巴地回来被你这样弄,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没说过’不’……” 他胸腔一阔又一阔,积蓄三年的情绪总是需要一个豁口发泄,他占据着她,生怕她再逃跑:“是我小气,改日不如请你那位绯闻对象吃饭,我好当面答谢他对你的照顾之恩。” 温霁这下一愣,他继续不停追上,让她无法思考:“我知你在国外不易,又要求学又要生活,总是难免有狂蜂浪蝶,既然别人把他说得这样好,我想也不是个小人。” 温霁忙道:“不用,我已经答谢过了……” 第219章 语调断断续续地往上攀,张初越垂眸抵她:“谢过了?” “嗯……我……我把邮轮的船票也送了一张……” “我都没有,你送他?” 张初越奋力追:“那就是说他也在这船上,约出来见,否则船一返航,我今晚可就谢不出去了。” 温霁陡地害怕了,他这个人能扛多久,温霁从前是领教过的,此刻忙道:“你这样就像……就像小孩在学校惹事了……家长要去报复人家……” 张初越听到这话,蓦地动作一顿,温霁脚下的高跟微地站稳,整个人却不上不下了,抓着张初越的衣领喘气。 他哑声问:“见不见?” 温霁的眼神在闪躲,张初越忽地掐她下巴,将她骤然往门角里压入,惊得她叫出了声,哭着说:“见的,张初越……初越……见……” 张初越心里想,他可真是贱。 再生气也要让她先吃满足,才轮到他过瘾。 温霁此间侧趴在床上,用被子拢住身子,说:“明天见行不行……我现在没脸见人了……” 带着哭腔的余韵颤进张初越心里,她那杏眼桃腮似开了花般粉润,他也不想她这样去见人。 “嗯。” 说罢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身子。 温霁缩腿,他从被子里捞住,忽地眼神一落,看见后脚踝有一片红。 她软劲轻挣,他说:“不是隔着丝袜,怎么也磨脚?” 温霁没好气道:“那你还戴着套呢!” 这句话颇有道理,张初越没反驳,细心去擦她脚踝,温霁紧张:“别碰脚底心!” 她怕痒! “我一会去洗澡,不用你献殷勤!” 张初越去旅行包里找药包,没一会儿就挑到了创可贴:“别碰水。” 温霁此刻侧身坐着,抓着胸前的被子说:“你连这也有。” 话一落,忽地意识到他之所以随身带着,是因为受伤的可能性高。 想到这,眼眶又湿了,涩得她难受,他那点要求便依他了,说:“我约了明早邮轮早餐。” 张初越低头给她贴创可贴的动作微顿,眉眼没抬,只是贴的时候轻轻吹了下她泛肿的脚踝。 等温霁洗完澡出来,看到张初越在捡她给他拍的照片看。 “这么欣赏自己的俊颜?” 她打趣时,男人牵她的手,让她坐进他怀里,张初越先洗了,这会只围了浴巾,温霁忙坐开一些,道:“明早有约会!” 她湿答答的长发泼在他胸口,凉凉的水珠透心头,他问:“怎么连照片打印机也有。” 他们之间忽然变得有许多问题,比如他的创可贴,她的打印机。 张初越是个心细的人,挑这个来问,是因为当初送她进边检的时候,合影是由拍立得打印出来的。 温霁垂着脑袋说:“我刚到国外,见什么都新鲜嘛,就用手机拍拍拍,谁知道内存一下就爆了,手机死掉了,没办法,只能刷机了,里面的照片全没了。” 张初越听到这话,忽地一怔,用干发帽给她擦头发:“我倒是忘了给你备一台手机。” 什么都想到了,这个却忘了。 又归咎到自己身上。 温霁轻眨了眨眼,双手撑在自己大腿上:“你还有钱吗?” 出国不是轻巧事,那会张初越刚参加工作,就一直往她账户里打钱,说是什么赡养费,温霁讲:“你的钱都在我这儿,我需要买自己会买,而且我不是修好了吗,幸好那张合影是纸质的。” 张初越喉结滚了滚,轻扶了扶她腰:“给你把头发吹干。” 温热的风烘着大脑皮层,令她浑身脱了疲惫,昏昏欲睡。 张初越从身后拢住她,好久没这样漫长地一起陷入沉睡。 在邮轮上度假令人暂时忘记陆地上的世俗烦恼,张初越一早醒来,挑了件得体的衬衫西裤,手腕上还戴了温霁送他的表,梳洗打扮,温霁看到他刮了胡子,头发打了腊,走出船舱像枚聚光灯。 温霁说:“不是有休闲t恤吗?度假穿这么拘谨?” 张初越此刻神色严肃,说:“你昨晚不也穿了正装?” 提到正装她便来气:“全没了!” 丝袜没了也就罢了,那条包臀裙被他从下往上翻,一条腿被捞起挂在他臂弯上,拉链头都绷开了。 此刻男人丝毫不觉有错,还说:“你那双高跟鞋,高度合适。” 温霁微怔,这时两人穿出走廊,落地玻璃窗的海面波光照在她脸上,红晕泛起。 连手心也出了汗,让他牵着。 “向嵘!这儿!” 向荣? 张初越眉头微凝,还欣欣向荣呢,他怎么不去找个欣欣啊? 头也没转,只等人走过来。 忽地见温霁从餐椅前站起身,手朝人伸过去,张初越下意识一拦,就看两道影子抱在一起,倏地起身,听见一道温柔女声:“阿霁,这位就是你丈夫?” 张初越眸光一转,落在一张短发英气的脸上,耳钉闪耀,穿着牛仔上衣,朝他看来。 多年的识人经验告诉他,对方是位女性。 再多年的做事经验告诉他,绯闻对象可以是位同性。 他气息沉沉又起起,双手拢拳又松开,听见温霁在耳边介绍,而后道:“向嵘,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拿?” 第220章 可以找女性,她怎么不去找李喜儿! 张初越眼眸盯着温霁看,温霁清了下嗓子,说:“你呢,想吃什么?” “水煮荠菜。” 一字一顿,温霁瞪他一眼。 温霁跟着向嵘去拿餐,两人挨在一块,她说:“我们三年没见了,他昨天喝了点酒,要我补偿他,我也不知道补偿他什么。” 她有的都给他了。 向嵘听罢,温柔笑道:“既然是喝醉酒,那就是酒后吐真言,送他一些浪漫惊喜吧?例如给他种一片玫瑰花园。” 温霁听得一笑,笑着笑着便愣住了,张初越曾经给她种过一院子的红色虞美人。 原来这就是浪漫啊。 “向嵘,我想去洗洗手,有点油。” “快去。” 温霁手背压了压眼睫:“你等我再过去,我老公不太会说话。” 向嵘微笑。 温霁的盘子里有一碟水煮菜,怕是给她那位要吃水煮青菜的男人夹的,而他此刻还坐在原位。 等着太太送菜。 向嵘眉心微蹙,端着盘子过去,说:“你太太去洗手间了,你应该替她拿东西。” 张初越那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严肃沉稳,望着向嵘:“我太太说这几年多亏有你照顾,我该替她道谢。” 向嵘虽然打扮中性,但性格却是温柔型:“她自然不容易,在实验室狼多肉少,要抢项目,在外面男多女少,追求者堵上门。她戴着婚戒说自己已婚,却不知离家在外求学的已婚女孩更是那些不需负责的男人眼中的香饽饽。”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面前的张初越眼瞳暗暗:“我有让人照看她,如果遇到麻烦她不需要独自应对。” 向嵘微微一笑,刀叉切过牛排:“她感冒发烧都怕传染给人,又怎么会麻烦人。” 张初越眉头深皱:“她感冒发烧?” “她说来了金山就不能空手而归,学到发烧很正常,而且自从跟我传了同性绯闻后,示好的异性减少,我也少了麻烦,你说对不对?” 张初越都想笑了。 被自己气笑。 “向小姐这样洁身自好,看来国内也有爱人。” 向嵘点了点头:“不然谁会拒绝那些一米八、九的金发帅哥?学习难,拒绝美色更难。” 这时餐厅门口有道熟悉的小身影进来,看到向嵘和张初越坐在一起,忙小跑前进,说:“吃、吃吧!不用等我。” 张初越看着她,忽然起身:“你们吃吧,我去抽根烟。” 温霁有些疑惑,看向嵘:“你们聊什么了?” 向嵘剑眉微挑:“我说我喜欢女孩子。” 温霁轻“啊”了声,紧张道:“你别,他思想保守,会觉得我结交的朋友乱七八糟。” 她说着有些鼓气,恐怕他去抽烟就是不想跟她们吃,人又非要见,于是给向嵘倒了杯水,说:“你男朋友不是要来接你么?我给他当了那么久的眼线,他也该谢谢我。” 向嵘勺子搅动咖啡杯,掌心托腮道:“我男友像个女友,太黏了,让他学学你,乖一点。” 温霁朝她挤眼,脸红。 她这船票发了太多人,还有喜儿在船舱里没起床,温霁给她留言问要不要带早餐。 送完早餐后往走廊里走的时候,看到张初越靠在栏杆边抽烟,一点烟蒂让风吹入大海。 她把从喜儿那里抽来的玫瑰花送到他眼前,还自己配音:“噔噔噔噔~” 张初越压眉,漆黑的瞳仁从玫瑰花滑到她脸上,嗓音还有尼古丁的灼烧感,说:“太太会玩,嫌我命长。” 温霁“欸呀”一声:“那我这个妙策不是很好吗?喜儿跟我不是一个学校的,她又单身,我不可能耽误她啊,向嵘是我的贵人,我第一天去实验室的时候,只有她起身欢迎我。” 张初越气笑了:“耽误?” 温霁小声道:“一开始就是主动送些小礼物,希望她在实验室带带我,她长得又高又帅,人还温柔……” 张初越打断:“你再说,花我不收了。” 温霁把花往他兜里塞:“这样吧,你不是说要我补偿你么,那我每天给你送花!” 张初越看着她,眼眶让海风吹得浮动迷情:“不是都离婚了么,在外面还说自己已婚?” 温霁轻眨眼睑,把蔚蓝的光也眨了进去:“不像你,说自己被始乱终弃。” 话未落,后脑勺便让他托住,吻下,唇与唇将海与天闭合,温霁心跳一紧,听见他哑声道:“够了,那三年还认我当你丈夫,就够补偿我了。” 作者有话说: 温小霁:那轮到我来算账了。 - 来晚了一丢,留言的小可爱发补偿小红包呢!!! 第99章 第99日 ◎“你衬我高,我衬你白。”◎ 温霁在张初越这道吻里迷神, 忽地想到这里是在屋外的长廊,总会有游人经过,下意识低了下头, 不让他亲。 他过于高大, 来弯身找她的唇不易, 温霁总是用这个方法逃脱,听见他说:“不是挺开放的么,什么绯闻都敢传。” 温霁抬眸瞪他一眼:“思想开放跟行为开放不一样!你收敛一点,注意点影响, 还有你的身份!” 张初越勾了下唇,指腹贴着她下巴往上勾,说:“是, 张太太。” 第221章 妻子的身份被他兜头盖下来提醒, 温霁脸颊一热,转身道:“我、我刚才跟喜儿约了一会去邮轮上玩,这船开到明天就结束行程了。” 张初越靠在栏杆边,双手环胸, 海风拂过他的额发, 眼眸微眯:“我这几年没什么朋友, 许桓宇回派津城, 我们这个专业保密严格, 几乎没再见面, 比起来, 你们能他乡遇故知确实难得,去玩吧。” 温霁抿了抿唇, 确实, 虽然她背井离乡, 但生活自由,张初越就只有一个人了,她心里对他产生了些怜悯与同情:“那我们一起去玩吧。” 张初越眼眸斜她:“何必拖家带口,显得结婚后没有自由,你们两姐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温霁说:“不呀,带上你可以给我们拍照!” 张初越:“……” 邮轮的甲板上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湾,还有音乐、咖啡、鸡尾酒。 各色游人穿着缤纷的沙滩风服饰在打卡拍照,温霁见到喜儿的时候,看到她身边正跟着个年轻高大的男生。 张初越眉梢微挑:“你过去才是耽误人。” 温霁顿时面色严肃:“船票是我给她的,总要负责她的人身安全,外面的男人能有几个好,我在国外实验室做课题,帮忙都是为了约我出去。” 张初越在她这句吐槽里捡到了重点来听,手就去抓她胳膊:“你先跟我说清楚,再去找喜儿。” 温霁无奈地抬眼瞪他:“说清楚什么呀,我都没去赴约。” 张初越一双浓眉被阳光晒得压下:“我没约过人,说来听听。” 温霁:“……” 她双手叉腰,朝他咧唇假笑:“还挺光荣呢。” 张初越扫了眼四周环境,几乎是男男女女结伴,没有落单的,手掌顺着她胳膊去牵她手,说:“现在确实挺光荣。” 她的衣服还是深色为主,燕麦色的运动套装,丢在人群里也不显眼,只是脸颊过白,光一照就剔透无暇,他说:“站这儿,我给你拍张照。” 温霁一听,忙四周看适合拍照的地方,就挑了个没人的角落,说:“镜头往上一点,能拍到旗子。” 张初越的视角下温霁像个小矮子,不得不把手机往下举,她又说:“你把镜头朝你自己斜一点,这样显得我高。” 一张照片拍完,他竟然有些出汗。 温霁过来看,顿时脸一沉:“好黑!” 因为背光,所以她整个人浸在影子里,而张初越还说:“不是你挑的地方么。” 所以他知道这儿背光也不提醒她,拍成这样跟他无关,温霁简直想翻白眼,但又不能打击他,只好道:“那你挑个地方,我给你拍。” 在实践中教他拍照技巧。 谁知道张初越直接道:“不用挑了,就你刚才站的地方。” 温霁:“……” 行啊,她要是拍差了,他还能指责她。 张初越站过去的时候,不是直愣愣地对着镜头,而是侧了下身,因着那儿有个框,他身材高大,塞不进去。 就在他身影一侧时,原本背光的画面印入一道高挺的轮廓,海面的金光成了镀刻在他面容上的笔触。 照片定格,温霁低头查看,男人走过来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光,她说:“喏,你自己看什么叫技术。” 张初越扫了眼,道:“确实黑。” 温霁:??? “那你找喜儿给你拍去!” 张初越“嗯”了声:“让她给我们拍。” 温霁双手环胸不让他牵,走到甲板的栏杆边唤喜儿,张初越跟在她身后,听见温霁说:“我嫌他技术不行,他嫌我拍得不好,还是你来给我们拍吧。” 喜儿这会正跟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聊天,闻言转过头来,接过温霁的手机笑道:“行,我给你们拍,就站在……这边吧,风往这边吹,刚好能拍出衣服和头发的自然感。” 温霁高兴地往喜儿指着的地方走过去,张初越长腿没两步就跟上了,温霁刚站定,见他跟过来,先是一愣,而后缓缓反应过来…… 没说让他一起来拍啊…… 这时喜儿指挥两人调角度,温霁的胳膊就让张初越揽住,她忽然僵了下,听见他道:“紧张什么,结婚证都拍过两次了。” 温霁轻张了张唇,小声道:“没说拍合影。” 他垂眸看她:“刚才不是你让喜儿给我们拍的么?” 有时候……语言的表达确实有它的深意,但她只是顺嘴说嘛。 “你嫌我拍得不好,你让喜儿单独给你拍。” “我单独拍确实不好看。” 张初越的手揉了揉她微微内扣的肩头,道:“得有个对照物,你衬我高,我衬你白。” 镜头定格,喜儿的眼睛从手机边抬起,说:“换个姿势。” 温霁还是僵的,她跟男人合影没经验,张初越垂眸看她没动,便低声道:“床上那么多姿势,怎么到镜头前不会摆?” 温霁听到,手伸到他后背拧他,但他肉实坚厚,哪里拧得动,张初越的手顺势贴到她腰上,把她往胸膛里压。 胸膛坚硬,膈着她胸侧,温霁感觉到宽松衣服底下的右胸衣往中间堆,脸颊煞时红了,暗暗使劲推他,又不敢动作太明显。 “好啦。” 喜儿拍完两张,把手机递过去,说:“看看。” 第223章 张初越没耐心,手去捞温霁拎着的纸袋子,说:“证我已经领了,有什么问题让他们找我。” 话落就把通话撂了。 温霁听到他说什么“报告”,“头昏”,蹙眉道:“你这次跟我领证没像之前那样走流程,是不是不行啊?” 当时两人一见面也是头昏了,他说去领证她就听,心里还有一些愧疚,加上他说话让她脸红心跳,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谁料张初越直接揭了裤子上的吊牌说:“有什么流程好走?再迟疑一刻放走了一位海归技术型博士,谁赔给国家?” 温霁张了张唇,而后眼睛一眯:“你就不能说谁赔给你么!欸!你试了再摘吊牌啊,万一不合适……” “谁比你更【知根知底】?要是连这也错,那就再让你量量尺寸,不然往后怎么过日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甚至一脸正气,她倒成那个羞臊想歪的人了,温霁红着脸说:“你要在房里试就试个够,我去洗手间。” 张初越说:“你买的泳装呢?” 温霁关上门说:“要你管。” 张初越试着泳裤,桌上的手机又响,他有些不耐烦,捞起手机接过:“搞什么,我在婚假。” “头、头儿,还有件事啊,就是要、要登记嫂子的、工作住址,你以前的结婚报告里、没、没有。” 张初越气息微顿,郭旭东战战兢兢,不敢问您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吧嗒” 温霁拧开锁从浴室里出来,边擦着头发边下意识找张初越,忽地目光让一道微驮着身在阳台边抽烟的身影吸去。 没错,是吸去,张初越就穿了条泳裤。 可恶的夜色迷离地罩在他精壮的麦色肌肤上,风情又不下流。 在他视线看过来时,温霁慌不择路地避开目光。 男人磕掉烟,推落地窗,走进来,问:“你工作地点定哪了?” 咚! 刚才被他惹得心跳加速的心脏现下再次发狂地跳。 “我还没问你呢,之前不是定在北城吗,怎么跑海境去了。” 她背过身去,长发从干发帽里坠下,张初越靠在桌边看她,眸光幽幽:“离婚了,我在北城没家属,要么回南城,要么流放。” 温霁一听,蹙眉扭头看他:“合着我当初跟你结婚,白结了!还被你下属说我始乱终弃!” 说到这,她脑袋顿时反应过来,仰头道:“欸,我可不敢跟你回去了,名声尽毁。” “想我怎么赔你?” 忽地,他眼皮一撩,安静地审视她。 温霁说:“你也知道自己有错,那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听,不可以随便发脾气。” 张初越挑了挑下巴:“你说。” 温霁深吸口气,死就死吧,现在他有愧,自己占了上风。 于是将湿发挽到右耳,弯身去找袋子里的泳装,说:“我要换衣服了,麻烦你也进浴室回避一下。” 张初越原本微侧着头,忽地瞥见她从袋子里拿出的衣样,心里冷哼了声,旋即额筋凸起。 “看来你这工作地点了不得,离我恐怕十万八千里了。” 又不是第一次做夫妻,她一叫老公就心里有鬼,更何况这次还买这种衣服来穿。 但张初越明知又能如何,还不是进了浴室上套。 温霁藏在被子里换的,手颤颤巍巍地往后背上扣,刚低头把胸前的一对蝴蝶翅膀拨正,忽地身前一凉,被子就让人揭开。 粗麦杆压白雪地。 温霁双手下意识抵住他肩头,男人粗壮的锁骨膈着她手心,温霁往后退,唇就让他气息缠了上来。 人总是趋利避害,不愿意面对的事迟迟不肯摊牌,今朝有肉今朝饱。 温霁抖如蝶翼,曲起条腿往后缩:“你这什么人,接吻就接吻,手还导航……” 说着下意识用力踢他一脚,结果变成虚空一抬,竟让他乘机而入了:“买的什么裤子?也就在家穿穿,浪费钱。” “张初越!” 温霁锤他胸膛,耳边“啪啪”不断地响,她变得又嚷又哭:“我还没说正事呢!你给我出去!” “我不想听了。” 他气息沉到发硬:“阿霁,我不想听了,我宁愿这艘船永不到地。” 温霁吓得猛捂住他嘴巴:“你发什么神经……” 只有泰塔尼克号才到不了地,温霁哭出了声。 张初越抱得她紧,她哭啊哼的不管,但她要说话,他就吻死她。 她下巴伏在他肩头,邮轮漂浮在大海上,他们也如孤舟两片,紧紧攀生:“是北城……” 这一瞬间,张初越终于肯稍稍放过她了。 他撑着胳膊望温霁。 “哪?” 她轻声簌簌,薄肩在抖:“北……北城啊,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工作,我就在北城,我一开始在那,以后也在那,你如果想回去,你也只能跟我结婚。” 她趁喘息的机会一口气说出来,温霁仰起脖颈,虽屈于人下,但她自带傲骨,只可惜没坚持一会,就让张初越忽地翻了过去,脸陷进鹅绒软毯里,哭得像个小狗。 他还笑,说:“屁股确实翘了。” 下流胚! 好在她要去北城了,他再怎么耍流氓也鞭长莫及了! 只是这样想心里的委屈又汪了出来,张初越他什么都不懂。 第224章 只会弄哭她。 船渡一夜,于第二日清早停靠粤埠。 喜儿在甲板上等她,温霁扔掉张初越来跟她告别,此时向嵘也在,三位出色女性站在人群聚集的栏杆边,自成风光。 人群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排队上岸的此刻,也是分别的此刻,三个人聊着天,温霁看到那天晚会上的相熟面孔,打了声招呼。 对方微怔,职场多年的眼神在三个人身上快速一瞟,向嵘笑:“许先生,早安,感谢您的船票。” “欸!哪里的话!” 说着那位许先生瞟了温霁一眼,有些纳罕:“我还以为……阿霁,你申请的时候也没说清楚……” 温霁说:“您也没问,怎么啦,现在怪我骗你船票?我有名额带朋友上船不行么?” 许先生“欸呀”一声,小声道:“你想申请多少上级都会给你批,那正常人都是把这个旅途机会给自己的伴侣。但你说你已婚,这可不能报假账啊。” 不带伴侣带两个同性,他又不是不认识向嵘,整个圈子就这么小,当他这一行的自然耳听八方。 谁知温霁微一侧身,往身后的甲板上看。 高大男人穿着黑色恤,轮廓深邃身材刚健,正推着个行李箱过来。 许先生也看见了,忙扯起笑唇,撇了温霁她们前去打招呼:“张先生,这两天都没看到您,关于我们设备的保密性问题您要不要再考虑……” “我正在跟我太太度蜜月,工作上的事您可以联系其他人。” 他话一落,眼神直朝温霁望来。 许先生一时怔在原地,在邮轮缓缓往岸边驶去的时候,他的脑子也缓缓转过了弯。 “你太太、温小姐!哎呀,这、这……” 讲究的许先生已经开始往口袋里掏手帕擦额头的汗:“抱歉抱歉。” 他低声在他身边道:“实在抱歉,我不该在她面前提您和前妻的事,但这个绝对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工作……” “无妨,她也是我前妻。” 此时一阵洋流吹来,穿着考究的精英男士在风中凌乱。 温霁跟喜儿和向嵘道别,手忽然被张初越牵起,温霁有些不好意思,没法再在朋友面前谈笑自如,急忙把张初越带走。 “向嵘的对象来接她了,喜儿要跟那个金发帅哥去宠物医院看小猫小狗,你别跟许桓宇提喜儿哦。” 张初越眼神望着她,姑娘脸蛋晒得泛起薄粉,细腻如脂玉,船在往岸上靠,光也在她身上轻轻晃。 “喜儿养宠物?” 温霁摇头:“她没养过,别看我,我有心无力。” 总觉得他下一句话就会反问她,张初越向来审人的套路深。 此时他略微沉吟,不知怎么想起那年他半夜把许桓宇叫醒,问他如何谈恋爱时,他开始从头讲和喜儿的故事,说她喜欢他有爱心,会把马路上的小猫抱到宠物医院去治。 “你叹什么气啊?你想养?” 温霁眨巴着眼睛认真看他:“我已经养了只乌龟了。” 她带着乌龟跋山涉水地出国又回国,太辛苦。 张初越让她眼睛看着,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也已经养了人,不养宠物了。” 太阳将她的脸颊晒得愈烫:“我不需要别人养。” “当然,” 他语气自然接过:“你不需要别人,你有我了。” 温霁扭头去看海,恨不得那轮渡立马靠岸,她好跳上去。 她在船边看海,他在甲板上看她,心里想着昨晚的交射,她口中的“你要回北城,只能跟我结婚”。 还未回国已在筹划,张初越不自觉扯起了唇,他还能怪她什么,她只想跟他结婚,往上走的前程里,她已站在那里等他。 “哞~” 轮渡发出低鸣的笛声,提醒本趟旅程的结束。 张初越轻拍她的肩,温霁转头,手被他握住,晨光明媚,水天共蓝,他于此时弯身对她说:“阿霁,我们上岸。”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