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文求生指南》 be文求生指南 第1节 ?  ?《be文求生指南》作者:三日成晶 文案 第一个世界【已完结】 你穿越的世界重启四次。 你穿越的角色因为害得反派皇子毁了容,被杀了四次。现在反派皇子的脸已经毁了,他正准备杀你,你需要想办法活下去。 第二个世界:【已完结】 你穿越的世界重启了十七次。 你穿越的角色因为背叛丈夫,逃跑出车祸死亡四次,被囚禁活活饿死十三次。 对方是一个精神分裂,现在你私会情人被抓回来,已经被锁链锁上了,你要怎么破局存活下去? 第三个世界:你穿越的世界重启了十九次。 你穿越的角色是为了嫁给男主角,勾连魔族害未婚道侣入魔的恶毒女配。 现在你的未婚道侣带着所有的记忆重生了,并且获得了一个读心的能力,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一口一个小朋友,你需要在他口里设法幸存。 第四个世界:你穿越的世界重启二十五次,你穿越的角色是一个女扮男装的皇帝。 你现在已经掉落水中,上岸就会被揭穿女儿身,当成顶替吞噬了皇帝的妖孽凌迟而死。你要如何才能躲过危机保住性命? 第五个世界:待定。 阅读指南 单元文 代入真人评论一律删除 原本文案收入单元 每一个世界独立成篇,但有所关联。但每个世界的女主角和男主角都不相同。 内容标签: 甜文 穿书 轻松 he 单元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多个女主角。 ┃ 配角:许多个男主角。 一句话简介: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救命! 立意: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1章 “大小姐,安神汤熬好了,已经让桃花给偏院送过去了。” “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多加了几倍药量。” 白榆在眩晕之中恢复意识的时候,脑中的机械音同时响起:【传送成功,世界能量耗尽,系统即将关闭,请宿主全力求生。】 白榆睁开眼,入目便看见一个满面横肉,神色凶厉的老嬷嬷,正在伸手动作轻柔地给她整理脚上压着的薄毯。 而白榆则是一身华服,斜倚在雕花繁丽的贵妃榻上。 见到白榆睁开了眼睛,那嬷嬷伸手扶着白榆起身。 随着白榆坐直,系统传输世界重启前的剧情和原身的记忆如同被插入相册的照片,井然有序地在脑中归位。 白榆伸手按揉了一下有些酸胀的头,开口声音低缓,如暖泉潺潺:“你刚说什么?” “老奴说大小姐吩咐的安神汤,已经让桃花送去偏院了。” 白榆闻言微垂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回想起来这部分剧情接下来的要命的发展,立刻顾不得什么,抓住了老嬷嬷的手臂说:“扶我去偏院,快!” 老嬷嬷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自家素来端庄持重的主子为何突然惶急成这样,却立刻蹲下身为白榆穿鞋子,而后扶着白榆迅速下了贵妃榻,出了门。 幸好偏院很近,出了正门转了个月亮门就到了。 白榆人还未等进入偏院屋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属于恶毒炮灰的尖利声音。 阴阳怪气,九曲十八弯。 “九殿下,这可是大小姐专门吩咐奴婢们精心熬制的安神汤,专治九殿下的失心之症,九殿下可不要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好心呐……” “来人呀,九殿下许是久病所致手足虚软,自己端不住药碗,还不快点‘伺候’着九殿下趁热喝下去!” “伺候”这两个字咬音极重,白榆听得额头的青筋直跳霹雳舞。 甩开嬷嬷扶着她的手臂,提着裙子两步上了台阶,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住手!”白榆进门就低喝了一声。 屋子里站了一群人,四五个婢女,外加五六个身着短打的腰杆精壮的小厮。 其中两个小厮正一左一右钳制着床上的一个男子的双臂。 两个婢女更是一个端着药碗上前,另一个则捏着那被称为“九皇子”的男子的下巴,竟是要给他活生生灌进去。 男子正如同被捏住了翅膀的飞虫,拼命地扭曲挣动着,喉咙之中发出了野兽一样的哀鸣声。 双眸血红,面色惊惧,更衬得他那半张布满嶙峋疤痕的侧脸丑陋扭曲,触目惊心。 白榆进门之时低吼一声起了效果,那群婢女和小厮闻声都止住动作,看向了突然冲进来的白榆。 床上的男子趁众人愣住之际挣脱钳制,蜷缩成一团躲进了床里面。 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上,瑟瑟发抖着发出了一声声畏惧的闷嚎。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亲自来了这等脏污……”这人一开口,白榆就听出她这声音就是刚才那个声音尖锐,音调九曲十八弯的标准炮灰嗓。 白榆开口打断道:“出去!” 白榆微微吸了一口气说:“你们都出去……” 桃花向来受自家主子的喜爱,自小陪伴在主子身边,情同姐妹般长大,更是善于洞悉主子的一切情绪,凡事都替主子冲在前头。 但是这会儿她一双明亮的桃花眸子瞪圆,朝着主子走到一半竟被呵斥出去,她人都有些犯傻。 她迅速跪下行礼,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可是大小姐,药还没喂下去呢……” 桃花的音调里面甚至透着些委屈,毕竟她可是按照自家主子的命令行事的。 白榆脑中因为这个死亡剧情节点,像热油锅里泼了水正沸腾呢,没工夫去体察别人的心思和情绪。 她没有再重复自己的命令,只环视了众人片刻说:“药留下,我亲自喂九殿下喝。” 众人虽然都是满面错愕,却还是迅速按照白榆的吩咐纷纷退出去了。 跟随着白榆来的老嬷嬷见状立刻进屋,把地上的桃花一捞,也将人拽了出去。 药碗就放在床边的小桌案上面,还冒着袅袅热气。 浓重的苦涩气味弥漫了整间屋室。 分明是青天白日,外面阳光明媚,但是婢女和小厮们关上了房门退出去,屋内却只剩下一片昏暗。 这一处屋舍的窗户很少,还是阴冷的倒坐房。 同方才白榆醒过来的那间洒满了阳光暖意的堂皇屋舍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床脚缩着的人依旧在被子里抖动,隔着被子持续发出低哑的闷叫。 白榆并没有过去床边,而是站在昏暗屋内的地中间,手指抓着垂落的袖口狂搓。 “沙沙沙沙……”衣料被极速摩擦,白榆在整合剧情。 这个世界重启了四次,这已经是第五次。 这世界因为男女主四次都被反派杀死,导致世界崩溃。 而此刻缩在床脚,发出猪崽一样叫声的,正是这本书的反派——谢玉弓。 谢玉弓乃是当朝九皇子,母妃因淫乱后宫之罪被皇帝赐死。 母族因此在一夕之间失去圣心,百年大族顷刻如同大厦倾覆。 他也连带着被皇帝厌弃多年。 他隐忍多年,受尽屈辱压迫,暗地里搜集证据,就是准备在合适的时机,为他的母妃沉冤昭雪。 这本来该是个逆袭爽文,可在这世界中他偏偏不是主角。 他因为行事手段凶残无度,在即将为母亲昭雪之时,被光伟正的男主角三皇子谢玉山揭发他诸多私德有亏,草菅人命的行径。 昔年唯一对他表露过善意的女主角也因此厌弃他,墙倒众人推之际,他同女主角的婚约被对方偷梁换柱,塞了个歹毒的大龄庶女做皇子妃。 可他自己彻底扭曲变态的根源,甚至不是因为忍辱多年装疯渡命却竹篮打水。 而是他被自己的皇子妃毒害得容颜尽毁。 容颜有亏,身有残疾的皇子按祖制是不能作为储君人选的。 因此虽然他已经为母妃平冤昭雪洗清冤屈,却也圣心亏欠,再不得帝王宠信看重。 皇帝听从朝臣劝阻,选择了容颜完好,德高望重的三皇子封为太子。 谢玉弓自此心寒至极黑化到底,在一次狩猎之时蓄意坠马,开始装疯卖傻收敛锋芒。 这个世界原本该是三皇子谢玉山荣登帝位被尊为千古明君。 但却在四次中最终都是谢玉弓以毁容之貌登上帝位。 他为自己脸上嶙峋的伤疤,编造了一个“麒麟入命帝星降临,国运昌隆紫微大盛”的谶言,成为了前无古人的麒麟银面帝王。 却没有带领永州国走向繁荣,印证什么“麒麟入命”的谶言,而是成为了凶残嗜杀的暴君。 把男女主嘎了一次又一次。 而白榆穿越的角色……好巧不巧,正是让谢玉弓彻底丧失人性的恶毒大龄的九皇子妃。 be文求生指南 第2节 她穿越的节点,又好死不死,正是“她”已经把谢玉弓弄得容颜尽毁。还以为他真的摔坏了脑子,纵容婢女肆意欺辱他,甚至准备彻底把他毒死的时候。 谢玉弓的失心疯当然是假的。 私下里他都已经用被皇帝厌弃的事实作为遮掩,不仅发展出了数量庞大,来去如幽冥的死士数百名。 还联合被皇帝贬谪边关的亲舅舅段洪亮,收服了边关数万守军。 甚至搜集了无数朝臣的致命罪证,以供他随时驱策这些朝臣卖命反击。 他早已经在无人能窥知的阴暗地底,成长成了谁也无法匹敌对抗的恶鬼。 而恶鬼将要冲到人间反杀,白榆这个角色,正是给恶鬼大军献祭祭旗的人牲。 四次世界重启中,白榆的这个炮灰角色都被谢玉弓以极其残忍的方式弄死。 而且弄死的不是同一个人,前后是四个人。 剧情原身试图直接悄无声息地利用“安神汤”将谢玉弓杀死,却不仅没有得手,还很快在归宁路上,死于惊马。 原身的身体被从车里甩到闹市的街上,被马蹄踏过车轮辗过,肚破肠流衣不蔽体而死。 穿越者一号放弃给谢玉弓喂药,投奔这世界的男主三皇子谢玉山。 帮助三皇子谢玉山挖出反派谢玉弓背后的人马,欲要将反派扼杀在摇篮,匡扶正道。 却最终被捅出曾经戕害皇子的证据,夷三族,作为主犯遭五马分尸。 穿越者二号试图让其天高任鸟飞,自己则卷包逃走,被谢玉弓抓住硬是塞了个其他人的身份和罪名,将其活活烧死。 穿越者三号自爆卡车,阐明自己是借尸还魂不是害他之人。 利用现代知识帮助谢玉弓反杀主角,最终被登上皇位的谢玉弓削去四肢做成了人彘。 在这世界男女主死前,世界崩溃之前,算是唯一一个活着的。 白榆是穿越者四号。 谢玉弓今年十九岁,白榆穿越的这个身份原身已经二十四了。 和她活着遭遇煤气爆炸的年纪一样,系统将她容貌身材也是按照生前一比一还原。 白榆穿越前一秒钟还在爆炸的热浪之中翻滚,后一秒就被系统绑定,说能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就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 “她”和谢玉弓成婚三个月。 这三个月“白榆”恶行累累,债台高筑。 哪怕她刚才急匆匆赶来拦住了一碗给谢玉弓的加量毒药,其实作用也不太大。 白榆愁得都快把袖子给搓漏了。 洗不白根本洗不白。 怪不得系统要她全力求生。 白榆搓了把脸,想到剧情里面自己会因为归宁横死街头,落个肚破横流还衣不蔽体的下场……那岂不是比爆炸被炸死还惨吗? 白榆松开了一直搓着快烧起来的袖口,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而且据前车之鉴得知,她杀不得、敌不过、藏不住、投诚更没可能,对方显然是个变态。 那就只能……剑走偏锋试试了。 第2章 所谓剑走偏锋……实际上就是走别人都想不到的那条路。 她这个角色的死期就在过两日的归宁,除了原身之外,其他三个穿越者全部都规避掉了这个归宁的剧情。 白榆的腿都站麻了,在原地吸了一口气,而后朝着床边走过去。 床边小桌子上面放着的汤药不再冒热气,白榆站着的时间太久,汤药已经冷透了。 白榆坐在了床边上,看了一眼汤药。 又看向了已经不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却依旧躲在被子里面的谢玉弓。 不得不说……这小子是真厉害。 白榆连坚持运动和早起都做不到,谢玉弓却能装疯卖傻装了三年。 他不成功谁成功? 白榆伸手去拽被子,谢玉弓的演技很惊人,他装作害怕发出了像小猪崽子一样的惊恐嚎叫。 白榆不由分说把被子给扯下来,拿着那一碗彻底冷掉的汤药,凑近了谢玉弓。 凶神恶煞地说道:“把它喝了!” 谢玉弓的神色惊恐至极,手脚乱甩乱蹬,很快不光把白榆手上的汤药碗给打洒了一些,还结结实实地踹了白榆一脚。 把白榆从床边上给踹得坐在了地上,谢玉弓则是再一次扯过被子躲藏了起来。 白榆的尾巴骨要碎了,这一下墩得可真结实。 而且腰子上还挨了一脚狠的,谢玉弓不愧是反派,装疯卖傻还不忘了下黑脚! 白榆一手端着洒了一半的药碗跌坐在地上,那一只手不知道该扶腰子还是扶自己的尾椎骨。 她没有第一时间起来,而是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药碗沉默。 片刻后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声音一开始像是充满愉悦,但是很快就带上了一些扭曲的腔调,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哭腔。 白榆的眼泪不值钱,她从小就有和水龙头一样的本事。 眼泪大颗大颗像豆子一样砸在她华丽的衣袍上,白榆一边哭一边笑,顺带着把手里的汤药又洒了一些。 虽然她知道这碗汤药早就已经被谢玉弓的人换了,并没有什么致命的毒,只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中毒的假象而已。 原剧情当中谢玉弓就是用这种中毒的假象,欺骗了原身,原身以为他已经在家里毒发,开开心心地一个人归宁,然后惨死在路上。 不过白榆还是尽可能地把药洒出去多一点。 到最后一边哭一边笑,晃到只剩了一个碗底,白榆这才停止了哭和笑。 她端着药碗,头也不回地开口,自言自语一样地说:“九殿下,你真的疯了吗……” “你怎么可能疯了呢?”白榆说,“我不相信……你明明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你那么聪明,你怎么可能变成一个疯子呢?” “这一碗药是毒药。” 白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缩在被子里面的谢玉弓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白榆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藏在袖子之中,悄悄地捏住一块布料快速地搓动着。 这世界几乎是一个死局,白榆必须先将自己置之死地才有可能后生。 所以她索性像最后一个穿越者一样自爆卡车。 却并不是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暴露一部分谢玉弓原本就知道的剧情。 “这毒药是我在七皇子那里拿的,他让我慢慢地给你下慢性的毒药,说这种毒药喝下去之后你不会立刻发作,而是会慢慢地在体内淤积。” “他说我只要一点一点给你下毒,这种毒物经年累月地累积起来,到最后爆发的时候就像是骤然中了剧毒没有人能查到我的身上……” “他还说只要你死掉了,我变成了寡妇,他就会把我当成外室养起来,给我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让我做他的女人,还说他会让我过上像富贵人家正夫人一样的生活……哈哈哈……” 白榆笑得极其高亢也极其讽刺。 最后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也不照照镜子,他好像池塘里面那只青蛙成精,好像一头公猪站起来,还说要我做他的女人哈哈哈……” “我每次和他见面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痴迷他的样子,我最近胃不好,就是因为我每一次见他之后都会把隔夜饭吐出来……” 白榆在原生的记忆里面找到了那个七皇子的形象,七皇子确实是痴肥愚蠢像头猪。 而且七皇子也确实是用一个外室身份的诱惑,就让原身为了他给谢玉弓下毒。 也不知道原身到底看上七皇子哪了,哄抬猪价这种事情让白榆只是在回忆剧情时都觉得无语。 所以她的嘴非常狠毒,把七皇子变着花样地好好贬斥了一番。 蒙在被子里面的谢玉弓一张已经被彻底摧毁的面容毫无所动,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透露着晦暗。 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谢玉弓一直没有杀这个女人,就是要通过这个女人去窥知她身后想要害自己的人,都会用哪些手段。 至于这个一直让下人折磨他却不敢露面的女人,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来他这里,还肆无忌惮地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大概是终于相信他彻底疯了吧。 白榆笑了一阵子,然后渐渐地又不笑了,沉默下来。 再次开口之后,白榆的声音之中甚至带着一些颤抖。 “如果我刚刚没有来的话,这药他们一定给你灌进去了……” “可这是毒药啊,是我让人加了好几倍量的毒药,你只要喝下去,就会立刻毒发。” “我等不及了!” “我真的等不及了!” 谢玉弓躲在被子之中的眼神充满极度的讽刺,他也等不及了。 等不及让这个女人快点死去。 他已经为她挑选好了死法,虽然谢玉弓觉得这种死法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但是谢玉弓已经不需要通过她去窥知什么,留着她在这皇子府内耀武扬威实在恶心。 可白榆的下一句话却是:“我等不及你快一点恢复过来,好把那些恶心的人全都杀掉!” “有好多人想杀你,有好多人私下联系我,想要利用我杀掉你。利用我窃取你身后的势力网,甚至想要利用我去联系你的舅舅段洪亮。” “哈哈哈……”白榆像是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他们每一个人给我的承诺都很有趣。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庶女,一个被关在后宅之中,被主母蓄意磋磨耽误,想男人快想疯了的肤浅女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3节 “总想用那么一点点的蝇头小利,就让我为他们犯下灭族大罪。” “一边看不起我一边又要利用我……一群猪狗不如的丑陋东西。” 白榆说:“一个一个扒掉那一身王子王孙的皮囊,那里全部都是肮脏的败絮!自命不凡,自视甚高,让人恶心!” 谢玉弓眼睛微微眯起,眉头也皱了起来。一直无所触动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他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看他们那些皇子王孙如猪如狗,这一点倒是他不谋而合。 白榆觉得气氛烘托到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放下第一个烟雾弹。 “我原本猜想,你的屋子里一定有一群像其他皇子身边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死士。他们在你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冲出来保护你……” 谢玉弓闻言眼皮狠狠地一抖。蒙在被子里的眸光锐利如刀,杀心顿起。 白榆却又说:“可是我都要喂你喝毒药了,你为什么还不反抗呢?为什么没有人冲出来救你……” “你难道是真的疯了吗……”白榆又重复了这句话,这一次她的声音里面充满了犹如实质的哀切。 白榆从地上爬起来,将那仅剩一个碗底的药放在床边,再一次去拉动谢玉弓的被子。 谢玉弓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腿,这一次并没有发出什么嚎叫声,也没有露出痴傻姿态。 他已经在思考让屋子里面埋伏的死士下来,将这女人就地格杀。 谢玉弓的被子被拉下来之后,对上了一双充满悲伤哭红的眼睛。 白榆半跪在床榻之上,看着谢玉弓胸腔急促地起伏,泪如雨下地说:“太多人想要杀你,而我只是一个庶女……” “我保护不了你。”白榆说,“我可以跟七皇子虚与委蛇,我可以用一些假的名单去搪塞其他的皇子们。” “可是太子要杀你,他忌惮你舅舅手中的重兵,他知道你母妃是蒙受冤屈死去,更畏惧皇帝对你心生愧疚,以储君之位弥补。只有你死了他才能够安心牢牢坐稳他的太子之位……”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太子那时要我将你引出府,要制造出惊马车祸,让你横尸街头,死于意外!” 白榆的声音哽咽,痛苦伴随着青筋爬满她的面颊,一张桃花粉面此刻扭曲痛苦得如同被碾成泥泞的落红。 她抖着嘴唇,朝着谢玉弓伸出手。 “我只是个庶女,无权无势,无靠无依!连和你的婚姻都是我用卑鄙手段抢来的!我如何去对抗当朝太子?” “我找过机会想要接近他,想要在他杀掉你之前先杀了他……可我姿容有限,年纪又大了,纵然使尽浑身解数去谄媚,他高高在上目下无尘,根本不给我近身的机会。” “我只有……只有把你的脸毁掉,让你失去竞争大位的机会,我才能暂且保住你的命……” 白榆的手掌摸上了谢玉弓的脸,是他布满嶙峋疤痕的那一半。 谢玉弓被摸到的脸,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 谢玉弓本能地狠狠抽开白榆的手,根本不相信白榆说的任何一句话。 看着白榆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物,他觉得这个女人才是真的已经失心疯了,开口便要叫人。 结果白榆被推开之后,先是跌倒在床上,而后撑着手臂起身,直接拿过了小桌子上面的那碗汤药。 送到嘴边一仰头便喝了。 谢玉弓要喊人的口已经张开,就因为白榆突然喝药的举动活生生僵愣在那里。 白榆喝完汤药把碗朝着地上狠狠一摔。 “嘭”的一声,瓷碗碎裂的声音,是白榆扔出的第二个炸弹。 第3章 如果说白榆自爆汤药有毒,自爆和其他皇子勾连,是一个没能成功迷惑住谢玉弓的烟雾弹。 那么白榆在“明知汤药有毒”的前提下,却还是突然将汤药喝下。 才终于让不准备再听她胡言乱语,对她杀心沸腾的谢玉弓,产生了难以控制的惊愕。 沸腾的杀心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放入冷水中,滋啦的声响过后,令人茫然和迷惑的烟雾开始腾腾升起。 而白榆真正的表演,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这腾起的白雾,是她表演前为自己营造的舞台效果。 她喝完了药,垂着头又一次低低笑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其中满是孤注一掷的癫狂和苦涩。 她没笑多久,就捂住了绞痛的肚子,跌倒在床上,冷汗涔涔面容惨白。 白榆故意把汤药泼了大半,还以为自己要表演一番痛苦,可是没想到只喝了不到两口,这汤药的劲儿竟然大成这样! 真疼啊。 好像有一把刀在肚子里翻搅不休。 谢玉弓对自己真的好狠,这汤药分明是他换了来迷惑“九皇子妃”的,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男人…… 不愧是能反复嘎了男女主角的大反派。 白榆还以为他在剧情之中的“毒发”是演的,现在喝了谢玉弓给自己换的药,才明白谢玉弓走的是实感的路子。 没有演技,只有真实! “啊……”白榆忍不住痛苦,在床上翻滚□□。 她就喝了两口不到啊…… 她疼得眼前都一阵阵发花,看着谢玉弓出现重影。 但越是如此,白榆越是知道,这不是真的毒药。 因为真的九皇子妃哪怕给谢玉弓加了几倍的药量,等不及想要让他毒发身亡,那种毒药一旦被引动便会瞬息死亡,不会是这般痛苦折磨。 没有生命危险,白榆咬了咬牙,那就还要继续。 这样正好……毕竟这样演起来确实更加真实。 白榆捂着肚子,已经看不清谢玉弓的神情,双眼湿漉模糊,但是她能感觉到谢玉弓已经不装了。 他不躲,也不抖,更没有再发出痴傻的叫声,正坐在床脚,毒蛇一般盯着自己呢。 白榆的选择是“迎男而上”。 她捂着肚子想要坐起来,最终却只是咬牙切齿地翻了个身,凑近了谢玉弓一些。 然后竭力眨动眼睛,任由眼中疼出的泪水潺潺爬过她狼藉秀美的面庞。 “别怕……别怕……” 白榆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谢玉弓的一角衣袍,最终却只落在了谢玉弓身边的被子上面。 她眼神痛苦涣散,装作不知道抓的是被子,轻轻拍了一下被子,短促地勾了下嘴唇。 而后她仰着头,汗水湿贴鬓发,衣袍因为挣扎而凌乱。 她一半表演,一半真实,让谢玉弓近距离欣赏她的“痛苦”。 谢玉弓恨她,这毋庸置疑,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仇人”痛苦更加愉悦? 谢玉弓果然一错不错,如白榆预料的一样,欣赏着面前这个歹毒女人的痛苦和挣扎。 白榆给足了他时间去享受,脑海之中整合着剧情,挑拣着对自己最有利的,也最容易洗白甚至逆反的剧情。 这才气若游丝地开口说:“我好想……和你再喝一次合卺酒。喝一次没有毒的合卺酒……” 白榆说完这句话,谢玉弓因为她痛苦而感觉到的愉悦顷刻间再度化为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和杀心。 因为他正是一时疏忽,在新婚当夜喝了一杯合卺酒,才会变成面如阎罗的恶鬼模样! 他确实想要因此制裁他的九皇子妃,但是那一夜他喝完了合卺酒就自行歇下,过了三五日潜伏的毒让他面容开始溃烂的时候,他早已经找不到她下毒的证据。 没料到她今日竟敢亲口承认! 谢玉弓的双眼简直要喷溅出熔岩热火,将这个歹毒的女人烧化。 他绝不能再容她活命。 而未等谢玉弓伸出手亲自了结她,白榆却又说:“你别怕……” “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白榆气息微弱,确实是疼的。 不过可能是因为她喝的量比较少,疼痛的劲儿就要过去了,她说话反倒连贯了一些。 她闭上眼睛,免得泄露眼中真实的情绪,也是给谢玉弓不用在她面前伪装的理由。 她闭着眼说:“别怕……我死了,就好了。” “我死了……至少短时间内,没人能伤害你。” “你不知道,我搜集了很多证据……”白榆顿了顿,死死皱眉忍受着痛苦一样。 实际上是故意吊谢玉弓的胃口,免得谢玉弓没等她说完话,就忍不住要活活掐死她。 毕竟承认了将他搞毁容这件事,确实能让谢玉弓疯魔。 果然谢玉弓抬起要去掐她脖子的手有所凝滞。 白榆过了好一会儿,侧身蜷缩在谢玉弓的脚边,这才重新开口。 “我虽然是个庶女……但我现在,现在是九皇子妃……” “我死了,陛下现在对你又正是心怀愧疚之时,必定会……会彻查。” “哈哈哈哈哈哈……”白榆低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说道:“我搜集了一些皇子们妄图买通我的证据,甚至还有七皇子的腰牌呢。” “我,我又……”白榆又一次停顿下来,这一次故作痛苦地痉挛了好久,才继续说,“我又捏造了一些。” 她声音极轻,只有她自己和在她身边很近的谢玉弓才能听清。 “我把那些真真假假掺在一起,都放在我的卧房之中。” “等到陛下找到了那些,就会知道……知道是我受人指使才虐待你,戕害你,这满院的婢女和侍从,都会是……是人证!” “陛下对你有愧,必然会雷霆震怒,印证了一些证据后,会发作……发作所有的皇子。” “可惜,我没有拿到太子的把柄……”白榆又一次痛苦地抽搐起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4节 她非常擅长装病,从小她只有在装病的时候,才能得到父母从百忙之中抽出来的关爱。 她甚至能装出病入膏肓的样子。 没想到死都死了,竟然还能在另一个世界用上这等拿手好戏。 因此白榆真情实感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她汗湿周身,青筋暴起。 就连近在咫尺的谢玉弓,也根本分辨不出她几分真假。 白榆停顿后又说,“可只要我死,我戕害皇子,会被夷三族……夷三族。” “咳咳咳咳……”白榆笑到咳嗽说,“我那嫡系的妹妹,和太子有私情。” “没人知道,但我知道哦。” 确实在剧情之中,现在没人知道女主角白珏和太子谢玉山有私情。 所以就连谢玉弓听了,眼中也露出震惊之色。 他把要结果了白榆的手收回来,不动声色,准备继续听她说下去。 白榆虽然看不清,却能感知到他的动摇。 她肆无忌惮地笑,毕竟她此刻这个“濒死”疯魔的状态,她笑也没人怀疑什么。 白榆说:“只要我那嫡系妹妹因为被我牵累落罪,太子……太子一定会出手相助。” “到那时候,他就洗不干净了。” “哈哈哈哈……皇帝会觉得,他是为了和你抢夺工部尚书的嫡女,才会出手害你。会觉得,我顶替了嫡系嫁你,是……是他们联合起来的阴谋。” “所以你别怕……别怕。” “只要我死了,我死了,就没人敢再害你。” “太子,太子也不敢。” 白榆越说,谢玉弓面上的震惊错愕便越是明显。 “所以你……你快点好起来。” 白榆的手指胡乱在被子上抓了下。 而后又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缩回手。 慌张说:“对不起,把你抓疼了吧?我的死,能给你争取一段时间喘息。我好歹……我好歹是九皇子妃。” 白榆闭上眼,最后一句话几乎声嘶力竭地吼出来的:“我是……九皇子妃!” 到此时,听了这些的谢玉弓神情已经是变幻莫测。 他理智上不肯相信这个女人的疯言疯语。 可是她喝了她自己准备的毒药,以为自己要死了。 知道自己将死,还是她自己找死……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能迷惑谁? 谢玉弓早就查过她的一切,她在嫁给自己之前,和任何一个皇子都没有往来。 区区一个庶女,她在工部尚书府内并不受宠。 她不会是他哪个皇兄或者皇帝的人。 可是谢玉弓不懂,若她说的是真的,她做这些事,又是为什么? 而就在谢玉弓正满心猜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 白榆终于酝酿好了,扔下了今天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全看谢玉弓能不能被炸飞了。 白榆翻了个身,眼神没有聚焦般盯着床幔上空。 自言自语一样,用气声说:“你肯定不记得……我们……我们三年之前见过的。” 她声音太小了,谢玉弓听不清楚,只能动了动,朝她倾身。 白榆说:“在皇宫的合欢殿……是太后邀约所有官家女子,是我娘亲……求我爹爹许我去的。” “我看到你……” 白榆的声音更小一些。 谢玉弓死死皱眉,只能将头低得更低一些,凑得更近。 白榆说:“你笑起来,眼睛好像月牙。” 白榆几乎是气声说:“我那时定了亲,是主母家的表侄,年轻俊朗,那对我来说,是很好的,很好的亲事了……” “可我在白天,看到了弯月……” “我见过月亮,我便看不见……看不见萤火之辉。” “我退亲,被打得好疼啊……”白榆闭着眼睛,抽噎着泪水汹涌流出。 她嗓子里发出细小的,痛苦的哀嚎。 “好疼啊……” 但是她哭着哭着,却又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极温和释然,她最后动了动嘴唇。 谢玉弓实在听不清,已经将耳朵凑到了她的嘴边。 白榆最后用气声说:“我是……九皇子妃。” 白榆说完之后就彻底闭目闭嘴。 她也确实是因为肚子的绞痛撑不住了。 她装了一会儿就真昏死过去,并不知道也不关心谢玉弓到底是什么反应。 因为成败在此一举。 白榆把能洗的不能洗的,全都扯出来硬洗了一通。 这次要是不行,保不住命,那白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只能叹息一句重生不易,躺平等死了。 而真的昏死过去的白榆,并不知道谢玉弓听到了她最后的几句话,手撑在她上方,保持着倾身附耳的姿势许久。 像是被定格一般。 嶙峋的布满丑陋伤疤的面容之上,仇恨和阴鸷都被茫然取代。 他甚至短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我是九皇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彻底昏死,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滚落,前所未有地近距离看着她秀丽却绝望和释然交织的眉目,许久都没有动。 可白榆的一系列举动和头尾不靠的言语,就像是点燃炮火的引信,像是开枪前扣动的扳机。 谢玉弓不是个真的傻子,他聪慧绝伦。 他手撑在白榆上方,从她今日突然冲出来拦住毒药开始串联。 滋滋啦啦,炮火引线迅速在他的神经上燃烧。 她喝下毒药,她看似疯癫的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对着一个认定了的“疯子”不再顾忌的剖白。 她喝下那一碗“毒药”,是最后扣动的扳机。 “我是九皇子妃”她重复了三遍。 那是……最后一截儿烧空的炮捻。 谢玉弓将一切串联的那一刻,突然如同中枪一般剧烈颤抖了一下。 而后又似被炸弹轰飞一样,从白榆的身边弹射一般后退,因为幅度太大用力过猛,直接“砰”地一声,狠狠撞在了床里面。 谢玉弓这一刻的眼神之中那些阴郁和杀机都被轰得彻底销声匿迹,只剩下如烟火炸开之后弥漫了天地的星火般的惊惧。 他紧紧看着床里面,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躺在那里昏死过去的白榆,狰狞的面容因为他的情绪剧烈震动,他此刻形容简直堪称可怖。 谢玉弓脚下意识蹬了下被子。 本能想要离她远一些,手也无意识回手抓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能抓住,只是徒劳地在空荡的墙壁上挠了两下…… 好似此刻毫无抵抗力,随意就能杀死的白榆是什么洪水猛兽烈火惊雷。 怎么可能呢? 她难道是……怎么可能呢?! 谢玉弓现在甚至有一种要将被子扯过来,盖在自己头上的冲动。 面对这种从未预料也无法预料的“真相”,他的第一反应,竟是逃避。 谢玉弓下意识屏息看着不远处的无知无觉的女人,胸腔的窒息感近似疼痛,却和真实的疼痛无法相比。 疼痛能够忍耐,他习惯忍耐。 可窒息感让人手脚发软头脑不清,用不上力。 这让他无所适从。 他很快在憋到极限的时候张开嘴,渴水的鱼一般剧烈地呼吸起来。 他迅速从恍惚茫然的情绪之中抽离,没有再去看一眼床上昏死的女人。 他开口声音嘶哑地叫他的死士:“来人。” 死士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如一个轻飘的阴影跪地,听候差遣。 谢玉弓依旧不去看白榆,死死拧着眉说:“把她……” 他咬了咬牙,继续说:“把她……” be文求生指南 第5节 第4章 白榆在柔软干爽又温暖,甚至还透着淡淡香味儿的被子上面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那一顿连环炸弹炸下去,把谢玉弓炸懵了。 正所谓不破不立。 大一些的雷点几乎全都被白榆一股脑地引爆了,虽然很多都解释不通,但是当焰火砰砰砰全都炸上天的时候,谁又能去关注其中那么一两朵花,开得不够圆润明亮呢? 至少小命暂时是保住了。 后续维系谎言,让谢玉弓更加地深信不疑就简单多了。 没有人比白榆更擅长这个。 屋子里静悄悄的,精美的瑞兽香炉里面散着袅袅熏香,白榆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无比舒服的懒腰。 这一觉睡得当真是香透了。 还做梦梦回她们一群小姐妹在老五的小屋子里面涮火锅。 就是吃着吃着,老三一抽烟,不知道怎么煤气罐就炸了。 白榆是被简直像现实还原一样的梦境爆炸的冲击波,冲得飞出去之后弄醒的,可惜了,嘴里还有个她最爱吃的牛肉丸没咽呢。 所以煤气罐是真的不安全……开煤气涮火锅真的不能抽烟! 白榆又梦到自己的死法其实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怎么说呢,这也算是个轰轰烈烈的死法。 就是不知道她那忙得每天到处飞着帮人找父母家人的慈善家父母,得到自己的女儿被炸上天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当成诈骗短信。 板着脸教育来通知的人什么“不要用谎言来博取关注”。 白榆在床上翻了个身的工夫,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一个老嬷嬷绕过了屏风,看到白榆醒过来了,一张凶煞有余慈祥不足的老脸,微微颤抖着露出了欣慰。 “大小姐你可终于醒来了……”老嬷嬷上前攥住了白榆的手,捏了两下又去摸白榆的脸。 简直要心疼得当场老泪纵横。 白榆没有动,只是勾唇对这个老嬷嬷笑了笑。 白榆知道她是谁,是原身的奶娘和嬷嬷,名唤娄代,原身身边的人平日里唤她娄嬷嬷。 原身唤她娄娘,是原身最忠诚的仆人,甚至为原身的惨死报仇,差一点就把反派谢玉弓给伤到了。 只不过最终被谢玉弓身边的护卫捅了个透心凉。 若说这个世界上,白榆现在可以信任谁,估摸着就只有面前这个老嬷嬷了。 白榆看着面前这个比剧情里面的描述还要“可靠”的老嬷嬷。 开口声音柔和地叫了一声,“娄娘,我没事……” 为什么说她可靠呢? 昨天刚穿越过来,只顾着剧情的事儿,没注意这个老嬷嬷,今天一看再根据记忆一对号。 好家伙。 白榆是第一次看到身长七尺有余,手臂比健身教练的手臂还粗的老年女性。 娄代是字面意义上的可靠。 谢玉弓在她面前那都是小鸟依人类型。 “我饿了,”白榆软软地说,“娄娘,我想吃你做的抄手。” “哎,老奴一大早就包好了,这就命人去煮!” 娄娘说着风风火火地出去,娄娘身后被她挡住,白榆根本没看到的两个婢女这才上前,伺候着白榆洗漱。 其中有一个正是昨日被白榆莫名呵斥了一句的桃花。 那小脸委屈得泫然若泣,一直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白榆,期待着自家小姐哄哄自己。 怎奈何白榆被伺候着洗漱,看似在配合,实际上脑子里面已经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持续地保住自己的小命。 没工夫理会一个婢女的情绪。 桃花伺候完了白榆,一出门就哭了。 娄代看见了之后,伸手拍了拍她,她哽咽的声音却更大了。 “大小姐……呜呜……大小姐不喜欢我了!” 桃花哭着跑了,娄代微微皱眉。 虽然桃花自小和大小姐一起长大,大小姐平日里最是爱重桃花,成婚后更是将桃花从书房带出来做贴身婢女。 可是在娄代看来,主仆有别,桃花未免太过看重自己。 娄代没再理会桃花,亲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抄手,又带着几个婢女陆续进门。 小桌子上的吃食都摆放好了,这才叫白榆吃饭。 白榆站在敞开的窗户边上,看着院子里面繁盛的花草,微微眯着眼睛,享受着日光的照耀。 还别说,古代的空气质量就是好啊。 白榆深吸一口气。 娄代轻声道:“大小姐,快些吃吧,吃过了之后医师还要过来把脉,昨日大小姐到底为什么突然昏死?” “若不是九皇子跑出来撒疯,我们在门口都不知道大小姐昏死过去了……” 白榆微微挑了下眉,侧头向桌子的方向看去。 桌上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是胜在小菜精致,抄手还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确实饿了。 白榆一只手按在窗台上面,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揪着自己的一点衣袖,轻轻搓动着。 洒满阳光的床边,她整个人被盛日笼着,雪肤红唇,说不出明媚动人。 娄代看着自家大小姐侧身对着她笑,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心中涌上欣慰的喜悦。 娄代向来将自家大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宠,也不知道多久她没有见这孩子这么开心了。 昨日她面容惨白地昏死在九皇子的床上,娄代吓得不轻,今日一看,似乎确实没什么事儿。 白榆朝着桌边走,坐在桌边上拿起汤勺舀了个抄手吹。 翠绿的葱花飘在奶白的汤上,喷香好看。 白榆吹好了低头咬了一口,肉汁和浓稠的汤汁炸了一嘴。 好香。 是牛肉哎。 比牛肉丸好吃! 白榆不吝夸赞道:“娄娘做的抄手当世无双!” 娄代欣慰地笑,在自己的衣衫上搓手,视线一错不错看着白榆的后脑。 那神情,根本就是稀罕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 白榆专心吃东西。 谢玉弓没杀她,还为了让人发现她昏迷,专门跑出来装疯卖傻? 啧。 白榆愉悦得很。 事情似乎比她预测的结果还要顺利。 一顿堪称享受的……晚饭吧,毕竟白榆吃好了,日头都已经偏西。 她不动声色,就听着娄娘一个人嘟囔,基本上拼凑出了她昨天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被众人七手八脚地从九皇子的屋子里抬出来看医师。 九皇子被抓住重新关回去了。 医师重新号脉之后,说白榆的身体只是稍感风寒,偶发昏迷,半个字未提是因为饮了那半碗药物。 白榆就知道这府外请来的老医师,估摸着是谢玉弓的人。 白榆也顺着老医师说的,说自己确实只是头晕发热才会昏厥。 等到老医师走了,开了调养身体的药。 娄娘又忙着去熬药,亲力亲为,对白榆的事情上心至极。 而把眼睛哭成了桃子的桃花回来了,在白榆身边伺候着,兢兢业业地剥果皮打扇,收起那一副看负心汉的表情,伺候得还是很舒服的。 白榆靠着贵妃榻,装着心事重重,实际上躺着吃着喂到嘴边的冰镇果子,不知道多惬意。 她没急着去找谢玉弓。 这青天白日的,她怎么“敢”去找他? 她可是只有在濒死之际,才肯说出一些内心压抑多年的“往事”,宁死也要给谢玉弓换一个安宁的痴情人设啊。 成婚前三个月没踏足过谢玉弓的院子,鸠占鹊巢住了主院,还把他给关在了倒坐房……这样百口莫辩的状况,都被白榆扭曲成了她早打算好了“为他而死”,好让皇帝彻查的时候,更信服她这个歹毒皇子妃,真的苛待失心疯的九皇子。 总之白榆现在可是个“以为自己死,却没料到还活着”的人。 她必定要“狠狠挣扎”一番。 估摸着谢玉弓肯定也悄悄等着看她的反应呢。 白榆吃的这满满一盘子冰镇葡萄,都是抢了谢玉弓这个九皇子的份例。 真好吃。 她一直无所事事,在贵妃榻上瘫软到天黑,这才慢吞吞地起身洗漱。 今晚外面可是一个星星都没有,明日一看就是个好天气。 这月黑风高夜——不仅适合杀人放火。 be文求生指南 第6节 也适合折腾人。 她昨天昏迷睡到今天,现在精力充沛极了。 她要去找谢玉弓起来嗨。 白榆这边梳妆停当,头发还潮湿着,就让可靠的娄娘提着灯随她出门。 这边她一出门,那边谢玉弓的死士迅速向他禀报。 “九皇子妃朝着主人的院中来了。” 谢玉弓死死皱着眉,他原本正在床榻之上处理书信,白日让死士监视了那个女人一整天。 她要死不活地躺在贵妃榻上一整天没有动作。 她若当真如她所说那般,又怎会毫无动作? 谢玉弓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才会相信那个女人满口胡言乱语! 十六岁那年,他确实参加过合欢宴。 可是当时他正被帝君厌弃,被皇子们联合欺辱。 那一天,合欢宴的偏远角落里面,他被他的十二皇弟当成狗骑。 仗义执言挺身而出的是工部尚书的嫡女。 谢玉弓记忆力超绝,仔细回忆了一番,便想起了当日情形。 若是他没有记错,当时这个女人躲在墙边,不仅没有踏入那个院子半步,形容畏缩,还试图去阻拦当时还是工部侍郎的嫡女白珏,不要多管闲事…… 可她说什么? 她说她看了自己一眼,就为他退婚,然后活生生在家中待成了老姑娘? 谢玉弓被荒谬得简直想笑! 她是觉得自己记不住三年前的事情,所以才会肆意编造谎言吧? 他就应该昨晚上让死士把她给杀了,免得她再妖言惑人。 他没留出空来要她的命,她不好好在自己的院子里躲着,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谢玉弓无意识攥紧手指,才刚刚写好的书信被他捏皱了,墨迹糊成一片。 他心烦意乱让人悄无声息将一切撤下去。 这个时候白榆已经走到门口,对娄娘说:“娄娘且在这里等我便好。” 娄代不放心道:“屋子里面灯熄了,想来九殿下已经睡了。大小姐要看九殿下,若不然明日再来?” 娄代是怕白榆被九皇子这个失心疯给伤了。 白榆站在台阶之上,微微勾了下唇,神情依然温柔,眼神却在昏暗的提灯下,透出些许不容置喙的强硬。 娄代微微一愣,下意识后退了一个台阶。 白榆这才转身,轻轻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黑黢黢的,只有外间的一个烛台上点着蜡烛。 白榆悄无声息走进去。 先是在外间的烛台处,拿了剪子,剪了一会儿蜡烛芯。 然后慢慢晃到了里间的门口,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 床上装睡的谢玉弓微微蹙眉,他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在远远看着他,但她为什么不动? 白榆站在这里查数呢。 十分钟,一分钟六十个数。 这是个心理战术,她因为从小撒谎成性,被她的父母安排了长达十年的心理咨询。 毛病没治好,但是白榆非常擅长心理战术。 心理咨询师擅长营造轻松氛围,白榆擅长反其道而行营造紧张感。 而据她的实践,人在格外紧张的时候,或者是紧张过后骤然放松的状态里面,最好骗。 十分钟到了。 白榆终于动了。 但是朝着床边走了几步,又停住了。 接着查数。 谢玉弓:“……”他给死士下的命令,是她若有伤害他的异常举动,直接拿下。 结果她半夜三更不睡,跑到他房间里面干站着? 白榆又数十分钟,再向前几步。 这一次站到了围屏的边上,距离床边还有三个十分钟的距离。 反正她昨天睡了一整夜外加大半天,现在精神抖擞得很,洗完澡回来之前,还专门喝了一碗谢玉弓派来的大夫给她开的补身汤药。 人参味儿可浓了,吊着人精神着呢。 白榆站在围屏边上,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谢玉弓正面朝上睡,但因为是头朝向的问题,白榆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竟然看到的正是他那一半完好的左脸。 看上去侧脸的弧度要是拍出来,是能在某音上面出圈的程度。 凤子龙孙嘛,一般长得都不会太差,毕竟皇帝都专门找美女生孩子。 白榆想到昨天看到的谢玉弓的正脸,心中感叹着实在是可惜了。 毁了啊。 想得太多,时间就超了。 不过没关系,白榆多上前几步,这一次直接站在了床边,继续查数。 谢玉弓本就是装睡,人在长时间紧张地维持着一个姿势的时候,浑身都会酸疼僵硬。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谢玉弓大腿肌肉都酸疼得不行,实在没忍住,装着昏睡的自然反应,翻了个身。 然后白榆“猛地”抽了一口气,迅速逃出了内室,被“吓”到外间门口去了。 谢玉弓:“……” 白榆:“……”愉悦地勾唇。 她当然知道谢玉弓是装的。 白榆装昏迷被踩手时眼皮都不带抖一下的,怎么可能看不出谢玉弓是装的? 大家一起装嘛。 谢玉弓听到那女人跑了,但是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心里那根线,被拉得越来越紧。 他甚至在黑暗之中烦躁无比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 因为他听到白榆的脚步声又回来了。 小心翼翼。 慢吞吞地。 一步一蹭。 谢玉弓快被这细小的声音折磨疯了。 就好似悬在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尖刀,你永远不知道那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白榆又开始几步一查数。 谢玉弓浑身快抽筋了,感觉到白榆在他的身边不远处,他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白榆给他构造的“木头人”陷阱里面。 他屏息凝滞,一动不动,怕惊飞一只蝴蝶,一只飞鸟一般。 在等待她靠近的过程之中,被动变得小心翼翼,甚至是期待她快点靠近。 而当白榆真的靠近了谢玉弓的床边,甚至倾身凑过来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时辰,两个小时之后了。 到这会谢玉弓躺在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种折磨,一种酷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等着她靠近,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完全可以挣脱“木头人”的状态。 他只是恨不能白榆痛快地穷图匕见。 直接捅他一刀,也比这样要好多了! 而受煎熬的还不止谢玉弓一个人,还有一屋子蹲在房梁和藏在门窗后的死士。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若来人有异动,主人的性命受到了威胁,就出手制服来人。若对方有歹意,直接就地格杀。 虽然吧,现在那个“来人”算是什么都没有做。 死士训练有些人会从小吃鹰眼珠子,他们在夜间也能轻松视物,这昏暗的光线里,他们清晰地看着主人好像受到了生命威胁……呼吸不畅快憋死的样子了。 青筋暴突,面容赤红。 要动手吗? 有个年纪小一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死士动了一下。 很快就被他身后的成年死士给揪住了后脖子。 对着他严肃地摇摇头。 小孩子你不懂……这不算伤害。 那年纪小些的死士眼中露出了迷茫,继续向下看。 而白榆也觉得差不多了,凑近了一些倾身而下,准备按照原计划,亲一口就跑。 be文求生指南 第7节 成年死士看到“来人”的动作和意图,默默捂住了小死士的眼睛。 不过白榆已经适应了漆黑光线的视线,在看到谢玉弓全貌的时候,落下的嘴唇却僵硬在了他的脸五厘米处。 虽然他很可怜,白榆也明白他很无辜。 白榆更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道理都懂。 但是这张脸还是超出了白榆能够自然亲近的范围。 因此白榆停在谢玉弓脸边上好一会,她有些纠结的呼吸扫在谢玉弓的面颊上。 受伤后的皮肉伤疤格外敏感,白榆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清浅拂过,却像是滚烫的烙铁,一下一下烫在谢玉弓的脸上。 他意识到这个女人如此费力地靠近,半夜三更偷偷跑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 这种热意顺着白榆的呼吸从他伤痕遍布的面颊涌入血液,烧灼血管,让他整个人都如同落入滚油。 她…… 谢玉弓此刻若是睁开眼,白榆就能看到他凶厉到极致的惊愕。 只不过他闭着眼睛,无能兀自地像个烧开的茶壶,把一切情绪和震惊都按在沸腾的胸腔之中。 还连一点白烟都不敢冒。 就怕把他身边小心翼翼用了漫长的时间才靠近的人惊吓逃走。 白榆悬浮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皱了皱眉,离得越近看着越吓人。 她准备换个地方。 不行,没有情感基础,脸又……这样。 白榆直起身。 然后蹲在了床边上,琢磨着换哪里,才更能表现出她的隐忍和热烈。 然后她看到了谢玉弓从被子里露出一点点的手指尖。 白榆眼睛一亮,趴着床边凑过去。 在谢玉弓指尖,落下了极其轻柔的一个吻。 停顿了三秒,而后像个偷了什么绝世珍宝的小偷一样,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了。 谢玉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阻止住自己没有在那个女人嘴唇抵到他指尖上的时候,把手指狠狠缩入被子。 等白榆跑出门,把门关上,谢玉弓才蓦然睁开眼睛。 眼中爬满了血丝,昭示着谢玉弓此刻内心山火爆发一般的压抑和沸腾。 他坐起来,长时间紧绷酸疼到极致的身体,让他差点又摔回去。 他恶狠狠地瞪着被关上的房门方向,许久没动。 片刻后他恶狠狠地躺回去。 但是还没躺到一刻钟。 又恶狠狠地惊坐起,又瞪着门口。 她有病吗! 失心疯的是她吧! 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摸摸地跑来,就为了…… 谢玉弓又恶狠狠地把自己摔回床上。 把被子恶狠狠拉起来,恶狠狠盖住了自己的脑袋……和手指。 第5章 白榆跑出来后,娄娘还在门口尽职尽责地等着。 白榆接过娄娘手里的提灯。 白天睡多了,折腾了谢玉弓一阵,现在更是精神得很,她准备在这九皇子府里转一转。 虽然入夜之后,整个九皇子府内除了她的主院和谢玉弓居住的倒坐房,其他的地方皆是漆黑一片,显然并未点灯。 但是白榆还是能借着手中昏暗的提灯,看出她所在的府邸实在算不上什么朱阁青楼桂殿兰宫。 虽然院落还算宽敞,可是漆瓦凋敝,盛夏时节院内却花草不丰,假山孤立,廊下的池内更是流水枯竭。 白榆跟随着娄娘从偏院出去,沿着回廊转了一圈,撇了撇嘴。 除了居住的那两个院落,其他的院中更是草木荒寂,寥落萧瑟。 走远些,这里简直像无人居住的荒屋。 谢玉弓前段时间刚被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谢玉山揭露了行事凶残,为了母妃翻案,罔顾无辜人命,动用私刑的行径。 实在是惹了君王震怒,皇帝在一怒之下……将谢玉弓这个还未得封号的九皇子,逐出皇宫,赐了这么一处败落的院子反省。 就连工部尚书私下调换了婚约,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谢玉弓无端中毒毁容,还在秋猎之上落马摔成了“傻子”,皇帝的雷霆震怒才消了一些,派人给谢玉弓送了不少好东西。 那些好东西现在都在她这个九皇子妃的院子里面,把她屋子里堆积得金玉堂皇。 天家父子,不过如此。 更何况根据这世界的剧情,皇帝最多的最不缺的,就是儿子。 除去夭折的那些,现在算一算还有十几个。 啧,比九子夺嫡的清朝还要热闹。 这还没算几个妃嫔肚子里没卸货的……这老皇帝可以啊。 白榆一边转悠,一边在脑子里筹划着下面怎么办。 今日谢玉弓的举动,虽然有些出乎白榆的预料,但也是白榆没想到的那种“好”的方向。 几句难辨真假的胡言,就能让他动摇到不仅放了自己一命,今日还陪着自己演了两个小时的“木头人”戏。 白榆提着灯和裙子笑着摇头。 自言自语一般道:“这是有多缺爱……” 她根据前几世的剧情,知道谢玉弓因为昔年女主角的一点善意,总是在最后才杀女主角白珏。 甚至有两个世界,都是男主角谢玉山死了,白珏畏惧谢玉弓的凶残手段,才选择自杀的。 也就是说,谢玉弓此人极其地注重情感和善意。 也是。 这种典型的从小受尽欺凌的类型,总是格外渴望情感的,无论是任何一种情感。 而且根据前几世的剧情,谢玉山败落,无力护佑白珏之时,谢玉弓也没有搞什么横刀夺爱强取豪夺的剧情。 剧情中谢玉弓到最后,也未曾用言语和孽欲去羞辱过曾经给过他稀薄善意的白珏。 这估计也是前几个穿越者,没想着走欺骗他感情这条路的原因。 毕竟谢玉弓就是个寡王,还好似对女主角“情根深种”。 洗掉原身三个月以来的恶行不太容易,但白榆断定不考虑这条路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谢玉弓装疯卖傻演得太像了,实在是很难让人春心萌动起来。 哎,毁容毁得丑且吓人。 心理素质强得堪比特种兵,连心理医生都只能绕在门外打太极的白榆,刚才都没能下得去口。 白榆想到谢玉弓的那张脸,就抽了抽鼻子。 她选的这条路虽然效果拔群,却也实在是考验演技。 要对着那样一个人表演深情…… 白榆的手指搓了搓自己垂落的袖口。 “回去吧大小姐,夜风有些凉,估摸着明日要下雨了。”娄娘跟在白榆身边。 单从体型来看,好似个保护小鸡崽的泰坦。 白榆的脑瓜顶到娄娘的肩膀,回头仰着头看她一眼,笑了笑点头:“走吧。” 白榆回去又被伺候着泡了泡脚,上床滚了一会儿,睡觉了。 一夜睡得贼香。 晨起被早早叫起来的时候,也是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悦。 白榆睡得好吃得香,又是喝补身的汤药又是泡脚,晨起虽然天色蒙蒙亮,却还是因为气血两足,面色红润气色绝佳。 反观因为白榆“夜袭”,一整夜辗转反侧烙饼到天明的谢玉弓,面如土色浑身充斥着暴戾的气息。 端坐在床上垂眸的模样,已经能看出未来“麒麟暴君”的雏形。 只不过这“暴君”一整晚脑子里面都是女人。 抽丝剥茧地一点点地反复反驳和印证那个女人说的是假话。 还把自己昨晚上被亲了一口的手指尖,掐得青紫。 谢玉弓绝不是个傻子,他但凡傻一点,也不可能斗得过气运之子,把世界搞崩溃好几次。 可任他如何明白人心险恶,知道怎样与人周旋在权势的倾轧之中,悄无声息地占据上风。 但是作为一个从小被欺辱厌弃的皇子,并没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欺骗他的感情。 他长这么大,脸没毁的时候,也算是一副金玉之貌,可连宫女都躲着他,无人爬他的床。 见识过他被人随意戕害,当成猪狗的婢子奴才,也怕自己沾染了这样的皇子,富贵得不到小命却先呜呼。 白榆的做法,就突然变成了一个让谢玉弓应激和无措的异类。 如何能不让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be文求生指南 第8节 而且谢玉弓真没有干想,他已经让人彻查过,这个女人绝不可能知道他当日把药换了。 更不可能知道他是装疯。 而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只能是真相。 她蓄意求死,只为以命引今上对他的惨境动容,顺带牵制住其他皇子们,让那些人至少短时间内无法,也不敢对他下手。 而这连环计最妙的一处,谢玉弓也已经查清,工部尚书之女白珏确实和太子有私情。 虽不是私相授受,却也是情窦初开正值火热。 他的那个九皇子妃,以一个庶女的蒲柳之身嫁与他成为了九皇子妃,若按照她的筹谋当真死去…… 对他的计划来说,无异于猛虎添翅。 她“戕害皇子自食恶果”,工部尚书一家必被夷三族。 他的好三皇兄太子殿下,向来道貌岸然自诩君子,绝无可能对他的女人视而不见。 而太子一旦出手搭救,还是救曾和他有婚约的白珏,就像那个女人说的,太子就再也洗不清伙同其他皇子戕害他的事实。 而且还是不入流的“为了争夺女人残害兄弟”这种事,这可是皇帝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当年谢玉弓的母妃,就是冤死于和被皇帝流放边陲的东良老王爷有私情。 这当真是一石多鸟的绝妙之计。 而且谢玉弓昨夜让人去找了那个女人所说的,她和其他皇子来往的证据。 确实就在她的枕边床柜里面放着,一旦她死,皇帝派人来很快就能找到。 谢玉弓坐在那里拧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她到底是为何这样。 除了那个谢玉弓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汗毛竖立的理由,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 谢玉弓甚至派人核实了,她也确实在三年前定亲了工部尚书原配的母族侄子,闹着退婚过一次。 可三年前的合欢宴上,他是十六岁没错……可因为常年遭受苛待,又刻意藏拙身形瘦小,和十二三岁几乎无异。 否则也不至于被他的十二皇弟,随便让两个太监按住当狗骑。 她若说的是真的,当年合欢宴一面,为他退婚。 她……那时已经二十一岁,二十一岁还未出嫁的女子,不是凤毛麟角能形容的。正经人家的女子和离三次也不一定有这个岁数。 她都那个岁数了,好容易议了门不错的亲事,看了那时的他一眼,便执意退婚……莫不是有什么不为人道的癖好吗? 谢玉弓死死拧着眉。 而谢玉弓正在这里天人交战,抵死纠结的时候,突然有死士落地道:“主人,主院的嬷嬷带人带东西过来了。” “什么?”谢玉弓抬头,死士飞上房梁。 屋门被打开,谢玉弓已经躺回了床上装睡。 娄代领命而来,一进门便指使着婢女们说:“快快伺候九殿下洗漱穿衣,一会儿来不及了。” 婢女们鱼贯而入,走到谢玉弓身边直接掀了被子。 谢玉弓被迫开始装疯卖傻吱哇乱叫,但是很快被几个灌药灌顺手的婢女给按住了。 桃花手里捧着一身蟒袍进来,看到了娄代后,凑近道:“娄嬷嬷,可知大小姐这两日是怎么了?为何……为何今日归宁,竟要带着九皇子?” 娄代看了桃花一眼,桃花还是面带委屈。 大小姐还是没有理会她。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娄代摇头,板着脸道:“我们是小姐的下人,下人只做下人该做的事情,不要总是越矩。” “大小姐不会喜欢。” 桃花狠狠咬了下嘴唇,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不再询问什么,垂下眼抱着蟒袍去给九皇子穿衣。 而谢玉弓敏锐地听到了那个女人与下人之间的对话,震惊得都忘了挣扎。 她归宁,要带他? 确实要带的。 白榆今早天蒙蒙亮被叫起来,得知今日是“归宁”死期,就瞬间决定,带着谢玉弓一起回去。 她无法保证谢玉弓是不是还是要让她惨死于闹市,但是今日一整天,她都会紧紧地黏在谢玉弓的身边。 要死一起死吧。 白榆收拾好,等着人把谢玉弓也收拾好来通知她了,她才被婢女扶着朝门口走。 谢玉弓被洗刷好换上了皇子蟒袍,甚至还戴了半面面具,已经被白榆的侍女们塞进了车里。 因为“装疯卖傻”谢玉弓自然是任人摆布。 白榆上车之前,娄代过来扶她,小声道:“大小姐,今日是老爷生辰,库房里面挑拣出了几样上好的东西,大小姐可要过目一番?” “其中有一块秋水墨,老爷得了一定欢喜得不得了。” 秋水墨千金难求,这些都是皇帝赏给谢玉弓的,被原身霸占,谢玉弓连毛都没摸到。 白榆还真想起一点秋水墨的剧情,闻言嗤笑一声说:“把库房里面拿的东西都送回去。” “让人去市集上买糕点,城西的那个老头子卖的梨花糕。记住,要最便宜的。” 娄代表情震惊,嘴唇开合了片刻,似乎是想要出声劝阻。 但是对上了白榆不容置喙的视线,和微微偏头看过来的寡淡神情,娄代就把话都咽回去了。 领命道:“是,这就让人去买。” 白榆这才上车。 谢玉弓隔着车子,也能听出他这个九皇子妃的轻蔑强横。 但是等到白榆一上车,看到他的那瞬间,那听了言语都能联想到的淡漠,变为了怯懦羞赧。 眼神闪烁身姿局促。 竟是看了他一眼后,就在门口顿住了。 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他看得痴了。 被白榆的婢女捆在座位上的谢玉弓:“……” 谢玉弓想到她说的那些话,想到她昨晚上跑来……简直头皮发麻。 生平第一次,无论面对何种致命场面,都没退缩过的谢玉弓。 竟然有种想逃的冲动。 第6章 白榆看到今日的谢玉弓确实是有些惊讶。 当然了,还远远达不到她表现出来的痴呆程度。 可不得不说,谢玉弓这小子穿上皇子袍,好生装扮一番,再把有些吓人的那边脸一盖,确实很养眼。 他半边尚且完好的脸称不上什么俊美如神,可轮廓分明,肌肤犹如上等玉雕般莹润,鼻梁高挺。 黑白分明的瞳仁透着碧波一般的清凌,今日晨光正好,车窗敞开的一点缝隙,投入了一缕阳光,正撒在他脸上。 眼睛不是双眼皮,并不是很大,却格外狭长带有弧度,哪怕是没有笑,眼睛也像是在笑。 此刻因为躲避着白榆的眼神,侧过头去,眼尾那一点上挑的弧度,像一条收紧的小钩子,融在晨曦的阳光里,生生透出一点狐媚的意味来。 尤为特别。 男人帅不帅,不光看脸,其实大部分都看身材氛围。 谢玉弓被捆着,靠坐在车厢里面,肩膀已经有成年男子的宽阔。 也是因为绳子束缚,以至于他没办法去表现得畏缩恐惧,就没有弓腰驼背。 腰背笔直,坐如青松,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最优秀的当然是那双支出衣袍的大长腿,这马车的凳子高度对他来说大概是矮了,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支出老长。 就算是裤子是宽松款式,这样伸腿一绷,蓬勃的腿部肌肉透过布料,看得出他双腿修长笔直。 流畅的弧度最后端端正正地束进紧贴小腿的鹿皮靴口,喷张而克制。 白榆刚刚进来的那一刻,他看过来的眼神虽然只有瞬间的凌厉,很快就变化为了清澈的愚蠢,但那瞬间,白榆也捕捉到了他的危险和攻击性。 这样的身材气度,那些皇子们不肯相信他真疯了,还一直要弄死他对他赶尽杀绝,怕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明显就是一头蛰伏的猛兽嘛。 白榆想起剧情里面谢玉弓这个反派不仅仅足智多谋,好似刀法也不错,学的还是那些训练死士的杀手路子。 啧。 前两天白榆光顾着演戏求生,后来又是半夜去看他,倒真的没这般整体仔细地观察过他。 早就看到他这样板正,昨夜也不至于下不去口了。 面具是个好东西啊。 白榆的眼睛形状和谢玉弓的眼睛完全不同,她是非常标准的大眼睛双眼皮。 但是眼中的痴态凝化成钩子,也照样把谢玉弓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勾画了一遍。 那眼神如有实质,让谢玉弓无所适从,迅速挪开了视线,还慢慢把支出去的腿尽量朝回收了收。 要喊吗? 还是做出那些痴傻的表情? 谢玉弓已经习惯使用的装疯技能,这会儿在这个女人痴迷的眼神下,突然就有些做不出来了。 算了……反正他被捆着呢,就当是做不出反应。 而白榆这时候自然也看出谢玉弓明显在躲避。 be文求生指南 第9节 装不下去了吧。 那就看她装吧。 白榆还保持着那刚刚进来就愣住的姿势呢,驾车的人在主子没有坐好之前,自然不可能直接赶车。 白榆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到身后,对着后面挥了几下。 娄代正在车旁候着,全身心关注着自家的大小姐。 看到了自己大小姐的手势,反应了片刻,而后心领神会。 一巴掌拍在了辕马的屁股上。 “启车!” 辕马一惊,立刻向前蹿了一步。 车辆开始行驶。 白榆顺势“猝不及防”地轻呼一声,朝前踉跄了一步,跌跪在了地上。 白榆双手慌张地一撑,正好撑到了谢玉弓无处安放的长腿的……小腿上。 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得如同铁棍,向后挪动了一下却没能成功挪开,白榆低着头,快速地勾了一下唇。 然后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抓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动,还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正对上谢玉弓居高临下看过来的愕然视线。 两个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还没等看清彼此眼中藏着的细腻的情绪,就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炸开了。 白榆面上的红肉眼可见地从耳根扩散着,很快便覆盖了整张脸甚至是脖子。 真真切切地表演了一番什么叫面红耳赤。 这也算是白榆的一个特殊技能,虽然任何人用力地屏住呼吸的时候都会脸脖子通红。 但是控制脸红的速度和强度这一块,她倒是有专门地对镜子练过。 主要用来应付那些心理医生询问时,她表现羞愧时的反应。 效果一直都十分拔群。 很多心理医生都分辨不出,她到底是真的羞愧还是装的。 之后白榆更像是被烫到了手一般,迅速松开了谢玉弓的小腿。 慌张到甚至都没有站起身,就这么原地滚了一圈,缩到了马车的角落去了。 好似她是被一脚给踹开了。 谢玉弓:“……” 谢玉弓也猛地缩了一下腿。 但是这马车本来就是个小型马车,他身高腿长坐得已经很委屈,腿根本没有地方收,已经贴在座位上了。 马车在缓慢地行驶中,估计已经走到了正街之上,外面有非常嘈杂的叫卖声和人群走动的声音。 但是马车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诡异到凝滞。 谢玉弓一整个就是无所适从的状态。 白榆一直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自己蜷缩起来的膝盖,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可是架不住白榆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同时,垂落在身侧刚才抓了谢玉弓小腿的那只手,正在紧紧地攥着,甚至还在发着抖。 谢玉弓一点也不想看她,可是这马车里的空间实在是太有限了。 而且……白榆那只手抖的幅度实在是跟马车行驶的速度匹配不上。 谢玉弓的余光捕捉到,迅速地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脸上也燃起了无法控制的热意。 谢玉弓把头彻底扭向马车窗外的方向,想要将这种诡异的感觉给压下去。 可是他余光又捕捉到因为他朝那边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迅速把发抖的手缩回去,然后压在了她自己的脸下。 确切地说是双唇之下。 她……她张开艳色的唇,懊恼一般,在咬自己那只手。 谢玉弓的耳朵像被浇了开水一样迅速红了起来。 他无法形容自己这种感觉。 这种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还隔着老远……他却感觉自己的腿正在被不断啃咬的感觉。 而且谢玉弓根本就不敢乱动。 因为他发现自己每动一下,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就会跟随他的动作不断地朝着角落里缩。 抖动的身体和越埋越深的脸,明明是她抓人的腿不放,放手后又像被他给踢了一样可怜兮兮地蜷缩。 她的手被她自己啃得犹如将要破皮的桃子,嫣红湿润。 谢玉弓后颈的汗毛都在层层竖立。小腿如有万千蚂蚁在爬。 无端想到昨天晚上她夜半三更偷跑进他的卧房,注视了他良久之后……做的那些事情。 她……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榆当然在装。 高端的谎言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表演方式。 常年和心理医师周旋,白榆也读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 心理学上表明,肢体语言往往比直白的言语更有冲击力,也更容易让人信服。 所以白榆从穿越开始,就想塑造一个深情到死的人设,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而白榆一边表演,一边甚至在梳理剧情。 她这个角色的死期就在今日归宁,这是谢玉弓给她选择的死法。 白榆当然不会轻易地认为,因为她表现出一些异常,说一些让谢玉弓陷入混乱却根本经不住仔细推敲的话,就能让谢玉弓这个大反派,突然间舍不得她死,开启什么情爱剧本。 但是谢玉弓现在就在她的马车上,白榆断定他不可能以身冒险,正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谢玉弓若是还制造出那场车祸,把她给甩出马车横尸街头,以他现在被捆着的姿势,估计死得最惨的是他自己。 白榆今天把他强行带出来,就是起到一个护身符的作用。 白榆也可以不回去,把这个剧情给规避掉。 很简单,待皇子府里面不出去就行了。 她又不是原身急着回去耀武扬威,想要自己的父亲认可自己。工部尚书过生辰,和她白榆有什么关系? 除了原身之外,其他三个穿越者全部都规避掉了这个归宁的剧情。 可是这个剧情如果躲过去的话,白榆这身份的娘亲,会在那位工部尚书的便宜爹生辰宴席之上失态,然后被白榆的祖母罚跪宗祠。 曾经为自己的女儿抢夺了正房嫡女婚事的妾室,身边孤立无援没有什么体己的人,跪着跪着就被人给遗忘了。 被人想起来的时候腿已经跪坏了,身体从此更是每况愈下,临死都没能见到自己女儿一面。 这一部分剧情四次重启没有改变过,毕竟大家顾自己的命都顾不过来。 这个连一行字都没有的妾室角色,用于在白榆这个角色死掉的时候凸显“恶人有恶报”。 母女两个人一起被扔到乱葬岗,受野狗啃食,被食腐的鸟雀啄食。 尸骨无存不得入土为安。 白榆倒也不是什么圣母心发作,自顾不暇就要赶去拯救一个堪称素不相识的后宅女人,救她是顺手的事儿。 白榆只是一个妾室之女,虽然是工部尚书的第一个孩子,却也只是一个庶出。 工部尚书又没有宠妾灭妻的行为,永州国的律法等级森严也不允许官员宠妾灭妻。 白榆就很纳闷,在这个世界里妾室跟奴婢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偶尔被老爷睡一睡,吃穿上稍微好一点。 她一个妾室之女,跟家生的奴婢差不多,又如何能抢夺得了嫡女的婚约? 白榆这个角色确实是很典型的恶毒女配,落得一个贪心不足,抢夺姐妹姻缘,最终不得好死大快人心的结局看似很合理。 但是白榆有一个疑问,不光自己要搞清楚,还要带着“失心疯”的谢玉弓一起去问清楚。 问问那个母亲,那个当家主母,还有名字都叫白珏的白璧无瑕的女主角,为什么当初上花轿的时候让她一个庶女上去了? 是腿断了吗?是抢不过吗? 白榆的这个角色确实是洗不白的,但也得尽量洗一洗。 至少把这一滩水洗成浑浊的颜色,才好浑水摸鱼。 原著当中谢玉弓可是对白珏这个对他发出过一点点善心的人各种手下留情。 光是白榆回忆起来的剧情,就有两次谢玉弓险些因为白珏,败给谢玉山。 白榆务必要把这一点善心当着谢玉弓的面,踩个稀巴烂才行。 白榆思路整理好了,顺着敞开一些的车窗看了一眼,突然之间就动了。 而一直僵得整个人都快真的变成木头人的谢玉弓因为白榆突然间动了一下,本能地再一次绷紧了酸痛的身体。 脑袋因为后仰的幅度过大,“哐当”磕在了马车的车壁上。 谢玉弓磕得脑袋“嗡嗡”叫。 很好,现在真的像个傻子了。 第7章 白榆听到那一声十分响亮的“咚”,疑惑地抬眼看向了谢玉弓。 谢玉弓只感觉热意从发麻的头皮扩到了脸上。 还好面具能遮住一半,剩下的一半他一扭头也藏起来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0节 不过白榆探究的视线让谢玉弓像无处遁逃的猎物。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索性一下一下地,用还在“嗡嗡”叫的脑袋敲着马车车壁,身上也开始挣扎乱扭乱蹬。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就继续装疯卖傻吧。 他的喉咙之中挤压出一些低哑的叫声。 白榆勉力压了下嘴角,好悬没压住。 谢玉弓还挺有意思,这是还会一门兽类外语? 今天听起来不像猪崽子,声音闷在胸口里怎么听怎么有种绝望小马驹的感觉。 白榆为了防止自己会不合时宜地笑出声,掀开了马车车帘,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娄娘。” 娄代很快大步流星地过来,弯下身子看向白榆:“大小姐,怎么了?” 白榆说:“你去买一些蜜饯还有糖块过来,多买几样……” 娄代应声之后,马车也很快停下,这一处都已经是永州国的皇都正街。 外面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白榆顺着车窗看去,街道上人潮来往热闹喧天。 顺着车窗一眼望去,白榆有种穿越到电视剧拍摄现场一样的错觉。 来往行人和马车繁密,放眼望去,商铺下垂落的灯笼,酒楼迎风招展的斑斓酒旗,在晨光之中摇曳汇聚成河,袅袅蒸腾的是活色生香的人间烟火。 一国国都的恢弘和盛大,自行人抬起的足底,自古韵十足又带着岁月雕琢的林立建筑之下拔地而起,却是影视剧的布景无可比拟的。 白榆很有兴趣,很想逛一逛这古代市集。 但是她现在小命还悬在裤腰带上。 她务必要紧紧贴着谢玉弓这一块人形护身符,以免离他半步,今日就要横尸街头。 娄代手脚十分麻利,很快拎着一大堆纸袋子回来。 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蜜饯糖果,还有一些糕点。 白榆接过来之后,马车才继续行驶。 白榆捧着这些东西,谢玉弓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徒劳挣扎。 片刻之后白榆深吸了一口气,好似终于做出了什么决然的决定一般,从马车中扶着车壁弓着身起来,提着那些纸包朝着谢玉弓走过去。 谢玉弓的余光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浑身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脑袋“哐当哐当”撞得越来越急。 他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这女人的意图。 可他现在只想从车里跳出去。 但是谢玉弓再怎么不愿意被哄也没有用,谁让他被捆着呢。 就算他能轻而易举挣开这些绳索,他也必须老老实实坐着。 看着她提着东西凑近,小心翼翼地坐在了他身边,把那些油纸包都一个个打开。 马车里面弥漫开了一股甜腻的味道。 白榆伸手捏了一个油纸包里面的糖块,看着谢玉弓片刻,谢玉弓把头扭到她反方向,头还在小幅度地磕着车壁。 很快,散发着甜腻的气味飘到他的唇边。 谢玉弓低下头,白榆的声音同时响起,低低的,带着明显的哄劝味道:“是牛乳糖,吃一块吧。” 谢玉弓:“……” 他把头扭得远一些,白榆举了一会儿,见他不张嘴,把糖块收回来,又换了一种蜜饯,再次送到他唇边。 “那个不爱吃,这个呢?” 白榆把蜜饯直接抵到了谢玉弓的嘴唇上,谢玉弓的嘴死死闭着,朝着马车角落里面蹭。 “你别怕,再也不会有人给你灌药了。” 白榆的声音很低,还带着一些歉疚的颤音,却没有看谢玉弓,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道:“我没死成……但我,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白榆“鼓起勇气”看向谢玉弓。 趁着这个机会疯狂表忠心。 “从今往后,若是谁再要害你,我就跟他们鱼死网破!” 白榆一边说着,一边有组织有计划有节奏地朝着谢玉弓凑近。 “我护得住你的!”白榆提高了一些声音,发狠一般。 也像是在色厉内荏般自我鼓劲儿道:“我护得住你!” 最后一句话说完,白榆已经凑得离谢玉弓很近,两个人已经是肩膀挨着肩膀坐。 而谢玉弓已经彻底被挤进了一个角落里面。 窝在了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角度。 白榆手里捏着喂给谢玉弓的食物,身体朝前弓着,就差趴在谢玉弓的身上了。 谢玉弓被白榆给逼得人都快嵌入马车车壁中了。 极速起伏的呼吸被绳子束着,压在紧紧包裹身体的皇子袍下,看上去像是吓的。 实际上也确实是被吓的…… 白榆还自顾自地说:“你别怕,别害怕……我你比大,就算你一直这样,其实也没关系。” “先前是我想岔了,我若是死了,你这般模样,谁会真心护着你?是我想岔了……我得活着。” “我活着,才可以一直照顾你。”白榆痴痴地望着谢玉弓,像一个终于在自己心爱的情郎面前展现了疯癫无智之后,才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真切表露自己真情的女子。 “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白榆坚定地说。 白榆说完,面色又红了。 垂下了眼睛,在微微晃动的马车里面,脸和脖子都红得透透的。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躲开,而是偏着头让谢玉弓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果白榆现在抬头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谢玉弓的脸是和她一样的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不过白榆是装的,谢玉弓是真的被贴脸告白而羞红的。 虽然白榆依旧是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提及喜欢和爱,但白榆要的就是这种句句不提爱,句句都是爱的节奏。 她一直在关注着谢玉弓的反应呢,毕竟她这一场表演,就是给他这个唯一一个观众看的。 白榆说得有些激动,手中掐着的蜜饯都掉了,正掉在了谢玉弓的皇子袍上。 白榆自顾自说了一堆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揉搓了片刻,轻声道:“我在胡说什么呢,你又听不懂……” “你已经听不懂了……”白榆懊悔地自嘲一笑,声音里面甚至带着哭腔。 谢玉弓整个人僵住。 而白榆维持着这个躬身的姿势,数了三十个数。 之后她猛地起身,一双通红的眼里面泪水将落未落,对着谢玉弓勾起了一个“故作坚强”的笑。 但是因为勾唇的幅度大了一些,眼中含着的那一汪热泪,就这么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来。 她胡乱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却因为她这个堪称粗暴的动作,更是水痕狼藉。 她这一哭,确切说是憋气憋得面如桃瓣,这水痕一抹,好一翻淋漓动人。 而白榆则是转身又拿了一块糕点,然后放软了声音,哄小孩子一般,将点心送到了躲无可躲的谢玉弓的嘴边,极尽温柔地说:“小九儿,不喜欢吃蜜饯,吃一点这个糖糕吧……” 一声“小九儿”让谢玉弓整个人又是一震。 谢玉弓最不喜甜。 小时候他母妃就总爱给他做各种点心,硬哄着他吃。 总是嚷嚷着“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吃甜”,就像这样喂到他的嘴边,伴着甜腻腻的哄劝,谢玉弓就会忍不住张嘴。 他的母妃就会叫他“小九儿”,这天下,也就只有他的母妃,会叫他“小九儿”。 谢玉弓这一刻都忘了隐藏他的真实神色,他眸光凌厉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脑中闪过了真切的 暴戾,揣测她是否蓄意利用自己死去的母妃来博取他的动摇。 白榆当然也是故意的。 前几轮的世界毁灭里面,谢玉弓栽得最狠的一次,就是有人冒充他母妃宫里伺候的老人,哄骗谢玉弓说他母妃有话和东西留给他。 这明显的圈套,谢玉弓几番权衡,却还是上当了。 若非他自己也一身的杀人本事,怕是根本无法幸存。 那一战他身边得力的,包括跟随他久一些的死士,全都死了个干干净净。 足可见他去世的母妃,对谢玉弓来说有多么重要。 而“小九儿”这样亲昵过头的称呼,除了谢玉弓的母妃以外,连皇帝都不会这样叫。 可以说这一辈子,本不该再有任何人会这样称呼谢玉弓。 但这个称呼白榆要定了。 白榆就是要让谢玉弓在心理层面上,把自己和他的母妃划到一起去。 一旦划过去,谢玉弓的心理防线就拉近了无数倍。 谢玉弓对白榆这个称呼将要发狠的时候,白榆却并没有看着他。 这时候看他,他还怎么装傻子? 白榆比谢玉弓更怕他装不下去。 不然后面还怎么玩了。 因此白榆很“合适宜地”在看别的地方。 be文求生指南 第11节 谢玉弓阴沉的视线,追随着白榆的视线,看向了白榆看的地方。 那是谢玉弓自己的腿。 或者说他腿上的袍子上面的……一颗不起眼的蜜饯。 谢玉弓眉间一蹦。 然后他就看着一只纤白如玉的手,在他的腿上捡起了那一块先是沾过了他的嘴唇,被他拒绝后,又掉落在他袍子上多时,表面的糖渍已经粘在他袍子上的杏肉蜜饯。 接下去的画面就好像是被慢放了一般。 也确实是白榆刻意放慢,她要确保谢玉弓看清楚这一系列的慢动作。 她拿起那个蜜饯,慢慢凑到自己唇边。 还未张嘴,面颊先红了个透彻。 谢玉弓那点因为称呼被冒犯的愤怒,顷刻间被白榆面上的一点漫开的红潮撞了个七零八落。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张开了嘴唇,露出了一点艳红的舌尖。 谢玉弓像是被扼住了脖子一样呼吸不畅,看着面前的女人将那个杏肉蜜饯快速送进口中的一刻,谢玉弓觉得自己浑身汗毛全都竖立起来,齐声在尖叫。 而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意志力才压着没喊出声。 ——你给我吐出来! 第8章 白榆后半程都没有再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只含着那一块杏肉蜜饯,头扭向左侧窗外,吃了一路也没吃完。 谢玉弓全程把头扭向右侧窗外,时不时弄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偶尔也挣扎几下,证明自己还“疯着”。 实际上谢玉弓真的快疯了。 他有种一路上都被谁给吮血吸髓的错觉。 等到了工部尚书的府邸时,谢玉弓的精气神都快被白榆吸光了。 白榆这才“大发慈悲”地在下车之前,把那一块吮得没有什么滋味的杏肉,咀嚼之后咽进去了。 今日的尚书府很是热闹。 白榆的马车停在门口的这一会儿工夫,门房那边就收了两位官员送来的贺生辰礼。 都是大大方方展示出来的,不是什么能和“贪污受贿”挂上边的东西。 一个派人送了一盆兰花,一个派人送了街面上随便就能买到的文房四宝。 白榆当然不会认为,这些人明面上送了花儿和笔墨纸砚的,私下里就真的用这玩意贺工部尚书的生辰。 但是这不是她今天关注的点和来的目的。 她今天是要踩碎女主角白珏的“小白花保护色”,揭露当初尚书府如何落井下石,在谢玉弓被皇帝斥责之际,将嫡亲女儿的婚事换成了一个大龄庶女的恶行。 白榆今天要把她自己洗成一个清纯无辜,被权势和家中长辈逼迫摆布,又毅然决然挺身保护心爱情郎的痴情小白花。 白榆带着谢玉弓进门的时候,果不其然只有两个门房过来迎了迎,府内掌事的老管家长得好像黄鼠狼的近亲。 贼眉鼠眼的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并没有过来拜见的意思,继续张罗着迎来送往。 白榆抓着谢玉弓的手腕刻意用了一些力度,甚至微微带着颤抖。 她要让谢玉弓好好地看看她有多可怜,随随便便一个下人都能羞辱她。 谢玉弓感知到了力度,垂头看了白榆一眼。 谢玉弓到现在依旧是被捆着的,但为了照顾他皇子的脸面,好歹他被捆着的手上搭了件衣物,盖住了绳子。 而白榆抓着他的手腕,正是在这衣物之下。 白榆在衣物之下悄悄用力,只有谢玉弓一个人知道。 这种分明在大庭广众,却在衣物的遮盖之下的拉扯,莫名给人一种隐秘又危险的过度亲密感。 谢玉弓有些不适地挣扎了一下,但是他一动,白榆攥得更紧了。 甚至还转过头用有些慌乱的视线看了一眼谢玉弓。 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是自己所有勇气的来源。 谢玉弓扭开头,嘴唇微抿,手腕上被扣紧的地方,渐渐潮湿。 两个人带着几个婢女和侍从悄无声息地往里走,路上遇见的下人也都会见礼,但是态度都不怎么恭敬而且非常敷衍。 堂堂九皇子和九皇子妃,被尚书府内所有人忽视了个彻底。 白榆心里都要乐开了花,这群人由内而外的鄙夷,可比演员表演出来的鄙夷要真实多了。 白榆抓着谢玉弓的手腕越来越紧。 故作坚强的颤抖也随着碰到的人越来越多,越发无法控制。 白榆如此这般“忍辱负重”,谢玉弓都忍不住皱了眉。 工部尚书府的人未免太过猖狂。 而其实尚书府里面当家作主的大夫人,乃是尚书老爷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 御下按理说绝不至如此松散无度,一个个连礼仪都不顾。 主要是白榆这个角色原身,出身十分不光彩甚至是为人所不齿。 白榆的生身母亲原本是这尚书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古代女子的陪嫁丫鬟基本上就是为夫君准备的妾室。 或早或晚都会是尚书老爷的人。 只不过白榆的生身母亲当初鬼迷心窍,在自家的夫人害喜的时候,趁着工部尚书醉酒浑噩的时候,钻了空子爬了床。 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一个民间的药方,说是服了药再行房的话,就能怀一个男胎。 当时工部尚书还只是一个侍郎,成婚之前身边干干净净的,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若是能够在正经的夫人前面怀上一个男胎,生下来之后必定会受到重视。 反正原身的母亲鼠目寸光干了一些个破烂事,然后也没有怀上男胎。 虽然用了手段先夫人一步生出来,却也只生了白榆这一个“赔钱丫头”,从此伤了身子无法再生育。 又因此把工部尚书名正言顺的夫人给得罪了个透彻。 而这府内里里外外,全部都是这位尚书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能对白榆客气恭敬就怪了。 而且前段时间,这一对母女沉寂多年再次作妖,用卑鄙手段顶替了府内嫡亲小姐的姻缘,更是引得这些奴仆们和主子同仇敌忾。 恨不得把这一对母女给分吃了。 没来啐上一口都是他们现在忙着没工夫,而且白榆好歹是跟九皇子一起回来的,这些人好歹顾忌着这个“失心疯”的九皇子,才不恭不敬的行了礼。 这里面的道理白榆自然是清楚的,她有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原身她们娘俩顶替婚约的这件事情上可能是背锅,其他事情上确实是……一言难尽。 不过这并不妨碍白榆利用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博取谢玉弓的同情。 一路上白榆净挑着人多的地方走,带着谢玉弓和她一起受尽了白眼。 等到感觉谢玉弓手臂上青筋鼓起,被她的隐忍和颤抖带动,开始愤怒的时候,白榆在谢玉弓看不见的角度悄悄笑了。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白榆这才拐个弯,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去。 原身的闺房院落,在尚书府非常偏僻的地方,按理说到不了这主院,怎么顺路都顺不过来。 主要是白榆故意利用这些下人的蔑视,勾起谢玉弓的感同身受。 谢玉弓从小被皇帝厌弃,在宫中受尽了屈辱和冷待。 还有什么比你被千夫所指,我遭万人嫌恶,更能让两个人站在同一战线上? 等一会儿回了房间之后,好再演一出两个“可怜人”抱团取暖。 白榆带着谢玉弓准备抄着小路过去的时候,转过了一个小门,竟然意外碰见了一群人。 她竟然在这里碰到了尚书夫人……和这本书的女主白珏。 这不巧了吗? 她飞快上前一步,先是神情畏惧,本能要跪下行礼,但是膝盖都弯下去一半,硬生生地又直了回来。 白榆微微挺起胸膛,死死攥着谢玉弓的手腕,寻求保护一般,靠近谢玉弓。 片刻后却又拉着谢玉弓上前一步。 “母,母亲。”白榆磕磕巴巴地叫了一声。 把一个平时被欺压惯了下意识要跪,此刻意识到她已经是九皇子妃,按礼应该是对面的一行人给他们行礼,这才强撑着没跪的色厉内荏,演绎得入木三分。 她闪烁的眼神,和拉着谢玉弓上前一步的行为,不是为自己,是为九殿下的尊严! 她尽力平稳声音,微微扬起下巴,道:“我同九殿下回来给父亲贺寿。” 场面一时间凝滞,因为对面被众人围拢的身着华服的美妇,根本没有半点上前行礼的意思。 她保养得十分得宜,一张被岁月偏爱的容颜并未留下任何痕迹,反倒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气度,雍容淡雅至极。 她看到了白榆竟然在这里,在短暂微愣过后,面上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厌恶,更没有任何的波动。 她就那样轻飘飘地看了白榆一眼,视线如浮云一样掠过了九皇子,没有一丁点停顿。 而后微顿的脚步再一次朝前行进,直接将白榆和谢玉弓当成了空气一般,与他们错身而过。 那种浑然天成的蔑视和无视,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狠的报复和打击。 白榆都能够想象到,原身好不容易变换了身份,顶着九皇子妃的身份回来耀武扬威,结果被彻底羞辱和无视该是怎样的跳脚。 而且这位美妇人那轻飘飘的一眼虽然没有外露的恶意,但是白榆能够感觉到她骂得特别脏。 漂亮! 白榆心中喝彩了一声,保持住!这位夫人! 而一众人将要错身而过的时候,跟随在自己母亲身边的白珏,朝着白榆的方向……确切地说是朝着九皇子的方向看过来。 白珏和尚书夫人的气质非常相似,一样的雍容典雅气质高华。 be文求生指南 第12节 如此近距离看着白珏,白榆心中感叹不愧是女主角,长得十分超凡脱俗,细眉细眼,眉目如画,古韵十足,还带着一点脚不沾地的仙气儿。 她脚步微顿,似乎想说什么。 白榆紧盯着她。 白榆搓搓搓。 她擅长压抑自己所有的情绪,唯一的外显,就是喜欢无意识搓手里的东西。 白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抓着的根本不是自己的衣袖布料,而是谢玉弓的手腕。 谢玉弓感知到了她的拇指快速在自己的手腕上搓动后,眼皮猛地一抽。 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周遭的侍女仆从,手腕的热意和瘙痒渐渐扩散开来。 他咬紧牙根,快要压不住手腕上传来的痒意,她……这大庭广众的,做什么呢! 而这时候已经走出了几步远的尚书夫人,突然间回头轻唤了一声:“珏儿。” 白珏张开的嘴就那么闭上了。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玉弓,然后快步跟上了自己的母亲。 一行侍从婢女也很快离开了。 白榆见她就这么走了,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谢玉弓。 谢玉弓的脸正对着白珏离开的方向。 谢玉弓看白珏? 这两个人有感情线吗?虽然剧情里没有出现过,但是反派每一次都会对白珏手下留情…… 管他有没有,她先拿来用一下! 白榆眼珠一转。 见人走远了,拉着谢玉弓继续走,后半程近乎粗暴地扯着谢玉弓回到她的小院子。 一进去,谢玉弓甚至被白榆搡得一踉跄。 谢玉弓跌坐在一张桌子边上,眼中的迷茫震惊甚至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 白榆这一路,把他手腕都抠破了。 他能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愤怒,却不明白为什么…… “你刚在看什么?” 白榆站在谢玉弓对面,逆着阳光,神色无比阴沉,甚至堪称扭曲。 要想镇住一个变态,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变态。 白榆慢慢走到谢玉弓前面,双手按在他身体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弯下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你刚在看那个女人对不对?” “你在看我那个好妹妹,白珏。” “哈哈哈……你在看她,依依不舍地看她!” “她好看吗?嗯?” 白榆抬手先是抖着手摸了下谢玉弓的脸,而后毫无预兆地掐住他的脖子问,嘶吼一样道:“你是不是在看她?!” “你都疯了,还想着她对不对!” “你是不是觉得她很好看?!是不是还记着她是你的未婚妻!”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嫌弃我年纪大,是不是掀开盖头后看到是我,失望透顶了,你说啊!” 谢玉弓:“……” 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掐着脖子发疯质问,人都傻了。 第9章 谢玉弓这一辈子遇见过很多危机时刻,被皇帝厌弃的那些年里,被人欺辱迫害是常事。 但是他的皇兄皇弟,是不屑对他亲自动手的,也知道他就算被君王厌弃,也不能真的杀死他,今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手足相残。 所以每每动手,都以羞辱为主。 而那些侍从婢女,向来视他如瘟神般躲避着,以免被他连累。 并没有人这样掐着他的命门脖颈,歇斯底里地对着他叫喊逼问。 谢玉弓本能想要反击,但是他双手被绳索捆着,抬了一下,又放下了。 他想抬脚去踹,他这一脚若真的用足力气,能将面前这女子踹得胸腔凹陷当场暴毙。 却在对上面前这女人歇斯底里,却脆弱又畏惧的泪眼之时,脚愣是没能抬得起来。 罢了,她颤抖得厉害,力度看上去用得大,实际上谢玉弓还能在她掌心之下呼吸。 一时间被她掐得面色泛红,半张脸……表情复杂。 是的,谢玉弓怀疑这个女人不正常。 “你是不是喜欢她?”白榆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说,“是啊,她比我好看,比我年轻,还是尚书大人的嫡亲宝贝疙瘩……谁都喜欢她。” “从小到大谁都喜欢她!” “谁都喜欢她……”白榆哽咽出声,双手颤抖得越发剧烈,最终她如脱力般弯下腰。 直至跪坐在地上,双手也从谢玉弓的脖颈一路滑下来,落到了他的膝上。 她的眼泪簌簌而落,噼里啪啦地砸在谢玉弓的被她揉皱的皇子袍上。 谢玉弓垂头看着她悲痛神情,她如此这般疯魔……竟是觉得他喜欢白珏? 谢玉弓的眉头皱起,他活到如今,还不知道何为男女之情。 或者说谢玉弓最鄙夷的便是所谓的男女之情。 当年他的母妃对他的父皇深切热爱,如胶似漆,在他幼时父皇甚至私下悄悄许诺过,要力排众议,立他为太子来哄自己母妃开心。 那时候的谢玉弓,也曾被皇帝抱在膝盖上教授功课,教授治国之道。 可是后来怎样呢? 还未等红颜老去色衰爱弛,便因为一次蓄意栽赃的误会,他的父皇便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命人绞死了他的母妃。 而他当时还是无辜幼童,父皇也未曾顾及半点父子之情。 这么多年,谢玉弓寻到了当年真相,可在父皇的面前揭露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点轻飘飘的愧疚。 甚至没有悔恨。 这就是情爱,可是在谢玉弓眼中的情爱就是催命符。 谢玉弓是疯了才会去爱上谁。 他同白珏?他只是因为查出了白珏和太子有染,琢磨伺机利用,才会看一眼罢了。 何故就惹得她这般…… 白榆紧紧攥住了谢玉弓的袍子,揪住救命稻草一般道:“但你……不能喜欢她!” “你绝不可以喜欢她!” 白榆扬起脸,泪流满面表情却依然倔强:“你若是再看她一眼,我就去将她杀了!活活掐死!” 谢玉弓被她一惊一乍的言语,吼得向椅背后面靠去:“……”默默转开了视线,不去看她泥泞的脸。 这辈子为他肝脑涂地的人多了去了,为他杀人放火的人更是多不胜数。 他们之中有些人是为了在他的身上能得到钱财权势,有些是为了延续性命才为他所用。 但是还是第一次有个人,为了他的感情要杀人。 而且谢玉弓一点也不怀疑她干得出来。 她还敢喝“毒药”,不过没死成罢了。 她还敢掐他的脖子呢。 白榆凶狠过后,看着谢玉弓躲避的样子,突然像那家暴后幡然悔悟的人渣一般。 说:“对不起。” 白榆揪着谢玉弓的袍子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擦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声音放软了好几个度说:“对不起……小九儿,我不该对你喊的。” “你肯定只是不小心看了她一眼。” “你都不记得她是谁了对不对?” “小九儿,”白榆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却突然笑起来,这会儿又像个真的“贤妻”一样伸手去摸谢玉弓的脖子,“是不是疼了?” “对不起,我……我给你揉一揉。” “对了,用冷水,冷水冰一冰印子就消掉了……” 白榆连忙转身取水盆,用水将帕子打湿。 然后拧好了巾帕,折返回来,给谢玉弓冰脖子。 谢玉弓全程表现得像是怕极了她,实际上也真是有点害怕的。 正常人都怕疯子。 谢玉弓原本想杀她,对她毁了自己脸的戒备和憎恨都已经发酵到了顶端。 但是突然间发现她是个失心疯。 还是个爱而不得,用自己的方式在拼尽全力保护他的失心疯。 谢玉弓的憎恨好似突然间就落了空。 她为他敢喝毒药,敢以身死为他筹谋,连自己的族人都算计进去了。 她……还敢为了他一眼去杀人。 谢玉弓感觉到冰凉的巾帕贴到了他的脖子上,然后唇边又递过来了一块糕点。 be文求生指南 第13节 “你饿了吧?先吃一点垫垫。宴席要等晚上呢,我父亲这一会儿应该和同僚去酒楼了。” 白榆这会儿又变得小心翼翼且柔情似水,只是泛红的眼圈昭示着她刚才的疯魔。 谢玉弓在她这样热烈的注视下,像阳光下无所遁形的阴影。 无处可藏,只好慢慢张开了嘴唇,咬了一半糕点。 然后白榆突然间又抽风一样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玉弓一口糕点碎还没咽,被吓得直接抽到了气管里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谢玉弓咳得昏天暗地,堂堂反派差点出师未捷先呛死。 白榆还在那里笑。 这会儿的愉悦有三分表演四分真实和三分没憋住。 谢玉弓的反应有点好玩。 他接受能力还挺强的。 白榆以前谈的男朋友,一旦她开始表现出不对劲,跑得比狗还快。 谢玉弓见她撒疯后,竟然还敢吃她喂的东西。 谢玉弓开始咳嗽,白榆一边笑一边给他拍后背,给他倒水。 然后掐着他的下巴给他灌进去压咳嗽。 来不及吞咽的水从谢玉弓的下巴流入衣襟。 白榆用手给他擦,顺手在他小山一样滚动的喉结上面停住了,轻轻揉捏了一下。 谢玉弓“嗯……”了一声,咳嗽都给憋回去了。 他眼尾泛红,喉咙这样敏感的部位,比掐着他脖子还让他忍受不了。 他是真的装不下去了。 他准备把绳索挣开。 但是白榆这时候却又不摸他,也不看他了。 而是垂下头,看着他被指甲挖得皮肉外翻的手腕,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白榆蹲下来,低下头碰了下他的手腕。 低声道:“对不起小九儿……我伤到了你。” “我真该死!” 白榆抬手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而后顺势跌坐在地上,捧着谢玉弓的手腕说:“对不起,我发誓再也不会让你受伤的……” “都怪那个可恶的白珏!” “要不是因为她……一切都是因为她!” 白榆像是又陷入了魔障一般说:“她根本是伪善,是虚情假意,她是故意毁掉和你的婚约,还在和你有婚约的时候,同太子不清不楚!” “你别被她骗了,她只是长得好看,心肠可不鲜红,我一定让她露出真面目,你等着吧!” 白榆捧着谢玉弓被绳索系着,筋脉凸起,看着格外喷张的双臂。 慢慢低下头。 “小九儿,我今晚就让你见到她的真面目,然后你不要再看她了,好不好?” 白榆本来还有点担心,真把女主角弄过来说话,让谢玉弓听着是不是显得有些刻意。 这一通真真假假的“吃醋发疯”后,她就是把谢玉弓栓窗户旁边听着她和白珏对话,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她只是为了向谢玉弓证明,只有她才是真心对他啊。 白榆谋划着晚上,还不忘将自己的脸蛋慢慢贴在了谢玉弓的手背上。 充满依恋地,小心地蹭了一下。 而后面色慢慢红了起来。 谢玉弓嘴角还带着一点点心渣滓,被白榆蹭了一下后,耳根也开始发热。 白榆飞快地看了谢玉弓一眼,似乎是不敢看他一般。 说道:“我给你治疗一下吧。像这样的小伤,很容易治的……” 白榆说着,呼吸喷洒在伤口上面。 谢玉弓直觉不对。 但是晚了。 白榆伸出舌尖,已经在他的手腕上卷了一下。 嘴里还说:“小猫啊小狗啊,都是这样治疗的,我给你……舔舔就好了。” 说着又张开了嘴。 刚才那一下其实没能舔到伤口,白榆又不是真的变态,她就是闲着没事,晚上才参加宴席呢,待着无聊,现在折腾谢玉弓玩儿。 方才那一下舔在手腕上,正好顺着一条纵生的经脉向上,可惜了谢玉弓很白皙,不是黑皮。 谢玉弓这一次是真的没顶住,猛地从桌子边上站起来,把白榆撞翻在地上就跑。 当他是傻子吗,还骗他用舔能治伤! 她就是想趁机舔他! 之前还吃他腿上掉的蜜饯。 谢玉弓看她都疯了还没忘了占便宜,实在是…… 他跑向里屋。 主要是外面有人守着,她那个壮得像牛一样的嬷嬷就在门口,他跑出去也得被拉回来。 白榆被撞得跌坐在地,差点笑出声,嘴角比ak还难压。 谢玉弓怎么那么好玩儿。 这还是白榆第一次能和一个人“玩”起来。 之前那些没趣的前男友,总是喜欢报警。 明明每次白榆什么都没有做啊。 白榆追进屋子:“小九儿?” 白榆叫着谢玉弓说:“别怕,我给你治一治伤口嘛。” 既然谢玉弓装傻子,白榆就把他当傻子糊弄喽。 谢玉弓跑到里间没路了。 原身的闺房小得可怜,而且简陋,根本无处躲藏。 谢玉弓听着她来了,仰头看了一眼,急得想上房。 但是房梁上没地方了。 蹲的全是他的死士。 这些死士居高临下,在一片漆黑中露出一双双眼睛和他对视。 谢玉弓第一次觉得自己养了一群废物。 有个身量很小的死士又要冲下来,被他身后的高个子死士捂住嘴钳制住。 这是今天这个小死士第二次冲动想跳下来,第一次是白榆掐住谢玉弓脖子的时候。 但是都被他身后的高个子死士按住了。 高个子死士对着小死士摇头——你不懂,这样不致命。主子不需要我们这时候下去救。 在白榆追到房间里面,把谢玉弓堵在一个角落治伤的时候。 高个子死士又一次默默地捂住了小死士的眼睛。 咦惹。 小娃子看不得噻。 第10章 白榆倒也没有真的舔谢玉弓的伤口,只是最后把人堵在墙角,用打湿的巾帕给他一点一点清洗了一番。 再叫娄娘取了些伤药粉过来,亲手给谢玉弓把手腕包扎好。 最后,也并未把给他擦伤的巾帕清洗,而是找了一个布袋子装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谢玉弓:“……” 他看着白榆把那些东西都塞进布袋装进胸口,有些不太敢去想象,她要留着那沾染了血污的脏布做什么。 坚决没有让她舔伤口,她表现得非常遗憾,可是她拿着那些脏布,回去……是要闻还是要舔? 尤其是她时不时还摸一下贴着胸口放着的布,一脸的满足窃喜,谢玉弓双眼都不敢往她身上放。 耳根的热意一层叠着一层,他被这热意熬得脑浆干涸,快撑不下去了。 他已经没有再装失心疯的样子,也没痴痴傻傻地叫唤挣扎。 可是这个女人仿佛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模样,还一直将他当成痴傻的人哄劝着,时不时喂他点吃的。 谢玉弓从未觉得和人共处一室如此煎熬。 他甚至在后悔不该和她一起来什么工部侍郎府,他是想着窥探一番工部侍郎府内的状况,可现如今他只想回府。 躲进他皇子府的那个偏僻的倒坐房里面,总好过这般在……这个女人的眼皮下,生生要被她炙热的眼神烫穿。 be文求生指南 第14节 白榆就坐在谢玉弓的对面,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谢玉弓头皮发麻,低垂着头。 时间一时一刻过得缓慢,他一直煎熬着。 距离夜里的生辰宴席,还有三四个时辰。 谢玉弓有些干渴,咽了口口水。 白榆立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唇边。 “我屋子里没有什么好茶……你当成水喝一点吧。” 谢玉弓看着被怼到唇边的茶杯,神情十分难以形容。 但他确实渴了,之后顺势张嘴含住杯口,喝了几口。 喝完之后白榆顺手给他抹了下并没有水迹的唇边,谢玉弓感知到柔软的手指浑身一僵。 但是很快白榆便自然退开了。 谢玉弓稍稍松口气。 但是这口气才松一半,谢玉弓就看到这个女人用他喝过水的那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着就要朝嘴边送。 谢玉弓:“……!” 他猛地起身一撞,水杯猝不及防从白榆手里被撞到了地上。 白榆“啊”地轻呼了一声,实际上已经快憋不住笑了,身体都因为憋笑而剧烈震颤了片刻。 而后惋惜地叹了口气,没去管地上的碎瓷片,而是看着谢玉弓关切道:“小九儿?怎么了?” “你是不是……要上茅房?” 白榆说:“我带你去里面,你手捆着不方便,我帮你……” 谢玉弓面色急遽变化,猛地甩开了白榆,把白榆甩得向后一踉跄。 “滚蛋!”两个字哽在喉咙,几度就要对着白榆喷出来。 手不方便帮什么? 啊! 帮什么! 这个疯女人难不成还想帮着他上茅房吗! 谢玉弓在认真思考,还是把她杀了算了。 他实际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按照计划把她杀了,竟还跟着她回到尚书府,还窝在她的闺房里面待了大半天。 谢玉弓神情十分冷肃,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白榆,这一次没有跑着躲开,而是周身气势外放,半张银面半张脸,一样的阴鸷冰冷。 谢玉弓从来不是个好相与、好欺骗的主。 他不可能因为白榆的一些疯言疯语,短时间内就对她动了什么恻隐之心。 他开始审视自己为何没有杀她,此刻旺盛的杀心已经肆虐在这窄小的屋室之中。 跟在他身边多年的死士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带着小死士的那个高个子死士,甚至已经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只等着主人一声令下。 谢玉弓看着白榆,那一只没有被面具遮挡的,看上去狭长艳丽的眼中,是毫无掩饰的残酷。 弯曲的弧度像是带着笑,却似九天悬挂的银勾,洒下的全都是没有温度的冷晖。 她反正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 谢玉弓冷漠地想,他没必要留着个失心疯在身边随时发疯。 她既然表现得这般喜爱自己,死在他的手上也该是死得其所。 若是这会儿白榆的系统没有因为能量耗尽而关闭,一定会疯狂地发出警报。 而即便是没有系统的警报声,白榆也能看出来谢玉弓被惹毛了,要发飙了。 白榆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这些天做的事情,就是在试探谢玉弓的底线。 她也从没觉得大反派会是个随便就能骗到的傻小子。 但她刚刚就只是说要把他的手腕解开而已啊。 难不成她还要帮他上茅房吗? 她又不是什么色中恶鬼。 她只是没想到试探好几天,谢玉弓的底线竟是他的裤腰带。 男人的裤腰带不是向来都是最松的吗? 白榆看向气场全开的谢玉弓,面上的表情从愉悦温柔,变成被甩开的错愕惊慌,最后如同大厦倾落一般,在谢玉弓的眼中寸寸坍塌。 她慢慢蹲下,开始捡那些碎瓷片。 捡着捡着就哭了,抽抽噎噎的,可怜极了。 “你厌恶我。”白榆蹲在地上,流着泪轻声说,“我都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如今都这样了,竟也不愿与我亲近……” “我们成婚三月有余,你一次都没有碰过我!” 白榆“嗷”地一声抱头大哭,坐在地上哭得震天动地,抽噎着上不来气一样,攥着拳头狠狠砸自己的心口。 这是经典的影视剧集的情节,一定要砸胸口加上打哭嗝,才能凸显出伤心欲绝。 不得不说,戏剧效果确实拉满,看上去伤心得要死了。 连门外的娄娘都给惊动了,敲门叫了几声,白榆没回应,她也没敢进来。 白榆的哭声太凄惨了,谢玉弓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一腔的杀意被哭嚎冲了个七零八落。 谢玉弓眉头紧皱,高大的身形逆着窗扇映照进来的阳光,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白榆。 但是伴随着白榆的抽噎,他笔挺的影子,渐渐有些塌软。 最后竟然有种无措感。而白榆哭着哭着,竟然抽噎着昏过去了。 就躺在谢玉弓的脚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脏兮兮的,哭得满脸嫣红泥泞。 手里还攥着一块碎瓷片,有一点干涸的血迹,从瓷片边缘的掌心渗透出来。 一直到白榆“昏死”,哽咽停止,谢玉弓那口吊着的气才深深抽上来。 这时房梁上落下来一个人,一身黑袍,手持一把已经出窍的长刀。 刀身黑漆漆的,即便是在这晴天白日光线充足的室内,也半点不反光。 这刀是用乌沉铁打造,谢玉弓所有的死士,都用这样的刀。 来去无踪,刀切入皮肉不沾血,有些速度快一些的老手甚至人死了,还好端端坐在那里,都看不到伤口。 其实已经被劈成两半了。 因为这种堪称鬼魅的手法,谢玉弓的死士被称为幽冥死士。 而他手下的名字,也以幽冥恶鬼命名。 落地的这位,乃是谢玉弓身边统领百鬼的头领,修罗。 修罗落地后提刀对着白榆而来,寒沉如夜的刀尖要抵到白榆胸口的时候,谢玉弓看到白榆胸口有一处鼓囊囊,正是她先前收集的给自己擦拭手腕伤口血污的破布。 谢玉弓抿了抿唇,才终于出声道:“算了,不合适。” 这里是尚书府,就算要杀人,在这里也不合适。 他声音低磁极了,好似自带电音,和之前装疯卖傻乱哭乱叫的声音完全不同。 白榆差一点因为他这把好嗓子装不下去昏。 修罗手中的长刀一顿,点了下头。 而后身形一掠,又回到了房梁上面。 谢玉弓看着这个女人,抬手轻而易举就挣开了手腕上拇指粗细的绳子。 然后他又站在那里运气了半晌,而后双手一低,一手抓着白榆的衣领子,一手扯着白榆的腰封,把白榆像个什么包袱一样,从地上拎起来了。 房梁上的修罗适时地按住了自己身边小鬼张大的嘴巴。 谢玉弓把白榆拎着,走到床边放下之后,把白榆手心的碎瓷片抠出来扔地上,想把她胸口的布袋子也拿出来,但是研究了一下无处下手,要伸到衣襟里去才能够到,就算了。 之后没再多看一眼,皱着眉转身回到桌子边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双手向后靠着椅背,深深叹息一声,微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谢玉弓这一坐,就坐了足足两个半时辰,直到外面天黑。 因为白榆“哭”累了,也触及到了谢玉弓的底线,知道不能再继续作妖试探下去。 她刚才可真切地感觉到了寒刀冷铁的逼近呢。 她索性躺在床上睡了一大觉。 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娄娘通报的声音叫醒的。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晚宴要开始了。” 白榆起身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精神,就幽魂一样飘到梳妆台洗漱,稍稍装扮了一下,又幽魂一样飘出了屋子。 全程没有再看谢玉弓一眼,也没有再亲昵地叫什么小九儿。 她像是一下子被人抽掉了精气神,将那些“痴心妄想”都哭出了身体一般。 整个人四个字就能形容——心如死灰。 谢玉弓从她醒了就在直视她,眸光沉暗。任谁此刻看他一眼,都会明白他神智清明,哪有半点失心疯的模样。 但是白榆偏偏不给他“暴露”的机会,她可不能让谢玉弓现在“恢复”,那接下来的戏码不就不好演了吗。 正所谓张弛有度,穿越开始以来白榆一直在张,现在可以驰了。 松一松恶犬的绳子,免得真的被咬死。 be文求生指南 第15节 而且撸狗嘛,强撸灰飞烟灭,白榆得让他自己忍不住靠上来才行。 第11章 白榆没有带谢玉弓,自行去参加了工部尚书的生辰宴席。 工部尚书是个矮胖老头。 圆圆胖胖五官平平,像颗土豆。 白榆记忆里有这个“亲爹”的形象,但是亲眼见了,有点想撇嘴。 因为先和同僚聚会过,工部尚书已经喝了一轮,宴席之上只剩下自家人。 工部尚书因为醉酒,不怎么白皙的皮肤有点像是烤糊了。像颗烤土豆。 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 优雅端庄的尚书夫人就在他身边浅笑着劝他不要再喝,工部尚书就拉着自家夫人的手,轻声细语说着什么夫人辛劳的体己话。 两个人的宝贝女儿白珏,就坐在两个人不远处笑看他们。 这一副父母恩爱母慈女孝的画面,说真的,有点刺到了白榆的眼睛。 显然不仅刺到了白榆的眼睛,也刺到了这一桌子庶子庶女的眼睛。 宴席上的气氛有些虚假的平和,白榆根据记忆把桌子上的庶子庶女对上号,觉得这个场景挺可乐的。 夫妻恩爱? 那这群妾室所出足有七个,都能凑成葫芦娃救爷爷了,都是当年和白榆母亲一样的卑鄙手段得来的孩子? 白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酒,并没有破坏这样“美好”的气氛。 白榆把自己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分得格外清楚,她绝不会在没必要的事情上面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的侧重点是谢玉弓,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她小命的,摸不顺毛了还咬人的,只有那一个男人。 她不是来争夺什么工部尚书宠爱,也没有替原身仇恨工部尚书夫人的情结,所以她不屑,也懒得去打谁的脸。 她好好吃了一顿饭,不对,应该说是半顿。 因为吃了一半,剧情就发挥了作用。 白榆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是工部尚书的妾室,被工部尚书夫人视为眼中钉多年的王姨娘,就犯了错了。 姨娘如奴,没资格上席面。 从开席开始,就是站在主子旁边伺候的。 她大概也是被这一幅全家和睦的画面刺激到了,手一抖把一碗汤不小心打翻在了尚书夫人的身上。 或许是故意的,毕竟她频频朝着白榆这边看,不明白她做了九皇子妃的女儿,为何不给她出头做主,还要看她忍受如此屈辱。 白榆一直都装看不见。 白榆这身体也是按照她自己身体死亡时的比例生成的,没有占据这位王姨娘的女儿身体。 大家萍水相蓬,又没什么情感基础,白榆没义务为这个姨娘做什么。 王姨娘显然不这么认为,犯了错误还不肯认错求饶,倔强地看着白榆的方向。 其实她生得挺美的,这把年纪了也算风韵犹存,只不过和工部尚书夫人那种典雅气质型相比,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榆儿,你就这么看着他们欺辱娘亲!” 在工部尚书夫人让人把王姨娘拉下去的时候,王姨娘终于忍不住对着白榆的方向咆哮。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榆,包括竭力张大眼睛的糊土豆尚书。 但是白榆淡然地坐在那里,刚给自己舀了一碗汤,放下之后看着众人说:“下人犯错,拉出去惩罚就是了,大家都看我做什么?” “愿父亲松鹤常青,岁岁如意。”白榆举起汤碗,对着工部尚书遥遥一敬。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孽障!小孽障!你就该嫁个疯子傻子丑八怪——” 王姨娘被拉出门老远了,还在诅咒自己的女儿呢。 声音余韵悠长在大厅之中回荡,伴随着白榆喝汤的滋滋声,席面上一时间静得可怕。 尚书夫人大概也很意外,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看着白榆。 白珏也是看着白榆好半晌都没有动筷。 最终工部尚书轻咳一声,对白榆没有和她那个愚蠢的母亲一起打闹表示满意。 难得开口问了一句:“听闻你带着九殿下一起回来了,为何席间不见九殿下?” 白榆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工部尚书那张辨识度有些低的脸,说道:“父亲是吃醉了酒吧,忘了九殿下已经失心疯了吗?” “我带他是怕他在家中闹出事,带来就直接拴在屋子里了。” “这会儿要是带到席间,怕是大家都吃不下去了。” 白榆说得寻常,席间却是再度落针可闻。 工部尚书皱了皱眉,想要如往常一样例行教训一句什么。 但是想了半晌,竟也没能想出一句合适的。 白榆这个庶女向来惹人厌烦,总是做不合时宜的事情,突然“大方得体”,实在是让这些习惯骂她的人措手不及。 最后工部尚书只得“轻咳”一声,说道:“到底也是当今九殿下,怎可随意对待?快些吃完去看顾着,以免出了什么事。” 工部尚书也不是尊敬关心谢玉弓,只是想展示自己英明罢了。 白榆照单全收,识时务的态度令人发指。 反倒让一众想看热闹的,都落了个没趣儿。 而一直到白榆吃饱喝足了在散席后告辞,尚书夫人都一直不着痕迹地看着白榆。 白榆装着没看到,眼看着白珏吃完了出门的时候,快走了两步,姐俩好一般勾住她的手臂,小声说:“一会儿跟我来我院子里一下,有些话对你说。” 白珏身边还有其他两个庶女,见状神色诡异。 因为平日里白榆和白珏是水火难容的。 主要是白榆这一捧自燃的火,总是容不下白珏,白珏水一样温和且无动于衷,任凭火自行焚烧熄灭。 白珏品行端良,和家中庶子庶女相处得全都很不错。 她被白榆挽住手腕,愣了一下。 “是很重要的话。”白榆笑盈盈,透着从未有过的和善亲近。 白珏抿了下唇,而后点了点头。 白榆则是溜溜达达地走,边走边消食,不紧不慢地朝着她自己的小院子里面走。 到了院子里,她没有进门。 她就站在门口来回走。 犁地一样地走,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地走。 她还轻声细语地问娄娘:“九殿下……有没有闹?” 娄娘一直听命看在屋子门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闻言摇头:“没有,九殿下一丁点声音都没有。老奴方才开门看了,九殿下似乎睡着了。” 睡着个屁,就在门口呢,白榆心中啧了一声。 白榆应了一声,手在门上放了离开,放了又离开,动作重复了十几遍,甚至有两次都用力到把门开了一半,但还是没有进门。 而此时此刻,谢玉弓派出去伺机探寻尚书府的死士都回来禀报完毕。 尚书府这一次收的礼,有七皇子和十四皇子那边的,但是目前没有找到太子府送的。 不过谢玉弓还是怀疑工部尚书早已站队太子。 这老狐狸为官谨慎自诩纯臣,但是几次太子在朝中提出政见,他都暗地里迎合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只可惜捉不到他的把柄……谢玉弓负手而立。 他就站在和白榆一门之隔的门口处。 感受着白榆的脚步声在门口犁地,不进门。 他莫名地,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焦灼。 而白榆不光犁地不进门,最后索性就坐在了门口的台阶的位置。 轻声交代娄娘:“去再备一辆马车,等会就连夜送九殿下回皇子府。” “门口车一直备着呢。随时都能走。”娄娘早知道自家小姐在尚书房待不下去。 白榆又说:“备两辆。” 她声音很轻,很小,带着一些显而易见的伤心:“九殿下自己坐一辆车。” 谢玉弓隔着门缝听得真切,无意识眉头紧皱,心口那种焦灼变为了难言窒闷。 而未等他弄清楚自己为何窒闷,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珏带着两个婢女,提着灯进了白榆的小院子。 “你要和我说什么?”白珏声音清澈好听,如清泉叮咚,自带回响一般。 这在堪称荒凉的小院子里面响起,都好像把这里的规格拔高了一节。 白榆坐在地上,抬眼看去,并没有起身。 双臂撑着自己的膝盖,捧着自己的脸看着白珏。 “你来啦。” 白珏走到白榆面前,温声道:“说吧。” 白榆笑着,闲话家常一样说:“你回去告诉你娘,罚我娘跪祠堂可以,平日里挤兑克扣也成,但是别把我娘故意忘在祠堂里面,再把身子跪坏了。” 这也是她亲自走这一趟的目的之一。 be文求生指南 第16节 虽然席面上王姨娘被罚的时候白榆没管,但到底是原身的娘亲,没感情是没感情,但救人就是顺手捞一把的事儿。 她不可能拯救那个女人于水火,毕竟她自己追着颗花心土豆执迷不悟。 白榆只确保她别像剧情里面一样,跪了个祠堂就死了就行。 白珏似乎没料到白榆会这样说,一张在提灯下面看着更美三分的俏脸,有片刻凝滞。 而后面上温和收敛彻底,端起了肃冷的架子。 同她那大家闺秀的娘一般模样,对着冒犯她的白榆说:“你若是心疼你娘亲,就该让你娘亲知道府内的规矩。” 白珏一字一句道:“尊卑有别。” 白珏的声音很冷,看着白榆的视线居高临下,有种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居高临下。 这种轻蔑甚至不是随便就可以营造出来的,非得是出身良好,天生被人捧在掌心的金贵主儿才能散发出来的。 不愧是女主角,气场容貌都很强大。 但是这点程度在白榆眼里实在是不够看。 白榆有个姐妹儿,在她们几个姐妹之中排行老大。 那才是真的金尊玉贵,用这世上最顶级的一切供养出来的真女王。 言行举止从不展露半点高傲,甚至谦虚而礼貌,但就是让你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捉襟见肘,想要自动跪地。 炸死之前还和她一起涮火锅呢。 白珏这点程度,连她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 白珏说完转身就走,她身边两个提灯的丫鬟也是轻哼一声,替自己的主子感觉不屑。 白榆却在她身后慢悠悠开口:“别那么骄傲……” “我随时可以把你毁掉。” 第12章 白珏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白榆的眼神很是冰冷。 这一点白珏还是没有能修炼到火候,至少比不得她那个大家出身主掌府中中馈的娘亲能沉得住气。 白榆慢慢起身,拍了拍沾染在屁股上的沙砾。 然后看着白珏说:“别以为把你和九皇子的婚事推我身上,你和太子私下里勾勾缠缠的那些苟且,就能瞒得住了。” 白珏的面皮微微一抖。 隔着门板的谢玉弓闻言也是双耳一动。 白榆笑出一口森森白牙,终于扒下了“姐俩好”的伪装,露出了她獠牙尖锐的一面。 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走向白珏。 “儿女情长在权势面前就是个屁,你觉得太子对你情深义重吗?” “我告诉你,要是你名声毁了,他转头就娶其他女人和你甩清关系。” “他可是当世的凌霄太子,不染纤尘,被坊间传为什么来着……哦对,谪仙临世。这名声是他亲手打造的,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名声有瑕污了他?” 白珏眉心蹙着,却伸手接过了身边婢女手中的灯,挥挥手让她们先离开了院子。 白榆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脸,说:“而我要毁你,只需要去个勾栏瓦舍,随便找个琴师小倌苟且一番,我虽然是庶女,但我这个嫁给皇子的已婚庶女红杏出墙……” 白榆笑得愉悦,一双眼睛笑得无辜。 “若是闹得沸沸扬扬,你猜猜谁还敢娶你这个有姐妹红杏出墙的人家的女子啊……” 屋内的谢玉弓听到“勾栏瓦舍苟且一番”这几个字,眼中沉暗莫测。 而白珏听到白榆这样说,也是没能藏住眼中的惊愕。 若当真如此……何止是白珏没人敢娶,整个尚书府内所有的子女,怕是全都废了。 但是白珏虽然面有震动,却依旧挺直脊背。 母亲教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和白榆无声对峙,只是袖口之中手指紧攥。 她不相信白榆敢那么做,难不成她不要命了? 白榆很快就给了白珏答案。 “你猜对了,我的贱命我自己并不怎么稀罕。” 白珏眼尾一跳。 白榆又陡然话锋一转:“我问你,当日引我那愚蠢亲娘为我抢夺上花轿机会的人,是你?是你娘亲?还是父亲?” 白珏很快把眼中情绪收敛干净,不肯再在白榆面前泄露分毫。 她捏紧手中提灯,并不回答白榆的问题。 白榆却道:“或者,是太子给你出了这个主意,让你既能摆脱和九皇子的婚约,又能拉拢整个尚书府,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珏说,“当日我被人迷昏……” “少你娘的放屁!”白榆陡然提高了声音,粗暴地打断白珏。 “我和我娘在府内多年人人喊打,皆因当年我娘趁着你娘怀了第一胎后爬床,害得你娘胎气大动流了孩子,还是已成型的男胎。” “这么多年我和我娘活得表面像人,实际上猪狗不如。一对连下人奴隶都不如的妾室和查无此人的庶女,如何能抢夺得了你一个嫡女的婚事!” 白榆走到白珏面前,逼视着她:“你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一不经过专人之手,为何偏偏成婚那一日,却接了一个不熟的奴婢送到你面前的茶盏?” “我盖着盖头,并未看……” 白榆突然伸手,将白珏腰上的一块玉珏取下来,然后抓着走到墙边上,轻轻一磕。 “你!”白珏腰间一空,面色陡然大变。 但是白榆已经攥着磕碎的玉珏,转头看向了白珏。 眼神带着轻蔑嘲讽。 “玉包玉,做得很精妙。” 白榆攥着那外表一层玉料碎了之后,露出里面玉佩真实样子的鸳鸯佩玉说:“太子殿下的佩玉果然精美。” 这也是剧情里面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道具,这玉佩确实是太子谢玉山的,不仅仅是个鸳鸯玉佩,还是个能号令太子身边近卫的令牌呢。 有个剧情就是太子落难,然后女主角白珏用这个玉牌号令太子近卫去营救太子,把谢玉弓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白榆拿来用用。 白珏终于端不住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快步上前来要抢夺玉佩。 白榆却举着玉佩作势要扔:“止步,如若不然你的定情信物,立即会变成一地碎渣。” 白珏的脚步陡然止住,秀美的面容之上尽露惶急之色,看上去果真是我见犹怜。 而此时此刻,屋内门口站着的谢玉弓,顺着门缝看到了白榆手中举着的鸳鸯佩玉,神色惊讶之余,盯着那一块玉佩眼中浮现出算计。 而白榆见白珏不上前了,这才把玩着玉佩说:“我再问你一遍,当日引诱我娘给你下药,让我偷梁换柱上轿的人,是你,是你娘,还是我们的父亲。” 白珏嘴唇抖了抖。 白榆抬手作势要扔,白珏才焦急开口,声音没了一贯的温平沉稳,有些尖锐道:“是父亲!” “哦~”白榆点头,作势把要摔玉佩的手收回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我的好父亲,想要亲手送他不喜欢的庶女上断头台啊。” “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尚书大人好算计。猪油蒙心的庶女在新婚夜取代了嫡女出嫁,待到第二日发现的时候已然是木已成舟。” “倘若圣上怪罪下来,只需自请降罪,请个嗯‘治家不严’的罪名,再把狗胆包天的妾室和庶女送给人打杀,断绝关系就好。” “解决了两个府内碍眼的麻烦,还推掉了九皇子这一门不如意的亲事,真真是一举多得啊……” “而且这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大概率这件事还不会闹到陛下面前。” “因为你们都料到了,莫说花轿上塞去的是个大龄庶女,就算是一只猪,一条狗,正被圣上厌弃着,刚刚斥责过甚至未得封号便随便赐了个府邸就令其迁出皇宫的九皇子,根本不敢在这个当口触圣上的霉头,对吧?” “他只能咬牙认了这门亲事,忍辱负重地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而你们甚至没有想过,我还能活下来,对吗?” 白珏就算是竭力压制,也到底因为道行不够,嘴唇颤抖得厉害,她死死咬住嘴唇,却未曾压住眉眼之间的惊惧之色。 因为白榆的这一番揣测,分毫不差。 屋内的谢玉弓早就知道这一切,听到这里他贴近门,顺着门缝借外面昏暗的光线,想要看清一些。 想看清的不是尚书嫡女白珏,而是……那个女人的神情。 她都知道,她如此清楚府内的算计,却为何…… 白珏顿了片刻,面上涌现不甘,开口问道:“你既然如此清楚,又为何要上花轿?” “当日你不上花轿,府内也不会绑你上去。” 她们当日却有两重计策,一策是白榆猜测的一切;还有一策,乃是白珏亲自上轿,而后……而后九皇子会暴毙新婚夜。 这并不是白珏这个小小尚书嫡女能决定的事情。 这是皇权倾轧,是连尚书府都只能作为被巨浪裹挟的小船,随波而走的无奈之举。 今上子嗣太丰,又摇摆不定,如今群蛟长成,如何能不相互撕咬趋龙位而激。 尚书府想做纯臣却也不能,只能择一位而立,否则必会被群蛟翻搅的巨浪淹没,尸骨无存。 白珏自问从无真的想戕害面前她这位庶姐的心思,只是……为了尚书府,她也只能听命行事。 而若白榆不贪他人婚约,不贪九皇子妃的位子,大可不上花轿。 白榆看着白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不着痕迹地朝身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始进入正经表演。 逼迫白珏说出真相都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我为何会上花轿……” 白榆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声音格外清越好听。 be文求生指南 第17节 白珏闻声皱眉,不肯被白榆牵着鼻子走,又道:“你并非逼不得已。” 白榆收了笑,认同点头。 “我确实不是逼不得已。” 在屋内贴着门的谢玉弓听到这里,无意识侧耳,离门更近些。 白榆话锋又一转道:“三年前的合欢宴上,陛下为众位皇子择选妃子。” “你因为帮着九皇子谢玉弓出头一次,被陛下赞一声刚直纯正,自此在皇城贵女之中崭露头角。” “那之后你同九皇子的婚约落在身上,虽然当时的九皇子不受宠爱,当日的父亲也只是个侍郎,这门亲事也算是美满一桩。” 白珏不知道白榆为何要说这个。 白榆却陡然激动道:“可是我当日拉了你,我要你不要去管的,你记得吗?!” 白珏后退一步,不知道白榆为何突然激动。 “我要你不要管,你非要去显现你多么正直纯良。” “可你知不知道,被欺辱的人若是无人出头,那些人欺辱过后倒也罢了……” “一旦有人给他出头,你知道他会遭受怎样变本加厉的屈辱吗?” “你知道你声名远播的一次自以为的‘正直’之举,让他顶着被一个女子保护的废物名头,有整整好几年都被变本加厉地报复吗?” 这确实是真的。 谢玉弓确实因为女主角白珏的一次出头,被其他的皇子变本加厉地收拾来着。 甚至和女主角的婚约,带给谢玉弓的也是无尽的羞辱。 反派嘛,必然是要惨到极致才会变态的。 屋内的谢玉弓听到这里,神色出现了一些怔忡。 这些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好奇我是如何知道吗?”白榆看着白珏,实际上是做给屋内的谢玉弓看。 她说:“因我这么多年,日日都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因为你母亲这个主母的不待见,我同九皇子在宫中境遇一般无二。曾经帮过我的人,都会给我带来变本加厉的羞辱。” “你不是也好心做过好几次吗?” “你当年的帮助,你和他的婚约,给他带来了整整三年的‘怎么不见你那小未婚妻来帮你’的加倍羞辱。”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白珏?” 白榆再一次举起玉佩:“你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和太子私相授受,还欲要在新婚夜杀他后快,我当日若不上花轿,九殿下能活得过新婚夜吗?!” 白珏被白榆吼得后退了一步。 白榆红着眼,瞪着她道:“你以为太子多喜欢你啊?他不过是表面的谦谦君子,实际上内心扭曲丑恶。想要过强占弟妻的瘾却又不敢亲自出手来争的卑鄙小人罢了!” 白榆说:“送你个定情玉佩,还要包一层玉料,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嗯?哈哈哈……你竟然也会相信他。” “我告诉你,你在他眼中,就是个拿不出手,但是又想要的,必须包裹在玉珏光润外表之下的见不得人的……” “一点小刺激罢了。这一点刺激,还是以九殿下未婚妻的身份给你的,否则那高高在上的谪仙,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而且你还要庆幸,你是父亲的嫡女,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他需要拉拢利用。否则他尝过了弟妻的滋味,为了自己的白玉无瑕的声名,还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你的存在。” 这就是扭曲黑白了。 这本书的男主角整体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很正派。 但是人类的行为和语言,总能理解成一万种姿态。 而且白榆很擅长扭曲这个。 果然白榆说完,白珏的嘴唇抖得快成那种骷髅头小玩具了,眼中泪意涌现。 她从未想过到这一层,也从来不敢相信竟是这样…… 而屋内的谢玉弓,听到这里也是神色惊动。 这一层……他竟也没想到过。 白榆彻底把白珏和太子都变成迫害谢玉弓的王八蛋之后。 这才一锤定音地说道:“你们这样的狗男女倒也般配。” 白珏从未被人这般贴着脸辱骂过。 尤其是她被白榆的话给带到了阴沟里面,现在根本没有反驳的话。 她眼泪簌簌而下,微微摇头,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 白榆看着白珏,眼泪也适时地缓缓滑落。 实际上却是对着屋内的谢玉弓说:“九殿下皎若云间月,原本是我一生仰断脖子也够不到的人。” 白榆却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道:“我是自愿上花轿的,我确实求之不得。” “我就是想要做一做九皇子妃……” “哪怕一天、一夜,一刻也好。” 第13章 白珏闻言震惊到眼泪都忘了流。 嘴唇几动,后有些破音地问道:“你……你爱慕九殿下?” 谢玉弓闻言呼吸一紧,抬手按在门上。 但是白榆却没有回答。 她垂着头,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堆为谢玉弓打抱不平的话。 但提及“爱慕”两个字,她却闭口不答。 又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回到了之前心如死灰的状态。 谢玉弓想到了自己之前恼了,把她甩开的时候,她面上尽是坍塌般的颓败。 心头犹如被一根细线狠狠收紧。 白榆沉默片刻说:“我如今已经如此这般,我的皎月被你们拽入泥地,跌落掩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榆走到白珏身边,亲手又把那一块外壳粉碎的鸳鸯玉佩,给她系回腰间。 甚至还伸手给白珏抹了抹眼泪。 “别哭了,你只要乖乖地替我传话,我不会毁你声名,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太子的。玉佩拿好,回头找个人重新粉碎了玉沫铸造一下就恢复原样了。” 白榆是真的在哄人,白珏在剧情里就是个小白花,白榆只是吓唬人,想迷惑的也只是谢玉弓。 但白榆一靠近,白珏哭得更凶了。 白榆扯着袖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你回去把我母亲从宗祠里面弄出来,把她关起来也好,她蠢,但是别让她死了好不好?” 白珏已经怕死了白榆,以为她这是威胁,颤抖着单薄的身体点头。 白榆见她这么乖,又给她整理了下头发,吓得白珏眼睛狂眨。 白榆无奈收手,说道:“你回去替我给父亲传话,说我有个交易想要和父亲做。他要是不答应啊,你就告诉他,我会找机会杀个皇子,然后以戕杀皇子夷三族的罪名,和他在菜市口相见细聊。” 白珏抖了抖唇,眼泪再度决堤而出。 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骨子里埋着的都是顺从和端庄。 没有直面对上过白榆这样不顾一切的人,快被白榆吓疯了。 白榆拍她肩膀,推了她一下说:“去吧。” 白珏颤抖着身体如同风中残叶一般,扔了提灯就哭着跑了。 白榆看到掉落在地上,因为蜡烛歪倒而点燃了灯罩的提灯,有些无语。 是不是把女主角吓得太狠了? 白榆垂头看着燃烧的灯罩,沉默地站着看着跳跃的火光,琢磨着这一下应该洗得还算干净。 白榆一直等院内的灯罩烧干净,这才转身走回门边。 只要她此刻开门,就会和谢玉弓面对面。 但是白榆偏偏就在门外站着,不言不动,如同被风化的石头一般。 过了好久,她抬手试图去推门。 谢玉弓深深提了一口气。 但是白榆的手并没有落实,悬空了一会儿后,又把手放下了。 谢玉弓简直有种被扼住脖子的窒息之感。 白榆则是转身到院子里吩咐一直守在院门口的娄娘。 “让你准备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大小姐,在府门口了。” “你带人把九殿下送回皇子府,记住,要亲自送回去看着他休息。” 白榆用不高不低,确保屋内的谢玉弓能听清的声音说:“若我今夜没有出尚书府,你就守着九殿下,全力护他安全,不必回来找我。” “陛下赐下的所有金银财物,包括我之前出嫁的嫁妆,全都在我的院子里。今夜过后,若我未归,你都梳理出来,送到九殿下身边。” 这一点能洗,还要得益于原身是个守财奴,把所有好东西都搜罗到她自己的院子里面了。 现在白榆三言两语,就洗成都是为了谢玉弓准备的。 这样的说法,也同样震住了屋内的谢玉弓。 谢玉弓听白榆如此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的话,面色沉得快和阴影融为一体了。 “大小姐……” “不必多说。”白榆说道,“娄娘,我身边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你,我只能信你。帮我。” be文求生指南 第18节 娄娘不明白白榆什么意思,但是对主子的顺从让她点头应是。 “全力护住九殿下,他对我来说……” 白榆顿了顿,实话实说道:“他是我的命。” 能不能保住小命,但看谢玉弓上不上接下来的一当了。 娄娘震惊地张大嘴。 这从何说起啊? 谢玉弓死死拧着眉,但是双耳的热意却犹如泼了沸腾的滚油,刺痛烧着又皮肉焦糊。 而白榆不清不楚地交代一番后,就勒令娄娘赶紧带着谢玉弓离府。 白榆甚至在娄娘带走谢玉弓的时候,躲出了院子。 白榆知道谢玉弓就算走,他身边的死士也会留下一部分。 剧情里谢玉弓身边的幽冥死士,无时无刻都在给他搜集着各种消息,帮助他排除异己掌控局势。 白榆只期盼留下的死士转述能力好一些,好让谢玉弓能身临其境地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和“迫不得已”。 等谢玉弓被送走,白榆在院子里等了一阵子,就等到了尚书大人派来找她的人。 两个人挟制着白榆,将她直接拖拽到主院。 白榆并没有做出挣扎,任由这些人粗暴地对待她。 工部尚书现在肯定被气疯了。 毕竟一个从来未被放在眼中的庶女,今夜竟然敢放出如此“逆天”豪言,作为一个“上位者”的工部尚书,第一反应自然是怒不可遏。 白榆被弄到主院的书房之中,直接被扔进门。 进门后屋子里灯火通明,白榆跌跪在地上,从一个糊土豆变成进击的土豆的工部尚书,手中捏着一个茶盏,冷冷看着被扔进门的白榆。 土豆尚书其实有一个还算好听的名字,叫做白秋平。 很快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进击的土豆白秋平和白榆。 白榆索性半坐半靠在地上,在门口的地方未曾起身。 也没有开口,就琢磨着谢玉弓来窃听的死士应该到位了吧? 确实到位了。 只不过到位的不仅有谢玉弓的死士,还有谢玉弓本人。 回皇子府的马车还在路上,但是谢玉弓已经巧妙地金蝉脱壳,身法鬼魅地折返回来。 他要亲自听一听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后,茶盏被狠狠摔碎在白榆身边。 进击的土豆尚书大人开口了:“我倒是从未发现,你竟是如此聪慧过人。” “聪慧过人”这四个字,白秋平说得咬牙切齿。 他方才吃饱喝足,正准备在夫人那里歇下,突闻嫡女惊悸而来,泪流满面地说了他这向来不入流的庶女一番胆大包天的说辞。 登时酒气全消,惊怒难言。 白榆在地上挪了挪,躲开了那碎瓷片。 而后说道:“父亲自然不知,毕竟父亲从未正眼看过我。” “放肆!”土豆一双胖乎乎圆滚滚的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壶也被震得一蹦。 白榆却根本无动于衷。 片刻寂静过后,白秋平语气竟是和缓了一些。 说道:“你既然都知道让你嫁于九皇子只是权宜之计,那便老实安分地做你的九皇子妃。” 白秋平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也不算辱没了你。” 白榆闻言却道:“父亲这话说得不对。” 白秋平淡眉一挑,就要发火。 白榆却道:“我身卑人贱,嫁给九皇子确实不算辱没了我。” 白秋平挑起来的眉还未等落下,白榆又道:“但是九皇子乃是龙血凤髓,娶了我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侮辱了他。” 白秋平表情凝滞。 在窗外紧贴着窗扇听墙角的谢玉弓也是表情一凝。 白榆说:“所以我想同父亲给九殿下讨个补偿。” “你替谁讨补偿?!” 白秋平根本不听白榆的话,只觉得白榆现在说出的每个字都在冒犯他的权威。 一张土豆脸快抽成菊花了:“你是我尚书府的人,供养你长大,你竟然为了个男人就如此疯魔,抢夺嫡女婚姻倒也罢了,竟还敢对为父出言不逊!如此不孝不贞,我不如早早就令人掐死你!” 这一顿大帽子扣下来,这个世界的古代女子估计就被直接扣死了。 多厉害啊,一个不孝外加一个□□羞辱,真真是压在女子脊梁上横贯历史的长刀。 白榆却面皮都不动一下,说道:“那可晚了,我都长这么大了,现在还是九皇子妃,父亲再想掐死我,那可是要伤筋动骨了。” “你这孽障!”白秋平起身就朝着白榆走来,抬脚就要踹她。 窗外的谢玉弓面色阴沉无比,下意识拔出了腰间长刀。黑沉沉的寒铁隐没在黑夜之中,他身后跟着的死士也随着他的动作齐齐拔刀。 而屋内的白榆自然不可能让这土豆给踹了。 飞快从头顶上拔下簪子,在白秋平一抬脚的时候,就在他小腿上狠狠扎了一下。 “嘶!”白秋平从未料到,自己这庶女竟然还敢跟他动手! 震惊又震怒,但是被戳疼了,看着她捏着簪子自卫的疯魔样子,竟也被慑得不敢再轻易抬腿。 “我现在……我现在就叫人请家法来!如此孽障,活活打死不论!” 白秋平已经快被气疯了。 被平日里看都不屑看一眼的“虫蚁”狠狠咬了,任何人的反应自然都是立刻碾死。 但是白榆却扶着门站起来,语气竟然未有丝毫的激动和变化道:“父亲打死我可以,但是我死了,明日这尚书府内所有人都要下狱,父亲考虑清楚了吗?” “你说什么!”白秋平恶狠狠盯着白榆。 到底是朝廷命官,平日里的和气都只是假象。 长得再怎么像土豆,当怒火中烧且不加遮掩时,模样也是十分摄人。 只可惜白榆不吃这套。 她甚至带着些许微笑看着快烧成火土豆的白秋平说:“我是说,今夜我若是不归,明日娄娘就会把九皇子毒死。时间如果充裕,她还会拿着我的信物,去再引出其他同我私下有接触的皇子杀之。” “她听我命令杀人,戕害皇子夷三族,父亲你就算是工部尚书,一样也要在菜市口人头落地。” 谢玉弓在窗外听得眼皮直蹦。 她分明和她的那个嬷嬷交代的不是这个……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疯话。”白秋平目眦尽裂,他入仕为官这么多年,或者说他做人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如此贴脸威胁过。 连那些手掌权柄,搅弄风云的同僚们都不敢对他不恭不敬,他这个区区庶女…… 区区庶女! “我自然是知道的,现在娄娘应该已经把九皇子送回去了,毒药早早都备好了,我不回去,她就喂。” “现在请父亲调整呼吸。” “我们来好好聊一聊,我的请求父亲还没听呢,很简单的,父亲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白榆走到之前白秋平坐着的桌边上,拿起茶壶换了个茶杯,给白秋平倒了一杯茶。 递到他手边说:“父亲先喝口茶,你我父女从未有这样私下说话的时候,别激动啊。” 白秋平恨不得亲手掐死面前这个孽障,额角的青筋暴跳。 但是他确实……确实怕白榆说的是真的。 毕竟九皇子出府的事情是真的,而方才他的嫡女白珏哭着来找他们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白秋平死死盯着白榆,咬牙接下了茶盏。 说道:“你是尚书府的人,既然知道了真相,就该和尚书府同仇敌……” “父亲,别用这样低级的理由来压我。” “整个尚书府没有一个人将我当成主子,甚至将我当成一个人的都没有。父亲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你为了平息尚书夫人的怒火,纵容她磋磨我们母女这么多年。” “现在说这些……父亲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白榆笑吟吟的,说话却一点不客气。 白秋平的话都噎在嗓子里,他习惯占据主动地位,不肯被白榆牵着鼻子走,总想拿捏她。 但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这庶女,确实令他“刮目相看”。 白榆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后说:“可以听我说说小要求了吗?” 白秋平神色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他倒要听听,他这庶女能说出什么天花来。 白榆道:“很简单,我就是想让父亲联合比较要好的,利益一致的同僚。上书给陛下,让陛下在万寿节那天在普天同庆的好日子里,给九殿下定个早该定的封号,再寻一块不用很好的封地……” 白秋平听到白榆这样说,表情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直接扔了茶盏,抬手一巴掌朝着白榆的脸上狠狠抽过去。 这一巴掌在白榆的预料之中,她躲了,但是没有全躲。 毕竟要营造一个“弱势”的惨相嘛。 be文求生指南 第19节 因此她后撤一些,让巴掌能覆盖到的耳骨处错过,只是扫在了脸颊上。 这样声音格外响亮,却不会受多么严重的伤。 而后“啪”的一声,白榆被“抽”得跌坐在地上。 屋外的谢玉弓一行人,身体都下意识地前倾,但是无人推开窗子闯进来。 为首的谢玉弓神色一片空茫,甚至已然呆傻。 在听到那个女人对工部尚书说“给九殿下请封”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一阵如雷鸣电闪灌体的电流,击遍他的全身。 穿透了他的经脉骨骼,血肉肌理,狠狠地钻入了他的心脏。 她如此大费周折,不顾死活地回尚书府,歇斯底里地以清白,以命,以三族的性命胁迫她的嫡姐,父亲。 到头来竟是……为了给他请封。 谢玉弓攥着刀柄的掌心,透出冰冷黏腻的潮湿,他几乎要握不住刀。 有什么在他心头升腾,犹如摧枯拉朽的海啸,顷刻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将他淹没。 他想到了那个女人在来的路上对他百般讨好,想到她笑着说自己要活着照顾他一辈子。 想到她难以自控地亲近自己,还有……那些胡言乱语的表白。 想到自己甩开她时,她悲痛欲绝泪流满面的脸。 想到她后来吩咐她的嬷嬷时,说将一切都留给他,全力保护他的话。 尚书府投奔太子是既定事实,让尚书为他请封的这个要求,等于要尚书府联合官员背叛太子。 她要用三族的命,给他换一个封号和封地。 谢玉弓想到她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说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艰难,一丝一缕的气都化为绳索缠满了五脏六腑。 而他先前,甚至还想杀了她。 谢玉弓伸手,似乎是想要按住心口的地方,但是很快手掌又死死落回了刀柄之上。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不过如果白榆和他一样在外面听着,就能很轻松地给他总结出来现在的心情。 这心情用五个字就能形容,叫“我真该死啊”哈哈哈。 第14章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谢玉弓垂手静听。 主要以工部尚书白秋平发飙,还有那个被一巴掌抽倒在地上的女人执拗地不肯让步为基础。 “你这是要我们全族去死!背叛太子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是白秋平的怒吼。 “父亲若是不答应,今夜过后全族的下场只会更惨。” “你!” “你这个,你这个,这个,孽障!”白秋平感觉到自己简直要急火攻心,按着自己的后脖子,感觉到脑中一阵阵眩晕,血管中簌簌流淌,好似其中奔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江河湖海。 他生平第一次,被气到结巴。 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多年的谨慎筹谋,最终一步却栽在了他自己生出来的孽障手上。 不过到底也是在权势之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官员,若非如今群蛟争位的局势过于血雨腥风,白秋平说不定还能再以纯臣自称自保到老呢。 白秋平迅速冷静了下来,又重振旗鼓,试图拿捏白榆。 “你难道能不顾你王姨娘的性命不成?”白秋平声音很冷,他从不在意那个什么妾室姨娘。 或者说这府内所有的妾室和姨娘,都只是他淫性之下的玩物罢了,连那群庶子庶女的死活,白秋平也从未在意过。 这就是现实,是一个在绝对的皇权和父权的沁润之下生长出来的男人。 他看着自己庶女说:“你是不是要你妹妹去让你姨娘从宗祠出来了?” 言语之中的威胁简直要化为实质,如果能够阻止这孽障丧心病狂以全族性命作为胁迫,白秋平一丁点也不吝啬弄死一个本就看不上且床笫之间也早已不新鲜的妾室。 但是他的如意算盘又打错了。 白榆虽然想着顺手捞那个女人,能捞一把是一把,但那只是顺手罢了,谁也不能成为她被威胁的理由。 因此白榆微微仰着头,看着她的“好父亲”说:“怎么?我娘年老色衰,入不得父亲的眼,现在就要拿来做要挟女儿的筹码了?” 白秋平眸光冷厉,白榆却道:“我本不想冒犯父亲,但是既然父亲说到这里,那女儿也不得不说一句。” “这世界上最无用的窝囊废,才会在与人谈判的时候,试图用毫无反抗之力,还是自己的女人去做筹码。” “畜生尚且都知道护着自己的伴侣子女,就算父亲管不住自己的裤腰带,非要弄个妻妾成群,至少也不能畜生不如,专门会窝里横,专门会拿捏那些以你为依靠的女子吧?” 白榆这话说得实在是难听极了。 难听的程度突破了白秋平心中能够接受的范围,因此他又好半晌,瞪着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白榆,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到回过神,他哆嗦着手指指着白榆,颤抖着嘴唇道:“不孝女……你……你……” “父亲不慈,女儿不孝,这不是天经地义?” 白榆说:“实话告诉父亲,王姨娘威胁不了我。那女人脑子坏了,为了博得父亲的宠爱,给我灌酒灌药让我生病替她争宠,整日给我脑子里灌输谄媚逢迎的思想,就想让我给个什么老爷做妾。” “还为了自己好过,讨好你那位大夫人,要把我嫁给大夫人娘家一个得了痨病的赌鬼表侄子去传宗接代……” 白榆说的都是事实。 原身的母亲王姨娘,对自己的女儿有爱,没有的话也不能为了女儿不要命地去抢嫡女的婚事。 但是也愚蠢,她的愚蠢甚至不怪她,而是这个社会,是她畸形的境遇铸造了她的思想。 她只会做妾,一辈子想要飞上枝头,却命比纸薄。 她只会曲意逢迎,只会围着个老王八犊子献媚,可是她还能怎么样。 白榆从地上站起来,冷静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看着面前的老王八犊子本人说:“别想乱七八糟的花招了,尚书大人。” “我认准了什么,就要做什么,我可是王姨娘的亲生女儿。当年你手指都没勾,她就扑上去为父亲排遣寂寞,毁了自己一辈子。我和她一样满脑子只有男人,父亲改变不了我。” 这话说得何其理直气壮,把白秋平堵得哑口无言。 “你……你这是为何!”白秋平有种十分无力的感觉,一想到面前这个孽障手里捏着白氏三族的性命,他就感觉自己的后颈皮一阵阵发紧。 “还能为何?”白榆深深叹息一声,对白秋平的智商感到担忧。 “当然是为了我的男人能平安顺利地去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安然度过一生。” 窗外的谢玉弓连肩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挺不直了。 “我的男人”四个字,像一把长刀一样捅进谢玉弓的腹腔。 他后脊如蛇爬行般激出细痒难耐。 他这一辈子受尽羞辱欺压,连亲生的父皇都恨他恼他弃他厌他。 但是他依旧磨牙吮血,硬是长成了一副钢强脊梁,旁人越是看不起他,他越要在淤泥里面冲天而起。 可是……可是现在一窗之隔。 有一个肩膀细瘦得不如竹竿儿,脸被扇肿了命别在腰带上,也要张开毛都没有的翅膀护着他的人。 他长得“遮天蔽日”却要窝在如此这般孱弱的翅膀下蜷缩,如何能够挺得直背脊? 她要让他平安去封地,而后闲散过一生。 谢玉弓简直想笑,就真的笑了。 只是他的笑里面没有真的笑意,而是极尽的嘲讽和杀气腾腾。 谢玉弓的嘲讽和杀意都是对着屋内的那个女人,对着她不由分说遮盖下来的翅膀。 滚烫的善意轻而易举烫化了风雪里生长的脊骨,他第一反应是疼,第二反应便是掀翻这莫名其妙的遮蔽。 就像被打被骂饿极冷极了的野狗,拿着包子靠近的人得到的必然不是感激,而是被撕咬得血肉淋漓。 他谢玉弓,何时轮到一个女子来保护? 谢玉弓攥着刀柄慢慢直起腰身,不顾自身被“灼烧”得血肉模糊的背脊,不肯再继续听下去。 他转身离开,身形在黑夜之中轻跃几次便消失无踪。 只不过他走后,那些死士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全员戒备,有些人看了修罗的手势,跃上屋顶,蓄势待发。 因为他们得到了一个指令。 是谢玉弓仓皇逃走的时候,做出的手势——保护她。 她自然指的就是屋子里的白榆。 幽冥死士的保护可不只是简单地守着便罢了。 可以这么说,只要白秋平再控制不住脾气抽白榆一巴掌,那他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的头落在自己的脚边。 而屋子里还在僵持的两个人是不知道的。 白榆的不肯让步,让白秋平再不敢对她轻视。 两个人又是僵持许久,白榆觉得按照心里的焦灼程度,白秋平估计要炸了。 这才又把话拉回来,孝顺无比地说:“父亲你先坐下,可别气坏了身子。” “女儿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之辈,我提出的条件,其实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父亲耐心听我言明,就知道这是稳稳的多赢……” 白秋平被白榆扶着去坐下,气过头后除了扶着自己的脖子和倒气儿,已经成了一个煮熟的面土豆,没有任何的攻击力了。 但他还瞪着白榆,白榆扶着他坐下,笑了一下说:“父亲眼睛大,白珏的眼睛随你啊。不愧是父亲的嫡亲骨肉,就是好看。” 白秋平不吃这一套。 白榆啧了一声说:“父亲且想,如今朝中皇子分为几派,几家贵妃盘踞多年,牵连氏族六部官员,都掐得跟乌眼鸡一样,又对彼此防备深重。对立之势已然僵持良久,就连太子也是对这一潭死水束手无策。” “这时候父亲作为太子麾下的一员猛将,不如直接向太子献计。” 白秋平有些被白榆的话震慑住了,眼睛瞪得更大,毕竟在他的眼中,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除了传宗接代和床榻解闷儿,就没其他的作用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20节 而白榆说:“父亲想啊,万寿节马上到了,九殿下母妃的冤屈已经洗清,若非太子当日揭穿九殿下草菅人命,现在九殿下是否已然成为皇子之中仅次于太子的存在?” 白秋平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看着白榆神色不明。 白榆也不在意他震惊还是怎样,又说:“当初太子之所以对九殿下忌讳,主要是因为九殿下的舅舅段洪亮在边关执掌数万兵马。”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九殿下容颜毁去心智全失,陛下如今对九殿下愧疚深重,即便是无人提起封王之事,陛下难道会真的任由九殿下这般遭人欺辱?” “你懂什么!”白秋平忍不住反驳。 白榆却道:“我虽然读书不如父亲多,但是我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 “父亲真以为工部尚书府投奔太子就万事大吉了?现如今工部尚书府说不定已经成了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说什么?你……” “父亲,陛下的儿子,他要杀要打,还是要毁掉,那是他自己掌控生杀。” “尚书府落井下石,趁着九殿下被贬斥幽禁就偷梁换柱暗里悔婚,还妄图戕害九皇子,若非当日无人上花轿,今日尚书府内外早就死得一个不剩!” “父亲觉得陛下能容忍太子殿下和兄弟相争,真的能容忍臣子藐视皇权,残害他的孩子?” “兄弟相争是手足相残,臣子是什么?是狗,咬主子的狗要怎么处置?父亲,你想想清楚,自诩纯臣的你,现如今在陛下眼里,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白秋平神色愕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想要争辩,陛下明察秋毫,他做的事情,未必没有皇帝的默许,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这个区区庶女又懂什么! 但是很快白秋平心中也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萌生。 那是他从未想过的,他按照陛下的意思,站在了太子那一边,还因此打压了九皇子。 可即便是陛下蓄意打压九皇子,是忌惮九皇子联合边关大军,那……待到太子彻底坐稳了储君之位,陛下真的不会介意他的臣子对他的皇子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吗? 白秋平跌坐回去。 万丈深渊尤可测,君心似虎不可摸。 白榆看着白秋平说:“父亲该知道,陛下是君,普通人的愧疚尚且能让人悔不当初,君王的愧疚,只能用鲜血来平息。” “到时候,太子殿下是储君不可怪罪,父亲猜猜谁是平息怒火,弥合皇家父子亲情的牺牲品。” “你和我。”白榆笑着说。 白秋平看着白榆,神色变幻难测。 白榆继续说:“所以父亲这时候向太子献计,就说为九殿下请封,还要请个好封地,才是最佳的上策。” “太子如何会同意?这不是找死?”白秋平皱着眉,但总算是对白榆不再颐指气使地试图压制,而是正常搭话。 白榆说:“他若连这个都想不通,还做个什么太子?种地去算了。” “你休要胡言乱语!”白秋平恼喝。 白榆说:“父亲,九殿下如今已经这样,根本没有争夺皇位的可能了,太子再揪着不放,只会让皇帝觉得他心狠手辣难当大任。” “而且九皇子只是被斥责出宫晾着,并没有被下狱,更多自愿加抠抠君羊,四而儿贰五九幺伺七说明九皇子在陛下心中还是有分量的。哪怕顾忌皇家颜面,也很快会赐他封号。” “若是太子这时候为九殿下请封,不仅皇帝能顺着台阶走下来,会觉得太子有仁君之风。朝野上下,都会赞太子一声当世濯濯君子。不正配他谪仙临世的太子之名?” “父亲只需要一边献计,一边联合同僚上书请封,牺牲父亲的膝盖跪一跪大殿,陛下对尚书府的心寒,就能少那么几分,同僚日后也都会感激父亲。” “而且一旦九皇子封王,皇子之间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到时候谁狗急跳墙,太子顺手就收拾了。” “父亲说,这是不是一举多得?” “封王之后,女儿同九殿下一同去封地,九殿下痴傻了,不可能再娶妻,女儿也是为自己挣了个王妃之名,不会辱没父亲威名,也定会对父亲的襄助感激不尽,为父亲的仕途做一次助力。” 白榆这一番话说完,白秋平震惊得久久未言。 当然了,以上白榆说的所有理由都是瞎扯淡,什么狗鸡太子什么尚书府。 她推动封王的事情,唯一的理由就是彻底打动谢玉弓。 让他放弃杀她。 剧情里谢玉弓封王是一年以后了。 在去了封地之后,暗中和太子斗法,最终干掉了太子以藩王之身上位。 其中的拉锯也要好几年。 白榆只是为了加速这个剧情,只要谢玉弓不杀她,到了封地她就可以悠闲自在地做她的王妃了。 至于谢玉弓什么时候做上皇帝,那跟她白榆有什么关系。 她到时候再找个谢玉弓不在家的合适机会“病死”。 香消玉殒后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就能彻底地天高海阔任鸟飞了。 过了好半晌,白秋平才神色复杂地看着白榆开口:“你这些……都是跟谁学的?” 白榆笑着说:“自然是跟父亲,女儿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官拜工部尚书,六部之中谁人不知父亲的大才?连陛下也对父亲青睐有加。女儿自小对父亲的崇敬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白秋平让这一番马屁拍得摸不着头脑,倒是也没有相信,但从今以后他再不敢轻视他这个深藏不露的庶女…… 第15章 把白秋平也忽悠瘸了之后,白榆就不再说任何强硬的话了。 眨眼之间彻底变成了一个仰慕父亲的孝顺女儿。 白秋平说什么,白榆都捧着他。 一顶接着一顶的高帽子扣下来,把白秋平先前因为白榆的忤逆而爆发出的愤怒和失控感,全部都给白秋平压回身体之中。 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样威严,一样睿智,能够掌控全局。 最后白秋平甚至连“这么多年,为父并非不曾关注你和你娘”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白榆差一点就笑出声了,白秋平从来都没有拿原身母女当过人,现在说这种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但白榆没有笑,还装出一副万分感动的样子。 恭谨道:“父亲不必多说,女儿自然明白。父亲朝堂家中一肩担,已然是万分辛苦,后宅之事自然不敢劳父亲伤神。” “从前也是女儿不懂事,日后女儿定然会全心全意孝敬父亲。” 白秋平被捧得轻飘飘的,脸上褶子都快舒展开了。 他并非没有怀疑白榆在说谎,但是白榆的眼神过于赤诚。 俨然一副“多年未被在意,骤然间被照拂而感恩戴德”的模样。 白秋平出身士族,几乎是被捧着长大的,做官之后更是一路高升,如今朝堂内外家里家外哪一个开口不是阿谀奉承? 他从心底里,从本能就看不上……不对,应该说是看不见女子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群体。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白榆这样才是正常的,之前那般忤逆才是不正常的。 因此到最后父女两个人从屋子出门的时候,白秋平已经彻底消了被白榆以三族威胁,大逆不道惹出来的怒火。 白榆哄人不费劲儿,她最擅长说谎。 面不改色地说谎,换着花样地说谎,能把人骗死也不偿命。 房门一打开,白秋平还在交代着白榆:“你尽快回九皇子府,记住千万要好生地看住九殿下。就算九殿下如今已经痴傻,也不要过于苛刻,今后你若是做了王妃,还要指望着九殿下过活。” “别让你那个姨娘胡来,也别私下里去联系其他的皇子知道吗?如今尚书府听令太子……” “夫人怎么在这里?”白秋平出门脚步就是一顿,看着外面站着的自家正房夫人,话音陡然止住。 他回头看了白榆一眼,示意白榆不要开口再说什么。 在白秋平的眼中,后宅女人不必知道朝堂局势。 白榆原本在附和,接收到白秋平的“我们是一伙儿,我们说的话不要和任何人说”的眼神,自然而然地闭嘴。 站在门口,她看向尚书夫人,再没有了之前故作畏惧紧张的模样。 而是慢慢地,勾起一点唇角。 狡诈和意味不明的笑意闪过,尚书夫人面上未动,眼神却沉了沉。 她看向白秋平,温声道:“老爷,我与珏儿是怕老爷动气伤了身体。” 尚书夫人又看向了“毫发无伤”的白榆,微微垂了垂眼睫,再次开口温声说道:“都是一家人,千万别伤了和气。” 之前白珏告状的话,尚书夫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尚书夫人有个同她非常相称的名字,叫薛静娴。 而且母家同白秋平家中算是世交,两人自小认识,带点青梅竹马的意思。 家族之中只有一个哥哥在朝中,虽然有没落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算是清贵人家。 薛静娴就是那种被家中教养得特别好的闺秀,讲究个“不动声色”,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隐忍,也懂得在何时出手,且出手决然又狠辣。 这么多年,府内妾室成群,庶子庶女如雨后春笋一样,但是没有谁敢在她眼前拔一头,就说明她确实手段了得。 不过这位薛主母倒也很有分寸,估摸着是不想落下什么苛待妾室和庶子庶女的恶名声,处理人也都是一些非常阴柔的手段,难熬却不致死。 若不然原身也不可能和王姨娘在府内活到现在。 她带着还泪眼汪汪的白珏等在这里,身后不远处还让人按着“王姨娘”,很显然,只要白秋平开门表现出愤怒。 今夜这尚书府内,白榆和王姨娘就要名正言顺地被狠狠收拾了。 而如今白榆好端端地从门内出来,甚至还对着她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笑,再看白秋平的态度,虽然薛静娴不懂为什么白秋平没有主张打杀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庶女,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发难。 而听到薛静娴的话,白秋平点了点头说:“夫人说的是,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和和气气。” “我已经问过了榆儿,她先前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和珏儿开玩笑,姐妹之间玩闹再正常不过。” 白秋平一句话,就让白珏之前受的那些惊吓和委屈都变成了姐妹之间的玩闹。 “时间不早了,夫人带着珏儿回去休息吧。” 薛静娴的眼皮不着痕迹地抖了抖,很快又温声笑着说:“时候确实是不早了,珏儿方才也吵着困了,老爷是还要忙公事吗?可不要忙得太晚,等一下让萍萍给姥爷送一碗参汤。” 萍萍是薛静娴身边最得力的婢女,花样年华青春正好,是准备给白秋平的下一个妾室。 薛静娴管不住男人的□□,就只好尽可能地给自己的丈夫送她能掌控的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22节 如果她叫喊的话,谢玉弓会兜住她的下巴,把冰凉的刀刃贴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好好地醒神。 但是床幔掀开后,谢玉弓只看到床上被子微微隆起,软枕上面还有一缕从被子里面露出来的头发…… 他一手拨着床幔,对着那个卷成一个卷的被子发了一会儿呆。 她竟是真的这么早睡觉了? 她凭什么这么早就睡觉了? 她……难道是伤心过度,才会如此萎靡不振。 无数的念头在谢玉弓的脑中闪过,他甚至怀疑这个女人许是躲在被子里哭,生生哭睡着了。 谢玉弓本身就是一个多疑又敏锐的人,正如白榆料想的那样,他为白榆幻想出了无数种可能,并且因为这些可能,现在就站在了白榆的床边。 谢玉弓感觉到有一种憋闷从心里慢慢地弥散开来。 他瞪着那一个被卷,那一缕露出来的头发,有一种冲动—— 谢玉弓压抑着这种冲动,告诫自己现在就转身离开。 这个女人就算是他的九皇子妃,就算因为他而悲痛欲绝……他也不应该过多关注。 他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因为那其中有太多无法解释清楚和推算明白的细节。 而谢玉弓从来都是谨慎至极,他一直如履如临鉴前毖后,才能够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无法解释也无法忽视这些细节上的违和。 就比如她所说三年前的那一场“一见倾心”,谢玉弓根本无法相信。 因为就算忽略了两个人当时的年岁,谢玉弓又长得如何瘦小,而且他当时正被人当着狗在地上骑,谁会对一个旁人□□之人一见倾心? 谢玉弓慢慢地放下了床幔,转身后脚步飞快地出了卧房,走到了他进来的后屋窗边。 手按在窗台之上,只要身体轻轻一跃就能够出去,没有人会知道他今夜来过。 谢玉弓心中十分决然,他绝不会再因为这些无法预测和掌控的事情,牵动自己的心神。 然后他的手臂一撑——身体却没有跳起来。 又一撑——还是站在原地。 这一会儿如果有他的死士跟着看到,肯定会认为自己的主子是受了什么重伤,连跳都跳不起来了。 谢玉弓曾经甚至和那些死士一同吃住训练,在他们当中无论是武功还是杀人的能力,他都可当得一句独占鳌头。 他得受了多严重的伤才能连蹦都蹦不起来? 但是谢玉弓这时候在窗台上撑了半天,还是没能从屋子里面跳出去。 他甚至还转头又拐了回去,拐回去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紧锁着,神色狠厉,尤其脸上的伤疤让他显得好像一只潜入人间的罗刹恶鬼。 好像他回到床边,就是要把这个惹他心神摇动,夜不安寝食不知味的女人结果掉。 但实际上谢玉弓回到了床边上,又一次猛地掀开了帐幔——然后猛地一躬身——再猛地伸出了手—— 手抓在了被子上面,谢玉弓僵在那里片刻,然后非常轻,非常缓地拉动了被子——把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的脑袋给挖了出来。 挖出来之后被子就掖在她的下颚处,掖了一圈儿,确保她就算要缩也缩不回去了,这才收了手重新站直。 谢玉弓深深呼出一口气,那股冲动终于释放出去,他整个人都舒坦了。 他小的时候有一次生病,那时候他的母妃已经死了,而他正被自己的父皇所厌弃。 他的一些皇兄们假意去看他,实际上是联合起来去折磨他。 谢玉弓那时候就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结果被人拿被子险些捂死。 谢玉弓根本无法容忍有人睡觉是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的。 哪怕只是看到也会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而他把白榆的脑袋挖出来后,看了白榆一会儿,又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凑到了白榆的脸边……想要把一缕缠绕在白榆脸蛋上面的乱发拨开。 但是谢玉弓的手指还未等触及白榆的脸蛋,他就猛然惊醒一般,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骤然缩回了手,还将手背到了自己的身后。 谢玉弓眼中的惊愕简直要化为实质,推着他立刻离开了床边,快步跑到了窗户边上,连撑都没用撑一下,像一片落叶一般翩然飞出了窗户。 连窗户都没关就跑了。 谢玉弓一口气跑回自己的院子里面,气喘吁吁地停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好半晌惊魂未定,抬起了自己刚才伸出去的右手,用左手拿下了剑鞘,用剑鞘狠狠地抽打。 “啪!” “啪!” “啪!” 一直抽到上面血红淤青,这才终于停下了手。 谢玉弓呼吸急促双手颤抖,剑鞘被他扔在地上,他在没有点灯的昏暗屋子里面静坐了许久。 而因为他跑了没有关窗户,甚至连床幔都没能好好地落回原处,半夜被人把脑袋给挖出来的白榆……一晚上脸上被蚊子咬了三个包。 古代的蚊子真的好毒啊! 希望没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 她就说这院子后面就不应该挖什么水塘!看着是好看,但是生蚊子呀! 白榆早上洗漱之后,吃饭的时候在挠脸,吃完饭还在挠脸。 三个包全都在一边脸上还连成了一片,痒得白榆抓心挠肝。 “大小姐别抓了,脸皮儿嫩生着,一会儿抓破了落疤怎么好!” 白榆吃完了饭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看书一边挠脸,很快被娄代伸手抓住了手腕:“已经让人去请医师了,坊间有些医师专门会调制膏药,涂上之后就不痒了,大小姐再忍一忍吧……” “今天晚上把窗关上吧,”白榆也很无奈,红着半张脸看着娄娘说,“屋子里多熏一些香草……” “昨日窗子都是关了的,香草也熏过……”娄代说了一半就住了嘴,怕白榆真的追究昨天窗户开了的事情。 昨天在主子睡觉之前,桃花明明在屋子里面检查过,屋子里面点着灯时都没有任何的蚊虫飞舞。 桃花这段时间被自己的主子厌弃,正是干事最积极的时候,明明昨天一切都弄好了却又让主子被咬了,今天桃花都没敢露面,自己又躲着哭呢。 娄代也不知道半夜窗户为什么开了,昨天晚上也没有什么大风啊。 “后院的窗子许是年久失修,今夜会派两个侍从在后面守着,大小姐放心吧。” 白榆点了点头,一边忍着一边看书,等了没多久医师就来了。 先是给白榆诊脉,脉把了好久,摸完左边摸右边,摸完右边又摸左边。 白榆明明只是脸上有几个包想讨点膏药,诊脉也就是请个平安脉。 被这老大夫摸脉摸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要不是这老大夫脸上一脸严肃端正,不像是什么老色鬼,白榆都怀疑他是故意想趁机摸小姑娘的手! 好在这医师诊完脉之后给了白榆一盒膏药,白榆涂上没一会儿就不痒了。 平安脉也非常平安,连偶感风寒都没有。 白榆让人把这个老大夫送走之后,继续躺在床上看她的话本子,吃她的零食。 她倒也不是无所事事突然摆烂,毕竟小命还悬着呢,白榆主要是……在欲擒故纵嘛。 恶犬脖子上的绳子勒紧了会被咬的,白榆就只是为了活命,与谢玉弓相安无事就好。 在她的预测里面,工部尚书白秋平那里向太子献策,太子再三斟酌然后为谢玉弓请封。 等到封王的圣旨下来,怎么不得一两个月后,谢玉弓才会对她杀心锐减。 到那时谢玉弓自然会找她。 而且谢玉弓那个时候肯定也就不装了,大家就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 白榆表示一番自己可以为他肝脑涂地,成功把自己编入谢玉弓的队伍,小命就算保住了。 只要谢玉弓不杀她,白榆后续还可以帮助谢玉弓献策,替他除掉至少一个皇子。 等到封号下来尘埃落定,去了封地之后……后续再做详细的打算。 白榆打算得非常好,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三个包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甚至不知道今天摸她手腕,摸了一盏茶的那个老大夫,又是怎么来的。 那老大夫正是谢玉弓的人,在白榆这里摸完了转头就去报告谢玉弓。 “九皇子妃确有心癫之症,最忌悲痛惊怒,从脉象看若不加以遏制,假以时日必会疯癫失智,心伤意绝啊!” 谢玉弓听了之后直接从床边坐起来,忘了自己腿上还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面的墨水书信全部都滚落在地上。 “咚”的一声,墨盘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后滚远了。 谢玉弓看着面前的老大夫,这个退下来多年,曾经在整个太医院被称为扁鹊在世的杨老太医,神色晦暗莫名。 最后开口声音有些低沉:“杨老所言当真?” “老朽怎敢欺瞒?”杨老太医一辈子钻研医术,基本上十项全能,从头到脚没有他看不了的病。 尤其是这心癫之症,他曾经用药压制过谢玉弓的母妃的症状。 说来可笑,谢玉弓那个被冤死的母妃,曾经爱他的父皇成痴成魔。 患上过心癫之症,一日不见他的父皇便神思恍惚……三日不见便能够给还年幼的谢玉弓灌发病的药物,争爱讨宠。 母妃死后,谢玉弓从未想过,自己这一生竟然还能再遇到一个因爱成癫的女子。 而这一次,这癫狂痴魔,竟是为他…… 总之白榆以为自己起码能消停一两个月。 但是没想到两天之后,娄代早上去市集上给她买吃的,没一会儿就跑回来,吃的没买到,只见她两手空空,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对白榆说:“九皇子得了急病!上吐下泻浑身起疹子,大小姐快去看看吧!” 第17章 白榆从自己的院子里赶去谢玉弓院子的一路上,脑中闪过了非常多种可能。 be文求生指南 第25节 不仅贴身伺候着皇帝,私下里还掌管着皇帝的影卫。 这人面无表情弓着背站在屋子的角落,没有什么总管太监的架子,存在感极低,像个没有温度的影子。 他看着太医给谢玉弓诊治,全程也没开口两次,一直到离府面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谢玉弓格外地忌惮他,其程度更胜自己的父皇安和帝。 有他盯着,谢玉弓全程装着病重无力,等他离开死士后巡查了好几圈,确认人真的走了,才敢端坐起来。 打发走了宫里的,谢玉弓又开始愁怎么给他的九皇子妃喂药的事情。 谢玉弓坐在床边上,挠了挠自己的头。 然后又看着自己做了孽的右手,手指修长有力,筋脉纵横。 他又赶紧攥紧。 不肯,也不愿意去回忆他撑的那一下。 药得喂,谢玉弓准备等晚上他的九皇子妃睡着之后,去点了她的穴位,塞嘴里喂了。 等天黑的过程有些漫长,他连晚饭都没有吃进去。 白榆也没有吃进去。 她不疼了,听了医师的话也觉得自己身体没事。 但是……她因为谢玉弓突然的“攻击”,觉得他可能是还不肯相信她营造出来的痴情人设。 或者他找到了什么其他的白榆不知道的证据,佐证了她的谎言。 白榆为了自己的小命得以延续,准备了大半宿。 她要给谢玉弓下一剂猛药。 加上之前请封的洗白,要是还不能让谢玉弓相信她的人设,那白榆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死就死吧。 万一死了又回到爆炸前了呢。 她刚下锅里的牛上脑还没捞呢。 白榆准备好之后就开始等待。 她料定如果谢玉弓动了杀心,今夜一定来。 要是原身像那样纯粹的坑害,他会不屑亲自动手,只看她横尸街头。 但是白榆的谎言就算被识破,谢玉弓也必然要亲自来问她些什么,或者用刀指着她,看她还能怎么撒谎。 他那究根问底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亲自来。 但等了三更过去,自己都快昏迷了,谢玉弓竟然还没来。 白榆正想起身点灯召唤娄娘备马车回娘家先躲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非常轻微的,后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来了。 白榆其实有些冒汗。 毕竟这可是关乎小命。 她把让娄娘从谢玉弓那里拿来的衣服,朝自己的脑袋上一蒙,被子掀开,光裸的脚腕勾着一个玉柄的“擀面杖”抓在手中。 触手生温,是她陪嫁里面的上等好物。 而谢玉弓还想从上次的那扇小窗子进来,鬼鬼祟祟地在后面看了一眼,确认卧房没有婢女守着,这才悄无声息地迈步进来。 这时已经过了三更。 狗都睡了。 谢玉弓准备干脆利落,给她塞了药就走。 可等他走到了床边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非常轻微的,难以言喻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含在喉咙之中,却又无比黏腻,让人只是听了,便觉得一身热汗耳鬓湿漉。 谢玉弓的身形一僵,下意识要跃窗而逃。 怎么这时间了,她还没睡吗! 但是谢玉弓还未等迈步,便听到了极其含糊,像是压在喉咙口舌尖下的一声“九殿下……” 谢玉弓像是被钢钉直接穿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面容因为恐惧而显得狰狞。 他被发现了? 可是这一声之后,床幔未动。 那一声也不像是在叫人,反倒像是梦中呓语。 “嗯……小九儿……”床幔之中又传来了很低的一声压抑的轻唤。 谢玉弓眉头皱起。 曾经他的母妃就会夜间频频发梦,尤其是他父皇不来的那些日夜,没有一夜安稳睡到天明。 心癫之症总是深思不安的。 她在做梦。 梦中有他。 谢玉弓抿了抿唇,下意识抬手拉了下遮面巾,把自己脸上伤疤遮盖得严一些。 然后走到床边上,抬手掀开床幔,打算给她喂药,以供她安神。 但是就在床幔掀开的那一刻——谢玉弓看清了床上锦被之上的情形。 他被黑色遮面严丝合缝盖住的脸,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压上一般,顷刻间皮肉烧灼焦糊抖动抽搐。 浑身血液先是凝固片刻,而后以山呼海啸之势直冲头顶,险些将他的天灵盖拱开。 酥麻从头顶如开水般顷刻间卷遍全身。 瞳孔急剧收缩,他僵愣了足足有两息。 而后又似被狠狠捅了一刀贯穿胸腹般,猛地松开床幔,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第19章 谢玉弓后退的时候过于慌乱,脚底拌蒜,把自己脚腕扭得“嘎蹦”一声?,手掌撑在桌子上才勉强站稳。 但是下一刻,他又宛如?被狗撵,身形一窜就消失在了屋子里面。 从窗户撞出?去,又飞快地消失在夜里。 而白榆在他人?彻底没影,屋子里寂静无声?的时候,起身把脸上覆盖着的皇子蟒袍拽下来。 她神情清明,眼神清澈,没有半点意乱情迷之态。 她坐起来,扯过被子盖好,从枕边摸出?一块布,慢悠悠地擦拭手里玉石上莹亮的水泽。 像个杀手剑客,在擦拭她染血的刀锋那样严肃。 她把人?吓跑了。 吓跑了,这一拨的小?命就暂且又保住了。 啧。 白榆把玉石朝着枕头边上一扔,布巾直接扔在地上,扯过被子朝着脑袋上一蒙,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总算能安心睡觉了。 至于之后怎么?办,睡醒再想吧,毕竟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没路拆轱辘。 白榆这边睡着的时候,谢玉弓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屋内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因为他把屋子里最后的一盏灯也吹了。 主要是吧……他现?在就像那个只能在黑暗之中才敢露面的活鬼,不敢见光。 若是见了光谢玉弓觉得自己会羞耻得燃烧起来。 她…… 她在…… 谢玉弓根本?连回?忆都不敢,恨不得把自己看过那场面的眼珠子给抠出?来。 他甚至伸手试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面容扭曲。 啊! 啊!!! 啊啊啊!!! 他脑子里像是被塞了一头活猪,一直在叫,不停地叫。 叫得谢玉弓头痛欲裂双耳欲聋。 他这辈子,活到了如?今十九岁,还没有过女人?。 他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他对所谓的情爱所谓的孽欲从来不屑一顾。 他觉得耽于爱欲之人?,全都是没有理智的牲畜,包括他的父皇。 他……他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锅沸腾的滚油。 他在黑夜之中僵硬地坐在自己的床边上,瞪大眼睛看向虚空,尽可能地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 可是人?的思想,往往不受自己的控制。 而且他看到的那画面,对他来说未免过于刺激。 没有任何的防备和预料。 而且他甚至是参与者,是参与者。 因为他很清楚地看到她的头脸之上,盖着他的皇子蟒袍,正是他前些?天去尚书府穿的那一件。 be文求生指南 第28节 白榆看着谢玉弓,虽然危险,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想努力表示自己是有用的。 “我知道你厌恶我……”白榆轻声?开口,犹如?自言自语。 “我不会惹你心烦,你放心,马上万寿节了,我有办法一定会让陛下为你封王。” “等到你……你成为了真的王爷,离开了皇城这是非之地,我会自行寻找去路。” 白榆的声?音很细,很小?,像是生怕被谁听到一样。 说:“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你的耻辱。不会霸着王妃的位子不放,我只要病逝,你就能再好好地娶上一房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做王妃。” “我会……”白榆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哽咽。 “我会病逝的。” 这样总行了吧,到时候她“病逝”了。 谢玉弓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反正白榆的目标只是活下来,她可拯救不了世界。 谢玉弓抢夺皇位成功杀死男女主还得十几二?十年。 “病逝”后活个二?十年也差不多了,她现?在二?十多,再活个二?十年左右是四十。 在现?代社?会有点年轻,但是古代社?会不算小?了。 说不定活不到那时候,毕竟这世上不能治愈的病太多了,感?冒还死人?呢。 白榆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给自己铺的这个预设是很好的。 这样她以后突然在封地死了谢玉弓也不会奇怪。 她说完之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谢玉弓是反派,喜怒无常,她还是忍着点吧。 但是她不知道,在说到“病逝”的时候,装睡的谢玉弓已经背对着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白榆“自言自语”结束后,谢玉弓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 什?么?意思?什?么?叫“会病逝”?! 他难道逼着她去死了吗! 他不过就是推了她一下,没让她解裤子帮他方便。 她要为他请封,他就一定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在事成之后,要逼死自己的发妻另娶名?门闺秀? 等到白榆起身,他根本?连想都没想,直接转身伸手抓向白榆。 抓得十分?用力,他现?在简直烈火灼心。 白榆没料到谢玉弓会抓她,一下子被扯住了衣摆,扯得跌坐了回?去。 白榆之前被谢玉弓砸了一下,屏风硌得屁股疼,怕再一墩尾椎骨要解体,于是泄力向后,直接顺着这股力道向后倒去。 然后她不偏不倚,正倒在了谢玉弓的枕头边上。 谢玉弓这会儿也躺着呢,两个人?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地对视。 白榆脸上是未曾伪装的莫名?其妙,谢玉弓在眨眼之间烧成了一个人?形的红柱子。 昨夜的画面,她抱着自己穿过的皇子袍,低低难耐地喊着自己名?字的样子和眼前的这张他第?一次认真看清的脸重合。 她的眼睫里面,藏着两颗不凑得这样近,看不到的小?痣。 一颗是黑的,一颗竟是红的。 对视片刻后,呼吸拂过对方的脸,便犹如?那滚油之中泼进来冷水,好似那蜂窝正砸中了人?头。 谢玉弓再一次弹射起身,从床上躺着的姿势弹射到床脚的位置,后脑勺“哐当”撞在墙上,他脑子都跟着嗡了一声?。 白榆也飞速起身,主要是近距离看着谢玉弓那半张毁去的脸,更害怕了。 但是两个人?分?别起身,却没能分?开多远。 因为谢玉弓人?跑了,手还抓着白榆的衣摆! 因此白榆起身之后,又跌了回?去。 她跌回?枕头边上,忍不住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斜上方扭头看向谢玉弓。 谢玉弓手指揪着她的衣角,和她对视了片刻,面上宛如?当初中毒一样烧灼疼痛。 他烧得眼睛都跟着红了。 然后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应对面前的这一幕。 也根本?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他抓着白榆的衣角。 然后他脑子不知怎么?地一抽。 开口声?音低磁暗哑地喊了一声?:“母妃……” 白榆:“……”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谢玉弓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吞进去。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怕自己一松手让他的九皇子妃走了,她真的要“病逝”。 他闭了闭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揪着白榆的衣角,借着自己高热的面红遮盖他的羞耻和一腔他自己也理不清楚的焦灼。 他红着眼睛,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看向他的九皇子妃,又开口说:“母妃……你别走。” 白榆:“……” 她要不是知道反派装疯卖傻,简直要信了! 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 难道是真的烧糊涂了,把她当成了母亲? 她虽然比他大个几岁,但有那么?老吗! 而且他今天烧糊涂叫了母亲,他明天清醒了还不把她挖了心。 白榆慌忙地把被谢玉弓揪着的衣角拽出?来,脚底抹油就要跑路。 阿弥陀佛,直接让谢玉弓烧断片了吧! 白榆扯了衣服就跑,神色透着真情实意的慌。 她怕明天被大反派灭口! 但是她一跑,谢玉弓也慌了。 这里就涉及到了一个定律,那就是见到有人?跑,就想追。见到有人?追,就想跑。 谢玉弓蹦下地就追。 白榆的后颈皮都紧了两个度。 完了! 他果然是要杀人?啊! 这大反派也太难骗了! 吾命休矣! 白榆绕着桌子跑了两圈半,最后在房门口的地方被谢玉弓给逮住了。 后颈皮捏在谢玉弓手里,侧脸给挤在了门上。 白榆吓得有些?颤抖,虽然她已经经历过一次爆炸死亡。 但是那只是一眨眼的事情,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了。 现?在她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谢玉弓要是准备掐死他,肯定会非常疼。 白榆吓得一动不敢动,她再怎么?会骗人?,会舌灿莲花,也怕死的。 谢玉弓贴在她的身后,大掌压在白榆的脖子上,把人?摁住了。 但是摁住之后,他神色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只知道不能让她走,却不知道留下她,还能说什?么?,她被自己吓得浑身发抖。 谢玉弓有那么?瞬间,都打算不装了,想好生安抚她一下。 但是他还没等开口,两个人?同时僵住了。 外面下着靡靡细雨,顺着门缝飘进来一点沁凉之意,簌簌的且很小?的雨声?,像是挠在人?心上的指尖。 谢玉弓却希望现?在赶紧来个雷,咔嚓一下把他劈死算了。 他僵在那里不敢动,慢慢地松开了他的九皇子妃的后颈。 脑子里全都是她昨夜的样子,还有自己那件被当成代替品的皇子袍。 白榆趴在门上。 脑子乱成了一锅海鲜王八粥。 谢玉弓什?么?毛病啊? 反派有必要变态成这样吗! 他刚才还叫她母妃,母妃啊! 现?在就用枪指着她。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总之空气都要烧起来了,谢玉弓突然抬起手,白榆吓得缩了下脖子。 然后,谢玉弓越过白榆把门拉开。 血红着一张脸,扯着白榆的手臂,把她拽到门边上,直接顺着房门推了出?去。 他又推了她。 再不推走,他怕自己真把她掐死,因为恼羞成怒。 毁灭吧,这个世界。 be文求生指南 第29节 第20章 白榆猝不及防被推到门外,踉跄了两步,被门口守着的娄娘扶住了,这才?站稳。 细雨顺着檐下裹着的斜风扫在脸上,白榆的眼睫颤抖着眯起了眼睛,仿佛突然间清醒过来一般,浑身?打了个?抖。 那?股小命被人捏在掌心的慌张渐渐退去?,白榆被娄娘扶着下了台阶。 她拒绝了娄娘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一路上淋着细雨,好生清醒了一番。 谢玉弓不是要杀她。 他也不是烧糊涂了把她认成了娘亲,且不论她不可能和他的娘亲长得?像,谢玉弓也断然不是发了个?高热,就?认不清谁是亲娘的人。 他又不是真?的疯了。 他那?反应…… 白榆斜倚在贵妃榻上沉思,散落下来的长发被娄娘细细擦拭着。 谢玉弓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才?十几?岁的男人。 心智再?怎么成熟暴虐,他的身?体总还是处在钻石男高的阶段。 昨夜刺激太过,他今天应该是动了情欲。 白榆吃着葡萄挑了下眉,细白的指尖染上了一些淡紫色的浆液,被她送到嫣红的口中吮吸了一下。 谢玉弓对她动了欲的这件事白榆还是挺惊讶的。 她自问不算什么绝色佳人,本身?还比谢玉弓大了足足五岁,谢玉弓势力遍布皇城,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应当都不难。 之所以对她失态……恐怕谈不上什么喜欢。 只是她比较方便,比较好得?手,也比较容易拿捏。 男人这东西,向来没什么节操可言,这世界之上的氏族甚至是有些实力的富贵人家,哪一个?家中少爷的身?边没几?个?解闷的婢女? 他们从来不吝解开自己的腰带,但凡能够染指的女子,一个?也不愿意放过。 什么清粥小菜,可口点心,恨不得?一口气都吃到肚子里面去?。 就?拿白榆那?个?工部尚书的父亲来说,府内妾室成群,他还不是总惦记着弄点新鲜的尝尝。 一把年?纪了,整日惦记着自己夫人身?边那?些才?十几?岁的小丫头。 白榆微微勾了下嘴唇,却没有几?分笑意。 先前?……白榆还以为谢玉弓是个?多?有恪守的人,因?为误会她要帮他上茅房而恼怒。 原来也不过如此。 白榆沉着脸,眉心微微蹙着,眼睫半垂,眼中全都是算计。 很快她的眉目就?已经舒展开了,因?为她发现这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筹码。 谢玉弓在皇宫之中遭受屈辱,到了年?岁也并没有什么教 引姑姑教授他这个?被君王厌弃,甚至是遗忘之人通晓男女情事。 原本有一门神?仙美眷的婚约,怎奈何又赶巧被揭穿私德有亏,又遭君王叱骂厌弃,美娇妻变为了一个?大龄庶女。 如今装疯卖傻,多?少人盯着他,恐怕想?找个?女子纾解也是十分不便。 他身?边又连个?贴身?伺候的婢女嬷嬷也没有,恐怕是担心他若留人在身?边,要遭人利用。 如此情状,他恐怕许久没碰女人,憋坏了吧。 被她一刺激就?情动,今天甚至还想?趁自己高热装疯动手,也就?不奇怪了。 白榆将事情分析透彻,并且迅速做了决定。 她倒是不介意趁此机会,和他真?的干点什么。 虽然他长得?丑,但是遮住脸就?好了,他身?材还是不错的。 若是有了实质性的关系……谢玉弓一时间又不方便找旁人,对她恐怕就?不会轻易地像前?两次一样突然起杀心。 只要等到万寿节后封号下来去?了封地,那?里不比在这皇城之中到处都是他人耳目,行事要容易多?了,谢玉弓争权夺利顾不上她,白榆便能够伺机而动。 白榆思虑清楚后,等当夜雨停时,便再?次去?了谢玉弓的院子。 去?之前?她专门沐浴过,头发湿漉漉的,算是半干,只简单挽了一下。 只穿着一身?轻薄纱衣,交代娄娘煮粥,自己提着灯款款而去?。 白榆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里,她的模样比不得?白珏清逸出尘,也不似红花烈日一般灼灼耀目。 但是她的骨肉匀停,肌肤白皙,沐浴过后吸饱水,简素的装扮过后,总也能端个?芙蓉出水,清秀可人。 而且她会演,她知道怎么让男子对她怜爱有加。 曾经的那?些男朋友们,若不是察觉了她的真?实性情畏惧逃离,还有个?富二代还要偷他爸公?司的股份给?她呢。 而且无论男女,都讲究个?氛围感,氛围感大部分都是演的。 今天白榆演的是女鬼白小倩。 等今晚事情办成,她至少在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被杀,而且白榆可不是只会被动忍受知识匮乏的古代女子。 要是谢玉弓耽于这事儿,她要吊住他几?个?月,用点手段应该不难。 房门打开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一边发烧,一边脑子要烧掉的谢玉弓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上一次推了一次人,她就?躲得?远远的,再?不敢近亲。 今天终于敢再?次凑近,却又被他给?推了一次。 还……还那?么混乱而令人羞耻。 谢玉弓简直无法去?想?象,她到底会如何想?自己,又会不会钻了牛角尖,再?动什么“病逝”的念头。 谢玉弓已经决定趁夜再?去?喂药,这一次先吹点迷香,等她昏了再?……再?喂。 但是药瓶子刚掐在手里,房门就?被推开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甚至有一瞬间在想?不会是老嬷嬷吧? 不过很快谢玉弓就?知道了,不是!老嬷嬷走路和她走路的声音不一样。 她的脚步总是很轻很小心翼翼。 而且这么晚了,老嬷嬷不可能过来。守夜的也是两个?小厮,小厮在门外,不喊也不会进来。 谢玉弓急促且很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又又开始装睡。 他正想?着这一次要等多?久,等到身?子麻成什么样子她才?会靠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那?脚步声走到了他身?边! 同时一阵幽香徐徐灌入鼻腔,谢玉弓本能屏息片刻,意识到这香气是她身?上的香味,顿时面色涌上了不正常的潮红。 但他仍然非常坚持地在装睡。 生怕自己一睁眼,她就?被吓跑了。 而且谢玉弓现在脑子乱得?要命,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更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白榆把提灯吹了,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了谢玉弓身?边。 看了他装睡的容颜一眼。 不知道谢玉弓是不是故意的,他完好的半张脸对着白榆,剩下半张埋在被子里,看上去?竟然还挺俊美。 白榆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完好的这半张脸,心中泛起几?丝看到古董花瓶碎掉的可惜。 但就?这半张脸来看,若是谢玉弓的脸没有毁去?,估计没有人会拒绝和谢玉弓有点什么。 可惜啊。 白榆从怀里掏出了一条很大的,擦洗头发的帕子,准备等会办事儿的时候,把谢玉弓脑袋蒙上。 覆面也不错。 白榆想?着,就?掀开了谢玉弓盖着的被子。 谢玉弓:“!”他一动不敢动,呼吸都放缓了,脑子里一顿嗡嗡叫。 白榆看着只穿着寝衣的谢玉弓,像品评一块猪肉是否肥瘦相间一样,整体看了一下。 眉梢微微挑了两下,第一下在他的劲瘦的看上去?很有力的腰身?,第二下在他过于修长,直接到了床尾的长腿。 脸遮住果然很优质。 而白榆用别样的,带着难言赤裸的眼神?,扫过谢玉弓全身?后,又把被子给?他拉回来盖上了一些。 谢玉弓因?为装睡闭着眼睛,呼吸都不敢错乱,自然没有看到白榆那?露骨的眼神?。 而等到他被重新盖上,这时候房门被敲响。 娄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小姐,粥煮好了。” 白榆起身?去?门口拿粥。 谢玉弓迅速睁开眼睛,看着他的九皇子妃的背影,动了动嘴唇,觉得?喉咙之中有点酸涩的滋味。 他揣测了她很多?种?半夜跑来的原因?,都是谢玉弓自己都看不起的儿女情长。 却未曾想?……她只是来给?他送粥。 在经历了那?样混乱的情境后,她还记得?他晚饭没吃。 谢玉弓本来没觉得?如何,但听到“粥”这个?字,发现自己已经饿得?抓心挠肝了。 谢玉弓看了一眼自己的床帐顶上,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刚才?甚至在幻想?,如果他身?在皇宫,被众人冷待,每夜因?为生长发育食物却不充足,饿到半夜醒来,浑身?疼痛冰冷的时候,若有人这样给?他送一碗热粥。 他能为她做任何事情。 听到脚步声转回来,谢玉弓再?一次把眼睛闭上,等待着。 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关切,如此细致地照顾过,从前?无人关心他的死?活,后来有了自己的势力,身?边无人敢关心他的需求,无人敢窥探他的喜好。 他现在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唤醒吃粥的这个?过程,都显得?那?么新奇而充满了期待。 be文求生指南 第30节 白榆把粥捧在手里,先搅了几?下,等香气散开,温度稍冷一些,这才?去?叫谢玉弓。 勾引需要一个?过程,喂粥就?不错,还能故意弄翻了,或者沾染在脸蛋上,再?去?舔一下。 之后就?顺理成章了。 反正也不需要多?么高级的手段,毕竟白日的时候,谢玉弓只是贴着她,就?已经要爆炸了。 而且白榆看着他脸蛋绯红,应是高热未退。 她还没试过高烧的人。虽然有点损,但是也好奇。 会格外火热些吗。 白榆无情而冷漠地设想?等会儿怎么在谢玉弓身?上找乐子,就?算为了保命,那?也要尽兴。 她可不是什么服务型人格。 可惜的是不能动白榆喜欢的那?些真?格的。 白榆把被子再?次掀开。 啧,白瞎了这一副经折腾的好身?板。 她伸手按在他结实的胸膛,顺势丈量他的胸肌。 轻轻推着,开口声音温柔无比地喊:“小九儿……” “起来吃点东西。” 白榆面上带着有些玩味的笑,甚至还顺着谢玉弓白日里胡乱犯的蠢说道:“小九儿,是母妃啊。” 白榆推着谢玉弓胸膛的手,摸到他的脸上,另一手回身?,汤勺轻轻碰在碗边上。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谢玉弓原本带着满心的期待,在听到“是母妃啊”这几?个?字的时候,先是猛地一滞。 而后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地鼻酸难忍。 她竟然为了让自己能接受,连被认成他的母妃都认下来了……谢玉弓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忍下来,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给?他送粥的。 可笑的是,在他母妃还活着的那?些年?,包括他母妃死?去?的数年?之中,他在偶然濒死?,重病无法起身?的时刻,恍惚中也幻想?过他的母妃就?如同这般。 温柔地坐在他床边,轻轻摸着他的脸,哄着劝着,喂他吃点东西,喝碗药。 但就?连谢玉弓自己在仅仅只有几?岁的时候,就?知道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他的母妃心中永远只有他那?薄情寡义的父皇,而他只是母妃争宠的一个?工具,还因?为他的模样不像他父皇,反倒是像他的母妃,所以总是被母妃看着不喜。 但谢玉弓无论如何未曾想?过,有一天……他儿时堪比海市蜃楼的痴心妄想?,竟用这种?方式实现。 “小九儿?醒一醒。” 白榆的手按在他额头上,还挺烫的。 这么烫得?有三十九度吧,真?的能起立吗? 要不然她改天再?来吧。 白榆抬起身?正准备无情离开,这时候谢玉弓的眼睫却突然颤了颤,他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血丝盘绕,但是看向白榆的眼神?,却让白榆一愣。 那?是一种?充斥着复杂难辨的情感,又带着些怀念之情的怆然。悲伤在这双眼中简直要化为实质,如白日的靡靡细雨扑面而来。 第21章 谢玉弓大?抵是迅速察觉到自己对不应该的人泄露了脆弱,所以他?立刻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只?有一些微微的红,还有在沉睡之时被吵醒的懵懵然。 白榆稍微松了口气。 她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谢玉弓又要张口?叫母妃。 他?要是再?叫一次,白榆就得认真地去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可能真的有些像他?娘。 那就不能搞皮肉吸引,得调整策略,从?做他?娘的角度去切入了。 还好还好。 谢玉弓应该只?是睡懵了。 白榆并没有给人当娘的经验。 “小九儿,饿了吧?”白榆带着些许清浅的笑?意?,对着谢玉弓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然后伸手去扶他?,“起来吃一点再?睡吧。” 谢玉弓迟疑了片刻,就随着白榆的力度起身。 白榆这就开始了,谢玉弓还未等坐正,白榆突然就一手撑在床边,整个身体越过了谢玉弓,看?上去像是要直接压在他?身上。 谢玉弓瞬息之间浑身绷紧,白榆动作不快也不慢,保证自己和谢玉弓这样贴在一起将压不压的角度有五秒左右,近距离和他?对视三秒。 然后从?床里面拉过了迎枕,塞在了谢玉弓的身后,给他?靠着。 这个怎么说呢,就和主驾驶给副驾驶系安全带差不多。 可惜的是这床上的空间到底是没有车里那种狭窄空间自带的暧昧氛围。 不过对付谢玉弓这种缺女人缺到随便?就能起立的小菜鸡也够用了。 白榆从?倾身开始就在观察,五秒钟,谢玉弓抽了一口?气后就没有呼吸。 她离开之后,他?也有三四秒还在憋着,眼睛不看?她,眼睫闪来闪去。 白榆重新坐回去后,态度自然无比地端起饭碗,搅拌米粥。 一边搅拌,一边轻吹,等到温度适宜,这才递到了谢玉弓的唇边。 嘴角带着笑?容,眼中带上期待和温软,看?着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劝:“是用肉糜混合碎蛋液煮的,娄娘的拿手去病粥,我小时候每一次生病都喝这个,喝了后出些汗,第二天就会退热的。” “你试试看?。”米粥确实?很香,肉糜和已经煮碎的米粒蛋液混合在一次,软烂入味。 谢玉弓看?了白榆一眼,又垂眼看?了下粥,而后先是缓慢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张开嘴含住汤勺。 好吃。 他?本来就饿了。 白榆喂得不快不慢,他?喝着也觉得温度和速度都正好。 他?不受控制地一眼又一眼地看?向她。 他?眼中完全是清明的,任谁来看?一眼,都不会觉得他?患有什么失心之症。 谢玉弓这一会儿也完全没有伪装,他?看?着他?的九皇子妃,分析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其实?有些无法理解。 喜欢一个人,当真可以如此耳聋目盲吗? 她好似从?来看?不出自己是假装失心失智,有好多次谢玉弓根本就不装了,但?是她从?未有过怀疑。 她和他?对视,对他?微笑?,还是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哄劝夸赞。 “真棒,还剩最后一勺,都吃了吧,吃了就能把病撑跑啦。” 谢玉弓吃得有些羞耻,他?一把年纪,好吧,虽然也不是很大?,但?是他?过早地识得人心险恶人间冷暖,还真未曾有过被人如此捧着哄着的经历。 不对,好像也有过一次。 那一次是他?十岁的时候,隆冬时节,滴水成冰。 他?寝宫里面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宫女,突然柔声地唤他?九殿下,说是年节后厨房剩下了很多好料,给他?留了一些吃的。 谢玉弓那时候到底还只?是个嘴馋的小孩,又总是吃不饱,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也还是跟着去了。 之后……他?差一点就死在了路上。 原来是那个婢女被他?不知道哪一个皇兄买通,承诺只?要把他?哄出来,就能把她调离谢玉弓的寝殿。 他?的寝殿名为长乐宫,是母妃生前的居所,母妃死后盛宠不在,那里逐渐荒芜,最终成为了一个有实?无名的冷宫。 在他?的寝宫做婢女,自然是没有任何油水可捞,还总是被其他?宫里的婢女欺辱。 因此这个引谢玉弓出来的婢女想要换地方?,自然不会对他?手软。 那天谢玉弓在一片乌漆墨黑中,不知道被谁给推进了水里。 他?不会凫水,挣扎在寒冰刺骨的水底喝了好多水,呛得肚子都大?了,才被巡视的侍卫捞出来。 天寒地冻,他?被救下了,却也生了一场大?病,整整躺到了来年的开春。 也是从?那之后,他?便?十分畏惧水源。 也开始懂得,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突发“善心”之人,没有人接近另一个人,是没有目的和企图的。 他?吃完最后一勺软烂鲜香的米粥,心中揣测着他?的九皇子妃,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哪怕事?到如今,谢玉弓的心思已经被搅得格外纷乱,也依旧不肯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当真是爱他?至深才奉献一切全无所求。 就连他?母妃当初对父皇,也更多的是求而不得,因而生怨怼和嫉妒,以至于最后痴魔反噬,遭人利用冤杀。 米粥吃完了,白榆将最后一勺米粥故意?送歪了一些,涂了一点在谢玉弓的嘴角。 谢玉弓眉目沉敛,咽下去最后一口?米粥,看?着白榆的眼神已然不再?懵懵然,也不是伪装出来的失心模样。 他?眉目肃冷,又因半张脸被毁去,甚至显得格外阴鸷。 他?不打算装,动了动嘴唇张开嘴,想要问一句:“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道什么?” 若是她想要的东西?他?能给,谢玉弓不介意?让她暂且如愿。 谢玉弓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已没有了杀意?。 甚至准备将她暂且留下,万寿节将至,她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倒也能做掩人耳目之用,好让他?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 或是纯粹当个什么养着也行。 他?有自信也有能力,让她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身边。 一直到他?对她的这份没来由的动摇消失,一直到他?彻底弄清楚,她说的那些话是否属实?为止。 be文求生指南 第31节 就在今夜,修罗在他?睡下之前,被他?派出去了。 去查她的过往,从?出生开始到她嫁给自己这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接触的所有人。 谢玉弓纵使因她体会到了陌生的心驰意?动,也绝不会轻易地就相信她。 只?是谢玉弓才启唇,准备打开天窗说亮话,白榆便?率先拿起一条事?先准备好的帕子,用手捏着,凑近谢玉弓唇边压了一下。 声音又变了一个调子,温软得像是掺了蜜。 “这里沾染上了一点米粥。” 谢玉弓霎时间唇角一僵,因为她给他?擦拭的同时,整个人都倾身过来。 温热的呼吸都扫在了他?的唇边,眼神格外专注地看?着他?的唇角,好似那里有什么令人目眩的绝世珍宝。 谢玉弓想问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中。 而白榆给他?擦拭过后,手指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痴痴地轻轻地碰了一下他?温软嫣红的嘴唇。 两个人俱是一哆嗦。 谢玉弓本能地向后躲避,却因为向后的动作,脑袋哐当撞到了床头。 白榆慢慢地,一寸寸地从?谢玉弓的唇角抬起眼,自下而上,满眼痴迷哀伤地对上了谢玉弓居高临下审视的视线。 白榆的眼中甚至弥漫上因一些憋气而涌上的水雾。 她艰难地勾了下唇,笑?容却勉强而委屈。 缠绵悱恻,我见犹怜。 谢玉弓神色一怔。 她抬起手,突然毫无预兆展开了那条擦头发的锦帕,盖在了谢玉弓的脑袋上。 像给新娘子盖上遮面的盖头一样。 不行,脸还是太吓人。 白榆将人的脸盖住,开口?声音又细又低,好似带着一些孤注一掷的颤抖。 “小九儿,吃饱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母妃……给你讲一个故事?,你不要掀开这块布,否则就会把小人吓跑了,知道吗?” 谢玉弓的呼吸带着有些难以自控的粗重,他?好似猜到她想做什么,却又无法断定。 白榆伸出一只?手,两根手指抵在了谢玉弓的身上。 两根手指像人的双脚一样,指尖踩在谢玉弓坐着的膝盖之处,来回很轻地踏了踏步。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小尼姑。” 白榆两根手指,慢慢地朝着谢玉弓的大?腿之处攀爬。 “小尼姑每一天,都会上山去采药……她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夫,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山路很难走?。” 手指爬到大?腿侧,白榆说:“她会在坡路上跌倒……” 白榆甚至还模仿了一下人行走?在峭壁上打滑的样子,最后艰难地攀爬到了谢玉弓的大?腿处。 谢玉弓已经痒得整条腿都麻了。 白榆手指又转向内侧,“她要攀爬着穿过一座丛林……” 谢玉弓仰起头,锦帕遮盖着他?被毁去的,瘢痕遍布的脸,只?露出半张弧度锋锐且精致的下颚和艳红而姣好的唇。 因为扬起脸的动作,他?的喉结急速滚动,细腻的皮肤潮湿而莹润,一点点被滚动喉结撑起的皮肉,宛如一座皮下移动的小山。 而白榆的“小尼姑”攀爬到丛林,她颤声说道:“她要艰难地越过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才能找到治愈病患的良药。” 谢玉弓抬起手要去狠狠推开在他?身上采药的“小尼姑”,但?是最终却只?是紧扣住了床沿。 白榆的小人轻快地掠过了高山,采到了草药。 “小尼姑”又朝着谢玉弓的胸腹之上攀爬。 很轻,也很快,像是当真有个小人在奔跑。 “她急着去看?她的病患,病患高热不退,她真的担心坏了……” 白榆迅速攀爬到谢玉弓的心口?,又说:“但?是她背着竹篓,好累好累,但?是她终于攀上了一座高山,看?到了她的病患在等她。” “她喜极而泣,但?是因为跑太快,没注意?脚下,她被一根凸起的粗木桩给绊倒了!” “小尼姑”拌在了“木桩”上,摔倒在地。 谢玉弓猛地又扬了下头,脖颈之上筋脉寸寸凸起,血红一片,将要滴血一般。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山,在“小尼姑”的足下鲜活盎然,奔流的血管正是这山中喷涌的清泉小溪,急促的呼吸正是山中漫卷林木的飒踏长风。 摔倒的“小尼姑”化为白榆的五指,微微曲起成爪,抓住了谢玉弓脉动的心脏。 “背篓里面的草药撒了,那是她救治病人的关键,她必须捡起来。” 白榆抓了两三下。 谢玉弓扣着床沿的手指用力到泛青,虬结的经脉像盘踞的老树根一样强壮有力。 “小尼姑”捡起了草药,起身继续向上走?。 白榆说:“她来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崖下,犯了难。” “这座山太陡了,她不会武功,无法飞檐走?壁,因此她祈求山神,希望大?地能为她想想办法,她真的很想去救治她的病。” 然后山神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求,一座活的,移动的小山,慢慢地滚下了山脚。 “小尼姑跃上了活动的小山,伟大?的山神之力,将她送往目的地。” 她的指尖点在谢玉弓的喉结之上,触感很轻,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借着山神之力上山的“小尼姑”。 “到了山顶后小尼姑跳下小山,走?向了她……她的病患。” “她说:‘小九儿,别怕,吃了药,出了汗,明早就好啦!’” 白榆的手指回到了谢玉弓的唇角。 白榆凑到谢玉弓的面前,轻声哄劝道:“小九儿,吃药啦。张开嘴。” 谢玉弓整个人已经化为一座山,一座将要喷发的活火山。 清泉和小溪化为了地表下涌动的熔岩,他?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脊,深重悠长的呼吸,是火山喷发前的滚滚浓烟。 他?听到“小尼姑”说,吃了药就会好。 他?张开了嘴。 他?在锦帕之后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一阵朦胧的白光。 然后他?倏地感觉到唇上覆盖了一片柔软。 那一刻谢玉弓如遭电击,就像九天落下了一击电闪,击中了山顶。 而后又感觉到一点滑腻的清甜,但?是极其吝啬,转瞬便?消失无踪。 “吃了药明天就好啦。”声音近在耳边。 谢玉弓立即闭嘴,本能想要留住那灵丹妙药。 抬起手想要捉住在他?的山间路过的“小尼姑”,但?是都没能如愿。 白榆撩完就跑。 原本她是打算今天办事?儿,但?中途谢玉弓吃粥时看?她的眼神,过于戒备甚至是审视的,有欲望却没有达到急色和意?乱情迷的地步。 勉强搞了,会适得其反。 上赶着不行,她得让恶犬自己挣断绳索来抢才行。 谢玉弓盖着锦帕,是白色的,像一个被掀了一角盖头,就被遗弃的怨鬼新娘,只?有充血猩红且湿润的唇,还残存一阵柔软,看?上去艳色无边。 第22章 听到慌张离去的脚步声,还?有关门声,谢玉弓维持着那个?姿势,依旧盖着“盖头”,许久都没?有动。 他胸腔起伏剧烈,干渴得如同几天未曾喝水的沙漠旅人。急促且不知餍足地吞咽着唾液,肌肤上指尖停留过后的触感仿佛还在那里?,未曾离开。 他微张的唇齿从莹亮变得干涩紧绷,但是?他艳红的舌尖却忍不住在齿间搜索,想要去回味刚才那片刻的柔软触觉。 起伏胸膛如同咆哮的地龙翻身,谢玉弓扳着床头的手指更加用力,已经有些痉挛。 但是?最终也还?是?未能忍住,他松开了床头。 想到?引得山火肆虐地龙翻身,却慌张跑掉的罪魁祸首,谢玉弓咬牙切齿,以一种将要摧毁高山的力度,扼住了喷发熔岩的出?口。 白榆跑出?了谢玉弓的屋子后还?带着些慌张,等彻底出?了谢玉弓的院子,面上就再没?有半点伪装出?来的“情难自已”之色。 谢玉弓盖着脸也能称得上一句秀色可餐,但白榆在小命不稳的当下,她确实很难儿女情长。 而且谢玉弓的反应不太对。 这实在出?乎白榆的预料。昨天对她分明?反应挺大的,看?着不像是?憋狠的男人,正常男人在“小尼姑”登上第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时,他就应该难以克制地失控,“地龙翻身”才对。 一直等到?小尼姑登顶,他竟然?还?能好?好?地躺在那里?隐忍着。 白榆走到?一棵树旁边,她刚才“害羞跑掉”的时候,甚至还?没?忘了把床脚放着的提灯给拎着,现?在她一手提着提灯,一手揪树叶。 把两根细细的树枝撸秃的时候,白榆突然?咧开嘴嗤笑了一声。 谢玉弓怕别是?个?小雏鸡。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他明?显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还?厉害着呢,那高山可是?白榆从未曾见过的高度呢。 那他难道是?生性就这么……嗯,矜持羞涩吗? 白榆的嘴角都咧得有点歪。 若当真如此的话,那与他有了实质性的关系,白榆的小命就更加牢靠一些了。 毕竟男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不太容易就下狠手下狠心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32节 白榆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又薅秃了两根树枝,这才提着灯慢悠悠回到?自己的院子睡觉去了。 被她彻底扰乱了的正经历“山崩地裂”的谢玉弓,终究还?是?没?能压抑住山火爆发肆虐。 结束后他汗津津地仰着头躺着,抬手去抓面上的锦帕,一张脸红得将要滴血一般。 他的眼睛也很红,但是?通红的眼眶之中,还?有从未有过的潮湿。 他用锦帕细细擦了手,起身坐在床边上,怔愣了许久,才起身慢腾腾地去洗漱。 没?有婢女侍从们?,他还?是?用冷水清洗自己,也指望着冷水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他无法置信的是?,自己仅仅因为一个?人若有似无的触碰和一个?偷袭一般的…… 就如此溃不成军。 洗漱好?后他卷在被子里?,甚至把脑袋都给盖上了。 他现?在有种练了好?几?套剑法之后的虚软和无力,整个?人仿佛失去了什么一般,好?似什么碎裂后再也无法拼凑一样。 虚浮的足跟发软,如同踩在了塌陷绵软的云层,不切实际。 他需要一些窒息感让自己找到?真实恐惧的滋味。 他甚至有种想给自己来上一刀的冲动,因为疼痛和血液是?最容易让人感受到?真实的捷径,而他从不怕疼。 但他没?有动,老高的个?子蜷缩在被子里?面,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在一个?混乱的噩梦中,他抓住了“小尼姑”。 第二天晨起,谢玉弓面色阴鸷地蹲在洗漱间洗自己的亵裤的时候,额角的青筋欢快得宛如奔腾的骏马。 但是?离奇而诡异的是?,他高热退了,病症全都真的好?了。 甚至连之前刻意服药起的那种疹子,也都消得干干净净。 他好?似真的被那惊鸿一掠“灵丹妙药”一夜治愈。 但羞耻到?连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好?,都要面红耳赤。 其?实倒也不难理解,谢玉弓本就身体康健,之前发热是?因为受凉和药物?叠加。 昨夜好?生出?了一场汗,还?卷在被子里?面窝了一夜。 保暖下火加上胡思乱想被放空。 可不就好?了? 总之第二天睡足吃饱的白榆再来看?谢玉弓的时候,他装病也装不得,只能闷闷地像个?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那里?不吭气?,不抬头、不和白榆对视。 他闪烁的眼睫比蜻蜓还?要难以捕捉,整个?人就是?答大写的“躲闪”和“心虚”四个?字。 白榆有些玩味地小幅度勾了下唇。 昨夜他应当是?没?有干什么好?事儿,今日才这般躲闪心虚。 白榆今日装扮得格外好?看?,满头的珠翠衬得一张上了脂粉腮红的娇颜鲜活姝丽。 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 白榆如此颜色,放在氏族闺秀小姐高门夫人之中,怕是?顶多算个?中等偏上,但是?这九皇子府内没?有什么莺莺燕燕,谢玉弓也不常接触什么绝色佳人,白榆便是?一枝独秀。 她装着看?不出?谢玉弓的难堪,装着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旧嘘寒问暖,温柔体贴,该怎么勾引就怎么勾引。 继续伪装自己是?谢玉弓的母妃,名正言顺地叫他小九儿。对他笑,给他拿来好?吃的。 谢玉弓好?似一夜间被拔掉了所有尖刺的刺猬,整个?人都温顺下来。 只是?任凭白榆如何?同他说话,都不肯回应一句,也不肯看?她一眼。 喂东西就吃,给茶就喝。只是?白榆伸手要碰他,他就会克制不住地耳根烧起来,再下意识地躲避。 不过幅度不大。 比如白榆故意把食物?弄到?他身上,给他擦,他会有躲避的动作,却最终还?是?会让白榆碰到?。 他在隐忍。 无措地隐忍。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过于亲昵而错位的关系,因为他从未遇到?这般亲近他的人。 他在白榆的蓄意引诱之中一溃千里?,在白榆的循序渐进?的亲密之中手足无措。 两个?人难得一起吃了午饭。 白榆一直在给谢玉弓夹菜,谢玉弓食不知味地吃,吃了很多。 等到?吃完了又被塞了汤,汤也喝了不少。 之后吃饱喝足,两人起身。 白榆估算着娄娘回来的时间,在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的时候,突然?就伸手挽了一下谢玉弓的手。 这是?一早上到?现?在,两个?人最实质,也是?最大面积的接触。 之前都是?白榆用目光,用若有似无的触碰去试探和靠近。忽远忽近,只让谢玉弓几?番屏息,却没?有真的落实。 因此突然?被抓住手,谢玉弓狠狠一抖。 白榆手心炙热,刚捧过汤碗,谢玉弓瞬间有种被灼伤的“刺痛”,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反手甩了一下。 也不知在怎么就那么巧,“啪”地一声,他的指尖打在了白榆的手背上。 白榆的手背肉眼可见泛起红晕,和谢玉弓的脸一起。 他不是?真的想甩开她,他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两个?人的相处才有些好?转,她敢靠近,虽然?是?以他“母妃”的借口。 谢玉弓紧张地看?向白榆,生怕她被拒绝了,又要缩回去。 白榆僵在那里?,保持着被甩开的姿势,慢慢抬眼,看?向谢玉弓,眼中是?积蓄满溢,将落未落的盈盈泪水。 但是?她却硬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而是?含着泪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 过了一会儿,轻声道:“小九儿……母妃……母妃累了,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白榆说完,转身就跑。 扭头的动作急促,导致眼泪甩下来,谢玉弓本能去抓她,却只捞到?了一滴热泪。 谢玉弓的手掌感觉都要被这一滴泪烧穿,在她身后追了两步。 才要追上她,门外就有人来报:“大小姐,给九殿下请平安脉的大夫来了。” 白榆迅速勾了下唇,娄娘来的这个?时间正是?刚刚好?。 她闻言立刻抬起袖口擦了眼泪,微微侧身让开了谢玉弓将要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后抽了下鼻子,朗声说:“快请进?来。” 面对涌进?来一堆的婢女侍从,外加杨老太医,谢玉弓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配合着让人诊脉。 诊脉之后,白榆已经说累了,就进?去睡了。 谢玉弓满心憋闷地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有种深重的挫败感,皱着眉坐回桌边,深觉应对一个?心癫痴魔的九皇子妃,比灭朝中哪个?氏族满门还?难。 谢玉弓正苦恼着,一个?小个?子的死士从窗外跃入,他只比桌子高一个?头,一身黑衣像个?立起来的小土豆。 一板一眼地开口,一口未曾变音的稚嫩嗓音故作严肃道:“主子,这是?修罗给主子的信件,另外窗外的杨老太医有事禀报。” 小死士说完,谢玉弓接过了信件。 小死士很快跃出?窗扇,但是?因为身子过于紧绷,在窗外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跑了两步才站稳,再次飞掠走了。 杨老太爷一把年纪了,干的还?是?奸细这种刺激的活儿,实在是?有些不能适应。 他挂着一脸苦相等在谢玉弓后窗外头,等谢玉弓过去开窗,他先恭敬行了礼,才压低声音快速道:“九殿下,九皇子妃的那个?嬷嬷,今日去了春堂医馆,抓了一副药性极其?猛烈的药!” 谢玉弓微微皱眉。 “什么药?”难道她有什么病症,或者……她察觉了自己患有心癫之症? “此药名为帝皇汤,乃是?催发男子精血的药物?。”杨老太医的一张橘皮老脸,尽量不露出?诡异之色。 声音平稳道:“就是?作用给男子的药,服用之后阴阳结合,可辅助女子坐胎。” 谢玉弓在窗边站着,还?是?本能地用窗扇遮挡住了他毁去的半张脸,只对着杨老太爷露出?半张姣好?的模样。 听到?他的九皇子妃让她的嬷嬷弄了这等药物?,谢玉弓半张好?脸微微抽搐,眼神之中的惊愕和晦暗不断变换,十分之精彩。 杨老太爷眼观鼻鼻观心,禀报之后等了一会儿,谢玉弓就让人送他尽快离府了。 而谢玉弓关上窗子,面色已然?是?猪肝色,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羞涩,他在窗户边上站了好?久。 等到?转身回床边的时候,没?意识到?自己是?同手同脚地走回去的。 她想怀上他的孩子。 她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妻,生儿育女。 谢玉弓像个?开水壶,脑子里?面是?沸腾的开水,生生沸腾了一下午,呼吸是?水壶喷出?的白烟。 熬到?了晚上的时候,他的脑浆都快像水蒸气?一样,随着他的呼吸蒸发掉了。 她昨夜那样……是?试探他能不能配合吗? 那今晚,她应该会带着汤药来。 谢玉弓纠结得手指都攥在一起咯咯作响。 怕自己的拒绝让她心癫加重,又不可能真的同她生儿育女。 他还?在疑她。 因此无法真的如她所愿那般接纳她。 对谢玉弓来说,儿女情长是?穿肠毒药,他的母妃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一个?九皇子妃可以与他无关,甚至是?死在他手上。 但是?若他接纳她做自己的女人,甚至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便等同将自己致命的把柄摆在明?面上。 他会从一匹暗中蛰伏的狼,变为一条被链子拴住的狗。 前者可以肆意攻击猎物?,后者却会将他陷入遭人肆意羞辱的万劫不复的境地。 be文求生指南 第34节 好?像蒸好?了之后,又被冷冻的馒头。 什么叫农场辛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这就是?。 白榆本来言笑晏晏地在给谢玉弓喂东西,送到?他嘴边的菜他好?半晌没?有张嘴。 而后竟然?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白榆。 他今日戴了半张银质面具,那半张完好?的俊脸看?过来,原本艳丽弯曲的眉目,带上了难言的戾气?霜寒,像一把将要索人性命的弯刀。 只一眼,便让白榆莫名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白榆危机感爆棚,迅速垂下眼挪开视线,生怕谢玉弓下一刻就要拿他手里?那双筷子捅自己脖子。 心里?发誓下一次一起吃饭,绝对只给他勺子! 白榆迅速喝了一口汤,然?后故意呛到?,表演起一阵剧烈的,铺天盖地的呛咳。 一边咳,一边进?里?屋,不由分说地让人把谢玉弓送走。 谢玉弓想要出?口的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终究还?是?因为白榆过于敏锐,逃得够快,没?能顺利地说出?来。 他卡得不上不下。 被送回去之后,决定今晚就找她言明?一切利害。 谢玉弓有一处训练死士的幽谷,地处启南林海正中,林海如大海,波涛暗涌,没?之无踪。 那里?也正是?他的娘舅段洪亮的驻军地范围,绝对安全,没?人能找到?。 若是?她愿意在那里?等着,他会将她送过去。 这已经是?谢玉弓能做出?的,最过火的事情。 毕竟他如今甚至未曾真的了解她的目的。 训练死士的启南林海如今依旧有死士上百人,不仅能够保证她的安全,也能保证她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只能被困死其?中。 他不懂什么情爱,也分析不出?自己到?底对她算什么。 但他对她有欲望,这毋庸置疑。 谢玉弓鲜少有什么浓烈的欲望,但他想留住这个?生平第一次妄图靠近他,甚至急着和他生儿育女的人。 欲望是?人活着的乐趣和动力,若有朝一日,他登峰御极,报仇雪恨,再不被任何?人所牵制迫害,他也想像个?人一样感受活着的滋味。 入了他的启南林海,她这一生要么在他掌中活着,要么在他掌中死去,这是?招惹谢玉弓的代价。 只是?他这些话,注定说不出?来。 因为白榆把他送回了自己的住所之后,就收拾收拾东西,跑了! 她准备万寿节之前,先去工户部尚书的府内躲一躲。 灭世大反派不愧是?灭世大反派。 昨天上头的时候简直予取予求,今天就满身杀意,藏都藏不住了。 她想岔了,谢玉弓可不是?一只未开窍的小雏鸡,他是?一只蛰伏起来收敛了爪牙在地上跑,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鸡的雄鹰。 随时能振翅直冲云霄,随时能展开利爪,他是?狩猎者,不是?猎物?。 她第一次从谢玉弓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攻击性,不跑?等着死吗! 计划要重新调整。 白榆坐上回尚书府的马车,把贴身的玉佩给了桃花,让她去宫门口找人约见鸿雁大总管。 自己则是?在马车之中频繁啧啧,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有些头疼。 她暂时躲在工部尚书府,但是?终究还?是?得回去。 穿越者二号来了就跑了,几?年才被谢玉弓找到?杀死,她是?带着原身的“仇恨”跑的,谢玉弓睚眦必报找起来不紧不慢,却也绝不会放过。 她现?在把原身的仇恨洗得不清不白,还?动了谢玉弓的“高山”,引得他动了欲,她要是?敢这时候跑了,按照谢玉弓剧情之中的能耐,绝对俩月就逮住她捏死。 所以计划有所调整,放弃吃小雏鸡的保命计划。 反正他脸那样,搞起来时候若是?看?到?一眼也怪吓人的。 先实行万寿节b计划,迎男而上,先把谢玉弓的封号死磕下来再说。 一个?大反派,可能会随时捏死一个?用来纾解欲望的无用女人,但不会随意毁去一把称手的武器。 白榆至少知道这本书的一些剧情,能帮谢玉弓干不少事情。 她有用,命就能保住。 白榆回到?尚书府内,这一次进?了门,下人们?的态度有了些微的变化。 一路上路过的下人虽然?还?是?对她饱含敌意,却没?有一个?上前鄙薄挑衅的了。 回到?她自己简陋偏僻的小屋,娄娘飞快把屋子里?的被褥换成干爽的,屋子里?也擦了灰,布置妥帖后白榆就躺在床上放松地昏昏欲睡。 万寿节将至,谢玉弓剧情里?会在万寿节上面搞大事,应该没?工夫追到?尚书府来节外生枝地杀人。 她暂且安全。 白榆很快睡着了。 殊不知谢玉弓当夜知道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归宁,神情几?番变幻。 最终有些泄气?地挥挥手,来禀报的死士正要退下,谢玉弓又道:“小鬼留下。” “你去跟着她,远着跟着,不必靠近,”谢玉弓对一个?只比饭桌高一个?头的,故作严肃的小不点说,“保证她的安全。” 小不点有些兴奋地“咚”一声跪在地上,这是?他出?师之后,第一次独自执行任务! “是?!小鬼定不辱命!” 小鬼走了后,谢玉弓向后仰躺在了床上。 摘下了面具,搓了一把摸上去嶙峋可怖的脸。 把脑中她是?否是?“伤心欲绝”地回去独自伤怀的场景,还?是?她回去再度以命相挟地对工部尚书施压的场景,全都搓出?脑后。 他坐起来,摆上桌子和笔墨,信一封封都送去出?,面容沉肃端厉,挥笔泼墨间,一笔一画都是?一条条为此番准备献祭的人命。 这才是?他最舒适的,也是?这些年最习惯的常态。 无人询问,无人关心,他隐匿在黑暗之中,蛰伏伺机而动。 但是?……总是?有一些恼人事,像风总是?不期而至不解风情地吹皱静湖的水面。 招呼都不打就回了尚书府的九皇子妃,却一大早送来了街面上最香的大肉包子,还?是?满满一整笼。 热腾腾,白胖胖的包子摆在谢玉弓面前。 让他好?容易冷硬下来,自行冰封的心肠,氤氲出?了混着肉香的潮热。 涟漪在心湖一层一层荡漾开来,令人手脚酥软脊骨无力。 白榆虽然?停止了吃小雏鸡计划,但是?她自己操的痴情人设,绝不能崩。 第23章 白榆发现谢玉弓可能是派了个小不点跟着她。 为什么是小不点呢,因为白榆早上梳妆的时候,有只耳环滚到了梳妆台下面,她和娄娘两个人合力搬动了一下梳妆台,导致镜面倾斜,就?看到的房梁上面有个小小的阴影。 嗖一下,一闪就没了。 白榆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很小的影子,如果不是会什么电视剧里传奇的缩骨功,那就?肯定是个小孩儿。 谢玉弓真没人性啊,居然雇佣童工! 白榆料想谢玉弓肯定要派人跟着她。 毕竟他?的死士如同幽冥野鬼,在整个皇城里到处飘着,而且剧情里谢玉弓总是喜欢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那些朝臣们各种见不得人的隐私把柄,全部都是由这些幽冥死士们搜集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白榆不指望着直接跑路保命的原因,她这边跑出城门没多?远,就?会被轻而易举地抓住。 但是谢玉弓派了这么点一个小玩意来?……是根本看不起她,觉得她死活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还是对她有了一定程度的信任? 白榆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抛诸脑后。 反正她要做的事?情,本就?是给谢玉弓送一份“投名状”,倒也不怕他?知道什么。 但是鸿雁大总管是真难约啊。 白榆日?日?让桃花拿着九皇子妃的玉佩去宫门口约人,但是日?日?都被不软不硬的话堵回来?。 这位御前总管大人,因为万寿节将至,完全不得空。 白榆知道位高权重的人一般都有一些目下无尘,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连着约了七八天,宫里面那位连什么时候会给匀出一点时间的口风都没有漏过。 实在是把这御前总管大忙人的架子拿到了极致。 眼看着七月将尽,万寿节将至,周边各个小国的使臣陆续进入惠都皇城,被官兵安置在驿馆之中。 近期都城自入夜后,羽林卫巡视一日?比一日?更加频繁和严密,白榆听?娄娘说,再过两日?出了七月,一直到万寿节之前皇都之中都会实行宵禁,以防止有恶徒伺机作乱。 也就?是说在这七月之内要是约不到这御前的总管大人,就?只能在皇宫万寿节寿宴之上见面了。 “今日?又是无功而返吗?” 白榆面前铺着一张硕大的金色锦布,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蔫头耷脑进来?的桃花,浑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她手里用不怎么端正的姿势,捏着一支毛笔,笨拙地一笔一画地正在写字。 写的是寿字。 但是字奇丑无比,歪歪扭扭春蚓秋蛇,有些地方?墨点子都晕染开了,看上去简直像是狗爬。 be文求生指南 第36节 大半天了,总算说了唯一一句真话:“都拿着吧,放在我这里反倒麻烦。” 王姨娘感动得热泪盈眶,最后狠狠抱了抱白榆,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她走之后,娄娘有一些欲言又止。 那些东西不仅有太子送的,还有很多?都是大小姐这么多?年好容易才攒下来?的。 没有带到九皇子府去,就?是为了以图日?后有个什么事?情有退路。 结果现在全部都让王姨娘给拿走了,王姨娘大手大脚的,还总喜欢打肿脸充胖子。 每每老爷去她屋里两回给她一些东西,她总是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打赏下人的时候还照着主母去做,没钱的时候自己只能咬牙忍着。 这些东西被她给拿走,用不了多?久就?会挥霍一空。 白榆回头看到了娄娘纠结的神色,没等娄娘开口就?笑着说:“放心吧,只要我想要,这种东西最好搞了……去准备马车,现在出门去兀澜阁正好。” 街上热闹非常,因为各国的使臣入惠都皇城,再加上万寿节各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是无法面圣也要来?皇城当中凑个热闹。 因此无数的走商闻风而动,如飞蛾扑火一般,全部都在这盛夏时节齐聚皇城。 这是白榆穿越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街,虽然不是走在路上那么逛,而是坐在马车上,但是仅仅透过车窗朝外面看,白榆也有一种目不暇接之感。 惠都正街一共有六七条,四通八达相?互交叉,白榆走的是第?三大道,街上人潮涌动,这时间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无论是本地人还是来?往的客商行人,全部都吃饱喝足,上街透气。 戴着帷帽的贵族小姐、手压在佩剑之上,反复在街头和街尾巡视的软甲羽林卫、穿着色彩斑斓的拼色衣物,在街上摆摊卖艺的戏班子、敞开门做生意的商贩,人越多?越开心,笑闹追逐着在街上跑来?跑去的孩子…… 灯火如星河,煌煌如白日?。 白榆并?没有下去走一走的冲动,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坐在马车里行路都很艰难,走上一段路就?必须站住等待人流还有车流错身。 不过在赶车的车夫拐过一道弯,跟上了前面一架特别宽大的马车后面,他?们走得就?顺畅许多?了。 到了三大道的街尾,便看到一幢赫然拔地而起的整整五层的繁丽楼阁。 周遭已然没了商贩小馆,喧闹压在朦胧远处,斑斓杂乱的灯河到了这里也变成?统一的红色,鳞次栉比地挂在层层楼宇之上,红火喜庆,自下而上望去,如红龙盘绕,气势恢宏。 正中硕大的牌匾之上是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兀澜阁。 白榆的马车才刚刚停下,就?有两个迎门的小厮立刻迎上前来?。 一个迅速牵住了马匹,另一个弯腰放下了踏脚凳,躬着身在门口迎着车上的贵人下来?。 白榆下车之前戴上了帷帽,这个世界上的贵族小姐出街基本上都戴这个,轻纱荡漾在面庞旁边,并?不怎么能够防得住旁人的窥看。 讲究的是一个半遮半掩,更美三分。 白榆扶着小厮的手臂下楼,小厮并?没有主动上前跟白榆搭话,反倒是询问白榆身侧的娄娘,“贵客可?有预定的厢房?” “富荣来?。”娄娘回答。 “好嘞!富荣来?贵客到!” 里面又一股脑迎出了好几个小厮,长得都清清秀秀平头正脸。 穿得比迎门的这两个鲜亮许多?,恭恭敬敬地到了白榆的身边。 以一种环绕着的方?式将她往里面带。 白榆身边左侧一个娄娘,后面还跟着桃花和柳枝,还有几个稍微会一点拳脚的尚书?府小厮,慢悠悠地朝着里面走。 大堂里面十分喧闹,有歌舞表演,不过白榆他?们并?没有穿越大堂,而是从大堂旁边的长廊穿过,径直走到了高楼的后院。 又穿过了九曲八折的通幽小路,终于?到了一个院落的前面。 “富荣来?”竟然不是一个包厢,是一整个院子。 鸿雁大总管果然是好大的排场,这院子依靠高楼而起,却连楼后还有人工湖。 此时院落亦是灯火明亮,白榆跟随着引路的人进了院子,就?看到院中曲水环绕,水灯漂浮摇曳,很有种落日?碎金般的迷离。 而在这迷离灯光的尽头,一人端坐水榭之中,垂落的帘幔被风撩起,半遮半掩他?笔挺峭峻的身形。 白榆在碎光之中眯起眼睛,费了一些劲儿才辨认出那是鸿雁大总管。 引路的人全部停在这里,白榆朝着里面走,身边的婢女也被柱子两旁站着的侍从给拦住了。 白榆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就?等着这就?行了。 一边朝那边看,一边加快了脚步。 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鸿雁不是罗锅吗? 这脊背怎么跟打了钢板一样…… 然后就?有种误入偶像剧之中的荒谬感觉。 她只不过是来?见一个太监啊…… 她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个布包,布包里竹筒鼓囔囔的触感给了白榆一些安定的感觉。 她差点以为自己是来?跟什么人私会,还好她只是来?还一个太监的小鸡。 但是等到白榆当真走到了那水榭旁边,尽可?能地忽视鸿雁大总管为何披头散发,墨黑长发如绸逶迤到了腰间,发质还挺好的……垂头正要行礼的时候,那人手中捏着一盏茶慢慢转过头来?。 白榆愣了一下。 然后脑中发出了一阵天崩地裂般的防空警报。 操! 操!! 操!!! 操操操操操!!!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竟是太子! 第24章 这本书的男主角谢玉山,玉树芝兰、霁月风光、刚直清正、澧兰沅芷。 白榆的记忆里面有?谢玉山的模样,但是记忆终究只是隔着一层云雾纱帐般的朦胧之感。 此刻夜风撩动白榆头上的帷帽一角,她借着水灯碎金般的流光,清晰无比地看清了这本书的男主角谢玉山真正的样子。 他侧过头来的神色温润平和,白玉雕刻般的指尖,捏着一个冒着袅袅热气的茶盏。 一身宽袍被夜风漫卷入袖,只让人?觉得不敢呼吸,不敢高?声语,生怕惊动了面前这临世的谪仙乘风而去。 当得《诗经?》中那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但是白榆看着他,现在,此时此刻,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我□□祖宗你这个魔教中人?! 除此之外,就是一溜的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小命到头了。 这一次是真的有?些难保了。 谢玉弓对她本就没有?几分信任,白榆用谎言编织构建出来的“万千广厦”,实际上同此刻漂浮在水面的水灯无任何区别。 看似摇曳生姿流光溢彩,但只要被强风一带,稍稍偏斜便会立即自燃。 这一次她跑回尚书府,谢玉弓派人?跟着她,白榆不怕他跟着,这一切本就是做给他看的。 让他看到自己的忠诚和作用。 但是……这其中可绝对不包括私下会见太子! 一旦跟太子扯上了关?系,太子党这三个字,就是烧断束缚悬顶铡刀绳子的三昧真火。 再加上原身之前做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在坑害谢玉弓,就像多米诺骨牌,只要第一个倒了,后面就只能地裂山崩。 无论?白榆再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话,再造出什么痴情绝对的人?设,谢玉弓也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字。 谢玉弓派来跟随着白榆的那些死士一旦发现白榆是来这里会见太子,回去禀报谢玉弓,那么白榆就只有?一个下场…… 只怕今日一旦走出这个水榭,白榆又会走回剧情的老路,在去往工部?尚书的府中之时横尸街头暴毙当场。 白榆有?那么一会儿明明站在那里还在呼吸,心跳得像是怀中揣了两?只兔子,要蹬开她的胸膛冲体而出一样剧烈,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她不知道她今天约见的鸿雁大总管,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太子,而剧情之中目下无尘的太子谢玉山,又为什么会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一点时间来约见……不对,或许可以说是戏耍。 太子一定是知道了鸿雁大总管与她之间的约定,才会半路截胡,这分明是明晃晃的戏耍。 戏耍她这个区区尚书府的庶女。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若是不做点什么的话,白榆绝对活不过今夜。 白榆之前又哭又笑?才强行圆回来洗干净人?设的那些努力,全?部?都因为谢玉山一个露面就废了。 太子门客三千,他高?高?在上被众人?拥上云端,从?不轻易下凡,又最是注重声名,绝无可能随随便便去面见一个尚书的庶女。 更何况这个庶女是九皇子妃,他更不可能落人?话柄,与其私下会见。 可是他就是见了,他这一见,白榆就变成了“他的人?”。 还得是他格外看重的人?,才能有?被太子单独召见的资格。 不仅白榆之前做的事?情都白费,现在莫说是跳进黄河,跳进长白山天池也洗不清了。 白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若真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她想一把掀开自己的帷帽,把头顶上的簪子拔下来,直接照着这看似光风霁月却?心肠未必不黑的太子的脖子上来那么一下。 她就能跟谢玉弓有?一个交代,能圆了她之前说的“想为谢玉弓杀掉太子”的谎言,洗清自己是太子党的嫌疑。 但是白榆深深提了一口?气,突然?间向前一步,然?后“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了太子的面前。 “叩……叩见太子殿下!” 白榆跪下的力度实在是太大,膝盖磕在地上,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她咬牙忍住,叩头的动作幅度也很大,头顶上的帷帽正好就落了下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37节 然?后她再抬起头看向太子谢玉山的时候,云鬓散乱钗环坠落,一脸的窘迫慌张面红耳赤。 把一个见识短浅且上不得台面,刚才生生看太子殿下看痴了,导致失态的卑微庶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虽然?她现在很想把谢玉山的脖子扎个窟窿“以证清白”,但是白榆知道,这世界上不仅仅只有?谢玉弓一个人?有?死士。 谢玉山也有?,这一处水榭看上去就他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只有?两?个侍卫把守在不远处的长廊中,就是拦住白榆的婢女侍从?的那两?个人?。 但是白榆一点也不怀疑,只要她敢作出攻击的姿态,不用等到晚上坐马车回尚书府的时候横尸街头,当场就会血溅三尺,死在太子的死士手中。 当然?谢玉弓的死士肯定也在周围,不知道两?拨人?马有?没有?照面或者起冲突,但是白榆十分有?自知之明。 就算她突然?间爆起去刺杀太子,证明了自己和太子一清二白并无勾连,谢玉弓的人?也不会在太子的死士护主的时候跳出来救自己。 所?以目前的局面里外上下横竖左右,白榆面临的都是一个死字。 但是白榆并不想死,也不想认命。 那就只能……再走一次偏锋了。 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白榆跪在那里等着,清瘦的脊背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做出一副激动到难以抑制的模样。 谢玉山手里端着茶盏,因为白榆“扑通”一声地跪在他的面前实在有?些突然?,捏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是茶盏中的茶水却?丝毫未洒。 而白榆则是看准了距离,一下子跪在了谢玉山逶迤出坐垫老长的衣袍上面。 谢玉山久居高?位众星捧月,无论?任何人?在他的面前向来都是端持有?礼,半点不敢僭越出格。 他看到这个女子竟然?直接跪在了他的衣袍上面,虽然?只压了一块袍角,却?本能地眸色一沉,那是被冒犯的不悦,也是高?位之人?对蝼蚁爬上脚面的厌恶。 但是表情却?未露出任何的不愉,还端着那一副谦谦君子貌,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说:“不必如此害怕,本殿今日恰在此处会客,巧遇你也在此会客,便让人?引你过来见上一面。” 他的声音清润如水,又似环佩叮咚,清越好听极了,和谢玉弓那种低磁沉重的嗓音完全?不同。 这原本应该是听在人?的耳朵里面让人?心旷神怡的声音,但是白榆却?因为他话里的意思暗暗攥紧了自己的袖口?,缓慢地却?深重地搓着。 老鳖吃煤炭,这个黑心的王八蛋,他是故意的! 他是在告诉白榆,他今天不是专门为她而来,但是他能够掌控她所?有?行踪,知道她要会见的客人?,也能轻而易举地便让她见不成所?谓的客人?。 白榆保持着那个五体投地的叩拜姿势,后背慢慢地浸出了一层冷汗。 显然?这个世界不止谢玉弓一个人?可以要白榆的小命。 从?前她入不得谢玉山这一号人?物的眼?,自然?也就不必去顾忌谢玉弓之外的其他人?。 谢玉山会如此,定是因为上一次逼迫工部?尚书向谢玉山献计的事?情,让谢玉山对她这个根本不入眼?的卑贱庶女,产生了一些好奇。 白榆甚至能够想象出他的心理,就像偶尔在窗台上看到一只过路的小蚂蚁,拖着比自己身体大数十倍的食物却?还能如履平地。 谁能忍得住不伸手去戳一戳,拦截住小蚂蚁的去路玩一玩? 而暴露白榆这只小蚂蚁的显然?是工部?尚书,白榆在心里把白秋平这个老王八蛋都骂翻背了。 让他去献计,他就跟太子说是他自己的主意就好了,为什么偏偏要提一个不起眼?的庶女? 当然?了,白秋平也不是真的想提什么庶女,只是因为他为官多年,已经?有?了自己的那一套迂腐的谋策,行事?向来都要依照官场上那一套,从?无出格也无新意。 突然?间献了一个投机取巧剑走偏锋般的计策,谢玉山自然?不肯相信是白秋平自己的主意。 稍微敲打一番,询问他背后出谋划策之人?,白秋平归顺太子之后一直战战兢兢,半点不敢忤逆这未来储君,自然?就只能一五一十地把家里的丑事?说出来……他们一大家子都被一个庶女威胁了。 谢玉山当时听完之后险些抚掌大笑?。 他从?前确实有?听闻过这个九皇子妃到处勾搭皇亲贵族,而且和老七合谋将老九的容貌毁去,也算是战绩斐然?心肠歹毒。 只是按照老九的性情……竟然?容这庶女活了这么久,还随她一起归宁,也实在是离奇。 因此谢玉山确实是被勾出了一点兴致,恰巧今日在此会见朝臣,又听闻他手下的人?来报,说这个九皇子妃竟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鸿雁大总管约到了这兀澜阁。 万寿节将至,鸿雁大总管身为宫廷内官,掌管整个皇城的内廷调度,这个时候该是忙得脚不沾地……平日里连皇子们的面子都不给。 竟然?在这个时候被这九皇子妃约到了宫外? 谢玉山被极大地勾起了兴致,就命人?将这蛇蝎小玩意儿叫过来瞧一瞧,到底有?何特?殊,竟能在老九身边活到今天,还请得动鸿雁大总管亲自屈尊来赴约。 谢玉山的目光看似温和,实际上犹如一柄钢刀,缓慢地在白榆清瘦的脊背上面剐蹭,揣测着这个蛇蝎小玩意儿又要做什么事?情。 一边觉得兴味盎然?,一边又将如刀的目光压在她的后颈之上,杀意毕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白榆感觉自己的腿都已经?麻了,冷汗也完全?浸透了后背,谢玉山这才开口?,声如碎冰般清脆,说:“平身吧,过来坐下。” 白榆听 到谢玉山的声音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像一只在老虎利爪之下无力挣扎的小兔子。 “奴婢,奴婢怎敢和太子殿下同坐!” 白榆声音颤抖,她说着这样的话,但是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谢玉山。 她姿态非常恭敬,跪伏在地上做尽卑微之态,但是看着谢玉山的眼?睛里面充满着热切的……让谢玉山都忍不住微微蹙眉的莹亮之光。 谢玉山微微偏头蹙了一下眉,心中被冒犯的感觉腾然?而起,捏着茶盏的手都紧了紧。 他母妃是当今皇后,母族强大,他自小便是天之骄子,胆敢直视他的人?这么多年来屈指可数,而用如此……堪称狎昵的眼?神看他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而且很快谢玉山又看到她依旧未曾起身,但是跪地的手却?悄悄地攥住了他的袍角。 那暗纹绣金从?无褶皱的锦袍,在她紧攥的手掌之中变得褶皱不堪。 对付这种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可比对付谢玉弓要容易多了。 谢玉弓生在万人?供养的皇宫之中,却?似活在炼狱里面煎熬数年,是一个已经?成型的恶鬼,满腹都是人?心险恶,连心脏都已经?黑透了。 而且反复无常,总让白榆感觉无从?下手。 但是谢玉山就不一样了,他在白榆的眼?中就像透明的冰雕。 越是在规矩和教条之中长大的人?,越是无法抗拒本性之中渴望出格的天性,对某些难言的刺激会一直耿耿于怀。 谢玉山简直要拍案而起,可是他却?豁然?放下茶杯,看见那女子大概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松开了他的衣袍一角,躲闪他的视线,就着趴地的姿势迅速后退到柱子旁边……好像一条察觉到主人?将要发火抬腿,就立刻滚远的狗。 谢玉山一腔被冲犯的恼火,这么梗在了喉间。 若当真要发作的话……他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由?头,因为她表现得实在过于卑微瑟缩,只是未曾藏得住眼?中的恶欲罢了。 而她身为九皇子妃,甚至自降身份自称奴婢。 他神色沉冷下来,竹节玉雕般的指头放在桌子边上轻点两?下,再一开口?的时候声音没有?了刻意放缓的温润。 如碎玉裂冰一般,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与鸿雁有?交情?今日为何与他会面。” 终于问了。 弯弯绕绕了一大堆,白榆要是不故意刺激他一把,他还能绕过九曲十八弯。 装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白榆现在可没时间跟他在这里耗着。 白榆看到来见自己的不是鸿雁而是谢玉山的时候,已经?做了无数种猜测。 最要命的一种猜测,便是鸿雁大总管私下已与太子谢玉山有?所?勾连。 虽然?在剧情当中鸿雁大总管最后是帮着谢玉弓的,但是小鸡不是被白榆悄悄截胡了吗。 白榆生怕她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把鸿雁大总管给扇到敌方的阵营去。 如今看来谢玉山虽然?截胡了她和鸿雁的约见,却?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找鸿雁做什么。 那就好办。 “回殿下的话,奴婢与鸿雁总管并不熟识。”白榆把自己的声音调整在一个既兴奋又激动,语调抑扬顿挫,像一只在全?力炫耀羽毛的雄鸟一般的频率。 果?然?她一开口?,这诡异的音调就让谢玉山皱了眉。 白榆低着头,不去看谢玉山,说:“只是奴婢的婢女与鸿雁总管的一位远房亲戚是同乡,前些日子奴婢的婢女回乡省亲,给鸿雁总管带了一句话来。” 这当然?是谎话,信口?胡编的,她怎么可能把拿到了鸿雁的小鸡的事?情告诉太子。 谢玉山闻言并不相信,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榆,追问道:“带什么话,九皇子妃竟要亲自前来?” 白榆突然?间抬起了头,用之前那种隐藏不住眼?中光亮的神色,看向了谢玉山。 谢玉山猝不及防和她的双眼?对视,有?种被迎面泼了一头热水的感觉。 而白榆就这般盯着谢玉山,双目灼灼地说道:“也不是什么紧要的话,就是鸿雁大总管那位远房亲戚欠了些钱,想要打秋风罢了。” “钱奴婢已经?帮着还了,今日约鸿雁大总管出来,不过就是想要在鸿雁大总管的面前讨个好罢了。” 这话说得尚算合情理,也更符合白榆的这个身份。 她本身在谢玉山这边的印象就是到处攀高?枝,不安分,像一条斑斓的毒蛇整日想着往上爬。 会借着这个机会想要在鸿雁大总管这里讨巧卖乖,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谢玉山并没有?那么好骗,他看着白榆,面色丝毫未动,眸中逼问的意味更足。 “据本殿所?知,鸿雁大总管入宫多年,早与民间亲眷断了联系。” 这话在质问白榆,朝野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走通鸿雁大总管的这条路,自然?第一个便优先考虑到他的家人?和亲眷。 就连谢玉山在鸿雁的身上也不是没有?下过功夫,只是那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绝不足以让如今的鸿雁侧目驻足。 更遑论?专门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上心这种事?情。 白榆突然?笑?了一下,这一笑?当真是春花灿烂,尤其搭配上她散落的鬓发,更有?一种癫狂野性之美。 白榆一脸炫耀般地说:“大总管确实很不好请,奴婢让人?请了许多天,实在不行,才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 “奴婢跟让人?他说,他远房亲戚的身上有?一件他已逝母亲的遗物,要亲自交在他的手上,鸿雁大总管这才终于拨冗,肯出来见奴婢一面。” “所?以你今日是来交送遗物?”谢玉山的手又捏住了那茶盏,却?根本没有?要喝茶的意思,只是手指在茶杯的圈口?上面慢慢地转着。 白榆听谢玉山这样问,急于谄媚地向前,眼?睛亮得摄人?,看着谢玉山笑?吟吟地说:“不敢欺瞒殿下,并没有?所?谓的遗物,只是奴婢想要攀上鸿雁撒的一个谎罢了。” 谢玉山闻言手指一顿,不着痕迹地挑了一下眉。 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快爬到他身边的白榆说:“你竟敢如此戏耍鸿雁,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更大的胆子说出来吓死你,我现在就是在耍你。 白榆却?一脸愉悦,看着谢玉山的眼?神像黏腻得搅不动的蜜糖一般。 又朝前凑了一点,不着痕迹地再次抓住了谢玉山脆弱的袍角。 白榆的袖子里有?一柄非常小弯刀,是用来自保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38节 她悄悄的在冰凉的刀身上面摸了摸,想要趁乱割下太子的一角衣袍。 太子这一身看似是常服,却?其实暗纹流动金线银绣尊贵无匹,绝非寻常服制,如果?能够割下一角,日后必有?大用。 白榆又换了一种语调,这一次带上一些癫狂痴迷:“奴婢胆子很小的,奴婢只是想要竭尽全?力……竭尽全?力地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好能够在太子殿下需要的时候,为太子殿下鞠躬尽瘁。” “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谢玉山下意识地抓紧了杯子,白榆这个时候爬到他的跟前,停在一处让谢玉山奓毛,却?又不至于夸张到跳起来的距离。 看着谢玉山,舌尖打卷儿一样说:“太子殿下赐奴婢的那些赏赐,奴婢日日带在身边,抱在怀中,压在枕下……” 白榆像是有?些渴一般,急切地咽了一口?口?水。 而后盯着面色已经?变得有?些铁青的谢玉山说,“奴婢愿为太子殿下做任何事?情……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如此刻一般,看着我……” 她说着,又凑近了一些。 眼?睛锁着谢玉山,用一种非常卑微的姿态靠近,用一种能将人?周身的汗毛都激得竖起来的眼?神,锁住谢玉山。 手上在悄悄的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生怕谢玉山的那些死士察觉到,再误会她要刺杀太子,让她当场就头颅搬家。 而且白榆得赶紧把谢玉山给恶心走,等下还要去找一找鸿雁,不知道对方没等到人?有?没有?离开。 今夜保命的关?键在于……她必须在谢玉弓下令让死士杀她之前赶回九皇之府。 白榆是命悬一线地在走钢丝。 谢玉山果?然?无法忍受这种眼?神和靠近,勃然?大怒地抓着茶盏朝着白榆扔过来,怒斥道:“退下!” 茶盏直接越过白榆的侧脸,砸在了白榆身后的柱子上面。 “砰”的一声,四分五裂。 一片瓷片飞溅,划过白榆的额角,有?一条极细的血线,顺着白榆的侧脸滑了下来。 白榆瓷白的脸和这鲜红形成强烈的对比,她做出一副畏缩的样子立刻后退了一些,但是蜷缩的同时看向谢玉山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反而带着更加浓烈的狂热。 “太子殿下莫要动怒……奴婢并非有?意冒犯。”白榆跪地赔罪,但是嘴上说的和手上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奴婢只是……是情不自禁。” 还揪着谢玉山的袍子呢。 “你给我住口?!”谢玉山指着白榆,一贯波澜不惊的面具都碎了,如此孟浪之言,如此……羞耻之语,竟是从?九皇子的皇子妃的口?中吐出。 谢玉山那表情简直像一个被山匪抢到贼窝里面的小媳妇。 谢玉山自诩君子,向来奉行山崩于面前不改色,可此刻他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伸出手直接把被白榆揪着的袍子拽回来,恨不得现在就脱下命人?一把火烧了。 若不是他本身不会什么武功,白榆这个时候估计已经?被他一掌给劈死了。 结果?谢玉山一个不慎,他没看到碎裂的瓷片也有?一片落在了自己的衣物上面,伸手一抓掌心直接破了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谢玉山人?都愣了一下。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受过伤了,若这是在他自己的东宫,哪怕是自己伤了自己,也会有?一大群的婢女和侍从?跪地请死。 而此次出门因为要避开父皇的耳目,谢玉山只带了一些死士还有?两?个明面上的侍卫。 这些人?都是用来保他性命替他杀人?,却?没有?一个死士会在主子的手破了道口?子的时候跳下来替他处理。 他感受到自己掌心尖锐的疼痛,看着血流顺着掌心向指尖汇聚,而白榆这个时候竟然?要上前来,还说道:“哎呀!太子殿下受伤了!奴婢帮您……” “退下!退,退下!”谢玉山都顾不得自己手上的血,面带惊恐和羞恼地指着白榆说,“再敢向前半步,必取你项上人?头!” 白榆装着被他吓到了,实际上心里都已经?要笑?疯了。 怕了吧,怕了赶紧滚啊! 她还急着回去捞自己的小命呢! 谢玉山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压在自己掌心的伤口?之上。 表情变幻莫测地看着白榆,还想再问她什么话自己却?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谢玉山最后冷哼一声,起身欲走,手上压着的手帕就掉落在地上。 正巧这会有?一阵清风穿入水榭之中,那纱质的手帕便被风给卷着,带着晕开的血迹如同一片随风而落的花瓣,投入了水榭旁边的湖中。 白榆见状毫不犹豫,当着谢玉山的面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迅速抓住了那在水面漂浮的手帕,然?后扒着旁边的栏杆就要朝上爬,一边爬一边还用兴奋无比带着颤音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我捞到手帕了!” 谢玉山看向扒在栏杆上面的白榆,那女子的头发已经?彻底散了,湿漉漉的发丝紧贴在她的脸上,缠绕着她的脖子。 而这居高?临下的角度,水灯因为有?人?入水而摇晃得更加剧烈,碎光投入了白榆自下而上望来的眼?中,波云诡谲令人?望不清看不透,让她此刻的非人?感十分强烈。 湿水后轻薄的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形,她手中拿着那一条手帕,朝着谢玉山招手。 嘴里还激动喊着:“太子殿下……手帕奴婢捡回来了。” 像一个得到了生人?信物之后,要爬上人?间拉人?做替身的美艳水鬼。 谢玉山直接被骇得后退了两?步。 按理说他身为太子,贴身之物断然?不可随处丢弃。 但是此时此刻他真的顾不上把手帕给要回来,因为白榆已经?从?水里爬上来了,带着一身湿漉就要朝他这边过来。 谢玉山直接被她给吓跑了。 是真的小跑着,他从?懂事?开始便有?人?拿着戒尺,追着他给他定下各种各样的教条。 走路的姿势、吃饭的动作,微笑?的弧度、吞咽的频率,一切一切都依规而做。 这么多年能将他给逼得慌不择路之人?,白榆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他很快穿过水榭的长廊,带着两?个侍卫匆匆离去,连头都没有?再回一下,发紧的后脑勺一直在催着他加快一些脚步。 十分不稳重地钻进了自己的马车之中,谢玉山才终于有?一种得救后松口?气的感觉。 而且他已然?断定,工部?尚书这个庶女,不是什么隐忍多时卧薪尝胆的可塑之才,是个纯粹的疯子来的。 第25章 白榆把太子这个王八蛋吓跑之后,自己也一身湿漉漉,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方手帕。太子离开之后白榆带来的侍从和婢女全部朝着白榆过来。 娄娘抖开了一个黑色的披风,披在了白榆的身上,担忧道?:“大小姐,夜里风凉,落了水之后容易染风寒,我已经让店家准备干爽的衣物,很快便送过来。” “大小姐的额头也受伤了,这里之前也伤到过一次,定然要?留下疤痕了,”娄娘分外心疼,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白榆的额角。 那里的血迹原本已经干涸,被水泡了一下又重新晕染开了一些血丝。 但是白榆却感觉不到疼一样。 她不光感觉不到疼,甚至一点都不觉得冷。 她摇了摇头,躲开了娄娘的手,现在甚至有一种?血液逆流的诡异的兴奋感。 这种?兴奋感让她的全身发热,血液疯狂奔涌,站在廊下浑身都冒着白气,简直像要?得道?飞升了。 这种?兴奋不由白榆自己去?控制,这是人在生死边缘的时候本能地?肾上腺素飙升。 太子的人马一旦离开这个水榭离开兀澜阁,白榆的脑袋就是寄放在她自己的脖子上面,随时都会?掉下来。 这个时候谢玉弓肯定已经收到了她私下里会?见太子的消息,白榆浑身微微颤抖着,裹紧了披风抽了抽鼻子。 对着娄娘摇头道?:“衣服就不换了,你且附耳过来,有些事?情?与?你交代。” 白榆在娄娘的耳边迅速交代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顺便抓住了娄娘的手,两个人凑得极近。 白榆的声音很小,眼神黑沉地?看着娄娘说?:“切记一定要?按照我说?的做,我如今……只能依靠你了。” 娄娘虽然不解白榆的做法,但她胜在实?在够听话。 点了点头之后,提高一些声音召唤着婢女和侍从们,说?道?:“大小姐受了风寒,备车回?府!” 白榆被娄娘给搂在怀里,一行人快步出了兀澜阁,一直等到上了马车,车帘放下,车夫在原地?调转马头后立刻朝着尚书府的方向?急奔。 白榆坐在马车里面推开车窗,看了一眼辉煌金碧的兀澜阁,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去?找鸿雁大总管,也不知对方到底有没有来。 恐怕替鸿雁大总管答应会?出宫会?见九皇子妃的那个小太监,从一开始就是诓骗桃花,根本就是太子的人。 白榆关上了车窗,马车缓慢地?行驶在依旧喧闹鼎沸的正街之上。 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走,这是白榆千叮咛万嘱咐娄娘的。 任凭谢玉弓的死士在满城中如幽冥鬼怪一般漂浮,也绝不敢在这各国使臣全部都齐聚惠都皇城的时候,在正街之上煌煌灯火之下,众目睽睽地?杀人。 她靠在车壁上稍微喘息了片刻,她只有这片刻可以喘息的时间。 手里反复搅着那一方湿漉漉的丝帕。 车子行驶得非常缓慢,前方有一个杂耍卖艺的班子,一群人围在那里观看,几乎将路给堵死了。 白榆掀开了一点车帘,看到了卖艺那人一身肌肉虬结,浑身油亮通红。 仰头灌了一口特制的酒液,然后另一只手举着火把,朝着火把上猛地?一喷。 霎时间烈火腾起,窜起足足有两丈来高,火焰霎时间将那一方天地?照得炫目刺眼,叫好声和掌声,还有碎银子丢在铜锣上面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仰着头,还在口喷烈火的精壮男子身上。 他分明只喝了一口酒而已,但火焰却像从他的胸膛中冲上天空的火龙一般,在半空之间盘旋腾挪源源不绝。 这一片天地?火光炸裂,耀如白日。 而九皇子府内此刻却是满庭阑珊寥落,夜风瑟瑟凄凄,像是谁缠绵不断试图狡辩的絮语。 但这萧瑟和清冷却掩盖不住谢玉弓一腔勃然而起的怒火。 此刻他若是张口,恐怕能吐出一条将整个惠都皇城全部都烧成白日的烈焰赤河。 伞盖遮天的老?树阴影之下,谢玉弓岸然而立,周身仅有夜风萦回?缠绕,却陡然戾气横生。 “九皇子妃已经坐着马车穿过了闹市,太子从兀澜阁离开之后,也正在赶往东宫。” 跪地?之人并非是谢玉弓之前派去?监视保护九皇子妃的小鬼,而是被他派去?纠察九皇子妃过往,已于天黑之前赶回?惠都的修罗。 be文求生指南 第39节 修罗动?用了一些手段,让那个曾经和九皇子妃有过婚约的烂赌鬼稍好了一些,便开口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吐了个干净。 而此刻他已经奉上所有证据和真相,跪在庭院之中等候谢玉弓的决断。 一时之间整片庭院寂静得宛如无人,谢玉弓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锦袍,没有戴着面具,身形已经彻底隐匿在黑暗之中。 狰狞的面孔隐没在夜色之中,他微微垂着头,沉默了只有两三?息的时间,便蓦然睁开了眼睛。 他狭长的双眸并未曾射出什么锐利冷光,而是一片幽沉昏暗宛如深渊的漆黑。 那其中没有任何色彩和光亮,就连庭院之中朦胧的灯火,也无法投入其中。 伤疤如同游蛇一般爬过他的脸颊,残酷而冷漠地?带走了他最后一丝的温热。 谢玉弓开口,只吝啬地?说?了一个字:“杀。” 修罗便立即从地?上起身,身影一掠,在黑夜之中消失。 但很快谢玉弓再度开口:“等等。” 修罗人已经掠上了屋顶,又悄无声息如一片飞舞的树叶般重新落回?了谢玉弓的脚边,跟随他行动?的死士们全部跟随着修罗,翩然落下。 谢玉弓眼睛望着幽暗的庭院,片刻之后又道?:“让她死得痛快一些,头颅带回?来。” 修罗的眼角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很快再度领命而去?。 让她死得痛快一些……是谢玉弓对一个背叛他毁了他的容貌,又妄图欺骗他感情?的人最后的恩赐。 这一份恩赐甚至不是给那个女人的,而是给生平第一次期待温暖,第一次想要?将一个人藏起来,第一次蠢到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的自己。 谢玉弓下令之后,一直站在树下,黑暗吞没了他的声息,夜风也吹不走他满身的森寒。 他仿若一尊矗立在这人间炼狱之中,幽冷而狰狞的邪神。 他还在等。 无比耐心又无比焦灼地?在等。 只是他满脸罗刹鬼相,也再也没有了半点怜悯和恻隐之心。 他在等一个花言巧语满口蜜言的人的头颅。 那头颅被摘下之后,她应该就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欺骗的话了吧。 幽冥死士杀人,从来都是干脆利落,尤其是今日主子专门交代,一定要?让对方死得痛快,因此修罗前所未有地?动?用了蚕刃。 若说?幽冥死士的沉铁刀,在黑夜之中如若无物不见丝毫的光亮,杀人性命于无形。 蚕刃则是置于眼前却目不能视,牵于空中眼不可察,锋利无匹,纤细如发。 取人头颅易于探囊取物,更有甚者头颅和脖颈已然被斩断,还能口出人言,未及反应便已然踏入阴曹。 这应该是……最痛快的死法了。 没有声势浩大的劫杀,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车祸。 只是马车在行进的途中,突然之间黑影在半空一闪,如夜燕慌不择路却又轻灵掠过,马匹短暂躁动?,便又继续如常行走。 只不过肉眼难以捕捉的蚕刃已然布下,只要?马车站停,里面的人掀开车帘走出来,无需任何力气推拉,头颅便会?如同熟透的果子一般“砰”然而落。 到那个时候再取头颅回?去?复命就可以了。 驱车之人还有车外跟随的侍从婢女无一人发现异样,马车仍然在飞速前进。 一直等到马车停在了工部尚书府的门口,带队的那个老?嬷嬷把所有的侍从和婢女全部都带进了内院,侧身在门房接引的人耳边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之后竟然独独将马车留在了门口,头也不回?地?朝着院内深处而去?。 暗中跟随的修罗眉头一皱,发现事?有蹊跷,而门房接引的人竟是直接牵着马匹,准备从偏门进入卸车了! 修罗和一众死士悄无声息地?落地?,有两人径直落在了马车之上,轻灵得连前头牵着马车的人都未曾察觉。 而修罗慢慢地?挑开马车的车帘,见到马车之中空无一物的那一刻,数年来从未失守过的成竹在胸骤然碎裂。 车内竟是空无一人! 九皇子妃何在?! 修罗隔着遮面巾与?自己的几位下属对视,几人哪怕被遮着脸光看眼睛也能看出一片愕然之色。 这马车他们一直盯着……到底是何时马车里面的人没了? 难不成是伪装成婢女……几人迅速交换视线,他们死士训练其中有一课,便是伪装和反伪装,若当真是伪装之人他们不可能辨认不出。 那就只能是跑了。 很快有一个死士开口,声音嘶哑地?说?道?:“卖艺喷火!” 修罗眉头紧蹙,死士惯于行走在黑暗之中,有很多甚至专门训练夜视,常年食鹰目,光天化日之中尚且眼睛半阖,黑夜之中骤然亮起火光,他们自然会?本能地?眯眼,保护自己的眼睛。 九皇子妃好生聪明大胆,不愧是能够毁了主子的容貌,还生生将他苦骗许久,引得主子多番摇动?之人。 修罗立刻做了几个手势,几人迅速点头身形在黑夜之中极速飞掠,目标正是此刻依旧喧闹的正街。 他们的夜视力极好,搜索人物不光依靠样貌,更是依靠体貌行为甚至走路的姿势。 他们迅速发出了袖中响箭,这是他们之间相互联络的方式,在喧闹的街道?人声掩盖之下,只有他们死士之间才能够分辨得出。 他们迅速封锁了所有的主街道?,甚至有两人已经骑马追出了城外。 今夜无论如何,必取下九皇子妃的头颅。 他们是一群活着的天眼,如果白榆真的藏匿在人群之中,或者是想伺机跑出城外逃出生天,真的未必能够逃得出他们的搜寻。 只可惜他们找错了,白榆此刻并未在人群之中,但确实?正在玩命狂奔。 扑面而来的夜风撩起她身上的披风猎猎作响,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混合着她自己狂乱的,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白榆气喘如狗,这一辈子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她感觉人的潜力当真是无限的,现在要?是有个人来给她掐表的话,白榆估计自己不光能够跑进国家?队,还能跑出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来。 果然死到临头就是第一动?力! 她确实?是在闹市那边趁乱下了车,也确实?是假借人群遮掩身形,想要?声东击西?。 这是她能够趁乱保命的唯一办法。 灭世大反派的残酷白榆虽然还未曾彻底见识,可是能让一个世界几次三?番毁灭,连气运之子都束手无策的魔头,怎么可能容她在私会?“政敌”之后活着回?家?? 因此白榆必然不能在马车之中坐以待毙,但她即使上天入地?也无路可逃。 因此白榆现在狂奔的方向?,不是城外,也不是回?到尚书府的另一条路——而是九皇子府。 跑是绝对跑不掉的,白榆就只能知难而上,迎男而上。 她还有最后一线机会?可以狡辩,但前提是她必须活着到谢玉弓的面前。 因此白榆在闹市之中下了车之后就混迹在人群里,然后朝着九皇子府的方向?拔足狂奔。 只能跑。 这个时间她根本没地?方去?重新租赁一辆马车。 而且她浑身湿漉披头散发,虽然长得也不是倾城绝色,可在这个世界里一个湿身女子敢独自租赁马车,估摸着下场不会?比让谢玉弓直接杀了她更好。 她的马车必须作为一个靶子,将谢玉弓派去?杀她的人引到别?处去?。 所以白榆只能靠自己的出厂自带“车”,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之上,逆着正街热闹喧天的人潮,朝那一个不得不去?的深渊地?狱跑。 这古代的围胸真的让人堪忧,白榆一边跑一边还得托着点,要?不然甩得实?在是疼。 跑着跑着,一身全湿都已经跑成了半干,她索性把碍事?的披风解了扔在地?上,乱发也被吹干了一些,一边跑一边用手稍微梳理了一下。 偶然有一个敞开了门正在牵着自家?的马车进院的人,看到了白榆这副形容,立即慌慌张张地?关上了门。 毕竟白榆此时此刻的形容简直……像一个发疯的野鬼。 白榆跑着跑着甚至有点想笑,她上辈子活着的时候也没感觉到自己如此热爱生命,反倒是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而自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每一周都要?被自己的父母逼着去?心理咨询所做咨询。 试图能够削足适履,变成一个不会?再说?谎的“正常人”。 而每一次白榆的谎言被揭穿之后,他的父母都会?用一种?极其失望,极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天生就是一个什么坏孩子。 可是白榆说?谎的最初,也只是为了想要?吸引一下她父亲和母亲的注意力,让他们不要?总是盯着孤儿院里那些孤苦伶仃的小可怜,关注一下他们自己身边的这个看似衣食无忧长大的“小公主”。 在第一次装肚子疼,尝到了被父母关心和疼爱的甜头之后,尝到了被拥抱和亲吻,被叫着“小可怜”整夜整夜守着的温暖之后。 她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她只有不断地?升级自己的骗术,结合让疼痛变成麻木,随时可以哭出来的演技,让自己不断“出事?”,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真实?,一次比一次让人难以分辨。 才能够博得她那一对著名?慈善家?父母,在为其他的孩子寻找父母的路上时抽出来的,短暂的关注和疼爱。 她像一个喜欢说?谎的匹诺曹,谎言被识破之后面对的冷漠和失望,甚至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就是她无法控制变长的鼻子。 可是等她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谎言已经变成她血液之中成瘾的毒药,她无法戒断,也无法变成一个“正常人”。 但在这个世界不一样,这世界需要?白榆不断地?用谎言为自己构造一个安全的“高楼”。 她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必要?的,是理所当然的,是为了活着呀! 有人相信她的谎言,有人无法戳穿她的谎言,有人在她构造的谎言之中沦陷,这让白榆生出了一种?无可比拟的满足。 她像是能够挥挥笔,便让一切化为实?质的神笔马良;像一个虚幻国度的无冕之王,在她的国度之中,白天黑夜四季更迭都由她自己控制! 她可以在这里将匹诺曹的长鼻斩下,做成一把无坚不摧的钢枪,大杀四方! 白榆扔掉的披风在她飞奔过的长街上飞舞了片刻,便如同一张被抛弃的伪装面皮,悄然落在地?上。 而白榆在大路上拐了一个急弯,接着便像一只过街的小老?鼠一样,钻进了一片屋宅的后巷。 而这时寻找白榆的一众死士们,光驻守在惠都皇城的人就近乎出动?了一半,仔细且如鬼魅一般搜寻了惠都八大道?,却根本连白榆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修罗的眉头皱得快能拧成麻花了,城外追寻的人也回?来禀报,他们都未曾见过九皇子妃的踪迹。 一群死士聚集在城中,同皇城遥望的最高楼兀澜阁的飞檐之上,像一群聚集在一起被称为不详的黑乌鸦。 分别?汇报了未见人影之后,修罗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迅速回?府接应!” 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九皇子妃的做法,她回?到九皇子府内,更是难逃一死。 修罗并没有将府内的死士都调出来找人,九皇子妃也不是什么能刺杀人的绝顶高手,再者九皇子自己都是一个杀人功法卓绝的战士。 他在死士营中名?为罗刹鬼,这世间能伤他之人屈指可数。 be文求生指南 第40节 但若九皇子妃当真声东击西?地?戏耍了所有人,反倒回?了九皇子府,那这便是修罗自从出师之后,失手错判的唯一一次,也是最要?命最离谱的一次。 训练十数载的杀人机器,被个肩不能担的娇弱女子耍得满城乱转,还丢了大本营,让“敌军”冲入主帅的营帐。 他这一次不被剥一层皮拆几根骨,怕是活不成了。 但是无论他如何的不解,如何的震惊,白榆确实?已经回?到了九皇子府。 而且走的还不是正门,她钻的狗洞,沾了一身的土,半湿的衣服混着土,当真是泥泞狼藉,没有人相。 钻狗洞当然是为了躲谢玉弓的死士,白榆平日里闲着没事?时也在府内乱晃,谢玉弓布置把手的人都在哪里,她并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今夜谢玉弓要?杀她,而她不在马车里面,必然会?引动?死士搜寻她。 白榆钻的就是谢玉弓不会?让死士在这时候把手的后门狗洞。 钻进来后,白榆稍微喘息了一下,继续朝着前院跑。 黑夜之中的九皇子府,后院成片的灯都没有点,今夜任凭惠都的正街如何喧闹,这里也像是阳间的背面阴曹,荒凉的空屋矗立在夜色之中看上去?极其可怖。 白榆目不斜视,跑得肺子快炸了。 正街距离九皇子府确实?不近,平日里都是驾马或者骑马,白榆现在理解马为什么长了四条腿。 妈的两条根本不够! 她穿过后院荒芜的院落,掠过无绿植遮盖的枯石假山,转过两个掉了砖角的月亮门,直接穿过主院,直冲谢玉弓的屋子。 像个炮弹一样,直接弹射进去?。 “九郎!”白榆撕心裂肺地?喊道?。 谢玉弓站在庭院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烈焰业火之中煎熬焚烧。 他不能心软,不可能心软。 如一尊凝固的神像,入定的魔佛。 察觉到一个黑影从后院窜出来的时候,他只以为那是回?禀的死士,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突然不想看到她滴血闭目的头颅,也不想用她的头颅做提灯用以自省了。 他不想见她。 不想再见她! 只是那影子越过他冲进屋子,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九郎”,谢玉弓像骤然被从水中捞起,像耳边盖着的什么被撕扯开来。 他陡然从“入定”之中醒来,睁开了一双浸透了血色的可怖眼睛。 那是他生生杀了自己的渴望,亲手撕裂他可耻的软弱,所爬满眼眶的血丝。 太可怜了。 如果他谢玉弓要?可怜到在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那里,寻一份虚无缥缈的温软,他死去?的那些亲眷娘舅,他满脑子情?爱不得好死的娘亲,都会?成为他的明天。 成为他黄泉路上的同路人。 可是在那声“九郎”穿透耳膜刺入心脏,谢玉弓像是疼得发抖一般,整个人都轻微地?战栗起来。 她还活着?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回?来? 白榆冲进屋子里面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人,立刻冲出院子,准备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谢玉弓可能亲自出动?去?杀她这个叛徒了。 那就等谢玉弓来找她,必定得是谢玉弓,不能被其他死士先找到。 这一场“躲猫猫”玩的是命。 但是白榆冲出屋子,余光捕捉到了一个幽黑的人影,岸立庭院之中大树之下。 劲瘦高挑,身材火辣,一看就是谢玉弓。 她可是亲自上手丈量过的! 谢玉弓显然也看到她了。 白榆只犹豫了0.01秒,就立刻像炮弹一样冲向?了谢玉弓。 “九郎!”白榆径直撞在谢玉弓的怀中,双臂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直把谢玉弓冲得向?后两步,“砰”地?一声闷响,撞在了粗粝的树干上。 谢玉弓低下头,入目就是他等待的头颅,抬手便能轻而易举地?拧下来。 他等了一夜,但是现在却仿佛失去?了抬手的力气。 好似她乳燕投林般地?那一撞,将他的魂灵挤出了身体,他恍若隔空垂眸,眼带鄙夷,漠然看着树下被一双潮湿泥泞的手臂紧紧拥住的自己,表情?扭曲,双目赤红,却……没有几分决绝的杀意。 第26章 白榆抱住了谢玉弓,浑身都跟着打了个抖。 分明是她穿着湿衣服又滚了一身泥,但?是谢玉弓的身上竟然比她还要僵冷。 像一块石头,想来应当是在?这树下,在?这漆黑的冷夜之中站了很久。 在等她的项上人头吗? 白榆心底森寒地断定。 跑回?来找谢玉弓必然是九死一生,但?是也比她跑到其他?地方,不知该藏在?哪里的?十死无生,要多一线生机。 白榆抱着谢玉弓的?腰身片刻后松开手,又从他?僵硬的?手臂摸到了他?的?肩膀上,最后捧住了他?的?脸。 踮起脚尖,胡乱地在?上面落下了几个吻。 她总觉得谢玉弓面上的?伤痕太可怕了,她自问?没敢仔细看过。 但?是今日见了太子,近距离看过后,太子确实是玉树芝兰,犹似玉人复活,可他?的?侧脸,或者说某些角度的?半张脸,和谢玉弓戴上面具后露出的?完好一面对比,竟然是略显寡淡的?。 白榆这才意识到,她不是没有仔细看过谢玉弓,她竟记得非常清楚,她甚至能根据太子的?脸,细数出谢玉弓比他?弧度流畅精美和高挺的?地方。 谢玉弓半张艳烈完好的?模样?,那双弯月般狭长流畅的?眼?睛,足以让容颜完好的?太子失色。 白榆甚至在?和太子对峙的?时?候,都?忍不住发?散了一下思想,若是谢玉弓完好无缺,与太子坐在?一处,旁人投过来的?第一眼?,绝对不会注意到太子。 白梅固然高洁出尘,但?是红花烈日之下,谁人不被夺目。 而谢玉弓原本在?她摸到自己肩头的?时?候,也抬起了手,准备钳制住她。 白榆听不到,感知不到,但?他?却能感觉到甚至是听到,他?派出去的?死士纷纷在?院落附近落地的?声音。 幽冥利刃在?黑夜之中并不反光,但?是那些斩杀了无数头颅的?冷铁,出鞘之时?的?森寒足以令人汗毛倒竖。 而且谢玉弓也自小食鹰眼?,夜视非常人可比。 他?看到那些死士围拢在?他?们周围,呈现包围之势,一个个将刀弓横在?胸前,但?凡这个和主上紧紧贴在?一起的?女人,有半点要攻击的?意思,这些隐匿在?暗处的?死士,便会一哄而上,如同群狼狩猎般,将这个戏耍了他?们绕满全城的?女子,撕成碎片。 但?是他?们躬身前倾,刀锋向前平推之时?,等来了那个女子抬手,却见她捧住了主上的?下颚,踮脚亲得主上动手的?手势凝滞在?半空。 夜色浓重,谢玉弓被捧住面颊,感受到了裹挟着混乱热流的?柔软,贴在?他?唇边鼻梁,最后停在?了他?被毁去的?面颊之上。 他?像是被人一把扯出了神魂,变为了一个无法再自主行动的?木偶,僵硬地站在?那里,被她勾着后颈低下头来。 白榆亲了好几十下。 小鸡啄米一样?,混乱的?亲吻之中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地也带上了一些颤抖和哭腔。 隐匿在?各处的?死士们:……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上还是不该上。 为首的?修罗用黑沉的?刀刃,压住了冲动要蹿出去的?小鬼,紧紧地盯着谢玉弓打了一半的?手势。 直到这手势伴随着白榆的?一声带着颤抖的?:“小九儿……”缓缓落下。 他?们才像是一群被从人间拉回?地狱的?恶鬼,悄无声息地又重新后退,隐匿回?黑暗中。 “小九儿……你怎么在?外面?”白榆捧着他?的?脸,手慌乱地在?他?浑身上下摸索着,“有没有受伤?嗯?” 白榆摸的?时?候也趁机确认了,谢玉弓身上没有带着什?么利器。 至少说明他?没打算亲自动手。 “伺候的?人都?去哪里了?是不是我一归家,他?们都?在?偷懒,没有好好照顾你?!” “这群眼?高手低的?奴才!定是仗着你不能告状才偷懒,明日,明日我便将他?们全都?发?卖了!” 白榆拉着谢玉弓的?手腕,身体贴着他?,哄劝道:“我们进?屋好不好?你晚饭有没有吃,我……我一个人回?来的?,我待会给你找点点心吃。” “小九儿?”白榆拉着站在?树下不动的?谢玉弓,轻晃了一下他?的?身体说,“入夜外面凉,我带你回?屋子吧。” 她方才声嘶力竭地喊他?九郎,是真的?撕心裂肺,毕竟关乎小命,现在?嗓子有轻微嘶哑,这样?放软了声音说话,像锯齿一样?,吱嘎吱嘎地在?人的?神经上拉扯着。 她得赶紧把谢玉弓弄到屋子里,才能开始表演,不然一会儿那些死士找过来,要是看到她的?一点影子,恐怕她话没说完,就人头落地了。 谢玉弓最终还是和白榆走了,因为白榆本能地在?焦躁的?时?候会搓东西,谢玉弓的?虎口被她搓得发?热,他?已经无法忍受。 而且这热度还有顺着手臂传遍全身的?趋势。 他?迈开了腿。 被白榆拉着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各处蛰伏的?幽冥恶鬼们,在?目送着谢玉弓进?门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他?们主上的?手势。 暂且蛰伏等待。 而白榆将谢玉弓拉进?屋子里后,将房门一关,并没有去点灯。 点了灯,他?们之间的?一些剑拔弩张和她眼?中的?戒备,包括谢玉弓眼?中的?杀意就全都?藏不住了。 因此白榆关上门之后,又转过身,再度凑近了谢玉弓。 谢玉弓就站在?门口,几乎是背靠着门口的?,白榆一靠近,他?本能后退一些,就靠在?了门上。 白榆先是笑了一下,似乎还想装着平静一般,但?是很快她就哭了起来。 哭到一半又笑起来,这一连串的?声音,去给鬼片配音都?不用后期。 而谢玉弓垂眸目视黑夜,亦能无碍见她悲痛欲绝的?神色。 他?面上无悲无喜,全无触动。 be文求生指南 第41节 他?恍然想起,第一次他?上当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声情并茂,比登台的?戏子还会煽动人心。 谢玉弓靠在?门上,突然厌烦起来,连一句话都?不想听了。 但?是白榆却突然把一条手帕从怀中掏出来,送到了他?面前,而后低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海水之中跃出的?凶兽般,压着谢玉弓的?耳膜能承受的?极限,破着音低吼道:“太子上当了!” “这是他?的?锦帕!” “小九儿,我终于……我终于能将他?狠狠拉下水!” “你看啊,这是太子贴身之物?,有了这个,万寿节之上,我便能让他?声名尽毁!” 谢玉弓低头看了一眼?,而后面色当真微微一动。 这确实是太子贴身之物?不假,太子向来精致入骨,就连手帕和香包一类,都?是专局制造,而且凡他?所用之物?,都?会落上专属他?的?纹样?。 这一条锦帕之上,便正是远山静水的?纹样?,取自太子的?名玉山,和字清流,是取自《玉山》之中:“玉山高与阆风齐,玉水清流不贮泥。” 可仅仅只是一条锦帕,她又能如何,况且谢玉弓早知死士本 文由企鹅 裙死二而而五九一似七整 理上 传传回?来的?消息,她对太子恭敬谦卑,如狗般在?他?的?身边爬行。 虽然太子也有死士在?身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她的?形容举动,谢玉弓虽未亲眼?所见,却也能根据死士描述,得知全貌。 因为她……之前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的?。 想到这里,谢玉弓的?眸光更冷,看着她泥泞流泪的?面庞甚至在?想,只要将她的?头颅拧下来,她就再也不会撒谎。 再也不会用如同看着他?一样?的?眼?神,去看着什?么别的?人。 白榆却在?这时?候道:“我让人拿着我的?玉佩,假意约见鸿雁大总管多日,为的?便是吸引东宫的?注意。” “未曾想他?今日当真上当,还敢与我私下见面……” 谢玉弓的?眸中散发?着森寒冷光,注视着白榆的?神色堪称可怖。 她又在?撒谎了。 他?倒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谎言,来证明她的?无辜。 白榆抹了一把脸,说:“我知道你可能听不懂,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想让你记得,若有一天你当真恢复了神志,至少……至少能记得我。” 谢玉弓险些嗤笑出声,因为类似的?话,她从前也说过。 她那时?诓骗工部尚书的?嫡女白珏之时?,便说:“只要能嫁给他?,哪怕是一天,一夜,一刻也好。” 说得多么动人,多么痴情。 可是谢玉弓收到了修罗带回?来的?口供,那个曾与她有过婚约的?嗜赌痨病鬼,本来想要借机和修罗要钱,让修罗给他?看病。 直到被修罗挑了手脚筋后,他?才爬着,涕泗横流地招供说了实情。 当年他?和工部尚书庶女的?婚约,本就是尚书府主母一力促成。 而他?碍于表姑母的?淫威,勉强答应,谁料那庶女比他?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当年正是三年一度的?科考放榜,他?得知和他?定了亲的?庶女到处托人托关系,勾搭中榜的?举子。 妄想做官夫人。 还被其中一位骗了身子,但?那位竟也是骗子,人并未中榜,放榜之后便即刻启程回?乡,连留下的?家中背景都?是假的?。 而工部尚书庶女珠胎暗结,有了身孕还妄想找他?接盘! 那满地乱爬的?痨病鬼,拖着血痕说:“呸!奶奶的?贱人,我当时?聘礼都?下了,没打死她,没传扬得到处都?是,算是给工部尚书白秋平,还有我那表姑母面子!” 所以当年,不存在?什?么身有婚约的?女子,进?宫一次对九皇子一见倾心,不惜耽搁了自身青春,也不肯另嫁他?人。 她是因此才生生拖到了二十四岁,用手段抢夺了工部尚书嫡女的?婚约,嫁给了他?。 谢玉弓哪怕是想到这里,依旧会感觉到一脚踩空般的?失重,荒谬在?心底一直放肆蔓延。 他?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相信她说的?一见钟情误良缘的?鬼话? 可能是他?没想到,她竟然敢撒这样?欲盖弥彰的?谎话。 不过如此。 她所谓的?痴爱也不过如此。 他?谢玉弓……也不过如此。 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动容和退让,他?简直像是条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谢玉弓心底真的?涌起了一座无法熄灭的?,蕴压着熔岩烈焰的?山。 烧得血红的?是他?这些天可笑的?摇摆和接纳。 她……当真是好演技,好算计,他?竟是未曾看出毫分的?虚假。 如此能耐,只做九皇子妃,实在?屈才。 钟情是虚假,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她许是未能将自己杀死,才会出此下策吧。 而如今,她依旧还妄想用那一套骗他?,真当他?是个失智的?疯子吗? 他?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她继续表演。 殊不知,这世上有一个最显而易见的?道理,那便是当你想一探究竟的?时?候,就说明你依旧是不甘心的?。 白榆并不知道谢玉弓扒了原身的?老底,她的?记忆是系统传输,只有关于剧情的?部分,并没有这一段。 她攥着那手帕说:“我前段日子回?到家中,想要父亲向今上,为你请封,而今封王圣旨迟迟未下,想必……定是太子从中作梗!” “我借鸿雁之名引他?上钩……本想在?水榭之中杀了他?!” 白榆故作激动,整个人都?在?颤抖。 谢玉弓心中只剩一片烧灼过后的?冷灰,并无触动。 白榆说:“可是不行……他?是当今太子,我杀了他?,牵累尚书府三族是小,最重要的?,是会牵累你!” 谢玉弓简直想笑出声。 笑的?是他?自己。 他?竟会被如此拙劣的?演技骗了这么久,落到如今容貌被毁的?下场也是他?自己活该,自己蠢! 但?是很快他?想笑的?欲望就没有了。 因为白榆说:“所以我借机靠近他?,想要割他?一角衣袍作为证物?,才割裂了他?的?袍子,就惹得他?震怒摔碎了茶盏,又不慎抓破了手!” “他?擦手的?帕子也被我拿来,哈哈哈哈哈……” 白榆凑近谢玉弓笑着说:“小九儿,万寿节宫宴之上,我会拿此物?状告今上,说他?道貌岸然,堂堂太子逼奸弟媳,这锦帕、他?手心的?伤、他?那被我割裂的?衣袍,就是如山的?铁证!” 白榆话音一落,谢玉弓的?面色终于变了。 白榆接着说:“我那身为嫡女的?好妹妹,本有他?的?一块玉佩,我早想用那个作为构陷他?的?证物?……但?是不够。” “那玉佩乃是皇后所赐,还只有半块,是他?和白珏之间的?定情之物?,若我拿来,他?便能说是丢了,或者直接说是给白珏的?,白珏包括整个尚书府,为了举族性命,都?会帮他?作证。” “那个不行,但?这个可以。” 白榆说:“待我弄些男子精阳在?这锦帕之上,万寿节举国同庆,各方来朝之时?,我再发?作,届时?他?便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那时?候……诸国使臣皆在?,我不信陛下会为了太子声名,诛杀各国使臣,引得边关动荡!” “届时?我……我可能会被赐死,哪怕是为了皇家颜面。” “而就算是皇帝不会真的?打杀太子,甚至不除他?储君之名,他?也会千里之堤一夕溃败。储君失德,其他?蛰伏的?蛟龙必定如蛇一拥而上,将他?绞死,争那登天之位!” “到时?候他?无法,更不敢报复你,今上最厌恶兄弟相残,其他?的?皇子更会对你敬而远之。” “若来日太子还是登上帝位,为了这个曾经‘□□弟媳’的?过往,他?也一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否则史?书污名他?不敢担,他?能压下一国谣言,但?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即便最后若不是他?登位,新帝感谢你拉下太子还来不及,定也不会与你为难。” “万寿节后,我的?小九儿……我的?九郎。” 白榆笑了一下,这一次是正常的?笑声。 她叹息一样?说:“就能够得封亲王,安然去往封地,来日……” 白榆的?声音又变得极其尖细,像是不甘不愿地从喉咙挤出来的?。 “来日若恢复了神志……还能娶一位真正的?名门闺秀,生两?三个小娃,安逸一生了。” 白榆说到这里的?时?候,狠狠抽噎了一下,而后停顿住。 她需要给谢玉弓一点消化?的?时?间。 她认真地在?脑中筛了好几遍,从她突然归家,到她让人去请鸿雁,最后被太子截胡的?这一场会面。 说成是她蓄意为之,便能够滴水不漏。 她把手帕放回?胸口,再抹黑找到了烛火,点亮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迅速梳理了自己。 但?是故意没有换掉泥水狼藉的?衣袍。 这才捧着一盏如豆灯火,慢慢靠近依旧僵立在?门边的?谢玉弓。 谢玉弓面容阴晦,他?在?心中告诫自己,这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不要,也万不能再相信。 现在?杀了她是最好,留着她在?自己周身如毒蛇盘踞,定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也会影响自己。 “小九儿,你怎么了?” 白榆举着烛台,推了一下谢玉弓。 清洗过后还带着一些水痕的?清秀脸蛋,因为那些激情四射的?谎言,带上了一些生理性的?潮红。 如同上了妆一般娇艳如桃。长发?折腾了这么一通,基本已经干了,蓬松又顺滑地披散在?肩颈后背,带着温丽入骨,缠绵旖旎的?痴恋,自她的?面容之上,一路荡到发?尾。 任谁被她这般看了一眼?,都?会一头扎进?谎言的?漩涡中。 而谢玉弓垂着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一寸寸地抬起眼?,看向了他?面前站着的?女人。 “小九儿,呼吸。” “你快把自己憋死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43节 白榆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些日子在生死边缘跳舞的危机刺激疯了,竟然觉得谢玉弓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可爱。 不像是?仓鼠一类,像是?大?型猛兽在吞食撕扯猎物时分明凶狠,却在肉入口后眯着眼咀嚼时的满足。 白榆看着他,闻着香味,竟然肚子也闹了起来。 毕竟她今晚也没吃饭,又演了场大?戏,还跳水狂奔什么的,体力消耗太大?了。 于是?白榆拿起了婢女备好的碗筷,不怎么客气地挑了一些面到碗里。 谢玉弓正在低头?吃面,看到另一双筷子竟然伸到他的碗中夺食,表情先是?一滞。 而后猛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眼神中是?藏不住的晦涩,而且口中的面因为吸气吸岔了地方?,他顿时偏头?一顿闷咳。 好容易压住,他侧头?堪称凌厉地瞪着对面的女人。 结果?她还拿他的碗倒了点?汤在小碗里面,一手别了下鬓边已经?开始干了,蓬松起来的碎发,淡定地吃了起来。 谢玉弓简直觉得她疯得不轻。 她竟然这时候,还敢和他在一个碗中吃东西。 而且她想吃自己为何不也煮一碗,偏偏要来抢他的,这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引诱方?式吗?! 共用一个碗吃东西,这实?在是?私密得过了头?,谢玉弓咳完之后,一边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面,一边心中闪过了八百个猜测和念头?。 连这女人的筷子是?不是?下毒了都想到了。 然后他看到了他的大?面碗旁边,还有另一个小的空碗…… 谢玉弓咕咚一声,咽进了食物。 他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她不是?来蓄意撩拨或者搞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婢女准备的本来就?是?两人份的面。 是?他饿急又走?神,直接扯过分食的“面盆”,就?吃上了。 那她就?只能从他的“虎口夺食”。 谢玉弓一时间耳朵有些发热,捏着筷子没有再动,许是?察觉了他竟有不吃的意思,贫瘠了多日的肠胃很快开始发声,咕咕催促。 白榆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在弥散的热气之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带着一点?未曾掩盖住的促狭意味,让谢玉弓的耳根腾地就?烧了起来。 他起身欲走?。 白榆却收敛了笑意,一脸温柔地催促:“小九儿,快吃啊。” 谢玉弓耳根的红正朝着面颊弥散,为了不让对面的女人看清,他立刻低头?,埋到大?号的面碗前?面,继续吃了起来。 两个人确实?都病得不轻。 若不然也不会上一刻还杀机四起对着飙戏,下一刻便能够在一个碗中嗦面嗦得宛如?从无?嫌猜。 只是?人欲其实?很简单,喜怒哀乐,吃饱穿暖。 其中食欲,是?最容易让人满足的欲望。 温热的面条和面汤下肚,白榆从面碗的下面,翻出了三个荷包蛋。 给谢玉弓夹了两个,自己夹了一个。 谢玉弓吃着吃着,看着两个荷包蛋又愣了片刻。 还飞速看了一眼白榆的碗中,接着又吃了起来,只是?耳朵的热意,包括脸上的红始终都没有落下过,烧红了皮肉,却熨帖了他心肺。 这一刻他竟是?鲜少的什么都没有去想。 谢玉弓只是?在想,他还是?第一次和人抢吃的,又被让,这感觉真的很离奇。 许是?他吃得太快,没来得及吹冷,胃袋的热度吝啬却又刁钻地传递了一些,到心脏的位置。 让他通身酸软不已,后知后觉地在吃饱之后,感觉到了疲惫。 他竟然觉得累了。 一大?碗面,两个人都吃不少。 最后剩一些,他们捞着捞着,自然就?捞到了同一根。 泡了这半天,面条已经?变得易断,但是?这一根仿佛格外坚韧,在面碗的上方?拉成了直线。 谁也没有放开的意思,都抬起头?看向对方?。 谢玉弓那头?都已经?吃到了嘴里,叼着面抬眼。 但和白榆的视线相碰时,他齿关本能一松。 这根面连同其他的,就?一起被白榆的筷子卷走?了。 谢玉弓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将他含过的,甚至可能咬出了牙印的面,吸进了嘴里。 他面色的红潮简直要变成红霞。 他想起上次在马车里,她捡他膝上的蜜饯吃。 真的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她给七皇子的那些书信之中,声称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到底是?为什么,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若当真要取他性命,他们后来有许多的私下接触,她为何不像喝合卺酒的那夜,直接下毒呢? 或者像今天这样,她只需要提前?服用过解药,而后将毒抹在筷子上,和他一起吃面,就?能毒死他。 就?能轻而易举地毒死他。 谢玉弓意识到这件事,后背陡然泛起了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对她竟不设防到了这种地步,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谢玉弓,他问自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怜可悲,你也真的疯了吗? 他曾觉得她像一簇亮起来的火堆,让人不敢靠近,因为靠近会被灼伤久冻的皮肉,但现在他知道火是?假的,他却竟然妄想用谎言堆积的虚火取暖。 何其可笑。 谢玉弓陡然站起来,决然离开了桌子边上。 白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搬过了大?汤碗,开始喝汤。 吃得饱饱的。 谢玉弓洗漱好了,已经?上床睡觉了。 不知不觉已经?临近子时,这一夜真的快折腾疯了。 白榆现在只想睡觉。 但是?她漱口之后,到床边一看,谢玉弓可能是?为了防狼,把?自己卷成了一个蚕蛹,对着床里面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她站在床边无?声笑起来。 谢玉弓这个大?反派,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且不论被子能不能防得住狼。 他真觉得自己把?被子全都卷身上,她就?会知情识趣且知难而退地回自己那里睡了吗? 白榆本来还想让婢女回去再取一床被子来。 但是?谢玉弓防她防成这样,白榆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直接上了床,开始拆卷。 谢玉弓听到了她上床,对着墙面恶狠狠地睁开了眼睛。 她就?这般浅薄,一定要这样吗! 谢玉弓甚至想到了她曾被假举子骗了的事情,又想起七皇子那里誊抄来的信件内容,七皇子许诺的也是?要让她做外室…… 她竟如?此的轻佻放浪。 但是?无?论谢玉弓脑子里如?何山呼海啸烈焰怒火弥天,也抵挡不住身下卷着的被子被抽走?。 然后一个人钻了进来。 热腾腾的,像是?一次性在被子里塞了百十来个汤婆子。 谢玉弓浑身僵硬,血液却冰凉一片。 他死盯着床里面的墙面,仿佛要用眼睛把?那里射个洞出来,好让他等下直接爬到另一个屋子里。 但是?“汤婆子”进来了,却只是?贴着他后背,并没有如?他所料对着他伸出手来。 占了他半个枕头?,还把?他头?发压住了,就?不再动了。 谢玉弓就?这么僵硬着,一直躺到他浑身热汗,肢体麻木得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这才总算是?在身后人平稳的呼吸之中,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转过头?,看到她只露出一点?头?发,把?脑袋整个埋在他后脊上,热流随着身后人的呼吸穿透他的中衣,喷洒到他汗湿的背脊。 谢玉弓慢腾腾地,先把?身子挪正缓了缓,才又一点?点?地抽出了头?发。 他躺在那里,等待身体缓过劲儿,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床帐的顶,脑子像是?被人放空了脑髓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这一生承受过杀机羞辱,鄙夷迫害,却没有如?这般去承受另一个人带给他过热的体温,和非要跟他钻一个被窝的无?奈。 而且她没伸手。 她不是?要引诱他做什么。 她只是?,单纯地贴着他。 谢玉弓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 眼中没了不可自控的摇摆,而是?一片冷色。 且看她宫宴之上,究竟欲如?何罢。 他又闭上了眼睛。 然后没到一息又猛地睁开。 谢玉弓转过身,伸出筋脉虬结,看上去便十分有力,能将人脑袋咔吧拧下来的手。 凑近了白榆无?知无?觉的脑袋。 be文求生指南 第44节 然后陡然伸了下去。 将她埋在被子里,之前?紧贴着谢玉弓后背,现在紧贴着谢玉弓手臂的脑袋挖了出来。 被子掖在了她的脖子下面,掖了一圈,确保她缩不回去。 之后才脱力一般松开了手,躺在那里看着床帐。 他觉得自己肯定睡不着,这何异于与毒蛇共眠? 但是?肚子里暖乎乎热腾腾的汤面,催发了某些有科学依据的“吃饱就?犯困”的必然,于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一夜睡得好热,像是?被放在沸腾的水中煮了一宿。 习惯了冰寒的人如?何受得住这种热,一晚上都像只青蛙一样,试图蹦出沸腾的水锅,但是?都没有成功。 最后只能看着自己皮肉软烂脱骨,被人提起来一嗦,像吃面一样,血肉消融在唇齿,吃的人却齿颊生香。 而白榆就?不一样了,她一晚上半个梦都没有做,从未有过的呼吸顺畅且安全感爆棚。 属于另一个人精壮紧实?的皮肉,还有热腾腾的体温烘着她,像是?三十七度的恒温不伤身还不会口干舌燥,简直是?无?辐射的人形电热毯。 白榆两辈子加一起,还没跟人一起睡过觉呢。 这一次虽然是?为了保命,但是?不得不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之前?与男朋友亲近,但她却不会留宿,更不会带回家。而且每一个相处的时间都短得可怜,发觉她的真面目便会结束关系,永远达不到见父母的地步。 她始终住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父母家中,执拗地不肯搬出去,觉得那样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但是?即便是?家中父母从不回来。 她也总是?在期盼着某天早上醒来,她的妈妈爸爸会做好热腾腾的饭菜,喊她起床吃饭。 但是?今早上,白榆醒过来睁开眼,浑身睡得酥软无?力,一动也不想动。 她抱着谢玉弓呢,搂着他的腰,架着腿骑着,两个人的头?发快缠成一片纵生的藤蔓。 虽然昨晚汤喝多了,想尿尿,但是?不想动。 她眼睛转了几转,没有任何的想法,然后又闭上了。 谢玉弓则是?皱着眉,人醒了,却像是?被蜘蛛精缠在床上不得翻身的可怜虫。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的睡相能这么差,甚至也没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挣脱起身离开。 他昨晚的汤也没少喝,现在比白榆更急。 但实?际上他们谁也没有动。 浑噩将醒的清晨,支配身体的不是?脑子,是?身体本身。 一直等到白榆硬是?又睡了一觉,恍然惊醒,憋得受不了起身去方?便,之后叫婢女洗漱的时候,谢玉弓才也睁开眼,等白榆出来,他便迫不及待地进了隔间。 洗漱,穿衣,等早饭摆上桌。 谢玉弓嘴里咬着馒头?的时候,他像是?提不起劲,像一夜奔袭一样后,有种骨酥肉软的惰性产生。 白榆也没比他好哪里去,恨不得趴桌子上吃东西。 他们偶尔看一眼彼此,哪还有什么火花四溅杀机毕现? 人的身体是?很神奇的,它偶尔会背叛意识,先一步接纳对方?,而肌肤的亲近,往往会滋生奇妙的反应。 一个被窝里面紧贴厮磨一夜的人,谁也提不动斩杀对方?的刀子。 尤其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却远比做了什么更容易让彼此产生惰性和迷茫。 像兽群之中的雌雄,交配和狩猎往往一样杀机四伏,带着无?可避免的攻击性,但是?吃饱喝足后在阳光正烈的树荫下,彼此舔毛交颈吹风,就?很难有哪一只能生起争斗之心。 两人和谐无?比地吃完了早饭,距离万寿节还有两天。 该安排的安排完了,要杀的人没杀成,要约的人没约到,现在又不能出去。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准备都做好了,他们反倒得到了片刻心照不宣的宁静。 白榆身边伺候的婢女侍从,会按照她的吩咐,带上她要带来的东西,入夜之前?才会回到九皇子府。 白天一整天无?事可做,她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就?黏在谢玉弓身边。 谢玉弓像陷入了泥沼,被缠得四肢动弹不得。 死士传信回来要趁着方?便的时候才能见,整个白日,他都是?和白榆两个人瘫在贵妃榻上,吃零食,听鸟叫,看太阳从天上慢慢地爬到头?顶,再一点?点?落下。 没办法,毕竟真的失心疯一天都做什么,谢玉弓也不知道。 也没人如?这般粘着他贴着他,形影不离盯着他演疯子,况且他现在根本懒得演。 他也不用演,因为午后她又贴着他的手臂睡着了。 她侧着身,手里还捏着半块喂给他的糕点?,头?埋在他的手臂上,只能看到安然的侧脸。 谢玉弓盯着她的侧脸,怔怔的,满心都是?不解。 她佻浪、狠毒、满口谎言,无?所不用其极地驱逐富贵权势,可是?她为何不用最简单的方?式,杀了他呢。 谢玉弓完全无?法揣测她的逻辑,越是?了解她从前?越多,就?越是?迷惑。 她是?在某一天,突然转变了对他的态度,她的满口谎言填不平前?后宛如?天堑一样的割裂。 难道心癫之症便是?如?此令人费解吗? 那她现在……安然在他身边入睡的昨夜和此刻,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谢玉弓这般看着白榆很久。 久到白榆都要装不下去了。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是?尴尬得要命,所以?白榆就?索性开始装睡。 想看看谢玉弓在她“睡着”后会做什么。 但是?谁料谢玉弓没起身离开,也没有召唤死士交代什么事情。 反倒是?一直盯着她看。 看什么? 看她脖子够不够坚硬,经?不经?得住一刀吗。 算时间娄娘她们快来了,白榆还有事情交代她们。 她正准备翻个身故作刚醒,突然感觉到面颊一痒。 而后白榆要动的动作就?僵住了。 那痒意带着一点?热度,从她的鼻梁勾到面颊,最后落到了耳边。 那是?她面颊上碎发被拨开的触感。 这一刻白榆的脑子像被丧尸吸了一样空荡荡。 等到她耳后的细痒传来,碎发被掖好,她感觉到身边的人陡然起身。 眼未曾睁开,但是?白榆听见了慌乱落地的脚步声,貌似还一脚踢到了贵妃榻或是?椅子什么的。 猜测是?桌腿。 “咚”的一声闷响,应是?不轻。 第28章 白榆听到一声压抑的闷哼,忍不住幸灾乐祸,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一下?。 而后怕被发现,又赶紧收了?笑?,装着半睡半醒转了个身,头?朝着贵妃榻里面,无声?地笑?了?一会儿?。 这才起身“醒过来”。 等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面的时候,娄娘和桃花她们已经按照白榆的嘱托回来了?。 见了?白榆安然无恙,娄娘她们总算是放心下?来。 虽然那天晚上娄娘带人赶着空马车回去,但根本就没有人察觉到死士设下?过蚕刃,而大小姐夜半一个人回了?九皇子府,谁又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呢。 白榆展开了?交代娄娘装裱的锦布,歪歪扭扭的万寿图离远一些看上去,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儿?。 卷起来之?后又放到了?上等的檀木盒子之?中,用明黄色的绸带系了?个礼盒的样式,放置在一边。 而后和娄娘等人继续交代并清点这屋子里所有的贵重物品。 其中容易变卖的一些珠宝首饰和黄金银锭,白榆令人专门?放置在一处。 言笑?晏晏地像撒娇一样,实则贴在娄娘手臂,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城外清客庵后山,寻一棵最粗的树埋下?去。定要避开所有人群,你亲自?去埋。” 而后又提高一些声?音,拿着一沓子银票道?:“明日你去天丰钱庄,把这银票换成再整一些的,要五百两一张的。” 之?后万事俱备,白榆摸了?摸一直贴身放置的,一个小小的圆竹筒。 这是她今次“死遁”能?保命的关键所在。 泡过一次水,幸而这竹筒以蜜蜡油纸封存,并不畏水,否则若是将里面的小鸡泡发了?,白榆还真不知道?如何跟鸿雁解释。 交代好最后的一些事情,天色将晚,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白榆又去了?谢玉弓那里,两个人堪称和谐地一起吃东西,洗漱,入夜之?后,白榆没有在谢玉弓那里休息,而是把谢玉弓拉到了?本就该他这个九皇子居住的主院卧房之?中。 牵着谢玉弓的手,把人扯进来,温声?说道?:“我们今夜在这里睡。” 谢玉弓进门?,屋子里摆件繁丽,有两大箱的珠宝玉器,干脆敞开着盖子,摆放在窗边的不远处。 这屋子看上去并不像间屋子,倒像是间库房。 白榆推着谢玉弓的后背,等他进门?之?后,从?他身后轻轻地拥住了?他的腰身。 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爱重。 谢玉弓本能?一绷,呼吸也顿住。 白榆的声?音在他身后闷闷传来:“这是我这些年的积攒,还有成婚这三个月到处搜罗的钱财贵器。” “今日开始,小九儿?就该名正言顺地居住主院。” be文求生指南 第45节 “明日万寿节的万寿宴之?后……这些东西会跟随小九儿?一起送去封地。” 谢玉弓满目奇珍异宝,但是心中却莫名地沉沉下?坠。 她如何爱财贪贵,又如此不惜一切追逐敛夺这些东西,谢玉弓所查只知零星一点,就能?窥见她有多么为其疯狂。 如今献上一切,又如此言语,是当?真没打?算从?皇宫之?中活着出来了?吗? 他垂头?看着她虚搭在自?己腰间,似乎生怕他有所不适,只消他一动,便会立即撤回的双臂。 心中一边冷然如铁,告诫自?己或许她是察觉了?自?己的杀意,在蓄意伪装,舍得?这些身外之?物,用以迷惑他。 另一边却是幽深一片,漆黑不见底。 就连谢玉弓也不知道?,这满堂的金玉投放进去,到底能?否见底,见了?底又能?听到何种回响。 他的心中再怎么迟疑不决,他也不是真的蚩蚩蠢蠢之?辈。 他只垂眸静立,不作反应。 白榆倒也不是不爱这些金银财宝,只是这些东西大多要么都是御赐,要么落有官印,都是无法变卖变现,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东西。 她让娄娘埋山里的那些,足以作为死遁之?后重新生活之?用。 而且白榆和原身不同,她并不怎么爱财,她更惜命。 两个人又一起睡了?一夜,一样的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第二日便是万寿节。 是日清晨,安和帝先谒太庙行祭。 于太庙折返皇宫途径惠都八大道?,沿途由官府设立戏台,循环演唱今上砺治以来于天下?之?功绩。 沿途商铺张灯结彩,百姓跪迎金銮仪仗,再由安和帝赐民吉席,普天同庆。 外藩王公,文武百官着礼服,于广隆大殿向安和帝进呈贺表,各国使臣列班恭贺,行大朝礼,霄宸上下?七日不理刑名。 待这些流程过后,午时已过。 白榆和谢玉弓的车驾于清晨抵达宫门?口,此时正与一干,皇子、公主、后妃等人,在永昌殿跪拜安和帝。 大殿之?中响彻唱礼太监的声?音尖细高亢,唱的乃是太子谢玉山敬贺君王之?礼:涵盖了?各种奇珍、寿佛雕像、极品玉器、臻品书画,还有冗长的金银制品名单。 凑成了?一个“九九”取谐音“久久”之?意。 足足八十一件,件件价值连城。 白榆听着都牙酸不已,深觉谢玉山这个太子当?得?实在不够清白! 这么多好东西,他肯定贪了?! 她低头?听着,想到自?己和谢玉弓带来的那几件寒酸的东西,已预感等会一定会贻笑?大方。 但是白榆无所谓,他们笑?得?越厉害,白榆拿出“真”贺礼的时候,就越显得?用心。 白榆端跪垂首,自?从?进了?这皇宫之?后,除了?旁人华丽礼服的衣角什么也没有看到。 现在她很好奇地想要抬头?看看上首位坐着的安和帝本人,但是又不敢,怕被抓包。 只好低头?神游天外。 她清晨一进宫门?口的时候,身边就跟着两个皇后派来教引她宫礼的嬷嬷了?。 长得?凶神恶煞,堪比容嬷嬷的三胞胎姐妹。 主要是怕她一个无知无礼的庶女出身的皇子妃,在这样盛大的日子里要丢人现眼,损坏皇家脸面。 全程面无表情地让她逢人就见礼问安,反正她如今进了?这皇宫,见了?谁都要低头?,一早上都快低出颈椎病了?。 怎么谁都比她大呢! 哦,也遇见一个向她见礼的。 是个十岁左右的粉雕玉琢的小正太,长得?那叫一个明媚动人,笑?起来尤似满庭梨花簌簌而落。 这是白榆第一个抬起头?看清了?的人。 但是那小子对?着她和谢玉弓问安见礼的时候,姿势尚算恭敬,但是噗嗤噗嗤直笑?。 嘲笑?窃喜还有鄙薄高傲,几乎写?满了?那张靡衣玉食养大的小皇子的脸上。 平白地让白榆想把这小东西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尤其是在他笑?嘻嘻地拉着“装傻不用给任何人行礼”的谢玉弓玩“骑马马”的时候,白榆面因为他长得?还算可以给出的一点温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身边的嬷嬷提醒她这是“十二 皇子”,是最受安和帝喜爱的一个小皇子。 言语之?间的警告和催促的意味十足。 那小子拉扯着谢玉弓让他跪下?,谢玉弓喉咙之?中发出“嗯嗯”的害怕声?音,畏缩着朝白榆的身后躲。 白榆:“……”想起来这位是谁了?。 这是那个打?小就欺负谢玉弓,多番仗着自?己的母妃贤妃受宠,险些把谢玉弓折磨死。 他又是安和帝最小的皇子,幺儿?受偏疼,在皇宫之?中嚣张跋扈,顶着一脸天真面孔做尽恶事的十二皇子,谢玉兰。 剧情里谢玉弓落水险些淹死,从?此就怕水的阴影,也是他造成的。 那时候他甚至才?六七岁。 就连皇帝知道?了?,也只叹一句小儿?调皮,要自?己不受疼宠的九子担待,不许记恨。 操他妈的。 稚子无辜的这一句话,似乎专门?就是为这些生下?来的坏种小恶魔开脱的。 白榆心中莫名腾起一股子无名怒火。 谢玉弓窝囊躲避的样子刺痛了?白榆的眼睛,她甚至都忘了?谢玉弓本身有多危险,碾死这样的小崽子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的事情。 想到她整天战战兢兢,讨好又奉承的大反派,被这小崽子给骑着羞辱,就觉得?自?己牙根痒痒。 上前一步,扯开了?拉扯着谢玉弓的小皇子,在那个粉雕玉琢天真又歹毒的小皇子收敛了?笑?意冷脸看向她的时候,蹲在地上笑?着看他说:“九殿下?近日身上生疮,流脓淌血的不好治,免得?污了?殿下?,不如十二皇子骑我如何?” 要是这小崽子当?真敢骑,白榆就能?在皇帝面前演一出掉腰子,爬着送贺礼。 大家都来看一看听一听啊,十二皇子把九皇子的妃子当?狗骑。 白榆或许被人嘲笑?讽刺,但她人就要“死”了?,不在乎。 但是十二皇子落一个“罔顾人伦乖戾恣睢”的名声?是跑不了?了?。 果然白榆说完,不光她身边的两个老嬷嬷表情凝固,就连谢玉弓的面皮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白榆笑?着拉动十二皇子谢玉兰的手腕说:“十二皇子来吧。” 谢玉兰虽然是在皇宫横行长大,但是终归懂得?行事的底线,他冷着脸气哼哼地甩开白榆,莫名有种被黏腻的毒蛇缠绕的齿冷之?感。 白榆说着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快速说:“小杂种,你活不长了?。” 听清后的谢玉兰先是愣了?一下?,毕竟他长到如今,就没有见过将如此言辞敢用在他身上的人。 而后勃然大怒,玉雪的面容扭曲起来,颤巍巍指着白榆说:“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十二皇子生得?如此玉雪可爱,真叫人见之?心喜啊。” “不是!不是!来人啊!给我把这个低贱的宫女杖杀!” 他一着急,把白榆的身份都给忘了?。 指挥得?如此顺畅,必然是经常干这样的事情。 白榆面色微冷地起身,翻了?个白眼,拉着九皇子就走。 那小崽子想追上来,但是他无法无天,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宫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不懂事的。 一群严肃冷厉的教导主任,很快拉住的那个小崽子,捂住他的嘴,把他带走了?。 这可是安和帝的寿宴,平日里任凭幺儿?如何吵闹无度,安和帝都能?一笑?置之?,叹一句稚子调皮。 但是贤妃身边的人都是似人精般的狗,最擅长的就是捧高踩低,所以从?不管谢玉兰欺辱谢玉弓,因为无论出现什么结果可以归结一句“兄弟玩闹。” 但是他们又是精挑细选来约束谢玉兰的人,很清楚这样的日子,小皇子万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因此他们把谢玉兰给揪走了?。 白榆拉着谢玉弓,谢玉弓微微垂头?,看着她的头?顶,怔神不已。 他自?生下?以来,从?来都是遭人利用,遭人构陷,遭人欺辱打?骂。 偶有为他鸣不平为他说话之?人,也都是以一种怜悯之?姿,替他对?那些强者低头?认错。 但是她不一样。 他听到了?她对?十二皇子谢玉兰说的话。 她叫他小杂种,说他活不长了?。 她必然知道?十二皇子乃是后宫隆恩长青的贤妃幼子,其上还有贤妃长子,也就是七皇子谢玉梅。 贤妃养育的两儿?一女,不是痴肥愚蠢就是骄纵跋扈,视人命如草芥。 但是无人会轻易得?罪这样的真小人,而她竟是丝毫不顾…… 谢玉弓被她拉扯着,足步虚浮,被维护的轻飘和被欺骗的沉重相互抵抗,拉扯。 直让他肝肠扭转,心肺不宁。 直到跪在这永昌殿贺寿许久,依旧还在不着痕迹也不受控制地观察着她。 白榆知道?谢玉弓在看她,但是她却在酝酿等下?贺寿的情绪。 谢玉弓倒是好,自?己装疯卖傻,见人不用行礼,贺寿也不用准备贺词了?。 苦得?她一个现代人,几番绞尽脑汁,脑子里面也只有几句影视剧中的贺词。 啧。 殿中安和帝威严地坐在上首位,身上还穿着祭祀大礼的龙袍,十二旒冕冠遮蔽了?他皱纹横生双眼,却压得?下?巴已经有点失去了?形状,在下?颚处又叠了?一层。 虽然和英俊潇洒不沾边,但依旧不失威严端肃。 他嘴角带着一些不甚明显的笑?意,本不是个喜好展颜之?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46节 虽然现在心中也开怀,看着满殿的子孙以及妃嫔,再联想到今日广隆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王公藩王,甚至是周边各国的使臣,都恭顺臣服的模样,他自?问,对?得?起“安和”之?号。 也担得?起史书笔诘,天下?如今太平富庶,他也被尊为一代明君。 但是他确实有点累。 冕旒沉重,礼服拘束,一身热汗自?后背腾起,皇子们各个争奇斗艳似的,祝寿词一个比一个长,和太庙祭祀的恭词如出一辙,毫无新意。 他却也不得?不听。 他眸光透过冕旒朝下?看,已经到了?七皇子。 接下?去是老八……不,老八没了?。 那便是九皇子,是他曾经最不喜,如今……也依旧不喜的皇儿?。 皇帝的视线在九皇子身上轻飘掠过,看到他面上精致的银面具,嘴角略微一压。 不喜的皇儿?偏还折损了?皇家颜面。 皇帝很快掠过他,甚至没有半点视线停留在他身边的九皇子妃,就直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跪着的十二皇子身上。 小儿?惯会撒娇卖乖,还无争权夺利的野性,像是未曾长成的小兽,玉雪讨喜,最能?舒他心肝。 但是皇帝的视线落在十二皇子谢玉兰的身上,却发现他的视线盯着前方。 鼓着腮帮子一脸气哼哼的模样,谁又惹了?他不成? 安和帝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发现小儿?前面跪着的,是……九皇子身边的女子,九皇子妃? 那个贪图荣华富贵,不惜……顶替了?嫡妹的婚约,不顾廉耻尊卑也要嫁给老九的庶女。 皇帝的嘴角抿起来。 正这时候,唱礼的太监开始唱九皇子府的贺礼。 白榆勉强给凑了?个“一九”,九件虽然也珍贵,但是在皇宫之?中一抓一大把的东西。 比起前面一个争奇斗艳,恨不能?搜罗尽天下?奇珍献与君上的礼物相比,都不是一句寒酸能?够形容的。 果然太监唱礼结束,上首位的安和帝面沉如水。 他身侧端坐的盛装皇后,也就是这本书的男主角谢玉山的母亲,一张半点不见岁月痕迹的极妍姝色之?上,也露出了?一些似笑?非笑?的神情。 单看颜色,当?真国色天香,美艳却不媚俗,能?生出谢玉山那般谪仙人物,倒也应当?。 皇后微微抬了?下?手,涂着艳色的蔻丹手指,个个似玉制。 在鼻翼一抵,像是听到了?或者闻到了?什么不堪之?物,神情未变分毫,却骄矜毕现。 开口声?如珠玉相击,慢条斯理。 “陛下?,臣妾前些日才?听闻九殿下?身体不适,没顾得?上送些补药遣个太医过去看看,近日忙着操办万寿节的宫宴,当?真是昏头?。” “如今……九殿下?看着倒也无恙。只是心智不稳,终究礼节难顾,陛下?可千万莫要因为九殿下?未曾尽心准备寿礼,不能?为陛下?亲口祝寿,便心中难过。” 皇后说着,还伸手按了?下?皇帝的手臂。 这话听上去是在劝皇帝,“你儿?子疯了?你别计较”,实际上就是朝着皇帝的心里扎刺。 皇帝本就不喜九皇子,一个失心疯本不该来宫宴的,若当?真不想给皇帝添堵,她这个操办宫宴的,大可以不让九皇子来参宴。 毕竟一个“失心疯”,谁知道?会不会冲撞了?皇帝? 而且九皇子的东西上不去台面,失心疯也说不了?“贺词”,这倒也罢了?。 她不开口接下?来就是十皇子了?,结果她非得?故意说一下?刺激皇帝。 这虽然如白榆预料的一样,可是听到皇后的话之?后,满殿的低语传入耳朵,身后甚至还传来了?十二皇子那个小兔崽子的嗤笑?声?。 白榆咬了?咬牙,侧身看了?一眼毫不在意这一切,垂头?跪着的谢玉弓。 白榆突然朝着旁边爬去。 爬到了?空旷的殿正中,她才?五体投地地叩首,而后提高一些声?音,就保持着这种姿势说道?:“臣女白榆,恭祝陛下?福如东海,日月昌明。臣女斗胆替九皇子恭祝父亲,圣体康泰,万寿无疆。” 白榆话音一落,大殿之?中先是寂静无声?。 而后皇帝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明显要发作。 皇后虽然惊讶白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九皇子妃会爬出来代替九皇子贺寿,眼中却也透出了?一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果真是卑劣庶女,不堪见闻。 “父亲?”白榆身边跪着的一个皇子率先开口,出声?低呵,“无礼无度,怎敢直呼父皇为父亲!” 白榆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说:“陛下?,臣女有另一件寿礼奉上,乃是九殿下?亲自?为陛下?准备。还望陛下?暂恕臣女无状,容臣女展示寿礼再言明方才?无礼之?由。” 大殿之?中再度寂静,全都看向白榆,又看向皇帝。 皇帝虽然觉得?这女子连自?称臣女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她如今到底也是老九的妃子。 于是皇帝捏着鼻子忍着恼怒,开口声?若编钟,浑厚低沉,传遍了?大殿。 “九皇子亲自?准备?呈上寿礼。” 白榆这才?趴着,在宽大的礼服袖口摸索两下?,将一卷厚厚的锦布卷轴递出去。 有个太监缓步走到了?白榆身边,弯腰接过,正是鸿雁。 鸿雁将锦布卷轴递给了?他身后的小太监,立刻有两个小太监将卷轴展开来,呈现在皇帝的面前。 歪歪扭扭如同狗爬的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现于人前,有些地方甚至还糊了?。 皇帝被丑到了?眼睛,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丑字,眼角都抽搐了?片刻。 而后狠狠一拍龙椅扶手,厉声?道?:“这到底是哪里得?来,容你片刻细说,倘若无法辩清,治你殿前失仪冒犯君上之?罪!” 真你爷爷的狠啊! 殿前失仪冒犯君上,说轻了?打?几庭杖,说重了?直接杖杀也是寻常。 白榆又听到了?殿内众人低语,大多都是斥她浅薄无状,还有说工部尚书教女无方的。 白榆等到众人嗡嗡了?一会儿?,一直等气氛拉到皇帝愤怒的极限。 就连不知白榆到底要做什么的谢玉弓,都急出了?一身冷汗,险些将掌心攥破。 白榆这才?“哐”地叩头?。 颤声?哭诉道?:“陛下?,臣女句句属实,这万寿图,确是九皇子为陛下?亲书的寿礼。” “九殿下?前些日子便一直做梦,梦中最开始只是胡言乱语,但是很快,便开始唤得?清晰。” 白榆说:“臣女听到九殿下?开口,便即刻着人请太医,而后太医开药,九殿下?服用之?后,说话更加清晰。” “后来有一天,臣女听闻九殿下?在梦中唤了?一声?‘母亲’而后便是‘父亲’!” 白榆趴在那里,皇帝一直没有叫她抬头?,也免得?她还要伪装面上神色。 因此白榆只是声?如蝶翅般颤抖道?:“九殿下?乃是当?今皇子,‘母亲’和‘父亲’,自?然只有已逝的德妃和陛下?。” “臣女也觉得?称呼陛下?为父皇才?和礼制,可是陛下?,九殿下?心智受损,许是已经不记得?世俗礼制,不记得?人世变迁,但是九殿下?记起了?自?己的‘母亲、父亲啊’!” 白榆“哐”地又叩了?一个头?说:“陛下?,臣女恐耽搁了?九殿下?病情,再次请了?宫中太医。” “太医同臣女说,九殿下?出现了?此等情状,恐怕正是将要神志恢复之?兆啊!” 皇帝听闻眉头?锁得?更深。 殿中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也都消失,就连垂手静立在皇帝身侧的鸿雁,都是呼吸微微一顿。 好一个九皇子妃,当?日请太医过府,两次鸿雁都跟着了?。 皇帝虽然不喜九皇子,却在意九皇子母族,当?今段氏唯一还在世的镇南将军段洪亮。 因此要他跟随,正是探察九殿下?的神志。 当?日太医可没有说一个字关于九殿下?要恢复的事情,都是九皇子妃自?行臆测,而后话赶着话让太医勉强点头?认同有这种可能?。 鸿雁却是没有料到,九皇子妃当?日之?举,不是在他面前表演什么在意九皇子博今上好感的戏码。 而是为今日当?殿情动君王,埋下?引线。 若陛下?问起太医,太医也只能?认当?日说辞。 好生聪明。 不过白榆说到这里停顿的时候,皇后忍不住开口,声?音没有那么清脆了?,带上了?一些显而易见的不悦。 “你说这些,固然是好事,可是同寿礼有什么关联,”皇后说,“九皇子妃,你当?知道?圣上面前出言无状,是什么罪。” 一个个都要治她的罪,呸! 白榆继续道?:“皇后娘娘,臣女自?当?明白,请容臣女继续言明。” “太医开药之?后,臣女便按时给九殿下?服用,果真有了?起色!” “九殿下?从?前怪叫,谁靠近都会害怕,会胡乱伸手去抵抗。像是……被谁殴打?欺辱了?一般。” “臣女不懂,九殿下?身为天潢贵胄,又有谁能?够在宫闱之?中欺辱陛下?的亲子,欺辱一个失去了?母妃庇佑,却有陛下?圣光普照的皇子呢?” 这话真是说得?茶香四溢。 殿中所有欺辱过九皇子的皇子,全都汗流浃背了?快。 生怕这女子当?真落下?尖牙,以九皇子神志昏沉,却不忘欺辱他的人为由,胡乱攀咬他们。 而白榆又巧妙地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但是服药过后的九殿下?,渐渐不会怪叫了?。” “也不会因为“自?保”而胡乱攻击人了?。” “人变得?安静,却总是会念叨着父亲母亲。” “后来几服药下?去,九殿下?连母亲也不叫了?,就只叫父亲。” 白榆说:“每日白天黑夜,总是将父亲挂在嘴边。有的时候会哭,有的时候,甚至会梦魇无法醒来。” 一直听着的谢玉弓,到如今也已经明白,她……竟是妄图为了?他,以父子亲情动摇皇帝。 可是那万寿图,又是从?何而来? “臣女虽然在家中是庶女,但是向来仰慕父亲。” “自?然明白,九殿下?这是想念陛下?。他心神受损,智如孩童,将这世上的一切都遗忘了?,却唯独还记得?陛下?啊!” 白榆这话说出的时候,带上了?些许凄厉之?声?。 be文求生指南 第47节 大殿空旷,回音如鬼神之?音。 皇帝也听得?不由一动。 皇后一见皇帝有所动容,有些着急了?,断然不能?容这庶女贱婢再胡言乱语,摇动君心! 九皇子失宠才?是最好,他身后的段氏虽然溃败,但镇南将军段洪亮还依旧手握兵权不容小觑。 因此皇后高声?道?:“休要顾左右言他,难不成你想说是九皇子自?己想起了?陛下?寿宴将至,书写?了?这如同鸡爬的万寿图?” 皇后这一句话,实在没能?压得?住讽刺。 鸿雁听了?后,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是骂皇后。 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太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眼中露出不赞同。 而白榆这时候,竟然慢慢抬起了?头?。 看向皇后时泪眼婆娑,却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意外之?色。 似乎没料到一国之?母,不温良恭俭,竟如此咄咄逼人。 而后白榆轻声?道?:“皇后娘娘想错了?。” “九殿下?并未能?恢复神志,他心念陛下?,却也只能?如同困囿在躯壳的提线木偶,每日恍惚地重复。” “这万寿图,乃是臣女实在不忍九殿下?孺慕之?情落空,把着九皇子的手,一笔一画写?下?来的。” “臣女是庶女出身,未曾读过书,也……也自?知可笑?,但是臣女对?比着万寿字,和九殿下?点灯数夜,依葫芦画瓢而作。” “也并非是想拿出来贻笑?大方,惹陛下?震怒,皇后不悦。” “臣女只是……只是……”白榆悲痛伏地,哽咽道?,“只是不忍九殿下?向孝之?心落空。” “若陛下?恼怒,尽可治臣女殿前失仪之?罪。” 白榆说完之?后,满殿皆寂。 到此刻,前面什么太子尽心搜罗天下?的至宝,什么其他皇子凑出来的“九九八十一”寿礼,全都弱爆了?。 若是一个正常皇子,写?一幅万寿图就敢作为贺礼,甚至会让人觉得?豪无诚意。 可是偏偏谢玉弓现在还是一个“失心疯”。 这世上,哪有一件礼物比痴傻失心之?子的孝心,更纯澈无染,更能?在亲情稀薄的天家显得?弥足珍贵呢? 第29章 满殿的聪明人,自然都懂得白榆此举暗含的意思。 这九皇子妃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谁要是?再?出言怪罪什么,便是?妄图和一个痴傻之子的孝心过意不去。 再?说严重一点,那就是挑拨天家亲情。 因此就算皇后感觉到了身边的皇帝有所动容,又深觉自己?的皇儿被这个卑贱的区区庶女抢了风头?,简直要咬碎了后槽牙,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实际上看着白榆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而安和帝再?怎么看不上这个九皇子妃,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一下是?捣在了他的心窝上。 酸涩和遥远的记忆袭来,谁在年轻的时候,没有真?心喜爱过一个人? 他也曾真?心爱慕过九皇子的母妃,那时的德妃不仅容颜艳丽,而且对他情痴不已。 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眼中只有他的女人,对一个初登帝位,在朝中上下被氏族和朝臣掣肘的君王,是?最优良的安慰品。 他在德妃的寝宫享受天神之尊,德妃还给他生?了一个同她一样娇艳可人的皇子。 安和帝甚至出神地想到,当年九皇子年幼之时,是?那么早慧懂事?,不论他教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他的容色在几个皇子之中也是?最盛,书房下学?的时候,他站在窗边,九皇子永远是?第一个冲向他,而后端正给他见礼,嘘寒问暖的。 那时候的安和帝也是?当真?谋划着,将这天下江山交给他最爱的孩子,才?会频频给九皇子开小灶,无论政务多么繁忙,都能?耐着性?子去教导九皇子课业。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时移世易,他渐渐斗败氏族,挣脱掣肘。 而这途中免不得又要氏族的襄助,因此他只能?封后封官,以氏族牵制氏族。 对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氏族多加恩赏,每月挤出时间去皇后那里?,也多加关?注皇后为他生?下的皇儿。 而德妃便是?那时开始,如?怨妇一般,每每他抽空过去,都是?流泪控诉,要他多加陪伴。 而安和帝是?一个男人的同时,首先他是?一个君王。 案牍之上,天下堆积在他一人面?前,亟待他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 他如?何还能?够像从前一样,只顾着与一个女子风花雪月。 德妃虽然年老未衰,艳色依旧,却到底是?昨日红花,不够新鲜活跃。 安和帝越发冷淡,导致德妃越加疯魔。 某天安和帝醒来,发现自己?的手臂竟被捆上了! 德妃痴魔地看着他,要他留下来陪她。 试问这天下哪一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试图将他拴在床榻之间,尤其他还是?一个君王。 安和帝震怒,自那之后,鲜少去看德妃。 德妃如?同那未曾被浇灌的干渴花朵,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但是?她更加疯魔,到了要闯他寝殿的地步。 安和帝只好将她暂且禁足,令人严加看管。 到这时,帝王之爱,已然消磨殆尽。 至于德妃的儿子,那个总是?帮着母妃装病引他过去看一看的小孩,也不再?是?安和帝最喜爱的孩子。 因为安和帝自己?也很?清楚,他无法力排众议,越过皇后之子,去立一个妃嫔的孩子做储君。 当年他那些暗自下的决心,也不过是?一些无法完成的野望。 而皇后的母族强大,能?在朝中为他披荆斩棘,对抗那些和他意见相左的朝臣。 皇后的孩子也越发懂事?,皇后更是?大方守礼,从不妒忌他宠幸后宫。 偶尔他来时,也会露出几分女儿家的娇俏可爱。 安和帝的心自然是?渐渐偏移。 直到皇宫里?面?出现了“德妃同侍卫私通”这件事?。 安和帝当时真?的气疯了,因为无论他如?何困囿朝政和权势之中,始终对德妃有那么几分真?情。 证据确凿,德妃被抓了现行,衣衫不整,那男子的精阳都在她的身上,百口莫辩。 安和帝震怒之下,令人绞杀德妃,车裂那侍卫,再?将九皇子幽禁于长乐宫中。 而如?今,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 九皇子先前为德妃洗清了冤屈,当年之事?乃是?他人陷害,德妃无辜。 可是?那男子精阳落在自己?的女人身上,安和帝的心中纵使有愧,却总也过不去那个坎。 可是?如?今……这后宫众人,妃嫔无数皇子繁多。 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当真?有谁,是?真?的爱敬他呢? 他们都懂事?,不妒忌,不会因为自己?的陪伴稀缺就恼怒发疯,甚至会在自己?偶尔过去的时候感恩戴德。 可是?安和帝如?何不懂,不在意他的真?正宠爱的人才?会如?此。 不在意他这个人,才?会礼数周全,从不奢望啊…… 他回忆往事?,这一生?唯一他能?够确信真?心爱过他的女人,竟只有会冒着被厌弃幽禁的风险,试图将一个君王捆在身边的德妃。 而他和德妃的孩儿长大了,被他厌弃多年,最终神智失损,竟然也唯记得当年他私下教授他为君之道时,对他说过的:“我儿无须同其他皇子一样叫父皇,只需称呼我为父亲。” “我们是?一家人。” 安和帝年逾五十,终是?在江山稳固子孙满堂的如?今,又找回了当年的一丝真?情。 而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他怎能?不疼惜爱重这般痴傻,却只会念着父亲的孩儿? “你虽出身庶女,却重情重义,言辞铿锵不畏天威,更胜皇城许多氏族嫡女虚名,只是?为自己?的夫君直言,又何罪之有?” 皇帝对依旧五体投地的白榆说:“九皇子妃,平身吧。你与九皇子的孝心,朕知晓了。” 这殿中之人听着皇帝说话都带上了一些动?容,不由得个个咬紧牙关?。 没人觉得这九皇子妃多么感天动?地,只是?觉得她巧言令色揣奸把猾。 白榆达到目的,又对着皇帝端正叩头?,这才?又慢慢爬了回去。 后面?从十皇子开始,继续由太?监唱报贺寿礼。 只是?安和帝望着自己?痴傻的九皇儿,依然陷在昔年的“真?情”之中。 又如?何听得进去他其他的皇儿,如?何绞尽脑汁地搜罗来的好物? 有亲笔书写的“万寿图”这珠玉在前,满室的金山银山,也会黯然失色。 白榆“不骄不躁”,跪回九皇子身边。 而谢玉弓又何尝不是?同皇帝一样,心中震动?难言。 只不过他震动?的并非是?什么“从前”,他厌恨皇帝至极,恨不得将他杀之后快。 更对这满殿的皇子妃嫔反胃欲呕,心中盘算的都是?怎么让他们身首异处。 他从未期盼过什么“君恩父爱”,就连在自己?的母妃盛宠之时,也未曾在皇帝面?前失过礼数。 而君王之爱如?登天梯,君王之厌如?遇山崩。 山崩之下,他母族段氏如?山中群兽,死伤殆尽。 因此谢玉弓从不会去期盼安和帝垂怜。 所以他的计划之中,无论多么凶险艰难,哪怕是?装疯卖傻,也从无一条是?讨好安和帝,祈求什么再?度得宠。 be文求生指南 第48节 哪怕得皇恩,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 他生?怕自己?用装出的笑颜面?对安和帝的时候,会吐出来。 可是?这一切,他身边之人竟然为他筹谋良久,甚至还做成功了。 那万寿图是?何时写的? 她……既然都是?骗他,又为何要为他做这些事?? 谢玉弓混乱又震动?,恨不得能?有窥知人心的能?力,好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 白榆目不斜视,好似一个突然断电的机器,实则是?在精心思虑接下来该如?何走。 她今日这永昌殿之举,不光为谢玉弓唤起皇恩,也为了谢玉弓接下来能?恢复“神志”好生?铺垫了一番。 但是?这都是?附带的,白榆最紧要的目的,还是?以此举“投石问路”,吸引鸿雁的注意和看重。 不看重也行,至少得让那个眼高于顶的阉人,将她看在眼中。 这样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合作共赢”。 而白榆此举的效果,单看等会的宴会之中,鸿雁会不会抽身与她见上一面?。 白榆咬了咬嘴唇,首先得甩掉皇后在她身边安插的两个容嬷嬷,还得找准机会在万寿宴之上离席…… 最后一个公主的寿礼唱诵完毕,安和帝因为忆往昔,加之起早扒瞎祭祖,已经露出了疲态。 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愉悦话,说的人无心,听的人更是?无意,没意思透了。 皇后扭动?着自己?的袖口,面?上端庄的笑都要堆不住了。 坐在皇后左手边的太?子谢玉山,忍不住满脸凝重地望向了白榆。 他先前听闻了工部尚书的献计,得知了“为九皇子”请封的这个计策,乃是?一个庶女想的,便已经惊讶不已。 后又因为她频繁要人接触鸿雁,而鸿雁竟然也被她请动?,谢玉山更加好奇不已,这才?会私下见她。 尚书府早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之前与白榆见过的那一面?谢玉山只觉得这庶女是?个满心癫魔思想的疯子,和老九不相上下的失心失智。 可今日再?看,她条理清晰,言辞并不多么激烈,却字字句句如?山如?锤。就连经年戒备如?铜墙铁壁,凡事?必定再?三衡量的皇帝心防,都被她以一幅不如?孩童涂鸦的“万寿图”,敲得松了铁皮。 这庶女果真?不同凡响,而她……显然心中效忠的,并不是?他这个太?子。 她如?此大费周折的目的,显然依旧是?为九皇子请封。 也就是?说,那日见面?的一切,都是?她的表演。 谢玉山眉头?微锁,他自问阅遍人心,擅弄人性?,竟也短短一面?,就被这装疯卖痴的女子给诓骗住了。 此等巧言诡慧之人,绝不能?留在老九身边助纣为虐。 谢玉山其实当日便已经发觉自己?的衣袍有异,但是?心中存疑,却也并未在意,未曾想她当时情状,竟全是?伪装。 他攥住右手,那里?是?刚刚结痂的被瓷片划伤的伤口,还有他的丝帕……想到这里?,谢玉山眉梢微微一抽。 “你是?说,那个卑贱的庶女,拿了你一条丝帕!” 福安宫中,方才?在大殿之上气得不轻的皇后,听闻太?子谢玉山说的话,声?音尖锐地问,“你身为太?子,怎能?随意将贴身之物赠与旁人,若是?她以此陷害你,将那丝帕作为佐证,你当如?何!” 皇后名为孙书蝶,乃是?当今吏部尚书孙坚的嫡长女。 自小便是?当成皇后来教养,这么多年这个皇后当得也确实得心应手颇受赞誉,孙氏一族更是?在皇恩浩荡之下蒸蒸日上。 在谢玉山封为太?子之后更是?达到了巅峰,前朝后宫没有任何一族或者是?哪个不长眼的妃嫔能?够压得过他们,抢过他们的风头?。 而今天他们整个后宫诸位妃嫔和皇子们,竟然全部都被一个低贱出身的庶女给盖过了风头?去。 孙书蝶万万咽不下这口气,本来她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给那个所谓的九皇子妃一点教训,现在听了自己?的皇儿竟然在对方的手上吃了亏,简直怒火中烧暴跳如?雷! 孙书蝶虽然向来礼仪周全,深谙作为皇后需要掌控的各种手段,但她本身可并不是?什么温良恭俭的人物。 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女子能?够活得下去,而孙书蝶本性?骄纵跋扈,本就是?娇养长大的小姐,无论谁做皇后她配的都是?皇帝。 站在高位已久,有一只根本看不上眼的蝼蚁妄图爬上孙书蝶的脚面?来作怪,自然是?会落得被她狠狠捏死的下场! “你且与母后仔细说说,那九皇子妃是?如?何拿到了你的丝帕?” 谢玉山有点后悔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母后,只是?……谢玉山到底生?长在皇宫之中。虽然自己?从未动?手害过他人,却也知道任何一点看似极其细微的漏洞,都有可能?被人拿来做大文章。 尤其他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不知道有多少双手在背后暗暗发力想要把他拉下高位。 若那个九皇子妃当真?是?一个失心疯倒也罢了,她那般聪慧狡诈,连皇帝都能?够轻易煽动?。 倘若她当真?与九皇子狼狈为奸,拿了他的东西……确实后患无穷。 而当谢玉山把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包括之前工部尚书献计,和那个九皇子妃同鸿雁之间微妙的约定一股脑都同皇后说了之后。 孙书蝶沉吟片刻,眉头?紧锁。 “我原以为她只是?巧言善辩,却未想竟如?此心机深沉?” 孙书蝶看向谢玉山满脸责怪:“这种事?情你为何不早早告知母后?” “倘若她今日在大殿之上不是?拿着一幅万寿图迷惑君王,而是?拿着你的手帕捏造一些什么事?情拉你下水,虽然你父皇不会在这样的日子责罚于你,却会在内心恼怒你!” 谢玉山微微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并不与自己?的母后争辩。 先前确实是?他轻敌,从未想过区区一个庶女,竟是?如?此会利用时局,能?做到如?此地步。 “而且鸿雁向来不与任何的外?臣和后妃有所牵连,又为何会去赴她一个庶女之约?” “你可有将这女子所有的一切查探清楚?” 谢玉山微微摇头?:“当日见面?她的所有表现皆像一个痴妄之人,儿臣未能?生?起任何的警戒之心,并没有派人去查过她。” 孙书蝶一双柳叶弯眉因为皱眉变得轻微扭曲。 似乎是?未曾想过,自己?向来行事?周密的皇儿,竟也会有如?此疏漏之时。 谢玉弓继续说道:“儿臣只知道她在尚书府内多年来从不出头?,在嫁给九皇子之后,嫌弃九皇子不受帝王恩宠,甚至频频联络其他的皇子以图荣华。” “老七曾经许诺将她养为外?室,九皇子的脸就是?她同老七相互勾连的结果。” “她也曾经设法给儿臣送过投诚书信……”谢玉山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儿臣未曾让下人理会过,想必她是?因为无法摆脱九皇子,才?会反过来为九皇子筹划封王之事?。” 孙书蝶冷嗤一声?:“区区庶女,出身低贱,兴风作浪的本事?倒是?不小!” “不过她如?此坑害九皇子那条毒蛇,竟然能?在他身边活到如?今?难不成九皇子是?当真?痴傻了吗?” 谢玉山微微摇头?,他们没有任何人能?够确定九皇子谢玉弓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心疯。 母子两个相对着沉默了片刻,孙书蝶侧过身,对一直如?同柱子一般站在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说道:“开宴之前,去叫那些皇子妃们过来品尝一些糕点。” 那个人影向前迈了一步,是?一个样貌不算出挑,但是?细眉细眼看上去四五十岁左右的姑姑。 这个姑姑名唤千意,乃是?跟随着孙书蝶自小长大的婢女,嫁到皇宫之后从母族带过来的贴身体己?人。 现如?今是?孙书蝶的心腹,整个福安宫内所有的事?务都经她之手,对孙书蝶的作用和鸿雁大总管差不多。 千意领了皇后的旨意,很?快悄无声?息地出了门,又吩咐手下的那些婢女们,分别去请几位皇子妃。 不过千意闻贤歌而知雅意,自然不用皇后交代,就知道专门把九皇子妃给漏掉。 而孙书蝶这时候才?看向自己?的皇儿,伸出娇嫩如?少女一般的纤纤十指,作势要去摸谢玉山的脑袋。 只不过谢玉山而今已经及冠三年有余,被自己?的母后摸头?实在是?有些不适。 因此他并没有将头?凑过去,只是?微微抬起了手臂,让自己?的母后在他的手臂上拍了拍。 孙书蝶眼中满意皇儿的亲近,面?上却又带上一些高傲说道:“皇儿不必忧心,母后在后宫多年,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有见过?” “皇儿且看着吧,任她如?何能?够舌灿莲花扭曲黑白,到了母后的手中,也是?那跃不过龙门的鲤鱼罢了。” 白榆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更不知道同一排屋舍之中休息等待宫殿的众位皇子妃们,为什么一个接着一个地出了门,又都是?去了哪里?。 白榆待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头?,趴在床上越过窗户看向外?面?花蝴蝶一般的皇子妃一个个朝着外?头?飞,没有任何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意思。 白榆今日没能?把自己?的婢女给带入皇宫,现在就只能?想点办法,“重金聘请”一个人替她跑腿去撩拨一下鸿雁大总管那一边。 距离万寿宴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寿宴之前如?果能?够见一见鸿雁大总管是?最好的。 但是?白榆也知道并不容易,毕竟鸿雁大总管是?皇上身边的人,安和帝现在估摸着正在跟鸿雁忆往昔。 白榆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好好地又把她的计划在心中理顺了一遍。 这才?在院落之中没有花蝴蝶一样娇笑的皇子妃们声?音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推开了门。 白榆找到的目标是?一个看上去个头?不够高,非常不显眼的一个小婢女。 白榆今日在袖子之中可不光是?塞了一卷万寿图,还带了很?多值钱的物件。 白榆买通那个小婢女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毕竟在这皇宫之中做事?,这些宫女们如?果不是?贴身伺候哪位妃嫔的话,分到这种平时杳无人至的院落,根本没有任何的油水可言。 而且这小婢女年纪不大,看着蔫巴巴的,肯定也不讨那些宫妃的喜欢,说白了就是?没什么前途。 梳着一对双丫髻,模样长得也不够出挑,说话时也是?唯唯诺诺的。 白榆一口气给她塞了两块金锭子,结结实实的金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是?她在这皇宫之中几年也赚不到的份例。 小姑娘顶不住,红着脸点了点头?。 而且这九皇子妃要她做的事?情也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是?要她把一张纸条交给鸿雁大总管。 鸿雁大总管在平日里?她们这些普通的宫女肯定是?接触不到的。 但今日不一样,今日永昌殿内外?全部都要摆万寿宴,鸿雁大总管一直会在永昌殿内外?督看,而且那里?用人颇多,宫女来去如?潮。 她混入宫女之中,送一张纸条很?容易。 平时她在这院子里?确实有一个姑姑管着,但是?那个姑姑今天被调用到前面?去了,她就算擅离职守也没人知道。 小姑娘很?快拿着金子和纸条走了。 白榆剩下的就只有等待。 只可惜一直等到万寿宴开始,有婢女专门来请她去宴席之上的时候,白榆也没能?等到那个小姑娘回来。 谅她没有胆子拿金子跑了,不过白榆微微叹了口气,只能?等宴席之上找个理由脱身,再?设法去找鸿雁。 有些事?情就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白榆并不焦灼。 宴席就摆在之前后宫诸位为安和帝贺寿的永昌殿,清空了那些皇子公主们争奇斗艳的寿礼之后,整个永昌殿之中错落放置了许多的桌椅蒲团。 be文求生指南 第49节 白榆去的时候已经有非常多的人落座,宴席长得一眼望不到头?。 皇上和皇后此时还未到,大殿之中嘤嘤嗡嗡,有许多人在说话。 男女分席,中间以两丈宽的歌舞台作为隔断。 此刻还未天黑,但是?屋子里?面?点了色彩缤纷的灯笼,摆放了各式奢靡的物件,灯影摇金,富丽堂皇。 宴席的两侧也摆放了非常多的花盆,花团锦簇煞是?好看。 席面?错落有致,白榆跟着婢女到了女客的这一边,看到了对面?有很?多身着朝服的官员,还有几个绿眼珠子的人…… 应该是?那些小国的使臣,估计是?已经喝过一轮了个个面?色红润。 但外?国使臣也不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也有一样黑眼睛黄皮肤但穿着和发饰怪异之人。 他们之中有一些人和同伴之间正在交头?接耳,也有一些人明目张胆地朝着女客这边好奇张望而来。却不带着什么觊觎和恶意。 他们并没有电视剧里?面?演的那种个个面?色不善,野心勃勃。 毕竟都是?一些周边小国,永州国在小说里?面?是?非常强大的,没有边关?危急山河破碎之患。 南北东西全部都有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镇守,个顶个地拥兵数十万,兵强马壮国富民强。 这本小说走的是?那种纯粹的数子夺位和男女主角甜蜜恋爱风。 白榆落座片刻之后,就看到了谢玉弓的身影。按理说她应该去谢玉弓的旁边坐着,九皇子是?个失心疯,需要人照顾。 可是?之前白榆在永昌殿之内演戏太?过,导致皇帝现在对谢玉弓格外?看重,他身边配了好几个婢女,白榆这个九皇子妃就只好在女客这边。 谢玉弓距离预设给皇帝的上首之位,实在是?有些远,而且他看上去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举目朝着白榆望过来的眼神,甚至有些阴鸷。 白榆的目光定在谢玉弓脸上片刻,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他看上去不像被皇子们欺负了的样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谢玉弓确实面?色非常难看,这几个婢女全部都是?皇帝派过来的,鸿雁大总管亲自送过来贴身伺候他的。 几个人一直对他……动?手动?脚,还强行给他换了一身皇子服。 谢玉弓无法适应有人这样贴身伺候,而且等一下的宴席之上,他为他的好父皇送上的第一份“大寿礼”还需要他“不慎”摔杯为号。 现在身边的这几个婢女……只要他一动?,就跪到他身边端茶倒水送到他嘴边,谢玉弓根本没有机会自己?伸手。 很?快永昌殿之中的人越来越多,白榆身边前后左右也围坐了非常多的人。 白榆停止了东张西望,专心致志地从小桌上面?倒了一杯茶,送到嘴边慢慢喝着。 很?快皇帝皇后也到了,下面?就是?一些形式主义。 太?监又开始唱诵冗长的礼文。 然后所有人全部起身,对着安和帝山呼万岁,说着恭祝他万寿无疆一类的贺词。 白榆混在其中对口型,滥竽充数,大殿之中回荡着众人贺颂之音。 皇帝又说了几句普天同乐一类的话,众人就全部坐下,开始吃席。 吃席真?是?古今中外?最快乐的一件事?,婢女们鱼贯而入,每一个人的托盘上都端着各种精致的珍馐美味。 丝竹管乐之声?响起,很?快有身着纱衣的舞女翩跹入席,在宴席正中间的一处隔断男女席位的木台之上翩翩起舞。 折腾了一上午了白榆也实在是?饿了,吃的东西一上来,白榆也就不客气地动?起了筷子。 但是?有舞女舞到了白榆的身边,白榆下意识用袍子挡了一下她要吃的东西。 看电视里?一边吃饭一边有人跳舞是?挺美的一件事?,身临其境白榆就觉得……这些人光着脚距离席面?这么近的高抬腿什么的,很?不卫生?啊。 裙子都要扫到她的桌子上了! 她的蝴蝶酥!掉了! 鸿雁现在就在皇帝的身边站着,这并不是?贴身伺候,布菜倒酒的是?跪地的两个小太?监,鸿雁只起到了一个背景板的作用。 白榆朝着那边看了几眼,准备对着鸿雁直接使个眼神试试,结果鸿雁一次都没有跟她对视。 这个老罗锅还挺难搞的! 白榆计划等到吃得差不多时就借机尿遁,然后再?设法叫鸿雁出来去后殿一叙。 结果白榆才?吃了几口,身边突然有一个女声?传来:“九皇子妃吃得如?此急,莫不成是?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第30章 这人说话?的音调抑扬顿挫,情绪之饱满简直像是在演话剧。 白榆反应过来“九皇子妃”说的是她,抬眼?望过去。 很快那女子身边的其他几个身着华服的女子,都开始掩唇发笑。 有一个人接话道:“七皇子妃有所不知,九皇子妃乃是家?中庶女,高门?庶女同?贱婢无异,想来平日是根本上不得家中席面的……” 另一个人也接话?道:“十皇子妃所言差矣,庶女和家?养的奴婢无甚分别,还上什么席面,应当和下人一起?在?厨房吃才对啊……” 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笑得讽刺,一边面带挑衅地看向白榆。 白榆这才发现,这几个人正?是之?前?和她在?一个院子里休息的皇子妃们。 具体都是几皇子妃,白榆根本就记不住,她的小?脑瓜从来不记这种无用的东西。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七皇子妃,长得小?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单论长相还挺可爱的,但是很显然对白榆恶意满满。 白榆想起?之?前?给皇帝送寿礼的时候见到过七皇子,跪地磕头的时候有肚子顶着,脑袋都挨不到地。 深觉这七皇子妃是美女配了猪,恐怕把脑子配坏了。 七皇子妃用一种矫揉造作的语气说道:“大家?不要这么说嘛,九皇子妃虽然是庶女出身,如今却也已?经是皇子妃,与我等?平起?平坐。” “我们一同?敬九皇子妃一杯,当是对刚才失言的致歉。九皇子妃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我们几个计较,大家?都是姐妹……” 说着几个人竟然像约好了一样,全都站起?身朝着白榆的方向走过来。 桌子都挺矮的,而且宴席摆得也算密,这几个人一站起?来白榆就知道她们没憋好屁。 她们几个人的道行不够,想要干什么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 白榆抬眼?看了她们一眼?,不紧不慢地喝掉了碗里面的热汤。 这才在?几个人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端详眼?前?的人,白榆看着七皇子妃在?正?前?方,几个人分别跟在?她后面。 待到七皇子妃走到了合适距离,白榆从桌子底下伸出脚,直接蹬在?了七皇子妃的脚踝上。 七皇子妃猝不及防,“哎”了一声,就朝着白榆的方向倾倒而来。 酒液泼在?白榆身上,白榆并?没有躲避,而是“猛地”起?身,一脸担忧地作势去扶七皇子妃。 “七皇子妃小?心!”白榆起?身太快,把她面前?的小?桌子上面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全都带翻了。 汤汤水水瓷碗盘碟乱飞一通,周边被殃及的人立即起?身躲避。 而那七皇子妃身后的几个人也来扶七皇子妃,然而她们手中还捏着酒杯,里面盛着酒液,就只能空出一只手来抓。 白榆“扶住”了七皇子妃后,对着她近距离地微微勾了下唇。 一张温良的面容登时透出了几分邪佞。 手在?七皇子妃的胳膊上狠狠一拧,七皇子妃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 本能地甩开白榆,她一抬手,白榆一松,七皇子妃把她身后上前?的十皇子妃的脸抽得“啪”一声脆响。 十皇子妃被抽得身形不稳,向后倒去,她身后的人自然也跟着遭殃。 白榆又去扶她们,装着身形不稳,结果就是每个人的膝盖窝顶一顶,脚底下拌一拌。 “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场面一时间十分热闹,连丝竹管乐之?声都被盖住了,好似大型杀猪现场。 而白榆“扶”了一大圈,最后除了她自己,所有人都滚在?了地上,像是被打?倒的保龄球,叽里咕噜地翻滚着,和之?前?白榆撞翻在?地上的菜汤,碎掉的碗盘子什么的难舍难分相亲相爱。 地上都是油汤滑得很,七皇子妃尝试了两次都没能起?来,手上按到了不知道是什么菜,尖叫的声音越发高亢,是个美声的好苗子。 这边的骚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前?来处理骚乱的正?是皇帝身边的鸿雁大总管。 白榆被七皇子先?前?“泼”了酒液,一张小?脸湿漉漉的,透着些许无措和无辜。 身边被波及的人开始抱怨,你一言我一语全都是对准了这些先?取笑人,后又妄图组团欺负人的妃子团。 白榆无辜又可怜地站着,被一个婢女扶着简直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 鸿雁大总管带了几个婢女过来,迅速把地上看到他过来,却不敢叫出声的几个皇子妃拉扯起?来。 离得近了,白榆视线灼灼地看着他。 这次两个人总算对上了视线。 看她的眼?神深意满满,说明那个拿了她金子的小?婢女,已?经把信给送到了。 白榆快速对着鸿雁大总管眨了两下眼?睛。 这几个皇子妃受了谁的指使,白榆已?经猜到了,因为?她从鸿雁大总管那里收回视线的时候,落在?了不远处皱着眉的皇帝和咬牙切齿以致于面色紧绷的皇后身上。 皇后正?在?用“你这妖精道行挺高”的眼?神,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其实皇后搞的这种排挤看似很幼稚,但如果真的是原主,那么出身低贱身为?庶女,那就是原身的死穴。 原身无所不用其极地向上爬,就是为?了摆脱自己低贱的身份和命运。 这么多高门?女子围拢着她各种嘲笑,甚至被酒泼满了头,原身一定会崩溃,会羞愤欲死。 只不过这种伎俩和手段,对白榆来说就好像小?学?生吵架。 不痛不痒,甚至有点想笑。 而且白榆之?所以不躲七皇子妃泼的那一下,是因为?这杯酒堪称是“及时雨”。 be文求生指南 第50节 这下不用白榆尿遁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后殿换衣服了。 白榆被身侧的一个婢女扶着起?了身。 顶着满头淋漓的酒液,“窝窝囊囊”地朝后殿走的时候,听到了那几个丢尽脸面满身脏污的皇子妃们的压抑的哭声。 甚至不用抬头去看,就能知道皇后现在?是怎样一副阴沉的嘴脸。 只不过这种场合被众人联合起?来欺辱的,不应该是女主角的剧本吗? 她为?什么也要遭遇这种狗血烂俗的情节? 又没有去搞男主角谢玉山。 再说她可是恶毒女配,谁会想不开欺负一个恶毒女配啊。 而白榆被泼酒,被找麻烦,还有“逆来顺受”的样子全部都落入了谢玉弓的眼?中。 谢玉弓落在?身侧袖子里面的手指微微攥紧,将那几个挑事的皇子妃一个一个刀割一样地看过去,甚至在?电光石火之?间,将那几个皇子妃的母族都在?脑中筛了一遍。 列举出来她们每一个母族中族长的那些腌臜丑事,只待今日宴席之?后再逐个收拾。 白榆被婢女扶着,到了后殿之?后,有几个婢女在?她的头顶上用帕子擦来擦去,伺候她洗漱然后重新梳妆。 心里在?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再托个婢女去勾搭鸿雁大总管。 她目光从镜子看向了伺候她的几个婢女,琢磨着要是实在?不行她就换成婢女的衣服,亲自去扯鸿雁的后脖领子。 被发现就说想换成婢女的衣服去伺候九皇子,放心不下她失心疯的夫君,不惜扮成婢女去照顾,多么感天动地? 皇帝顶多呵斥她一句没有规矩。 而正?在?安和帝身边站着的鸿雁,凑到了安和帝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声什么,就也悄然离席了。 很快白榆所在?偏殿的门?被敲响,彼时白榆已?经彻底换好了衣服。 门?外响起?了一声刻意压低的声音:“九皇子妃,可梳洗好了吗?” 白榆听到这个声音当时就是眉梢一挑,这个老罗锅刚才接收到了白榆的暗示,这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白榆立刻应了一声,而后站起?身走到门?边,没等?婢女开门?,直接拉开了两扇门?,笑颜如花地看向鸿雁大总管。 那副样子简直不像是见到了一个阴暗不苟言笑的老太监,而是见到了一个阔别多时的情人。 鸿雁也没有料到是九皇子妃亲自来开门?,更没有料到这辈子还有个女的看到他能高兴成这样。 房门?打?开的时候他离得太近,又对上九皇子妃这样灿若春花的笑颜,本能地皱着眉后退了两步。 一脸“这是什么脏东西”,又朝后退了两步。 白榆确实是挺高兴,因为?今天能不能提前?死遁成功,全看鸿雁大总管。 而鸿雁稳了稳心神之?后,扫了一眼?白榆身后的一些垂手而立的婢女,微微弓着身子对白榆说:“陛下叮嘱老奴有一件贵重之?物要赏赐给九皇子妃,烦请九皇子妃随着老奴移步。” 鸿雁说完之?后,转过身率先?在?前?方领路,白榆立刻抬脚跟上。 她身后有两个婢女要跟着白榆上前?伺候,白榆阻止道:“不必跟随,领了赏赐之?后我会自行归席。” 而后立刻迈步跟上了鸿雁大总管。 这永昌殿的后殿接连非常多的院落,回廊九曲,恢宏错落。 白榆跟随着鸿雁大总管穿过了好几处屋舍,最后走到了一处十分偏远的廊庑。 这里前?前?后后未见到半个人影,正?是适合说一些见不得人的话?的地方。 鸿雁大总管这才站定,转过身揣着手。 那张脸看上去尚算年轻,但是双眼?透出了岁月沉淀之?后的浑浊,他岸立在?一处廊柱之?下,看向了白榆。 白榆挑了挑眉,发现他竟然当真是腰背笔直,如松如鹤,根本不是平日里见着的罗锅样子。 鸿雁看过来的眼?神带着审视,只是轻飘飘的几眼?,饱含令人骨缝湿冷的压迫。 白榆倒是一脸轻松,像个初生不怕虎的牛犊。 鸿雁顿了片刻,阴阳怪气地开口说:“九皇子妃前?日未曾赴约,莫不是将老奴当成了戏耍的物件?” 白榆立刻说道:“那怎么可能!见大总管是我求之?不得。只不过那些天我总是让婢女去约见大总管,也不知怎么竟被东宫注意到了。” “当天晚上被太子给截胡,太子威逼我为?何找大总管,被我扯谎好容易才骗过去。待我再去寻大总管时,结果大总管已?经回宫了。” 鸿雁的表情丝毫未变,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也全部都清楚。 甚至当时他就在?和白榆约定的包厢之?中,将这个九皇子妃当天晚上在?太子面前?的所有表现都看得清清楚楚。 鸿雁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什么,继续道:“九皇子妃送信给老奴,问老奴是否认识胶州王德禄,老奴的家?乡确实是胶州。” “老奴乃是陛下身边的近侍,老奴的一切都与陛下息息相关,九皇子妃是如何得知老奴是胶州人士,又是如何得知有胶州一位屠夫叫王德禄?” 鸿雁在?皇宫之?中多年,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最开始是给不得宠的妃嫔倒尿盆,最后是给得宠的妃嫔洗脚。 机缘巧合到了皇帝的身边伺候,才一点一点登上了令人不敢轻视的位置,就连太子见了他也要毕恭毕敬。 因此鸿雁非常深谙与各种人周旋的方式,虽然他看到那张纸条上的“胶州王德禄”时,就已?经心急如焚,这么多年鸿雁一直都在?寻找自己曾经年少之?时切下来的宝贝。 而且根本不抱什么希望,骤然间听闻曾经那位屠夫的消息,自然是急不可待。 否则他身为?天子近侍,怎么可能在?万寿节这节骨眼?上跑到大殿之?外跟皇子妃见面? 但此刻跟九皇子妃面对面,鸿雁无论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未曾流露出半分焦急之?色。 甚至没有咄咄逼人,白榆还没等?怎么,他先?把自己和皇帝牵连在?一起?,毫不费力就能给白榆扣一个窥视帝踪的罪名。 想让这九皇子妃尽快暴露出她究竟有何所图。 如若她当真从王德禄那里得到了他的宝贝,而九皇子妃所求之?事在?鸿雁的能力范围,鸿雁愿意以此作为?交换。 但在?鸿雁看来,这其中总要有那么几次的推拉,才能够达成共识。 因此这一会说话?弯弯绕绕,恨不得把肠子扯出来打?个蝴蝶结给白榆看。 只不过白榆没有时间跟他在?这里唱一曲山路十八弯,也不理鸿雁明面逼问暗里威胁的话?。 直接在?袖子里面掏了掏,掏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布包,布包里面装着一个竹筒,正?是面前?这位大总管的小?鸡。 白榆直接用手指提起?那布包的系带,悬空着递到了鸿雁的面前?。 “胶州王德禄与我府上买肉的下人比较相熟,一次醉酒又说出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位屠夫从前?还干过骟牲口,甚至是骟人的买卖,还保留着曾经切掉的那些孩童的宝贝儿……” “一直都留着,是想着人在?入土为?安的时候,总是讲究一个尸首齐全。只可惜他不能确定当年那些小?童到底还活没活着,而且他本身是个低贱屠夫,就算那些人活着,他也没有什么渠道能够接触,因此就一直把这些东西随身带着,几经辗转也未曾丢弃,来到皇城之?后就埋在?自家?庭院的大树下。” 白榆把竹筒在?鸿雁的面前?晃了晃说:“这其中就有名为?鸿雁的小?童,寄放在?他那里的东西。” “这世?上名为?鸿雁之?人,我也就认识鸿雁大总管一人,刚巧偶然得知鸿雁大总管乃是胶州人,就是不知道这个宝贝,是不是鸿雁大总管的?” 鸿雁的表情十分精彩,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榆手上挂着的那个小?布袋,眼?睛随着晃晃悠悠的竹筒转来转去。 他这个人,平日里不尊皇权富贵,私下里也从不敬畏什么鬼神,但唯有一个执念,便是身有残疾,随着年纪渐长,越是想要求一份“完整”。 几番去胶州令人寻找王屠夫的下落,却始终未能寻到踪迹,而如今朝思暮想之?物就在?眼?前?! 他嘴唇张合了几下,好像一条渴水的鱼。 实在?是不敢相信,九皇子妃就这么直白地说明了一切,没有似是而非的试探,也没有模棱两可地故意吊着他,企图让他为?此付出滔天代价。 而且,而且这玩意……就这么揣在?袖子里?! 对方虽然是庶女出身但好歹是个女子,如今还贵为?皇子妃,谁会把一个太监的孽根随身带着?! 而且鸿雁看着这九皇子妃刚才掏出来东西的那只袖子……他要是没看错这玩意儿刚才跟给陛下进?献的万寿图放在?一起?…… 鸿雁仿佛忘了怎么组织语言,而白榆向前?靠了一点,把那个东西又朝前?递了递,说道:“当年的鸿雁小?童,就是如今的大总管吧?那这个东西今日便物归原主。” “大总管拿着呀?” 鸿雁一生跟随在?帝王身边,向来都是沉稳端重,但此刻伸出袖口的手微微带着一些颤抖,将那个系带轻轻地捏住,从白榆的手中接了过来。 然后他难得失态,表情有一些轻微的扭曲,向来深情寡淡的脸上,凸起?了一些细小?的青筋。 他像那已?经快要饿死之?人一般,拿到了“救命食物”,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布包,想要看一看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 而等?到鸿雁拆开了布包之?后,拉出了那个细小?的竹筒,看到了上面用刻刀刻下的凌乱又幼稚的字体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是了。 是真的! 这些凌乱的痕迹是当年尚且年幼的自己用乱刀刻下,为?的是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能够积攒钱财将自己的一部分赎回。 而这竹筒封存良好,显然并?未被人打?开过…… 鸿雁失态也只有这么片刻,很快神情恢复如常,虽然眼?中依旧有一些细密的血丝尚未退去,但是将那竹筒抓在?手中,重新抬起?头看向白榆的眼?神时,已?经和刚刚戒备审视的模样一般无二。 “多谢九皇子妃为?老奴寻回……”鸿雁的话?音顿了顿,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破音,偏过头清了清嗓子。 这才重新开口,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老奴与九皇子妃素不相识,九皇子妃不惜贴身带着这等?腌臜之?物,如此大费周折地归还,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老奴去做吧。” 虽然东西已?经拿到手了,而且绝不可能再还回去,但鸿雁到底知道交易规则,只要九皇子妃提出的要求不过火,他会竭尽全力去做。 而且这九皇子妃没有一开始就用此物来威胁,反倒是阴差阳错地让鸿雁的心中舒服不少。 他最恨被旁人威逼胁迫,如果九皇子妃真的用这东西来威胁他的话?,鸿雁绝不是一条任人摆布羞辱的温顺的狗。 他是一匹除了皇帝之?外,无论谁试图踹一脚,摸一把,都会被咬的恶狼。 而他心中觉得舒服,当然也不是偶然。 白榆知道剧情中他和谢玉弓两个人因为?小?鸡的事情勾搭在?一起?,谢玉弓利用鸿雁就是掐着小?鸡不给他。 而这其中有几次,也险些被鸿雁给摆一道,几番拉扯才终于把鸿雁的小?鸡给了他。 也是谢玉弓自己血皮厚,智勇双全,加上又有手握重兵的舅舅作为?后盾,才没有被鸿雁给坑死。 鸿雁固然是一把好用的刀,但是这刀是双刃刀,砍出去有多么锋利,对着自己的这一面也是一样地削骨如泥。 白榆自问没有摆弄这样一把刀的能耐,更没有能让一辈子浸淫在?权势之?中的大宦官忌惮的本事。 因此从一开始白榆就决定直接把小?鸡还给鸿雁,先?博得他的一部分好感,让他的心防松懈一些。 才好见缝插针,再灌迷魂汤扯大旗。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白榆这才收敛了一些神色,对着鸿雁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 这才开口说:“大总管说笑了,大总管乃是天子近侍,是今上最信任最爱重之?人,这世?上除了陛下,又有什么人有资格去指使大总管做什么?” 听到白榆如此说,鸿雁的表情微微一怔,却没有松懈下来,他没有因为?白榆的一句奉承忘我失心,反倒是神情更加凝重。 be文求生指南 第51节 通常来说等?价交换是最简单的交易,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才是最不可预测的危险。 看到鸿雁的表情,白榆心中骂了一句老狐狸。 敛容说道:“绝对称不上指使,只是……九皇子有一些事情,希望大总管能够好好考虑,合作共赢。” 白榆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把谢玉弓给扯出来当活旗,对鸿雁说道:“我知道大总管从来只听君王一人差遣,对满朝文武乃至于这皇宫之?中所有的皇子宫妃全都未曾看进?过眼?中。” “九皇子妃这话?从何说起?,老奴只是一个下人,侥幸得今上两分喜爱,怎敢……” “大总管就不必说那种场面话?,也不必谦称奴婢,若是论起?身份低微,我与大总管不相上下,倒也不用让两个苦命之?人相互踩一脚。” 白榆露出一些无奈的表情笑了笑,继续说:“我代替九皇子来与大总管谈合作共赢,并?非是要大总管背叛君王站队九皇子,大总管自可宽心。” 鸿雁抿住嘴唇,不再说话?,只微微沉着脸看着白榆,且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大总管也说自己乃是皇帝近侍,自身一切都与皇帝息息相关,可是前?些日子我约见大总管见面,却被东宫截了胡。” “大总管有没有想过,太子明目张胆地阻截你我见面,到底意欲何为??” “大总管无心‘随风而动’,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皇子们皆已?经长成能够翻云覆雨的蛟龙,太子作为?储君,自然也是众矢之?的。想要镇压这些蛟龙,自然就要用一些非常手段。” “大总管即便从不与朝臣来往,从不受皇子贿赂,可不受拉拢便是背后无靠,太子殿下此番作为?恐怕是在?给大总管敲警钟吧。” 鸿雁的神情依旧是那样,但是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他也确实有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大总管明哲保身,一心侍奉君王,这朝野内外,恐怕除了大总管再无纯臣。” 白羽陡然加重语气说道:“只是权势如漩涡,待诸位皇子彻底搅起?了滔天巨浪,大总管当真能独善其身不被裹挟?” “就算大总管立根石岩,多年积累,又当真能抵得住东宫与皇后一族合力一击吗?大总管如今不受笼络,已?然是挡了东宫的路啊……” 白榆危言耸听的本事炉火纯青,鸿雁的表情微微一动。 白榆本来也是杜撰的,挑起?对立这种事情不能说得很具体,说得模棱两可就赶紧换话?题。 她从袖口里面再次掏了掏,把前?摇都铺好了之?后,顺滑地开始切入正?题。 白榆掏出了一方丝帕,一方……涂抹了米糊,现在?看上去皱巴巴的,不可名状的丝帕。 朝前?走了两步,递到鸿雁的眼?皮底下让他看。 第31章 鸿雁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他?虽然是一个阉人,却伺候皇帝多?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丝帕之上恐怕……是什?么不能?示人的污秽之物。 这九皇子妃,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榆直接说道:“大总管啊,我?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此物是太?子精阳,这丝帕也正是太?子的贴身之物,想必大总管一定识得太?子专用的纹绣。” “待会儿回到寿宴之上,我?便要当?着满朝文武和使臣的面,状告太?子□□弟媳!” 鸿雁的表情微微抖动?了一下,陡然之间变得难以言喻。 而?白榆继续说道:“那些日子我?约见大总管,皆是因为我?府中的一个下人,同大总管的亲眷是同乡。大总管在胶州的亲眷有一句话托我?府上的下人带给大总管,所以我?才会频频约见大总管。” 鸿雁简直听不懂白榆在说什?么。 白榆继续说道:“大总管与亲眷离散多?年,听到亲眷的消息,才会去赴约。” “而?我?约见大总管的事情不知怎么被东宫得知,东宫太?子看似为人霁月风光,实则是一个道貌岸然癖好异于常人,喜欢罔顾人伦的狂徒。” “他?将我?引入兀澜阁的富荣来水榭之中,言辞调戏,罔顾我?的意愿,强行□□与我?。” 鸿雁的表情变换不定。 白榆托着这一方染了米糊的丝帕,像是在冷静而?侧面地叙述一个听上去便令人心?惊肉跳荒谬至极的谎言。 “我?当?时奋力挣扎,将太?子的手掌划伤,却也因为力弱,没能?逃脱毒手。太?子□□弟媳之后?扬长?而?去,放言九皇子乃是一个失心?疯,根本无?法为自己的妃子撑腰做主。” “我?一心?爱慕自己的夫君,失了贞洁本已经心?存死?志。但因为皇帝的寿宴将至,又苦于自己的丈夫实在想念君王,暂时压下了死?志,收集了证据之后?陪伴九皇子进入皇宫贺寿……” “寿宴之上,我?帮助九皇子倾诉思念,为陛下贺寿之后?,终于决定不再隐忍,于永昌大殿万寿宴之上,当?着全天下的面揭发太?子恶行……” 白榆的话在这里停住,对着满脸惊愕的鸿雁微微勾了勾嘴唇。 她生得是清秀温文的那一挂,娇容柳姿束在一身艳红的皇子妃礼服之中,不觉妖艳更显端雅。 但是此时此刻的这个笑容却透着十?足的疯狂意味。 白榆说道:“今日永昌殿万寿图只是一个开始,大总管觉得万寿宴如下发展,陛下就算一时之间不相信太?子□□弟媳,难道不会心?疑太?子为何能?够窥知身边近侍的动?向,甚至能?阻截自己贴身近侍的消息?” “坐在那登天之位上的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惦记他?坐下面的椅子吧?太?子在民间声名远播,已是民心?所向,难道陛下当?真不觉得他?这幼龙已然威胁到了龙王吗?” 鸿雁的眼皮突突直跳。 “而?今日之后?,大总管猜猜在皇子之中,独一份会是太?子,还是九皇子?” 鸿雁的表情几经变换,但是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九皇子容貌有损。” 容貌有损的皇子并不能?继任储君之位。 这一句话虽然鸿雁并未说出口,但他?和白榆之间心?照不宣。 白榆却是轻轻笑了一声说:“九殿下如今的脸……遮盖在面具之后?,大总管又当?真知道,他?如今是何种模样吗?” “九殿下肖似当?年的德妃,容貌艳极盛极,整座宫廷的娇花堆叠在一处……” 白榆叹息一样说:“也不及殿下分毫。” “若是陛下见了,定会怀念当?年德妃的倾国之姿,挚爱之情。” 鸿雁的眼皮又跳了两下,心?中已经是地覆天翻,震荡不已。 他?想到了面前这九皇子妃在大殿之上临危不乱且舌灿莲花动?摇帝心?的作?为。 又想到了当?日太?子截胡的作?为,盯着九皇子妃手中的那一方丝帕,同时也想到了太?子的手心?确有伤痕,皇后?今晨还小?题大做地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去查看包扎。 鸿雁自然知道九皇子妃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一天他?在富荣来上面的包厢看到了一切,太?子对九皇子妃并没有任何越矩之举,何谈□□? 可物证确凿……伤痕犹在,那一日的兀澜阁不知有多?少人目睹太?子亲临,太?子即便是浑身长?嘴,亦是百口莫辩。 万寿宴之上这控诉一出,满朝文武各国使臣见证之下,太?子的多?年经营,玉山明月之名,清风碧水之称必然崩毁殆尽。 白榆看着鸿雁面上的动?摇,继续说:“想必大总管也已经怨太?子一党多?时。大总管唯一交好的朋友,因为生性过于纯直得罪了国舅爷,不也被皇后?背后?的孙氏一族坑害入狱?” “大总管要端持己身,不能?插手朝中官员落罪之事,是怕陛下疑心?,但是大总管真的甘心?自己的好友被活活坑死?在牢狱之中吗?” “而?大总管只需要在我?揭发了太?子恶行,太?子被陛下拘禁在某处宫殿等待发落之时,让我?顺利地因捍卫贞洁‘死?去’。” “九皇子妃因为失贞自厌自弃,将自己毁得面目全非,何其的顺理成章?” “届时大总管再将我?的‘尸身’扔到城外的乱葬岗,那时自会有人去接应。” “而?待我?转变身份之日,狱中的那位无?辜的官员自会被无?罪释放。” 这个官员在剧情里面,本来过阵子就会无?罪释放,后?来确实站队了九皇子,是大反派干倒男主角的一大助力。 安和帝薄情寡义,对后?妃子女乃至忠良都有所亏欠。 但他?也并非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说到底只要不威胁到他?的帝位,他?并不残杀忠良,也能?分得清忠奸。 而?且放出这位官员,也是用来敲打震慑飞扬跋扈的孙氏一族,警告他?们有所收敛。 这件事被白榆拿过来用一用,反正到时候就算鸿雁发现不对,发现自己上当?,那时她人都已经没影了。 鸿雁定定地看向白榆,再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之感,而?是将白榆当?成一个必须正视的,善玩权术的阴诡狡诈之徒。 太?子恶行被控诉之际,倘若九皇子妃自戕身死?,等同于坐实了太?子的□□之罪。 鸿雁从未相信九皇子真的失心?疯,不过是蛰伏保命的手段罢了。 若九皇子的面具之下当?真是一张完整无?缺的脸……天下之势变更只在一夕之间。 虽说皇后?一族繁盛无?比,树大根深,可一旦失了圣心?……难道当?年的段氏一族不够树大根深吗? 整整七个少年英杰,陨落起来也如流星坠落,无?声无?息,连坠落的尾光都只能?遥遥一见。 白榆看着鸿雁,通过他?的表情已经知道他?的选择。 毕竟在白榆扯出了谢玉弓作?大旗,又挑拨太?子对他?起了杀心?,再辅以她先前向皇上献万寿图之举……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鸿雁根本分辨不清。 倘若他?拿了小?鸡之后?果真不帮忙,他?就不怕来日九皇子蛰伏势力滔天而?起,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吗? 说到底,鸿雁不过是个宦官,贴身伺候皇帝一辈子的奴隶,在皇帝心?中比得过未来的储君? 即便是比得过,鸿雁敢信敢赌吗? 而?九皇子的王牌是镇南将军段洪亮,段洪亮手中可是整整十?几万兵马,当?年的段氏一族纵使陨落,可朝中就果真没有旧交,就没有纯直刚正之人,齿冷君上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吗? 连皇帝都忌惮不已。 一个太?监,有何能?力与之抗衡? 白榆深知方才她的所有谎言之中,鸿雁只要相信这其中的几点,这个忙他?非帮不可。 白榆说:“这皇宫之中乃是大总管手中的棋盘,大总管只需要挪动?一个棋子,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而?这一次合作?共赢,不会被任何人察觉。没有人会真的在意一个区区庶女出身的九皇子妃。” “大总管甚至完全不需要和九皇子说任何一句话,哪怕陛下亲自下场去查,也绝对查不到大总管有丝毫越矩之处。” “大总管依旧是陛下最信赖的内侍,依旧是旁人眼中无?法撼动?的九千岁。” “来日九殿下化为通天彻地的应龙,自会念及大总管的相助之情。” 白榆说完之后?,只看着鸿雁笑,笑得明媚动?人,满是势在必得。 最后?,鸿雁缓慢地,也无?可选择地,重新在白榆的面前弯下了他?的脊梁骨。 鸿雁其实早就想过,他?确实不可能?一直独善其身。 只是鸿雁从未想过,最终令他?不得不折腰的,竟是九皇子一派。 他?对着白榆躬身,一撩衣袍跪地,谦卑道:“老奴定当?鼎力襄助九殿下。” be文求生指南 第52节 他?顿了顿又说:“九皇子妃。” 白榆受了这个礼,而?后?上前扶起鸿雁道:“大总管无?须多?礼,我?的性命就交在大总管手上了!” 两个人很快又回到寿宴上,而?实际上他?们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白榆回去的时候,那几个滚地的皇子妃们还没沐浴,未洗去身上菜汤的味道呢。 白榆基本上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剧情里鸿雁的人遍布整个内廷,在这里皇帝都办不成的事情,鸿雁却可以。 皇帝不会任由阉人弄权,因此鸿雁所有的人和势力,几乎都在内廷。 倒是便宜了白榆。 这下子她就可以随便浪了,只要不被皇帝下令当?殿斩杀,就有命活。 而?且根据她的推测,谢玉弓没能?得到鸿雁“小?鸡”的这个剧情,短时间内和鸿雁不会有什?么机会狼狈为奸。 而?等鸿雁救了她,和九皇子对接信号对不上的时候,白榆早已经逃出生天。 白榆自信满满,走路都带风地回到了宴席上。 而?白榆和鸿雁分路而?走,鸿雁站在了安和帝身边的时候,白榆才从侧面的殿门进来。 白榆正准备问一问婢女她的新座位在哪里,便听闻了殿内一阵骚动?。 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自四面八方响起。 许多?人离席,好似被驱散的鸭子群一般,嘎嘎乱叫着四散奔逃。 白榆视力不错,俩眼睛的动?态视力更是堪比飞行员。 她眼睁睁看到男席那边,皇帝右手边的席位之上坐着的人,身后?的屏风毫无?预兆地倒下来,而?后?座位上的那个人还未来得及起身,头颅便好似那熟透的烂果子,“咕噜”一声,滚下了肩膀。 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脑袋正对着安和帝。 而?那头颅的身躯许是本能?站起,但没了脑袋,一下子便摔了。 朝向也正好是对着安和帝,鲜血如同喷泉一样从那身躯里面喷溅出来,安和帝在眨眼之间成了个血人! 安和帝身边的皇后?也被波及一身,当?场就吓得昏死?过去,毫无?形象地从座位上瘫软下来。 “有刺客!护驾——” 原本在宴席外围廊柱一般安静矗立的禁卫军突然发出一声爆喝,而?后?“铮铮”声不绝于耳,金戈出鞘。 鸿雁来拖拽安和帝的时候,第一下甚至都没能?拽起来,安和帝满身满脸的鲜血,人已经傻了一般。 按理说他?身为君王,一生遭受的刺杀无?数,绝不可能?在这时候愣怔。 可是他?右手边坐着的,不是他?的妃嫔,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朝臣,而?是他?最喜爱,最宠溺的十?二?皇子,谢玉兰。 那尚且年幼的十?二?皇子,上一刻还笑着对安和帝撒娇卖痴地喊:“父皇!” 下一瞬便头颅滚在地上,面上愉悦的表情还未散去,嘴角还带着笑。 而?头颅滚地之后?,身体尚未反应过来自体死?亡,血液如常供给,全数都喷溅在了安和帝的身上。 很难想象,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何有那么多?的血,血又是那样滚烫如熔岩。 安和帝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兰儿”,却一张嘴,喝了自己亲生皇儿的一口热血。 登时血液逆流,眼前发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鸿雁凭借一己之力自然是拉不起来他?的。 此刻的永昌大殿之中,已经宛如炸了营的鸡窝,鸡飞狗跳。 白榆被逃跑的女眷撞得向后?一步,但是她却逆着人流朝着大殿里面冲。 她知道死?的是谁,但是谢玉弓搞什?么! 剧情里面十?二?皇子不是宴席结束的时候才死?的吗! 为什?么突然提前了? 那剧情里七皇子自导自演的刺杀怎么办?被蝴蝶掉了吗? 这一幕“血腥寿礼”确实是谢玉弓送给安和帝的真正的礼物。 他?原定的计划也确实是寿宴结束之后?,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离席太?久了,他?怕她被那群皇子妃们欺负,才提前摔杯。 弄掉谢玉兰的头很简单,只需要把蚕刃挂在他?身后?的屏风上面的雕花凸起上,肉眼不可视,而?谢玉弓的人在开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 至于为什?么谢玉兰会坐在这里,当?然了,他?可是安和帝疼宠入骨的“老来子”,自然要坐在安和帝的右手边最近的位置了。 屏风一倒,蚕刃压下,谢玉兰的头颅就像切瓜砍菜一样滚下来了。 他?离安和帝最近,一直仗着自己年纪小?得宠,各种奉承讨好父皇,身体朝向的方向,自然也是安和帝这边。 安和帝必然要接谢玉弓的这一份“寿礼”。 他?在心?中默默地数了一下,“一个。”。 还不够。 才一个啊。 他?母族段氏上下七百多?口,只可惜安和帝的子嗣还是不够丰沛,不够谢玉弓割草一般地挥开屠刀。 而?人群尖叫之中,一些大臣和使臣都顺着大殿的门口跑了,但一些皇子和禁卫军都朝着安和帝的身边围拢。 这其中也包括谢玉弓。 白榆正是朝着谢玉弓的方向冲过来。 谢玉弓也看到了白榆,表情一变,她为何在这时候朝回跑,还不快走! 而?就在她即将跑到谢玉弓身边,谢玉弓也对着她伸出手的时候,白榆看到了蠢笨如猪的七皇子正在撞开人群,朝着已经醒过神的安和帝身边跑来。 他?一边跑,一边还夸张地喊道:“父皇!父皇儿臣来救你!” 白榆的眼皮狠狠一跳。 剧情里七皇子自导自演,在宫宴之上为皇帝挡了暗器。 自此很是蒙受了一番皇帝宠爱,风头一度压过了太?子。 若不是他?自身太?过愚蠢,妄想做储君,还留下了证据被皇帝得知了“自导自演”的真相,雷霆震怒下险些把他?打死?,他?至少仗着这一次“救驾”能?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 白榆早早就在策划,为的就是不能?让七皇子在宴席之上得逞。 而?七皇子眼见着已经要跑到皇帝边上,白榆看着禁卫军的围拢缝隙之中,一个宴席之上奏乐的琴师仿佛才想起要跑,跑的时候还不忘抱着他?的一把长?琴。 但是在上了宴席中间“舞台”的时候,脚下一崴,长?琴的一端磕在了地上—— 白榆:“!” 她正好跑到了谢玉弓身边,但是她没有去抓谢玉弓要拉着她的手,而?是直接向前一冲,借着人群攒动?无?人注意的间隙,狠狠推了谢玉弓一把—— 白榆心?急,用力也猛,这一把直接将谢玉弓推得足下一扭,猝不及防朝着后?面的人群倒去,刚好不偏不倚,横在了浑身鲜血淋漓的安和帝身上。 因为倒地下意识张开双臂,看上去像只张开双翼的雄鹰,在护着他?不堪一击的“雏鹰”,很是有种英勇就义的惊愕之美。 与此同时,那跌落在地面的长?琴侧面的机关被撞开,“嗖嗖”射出了两支短箭,直接朝着皇帝的方向而?来。 “咻咻——”两支短箭直接全都刺入了谢玉弓的身体。 七皇子跑到了地方,但是因为实在太?蠢笨,又被推完了谢玉弓后?冲到人群里面的白榆“挡”了一下。 于是他?没来得及“救驾”。 而?白榆对着禁卫军喊道:“那琴师的琴有暗器!” 白榆声音落下的同时,禁卫军已经冲过去将琴师狠狠按在地上。 七皇子趴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在皇帝面前张开双臂接了暗器,已经倒地的谢玉弓,目眦尽裂。 谢玉弓中了短箭之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他?这一刻简直和安和帝一样,像是无?法相信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一般。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狠狠刺进去的两支短箭。 他?中箭之后?身体脱力,被人扶住,耳边禁卫军抓捕刺客的咆哮,混合着皇帝震惊之下颤抖的声音:“小?月牙儿!” 这是他?的乳名,玉弓乃弯月,是安和帝在他?只有几岁的时候,总是会叫的乳名。 可是谢玉弓现在什?么都听不到,感觉不到。 他?只是一寸寸地,将视线从自己的胸膛正在晕染开血迹的短箭之上抬起,看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他?的九皇子妃。 他?动?了动?嘴唇,鼻翼极速地扇动?了几下,眼中的血丝弥漫的速度,比胸口血迹晕染的速度还要快。 而?他?感觉到了短箭入体的尖锐疼痛,却不知为何,短箭分明一支射在肩头,一支射在肋骨,但是他?的心?口之处,却弥散开了难以遏制,难以忍受的剧痛。 这种剧痛让他?肢体僵硬,让他?疼得眼窝发热。 他?不可置信,又肝胆俱裂地瞪着白榆的方向。 白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她被禁卫军阻拦着,不让她凑近皇帝,自然就不能?凑近谢玉弓。 她表情镇定得可怕,像一个不带半分真情实感的刽子手。 谢玉弓望进她的眼中,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是什?么。 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的眼中是一片霜雪覆盖的莽原,找不到半点他?想找的东西。 他?心?口的剧痛,渐渐地化为烧起的业火,带着能?摧毁一切的愤怒。 他?抽搐一样地勾了勾嘴唇,那根本不是一个笑,而?是野兽被惹毛了,怒极之时抽起的鼻翼带动?了嘴唇。 他?血红着一双眼,眼前迅速模糊,却死?死?瞪着白榆那边。 被人架着双臂才没跪下去,他?喉咙如同被堵了千斤寒铁。 他?狠狠地,深深地呼吸,仿佛慢一刻,就会活活窒息而?死?。 但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直戳入腹的冰凌,冷入骨髓,贯穿 了他?的五脏六腹,将他?柔软滚烫的内脏刺得鲜血淋漓,再将血液冻成荆棘一般的刺骨寒冰。 他?像是失声一般,看着白榆开口说了句什?么。 但是谁也没有听到。 他?眼前一黑,嘴角涌出血线,昏死?了过去。 你要……杀我?? 你要杀我??! be文求生指南 第53节 第32章 谢玉弓陷入了无穷无尽的梦魇之中。 每一个梦的结尾,都是他的九皇子妃。 她端着盛在?酒杯里面伪装成合卺酒的毒药;或是同面孔模糊的人通奸,在?窃窃私语的诉说着他有多么令人厌恶;再或是她面无表情,将自己推入万丈深渊的冷酷模样。 他在?梦魇之中看着自己一次次因为她而溃败死?去?,容颜枯萎,遭受背叛,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在?深宫之中苟延残喘的可怜虫。 一次次感受如同?利刃挖心?一般的痛苦,最后他在?被?人骑着当成狗一样在?地上爬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了三年?前的庭院处,那个同?白珏站在?远处树下,朝着他看过来的工部尚书?的庶女?——白榆。 她面上带着笑?意,哪有半分的怜悯和叹息,满满的都是嘲讽。 谢玉弓爬行的动作一僵,突然生出了将背上骑着的十?二?皇子?,一下子?掀开,甚至是活活掐死?的冲动。 因为在?“白榆”的注视下,谢玉弓发现自己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的隐忍和蛰伏变成了刮骨钢刀,将他“凌迟”得体无完肤。 他羞耻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将四肢尽数蜷缩在?一起,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谢玉弓不?懂。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魇之中,每次面对白榆的注视,无论白榆带着什么样的神色,他都会有种无地自容般的慌张。 白榆的目光宛如炙热的熔岩,每一次看向他,都会烧灼他的皮肉,烫伤他的骨骼,再融掉他的皮肤。 让他化为一滩淋漓滴落的血水,从马车里面的缝隙滴答逶迤了一路。 马车? 哪里来的马车? 谢玉弓在?一个坍塌的梦魇之中醒神,看到了那天随她归宁,他们一起坐在?马车中的样子?。 她捡起了自己膝盖上的蜜饯,当着他的面,缓缓地放进了口中。 谢玉弓当时并没有和白榆对视过。 但是在?这个梦魇中,他们对视了。 谢玉弓看着自己膝盖上的蜜饯,被?一只纤细柔美的手捡起,而后送入了一双嫣红的口唇之中。 唇齿在?他的面前闭合,那一双生着两颗小痣的美丽眼睛,映着他一身蟒袍,银面遮脸的模样。 而后谢玉弓就觉得,被?投入白榆口中的,不?是那颗蜜饯,而是自己。 像遭遇了油炸和火焚,谢玉弓低下头,他看到自己在?白榆的注视下,正在?融化。 浓黑的血水顺着马车的缝隙滴滴答答流走,先是双足,这样他便无法行走,不?能再离开她半步。 而后是双臂,这样他便再也无法做出攻击她的举动。 再然后是躯干,直至内脏外露,代表他一腔无处掩藏的心?肺,胸腔的每次跳动收缩都在?她的注视之下。 可她无动于衷。 她怎能面对这样的自己还无动于衷? 她似乎有些奇怪地看着融化成一副骨架的躯壳,又看向那颗依旧在?疯狂跳动的心?脏,而后她对上谢玉弓已经开始融化的双眼。 谢玉弓说不?出一句话,他的头颅只剩下一双无法从白榆身上挪开的眼睛。 然后他看着自己,在?她的注视之下,走向毁灭。 她的双眼是灌满了谎言的带有剧毒“溶金水”,谢玉弓被?她融骨化肌,却在?她的注视之中,在?她微微开启的艳色口中,蚀骨销魂。 她像一株曼陀罗,毒性散发的前期,甚至感知不?到痛苦,只是口干发热,心?跳剧烈,就像是——春心?萌动。 当你?意识到有毒时,已经是再也无可挽回。 有毒的,谢玉弓在?梦魇之中呢喃。 “有毒的!”白榆在?一群守在?门口的侍卫之中,亮出了自己的九皇子?妃玉佩,好容易挤进屋子?。 屋子?里一个老太医,正在?给谢玉弓包扎。 而谢玉弓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胸膛□□,胸腔的起伏剧烈而急促,这便是中毒的前兆。 说来有点复杂,但简单来说,就是这一次原本是七皇子?自导自演的刺杀。 但是七皇子?的计划被?二?皇子?的人知道了,七皇子?是太子?的人,二?皇子?表面上也是太子?的人。 但是二?皇子?自己也想做太子?,于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己私下里打着太子?的名号,笼络了许多人为己用。 七皇子?的计划被?二?皇子?套出来之后,他便准备伺机打压太子?党。 因此七皇子?的“救驾”,注定要失败,因为二?皇子?在?他“不?致命”的短箭之上,涂满了毒药。 这种毒药名为曼陀罗,当时不?会发作,要过上一阵子?才会发作起来。 一旦毒发,便会四肢僵硬彻底丧失所有的抵抗力,只能在?浑噩之中死?去?。 但是这种毒又很好解,只需要把毒血弄出来就好了。 剧情里七皇子?之所以没有因为曼陀罗而死?,是因为他为了装可怜博得皇帝的信重,让人把自己的伤口搞得很大。 毒血流出来了,他自然就没因为这个毒发而亡。 而毒未发作,二?皇子?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败落,一直在?太子?身边潜伏了很久,在?太子?和谢玉弓争斗的时候,被?谢玉弓拿住了把柄,给了太子?致命一击。 而白榆把谢玉弓推着去?挡那两只根本杀不?死?人的短箭,自然也知道带毒,想着只需要和太医说,将毒素清除就好了,还能借机拿住二?皇子?的一个把柄。 但是! 白榆已经和这个老太医说了好几遍了,他根本不?理会白榆说的话。 “真的有毒,你?将伤口扩大一些!放出些血来再包扎。” 白榆看着老太医已经开始缠布条,被?人忽视的这件事都顾不?上生气了。 她最开始还以为老太医可能是耳背,但看老太医手法娴熟,不?像是什么庸医。 白榆能理解,皇帝和各宫妃嫔都受到了惊吓,用太医的地方很多。 而且还死?了个十?二?皇子?,太医院腾不?出手来,弄个耳背的老东西过来很正常。 医术好就行。 可毒血要是真不?弄出来,谢玉弓会死?! 而且这老东西在?白榆催促着他要放血,声音大了的时候,动作微微地一顿。 很显然,这老东西不?是耳背,怕是故意装着听不?见。 万分焦急之下,白榆离奇地冷静下来。 不?再试图去?劝阻这个老太医,而是转悠到了门口,观察了一下侍卫。 把门口候着的婢女?指使走了。 “等会儿九殿下醒了一定会饿,你?去?弄点吃食来,喝药之前要垫垫肚子?的。” 婢女?很恭敬,很快应声离开。 侍卫们看着白榆把人支走,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白榆把房门关上了。 老太医躬着身正在?给谢玉弓缠布巾,已经在?收尾了。 白榆关好门,走到了桌子?边上,先是摸了一个茶杯。 然后放下,又摸了一下茶壶。 里面的水已经不?热了。 正好。 白榆抱着茶壶,试了试,还算趁手。 而后走到了那老太医的身后,说道:“你?是二?皇子?的人。”是肯定句。 二?皇子?发觉事与愿违,没能把七皇子?趁机弄死?,但是阴差阳错,弄到了九皇子?身上,肯定会想着顺便把九皇子?弄死?。 老太医姓刘,是太医院的太医丞,年?轻的时候在?太医院里面实在?算不?得出挑。 但是经年?日久接触钻研医术,时常做义?诊,过手的病人多了,自然就什么都会了,到如今确实称得上一句医术高明。 平常是有些耳背,已过耳顺之年?,早已经不?管宫中事了,在?太医院中就是养老的。 平日里宫中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劳动他,今次他是被?皇帝亲自指派来照顾九皇子?的。 临危受命……刘太医本该如从前的几十?年?一样,纵使医术平庸,头脑不?灵,也抱着医者仁心?。 奈何家中孙辈被?人抓住把柄,遭受了胁迫。 他一把年?纪死?不?足惜,奈何孙儿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本以为只消像从前一样,装着听不?到就好了。 而且他这一生见过的贵人无数,曾经还是当今太后的御用太医。 他当真没将这个据说是抢了家中姊妹的婚约,还是个妾室所生的九皇子?妃当回事。 骤然被?揭穿,他停顿了片刻。 却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受命于人,来做伤天害理之事的真相。 不?过刘太医也在?宫中一辈子?了,若说没有经历过几次大风大浪是不?可能的。 他很快回手扶了一下腰,装着自己方才的停滞,不?是因为那一句“你?是二?皇子?的人”,而是因为自己弯腰包扎导致一把老腰撑不?住。 只可惜他这番作为,能骗得过别人,但是骗不?过白榆。 白榆已经试探过了,门口的婢女?侍卫都没有异常,想来那二?皇子?确实想要“螳螂捕蝉”,可惜爪子?不?够多,且事情发生得紧急,只能指派这么一个糟老头子?来罢了。 白榆抱着茶壶,等老太医直起腰身的那一刻,连壶带水,被?白榆高高举过头顶,全都砸在?刘太医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闷响,刘太医的橘皮老脸之上满是茶水,他眼白翻了两下,就身形一软,“噗通”倒在?了地上。 白榆把人砸昏过去?之后,甩了甩手,第一件事是去?老太医的药箱子?里面找刀。 be文求生指南 第54节 翻翻找找,找到了一把趁手的清创刀,白榆爬上床,扯着谢玉弓被?包扎好的布条,“呲”地一声,就全部割断。 这细微的一声,却像是梦魇之中的什么信号。 当白榆掀开谢玉弓伤口上覆着的草药,准备下刀的那一刻,一直闭着眼睛,沉浸在?梦魇之中无法自拔的谢玉弓,陡然张开了眼睛! 白榆准备先给谢玉弓取了短箭的伤口上改个十?字花的刀,比较容易流血。 结果刀尖触及谢玉弓滚烫的肌肤,白榆的手腕却骤然被?攥住。 谢玉弓应当是因为中毒高热了,他的掌心?热度简直要烫伤白榆。 中了曼陀罗的人若未能排毒,会沉浸在?噩梦之中神志浑噩地死?去?,为何会醒过来? 白榆被?掐住脖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他已经中箭了这么久了,不?应当是肢体麻木,难以自控吗! “你?要杀我……你?又要杀我!” 谢玉弓像一头在?沉睡之中被?激怒的猛兽,睁开眼看到白榆的那一刻,他已经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梦魇。 但是无一例外,每一次,她都是要杀他。 谢玉弓一手掐住了她持刀的手,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他从床上坐起来,将白榆扯到自己的眼前,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本身就很低磁,这一会儿贴着白榆的耳边怒吼,活像是将低音炮贴在?耳边打开。 白榆被?震得胸腔之内的心?脏一顿连蹦! 但是现在?关键的不?是这个,是谢玉弓都他奶奶的中了曼陀罗,为什么还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白榆脖子?被?紧紧掐住,呼吸都只能小口剧烈地喘,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倒是让我解释啊,你?快死?了你?个傻逼! 白榆手上的小刀落在?地上,她被?谢玉弓这么扼住从床上拖下了地,谢玉弓赤足踩在?了地上干倒太医的那些碎瓷片上。 疼痛让他微微蹙眉。 可是他现在?根本什么都不?顾上了,什么也不?想管了。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白榆被?他给抓住,却没有立刻消失的梦境。 曼陀罗致幻,生梦。 可是没有一个梦,如眼前这样真实。 谢玉弓血红着眼睛,像个地狱爬上人间的罗刹鬼,终于捉住了杀他千万次的仇敌。 他甚至能感受到掌心?之下筋脉的跳动,血液的奔流。 “为什么?”谢玉弓问白榆,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两个人鼻翼相触。 白榆一手掐住谢玉弓的手腕,一手试图钻入自己被?他抓着脖颈的虎口处,进行教科书?模式的自救。 但事实证明,她能砸昏一个老头子?,却根本无法从中了毒的谢玉弓的手心?逃脱。 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一切牛鬼蛇神的技巧招数都是徒劳。 白榆觉得自己就是被?猫爪按住的老鼠,谢玉弓不?愧是和死?士一起训练的,这种状态之下,掌心?的力度依旧掌控得特别到位。 确保白榆不?至于窒息而死?,可她也只能张嘴猛喘,一个字说不?出,更挣脱不?了。 滚烫的精壮胸膛如火山倾覆一般,欺压着白榆。 白榆甚至能够透过他的胸腔,感受到他和自己一样癫狂到极致的心?跳。 一个是中毒快被?毒死?了。 一个是快被?中毒的人掐死?了。 这都什么事儿! 白榆实在?是掰不?开谢玉弓的手,谢玉弓在?那里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 你?倒是松开我,让我说啊!妈的! 白榆再怎么能舌灿莲花,现在?的舌头也只能流口水。 她很快像个兜不?住口水的漏斗,嘴角留下了一些滑到了脖子?上。 眼前也开始发黑,四肢更是绵软无力。 要死?了? 就这么死?? 白榆有点哭笑?不?得,她想着自己怎么死?也得是因为翻车死?,结果她正在?帮谢玉弓,却被?他搞死?,这死?法也太奇特了! “为什么。” 谢玉弓像个他妈的复读机,和白榆额头抵着额头,伴随着最后这一句,他的眼中依旧血丝密闭,如同?夜里不?祥的弯月。 可他的声音嘶哑哽咽,不?再像是咆哮的野兽,更像一匹受伤之后独自濒死?哀鸣的狼。 他脑中嗡鸣,耳畔像是灌了水一般在?咕噜噜响。 他仿佛回到了曾经被?人推入水中,感受到将要溺死?的冰冷和绝望。 他问白榆:“为什么你?毁我、害我、欺我骗我,我却……我却根本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在?她如熔岩般的注视下,融化的悲哀。 他甚至想到了那个害死?了一家人,一族人,害段氏子?女?家破人亡连孩子?都能拿来做工具去?取悦凶兽的,自己那愚蠢至极的母妃。 谢玉弓曾经恨她怨她,可他如今,也成为了她。 明知是谎言,明知是错的,明知她对自己无有半分情谊,也明知陷入情爱,必定是粉身碎骨。 可他控制不?住。 他低贱的血液源于他的母妃,那些血液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叫嚣着思念,叫嚣着要他如同?飞蛾般去?扑火。 白榆察觉到喉间微松,谢玉弓依旧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眼前都开始扭曲变形,毒素开始扩散。 但是他终究在?梦境之中,抓住了她,却不?愿意杀了她终结一切。 他手扶在?白榆的脖子?上,一点点放松,让她再怎么急着呼吸,也只能一次吸入一点点,不?至于呛咳。 等到最后白榆彻底能大口呼吸,找到自己的缺氧的脑子?,组织语言准备说话的时候,谢玉弓用大掌,托起了白榆的下巴。 “无所谓。”谢玉弓没头没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而后低下了头。 白榆被?压在?桌子?边上,脊背弯折向后,如同?一轮弯月。 而她面前的这一轮弯月,朝着她倾身下来。 最先砸在?白榆脸上,把她口中好容易组织好的语言砸散的,是谢玉弓大颗到离谱,滚烫如开水一样的眼泪。 白榆:“……”感觉到自己滑过他眼泪的侧脸起码有二?级烧伤。 而紧随而来的,是谢玉弓落在?了她额头上的双唇。 白榆第一反应是谢玉弓要咬死?她,但是这种杀人方式是不?是太废牙口? 可是很快,她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有两片柔软在?蠕动。 一点点地顺着她的额头到眉心?,眉心?再向鼻梁。 每一下都那么郑重,那么滚烫,那么缠绵。 白榆瞪着一双眼睛,喉间还有未散的疼,呼吸都有些疼。 可是在?她意识到谢玉弓不?是要咬死?她,而是在?亲吻她的时候,白榆脑子?“嗡”地一声,而后像是再次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忘了呼吸。 在?谢玉弓滚烫的双唇落在?她鼻尖上的时候,白榆靠着桌子?都撑不?住,直接双膝发软,朝着地上滑去?。 谢玉弓追着她,双臂捉住了她的腰身,丝毫不?费力地提起她,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白榆的脑子?终于在?漫天地的噼里啪啦的放鞭炮过大年?一样的混乱之中,恢复了一点神志。 迅速道:“你?中毒了!我刚才是要给你?放血解毒!” 谢玉弓闻言喉咙滚动片刻,看着白榆的眼神难以言喻,那些密布的血丝之下,竟然溢出了令白榆心?颤的某种类似纵容的情愫。 他开口,声音低磁性感地在?白榆耳边道:“我是中毒了……” 那毒名为白榆,曼陀罗科。 白榆耳朵一酥……不?是,白榆看着谢玉弓的眼神,猜测他现在?是中毒的状态。 可是剧情里面这曼陀罗毒素,没有催情这一项啊! 谢玉弓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又说道:“你?说放血疗毒,就放血疗毒。”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说的谎言,我都相信。 你?说一切都是为我,那便为我。 你?想骗我,那就一直骗我。 “你?真中毒了,你?清醒一点啊!”白榆被?掐了半天的嗓子?,现在?骤然开口,声线也很嘶哑,再加上着急好像只公鸭,实在?很有喜感。 谢玉弓就要低低笑?了。 就在?白榆的耳边,把白榆笑?得也像是中了毒一般浑身僵硬。 谢玉弓这把嗓子?她早知道好听,但是谢玉弓这样贴着人耳边开炮实在?是有些犯规。 “我们得尽快把毒血放出来,你?放开我,我去?找刀子?,要切十?字花口……” 白榆说着就要跳下去?,谢玉弓却再次掐住了她的腰身,把她从半空接住,又重新放回了桌上。 “哐”的一声。 白榆被?墩得一懵。 紧接着对上谢玉弓微微眯起危机四伏的眼睛。 他抚上白榆原本细白,现在?已经隐隐泛上乌青的脖颈。 be文求生指南 第55节 一只手压着白榆的额头,迫使白榆最大幅度地仰起头,像是将要折颈的天鹅。 而后在?她侧颈之上,在?之前她嘴角流出的水痕边低头。 白榆浑身紧绷,命门被?强行暴露在?他人面前,她脖颈的青筋微微绷紧,继续快速说:“我说真的,你?再不?解毒就死?了,只有我能解你?的毒,你?快放了我!” 他的唇慢慢勾了下,像是沉溺浑噩的瘾君子?般说道:“确实只有你?能解我的毒……既然如此,那就以毒攻毒吧。” 什么以毒攻毒? 白榆还未等想明白,便感觉到自己的脖颈滚过湿热。 谢玉弓将她先前溢出的津液吸取,像猛兽在?折断猎物的颈项之后,不?急着下口,先舔舐血液润喉一般。 而后在?白榆像踩了电门一样,垂死?挣扎胡言乱语的时候,谢玉弓以绝对的力量镇压住了猎物最后的奋力一搏。 弯下腰。 一口咬在?命门之上。 夜深露重,宫廷的宴饮大殿灯火寥落,喷溅的血痕犹在?,桌椅翻倒,一片狼藉。 双唇相触,却如进食般撕扯辗转,急迫地吸取和吞咽。 谢玉弓恨自己失控,也放纵自己失控。 但是他和他的母妃也有完全不?同?的地方,便是他的母妃只会苦苦哀求他人怜爱给予。 但是他会去?争抢、掠夺,更知道如何占有。 第33章 白榆很快便像是彻底失去生命的猎物,手脚酥软地垂落在桌子旁边,主要还是上不来气。 任凭谢玉弓肆意汲取,像饮血的兽,成瘾的狗那般。 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谢玉弓想要杀她白榆是能?理解的,毕竟她并没有事先和谢玉弓商量过。 而且在剧情里?面?,谢玉弓也并不知道七皇子会在宫宴之上搞自导自演的刺杀以求圣宠,更不知道那两支短箭根本杀不了?人,箭头都是特制的。 白榆在那种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推他去挡箭,他肯定会认为白榆又是联合了?谁要杀他。 这种事情白榆可以解释,而且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可谢玉弓并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地上还躺着一个?昏死的老太?医,谢玉弓把白榆的嘴堵得死死的,好似一辈子都没有吃过东西的恶狼,誓要把爪下猎物的所?有津液汁水都一股脑地吸吮殆尽。 白榆被?亲得头脑昏沉。 白榆一只手按在谢玉弓的肩头,但是她根本推不开。 她只好回手在桌子上摸索,碰掉了?一个?杯子“啪”地一声后,白榆好容易在桌子的边缘抓到了?一个?。 而后毫不迟疑,直接朝着谢玉弓的脑袋上就是一杯子。 又是一声闷响,和?掉在地上的脆响完全不同。 谢玉弓的额头够硬,白榆的力气用得也不小?,杯子在谢玉弓的脑袋上碎了?。 谢玉弓终于停下了?,他双唇艳红,狭长的眸子之中全都是潋滟水波,沉溺又痴迷。 可他看向白榆的眼神却?带着危险,动作停下了?,头发里?面?流出了?血线,顺着他完好的那半边俊美如神的侧脸滑下,触目惊心,艳烈如火舌舔过。 “你中毒了?!”白榆气喘吁吁地瞪着他说,“我没开玩笑!” 她经常有把人骗得欲生欲死的经验,自然?也有说了?实话没人相信的时候。 白榆曾经撒的谎太?多了?,到最后她的爸爸妈妈已经不相信她说的话了?,只觉得她的心理有问题,一直都让她去看病。 那种不被?相信的愤懑,那种“狼来了?”喊多了?,真正狼来了?的时候,被?人忽视的绝望,是匹诺曹因为谎言生长而无处遮掩的长鼻。 白榆想到过去,看着谢玉弓,无数堵在喉咙之中的解释的话,最终却?徒劳地化为一句几乎是低吼的控诉:“你相信我!” 白榆吼出来之后,就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被?曼陀罗弄疯了?。 她的妈妈爸爸都不会在被?她欺骗之后还相信她。 她曾经对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有时候声情并茂涕泗横流,但是谎言滋生的温床,孕育不出信任。 白榆对于自己没有快速开口去解释,而是说出这么一句话,感觉到震惊和?可笑。 她还能?指望谢玉弓相信她?谢玉弓和?她之间只有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谎言,谢玉弓甚至被?毒素激发得疯了?。 白榆手中抓着一片碎瓷,无意?识地收紧,指尖被?割裂流出了?一点血迹。 就像曾经的那些谎言被?揭穿的时候,那些人的震惊又指责的脸,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愉悦。 她和?她的妈妈曾经爆发过一次剧烈的争吵。 那时候白榆第一次挖心掏肺地说出了?自己撒谎成性的原因,祈求得到一点怜悯和?原谅,那时候她才?十三四岁。 她妈妈震惊地愣了?片刻,用一副伟大的慈善家的嘴脸,把她当成那些福利院之中无人管教?看护的野孩子一样?,堪称温言软语地教?训道:“没有人会爱一个?满口谎言的匹诺曹,你不是看过那个?童话的吗?你需要改变,才?能?获得朋友和?真爱。” “没有人会因为谎言生出爱意?。即便是有,谎言被?戳穿也会立刻消失。” 白榆想到这一句贯穿了?她的短暂前生,堪称魔咒的话,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好没意?思。 可她的指尖却?在无意?识地收紧,伤口压得更深,她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看着谢玉弓的眼神,有多么令人动容,可怜可爱。 那是她从未展现过的真实与无助。 谢玉弓看着她片刻,突然?松开了?钳制她的手,改为抚上她的面?颊,那是很轻,却?滚烫的一片触感。 “好,我中毒了?。”谢玉弓点头。 他甚至带上了?一些哄劝的意?味,低头凑近白榆,白榆以为他又要以毒攻毒,都打算放任不管,谢玉弓却?只是将嘴唇轻轻地覆盖在她的面?颊上,吸吮掉一滴白榆脸上的水泽。 他吸吮完了?这边,又赶紧去了?另一边,在白榆的下巴上接到了?另一滴。 “别哭……”谢玉弓声音低缓地哄,“那你说要怎么解毒?嗯?” 尽管谢玉弓尝到了?白榆的眼泪,已经觉得自己得到了?解药。 但是他还是在神志不清,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毒素缓慢扩散,幻境和?现实交叠的缝隙,抽出了?一些神志,停下来听白榆的“真话”。 而白榆被?他搞得愣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这种状态的谢玉弓,竟然?会有这样?堪称……温柔的行为。 白榆张开嘴,嘴唇抖了?抖。 这一刻她突然?也像个?中了?毒的疯子,赌徒,她一个?字都没有解释。 她直接抓着碎瓷片,在谢玉弓的伤口上狠狠划了?一下。 谢玉弓疼得微微缩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重?新流血的伤口,又看了?看白榆手中的碎瓷片。 他周身戾气横生,如一头随时能?够奋起?将人撕扯粉碎的狮子。 但是他只是看了?看。 他没有去管自己流血的伤口,更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伸手,看上去是要夺白榆手中的碎瓷片,白榆死死瞪着他,如果这一次被?谢玉弓杀了?,那纯粹是她自己犯病找死。 明明能?说清楚的…… 可是谢玉弓再一次让白榆震惊,他并没有抢夺白榆手上的碎瓷片。 他只是看到了?她流血的手指,为她将手中这小?巧却?锋利,也能?随意?取人性命的碎瓷,调整了?一下姿势,免得她在发力的时候割伤自己。 而后微微抬了?下她的脸,再度低头亲了?上来。 这一次的他极其温柔,辗转缠绵,勾着白榆的躲闪的舌尖共舞。 像吃饱了?之后懒洋洋晒太?阳,相互舔毛的兽类。 而白榆眼睫颤了?颤,一对晶莹的泪珠再度滚落面?颊。 但她自己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 她一边仰着头,和?谢玉弓唇齿相缠,一边攥着谢玉弓给她调整后的碎瓷片,摩挲着他的两处箭伤,一下又一下地划着。 鲜血淋漓,谢玉弓只是在她划得狠的时候,才?会微微缩一下腰腹。 他没有躲开,他亲手给了?她凶器,纵容她在自己身上肆意?以利器作画。 只在偶尔在白榆划得狠了?的时候,才?会如追责讨债一样?,轻轻咬一下白榆的舌尖。 白榆舌尖发麻,她不知道这算是什么状况。 如果此刻有个?人来这里?,或者是地上那个?糟老头子醒过来,一定会被?他们吓疯的。 两处伤口都被?白榆划破了?,鲜血几乎覆盖了?谢玉弓的整片赤裸的胸膛。 但是他却?仿若无觉,捧着手拿利器的他的九皇子妃,亲吻得缠绵悱恻,啧啧有声。 白榆又开始呼吸不畅,谢玉弓本就因为毒素扩散而灼热的胸腔,沾染了?涌出的鲜血,蹭得两个?人身上到处都是。 白榆满口都是血腥味道,可唇齿之间却?一片湿滑柔软,整个?人都像是泡在了?谢玉弓滚烫的鲜血之中,绵软无力。 但她到底不是真的疯掉的那一个?。 或者说她还没有像谢玉弓一样?,完全疯掉。 她还记得谢玉弓中了?毒。 她在好容易两个?人唇齿分离的间隙,低下头看了?一眼。 谢玉弓伤口处皮肉外翻,白榆划得很深,肋骨处的那一下,拖得有些长,像一颗自天际坠落,长长拖尾的流星。 但是血看上去流得不够多。 白榆说:“不行,还不够,你先等一等,你唔,你中唔……” “你中毒太?深了?!” 白榆好容易把谢玉弓推开一点,伤口处虽然?狼藉,但是血凝固的速度也快。 白榆这时候甚至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地想,他的凝血功能?这么厉害,受伤肯定好得巨快。 碎瓷片要是再划这两处伤口肉就烂了?,白榆顿了?顿,看了?谢玉弓一眼,低下头,闭上眼,双唇覆盖了?谢玉弓的伤口。 这种在电视剧里?面?频频能?够见到,每一次白榆都觉得傻逼透顶的“吸血”情节,白榆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也会为了?别人而做。 be文求生指南 第56节 她当然?可以找到小?刀,把刀尖插入谢玉弓的伤处,转一圈,这样?任凭他的凝血功能?再怎么好,出血量也绝对够。 她低下头的时候,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傻逼的事情。 但是……她那么精明的脑子,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谢玉弓低头看到她在自己伤口上吸血,而后又吐掉,站在那里?微微皱眉。 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他流了?一部分血,毒素清除了?一些,总算觉得有些不对了?。 他从前和?死士一起?训练,做过各类药物的极限承受。他对抗毒素比寻常人厉害数倍,否则他也不会在中了?曼陀罗之后,还力壮如牛。 他现在清醒了?一点,已经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一幕……不是梦。 而白榆趴在他胸膛上,直到两个?伤口都再吸不出毒血。 白榆也觉得差不多了?。 七皇子只是扩大一些伤口就没事,谢玉弓虽然?放血有些迟,应该也没事…… 白榆停下,额头还抵着谢玉弓的肩头,满口都是血腥味道。 她觉得自己四肢更加绵软无力,而且……好像桌子在自己转? 操。 她好像中毒了?。 彻底软倒之前,白榆满心只有一个?“操”。 人和?人的差距为什么就这么大? 谢玉弓中了?两箭还有一身的牛劲儿!她就是吸血的时候混合了?一点口水不小?心吞咽了?,怎么就中毒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白榆还在分析,这点剂量她肯定死不了?。 曼陀罗是慢性毒素,而且最大的作用是致幻。 剂量足会死在自己的幻觉幻想之中,剂量不足,顶多……睡一睡做噩梦吧? 白榆倒下,但是头磕在桌子上的时候,被?一只大掌稳稳兜住。 白榆果然?做梦了?,或者说不像是做梦,简直像是人临死前的跑马灯,用非常迅速的时间,跑完了?她这一生所?有能?记住的场景。 白榆在真的死前都没有闪过这些画面?。 她看到自己从小?很懂事、优秀、让人省心。 她的爸爸妈妈逢人就夸她,她变得更加省事,听话。 但是她那时候太?小?了?,不懂得“会哭的小?孩有糖吃”这句话。 她家中最开始是开福利院的,她是院长和?副院长最听话,也是最懂事有爱心的女儿。 她会把自己的玩具和?零食,分享给那些可怜的小?孩,她是心甘情愿地这样?做的,爸爸妈妈也因此高兴。 然?后渐渐地,爸爸妈妈出名了?,福利院也开始增多,越来越忙。 因为那几句偶尔的夸赞,她需要在爸爸妈妈不在的时候,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她和?那些孤儿生活在一起?,她没有埋怨过,也不觉得难过。 但是某次因为她穿了?漂亮的小?裙子,被?小?孩子索要不成,将她关进了?一个?杂物房,整整一天一夜。 她吓坏了?,但是被?找到救出来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妈妈的温柔怀抱和?安抚。 妈妈在抱着那个?做了?坏事,但是会哭会虚情假意?地道歉,还对着她眨眼睛的小?孩。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善心都有回报,不是所?有的小?孩都是天使。 白榆父母双全,优秀懂事,但是她活得像个?孤儿。 她的妈妈甚至要求她和?那个?关了?她的小?孩握手言和?。 白榆那是第一次勾起?嘴唇,却?不是真的在笑。 她尝到了?谎言的甜头,开始变本加厉。 小?孩子就是这样?单纯,又这样?聪明。 他们天生就懂得,哭闹能?得到“糖果”。 白榆得到的“糖果”越来越多,她渐渐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甜”了?。 她和?妈妈爸爸的相处模式,也变成了?撒谎,被?揭穿,再升级谎言,再被?揭穿。 她的人际交往,甚至是长大之后交男朋友,她都用这种办法。 她喜欢谁,就能?够为他“量身定制”一个?自己。 她很容易就能?拿下旁人得不到的高岭之花。 她懂得拘谨克制的人最奢望放纵,在底线的范围内放纵,他们往往会被?看上去有些“腐烂”的将要败落的花朵吸引。 而性格外放的人,却?总喜欢文静安稳,性格内向的人更喜欢热情似火。 这些都有一个?不变的公式,和?她的谎言融合得得心应手。 但是“得到”的愉悦很短暂,“量身定制”的那些角色都不是她自己。 就像她的妈妈说的,没有人会因为谎言生出爱。 没人爱她真实的一面?,无论是朋友还是男朋友,都不能?接受一个?演技绝佳,但不知道哪一句是真话的疯子。 说来可笑,白榆长大之后,唯一交过的几个?朋友,都是在当时的心理咨询所?认识的。 她们都有不同程度的病症,病友之间不需要伪装,竟然?有难得的交心愉悦。 只可惜没多久,几个?人聚在一起?吃火锅,就发生了?煤气爆炸。 而后便是穿越,来到了?这个?书中世界。 白榆喜欢这样?生死边缘的刺激,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谎。 她喜欢的。 她告诉自己她喜欢。 她成功骗到了?谢玉弓,这一次是真的骗到了?,她知道的。 因为动心是掩盖不住的,就像她渴望妈妈爸爸拥抱那幼小?的自己时无法掩盖的眼泪和?慌张。 她能?感觉到谢玉弓狂乱的心跳,不仅仅是因为曼陀罗的作用,更多的是为了?与她亲近而产生。 像从前每一次她交往的男朋友,“爱上量身定制”的时候那样?激动,以为自己找到了?完美情人。 但是有些不同的,让白榆反复在梦境之中重?温的,却?是谢玉弓未曾听到她的解释,却?也愿意?为了?“狼来了?”相信她。 甚至纵容她伤害他的模样?。 白榆那时候仰着头,眼睛半睁。 近距离看人不会很好看的。 但是她却?看着谢玉弓的因为被?割伤的伤口,微微忍痛又沉溺的表情,他没有戴着面?具,但是白榆却?觉得他性感好看极了?。 无论是肢体因为疼痛紧绷的青筋,还是那混合着鲜血味道的亲吻,都能?激起?人本能?的战栗和?肾上腺素。 白榆肆无忌惮地在梦境之中回味那一幕,那比她“拿下”任何的高岭之花,接受旁人羡慕的眼神还要让她觉得愉悦。 强势者的纵容和?献祭,永远比弱势之人的顺从和?臣服更令人心动。 谢玉弓一定“很喜欢她”,比她从前交往的那个?要偷他爸的钱养她的富二代还喜欢。 白榆尽情地浸泡在自己谎言带来的“成果”之中,一面?体会着久违的“甘甜”,一面?又在担忧谎言如泡沫,被?戳穿时的狼狈和?对方?的厌恨。 一直到白榆感觉有人在戳自己的脸,她才?不得不从梦境之中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看到了?梦境之中那张放大的脸。 谢玉弓已经重?新戴好了?华丽的半面?雕花银面?具,正是在万寿宴之上戴的那一个?。 但是他没有穿衣服,身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了?,几道交错的白布缠绕在他精壮的身上,分外惹眼。 白榆睁开眼的时候,他正把“作乱”的手收回来。 但是看到白榆睁开了?眼睛,他又把手伸过来,扳过了?白榆的脸。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已经不是方?才?的那间大殿。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这是他们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对视”。不是一个?装疯卖傻,一个?装痴卖乖。 谢玉弓单手撑着床,是一个?朝着白榆倾身的姿势。 白榆躺在那里?,看着他隐隐有些呼吸停滞,谢玉弓倒也不愧是大反派,当真气场全开神志回归的样?子,压迫感十足。 白榆缓缓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看着谢玉弓的喉结也缓慢地滑动了?一下。 白榆:“……九殿下。” 白榆闭上了?眼睛。 她是视线产生了?轻微的扭曲,周围的一切也随之变成了?色彩诡异的线条。 白榆知道,这是她许久没有吃药,情绪又大起?大落导致的。 但是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心中告诫自己没关系,没关系…… 她能?撑过来的。 这样?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强烈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还是白榆的自控能?力,真的到了?不需要药物辅助,能?自行病愈的境界。 总之她再睁开眼,视线已经恢复了?正常。 “九殿下……”她再次开口。 喉咙疼得让她眼前一黑,之前受的伤当时不觉得如何,现在全都找上来了?! 但是本着敬业的精神,她还是勾了?勾唇,装着激动的样?子,说道:“九殿下,你恢复了?神志对吗?我早就知道,你一定会……” 白榆这是在给谢玉弓和?她自己一个?台阶下,之前的事情太?癫乱疯狂。白榆确定谢玉弓很喜欢她,但是她不确定谢玉弓完全清醒过来后,会不会找后账。 只是她这个?台阶才?递了?一半,谢玉弓就突然?倾身。 白榆的睫毛疯狂扇动片刻,谢玉弓的唇是温热的、柔软的、熟悉的……但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是落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将白榆那堆积好的情绪和?言语,一下子都封印在了?喉间。 be文求生指南 第57节 而后谢玉弓的双唇,就像是当初白榆上山的“小?尼姑”,一点点地攀爬一样?轻微开合,带着温热的呼吸,盘旋逡巡在白榆的面?颊、鼻子、额角、眉尾、最终停在了?眉心处。 白榆有些急迫地又咽了?一口口水,沁润干痛的喉咙。 而后乱嗡嗡的,像是被?点燃的脑子艰难地理出了?一丝清明。 为自己的行为思路流畅地解释道:“我得知七皇子要在宴席上自导自演弑君救驾,才?会推你出去。” “那短箭不会致死,但是涂了?毒,是二皇子做的,二皇子对太?子有异心,想趁机除掉七皇子。这毒当场不会发作,过后会和?发炎一样?开始高热癫梦不易被?发觉,但只要放血就能?好的。” 白榆看着谢玉弓毫无波动的脸,说:“我……我只是想要让九殿下能?重?得皇恩。” “现如今九殿下已经恢复了?神志,陛下一定会……” 白榆把谢玉弓追问她如何知道这些都想好了?,但是谢玉弓突然?把白榆的嘴捂住了?。 同时他隔着被?子,攥住了?白榆正在疯狂搓被?子的手指。 他早就发现了?她搓东西的小?习惯。 再推算一番,就会发现她撒谎,激动、紧张、害怕的时候,都会找个?东西搓搓。 越是严重?的时候,搓得越厉害。 而此刻她没有撒谎,想来应该是紧张和?害怕。 “别怕。”谢玉弓低下头,鼻尖在白榆的脸上蹭了?一下。 开口,声音低柔地说,“太?医说了?,你的喉咙需要休息。” 白榆艰难地又咽了?一下口水,一双眼睛转来转去,狡黠也急迫。 她到现在,也没有忘了?证明自己有用。谢玉弓固然?对她生出情愫,但白榆自己也从不相信谎言滋生出来的爱。 她曾经无数次测试过,在谎言被?戳穿之后,爱会十倍百倍的变成恨,没有例外。 白榆在谢玉弓松开她之后,又嘶哑地说:“对了?,短箭上的铭文篆刻是段字,他们可能?会诬害你的舅舅段洪亮……” 谢玉弓捏住了?白榆的双唇,看着她片刻,缓慢起?身,然?后给白榆倒了?一杯水过来。 又半跪在床上,勾着白榆的脖子将她抱起?来,喂给她喝。 白榆本来也渴了?,咕嘟嘟喝了?一杯,谢玉弓再倒。白榆又喝了?大半杯,表示自己够了?。 但是谢玉弓许是没有照顾过人,他又倒了?一次,水便顺着白榆的脖子,流入了?她的衣襟。 她这才?发现,九皇子妃的礼服已经被?脱了?,她现在只穿着一身中衣。 水迅速浸透了?衣襟,谢玉弓仰头将那半杯茶水喝进去,杯子直接朝着地上“啪”地一扔。 而后双手抓着白榆的肩头将她放在枕头上,而后低下头开始喝水。 喝洒在白榆脖颈上和?流入衣襟的那些水。 白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舅舅他,九殿下,九……唔。” 等谢玉弓喝饱了?,白榆躺在那里?,像被?猛兽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残骸,泥泞而凌乱。 她瞪着上方?的人,满脑子的阴谋诡计都化为了?谢玉弓身上包扎的地方?又晕染开的两处红梅。 “你的伤口崩开了?……”白榆干巴巴地说。 谢玉弓无所?谓地低头看了?一眼,而后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中箭后,没人知道我中毒,你为何不趁机杀了?我?” 第34章 谢玉弓问完问题之后,他?便?抬头看向了白榆。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唯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非常想知道。 白榆也被问得呆愣住了。 她对上谢玉弓专注而压迫的视线,觉得有种被一刀豁开?到底的慌乱,有种想要?躲藏起来的冲动。 当时谢玉弓中毒之后,确实?除了她之外无人知道。 二皇子甚至还派了个老太医来扫尾,她若是装着不?知道,谢玉弓……会死吧? 就算不?死,也是半死不?活。 白榆看向谢玉弓,理智上的第一反应,是告诉她自己害怕谢玉弓死不?透,她会遭受报复。 可是白榆自己也明白,这?根本?就说不?通。 即便?谢玉弓有反派的光环加身,没能马上死了,可是他?必定会因为曼陀罗遭受重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无法为自己辩解。 会像原本?的剧情之中一样,被几个皇子合力?陷害入狱。 若是这?个“自导自演”以求皇恩的罪名加在谢玉弓的身上,比七皇子更令人信服。 那他?会在牢狱之中吃到比原剧情之中还要?多的苦头,他?的舅舅段洪亮会被冤屈,等到他?蛰伏再起,便?是彻底黑化的他?,成为了原剧情之中那个泯灭人性,杀兄杀弟杀父杀臣杀民的暴君。 可是这?一切都跟白榆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如果那时候她不?管谢玉弓,她会在揭穿太子的恶行?之后,被鸿雁安排“死去”。 到时候谢玉弓就算是想要?报复,也只能去乱葬岗之中鞭尸,找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尸骸去撒气。 可是白榆却从未设想过那样的路。 或许是她向来只骗人,不?害命。 或许是……是她和?谢玉弓虽然于世界交界之中萍水相逢,却在各自的人生之中四面楚歌,同病相怜。 他?们都是不?受人喜爱待见的那一个,都在艰难的“表演”之中祈求一点偏爱,却无人肯慷慨给予。 白榆的手指又去无意识地搓动被子。 她被谢玉弓如有实?质的视线钉在原地,像一个被强行?拨开?了蚌壳,任人肆意□□的河蚌,失控感让白榆分外不?适。 她偏开?头僵笑了一下,说:“九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九殿下?” “我只恨自己不?能长出三?头六臂来帮助九殿下!”白榆片刻后再把头扭过来,就已经伪装成了她平日里的虚伪模样。 谢玉弓却再次抓住了她搓动被子的手指,拉起来凑到了自己的唇边。 他?盯着白榆,眼中带着审视和?估量,像是在看着白榆微张的蚌壳之中,到底有几两软肉,几颗珍珠。 用视线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狮王,一点点翻遍,一寸寸舔舐。 白榆额角和?脖颈的青筋都不?受控地绷紧。 谢玉弓把她搓动被子的两根手指,送入口中,不?轻不?重地咬了两下。 白榆吃痛要?缩手,谢玉弓攥得很紧,盯得更紧。 白榆被看得几乎要?窒息,谢玉弓才突然勾出了一点笑意,出声说道:“我知道了。” 什么? 你知道什么? 白榆瞪着他?,到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地搞不?懂谢玉弓怎么回事。 谢玉弓松开?她被攥得泛白还带着牙印的指尖,伸手在白榆的面颊之上缓慢地勾开?一点碎发,别在了白榆的鬓边和?耳后,引起一阵细痒。 就和?那天白榆假装睡觉,面颊上的触感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此刻的谢玉弓没有再慌乱地逃走?,而是明目张胆地别完了碎发,手指又顺着白榆的耳边勾回来,白榆只觉得耳后到唇角一阵酥麻,谢玉弓的指尖就压进了她的嘴唇。 白榆偏开?头,面颊泛起热意,她无比怀念谢玉弓之前撩拨一下就奓毛的样子,怎么一夕之间,他?像个开?闸泄洪的堤坝一般……说好了十九岁的纯情呢! 谢玉弓手指挑动白榆的舌尖,惩罚性地掐了一下,像是在惩戒她不?说实?话。 白榆疼得眼中泪意涌现,主要?是窘迫。 还不?能抵抗发火,因为她给自己操的人设是痴情于谢玉弓的卑微庶女?。 九皇子的触碰她必然是求之不?得。 她现在按理说应该演得像一些?,十分配合,轻微颤抖什么的。 但是她真?的做不?到,谢玉弓不?再伪装后的压迫感太强了。 白榆擅长在主动的关系之中游刃有余,不?习惯作为一个被动方,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完全混乱的,她根本?无法确定谢玉弓到底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因为对她一时兴起,暂且留她一命的状况之下。 而白榆之前中了曼陀罗昏睡,自然不?知道,在谢玉弓抱着昏死的白榆出门找太医,皇帝正派了鸿雁过来查看谢玉弓这?个救驾皇儿的伤势。 谢玉弓当时满身浴血,紧紧抱着同样血染衣裙的九皇子妃的样子,有多么触目惊心,连鸿雁都没能掩盖住震惊的表情。 他?还以为九皇子妃已经“死”了! 而鸿雁来时,屋子里恰好苏醒的刘太医被制住,谢玉弓将两个人的伤势一股脑怪在了刘太医的身上。 鸿雁见识了九皇子当真?条理清晰地指控刘太医,也彻底信服了白榆之前说的,九皇子并非真?的失心疯。 鸿雁之前和?白榆谈话时心存的一点摇摆彻底消失,他?迅速为谢玉弓安排好了一切,比皇帝交代的更加精细,甚至还将他?中的两支短箭换过,交给了谢玉弓。 新的短箭对比之前的给谢玉弓看,新的没有镇南军的铭文。 谢玉弓当时眉梢直跳,他?不?怕中这?些?皇子们妖魔圈套,可是远在启南林海的,他?唯一的舅舅段洪亮若是卷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之中,谢玉弓是绝不?允许的。 他?感知到了鸿雁的异常,两个聪明人对视一眼,无须言语交流,便?知道彼此已在一条船上。 谢玉弓察觉到鸿雁的归顺意图,比中了短箭后莫名弄了个救驾的名头都震惊。 要?知道鸿雁是安和?帝身边的一块铁板,作用也不?仅仅是防止皇帝受奸佞蛊惑,他?和?安和?帝是微末相伴的情谊,对皇子们之间和?朝臣中间的争斗从不?插手。 他?说的话,对安和?帝的影响极其大。 只可惜这?么多年?,各路人马无论是用钱权还是以美色相诱,鸿雁都丝毫不?曾意动。 想到他?的九皇子妃之前频频约见鸿雁大总管,已然猜测出了鸿雁的异常是因为她。 她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 等到鸿雁将白榆和?谢玉弓的人都安置好,召了太医过来集体会诊一番,才发觉他?们虽然弄得血葫芦一样,实?际上却无甚致命之处。 曼陀罗的毒性一旦失去了剂量,就变得十分容易治疗,甚至不?用管,做几个噩梦就会自行?消解。 刘太医被拿住,老骨头经不?住鸿雁的恫吓,还未等下狱,就已经招出了七皇子。 他?好歹一辈子在太医院,有曾经伺候过太后的功劳,不?至于举家灭族,只有出卖二皇子一条路可走?。 二皇子不?是软骨头怂蛋,但是一条在太子身边盘踞多年?,捏了一些?太子把柄的毒蛇,噬主不?成,自然是能咬死一个是一个。 be文求生指南 第58节 于是七皇子自导自演的戏码,就这?么被骤然公布于安和?帝的面前。 因此白榆所?说的一切都是为谢玉弓,谎言再一次印证成了真?实?。 而谢玉弓相信的,不?再是白榆口中说的“我都是为你”,而是她无数的谎言后面,谢玉弓到现在虽然也未知全貌,不?明其目的的真?实?。 她没有在轻而易举能致他?于死地的时候推开?他?,也没有在他?因幻觉和?误会发疯险些?将她活活扼死的时候就放弃他?。 她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可怖,却成了谢玉弓眼中最美的红妆,成了他?愧疚心酸,又情潮疯涨的佐证。 她抗拒的,“九殿下,别这?样。”成了谢玉弓耳畔最美的丝竹之音,成了他?聆听过的这?世上最美妙,最催动情海的仙音。 他?有些?激动难抑,他?虽然没有过女?人,他?虽然之前不?懂男女?之间的爱意。 可并不?代表他?不?通男女?之事,他?虽然在皇宫之中作为一个被厌弃的皇子,没有专人教引,但他?在宫门长闭的长乐宫中接受死士训练,有一项便?是男女?阴阳。 要?抵抗诱惑,自然要?先通晓。他?不?光通晓男女?阴阳,还通晓龙阳。 只是他?从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何趣味,甚至觉得好似牲畜般令人不?适。 再加上他?母妃从他?很小的时候便?因为这?种事情日日以泪洗面,哭恨不?休,后来举族皆因这?所?谓的男女?情爱而崩。 他?宁愿自己来,也不?愿和?任何女?子或者是男子亲近。 他?在察觉到他?的九皇子妃的情愫之前,除了与?人交战打斗之外,是绝不?喜人近身的。 可是他?如今正如白榆所?说,是那开?闸的堤坝,已经泄洪让他?如何能停? 床幔已然落下,他?对所?有的一切都好奇极了。 清晰了自己的心中所?想所?向,他?自问有能力?掌控和?拥有,自然不?肯再遏制本?能。 他?痴缠起来更胜女?子,白榆像被鹬鸟尖喙生戳开?的河蚌,满心只有“将死欲休”的颤抖和?畏惧。 本?来这?事儿倒也没有什么,白榆本?也是打算利用起来争取时间的。 可是谢玉弓未免太……夸张,他?像个不?允许猎物的一丁点津液流失在地面的恶霸,都要?尽数吞吃咽下才能满足一般。 白榆记忆中的那事儿,都是讲究个气氛到位,朦胧而美好,张弛有度浅尝辄止,总是勾得人意犹未尽的那种。 她觉得这?玩意就像是吃饭,贪多伤胃,吃足易腻,就不?美了。 也未曾见过谢玉弓这?种阵仗,还未开?吃就已经是敲盆砸碗,白榆只觉得自己恐怕要?真?的被吞吃殆尽。 “你流血了,伤口又流血了……九殿下,九殿下!” “你怎么不?唤我九郎了?”谢玉弓压着白榆肩头,声音低磁好听极了,带上一些?微微的气息不?均。 长发因为低头散落了白榆满身,好似水草般缠缚,凉丝丝的触感,处处勾连着。 白榆推着他?的头,咬着牙眼泪汪汪,不?是疼,是惊、是乱、是慌、是臊。 “你伤不?浅,一直流血都浸透了……嗯,浸透了布条,你不?要?命了吗!”她恼起来,提高一些?声音喊道。 谢玉弓这?才抬头说:“不?碍事的,我从前训练,总是流血受伤,比这?严重的情况多了,哪次也没有死。” 他?凑近白榆要?亲吻,白榆猛地偏开?头去。 谢玉弓顿了一下,微微偏头,晶莹的双唇对着白榆的眼睛,带着些?许揶揄一般:“你嫌弃你自己?” 白榆:“……”滚! 她不?能骂,人设还在,她……她得死遁呢。 对,死遁! 她等一下……等天亮就去揭露太子,然后就死遁。 她不?要?和?谢玉弓这?个大反派大变态再有什么接触了。 谢玉弓低低笑了下,伤口确实?疼得要?命,太医也嘱咐他?这?伤势不?容小觑。 而且此番因为他?这?个九皇子妃的“出其不?意”,谢玉弓如今可算是满盘皆赢。 他?需要?尽快地做出部署,加上鸿雁的襄助,争取一举将太子一党重创。 他?不?能真?的如何,怕没尽兴就要?一溃千里。 他?只是好奇。 太好奇了。 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 像个抓到了硕鼠的狸奴般,总要?尽情地闻一闻嗅一嗅,翻一翻,玩一玩嘛。 白榆翻过身卷起被子藏进去,谢玉弓皱眉起身,稍稍处理了下血浸透的布带。 不?用唤人,重新草草包扎,这?种伤他?处理得多了,都不?用眼睛看。 他?包扎的时候,眼睛也一直盯着床上的被卷。 越看越心痒难耐。 布条一弄好,迅速提笔蘸墨,奋笔疾书,满面红光精力?旺盛。 一共写了三?封信,都折起来之后,他?撑着的裤子都没有落下去。 打开?窗子,也不?再避讳他?的九皇子妃,有个死士悄无声息从窗外的房梁上倒吊下来,接过了谢玉弓的信,又迅速消失。 谢玉弓一回头,白榆从被子里露出双眼朝他?这?边看。 主要?是听到了开?窗的声音,在暗中观察。 谢玉弓一转头,她也立刻缩回去,当没看到。 谢玉弓关窗回到床边,开?口道:“是吊死鬼,我的人。” 白榆闷不?吭声。 心想谢玉弓这?死士团队的名字还挺花哨。 谢玉弓上床微微皱眉,伸手挖她出来:“闷着不?好,我最怕这?样,小时候差点被闷死。” 这?个白榆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谢玉弓怕水,非常怕,之前被人推水里差点淹死,洗澡都不?进浴桶,站边上撩水洗,剧情里有这?段描述。 白榆被挖出来后也闭着眼。 她装睡一流,但是这?回可骗不?住谢玉弓了。 他?直接伸手,两根手指放在白榆的眼睛上下一撑。 直接把白榆的眼睛扒开?一只,和?她对视。 白榆:“……”我就不?应该心软救你,死去吧! 你嘎! 神?经病! 谢玉弓微微带着点笑意和?哄劝的意味说:“你痛快了不?管我了?” 白榆:“……”什……么? 谢玉弓直接伸手,像没受伤也不?管什么伤口一样,把白榆捞起来。 剥香蕉一样从被子里把人剥出来。 把自己也卷里面,面对面抱着她,被子发出了些?许将要?被腰斩的悲鸣,因为它卷不?住两个人。 之前白榆总觉得他?是腰带特别紧的那种人。 现在发现,他?是那种根本?不?系腰带的变态。 白榆被拉着手,谢玉弓亲了亲她的手背,又亲了亲指尖,然后按在了被子里面。 “你的伤!”白榆只能拿这?个做借口。 谢玉弓低声道:“没事,我不?动。” 白榆掌心滚烫,脑子嗡嗡叫,神?经错乱一样试图转移话题,想唤起大反派搞事业,干翻整个世界的恒心。 “太子那边还未来得及反应,现在正是剪除他?羽翼的好时候……” “还有七皇子和?二皇子,他?们应该会相互攀咬,他?们手下的人得知了消息会人心溃散,正适合收拢人脉……啊!” “别提他?们。”谢玉弓近距离盯着白榆眼睛,手指托着她的下颌,拇指在她脖颈的淤青上很轻地摩挲,疼惜不?已。 但眼神?很认真?且难耐地说:“用力?。” 白榆:“……” 她这?辈子……不?,上辈子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对她说——用力?。 她臊得整个人像个烧红的炉筒子,喷出的呼吸都是火红的。 而白榆关心的太子七皇子和?二皇子,此时此刻,正齐聚另一个宫殿。 不?同于这?陌生宫殿之中一室涌动春情,皇后的福安宫之中落针可闻,气氛更是压抑沉重。 安和?帝因为最心爱的十二皇子谢玉兰死了,才刚刚被太医们针灸扎得苏醒。 在皇后的寝殿之中休整,被皇后和?太子照顾着。 七皇子和?二皇子被传召到了皇后的福安宫,跪在殿中还在相互争吵。 “我只是想要?父皇的宠爱,想要?自己以身中箭来博得圣心。二皇兄,你未免太过歹毒!竟然想要?害我性命!” 七皇子平日里淫邪愚蠢,但是对几个皇兄皇弟,包括公主们都是和?和?气气,因为安和?帝最厌恶兄弟相争。 他?一个和?兄弟斗争上位的皇帝,竟然想要?自己的儿子们全都相亲相爱,也是可笑。 这?是七皇子谢玉梅第一次同自己的手足争吵,相互攀咬。 谢玉梅生得不?丑,皇子公主们就没有长得难看的,毕竟世代皇帝都纳遍美人,再怎么取父母的缺点也丑不?到哪里去。 七皇子只是胖得有些?变形,一张本?来还算清隽的脸蛋,被肥肉挤成一团,吵起架来太过激动,整个人身上的肉都跟着颤抖。 而且这?生死关头之上,他?竟也难得不?是满脑子美女?美食,长了一两脑子,觉得二皇子“坑害手足”的罪名不?足以让安和?帝痛心。 七皇子吼道:“你怕不?是觉得我蠢笨痴肥腿脚不?便?,不?能及时为父皇挡箭!是想着趁父皇受伤,你要?用那毒药毒害父皇吧!你好歹毒啊!” 果然,虽笔直坐着,却因为之前失去一个皇儿的锥心之痛,勉强坐在位置上的安和?帝,闻言面色又白了一重。 他?愤怒地攥紧了椅子的扶手,眼神?锋冷地射向他?的二皇儿。 二皇子阴沉地瞪着七皇子,他?和?七皇子两个人跪在一起对比十分惨烈。 be文求生指南 第59节 好像那个武侠小说里面的胖瘦头陀。 好似二皇子平时的饭都让七皇子吃了,他?模样长得也不?赖,名唤谢玉树,母妃有一点异族血统,这?也是他?不?可能争得皇位的原因。 他?母妃乃是永州国邻国临丹国的公主,虽然被封为淑妃,却因为“非吾族类其心必异”,让他?无论多么用心多么优秀,也注定他?以后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连实?权都不?可能掌控的那种。 他?母亲的基因也遗传了他?,他?生得高鼻深目,身形高大,眸色相对常人来说较浅,呈现琉璃色,但是瘦得惊人。 加上本?身轮廓就深,瘦成这?样子显得十分阴沉刻薄。 人不?如名,不?像一棵玉树,像一根密谋着颠覆天下的枯树叉。 谢玉树不?能接受这?个平时对他?卑躬屈膝的七皇弟竟然敢对他?大吼大叫。 更不?敢置信,这?个在他?心中蠢猪一样的存在,竟然在这?个生死关头长了一颗猪脑花。 还知道把事情上升到“弑君弑父”的高度上。 他?感受到了皇帝质问的眼光,阴沉地冷哼一声,不?惜自刨痛处,以证清白。 说道:“我母妃乃是临凡国长公主,我若是弑君弑父,难不?成这?天下还能轮得到我这?个身怀异族血脉,因血统不?纯向来因此屡屡遭人诟病的皇子来继位吗?” “我只是厌恶你痴肥愚蠢,你自己也这?么说,应当是有自知之明。” 这?确实?是有力?的一击。 连皇帝的面色都松了两分。 他?不?能容忍兄弟相残,更不?能容忍的便?是弑父弑君。 而七皇子“磕磕巴巴”地:“你、你、你!”了半晌,因为脑子实?在是灵光一闪脑浆耗尽。 再说不?出什么,又不?敢当真?把太子也攀咬下来。他?做的那些?蠢事,在太子那里的把柄更多。若是被抖出来,父皇会活剥了他?的皮。 于是憋得脸脖子通红一片,好似开?水烫过的活猪。 他?也是当真?发挥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没办法对付二皇子,他?还没办法对付阴差阳错“巧取”了他?功劳的九皇子吗! 可是如今九皇子已然得了圣心,一个失心疯就是最好的遮掩。 七皇子一时间急得满头热汗,再加上皇帝深沉地注视他?。 七皇子那干涸的大脑,勉勉强强又挤出了一滴脑浆。 他?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他?当时没有来得及去挡箭,是被人给挡了一下。 是谁呢……对了! “是九皇子妃!”七皇子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肚子顶在地上,向前爬行?了几步道:“父皇!是九皇子妃拦着儿臣去挡箭,九皇子才为父皇挡了箭,焉知……焉知他?们不?是串通好了,要?领我的‘救驾之功’!” “他?们……说不?定老九根本?就是扮猪吃虎,装疯卖傻!” “父皇!” “住口!”皇帝被气得要?是没有椅子,估计要?一个后仰栽地上去。 他?一字一句,势如山崩。 他?低吼道:“你何来的‘救驾之功’!” 七皇子立即闭嘴。 这?时候皇后赶紧夸张地扶住皇帝的手臂,凑到皇帝的身边快速抚着皇帝极速喘息的胸膛。 而后她和?自己的亲皇儿太子本?人对视了一眼,一直作壁上观的太子立即跪地。 温声道:“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皇帝气得直咳嗽。 好容易被皇后端来的茶水压下,皇后便?道:“陛下莫要?动气,皇子们只是一时糊涂,到底都是陛下的亲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哼!”安和?帝冷哼一声,但是没有说话。 皇后又和?太子对视了一眼。 而后微微犹豫了一下说:“但是陛下,老七说的话不?无道理,皇子们都是陛下的血脉,就算有所?龃龉,说到底也只是为了争夺陛下的几分偏爱……但是皇子妃却不?是。” “那九皇子妃……出身那般低贱,成婚也是她顶替冒名,让她嫡亲的妹妹有苦说不?出。” “在之前寿宴之上还那般巧言善辩,殊不?知……她是否是机关算尽,利用九殿下心智有损,妄图邀功媚上,以求荣华?” 安和?帝闻言本?能皱眉。 但是很快,他?的心就被皇后给煽动得摇晃起来。 皇后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干掉了九皇子母妃当年?的盛宠,泯灭了安和?帝的一分“真?情”,自然知道她这?个“丈夫”,心中对女?子总是带着天生的鄙薄。 作为这?样的人的妻子固然可悲,但他?偏偏是御极天下的君王,能带给人无上的权势。 君王的弱点,便?能够拿来谋私。 皇后对着自己的皇儿,这?永州的太子微微勾了下唇。 意思很明显——母后说过了,且看母后如何降妖除魔。 顺势替你将那隐患和?“妖精”除了去。 而在这?皇宫另一处宫殿的“妖精”本?人,白榆却浑然不?知山雨欲来,还是专门对着她的。 她好容易赶在天亮之前睡了一会儿,这?一夜从宫宴开?始就折腾不?休,折腾得她身心俱疲,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脑浆也要?烧干了。 习惯性蒙着被子都顾不?上,一结束就枕在谢玉弓的臂弯睡得像条死狗。 虽然没真?来,但是也无甚区别了。 谢玉弓就是松了锁链的野狼、疯狗、活驴!根本?收不?住。 最后他?伤口再度流血,又包扎了一次。 她腿疼。 都磨红了,睡着了还微微皱着眉呢。 第35章 八月初三,万寿节才刚刚过去,昨日皇宫中欢天喜地张灯结彩的热闹已经彻底消弭,朝臣连夜出宫,所有?使臣都被控制暂且留在驿馆。 整个皇宫之中处处皆有三步一岗的?禁卫军巡视。 他们身披甲胄,手持利刃,头戴钢盔,从上到下都和这森严肃穆的皇宫一般,透出沉重而威严的?不?近人情。 白榆大早上才睡着没多会儿,就被陌生的?婢女给叫醒了。 外面天光大?炽,白榆睡出了一身的?热汗,身边空荡荡的?,被子上还留有?一点血迹,谢玉弓人已经没影了。 白榆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听着几个婢女一边伺候她起身洗漱,一边对她道:“皇后娘娘召见九皇子妃去福安宫品茶。” 白榆坐在那里,腰酸背疼腿抽筋。 对皇后娘娘召见她品茶这件事,自动在脑中转化为“孙警官请你去局里喝茶。”。 也不?奇怪,她早有?预料,昨晚上弄出了皇子妃们集体霸凌的?那件事儿之后,白榆就知道这个皇后,恐怕要单方?面地与她“不?共戴天”。 白榆从来不?怕这种事情,她现?在觉得比较难搞的?是谢玉弓。 昨晚上她实在是被谢玉弓吓着了,哪有?人自己都他妈的?快血流如注了,还不?加以自控,想真?刀真?枪地来。 来上还有?完吗?! 白榆怕他死自己身上,死活没同意,但两个人也折腾得不?轻就是了。 白榆一想起谢玉弓就头皮发紧,本来她以为大?反派是个传统小说里面,除了对女主角的?救赎欲生欲死之外,对任何人都是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无情,裤腰带紧得能上吊用?。 但是没料到?,谢玉弓不?知道是不?是被曼陀罗毒开?了窍之后,发生了物种突变。 白榆现?在只?觉得他像个强壮而滚烫的?色情狂。 白榆自问?绝不?是个羞涩拘谨,不?谙情事的?小女孩,她交过好几个男朋友,自诩也算是“调情高手”。 但是她没料到?谢玉弓前?后反差大?到?如同精神分裂,之前?误会她要“帮他”方?便就杀气外放,一副谁碰谁死的?样子。 这一开?窍直接究极进化,恨不?得把?白榆的?头发里面都扒拉看看有?没有?隐藏的?痣。 一会摸摸我,一会你看这里,一会你用?力点掐,一会你是不?是害怕我? 白榆觉得自己昨晚上面对的?不?是一个大?反派,而是一个十几岁的?钻石男高。 整个晚上都在让白榆看他的?钻石大?不?大?亮不?亮,还会一直追问?“姐姐你觉得我的?八块腹肌好看吗”的?幼稚鬼。 但是仔细想想,谢玉弓好像确实也才十九岁。 白榆是实打实比他大?了五岁多。 她没谈过这么小的?,她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接受姐弟恋。她更喜欢成年人,暧昧朦胧心照不?宣气氛到?位且张弛有?度。 因此婢女一说,“皇后娘娘召见”,白榆本能地就很乐意去。 谢玉弓估摸着去治病了,昨天到?最后面色很差,大?病中毒之际再泄精阳,还两次! 他没昏死,估计纯靠反派光环吊着。 白榆怕他等会儿回来看完病还不?老实,先溜为上吧。 白榆洗漱得差不?多,再一抬眼,看到?了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昨天她一进宫就跟着她的?“礼仪嬷嬷”。 就知道今天皇后娘娘找她,可不?是“孙警官请喝茶”那么简单。 坐在梳妆镜的?前?面,白榆迅速理清了思路,这并不?难猜。 昨日东窗事发后,琴师来不?及处理,很快就能查到?七皇子的?头上。 七皇子一落网,无论他知道不?知道短箭涂毒的?事情,都会把?自己昨天阻拦他去挡短箭的?事情说出来。 估计今天叫自己出去传话,是“三堂会审”的?架势,估摸着皇帝也在。 啧。 那谢玉弓就不?是“主动”去看病,而是被人给支走了。 白榆收回思绪,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 be文求生指南 第60节 她的?演技都是对着镜子练出来的?,她“上戏”前?,总要结合一下今天自己的?状态。 然后白榆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位姐们儿你谁啊! 白榆看着自己额头微肿,嘴唇红肿,下颚到?面颊两侧,泛着指印捏出来的?青紫,连脂粉都盖不?住。 而且整个脖子更是惨不?忍睹,今日婢女拿过来的?皇子妃常服,根本遮盖不?住其上遍布的?青黑。 这是昨天谢玉弓毒发的?时候掐的?。 她皮肤尚算白皙,没有?吹弹可破那么夸张,但是白皮的?人都知道,磕了碰了就容易留印子。 她在家的?时候,有?时候就会发现?身上有?一处小淤青,都不?知道在哪里,什么时候撞的?。 不?疼,几天就下去了。 昨晚上和谢玉弓之间发生了那样激烈的?冲突,又是杀机四溢,又是雏鸡开?闸的?,今天她身上会留印子,白榆是知道的?。 穿衣服的?时候腿就青了好几块呢。 但是白榆是真?没料到?,她现?在这副形容,看上去就像个刚从大?牢里面,受了重刑给接出来,勉强穿上华服粉饰太平的?样子…… 她嘴角微微抽搐,伺候的?几个婢女显然是训练有?素,她都这副形容了,她们也没有?露出什么震惊和异样的?神色。 其中一个还举着个沾了香粉的?用?细丝捆紧好沾粉末的?布团,朝着她两侧面颊的?淤青上遮盖。 白榆抬手制止:“算了。就这样吧。”遮盖了反而不?利于发挥。 她一开?口……很好。 今天的?戏不?用?怎么演,她这天然的?妆造直接拉满效果。 白榆走之前?,在床边的?褥子底下掏了掏,掏出了一条团起来的?帕子,塞进了自己的?袖口。 正是那条沾染了米糊的?太子丝帕。 昨天她那么忙乱,也没忘了将?这玩意贴身放置。 即使昏死过去后被脱了外袍诊治,但还留有?中衣,趁谢玉弓“发情”的?时候,白榆直接把?这帕子塞褥子底下了。 这可是她死遁的?主要道具,说不?定一会儿就能用?上。 白榆跟着几个婢女两个嬷嬷一路朝着皇后的?福安宫的?方?向走的?时候,谢玉弓被带到?太医院又是针灸又是会诊。 等到?终于折腾完了,谢玉弓步履如飞地要回那个寝殿去找他的?九皇子妃。 若是她还没醒,他正好想试试给她洗脸穿衣服。 他像是隐藏在内心的?少女突然复活一样,好容易得到?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等身娃娃,恨不?得整日抱在手里不?松开?,甚至还想给他的?九皇子妃选一下今早要穿的?衣物。 结果才走到?半路,就被一个小太监在一处宫殿的?转角拦住了去路。 “九殿下万安,九殿下请随奴才移步。” 谢玉弓在皇宫里面依旧维持着不?言不?语神志不?清的?样子,一大?早被几个侍从带去了太医院,也都是生面孔,这会儿都跟在谢玉弓身后。 这个小太监说完话便率先转身引路,显然将?谢玉弓当成正常神志,可以听懂他说话的?样子。 谢玉弓本也不?认识这个小太监,在皇宫之中,处处都要谨慎行事,他本不?可能理会。 早上带走他的?生面孔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虽然没有?信物,但是无人敢假传圣旨。 皇帝因为昨天的?事情心中有?愧,想要在这时候彰显一下“天家亲情”,谢玉弓虽然觉得虚伪至极,但是也能够明?白的?。 不?过今天这小太监,谢玉弓看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很快也抬步跟了上去。谢玉弓看到?了这个小太监的?身上,戴着鸿雁的?腰牌。 身后的?几个侍婢要跟着,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将?九殿下带到?太医院,再送回之前?安歇的?宫殿之中。 但是他们没敢抬步继续跟着,被谢玉弓抬了下手,阻止了。 他们虽然也奇怪九皇子为何看上去丝毫不?像是神志有?损,但是这毕竟不?是他们这些底层奴才们能够置喙的?事情。 因此谢玉弓一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跟着,他们便没有?再上前?。 等谢玉弓被引到?一处无人的?宫殿之中,那小太监转身站定,对着谢玉弓鞠了一躬道:“九殿下,鸿雁大?总管命奴婢带话,陛下今日在皇后福安宫,太子和二皇子还有?七皇子也在。” “今晨九殿下去了太医院之后,皇后便下旨将?九皇子妃带到?了福安宫问?话了。” 谢玉弓闻言神情陡然一变,不?再伪装立刻道:“她被带去福安宫多久了!” 小太监腰身更弯一些,却?稳稳回道:“回九殿下,半个时辰前?了。” 谢玉弓闻言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勉强压抑着自己没有?跑起来。 他脑中霎时间百转千回,生怕这半个时辰的?时间,他的?九皇子妃就要让那些披着人皮的?“恶狼”给生吞活剥。 若说先前?他还能理解皇帝因为昨晚的?“救驾”之功,一大?早将?他折腾到?太医院仔细检查了身体,是为了彰显不?存在的?“父子亲情”,那么这一刻谢玉弓心中便已经是冷硬如铁。 甚至被气得有?些想笑。 堂堂皇帝,竟然被一群人不?知怎样地劝说着,竟然利用?圣旨将?他引走。 是怕他会阻拦他们对他的?九皇子妃“栽赃陷害”吗! 谢玉弓之前?对安和帝也没有?什么亲情,但是他至少没有?如同现?在这般,迫切地想要他去死。 若他当真?伙同那些人冤害他的?九皇妃,谢玉弓绝不?会放任安和帝得什么好死! 而让谢玉弓心焦不?已,甚至违逆宫禁,最后在皇宫之内急奔的?白榆,刚到?了福安宫,就看到?了“三堂会审”的?主审官。 皇帝、皇后、还有?这本书的?男主角,太子谢玉山。 “堂下”跪着的?,正是二皇子,七皇子,还有?她这个九皇子妃。 不?得不?说,白榆的?妆造一进去,就把?一群人震慑了一番。 因为看上去实在是过于惨烈。 再加上白榆自身配合妆造的?表演,跪在地上都摇摇欲坠,随时会昏死过去的?模样。 皇后准备好厉声质问?的?说辞哽在喉咙,怕自己一沉声,“堂下犯妇”就要眼一翻白昏死过去。 一时间福安殿内寂静无声,就连欲要张口指控的?七皇子,看着白榆的?模样也是微微一愣。 七皇子已经很狼狈了,他这么多年没有?遭过昨晚的?那种罪,又是心焦又是绝望,还被父皇责问?一夜,后半夜他攀咬出九皇子妃之后,因为天色未亮,恐扰了“九皇子”安歇,便没有?直接把?这九皇子妃揪过来问?话。 一直等到?天亮,七皇子就在这大?殿之中跪了半夜,后半程还不?慎睡过去,脑袋砸在地上砸了个大?包。 现?在一肚子的?怨气,可见了九皇子妃后,他怀疑她昨晚上被下了大?狱受了刑罚。 最后还是皇帝率先开?口,皱着眉一脸肃冷,今日没有?戴帝王冕毓,能清晰看到?眼周堆叠的?皱纹,纵使岁月催人,依旧能窥见当年些许英武之色。 他有?些微微发福,双下巴依旧叠着,但不?至于像七皇子那般年猪模样,不?损君威,沉声问?道:“九皇子妃,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满面青紫?” 白榆跪在那里,叩头之后回话:“启禀陛下,臣女……咳咳,臣女只?是……” “只?是不?慎跌倒。” “放肆!”这一次皇帝没有?开?口,皇帝身边的?皇后忍不?住开?始发威。 皇后孙书蝶虽然保养得宜,但到?底是上了些许年纪,又到?底是后宫之主,端起架子来也是势如山催,还借着一点帝王龙威,足够唬人。 “陛下面前?胆敢口出谎言!你可知就凭你如此形容见驾,就能治你个殿前?失仪之罪!” 白榆装着被吓坏的?样子,摇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又撑着手臂,勉强坐直。 安和帝微微皱眉,不?是因为白榆撒谎,是因为皇后狐假虎威的?动静太大?,而且九皇子妃看上去确实可怜。 男人总是会天生对弱者产生“同情”,皇后光顾着逞威风,忘了自己当年就是利用?“示弱”频频陷害善妒的?德妃而上位。 虽然皇帝不?会对九皇子妃产生什么逾越正常的?感情,可是怜悯是不?由?自主的?。 白榆重新跪直之后,立即叩头回话道:“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蓄意欺骗,只?是……只?是身上的?伤,确实不?是遭谁迫害。” 按理说,白榆是九皇子妃,该叫父皇母后。 但是白榆从昨天开?始就故意这样,好显得自己“不?认可”自己九皇子妃的?身份,战战兢兢不?敢乱叫的?模样。 倒也无人挑拣她的?叫法,毕竟在他们心中,白榆确实是不?配叫皇帝为父皇,皇后为母后的?。白榆如果真?的?叫了,他们才会不?舒服。 白榆假装羞愧难言,一张小脸霎时间红透。 不?敢直视君上,但也被逼得不?得不?说:“只?是九殿下昨夜毒发致幻,将?臣女误认成了戕害陛下的?仇人,身上带着剧毒依旧暴起,要将?臣女这个‘弑君’者活活掐死。” 白榆的?话音一落,皇帝眉头一跳,神色微微怔忡。 皇后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身边一直当背景板的?太子谢玉山,则是非常认真?地看着这个九皇子妃。 竟是连他也看不?出她撒谎的?痕迹,就像那夜自己轻易被她的?痴魔样子欺骗。 谢玉山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心中隐隐对这九皇子妃产生了一些激赏之情。 从昨夜入宫开?始,她便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不?仅在寿宴唱礼之时以“孝”挫一众皇子,寿宴之上与皇子妃们之间的?冲突也未曾吃亏。 如今带着这一身斑驳伤痕对阵君王,看似怯懦实则肩颈放松,游刃有?余。 谢玉山看了一眼自己斗遍后宫的?母后,也在逼问?她之后被哽到?难言,微微叹了一口气。 而皇帝因为白榆的?一句话,都忘了叫白榆来做什么,忍不?住出声问?道:“小月牙他……九皇子看上去如何?” 他今晨听皇后的?撺掇,让人带九皇子去太医院,但是皇帝确实忘了关?心自己的?九皇儿。 那个在危急时刻,毅然决然张开?双臂护在他身前?的?,被他忽视多年的?皇儿。 他竟是和他母妃一样本性纯良痴魔。 “太医说九殿下所中之毒,名为曼陀罗,有?致幻作用?,伴随着高热与昏睡,和寻常发炎极易搞混,难以分辨。” 白榆轻声道:“万分歹毒。” 二皇子听了白榆这四个字,咬牙咬得侧脸都绷紧。 曼陀罗而已,素日里惠都氏族的?纨绔公子们还会吸食来追求“极乐”,严格来说根本称不?上是毒! 若不?是剂量过大?,他无法狡辩,完全可以说是为了教训老七才下的?药。 被这女子巧言一说,怎得跟鹤顶红差不?多了! 白榆继续道:“昨夜臣女发现?九殿下不?对劲,伤口血流似有?深黑,看上去像是中毒,九殿下又在梦中一直叫着‘父亲别走,母亲别死’,就想要当时的?太医仔细探查。” “但是那位太医不?仅不?听臣女的?话,还强行包扎了事。臣女心急九殿下,意识到?这太医恐怕受人指使,又不?知门外的?侍从婢女是否被渗透,只?好关?门将?他砸昏,幸好那太医年岁大?了,若是青壮年,臣女怕是也凶多吉少。” “皇宫大?内之中,竟也能发生这种事情,臣女实在是心中发冷啊陛下。幸而今晨臣女听说,那太医已经被制服下狱,卧榻之侧安危慎重,陛下当严查才是。” be文求生指南 第61节 “而正是因为臣女不?知门外是谁的?人,才在九皇子毒素发作之时,不?敢开?门唤人,臣女强行制住九殿下,才弄成这副模样……陛下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啊!” 突然被cue的?皇后:“……” 这一下好,白榆三言两语直接把?二皇子势力渗透到?皇宫这件事,在皇帝心里埋了个铁柱子,都不?是钉子。 二皇子谢玉树恨不?得上前?叉死白榆。 而一句“父亲别走,母亲别死”让皇帝端坐的?身形微微一颤。 皇后咬着牙瞪着白榆,知道她舌灿莲花的?本事大?着呢,不?能再任她胡言乱语下去了! 因此皇后立即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七皇子。 今晨皇帝吃早膳的?时候,七皇子单独被皇后叫出来谈话,二皇子也和太子谈过。 皇后声称只?要七皇子足够配合,皇后和太子就能在皇帝面前?保他一命。 七皇子谢玉梅如抓救命稻草,自然是无不?答应。 此刻被皇后看一眼,立即尖声开?口:“你少说没用?的?!当时分明?我要去为父皇挡箭,是你阻拦了我,我才没有?过去!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的?阴谋 !” 七皇子这一嗓子,把?皇帝从从前?的?回忆之中喊了回来。 但是他竟是不?悦地狠狠瞪了一眼七皇子,冷意森然。 而皇帝到?底也没真?的?忘记叫九皇子妃来做什么,不?过开?口语调却?是和缓了许多,这会儿倒真?的?像是在将?白榆当成一个小辈对待了:“九皇子妃,七皇子说你昨日在万寿宴上阻拦他扑向朕,可有?此事?” 白榆一脸恰到?好处的?迷茫。 侧头看着七皇子,而后又看向皇帝,回答道:“臣女……不?知这话如何说起?” “昨日臣女发现?殿中有?刺客,逆着人流跑回来,陛下恕罪,臣女孱弱之身无能护君。只?是……只?是紧张九殿下神志不?清,遭人误伤,想要将?九殿下拉出人群。” “但是臣女跑到?的?时候,九殿下推开?了臣女,护住了陛下。” 白榆叩头道:“陛下,臣女正想说呢!九殿下经由?昨日一刺激,加之曼陀罗致幻的?毒性,神志似乎又恢复了一些!” “昨日他对着臣女说了很多完整的?一连串的?话!虽然都是在逼问?臣女是否是妄图弑君的?凶手。又因为实在护陛下心切险些将?臣女活活扼死,但是大?抵正是因为这一份护佑陛下的?迫切之情,让九殿下又找回了些许神志!” “九殿下还说,他没有?了母亲,不?能再没父亲了……” 白榆真?心实意地笑起来,一脸加上一脖子的?青紫在皇帝眼中,看上去就是个小可怜。 而在其他人的?眼中,俨然是一条斑斓毒蛇。 每一片蛇鳞都有?毒的?那种,爬行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焦黑。 就如同皇后此刻黑如锅底的?脸,一看就是“中毒”颇深。 皇帝则是被白榆说得眼窝滚烫,隐隐竟有?泪意涌现?。 安和帝不?是个心软之人,可是偏偏白榆在他刚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十二皇子的?当口,大?肆灌输“九皇子”的?至真?之情。 滚在他面前?十二皇子的?头颅仍在眼前?,喷溅在身上的?热血让安和帝也活生生被烫脱了一层帝王皮。 年长者偏爱幼子。 “没了一层皮”的?安和帝,从十二皇子往上数,十一皇子和十皇子畏惧他,与他不?甚亲近。 说得再直白一点,他们的?母妃也不?甚受宠,在皇帝心中没有?什么记忆点。 但九皇子不?同,他的?母妃真?的?得到?过一份帝王爱,还死得那般冤屈。 这一刻曾经的?厌弃,蓄意的?回避和置之不?理,尽数都如潮水一般化为了愧疚,伴随着他死去的?十二皇子喷溅在他身上的?腥热血流,汇聚雕塑成了一个新的?幺儿幼子——那就是九皇子谢玉弓。 用?来承托所有?帝王偏爱,和他无处可寄的?一点真?情。 “罢了,你下去吧,好好照顾小月……照顾九皇子。”皇帝有?些疲惫地挥手。 白榆叩头谢恩,又假模假式地要皇帝千万保重身体:“有?头昏和头疼之症……” 白榆五体投地,竟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臣女斗胆请陛下千万要让太医注意头风之症,臣女观陛下此刻的?面色,正如臣女家父,家父正是因为年纪渐大?,但是贪嘴多食,隐有?头风之症,但一家人看不?住他偷吃,恼人得紧……臣女多嘴,陛下恕罪!” 她趴在地上,像是吓坏了。 实际上是关?心一下皇帝让他做好准备,别等会气脑溢血了。 但是一脸腥风血雨的?皇帝,竟然被她这“失言”逗得失笑了一声。 “你难不?成还自学医术吗?又是观九皇子伤口有?毒血,又是观朕面色不?佳。” “去吧。你也该好生休息,声音嘶哑让太医开?服药吧。” “谢陛下!臣女告退……” 白榆嘴上说着告退,实则没起身,而是弓着身子在掏手帕呢。 这几个人问?完话了,现?在该轮到?她好生“倾诉”一番了。 谢玉山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热闹,也该上场打一局了。 打完这一局她好赶紧遁,从此以后离老谢家的?人远一点! 而到?此刻,满殿的?皇子,包括皇后,表情都是十分精彩绝伦。 包括向来没几分表情的?谢玉山,也是眉头微蹙,看着这个九皇子妃心绪翻涌。 她频频占据上风,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为老九铺路,甚至最后还玩了一把?“父慈女孝”! 皇后眼睛眯起,之前?她还当真?是低估了这个妖精! 以为她只?是普通小妖,未曾想竟是成了气候的?妖孽! 但是就让她这样离开?,皇后如何甘心? 因此皇后开?口道:“慢着!” “陛下,”皇后跟皇帝笑一笑,说道:“陛下今晨用?膳之时,臣妾专门找二皇子和七皇子谈过。” “发现?一点可疑之处,他们两人,竟然都是身边有?人蛊惑在先,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昨夜的?行凶的?凶器之上正有?古怪,这九皇子妃昨夜看着太医取凶器,那凶器臣妾今早也看过,臣妾还想请九皇子妃好生辨认一番。” “事关?重大?,待九皇子确认好了,臣妾再与陛下细细道来。” “来人,带九皇子妃去偏殿辨认凶器。”皇后一脸的?恶欲将?逞,嘴角微翘。 白榆的?控诉就这么没能出口。 两个婢女来扶着她,实际上是挟制她朝着偏殿去,白榆看向了谢玉山,谢玉山坐在那里,眉目微垂看着地面,白玉扳指微微转动,不?动如山,不?动如仙。 白榆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屋内漏刻寂静滴落,白榆被带入偏殿时无意间扫了一眼,距离她被传入这福安宫问?话,刚刚过去两刻钟。 第36章 白榆被两个婢女带到了福安宫的偏殿里面。 一进去,两个明面上扶着她,实际上是拖拽着她的婢女,就?把白榆放开了。 白榆慢吞吞整了整衣服,一个姑姑笑眯眯地对着白榆说:“九皇子妃请在这?里稍待,奴婢去将昨日万寿宴之上的凶器拿过来。” 白榆看这?个姑姑是有一点眼熟的,不是之?前跟着她的那两个教导礼仪的姑姑,而是白榆只要见到皇后,这?个姑姑每次都会在。 万寿宴之?上,这?个姑姑就?站在皇后的身?边,白榆猜想她应当是皇后的贴身?姑姑。 白榆待在屋子里面,所有的婢女都悄悄地退出去。 白榆四处看了一圈,脑子闪过的里都是曾经看过的各种影视剧片段。 按照一些狗血影视剧的套路,连马上就?有迷烟吹进来,然后被人丢进来一个下了药的男人,接着皇后就?要带着一群人过来抓奸,说她与人苟且偷情都想到了。 如果?谢玉弓看到她跟其他的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的话……白榆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谢玉弓的占有欲那么强,连白榆身?上的一滴液体都不放过,非要吃进去,估计会真的发疯吧? 不过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姑姑也没有过来。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白榆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皇后给关?起来了。 但是皇帝还有太?子他们?都在正殿里面,皇后如果?这?个时候把她给关?起来,又能做什么? 白榆在屋子里面等?了好一会儿,看向那位姑姑去往正殿的那扇小门,但是小门始终关?着,又过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反倒是这?偏殿的正门打开了。 有两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了白榆,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而后声音充满了慌急,开口说道:“九皇子妃不好了!九皇子癫症发作,在路上和宫人们?撕扯起来了!把太?医都给打了!” “谁说的话他都不听,一直喊着要找九皇子妃。” 那个婢女看着白榆说道:“九皇子妃快些随奴婢过去看看吧!” 白榆坐在屋子里的一张桌子边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站起来过。 表情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白榆认识这?个婢女,她就?是之?前去她和谢玉弓居住的那个宫殿里面,接她来皇后的福安宫的那些婢女之?一。 当时她看到白榆身?上斑驳的伤痕后,仍然面不改色,非常积极地给白榆扑粉,业务能力很强。 没想到演技也挺好的。 但是谢玉弓不可?能突发癫症。 旁人不知道,白榆非常清楚,谢玉弓从?头到尾就?没有患过什么失心疯。他这?个人清醒理智,甚至强悍到就?连中了曼陀罗,也没有彻底失去意识。 他也根本不喜欢旁人碰他,贴身?的侍从?都没有一个,不可?能跟宫人撕扯在一起。 他更不可?能打了太?医,还哭着闹着要找什么九皇子妃。 白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跪地的婢女,她还以为皇后有什么高明的招数,结果?用?这?种理由就?想把她给骗出去? 不过白榆稍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当如果?不上的话,可?能皇后接下来的戏就?没法唱了。 这?个当不上,皇后就?得继续想其他的招数,这?样耽搁的时间就?更长。 白榆没有时间跟皇后纠缠不清,不如顺水推舟,皇后无论想用?什么方法来处置她,肯定都要皇上在场。 白榆迫不及待地等?着跟皇帝告状呢。 所以白榆很快装作慌张地从?凳子上起身?,快步走到那个婢女的旁边说道:“带路!” be文求生指南 第62节 那个婢女迅速地从?地上爬起,然后带着白榆就?从?偏殿朝外面跑。 白榆跟着那个婢女还没等?跑出福安宫,突然间“失踪多时”,就?是之?前那个说要去拿凶器的姑姑,出现在福安宫的门口,并拦住了白榆。 “九皇子妃不是在屋里辨认凶器吗?这?是要去哪里?!”这?个姑姑提高了一些声音,动静非常大。 白榆的耳朵都被震了一下,这?姑姑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朝大殿的方向看去。 殿门在这?个时候正好打开,大殿之?中还是那几个人,七皇子和二皇子依旧跪着,皇后正在围着皇帝转来转去,手里正端着一碗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劝皇帝多吃两口。 白榆左右看了一眼,方才谎称九皇子发了癫症的那个婢女,果?然脚底抹油的速度也挺快,已?经不见人影了。 面前拦路的姑姑继续高声说道:“九皇子妃方才还说要一个人仔细想一想才能够准确地辨认凶器,因?此?奴婢们?都在外面等?着,为何九皇子妃不在屋里好好地辨认,要朝着门外跑呢?” 这?个时候,屋子里面的一群人也听到了外头的声音。 皇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千意,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回皇后娘娘的话,”千意姑姑在外面遥遥地朝着殿内施礼,而后回话道:“九皇子妃好像要离开福安宫,奴婢正在询问九皇子妃为何要走。” “九皇子妃要走?”皇后将皇帝才喝了两口的鸡汤碗放在桌子上,拿了一条手帕慢吞吞地擦着她如水葱一般的手指。 朝着白榆的方向张望了片刻说:“九皇子妃不是在偏殿里面辨认凶器吗,为何突然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要走?” 皇后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神情中有未曾藏住的得意。 正在这?时候,之?前白榆待着的那个偏殿之?中,突然间跑出来一个小婢女,一路哭唧唧着,慌慌张张地跑到了殿前就?连滚带爬地跪下。 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说:“皇后娘娘不好了!偏殿之?内的凶器不见了!” 皇后背对着皇帝,仗着皇帝和殿内的人看不到,对着白榆勾起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怎么会不见了呢?”皇后看着白榆笑着说,“不是就?只拿到偏殿给九皇子妃仔细辨认吗?刚才都是谁在偏殿里面!” 皇后似乎等?着九皇子妃慌张跪地解释,但是白榆始终面无表情,也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意思。 反倒是她身?后的千意姑姑,听到皇后这?样问,上前一步说道:“方才九皇子妃看到了凶器之?后,说她的头很痛,太?多人在屋子里面她想不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就?让奴婢们?全部都暂且退下。” 千意说:“奴婢们?不敢忤逆九皇子妃的意思,只好全部退到殿外,方才殿内只有九皇子妃一人。”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凶器就?在九皇子妃的身?上。 皇后果?然顺势说道:“那想必是九皇子妃已?经辨认好了,要拿着凶器过来跟陛下说明了吧。” 皇后笑着对千意说:“快扶九皇子妃上前来。” 而后皇后一转头,表情就?变得十分凝重,对着皇帝快步走去,高声说道:“陛下,臣妾之?前没有同陛下说清,是因?为那凶器之?上篆刻着比较特殊的铭文。” “太?子曾经将上书房的课业拿回臣妾宫中过,臣妾隐约记得一些。” “臣妾瞧着,那凶器之?上篆刻的铭文,倒是同太?子课业之?上的永州国各处军队的铭文有些类似,臣妾不敢确定。” “又害怕这?凶器是自九皇子的身?体之?中取出,再被什么人蓄意调换过。这?才需要九皇子妃这?个看着从?九皇子体内取出凶器的人辨认。” “陛下因?为……万寿宴之?上的事情精力不济。” “所以臣妾就?想着先将事情彻底确定了好,最后再拿与陛下看一看,好让陛下亲自来确定。” “现在九皇子妃已?经辨认完毕,臣妾这?就?让她呈上来。” 安和帝听皇后这?样说,眉头皱得非常紧,点了点头示意同意。 虽然他已?经非常疲累,但是若那凶器之?上当真有军队的铭文,恐怕此?次万寿宴的事情就?不是几个皇子相互争斗那么简单。 皇后说到最后,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二皇子,而后视线才犹如刀割一般落在白榆的身?上。 好像还未等?如何,就?已?经用?目光将白榆凌迟了一遍。 皇后此?时此?刻还身?着繁重的礼服,足可?见她从?昨天万寿宴之?后,都没有好好地梳洗和休息过。 繁重的礼服和厚重的妆容,确实让她看上去还是有一种掌控乾坤,母仪天下的威严。 只可?惜这?个世界的妆容不防水,她还有点卡粉,白榆被千意姑姑带入殿中之?后,朝着皇后的方向一看,就?看到她的眼角眉梢,全都是白白的细细的条纹。 好像一个成了精的老虎,但是胡子却长反了。 到此?时此?刻白榆也已?经彻底明白,皇后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一局又下的是什么棋。 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一点手段的。 她先是打着让白榆辨认凶器的旗号,把白榆一个人关?在偏殿之?中。 而后再派一个婢女以九皇子之?名把白榆引出去,做出她想要逃跑的现场。 却又没有当场指控她想跑,只是变着法子说凶器就?在白榆身?上,要她呈给皇帝看。 白榆若是拿不出来,那接下来就?精彩了。 皇后一箭多雕。 不仅能成功冤枉白榆偷了凶器,试图逃跑消灭。 还能顺理成章说出那凶器上的铭文隶属启南将军段洪亮的军队,所以白榆这?个九皇子妃才会为了维护九皇子,偷了凶器逃跑。 这?样一来,昨天万寿宴之?上的事情,就?算是七皇子已?经招认了是他自导自演为博皇恩,就?算二皇子伺机下毒,妄图戕害兄弟。 但是启南军的铭文一出,一切都会变成九皇子机关?算计,伺机利用?七皇子和二皇子搅乱宫廷,勾连边关?的大将军段洪亮,试图弑君罔上。 帽子再扣得严重一些,可?以直接说是九皇子蛰伏隐忍装疯卖傻,实际上心中怨恨君王已?久,伙同当年被皇帝贬斥的段氏一族余孽段洪亮,试图谋逆造反。 总之?这?一把确实算是王炸。 在这?个没有监控的时代?,这?福安宫里面所有的人又都是皇后的人,白榆就?是浑身?长嘴,也根本说不清楚。 不愧是皇后,不愧是当初能够将谢玉弓那个恋爱脑的母妃玩弄于股掌之?间,在整个后宫之?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后宫之?主。 若是白榆仅仅只是一个生活在这?个时代?里面,在工部尚书后院里面长大的庶女,她今天就?是百口莫辩,会和谢玉弓两个人一同下狱。 谢玉弓身?上有反派的光环,或许还能有命活,但白榆这?个庶女,只有惨死?一条路可?走。 只可?惜……白榆不是那个生长在封建社会四角高墙里的庶女,她是个经历过现代?社会信息爆炸的新时代?孩子。 她没急着给自己申辩。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申辩。 皇后催促她说:“九皇子妃,将东西呈上来,让陛下亲自辨认。” 白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看上去就?像是百口莫辩的样子。 皇后简直要笑出声了。 还以为真的是什么成了气候的妖精,结果?到她的手中还不是任她搓圆揉扁。 皇后的语气开始变得尖酸:“九皇子妃为何迟迟不动?难道你拿不出凶器?还是说你刚才私自从?偏殿出去,是发现了凶器有什么不对,想要带着凶器逃跑吗?!” 皇后已?经在为后面说出那凶器之?上篆刻的铭文正是启南军的事情,开始做铺垫了。 而白榆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皇后,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对着皇帝说:“启禀陛下,那凶器并不在我的身?上,而是在我的同伙身?上。” “你说什么?你还有同伙?!”皇帝本来听说了军队铭文的事情,就?已?经是疑窦丛生。 自古以来所有的君王最忌惮的,就?是有人惦记弑君夺位。 皇后的那一番暗示,让本来就?多疑的安和帝,在心里已?经结成了疑惑的网。 皇帝的手在椅背的扶手上微微抓紧,一直不着痕迹地转动扳指的太?子,也微微停顿。 殿中七皇子和二皇子侧头看着白榆,表情均是变幻莫定。 皇后这?一招确实精妙。 她昨天晚上就?派人去太?医院里寻凶器,只可?惜被人捷足先登,将带有铭文的凶器,换成了寻常没有篆刻的短箭。 不难猜,定是九皇子发现了凶器之?上的铭文,才调换了凶器。 这?也暴露了九皇子根本没有失心疯的事实。 二皇子生死?一线不可?能撒谎,皇后将取回来的凶器给二皇子看过。 二皇子也确认过,凶器确实遭人调换了。 如今只有太?子和皇后能够保得住二皇子,不让皇帝当真因?他残害手足终身?幽禁,也保得住他还未曾生产,已?然将要临盆的二皇子妃。 所以二皇子不敢扯谎。 他不光在七皇子自导自演的短箭上涂了毒,还确实篆刻了启南军队的铭文。 目的就?是栽赃九皇子,将所有人都拖下水。 皇后虽然没有拿到真的带有铭文的凶器,却可?以以一招“无中生有”,利用?这?件事情来栽赃九皇子妃。 就?算这?个九皇子妃再如何能够舌灿莲花,也根本吐不出一个不存在的凶器。 皇后听到九皇子妃竟然承认了,还说自己有同伙,还以为自己炸出了什么隐藏的势力。 指着白榆怒斥:“原来你方才真的是要带着那凶器要跑!” 皇后指着白榆说:“九皇子妃,圣上面前不得妄言,否则你该知道是什么罪!劝你快快将同伙招供出来,将一切都据实以禀,圣上或许还能念你是九皇子妃饶你一命!” 白榆扫了皇后一眼,片刻后意有所指地看着皇帝说:“天威昭昭如日,煌煌似火,一切阴晦诡计,在陛下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白榆说:“我的同伙就?在这?大殿之?中,就?在我身?边不远处。” 白榆的视线缓慢地转了一圈,均匀地刮过每一个人,包括皇后本人。 对上了太?子居高临下,这?个角度看上去竟然依旧不染纤尘的清肃神色,微微一讪。 然后侧头指着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千意姑姑说:“就?是她啊,千意姑姑就?是我的同伙,负责和我一起转移凶器。” “胡说八道!你休要妖言惑众,若不据实禀来,难不成还要陛下将你下狱用?刑才肯说实话吗!” 皇后的声音尖利,响彻整个福安宫。 千意也适时开口说:“九皇子妃为何要冤屈奴婢?方才九皇子妃说要一个人辨认凶器,奴婢将九皇子妃送入偏殿之?后,就?已?经出来了,一直都站在福安宫的大门口,门口的侍卫和院中的婢女都可?以为奴婢作证。” “奴婢在宫宴之?前,根本不识得九皇子妃,九皇子妃如此?攀咬,实在可?笑。” 千意确实一直都是皇后的人,和皇后形影不离寸步难分,这?是连皇帝都知道的事。 千意是皇后母族带来的人,从?小长在皇后身?边,根本不可?能出卖皇后,和九皇子妃勾连到一起。 皇后料定九皇子这?是狗急跳墙胡乱攀咬。 非常不客气地训斥了好几句,只是她护奴心切,声音过于尖锐,让皇帝都感觉到了不适。 而对比皇后如此?跳脚的模样,白榆始终表情淡然,跪地直视着皇后只将她当成个笑话看。 be文求生指南 第63节 “皇后何必如此?疾言厉色,臣女已?经按照皇后所说,顺着皇后的话招供了,为何皇后不肯相信?” “千意姑姑确实是奴婢的同伙啊,”白榆说。 “你……你简直不见棺材不掉泪,千意乃是本宫贴身?姑姑,你根本与她全无接触,她怎么会成为你的同伙!” “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尽快交出凶器!” 皇后说着,甚至忍不住看了一眼漏刻。 距离将这?九皇子妃带到福安宫,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估算着九皇子已?经要从?太?医院那边出来了。 若是发现九皇子妃不在殿中,再询问出九皇子妃被带到这?里,估计还要一会儿。 皇后务必要将九皇子妃在九皇子赶到之?前定上死?罪! 因?此?她接下来频频打断白榆的话,每一句都是要她交出凶器。 白榆根本不嘴硬,皇后只要问,她就?说自己的同伙是千意。 皇后再厉声否认,加上千意的频频自证,大殿简直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泼妇吵架场所。 泼妇自然就?是皇后本人。 而除了皇后自己没有意识到,就?连谢玉山也已?经意识到皇后正在被九皇子妃牵着鼻子走。 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说:“够了!” “皇后!她既说千意是同伙,你且让她接着说!” 皇后被吼得一愣,千意跪地叩头,脑袋砰砰砰砸在地上,简直像是要撞柱而亡自证清白的朝臣。 白榆悄无声息地撇了一下嘴。 皇后不再聒噪,白榆才终于开口说:“千意姑姑确实将臣女送到偏殿就?出来了,但是她确实是臣女的同伙。” “皇后娘娘说的所谓凶器,确实不在臣女身?上,而在千意姑姑身?上啊。” “千意姑姑一开始就?拿着了。” 皇后忍不住又要开口,但是被太?子谢玉山淡淡看了一眼,立即闭嘴,紧紧咬住了牙。 千意则是额头通红,她抬起头对着皇帝说:“陛下可?以派人检查奴婢全身?,奴婢确实没有拿九皇子妃说的凶器。” 皇帝闻言正要派人搜千意的身?。 白榆却说:“等?等?陛下。” 皇后冷哼一声,千意根本不可?能拿什么凶器,根本什么也搜不出,这?九皇子妃很快就?要为她自己的狂言付出代?价! 白榆再次看向皇后,这?一次微微勾了个嘴唇,不带任何的恶意,却带着一些难以隐藏的轻蔑。 皇后看清了白榆的眼神,心中莫名地一跳。 而白榆轻飘飘地说:“陛下有所不知,转移皇后说的那样重要的凶器,肯定不能随便带在身?上。那样实在太?容易被人察觉,要知道这?福安宫中,可?是皇后娘娘的地界,每一个宫女都是皇后娘娘的眼线。” “臣女与千意姑姑在这?福安宫中暗通款曲,要将那么重要的凶器运送出去,自然要用?非比寻常之?法。” “千意姑姑舍身?为臣女,是个顶顶忠贞的奴仆,已?经将那凶器吞下去了。” “皇后娘娘若要臣女拿出凶器,从?而治臣女的罪……” 白榆一字一句说道:“烦请皇后娘娘从?牢狱传召两个刑讯用?刀的好手。” “就?在这?大殿之?中,将千意姑姑的肚腹刨开,胃袋割裂,再将那凶器找出来。” “臣女务必要亲眼看着,否则换了地方,臣女就?会怀疑有人“拿走了凶器”;若是找出来的凶器不是臣女让千意姑姑吞下去的,臣女会认为有人“无中生有”冤害臣女,自然不会认皇后娘娘说的藏匿凶器之?罪。” 白榆的话音一落,皇后陡然从?座位之?上站起,千意愕然看向了白榆,面色煞白。 而不远处的七皇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二皇子眸色深沉。 就?连皇帝也是微微抿了抿唇。 谢玉山更是……眉头都皱了起来。 而白榆的声音在短暂停顿之?后,再次开口说:“哦,对了,千意姑姑自己说的,将臣女送入偏殿,就?已?经去了门口。” “臣女在偏殿待了快两刻钟了,想必千意姑姑动来动去的,还要听从?皇后的指示,阻拦臣女离开福安宫,想必那凶器伴随食物已?经朝着下面走了。” “那光是刨开肚腹切开胃袋恐怕不行。” “还请陛下让人一寸一寸割开她满腹的肠子,仔仔细细着人翻找凶器,才好定臣女的罪。” 白榆说完,满殿皆寂。 旁人是被白榆的凶残或震慑或惊讶,安和帝是察觉到了白榆的暗示,她是遭人冤屈。 至于千意姑姑,已?然是面如金纸抖若筛糠。 而皇后,则是活生生被气到说不出话。 一只纤纤玉手,颤抖着指向白榆,嘴唇抖动许久,才开口狠声道:“好、好歹毒的庶女!” 第37章 场面短时间就这么僵持住了。 这位千意姑姑乃是皇后的贴心体己人,跟着皇后在后宫之中沉浮多年,虽然算不?得什?么情同姐妹,但?用左膀右臂来形容绝不为过。 两个人不知斗败了多少个“深受皇恩”的妃嫔,历经无数千钧一发的时?刻,总是能够和皇后两人你唱我和,所向披靡。 在这世?上,前朝和后宫的争斗之中,其实根本就没有几次是谁真的犯了什?么事才会东窗事发。大部分的时?候是被人用了百口莫辩众口铄金的冤屈手段罢了。 可是今时?今日,在面对白榆这个九皇子妃不?按常理地出招,就连千意姑姑一时?之间?也根本想?不?出破解之法。 她虽然对皇后万分忠诚,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自己的肚腹刨开?,再一寸寸割断肠子,来证明自己没有吞下暗器。 而皇后当然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贴身姑姑,为了证明莫须有的冤害,就当真剖腹宫廷。 因此皇后在指着白榆嘴唇发抖了片刻之后,视线不?着痕迹地朝着不?远处的婢女扫了一下。 很?快一个婢女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对着皇帝的方向叩头说道:“启禀陛下,奴婢万死,但?是奴婢在九皇子妃让我们全部都退出去?的时?候,奴婢心中觉得不?对劲,就没有真的退出去?,而是躲在了柱子后面悄悄地偷看。亲眼看到了九皇子妃将那暗器藏在了自己的身上,并没有让千意姑姑吞下去?!” 皇后的面色微微一松,这殿中的许多婢女,都是皇后身边最得用的人。 论起玩“飞冤驾害”空口吐箭,这个九皇子妃还嫩了一点。 而这第一个婢女出来指认白榆之后,很?快又?有第二个婢女出来叩头请罪,说自己也没有按照九皇子妃的无理要求退出去?,也躲在其他的角落。 接二连三,很?快就有四?个人出来作证,说是全部都亲眼看到了九皇子妃将凶器藏起来,然后又?趁机出了宫殿,在福安宫的门口才被千意姑姑给拦住,否则说不?定此刻已经直接跑掉了。 白榆一个一个看过这些婢女,又?顺着这些婢女看向了皇后。 皇后方才微微失态的表情已经彻底稳住了,甚至对着白榆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九皇子妃,不?必再拖延时?间?,将凶器交出来,好生让陛下辨认一番!” “陛下,”皇后看到白榆终于抿住了嘴唇,俨然一副彻底百口莫辩的样子,回头看向安和帝说,“臣妾原本想?等?着陛下亲自辨认,可是这九皇子妃不?知道将凶器藏在了哪里,陛下也已经听到了,她方才还带着凶器险些跑出了院子,不?知道有没有同伙在暗中接应!” “她现在迟迟不?肯交出,还一直胡言乱语,想?必正是因为看到了那凶器上面的铭文,无非是因为那铭文乃是镇南将军段洪亮旗下,启南军的铭文!” 皇后看了一眼太子谢玉山的方向,而后对着皇帝道:“太子也看过了凶器,是太子认出的铭文!” 皇帝的面色在听到启南军的时?候,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太子原本好好坐在那里,皇后这样说,皇帝自然会看向太子。 太子不?可能拆自己母亲的台,而且事情到如今几乎已成定局,九皇子妃方才牵扯千意姑姑的举动,看上去?确实像是困兽之斗。 在这福安宫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九皇子妃佐证情况之下,今日这个罪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谢玉山从座位之上起身,对着皇帝的方向躬身跪地,开?口声如碎玉,字字清脆。 “回父皇,那凶器之上,确有篆刻启南军的铭文。” 谢玉山说:“只是儿臣也只是在兵部见过一两次,并不?能够完全确认,还需要亲自辨认。” 这算是坐实了皇后说的话。 白榆跪在殿内,听到了太子帮着皇后说话,嘴唇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剧情里说谢玉山这个男主角是个明正端华之人,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或许书中描写都只是他们的一部分而已,一个真正的人怎么可能只有一面呢? 谢玉弓不?也表面是一个大反派,背地里就是一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吗? 谢玉山在剧情之中最终能坐上皇帝之位,想?来也绝不?是什?么至清之水。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他身边总要有人替他做那些肮脏之事,才能维持他作为一个主角光伟正的形象。 而谢玉山向来朗月清风,的确是最让皇帝省心和满意的一个皇子,前些日子又?因为主动为九皇子请封,在皇帝的心中他不?仅恭敬孝顺,还十分爱护手足。 无论是朝野内外的风评,还是坊间?珠玉太子的美?誉,都全方位地证明了谢玉山是一个澧兰沅芷的神仙人物。 因此谢玉山一开?口,安和帝立刻就信了皇后的话。 再看向白榆的眼神,就带上了十足十的威压和森冷。 但?是鉴于白榆之前的一系列表现,皇帝已经不?会再将她完全当成一个寡廉鲜耻品质低劣的庶女,到底给了一份属于真正的九皇子妃的尊重。 安和帝开?口问:“九皇子妃,你还有何话说?” 白榆不?紧不?慢,对着皇帝叩头道:“皇后娘娘和太子之言,臣女无话可说,但?是臣女今日获此滔天大罪,想?必小命不?保。” “臣女只想?请陛下宽慈,容臣女问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臣女也好能够死而瞑目。” 皇后微微眯眼,不?着痕迹地冷哼。 虽然不?想?再让白榆妖言惑众,可她也能够左右皇帝的决断。 果然大殿之内再度寂静了片刻之后,安和帝开?口说:“你问。” “臣女第一个问题是想?请问,这几个婢女。” “你们几个,确认都亲眼看到了我将凶器藏起来,然后带出了屋子吗?确定完全看清楚了?” 其中一个婢女飞速抬头看了皇后一眼,而后咬牙道:“当然看清楚了!九皇子妃想?要诬害千意姑姑,奴婢们虽然身贱,却不?能装作不?知!” 几个人义愤填膺地全部都抢声回答自己确实看清楚了。 白榆又?问了一遍:“你们当真确定看清楚了?塞进怀里的是宫宴之上的凶器,还是其他的簪子呀……或者?是手帕之类的吗?” be文求生指南 第64节 几个婢女又?频频点头,指天指地地说自己绝对看清了。 白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跪在白榆身侧不?远的千意,也忍不?住开?口道:“皇子妃还是休要垂死挣扎,快说出那凶器到底在何处吧。” 大殿上方的皇后也开?口说:“已经问完了,九皇子妃应该死心了吧?” 白榆看了皇后一眼,跪在地上对着皇帝又?拱了拱手,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意思非常明显,这大殿之内是皇帝说了算。 皇帝让她问问题,皇帝都没有开?口,皇后哪有开?口资格? 果真皇帝微微蹙眉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收到皇帝略带责怪的眼神,心里顿时?恼火不?已,恨不?得将大殿之中的九皇子妃乱棍打死。 这妖精实在太会蛊惑人心搅弄风云,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白榆则是将目光转到太子谢玉山那边。 开?口问道:“我想?请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当真看清了那凶器之上的铭文篆刻的乃是启南军的纹样?” 谢玉山嘴唇微动,看着白榆的眼神清透如水,也冷然如冰。 他和皇后想?得一样,这个九皇子妃本事确实了得,若不?能为他所用必定要除之。 白榆等?着谢玉山的回应,碍于皇帝的承诺,不?得不?应:“是的。” 白榆点了点头,而后对着上方的安和帝说:“启禀陛下,臣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希望陛下能够让臣女解惑,臣女才好安心赴死,或者?……交出什?么莫须有的凶器和同伙。” “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狡辩!”皇后怒斥白榆。 白榆不?理她,把她当空气?。 只看着安和帝,像条忠诚的,只能看到安和帝一个神的信徒。 这一举动,显然很?大程度地愉悦了安和帝。 所有君王全部都有这个毛病,那便是喜欢被人尊为唯一的神。 果然安和帝说道:“允。” 白榆说:“疑惑也比较好解,还要劳烦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配合一下。” “实不?相瞒,臣女当时?确实是看着九殿下处理伤势,也亲眼看着太医把两个凶器都取了出来。” “只是当时?九皇子在危急之刻,臣女根本就无心去?看那凶器到底有什?么纹样,臣女不?敢妄言,当时?凶器之上血淋淋的,臣女连那凶器是什?么形状都没有看清啊。” “因此皇后娘娘让臣女来辨认凶器,一开?始就是找错了人。只可惜刚才还未等?臣女说明,这几位婢女就急不?可待地将臣女拉去?了偏殿。” “陛下,臣女在偏殿也没有看到那凶器,只是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千意姑姑说去?取凶器,把臣女一个人扔在殿里。” “之后又?过了没有多久,有两个眼熟的婢女,就是之前伺候臣女和九殿下的婢女,跑来跟臣女说,九殿下又?发了癫症,在找臣女呢,要臣女赶快去?看看。” “陛下定然也知道,爱一个人,总是会关心则乱。” “臣女想?着那婢女能随便开?启福安宫偏殿的门,自然是得到了皇后的授意,也来不?及到正殿禀报一声,就急急地跟着那个婢女出去?了。” “一直到了门口,臣女被千意姑姑拦住了去?路,这才发现自己貌似上了当。” “大胆!”皇后一拍桌子,指着白榆道,“满口妄言!你难不?成是在指责本宫冤屈你不?成!” 安和帝眉头紧锁,听到这里被这一波三折的事情也搅和得心烦。 他看着白榆,白榆依旧不?理皇后,对着安和帝最后叩头道:“现在臣女正如陛下所见百口莫辩,但?是臣女在死之前请陛下为臣女解最后一惑。” “请陛下着人抬来屏风笔墨。” “既然这几个婢女口口声声诅咒发誓地说看清楚了一切,还有这位千意姑姑,既然是亲自去?拿凶器给我看,自然也看清楚了凶器是什?么样子。” “臣女想?请陛下将她们全都分别隔开?,给她们笔墨让她们把她们看到的凶器原样画出来。” “因为臣女真的很?好奇,凶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白榆的声音非常稳定,甚至是轻飘而放松的。 只是白榆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不?仅跪在旁边一直当听众的二皇子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七皇子微微张嘴都能塞进去?个鸡蛋。 就连皇后也是顷刻间?容颜惨白,有点像谢玉弓说的那个吊死鬼。 太子更?是转动扳指的手陡然一滑,指甲抠在了自己的手指之上。 白榆这个时?候又?陡然加重了语气?,突然间?将矛头转向了面色惨白的皇后。 “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一同画上一画,好以解臣女之惑!” 事情到这一步,场中除了面色惨白的皇后,那四?个婢女已经慌得快昏死过去?了。 白榆料定皇后根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凶器模样,如果有,她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逼迫栽赃她? 直接扯出启南军就能把事情从皇子们相互迫害,变成边关伺机谋逆。 到时?候就算谢玉弓能够洗得清白,救驾之功一样付诸流水,还会在皇帝心里埋下一根钉子,段氏一族的最后一个将军,怕也留不?下活不?成。 皇后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把她也兜进来,很?显然就是因为谢玉弓已经成功替换了凶器,甚至比白榆说出真相之前还要早。 既然如此,皇后跟她唱的就是空城计。 空城计的话……那几个婢女又?是事急从权蹦出来的,她们怎么可能看过真的凶器? 皇后就算是得到了一个真的凶器,也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一群婢女看。 但?凡撒谎就一定会有漏洞,白榆可是撒谎的行家?,皇后的这个谎言看似天衣无缝,白榆若是妄图自证,就会陷入谎言的旋涡当中难以自拔最终被淹没。 但?是白榆让他们自己来证明。 只看他们如何“无中生有”罢。 白榆陡然提高声音把皇后唬了一个哆嗦。 而后又?对皇帝道:“陛下,若是待会这些人画不?出真正凶器的模样,那么臣女是否能够理所应当地认为,是皇后看臣女不?顺眼,伙同婢女……甚至是勾连当朝储君给臣女做局,妄图置臣女于死地。” 白榆每说一个字,皇帝的面色便沉一分,皇后的面色便白一分。 “而且陛下,臣女一介蒲柳之身,浮萍之命,何须劳动皇后和太子殿下如此费尽心机地坑害?还要牵扯上什?么边关大将?” “若是让那些风餐露宿,饮敌军鲜血聊以取暖,舍身捍卫家?国的将士们听说了,该是何种诛心滋味啊……” 皇上陡然转移视线,看向了面色变幻的皇后。 皇后上前一步,颤声道:“陛下!万万不?能听信此女的妖言,她出身微贱,诡计多端,怎能由得她……” “住口!”安和帝的声音陡然一厉,低沉厚重的声音响彻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竟然还吼出了那么一点低磁性感的感觉。 白榆的耳边像是有一股滋滋拉拉的电流转过一样,现在终于知道谢玉弓到底有哪里像安和帝了,他那一副犯规的嗓子原来是遗传。 安和帝雷霆一怒,皇后被吓得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面。 安和帝对着殿外吩咐道:“来人!搬几扇屏风,准备笔墨!” 皇后强撑着自己才没瘫坐在椅子上,求助一般看向谢玉山。 谢玉山这个时?候也不?能辩解什?么,他垂目朝着下面跪着的白榆望去?,眼中终于不?再是一片清澈,而是生出了些许的晦暗和莫测。 很?快屏风就搬过来,几个婢女是被人给架到屏风做出来的隔间?里面,好像一群被迫上考场的举子一样,一脸的死到临头。 就连千意也频频看向皇后,到如今真的是想?不?出任何的办法了。 就算她愿意把肚腹刨开?替主子尽忠解难,可皇帝如今怕是也容不?得她血洒大殿了。 很?快笔墨拿到了皇后和太子的旁边,在皇帝阴沉的注视之下,太子和皇后也只能接过笔墨。 皇后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反倒是谢玉山还算镇定,如今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们只能乖乖认错。 虽然因为君王震怒需要短暂蛰伏,但?是皇后的母族,太子在朝中经营多年的势力?,如同沉在海底的未曾露出水面的巨石山。 又?岂是一艘小船撞上来就能撼动的? 果然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还未等?画,便“扑通”跪地,对皇上说:“陛下,臣妾知错!” “是臣妾……是臣妾因为看不?惯九皇子妃为人傲慢,对臣妾不?敬不?恭。才会出此下策……太子,太子并不?知情,是生怕陛下责罚臣妾,才会帮着臣妾说话的!” “陛下不?知,这九皇子妃私下有多恶劣,其他的几位皇子妃全都深受其苦,告到臣妾这里想?要让臣妾做主……臣妾疼惜几个孩子,只是一时?糊涂……” 皇帝面沉如水,看着皇后简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皇后多年来从无错处,一直都和太子一样尽善尽美?,未曾想?第一次出错,竟犯下如此愚蠢的令他颜面无光的事情。 皇帝嘴唇几动,最后竟是不?知要如何斥责她。 平日里总是犯错的人,偶尔乖一次会被无数人夸奖,但?是平日里从来不?犯错误的人,如果突然间?犯了一次错误,所有人都会觉得此人过分。 “你身为皇后之尊……竟然!” 皇帝被气?到抚住自己的心口。 “陛下!陛下臣妾知错,陛下千万要保重身体!” 太子也从座位之上起身跪在地上,对皇上低声说:“父皇,母后已经知错了。所幸如今还未酿成大错,请父皇一定保重龙体。” 白榆跪累了,正在画画的婢女昏过去?了两个,有一个察觉死到临头,已经吓得失禁了。 而她们画出来的东西,简直千奇百怪,包括千意姑姑虽然听说九皇子中的是短箭,也根本就画不?出能够藏在琴里的特制短箭的样子。 到如今皇后的谎言已经成了真实的闹剧。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热闹非凡,因此就没有听到门外有人在闯福安宫的声音。 谢玉弓紧赶慢赶地过来,结果被门口的一众侍卫给拦住了。 皇后的宫殿门口平时?是没有这么多侍卫的,因为皇帝刚刚“遭受行刺”,所以禁卫军围拢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 再加上皇后之前有意交代,若是九皇子来了要尽力?拦住。 所以谢玉弓第一时?间?,根本没能进得来。 在门口的方向听不?到大殿之中发生了什?么,谢玉弓急得满头大汗,亮出了九皇子的令牌,如今已经顾不?得装什?么心智不?全。 因为他在来的途中想?到了白榆之前在……私会太子的那一夜,抱着他说的那些话。 她要为了他的封号,告发太子“逼奸”。 太子毕竟是储君,而且在朝堂内外,甚至在民间?的声望都是很?高的。 就连皇帝也不?可能不?顾太子的脸面。 be文求生指南 第65节 如果九皇子妃是在万寿宴的当天,当着各国的使臣满朝文武揭发太子,那皇帝就没有办法捂住“家?丑”自然要秉公处置太子。 那样谢玉弓确实能够伺机而动,蚕食吞噬太子的势力?网,顺势打压。 但?是即便是那样,九皇子妃这个胆敢以身撞网的女子,也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谢玉弓之前就是要看白榆肯不?肯为自己去?死。 可是如今……如今宫宴之上他成了救驾之人,局势扭转,他已经初露头角。 想?要一夕之间?除掉太子是绝不?可能的。 而且谢玉弓现在明晰了自己的心意,不?在意她的欺骗和摇摆,他有信心能压得住她,也能让她心满意足地待在自己身边得到想?要的一切。 谢玉弓绝不?希望白榆再以命相搏,去?拉太子下水。 况且这不?是在宫宴之上,这可是在皇后的福安宫中,是太子和皇后的老巢。 若是她当真说出一切,就算安和帝不?杀她,就连皇后和太子也不?会容她苟活! 因此谢玉弓站在正午炽烈的太阳之下,第一次面临难以抉择的境地。 他若是硬闯,恐怕皇帝对他的猜忌和忌惮会彻底坐实。 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生死未卜,还不?知是否会让皇后和太子生吞活剥,他又?如何能置之不?理呢? 谢玉弓犹豫的时?间?不?足一息,便已经攥紧了手掌,朝着侍卫撞过去?—— 而此时?此刻,宫殿之中的白榆,在看到皇后和太子见事情败露了竟然想?大事化小。 而且安和帝垂眸按着心口,面对自己的皇后和自己最心爱的儿子,显然出现了软化和摇摆。 安和帝叹息道:“你贵为皇后,为何要如此……” “陛下,臣妾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臣妾知错了,请陛下一定要保重龙体……呜呜呜。” 皇后见大事不?妙,就开?始示弱,开?始梨花带雨。 她这么多年在皇帝身边侍奉,得皇帝恩宠看重,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 皇帝见她如此示弱,自然也想?起了她的好处来。 只可惜…… 白榆听到皇帝这么说,心想?着不?好意思了,这个龙体,今天怕是保不?住了呢。 白榆掏出了一直没能掏出的那条手帕。 提高一些声音,说道:“陛下为臣女解疑,臣女也来为陛下解疑。” 皇后听到白榆再一次开?口,身形本能地颤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害怕,坐到这个位置,她背后庞大的母族和势力?就是她的底气?。 她现在只觉得应该直接把九皇子妃这个贱婢推到荷花池里淹死,而不?是如此大费周折地冤枉她,让她的阴诡巧言绕了进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后哭得满眼通红,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向了白榆。 就连皇上看着白榆的眼神也不?怎么温和。 毕竟人心都有偏向,这么多年皇帝最偏向的就是皇后和太子,皇帝虽然想?要公允,只可惜他这个帝王的胸腔里面生的也只是人心罢了。 他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罢了。 只不?过白榆的目的并不?是哄皇帝高兴,她根本就不?在乎皇帝到底高不?高兴。 白榆终于举起了那涂了米糊的太子的丝帕。 米糊调到稠度适中,干了之后,谁能分得清上面是什?么? 对着皇帝说:“陛下,这丝帕乃是太子的贴身之物,至于为何会在臣女手上,皇后和太子为何今日要治臣女于死地,请容臣女细细禀报。”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他身边一直默默站着的一个小太监立刻快步朝着下方走来,接过了白榆手上的帕子。 白榆并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高声提醒道:“臣女劝陛下不?要亲自伸手,这种污秽之物,陛下只需过过眼便好。” 小太监拿着那丝帕上了台阶,递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太子专用的纹绣,谢玉山到这个时?候,一直端方自持的容貌,终于微微有了些许变化。 他当日……确实是一时?疏忽,被这九皇子妃的演技所欺骗,落下了这个把柄。 皇帝看了太子一眼,原本内心所向自然是太子,可是他见到自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儿子,神情竟然有了变化。 皇帝就像一个向来最满意自己的雕塑的雕塑者?一般,骤然发现雕塑之上竟有一道裂痕,如何能够不?惊不?怒? 他对着白榆说道:“你且说,你为何会有太子的贴身之物!” 白榆不?忘礼仪,恭敬叩头道。 “万寿节前夕,臣女府中的下人,几经辗转将一个女子的遗物,送到了臣女的手上。” “这遗物乃是胶州鸿雁大总管的母亲临死之前,被他亲戚拿走的,现如今那个亲戚家?中有了困难,就想?用这个衣物向鸿雁大总管换取一些钱财。” “臣女听闻之后,用一些钱财将这遗物换回,令人用九皇子妃的令牌,频频去?宫中宴请鸿雁大总管。” 皇帝听到这件事情还涉及了鸿雁,登时?眸色更?厉。 白榆未等?他恼怒,立刻道:“臣女有罪!臣女不?应该为了一己之私,妄图结交陛下身边的内官。” “只是九皇子府内设施陈旧,九皇子失智心癫,无法撑起府邸,臣女一介庶女出身,又?不?善主持中馈。” “臣女和九皇子过得捉襟见肘,陛下几番赏赐都被臣女拿去?变卖,买了些给九皇子补身子的药物。” “但?是马上要入秋了,府内的一些屋舍需要修缮,九皇子的病情有了起色,也需要更?多的金贵药物来治疗。” “鸿雁乃是内廷总管,若是与他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往来,每月送到九皇子府内的一应用品,都能好一些。” “臣女不?在乎房屋是否陈旧,但?是臣女需要为九殿下寻觅珍贵草药,也是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皇帝听到这里,云里雾里,但?是一腔的怒火逐渐积攒。 无论是对皇后对白榆还是对太子,包括对底下那两个蠢儿子的怒火都已经无处发泄,已经堆积成山了。 而白榆继续道:“鸿雁大总管根本不?理会臣女,臣女几次三番约不?到人,最后打着九皇子病情有所好转,想?要带给鸿雁大总管看一看的名头,终于把人给约出来了,鸿雁大总管答应与臣女在城郊的兀澜阁见面。” 白榆到这个时?候都没忘了把鸿雁给摘出来,让皇帝觉得鸿雁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才会去?见面,总好过让皇帝觉得鸿雁是去?私会皇子妃。 白榆说:“臣女那夜带着胶州来的信物,是想?好生祈求一番,让鸿雁大总管以后多多看顾九皇子。” “但?是孰料那日臣女赴约,前来赴约之人却并非鸿雁大总管,而是当今太子!” 白榆的话音落下,大殿之内传来了两声抽气?之音,皆是来自做了半天背景版的二皇子和七皇子。 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这件事扯来扯去?最后竟然扯到了太子的身上! 七皇子震惊得张开?嘴都能看见胃了,二皇子则是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皇后的嘴唇直抖,侧头看向了太子,太子看了皇后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个九皇子妃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榆继续说道:“臣女并不?知道太子为何知道鸿雁大总管与臣女的约定,还借机假传消息,让臣女和鸿雁大总管错过,着人领着臣女,去?了兀澜阁的富荣来水榭。” “臣女见到来人是太子之后万分震惊,当场跪地问好,只是……” 白榆说到这里,低头顿了片刻。 似乎是万分难以启齿。 而她的这个停顿也吊足了大殿之内所有人的胃口。 谢玉山紧紧攥着扳指,直觉这个九皇子妃接下来绝非要说什?么好话。 果然片刻后,白榆慢慢地抬起了脸。 她已然是泪流满面,双眼血红,神情似玉山崩毁,山海倒转。 “陛下……臣女……臣女要状告当今太子谢玉山!他为尊不?慈,淫猥下流,蛮来生作罔顾人伦!” “他于水榭之中□□臣女,口言欲品弟妻之滋,事后又?放诸多狂语,淫秽难闻,臣女无脸复述!” “太子殿下还说九殿下痴傻如童,无法庇护臣女,任他践踏淫辱,是臣女之命,事后扬长而去?……” 白榆放声恸哭,又?隐忍住声。 几番隐忍,在皇后喊着“你休要满口胡沁!”,太子豁然起身,满眼震惊看着她。 还有皇帝的厉声质问:“你可知构陷储君的是什?么罪”之中。 白榆哽咽出声道:“这丝帕为证,其上乃是太子精阳。” 皇后目眦尽裂,太子表情崩毁。 他面上甚至未来得及填满愤怒之色,便被迷茫取代。 殿内站着的所有侍从全部跪地。 七皇子和二皇子更?是眼睛瞪得像铜铃,若是没有眼眶束缚,恐怕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而也正是因为这短暂的寂静,殿内众人终于听到了有人要闯入福安宫的声音。 “九殿下,九殿下您不?能进殿,恐冲撞了陛下,待微臣先派人去?禀告……九殿下!” 白榆这时?候满脸泥泞泪痕,决然看向安和帝,快速说道:“臣女当时?奋力?挣扎,却因为身体孱弱未能逃脱。” “但?是也以鬓间?发簪,划破了太子右手手心,留以佐证,陛下自可查看!” “当日兀澜阁之内人马如潮,想?必见过太子与臣女之人也并不?难找。” “太子还有一件衣袍被臣女割破,陛下若想?求证,想?来这些都未来得及湮灭!” 安和帝看向太子,太子人如烧红的烙铁般,羞愤欲死,却无言以对,默默攥紧了结痂未退的手心。 之前向皇帝奉茶敬酒,皇帝还询问过他手心的伤处,他只说是练剑所伤。 安和帝以为他又?是万事在皇子们中争第一争榜样,还慈爱地“训斥”他,要他莫要求胜之心太盛,为君者?不?必太重修身,更?要修心。 修慈爱博广,海纳百川之心。 谢玉山张了张嘴,只怕一句毫无证据只像强辩的“儿臣没有”让皇帝更?加震怒不?已。 他这辈子如何也未曾想?到过,他竟然有一天会被人以“□□弟妻”之名,告到御前。 他最无法容忍肮脏污秽之事,白榆这一下,不?亚于兜头给他泼了一头洗不?清的淤泥。 他简直快气?疯了。 但?是想?来擅长把自己装在沉稳壳子之中的本性,又?不?允许他破口大骂。 be文求生指南 第66节 他想?要辩解,可人证物证俱在,那夜他确实去?了,也确实截了鸿雁的邀约,对其不?受收买聊以警戒。 他已经是洗不?清了。 男子如何证明自己的贞洁? 丝帕是他的贴身之物,其上精阳……谢玉山闭了闭眼,目眩头晕。 片刻后睁眼,他死死瞪着白榆,欲将他刻在眼底,烙印在胸。 皇后气?得发疯尖叫,欲要从台阶上下来,撕烂白榆的嘴,却一脚不?慎踩空台阶,狼狈地滚在地上。 安和帝面色青黑,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窒闷转为刺痛,眼前也开?始阵阵发黑。 而门外侍卫和九皇子周旋的声音越发逼近。 大殿的门终于被“撞”开?。 “哐啷”一声,门板因为用力?过度,撞在了门扇上,又?弹回来。 众人朝着门口看去?—— 谢玉弓故意被侍卫所伤,又?蓄意弄崩伤口,满身是血地闯进来。 白榆正是抓住了这个巧妙的时?刻,知道谢玉弓进来了,连头都没有回。 再度提高声音,对着皇帝凄声控诉:“陛下!臣女在事后本无意苟活,甚至投河欲死,可将死之际,想?到了九殿下,臣女出街赴约之时?,答应给九殿下带街面上的糖人……且九皇子心智不?全,恐遭人迫害,臣女不?能死,也不?敢死。” “如今……如今九殿下于昨夜已然彻底恢复神志,臣女无言面对他。而皇后和太子今日之举,皆是要置臣女于死地,堵臣女控诉恶行之口,欲绝后患!” “臣女死不?足惜,还请陛下好好地照看九皇子,他一心只有陛下,还请陛下慧眼洞识人心,莫让明珠蒙尘,鱼目混之!” “臣女自知罪孽深重,愿以一身尚且未曾被玷辱的热血,洗清满身污秽,这便以死谢罪——” 白榆说着便起身,朝着门口处的一根柱子决然撞去?。 那姿态视死如归气?势如虹,若当真撞上柱子,她不?用死遁了,说不?定直接就撞回现代了。 奔跑途中白榆看到黑影一闪,心落了地。 白榆的头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谢玉弓宽厚的手掌上。 白榆脑子依旧“嗡”地一声,意识有片刻的昏沉。 而后顺势“昏死”过去?,成功跌入谢玉弓的怀抱之中。 默契啊兄弟! 白榆不?着痕迹地在谢玉弓怀里勾了下唇。 昨晚没白让你磨了半宿啊……及时?雨小月牙。 第38章 白榆“昏死”之后,剩下便是谢玉弓来自行发挥。 谢玉弓不愧是大反派,抱着白榆的身体?,喊出的那一声低沉嘶哑的“父亲”,满是诉不尽的委屈隐忍和道不完的悲痛刻骨。 白榆在他的怀里躺着,感受到他胸腔震颤,更近距离地听着他这一声百转千回,凝聚了万语千言的“父亲”,简直都要潸然泪下。 安和帝显然也被谢玉弓的这一声,叫得近乎肝肠寸断。 往事如潮汹涌而来,顷刻之间将安和帝淹没。 他回忆起自?己微末之时,他站在广隆大殿之上,说一句话还不如一个朝臣分量重的那时候,陪伴身边之人正?是当年的德妃,还有面前这分明?是堂堂皇子,却被侍卫所伤,艰难闯殿才好不容易救下被辱妻子的九皇儿。 安和帝一时之间热泪盈眶,之前白榆所做的那些?铺垫,在这一刻都?似陡然?拔地而起的亭台楼阁,恢弘雄伟,悍然?矗立。 因为白榆事先给谢玉弓铺垫得非常到位,现在谢玉弓无?论何种表现,都?会被解读为“受害者”,而安和帝今日确确实实被皇后和太子,甚至是二皇子和七皇子这两个蠢货伤透了心。 回想自?己半生自?问?无?愧天地,无?愧子民,却唯独亏欠面前这个纵使被他厌弃数载,也依旧对他孺慕情深的皇儿。 安和帝交织在胸膛当中无?处释放的怒火,堆积在脑海中的混乱和失望,此刻尽数在谢玉弓的一声“父亲”之中,化为了酸涩温暖的水流,包裹住了安和帝的心脏。 将他整个人都?浸泡在其中。 他越过跪在脚边请罪的皇后,越过面红耳赤哑口无?言的太子,越过那两个手?足相残的孽障,望入了谢玉弓的眼?中。 而后陡然?拍桌怒起,君威隆隆滚过这福安殿内,沉声道:“来人!将二皇子七皇子押入内廷待审,太子、皇后禁足,待事情查清之后再作处置!” “一应涉事婢子,阻拦伤及九皇子的侍卫太监严刑拷打,待招出指使者后乱棍打死!” “陛,陛下——”这一声哭腔长调,凄厉更胜白榆刚才要“撞柱而亡”的声音。 是皇后孙书蝶发出的。 她被权势推着托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遭受过如此羞辱,又有多久……或许是从来都?没有栽过这样的跟头。 庞大的母族和国色天香的容貌,成?就了她成?为一国之母。 而在顺风顺水无?人胆敢忤逆的多年权势浸淫之下,又让当初那个机关算尽谨言慎行的谦卑者,成?为了一个暴躁易怒,自?矜自?傲不计后果的“上位者”。 她在权势的风口浪尖迷失了心智,生下的皇儿成?了这永州国独一无?二的储君后,也让她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警惕和畏惧之心。 她的夫君是皇帝,她的母族权倾朝野,她自?己是后宫之主,她的皇儿是太子。 在她的面前,谁敢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 谁敢忤逆犯上,妖言作乱? 但是今时今日,孙书蝶终于?尝到了被人拉下高台的跌重断骨的滋味。 她看着自?己侍奉多年的君王,她“伉俪情深”的夫君,他翻脸后冷漠无?情的样子是那么熟悉。 就连看她的眼?神,也是这般刻骨森寒。 岂不正?是当年……这个男人厌弃了另一个女?子的时候,看那女?子的眼?神吗? 然?而事已成?定局,再做任何的分辨都?只是徒劳,还会惹人厌烦。 孙书蝶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只能认了。 她今日身为一国之母的尊严碎裂在地,和她方才踩空跌落后的脚踝一起,剧痛钻心。 她抬头再度看向了白榆。 看向那个“为证清白撞柱寻死”却只是昏迷了的九皇子妃。 孙书蝶再不会将她看扁,区区一介庶女?竟能搅动如此滔天巨浪,蛊惑君王之心随意摇摆。 皇后眼?中没有了外露的怨毒,只剩下尊严体?面被打碎之后,内敛而幽暗的晦涩。 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只可惜白榆感觉不到皇后仇恨的眼?神。 只能感觉到谢玉弓狂乱的心跳,以及越发用力抱着自?己的双臂。 很快便有一群太监冲入殿内,将殿内的人带走的带走,禁足的禁足。 安和帝又给谢玉弓传了太医,一群人转移到其他的宫殿之中,慌乱地给“帝王新宠”九皇子殿下处理伤势。 而白榆一直非常合时宜地昏死着,即便是被太医给看出来了,太医们?也根本就不会揭穿。 白榆甚至还听到了不远处安和帝用生涩又蹩脚的言语试探,试图和自?己的九皇儿重新建立父子亲情。 谢玉弓说出去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恰到好处,好像他真?的是一个多年以来不曾怨怼自?己的父皇,反而恨不得为其肝脑涂地的好儿子。 论演技,白榆觉得谢玉弓比她更加炉火纯青。 毕竟她演起来只是一时片刻,而谢玉弓从很小就“活在戏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演戏,一朝被识破便是万劫不复。 安和帝生硬的关切听在白榆的耳朵里面实在是有些?可笑。 白榆刚刚下了一场大戏,撞柱子没撞成?,撞在谢玉弓的手?上,脑子也是昏昏沉沉。 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一直睡到了晚上才活活饿醒了。 醒过来之后刚刚睁开眼?睛,就吓得瞳孔一张,谢玉弓放大的半张脸就在白榆的眼?前,是完好的那半张,虽然?模样英俊鼻梁高挺,可是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几乎是脸贴着脸在睡。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屋子里面点着几盏灯烛,不过于?明?亮也并不昏暗。 这皇宫里面除了有主的宫殿,格局基本上都?差不多,摆设也差不多,白榆躺在那里,一时半会儿还以为自?己又魂穿到了昨天…… 不过这一次谢玉弓的胸膛上多了几条包裹伤处的白布,就连手?臂上也包扎过了。 分明?是平躺着睡觉,没有办法侧身怕会压到伤口,脸却非得贴在她的脸边上吓唬她! 白榆瞪着谢玉弓片刻,怒气冲冲地抬起手?—— 然?后徐徐地悬空在谢玉弓的脸上方,缓慢地,用“小尼姑”上山的手?法,描绘谢玉弓的轮廓。 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他的脸,嘴角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浅浅笑意。 她心里也确实是在高兴。 她高兴的是谢玉弓和她的默契,只是在闯入殿中后听了那么一耳朵,就知道怎么接戏,还接得天衣无?缝。 尤其是他捞住白榆撞柱子那里,白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都?有点害怕。 她当初从楼上跳下来为了弄成?腿受伤来博取父母关注的那时候,其实也非常希望有一个人能在下面的花坛处接住她。 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接住她的话,白榆应该就会像今天一样,一点也不疼了。 白榆的手?指缓慢地描绘着,停留在谢玉弓的鼻梁上方,这里是眉眼?的交界之处,他的另一面脸不知道为什么,睡觉竟然?还戴着面具。 他眉心舒展,浓眉入鬓,白榆久久凝视着他,手?指不知不觉,就点在了谢玉弓的眉心上。 想到她被谢玉弓接住假装昏死在他怀里的时候……偷看到他浑身鲜血伤痕,闯入殿中的模样。 他看上去那么焦急,像是被逼到绝处的伤兽。 不愧是大反派,真?聪明?。 如果他完好无?伤地闯入,安和帝就算处置了太子他们?,对谢玉弓也一定会有心结。 但是他带着一身伤闯入,就是一只“困兽”,而不是一只猛兽。 猛兽会让人忌惮畏惧,伤重的困兽却会让人心生怜悯。 be文求生指南 第67节 白榆手?指无?意识地在谢玉弓的眉心摩挲了一下,想着虽然?揭发太子有些?不是时候,皇帝一定会竭尽全力压下储君的丑事,估摸着会选择让她去死。 毕竟皇后的母族和太子的势力,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覆灭的。就连皇帝也是多年养虎,只能培植其他的势力加以牵制,无?法轻易除去。 那么接下来,白榆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死去,既能顺了皇帝的心意,又会让皇帝因此更加愧疚谢玉弓。 这一把?谢玉弓至少能少走好几年的弯路,就不会对白榆的“死去”穷追不舍,愤恨难平了。 白榆要在出宫之前死去,还得找个机会再接触一下鸿雁。 鸿雁昨日不在安和帝的身边,肯定是被他派去做其他的事情了。 如果鸿雁暂时接触不到的话,白榆甚至可以尝试跟谢玉弓商量“死退”。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换一个全身而退应当够了。 接下来的一些?皇权争斗,白榆一介女?子在这个社会当中出头的机会不多,说实话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而毕竟她“死”,对目前的谢玉弓来说是最有利的。 白榆正?思索着说辞,下一瞬就被谢玉弓抓住了本能摩挲的手?。 他的大手?将她的五指都?包裹在其中,谢玉弓未曾睁眼?,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便将白榆的手?拉到了唇边。 下一瞬温热的唇印在其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手?腕处,白榆只觉得自?手?背上的柔软开始,一直到手?腕而后延伸了整条手?臂,鸡皮疙瘩和痒意一层层地推进,最终痒到了无?处抓挠的胸腔之中。 谢玉弓睁开眼?,侧头看向了白榆,他眼?中带着将醒的血丝和朦胧睡意,狭长的眸子如同挂在天边的弯月。 怪不得会叫小月牙。 怪不得会叫玉弓。 谢玉弓看着她片刻,没有说话,而是把?脸凑上前来。 白榆以为谢玉弓又要胡乱动嘴,结果他只是将额头抵在白榆的额头上,滚烫的呼吸又喷洒在了白榆的面颊上。 白榆的呼吸一窒,谢玉弓微微偏头,冰凉的面具有一部分贴在白榆的额角。 她被冰得微微眯眼?,面颊上又都?是谢玉弓滚烫的鼻息,好一个冰火两重天,她咽了口口水,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推开。 这感觉很奇怪,她甚至好笑地觉得,他们?像两条刚刚截道咬人过后的狗,在巷子外面耀武扬威追了好远。 回到巷子里面彼此舔舐着被揍的伤口。 贴了好一会儿,谢玉弓想伸手?去搂白榆。 但是一伸手?,“嘶”地抽了一口气。 他为了“闯入”福安宫,手?臂上被门口的侍卫划了很深的一道。 他的手?抬了一半停了,低头微微皱眉,额头抵在白榆的下巴处,竟然?开口低声轻呼道:“疼……” 白榆:“……”她自?下巴开始一路向上麻到了天灵盖。 向下麻到了脚趾头。 她在被子里悄悄卷了卷脚趾,咽了口口水。 心里呐喊着:请时刻记得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灭世大反派! 撒什么娇啊! 谢玉弓说完这一句,也僵住了。 他这辈子就没有跟人说过这个……或许小时候被他母妃折腾着“生病”时,也就是利用他争宠的最开始时,是说过的。 可是没人疼的孩子,不会在摔倒之后哭泣的。 他后来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都?没有喊过疼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谢玉弓低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但是红潮自?耳根开始一路漫了全身。 两个人僵持片刻。 白榆低头看到了他通红的面颊和脖子,发现谢玉弓比她还要尴尬,就忘了自?己的尴尬,“噗嗤”笑了,还伸手?捏了一下谢玉弓的耳垂。 竟然?觉得谢玉弓还有点纯情。 谢玉弓被取笑了也不恼,更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把?头低得更深,一直埋入了山峦起伏之中。 好吧,是她的错觉。谢玉弓和纯情一点都?不沾边。 她被咬了一口,不疼,却把?谢玉弓踹开,踹的是他没有受伤的狗腿。 两个人倒也没有再在床上纠缠,因为很快白榆肚子里面的战鼓声就传了出来,并且引动谢玉弓的迎战的战鼓一起雷鸣不休。 召唤了门口一直守着的内侍进来伺候,这稍微洗漱休整过后,膳食就送上来了。 竟然?是面。 皇宫之中不都?是各种精致的食物,很有米其林的风格,一个盘子里就摆几块,形大于?味吗? 宫殿之上就是那样。 但是面前这一大盆……和精致华丽的宫廷并不搭调的面,是经过谢玉弓专门交代的。 也好。 人饿极了的时候吃这种热汤面最实在,吃了面再喝一点汤,别提多舒服了。 把?食物都?放好,内侍接受到了谢玉弓的眼?神,没有分面,直接退出去。 白榆拿过小碗,正?要盛面。 被谢玉弓伸过来的筷子制止了。 白榆疑惑地抬头看他,谢玉弓也回视着她。 白榆和谢玉弓对视了大概两息,放下了小碗,去盆里直接挑了一点。 谢玉弓这才收回了筷子,也在瓷盆里挑了一些?。 白榆想到了当时她“私会太子”的那夜,谢玉弓放弃杀她,她就是这样和谢玉抢吃的。 那个时候白榆是打着拉近两个人关系的目的。 而现在…… 皇宫里面的桌子比较大,白榆在盆里直接挑面弄了一桌子。 谢玉弓顿了顿,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而后用没有拿筷子的那只手?,敲了敲自?己身边的凳子。 白榆从善如流,坐到了谢玉弓手?边的凳子上。 一坐下,“吱嘎”一声。 白榆连带凳子,直接被谢玉弓拉到了他身边,几乎是贴着他…… 白榆眼?睁睁看着他因为用力,手?臂上的伤口又流出了血。 谢玉弓也未免太不在乎伤势了。 这个世界中伤口反复撕裂搞不好是会感染死掉的吧? 白榆的眼?神落在谢玉弓的手?臂上,眼?中是如有实质的担忧,只可惜她自?己看不到。 谢玉弓却侧头看个清楚,他望进了白榆浸透了疼惜的眼?神之中,有点明?白自?己为何会对她喊疼。 连他母妃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谢玉弓顾不得肚子的敲锣打鼓,放下了筷子,没有先吃面,而是先低头吃起了他的九皇子妃。 两人凳子相贴,并肩而坐。 谢玉弓突然?低头吻上来,白榆本能地仰头去迎合。 但是谁也没有扭腰,尤其是谢玉弓身上都?是伤,不能乱扭。 他们?就用这种又生硬,还非得亲嘴的别扭姿势,亲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两个人的嘴唇都?亮晶晶的,红润润的,这才停下。 白榆有点头晕目眩,觉得自?己估计是缺氧了。 但这一次没有被掐脖子,也没有呼吸不畅,那就是……撞柱子的后遗症吗? 谢玉弓则是唇分后,有点难受地皱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撑起的裤子,叹息一声靠在了椅背上,仰头瞪了一下屋顶。 “吃面,太医叮嘱我不能乱动。” 他没看着白榆,好像是说给自?己听。 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白榆在他旁边坐着,没吭声,比他矮一个头还多,脑子还乱糟糟昏沉沉的,但是肚子打鼓的声音也不含糊。 也拿起筷子,低头吃面。 烛火摇曳,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殿内的地上,因为一起倾身又贴在一起的姿势,影子不像是在吃面。 像是贴在一起亲热。 一顿面吃得热乎乎汗津津红润润,酣畅淋漓。 和亲热了一场一样爽快满足。 喝了最后一口汤,白榆对自?己的食量产生了新的认知。 她撑着了。 谢玉弓则是吃完后用布巾抹了嘴,喝了茶。 等白榆一吃完,他就自?然?而然?地递给了白榆一杯茶。 白榆茶水刚喝下去,冲淡了口中的汤面味道。 还没等擦嘴,谢玉弓就拉着她起身,坐在了他的腿上。 白榆不敢跟他较劲,他的两个手?臂上都?有伤,一乱动就流血。 白榆顺势坐在他一侧腿上,看向他。 一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be文求生指南 第68节 要亲亲。 好粘人啊。 年纪小的都?这么黏人吗? 白榆以前没有搞过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她嫌弃人不够成?熟,幼稚。 谢玉弓样不像个十九岁的少年,气质很成?熟,白榆之前都?没觉得他很小,但是真?的好粘人啊。 白榆低头凑过去,谢玉弓扬起了脸,闭上了眼?睛。 面具后的看不清,完好的那一侧眼?睛一闭上,睫毛纤长卷曲,眼?睛弧度也是弯曲狭长,如弯钩银月。 白榆低下头,分明?目的是亲吻谢玉弓的嘴唇,他的嘴都?撅起来了一点,等着呢。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嘴唇落下的地方却是谢玉弓的眼?睛。 谢玉弓的眼?睫抖了抖,眼?球在白榆的双唇下转动了片刻。 白榆嘴唇隔着眼?皮去追逐他的眼?睛,搞了半晌,两个人都?笑了。 笑完之后白榆又严肃起来,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好幼稚啊! 她一脸严肃地亲在了谢玉弓的嘴唇上。 灯火之下,影子终于?叠一起了。 这个吻总体?来说很火辣。 到最后隐隐有种火山将喷熔岩涌动的趋势。 还是白榆及时踩了刹车,毕竟谢玉弓一疯起来就什么都?不顾,白榆都?被他的腿颠得快岔气了。 “你的伤!” 谢玉弓深深吸了一口气,贴着白榆的颈项。 好像要把?她的灵魂从她的身体?之中吸出来一样。 倒是听话了没有乱动了,他也不希望自?己身上的伤一直不好。 接下来他会很忙,太子手?上的差事,还有二皇子和七皇子的差事会被安和帝转交。 谢玉弓必须趁此机会暗中举荐一些?自?己的人,拉拢扩展一番自?己的势力。 他的伤势必须尽快好转。 可是他真?的……一个刚刚开了一半荤的雏鸡,能克制住全靠多年的隐忍了。 他大口吞咽着气息和津液,喉结急促滚动。 好一会儿才总算平息。 要是让白榆离开他能平息更快,但他不想,他把?她挤在桌子边上,禁锢在自?己的腿上和桌子之间,让他有种难言的安全感。 那是吃饱的猛兽,会把?剩余食物埋起来,下次就不会挨饿的安全感。 但他最后抬起头,眼?中还是有未退的红丝,还颇可惜地甚至带着一些?不着痕迹的委屈说:“太医不让我乱动……” 白榆只想翻白眼?,那你也没闲着啊! 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把?手?先拿出来! 接下来的这一夜,白榆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粘糕饼。 白榆想谈点什么“正?经事”,关于?皇后太子的事,谢玉弓也谈。 但是白榆正?说:“太子今次栽的这个跟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手?下的势力也不会轻易弃他而去,你收拢他的人要千万小心,因为十有八九是他伺机埋在你这里的探子……” 谢玉弓在被子里面,手?在衣服底下掐白榆。 白榆:“嘶……” 瞪他,他就一脸正?经。 白榆又说:“皇后母族的势力也会伺机而动,你的人……嘶!” 白榆终于?火了:“九殿下,九皇子,你有没有三岁啊!” 谢玉弓见她这样奓毛,眯了眯眼?,说:“你不是一直叫我小九儿,趁着我‘心智有损’占我便宜,为何我好了,你却不那样了?” 白榆:“……哪样?” “就那样。”谢玉弓看了白榆一会儿,总结了一下说,“色眯眯的。” 白榆:“……”我那时装的是痴情,什么叫色眯眯的?! “你不是喜欢我的腿吗?我没穿裤子,你不摸吗?”谢玉弓问?。 白榆:“……”她什么时候说过,又什么时候摸过?! “你以前每次见我,都?先看腿,一起坐车的时候,借着马车不稳偷摸了好几次,还掐过。” “摸啊。”谢玉弓凑近,目光如剑一般逼视着白榆,命令道。 白榆:“……”行行行! 我摸不死你! 毛都?给你摸秃! 不过腿真?的好长。 强劲且粗壮,绷紧的肌肉线条简直绝了。 白榆不光摸了,还钻进被子里面看了呢。 白给谁不要啊。 第39章 八月四日?,万寿宴仅仅过去两天而已,皇帝派鸿雁带着禁卫军彻查了二皇子和七皇子的府邸,将两个人门下养着的那些尸位素餐,只会胡乱建言献策的门客,全都?下狱拷问?。 但是最终也没能问?出到底是哪一个人给七皇子想了这个“刺杀君上,再舍生相?救以求皇恩的绝妙招数”,甚至有几个受不住重刑,涕泗横流地说他们都曾经劝阻过七皇子,毕竟无?论目的是什?么,“弑君”可都是掉脑袋的大罪。 但即使有人再三劝阻,七皇子仍然一意孤行。 二皇子的府上也没有搜出什么挑衅皇子自相?残杀的恶徒,也都?是二皇子自己一个人的主意,而且细细纠察下来,竟发现?曼陀罗这种毒药在氏族那些纨绔子弟之间颇为?风靡。 只要剂量不是特别大,服用下去就能体会到“极乐登仙”的滋味,说是能够“梦想成真”。 说白了就是借用药物麻痹神?经,然后来白日?做梦。 毕竟梦里什?么都?有。 安和帝听了鸿雁带回来的消息,当即勃然大怒,下令将七皇子和二皇子就地封府圈禁,这两个人的府邸离得还挺近的,中间就隔了两家?朝臣。 就落在闹市后巷,是十分便利却清幽的好地方,这等好地方九皇子曾经都?是住不上的,如今给他们做了拘禁的府邸,直接让城防兵把守其外。 画地为?牢,出头之日?已然是遥遥无?期了。 而昔日?门庭若市的两位皇子府,不仅再无?人登门靠近,府内的奴仆也大半都?被遣散,只留下了几个贴身照料起居生活的侍婢。 安和帝到底还是手下留情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舍得真的杀掉? 两位皇子被押解回府,分别都?捡了一条命,倒也庆幸。 但是府内不能遣散的姬妾和妻子儿女,却都?跟着他们两个糊涂虫遭了罪。 二皇子的皇子妃因为?被鸿雁带着的禁军冲入皇子府惊到了,当天夜里就见了红。 二皇子被下旨拘禁,自然指使不动拘禁他的皇城卫去寻大夫,最后是皇子妃的母族人找了大夫,还是从后面翻墙进院的,自是一番兵荒马乱。 七皇子家?中倒是没有怕惊动的有孕妃嫔,但是他妻妾成群,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这些妻妾个个都?是解语花。 现?在七皇子连累她们成了囚徒,胆子大一些的当场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七皇子挠了个满脸花。 胆子小一些的也是哭哭啼啼,满口埋怨,现?在七皇子府内剩下的奴仆还没有他的妻妾多,自然也是一番鸡飞狗跳,正经历着哭天抢地般的撕扯。 七皇子生平第一次见识了这些花枝一样“柔弱女子”的厉害,她们竟然敢连饭都?不给他吃……拘禁不足三月足足瘦了半个人,当然这也是后话,暂且不提。 相?比这两个皇子,太子的处置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太子虽然被禁足,但对外宣称的也只是一句“言语不敬触怒君王”。 比较肉痛的是此番太子不仅失去了七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个助力?,被禁足东宫自省之际,手上朝中正在做的事?情,全部都?被勒令移交。 其中不乏太子在西岭新挖掘的铁矿,已经开采两年有余,还未曾上报的事?情。 铁矿的地图绵延西岭山脉十余里,摆在安和帝的面前,安和帝冷笑?一声,当场把所有的笔墨纸砚都?扫在了地上,已经是怒极。 其实太子有一些资产这种事?情若放在平常的话,安和帝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只是在这个惹君王忌惮的关头上,谢玉山哪怕有个金矿,也比铁矿强。 毕竟金矿只是敛财,铁矿却不仅是敛财的问?题,还可以铸造兵器,屯兵养人。 这件事?情捂得特别严,只有皇帝和鸿雁以及一些鸿雁身边的小太监知道。 太子谢玉山也向来行事?谨慎,此事?就连被皇帝软禁福安宫的皇后都?不知道。 皇帝气得再狠,心中也始终对太子有所期待,未将他从储君的位置移开过片刻,毕竟他的皇子们除了二皇子那?般狠毒,七皇子那?般愚蠢之外,剩下的一些或胸无?大志,或愚笨难教?,九皇子又……容颜损毁。 实在无?人能当大任。 太子不仅聪慧守礼,是民心所向,皇后的母族孙氏也是树大根深。虽然外戚庞大恐有后患,但安和帝吃过无?人支撑的帝王坐在至尊之位的虚空之苦。 况且这天下皆是君王棋盘,无?论是臣子还是氏族军队,都?是相?互制衡鼎力?,利用好了都?是君王之刃。 至于……逼奸一事?,安和帝的手按在西岭地图上,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中精光冷然。 身为?一个男子,又当得一国储君,就算当真德行有亏,就算当真有不能为?外人道的癖好,又怎能被当成把柄威胁? 安和帝当时在福安宫内的震怒是真,现?在还恼太子欺瞒也是真。 但是他作为?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心中可没有什?么非黑即白的清净之地。 他已经在想办法?为?太子清路了。 都?说自古君王无?情,其实在权势之下,情和正义,永远是最浅如薄冰的东西,承托不住任何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69节 因此这西岭件事?安和帝也没打算公?之于众,只派人去西岭详查。 而如今这个消息正通过鸿雁,传递到了谢玉弓的手中。 谢玉弓手里抓着一张细细的纸条,是宫人藏在蒸点中送进来的。 按理说是该阅后即焚,但是他反复看了看,在手中摆弄了片刻,竟然是一回身,递给了他身边的白榆。 白榆:“……做什?么?”她没有马上接过。 谢玉弓看着白榆说:“事?到如今都?是你一手促成,先看看。” 白榆伸手拿过了纸条,低头看了一眼登时眉梢一跳。 这段剧情竟然这么早就暴露出来了?! 这就是蝴蝶翅膀的威力?吗? 谢玉弓的手肘撑在桌子上面,桌子下的大腿贴在白榆的腿上,轻轻地磨蹭撞击。 “还请九皇子妃不吝赐教?,为?夫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听到“为?夫”两个字,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白榆抿了抿唇,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她不太关心谢玉山到底是像剧情里面一样,最后栽在这个铁矿上面,还是现?在就栽在这个铁矿上。 白榆比较关心的是……她死遁的事?情似乎越来越难了。 鸿雁那?边联系上了,鸿雁的态度倒是依旧恭敬,可今日?这纸条明显是鸿雁派人送过来给九皇子的。 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勾搭到一起,在白榆的设想之中这两个人短时间内本不会有任何接触的可能。 所以会勾搭成奸倒也不难猜,毕竟是白榆先打着九皇子的旗号唬鸿雁的。 鸿雁这是把她越过去,直接投诚谢玉弓了。 老狐狸。 如果白榆还借助鸿雁的手跑掉,谢玉弓想要找的话,肯定立即就能找到。 而谢玉弓的口风白榆也试探了一次。 昨晚上白榆在事?后……哦,是摸完了大小三条腿,就和谢玉弓好好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她是打算唬谢玉弓让她“死掉”,先把她送走。 白榆说:“陛下现?在肯定回过味儿来了,不光不会生太子的气,还会觉得妾身这个低贱的庶女竟然敢给未来储君蒙上污点,还把他的皇后逼到失态,实在是该杀该剐。” “不如接下来九殿下带着妾身的‘尸身’给陛下顺顺心肝,这样殿下无?论是封王还是想要哪里的封地,都?是顺理成章。陛下亏欠殿下,冤了殿下的母妃,又“杀”了殿下的发妻,自然什?么都?答应……” “妾身到时候换个身份,寻个安全的地方等殿下大业功成那?日?,再重新做夫妻?” 白榆哄人的手段一流,画大饼的手段也是一流。 而且为?了煽动谢玉弓,还自称了几声“妾身”,好不肉麻。 她黏糊糊地贴在谢玉弓的手臂上,仰着头做出一副仰慕模样,痴情人设到现?在都?没有崩过。 她“舍身为?人”地说:“九殿下,臣妾出身微贱,实在不适合配皇子之尊。” “九殿下乃是人中龙凤,未来有一天必将贵不可言,届时无?数高?门贵女氏族闺秀,都?任由九殿下挑选匹配。” “如今妾身‘身死’才是最佳结果。只盼九殿下到时候还能记得妾依旧为?殿下守着,给妾身随便封个低等的匹配的位份安度晚年就好,妾身一定会安分守己度日?的。” 白榆盘算得可美,只要谢玉弓听话做“渣男”,把她用完就扔,她就能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等到大业成了美女如云,权势掣肘,谁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而且就算记得,白榆难道不能在谢玉弓不知道的时候“病逝”吗? 理想很丰满,但是谢玉弓听了她这么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伸出手,捏着她柔润的下巴,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刮蹭着,心中只觉好笑?。 她满口谎言,胆大包天,应对皇后太子,甚至是皇上都?能面不改色地悍然厉辩。 昨日?福安宫内发生的一切谢玉弓已然全部知晓,就连他也不得不叹一句,他的九皇子妃生了好一颗机巧绝伦的脑袋。 怪不得之前能将他骗得心神?摇动。 她是生着尖牙利齿的狐狸,却总要在他面前装听话的乖乖狗。 谢玉弓近距离看着她堆满“爱意”的眼睛,很想告诉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撒谎的时候,眼底有漏洞。 而且她贴着自己身上的手,正扯着他的亵裤搓呢,都?给他搓挺了,她还浑然不知自己“挠爪爪”的小动作。 不过谢玉弓最后没舍得戳穿,他就喜欢她这一副对待旁人秋风扫落叶,却唯独对他格外上心的模样。 他毕生从未遇见过这般为?他着想,心疼他,为?他筹谋一切的女子。 无?论她在其中掺杂了几分假意和畏惧,谢玉弓只需要望入她眼底时看到一分真就够了。 她喜欢磨爪子挠人就让她挠,喜欢满口蜜言行凶横之事?,那?就让她表里不一。 但是要离开他,还要在某处默默等待? 谢玉弓会信她就有鬼了,她显然是只撒手就会钻回山野的狐狸,他必然要紧紧地锁住她的九条尾巴,一条也松不得,落不下。 他这一生,第一次得“心爱”,爱不释手,如何舍得放走? 况且,安和帝要杀她又如何?难道他护不住她吗? 谢玉弓低下头,鼻尖抵住了白榆的鼻尖,根本不回答白榆的问?题,只声音沉哑地说:“妾身?” 你知不知你口称卑贱,眼中却满是自傲? “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九郎也好。” “小九儿也不是不行。” 白榆:“……”白榆又感觉到了他拔地而起的孽杵,只想叫他一声铁柱驴王。 最后自然是“试探”不成,装睡失败。 折腾一宿没睡好,白榆深深为?以后的日?子感觉到忧虑。 谢玉弓长年习武,身材精壮有料,比现?代社会的体育生还要颀长精悍,体力?和精力?更?是要甩正常人好几条街。 他不能动,就磨白榆动。 白榆昨晚上忙活完,到现?在手臂还酸痛不已。 此时此刻手里拿着谢玉弓给她的小字条,看了两遍,对上谢玉弓充满期待的眼睛。 只想翻白眼。 大反派谢玉弓哎,原剧情中他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没有做过。 还需要她给意见? “说啊。”谢玉弓伸出手,用手背贴着白榆的脸蛋蹭到她唇边,手指不老实,又想趁机挤进白榆的唇间。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深暗,这种干看着吃不到的状态,他已经快憋爆了。 从前没女人倒也罢了,他根本不想这个,偶尔自己弄弄,也是纯粹为?了发泄。 但是如今喜爱之人就在身边,每天鲜活可爱,张牙舞爪地为?他铺路,灵动狡黠地对他耍心眼儿,他如何能不爱不释手? 白榆偏头躲开,深觉谢玉弓是个色情狂! 他们俩到如今还没真的来过,但是他对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做了很多破廉耻的举动。 有些白榆这老司机都?扛不住。 他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羞耻,白榆现?在无?比怀念他一开始一撩就红透的样子! “说……说说说!你别乱伸,你方才方便后净手了吗!” 白榆被惹急了,两只手掐住谢玉弓的手臂。 谢玉弓笑?了,声音低低的,带着电流一样乱卷着钻入耳膜。 白榆瞪他。 谢玉弓用一种很轻的语调调侃:“净了。怎么不自称妾身了?” 谢玉弓双眼微眯,半面银面都?跟着反射出危险的冷光,不轻不重地掐着白榆的两腮,迫使她微微张嘴,露出艳色的舌尖,他说:“你自称妾,可知‘妾’是要完全顺从的,你这嘴不说我想听的,便做点我喜欢的如何?” 白榆一巴掌把谢玉弓的手拍一边去。 她对两人之前亲热的方式和花样不觉羞辱,谢玉弓更?甚于她,什?么都?吃,但是架不住谢玉弓是活驴。 白榆真的有点怕他。 谢玉弓这王八犊子仿佛不知道什?么叫餍足节制。 白榆拿过纸条,沉思片刻,敛容说道:“派人快马加鞭赶在安和帝的人前面到西岭,给太子殿下弄好一批兵器和兵马,找个山坳里面屯着。” “这铁矿欺瞒不报,精铁肯定会倒卖,周边各国……也替他卖卖吧。” “还有他母后的母族孙氏,这种大事?他们肯定知道啊,就找个旁支帮他们上手吧。” “动作要快,找人和安和帝派去的人周旋下吧。” 白榆托着下巴,手肘和谢玉弓一样拄着桌子,说起这些坑人的事?情来,自然而然地神?采飞扬,像只得了肉吃的小狐狸。 谢玉弓看着她,双眼深暗,涌动的是找到了“同?类”的愉悦。 他们真的是……一样的坏。 “嗯,太子那?边的皇子们还有谁?都?往里面扯一扯嘛,大家?都?别闲着。” “还有这西岭,永州国最强的劲敌是谁?找人打扮打扮,和‘太子’的人交涉一下,就齐活了。” “你是要我诬陷太子私蓄兵马私通他国?孙氏一族和其他的皇子从旁协助,意图颠覆江山,谋朝篡位?” “你可知道这些事?若是做成,整个朝堂乃至民间,都?会动荡不安吗?” 白榆看向谢玉弓:“你怕?” “你怕你就要一块偏远些的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喽。” “可是估计也闲散不了几年,安和帝一死,太子定然会因为?你的九皇子妃曾经冤他逼奸一事?要对你清算。” be文求生指南 第70节 谢玉弓笑?起来,白榆每说一个字,笑?意便更?深一分。 他凑近白榆,恨不得一口将热乎乎的她吞进肚子里面,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们的想法?竟然完全相?同?,或者说……谢玉弓想得比她还要狠一些。 白榆说的事?情都?做成了,就算全都?呈到安和帝的面前,安和帝还是会像昨日?在福安宫一样,将事?情压住。 安和帝是个冷血君王,却不是个昏君,怕储君失德牵连氏族,引得他的江山动荡。 他会挖腐肉去毒血,最后把事?情在最小化的影响之内彻底掩盖住,粉饰太平。 这确实是治国之道,为?君者必要有眼能容沙的能力?。否则天下时时刻刻都?有污秽腌臜之事?,难不成要掀了天下杀尽臣民吗。 但是谢玉弓既然得到了这个能置敌于死地的消息,就绝不可能放过他们,尤其是孙氏一族和皇后。 谢玉弓的母妃虽然愚蠢,爱上一个王八蛋坑害了全族,但是那?毕竟是他的母妃,血肉至亲。 他为?母妃平冤屈之时,并没有牵扯到半点皇后,可是谢玉弓根据查到的消息得知,当年母妃落了那?样丑陋的罪名,以至于被枕边人无?情绞杀,皇后和孙氏一族在其中居功至伟。 谢玉弓是个饮血食肉的罗刹恶鬼,蛰伏多年就是为?了一击必胜。 他会将这些事?情,包括宫宴上的刺杀,二皇子手中大量曼陀罗的来处,全都?利用起来。 他要让安和帝也尝一尝四面楚歌人人欲置他于死地的滋味。 谢玉弓从未有一刻忘记,安和帝,才是一切的仇恨和罪孽的根源。 父慈子孝? 若不是他的九皇子妃替他“走了捷径”,他会让安和帝一点点地,缓慢地被痛苦和绝望淹没。 他所爱的一切都?会在他面前惨死,所想的一切都?会在他眼前失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手中流逝。 不过……如今计划有变。 他成了那?个“安和帝最爱重的皇儿”,那?岂不是更?有趣?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安和帝发现?一切罪魁祸首都?是他的时候,该是怎样精彩绝伦的表情了。 “我怕什?么?”谢玉弓伸手别了下他的九皇子妃的鬓边发。 手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弹了一下。 又赶紧用手背贴着蹭了蹭,凑近了用嘴唇碰了碰。 白榆被他腻得脑仁子要凝固了。 谢玉弓用低磁的声音哄她,其实他也有怕的。 是最近才有的。 他怕她再提起要一个人先走,因此用她明显喜爱的声音频率哄她,缠她:“就按九皇子妃说的办!待会你来书写细节,我来布置,待来日?事?成,功劳你占一半,你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不光白榆会画饼,谢玉弓也会。 从小到大,他走的路都?是冰雪覆盖,冰凌丛生的寒冷刺骨之路。 无?有光亮,无?有希望。 可是突然间她闯入他的世界,满口谎言给他带来了虚假的火光。 谢玉弓最开始不敢栖近,怕已经冻透的血肉会因为?靠近火源而融化消弭。 但是很快他发现?那?火是假的,是谎言编织出来的冷光。他愤怒过,甚至想要摧毁过。 但是他很快又发现?,假的才好啊,只有冷光才能让他栖近而不被烧伤,他发现?自己从来就不需要什?么温暖,他只是需要一分光亮。 他抓到了,趋近了,如何能放手呢? 他曾经在不识她的谎言之时,想过将她藏入启南林海,像她说的一样,等到他功成,若仍旧想要趋近温暖,再去寻她。 可是他的九皇子妃不是真火,不会熄灭。 她在狂风暴雨之中安然莹亮,不是需要他捂在怀中的孱弱火把。 她可以和他并肩而行,照亮前路。 霜雪寒冰结伴而落,银月冷晖相?映而洒,这难道不比燃烧一个人的热,来温暖另一个人的冷,更?加令人心驰神?荡吗? 谢玉弓说完之后,手指勾过白榆的脖子,偏头吻上来,缠绵深入,辗转不休。 呼吸交换,津液混合,他们像一对并蒂双生的曼陀罗毒株,通体都?带毒,却因为?一体双生,而越发地让花朵娇艳,植株强壮。 八月七日?,惠都?解禁。 被迫滞留的诸国使臣获准离都?,皇宫的戒严也解开,安和帝每日?如常去广隆大殿,参政太子被禁足无?法?上朝,朝中孙氏一族的官员频频为?太子请奏。 安和帝申斥几回之后,便无?人再敢试探触怒君王。 而白榆和装了几天的好皇儿谢玉弓,终于能从皇宫回九皇子府了。 伴随着两个人回去的还有鸿雁大总管这些日?子给他们在内庭挑的足足几十个侍婢。 九皇子府年久失修不适宜居住,皇帝另赐了一处其他的府邸,作为?新的九皇子府。 也在正街后巷的三条街外,周边都?是各路朝臣府邸,白榆和谢玉弓算是成功从一对惠都?笑?柄,成功挤入了“权贵街”。 新府邸雕梁画栋曲水环亭,里面一应的摆设用具都?是鸿雁亲手令人置办,无?处不精,无?处不细。 白榆回去之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啧啧道:“不简单啊。” 谢玉弓才将鸿雁亲自送出门,已经派了自己的死士们去查验周边的各府状况。确认内院的绝对安全和私密,那?些鸿雁带来的人一律不许进入主院。 因此这才过晌午,主院内伺候的人一个也没有。 白榆那?几个贴身的人,正在旧的九皇子府内主持着搬贵重物品,得仔细盯着,娄娘也去了。 娄娘自今日?白榆自宫内平安归来,又迁了皇子府,就一脸的喜色,像白榆又嫁了富贵老爷一样,喜笑?颜开,倒顾不上白榆了。 谢玉弓从院外月亮门微微躬身而入,走动间长袍轻甩,步履超逸,不装失心疯之后,一举一动皆是能入画的气度华贵。 半面精致的银面不仅不显突兀,合这华服精饰,更?显几分神?秘森严。 “什?么不简单?”他接话的声音倒是格外低缓,甚至还带着一些笑?意。 他如今当真是见着他的九皇子妃,就觉得好笑?。 晨起睁开眼,吃饭时瞥到,甚至是转头看到,都?会发自内心地想笑?。 谢玉弓也不知道哪里有那?么多可笑?之事?。 “自然是鸿雁给你选的人都?不简单啊。” “啧啧啧,燕瘦环肥千姿百态,安和帝估摸着没少嘱咐鸿雁。” “这是想要让哪个上位,好把我这个九皇子妃顶下去,待你移情,才好把我弄死吧。” 谢玉弓走到白榆身边,从她身后靠近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还挤偏了一根簪子。 他方才站在门口和鸿雁说了好一会儿话,今日?穿了一身黑色金纹的袍子,吸热。 又正是八月盛夏,午后烈日?更?凶。 谢玉弓一靠上来,就像个滚烫的大火炉凑上来。 白榆顿时觉得心里开始发燥,要躲开却被谢玉弓抬手按住了肩膀。 他调侃白榆的时候,总喜欢叫她九皇子妃,这是他一个人的私密愉悦,因为?白榆最开始骗他,和他说了好几遍“我是九皇子妃”。 谢玉弓说:“九皇子妃这是吃味了?” 白榆:“我是说安和帝明显看不起你,要给你换个媳妇也不从氏族女子里面挑个家?室好出身清贵的,给你弄了一院子的婢女让你挑。” “显然是觉得你就只能配奴仆。” 白榆自身对身份地位全无?在意,但这可是古代世界,安和帝此举……可能是觉得谢玉弓没有过女人,才会对她这个九皇子妃格外看重,连得知她被太子奸淫,也不肯舍弃。 想要让九皇子先沉迷婢女,待杀了九皇子妃,处理了婢女,再给他挑个正经的吧。 但是白榆就是厌恶他轻贱人命,偏要给他上眼药。 谢玉弓自然明白。 不光明白安和帝的意思,更?明白白榆的意思。 谢玉弓自白榆的身后轻轻拥住她,顺着她的意思说:“哼,他当然看不起我,他从未将我当成过儿子,我会让他后悔的,我从前在宫中活得可是不如下人。” “不过九皇子妃倒是不用担心。”谢玉弓的语调又带上调侃的笑?意,推着白榆一起站在廊下的烈日?底下晒太阳。 他从前不喜欢晒太阳,喜欢阴暗湿冷的地方,但是现?在许是有了“同?伴”,觉得一起在太阳下面晒得暖洋洋的很舒服。 熏蒸出了一身的热汗,也不松手。 低头凑在白榆耳边说:“我的女人,非得是你这般模样不可。我对那?些不会‘咬人’的没有半点兴趣。” 他把“咬人”两个字说得格外意味不明,能解读出好多意思来。 白榆懒得解读,只是更?热了,额头的汗都?顺着侧脸流下来了。 “松开,热!” 白榆说:“晒。回屋吧。” 谢玉弓却弯腰低头,整个人如一张黑色的披风一般,自白榆的身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高?大的身形之中。 嘴唇循着白榆的侧脸,吮掉了她鬓边的热汗。 而后像只章鱼怪,用他那?一双嘴唇吸盘,到处吸吸吸。 第40章 “一股桂花味儿……”谢玉弓吸了一会儿,低声说。 白榆被他的声音电得耳朵酥麻,但是也忍不住笑起来,说道:“那说明你吃到我的脂粉了,有毒的,毒死你。” 谢玉弓咬住她的脖子旁边,又用舌尖扫过上面淡化了些许的青紫,像头叼着雌兽颈项的雄兽,身体前倾狠撞了下白榆说:“出了?皇宫,就没?有安和帝的眼?线了?,这回行?了?吧?” 谢玉弓的声音带着难言的迫切和难耐,热辣的呼吸伴着阳光烤在白榆的脸上,也烤得她浑身都热起来。 只是现在谢玉弓看上去像一个好人,迎来送往的都没?有问题,可?在这一身黑袍之下,纵横交错的全部都是捆着伤口的白布。 因此白榆嗤笑道:“你还是先歇歇吧,一会儿肯定会有下人来询问咱们两个东西怎么归置,再说要是等会你伤口全部都崩开了?,这可?不是在皇宫里面,没?有太医随时待命。” be文求生指南 第71节 “你不想好了?吗?”白榆微微侧头,在谢玉弓高挺的鼻梁和面具上蹭了?一下,阳光之下连面具都晒得滚烫。 谢玉弓却闷笑起来,震动的胸腔环绕着白榆的肩背。 他搂住白榆的腰身,侧头亲了?她的脸蛋一下,扯着她后?腰的腰封,就径直朝着后?面的屋子里面拽。 虽然摆件奢靡家具精美,可?是连床都没?铺呢。 白榆以为谢玉弓闹着玩,忍着笑被他扯进屋子里面,正想揶揄两句,就看见谢玉弓拉动雕花圆桌的椅子,将椅子转了?个方向坐下。 面对着白榆双膝微微张开,而后?将手?按在自己的腰封之上,在玉扣上一勾,他的腰封就散开了?。 白榆:“……” 谢玉弓一直盯着白榆,像是某种?猛禽摄住猎物的脊梁。 他将身上的黑色金纹蟒袍的衣角撩开,一角咬在口中,而后?微微向后?靠,一条手?臂撑在身后?的桌子上面,整个人半仰着,长腿伸展,另一手?挑了?一下自己的裤带,身上所有的束缚就都松开了?。 白榆站在他不远处,看着他行?云流水地?宽衣解带,有点想笑,又?有点呼吸发紧。 他的身材真的太好,白榆也见过很多身材好的男人,有些也确实好到块垒分明,却让人没?有冲动。 而谢玉弓不是,他掀起的衣袍之下,只露出一截紧绷起伏的腰身,已经足以让人移不开眼?。 那上面甚至还有横贯的伤痕,但却更添张力,绷紧的每一块肌理都带着扑面而来的危险,像兽类绷紧的线条,带着非常原始的冲击力。 他的腰线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在青天白日?的光线之下,简直像是戳入人眼?中的刀子。 没?有朦胧的加持,就是最赤裸直白的冲击。 他嘴里还咬着那角袍子,嚣张又?随意地?半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像一座对着白榆鸣金收兵卸下城防,四门大开迎接着白榆入城的守军将领。 他虽然投诚,却依旧不曾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不曾卸掉他身上的甲胄,也不摘他遮面的冷铁,甚至还挑衅地?看着白榆这个“敌军”。 白榆的血液被胸腔之中的心脏挤压得疯涌,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强横的勾引和冲动。 她怔怔地?看着谢玉弓,双颊飞速漫上红潮,晕开的不是少女?的羞赧,是识过情爱的悸动。 谢玉弓微眯的弯月眼?是致命的钩锁,偏偏他还伸展长腿,用?脚轻踹了?一下白榆的小腿。 又?用?脚勾着白榆的脚腕向前,说道:“过来啊。” 白榆被勾着向前迈了?两步,谢玉弓的力气很大,她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向了?他。 双手?撑在谢玉弓的肩膀上,才勉强站稳。 而近距离地?看着谢玉弓的眼?神,更如跌落无底的深渊。 谢玉弓抬手?,在白榆的腰身上狠狠地?抚了?一把,他仰着头,喉结在白榆的视线之下滚动,口中松开了?那角已经湿漉的衣袍说:“我有伤不动,你来。” 白榆血液逆流,一时片刻都没?能听?懂谢玉弓的意思。 直到谢玉弓扳下她僵愣的脖子,在她唇上肆意啃咬,呼吸急促地?说了?一句:“你上啊,你不是会吗?” 白榆脑子才“轰”地?一声,炸了?个漫天星。 午后?的阳光爬上窗扇,洒进屋子里透着蜜糖一样粘稠的暖光,光影投射在地?面之上,凌乱的影子如同水面斑斓交错,层叠荡开的波纹。 白榆觉得自己又?经历了?一场致死的爆炸。 前奏是沸腾的火锅,后?调是爆炸带来的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被冲击而飞出去的强悍气流。 到后?面肢体失去知觉,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生死边缘之时,灵魂一脚踏出身体,却未曾完全脱体,那种?将离未离的飘忽感。 像是又?死了?一回。 白榆的额头抵着谢玉弓的下巴,贴在他冰冷的那一侧面具之上,看似依恋的贴蹭,实则是用?这一片冰冷,唤回些许理智和感知,顺便解热。 谢玉弓半圈着她,两个人看上去只像是在拥抱,衣衫完好,领口都没?有乱。 但是很快谢玉弓额角的青筋凸起游走,松开扣着桌子的手?,改为掐住白榆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 而后?对上她水淋淋湿漉漉的眼?睛,嗤笑出声,半是嘲讽半是切齿。 “九皇子妃,你就这点能耐?!” 谢玉弓贴着她的脸,鼻梁做枪狠狠撞白榆汗湿的面颊,带着想把怀中的人戳死的狠意。 “又?痛快了?不管我?你是不是故意折磨我?嗯?” 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和埋怨的意味。 白榆被谢玉弓的鼻梁撞得头向后?仰了?一下,险些要仰过去,幸亏谢玉弓箍在她腰身上的手?替她稳住了?身形。 白榆恍然感觉自己像个不中用?的中年男人,因为赚钱不多,又?是个软脚虾,导致自己家中彪悍的婆娘总是在各处都无法得到满足。 可?是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今夜的弯月不在天上挂着,而在她的身下骑着,因此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白榆这辈子难得有认输的时候,但是面对自己不知餍足的“婆娘”也只好暂且承认了?自己是软脚虾的事实。 她带着些许讨饶的意味道:“小腿,小腿抽筋了?,不敢动了?。” 谢玉弓:“……” 他简直被自己的九皇子妃气笑了?。 管杀不管埋是吧? 他仰头,索性调动自己这一辈子的隐忍功力,就这么单手?拄着桌子,撑着自己的头,“好整以暇”地?笑出一口森森白牙,看着自己的九皇子妃说:“哦……没?事,我等你腿抽筋好了?。” 白榆好不了?了?。 或者说是装着好不了?,伏在谢玉弓的胸膛上闭着眼?装死。 然后?装着装着,因为劳累了?一下午,堪比跑了?个全程马拉松,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谢玉弓察觉到自己的九皇子妃呼吸均匀的时候,脑子都像是被人揍了?一棍子一样,懵了?。 但是很快他就挫着后?槽牙,压着白榆的后?颈准备把她提起来,活活咬醒。 但是“獠牙”都伸到白榆侧颈了?,超乎常人的夜视力看到了?上面未散的青紫,最后?撕咬变为了?亲吻。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其上。 谢玉弓抱孩子一样圈着他的九皇子妃,保持着这个姿势后?仰着靠在桌子上,许久都没?有动。 他从未和一个人这般亲近过,不分你我,合二为一,也从未如此让人在他的身上如此放肆妄为,谢玉弓拿起茶盏手?腕用?寸劲甩出去,撞开了?窗扇。 他看着窗外浓稠夜色,嗅着夜深之时庭院繁花悠然而起的暗香,这一刻无比确定,他这一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九皇子妃”。 他不会容忍第二个人这样对他。 白榆没?这么狼藉地?睡过,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却还算清爽。 只是她不敢出被窝。 说来可?耻,她自诩老?司机,结果半路翻了?车。后?知后?觉的羞耻感弥散了?她的全身,她输给?了?一个小她五岁的“男高”。 果然钻石不愧是钻石,硬度就是令所有“首饰”都望尘莫及。 白榆从被子里慢慢地?探出一双眼?睛,准备观察一下周围情况。 然后?一下子就对上了?谢玉弓“讨债”的锐利双眸。 白榆:“……” 谢玉弓盯着她,也不知道盯了?多久了?。 侧身半躺在床上,手?撑着头,看上去周身煞气四溢,就快立地?成魔了?。 白榆默默把脑袋缩回去,谢玉弓则是伸手?毫不留情,又?把她脑袋挖出来了?。 “起吧九皇子妃,你的嬷嬷来叫了?好几次吃饭了?,生怕我把你饿坏了?。” “饿”字特意加了?重音。 白榆心虚地?转了?转眼?睛。 昨天她竟然半路睡着了?! 这行?为确实有些太恶劣了?,尤其是在谢玉弓根本动不了?的情况下。 白榆一早上都蔫蔫的,不是真的蔫,是不敢支棱。 她算是知道那些没?用?的中年男人为什么都显得那么窝囊。 白榆窝囊了?一早上,溜须拍马地?又?是端汤又?是夹菜,总算把谢玉弓一身看不见的黑气给?散干净了?。 欲求不满的钻石男高真吓人啊。 但是白榆真不是当“老?黄牛”的料,她当地?还行?,犁地?就算了?。 真犁不动,今天不光小腿有隐隐抽筋的趋势,大腿也抽抽,腰也酸酸的,手?臂都酸疼。 她瘫在贵妃榻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吃着冰镇水果。 谢玉弓从书房里面出来,路过她的时候,冷冷地?“哼”了?一声。 嘲讽直接拉满,白榆立刻被水果呛得一顿“咳咳咳咳咳咳……” 这初次的“恶果”导致白榆一听?到谢玉弓意味不明的笑,就化身软脚虾,深觉做女?人难。 每次谢玉弓路过,白榆都把脸转到贵妃榻里面,然后?真像只虾子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装可?怜。 谢玉弓这一整天,出出进进的倒是挺忙,因为两个人这家才搬好,竟然已经有很多住在周边的朝臣以及家眷,开始上门恭贺了?。 都是寻常的恭贺,也算是搭个话?,露个脸。 毕竟虽然谢玉弓现在封王的圣旨没?有下来,他却已经是众多皇子之中的“头一份”了?。 脑袋上顶着“救驾之功”日?后?指不定能走到哪一步呢,结交总是没?有错的。 当然了?也有本身是太子或者其他皇子那边的,对谢玉弓这个容颜有损不可?能争夺帝位的九皇子并不看好,就只是碍于住得太近了?,派下人来送一些贺礼过来就算了?。 谢玉弓从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晚上还有人约他去酒楼吃酒,庆祝乔迁,甚至有胆子大的消息灵通的,说陛下已经在让内务府择选封号,说要庆祝九皇子封王。 谢玉弓自然不去。 不去的理由甚至不是因为什么怕皇帝发现他结交朝臣震怒,这朝中无论哪个皇子结交朝臣,安和帝都会侧目,唯独他结交个遍,安和帝也不会在意。 不仅是因为他容颜有损不能争位,而是就像他的九皇子妃说的,安和帝根本从未看得起他。 谢玉弓之所以不赴约,没?有其他的理由,只因他昨晚实在是气不过,今晚一定要找回来! 白榆并不知道谢玉弓正在“筹谋大业”,只觉得谢玉弓怨气实在是太重了?。 这一天忙成那样,每次路过她身边都要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搞得她像只惊弓之鸟,神经绷了?一整天。 be文求生指南 第72节 好容易熬到吃晚饭,谢玉弓总算变得春风和煦,温柔可?人。 他坐在白榆身边,给?白榆夹菜盛汤,好似早上的时候两个人反过来了?。 白榆受用?得很,就是喝到最后?有点喝不下去了?。 “真不喝了?,而且这什么汤啊,有点腥呢?” 这汤是最后?端上来的,单独盛一个罐子,谢玉弓一口没?喝,都给?白榆喝了?。 剩下最后?一小碗,谢玉弓催促白榆:“都喝了?。” “不喝了?。”白榆打了?个嗝。 谢玉弓:“喝了?。” 白榆:“……” 谢玉弓说:“喝!” 白榆:“好吧。”反正就剩两口。 等到白榆都喝完了?,用?青盐水漱口的时候,谢玉弓才开口说:“人参甲鱼羊肉鹿血汤。” 白榆“噗”地?一声把漱口水吐在漱口的杯子里面。 白榆看着谢玉弓像是在看着一个变异的怪物,谢玉弓整了?整衣袍起身,而后?揪着白榆的后?领子就把她扯起来了?,说道:“你吃饱了?,该我吃了?。” 白榆被他扯着后?领子进里间,外间伺候的婢女?们眼?观鼻鼻观心,只有桃花的嘴角压了?好几下也压不住,看上去像是在抽搐。 白榆“哎哎哎”地?进了?里间,谢玉弓把她朝着床上一甩。 白榆跌倒在床上哭笑不得,戏瘾发作?。 “大爷,大爷别?这样!”白榆说,“奴家是有夫君的,只是夫君出门了?而已,奴家夫君乃是个镇边的军爷,若是让他知道了?我与你苟且,必定会杀了?我俩的!” 刚解了?腰封的谢玉弓:“……” 白榆看他愣住,又?换了?个姿势,把手?横在自己脖子上说:“你这贼子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你若敢过来,我这便扭脖自尽!” 把腰封扔地?上的谢玉弓:“……” 白榆又?假装害怕,浑身颤抖,隐忍地?咬了?下嘴唇,眼?泪唰地?就顺着面颊滚下来了?。 开口说:“太子殿下,不要这样!你堂堂太子,怎能罔顾人伦!” “我夫君乃是当今的九皇子,他是你的皇弟啊!” 谢玉弓:“……噗!” 他松散着袍子,拆下了?发冠散落了?墨色青丝。 他终于被白榆逗笑了?,手?撑在床边上笑了?好一会儿。 声音低低沉沉,磁性的电流快把这窄小的床帏给?充满了?。 白榆在床上坐着也在笑,但是就在她以为自己把人逗笑了?就万事大吉的时候,谢玉弓突然敛容。 看着白榆充满警告地?抬手?,指着她的鼻子说:看十八禁成人小说来q裙似二尓尓五久易斯期“今晚你要是再敢半路耍我,我就叫两个人蒙着眼?睛下来帮你起落。” 白榆:“……哎哎哎!” 她被扯上床榻。 床幔落下之前,白榆控诉不平道:“你要是想给?我补,你给?我炖人参甲鱼羊肉鹿血汤又?有什么用?!这些东西又?不补腿!你应该炖大骨头汤——” 不过事实证明,人参甲鱼羊肉鹿血汤确实有点用?。 白榆好歹咬牙坚持下来了?,当然也可?能是地?点换了?,能用?到膝盖的力量。 总之最后?两个人汗津津地?抱着,谢玉弓身上的伤口一道都没?有崩。 白榆充满成就感地?侧身躺在他臂弯之中,还不忘炫耀一样问:“怎么样?厉害吧?” 谢玉弓发自内心地?爽快叹息一声,只觉得他的九皇子妃好玩极了?。 “厉害。”他不吝夸赞,“这么厉害,时间还这么早,不如……” “呼呼呼……”白榆的喉咙里挤出打呼噜的声音。 谢玉弓冷哼一声,起身洗漱。 白榆没?力气,下地?扶着床边走。 非专业健身人士上来就做数百个蹲起是致命的。 第二天她恨不得在地?上爬。 而且谢玉弓真的不知道什么叫节制,白榆每天晚上都有大骨头汤喝。 八月十日?,白榆瘫在贵妃榻上,重新慎重地?思考自己还是“死遁”,不然可?能要变成健身教练身材的时候,谢玉弓下午出了?一趟门回来,说是晚上要去参加朝臣的宴请。 地?点就定在兀澜阁。 毕竟那里最气派,是请客吃饭承办酒席的好地?方。 “那你去吧,”白榆喜笑颜开,“毕竟请你的可?是大理寺卿,他本来是太子那边的,这一次找你,不是想要换主子,就是要帮太子给?你下套。” “你争取把他灌醉,酒后?吐真言,他就什么都说了?!” 最好你也喝醉,今晚小青蛙不蹲起也不骑马谢谢。 谢玉弓应声,一脸认真道:“我让他家族出了?点事情,他是家主,最近太子顾不上他,估计想要我帮忙……” 谢玉弓越发地?信任白榆,什么事情都和白榆说,两个人谈论起朝堂局势的事情,倒皆是一脸的郑重兴味。 谢玉弓很多事情当真是按照白榆的说法去做的,信就当着白榆的面写,当着白榆的面送。 白榆这些天总能看到他的死士,各种?名称的鬼。 她能感觉到谢玉弓越来越信任她,再加上每夜的床笫缠绵,真的会增进信任和亲密感,这导致白榆有时候会忘了?自己必须要离开他的事实。 毕竟要是谢玉弓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骗他……她知道了?他这么多的秘密,肯定是不得好死的。 他是手?段卓绝凶残的大反派,就这短短几天的工夫,朝中太子的人,还有二皇子和七皇子的人倒得如同下饺子。 流放贬谪的都是少数,最多的还是抄家灭族,斩草除根。 听?娄娘说,菜市口成日?血流成河,连护城河有时候都会被染成粉色。 那些人的罪证都是谢玉弓这些年搜集的实打实等不到秋后?问斩的死罪,他大刀阔斧,一扫一片,朝臣们自然人人自危,生怕屠刀哪一天就落在他们的头顶上。 白榆最近总听?谢玉弓说朝中局势,自然知道大理寺乃是太子的势力,是手?足一样的存在。皇后?的母族是氏族,氏族里面没?有出色的军将。 不掌兵权,那刑狱就是重头。 可?如今这都求到谢玉弓这里了?,足可?见这一次家中出的事情确实不小。 白榆听?完谢玉弓说这次大理寺也是他动了?手?脚,犹豫了?一下,抓住他的手?说:“收一收吧,你最近动作?太大了?,再这样下去,小心安和帝不容你封王后?安然出惠都。” 谢玉弓一顿,看向他的九皇子妃。 她眼?中的担忧那么真切,让谢玉弓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又?想了?。 他总是想她,疯狂想,哪怕在身边,在里面的时候都想。 他觉得她简直是老?天补偿他从前那么多年的孤苦,专门赐给?他的曼陀罗。 她能给?他无尽的美梦,梦里有他想要的一切。 谢玉弓勾了?勾唇说:“你不放心我,你今晚跟我一起去。” “啊?”白榆瞪着谢玉弓,“你……你见哪个男子出去议事聚会带自己的亲眷的?” 这可?是古代啊。 “无碍的,你在隔壁听?着就好。” 谢玉弓没?有告诉他的九皇子妃,他根本就没?打算去封地?。 在他们离宫之前,他见了?安和帝,那时候便已经拒绝了?安和帝暗示的,要让他的九皇子妃“病逝”的提议。 他那时看似恭顺地?跪地?,口言:“儿臣可?以不计较太子恶行?,不在意妻子失贞,但九皇子妃照料儿臣尽心尽力,若无她,儿臣活不到如今,儿臣无论如何不能舍了?她去。” “父皇,微末之时的相伴,永远比烈火烹油时的锦上添花要珍贵,对不对?” 安和帝当时被问得一愣,也是一怒。 谢玉弓的话?,无异于在安和帝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明白自己的皇儿到底还是怨他当年无情,冤杀了?他的母妃。 若当真喜爱,怎会介意爱人不自愿的失贞?这是一声无言却如刀剑刺骨的质问。 虽然安和帝当时没?有再提要九皇子妃如何的事情,心中却也埋下了?疙瘩。 谢玉弓本可?以装着恭顺到底,孺慕情深,按照他的九皇子妃给?他筹谋的一切,走一条被君上庇佑的坦途。 蛰伏到最后?再一举掀天。 可?是那一夜他拒绝了?君王,还拿当年之事堵安和帝的嘴,注定会让安和帝心有芥蒂,如刀柄梗在喉头。 之所以封王圣旨迟迟未下,正是因为如此。 他才救驾功披上身,就私下触怒了?君王。 但是谢玉弓完全不在乎,他从来也不需要安和帝那份虚情假意的父子情。 他本来想要慢慢来,想一点点让安和帝体会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被仇恨充斥的心脏会在那个过程之中,一点点地?得到满足。 而恨是一把双刃剑,恨着旁人的时候,自己也会鲜血淋漓。 从前的谢玉弓享受那种?滋味。 可?是现在不一样。 他有了?他的九皇子妃。 他心理身体灵魂都被她填得满满的,没?地?方放那些令人作?呕的恨意。 而且他要护着她,安和帝已经试图让她“意外身死”好多次了?。 若非谢玉弓有一院子的“鬼”,他的九皇子妃怕是已经带着“被太子逼奸”的这个秘密,长眠地?下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73节 谢玉弓这段时间疯了?一样地?排除异己大刀阔斧,无非就是和安和帝的拉锯暗中对战。 只不过安和帝现在还没?有抓到他,不知道这些被搅弄起来的腥风血雨背后?的人是他罢了?。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不仅要捍卫自己的领地?,更要保护好自己的母狮。 他甚至早已经在出宫的当日?,就派人去了?启南林海,调用?了?所有的“恶鬼”。 又?给?他的亲舅舅段洪亮送去了?消息。 若他当真来不及收拾完手?上的一切,那他就走那条逆天而行?的路。 王座之下反正向来都是白骨堆叠,他不怕后?世落下凶残恶名,不怕被书写成“谋逆贼子”。 他只要再无人敢蹲在他的头顶上肆意妄为,再无人胆敢碰他心爱之人。 而这一切,白榆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本来揭穿太子当夜就能死遁,若不是谢玉弓一直粘着她看着她,在她提议“假死”之后?更是形影不离,她现在已经天高任鸟飞了?。 不过白榆一直也没?有放弃准备离开之后?的东西,这些天一直在明面上让娄娘采买,私下里采买了?东西埋在城外。 她准备在谢玉弓去封地?的途中离开,她已经仔细看过地?图,永州国?河流甚广,自皇城离开,无论谢玉弓的封地?是哪里,出了?惠都在河岸交界,都要走一段名为博运河的水路。 博运河水流湍急,四通八达,到时候她可?以在两个人走水路的时候,“落水遁逃”。 白榆恰好水性不错,曾经她们几个姐妹去她大姐大的私人泳池别?墅里面,专门找了?专业指导国?家游泳队的教练教的呢…… 谢玉弓怕水,怕得连浴桶都不用?,这是她最好的,最合适的遁走方式。 谎言构建的城堡再怎么高大华美,终究也会在坍塌之时,化为海市蜃楼一样消弭天际的泡影。 她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从没?有例外。 白榆只愿在一切化为泡影之前,先在这自己构造出的空前绝后?的华美幻境之中,玩个尽兴。 因此当晚白榆真的和谢玉弓去了?兀澜阁。 谢玉弓给?她安排在了?隔壁,白榆名正言顺地?听?墙角,只可?惜兀澜阁隔音太强悍,除了?高声的贺酒词,白榆什么也听?不到。 谢玉弓倒是给?她弄了?一桌子的招牌菜,但是这几天劳累过度,纵欲不轻,吃饱了?就犯困。 白榆推开窗子,她这间包房后?面就对着当时和太子会面的水榭。 白榆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户上看水灯。 摇晃的灯火像一艘艘漂浮不定的水上小船,白榆的胸腔之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丝一缕缕的惆怅。 她觉得自己也如水上摇曳的灯火,美则美矣,却无有真正的依凭之处。 只消稍微一个不慎,便会在风中栽落水底,届时烛光熄灭,化为一片皱巴巴的泥泞。 白榆的惆怅自胸腔而腾起,未等弥散至全身,包厢的门突然被什么撞开。 白榆惊了?一跳,回头就看到谢玉弓气势汹汹而来。 白榆:“怎么了??” 谢玉弓像个不讲道理强闯入他人城池的匪贼,带着一身清冷酒气,满面严肃地?走到白榆身边,掐着她的腰身便将她一提—— 白榆被他放在了?窗扇旁边。 谢玉弓上前一迈,将白榆整个严严实实捂进怀中,手?臂还在用?力压陷。 “怎么……嗯。”白榆被挤得一哼。 谢玉弓被酒气催发得滚烫的嘴唇已经凑了?上来,含糊道:“想你……他们好烦!我想把他们都杀了?!” 白榆被亲得上不来气,满口都是谢玉弓充满侵略的呼吸。 这包厢在五楼,兀澜阁的最顶层,背靠着敞开的窗扇,下面便是跌落能摔死人的地?面。 她此刻正如那无所依凭的水灯,可?是她脊背上不断收紧的双臂,仿佛这世上最坚实的壁垒。 让她的怅然如阳光照射下的雨露,似清风带走的尘烟,在谢玉弓渴求的吮吻中消散无踪。 但是……谁家好人参加宴席到一半,尿遁跑隔壁亲嘴啊! 第41章 一顿饭,总共吃了一个多时辰,谢玉弓朝着白榆这边跑了三趟。 最后一趟白榆实?在是忍无可忍地指着谢玉弓说:“别来了,要不然明天整个坊间传的都是九皇子尿频尿急!” 谢玉弓被白榆逗得笑弯了腰,把白榆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入怀中,亲吻她的鬓发说?:“怕你无聊。” 他没有说的是第一次还没进门的时候,他顺着门缝看到白榆站在窗边,探出头?朝着下?面看。 那时候她的背影给谢玉弓一种随时都会顺着窗扇飘远,消融在夜色之中的落寞。 谢玉弓迫不及待地冲进门中,想要生?硬地打断她周身围绕着的“清风”,好让她这只?“蝴蝶”无力振翅飞远。 宴席过后晚上回府,坐在马车上的白榆和谢玉弓紧紧挨着,两个人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街道上的灯火依旧,光影顺着敞开?的马车车窗钻入又爬出。 好似无声游走?在两个人身上的岁月,一路从兀澜阁到新的九皇子府,分明只?有一刻钟的路程,白榆却在昏昏沉沉睡睡醒醒的浑噩中,被光影和身边之人低沉磁性的语调迷惑。 恍然像是过了一生?那么漫长。 在白榆的认知里面,并?没?有“一生?”这样漫长的设想。 因为?人生?多舛,世?事多变,没?有人能预料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够轻易地去设想终生?? 但是许是这一次谎言构建的楼阁太美,亦或是身边人的臂膀胸膛太过坚实?,他们之间只?是这样靠在一起?时愉悦都太过浓稠,白榆抱着这一点半睡半醒的“奢靡”,马车停下?,也不愿意睁眼。 后来是谢玉弓把她从马车上抱回屋子里面的。 白榆放松身体?,四肢在谢玉弓的怀抱中坠落。 她眯着眼朝着上空看去,一轮弯月悬在高空。 她突然有些想哭,因为?玉弓高悬于夜幕,而她只?是对水捞月,看似近在咫尺,终究是一场空…… “你不会是装死想要躲避晚上的亲热吧?” 白榆正在那里心?绪起?伏,突然听到谢玉弓凑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没?忍住睁开?眼睛看向他。 院子里只?点了几盏灯,小?路昏暗,谢玉弓身后很远的地方才有侍从跟随,像是这一段路只?有他们两个。 谢玉弓的银色面具雕刻华美,却不及他月下?另一半完好面容的艳丽清美。 白榆看着他,深觉惋惜。 她只?得残缺半弯月,却已觉惊艳,她不懂原身如何能对谢玉弓下?得去手,他分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白榆又闭上眼睛,谢玉弓边抱着她闲庭信步地走?着,边低头?亲吻她的眉尾。 “要真的累了,就睡吧。” 谢玉弓的声音低柔得令人心?酥骨软。 白榆就真的有睡意涌上来,她睡着之前还想着“谢玉弓都能抱着她走?路了,伤口应该是都好了吧”。 她应该下?来,免得他伤口崩裂,但是白榆只?是把头?朝着谢玉弓的臂弯里面埋了埋,躲避恼人的夜风撩拨,很快失去了意识。 谢玉弓抱着白榆回去,给她换了衣裳,稍微用温水擦洗了一番,便独自去了书房。 他的启南的“恶鬼”已经到了,如今几十人如黑乌鸦一样,跪在他的书房之中候命。 谢玉弓在面对白榆之时的笑意和温软,尽数退得干干净净,明亮的灯火,照不亮他眼底的晦暗。 奢美的面具,遮盖不住他身为?罗刹恶鬼头?领的险恶。 白榆看他那么好,用的恐怕都不是眼睛。 任谁见过此刻谢玉弓这副用淡漠言语定人生?死的样子,任谁见过他眼中深暗不见底的黑渊,都不会觉得他“好”。 “这个东西送去内廷西南所主屋。”谢玉弓手中放着一张油纸包着,像一包最寻常的市井点心?,实?则里面是特制的花土。 西南所主屋,正是内廷大总管鸿雁的居所。 屋内的灯烛燃尽之际,谢玉弓面前跪着的“恶鬼”们尽数被他指派出去。 他洗漱了一番回到床边,无论方才弹指间断送了多少睡梦中人的性命,却也唯恐惊了此刻床上的“梦中人”,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慢吞吞地拉过被子。 然后再一点点地躺下?。 躺下?之后,他又将睡梦之人柔软无觉的手臂抬起?来,搭在了自己的腰身上。 这才“大功告成”,闭眼深呼一口气。 第二天白榆醒过来的时候,谢玉弓竟然还没?醒,整个人热腾腾地贴在白榆的后背上,白榆被熏得一身热汗。 怪不得她做梦被人给煮了! 白榆把谢玉弓从自己身上撕开?,起?身准备召唤婢女洗漱,结果谢玉弓醒过来,把白榆一搂,箍得紧紧的。 清早上恨不得直指天宫的孽柱让白榆咬了咬牙。 这些日子两个人着实?是有些纵欲,白榆找娄娘去抓了两次避子药,每次都背着谢玉弓喝过,但是虽然对方宣称是宫里娘娘们用的方子,绝对不伤身体?,甚至还补身体?,但是白榆总是不信药不伤身的。 上次抓的药又吃完了,要是谢玉弓这会儿胡闹,就很麻烦。 白榆一动不动,装着又睡着了。 可是两人多日以?来越发和谐,她也不是不想。 正纠结着,谢玉弓倒是难得没?有乱拱,只?是贴着白榆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找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骗人的举子了。” 谢玉弓说?:“你想要他怎么死?是五马分尸,还是腰斩车裂?或者我找个刀法好的,直接凌迟你觉得如何?” 白榆彻底转过来,看着谢玉弓问:“什么举子,你三年前被骗过?” 谢玉弓眯着眼看白榆,原本是一脸的邀功请赏,但是看到是白榆这个反应,就顿了一顿。 白榆不知道原身和假举子之间的那点事情,那部分是系统剧情,没?有提供给她,是世?界自动补全的。 她最近习惯了谢玉弓什么事情都和她商量,还以?为?这个“骗人举子”是谢玉弓的仇人。 “你先说?说?他干了什么,我再给你意见,不过你都想凌迟了,他干的事情肯定很可恶。” be文求生指南 第74节 谢玉弓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没?有动,垂眸看着白榆,表面看似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些懒洋洋的味道,但是内心?已经是百转千回。 过了一会儿,他勾了勾唇说?:“他确实?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做了什么事?”白榆好奇地问,“干了坏事还能跑了?”谢玉弓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还能让对方逍遥这么多年? 谢玉弓看着白榆片刻,开?口道:“他曾经认识我的母妃,答应为?我母妃作证,却跑了。” 他信口编造了一个理由,白榆却信了。 谢玉弓母妃的事情白榆总是无法质疑的,“那确实?该杀!” “嗯。”谢玉弓说?,“他三年前还假装中了举,骗了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子,害对方未婚先孕,却转头?就跑了。” “那女子只?好用药小?产,因此耽搁了嫁人。” 谢玉弓盯着白榆的双眼,看她的反应。 “这么恶心?!”白榆挫了挫牙道,“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这等坑蒙拐骗不仁不义的奸徒,凌迟吧!” “好。”谢玉弓微微笑着说?,“就按你说?的,凌迟。” 怕是有些事情同谢玉弓了解的不同,还需要进一步的去查证。 他的九皇子妃手指很老实?,眼神也清澈,没?有撒谎的痕迹,不是因为?怕他知道曾经的事情故意欺瞒或者咬死不认。 可若说?她不记得当?年骗身骗心?的举子……这可能吗? 白榆说?完之后,想起?自己也是个“坑蒙拐骗”的奸徒,有些心?虚地趴在谢玉弓的胸口,仰头?看着他。 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说?:“咳,其实?吧……我觉得吧……要是纯粹地欺骗感情,也罪不致死吧?” “就是没?有什么孩子,也不耽误谁啊,就只?是单纯骗人……” 白榆越说?,底气越不足,最后彻底埋在谢玉弓的胸膛不吭声了。 谢玉弓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抚了几下?白榆的后脑,胸腔震动低笑片刻,说?:“我倒觉得骗人情感,才更加恶劣。倾心?交付出了一切,最终落得满心?瘢痕。” “说?不定一生?无法疗愈,再也没?有恋上他人的可能,一个未足月的孩子流掉可以?再怀,可若一生?无法移情,岂不是再也没?法过常人的生?活?”谢玉弓的手掌抚在白榆的后颈掐了掐,嘴角却带着笑。 甚至连声音里面都带着笑意,却故意压低凑在白榆耳边吓唬她:“你说?……是不是更应该凌迟处死!” 白榆的心?都凉透了。 耳朵缩了缩,不敢抬头?,甚至不敢再听。 她一时间满心?怆然,都没?仔细去分辨谢玉弓此刻话中的笑意。 她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身上的皮肉都开?始一层层地泛着被凌迟的疼痛。 她……她还是早点跑吧! 谢玉弓见白榆蜷缩,又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顶,放软了语调说?:“但若能真的欺骗,及时认错改过就好,夫妻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呢?” 他在循循善诱,但是白榆已经被吓得四肢发麻。 她现在怕的甚至不是谎言被戳穿之后,她会面临的“凌迟”,她怕的是如从前一样的,她的父母,她的每一任男朋友……他们不可置信,失望控诉的眼神。 若是谢玉弓……若是谢玉弓知道了,白榆不敢想象他会气成什么样,又会有多么……难过。 他前半生?在宫中遭受亲生?父亲的厌弃,母妃早死也不曾给予他几分真爱。 他娶了个妻子容颜尽毁,却因为?她编造的谎言,竟然接受了“摧毁他”之人。 若是他知道了一切都是假的……那何异于凌迟? 白榆心?痛不已。 谢玉弓见没?能“引诱”她坦白,倒也不怎么介意。岁月悠远,他们总有坦诚相待的一天,他等着她就是。 他还记得她有心?癫之症,其他是假的,那心?癫之症却总是真的。 无论为?何而癫,杨老太医都说?了要好生?温养,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最近杨老太医说?将调养心?神的药物混入了避子汤之中开?给她,倒是颇见成效,她夜里至少不会频繁惊梦。 谢玉弓抱着白榆,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嗯……”他说?,“其实?不坦白也没?什么,但若骗人之人能骗上一世?,也不失为?白头?永偕的美谈。” 她不想说?,一直不说?也没?关系。 白榆却已经双耳嗡鸣,越想越崩溃,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谢玉弓也没?有再说?什么,抱着她安抚她的背脊,一直到她的脊背重新柔软下?来,谢玉弓这才和白榆一起?起?床。 两人如常吃早饭,白榆对谢玉弓简直“无微不至”,一顿早饭把谢玉弓给喂撑了。 谢玉弓想到她被自己吓成这样,只?当?情趣受用了。 殊不知白榆是想着尽可能在离开?之前,对谢玉弓好一点。 而且早饭后,谢玉弓被召入了宫中,白榆在家直接发作了一通娄娘,吵得很厉害。 多年看顾的情谊一夕之间“破碎”,白榆给了娄娘一些养老的银子,直接把她赶走?了。 而谢玉弓进宫后,才到皇帝的宫殿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的摔砸之声。 安和帝向来自诩稳如山峦,如今却气到摔东西,可见此番发生?的事情,就连君王也无能为?力。 谢玉弓一脸慎重等在门外?,实?则不用安和帝传唤,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是他昨夜一手安排下?去的,所有涉及西岭铁矿的人,无论是查案的官员,还是有所牵连的氏族,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皇后母族的一个旁支家中有人在西岭做个小?官,直接被屠了满门。 桩桩血案今日一早呈上御前,安和帝惊怒瞠目,这可是在惠都皇城,天子脚下?! 他这个皇帝仿佛被当?成了一个笑话,这已经不是行事猖狂,这分明是挑衅皇权! 可是偏偏出动了护城卫数百人,刑部大理寺也跟着协查了一整个上午,案发现场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留下?,对方杀人手段十分干脆,目标明确。 分明是有组织有规划地杀人,绝非什么江湖草莽,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 这群人就像一群幽冥恶鬼,来去无踪。 安和帝雷霆震怒,却也只?能如晴天轰隆,下?不得雨来,无处发作,除了砸东西,还能做什么? 半晌,等到殿内打砸的声音终于没?有了。 安和帝才让鸿雁把谢玉弓给叫进去。 谢玉弓进屋后忽视一地的狼藉碎片,径直跪在地上:“儿臣见过父皇。” 安和帝气得嘴唇发紫,他自登基后数年开?始亲政,安内乱,定边防,虽然未有开?疆拓土的建树,却也自问对得起?年号“安和”二字。 山河泰固,百姓安居,四方来朝,只?差垂拱而治! 可经昨夜一事,安和帝竟有种眼前多年的太平盛世?均是假象的怆然。 他的朝臣子民,于这天下?巡逻最频繁,守卫最坚固的城池之中,遭人在睡梦中杀死,其中还有两个二品大员! 竟然无任何迹象可寻,这同卧榻之侧刀刃直指命门有何区别! 昨夜是残杀朝臣百姓,今夜是不是就要入宫弑君! 安和帝嘴唇青紫,面容肃厉,盯着下?方恭敬跪着的谢玉弓——他唯一个因为?厌弃多年,未曾出宫建府,也无法在朝野内外?建立个人势力的九皇儿……也是他目前唯一不曾怀疑的人。 “昨夜朝臣和氏族的人被残杀,此事你可知道?” 谢玉弓微微抬头?,确保皇帝能看到他的表情,用恰到好处痛惜和慎重之色,迷惑安和帝。 说?道:“儿臣也是今晨入宫之前,在坊间听闻,护城卫和刑部大理寺联合出动,在惠都之中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哼,天子脚下?……”安和帝气到气息不济。 谢玉弓立刻道:“父皇,保重龙体?。” 安和帝稍稍舒心?一些,看着谢玉弓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放缓一些声音说?:“朕一直在思?索你的封地,皇子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再留在皇城不合适。” 他终于肯承认,长成的蛟龙不能放在一个池塘里面,否则一定会自相残杀。 这是他自傲子嗣和睦的代价。 “你可有什么属意的地方?”安和帝眸光深暗地看着自己的九皇儿。 皇帝自然是穷极天下?之精华供养一人,他本身有些发胖,这把年纪尚算保养得宜。 可是自万寿宴之后,他的面容似乎就苍老了许多。 自矜自傲之人这些骤然之间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控能力,心?力交瘁惶然凄怆,他没?有直接倒下?,已经是自控力超群加上身体?还算硬朗了。 但这段时间的事情,不仅未能击垮安和帝的心?中壁垒,反倒在他的心?中竖起?万千城墙。 他近乎刻毒地看着他向来不喜欢的九皇儿,如今要用他,却又在心?中残忍地想:若他敢提半个字的启南,提他的母族段氏和如今镇守启南边陲的段洪亮,他绝不允许他活着抵达封地。 疑心?生?暗鬼,暗鬼能杀人。 正是谢玉弓昨夜大肆屠杀,想要逼迫安和帝对所有人都不再信任的目的。 他不是想要护着太子,想要抹去太子污点,想要随便关一关太子,就将其放出来,继续做朗月清风独一无二的储君吗? 那就护着吧。 谢玉弓帮他护着。 从今往后,朝野上下?,氏族之间,有谁胆敢说?一句太子的不是,立刻便会人头?落地! 皇帝想要按下?西岭铁矿的事情,帮太子擦干净污点,谢玉弓就助他一臂之力,让所有涉事人员都死个干干净净。 太子在安和帝心?中太重,太令人满意了。 直接将太子的“罪证”举到安和帝的面前,安和帝一点都不会怀疑有人要害他的好皇儿,好储君。 那若他一个皇帝,都半点碰不得西岭,若到最后无人敢接彻查西岭的事情,唯恐睡梦中丢了性命,安和帝又当?如何? 他还会对他的好太子一心?护持,不惜亲自下?手为?他扫清障碍吗? 谢玉弓要看安和帝亲手毁了他一手扶植的储君。 “父皇,儿臣……没?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谢玉弓犹豫着说?。 安和帝眉目陡然一沉,却掩藏得很好,温声道:“朕亏欠你良多,你母妃当?年的事情,也是朕一时不查。” “小?月牙,朕始终是你的父亲,你可以?像小?时候一样,想要什么,都可以?同父亲直接说?。” be文求生指南 第75节 安和帝这一刻真的像个溺爱孩子的好父亲,只?可惜他一脸愁皱的褶子,像是层层堆砌的城墙,只?消谢玉弓一个不慎,就会被垮塌的墙壁砸个死无全尸。 但谢玉弓还是装出很感动的样子,看着安和帝,眸光盈动地说?:“父亲……儿臣想要去北地看看。” “去哪?” “儿臣一生?未曾出过惠都,看杂记中北地经年飘雪。杂记上说?‘天地苍茫,如云坠人间,飘然漫漫,经年围炉烤薯,满室甜香。’儿臣很想去见识一番。” 谢玉弓说?完之后,安和帝眼中疑云未尽,谢玉弓又说?了一句:“九皇子妃也想去北地看看……” 安和帝微微蹙眉,但是很快释然。 他犹记得当?年的德妃,也是情痴入骨,对他……向来炙热如火,无不应允。 想来他这九皇儿,是同他母妃一般的情痴难移。 安和帝其实?很看不上男子沉溺情爱,但是正因为?谢玉弓暴露出来的这个“致命”弱点,安和帝对他的疑虑才尽数消弭。 他叹息一声道:“那品行有瑕的庶女,不是你的良配,当?时工部尚书也未料到他的女儿大胆包天,竟然毒昏嫡女,取而代之,本是要将其抓回下?狱。” “朕当?时阻拦了工部尚书,是想着尚书嫡女性情清冷,心?高气傲,若当?真与你成婚,恐怕冷待了你。庶女配你虽是委屈你,却到底出身微贱,待你总会好些……” 谢玉弓快吐了。 他如何不知道安和帝那时的想法,正是因为?他这失心?毁容的皇儿丢尽脸面,竟然还强逼他承认当?年冤杀了德妃,巴不得有个恶毒女子趁着他失智将他磋磨致死。 旁人看在眼中的帝王愧疚,不过是催命的死毒。 否则一个工部尚书,如何胆敢调换皇子的婚配对象,如何胆敢用一个大龄庶女羞辱皇子?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谢玉弓看清了安和帝的真面目。 而安和帝没?有治工部尚书的罪,无非是安和帝知道了太子喜爱工部尚书的嫡女罢了。 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庭,父母的偏心?总是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现在还来说?什么“皆是为?他”。 谢玉弓悄悄搓了两下?手指。 是学他的九皇子妃。 这确实?利于思?考,也能压制心?中沸腾的怒意。 “罢了……朕原本已经着令贤妃为?你寻觅闺秀良缘,既然你如此喜爱那九皇子,便带着吧。” 谢玉弓才削了贤妃亲儿子的脑袋,皇帝就让贤妃给他寻觅良缘,杀人诛心?不过如此,这件事……总要让贤妃知道知道。 “谢父皇!”谢玉弓因为?皇帝终于“放过”自己的九皇子妃而叩头?谢恩。 安和帝满意谢玉弓的表现,这才要他起?身,说?了正事:“内务府已经为?诸位皇子择选好了封号,只?是你的是朕亲自定下?的。” “北地虽然缥缈梦幻,却酷寒无比,你的封地朕也是再三斟酌,你觉得……西岭如何?” 谢玉弓垂头?未曾吭声,表现得像是有点僵硬,不太满意。 安和帝又故作生?气地训斥了他两句。 这才说?:“小?月牙,去了西岭后,朕有件事情需要你替朕做。” “若是做得好,朕可以?重新为?你那九皇子妃寻个身份,让她真真正正做个能与你匹配的‘贵女’。” 谢玉弓面上的犹豫,在听了皇帝这话之后,立即云消雾散。 将一个“情痴”演绎得入木三分。 谢玉弓确实?是遗传了德妃的情痴,可是安和帝怎么忘了,谢玉弓是德妃和他的儿子。 谢玉弓在他的好父皇那里,一样学来了刻毒吊诡擅弄人心?,血煞决绝的手段,无不是安和帝昔年抱着尚且年幼的谢玉弓,言传身教的帝王术啊。 而安和帝如今已然老了,再如何的心?机深处多疑多思?,瞻前顾后偏心?所向,但他身在高位,无法蛰伏隐藏便是他的软肋。 但是谢玉弓却没?有。 他的“软肋”九皇子妃,同他一样,甚至是他能大杀四方的尖枪。 八月二十五日,在朝中接手彻查西岭铁矿的朝臣又死了三个之后,太子禁足的时日无限延长,皇后几番想要面圣,都被安和帝拒绝。 封王圣旨终于下?来了。 谢玉弓的封地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西岭。 由鸿雁大总管亲自带着赏赐上门宣读,这可是一同封赏的皇子们中独一份的尊荣。 而谢玉弓的封号很有意思?,是“恭”,由安和帝亲手定下?的——恭亲王。 圣旨之上直接定了去封地的日子,很近很紧,定在了九月初六,便是封王宴一结束,便要离开?惠都出发去封地,能看得出安和帝对西岭“失控”一事有些急了。 而彼时被白榆“斥走?养老”的娄娘,已经在博运河下?游暂安置妥当?,拿着白榆给的养老钱,雇佣了几十艘渔船,以?做“捞鱼”之用。 第42章 封王的圣旨终于到了?手中,鸿雁把皇帝赏赐的东西送到之后就回宫了?。 白榆的手中拿着圣旨反复地翻看?,其实也就只有寥寥的几句话。 但是白?榆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把谢玉弓的封号给搞下来,此?时此?刻是由衷地为谢玉弓感到高兴。 原剧情当中,谢玉弓此刻应该在大牢里?面受尽折磨,为了?突出?反派所遭遇非人?的待遇好让后面的黑化显得顺理成章,剧情里?面谢玉弓在牢狱里面丢掉了半条命。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规避掉了?,现在他不光一举被封为亲王,赏赐万金,赐各种奇珍异宝,封地更是西岭那样富庶的地方,甚至封号还是“恭”。 “持躬端肃,醇谨夙称……”白?榆抚摸着圣旨上面的这一段字,侧头笑着对谢玉弓说:“‘恭’这个封号,安和帝应当是非常满意?你如今的表现了?。” 这样无论以后谢玉弓想要做什?么,只要在安和帝的维护之下,就都是事半功倍。 这样她心里?就会好过一点,她虽然为了?保命欺骗了?谢玉弓的感情,至少也为谢玉弓铺了?一条不像原著当中那样遍地荆棘的坎坷之路,相对来?说还算是一条通天坦途。 谢玉弓就坐在白?榆的身侧,看?着她高兴的样子笑而不语。 可事实应该是和他的九皇子妃所想背道而驰的。 安和帝之所以会赐他这个封号,想必并不是觉得他恭谨仁孝,而是在警告他,要他卑谄足恭。 要他去到西岭之后恭行天罚,替安和帝彻查西岭罢了?。 只不过谢玉弓并没?有把真正的内情说给自己?的九皇子妃听,谢玉弓并不想让她知道她的努力因为自己?没?有答应皇帝杀她为太子抹去污点,已经功亏一篑。 而且谢玉弓也去不成西岭。 谢玉弓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恵都皇城,一旦离开这权势的中心,他想要的就再也得不到了?。 谢玉弓从来?都不想做一个什?么闲散王爷,他就是要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就是要让所有人?无法?再踩在他的头顶上作威作福。 而且如果他真的去了?西岭,无论他拿出?什?么样的证据来?证明太子的“恶行”,安和帝都会觉得是他勾连旁人?,诬害储君。 一旦他身处西岭王的位置,就会像一个被拖到明面之上的靶子,他冤害太子的那些手段,全部都会被太子利用反过来?坑害他自己?。 安和帝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呢?为什?么在试图接手西岭一案的人?全部都被波及,甚至死掉好几个朝臣之后的这个风口浪尖上一定急着要赶谢玉弓去封地? 他只是不在乎谢玉弓的死活罢了?。 而太子在朝中如此?血雨腥风的时候,在东宫坐得这样稳固,连皇后都忍不住想要为太子申辩的时候,太子竟然不为自己?辩解任何一句。 如此?沉得住气,确实是有一些棘手。 但是谢玉弓必须逼他动手,必须逼他和安和帝站在真正的对立面。 哪怕他自己?真的扛得住所有的猜疑诬陷和所有的霜言雪语,依旧能够八风不动,谢玉弓也一定要抓着太子的手,让他对安和帝“捅出?刀”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够动摇安和帝心中坚不可摧的偏向,才能让太子这个被众人?供养到神坛上面的储君,真正地跌落泥地。 “安和帝赏赐的这些东西要全部带走?的话,必须要派人?先行一步。”白?榆看?过了?圣旨之后,手里?又拿过赏赐的礼单仔细翻看?。 “东西确实很?多,加上九皇子府的一些东西,如果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动的话一定会拖慢行程……这两天先把大件派人?运走?吧?” 虽然白?榆并不打算真的和谢玉弓去西岭,但是她在认真地为谢玉弓打点行程筹谋以后。 白?榆从前……每一任对象最后被揭穿谎言之后,分手都闹得很?难看?,急赤白?脸甚至是反目成仇。 她没?有办法?很?好地长久处理两个人?之间的亲密关系,有一些分手原因甚至是她发现对方开始动真感情,实在骗不下去只好自爆火车。 唯独这一次她想和谢玉弓“好聚好散”。 她想让他们之间的谎言因为她的“死去”永远埋藏下来?。 或者说尽可能埋藏得久一些。 至少谢玉弓在以后回顾人?生的时候,将她当成一段还算美好的记忆,而不是又一个背叛欺骗他的人?渣。 谢玉弓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钱财,从他的母妃死后,从他母族的段氏一族因为君王“授意?”,如同山崩滑坡一般尽数被掩埋,谢玉弓想要的东西就只有无上的权力。 就只有安和帝手中的帝王之剑。 “这些事情你来?处理就好。”谢玉弓搂过了?白?榆,手在白?榆的后颈上轻轻地捏着。 谢玉弓见白?榆似乎对这些东西非常在意?,想到自己?这两日仔细查到的那些关于她的过往。 猜测她非常喜爱这些,难得地放了?一句狂言哄她高兴:“这些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可是九皇子妃……现在已经是恭王妃,以后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白?榆把下巴放在谢玉弓的肩膀上,下意?识地勾了?一下嘴唇,但是很?快嘴角的弧度又微微压下来?。 谁不爱金银玉器?谁不爱稀世奇珍? 只是这些她都带不走?啊,也不属于她。 谢玉弓其实很?会哄人?的,会察言观色会撒娇也会黏人?,以后真正的恭王妃……应该会很?幸福吧。 白?榆尽量忽视自己?心中涌上来?的酸涩,仔细将这些赏赐全部分类过后,派人?分批送出?了?恭王府。 接下来?的几日两个人?依旧过得如胶似漆,而谎言编造的幻境越是美好,越是让白?榆觉得脚无法?落到实地上,她整个人?都像是飘在空中,无所依靠。 就像约好了?一样,虽然两个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离开惠都赶往封地西岭,可是他们却谁也没?有畅想过到封地之后的生活。 谁都不提一句,像一对只看?今天不问前路的亡命徒。 像一对在悬崖峭壁上面起舞的蝴蝶,仿佛只要一阵风吹过,就会各奔东西,天涯离散。 只有在夜幕降临,送走?了?所有恭贺谢玉弓封王的宾客后,他们才会用最原始也最亲密的方式,疯狂地如同末日降临一样与彼此?合二为一。 白?榆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仰着纤细白?皙,再也没?有任何淤青的脖颈,如同濒死的仙鹤,引颈长鸣。 谢玉弓便是致鹤死命的巨鹰,一双利爪嵌入白?鹤的皮毛身躯,带着它?在云端翻转飞舞,乘风而行。 be文求生指南 第76节 他们原本来?自两个世界,本不该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却在床笫之间抵死纠缠,用恨不得将对方撕碎的力度,一次次拥有彼此?。 谢玉弓的伤好了?之后,果然展现出?他超乎常人?一样旺盛的精力,简直像是不知疲惫一般。 谢玉弓受的训练是死士的训练,死士的对战准则便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停下,不会认输。 而经年的训练,让他们将身体不断在极限的边缘拉扯,潜力被激发到难以肆意?的地步。 谢玉弓把和白?榆亲密这件事情当成了?对战,少年哪里?知道什?么叫克制?他简直就像个疯子。 若是从前,白?榆绝对不会跟他一起胡闹,胡闹到好像一个被捅漏的水壶,淋漓不止。 这几日几乎都没?怎么下床,大部分时间都是被谢玉弓抱下去的。实在是太过堕落……太过烂熟不堪。 但是心中复杂的,理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不舍,让她咬牙承受了?所有的暴雨狂风。 如一艘在巨浪之中翻转沉底,被重?新抛起的小船,只会紧紧地攀附住谢玉弓的肩背,任他施为。 反倒是初开情肠的谢玉弓,因为白?榆这些日子的纵容配合,整个人?像一株吸了?血的妖花一般,盛放到极致。 滋润得要命。 整个人?鲜妍欲滴,半张奢美面具,遮得住他脸上的伤疤,却遮不住他喷薄欲出?的炽艳。 他的唇色这几天红得都不太正常,看?上去和脸色略显苍白?纵欲过度的白?榆在一起,好像白?花和红花一般对比惨烈。 而白?榆是真的有点顶不住了?。 他妈的古代版进阶钻石男高真吓人?。 白?榆在谢玉弓参加完了?封王宴,喝了?一些宫廷进贡的番邦烈酒之后,回家缠着白?榆没?完没?了?的时候,白?榆终于拒绝了?他。 当然一开始还没?拒绝成功,因为谢玉弓有一点喝醉了?,根本不管不顾。 但是最后他被白?榆一脚从床上踹到地上的时候,人?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或者说谢玉弓装疯装醉才总算停止。 他经历过特色训练,即使大量的曼陀罗弥散在身体之中也能保持牛劲儿,险些把白?榆掐死,两杯毒酒都未必能够立刻将他放倒……几杯酒而已。 他只是最近觉得自己?的九皇子妃有点不一样,仿佛他无论提出?什?么离谱的要求都会答应。 她就那么喜欢去西岭吗? 谢玉弓甚至都在考虑,待以后大势成立,他可以带她去西岭玩上几个月。 而谢玉弓这一辈子从来?不知道被人?纵容是什?么滋味,连他自己?都是自苦自毒,半点不敢松懈自纵。 骤然间被如此?宠溺,自然就是得寸进尺,就会想要知道对方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看?来?就是在这里?了?。 谢玉弓坐在地上,还装着酒气未散,看?向他的九皇子妃……哦,现在已经是他的恭王妃了?。 他手肘撑在床边,索性坐在地上没?起身,一身敞开的金红蟒袍挂在精壮的遍布交叠伤痕的胸膛之上。 袍子下却是返璞归真,大喇喇地展现着他雄壮资本。 “我想你嘛……”谢玉弓说了?一句,眸色如狼,眼见着撑着床起身,还要来?! 白?榆系好中衣带子,见他一动,立即上前一些,一脚踩在他靠坐在床边的肩膀上。 “九皇子,九殿下,恭王爷,九爷!” 白?榆快速叫了?一串名字,说道:“好歹留我一条命吧。” 白?榆说着,竟然从被窝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谢玉弓比划道:“你再来?,我就捅你腰子了?,真的。” “受伤了?你就老实了?。”而且白?榆觉得他有一个腰子就够用了?,两个真的有些逆天。 再怎么是钻石男高,也不能天天都像嗑药的公牛啊! 白?榆微微按了?一下自己?的侧腰,深觉自己?的腰子这两日都在超负荷工作。 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和谢玉弓真的“拔刀相向”竟是为了?这种保命的理由。 而且她感觉自己?的黄体都他妈的快要被眼前这个孽畜撞破了?。 男人?真的是心疼不了?一点,立马就会蹬鼻子上脸! 她彻底收回对谢玉弓前些天的怜悯和动容,滚犊子吧,这样的男人?谁爱要谁要,她有俩王四个二都要不起! 谢玉弓看?到自己?的王妃都动刀了?,总算是一甩脑袋“清醒”过来?了?。 他好笑地起身,系好了?袍子,把自己?一条腿上挂着的裤腿蹬掉,拿走?了?白?榆手上的凶器。 说:“至于吗夫人?,旁人?家的夫人?都是嫌弃自己?的男人?不中用,偷偷给他弄补药喝,你去城内的药房打听下,壮阳的药物多么紧俏。” “为夫这般你不喜欢?” 白?榆一头如瀑的青丝散落肩颈,清丽的面庞带着事后潮热的粉嫩,如那莲池之中初绽粉莲。 但是她一脸死人?表情,坚决摇头道:“纵欲伤身。” 她不想喝那个什?么人?参王八羊蛋鹿鞭汤。 是的,这个是那个人?参甲鱼羊肉鹿血汤的进阶版。 他妈的,白?榆今天第三?次骂人?。 因为汤总是她喝的。哪个好人?家把这种汤给女的喝啊?! 再喝下去她感觉自己?要长出?牛子来?了?。大姨妈都喝异常了?。 谢玉弓坐在床上,伸手要抱白?榆,白?榆低头警惕地看?了?一眼他的袍子有没?有异常拔高。 谢玉弓笑着说:“就抱抱,抱抱总行吧?” “明日出?发了?,今日我们早些休息。” 他当真收放自如,没?再“磨人?”。虽然反应还是有,可是他能面不改色地立着和白?榆闲话家常,眼中却不带一丝欲念,表情不带一丝难耐。 白?榆对他五体投地,恨不得高举旗帜喊一声:“你不当皇帝谁当皇帝!” 当晚是这些天中最早睡下的一天。 两人?躺在床上,相互画饼。 谢玉弓说:“今日宴席上,我打听了?一下其他皇子的妃嫔平日里?最爱定制头面和衣裙,等以后我给你弄个专门为你定制这些的地方,好不好?” 白?榆毫无触动地说:“好啊,我看?人?家礼部侍郎家夫人?一胎三?宝,等以后我给你一胎生五个吧。” 两个人?说完侧头对视了?一眼,而后全都忍不住笑了?。 白?榆当夜睡得很?沉,一个梦都没?有。 这是她和谢玉弓在恭王府内睡的最后一晚上。 到了?最后,竟然一个梦都没?有。 第二日到了?圣旨上启程的日子,大清早就有好多官员来?送行,白?榆身边没?了?娄娘,连桃花和柳枝这些日子也被白?榆打发到了?工部尚书府去了?。 她在谢玉弓封王之后都没?有回去看?看?。 尚书府的恭贺礼也是派人?送来?的,工部尚书现在也不敢跟白?榆他们来?往。毕竟他是太子的人?,本该敌视白?榆他们,却又……怕遭受报复,这才勉强送来?恭贺礼。 白?榆也觉得那些人?毕竟不是她的亲人?,没?有继续往来?的必要,只是又让桃花和柳枝给王姨娘送去了?一些银子。 谢玉弓对此?疑惑了?一番:“怎地将娄代赶走?,又将桃花也遣回去了??” 白?榆的理由滴水不漏:“西岭路途遥远,娄娘有亲眷在惠都,很?是挂念,一个月总要去个四五次,若当真跟我去了?西岭,恐怕今生再无探亲的可能了?。” “她照顾我半生,无儿无女,那亲眷家的子侄很?讨喜,她帮着看?顾正解忧闷。” “我给她足够颐养天年的钱了?,都存在钱庄里?面,按月支取不能提前。” “想得很?周到。”谢玉弓说。 这样一来?娄代便算是只活金鸡,不会被她那些亲眷厌弃了?。 “桃花和柳枝被我遣去照顾王姨娘了?,我想带她,但她离不得我爹,我也在钱庄给她留了?每月可支取的钱财。” 白?榆说得有理有据,也不只是说了?,是当真这样做了?。 因此?谢玉弓未有任何的怀疑。 尤其是白?榆最后还说了?一句:“我有你就够了?。” 谢玉弓当即圈抱住白?榆,亲吻她的额头,桀骜道:“你有我,便是有一切。” 送行之人?只是些场面上过得去的,当真和谢玉弓有所勾连利益相关的,反倒需要避嫌。 因此?到了?城门口,反倒是没?什?么人?了?。 马车停在城门口,谢玉弓派人?去买些吃食零嘴,白?榆推开车窗,看?向恢弘矗立的城墙,看?向城中林立繁华的商铺,那种黄体侥幸没?破后又悄悄爬出?来?的惆怅,再度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片刻后她僵着脸关上车门,深觉自己?有病。 可是她侧头看?着盘膝在马车之中闭目品茶,实则在推演计划的谢玉弓,突然有些迷茫。 她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是在和谢玉弓打交道。 为了?活命,整日脑子里?转的,眼里?看?的,心里?想的,梦中梦的都是他。 离了?他……她就像是一脚踩空,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谢玉弓闭目,手中捏着一盏茶,正在沉思之际,突然感觉到自己?后脑被勾了?下。 而后他脸上的面具失去束缚,便陡然落了?下来?。 谢玉弓猛地睁眼,快速放下茶盏接住面具,按回去后侧头看?白? 榆:“做什?么?” 白?榆靠在马车上看?着谢玉弓说:“想看?看?你。” “你最近一直都戴着面具,我好久没?看?你了?。”谢玉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随时随地都会戴着面具,连睡觉也不摘下。 白?榆要伸手揭开,谢玉弓却拦住了?她的手,笑着说:“罢了?,等会儿有人?要过来?说话,我怕吓着人?。” 白?榆抬手落了?空,片刻后放下手,低头靠着马车边上闭上了?眼睛。 谢玉弓快速把面具的系带系好。 又用余光看?向了?白?榆。 他不在乎吓到旁人?,但是他怕吓到他的恭王妃。 be文求生指南 第77节 谢玉弓又不傻,他识破了?白?榆的谎言之后,再推算从前她的举止行为,自然知道她从不怎么看?他受伤的面颊。 仅有的一次亲吻,是她那夜和太子“私会”之后。 那时候回想起来?她能甩脱他的死士,定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为了?迷惑他才会胡乱亲吻,她是害怕的。 很?快买东西的人?回来?了?,出?了?城门后,果真有马车朝着他们行驶而来?。 白?榆正闭目推算她自己?的计划,就听马车外?的侍从说:“王爷,安顺王的马车拦了?路。” 谢玉弓说道:“让他过来?吧。” 白?榆睁开眼的时候,谢玉弓和她悄声快速说:“安顺王是十皇子,贤妃的另一个儿子。” “就是那个短命的十二皇子的哥哥。” “今次他随我们一道去西岭。” 谢玉弓说完,马车车帘被侍从掀开。 此?次借着谢玉弓被封王的由头,所有已经成年的皇子都被封了?王。 不过亲王只有谢玉弓一个,有封地的也只有谢玉弓一个。 其他的皇子们都在皇城之中的贵女们择选适龄女子做正妃。 而后先开府成婚,有了?子嗣才会赐封地。 安和帝轻薄如纸,在这件事上却像只老母鸡,总是致力于把自己?的皇儿圈在身边久一些。 十皇子谢玉竹,才刚过十六,被封了?安顺郡王,并无封地。 此?番之所以要下西岭,是谢玉弓费了?一些力气威逼利诱了?贤妃娘家的一位哥哥,要他为贤妃出?谋划策。 让才死了?个儿子,在皇帝心中举足轻重?的贤妃,亲手把这个十皇子推到谢玉弓身边。 帮着谢玉弓去西岭查案的。 实则是谢玉弓弄到身边的一个“肉票”罢了?。 谢玉弓在博运河上为自己?设了?一个“生死局”,也是引动太子和皇后彻底和皇帝“动手”的最佳契机。 只不过谢玉弓在君王心中分量如羽,自然要拉一个有分量的做垫背,才能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且看?他“安顺”两个字的封号,便知他在安和帝心中的,只求“平安顺遂”的祈愿了?。 谢玉竹人?如其名,玉竹挺拔,面若雕画。 只不过整个人?的气质有些阴郁,和他那桀骜跋扈的十二皇弟截然相反。 站在那里?“人?气儿”稀薄,像个真的玉雕摆件。 他躬身拱手,开口声如玉泉,却音调平平道:“九哥。” 谢玉弓对着他点了?点头,他又转身,眼也不抬地对着白?榆的方向道:“九嫂。” 白?榆听到这一声称呼,是真的挑了?下眉。 谢玉弓的那些皇兄皇弟的,没?一张好饼,本来?剧情里?太子光风霁月,但是白?榆实地一看?,也不过自己?手不染脏罢了?。 因此?这些人?对几度起伏大落的谢玉弓,全无恭敬,更无亲热之意?。 白?榆这些天碰到过其他的皇子,都冷淡地称呼谢玉弓为恭王。 这十皇子竟是叫“九哥”还不忘她这个“九嫂”。 谢玉弓却无甚触动,让人?把街面上买的一些食物分给了?谢玉竹一些,然后就让他回自己?的马车了?。 车帘放下,白?榆看?向谢玉弓求解。 谢玉弓道:“他是自小唯一一个叫我九哥的。” 白?榆还以为总算有个人?对谢玉弓施过善意?,心想着为何剧情里?面没?听说被谢玉弓放过? 谢玉弓便说:“他帮他当初差点淹死我的弟弟扭曲黑白?的时候,也叫我九哥。” 白?榆:“……”好吧,这也不是一张好饼。 “他去西岭做什?么?抢你功劳?”白?榆皱眉问。 谢玉弓本想顺势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但是见白?榆如此?关心他的事情,心里?又涌上了?那种被人?护着的酸软。 他眼珠转了?转,将自己?的计划换了?一种方式说。 他说:“此?去西岭,按照夫人?你的计策,我要给太子扣上一大堆的罪名。太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地追杀我。” 谢玉弓装着忧虑道:“安和帝喜欢的几个皇子里?面,死了?十二皇子,他就是最受宠的。” “我拉他过来?做我的保命符,好让安和帝不敢在危急的情况下放弃我。” “怎么办,”谢玉弓凑近白?榆说,“我的智囊王妃,你可有办法?保我性命?” 马车快速行驶,白?榆被颠得头顶珠翠摇晃。 她知道谢玉弓揭露了?一些朝臣的“罪行”,菜市口染红了?护城河。 但是她不知道皇城之中这些日子因为“西岭一案”死人?如同下饺子,否则她立刻就能猜出?谢玉弓的计划。 反倒是谢玉弓这样说,白?榆不解道:“太子怎么可能追杀你?” “他现在按兵不动沉住气才是唯一的优选。” “若是你当真给他扣了?一大堆的罪名,他表现得八风不动,才能取得安和帝的信任,也好反口咬你诬陷,怎么会……难道是皇后?” “不对,皇后更不敢妄动。如今孙家必然人?人?自危,不敢出?错给被禁足的太子惹麻烦。” 谢玉弓突然伸手弹了?一下白?榆的脑门。 “好聪明的恭王妃。” “你幸亏不是旁人?的妃子,否则我第一件事便是杀你。”谢玉弓满眼激赏。 白?榆因为他眼中的认真,和一句“第一个杀你”,心肝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谢玉弓却又倾身亲吻她的鼻尖,和盘托出?了?自己?所有的计划。 白?榆听后久久未言。 再度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道:“恭王大才,此?计精妙绝伦。” 他不愧是大反派,他没?有如剧情之中一样身陷囹圄,如同被人?提前斩断足链的凶兽,不会再如剧情之中蛰伏多年隐忍待发,而是径直冲天而起。 此?计必让太子和君王的嫌隙如天堑,再无可弥合的可能。 他谢玉弓是夺主角光环的灭世之皇……何需她一个天外?来?客保护筹谋? 不过谢玉弓的计策竟和白?榆有些地方“不谋而合”,地点都选在了?博运河上。 不同的是谢玉弓是“真龙”,要借着博运河一飞冲天翻云覆雨。 而白?榆是真“虫”,需借着博运河遁水而逃,永不回头。 马车一路急奔,未曾有片刻停歇。 官道两旁树木葱郁,自眼底飞掠而去,摇曳的树影是挽留不住大势将去的手,也像谎言编造的环境在渐渐皴裂扭曲的前兆。 不知道是不是但凡重?大的日子,老天便会有所预警。 午后便是山雨欲来?,腥风卷入马车,直灌入人?的鼻腔。 当天入夜,他们便快马加鞭抵达了?博运河码头。 白?榆站在灯火摇曳船只如梭的码头上,看?远处晦暗如渊,天幕漆如墨染。 今夜是九月初六。 月牙吝啬地只显出?身形,它?藏在浓厚的阴云后面,马上便要化巨龙腾云远去了?。 终究落不到她这个骗子的怀中。 第43章 博运河四通八达,官船来往如麻。 就封的恭王一亮出身份,掌管水路的都督就来了好几个。 最终白榆他们上了一艘二层载客官船,许是平日里这船只专供贵人来往博运河,船身崭新,且内里布置精美?。 为了讨好?恭王和安顺郡王,船内甚至自?带了婢女侍从,还有几个唱曲儿弹琴的歌女琴师,以备行船之时聊以解闷。 白榆上过她在?心理咨询所认识的大姐大的游轮,大到令人发指,奢华到令人肝颤。 何止是配了侍应生,还配了整个交响乐团,有一个话?剧场,五星级水准的厨师,甚至还有当红的明星上船进行私人表演。 两相对比之下,虽然这官船已经是堪称奢靡,白榆站在?上面也毫无触动,临水而立,看着今日水流幽缓的博运河,微微有些出神。 指挥行船的号角声?悠长错落,船只缓慢地驶出码头,行驶一段后?缓缓加速。 白榆站在?围栏边上,头顶上的二楼有琴音响起,她的思绪一下子飘散得?很远,轻晃的船身像一个大型的摇篮,她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 不,是很疲惫。 浑身疲惫不堪,疼痛自?骨缝弥散。 像是艰难跋涉了一辈子的旅人,终于得?以休息,停下了脚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遍体鳞伤。 白榆突然在?昏暗的水波推覆之间,闻着迎面扑来的水腥气?,做了个决定。 今日过后?,她再也不会撒谎了。 谎言是一把双刃剑,大杀四方的同时,她也将要血液流干。 “下雨了,进船舱来吧,船上的小厨房做了些热点心,还炖了莲子羹,好?像还不错,你来尝尝。” 谢玉弓站在?白榆身后?的一个门边,面色有些泛白。 他极其怕水,上了船就开始手足僵硬浑身发冷,好?像陷入了当初被人推入冰寒的荷花池中,水面冰封,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突破冰层的那种恐惧和无助中。 他能够看上去还算正常地在?船只之中活动,全靠他超强的自?制力。 但?是白榆一上船就站在?水边不进来,谢玉弓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心情很差。 be文求生指南 第78节 他甚至有种她会随着船逆流而行激荡而上的水流融化,消散在?这博运河之中的错觉。 尤其是这一会儿外面下雨了,谢玉弓鼓足勇气?从船舱走到了小门边上,叫白榆回去。 他不太敢再向前,扒在?门边上带着些许可怜的意?味看着他的恭王妃。 白榆早知他怕水,原本上了船应该要格外注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现在?她没有那个心情。 她心中比缭乱激涌的水流还要翻搅不休。 她听到了谢玉弓的声?音,并未回头看他。 船只才刚刚离开码头,她需得?在?船只将要行驶到博运河中心之时,才能够设法“跌入”博运河水遁。 但?是白榆有种现在?就想不管不顾跳下去的冲动,因为谢玉弓在?她身后?召唤的声?音,就像是一个魔咒。 白榆能听出他声?音之中的强撑,就本能地想要回头去安抚他。 可是……他不是一条脆弱无助的小狗,他是一头獠牙丛生的恶狼。 他是在?以身做局,为的甚至不是保命,而是为了爬上那个登天的位置,欲要将他人尸骨踩在?足底做垫。 他不需要她来心疼怜悯。 雨点顷刻间变得?如同擂鼓一般的密集,河风乍起,船员在?顶着密集的雨点调整猎猎作响的船帆,随着船行的速度加快,船身的震荡开始加剧。 白榆的鬓发迅速被淋湿,但?是她像是听不到谢玉弓的声?音一样,执拗地站在?栏杆边上,不肯回头。 谢玉弓心急如焚,生怕她不慎在?颠簸之中落了水。 再度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命令的意?味:“白榆,回来!” 白榆吹了好?一会儿的河风,苍白冰凉的纤细十指,如同锁链一般紧扣栏杆,就像是她此时此刻一寸寸封锁的内心。 该醒了,白榆。 她这样同自?己说。 她从前都做得?很好?,游刃有余地编织谎言的幻境,无论多么盛大而华美?,她从来不会真的沉溺其中。 她甚至会在?事?情滑向失控的时候,悍然打碎一切,勇敢地迎接旁人的惊愕指责。 可是这一次,她自?己竟也沉溺其中。 白榆知道她该进去,演好?最后?一场戏。 但?是她执拗地不想动,仿佛心中在?做了那个“再也不撒谎”的决定之后?,她就像一只被剥掉尖刺的刺猬,被挖去了鳞片的穿山甲。 无须旁人的伤害,已然是鲜血淋漓。 她因为注定要离去,不肯再回头多看谢玉弓一眼。 就像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得?不到父母的偏爱,就不会再哭闹不休,而是会安静下来。 她如河水翻腾的脑子,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无痕迹的表演。 她就想一直在?这里站着,等到船行驶到她适合脱身的地方,跳下去。 雨点很快接连成幕,似一场大戏谢幕的帘幔一样,倾泻覆盖而来。 白榆很快浑身湿透,长发湿贴在?她的肩背,裙摆像被剥去鳞甲尖刺后?可怜兮兮裹着身体的皮囊。 二楼的琴音陡然变得?尖厉急促,白榆心乱如麻,身似僵死化为了雕塑。 而就在?这时,一直叫白榆的谢玉弓,竟然咬着牙从门里跑了出来! 不由分说地闯进缭乱的风雨之中,一把抱住白榆的腰身,将她强行“拔”了起来,硬是拖拽进了船舱。 “你疯了不成?”谢玉弓的浑身比淋了雨吹了风的白榆还要僵冷,咬牙切齿地瞪着白榆说,“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 谢玉弓是真的恼怒,因为恼怒血流都快速了一些,身体回暖不少。 他眼神含嗔地看着白榆,是真的怕她掉进去。 他身边跟着的死士不少,连弹琴唱曲的都是。 不远处还有两艘紧随其后?的货船,上面也全都是他的人。 但?是谢玉弓的死士能力花样百出,各种皆强到极致,却唯独没几人擅长凫水。 他们训练出来都是作用于暗杀和搏命,惠都之中只有一条浅浅的护城河,无须掌握高超的凫水技能便?可行至河岸,况且幽冥死士的训练营是在?启南林海之中。 林海四处都是树,无边无际的树,只有山涧没有江河,因此这些死士并不擅长凫水。 此刻山雨欲来,水浪四起,谢玉弓是真怕白榆落入其中来不及救。 他的怒火烧红了眼睛,天生的□□和霸道让他想狠狠发作白榆。 但?是等他看到了浑身湿透的白榆在?他怀中抬起苍白湿漉的小脸,面颊之上还有水迹不断滚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谢玉弓就像个迎面被水泼灭的火堆。 “呲”的一声?,就只剩下一股袅袅青烟,被河风一吹,散得?无影无踪。 他抬起手欲要给白榆擦脸,但?是胃袋在?这个时候剧烈地翻滚起来。 他忍无可忍地推开了白榆,直奔这船舱的里面,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传来。 谢玉弓快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白榆站在?船舱里面,这里四面封闭,桌上放着一小炉炭火,上面坐着热气?未散的羹汤,很暖,很安全。 可是淋透的身体骤然进入暖和的地方,白榆打了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一层层地如水浪推开。 谢玉弓跪在?屋内的恭桶旁吐得?昏天暗地。 白榆脑子因为回暖的身体开始转动,风马牛不相及地想,他大概误会了自?己。 他可能不只是怕水,他还晕船。 晕船是由于人体耳前庭神经敏感?或者运动指令和大脑反馈不一致…… 白榆甩了甩自?己的脑子,听着谢玉弓痛苦的干呕声?,咧开嘴笑了笑。 但?是笑意?未等弥散就消失了。 但?她到底是起身了,还是要把这最后?一场戏演好?。 她先?是脱了滴水最严重的外衫,然后?走到里间,拍谢玉弓的后?背,给他倒了点热水。 谢玉弓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一整天都在?赶路,白榆吃了些,他一直都没什?么胃口。 这会儿自?然也是吐不出什?么。 漱口后?他单膝跪地,皱着眉咬着牙好?生洗漱了一番。 他顾不上鬓边湿漉,面色惨白地看向白榆,连面具都因为他不管不顾地撩水洗脸,里面湿透,一直朝着下巴汇聚水流。 白榆伸手把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谢玉弓因为太难受了,抬了抬头,到底没有阻止。 但?是面具摘下来之后?,他就微微偏头向左。 白榆蹲在?他面前,微微抬头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半晌开口说:“其实还好?。” 她抬起手,贴着谢玉弓的脸向下滑了一下,触碰到了他的伤,他瑟缩了一下,像是被碰到了最敏感?纤薄的地方。 白榆说:“这里要是稍微化一化,会像是带了特效妆,很酷的。”确实有些像麒麟化人呢。 白榆说的话?谢玉弓每个字都能听懂,但?是合起来却有听不懂的词。 他转头看向了白榆,忍不住关?切地询问:“你是不是今天不太舒服?” 他自?己吐得?快死了,竟然还问白榆是不是不舒服。 白榆勉强勾起嘴唇笑了一下,却有点像是在?哭。 谢玉弓张开双臂抱住了浑身湿冷的白榆,坐在?地上把她密密实实贴在?自?己尚算火热的心口。 摩挲她的湿发,用手一点点挤掉冰冷的雨水。 “别怕,博运河虽然水流有些凶,但?是不算宽,明日一早我们就能抵达对岸,”谢玉弓低头亲吻白榆的湿发,“回程我们不坐船了,我带着你绕路……” 他自?己怕水怕得?要疯,便?以己度人,觉得?自?己的王妃也因此不舒服。 白榆靠在?他身前温度最高的地方,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 没有明天早上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说。 “有些冷,”白榆轻声?道,“我们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谢玉弓闻言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相挟着去船舱温酒。 白榆的衣服湿了,谢玉弓要她去换,她懒得?换,谢玉弓就拿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好?。 外面风雨飘摇,船舱之中也只是微微摇晃。 两个人不需要任何人伺候,把酒壶直接坐在?炭火上暖酒,借着两盘点心热乎乎地喝了两杯。 两杯酒下肚,身子果然暖了起来,白榆又垫着袖口抓着酒壶,给两个人分别倒了一杯。 这一次谢玉弓才刚刚捏起酒杯,还未送到唇边,白榆便?起身膝行至他身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谢玉弓没戴面具,又本能偏头。 白榆的面色红潮弥散,纵使湿发贴于面颊稍显狼狈,却如一颗熟透的蜜桃,只想让人顺着她的脸蛋啃上一口。 谢玉弓不受控制地盯着她看,白榆笑得?太好?看,他的血液疯狂且本能地涌动起来,甚至压住了胃袋烧灼的不适和翻滚。 白榆捏着茶杯伸出手臂道:“喝个交杯酒吧。” 谢玉弓:“……” “补上我们新婚夜的遗憾。”白榆说,“那杯酒里的毒毁了你……这杯酒没有毒。” 白榆说得?有些艰难,其实她充满了遗憾。 如果她再早一点,早一点点穿越过来,在?原身没有给谢玉弓下毒的时候,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半面足以惊艳,若当真容颜完整,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白榆眼中含泪,看着谢玉弓说:“如果……” be文求生指南 第79节 她才开口,就顿住了。 没有如果。 她这条命都是捡来的,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哪来的能力和资格选择什?么时候来。 白榆咬了咬嘴唇,又笑道:“喝嘛?” 谢玉弓微微直起腰身,举着酒杯挽过她的手臂,却没有去喝酒,而是倾身凑近她的面颊,吮掉了她面上的热泪。 “从前的事?情你不必再介意?。”谢玉弓说,“我不在?乎。” 无论是你撒谎成性?,遭人欺骗还是……还是你不愿承认谎言,不断去撒新的谎去掩盖。 我都不在?乎。 谢玉弓吮吻过白榆,端着她的手臂,看着她,将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白榆也随着他一饮而尽。 “啪”地一声?,酒杯摔碎在?地上。 白榆揪住了谢玉弓的衣领,谢玉弓紧紧掐住了白榆的腰身。 两人如同磁吸正负极,自?然而然又无法抗拒地紧贴在?一起。 唇齿开合,交换彼此口中未尽的甜酒。 身体相贴,交换他们被酒气?激发的体温。 一个人的僵冷潮湿,变为两个人的滚烫炙热。 他们是摩擦的火石,稍稍撞击,便?能花火四溅。 白榆的衣襟散开,在?飘摇的船只上仰起头,看向昏暗的船舱顶部。 骤雨击打船身,与始终未曾停下过的琴音交织,像呜咽不止的女人。 谢玉弓亲切地,狠狠地亲吻着白榆的面颊双唇。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的王妃是一株妖冶的曼陀罗、成瘾、致幻,一旦沾染过,感?受过那种飘飘欲仙所求皆得?的滋味,便?再也无法戒断。 谢玉弓愿在?她裙下做一个浪荡纨绔,终日与她相伴相会,朝暮浑噩,败光家财,冻死街头。 但?是谢玉弓倒也还残存着一丝细如发丝般的理智,今夜他注定不能任由自?己沉溺幻境。 因此他在?最紧要的时候掐住白榆的腰身停住,气?喘不休地说:“不行……等一下……” 谢玉弓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就听到“砰”的一声?,船身遭受到了剧烈的撞击。 白榆和谢玉弓一起因船身陡然倾斜向船舱的侧边撞去。 谢玉弓护住白榆,在?撞上船身的时候,用手臂垫在?了白榆的身后?和脑后?。 炭火翻了,酒液浇在?炭火之上,一时间河风随着大开的舱门肆意?卷入,与屋内升起的酒液白气?冲撞共舞。 “笃笃”声?不绝于耳,那是箭矢射中船身的声?音,肖似骤雨,却更像战鼓。 谢玉弓回头面色凝重地看了一眼,这和他预设的计划不同。 外面金戈相撞杀声?不断,谢玉弓看了一眼怀中的白榆,她似乎醉了,眼神迷离面颊通红。 他怜爱地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蛋。 说道:“别怕,我早告诉过你的,这是我的计划,你待在?这里,睡一觉,明日便?下船了。” 谢玉弓必须出去,他会在?这交战之中,和安顺郡王一起“伤重”。 白榆看着谢玉弓,柔软的身体像是蚌壳里面没有了依傍就开始四处瘫开的软肉。 她笑着看谢玉弓,伸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布满伤疤的那边脸上亲吻了一下。 永别了,小月牙。 白榆知道外面震天的杀声?不单单是谢玉弓的人,谢玉弓的计划与她说得?详尽,没有撞船,动手也是在?登岸之前,不会在?博运河的中心,这样不利用“重伤抢救”。 太子谢玉山是世界之子,不会是一个任人搓圆揉扁的软柿子。剧情之中他也是同谢玉弓拉锯长达数年后?,才最终被彻底黑化泯灭人性?的谢玉弓杀死的。 他应当是识破了谢玉弓的计策,顺水推舟当真来“杀人灭口”了。 她是时候该走了。 这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这比她预设的“灌醉”因为晕船怕水不舒服的谢玉弓,伺机跳入水中更合适。 这时候根本没人顾得?上她,她跑了,谢玉弓只会觉得?是太子带走了她。 因此和太子更加不死不休。 剩下的一切就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但?是谢玉弓最后?出船舱前火热无比地印在?她额头的亲吻,像一个短时间内根本挣脱不开的封印。 船身又被剧烈撞击了一下。 白榆跌在?地上,撑着手臂起身的时候,按在?了一块炉子翻倒,却没有完全被酒液浇灭的炭火之上。 “刺啦”,一声?细微声?响,白榆抬起手就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 而她根本顾不上,连忙爬到了窗边,看向外面。 剑光四起,是对方的,黑沉沉丝毫不见光亮无法捕捉,只能依靠天空银龙一般游过的电闪辨认的,是谢玉弓这边。 白榆这是第一次看到谢玉弓动手,他今日穿了一身烟灰色的绣纹蟒袍,手持一把几乎到他腰身的狭长弯刀。 他在?电闪之中的身形如将要腾天的蛟龙,飞扬的袍角撕裂雨幕,长刀毫不费力地砍下对方的头颅,血液混合着雨水飞落,喷溅在?他的侧脸又被冲刷而下,像极了地狱爬入人间的罗刹恶鬼。 他不愧是幽冥死士的真正头目。 白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提着长刀大杀四方,无论多少人都无法近他的身。 他根本不用任何人保护,他冲在?最前面,足尖轻点便?越过他之前还畏惧呕吐的水面,提着血色未尽的长刀,第一个冲到了对方的货船之上。 手中黑沉的刀锋华美?又凶悍地一挽,冲上来的第一个人的头咕噜落地。 白榆的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摄住,一错不错盯着谢玉弓冲入万马千军之中的身形。 对方的人太多了,货仓里面简直像是捅了蚂蚁窝一样源源不绝! “咔嚓!”一声?,惊雷灌顶一般。 白榆浑身一抖,意?识到自?己必须离开了! 她跌跌撞撞地从翻涌不休的船舱出来,衣衫不整鬓发飞散,她径直冲到了栏杆边上,还未等有所动作,便?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王妃,危险!请回到船舱。” 小东西不到白榆的肩膀,手提着一把袖珍特制的弯刀,虽然看上去有点可笑,但?是浑身森戾。 纵使再小的匕首,若是锋利到了一定程度,也是凶器。 白榆看着这显然是谢玉弓留下保护她的死士,突然想到了她曾经躲回尚书府的那一次,恍然间也看到了这个小小身影。 白榆站定后?和他对峙,片刻后?她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小东西的肩膀说:“快去帮你们王爷!我看到他一个人冲入了对面的船上,被好?多人围住了!” 小东西正是小鬼,习惯行于黑暗,骤然被同伴之外的人抓住了肩膀,立即浑身僵硬。 他扭转身体挣扎开,弯刀出鞘半寸,对着白榆道:“王妃请回船舱!” 白榆咽了口口水,微微歪头。 她知道谢玉弓会派人守着她,只想着出其不意?跳水,她会闭气?潜水,没人捞得?起她。 但?是白榆没料到被这一个凶煞的小东西拦住了去路! 乱风四卷,杀声?震天,这一艘船员都躲进船底,船帆也收起后?只能顺水飘摇的船上,只有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在?暴雨之中对峙。 白榆只顿了片刻,就再度伸手抓住了那小东西的衣服,死死揪着,任凭他怎么扭动也不撒手,量他根本不敢伤了自?己。 小鬼被留下保护人,而不是去迎战是有原因的,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就算常年训练,和大人也有本质上的天壤之别。 他被白榆连拖带拽地到了船舱边上,然后?推他道:“看着我做什?么,去帮王爷!” 白榆说着还不小心把小鬼的遮面巾给扯掉了。 好?一个……小正太。 小鬼实在?被逼无奈,微微仰头大声?吼道:“没人能杀了王爷,修罗他们都跟着王爷呢。” 没有活人能杀得?了他们幽冥死士的头领“罗刹”。 但?是他喊这话?的时候,因为仰着头,又恰好?有一束电闪落下,白榆看到了他竟然是个豁牙子。 连门牙都没有。 一个还未换好?牙的死士…… 白榆内心涌上的诡异荒谬,为了转移小鬼的注意?力,指着对面船只道:“他是人,不是神!你快点帮他,要不然我现在?就跳水里!” 他们在?这边对峙的时候,谢玉弓已经在?那边的船上杀得?遍地横尸。 不远处隐约又有两艘船靠过来。 谢玉弓心中唯一挂念的便?是白榆,恍然间听到了白榆的声?音,忍不住在?对战之中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王妃如一只翩飞的白色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二楼去,正趴在?栏杆边上探身。 危险! 小鬼和吊死鬼呢! 谢玉弓看也不看将长刀横在?颈前,拦住了狠狠捅向他命门的一剑。 “铮”一声?,交锋的刀剑甚至爆起了火花。 这时候白榆踢了一脚小鬼的屁股,小鬼立即抬起了袖口。 “嗖”地一声?,弩箭飞越水面劈开雨幕,径直钉入了对面正在?提剑欲偷袭谢玉弓的人眉心。 深深没入,只留一个血点。 一箭爆头啊! 白榆借着一束闪电看得?清楚,立刻惊讶地看向小鬼。 “厉害啊小鬼!” 小鬼绷着小脸故作深沉,实际上尾巴快翘天上去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80节 王妃竟知道他的名字! 小家伙虽然长得?小,但?确确实实是“出门”的鬼。 他不擅长隐匿对战,也不擅长用毒逃命。 他擅长暗器,百发百中。 他几发袖中弩,干倒了对面好?几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群体对战的时候动手,虽然是被逼的,但?是心中骄傲极了。 平日里无处炫耀无人夸奖导致他总是郁郁不乐,孩子嘛,都需要鼓励。 但?是幽冥死士个个顶尖,有的甚至十项全能,谁会夸他? 于是初次被夸赞的小鬼,逐渐丧失了稳重和矜持。 开始炫技一样频频射出弩箭。 “刚才那个没看清!” “漂亮!” “你是最棒的狙击手!” “你刚才救了你的主子一命!” “他没你显然不行!” 他在?白榆密集的夸赞之中丧失理智,开始全身心投入了战斗。 甚至没有发现他的保护对象什?么时候悄悄跑了。 而白榆脱了鞋子快速穿过二楼的船舱,到了栏杆边上准备跳。 架势还未拉开,就被一个倒吊下来的黑影拦住了。 “啊!”白榆真的吓了一大跳。 黑影不说话?,头朝下倒吊,双腿挂在?摇晃的船帆绳索上。 吊死鬼。 白榆好?巧也知道他。 白榆心思急转,吊死鬼见她缩回船舱,又很快消失。 白榆后?退几步,转过身后?,差点踩到人。 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直端坐在?桌边,像是假人一样的十皇子谢玉竹。 白榆踢到了他面前的桌子,桌子翻倒。 “哗啦”一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腕无力垂下。 宽大袍袖下露出了锁链,白榆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手脚竟然拴在?了桌子下的地板上! 谢玉竹慢慢抬眼看向白榆,满脸阴鸷,身体却一动不动,活像是被人定住了。 二楼船舱灯火摇晃,白榆对上他沉暗的视线,十皇子谢玉竹如玉如琢的面貌,在?这摇晃的灯火之中,如鬼魅妖邪,阴郁霜冷。 “急着逃走吗?” 他的嘴唇近乎不动,白榆却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本欲下楼去寻找机会的她脚步一顿。 十皇子继续说:“吓坏了吧,在?一个活阎罗身边这么久,保命一定不容易。” 他声?如冷水浇头,令人极其不舒服。 “怎么办呢?你大概没想通,当初新婚夜拿的那包药为何只是毒毁了他的容貌,却没有如七皇子同你说的那般,杀死他吧。” “太子殿下宽仁,令人换了毒药,留他一条狗命,可是谢玉弓竟敢‘恩将仇报’!若是他知道了你杀他不成,骗他至深,你也见到他杀人如麻,你猜……他会怎么处置你?” 白榆的面色先?是微微茫然,而后?陡然冷了下来。 原来原身最开始拿了七皇子给的药,是想在?新婚夜毒死谢玉弓! 被太子换成了毁他容貌的毒药…… 白榆之前一直没想清楚,为何原身胆大包天到毒害了皇子,还敢在?皇子府作威作福。 却原来是她听信七皇子的蜜言许诺,以为自?己背靠的是太子,戕害了九皇子后?还能脱身,却被当成弃子,最终才会惨死街头。 白榆想通其中关?键,看向谢玉竹时眸色如冰,抬手在?袖口稍微摸了摸。 那里有一柄簪子,是她之前头发散乱下来时,在?地上捡到收起来备用的。 “想杀我?”谢玉竹语调轻飘,“是个好?办法,杀了我,他今夜必死,你的秘密也能守住。” 白榆眸光如火闪动片刻,谢玉弓确实说了十皇子是他的“肉票”。 但?是白榆很快抓着簪子上前,一手揪住了谢玉竹的领子,一手攥着簪子抵在?他脖子上。 “你是太子派来的!” 白榆手心因为之前的烫伤剧痛不止,却丝毫不颤。 谢玉竹丝毫未曾挣扎,他像一条被拴起来的狗,身体也根本不听使唤,没有挣扎的余地。 但?是正在?白榆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船舱突然轻微摇晃,很快脚步声?密集传来。 白榆紧盯着二楼入口,看到楼梯上来的人竟然是浑身浴血的谢玉弓! 外面的杀声?依旧未歇,他怎么回来了! 白榆看向他大步而来,每一步都万分沉重,宛如踏在?她的心上,手中的簪子几乎要嵌入掌心。 她身边的谢玉竹突然又如鬼般飘然开口,声?音凄绝:“杀了我啊,动作要快,你不杀我他怎么死?他不死,等会儿死的就是你!” 白榆手中的簪子陡然攥紧。 千钧一发之际,她心中凄惶无比。 这人知道她的秘密,不杀他,他一定会告诉谢玉弓! 第44章 白榆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清晰地认识到,她是喜欢谢玉弓的。 很喜欢。 喜欢到在自己的谎言被揭穿或许会丧命的这个当口上,她甚至考虑了这一簪子如果戳下去,谢玉弓失去了“肉票”恐怕会性命难保。 白榆从没有这种沉浸在自己构建的谎言幻境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为谢玉弓做的那些事情,已经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什么?的时候,变成了心甘情愿。 她是真的衷心希望谢玉弓的人生能够不那么?悲惨,能够不要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折磨之中彻底泯灭了所有的人性?。 她希望谢玉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也值得得到一切。 白榆从登上这条通往现实的船上开始,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喜欢谢玉弓”的这个比较致命的问题。 她站在雨中任由冷风和冷雨带走她的体温,也未曾能够浇熄心中的火热。 她对?谢玉弓动了心,这并没有什么?可羞耻的。 谢玉弓那么?优秀、那么?年轻、那么?聪明,是白榆生平仅见。 不是那种长?得聪明,或者是旁人?夸他聪明,再或者只是学?习稍微好一点?的人?群。 谢玉弓的聪颖绝伦,体现在他长?年游走在生死的边缘,一脚人?间一脚地狱,依旧能够双肩扛起自己的世界,甚至构建出?一个幽冥帝国为他大杀四方。 这样的人?是白榆生平仅见。 他和白榆的默契又那么?高,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生活还是床上,都?契合得宛如正负两极。 白榆会动心不在她自己的意料之内,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白榆从未对?自己谎言之中的人?产生过这种切肤之痛般的不舍,因?此白榆的第一反应是惶恐和慌乱。 她的心像是被压入深海,承受着挤压濒临爆炸。 可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白榆从未打算将自己的心掏给任何人?看。 而?这一切,再怎么?美好再怎么?让白榆不舍不甘,也只是存于幻境之中的“黄金”罢了。 白榆不会将这黄金当成是真的,更不会因?为贪图这样虚幻的东西,就影响自己的任何判断和决定。 她当然知道谢玉弓对?她也动了感情,只是白榆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包括她自己的。 她就连最原始的,最理所当然的父母的爱都?没有完整地得到过,她如何去相信一个凭借谎言赢得的男人?的感情? 爱是什么?? 爱在白榆看来,是费尽心机才能得到一点?的甘露,是谎言被戳穿之后凶恶无比的指责。 是无法隐瞒的真相如同被剥离了鳞片之后暴露的血肉,随着可怜的残喘声,最终会化?为被彻底抛弃之后的脓血烂肉。 因?此白榆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任凭心中的思绪如何巨浪翻天,任凭心中如何抵死纠结,她最后做出?的举动仍旧是——紧紧攥住簪子,簪子紧紧嵌入她的手掌,她用力到手心皮肉撕裂。 她不能够承受谎言被戳穿之后带来的后果,越是喜欢谢玉弓,她越是没有办法承受谢玉弓的质问,甚至是来自谢玉弓的杀意。 她像一个鼻子越来越长?,长?到无论?斩断多少次都?无法隐藏的匹诺曹,也像一个穷尽所有的一切,最后只能赌上性?命的赌徒。 哪怕无法解释,她也必须在十皇子对?谢玉弓开口之前,让他再也无法说话! 白榆用被烫得血肉焦糊的手掌抓着簪子,狠狠朝着正在凄厉地喊着“杀了我!”的十皇子谢玉竹的喉咙上戳去—— 而?就在这九鼎一丝的时刻,在白榆的簪子戳入了谢玉竹的皮肉的那一刻,已经迈入屋中的谢玉弓阻止不及,只好抬起手,将手中的长?刀对?着白榆的方向甩了出?去—— 他从很小的时候,在段洪亮联系到了他,开始只是给了他两个死士保他性?命的时候,就每日挥刀上千下。 这么?多年,他使用的刀的长?度是随着他的骨骼生长?而?替换,无论?是长?刀还是短刀对?他来说都?如臂使指。 因?此谢玉弓非常有信心,手中刀刃绝不会伤到他的王妃。 果然长?刀在半空之中迅速转了几两圈之后,裹挟着重若千钧却又收束到极致的力度,“当!”地一声,狠狠钉入了白榆和谢玉竹之间那狭窄的地面。 刀尖没入了船身?木头上足足三寸有余,如地面长?出?来的松竹一般挺立,只有刀把还微微颤抖,沉默又森冷地昭示着这一甩的余威如何强横。 而?刀刃却是对?着谢玉弓的方向,只有刀背撞在了白榆抓着簪子戳向了谢玉竹的手臂上。 be文求生指南 第81节 白榆的手臂被刀背狠狠撞击之后,整条手臂突然间麻了一下,而?后簪子“咚”地一声,掉落在木板上。 白榆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先是看向了地上的簪子,而?后看向了满脸愕然的谢玉竹。 最后抬起头看向了谢玉弓,又顺着谢玉弓迈过来的脚步,落在了她脚边不足一掌距离的那冷然刺入地面的沉铁刀上。 长?刀立起几乎和白榆一边高,白榆甚至还记得它之前抓在谢玉弓的手中,横扫出?去是如何震慑千军所向披靡。 所过之处,人?头如同下饺子一般滚落在地,足可见这刀身?如何锋利无匹。 白榆下意识地扶住了自己被撞得酸麻的手臂,而?后从手臂开始,或者说从她盯着那戳在她脚边的刀刃的眼睛开始,一股如同冰凌般险恶的凉意,直直戳入了手臂和双眼,贯穿了她的脊梁和头颅。 让她感觉四肢都?被冻结了。 她此刻像一个被按下了倒放键的影碟机,回?忆起了方才余光当中捕捉到的谢玉弓对?他甩出?长?刀的那一刻,而?后又反复地慢放。 最终在不足两息的时间,她的大脑肢体还有眼睛配合着整合出?了一个让白榆无法自信的事实——谢玉弓竟然对?她甩出?了刀。 白榆虽然只是手臂被刀刃撞得有一些发麻,可是那种凶兵钉在脚边,上面血腥未尽的生冷和死亡的气息侵染弥漫的恐惧,像是一锅兜头浇下来的刺骨冰水,烈焰熔岩。 而?此时谢玉弓已经大步走到了白榆的身?边,一脚踹在谢玉竹的后颈之上,谢玉竹的头当场狠狠地撞在地板上,“哐当”一声,直接连吭都?未吭一声就昏死过去。 谢玉弓又弯下腰来,一把便将白榆从地板上捞了起来。 白榆因?为谢玉弓蛮横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她的肢体还未从被森冷的凶兵逼近攻击带来的恐惧之中找回?控制四肢的能力。 因?此白榆双膝一软,又朝着地面跪下去。 地面在她的视线中扭曲,白榆仿佛感觉到了每一次服药之后产生的副作用,一阵阵的眩晕,胃中翻滚。 周围的一切像是被涂鸦上了诡异的线条,天旋地转。 谢玉弓连忙伸手托住了白榆,而?白榆则像是一个一脚踩在电门之上的人?,本能地痉挛和抽搐挣扎起来。 她一巴掌抽在了谢玉弓来抓她的手上,甩开了谢玉弓的手臂,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 不可置信的表情,终于一点?一点?地如同瘟疫一般弥散上了刻骨的恐惧。 她不想死。 她狠狠摇了摇头,咬住舌尖,用疼痛强行让自己维持摇摇欲坠的“心理世界”,将余光中扭曲的线条剥离开。 她是一个卑微且无耻的骗子,但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渴望这世界上的美好。 正因?为渴望她才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用谎言去骗取。 因?为渴望,她才会哪怕被父母认为是一个精神有问题,需要每周去两三次心理咨询所看病的坏孩子,也坚决不肯搬离只有一个人?空荡荡的家。 她甚至曾经偷偷庆幸过父母至少不能跟她断绝关系,因?为血缘是无法断绝的。 她不能死……不想死。 她已经死过了一次了! 白榆满脑子只有“她不想死”这一个念头。 死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什么?都?没有了,白榆被系统绑定之前已经经历过了! 那种意识彻底化?为虚无的恐惧,如同倒灌的海水一样充斥了白榆的整个胸腔。 她看着谢玉弓一身?软甲已经被鲜血浸染成了殷红之色,双眼之中也渐渐弥漫上了血色。 嘴唇哆嗦着眼球震颤着,在谢玉弓欲要伸手来抓她的时候“噔噔噔”又一次退了好几步。 她本能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其中不掺杂任何的所谓的心动和情感,那是弱小的生物被威胁到生命的时候本能涌出?来的恐惧。 只是白榆再怎么?跌跌撞撞地躲避,船舱的距离也实在是有限,谢玉弓很快走到了白榆的身?边,不由分说地抓住了白榆的手臂。 白榆的双膝再度一软,想到了刚才谢玉弓朝着她甩来的那一把刀,整个人?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她见识过那把刀的锋利,她甚至感觉到谢玉弓已经把她连人?带魂给劈成了两半。 一半已经坠落在地化?为被厌弃的污泥血水,顺着木板破损的缝隙流入了河中,一半还勉强撑着她的人?形,疯狂地在脑中搜罗着理智。 谢玉弓看着白榆被吓坏的脸,伸手托住她的脸,还以为她是被谢玉竹给吓到了。 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自己那甩出?来的一剑,完全斩断了他们?之间建立在谎言之上摇摇欲坠的信任。 其实如果换一个人?白榆只是被震麻了手臂,绝对?不会这样脆弱,可偏偏是谢玉弓。 是她才刚刚确认了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生和死之间还在衡量他生死的人?,对?她投掷出?了凶器。 这一瞬间像是从前所有被指责抛弃甚至反目成仇的噩梦汇聚成海,将白榆彻底溺毙,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用沾染着血色的手指抹掉了她脸上的眼泪,却直接将她的脸抹得一片鲜血泥泞。 白榆的颤抖越来越剧烈。 谢玉弓心疼无比地凑近白榆,用额头抵住了白榆的额头,用他唯一一块身?上还干净的地方,轻轻磨蹭着自己的王妃。 他说:“无论?他跟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是太子的人?,这一次上船就是来送死的,他说什么?都?是在挑拨离间!” “你不要怕。” 谢玉弓说,“虽然目前的形势和我们?之前料想的不一样,但也只是稍微耽搁一些时间罢了,没有人?能杀得了我,我一定会带你上岸。” 白榆连呼吸都?停了一般,面色因?为窒息憋得通红。 但是谢玉弓说完了之后一直在看着她,白榆无法思考的脑子里面只有一片已经被霜雪覆盖的莽原。 可是额头抵着的灼热,就像一处火源一样,让白榆不至于在冰天雪地之中冻死。 她此刻畏惧谢玉弓到了极致,却又因?为身?体与他日夜相缠,本能地亲近。 这让她在放松和紧绷的边缘之中,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 但是她狠狠抽了口气,轻咳了两声之后,对?着谢玉弓点?头。 她那一点?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至少现在她不会死。 因?为谢玉竹没有来得及说话,谢玉弓还没有发现她的谎言。 因?此谢玉弓拉着白榆朝着船舱下面走的时候,白榆非常顺从地跟随。 外面金器交戈的声音依旧源源不绝于耳,谢玉弓是在对?战途中跑回?来,好生安置他唯一一条软肋的。 他把白榆拉下了船舱,从一楼下到了后面的小厨房,打开了一个铁制的小门,将白榆推进去。 白榆扒着门不肯进,谢玉弓安抚地摸着她的后颈说:“别怕,这里箭矢无法射穿,也没有人?能够轻易打开,绝对?安全。” “等?我将那些人?彻底料理了就来找你!” 谢玉弓自认万无一失,将白榆推进去之后,甚至还没忘了去厨房拿了两盘点?心,一起塞进了那个异常隐蔽的小屋子里面。 白榆被关起来了。 这个小屋的门关起来就像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橱柜,就算有什么?人?闯进来也没人?会注意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躲避之处。 可是在里面根本就打不开。 而?且谢玉弓一定会留着人?看着她的。 白榆蜷缩在小屋子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手指疯狂地搓动着自己身?上的衣袍。 她必须尽快跑掉,因?为谢玉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醒过来。 白榆甚至开始一帧一帧地回?忆谢玉弓刚才的表现,寻找谢玉弓那张脸上所有的不同寻常之处。 她甚至怀疑谢玉竹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了谢玉弓。 谢玉弓之所以还没有处置她,而?是将她关在这里,或许是想等?到上岸之后再一点?一点?地折磨她。 白榆做了无数种最坏的猜想,将人?性?的险恶推测到了极致。 只是她现在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兽类,除了等?待谢玉弓把她给放出?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外面的打斗声一直在持续着,白榆有一些神经质地在小屋子里面到处摸索探看,确实没有任何地方能出?去。 期间有两次屋子里都?响起了脚步声,白榆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屏住,幸好那脚步声很快便离开了。 船身?又被剧烈地撞击了好几次,白榆翻倒在屋内的地上,木质地板冰凉彻骨,潮湿的水汽还不断地顺着地板的缝隙涌上来,她离水面非常近。 谢玉弓想的完全之地,能够保住白榆不被外力攻击,可如果船被撞沉的话,第一个死的就是无法出?去的白榆。 而?随着船身?被剧烈地撞击,外面的杀声如同酣战激烈的战场,越发地密集喧天,甚至压过了外面的阵阵雷声。 像是战场之上紧密的擂鼓,悠长?的号角。 而?与此同时,惠都?皇城之中,只有国丧才会被敲响的登天阁内的鸿蒙钟,却响起了沉重而?有力的钟声。 “锵——”第一声皇宫之内所有的人?都?停下手中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 “锵——”第二声响起,所有人?都?望向了皇宫皇帝寝殿的方向,满脸错愕。 而?此时此刻帝王的寝殿之中,安和帝捂着自己的头,一阵阵的头疼欲裂几乎要摧垮他的思维。 床边小案之上摆放着一盆正在盛放的兰花,安和帝震怒之下,直接将那盆兰花一扫,“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你这逆子!你难道是要谋逆不成?!” 安和帝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鸿蒙钟声,甚至听?到了庭院里面传来兵器相撞的对?战之声。 安和帝目眦尽裂地看着竟然敢提剑闯入他寝宫的太子,因?为头疼根本爬不起来,他哆嗦着手指着太子,怒火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燃。 皇后从殿外扑了进来,声音凄厉无比:“陛下!太子他是为了保护陛下啊!今夜东宫与臣妾那里都?接到了消息,禁卫军统领被人?收买欲要弑君!” 安和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呼天抢地的皇后,而?是捂着欲裂的头,看向了到现在仍旧喜怒不形于色,根本根据面色无法分辨心中所想的太子谢玉山。 安和帝从昨日午后召唤太子进殿说话开始,就骤然发了头痛欲裂之症,如今想来,竟然是这孽子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 安和帝气得简直想笑,他这样护着面前的这个孽子,遮掩西岭一事,无论?奏折上如何说,无论?身?边人?如何说,也一直不肯相信是他亲选的储君对?他身?下的皇位迫不及待。 觉得他会隐瞒铁矿一事,不过是因?为手下养的人?太多,需要一些钱财活动。 安和帝自己也做过储君,知道那种捉襟见肘的滋味,因?此打算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敲打几句便罢了。 可是谁料到他不过是想摸一摸西岭那边的底,朝臣却一个接一个地死去。 就到这时安和帝也没有怀疑到太子的身?上。 还以为是有人?趁机要将这泼天大罪加在太子身?上,撼动国本。 可是如今看来,一切竟都?是真的! 太子就是心怀不轨,不知道在西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才会不断地收买江湖杀手,诛杀所有接手铁矿一案的朝臣。 be文求生指南 第82节 甚至连自己母族的人?也不放过,何其歹毒? 到如今……他不知中了什么?毒,太子谢玉山带着人?已经杀到了他的殿前,他人?还未死,鸿蒙钟已经敲响了两声,安和帝才终于肝胆俱裂地明白过来。 好一个太子! 好一个他亲选的,光风霁月谪仙临世的储君啊! 竟然是根本等?不及他这个父皇死去,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登上皇位了! 安和帝想到自己为了避免储君之争,多年来甚至不敢封王,只希望自己的几个儿子能够和平共处。 还把其中最危险的一个母族手握重兵的九皇子,急急地遣送出?去,想要跟他的太子好生地推心置腹一番。 可是他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谋逆造反! 安和帝裂眦嚼齿毛发倒竖,却也到底是掌管天下多年的真君王,看着太子谢玉山说道:“你即便今日杀了朕又如何?就凭你一介连朝堂水都?没有摸清的黄口小儿,真以为你能做得了这天下共主?!” 安和帝掌控权势多年,朝堂内外虽然允许自己的皇子们?安插一些人?手,可是一切从未脱离过他的掌控。 他向来多疑多思,何止留了一手? 即便是他今日阴沟翻船人?头落地,他的天下,他的朝臣,这世间也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掌控。 “没了朕,你只会变成一个任朝臣摆布的傀儡罢了!到时候莫说是作为君王的尊严,你就连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尊严都?没有!” 安和帝说完之后,谢玉山依旧站在那里手中提着长?剑。 这就是谢玉弓的计策,禁卫军的兵变是他搞的,鸿蒙钟是他让人?敲的。 床头的花是他让人?摆的,特制的花土和太子身?上常年用的辰月香彻彻底底地相冲,并不致命,却会引人?头痛欲裂。 鸿雁大总管此时此刻被“不明人?士”捆绑扔在了偏殿,不过这都?只是这计策之中的一环罢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累积叠加在一块,再加上太子和皇后赶来“护驾”,当场就会变为谋逆。 无论?太子犯什么?样的错误,皇帝可能都?会原谅,无论?是品行不端,还是罔顾人?伦,作为一个未来储君来说安和帝绝不会多加责怪。 因?为谢玉弓曾经也被安和帝教授过这样的帝王之术,一旦你成为君王,你就是这世间的规则。 但是唯有一件事情安和帝绝不会饶恕,绝不会容忍。 就是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若是被人?惦记,哪怕那个人?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下一任储君,他也一样会像一头被触怒的公狮,会毫不犹豫地扭断挑战者的脖颈。 而?谢玉弓把这些巧合聚集在一起,甚至没指望安和帝真的把太子给杀了,只要他们?父子已经形成对?立之势,他们?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谢玉弓就有机可乘。 就可以将安和帝亲手为谢玉山搭建的通天之路,一点?一点?地蚕食摧毁。 谢玉弓算计得十分精妙,并不害怕谢玉山真的顺势而?为,真的谋逆造反。 就像安和帝说的,他手中掌控的天下,如果不是他亲手交出?的话,依靠谋逆造反,就算皇后母族庞大,也根本坐不稳。 所有的朝臣和士族,会在“幼主”尚未掌控全局的时候,疯狂地弑主。 天下的百姓也不会接受一个名不正言不顺上位的君王。 如果谢玉山真的敢那么?做,届时朝野动荡天下大乱,谢玉弓就能更容易将他彻底拉下神坛。 这一计简直是机关算尽,直接将谢玉山逼到了死路上。 他无论?顺势而?为还是跪下喊冤,都?没有办法再摆脱他在君王心中“谋逆”的认定。 而?谢玉弓今夜注定会在博运河上遭受到“太子”势力的袭击,一个就封不成重伤濒死的王爷,一个被连累重伤濒死的郡王,会成为压倒太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玉山当然也知道,现如今他头顶上的帽子无论?如何是摘不掉了。 他的“救驾”就算过后安和帝查清楚,对?于他能够调用城防营的事情,也会忌惮深重,剥夺他手中所有的权势。 就算他不会失去太子之位,今夜之后他也会成为一个傀儡太子。 谢玉山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在哭喊求饶的母后,又看了一眼对?他满目仇恨的父皇。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到了这一步。 谢玉山提着长?剑向前了一步,安和帝的眼中充满了怒不可遏。 安和帝绝对?不会求饶,甚至不会说任何的软话,就算死在自己的儿子刀下,他也是皇帝。 他甚至挺了挺脊背,不允许自己因?为头痛而?显得懦弱。 死有何惧? 他只是有一些伤心……没想到自己最爱重的皇儿竟然会如此,难道真的是报应吗? 而?太子谢玉山提着长?剑走到了床边上,却并不是为了弑君。 他只是为了看清安和帝眼中的神情。 而?在他看到安和帝眼中有一丝痛苦的时候,谢玉山就知道自己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提着长?剑走到龙床边上,却没有挥起长?剑,只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安和帝的眼皮狠狠一跳,谢玉山将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他看着安和帝说:“父皇,恐怕如今无论?儿臣说什么?父皇都?不会再相信了。” “但是儿臣和母后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韪,私自调用了城防营的兵马,确实只是为了救父皇于危难。” “鸿蒙钟因?何敲响儿臣不知,父皇因?何头痛欲裂儿臣也不知。” “儿臣这么?多天关在东宫一直都?在反省,反省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仔细想来,儿臣身?为储君,却让人?以虚妄之事作为把柄冤屈至此,是儿臣无能!” “父皇教养爱众之恩儿臣不敢忘,只是儿臣无能,无力自证,只有一腔丹心碧血,请父皇明鉴!” 太子说完之后,手持长?剑,跪在地上当着安和帝的面,狠狠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圈—— 鲜血喷溅在安和帝的脸上,让安和帝想到了当时在万寿宴上,他最爱的十二皇子头颅落地的那一刻! 安和帝立刻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清流!” 谢玉山字清流,他的字,也就只有安和帝能叫一叫。 安和帝平日里也对?他要求苛刻,甚少表现得亲昵,但此刻谢玉山当他的面自刎以证清白,灼热的鲜血喷溅而?出?,安和帝连滚带爬地跌倒在地。 而?后怒吼道:“来人?!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皇儿……皇儿!我的儿啊!” 皇后几乎是在地上爬行着过来,双手在半空之中乱挥,面色惨白泪如雨下,却根本连碰都?不敢碰谢玉山一下。 安和帝紧紧地按着谢玉山的脖子,谢玉山的眼睛看向屋顶的上方,到了此时此刻,拿命做赌注,他眼中依旧无甚波澜。 而?他这一剑,虽然用了如此疯魔的办法,却至少在安和帝的心中洗清了他无法辩解的冤屈。 按照谢玉弓的筹谋,一切本是万无一失。 只不过谢玉弓想到了杀朝臣冤太子,想到了与十皇子一起重伤让太子再也洗不清楚。 利用多重算计将谢玉山“逼上梁山”,却万万没想到谢玉山从来克己复礼无怠无荒,竟然也是个疯子。 谢玉山以命反击,化?解了谢玉弓在皇宫之中的布置,安和帝无法接受第二个儿子在他的面前断头。 谢玉山此举,重新夺得了圣心。 他对?待谢玉弓也是不留余地,丝毫未曾手软。 他救驾之所以会调动城防营,是因?为今夜东宫的势力几乎倾巢出?动。 势要将谢玉弓诛杀在博运河之上! 而?此时此刻,一艘又一艘的货船正不断靠近谢玉弓他们?。 一批又一批的刺客侍卫,卸去了身?上所有关于太子东宫的印信证据,化?为无数“江湖草莽”,与谢玉弓的幽冥死士厮杀在一处。 船身?不断摇晃,一拨又一拨的人?来了又去,白榆始终躲在小屋子,无人?发现。 但是白榆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群人?来去如此密集,恐怕就是专门来找她的。 今夜太子除了要杀谢玉弓之外,还有一个命令,便是和谢玉弓同白榆说的一样——“你若不是我的王妃,我第一个便杀你。”。 谢玉山显然和谢玉弓所见略同,他今夜下的另一个命令便是诛杀恭王妃! 一时之间这一处窄小的屋子,当真成了白榆的庇护所。 白榆在地上躺了很久了,身?体有些冷。 她撑起手臂起身?的时候,又一次按到了掌心的烧伤,她疼得狠狠抽气,而?后蹲在地上捡地上的点?心开始吃。 伴随着外面不断闪烁的火光,一直伴随着狂风暴雨传进来的交战之声,把谢玉弓给她拿的那两盘点?心全都?吃了。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榆感觉这一夜有一辈子那么?长?。 她浑身?疲惫不堪,眼睛酸涩难言。 外面雷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打斗的声音也停止的时候,白榆听?到了缓缓走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稍微有一些拖沓,仿佛是有一条腿不太敢抬起。 和之前无数次有人?跑进来到处搜寻的脚步声完全不同,这人?精准地站在了白榆小屋子的入口处。 然后他用长?剑的把手,轻轻敲击了几下伪装成案台的入口,这才打开了门。 门开之后,有一丝天光泄入,虽然不甚明亮,可是白榆抬起头向外看去的时候,穿过小门口站着的那些人?,看到了外面晨光朦胧。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谢玉弓被两个人?扶着,站在门外,浑身?像是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有一条腿的骨头已经突出?了体外。 他对?着白榆扯出?了一个微笑。 皇宫之内发生的事情谢玉弓已经知道了,谢玉山果然也是个疯子。 可能安和帝的血脉本身?就有一些疯血吧。 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谢玉山此番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才洗清了一些嫌疑,足可见他已经末路穷途。 强弩之末罢了! “出?来吧,安全了。”谢玉弓酣战一夜,此刻无须再刻意地伪装已然是重伤。 但是他对?白榆说话的声音依旧温柔:“我们?马上换船,再有一个时辰左右便能上岸。” be文求生指南 第83节 幽冥死士名不虚传,整条博运河若非活水,此刻已然被染红了。 太子的人?有来无回?,尽数被斩杀在了博运河之上。 一时之间下游的河岸之上浮尸遍地,按照白榆吩咐,可苦了雇佣了几条渔船“捞鱼”的娄娘。 捞不过来,根本捞不过来。 捞一个不是,捞一个还不是! 娄娘五大三粗,站在下游当中最大的一条船上,满脸的横丝肉,眉心紧紧地蹙着,在晦暗的晨曦之中快皱成一张咸菜皮了。 而?此时此刻的白榆,这一条娄娘真正想捞的鱼,从小屋子里面出?来之后,被浑身?是血的谢玉弓领着换船。 谢玉弓不知道是不是血肉做的,伤成这副样子,也只有最开始开门的时候被人?扶着。 等?到白榆从小门里面出?来,谢玉弓就自己一瘸一拐地走着,一手血淋淋黏糊糊地抓着白榆,一手拄着他的长?刀,走得脊背笔挺。 白榆应该去扶着谢玉弓,可是碍于他另一只手的长?刀,给白榆实在留下了太过森冷的阴影。 因?此白榆只是顺从地被谢玉弓抓着,慢慢随他穿过了栏杆,走到了甲板之上,换乘另一条船。 另一条船是一艘乌篷小船,船上能够看到几个身?着黑色衣物的幽冥死士,只不过每一个人?身?上都?是狼藉泥泞,晨曦之中闪着血色不祥的殷红。 谢玉弓紧紧地抓着白榆,本来想让白榆先上船,但是就在他松开白榆的那一刻,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了一句“王爷王妃小心!” “咻咻”两声,有暗器破空而?来。 谢玉弓立刻将白榆拉进怀中,白榆被按在他黏腻的怀抱之中,在夹板之上滚了一圈,躲开了暗器。 对?方是从水中射出?的! 很快谢玉弓身?边的死士扑通扑通下水,去追逐投发出?暗器的人?。 不过幽冥死士不善凫水,虽然追是追出?去了,但是在水中厮打起来并不够干脆。 此刻白榆被谢玉弓压在身?下,正好能够越过谢玉弓的肩膀,看到此刻他们?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只有一个谢玉弓,他单手撑着地面,因?为体力耗尽的原因?一时间没能爬起来。 晨曦就是在此刻,经历了一整夜的狂风暴雨雷鸣电闪,如一柄通天彻地的长?剑,撕开了天幕。 暖黄的晨曦从天际洒下的那一刻,白榆一把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谢玉弓,毫不犹豫地顺着甲板投入了水中—— 金乌自水天的尽头升起,荡开碎金一般的波澜。 谎言构建出?来的幻境,彻底消弭在这美不胜收的真实人?间。 第45章 白榆跳进?了水中,立刻排出部分肺内的空气,迅速向下沉。 很快她便脱离了距离水面一丈的距离,谢玉弓的人经过一夜糜战,包括谢玉弓自己,已?经全部都是强弩之末。只要白榆继续下沉,而后潜伏着游走,就算谢玉弓的人都?是绝顶杀手,也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抓住一条“游鱼”。 在水中的感觉非常神奇,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如果不会凫水的人会在进入水中感觉到失重,四肢失去了在正常世界中的操控习惯,无处着力。 之后疯狂挣扎,越是挣扎越会下沉,越是下沉便越会导致呛水。 呛水之后你会感觉到什?么?叫水火无情。 这世上最柔软的便是水流,然而当水流顺着你的口腔和鼻腔无孔不入的时候,就像一把狠狠刮过气管的钢刀,一路插进?你的肺子当中,顷刻之间夺走你身上所?有的力气,让你在窒息之中感受到濒临死亡的冰冷和痛苦。 但如果是会凫水的人,会在下水的那一刻放松全身,水流如同母亲轻柔的双手,会托起你的身体?。 再熟练一些的人甚至能够自在地在水中游动,潜入其中去到你任何想去的位置。 白榆一路潜到了船底的位置,在这种全身上下都?被包裹住的状态之下,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白榆继续向下游,顺着水流的方向。 在水中除了耳边水流滚动的咕噜咕噜声,根本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但是就在白榆将要游出船只范围的时候,突然间似有所?感地微微停顿,睁大了眯着的眼睛,浮着身体?朝上方看?去。 晨曦在这个时候彻底穿透了整片天幕,像是从天际倾泻而下的赤红色熔岩,在天地之间江翻海沸地铺洒飞溅。 几点天光倾泻到了水底,让白榆借着这熹微的光亮,看?到了水面之上的人影。 白榆在看?清楚人影的瞬间,仿若已?经逃到自己的世界的她,突然被另一个世界的人射出的箭矢狠狠地射中了心口。 白榆在水中甚至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一下,心口处弥散开痛苦一样的错觉。 是谢玉弓! 他竟然随着白榆跳进?了水中—— 谢玉弓并不会凫水,水是他难得的无法隐藏的致命弱点。 他昨天自从上船便非常难受,后来因为?对战太子派来的那些人,没有办法顾及自己的感觉,但至少也是在船上与人搏斗。 他连澡盆都?不进?,他怎么?会跳进?水中呢?! 白榆眼睁睁地看?着谢玉弓在水中挣扎,他似乎在竭力地朝着下方伸手,可是不会凫水之人,在没有彻底呛水昏死之前,无论怎样努力也不可能潜入水底。 反倒是因为?他剧烈地挣扎,导致自己身上才刚刚凝结不久的伤口全部重新撕裂,以他为?中心,他周围的水流一时之间都?被染成了淡粉色。 白榆仰着头看?着谢玉弓,这一刻的心中几乎是震撼的。 意料之外,也根本不在情理之中的那种震撼! 她跟在谢玉弓身边这么?长时间,当然非常了解谢玉弓。 尽管谢玉弓足智多谋颖悟绝伦,但是他为?人自信自矜,就算以命相搏之时,也是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获胜。 但是谢玉弓毕竟是一个古人,还是一个皇子,儿时甚至还学过帝王之术,他也奉行那一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能够在形势不利于自己的时候,装疯卖傻地蛰伏隐忍,就证明他绝不会做超出自己预设之外的事情。 更不可能以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可是他却?在白榆跳水之后,跟着白榆跳入了水中…… 白榆看?着谢玉弓周遭弥散开的血雾,看?着谢玉弓不断挣扎向下的身影,有那么?瞬间觉得他像一头遍体?鳞伤,将要坠亡的蓝鲸。 他的动作?越来越缓慢,应该是呛了水,快要淹死了…… 白榆感觉胸腔被挤压出去的空气化为?了利刃,几乎要将她的心肺搅碎。 她缓缓地向上浮了一点,可是很快又顿住。 因为?她看?到有人跳入了水中,打破了谢玉弓周身弥漫的血雾,将他给?捞了起来。 白榆最后深看?了一眼那个黑影,然后转过身潜向了更深的地方…… 白榆并没有在水里潜伏很久,在游出了能够不被追到看?到的距离,就已?经浮到水面上换气,然后再重新潜回水中继续游远。 顺水而漂的速度极快,很快白榆就算是回过头,也根本看?不到属于谢玉弓的船只的影子了。 她成功逃脱了。 但这仅仅只是逃脱的第一步罢了。 在白榆越游越远的时候,谢玉弓被他的死士们救上了船,快速地按着他的胸腔。 很快谢玉弓被水呛入身体?之后而涣散的神智回归,他疯狂地咳嗽,吐出了大滩大滩的河水,口鼻横流狼狈不堪。 他的胸腔像是烧了一把火,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甚至是喉鼻头颅。 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船边上,一边吐水一边剧烈地咳嗽着。 他才刚刚恢复了一点,立刻断断续续地拍打着船身说道:“王妃……咳咳咳……落水!” 谢玉弓指着水流轻缓的河面说道:“救人!” “扑通扑通!”所?有会凫水的死士,全部都?不顾及身上的伤跳入了水中去捞人。 谢玉弓咳得满面通红,像一根烧红的人形柱子,他一直死死地盯着水面,赤红的双眼像是被身体?之中的血水倒灌,仿佛下一刻便要轰然爆裂成两?个血洞。 因为?咳得太用?力,加上自己精疲力尽地激战了一夜,鼻腔黏膜在血压持续飙升之中撕裂,鼻血冲入了口腔,谢玉弓噗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混着河水的鲜血。 “王爷!” “王爷——” 谢玉弓的身体?好得像一头牛,骤然间吐血可把他身边的死士全部都?吓坏了。 但是谢玉弓却?一把挥开了来扶他的修罗,眼睛始终一错不错地盯着水面。 他胸腔里面的那一把火越烧越烈,在短暂的迷茫和震惊过后,怒火更像是喷发的火山一般,带着能够将人彻底腐蚀殆尽的熔岩,在他的身体?当中肆虐。 让他由?内而外,遍体?鳞伤。 他不懂。 他根本就想不通! 为?什?么?他的王妃突然跳入水中离他而去?! 分?明经过了一夜的激战,所?有的危机都?已?经解除,他们只需要换乘后将十皇子弄得半死不活,重新回到皇城就可以了! 谢玉弓想到这里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事,十皇子谢玉竹……是谢玉竹! 一定是他和自己的王妃不知道说了什?么?,才会惹得她不惜用?簪子刺死他! 可是当时外面太子的人一拨又一拨地赶来,谢玉弓根本没有时间和自己的王妃过多解释。 也没有时间去询问谢玉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谢玉弓现在无比后悔,更是恨不得把谢玉竹拉过来当场凌迟。 但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水面,他刚刚跳下的时候虽然不会水,可是谢玉弓会闭气。 他分?明看?到了他的王妃……看?到了她不断朝着水下沉去。 谢玉弓差一点就抓住她了,只差一点点就捞到了她漂浮在水中的裙摆! 谢玉弓想到那种伸出手却?抓了个空的滋味,心中也像是被烧灼殆尽一样空荡。 他有一种无法自控的惶恐,仿佛这一次他没能抓住她,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而后很快谢玉弓的惶恐就化为?了真实,因为?他身边所?有会凫水的死士在跳入水中后,一个又一个重新浮上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84节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找到王妃的踪迹。 每上来一个人都?会跪在船只上面请罪,而每上来一个人,谢玉弓的面色便白上一分?。 等到所?有的人全部都?上来之后,谢玉弓之前因为?咳嗽和愤怒激红的脸已?经变为?了一片惨白青灰。 只有赤红的双眼,眼中和额角一起游走的血丝,还带着一丝“人色”。 “下去救人啊,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下去救人啊!” 谢玉弓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不祥的老鸦。 灿烈的阳光照不暖他遍体?森寒,才刚刚进?入九月,只是初秋,他却?感觉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身体?几乎冻僵了。 死士们才刚刚在水里泡个半死不活地上来,听到谢玉弓这样命令,不得已?又重新跳入了水中。 而他们终将一无所?获。 因为?此时此刻的白榆顺水而下,已?经成功和娄娘的捞鱼团队汇合了。 白榆抓着渔网,被娄娘雇佣的船只从水底下扯到了船上,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剧烈喘息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炙热的阳光像一条温暖的大被,盖在了白榆被泡后的身体?之上,白榆浑身轻飘,那是长时间游泳之后的绵软和无力,也是终于重获自由?,摆脱了幻境带来的沉重和纠结的轻松。 她微微勾了勾唇,闭着眼睛晒着阳光,大口大口呼吸着潮湿又清新的空气。 而此刻就在他们上游不知道多少里的地方,谢玉弓终于意识到他找不到他的王妃了,他的死士被他逼得有两?个人都?呛了水,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只能停下。 只能默默地换乘,按照原本的计划去到博运河的对岸。 乌篷船上,谢玉弓对面的谢玉竹被谢玉弓用?一把匕首钉在船板上,谢玉弓手里拿着一片细细的竹片,直接顺着那只被钉在地面的手的指甲里插了进?去—— “啊啊啊——”谢玉竹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 谢玉弓满脸阴鸷,脸上的伤疤未有丝毫的遮掩,结合他此时此刻狰狞的面色,简直如同活鬼在人间。 他仅仅才离开了白榆一个早晨而已?,就已?经从一个半面谪仙半面魔的结合体?,变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他把谢玉竹的指甲一个一个剥下来,全程不言不语只有额头的青筋始终在跳。 一直到剥完了一只手,谢玉弓才总算停下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原本那么?低磁又性感,却?在一夕之间像是被鲜血烧坏了喉咙。 “你和她说了什?么?,我劝你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谢玉弓近距离地看?着谢玉竹依旧执拗的眼神,突然间轻笑一声,却?像是恶鬼索命的前兆。 “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才会让你变成一条会为?了他卖命的狗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把事实全部都?说出来,我可以让你的母妃,你母族的全族,全部都?变成狗!” “死狗。” 谢玉弓的眼神带着如有实质的杀意和冰寒,将谢玉竹整个人冻僵在船板上面。 但是谢玉竹依旧抿着嘴唇执拗地不肯开口,即便开口也是说:“你的王妃为?什?么?会跑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厌恶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鬼样子!” 谢玉弓并不会被这样的话激怒,眼睁睁看?着他的女人离他远去,已?经把他所?有的愤怒都?烧空了。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与他每日?耳鬓厮磨,与他在床笫之上抵死缠绵。 为?了他不惜性命求取封地铺康庄大道的女人,为?什?么?突然间要离他而去! 因此谢玉弓的表情毫无触动,半跪在地上手中抓着匕首,在谢玉竹漂亮的脸蛋上轻轻划了一下。 谢玉竹当时表情僵硬了片刻,就感觉到自己脸上传来了撕裂的疼痛。 “啊啊啊——”他比被活活拔掉了指甲嗥得还要撕心裂肺。 谢玉弓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再一次抵在他的脸上,谢玉竹看?向谢玉弓的双眼,和谢玉弓一样布满了细密的血丝。 可是谢玉竹颤抖的脊背出卖了他此刻的恐惧,他自小被人称为?“玉竹君子”,被人夸赞临风玉树。 可是此刻……他的脸被匕首划开,像是将他的所?有骄傲全部都?割断一般。 “说话啊,否则我会将你变成一个连你的母妃都?认不出来的怪物!” “谢玉弓……你必然不得好死!” 谢玉竹清越的声音也被压得很低,像泣血的杜鹃一样,带着浓重的诅咒:“还能因为?什?么?呢?你的王妃你最爱的女人,她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啊!”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对着你这样的怪物到底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她在七皇子的面前献媚,祈求着要见太子一面的时候,可是字字句句都?在说你是一条恶心的毒蛇!” “你的王妃喜欢的是太子。”谢玉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自己更像是一条毒蛇。 阴暗冰冷,每说一个字发出的声音都?像是毒蛇在吐信。 作?用?在人的身上也如同毒液一般侵蚀着人的皮肉血液。 谢玉弓瞳孔微闪,谢玉竹似乎发现了他的脆弱之处,开始疯狂地攻击。 “区区一个贱婢生出来的庶女,竟然也敢肖想太子殿下!” “她为?了见太子,不惜对着老七那头蠢猪献媚,你是没有看?到她那个样子,贱人!” 谢玉竹的话音还未等落下,就又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因为?谢玉弓在他的脸上又划了一刀,这一次从他的额头越过眼睛一直劈到了下巴。 鲜血彻底灌注了谢玉竹的眼睛,他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在地上滚了好一会。 谢玉弓半跪在那里看?着他,冷冷地说:“如果你还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谢玉竹剧烈地颤抖着,他想求一个速死,可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力气,手中也没有能够自伤自毁的武器。 只能任人宰割。 其实他大可以咬舌自尽,或者狠狠地撞在哪里直接磕死。 可是谢玉竹虽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船,为?了自己的母妃和母族决定牺牲生命。 可他并不想死,谁会想死呢? 蝼蚁尚且偷生。 一个不想死的人又哪来的勇气去自戕自毁? 他这一次不敢再用?言语去激怒谢玉弓,船只快速地朝着岸边行驶,谢玉竹甚至在期盼着这一场酷刑快一些结束。 他从来都?没有争夺皇位的心,他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罢了。 可是在皇宫之中,并不是你想要独善其身就可以的。 所?有的亲人和母族既是你的依靠,也是逼迫着你,抵在你后心之处必须前行的长矛。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谢玉竹说,“你的恭王妃在与你的新婚之夜给?你下的便是毒药。” “是太子殿下怜你……才会令人换掉了毒药,只是让你毁去了容貌而已?!” 容貌有损的皇子不能够争夺储君之位,太子这一举动便是让谢玉弓彻底失去了争夺大位的根本。 “毁去了容貌而已?吗?” 谢玉弓轻笑了一声,看?着谢玉竹说,“那你刚才叫什?么??只是毁去了容貌而已?啊。” 谢玉竹陡然僵死在那里,仿佛一口气上不来,活活要窒息憋死。 谢玉弓的匕首又朝着他脸上伸过去的时候,谢玉竹总算拔高了声音很尖锐地喊道:“我只是跟她说了当初的真相!她是从老七那里拿的药,连老七都?不知道准备毒死你的毒药为?什?么?只是毁了你的容貌!” “她后来跟你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假的,她一直在设法投靠太子殿下,她和你之间只是虚与委蛇,为?保自己的性命罢了!” 实际上谢玉竹甚至有一些佩服恭王妃,到底是有怎样的心智和诡辩的能力,才能够将谢玉弓这样的魔鬼欺骗至此? 才能够哄得跟阎罗王一样的男人动了真情,还让太子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 “昨夜我当着她的面戳穿了真相,她就想用?那簪子杀掉我,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她只是为?了维护她的谎言,免得被你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当然要跑啊……” 后半句谢玉竹没有再说,他不敢再激怒谢玉弓。 可是他的未尽之言不难猜测。 谁会愿意和谢玉弓在一起?谁会愿意伴着一头豺狼生活? 谎言维持不住,那就只有遁逃。 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从一开始就是想毒死自己,想要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投名状,投入太子的门下。 谢玉弓虽然早就知道白榆在欺骗他,可是谢玉弓也不知道当时的那一杯合卺酒……竟然是要送他入黄泉。 他有一条腿已?经断了,只做了简单包扎捆了两?条木板,斜斜地放着,另一条腿则是笔直地跪在地上。 听到了谢玉竹说出所?有的真相,谢玉弓跪得笔直的那一条腿微微弯曲,最终直接跪坐在地上。 牵动了他的另一条腿,哐当一声磕在了船上。 应该非常疼,可是谢玉弓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知觉一样。 他手中抓着血迹已?经干涸的匕首,微微出神。 他仔细回想着他和白榆之间所?有的一切。 成婚的前三个月,他们之间势同水火你死我活。 那个时候的谢玉弓之所?以没有杀掉白榆,是为?了用?白榆来钓她身后的大鱼。 后来摸到了七皇子那一边,谢玉弓准备杀人的时候,白榆就突然之间转性了一般,口吐莲花巧舌如簧,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迷惑他…… 可是若说那些事情全部都?是为?了保命而已?,又根本就说不通。 到后来谢玉弓对她已?经没有了杀意,甚至因为?动了感情,有了肌肤之亲,决定不再追究从前的一切。 他们之间明明那么?好,那么?默契,还合力把太子险些逼入了绝路。 怎么?可能都?是演戏和保命? 她看?他的眼神,她在他身下沉迷的模样,谢玉弓不相信是假的。 谢玉竹嘴里面再也敲不出其他的东西?来,谢玉弓就让人把他给?拖出去了。 死士们会将他处理成“重伤濒死”的状态,以便让皇帝下令,将谢玉竹和谢玉弓一起召回皇城诊治。 谢玉弓独自坐在船舱当中,低下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污秽。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玉弓松了手,将匕首扔在地上。 be文求生指南 第85节 他想不清楚,却?又已?经想清楚了。 想不清楚的部分?他会慢慢查清,其他的他根本就不在乎。 他的恭王妃无论是因为?什?么?才和他做了真的夫妻,这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做了他谢玉弓的女人,这一辈子只能是他的女人。 至于她为?什?么?会离开……谢玉弓会亲自问个清楚。 她投入水中后便一直下沉,想来是非常擅长凫水。 可是博运河的水流遇风湍急,谢玉弓非常害怕白榆在水中力竭。 但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玉弓的船一靠岸,他的死士就像是编织蛛丝的蜘蛛一样,迅速按照他的吩咐,将大网覆盖了博运河两?岸。 准备捞“鱼”。 但是已?经晚了。 谢玉弓靠岸的时候正午已?过,日?头开始偏西?,等他布置下天罗地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彼时的白榆,彻底成为?了“漏网之鱼”,她只是和娄娘短暂打了一个照面,并没有带着娄娘一起遁逃。 白榆给?娄娘设定的剧本十分?全面。 就连为?什?么?会出现在博运河上也是顺理成章。 她给?了娄娘养老所?用?的钱财,而娄 娘在皇城当中的侄子手中有一个小买卖,正是包了一小块码头,雇佣工人给?人卸货。 而娄娘拿了白榆的钱财,和家?里人“商量”后,趁着秋汛来临之前,进?入博运河捞鱼。 此时正是“鲈鱼秋自肥”,这个时节无论捞了多少鱼,皇城当中的贵人们全部都?会买账。 深秋立冬之前,贵人们家?中会清空池塘,即便是条件不那么?太好,也都?会弄上口水缸,囤养上一些鲈鱼,以备入秋之后的各种节日?取用?。 因此这是一个正经能够得钱的营生,就算是被谢玉弓找到,也根本挑拣不出任何的“异常”。 娄娘作?为?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婆子,以后和亲戚家?生活在一起,想要拿着主子给?的一些养老钱,趁着秋汛来临之前捞一笔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而且娄娘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和正常上了年纪只能坐窗根底下晒太阳的老婆子相比完全不同,她上船一个人都?能拉得动大网,体?型比真的渔夫还要壮一圈,跟船走也是自然而然。 因此等到谢玉弓开始收束他的天罗地网,把娄娘给?网在了其中带走审问的时候,当真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问不出来。 娄娘可不是谢玉竹,不是被谢玉弓划上两?刀恫吓一番,就会什?么?都?说的软骨头。 她长得高高壮壮,是个脊梁骨也从来都?不软的悍妇。 作?为?乳娘,在工部尚书?的府邸里面,当家?主母薛静娴一手遮天,还极其厌弃原身这个庶女的前提之下,都?能把人拉扯得油光水滑,还能兴风作?浪,她虽然没有那种大智慧,却?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而且娄娘是白榆身边亲近的人,谢玉弓不可能对娄娘动刀子。 询问了大半宿得到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严丝合缝没有能撬动的地方。 而且娄娘可能是仆肖其主,跟在白榆的身边也好几个月,还学到了一点白榆演戏的皮毛。 故作?惊慌地看?着谢玉弓说:“可怎么?办呢!王妃能跑到哪里去?” 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埋怨谢玉弓:“王爷怎么?没将王妃看?住!王爷是不是凶斥了王妃,将她吓跑了!” “王妃自小就心窄又胆小,王妃对王爷情深义重,不惜舍身舍命地为?王爷筹谋,王爷也该收敛收敛酷烈的性子啊!” 娄娘作?为?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丈母娘”,确实看?她这个“姑爷”不怎么?顺眼。 因此这几句话几乎是借题发挥夹带私货,说得真情实感。 娄娘一边说,一边用?宽大的蒲扇一样的手掌啪啪直拍腿。 谢玉弓有一种被“长辈”指着鼻子斥责的诡异感受。 蹲在房梁上谢玉弓的死士,见到自己的主子被训斥得像一个蔫头王八,几次抬头嘴唇几动也没能回嘴,都?快对着娄娘拔刀了。 谢玉弓气得七窍生烟,到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他们动身去西?岭之前,他的王妃要将自己身边亲近的婢女侍从全部都?遣走。 原来从那个时候……不,或许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离开他! 分?明知道娄娘有所?隐瞒,谢玉弓却?又抓不到任何的证据。 他是生平第一次开始怨恨他的恭王妃太过聪明。 竟是一个人来去空空,身边一个人贴心体?己的人都?不带! 但很快谢玉弓的怨恨又变成了担忧。 他的恭王妃可不是什?么?勤快人物,平日?里除了动她那一肚子心眼骗人坑人,瘫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之外,什?么?都?不做。 床笫之间让她动动都?费了死劲,她一个人出走能做什?么?? 她怎么?生活?要是遇到了歹人怎么?办! 而此时“□□碎心”的白榆稍作?乔装,并没有朝着皇城之外的任何地方逃窜,而是重新回到了皇城。 她并不了解这个世界,虽说整个永州国是太平盛世没有战乱,但是有拦路劫道的土匪,还有会把良家?妇女逼为?娼妓的恶贼。 况且就算白榆能够躲得过前两?样,也是一个黑户没有身份。 就算是钱能够使鬼推磨,有钱能走遍大江南北,白榆也没有那么?多钱可以使。 她让娄娘运出来,埋在山中的那些钱可是“养老钱”。 数量不少但是准备花一辈子呢,不出意外的话白榆这辈子啥也不想干了。 只想混吃等死。 因此白榆没有进?入城中,走了山路直接进?了山。 挖出了一点钱财傍身,而后跑到了尼姑庵后山的一间小木屋去了。 这里本来是尼姑庵里一个犯了错的老尼姑的居所?。 老尼姑前几年死了,这里无人居住也就荒废掉了。 前些日?子娄娘早早过来帮白榆修整过,也在这里准备了一些充足的日?常用?品。 甚至还挖了个菜窖储备了很多青菜和米粮,正是白榆还和谢玉弓“如火如荼”在宫中一起对付太子的时候,娄娘自己来挖的。 白榆直接就住下了。 这里人迹罕至偏僻荒凉,因为?靠近皇家?猎场周围连狩猎的猎户都?没有。 白榆来了后,连前面尼姑庵里那几个屈指可数的真尼姑,都?根本不知道后山来了人。 白榆还把自己的头发都?挽起,塞在了帽子里头,换上了一身比对着前院尼姑庵里面做的粗布海青,彻底成了一个上山的“小尼姑”。 第46章 白榆过上了每天日出不作,日落不息的美好生活。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手机这种迷人的小妖精,但是娄娘不愧是娄娘,在屋子木头床旁边的柜子上面,给白榆准备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话本子,供白榆消遣无聊的时光。 现下时节虽然已经入了初秋,秋老虎却?是威风赫赫,根本不凉快。 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不用烧火取暖。 白榆起床的时候都已?经快下?午了,只把头发梳理透彻,也不梳什么繁杂的发式,把一头如墨一样的长发往脑袋顶上一盘,然后往帽子里一塞就齐活了! 尼姑穿的海青宽大舒适,走?路的时候在里面扎马步也没人能看出来,而且粗布料子半点也不需要注意刮蹭。 白榆在屋里屋外?走?起路来的样子十分浪荡不羁,恨不得用袍子的角,把地面的蒿草全部都刮蹭一遍,浑身上下?都透着惬意松散。 半点没有清修之?人的克己?复礼,一看就是个假尼姑。 白榆舀了一瓢水,搞了一点青盐蘸着,好歹把牙刷了,但是把牙龈刷出了血,毕竟不是恭王妃了,娄娘在外?头买来的这古代的“刷牙子”也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做的,粗制滥造得很。 对付着洗漱好了,站在小?木屋的门口感受着外?面拂面的清风,准备给自己?弄一口热乎吃的。 她手里捏着一本昨晚上看到后半夜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古代的女子勇敢追爱,和她的大伯哥一见钟情,然后卷了家里的一半钱财私奔的故事。 白榆看得如痴如醉,因为话本子里面的女主角和她的大伯哥马上就要被她的“瘸子”夫君追上了。 白榆在现代世?界里面也没有什么太高大上的爱好,基本也就是看小?说。 不同的是之?前都是抱着手机看电子版,现在是直接看纸质书,还更护眼了一点。 不得不说,古今中外?,大家的性癖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这话本子的作者显然深知?“人之?劣根性”,将这个故事写得香艳淋漓,禁忌感给得也很足。 嫂子文学香,弟妹文学也不差呢。 而且女主角的夫君还是个阴郁的瘸子,这要素不就齐活儿了? 白榆就着昨天晚上看的那?一部分往下?翻,结果发现作者吊人胃口,小?媳妇儿和大伯哥藏在了山下?的一个山洞里头,成功和瘸子夫君带来的人擦肩而过。 有惊无险。 白榆的眼睛离不开书册,像一个将要上京赶考的书生一样聚精会神孜孜不倦。 手在自己?的袖口里面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火折子,然后蹲在一个室外?的随便几块砖头搭起来的炉灶旁边,吹了吹火折子去点火。 结果点了半天也没感觉到热度,低头一看原来是没有引火的细绒了。 白榆蹲在地上,根本懒得出去搜罗枯树叶子一类的东西,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看了一会又?翻了一页。 小?媳妇儿和大伯哥洗鸳鸯浴。 白榆嘿嘿嘿嘿嘿嘿地笑,如果此时此刻是黑天,山里有人路过的话,一定会觉得这山里有什么山精鬼怪正在吃人害命。 这小?说描写得十分热辣,不得不说古人的用词比现代世?界的那?些被阉割过的电子书要大胆多?了。 刺激! 白榆抹了一把不存在的鼻血,又?低头看了一眼,腿都蹲麻了,自己?周围也没有什么能够抓过来点火的东西。 最后把手里的书册翻到前面,把自己?看过的部分扯下?了几页,然后一股脑地塞进灶台下?面,再一次吹了吹火折子,点着了。 灶台上面放着一个小?砂锅,锅里先是烧着水,而后白榆去屋子里面取了两张干饼,一边看书一边把饼掰碎了往锅里的水里扔。 没错,都是糊弄饭。 be文求生指南 第86节 其实谢玉弓的担心不无道?理,白榆一个人生活确实“有些艰难”。 但这个艰难通常来源于白榆自己?,因为白榆基本上是什么都会的,要不然她也不敢就这么一个人跑出来。 她会做一些很普通很基本的饭菜,因为她从小?就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为了讨好爸爸妈妈,她对着菜谱学过。 想着爸爸妈妈忙完了回家能够有一口热饭吃。 虽然家里是有保姆的,可?是白榆那?个时候看了一本关于美食的小?说,小?说里面总是说带着感情做出来的饭格外?好吃。 白榆确实给自己?的爸爸妈妈做过,虽然比不上什么大厨的水准,甚至比不上家里的保姆,但味道?基本上也过得去。 只可?惜她的爸爸妈妈并不怎么买账,虽然没有当面打击她,也将那?些饭菜都吃掉了,但过后委婉地跟她说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保姆。 从那?以?后白榆就算是会做饭也是做给自己?吃,但是书里说的那?种?带着爱做出来的饭好不好吃白榆始终不太了解,可?一个人吃饭确实是没有滋味的。 因此后来白榆再长大一些,能照顾自己?了,家中的保姆辞退掉,白榆隔三?差五会给自己?做一顿饭。 其余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糊弄。 白榆深谙做饭的糊弄学,那?就是把一些东西都混在一起,有的时候会得出意料之?外?的味道?。 就比如现在。 把两张油盐都俱全的饼扔在锅里煮开,再搞了一些青菜放进去,尝一尝有一点淡再放点盐。 很快香味儿就开始弥漫。 这饼也是娄娘提前给她备下?的,白榆这两天把所有的东西连菜窖里储存的食物都算上,全部整合了一下?,得出了自己?入冬之?前根本不用下?山买东西的愉快结论。 她一个人本来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有的时候烧两个红薯能吃一天。 而且白榆不会经常开火,没有风的天气里,白榆把红薯直接削皮,生吃也能顶一天。 她只有在有风的天气里才会开火,因为外?面的这个小?灶有烟雾还有水气,在升腾起来的时候会被风在半空中吹散。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发现山里有人,白榆可?不想还没待够,就像放狼烟一样让别人发现了。 烂饼青菜粥炖好之?后,白榆换了个水壶放上去烧了一壶水。 之?后就把火给灭掉,自己?蹲在火堆边上也烤出了一脸的汗。 懒得回到屋子里去吃,白榆索性就坐在火堆边上,把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搞了个勺子从小?砂锅里面舀烂饼粥吃。 好吃。 是那?种?非常原始和淳朴的味道?,食物都混合在一起别有滋味。 人这个东西,其实是非常简单的生物,心理层面得到绝对的放松和满足的时候,对物质和食物的需求就会变得非常单纯。 白榆吃得饱饱的,用烧开的水把锅子烫了烫,洗干净之?后,把烧开的水壶拎到门口去,又?从屋子里拿出一个粗瓷的茶壶。 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梗喝。 为什么说是茶梗呢?因为娄娘买的这茶确实是……只有茶梗。 粗茶淡饭说的就是她,而且还不仅如此,白榆有的时候还会去挖野菜。 最开始的几天她根本就不会离开自己?的小?木屋,非常警惕,完全不会动火。 后来她慢慢地只有在有风天才动火,等到半个月以?后依旧没有什么人跑进这山里来,白榆这才在出来放风的时候,在这山里转一转。 夜里睡觉的时候总有两只猫头鹰离得非常近,仿佛就在白榆的头顶上叫。 白榆并不觉得恼怒,这种?自然界的声音天生就带着催眠的作用,她也不觉得猫头鹰叫得难听,毕竟在白榆的世?界,这猫头鹰还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什么东西一旦跟国家两个字沾上边,就变得非常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白榆只是好奇它们都蹲在哪里,围绕着小?房子的周围找了好几圈也没有看到。 不过白榆看到了野菜,就是从前她认识的一种?超市里也有卖的,婆婆丁。 这东西有一点苦,但是药用作用很强,而且下?火。 白榆觉得自己?这几天有点上火,所以?这天她把自己?的袍子下?面系成了一个兜,找了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房子周围转来转去地挖野菜。 一边挖,还一边轻轻唱着比较符合情景的歌曲。 “啊~我的妻,王氏宝钏……” 声音在山林里面回荡,惊飞了两只落在树上的鸟。 八成它们生活在林子里面许久了,没听过这种?野兽的嚎叫。 白榆晚上又?吃上了野菜粥,今天的风很给力,烟雾和水气才升到一人来高就被卷走?了。 白榆搞了一点糙米扔进去,油和盐都是后放的,但是因为炖的时间足够长,而且这个时代的米粮从地里种?出来全部都是农家肥,没有任何科技,天然的米香非常浓郁。 最后放了野菜。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要是在好一点的饭店里,怎么不得卖个三?十块钱一锅? 白榆把一小?锅的食物全给喝了。 然后又?熬了一个大夜,小?媳妇儿和大伯哥的故事竟然还没完! 小?媳妇儿无数次和自己?的瘸腿夫君擦肩而过,宿命感直接拉满。 而且小?媳妇儿在和大伯哥缠缠绵绵的时候,竟然偶尔会想起他的瘸腿夫君对她的温柔体贴。 大伯哥身体固然强壮,固然在干那?个事儿的时候嘿咻嘿咻个没完。 荷尔蒙爆炸,但终究是一个莽汉,吃饱就睡,还有点喜欢喝酒。 两个人在逃命的路上他也没忘了打酒喝。 但是瘸腿夫君就非常温柔体贴,还会注意到小?媳妇晚上会不会口渴,甚至会贴心地在床边屏风上面放一个披风,供小?媳妇起夜的时候方便穿着。 白榆手里面的书页越来越少,但是小?媳妇儿想起自己?瘸腿夫君的时候却?越来越多?。 长相对比一下?大伯哥除了那?玩意儿让人满意之?外?,输得有一点惨烈。 因为瘸腿夫君是一个细腻入骨的人,白榆在还剩下?十几页的时候,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个故事应该是写不完! 根据白榆多?年的读书经验,这他妈的……可?能是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小?媳妇儿大概是根据这次私奔终于发现了瘸腿夫君的好处,然后走?的应该是和她的夫君破镜重圆的路! 小?媳妇已?经在做梦的时候都想着自己?的瘸腿夫君,到最后几章的时候,甚至在逃跑的时候回头看。 她竟犹豫着要不要和她的瘸腿夫君见上一面! 反观大伯哥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身边人的异常,每一天吃吃睡睡,还挺快乐。 白榆翻到了最后一页,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 故事还没有结束。 卡在了一个瘸腿夫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两个孙子竟然在灯火阑珊处”的结局。 小?媳妇儿终于和他的瘸腿夫君对上了视线,一眼万年。 中间横亘着数不清的爱恨情仇情天恨海。 然后是未完待续。 未完待续! 啊! 白榆爬起来索性不睡觉了,点了一盏灯放在床头上,把娄娘给她买的所有的书全部都摊开,准备找这个故事的下?册。 结果找到外?面天光大亮也没找到! 这就是一个才写了一半的故事…… 抓心挠肝困得两只眼睛下?面都是黑眼圈。 她这样白天黑夜地沉迷其中,结果给她搞了个戛然而止。 娄娘怎么就买了个才写了一半的故事啊! 白榆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跑去山下?把这本书的另一半给找到。 不过这种?冲动最后被她自己?遏制住了,毕竟小?命还是比较重要的。 白榆吹灭了灯关紧门,躺在摊开了一床的话本子里面睡了一大觉。 夕阳西下?才醒过来,然后随便糊弄了一口吃的,重新打开一本书,沉浸到另一个故事里面去了。 白榆读了两页,从床上坐起来又?开始嘿嘿嘿嘿嘿嘿。 这是个龙阳故事! 娄娘那?把年纪挑书的眼光竟然还挺歹毒。 白榆是一个杂食党,就是说什么都能看,什么都能吃得下?去。 毕竟什么都磕只能让人营养均衡。 不过为了愉快,白榆先翻到了最后,看到了全书完这三?个字才重新翻回来看。 这是一个皇子和皇子之?间相爱相杀,都为了争夺皇位最后将彼此纳入后宫的美丽故事。 三?天没有刮风,白榆没有煮饭,白开水也喝完了,感觉自己?有点馋了。 第四?天狂风大作,很快沥沥淅淅地下?起了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应该是岁月悄无声息地划过,步入深秋之?后的第一场雨,也是最后一场雨了吧。 雨下?得很大,小?木屋毫无例外?地漏水。 白榆把自己?吃饭的碗碗盆盆都摆起来接雨水,比较幸运的是她睡觉的地方不漏。 因此白榆卷着被子,嘴里咬着肉干,手里拿着书对着床头的灯烛,时不时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奸笑声。 外?面的雨点敲打着屋顶和屋檐,屋子里面盆盆碗碗偶尔会发出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的声音,仿佛是美妙的伴奏。 这个小?屋子不遮风,也不算不能避雨,但这是白榆此时此刻能够感受和触摸到的“最真实”。 没有胆战心惊,谎言将被戳穿的惶恐,也没有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够用新的谎言覆盖旧谎言的疲惫。 be文求生指南 第87节 她生平第一次……过上了彻底戒断曾经自己?赖以?生存的谎言后,轻松无比的生活。 不觉得孤独,每一天都精力充沛,连挖野菜都变得那?么有趣。 秋雨之?后野菜很快就挖不了了,这些婆婆丁全部都长出了小?黄花,开出的一朵一朵花,像是缩小?版的向日葵,迎风招展十分好看。 林子里面还有其他的一些花,有一些已?经凋落,白榆每天巡视地盘的时候,还会给其中比较突出的一些花取名字编号。 四?号小?紫这两天就要凋落了,白榆拍了拍小?紫的脑袋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对,应该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来年春天再见。” 一场秋雨之?后,连续两三?天都没开晴,气温也开始骤降。 白榆开始在自己?的袍子里面添衣服,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也是盖得严严实实的,有的时候还会觉得稍微有一点凉。 每天要喝热乎乎的水,幸好这几天风都很大。 不过彻底入了深秋,再晚一些就需要生火来取暖,至少要烧上一盆炭,或者是烧一些水灌两个汤婆子。 不过娄娘准备东西的时候是夏天,炭火的数量不够多?,白榆需要找个时间下?山去买炭。 而且白榆的干粮还没有消耗空,但是白榆有一些想吃新鲜的肉还有鱼。 只不过打算要下?山的这件事情,打算了好几天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白榆又?晃荡得离小?屋子更远一些,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 溪水源头不可?追溯,但是白榆发现小?溪里面有一些非常小?的鱼! 小?鱼稍微放一些油和盐,把肚子挤一下?就能煎着吃,都不用刮鳞! 白榆看着这些小?东西流口水,就开始琢磨着怎么去捕获。 回到了小?木屋里,她把自己?的一条纱裙子撕开,又?找了两棵树枝,弯成了弓箭的那?个样子,然后把裙子的纱缠在了上面。 是一个非常简易的捞网。 捞网并不算好用,但是白榆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牺牲了一条肉干,把肉干捣烂之?后放进水中的捞网里面。 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去看,捞网里面就已?经有了足足一捧的小?鱼。 白榆大快朵颐了一顿,这是入山以?来除了野菜之?外?唯一一顿新鲜的东西。 而且白榆又?升级了一下?捞网,把挤出来的小?鱼肠子什么的都留了下?来。 第二天用这些鱼肠子重新又?做了一个陷阱,然后就又?得到了一堆小?鱼。 白榆抓鱼抓得有些上瘾。 一连好几天,她收获颇丰,甚至开始烤小?鱼干了。 日子每天都让人乐此不疲。 白榆并没有刻意地去记日子,但是她独自生活在这山林之?中,应当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其实是一个月零十五天。 整整四?十五天,白榆不记得,但是谢玉弓记得清清楚楚。 十月二十三?,谢玉弓已?经黑白颠倒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好几圈。 他回到了惠都皇城之?后,一面想尽办法地寻找自己?王妃的踪迹,一面还要和皇宫里面的太子斗法。 两个人之?前都是藏着掖着,如今真正开始正面交锋。谢玉弓这才发现,太子坐稳如今的这个位置倒也并非是完全靠着母族强大。 他虽然之?前从不过手任何腌臜之?事,可?是当真耍弄起来那?些九转十八弯的心眼,就连谢玉弓也感觉到有些棘手。 朝堂上以?朝臣为棋子的几番推拉,谢玉弓有输有赢,只不过太子就算是上一次宫中自刎保住了性命,身体却?始终恢复得不太好。 具体表现为他不能说话了。 虽然已?经回到了朝堂之?上,站在广隆大殿之?中听政,可?是他的脖子上一直都围着白纱,全程一句话也不会说,安和帝更不会问他什么。 他的白纱下?面是狰狞的,如同将头颅斩断又?重新缝合的恐怖伤痕。 到如今他和谢玉弓彻底像两头近身搏杀过后的野兽,一头被毁去了面容,一头被撕开了喉咙。 朝堂之?上的风起云涌,也让安和帝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再加上谢玉弓致力于给太子和安和帝之?间使绊子,太子和安和帝之?间终究是不一样了。 谢玉山当时为了赢回安和帝的心,利用安和帝最疼爱的十二皇子被割断头颅死去这件事,当着安和帝的面自刎自证。 虽说让安和帝在被逼迫的状况之?下?转移了舐犊之?情,将十二皇子那?一份惊痛转到了谢玉山的身上。 可?是等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把一切细节仔细地推敲过后,安和帝与太子之?间终是有了难以?逾越和弥合的鸿沟。 毕竟太子当时私自调动了城防营来对抗禁卫军的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不是抹一个脖子就能够消弥的。 安和帝恢复过后把城防营和禁卫军甚至是皇城的护卫军全部都清查了一番,就足以?看出他对太子已?经丧失了信任。 而且太子即便是回朝听政,手中所有的事情都因为他现在有伤在身,被安和帝转交给他人。 而且安和帝原本是要谢玉弓还有十皇子谢玉竹去西岭就封彻查,结果两个人在博运河上险些丢了性命。 那?满河的浮尸,终究是让谢玉弓找到了能够和太子的人勾连在一起的证据。 虽然皇帝没有真的因此发作太子,但对他的嫌隙自然是越来越深。 况且他床头的花土还未换,只要太子面见君王,安和帝就会头痛欲裂。 因此几番明争暗斗,谢玉弓依旧是稳稳占据上风。 只是他始终找不到他的王妃,这让谢玉弓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变得十分焦灼,像是一块烧起多?时的炭火,只剩下?了最后一点稀薄的红光。 白榆离开的时间每多?一日,谢玉弓心里的恐惧就更多?一分。 时间是一把最好的尺子,也是一把最锋利的剔骨刀。 它能衡量人心中最珍视的东西,也能剔除所有的谎言和粉饰,让人意识到骨子里面最渴望的到底是什么,让人明白真相到底是什么。 谢玉弓把那?两天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地循环往复了无数回。 他终于意识到,他的恭王妃恐怕是被他自己?给吓走?的。 谢玉弓无比后悔,他应该早早就和她说明一切,充斥着谎言的开始并不一定会酿成恶果,他们之?间就非常甜蜜不是吗? 谢玉弓甚至开始恼怒自己?的粗心,他竟然是没有发现他的王妃一直在因为那?些谎言而惶恐。 她竟然是把一切都压抑藏起,筹谋着离开自己?,最后果然无影无踪。 而且谢玉弓反复回忆当日的一切的时候,意识到是自己?抛出去的刀把她给吓到,震惊的同时又?觉得不可?理喻。 他的恭王妃分明和他一样,是一个把脑袋拧下?来别在腰上的狂徒,当着皇帝的面都敢舌灿莲花冤害太子对抗皇后。 在皇帝面前撒谎的危险程度,基本上是把三?族全部都摁在刑场上面等待铡刀。 区区一把刀,还只是他的刀背敲在了她的手臂上……竟然把她吓着了? 谢玉弓像一头因为闻嗅蔷薇,突然不小?心把花朵揪下?来的猛虎,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慌张的无措。 而这种?慌张无措随着白榆始终杳无音讯,变成了像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痛苦。 最开始谢玉弓想着,如果他找到了自己?的王妃,他一定要狠狠地质问她——为什么骗人的是她,既然已?经骗了为什么不骗一辈子?要半路上跑掉! 等到后来谢玉弓的想法就变了,只要能找到他的恭王妃,哪怕是要他求她,要他如何温柔小?意曲意逢迎都没有关系。 他根本无法适应白榆不在身边的日子,她明明就那?么小?的一坨,也不见得多?么温热,身上总是冰冰凉凉,需要谢玉弓来温暖她。 可?是她不在身边,谢玉弓觉得整个天地都冷了下?来,晚上睡觉被窝空空荡荡,早晨吃饭的时候桌子边上也是空空荡荡。 分明不算宽敞的屋子,空寂得仿佛说话都有了回声。 他的腿伤反反复复感染,加上休息不好高烧不退,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 当然了这话明显就有失偏颇了,他府内的人每一个都关心他,包括蹲在房梁上面的那?些死士。 可?是不会有一个人会像白榆那?样摸着他的伤,问他疼不疼,甚至调侃他壮得像一头牛。 谢玉弓就好像在冰天雪地之?中,突然被人抢走?了怀中抱着的火光,不仅温暖被人剥夺,就连光亮也被人夺走?。 他像是重新回到了曾经摸黑在冰雪丛林踽踽独行的时候。 他依旧可?以?战胜周围射过来的霜刀冰刃,可?是他却?觉得黑暗和无法看清的前路变得难以?忍受。 他必须尽快找到他的恭王妃。 谢玉弓甚至调离了大部分的死士,以?博运河为中心,朝着四?外?不断地扩散推进,布下?蛛网一样搜寻。 当然他也没有忘了对白榆曾经的身边人入手调查,希望从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娄娘那?里一共撬开了三?次嘴,每一次她说白榆逃跑的方向都不一样。 谢玉弓简直快要被这个老婆子给气死了。 但是谢玉弓也没有真的把她如何,毕竟她是自己?的王妃最贴身体己?的人。 而且谢玉弓也有一点佩服这个老嬷嬷,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绝对忠心的仆人。 谢玉弓只能把她重新带回恭王府,免得她落到旁人的手中再被人给害了性命。 只不过和谢玉弓想的不同,娄娘不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她只是一个世?间最平平无奇的“娘亲”,做的一切都在维护自己?的女儿罢了。 奶娘也是娘。 娄娘的维护滴水不漏,白榆的日子过得自然也是如鱼得水。 天气彻底变得寒冷,不生火不行,而且白榆急需炭火,只不过她决定下?山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付诸行动。 也已?经不需要付诸行动了,因为有人卖给她炭火。 是进山砍柴的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大概也就十二三?岁,打扮得像个小?子一样,而且显然是专门伪装成男子模样。 傍晚的时候才会进山,砍完柴之?后又?急匆匆地回家。 白榆在山中看到过“他”好几次,其中有一次两个人对上了视线,这小?姑娘显然比白榆还要害怕,像一只看到了老虎的兔子嗖地一下?就没有影了。 砍柴的柴刀扔在那?里都没有拿。 白榆不客气地把柴拖回来自己?用了。 然后两个人就像两只蜗牛一样,虽然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但是一直没有正面相见,偶尔瞥见彼此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小?姑娘是为了什么白榆不知?道?,但是白榆是为了安全。 不过就这样过了十天左右,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后,两个人终于在某一天“狭路相逢”之?后,开始说话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88节 主要是白榆冷得实在受不了,创造了一个机会,开始向小?姑娘买柴。 然后渐渐地,买了几次之?后,因为柴火远远高于市场价格,所以?那?个小?姑娘有一些心中愧疚,她开始和白榆攀谈,甚至给白榆带一些吃食过来。 白榆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犯了错误,被前面那?个尼姑庵给赶出来的尼姑身份。 小?姑娘的身份不出意外?,有点凄惨。 父亲死了,家里没有劳力,“她”和母亲逃荒到这里被好心人收留,伪装成一个小?子,干一些苦活照顾她的母亲。 母亲病重了。 “他”伪装成男孩子的样子确实是有一些粗糙,但是白榆没有戳穿对方是小?姑娘的身份。 因为“他”长得实在瘦小?而且年纪还小?,也干不了什么太重的活。有的时候去城里打一些短工。 有的时候甚至会去行乞。 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砍一些柴,然后回家烧成炭,再卖给城里的那?些贵人们。 “他”的手总是黑乎乎的,脸也黑乎乎的,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没有被人认出身份吧。 白榆也并没有与之?过多?亲近,只是用稍高一些的价格买她的炭。 小?姑娘送来的那?些吃食白榆也没有吃过两次,唯有的两次是看到她自己?吃了白榆才跟着吃。 她们对彼此都带着很深的警惕,但是又?因为彼此短暂地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而且小?姑娘很聪明很会变通,在白榆说自己?身体不好没有办法下?山买东西之?后,她开始帮着白榆跑腿。 于是白榆因为天气变冷,开始有一些艰难的生活,又?变得快乐起来。 不光有了各种?各样市面上的小?零嘴,有了新的话本子,新的被子,足够过冬用的炭火,甚至还有了一个……小?朋友。 小?姑娘大概是感觉到了白榆故作冷漠外?表之?下?的温柔,开始越发地亲近白榆。 偶尔会留在白榆这里吃一口东西,也会和白榆说上几句平日里不敢跟别人说的话。 “这山中不让砍柴,我只能在晚上的时候偷偷地来,你在这山中见到过其他的人吗?” 白榆摇头,把一堆今天新抓到的鱼递给小?姑娘。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依旧“不亲密”。 但是白榆严肃叮嘱她道?:“你平时做什么,遇到了什么人,不要跟任何人说。” 小?姑娘眼睛黑亮黑亮的,不是什么闺秀出身教养长大的孩子,带着一些皮糙肉厚的原始的野性。 她点了点头对白榆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客气地接过白榆手中的小?鱼。 走?了几步回头又?看着她说,犹豫了许久才吐出了自己?之?前没敢吐出的祈求。 “我明天可?以?和你一起去抓鱼吗?这些小?鱼炖成汤我的娘很喜欢……” “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我……” “你明天早上来,早点来。”白榆说完之?后,转身进了屋子。 小?姑娘提着东西蹦蹦跳跳地离开,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太高兴就不看脚下?,半路上绊倒了一棵树杈,直接摔在地上滚了一圈。 白榆在屋里面看着她担心地微微张了张嘴,她不敢跟小?姑娘太过亲近,也不敢透露自己?太多?的事情,其实是怕连累她。 也怕她知?道?多?了与人提起会害了白榆自己?。 看着小?姑娘在地上滚了一圈起身打了打身上的落叶,很快又?欢快地跑走?,白榆微微勾了勾嘴唇。 人果然还是群居动物啊。 有了这么个小?朋友之?后,白榆的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偶尔感觉到一丝丝的寂寞也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白榆人还没醒过来呢,屋门就被敲响了。 来人仿佛是害怕吵醒白榆似的,敲门声非常有规律,三?下?为一组,不疾不徐,非常有耐心。 这倒是很像那?个小?姑娘的作风,因为她虽然看上去毛躁,但做事非常有条理,而且对白榆的态度总是小?心翼翼。 很快小?姑娘的声音在外?头细声细气地响起:“妙人法师……”这是白榆给自己?取的“道?号”,听上去还有一点羞耻。 白榆打了个哈欠爬起来,长长的墨发瀑布一样全部都散落下?来,披散在她的身前和身后。 她这些日子心理层面和物理层面都很满足,自己?把自己?养得像一只油光水滑的动物。 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这么衣衫不整地蹦到了门口去开门。 嘴里还有一点点抱怨说道?:“小?祖宗天都没亮透,你来得也太早了吧……” 房门打开,白榆看向了外?面,语气抱怨面上却?带着些许的细微笑意。 不过很快她的笑意就凝固在了嘴角,眼睛看着的方向陡然上移——下?一刻眉头狠狠蹙起,本能地抓住打开的门就要拍回去。 结果门板被一只如玉如竹一般纤长的手抓住了。 第47章 有?那么一句话,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门外站的人,绝对在白榆的算计之外。 谢玉山站在曙色乍起的山林,暖红自天边投射过将要落尽的林叶而下,洒在他温若神?君的眉眼之上。 他一身浮光游动的太子蟒袍,似是清晨一推门,恍惚半梦半醒之中望见的神仙剪影。 可是白榆却从他平静温良堪称清风朗月般清隽到极致的脸上,品出?了压抑的疯狂。 他的手指扳着小木屋粗糙的房门,似玉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着惨烈的青白。 白榆在他指尖退尽的血色之上,读出?了他浓烈的将要化为实质的杀心。 门外还站着几个身着侍卫服制的人,其中一个把雪亮的刀刃压在小姑娘纤细的脖颈之上,小姑娘看着白榆已经是被吓得泪流满面。 白榆在本能地要关门没有?成功之后,在自己心中搜寻了片刻,发现很糟糕,她短时间内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实在想不?通,她的计划不?算天?衣无缝,却也绝不?是漏洞百出?,谢玉弓定会疯狂寻找她,可被这么轻易被太子找到,白榆总觉得荒谬。 总不?能是太子一直密切在关注她吧! 她在被谢玉山的滚滚杀机彻底围拢住的时刻,她脑中疯狂转动,略过了好几个谎言的版本。 虽然之前在船上决定不?再撒谎,可是涉及生命,没有?等死的道理。 但是最终都湮灭在了谢玉山眼中的疯狂之中。 行不?通。 他们两个人是“生死仇敌”现在对方正在疯狂的压抑心中的仇恨,白榆喘气都会让他愤怒,再说话恐怕会适得其反。 因此白榆决定暂时沉默,就?像无法反抗的小动物被抓住之后,尖叫的越高,被咬死的越快。 她和谢玉山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堪称平静却又诡异地对视着。 一个压抑疯狂,一个……假装淡定。 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阳光彻底在丛林的尽头升起,白榆感觉自己被晃了一下。 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才?把有?些僵硬的手从门上垂落下来,拢了拢自己身前的衣物。 无比平静地开口说道:“放那个小姑娘回家去,这一切跟她一个平民?没有?任何关系。” 白榆说的话对谢玉山的侍从当然是不?好使的,不?过很快谢玉山也收回了抓在门上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他的手指有?些僵硬。 不?过他微微朝着身后抬了抬手,只见那个把刀横在小姑娘脖子上的侍卫,立刻就?放开了手。 小姑娘长时间被人拎着又被刀抵着,实在是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被放开之后直接跌坐在地上,浑身瘫软地看向了白榆,开口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妙人法师……” 白榆温和地看着小姑娘,看着这个为她提供了便利也消解了寂寞的小孩,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笑了笑说:“跟你没关系,快点回家去吧,等我走了之后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给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过两日晚上的时候你偷偷过来拿就?好了。” “渔网我已经补完了,但是……”白榆没有?再说下去,她不?可能再教小姑娘抓鱼了。 小姑娘哭得像一个化掉的泥人,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下,更是泥泞一片。 她自出?生起就?是一路的颠沛流离,好容易逃到了皇城周边落了脚,却也被那巍峨的高墙阻隔了安逸。 母亲又病重,生活的重担压在她弱小的肩膀之上,她已经是个非常坚强的孩子了。 只可惜她从未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场面。 她所经历的最险恶之事?,也不?过就?是在逃荒的路上险些被人拖到暗处糟蹋,但是那也并不?殃及性?命。 因此她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又哆哆嗦嗦地看了在这等场面之下依旧若无其事?地岸立在那里?的白榆一眼,心中的愧疚伴随着眼泪一起涌出?,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妙人法师,才?招来了这些人。 只是她无力承担这样的后果?,家中还有?瘫痪在床的母亲等待,她最后只能泪流满面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跑下了山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对不?起。 但是这件事?情和一个小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她甚至完全不?清楚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白榆最开始跑出?来的时候,想过会被人找到,会被谢玉弓找到。 娄娘再怎么宁死不?屈,只要谢玉弓真的用上那些手段,娄娘即便是不?开口,谢玉弓也能从她的举动甚至是痛苦的表情之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可是白榆又很笃定,谢玉弓不?会真的对娄娘用过激的手段。 她自己不?敢去面对谎言被揭穿之后,谢玉弓会有?什么表情,会问出?什么问题,会用怎样不?可置信又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敢去赌一个人的感情。 可是她却敢笃定,谢玉弓不?是真的穷凶极恶泯灭人性?之人。 他不?会对一个年岁大的奴仆行酷烈手段去逼迫。 谢玉弓恶煞形容,却生着柔软多情肠。 他从内心之中,向往的东西从来都是纯善而平和的,否则他也不?会对一个“摧毁”他的人动心动情,也不?会那般轻易地便被拙劣的谎言所欺骗。 只是血脉至亲厌他弃他,他毕生所奢求的一切旁人唾手可得,他却需披甲执锐碎骨融肌地去争夺,才?显得他那么急功近利阴鸷可怖。 否则他不?会在她跳下博运河,明知她是逃走,却还义?无反顾地跟着她跳下来,试图抓住她。 他是以己度人,生怕她溺死河中。 be文求生指南 第89节 白榆这么多天?拒绝去想那一天?的事?情,甚至拒绝去想关于谢玉弓的一切。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她被谢玉山的出?现骤然之间拉回了已经破碎的幻境中。 才?发现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如?同大厦倾覆后的残垣断壁,鳞次栉比罗列在她的心中,那么清晰鲜明。 而她在这里?从初秋到初冬,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谢玉弓都没有?找过来,恰恰就?印证了白榆心中的笃定。 他对她……白榆也不?知道谎言的广厦破碎之后如?今还剩下什么。 可是白榆至少知道,谢玉弓纵使得知了一切,也没有?那么歇斯底里?地想要找到她清算,才?会一直没能找过来。 她为谢玉弓做的那些事?情,为他对抗太子,为他请封,终究是放在天?平之上的砝码,抵消了一部分仇恨。 她在谢玉弓那里?应当算是求生成功了。 白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本书的男主角,太子谢玉山,竟然会找到这里?。 等到那个小姑娘跑了之后,白榆平静地看向谢玉山说:“太子殿下是打算在这里?动手,还是打算换个地方动手?” “动手之前可否容我换一身衣服,免得污了这清修的宝地,浊了这一身道袍。” 白榆现在就?是一个拖字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甚至看了一眼外面那几个侍卫,得出?了自己的腰没有?人膀子粗的结论,放弃了“硬碰硬”。 要是只有?一个会不?会武功的谢玉山,白榆挠不?死他。 谢玉山站在小木屋外面的木台阶之下,却是和白榆平视,他只有?在刚刚见到白榆的那个时候,没能掩得住周身弥散出?来的杀意。 现在已经完全收敛回去,甚至看上去是温和的,如?一块触手升温的脂玉。 他听了白榆的说法,并没有?为难白榆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白榆就?当着他的面,再次抓住了木门把门给关上了。 谢玉山身后的侍卫悄无声息围拢了整个小木屋,谢玉山就?站在屋外,甚至还有?心情四外看了看。 这里?临近皇家猎场,禁止狩猎禁止砍伐,确确实实是一个清幽避世的好地方。 谢玉山的眼睛四处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小木屋的房门之上。 他耐心十足地在外面等待,甚至对屋子里?面那个人过于平静的反应产生了一些疑惑。 而白榆在屋里?面手脚麻利地换衣服,脱下了一身尼姑的海青,换上了一身娄娘为他准备的女子常服。 最后把头发用头巾包裹住,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把那本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塞进了怀里?,没有?再耽搁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谢玉山并不?是谢玉弓,如?果?说谢玉弓想要的那些最平常的东西,需要豁出?命去求,需要卑躬屈膝地在地上爬行才?能抵达“罗马”,那谢玉山便是生在“罗马”的那一个。 他生下来就?什么都有?,他会短暂地因为一些新鲜的东西驻足,但并没有?什么能够真的让他心神?摇动。 白榆遇见过这种?人,她知道如?何能让这样的人感觉到新奇,被牵动心神?。 白榆当然能够对他巧言令色,能够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像对付谢玉弓一样,把一些事?情解释得顺理成章。 至少她离开谢玉弓跑到这里?隐居避世,就?是一个非常好利用的借口。 况且根据白榆之前在船上知道的真相,原身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就?是太子的人。 她顶替原身,她想怎么说都可以。 但是白榆什么都没说,短时间内说什么都会适得其反,谢玉山现在明显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处于应激状态。 至于她那一天?在风雨飘摇的船上发誓,她再也不?会说谎……可拉倒吧小命面前还是活命重要! 白榆打开了门之后就?跟着谢玉山走了。 两个人一个伪装压抑,一个像伪装平静,粉饰太平之后一前一后地走在山路上,骤然之间看上一眼,没人能看出?他们是生死仇敌。 而且谢玉山没有?一见面就?直接让人砍死她,气成那样竟然还能强行地压抑忍耐住,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杀她的。 应该是把她带回去慢慢折磨? 或者送给自己的母后出?气吧。 谢玉山准备的马车在山下,走到半路的时候就?有?几个婢女迎了上来,给白榆进行了一番装扮。 具体就?是给她带上了遮面的帷帽,还在宽大的袍袖之下,用细细的麻绳把她两条手的手腕连在了一起。 白榆全程表现得非常恭顺,像一个认罪伏法的罪犯,被绑手的时候还自己撩了一下袖子,非常自觉自动地跟着“上刑场”,不?曾开口喊过一声冤屈。 不?过被搜身的时候,她的话本子被搜了出?来。 一直表现得非常配合的白榆,因为这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回头对谢玉山说:“那本书我才?看了一半,太子殿下可否行行好,那个故事?要是不?看完,我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谢玉山把那个话本子接过来翻了翻,似乎是不?太明白这种?烂俗的东西,为什么能让人“死不?瞑目”。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榆,然后把话本子扔回给她,算是默许了她这“吃断头饭”的行为。 然后她和谢玉山上了同一辆马车,马夫调转了马头,悠悠地朝着皇城的方向行驶而去。 谢玉山端坐在马车之中,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几不?可闻,仿佛马上就?要飞升成仙了。 白榆乖乖地靠坐在马车的一面,从上车开始就?把话本子掏出?来,专心致志地看书。 白榆不?合时宜地想,上高中的时候要是有?这个劲头,至少在被炸飞了上报纸之后,有?一个前缀是“清华/北大某某某学生因为用煤气不?当引发爆炸……” 白榆想到这里?还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现实世界里?面已经被炸飞了,她们五个人,围着那么大的一个煤气罐,就?算有?鳄鱼那么厚的皮估计也会被炸得肠穿肚烂。 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如?果?她被谢玉山弄死,也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把她送到这里?让她求生的系统,胡乱传送过后只说了两句话就?能量耗尽,再也没有?出?现过。 估摸着这一次死就?是真的死透了。 白榆自从穿越过后一直疲于奔命,还真的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此刻手里?抱着话本子神?游天?外,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就?这么死了…… 真是不?甘心啊!大反派手下都活过来了,光伟正男主的手下死了,这都什么事?儿?? 就?是不?知道如?果?这样死了能不?能再见一见系统,白榆有?些事?情想问。 白榆深觉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忍不?住把思维发散得更加广阔一些。 她们五个小姐妹一块遭遇爆炸,不?可能只有?白榆一个人获得了求生的机会。 但如?果?连白榆都求生不?成……老三和老五估计也是够呛,但是大姐二姐肯定能活。 毕竟大姐十项全能,二姐是个 top癌反社会,她们不?太可能让人给弄死。 至于老三那个恋爱脑外加白马骑士综合症,逮谁对谁一见钟情,对方长得好看一点她都容易双手朝上主动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要不?是因为她把钱都奉献给男朋友,自己活得捉襟见肘,搞了一个二手煤气罐,至于把她们几个全炸死吗? 现代和谐社会还勉强能活,分配到古代世界成活率基本为零。 老五……是双重人格,如?果?不?是被分配到一个古代世界当场让人抓起来当成妖邪附身给烧死,估摸着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 白榆想问一问系统,那些姐妹们有?没有?好好活着。 白榆一路上都在假装看书实际上在胡思乱想,手里?的书一页都没有?翻过。 这本书她本来也不?是拿来看的,是拿来放在心口的位置,如?果?被捅的话勉强能当个软甲。 毕竟知识就?是力量。 进了城之后,白榆这两个来月都在山里?,第一次听到外头街上如?此喧闹,被吵得回了神?。 一转头就?对上了谢玉山探究的目光。 白榆并不?知道谢玉山在皇宫里?抹了脖子才?保住太子之位,只是看到他脖子上有?一块缠着的白纱,还好奇这是什么新式的装扮,看着挺有?禁欲气息。 而谢玉山的眼神?一直都如?有?实质,只不?过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白榆索性?也就?闭口不?言。 事?到如?今落到谢玉山的手中,还真是出?乎白榆的意料。 她对自己的下场一点也不?好奇,主要是想多了就?会害怕,害怕就?会慌张。 她现在真的不?能慌。 她闻到了街面上抄手出?锅的香味,肚子咕噜叫了一下。 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她有?点想吃,虽然死到临头,但是饭还是得吃啊…… 她这段时间让小姑娘带各种?吃的,但是抄手这个东西出?锅之后不?赶紧吃就?彻底烂了,所以比起这个白榆吃的更多的是包子。 不?过白榆没有?提出?要吃抄手这种?过分的要求,毕竟她现在可是一个亟待处置的“阶下囚”。 所以白榆只是推开窗子看了看,微微咽了一口口水,吸了两口抄手飘进车里?的香气。 为了死得痛快一点,还是有?自知之明一些比较好。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终于晃晃悠悠在皇宫外停下。 而他们所坐的马车,停在皇宫东面的辰旦门,正是出?入太子东宫的正门。 白榆头戴着帷帽,跟随着谢玉山的婢女下了马车之后直接就?进了太子东宫。 而和白榆料想的有?一些差距,太子当晚不?光没有?折磨她这个“污他声名?毁他基业”的恶贼,也没有?把她送给皇后狠狠地磋磨报复。 甚至还给她安排了一个虽然不?算奢靡,但是还算舒服的屋子,就?在太子主院的耳房之中。 白榆的心情有?一些微妙,因为太子的主院……应该是太子妃住的地方吧? 就?算是耳房,也应该是侧妃一类,还得是比较受宠的才?会赐居。 虽然太子现在还没有?正妻,那个位置显然是给白珏留着的。 剧情里?他们之间缠缠绵绵的爱恨纠葛还没等开始就?被谢玉弓给终结了。 要不?然他们俩且能缠绵拉扯个一两百章,最后斗败两个侧妃,再干掉一堆企图上位的,白珏才?能够真正做成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 太子的侧妃都是朝中颇有?权势的大臣之女,或是氏族之女。剧情里?这两个侧妃跟白珏斗得死去活来……可这两个人也不?可能住在太子的主院。 白榆有?点搞不?懂谢玉山的用意了,在外面随便带回来一个女子弄到太子的主院里?,东宫恐怕用不?了两日就?算明面上不?会炸锅,暗地里?也会“风起云涌”。 他不?是最注重名?声吗 ,现在开始破罐子破摔了吗? 毕竟皇家之事?没有?私事?,尤其太子储君的后院,就?是皇帝未来的后宫,向来都是权势相较氏族争夺的地盘。 白榆心里?猜测万千,最后在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看到了摆在面前的红油抄手……更觉得事?情不?简单。 白榆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身边左右站了不?下八个婢女,只要她眼睛稍微搭在哪个菜上,哪怕只有?一秒钟,就?有?人毕恭毕敬地布菜。 白榆就?算是做恭王妃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个待遇,顿时有?一些受宠若惊。 她吓得吃了两大碗抄手。 be文求生指南 第90节 麻辣鲜香,猪肉还没有?这个世界特有?的那种?腥臊味,显然是太子小灶。 吃完了之后把嘴上红油一抹,漱了漱口,白榆有?些哭笑不?得地想……这难道才?是最后的晚餐? 结果?晚上谢玉山果?然把白榆给找到了主院,带到他自己的寝殿里?面去了。 白榆的眼皮突突直跳,吃进去的那些抄手仿佛在脑子里?面重新汇聚,鲜红的面皮翻滚不?休。 不?是吧不?是吧? 可别告诉她谢玉山因为名?声毁在她的手里?,就?从此对她“情根深种?”,想把逼脸弟媳这件事?情做实。 这是要跟她开展什么男主角和炮灰之间的支线爱恨情仇吗? 白榆的脑子里?面不?受控制地跳出?她看过的那本书,小媳妇儿?和大伯哥缠绵悱恻亡命天?涯的香艳故事?……小媳妇儿?竟是我自己? 白榆进屋之后,浑身紧绷非常警惕,被婢女带着直接进入了……内室。 完了。好像是真的。 但是白榆绝对不?认为自己这把年纪,就?自己这个顶多算上中人之姿的模样,还在山里?野了那么长时间胖了两圈,能入得了谢玉山那个谪仙人物的眼。 可是平白无故地把她这个“兄弟媳妇儿?”往大伯哥的内室里?面带,白榆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难不?成谢玉山是要跟她在只有?一张床的内室里?面对坐品茶吗? 迈入内室的那一刻,白榆心里?在节操和性?命之间拉扯了不?到一秒钟,果?断决定保命。 要是谢玉山真的是那种?目的,白榆不?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节操拼命抵抗以死证清白什么的。 她不?是什么脑子被裹脚布缠了的封建女人,小命面前睡一下就?睡一下吧。 谢玉山长得也不?错,她也不?算吃亏。 而且白榆始终没有?想出?脱身的办法,要是她也能当个狐狸精的话,那她靠床笫功夫,迷惑一下“大王”保命也不?丢人。 不?过等到白榆真的进了内室,才?发现场面又和她设想的不?太一样。 谢玉山竟然真的坐在桌子边上品茶,而白榆也很快被婢女引到了桌子边上,和谢玉山对坐,很快有?婢女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 只不?过白榆并没有?伸手去拿茶杯,而是抱着不?可言说的心情,本能地环视了一圈。 谢玉山不?愧是太子,原来是她想岔了,太子的内室可不?只有?一张床。 不?光有?一张偌大的桌子,还有?一张书桌书柜博古架……甚至还有?个摆放着玉质棋盘的长榻。 屋子里?面布置得不?算奢靡,但是处处都透着古朴大气,雕花镂金极尽尊贵。 白榆在内室的门口看了一眼,突然就?理解了这群皇子们为什么一定要争夺皇位。 这真的不?是一个生活水平啊! 白榆觉得后来皇帝赐给她和谢玉弓的那个恭王府已经算是很好很奢华很大了,可是现在她有?点“仇富”。 因为她居然在谢玉山的内室里?面,看到了源头活水来的环形养鱼池,以及在垂落的帘幔后面若隐若现,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的沐浴池。 这他妈的不?是室内游泳池吗?! 这还仅仅只是太子的一个寝殿内室。 若是那极尽全天?下供养一人的帝王寝宫又该是何种?模样? 谢玉山坐在白榆的对面,他把白榆给叫过来,此刻用近乎审视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如?他料想中那样“深夜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的慌乱,她没有?为了捍卫自身的清誉做出?过激举动,亦或者是色厉内荏地说出?什么决绝之言。 她仿佛早有?预料,情绪先是有?些忿忿,而后竟然端起了茶杯,慢慢品起了茶来。 而且这并不?是伪装出?来的放松。 谢玉山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人。 她阴险狡诈不?知廉耻,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却又沉稳识时务诡辩善计聪慧过人。 她不?仅能够坑害得他百口莫辩,也能让谢玉弓那样兽性?盖过人性?的男人对她动了真情。 即便落在了他这个曾经被她坑害的仇敌之手,头寄放在脖子上,也依旧能如?此淡然自若八风不?动。 此等心性?,世间多少男儿?能够企及? 她若是个男子,谢玉山必然会不?吝珍宝钱财招揽,可以完全不?计较之前因她损去的声名?势力。 可她偏偏是个女人,还是谢玉弓的女人。 谢玉山便只能利用她一番,尽量让她死得不?那么难看。 因此谢玉山看着白榆的眼神?又变得温平下来。 他一整晚一个字都没有?说,甚至也没有?再多看白榆一眼,只是不?断地让婢女给白榆添茶。 在自己的寝殿之内他依旧鬓发衣物肃整,脖子上的白纱缠得紧紧的,像一只端坐人间的白鹤化身。 坐在那里?只有?捏着茶盏送到嘴边再放下的动作,脊背从头到尾都没有?塌陷过,连饮茶的时候都没有?任何声音。 白榆一整晚喝得肚子都大了,她倒是想不?喝,可是架不?住婢女一直倒,倒完了还要伸手示意她喝。 白榆生怕自己不?喝,一会儿?谢玉山要弄两个人来灌她,再灌肺子里?更难受,就?只好一直喝一直喝。 本来晚上饭就?吃得多,到最后有?点想方便,也淡定不?下来了,就?坐立难安地动来动去。 她真的不?能再喝了,她也发现了谢玉山没有?直接杀她的意思,更没有?睡她的意思。 虽然白榆暂时还没有?猜出?谢玉山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也在心中了然,这才?是男主角嘛,不?至于逮着个女的就?见色起意。 只是她真的憋得快尿裤子了。 谢玉山连她只看了一眼街上的抄手都能洞悉,此刻仿佛对她的诉求无动于衷,而且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晚上,也没有?要方便的意思。 纸片人男主真的没有?人类的诉求?还是他身为男主角,肾功能过于强大。 总之……一直就?这么硬生生地又挨了一个时辰左右,子时已过。 谢玉山才?总算对着婢女示意了一下,放白榆回去了。 白榆非常想走得昂首挺胸端端正正,可是膀胱令她弯下了腰,弓起了脊背,头顶的帷帽几次因她低头差点掉落,被婢女伸手按回去了。 她被两个婢女架着夹着腿回去的。 白榆回去方便洗漱之后躺在柔软的床上,不?吝所有?的恶意去揣测,这怕别是谢玉山想出?来的折磨她的办法! 毕竟自古以来有?很多残酷的刑罚,都是利用人的生理极限。 比如?一直不?让你睡觉;比如?一直挠你的脚心;比如?一直不?让你吃不?让你喝;比如?在你的脸上贴上湿了水的纸张……每一个酷刑真正地实践起来都是令人发指的! 毕竟她可是个女子,如?此一遭,要是换成其他的女子定然是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一根绳子直接把自己给吊伸舌头了。 幸亏她不?要脸! 真是看似不?动声色实则险恶无比的计策啊。 殊不?知白榆这次确确实实地想岔了,并非是她没有?想过,只是白榆向来默认,谎言被戳穿之后反目成仇的结果?。 谢玉弓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没有?马上找到她杀死她,在白榆看来归功于家那段时间替谢玉弓把太子拉下马。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到了这步田地,竟然也能被人当成棋子,竟然在谢玉弓那边还有?重量。 她身在太子东宫,并不?知道如?今外面的局势如?何。 而自从昨夜过后,一夜之间,“太子为秋狩一事?巡山遇见一个尼姑带回东宫,宠幸直至深夜”一事?不?胫而走。 而多方关注太子动向其中知道得最事?无巨细的谢玉弓的死士,自然将“密信”也送到了谢玉弓的案台之上。 第48章 谢玉弓看了“太子得新宠”的这个消息,坐在桌案前面?沉思了许久。 谢玉山从?来不是个贪花好色之人,谢玉弓对他并不?是长年贴身监视,毕竟太子也有武功高?强的影卫,但是谢玉弓却也没少在东宫的范围之外监视。 太子谢玉山表面看上去不染纤尘,实则平日?里也基本如此,他骨子里自恋自矜,连动他后?院那两个侧妃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恐怕是他觉得没人配得上他那“谪仙临世”的身体。 因此娶了侧妃好几年,一个孩子也没弄出来,安和帝对此颇有微词,总想给谢玉山塞人。 怎么可能在这个和他“全面?开战”的当口上?,突然间就?从?山中带回来个尼姑宠幸? 太子若当真自暴自弃想要宣泄,也不?太可能去碰尼姑。 单是 “狎弄出家人”这一条,就?足以让太子的声誉扫地。 哪怕太子被他逼得狗急跳墙,也不?是这么个跳法。 除非对方根本不?是什?么尼姑…… 谢玉弓的眼皮直跳,他有个颇为致命的揣测,却死活不?敢深想,立即派人去东宫仔细探查。 只不?过想要探查东宫并没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谢玉山早有准备的前提之下。 谢玉弓的幽冥死士如同鬼影一般能够来去无踪,之前在皇城之中犯下的那些杀灭朝臣的案件,到现?在还在大?理寺当中挂为悬案。 可是太子母族强盛,在朝野上?下盘踞多年,太子东宫的人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虽然达不?到幽冥死士那种超脱常人的能力,可是太子暗卫多如牛毛,幽冥死士说到底还没有真的化?为恶鬼依旧是肉体凡胎,想要在太子蓄意布置的“天罗地网”之下探查出消息,也是千难万难。 谢玉弓派人探查了整整五天,死士们连太子的主院也没能进去,几番交手?双方各有死伤,就?连修罗也只能在远处看上?一眼。 “看身形应是……无差。但是那女子头?上?戴帷帽,属下并没看到真容,她身边围拢了七八个婢女,每一夜的深夜都从?太子的寝殿之中……被搀扶出来。” 修罗如实禀报,对着谢玉弓的书桌跪地。 他肩膀之上?还有因这几日?探查被箭矢射出的穿透伤,修罗身手?鬼魅,身为幽冥死士的统领,连他都受伤的话……足可见东宫的戒备何其森严。 对方很?显然设下了一个圈套,只等着他们朝里面?跳。 谢玉弓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之中。 修罗说看身形应当是无差,那个女子是被太子当成尼姑带回东宫宠幸的,基本上?就?已经能够断定——是他的恭王妃白榆。 他就?说太子不?可能突然之间丧失理智。 谢玉弓闭了闭眼睛,手?中抓着的玉笔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啪”,竟是被他生生给掰断了。 谢玉弓看着跪在地上?的修罗嘴唇几动,最终只说道:“叫所有人都撤回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91节 他不?能明知道是陷阱还往里跳。 而且太子带回一个“尼姑”这般胡闹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想必安和帝也已经知道了太子东宫发生的事情。 安和帝没有任何表示,必定是太子已经同安和帝说明了其中利害。 而太子东宫如此戒备森严,谢玉弓的人几番去探查,虽有重伤却无人身死,对方甚至用上?了足以遮蔽一个庭院的大?网,显然是想要活捉。 恭王妃白榆,就?是诱饵。 一旦他的人落入陷阱,谢玉山就?能向安和帝证明,是他谢玉弓心怀不?轨妄图争夺储君之位,还会搅弄起?这惠都风云。 近日?大?理寺卿,也就?是谢玉山其中一个侧妃的父亲,在这两日?已经露出了想要臣服谢玉弓的意思。 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乱阵脚。 可是他的恭王妃……白榆为何会跟太子在一起?? 谢玉弓几乎将?博运河方圆数百里的地皮翻过来了,在整个惠都中恨不?得挨家挨户看过,都没有找到白榆的踪迹。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在太子东宫吗? 谢玉弓的人不?是没有找过尼姑庵,只是没有找过尼姑庵后?面?废弃的屋舍罢了。 谢玉弓心中的妒恨和恼火,这几日?如同沸腾的熔岩一样在他胸腔翻滚不?息。 可是最坏的揣测,便是白榆当真是太子的人。 便是她逃走之后?直接进入了太子东宫,现?在又和太子里应外合,引诱他跳入陷阱。 可谢玉弓是绝对不?愿意更不?可能相?信这个理由,毕竟白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一切都不?是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 她只是害怕了才会走……她应该只是不?小心落入了太子的手?中。 谢玉弓派人把娄娘找了过来,将?白榆落入太子手?中之事告知她,又阐明了其中的利害。 娄娘总算是松了嘴,谢玉弓这才知道白榆一直都藏在皇城之外的尼姑庵后?山。 而马上?临近秋猎,太子手?中的其他事务暂时都被安和帝分给了旁人,只剩下承办秋猎一事。 他的人必定会巡视猎场周围,以保秋猎顺利进行。 白榆之前在皇宫坑了太子一次狠的,太子手?下的人能认出恭王妃倒也说得过去。 找到白榆……恐怕只是恰巧。 她虽然聪颖绝伦,更是有颠倒黑白之舌,可她毕竟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太子东宫就?是狼窝虎穴,她凭借自己绝无脱身的可能。 谢玉弓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支笔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掌心,笔杆戳着他手?心,像是戳在他的心上?。 他腿上?的伤还在恢复的阶段,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他就?是拼着九死一生,也会去一趟太子东宫。 可是除了幽冥死士和他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活着从?太子的天罗地网之中逃出来。 现?在派人过去想要抢人是不?可能的,虽然落入太子的手?中也没有任何一个幽冥死士会出卖他,但那只是做无谓的牺牲罢了。 谢玉弓只有……装着若无其事地等待,只有等待太子先出招,才有破局的可能。 他吩咐完修罗之后?,一个人枯坐在桌边许久。 自从?母妃死后?,谢玉弓就?没有一刻不?想着那登天之位。 可他能够蛰伏,能够隐忍,能够静待时机。 但现?在不?同,此时此刻谢玉弓从?未有如此迫切地渴望将?一切全部都踩在脚下,彻底手?握生杀。 那样他才能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像这样……要装着不?在意,才能让他的王妃少受一些折磨。 他绝不?能对太子示弱,一旦他开始示弱,一旦他开始后?退,太子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利用白榆,那便不?是仅仅……从?他的寝殿之中搀扶出来而已。 他会让她无比凄惨,甚至会将?她拆分成几块,每一块论斤称着和谢玉弓交换利益,威逼利诱谢玉弓步步后?退。 到最后?谢玉弓即便是把人救了回来,得到的也不?太可能是个人了。 这种手?段他实在是太过清楚,他替他母妃洗清冤屈,用的便是这种招数对付那不?肯作证的宫人。 将?那宫人所在意之人大?卸八块后?送给他,最后?逼迫他不?得不?说出实话,谢玉弓也因此被太子抓住把柄,落了一个草菅人命私德有亏的名头?。 而到如今就?算太子不?想手?染鲜血,他的母后?他身后?的母族也不?会允许他心慈手?软。 谢玉弓只能装作分毫不?让,甚至要更进一步地逼迫太子。 而只有太子在不?相?信他不?在意他,又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利益的时候,才不?会在短时间内让白榆死亡或者伤残。 谢玉弓原本打算缓慢逼近的步子,因为谢玉山的这一手?开始变得激进。 他当夜便命人将?明日?会在朝堂之上?弹劾他“滥用职权诬害朝臣”的大?理寺卿同僚的头?颅,送到了大?理寺卿的桌案之上?。 原本谢玉弓会等待大?理寺卿陷入弹劾风波,太子无暇顾及他,再出手?去救人,顺势将?开始摇摆的大?理寺卿收入麾下。 好让大?理寺卿从?为太子肃清刑部,变成为他肃清刑部。 但是谢玉弓等不?及了,因此用这种近乎逼迫和恫吓的手?段,让大?理寺卿迅速下了决定。 而正因为如此,太子又在阴沟里崴了一次脚。 他安插在刑部之中的那些官员,很?快在相?互的撕咬和弹劾之中落马。 安和帝每一日?早朝坐在广隆大?殿之上?,耳边听到的全部都是各种朝臣做下的各种阴私恶事被揭发检举。 从?贪污受贿到宠妾灭妻,从?草菅人命到官员狎妓,一时之间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安和帝并非不?知道这些朝臣在私下时屁股都不?干净。 没有人会在手?中掌握某些权势的时候,不?去利用这些权势来谋私,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官员自然是有的,然而古往今来这样的官员凤毛麟角极难拉拢,而且不?与他人联合,注定势单力孤。 势单力孤能做成之事有限,直接不?理会便好。 朝臣的屁股不?干净,安和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当着满朝文武被人给扒了裤子,露出了不?干净的地方,安和帝作为皇帝,就?不?可能不?管。 短短几日?的工夫,落马的朝臣像下饺子一般,简直要塞满三司。 太子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从?皇宫之中下朝回到东宫,尤其是在经过皇后?的寝殿之后?,面?色是一日?更胜一日?阴沉。 而此时此刻身处在“风暴之眼”的白榆,虽然体会着身边诡异的“宁静”却也已经根据太子连日?以来的作为,嗅到了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味道。 做了无数种揣测,最后?得出比较靠谱的结论是谢玉山在拿她做棋子。 而时至今夜,太子终于对她撕开了粉饰太平的伪装,开口说话了! “母后?一直都对你念念不?忘,想邀请你去福安宫之中喝杯茶。” 太子开口之后?,白榆还未曾来得及畏惧“皇后?请她喝茶怕不?是要灌她开水”,瞳孔就?急剧地舒张而后?又收缩。 因为太子那一把如玉碎裂冰般的嗓音,变得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发出来的鸭嗓。 这怎么回事?! 怪不?得他这么多天不?说话,白榆还以为他故作高?深! 不?过白榆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因为谢玉山将?脖子上?面?一直缠着的那条“时髦的白纱”解了下来。 白榆的眼睛陡然张大?,看到了那一圈才刚刚愈合不?久,因此泛着一种和太子莹润白皙的皮肤完全对抗的艳红的狰狞伤疤。 他好像被人砍掉了脖子又重新接上?,而且接上?的针脚格外粗糙,像一个蹩脚的绣娘摸黑缝的。 在这灯火通明的室内,配合上?他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为什?么显得鬼气森森。 嘶! 谁敢把太子伤成这样子? 谢玉山没让白榆猜,声音听上?去平稳实则有些阴沉地说:“这是你和谢玉弓去‘西岭’那夜,我自己割的。” “若非如此,难破谢玉弓为我精心设下的‘谋逆’之局。” 谢玉山看着白榆,那一双眼中被压抑多时的疯狂,终于露出了些许不?再遮掩的苗头?。 他甚至扯了一下嘴唇,眼中并没有任何的笑意说:“而你在这其中居功至伟。” 白榆已经和谢玉山对坐着喝茶喝了好几天了,这几天谢玉山都是一副“平和温厚”的样子。 虽然逼着白榆喝茶又不?让她方便,一定要把她逼得死去活来才肯放她走算是一种□□折磨,但是白榆已经喝出了经验,这几天喝茶喝得很?马虎,一壶水能喝一宿,憋得要死要活的样子有一部分也都是装的。 被拖出去的时候脚不?沾地的窘迫也是。 谢玉山今天突然间就?撕破脸了,此刻终于露出了他隐藏至深的獠牙。 白榆知道她再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今晚之后?就?算命在,人估计也不?会全了。 因此白榆几乎是诚恳地看着谢玉山的脖子说道:“对不?起?……太子殿下!妾身当时在宫里之所以会攀咬殿下,全都是谢玉弓逼的!” “殿下也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毒辣,妾身在他身边的每日?每夜无不?战战兢兢夜不?能寐,否则也不?可能要去西岭的路上?跳船伺机逃走藏在山里!” “太子殿下,妾身不?过是一介身若浮萍的卑微庶女罢了,又怎敢污秽太子清风朗月之名,一切皆是被逼无奈,妾身从?未曾想过会搅进这权势的血雨腥风之中。” 白榆声情并茂把自己说得极尽可怜,面?上?的无奈和凄惶,简直是教科书一样的无助。 毕竟白榆现?在确实挺无助的。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全力求生”,好不?容易过了反派那一关,又要和男主角再重来一次! 但是白榆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吝唾沫,咬牙暗恨的模样也是声情并茂。 “可谁知他命那么硬,一杯毒酒竟然只是毁了脸却没能毒死他!是妾身办事不?力,没能一杯合卺酒送他上?黄泉路,才让他流毒人间……” 白榆顺势从?凳子旁边跪在地上?,抬出三根手?指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说:“殿下,妾身从?头?到尾,都是想要为殿下做事,妾身全族皆是太子的人。” “妾身从?前痴心妄想……知道殿下喜爱妾身的妹妹白珏,心有不?甘,抢夺了她的婚约是想要毒死九皇子以此明志。” “但阴差阳错铸下了大?错……妾身如今早已经不?敢再痴心妄想让殿下的眼睛都停留在妾身身上?。” 白榆低下头?两行清泪滚落,喃喃道:“妾身如今残花败柳之身……只想遁入空门了此残生。” 白榆说完之后?,用余光瞟着谢玉山的表情。 完蛋,这招不?好使。 虽然她能把所有事情都说得通,变成一个忍辱负重为了谢玉山不?惜出卖自己的二五仔。 怎奈何谢玉山不?缺温暖不?缺爱,更不?缺为他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之人。 他他妈的是一个生在罗马的‘大?小姐’。 be文求生指南 第92节 所有人为了他前赴后?继死而后?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并且和所有电视剧小说中的情节都不?一样,真正的大?小姐不?会吃一顿方便面?,就?觉得那味道惊为天人。 白榆得换策论。 因此白榆把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收,换上?了兴味盎然的笑意。 “哈哈哈哈……”地笑了片刻。 伸手?抹了抹自己拧了水龙头?一样,拧开就?往下落的不?要钱的眼泪。 径直胆大?包天从?地上?站了起?来。 调整了剑走偏锋的路子。 回到了谢玉山的旁边又坐下了,而且和他的凳子是挨着的。 侧着身子,逼近谢玉山。 一只手?撑着手?臂,侧头?看着看向谢玉山,表情玩味,另一只手?在桌子上?面?快速地点了两下。 浑身的恶劣全部都被白榆催发到极致,她竟然是开始说起?了真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肯定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像条狗一样……求你啊?” 白榆伸手?离他鼻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说道:“被逼到只能拔剑自刎以证清白的地步,你也真他妈的是个废物?。” 谢玉山在白榆起?身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表情便是陡然一变,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没有立刻呵斥白榆,但是被白榆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之后?,手?指已经攥了起?来。 忍耐快到极限。 他从?未被人这样冒犯过,玉白的手?背上?面?青筋都微微地凸起?来了。 白榆则是保持着松散的姿势,扯过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是谢玉山手?边上?的那一个。 然后?伸手?在杯子的边上?玩弄了片刻说道:“设了这么多天的陷阱,连根狗毛都没能抓到,看你这个死了娘的表情,估摸着在朝堂上?也是一败再败……” “你到底是靠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没被人弄死?” “哦……我想起?来了,靠你那个在高?位上?站久了,不?知道登高?跌重摔得疼,脑浆已经被旁人的阿谀奉承烤得干涸的娘。” “孙氏一族摊上?你们娘俩这样的,强捧也捧不?起?来,还不?能换人,我都替他们愁得慌。” 白榆把杯子一放“哐”地一声,看着谢玉山说:“你抓了我觉得万事大?吉了?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就?在山里,还是在皇城的脚跟底下,为什?么他派人快把整个皇城都掀开了,围着我绕圈,却装着抓不?到我呀?” “他在给你下套啊,你白长了这么一张好脸,怎么脑浆都用来涂脸做保养了吗?” 白榆说着,还在谢玉山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带着狎昵的意味。 姿势更加放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还真觉得我把谢玉弓骗得他娘都不?认识,他还能为我出生入死放弃御极登天的机会?”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他在皇宫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忍辱负重到如今,靠的难道是一副猪脑子,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换成是你,你会吗太子殿下?” “他是等着我和他里应外合,让你觉得拿着我这颗棋子可以让他跳入陷阱,他却准备利用我这颗棋子将?军,彻底把你给踩死。” “你把我抓到这里这么多天却只会给他设陷阱,毛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让他咬下去好几块肉吧?” 白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真是把我蠢得头?疼。” 白榆算是彻底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一点也不?剩,在谢玉弓的面?前都没这么干净过。 不?过真话里面?必然掺杂了谎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谢玉山看着白榆的表情也已经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白榆未曾想过这个在书中着重描述的半天朱霞冰壑玉壶的男主角,本身是一个阴郁小王子。 大?概人都是这样吧,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显得珍贵。 有人用毕生的力气豁上?性?命去“爬山”,有人生在山顶上?因为太冷得了个月经不?调。 白榆轻笑一声说:“他可能确实舍不?得我……除了床上?可能我干起?来比别人带劲儿之外,他舍不?得的是我的脑子。” “你想试试吗?”白榆微微眯着眼睛,对谢玉山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坐实‘□□’弟媳妇的名头?,结果都这么多天了只会灌我茶水,造成一个我被你宠幸之后?的假象。” “你觉得谢玉弓会嫉妒吗?” “你那点伎俩骗得了谁呀?你得厉害成什?么样子,活驴上?身吗,我被你干完了出门还得被人拖着走……哈哈哈哈……” “说真的太子殿下,我昨天我也没见你去你侧妃那里睡觉,整天只知道跟我对坐着灌水,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等你坐实‘逼奸’等了这么多天了,演戏都演累了。” “啧,”白榆说,“说真的,谢玉弓的手?中有一整支死士军团的事情你知道吧?” “他本身的武艺也非常超群,又有段洪亮为他保驾护航,反观太子殿下你就?……虽然母族强横,但是胜算不?大?。” 白榆说得口渴,谢玉山变幻的面?色,证明至少他被白榆的话惊动了心神。 这就?好办了。 白榆仰头?灌了一杯水,因为动作过于豪迈有一些水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她伸手?用袖口抹了抹,像评估什?么物?件一样看着谢玉山说:“你只会像一个好宝宝一样,向你那个年纪大?了脑子被泥浆堵住的父皇证明你是清白的,这样下去输的必然是你。” 白榆下结论道:“你最后?会死无全尸。”剧情里谢玉山就?是死无全尸世界才崩的。 谢玉弓下手?可狠呢。 “你看谢玉弓把劲儿用在了皇帝身上?了吗?他肯定在大?肆收拢朝臣氏族,每天不?知道忙得多么欢快。” “那可都是你这个太子因为顾忌皇帝,亲手?放开了积攒多年的势力,他不?光拿现?成的,还要在暗地里嘲讽你。” 白榆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说:“抄课业会不?会啊太子殿下?” 白榆的手?指爬上?谢玉山的脖子说:“多可怜……” “关键的时候,你的好父皇相?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抹脖子的这一剑,就?算是送给了安和帝,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势能够稳得住这个朝堂,你难道怕后?世传你得的位名不?正言不?顺吗?” “哈哈哈……这世上?有几个皇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你难道不?知道真正书写历史的都是胜利者吗?” 白榆像一个引诱神仙堕落的妖魔,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把谢玉山朝着阴沟里面?带。 三言两语,把“弑君”说得像是吃饭喝水。 但是白榆这话又确实尖锐地撬动了谢玉山,因为有那么一夜,他被“逼”着谋逆,当真提着剑闯入了寝宫。 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自证清白,可是在那之前的安和帝在谢玉山心中几乎是高?不?可攀。 但此刻跨过“自刎濒死”的痛苦,再回想那天,他当真弑君弑父,又有多难呢? 难的只是无法稳住朝堂动荡,无法在安和帝死后?尽揽大?权。 而人性?堕落,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瞬间,一个思想的偏差。 更何况是白榆这般真假参半的蓄意诱导? 她可是难得的真话比假话多。 如果她在谢玉山的这个位置上? ,拥有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就?算是为了不?会在谢玉弓做上?皇帝后?清算杀死,也绝不?可能让谢玉弓压着打。 谢玉山……输就?输在他从?小长在山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间久了,为他前赴后?继的人太多,让他变得麻木。 他的聪慧和反抗,总是带着点拘谨过头?的决绝,他变得根本不?会自己伸手?去“偷”东西。 先后?被谢玉弓砍去“羽翼手?足”,冤枉成“小偷”,就?直挺挺地像个棍儿一样等着下面?一刀砍来,来向“衣食父母”证明他的“无辜”,证明他没偷。 那和被人诬陷吞了宝物?,要刨开肚子扒出胃袋割断肠子证明自己的方式有什?么区别? 他陷入了自证的陷阱里面?。 就?像古往今来,一个女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和决绝,总是要自伤自毁才显得惨烈。 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伤心难过,对方求而不?得悲痛欲绝……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爱”的男人,除了唏嘘她是个神经病,并且心中更坚定要远离她之外,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不?“爱”你的人,你喘口气都是错的,证明自己心如磐石又能怎么样? 谢玉山总想讨好他的“衣食父母”,可是哪怕是安和帝的手?上?,难道就?没有至亲和同宗的鲜血吗? 他若不?是心中阴影深重,午夜梦回难逃梦魇,又怎么可能勒令自己的皇子们不?可手?足相?残? 白榆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最后?会被反派给干掉,还是好几次。 谢玉山太顺风顺水,有点被安和帝给养成了一个爹宝男。 一旦爹的爱不?在了,不?再为他保驾护航,他必然是惶恐畏惧,昏招频出。 像当年可笑的白榆,出尽奇招满口谎言只为了博得一点父母的关注一样。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孩童的心谁来可怜呢? 他们在某些阶段里面?只有父母在身边,父母就?是天呢。 不?过白榆可并没有跟谢玉山同命相?连的感觉。 她这个“做奴婢的”可不?会去同情“主子”。 因此白榆看着谢玉山的表情,因为他“从?未设想过的路”而惊动之时。 适时地开口道:“凡人所求,无外乎富贵荣华,美酒美人,无外乎万人之上?,从?此不?再受人践踏,我也一样。” “我觉得谢玉弓的胜算比你大?,所以帮他。他许诺了我贵妃之位,许诺事成之后?不?计较工部尚书一家曾经是你的帮手?,还会予以高?位。”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比他可爱,至少比他俊美……” 白榆像个贪花好色的浪荡子一样,指尖轻轻点在谢玉山手?臂的鼓起?的青筋之上?,可眼中的杀意和冷意却几乎要凝化?为实质。 奸诈与凶残毕现?,她问,也是在引诱:“我有办法帮你破局,我甚至可以帮你把他踩死,但你都能给我什?么呢?” 第49章 be文求生指南 第93节 白?榆给她和谢玉弓编造了一个“许诺”,贵妃再往上?,那可就是皇后了。 只不过莫说是谢玉弓不会轻易许诺,太子谢玉山更是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许诺。 他身为?储君,从?小接受的都是“帝王一诺千金”的观念,虽然被白?榆说得有些动摇,却也只有一点点罢了。 谢玉山虽无三千门客,却也从?不缺谋臣,他欣赏白?榆的奇诡机辩,却也不觉得她比起自己的谋臣,能对如今的形势能有什么帮助。 因此面对白?榆引诱意味十足的视线,谢玉山始终端坐,不置一词。 真是只能憋死人的活王八。 白?榆过了一会儿,嗤笑一声?说:“太子?殿下肯定?在想?,如今连你东宫门?客尚且无法挽大厦将倾,凭我一介低贱妾室出身的庶女,难道能力挽狂澜不成?” 白?榆笑得极尽讽刺,从?未有人对谢玉山表现出如此直白?赤裸的鄙薄和无礼。 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的眸光过于尖锐,仿若能够洞穿他的魂灵。 他不适,却没有躲开白?榆的视线,用习以为?常的“泰然”迎上?白?榆的双眼,无声?质问——是又如何?? 白?榆稍稍正色后说道:“太子?殿下恐怕忘了,太子?持正立身,在坊间在朝臣之中都是……嗯,‘天神下凡’一样?的存在。” “太子?可听说过一句仆肖其主?这?话说的是奴仆跟在主子?的身边久了,不由自主地会去模仿,到最后行事作风上?或多或少,难以避免会和自己的主子?逐渐趋同。” “太子?殿下如此的‘澧兰沅芷’,太子?的门?客就算是遍布天下,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向太子?提议什么‘不光彩’的计谋。” “我猜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人如果替你做了这?样?腌臜的事情,到最后反过来?要被你训斥,啧啧啧……他们可真是不容易。” “你觉得如今的这?个当口上?,连你这?个做主子?的都要抹脖子?以证清白?,一腔碧血洗净污浊,听上?去多么刚正不阿呀?” “如此刚正不阿的主子?,底下的奴仆有哪一个还敢行坐不正?” 谢玉山虽然表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但他的眼神却因为?白?榆的话,不自知地在灯光之下收缩。 白?榆说:“从?前确实有人替你趟污泥,可是最好利用的二皇子?起了反逆心,蠢一些却至少会听命行事的七皇子?落了马,就连母族被你捏在手中的十皇子?现在也已经废了……” “我尊贵又纤尘不染的太子?殿下,你想?要的是权势啊,权势便是从?污血烂肉里面生长出来?的花朵,你只想?干干净净的,只掐那点花心,却一点也不想?脏自己的手……” “你这?不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吗?” 谢玉山的面色因为?白?榆的话变得煞白?,可是他被人冒犯至此,心中却没有几分愤怒。 白?榆的话犹如当头棒喝,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从?出生开始就金贵无边,送到他面前的东西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他被捧到了神坛之上?,也已经习惯了做一个受人供奉受人信奉的神仙,而直到有一个人朝他身上?泼了泥水,才让他知道……原来?自己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他并没有修炼成神。 谢玉山甚至在心中以刀自剖,那一夜他被逼着造反,提着长剑进入安和帝的寝宫之中,他的心中难道真的没有想?过顺势而为?吗? 当然不可能。 污血烂肉里面开出来?的花朵灿烈迷人眼,这?世上?又有谁不想?要呢? 他像是被养在花盆之中的苍松,就连根部的形状都只能随着花盆的底座而生长,扎根不到土壤,只是盆景,又如何?能长成参天大树? 而土壤……就是权势的污血和烂肉。 “太子?殿下不相信我也很正常,毕竟我出身如此微贱,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正眼看我?” “不过太子?殿下不妨说一说如今的形势,反正我已经是太子?殿下的阶下囚,我虽然口舌伶俐,但太子?殿下不妨看看我……” 白?榆从?桌子?边上?站起来?,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在原地转了一圈。 她身上?穿着的衣物是谢玉山命人准备的,虽然不够奢美,却也是暗纹浮动,因为?身边有人伺候着,衣着发饰无一不精。 太子?到底是个“君子?”,他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面亏待白?榆。 因此白?榆这?一转身,灯光之下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灯下看人更美三分,清丽至极。 可单凭双眼去看,又有谁能想?到如此清丽出尘的女子?,满心装的全部都是阴暗鬼祟的伎俩? “太子?殿下应该不难看出,我并没有生长着三头六臂,我也不会什么绝世武功,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罢了。” “太子?殿下大可不必对我设防,我若是寻不到能够解太子?目前之危的办法,太子?殿下大可以将我说的话当成狗放屁嘛……” “我知道太子?千金一诺,若我能让太子?满意,你我之间再来?谈一谈将来?如何??” 白?榆把自己包装成一个野心勃勃的阴险狡诈的女人。 实际上?她也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至少在她找出解除困局的办法之前,能先把自己的小命保住。 谢玉山的目光随着白?榆蹁跹的裙摆落回她的身上?,世人总是这?样?,总是最容易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白?榆给他展示了自己的无害,谢玉山亲眼看着,那层层叠叠的防备总算是暂且松懈了一些。 白?榆说的是真话,她确实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阶下囚。 于是谢玉山那仿佛古墓门?一样?难开的嘴,总算是透露了一些白?榆想?知道的事情。 谢玉弓不愧是最后的赢家,他真的将谢玉山逼得节节败退,再加上?他的幽冥死士几乎所向披靡,他如今在朝堂之中就像一个收割机一样?,如饥似渴地大肆收割着能够巩固他未来?的权势枝杈。 而且他和谢玉山从?来?只要最好最顶尖的那个“花心”不一样?,谢玉弓他自己就是生长在污泥之中,因此只要是送到他面前的,只要是他能够抓得住的,哪怕是一截野草根他也不会放手。 这?就是他和谢玉山之间的差距。 想?要破谢玉弓的局……其实也并不难,撕破脸皮就行了。 谢玉山现在依旧是站在上?风口上?,谢玉弓才是那个披露脊骨外?翻血肉,也在艰难地朝着山上?爬的人。 谢玉山站在山顶上?能被他给弄成这?样?,实在是神仙当久了不知“人间疾苦”。 于是白?榆听了之后眼珠子?稍微转了转,当场就给谢玉山出了一个破局之法。 对不住了小月牙。 保命比较重要。 白?榆一边拿着茶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滋滋溜溜地喝着,一边就像聊今天的月色不错一样?,对谢玉山说:“你手上?没有兵,那刑狱就很重要,现在连大理寺卿都开始叛变……” “他应该是有什么把柄让谢玉弓给抓在了手里,按理来?说大理寺卿好歹是你的岳丈大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投奔他的。” “我估计……他用上?了威逼的手段,而但凡是威逼,如果不是掐死了对方的七寸都不会稳的。”谢玉弓本不应该用这?样?粗暴的办法,这?是着急了。 在权势的结构当中,共同的利益永远比威逼要好用多了,也更长久。 而猜到谢玉弓为?什么着急……白?榆的思?绪稍微凝固了一下。 白?榆沉吟了片刻说:“你不是有个侧妃是大理寺卿的女儿吗?大理寺卿能够投奔他弃女儿于不顾,当然是因为?谢玉弓捏住的地方比他的一个女儿更重要,比如他的全族,比如他的官位,比如他的项上?人头。” 这?些太子?全部都想?到过,只是太子?早已经让人尝试去接触大理寺卿,可大理寺卿根本闭门?不见,摆明了要“叛主求荣”。 “这?其实也不难办。”白?榆把喝空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 那动作像某种信号一般,让谢玉山本能地攥紧了手指,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难道有办法能够让其再度倒戈吗?” 白?榆摇了摇头:“我又不了解大理寺卿为?人如何?有什么爱好,平时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许这?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为?了太子?你做的。” “谢玉弓捏住他为?太子?你做下的腌臜事情,才让他不得不背叛主。” 谢玉山眼中的神色凄冷,这?他自然明白?,正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用激进的手段去逼迫大理寺卿。 白?榆在谢玉山的面前敲了敲桌子?说:“我说的办法,是炸棋子?。” “大理寺卿你收拢不回来?,也不能让他再继续为?谢玉弓清路,太子?若一直讲究什么‘仁义’,你就等着束手就擒,看看谢玉弓登基之后会不会把你弄死好了。” 谢玉山的眸光有些凌厉地看向了白?榆,那其中本能地带上?了些许指责。 而不同于谢玉山真正的门?客面对谢玉山这?种眼神会瑟瑟发抖,白?榆坐在那里一副“不是吧我的大小姐”的眼神,直接把谢玉山搞得先移开了视线。 “所以我的办法你听吗?”白?榆问。 她笃定?谢玉山会听。 果然过了一会儿,谢玉山抬起手,抓过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向来?行止坐卧皆有尺度,可此刻喝那杯水的动作非常慌急。 急得有一些茶水未曾吞咽下去,甚至顺着他的唇边流入了衣领。 “啪”茶杯放在桌上?。 谢玉山看向了白?榆,眼神已经坚定?下来?。 他不能任凭大厦继续倾覆,他身后的母族和他朝中的那些拥趸,都需要他来?领航。 因此谢玉山必须听一听白?榆的办法。 白?榆说:“让你那个侧妃敲一敲登闻鼓,来?一把大义灭亲,状告一下自己的亲生父亲大理寺卿。” “这?件事情不能是其他朝臣去做,必须由你的侧妃,大理寺卿的女儿去做。” “不要害怕安和帝怎么看你,难道他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会希望你是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窝囊废吗?” “你就是要明明白?白?地让你手下的人,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你的下场,这?件事情绝不能掖着藏着,甚至比直接暗杀大理寺卿的效果要好多了。”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派人去暗杀他了,那样?路就走窄了太子?殿下。” 谢玉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白?榆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边:“我的‘大小姐’你不会跟我说一个真正的男人不能够利用女人吧?你不会从?心底里也根本看不起女人吧?” “你的那个侧妃会很愿意为?你做这?件事,她本来?也已经是被他父亲‘抛弃’的那一个。她现在一定?在你的太子?东宫里面惶惶不可终日,你知道这?世间的女子?全部都是依附男子?以男子?为?天。” “你就算是要她回家去刺杀她的父亲,她也是会做的,甚至无关情爱,只是为?了活命。” “当然这?种办法并不能治大理寺卿的罪,可是你的母族孙氏在皇城之中盘踞多年?,捏造出一些罪证来?应该不难?” “你如果想?让大理寺卿举族倾覆,平你被背叛的怒火,你就把罪名捏造得严重一点,好彻底卸磨杀驴。” “如果你还对他念着几分君臣之情,可以先想?办法将他搞进牢狱之中,日后空出手来?再捞他就行了。” “而哪怕这?两样?都做不到,只要他自己身上?背上?了官司,他难道还能在大理寺中翻手为?云,替他的新主子?排除异己吗?” “怎么样?,我这?个办法是不是两全其美?不过还是要看你想?让对方死到什么程度。” “如果连这?都下不去手的话,那我劝你也不要抢什么皇位,你直接收拾收拾跑路吧,或许在谢玉弓登上?皇位,彻底空出手去追杀你之前你还能在外?头逍遥自在地活个三五年?。” 谢玉山的眼神非常深,看着白?榆像两汪不见底的幽井。 而白?榆不闪不避,投入井中迅速见底,谢玉山比起谢玉弓,实在是太好看透了。 他人性中的善,在这?样?阴波诡谲的皇权倾轧之中就是最致命的弱点。 不过谢玉山最终妥闭了闭眼睛,妥协了。 而接下来?的两天,按照白?榆的那种说法行事后,虽说局势并未完全逆转,可至少刑部这?边,在大理寺卿被纠察开始,谢玉弓的手就很难再伸过去。 be文求生指南 第94节 而谢玉山接下来?的一系列举动,几乎是掐着谢玉弓的七寸在走。 谢玉弓虽然有“兵”,可是他的兵离得太远了,根本来?不及救“将”。 而权势的对弈,远水解不了近渴,谢玉弓最致命的弱点,就是他在朝堂之中根本没有像太子?那样?的根基。 他拉拢人收买人的办法,通常是威逼利诱四个字。 虽然这?四个字基本上?能够收拢大部分的人,可是他没有办法许诺那人的“既得利益”。 也就是说他通常收拢人之后只能掐着人的七寸画饼 ,并不像谢玉山,想?要将谁推得更上?前一步,只需要和手下的人商议一下,再逐步推进就行了。 所以论起收买人心,只要谢玉山撕下那一张高高在上?的脸皮,谢玉弓根本抢不过他。 而谢玉弓虽然有一支幽冥死士军团,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一刀杀了就解决掉的。 比如被剑尖操纵着浮出水面的氏族,就算谢玉弓杀了某一族的家主,也很快便会有另一个家主顶上?。 白?榆甚至教了谢玉山扶持“阴阳家主”,也就是说把谢玉山想?要除掉的,想?要弄死的那个人提拔成第一任家主,放在明面之上?,做那么一点有损谢玉弓之事,交给敌人替他杀掉。 这?样?谢玉山甚至可以打着“慈悲怜悯”的名头,将那一氏族彻底沦落得更加坚固。 而谢玉弓一旦步步紧逼,白?榆就阻止谢玉山正面与他抗衡,等到他开始放松脚步,白?榆再让谢玉山出其不意地放招。 而且白?榆根本不拘用什么样?的招数,只要能管用就好,谢玉弓手里收拢的人,有些人甚至是栽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因为?走路的习惯,在自家门?口一脚把脚骨崴断无法上?朝的。 甚至有人因为?不小心吃了会过敏的食物,直接无法呼吸活活憋死的。 因此接下去的次次交锋,谢玉山频频“剑走偏锋”,让谢玉弓变得节节败退,开始寸步难行。 虽然谢玉山的门?客稍微有些许微词,不太相信那些诡谲的招数是太子?能想?出来?的办法,可确确实实也不敢置喙自己主上?的决定?。 因此一时之间风向大转,白?榆仅仅用了十天的时间,就让谢玉山挽回了颓势。 而谢玉弓看着每一日送到自己桌上?的书信,在他派出去要杀一个人的死士被对方提前埋伏没能得手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到底在和谁对弈。 太子?不可能了解他的死士都擅长什么,擅长暗器却不擅长逃跑的小鬼差一点就被人给抓住了,吊死鬼险些被人砍掉脑袋…… 这?些天一直和他“交战”的人——是他的恭王妃。 谢玉弓这?些天焦头烂额,因为?之前受伤加上?饮食和睡眠没有办法保证,身体恢复得极其缓慢,衣带渐宽。 他因为?自己没有办法直接把恭王妃抢出来?而自责自毁,每天都在战战兢兢地等待,也每一天都在烈火如焚般的猜想?。 此时此刻他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不用急功近利地恨不得闯入皇宫把安和帝直接砍死上?位了。 他的恭王妃果真不同凡响,在太子?那一边……应当已经站稳脚跟。 谢玉弓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摊开的书信,没有一个好消息,可是他却疲惫地笑了起来?,闭着眼睛舔掉了干裂的嘴唇出的血。 腥甜在口中弥漫,他输得甘之如饴,败得通体舒畅。 至少他的恭王妃,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了。 她从?来?不是一株需要他来?庇护的小草小花,榆者,落叶乔木,她自己便能亭亭如盖顶天立地。 谢玉弓靠着桌子?,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袖,苦笑着想?,如果他的对手真的是白?榆,如果白?榆是一个男子?而且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他恐怕除了臣服,没有获胜的可能。 她的小脑袋瓜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阴谋诡计,常常能够让谢玉弓瞠目结舌。 而正因为?这?样?,谢玉弓每一天都会更想?念自己的恭王妃,他甚至故意在交锋的时候,对方还未出手便鸣金收兵,就用一些特殊的暗示,在向她表示自己知道对手是她。 愿意为?她一退再退。 不过因为?怕谢玉山发现他们之间“暗通款曲”,谢玉弓强行压抑住了自己想?要给白?榆留下一些特殊记号的冲动。 白?榆自然也看出了其中关窍,只不过她“故作高深”,搞得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在她的意料之中。 实际上?谢玉弓的做法让白?榆有些意外?,白?榆根本不太明白?谢玉弓现在是怎么回事。 只好将他的行为?统统归结于他因为?难以寸进,要暂时蛰伏以期后续疯狂反扑。 她撒的那些谎谢玉弓应该全部都知道了,她现在又为?太子?做事,他们之间……再也不必解释,更解释不清,恐怕只剩下不死不休了。 白?榆偶尔,只是偶尔会在想?起谢玉弓的时候叹息一声?。 可她又不是老三,不会恋爱脑到为?一个人牺牲或放弃什么。 而她也彻底“一跃”成为?了太子?每日贴身带在身边的新宠。 因为?女子?跟在男子?身边,除了被认为?是婢女之外?只能认为?是妾室,因此白?榆跟随太子?出入,从?来?只做男子?装扮。 装成一个颇为?俊俏的小侍卫,提着一把特制的根本没有什么重量的弯刀,穿着软甲跟随太子?出入了好几次兀澜阁。 白?榆一直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只可惜每次她跟太子?出街的时候,太子?虽会完全满足她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但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落单。 谢玉山利用白?榆,却也完全不相信白?榆。 他们两人之间变成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关系,说是主子?和下属,却没有任何?的规矩可言。 白?榆甚至会大喇喇地和谢玉山这?个太子?殿下,坐在一起吃东西。 嗦面条的时候几度甩了谢玉山一身,但他总是喜欢穿白?的。 可若说是什么亲近的关系,他们又没有任何?的暧昧,甚至除了平时商议怎么对付谢玉弓之外?,没有任何?闲言碎语上?的交流。 他们两个人天生……就没有任何?共同的话题,连喜欢喝的茶都不一样?,在一起喝茶都是沏两壶不一样?的。 白?榆再也没有提起让谢玉山许诺,仿佛她根本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也没有对谢玉山再表现出任何?的暧昧,仿佛那一张俊美若神的脸,和屋子?里博古架上?摆着的花瓶没有任何?的区别?。 而她现在作为?一个“谋士”,头脑足以让她保住自己的性命,不需要任何?花哨的招数。 谢玉山甚至引荐她见过他的一些门?客谋臣,与他们一起吃酒商议大事之时,那些人虽然看着白?榆的眼神晦暗难辨,却无任何?人敢对白?榆不敬。 因为?白?榆虽然做了一个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男子?装扮,可太子?会把自己的软垫分给白?榆,甚至席间察觉到她喜欢吃什么,还会屈尊降贵地主动挪盘子?。 这?实在是令人发指,毕竟太子?万金至尊,从?没有过这?种礼贤下士到了曲意逢迎的程度。 但是白?榆都安然受之,更让那些人讳莫如深不敢轻易揣测白?榆的来?历。 甚至渐渐有一些传言,结合了之前谢玉山从?山中带回尼姑的那件事,有人猜测白?榆是谢玉山三顾茅庐从?山上?请下的高人。 虽然这?高人的手段鸡零狗碎不一而足,但确确实实奏效,也让人难以不信服。 而因为?白?榆虽然在万寿宴之上?出现过,男客和女客却因为?隔着的那几道屏风,到目前为?止根本没有人认得出白?榆就是恭王妃。 恭亲王在去西岭的路上?受了重伤,被迫返程之后始终留在皇城之中养伤,可从?来?没有对外?宣称过自己的王妃失踪了。 谢玉弓确实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王妃跑了。 他以养伤之名在恭亲王府内搅动风云,无须外?出,更无须什么携带家眷的场合。 所以没人知道太子?身边的人就是恭王妃。 就算是有人真的见过白?榆,谁又敢相信太子?贴身带在身边,简直日夜不离的人,竟是恭亲王的王妃? 而随着秋猎的日子?到了,太子?和谢玉弓的明争暗斗也暂时告了一个段落,每日安和帝上?早朝的时候,朝堂之上?也再没有相互像野狗一样?撕扯的大臣。 天气渐渐冷了下来?,步入十一月。 草木枯落百兽膘肥之际,安和帝按照每一年?的旧制,歇朝五日。 带着所有的皇子?公主,还有氏族朝臣的公子?及其家眷,赴西山皇家猎场狩猎。 谢玉弓的伤势也正在这?时候顺理成章地痊愈,他带着自己的“恭王妃”天还未亮就迫不及待地赶赴猎场。 白?榆坐在谢玉山的马车之中,谢玉山的两个侧妃在后面的马车里面。 白?榆一大早上?被好几个人轮流剜了不知道多少眼,那些人看她像看一个“狐媚子?”,对白?榆显然是不服气的。 谢玉山也是离奇,白?榆跟在他身边也一个多月了,他仿佛和他的两个侧妃都不熟……其中那个大理寺卿的女儿,长得明媚动人娇俏可爱。 大义灭亲帮谢玉山干成了事情之后,仗着自己的“功劳”,来?给谢玉山送汤羹,结果谢玉山连屋门?都没让人家进。 更别?提宠幸,每天和白?榆不是喝茶就是密谋到半夜,搞得好像白?榆狐媚惑主似的。 只有月亮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多么清白?。 只不过她也懒得去争论这?件事,她不可能在密谋天下的同时还抽出时间搞什么雌竟。 白?榆只是在思?考,此次狩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要怎么逃呢? 错过了这?一次就真的不好跑了。 现在要紧的问题是太子?谢玉山不可能放过她。 白?榆若是感?知得没错,谢玉山现在对她甚至是有点“依赖”的。 这?种依赖更像是雏鸟情结,而谢玉山这?个“雏鸟”,就雏在白?榆是他走向阴沟的导师。 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到最后可能会有两个结局:第一个是男主角彻底变成一个大反派,白?榆就是亲手塑造大反派的帮凶。 第二个结局便是男主角继续他的光伟正,在某一天突然醒悟卸磨杀驴把白?榆弄死,再用白?榆的血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 而第二个问题就是一旦在猎场遇到了谢玉弓,这?就比较致命了。 白?榆把他的计划搞得乱七八糟,把他的人搞死了那么多,已经坐实了她是太子?的人,这?次跳进长白?山天池都洗不清。 她不是没有提出过自己不适合去猎场,可谢玉山用她也从?未停止疑她,照目前看来?,他非要让白?榆见一下谢玉弓不可。 他想?看白?榆和谢玉弓对上?会是怎样?的你死我活,好来?平复他始终对白?榆放心不下的忧虑。 他得亲眼看着谢玉弓想?杀她,甚至是把她弄得半死才肯罢休。 他之前被逼到抹脖子?的气还没发出来?呢,肯定?想?借她这?个反叛的恭王妃给谢玉弓心上?插一刀。 向谢玉弓隐晦地炫耀,直白?地宣战。 难啊。 人生,为?什么就这?么难! 第50章 永州国每一年的秋猎都象征着一年的昌盛繁荣,秋收冬藏,五谷丰收。 永州开国皇帝能征善战,马背之上开疆拓土,因此上到皇帝下到朝臣,对君子六艺之中的骑射都尤其重视。 每一年的秋猎都会举行各种各样的射箭和狩猎比试,每一项获胜的?前十名,都会被安和帝亲自?颁发奖赏。 be文求生指南 第95节 这是鼓励后起之秀和家国未来之栋梁最佳的?方式,也是这些青年才俊们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 除此之外,每一年的?秋猎还会有许许多多的?氏族小姐和王公贵女到场,由皇后主持,令各家才德兼备的?女子作?诗品层林尽染,萧瑟秋风卷过,落叶似天女散花般的?别样风情。 而?因贵女们自?身?“百花竞放,”香风拂动漫山,也成就了西山最佳的?“赏花季”。 古往今来有榜下捉婿的?传统,永州国则是又多了一个?“骑射头筹赐婚”的?习俗。 那些获胜的?公子们和才俊们,在这五天之内若是有两心相仪的?女子,竭力拔得头筹之后,便能够顺理成章地请皇帝赐婚。 君王赐婚对于这些氏族和王公贵族来说是无上的?恩荣,因此每一年的?秋猎基本上就是一个?变相的?王公贵族相亲大会。 白?榆乘坐着太子的?马车,到了狩猎场的?时候已快临近中午,狩猎场上氏族公子们已经开始成群结队地凑在一起,大声笑闹着切磋了起来。 而?一些高门贵女们,也全?部都围拢在狩猎场之外的?不?远处,似一群欢快的?鸟儿一样,她们窃窃私语看着公子们比试,以手帕掩唇轻笑,推推搡搡眉来眼去。 清一色的?圆顶帐篷,乍一看如同雨后漫山遍野冒出的?蘑菇,连绵不?绝蔚为?壮观。 此时正?午阳光炽烈,自?天际漫洒而?下,笼盖在漫山的?橙黄橘绿之上,令人眼花缭乱,如一幅盛大的?秋之画作?。 寥寥几笔跃然纸上的?“高门贵女”似姹紫嫣红的?反季繁花,真是好一番花天锦地。 这哪是秋天?这漫山遍野简直“春”意盎然。 只可惜这铺天盖地的?春色,裹不?住白?榆心里萧瑟的?秋意。 她一下马车就感觉头皮发紧,因为?太子下马车的?地方,正?是公子王孙驻扎的?帐篷范围之内,她感觉到了周围或明目张胆,或鬼鬼祟祟向她投射而?来的?视线。 她本就是个?女子,长?得又不?像娄娘那样身?形伟岸,无论是腰身?还是肩背的?骨骼,想要?伪装成一个?男子,还是在这化妆品并不?算高级的?古代,实在是很难不?被人一眼认出。 而?这些公子王孙们无不?是在权势的?旋涡之中浸泡长?大,对皇城之中的?风向也是无比的?敏感。 因此他们中有些人看到白?榆紧跟在太子的?身?后,相互对视眼神暧昧,因为?他们都听过那一个?“尼姑下山”的?传言。 更有一些人看着白?榆的?眼神审视且赤裸,恨不?得透过她单薄的?长?衫,好好地品评一番她并不?算极品的?身?段,揣测她恐怕会什么狐媚之术,否则到底凭什么得了太子青眼,将太子这行之有度的?君子,迷惑得整日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而?白?榆只能硬着头皮低着头,装着什么都看不?见,跟随在太子的?身?后,一路到了谢玉山的?营帐之中。 谢玉山自?然察觉到了白?榆一路低头看着自?己鞋尖走路的?举动,她也会心虚害怕吗? 她那般张狂入骨,连他这个?太子也敢指着鼻子骂,如此畏缩低调,是害怕碰到谢玉弓吧。 只可惜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谢玉弓,谢玉山微微压了压嘴角,有一些不?高兴。 他见不?得对上他猖狂恣肆之人对着谢玉弓反倒卑躬屈膝。 不?过谢玉山也没有表现出来,下压的?唇角很快恢复了正?常。 谢玉弓应该也非常想见他的?恭王妃,但?此时大概率在安和帝那里。 他堪称温柔地对白?榆说:“不?需要?理会旁人的?眼光,你在我身?边无人敢指认你的?身?份。” 他到底是太子,他身?边带着的?人女扮男装算什么?他就算真的?带一个?女人又有谁敢开口。 谢玉山说:“只不?过我要?去拜见父皇,你不?能跟着,你就在这帐篷里面歇着吧,一会儿会有侍婢送来吃食和茶点。” 白?榆点头,进?了帐篷之后脊背就挺了起来,转了转脖子,神色自?如地坐在桌子边上,对太子说道:“你去吧,我今晨起得太早,一会儿睡一觉。” 白?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生理性的?泪水蓄满了眼眶,满脸都写着疲惫。 谢玉山很快从帐篷里面出去,正?如他所说,没过一会儿就有婢女和侍从送来了茶点,白?榆早上没吃两口东西,坐在那里一口气吃了一盘子点心。 吃得食不?知味。 她知道谢玉弓就在这山里,此时应该在皇帝那边,他的?帐篷……因为?是皇子,现在还是恭亲王,除了储君,就只有他最珍贵。 虽然白?榆不?知道具体是哪一顶,但?他距离谢玉山的?帐篷肯定也不?远。 慌吧,问题很大。 不?光要?慌谢玉弓会不?会突然之间闯进?帐篷里面把她给掐死。 还要?慌狩猎全?程别有任何人认出她是恭王妃,一旦被人揭穿身?份,她一个?女子不?在自?己应该在的?地方做她的?恭王妃,跑到了太子的?身?边女扮男装,就是浑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白?榆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咬牙切齿地吃着嘴里没什么嚼头的?点心,像是在生啃某人的?骨肉。 谢玉山谢玉弓……谢玉弓谢玉山。 这两个?王八犊子让白?榆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等把嘴里的?食物全?部都咽进?去,白?榆又深深地悠悠地叹了口气。 她刚才跟随太子身?后走进?帐篷驻扎的?范围,其实并没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而?是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打量着周边的?守卫。 大概是因为?这一处是储君和王爷们的?帐篷范围,守卫非常森严,围了三?层外三?层,全?是身?着全?甲像黑乌鸦一样围拢走动的?侍卫。 白?榆这小鸡子一样的?身?板,想在现在这种程度的?守卫之下逃脱,等同于痴人说梦。 只能等。 等待原剧情之中,这个?“西山狩猎”男女主发展感情那个?雨夜。 按照原本的?剧情,这个?时候的?谢玉弓应该在刑部里面蹲大牢。 第一天的?箭靶射箭比试正?常结束,可在比试第二天的?动态狩猎时,万里无云的?天气骤然之间开始大雨瓢泼。 谢玉山骑着的?马踩到了荆棘,因此马惊了,太子骑的?都是上等的?好马,全?力奔跑起来把侍从和侍卫全?部都给甩下了。 等他们追上的?时候只追到了一匹在林子里面乱跑的?马,谢玉山摔下马滚下了山崖,竟是滚出了皇家猎场的?范围。 而?这山中的?猎物不?知怎么混入了野狼,又恰巧的?是女主角白?珏因为?本就得太子的?喜欢,虽然还未曾谈婚论嫁,却?也遭了人妒恨。 太子的?两个?侧妃联合起来,指使母族未出阁的?姐妹,约白?珏一起进?山去救一只翅膀受了伤的?鸟儿。 女主角白?珏本就“天真善良”,跟着去了之后,却?在山腰一处山崖边上的?鸟窝里寻找小鸟的?时候,被几个?人合伙推下了山崖。 小说里面滚下山崖都不?死,而?且必定会有什么“奇遇”。 太子和白?珏两个?人就这么滚到了一起,在山崖下面的?一个?山洞里荒野求生了两天。 因为?白?珏全?心全?意地对待谢玉山,甚至帮小腿摔伤的?谢玉山驱赶了野狼,孱弱却?勇敢,被咬伤了手腕,彻底撬动了仿佛天生无情无爱又性冷淡的?太子的?心房。 因此开启了男女主的?剧情。 白?珏被咬伤的?手腕贯穿了整本书,每一次男女主角闹别扭的?时候,白?珏不?小心打了什么东西,表现出手腕无力,两个?人就会和好。 谢玉山总是记得白?珏以命相护,格外重情重义。 而?等到第三?天,秋猎停止,无数的?侍卫搜山,终于找到了太子和白?珏的?时候。 白?珏因为?被野狼咬伤发了高热,谢玉山天生体温低于常人,正?紧紧地被她抱着。 白?珏虽然和九皇子有过婚姻,但?是始终没能嫁成,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如此衣带松散鬓发缭乱且满脸通红地抱着一个?男子,清白?自?然是保不?住了……皇帝成人之美当场赐婚。 剧情之中原本谢玉山并没有对白?珏另眼相看,只是为?了拉拢工部尚书站队,许诺给工部尚书的?也是娶白?珏做侧妃。 古往今来,无论是帝王还是储君,拉拢势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联姻。 但?是白?珏头上顶着一个?“舍命救驾”的?名头,于是被君王赐婚,以工部尚书嫡女的?身?份嫁给了太子,做了正?妃。 而?因为?她这个?身?份和势单力薄的?母族,做太子正?妃实在是不?够分?量,因此成婚之后和太子侧妃之间,展开了一系列的?斗争。 而?谢玉山因为?记挂着白?珏以身?相护又温柔照料,不?惜搭上女子清白?的?恩情,又在成婚之后的?相处之中发现白?珏善良单纯,即便是遭受诬害也初心不?改,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渐渐被彻底融化了冰冻的?心脏。 最后甚至在和白?珏有了皇子之后,为?白?珏彻底空置了后宫,两个?人修成正?果。 这本书原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波澜,即便是有宫斗,女主也总能化险为?夷,男主也总能够在关键时刻英雄救美。 原剧情里面二皇子并没有因为?万寿宴的?事情暴露,自?然也没有被拘禁,后来撕破伪善的?面具和太子对抗,在太子的?母族孙氏庞大的?背景之下,基本也是鸡蛋碰石头,小船撞冰山,不?值一提。 这本是一个?先婚后爱,天之骄子为?爱下凡的?小甜文,权谋的?部分?就像是一个?甜美蛋糕上面的?水果装饰。 只可惜这剧情进?行了四次,都被谢玉弓给搞崩了。 现在的?剧情更是已经彻底崩到了爪哇国,谢玉弓根本就没有蹲大狱,自?然也就不?会像原著剧情一样,蹲大牢之后并没有洗清冤屈,而?是假死脱身?勾连段洪亮谋逆造反,被太子谢玉山指挥的?兵马诛杀在战场之上,拨乱反正?。 女主角白?珏已经好久查无此人,两个?侧妃的?火力全?部被白?榆这个?早就应该死掉的?恶毒女配吸引过来了。 好在因为?太子积威甚重,他的?侧妃不?敢在他的?身?边开火,白?榆好歹不?需要?替女主角白?珏去搞雌竟。 而?她这个?恶毒女配,辗转在反派谢玉弓身?边苟且偷生之后,现在又成了太子的?“贴身?小棉袄”。 至于太子本人……因为?被逼到抹了脖子,现在已经从百灵鸟变成了乌鸦。 白?榆仰头牛饮了一杯茶,呲牙咧嘴好像喝了一杯烈酒一样。 放下“酒杯”心里回味着这剧情的?发展,觉得用“刺激”两个?字不?足以形容其扭曲程度。 白?榆把自?己给灌饱之后,扯掉了外袍,直接毫不?客气地上了太子的?床去睡觉。 屋子里就一张床,她虽然是个?‘侍从’,但?她不?可能像马一样站着睡,也不?可能躺在地上。 昨天晚上她因为?琢磨着今天的?事情一夜都没睡安稳,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这会儿反正?一时半会也没别的?办法,索性就遇到困难睡大觉。 等着那场大雨下来,她正?好是男子装扮,装成侍卫跟着一起冲进?山里去救人,再?伺机逃走。 最好能想办法伪装一下死掉,光是失踪的?话容易让人穷追不?舍。 此番狩猎鸿雁大总管一定会跟在皇帝的?身?边,也不?知道鸿雁大总管还记不?记得当初的?赠鸡之情,让他搞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件事还有没有商量…… 白?榆打了个?哈欠,把头发散开爬上床,刚把被子给盖上就听到了脚步声。 有人掀开帐篷的?软帘进?来了。 白?榆蒙在被子里头,还以为?是太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毕竟能进?太子营帐且能如履平地的?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她没有任何给谢玉山让地方的?觉悟,索性把脑袋往被子里面又埋了一些,把太子当个?屁。 反正?如果太子晚上睡觉肯定会让人换被子的?,白?榆早就发现他有洁癖,每次白?榆去喝茶杯子都是不?一样的?。 估计换下去的?那些都砸碎了吧。 不?过男主角嘛,有洁癖也很正?常,毕竟小说里男主角只有对女主角才会真的?下凡。 她平时和谢玉山的?相处模式也基本就是这样,该吃吃该喝喝,想要?做什么也不?客气,谢玉山也不?会在她面前端着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子。 虽然他总是隐忍到手上的?青筋鼓起,却?也从未因白?榆失礼而?处置过她,白?榆至少不?用卑躬屈膝地伪装恭顺。 可是很快她听到那脚步声已经到了她床边,白?榆在被子里面微微皱了眉,谢玉山不?去旁边喝茶,杵在床边干什么? 总不?至于要?带着她出去抛头露面吧? 谢玉山除非脑子让驴给踢了,否则如果安和帝认出了白?榆,基本等同坐实他□□弟媳夺人之妻,到时候谢玉弓能一口把他咬死。 be文求生指南 第96节 话说……谢玉弓这次不?会用这一招吧? 如果不?在乎白?榆的?生死,这一招确实是最管用的?,只是一旦这件事情摊开在安和帝的?面前,上一次在皇后的?福安宫里还能够含糊过去,这一次白?榆就非死不?可了。 安和帝绝不?能容忍一个?女人在他两个?儿子之间搅来搅去。 白?榆越想越闹心,听着在床边走动的?脚步声,烦得要?死。 然而?就在下一刻,白?榆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抓住,然后被猛地掀开了。 白?榆死死皱着眉,瞪着眼睛看去的?时候眸光甚至是凌厉的?。 她对谢玉山从来不?客气。 要?不?是因为?谢玉山身?边的?侍卫总是太多,且谢玉山不?会武功,白?榆甚至敢跟他动手。 可是等到白?榆看清楚了站在床边扯着她被子的?人是谁,眼中裹着的?讽刺和冲到了喉间的?“放肆之言”全?部都像是被马车撞翻的?菜筐,七零八落地散落了满地。 白?榆的?瞳孔在对方阴沉得能够滴出水,爆裂得仿若当场要?炸开的?视线之中,急遽地收缩。 下一刻白?榆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直接赤着脚就蹦到了床的?另一面。 她心中一连串的?“操操操操操操操!” 落在床的?另一面之后,微微压低了上身?,弓起了脊背,这是弱小动物在面临不?可战胜的?食肉动物之时做出的?本能反应。 她如果不?是头发太长?,估计此刻已经全?都向天上竖起来了。 ——谢玉弓!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是太子的?营帐……是谢玉山设下的?局! 白?榆微微张着嘴,喉咙之中却?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冷,根本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连呼吸都像是被谢玉弓森寒彻骨的?视线给扼住了,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红透了。 正?所谓捉贼捉赃,捉奸在床……她真想回到刚才,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下。 睡睡睡,都什么时候了还睡,这回完了吧! 谢玉弓手中还紧紧攥着被子,几乎要?用自?己的?五指将那被子戳出孔洞来。 虬结的?青筋从他的?手背开始一路蔓延到额角。 被雕花的?银面遮盖住的?半张脸挡不?住他周身?散开的?沸腾冰雪,他站在那里,身?姿依旧高挺如松,性感伟岸。 他像一只蓄势勃发的?食肉动物,哪怕是隔着骑装软甲,白?榆也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以及马上要?“扑杀”的?预备动作?。 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白?榆知道谢玉山必然要?让她和谢玉弓遇见,如果看不?见谢玉弓恨她恨出血来,谢玉山怎么敢继续用她? 可是白?榆在设想中那该是某个?人迹罕至的?树林,两方人马狭路相逢;或者仅仅只是她跟在太子身?边,同谢玉弓错身?而?过罢了。 白?榆用余光四外扫了一圈,这营帐内外,目之所及的?地方,当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谢玉山一点也不?怕她被谢玉弓直接扭断脖子。 操他妈的?! 白?榆像只应激的?猫,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谢玉弓,喉间干涩,好容易倒上一口气,胸膛却?已经火灼一般疼了起来。 时隔数月,他们再?度见面,隔着一个?凌乱的?“大伯哥”的?床铺,白?榆能给绳索打结的?舌头,竟是僵直冰冷,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她只是“仇恨”一般地红着眼睛盯着谢玉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她心中不?是不?难过的?。 她喜欢对面的?这个?男人,这毋庸置疑。 哪怕在这种情况之下,看到他岸立面前杀气腾腾,依旧有种连日以来内心干涸的?秧苗勃发向上的?喜悦涌出。 可是对死亡的?恐惧,对谎言破碎之后的?残垣断壁一股脑朝着她倾泻而?下的?恐惧,死死压住了这种稀薄的?喜悦。 她是因为?无法面对才逃。 可是终究……还是逃不?掉。 她有些不?敢看谢玉弓的?眼睛,但?是她却?又执拗地,像是被人用枪杆指着后背一样,死死盯着谢玉弓猩红的?眼睛,不?允许自?己挪开视线。 她的?视线很快又产生了微妙的?错位和扭曲,甚至是放大,白?榆心倒要?遭,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药了。 谢玉弓在她眼中身?形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最后占据了整个?空间,简直压迫得人喘不?过来气…… 白?榆狠狠地咬自?己舌尖,疼痛和血腥味道现在是她唯一的?“良药”。 好在这一次也起效了。 气氛近乎凝固,相交的?视线中滚滚浓稠的?不?是蜜糖,而?是急剧聚拢的?阴云和将要?破云而?出的?雷霆电闪。 不?知道这样对峙了多久,白?榆的?眼睛都瞪得酸涩难言,眼前模糊一片,谢玉弓才总算是开口了。 他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极其压抑,像是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地笑了起来。 那声音实在是太恐怖了,白?榆浑身?的?筋骨仿佛都跟着震颤不?休。 “你呵呵呵呵……” 谢玉弓很快收了笑,不?是缓慢收起,而?是戛然而?止。 随着他的?声音停止,他猛地越过了床铺,朝着白?榆扑杀了过来—— 那宽度足以供两人躺着的?床,谢玉弓原地拔跳,竟然像是越过一个?门槛那样容易! 白?榆察觉到他的?声音戛然的?那一刻,就拔腿朝着营帐的?外面跑去。 但?纵使这样也来不?及,谢玉弓乃是“幽冥罗刹”,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逃脱! 白?榆跑得也算是快,如果计秒,估计能破纪录,毕竟生死一线总是能激发人类的?本能。 可惜的?是她连营帐的?软帘都没能摸到,就直接被谢玉弓揪住了后领子,像拎一条死狗一样,扯了回来。 白?榆双脚离地在半空蹬了两下,而?后被一股大力扔在了床榻之上。 不?疼,谢玉山的?床铺铺的?是上好的?云丝棉,里外八层,白?榆只是摔得懵了一下,眼前也只是花了一瞬。 下一刻谢玉弓狰狞着完好的?那一半脸逼近,像是望着这世上唯一的?生死仇人一般,伸手扼住了白?榆的?脖子,声音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磨出来的?。 “你!还!敢!跑!” 白?榆用双手抓住谢玉弓的?手臂,疯狂地在床上踢打,把自?己一辈子的?力气都用上了。 可是谢玉弓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一般,只用一只手就压得她不?得翻身?。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是太子的?人!” “你处心积虑地杀我不?成,竟然还敢欺骗我的?感情,你说!” “你是不?是该死!” “放着恭王妃不?做,跑来给人做没名没分?的?妾,太子就那么好吗?嗯?你……哈哈哈!” “你这个?恶毒的?贱妇!” 白?榆一直在沉默且疯狂地踢打谢玉弓,可是谢玉弓每一句质问,每一个?字的?辱骂,都像是敲砸在白?榆这个?妖孽头顶的?裂魂钟。 白?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她从小到大的?噩梦都在这一刻堆叠,如同山崩一般向她倾覆而?来,几欲将她掩埋。 妈妈的?声音似乎在耳边环绕:“谎言不?能生爱,没有人会爱上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你不?是看过匹诺曹的?故事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那些曾经或自?行发现,或被白?榆自?爆而?不?可置信的?脸,同此刻发了狠欲要?置她于死地的?谢玉弓可怖的?脸重合到了一起。 白?榆感觉到不?能呼吸。 她就要?窒息而?死。 可是这时候她突然被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并没有看到面前的?谢玉弓眼中的?慌乱和无措。 她看上去要?窒息而?死了。 可他……没用劲儿啊。 谢玉弓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用了一点力气,后面都只是松垮地压着她罢了。 谢玉弓虽然在看到她竟然这般衣衫不?整地在太子被子之中的?时候,气得快要?魂灵升天,怒火烧灼了他的?理智,他恨不?得真的?将她扼死怀中。 这样她就只会看自?己,属于自?己,而?不?是跑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害他担心忧虑,茶饭不?思?。 可是谢玉弓总想着自?己甩出去的?那一把刀将她吓跑的?事情,因此此番故意踏入太子“圈套”,跟着一个?小侍从进?来这太子营帐,把随身?的?沉铁刀都扔给了化身?为?他的?侍从的?修罗拿着,没敢带进?来。 他料定太子会让他见她,不?知道多么兴奋激动。 见到她后的?压抑和癫魔,有一半是思?念决堤所致。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演一场,只有这样,才能迷惑太子。 只有这样,才能帮她。 因此谢玉弓一直在拿捏着力度演戏,就连她跑的?时候,也只是揪住她的?领子而?不?是头发。 她怎么……这样胆小,这都能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几欲气绝。 谢玉弓赶紧把她从床上弄起来,手又松了松,而?后另一只手运起内力,抚到她的?后背之上。 白?榆感觉后心一热,而?后猛地抽了一口气,像是身?体上的?经脉被人强行灌了热水,这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 她依旧像死鱼一样瞪着眼,抽上那口气的?时候,喉咙之中挤出的?声音,活像一只尖叫鸡。 而?她才察觉到自?己脖颈之上的?松散和痛感似乎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谢玉弓便故作?凶残地扯开了她的?衣襟,说道:“你与太子有了肌肤之亲对不?对?” “你这样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实在不?配活在这世上!” “去死吧!” 谢玉弓说得极其歹毒,可是白?榆看清了他眼中和话语南辕北辙的?担忧和浓稠情愫。 她感觉胸前一凉,谢玉弓不?知道趁机把什么塞进?了她的?衣领中。 be文求生指南 第97节 而?下一刻,脖子上的?力度真切地陡然加重,白?榆眼前一黑。 门外“消失许久”的?侍卫,包括谢玉山本人,终于在白?榆快被“掐死”的?时候,冲了进?来。 “住手!” 谢玉山身?边的?侍卫吼道。 接着是金器交戈之音,而?后白?榆陡然被松开,谢玉弓抬起双手,脖子上被压了五六把雪亮的?长?剑。 他“恶狠狠”地看了一眼白?榆。 而?后又和太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白?榆被放开之后,剧烈地咳,咳得涕泗横流,咳得快把一颗腐烂的?心脏吐出来了。 但?是她死死按着胸口处。 那里是谢玉弓给她的?东西,从初时的?冰凉刺骨,已经被她的?体温烘暖了。 第51章 谢玉弓很快被谢玉山的人请出了太子营帐。 白榆始终按着心口?,有?些站立不住地靠在床边上,咳嗽平息之后,呼吸还久久无法平复。 白榆确确实?实?被吓到了,被谢玉弓惊到半空的三魂七魄慢慢地落回身体 一切惊惧和忐忑,最终凝化为她胸前按着的那不明的?形状。 谢玉山让人把谢玉弓给弄走之后,回过身来走到白榆的?身边看了几眼,又到桌子的?旁边给白榆倒了一杯热茶。 他开口?声音低沉嘶哑道:“我去父皇那里的?时候,恭亲王刚刚从那里出来,他应是知道我不在帐中,我并?不知道他会找到这里。” 谢玉山把水杯递到白榆的?唇边,白榆的?左手依旧如同惊魂未定?一般,按着自己?的?心口?处,抬起了颤巍巍的?右手。 却根本没有?接过谢玉山手中的?茶盏,而是高高扬起了右手,狠狠给了谢玉山一巴掌。 “啪!”极其清脆的?一声,谢玉山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 他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跪在地上服侍,被人高山仰止,就连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从来没有?动过自己?一根指头?。 可是面前这个女人打他打得毫无犹豫,在他面前似乎从未客气过,仿佛从来都?不把他这个国之太子放在眼中。 离奇的?是谢玉山偏着头?顿了片刻,他只是调动了舌尖,微微舔了一下自己?被打得发麻的?腮肉。 这对谢玉山来说是一个太过新奇的?体验,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白榆,表情是平静的?,可是额角鼓起的?道道筋脉,暴露了他被如此对待的?不适。 可是谢玉山却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每一个人都?有?阈值,谢玉山的?阈值在这段与白榆相处的?过程之中,不断地被白榆压迫,到现在……仿佛无论白榆做出什么事情,谢玉山都?不会觉得震惊。 “你那点撒谎的?伎俩还不如五岁的?孩童。”白榆看着谢玉山说,“有?那么难吗太子殿下?” “承认自己?想看到谢玉弓痛苦发疯,想看到我和谢玉弓这两个将你坑害至此的?人像狗一样相互撕咬,承认自己?心中的?阴暗和卑劣有?那么难吗?” 白榆每说一句话就向前逼近一些,谢玉山手中捏着茶盏,微微后退。 整整退了三?步,他后腰抵到了桌子边,退无可退才总算是站定?,转动他一双看上去清冷淡漠的?琉璃眸子,对上了白榆愤怒质问的?视线。 白榆猜得不错,去找谢玉弓过来的?那个小太监虽然现在谢玉弓再回头?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可确确实?实?是谢玉山派去的?。 这段时间?,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谢玉山看到了自己?心中从前并?不肯承认,并?不肯去正视的?卑劣和阴暗,并?且正在将其不断地放大,让其肆意扩散。 谢玉山总有?一种在悬崖边缘游走的?惶恐,每一次与人商议处理?事情的?办法时,谢玉山简直没有?办法面对那些门客和谋臣震惊探究的?眼神。 那些眼神像一座一座大山,压在谢玉山的?肩背之上,让谢玉山抬不起头?,睁不开眼。 谢玉山曾经根本无须面对这样的?眼光,所有?人会自动跪在他的?脚下,将他想要的?一切奉送在他的?面前。 都?是因为谢玉弓和面前这个阴诡狡诈的?女人他才会落得如此境地,谢玉山的?心中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恨呢? 他确实?想要他们两个同归于尽才好,可是偏偏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抓住什么,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他离不开白榆这个引导他“张口?去要伸手去抢”的?人。 因为现如今就只有?白榆会认同他,甚至会与他彻夜商议,教他如何做,让他如何不必去顾及旁人的?眼光。 就连他的?母后也只会要他去讨好父皇,只会要他低调行事,暂时放弃眼前的?利益。 可是谢玉山站在这山巅之上,自然知道如果继续放手下去,山崩只是时间?问题。 他没有?办法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人的?那种或震惊或错愕的?眼神,仿佛他有?一点点自己?的?诉求,暴露了一点点自己?的?想法,就不配做云端上的?那个谪仙一般的?太子殿下。 仿佛他有?了“人性”,就不再是那个被众人奉养的?神明,不再是他们期待之中霁月风光的?储君。 因此谢玉山能?够容忍白榆的?冒犯,也没有?打算真的?让她去死?。 推算好了时间?,也安排了很多人在营帐的?周围护持,一旦谢玉弓真的?动了杀意,他们就会像刚才那样闯进来。 他只是要将白榆逼到绝境,只是要让白榆和谢玉弓之间?彻底撕破脸,甚至不死?不休。 只有?这样谢玉山才能?够彻底地相信白榆能?继续跟在他的?身边,站在他这边,而且永远只能?归属于他这边。 他生平第一次显露自己?的?恶劣,直面自己?的?阴暗,就像他自从受了伤之后,和自己?的?母后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肯在白榆的?面前开口?一样。 他看向白榆,彻底撕去了端方君子的?伪装,眼中露出些许令人心惊的?疯狂之色。 “谢玉弓一直都?四处找你,并?不是像你说的?期待你主动回去,而是要杀了你。” “他厌恶欺骗和背叛……”谢玉山竟然勾唇笑了笑,那一张如玉如琢的?好模样便如桃花盛放一般妍丽无边。 “没有?人不厌恶欺骗和背叛。”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白榆——你已经无处可退。 白榆看着谢玉山,眼中的?愤怒如同具象化的?火把,如果不是谢玉弓……刚才那种情形她可能?真的?会被拧断脖子。 可谢玉山哪来的?成竹在胸?能?够在她被拧断脖子之前冲进来? 脖子断掉只需要咔吧一声就结束了,又接不回去。 她向前一步,再一次抬手朝着谢玉山的?脸上抽过去。 打你个王八犊子翻壳转圈! 只不过白榆抬起来的?手,被谢玉山架在了半空。 谢玉山一手抓住白榆的?手腕,用另一只手将茶盏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拉着白榆的?手腕稍微一用力——白榆就直接撞进他的?怀中。 两个人这段时间?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清白白,谢玉山不是一个贪花好色□□熏心之人。 但是此时此刻,他是真正地将白榆拥进了怀中。 双手攀上她的?肩背,阻止她动手,倾身紧锁住了这个……他从谢玉弓那里抢过来的?女人。 从今往后只能?属于他的?女人。 因此谢玉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过白榆一句承诺,此刻竟然破天荒地开口?,一字一句郑重道:“跟在我身边,你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万人之上,谢玉弓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 “你只需要……一直跟在我身边就好。” 谢玉山微微偏头?,用略微冰凉的?下颚轻轻蹭了一下白榆的?侧脸。 白榆浑身颤抖了一下,谢玉山天生体温偏低,白榆有?一种被毒蛇缠住,被毒蛇的?鳞片刮蹭的?冰冷和黏腻之感。 谢玉山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疯? 谢玉山微微勾了勾唇,按在白榆后背上的?手收紧了一些。 在某些地方和谢玉弓是一样的?,从来都?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真情可言。 他从小看着他的?母后与人斗争,就为了博得他父皇一点点的?关心和喜爱,而这后宫之中的?女人,又有?哪一个敢真的?奢望帝王之爱? 因此谢玉山虽然娶了两个侧妃,原本还打算娶工部尚书?之女,却也只是权力联合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当?然会对她们表现出重视,或者也会做出模棱两可的?深情义重之举,但是谢玉山对这些女子从无半点情愫可言,他甚至都?不太清楚他那两个侧妃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因为有?一次在中秋宴饮携带家眷参加宴会的?时候,仅仅只是席间?分开又再遇到,他甚至没有?认出自己?的?侧妃。 可是他却生平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想要怀里这个女人。 这甚至无关情爱,他只有?在她的?面前可以展露自己?,她从来都?不会在他的?面前隐藏真实?模样。 她出身低贱,举止粗鲁,甚至在谢玉山的?眼中算不上什么美人。 可是谢玉山从来都?不在乎什么那些,只要他想,他可以把这女人变成任何一个人。 可以把她变成氏族贵女,变成高官闺秀,甚至是变成她的?嫡亲妹妹,再顺理?成章地娶做妃子。 谢玉山觉得如果有?一个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如果那些诗中说的?“得一人倾心相待,共白头?而终老”可以实?现,那么没有?人比他怀中的?这个人更合适了。 他拥抱着白榆,就像拥抱着另一个不堪的?,不被人追捧喜爱的?自己?。 因此他在确保白榆除了自己?再没有?退路之后,郑重地做下承诺。 白榆没有?挣扎,主要是她怕乱动的?话怀里的?东西会掉下来。 而且白榆最擅长审时度势,很清楚谢玉山引谢玉弓过来是想要干什么,更明白谢玉山此时此刻的?举动算是彻底对她敞开了心房。 只不过白榆被谢玉山抱着,只感觉到一阵靠近冷血动物一般的?恶寒,心里不受控制地在想的?是另一个人。 想他那碰一碰都?会被烫伤的?火热手掌,投入其中会被彻底融化掉的?炙热怀抱。 谢玉山大概是非常满意白榆的?“乖巧”,将她放开之后,抬起手给白榆整理?了一下领口?和长发。 他的?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他这一辈子也没有?为任何一个女人如此过。 他这双生下来就用来指点江山的?手,有?些笨拙地给白榆挽了一下头?发,然后用一根簪子松散固定?。 之后在白榆“诡异”的?注视之下垂落视线,有?些拘谨地开口?说:“我今早在猎场边上射到了野兔,让人刷了蜜汁,一会儿?烤好了送过来给你吃。” 白榆手还按着胸口?处,此时此刻的?愤怒基本上已经消弥,却并?非因为谢玉山三?言两语的?哄劝,和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而是心口?被她彻底焐热的?那个不明形状的?东西,这代?表了谢玉弓不会杀她。 谢玉山还需要她的?脑子就更不会杀她。 命保住了白榆也就没有?什么可恼火的?,只是不得了了,太子竟然想跟她发展感情? 话本竟是我自己?,真是人生何处不荒谬。 谢玉山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大小姐,必须得是像剧情里面白珏那样为他牺牲险些死?掉,才会让他有?一种交付真心的?安全感,才会打动他居高临下地施舍几分感情。 be文求生指南 第98节 白榆很确定?他对自己?没有?男女情爱,谢玉山看她的?眼神……和谢玉弓对比一下,简直就是寒潭冰水和烈火熔岩。 他估摸着是觉得他们两个狼狈为奸得非常顺滑,想用这种办法拢住白榆,让白榆一直给他出谋划策做那等腌臜之事。 只不过他身边的?那些谋臣已经对白榆连日来的?对敌之策多有?微词,相信不用等很久,短则只需要再过上三?五个月,最长只要三?五年。 等谢玉山彻底坐稳太子之位,或是登基为帝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她这个“蛊惑君心行豺狼之事”的?妖女。 到时候谢玉山摇身一洗还是那个仙尘不染的?谪仙太子白玉君王,白榆就是那蝇粪点玉的?罪魁祸首。 会相信他的?话除非脑子让狗啃了! 白榆不动声色,竟然也是生生装出了一点羞涩,有?些嗔怨地看了谢玉山一眼,低声说道:“我不饿……我实?在是吓坏了,谢玉弓真的?好凶残。” “我现在想睡一会儿?……” 谢玉山点了点头?,对白榆说:“那你休息吧。” 他走到了营帐的?门口?转过身又看向白榆,轻声道:“放心,不会再有?任何人闯入营帐之中。” 白榆钻进了被子里面,谢玉山就撩开营帐的?帘幔出去了。 白榆捂着被子躺了好一会儿?,听?到外面确实?没有?任何的?脚步声,营帐里面安安静静只有?她自己?。 只有?远处氏族公子们聚集在一块比试的?叫喊笑闹之声悠悠传来。 白榆窸窸窣窣地在被子里动了动,把谢玉弓之前扔进她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白榆之前隔着衣服摸就感觉到好像是一个圆的?,拿出来一看确实?是圆的?。 是一只雕工精美的?——手镯?! 不是,谢玉弓有?毛病吧! 白榆从床上坐起来,转了转手里面的?手镯,脑子嗡嗡的?感觉大了好几圈。 傻逼玩意儿?这时候给她手镯干什么?可别告诉她是定?情信物! 白榆恨不得把这条手镯当?场融成一把匕首,插进谢玉弓的?脑子里面撬开他的?脑壳看一看,他脑子里是不是没有?沟壑! 白榆气得简直想把手镯给扔了,但是手指一用力也不知道按到了哪一块凸起的?雕花。 一声很轻微的?“嚓”响起,手镯的?表面有?一块凤头?雕花凸起来了。 白榆伸手摸了一下,突然间?“嘶”了一声,指尖竟是破了一道口?子。 白榆皱起了眉,慢慢抓住了那凸起的?凤头?,然后朝外拉动了一下。 一条如果不是仔细看,肉眼根本难以捕捉的?细线,一圈一圈地从手镯里面被拉了出来。 白榆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锋利无比,虽然只是一条极细的?线,但是白榆倾身的?时候有?一缕头?发搭在其上,竟然悄无声息地直接断了。 自古神兵吹毛断发,白榆盯着手中的?这一根细丝,和细丝下面落在被子上她的?一缕头?发,后脊窜起了一阵难言的?酥麻。 白榆抓着细线,犹豫了一下走到一张桌子边上,在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角落,用那根细线勒了一下。 白榆根本就没有?用力。 可是下一刻木块如同切豆腐一般掉落,白榆瞳孔微微张大,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帘被风撩动,很快又落回了原位。 白榆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想到了当?时在万寿宴上,分明只是一道屏风倒塌,十二皇子的?头?颅就像被从地上砍掉的?大白菜一样滚到了安和帝的?面前。 当?时白榆以为是谢玉弓的?幽冥死?士,但是无论多快的?刀总不可能?捕捉不到人影。 一直到此时此刻白榆才明白,当?时切下十二皇子头?颅的?东西恐怕就是这细丝! 以这种细丝的?锋利程度,只需要缠绕在屏风之上,借用屏风倒地的?力度,就没有?切不断的?东西。 谢玉弓给了她一把“刀”! 一把锋利到根本无须用力,就能?轻易切断人肌肤和骨骼的?刀。 这简直是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量身定?制的?保命利器! 白榆夹在谢玉弓和谢玉山之间?,即便是谢玉弓不想杀她,若是莽撞地来抢人,谢玉山肯定?不会容她活着回到谢玉弓身边。 相反谢玉弓如此不动声色,为白榆送来了这样的?保命利器,还是最相宜最适合的?! 白榆并?不知道这种东西叫“蚕刃”,乃是谢玉弓的?幽冥死?士之中只有?顶端的?那一批人才能?够使用的?武器。 也不知道为了打造这只能?伸缩的?蚕刃手镯,损毁了多少万金难得的?蚕丝。 白榆激动得脸色通红,她胸腔之中的?心脏,变为了一个强力水泵,将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驱散了她连日以来的?所有?阴冷。 利刃在手,她有?种自己?已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错觉。 这是任何人,任何保护措施都?给不了的?安全感。 白榆稍稍松了一下凤头?,那细丝便悄无声息地朝着手镯里面收缩回去,一直回缩到最底端。 凤头?的?设置非常巧妙,凤凰脖子上的?羽毛正好是一个倒钩的?形状,可以随意挂在哪里,也能?护住拉动细丝的?手指。 如果不是白榆一开始并?不知道这细丝锋利,胡乱摸索,不可能?被割到手。 而后白榆再将那凤头?雕花对准缺口?,轻轻按了一下,又是轻微的?一声“嚓”,“凶器”重新变为了一只精美却又不算过于显眼的?雕花手镯。 白榆将这手镯重新按在自己?的?心口?,低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钻进了被窝里头?,片刻之后四肢在被窝里头?胡乱蹬了一通,把被子蹬得白浪翻滚,白榆活活把自己?蹬出了一身热汗。 再从被子里面起身,她虽然鬓发凌乱,却是满面绯红,如桃花灼灼盛放,似春意抚过云鬓。 白榆伸出手,将那手镯戴在自己?的?手腕之上。 圈口?刚刚好。 白榆又抿了抿嘴唇,压住了嘴角的?一点点笑意。 太子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彼时白榆已经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正坐在那里吃烤兔肉。 太子并?没说自己?去做什么,只是说:“此番狩猎前三?天父皇会携母后全程坐镇,你不能?露面,就待在这营帐之中。” “等过了三?天父皇和母后奖赏完了公子和才俊回皇宫之后,我再带你去山中玩一玩。” “皇家猎场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远处还有?几片果林,此时虽然过了果实?成熟的?季节,却还有?一些熟透的?果子挂在枝头?,打下来吃很甜的?。” 谢玉山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透着些许笑意。 他从未试过这样同人像朋友一样相处说话,约定?一起去山中玩,“游玩”这种事情对谢玉山这个万众瞩目的?储君来说,实?在是非常奢侈。 “山中还有?一处露天温泉,初夏之时被人发现已经围拢起来要建一小片山庄,虽然山庄还未彻底建成,但已经可以进去玩了。” 谢玉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又低又哑,自己?听?着也不好听?。 他看向白榆,白榆很配合地做出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不过很快又担忧道:“可是即便是皇上和皇后走了,谢玉弓要是不走怎么办?” “放心吧,三?天之内他必然离开。我命人在启南那边动了点手脚。” 白榆:“……这件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动了什么手脚?你去动段洪亮了吗?!” “现在还不是动段洪亮的?时候!” 谢玉山站起身走到白榆身边,手指在她的?下巴处轻轻擦了一下,抹掉了一块油渍。 然后自己?拿过锦帕,细细擦着手指说:“放心吧,这只是一个试探而已,我只是命人截住了谢玉弓传去启南的?家书?,又利用启南的?父母官,传了一个假消息给段洪亮,告诉他谢玉弓进了刑部大狱。” 白榆眼皮跳了跳,和剧情合上了! 剧情里面谢玉弓蹲了大狱之后,段洪亮私自离开驻守的?启南,跑到了皇城试图活动一些旧关系来捞人。 只可惜人没捞到,还被人举报到了安和帝的?面前,驻守边关的?兵将擅离职守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尤其是安和帝一直对段氏一族心存芥蒂,段氏一族是他亲手促成的?衰落,可是安和帝又如何不知段氏一族冤屈入骨? 总觉得段氏是对他心存记恨。 若不是碍于段洪亮实?在勇猛,确实?是一个可用的?将才,况且当?真将段氏一族赶尽杀绝,会寒了其他驻守边关将士的?心,甚至可能?会引起启南边关不稳,安和帝绝不会允许段洪亮盘踞一方。 剧情里段洪亮私自回到惠都?的?这件事闹得非常大。 所以谢玉弓后来在剧情之中不得不反。 只是谢玉弓如今并?没有?在刑部大牢,他和太子两个人如今因为刑部的?归属,正来来往往杀得水深火热。 这个时候……白榆并?不敢确定?谢玉弓传回启南的?家书?是否只有?一份,如果真的?被谢玉山给截住的?话,段洪亮就麻烦了。 白榆伸手按住自己?乱跳的?眼皮,对着太子扯出一个微笑说:“确实?是个好办法,一旦段洪亮相信这个消息,无论做出什么举动对我们都?有?利。” 谢玉山被白榆夸赞之后,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他像一个被“老师”夸赞的?雀跃孩童,可又不敢真的?手舞足蹈地高兴起来,竭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本性,不敢一次性跳出从小到大套在身上的?“端庄端正”的?壳子。 只敢把自己?的?胸腔豁开一丁点的?小口?,流露出些许只对着白榆一个人能?展示的?雀跃。 他说道:“所以无论如何,谢玉弓三?日之后必然离开狩猎场,到时候我带你进山去玩。” 白榆微微扬起头?,随着谢玉山勾在她下颚上面的?手指,看向了谢玉山。 嘴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想着:“我要是直接用那根细丝把谢玉山勒死?,这个世界会崩溃吗?” 不过这种不可行的?想法只是转瞬即逝,白榆艰难求生到现在,承担不起世界崩溃的?结果。 白榆微微转了转眼睛,又故作担忧,拿腔拿调地问谢玉山:“那太子殿下与我进山……太子殿下的?两位侧妃可怎么办?” “这些日子我可是遭受了那两位姐姐无数的?眼刀,实?在是又委屈又害怕。” 白榆说:“若是殿下只带我一个人去玩,被姐姐们知道了她们不会生气吧?她们个个出身比我高贵,母族比我强大,如果真的?生气了不会为难我吧?” 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是茶香四溢。 谢玉山失笑:“你连朝堂都?能?搅得血雨腥风,难道还怕那两个女子?” 白榆抓住了谢玉山冰凉的?手,微微摩挲了一下说:“那不一样,那两个姐姐说不定?是殿下的?心肝宝贝,我又怎知动了她们之后,殿下不会与我离心离德?‘夺我之爱幸斥我于幽宫’?” 白榆嘴上把自己?说成一个善妒吃味的?小女子,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段洪亮的?这个消息通知谢玉弓,算是回赠他赠送武器的?回礼。 谢玉山低低笑起来,他很少会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他很小的?时候母后和父皇就告诫他需要端庄稳重。 最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憋着端着的?,后来时间?久了……就真的?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高兴了。 他身边的?女子向来都?是贤良淑德,恨不得将自己?塑造成仙女下凡才能?配得上太子这样的?谪仙降世,又要冰清玉洁又要蕙质兰心,又要如花似玉又要深明大义。 be文求生指南 第99节 两个侧妃当?着太子的?面处得像亲姐妹一样。 没有?人敢把这种“争风吃醋”的?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而且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 而这世界上有?一个比较约定?俗成又没有?什么科学依据的?定?律——那就是坏小子容易吸引好学生。 白榆这个“坏小子”,仿佛对谢玉山这种端的?时间?比较久的?“好学生”具有?天生的?吸引力。 谢玉山这个从不轻易许诺的?人,破天荒又想对着白榆许诺。 可他一句“跟在我身边,你可以无所顾忌,没人敢和你争”都?到了喉咙,却没能?顺利地说出来。 因为营帐外面很快传来一声高声叫喊:“太子殿下!女眷的?营帐那边起了火,最先烧起来的?是两位侧妃娘娘的?营帐,两位娘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谢玉山的?表情一变,和白榆对视了一眼,开口?道:“我先去看看。” 今夜刮了西南风,谢玉山从营帐一出去就看到了女眷居住的?那一处火光冲天,要不尽快控制火势弥漫开来,秋季天干物燥整片山都?有?可能?被波及。 而且东北方向是帝王的?营帐,火势蔓延的?速度极快,那边已经锣鼓喧天尖叫声不绝于耳,救火的?人影来回攒动。 因此谢玉山来不及和白榆再交代?什么,只留下一些人守着营帐,之后就赶紧带着人去往安和帝和皇后的?那边。 白榆等到谢玉山一走,立刻也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这是一个比较好的?——趁乱逃走的?机会! 白榆立刻走到营帐的?旁边掀开营帐帘幔——结果门口?站着的?卫兵虽然被调走了一部分,但还有?黑压压的?十来个。 白榆下意识按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心想:这可怎么跑? 她只得又缩了回去。 心里焦急地在营帐里面来回走动。 不过没等白榆琢磨出一个其他的?办法,突然间?就听?到外面有?金器交戈之声传来。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有?刺客!护驾!保护皇上皇后!保护太子殿下!” 与此同时白榆身后的?营帐,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响,营帐表面陡然之间?被一把黑沉的?,丝毫不反光的?长刀刺破。 白榆:“……” 豁口?眨眼之间?有?一人来高,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像一头?黑熊一样豁然冲了进来。 白榆被惊得后退了两步。 来人黑巾遮面,冲向白榆的?时候本能?地把手里的?刀朝后背了一下。 一条粗壮的?手臂捞住白榆的?腰身——把人夹起来就跑! 第52章 谢玉弓原本的计划,绝不是如此鲁莽地直接令人纵火烧山趁乱抢人。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给自己的王妃送个?自?保的武器,再借着他?的人观测出明?后两天定?有?急雨将至,等待公子王孙比试过?箭靶,进到了入猎场猎活物的时候,再将太子引入他设好的局中。 他着人从恵都周边的深山弄了几匹野狼,在?皇家猎场接连山林之处,命人撕开了一道口子,将野狼都放入了其中。 只待太子入瓮,此番定?要从他身上狠狠撕下几块肉来。 让他?胆敢拘禁自?己的恭王妃! 可是……他?见了一次白榆,见到她竟然躺在?太子的床榻之上,见到她看见自?己竟然吓到浑身发抖。 谢玉弓就什么都等不了,连一天都等不了也控制不住了。 他?要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他?甚至给自?己的冲动行为找了很多?理由。 万一太子发现了他?给的手镯,对她发难呢? 万一她没发现自?己给她的手镯的用?途,不能自?保呢? 万一太子明?天将她一起带入山中涉险,他?设下的局将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起网入阵中,届时被野狼撕扯了怎么办?! 谢玉弓的每个?揣测都显得那?么急迫,那?么合情合理,那?么值得担忧。 因此今夜的幽冥死士,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要去布置明?日的陷阱,要放火烧营帐,还要扮成来去如风的刺客假装刺杀。 又要有?人扮成侍卫,在?营地里面带着人乱蹿,混淆视听。 就连小?鬼都加入了这一次的集体行动,他?负责在?百步之外的树杈上面蹲着,远程放暗器,朝着那?些被大火驱赶聚集到一起的女子们“放冷箭”,好?让她们尖叫四散,加大灭火的难度和速度。 总之……今夜真的很忙。 而且因为是谢玉弓的“临时起意”,再多?的理由也遮掩不住策略的粗糙。 谢玉山赶去“救驾”的路上发现未曾见到一个?被斩杀在?地的刺客之后,便意识到这恐怕是谢玉弓的计策。 果然营帐之中已经空空如也,谢玉山看着营帐后面被豁开的硕大口子,夜风正呼啦啦地顺着那?豁口朝着营帐里面灌入,仿佛自?己的胸腔也像是被灌入了冷风一般。 袖口之中的手指紧攥,青白的指尖被谢玉山死死掐住。 他?立刻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很快有?身着黑袍的侍卫走?到谢玉山的身边跪地。 谢玉山开口,声?音嘶哑阴沉道:“命暗影搜索恭王的踪迹,发现后立刻来向?我禀报。” “是!” 谢玉山把自?己贴身的影卫也派出去搜索谢玉弓的踪迹。 而此时此刻的谢玉弓,确实不在?自?己的营帐,而是在?一处距离着火的女眷营帐不远处的山坳之中。 他?的幽冥死士有?一些聚集在?这里四外探看警戒,谢玉弓将掳回来的恭王妃白榆放在?地上。 白榆在?看到营帐被豁开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 那?黑沉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刀锋,那?高挑的身形配上逆光的阴影,无坚不摧般的气势,除了大反派还能有?谁? 白榆被强有?力的手臂夹着在?夜风之中颠簸,心中从震惊到茫然,又从茫然转为了警惕。 谢玉弓施展他?一身在?千军万马中恐怕也能来去自?如的本领,带着白榆在?夜色之中飞掠如翩迁落叶般轻灵,终于到了一处漆黑的山林之中,倒吊多?时的头得以回归正位。 白榆双脚一落地,就踉跄了一下,而后第一反应便是后退数步,和谢玉弓拉开距离。 而后手指在?手腕的镯子上面抠动片刻,还未来得及将“凤头”拉出来,便直接被谢玉弓拉扯着,又钻入了一处山洞之中。 白榆在?进入山洞的途中,便已经将那?吹毛断发杀人无形的“丝刃”拉扯出来了。 而等到谢玉弓扯着她进了山洞,吹了火折子点亮一个?火把之后,回头正欲去拥抱自?己的恭王妃,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前横着的蚕刃。 那?是他?命人耗损许多?,才好?不容易打造成功的。 因此他?的脚步只能停下,蚕刃的锋利程度谢玉弓比谁都清楚。 他?半跪在?那?里看着他?朝思暮想的人,挣扎片刻后 没有?贸然靠近,而是伸手慢慢拉下了他?面上的黑色遮面巾。 他?没有?戴着面具,火光之下,他?的真实容貌就这么撞入了白榆写满警惕的眼中。 她心中始终没有?忘了,她的谎言已经被彻底戳穿了。 她始终没有?忘了她曾经经历过?的无数次“真实”,没有?人会在?得知自?己被欺骗之后,还对欺骗者抱有?善意。 哪怕谢玉弓送了她“一把刀”,白榆也不认为他?是对过?往既往不咎。 他?或许……只是想要让她帮他?动手杀了太子谢玉山。 她在?看到火光下的谢玉弓的脸时,心中不自?觉更不合时宜地蹦出一句“他?怎么瘦成这样?” 但是脑中的警报却半点未曾松懈,那?根摇摇欲坠的线甚至拉得更紧。 她如何不明?白,谢玉弓如此憔悴,怕都是因为这段时间自?己隔空给他?找的诸多?麻烦。 因此白榆拉着能轻易削骨断肉的蚕刃横在?身前,像是在?她和谢玉弓,在?谎言破碎的废墟和真实之间,拉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而两人对峙也只有?片刻而已,谢玉弓很快开口,声?音竟然快和太子被割破的破锣嗓子一样嘶哑了。 他?说:“你……别怕。” 谢玉弓看着白榆,细弯的眸子如秋水明?净,浮动摇曳。 本有?万语千言三千思念百丈柔肠,但是此刻都梗在?谢玉弓的喉间,争先?恐后地扎堆,却愣是一时间什么都没能挤出来。 白榆看着谢玉弓,手中抓着的蚕刃因为他?的一句“别怕”微微颤了下,但是依旧绷紧得笔直。 像一只在?猛虎的爪牙之下,竭力竖起浑身尖刺的刺猬。 让人无从下口。 外面的远处营帐中救火之声?依旧喧天,太子的人应当会很快找过?来,这里实在?不是一个?久留之地。 他?们必须在?火灭之前,尽快地赶回营帐,伪装成一直都在?人群中。 可是谢玉弓从前从不信春花秋月,现如今也无师自?通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白榆,艰难地吞咽口水,到如今才想起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他?竟是紧张得什么都没有?吃下过?。 现在?日思夜慕的人就在?眼前,他?腹腔之中同心脏比邻而居的胃袋,竟然在?这一刻伙同他?狂乱的心脏,一同敲锣打鼓地为他?找回了知觉。 他?好?饿。 他?竟是“饿”到想要伸出手去抓白榆的手臂,想要不管不顾地将面前这个?“小?刺猬”搂进怀中,好?歹先?解一解心中的饥饿。 然而他?一抬手,白榆立刻将蚕刃朝下压了一下。 谢玉弓迅速缩回手,再晚一点点,他?的手臂就会被他?的恭王妃整个?切下去。 谢玉弓动动嘴唇,心中骤然弥漫上了类似委屈的情绪。 他?蹲跪在?那?里,火把将他?姣好?的那?一侧眉目也映衬得诡谲多?变。 他?的块头分明?比白榆不知道大了多?少,此刻脊背微弯,浑身上下竟然都透出了些许无助。 在?残忍的范围之内,又小?幅度地倾身。 他?实在?是不懂,他?的恭王妃到底怎么了。 谢玉弓思来想去,把一切都归结为太子的横插一杠。 他?咬着牙开口道:“你别怕,谢玉山怎样欺负你,尽管告诉我,我今次都会替你讨回来!” 他?看着白榆,一字一句地说:“我一定?会杀了他?!” be文求生指南 第100节 而这时候手臂已经举得发酸的白榆,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她没有?巧言令色,没有?将她那?三寸不烂之舌用?来“起死回生”。 她看着被火光包裹的谢玉弓,没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清醒。 她因为害怕面对逃离了谎言崩毁的后果,却总不能一直逃避。 白榆看着谢玉弓,开口声?音很低,但也很坚决。 她想起当初为了让父母信服,从三楼一跃而下,不惜用?受伤弥补谎言时的决绝。 但这一次,她是要主动揭开谎言的真容。 “王爷想必已经知道了一切。”白榆开口,如同呕出了一瓣破碎的真心。 她举得酸痛的手臂微微下落,而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谢玉弓一发现她力有?不逮,立即乘虚而入,一把便捏住了她的手腕。 他?从一开始就能卸下她的力度,只是蚕刃过?于锋利,谢玉弓生怕她挣扎之中不慎伤了自?己。 而他?捏白榆的手用?上了巧力,白榆只觉得手腕如遭电击,很快手指不受控制地一松。 小?小?的凤头从白榆的指尖坠落,蚕刃收缩的声?响如破风的利刃,很快缩回了白榆左手的手镯之中。 谢玉弓像是挣脱了锁链的猛兽,一把扯住了白榆拉入自?己怀中,紧紧地将她箍进自?己的怀里。 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循着白榆的双唇狠狠地压下来。 带着饥饿和急切的舌尖撕开齿关,迅速占据了朝思暮想的“圣地”,谢玉弓恨不得将怀中的人活活揉进胸腔,力度大到白榆根本无力反抗。 更遑论说话。 白榆被迫张着嘴仰着头,津液横流,手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在?谢玉弓的身上,却无异于以卵击石。 谢玉弓有?一种欲将白榆拆吃入腹的架势,纠缠的舌尖恨不能戳入白榆的咽喉,像是要卷出她的“黑心烂肺”来尝尝。 她怎么就这么能折磨人? 她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思念自?己吗! 谢玉弓的双手紧扣白榆的肩背,火热的大掌在?她的背脊上一寸寸地按下去。 那?是巡视领地的兽王在?确认他?的储备粮是否缺斤少两。 发现白榆一点也没有?消瘦之后,谢玉弓先?是高兴,而后又开始酸溜溜地难过?。 她离开自?己似乎过?得很不错,连谢玉山那?样的人也对她多?有?照拂。 谢玉弓心里又生起了无边的妒火,最终都化为了欲求不满的□□,一个?照面就要把白榆烧得外酥里嫩。 白榆打了谢玉弓不知道多?少下,最后狠狠以手作刀,狠捅了一下谢玉弓的腰侧,谢玉弓这才闷哼一声?,好?歹停下让她喘口气。 白榆呼吸急促,是屏息之后急促地吸取周围的氧气。 她就快要被谢玉弓活生生吮吸一空的脑子,艰难地在?氧气充斥回胸腔后,理智也一起回归。 谢玉弓依旧在?细密地啃咬亲吻,不拘哪里,像一匹成瘾的恶狼。 白榆用?尽全?力才暂且推开他?,不知道此刻自?己面色桃红双唇点朱的形容,在?火光的描摹之下,有?多?么诱人。 能把谢玉弓馋疯。 他?的双眼如两弯投入月晖的深井,又黑暗,又明?亮。一错不错地近距离锁着白榆,弓起的背脊,是随时都要蓄势待发的姿态。 白榆好?容易喘匀了气息,虽然目前的状况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想象之中谢玉弓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质问她。 可是他?话也不说上来就“吃人”,搞得白榆措手不及。 但是白榆打算把刚才那?一段当成“插曲”,一切还是按照计划来。 只有?说清楚一切,再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才能重新变为谢玉弓身边“有?用?”的人。 因此白榆艰难平复后,沉声?道:“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白榆自?残一般,快慰又痛苦地抬起头,红艳着一双水润的唇,吐字迅速且清晰。 她看着谢玉弓说,“我说三年前对你一见钟情是假,对你情根深种是假,新婚夜的合卺酒……是为了护你性?命是假。” 谢玉弓和她呼吸相闻,眼神晦暗难辨。 白榆偏头躲开,按着谢玉弓的又要凑上来的肩膀说:“后来为保性?命,与?你所有?的爱语蜜言,全?都是假的!” “为你请封不是为你,对付太子不是为你,我只不过?是太子利用?之后抛弃的弃子,这几月的所有?作为,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 就连她的灵魂,都是假的。 她不是原身,她和他?……本是不该相交的支线,生于不能重合的两个?世界,阴差阳错终究也事与?愿违。 这些话说出,他?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转圜,任何能够含混的余地了。 白榆如海翻涌正狂,她似被抛上了浪尖的小?船,深知自?己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所经历过?的从前,每一次直面这些的后果,都像是一把穿胸而过?的利箭。 她在?万箭穿心之中重蹈覆辙,从无期待。 她等着谢玉弓裹挟巨浪向?她扑来,等着他?再一次扼住自?己的命门,歇斯底里地质问她为何欺骗。 等着他?疯狂地报复或者决绝地憎恨,等着他?化为一支前所未有?的锋利长箭,淬着名为喜爱的毒,带着倒刺穿胸而过?。 拔除的时候,一定?会很痛,比前面的每一次都痛。 但是白榆不怕痛,她早就习惯了疼痛。 这仿佛是她从第一次企图用?谎言博得什么开始,就注定?会得到的惩罚。 像强效的精神类药物,吃下去的时候不见得能缓解症状,副作用?却会让人呕吐颤抖,厌食失眠,觉得世界都变得扭曲而无趣。 两个?人之间,山洞之中,仿佛连火把都被白榆这一番诛心之言恫吓住,短暂地凝固了。 可是很快一缕清风卷入了这凝固般的洞穴,带来了外面潮湿的水气。 在?白榆说完了一切后,谢玉弓终于动了。 白榆本能眯眼缩头,右手紧紧攥着腕上的手镯,亟待谢玉弓的暴怒之后,再说出让他?不杀她的“用?途”。 可是谢玉弓却没用?他?随便能夹着白榆飞奔、能甩出数尺长刀钉入地面三寸有?余,令她畏惧的强壮手臂逼迫她再次不得已说谎。 他?只是倾了倾身,凑上前叼住白榆颤抖紧抿的唇咬了一下。 白榆的眼睫抖动,不解其意地抬头看向?谢玉弓。 谢玉弓又移动双唇,轻抿住了白榆那?如狂风中蝶翅般颤动的眼睫。 白榆被迫闭眼,张了张嘴,却好?像是哑了。 谢玉弓微微偏头,完好?的那?一侧眉目对着白榆,半跪在?那?,神色分毫不动。 片刻后他?轻笑了一声?,用?鼻尖刮了下白榆的鼻尖。 他?就这么近距离地望着白榆,说:“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但那?又如何?” 他?反问的语调带着轻蔑不羁,轻飘的一句,像悬顶的闸刀终于落下却化为了漫天的急雨一般,只是将人淋了个?刺骨的透心凉。 “你早就……知道?” 白榆像是梦游初醒一样睁眼,看着谢玉弓,声?音干涩无比地问:“你知道……什么?” “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知道你是受谁驱使,那?又如何?!” 谢玉弓双手捧着白榆的脸,迫使她抬头:“我本想着等你主动坦白,即便你不坦白也没关系,可谁料你连皇帝皇后都敢戏耍,太子都敢拉下马,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吓跑了!” 谢玉弓说到这里总算是咬牙切齿了起来。 “你该知道太子与?我作对,皇子们连同安和帝都视我为眼中钉,你是我的妃子,再怎么智慧过?人,终究只是个?柔弱女子,你还敢跑?你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危险为何物!” 谢玉弓把白榆的脸都挤变形了,说到激动之处,狠狠地低下头,在?白榆的“鸡嘴”上嘬了一口,带响的! “我真是被你气死!” 谢玉弓挫折后槽牙恶狠狠地说,“这些日子吃不香睡不好?,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每一次的噩梦都是你的尸体被人以不同形态送到我面前。” “我吓得不敢睡觉!” “你机关算尽,那?点心思都用?我身上了,我找你找得眼睛都蓝了,结果呢,上山去当尼姑?亏你想得出来!怎么没算到太子能找到你?!” 谢玉弓贴着白榆的脸,亲一口骂一句。 白榆一直被捧着头,被迫仰着,浑身细细地颤抖着,仿佛被谢玉弓吓坏了。 谢玉弓终于意识到自?己恐怕又把他?的王妃吓着了。 连忙松开手,把一肚子的怨愤和连日来化为利刃到处戳他?心肝脾肺肾的担忧都压下。 拉着白榆轻柔无比地抱进宽阔火热的怀中,一手揉着她仿佛断裂无力的脊椎,一手抚着她颤抖背脊。 像哄劝孩童一样,把一辈子的温柔都用?在?了此刻。 “别怕……都过?去了。欺负你的人我会杀掉,无论你从前是谁的人,是棋子还是弃子,说了什么谎,都没关系。” “谁没说过?谎?我从小?到大都在?说谎,不说谎我怎么活……” 谢玉弓根本就不擅长安慰人,他?一个?阴暗面长大的人,不识温情为何物,若非白榆,他?恐怕也不会想要和谁好?。 若是只说干巴巴的一句“别怕”,反复说了几遍自?己也觉得烦。 感觉到白榆被他?安抚着,似乎好?一点,贴着他?的身体不那?么僵硬了。 只好?绞尽脑汁地开始胡言乱语:“我母妃活着的那?时候,为了不被她折腾争宠,我还长年装病呢……” “你不知道,我母妃也撒谎,安和帝还喜欢她的那?时候,经常被她骗得团团转。” “有?一年我过?生日,也是这样的时节,十一月初八启南大捷。” 谢玉弓抱着白榆,在?这样一个?只燃着一点将败火光的漆黑窄小?的山洞,满腹空茫词穷之际,竟然开始回忆起了当年那?些他?从不肯回想的过?往。 “启南那?时候和周边的国境含混不清,你来我往地总是扯皮,那?一次把对方打得怕了,对方竟然呈上了降书。” “我在?尚书阁读书,被我父皇抱着去找我母妃分享喜讯,我们两个?到的时候,只看到母妃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我父皇堂堂天子,当场就吓得跪坐在?地,把我都摔在?了地上,爬着去看我母妃,吓得声?音都没有?了。” “但是我母妃在?他?爬近之后蹦起来吓他?,把我父皇吓得活活病了一个?多?月……” 谢玉弓的轻笑声?伴随着胸腔的震动传到白榆的身上。 be文求生指南 第101节 谢玉弓说:“你看,谁不撒谎呢?我父皇当时也没有?怪罪母妃……” 真爱的时候,好?像没什么事不能容忍。 不过?谢玉弓很快收了笑,觉得这时候说这个?实在?是不合适。 尤其是安和帝负心薄幸,不适合用?来安慰人。 他?也不是安和帝。 因此谢玉弓的声?音戛然而止,再怎么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安慰话语了。 他?只是将抱着白榆的手臂又紧了紧,低头将嘴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开口声?音干涩,却饱含泛滥的情潮,声?音低磁扩散,如狂澜层层推覆,似像海中幽远鲸鸣。 谢玉弓这么多?天的担忧怨恨,思念和恼火,最终都化为了胸腔之中一汪酸软晃动的水流。 对着白榆的头顶潺潺倾泻:“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可以继续骗我,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与?我说便好?,只要你别再跑了,我害怕来不及保护你。” 白榆一直睁着眼睛,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倚靠在?谢玉弓的身上。 直到这一刻,她才缓慢地眨动了一下干涩泛红的眼睛。 谢玉弓说了什么,白榆其实不太能想起了。 她只记得两句:“我早都知道”和“我什么都不在?乎,你可以继续骗我”。 她感受着谢玉弓心跳强而有?力,如盖顶的洪钟,可是敲击而来的时候,却不带任何“收妖除魔”的攻击性?,如远山蒙昧的晨钟,悠然弥散,普度一人。 撞动了白榆的胸腔,跟着他?一起鼓噪起来。 她像一个?在?狂风暴雨的摧残,滔天巨浪的翻卷之中,终于找到了一块浮板的落水之人。 她慢慢抬起手,紧紧地扒住了这一块救命的浮板,看着仍未放晴的黑暗天幕,感受着颠簸涌动的海潮,依旧不能相信——她竟然得救了。 这个?世上,当真有?人连欺骗和背叛都不在?乎吗? 白榆像是被人抽掉了脊梁,浑身彻底软下去的那?一刻,谢玉弓也倾身,彻底将她密密实实捞入怀中,紧密地以身体将她包裹。 “你身上好?凉。”谢玉弓埋在?白榆柔软的脖颈,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嗡嗡地说,“我给你暖一暖。” 白榆毫无抵抗,她想起那?天她带着无限的畏惧和决绝跳入博运河,谢玉弓分明?不会水,也跟着她一起跳下来。 那?时候他?受伤流出的血液扩散在?水中,晨曦洒落水上,勾勒出了庞大的,令人震撼的阴影。 像一头被搁浅的深海蓝鲸。 而她此刻,错觉自?己跌入了蓝鲸的腹腔。 谎言让鼻子变长 她用?长鼻做成尖枪 她提着枪大杀四方 也终将被尖枪刺伤 她随着海浪流亡 洋流挤压经年脓疮 脓血腐蚀过?慌张 她在?幻境之中流浪 匹诺曹跌落蓝鲸腹腔 长鼻刺穿蓝鲸心脏 爱意在?鲜血中疯长 淋漓滴落的竟是蜜糖 匹诺曹跌落蓝鲸腹腔 从此谎言有?了故乡 第53章 外面救火的喧闹仍在持续,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太子的人已经在暗中?和谢玉弓的死士交手了好几次,抢人的意图不言而喻。 谢玉弓带着白榆悄然又回到了着火的营帐旁边,让白榆伪装成熟睡之中?听到走水救火声?惊醒,被人遗忘后自己跑出来的恭王妃。 谢玉弓当然恨不得和白榆一直待在一起,但是现下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太子的人像苍蝇一样紧紧盯着谢玉弓,他再不在安和帝面前露面,恐怕就要被人同?刺客联系在一起了。 谢玉弓放任白榆回到人群之前,狠狠地亲了呆愣的白榆的额头一口?,“啵”地很大一声?,拔罐儿一样。 他难耐地搓着白榆的后背和手臂,说道:“回到人群之中?装傻充愣就行了,我的人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回归了‘恭王妃’的身份,太子便?也再不能?将你如何。” 白榆有些呆滞,她人还好好地站着,却?像是经历了一场重大的车祸后,唯一一个还能?站起来如常说话的人,她四肢完好,却?恐怕已经生?死一线。 只消喝上一口?水,便?立刻张开嘴,吐出一肚子被撞碎的五脏六腑。 除了她自己,恐怕没有人知道,谢玉弓轻飘如柳絮的“三言两语”,他口?中?甚至不算庄重的“不介意不在乎”,却?颠倒了白榆从前奉行了多年的规则。 重塑了她在谎言和真实的壁垒之间,糜战多年,早已经丢掉的铠甲护胄。 原来这些事谎言露出真容,不是只有“天?塌地陷”的结局。 原来一切竟然只需要一句“没关系”。 谢玉弓的指尖勾起白榆的下颚,对上她有些茫然的神情眼神,低头又在白榆的眼睛上面亲吻了一下。 他开口?,分明只是最普通的安慰,却?有着震天?动地的力量:“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也没人能?再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白榆仰起头,看向了谢玉弓。 他眼神专注笼罩着她,眼中?的沉重且郑重得像黑沉沉压下来的夜。 他半面罗刹恶鬼半面冶艳无边,他……仿佛在对她下神谕。 一句话而已。 白榆突然感觉到了全身上下都传来了刻骨的剧痛。 她是厮杀的忘记了时间和生?死的小兵,突然有人告诉她,战争已经结束了。 原来她的无坚不摧和所向披靡,都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残自虐。 原来伤疤永远是伤疤,那些再狰狞坚硬,也不能?变成充斥着血肉的铠甲。 白榆垂落眼睫和双手,无形无声?的武器滚落脚边。 “丢盔卸甲”地靠近属于她一个人的邪神怀中?。 谢玉弓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到如今还记得杨老爷子的那一句“心癫之症”,他怜爱地摸了摸自己的王妃的脸蛋,心中?从未有过这般的酸软心疼。 他只把这段时间白榆和他隔空交战做出来的所有事情,都归结为太子的威逼利用,郑重地对自己王妃说道:“我不会?让他活着出猎场。” 他说得那么轻飘,却?又那么决绝。 他原本没打?算这样强杀太子,不合时宜,也很难洗清自己的嫌疑,搞不好还会?反噬,让之前的筹谋功亏一篑。 他本可以耐心等待,安稳蛰伏,只待拥有了一击致命的能?力,再让对方彻底败落。 可是他等不得了。 他在寻人的这几个月之中?,历经千难万难才好不容易见揉揉文十八禁纹都在疼训群四尓儿二吴旧意四企到了他的王妃,而后又发?现她竟被吓得像一只奓毛的小兽,从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办法等下去了。 反正他不是谢玉山那样靠着安和帝保驾护航的废物?,就算是自此惹了安和帝忌惮,遭受打?压又如何? 左不过对手从太子变为君王。 他从被厌弃那日走到如今,哪一步靠的不是自己拼尽全力地向上爬,他怕过谁? 他不怕史书污名,更不怕背上杀父弑君的罪孽。 他绝不肯承认自己比谢玉山更让自己的王妃害怕。 他只觉得即便?是他的王妃表现得有些“不正常”,肯定也是心癫之症在连日的刺激之下被影响严重了。 只要杀掉了太子这个罪魁祸首,只要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自由自在地度日,再用上一些杨老爷子研制的克制药物?,她肯定就会?变得与从前一样。 谢玉弓这样的人,能?认识到自己吓人并且稍微有所收敛,已经是破了天?荒了。 这还是在他漫长的思念折磨之中?自己逼着自己推演出来的结果?。 人无完人,他若是也像太子一样,只看到人的一个眼神便?能?洞悉诉求,他就不是剧情之中?唯我独尊逆我者亡的反派谢玉弓了。 他这一辈子,生?长到如今所有的温柔纵容都给了白榆。 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刻不够丰沛,甚至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但这已经是他能?给的全部了。 总之谢玉弓把白榆往女子这边的人群一扔,再度出现在男子营帐那边,混迹在护驾的侍卫出现在皇帝身边的时候,白榆也被女眷那边的人发?现了。 她肩上披着谢玉弓的披风,她伸手紧紧地拢着。 并不冷。 她看着远处被扑得将要熄灭的火,整个人还是魂不附体。 这倒是不需要她演绎什么“惊慌失措”了,毕竟人被吓得狠了的时候,就是会?显得有些板滞。 白榆现在就处在被“吓狠”了的状态之中?。 她始终无法相?信。 谢玉弓……谢玉弓怎么走了? 她骗他至深,还与他作?对的事情……他说不在意,可他为什么走了? 他是后悔了吗! 白榆根本没听到刚刚谢玉弓说了什么,她只是突然发?现谢玉弓不见了。 她像个被胡拼乱凑起来的雕像,崭新?的身体还没能?彻底弥合。 be文求生指南 第102节 又像个新?手操纵的皮影,四肢滞涩,五感不能?同?步。 他果?然是后悔了。 是啊,都会?后悔的,从来都是这样的。 没有例外。 没有例外! 白榆目光所及的女子们,她们哪怕在这样夜半三更被迫跑出营帐慌乱聚集在山上的时刻,也显得那么如花似玉国色天?香。 这一片山坡极尽娇媚柔美之能?事,裹着火烧营帐的焦糊气息卷过的夜风,抚在这些王公贵女的鬓发?,让她们恍然像一池被暴雨摧折的娇花。 虽然狼藉却?更惹人怜爱,狼藉之中?将女子的惶然柔美催发?到了极致,谁看了不想掏出心肺,怜爱入骨? 可白榆不在她们的行列之中?。 即便?不论原身的出身,也不论她在这百花争艳之下,至多算是清秀的中?等模样,更不论她的年岁恐怕是这些人之中?最大的一个…… 她满口?谎言,行事狡诈凶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的怜悯之心和共情能?力都较弱,她……她还有病。 不是骂人的那种病,白榆很清楚,她是真的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否则她也不会?每周都被自己的爸爸妈妈逼着去看两三次心理医生?,吃一堆副作?用非常大的药物?。 她的爸爸妈妈再怎么繁忙,再怎么忽略她的情感诉求,也不会?真的害自己的女儿。 她如果?没有病,更不会?在心理咨询所结识她一辈子最好的几个病友朋友。 而她这样一个人,死去活来了一遭,穿越了一个比她自己所在的世界要封建不开化?成百上千倍的地方,在这个讲究礼仪信诺温良恭俭的地方,遇见了一个完全不在乎她的欺骗背叛,不在意她那些令人无法接受的所作?所为,并且全身心喜爱她的人……这可能?吗? 白榆怔怔地看着不远处将要熄灭的残火,浓烟滚滚散入夜色,也弥散铺陈到了她的眼中?。 目之所及的景物?都在白榆的眼中?微微地扭曲。 她……终于在极端的紧绷骤然放松,放松之后又无处依着的剧烈的刺激下——发?病了。 白榆难以抑制地攥紧身上的披风,那上面带着霜寒的夜露气息,可是她却?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恐怕是太长时间没有吃药,产生?了强烈的幻觉吧? 在现代?世界里也发?生?过一次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她正巧喝了一点酒,还以为自己喝醉了。 但也只有一点点酒而已,世界就在她的眼中?变为了游戏末日一样的场景。 绿色植物?有了生?命,拉长着四肢在地上攀爬,而她所有能?踩到的地方,都变成软绵绵的,像是棉花一样的触感。 天?空变成了晦暗的深灰色,马路上的行人和车流都成为了怪物?。 她在这样的世界之中?狂奔,她穿过了马路,险些死在了车祸之下。 后来昏倒被抓回家中?,输液了整整半个月,加上每天?被保姆看着吃药,才总算是恢复“正常”。 是她咬紧牙关,才从那个扭曲可怕的世界“爬”回人间的。 因为她在浑浑噩噩地输液时,听到了爸爸妈妈提起了疗养院。 她不想去疗养院。 而现在,她再一次感觉到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成了扭曲可怖的状态。 她的双腿发?软,低头一看,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某种黑褐色的,咕嘟嘟冒着泡泡的沼泽。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向后躲避沼泽的吞噬。 然后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方才去你的营帐里面找你,你跑哪去了!” 白榆满脸空茫地抬起脸,看向了和她说话的人,她面前的人五官扭曲。 她根本看不清她是谁。 “果?然是假的……他走了。”白榆后退了一步,却?跌坐在地上。 她看着自己正在被沼泽吞噬,她抬起手,手上沾染了淤泥,送到眼前,那淤泥竟化?为了怪物?,正在啃噬她的手指。 白榆使劲儿地甩开,想要起身。 有人来扶她,她却?看到好多好多的怪物?,他们都想吃了她! 白榆甩开人后退,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是假的是假的,都是假的……” “别过来,别过来……谢玉弓呢?我的……我蓝鲸呢?” “姐姐,你怎么了?”拉扯着白榆手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白珏。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白榆在地上打?滚,像是试图挣脱什么的样子,但是白榆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披风。 看金绣纹样,是恭亲王的。 白珏神色微妙地变化?一瞬,而后不由分说地拉扯着白榆从地上站起。 小声?地哄劝道:“火已经灭了,姐姐跟我走,我带你去找恭亲王……” 白榆却?一直在挣扎,周围有很多人看过来,白榆的面色惨白,眼神空荡,充满了抗拒和痛苦。 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正常。 而白珏拖拽着白榆,将她慢慢地带向人少的地方。 白榆茫然四顾,最后攥紧了自己的披风快速地搓动着。 她头晕目眩,还很恶心,脑中?吊着细如悬丝的一点理智,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从这“虚假”的恐怖世界之中?脱离。 否则她很快就会?被送去疗养院了。 可是……可是她的蓝鲸呢? “你看到蓝鲸了吗?那么大……有天?地加起来那么大!”能?包容一切虚幻和谎言。 白珏根本不知道白榆在说什么。 但是她拉不动白榆,就只好低声?哄劝:“你不是要找恭亲王吗?我带你去啊,我……” 白珏看着白榆荒原一样的眼睛,福至心灵地道:“我带你去找谢玉弓!” 白榆挣扎着,她本可以轻易地挣脱白珏,但是她听到了“谢玉弓”,就紧紧抓住了白珏。 “我的蓝鲸还能?挂在天?上,变成月亮。”白榆胡言乱语道。 白珏紧抿着嘴唇,不论白榆说什么她都点头。 眉眼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慌乱,眼神却?实实在在地发?飘。 她也是被逼无奈。 她不能?不顾及一族人的性命,工部尚书是太子的人,白家必须听从太子号令。 但白珏从未做过这种“害人”的事情,因此她抓着白榆的手臂,比白榆这一脚深一脚浅,一脚人间一脚虚幻的心理疾病发?作?患者,还要颤抖得厉害。 白珏拉扯着白榆远离了人群,走向太子找到她的时候,指定要她带着白榆去的地方。 白珏好久没有见过太子了,太子……变化?得好大,白珏简直要不认得他了。 上一次白珏给太子送消息,还是白珏的母亲薛静娴手下的一个总喜欢去庵庙烧香的下人,发?现了白榆的那个奶娘娄娘总是往城外山上跑却?又没有去庙里烧香。 太子被皇帝禁足后放出来,虽然白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根据工部尚书讳莫如深的态度,知道太子栽了一次狠的。 因此薛静娴在发?现了白榆的那个奶娘总是进山,而太子承办狩猎的皇家猎场正在城外时,才会?立刻派白珏来送信,让太子加以防范。 白珏也未曾料到,白榆的奶娘进山多次,不是伺机破坏皇家猎场,只是为白榆躲藏起来置办东西。 而太子……竟然将白榆这个恭亲王妃带走后,日日带在身边。 白珏想到这里,那张清肃端美的脸上,出现了纠结之色。 太子怎能?如此?白榆可是恭亲王妃,按理说……是他的弟媳啊。 他从前像是神坛上的仙君,今夜站在黑暗之中?,命令她:“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将她带到这里”的时候,却?犹如堕神的恶魔。 那么阴沉可怖。 白珏怕极了,竭力想要看清太子的神情,她不相?信他会?罔顾人伦。 只是她身系一族性命,不敢靠近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好在白榆不知道怎么了,状态非常不对,正好让白珏无须去撒谎欺骗或者用其?他的极端办法,只需要拉着白榆就行了。 白榆走得极其?不稳,她抓着袍子,偶尔回头左顾右盼,甚至仰头看去。 蓝鲸……会?在天?上吗? 他会?飞到天?上变成月亮,再也不下来了吗? 白珏拉着白榆进入了一片远离那些女眷的矮树林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射出了一支箭,径直钉入了白珏拉扯着白榆的手臂之上。 “啊!”白珏立刻松开了白榆,捂着自己的手臂跌倒在地上。 她惶然四顾,一个鬼影都没有看到,只有不远处的氏族女子们慌乱的抱怨声?。 白珏咬了咬牙,想到母亲的话和太子嘱咐的命令,起身之后又一次走向了已经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的白榆。 再度去拉扯她。 “嗖”地一声?,箭矢再度破空而来,这一次没有落在白珏身上,却?是钉在了白珏走向白榆的脚边。 白珏“啊”地再次发?出尖叫,吓得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血流如注的手掌,再不敢向前半步。 而白榆躺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安详得像是已经去世了。 她是在等待泥沼吞噬她之后,进入深海。 蓝鲸不在天?上,蓝鲸应该在深海。 只要她进入地底,就能?进入深海,就能?再一次看到蓝鲸。 白榆已经进入了一个癫狂到极致的状态,正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吞没的时候,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接到了小鬼传信的谢玉弓立刻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看到了白榆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而白珏的手臂被利箭穿透,她正蹲在白榆的旁边浑身发?抖不敢起身。 若白珏是个男子,谢玉弓会?立即杀了她。 可白珏是女子,又已经受伤被吓得瘫软了,谢玉弓只是快步走向白榆,看了一眼之后,跪在地上,双手一捞…… be文求生指南 第103节 径直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白榆猛地睁开眼睛,还以为又是什么不长眼的怪物?,来阻止她找蓝鲸。 开始她睁开眼,双眼血红一片,连额角都绷起了细细的青筋。 她摸到了手腕上的蚕刃,正欲将怪物?绞碎。 却?听到了谢玉弓的声?音:“我不过一眼没看到,你这是……” 扭曲的画面在伟岸的身形之中?恢复,缠缚到她身上正在蚕食她的污泥不甘心地尖叫着退下。 天?空之中?的黑灰变为了纯黑色的夜幕,一轮如弯刀般雪亮的月弓,高悬天?际,劈开了真实与扭曲世界的壁垒。 蓝鲸跃入人间,化?为了人形,伴着天?空之中?的玉弓投入她的胸怀。 白榆的耳畔似乎传来的遥远的鲸鸣,是串联两个世界最锋利的长剑。 最终化?为了一句急切的:“你到底怎么了!眼睛怎么这么红?”悍然钻入了她的耳畔。 白榆浑身一抖,猝然醒神。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了满脸焦急抱着她快步走到不远处放下,仔细检查她全身的人。 她就这么看着他,一错不错。 她似乎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又觉得好像什么答案都不太重要了。 她的蓝鲸,又回来了。 谢玉弓回皇帝那里转了一圈,自告奋勇带人搜寻纵火犯和刺客,紧赶慢赶的从猎场边上做样子绕过来,却?收到了小鬼的信号。 太子的人简直无孔不入,差点把他的王妃再次抢走! 他气得七窍生?烟,凌乱的心跳是他懊悔和杀意狂涨的佐证。 而白榆仰头靠在他一条手臂上,像一个眨眼之间跨越万水千山穿越两个世界的旅人。 她累得精疲力尽,仿佛连指尖都抬不起半寸,连眨眼都变得那么艰难。 可她舍不得闭眼。 谢玉弓的眼睛里面沸腾愤怒,遮不住看向她时浓稠的情愫。 真的有人在这样的世界里面,不在乎谎言的隔阂爱上这样的她。 白榆想勾勾唇,想说两句好听的,好把眼前这个人紧紧地抓住,牢牢地锁定。 可是她开口?,却?像是亲自撕扯开自己身上的经年脓疮的人,已经不愿意再一次捂住粉饰太平。 她要彻底清创,剜去腐烂的血肉。 她说:“九殿下……其?实那些谎言,也不是全部。” 她说得那样平静,眼神是那么坚决,但是颤抖的却?是想要躲避的灵魂。 谢玉弓见她说话,总算是狠狠松口?气,对着身后的人示意,他们很快带人继续去山里搜寻“纵火犯和刺客”做样子。 “你是不是难受?脸白得和吊死鬼一样了。” 谢玉弓从怀中?掏出了两瓶药,像个医术稀松二五眼的赤脚大夫,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该给自己的王妃喂“活血化?瘀”的,还是该给她喂“止血收敛伤口?”的药。 这都是他随身带着的极品伤药,外面千金不可求。 “你要么吃些药睡一觉?”谢玉弓的死士受伤后都是这么处理,包括他自己。 “我这次亲自守着你。”他不过一眼没看到,人就这样了,他就是巡山也抱着她去! 白榆却?说:“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的神色看似恢复,却?隐隐透出些许阴郁疯狂:“我在你面前表现出的温柔体贴,倾慕和顺从,全都是装的。” 谢玉弓心知自己的恭王妃,这怕是心癫发?作?。 可他现在真的寻不来太医为她诊治,而且恭王妃的心癫之症也不能?被安和帝和太子他们知道。否则之前所有行为都会?被认为是失心疯的信口?胡言。 谢玉弓只得赶快吹口?哨,让小鬼跑过来,再派他赶紧去城中?请擅长此症的杨老太爷。 小鬼走后,谢玉弓说:“那就吃点止血收敛的?我手边也没别的,现在随行的太医都在皇帝那里,我让人把皇后的手烧糊了,不好弄过来。” 杨老太医说心癫之症切忌大刺激,也最忌情绪大起大落,止血收敛的作?用是不是和镇定差不多? 反正死士训练对战受伤后,只要血止住,人就镇定了。 谢玉弓把止血收敛的伤药倒出来,递到了白榆嘴边:“吃吧,吃完睡一觉就好了。” 白榆开口?,却?说:“连我的真正样子你都不知道,你又能?喜欢我什么?” 她剔除所有的腐烂伤处,将一切暴露在谢玉弓面前。 他们两个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对上过频道,始终都在鸡同?鸭讲。 可是诡异的是,却?又总是能?够在某些时候离奇地同?频共振。 谢玉弓看着白榆发?狠的眼神,突然笑了笑。 远处依旧是兵荒马乱的人群,谢玉弓逆着高悬黑夜的弯月,笑起来煞气四溢,正合了白榆的阴鸷病态。 他问她:“那你真正是什么样?让我见识一下?” 白榆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一个人能?伪装神情伪装言行举止,甚至也能?伪装眼神。 但总有那么些时候,那些被掩盖在眸光底部的东西,会?泄露出来的。 白榆不知道她偶然泄露出来的模样,就和她此时此刻露出尖牙利爪的样子一般无二。 谢玉弓早就看过了。 也从来都没觉得白榆是个什么恭顺柔弱温良恭俭让的闺秀。 谁家的闺秀能?把所有人骗得四脚朝天?,谁家的闺秀连面都不露,就把整个朝堂搅得地覆天?翻? 在谢玉弓心中?,他的恭王妃就是一头猛兽,还是食肉的那种。 尽管猛兽偶尔会?表现得让他迷惑,比如她竟然“怕虫子”。 可她此刻亮出尖牙利爪,想凭借这个吓走谢玉弓,也实在是好笑。 谢玉弓也真的笑起来了。 要是换一个女子,自己在这边倾心坦诚,看到谢玉弓这番像极了嘲讽和挤兑的模样,恐怕要气哭。 什么阎罗王一样的男子,对女子真的半点没有细致温柔可言。 可偏偏啊,又是偏偏。 白榆偏偏不是那个需要谁温柔细致的类型。 她要的是并肩而立,是携手平视,是同?进同?退,是……对方足够皮糙肉厚,耐操耐打?。 她骤然“暴起”,拉扯住谢玉弓头顶飞落的墨色长发?,把人拉到了近前,一口?咬住了谢玉弓的侧颈。 依靠药物?和亲情,伙同?名为“正常”的规则所压抑的一切,终于在这这一刻横跨两世决了堤,白榆真的疯了一般咬着谢玉弓。 谢玉弓被咬得狠了,但也只是青筋略微鼓起片刻,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变过。 经年腐烂的伤口?想要彻底痊愈,必定是需要彻底剔除烂肉,流出新?鲜的血液才行。 白榆尝到了满口?新?鲜的血腥,怀中?的人也未曾有半点挣扎,只是微微偏头,纵容的意味十足。 她微微松开嘴唇,眸光凌厉地看向谢玉弓。 想证明她可不是什么温柔顺从的类型,他可别会?错了意,爱错了人。 白榆一直在“求生?”可干的却?全是找死的事情。 而依靠谎言去换取饮鸩止渴的关切,被揭穿后的自责和羞愧,其?实都是被包裹上“心理疾病”糖衣的自厌,自弃、自卑和自毁。 但是这一刻,她行着疯狂之事,妄图用行为吓退谢玉弓。 可抱紧他的双臂,却?是真的“求生?”。 谢玉弓伸手摸了下侧颈的血痕,用手指碾开点在白榆的眉心,对上她的眼神后又笑了,嘲讽意味更浓道:“就这?” 谢玉弓拍了下自己腰间,将一把挂在他腰间的刀柄,塞入白榆手中?。 “你要不要再捅我一刀,好显示出你的凶恶?” “恭王妃,你就这点能?耐?” 好像当初两人第一次亲近,结束后谢玉弓未曾餍足时,咬牙切齿地质问她时。 白榆神色一怔。 谢玉弓把始终攥着的两粒伤药给白榆不由分说塞嘴里。 白榆闭上嘴,混着满嘴的血腥味,把那药干巴巴地咽进去了。 伤口?的疗愈,有些时候,只需要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捂着不行,精心地被药物?覆盖也可能?感染。 非得是粗暴地清创,再热辣辣地消毒,而后不理不管,暴露在空气之中?,或许就会?开始收敛愈合。 愈合依靠的甚至不是那“赤脚大夫”药不对症地一通胡灌,而是正视自己,接纳自己,并允许自己不完美的事实。 谎言一定要用谎言掩盖吗? 谢玉弓告诉她不用。 人一定要完美无缺,一定要美若天?仙,一定要表里如一,一定要温良可亲光辉伟正才会?被爱吗? 原来根本不用。 谢玉弓是白榆返航的锚,是狂风暴雨的夜色之中?依旧亮着的灯塔。 但愿意返航的,是白榆自己。 她抱住了谢玉弓的脖子,抬起头,在他被自己咬出的伤口?上舔了一下。 而后她只觉得后颈一紧,彻底瘫软下去,彻底放任自己,沉入温热的深海。 她被谢玉弓捏昏过去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04节 第54章 白榆虽然是被谢玉弓弄昏过去的,但是她?的心理和生理上也确实都到达了一个?极限。 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没有梦中那些总是纠缠着她的幻境和真实。 她?什么梦都没有做,完完整整地失去了意识,而后从身体到灵魂,都得到了安稳的休息。 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尖锐疼痛。 白榆的眼睫抖了抖,眼睛睁开还?未等看清周遭事?物,便听到熟悉的低磁语调,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乱动,医师在施针,别害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白榆无意识地抬起了手,很快被人抓住。 宽阔火热的手掌让白榆微微一抖,仿佛从两?个?人接触的皮肤开始,热度一路直冲点燃了她?通身的血液。 她?眼前逐渐清晰,先看到的是头顶灰白色的营帐顶部,而后是悬挂在营帐四周,火光轻轻跳跃的灯笼。 再然后是谢玉弓放大的脸,精致的银面具紧罩在脸上,姣好的那一侧眉目本是艳烈无比,此刻却弯下?了狭长锐利的眸子,软化了其?中冰寒刺骨的水面,波光潋滟地凝望着?她?,其?中的担忧犹如实?质。 “施针马上结束了,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玉弓像是生怕将白榆惊着?一样,声?音压得极低。 寻常人的声?音若是这?样低这?样沉,就会显得鬼鬼祟祟,但是谢玉弓的嗓音条件太好了,这?样压着?,在“不蓄意起泡”的情况下?,低磁性感得要命。 白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麻了一下?,转了转眼睛,看向了他。 然后迎面就被一只?橘皮老手,在她?的眉心扎了一针。 白榆定了定神,把贪婪投注在谢玉弓身上的眼神,分给了持针不断下?手的人身上,没曾想还?是个?熟人。 就是那个?被她?找到九皇子府内好多次的老医师,如今看来,恐怕是谢玉弓的人。 杨老医师表情严肃,实?际上形容也有些憔悴,白榆昏死了一天一夜,杨老医师就被谢玉弓的人拎过来,在这?城郊猎场“抢救”了一天一夜。 如今人总算是睁开了眼睛,杨老医师却不敢松口气,因为白榆眼中密布的血丝依旧未曾消退,眉梢眼角的癫狂之色依旧存在。 杨老医师侧头斜了一眼谢玉弓道:“病人切忌情绪大起大落,切记不能奔劳多思,需得卧床静养。” 杨老太医说完之后,终于暂时放下?了针包,跑到一旁去开药了。 谢玉弓点头如捣蒜,杨老太医那点被死士揪着?在天上飞,一把年纪差点突发心悸的怨意,谢玉弓接收到了,现如今他恨不得把杨老太医弄个?板儿供起来上香。 谢玉弓见过心癫之人,他的母妃就是心癫深重,时常发作。 因此昨日谢玉弓折返回来,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王妃的不对劲,只?怪他实?在是心系多处,无暇他顾,才没有在一开始就发现她?发病的苗头。 这?也不能怪谢玉弓,毕竟他在此之前,可从未真的看到过白榆心癫发作,因为白榆总是表现得太正常,甚至比正常人的抗压能力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生死边缘都未见半点崩溃之意,与他那个?十几天不见安和帝就精神恍惚的母妃没半点相同之处。 谁料他这?王妃憋得够深,一发作就给他来了个?“大”的。 谢玉弓真的快被她?吓死了,当时她?那双眼睛像是被刀子捅过,谢玉弓好歹知道心癫之症失控太过,不如直接将其?弄昏,免得过度伤神伤身。 可是将白榆弄昏之后,白榆自觉一个?梦都没有做,却从昨天晚上大火后开始昏迷,还?一直在胡言乱语。 好多说法都是谢玉弓从未曾听说过的,什么“爸爸妈妈”他尚且能根据反应和通意来明晰意思,可是大姐二姐,三妹五妹又是哪里来的? 她?不是工部尚书的庶长女吗? 谢玉弓恨不得让人把工部尚书扯过来好好问?一问?,他是不是养了外室,还?有其?他的庶女。 心理咨询所又是哪里? 肖医生给谁催眠? 她?到底哪件花裙子不见了! 煤气爆炸又是怎么个?炸法? 火锅是什么? 谢玉弓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满腹都是离谱的揣测,可是现在一个?都不敢吐出口。 只?是紧张地抓着?白榆的一只?手,不方?便总是躬身,便索性直接半跪在床边上。 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白榆眼角。 那一处哭得都有些肿起来,一直泛着?红。 白榆身上能动的地方?不多,很快发觉自己好像是……被捆起来了,能动的也就只?有一双眼睛,还?有手肘以下?的半截手臂。 谢玉弓察觉到白榆的视线,立刻开口解释道:“是施针怕你乱动才捆住的,你……”你昨晚一直在哭,还?乱抓乱挠。 但很快谢玉弓把剩下?的那些话?都咽回去了。 他只?是说:“再等等,再有一刻钟差不多就收针了,好不好?” 谢玉弓本不是个?柔肠百转之人,可是他确确实?实?被白榆吓得不轻,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副“猛虎嗅蔷薇”的架势,小心翼翼地抓着?白榆的手,还?不敢用?力捏一捏告诉她?自己这?一天一夜的心急如焚。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他的王妃这?一天一夜,似乎被彻底碾碎又重新拼凑过。 他不明白,为何她?的心中会有那么多的痛苦,那些痛苦化为眼泪伴着?喉间的哽咽流出,直把谢玉弓这?淤泥里面翻滚长大的恶煞,都要烫出了窟窿。 好在她?醒过来了。 杨老太爷是昨天夜里五更后到的,一见人便神色凝重地说了重话?。 其?中不乏斥责谢玉弓照料不周,断言她?若三日内不醒,即便是醒了,恐怕也会成为真的神志颠倒的失心疯。 谢玉弓这?辈子几次濒死都没有那么怕过,他血快流干时都能蓄力杀敌,可听了杨老太医的说法,腿一软差点跪地上去。 幸好…… 幸好没用?三天,人就已经醒了过来。 隔着?刺猬刺一样密集的针施下?,白榆和谢玉弓静静地对视着?。 她?眼中血色依旧未退,可是她?此刻的意识却无比清晰清醒。 谢玉弓不知道自己也熬得眼圈发红眼下?青黑,胡茬都起了一层,看上去有种?落拓不羁之感。 白榆用?双眼细细描摹着?他的轮廓眉目,半晌艰难地勾唇,露出了一点笑意。 谢玉弓先是欣喜若狂,而后又赶紧叮嘱道:“别笑别笑,别把针夹断了……” 杨老太爷开好了方?子,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走过来撤针。 一边撤针,一边刻意不去看那两?个?用?眼神就把屋子里的气氛搅得像凝固的蜜糖般的人。 而后眼观鼻鼻观心叮嘱道:“忌食生冷油腻,忌着?凉潮热……忌房事?。” 谢玉弓听到前面还?很积极地点头,听到后面一句,下?意识看了一眼白榆。 白榆头上的针都被撤掉了,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句,谢玉弓一看她?,她?也正看谢玉弓。 两?个?人分开了足足三个?月,经历了昨夜的混乱,这?才总算是能安静且正常地面对面交流了。 因此小别的生疏,让他们在这?一句“忌房事?”之后,看着?彼此很快面颊发热。 最后在杨老太医收了所有针,被谢玉弓的人送出了营帐的时候,他们已经像是被落日渲染了漫天地的红霞,红成了两?个?面面相觑的大红萝卜。 很快谢玉弓轻咳了一声?,说道:“你渴了吧,我给你倒点水喝。” 谢玉弓起身,赶紧去桌边倒水。 白榆看着?他站在桌边微微弓着?的背脊,嘴角的弧度又扬起了一些。 她?像是涨潮之后回落的海岸,在一切重归宁静之后,沙滩上留下?的非常的小螃蟹。 它们挥舞着?小爪子,在沙滩上张牙舞爪地横行霸道,留下?了一串串令人心中细细痒痒的印记。 谢玉弓很快倒水回来,又扶着?白榆起身,在她?身后垫了枕头,给她?喂水。 喂水的时候手臂比挥舞长刀的时候还?要僵直,生怕控制不好,就把怀里这?块“易碎的豆腐”给呛到了。 白榆不是一点力气没有,相反她?觉得自己现在精力充沛思想清明,不知道是施针的作用?,还?是她?之前在昏死的时候,服过药的原因。 总之她?没有像从前服药后的那种?情绪被药物强行压抑得“心如死灰”的感觉,也没有药物短暂缓解过后留下?的难受的副作用?。 她?浑身舒畅,就连四肢的酸软都是那么舒适。 但她?没有抬手接杯子,而是低头就着?谢玉弓的手喝了一杯水。 本来是靠在枕头上的,却装着?自己没有力气,向前“自然”地一倾身,就跌在了谢玉弓的手臂上。 很快谢玉弓慌张地接住了白榆,将她?虚虚拢在怀中。 谢玉弓慢慢伸手将她?抱紧,而后搓着?她?的后背道:“一会儿还?有一碗药,喝完之后你睡一觉。” 谢玉弓说着?,欲要起身去拿药。 他身边确实?有伺候的人,他甚至还?让人把白榆贴身伺候的娄娘也接过来了。 可是此时此刻,谢玉弓半点也不想假手于人。 只?是他扶正了白榆,要起身时却感觉到一阵拉扯。 谢玉弓低头一看,白榆的手指揪住了他的一角衣袖。 谢玉弓一夜未曾休息,清晨洗漱也只?是草草用?冷水清洗,只?为让自己清醒一些,他脑中像是有一把琴,琴上所有的琴弦都在不断地拉紧。 在猎场的布置,回皇城助他的段洪亮,孤注一掷的后果,还?有从太子手中抢回来的王妃。 这?一切的一切,悬若蚕刃般地吊着?谢玉弓。 无论哪一根稍有不慎有所牵动,所过之处必将被“拦腰斩断”。 可是此刻他垂头看着?袖口上的两?根手指,这?根本称不上什么“力度”的拉扯,像是拨动了他脑中紧绷的琴弦。 “铮铮”之声?在他脑中响起,不是婉转曲调,更像金器交戈。 谢玉弓脑中的某根弦,像是被人信手一拨,直接绷断了。 他呼吸一窒,而后狠狠抽了一口气,接着?重新坐了回去,死死抱住了白榆,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如同开闸的洪水,出笼的猛兽。 他撬开白榆的齿关,像个?将要渴死的人一般,搜刮着?她?口中未尽的水泽,尽情地释放自己的不安和畏惧。 仿佛这?一夜之间,他的心智变成了再也担不住后果的孩童一般。 他差点就失去她?了,谢玉弓连设想一下?都不敢。 他的喉咙之中挤压出类似哽咽的声?音,将白榆压在床上,亲吻如同撕咬,扯乱的腰封滚落在地,他恨不能狠狠地将她?纳入血肉,融为一体。 be文求生指南 第105节 他势如山崩,情同水火,他恶狠狠地压着?白榆的肩头,撕开了她?的衣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他心中憋闷的恐惧。 可是很快,倾覆的山峦在崩毁前止息,倒灌的海水最终轻轻蛰伏盘踞而下?。 谢玉弓的头埋在白榆遍布针灸红点的侧颈肩头,一旦倾泻而出便能摧毁一切的情潮却化为了一滴滚烫的热泪,浇筑在了白榆的耳后。 谢玉弓上半身赤裸,衣物悬挂在腰间,弓起的脊骨拉出山峦迭起的弧度,他的呼吸抽噎之间,山峦徐徐起伏,似晨曦时林间的空翠被阳光蒸发时,景物随风轻轻摇摆。 白榆的双臂交叠搂着?谢玉弓的脖颈,感受到了涌入自己鬓发中的湿热,神色微微怔然。 谢玉弓竟然哭了。 小月牙在哭啊。 白榆的眼眶也酸涩起来。 白榆的手掌下?滑,学着?谢玉弓的样子,快速抚动他的脊背。 而后开口在谢玉弓的耳边说了一句他对自己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话?:“别怕……” “我也喜欢你。” 白榆清缓又沉定地说:“就像你一样。” 早在他们之间还?横亘着?数不清的欺骗之时,她?就已经不可避免地对谢玉弓有了异样的情愫。 万寿宴上大费周折地帮他,怎么可能全然为了活命? 后来在去西?岭的路上逃走,又怎么可能只?是害怕谎言被戳穿后的质问?? 白榆抱着?谢玉弓说:“我虽然骗你很多事?情,但是喜欢你的这?件事?没有骗你。” 她?只?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把这?话?亲口对着?谢玉弓说出来。 谢玉弓压抑的哽咽稍稍停止,抬起脸来愤恨地瞪向白榆,开口声?音都有点走调:“你这?张嘴……”能杀人害命,还?能颠倒黑白。 “如今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谢玉弓微微撑起手臂,将白榆圈在臂弯之间,深看她?道:“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肯对我吐一个?字的实?话?。”说一个?字的在意喜欢。 白榆伸手给谢玉弓抹了下?眼泪,摸索把他头顶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谢玉弓却在面具摘下?后,本能地向左偏头,用?完好的脸对着?白榆。 白榆把他的脸轻轻扳过来,仰起头在他遍布伤痕的那一侧郑重地亲吻了一下?。 贴着?谢玉弓的脸说道:“喜欢你不是骗你,不嫌你的伤疤,也不是骗你。” “不丑,真的。” “帮着?太子对付你,一半因为身不由己,一半是逼你快些来找我。” “你说过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妃子,你第一个?杀的便是我。” “胡说什么!”谢玉弓立即打断白榆的话?。 谢玉弓总算转正了脸,定定地看着?白榆问?:“还?有呢?” 白榆摸着?谢玉弓的脸,仔细想了想,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解释。 而且有些事?情,比如和原身混在一起的部分,根本解释不清楚。 因此白榆顾左右言他,岔开话?题柔声?说:“你很好,身材好,那活儿也大,做起来格外舒爽。” “谁问?你这?个?!” 谢玉弓说,“我问?你,你是不是记忆有所缺失?当年那个?假举子的事?情都忘了?” 这?是谢玉弓第二次说起假举子,白榆敏锐非常,立刻便意识到假举子恐怕是从前原身的事?情,而她?不知道。 系统传输的部分只?是关于剧情的重要节点,保不齐遗漏了原身的一些过往,甚至那些过往是世界自动补全也不一定。 白榆微微眯眼,又故作脑子不清晰地道:“估计是吧,好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记不起来了……嗯,头疼。”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谢玉弓一缕头发,在轻轻搓着?。 她?不打算一股脑把一切都坦白,他们之间才刚刚打破谎言,要是白榆再叠加个?什么异世穿越借尸还?魂,叠加个?什么系统还?有小说世界……那简直不敢想象。 谢玉弓到底是个?“古人”,白榆没必要把自己掏空去赌一个?古人能不能打破封建思维。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又在撒谎! 谢玉弓这?句话?说出来本也是试探,听了她?一夜的胡言乱语,谢玉弓之前那个?荒谬的揣测,越发真切。 她?说的那些……不一定都是胡言,胡言大多含混,可她?说得那么清晰,恐怕只?是谢玉弓没有见过。 这?天下?何其?广大,无法逾越的山海另一侧,天边目不可及的地方?,不可能只?有一片荒芜,也不是只?有一个?永州。 他想到了借尸还?魂。 然而白榆狡诈,趁机从两?人相贴的部位伸手向下?,让谢玉弓很快丧失思考的能力,一张嘴只?能发出一段轻哼。 谢玉弓咬牙,伸手砸了下?床铺:“医师说要忌房事?……”仅存的理智让谢玉弓挤出了一句医嘱。 白榆却轻笑一声?道:“医师也没说手都不能动啊。” 谢玉弓瞬间便软了腰身,任凭施为,但是心中还?有些许不甘的小火苗,呲呲地烧着?,促使他叼住了白榆的唇,邀她?共沉沦。 不过被操控的那个?还?是谢玉弓,白榆得“忌房事?”呢。 谢玉弓头抵在她?侧脸边上,任凭白榆想听什么,都仗着?这?天下?除了白榆没有第二个?恭王妃,而尽情满足她?。 只?是谢玉弓边咬牙忍耐她?的蓄意折磨,边觉得这?样才对。 这?样才对。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昨天那样脆弱无助,更心疼她?昨夜那样癫乱失控。 他生平从未有拥有过什么亲近之人,谢玉弓不是害怕,是根本不能接受失去白榆。 她?说谎也好,讲真话?也罢,害人坑人贪财害命怎么样都好,只?要她?精神百倍,游刃有余,她?就是要上天,谢玉弓也会设法给她?架个?梯子供她?摘取月亮。 等谢玉弓经历过了甜蜜的折磨后,他汗津津地细密亲吻白榆,用?手轻揉白榆的酸痛手腕。 欲求不满却又暂且餍足地叹息:“哎……” 白榆躺在他身边,被他细密火热的嘴唇贴得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有些话?,总要说在前头。 因此白榆先给谢玉弓尝了点甜头,而后闭着?眼,一脸平和又温润,状似玩笑一样说:“谢玉弓。” 谢玉弓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榆很少称呼他的大名。 “你我如此,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么?”谢玉弓微微撑起些手臂,看向了闭眼的白榆。 总觉得说话?不看着?对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因此故伎重施,直接扒开了白榆的两?只?眼睛。 白榆:“……” 白榆拍掉他的手,索性睁眼看着?他,微微勾起嘴唇,把自己伪装得温柔无害说:“你那个?医师……应当发现了一些我不对劲的地方?吧?” “我有病。” 谢玉弓“噗”地笑了。 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实?际上外面闷雷滚滚,狩猎开始之前预测的暴雨要来了,他要去办点正事?了。 他的属下?都在等着?他,还?有私自回皇城的段洪亮如今就驻扎在城外山中,等他得手,便会悄无声?息离去;若他失手便给他兜底,将他带回启南。 而他只?想溺死在这?温柔乡,多和他的王妃贴上片刻,半步不想离开。 “你笑什么?”白榆笑着?问?。 “不知道,”谢玉弓说,“你现在一说话?,还?这?么一本正经,我就想笑。” 白榆哪有一本正经? 她?表现得分明轻松,就像是开玩笑——只?是心里一本正经地在警告。 被人这?么轻易看透的滋味让白榆的表情有些复杂。 她?索性不再伪装,露出本来严肃甚至是有些凌厉的模样,看着?谢玉弓说:“我有病,你该知道了,你若是昨日杀了我,我没有怨言。” “可你如今跟我继续做夫妻,就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了。” “那能有多复杂?哈哈哈……”谢玉弓没个?正型,笑得胸腔都在震荡。 白榆恨不得伸手抽他一巴掌,让他笑! 这?么想着?,就真的伸手抽了他一巴掌。 谢玉弓捂着?脸,把笑收了,微微撅着?嘴。 “那你说。”他端正了一些态度看着?白榆。 白榆说:“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若以后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恐怕没有善终的可能。” 白榆平淡道:“我人生之中只?有丧夫,没有和离。” 她?说得那么认真,眼中未退的血丝像一张猩红的大网,只?要网住了猎物,便只?有你死我活一个?下?场。 若是他们之间因为谎言揭穿后如从前一般不欢而散倒也罢了。 可谢玉弓说了不在意,没关系,白榆动心动情到发了病,谢玉弓往后再想后退,他们只?有鱼死网破一条路了。 她?的偏激偏执写在骨血里,到底不是能好聚好散的伴侣。 换个?男子听到女子这?么说,恐怕要害怕,现实?中没有人能接受偏激极端的伴侣。那不甜蜜,那很可怕。 更何况这?个?世界之中,女子仿佛是天生的附属品,精心培养的名门闺秀也大都是要遵从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好女人的衡量依靠的是能不能把丈夫伺候好。 白榆这?一番话?,何止是离经叛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但谢玉弓不一样,他听到白榆这?样说,双眼微微张大。 他心中早认定白榆是个?缺心少肺的混账东西?,撒谎成性狡诈阴狠,转首无情,没料到她?发了次病,突然云开月明,她?竟然是先说了人话?,肯定了他们之间的情愫,此刻还?破天荒给了他承诺! 鬼知道谢玉弓有多怕白榆再一声?不吭地跑了,恨不得把她?拴自己裤带上。 他捂着?一半脸,坐起来比白榆高挑不少的身形,竟然有些羞涩地扭了半圈,然后又扭回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06节 带着?难掩的娇羞说道:“这?可不是我逼你的,你自己说的。” 谢玉弓又笑起来,他将白榆这?番威胁的话?语,当成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山盟海誓。 谢玉弓拉开白榆的手掌,托着?举起,又抬手朝着?她?手上狠狠一击。 “啪”地一声?。 击掌鸣誓。 他说:“从今往后,我们只?有死别,没有生离。” 第55章 谢玉弓明日天一亮,就要跟随王公贵族们进入猎场狩猎。 虽然此时?天际闷雷不断,黑云遮月乃是大雨征兆,但是明日的狩猎依旧未曾取消。 安和帝在经?历过了“刺杀”还有火灾之后,并没?有被吓得龟缩回皇宫去?。 有心之人诸如?鸿雁之流,三?言两语明着咒骂刺杀之人狼子野心,实则在暗中鼓动吹捧安和帝,因此他定然不会也不能被这等鬼祟伎俩吓得到。 安和帝一把年纪被激出?了?几分血性。 他年轻之时?也是个披甲上阵,威震四方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在一众的皇子之中胜出?,成为了?皇帝。 他若是当真怕了?那些所谓的“宵小?之辈”,连每逢金秋的狩猎都要取消龟缩回宫,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因此安和帝不仅没?有回宫,甚至还打算明天穿着骑装带上侍卫,亲自?去?猎场之中射个“头彩”出?来。 而到底是皇帝遇刺,不容小?觑,大理寺的人已经?接收了?昨夜猎场纵火刺杀一案,紧锣密鼓地开始调查。 而城防营和禁卫军包括护城卫之中能抽调的所有精锐,已经?全部都在猎场周围警戒,确保安和帝明日狩猎能够万无一失。 而皇后在起火之前正在梳头,头油被婢女不小?心打翻,沾到了?她手上,火势烧起来的时?候,她来得及从营帐之中跑出?,却不慎在营帐的门口“引火烧身”。 头油如?同火油,极易燃烧,一时?间扑不灭,活生生把一双玉手烧成了?猪爪子,忍不得噬心刻骨般的疼痛,于天黑之前,就回宫诊治去?了?。 谢玉弓得了?白榆的“一生一世”的承诺,欢喜得若是生了?尾巴都能如?螺旋桨那般飞速旋转带他上天。 白榆一番堪称“恐吓”的表白,不光没?吓到谢玉弓,还把他美得贴着她蹭个没?完,“不经?意”地问了?好几遍:“你果真爱慕我?” 白榆前两次还耐心承认:“果真。” 但是后面困了?想睡觉了?,她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谢玉弓的反应,让她心安魂定。 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那种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面睡到自?然醒,醒了?就有美餐的普通人的愉悦。 因此在她昏昏欲睡,谢玉弓又凑到她跟前问问问个没?完的时?候,白榆忍不住道:“不知道,你好吵!” 白榆仿佛故意刺激谢玉弓似的,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斜着眼看面颊生喜的谢玉弓说:“你怎么不问我被太?子抓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和他上床?” 谢玉弓的表情果然一变。 白榆心中一紧,可?是她不愿意逃避,也不想让谢玉弓刻意去?忽略这个问题。 她会好好解释的。 谁料谢玉弓迅速冷哼一声,嗤道:“太?子有能耐碰你?他不是个不举吗?” 白榆:“……啊?”男主角怎么可?能不举? 谢玉弓说:“他的侧妃娶了?好几年,宠幸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一个孩子都没?造出?来,保不齐看上去?金玉其外,实则是个天阉也说不定呢。” 白榆抿唇无语。 谢玉弓有理有据道:“再者说他长得就一副不行的样子,细胳膊细腿细腰的,比女人还女人,小?白脸一个,还端方君子?我看是八成是个不男不女。” 谢玉弓不遗余力地抹黑谢玉山,看着白榆的表情,最后说:“你同我好过,还能觉得他是个男人?” 白榆:“……”故意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她确实觉得谢玉山,就是说吧,嗯,某些地方不太?行。 能不能举倒是不知道,他也没?举过,但是他身上那么凉,还真保不齐是个肾虚公子。 但是白榆没?和谢玉弓一起贬低谢玉山。 谢玉弓见?她不吭声,有点急了?。 “他敢碰你?!” 白榆看着谢玉弓说:“碰了?又如?何?我要不要背着贞节牌坊去?跳个河以证清白啊,恭亲王。” 谢玉弓的表情狰狞片刻,咬牙道:“若是你自?愿倒也罢了?,若是他敢强迫,我就去?将他割了?喂狗!” 白榆的眉梢挑得高高的,谢玉弓总是能让她震惊。 “我自?愿的倒也罢了??你不在乎?”这个世界上,还有男子不在乎自?己妻子的贞洁吗? 谢玉弓上前紧紧抱住白榆,头埋在她侧颈,委屈地喘息了?两声。 咬牙切齿一样说:“你落到他手中,他看似性情温和,实则只是不喜自?己动手杀人,总有很多方式让人为他卖命手染血腥。” “你若不假意迎合,又如?何能活命?我……不怪你。” 谢玉弓的声音闷闷的,说完还咬了?下白榆的肩膀,发泄了?那么一点点的不满。 他到这时?,在与白榆真心交付,互许终身之后,才终于表露出?了?一些属于少?年人的性情。 白榆甚至感知到了?他有点撒娇的意味,他嗡嗡嘤嘤地贴在白榆的耳边问:“那……我总比他那什?么强吧!” 这是男人最后的尊严了?。 谢玉弓确实在乎,又确实不太?在乎。 他的恭王妃一开始就是个大龄妻子,女子到了?二十四五的年纪,怎么可?能一点男女经?验都没?有? 她从前不是还有个假举子……哦,现在或许能断定不是她的假举子。 可?是谢玉弓不会纠结在什?么“女子贞洁”的问题上。 他的母妃就是因为“不贞”冤屈而死,他绝不会因此害人害己。 况且那点事情真干了?,说白了?一提裤子谁也不受伤害。太?子真动了?白榆,或许会是白榆最好的保命手段。 他不会为了?所谓的贞洁,让他的恭王妃丢了?性命。 但要是完全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谢玉弓整个人酸得眨眼之间都快泛上腐臭了?,拱着白榆的脖子“哼哼” 他看似不屑不在意,实则恨不得把前面十几年无人疼爱的“孩童娇羞”一股脑在白榆这个妻子的身上补回来不可?。 白榆听了?他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笑起来摸了?摸他粗黑顺滑的长发。 她先是说了?一句:“不知道。” 是回答谢玉弓上一句问的他和太?子谁厉害,谢玉弓顿时?快被自?己分泌出?来的酸给腐蚀了?。 但是很快白榆便抱着他说:“我没?跟太?子试过。我当时?为了?保命,被叫去?他的屋子里?,每一夜都是被他猛灌茶水,不让方便,出?门都是后半夜,快尿裤子被人拖出?去?,看上去?像极了?不堪宠幸,实在是阴险。” 谢玉弓闻言表情一松,而后亲了?亲白榆的侧脸,说道:“我一定多射他两箭,替你报仇!” 白榆轻哼道:“嗯,你确实厉害。” 白榆贴着他耳边,热乎乎温柔柔地给了?他男子尊严的肯定,也带着点纵容他流露不曾对外流露的孩童心性的纵容。 “你最好了?。抱过了?你这样伟岸雄壮的男人,这天下还有什?么男人能入眼?他们都是垃圾罢了?。” “你的思想也不同寻常,我倒觉得,太?子心思狭窄,为人木讷,当惯了?神,只想受百姓供奉,如?何能做个好皇帝?” “非得是你这样识得人间疾苦,人心险恶,还能保留纯善初心,向往人间真情安稳生活的人,才能带领百姓过上安宁祥和的好日子,你的父皇配不上安和帝的年号。” “你不觉得女子失贞该死,觉得命更?重要……这一点就已经?超脱了?数千年的禁锢。你可?知往下数个五千年,依旧有许多男子,觉得这世间失贞的女子都该死?” “你才是真的天生帝王。” 谢玉弓埋在白榆的侧颈更?深,被夸得根本不好意思抬头。 他哪有她说的那么好? 但是他心中满足地噗嗤噗嗤笑,也噗嗤噗嗤地冒泡。 每一个泡泡,都代表着他心中沸腾的蜜浆。 娘耶。 两情相悦也太?美好了?。 怨不得这世上痴男怨女总是纠缠不休,怨不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被白榆捏着通红的耳朵,顺着一头墨泼的长发,闻着她身上带着一点清苦药味儿,觉得香得头脑发昏。 他生平没?遭受过这种“甜言蜜语”的炮轰,自?己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 觉得自?己骨头都被她三?言两语抽掉了?,只想软绵绵瘫在她身边不动。 最后吭哧瘪肚地搜刮了?他几寸肝肠,挤出?了?一句裹着真心的一句:“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最好!” 白榆有心哄人,舌灿莲花起来,能把人哄得神魂颠倒。 但是她说的又都是实话,因此带上了?几分真心的夸赞,威力更?是摧枯拉朽。 谢玉弓的反应好可?爱,白榆笑得咯咯咯,胸腔震动得两个人都是心中怦然。 不过甜蜜归甜蜜。 他的王妃都说了?他才会是最好的皇帝,他该做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停止。 谢玉弓比谁都清楚,只有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才能做出?他“对她好”“对她最好”的承诺。 否则若让她再落入他人之手,不得已“失贞”保命,她不必死,谢玉弓也可?以羞愧投河了?。 因此黏糊糊了?小?半宿,谢玉弓还是狠狠心,把白榆挖起来了?。 “你继续睡,我给你换个地方待着。” 谢玉弓用披风将白榆全身裹住,包裹奶娃娃一样那种包裹的方法,最后两头一系,挂在了?自?己胸前。 也得亏他真的身形颀长,臂力惊人,否则这姿势抱个大活人,能不能走路都是问题。 be文求生指南 第107节 而谢玉弓带着白榆不光健步如?飞,甚至身轻如?燕。 他让之前假扮“恭王妃”的身材纤细的死士,再一次假扮白榆。 而后趁夜带着白榆还有治病救人的杨老太?医穿越猎场,将白榆顺着皇家猎场被破坏的缺口,送去?了?城外的密林。 那里?是段洪亮的亲卫精兵驻扎的地方,整片山林四周人迹罕至,紧邻皇家猎场,而段洪亮此次带入惠都的亲卫和精兵,在两月之前就已经?从启南分批出?发。 化整为零跟随走商和货郎的队伍进入了?皇城周围,前些日子才用特殊的信号聚集在山林。 也就是说,早在得知白榆落入太?子谢玉山手中的那日,谢玉弓就派人通知了?段洪亮,他等不及慢慢筹谋,就要孤注一掷,鱼死网破了?。 此刻山中正在练兵,众人将枪头包裹,士兵们个个精悍无比,这深秋时?节,竟然都打着赤膊,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无论是突刺还是回枪,都带着横扫千军之势。 他们为了?不吸引任何人的注意,练兵并不会呼哈叫喊,而是跟着营地之中一个更?鼓般“当当”脆响的节奏,排兵变阵,沉默而肃杀。 谢玉弓带着白榆到来的时?候,正是旭日初升的时?候。 白榆从谢玉弓的披风里?面钻出?来,谢玉弓甚至还觉得没?抱够。 他骑马奔走的这一个时?辰左右,胸前因为抱着一个人,实在是寒露不侵秋风难透。 一个人的春夏秋冬谢玉弓都走过,可?是两个人心贴心的日子他是一次过称上一句蚀骨销魂不为过。 他前胸贴着她的肌理,现在还是麻酥酥热腾腾的。 有点意犹未尽地把白榆放在营帐边上,把她从披风里?面扒出?来,伸出?布满茧子,手背青筋游走,能斩杀数人丝毫不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点笨拙意味给她整理头发。 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粘稠的细丝,像斩不断的藕。 白榆昨晚上才刚刚习惯他这黏糊糊的样子,推测他动情比自?己早,之前伪装成成熟又担当的模样,可?真是委屈他了?……小?屁孩一个。 他给白榆整理头发的手指动着动着,就动到白榆的脸边上。 白榆真没?客气,窝在谢玉弓的身前睡了?一夜,只把颠簸当摇篮。 因此此刻的形容切实是鬓发凌乱,睡眼惺忪。 可?是就这副头没?梳脸没?洗的样子,谢玉弓竟然也看得移不开眼睛。 手指给白榆抹掉一块眼角的小?硬块,还一脸甜蜜。 把白榆都整不好意思了?,微微偏头,她得找个地方洗洗脸,是人都得长眼屎…… 她躲开谢玉弓的手指,正在这时?候,营帐里?面一直等着他们的人实在是等不及了?。 “哗啦”一声,裹挟着愤怒的气势掀开营帐,声若洪钟地说,“臭小?子磨蹭什?么了?呢,诸位都等了?你一夜了?!” 谢玉弓被惊得醒神,白榆反倒没?被吓着,赶紧搓了?搓脸看过去?。 只见?营帐之中探出?头的,是一个满面胡须肌肉虬结的壮汉。 宽眉阔目鼻梁深挺,是个顶顶好的相貌,加之臂粗如?桶腰粗如?柱,白榆甚至能想象出?这位若是身着甲胄,手持长枪,所向披靡的将军就不再是话本小?说里?面的形容词了?。 如?此人物自?然也不用猜,定然是谢玉弓那硕果仅存的镇南将军舅舅——段洪亮。 白榆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算是见?家长。 正匆忙带点笑意想上前称呼声“舅舅”,她对这段洪亮的观感不错。 她也慕强,谁不慕强?这位舅舅是肉眼可?见?的“坚实可?靠”。 只不过这个舅舅似乎对白榆的观感不怎么样。 不,不是不怎么样,而是还没?见?面,就给她定位成了?一只“惑人心智的狐狸精”。 他看着白榆的眼神,像是一个大发神威的“钟馗”,恨不得凭借两只眼睛,就把白榆“打回原形”。 白榆面上才堆上的笑意一僵。 这时?候谢玉弓已经?迅速对白榆说:“你随便转转,我让人给你打溪水,烧开后好洗漱。” 然后就圈着他舅舅进了?营帐。 段洪亮冷哼一声,放下了?帘子暂且进去?。 他们现在确实没?时?间计较别的,需要仔细商议今夜之事…… 白榆站在营帐外面,眨巴了?几下眼睛,耸了?耸肩。 完蛋,她可?能天生和所有的长辈都犯冲吧。 从小?到大,无论大叔大妈还是老头老太?太?,就没?一个长辈喜欢她的……哦,娄娘除外。 不过这会儿太?危险了?,白榆让谢玉弓把娄娘送走了?。 进入了?营帐之后,一群或严肃,或拔脖看热闹的大男人围在一张桌子边。 没?有沙盘那么专业的东西,他们在桌子上随意铺了?一张纸,就画起了?地图。 像是两国交战那样,商议着哪里?易守,哪里?难攻,若是同禁卫军交手要注意什?么,城防营练兵的套路又是什?么,至于护城卫又擅长什?么…… 不过段洪亮事先和属下们已经?推演过了?好几轮,这一次就是讲给谢玉弓听的,他没?有加入,只是抱着手臂面色不善。 等到细节之处讲得差不多,谢玉弓也听懂了?,开口的人是跟随段洪亮多年的亲卫,见?“主帅”生闷气,开口调节气氛。 “殿下多年不见?,都已经?成家立业,方才外面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恭王妃?” 谢玉弓现在是个满脑子情爱的傻小?子,一听旁人提起了?他的恭王妃,嘴丫子恨不得咧到后脑勺。 “嘿嘿嘿嘿……” “大名鼎鼎呢,哼!”段洪亮嗤道,“可?当真是大名鼎鼎,天下谁人不知她乃是一介庶女顶替嫡女婚约嫁与你,活生生比你大了?五岁!” “她分明是皇帝老儿羞辱你的工具,待我先宰了?皇帝的儿子,再去?宰了?你这王妃的父亲工部尚书!” “女大五赛如?母,你母亲即便死得早,你也不必如?此缺关怀!” “舅舅!”谢玉弓一脸严肃道,“别这么说她,她很好!舅舅只消相处片刻,定会喜欢她!” “我喜欢她做什?么?狐媚子而已,还是长得一般的狐媚子,你是真的……你和你那个蠢娘一模一样!都拿鱼目当珍珠!” 段洪亮不是个冲动之人,他看似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是他是段氏一族之中唯一一个在皇帝忌惮,朝臣陷害之中活下来的。 只是人都有缺点,他的缺点就是嘴不好。 经?常在嘴上杀人放火,导致好多次祸从口出?。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安和帝总觉得他平白长了?一副雄壮身躯,满身杀神的武艺,却是个脑子不好的棒槌,才容他活到如?今。 而谢玉弓和他的这个舅舅,两个人相依为命不假,守望相助也是真,可?是每一次见?面,必然要吵架。 吵得凶极了?,唾沫横飞面红耳赤,像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的生死仇人。 不过这其实是两个根本不知道如?何亲密的,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用来表达亲近的方式。 这世上总有人,不会好好说话,就一定要吵才行。 而只有跟随在段洪亮身边多年的亲卫和老伙计们,才知道段洪亮此人,只有对自?己人才像颗一点即燃的炸雷。 嘴上杀的人不一定要杀,当真要杀的,根本不会说半个字。 他远比谢玉弓要清醒,谢玉弓要杀太?子,段洪亮这么大架势拉起来,实际上是远赴千里?来劝说自?己这冲动的外甥的。 而他这外甥一直都还算聪慧机敏,也算是有几分隐忍图谋大事的本事。 怎料这次竟然是因为自?己的王妃被太?子所俘,就一定要置太?子于死地。 太?子母族树大根深,又是帝心所向,这实在不是个杀他的好时?机啊。 因此段洪亮只能是把一切的缘由都归结为……恭王妃妖言蛊惑。 倒也不怪段洪亮对白榆感官奇差,没?见?面就在心中给她打上了?“太?子奸细”的死罪。 毕竟她顶替原身身份,之前做了?一系列害谢玉弓的事情是真。 她是太?子的弃子是真,被太?子掳走帮着太?子对付谢玉弓也是真。 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按照段洪亮的意思该杀。 可?谁料他的蠢外甥,竟然对这种人动了?情! 他的人查到的消息,谢玉弓传的信,十次有八次都和这恭王妃脱不开干系。 她实在是个挑事找事的好手,也实在不堪留在身边。 但他的外甥和他的蠢妹妹一般模样,动了?情便是“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舅甥两个没?有吵出?什?么高下,谢玉弓便要赶着狩猎开始之前回到猎场了?。 临行前找到白榆好生亲了?好几口,还要她不用在意任何人。 白榆自?然不在意,她会在乎一个老头子的想法吗? 虽然那个长得着急的段洪亮,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比白榆大了?十几岁。 但是谁让他长得着急,白榆自?动把他划为“老顽固”行列。 段洪亮深知直接处 置那妖女肯定不行,他当初的傻妹妹就是越劝越来劲。 他这一次不光要收拾太?子,至少?让他暂时?失去?反击能力,还要让他的外甥冷静下来继续蛰伏以待,造反上位固然不无可?能,但山河动荡外邦来犯,到时?候即便是登上帝位,也要受万古骂名。 段洪亮怎忍心他唯一的亲人遭千夫所指? 但是如?今外甥理智全无,段洪亮须得先揭穿那妖女狐狸精的真面目! 而白榆这个“妖女狐狸精”还不知道“钟馗”降世,就快要来收她了?。 她跟着打溪水的人去?了?溪水边上,然后发现这里?她竟然来过。 “做尼姑”的那段日子,她整日都在山上乱转,自?然把皇家猎场的周围都走遍了?。 白榆站在清风拂过,落叶纷纷的山林之中,沉思片刻。 然后唇角翘了?翘,她想好了?要送什?么“定情信物”给谢玉弓了?。 毕竟第一次交付所爱,第一次互许终身,总得找个有分量的礼物。 白榆迎着晨曦眯着眼四外看了?看地形,右手始终在自?己左手上的雕花镯子上摩挲着。 洗漱好回到营帐之中,她就没?有再出?来,也没?打算再去?讨好段洪亮那个舅舅了?,反正她没?有老人缘。 不过中午吃饭的时?候,白榆竟然吃到了?味道还不错的面条。 多嘴问了?一句小?兵,那小?兵笑着说:“这是主帅专门让人进城带来的面粉,今夜恭王殿下要吃长寿面的。不过恭王殿下说了?,王妃喜欢面食,就匀出?了?一些,先擀了?煮出?来些……” 长寿面? be文求生指南 第108节 长寿面自?然是过生辰才会吃。 白榆一怔,段洪亮这个舅舅当得虽然“风风火火噼里?啪啦”但是到底亲情浓厚,血浓于水。 这个时?候,竟还没?忘了?谢玉弓的生辰。 而白榆也总算想起来,她神思浑噩,将要发病的那时?,谢玉弓给他讲过一次“父皇母妃”的爱情故事,非但不合时?宜,还会起反效果,笨拙透了?。 但是那时?候他似乎提起了?他的生辰是十一月初八。 已经?十一月初八了?吗? 白榆端着面碗,把谢玉弓交代人专门做的面全都吃完,面汤也热乎乎喝光了?。 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道:“那看来,生辰礼物和定情信物要一起送了?。哎……” 得更?重一些呢。 而随着正午隆隆雷鸣加剧,天色逐渐阴沉下来,骤雨突至的时?刻,猎场只能早早便布置好的一切,都像是被拉满的弓,骤然放出?了?第一箭—— 太?子的马像剧情之中一样惊了?! 而因为突降骤雨,皇帝还在林中,护卫们生怕起变,几乎都围着皇帝撤离山中。 谢玉弓的银面被雨水浸染,冰冷的水流滚落如?泪,却压不住他嘴角的笑意。 阴暗林中,他身影在雨幕之中微微扭曲,像极了?爬上人间的索命罗刹。 他先是随着安和帝撤离到半路,而后悄无声息地在越来越急的暴雨之中,去?清算他压抑在心中多日的愤怒。 他要太?子死! 而段洪亮也已经?派出?了?亲卫从猎场缺口进入,他们是来阻止谢玉弓真的对谢玉山下杀手的。 这时?杀了?太?子,他未来的路要更?艰难千万倍。 风雨如?晦,段洪亮目送他的人走了?之后,侧身问之前在段洪亮和恭王之间活跃气氛的亲卫。 他眸光清亮身形偏瘦,看上去?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士,更?像个谋士。 他却名唤梼杌。 一身神鬼莫测的近身杀术,连谢玉弓都无法抵挡。 他的父亲是当初段氏的家臣,是与段洪亮自?小?长大,陪伴他经?历了?段氏高楼起,又亲眼看着段氏高楼塌的兄弟手足。 “梼杌,那个妖女呢?” “主帅,还是莫要在恭王面前这样叫,他是真心喜爱那女子,那女子也安分得很,虽然之前搅动风云,说白了?也是为了?保命。” “蝼蚁尚且偷生,那女子看上去?至少?不像安和帝,不是个负心薄幸之人。” 梼杌温和地笑着,眼中却没?几分暖意。 “不过一个女子,看紧点,她还能翻了?天去?吗?” 段洪亮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是梼杌的话好歹能听两句。 他皱眉,知道不能真的强行棒打鸳鸯,他们老段家就他娘的爱出?情种,一个个的……都受了?诅咒一样,遇见?的都是负心薄幸的混蛋! 段洪亮只是生怕自?己唯一的外甥步了?他那蠢妹妹的后尘。 还是不放心道:“来人,去?看看恭王妃在做什?么!” 外面天色更?沉,黑云压城城欲摧。 很快有小?兵慌张地跑进来,淋了?一身的大雨,声音颤抖道:“恭王妃……恭王妃不见?了?!” 第56章 大雨瓢泼,雷鸣电闪。 白榆在山中树下穿行,无半点怕遭雷劈的样子,她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汩汩而下,几乎把她变成了一个人形小瀑布。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身体也是壮如牛,刨去?心理问题,白榆真的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不柔弱也不矫情,还很抗折腾。 秋雨寒凉,不彻骨却也让人难以承受。 可是白榆行?走在泥泞山中,姿态轻松惬意,还哼哼唧唧地唱着歌。 “只为了十一月初八那一天,我?走遍了整座热闹的山~只为了寻找一份礼物,你喜欢的,生日礼物~” 而此刻的皇城猎场外,段洪亮驻扎的营地处,却因为白榆的失踪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段洪亮先?是被吓得不轻,毕竟自己的大?外甥把?媳妇交到了自己手中看?顾,前脚他还表示出了对外甥媳妇的不满,结果后脚一眨眼,人?就被他搞丢了! 随着段洪亮在整个营地之中彻查,问了几?个人?之后,这种慌张就转变成了愤怒。 因为他发现这个“妖女”确实不是被什?么人?劫持走了,也不是迷路走丢,根本就是有蓄谋地离开! 她不光跟看?顾她的士兵攀谈,还给他们摆了个“迷魂阵”,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妖女看?似还在“营帐中睡觉”,实则早已经逃之夭夭! 梼杌和段洪亮把?人?都集结在一起,先?在这猎场外面的四周搜寻。 而猎场之中的谢玉弓在护送安和帝到达“安全”地方之后,众人?却惊奇发现太子没有及时回营。 于是谢玉弓便名正言顺地去?寻太子。 他放进猎场的野狼是经历过专门训练的,太子平日里熏的香,便是那群野狼的目标。 暴雨之下,无人?能嗅出寻常人?和太子身上常年?熏特殊香料的区别,但是禽兽的嗅觉却不会完全受大?雨影响。 今晚太子会不幸葬身狼口,而他谢玉弓会将太子残破不堪的尸首,送到安和帝的面前。 就像当?初的万寿宴,谢玉弓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地看?清,安和帝痛不欲生的神情。 谢玉弓带着人?,穿着蓑衣进山去?寻人?的时候,白榆按照自己从前在小屋子生活时乱转的记忆,在山中冒雨寻找。 寻找的自然?是如同剧情之中一样,太子惊马之后,跌落的那个山崖树洞。 到这一刻白榆总算明白,剧情里那些?看?似不合理的“男主角和女主角落难遭遇”,实际上都是合理的,甚至是必然?的。 按照剧情中发生一切的时候,谢玉弓正在蹲大?牢,白榆就觉得他自顾不暇,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实则不然?,太子惊马,恐怕无论剧情改变前后,都是谢玉弓的手笔。 剧情之中谢玉弓在牢房受折磨的时候,段洪亮未必没有带着亲兵悄悄入惠都。 而剧情里面猎场凭空出现的,促进男女主角感情发展的野狼,不是为了走剧情生拉硬拽出来?的,恐怕就是谢玉弓和段洪亮的手笔。 按理说?野狼在没有饿疯的前提下,也不太可能对人?发动攻击。 毕竟这山中还有很多被驯化过,比较好捕猎的其他动物,个个膘肥体健,哪一个不比狡猾多变还会用武器的人?类更好狩猎? 狼也不是傻的,人?家还会团伙作案呢。 所以根据白榆推测,这些?野狼会攻击谢玉山,恐怕是经受了训练,或者是某种引导。 无论是原剧情里面还是现在,谢玉弓的真实目的,都是要让谢玉山葬身狼口。 只不过谢玉山是男主角,他跌落的地方又太隐蔽,加上大?雨一直下个不停……最后那些?被安排好的野狼,只有一匹找到了谢玉山的藏身地。 被白珏用火光驱赶了。 而谢玉弓所有策略落空,又身陷囹圄,身名尽毁,最后只能走造反谋逆的那条路。 白榆若是推测没错,此番谢玉弓的“杀太子策略”一样也会落空。 谢玉山会在那个老地方掉落,至于白珏……白珏之前在她发病的时候,还替谢玉山做内应,帮着谢玉山抓她,恐怕也会按照剧情之中那样,和谢玉山跌落山崖。 这也是白榆一直听谢玉弓说?“杀太子”却始终没有表态,也没有阻止的原因。 他们找不到谢玉山。 只等雨一停,皇帝派出搜山的那些?人?,便会寻找到谢玉山和白珏的踪迹。 一切都会按照剧情的走向进行?,谢玉弓那时候再想动手是不可能了,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或许还会被搜山的人?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恐怕还会暴露段洪亮身为边关守将私自带兵潜伏入皇城的事情。 这样一来?,一切又都会按照原剧情去?发展,谢玉弓还得走造反的路子。 但是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谢玉山,白榆能找到。 而白榆没有把?谢玉山的藏身地告诉谢玉弓的原因,便是谢玉山不能死。 白珏和谢玉山都不能死,他们若是死了,这世界就会像前面那几?次一样,直接崩溃掉。 到时候还玩个屁,大?家一起凉了。 但是她若是直接阻止了谢玉弓,却又解释不清楚她为何不想让太子死。 这直接关系到谁是男主角的世界真相。 她难道要告诉谢玉弓,世界是围着谢玉山和她那个妹妹转的,他们死了世界就崩溃了? 谢玉弓的思想再怎么开放,他就是把?脑壳手动砸开,也很难理解他的存在就只是个配角的事实。 拉扯来?拉扯去?的,麻烦得要死。 白榆厌恶麻烦,尤其是解释不清楚的麻烦。 因此白榆从一开始就决定?单独行?动,把?这件事直接取个折中的办法?解决掉。 让谢玉山既不能死,又不能再继续和谢玉弓作对。 毕竟白榆说?的谢玉弓比较适合做皇帝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果然?一切都如白榆预料,随着雨越下越大?,谢玉弓在山中转了好多圈都没有看?到谢玉山的踪迹,只在一片山坡下面,找到了谢玉山的马。 而段洪亮那边的人?这时候也和谢玉弓联系上了,谢玉弓本就因为找不到太子而心火燎原,骤然?又听闻他的恭王妃失踪了,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谢玉弓带着的人?兵分几?路,一部分继续寻找太子踪迹,他则是急匆匆赶到段洪亮那一边,和段洪亮汇合商议并询问恭王妃的下落。 一路上谢玉弓感觉秋雨寒凉刺骨,将他的体温全都带走了。 难道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漏算了太子狡诈,竟然?给他玩了一手引君入瓮,直接将恭王妃掳走了?! 等到回到营帐之中,听到了梼杌和其他几?个小兵的说?法?,谢玉弓忍不住又和段洪亮吵了起来?。 “听到了吧,她分明是自己跑的!太子怎么会找不到,说?不定?就是被你的好王妃真妖孽给藏起来?了!” “你何其糊涂,竟是到这时候还看?不清那女子的真正面目?!” be文求生指南 第109节 段洪亮恨不得手动把?自己的外甥脑袋砸开,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都是浆糊! 段氏出情种,却无一人?善终。 段洪亮这些?年?卧薪尝胆,只为了这一个亲人?,却没料到最后关头,也要毁在一个狗屁的“情”字上! “她骗了好几?个守卫,带走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足够两?天的食物,还顺走了两?个涂满火油的火把?!” “她根本就是太子的人?,在狩猎之前假意回到你身边,实则是为了舍身打探我?们这边的虚实,如今你带她来?了这里,她又跑掉,你可知道接下来?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 “她不会。”谢玉弓浑身湿透,一身墨色长袍,如黑雾缭绕一般裹着他的周身。 “她不会骗我?,她爱我?!” “你!”段洪亮被气得后脑勺疼。 当?初他的那个蠢妹妹也是如此说?,结果呢? 一家上百口的性命,填不平一个名为“爱”的深坑,她甚至连死,都死得那么不清不白,令人?作呕! 段洪亮简直被谢玉弓这冥顽不灵的样子给气疯了。 谢玉弓却道:“她自己走的,定?然?是有事要办,她不可能……” 谢玉弓摇头断言,“她不可能窝藏太子!” “她是我?的人?,不是谢玉山的!” “我?去?找她,她应当?就在山中!” 谢玉弓说?着便要冒着大?雨继续进山,可如今在段洪亮看?来?,大?势已去?,谢玉弓再去?山中,若是被安和帝的人?抓住,恐怕连跑也跑不了了。 他们必须尽快撤离,一旦那女子带着他们驻扎在这里的消息回去?太子身边,太子的人?开始反扑,恐怕这数千人?都要葬送在此! 而段洪亮绝不可能让谢玉弓回去?送死,因此在谢玉弓转身的时候,对着梼杌使了个眼神。 梼杌连忙道:“恭王稍等,我?带几?个人?与你同去?,人?多好找——” 梼杌走到谢玉弓身边,哥俩好一般圈住谢玉弓的肩背,而后猝不及防出手,击在了谢玉弓的后颈命门。 谢玉弓反应过来?后目眦尽裂,可是人?到底是不堪重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梼杌接住。 段洪亮冷眸横扫了一眼,而后命令道:“传令众将,连夜拔营,化整为零撤出惠都,不得耽搁!” 谢玉弓被段洪亮让人?捆住,亲自带在马上。 这一片山林之中都是训练有素的卫兵,动作十分迅速,不消一个时辰,便已经彻底整装完毕。 大?雨依旧不休不止,只等明日那妖女带人?“回来?”,面对的只能是被大?雨彻底平复了痕迹的山林罢了。 段洪亮当?机立断带人?离开。 而此时此刻的“妖女”本人?白榆终于寻到了那一处坠崖的山洞入口。 她背着一个小包袱,在洞口周围巡视了一圈。 而后她将手镯摘了下来?,用手在洞穴旁边扯出了一条“小路”,拉开了蚕刃,缠在了小路两?侧及膝高的蒿草上面。 她口中还低低地哼着歌,不过都压在喉咙之中,被漫天雨幕和滚滚闷雷掩盖得无影无踪。 做好了一切,白榆仰头看?了一眼晦暗的天幕,张口接了点雨水喝。 而后走到了那处很难被分辨出来?的,用蒿草掩映的洞口处,一把?扯开了洞穴入口的蒿草。 里面有一段很狭窄,只能供一人?通行?,白榆把?包裹放在了地上,就放在洞穴门口,一弯腰就钻进去?了—— 爬行?了一段,便开始开阔起来?。 只不过白榆还未等站起身,就感觉到脖子贴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件。 白榆在暗夜中走了半夜,眼睛已经能够很清晰地分辨出昏暗事物,这只是一截削尖的树枝罢了。 白榆停顿住,头也不抬道:“太子殿下,我?来?救你。” 那抵在她脖颈的树枝并没有拿走,白榆慢慢抬起头,看?向了洞穴内部的状况。 很黑,但是勉强能够看?清。 谢玉山狼藉不堪,身上有大?团大?团的血污,他的眸光很冷,像碎裂的冰层下面看?似平静,实则跌入其中会迅速让人?失去?力气的暗流。 他怀中趴伏着一个人?,看?衣着正是白珏无疑。 和剧情描述的一样,恐怕谢玉山身上的血迹,也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白珏为了他挡了野狼后,被他抱着涂抹在身上的。 白珏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她双臂圈着谢玉山的脖颈,吊在他身上,一只手臂上包裹着白布,喉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那白布应当?是从谢玉山的衣袍上扯下来?的。 还真是一对落难鸳鸯。 白榆跪在宽敞一些?的地方,看?着谢玉山,和他冰冷的眸光对视,半点不错。 “我?是来?救你的,太子殿下。”白榆又重复了一遍。 谢玉山这一夜遭遇了他半生不敢想象的危险,现如今看?似镇定?,实际上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 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白榆也没打算多费口舌哄骗他。 只说?道:“你也该知道,你从惊马开始,就落入了一个局中。” “夺位从来?都是不死不休,而今你也该明白,你处于下风。” 谢玉山不言不动,依旧抓着手中那一截看?似尖锐,实则和色厉内荏的他一样不堪一击的树枝。 “我?直接告诉你吧,你要败了,太子殿下。” “你大?势已去?,想要再做太子,恐怕是不成了。” “谢玉弓给你精心设下的局一旦你一脚踩入,就没有后撤的可能,你们遭遇了野狼吧?想必弄得如此狼狈,被迫藏到这里,就是因为遭遇了袭击。” 谢玉山眸中微闪,片刻后开口说?:“下雨了。” 白榆微微笑了下,说?道:“是啊,下雨了,老天都在帮助太子殿下,猛兽的嗅觉会受雨水影响,想必太子殿下也猜到了是你身上的某种气息会吸引猛兽,所以……你才这么紧地抱住你怀里的这个傻女人?,好让她沾染了你的气息对吧?” 白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谢玉山,谢玉山眉头极速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恢复。 片刻后他竟然?低哑地笑了。 声?音嘶哑又苍凉。 他这一生唯一遇到的一个完完全全能看?穿他的人?,竟是谢玉弓的女人?。 谢玉山抢夺她不成,那晚在暗处看?到了她在谢玉弓怀中安然?依赖的模样。 她分明是真的喜欢谢玉弓的。 为什?么? 凭什?么? 他差在哪里? “方法?是没错的太子殿下,你在身上涂满了血污,确实能混淆气味,你又这么紧密地抱着她,或许再有野狼追上来?,这个傻女人?就能做你的肉盾。” “这无可厚非。世上何人?不为己?更何况她还是心甘情愿的,否则她就算爱慕你爱慕到肝肠寸断,莫说?是被你拥抱,恐怕连你低头一顾都得不到。” 白珏在谢玉山怀中轻哼了一声?,似乎因为两?个人?说?话而幽幽转醒。 “这一处如此隐秘,明早上搜山的人?就会找到殿下了。” 白榆说?:“原本该是这样的。”剧情里就是这样的。 很显然?谢玉山也是这样认为。 如果白珏侥幸不死,她日后会得谢玉山的另眼相待也是顺理成章。 毕竟他人?性中的阴暗被他释放泄露的时刻,白珏是他的见证者。 但是白榆的话锋陡然?一转道:“可是太子殿下……你大?概不知道,段洪亮来?了惠都。” “他带了五千精兵,此刻就在猎场外围驻扎。” 谢玉山眼皮狠狠一抖。 白榆说?:“这西山猎场你巡视得比我?清楚,你该知道,这里易攻难守,而皇帝偏巧在遭遇了袭击和火灾之后不回皇城去?躲着,觉得自己老当?益壮能征战沙场。” “现在禁卫军和城防营,包括护城卫都在围着你的好父皇警戒”,白榆说?,“能分出几?个人?来?冒雨找你?” “此刻在山中找你的,全都是段洪亮的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太子了,是敌方军旗。军旗一倒,山河倾覆日月颠倒近在眼前。” “况且段洪亮和安和帝的渊源不用我?说?,灭族之仇不一定?非要下圣旨,只要稍微透露出一点圣心所向,有的是化为蝇虫的大?臣,要替君王‘身先?士卒’。” “段氏一族为国尽忠,只因帝王所厌,便落得个举族皆败的下场。” “这仇堆积经年?,恐怕早就成了腐烂脓疮。” “段洪亮此番带来?惠都的是五千精兵,还是五千骑兵。”白榆说?,“我?亲眼看?着他们训练,方知何为震天动地势如山洪。” “禁卫军是勋贵之后,最厉害的武状元出身。”白榆淡淡道,“城防殿下应当?最清楚,就是一群混日子高门纨绔子。” “至于护城卫……护城卫倒是有几?个真把?式,只可惜惠都要守,此番抽调过来?的偏是所有士兵中最没能耐的。” “你觉得禁卫军和护城卫,再加上城防营联合在一起,能不能扛得住这镇南边境的五千骑兵?” “守将擅离边关视为造反!”谢玉山说?。 白榆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 “我?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啊……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天,手把?手演示给你看?,你还是连个皮毛都没有学到,真该多付我?一些?老师的束脩。” “权在手,不如兵在手,若段洪亮当?真突破了猎场,将安和帝斩杀,将护卫斩杀殆尽。最后还不是他们想怎么说?怎么说??” “说?千里护驾,就是千里护驾,说?皇帝召见,就是皇帝召见。” “到时候给你这个太子安一个造反谋逆的名头,他们来?清君侧谁又能反驳,谁又敢反驳?” “皇帝死了国不可无君,五千骑兵不多,但几?万镇南军在启南蓄势待发,你觉得段洪亮会顺应民心顺应礼制,扶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继位?” “你母族再强大?,那些?氏族的联盟也是都是飞蛾,趋权势之火而走。” “大?厦倾覆,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太子殿下应当?不用我?教吧?” 白榆说?:“你这太子做了二十几?年?,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今夜你已然?攻败。” be文求生指南 第110节 “你如今尚且能龟缩起来?苟延残喘,不过因为谋逆这条路难走,他们杀不了你,若杀了安和帝,天下动荡,各方势力争斗,谢玉弓上位也未必坐得稳皇位。” 这话一丁点不掺假,段洪亮没打算谋逆,他不怕,可他手下数万将士,不能变为反贼。 白榆若没猜测段洪亮来?此甚至不是为了帮助谢玉弓诛杀太子,而是阻止谢玉弓冲动的。 但也不能保证,段洪亮脑子一热,真带着军队把?安和帝给弄死。 她得加快速度! 白榆说?:“我?之所以冒雨进山寻你,而不是把?你的藏身之处告知谢玉弓,让你‘葬身兽口’被活撕了。” “只因为你前些?日子,对我?尚算礼遇。且我?不愿见天下动荡,山河破碎。” “太子殿下,认清现实吧。” “若今夜逃不掉,你就会死得无比凄惨。” “你连真的被猛兽撕扯的滋味都没尝过吧?” “但是今夜我?能救你。” 白榆盯着谢玉山,慢慢伸出手:“跟我?来?,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能救你。” 白榆说?:“我?在山中做了几?日尼姑,熟识地形,认识几?户村民,我?能助你保住一条命。” “过了今夜,段洪亮他们寻不到你,便会暂且撤离。” 白榆半跪在那里,分明身形削薄如纸,却像一个万马千军之中杀到谢玉山面前,来?救他的“将军”。 她耐心等着,等了好一会,谢玉山总算是动了。 但是他一动,还未抬起手,一直昏迷的白珏醒了。 她先?是大?惊小怪地喊了一通,对着白榆。 而后发现太子竟然?要出山洞,要跟白榆走,自然?是疯狂阻拦。 “太子殿下,不要信她……不要信她!” “她是谢玉弓的人?,她……她要害你!” 白珏没力气,但是抱着谢玉山的一条腿,不让她和白榆走。 白榆抬手抹了一把?湿漉的额头,对着谢玉山笑了笑。 “殿下,你该知道,纵使谢玉弓爱我?成痴,但我?放你走,也要被他问责。” “我?冒着如此要命的风险来?救你,你若是疑我?……那便算了。” 白榆说?完之后,竟然?真的收回手,起身转头就往出钻。 谢玉山看?着白榆出去?,低下身扶起了白珏,温声?道:“你待在这里最安全,明日我?派人?来?接你,日后若我?侥幸不死,定?不会亏待于你。” 谢玉山难得说?了两?句带温度的话,毕竟白珏今日先?是为了帮谢玉山引诱白榆,被箭矢贯穿手掌。 后又给谢玉山挡野狼被咬了小腿和手臂。 此刻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外面还在下雨,她待在这里等待救援保存体力是最好的。 白珏何时听到过谢玉山如此温言软语? 再加上有点高热,整个人?晕乎乎的,被谢玉山安排坐下,靠着石壁。 谢玉山解了外袍披在白珏身上,有了太子外衣,明日猎场的人?找到白珏也会迅速救治她。 而谢玉山做完这些?,径直弯腰跟着白榆出了山洞。 白榆人?已经走到了洞穴外面,背着个小包袱,背影眼看?着都要淹没在雨幕。 谢玉山见状,迅速迈步跟上。 这门口荒草丛生,跌落下来?之后遭遇了野狼,急匆匆躲入山洞,谢玉山根本未曾细细看?过。 他腿在跌下来?的时候,稍微摔了下,不至于不能走路,却有点疼。 他是天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切天下好物,除了皇帝,就都奉送给他这位储君。 他刻在骨子里的“金贵”,让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白榆事先?清理过的,那一条好走一点的小路。 他抬步快走,白榆站在小路尽头,回头看?着他,似乎笑了一下。 谢玉山抿了抿唇,向她走去?。 但是就在他将要走到白榆身边时,突然?感觉到脚下一绊。 而后谢玉山骤然?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在了白榆脚边。 他在短时间内都没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人?的身体在遭受“重击”的瞬间,经常有那么几?秒,是没有知觉的。 肢体的信息没有那么快传送到大?脑。 谢玉山尝试坐起,这一动还未彻底起身就又跌回原地。 蚕刃削铁如泥,切割骨肉肌理根本无须多大?的力气,走动迈步的力气足矣。 谢玉山想挪动他那条腿,借着漆黑的夜色看?了一眼,纵然?身体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剧烈的疼痛,他却像是看?到了毕生最可怕的一幕,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彻骨的嗥叫。 “啊——” 这声?音穿透雨幕响彻山林。 白榆看?到他的一只脚自小腿以下,被留在了她布置的陷阱的另一头,而他按着血流如注的断腿嗥得不似人?声?。 在银龙般蜿蜒于天际的电闪之下,白榆微微抿了下唇。 无声?地叹息。 谢玉山不能死,但是唯一让他失去?对抗谢玉弓能力的办法?,便是让他失去?做储君的资格。 就像他当?初毁了谢玉弓的脸皮一样。 白榆迅速蹲下,打开包袱,将里面用防雨油纸包裹着的火折子拿出来?,吹过之后,伴着谢玉山翻滚和哀嚎,点燃了被雨水浸湿一些?,但不影响燃烧的火把?。 而后抓着火把?蹲下,跪在地上按住谢玉山的断腿,要去?烧那鲜血喷涌的断口。 谢玉山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挣扎扭动,脸和脖子的青筋暴起,看?着白榆的眼神绝望而愤怒,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白榆已经死了千百回。 他挣扎着后退,把?白榆当?成魔鬼。 他到如今如何不明白,白榆在骗他! 白榆按不住一条活鱼一样的谢玉山,只好一手拿着火把?,空出一只手抡圆了狠狠抽了谢玉山一巴掌。 “你他妈的给我?冷静点!” “你再挣扎一会儿血流干了就死了!” “我?需要把?断口烧糊才能止血!” “别他妈的叫了,瘆人?!咬住这个!” “谢玉山你像个男人?一样看?着我?,你想保住性命,还想什?么都不失去?可能吗!” “我?要拿点什?么才能阻止段洪亮的军队!” “想想你的母族,想想谢玉弓蛰伏到今天,想想他那张被你毁掉的脸,你如今该做什?么你应该明白——” 果然?白榆吼完,谢玉山果然?不再乱动了。 雨小了不少,但是雨点打在火把?上的声?音滋啦不断。 谢玉山看?着白榆眼中泪水横流,脖颈的青筋暴突。 他没有去?接白榆递给他咬嘴的布条,而是死死挤压着自己流血的断腿减少血流,瞪着白榆双眸含着血泪一般。 最后对着白榆点了点头。 白榆这才把?火把?送到谢玉山断腿的地方,做止血处理。 谢玉山喉咙之中发出的声?音很可怕,双手死死嵌入地面,仰着头如同濒死的白鹤。 天之骄子跌落污泥,不过如此。 可是白榆没骗他,只有失去?做储君的资格,他才能活。 他活着,世界才不会崩溃。 火把?彻底被白榆按灭在谢玉山的断腿上,谢玉弓五指的指甲简直要抓得劈开,连口中都因为咬牙够狠而漫上血腥。 他的血好歹止住了。 这时候听到了谢玉山发出痛苦声?音的白珏也跌跌撞撞地跑出来?。 白榆收起了染血的手镯,把?包裹打开,将谢玉山还穿着靴子的一条腿,放在包裹里面包好。 重新背回身上。 白珏扑到谢玉山身边,焦急哭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呜呜呜……我?跟你拼了!” 白珏是真的喜欢谢玉山,他就像是天边的云,像是高贵的雪山之巅上的莲花。 她连碰一下都不敢,却被白榆糟践成这样。 白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化身为一头小牛犊子,朝着白榆一冲。 白榆猝不及防,被她拱进了沟里。 白榆:“……” 白珏骑到了她腰上,抬手就挠,白榆侧脸被挠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白珏那一副飘飘仙女的模样,彻底化为了泼妇。 她指甲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长,还尖,一顿“九阴白骨爪”乱抓,白榆快成花脸猫了。 白榆折腾了一宿,也没什?么力气了。 一时间竟然?左支右绌应接不暇。 果然?人?总是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最后无奈抱着头吼道:“你还不去?看?你的太子哥哥!下着雨呢!把?他重新扶回山洞里面!不然?一会烧好的断口泡了雨水再出血,就感染死了!” 好在谢玉山是白珏的死穴。 be文求生指南 第111节 谢玉山痛苦的哼声?,让白珏重新变为“柔弱的嘤嘤怪”。 白珏放开白榆,去?扶谢玉山。 白榆费了些?劲才从沟里爬出来?,呸呸吐出了两?根不知道怎么搞进嘴里的蒿草。 帮着白珏把?人?扶起来?。 拉扯回洞穴边上。 白榆说?:“在这等着,很快就有人?来?找你们了。” 白榆说?完要走,快要天亮了。 她要赶着去?送定?情信物和生日礼物。 可是她却被谢玉山死死揪住了衣袖。 谢玉山自己站不直,半靠着白珏,一双眼像野狼上身一样,看?着白榆。 他的指甲血流不止,估计刚才烧伤口的时候撕裂了,血迹也浸染了在白榆的湿衣服上。 狼狈透了,也疯狂极了。 他问白榆:“为什?么?” 白榆看?向谢玉山。 “为什?么!你选他不选我??”谢玉山目眦尽裂地看?着她。 他比谢玉弓到底差在哪里? 他母族庞大?,天生储君,名正言顺! 为什?么她选择谢玉弓,不选择他! 白榆把?袖口扯回来?,避嫌一样后退半步说?:“太子殿下可别说?着暧昧不清的话,我?跟你可什?么都没有。” “你又不喜欢我?,你只是习惯了所有人?围着你转,爱你,为你痴狂奉献,突然?有一个不围着你,你就要疯。” 谢玉山执着地看?她,白榆又后退两?步,背紧滴滴答答的小包袱说?:“如果一定?要问,那大?概就是今天他过生日。” 白榆说?完就跑。 天快亮了,谢玉山和白珏很快就会被找到。 她得在天亮之前把?“礼物”送给谢玉弓! 也好让他们不至于真的因为一时冲动,带兵踏平猎场,杀死安和帝来?个改朝换代。 而且这个礼物和定?情信物,应该算“重”了吧? 白榆一边顺着路跑,一边挠头笑了下。 谢玉弓一定?会喜欢吧? 第57章 白榆还不知道谢玉弓已经被段洪亮绑走了?。 她也是生平第一次“恋爱”,毕竟这样两心相许,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心性并且被接受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经历。 因此白榆背着小包袱,在山里转来转去躲避着搜寻谢玉山的人,朝着段洪亮的营地驻扎地跑的时候,因为山路湿滑摔了?好几个跟头,但?她每次满身泥泞地爬起来,面?上都是笑着的。 她简直像个背着书包去找伙伴玩耍的孩童,蹦蹦跶跶地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距离段洪亮驻扎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而段洪亮此刻已?经带着他的人马上要撤离出?惠都皇城边界。 一路上他们为了?不引人注意,走的全都是山路,雨势渐收,但?是道路因为一夜大雨侵袭,到底是十分泥泞难走,行进的速度不够快。 而他亲自捆起来带在马背上的谢玉弓,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谢玉弓一醒来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绑着,竟然不管不顾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后面?急奔的马,满身泥水地站起来之后,双手还未解开,便?撒腿就?跑。 他必须尽快回去找白榆,他不能将她一个人扔在那里,她有心癫之症,她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 只是谢玉弓再怎么会飞檐走壁,在双手被缚的情况下,也不容易在急奔时?保持身体平衡。 况且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段洪亮为了?快速撤走,已?经将带来的精兵分流,他们这一拨只剩下几十人。 他发现?谢玉弓不要命地翻下疾驰的马匹,就?立刻掉头来追了?。 很快几十匹马便?将谢玉弓团团围住。 黑云如暮,低低坠在人的头顶,马匹上的精兵纷纷亮出?了?武器,他们只听段洪亮的命令。 谢玉弓满身狼藉,湿透的长衫包裹住他的宽肩窄腰,微微躬身的姿势如蓄势待发的箭矢,他在雨幕之中微眯双眸,他竟将周遭阻拦他之人“视若仇敌”。 “玉弓,莫要糊涂,此时?若是不跑,待被捉住即便?不死?,也会受非人折磨。” 段洪亮已?经被气到面?色发青嘴唇发紫,此刻若是开口,定然是“断绝情义”的冲动之言。 这个恭王对段洪亮有多么重?要,梼杌最是清楚了?,吵嘴是吵嘴,但?是万不能让他们甥舅两人真的“断绝情义”。 梼杌最是了?解他,只好代替他开口劝阻。 “当初皆是因为你母妃糊涂,段氏一族的下场你也知道。” “这世间情爱是穿肠毒药,你难道还未将你母妃的错误引以为戒吗?” 梼杌向来言辞温和,总是装着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但?此刻也是动了?真火,因此冷音伴着冷雨,敲打在谢玉弓的头顶,十分赤裸无情。 只可惜谢玉弓满心焚烧的大火,是这漫天的雨幕也浇不灭的“天火”。 他毫不犹豫地反口道:“她不是安和帝!她绝不是那等寡义无情之人!” “三舅舅,”谢玉弓看向了?段洪亮说,“我不牵连你,你让我走!” 一句“不牵连”对段洪亮来说简直是诛心之言。 他带着兄弟们一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把各自的三族架在火上炙烤,才擅离边陲不远千里来助他劝他,结果落得一个“不牵累”! 段洪亮气得当场就?要背过气了?,梼杌连忙厉声道:“可她比安和帝还要危险,她是太子谢玉山的人,她在回到我们营帐之后到处探看,将我们的虚实全都探看清楚之后才脱身,你竟然还不明?白,她是假意回到你身边吗!” “否则她在这个当口离开又是为何?除了?将我们的人数和驻扎地报告太子,还能是什么?!” “你此刻回去,同自投罗网有何分别!” “她若当真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走,却为何连一点消息都未曾留下?” “玉弓,你怎变得如此糊涂!” 谢玉弓执拗地抬头,不去看梼杌,而是看着段洪亮说:“我与她两心灵犀默契绝伦,所做事情从?不用过多商议,即便?她被迫留在太子身边与我交战,也是不着痕迹处处留手,只迫我后退。” “三舅舅,你信我一次,我真的不能将她扔下,她同母妃一般,患有心癫之症!” “前些?日子已?然发病一次,若她发现?被我抛下再次发病,恐怕会彻底陷入失心癫乱之中啊!” 段洪亮已?经快被他这个好外甥气疯了?。 他双眸如刀地盯着谢玉弓说:“你当真是将你母妃的愚蠢和偏执学个彻底,不见棺材不肯落泪。” “那女子能戏耍看管她的守兵出?逃,又岂会再回来找你?” 段洪亮尽可能将自己的声音压低,显得格外隐忍和苦口婆心。 “月牙儿,舅舅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舅舅不会害你,你跟舅舅先离开。” “来日舅舅豁出?性命为你杀回来,就?算是抢,也将那女子抢与你做妻,到时?候你关起门来拘禁了?她,还不是想要她对你如何情深义重?便?如何吗?” 谢玉弓满脸狰狞,咬牙道:“可今夜我若不归,她恐怕无有命活,三舅舅,我绝不能扔下她跑掉!” 那样他们二?人即便?全都活着,还有相见之日,谢玉弓也知道,白榆绝不会再接受他了?。 段洪亮气到额角青筋暴起,瞪着谢玉弓道:“你如今回去,便?是送死?!你活腻了?吗!你若是活腻了?,舅舅这便?送你一程!” 谢玉弓却也开口嘶吼,声如泣血老鸦:“我今日就?算是爬,就?算是化为孤魂也要回去,若当真自投罗网,若当真要死?……” “那便?死?!” 谢玉弓说完,猛地挣开了?手上束着的绳索,双眸含血般看着段洪亮。 段洪亮终于被气疯了?,片刻后道:“让他走,让他走!”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让这孽障赶紧滚!” 段洪亮调转马头,不再去看谢玉弓,而后厉声道:“我段洪亮从?此以后……呃!” 他瞪着一双快脱眶的眼睛,捂着自己侧腰,回头看向袭击他的梼杌。 梼杌用剑柄狠狠戳在段洪亮的侧腰,阻止他将下面?恩义两绝的话说出?口。 段洪亮如何不知梼杌之心,龇牙咧嘴地坐正身子,到底把出?口伤人的话咽回去了?。 然后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冲向了?与谢玉弓要回的猎场周围相反的方向。 竟是真的放任他唯一的亲人回去找死?了?。 众将一看主帅走了?,自然都不再阻拦。 梼杌满眼不赞同地看了?谢玉弓一眼,也快速纵马跟上了?段洪亮。 谢玉弓身边很快无人阻拦,但?是这些?人也没有给?他留下一匹马。 谢玉弓来不及想什么今后如何同他这个三舅舅重?修旧好,而是转身迅速如黑蛇一般迅疾如电地钻入了?雨幕之中。 他要靠着双腿跑回去。 谢玉弓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样快的速度。 道路泥泞,他足尖几乎点在水洼之上飞掠,而他不知道,就?在远处,另一双踩在地上格外沉重?打滑的双足,也在朝着他的方向狂奔—— 这世上总有人,分明?是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却阴差阳错地相交。 白榆和谢玉弓原本甚至不是一个次元的人。 但?是他们相交之后便?不再是平行直线,而变成了?纠纠缠缠的乱麻。 待到乱麻也被彻底理顺,他们会重?叠在一起,化为一道无论延伸向何方,都始终齐头并进的线条。 be文求生指南 第112节 即便?短暂分离,最后也一定会殊途同归,双向奔赴。 雨势渐小,天幕将明?。 鱼肚白泛起的时?候,谢玉弓急奔一夜,终于将要抵达那一处之前驻扎的营地空地。 而他身后传来山摇地动的跑马声,刀兵相撞甲胄相击,肃杀得宛如冲锋的战场。 谢玉弓回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马匹和骑行马之上的人,不是段洪亮他们又是谁? 段洪亮的身边死?得只剩下一个小外甥,如何能真的看谢玉弓去送死?? 他方才调转马头不是离开,而是是回去集结人马打算悍然一战,大不了?改天换地,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即便?是要死?,他也只能是战死?。 段氏无孬种。 就?如当年被皇帝“鸟尽弓藏”之时?,段氏男儿无一龟缩,皆是选择悍然赴死?。 谢玉弓笑着继续狂奔,而在下了?一夜的雨未曾止息之刻,天边晕染开了?一片赤金的光芒。 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之时?,细雨在这金芒之下,变成了?五光十色的,如同天际漫撒而下的焰火。 也正是这时?候,谢玉弓终于跑到了?树林皇家猎场的边缘,而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消瘦的,跌跌撞撞的人影也正好从?树林里面?钻出?来。 白榆真的快累吐血了?,严格来说谢玉弓的生?辰已?经过去了?。 今天是十一月初九了?。 可是她再怎么想快些?,要在下了?一夜骤雨的密林中穿梭,也实在是艰难。 好在总算是出?来了?…… 然后她就?听到了?简直撼天动地的马蹄声。 而之前的营帐已?然变为了?空荡的营地,众人似乎正准备……冲锋? 白榆一眼就?看到了?谢玉弓,谢玉弓自然也看到了?白榆。 他们短暂止住了?脚步,而后又朝着对方狂奔而去。 不远处段洪亮紧急将马匹勒停,一抬手,身后训练有素绵延山脉足足两里,还在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的兵马,便?跟随主帅停了?下来。 他可是把段氏一族埋在皇城之中十数年所有的兵马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全部召集来了?。 可是……那妖女竟然真的回来了?? 在段洪亮看来,自己这外甥是回来送死?,是回来体会什么叫被辜负的人间惨烈。 可是这妖女若当真是给?太子报信,这时?候一个人跑回来,岂不是送死?无疑? 段洪亮将兵马止息在空旷驻扎地的不远处,下马观察周围片刻,对着身后做了?几个行军手势,很快有小兵钻入密林,查看周遭是否有埋伏。 梼杌也下了?马,看向不远处也是神?色凝重?。 而此时?两个泥娃娃一样的人,已?经跑到了?彼此近前,而后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谢玉弓抱住白榆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方才和段洪亮说的不是虚言。 他向来觉得自己算是行止有度,虽然纵容自己的欲望,但?是关键时?候未必不能抽身。 他觉得自己不会重?蹈母妃的覆辙,他至少不会真的容忍爱人背叛,他会拉着爱人一起下地狱。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准备。 但?是直到他抱住白榆湿透的,脏污的泥泞消瘦的身体。 感受着她在自己的怀中剧烈喘息。 他总算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怀中这个人真的背叛他,抛弃他,要他死?。 他可能不会抵抗。 他原来和他母妃一样,是天生?长了?个满脑子情爱的蠢货。 谢玉弓心中大恸,死?死?锁住白榆的腰背。 但?是却被什么东西给?阻拦,硌了?一下。 白榆则是埋在谢玉弓肩膀上,虽然不明?白今夜一系列的变化,但?是她能感知到谢玉弓的情绪。 她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悸动不已?。 原来全身心地不必保留和警惕去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她笑着仰起头亲吻了?一下谢玉弓的下巴。 湿漉漉的,都不热乎了?。 白榆问:“你怎么凉了??” 谢玉弓在雨里跑了?快两个时?辰,身体肯定会失温。 不过他微微推开了?白榆,看到她身上果然背了?个包袱。 “你去哪了??”谢玉弓抓着她的双肩,难得语气带上了?一些?凌厉,“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抢走了?!” 白榆被吼了?一下,竟然咧开嘴笑了?。 而后她像只急着炫耀自己的小雀儿,低头去解身上的包袱。 “昨日不是你生?辰吗?我去给?你寻个生?辰礼物回来。” 白榆的双手急切地拽着包袱的死?扣,双眼灿若天边的初阳一般,看着谢玉弓说:“我吧……想着我们这不是准备好一辈子,就?也学着旁人准备了?个定亲信物。” “但?是……嗯,正赶上你生?辰,就?两样并作一个礼物给?你吧。” 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段洪亮和梼杌等人,听了?之后,表情俱是微微扭曲。 这他娘的…… 他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谢玉弓和这个妖女恐怕挺般配。 这两个王八羔子竟然都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之下,搞那些?个情情爱爱还搞得“天崩地裂”的。 差一点就?开战了?! 白榆这么说,谢玉弓便?是一怔,心已?经被撞得软成了?一根骨头都没有的烂肉,却还是咬牙道:“可猎场里面?太危险了?,你又大病初愈,你怎么能……” 白榆好容易把包袱扯开了?,拿下来直接塞谢玉弓怀中,堵住了?他下面?的话。 然后有些?故作淡然地扬了?扬下巴说:“等会儿再骂我,你先看看礼物喜欢不喜欢。” 晨曦灿烂得刺眼,和白榆此刻眼中的情愫一样。 谢玉弓顾不得说什么,低头看向了?怀里。 然后还没等拆开包袱,就?摸了?一手的血腥黏腻。 他嗅到了?血腥味,看了?一眼白榆,而后拆开了?包袱。 段洪亮和梼杌等人此刻也走到了?近前,俱是抻长了?脖子,都好奇地朝着包袱里面?看去——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稀世珍宝”竟把他们一群人折腾得如此厉害! 包裹摊开,一截自小腿往下,一夜雨水浸泡已?经泛着青白的断肢,落在了?谢玉弓的怀中。 这要是换个人,收到了?这样的生?辰礼物和定情信物,怕是要当场被吓到去见祖奶奶。 饶是谢玉弓也懵了?一瞬,但?他至少是“见多识广”,虽不算杀人如麻,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血腥的贵人。 因此他好歹没有当场把这“礼物”给?扔了?。 他双手捧着,愣了?足有两息,才抬头用诡异的眼神?看向白榆。 探寻她是不是心癫之症又发作了?。 他一时?之间,没能看出?这断肢的“妙处”。 犹豫着干涩开口道:“这……是?”怕别是她彻底疯了?吧。 谁家好人用断肢当礼物? 谢玉弓大抵是雨中急奔一夜,让雨水灌入了?脑子,又骤然见白榆回来而激动过头,显得有点迟钝。 但?是他身边站着的段洪亮和梼杌却不迟钝。 梼杌看清了?那断腿后,瞳孔便?是剧烈地扩张。 而后他像是“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麒麟登云靴……” 段洪亮在梼杌的话音落下的一刻,精悍沉肃的面?孔也裂了?一瞬。 而后他一把抢过了?谢玉弓怀中的断肢,凑近了?一看——果然是麒麟登云靴! 谢玉弓也有些?发傻,他听清了?,却在耳鸣。 麒麟登云靴……是唯有国之储君太子才能使用的纹样。 尤其是太子谢玉山的所有衣物,都是专门的司坊特制。 他嘎巴嘎巴地转头,先看了?一眼那断腿,又嘎巴嘎巴地转头,看向了?他看上去像个被淋湿的家雀儿一样的恭王妃。 开口声音发飘地问:“你把……太子的腿砍了??” 白榆还是微微仰着下巴的样子,说道:“嗯,给?你做生?辰礼物,惟愿我的小月牙,日月长明?,锦绣前程,宏图大展,御极天下!” 这般猖狂的贺生?辰,实在是段洪亮生?平仅见,一时?间十好几个大男人,俱被白榆这一个“肩不能担”的女子震慑住了?。 白榆又笑着语调婉转,不羞涩亦不躲闪地看着谢玉弓道:“也惟愿我与小月牙整日星月相照,夜夜皎洁。自此暮翠朝红,连枝共冢。” 谢玉弓怔怔看着白榆,好半晌没吭声。 半晌他急速地抽了?一口气,而后再度搂过了?白榆,把头压在了?她的肩背上面?。 再晚一刻,便?要没出?息的在人前落泪。 “你还没说喜欢不喜欢?”白榆抱住谢玉弓,旁若无人地柔声问他。 谢玉弓哽咽着挤出?一句:“嗯!” 段洪亮被自己这外甥没出?息的一后仰,看着他老大老高?的身形,埋在小女子的肩上,弓着腰好像头惧内的狗熊。 可是他的鄙夷才进行一半,看到梼杌在那里摆弄的“礼物”顿时?后颈皮一紧。 这哪是妖女? 这分明?是活阎王。 be文求生指南 第113节 可是段洪亮根本无法去想象,她一个丝毫不会武艺的孱弱女子,据说患有和他那妹妹一样的疯病。 是怎么一个人钻入林中,找到了?谁也找不到的太子,并且砍了?他一条腿带回来的? 梼杌也是惊惧难言,他们身后的几个副将也是满脸魔幻。 而白榆这时?候低声开口,抚着谢玉弓的肩背,对他说:“太子断了?一足,定然会失去做储君的资格,现?在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鹤,你们可以公平竞争了?。” “我知道你想杀他,可是杀他还不是时?候。” “氏族看似只是一群联合的世家,但?是他们掌控了?太多百姓民生?的东西,一味强权镇压不可能。” “你的幽冥死?士都很厉害,但?是他们再怎么厉害,也不能杀干净这天下的百姓。” “安和帝手中依旧大权在握,若是你此时?强行登位未必不行,可难保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旦站在高?处,你便?是靶子,便?会被架空,成为一个傀儡。” “所以再等一等,等待氏族对你倾斜抛出?橄榄枝,等待安和帝最后发现?非你不可。” 白榆说:“毁去容貌又如何?” 白榆摸着谢玉弓的那一侧嶙峋如甲的脸,说:“我等着看你这‘麒麟入命,紫微大盛,’的帝星,带领永州国运昌隆。” “段氏一族数百条人命,你不是都要他们一一偿还吗?安和帝死?得太痛快,你还怎么看他山崩心毁,痛入骨骼?” 谢玉弓热泪盈眶,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如此坚信偏向。 他低低笑着,又忍不住泪意涌动。 他摸着白榆的脸,寸寸轻柔,寸寸刻骨。 她细瘦的肩背扛起的不是一个太子断足,而是送与他的命运向来苛刻不肯给?予的“公平公正”。 是偏心所向的宠溺爱慕,是双手奉上的半壁江山。 而场中所有人都被白榆这一番“劝诫之言”撼动。 段洪亮看着白榆眼神?再度变化,眸中微微发亮。 她的一番说辞,竟是暗自合了?他心中所想和此行的目的。 时?机还不成熟。 天下也不只有一个惠都。 掌天下必掌惠都。 但?得惠都未必得天下。 这个道理他大老粗,和谢玉弓又总是意见不合。 却被这“小女子”条理清晰地一说,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是他想岔了?,这哪是什么活阎王? 这分明?是绝世无双的谋士。 怨不得他这傻外甥,命也不顾地折返回头。 段洪亮看着白榆不禁恍然。 若是当初他那个傻妹妹……哪怕有这女子一半的聪慧心狠,何至于落得个污名冤死?的凄惨结局? 而白榆被谢玉弓紧紧抱住,无论白榆说什么,他都只剩下点头。 他还有什么不答应? 桩桩件件,她都已?经替自己算计到了?极致。 谢玉弓觉得自己一生?踽踽奔走的丛林,亮起了?微光。 微微明?亮的,不带任何灼烧感的冷光。 这光亮迅速从?他的怀中爆发,很快便?遍布了?整片大地。 冰冻的地面?寸寸开化,冰封的树木重?新焕发了?新芽。 沉寂得仿若从?未升起的太阳,从?天边徐徐露出?暖黄,而他僵冷的四肢因为血液自心脏急速奔流而变得温热,变得滚烫。 他的世界,“活”过来了?。 他再也不会跌入无边黑暗,再也不会想要拉着整个世界埋葬他的酷寒苦痛。 而就?在此时?,白榆的脑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机械音。 第58章 【恭喜宿主,求生成功!】 【根据系统检测,本世?界男女主角失格,剥夺男女主角光环,搜索其他能量强大人选发放起运……】 【系统搜索中……】 【搜索结束——新任男女主角——谢玉弓、白榆。】 【恭喜宿主,炮灰女配跃升女主角!】 【系统奖励稍后发放,系统赠送全身疗愈,疗愈进行中——】 【疗愈完毕,宿主各项生命体征达到巅峰值,女主角容貌调整中……】 【女主角自我认知过?强,女主角容貌调整失败!】 【积分发放中……】 【积分发放成功!】 【金手指发放中……】 【女主角自我认知过?强,金手指发放失败,已存储入储物柜,稍后可在系统商城兑换其他奖励。】 【世?界线校对中……】 【世?界线偏移,重新生成世?界线……】 【嘀——嘀——嘀——世?界线覆盖失败!】 【男女主角自我意识过?强,世?界线覆盖失败,自行生成中……】 …… 白榆被脑子里突然井喷一样爆发出来的系统音搞得脑瓜子嗡嗡直叫。 系统把她传送过?来时就说能量耗尽关机,这么长时间是一点忙都没有帮上,现在马后炮跑出来,还把所?有消息叠加在一起?,白榆现在只感觉脑子像是里进了一万多?只苍蝇,把她吵得眼前一黑。 要不是系统突然跳出来,白榆都忘了自己还有系统这回事。 真是他妈是一丁点用都没有的人工智障。 不过?这么多?的消息叠加,白榆也?把大概给?听了个?差不多?。 谢玉弓激动得热泪盈眶,抱着白榆上了一匹马,跟白榆一起?在梼杌带的人护送下?回到了皇家猎场。 亲自去“找到谢玉山”。 谢玉弓放出了信号,他的死士也?迅速和他们会合。 天光大亮,缠绵不去的雨终于停了。 林中湿滑,就算是军用战马赶路,也?走得小心翼翼。 白榆被谢玉弓抱在身前,贴在谢玉弓的怀中,谢玉弓的身体很快热了上来,白榆冻了一夜了,恨不得钻他衣服里面。 谢玉弓跟一只啄米的小鸡一样,恨不得每走一步就低头在白榆的脸蛋上头顶上啄一下?。 梼杌在旁边看着,太子的腿已经让段洪亮拿走去“抚慰军心”了。 段洪亮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带来的精兵遣散,只不过?这些亲兵大多?都是当年他的哥哥和弟弟们的副将甚至是家臣之子。 这些人和段氏同?气连枝,段氏在皇帝的授意下?遭受了灭顶之灾,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被波及得家破人亡。 他们对皇帝,都有着含血忍辱的滔天仇恨。 而?太子的一条腿,无疑是能将这仇恨暂且平复的最佳器物。 终有一天那?些曾经为?家国洒血拼命的将士冤魂,能够看到当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君王,为?他的残暴付出代价! 安和帝最喜爱的儿子,被无知百姓奉上神坛的太子的断肢,便是这经年磨牙吮血的利钱! 而?谢玉弓这边很快带人在白榆的指路之下?,找到了太子谢玉山的藏身地。 彼时谢玉山和白珏两个?人均是高热昏厥,被抬出来的谢玉山短暂醒过?来,看到了谢玉弓之后,惊惧得差点从士兵们抬着的架子上面翻下?去。 他生平不知“落难”为?何物,到如?今也?知道了什?么才是刻骨的恐惧。 而?在他看到白榆的时候,眼中却又爆发出了仇恨和质问的光亮。 白榆看着他平淡地说:“我说话算话,他答应我不会杀你,至少今天,你被送回猎场救治,还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 谢玉山的表情未曾有什?么松口气的变化,他在昨天自己的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斩断之后,便已经明白,他恐怕再也?做不了储君了。 谢玉山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他想到了自己的母后,想到了他的母族,他若是这么死了……那?事情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若是他残缺不全的尸身在山野之中被找到,谢玉山不敢相信他的母后如?何承受。 至于他的父皇……他的父皇从来都是最喜他“完美无缺”,若他当真没了腿被找回去,恐怕等待他的不止是被剥夺和储君之位。 可是谢玉山依旧不能死,他咬着牙坚持着。 他期盼着自己先被他父皇派来的人找到,却最终是被谢玉弓先找到。 而?促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站在他狼藉残缺的身体前面,眼中竟然没有半分的怜悯和愧意。 而?白榆似乎是看出了谢玉山心中的想法,开口道:“太子殿下?,成王败寇。” “登位之路永远不可能是一片坦途,你也?该从那?场春秋大梦之中醒过?来了。” 谢玉山现在连男主角都不是了。 可是白榆虽然真的心癫,却不是一个?残忍弑杀的疯子。 谢玉弓也?不会是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14节 白榆看着谢玉山说:“太子殿下?,回了猎场,我希望你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虽然我们不怕你说出实情,可是我们怕麻烦,怕麻烦就要解决麻烦。你断了腿被救回,恭王会受到今上责罚,罚他救驾来迟。” “我们也?可以直接将你的尸身带回去,恭王也?不过?是受一个?救驾来迟的罚。” “恭王今日留你一命,甚至不是因为?我,是他念你当初替换了夺命的合卺酒,只是让他失去了竞争储君的资格,而?没有真的要他性命。” “这天下?除了当皇帝,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做。你有妻子有母亲,有庞大的母族,可是恭王什?么都没有了。” “太子当初一念之善,换了今日一命。还望太子殿下?日后多?存善心,才能得善果。” 白榆语调低缓,字字句句看似在劝诫太子,像是要把他超度了,但字字句句也?都是在威胁太子。 告诉他若他当真要咬恭王一口,他们是真的能把他超度。 谢玉弓就站在不远处,揪花拔草,时不时看一眼为?他“善后”的白榆,满眼浓稠情愫,还带着一点萧瑟的秋日山林都掩不住的春意和娇羞。 直看得梼杌感觉一张嘴都能吐出酸水来。 他们这些边关守将,平日里护着的那?几个?村镇里面确实也?有姑娘,但是边关到底不算很太平,偶有奸细混入其中捣乱。 因此边关的姑娘大多?彪悍,能顶门立户,能当男人使,有的甚至比男人还男人。 但就这样也?还是稀缺至极,他们一大群的男人整日连个?母的看不见,偶尔有个?农妇来军营之中送菜,也?能引起?一阵骚动。 那?时候梼杌瞧着,那?群混蛋的表情也?和此刻的恭王有异曲同?工之感。 啧啧啧。 若让他舅舅看到,指不定怎么骂他不要脸。 自己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不去干,偏要自己的王妃同?人周旋。 还在一边美什?么呢! 梼杌看着太子,瞧那?太子看着恭王妃的眼神,虽有恼恨和森冷,却也?有嗔怨,旁观者?清,太子的眼神未必清白。 他不禁有些佩服恭王妃。 她生的是中上之姿,未生媚骨,也?没有能激起?人呵护的清纯柔弱,年纪也?不算小了。 竟然能惹得两个?天之骄子为?她折腰,被她来回揉搓在掌心,还倾心相付,实在不简单。 白榆该说的说了,该威胁的威胁了,一挥手,谢玉弓的死士竟也?听她指挥,抬起?了太子就开始爬坡。 梼杌的眼皮又是一跳。 他觉得段洪亮派他从此跟着谢玉弓出入不无道理。 只是这女子……这样智多?近妖的人,无论?是男女,跟在身边都是一把双刃剑。 恭王如?今鬼迷心窍,连贴身的死士恐怕都被交代过?,要听从恭王妃。 如?此一来,若这女子野心难填,来日……恐怕要做出牝鸡司晨操控傀儡之事。 自古痴情种子大多?出自大富大贵之家,恭王肖其母,尤甚。 他确实要替段洪亮看着恭王,免得他糊涂起?来要拱手送江山。 毕竟尝过?手握生杀的滋味,谁人还能保持住本性? 被怀疑要搞事情,并且被紧盯的白榆,倒不是没有感觉到段洪亮的贴身副将一直有意无意地审视她。 白榆和谢玉弓共乘一马,靠在谢玉弓怀中闭目养神,脑袋歪在谢玉弓一侧端起?来的手臂上,正?忙着呢! “谢玉弓都是男主角了,没有男主角的容貌调整吗?” 白榆的脑中和系统争辩。 系统一语道破白榆:【你嫌他丑?】 白榆:“……我倒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宿主说笑了,系统都是人工智能,没有牙齿。】 【不过?宿主放心,男主角自有他的机缘。】 白榆继续系统争取各种福利。 不过?她也?试图装载一些金手指,好让所?有人都一眼对她有好感,这种好感不是男女之间,而?是男女老少通杀的亲和度。 这玩意看似鸡肋,在关键的时候用处可大着呢。 怎奈何装载了七次,都因为?自我认知过?硬,装不上去。 白榆倒是不太在意容貌,但是系统白送了个?女主角的柔光滤镜,白榆也?装不上去。 “你是不是耍我啊?” 白榆也?是无语极了。 问系统:“那?你还有什?么用吗?” 系统:【恐怕没有呢。宿主太厉害了,全程不需辅助自行完成了求生,甚至还从炮灰晋升成了女主角。庆祝jpg】系统在白榆的脑子里噼里啪啦放起?了烟花。 一直到进了猎场,白榆被安置在谢玉弓的营帐里“睡觉”,谢玉弓带着谢玉山去复命。 白榆还和系统在掰扯。 最后争取出来了两个?切实的福利。 一是白榆把那?些柔光滤镜和装载不上的金手指,变成了保命福袋,要命的时候打开,就能平安度过?。 白榆询问了她的好几个?小姐妹的去向。 系统回复的是在排队等待投放世?界。 “为?什?么要排队?”白榆说,“你们那?不会就你一个?系统吧?” 系统;【带患有精神疾病的宿主的系统,就我一个?呢,我是001号sos心理咨询旗舰系统。】 白榆曾经做心理咨询的诊室名字,就叫sos心理咨询所?。 心理咨询师分明是个?长相极具亲和力的温柔姐姐,难不成那?姐姐是什?么三千世?界的退休大佬啊? 【不过?宿主不用担心,她们不会等很久,三千世?界流速不同?,你所?在的世?界一生,在其他的世?界可能就只有一秒钟。】 白榆:“……”她总觉得这系统还会阴阳人! 最后白榆争取到了建一个?时间同?步的系统群。 她用她那?能穿越其他世?界彻底为?系统工作?的积分,兑换了一个?建群权限。 白榆反正?哪里也?不想去。 她这辈子再也?遇不到一个?谢玉弓,况且她现在眼看着什?么都有了,有人爱她,她也?爱着别人,她有病吗?跑去给?系统打黑工。 不断地穿梭世?界,所?谓的长生,难道真的不是一种不断在经历生死的折磨吗? 你所?爱的,所?认识的,所?在意的所?有人都会不断死去,这简直是恐怖故事。 人类就是要顺其自然地老去死去。 白榆要系统建的群,每解锁一个?世?界,等宿主求生成功,就能点亮这个?群的头像。 现在群里五个?人,只有白榆一个?人的头像亮着。 系统也?不知道是图省事儿还是怎么样,直接用的是她们五个?原本的微信群。 系统说她即便是脱离世?界,这系统群也?能随时在白榆的脑内打开运行。 白榆还想直接要个?脑内手机玩其他的东西?,但是系统不干。 群里的聊天记录都还在,就像是她们都还活着一样。 老三带着狗头表情包的捞火锅邀请还鲜红醒目,一看就不详! 上面老二的消息是:谁有精神病?你们几个?谁有精神病,帮我杀个?人。操他妈的给?我杀了我那?个?傻逼哥哥,凭什?么我爸爸把股份都给?他了!他除了包小明星还会干个?几把!上个?项目都是我做的,我做的!他挂个?名就是他了吗!凭什?么!凭什?么!我才是公司的king!精神病杀人不犯法,谁帮我杀,我会把她捞出来的! 老大:那?点钱别争了,来我公司,我给?你股份。 老二:不!不一样的!那?些就该是我的! 老三:姐姐好残忍哦。 老四(白榆):我帮你把他骗破产? 老二:……那?我家不也?破产了吗? 老五:我应该行,双重人格杀人了可以推给?另一个?人格。 老五:你不要这样可怕,我们是一体啊…… 白榆看着群,看着看着就鼻子一酸。 不过?很快她想到了其他的姐妹都很快被投放世?界,又笑了笑。 她在脑中打字。 老四:同?志们,我养了一条狼狗诶嘿嘿嘿,没错就是那?种“小狼狗”。 老四:已经结婚了,等你们上线,份子钱别忘了都! 老四:大家都要活下?来啊。 老四:一定能的。强壮jpg 而?系统不愧是旗舰高效率系统,和白榆说好之后就径直卸载了。 白榆没有脑子一空的感觉,只是再喊系统时就没有回音了。 脑中只剩下?一个?能随时点开的群,和散发着金光的福袋。 白榆自言自语说了一堆话,但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头像亮着,寂寞无聊。 好在很快谢玉弓回来了,抱着白榆说道:“今天最后进行猎场的扫尾事宜,明天我们就回恭王府。” 白榆搂住谢玉弓的腰身,贴到了他潮湿的长发,洗澡了? 但是很快白榆又嗅到了一点血腥味,扳着谢玉弓的头让他转过?来,谢玉弓却和她较劲儿。 结果好容易转过?来一看,谢玉弓的额头出血了,虽然包扎了,但能看出是被什?么砸破的。 “安和帝跟你发火了?怀疑你?还是太子说了什?么?” 谢玉弓抬手轻轻摸了一下?伤口,对着白榆笑了下?,说道:“他本来就不喜欢我,估计是无法面对他曾经做的恶事。” be文求生指南 第115节 “太子伤成那?样,他就发疯了,用茶杯砸的。” 谢玉弓看着白榆心疼的眼神,只觉得自己不疼,甚至想笑。 “我不疼。”他实话实说,“我很开心。” “你开心个?屁,你挨揍了还开心?” “安和帝又没有证据,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白榆眯起?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把他毒死吧!” 谢玉弓笑得格外甜,一双狭长的眼笑成了两弯弧月。 他是真的很开心。 因为?从前类似这种事情,谢玉弓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但是哪怕是母妃活着的时候,他也?无人能够倾诉,更无人心疼。 可现如?今……他也?是受了委屈,有人疼爱的那?一个?了。 他的王妃,甚至要帮他弑君。 谢玉弓一时间悸动难言,看着白榆眼神发黏。 白榆躺在床上,也?咽了口口水,主要是谢玉弓的眼神太过?如?狼似虎,让她浑身的血液也?顷刻间沸腾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我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但是定情信物是太子的腿这个?我不认。” 谢玉弓凑近白榆,倾身将她压在床上,咬着她的颈项说:“人家女子的定情信物,都是亲手缝制的衣衫,或是荷包,再不济也?是手帕和络子一类的啊。” 谢玉弓成年以后,参加过?很多?的百花宴,其实就是皇族的变相相亲宴会。 其中有很多?次,那?时候白榆还不在,他亲眼看着其他的皇子收了很多?贵女闺秀的东西?。 大多?没有被珍惜,被扔得到处都是。 可是谢玉弓一次也?没有收到过?。 他从不觉得遗憾,他不屑一顾。 但是现在他有了白榆,就巴不得从白榆的身上把他毕生的缺失都补回来。 他知道白榆一定会满足他。 “好不好?”谢玉弓发痴一般撒娇问她。 白榆脑子一空,主要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好听了。 反正?不知道是爱情的滤镜加持,还是男主角的光环加持,反正?就是听了让人骨酥肉麻。 她基本丧失了所?有抵抗力,任由谢玉弓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拉着脚腕扯到了床边。 谢玉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头在她耳边说:“都快憋死我了,我们都几个?月没来了……” 白榆圈着他的脖子,勾着他的腰身,推进时抬头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谢玉弓一点也?不觉得疼,只觉得愉悦。 那?种难以描述的从头发丝到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出的愉悦。 全身心地投入一场两心相许的欢爱,是这世?上最难以言喻的美妙。 谢玉弓竟然到这时候,还没忘了磨人。 “给?我绣个?荷包吧,丑也?没关系,要鸳鸯戏水。” 白榆的脑袋被撞得浑浑噩噩,最后嘴没听脑子的话,竟然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可是她哪会绣花啊? 她会用针扎人还差不多?。 要不然给?他后背扎个?鸳鸯戏水出来吧? 暴雨过?后,夜幕如?洗,羞怯多?时的莹亮弯月高悬天顶。 几点繁星闪烁不休,明灭之间,像极了爱侣相对紊乱的不均气息。 今夜营地之中依旧很乱,谢玉山残疾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狩猎场未曾离开的青年才俊氏族公子们无不哗然。 女眷那?边也?是惊悸难言,皇城之中还在治疗的皇后连夜得到了消息,直接骇得昏死了过?去。 而?安和帝召见太子亲眼见证了太子的腿伤后,当场惊痛哭泣,却也?无计可施。 巡查的人进入山中,只可惜昨日一日一夜的暴雨,洗净了深秋的枯叶,也?彻底扫清了所?有“罪证”。 太子如?今彻底失去了做储君的资格,这一次他栽得太狠,一旦消息传开,短时间内必定如?大厦倾覆,势若山崩。 他要稳住局势,无力再对抗谢玉弓。 为?了自己的母后和母族,他三缄其口,只能暂且认了,他不敢在没有佐证的情况下?妄言。 只声称自己遭遇了匪徒,拼力挣扎也?只能勉强保住一命。 而?如?同?滚油中泼了冷水一般沸腾不休的营地之中,谢玉弓营帐之中这一隅角落,纠缠的两个?灵魂忘我动情,不死不休。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 尤其是在他们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心意相通的此时此刻。 谢玉弓撞得恨不得将自己的子孙袋都楔进去,而?白榆紧扣着简便搭建,将要散架的床沿,只觉得今夜海浪推覆,狂澜迭起?。 蓝鲸在海底翻身,飞跃,极速冲游。 而?她在蓝鲸的腹腔之中,体会到了癫梦无边的极乐。 只是天色将明,在外面奔波了整夜的属下?们吹响了集结的信号。 谢玉弓伏在白榆的脊背上,轻吻她潮湿的鬓发,像毕生也?吃不饱穿不暖的乞丐,骤然得到了食物,恨不得将自己溺死其中,活活撑死。 “够,够了,你快点!”白榆说。 她的声音含羞带恼,真是顶不住习武之人非人般的体力。 谢玉弓的肩膀手臂上被她咬得全都是齿印,却不以为?耻,晃悠着伸到白榆眼前,炫耀勋章一般。 再横过?她的颈前,圈着她的肩膀阻止她逃走。 宛如?被蜜液浸泡了一夜的人,发出的嗓音好听到极致,大抵他自己也?发现了白榆喜欢他这样。 因此贴着白榆的耳边说:“好榆儿,我真的……” 他咬住白榆的肩不敢用力,生怕她疼,又舍不得放口。 他动情地说:“想把你吃了了事。” 一时心中急渴迫切,不知餍足罢了。 纵使他知道,他们往后还有数不尽道不清的岁月,可以如?此这般的极尽缠绵。 他们跨越了时空,也?穿透了谎言构建的虚幻,此刻十指紧扣的双手,就是这世?间无坚不摧的矛,牢不可破的盾。 山高水长,冬月逢春,有了真心真意爱护之人,自此艰难险阻只是路上蔓草;登天再难,不过?相挟相顾,抵足前行罢了。 有何难? 有何难。 ——正?文完。 第59章 狩猎结束之后,太?子遭遇刺客痛失一腿的消息终于如同滚油一般,在皇城内外和坊间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皇后几番惊痛昏迷,甚至不敢去东宫看自己的儿子一眼。 紧接着便是朝臣上奏天子,储君身有残疾,不得?承袭大?统,请求安和帝另立太?子。 安和帝一生骄矜自傲,自?从手掌权势之后,从未被朝臣逼迫至此。 他?坐在广隆大?殿之上,环视过殿内诸位朝臣,开口声音苍凉,声声泣血一般:“诸位爱卿,太?子乃是?朕的皇儿,皇儿素来恭谨有加德才兼备,在百姓之中亦是?众望所归。” “如今皇儿伤势未愈,诸位爱卿何须如此紧迫相逼!” 安和帝说得?那般动情,只可惜朝堂群臣与氏族联合,文臣武将侍奉君王,却侍奉的不只是?“一个人”。 安和帝在位,他?们侍奉的便是?安和帝。 安和帝的那个龙椅之上,来日换上旁人,他?们侍奉的也还是?君王。 太?子同理。 太?子确实一直恭谨仁孝,是?民心所向,但那又如何? 他?如今已?经没了做太?子的资格,这世上除了真的至亲骨肉,没人会怜悯他?的境遇。 因此哪怕安和帝发怒的那天广隆大?殿暂且群臣安静,也没阻挡第二日如雪花般的折子纷纷飞到他?的案台之上。 那些朝臣引经据典罗列祖制,恨不得?现在就集结在一起闯入太?子东宫,将他?的太?子蟒袍扒下?来,套在其?他?的皇子身上。 而这些奏折之上提议的诸位皇子,自?然?也是?这些朝臣和氏族推到明面上的“利益集合”。 安和帝一生为君,自?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可是?他?年?岁至此,又是?真心疼爱谢玉山,见到此等“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不免感到齿冷心寒。 且以人推己,若是?……若是?来日这些攻击落到他?的头顶上…… 安和帝根本无法想象,也不能容忍被他?自?己掌控多年?的朝臣们反噬的局面。 他?赤红着双眼,自?虐一般翻阅着这些奏折。 那其?中字字句句,俱是?诛心之言。 到如今这些疯狗们,为了推举自?己的利益所向,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把太?子从前的举动过分解析揣测,鸡蛋里面挑骨头,甚至连太?子名下?的产业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蔑和攻击。 如此落井下?石急不可待,这其?中一定有人为推动的手笔! 安和帝熬着夜点着灯,把这些奏折,这些朝臣背后的势力网全都逐个分析,誓要狠狠地?打压! 他?到如今已?经不是?为了保太?子,太?子的腿反复感染化脓,到如今人仍然?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甚少,短短一月便已?经骨瘦嶙峋,不成人样?。 be文求生指南 第116节 安和帝也知道他?保不住谢玉山了,皇后就算天天来他?的寝殿哭嚎乞怜,他?也只会觉得?心烦不已?。 安和帝到如今始终和朝臣对抗着的原因,是?因为他?通过太?子一事感受到朝臣和氏族们的步步紧逼,察觉到了幕后之人庞大?的势力和野心。 唇亡齿寒,他?敏锐地?感觉到了矛头所指未必是?失去了继承皇位资格的太?子,而是?要穿透太?子的胸腔,刺向他?这个皇帝的利刃。 他?必须纠察到源头。 只可惜,他?分析多日,险些熬垮身体,最后始终未能分析出哪一派,哪一宫的皇子才是?真的幕后推手。 毕竟……他?剩下?的几个皇子,不是?年?幼无知,愚笨难教养,便是?纨绔好色,万琢不成器。 而且他?们身后的氏族支撑单薄,若是?坐上这储君之位,不消几月,必然?落个被群起攻之的结局。 到最后安和帝环视后宫,竟然?发现如果真的剥夺了太?子的储君之位,他?也无人可选。 而他?也不是?未曾怀疑到九皇子,如今的恭王谢玉弓的头顶上。 只不过没有任何的佐证,能证明这一切的推进与谢玉弓有半丝关系。 甚至朝堂上书请封太?子的折子多如牛毛,却没有任何一个是?推举恭王为太?子的。 因为太?子腿断身残不能为君,谢玉弓则是?面容有损不能为君。 谢玉弓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也是?恭敬安稳,许多事情安和帝无暇分身,交给他?的事情也是?办得?漂漂亮亮。 他?竟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唯一一个还能为安和帝分忧,也是?唯一一个不用?有所顾忌信任的皇子。 而在安和帝心力交瘁,放手些许权柄让谢玉弓这个“不可能为储君”的皇儿去做事的时候。 安和帝不知道,他?等同亲手已?经把屠刀的把手,交到了谢玉弓的手中。 太?子一事是?谢玉弓的人一手促成,朝中无人敢上书为他?请太?子之位,也是?谢玉弓刻意?压制的结果。 他?这些日子把太?子崩散的势力收拢殆尽,就连孙氏那边也搭上了几个旁支。 太?子成了废棋,皇后又不得?圣心了,孙氏虽然?是?皇后母族,又真的会一直唯皇后马首是?瞻,胡乱调派吗? 皇后如今已?然?是?自?乱阵脚,频出昏招。 她倒也算聪明,没有直接加害其?他?宫的皇子们,只是?要自?己的族人暗中和最有竞争力的皇子母族较劲。 就连皇后也没怀疑到谢玉弓这个面容有损的恭王身上。 而谢玉弓就在这多股势力争相厮杀的暗流之下?,悄无声息地?如阴翳一般,蚕食扩大?着自?己的势力网。 当然?了,白榆的策略在其?中居功至伟,毕竟谢玉弓的脑子现在能用?是?能用?,却总是?要听白榆的意?见,并且以白榆的意?见为先。 哪怕白榆有时候也千虑一失,谢玉弓能看出也不会提,就等到事情错了,再以此来讨巧卖乖,非要向白榆讨那么几分好处不可。 而且他?极其?享受白榆为他?的事情殚精竭虑的感觉,他?宛如曝尸荒野任乌鸦啄食的腐烂人生本以为不会有变化,可终于有人愿意?把他?的残肢断臂拼凑一起,塞回他?横流淤泥的心肝,为他?细细缝合。 而谢玉弓这个主攻以白榆的策略马首是?瞻,谢玉弓手下?的人自?然?也是?对白榆唯命是?从。 尤其?是?在白榆知道他?们全体还欠一顿半死不活的板子,是?因为她当初“私会太?子”之后,混在人群里面跑回九皇子府内,而这些人竟然?一个都没能抓住她存下?的责罚。 白榆一挥手,把这些责罚免了,谢玉弓自?然?是?应允。 这群死士虽然?不畏疼痛,却也都是?人身□□,对白榆这个甚至会给他?们放假的新主子,推崇非常。 这可愁坏了梼杌。 梼杌整日在谢玉弓的耳边“进谗言”,怎奈何主公被鬼迷了眼,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而且白榆的这一招“搅翻龙池”,让多股势力都以为自?己有机会,相互厮杀从中获利的计策,确实是?坐收渔翁之利。 梼杌整天担心白榆巴不得?弄死谢玉弓自?己上位,他?就没有见过这般醉心权势争斗,整日在书房之中指点江山的,连头发都要谢玉弓来梳的女子。 可是?梼杌又不得?不佩服她,因为这两月的工夫,谢玉弓手上掌控的势力,已?经如蛛网一般遍布了整个惠都皇城,并且不断地?在朝着各个州县的地?方蔓延。 像一场势不可当的瘟疫一般,连太?子迟迟不能痊愈的伤腿,只能半死不活地?度日便于他?们收拢势力这一环,都是?她一手促成。 太?子本可以反击,怎奈何被白榆收买了东宫医师,导致太?子不死不活,眼看着要油尽灯枯,竟然?也无人发现是?有人从中作梗。 这女子的心何其?狠毒,手腕何其?果决,是?梼杌生平仅见,就连皇后都被她利用?多次,不断地?在摧毁着安和帝身为君王能掌控一切的自?信。 而这一次多方联合推进的效果如同积压的云层,堆叠的山火。 终于在年?节前夕的大?朝会之前,一个自?诩刚直的文臣,被白榆着人挑唆当朝撞柱,以死来逼迫安和帝剥夺太?子储君之位,为国本另择新储时,把安和 帝活生生气得?当殿喷出了一口血。 那一块用?来擦了安和帝鲜血的帕子,从宫中被送到了恭王府。 白榆用?金丝镶嵌的礼盒装着,在除夕夜当夜,笑?眯眯地?送与谢玉弓,说道:“这是?送你的新年?礼物?。” “当时猎场上安和帝砸你额头的那一下?,我替你还回来了。” 梼杌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看到那礼物?实在是?眼皮突突直跳。 这女子送礼物?的手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谢玉弓却当着桌上的众人,一副要喜极而泣的样?子,他?这辈子所有遭受的委屈,都有人给讨还,无人明白这样?的感受。 他?最近有点“返祖”,好似前面十几年?的成熟稳重,披霜带血的成长,一下?子都缩了回去。 他?整日撒娇卖乖,眉飞色舞,还养了两只顶冠血红的大?公鸡,两条雪白的狼犬,整日斗鸡走狗,明媚得?仿佛是?一个大?富人家养出来的纨绔子。 梼杌愁得?头发都白了,恐怕再这样?继续下?去,来日谢玉弓登上帝位,也是?个他?娘的傀儡。 可是?几番给段洪亮送信,两个人一起来回愁断肠,却架不住谢玉弓根本像是?失了智。 他?终于像个真正的十九岁少年?,哦,过年?就二十,及冠了。 可是?他?却像是?才十六七岁,整日“榆儿,榆儿,好榆儿!” 被白榆宠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白榆没有给安和帝下?毒,毕竟安和帝也不是?面做的,且鸿雁有大?用?,不能用?在这种?微末的地?方。 但是?想要把安和帝的身体拖垮,岂不是?简单极了? 一个自?觉手握生杀,并且一生都在兢兢业业为这目标而努力的老头子,让他?感觉到失控,感觉到力不从心,他?自?己就会慢慢崩溃。 新年?前的一口血,只是?个前兆罢了。 而现在安和帝越是?力不从心,便越是?会离不开谢玉弓。 因此恭王迟迟不能就封,并且有在皇城常驻的架势。 而年?后白榆忙得?连花灯节都没去上,谢玉弓命人将整个恭王府变成了花灯府。 两个人屋子里吹了灯,穿着一身厚厚的大?氅,在窗户边上赏花灯,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谢玉弓站在白榆身后,大?氅将她紧紧裹住,若非他?时不时地?顶动,他?们真的就像是?单纯地?在赏花灯。 “你答应我的花灯节没去,年?后开河了还有个水灯节,一定要跟我去放。” “他?们都说河神会祝福每一对放水灯的爱侣白头偕老的。” 白榆“嗯……”了一声,手指抓着窗扇边上,侧头靠着谢玉弓怀中,侧头看他?,与他?接了绵长的吻。 而后又在他?怀中沉沦到了三更过后,这才抖着手指,难得?休息了一夜。 两个人洗漱后在被子里面还贴着,谢玉弓已?经从狼吞虎咽,进化到了如今的细水长流。 但是?到底还青春正好,又是?开头荤,总是?磨人得?要命。 他?搂着白榆,被子里四肢相缠,难舍难分。 他?亲吻着白榆的额头说:“我不急着做皇帝,我们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你也不要太?辛苦。” 主要是?他?看出白榆乐在其?中,才放手让她去做,但是?白榆整日像个密谋天下?的小疯子,机关算尽到连两个人的房事都要定好时间。 谢玉弓实在是?……欲壑难填。 白榆总像此刻一样?板着脸说:“节制,要注意?节制,否则你老了就不行了。” 谢玉弓颇为无语,但也不愿因此和白榆起任何的争执,用?白榆的话说他?把一个“年?下?小狼狗”当得?淋漓尽致。 黏人,听话,凶猛,还可爱。 他?不会怀疑白榆是?想牝鸡司晨,白榆只是?喜欢斗争的过程。这古代有没有手机,她的病也没有完全好。 整日不能和谢玉弓吵架,再不去骗骗旁人,用?什么发泄? 当然?了,杨老太?医的药物?确实有效。 只是?古今中外治疗“颠症”的药物?,大?抵都是?强压精神。 白榆服用?了几次,“正常”的时候,整日除了睡觉,就是?恹恹地?吃得?很少。 谢玉弓心疼得?要死,抱着白榆说:“不治了,疯就疯吧,总好过这般半死不活。” 白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服过药,有了宣泄的方向,也再没发作过。 总之两个人找到了最舒服的相处姿态,日子蜜里调油得?简直腻人。 而等到再一次的抵死缠绵结束,谢玉弓搂着白榆不让她洗漱,也不出来。 白榆无奈,却甜蜜地?勾唇。 谢玉弓贴在她耳边,突然?问:“跟我说说,你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吧?” 白榆还懵了一下?:“什么从前的生活?” 谢玉弓犹豫了一下?说:“就是?有‘火锅’,有好几个姐妹的生活。” 白榆的眼睛瞪大?,谢玉弓贴着她的面颊蹭了蹭。 他?们之前似乎从来不用?很多的言语坦白,但白榆也未曾料到,谢玉弓已?经自?行猜到了这一步。 白榆顿了顿,说:“你是?因为那个举子的事情,猜到的?” “也不完全是?,你的表现完全不像这个……嗯,这个国家,甚至是?这个时代的女子。” “而且你说过一次胡话,里面有火锅,还有姐妹和爸爸妈妈,以及你总也找不到的‘花裙子’。” 后来谢玉弓给白榆做过无数条花裙子,她根本不穿。 可见她丢的那件裙子,是?这世上根本难以达到的好看程度。 谢玉弓思虑良久,甚至派人访问过周边各国,没有“火锅”这种?东西。 白榆沉默了片刻,推了谢玉弓一下?说:“你先出去。” 谢玉弓不动,说道:“该流出来了,你说嘛,不耽误。” be文求生指南 第117节 白榆眯眼看着他?,知道他?还不想结束。 可是?左右今夜是?定好的亲近日子,她也就纵着他?。 终于说道:“那是?一个你想象不到的世界。” 白榆说了很多,谢玉弓听得?惊奇不已?。 他?非常喜欢听,听到了天亮,抱着白榆沉沉睡去,醒来还缠着她讲。 那确实是?个他?想象不到的世界。 而来自?那个世界的白榆,竟然?这么巧合地?成了他?的王妃。 谢玉弓抱紧她,晨起外面又飘起了小雪,他?们在温暖如春的室内,酣然?沉睡。 他?连做梦都做不出的,老天赐给他?的一个“神女”,此刻就在他?的怀中。 人生如此,便是?用?他?从前数年?的霜雪来换,倒也真的是?一笔大?赚的买卖。 日子还在这样?美?满幸福地?继续着。 年?后大?朝会再上朝时,谢玉弓便发现安和帝果然?如白榆推测的一般,身体每况愈下?。 这时候白榆策划中的一颗接着一颗的“雷”被引爆。 先是?太?子西岭的铁矿被抖出来,而是?还是?孙家自?己人抖出来的。 安和帝终于在朝臣联合施压的情况下?,阴沉无比地?宣布褫夺谢玉山的储君身份。 而谢玉山的病也终于在春天几乎油尽灯枯之时,终于恢复了。 只是?这时候,他?已?经是?倾覆的大?厦,倒塌的大?树,再无力回天。 连两个因权势而联合的侧妃,也已?经离开了他?。 白榆在三月的某天,亲自?去了一次工部尚书府见工部尚书。 给他?递了个台阶,让他?顺理成章地?倒戈。 白秋平几乎感激涕零,这几月过去,谁人又不知谢玉弓已?然?生长成了参天大?树? 又谁人不知,恭王妃是?那个不出世的“绝世高人”? 只是?白秋平轻易站队,工部尚书府内的嫡女白珏,却根本不肯和父亲一起舍弃太?子。 她若不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家里看得?紧,接触不到这段时日病重东宫的太?子,恐怕早就跑去了。 她还是?喜欢太?子,她执意?要嫁给被废掉的残疾太?子,连她母亲薛静娴几番上家法,也未曾更改她的心意?。 白榆不知道女主角是?不是?一定要配男主角。 但是?她也难得?劝了白珏一句,当然?是?在白珏挠不到她的范围内。 她今天带了小鬼来,小鬼长到她的下?巴了,个子蹿得?飞快,已?经是?能为白榆挡住旁人攻击的样?子了。 白榆还有点怕白珏像那一次在山中时一样?发疯,也不知道长得?那般神仙姿色的仙女,发飙的方式怎么会像头野猪。 白榆对白珏说:“他?马上封王后要去封地?了,封地?不会好。” 为了防止他?再起争斗之心,白榆和谢玉弓不会允许他?有什么好的封地?,应当是?苦寒贫瘠的北方。 “他?身边的侧妃都已?经没了,孙氏虽然?没有彻底抛弃他?,可是?他?想要东山再起,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 “我劝你按照家中的意?思,挑拣一个青年?才俊做夫婿,就在皇城之中,你母亲还能照料你。” 白榆说得?倒也中肯,救赎心态不能有。 谢玉山再怎么败落,他?也是?个王爷,有孙氏血脉,不会完全被孙氏抛弃。 他?的母亲依旧是?皇后,只要到了封地?安安分分,做个闲散王爷也未曾不可。 但是?嫁给他?的女子,未必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到了北地?谢玉山想要站稳脚跟,那不还是?得?用?联姻稳固地?位? 没了两个皇城的侧妃,他?还会有其?他?的侧妃和正妃。白珏一个父亲远在皇城的工部尚书之女,跟着他?去那边,受委屈是?其?次,被人悄无声息地?害死都来不及帮忙。 白珏的野猪式发飙确实有点杀伤力,但是?在无靠山的情况下?动脑子,她基本也是?猪脑子一个。 只可惜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还是?对谢玉山深情不移,甚至在意?识到求母亲父亲一定不管用?之后,跪地?求起了白榆。 白榆当场转身就跑。 她可不管保媒拉纤! 她跑了之后让人把王姨娘也接走,带去恭王府待一段时间。 王姨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一整天走路恨不得?横着,挂了一身的金银玉器,是?个移动的首饰展示架。 白榆有心纵她,因为知道她在白榆和谢玉弓最危急的一段日子里,几次尝试跑出工部尚书府,带着一堆积攒的首饰,要带着白榆跑路呢。 连她缠了一辈子的男人都不要了。 被薛静娴逮住跪了好几次的祠堂,差点就像剧情里面一样?死了。 白榆念她这点“母子情”,毕竟自?己从前也没怎么感受过妈妈如此热切的关怀。 打算好好给她颐养天年?。 而且她没出息,也不懂什么朝堂争斗。 不过好在懂点分寸,无论什么大?人物?官夫人接触她,给她戴多少顶高帽子要套白榆的消息,她都是?好处照拿,但什么都不肯说。 白榆觉得?她逗趣儿极了,尤其?是?一见面就金光闪闪晃人眼,把她当个吉祥物?养在府内,还给她弄个戏班子寻欢作乐。 娄娘的年?纪确实大?了,整日就跟在王姨娘身边,什么也不用?她做,算是?帮白榆看着她别出圈儿。 而之前被白榆打发走的桃花和柳枝,又回到了白榆的身边贴身照料。 不过王姨娘进府内没一个月,阳春四月百花开的日子,她还真出圈儿了。 白榆当时和谢玉弓正在商议着是?时候放出“麒麟降世帝星大?盛”的预言时,娄娘就来报白榆。 白榆让娄娘直接说。 娄娘看着谢玉弓,有些难以启齿。 白榆挥手道:“没关系,你且说吧,她是?赴了哪个官夫人的宴席,说错了话?” “并无,王姨娘她近日哪也没去……整日待在后院,和……” 娄娘膀大?腰圆一脸苦相说:“和王妃你给她找的那戏班子里面的琴师……不清不楚!” 娄娘一把年?纪了,说出这话实在是?羞耻,尤其?是?“姑爷”谢玉弓还在呢! 结果白榆听完,顿了片刻,和谢玉弓对视一眼,俱是?噗嗤一笑?。 “多大?点事儿……到什么程度了?” “拉拉扯扯的,我瞧着不好说,王妃还是?尽快将那戏班子遣走吧!” 白榆最后打听清楚了,王姨娘和那“攀龙附凤”的戏子,确实有点暧昧,但是?还没发展到男欢女爱的地?步。 王姨娘保养得?宜,但也年?过四十,那戏子满打满算,只比谢玉弓大?两岁。 对方明摆着是?贪图钱财。 但是?白榆觉得?这倒也没什么不行,她和王姨娘一说,王姨娘当时先是?面红耳赤,但是?很快说道:“我……我见了肖郎,才知道什么叫真男人!我就是?喜欢他?嘛,他?图钱,我有啊,我呜呜呜呜……” 她一拍大?腿开始哭,白榆哭笑?不得?,倒也没想“棒打鸳鸯”。 让工部尚书那个老王八,尝尝被绿的滋味有什么不好? 再说谢玉弓已?经让人把那戏子祖宗十八代都挖干净了,有他?们看着,量对方也翻不起浪来。 于是?白榆撒手不管,在自?己家后院给自?己“亲娘”养起了小白脸来。 王姨娘顿时乐不思蜀,不消俩月,白榆给工部尚书递了一封休书。 按照工部尚书的口吻写的,写了他?这妾室的出格之处,压着白秋平的脑袋,让他?捏着鼻子休了王姨娘。 王姨娘一把年?纪重获自?由身,女儿女婿养着锦衣玉食,还有了个小白脸相好,那日子过得?简直风生水起。 把得?知内情的工部尚书气歪了鼻子。 可白秋平不敢找白榆理论,他?已?经深知自?己这庶女的厉害。 太?子被她折磨至此,不人不鬼,恭王见她如耗子见猫……而且白秋平也根本没工夫找白榆理论。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嫡女正议着亲事,连名节都不要了,竟然?跑去了昔日太?子,如今安王的府邸,还自?带了包袱,要和安王成婚。 安王这称号甚至是?白榆选的,她选了之后交给鸿雁,鸿雁再辗转递到安和帝面前。 她要谢玉山记住,安稳度日,安安静静,否则绝不饶他?。 封地?选了肃北,虽然?酷寒,却也不算如何贫瘠,旷野雪原,拢不起什么兵马,百姓依靠狩猎为生还算颇为富足。 无任何可供开采的矿类,但是?是?全国乃至周边各国越冬皮草的主要供应地?。 总之饿不死,也发不起来。 而白珏自?毁名节执意?要嫁,却没有打动谢玉山。 他?早已?经心如枯骨,白珏在外面闹得?满城风雨,谢玉山却连见也未曾见白珏一面,没多久,在初夏六月,细雨靡靡之际,就已?经动身去封地?了。 倒是?在临行之前,送了信要见一见白榆。 信件直接被谢玉弓截下?来,想得?美?! 谢玉山去往封地?之际,皇后带着重病和皇帝大?吵一架,幽居福安宫。 安和帝自?初春开始咳,一直咳到了初夏,直至咳中带血,日益消瘦,被诊断成了肺痨。 满朝阴翳,暗中风起云涌。 这时候谢玉弓的“麒麟降世,帝星大?盛”的预言,自?钦天司大?司命口中传出,自?寺庙和传道的和尚口中,迅速传扬得?举国皆知。 永州国出家人不担口业之罪,安和帝发现“预言”不可遏止之时,已?经无力回天。 他?到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这朝野之中的暗中推手是?谁。 可是?已?经晚了。 谢玉弓初露头角,已?经是?树大?根深,力可翻天。 be文求生指南 第118节 安和帝恨不得?将自?己的肺子咳出来,每日拖着疲累的身体,面对朝臣们的施压胁迫,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日薄西山。 而谢玉弓未曾如安和帝想的一样?,施压让皇帝退位。 按照白榆的话来说,还不到时候。 “我要终有一天,你变成民心所向,就如当初的太?子一样?。” “我们就算是?做皇帝,也要名正言顺,受万人追捧。”白榆野心勃勃地?看着谢玉弓。 谢玉弓低头亲吻她,恨不得?对她撕开胸膛,让她触摸自?己跳动的心脏。 每一下?,都是?为她。 除了白榆,恐怕无人能理解,“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是?他?一生梦魇,也是?他?一生渴求。 而随着时间推移,安和帝在盛夏病情好转些后,就开始着手反击。 白榆不与他?针锋相对,只在某些事情上小小刺他?一下?。 朝堂上父子两人依旧父慈子孝。 安和帝到了这步田地?,还想让谢玉弓去就封。 只不过他?圣旨未下?,朝臣先炸锅了。 安和帝又被气到吐血。 吐到了初秋,国之祭奠。 安和帝专门点了谢玉弓代天子祭祖。 并且要人算好了当天“雷雨惊天”,他?要所有朝臣和百姓都看着,他?谢玉弓面容有损,不受天恩。 这还是?有些棘手的,毕竟古人都讲究一个“顺应天意?”。 秋祭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要围观车驾,夹道共祈明年?的收成更上一层楼。 白榆可以让谢玉弓不去祭祖,而且有很多种?办法。 祭祖之时他?要在祭祀车上身穿礼服,手抱五谷,亲自?主持放祭天牲畜等事宜,游街受百姓朝拜。 全程他?不能戴面具。 白榆有些焦头烂额。 谢玉弓反倒劝解白榆,他?的心态还不错,原剧情他?就是?靠这张脸上位,他?向来不服所谓天意?。 但是?白榆不舍得?让他?像原剧情一样?受尽非议,被人称为恶煞暴君。 不过白榆没愁两天,王姨娘春风满面,一扭一扭地?来找白榆献“好物?”。 白榆本不在意?。 王姨娘却说:“哎呦娘也是?心疼你,你知道心疼娘,许娘有新欢,自?己却只能对着恭王那张毁去的脸。” “娘替你想了点办法!” “呐,这是?那个小公子给我找来护肤的,据说是?北地?某种?动物?的腹部腔膜制成,叫‘画皮’” “用?的时候弄在脸上,可以随皮肤而塑形,和自?己的皮肤无甚区别,细腻至极犹如少女,我试过了!” “你把这个给你那个丑夫君贴一贴。” 王姨娘越发猖狂,总是?明目张胆地?嫌弃谢玉弓。 但是?白榆和谢玉弓都不同她计较,毕竟娄娘也嫌弃谢玉弓,谢玉弓似乎和白榆一样?,没什么“老人缘”。 白榆本想要王姨娘不要老拿谢玉弓的容貌说事,可是?看到王姨娘献上的东西,却久久无言。 她和谢玉弓一直都在遍寻名师,想诊治他?的脸。 现在已?经寻到了有人担保,只要让他?下?刀,谢玉弓便能恢复八分容貌的人。 可是?……白榆始终不舍得?,这世界上动刀子的事情都很危险。 而且那自?我担保的医师是?一个小国巫觋,保不齐包藏祸心,才一直未曾有所动作,还是?得?等彻底掌控对方后才能行事。 如今秋祭迫在眉睫……未曾想到过解法竟是?如此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姨娘的小白脸为了让王姨娘不要太?早年?老色衰,自?己好能多傍几年?,可谓是?花样?频出。 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偏门左道用?好了一样?救命。 白榆和谢玉弓命人彻查了一番这东西的来路。 最终确认是?北地?某个女子失了夫君所爱,研制出来留住夫君的东西,画皮后能变为青春少女,但是?因为那兽难猎,且腹腔膜只能活取,还要用?自?己的血养,而且那研究出“画皮”的女子,到底未能留住夫君,自?尽了。 所以未曾推广开来。 确定了这东西的来源,谢玉弓以血供养,准备尝试。 秋祭还有七天。 白榆在做多手准备,在百姓之中收买安插引导民众的人,还嘱咐鸿雁若实在不行,就给安和帝点“厉害”吃吃。 白榆整日整日地?奔忙,还亲自?去了一趟钦天司,确认秋祭的天气,给司命施压,恨不得?让他?能呼风唤雨。 深夜返回之时,屋子里黑黢黢的,已?过子时,谢玉弓难道是?和朝中大?臣吃酒未归? 白榆进门后,正要让桃花点灯,谢玉弓的声音突然?从内室传来。 “让她们都出去。”他?嗓音有些暗哑。 白榆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依旧受不了他?低磁的嗓音,只觉得?他?这样?刻意?压着,她听着耳朵都痒起来。 白榆脚步一顿,想起今日是?每两日一次的亲热夜晚,有些笑?意?蔓延开来,问道:“怎么不点灯?” 不该急不可耐地?扑上来吗? 同时对身侧桃花她们说:“出去吧,门口候着。” 而后迈步进入了内室。 谢玉弓背对着门口,一身华服端坐在左边,看着像是?才从宴会上回来。 面前的桌子上只点了一盏昏暗烛火。 白榆走到他?身侧的灯架旁,正要去点灯,谢玉弓却突然?抓住了白榆的手臂。 所谓灯下?看人,更美?三分。 谢玉弓慢慢地?,朝着站在右侧的白榆转过了头来。 白榆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一样?,谢玉弓的半边眉目完好,足以惊艳。 白榆虽然?偶尔会脑补他?未曾被毁去容貌的模样?,却并没有真的厌弃他?毁去的容颜。 因此她最开始,甚至没意?识到,谢玉弓对着她转过来的这半边脸,是?他?本该疤痕遍布的右脸。 她还笑?吟吟地?问:“怎么啦?今天是?要抹黑来……操!” 白榆话说一半,直接骂出了声。 而后不光尾音变了调子,连眼珠子都差点飞出来。 谢玉弓把整张脸都转过来了。 他?安静坐在桌边,微微仰头看向她的模样?,灯火之下?,白榆恍然?自?己看到了临世的妖孽。 他?眉目斜飞,双眸狭长晶亮,细腻如初的肌理平顺流畅,高挺的鼻梁姣好的唇形,第一次显示出了它们曾经如何动人心魄的威力。 白榆盯着谢玉弓嘴唇开开合合。 渴水的鱼一样?半晌未曾挤出一个字。 他?的全貌白榆揣测过无数次,根据他?另一侧完好的脸在心中描绘。 大?抵是?谢玉弓看着她总笑?得?眼眸全弯,白榆从未曾想过,谢玉弓全貌且不笑?的样?子,邪肆非常。 如果说她看过小说里无数次的“邪魅狂狷”都当笑?话,谢玉弓此刻的形容,却正是?那四个字真实写照。 他?一点也不正气,但是?极艳极烈。 长得?就像一把开刃的神兵,看一眼,都割得?双眸染血,只戳入心。 怨不得?谢玉山要毁去谢玉弓的容貌。 如此一张天生就蛊惑人心的样?貌,确实让人看一看就觉得?压迫感顿生。 他?一点也不像安和帝。 他?应该是?像他?的母妃。 他?的母妃该是?怎样?一个妖艳美?人? 白榆的脑子乱成一团,一直到谢玉弓把她扯到腿上,近距离面对着他?完好的,仿若从未毁去的模样?,她还像是?魂飞天外。 好……伟大?的一张脸。 她一直都吃这么好吗? “你怎么这么僵硬?”谢玉弓轻抚白榆的后背。 他?也许久未曾见过自?己原本的样?子,他?也不觉得?自?己原本的模样?多么动人。 只觉得?太?像母妃,有些失了男子气概。 可是?他?忐忑归忐忑,却也很想看看自?己的王妃会不会喜欢,才这样?迫不及待地?按照那个小白脸戏子教的,敷上了画皮,等待他?的恭王妃回来。 但是?白榆的反应让谢玉弓有些害怕。 她别是?不喜欢吧? 白榆僵硬地?摇头,盯着谢玉弓双眸发直。 谢玉弓抬手作势去碰脸,又想起那个小白脸叮嘱不能碰,碰了会移位。 于是?忍住放下?手,看着白榆问:“这是?我……本来的模样?,你不喜欢吗?” 白榆摇头。 谢玉弓心道果然?。 还是?太?像母妃,有失男子刚毅。 于是?他?再度抬手要去碰,白榆却“啪”地?抓住了他?手腕。 be文求生指南 第119节 再次摇头道:“别,别动。” “让我缓缓。” “我……咳,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第60章 谁懂啊,买个地摊花瓶,修复后竟然发现是商周产物的那?种感觉! 发大发了。 这谁能顶得住。 而且白榆近距离看着谢玉弓,想起《白石郎曲》中的一句诗。 “我?同?我?母妃肖像至极,”谢玉弓还是揣测不透白榆的反应,只好?微微垂眼说:“他们都说有些过于阴柔。” “谁说的!” 白榆立即道:“你分明是‘郎绝独艳,世无其二?’!” 谢玉弓听?到这一句,总算抬起眼,松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白榆不是不喜欢,而是很喜欢,有些羞赧地看了她一眼。 “哪有那?么夸张。” 宫廷之?中皇子都好?看,各有各的好?看,公主们更是个个姿容冶艳,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谢玉弓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特殊。 可是白榆眼中的惊艳不假,他……他实在被夸得羞涩。 也开?心极了。 声音带着些许颤抖道:“那?你喜欢吗?” 白榆:“喜欢?” “不,我?简直爱死!” 谢玉弓激动地抱起白榆,一边朝着床边走去,一边踩掉靴子,甩掉腰带。 两人到了床边上,已经是……衣衫尽去坦诚相见。 白榆要伸手摸摸谢玉弓,谢玉弓偏头道:“不能碰,没?泡好?就戴上了,扒得不牢固。” 谢玉弓回身去点了灯,很快又回来。 谢玉弓抓住白榆抬起的手腕,为防止她不小心蹭到,放置在她头顶系好?,倾身凑近她道:“今夜不能亲吻了,你且看着我?便好?……” 而后床幔落下,隔绝一室的明黄灯火,只剩下影影绰绰昏暖的柔光,落在谢玉弓风姿冶艳的眉目之?上。 白榆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视觉冲击,什么叫色令智昏。 她发了水一样的反应,是谢玉弓信心暴增的活水源头。 一夜酣战痴缠。 白榆连梦里都梦到中了大奖。 刺激啊。 她在脑中的姐妹群里面说道:“真想给你们看看我?的小狼狗!” 可惜不能发照片。 咦好?像可以意念拍照! 咔嚓! 谢玉弓濒临巅峰时微眯双眼痴看着白榆,满身乱发汗湿缠缚周身的模样,就这么被白榆拍上,传到了群里。 当然只是上半身。 可他半张脸便已惊艳,这样的时刻实在是糜艳至极。 像勾人魂魄的妖孽狐媚。 谢玉弓还不知道自己被拍了照,不过这张照片白榆是舍不得发的,她得保存在脑袋里面留着好?好?的回味。 他们痴缠白榆,直至天明。 晨曦乍泄时,谢玉弓洗漱回来,端起杯子坐在桌子边上喝茶。 餍足后的惬意,湿漉漉的长发,因为要起身他已经穿好?了衣物,只有头发没?有束起。 白榆叫了他一声,他会回头微微挑眉的样子,晨曦的暖光撒在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令人窒息的温柔。 咔嚓一声,白榆脑中截图,发在了群里。 来看我?的小狼狗! 秋祭当天。 谢玉弓在白榆安排好?的状况之?下,上祭祀车之?前面戴上面具。 安和帝强撑病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肺痨后期发热不断,竟然看上去有些满面红光。 他送“代天子”的谢玉弓上车,眼中满是将要见证谢玉弓被百姓排斥的快意。 他已然把事情查得很清楚,他的十二?皇子,他所有的皇儿,他的太子,都是毁于这孽子和他的王妃之?手! 安和帝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却碍于他们悄然掌控的权势和不断扩张的势力网,还有自己这每况愈下的身体,不敢彻底撕破脸。 可是毁去容貌的皇子,终究旷古绝今无人能登帝位。 放出“预言”又如何? 还不是要被百姓抵抗,还不是要如同?囚犯一样巡街,受尽冷眼。 加之?他在祭祀台让鸿雁做的布置,就算不能重?创谢玉弓,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不能封太子。 他已经派人去了北地,安和帝要在死之?前将谢玉山接回来! 谢玉弓能放出预言,安和帝难道不会?! 若是当真有个残疾皇子登位,那?也只能是他自小培养出来的谢玉山更合适。 但是很快,就在谢玉弓上车之?前,他从皇帝手中接过了五谷缸,就让侍从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安和帝双眸浑浊且讥讽地看去——当他看到谢玉弓那?张完好?无缺,甚至肌理细腻在阳光之?下宛如白瓷般的艳丽容貌时,人先?是怔住了。 谢玉弓太像当年的德妃。 安和帝本就病得精神恍惚,高热难退,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德妃! 可是很快他的表情急剧开?裂,瞪着谢玉弓慢慢抬起手,一句“你竟欺君”卡在喉咙,伴着一口胸中翻涌而上的黑血,将他直接噎得翻白眼了。 而后终究是没?能吐出来,呛进了气管里,顺着鼻子潺潺流淌下来—— 他看了一眼天空,是青天白日,不是怨鬼现世。 而后一仰头,向后栽倒在了鸿雁怀中。 喉咙中呼噜噜的声音像是末路凶兽的残喘,却终究没?有一击之?力了。 他不知道被派去北地的人早就被谢玉弓的人杀了就地掩埋,这辈子也不可能回来复命。 而皇帝在秋祭前夕流血昏倒,满朝文武却未曾大惊小怪。 毕竟安和帝病重?良久,谁人不知是不治之?症?当殿吐血也不是第一次遭。 鸿雁招呼人把安和帝抬回去救治,秋祭还要继续。 相比安和帝流血昏死,众位朝臣看到了谢玉弓完好?无缺的容貌,才是真的惊惧难言。 有些始终不肯归顺谢玉弓,始终不遗余力地抹黑甚至攻讦他的人,险些当场吓尿了裤子。 毁去的容貌如何能恢复完好?? 难不成他当真是麒麟降世,难不成他真的是天命所归? 总之?如此一遭,朝臣之?中即便是始终不肯表态,或者站在谢玉弓对立面的人,再也不敢与?之?抗衡。 游街之?时,谢玉弓腰背笔挺,抱着五谷缸站在祭祀车上,受百姓朝拜仰止。 冗长的祭祀大典结束后,天未曾降下任何异像。 万里无云,一丝阴霾都不曾降临。 阳光之?下,回程的他身着礼服,受到百姓雷动般的赞誉和朝拜。 虽然连个太子都还不是,却已经成了民心所向。 白榆混迹在人群之?中,为谢玉弓拍手称赞,带动人群。 谢玉弓听?到了熟悉的微弱声音,垂目一寻,差点当场从祭祀车上跳下来。 倾身的动作引得百姓们一片哄然,谢玉弓此生从未受过如此爱戴,面色在白榆的注视下,骤然红透。 至此,再无人置他于寒冰苦水中。 而白榆目送谢玉弓全程,夜里等谢玉弓一回家,两人在大门口见到彼此,就化为了两只久别重?逢的土拨鼠。 “啊啊啊”地朝着彼此跑去,抱一起后不甚稳重?地直蹦。 梼杌到如今已经不会打小报告了。 他觉得…… 他觉得有朝一日,白榆真的牝鸡司晨也没?事,她会是个很好?的掌权者。 而她与?谢玉弓之?间?的感情,正如当日的德妃。 只不过德妃遇见的是安和帝那?般冷心冷情的君王,而谢玉弓和白榆都是“德妃”。 两个心癫的“德妃”在一起,谁又能在他们之?间?横插一杠? 而今日百姓的拥戴,朝臣的俯首,对的是站在祭祀车上的谢玉弓,也是站在街道之?上白榆。 百姓不明就里,朝臣们又如何不明白白榆这出身低微的庶女?,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真君。 而秋祭之?后,群臣上奏。 为谢玉弓讨太子之?封。 be文求生指南 第120节 安和帝才刚醒过来,又气得昏死过去。 两日后再度醒来,不得不认命,下了册封太子的诏书。 而谢玉弓迁居东宫之?前,恭王府设宴。 白榆赫然同?太子共坐首位,朝臣送来的礼物之?中,无一是太子所用,全都是女?子饰物。 谢玉弓是太子,白榆自然是太子妃。 可梼杌给段洪亮的书信之?上写的也是——寻启南花蚕丝布,咱们太子妃喜爱花裙子。 而白榆和谢玉弓这边鲜花着锦,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顺心如意。 私自离家,历尽艰难万险到了北地的白珏,总算打动了谢玉山,和他做起了无名无分?的夫妻。 薛静娴求到了白榆头上,三跪九叩,给被她为难了多年的王姨娘洗袜子纳鞋底,伏低做小,为了自己的女?儿别说是脸,连命都豁出去了。 白秋平也拉起了亲情大旗,说白榆到底是夺了白珏的婚事,不能不管。 白榆终究没?“见死不救”,这时代的女?子若是没?名没?分?,真的和死了无异,真被人弄死了都无法追究。 白榆让谢玉弓帮着活动了一下,设法让“安和帝”下旨,为白珏和谢玉山赐婚。 安和帝病得爬不起来,但他还是皇帝。 谢玉弓代理朝政,遍寻名医为安和帝续命,绝不肯让他死。 安和帝几?次病重?,朝臣拥谢玉弓上位,但是谢玉弓就是不肯。 为此谢玉弓孝名远播,安和帝从一开?始的满心怀疑,到如今终于人之?将死,意识到谢玉弓恐怕是真的孝顺,又开?始悔不当初。 主动把一些暗藏的兵马人脉,交给了谢玉弓。 只不过,谢玉弓恭顺孝敬,死活不肯让安和帝死去,不嫌弃他人如枯尸,每日定时定点去侍疾,可不是因为父子之?情。 他是在享受。 享受他的“战果”,以平复他心中多年怨恨。 他甚至因此变得越来越平和,仁德之?名一样远扬。 他每一次看着安和帝生不如死,都在心中默数,这是偿还到段氏的第几?条人命了。 他一定要让安和帝经历这世上所有的痛苦之?后再死去。 而白榆给白珏谋划了赐婚之?事,容许谢玉山和白珏来皇城完婚。 这算是给了白珏体面,让她不必顶着私奔的名头,而是名正言顺地嫁给谢玉山。 白榆又一次接到了谢玉山见面的提议,上一次被谢玉弓阻拦了,她知道的。 不过这一次她也还是拒绝了。 没?什么见的必要。 谢玉山难不成对她还是真爱吗?受虐狂吗? 就算是,白榆更不可能见了。 而白珏不愧是真爱谢玉山,竟因此对白榆不满。 她求白榆去见谢玉山不成,那?股虎劲儿又上来了,说道:“不过见一面而已,他一直想念你,你把他害成这样,他做梦念的都是你!你别得意,今时今日,你虽然已经是太子妃,得太子真心。” 白榆心说妹妹,做梦都念的未必是爱,可能是恨啊。 可惜白珏被情爱迷昏了头。 对白榆说:“来日他做了帝王,一样要后宫三千,到时候燕瘦环肥唾手可得,你还能在他心中新?鲜几?时!” “不,不用等到他登基,我?可听?闻,现在就有朝臣要把女?儿送与?他做侧妃,甚至不惜做妾!” 白榆:“……你消息还挺灵通,脑子要是用在正地方多好?啊?” 白珏瞪着白榆,像个诅咒人的老巫婆。 她还是那?么美,因为奔波一路,甚至带上一些憔悴的脆弱,让人见之?心生怜。 白榆对白珏真没?什么恶感,不然也不会答应帮她想办法从私奔变成赐婚。 白珏这么漂漂亮亮的,就是傻了点嘛,千里追爱什么的,也挺牛的,这世界很危险,她半路上没?让人卖了,也算是她有点本事。 谢玉山估摸着早晚会栽她手里的。 毕竟一个人执着地做一件事,只要不是方向完全相反,废寝忘食不顾死活地做,这大概率总能成功。 而且白珏说真的,有点像白榆的那?个小姐妹群的三姐,三姐的恋爱脑比白珏严重?多了。 到了一种前男友们都看不下去,集资给她治病的程度。 白珏不依不饶问白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白榆耸肩。 “不怎么办,凉办。” 是真的凉办。 因为与?此同?时,收到氏族暗示的梼杌,也在苦恼这个问题。 段洪亮已经明目张胆地入了皇城,针对这个问题,亲自问了谢玉弓。 “你要坐那?个位子,不太可能三千宠爱系一身。”他中肯地说。 “太子妃有大局观,绝非寻常女?子,可以理解的。” 谢玉弓却笑了。 这头被白珏咄咄逼问的白榆也笑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 “如果真有那?日,我?敢为了稳固地位权势另娶他人,三舅舅,她能一手把我?推到这个位子上,就能把我?拉下去。你以为每日去应酬朝臣的只是我?吗,不知道有多少人给她送男人……想要她的男人又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真有那?日,他为了稳固权势不得不像个娼妓一样用身体换安稳,那?他还做什么君王?” “她会杀了我?的。”谢玉弓说。 “我?会杀了他的。”白榆说。 第61章 “变态!” “白毛怪!” “吸血鬼!” “精神病!杀人犯!” “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样是犯法的,我要跟你离婚,离婚——” 凄厉的女声在不?见一丝天光的昏暗屋子里响起,如同刮蹭在黑板上的粉笔一般刺耳,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锁链的声音“哗啦啦”地在屋内响起,被?拷住双手的女人疯了一样地挣扎,但是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可能挣脱专门定制的纯刚锁链? 因此?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叫骂,最后耗尽力气跪在地上哀求。 “我求求你,求求你了,牧引风,牧引风!” “你放开我,我不?去找杰瑞,我再也不?找杰瑞了,我,我回?家,我要回?家见我妈妈呜呜呜……” 分明是白天,但是屋子里拉着密密实实的遮光帘,只有?未曾拉严实的缝隙,透出了一丁点的光线。 这一缕细细的光线,顺着偌大?的落地窗,像一把刀一样切进屋子里面,“刀尖”正对着沙发?。 而女人挣扎哭喊,急疯了的时候试图去踹,将锁链完全拉直,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沙发?上面,此?刻正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像聋了一样,自始至终对女人的发?疯视若无睹。 他垂着头,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窗外投射进屋的细细光线“切”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头发?都映照成了纯白色。 等到女人终于自己活活喊到喉咙嘶哑,哭得昏死过去,蜷缩着倒在地板上之后,无动于衷的男人才像是被?突然唤醒的木偶,慢慢地抬起了头。 等他终于完全抬起头,才会发?现并不?是光线的作用,而是他真的拥有?一头纯白色的头发?,微微卷曲着,凌乱散落在眼前。 他的皮肤也白得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就连眉毛和睫毛都是纯白色。 而他抬起头直视阳光,投射在他眼底的细细光束,映照出了他被?乱发?遮蔽一半的瞳孔。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会拥有?的颜色,是泛着宝石光泽的淡红色。 他真的像地上那个女人骂的一样,是一个“白毛怪”、“吸血鬼”。 但是很快,男人似乎是受不?了这样一束柔弱光线的“灼烧”,微微眯起了眼睛,偏过头躲开光束,重新躲避到阴暗之中。 而这时候地上的女人,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肢体。 在昏暗的,无人看到的角度,身体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乱发?之中的轮廓,也有?肉眼难以断定的细微改变。 而后她瘫软的手指也抽动了几?下。 彻底醒了过来。 脑中的机械音在这时响起【请宿主?全力求生】,霍玉兰睁开眼睛。 屋子里面黑黢黢的,但是霍玉兰一双圆圆的眼睛弯起。 她霍汉三又活过来了! 煤气爆炸也杀不?死她,还有?谁能奈她何?! 霍玉兰在地上舒展四肢,抻了个懒腰。 猫一样弓起脊背,然后打了个哈欠,从?地上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手腕上面稀里哗啦的声响让霍玉兰稍微顿了顿,随即很快想到了脑中那些不?属于的她的记忆,找到了她会被?拷住并且锁住的原因。 原身记忆之中那些恨海情天的纠葛复杂至极,出轨对象貌似也不?止一个……但都被?习惯性寻找事情简要的霍玉兰剔除掉了。 简单总结就是——她是因为不?满联姻的老公,寻找刺激出轨,被?当场捉奸后带回?家中,被?自己精神不?正常的老公给囚禁起来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121节 霍玉兰不?由?咋舌,这也太狗血了。 而针对求生,系统已经将死去的十七任宿主?的求生时长?、和死去的方式统计出来的数据呈现在霍玉兰脑中。 看似复杂的一大?堆,霍玉兰一眼就看出了要点。 总结起来有?四种方式: 哄骗男主?角牧引风开锁并伺机逃走?——被?撞死。 哄骗男主?角牧引风开锁逃走?——被?抓回?来饿死。 哄骗男主?角牧引风开锁不?逃走?——但没几?天被?情人找上门,触发?男主?发?病,再次被?锁起来饿死。 以及不?哄男主?角牧引风开锁,也不?逃走?——然后直接被?饿死。 其中哄骗男主?角牧引风之后的存活率分别为10%、30%、50%,对应的时间是三个月,半年,十个月。 而且这本?小说世界的牧引风是男主?角,也就是这世界的气运之子,他身为豪门继承人,身负成千上万人的就业生存问题,就像是小世界里面拥有?信仰力的“神”。 而原定的女主?角是个普通人,目前还没出现,要是直接杀死男主?,世界立刻就会崩溃。 冰冷又血腥的数据在那里放着,这无疑是个地狱级开局的世界。 不?过这样堪称“天崩地裂”的开局,却并没有?让霍玉兰打退堂鼓。 她可是被?二手煤气罐炸飞了又活过来的女人,无论什么样的难题,总有?办法解决的嘛。 首先要把窗帘拉开,这屋子里实在是太黑了! 霍玉兰拖着锁链,哗啦啦地走?到了窗户边上,然后扯住了窗帘,猛力一扯——没动。 这屋子里是电动窗帘。 霍玉兰又一扯,“刺啦!” 窗帘活活被?霍玉兰撕下了一半,夕阳如火一般烧进了屋子里面。 霍玉兰抬手挡在眼前眯眼适应光线,很快在夕阳之中舒展四肢,嘴角勾起了笑意。 外面万里火烧云,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从?这偌大?的落地窗向下望去,林木涛涛如海,风景宜人。 而就在霍玉兰准备开窗户吹吹风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有?声音传来。 她回?过头看去,就猝然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一个男人。 一个……生长?着一头半长?的蓬松白发?,皮肤白皙细腻得如同质地上乘的白玉,在这烈火夕阳的映照之下,如同油画里面走?出来活过来的雕塑神像一样的男人。 他坐在纯黑色的沙发?之中,骤然被?光线笼罩,像无处遁形的神仙。 肩背挺阔双腿修长?,低头躲避阳光,导致头顶的白发?垂落,看不?见眼睛,可是仅仅只是一个被?过长?的额发?遮蔽过后的下颚,也显得宛如雕塑一般的完美?轮廓。 霍玉兰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华美?的男人,当时呼吸就开始不?畅。 四肢停留在舒展腰身的姿势愣住,一双瞳仁逆着阳光不?断地舒张,那是骤然见到了惊艳至极的事物时,无法自控的惊动和悸动。 有?人说一见钟情就是见色起意,早就无人再相信。 但是霍玉兰相信。 她始终都相信! 爱是多?么美?好的事物? 是多?么需要歌颂,多?么永垂不?朽的真谛啊! 正所谓“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她又双叒叕一见钟情了! 在沙发?上的那个“白玉雕塑的神像”开始动,双手撑在沙发?边上的一个轮椅上,而后挪动着身体,双手托着似乎不?会动的腿,艰难地朝着轮椅挪动的那一刻,霍玉兰把他们两个人之后爱得该是怎样“水深火热生灵涂炭”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而后霍玉兰难掩小鹿乱撞立刻向前迈了两步,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戴着手铐,关切地朝着那个艰难挪动的白发?美?人柔声喊道:“你别动,我来帮你!” 但是她拖着锁链朝前跑了几?步之后,在即将够到沙发?的地方,锁链的长?度被?拉到了极致,她根本? 够不?到沙发?的位置! 霍玉兰的双手扯动锁链“哗啦啦”作响。 她扭过头一错不?错地盯着大?美?人,心跳的响声更大?过锁链,就快把房顶掀开了。 啊啊啊啊,离近了一看真的好美?啊! 他似乎连毛孔都没有?! 他真的是人吗! 然而就在霍玉兰痴迷地盯着白发?美?人在夕阳下流淌着蜜金的白发?的时候,沙发?上的男人察觉到了霍玉兰朝着他冲过来的动作。 他抬起眼,朝着霍玉兰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极度冷漠,完全不?带任何正常人应该有?的温度,甚至透出了一种无机质的冰寒。 他之前一直在屋子里面,看着这个女人,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发?疯,看着她歇斯底里,咒骂崩溃,最终昏死地上,无动于衷。 要是换个人估摸着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会发?现他身上萦绕不?去的阴沉,那是连阳光都无法投射到他周身的阴翳。 可是霍玉兰在看清这个男人的眼睛的那一刻,就只有?不?到一秒钟,立刻身体僵直如遭枪击。 她保持双手上举“投降”般的姿势,捧着自己手腕“端着心”一样的姿势,不?会动了。 啊。 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竟然!有?一双!粉色宝石一样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 阿伟死了! 阿伟死去活来! 霍玉兰保持着这样西子捧心的动作,一直等到那白发?美?人漠然地转动轮椅离开了屋子,她还贪婪地目送着他的身影,久久难以回?神。 片刻后她像是真的抵抗不?住一般,“啊”第一声跌坐在地上,她朝后躺在地板上,有?片刻时间双眼放空。 却在下一刻开始原地蹬腿转圈,高兴地爬行。 一圈一圈地自转,像个发?了疯的时钟,蹬得锁链哗啦啦直响,像是在为霍玉兰乱颤的心肝伴奏。 而霍玉兰被?美?色所迷的同时,脑子里也没有?忘了分析眼前的状况。 而根据原身的记忆和系统塞给她的世界剧情,霍玉兰迅速得出了结论,这个白玉雕刻的神像美?人,可不?是别人,正是这本?书的男主?角——牧引风! 那就是她穿越的这个角色的——老公! 是我老公! 这和天上掉馅饼,和小耗子掉米缸有?什么区别! 老天对她可真好!不?光让被?煤气炸死的她重新活一遭,甚至还给她分配了一个绝世大?美?人做老公! 老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2章 霍玉兰开心了好一阵子,但是她新?鲜出炉的?老公,却直到黑天都没有再来过。 她现在的身份不是她自己的?,可是她所在的?世界,还是她从前的?世界。 从前霍玉兰可不知道,她生存的世界竟然是一本小说?。 还有男主角和女主角。 而且她作为?小说?世界的?npc,也因为?前男友们摸到过?上流社会的?圈子,却也只是隐约听说?过?牧家有个一直在国外治疗的?长子,准备回国继承家业什么?的?。 那时候霍玉兰接触的?比较上层的?人就是天花板上的?大姐。 话说?大姐家的?钱多到能把人埋了,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为?什么?竟然不是这世界的?女主角,而只是个背景板? 这评定男女主角的?方?式好不公平啊! 要不是她图便宜买的?那个二手煤气罐……霍玉兰想到这里就咬牙切齿。 一定会抓住那个把她们姐妹几个都送上天的?黑心贩子!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屋子里却没有开灯,还拉着大半的?窗帘,很?快只能借着外面光亮,依稀看?到窗边有一个人影。 这里是栋半山别墅,能俯瞰整个江城的?霓虹,夜景十分美丽。 不能干预宿主的?系统,这时候总算是冒出头来,用冰冷的?机械音提醒了霍玉兰一句:“宿主,按照过?往角色的?死亡结局得出的?数据来分析,你应该在明天牧引风过?来之后,设法哄骗他给你解开手铐出逃,三天后你的?小情人‘杰瑞’就会来找你,到那时候牧引风会彻底发病,发疯。” “牧引风是一个拥有严重?心理疾病、控制欲极端且病态的?……” 系统是在提醒霍玉兰,牧引风就是摧毁这个世界十七次的?疯子。 他是气运之子,也是灭世的?魔王。 但是系统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老公!” 霍玉兰认真地说?:“他分明只是个行动不便,因为?生了病才不能见光的?天使化身!” 系统:“……” 霍玉兰盘膝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膝盖一下一下轻轻晃悠着点在地上。 一点都不像一个被锁住囚禁的?人,她像个住在高塔上的?长发公主,经年做着她的?王子来解救她的?痴梦。 她轻快地说?:“而且骗人不是我擅长的?,要想骗人,你得找我四?妹啊。” “宿主说?的?是白榆吗?白榆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求生成功。现在是一国天后,与皇帝共享山河。” “白榆用大量的?积分兑换了一个沟通世界的?渠道,只要宿主求生成功,就能加入群聊,和求生成功的?姐妹跨世界交流。” be文求生指南 第122节 系统发现自己战胜不了恋爱脑的?思维之后,就开始循循善诱。 上个世界的?系统因为?男主角被反派杀死,能量耗尽没能帮得上白榆,这个世界还算尽责。 只可惜霍玉兰也根本不用系统帮忙。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露出一个有些清浅的?笑意。 而后将自己的?两个大拇指一掰,“咔吧咔吧”闷闷的?两声,很?快脱离了本就扣得不算紧的?手铐。 “当啷”,锁链手铐一起掉在地上。 系统:“……” 霍玉兰轻松地脱了手铐,又把手指给推回去?,表情都没怎么?变,搞得不像是在弄自己,像是在掰一个娃娃的?塑料肢体。 她笑眯眯地说?:“小意思啦,我和我上一任男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被劫匪劫持,拇指和腕骨,包括肩膀脱臼的?自救的?方?式都是他教我的?。” 霍玉兰说?:“他真的?非常可爱,长了一对琥珀色的?眼珠,也非常可怜,被继母虐待得遍体鳞伤……”可惜了。 可惜后来就好了,夺回了家产赢回了父爱,熠熠生辉地成为?了一个人人追捧的?科技新?贵。 系统并不想听她讲那些光辉的?前任们,非常想要发出尖锐警报,提示霍玉兰这样是行不通的?。 牧引风在她房间内安置了无数个监控,他是个对自己的?“东西”的?控制欲达到变态的?疯子。 霍玉兰穿越的?这个身份慕方?懿是他的?妻子,最?后也是以他妻子的?身份死去?。 因为?就算是死,牧引风也绝不允许“他的?东西”脱离他的?掌控。 可是系统被规定不能干预宿主做任务,它就只能在霍玉兰的?脑中明明灭灭。 霍玉兰读不出它的?警戒信号,在落地窗前起身,转了转酸痛的?手指,又抻了下腰。 然后堂而皇之地把灯打开,又在屋子里转悠着,找到了一个发圈,拉开柜子之后,满眼嫌弃地往后一仰。 什么?花花绿绿的?一大堆,霍玉兰只喜欢白色,纯白色。 她挑挑拣拣,勉强在原身的?柜子里面,找了一件曳地的?白色礼服出来。 将头发随手挽了几下,松垮地在脑后扎了个低丸子,露出白净精致的?脸蛋。 看?上去?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晚宴。 霍玉兰的?长相和原身慕芳懿不像,但是经过?系统生成身体时候的?微调,看?上去?和她自己本来的?样子也像个五分。 她轻轻地哼着歌,曼妙地赤脚走在屋内,打开房门时嘴里还哼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系统知道这个世界又要失败了。 因为?从前就有宿主自行挣脱逃走,但是当夜被抓住,导致牧引风病发,之后男主角自我毁灭,甚至天没亮世界就崩塌了。 系统给霍玉兰传送了所有剧情线,可是她明显不像是求生欲旺盛的?白榆,对那些剧情线根本不感?兴趣,只是随便看?了一眼,有些都没有点开。 而就在距离霍玉兰房间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之中,屋子里只亮着幽暗的?屏幕冷光。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那个妻子,白天的?时候还装疯卖傻,到了晚上,竟然那么?干脆地就挣脱了手铐。 还专门挑了一件礼服,是准备去?见她那些小情人吗? 监控之中屏幕的?颜色,映在靠着椅背的?男人眼底,他因为?瞳色极浅,透出了些许诡异的?光亮。 他看?着监控里面的?女人,闲庭信步一样光着脚出门,或许是害怕发出声音吸引人的?注意吧。 牧引风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想起妈妈的?话。 “喜欢就要全力抓在手里啊,我的?好儿子。” 喜欢吗? 不喜欢。 这场婚姻不过?是对方?巧言令色以利相诱,加上他妈妈牧元蔓女士的?一意孤行促成的?。 为?聚利而来者,必为?利散。 牧引风从来没有断过?对慕家的?帮助。 他以为?等来的?会是对方?的?一纸利益终结的?协议,可是他先等到的?,却是因为?他经常不在国内,到处跟人暧昧纠缠的?背叛。 慕家在牧引风归国后,生意上被几番打压,实在是怕了,送上的?诚意就是准许牧引风将自己的?女儿带走“随意处置”。 牧引风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微微张开浑身上下恐怕唯一有血色的?嘴唇,开口声音有些艰涩。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牧引风的?双眼紧紧地锁着监控里已经下楼的?身影,很?快声音就在他的?调整下变得正常,大提琴一样清润的?音色,在空荡的?屋子里响起。 “有老鼠跑出去?了。抓住她。” 这别墅里面像个鬼楼,前后三幢,唯有中间的?这栋是牧引风居住的?主楼,其他都是保姆和司机还有保安。 因此虽然主楼里面一个鬼影都没有,但是只要牧引风的?声音响起来,几分钟之内,就像大军集结一样,所有人都会出现在主楼的?楼下。 这半山别墅的?四?周甚至都拉着电网,对,就是监狱里面的?那种?改良版。 因此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算是一只真的?老鼠,想要跑出去?也不太容易。 牧引风的?双手扶住了轮椅扶手的?侧边,闭着眼睛尽可能地将脑中那可怕的?画面挥去?。 而后一咬牙,竟然站了起来。 他要亲自去?抓住那只“老鼠”。 他的?双腿完好,只是在一场车祸后,造成了心因性的?腿部肌肉无力。 做过?数不清的?检查,可是都没有用。 偶尔,只有偶尔,他一个人在屋子里,没人看?着他,他可以尽全力摒除脑中的?那一场车祸。 然后像这样站起来。 不过?因为?长时间不使用,腿部肌肉渐渐退化,他站了片刻,就起了一头汗。 最?后牧引风又坐了回去?,散落肩头的?半长卷发,遮盖住了他细微痛苦的?表情。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地抬头,发现监控里面,已经看?不到那只“老鼠”的?身影了。 牧引风转动轮椅,一路顺着电梯就下楼了。 电动轮椅进入电梯之前,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药忘记带下来了。 他也不记得多久没有吃了。 牧引风看?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突然一侧头,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可是电梯轿厢上面映照出来的?影子,只有眉目紧促,眼中带着焦灼催促的?牧引风自己。 “一会儿妈妈就回来了,你还不快……” 牧引风的?话音一顿,他晃了晃头,眼前对着他歉疚微笑的?人就不在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叮”电梯提示,“一楼到了。” 牧引风咬了下自己的?舌尖,按动电动轮椅上的?按钮驶出电梯。 他身上穿着一身银灰色的?丝质睡衣,腰背笔挺,活生生被他穿出了身着一身高定,将要出门去?谈判的?风采。 只不过?如此气势汹汹和杀气腾腾地出来,却在客厅里面就僵硬住了。 和他一起僵硬的?,是闻讯赶来,准备照顾牧引风的?两个住家保姆。 一个姓桃,一个姓宋。 桃阿姨人如其姓,像颗圆胖的?桃子,面容憨厚。 宋阿姨人不如姓,手脚麻利,也不瘦。 两个阿姨把照顾牧引风的?这件差事?,背后偷偷称为?“摆烂工作”,在没事?的?时候她们经常刷手机,对网络词汇也分外熟悉。 有高薪资,住着高档体面的?别墅,然后最?重?要的?是牧引风平时几乎不怎么?在家里吃饭。 在家也不吃饭。 宋阿姨和桃阿姨很?少见他,都觉得他的?长相和正常人不一样,身上仙气儿太足,恐怕喝露水就能活。 但是这两位半夜被管家铃声叫起来的?阿姨,急匆匆赶过?岗位上来就位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下岗危机”。 因为?厨房被人“鸠占鹊巢”了! 占领了厨房正在挥舞着锅铲,三两下就弄出好几个菜的?人,正是这家的?“夫人!” 被抓猪一样抓回来,每天都要例行“猪叫”的?,被拴着的?夫人。 别墅内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夫人讳莫如深,但是如果要让他们来评判到底谁有病,恐怕大吵大闹又哭又笑,不分白天黑夜传遍整个别墅的?“夫人”,更像是精神上有问题。 因此宋阿姨和桃阿姨一时间没敢靠近“夫人”,僵硬地在厨房门口站着。 而这个时候管家把前前后后所有人都给叫醒,已经把每一个大小门锁死,墙上二十四?小时电网不断电,现在别说?是老鼠,就是撞上去?一个蚊子,也是尸骨无存的?结局。 而后管家开门,看?到客厅里面愣着的?三个人,连忙低声对着两位阿姨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带着点训斥的?意味。 两位阿姨都是通过?面前这个小伙子介绍来的?,一开始都觉得他是个骗子,有钱人的?住家保姆,一月一万多,做好了有五万,有钱人的?脑袋都这么?大吗? 但是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试错,来了之后更是对这份工作十分上心,现在一看?到管家,立刻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求助的?眼神。 再加上牧引风的?视线也看?向了厨房,年纪轻轻的?二十出头的?小管家,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然后他也愣住了。 “这不是……”那只老板要抓的?“老鼠”吗? 而就在屋子里四?个人都发愣的?时候,霍玉兰端着炒好的?菜出来了。 她一看?客厅里面有这么?多人,顿时笑了起来。 那姿态之优雅,笑容之甜美,让这些人看?了都觉得宛如做梦。 他们可是都听过?“夫人”的?嗥叫的?。 之前还有个不懂事?的?新?来的?小保安报过?警,说?这家主人怕是在搞什么?非法虐待。 警察来了当然是该处置处置,把牧引风带到警察局,不过?没等牧引风如何,慕家的?人就赶紧跳出来证明,没那回事?儿! be文求生指南 第123节 小两口之间的?情趣而已。 况且牧引风没有施虐的?习惯,他只是关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不允许她去?找情人,一开始都没有锁住她。 而他每一天做的?事?情,都是静静地坐在屋子里面,看?着她发疯,听她骂人,有时候甚至被她动手抓挠而已。 但是谁又能想到此时此刻。 这位神秘莫测的?“夫人”摇身一变小厨娘,竟然半夜下厨。 一次性炒了四?个菜,煎炸蒸煮无一不香,无一不精。 而这位分明穿着晚宴礼服的?夫人,现在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胳膊上还像耍杂技一样,平稳无比地分别放着两个盘子。 笑意盈盈地先走到餐桌前把食物放下。 而后迅速在身上昂贵的?礼服上抹了下不存在水迹的?手,快步走向了一直僵着脸的?牧引风。 开口便道:“老公!你怎么?下来了!” 见识过?夫人被家暴的?小管家,立刻上前来想要阻止,结果被一句“老公”给弄得差点摔个狗啃屎。 他脚底一滑,勉强站稳,发现地上有些泥水,顿时心虚不已。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蒙蒙细雨,落地窗外面还有一大群身着制服的?保安迎着细雨严阵以待。 霍玉兰走到牧引风的?身边,弯下腰双手撑在牧引风的?轮椅两侧,先是露出了一个温和无比的?笑。 而后凑近他问:“你是被我煮饭的?香味儿吸引过?来了吗?” 这栋别墅上下四?层,她就是在屋子里辣炒小龙虾不开抽油烟机,牧引风也闻不到。 牧引风顿时攥紧了轮椅的?扶手,他不太能适应和一个异性这么?近。因为?只要有蕴含女性特征的?人凑近他,就会让牧引风想起自己的?妈妈。 那个强势的?,不容人抗拒和忤逆的?母亲。 但是他被按住了轮椅,没法后退,又因为?两个人的?位置,他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她。 牧引风慢慢抬头,凌乱挡在额前的?半长发因此滑向两侧,他畏惧阳光,也有些畏惧灯光。 因此他微微眯了下眼,浅粉色的?眸子因为?他眨眼的?动作,在他卷曲蓬松的?发间若隐若现。 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他看?上去?是那么?无辜、无助、迷茫且脆弱。 正如一箭穿透靶心,死死地扎在霍玉兰的?红心上。 她对一切柔弱可怜的?事?物都没有任何抵抗力。 这也是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剧情里面的?套路跑的?原因。 这里有个小可爱大美人需要她拯救! 霍玉兰恨不得当场就扑上去?好好亲一亲这只白毛小兔子! 但是她也攥紧了轮椅的?扶手,勉强压抑住了。 什么?叫一见倾心? 这就是! 她紧紧盯着牧引风,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放软了一些,“老公,我做菜很?好吃的?,你也一起来吃一点好不好?” 牧引风反应迟钝,他没吃药,又因为?刚才发现“小老鼠”要逃走有些激动,他的?幻视和幻听开始变得严重?起来。 但是牧引风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幻视对象,会从他车祸之中丧生的?父亲,变成了他的?妻子慕方?懿? 他还幻想她叫自己老公,给自己煮饭做菜吃? 他是……彻底疯了吗? 但是很?快他就无法思考了,因为?他被人推到了桌边。 面对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牧引风不可避免地因为?嗅到了饭菜的?气味,而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两个生怕自己失业的?阿姨,已经迅速反应过?来,用“夫人”穿裙子不方?便为?由,忙忙活活地给两个人拿餐具,盛饭。 霍玉兰做的?菜都比较简单,厨房里面很?多半成品,菜也都是事?先处理好的?,而且炉灶也有四?个,她多管齐下,忙活得像个八爪鱼。 食材都很?新?鲜,这么?大的?厨房,简直能在里面跳舞,霍玉兰弄得很?顺手。 几道家常菜,霍玉兰信手拈来。 毕竟她吃土的?时候比较多,专门喜欢那些凄凄惨惨戚戚的?人,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她在某些方?面,是一个经常被老一辈的?人交口夸赞的?“好姑娘”。 拥有吃苦耐劳贤妻良母和处理各种?麻烦的?“优良”品质。 就像是此时此刻,她贴心地坐在牧引风的?旁边,用公筷时不时地给他夹一个他可能想吃,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只是看?一眼的?菜。 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得是个十分讨主子喜欢的?布菜小太监呢。 两个阿姨伺候完了两人吃饭,就在厨房里面咬耳朵。 “哎呀,这姑娘瞧着不是挺好的?吗?我看?炒菜动作贼麻利!我就说?现在的?有钱人孩子都上厨艺课,让我姑娘学?做饭她还不乐意。” “是啊,这年头有几个小姑娘能这么?利索,哎呦你看?看?,这灶台擦得都反光了!” “啧啧啧……要我说?,咱们老板怕就是怨人家小姑娘之前不喜欢他。” “你能不能别老把人家两个往你看?的?霸总小说?里套?都跟你说?了,他们俩不是强取豪夺。” 桃阿姨满面红光,一拍干净的?灶台,压低声音道:“是自愿结婚,虐恋情深!” 不同于厨房里面的?热火朝天,院子里被年轻管家遣散的?保安团人仰马翻。 餐桌旁边却是一片宁静祥和。 祥和到系统都觉得魔幻。 这世界的?危险系数是三颗星,五颗星拉满。 毁灭世界的?还是男主角本人,但是谁来告诉它破局的?方?式难道是会做饭吗? 而且根据剧情里面,现在的?男主角应该处于没吃药的?致幻状态,为?什么?他没发疯,这会儿不光在桌子边上安安静静吃了一碗饭,还吃了一小碟冒尖的?霍玉兰给他夹的?菜。 甚至还让人上手了?! 霍玉兰确实看?准机会上手了。 她也察觉到牧引风现在的?状态恐怕不对,但是他看?上去?太乖了,看?着她的?眼神也发怔。 霍玉兰的?爱心一发不可收拾,就上手撩了下他的?侧脸垂落的?头发。 “你这个卷发真好看?。”霍玉兰真心夸赞。 “你这个是烫的?,还是天生的?自然卷?” “我才发现,你的?眼睫毛好像也挺长,就是白色不显长。” “你眉毛为?什么?是黑的??染了吗?” 霍玉兰吃完了,她看?着牧引风也放下了碗筷,神游天外一样看?着她。 牧引风确实和神游天外差不多,他此刻已经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了。 他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幻视对象会变成慕方?懿,她不应该是挣脱锁链跑了吗? 后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幻视和幻听结合起来会那么?连贯,难道他的?病情加重?了吗? 他……貌似也有好久没有去?看?过?医生了。 他把自己的?妈妈亲手送进了疗养院,然后删除了所有心理医生和试图治疗他天生基因病的?医生的?联络方?式,只是自己偶尔吃一些从前开的?药,因为?症状在加重?,他就自行加药量。 终究是控制不住吧。 牧引风看?着对他温柔无比地笑着的?慕方?懿,手按在轮椅上准备离开,可又好奇他还会看?见什么?。 他的?心理医生说?人在幻视的?时候见到的?听到的?,都是自己的?臆想,是投射的?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牧引风当时在出车祸的?时候,没有救他的?父亲。 那个被他妈妈囚禁在深山,甚至不是他表面上叫爸爸的?男人。 那男人他每周都要见一次,因为?他妈妈说?,这样有助于亲子关系。 那男人也一直都温顺,只是总是生病,有时候牧引风去?找他,建立他母亲要他们建立的?“亲子关系”,那男人卧病在床,总是会说?声抱歉。 他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只是喜欢站在窗边上眺望,给人的?感?觉好像他随时都会跳下去?。 让人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有种?天昏地暗的?绝望之感?。 他很?少主动和牧引风说?话,只有一次,就那一次。 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吃过?了晚饭回家。 他妈妈牧元蔓女士开车,他在副驾,那个男人在后排。 车子是从后面撞上来的?,他妈妈昏迷了,只有牧引风一个人还能勉强走动。 他确认了妈妈没事?,冷静地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护电话。 要去?后面帮那个男人的?时候,却发现他正在和穿透他胸口的?钢筋较劲。 撞到他们的?是一辆运送建筑材料的?大货车。 车上的?司机也已经昏迷了,那是一场纯粹的?意外。 但是男人见牧引风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竟然哭了。 他哭着求牧引风:“小风……别救我,求求你,别救我……让我死,让我死吧……” 牧引风虽然有病,虽然深爱牧元蔓女士,但是他也知道他妈妈做的?事?情天理不容。 那个温柔抱着他给他讲故事?的?男人,第一次开口求助,却是求死。 牧引风知道他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自杀倾向极其严重?,早就不想活了。 他做过?很?多自杀的?尝试,之所以没敢真的?寻死,因为?他家里人都捏在牧元蔓的?手上。牧元蔓不让他死,他连死都是奢望。 这一场意外,简直像是老天给他的?完美脱身机会。牧元蔓没办法怨恨任何人,车都是她自己开的?。 因此他用那样充满了哀求,又带着将要解脱的?轻松看?着牧引风时,牧引风当时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成全。 牧引风记得自己当时走了过?去?,但是后面就记不得了。 他的?腿,从那以后,就不怎么?站得起来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24节 他总觉得他做得对。 可又忍不住无数次质疑自己。 他当时不应该走过?去?吗? 可是两次心理咨询,都暴露出那个选择,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总是能看?到他,总是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悄悄蚕食,架空了牧元蔓女士的?一切,当然这其中不乏牧元蔓女士的?推动。 她一直在等着自己的?儿子来抢夺她的?一切。 她觉得只有抢夺,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牧引风将她送入疗养院,她甚至很?平静地接受了。 但是牧引风不是屠龙少年。 或许曾经是,但是他现在也变成了那条诅咒之中的?恶龙。 那些刻在他骨血之中,伴随着他骨骼生长而不断壮大的?掠夺控制欲望,会让他生出恶龙的?双翼。 牧引风明白这样的?结果一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朝着深渊滑去?。 而现在,他放任自己的?幻觉占据身体,占据那一切。 只是可悲的?是,他知道慕方?懿不爱他,他也不爱慕方?懿。 他连慕方?懿都能当为?幻相和心理的?投射对象,看?来……他是真的?彻底疯了。 幻视中,慕方?懿凑到了他身边,像是这些年从未曾将他看?清过?那样,一双眼灼灼地注视着他。 或许是的?,因为?在牧引风的?印象之中,他们确实从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对视过?。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特殊,自己看?了也不喜欢。 牧引风记不清楚慕方?懿、他的?妻子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但绝不会是这样幻想出来的?兴致勃勃的?模样。 “哎,你皮肤真好,很?细腻,连毛孔都几乎没有。” 霍玉兰不知道牧引风看?似平静,实际上正在发病。 原本这样的?“幻视”不足以让牧引风沉沦,他无数次梦回那个车祸现场,做出的?从来都是一样的?抉择,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定心智。 可是饭菜香气四?溢,屋子温暖明亮,对面的?人轻声软语,连声音都像是泡足了糖水蜜浆。 这本是世上最?普通寻常的?一幕,却是牧引风连做梦也梦不到的?“家庭和睦”。 霍玉兰歪打正着地营造出了他渴求半生的?温馨氛围。 霍玉兰见牧引风有些呆呆的?,更觉得他可爱极了。 霍玉兰凑得越来越近,近到系统都要以为?霍玉兰打算亲上去?了。 牧引风总算是不自在的?偏头躲闪了一下,但是他坐在轮椅里面,终究躲不开。 霍玉兰肆无忌惮地看?了他片刻,道:“你嘴角沾染了一点酱汁,我帮你擦掉吧?” “老公……嗯?”含糖量直线飙升。 牧引风听了没什么?反应,系统却已经麻了。 但是……谁家正常人接到这样一个要命的?剧本,十七条人命在前面摆着,她深更半夜挣脱了锁链,却是给自己和罪魁祸首做饭吃? 但至少今天不会世界崩塌了。 这就是恋爱脑统治世界吗? 霍玉兰把“老公”这两个字叫得毫无障碍,但毕竟和牧引风才见第二面,好歹还有点作为?一个“人”的?矜持。 她看?着牧引风,视线最?终锁定他除了眼睛之外,唯一色泽还算鲜妍的?双唇上。 形状姣好,唇峰陡峭,让人想在上面爬来爬去?翻山越岭。 她看?抓了餐布,缓慢抵上他唇边,柔声哄劝:“老公,不要动哦。” 第63章 霍玉兰只?是?非常克制地给牧引风擦了几下嘴角,并?没有再?做任何过分的事情,连身体都退开了?一些?,只?是?看着他?笑?。 眼中如有盈盈秋水一湖,看似平静无波,却能溺死所有跌落其中的庞然大物。 她在两性关?系之中,最享受的就是这个逐渐靠近对方的过程。 就像很多时候,人?们吃饭是?为了?饱腹,霍玉兰却是在享受吃的过程,如果没有好吃的食物,或者是?饭菜变了?味道,她宁可不吃。 擦完了?嘴,霍玉兰放下餐巾,半蹲在牧引风的轮椅前面?,轻轻拍了?下轮椅扶手。 她没有直接去触碰牧引风放在扶手上面?的手指,而是?通过震动来将他?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 “吃饱了?没?”霍玉兰温声道,“要是?吃饱了?,我推你去窗边看看吧,外面?下雨呢,雾蒙蒙的应该很好看。” 雨有什么好看? 在牧引风的记忆之中,下雨就代表着天色晦暗,代表着万物潮湿,那种阴冷会从骨子里透出来。 他?把他?的妈妈牧元蔓女士送去疗养院的那天,就在下雨。 没完没了?地下雨。 他?不害怕,却有点讨厌。 但是?他?非常好奇,这个幻视的尽头,到底会走?向哪里。 因为每一次幻视,若是?放任其发展,到最后必定会陷入扭曲的噩梦。 霍玉兰自下而上抬起头,对上的却是?牧引风没有聚焦的眼睛。 但是?她有的是?耐心和时间等待,毕竟最美味的爱情就像是?费些?力气才能撬开的蚌肉一样,总是?鲜美多汁。 大概过了?足足有十分钟,在两个挤在门口偷窥的保姆开始怀疑等会牧引风可能一巴掌要抽到夫人?脸上的时候,牧引风第三次抬了?抬手,却又放下了?。 他?想抬手去搅散这个幻视,他?每一次分辨真实和幻觉的时候都只?需要挥挥手。 因为他?不能真正碰到他?在发病的时候看到的人?和物。 那些?都是?假的。 这些?都是?假的。 但是?大抵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表情实在是?太温柔,又实在太温暖。 牧引风甚至觉得这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妻子慕方懿,不是?那个用最下流、最恶毒的话语来诅咒他?的女人?。 那个女人?不可能有这样温柔明亮的眼睛,更?不可能用这样温柔的神情注视他?。 这恐怕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个假人?而已。 多么可悲。 谁会跟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见不得光的他?组成一个家庭? 可是?几度要抬手,最终牧引风都没有真的搅散面?前的一切。 他?因为没有吃药,更?容易去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最后在管家遣散了?的保安,凑过来和两个阿姨挤在一起偷窥的时候,牧引风终于对着他?臆想出来的人?物,点了?点头。 他?浑浑噩噩感知错位地蒸腾起了?一点稀薄的,他?已经许久都没有的期待。 她会带我去哪呢,会带我去看什么? 牧引风看到了?蒙蒙细雨。 外面?的门灯开着,屋子里的灯全都关?掉了?。 霍玉兰去了?一趟厨房,拜托两个阿姨其中的一个,热了?两杯牛奶过来。 拉起沙发上的毯子,裹在了?牧引风的身上,推着他?到了?偌大的落地窗前面?。 将温热的牛奶杯塞在他?冰冷的手掌中,站在他?身后,手指合着雨点的拍子,轻轻地敲打?在轮椅扶手上。 雨丝很细,若只?是?看,黑夜之中的雨肉眼根本难以捕捉。 可是?被明亮的门厅灯一晃,就不一样了?,细细密密,像漫天炸裂倾覆的烟花。 哪怕在屋子里听不到,也显得那么热热闹闹。 而屋子里有温暖的毯子、一杯热牛奶、有节奏的拍击声、偶尔轻轻拨动他?蓬松颅顶的手指、若有似无的触碰构建了?一个安全的、温暖的、馨香扑鼻的,不会被风雨侵扰的安全环境。 牧引风第一次在发病的时候没有狼狈地跌倒,没有挣扎在黑暗中,也没有失态地对着虚空辩驳什么。 他?窝在毯子里面?,双手捧着温热的牛奶,手心被烫得有些?发疼。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有多么“真实”。 他?竟然在幻视幻听的时候,感知到了?痛苦之外其他?的情绪,比如温热,比如安心。 最后牧引风沉睡在这短暂的、无可抗拒的真实之中。 霍玉兰在他?将牛奶洒在身上之前,从他?的手中接过,一口干了?。 然后像这个家里面?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推着牧引风去了?他?的卧室。 上电梯之后,牧引风醒过来了?,但是?他?人?还陷在幻视幻听之中,非常听话地给霍玉兰指引了?他?卧室的方向。 霍玉兰东张西望,记住了?主楼的格局,然后一路推着牧引风到了?他?的卧室门口。 房门打?开。 令人?意外的是?,牧引风的卧室里面?,竟然不是?什么黑白灰单调且压抑的色彩和线条。 而是?非常温暖和颜色明亮的装饰。 他?的窗帘是?淡蓝色,地上却有一个鲜橙色的沙发,看上去格外突兀。 但是?床和被子的丰富色彩,很快又让这屋子里的装饰变得极其和谐,像是?投入了?彩色童话屋。 be文求生指南 第125节 霍玉兰克制地收回视线,卧室也是?很私密的地方。 她半蹲在牧引风卧室的门口,看着他?说:“我就不进去了?,等你哪天邀请我进来的时候,我再?进来好不好?” 她笑?得像这世上最体贴的人?。 牧引风有些?疑惑地看向霍玉兰,似乎是?没有想过这个幻视,竟然不需要他?驱赶和以疼痛来终结,就自行?退散了?。 霍玉兰拍了?牧引风的轮椅一下,像一个亲密的朋友在催促玩耍时间结束的同伴快点回家一样。 她最后说道:“早点睡,明天见。” 之后关?上了?牧引风的房门,然后又乘坐电梯,在别墅里面?到处逛了?逛。 那个年轻的管家像个贼一样,悄悄跟了?上来。 管家叫刘虎,虽然不知道目前这是?什么状况,但是?老板交代过,不能让人?跑了?。 刘虎知道自己的雇主恐怕有点毛病,不然也不会在一众各种经验漂亮的行?业翘楚里面?,选了?自己这么个青瓜蛋子来管家。 刘虎甚至连自己的团队都没有,两个大妈的根底都是?他?蹲菜市场听八卦的时候摸透的,去商量工作的时候,人?家还以为他?是?骗子,要把她们骗去缅北嘎腰子。 但是?刘虎也不可能把牧引风朝着精神疾病的方向去想。 因为牧引风大多时间都很“正常”,他?把工作和生活也分得很开,工作日的时候专门有工作司机来接。 平时也有个助理过来,告诉他?们都怎么做。 平时刘虎只?需要管一管别墅里的一切,按老板的助理交代办事就好。 偶尔老板在家休息的时候,调车送他?去一下城郊的牧氏疗养院。 至于这个被关?了?好几天,现在突然和老板貌似和好,堂而皇之地在别墅里面?乱转的夫人?,刘虎仍持观望态度。 毕竟人?家是?真夫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结婚照没挂,但是?库房里面?的那些?照片刘虎见过。 虽然说眼前这个夫人?和库房里那个不太像吧,但是?结婚照都不像本人?啊。 刘虎一直跟在霍玉兰后面?,等到霍玉兰终于回了?自己的屋子,刘虎才松了?一口 气。 而后又吩咐这别墅的保安做好防范,万一夫人?半夜要逃跑,他?们该阻拦还是?要阻拦的。 毕竟大家都是?卑微打?工人?啊。 好在霍玉兰这位“夫人?”,没有为难打?工人?的意思。 进门之后,哼着歌该洗漱洗漱,该睡觉睡觉。 她睡觉不喜欢拉窗帘,躺在蓬松柔软的大床上,一个梦也没有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惬意的仿佛没有任何濒临死亡的危机感,赖到了?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拂过她的脸,才醒过来。 系统从昨天霍玉兰没跑,还把牧引风弄到桌子边上一起吃饭开始,就再?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早上霍玉兰刷牙的时候想到了?系统,在脑中问?:“统子,统子?” 系统:“……我在。” “在就好,没事吧?” 系统:“没事。”你没事吧,今天牧引风可吃药了?! 系统以为霍玉兰洗漱完了?还要像昨天一样故技重施,装个贤妻良母,但是?谁料霍玉兰洗漱之后,根本没有像昨天一样下楼。 开玩笑?,她什么样难搞的刺头没有遇见过? 霍玉兰深谙打?一枪换个地方的道理,尤其是?在对方没有心动的前提下。频繁的出现只?会惹人?厌烦。 她不能给人?造成负担感,但是?又要不断搔刮他?的神经,让他?一直奇怪为什么。 她为什么来了?,为什么又不来了??她为什么笑??为什么不跑? 好奇,就是?撬动一个人?的杠杆。 剧情里的牧引风也不知道是?出于相互折磨,还是?什么自虐心理,把原身慕方懿关?起来后,每一天都会来她的屋子里坐着。 听慕方懿各种辱骂他?,要不是?慕方懿骂到激动的时候,会动手打?人?,还跑出去和人?私会,要一起跑出国,牧引风也不会把她锁起来。 霍玉兰昨天穿越的时候,正是?慕方懿刚骂完牧引风的时候。 解释是?没法解释的,她现在就是?“慕方懿”,她没有姐妹当中四妹妹那种能把黑扭成白的的能力,但是?问?题也不大。 因为爱情从来不讲逻辑和道理。 她先不见牧引风,等他?自己来找她。 “哎对了?统子,你们这原身哪去了??不会是?直接消消乐了?吧?” 系统:“我们没有那么凶残,只?是?将他?们的数据,抽调到其他?的世界去了?。”三千世界,总有合适一个人?的地方。 霍玉兰闻言点头:“也对,你们连精神有问?题的人?都征用,三千世界肯定破破烂烂,需要很多人?缝缝补补,理解理解。” 系统自闭了?。 它无比怀念上个世界的白榆。 那种“我不出现,你自己干”的快乐,还会有吗? 而就如霍玉兰预料的那样,牧引风早上起来就吃了?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幻觉,虽然表情依旧稀缺,但是?眼中流转的情绪实在万分精彩。 只?可惜今天是?工作日,他?那双浅淡的眸子,没人?敢盯着看,自然也就看不出那其中像万花筒一样漂亮转动的惊疑。 霍玉兰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牧引风的车子走?了?。 牧引风走?之前不知道交代了?什么,总而言之没有人?来把霍玉兰重新栓起来。 霍玉兰看着自己自由的手腕,抬手原地做了?个伸展运动。 大概是?奖励霍玉兰昨天晚上没有尝试逃跑的事情? 总之牧引风一走?,霍玉兰站在二楼的阳台,对着后楼的保姆房的方向,使劲儿喊:“桃阿姨,宋阿姨,我饿了?!” “我想吃芝麻馅酒酿汤圆,还想吃牛肉炖萝卜!”两个阿姨的称呼,是?霍玉兰昨天让她们热牛奶的时候问?的。 而她点的这两个吃的,是?她昨天在冰箱里面?看到的。 果然没一会儿保姆房的窗户开了?一扇,桃阿姨圆胖的脸伸出来,答应道:“好嘞!夫人?!” 然后很快被身后的宋阿姨捂着嘴拖了?回去。 “你怎么答应了?给她做吃的?今早老板可没去她屋子里,万一老板回来把我们开除了?怎么办啊?” 宋阿姨主要是?怕丢工作。 桃阿姨说:“哎呦,那不是?老板也没让我们不给她送饭啊,之前那几天她也没要啊……” “也是?,”宋阿姨说,“之前那些?天……我还以为这两口子都喝露水呢,真抗饿啊。” 两个阿姨忙忙乎乎开始准备,给霍玉兰做吃的。 刘虎带着一队保安巡视别墅,时不时仰头看一眼今早老板专门交代要他?们看紧的夫人?。 很好,她穿着睡衣,貌似在做小?学生广播体操?看上去没有要跑的意思。 七月盛夏,早上才八点多点,太阳就很烈了?。 刘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说有钱人?的夫妻他?们真的不懂啊。 但是?人?不跑就行?,老板就是?这么说的。 于是?霍玉兰没多久,吃上了?香喷喷的炖牛肉,甜品正是?黑芝麻酒酿汤圆,还扒着冰箱,撒娇一样跟两位阿姨点了?下午茶喝和晚上的菜。 这丰盛的程度,半点没有被饿死的前兆,系统都感觉自己的机器在嗡嗡叫。 它想起了?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原来之前那些?或饿死,或跑了?被抓回来饿死的,都是?因为没有直接喊阿姨做饭? 好像确实没有…… 正常人?在熟知剧情后,都想着怎么逃,谁会在被锁着的时候把锁链解开不尝试逃跑,而是?去下面?炒几个菜吃了?? 在整栋别墅一个人?没有的情况下,谁会想着对后面?喊要吃的?都会揣测是?牧引风故意不给吃的吧? 但是?牧引风自己回家就不怎么吃,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还是?公司助理安排的。 自己瘦得像只?白斩鸡,他?不在家吃的次数多了?,保姆自然就不做了?呗。 原来那些?仿佛约定俗成,看似恐怖的“规则”,只?需要抬手敲碎就行?了?。 霍玉兰不光吃得饱饱的,吃完了?还找两个阿姨要了?一把伞,撑着遮阳去外面?转悠。 花园贼大,牧引风真有钱。 刘虎自从霍玉兰吃完饭出来闲逛的时候,脑袋上就一直冒汗,是?热的,也是?紧张的。 这夫人?专门往犄角旮旯去,可别是?踩点打?算跑吧! 实际上霍玉兰就是?闲的,但是?在屋子里待着更?没意思。 她手机在牧引风那里,本来就谁也联系不了?。这一整天都不能上网,她就只?能看看别墅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然后果然给她找到了?! “那里有一群狗,谁养的?!狗狗这么可爱,为什么用笼子装着?你看它们的毛都打?结了?,怎么不给梳理一下?” “夫人?!别靠近,那是?獒犬!专门吃生肉的!”细皮嫩肉的人?敢靠近,直接被咬也说不定。 刘虎急忙拦在了?霍玉兰面?前,口干舌燥地解释了?一堆,才阻止了?霍玉兰要把獒犬放出来遛弯梳毛的想法。 “会被咬伤的?” “是?的。”刘虎说,“都是?专人?喂的,除了?饲养员谁也不认。” 霍玉兰点头离开这里,很快在保姆住的小?别墅后面?,找到了?一个马场。 马场啊! 里面?那些?各种各样的马匹,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个霍玉兰倒是?认识一些?的,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吃土,家底还算殷实的,这不是?谈恋爱伤钱嘛。 这次刘虎可拦不住了?,专门饲养马的人?平时也接待一些?牧引风的其他?客人?,一听说来的竟然是?老板夫人?,顿时殷勤地上前介绍。 霍玉兰的视线定在一匹晃眼的马身上,养马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介绍。 be文求生指南 第126节 “这匹是?夏尔马,漂亮吧?是?老板最喜欢的,要试试吗?别看它个头高,但性情很温顺,叫温斯顿,跑起来很有韵律的,很有意思……” 霍玉兰没什么犹豫立即点头,然后骑了?牧引风从来不给别人?骑的马。 是?稀有的白金色,阳光下看着有些?晃眼。 从头到脚上的毛发,打?理得简直像是?……牧引风本人?那纯净,她喜欢。 这一天可把霍玉兰忙坏了?。 她骑了?马,去了?后面?的花房学修剪插花,又去主楼顶上的游泳池泡了?一下午。 泡完水一个人?喝了?下午茶,眯着眼睛在躺椅上睡了?一觉。 天快黑的时候,才总算又回到了?她的屋子里。 晚上七点半,牧引风从公司回家。 两位阿姨按照霍玉兰的吩咐,给牧引风准备了?晚饭。 热腾腾的鸡汤,几道时令蔬菜,闷得松软甚至是?有些?粘稠的米饭,牧引风被工作上的助理推到餐桌前面?。 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一个震惊,另一个更?震惊。 助理吃惊的不只?是?牧总家里竟然有饭,更?震惊的是?牧总把自己爱吃软饭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助理名叫莫宁,跟在牧引风身边足足十年了?,是?唯一一个牧元蔓女士留在牧引风身边的元老。 莫宁之所?以能在牧引风改朝换代的时候留下来,是?因为当时他?跟在牧引风身边,也深受牧元蔓女士的荼毒。 莫宁当时还是?个刚毕业的清澈的应届生,二十几岁的年纪,专业素质不够硬,学校不够好,是?招聘市场上必然的滞销品。 那时候牧元蔓女士是?他?的伯乐,让他?跟着当时才十六岁,就已经在寒暑假接触家族企业的牧引风,最开始时莫宁是?心存感激的。 牧元蔓女士只?有一个继承人?,也就是?说牧引风是?以后的“皇帝”,如今的太子。 牧氏企业当时虽然不是?江城一霸,也在业界初露头角,他?这个“陪太子读书”的陪读,未来怎么不混个首辅当当? 但是?当时的莫宁也只?是?个清澈的大学生,他?跟着牧引风之后,发现了?牧元蔓女士近乎精神凌虐的教育方式,悄悄地搜集证据要去报警! 后来被牧引风发现阻止,再?用一两年的时候,发展成了?一个双面?间谍,在推倒牧元蔓女士的统治中居功至伟,是?“新王朝”的肱股之臣。 渐渐地牧引风将越来越多的机要和企业核心的东西交给他?,他?现在是?名义上的总裁助理,实际上是?公司里的二把手。 掌握着牧引风从衣食住行?到工作安排,甚至疾病治疗等等多种工作。 这样繁重的工作下,莫宁是?个铁人?也难免力不从心,也在培养自己的顺手手下。 可是?他?向来性情谨慎,诸如牧引风的饮食起居这种事情,他?不敢轻易交给别人?。 经常一个礼拜,要抽出三四天来转一圈。连别墅里面?的每一个保安和保姆,包括关?在笼子里的几条狗的来历,他?都清清楚楚。 自然莫宁也知道被牧引风关?在别墅里面?的牧夫人?,和牧引风之间的所?有纠葛。 以及把她逮过来的一切前因后果。 莫宁不赞同牧引风搞关?押,但是?那个女人?仗着牧引风不锁卧室门,潜入其中拿了?他?们公司的机要文件,那是?个才开始江城政府对接的,内行?里面?没有透露出风声的项目。 给她那个“老鼠杰瑞”情人?去了?,要是?牧引风真的追究,她现在应该在监狱。 而且莫宁跟着牧引风十年,知道他?心理状态不正常,却绝不是?个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牧引风不会发疯攻击人?,还间歇性腿瘸,外加不能晒太阳。 长年不晒太阳会导致骨头嘎嘣脆,是?个真正的脆皮老板,风寒感冒只?要流行?,必定少不了?他?这朵“娇花”,不可能伤害谁,被人?伤害还差不多。 这次之所?以这么愤怒执着要相互折磨到底,大抵是?所?有男人?都不能接受自己被戴绿帽子吧…… 而实际上牧引风之所?以这样和那个女人?熬着,是?长期没有服用药物,导致他?病情加重所?致。 他?折磨别人?的同时,也在折磨他?自己。 他?现在和“慕方懿”的状况,像极了?当年的牧元蔓女士和那个男人?,牧引风看似正常,实则精神已经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他?既想证明自己不会和牧元蔓一样,又放任自己一步步滑向他?畏惧的深渊。 莫宁不了?解这类疾病的复杂和极端程度,更?不明白,牧引风在一边艰难求生,一边绝望求死。 但莫宁已经给牧引风约了?心理医生,这周二,会强制他?去看的。 今天回来的路上还在劝他?把人?要么放了?,要么送警察局。 牧引风一直沉默,沉默地看手机。 看了?今天白天所?有的监控视频。 然后两个人?一回来,就发现这位“牧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被“驯服”了?。 还给自家老公留起了?晚饭了?。 而莫宁有些?胃疼地抽了?抽眼角,似乎也幻听了?一样,看着圆乎乎的桃阿姨问?:“阿姨你说什么?我刚有点没听清。” “我说夫人?吃过了?,这是?夫人?吩咐专门给老板留的呢,米饭也是?夫人?吃了?之后,让我们重新多加水焖的。说老板喜欢吃软饭!” 桃阿姨和宋阿姨之前和这别墅里面?的“夫人?”根本没打?过照面?。 她们原本忐忑着,这家的夫人?要是?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刁钻可怎么好?她们两个都是?粗人?呢。 幸好这家夫人?好说话,笑?眯眯的,活泼又开朗,什么都能聊一些?,甚至知道哪个菜市场的菜便?宜又新鲜呢! 她们自然是?不用交代,就开始给霍玉兰说好话。 莫宁听了?之后,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牧引风——你昨晚干什么了?? 牧引风却没有看他?,只?是?把手机放在腿上,看向桌子上的饭菜沉默。 最后还是?没有吃。 等莫宁把牧引风推上楼,例行?交代了?明天的行?程,然后问?:“要不然吃点吧?我看着挺合你胃口的不是?吗?” 牧引风不说话。 “我给你点个外卖?但是?这地段,送来得一个半小?时起步。” 牧引风还是?不吭声。 莫宁已经三十六岁了?,牧引风简直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一直都是?那个死样子,但是?莫宁已经能从他?平静甚至是?麻木的外表之下,读出他?的某些?想法。 “是?吧,我刚也看监控了?,她怎么跟大变活人?似的,突然间就想开了??” “她还骑了?你的温斯顿!” 莫宁长得不是?那种很精英的样子,甚至有些?憨厚,这两年有点发福,吃得挺壮,经常穿一身西装,站在牧引风身边都被人?当成保镖。 “别是?被你关?出了?什么毛病吧?”莫宁说,“要我说直接送公安局算了?。” “你说呢?” 牧引风还是?不说话,但是?抬起眼轻飘飘地看了?莫宁一眼。 莫宁最后只?说:“行?,我不管,药必须吃。要不然明天行?程全推了?,我亲自带人?给你一天三顿灌药。你心里有数就行?。”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这样,总不能是?被夺舍了?吧?” 莫宁敲了?敲屏幕,屏幕里面?的霍玉兰正在把她一衣柜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全都甩床上,用一个大大的包裹包起来了?。 细看包裹的花样,正是?她不喜欢的花床单。 床上铺开两个床单,包裹着不一样的衣物裤子什么的。 值钱的放一面?,不值钱的放另一面?,这些?要拜托两个阿姨帮她带出去处理掉。 霍玉兰忙活出了?一身汗,知道牧引风现在说不定就在看她,研究她。 屋子里有监控的事情,她今天翻阅详细剧情的时候,看到了?。 但是?霍玉兰一丁点都不在乎,她生怕牧引风不看她。 她一点也不在乎被揣测,这世界又没有灵魂检测仪器,没人?知道她换了?芯子。 她还有原身的记忆,她做什么改变,都是?“大彻大悟”。 霍玉兰收拾好东西,洗澡的时候还在想,这样继续下去,牧引风三天之后……嗯七天怎么也要来找她一探究竟了?。 只?是?霍玉兰没想到,她洗完澡,裹着浴袍一出去,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在白炽灯下垂着头显得消瘦又惨白的人?。 霍玉兰“哎”一声,第一反应是?先裹住浴袍。 第二反应是?看着牧引风眼睛直了?。 他?今天回来之后,还没有洗漱换衣服,因此?此?刻身上还是?工作时的装扮。 他?的半长发都梳在脑后,做了?定型,只?有一两缕发丝垂落额头旁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轮廓精致的脸蛋。 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没有扎领带,但内里还穿着小?马甲,坐在那里微微垂头的样子,优雅而危险,沉默又锋利,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中世纪的吸血鬼伯爵,看似脆弱,随时要暴起来咬断你的脖子。 怪不得原身要骂他?吸血鬼。 可是?吸血鬼怎么能是?骂人?的词呢? 他?衬衫的扣子扣得很紧,可那不是?越是?让人?想要扯开吗? 而且他?从轮椅上下来了?,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左腿的裤子底下被压卷了?,绷紧的左腿上,凸显出了?一些?领带夹的痕迹。 这叫人?怎么顶? 霍玉兰裹着自己的浴巾,看着他?片刻苦笑?了?一声说:“亲爱的,就别这么考验我的意志力了?吧,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自制能力。” 霍玉兰看了?一下牧引风身边的轮椅,觉得自己要是?“兽性大发”他?估计只?有咬牙忍着的份儿。 毕竟和主楼里面?,入夜之后一个人?都没有,牧引风应该是?用什么设备对讲机一类的召唤管家,纯喊的话,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吧。 幸好她不是?个禽兽。 牧引风却根本没有听懂霍玉兰暧昧浮动的抱怨,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来,直直地朝她看过来。 那双好看的,粉宝石一样的眼睛,终于不再?是?发病时候的迷蒙一片,而是?透出了?宝石本就该有的坚硬和色泽。 他?看着霍玉兰,十分具有压迫性,空气都跟着凝固了?一般。 系统都在霍玉兰的脑中替她紧张起来。 来了?来了?,要针对昨天晚上的事情算账了?吗? 发病的时候,被人?像哄傻子一样哄了?一通,谁能不生气?更?何况牧引风可是?灭世了?十七次的男主角! 然而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霍玉兰的手依旧在自己的浴袍带子上拢着。 be文求生指南 第127节 直视着牧引风那双美丽却冰冷的眼睛,轻咳了?一声,先开口道:“那什么……你是?要找我说话吗老公?” “要是?不介意的话,先等我一下,我先进去穿个内裤行?吗?我挂着空裆出来的。” 霍玉兰确实没料到牧引风今天就会来,洗澡只?拿了?一件浴袍。 系统宕机了?。 她看着牧引风西装笔挺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又温柔笑?着轻声说:“当然,如果你喜欢我这样,我就这样过来跟你说话。” 牧引风一开始没听懂,听懂了?之后迅速将视线从霍玉兰的身上挪开。 然后霍玉兰就在短时间内,见识了?一场活色生香的水墨上色。 牧引风的面?颊迅速弥散开了?血色,他?那么白,白得有些?过度,因此?血色上涌的时候,也不是?红的,是?粉的。 让霍玉兰想起冰封的粉玫瑰。 又整个人?像一株在你眼前徐徐绽放的粉荷。 如同砸碎了?眼中那一点稀薄色彩,渡染了?全身般的鲜活。 要人?命了?。 霍玉兰是?真的喜欢极了?他?这个样子。 恐怕这世上没人?见了?会不喜欢的。 见他?不说话,霍玉兰朝前试探着走?了?两步。 牧引风迅速抬起一只?手,向前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而后开口,声音像是?着急之下胡乱拨动的琴弦般道:“去穿衣服!” 第64章 牧引风的反应确实让霍玉兰有点意外。 难道前面那些人都没有搞过“色诱”试试嘛? 倒也不是?没有。 只是?情况不一样。 牧引风天生冷感,生意场上也难免会遇见这种事情。 他的模样虽然有些奇异,但正因为如此,加上他身?份的光环,喜欢他的女人不少,男人也有。 可是?他从来不玩,也不与人暧昧,总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 而他的气质也太冷漠冷淡,本身?又白得瘆人,像一件挂在橱窗里的白色衣物,谁要试一试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而之前也有穿越者尝试过感情攻略,但是?一来原身?的错误没法?洗;二来牧引风像个身?在人间,心在三界之外的圣僧,对群魔乱舞的引诱视若无睹。 可是?霍玉兰的这种状况不太一样。 她一直表现得像个“绅士”,昨晚牧引风发病的时?候和今天见面之后的言行?举止都很?得体有礼。 她刚才说的话,可不是?暧昧昏暗的寺庙里,妖精引诱圣僧时?使?用的纠缠法?术。 她简直像是?眼神?清澈行?为礼貌,甚至带着点信徒的虔诚和同?高僧商量一样问:“我可以搞你吗?你弄我也行?。”一样的突兀。 把牧引风说得脸红了,霍玉兰只好进卧室去换衣服。 霍玉兰的前男友们,都是?她一点一点钓上手的,有些人在最开始时?甚至还讨厌她,最难搞的那个足足花了好几年。 她享受这个追逐的过程,也享受对方?因她一点点变好的过程。 因此她“吃东西”讲究细嚼慢咽。 只不过今天换衣服的时?候,霍玉兰站在卧室里面,评判了一下自己刚才迈步的行?为,可以称之为“急切的流氓”。 不行?,这样显得太不优雅了。 而且她的前男友们,每一个都是?自己扑上来的,不是?霍玉兰主动的。 她像个伪装成猎物的猎手,最知?道怎样能让猎物“一击毙命”。 这次还没开始放钩子就想起锅烧水了…… 难道因为她死之前,已经空窗一年憋着了吗? 霍玉兰穿上衣服,在卧室里面把她的“人皮”披好,照镜子笑了下。 弯起的双唇甜美丰润。 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她现在的模样,和她之前已经有六七分像了。 眼睛圆圆的,有点轻微的眼睑下垂,让她看?人的时?候显得格外没有心机。 眼睛黑白分明,静静注视着你的时?候,你简直能从眼睛望入她心中,像一捧清澈沁凉的秋水,捧在手心甚至能看?见自己的掌纹。 可她的个子又实在不矮,并且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消瘦,而是?骨肉匀停,纤秾合度,没有攻击性,很?容易让人有好感。 二姐曾经说,霍玉兰这张脸要是?出去骗人,能把人骗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拥有这种亲和度的她,在sos心理咨询所看?病的时?候,排队时?都被?当成过心理医师,对方?跟她对话,把自己的老底都快掏出来了,才发现她也是?来看?病的,好震惊地?问:“你有病?” 不过霍玉兰不喜欢骗人,她像她的眼睛一样,黑白分明,喜爱和厌恶一目了然。 她把自己的头发撩了一下,肩膀上随意垫了条毛巾,要是?吹且得吹一会儿,她的“粉玫瑰”该等急了,跑了怎么办。 霍玉兰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牧引风的双手正撑在轮椅上,显然是?要挪动身?体离开。 看?吧,要跑! 霍玉兰本能地?加快了脚步,绕过沙发,在轮椅的另一头,行?云流水地?用家居拖鞋卡住了轮子,手在轮椅的扶手上一撑,“老公,怎么要走?” “我穿好衣服了。”她的手指和牧引风抓着轮椅的手指并没有挨上,而是?隔着足以感受到对方?体温,细看?却根本没有碰上的距离。 牧引风正要手臂发力起身?,被?霍玉兰倾身?靠过来的体温一熏蒸,立刻屏住呼吸,退回了沙发上坐着。 两个人都住在主楼,洗漱用品是?由专人统一采购,原身?从前不住这里,因此霍玉兰身?上的沐浴液味道,和牧引风每一天洗漱的时?候闻到的都一样。 带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从别人的身?上闻到,就让牧引风有些不能适应。 他坐回去后脊背紧贴在沙发上。 霍玉兰只超出了“正常社交”距离一瞬间,很?快就退开了,把拖鞋也勾了回来。 然后整理了下肩膀上的毛巾,对牧引风笑了一下说:“你想喝点什么吗?” “我屋子里有气泡水。” 洗完澡喝点气泡水,滋滋啦啦人生美满。 两个人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而正常地?对话过,牧引风像不能适应自己习惯的香气来自另一个人一样,也不能适应这样“普通朋友”一样的交流方?式。 好在霍玉兰给足了他尴尬的时?间,转身?自行?去倒了两杯气泡水。 一杯放在牧引风前面,另一杯她站在沙发边上直接一饮而尽。 然后坐下,爽快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谈一谈了。”霍玉兰开诚布公,直接切入主题。 洗不清的事?情,先认错。 “婚外情的事?情是?我的错,我罪大恶极。” 牧引风看?向霍玉兰,眼中带上些许探究。 可是?他恐怕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看?过来的探究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审视。 或许因为这屋子的灯光过于明亮,牧引风的纯白色却长度非常引人嫉妒的睫毛,在他的那双美丽的粉宝石眼睛上下闪来闪去。 真是?像……让人想一把抓住,狠狠捏个满手白色鳞粉的调皮蝴蝶。 霍玉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压抑了一下心里略显“变态”的想法?。 顿了顿,起身?道:“灯光不舒服吧,我去换成暖光。” 换完了灯回来,牧引风的眼睛总算是?不闪来闪去了。 他看?着霍玉兰,微微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身?前,拿出了一副在商场上谈判的架势。 霍玉兰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跟他谈判的。 压迫感确实有,但是?引人犯罪的感觉更加强烈。 幸亏牧引风是?庞大的牧氏企业继承人,没有乌七八糟的人敢把心思乱发散,要不然他真的是?在外走路都很?危险的类型。 偏偏还站不起来……这buff直接叠满了。 霍玉兰从前最喜欢刷小说电视剧,死了一遭才知?道自己的世界也是?小说。 男主角……果然不同?凡响。 霍玉兰见牧引风不喝水,直接拿过他面前的杯子,也一口干了。 然后偏头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嗝,这才回头看?牧引风说:“有点渴,不好意思。” 牧引风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他开口道:“继续说。” 这把大提琴成精的嗓子……绝了真的。 霍玉兰坐直,收敛心绪,伸手掏了下耳朵,觉得里面进水了,痒得很?。 她在牧引风的对面坐直,又微微倾身?看?着他,无比诚挚地?问道:“我想问问你,我跟你之间的事?情,你最终想要个什么结果?” 系统还以为她在浴室又照镜子,又是?对镜子笑,出来时?还挂着一副渴得要死的样子,是?忍不住要扑人了。 结果她一敛容,竟然还真的和牧引风“谈”起来了。 “什么结果?”牧引风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后,轻嗤了一声?,嘴角迅速弯起,又快速落下。 他也不知?他想要个什么结果。 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他特意吃过药才来的,可是?现在似乎药力还没上来,他觉得有点头疼。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个笑,可是?霍玉兰看?着他的双眼,视线扫在他的嘴角时?微微一凝。 “对,得有个结果。” be文求生指南 第128节 霍玉兰说,“我背叛婚姻这无可辩驳,但我当时?不知?道那份文件是?没有对外招标的,我是?被?人唆使?胁迫才会偷窃的。” “因为我做的事?情,你对慕家怎么打压我都认。要是?你愿意,我可以配合你走司法?程序,揭露背后唆使?的对象,承担我泄露文件的罪责。” 牧引风:“……你是?要去蹲监狱?” 系统也卡顿了一下。 怎么有种从恋爱节目,直接转到法?治栏目的感觉。 霍玉兰竟然认真地?点头说:“只要你想,我就去。” 牧引风微微拧起眉,他似乎没有想过,事?情还能这样解决。 系统也很?少见在小说世界里面,用正常的思维方?式去解决问题的。 可这个世界,对霍玉兰来说就是?正常的,是?她从小长大的世界。 她甚至知?道从这别墅区跑出去后怎么进山,怎么找到徒步的驴友和补给站,也能伪装成驴友,在没有监控的山里,藏在林子里过好久。 可以但是?没必要啊。 她处理问题的方?式,一直都很?“正常”。 也不会因为一段剧情,就把牧引风当成什么穷凶极恶的精神?病患者。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问:“你背后唆使?你的人是?谁?”他其实已经查到了。 他想看?看?面前的人会不会说实话。 他倚靠着沙发,姿态却并不闲适,整个人都显得很?冷漠戒备,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那双宝石一样的双眼这么注视一个人时?,会让人浑身?发热。 霍玉兰微微顿了顿说:“我父亲,慕景龙。” 牧引风的眉尾微微一动。 “我手机在你那里,你大概没找到确切的证据,但是?你把手机还给我,我想套点证据出来不难。” 说到这里,好像她的花言巧语,都是?为了要牧引风把手机还给她。 霍玉兰又赶紧继续说:“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要找什么杰瑞汤姆的,我只是?实话实说。” 她看?着牧引风逐渐阴沉的神?色,说道:“我大错特错,我把鱼目当珍珠,没发现真的珍珠一直就在我手中。” 牧引风怎么可能因为这几句“花言巧语”就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洗心革面了? 牧引风的一双眼睛微微弯起来,眼中依旧没有笑意,因为特殊的瞳色,像两把带着血色的弯刀,更显凌厉,他看?着霍玉兰说:“你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 牧引风能隐忍多年,拉拢股东,把牧元蔓赶下台,从牧元蔓那里把一切都抢过来,还把她送到了疗养院里面,他又怎么可能像他的外表一样苍白脆弱,可怜兮兮? “别着急。”牧引风收敛了笑意,微微仰着看?似白鹤般脆弱易折的颈项,把狠话说得像是?优雅的大提琴独奏:“无论是?慕家还是?你,我都会一点一点地?讨回来。” 换成别人被?牧引风这样看?着,加上他的病态苍白,还有异于常人的瞳色,就算不害怕,心里也会觉得诡异。 但是?恋爱脑不一样。 霍玉兰表现得像是?被?“吓住”一样,实际上是?看?着牧引风这样“发狠”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支拿在手中的玫瑰刺扎了手指。 心里“嘶”了一声?,手指尖都麻酥酥的,却没有半点害怕。 毕竟谁会害怕一支“玫瑰”呢。 霍玉兰顿了顿说:“别生气嘛,你如果觉得把我锁住比较解气一些,这‘私刑’我也认。” “你说吧,要锁我多久才会消气?” 系统简直想把霍玉兰的脑子挖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才总算是?阴差阳错地?跳出了“被?囚禁饿死”的剧情,她被?人家威胁了一下,就骨酥肉麻地?自己回头往坑里跳了! 霍玉兰还十分为牧引风着想地?说:“不过你要是?想继续锁,得先把钥匙拿过来,我是?错骨位挣脱的手铐,你这次可以铐紧一些,我总不能把自己的手砍掉逃走。” 牧引风微微抿了下唇,看?着他这个从前几乎从未认真看?过的妻子,一时?间竟觉得她和昨晚幻视中的她感觉一样,陌生无比。 “你喜欢被?锁着?” “我只愿意被?你锁着。”霍玉兰接话。 牧引风想到了这个女人从昨天开始的异常之处,想起了莫宁说“她别是?被?你锁出了什么毛病吧?” 牧引风却觉得不然。 有毛病的人眼睛怎么可能这么清澈,说话这么有条理? 但是?牧引风认可莫宁说的那句“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看?了面前的恨不得把双手举到他面前,让他立刻铐住的女人,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啊……” 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是?微微拉长的“啊”字的尾音,却让霍玉兰酥了半边身?子。 她很?想接一句:“不,我只是?觉得你很?好干。” 但是?霍玉兰必然不是?那种禽兽。 她摇头道:“我只是?想要在你我之间,寻求一个解决的最佳办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互折磨下去。” 霍玉兰说完之后顿了下,轻声?道:“我不怕折磨。”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看?牧引风自我折磨。 牧引风的神?色因为这句话骤然一肃,抿过的唇看?上去都艳了三分。 霍玉兰又微微后退了一些说:“我们坦白来说,结婚之后,我不是?没有试图好好地?和你一起生活。” “但是?……你一直太过冷漠,像支冰封在冰面下的玫瑰,我根本暖不化你,也触及不到你。” 霍玉兰没有说谎,原身?确实在结婚的最开始有主动讨好过牧引风。 毕竟牧引风的肤色看?上去再怎么白得过分,眼睛也和正常人的不一样,大白天出门还必须要打伞。 可他无疑是?个非常有能力有手段,年轻英俊又有钱的主。 原身?的父亲慕景龙,还想过让自己的女儿生一个牧氏继承人,准姑爷一看?就像个短命鬼,只要生个继承人,牧家就都是?他们的。 可惜慕景龙的算盘落了空,牧引风被?迫结婚后就出国?深造,根本没和原身?在一起待过,哪怕一天。 回来之后接手家族企业,原身?这个妻子想要见他一面,要排到一个礼拜,甚至是?半个月之后。 原身?也是?个人啊,而且是?生长在还算是?大富人家的女儿,心高气傲,得不到自己丈夫的感情深受打击,身?边还一直有追求者,走上这个结局是?必然的。 霍玉兰先承认完了自己的错误,转头就把硬茬子掺在软话里面递上来了。 牧引风迷人是?迷人,但是?他们之间确实不破不立。 “我作为你的妻子,找你要预约到半个月后,还没有你的私人通讯号码,”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道,“我这么年纪轻轻的,丈夫又没死,要给你守活寡吗?” 牧引风面无表情。 霍玉兰却道:“我不知?道你是?因为生病,还是?情感天生就格外寡淡,可能对这些事?情没有欲望,又或者……” 霍玉兰说着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牧引风的下半身?。 这一眼堪称冒犯,牧引风攥紧了垂落在沙发上的手。 而霍玉兰却神?色如常,像是?在谈论“今天这个菜有点咸了”一样说:“或者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和其他的解决渠道。” “我们结婚快四年了,你走了三年,回来一年,我见你的次数屈指可数。” “要不是?我这次犯了大错,你需要亲自折磨我,恐怕也还是?不会见我,即便是?见了,也是?一顿饭一句话不说,甚至不看?我一眼。” “你别告诉我,你和别人搞在一起,偷我公司的机密,都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牧引风说得有些生硬,语气之中能听出他此刻是?真的很?生气。 因为他咬字变得很?清楚,音调也有了起伏。 他大概也不知?道,他生气和害羞一样,脸是?粉色的。 要命啊。 霍玉兰在脑中啊啊啊,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哎! 霍玉兰竭力凝聚自己的注意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毕竟两个人现在还处于“仇人”阶段,她太热烈地?看?他一眼,都是?冒犯唐突。 因此霍玉兰垂眸,收起过于热切的眼神?说:“自然不是?。” “我找情人是?因为寂寞,为了解决生理需要。” 她说得坦坦荡荡,她觉得这件事?和吃饭喝水一样,只是?人类最基本的诉求。 而后她又抬起眼,平稳又柔和地?看?着牧引风说:“你作为丈夫,从来没有满足过你的妻子。我确实错了,背叛确实让人痛恨,可你也不是?一点错没有,对不对?” 她语调温平,是?在陈述,不是?在指责:“你从没有尝试过维系我们的婚姻关系,你没有将我当成过你的妻子。” “哈哈……”牧引风突然笑了。 他抬起手,在他的额角轻轻按了下,这是?他在商场上遇见了比较棘手的谈判对象的时?候,才会做的动作。 他像是?用指尖轻轻搔刮了一下自己的鬓角,而后索性用那条手臂撑在头侧。 他无法?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一拍桌子站起来走人。他的腿是?他的折断的兵戟。 于是?他只好像自然界的某种鸟儿一样,在遇见强大对手的时?候,虚张声?势地?展开翅膀。 只是?他的指尖都透着愤怒的红,划过他的额角不慎勾下了几缕碎发,那被?发胶束缚了一整天的发丝,终于挣脱了禁锢,调皮地?在他额角处蹦了一下,而后恢复了本来的卷曲,搭在了他努力发出霜刀的眉眼前。 霍玉兰生出了一种想给他抚开的冲动。 他刚才笑了? 真好听啊真好看?,真……啧。 “所以到最后,你会这样,都变成了我的错?”牧引风用有些荒谬的语气问。 霍玉兰摇头:“不,是?我的错。” “是?我没能耐得住寂寞。是?我受人蛊惑。” “是?我辜负了婚姻,所以你要和我离婚吗?” 牧引风又沉下脸,不说话了。 现在牧家和慕家,其实已经没太多的利益瓜葛了。 牧引风在国?外的时?候就开始调整企业大方?向,和慕家的这一场当初的“强强联合”已经变成了鸡肋。 be文求生指南 第129节 他只要想,完全可以将慕家完全踩死,踹了这个让他蒙羞的女人。 可他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呢? 他根本就不爱他的妻子,本来也在等待慕家提出利益分割,为什么不能容忍她的背叛? 他在朝着牧元蔓女士走过的老路靠近,那是?悬崖,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玉石俱焚的深渊。 牧引风清晰地?知?道他“应该”怎么做。 可是?脑中有两个声?音在拉扯,一个要他坚守自己的底线,另一个却在蛊惑他随心而为。 ——让她这辈子都出不了这个门,让她明白背叛的代价! ——碾死慕氏,让他们把这些年从牧家得到的好处,都一点点地?伴着心肝吐出来。 牧引风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些许黑影,扭曲着朝他扑过来。 他撑在头侧的手,拇指死死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药效为什么还不上来,他头疼得厉害。 霍玉兰也发现了牧引风的异常状况,他的额角和鼻梁,很?快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在他滚烫的,花瓣一样的面颊上,如同?点缀的晨露。 霍玉兰起身?绕过茶几,走到牧引风的身?边坐下。 她扳动他僵硬的手臂,用柔软睡衣的袖口,给他擦了一下面颊上快要汇聚成河的汗珠。 然后抓着他的手臂,用商量的语气说道:“老公,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真的知?道错了。” 霍玉兰近距离对上牧引风就要失去聚焦的眼睛,知?道他恐怕要发病了,简直就在趁火打劫一样说,“我再也不会去找其他的男人,不会再多看?他们一眼。” 她深知?牧引风的控制欲,因此主动道:“我不会再受人的蒙骗……我家人已经放弃我了,我只有你了,我不想离婚。” 她这一番话,简直像极了每一个出轨后认错的渣男。 可是?她又非常巧妙地?,用三言两语将自己割据成了一块只能依附牧引风的孤岛,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掌控欲。 牧引风侧头,眼前的黑影已经不见了,他再一次控制住了自己。 他用那双色泽过于浅淡显得无比薄情的眼睛,看?着轻抓着他的手臂,祈求他原谅的女人。 没有挣开。 “我不会再听任何人说话,以后只听你的好不好?” 牧引风的眉梢不受控制地?一跳,心中仿佛有一道经年沉锈血淋淋的闸门,悄然开了一道缝隙。 而霍玉兰下面的话,就更是?给这闸门的开启,嵌入了一道强有力的齿轮。 “从今以后,我无论做什么,都会跟你汇报,我知?道你在我屋子里安了许多监控,你想看?,随便看?。” 霍玉兰抓在牧引风手臂上的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紧绷的手臂肌肉:“让我靠近你,做你真正的妻子。”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牧引风近距离看?着他的“妻子”,额角细密的青筋凸起跳动,他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能这样,他死死咬着舌尖。 他想到了那个车祸之中求死的——他的父亲。 他不能变得像牧元蔓一样。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那些可怕的欲望。 一旦他放纵自己,哪怕一次,一切一定会不可收拾。 到最后就算是?无关任何的情爱,他也会将她死死攥在手心,直至骨肉消融。 “我想了解你。” “不知?死活”的霍玉兰还在说。 像一只明知?道再扇动翅膀,就会跌入蛛丝捕猎的网飞虫,毅然决然地?黏了上去。 “我现在只知?道你喜欢吃软一些的米饭,因为那天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只吃我给你盛的饭中间那一块比较软的部分,后面就咀嚼吞咽得很?慢。” “我看?过你卧室,却分辨不出你到底喜欢什么颜色。” 霍玉兰诚挚无比地?抓着他说:“牧引风……你能不能给我,给我们个机会?” 牧引风迅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两口气后,把手臂挣开,然后拉过了轮椅,一用力就坐上去。 之后迅速调转轮椅,逃也似地?冲向门口。 霍玉兰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说了半夜的话,总得有个结果吧! 她手撑着沙发靠背,无比灵活地?“嗖”一下,就跳过了沙发。 然后三步并两步冲到了门口,在牧引风操纵电轮椅到门口要开门的时?候,一脚蹬在轮椅轮子上,后背贴着门。 牧引风听到乒铃乓啷的声?音,却没料到她竟然是?来堵门,一时?间面上出现了没能掩盖住狼狈。 霍玉兰这一晚上说尽好话,总算把这带刺的玫瑰撬动了一点点。 她不能这么放了他。 对视片刻,霍玉兰又一改之前“理智从容”的态度,撒娇卖痴一样,手指在牧引风扶着轮椅的手指尖上弹了一下。 面色软了几分,带上一点无赖。 “你今天来都来找我了,不肯离婚,不肯报警,不肯放了我,又不肯和我重新开始,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你不说清楚不能走!” “问题发生了就要解决吧。” 霍玉兰往门上一靠,开始肆无忌惮地?描摹着牧引风的眉目,她能这么看?一晚上。 牧引风视线冰冷僵硬。 霍玉兰就在心中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一只白毛小兔子装大灰狼啦! 两人无声?对峙。 好一会儿,牧引风垂下头,终于开口问:“那你想怎么样?” 他声?音很?低,细听有些哑。 他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自我克制是?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 他每一天都在悬崖边上行?走,一个不慎,就会落入其中。 霍玉兰总算是?拿到了主动权。 权衡着牧引风的底线说:“我不要我的手机,免得你怀疑我联系别人,但是?我想要个平板电脑,在家里待着无聊,好歹还能上网玩。” “你放心吧,之前的聊天软件没有手机我登录不了。” “你能在监控里面看?到我,可是?我看?不到你,会寂寞。” “所以平板电脑必须有你的私人联系方?式,不能是?助理。” 霍玉兰说:“因为我跟你说的话,有些他不能看?,不能听。” 牧引风绷紧的下颌线越发显得他瘦削冰冷。 屋子里不甚明亮的顶棚投射灯,让他和霍玉兰的影子纠缠不清。 他几度悄悄攥紧轮椅扶手,手指在那一处下面一键呼叫上滑过。 按下去,管家他们很?快就来了。 他可以继续让人把她关起来,或者锁起来。 但是?最后他扔下一句“电脑明天给你”,就转动轮椅离开了。 他开始好奇,他这个妻子突然“大变活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慕氏拿了牧家的好处,背地?里却惦记挖牧家的墙角,手段何其卑劣。因利益联合的妻子背叛他在先,如今还妄图打感情牌。 他为什么不能从他们发现“计策”失败的时?候,那一张张绝望又痛苦的脸上,来收取一点利息? 慰藉他欲壑难填的……内心。 就让他先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能做什么。 霍玉兰目送牧引风出门,还在门口恋恋不舍地?喊了一句:“老公明天见!” 第65章 第二天霍玉兰一大早上就起来下楼去吃饭,正好赶上牧引风要出门。 霍玉兰穿着一身睡衣,晃悠悠地转到牧引风的轮椅旁边,笑嘻嘻地说:“早上好呀老公?。” 牧引风戴着一只蓝牙耳机,一身西装笔挺地坐在轮椅里面,皮鞋擦得能反光。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是唯一一个在霍玉兰认识的人中梳油头竟然也不显得过于成熟的类型。 大概是因为?他的头发颜色太特?殊,或者是清瘦而天然减龄? 应该是他长得太过精致,侧面看他的骨相真?的很好看,鼻梁高挺,但是无论是下颌骨还是侧脸的弧度都有该有的棱角。 不显得挂不住肉,瘦得再厉害也?不容易脱相。 嘴唇……嘴唇的形状真?好看。 霍玉兰看着看着就有些失神。 牧引风这一副打扮,加上他耳朵上面正在闪烁的蓝牙耳机,有种非常严重的“非人感”,像极了?一个精心设计用来干不可言说事情的机器人。 双眸的异样就是证据,让人看了?就想去找一找,他的充电口究竟在哪里…… 霍玉兰肆无忌惮地盯着他,清晨的阳光顺着落地窗洒进来,又透过落地窗的纱帘,把两个人都映上了?纱帘的漂亮花纹。 只要牧引风在家,就算是早晨,也?要拉着纱帘遮光。 be文求生指南 第130节 牧引风背对落地窗坐着,看见“慕方懿”下楼,听见她说话,却没有理会。 今早吃过药清醒后,牧引风觉得自?己昨天答应她的事情简直荒谬。 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之间除了?怨恨又能有什么? 可是说出去的话无法收回,他低头看着手中捧着的平板,手指在上面飞速滑动,始终也?没有抬头看她。 她会怎么做呢。 直接贴上来? 牧引风也?不是没有碰到过,当时那个女?人是合作方带进场子里面的,他不好太过冰冷,可那人竟觉得有机可乘便靠过来了?。 她就是那样贴着,用丰满的标志磨蹭他的手臂。 牧引风当时实?在没能忍住,捂着嘴干呕了?一声?。 那个女?人登时花容失色,跑到合作方的怀里假哭诉委屈,引起?众人一阵轰然大笑。 纸醉金迷灯光闪烁音乐喧闹,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贴上来的□□,只会让他恶心。 牧引风一直假装忙碌,余光观察着“慕方懿”,推测她会用什么方式耍阴谋诡计。 这两天有个项目要去外地考察,他今天上午的行程不算紧密,因此助理莫宁没有太早来接他。 牧引风手下的精英无数,这些高薪聘请来的团队,能让他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许多的负担。 市场也?趋于成熟,他只要掌控大方向和决策就好。 因此如果不出差,牧引风都会给自?己准备假期,这本来是留着做心理咨询和腿部康复的,但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做任何事情了?。 牧引风揣测了?身边人的很多种举动和开场白?。 可是她自?从下来的时候打了?个招呼,站在窗户边上,往落地窗上一靠后,就没有再说话了?。 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凝固了?一样,只有在阳光下浮动的稀薄尘烟,还有他们彼此的静静眨动的眼?睛证明这一切并不是静止状态。 牧引风看着手上的平板,如此漫长又诡异的十五分钟。 她一个字没说,只是靠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最后牧引风甚至还有些怪莫宁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接他。 此时时间是七点十五分,距离和莫宁约定好的七点半,还剩下十五分钟。 牧引风实?在受不了?身边人视奸一样灼热的眼?神,便侧头主动开口问:“你看什么?” “看你。”霍玉兰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两个字。 心里微微叹口气。 十几分钟,比她想的好搞些,她还以为?牧引风一直到去公?司,也?不会看她一眼?,不会说一句话。 霍玉兰方才?就是故意?的,这是心理战术。 她们这些小姐妹去心理咨询所看病,一个治好的都没有,但是每个人都学了?一手熬人的好本事。 牧引风侧头疑惑地看她,那双粉宝石一样的眼?睛转动过来,简直引人惊叹。 “你真?好看。”霍玉兰像是被牧引风一句话惊得活过来的雕像,从落地窗边上起?身,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牧引风他这辈子,总是听人对他的样貌议论纷纷。 有人说可怕。 有人说像鬼。 当然也?有人说好看,像另一个次元的人。 不过这样直眉愣眼?地杵在他眼?前看了?他足足十五分钟,夸他好看的倒是第一个。 牧引风没有任何触动,甚至觉得“慕方懿”的手段实?在太拙劣。 霍玉兰当然也?不需要牧引风有什么反应,说完之后,就走到他轮椅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抻了?个懒腰,咬下手腕上的发圈,把头发囫囵拢起?扎上。 侧头对牧引风说:“你早上有没有吃饭?” 牧引风不想跟她说话,转动轮椅朝着门口方向走,莫宁快来了?。 只是轮椅的轮子才?开始转,就卡顿住了?。 牧引风低头一看,轮子下有一只脚塞着。 霍玉兰没什么形象地瘫在沙发上,像只干了?坏事的小猫咪一样,看着牧引风笑。 她伸长了?腿来截他,但是上半身还瘫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沙发垫,实?在不是什么好看的姿势。 圆眼?笑成了?半月,得逞的狡黠在里面鲜明呈现。 牧引风僵着脸,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设想的“慕方懿”会说的话,会做的事情里面,绝没有这一项。 她在跟他闹? 而且那表情大有“有种你压过去”的挑衅。 牧引风看着沙发上的人片刻,嘴角一抿,心头暗自?涌起?一股鲜活的血液,竟然真?的按动电动把手,要从霍玉兰的脚面上压过去。 霍玉兰发现他的意?图,飞速把脚收了?回来。 牧引风轻松转弯,灵活地一扭身,给了?霍玉兰一个后脑勺。 七点二十一分,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牧引风面对着房门的方向,内心竟然有些焦灼。 莫宁有必要这么准时吗? 牧引风坐在门边,手里还抓着个平板,对着门片刻,听到了?脚步声?。 趿拉趿拉的,声?音不干脆,穿着室内拖鞋。 走到了?他身边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 牧引风的肩颈都跟着一收,霍玉兰却趿拉着拖鞋又离开了?,直奔厨房。 饿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两个阿姨在厨房里忙活着,牧引风习惯性不在家里吃早饭,因此现在忙活的都是霍玉兰一个人点的四菜一汤。 她的日子滋润到系统一天要确认好几遍这世界的难度,确实?和白?榆的那个世界是一样的,三?颗星。 系统就算是没跟随白?榆从头到尾做剧情,也?是一直都在的,只是能量不足无法上线,直到男主角转移到了?能量大的谢玉弓身上,才?重新上线。 为?什么同样的三?星世界,到了?霍玉兰这里就像是度假? 还能用公?费谈恋爱! 霍玉兰进厨房的时候,两个阿姨还没做好呢。 见她进来,宋阿姨转身后问:“等不急啦?再有十分钟就开饭了?。” “不急,我先垫一口。” 霍玉兰摇头,径直打开冰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扯出了?一包手工吐司。 拆开包装只拿出一片,放在微波炉里面转了?一下。 她还尝了?今天炖的汤,很鲜美! 上汤蛤蜊娃娃菜。 “叮”的一声?,霍玉兰打开微波炉,把热过之后,松软无比的面包拿出来,在手上倒了?两下,然后趿拉着鞋子又出去了?。 前后三?分钟,对着门的方向念阿弥陀佛的牧引风还没走。 霍玉兰这回走到他身边蹲下,嘴里咬了?一口吐司,含糊说:“怎么还没走?我送你啊老公??” 她没什么象形地蹲在轮椅边上,手臂扒着半截轮椅扶手,烫得有些发红的指尖捏着一片香气被热度激发了?出来,显得格外诱人的吐司,嘴里不断嚼嚼嚼。 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用自?下而上的角度看着牧引风,就着大美人下饭。 真?好吃。 真?好看。 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写着放松两个字。 而和她对比惨烈的是牧引风,他从头到脚,都在展示着什么叫应激和戒备。 牧引风尽量目不斜视,平板上的时间显示现在是七点二十九分。 门外没有声?音,莫宁还没来! 莫宁今天堵车严重,堵在了?过江城往城外的一座桥上,急得额头的汗都下来了?。不过想起?今天上午也?没很多工作,这才?只是给牧引风发了?个消息。 牧引风感觉到私人手机贴着他的大腿震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如坐针毡地猜到莫宁恐怕有事情耽误了?。 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莫宁一直都尽职尽责。 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霍玉兰还蹲在那里,咬一口吐司就看他一眼?。 像是在观看什么稀奇动物,牧引风深吸一口气。 然后吸了?满口的吐司香气。 牧引风一大早没吃东西,肚子在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叫了?一声?。 两个人离得很近,霍玉兰一下子就听到了?。 牧引风羞耻得耳朵微微泛起?了?红,但是好歹没弥散到脸上,还能装着一本正经。 他还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主动开口把平板递给霍玉兰:“给你的。” 霍玉兰吃剩下最后一口吐司,捏在手里,递到了?牧引风的嘴边说:“吃一口吗?你肚子叫了?,我听到了?。” 牧引风:“……” 先不说她手里剩下的最后一点有多寒酸,她把吐司周围咬得像锯齿一样给谁啊! 再者说他不吃这种东西! “不吃啊,我听阿姨说过你早上不吃东西,原来是真?的。热过的可好吃了?,比刚烤出来的时候都好吃。火大一点,这个边边还会焦,脆脆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131节 霍玉兰说着,把最后一口塞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接过了?平板。 “你……”牧引风说了?一个字,就闭上了?眼?睛。 “什么?”霍玉兰撑着轮椅边上站起?来,看着牧引风说,“你说什么?” “没什么,一边去。”牧引风没办法视她为?无物,只好驱赶她。 他刚才?其实?是想说“你不洗手?”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和这个他名义上的妻子,不是能这样日常交流的关系。 于是他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只是让她从自?己身边滚蛋。 霍玉兰抱着平板起?身,按照他的话,往后退了?两步,然后问道?:“能联系到你的私人手机吗?” 牧引风看着她不说话。 霍玉兰点开聊天软件,发现里面果然有个新注册的账号,账号是默认的名字,一堆乱码。 只有一个联系人,联系人的头像图片上是一匹在阳光下站起?来的马,马背上还有一个穿着骑装的笔挺人影。 霍玉兰点开放大一看,笑着说:“你的头像是温斯顿!” 不过牧引风的微信名字是空白?,霍玉兰迅速点击修改备注——玫瑰王子。 然后捧着平板,给就在她面前的牧引风发了?一条消息。 ——你左面的双眼?皮比右面的大一点点,右面更翘。 “嗡嗡”牧引风的大腿震动。 霍玉兰没听到声?音。 又发了?一条——你鼻梁好高,好想在上面滑滑梯。 “嗡嗡” ——你的眉毛在哪里染的,推荐给我,我也?要把头发染一下。 “嗡嗡” 牧引风右侧的大腿被震得酥酥麻麻的,他腿不好使是心因性的,不是真?的残了?没知觉。 “别发了?!”他忍无可忍地说,“开的震动!” 他语气有点冲,不对,是很冲! 牧引风很少对着人发脾气,他越是有病,就越是克制自?己。 就连药物的那些副作用,他也?尽量不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可是现在他真?的很烦躁,很饿,为?什么莫宁还不到。 以及身边的人碍眼?又吵得要命! 他吼了?两声?之后,厨房里面两个端着菜出来的阿姨好悬把菜碗扔了?。 牧引风知道?自?己这是无端迁怒,但那又如何,他根本半点也?不想装。 他阴沉地抬头看“慕方懿”,想要看一看她被自?己吓到的脸。 他也?想跟慕方懿说,装不下去就别装了?。 可是他抬起?眼?,看到的只是霍玉兰望着他有些发痴的眼?神。 牧引风甚至还费了?点力气仔细分辨,那其中确实?没有畏惧,反倒有藏不住的惊艳。 牧引风自?己不知道?,自?己愤怒起?来的样子如同怒放的粉色山茶花。 整张脸涌上血色时候,连指尖都透着粉。 他的皮肤异于常人,因为?白?化病好似发色和肤色都有所退化,因此充斥了?血色后,娇嫩得就像一掐就断的花瓣儿。 啊。 霍玉兰咽了?口口水。 感觉一个吐司片下肚,她更饿了?。 她看着牧引风,仿佛没有听见他刚才?冲着自?己喊的那两句,发出邀请道?:“饭菜好了?,今天四菜一汤,不吃点再走吗?” 牧引风像是一巴掌抽在空气上,憋都憋饱了?,火烧火燎地转过头。 他骨子里是个不愿意?将情绪外显的君子,就连和牧元蔓女?士之间的那些岁月,他也?是克制而内敛的。 这样被几个信息激得直接发火的事情绝无仅有,牧引风迅速意?识到,他竟然在这一早上的对峙之中,落了?下风。 被牵动了?情绪,这是谈判和做事之中最忌讳的焦躁。 而对方不仅牵动了?他的情绪,还让他的情绪无法发泄…… 牧引风闭上眼?睛,不肯再跟霍玉兰说一句话,也?不肯看她。 霍玉兰倒也?没有多么诚心邀请他一起?吃饭。 这件事吧,搞得太快容易适得其反。 于是她抱着平板回桌边坐着,招呼两个从牧引风发脾气开始,就像是被定住的两个阿姨说:“阿姨别站着,端来啊,我老公?早上不爱吃饭,我们一起?吃。” 两个阿姨僵笑着摆放好了?饭菜,拒绝了?霍玉兰要她们一起?吃的提议。 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她们这些人最好就是躲得远远的。 霍玉兰一个人吃东西,吃得津津有味。 饭菜的香气比吐司的味道?还要诱人,牧引风的腹内如同火烧一样,又饿又气,别提什么滋味了?。 可是霍玉兰再也?没有叫他过来吃饭。 这也?是一种战术,她当然可以做好人,哄劝着牧引风过来,卑微地照顾他。 但是那就落了?下风了?,强求来的东西总归是不对味儿。 她在等哪天他自?己找她,以后也?要他自?己找来。 她不摘青果子的,要熟透的才?好吃。 于是一顿饭,霍玉兰吃了?二十分钟,牧引风就对着门的方向坐了?二十分钟。 再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吃完饭,霍玉兰甚至都上楼去了?,牧引风还在门口僵坐着。 像放完狠话摔门,结果门是液压的,说完一刀两断的话,刀钝得切不开衣袖一样令人胸闷。 霍玉兰不接茬,导致牧引风发的这一通火,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直接被他自?己全都吸回去了?。 在腹腔里面唱了?好一出敲锣打鼓的大戏。 直到莫宁终于汗流浃背地来接他,看到独自?坐在门口的老板的面色就知道?完了?。 果然一上车,还没等莫宁解释一句今早的路况,牧引风就开口道?:“季度奖金快发了?吧?” 莫宁心中一突。 牧引风独断专行的下句话便冰冷无比地传入了?莫宁的耳朵里:“你的没了?。” 莫宁吃了?黄连一样开了?一路,到最后也?没想出到底怎么会没了?。 他从前也?不是没有这种状况啊,老板一直都表示很理解的。 看来明天不能图近上架桥,还得绕远走市外才?能准时到达。 苦哇。 打工人苦哇。 到了?莫宁的这个位置上,按理说不太可能缺钱,奈何他有孩子在国外留学,家里老婆还喜欢混太太圈…… 牧引风一整天的气压都很低。 具体表现为?他早上没吃工作餐,中午也?没吃,连咖啡也?没喝一口,而且坐在偌大的办公?椅子上面,像个摆放在那里的假人,连个动作都没有变过。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左右,他放在办公?桌上面的手机开始“嗡嗡嗡,嗡嗡嗡——” “准备季度报告会。”牧引风看了?一眼?手机,对着莫宁道?。 而莫宁却是惊疑不定地盯着手机,毕竟快奔四了?,也?长了?一脸的鱼尾纹,都快让他瞪开了?。 呀! 哇呀呀! 何方妖孽! 莫宁最清楚,这么多年来牧引风的私人手机,除他之外根本没人知道?。 就连他联系商场上的一些朋友,用的也?是另一部手机,就是这部黑色手机旁边的那一部白?色的。 通常白?色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莫宁交给管理,商务酒会和私人聚会,都要他先筛选,列好名单,再做成表给牧引风看。 没有利益纠葛和那些因为?多年交情推不掉的,牧引风向来不参加。 莫宁揉了?揉眼?睛,又看。 是黑的没错! 黑手机很有韵律地在叫唤,嗡嗡,嗡嗡,一边叫还一边挪动。 从办公?桌旁边嗡嗡了?十几下之后,就要朝着坐在转椅里面的牧引风怀里蹦去。 牧引风在黑手机孤注一掷“跳崖”之前,“啪”一把,像是那镇压妖邪的如来掌一样,把它镇在了?桌子的边沿处。 而后牧引风看向了?莫宁。 莫宁悚然回神,立刻道?:“我去安排开会!” 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关门吩咐门口的总裁秘书交代各部门在三?号会议厅集合。 说完接过秘书手里的一杯浓咖啡,压压惊。 而办公?室里面的牧引风,掌心下面按住了?手机后,手机还叫了?几声?,震得他整条手臂麻酥酥的。 他抬眼?看了?一眼?遮挡在落地窗前的窗帘,顺着一角缝隙看向外面还炙热的阳光,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病得不轻。 为?什么真?的把私人号码给了?那个女?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132节 肯定不是那句“我给你发的消息别人不能看不能听”让他有所忌惮。 他的私人号上面骚扰他的不是没有,什么赤裸的话没有人说过? 莫宁从来都是撇撇嘴,不以为?意?。 或者悄悄地跟门外的小秘书说,又有人不怕死,想撞冰山。 牧引风按着电话,审视自?己的行为?和心态。 他很擅长做这个,毕竟如果不能准确地剖析自?己,他要怎么自?控。 要怎么证明他和牧元蔓不一样? 然后牧引风发现,他之所以会下那个决定,还是因为?他的占有欲作祟。 昨天晚上的“谈判”,包括今天早上的那个插曲,严格来说他都在那个女?人那里落了?下风。 这是让牧引风哪怕回忆起?来都是有些震惊的事实?。 不过很快他也?明白?,为?什么自?己当时没能反应过来。 他习惯的教育和对峙,习惯的商场上的谈判方式,也?都是直来直去比较多。 拼资源,拼人脉,拼资金,拼名誉,牧氏企业到了?这个地步,一出手就能定输赢。 而且就算迂回曲折,也?是送人送物送礼,投其所好。 牧引风仔细分析昨晚上到今早上“慕方懿”的所有举动。 无论人做什么事情都会有目的,可是他不明白?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目的是什么? 想跑想逃,可一个只能登网和联系他的平板没有那么大作用。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他唯一会精通的商场上的那一套,放在感情上并不适用。 感情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只要能砸下来的都是“金子”。 最妙的是在对方浑然不知的时候,积少成多。 牧引风在开会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 迅速滑过,只在早上的第一条消息上停留了?一下,就直接翻到底点开了?最后一条视频看了?一下。 之后牧引风微微皱眉。 因为?视频里面,他养的那几条獒犬的笼子被打开了?。 视频里面的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伸进笼子里面,对着其中一条獒犬的脑袋拍了?拍,然后咯咯笑了?。 她不露脸,只露了?一只纤细手腕,手腕还不如獒犬笼子里被咬断的骨头粗。 她指着其中一条脸都看不到的獒犬说:“我给它们都取了?名字,这条叫‘杀马特?’。” “那边那条浑身毛发拖地的叫‘扫地僧’。” “这条叫……啊!”手机剧烈摇晃。 “汪汪!”两声?,视频录制突然中断了?。 断掉之前,屏幕上停止键的位置是一张张大的狗嘴,獠牙丛生?涎水还泛着浅红。 那之后在他看消息到现在整整十二分钟,再没有一条消息发来。 季度总结开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之内,牧引风十六次把自?己的注意?力从之前看的视频上拉回会上。 开到最后本就惨白?的面色如霜雪雕塑一样,把会议室里面的人快冻死了?,大家说话都是降低了?两个分贝。 而贴身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一直没响过。 第66章 牧引风倒也不是多?么关心“慕方懿”有没有被咬到。 他就是好奇。 好吧,是好奇的部分比较多?,就像是看了一半的故事戛然而止在高潮的地方,总归是让人惦记的。 而且……那个人至少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要是被狗撕扯掉了手指什么的,牧引风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像一个布娃娃他可以不要,也可以扔掉,但是绝不能在自己的手里被别人弄得没了胳膊腿。 这种感觉非常难以形容,和情爱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是牧引风不能容忍自?己的东西残破不堪。 那?些狗都是牧元蔓养的,牧元蔓之前为了投一个投资商所?好,在世界各地为他搜罗斗狗。 斗狗是严令禁止的,可是某些人扭曲的心理和不能满足的阴暗,总是要在无人窥知的地方发泄出?来,否则这把邪火说不定就要烧到“人”的身?上来。 那?段时间院子里面有各种品种的斗狗,条条凶狠无比,眼睛血红,流着涎水呜呜汪汪地叫。 后来那?个开?发商和牧元蔓强强联合,确实狠赚了一笔,可是那?些被挑选后剩下的斗狗,就需要全部处理掉。 这东西本就违禁,一旦售出?绝不退换,牧元蔓联系了人准备人道毁灭。 那?时候的牧引风正是蛰伏隐忍的时期,本不应该开?口,可是那?些卑微的,无法选择自?己命运的畜生,每天醒来都会被人用饥饿疼痛和恐惧来训练。 变成搏命厮杀的凶兽,按照别人希望的去赢,去输,去生或者去死。 让牧引风在发病时难以自?控地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从未对牧元蔓表示过喜欢什么,无论什么他只需要稍微多?看两眼,他亲爱的妈妈就会送到他的眼前,或者逼着他亲手毁掉。 这是一场赌博。 他赌赢了,算是救了那?些畜生的命。 可能是因为牧元蔓才利用这些狗完成了大单,心情很好,觉得玩弄这些狗的人会像那?个投资商一样?稳准狠,不会玩物丧志。 也或许,只是单纯地对几个畜生不以为意。 总之这些畜生的性命留下来了,现在还养在院子里面。 可是生下来就被训练的斗狗,就像一群会相互撕咬的蛊虫。 那?些刻在它?们骨子里的畏惧,对周围的抗拒,见到所?有生物都要厮杀的本能,甚至是用药之后的后遗症,都会渐渐地要了它?们的性命。 怎么死的都有,哪怕分开?笼子养也不行,它?们默认只能靠攻击和见血才能吃到东西,一旦没有同类,它?们会开?始残忍地撕扯自?己。 牧引风每一次看到它?们,就像看着正在逐渐滑入深渊的自?己。 他也像是一条被训练过的斗狗,他只是没有四肢并?用地爬行,他真的能战胜骨子里的那?些本能,改掉流淌在血液之中的恶欲吗? 那?些斗犬到如今只剩下了四五条,他专门找了个训狗的人管理着,偶尔也会有些异常状况,但是好歹磕磕绊绊地还活着。 牧引风偶尔去看一看它?们,警告自?己畜生能办到的事情,自?己也能办到。 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不自?量力地要去动那?些狗! 牧引风有好奇有恼怒更有痛恨。 她简直像是一脚踩入了牧引风从不对外展示的雷区,无论向?哪里走?都会爆炸。 而被牧引风痛恨着的霍玉兰,却是在录完那?条视频之后,就关掉了手机。 她手里拿着一块新鲜的鲜肉,血水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流淌下来,她把鲜肉递给笼子里吃得满口鲜血的獒犬,那?獒犬呜呜两声,蹲在笼子里面却没有动。 刚才“汪汪”的是另一个笼子里的狗。 视频中的晃动也是刻意的,至于“啊”的那?一声,是她打开?笼子之后有些兴奋的声音。 “你看,它?没有扑过来。”霍玉兰笑眯眯地侧头看着这别墅每天定时来投喂的驯养员。 “我就说我会吧,我之前认识一个专门训军犬的人。这种疯狗的处理方式,要么就是人道毁灭,要么就要很耐心地去驯养。” “他告诉我,唯有一点,这世上所?有的畜生,只要是吃饱了,同时让它?们感觉到安全,它?们就不会发起?攻击。” 霍玉兰放下了鲜肉,拿出?一个长长的挠子,伸进笼子里,在那?个吃饱了之后,呜呜地威胁着,却没有扑过来的獒犬的屁股上轻轻地挠着。 头也不回地说:“你拿那?么多?工钱,喂饱他们就行了,为什么要下药呢。” 霍玉兰处过的一个对象就是退役的训犬员,高,帅,脸上有疤,不爱说话。 后来自?己开?了个狗场,专门收容那?些流浪犬,自?己过得捉襟见肘,却总是抱着脏兮兮的臭狗沉默。 霍玉兰帮他陪他,两人跑了很多?地方,拉了善款,接洽了正规的收容所?,还借助网络友人的爱心,帮他开?了一个专收咬了主人,或者是随地拉尿,但是又?被主人爱着的那?种疯狗来驯养。 收费很高,因为那?些条件好的主人们通常愿意将?爱宠当成家人,日复一日机构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囊括了做宠物的各种用品和饲料驯养售卖回手转手为一体的品牌了。 他是真的爱狗,爱每一条。 霍玉兰是真的爱他抱着生病的狗,坐在院子里仓皇无助的样?子。 可惜……后来他西装革履,也会夸大其词地宣扬他的品牌了。 但至少霍玉兰知道,他救助动物的热忱从没变过。 而霍玉兰陪他高楼起?,自?然那?天一眼就能看出?,这些獒犬恐怕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来的,而且被下了药。 驯养员被一语道破了关键,笑容微微僵硬,他叫刘亚东,是刘虎的一个远房亲戚。 尤其是听刘虎说,霍玉兰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之后,越发地感觉自?己的头脸发麻。 刘亚东也不是什么专业的驯养员,是通过刘虎介绍过来的,伪装成很有经验的老手,实际上狗屁经验都没有,他以前是个卸货员。 他之所?以能让这些狗看上去安分一些,是在食物里面加了一些镇定的药物。 本以为这份钱很好赚的,毕竟这些狗都有疯病,疯起?来自?己咬自?己。 刘亚东不怎么敢靠近,只是喂食的时候掺一些药物,等那?些狗昏昏欲睡时才敢清理笼子。 而且虽然这些狗都喂得很好,但是主人不大上心,有些死了残了,主人也不见得多?么在意,只是看一看尸体罢了。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老板夫人这里翻了车。 “那?些药,那?些药我问过专业人士!兰原狗业你知道吗?就是那?里专业的医师指导的,药还很贵!” 刘亚东冷汗直冒,就差给霍玉兰跪下了。 “我都是自?费,我没做伤害它?们的事情,我看它?们也觉得很可怜,可是那?些人说斗狗活不下来的,慢慢都会死……建议安乐死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133节 “我……” “自?费?”霍玉兰笑眯眯,她长得实在是温文无害极了。 声音也是那?么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买饲料和鲜肉的钱每天有不少吧?你买的这种牛肉,和牧引风给你的钱让你买的牛肉,是一个东西吗?” “还有那?些营养类的东西,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正品吗?” “这是偷窃吧?你知道金额超过多?少开?始量刑吗?”霍玉兰说这些的时候,表情甚至是温和的。 她很少会疾言厉色,好像一个任人揉扁搓圆的面团。 但是她们几个小姐妹之间,排行却不是按照年龄排的,而是按照病症的严重程度。 她是老三?,仅次于要买凶杀自?己亲哥哥的老二。 刘亚东的眼角狠狠一抽,他长得本就有些凌乱,该圆润的地方很有棱角,该有棱角的地方圆润非常。 面色再一扭曲,实在是没法看了。 他比霍玉兰高了一个头还多?,却当场就给霍玉兰跪下了。 砖石地面上,他这一跪,膝盖磕得差点碎了。 可是想到那?些钱……就算不坐牢,那?些钱他也拿不回来了! “我我我……夫人!我知道错了!”刘亚东在地上爬行几步,要去抓霍玉兰的鞋子。 霍玉兰向?后躲了一步,偏开?头不看他,主要是伤眼睛。 刘亚东的鼻涕都哭出?来了,左一把右一把地抹,嚎得整座别墅都快听见了。 很快刘虎也来了。 得知了事情之后,霍玉兰笑眯眯地看着刘虎说:“这家里有你不少亲戚吧?回扣应该也不少。” “牧引风恐怕对钱没有任何概念,但是我知道市场上大白菜夏天三?毛到顶,秋末快入冬的时候能掉到七分,还能论车卖。” “五块钱一三?轮车。” 霍玉兰一想有个冬天她连几斤的白菜都买不起?,靠着捡白菜叶养隔壁小孩的时候,就觉得嘴里都是冻白菜的生味儿。 刘虎面色青青红红白白绿绿,最?后在刘亚东身?边一跪,也开?始了嗥叫。 此起?彼伏,好似一对儿灰驴。 霍玉兰对他们的举动视而不见,手上挠着笼子里的狗子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停下。 这会儿已经挠到狗的下巴了。 这些小可怜,怕是好久都没有洗澡了,痒得很。 这一条就是被霍玉兰命名为“杀马特”的狗,她用挠子把杀马特的头发撩开?一看。 嚯! 这小可爱还长了一双异瞳。 一只黑溜溜的,一只灰白的。 灰白的那?只当然是生了病。 霍玉兰叹息一声。 在刘虎和刘亚东的眼泪要流成河,已经开?始琢磨进看守所?之后要相互照应的时候,她终于关了笼子,看向?他们道:“别号丧似的,双亲都建在的人不能这样?哭,不吉利。” 霍玉兰到这会儿的语气还是温柔的。 她温柔地威胁人:“我呀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断人财路的。” “牧引风那?么有钱,指缝里稍微漏一点,都够你们过上好日子了。” “拿回扣还是介绍亲戚,只要事情做好就行了。” “我这个人吧,很好说话的,”霍玉兰看着他们俩说,“你们应该也知道一些,我和我丈夫出?了点问题,你们也看到了,他腿不好,不热切。我没耐住寂寞,一不小心出?了个轨,他生气不理我,现在我正哄着呢。” 她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这些人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不过那?又?如何? 霍玉兰从不会把自?己的任何部分隐瞒成弱点。 人要是修炼到“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地步,那?就是基本无敌的。 严格来说,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霍玉兰说:“可是夫妻这东西,尤其是我们这种家族利益结合的夫妻,轻易分不开?。” “等我把他哄好了,又?是亲亲热热的两夫妻,你们也知道,他腿那?样?,除了我,还有谁能真心照顾他呢?” “只是我现在在这别墅里面,做什么事情都不太方便呢。” “我丈夫的控制欲还比较强,男人嘛,被背叛一次,总是格外敏感。” “我要出?个门都不方便,更别说买点什么日用品,也买不到可心的……” “刘虎啊,你说是不是。” 刘虎脑子里还在算计着他这些亲戚加起?来贪的钱够吃几年牢饭,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 他这一下子就在他们村里闻名了,把半个村子人都送进监狱了。 他们一开?始胆子确实很小,可是随着刘虎发现牧引风针对管理一个别墅要多?少钱这件事没有概念后,胆子就真的渐渐大了起?来。 人的贪心是无限的,喂不饱的。 他没有退路了。 他不是没有恶向?胆边生,想要将?这个夫人解决掉。 可是……她早上手里拿了平板,能和外界联系沟通了。 而且她家里,据说也是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动不起?。 因此刘虎看着霍玉兰,一低头就给她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 “咚”地一声说:“夫人以后想去哪就去哪,监控……监控我有认识的同学会弄。” 霍玉兰把狗笼子关上,亲自?低头去扶刘虎。 她那?么温柔,柔软,一靠近甚至香风浮动。 但是她手上带着抓过鲜肉的干涸血液,狰狞得像是外突的血管,蔓延过她白皙的手背,像是恶煞地狱里面爬出?来的厉鬼。 刘虎被大太阳晒着,却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霍玉兰亲自?给他抹了一把汗,抹了他一脸的血。 刘虎哆哆嗦嗦地看着霍玉兰。 霍玉兰说:“我都说了,我不是心疼你们拿的那?几块钱,只是生活上有些不方便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能帮忙。” “一定一定!” “你说什么事情,我们都做,都做!你别……别报警,我们可以想办法把那?些钱都还回来!”地上的刘亚东几乎是吼道。 霍玉兰却摇头:“不用,你们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真要是专业的团队来管理别墅,坑的钱只会更多?。” “干这行的就这样?,没有利润谁愿意撅着屁股给人服务?” 霍玉兰说:“有钱人不太可能一辈子有钱,但是世上的有钱人很多?的。” “能做到让主家觉得值,那?算什么偷钱?他们不太在乎你们在这中间赚的那?几块。” “我可以教你们怎么让主家觉得值,哪里的东西利润高,但是东西看着更高端。表面功夫什么的做好了,以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拿不住你们的错处。” “不过你们……嗯,以后给我行些方便,我们和平共处嘛。” 刘虎和刘亚东一个刚出?社会没多?久,一个自?工作起?就是个装卸工,被霍玉兰几句话收买不说,没多?久还给她送来了个详细的账本。 这就是切实的罪证了,但是霍玉兰真的没打算举报,这行本来就这样?的。 奢侈品走?的也都是这个风格,实际能有几块钱成本?买的是个舒心高兴有面子。 但她拿着“罪证”就是捏着这些人的命。 霍玉兰还真给他们推荐了几个比较“高端”,但是走?行话成本会压到很低的地方。 几个人感激涕零,而且这院子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刘虎提供的工作,没几个手上是真的很干净的。 一下午的使劲,牧引风的别墅除了后面牧引风从马厂直接 弄回来养马的几个人,剩下的都已经“倒戈”,成了霍玉兰的人。 包括两个阿姨来送下午茶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她们都已经领教了夫人的真手段。 她俩买菜便宜的地方,还是前几天夫人告诉她们的,难道是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下套了吗? 细思极恐。 而霍玉兰好几个小时没有给牧引风发消息,就是在处理这些事。 在偷他的“家”。 系统见证了全程,在她终于回到屋子,躺在被动过手脚的监控底下的时候,才幽幽开?口:“所?以你要平板,是为了‘展现’你和外界能联系,让他们害怕你报警?” 霍玉兰翻了个身?,看着夕阳染红半边天,晃荡着双腿说:“你说什么呢,我是为了和我老公说话。” 系统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个宿主不跑了。 接下来男主角根本不可能囚禁她,谁囚禁谁还说不定呢。 系统不禁开?始替牧引风担心起?来。 而牧引风浑不知被“偷家”,此刻还在担心霍玉兰。 他的别墅之所?以不找专业团队管理,是厌倦极了牧元蔓那?时候的“统治”。 和那?些只听牧元蔓的吩咐,对他施行面带微笑压迫的漫长过往。 他们会重复一件事,软强迫牧引风听牧元蔓的话。 可是他没料到,自?己找的这“二把刀”团队,这么轻易就变成了别人手里的刀。 他开?完会在老板椅里面坐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地打开?了监控。 be文求生指南 第134节 然后看到了那?个躺在监控下面的人,看不清楚她手臂的状况怎么样?,她双手被一件衣服盖着,一直一动不动。 牧引风盯着看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一会打开?手机,一会儿又?放下,画面里的小人始终没有动。 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 一直到天色黑下来,牧引风也没有打电话。 他一直都在审视自?己,认真地问自?己,他为什么要打电话? 被咬了难道不是活该吗? 他应该痛快。 那?是一个背叛他的人,她自?作自?受。 可是被狗咬之后多?久打狂犬疫苗最?合适? 那?些斗狗之前被滥用过药物,会不会携带其他的病?饲养员呢! 她……应该出?不去别墅。 牧引风专门交代?过别墅的那?群人,绝不可以让她出?去。 那?她怎么办? 硬挺着吗? 牧引风早退了。 震惊了整个办公室的人。 莫宁刚因为仗着年限长玩忽职守被罚了季度奖金,现在不敢乱说话,但是看着牧引风面色阴沉,整个人却略显焦灼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牧引风闭着眼睛,没有回答莫宁的话。 靠着座椅显得有些脆弱,头发被他自?己揉得散落了几缕,他的头发很长了,前面的就快要到下巴。 “头发好久没有修理了,明天晚上叫人到家里修剪一下吧?”莫宁问。 牧引风这才“嗯”了一声。 莫宁一路压着限速,用最?快速度把牧引风送到了半山别墅。 到了门口拿下牧引风的轮椅时,牧引风开?口道:“你在这里等一下,等会可能要用车,我怕别墅里的司机开?车不稳。” 莫宁愣了一下,“哦”了一声,没有问具体怎么了,因为牧引风看上去要爆发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了。 牧引风一路上操纵着电动轮椅回来,并?没有发现他的别墅和往天有什么不同。 保安依旧尽职尽责地巡逻,见他也一样?打招呼,只是到了主楼门口,发现整栋楼都黑漆漆的。 牧引风没看到在门口迎接的他的小管家,问桃阿姨:“刘虎呢?” “刘虎……吃坏了肚子,在后面卫生间里面出?不来了。”桃阿姨撒谎不脸红,看着牧引风依旧和平时一样?。 她身?后的宋阿姨,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揪着桃阿姨的后腰一圈肉,一直在掐,但是门灯下面,牧引风也看不清。 牧引风本想再问一句“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想到那?个监控里一下午都没有动的小人,还有门口等着的莫宁,就抿住唇直接进去了。 客厅里有饭菜香气,但是牧引风半刻都没有停留,直接上了电梯。 他在电梯里面,也察觉了自?己这样?过于急切。 看着轿厢里面的自?己,对自?己说“等会无论她被咬什么样?子,至少要嘲讽两句。”。 他不是关心她,他只是想到那?些斗狗撕扯得自?己肚破肠流是为了讨口吃的死去的样?子,加上现在慕方懿被他给囚禁着,和那?些被关起?来的斗狗又?有什么两样?。 她上午还在努力地“摇尾巴”讨好他。 牧引风只是……物伤其类罢了。 于是他一路上楼,开?电梯,操纵轮椅到了霍玉兰的门口。 殊不知楼下宋阿姨跟桃阿姨咬耳朵:“果然夫人说的是真的,她就算出?轨老板也爱她爱得死去活来,一回来就会找她,今晚还要带她出?去玩……” “之前关起?来,都是小夫妻间闹着玩的。哎。”桃阿姨也啧啧。 而牧引风礼貌敲门,根本没人应。 他“笃笃笃,笃笃笃……”敲了半天,手指都疼了。 最?后调出?监控一看,屋子里没开?灯,那?个黑乎乎的小人化为一个小点,还在那?里。 牧引风一时间脑中闪过的都是那?些血淋淋的斗狗尸体。 他咬了咬牙,直接用轮椅撞开?了门冲进去。 然后快速到了那?沙发边上,焦急地探头一看,正想说:“你怎么样?!” 却发现沙发上根本没有人。 牧引风表情一空,他半长的头发都垂落下来,面上的惶急,唇色的艳红,左顾右盼,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误入玫瑰园的小王子。 玫瑰带刺荆棘化为轮椅,阻拦了他的去路,禁锢了他的双腿。 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花丛之中同化掉。 霍玉兰躲在厨房里透过拉门看着外面焦急的人影的时候想:那?他一定会变成开?得最?浅淡,却最?娇嫩的那?一朵粉玫瑰。 牧引风找不到人,又?去了卧室。 卧室也没有,就控制轮椅又?去了卫生间。 最?后找遍了整间屋子,甚至去了厨房,却因为后脑勺没有长眼睛,不知道霍玉兰已经光着脚,跟在他身?后好半晌了。 牧引风意识到他要找的人在他开?门前还在屋子里监控中,开?门后就不见了之后,猛地回头看到了开?着的三?楼窗户。 他表情剧烈地一变,抬手就要按轮椅的扶手按钮。 殊不知这一瞬间,他想过了太多?惨烈的画面。 这些画面……是他曾经看着那?个男人,在自?己母亲日复一日的囚禁下,在画纸上血淋淋铸就。 他因家人被威胁不能自?行了结,心却已经从楼上一跃而下了千万次,给自?己创造了无数种死去的姿态。 那?也是牧引风多?年难以消弭的梦魇。 这一刻宛如噩梦降临。 他终于变成了牧元蔓,不,他比牧元蔓更过分,将?人囚禁而死。 牧引风晚上的药还没吃,脑子嗡地一声,冷汗浸透了整片后背。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按上轮椅上按钮的那?一刻,霍玉兰终于感觉差不多?了,一下子按在他肩膀上。 牧引风整个人因为霍玉兰的这一下,险些从轮椅上蹦起?来。 霍玉兰另一手状似不经意地压上他的手腕,没有让他召唤人过来。 “这位美丽的白发王子……”霍玉兰倾身?,几乎是从背后虚虚地搂着牧引风的肩背,绕到他侧脸说:“你是在找我吗?” 第67章 这实在是有点像恐怖片了。 牧引风被吓得不轻,霍玉兰一凑近,甚至能看到他的冷汗遍布面颊。 霍玉兰认真地看着他,丝毫不意?外他会回来,却意外他为什么会急成这样。 不是把背叛的妻子饿死十几次的灭世男主吗?不该是这个反应。 可这个?反应又真的在霍玉兰的预料之中。 她就说长成?这样的人?,连睫毛都是白的,哪里来的一副黑心肠? 不过牧引风很快镇定?下来,他像是从噩梦之中被捞出?来一般。 湿漉的掌心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瞪着还对他温和笑?着的霍玉兰片刻,低头看她圈在自己肩膀一侧的那只视频里的手。 霍玉兰的反应很快,立刻躲开了。 把那只手背到身后,和牧引风拉开一些距离,贴到门口旁边,“咔哒”一声,按下了灯的开关。 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白炽灯的光亮总是让牧引风难以适应,下意?识想要躲避。 但是牧引风这次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紧抿着嘴唇,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的半长发都散落下来,像专门打理?过一样,卷曲地搭叠在侧脸,又因为汗水有几根贴附在侧脸上。 他此刻的眼神那么凌厉,神情那么严肃,面上还带着一点不知道?因为愤怒还是焦急而晕开的薄红,可是他看上去却那么脆弱,像是下一刻就要碎了一般。 他这样好看的人?,要是真碎了也会变成?一堆闪闪亮亮的粉色宝石吧? 霍玉兰从变成?了慕方懿开始,看到了剧情的那一刻,就没觉得牧引风多么危险。 系统让她跑,她跑什么啊? 他的懦弱显而易见,灭世十七次,说得多么可怕? 十七次,都是因为他一个?背叛他的炮灰妻子死去,自我毁灭达成?的。 在今天,不,就在今夜他跑回来之前的十五分钟,霍玉兰还在觉得他一下午都没有打电话?来询问,至少是他因为对自己的病情足够冷漠,足够狠心,才导致了前面那些次的穿越者死亡。 但是此刻看来,似乎也不是那样。 他确实?没管没问,却这么急慌慌地跑回来……他在矛盾和人?性?之中挣扎了一下午吗? 他甚至善良得很好拿捏,他对一个?背叛他的女人?都这么关心,被咬伤都要亲自跑回来。 恐怕之前那些饿死的人?……不是他故意?让人?不给饭吃,而是这别?墅里面一群业务稀松漏洞百出?的人?没老板的命令不敢送饭。 而牧引风……他此刻的眼神看似凌厉,因为怒视眼睑都带上了一点猩红。 这么“可怕”的一双眼睛,猩红在白炽灯下竭力瞪大?的吃肉文黄纹都在腾讯君 羊 丝儿尓儿无九宜四期生理?反应,而那宝石一样的瞳仁,含着水意?,也掩盖不住他要像霍玉兰刚穿越的那天晚上一样,因发病而涣散开。 为了急着回来,连药都没吃? 霍玉兰几乎可以断定?,恐怕那些穿越者死的时候,牧引风自己都在发病后的浑噩之中挣扎,哪还能顾得上她们? be文求生指南 第135节 他没有在那些穿越者饿死之前死掉,恐怕不是他不想死,而是他的男主光环让他多撑了一阵子才死去灭世吧? 这可真是一个?美丽而多重的误会。 霍玉兰只是稍微试探一下,他就已?经丢盔卸甲,露出?了内里玫瑰花一样娇嫩又脆弱,轻微腐烂后一抖都会掉叶子的真实?。 她看着牧引风的眼神越加动容。 脆弱善良的玫瑰小王子,他确实?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和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这时候牧引风操纵轮椅,气势汹汹地朝着她过来。 到了霍玉兰的身边,没控制住刹车,撞在了霍玉兰的腿上。 这一点力度不足以把人?撞翻,牧引风很快停下了。 而霍玉兰却“哎呦”一声,直接跌倒在地上。 小王子……哦,是牧引风微微张了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而后又闭上了。 他从轮椅上弯腰,拉扯霍玉兰的左手臂,也就是视频里面那只没有拿手机,还摸狗头的手臂。 霍玉兰这次很顺从地就起来了。 牧引风抓到近前,这才看清——没有他想象之中那种鲜血淋漓的咬痕和撕扯痕迹。 他没意?识到他的表情是怎样一松,连脊背都微微弯折了一些。 可是他看上去依旧那么冰冷苍白,低头的这个?角度神情阴鸷而冷漠,他冰凉的手指抓了一下霍玉兰的手臂,就像是厌恶一样甩开了霍玉兰的手。 恐怕就是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让人?误解他花茎上的尖刺带毒不敢靠近吧? 牧引风见霍玉兰没受伤,操纵轮椅要去开门。 霍玉兰在地上坐着,抬脚挡住了他的轮椅轮子。 牧引风愤怒地看过来,霍玉兰却又笑?起来,把手臂举到了牧引风面前,翻转手腕给他看。 “没有咬到手臂,但是‘杀马特’含了一下我的手腕,这里被它的牙齿刮了一点点皮。” 牧引风闻言低头看,霍玉兰的手腕上果然?有一点点刮伤。 都快愈合了,只擦破了一点油皮而已?。 是白天在狗笼子上面刮的。 可是牧引风看了之后却很严肃地对霍玉兰说:“穿衣服,莫宁在外面等着,他会带你去打狂犬病疫苗。” 牧引风没有告诉霍玉兰那些獒犬是淘汰后的斗狗,很危险。 他命令霍玉兰穿衣服,然?后有些强硬地拉开门,把霍玉兰的小腿撞到一边,迅速出?去了。 霍玉兰都快笑?出?声了,她真的觉得牧引风好可爱。 她在牧引风身后说:“我不认识莫宁,要打针我害怕,我晕针,老公你跟我去吧!” 牧引风自然?是头也没回,径直操纵轮椅一直到走廊的尽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需要吃药。 牧引风僵硬的快要失控的手指,拉开屋子里的抽屉拿出?几个?药瓶。 哆嗦着倒出?他平时吃的那些药。 然?后就着冰开水,一股脑地吃下。 嘴里有两片没有咽下去,他就直接闭着眼睛咀嚼。 满口的苦涩总算是唤回了他濒临失控的些许神志。 然?后他就趴在桌子边上,等待药效。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牧引风接到了莫宁的电话?。 “老板,还需要多久?”莫宁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牧引风短时间内都有些迷茫。 比药物作用先上来的副作用,让他有种自己和世界隔了一层膜,无法触及到任何真实?的感觉一样。 他花了一会儿?时间去分辨现在的状况。 这才想起“慕方懿”说,要他和她一起去,她晕针。 牧引风皱着眉,这才开口说:“联系下防疫中心,有人?被狗咬了,是……注射过药物的淘汰斗狗,你说明一下,普通剂量的免疫球蛋白恐怕不行。” 牧引风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很飘。 “我马上带人?下去。” 他进卫生间稍微整理?了自己,换掉汗湿的衣物,凌乱的头发用一根皮筋,胡乱地在头顶上扎了一下。 这才操纵轮椅开门,又去敲“慕方懿”的房门。 霍玉兰开门,穿戴整齐,似乎就在等牧引风。 她穿的还是那天的白裙子,已?经洗过了,还随便挽了下头发。 一开门她笑?眯眯地正想说一句“老公你跟我去吗?” 就看到了牧引风头顶上的小揪揪。 某种难以启齿的,很私人?的性?癖被戳中,霍玉兰不受控制地伸手,在牧引风的脑袋上揪了一下。 她喜欢这样的小揪揪,不能是太大?的,必须是小小的。 她妈妈小时候很喜欢揪她,小时候她头发稀薄,扎起来就一点点。 她妈妈揪完就笑?,她也揪。 她妈妈…… 霍玉兰拒绝想下去,只是盯着牧引风的小揪揪看个?没完。 牧引风吃过药,虽然?感知还有些错位,但是至少有些理?智回归了。 他看着霍玉兰说:“不是去参加晚宴,你为什么穿成?这样?” 曳地的礼服怎么在医院打针,别?墅里走走还好,医院里到处都是病菌。 霍玉兰好整以暇地靠着门,问道?:“那你为什么穿得像是要去结婚?” “还……把头发梳得这么好看。” 牧引风有些不解地看向霍玉兰,又低头看了下自己。 这就是他平时穿的西装,甚至和裤子都不是一套,裤子不方便,没来得及换。 他的头发也是太乱太翘,他天生自然?卷,和……和那个?男人?一样。 没时间用发蜡,随便扎一下,很奇怪吗? 但是他对上霍玉兰不掩惊艳的眼神,也莫名有些拘谨。 他攥了一下轮椅扶手,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霍玉兰很“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道?:“穿这件,是因为衣柜里面的衣服我都不喜欢了。” “你又不给我买,也不许我出?去买,不如?你把衣服借我两件?” 牧引风当然?不借。 眼神冷酷地看着她。 霍玉兰最后撇嘴道?:“这裙子……好吧,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进屋,找了把锋利点的水果刀,把裙子下半截拖地的地方割断。 剩下不规则的裙角,正好到脚踝,这才又施施然?出?来。 “这样总行了吧?老公?” 霍玉兰倾身去看牧引风,两个?人?一起上了电梯。 轿厢里面,电梯下行,霍玉兰先是盯着牧引风的小揪揪,忍不住又伸手戳了一下。 然?后两个?人?在电梯墙壁上视线相对。 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笑?容满面。 “老公你真好,这么晚还陪我出?去。” 牧引风闭上眼睛,纤白的睫毛盖住了粉宝石镶嵌的眼睛,似乎霍玉兰是什么不忍猝睹的脏东西。 霍玉兰就靠在电梯轿厢上咯咯地笑?。 真好玩。 她又戳牧引风的小揪揪。 他偏头躲开,她就追过去。 好在电梯下行的时间短暂,很快牧引风操纵轮椅,一阵风一样风驰电掣地冲出?来。 霍玉兰在后面道?:“老公你小心点,电动轮椅不能开那么快,翻了怎么办嘛!” 等到两个?人?终于?折腾上车,已?经是夜里快十点钟了。 莫宁看到两个?人?一追一逃,笑?笑?闹闹地从主楼里面出?来,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等到两个?人?到了车边上,莫宁才发现见鬼的恐怕是他老板,那脸色简直能冻死人?,阴沉着转到了车门边,一撑手臂就上去了,而后“砰”地将门一关。 隔绝了一句“老公等等我呀。” 但是有什么用呢? 莫宁上车前,慕方懿从后车门的另一侧上车,莫宁坐进驾驶位,就看到慕方懿笑?嘻嘻对着老板说:“你怎么腿不好使还跑那么快,讨厌~” 这一声讨厌,真可谓是九曲十八弯。 莫宁抖落一身恶寒,看着牧引风闭着眼自带屏蔽气场,却屏蔽不了身边人?说他讨厌的同时,还砸了他胳膊一下。 牧引风身体细微地倾斜了一些,然?后睁开眼对着莫宁说:“走吧,快点开。” 牧引风怀疑慕方懿的狂犬病已?经发作了。 这一路上,他简直要被挤到角落里面,平时他一个?人?坐在后面,把哪怕消瘦也像是能占满座位的气势也收了起来,整个?人?还要抵抗药物的副作用,怎是沧桑二字能描述的? 莫宁简单总结了一下,后车座上仿佛坐了一个?老板和一条正在对着老板可劲儿?撒欢的“大?狗”。 be文求生指南 第136节 强行闭目养神的牧引风,一脸的生无可恋,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亲自把他“囚禁”的人?,从家里带出?来了。 就为了手上破了一点皮深夜去打狂犬病疫苗。 霍玉兰闹了一会儿?,进了市区后就不再乱动了,而是靠着另一侧的车窗朝着外面看。 市区里她总来,街道?都很熟悉,一些店铺也比较熟悉,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霍玉兰不闹牧引风了,反倒是他睁开了眼,状似不经意?地朝着霍玉兰看了一眼。 然?后两个?人?的视线,就在车窗倒影上撞在了一起。 霍玉兰眼中堆满了笑?意?。 牧引风像只被烧着的兔子,迅速收回视线,转开了头。 但是霍玉兰凑了过来,靠在座椅上低低笑?。 牧引风抿唇,抬起手臂撑在车窗上,攥拳顶住自己的太阳穴。 头很晕,和行车没有关系,是药物作用。 但是还没等他消停一分钟,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掐了一下。 牧引风:“……” 透过他额角处凌乱搭着的白发,能看到一根非常细小的鼓起的青筋。 那只手似乎因为没有得到他的反应而更?加肆无忌惮,还掐住了他腿上的肉,拧了半圈。 牧引风没忍住抽了一口气:“嘶……” 然?后睁眼对上了霍玉兰探究的视线。 “你做什么?”他压低一些声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压低,总之他不想让莫宁听到他们两个?人?之间怎么回事。 霍玉兰也压低,凑近了一些问牧引风:“我试试。” “试什么?”牧引风和霍玉兰一起低头,看向了牧引风的大?腿侧面,霍玉兰一只手还在上面掐着呢。 牧引风抬手就把她的手拍开。 但是打掉了一只,还有另一只。 另一只摸上来又掐又捏。 牧引风哪遇见过这种情况,“啪啪”两下,把霍玉兰的手都打掉了,自己被激得又粉了。 霍玉兰的眼中没有半点异常的情绪,没有羞辱也没有狎昵,只是非常认真地问:“你的腿有知觉?” 系统给她的剧情里面,只有牧引风因为一场车祸腿不能动,怎么治疗也治疗不好,后来在女主角的陪伴下历经几年站了起来,可谓是感天动地。 世界剧情很多时候不可能是所有,只是那个?角色,那个?人?的一部分罢了。 因此霍玉兰自然?不知道?牧引风的腿是心因性?的。 原著剧情进行到后期时男主角在女主角的鼓励和陪伴下站起来,霍玉兰还以为是他妈的科学奇迹。 毕竟小说里经常出?现科学奇迹。 霍玉兰说着又伸手去捏了一下他的小腿:“这里有吗?” 牧引风:“……”不光有,长时间没有人?碰过,这样被触碰还很敏感,痒得他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霍玉兰又换了位置,微微撑在他腿边上,捏了下他脚腕问:“这里也有吗?” 牧引风抓住霍玉兰的胳膊用力抬,想让她站起来,霍玉兰的手臂却突然?失去支撑,一下子趴在了他腿上。 而这时候听到后面的争执,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眼睛的莫宁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差点没把车开到绿化带上去。 霍玉兰很快抬头,看着牧引风眼带询问。 牧引风感觉到了车子的震动,朝着前面后视镜看了一眼和莫宁对视,眼神带着警告,莫宁立刻抿唇转开视线,不敢乱看了。 牧引风低头对上了一道?圆圆溜溜清清亮亮的求知视线,里面没有怜悯和感叹,而且他觉得自己要是不回答,她很可能会做出?脱了他鞋子挠他脚心,问他这里有没有知觉的事情。 因此牧引风近乎是忍辱负重地点头道?:“有的。起来!” 霍玉兰起身坐回去,靠在座椅上侧头看着牧引风。 牧引风浑身上下都像是装了报警器,汗毛都在大?声尖叫,防备着身边的人?。 但是霍玉兰什么都没有再做,她本来也不是趁机耍流氓。 她只是需要全面了解一下她的玫瑰小王子。 车子平缓地在路上疾驰,没多久就到了防疫站。 一行人?下车进大?厅,牧引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口罩戴上了。 夜里这里大?部分的区域没开灯,只有药房和值班室亮着。 莫宁挂号取药,霍玉兰推着牧引风等待注射。 等莫宁拿着药回来,值班医生也兑好了药,对着坐在轮椅里面戴着口罩的牧引风看了好几眼,以为他这样的发色是哪个?男团明星受伤来看病。 对着牧引风一扬下巴,对着他身边的霍玉兰说:“扎胳膊,给他脱衣服啊?” 牧引风一怔,霍玉兰笑?了起来。 对着医生说:“是我被狗咬了。” 说着举起了自己破了一点点皮的手。 医生倒也见多识广没有大?惊小怪,直接调转对象,对着霍玉兰露出?来的手臂一扎。 “三天、七天、十四天、和第二十八天再过来注射。”日期写在收据上,医生递给了霍玉兰。 霍玉兰接过来,一行人?又朝外走,牧引风的面色不太好,他发现自己被骗了。 慕方懿根本不晕针。 自己貌似被耍了。 牧引风头晕得厉害,他晃了晃脑袋,现在顾忌不上去计较什么,胃部烧灼得厉害,还有点恶心。 这是药物副作用。 他被莫宁率先扶着上车。 结果等两个?人?弄好了,莫宁给牧引风喝了一口水缓解。 一回头,竟发现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慕方懿,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没影了。 莫宁四外看了看,这一处街道?上灯火阑珊,只有隔着一条马路的高中学校的那些教室里面还亮着灯。 根本没有慕方懿的半个?影子。 莫宁立刻看向牧引风:“老板,人?跑了!” 牧引风靠着座椅上,闻言朝着莫宁看了一眼。 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后,面色先是空茫一片,而后渐渐地如?同阴云遮盖住了太阳,阴翳一点点地弥散在了脸上,甚至是那双浅粉色的眼睛也蒙上了阴翳一般。 “恐怕她是故意?的,就是找机会跑呢,我这就叫人?来搜!”莫宁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牧引风另一栋别?墅里面的保安队。 那里的保安才是真正训练有素的,那才是牧引风从小到大?真正居住的地方。 那些人?曾经是牧元蔓给牧引风养的,一些是退伍兵,一些甚至是国外的雇佣兵,那些人?没有那么好打发,都签了长久年限或者终身合同,效忠的也是牧氏企业继承人?,不是牧元蔓个?人?。 牧引风上一次抓慕方懿的时候,动用过他们一次,上午发出?的命令,下午人?就送到了牧引风现在的别?墅中。 牧引风靠在座位上,他开口很想说“算了”。 他应该说“算了”。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吃药了,药效作用正好,他不该放任自己心里的魔鬼。 慕方懿这几天这么努力地伪装,讨好,已?经够了。 可是牧引风控制不住地手抖,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到有什么将要失控,像是有一把野火一样从他的心底烧了起来。 她为什么跑,肯定?是想去找那个?杰瑞吧。 牧引风很确认自己不爱慕方懿,但是他无法忍受她再次欺骗自己,把自己变得像个?傻子一样! 他还信了她的鬼话?,陪她来打针! 牧引风被自己蠢得想笑?。 他就真的笑?起来,声音那么好听,却像是将要断弦的大?提琴,凄绝又紧绷。 吞下去的药似乎化为了一把尖刀在腹腔之中胡乱翻搅,他痛得近乎干呕,却把自己不当人?一样钉在座位上,任凭面色惨白到青灰。 理?智被搅成?灰烬。 他猩红着眼睛想,果然?所有人?都讨厌他,亲近他也是为了骗他。 他衣着光鲜,身份也算高贵,可是他一个?朋友都没有。 独特的外形让他在童年时备受排挤,再怎么漂亮也没有用,那些有钱的小孩会因为嫉妒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联合起来排挤他,说他带有病毒,说他是不能见光的吸血鬼,会咬人?,会把他推到阳光下。 大?一些时他的心理?就出?现了问题,他不能正确解决问题,和人?打架也不知轻重差点失手杀了人?,自那之后他就不去学校待在家里,只有考试才会去。 在二十岁的某次聚会后,他听到了一个?才在他面前说他独特性?格也好玩的人?,转头就对别?人?说他脾气怪怪的,是因为猎奇才认识他,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试图去交朋友。 大?学的时候,他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接触社会,但是后来接触的那些富二代们,他们一起喝酒后胡混做的那些事情,他一个?也不喜欢。 叫了他几次就不去了。 后来他出?国了。 白发在国外一众金发之中依旧鹤立鸡群。 但是那些恶意?因为他过于?优秀的相貌有所减少,却增加了另一种黏腻的恶欲。 他依旧无法交朋友。 生意?场上的“朋友”利同时视你如?兄弟,利冲时恨不得笑?着旁观你被扒皮。 唯一算朋友的一个?,只有大?他十岁的莫宁。 他被利益和牧元蔓的淫威所迫,有了一个?妻子。 而就连这因为利益牵连起关系的人?,也厌恶他到这种地步。 牧引风听到莫宁吩咐那些人?:“在防疫站和正天大?街交界处逃走的,斜对面是三中,嗯,对,抓住她,带回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37节 牧引风没有阻止,只是紧紧攥着拳头。浑身的肌肉开始渐渐僵死,他的眼前开始涣散,耳边也开始嗡嗡作响。 他才吃过药,恐怕要没用了,车里有好多黑影。 因此他没听到莫宁挂了电话?后,还“咦”了一声。 很快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落在这寂静的街道?上,就像是踩在人?心上的鼓点。 很快这鼓点越发的、密集而急促,直接敲在了牧引风的耳边。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板!”莫宁对着身后喊了一声,牧引风才微微一抖,从那种全身僵死和跟自己过不去的状态之中回了些许神。 他看向莫宁,莫宁神色复杂地指着他那一侧的车窗玻璃。 牧引风侧过头,清晰地从车窗中透过外面寥落的灯火,看到了一张带笑?的脸。 看了片刻,他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车里的那些黑影,却像是听到了驱魔铃的小鬼,登时魄散魂飞。 很快另一侧车门被打开,一股香气伴着一个?人?影钻了进来。 霍玉兰把一个?被塑料袋包着的东西朝牧引风面前一送。 热气熏蒸了他的眼睛,融化了其中一点阴翳,露出?了漂亮的粉红底色。 “你还没吃饭吧,给,双拼卷饼,可好吃了!三中门口这大?姨的炒豆芽土豆丝绝对能称为江城一绝!只不过昼伏夜出?,白天逮不到!” 莫宁从后视镜里看着后面,牧引风垂头看着还在冒着香气的,足有狗脑袋那么大?的卷饼,看似根本无动于?衷。 但是莫宁有点想吃,好香。 他晚上也没吃饭。 哦对,得赶紧打电话?让那些人?别?来! 人?没跑啊,那些人?太特殊了,出?动都容易引起警察注意?。 莫宁咽了口口水,打开车门下车去打电话?了。 而车里的牧引风对着个?卷饼看似镇定?,实?则陷入了混乱。 霍玉兰凑近了他说:“吃啊,你别?告诉我你不吃路边摊牧总。” “不过商量个?事儿?牧总,给我弄个?手机呗。” “我跑一半才想告诉你我去买饼,可是我没有办法联系你。” “平板不适合带出?来……我真不跑,我不喜欢什么杰瑞汤姆。” 霍玉兰自然?是故意?的,掐准了牧引风的死穴,轻一下重一下让人?紧张地提着心,却不至于?真疼。 她深谙追求人?的真理?,你必然?要不可捉摸才足够迷人?。 “我以后就一心跟着你,成?不成?啊?” 霍玉兰说:“我想要你的同款手机和情侣手机号。” 她把饼喂到了牧引风的唇边,推了推,牧引风就真的本能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霍玉兰在这里读了高中和大?学,自然?知道?这饼确实?好吃。 看到牧引风咀嚼,她笑?着说:“我也没吃呢。” 然?后自己就咬了一口。 等牧引风咽下,就再送到他唇边。 两个?人?诡异又和谐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 牧引风在濒临发病和药物反应的缝隙之中夹着,紧绷又松懈,愤怒又平静,头晕又…… 哦,不想吐了。 原来他胃部烧灼不是药物反应作祟……是饿了。 小王子呆愣愣地咀嚼,卷饼每次送到嘴边时他就看着霍玉兰乖乖张嘴,像是被送入冰天雪地后冻了一下,又放回温暖室内的玫瑰。 牧引风的吃相太优雅,可吃卷饼不张大?嘴,每一口都掉土豆丝和豆芽,霍玉兰就伸手接着。 这些豆芽和土豆丝好像是冻僵的玫瑰花苞,外皮脆脆的,一碰就掉了。 霍玉兰看着他沾染了油后格外红亮润泽的双唇,和垂在身侧依旧攥着拳头僵硬的手掌。 霍玉兰捧着“碎裂的花瓣满手玫瑰香”,低头送到自己嘴边吃了。 好吧,他还是太脆弱,比不得从前追求的那些皮糙肉厚的人?。 她以后不用这样的招式了。 霍玉兰嚼着土豆丝和豆芽,看着牧引风红红的嘴唇,眼神发暗。 她这么退让,以后肯定?要狠狠地亲够本。 第68章 两个人分?吃一个卷饼,把?打完电话回来的莫宁馋个够呛。 大?晚上的折腾这一出,等?到把?两个人送回家,莫宁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只剩下一层人皮了。 不过很快莫宁就感觉自己充实了起来,因为回到家还没进自己的家门,就收到了牧引风的消息。 ——季度奖金照发。 莫宁顿时?就像那充饱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膨胀起来,险些双脚离地。 打开门一进去便兴奋道:“老婆,你看上的那个包,老公过几天就给你买!” 而莫宁这边欢天喜地,殊不知牧引风才给他发完好消息,自己就“遭了殃”。 莫宁把?两人送到家门口就离开了,因为他见“慕方懿”信誓旦旦地保证她自己推着?牧引风进去就行?,而牧引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又结合两个人才在车上亲亲密密地吃完了一个卷饼,间接接吻都无数次了,虽然心里觉得?老板这眼光实在是局限于认识的女人太少?。 可是男女之情这种?东西?,就像脚上的鞋子,外人看着?再怎么?舒服或者不舒服,也得?自己穿着?合适才行?。 莫宁看上去大?眼睛双眼皮,稳稳重重的,实际上娶的是自己的初中老师。 普世的意义上,没人觉得?他们?很般配,可是他们?很相爱。 因此莫宁对慕方懿“□□回头”的这件事持观望态度,主要是老板喜欢就好。 于是莫宁就放心离开了。 谁能想到呢,霍玉兰这个假冒慕方懿的损东西?,根本没把?牧引风朝着?房间的方向推。 先是假借着?“今晚月色真美”的这个烂俗理由,推着?牧引风在偌大?的别?墅花园里面转圈,而后又带着?牧引风去看狗。 “这条你认识了,它就是杀马特。” “那边那条今天视频里也和你说了,叫扫地僧。” “这个你不知道吧,这个虽然看着?脏,但是洗完肯定是纯白的毛发,你知道的,獒犬里面的白毛太稀少?了。” “所以我给它取名叫白毛女,你觉得?怎么?样?” 牧引风麻木地说:“这些曾经都是斗狗,斗狗都是公狗。” 霍玉兰“哦”了一声,最?后说道:“那叫白毛女就不好了,嗯……要不然叫白毛风吧?” 牧引风:“……” “哈哈哈哈哈——”霍玉兰笑得?十分?之猖狂。 牧引风面无表情,药效彻底上来了,吃过了东西?后,副作用也好了不少?,不欲与女人争长短。 他甚至觉得?论起精神方面来说,他现在至少?比这个女人好一点,她现在看着?不太正常。 霍玉兰一个人笑得?可开心了。 把?狗的名字取好之后,又推着?牧引风去看马,说自己喜欢白毛的温斯顿。 蹲下问牧引风:“你买温斯顿的时?候,是对比你自己的发色买的吗?” “哈哈哈哈,你的头发在阳光下看着?和温斯顿的毛发一样,呈现一种?由白过渡到淡金的渐变色。” “可是它性情那么?温顺,你为什么?不爱笑呢?” 牧引风甚至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想看面前这个神经病女人一眼。 谁家半夜不睡觉,现在都过了十二点了,还来看马,马都睡了! “温斯顿真的很好骑,它的身腰那么?长,我们?以后一起骑一次吧?” 牧引风睁开眼,看着?霍玉兰说:“我这样怎么?骑马?” “怎么?不能骑?你不是有知觉吗?” 霍玉兰神色如常地说:“早晚都会好啊。”剧情里就好了呢。 霍玉兰说着?又掐了一下牧引风的腿,牧引风被她的手欠气得?简直想现在就康复,好踢她。 因为很快面前的女人又道:“而且你可以绑在我身上。” 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 一个但凡长了一颗心的正常人,都不会对一个站不起来的瘸子频频“取笑”。 牧引风身边的人全都是小心翼翼,在他面前连瘸腿都不敢提,生?怕哪句话刺激到了他,惹他不高兴。 背后骂他的嘲笑他的不算,就连跟他身边那么?多年的莫宁,也不敢说风凉话。 而且他得?白化病这件事,也是一个禁忌。 可是到了这女人嘴里,这就成了“玩笑”。 牧引风最?开始确实有点被冒犯的感?觉,尤其是那条狗的名字叫白毛风。 但是看到这女人当时?的神色,那双在昏暗灯光下亮晶晶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的轻蔑和取笑,他那一点点稀薄的被冒犯的感?觉,竟然变为某种?难言的舒服。 他很快想通,这样才是心理医生?口中说的“正常的朋友”吧? be文求生指南 第138节 不会刻意去回避他异于常人的地方,甚至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是非常新?奇和奇妙的感?觉,因为牧引风没有这样的朋友,就连牧元蔓女士那种?霸王,也不会当面戳牧引风的短处。 可是没有一个人像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样,指着?他的头发,叫一条狗白毛风,可是她看他头发的眼神,分?明都是切实的欣赏和喜欢,时?不时?还手欠,上来摸个没完。 怎么?会有人喜欢白头发? 可是这女人却说:“爱豆都喜欢染白发,舞台效果很好啊,但是他们?都没有你长得?好看,白搭。” “老公你要是上去,灯光一打,你什么?都不用干,呼吸就行?,台下的粉丝能把?体育场的房顶掀开。” 牧引风深感?不解地看着?她。 今晚第七次说:“起开,我要回去。” 他根本不用霍玉兰推,但是霍玉兰非要推,还到处推,就是不回屋。 她得?趁热打铁啊。 亲恐怕是不行?,牧引风清醒着?呢,和刚才的状态不大?一样。 但是别?的便宜得?占点,不然哪能有进展? 牧引风买的是电动?轮椅,有两个相同型号的,每天换着?充电,现在的这个电量还非常充足,整座别?墅里也都做成了无障碍通道,如果不是霍玉兰拦着?的话,牧引风早就回去睡觉了。 果然这一次牧引风转弯要走,霍玉兰又用脚拦住了轮椅的轮子。 “你到底要怎么?样?”牧引风仰头看着?霍玉兰,难得?示弱一些说道,“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霍玉兰的眼中露出了一些难以形容的笑意,看着?牧引风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哦,我又不用上班,难怪我这么?精神。” “我可以让你回去睡觉,但是我今天被狗给咬了,狗是你养的,你是不是得?安慰我一下?”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想说一句“活该”,谁让你没事去招猫逗狗的? 但是碍于霍玉兰塞在他轮子下面的那只脚,碍于自己……不良于行?,牧引风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讽刺咽了回去。 换了一个比较缓和的说法:“狗好好地关在笼子里,你不打开笼子它能咬到你吗?” 霍玉兰当然是不讲道理的。 牧引风这样说,霍玉兰点了点头认同道:“说得?有道理,那你今天晚上就回不去了。”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本来好好地在我自己家住着?,谁让你把?我给抓到这里的呢?那你就注定睡不着?觉,明天也上不了班,不得?安生?了。” 牧引风一时?间被她的歪理邪说给弄得?……差点被说服了。 片刻之后,牧引风似乎明白了霍玉兰的真正的目的。 他仰头看着?她,白发在朦胧的庭院灯光和月色之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的表情有些恍然道:“你想让我放你走?” 牧引风说完之后轻笑了一声,他还以为……原来还是为了这个。 霍玉兰却在他断定之后摇了摇头。 “谁说我要走了?我不是说以后都跟着?你吗,老公。” 牧引风心里当然不肯相信,慕方懿就在不久之前还和那个什么?杰瑞缠缠绵绵要到天涯。 一夜之间就移情别?恋了? 他到现在都觉得?霍玉兰这么?讨好他都只是为了离开这里。 霍玉兰也不指望他马上就相信宿命和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微微歪着?头,站在牧引风的面前,语调有一些叹息说:“你就算不相信我说的话,你难道从来不照镜子吗?” “你如果早就这样跟我说话看着?我,我怎么?会因为寂寞出去找什么?老鼠和猫?” 霍玉兰蹲在牧引风的轮椅旁边,双手都放在他的腿上,撑着?自己的脸,自下而上地看着?他,满眼都是痴迷。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吗?” 牧引风很想看出面前的人眼中的伪装。 可他只看到一望到底的炽热,他被这种?热度烧灼得?有些难以抵抗。 他推开面前的人放在他腿上,却又马上不太老实来摸他手的手。 拒绝回答问题,转开了视线,掉转了轮椅又想跑。 这一次霍玉兰没有去阻拦轮椅,而是抓住了牧引风的脚腕。 牧引风的下半身都格外敏感?,被抓住脚腕就算了,那只手得?寸进尺地钻进了他的西?装裤里头,直接贴在了他的袜子上。 牧引风终于火了,甚至有一点害怕:“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把?手放在轮椅的按钮上面,如果面前的人再做任何过分?的动?作,他绝不会容忍。 他见识过许多勾引,可如此被人强迫的还是第一次。 霍玉兰当然懂得?适可而止。 虽然她非常想动?一动?手指,摩挲一下牧引风的脚踝,但是她按在上面的时?候却一动?未动?,仰头看着?他说:“你的脚踝也并不算纤细,为什么?不尝试着?做一下腿部锻炼?你难道不想站起来吗?” 突然认真的问题,让牧引风愣了一下。 霍玉兰认真地说:“像你这样的人,不应该一直坐在轮椅上。”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知道?!” 牧引风瞪着?面前的人说:“把?你手拿开!我不是你的那些情人!我没有那么?……”那么?轻浮。 牧引风有一种?被冒犯的强烈的感?觉。 手指已经按在了按钮的上面。 霍玉兰一直看着?他的动?作,眼见当下已经拉扯到了他的底线,迅速回弹。 索性坐在地上,松开他的脚腕,改为抓着?他的轮椅轮子。 “别?叫人啊,大?晚上的所有人都睡了。” 霍玉兰已经逼迫他们?将警报解除了,牧引风现在就算按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人过来。 霍玉兰还真就不是什么?流氓,否则现在他们?只能住在马棚旁边,那是整个别?墅里最?偏僻的地方,就算是真的在庭院里把?他给怎么?样了,保安也不会巡逻到这边来,只有他们?两个和监控能记录一切。 明天早上牧引风就会得?到一个报警设备不知道为什么?坏掉了的消息。 霍玉兰叹息了一声,感?叹自己为什么?就不是个真流氓呢。 否则她今天晚上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想让我叫人就放开!”牧引风表情非常严肃,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语气里面夹杂着?一些急切,是急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面前的这个女人,给他一种?非常强烈的“失控感?”。 这种?情况非常少?有,他向来都能游刃有余地将一切掌控在手心。 霍玉兰抓着?轮椅,看着?他的表情认真地说:“我从来也没觉得?你和我那些情人有哪里像。” “他们?是随便能够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你是山巅上我磕长头转山路也求不来的雪莲。” “我一直都是仰视你,你什么?时?候能低头看看我?” 霍玉兰:“你是我老公,你记得?吗?” 牧引风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压在警报上的手指却微微松懈。 霍玉兰一表现得?“弱势”,他就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正常。 “老公……” “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牧引风半晌后又开口,低头看着?地面,不看霍玉兰,鬓边卷曲的长发将他的侧脸盖住,看不清神情。 不过他的语气没有那么?强硬了。 “那你明天给我买一些衣服吧,下班和我一起去商场?” 牧引风不说话。 霍玉兰很快发现他还是不允许自己离开别?墅,就顺坡下驴又说:“从前的那些我都不喜欢了,你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出门,让你的助理给我买。我都要白色的。” “所有的款式都要白色,从里到外都要白色,可以有一些渐变的或者其他浅淡的颜色,不要深色。”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的头发说:“我最?近疯狂地喜欢白色。”她一直都喜欢白色。 牧引风可以说是完全长在了霍玉兰的审美点上。 就算没有在剧情里面遇到,就算她没死遇到了,也不会放过他的。 牧引风听到她说“喜欢白色”时?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最?后道:“嗯。明天莫宁会给你送来。” “松开吧。”他说。 霍玉兰没松开。 他又侧头来看她,眉头轻轻蹙着?,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他也像是骑在白马上令人意动?神摇的王子。 他像是看着?一个在他马前跌倒的少?女,就算少?女再怎么?美丽,也没有怜惜,只有疑惑和觉得?麻烦。 真是冷漠又无情的小王子。 “那你叫我一声我就放开你,让你回去睡觉。”霍玉兰最?后说。 “……什么??”牧引风看着?她问。 “从来都没有叫过我,从结婚到现在。”反正霍玉兰在原身的记忆中没找到。 原身的审美也不能说是不行?,毕竟杰瑞是一个大?块头,不是那种?油头粉面,而是很刚毅的类型,身高腿长是个模特架子。 从外表上来看也还行?。 但是她看男人的眼光不太准确,记忆里杰瑞鼻子不够挺,手指又偏短粗,个子虽然很高但是男人如果不是哪里都长,就容易造成顶端优势抑制侧芽生?长。 关键的地儿不行?。 说到底还是有过的男人太少?了,不会看。 非得?是像牧引风这样的,鼻梁高挺人中深长,手指更是能直接拉去做手模,腿也足够修长,虽然瘦,但更能看出骨架整体颀长,这种?类型才是不用脱裤子也知道尺寸可观的。 霍玉兰抑制了一下放肆的眼神。 be文求生指南 第139节 对牧引风说:“当然是叫老婆啊。” “我一直叫你老公,不应该叫一声老婆吗?” “叫一声我就放你回去。” 牧引风的表情微微一凝。 这种?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他这辈子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亲密的关系,叫牧元蔓也是规矩地称为“母亲”,小时?候才叫妈妈。 其他人的称呼都是连名带姓。 “叫一声嘛,又不会掉一块肉,我就想听你叫一句,我们?两个合理合法,本来就应该这么?叫!” 霍玉兰坐在地上拽着?轮椅的轮子,轻轻晃了几下,简直像是在撒娇。 牧引风的面色从微微空白,而后急剧地开始变成粉色。 只不过这里的灯光不够明显,所以才没有办法细细欣赏。 玫瑰小王子第一次直面“野兽的獠牙”,显得?那么?手足无措。 两个人陷入了僵持。 时?间已经过了一点。 霍玉兰坐在地上,反正正当七月盛夏,一点也不冷,就是有蚊子。 她一边拍蚊子,一边打定了主意,今天不听到“老婆”就绝对不放人。 牧引风僵坐在轮椅上,半晌开口道:“你做梦。” 他确实这么?想的,她背叛他们?的婚姻,到了如今地步,还想让他叫她老婆? 凭什么?? 而且牧引风真的叫不出口。 “那就一直在这里坐着?。”霍玉兰说,“我陪着?你喂蚊子。” “可别?想着?要召唤保安们?过来,我穿着?长裙子呢,因为剪过,这里非常松,一下子就能扯开。” “你要是把?人叫过来,我就把?裙子拉到腋下,反正我不要脸,”霍玉兰说,“到时?候让别?人都看看你老婆,反正你的绿帽子也不止一顶了。” 牧引风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跳霹雳舞了,他彻底被这个女人的无耻震惊了。 霍玉兰把?脚朝着?轮椅轱辘里面一卡。 因为自己穿的长裙子,倒也不怎么?害怕蚊子。 牧引风也是长衣长裤,可是他……脸上痒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了一个包。 两个人似乎又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坐到牧引风的屁股都麻了。 实际上才过了半个小时?。 夜里1点半,霍玉兰依旧还在耍无赖,靠着?轮椅看上去简直像睡着?了。 牧引风这一辈子都是一个行?止有度的翩翩君子,现在真的想抬起手抽她脑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无赖? 仗着?他自己的腿不能站起来走,就这么?逼迫他。 牧引风当然可以按下按钮,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一直把?手指在按钮上来来回回地转,却始终没有按下去。 他害怕她真的耍无赖撕裙子吗? 倒也未必。 他根本不在乎! 对,就是不在乎。 但是他最?后也没按。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 夜里2点整。 牧引风专门掏出手机看过,他很少?有这么?晚睡,作息一直都非常规律。 明天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跨国会议,虽然他的皮肤并不容易出现黑眼圈,也没有人会始终盯着?他的脸看,可是如果状态不佳的话还是有人能看出来。 而且明天还有一个新?的项目开始招标,他还要和莫宁开车去一趟博兴镇,来回车程总共有四个小时?,如果今天休息不好,明天恐怕撑不住。 反正种?种?种?种?原因。 最?后牧引风伸手推了一下靠在轮椅上不知道睡没睡着?的人。 说道:“明天还有很多工作,松开。” 到这个时?候话音里面已经没有什么?怒气了,更多的是无奈。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松。”霍玉兰就很无敌。 “我叫,”牧引风顿了顿,快速且平板道,“老婆。” 像那种?按照要求朗读的小学生?,朗诵课文时?不带一丝感?情的音调。 霍玉兰其实已经听到了,有点憋不住笑。 但她还是装着?睡眼朦胧,缓缓地仰头看牧引风:“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牧引风真的想揍她。 手抬起来片刻又咬牙放回去了。 而后就这么?咬着?牙,声音像是从齿缝里面搓出来的,一张精致到了极致,如同名画般流畅的面孔,都显得?有一点狰狞道:“老,婆。” “哎!”霍玉兰见好就收。 她从地上蹦了起来,活动?了几下,推着?牧引风的轮椅道:“好的老公,我们?现在就回去!” 然后穿着?高跟鞋,咔咔咔地推着?牧引风开心地在庭院里面跑。 夜风裹着?一些露水的潮湿,因为轮椅的速度过快扑面而来,牧引风刚才想着?要是她再提出过分?的要求,就真的要把?保安给叫来,无论她撕不撕裙子。 幸好她还算说话算数。 牧引风的轮椅也没这么?快地行?驶过,轮子在小道上面迅速滚动?着?,转弯的时?候牧引风都怀疑自己要被甩到地上去。 幸好两个人总算是平稳到了屋内。 而后又安全地上楼,期间霍玉兰的愉悦简直要化成一群吵闹的小鸟,如有实质一般在牧引风周围叽叽喳喳地叫出一首欢快的合奏曲。 终于到了门口,牧引风感?觉自己像是经历磨难终到西?天取得?真经的唐僧,深感?其中的艰难。 他脑中有一闪而过地想过,要是自己能正常行?走,像以前一样……绝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这种?想法是第一次出现,是一闪而过。 牧引风心中因为这种?想法产生?了一种?自责和自愧。 自从他放任那个男人死去之后,一直都在自苦自罚。 不能行?走一直都是他给自己定下来的代价。 门开了,霍玉兰把?牧引风推到门口。 没有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而是说:“老公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牧引风的自愧自责就这样被她给打散了。 转头看着?霍玉兰的神情,像是看着?一个精神病人。 “现在是夜里2点10分?!” 霍玉兰说:“你的意思是如果明天时?间早的话我就可以进来吗?” 牧引风看到她抻着?脖子在屋里到处乱看,有一种?私人领地被闯进一头猛兽胡乱抓挠的既视感?。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发病,她像个“绅士”到了门口就离开。 原来那天是装的! “出去。”他说。 霍玉兰对着?他笑。 “我们?是夫妻嘛,其实我们?本来也应该住在一起对不对?我觉得?你屋子里面的摆设挺好看的,看上去就心情好,要不然我明天搬过来吧?” 牧引风不欲再和她说任何一句话,她实在是太会蹬鼻子上脸。 牧引风操纵轮椅到床边上,忍无可忍地拿起了一个软枕,回首直接朝着?门口砸去:“滚!” 牧引风很少?被气成这样,这一句“滚”骂得?字正腔圆。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在这里,哪怕是牧元蔓也会感?觉到惊讶。 他很少?会这样情绪外露。 不过牧引风没能顺利地打到霍玉兰。 霍玉兰伸手接住了,抱在怀里说道:“正好我那个枕头不太舒服,这是你枕过的吧?我拿回去枕了。” 说着?还埋头似乎是闻了一下,然后关上了门,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公晚安!” 牧引风追到门口吼道:“你给我拿回来!” 但是门打开人已经不见了。 牧引风虽然是心因性不能直立,但是长时?间不能行?走影响到了腿部的肌肉。 他翻身总是比较难,侧躺着?也不太舒服,要夹着?或者骑个枕头。 那个枕头是牧引风晚上睡觉的时?候用腿夹着?的。 此刻他整个人已然成了一朵盛放的粉色玫瑰。 他想到她刚才低头的动?作,连指尖都要烧起来了。 这个……这个…… be文求生指南 第140节 不知羞耻的混蛋! 第69章 第?二天一早,霍玉兰起来和牧引风一起吃饭。 再一次提出了要手机的事情,牧引风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答应,不过等到吃完饭被助理?接去上班之前,临走了才总算看着霍玉兰说:“可以把你之前的手机还给你。” 牧引风把自己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看向霍玉兰的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他的语调冷淡又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说:“但是我不会容忍第二次背叛,你好自?为之。” 牧引风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了霍玉兰。 他乘坐电梯下来?吃饭之后?就没有上去过,很显然这手机是一大早上就贴身带着的。 嘴里放着狠话,实际上昨晚戏弄也没有记仇,还记得她要?手机的事情。 “我需要?出一个短差,大概五天回来?。”牧引风又加了一句。 他用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霍玉兰说:“劝你不要?离开这个别墅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这无疑是一个明晃晃的试探。 为什么要?赶在出差的时候把手机还给霍玉兰? 但是霍玉兰看着牧引风漂亮的眼?睛,根本就没有接收到这试探的信号。 霍玉兰居高临下地看着牧引风,仿佛透过他故作?坚强的铠甲,看到了他胸腔之中柔软无比的心脏。 像被重重花瓣包裹住的柔嫩花蕊。 而一想到他要?出差好几天都看不到人……霍玉兰的心像是被人给掐了一下,酸酸软软的。 恨不得跟着一起?去,权当是旅游了。 不过她留下来?确实有点事情要?做…… 因?此?霍玉兰接过了手机,实在是没有控制住,把手机放在饭桌上面,突然之间?低下头,捧住了牧引风的脸,亲吻了一下牧引风的额头。 霍玉兰的速度非常快,吻也非常轻,还没等牧引风反应过来?,她就已经退开了。 而好巧不巧就在这时候,两个保姆在厨房里面探头探脑地看到了这一幕,夸张地“哎呦”一声。 而房门被打开,莫宁来?接牧引风上班,把刚才霍玉兰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人已经站在门边上,面皮微微抽搐,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屋。 退开之后?,霍玉兰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退两步后?看着牧引风笑。 牧引风先是愣住,而后?意识到了自?己被“偷袭”瞪着霍玉兰,一双淡粉色的眼?睛透出了窘迫和恼怒。 “对不起?嘛。” 霍玉兰认错非常迅速,“没忍住,你这样穿着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实在是太……” 霍玉兰慢慢蹲下,隔着一段距离和牧引风平视,对他满含歉意。 毕竟她这次不是故意的,是真的没忍住,霍玉兰几乎从来?不干这种事。 她有非常多的方法可以得到一个人的心,却从来?不会做这种……在对方还没确认动心的情况之下就上嘴的事情。 她一般都是等着对方控制不住了自?己扑上来?。 只能说玫瑰王子……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因?此?霍玉兰的态度格外诚恳:“你也知道,制服诱惑什么的没人能扛得住,牧总今天实在是太光彩照人,晃瞎了我的眼?睛,迷惑了我的心神。” “我有罪。” 霍玉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牧引风原本要?发?作?的话,被她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给噎在了喉咙里面。 霍玉兰的话听上去像是借机耍流氓的花言巧语,可是她的眼?神清澈,用本就容易让人有好感的长相加上这么认真的道歉,没有人能够责怪。 只不过牧引风半句也不相信霍玉兰说的那些?“甜言蜜语”。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觉得她目的不纯,明明他今天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她这样表现得太假了。 莫宁听着两个人说的话,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房门关上打算在外头等。 牧引风侧头对他说:“进来?!” 莫宁赶紧又迈步进来?。 牧引风没有再理?会霍玉兰,而是被莫宁推着朝门口去。 牧引风没有再回头,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觉得脑袋有一种被撬开了漏风的错觉。 他抿了抿唇,断定她是因?为拿到手机激动才“画蛇添足”。 霍玉兰一直送牧引风到门口,还跟了出去。 抢过一个保安手里举着的黑伞,像一个小?助理?一样尽职尽责地撑开在牧引风的头顶。 到了院子里面,把黑色的伞朝着莫宁的手里一塞,顺势把莫宁给挤到一边,亲手推着牧引风说:“你出差三五天……三天还是五天?为什么没拿行李啊。” “牧总的出差用品都是买新的。”莫宁替牧引风回道。 霍玉兰对他点了下头,又对着牧引风的后?脑勺,带着些?许低落的抱怨语调说:“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家吃饭肯定都不香……” “出差是考察吗?不会很忙吧?我给你打电话发?视频可以吧?” 牧引风不说话,连头也不回。 但是也没有说让霍玉兰不要?给他打电话。 没说就是默认,谁让他是个心软的玫瑰王子呢。 霍玉兰就转头对着莫宁说:“等会你把牧总的行程表发?给我一张,我挑空闲的时间?联系。” 莫宁手里举着伞,看着自?己老板严肃的侧脸,他那么多年?也知道他没有拒绝的话……应该就是默认了。 天呐。 难道老板还真的打算跟慕方懿重头开始吗? 不过莫宁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见?老板默许,也就真的给霍玉兰发?了一份这几天的行程表。 两个人没有联系方式还是现加的。 霍玉兰在自?己的联系列表里面找了半天竟然也没有找到牧引风。 把牧引风推到车边上,缠着牧引风跟她加好友。 “不是已经加过了吗?”牧引风面无表情地看着霍玉兰。 “那个平板又不能随时拿在手里,而且离开网络范围就断了,我要?是去狗笼子或者马棚那边,就连不上屋里的网络了。” 霍玉兰蹲在轮椅边上,伸手扯了扯牧引风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裤腿。 “老公,不会一直打扰你的,等你不忙的时候我再给你发?消息。” 莫宁默默把头转到了其他的地方去,手指伸到自?己的眼?睛底下挠了挠眼?角。 牧引风任她扯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大发?慈悲地把手机拿了出来?,解锁之后?,修长白皙的指尖攥着黑色的手机,居高临下地递给了霍玉兰。 一脸的“恩赐”。 实际上眼?睫毛的抖动频率,泄露了他现在心里有一些?愉悦的事实。 霍玉兰把两个人的好友加上,当着牧引风的面置顶,又用牧引风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手机,留存了手机号。 才把手机还给牧引风。 牧引风的视线则是落在了霍玉兰的手机屏幕上,聊天软件上面提示几百个未读消息,黑伞下他的神情敛得干干净净,一丝表情也没了,甚至透着些?阴郁。 接过手机塞进自?己的口袋,连看都没有再看霍玉兰一眼?,毫不犹豫地上车。 莫宁在牧引风自?己上车之后?,把轮椅和黑伞都收起?来?,对着霍玉兰点了点头,就开车走了。 贴了单向膜的车窗里,牧引风看着霍玉兰有些?不舍的神色,俊冷的眉目透出些?许冷意。 嘴角勾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慕方懿还真会装。 “那些?人安排好了吗?”牧引风的视线随着车子移动,却一直定在后?视镜中站在大门口的人身上。 “牧总放心,已经都安排好了,海庆他们会带人一直在别墅的周围巡逻,只要?夫人不出别墅的大门之外,他们就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海庆他们就是牧引风另一个别墅里面养着的保安。 这些?人本事实在太大,平时基本是用不上的,但是抓逃跑的人最合适了。 牧引风等到大门口的那个人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他才收回视线,坐在车子上面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牧总要?是困的话,就睡一会,到机场还有两小?时,距离登机时间?还有三小?时。” 牧引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他确实困,昨晚两点多才回屋子,到四点才睡着。 骑着的枕头被人抢走了,说不定还被人枕着,牧引风只要?是想到就……半夜坐起?来?好几次。 但是他想补个觉竟然睡不着。 总是想起?刚才瞥到慕方懿手机上面的那些?消息。 他没有看过,他不是那种窥探他人隐私的人,手机拿在身边好久了也没看过。 从前他根本不在意,本来?也不应该在意。 他本就是试探她,等着她露出真面目,或者他一出差就跑掉…… 到那时候他就可以肆意地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可是牧引风想到那些?消息……是她的情人发?来?的,不知道是怎样不堪的话。 牧引风就觉得自?己如鲠在喉。 他攥紧的手指在身侧轻轻砸了几下座椅,睁开眼?动了动嘴唇,想要?让莫宁把车子开回去,手机抢回来?。 但是到最后?牧引风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又强行闭上了眼?睛。 be文求生指南 第141节 他一遍一遍自?虐一样地想着,她这段时间?对自?己做的所有举动,对她的情人说不定做过无数遍。 否则她怎么会那么娴熟,怎么会那么自?然? 想到这里牧引风甚至有点恶心。 他怎么能因?为她的一些?举动就产生动摇? 她现在已经拿到了手机,一定会趁着他出差跑掉的。 牧引风想到这里默默地咬紧牙关。 他会彻底摧毁她所有的希望,等到她抓回来?之后?重新锁上,牧引风真想看看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肯定又像之前一样……疯狂地辱骂和诅咒他。 牧引风想到这里一边有种报复成功的痛快,一边又有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搅动。 早上吃的那点东西,随着车子汇入车流走走停停,在他的胃里不断翻滚。 真的恶心。 他刨开自?己的胸膛,看清了自?己的所有细微的想法。 在恶心自?己竟然会因?为那个女人这短短两三天内蓄意改变,而产生了期待和动摇。 牧元蔓说得果然没有错,他就是个软弱的废物。 牧引风早上刚刚吃过了药,但是他觉得那些?药的作?用越来?越小?,副作?用倒是不断加大。 就在他忍不住想吐,抬手扒在前座的座椅上面,准备让莫宁地方停车他想吐的时候……口袋中突然传来?震动。 牧引风一顿,闭着眼?睛喘息了片刻,拿出了手机。 他的私人手机,几乎是不会响的。 里面只有三个联系人,莫宁、牧元蔓疗养院里面的医生,还有慕方懿。 拿出手机,牧引风点开看到了消息。 玉兰是树——你才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玉兰是树——你昨晚没睡好吧,路上睡一会儿。 玉兰是树——一路平安,早点回来?,爱你jpg 牧引风的神情有些?扭曲,他盯着这三条消息,此?时车子平缓地驶出了城外,朝着飞机场的方向上了外环。 他看了好一会,胃里那种翻腾的感觉似乎消减了一些?。 他从身侧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冰凉的水流滑过喉咙,彻底压下了那种恶心的感觉。 他重新靠回座位上,手里攥着手机,盯着消息最后?那个抱着一颗巨大的跳动的红心,对着他晃来?晃去的小?人,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回复。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 没多久就睡着了。 霍玉兰是真舍不得小?王子,这才在一起?几天啊,她正在热乎劲儿呢,牧引风就要?出差! 非得这时候出吗,过几天再出她就跟着去了。 霍玉兰站在大门口,一直等到他的车子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才转身往回走。 没精打采地叹息了好几声。 烦人。 回到屋子里,她直接正面拍在宽大的沙发?上,好半天都没有动。 她像个以爱为食以爱为生的饿鬼,一旦离了爱就会濒临饿死。 好半晌,才像条没有骨头的肉虫子,翻滚着从沙发?上转了个圈儿。 摸出手机来?先给牧引风发?了几条消息。 然后?才开始摆弄这个不属于她的手机。 好多联系她的人,聊天软件上面弹出了巨多消息,还有无数个电话和短信。 这手机是原身的,原身的社交圈看上去还挺广,聊天界面里面的朋友也不少。 而且原身的爸爸妈妈都有发?消息过来?,其中发?消息最多的是她的情人那个杰瑞。 霍玉兰躺在沙发?上面一条条消息翻过去,大致了解了一下原身的社交范围。 毕竟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小?姐妹什么的也不少。 不过霍玉兰并不打算延续原身的社交圈子,她对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人没有任何?兴趣。 因?此?该屏蔽的屏蔽,该拉黑的拉黑,该删除的删除。 到最后?就留下了几个或许还能有点用的,外加一个杰瑞。 杰瑞虽然是一个老鼠的名字,不过根据霍玉兰从脑子里面调出的记忆,这人也是一个富二代?。 虽然是一个“土财主”,也就是家里侥幸拆迁才富起?来?的二代?,但也算有点小?钱。 他前面发?了一些?语音什么的,霍玉兰连点开都没点,累积起?来?这些?天的消息都有几百个,最后?发?的是文字,说是他找到了一些?渠道和路子,会设法把原身给救出去。 他的用词十分大胆,读起?来?慷慨激昂,显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拯救公主的骑士,联合了公主的爸爸老国王,纠集了一帮“正义之士”要?到“恶龙牧引风”的巢穴之中,把原身这个可怜的公主救出去。 霍玉兰没有提出跟着牧引风一块去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牧引风现在根本不信任她,她做什么都觉得她别有所图,不可能让她离开别墅。 如果再给霍玉兰一些?时间?,不用很久四五天就够了,牧引风一定会把她带着的。 问题是现在的火候还没到呢。 而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还有一段剧情要?走……这段剧情是导致好多个穿越者死亡的最重要?的原因?。 就在今天,七月十五。 这么个鬼门大开不太吉利的日子里,她的那个情人杰瑞,会带着一群慕景龙安排的几个人,趁着牧引风出差的这个节点,跑过来?“抢人”。 实际上是趁机搜索牧引风的别墅,想要?找一份项目资料。 慕景龙还是没死心,想要?那个据说利润高达几个亿的,建设江城周边海域的一个商业街的项目。 这个项目稍微传出一点风声,江城所有的开发?商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猛兽类,摩拳擦掌地全部都想往上扑。 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对外招标,拿到内部资料的寥寥可数。 要?不是因?为之前原身偷出去过一份文件,项目的消息绝对不会泄露。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原身成功和杰瑞跑掉了,两个人在机场被抓住,杰瑞被打个半死进了医院,原身重新被关回别墅活活饿死。 后?面几个穿越者也是折在这里的比较多,有一些?跑出去没有和杰瑞在一起?也被抓住了。 男主角牧引风有一些?比较厉害的打手,抓人找人都很专业。 霍玉兰瘫软在沙发?上面,现在对她来?说,破这个局就像玩一样。 她喊了一声“桃阿姨”,厨房里面正忙活的桃阿姨就出来?了。 笑眯眯地对霍玉兰说:“夫人中午要?吃什么?” “中午什么也不吃没有胃口。” 霍玉兰说:“让宋阿姨去告诉刘虎把墙上的电网通上电,通上高压的。” “告诉他今天无论谁来?,大门一律不开。” “喂狗的肉,按照我定下的每天进食的比例,给个三分之二的量,别喂太饱。”喂太饱该不咬人了。 桃阿姨现在对霍玉兰已经是心服口服的状态,这院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有把柄在霍玉兰的手里,如果被辞退的话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工作?,那些?“贪污”的钱想让他们还回来?也不太可能。 整栋别墅的人都听从霍玉兰的调派,堪称现代?监狱。 只要?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来?了,霍玉兰不让人开门,这个剧情根本就走不成。 霍玉兰贪婪地躺在沙发?上面享受,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看了一眼?时间?,还有莫宁给她发?的牧引风的行程表。 就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小?王子还有两个小?时上飞机,现在应该在路上睡觉。 上飞机之后?还得飞五个小?时左右,等他下飞机开手机的话估计已经是下午了。 霍玉兰现在暂时没有办法离开别墅,要?不然她一定会去一趟sos心理?咨询所。 也会去一次她曾经租的那个房子,煤气爆炸存活率本来?就不高,小?姐妹们都围在煤气罐周围没有人能活下来?。 但是……她们都死了之后?有人给她们收敛尸骨吗? 老大家自?然是不必说,大姐作?为富豪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葬礼估计会办得像古代?公主出葬。 二姐家也是豪门,就是这江城的顾氏企业。 四妹家里是搞慈善的,父母整天天南海北地飞,穷乡僻壤的地方到处钻,也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收尸。 至于五妹妹她家是工薪阶层,两个父母都是老师,对她的要?求格外严格,连吃饭张嘴的弧度恐怕都有要?求,要?不然也不能生生把人逼成个双重人格。 但是他们家就那么一个孩子,骤然之间?被煤气炸死,两个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不过霍玉兰是没有亲人的。 她从小?父母就都死掉了,应该没有人给她收敛骨灰。 煤气爆炸死五个人,算一件大案了吧?肯定会惊动警方,她的骨灰应该会被寄存在什么地方。 她得给自?己收一下骨灰。 霍玉兰真的需要?尽快想办法出去。 尽快抓到那个可恶的二手黑心贩子。 霍玉兰躺在那里顿了片刻说:“统子,拜托你个事情,给我定位一下那个二手商贩。” 系统:“……抱歉,系统不……” “你别跟我说系统不管这种事,这根本不在剧情服务的范围。” “你们作?为一个高于世界的高等机构,至少要?有一些?基本的作?用。连定位这种事情都做不到,我到时候直接让牧引风把那个sos的心理?咨询所砸了。”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里是一个穿越入口吧?那个心理?咨询师应该是一个穿越员,我估计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就只能忍着。” be文求生指南 第142节 系统:“已经定位成功了!那是个各种家电和日用品废旧轮胎等等翻新的工厂,坐落在城郊的一个小?村子里。” “呵。”霍玉兰冷笑了一声,然后?用手机接收了全景地图。 查看了一下地图之后?,直接让系统打了报警电话,举报了这个黑作?坊。 并且伪装成前段时间?煤气爆炸的受害人亲戚,说明了二手煤气罐就是在那里买的。 系统把事情做得很完美,霍玉兰则是躺在沙发?上睡觉。 她这一觉睡到了下午,等到醒过来?的时候一看,牧引风还有两个小?时就落地了。 霍玉兰要?桃阿姨给她煮了几个汤圆。 拿着手机开始回复杰瑞和慕景龙的消息准备钓鱼。 杰瑞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霍玉兰接起?后?装得非常害怕,在电话里面哭哭啼啼。 “他简直是个魔鬼!我真的快吓死了你快点来?救我吧!” “今天不在家,但是家里留了很多人看守,如果你带人来?的话记得翻墙……” “呜呜呜呜……亲爱的我也很想你。”想你赶紧给我死。 霍玉兰只聊了几句就假装被人发?现立刻把手机挂掉了。 吃完汤圆玩了一会手机游戏,天色也恰好黑下来?了,霍玉兰估算着牧引风也已经落地。 掐着时间?给对方发?去消息 玉兰是树——亲爱的你落地了吗? ——在飞机上有没有吃东西? ——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梦到我?我下午睡觉的时候都梦到你了,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恨不得长一双翅膀跟你一起?飞过去。下一次出差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 ——对了,那个杰瑞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他今天要?带人来?救我。 ——他带的那些?人,估计是我的慕景龙安排的。 ——我会向你证明,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不会跟任何?人走,我以后?就只跟着你,听你的话。 牧引风飞机上也睡了很久,他一直在做很混乱的梦,梦里都是“慕方懿”。 都是她再次背叛自?己被抓到之后?发?疯的样子。 牧引风在梦里听着她的咒骂,心脏紧缩的感觉伴随着飞机落地,让他又一次产生了幻觉。 幻觉出现在眼?前,那个男人悲悯地看着他。 牧引风伸手搅乱了好几次,他都重新出现在轮椅旁边,轻声对他说:“小?风,你不要?跟你妈妈一样。” “放了她吧。” “放了她吧……” “也放了你自?己。” 牧引风摇头,他简直不敢去重温梦中他被背叛的时候,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悲愤。 “放了她吧……” 从飞机上下来?穿过通道的时候,莫宁在后?面推着牧引风,牧引风一直都在试图摆脱幻觉。 他中午一直在睡觉,应该吃药了。 药就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放着,现在幻觉发?作?,牧引风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差,他根本没有理?智去支撑他把药拿出来?吃掉。 而且药物起?效也需要?一些?时间?。 很多时候牧引风都能够控制,看到了幻觉也不至于发?疯。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做梦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最后?在莫宁去取行李的时候,牧引风终于忍不住吼道:“我不放!” “她说了从今以后?只听我的!” “再也不会跟任何?人走!” “她说的话就必须做到,要?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放!” “我会把她拴起?来?,直到死!” 莫宁正在排队等待取行李,听到牧引风突然间?吼了起?来?,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转身往回跑。 而牧引风突然间?发?作?,坐在轮椅上双手胡乱挥舞的样子也吸引了非常多的人驻足观看。 他本来?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胡乱挥舞之间?帽子也落了下来?。 白发?和异色的瞳孔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有人拿出手机在悄悄拍照。 幸好牧引风的耳朵上戴着一个蓝牙耳机,有一部分人猜测他是在打电话,因?为打电话过于激动,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人认为是疯子。 莫宁逆着人流飞快地跑回来?,他靠近牧引风,却被牧引风抬手攻击。 最后?勉强从他的兜里找到了药,却发?现并没有水,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有好心人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助。 就连不远处疏散人流的工作?人员也被吸引过来?了。 如果莫宁现在掏出那些?药瓶给牧引风喂药,就会坐实牧引风是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牧引风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异样。 莫宁知道他不愿意让别人发?现他的异常。 他从来?没有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过病。 莫宁手已经抓住了牧引风兜里的药瓶,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最后?推着轮椅撞开人群,试图把他带到安静的地方再说。 围拢在他们身边的人议论纷纷,有人声音不大,但是莫宁也听清楚了:“看上去不像是在打电话,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 莫宁的额角鼓起?了青筋,眼?神凌厉地看过去。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蓝牙耳机里传来?了铃声。 牧引风浑身轻微地一激灵,挥之不去的幻视骤然如烟尘一样消失。 他僵冷的四肢在铃声传到耳中时像是抓住了浮木一般。 他恢复了些?许理?智,颤抖着嘴唇抬起?手,按下了通话键。 里面霍玉兰关切又温柔的声音流淌出来?,径直钻入了牧引风的耳朵。 “你已经下飞机了吧,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复?” “天已经黑了晚饭还没吃吧?现在到落脚的酒店了吗?” 牧引风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有喘息的声音有一些?急促。 他现在舌头僵硬着,根本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混乱的思维也组织不出什么语言。 思想像是紧绷的弦,在撕裂和扯断的边缘。 霍玉兰听到他喘息的声音不对,想到他是个瘸子不可能站起?来?跑,喘成这样,背景又那么嘈杂……难道是发?病了? “你等一下,我先挂断,你把手机拿出来?我们开视频。” 霍玉兰挂断之后?,开始拨通视频。 牧引风的手指很僵硬,放在轮椅上抬不起?来?,抓了好几下才恢复一点柔软,此?时莫宁推着他飞快地冲出了人群。 行李还没取,但是暂时顾不上了,他们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通道里。 停下之后?,牧引风终于把手机掏了出来?。 手指细微地发?着抖,眼?前出现了些?许的重影,点开了通话。 这个时候莫宁把药掏出来?递到了牧引风的嘴边,牧引风紧闭着嘴唇并没有吃的意思,盯着手机接通了视频通话。 首先跳出来?的是霍玉兰的脸。 她看向牧引风,根据他的面色和他背后?的景物,判断出他们还在机场里面。 “飞机晚点了吗?”霍玉兰声音格外温柔。 她的背景也很嘈杂,外面全部都是狗叫声。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他显然是发?病了,脸色苍白发?青,连鲜艳的嘴唇都没有了颜色。 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视线直勾勾的,坐在那里看着屏幕的样子像是被封印的雕像一样。 “老板,你先把这个吃了。”莫宁在身边急切地劝阻牧引风,牧引风却盯着屏幕没有任何?的回应。 霍玉兰说:“我已经吃完晚饭了,你肯定饿了吧?” 霍玉兰说:“这样吧我先给你来?一点开胃小?菜,你看了之后?,肯定就能吃得很香了。” 霍玉兰调转了摄像头,走到落地窗旁边,把手机对着外面照。 整个院子里面灯火通明,现在正在上演一场非常惨烈的……人狗大战。 主要?是人在跑狗在追,偶尔在嗷嗷叫着跑过窗边不 远处的人身上,看到被撕扯开的伤口正在流血。 斗狗的凶性在猎物逃窜和尖叫之中,被最大程度地激发?,几条常年?关在笼子里面已经快被关疯了的狗,彻底发?狂。 这一幅画面极具冲击力,有人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头,浑身上下被撕扯得鲜血淋漓。 霍玉兰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摄像头对着这幅残忍的画面,她的语调却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是温柔而平稳的。 “那些?是杰瑞带来?的人,被两人护在中间?往墙上爬的那个人是杰瑞。” “看到了吗老公,他上不去的,墙上的电网通了高压电。” “他很快会因?为触摸到电网而被电下来?。” “他们未经允许非法闯入民宅欲行不轨,我已经报警了。” 牧引风盯着屏幕,呼吸都顿住了。 而站在牧引风身边举着药的莫宁,看到这幅画面人也是傻掉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43节 霍玉兰温润的声线顺着手机那头传过来?,扩散在这无人经过的空旷通道中。 “你让莫宁打个电话叫人来?处理?吧,毕竟家里的狗咬了人,也需要?赔偿。” “你不许我出别墅,我不方便处理?。” “不过你放心不会闹出人命的,狗已经喂大半饱了,它们只是本能地撕咬,不会吃人。” “牧引风。” 她叫了一声。 然后?带着笑意说:“现在你总相信我了吧?” “我等你回家。” 霍玉兰说完就没有再开口,视频依旧对着窗外“热闹”的画面。 但是这幕血腥又堪称恐怖片的画面,却隔着万水千山抚平了在另一个国度的牧引风错乱的呼吸。 驱散了他周身不断弥漫的阴霾。 他第?一次在手机里面回应霍玉兰。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含着低哑地说:“你别出去。” 他说:“待在屋子里。” “好的,老公。我都听你的。”霍玉兰含笑回应他。 牧引风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轮椅上,像是溺水之人终于获救,他拉开了口罩。 鼻息深长地吸入吐出,他的喉结因?为这个动作?急促滚动,碾碎了所有幻觉。 片刻之后?,他闭上眼?睛,保持着这个仰头的姿势,纤白线条拉伸向后?,如同引颈受戮的鹤,毫无预兆地低低笑出了声。 空旷的通道把他的声音扩散得像是礼堂的大提琴独奏。 好听极了。 第70章 牧引风又看了一会儿人狗大战,才总算挂掉了视频通话。 这?个时候莫宁已经把行李取回来了,站在通道路口旁边给自己的家人发已经平安落地?的消息。 牧引风低下头,手撑在轮椅上?,将手机的一角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余光中依旧有阴影存在,但是他不会再幻听到对方劝自己放手了。 他不会放手。 等到莫宁过来的时候,牧引风完全冷静下来了,手指已经没有再发抖。 莫宁非常惊异,慕方懿有这?么厉害?简直比吃药都好?使,瞬间?就把老板安慰好?了。 不过慕方懿还挺凶残的,之前那么喜欢那个杰瑞,现在放狗咬人眼睛都不眨…… “这?件事情让海庆带人处理吧。”牧引风说。 莫宁点头。 牧引风抬起头,眼眶之中还带着因为发病没散干净的红血丝,但是眼中已经一片清明,对莫宁说:“走吧,去酒店。” 安顿下来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霍玉兰的视频通话再一次响起的时候,牧引风正在吃晚饭。 他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莫宁,莫宁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对上?了牧引风的视线之后,立刻端着自己的饭盒,胡乱夹了几筷子桌上?的菜,迅速跑到自己房间?去吃了。 牧引风看着视频通话的请求好?一会儿?,一直等到快自动挂断了才总算接起来。 霍玉兰坐在自己屋子里?面的沙发上?,她刚刚洗完澡,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明显还没有吹。 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接水,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浴袍,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看到通话接通以后,把牛奶放下,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老公。” 牧引风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放在旁边,淡定地?吃东西?。 他的吃相特别斯文,霍玉兰叫了他一声之后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静静地?通过手机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非常诡异的和?谐。 今天早上?的时候霍玉兰和?牧引风加上?好?友,还是要靠她软磨硬泡才实现的。 但在那一个在牧引风发病的时候刚巧打?过来,又?刚巧安抚了他的电话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有了一些质的飞跃。 等到牧引风终于放下筷子,霍玉兰这?才开口说:“那些人已经被你派来的人带走了。” 霍玉兰用平板电脑打?的视频通话,她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当着牧引风的面翻到了通讯软件。 把通讯软件上?面的联系人列表点开之后,正对着视频通话的摄像头。 用手拨了拨说道:“我已经把那些没有必要的人都删除掉了。” 牧引风看向了视频画面,就看到霍玉兰原本跳出上?百条消息的列表里?面现在干干净净。 干净到别说是什?么情人的消息,连自己的父母的消息都清空了,只剩下牧引风一个人。 牧引风的视线盯着霍玉兰刷动列表的手指,心底涌上?来一种东西?将他的胸腔填满,他知?道那是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而这?种占有欲现在隔着一个国度,被一个视频狠狠地?满足。 他拿着手机靠坐在沙发上?面,虽然还没有洗漱,但是一整天了,早上?出发的时候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散乱下来。 他躺在那里?,酒店内只开了棚顶的射灯,光线并不是很明亮,将他整个人拢在一种暖黄昏暗的光线之中,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 霍玉兰自我证明之后,把手机放下对着他笑。 牧引风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但是他一直没有挂掉电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开着视频,直到牧引风准备睡觉,霍玉兰也已经坐到了自己床边上?,牧引风才总算开口说:“挂了。” 霍玉兰“哎”了一声:“先别挂嘛,给你看个好?东西?。” 接着霍玉兰把电话靠在床头的台灯上?,自己面对着床,然后从床上?跪起来,看着牧引风片刻,突然猝不及防地?把自己的浴袍解开了。 画面突然变成了黑色,手机里?传来霍玉兰恶作剧成功的笑声。 牧引风反应非常快地?把手机扣在了自己的腿上?,整个人在五秒钟之内变成了一朵盛放的粉色玫瑰。 “怕什?么?我里?面穿了衣服的,是我拜托阿姨出去给我买来的,上?面全都是玫瑰花,跟你现在的肤色肯定一模一样?,很特别的,你看一眼嘛……” 牧引风当然不上?当,很快用手摸索着把视频关掉了。 而实际上?霍玉兰确实穿了背心和?短裤,上?面印着粉色玫瑰……是那种以前早市上?25块钱一套的,大妈们最爱的套装。 不过现在这?种颜色和?花样?连大妈们都不会喜欢了,看上?去非常俗气?,而且因为料子的质量不太好?有一点透。 最重要的是霍玉兰让宋阿姨买了一身最小号的,穿在身上?没有任何余料。 把身材包裹得纤毫毕现。 霍玉兰对自己的身材还是非常自信的,她不是那种非常夸张的凹凸有致,也不是那种非常苗条纤细的样?子,而是恰到好?处的肉感。 这?种肉感无论是触摸上?去还是看上?去,都是非常健康而诱人的。 哪怕是穿了这?样?一身俗气?的套装,也活像是穿了情趣内衣。 她这?种行为确实是有一点变态,只是牧引风这?种性格,如?果不下点猛药的话,很难在他心里?留下什?么记忆点。 如?果刚才他没有及时把电话扣掉,霍玉兰至少能保证这?一晚上?他脑子里?没别的东西?。 可惜牧引风不上?当。 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霍玉兰最后发了一条消息。 玉兰是树——晚安喽老公。 之后就再也没有给牧引风发消息,牧引风坐在床边上?,手里?攥着震动了一下手机,脸上?的热度好?半天也没有下去。 正是霍玉兰想要的结果。 如?果牧引风刚才没有把手机扣在腿上?,看到了霍玉兰的一身衣服,他现在脑子里?肯定没有别的东西?。 然而不看……哪怕只是靠想象,他脑子里?也很难有除了霍玉兰之外的其他东西?。 总之牧引风在床边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他总算是把手机翻转过来,看到了最后一条消息。 然后去洗漱,回来才让莫宁把电脑拿过来,两个人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一直到深夜。 霍玉兰玩手机也玩到了深夜。 当然了不光是刷乱七八糟的视频,霍玉兰正在看一则本地?的新闻。 虽然是在头条上?面,但是占据的版面也不够靠上?,甚至连本地?电视台的新闻都没上?去。 可见比起明星们莫须有的八卦,这?种现实之中黑作坊的新闻并不能够引起太多的关注。 那几张照片都是一个黑作坊内部环境图,配上?的文字也不够有冲击力,照片上?面被拍到的那些人是那村子里?面的村民,他们的表情甚至都非常不耐烦。 系统定位到的霍玉兰亲自打?电话举报的那个二手翻新的黑作坊,毫无意外地?被一锅给端了。 这?些人落网之后还需要一段时间?进行排查和?审问?,不过霍玉兰也很清楚,她在这?些黑心贩子手上?买的二手劣质煤气?罐,导致爆炸死?掉了五个人,这?些人落网之后也无力赔偿。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 不过霍玉兰人死?都死?了,并不需要赔偿,那几个姐姐妹妹的,除了老五家是工薪阶层剩下的非富即贵,也不缺那几个赔偿的钱。 霍玉兰明天需要出个门,去爆炸的地?点看一看,找一找自己的骨灰到底被搞到哪里?去了。 还有就是带上?前段时间?让阿姨们卖衣服还有卖首饰的那些钱,去一趟老五家里?。 第二天早上?回来早早地?给牧引风发消息,她专门定了闹钟,晨昏定醒一样?骚扰牧引风。 难得的是每一次都会石沉大海的消息,这?一次牧引风倒是抽空给她回复了。 霍玉兰彼时正在坐车去她曾经那个出租房的路上?,清晨八点半,牧引风按照行程表上?的行程,现在应该是去实地?考察了。 按理说这?种考察的时候会有一大群人乌央乌央地?跟着一起去,一群人聚在一起谈论的时候,肯定是没什?么时间?理会手机消息的。 但是牧引风却在霍玉兰发的一句“早上?要好?好?吃饭哦”的下面,回复了一句简短的“嗯。”。 又?在她说的一句“罗兰今天阴天,明天有雨气?温会下降,记得多带一件衣服”后面,也回复了一句“嗯”。 be文求生指南 第144节 霍玉兰坐在车上?收到消息的时候眉毛高高地?挑起来。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这?一次出差他们两个之间?反倒是走近了一些。 当然了,霍玉兰知?道是因为昨天自己的表现让牧引风很满意。 但是这?一次牧引风回来的话……她可以尝试着和?他再进一步了。 霍玉兰没有再发消息过去,因为出租车已经停下了,她从车上?下来之后站在曾经的出租屋外头,看着依旧是一片废墟的平房,陷入了沉默。 周围的几座平房全部都被波及了,可见当时的爆炸有多么惨烈。 而且这?种地?段本来就是被遗忘的老城区,基本都是外来务工人员或者是城市的底层人居住的地?方。 新的商业街不在这?边,而且新城区正在朝南边扩建,这?边紧邻一条臭水沟一样?的河,开发商都捏鼻子绕着走。 这?种地?方发生了爆炸,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重建,如?果没有拆迁的指望,估计根本就不会重建。 霍玉兰慢慢地?顺着熟悉的小巷走进去,大概走到爆炸的房屋方位,在那片区域里?面转来转去,心中一直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怪她。 虽然几个姐妹的心理问?题都挺严重的,可是活着总比死?了好?。 幸好?有一个能将姐妹们带去其他世界的系统存在。 也不知?道她们在其他的世界里?面能不能适应。 霍玉兰在废墟里?面转了好?久,想找一点能够留下来作为纪念的东西?。 但最后还是空着手出来了。 姐妹们的东西?没有放在这?里?的,霍玉兰自己也就对过去没有任何留恋。 她到附近的派出所去仔细打?听过,或许冒充自己亲戚的身份去认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骨灰。 结果霍玉兰却被负责的警察告知?,来认领骨灰的人不止一个,但是没有一个人把骨灰带走,几个人还为了她的骨灰差点打?起来。 霍玉兰:“……” “那我的……我姐姐的骨灰现在在哪里??” “几个人合起来出钱,寄放在南郊的火葬场,说是真的亲人才能领走。而且好?像还涉及一些巨额财产。” 负责案件的是一个二十几岁戴眼镜的小警察,说起这?件事情来还忍不住吐槽,“他们几个都拿不出和?你姐姐有亲属关系的直接证据,都说是曾经认识是朋友,你能拿出证据证明死?者是你的亲属吗?” 霍玉兰:“……”她也拿不出来,因为她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戚活在人间?。 “我……姐哪有什?么巨额财产?”霍玉兰本身就是个穷鬼啊。 小警察摇了摇头说:“有的,好?像还不少,光江城就三套房子呢。” 霍玉兰:“……”她怀疑死?的不是自己。 霍玉兰从警察局离开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但是她站在警察局的门口发消息,提醒牧引风吃中午饭。 结果视频突然间?弹出来,霍玉兰吓得差点在警察局的门口蹦起来。 这?个时间?不应该一群人在一起吃东西?吗?张总王总刘总不应该相互推杯换盏吗? 牧引风为什?么会发视频过来? 实在是出乎了霍玉兰的意料,霍玉兰是仗着昨天得到了牧引风的信任之后,今天大摇大摆地?跑出来办事情的。 这?个时候如?果接通了视频,被牧引风发现她没有在家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霍玉兰本来还打?算去一趟火葬场,去一趟老五家里?头。 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她立刻打?了车,上?车之后报了地?址,攥着手机一直到视频通话自动挂断。 她立刻给家里?的桃阿姨打?电话。 座机电话被接通之后霍玉兰说:“如?果牧引风打?电话回家就说我在浴缸里?面睡着了!” 说完之后霍玉兰迅速挂掉电话。 等到出租车一路疾驰,快要到家的时候,这?才给牧引风发了一条消息:“怎么了老公?我刚才泡澡的时候睡着了。” “现在是光着的,确定要跟我开视频吗?” 霍玉兰说着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她赌的就是牧引风不敢看她。 视频通话确实没有被接通,但是牧引风也没有回复霍玉兰的消息。 但是等到视频自动挂断之后,她发现自己抓着手机的手已经出了一层汗。 “师傅拜托快一点!” 霍玉兰从钱包里?面掏出了一张红票子,折了两下用了一个巧劲儿?弹到了副驾驶上?。 “别墅区这?条街没有超速监控,十分钟到目的地?钱就都给你!” 司机年纪不小了,但是干这?行显然也是缺钱,一脚油门就踩到了底。 从出租车上?下来霍玉兰疯狂朝着院子里?跑去。 路上?遇见了刚喂完狗的刘亚东,刘亚东正想跟霍玉兰商量一下给狗洗澡的事,却见霍玉兰对他挥了挥手,像一阵风一样?嗖地?一下冲进了别墅里?面。 上?楼梯的时候一边跨步还一边脱衣服,等冲到自己房间?门口的时候,她预料得没错,视频通话果然又?响了起来! 霍玉兰把自己扒得精光,冲到浴室里?面把水打?开,转到最热的地?方,手指不停地?在洗手池上?面敲打?。 等了大概一分钟,浴室里?面终于弥漫出了水气?。 霍玉兰这?才接通了通话。 她站在镜子旁边,直接水龙头把脑袋伸到下面去冲,抬起头后接通了视频通话。 因为着急还有跑了一路,她的面色红润,汗津津的,确实是有一点像泡澡的样?子。 等到她人出现在摄像头里?面的时候,她面色如?同熟透的蜜桃,脸上?还有淋漓的水迹,看上?去简直像是刚从汗蒸房里?面出来。 “老公?”霍玉兰并没有看到牧引风的人,疑惑地?叫了一声。 牧引风把手机扣在桌子上?,西?装革履地?坐在酒店的沙发上?面,窗帘拉着,他的神情有一些晦涩难辨。 他刚才给别墅里?面打?了电话,并没有询问?关于慕方懿的消息,是阿姨主动说“夫人在泡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牧引风本来就是一个非常多疑而且心思缜密的人,他要阿姨去叫人,但是阿姨的语气?非常慌张。 而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别墅里?的座机通话一直开着,他听到了一阵兵荒马乱冲进门的声音。 听到了电梯上?行的声音。 开通了视频通话,也听到了慕方懿气?息不稳的声音。 牧引风的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面,低着头用手指抵着自己的额头。 他心里?有个疑惑的坑洞,正在不断扩大,越来越深越来越黑。 “老公?你人呢?” 牧引风看着手机,看向了门口的莫宁。 莫宁刚刚和?刘虎通完电话,对着牧引风的方向点了点头。 莫宁跟刘虎求证,今天一整天夫人都没有从别墅里?面出来过。 牧引风这?才微微呼出了一口气?,把手机翻转过来。 然后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霍玉兰汗津津水淋淋的,透着潮红的裸体。 “啪”一声,牧引风直接把手机给甩了出去。 手机屏幕出现了裂痕,但是视频通话依旧没有挂断。 莫宁不明所以地?过去要捡起来,牧引风突然间?开口低吼道:“出去!” 莫宁脚步一顿立刻转身就走。 牧引风坐在沙发上?面,盯着远处的手机,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抚了一下自己的额角。 他的呼吸也乱了,和?视频那头的霍玉兰一样?,像是在情急之下过度紧张和?奔跑过。 “老公?”霍玉兰在视频通话里?面还在叫他。 声音带着点笑意说:“你不会是把手机给扔了吧?不是你发了视频要看我,又?打?电话到别墅里?找我?” “想我了吗?” “你说一声想我,等你回来我洗澡给你看啊。” 霍玉兰的声音充满了笑意和?蛊惑,牧引风的疑虑短暂地?被打?消掉,可是他……根本不敢过去捡起手机。 脑子里?无法控制地?闪过刚才看见的画面。 此时此刻连手指尖都是红色的。 比霍玉兰还像一个在浴缸里?面睡着的人。 “说话啊,你再不说话我可挂了,泡的时间?太久了,皮肤都皱了我要去穿衣服了……” 很快视频通话挂断,牧引风始终坐在沙发上?面。 片刻之后他向后仰头闭眼,纯白的长发有几缕被窗帘透进来的阳光染成了金色。 他闭着眼睛仰头,喉结缓慢地?滚动了一下,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而此时此刻,挂掉视频通话的另一头,霍玉兰双手撑着洗手池低下了头,也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好?险啊。 牧引风后来会打?来通话视频,一定是桃阿姨说漏嘴了。 希望刘虎那边没有漏嘴,霍玉兰得赶紧去问?一问?看看怎么找补。 一群猪队友。 不过牧引风为什?么会想着中午给她弹视频呢? 牧引风是因为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卫生间?里?突然出现了幻觉,坐在卫生间?里?面给霍玉兰打?了通话视频。 他出外考察的时候是带了药的,但是翻山越岭又?加上?这?一路的状况,莫宁把药给弄丢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45节 他昨天在机场的时候就没有吃药,可是和?“慕方懿”打?了一个通话视频之后,可能是因为被转移了注意力,幻视的现象有所减轻。 一直到晚上?睡觉吃药之前都没有再严重。 他……他把和?霍玉兰通话视频当成了能够暂时缓解幻觉的“药物”。 结果霍玉兰没有接通,打?别墅的电话后又?产生了疑惑,牧引风当时便回到房间?声称自己水土不服,要先回去休息。 然后这?才有了之前霍玉兰出租车惊魂,回到别墅之后又?被紧急查岗的那一幕。 幸好?现在危机算是成功解除,而且牧引风也成功在没吃药的状况之下,幻视消失了。 他现在无论闭上?眼睛还是睁开眼睛,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效果真的……非常拔群。 一整个下午牧引风都没有出门。 莫宁跟着那些老板们一块出去,倒是也没有人敢挑剔牧引风,毕竟牧引风本身就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 他窝在酒店的被子里?面,把脑袋蒙在被子里?一直在睡觉。 根本没有睡着,闭着眼睛躲在被子里?捧着手机,却也一直没有给霍玉兰发消息。 而霍玉兰找一群猪队友前后对了一下,发现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就松了口气?。 不过再贸然间?出门这?种事霍玉兰是不敢做了,之前她和?牧引风之间?发消息,牧引风根本不回复,后来开始回复,霍玉兰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弹视频。 如?果再贸然出去赶上?牧引风弹视频的话,想在这?么轻易糊弄过去就难了。 因此霍玉兰只能暂时搁置去老五家看看的这?个计划,转而打?发桃阿姨去南郊的火葬场领自己的骨灰。 她对桃阿姨说:“是我老乡的一个姐姐,不小心买了个二手煤气?罐结果被炸死?了,就是最近上?本地?新闻的那个二手作坊里?面生产的。” “噢噢这?个我知?道!我们村里?老张家的一个小子买了二手翻新的轮胎也出了车祸。” “真是造孽啊!”桃阿姨拍着大腿感叹,圆乎乎的脸因为摇头的动作下巴的肉直抖。 “去了你就说是霍玉兰家乡的村里?面的大姨,得到了消息之后要把她带回去和?她爸爸妈妈葬在一起。” 霍玉兰给桃阿姨想好?了理由,然后又?给她拿了一些钱,打?发她去取骨灰。 自己则是在家里?,一下午都在和?刘亚东还有另外两个保安,把笼子里?面的狗嘴捆了之后给它们洗澡。 居然还把洗澡的视频发了几个给牧引风,牧引风始终没有回复。 而在晚上?桃阿姨回来的时候,霍玉兰赶紧朝着门口迎上?去,结果桃阿姨两手空空,眼神还有一些奇怪地?看向霍玉兰。 “骨灰呢?” “没拿到,火葬场那边的人说,有人花了大价钱把你姐姐的骨灰寄放在那里?,说是有谁要取的话需要先联系律师,因为涉及了什?么公司股份还有房产……” 霍玉兰皱起眉,她哪有什?么公司股份和?房产? 桃阿姨说:“啊,对了,那个火葬场的负责人给了我一个群号码,说里?面有律师,如?果有人去取骨灰的话让先加群,提供一下那个亲属证明。” 霍玉兰拿到了群号码,整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怎么自己取自己的骨灰还要费这?么大的劲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什?么人物。 晚上?吃完饭的时候霍玉兰给牧引风弹了一个视频,这?一次牧引风接通了,霍玉兰先是看到了一片漆黑,手机摄像头应该扣在什?么地?方。 很快又?看到一片雪白,应该是被子。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被一双手拿起来,霍玉兰看到牧引风侧躺在床上?。 “怎么没有去吃饭呢?都这?个时间?了。” “咦,你的面色有一点不好?,不舒服吗?” 牧引风侧躺着,抿了抿唇,头发全部都散落下来,眼睛藏在凌乱的头发里?面,卷曲的白发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面,看上?去慵懒好?看极了,随便一躺就像模特刻意摆的姿势。 他的视线一直有些躲闪,漂亮的红眼睛在垂落的头发的遮盖下面转来转去的,就是不定在视频上?面。 一下午了还没缓过来?还在不好?意思吗? 霍玉兰也不催促,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牧引风。 牧引风的视线在前后左右上?下都转了一个遍,最后才试探着转回了屏幕上?面。 两个人对视片刻霍玉兰“噗嗤”笑了。 然后牧引风的脸就又?染上?了些许粉色。 他把半个头埋在了酒店雪白的枕头上?面,露出一半脸从手机里?看着霍玉兰。 霍玉兰实在是喜欢他那个不胜娇羞的样?子。 故意逗他:“你喜欢什?么样?的身材?骨感的还是非常sexy的?” “今天你看到的你觉得怎么样??” 牧引风直接把视频挂掉了。 霍玉兰抱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笑了好?一会儿?。 果然她再发消息牧引风就不回复了,视频也不接了。 霍玉兰没有再骚扰他,而是把桃阿姨给她带回来的那个群号码搜索了一下,加进了群。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律师,还能给她弄出几套房产和?公司股份来。 那个黑作坊就算要赔偿的话金额也不可能这?么巨大,更不可能这?么迅速啊。 她一个举世无亲的孤儿?,难不成还能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四舅姥爷,说死?了之后把遗产都留给她了? 难道是大姐悄悄地?给她们姐妹几个置办房产了? 霍玉兰进了群,还没等说话呢,先点开群成员看了一眼。 然后她的表情凝固了。 接着瞳孔剧烈地?舒张,一个一个头像看过去,最后连嘴巴都张大了一点,呼吸都停滞了。 他妈的…… 霍玉兰当场就把群给退了! 群里?五个成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的前男友! 最早甚至能追溯到……高中时候谈的那一个。 这?几个人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 神经病吗?! 第71章 说实?话霍玉兰慌张了那么一会儿。 因为她那几个前男友……分手的时候都不怎么好甩。 在霍玉兰看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是要全心全意地享受这个过程,等到感受自己和对方不喜欢了?或者?不爱了就利落地分开。 可事实却是每一次最后分手的时候,对方总是?不甘心,总是?反反复复地追问,“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怎么怎么样,然后开始回想过去,列举一些霍玉兰没有变心的证据。 实?际上霍玉兰并不会变心,她从来不会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又爱上了?另一个人,然后在两个人之间摇摆。 她爱一个人的时候全心全意,分手的时候也把爱意撤回得干干净净。 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天下本来就没有不散的宴席,如果?你总是?去一家饭店吃同样的东西,总也会腻的吧? 而且如果?那东西的味道变了?,哪怕不收钱也没必要捏着鼻子吃吧?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明白。 不过很快霍玉兰就淡定了?,就算加群时的名字和从前一样又能怎么样呢? 她人都已经死了?,骨灰都是?这些人把持着,还不能认清现实?? 还能顺着网线追过来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页面突然之间弹出了?好友申请的消息! 霍玉兰点开一看,果?然是?从前最难搞的那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的申请理由?还是?——你是?玉兰的亲戚吗?通过一下,有些事情想问你。 问你个大头?鬼! 霍玉兰直接把消息忽略掉,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兰原狗业的总裁薛竟原,曾经最难甩的那一个。 霍玉兰和他在一起好几年?,陪着他高楼起,但是?他比霍玉兰大了?好几岁,太成熟的人的爱情,总是?和霍玉兰想要的那一种相去甚远。 薛竟原有一些自负自大,尤其是?在事业成功之后思想就越发偏激,霍玉兰和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已经在准备婚礼了?。 当时闹得非常不愉快,霍玉兰死之前空窗一年?也是?因为他,不是?什么余情未了?缠缠绵绵。 而是?这位薛总裁纠缠不清,总觉得霍玉兰不是?要和他分手而是?生病了?,逼着霍玉兰去看病不说,还阻止霍玉兰找对象。 手里有两个糟钱确实?是?有用的,霍玉兰有两次猎艳的对象都因为拿了?薛竟原的钱,对霍玉兰避如蛇蝎。 实?在是?神烦。 霍玉兰现在甚至有点庆幸她死了?。 她把手机朝着桌子上面一扣,悠哉悠哉地晃晃自己的腿,想起她虽然还没到手,但是?已经有些微松动的小玫瑰,嘴角露出了?愉悦的笑意。 还是?她的小玫瑰招人喜欢。 “嗡嗡”,手机又响了?一声,霍玉兰甚至能猜到肯定是?薛竟原纠缠不休。 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对方申请消息——玉兰有很多的私产需要亲属认领,请通过一下。 话说得非常客气,可是?霍玉兰甚至能够通过这几个字,想象到薛竟原现在一定是?微微眯着他那一双瑞凤眼,其中?溢满了?算计。 而薛竟原确实?生怕对方不加自己,又发出了?申请——我是?玉兰生前最后的朋友,我只是?暂代她拿着那些财产,只要你能证明是?玉兰的亲属,我立刻会…… be文求生指南 第146节 薛竟原擅长拿捏人心,更知道人为财死,他认为这世上所有的人对于白白得来的钱财都没有办法拒绝。 他坐在自己的房子里面,形容其实?有一些憔悴。 他长了?一双非常好看的瑞凤眼,眼尾上挑,眉目斜飞。 他虽然今年?已经三十出头?,可是?容貌依旧非常俊美?年?轻,轮廓锋锐,身?材也很好,腰背挺阔。 他是?一个一眼看去就非常抓人眼球的人,像一把开了?刃的刀,岁月和成功带给他的是?烈酒醇香,也是?锋芒虽然敛起,却依旧所向披靡的气势。 可是?他此刻嘴角的胡须已经冒出来很长,几天都没刮了?,他从前从不会这么邋遢,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从来都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体?面…… 可自从得知了?霍月兰的死讯,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 薛竟原根本没有办法去相信霍玉兰好好的竟然会死。 他甚至每一周要去心理咨询所三四次,询问霍玉兰病情的进度。 他在等她治好,等她回心转意和自己结婚。 他甚至觉得,她就算三年?五年?十年?八年?都没有办法康复,他也可以等。 他有时间也有能力陪着她继续熬下去。 可是?她突然间就死了?…… 薛竟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结婚的一切,包括给霍玉兰定制的婚纱,都是?他们最开始落魄的时候,她捧着一本旧杂志,艳羡地说起某个明星的结婚的礼服好看,是?哪个设计师的手工定制。 现在就在他这间房子的某个朝南的房间里面,穿在一个塑料模特的身?上,薛竟原每一天都会去看。 他还没有来得及带霍玉兰看礼服。 而现在他依旧不肯相信霍玉兰已经死了?,薛竟原甚至自己去看了?两次心理医生,但是?他觉得自己治不好了?。 他总觉得霍玉兰还活着,或许这只是?霍玉兰脱身?的计策。 毕竟她为了?离开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而自从得到了?霍玉兰的死讯,知道了?霍玉兰的那些前男友们。 薛竟原一边恨得牙痒痒,因为他发现自己从来不是?霍玉兰的唯一,而霍玉兰却是?他的一切。 可是?他却一边把这些人想要霍玉兰骨灰的人全部都……都聚集在一起。 哪怕是?偶尔……偶尔能从这些人的口?中?知道一些他曾经不知道的霍玉兰的过去,也能聊以慰藉薛竟原那千疮百孔的心。 他麻木又急切地一遍一遍加那个退群的人的好友,不肯放过任何能获知霍玉兰的渠道。 他明白自己的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可他根本停不下来。 手机一直都在嗡嗡叫,霍玉兰索性把手机关机,平板也静音了?,直接坐在客厅的固定电话旁边,拨通了?牧引风的电话。 开始和她的小玫瑰聊天。 “睡觉了?没有?我突然间好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听筒里没有任何回答,但是?轻微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霍玉兰知道牧引风在听着她说话呢。 她忍不住笑起来,对着听筒亲了?一口?带响的。 “早点回来吧,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见你。” 尤其是?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加了?一个前男友的群后,霍玉兰想要见牧引风的心开始变得急切起来。 生怕她的小玫瑰被这些人搅和跑了?。 而实?际上霍玉兰不怕薛竟原真的像从前一样不断找上门,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和身?份根本就是?另一个人。 虽然长相和以前有一些相像,但是?这世上谁会把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想象成一个人? 霍玉兰一个人说了?好多,询问了?牧引风有没有出去玩,还问了?一些罗兰当地的风土人情。 但是?牧引风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他没有出去玩,他一个根本站不起来坐着轮椅的人,又能去哪里玩呢? 一直等到两个人对话到听筒都热了?,牧引风才总算开口?:“明天的飞机回去。” “几点到家?!”霍玉兰说,“我可以去飞机场接你吗?!” “不用。”牧引风说,“四点钟的飞机。” 罗兰和江城是?有时差的,牧引风说,“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你不用等我。” “我怎么可能不等你?”霍玉兰的声音带着听筒里面传递的轻微电流音,显得有些失真。 “我等你回家。”霍玉兰最后在挂电话之前又重复了?一遍。 牧引风躺在床上,手机就在他的耳边放着,挂掉电话之后的忙音让他有些出神。 而真正?让他无?法回神的,是?霍玉兰的那句等他回家。 等他回家。 牧引风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敢渴求过,他会在牧元蔓之后,重新拥有一个……一个生活在一起能等他回家的人。 而实?际上在牧元蔓的身?上,牧引风得到的永远是?压迫,是?残忍冰冷的教?训,是?令人窒息的要求。 没有等待,也没有能让牧引风迫切想要回去的心情。 可是?考察还剩下两天,按理说他应该陪到最后。 如果?他真的半途要走?的话,也没有人敢表达出什么不满,因为牧引风才是?投资方。 他说明天四点的飞机,实?际上根本没有订票。 牧引风把彻底结束通话的手机塞在枕头?底下,闭上眼睛想着明天早上让莫宁订票就可以了?。 他还用水土不服的借口?,明天直接回去。 牧引风在被子里面微微蜷缩,把被子拉过头?,逃避一样拒绝去想他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回去。 他就是?水土不服。 这么想着他竟然真的感觉到自己有点不舒服。 胃不舒服……晚上没吃几口?东西。 罗兰的东西他吃不惯。 而牧引风虽然想着明天早上起来再?订回去的飞机票就来得及,可是?莫宁睡到了?半夜,突然被推了?一下,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床边坐着一个人。 这实?在是?太过惊悚,莫宁惊坐起来,从床的另一头?摔下地。 床头?灯被打开之后,映出了?牧引风比吊死鬼还要惨白的脸。 莫宁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瞪着牧引风,虽然不敢直接说,但也实?在忍不住在心里面骂——你神经病吗! 牧引风的精神确实?是?不太正?常的,想到这里莫宁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后问他:“怎么了?我的祖宗?” 牧引风头?发真的很长了?,卷曲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上面,遮盖住了?小半张脸。在光线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的室内,他像一尊把衣服一扒随时能做绘画素材的完美?雕像。 他的手指在轮椅上面点了?几下,开口?说:“定明天回去的飞机票,四点之前的。” 莫宁:“……可是?基地的周边你还没看呢,要建大型游乐场的周边至少要大致看一眼后,才能派人专门过来仔细考察,明天和后天不是?说好了?要……” 牧引风垂着头?,他一只手抓着手机,一只手的手指改为在轮椅上面轻轻地刮挠着。 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挠在莫宁的心。 莫宁跟在他身?边实?在是?太久了?,他太过了?解牧引风这个样子基本上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么。 当时决定把牧元蔓送到疗养院之前,牧引风就这么嘎吱嘎吱地挠了?一晚上的轮椅。 莫宁有些疑惑地问:“急着回去是?因为公?司……” 莫宁的声音顿了?一下,公?司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这个助理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对这个项目不满意? 可他连出去看都没看两眼呢。 而且在来这之前,牧引风明明对这个项目非常满意。 最后莫宁排除一切不可能,看向牧引风手里面抓着的手机,恍然大悟的同时又心惊肉跳。 慕方懿难不成还能是?个什么绝世妖姬吗? 搞得主公?无?心政事? 他的老板……这是?要为了?“慕方懿”连项目都不搞了?急着回家? 还真是?。 莫宁最后不得不半夜3点多爬起来订票。 结果?不那么巧的是?,七月正?是?罗兰旅游旺季,航班都很紧迫。 最后四点之前的票没有订到,订到了?八点钟的。 牧引风冷着脸回去,明显有些不高兴。 莫宁坐在床上非常憋闷,他很想对着牧引风的背影吼一句“想回去你不早说!” 但是?最后他对着牧引风的背影说:“正?好后天是?周二,回去做咨询。” 看来牧引风的药量还是?得加一点! 牧引风回去之后,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最终也没有点开聊天软件。 他把手机重新塞回枕头?底下睡觉了?。 霍玉兰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手机上面几十条好友申请,瞬间就决定她的骨灰不要了?。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反正?她的灵魂不灭,□□……且随便去吧。 她忽略了?所有好友申请并且删除掉,然后专心致志地等待她的小玫瑰回家。 并且把系统给召唤出来问了?一下:“我是?不是?已经算是?求生成功了??牧引风现在不会杀我了?。”霍玉兰断定道。 系统:“根据系统检测,宿主的生存指数并没有100%。”世界随时毁灭的风险也没有解除。 也就是?说牧引风还是?有把她给弄死的可能? 霍玉兰觉得系统坏掉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47节 牧引风哪怕是?在剧情里面,也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掉任何人。 牧引风根本就是?一个从外表到内核都软绵绵的小兔子,而且根据霍玉兰的试探,他对家庭和亲密的关系渴望度远远超过常人。 他分明是?一个被魔鬼一样的母亲扭曲压迫了?那么多年?,根本没有改造成魔鬼的小天使。 怎么可能会伤害她? 霍玉兰一笑置之,开始准备晚上牧引风回来之后,两个人一起共进的烛光晚餐。 是?时候再?进一步了?。 今天晚上至少可以两厢情愿地拉一拉小手吧? 毕竟她已经证明了?自己再?也不会和什么老鼠什么猫跑掉,牧引风对她的态度和回应的次数也有所转变。 霍玉兰根据以往的经验估算,今天晚上烛光晚餐之后,拉手起码能拉个两三分钟,牧引风才会因为不好意思挣脱。 很完美?,霍玉兰一想到牧引风修长漂亮的手,就觉得等待的时间再?长都是?值得的。 结果?她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然后按照一些落地推算的时间来等待,五个多小时晚上10点之前肯定到家了?。 结果?到了?晚上11点,霍玉兰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 准备好的食物都已经冷透了?,好东西都没吃上,霍玉兰说不失望是?假的。 夜里12点,万籁俱静。 两个阿姨都熬不住了?被霍玉兰打发去睡觉了?。 她这个时候已经给牧引风发了?好多的消息,但是?牧引风都没有回复,打电话对方是?关机的状态,霍玉兰给莫宁也打了?电话,莫宁也是?关机,霍玉兰推测他们在飞机上。 难道是?飞机晚点了?? 之后霍玉兰就等到了?夜里1点钟。 腰都坐酸了?,打电话还是?关机。 霍玉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1:15: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二杯红酒。 1:36: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三杯红酒。 2:17:霍玉兰给自己倒了?第四杯红酒。 霍玉兰本身?的酒量是?非常不错的,可是?她忘记了?现在自己的这具身?体?是?系统根据原身?和她的身?体?数据重新捏的。 而原身?,是?个一杯倒。 灵魂的擅长和身?体?的不擅长产生了?冲突,霍玉兰在喝完四杯红酒之后感觉头?有点晕乎乎的。 但是?她人还是?非常清醒的。 2:45,外面终于传来了?车子进入院里的动静。 霍玉兰从桌子边上撑了?一下起身?,面色没有丝毫改变,但是?呼吸之间已经是?酒气熏熏。 她撑着桌子站在桌子边上,看着车灯的灯光投射过来然后又转去了?车库。 没多久,轮椅碾压在地面上的好听声音传来。 客厅的门被打开,莫宁把牧引风送到屋子里面,对着站在桌子边上的霍玉兰神色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 霍玉兰对着莫宁敷衍地点了?一下头?,别?说是?看不清,她根本就看不见莫宁是?什么表情。 她一双眼睛全部都定在了?牧引风身?上。 被酒气浸泡过的思维迟钝而兴奋。 莫宁关上门,牧引风操纵轮椅进门,对上霍玉兰直勾勾的眼神,和带着笑意的神情,长途飞行的疲惫都被盯跑了?。 他抿了?抿嘴唇,故作淡然开口?:“怎么还没睡?” “当然是?……等你。”霍玉兰很想马上冲过去,抱着玫瑰小王子的脸蛋,把他当成今晚下酒菜啃个够本。 但是?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行。 牧引风的性格必须循序渐进,他哪怕是?长在魔鬼的身?边,也是?一个真正?的小王子。 他矜持,骄傲,不可侵犯。 他身?体?的残疾不能掩盖灵魂的天生尊贵和恪守。 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因此霍玉兰虽然没有收敛自己的眼神,却压抑住了?自己的行为。 “你累了?吧?”霍玉兰温柔无?比地走?过来,半蹲在牧引风的轮椅旁边,仰着头?看着他询问,“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你还没有吃饭吧?” 她的眼神因为酒气上头?而发直,可是?这不怪她,牧引风太好看了?。 长途飞行也丝毫没法毁掉他的完美?,他稍显凌乱的长发,简直像是?精心打理过一样迷人。 漂亮的浅色眸子随着白色的睫羽垂下,视线落在霍玉兰的身?上,让人止不住地喉咙发紧。 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西装,浅灰色带着暗纹,没有戴正?式的领带,高领衬衫上扣子一直系到喉咙。 坐在那里简直像是?禁欲又矜贵的真王子。 “嗯。”他轻声道,“还没吃。” 这是?绝对的软化信号! 霍玉兰接收得非常准确,快速伸出手指,在牧引风的手背上点了?一下说:“那你等我,我去给你下碗面。” “阿姨们都睡了?,不过我的手艺也很不错的。” “你等着。” 霍玉兰起身?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倾身?,想要亲吻一下牧引风。 但是?很快发现牧引风微微偏头?,意识到自己的酒气把人熏着了?,连忙起身?:“我喝了?点酒,先去漱个口?再?给你煮面。” “你等我。” 霍玉兰快速去了?一楼的客房洗漱好,出来的时候牧引风还坐在沙发上,僵硬地垂着头?,手指在手机上点着。 他被柔和的灯光笼罩着,侧颜像一幅精美?的画作。 那么安静又美?好,等待的样子也乖巧极了?。 霍玉兰看了?好几眼,才进了?厨房。 牧引风给莫宁发了?消息,推掉了?明天上午的一些工作安排后,就操纵着轮椅上楼去洗澡了?。 他没有办法忍受身?上因长时间的飞行而沾染的古怪气味,其实?并没有什么气味,但是?他太爱干净。 霍玉兰快速煮了?一碗面出来,发现牧引风没影了?。 她很快猜到对方上楼去洗漱了?,自己坐在桌子边上看着冒着热气的面,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吃了?几口?,面有点软了?。 又等了?大概15分钟的样子,霍玉兰去煮了?第二碗。 这一次她还多放了?一颗鸡蛋,煮好之后,配了?一点小菜,用盘子端着送上楼去了?。 牧引风正?这个时候洗漱好了?,穿了?件浴袍才坐上床,房门就被敲响了?。 因为牧引风急着洗漱,没有关好卧室门,霍玉兰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牧引风坐在床边上回过头?,头?发还没吹,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 任何人顶着这种水耗子一样的形象都不会有多好看,可是?牧引风大概是?天生长得太过优秀,头?发塌下来脸型也好得不得了?。 而且因为洗漱过后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让人看一眼就容易犯罪的粉色。 他像是?一个人开了?柔光滤镜,还得是?六千多度,坐在床头?灯下回过头?来,霍玉兰差点没端住手里的托盘。 她闭上眼睛先稳住自己的心神,结果?只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真的喝醉了?,感官都开始麻木,可是?某种欲望却伴随兴奋水涨船高。 这世上所有男人都好色,喜欢美?人。 但是?“美?人”本身?比所有男人都更爱好颜色。 “我可以进来吗?”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我……面马上就要坨了?。” 上一次霍玉兰披着一身?绅士的皮囊,在门口?停住了?,还扬言有一天她进来的话也是?牧引风同意。 可是?这次牧引风还没等开口?,霍玉兰已经端着托盘进来了?。 她脑中?想着:“我只是?给他送面。” 但是?面放在床边上,霍玉兰的眼睛却落在牧引风的身?上难以移开。 她可不是?什么羞涩含蓄的少女,她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绞尽脑汁手段百出也要得到的人。 “趁热吃点。”霍玉兰闻言哄劝,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带着颤抖。 不是?畏惧而是?兴奋。 牧引风尚且没有意识到霍玉兰的不同寻常,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的长裤放在床边上还没来得及穿。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煮好了?面,还这么快上来了?。 但是?牧引风也不是?不知好歹,人家都把面煮好端过来了?,他总不能现在把人赶出去。 “好。”他撑着手在床上挪了?一下,准备坐到床头?旁边吃面。 但是?他只穿着一身?睡袍,虽然里面不是?空裆,但是?一动,他比正?常人来说过于纤细苍白的腿就不慎顺着缝隙露出来了?。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觉得露一点腿能怎么样,在床头?上坐好了?之后随便拉了?一下,就要去拿筷子。 可是?他很快感觉到有一只手先是?贴在了?他小腿上,而后攥住了?他有些纤瘦的脚腕。 牧引风激灵了?一下,那双手过于热了?。 他低头?看去,刚说了?一个“你”字,霍玉兰突然站了?起来。 她本来想说“你先吃我在外面等你”,这时候她还尚存着一些理智,哪怕她已经兴奋到疯狂想做点什么。 但是?蹲着到站着这个动作过于突然,牧引风被惊得手朝着后面撑了?一下,仰着头?惊讶地看向霍玉兰。 而霍玉兰因为酒喝得实?在是?太多,这具身?体?不像她从前那样千杯不醉。 be文求生指南 第148节 于是?她眩晕了?一下向前栽倒,手撑在柔软的床上,膝盖跪在了?牧引风微微敞开的腿间,才总算停住。 “对不起……我有点,喝醉了?。” 霍玉兰断断续续说了?一句,就要起身?,可是?她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却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过近,这一口?吸的全都是?牧引风沐浴过后的玫瑰香。 那些高级定制的香氛被皮肤熏蒸后,带上了?独属于他个人的气息。 而人与人之间在某些时候就是?靠着气味相互吸引。 这一口?混着玫瑰和体?温的香气,像一捧燎原的火星,顺着鼻腔吸进了?胸腔,瞬间就把霍玉兰喝了?一晚上的酒全部都点燃了?。 她慢慢地看向牧引风,牧引风手撑着被子,一双粉色的眸子清澈而水润。 湿漉的发丝像罪孽的藤蔓缠缚着他的面颊,有细小的水流顺着侧颈流下来。 他除了?眸子之外唯一带有艳色的唇微微张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或许是?想催促着霍玉兰起身?。 但是?他不知道,那太像一个邀请,因为霍玉兰看到了?和他的双唇同样艳丽的舌尖。 像熟透的,看上去就甘美?无?比的果?肉。 理智绷断就那么一瞬间,霍玉兰撑着床的手腕弯了?一下,压在了?牧引风身?上。 同时膝盖上顶,带动整个身?体?倾身?而下,双眼盯着牧引风口?腔中?的一点艳色,毫不留情地捕捉而上。 “唔……”牧引风在霍玉兰吻下来的时候,一句“你起来”化为了?一声闷哼。 而后他整个人被按在被子上,表情空白了?片刻,微凉的双颊被一双滚烫掌心捧住,不属于他的气息伴随着浅淡的酒气浸染侵袭。 他抬手去推,但很快他本能一僵,陡然瞪大了?眼睛,霍玉兰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她有过不止一个男朋友。 她缠着牧引风躲闪推拒的舌尖,狠狠吮咬了?一下,对方登时就老实?了?。 实?际上是?被咬疼了?,眼泪都差点涌出来,不敢动了?。 他的眉心飞速地蹙了?一下,而后眼睫像是?暴雨中?的蝴蝶翅膀,扑闪不停。 湿漉的头?发在深色的床单上晕开了?水痕,牧引风眼中?的血丝迅速充斥了?眼圈,额角绷起了?细细的筋脉。 他推拒霍玉兰的力度实?在不小,可是?很快他的双腕失去了?自由?。 浴袍带子可没什么弹性,被拉动的床头?“哐当”一声,震动得床头?柜上的面碗晃动。 面碗里面的汤水欢快地跳跃了?几下,而后碗身?将筷子撞掉在地上。 一双筷子在地上弹动了?一下,而后无?力地垂落在地毯上,就在牧引风同样无?力移动的脚边。 没多久,冒着热气的面碗,彻底翻了?。 “砰”一声闷响,面碗扣在地毯上,地毯晕染开了?层层水泽,和此刻牧引风头?下因为头?发湿漉而晕开的水迹一样的悄无?声息,一样的不可挽回。 霍玉兰被酒精激发了?所有的恶劣因子,又被牧引风的无?力“纵容”烧到了?巅狂。 她微微红着眼圈,里面全都是?细密的血丝和得逞的笑意,这一刻多日的伪装人皮扒掉,她露出了?灵魂中?真实?的险恶。 她从他的浴袍中?抬头?,抿着唇再?次凑近他的嘴唇。 已经不动的只是?浑身?绷得像一根弦的牧引风再?度转头?躲避。 但是?他偏开的头?很快被霍玉兰掐着扭回来,她有些残忍地捏开了?牧引风的下颚,在他瞪得发红的眼中?,吻上他。 牧引风很快呛咳,霍玉兰的恶作剧般的低笑在他耳边荡开。 他“咳咳咳咳咳”地浑身?红得宛如粉色变为红色的玫瑰,荼蘼到了?极致。 可还是?不可避免地咽下了?一些口?中?膻腥。 呛咳和难以表述的震惊屈辱,让他眼中?被呛出了?水迹。 顺着眼角滑入了?鬓发。 霍玉兰兴奋迷乱的眼神捕捉到了?这一点水迹,总算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清醒了?一点。 她把手抽出来,抹掉他眼角的水迹。 “别?哭……宝贝……”她含混地吐出一句,脑子烧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牧引风呛咳完了?,瞪着她,鼻翼小幅度煽动了?一下,而后开口?如同琴裂般嘶哑道:“滚。” “滚出去!” 第72章 霍玉兰耍完了流氓,贴着脸狠狠地骂了两句之后终于清醒了。 她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浑身的沸腾的血液都开始慢慢失温。 牧引风瞪着通红的双眼怒视,他眼中晃动的水泽,甚至是嘴角混合着唾液的□□,都在锣鼓喧天地昭示着一件事——完蛋了。 在霍玉兰的预想里今天只是想拉一拉小手。 她有足够的耐心去对牧引风软磨硬泡,她从没?有像这样喝点酒,就搞出酒后乱性的混账事?。 应该是……死之前空窗实在太?久了。 说来说去这件事?情?都怪薛竟原! 要不是他纠缠不清,霍玉兰也?不至于憋成这样。 可是……无论怎么说,玫瑰王子太?过诱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又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她,给人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暗示。 霍玉兰在牧引风的瞪视之中爬起来。 她的额角也?鼓起了细小的筋脉,这可怎么办啊。 慌吧,问题很大。 牧引风的心防本?来就特别特别重?,霍玉兰费了这么多?天的力气才让他稍微有一点软化……结果耍了一通流氓直接回到解放前。 霍玉兰伴随着牧引风失控的“滚”字,加上他挣脱了双手,然后把一个枕头狠狠地砸向了门?口,正砸在了霍玉兰的后脑勺上,把霍玉兰直接给砸出了门?。 房门?关上之后,霍玉兰站在门?外犹豫了片刻说:“对不起,我?,我?是喝醉了酒,一时?之间情?难自禁……” “滚!”牧引风歇斯底里了半晌就只有这一个字。 霍玉兰除了反反复复地道歉,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呢? 霍玉兰想起了小说里面比较经典的一句话“我?引以为傲的自制能力呢?” 她向来都喜欢把事?情?规划得井井有条,按照这些条例去做事?情?,一步一步达到自己的目的的过程非常享受。 这次真的是…… 霍玉兰靠在牧引风的房门?口,头抵在门?上,把嘴唇咬了又咬。 心中忏悔的同时?,又控制不住地回味牧引风方才的滋味。 牧引风和?霍玉兰交的所有男朋友都不一样,他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最好欺负的一个。 从前的男朋友无论境遇怎样,至少是四肢健全的。 可是牧引风刚才的挣扎很有限,他的双腿根本?不能动,隐忍又震惊地望着她的样子,实在是太?…… 霍玉兰抬手轻轻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畜生啊。 她在心里这么形容自己。 但是对于干出这件事?情?来说,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后悔。 玫瑰王子不愧是玫瑰化身,让霍玉兰觉得唇齿生香,他整个人似乎都是玫瑰的香气,而且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交代得实在太?快了。 第一次吧。 估计吓坏了。 霍玉兰今年算上上辈子28岁还要多?半年,算是身经百战,对付像牧引风这样虽然只比她小个两岁左右,但因为种种精神方面的原因连女?人都没?有接触过的小王子,实在是绰绰有余。 虽然她刚才的道歉很诚恳。 但是从牧引风的房间门?口回到自己屋子里躺下后,霍玉兰又觉得这样也?未尝不是一种加速的办法。 要是一直哄着捧着,按照牧引风这样的性格,说不定得一两年以后才能真正吃到。 正所谓不破不立,至少在接下来几天的时?间里,牧引风的脑子除了她估计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霍玉兰躺在那里翻个身,甚至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没?直接做到底呢? 想来想去估计是因为牧引风流眼泪的样子……让她实在是心软。 霍玉兰把头埋在被子里面,翻个身嘴角忍不住又露出一些混蛋的笑意。 牧引风……真的有点特别。 虽然霍玉兰刚才是在酒精上头的状况之下弄他,但是他跟所有人都不太?一样。 身体大概因为常年坐轮椅显得有些格外纤瘦,可是他关键的地方可一点都不细瘦,非常粗壮,而且因为本?身的白化病,连毛发都是白色,干净得要命。 霍玉兰要不是看到他干净成那个样子,也?不可能直接就上嘴了。 她有过男人,知道正常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相比正常人,牧引风的大白萝卜真的又稀罕又特殊。 给她一种在搞人外的刺激,充血的血管在白皙的薄皮下清晰可见。 绝了。 霍玉兰去卫生间重?新洗漱了一下,洗漱的时?候一直不停在笑。 她也?不想笑,她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变态,可是一想到牧引风刚才被吓得眼睛瞪大的样子,她就忍不住。 而她在这边的混蛋行为,牧引风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把人赶出去之后,躺在床上喘了好半天,呼吸里面都带着那种挤压胸腔一样的气音。 他气得不轻,眼前都有种阵阵发黑的趋势。 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刺激,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他根本?无法置信也?难以接受。 口腔之中的膻腥味挥之不去,他虽然把手解开了但是积蓄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哆嗦着爬起来,把浴袍的带子重?新系上。 be文求生指南 第149节 结果准备从床上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发现他的浴袍带子直接被系在了光裸的腰上,而他的浴袍还四敞大开呢。 牧引风被气得又抽了抽鼻子,去轮椅上的时?候,手指上黏腻紧绷的感觉传来,他这才发现,脏了。 到处都是……被子上面也?污浊不堪。 牧引风狠狠地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胸腔剧烈地起伏,面色红得像是要滴血一样。 那双漂亮的宝石一样的眼睛,发出了嗜血一样的红光。 牧引风被活活气到发病了。 起身的时?候余光中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牧引风直接对着他充满了疼惜和?无奈的脸,对着“他”低吼道:“不用?再说了,什么都不用?说,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敢这么对我?,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都滚!” “死了活该!” “都给我?去死!” 牧引风把卫生间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大堆,好不容易洗漱彻底出来,又看见床上脏得不得了,他根本?睡不了。 牧引风最后在轮椅里面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没?亮莫宁就接到了牧引风的电话,蒙蒙黑就把牧引风接走了。 牧引风直接回了另一栋别墅,一连好几天都没?回来。 霍玉兰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人跑了其实也?不意外。 但是后来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一连四五天霍玉兰根本?抓不住牧引风的半个踪影,别说是道歉了,连一句话都说不上了。 给莫宁发短信打电话,莫宁也?根本?不敢给两个人之间牵什么线,他根本?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最近这几天老板的气压低得要命。 而且牧引风生平第一次……主动做心理咨询。 这一周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sos心理咨询所中,牧引风对面坐着一个眉目柔和?的中年女?人。 如果霍玉兰在这里的话,她立刻就会发现这个中年女?人就是当初她们几个姐妹的共同的心理医生。 根据霍玉兰的推测,这里是一个穿越入口,这个心理医生恐怕也?不是什么寻常的心理医师。 “出现幻觉的还很频繁吗?”女?人开口,声?音如同潺潺流水一样,舒适无比地流入人的耳膜。 她名叫吴明?明?,名字非常非常普通,也?没?有那些心理医师咨询所里面的心理咨询师那种非常漂亮的学历和?履历。 但是她的小小心理咨询所来往人员络绎不绝,排期排得非常满,如果不是牧引风加钱的话,估计要排到一个月以后了。 是有心理疾病的人口耳相传,才会到她这个地方。 而且她的心理咨询和?那些心理医师所用?到的设备仪器,甚至是话术全部都不一样。 她坐在阳光下的窗户边上,躺在一个吊着的躺椅里面,自己舒服得要命。 来做心理咨询的牧引风却坐在一个冷硬的椅子上。 吴明?明?手里抓着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连看都没?有看牧引风,随便问出了那样一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过了大概整整有十?分钟的样子,牧引风这才回答道:“昨天晚上出现了幻视。” “估计是现在吃的药已经没?有作用?了,我?等会儿给你开点新的吧。最近有很多?进口的新药,你可以都试试。” 吴明?明?像一个纯正的庸医一样,说完这句话之后半个小时?之内都没?有再开口问任何问题。 而牧引风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就这样坐着。 阳光静静地从偌大的窗户投射进来,但是又非常恰到好处且不符合常理地停在了牧引风皮鞋前面的位置。 如果现在有一个懂得光的折射角度的人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阳光如有生命,仿佛知道牧引风害怕它们一样,只是徘徊在他的周围,却并不照射在他的身上。 可惜这屋子里面的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阳光上。 牧引风坐在唯一阴暗的角落里面,并不去看他的心理医生。 一个半小时?的心理咨询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说:“我?……我?认识的一个人,从前就认识她,是我?的……妻子。” “你还有妻子?”那个全程表现得非常不专业的中年女?心理医师,听?到了牧引风这样说,像一只闻到了瓜味的猹,捧着第三次空掉的咖啡杯转过头来。 “她人怎么样?”吴明?明?确实没?有戴任何的眼镜,可在逆着阳光的这个角度,她的眼中却奇异又迅速地闪过了一些类似于反光的亮度。 只不过牧引风没?有看她,因此也?就没?有发现。 “她是个混蛋。”牧引风咬紧了牙关,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像是出了一口积蓄在心里非常久的恶气。 “她是个很坏很坏的女?人。”他的语气里甚至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吴明?明?看着牧引风片刻,采集到了他的所有细微举动和?情?绪,最后得出了结论:“她很坏,但是你在思?念她。” 牧引风突然之间抬起了头,像是被谁给捅了一刀一样,差一点都从椅子上面蹦起来。 “我?没?有!”他像一个偷吃了糖还不承认的小孩,梗着脖子狡辩。 吴明?明?温柔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牧引风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一句什么,这时?候突然间放在窗户旁边的小闹钟“叮”了一声?。 然后吴明?明?就笑着说:“本?次咨询的时?间结束了。” 牧引风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吴明?明?把轮椅给他推过来之后,他就坐了上去。 然后吴明?明?又回到了自己刚才坐在桌子边上,把偌大的抽屉给拉开,撑开了一个袋子,把里面所有的药都各拿出来一瓶放进袋子里头。 递给牧引风的时?候笑着说:“这些加起来加上今天的一共32400,门?口扫码支付。” 牧引风拿着塑料袋转身,温婉美丽但是一点也?不像是心理咨询师的女?人说:“这些要按照说明?书吃就行哦。” 等到牧引风离开之后女?人重?新坐回了她的摇摇椅里面,嘟囔道:“这世界养老不错,冤大头好多?啊……” 她的面容迎着阳光眯眼,不知道是光影的错乱,还是有什么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她迎着阳光闭上眼睛的时?候,面容从中年温婉的女?人像是回春一样变成了一个少女?。 等到十?分钟以后,下一个来做心理咨询的人进来,她从椅子里面转过头面对新一个“冤大头”的时?候,就又变为了让人见了就想要亲近的中年女?人。 牧引风换了新药,吃了之后确实没?有再看到什么幻觉,但是副作用?更大了。 他吃不进去食物,每天眩晕恶心,副作用?最大的时?候,他的视线都是扭曲的,眼中的色彩也?变得尖锐,像是扎进眼里的针。 他躺在比半山别墅还要空荡的别墅里,这里曾经是他和?牧元蔓的家,也?是关押那个男人的地方。 这里是他的噩梦,而他服用?了药物之后,沉沦在这个噩梦里面难以自拔。 只有白天服用?过药物离开这里去上班,他才能短暂地看上去像个人。 今天是每周的休息日,遮光窗帘将外面的阳光遮蔽得一丝不漏。 牧引风侧躺在沙发上,不吃不喝,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躯体已经彻底分离。 他这种状态实在是太?吓人了,心理咨询做得这么密集又换了新药,可是他竟然没?有丝毫好转,几天的工夫肉眼可见又瘦了一圈。 他要不是骨相长得实在是太?好,瘦到这种程度恐怕看上去都会有些吓人。 莫宁尝试非常多?的方式想让牧引风变得正常一些,但是他整个人就是提不起半点精神。 这样下去人恐怕会死的。 他像一株正在逐渐枯萎的植物,安静而颓靡,这种状况还不如吃药,发病的时?候最起码他能活泼一点。 莫宁连休息日也?不敢去休息,昨天晚上过来的时?候,看到牧引风坐在轮椅上,面前就是三楼的阳台,他的手扒在阳台的边缘,那个姿势太?危险,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从三楼翻下去摔死。 莫宁一直守着牧引风根本?不敢离开,而这时?候他每天要响好多?次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 “他今天还是不回来吗?”电话那头霍玉兰的声?音有些无奈。 “他要是再不回来我?可真的要跑了。” 莫宁仰头看了一眼楼上方向,犹豫了片刻问:“你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霍玉兰没?说,仔细询问了一下牧引风现在的状态。 牧引风根本?吃不进去东西。 然后她对莫宁说:“他这样下去不行,精神药物压抑过后的人是麻木而无畏的。” “你找个时?间把他的药都换成维生素,让他发病他就能吃得进去饭了。” 这听?上去简直就是歪理邪说,霍玉兰却保证道:“还有你打个电话让他们放我?出去,给我?地址让我?去找他。” “你要是怕我?跑的话可以派几个保安过来接我?。” “我?能让他恢复过来。”霍玉兰笃定道。 她也?吃过那种强行压抑精神的药物,那种东西吃上之后,虽然情?绪会变得非常稳定,但是也?会让人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那是比醉酒还要可怕的状态。 酒精会麻痹人的感官,让人变得无惧无畏肾上腺素飙升,做出平时?不敢做的事?情?,酒壮怂人胆。 可是吃了那种压抑精神的药物之后,你会显得很正常,感官也?很清晰,并不麻木。 可是在那种毫无波澜起伏的状态之下会去想追求一种“痛苦”。 因为只有过度的刺激和?痛苦,才能在你被压抑的精神上留下细微的波动和?痕迹。 因此服药后自残、自杀、想要毁灭一切的情?况屡见不鲜。 精神类药物过量导致死亡的例子比比皆是,通常来说不是伤害别人,就是伤害自己。 霍玉兰没?料到她就弄他一下,竟然把他刺激得这么狠。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她不应该去欺负一朵无法自我?保护和?逃跑的小玫瑰。 她得想办法让他恢复过来。 莫宁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不知道连精神药物和?心理咨询也?不奏效的情?况之下他还能为牧引风做什么。 难不成把他也?送去疗养院吗? 莫宁不是个狼子野心的摄政王,他在牧引风身边这么多?年,牧引风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 be文求生指南 第150节 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格,牧引风虽然拥有旁人望尘莫及的商业帝国,可是他从不奢靡从不享受,而且经常为各种各样的慈善机构捐款。 几乎把自己的财产掏空,从不参加乱七八糟的聚会和?拍卖会,就连充场面的穿戴,也?都只是中下等的程度。 他几乎没?有奢侈的爱好,他多?年以来都艰难地挣扎在精神疾病的深渊里面,连安稳地活着都那么难。 莫宁几乎是看着牧引风长大,把牧引风当成他自己的亲人,弟弟。 他不会伺机做什么“窃权乱国”的事?情?,因为他也?很清楚,他不可能比牧引风做得更好。 而前段时?间他发现牧引风“有所改变”,或者说是因为慕方懿而突然转变,他终于有了一点像人一样的波动。 莫宁甚至觉得,要是慕方懿真能让牧引风好起来,她之前做了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这两个人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导致牧引风的病情?陡然加重?。 莫宁不怨恨“慕方懿”是不可能的。 他第一次对着她露出了隐藏颇深的獠牙。 “可以把你放出来,也?可以让你到这边来,但是如果你没?有办法让他变好的话……我?手里有你包括你父亲的一些好东西。” 莫宁坐在空旷的别墅沙发里面,明?明?阳光能够投射进来,但是因为楼上昏暗一片,他仿佛也?陷在昏暗里面。 他说:“我?会把你送进监狱,让你尝一尝错误的代价。” 莫宁一直都表现得非常温和?,有时?候甚至是憨厚的。 可是他如果真的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也?没?有办法和?牧引风一起把牧元蔓弄下台。 霍玉兰在听?筒里面听?到他的说法,有些意外地将眉梢高高挑起。 片刻后说道:“莫助理,我?会尽力的。” 挂掉电话没?有多?久,来别墅接她的车子就到了。 霍玉兰当然可以自己跑出去,这栋别墅中根本?就不会有人阻拦她。 但是她找不到牧引风现在落脚的地方,也?不敢在监控里面过于刺激他。 因此只好等着莫宁松口派人来接她。 霍玉兰一上车就忍不住笑了,莫宁到底把她想成了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来接她的这几个哥们一个个简直如泰坦在世,而且眼神刚毅阴沉,一看就不是善茬。 就算她真的要跑的话,杀她这样的小鸡仔也?用?不着这样的“神兵利器”吧? 车子在路上开得飞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冲到了牧引风现在落脚的别墅里面。 霍玉兰像个犯人一样被人带进去,然后在院子里面又看到了和?接她的这几个哥们一个等级的保安。 足足有好几十?。 嚯。 难道牧引风私下里还搞什么□□吗?这些人的身体素质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啊。 不过霍玉兰也?没?有震惊多?久,牧家这么家大业大的,要是不养着一些厉害的人物,很容易就被人随便弄死了吧。 霍玉兰跟着人进门?,看到了面色憔悴,眼下青黑的莫宁。 “莫助理。”霍玉兰对他笑了笑。 对比他的憔悴,还有楼上半死不活的牧引风的状态,霍玉兰堪称光鲜亮丽。 她让保姆重?新买了一批衣服,都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颜色,最近吃好睡好,不会因为担心什么就苦了自己。 莫宁看到她这样,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但是霍玉兰一直笑盈盈的,莫宁说不好听?的她也?不会落下脸色。 伸手不打笑脸人,莫宁虽然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他期望面前的女?人能让牧引风好起来。 便没?有再说任何不客气的话,把霍玉兰领上了楼。 到了牧引风的房间门?口,霍玉兰转头对着莫宁说:“我?们两个可能会吵架,希望无论发生什么莫助理都不要闯进来,我?不会伤害他。” 莫宁显然对霍玉兰没?有什么信任。 皱着眉要说什么,霍玉兰抢先道:“莫助理,牧引风是我?老公,我?现在又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你手里还捏着我?的犯罪证据。” “门?外有那么多?……应该是退伍兵吧?” “我?要是敢伤害牧引风,恐怕也?是插翅难飞,你怕什么?” 霍玉兰说完打开门?进去,莫宁站在门?边上,微微皱着眉跟进去。 霍玉兰进屋之后,稍微适应了一下屋子里面的光线,然后找到了窗户的方向,不客气地把窗帘拉开了一半。 阳光疯狂涌入,屋子里瞬间亮了好几个度。 牧引风被这光线刺激得眼皮微微抖了抖,霍玉兰已经快步走到了沙发旁边。 牧引风的头发很乱,早就应该修剪了,但是这些天他除了逼自己工作之外,提不起任何的精神。 他抖动了几下睫毛,感官被压抑得有些迟钝,还以为进屋的是莫宁。 窗帘被拉开,光线投入室内,他有些恼怒,颤抖着睫毛睁开眼,还没?撑着手臂从沙发上起身,就被揪住了衣领扯了起来。 他看清了来人是谁后,眼中的惊怒还未成型,霍玉兰已经半躬身跪在沙发上,托着他的下巴吻了下来。 牧引风的一声?“你怎么在这里”,被霍玉兰的有些粗暴的亲吻堵成了一串“唔唔唔……” 牧引风这么多?天半死不活的,等他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口腔之中横冲直撞的触感激活了他僵死的灵魂。 他像一尾脱水的活鱼一样挣扎了起来。 可惜他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自我?折磨成这样子,面对流氓更没?什么抵抗力了。 他挣脱不开,又站不起来,他被逼得眼眶发酸,口腔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唇角流出了一些。 这场面下流却又因为他的无助而稍显残忍。 但是霍玉兰不允许他躲开,一直等到他忍无可忍地抬手,一巴掌抽在霍玉兰的脸上,霍玉兰才总算是停下了。 牧引风狠狠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霍玉兰跌坐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面。 牧引风的双眼通红,抬起一条手臂挡在了自己的脸上,眼中水雾弥漫,不是要哭,是生理性的泪,是被刺激出来的。 他怒视着霍玉兰。 霍玉兰则是舔了下嘴唇说:“怎么?不能亲你吗?” “我?们是夫妻,我?对你很客气了,我?要是硬上你,也?他妈的是合理合法!” “滚出去。”牧引风气得发抖,他眼前一片漆黑,浑身发抖。 眼泪唰地涌出来,这次是真的气哭了。 “滚!” “滚——” 霍玉兰不动,任他把沙发垫子抓在手上朝着她砸。 但是很快她把沙发垫子抢下来了,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拿过来,硬塞在牧引风的手中。 “用?这个打。” 霍玉兰向前倾身,把头伸在牧引风的面前说:“用?沙发垫子和?枕头怎么可能把人打伤?” “你用?这个,朝这里打。”霍玉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微微偏头说,“这里才能伤人甚至是杀人。” “你别怕,来。” “外面有莫宁,有你的打手,我?被我?爸爸妈妈卖了,你今天就是活活把我?脑袋打成肉泥,也?没?人给我?做主。” “你把我?就地一埋做花肥,谁能把你怎么样?” “动手啊。”霍玉兰语气平静,像一个教唆犯罪的法外狂徒。 牧引风手里抓着烟灰缸浑身哆嗦,眼泪簌簌,但是一下手臂都没?有抬。 “不打?”霍玉兰问他。 他不动,只是瞪着霍玉兰说:“你滚。” “你不动手我?来。” 霍玉兰说着再次上前,揪住牧引风的衣领子,直接膝盖一顶,就把他顶得倒在了沙发上。 她捉住他颤抖的唇,粗暴地扯开了他的衣襟,扣子崩飞,腰带也?被扯开,但是他始终只是死死抓着偌大的沉重?的,一下子就能让人脑浆迸裂的烟灰缸,却没?抬起过。 等到霍玉兰再次抓住他要命的地方,他面容扭曲了片刻,带着哭腔惊呼了一声?,手里的烟灰缸反倒掉在了地上。 他双手推着霍玉兰,使不上力气,最后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霍玉兰的脖子上。 霍玉兰这才停止了粗暴的行为,等他狠咬了一会儿松口,极速抽噎了一声?,霍玉兰才抽出手,深深呼了一口气,埋在他的肩膀处半躺在他身上。 “怎么连咬人都只有这点劲儿?” 霍玉兰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特别温柔,撑着手臂抬头看向牧引风的眼神,简直能滴出蜜来。 “你怎么就这么好欺负啊……” “我?混蛋,你生我?气,怎么不一下子打死我?算了,要自己跑到这里来……折磨自己啊。” 牧引风看着她,眼泪一直都在无声?地滚落。 他嘴唇发抖,从头到尾都只会说一个滚。 霍玉兰低下头,不同于刚才的羞辱和?强迫意味十?足的吻,这一次只是浅浅地厮磨。 “我?错了,我?那天是真的喝多?了。” “但是我?没?后悔,我?真的情?难自禁……” “我?喜欢你。” 霍玉兰说:“我?喜欢你才这样的,不是为了别的,也?不是羞辱你。” “我?喜欢你不行吗?” “我?不能喜欢你吗?” 她亲一下说一句,语气软得要命,却强势地压着牧引风不让他起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51节 她的告白也?像个十?足的混蛋,可是她的怀柔政策已经不好使了,在她弄了他一次之后,再装得多?温柔都不会被信任。 只能这样了。 牧引风不哭了,听?到霍玉兰开始说喜欢他就愣住了。 他被泪水沁润过的漂亮眸子里面全都是不信任,但是依然剔透纯净,太?好看了。 霍玉兰忍不住低头用?嘴唇碰了碰。 牧引风睫毛一颤,突然又挣扎起来,霍玉兰仗着他没?力气,压着他不断亲吻。 “真的喜欢你。” “喜欢你……” 牧引风的力度越来越小,到最后霍玉兰几乎吻遍他的面颊和?脖颈,亲手又把他的腰带系好了。 这才拉着不动的他起身。 快速去拧了个毛巾回来给他擦脸,还给他把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了。 这才坐在他对面的茶几上,看着发泄了一通过后,他有了些许神采和?血色的脸。 他低头,霍玉兰勾着他的下巴抬头。 被他狠狠抽了一下手腕。 霍玉兰笑了一下,揉着手腕说:“这样才对,生气了不打我?这个罪魁祸首,折磨自己算什么本?事??” 牧引风冷冷看着她。 霍玉兰讨好地笑笑,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他说:“我?能亲你吗?” 牧引风的嘴唇动了动,那应该是个还没?成型的“滚”。 却被霍玉兰一口叼住,吞进肚子。 “不滚。”她说,“好几天了,我?都想你想得快疯了,你不想我?吗?” 她歪着头看牧引风,得寸进尺地上前,不断地亲他,牧引风抬手挡不住,打她她只笑。 十?足十?一个混蛋样子。 最后霍玉兰骑在牧引风的腿上,把他按在沙发上强迫他仰着头,低头细密地吮吻他玫瑰色的唇瓣,抓着他的手腕也?亲吻轻咬。 牧引风的身体一直在细微地颤栗,霍玉兰不断重?复:“真的喜欢你,不是耍你。” 牧引风仰头枕在沙发的椅背上,整个人呈现出粉色,半长发散在沙发靠背上,他像个献祭的仙鹤,睫毛闪烁。 霍玉兰不敢太?实地坐他的腿,悬空着跪在沙发上,和?他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手指轻轻捻揉他因为被迫仰头而凸起的喉结,引得他一阵阵地轻颤。 “嗯?” “给个机会。” “你也?对我?有感觉,对不对?” 霍玉兰说着突然向前撞一下坐实,牧引风先是狠狠仰了下头,呼吸停滞片刻,而后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生中接触最多?的女?性人物,是牧元蔓。 霍玉兰的这些手段等于给一个偷白菜的上洲际导弹。 他回不过神,也?回答不了。 霍玉兰也?不给他什么思?考的时?间,按着他的肩膀,轻吻着,磨蹭着,看着他不断仰头,为了关住喉咙的声?音而把下颌线绷出优美的弧度。 一直到他胡乱抓紧了霍玉兰的衣物和?肩膀,突然坐直把头抵在霍玉兰的肩膀上,弓着背颤抖了片刻,这才轻笑了一声?。 “你看,你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霍玉兰低头对着牧引风耳边说:“它说它想我?,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想,从那天晚上开始,没?有停过,你听?见了吗?” 牧引风半晌没?动,而后垂下头,任由长发盖住了透粉的面色。 霍玉兰也?不敢长时?间压着牧引风的腿 ,很快起身,牧引风低着头,拉过轮椅坐上去,要去卫生间。 霍玉兰坐在那里一直看着他,喜欢得不得了。 她料到可能会很难哄,会把她重?新锁起来,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但是她没?料到他只是躲起来,有家不敢回,在这里自我?伤害。 这样一朵娇嫩的小玫瑰,本?该一辈子养在温室里面。 霍玉兰不敢想象,牧元蔓女?士要费多?大的力气,用?多?少心思?和?手段,才能把他培养成现在这样至少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之中能够立住脚的。 他如果不是牧元蔓的儿子,他恐怕只能是被哪个人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软弱,美丽,善良,被人吃干抹净,敲骨吸髓。 霍玉兰在他面前,恶意都被激发到了极限。 她好不容易拉回来一些,然后伸出脚,拦住了轮椅。 “跟我?回家。”霍玉兰说,“要不然你就别洗了。” 她说着笑眯眯看着牧引风,视线在他的腰下转了一圈。 牧引风操纵轮椅侧身,躲避她的视线。 他抿着唇,他这样爱干净,刚才霍玉兰亲他还能闻到沐浴后的淡淡玫瑰香,他肯定忍不了这样湿漉漉的粘着皮肤的裤子。 “反正这样看不出来。”霍玉兰说。 牧引风慢慢转过头看她,眼神冷得结冰,只不过对霍玉兰这种把他搞成这样的王八蛋来说,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霍玉兰起身,蹲在他轮椅旁边,又开始怀柔道:“求你了老公,跟我?回家吧。” “看不见你,我?吃不好睡不好。” “你答应跟我?回家,我?就让你去洗澡。” 霍玉兰抓住牧引风的手说:“我?还可以帮你洗澡。” 她说完抓着他的手亲了下手背。 牧引风的手指迅速蜷缩了一下,这一次竟然没?有躲开。 他居高临下地对上霍玉兰的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冷酷,又阴沉。 他总算开口说:“你骗我?,你会后悔的。” 他这些天不是在软弱地自我?折磨,而是利用?药物,利用?所有的自制能力,自我?压抑、规束,甚至是囚禁。 他的内心住着一头猛兽,一旦出笼,他就会变成和?牧元蔓一样的人。 不管不顾,不计后果,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合法或者非法的计策,不惜用?囚禁的方式,把人留在身边。 而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牧引风也?根本?不相信她说的喜欢。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才朝夕相对不足一个月。 “你不相信我??” 霍玉兰看到他眼底的怀疑,柔声?说道:“真的喜欢你,你怎么才肯相信?” “跟我?回去,我?们天天在一起,我?证明?给你看。” 霍玉兰抱住了牧引风的腿,脸蛋贴着他的膝盖慢慢上移。 “要不然我?给你吃干净吧。” 牧引风按住了霍玉兰的头,想到了前几天的事?……表情?微微扭曲,脸和?脖子都红得彻底,不敢置信地偏头,不敢看霍玉兰。 “跟我?回去吗?不答应我?帮你……” “你等我?……等我?洗完澡!”牧引风总算是被逼得什么都来不及想,那些阴暗隐晦又无法克制的险恶也?被掐断了苗头,他仓皇地答应了。 他迅速操纵轮椅去了浴室。 霍玉兰蹲在那里低低地笑了一会儿,觉得他真的好逗好玩极了。 稍微吓一下便就范了。 傻。 傻得好可爱。 第73章 “就只是裤子脏了,为什?么?又洗澡了?” 霍玉兰在外头等了好半天,敲了敲浴室门忍不住催促道:“你快点呀,不要洗太久,都没有吃东西再昏过去……” 霍玉兰有些无奈。 小王子实在是太爱干净,旁人颓废的状态都是邋里邋遢的,只?有他颓废的同时?还要上班,刚才霍玉兰一凑近他,就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结果就只是弄脏了一条内裤,他又跑去洗澡了。 牧引风重新?洗过澡换好了衣服,霍玉兰又不容拒绝地把他的头发吹干,找到了一条发绳给他扎了一个小揪揪,然后对?着牧引风头上的小揪揪又是摸又是亲。 “真好看。”霍玉兰站在牧引风后面,手轻轻捏着他的小揪揪说,“把头发留起来好不好?” 霍玉兰商量着,从牧引风的身后弯下?腰来,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亲。 “我们回家吧,那天晚上我给你煮的面你没有吃到,我今天重新?煮给你吃。” 牧引风从镜子里?面看了霍玉兰一眼,没有反对?但是表现得也并不积极,被霍玉兰推着从屋子里?面出来,看上去依旧是那副阴郁沉闷的样子。 可?是下?了楼上了车,在后视镜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自家老板的莫宁,却发现老板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竟隐隐透出了一股鲜活来。 就像一堆枯草下?冒出了新?鲜的嫩芽,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52节 而路程走了一半,牧引风才发现他的药都没有带过来。 他碍于身边的人,并没有直接吩咐莫宁让人取药,而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给莫宁发消息。 霍玉兰靠着后座,视线和注意力一直都在牧引风的身上,虽然看不见牧引风发的内容是什?么?,但是他发完消息莫宁的手机就响了,霍玉兰也明白这两个人当着她?的面在“暗通款曲”。 霍玉兰微微勾唇。 然后拉过了牧引风的手,从后视镜里?面看向了莫宁,然后把牧引风的手拉到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 牧引风的手臂轻轻抖了一下?,也迅速看向后视镜,然后把手迅速地抽回去了。 莫宁还是看到了,虽然不至于让车子在路上画龙,可?是这种精准撒狗粮的行为实在有点非人道主义?。 偏偏霍玉兰还不知道什?么?是收敛,牧引风把手收回去后,她?就在座椅上面挪了挪,直接蹭到了牧引风的腿边上,贴着他坐着。 仗着牧引风的腿并不方便,而且他也不是个会?跟人胡乱撕扯的类型,抱着人就开始亲近。 牧引风的面色红得不像话,一直抬起手臂挡着霍玉兰,整个人快要顺着车窗挤出去了。 “你够了。”他低声警告。 可?是霍玉兰这种“臭流氓”当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就是做给莫宁看的,这俩人背着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她?事先给莫宁打了包票,一定会?让牧引风的情况好转。 这对?她?来说不难,她?能一直把牧引风缠到犯病…… 后车座的真皮座椅叽叽嘎嘎响,要不是莫宁能看到两人只?是抱着,这动静实在是有点让人想跳车的冲动。 “你……松开我!”牧引风想要骂人,可?是他虽然长在魔鬼的身边,却天生?就是个天使。 他骂人最脏的一句也就是“滚”。 而霍玉兰是个能把“滚”当成“你快过来”听?的混球。 牧引风一切的抗拒,在她?看来都是情趣。 霍玉兰比较能够透过表象看到本质,牧引风如果真的不喜欢她?靠近,真的很?厌烦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羞恼又色厉内荏的样子。 他会?很?冷漠,会?对?她?所有的举动都无动于衷。 霍玉兰和牧引风“闹”,手指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挠痒痒。 牧引风再怎么?想装着一本正经,也顶不住霍玉兰不断地骚扰。 最后他推拒不成,被霍玉兰压着头按在自己的腿上。 “你累了,歇一会?儿。”霍玉兰的手指穿梭在牧引风的长发之间,他的头发在拉扯中又散开了。 牧引风枕在霍玉兰的腿上,撑着手臂想要起身,但是被霍玉兰死死按住甚至抬起一条腿夹住了脑袋。 “你……唔。”霍玉兰把牧引风的嘴给捂住了。 莫宁的眼皮突突直跳,嘴角不断抽搐,后视镜上对?上了霍玉兰的视线,那表情十分难以言喻。 这女人的手段……未免太流氓混蛋了。 可?是他还没等帮自己的老板说一句话,就发现牧引风竟然真的趴在霍玉兰的腿上不动了。 霍玉兰的手指轻轻按揉在他的脑袋上,从刚才的强迫变为哄劝:“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到家还得一个小时?左右,先睡一会?儿,回去好有胃口吃东西。” 人在极度的困倦过后是没有什?么?食欲的,牧引风的脸基本上已经在刚才的撕扯当中丢尽了。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你长得像一个云端的神仙,也能拉着你在地上打滚。 牧引风长得再怎么?样像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却也是个渴求“亲密关系”的普通人罢了。 牧元蔓女士从小到大教会?他的都是掠夺和侵占,都是用尽各种手段去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牧元蔓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处理亲密关系,他像一张看上去黑实则换个角度是一片白的纸张。 霍玉兰窥见了他真实的色彩,强势挤入他的世?界,触摸到了他的底色。 那么?她?手中拿着的笔,挥出什?么?颜色,牧引风就会?染成什?么?颜色。 他甚至以为他们这样是正常的,枕在霍玉兰的腿上不动了,头发都散落下?来遮盖住了半张脸,也遮盖住了他最开始不适应但很?快就变得安静安然的神色。 “腿放起来,这样扭着多难受啊?” 霍玉兰倾身,拉着牧引风的双腿放到座椅上。 这车子的后座非常宽敞,当然了牧引风的腿依旧是伸不开的,可?是蜷缩着放在座椅上,也比扭着要舒服多了。 尤其?是牧引风的腿虽然因为心理的原因不能动,却不是没有感觉的。 会?麻会?痛,被霍玉兰掐着拉起来的地方会?荡开层层叠叠的酥软。 他像一个大号的小孩,蜷缩在后车座上枕着霍玉兰的腿,很?快就在车子的摇晃之中昏昏沉沉。 他像个拨开了蚌壳,露出了内里?珍珠和软肉的河蚌,软绵绵地漂浮在名为“霍玉兰”的水中。 他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而莫宁等到确认牧引风彻底睡着了之后,才从后视镜之中看向霍玉兰说:“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哪怕是骗,你最好能骗到底。” 莫宁看着霍玉兰放在牧引风头上摩挲的手指,有一种自己从小照看的小孩落入狼口的不适感,却也无可?奈何。 莫宁能看出来,牧引风和这个女人之间,确实有旁人难以插手的感情在滋生?。 他的未尽之言全部都是威胁,可?他终究没有说下?去,霍玉兰心照不宣地勾了勾嘴唇。 莫宁收回了视线专心开车。 霍玉兰靠在后车座上面,根本就不介意莫宁的话,她?是真的喜欢牧引风,这一点她?不骗人,就算骗人的话,她?会?害怕莫宁的威胁? 车子平缓地在路上行驶,霍玉兰一直用手鼓捣着牧引风的头发。 牧引风的发丝柔软,色泽漂亮,偶尔在车子调转方向时?会?有阳光照射进来,霍玉兰就把手抬起来挡在牧引风的头顶上方。 她?低头的神色温柔无比,帮牧引风下?意识挡着阳光的举动不像是逢场作戏。 莫宁偶然看到,有些心惊地想,这个女人难道是真的喜欢牧引风吗? 怎么?可?能。 就连莫宁都知道她?从前喜欢的人都是健壮的或是俊朗的,和牧引风这样阴郁苍白的类型大相径庭。 毕竟“慕方懿”的情人们都有谁,还是莫宁查出来的。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骗人的话……恐怕到最后牧引风也不会?放过她?。 牧引风现在看上去再怎么?“柔和好骗”,可?他的偏执和极端,是这个女人连半点也没有窥见到的。 莫宁考虑到牧引风的本性,不认为牧引风会?受伤,恐怕到最后该是这个女人求饶吧。 她?会?后悔自己现在的所有举动。 车子到了别墅中停下?,霍玉兰对?着莫宁说:“嘘。” 她?小声说:“让他再睡一会?儿,我们就在车里?坐着,你可?以先进屋,让桃阿姨和宋阿姨给你弄口饭吃。” “哦对?了,他刚才给你发消息是让你拿药吧,别忘了换成维生?素。” 莫宁不觉得有病不吃药能行,从前他一直要求牧引风吃药,牧引风总是能不吃就不吃。 可?是事实证明这几天牧引风前所未有地按顿吃药,却差点就把小命吃没了。 因此莫宁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打开车门下?去,看了一眼车里?正低头弯腰亲吻牧引风头发的“慕方懿”,神情诡异。 他先进屋去让两位阿姨做饭吃。 然后霍玉兰就这么?坐在车里?等着牧引风醒过来,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等到牧引风真的醒过来的时?候,快要下?午2点。 他在过热的车里?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腿就要被太阳晒得烧起来了。 莫宁并没有把车完全停入车库,而是停在了车库的门口,毕竟他一会?还要开走。 结果太阳转过来钻进了车里?面,虽然没有照射到牧引风害怕阳光的脸,却把他大半个身体都笼罩在阳光里?面,这种热度把他活生?生?被烤醒了。 他睁开眼睛后,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而霍玉兰一看到他睁开眼睛,立刻哎哎哟哟地喊出声:“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我的腿呀我的腿要断了……” 牧引风被霍玉兰推着坐起来之后,霍玉兰的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 她?快速伸手拍了几下?,简直想要在车里?面打滚。 脚腕都凉了,长时?间不过血导致颜色都有一点发紫。 牧引风先是看了看她?,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时?间。 这才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面,有些出神地望向了窗户外。 面上平静,实际上心里?头波澜四起。 他估算了一下?车子开到家的时?间,震惊于他在车里?竟然睡了这么?久。 而且这一觉什?么?梦都没有做,虽然全收着腿但是睡得格外舒服,现在浑身都透着一股休息好之后的酸软。 “啊啊啊……”霍玉兰还在按着自己的一条腿尝试着动。 但是每动一下?都呲牙咧嘴。 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新?闻,说是两个小情侣关系太好了,女方枕着男方的胳膊一夜,导致男方手臂不过血然后截肢了。 霍玉兰哭笑不得地说:“完了,恐怕我这条腿不能要了。” “以后咱们两个就是一对?瘸子。” “哎哟哈哈哈……是不是更?般配?” 牧引风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叫醒自己。 他不擅长表达,甚至根本不擅长和人正常接触说话,就只?是看着霍玉兰的腿,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我干什?么??想摸一摸吗?” 霍玉兰抓着牧引风的手就往自己的腿上按。 “虽然我的腿没有你的长,但是女孩子和男人的腿是不一样的,会?软一点,我没有专门练过肌肉,你可?以捏捏。” 牧引风下?意识地想把手收回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53节 两个人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亲密接触都是霍玉兰在“强迫”牧引风。 如果不是霍玉兰才是“弱势方”,她?的诸多行为都可?以称得上强取豪夺。 牧引风把手收回来,开了车门,轮椅就在车后方,之前莫宁下?车的时?候就放在那里?的。 牧引风伸长胳膊把轮椅拖过来,双手一撑就坐了上去。 霍玉兰还在车里?咬牙切齿地不敢动呢,看到牧引风竟然坐上轮椅,假装哀嚎道:“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你竟然就要走了吗?不管我?我已经瘸了……我的腿被你枕了好几个小时?,看过那个年轻小伙因为被女朋友枕了一夜手臂就截肢了的新?闻吗,我说不定要截肢了!” 牧引风像听?不到一样操纵着轮椅走了。 霍玉兰苦笑了一下?,现在是属于她?“强求”的阶段,还得再接再厉。 但是她?推开门,打算使劲蹦几下?把这个麻劲弄过去,就听?到电动轮椅嗡嗡的响声,牧引风又回来了。 他停在霍玉兰的车门边上,看着她?片刻,有些犹豫地伸出手。 霍玉兰深吸一口气,没敢很?快吐出来。 生?怕她?自己呼吸的力气大了,把面前的小玫瑰给吹散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牧引风第?一次主动对?霍玉兰伸出手。 霍玉兰盯着牧引风的手顿了片刻,在牧引风的手将要垂下?来的时?候紧紧抓住。 “算你有点良心,为你截肢我也值了。” 她?低头在牧引风的手背上亲了一下?,像一个亲吻自己效忠的国王的骑士。 她?到底没舍得借着牧引风的力气,而是将手按在轮椅上起身。 然后使劲在地上跺了几下?,瞬间感觉到有种千万根钉子扎在腿上,千万只?蚂蚁爬进裤腿。 好不容易等那个劲儿过去一点,她?一走路就变成了大鹏展翅的姿势,还是歪膀子大鹏。 霍玉兰扶着轮椅,看着牧引风片刻说:“完了真的走不了了……” 牧引风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弄了。 最后他把手挪到轮椅扶手上,按下?了那个召唤保安的按钮。 打算把保安叫过来把人架回去。 但是被霍玉兰给阻止了。 霍玉兰靠在车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牧引风,说道:“从这里?到屋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不是很?远。” “要不然你带我回去吧?” “你这轮椅应该是抗压力和抓地力最强的那种型号吧,坐两个人应该没有问题。” 轮椅就一个座位,两个人怎么?坐? 牧引风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了霍玉兰一眼。 然后被霍玉兰搂住了脖子,一抬腿,坐在了牧引风的腿上。 她?是真的不把牧引风当一个残疾人。 咬牙把另一条腿也收上来,横着放在牧引风的轮椅扶手上,贴着牧引风说:“前进吧,我的勇士!” 牧引风的轮椅虽然是专门定制的,确实是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而且还算宽敞,这样横抱着一个女人……也能看得见路。 但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怎么?会?有人坐在残疾人的轮椅上,还要坐在残疾人的腿上……让一个残疾人抱着回去。 他看了一眼车上倒映的两个人身体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数不清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被霍玉兰震惊。 这……好幼稚啊。 “你下?去,我叫人过来抬你。”牧引风的额角有细小的青筋正在鼓动。 霍玉兰不下?去,甚至还在牧引风的身上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还不忘了阻止他去按按钮。 “你就这样抱着我回去吧,这轮椅承受得住。” 轮椅承受得住,但是牧引风承受不住啊。 两个人在车边上争辩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牧引风失败了。 他尝试着操纵轮椅朝门口方向走,无障碍的石板路足够宽敞,足够平稳。 确实是能走的。 可?是午后的太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牧引风感觉院子里?面各处的保安看过来的视线,比头顶的太阳火辣数十倍。 霍玉兰很?贴心,把手举着挡在了牧引风的头顶上说:“快快快,我帮你挡着阳光,冲!” 牧引风把轮椅的速度提到了极限,实在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但是人这个东西就很?奇妙,你越不想让人看到什?么?就总是会?被人逮个正着。 轮椅咕噜噜地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莫宁在阳光之下?显得有一些过于憨傻的脸,在看到两个人叠在一个轮椅上的时?候出现了空白。 类似于这种场面,莫宁记得上一次看到的时?候,应该是两个幼儿园的小孩抢一辆扭扭车。 而莫宁身后的宋阿姨准备好了下?午茶,身上还穿着围裙呢,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顿时?噗嗤一下?乐出了声。 “哎呦哈哈哈哈哈……这是玩什?么?呢?” 桃阿姨听?到声音也从厨房跑过来张望,然后一边拍巴掌一边笑,场面一时?非常热闹。 牧引风本来就有些怕太阳光晒,虽然霍玉兰给他挡了一小块阴凉,但是侧脸还是肉眼可?见地起了一层可?怖的红血丝。 再加上面对?这种被众人围观的场面,他整个人像一朵盛放的玫瑰花,头扭到旁边不敢和莫宁对?视,到最后甚至把头埋在了霍玉兰的身侧。 太羞耻了。 身上坐着的人又不肯下?去,他能怎么?办啊? 这可?真是一辈子都令人难以忘怀的……美好记忆。 毕竟牧引风上幼儿园的时?候也没有跟小朋友抢扭扭车。 他恨不得现在双腿就康复,赶紧从这社死现场逃离。 这已经是遇见霍玉兰之后,牧引风第?二次想要康复了。 霍玉兰一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知道想要让牧引风再带着她?不太可?能了。 啧。 可?惜。 还挺好玩的! 是真的挺好玩的。 她?的腿其?实已经不麻了,本身又不要什?么?脸,笑眯眯地从轮椅上面下?来,在地上跺了跺脚,对?着宋阿姨和桃阿姨说:“今天有什?么?好吃的下?午茶?有没有烤曲奇饼干?” “有有……还磨了咖啡呢。”桃阿姨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起来。 莫宁嘴角通了电一样一直在抽搐,牧引风低头操纵着轮椅,从一行人中间挤进去,逃也似地上了电梯。 电梯关门上行的声音是那么?悦耳。 他一直没有再下?来。 莫宁之前打算等着霍玉兰把牧引风叫醒了,送两人回屋之后他再走,谁知道牧引风这一睡竟睡了四个小时?,他也没忍住在里?面睡着了。 现在整个人还有些睡眼惺忪,又难得看到自己的老板的囧相,从牧引风十几岁开始,莫宁“陪太子读书”多年,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这么?丢人现眼。 忍俊不禁地噗嗤噗嗤笑。 难得对?霍玉兰也有了一点好脸色。 不过他到底年岁也不小了,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清了清嗓子,对?着霍玉兰说:“他要是真的好转了,我可?以帮你和你妈妈之间送一次信。” “她?也是畏于你爸爸才不敢捞你,一直都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 那又不是她?的妈妈。 而且把原身卖了这件事,分什?么?主犯和从犯吗? 但是霍玉兰耸肩,不置可?否。 莫宁很?快离开,霍玉兰吃了几块小饼干之后去厨房煮面。 等到煮好了端上楼。 敲门后进了牧引风的屋子,牧引风已经非常严肃认真地在看书了。 当然了霍玉兰不知道,在她?进来之前,牧引风捧着这本书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而且平时?能一目十行对?内容记忆深刻的人,一页都没有翻过。 霍玉兰端着面放在桌子边上,从牧引风身后凑近,把头放在他的头顶上,稍微蹭了一下?碰到了一片潮湿。 顿了顿说道:“你不会?又洗澡了吧?你再把自己给洗破皮了……” 牧引风穿着宽松的居家服,霍玉兰直接伸手扯开了他的前襟,自上而下?地顺着缝隙朝里?看。 “让我来看一看有没有破皮……” 美好的风景一闪而逝,很?快牧引风就把那条缝隙给盖住了。 偏过头来看霍玉兰,表情堪称冷酷。 “看一看都不行吗?”霍玉兰嘟囔着,推着牧引风的轮椅到了桌子边上。 “吃面吧。” 她?说着,拉了个椅子坐在牧引风身边。 牧引风真的饿了,一整天洗了三个澡,睡了那么?久又折腾了那么?久。 他没有拒绝,很?快吃起了面。 霍玉兰煮面确实是很?好吃的,也不是有什?么?独家秘方,但就是有她?谁也不可?代替的味道。 她?曾经有个小青梅竹马,家里?父母双亡,亲戚惦记家产但是却不想照顾他,他几乎是霍玉兰想办法养大的。 霍玉兰那个时?候年纪也不大,不会?做太复杂的食物给对?方,而且也没有那么?多钱。 就一直煮面。 be文求生指南 第154节 煮的时?间久了,自然就有自己特殊的味道。 牧引风吃得很?香,举止优雅但是面条下?的速度确实是不慢的。 霍玉兰撑着手臂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他看似很?难搞,其?实真的很?柔软。 几乎是你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这样一颗小棉花糖,本该被人捧在手心宠着爱着,结果被搞成了精神分裂,也是令人唏嘘。 “我下?面好吃吗?”霍玉兰见他快吃完了,突然开口。 她?发誓,她?从前真不是个这样的流氓混蛋。 每一个和她?在一起之后的人,给她?的评价都是温柔懂事善解人意。 可?是牧引风有一种非常神奇的能力,他像尊能勾起人内心恶欲的玉石邪神像。 一个人在过于纯净又过于柔软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只?想“渎神”。 想知道他长这么?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却还能再柔软可?欺到什?么?程度。 牧引风的动作顿了一下?,却完完全全没听?懂。 这种近乎烂俗又猥琐的话,如果没有遇到霍玉兰的话这一辈子都没有人说给他听?。 霍玉兰见他果然完全不懂,忍不住笑起来。 她?笑得莫名其?妙,牧引风看她?一眼,继续吃面。 嘴唇红润油亮,鼻尖上带着一点点的汗,但是因为过度白皙的面色,如果不是凑得非常近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霍玉兰凑近他,手撑着头,姿态放松,用自己的腿撞了一下?轮椅的轮子,轻声道:“你下?面也挺好吃的。很?干净,是玫瑰味的。” 牧引风正在吸最后一口面条,听?了这话之后,瞬间就反应过来之前那句话的意思。 他毫不意外地呛咳了起来,面色唰地粉透,侧头看向霍玉兰的眼神,透着不知道第?多少次的震惊和羞恼。 霍玉兰连忙给他敲打后背,拿纸巾给他擦嘴,但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扳过他格外透红的嘴唇亲了一口。 面碗里?面飘着打着旋的葱花。 霍玉兰站着倾身弓背,捧着牧引风的脸,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在他的唇上辗转。 两个人第?一次接了一个不带强迫意味,也没有抗拒的吻。 因为牧引风的手没有推霍玉兰,而是一手捏紧了筷子,一手紧紧地抓着桌边。 他闭着眼睛,纤白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两片阴影。 霍玉兰的心里?塌陷了一块,最后紧紧抱着牧引风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近乎痴迷地嗅着他身上的沐浴液香味。 “真的喜欢你,你怎么?才肯信啊……” 牧引风闭着眼睛,没说话。 他确实不相信怀里?这个女人说的任何话。 时?间终于进入了八月,天气越来越热了。 牧引风的药被间歇性断了,只?有早上去公司之前吃的那一顿是真的,剩下?全部都是各种维生?素。 下?班后他发病开始变得频繁。 连一直不知道牧引风有精神问题的两个阿姨,都渐渐发现了苗头有些不对?。 每天做完饭之后就被霍玉兰打发走,看着霍玉兰的眼神复杂,却又不敢说什?么?。 牧引风的发病不再是那种药物控制下?的一声隐忍克制的“滚”。 而是真的会?发疯嘶吼,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人的那种发病。 直到这时?候,牧引风才算是真正“撕下?”了玫瑰王子的漂亮皮囊,露出血肉下?面盘根错节的荆棘。 牧引风知道到自己的药被换了,却没有提起过。 因为牧引风比霍玉兰还要迫切无比地想知道,她?说的“喜欢”到底能到哪里?。 能忍到哪里?。 在见识了真正的他之后,还敢不敢开口说一句喜欢。 就像此时?此刻,好好的吃着饭,牧引风突然间发病,把手里?的碗砸在桌子上面。 “嘭”地一声,碎瓷片飞得到处都是。 把端菜过来宋阿姨吓得原地脚步一转,又赶紧回到厨房里?去了。 第74章 “滚!” “滚开!” “你死了是你自找的!是你求我的——” “我不放,我不放!” “哗啦!” 碗盘大部分都被掀到了地上,桃阿姨和宋阿姨两个人躲在厨房里面噤若寒蝉。 她们两个现在非常确定雇主的精神有问题,宋阿姨甚至产生了想要辞职的心思,因为她非常清楚神经病杀人不犯法。 可是因为有很多的把柄捏在霍玉兰的手里,这两个人根本连提都不敢提想要辞职的意愿。 好在霍玉兰从?来不会让她们两个在牧引风发病的时候凑到跟前来。 无论他长得再怎么?好看,发病的时候也是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而?牧引风因为白化病的原因,看上去比寻常人还要可怕数倍。 正常人面对牧引风这样的情况估计会被吓得半死。 霍玉兰却非常淡定地坐在桌子边,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喝汤的汤勺。 今天的老母鸡汤炖得真的是非常鲜美,霍玉兰余光中注意着牧引风的动作,屁股却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她甚至还用汤勺去汤碗里面舀了一勺汤。 正要往嘴边送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碎瓷片,霍玉兰的动作顿了一下,伸手把那个碎瓷片捞出来,然后把那勺汤送到嘴边喝掉了。 牧引风平时看上去柔柔弱弱,霍玉兰欺负了他两次,他甚至连抵抗的力气都不怎么?大,可是真的发起病发起疯来,一个人能?掀翻一个屋顶。 今天是休息日,牧引风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发疯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要崩溃的。 可是霍玉兰却半点都没有不耐烦,更没有畏惧牧引风强大的破坏力,还能?见缝插针地吃东西和休息,剩下时间就陪着牧引风熬着。 这一顿饭注定吃不消停,等到牧引风那边终于把自己折腾得从?轮椅上翻倒在地,霍玉兰才总算起身过去。 “你?没事吧?”她关切地扶起了牧引风,地上还有非常多的碎瓷片,霍玉兰检查他的身上有没有受伤。 牧引风并没有受伤,但是药物的戒断反应让他整个人都浑身发抖汗如出浆。 他因为幻视和幻听,无时无刻都处在当时噩梦一样的车祸现场。 周围一切的场景都在他的眼中扭曲,他的灵魂都在那一场见死不救的噩梦之中痉挛。 精神病患者怎么?能?轻易地断药呢? 一个在死之前也被人送去心理?咨询所的人,又凭什么?替一个人下了诊断,觉得断了药之后就会让对方?变好呢? 这是最愚昧的最荒谬的决断。 可怜莫宁根本不知道?霍玉兰自己也患有精神疾病,而?且她曾经无亲无故,被人逼着去做心理?咨询,从?来没有正经地服过药,都是把那些药换成?维生素偷偷扔掉。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病。 大部分的精神疾病患者都觉得自己没病。 她觉得自己都能?够戒断药物像正常人一样,自然也觉得牧引风能?够做到。 而?莫宁竟然还真信了她说的断药会让牧引风变好。 牧引风此刻被轮椅半压在地上,手指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头疼欲裂浑浑噩噩,扭曲的世?界带给他一种?挤压和窒息的感觉。 眼中色彩鲜明锐利的线条,化为了一把一把的尖刀,朝着他不断地刺入。 他在自己的幻觉之中遍体?鳞伤血流满地。 而?霍玉兰的靠近,是最扭曲最尖锐的色块,牧引风本能?地抗拒,双手疯狂地抓住一切能?攻击的东西去攻击霍玉兰。 霍玉兰很快被他用一块碎瓷片把胳膊划伤了。 但是霍玉兰根本不理?会手臂上面的伤口?,跪在地上伸手紧紧抱住了牧引风,不断地在他耳边轻声安抚。 一声一声柔和无比地叫着牧引风的名字,轻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唤回他的神志。 牧引风的挣扎力度渐渐变小,就算是戒断烟瘾,也会有周期性。 更何?况只?是药物的戒断反应,很快牧引风的眼神真的恢复了一点清明,尤其是在他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臂,一手的黏腻血液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没事了没事了……”霍玉兰说,“我在呢,他死掉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霍玉兰虽然根本不知道?牧引风发病的时候一直喊“滚”的人,一直说“死了活该”的人是谁,却能?顺着自己的猜测给牧引风做出合理?的安慰。 她那么?聪明,看上去甚至比正常人还要正常。 可是除了霍玉兰自己,没有人知道?就在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因为牧引风从?混乱到清醒,获得了多么?巨大的满足。 她最擅长将人从?阴暗的泥沼之中救赎出来,最容易适应艰难困苦的环境,以此牺牲自己成?全“爱”。 她可以为一个陷入深渊的人付出一切,更何?况这个人是她爱的人呢? 手臂受一点伤而?已又算什么?? 她爱他啊。 牧引风就算是失手把她的脑袋开瓢了,霍玉兰也根本就不会躲避。 她能?够从?这样的牺牲和痛苦之中,找到心灵上得以安息的养料。 霍玉兰能?用这种?“救赎”,来填补她内心之中的深渊。 be文求生指南 第155节 那是在她几岁的时候,父母因为救她而?双双亡故的深渊。 那时候霍玉兰被家中宠到没边,是一个每天穿着公主裙戴着小皇冠的小公主。 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会夸赞她漂亮聪明,像一个真的小公主一样。 她不像老四白榆一样,拥有原生家庭的创伤,霍玉兰的记忆之中她的爸爸妈妈都非常爱她。 爱到不惜为她失去生命。 她爸爸是一个画家,每年到处采风,就是一家人旅行的目的地。 一家人一起出去旅行的时候,她因为贪玩,追一只?漂亮的白色蝴蝶,在山崖边上踩空,差一点就掉下去了。 好在她的爸爸妈妈很快找到了她,而?因为当时情况非常危急,她吊在山壁上的一棵树上,树干挂住了她的公主裙,她才没有直接摔死在山崖下面。 眼看着裙子不堪其重,身为父母的哪有什么?理?智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救援? 他们一起设法施救,还生怕当时的霍玉兰会害怕,就给她讲她最喜欢的童话故事。 故事里骑士总会斗败恶龙救下公主,而?那时候挂着霍玉兰的树干被她爸爸形容成?恶龙,他爸爸笑?着救她。 但是因为靠皮带和衣服草草接在一起的绳索并不足以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他掉了下去。 霍玉兰的妈妈不让她低头去看,说她的爸爸只?是骑着一条恶龙飞远了,去战斗了。 现在换她这个骑士来救她。 那个时候霍玉兰很小,她还问她的妈妈“女孩子也可以做骑士吗?” 她妈妈流着眼泪,告诉她当然可以。 有些女骑士比男骑士还要厉害,也能?斩杀这世?上一切的“恶龙”救出落难的公主。 可是童话故事的结局里面,所有的骑士都要和公主结婚。 那时候被爸爸妈妈欺骗,真的觉得他们都不会有事的霍玉兰,还问她的妈妈“那你?是女骑士,你?救了我,要怎么?和我结婚呢?” 当时霍玉兰的妈妈告诉她,“公主不一定要和骑士结婚,骑士也不是单纯地只?为了救人而?存在,骑士也不光能?救公主,还可以救王子。” 而?公主最后都是要和王子在一起的。 霍玉兰那时候还笑?着说:“那我也要像妈妈一样做一个无所不能?的骑士!” 她的妈妈确实“无所不能?”,她爬到山崖边的树干上,用自己的身体?为女儿搭建了一座去往平地的“桥梁”。 笑?着鼓励她,“勇敢的骑士都不畏惧任何?的风险,你?要爬上去,你?就是骑士啦!” 霍玉兰顺着她妈妈的身体?爬上山崖。 她的妈妈掉下去了。 因为山里信号不太好,求助的电话又没有再接通,救援的人是第二天晚上才在山里找到了霍玉兰。 彼时霍玉兰的小公主裙已经刮得稀巴烂,纯白的裙子沾染了泥土草汁还有血污。 她的鞋子丢了,皇冠也没有了。 她再也不是一个小公主了。 救援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她爸爸妈妈的尸体?边上陷入昏迷。 她被救援后没有哭,也好久都没有说话。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姥姥还活着,她被送到了姥姥的家里。 但是姥姥年纪也很大了,一直抱着霍玉兰哭得不成?人样,霍玉兰始终没有再哭过。 她已经是骑士了。 妈妈说,骑士不会哭。 她的心理?疾病像是被父母双亡这件事压抑起来的火山,没有人知道?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姑娘,是怎么?一个人在山中,在父母的尸体?旁度过了一天一夜。 更没人知道?,她上山之后,又是怎么?从?山上下了山崖底下,找到了父母的尸体?。 总之随着她长大,她开始会哭会笑?,她愿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帮助任何?需要帮助的人。 她会爱上弱者,因为她是一个“女骑士”。 但是她死在山崖下面的父母,和那片山崖一起化为了深渊和恶龙。 那深渊之中经年漆黑寒冷,生活着一直以这世?上最炙热疯狂的爱意为食的恶龙。 只?有最勇敢的骑士才能?暂时斗败“它”,再以爱意浇灌,才能?让“它”短暂蛰伏。 霍玉兰抱着牧引风,浸染了鲜血的手臂是她身为骑士的勋章。 她等到牧引风彻底安静下来后,成?就感十足地亲吻他汗津津的面颊。 “很棒。” “我的小王子……没事了。”你?和我一起战胜了“恶龙”。 牧引风枕着霍玉兰的手臂,仰着头看着她。 他的视线依旧很模糊,但是模糊的视线之中,是她无比耐心和温柔的笑?脸。 耳边是她柔声细语的安慰。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能?接受一个精神病患者发病的样子吗? 牧引风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直到眼中生理?性的泪水冲刷干净了眼中的晦暗和模糊。 他确确实实看到了她充满爱意和包容的眼神。 牧引风被封闭多年的心墙,不可避免地被撼动。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药被换掉了,莫宁毕竟是他的人,这种?事情莫宁不可能?不告诉他。 是牧引风同意的。 而?且“慕方?懿”换的那些药……其实只?是一些他在不正规的心理?咨询所里面买的保健品罢了。 心理?咨询所哪有开处方?药的资格?他有自己专门的医疗团队和渠道?。 治疗和研究的不仅仅是精神疾病甚至是他的基因病。 他之所以去那个心理?咨询室,是因为每一次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心理?和生理?都会得到一些连药物也无法达到的安宁。 即便是那个挂牌却没有任何?资格证明的心理?咨询师,从?来没有认真地做过一次心理?咨询。 牧引风也愿意为那短暂的平静而?买单。 但是他这些天确实按照慕方?懿的意思,把药断了,只?有去公司之前才会吃,确保自己在公司里面不会发病。 牧引风看上去这么?软弱,但他如果真的软弱,又怎么?可能?挑得起牧氏企业。 他只?是没想到,“慕方?懿”竟然真的能?接受真实的他。 到这种?地步,她总不会还是在演戏吧? “没事了,没事了。”霍玉兰在牧引风的额头上面亲了一下。 然后扶着他起身,把他重新扶到了轮椅上面。 又不顾自己的伤,一直在检查牧引风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牧引风看着他,凌乱的白发遮盖住了他眼中的晦涩。 他盯着霍玉兰手臂上血液凝固的伤口?,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相信这个女人真的喜欢他。 谁会喜欢一个每天发病的精神疾病患者? 如果牧引风彻底断药,他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隔着汗湿垂落的发看着她那双温润温柔的眉眼,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绝对能?够检验她是不是别有所图的办法。 八月八号,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昨晚上风雨如晦,霍玉兰和牧引风一直折腾到了半夜。 不是那种?带有暧昧和情爱色彩的折腾,而?是切切实实的发病的那种?折腾。 霍玉兰的嘴角又受了伤,身上也有伤,脖子上也有……看上去活活像是大战了三百回合。 而?且她第一次和牧引风在一张床上面睡觉。 只?可惜这三百回合是真的“大战”,牧引风像个纯粹的疯子,霍玉兰把他手腕捆起来免得他自伤,他把手腕弄脱臼了,把床头的台灯薅起来,把霍玉兰从?床上一直揍到了地上。 霍玉兰虽然很灵活,却也难免受伤。 半夜三更地又折腾了刘虎,请了个家庭医生回来,给牧引风把手腕接上,给霍玉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他发病过后,霍玉兰总算哄着他睡着。 第二天难得早上没起来,一个人在牧引风的床上睡到了下午才醒。 她醒来之后下意识就笑?,笑?容甜蜜极了。 好像真的和爱人酣战了一夜那样。 对她来说,昨晚发生那样的事情,她亲自守着他变好带给心理?上的愉悦,比生理?上要让霍玉兰满足数倍。 她一直都以为,那片山崖,她死去的爸爸妈妈化为了恶龙。 而?实际上,她才是那个以救赎为生,披着骑士皮囊,内里却是以“爱”为食的恶龙。 她爱极了昨夜的牧引风清醒后,第一次主动捧着她受伤的脸,愧疚落泪的模样。 她无比享受这个救赎的过程,她觉得很快,她就能?让他像自己一样彻底断掉那些药物,成?为一个“正常人”。 霍玉兰拉开了淡蓝色的窗帘,让阳光投射进屋子里面,伸了一个懒腰,牵动了后背上面的伤,疼得龇牙咧嘴,但她却笑?了。 牧引风看上去没什么?战斗力,真疯起来狠着呢。 霍玉兰的后背上昨天挨了他一台灯,灯罩当场就碎了,当时电还插着呢,要不是台灯质量太好,霍玉兰估计都要被电。 窗帘拉开,霍玉兰按着有些疼的腰揉了揉,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牧引风回家。 好想他啊。 结果一低头,就发现院子里有一大群人正在往别墅里面抬箱子。 好大的箱子,足足六七个。 be文求生指南 第156节 并没有抬到主楼,而?是直接送到了后面的花房里面。 难道?是什么?帮助植物生长的机器? 霍玉兰很快在楼下攒动的人影里面看到了莫宁。 霍玉兰披上衣服,随便把头发拢了一下下楼来,笑?眯眯找莫宁说话。 莫宁指挥着人往花房里面抬东西,看着霍玉兰之后,先是愣了一下。 因为霍玉兰的嘴角有一块淤青,是昨天牧引风发疯的时候打的。 他再怎么?消瘦,也是个成?年的男人,就算是神志癫乱的时候胡乱出手,力度也不轻的。 而?且这几天的工夫,霍玉兰的脸上实在精彩,手臂上也有伤痕包扎的痕迹。 他昨天晚上还知道?,别墅里面找了家庭医生过来。 莫宁的长相很像一个壮士,可人一壮实却不够凶狠的话,就会显得有些憨厚。 他看着霍玉兰,表情很快变得极其复杂。 他无法理?解,她难道?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难道?之前被牧引风关出了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霍玉兰随意问了一句。 莫宁嘴唇一抿,站在院子里好久,在良心和工作以及和牧引风多年的感情面前,挣扎了许久。 才开口?含糊其辞说:“就是一些……一些机器。” “是养花的吗?”霍玉兰问。 “是……用来摧残‘花’的。”莫宁快速说。 霍玉兰还以为莫宁在开玩笑?,轻笑?了一声,打听道?:“小风今天有没有好好吃午饭?” “有。午饭吃了不少,菜也比以前吃得多。” 莫宁不得不承认,间歇性断药的这段时间,牧引风的食欲好了,人也精神很多,连面颊上看着也稍微添了一点点肉。 就连工作能?力在没有药物的压抑之下都有所提升。 他脑子本来就非常好用,没有药物高强度的压抑,思维敏捷的程度是整个公司高层里面都没人能?跟得上的。 但是…… “你?……没事吗?”莫宁指了一下霍玉兰嘴角的淤青问。 “哦,哈哈哈,没事,小风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病了。” 她现在已经开始称呼牧引风为“小风”,两个人像真的情侣一样相处。 就是比真的情侣热闹了那么?一些。 霍玉兰一脸甜蜜,笑?着说:“我不疼。” 莫宁:“……”啊? 他笑?意僵硬,让那些搬运工把机器都搬进去之后就开始安装。 他没有马上离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慕方?懿:“你?想见一见你?妈妈吗?” 霍玉兰张口?闭口?都是牧引风,一直在和莫宁打听牧引风今天的状态。 莫宁这么?一问,霍玉兰看向他。 莫宁又说:“你?如果想见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 霍玉兰的神色有一点奇怪,莫宁也因为这种?类似“背叛”老板的行为,有些心虚。 他快速解释道?:“那天……那天我们不是说好了,如果听你?的老板有所好转,我就帮你?见你?妈妈。” “我并不想见我妈妈。”霍玉兰说,“她和我爸慕景龙一起把我送给了小风,要不是他生性善良,我现在已经死了。” 生性善良…… 莫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那些还没有安装好的机器,觉得有些喘上不气。 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依旧是当年那个随便搜集了一点牧元蔓的“非人道?”证据,就敢去报警的人。 现在他虽然在牧引风身边很多年,可是……如果当年的屠龙少年变成?了龙,他依旧不愿意同流合污。 “牧总……他和你?想的不太一样。”莫宁说,“我劝你?见一见你?妈妈,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你?为什么?一直在说奇怪的话。”霍玉兰皱眉,“现在我唯一的家人只?有小风,我谁也不想见。” 原身那些家庭关系和朋友关系,被霍玉兰断得一干二净。 她现在全身心都扑在牧引风身上,正酣然吸取着“爱意”,哪有工夫去理?会别人。 莫宁想说什么?但是手机突然间响了,正是牧引风打来的。 莫宁最后看了霍玉兰一眼,很快便开车走?了。 那些安装工人鼓捣了一整个下午,霍玉兰好奇地探头进去看了看,看到了一个椅子连接了一大堆什么?东西。 她对种?花没有太大的兴趣。 很快回到别墅里面喝下午茶。 同时在手机上给牧引风发消息道?——今天莫宁来了,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你?稍微注意一下。 她还给莫宁上了个眼药,告了个状。 而?直到晚上牧引风回家,霍玉兰才总算是知道?了莫宁今天的态度,原来那不是奇怪。 那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和良知挣扎的结果。 牧引风晚上回来的时候,没急着换下工作服,而?是操纵轮椅进门后,就要一直看着霍玉兰。 霍玉兰对着他笑?,柔声说:“晚饭我都让两个阿姨准备好了,我们一起吃?” 牧引风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最近精神状态看上去好极了,虽然他苍白的皮肤称不上什么?满面红光。 但是他比起前些天的阴郁和沉肃,简直鲜妍得判若两人。 他像一株得到了水源滋润和阳光普照的花,娇嫩欲滴。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锁在霍玉兰的身上,纯澈而?明亮。 他一只?手放置在身前,另一只?手轻敲着轮椅扶手。 在霍玉兰走?过来,要推着他去吃饭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我想证明一件事情。” “嗯?” 牧引风微微勾了下嘴唇,他唇色今天格外嫣红,近乎有些罪孽地勾起,好看极了。 霍玉兰蹲下来,抓住了他的手说:“什么?事啊?” 牧引风直视着她,他总是羞涩而?拘束的,但是此刻的眼中尽是直白,甚至有些逼视的味道?。 “你?一直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对吗?”牧引风说。 “当然是真的。”霍玉兰的模样真的不差,长得就很亲人,圆圆的眼睛清澈明亮,看上去无比清纯无辜又真诚动人。 尤其是她受了一些皮外伤,这么?自下而?上看过来,有些楚楚可怜献祭般的感觉。 “我已经说过了很多次了,但是你?都不肯相信。” “我真的喜欢你?,不。”霍玉兰抓着牧引风的手亲了一下,说道?,“我真的爱你?。” “我的王子,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这样的话有一点中二,可她的眼神无比认真赤诚,任谁被这样注视着,都很难再生出什么?怀疑。 但是牧引风看着她,慢慢抬起了手,主动摸上她的脸蛋,在她的嘴角那处淤青上轻柔无比地摩挲片刻。 而?后说:“你?跟我来。” 他贴身的手机一直在嗡嗡叫,那是莫宁在劝阻他不要做得太过火,可是牧引风因为吃药不够频繁,他的状态看似正常,可细看,会发现他眼底的“疯”已经无法压制。 他没有拿出手机,甚至在霍玉兰疑惑问起的时候,他隔着衣服的口?袋掐住手机的关机键,直接把手机给关机了。 他操纵着轮椅,带着霍玉兰到了花房。 霍玉兰不明所以,进去后她看到了冰冷的,偌大的仪器连接的椅子,放置在花房的正中间。 很多花都被挪走?了。 “对了,今天白天看到莫宁把这个送过来,这是什么??” 霍玉兰推着牧引风的轮椅,低头问他:“我看着不像是弄花的东西。” 一个连接着仪器的椅子,有点像做腿部康复治疗的。 难道?是牧引风用的? 牧引风没回答,把轮椅停下之后,对霍玉兰说:“你?坐上去。” 霍玉兰:“我坐上去?这个是治疗你?腿的吗?” “你?坐上去。”牧引风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很好听,霍玉兰不疑有他。 笑?着说:“我帮你?试试?” “我就说你?腿能?康复的,你?也没有失去知觉,只?要积极治疗就行了。” 霍玉兰坐上去,然后说道?:“还行,角度挺舒服,但是腿上没见有什么?理?疗的东西。” 她扶着椅子的扶手低头看。 牧引风这时候从?裤子里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遥控器。 按了一下。 “嗖嗖”两声机械音,霍玉兰坐着的椅子就弹出了几个卡扣。 一共十来道?,正好控制住她的双手和双腿。 “高科技啊……”霍玉兰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嘟囔了一声。 然后很快,椅子后面随着牧引风的操作,升起了一个头盔一样的东西。 头盔转到前面来罩住了霍玉兰的头。 be文求生指南 第157节 霍玉兰终于意识到这个东西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她也没有慌张,更没有试图挣扎,任由头盔罩下来。 她看向牧引风,平和地问:“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手里捏着小小的遥控器。 他开口?道?:“这是测谎仪……” 霍玉兰:“……什么??!” 他坐在轮椅里面,眼中透着猩红的疯狂色彩。 他手指紧紧地攥着遥控器,指节青白。 他又开口?,那玫瑰色的唇瓣中吐出的话依旧那么?好听,却又那么?阴森恐怖。 花房里亮起来的灯不够明亮,椅子上亮起来的充电光却幽蓝一片。 “也是电椅。” “你?说你?爱我……”牧引风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一把,将一丝不苟的头发揉乱了。 他低笑?起来,凌乱的发落在他俊挺的鼻梁上,他透过乱发,用淡红色的眸子看向霍玉兰。 他看起来并不疯狂,更多的是脆弱和绝望。 他始终不信有人会爱他,爱他这样一个疯子。 他觉得“慕方?懿”别有所图,他们的开始就充斥着欺骗和背叛。 他觉得她根本就是在骗他。 他在成?长的过程中被牧元蔓彻底摧毁了信任和人格。 他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因为牧元蔓也说爱他。 可她也一直在摧毁他的一切,剥夺他想要的所有。 他只?肯相信……只?肯相信不能?抵赖的人类本能?。 牧引风神经质一样颤抖着唇喃喃低语道?,“它能?证明。” 第75章 牧引风就坐在椅子的对面,看?上去整个人都要碎掉了,他漂亮的?眼睛里面蓄满了水雾,面色苍白无比,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不出一丝血色。 好像即将面临考验的?不是霍玉兰,而是他自己?。 有人说一个人最可怕的是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但最可怕的?并?不是失去了这种能力,而是你?明?明?拥有,明?明?无比渴望,却不敢去相信任何的爱。 你会反反复复用尽各种方式去测试,伤人伤己?的?同时,所求的?结果,无非是与你?的?期待越来越远。 这世界上最脆弱的?最复杂的?就是感情,感情来自内心,内心千变万化?,自古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有的?时候哪怕你?爱着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在某一个时刻你?都会想要杀了他。 人都是非常复杂的?生物,就算是圣人,感情恐怕也经不住测谎仪的?考验。 霍玉兰一时之间都有一点反应不过来。 她也经历过伴侣一直质问她的?忠诚这种事,但是没有一个人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牧引风看?上去马上就要崩溃了,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测谎仪是国外的?一个带有娱乐性质的?品牌,一开始是用来做游戏的?,后来用作某些地下场所的?训诫。” “现在经过了各种各样的?改良……如果坐在上面的?人说谎,会激发?不同程度的?电力,最严重的?那?一挡,能把人的?内脏瞬间烤糊。” 牧引风直面看?着霍玉兰,眼泪顺着眼眶缓慢地滚落下来,漂亮且凄美?。 可是他却说:“我开的?是最大一挡。” 霍玉兰坐在椅子上面,后脊瞬间窜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直接渗透到了骨头里面一样,让她本能地打了个冷战。 牧引风似乎是有点不敢面对霍玉兰的?视线,微微偏开了头,拿着遥控器的?那?只手用手背在自己?的?脸上快速蹭了两下。 他的?嘴唇抖了抖,没有抬头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片刻之后说道:“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不愿意证明?,我可以马上就把你?放了。” “我可以……”牧引风的?声音非常艰涩低哑,似乎发?出的?每一个音都无比艰难。 他今天回家的?时候吃了两倍的?药,他现在的?内心在药物的?压抑之下应该是无比平静的?。 可是他的?胸膛里面却像是火烧一样痛苦,肢体也在他想到了某种可能之后僵硬得近乎像触电后的?痉挛。 “我可以放你?离开这里,”牧引风最后一个音落下,他慢慢地抬起?眼睛看?向霍玉兰。 “可以让你?回家。” 如果她这一段时间所做的?所有事情,最终目的?都只是摆脱他,那?么牧引风现在就给她这个机会。 他逼视着霍玉兰,片刻后按了一下遥控器,控制住霍玉兰手脚的?铁环就全都缩了回去。 他的?语调低缓,给人温柔的?错觉,他说:“你?现在就可以走,我还?可以让刘虎派人送你?回家。” 霍玉兰坐在椅子上面,电光石火之间想明?白了白天的?时候莫宁为什么会吞吞吐吐,而且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原来他还?算是有点良心啊。 霍玉兰的?双手和双脚虽然都已?经恢复了自由,但椅子很显然已?经通了电,闪烁的?跑马灯仿佛在帮助人回忆一生当中的?精彩画面。 她看?向手里捏着遥控器的?牧引风,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牧引风的?认知并?不太准确。 他不是软弱可欺的?小?天使,他是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毕竟真正的?天使怎么会有一双恶魔一样红色的?眼睛呢? 真正的?天使怎么会想到……给自己?的?伴侣用测谎仪呢? 也是一直到这一刻,霍玉兰才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危险系数那?么高。 才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的?那?些穿越者,会死在看?似如此柔软甚至是软弱的?牧引风手上。 霍玉兰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一直坐在那?看?着牧引风。 半晌牧引风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偏开头,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全都在散落的?白发?的?遮挡之下鼓了起?来,突突跳动。 刘虎按照牧引风的?吩咐,带着几个人手里拿着锁链还?有手铐在外面等着。 牧引风哪怕吃了两倍的?药,余光中依旧出现了黑影,那?群黑影形态各异面目慈悲,或漂浮或站立在他的?周围,仿佛漫天垂目审判他的?神佛。 可是他不信鬼神,不畏神佛。 “你?走吧。”牧引风终于开口?。 霍玉兰却坐在那?里没有动,脑中好多天都没有出过声音的?系统突然出声道:“宿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霍玉兰却依旧没有动。 她仿佛第一次认识牧引风,她注视着他,内心其实并?没有很多的?纠结。 在牧引风要转身操纵着轮椅离开的?时候,才开口?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说了那?么多次你?就是不肯相?信。” “如果你?觉得这种冰冷的?机器印证出来的?结果,比我这个活人的?表述还?要准确的?话,那?你?就尽管来试验。” 系统在霍玉兰的?脑中又叫了一次:宿主。 霍玉兰却没有理会。 “来吧。”她看?着牧引风,神情近乎宠溺。 牧引风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有过很多种设想,但是他没有想过真的?会有人答应做这种测试。 他回头看?向椅子上面坐着的?人,眼泪顺着下巴滴落,双目红得像剔透的?宝石。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如果我侥幸内脏没有被烤糊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剪头发??” “我知道莫宁给你?约了理发?师设计了新的?发?型,但是我非常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喜欢你?把头发?留长,你?头发?那?么漂亮,留长一定很好看?。”霍玉兰问,“可以吗?” 牧引风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他嘴唇颤抖了半晌,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最后却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调转轮椅回来,到了霍玉兰的?身边。 他很想开口?再确认一次,但是最终也只是按下了遥控器,把霍玉兰再一次控制在椅子上面。 灯光亮起?,测谎开始。 现在是幽蓝色的?灯光绕着椅子闪烁,如果坐在椅子上面的?人说谎,红色的?灯就会亮起?,这些幽蓝色的?光都会化?为电流击打在椅子上的?人身上。 牧引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吐出,他泪眼朦胧,直直地看?着霍玉兰,尽力忽视周围不断在劝阻甚至是在呵斥他的?黑影。 他只看?着她。 迎上她仿佛浑然不在意被强迫的?视线。 他的?心防其实已?经分崩离析。 但他还?是开了口?,声音嘶哑地问:“你?是真的?爱我吗?” “爱。”霍玉兰毫无迟疑道。 牧引风那?一瞬间像是不忍猝睹,手指在遥控器上飞快地按了一下,那?是截断电流的?按钮。 也就是说,哪怕椅子上面的?人在说谎,也不会被强烈的?电流电击。 他终究不是牧元蔓。 可是在霍玉兰那?一个“爱”字落下之后,幽蓝色的?灯光跑了一圈,最后“嗡”地一声,所有的?灯光全都变成了绿色。 爱意被冰冷的?机器佐证。 牧引风猛地睁眼,那?一口?卡在喉咙里面的?呼吸,像一把穿透胸腔的?冰剑,并?没有让他鲜血淋漓,而是最终伴随着气流和绿色的?灯光,悄无声息地融化?在了心头。 他瞪着那?绿色的?灯光,神情开裂,表情飞速地扭曲了片刻,抬起?了手颤抖着按下了另一个按钮。 霍玉兰身上的?禁锢全部都被解除。 be文求生指南 第158节 霍玉兰完好无损神情平静,牧引风湿汗淋漓泪流满面,他潮湿的?衬衫贴在层层犯上了冷汗的?后背上,压弯了他的?脊梁。 让他简直不敢看?霍玉兰的?眼睛。 而霍玉兰被放开之后却并?没有马上下来。 她的?手指在椅子上方的?一个按钮的?地方按了一下,这是开始的?按钮。 那?些禁锢身体还?有头的?铁环和头盔又重新覆盖回来。 牧引风的?神情愣怔,霍玉兰看?着他,微微勾了下嘴唇,主动开口?道:“我爱你?。” “嗡!”绿灯亮起?。 “我爱牧引风。”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的?白发?。”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的?红色眼睛。”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无力的?双腿。” “嗡!”绿灯亮起?。 “我爱他的?羞涩和眼泪。” “嗡!”绿灯亮起?。 “我还?爱他……根本数不清。” “嗡!”绿灯亮起?。 “怎么办呢?我爱他的?一切。” “嗡!”绿灯亮起?。 牧引风苍白的?面色被绿色的?灯光闪烁出了难以置信的?光晕,他坐在轮椅上,像是一个被按着行刑的?死刑犯,象征罪孽的?木牌一个又一个被扔下。 他数罪并?罚,一个头颅根本不够赎罪。 等到霍玉兰的?话音落下两分钟以后,椅子自行弹开了限制,霍玉兰才从椅子上走下来,走到了呆若木鸡的?牧引风面前。 她蹲下,手肘撑在牧引风的?腿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像一个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为自己?的?君王夺得了数座城池的?将军。 献上了她不容置疑的?忠诚和所向披靡。 “这椅子应该是大价钱买来的?,不至于坏了吧?” “现在你?相?信了吗?” 牧引风垂下头看?着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连动也不会动一下,变成了一个风化?的?石像,失去了牵引线的?提线木偶。 同时他又觉得自己?荒芜的?内心生出了细嫩的?绿芽,眨眼之间开枝散叶,亭亭如盖参天而起?,又在呼吸之间开出香气袭人的?满树玉兰。 “走吧,你?晚上还?没吃饭。”霍玉兰说,“饿了吧?今天有牛小?排……” 霍玉兰要起?身,推着牧引风回去。 脑中的?系统实在是忍不住在霍玉兰的?脑中询问:“宿主就真的?不怕死?” “死什么,只要椅子不是坏的?,我爱他是真的?啊。” 她和每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真心真意地爱对方,就像她爸爸妈妈爱她那?样真挚而毫不掺假。 从不畏这世上任何的?考验。 系统再度没了声音,而霍玉兰没能顺利地站起?来,因为牧引风突然像是活过来一样突然抬手,力度有一些大地按住了霍玉兰的?肩膀。 “换我来坐。” 牧引风把遥控器调到了最大档,塞到了霍玉兰的?手中说:“换我来。” 换我来说爱你?。 他的?四周都是面容模糊的?黑影,但是那?些在这一刻再也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他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证明?,他真的?对她动了情。 可是霍玉兰却把遥控器直接扔了出去。 按住牧引风要去坐椅子的?动作,就这么半跪在地上笑着说:“我不需要你?证明?,我相?信你?。” “那?么高的?电压,你?的?身体又不好,万一这个椅子坏了呢?万一这个东西根本就不准确呢?” “今天晚上厨房烤了牛小?排,我们去吃饭吧?” 牧引风看?着她,眼中满是执拗和狠意。 “你?不需要……我证明??” “爱不需要证明?,”霍玉兰说,“我能感觉得到。” 牧引风急促地抽了一口?气,却把胸腔里面的?空气一下子都抽空了一样,他面色迅速浸染成血色,像一株顷刻之间盛放的?玫瑰,艳压了这花房中所有的?鲜艳。 他抬手,一把勾住了霍玉兰的?后脑,在霍玉兰有些惊讶的?视线之中低下了头,第一次主动亲吻上了她的?双唇。 霍玉兰甚至惊得“哼”了一声,眼睛睁大。 如此近的?距离,牧引风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扫到她的?脸上一般细痒。他闭上了眼睛,舌尖撬开了霍玉兰的?齿关。 有些笨拙又生涩地舔舐,但是很快又像是无师自通一样,开始了深切地掠夺和侵占。 他像泄洪的?水闸,如山顶滑下的?泥流。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敞开重重壁垒的?心防,邀请对方进入他残垣断壁之后的?花园。 霍玉兰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也闭上了眼睛。 她把所有的?节奏都交给了牧引风掌控,双手攀在牧引风的?腿上,仰着头任由他予取予求。 牧引风捧着她的?后脑,勾着她的?脖颈,柔软的?舌尖像巡视自己?未来领地的?王储,一寸寸地探寻并?且深入每一寸土地。 冰冷的?散发?着幽光的?电椅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进入了待机模式,幽光彻底熄灭。 整个花房里面只剩下两顶暖黄的?光,笼罩着满屋的?姹紫嫣红,还?有唇齿相?依的?爱侣。 牧引风像是不知餍足一般,一直辗转不停,霍玉兰把膝盖都跪得有点疼了,稍微推了一下,牧引风才终于像是如梦初醒停下了动作。 他的?唇色艳红得过分,散乱的?发?遮盖不住他粉透的?面颊。 他看?了一眼霍玉兰,而后迅速垂下了眼睫,片刻后才开口?,轻声道:“我,我也……” 他手指抓着轮椅的?扶手,闭着眼睛说:“也喜欢你?。” “只是喜欢吗?”霍玉兰看?他褪去了所有的?锋锐后温热可欺的?眉眼,带着笑意凑近他,歪着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重复问了一遍,“只是喜欢吗?” 牧引风从不擅长直白地表述内心,实际上他现在微微垂着头的?模样,如果不是霍玉兰离得这样近,随便谁看?一眼都猜不到他的?内心已?经是兵荒马乱之后的?遍地狼藉。 狼藉之中尽是打碎了盒子露出的?珍宝。 一颗,一串,一堆。 都是他从未对人展现的?情潮。 霍玉兰最后倒没有真的?逼他说什么,起?身推着他去吃饭。 但是走到花房门口?的?时候,牧引风突然说道:“不是喜欢,是爱。” “我也爱你?。” 他迅速说完,在霍玉兰从他身后弯下腰探头看?他脸色的?时候,他又把头扭开了,侧耳红得像是盛放的?桃瓣。 “你?连看?我都不敢刚才还?要上椅子?” “啧。”霍玉兰啧了一声,在牧引风的?侧脸亲了一声响的?。 牧引风嘴角快速抿了一下,却没能遮住上扬的?弧度,他真的?很少笑,但他笑起?来一个人,也像是一整院子的?玫瑰随风舞动。 等到霍玉兰出了屋子,等待在花房门口?的?刘虎等人已?经不见了。 吃饭之前,两个人先上楼分别洗漱了一下,等下楼的?时候,霍玉兰眼睛直了一下。 因为牧引风把头发?扎了一个小?揪揪。 好可爱! 牧引风穿着柔软的?居家服,头发?因为扎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还?有些许潮湿的?鬓发?散落。 没有头发?遮挡的?他像一个无所遁藏的?,从蚌壳里面探出软肉的?蚌。 一整顿饭,人都是粉粉的?,也不抬头和霍玉兰对视。 每一次霍玉兰给他夹菜,他都小?幅度地抿唇。 可是开心和愉悦这种东西就像爱意,即便是抿住嘴巴不发?出声音,即便是闭上了眼睛,也会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面散发?出来。 霍玉兰谈过很多次恋爱,无比敏锐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空气里面粘稠得像是漂浮了蜜糖。 牧引风不看?她,可是他坐在那?里,身上的?疏离和淡薄,像是全部都粉碎在了刚才的?花房里面。 那?一声声因为绿灯的?嗡响,就是敲碎他层层外壳的?重锤。 他现在就是一朵人形的?,已?经拆开了包装,引人狠狠咬上一口?的?棉花糖。 偶尔视线相?对,牧引风很快就会转开眼睛。 可是闪烁的?白色睫毛,像是当年吸引霍玉兰从山崖上失足的?蝴蝶翅膀。 在这样的?氛围里面吃过了饭,霍玉兰都有种自己?被甜得齁到的?错觉。 她之前一直都非常主动,但是牧引风始终都保持着疏离。 无论是拉手拥抱还?是接吻,他总是第一时间抽身。 就算偶尔有一种要擦枪走火的?趋势,他一柱擎天也能转身就走。 霍玉兰还?以为他是个水泼不进油炸不透的?类型。 但是这一次两个人吃完饭,在沙发?上坐着,霍玉兰尝试着用手背碰了一下正在看?文件的?牧引风的?手背。 be文求生指南 第159节 他先是缩了一下。 然后咽了口?口?水,快速看?了霍玉兰一眼。 又慢慢地把手放了回去。 霍玉兰忍笑不动,装着在玩手机。 手机屏幕上映出她透着笑意的?圆眼,明?亮水润,盈盈碧透。 然后又过了大概两分钟,霍玉兰感觉手背上微微一暖。 牧引风的?手掌轻轻覆盖上来,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过度白皙的?皮肤简直像是精美?的?玉雕。 他先是慢慢覆盖了霍玉兰同样白皙如玉,但是比他小?了两个号的?手背,然后一点点地收拢。 最后彻底将霍玉兰的?手攥在掌心,然后就这么拉着,不动了。 霍玉兰全程忍着笑,她真的?没有谈过这么清纯的?恋爱…… 就连她从小?养大的?那?个青梅竹马,在捅破窗户纸的?时候也是天崩地裂。 可是都已?经结婚了,弄都弄过两发?了,牧引风竟然还?从拉小?手开始,霍玉兰又想笑,又心肝乱颤。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了,霍玉兰就随着他的?节奏走。 然后两个人吃完了晚饭之后就坐在沙发?上拉手,拉了两个多小?时。 霍玉兰的?手心和手背都潮湿一片的?时候,牧引风终于因为想上厕所,恋恋不舍地放开去房间了。 霍玉兰活动着自己?的?手躺在沙发?上笑个没完。 牧引风好久都没有下来,霍玉兰上去洗漱再下来的?时候,牧引风还?没下来。 等到霍玉兰怀疑他是不是直接睡觉的?时候,牧引风才下来。 他的?头发?湿淋淋的?显然洗澡了。 这会儿?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按理来说牧引风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但是他又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凑近霍玉兰。 霍玉兰还?以为他又要拉小?手呢,结果牧引风蹭了一会儿?,歪着头先是装着说:“你?看?过这本书吗?内容其实很有趣……” 霍玉兰歪头一看?,好家伙,全英文的?心理专业书籍。 她虽然上了大学,但是这种程度的?书真的?看?不了。 但是很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牧引风,从霍玉兰的?肩膀位置下滑,最后枕在了她的?腿上。 实在是做得太生涩,太不好意思。 像唯唯诺诺来亲近人小?狗儿?,躺下之后用书把自己?的?脸盖上了。 霍玉兰低低笑了两声,手指伸到书下面,摸了摸牧引风的?头发?。 他这才粉着一张脸,把书拿起?来。 却没有再看?书,而是再看?霍玉兰。 两个人的?视线胶着,很快噼里啪啦地炸起?了独属对方的?火树银花。 霍玉兰低下头,牧引风扬起?脖颈,两个人的?双唇贴在一起?,像是紧紧相?贴的?正负极。 霍玉兰呼吸之间都是玫瑰香气,是她的?也是牧引风的?。 两个人的?沐浴露是一样的?,但是霍玉兰总感觉的?,牧引风身上的?味道更?加的?醇厚,令人迷醉。 他们拥吻着,起?先只是双唇贴在一起?,很快书掉落在地上,他们像是自然合拢的?书页,交叠在一起?。 宽大的?真皮沙发?发?出叽叽呀呀的?低叫,牧引风撑着双臂拢在霍玉兰的?上方,分明?万分羞涩,可他所有露在外的?皮肤,都像是浸泡在欲望之中染足了艳色。 霍玉兰的?头发?散着,陷在沙发?之中,她清亮的?双眼倒映着牧引风的?模样,近距离听着他凌乱的?呼吸,堪称经历一场视听的?盛宴。 霍玉兰本身也是个天然的?亲和的?美?人,她像是枝头繁密成群的?玉兰,乍一看?不似玫瑰般灼灼夺目,却暗香浮动,蕊瓣繁密。 她也一样鬓发?潮湿,面色因为激动晕染开了粉红。 她和牧引风像两个人熟透的?蜜桃,无论谁磕碰撞击了谁,双方都会汁水淋漓地从娇嫩的?薄皮里面被挤出甜美?的?果肉。 又像两簇堆叠在一起?的?繁花,直教人看?一眼都觉得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偌大的?别墅里面到了夜里,只剩下彼此,落地窗拉上一层薄薄的?窗帘,遮不住屋内的?满室春意盎然。 霍玉兰拥抱着她的?玫瑰王子,像捧了满怀鲜花般迷醉。 但是在紧要的?关头上,她的?玫瑰羞怯地垂头,埋在她的?颈项,难堪又不胜娇羞地说:“对不起?……我,我的?腿不太能用得上力气。” 我恐怕没有办法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满足你?。 后面的?一句话牧引风并?没有说出来,他已?经羞愧的?不敢抬头。 西装裤翻了一条腿正着一条腿的?劈叉在沙发?旁边,牧引风在霍玉兰表白之中无力的?双腿,白皙纤长地垂放在沙发?上。 他的?脊背宽阔但纤薄,蝴蝶骨因为他双臂半撑的?动作,凸起?欲飞。 霍玉兰指尖顺着他的?“羽翅”游走,垂眼一看?,只觉得他的?样子,像极了上岸的?塞壬。 他才刚刚用鱼尾幻化?的?双腿无力承担身体的?重量,海中的?凶兽也不能自如地在岸上行走。 他苍白看?,纤瘦,弓起?的?背脊却像蓄力的?满弓,又透着一击毙命的?危险。 他显得无助却又迷人,仿佛你?可以对他予取予求拆骨剔肉。 可是一旦你?真的?松懈下来,就会被他轻而易举地撕开胸膛。 他要亲手摘下你?跳动的?心脏,品尝到了爱意的?腥甜,才肯相?信你?对他的?忠诚。 霍玉兰脊背和手臂都泛起?一阵阵的?战栗。 她此时此刻,就是被塞壬蛊惑的?堕落渔女。 她在听到怀里的?人说“我使不上力气”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抱紧了他。 而后在翻身调转两个人的?方向,手按在了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下的?“凶兽”。 看?这个她献上了忠诚俘获的?海中之“王”。 他微微抿着唇,偏着头将半张脸埋在沙发?里面,半张藏在白金色的?乱发?里,偷偷的?看?她。 这一刻霍玉兰的?征服欲达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巅峰。 “没关系,我使得上力气。” 霍玉兰说:“我有得是力气……” 她手指缓慢陷入沙发?绵软的?靠背,人和掌心一起?慢慢地垂落到底。 她微微扬了扬头,头顶硕大华丽的?水晶吊顶,折射着她的?动情和沉醉。 她觉得自己?幻化?出了双翅,起?伏的?脊背是自由翱翔在天空的?利器,劈开阴霾与烈日共舞。 牧引风则是手臂无处着力一般乱挥片刻,抓住了沙发?旁边的?茶几,而后紧紧扣住,指节青白。 另一只手抬起?来,遮盖住了羞涩畏光的?眼睛。 花瓣般的?唇绽放般开启,伴着沙发?的?低叹,茶几的?惊呼,混合成时而轻柔舒缓,时而癫乱激进的?合奏。 直至午夜在共舞之中褪去黑裙,天边泛起?青白色的?微光。 盛夏总是天亮的?太早。 霍玉兰和牧引风裹在一个薄薄的?毯子里面,勾勒出难分难舍的?弧度。 他们们面对面的?唇齿相?碰,轻柔辗转。 每一寸的?感官都因为放慢了节奏而无限地扩大。 像沥沥淅淅的?春雨,悄然无声又无比饱足地灌溉万物。 “我……” 牧引风在阳光突破地平线的?时候,畏光的?缩回毯子里面,像一夜离水后鳞片干裂的?塞壬,回到了海中。 但是他闷在霍玉兰的?肩膀,像昨晚上担忧自己?使不上力气一样,羞耻问她:“你?有……满足吗?” 一夜纠缠,他竟然在怀疑自己?不太行。 第76章 霍玉兰忍俊不禁。 也钻进了被子里面?,认真地给牧引风科普了一些女性的生理卫生知识。 比如纳入式没有办法直接获得愉悦,需要动手刺激,这也就是昨天霍玉兰自我愉悦的原因。 “不是因为?你不行,你就算是个金刚杵,我也要靠一下自己的。” “而且你的条件真的很不错。”霍玉兰说,“满足的。” “塞得不是满满当当的吗?” 她说?得越多,牧引风缩得就越深。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你学?会了之?后,你来帮我就好了啊,这样我所有的愉悦都是因为?你。” 牧引风闷不吭声,头抵在霍玉兰的身前不抬头。 “你还挺会找地方,软吗?” 牧引风简直无所遁逃,明明昨晚上什么都做了,今早上结束后还是羞涩得想钻地缝。 霍玉兰伸手挠他的痒痒肉,两个人在沙发上闹起来,沙发不堪重负叽叽嘎嘎一叫,牧引风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就不好意思动了。 因此就只能憋红着脸,隐忍着被霍玉兰挠,晨光透过落地窗,穿透了薄薄的毯子照射进来的光线很弱,但足够视物。 牧引风的头发凌乱不堪,隐忍地咬着嘴唇,像个被糟践的小可怜,求饶地看着霍玉兰。 等到?霍玉兰放开他的时候,已经是不得不起身去楼上的时间了,因为?过会阿姨和?宋阿姨就要来收拾屋子煮饭了。 牧引风当着霍玉兰的面?穿衣服,羞耻得浑身僵硬。 霍玉兰卷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笑吟吟地看他,自己索性不穿衣服,就卷着毯子上了楼。 be文求生指南 第160节 把薄毯穿出了晚礼服的效果。 有实质的身体接触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难以言喻的亲密。 早上都洗漱好了坐在桌子旁边吃饭,牧引风西装革履鬓发整肃,看上去随时都能上谈判桌,一眼的严谨肃穆,加之?白色的头发和?浅淡的眸子,更显得他不近人情。 而霍玉兰则是随意扎了一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穿着柔软的白色家?居服,温柔这两个字在她的身上具象化,任谁看她一眼,都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们两个人简直像是冰川雪原与春意满园,妥妥两个极端。 他们在桌子的两端对坐,好似棋逢对手,桌子就是楚河汉界。 可是表面?的一本?正经抵不住桌子下?面?勾缠在一起的小腿。 霍玉兰的脚把牧引风踩在轮椅上的腿都挤下?去了,霸占着轮椅的踏板,用小腿磨蹭着牧引风并没有失去知觉,甚至格外敏感的小腿。 而他耳朵有些泛着粉色,面?上还是一本?正经。 一本?正经地没有躲避且纵容着霍玉兰的举动。 一顿饭吃得暗潮汹涌,蜜汁四溅。 等到?牧引风终于到?了上班的时间,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莫宁今天来得格外早,早上怀着非常复杂的心情打开别墅的大门,手还在自己的衣兜里面?摸了一下?。 如果待会看到?的画面?太?离谱,他是真的会报警的。 然后一直等到?他开了客厅的门,看到?“慕方懿”双手扶着轮椅,正背对着他和?牧引风亲吻,莫宁那悬着一夜的心,咔吧掉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慕方懿人还活着。 没有被电成焦炭。 也没有被电成重伤。 他和?他的老板不小心对视了一下?,他老板捧着慕方懿的侧脸,微微仰着头正一脸的沉醉。 莫宁直接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他觉得之?前是他想岔了,他总觉得两个人恐怕不合适不可能。 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一系列事情,莫宁觉得他们两个真的非常般配。 锁死吧! 等牧引风重新开门出来,霍玉兰一直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还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的车子彻底消失,像个温婉可人,美丽又纯良的家?庭主妇那样。 一直看不见?自己老公车子的影子,这才算转身回来。 而车里的牧引风也在完全看不到?站在大门口的那个黑点后,才收回视线。 搞得莫宁莫名觉得 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恶霸家?长。 面?对两个“早恋”的孩子,秋风扫落叶一样地无情将他们分离开来。 莫宁本?来年纪就大一些,自己又有了孩子,正在体会这种难以言喻的心情的时候,听?到?自己的老板低着头,手指飞速地在他私人的手机上戳戳戳。 那部手机的联系人除了他就只剩下?现在别墅里面?的那一位。 好家?伙,他的“棒打鸳鸯”失败了,这俩在暗通款曲暗渡陈仓。 一路上牧引风的头就没有抬起来过,手上的手机也没有放下?过。 嘴角一直抿着,却压不住垂落的睫毛愉悦地颤抖。 别墅里面?的霍玉兰自然也没闲着,他们其实都没说?什么有意义的话?,还在聊今天早上的蛤蜊汤有点腥,不好喝。 但是“情窦初开”嘛,总是连废话?也能变成情话?。 最后没有话?说?,他们相互发句号也发了好几轮。 到?了晚上牧引风终于下?班回来,两个人吃饭恨不得都坐在一个椅子上面?。 早早就把别墅里面?的阿姨都打发走,坐在沙发上拉手手,亲嘴嘴。 牧引风就像那“好学?生”一样,就连约会都会拿着书?,实际上是在缓解自己的羞涩和?紧张。 他主动拉着霍玉兰的手,攥住就不松开,即使两个人的手出了汗,也会换一只手继续握着。 霍玉兰不是情窦初开,但是她每谈一个对象,都是全身心地投入。 她跟随着牧引风的“节奏”,也像回春到?十几岁,在谈校园恋爱一样,表现得青涩。 再加上他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很好玩,哪怕单纯地贴着胳膊,都觉得时间都过得飞快。 像一对在马路上一圈一圈压来压去的青涩小情侣。 能活活走上一夜都不觉得乏味。 但是到?最后,牧引风手里的书?总会“哐”地掉在地上。 而后唇齿相缠,像昨夜一样,陷入沙发之?中不分你我。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没必要在这里吧?”霍玉兰哭笑不得地说?,“又不是偷情的,我们是夫妻啊。” 两个人视线相对,霍玉兰笑了下?,牧引风也笑了,然后他又不好意思,微微翻了个身把头埋在霍玉兰的肚子方向。 “我们上去吧,去房间里面?。” 牧引风最后点了点头,两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一起去了楼上。 电梯里两个人视线在轿厢上相对,牧引风被看得面?色粉透。 他不被强迫的情况之?下?,是一个非常慢热而羞涩的人,诸如这样“约定好去干点什么”的状况,他真的会非常非常不好意思。 霍玉兰这些天也了解他一些,昨天上了个测谎仪,牧引风终于像只小蜗牛一样伸出触角探探探了。 她可不能把人给吓着。 然后到?了牧引风的房间,霍玉兰在牧引风洗澡的时候,推开门进去了。 浴室里面?热气缭绕,牧引风回过头来的表情明显是被吓到?了。 他坐在特制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淋浴喷头,双手先向下?动了一下?,又向上……而后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不知道捂哪里合适。 而霍玉兰被他这样子逗笑了。 “怕什么?我什么没见?过?” 霍玉兰穿着一身浴袍,她也刚刚洗完澡:“我这不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牧引风坐在那里,浑身湿淋淋地滴着水,半点遮挡都没有,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喷头,半晌开口道:“没有……” 他自己能洗澡不需要帮忙。 霍玉兰本?来就只是看看他逗他玩。 可是见?他被热气一蒸,加上本?来就羞涩,像一片娇羞盛放的粉色花海。 她实在是没忍住。 她走到?牧引风身边,把他的淋浴喷头拿下?来,关?好挂在墙上。 她站着他坐着,这个角度真的非常巧妙。 霍玉兰拉开浴袍,勾住牧引风的后脑说?:“你不需要帮忙,那你帮帮我吧。” 牧引风扶住她的身侧,震惊得连粉色瞳仁都好似染上了氤氲的雾气。 但是也就只是片刻,他就甘愿埋入她的浴袍中。 事实证明霍玉兰说?的是真的,一旦她所有的愉悦都是因他而起,牧引风就不会再怀疑自己了。 两个人“洗完澡”出来,牧引风缩在被子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霍玉兰。 霍玉兰靠在床头上,随便翻着牧引风的书?,斜他一眼,然后轻咳了一声说?:“技术还得练练哈。” 牧引风“嗖”地一声,彻底没入被子没影了。 霍玉兰就放下?了书?哈哈哈笑起来。 这世上恐怕很少有什么愉悦,是能和?爱恋正浓的爱侣相拥入眠的舒心快乐比拟的。 牧引风一辈子都没有体会过这样温柔的陪伴,这样无有间隙的相依,仿佛自己已经彻彻底底地,拥有了对方一样的感受。 每每他半夜从经年纠缠的噩梦之?中惊醒,枕边的呼吸是他迅速清醒的良药。 霍玉兰依偎着他的臂弯,十足依恋的模样。 牧引风看到?窗边上有个人站着那。 是那个男人。 是他的父亲。 他在做一个将要坠落的姿势,那是在牧引风的幻视之?中,他总是会做的姿态。 每一次牧引风都会试图去阻止。 可是这一次他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转过来,看着那个黑影张开了双臂,然后朝着楼下?倾倒。 牧引风的呼吸停了片刻,但很快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起身去查看,他甚至没有再睁开眼睛。 他感受着怀中人温热而柔软的身体,这热度是他和?现实接轨的锚点。 牧引风第?一次在夜半被噩梦惊醒后没有睁眼到?天明,也没有试图和?幻视做什么争斗。 他再一次酣然入睡。 第?二天他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好极了。 早上吃过药,又和?霍玉兰甜甜蜜蜜地吃了早饭。 临上班之?前,霍玉兰把牧引风送到?了房门口。 要关?门的时候,牧引风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怎么说?呢,非常难以形容。 be文求生指南 第161节 欲拒还羞,藕断丝连。 但是霍玉兰站在那里等了一会他又什么都没干,只是又看了她一眼。 霍玉兰:“……” 她到?底也不是个没经验的,稍微分析了一下?就明白了。 她慢慢弯腰,凑近牧引风。 牧引风的眼睫快速闪了两下?,却没像以往霍玉兰凑近的时候,本?能地躲开。 他的面?色染粉,坐在那里微微偏头,仔细观察的话?……他不光没躲甚至还往那边靠了一点。 因为?莫宁在呢。 霍玉兰把嘴唇印在他微微扬起的侧脸上,近距离看到?了他如愿以偿后闭合的睫毛。 他刚才那勾勾缠缠的眼神,是想让霍玉兰亲他啊。 霍玉兰亲完他之?后,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凑在他耳边说?:“晚上见?,亲爱的。” 牧引风“嗯”了一声。 霍玉兰这才起身后退关?门。 牧引风在她关?门之?后,从轮椅上抬手,轻轻地在自己脸上碰了一下?,然后终于没有克制地笑了笑。 莫宁觉得自己早晚要瞎。 车上,牧引风打开手机监控看霍玉兰。 霍玉兰在落地窗前面?舒展身体,似乎知道牧引风会看她,对着他笑,对着他招手。 然后她突然就开始脱衣服,剥蒜皮一样把自己剥得干干净净,赤着进浴室洗漱。 准备洗个澡出门去遛狗。 老五家?里那边,霍玉兰打算今天让桃阿姨冒充自己的亲戚去看看,再送些钱和?礼物。 她想来想去还是桃阿姨这个年纪的人去比较合适,她和?老五的年纪相仿,老五家?里人看了更会勾起伤心事。 而霍玉兰突然的脱衣服行为?,让牧引风猝不及防。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莫宁,把手机悄悄转了个方向,确保只有自己能看到?。 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盯着看,只看一眼,挪开,片刻后又转回来。 眼睛闪啊闪,最后定在了自己的腿上。 半晌后,他咬牙撑着手臂,竟然尝试在车里站起来。 这可把正在开车的莫宁吓得不轻。 “老板,哎!老板你干什么呢?” 牧引风坐下?了。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是看着监控里面?“慕方懿”年轻窈窕,健康又灵活的身体,他也想像正常人一样。 再看监控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人了,牧引风不至于变态到?在浴室里面?装监控。 他试图站一下?就出了汗,此刻他的潮湿手心放在车座上,最后也只是抿了下?唇,微微吐了口气。 他……他基本?是个残废,他的身体过度苍白就算了,也不太?健康,她看了,真的喜欢吗? 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想要恢复正常。 从这天开始,牧引风私下?里无人时,甚至是自己在办公室的闲暇时候,就会尝试站立。 尝试迈步。 他只要想到?家?中有热饭热汤和?温柔如蜜的人在等他,就有无限的勇气,来战胜噩梦一样的幻觉纠缠。 他没错。 当年的事情他没有错。 他也想拥有正常的人生。 不是像牧元蔓一样强留和?囚禁,也不是病态地依附和?主宰。 就像他和?“慕方懿”那样,做一对无比正常的,相互爱恋的夫妻。 牧引风从未如此认真地遵医嘱吃药,吃扛副作用的药物,不再自我折磨。 从未如此期待每天早上起来,每天晚上回家?。 也从未有过如此“正常”的生活,连阳光都变得不那么讨厌。 他甚至会把自己的办公室拉开一半窗帘,让阳光肆无忌惮地钻入他的领地,在触及不到?的地方,与他和?平共处。 因为?那种温暖和?明亮,会让他想起“慕方懿”。 而霍玉兰也感觉出了牧引风发生了改变。 这种改变迅速如潮,肉眼可见?。 八月二十四日,气温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因为?昨晚上有点纵欲过度没能起来,第?二天早上浑身是汗地摸出手机一看,上面?竟然有几十条未读消息。 全部都来自牧引风。 玫瑰小王子——早上好。 牧引风的聊天软件的名字就是个句号,霍玉兰备注的是玫瑰小王子。 ——起来了,吃早饭。 ——你房间没有声音。 ——我一个人吃饭,早上有红豆包。(图片) ——我去上班了。 ——路上堵车,莫宁又抄近路,烦。 ——马路边居然开了一朵花。(图片) ——我在饭桌上留了卡和?钥匙,你想出去玩或者?买衣服,可以让刘虎跟着帮你拿。 ——到?公司了。 ——今天秘书?喷的香水我差点就窒息了。 ——倒地不起jpg …… 霍玉兰盯着最后的这个表情包,是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倒在地上吐出魂的样子。 她因为?才醒过来,还没能完全开机的大脑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牧引风是被魂穿了吗? 他之?前的回复一直都是非常高冷且简短的嗯嗯啊啊,还大多数是单字。 一夜之?间……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也开始用各种可爱的表情包。 原来他有这么强烈的表达欲望,和?这么幼稚的表情包吗? 但不得不说?,这红眼兔子,和?他还挺符合的。 然后霍玉兰在接下?去的几天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牧引风不是只有这一点点表达欲而已。 他之?前那些天还是收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霍玉兰收到?的消息每一天都在递增,表情包也越来越丰富。 牧引风一直都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分享生活。 他拒绝交朋友,拒绝相信任何一个人,就连莫宁跟他之?间也只有工作上的交流,很少涉及生活。 骤然之?间,霍玉兰成为?了他的一个灵魂宣泄的出口。 他哪怕在路边上看到?一片稍微特殊一点的叶子,都要拍下?来给霍玉兰看。 常常是霍玉兰早起后就能收到?消息,每天都能多达到?五十条以上。 白天一整天,间歇性的消息能有上百条。 霍玉兰甚至不需要再向莫宁要牧引风的行程表,因为?牧引风但凡是有一丁点时间,都会给她发消息。 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要打视频通话?。 他看似给霍玉兰解禁了,但实际上进入了一种恨不得把霍玉兰系在裤腰带上的“囚禁”。 而且他白天必须要工作,晚上偶尔还会参加饭局,虽然回来的时间不会超过十点钟。 但架不住他不好好休息,晚上要和?霍玉兰黏到?一两点。 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要拉手手,亲嘴嘴,贴脸脸,简直没完没了。 他的手从来不会朝着霍玉兰的脖子以下?放,依旧羞涩而克制,脱了衣服任凭摆脱,穿了衣服就是高冷霸总。 霍玉兰有一次拿着他的手去放,他红得像颗熟透的桃子,让霍玉兰有种教唆犯罪的错觉。 霍玉兰这个时髦的先婚后爱谈得特别来劲儿。 就是有一件事她有些奇怪,牧引风好多天都没有发病了。 他用尽所有的空闲时间一门心思地扑在霍玉兰身上,明明已经是娶到?家?里的老婆,谈恋爱硬是谈出一种朝思暮想“两地分居”的架势。 牧引风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这会儿终于午休了,他不午休不吃饭,和?霍玉兰开了视频,看着她的眼睛盈盈亮亮的。 他轻声细语,用大提琴一样的嗓音,在分享着他们公司有个副总脑袋上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在两边一立,中间没有,像是脑袋上顶着个偌大的帝王蟹。 “我当时差点就笑了。”牧引风用那张穿戴整齐之?后,高冷得像个二次元手办一样的脸说?,“忍得好辛苦啊。” be文求生指南 第162节 霍玉兰觉得他确实挺辛苦的,见?他这些天活生生小了一圈的下?巴,哭笑不得。 她真的每天都好忙啊,一会不回消息就短信电话?轰炸。 牧引风一个人弄出她谈了一个连的效果。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祖宗你去吃饭吧,看着我能饱还是怎么的?” “每天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你要成仙啊你?” “去吃饭。”霍玉兰命令。 “不饿。”牧引风看着视频说?。 “去吃吧,开着视频,我正好也吃了。” “吃完再午睡一会儿,下?午才有精神开会啊。” 牧引风每天像一个随身监控一样,虽然霍玉兰没有办法实时监控他的动向,但是他“报告”得非常仔细。 霍玉兰现在甚至知道他每天上厕所的大概时间和?频次,因为?牧引风只有在开会或者?上厕所的时候,才不会疯狂地发消息打电话?。 “哦。” 牧引风打办公室电话?让人送了一份午餐上来。 两个人对着视频吃饭。 牧引风就着霍玉兰下?饭,今天的午饭吃得还算多。 但是吃过了午饭,他不肯睡觉,也不肯挂电话?。 霍玉兰无奈,牧引风突然说?:“我晚上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去吧?” “啊?”霍玉兰震惊,“我……就不去了吧?” 江城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霍玉兰认识的人不算少,她不想去。 “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在酒会上,总是好无……无助。” 牧引风在视频里低头看自己的腿,现在他人活泼了不少,流露出了几分真实的性情,甚至还会装可怜了。 但他没有撒谎,他这样子面?对每次去不得不去的酒会,都会很无助。 旁人的奉承和?假笑,都让牧引风觉得极其不舒服。 霍玉兰怎么可能受得了玫瑰小王子装可怜? 牧引风的病症和?长相,天生就自带阴郁和?脆弱,稍微垂眼失神,就像是要碎了一样。 霍玉兰晚上骑着都不敢太?使劲,根本?顶不住他这样。 只好答应了。 同时想着反正她人都死了,现在又重新活了,就算遇到?熟人又能怎么样? 再者?说?了,也没那么巧吧。 牧引风见?霍玉兰答应了,就拿起了办公室电话?让下?面?备车。 “先让助理?带你去买衣服做造型,我下?午还有个会,结束就去接你。” 视频里他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腰背笔直,头发一丝不苟,穿着那种三件套套装优雅得如同上个世纪绅士,霸道总裁的观感非常直观。 但是他用这样动动手指便能推动上亿项目的气势,指挥着下?属接的不是生意伙伴,而是自己的老婆。 视频通话?结束的时候,霍玉兰还是催促他去睡觉,他看着视频,小声说?:“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然后又不好意思,迅速挂了视频。 他一个人不肯睡午觉,要人哄着抱着才肯睡。 霍玉兰觉得她之?前认识的那个高高在上高不可攀高岭之?花,仿佛是假的。 一下?午时间选礼服做造型,再搭配珠宝,霍玉兰久违地感觉到?了牧引风真的是个霸总,有钱得很。 他到?底没来得及亲自接霍玉兰,开会拖了很晚,之?后又见?了一个外省赶来的合作伙伴,开了碰头会。 他忙到?宴会之?前还没脱身。 果然小说?是假的,现实中的霸道总裁就算有一大群的企业经理?人,也每天都忙得要死。 培养再多的团队,很多事情也必须他亲力?亲为?。 他最后抽时间给霍玉兰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先送霍玉兰去宴会等着。 “晚上还没吃吧?我让酒店的人给你准备了晚餐。” “抱歉……”牧引风的声音有些疲惫,还带着一点点抱怨的味道。 最后仗着是电话?不是视频,看不见?脸红,他快速对听?筒道:“老婆,等我。” 霍玉兰耳朵一麻,他声音本?来就好听?,叫老婆真的让人头皮发酥。 电话?挂掉,她哭笑不得。 只能自己先上楼,被牧引风安排的人引着去宴会旁边的小厅吃晚饭。 她从车上下?来,今天的造型是参考了人鱼公主。 白色渐变水蓝色的鱼尾裙,搭配成套的蓝宝石,头上的造型做的是碎鳞片,波光闪闪,光彩照人。 霍玉兰本?身是个温柔亲和?的长相,妆容没有过多修饰,她像个真的人鱼公主,鱼尾裙走动起来时水蓝色的鱼尾像泛起的水波,柔软而垂顺。 像是在水中游弋的鱼尾。 “一楼到?了。”酒店大厅的客梯发出提示。 电梯门开了,牧引风派来的小助理?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跟在霍玉兰身边张开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 霍玉兰微微提起一点裙摆,漫不经心地在电梯轿厢上看了一下?自己的造型。 童话?里人鱼公主因为?爱上王子牺牲自己,变成了泡沫。 这个故事霍玉兰从小读了就哭。 王子身份尊贵又英俊多金,那么完美,小美人鱼天真烂漫像海中精灵,却化为?泡影。 如果她是人鱼公主,她可不会爱上这样的王子。 除非王子为?了她变成泡沫。 霍玉兰扯了扯嘴角,收回视线,迈开步子正要进电梯。 突然电梯里面?站着的人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腕。 声音震惊之?中夹杂着咬牙切齿:“霍!玉!兰!” 第77章 霍玉兰已经许久没有被人叫过本名?了,她人都已经化成灰了,这个世界上也已经没有?任何?亲属活着,不可能有人叫出她的名字。 那一瞬间霍玉兰的惊愕毫不作伪,抬起头看过去,看清了拉着她的人是谁的时候,霍玉兰的瞳孔剧烈地舒张。 在这一刻,她甚至怀疑面?前?的这个久违的人,是穿透了她的身体看透了她的灵魂。 “我就说你不可能死,你只是……只是为了甩了我们!” “真狠,”面?前?男人的声音清越得像是生吞了一只百灵鸟。 他看着霍玉兰,额角的青筋暴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痛苦,还有?无法隐藏的惊喜。 “我以为你只会对别人这么狠,原来你对自己也这么狠。还弄出了骨灰来……看我们一群人为你的骨灰争来争去是不是特别痛快?!” “那天来加群的人是不是你?玉兰是树,我就说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面?前?的男人长得简直像是杂志上面?抠下来的人物,一头乌黑的长发?利落地扎在脑后。 很少有?男人会留这么长的头发?,如果硬件设施不够的话,这种头发?会让人显得非常没有?精神?,打理不好还会显得邋遢。 可是这个男人的骨相无疑是非常优越的,他的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半点没有?弱化他英挺的五官。 他简直像是那种从古战场上穿越出来,为了融入现代社会不得不穿上西装的飒爽将军。 他的歌红人更红,全都仰仗他这一副无比优越的长相,有?多少人买专辑就是为了那里面?一张等?身海报。 霍玉兰身边的那个小助理已经看人看傻了。 因为面?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红透半边天的当红小生、新?晋歌手——庄飞。 现在江城的大?街小巷上,不至于处处能听到,但是走上几条街,总有?几个人几家店会放他的歌。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纯黑西装,身上的肌肉却鼓囊囊的,像要爆出来一般,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光是站在那里,压迫感和?攻击力就非常强。 他也是霍玉兰的前?男友之一,庄飞这个艺名?还是霍玉兰取的。 他本名?叫庄梁俊,曾经在酒吧做驻唱养地下乐队,穷得叮当乱响的,是这座城市之中无数怀揣音乐梦想还不肯认清现实的穷鬼之一。 霍玉兰不是他的伯乐,只是在他人生低谷的时候每一天都去听他的歌曲的小粉丝之一。 搞音乐的人,尤其是庄飞这样的性格,本来绝不可能和?自己的粉丝有?任何?纠葛。 但是霍玉兰风雨无阻地去听他唱歌,从不打扰从不要签名?,上班打卡一样来听歌,听完就走,唯一一次和?庄飞接触,是给他介绍了签约出歌的经纪人。 而后来庄飞得知,那个经纪人是霍玉兰倾尽所有?的家当和?积蓄请来的大?佛。 庄飞最开始出唱片的钱里面?有?一半是霍玉兰的。 庄飞主动走下“神?坛”去约的霍玉兰,他那时候是一个对音乐无比执着而又满怀热忱的少年人。 他从小到大?从不缺少女人,可是这世上除了他死了的亲妈,没有?人像霍玉兰对他一样像献祭那般好。 她的眼睛永远追随着你,哪怕你站在台上把?拍子唱错了,嗓子唱破音了她也会为你欢呼。 在她的眼里你站在这世界的中心,你知道她为你能放弃一切,倾尽所有?。 而且她的模样并不难看,甚至是中上等?,温柔沉静,干净得像是一捧秋水。 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人。 他们相识半年以后,庄飞毫不意外地陷进去了。 他曾经以为他得到了灵魂的伴侣,得到了这世上所谓的爱情。 be文求生指南 第163节 他在霍玉兰的鼓励和?帮助之下,签约了公司,出了唱片,从此一炮而红。 他不是那种人红了之后,就要甩掉素人女朋友的人渣。 他甚至开始筹备着向她求婚,他觉得自己依靠实力就能够红起来,一个歌手,他有?嗓子就可以了,不需要出卖色相去圈粉。 但是他太单纯了,娱乐公司对他的包装并不限于唱歌而已,他不得不开始渐渐地走到人前?受万众瞩目。 开始去接触其他的那些他从来没有?涉及过的领域。 他开始变得忙碌,但是他会竭力挤出一切可能挤出的时间陪伴霍玉兰。 从未想过跟她分开,只想着自己疯狂赚钱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这样他就能够放下那些没有?意义的活动,推掉那些和?音乐无关的工作。 但是先提出分开的是霍玉兰,是在他风光正盛的时候,她提出了分手。 庄飞当时差点疯了。 或者?说一直到今天,他都觉得自己还没从那场虚妄的噩梦里面?醒过来。 她的眼中明明只有?自己,她倾尽所有?,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她怎么能丢弃她的一切,她的世界? 可是她就是那么决绝,决绝到庄飞根本就不敢相信。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此刻,现在。 他才明白,他、包括那个群里的所有?人,都只是她霍玉兰的救赎游戏罢了。 她经诊断患有?比较罕见?的白马骑士综合症,和?她父母的死有?所关联,随着年龄增长而加重。 薛竟原甚至自学了心理学,一直接触霍玉兰的心理医师,想方设法地想“治好”她。 而她把?自己的身份做成“死亡”也要摆脱他们! 可是那又怎么样,被他抓住了吧! 庄飞死死地抓着霍玉兰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且惊心,眼中弥漫的血丝是他这么多年来都无法放下,并且随着她的“死亡”不断扩散的执念。 但是霍玉兰已经在他的连声质问之中迅速冷静下来。 她惊愕过后,做出了神?色迷惑的样子,挣扎了一下说道:“这位……这位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请你放开我!” 霍玉兰这身体虽然?和?原先有?五六分相像,再加上人的气?质很难改变,再一化妆,估摸着能让人混淆。 但是她已经不是原本的她了。 她人都已经化为了骨灰,庄飞只是一个普通人又不是跳大?神?的,根本不可能穿透她的灵魂把?她给认出来。 因此霍玉兰只要直接否认到底就行了,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庄飞当然?不肯放人,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霍玉兰,斜飞的眉目像刀剑一样刻骨森然?,他不承认自己认错人。 霍玉兰一直剧烈地挣扎,挣扎不脱,就回头对一直在发?呆的助理低吼。 “小雯,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叫保安啊,这个人有?病!” “来人啊,救命啊!光天化日有?人耍流氓有?没有?人管!” 大?晚上的肯定不是什么光天化日,但是这大?堂里面?也有?很多酒店的工作人员。 原本以为这两个人是认识的,所以才一直围观没有?过来,直到霍玉兰开始求救,他们终于快步赶了过来。 庄飞是被活活拉开的,霍玉兰一直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抱着自己的手臂发?着抖向后退。 “按住他,恐怕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嘴里一直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我说了我不是,他还是不肯放开我!” 霍玉兰和?酒店的安保人员说着,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就是心里忍不住骂起了娘。 她就说她不来什么酒会吧,江城一共就那么大?,出门撞鬼的概率实在是……太高! 不过这时候绝对不能怂,霍玉兰当时甩了庄飞费了好大?的力气?呢。 他非常非常大?男子主义,自以为是,自说自话,霍玉兰喜欢他低谷的时候自傲自矜的样子。 那让他想起折断了翅膀依旧傲立枝头的鸟儿,她将鸟儿的翅膀治疗包扎后,却发?现他是一只鹰。 放不飞,还要啄人眼。 霍玉兰半点也不喜欢具有?攻击性的“野生动物”。 比起缠人的老男人薛竟原,更不想和?庄飞有?任何?的接触和?纠缠。 “你们放开我,我认识她!”庄飞红着眼睛,挣扎之中连西装的领口?都乱了。 他一直死死地盯着霍玉兰,但是眼神?之中已经产生了很明显的摇摆。 霍玉兰的一口?否认,还有?霍玉兰装出一副楚楚可怜,和?从前?大?相径庭的样子,让庄飞迟疑了。 而庄飞说到底是一个公众人物,虽然?这酒店的私密等?级很高,可万一有?人泄露出当红歌手在酒店内骚扰女顾客,这个新?闻过于爆炸会让狗仔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一哄而上。 因此庄飞也迅速冷静了下来,工作人员从电梯里面?出来围在他身边。 可是他的眼睛始终不肯离开霍玉兰。 而正在这时,大?厅的转门被推动,霍玉兰回头一看,立刻就哭了。 “老公!” 霍玉兰立刻穿着高跟鞋跑过去,在牧引风一进入大?厅后,就立刻弯腰把?他给抱住了。 她基本上是干打雷不下雨,但是瑟瑟发?抖的样子比较真实。 毕竟霍玉兰是真的害怕,害怕庄飞再缠上来。 “我遇到了一个神?经病!”霍玉兰提高了一些声音说,“拉着我不放手,我好害怕!” 牧引风问清了事情的缘由之后,隔着大?厅和?现在已经坐在沙发?上面?的庄飞对视。 牧引风的神?情特别冷,坐在轮椅上,苍白的肤色在大?厅的冷光之下,活活像一座冰雕一般。 他坐在轮椅里面?,就像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 他身边的助理迅速跑过来,凑到他的耳朵边上说了两句什么。 他就操纵着轮椅朝着庄飞的方向过去。 而庄飞那边也接到了电话,挂掉电话之后,他再一次深深地看了霍玉兰一眼,这一眼里面?,已经没有?了执拗和?疯狂的色彩。 而是剩下了一片燃烧过后的狼藉和?黑灰。 他真的认错人了。 他刚才问了宴会的主办方,今天办生日宴的是他的一个朋友,他的朋友看了监控和?前?台的请帖之后告诉他,这个女人是江城牧氏企业继承人的妻子。 名?叫慕方懿。 父亲是慕景龙,就是景龙地产的老板。 庄飞闭了闭眼睛,从沙发?上起身,对着霍玉兰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慕小姐。” “或者?我该称呼你为牧夫人。” 庄飞又对着牧引风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牧夫人。实在是牧夫人长得太像我一个朋友……” “你是哪来的?”牧引风并没有?理会庄飞的道歉,而是问,“是谁家的小辈?” 牧引风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看似是在为庄飞,实则正眼都没看他。 是因为他觉得面?前?这个人根本不配跟他说话。 他只需要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家的小辈,要直接找对方的老子问一问,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 要是不会教,最好送走,要不然?牧引风愿意从他的父辈先教教他们怎么做人做事。 牧引风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还是坐在轮椅上面?的,自下而上地看人。 可是他的气?场足足有?两米。 他的手肘撑在轮椅的扶手上,十指交叉在一起,身体向轮椅的靠背紧紧靠着,这是一个谈判和?攻击的姿势。 庄飞也是个大?明星了,在他诚恳地道歉过后对方依然?并不给任何?的脸面?的事情,他也很少遇见?。 傲骨不允许他更加卑躬屈膝,可是牧引风已经开始让身边的人报警了。 庄飞的面?皮绷得紧紧的,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牧引风只要坐在那里,就像一堵水泼进火烧不透的城墙,没有?任何?能够钻的缝隙可言。 霍玉兰站在牧引风身后,嘴角实在是忍不住翘了翘,忍不住凑近一点说了句:“老公好帅。” 牧引风难得没有?脸红,看着庄飞的眼神?并不多么锋利,但是他瞳色本就浅淡,不带任何?的感情,透着无机质的,公事公办的——我现在派人去挖你祖坟的冰冷。 小助理一副“我靠惊天大?瓜”的表情,真的拨通了报警电话。 而电梯这时候“叮”了一声,是主办方,今夜生日会的贵公子本人,终于下来了。 一进大?厅就赶紧说:“哈哈哈,本来宴会上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的,没想到这就先认识了哈哈!” “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那个那个那个……那个小姑娘快把?电话挂了,这个时候就不要麻烦人家警察叔叔了。” 贵公子走动间香风浮动,整个人就是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连西装都是暗纹浮动的。 他快步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在轮椅上轻轻拍了一下说:“牧总大?人有?大?量,这位牧总应该见?过,大?明星嘛。” “是我现在手上一个项目的代言人。给个面?子,给个面?子……” 霍玉兰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她还挺享受着她的玫瑰小王子维护她的样子。 牧引风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点的误会把?庄飞封杀了或者?怎么样。 但至少能让庄飞知道什么叫害怕,让他畏惧也清楚一下明星和?资本之间还有?些许差距。 至少让他不敢轻易地再撞上来了。 但是这个“花蝴蝶花孔雀”一下来,霍玉兰的视线就定住了。 定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不由自主。 不是因为她对这个花蝴蝶一见?钟情。 be文求生指南 第164节 而是这个人霍玉兰竟然?也认识。 她就说江城实在太小,不宜出门吧! 这个人分明是二姐的哥哥!就是二姐那个不学无术不干正事儿,整天交际花一样到处乱转,还要抢二姐继承权的废物哥哥。 而霍玉兰始终盯着他挪不开眼睛,是因为这位哥哥和?二姐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龙凤胎来着。 霍玉兰在煤气?爆炸死之前?没有?任何?的亲人,只有?几个在心理咨询所里面?认识的姐妹。 她们虽然?平时并不热络,可是会定时聚会,哪怕聚会也没有?什么正经的事情,有?的时候甚至长达几个小时都只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但是她们相处起来又非常舒适。 霍玉兰曾经以为……她重新?拥有?了几个家人。 可是后来一切都被她给搞砸了,几个姐妹……都是因为她才会死。 霍玉兰虽然?知道她们会在其他世界里面?重新?拥有?一次生的机会,可是霍玉兰连忙都帮不上,除了给老五家送一点东西之外,其他的几个姐妹家里条件好得要命,也根本轮不上她来管。 这份无处宣泄的愧疚积压在心里,现在看到和?二姐长着一张脸的二姐哥哥,霍玉兰不光没有?当初想要在群里帮二姐干掉他的杀心,甚至有?种“移情”的感慨。 因此她一时间无法挪开视线,好想念那些小姐妹们啊。 霍玉兰眸光水盈盈地看着“花孔雀”,知道他的名?字叫顾樟,二姐叫顾红枫。 顾樟一下来,整个人绕着场中裹着香风飞了几圈,之前?凝滞的气?氛就变得好多了。 顾樟的交际手段非常了得,整个江城里面?能和?牧引风说得上话的人屈指可数。 牧引风没什么朋友之所以还给顾樟面?子,来参加他这个乌七八糟的生日会,是因为顾樟曾经在牧元蔓完全掌控牧引风的时候,在牧引风的某个非常不起眼但是对他来说意义重大?的项目上伸出过援手。 而顾樟凑近牧引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牧引风冷淡的视线重新?扫过庄飞,开口?声音并不带轻蔑,却让庄飞有?种被人扒了皮的羞耻愤怒。 “不是谁家的孩子,是个唱歌儿的?” 牧引风眼中的攻击稍稍减缓,但是很快,他又皱眉,像是小心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的生日会,未免也太乌七八糟了。” “是是是,”顾樟说,“你也知道我喜欢交朋友,各行各业的人都来了一些,谁也不知道以后谁要走哪条路,条条大?路通罗马,大?家相互交换一下信息,说不定以后都能用得着呢哈哈哈……” “来来来,既然?来了就上去好好热闹一番。” 牧引风余光中看到了霍玉兰始终在盯着顾樟看,皱眉的一部分原因是这个。 但是他又不好表现出什么,原本都已经想走了,可是被顾樟推着轮椅朝着电梯的方向去了。 庄飞被这么晾在了大?厅里面?,顾樟活像一只八爪鱼,一边推着牧引风一边还能给庄飞发?消息安抚他。 手指头在屏幕上飞快点动,还低头凑到牧引风耳边叽叽咕咕道:“他啊,有?个特别爱的女朋友,炸死了,看谁都像他女朋友,精神?都不太好了……” “牧太太吧,幸会幸会,今天实在是让牧太太看笑话了哈哈哈!不过小庄没什么坏心,就是因为女朋友去世,心如死灰的,打击太大?有?点缓不过来……” 霍玉兰没什么表情,更别提触动。 她和?庄飞在一起时是最好的也是最冲动的十八九岁,二十二岁分手,庄飞要是真的对她那么深情,怎么到现在还好好的? 心都死了,还能随便拉着人叫霍玉兰呢,可怕得很。 “牧太太今天这一身是上岸的人鱼公主?正好正好,我手上有?两颗品质还算可以的蓝宝石,正好给引风也弄两对袖扣,你们夫妻俩搭配一下,我从小就觉得王子就应该跟小美人鱼在一起!” 顾樟哈哈笑着,自然?地让身,让霍玉兰先进电梯。 霍玉兰看着顾樟这八面?玲珑的样子,想到自己的二姐一直想要买凶杀她这个哥哥,有?点明白其中的原因。 人际关系的交往非常复杂,二姐这个top癌,什么事情都想要做到最好,而人在某一些地方太过执着,自然?就会忽略人际关系。 兄妹两个人其实是非常互补的,但是一山不容二虎,任谁做了一大?堆事情,被对方嘻嘻哈哈说说笑笑就抢走了功劳也会不开心。 可是霍玉兰现在已经失去了她的二姐,对着这个二姐的哥哥很难生起什么恶感。 他一说话,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牧引风从电梯的轿厢上看她低头微笑的样子,手指微微收拢,攥紧了扶手。 而这时候站在大?厅之中,本来因为想要回去录歌,今天只是稍微露个面?的庄飞,竟然?没有?离开。 他那么好面?子,刚才被那个白毛男人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得简直想杀人,可是他看着进门后对着顾樟笑得低头的“牧太太”,深吸一口?气?,迈步跟了上来。 他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女人竟然?不是霍玉兰。 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有?很多庄飞当然?知道,娱乐圈里面?这种事情就屡见?不鲜,甚至会刻意地去筛选和?某一个当红演员长得比较像的新?人签约。 但是真的接触多了就会知道,看得多了也更会了解,会有?很多不同之处的。 无论?长相有?多么相像,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精气?神?言行举止,都是没有?办法模仿的。 还有?眼神?。 庄飞深爱霍玉兰,他这一辈子没有?那么爱过一个人。 也再也不会那么爱一个人。 他认识霍玉兰的眼神?。 而眼睛是灵魂的出口?。 庄飞没有?和?顾樟还有?那个牧总坐一个电梯,而是上了旁边的电梯重新?上楼回到了宴会。 他听顾樟解释了这个女人的身份,说她的爸爸也在宴会上。 他要亲眼看看。 霍玉兰还不知道“小尾巴”跟上来了,更不知道她只是对着二姐的哥哥顾樟笑了一下,牧引风就很介意。 不得不说,顾樟真的很会说话,三个人在电梯里搞出了十几个人的效果。 霍玉兰被他逗笑了两回,牧引风始终没有?表情,但是瞪着电梯的轿厢,看到了上面?的黑影。 他闭了闭眼睛。 他不能介意这种事情。 牧引风在心中告诫自己,这只是非常非常……非常正常的社交。 他要控制自己。 他要相信她。 她已经用行动证明了她的爱意,一直怀疑和?反复地测试,会摧毁亲密关系,这是心理学上说的。 他想要持久地拥有?亲密爱人,就要克制自己的阴暗和?病态。 他微微勾了下唇,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但是电梯轿厢上反射出来的脸,却无比阴鸷。 而霍玉兰因为“缅怀故人”和?顾樟打得火热,没注意到牧引风这一点点小变化。 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电梯到了楼上后,身后也跟着一个“尾巴”。 进入了宴会大?厅之后,热闹喧天的氛围随着顾樟这只开屏的孔雀上了台,达到了一个巅峰。 真的是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大?家都举着酒杯穿梭在宴会之间,这里是暧昧滋生的培养皿,也是利益和?权势共赢的温床。 牧引风也有?一些生意上面?的伙伴很快迎上来,他拉着霍玉兰的手,大?方地将她介绍给和?自己比较熟悉的,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那些人的眼神?大?多有?一点奇怪,但是隐藏得比较好,态度非常客气?地和?霍玉兰打招呼。 圈子就那么大?,他们自然?也听说了前?段时间牧家闹出来的“笑话”,知道“慕方懿”养了小情人,还被牧引风给抓住了。 不过吃瓜的心思再重,也要碍于牧引风并不好说话,不敢表现。 再者?说夫妻之间的事情关起门来谁又知道怎么样呢? 他们当中也有?很多人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 总之大?家面?上体面?就好了。 霍玉兰晚上还没有?吃东西,牧引风被人拉着说话的时候她到餐桌上面?拿了两块小蛋糕。 牧引风很快就回来,两个人到一个角落里面?分吃小蛋糕。 别的夫妻是不是貌合神?离霍玉兰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个却是真的爱意浓稠,比手里的蛋糕还要甜蜜。 牧引风控制住了自己扭曲的嫉妒心。 他真的不想把?妻子锁在家中,他希望她能和?正常的太太一样,有?社交,甚至去攀比一些穿戴,吃吃喝喝做做美容。 而不是像那个可怜的,被牧元蔓囚禁起来的男人,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牧元蔓上班的时候,站在楼顶上纠结着要用什么姿势跳下去。 “这个还挺甜的,有?一股青柠的香味儿,你尝尝?” “嗯,”牧引风刚才面?对庄飞的时候,气?势上简直像是在血脉上把?对方压制得抬不起头,可是面?对霍玉兰,就软绵得像是霍玉兰手里的小蛋糕。 喂到嘴边就张嘴,场中有?很多人悄悄地看过来。 因为他们首先没怎么见?过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参加宴会,其次没见?过牧氏企业继承人吃东西。 有?很多人都暗自吐槽他恐怕是个新?型仿生机器人。 因为牧引风的样貌实在是太特殊,越是大?太阳越要□□伞。 而且他长得过于英俊精致,因为基因病的原因,连毛发?都是白色,看上去简直毫无瑕疵,不像是个会吃东西的正常人。 见?他坐在轮椅里面?乖乖地张嘴被投喂,谁都忍不住想看几眼。 霍玉兰说真的有?点嘚瑟,主要是这种别人都和?牧引风说不上话,牧引风全程只看着她的感觉,极大?程度地满足了霍玉兰的“独占欲”。 这种感觉通常和?救赎一个人时对方的“专属认可”是挂钩的。 总要对方也非你不可,才能获得最大?程度的救赎乐趣。 霍玉兰把?一小块蛋糕吃完,把?手指上面?沾染了一点奶油涂在了牧引风的鼻子上面?。 牧引风连躲都没有?躲一下,唇角勾了勾,眼中满是纵容。 他的眼睛任谁看了都是冷冰冰的,可是除了霍玉兰没有?人知道,这双淡粉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溢满的情愫像烧起来的火焰般迷人。 霍玉兰又伸手给他抹掉,然?后凑到唇边把?手指含住,说道:“果然?,这样更好吃。” 牧引风的耳朵微微红了,轻轻压住霍玉兰的手腕低声说:“不卫生,我来得匆忙,只做了造型并没有?洗澡。” “我不嫌。”霍玉兰说,“更甜了,还有?你的香味儿。” 牧引风往四周看了看才放下心,在场内演奏的乐声下,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没有?人能听到。 be文求生指南 第165节 但他还是不好意思,却也只是微微低头,没有?再抗拒霍玉兰做任何?的事情。 他们倒不至于在这么多人的状况下做过度亲密的举动,连拥抱一下都没有?。 但是他们凑在一起的样子,就是亲密到任谁看了都觉得没人能插进去。 霍玉兰伸手给牧引风整理了一下头发?说。 “你刚才在楼下的样子真的好帅,我爱你老公。” 牧引风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做好的造型上搞破坏,没接话,但是片刻后问:“你……觉得顾樟这个人怎么样?” 牧引风压抑住了自己不正常的嫉妒心,却也还是决定直接问出来,免得心中存着介意,到最后反而容易发?酵堆积成不可挽回的别的什么。 “什么怎么样?”霍玉兰疑惑。 牧引风看了一眼在舞池那边搂着一个人跳舞的顾樟,看着霍玉兰说:“就……八面?玲珑,很有?趣吧?” 霍玉兰何?其敏锐? 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不简单,因为牧引风的眼神?有?点躲闪,她很快笑了起来。 她实在忍不住,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没有?前?仰后合,最后她的手指搭在了牧引风的轮椅扶手上,笑声仍然?不可抑制,说道:“你在想什么呀……” “我怎么可能哈哈哈,我要再上一次测谎仪,你才能信吗?” “我回去就上好不好?” 牧引风神?色一松,他厌恶自己的卑劣心理,但是他确实被霍玉兰的说法轻易地抚平了心中的暗澜。 其实最开始上测谎仪的这件事,也根本就不是测谎仪的结果。 那是测谎仪也是电椅,就连正规的审讯也不能算作证据,只能算是辅助调查的手段。 可是那终究还是电椅。 在牧引风故意告诉她最大?电量可以致死的前?提之下,她还是选择回答问题。 这件事的本身,是牧引风相信她,并且愿意剥开鲜血淋漓的厚重外壳接受她。 而她竟然?愿意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再证明一次,牧引风只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令人讨厌。 他垂头有?些羞愧,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学着霍玉兰的样子,给她别了下头发?。 两个人相视而笑,身处如此热闹的聚会,他们在这充斥着音乐和?人声的一隅,眼中只剩下彼此。 “回家吧?”牧引风主动说。 “好。”霍玉兰欣然?答应。 他们的手落下,交叠在轮椅的扶手上,又自然?地牵在一起。 “咔嚓”轻微的声线被喧闹彻底淹没。 红酒塔的后面?,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放下手机。 殊不知这样在光线晦暗的角落中“美人相对”的一幕,被定格了下来。 传送到了一个五人小群里面?。 拿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的庄飞,刚毅的面?颊上透出了些许红润,他的眼睛彻底烧红。 他还是觉得像。 太像了。 或者?说根本就是。 她看着那个坐在轮椅的男人的样子,她的举止神?态,就连摆弄他长发?的样子,都是那么熟悉。 她的手指要先在额前?跳跃,最后深入,再一点点顺到发?尾,恋恋不舍地循环往复。 霍玉兰喜欢男人留长发?。 这女人显然?也喜欢,她的手全程放在那个牧总的脑袋超过十次。 从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是这样手欠。 还抱怨他发?丝太硬,不够柔软。 那个牧总有?基因病,白得像个鬼,毛孔都看不到,发?丝一定是柔软的很好摸吧? 呵。 庄飞又拿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眼尾猩红地看退了一个要和?他搭话的女孩。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图片发?送成功。 庄飞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红酒,目送着那个女人和?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在顾樟假意的抱怨下离开。 他在群里发?送——你们看看,告诉我我没有?疯!这是不是霍玉兰! ——这是!对不对?! ——@全体成员 第78章 群成?员看过照片之后,一个接着一个都冒了出来,迅速在群里?面展开讨论。 薛竟原——这照片你在哪里拍的?! 庄飞——在一个?宴会?上面,是她吧,你这个反应就肯定是她。我没疯,她换了个?身份,摇身一变成了牧氏企业集团的夫人。 …… 消息记录迅速增加,一条接一条顶上来,短短的十几分钟已变成99+。 一个?在群里?不太活跃的人,看了照片之后也忍不住冒泡。 宋蕴和——看上去确实有一些像姐姐,可是姐姐的骨灰在火葬场里?面放着,那一场事故还上了本地新闻,大家难道都忘了吗? 庄飞——她是假死,假死你不懂吗?! …… 一群人又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 最后是薛竟原终结了话题——想个?办法把她约出来见一下不就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不知道已经?被盯上了的霍玉兰正推着牧引风从宴会?里?面出来,两个?人非常开心,宴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打算去附近的一家餐厅里?面先吃饭,再约个?会?看个?电影之类的。 霍玉兰一边推着牧引风一边低头看手?机上的电影app,准备定?一个?午夜场,午夜场基本上都是包场,电影演什?么内容不重要,最重要的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你喜欢看什?么片子?言情?片科幻片还是恐怖片?” 霍玉兰弯腰,声音带着笑意询问牧引风:“你怕鬼吗?” 牧引风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霍玉兰就惋惜地说:“那真的好可惜,通常来说情?侣都是看恐怖片,然后其中有一个?人害怕躲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你不怕鬼,我?也不怕鬼,这就是个?问题呀。” 霍玉兰笑着在走廊的灯光下面,整个?人像开着一层柔光滤镜一样,温柔美丽得像一个?幻像,加上今天这一身装扮,她简直是所有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本该早死的白月光在世。 牧引风侧头看着她,眼神也有些发痴,只是因为他的眸色特别浅淡,看不太真切他的情?绪罢了。 片刻后牧引风又摇了摇头,霍玉兰轻轻地挑眉。 牧引风才说:“我?不是不怕,我?是不知道。” “我?从来没有出来看过电影。” 他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大学是在国外读的,学生时代牧元蔓在他身边放了好几个?“陪太子读书”的人,表面上是同?学实际上是保安。 这些保安几乎截断了他所有正常的社交,而牧引风因为心理问题比较严重,也根本没有办法维持什?么正常的社交。 所以霍玉兰的出现,是填充,是覆盖了牧引风所有的关于朋友爱人和亲人三个?方面的一切。 她给?的,就是一切。 “没有看过电影吗?今天正好。”霍玉兰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说,“我?定?了一个?午夜场,吃过晚饭我?们就去看电影。” “好。”牧引风除了那一天弄了一个?测谎仪和电椅,露出了他的些许本性后,从那天之后在霍玉兰的面前基本上是千依百顺,无?论霍玉兰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两人约定?好了都喜不自胜,可站在电梯口等?待的时候,宴会?中却跟出来了一个?人,朝着电梯这边跑了几步。 整个?走廊铺着的全部都是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地毯吸得干干净净,因此霍玉兰和牧引风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有人跑过来。 那个?人在两个?人将要上电梯的时候,终于出声对着霍玉兰的方向喊道:“小?懿等?爸爸一下!” 霍玉兰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在喊她,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牧引风。 牧引风和霍玉兰已经?上了电梯,回过头看到那人冲过来用手?拦住了电梯。 牧引风的神色非常冷,他刚才和霍玉兰说话的时候,像是随便能够搅动的温和的水。 但是此刻的神情?,却像是瞬间冰冻的冰凌,冷厉无?比,充满了攻击性。 霍玉兰顺着电梯朝外面看去,看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霍玉兰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神情?怔了片刻。 久远的被尘封多年?的记忆渐渐涌现,像是缓缓拉开了一道厚重而充满了蛛网的石门。 这个?男人像极了霍玉兰的亲生父亲。 霍玉兰一时间望着他出了神,男人宽眉阔目轮廓深邃,手?掌按在电梯的门上,阻止电梯门关闭。 对着牧引风露出了一个?虚伪的笑,说道:“小?牧总最近看上去气色不错。刚才我?在宴会?上就看到了你们,本想着过一会?儿打招呼,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懿,爸爸前段时间不是给?你打电话,要你带着小?牧总回家吃饭吗?” 霍玉兰在这男人开口的瞬间,从那久远的记忆之中抽身回来了。 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和霍玉兰记忆之中的爸爸完全不同?。 霍玉兰的爸爸是一个?画家。 她的爸爸并不出名,也没有什?么著名的作品,但是心性极其好,她妈妈对霍玉兰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温柔至极。 be文求生指南 第166节 霍玉兰在某些时候,一直都在无?意识地在模仿自己的父亲。 他的声音极其温和宽厚,而且韵调非常特殊,只要他开口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会?不自觉地想听下去。 霍玉兰咨询的那个?sos的心理咨询所,之所以会?定?期去一次,就是因为那里?面那个?女人说话的腔调,那种只要开口旁人就没有办法插嘴的能力,和自己的父亲非常像。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病也不是去治病的,她只是想去听一听那种语调。 而面前这个?男人的嗓音虽然醇厚低沉,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虚伪和别有深意。 因此霍玉兰醒神之后,面色甚至比牧引风还要冷上两分。 她已经?迅速根据这男人说的话猜到了他就是原身的父亲,慕景龙。 那个?虽然没有生在饥荒年?间,却为了利益卖女求荣的王八蛋。 霍玉兰早就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都删除掉了。 而慕景龙根本就不在乎牧引风和霍玉兰的冷脸,自顾自地笑着说:“小?懿啊,你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你妈妈一直都很想你,到处在打听你呢。” 电梯门不断地闭合,但是因为男人的手?掌压在上面,感应到又重新打开。 霍玉兰看着慕景龙,想到前段时间莫宁对她说原身的母亲确实到处在打听她,想要见她一面。 而慕景龙现在说话的语气虽然故作温和,可是语调之中的威胁却无?法忽视。 霍玉兰顷刻之间就已经?明?白,原身的家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构。 懦弱的妈妈没有办法反抗利欲熏心的爸爸,愚蠢的女儿听凭两个?人的操控,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追寻所谓“真爱”的路上。 原身的那个?什?么情?人杰瑞,上一次能和慕景龙派来的人一起来,就说明?这个?杰瑞,哪怕不是慕景龙一手?安排,也和慕景龙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霍玉兰本来把这些人全部都删除得干干净净,并且断绝掉了原身所有的社交。 因为她不是原身,不是那个?被世界意识放弃并且抽调到了其他世界的女人。 她对原身的所有朋友和母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但是她要远离这些人,这些人又偏要靠上来。 慕景龙言语之中的威胁正是要利用原身的“爱母之心”,让霍玉兰妥协。 霍玉兰的手?指在牧引风身后的轮椅靠背上面抓了两下,突然间笑了,“爸爸,刚才我?在宴会?上怎么没有看到你呢?” 霍玉兰低头对着牧引风说:“老公,你先等?我?一下吧,我?有点事情?想和我?爸爸聊一聊。” 慕景龙似乎非常满意自己女儿的妥协,后退一步放开了按在电梯门上的手?,而霍玉兰推着牧引风重新从电梯里?面出来。 慕景龙又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们父女两个?想要说话也不一定?非是今天,明?天你带着小?牧总回家来吃顿便饭吧。” 慕景龙的嘴角微微勾了下,这一张让霍玉兰恍惚的她心中完美的皮囊,被这皮囊之下丑恶的灵魂彻底败坏。 霍玉兰齿冷心寒,心中生起了难以压抑的怒火,这些怒火在顷刻之间就已经?烧穿了她所有肺腑,几乎熬干了她的脑浆。 就连心理医生都没有引导出霍玉兰压抑的最真实的内心,她在内心之中对于父母的两个?角色有着固定?的,精准而完美的“模子”。 她因为当?年?的那一场意外父母双亡,父母都是为她而死。 因此在霍玉兰的心中,父母就应该是爱自己的孩子如命,甚至比命还要重要,那才配被称为父母。 慕景龙顶着和她父亲差不多的一张脸,却做着卖女求荣胁迫妻女这样险恶的事情?,精准地戳到了霍玉兰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底线。 她此刻脸上笑得格外温柔,却是生平第一次“发病”最严重。 其实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出她的嘴角,她的下颌线甚至她手?臂的线条都无?比僵硬。 可惜牧引风背对着霍玉兰,被霍玉兰安放在电梯入口的地方让他等?待。 而霍玉兰则是不由分说地上手?拉了下慕景龙,笑着说:“爸爸你跟我?过来,我?有些话跟你说。” 霍玉兰拉着慕景龙到了消防通道的楼梯间。 厚重的楼梯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人的窥视,慕景龙站在楼梯间里?面彻底变了脸色,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霍玉兰。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回过头透过楼梯间厚重铁门上面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坐在轮椅上安静等?待的牧引风。 而后笑容变得邪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竟然把牧引风都给?骗到了吗?” “既然这样,那就听话一点,你妈妈很想你的。” “牧引风手?上有一个?项目,只要能拿到相关的资料就能和政府进行对接,爸爸手?里?有一些人脉用得上,一旦这个?项目做成?功的话,那可不止几亿的利润……” “好女儿,”慕景龙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一直在东张西望的霍玉兰说,“别害怕,你只需要帮我?拿到一些资料,剩下的都交给?爸爸。” “牧引风有基因病,又有精神类的疾病,你既然把他骗到了,那就骗到底。” “到时候整个?牧氏企业,依照法律上的继承权都是你的。” “杰瑞也非常惦记你,他说那天你被关在别墅里?根本没有办法出去,你帮爸爸这一次……” 慕景龙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倾身说:“爸爸帮你和杰瑞见面好不好?” 霍玉兰仰着头却没有看慕景龙,而是在这楼梯间里?面寻找监控。 监控确实是有的,不过……有死角。 霍玉兰穿着高跟鞋,在地上轻轻地踩动像跳舞一样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墙上,那里?正好是监控的死角。 她笑盈盈地看着慕景龙,慕景龙满含期待的眼神之下终于开口道:“放你妈的屁呢,让我?帮你干什?么?偷资料?” “上一次偷资料的证据还在人家助理手?里?捏着呢,要不是我?搞定?了牧引风现在你他妈就得进去蹲着。” 大概是霍玉兰说话的语气太温柔而且表情?是笑着的,因此慕景龙一时半会?儿都没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他从来都随意拿捏的女儿,竟然跟他说话带脏字。 但是慕景龙很快反应过来,表情?如变色龙一样变化多彩,最后停留在凶狠无?比的样子。 霍玉兰头顶上的监控正好记录下来了这样的一幕。 而慕景龙上前两步掐住了霍玉兰的脖子,倒是没有用很大的力气,目眦欲裂地说:“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翅膀长硬了是吗!” “觉得搞定?了一个?残疾人你就真的是牧氏企业的少夫人了?” “那个?残废神经?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呢,再说他是真的被你搞定?,还是只是玩玩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贱货?!” 会?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还算是父亲吗? 霍玉兰的喉咙被紧紧地捏着如同?火烧一样,窒息的感觉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是她却并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 而是跌跌撞撞地维持着这样被慕景龙掐着脖子的姿势,从监控死角的范围里?面出来。 而实际上只有慕景龙才能够看得到,哪怕被他掐着脖子,牢牢控制在掌心的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也依旧是笑着的。 笑容里?面充满了讽刺,像一个?疯子一样。 所有的正常人都会?害怕疯子,慕景龙因为自己这个?懦弱的女儿突然间异常的反应产生了一些疑惑。 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一些,还想再说什?么。 霍玉兰却抢先快速道:“我?本来不打算掺和你们家那些破烂事,但是你说你好好的天堂路不走,非要往我?的面前撞。” “你凭什?么顶着这张脸做这种事情??” “你又算什?么父亲?” 一直像是毫无?抵抗力的霍玉兰,突然间开始了剧烈挣扎,然后一拳重重地捣在了慕景龙的肚子上面。 慕景龙到底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那个?时候拥有腹肌保护身体,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只剩下柔软的肚腩。 霍玉兰的这一拳让他微微弓了一下腰,迅速放开了手?。 慕景龙松手?后退一步的时候,人正好站在了楼梯的边缘。 这是刚才霍玉兰突然挣扎的结果。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慕景龙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就像一个?封建社会?当?中的大家长,突然被自己一直捏在手?里?面的蝼蚁咬了一口的那种愕然和愤怒。 他微微站直一些,抬手?就要来打霍玉兰,霍玉兰堪称优雅地伸手?提了一下贴身的裙子,把包裹身体不好迈腿的那一部分提到了大腿上面,然后突然抬起了脚,长达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踹在了慕景龙的小?腿膝盖上,杀伤力十分巨大。 同?时弯下腰低头,躲开了慕景龙伸过来的手?。 慕景龙的小?腿传来了剧痛,下意识地后退,手?又抓空,脚底就突然踩空了。 人体从楼梯上跌落的闷响,伴随着慕景龙“呃啊——”的痛呼声。 霍玉兰的裙子优雅地从上面落下来的时候,慕景龙人已经?翻滚到了台阶下面,扭曲的身体在跌落的途中随着惯性,脑袋狠狠地撞在下面一块小?平台的墙壁上面。 慕景龙当?时倒不至于立刻就撞昏过去,也没有任何地方出血,他到底年?纪大了,身上的骨头脆得很。 手?腕和腿部好像都有骨折的剧痛传来,而且最痛的是脑袋,他的眼前也阵阵发黑。 慕景龙一时之间不敢乱动,更是根本没有力气动。 他心中充满不解和愤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这些情?绪被剧烈的疼痛所取代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剧痛的骨骼之中弥散出来。 他艰难地眨动着眼睛喘着粗气,朝着楼梯上方看过去。 他以为他会?看到一张因为失手?将他推下了楼梯而惊慌失措的脸。 可是当?他对上霍玉兰自上而下无?比平静的视线,那种恐惧瞬间蔓延席卷全身。 因为霍玉兰像是在看一阶楼梯和一块地砖那样,看死物一样看着他。 那绝不是正常人会?拥有的眼神。 疯子! 让慕景龙想起牧引风的眼神,就是这样,这是疯子的眼神! 霍玉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又迈步缓慢地下了楼梯。 “咔,咔,咔……”高跟鞋敲击在楼梯上面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彻骨,像是催命的鼓点。 而慕景龙发现自己的女儿朝下走,挣扎着要从地上起身,却不慎又把后脑磕在了墙壁上面,眼前顿时又是一阵模糊,同?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从胃里?传开。 他趴在地上狼狈无?比地干呕了一声。 霍玉兰的高跟鞋停在了他的面前。 面临死亡的危机让慕景龙哆哆嗦嗦地伸手?掏出了手?机拨打电话。 霍玉兰居高临下看到了竟然报警电话。 她轻笑了一声说:“你做了那么多亏心的事情?居然也敢报警?到时候警察如果查起来的话,你说是你进去还是我?进去啊?” “我?老公会?捞我?的,他是为了玩我?还是拿我?解闷儿,至少他现在还没腻呢。” “谁捞你啊我?的爸爸?” be文求生指南 第167节 慕景龙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手?指触碰到了挂断的地方,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霍玉兰站在那伸手?拢了一下头发说:“你这样的人不配做一个?父亲,你女儿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了,劝你以后绕着我?走。” “而且你就算报警我?也不害怕。” “你把我?卖给?了牧引风的事情?虽然警方没有办法追责,但是被自己的父母背叛的我?已经?疯了。” “就算我?现在在这楼梯间里?,用我?的高跟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我?也不会?去蹲监狱的。” 霍玉兰说着还动了动自己的脚,把地上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的慕景龙吓得浑身发抖。 “你也知道神经?病杀人不犯法的。” “你现在找人给?我?检查的话,就会?发现我?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最后顶多进个?疗养院,我?能进去我?就能出来……” 霍玉兰整理了一下裙子蹲在慕景龙的面前,还是那一副温柔至极的眉目,甚至嘴角依旧带着笑容。 现在的笑可比刚才僵硬的笑真心实意多了,也好看多了。 她近乎是用商量的语气对慕景龙说:“不要惦记什?么项目了,不要打扰我?和牧引风的生活,那天杰瑞和你派的人去找我?,之所以只是被撕烂了屁股,而没有被狗活吃了,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早上没有忘了喂狗啊,哈哈哈哈……”霍玉兰轻轻地笑了几声。 好听极了,却又无?比病态。 生病的时候竟然连眼圈都不会?红一下,即使她现在立刻去宴会?上,也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她发病了。 长时间的心理咨询,已经?让她掌握如何表现的比一个?正常人还像正常人的绝对技巧。 霍玉兰蹲在那微微歪着头对哆嗦着嘴唇嘟囔“疯子”的慕景龙说:“对啊你猜的没错,你把你的女儿卖给?了一个?疯子,疯病是会?传染的你不知道吗?” 霍玉兰只是伸出手?,刚才还掐着她的脖子发威的慕景龙便吓得缩头。 霍玉兰把手?指轻轻地盖在对方的眼睛上面,做了一个?安息且瞑目的手?势,叹息一样说:“你女儿死了,忘了你有一个?女儿的事情?,我?现在就给?你打救护电话好不好?” 最后慕景龙自然是丢盔卸甲地同?意了,霍玉兰确定?他今天之后绝对不敢再轻易招惹她和牧引风。 烦死了。 她只想和她的小?玫瑰好好地过日子。 毕竟按照剧情?两年?之后玫瑰小?王子的真正的女主角就会?出现了。 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太多呢。 霍玉兰最后淡定?地打了救护电话报了地址,说明?了一下对方的伤情?。 然后拍了拍慕景龙的头说:“等?着吧,顶多是骨折死不了的。” 然后提着裙子起身,又“咔、咔、咔”地上了楼梯。 霍玉兰要去打开楼梯间的门的时候,突然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牧引风实在是等?不及了,两个?人进去的时间对他来说太久了。 慕景龙那个?人极其的卑鄙无?耻,他害怕慕景龙做出什?么伤害他妻子的事情?。 门一打开霍玉兰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对上小?王子关切的眼神,她那副优雅又疯狂的面貌突然间就碎掉了。 她急速地抽了抽鼻子,而后半蹲下来抱住了牧引风,扎进了他的怀中说道:“他摔下去了,我?已经?打了120的电话,他掐我?的脖子……” 牧引风抱着霍玉兰,听到“他掐我?的脖子”的时候,简直想从轮椅上面站起来,然后操控着轮椅把慕景龙直接撞成?一滩烂泥。 “没事没事……” 牧引风说:“他自己摔下去的,跟你没有关系,不用害怕。” “我?们回家,我?让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 牧引风甚至连问都没问,就已经?断定?是慕景龙自己摔下去的。 他的人来处理,是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最终都会?按照牧引风的意愿处理成?慕景龙自己摔下去的。 霍玉兰紧紧地抱着牧引风,听着对方偏袒十足地说着这些话,有种错觉。 她的爸爸妈妈还活着……牧引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她,让霍玉兰有种难言的情?感,在内心滋生。 她还在很小?的那个?时候,无?论她是不小?心打碎了碗,还是把屋子里?面的东西弄坏了,她的父母第一个?关心的永远会?是她。 她的人生里?,在几岁之前,从没有责怪。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童年?,会?给?一个?人怎样的对一切都无?所畏惧的底气。 哪怕是戛然而止的童年?,哪怕是在病态丛生中成?长,也没有让她失去这种底气。 牧引风的手?轻抚在她的背脊上,他甚至比霍玉兰真实的年?龄还要小?两岁。 可是他给?霍玉兰的维护感那么充足,好像他这样连站也站不起来,消瘦又硌人的肩背,竟然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 霍玉兰在意识到自己产生了这种“类似依赖”的想法之后,有些忍俊不禁地想笑。 她怎么会?想去依赖别人呢? 牧引风这么脆弱,她才是应该被依赖的那一个?才对。 她才是骑士啊。 因此霍玉兰就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甚至都忘了她刚装了一半的可怜。 而牧引风竟然也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奇怪,低头凑近她,低声说:“慕景龙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你担心你妈妈,我?可以设法帮你。” 牧引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抱着霍玉兰的肩背力度加重。 他这句话里?其实有一大部分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他无?法遏制地希望自己的妻子只有他自己。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阻断她的人际关系,甚至要她去断绝自己的父母。 可是他控制不住地说:“不要和他再有任何接触了。” “我?帮你把他处理掉好不好?” 牧引风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的余光中又出现了黑影。 那黑影用悲切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又在重蹈覆辙。 他分明?在重蹈牧元蔓当?年?的覆辙。 牧引风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一些。 刚想说一句什?么找补回刚才的那句话。 他想说“无?论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其实都没有关系”,他想说“可以尽情?地去回家,我?有办法控制住你的父亲,让他做一个?真正的父亲”。 可是还没等?牧引风开口,霍玉兰就窝在他的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我?再也不回家了。” 霍玉兰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她说:“我?没有家了。” “我?现在有你就够了。”她说着还仰起头,轻轻地在牧引风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殊不知这一下犹如将笼中饥饿的猛兽放出笼子。 牧引风那种难以启齿的,一直在深深压抑的独占欲被彻底激活,释放。 他收紧手?臂,喉咙因为肺腑的烧灼感,甚至有些干涩。 他开口,呼吸有些紊乱,却郑重道:“我?会?一直在的。” “你不会?后悔,有我?就够了。” 两个?人没等?救护车过来就直接回去了。 牧引风派人去酒店那边事情?处理好,拿到了消防通道里?面的监控,防止慕景龙反咬一口。 不过因为发生了慕景龙的这个?插曲,两个?人的约会?就都没能顺利进行。 开车回家的途中,霍玉兰枕在了牧引风的腿上,牵着他的手?摆弄着,笑着说:“等?你哪一天有时间我?们再去约会?也可以,今天晚上我?先给?你下点面吃吧?” 牧引风发誓他不是一个?什?么□□熏心的狂徒。 可是因为他真的……被霍玉兰时不时塞上一句骚话,给?搞得容易想歪。 他先是想了一下“下面”这个?吃法。 然后意识到霍玉兰说的是真的面条,这才顶着粉红的一张脸点了点头。 霍玉兰当?然也知道对方想错了,靠近牧引风逐渐红透的脸一直笑个?没完。 牧引风被她促狭得受不了,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霍玉兰把他的手?拿下来,小?声凑到他耳边说:“别急,今晚都能吃……” 牧引风后半程一直把头扭到车窗外面,因为是夜里?,车窗至少不会?出卖他透红的皮肤。 但是霍玉兰时不时发出的笑声,总能在牧引风稍微热度降下一些的脸上重新添一把火。 他嘴角也一直都没有放下去。 他一生中似乎很少有这么长久而持续的快乐。 他想到了今天霍玉兰被慕景龙掐了脖子的事情?,脸上的热度总算是压下去了,甚至变得苍白而冰冷。 车窗上倒映出他无?机质的双眼,他不会?轻易放过慕景龙。 而且……需要尽快变好,站起来。 这样他才能如他承诺的那样,保护她,不让他后悔。 他无?数次期待着自己恢复正常。 他哪怕遏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阴暗,或许一辈子也无?法脱离药物的治疗,但是他想给?他的妻子一份正常而健康的情?感。 他绝不让他们重蹈牧元蔓和那个?男人的覆辙。 不过晚上的面条也没能顺利吃成?。 因为他们开车快到门口的时候,车子突然间晃了一下,而后司机出了一身冷汗骤然将车停在了路边,不断回头对着牧引风和霍玉兰道歉。 牧引风的手?臂圈着霍玉兰,肩膀不轻不重地撞在前面的车座上面。 皱着眉看着这个?今夜莫宁派来的年?轻司机,眼中冷淡又漠然。 be文求生指南 第168节 “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玉兰从牧引风的怀里?抬起头来,询问司机的同?时,实在是没忍住抱住牧引风亲了一口。 还是带响的,“木嘛!”。 她知道人在下意识的时候反应,是内心最真实的投射。 刚才车子一转弯,牧引风的双臂就圈住了她。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剧烈的车祸,恐怕先死的一定?是双臂护住了她用身体去扛冲力的牧引风。 有些男人哪怕是腿不能动,只有一双手?臂也能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如峰岳,沉稳可靠。 牧引风正发冷气呢,一下子被霍玉兰的一个?吻打断了,眼睫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没有再说什?么。 “是一只小?狗……”司机知道自己犯了开车的时候最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在高速行驶的时候无?论前面蹿过什?么东西动物,都不能打方向盘。 更何况那只小?狗一直就是躺在路上的,不是他撞的。 他……下意识地想躲开。 看来好容易找的工作,这就要没了。 年?轻的司机说完之后,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今天晚上幸好有惊无?险,如果方才真的没稳住车子撞在旁边,把他论斤卖了也赔不起。 牧引风不方便下车霍玉兰下车查看。 很快发现那个?躺在路上的小?白狗居然还活着。 显然是出了车祸了,两条后腿拖在地上无?力地蹬动,嘴角也流出了一些血。 但是很亲人,霍玉兰一凑过去它就在哼哼地叫。 是撒娇,估计也是太疼了。 霍玉兰赶紧朝着车子的方向跑,跟牧引风说明?了情?况之后,把牧引风身上昂贵的手?工定?制西服扒下来,把那只半死不活的小?白狗抱上了车。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抱着路边随便捡的一只小?狗眼神充满心疼的样子,眼神都柔软下来。 他的妻子是这么善良。 但是很快牧引风就从同?样的“心疼小?狗”,变成?了心疼他自己。 因为霍玉兰把这个?小?白狗抱进怀里?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它的身上。 回到家里?根本没有询问牧引风吃不吃饭的事情?,说好的面条也没了。 她一直娴熟地给?小?狗处理伤势,还打了一个?宠物医院的电话预约明?天去拍片子。 当?天夜里?,牧引风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自己睡。 他瞪着天花板根本睡不着,他处在黑暗之中无?论怎么也想不通。 她为什?么把自己扔下,一直在抱着那只受伤的狗都不睡觉! 不是已经?约好了明?天去宠物医院吗? 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的牧引风像一只怨鬼一样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平时温柔等?着他一起吃饭的人,早就没影了。 一问两个?阿姨才知道,她晚上连饭都没有吃就让刘虎派车送她去宠物医院了。 牧引风坐在饭桌边上,竟然有种自己败给?一只小?狗的诡异挫败感。 第79章 小白?狗受伤的情况还挺严重,霍玉兰一共进?进?出地跑了三天,它才总算能正常吃饭和活动了。 这时?候牧引风已经浑身缠绕黑气,只要再过上一天或者是两天,他就能原地堕落成魔了。 但?是他总不能跟一条狗去计较,也不能打击一个明显“善心大发”的美丽女人。 他就只能自己憋着,幸好小狗脱离危险之后,霍玉兰很快就注意到了牧引风的异常,开始抽出时?间哄他。 霍玉兰只要是真心实意地想哄一个人,她有数不清的手段,她的细心和赤诚,是世上无坚不摧的武器。 很快牧引风就已经无可奈何地接受,家里会多一条随时?粘在他妻子脚边的小白?狗,并且夺取他妻子一部分注意力的事实。 偶尔牧引风回?来?得早了,也会把小白?狗抱在怀里看看他的“新情敌”。 只不过刚刚形成的“三口之家”,在进?入八月末九月初的初秋时?,在某一天突然间就碎掉了。 牧引风这一天从下班回?来?就没有看到过家里的小白?狗。 他甚至还给那?小白?狗取了个名字,叫小白?。 霍玉兰哄他的时?候跟他说,因为这条小狗跟他非常像,温顺可人,还长着一身的白?毛,所以她才会特别在意。 爱屋及乌,妻子格外在意的事物?,牧引风自然也就逼着自己去接受。 在牧引风的印象之中,他的妻子好像确实挺喜欢狗的。 毕竟院子里面的那?几条大狗……现在也被养得膘肥体健,偶尔也会从笼子里出来?在院子里疯跑。 并且再没有任何一条死去,她似乎很会照顾这些小动物?,还知?道很多专业知?识。 而今天回?到家里他却?没有看到一直粘在脚边的小狗,吃饭的时?候牧引风终于忍不住问?:“家里的狗呢?” “在笼子里啊……”霍玉兰吃着饭连头都没抬。 “我是说小白?。”牧引风放下筷子看向霍玉兰,“你?把那?个小不点放进?笼子里了吗?” 那?还不被那?些斗狗给吃了! 霍玉兰抬起头对牧引风无比温柔地笑?了一下说:“你?是说那?只小白?狗吗?你?竟然还给它取了名字吗?” “送走了。”霍玉兰说,“那?本来?也不是我们家的狗啊,是隔壁邻居的。” “就是距离我们这栋别墅大概三百米的那?一家,他们家的小孩不小心把小门打开把狗放了出来?,然后小白?狗出了车祸,刚巧被我们捡回?来?。” “今天我碰到了他们家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很想念那?条小白?狗,一直在到处找,小白?狗的名字不叫小白?,叫雪莉。” “送走了?”牧引风的表情都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霍玉兰点头:“对呀,我把雪莉还给了雪梨,那?个隔壁邻居的小姑娘叫雪梨。” “你?快吃啊,今天的鸡肉炖得还挺嫩的。” 霍玉兰低下头继续吃东西,但?是牧引风看着盘子里的鸡肉,却?无论如何都没有了胃口。 “他们把狗放出来?,狗出了车祸,是我们把它治好的。”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说:“是你?把它治好的,你?抱着它那?么多天,亲自送它去动手术又看着它换药,从流食一点一点喂到恢复,凭什么它的主人来?要,我们就要还给他们?” 牧引风心里自然是无条件地偏向自己的妻子,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既然那?么喜欢那?一条小白?狗的话,那?么用一点钱或者是其他什么手段把那?条狗要过来?,对牧引风来?说并不难。 “你?放心,明天小白?狗就会回?到你?身边。”牧引风的一头白?发松散地束在脑后,眉目精美,面色微沉,像一个毫无瑕疵大号等身娃娃。 现在等身娃娃的表情有点生?气。 霍玉兰放下筷子,对于牧引风的怒火有一点摸不到头脑。 “你?很喜欢那?只小狗吗?不是因为我照顾那?只小狗吃醋吗?” 霍玉兰莫名其妙:“现在送走了不是正好吗。” 牧引风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柔软又酸涩。 姣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看着霍玉兰说:“我没有关?系的,你?不需要为了迁就我把小狗送走。” “我知?道你?很喜欢小白?,明天我就把它弄回?来?。” 他已经接受了这只小狗的存在,他也觉得自己的妻子拥有这样纯净的爱心非常迷人。 霍玉兰的手撑在桌子边上,手中还拿着筷子,微微愣了片刻。 而后突然失笑?道:“我之前?确实还挺喜欢那?只小狗的。” “它受了伤可怜兮兮的,舔人的时?候'真的还挺可爱的,但?它已经完全康复了,它的主人也来?找了,那?当然就要把它还给它的主人。” “ 你?不需要为这种事情费心,我已经不喜欢那?只狗了。” 霍玉兰脸上笑?着,但?是神情有些抗拒地说:“你?可别弄回?来?。” 牧引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看着霍玉兰抗拒的神色,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之前?为了那?只小狗连觉都不睡,整整三天都没有睡好,一直抱着捧着。 光是他看见的就有好几次她低头亲吻那?只小白?狗,分明是特别喜欢。 现在为什么这么干脆地就把那?只小狗送走了? 肯定是她不想夺人所爱,她这么善良,牧引风不愿意让她心里难过。 因此第?二天,霍玉兰早上起来?一开门,院子里就突然跑过来?一只小白?狗,把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样,贴在霍玉兰的脚边不断地蹭。 霍玉兰伸懒腰的姿势微微僵硬片刻,低头看到那?只小白?狗正在不断地朝着她身上攀爬,眼中先是有些惊讶,而后慢慢地透出一些不耐烦。 动物?都知?道谁是对它是最好的,之前?霍玉兰无微不至的照顾,显然已经彻底俘获了这只小狗的芳心。 它跟在霍玉兰的脚边激动得上蹿下跳,但?是霍玉兰绕开了它,走到客厅里拿起了电话,拨通之后那?边也很快就接通了。 “是刘女士吧,让你?们家的小雪梨过来?一趟,把雪莉接走,它应该是今天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这样还是很危险,我建议你?把狗接回?去之后先关?一段时?间。” 霍玉兰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是带着笑?容的,可是眼里并没有任何被触动的意思。 已经完全康复的小狗,霍玉兰甚至没有心情多看一眼。 缠在脚边不断挠着她的裙子,霍玉兰回?过头对厨房里面探出头来?的桃阿姨说道:“阿姨你?把这只小狗抱到门外去吧。” 电话那?头的刘女士的声音其实也有一些僵硬,因为今天早上牧引风派来?的人气势汹汹上门的时?候,刘女士还想为自己家女儿的心爱宠物?辩驳一番。 但?是对方?干脆利落地开出了支票,那?个数字自己只要再添上一点钱就能送她女儿去最想去的私立学校读书,甚至可以一直读完初中,只是一只小狗而已,她的女儿也未必有多喜欢。 刘女士当场就拍板决定把小狗转送,并且用一个崭新的娃娃哄好了自己的女儿。 但?是……花这么多钱从他们这里买回?去的小狗,竟然要让她女儿抱回?来??! 那?怎么行呢?钱都收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69节 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 刘女士顿时?开始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最后托词说自己的女儿根本不在家,把电话挂断了。 霍玉兰站在客厅里面手里拿着电话,很快就知?道这肯定是牧引风的手笔。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牧引风肯定是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她是真的不喜欢那?只小白?狗了呀。 霍玉兰也知?道牧引风肯定是用比这只狗本身的小命要贵重数倍的条件来?换取,才让这小狗的主人如此避之不及。 霍玉兰倒也没让人强行把狗送回?去,但?是她并不喜欢已经康复的小白?狗,更不喜欢这只狗过于黏人。 于是一整个下午,小狗在外面关?着,霍玉兰连门都没有出。 人就坐在落地窗的沙发里面玩手机,小狗就一直在挠落地窗。 霍玉兰的眼睛几乎从来?没有向落地窗外看过,将那?只小东西彻底忽略了。 牧引风看着家里面的监控,脑中本来?幻想着他的妻子会因为失而复得惊喜,那?么牧引风当然也会因此而愉悦。 可看着霍玉兰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那?只小白?狗一眼,他现在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她恐怕说的是真的。 她已经不喜欢那?只小白?狗了,不是因为不愿意夺人所爱,而是真的不喜欢了,从前?捧在怀中不放下,全身心系着它的生?死,到最后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 而这期间仅仅过去了……二十天左右。 牧引风盯着监控,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心里面的诡异滋味。 他不至于因为一条狗联想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对这种自己曾经亲手拯救的生?命漠视得如此彻底的举动,让牧引风实在难以理解。 而接下去的几天,也完全佐证了霍玉兰的说法。 她并没有强行地把小狗送回?去,也没有苛待小狗的吃食和玩耍时?间。 它依旧可以尽情地在别墅里面奔跑,吃着上等的狗粮。 可它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亲近霍玉兰,它整只狗……开始变得蔫蔫的。 不怎么摇尾巴了,只是用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一直隔着玻璃窗看着霍玉兰。 牧引风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会抱起小狗,可惜小狗并不怎么喜欢牧引风,被抱起来?时?也蔫巴巴的。 有天邻居家的那?个小孩子玩够了新的娃娃,过来?找她的小狗。 本来?只是想要看一看,抱一抱,因为妈妈告诉她,现在小狗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但?是霍玉兰直接让人打开了大门,让那?个雪梨把小狗抱走了。 小狗被冷落了好多天,再次见到旧的小主人,自然是欢欣雀跃。 因此开开心心地和小主人走了。 当天晚上牧引风回?家之后又一次没有看到小白?狗,心中那?原本只有一点点诡异的感觉开始放大。 他又问?:“小白?呢?” “我让她的小主人把它抱回?家了。” 牧引风的呼吸微微一滞。 霍玉兰把筷子放下,温和地看着牧引风,神色有些无奈地说:“你?并不喜欢那?只小狗,我也不喜欢,为什么要花那?么大的代价将那?个小东西弄回?来??” “它还是跟着自己的小主人比较合适。” “可是那?只狗是我们救活的。”牧引风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忍不住有一些波动。 霍玉兰看着他眉目温和,纵容他的无理取闹。 “可它有自己的主人啊。”霍玉兰说,“老公,我们不要纠结在这种小事上好不好?嗯?” “它已经完全康复了,回?到自己家也会拥有自己小主人的爱和陪伴,这才是最美满的结局啊,对不对?” 霍玉兰的笑?容无懈可击,牧引风也没有办法在逻辑上找到什么问?题,最后这件事情就没有继续讨论,两个人沉默地吃东西。 晚上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牧引风躺在床的里侧,看着霍玉兰洗过澡回?来?,然后闭着眼睛满心期待地等待。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竟然因为一只小狗和自己的妻子有了一些别扭的想法。 他打算今晚亲近过后,就彻底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可是他料想中的靠近和亲吻都没有发生?,他的妻子躺在了床的那?一边,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 分明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可是他们之间却?像是画下了一条无形的界线。 牧引风的心如同坠入深海,失重和挤压感让他根本难以适应。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背对着他的身影,悚然想起,她对自己的热情,似乎在缓慢地,呈直线消退。 并不是非常突兀的消失,在牧引风的回?忆当中,那?种热情是在这一个月以来?一点点地消退的,亲吻逐渐减少,拥抱也不再多…… 以前?她每天晚上都一定要抱着他才肯睡,但?是现在甚至睡觉都不朝向他这边了。 这种转变悄无声息,因为过于忙碌又因为小狗的事情产生?了一点诡异想法的牧引风竟然都没有发现。 直到这一刻,夜深人静,他的妻子背对着他睡着,他才意识到。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的背影,一夜都没有睡着。 他余光中再次有非常多的黑影出现,夜里他起身又吃了一遍药。 甚至还去卫生?间练习了两次站立。 第?二天早上因为一夜未睡,他的神情有点憔悴,吃早饭的时?候,霍玉兰发现了,坐到他身边关?切无比地捧着他的脸询问?。 细密的吻落在脸上,消弭了牧引风昨夜的心寒。 他又觉得是自己根本想多了。 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正常的是他罢了。 一早上两个人缠缠绵绵,等到莫宁来?接的时?候,牧引风甚至都有一种想罢工不去公司的冲动。 可是他到底不是能随心所欲的人,他真的非常繁忙。 因此这小小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他把自己吃药的时?间做了一些调整,确保自己每天都处在最佳的状态。 但?是没过两天,在距离九九重阳节还剩两天时?。 牧引风又一次发现他的妻子对他开始冷淡。 她依旧会笑?,会和他睡在一起,一切看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外人看来?,甚至在两个阿姨看来?两个人依旧如胶似漆。 可是鞋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 牧引风敏锐地感觉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褪去了一些热度。 她的笑?容变得有些公式化,她在他提出一次让她不要背对着自己睡觉之后,虽然依旧会面对着他睡觉。 却?不会在夜里下意识地拥抱他。 这些细微的,纤毫到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烦的改变,像细细密密的钢针,扎在牧引风的身体上。 钢针深入皮肉拔不出来?,平时?无感,但?是偶尔碰到,就疼得冷汗涔涔。 他开始变本加厉地给自己的妻子发消息,三不五时?地将她接到办公室。 但?是牧引风发现,即使他们身处于同一个空间里,她望着落地窗外景色的时?间也比看着自己要多。 牧引风因为这件事,难以抑制地发病了。 有一天晚上他又看到了真实的,面上带着或讽刺或怜悯的影子。 那?些影子疯狂地对他说着“没有人会真的爱一个疯子” “没有人会真的爱你?……” “没有人会一直爱你?这样一个残疾” “你?就像那?只狗一样,她不过是怜悯你?罢了……” 牧引风在噩梦之中惊醒,撑着手臂上轮椅,但?是不慎摔在了床边。 “咚”地一声,霍玉兰因为这声音醒过来?。 她要打开灯,牧引风却?根本不让。 “别开!” 他一点也不希望他的妻子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他生?怕她会介意会嫌弃,会像从噩梦追到现实的那?些黑影说得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牧引风根本无法接受。 他需要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彻底好起来?。 要看上去非常正常,且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走。 他要让她见到最好的自己。 这样她就不会冷淡下去了吧? 牧引风不允许霍玉兰靠近,他自己爬到轮椅上面,然后哆哆嗦嗦地卫生?间里一个抽屉中翻找出了药,吃了下去。 然后待在卫生?间里面不出来?,等待药效。 他怕自己现在的状态会伤害到他的妻子。 他之前?为了测试她的真心,故意发病险些对她造成伤害,这件事一直让牧引风介意到现在。 牧引风早就在心中发誓绝不会再伤害她。 霍玉兰担忧地在外面等着,牧引风看到卫生?间的门下面有她焦躁地在门口来?回?走动的影子。 这时?候他又觉得自己确实是疯子。 她分明还那?么关?心自己,他怎么会觉得她冷淡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70节 牧引风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扬起汗津津的面颊,表情狼狈又痛苦,粉色的眼中甚至弥漫着水气。 此刻他十分脆弱,自责和愧疚快要将他击碎了。 霍玉兰见到他这样,只觉得自己心也要碎了一样。 赶紧蹲下捧着他的脸,手指怜惜又轻柔地拂过。 “怎么了?我的宝贝……”她低头亲吻牧引风。 牧引风的眼睛眨了一下,眼泪就缓缓地滚了下来?。 他说:“对不起。” 他自责地说:“对不起,是我……是我有病。” “我一定会好好地吃药,好好地控制我自己……” 牧引风紧紧抱住霍玉兰,哭着说:“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我发誓!” “我这些天是不是冷落你?了?” “我是不是……”牧引风抽噎了一声说,“我疯了才会觉得是你?冷落我。” “我错了,原谅我,我明天就去让莫宁给我换药。” “我其实早就应该换了,我是觉得我这段时?间比从前?好很多,才觉得不用换的。” “我明天就换,我再也不会……不会伤害你?。” 牧引风抱着霍玉兰无声地落泪,湿漉的面颊贴上霍玉兰的脸,冰凉的触感却?让她一个激灵。 霍玉兰这些天确实一直都在疑惑他为什么没有发病。 她甚至已经确定了莫宁和牧引风说了实话,他没有吃那?些维生?素。 看来?他确实没有吃,他吃的都是真的药,才会显得那?么稳定。 霍玉兰当然知?道,自己在每一段的恋爱关?系里面,都会有意识和无意识地去渐渐疏远对方?。 这是很寻常的事情,因为她始终都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什么能平复她内心涌动的深渊,什么能让她的灵魂得到抚慰。 时?间并没有给予她足够的回?馈。 他显得太正常了,除了依旧不能站起来?如常行走之外,他在工作之上很强势且游刃有余。 他在生?活中也是“无所不能”,听了一句就能让那?只小狗的家人放弃小狗。 他英俊如瓷人,多金又掌控着庞大的资本巨兽。 他正常得简直让人有些仰望。 这让霍玉兰不得不从一只狗的身上暂时?去汲取一些“养料”。 她越来?越难在他的身上体会到救赎的快乐。 她的冷淡是必然的,也是她自己根本不可控的。 她从前?在每一段关?系的末尾,都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因为一旦对方?变得越来?越好,霍玉兰就会迅速失去兴趣。 她也在每一段关?系的末尾都会收到对方?的控诉。 有时?候甚至是歇斯底里地发疯质问?,有时?候也会看到指责和怨恨的眼泪。 霍玉兰习以为常。 可是此时?此刻,牧引风流着怨恨的眼泪抱着她,在深夜“发疯”,却?不是在指责她的漠然。 而是在道歉。 他竟然在说“对不起”。 他竟然觉得,是他的病态让她备受冷落。 霍玉兰的头靠在牧引风的肩膀上,望着浴室的暖光灯有些呆愣。 背上不断因为歉疚抚动的手掌,让霍玉兰不受控制地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深夜。 爸爸妈妈全部都掉下了山崖之后,跌跌撞撞地摸着黑,从另一处矮坡滚了下去。 刮坏了裙子,趟过了一条冰冷的小河,找到了遍体鳞伤的爸爸妈妈。 他们并没有马上死去。 他们是等不来?及时?的救援,或失血,或内出血死掉的。 那?天的夜好冷,腥风卷着土气和林木的腐叶味道,吹透了霍玉兰的幼小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她不应该不听话乱跑,更不应该去追什么蝴蝶。 可是她找到爸爸妈妈,无力救他们只会哭嚎的时?候,爸爸妈妈却?并没有怨她。 那?时?候爸爸已经说不出话了,用含着泪的温和目光看着他,眼中粼粼光彩,更多的却?是愧疚。 就像刚才的牧引风。 而她的妈妈还有一只手能动,也是这样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没有怨她乱跑,也没怪她扑蝶。 她只是在说对不起。 那?是一个母亲在没有了力气救助自己的孩子时?,最真实的悲切和愧疚。 “对不起啊,妈妈爸爸不能带你?出去了,以后也不能照顾你?了……” “以后要你?来?做自己勇敢的骑士了。” “我可怜的小公主……” 霍玉兰盯着那?片灯光,眼前?逐渐模糊。 牧引风的声音却?无比清晰。 “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变得正常。” “但?我会努力的,你?等等我。” “对不起,我……”牧引风愧疚地亲吻霍玉兰的侧脸,带着眼泪的亲吻冰凉又滚烫,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霍玉兰的妈妈临死前?的吻一样。 霍玉兰当年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没有哭过。 给爸爸妈妈下葬她也没有哭。 她麻木又漠然地面临死亡、分离。 她凭借着那?一夜至亲用灵魂为她铸就的双翅,成了恶龙骑士。 恶龙骑士没有真心的眼泪。 霍玉兰这么多年唯一坚持的,是她没有在救助王子和公主们之后,毁掉他们。 可是时?隔多年,她仿佛在牧引风的拥抱和错乱颠倒的安抚之下,再一次恢复了痛觉。 原来?那?么痛啊。 无论是长出扭曲的翅膀,还是失去父母的庇佑。 霍玉兰最开始只是控制不住地流泪,后来?……后来?就变成了低低的哽咽。 牧引风本来?就愧疚得要死,听她一哭,简直要疯了。 红着眼睛也流着泪抱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一直在说:“对不起……” 而牧引风越是这样说,霍玉兰也是难以从那?种时?空错乱一样的感知?里面清醒。 最后她伏在牧引风的肩膀上大哭,半跪在地上委屈得像个孩子。 而牧引风彻底被她哭得心碎。 他咬得自己口腔血腥弥漫,他甚至在想,他好像真的不配拥有一个正常的亲人爱侣。 他让她这么痛苦,他是不是应该放手? 但?是最后牧引风还是只能说“对不起”,因为他真的没法放开她。 两个人阴差阳错地抱着哭了一通。 然后这么多天以来?有些变质的感情,突然间又恢复了。 或者说比从前?更加浓厚,像醇香的酒液,香气扑鼻,醉人心肺。 他们本来?只是在夜里才会亲近,做一些不能见人的事情,但?是今天早上,却?没能忍住擦枪走火。 他们面对面侧躺着,霍玉兰一条腿骑着牧引风的腰,清早上分明洗漱完就要下楼了,这会却?又滚在了床上。 霍玉兰穿着裙子,牧引风西装笔挺,乍一看只是在相拥亲吻。 但?是白?色的裙摆下遮盖的是难分难舍的彼此,牧引风的衣领都没有解开一颗扣子,领带还好好地打着呢。 但?是这个姿势他倒是能用得上力气,扣着霍玉兰肩膀避免她被撞远的手臂青筋凸起,难得彰显了几分强势。 莫宁今天来?得不早不晚,但?是他在楼下足足等了一个半小时?。 牧引风才被满脸餍足后松弛又惬意的霍玉兰推着下楼。 “反正也晚了,吃过饭再走?” 霍玉兰弯腰凑近他的耳边,在他耳朵上轻轻抿了下。 牧引风的面色透粉,刚刚洗好过的长发湿漉未束,没有来?得及做造型,只能先去公司再说。 他点了点头,又和霍玉兰一起吃了个早餐。 等终于从家里出去的时?候,莫宁都觉得撑得慌。 他没吃,他被狗粮塞饱了。 他瞎了,他为什么要看到老板夫人在桌子下面勾老板的腿呢? 老板是个残疾。 be文求生指南 第171节 人性呢,道德呢! 他的眼睛谁理赔! 而牧引风由于今天早上走了个火,生?平难得迟到了。 而且头发都没有打理,到了公司的时?候,已经干得差不多了,顶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白?发进?门,大厅里面包括等电梯的时?候碰见的所有员工的嘴里都能塞下鸡蛋。 牧引风平时?总是一丝不苟冷厉的像个假人。 当然现在也不像真人。 但?是从一个冷酷的假人,变成了一个卷毛红眼的可爱娃娃。 啊啊啊啊——这是整个公司偷偷传播偷拍照片的时?候,所有女员工包括男员工的心声。 老板夫人平时?吃这么好吗! 实际上霍玉兰吃得更好些。 毕竟牧引风出浴的样子,浑身粉嘟嘟的,那?才是真的人间绝色。 大白?萝卜变成大粉萝卜,让捆让摆还让骑。 换成谁,血槽恐怕都会被抽空。 而且今早上可是穿正装来?的。 牧引风只放了大白?萝卜出来?,人还是平时?在办公室的样子,霍玉兰整个就是发大水的状态。 等牧引风都走了,她还躺在沙发上回?味无穷。 而从牧引风在家里离开两个人就开了视频。 这一整天除了牧引风开会的时?候,除了手机电量过低关?机了一会儿,插上电源之后两个人一直开视频开到牧引风下班回?来?。 第?二天是周五休息日。 定好了牧引风本来?要去做心理咨询。 但?是他暂时?推了,坐在沙发上抱着霍玉兰说:“明天我们去山里玩一天吧?” “江城周边有一座新开的温泉山庄,是我朋友的产业。” “你?也知?道的,就是那?个顾樟,他的新山庄开业,也专门邀请了你?。” “平时?陪你?的时?间实在太少了,”牧引风微微仰着头,俊挺的鼻尖在霍玉兰的下巴上刮蹭着说,“这种短途的游玩,我以后会尽量安排。” “顾樟认识很多人,我让他介绍一些圈子里的太太小姐给你?认识好不好?” “我都调查过背景,是品性都很不错的人。” 不会捧高踩低,也不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都是牧引风精心挑选的,甚至是以利益诱惑过的。 牧引风平时?确实是非常忙的,他整天看着家里面的监控,总觉得自己的妻子的爱好实在是太少了。 常常除了遛遛狗就是在沙发上面躺着,要么等着他回?家。 大概是怕他介意,从前?的朋友一个不来?往,连家都真的不回?了。 牧引风非常开心她心中只有自己,可他又在吃过药像现在这样清醒的时?候,知?道这样真的不行。 她会生?病的。 像那?个男人一样。 因此牧引风尽力克服自己的病态的独占欲,打算放手让霍玉兰交上几个朋友。 人总要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有了一些固定的社交,才能陆陆续续地培养一些爱好。 牧引风自己被牧元蔓曾经断绝的那?一切,他都想加倍地补偿在他的妻子身上。 他自己病态,却?想给她健康。 让她自由、愉快,健康又安全。 霍玉兰本来?想要拒绝的,可是牧引风的眼神太过温柔。 让霍玉兰想到小时?候鼓励她给幼儿园小朋友送糖果的,她妈妈。 霍玉兰从小就不会交什么朋友……妈妈总是在她的书包里面放非常多的糖果。 小孩子之间有两块糖就能成为好朋友。 可霍玉兰仔细端详牧引风,他和自己的妈妈,根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她也很好笑?自己为什么总是把牧引风联想成她妈妈爸爸的…… 奇怪。 在这么期待又鼓励的视线之下没人能拒绝。 而且牧引风给霍玉兰准备好了交朋友的一切所需要的东西。 昂贵的手袋,定制的套装,以及赠送给初次见面者的小礼物?,都是按照对方?喜好来?的,不过分贵重炫富,也不会显得不够重视。 霍玉兰又想起曾经书包里的那?些色彩斑斓的糖果,无奈笑?笑?便随他去了。 而且她也确实有点想再见一见顾樟。 她想跟牧引风说,她不是没有朋友的,她原本有几个很要好的朋友。 只可惜……都因为她,她们现在都在其他的世界。 她想再看看“她二姐”的脸。 而牧引风欣喜自己的妻子答应不在家里闷着,愿意跟他出去玩,愉悦地答应了顾樟的邀请。 而就在晚上牧引风和霍玉兰一起洗鸳鸯浴的时?候,某个群名称改为玉兰受害者联盟的群里正在密谋。 一张聊天截图被疯狂炸出的消息不断顶上来?。 截图上是——牧总,九月二十,温泉山庄试营业热场,给你?预留了最好的房间和汤池,携慕小姐赏脸来?放松一下? ——好。 而在这截图下的一大堆消息的最下层,薛竟原的消息最后发送。 薛竟原——五张请柬搞定。 薛竟原——大家把时?间空出来?,九月十九晚在我家集合,一起商议下计划。 薛竟原——借尸还魂或者变换身份,这实在是荒谬至极。 薛竟原——但?不论真假,我们总要亲眼看到才能确定。 第80章 霍玉兰其实很少能有什么机会出去玩。 她这一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想着怎么帮助别人,包括但不限于用所有办法搞钱。 她会做的事情非常多且杂,说是十项全能也不为过了。 大姐曾经?一度想要招揽霍玉兰去她公司帮忙,非常看好她的能力,只是霍玉兰一直在做心理咨询,还没机会答应……就出了爆炸那件事。 霍玉兰谈最后一个男朋友薛竟原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和他分手的决心,基本是净身出户。 而这次去城郊的温泉山庄短途旅行,霍玉兰站在别墅的客厅里面,看着?牧引风的手下?朝着?屋子里面搬一堆又一堆的东西让她选,她挠了挠鬓角,有点哭笑不得。 “咱们?就明天出去玩一天,后天一大早你还要起早坐车回来上?班呢,至于弄这么多东西吗?” “还有帐篷?”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揶揄道:“都已?经?去温泉山庄了,咱们?两个还去野地里搭帐篷?” “也可以在屋子里面搭帐篷。”牧引风坐在轮椅上?,眉目秀美,浅粉的眸子透着?兴奋的微光。 “我们?可以住屋子里的帐篷。” 这几乎是牧引风小时候的执念。 他从小性格就柔软娇弱,因?为患有基因?病连太阳都不能久晒,天生就是个应该被人呵护在手心里的珍品。 可是牧元蔓女士生怕自?己的儿子在未来没有办法掌控她创立的庞大家业。 对他的要求一直都非常严苛。 从衣食住行到行走坐卧,全部?都有专门的人负责,牧引风的童年?几乎是没有任何愉悦可言的。 但是他小时候的房间里面有一顶小帐篷,每一次他因?为庞大的压力而承受不了的时候,就喜欢躲在帐篷里面一个人待一会。 不过等到牧元蔓发现他的软弱行为,那?个原本用来装饰的屋子的小帐篷也很快被毁掉拆除了。 牧引风早就不是一个想要找地方躲着?的小孩子了。 可是今晚预设明天的游玩,他感觉时光开始在他的面前回溯,他变成了一个生在普普通通家庭的小孩子,在期待着?明天的“春游和野餐”。 而霍玉兰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爱侣,更是“玩伴”。 他非常想邀请他童年?不存在的“玩伴”,去到他私密的小帐篷里面玩一玩。 霍玉兰当?然不知道这种?事情,可是她在很多的时候,其?实和牧引风一样,对伴侣几乎是千依百顺。 而且受到牧引风愉悦心情的影响,霍玉兰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上?扬。 他们?一起整理明天要带的东西,一辆越野车根本就塞不下?。 他们?甚至还带了烧烤的炉盘和炭火。 其?实根本就用不上?,虽然霍玉兰会烧烤,可是牧引风恐怕不会就着?西北风在野外吃东西。 说是因?为他的基因?病也好,他天生长得就像一个应该放展厅的珍贵展品。 或者干脆说他就是教养所致也罢,总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一个行走在皇宫之中,身着?礼服的王子殿下?。 他应该坐在优雅的西餐厅中,听?着?钢琴曲,然后食欲欠缺地吃几块汁水柔嫩的牛排,再阴郁地喝上?两口价格令人咋舌的红酒。 霍玉兰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牧引风注意到后看向她说:“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周都陪你出去玩。” “你不是很忙吗?手上?那?个项目一旦启动?之后,别说是休息日,就连吃饭和睡觉都要抽时间。” 这些话当?然是她无意间在牧引风的办公室后里,听?莫宁和小秘书吐槽说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172节 牧引风闻言微微怔了一下?,而后说:“没关?系的,陪你总是有时间的。” 霍玉兰竟然因?为这简单无比的,甚至听?上?去像是哄人的一句话愣了一下?。 她知道牧引风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 他每天发消息跟霍玉兰说回家的时间,几乎是精确到分钟的。 只要不是堵车或者什么人力难以抗拒的意外,他从不食言。 可是霍玉兰又知道工作很重要,她从前所有的男朋友都很认真努力地工作,因?为工作繁忙,总是很难抽出什么时间。 而霍玉兰也需要想尽各种?办法赚钱,其?实单纯搞风花雪月的时间很少。 她一直都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情感之中的美妙就像“玫瑰”难养难种?,一个不慎就会腐烂。 难得才是常态。 可是牧引风守着?一座“玫瑰园”,轻易而举地剪了一大捧,塞进霍玉兰的手中。 “我平时工作都很忙,我又不能总是把你留在办公室,我怕我工作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很无聊。”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眼?中竟然都是真切的歉意,“我都没有陪你逛街去买过东西……” “上?一次的电影也没有看成。” “不过我让人在休息室装了投影设备,还有下?载了各种?游戏,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游戏。” “等以后你想看电影了,就来我的办公室,我午休的时候可以陪你看。” “哦,对了,等会造型师和理发师会过来,” 牧引风操纵轮椅走到霍玉兰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仰着?头说:“你不是不喜欢你的卷发吗?等会让他们?给你拉直。” “这个季度的所有白色系和浅色系的时装他们?也会带来,等会儿你挑一下?。” “我先去洗个澡。”牧引风像是忍受不了一样说,“刚才开封那?些包装袋,好多灰尘跑出来,脏死了……” 霍玉兰始终保持着?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目送着?牧引风上?楼去洗澡。 他真的好爱洗澡,有时候一天要洗上?三遍。 如果晚上?两个人亲热,可能要达到四五遍。 但是他从来不会要求霍玉兰和他一样。 就像他从来不会只想着?自?己一样,霍玉兰甚至都想不起来,她到底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自?己的卷发? 霍玉兰站在那?里维持着?那?种?僵硬的笑容想了好久。 她从来没有跟牧引风说过这种?话。 她其?实看似对一切都游刃有余,却不太会去表达自?己在生活中的喜恶。 她能对着?牧引风,对着?从前的那?些男朋友轻易地说出喜欢和爱他们?。 半点不掺假,但其?实她自?己的喜恶常常被她无意识地压抑着?。 如果非要去猜测牧引风到底怎么知道她不喜欢卷发的,大概是……她每天早上?打理头发的时候表情都不太好? 而且牧引风从未和她逛过街,却知道她喜欢的东西都是浅色系。 这倒是不难,霍玉兰让两个阿姨都帮她买过东西。 牧引风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或者他细心一点看霍玉兰穿着?的衣服,也会知道。 但是这种?细微的小事,他竟然也会这么放在心上?吗? 他每天忙得很,真的非常繁忙,霍玉兰去过他公司好几次,他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和她说话。 霍玉兰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脑子里全被一些细如牛毛的小事填充满了。 她甚至想到了冰箱里面永远有她喜欢吃的东西。 想到桃阿姨和宋阿姨虽然负责采买,却不去买进口的牛奶和看不懂标签的零食。 霍玉兰甚至悚然地看向沙发上?面那?条和沙发完全不搭配的,大花粗针钩织的亮色毛毯。 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沙发上?的? 他已?经?盖了好几次了。 可是她没有买,上?一次看的时候,是在购物软件上?刷到的。 当?时她看着?很喜欢,停留的时间比较久,又因?为是中午晒着?太阳看的,所以就停留在这个页面睡着?了。 她甚至都没有加进购物车里。 霍玉兰感觉内心之中填充的那?些牛毛一样细小的一切,化为了一根一根丝线,勒紧了她的心脏。 让她的心中流淌出鲜血一样滚烫,却让她心头酸软,又让她不可置信的液体。 液体汩汩涌出迅速浸泡了她整个胸腔。 那?些久远的,被她藏在记忆之中的童年?再一次复活。 冰箱里的她爱吃的酸奶,父母出差回家的时候永远让她惊喜的小礼物。 特意定做的符合她身高的矮鞋柜,一整面墙壁的公主裙…… 霍玉兰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很轻很慢。 生怕用力那?么一点点,这种?仿佛回到她记忆中父母健在时温馨的日子的感觉,就会消散掉。 屋子里的灯光柔和,因?为牧引风习惯过于明亮的灯光,所以他在家的时候好像一切都开着?柔光滤镜。 很快霍玉兰嗅到了清淡的玫瑰香。 牧引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下?来,正坐轮椅里面,看着?发呆的霍玉兰。 “啊!”霍玉兰向后跳了一步,明显是被吓了一跳。 牧引风轻轻挑了下?眉。 “想什么这么出神?”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他的神色温柔得令人心碎,眼?中浓稠的情愫让整个客厅都弥漫着?蜜浆。 这一刻霍玉兰眼?底的光彩是粼粼的秋水,碧波清透。 鼻腔的酸涩和心脏勾连,她的表情差一点就失控了。 但是很快她笑着?控制住,说道:“我在想着?明天,明天泡温泉的事情。” 霍玉兰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常说:“我还没泡过温泉呢……” “其?实都是假的温泉,别太期待。” “整个江城周边的山里也没有真的温泉,都是噱头,是烧的水。” “等以后年?节前夕,公司都休息了,我带你去雅林瑞泡真的温泉,活水的,即使?天上?飘着?雪,泡在里面也一点不会冷。” 霍玉兰的呼吸微微凝滞片刻,有些像一个……一个因?为拿了过多的零用钱,或者穿了一件过于华丽的新衣服而变得手足无措的孩子。 “过年?……过年?你不用走亲戚,或者去生意伙伴家中走访拜年?吗?”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人情世故。 牧引风:“……我的亲戚该来给我拜年?,牧氏企业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算是家族企业,有一个元老是牧家人,但是我才是‘家主’。” “我爸爸再婚了,妈妈在疗养院,探望也不一定要过年?时候去。” “我又为什么要去生意伙伴家里拜年??” 牧引风问得有些迟疑,但是脸上?的表情非常好解释——他们?也配? 霍玉兰又是半晌没说话,她想到重生前她的最后一个男朋友薛竟原。 他每年?到年?前年?后都很忙,并且随着?事业越做越大,他每一年?年?节要维持的人脉就越多。 霍玉兰每年?都要陪着?他跑很多地方,而因?为她没有家人,霍玉兰都是去薛竟原的家中过年?的。 薛竟原的老家……霍玉兰不太喜欢。 “过年?这样难得的休息时间,当?然是陪老婆。” 牧引风说得很自?然,但是说完之后耳根又悄悄地有点发红,他赶紧调转轮椅假装去倒水喝。 背对着?霍玉兰说:“或者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你先找找看,到时候我们?一起做计划。” 霍玉兰没说话。 她难得的,或者说从来没有过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在两性的关?系之中,从来都是主动?的。 至少她一直都这么觉得,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如何去得到那?些。 她想要的人,想追求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还从未有眼?下?的这种?情况,那?就是……她没要,对方却已?经?把一切都摊开在她的面前,要她随意选择。 仿佛……这样才是正常的。 可是霍玉兰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她有一些不知道如何去应对。 就在霍玉兰出神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牧引风操纵轮椅去接,很快说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车灯闪过落地窗,牧引风给霍玉兰热了一杯牛奶。 霍玉兰接过来喝了一口之后才看他问:“你什么时候会热牛奶的?” 牧引风竟然有些局促地抓紧了轮椅,但是表情分毫不显。 “这有什么不会的?”他淡淡说,“就是用微波炉转一下?而已?。” 其?实是前两天晚上?趁霍玉兰睡觉的时候,他偷偷下?楼和桃阿姨学的。 他本来还想学着?煮面,毕竟他吃了好几次自?己妻子煮的面,总觉得应该礼尚往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73节 他因?为从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如此亲密的关?系,格外地珍惜又格外地想保持“公平”。 他被霍玉兰温柔细致地照顾着?,也希望对方能体验到自?己的感觉。 他觉得这样理所当?然,所以他虽然白天忙得要死,却愿意牺牲睡觉的时间,去下?他这辈子都没靠近过几回的厨房。 但是煮面的难度对他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子来说难度系数太高了。 所以他先学了热牛奶。 还挺好玩的。 “你可别告诉我你还会做饭?”霍玉兰满眼?都是兴味。 牧引风微微吸了口气,手指在轮椅上?面抠了抠说:“那?可不一定……万一哪一天我就会了呢。” 看来还想学,她很期待。 霍玉兰忍不住笑起来,她笑得非常真心实意。 没有戳穿牧引风恐怕是现学的,低头喝了一口牛奶,差点把眼?泪砸进去。 等霍玉兰迅速把一杯牛奶喝完,一群人带着?一大堆东西进门来了。 为首的那?个人自?我介绍道:“嗨!牧总!”这是对着?牧引风说的。 看她转过头又对着?霍玉兰道:“嗨这位是慕小姐吧?我叫mary!” 这是个色彩非常鲜艳的女人。 从各种?意义的角度上?都是这样,她长得浓艳,打扮得更浓艳,手指甲能当?成匕首直接把人给戳死。 如果是她亲自?做头发的话,说实话霍玉兰有点担心自?己的脑袋。 但是很快发现她是个指挥。 所有乐队里面的那?个总指挥。 一群人在她的指挥下?迅速忙碌起来,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被围布围上?,一个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低下?头问牧引风:“还是修剪成习惯的长度吗?牧总。” 霍玉兰坐在那?里也围上?围布,准备拉直头发,面前放了一面镜子。 她的镜子刚巧和牧引风斜对着?,两人能在镜子里对视。 霍玉兰从镜子里看到了牧引风,牧引风也看到了他。 他微微勾了下?唇说:“不,这次只修一点点,我太太喜欢我留长发,我准备留起来。” 这话确实是当?初霍玉兰表白的时候说的。 上?电椅之前。 但是在这个时候,牧引风用这种?类似炫耀的语气提起“我太太”,霍玉兰莫名觉得他简直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有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羞耻感。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因?为她这两辈子加一起,也没有被人用这种?语气介绍过“这是我太太”。 尤其?是旁边还有人添油加醋“oh my god!” “我早就说了牧总你适合长发,最近圈子里面非常流行长发的,而且也比较好造型。” “结果你一直不听?,现在愿意为你太太妥协了?” “慕小姐真有眼?光,你看牧总这长相,这个发色!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适合长发吗?” mary一直围着?霍玉兰叽叽喳喳的,霍玉兰注意到她会叫牧引风牧总,却叫她“慕小姐。”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细小却微妙的点,如果不是霍玉兰足够心细的话,她甚至都不会介意和发现。 而她一旦发现了这一点,就发现了很多的点。 好像牧引风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会称呼她为“牧太太”,而是会称呼她为“慕小姐”。 如果这没有人专门交代过的话,霍玉兰是不信的,就连二姐的哥哥顾樟,第一次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也是称呼霍玉兰为“慕小姐”。 这当?然不至于是牧引风不将她当?成妻子,他刚才还炫耀“我太太”呢。 恐怕牧引风这样专门交代,是不喜欢旁人只称呼她为“牧太太”。 连这种?事情他都能注意到吗…… 霍玉兰微微叹了一口气,在镜子里对着?牧引风笑了笑。 牧引风就又说:“mary,帮我太太设计一下?,她不喜欢头发太卷,但是如果完全拉直又会不太蓬松,她比较喜欢我这样的卷,要刻意烫吗?” “哈哈哈哈哈——” mary的笑声响彻整个客厅,音调再尖锐一点的话水晶灯都要炸了。 她笑得整个人是字面意义上?的花枝乱颤。 “你太太到底是喜欢你的自?然卷,还是喜欢牧总你,牧总问清楚了吗哈哈哈……” 牧引风和霍玉兰都被笑得有点脸红。 不过牧引风的自?然卷确实比较蓬松且大卷,霍玉兰还真的挺喜欢的。 这他也注意过吗? “能烫能烫……放心,我这个副手染烫一绝,别说是烫成牧总这样的蓬松自?然卷,就是染成牧总你这样颜色的头发也是小case……” mary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好手,霍玉兰也是第一次见牧引风能和一个人搭上?这么多话。 当?然牧引风说的每一句话,都和霍玉兰有关?。 最后搞到半夜头发才弄好,霍玉兰得到了一头和牧引风一样蓬松的大卷。 “不用怎么打理,平时直接梳开也很漂亮,慕小姐长得就比较温柔,这个头发真的非常适合你。” 霍玉兰确实很满意,而牧引风的头发倒是没有看出什么变化因?为他不让人家剪短。 弄完头发又开始挑衣服,已?经?过了晚上?11点了。 牧引风的西装都是专门定制的,不需要试穿也一定合身。 而霍玉兰就需要一件一件去试穿mary他们?带来的季度新品。 她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之下?换了几套,每一套甚至还做了简单的,例如用夹子夹上?两下?的那?种?头发造型。 每次她从客卧换好衣服出来,牧引风都会非常认真地看。 整体最后的评语都是:“很棒。” “很适合你。” “这个风格也很适合你。” “好看。” “真美。” 不过在诚恳的夸赞之后,他还会给出一些微小却点睛之笔一样的搭配意见。 mary忍不住说道:“牧总对时尚搭配这么有心得吗!” 牧引风双眼?定在霍玉兰的身上?,所以微微带些笑意说:“我只是很了解我太太罢了。” mary又夸张地笑起来。 霍玉兰人都快麻了。 她不是累,也不是不开心。 她是没有办法去形容自?己的感觉,她今天发现了太多关?于牧引风的细节。 这些细节现在汇聚成了一张大网,把她的心脏勒得酸涩难言。 最后终于折腾完已?经?是12点半了。 基本上?所有的应季服装全部?都留下?了,桃阿姨和宋阿姨又带了两个阿姨大半夜地给两个人整理衣服。 霍玉兰则是和牧引风上?楼睡觉。 两个人躺在床上?,面对面对视。 霍玉兰心里有好多的疑惑,想问问牧引风为什么别人都不一样。 但是她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牧引风则是还沉浸在刚才“玩奇迹暖暖”一样的快乐里面。 手摸了摸霍玉兰的脸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霍玉兰又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足够的了解,她顶多算个中上?长相,胜在亲和力比较足。 但也不是什么绝色大美人,至少比起牧引风就快黯然失色了。 可是他刚才看她穿每一套衣服的时候,眼?里的惊艳都毫不作伪。 让霍玉兰离奇地又想起自?己的妈妈。 小时候妈妈带她去商场买衣服的时候,她妈妈也是这样。 “这个好看……” “这个也好看耶……” “这个这个这个……” “天啊怎么办,我女儿穿什么都好看!简直就是个小公主!” 年?幼的霍玉兰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吃了满脸,半点不像个公主,却被妈妈夸得人都要飘起来。 现在的牧引风就像那?时候的妈妈。 霍玉兰又笑了,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牧引风根本一点也不像她妈妈。 霍玉兰才更像她自?己的妈妈,这其?中或许有刻意模仿的成分,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来说都非常像。 因?此霍玉兰忍不住说:“知不知道,我总觉得你有点像我妈妈……” 霍玉兰顿了顿又说,“有时候也像我爸爸。” “哈哈哈哈哈……”霍玉兰说完了之后自?己就笑起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74节 牧引风的表情有些奇怪,但是很快也释然地笑了。 他伸手圈住霍玉兰,摸着?她蓬松的,带着?一些烫发水味道的头发。 低声道:“我可以设法帮你把你妈妈带出来,你想和她一起生活的话,我去找慕景龙交涉。”不过就是一些利益交换罢了。 慕景龙的情妇那?么多,甚至还有一个没有曝光的私生子,未必在乎自?己的老婆。 霍玉兰靠在他肩膀上?,闻言心脏又像是被狠狠收紧。 她带着?一些鼻音,低头道:“不了,我不想见他们?。他们?……他们?不是我的妈妈爸爸。” 她的爸爸妈妈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可惜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应该是像她和姐妹们?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吧。 一定是的。 牧引风却以为霍玉兰这样说,是因?为她还在伤心之前慕家把她舍弃不管的事情。 他低头亲吻她的头顶说:“对不起。” “当?时……当?时我没有好好吃药,才会把你关?起来。”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做那?种?事了。” 霍玉兰本来有一点伤感的,又被他的话逗笑了。 她仰头亲了亲牧引风的脖子,说道:“我原谅你了,很晚了,睡吧。” “嗯……睡?” “明天是休息日,按照规律,不是要……” “什么规律啊?”霍玉兰顿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 “你把那?事也都编成规律了吗?” “135还是246啊?” 霍玉兰忍俊不禁。 牧引风微微粉着?脸,用手压着?霍玉兰的脑袋,不让她看自?己。 轻声说:“我看书上?说,夫妻生活是亲密关?系里非常重要的一环。” “最好是有规律,有……有高潮,这样更能促进彼此的爱意。” “我的腿一直都不太能用得上?力气。” “你每次……都有吗?” 霍玉兰笑得像一个疯狂震动?的手机。 故意问:“都有什么?” 牧引风不说话了,而是慢慢地朝着?被子里缩了缩,扶着?霍玉兰的腰身,声音闷闷道:“资料上?说,女人单纯这样也能有,太晚了,还要洗澡很麻烦,我帮你。” 说着?他彻底缩进去。 霍玉兰本来想阻止他把他给捞上?来,她真不是什么色中饿鬼。 相比生理的需求,她更注重的是心理的需求。 但是……她咬了下?嘴唇,拉被子朝下?看了一眼?。 一想到做这样事情的是牧引风,是她的玫瑰小王子。 她就难以抑制地悸动?起来,捧住了他的脑袋,微微分开了双膝。 怎么会这样呢…… 他怎么会这么细心温柔。 他好久没有发病了,可是霍玉兰竟然觉得也很满足。 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没有……嗯……没有丝毫的缝隙。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坐上?了去短途旅行的车。 因?为早上?起得比较早而且晚上?两个人闹得也比较晚,最后还是不怎么过瘾,来了一发荷枪实弹。 好吧书上?说得对,这种?事情比较和谐的话,确实会有利于促进夫妻亲密的关?系。 两人上?车时都迷迷糊糊的,很快在车后座抱着?睡成一团。 蓬松的卷发缠在一起,像环环相扣的齿轮。 今天莫宁坐在副驾驶上?,他今天并没有休假,负责把牧引风送到温泉山庄,还要赶回去开会呢。 他就是来看着?年?轻的小司机的。 小司机是莫宁家里面那?边的人,是莫宁妻子的小弟弟。 前些天因?为斗狗的那?件事差点被开了,幸好牧总看似雷厉风行冷漠且一丝不苟,可实际上?心肠比较软。 答应再给这小子一次机会,莫宁怕去温泉山庄的路上?有什么松鼠之类的挡路,怕他躲避时开不稳车,所以亲自?来看着?他。 他顺着?后视镜往后看了一下?,虽然后座的座椅很宽大,可是睡两个人也有点艰难。 两个人抱得很紧,脸对着?脸,睡得都很香。 额前的卷发覆盖了半张脸,有细细的发丝交叠起来,像一个个永远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莫宁突然就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挺合适的。 他总感觉自?己的老板太变态了,家里除了卫生间之外的所有的地方都有监控。 “慕方懿”所有接触的东西,所有的喜好,全部?都在老板的掌控之中。 但是“慕方懿”本人似乎对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异议。 老板偶尔过剩的掌控欲发作,还会把人弄到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下?午加一个晚上?。 期间除了用余光盯着?人家,连话都不怎么说。 可是“慕方懿”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莫宁奉命一直在监控着?她所有的活动?,她不逛街,不交朋友,甚至不回自?己的家,每天活在监控下?面,换成一个正常人早就疯了。 她却适应良好。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天作之合的话……或许就应该是这样子吧?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到达了目的地之后,还是牧引风先醒的。 他的手臂被自?己的妻子枕着?,车子停好之后那?小司机回过头来要说话,被牧引风的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 霍玉兰睡得很香,梦里都是小时候已?经?模糊又像开了柔光滤镜一样美好的过往。 她窝在温暖的,散发着?玫瑰香味的怀抱里面,在梦里拥有了一整片玫瑰花海。 她在里面翻滚,然后她看到了阳光下?沉睡在花海的玫瑰小王子。 那?是缩小版的牧引风。 他说这片玫瑰园是我的。 他说我把这片玫瑰园送给你。 霍玉兰猝然醒了过来。 果然是做梦…… 可是一睁眼?,放大版的牧引风就在她咫尺的地方,好像那?个美好的梦境得以延续。 霍玉兰不受控制地凑上?前亲吻牧引风玫瑰色的双唇。 两个人自?然而然地亲热起来。 然后被玻璃窗外面敲玻璃的声音打断了:“克制点吧!” 莫宁像一个抓住了两个早恋学生的老师一样,表情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 “这里是开放式停车场,一堆人呢,车晃起来像什么样子!” 霍玉兰压在牧引风身上?,回头看了一眼?莫宁,莫宁那?表情简直就是在控诉霍玉兰欺负人。 牧引风躺在纯黑的真皮座椅上?,白发铺散开,俊美的眉目透着?意乱情迷的气息。 他长得太美,稍微有些染上?红潮,就显得有些色气,像是干了什么。 霍玉兰最后嘬了一口他透红的唇,笑着?说:“几点了,我们?这一天差点就睡过去了吧?怎么不叫我?” 牧引风撑着?手臂坐起来,靠着?座椅懒洋洋地说:“反正是出来玩的,有什么好紧迫?” 霍玉兰看到他起身的动?作有些迟疑,拉过他手臂轻轻按揉,“被我枕麻了?你应该叫醒我的。” “那?天我枕在你腿上?,你不是也没有叫醒我吗。”他说。 霍玉兰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想说你记性怎么这么好。 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非要还回来呢? 但是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又捧着?牧引风的头,亲了一下?。 车窗这时候在莫宁的操控下?降了下?来,车窗本来是贴了单向膜的,莫宁根本不知道两人在车里干什么。 想着?先透透气再让两个人下?来,免得睡一身汗容易感冒,山里毕竟风大。 结果车窗一降下?来就发现两个人在亲嘴。 莫宁当?场捂了一下?脸,因?为他身边正站着?今天的主角,花孔雀顾樟。 “wow……”顾樟夸张地感叹了一声。 对立刻分开的两个人打趣道:“我之前根本想象不到牧总这样的人跟人亲吻会是什么样。” 顾樟今天穿了一身剪裁不夸张却非常贴身的燕尾服,领口插着?一朵真的白玫瑰。 衬着?他俊美得有些扎眼?的眉目,生生多出了一点清纯的味道。 他把手抬起来做成相机的样子,口动?“咔嚓”一声。 be文求生指南 第175节 “这一幅画面太美了,”顾樟把领口的玫瑰摘下?来,隔着?窗户递给了霍玉兰说,“果然美人小情侣亲热才养眼?,你们?非常相配。” “这朵玫瑰送给你们?。” “不过别太久哦,宴会已?经?开始了,你们?两个睡了一个多小时了不饿吗?” “房间已?经?让人给你们?打扫好了,快点下?车吧。” 霍玉兰整理了一下?起皱的裙子,又贴心地给牧引风整理衣领。 最后低下?头给他整理裤脚的时候准备下?车,牧引风突然伸手扶住了她的脸,凑近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 轻轻地磨蹭,却像一股电流一样直接扩散到心脏。 他很少在外的时候主动?,尤其?是……现在车窗还开着?呢。 莫宁本来又是来催促两个人的,看见这一幕直接卧槽了一声,又转身走过去了。 霍玉兰听?到了没忍住笑起来,头靠着?车窗,也不急着?下?去了,微微张开嘴,纵容牧引风的动?作。 随便吧,反正他们?是夫妻。 在自?己车里,又没有去大街上?污染人家眼?睛,合法的。 两个美人靠在车窗的边上?亲吻,确实是一幅非常美的画面。 而这幅画面,却深深刺激了不远处另一辆车中的……五个人。 他们?的车子也贴了单向膜,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清晰地看到外面。 不同于霍玉兰和牧引风在车里睡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刚来,车子才刚刚停稳。 本来几个人以为会需要一些手段,至少也要耐心等待许久才能见到霍玉兰。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她。 只不过是见到她被那?个白毛牧总抵在车窗边上?,啃个没完。 妈的。 庄飞第一个忍不住,打开车门长腿一迈,直接下?了车,想要狠狠关?上?车门,把这一对野鸳鸯惊散。 但是车门被后他一步下?来的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接住了。 男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神色之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郁。 他轻声说:“别坏事,我们?现在还不能证明她就是姐姐。” 第81章 顾樟是一个非常周到?仔细的人?,知道牧引风和霍玉兰纯粹是来山里面放松的,并不欲参加他组织的那?些聚会,所以等两个人?下车之?后,就让服务人员带两个人直接回了房间。 这温泉山庄建造的时候大概将整片山的地皮都囊括在其中,因此每一幢房屋都十分宽敞。 每一间屋子都取了非常雅致的名字,什么滕王阁、风波亭、澜月轩…… 这些建筑也都古香古色非常精巧,雕花镂空,摆设古朴,就连服务人?员穿的也都是汉服,开口闭口都是客官,让人有种穿越到古代世界的奇妙感觉。 四面环山错落有?致,最?中间的位置建了一个大型汤池,顾樟组织的开业party就是在这里开的。音乐喧闹,仙气飘渺的池塘里面漂浮着数条小船,船上面都是精美?的食物冰镇的水果,还有?各种酒和香槟。 各路俊男美?女全都衣着清凉,他们在池子里面泡着,笑着,闹着,乍一看去很是有?种酒池肉林的淫靡和奢张。 霍玉兰推着牧引风迅速从喧闹的地方离开,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低头凑近说话,举止亲密,神情?甜蜜。 他们确实对那?酒池肉林的盛景没有?任何的兴趣,眼中就只有?彼此。 殊不知他们之?间仿若排斥这世间所有?人?的一幕,看在了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几个人?眼中,让这几个人?表情?不一,各怀鬼胎。 “肯定是霍玉兰。”庄飞拿起池中的一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带着些许切齿的意味。 他模样长得好?,眉目锋冷气质强悍,荷尔蒙爆棚。 本身又是个大明星,在这水池当中泡着,有?不少人?的眼睛都流连在他的身上,悄悄地凑近准备搭讪。 但是几乎没什么人?能够顶得住他的冷眼,很快都会“知难而?退”。 薛竟原虽然人?泡在水里,但是身上穿得严严实实,裹着一件浴袍,手里也端着一杯香槟,看着霍玉兰和牧引风走远的脚步,点头道:“是她。”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么荒谬的事情?,一个人?又怎么能变成另一个人?呢?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全部都想到?了一切是霍玉兰的计谋,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是什么借尸还魂一类的说法。 毕竟霍玉兰本身就诡计多端,更大的可能是她设法顶替了慕方懿,而?不是她真的死了。 他们都不愿意相信霍玉兰是真的死了。 薛竟原和庄飞是五个人?中比较具有?攻击性?的,剩下的三个人?基本上就很少说话。 霍玉兰喜欢的类型并不一样,每一个都不一样。 “姐姐肯定是有?苦衷的。”之?前下车阻拦庄飞冲动的那?个年?轻俊秀的男人?开口,“姐姐不会去抢夺别人?的东西,或许这一切都是慕家的阴谋。” “慕景龙不是一直都对牧家虎视眈眈吗?或许他……用了什么办法威胁姐姐顶替自己的女儿。” 俊秀的男人?名叫宋蕴和,和霍玉兰同岁,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年?轻的一个。 他和霍玉兰认识的时间是最?长的,他曾经是霍玉兰的邻居,也几乎是在霍玉兰的帮助之?下长大的。 可是他和霍玉兰在一起的时间又是最?短的,少年?时的情?窦初开扛不过现实的摧残。 他的姐姐为了让他能获得好?的学习名额,设计把他让给了当时有?些喜欢他的美?院校长的女儿。 宋蕴和很有?绘画天赋,可是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拥有?天赋的人?。 缺少的是拥有?机会并能抓住机会的人?。 宋蕴和自然也抗拒过,更崩溃过。 但是他从来没办法去拒绝姐姐的任何命令。 他和美?院的校长的女儿结过婚又离婚了,现在是在校教授。 他并不像庄飞和薛竟原一样怨恨姐姐,或者是奢求姐姐能够回头。 宋蕴和结过婚,也有?了女儿。 虽然他如今独身,可是他知道姐姐从来不会回头。 他的姐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向?后看。 他只是……只是当时惊闻姐姐去世的消息,实在是难以置信。 他记得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所以才会想要?为姐姐收敛骨灰。 没料到?当时要?为姐姐收尸的人?那?么多,才莫名其妙地入了群。 当时姐姐和他分开后,决绝地对他说两个人?不要?再联系,不要?找她,他们要?过各自的生活。 宋蕴和其实一直都非常思念姐姐,这甚至无关情?爱,因为他是姐姐一手带大的,也是姐姐将他推向?那?个本来他根本够不到?的世界里面去的。 他很听话,一直都没有?找过姐姐。 可是姐姐“死”后,他非常想知道那?些年?里姐姐都在做什么。 他加了群,很少说话,只看着他们交流姐姐的事情?。 今天之?所以会跟过来,也是想要?亲眼见证姐姐是不是还活着。 如果姐姐真的被慕家挟持做什么,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忙。 “宋蕴和,你是画画画傻了,你把你姐姐想得太好?了,她还能被人?威胁?” 宋蕴和身后的一个男人?上前,越过几个人?看向?霍玉兰身影消失的转角处。 “与?其想你姐姐会被威胁,你不如想是慕景龙被威胁了。” “你姐姐当年?和劫匪都能周旋七八个来回毫发无损,差点劝对方弃暗投明。” “她不可能被任何人?威胁。” 男人?长相周正无比,气质沉稳内敛,却因为生了一双狐狸眼,显得有?些邪气。 但是他看着转角的空空长廊,神情?甚至是惆怅的。 “这世上有?谁能用什么手段留住那?个女人?呢?呵。” “你们几个玩吧,我走了。” “看见她还活着我就放心了,我觉得你们更应该担心那?个牧总,可别被她抽筋剥皮给吃了才好?。” “姚泽,你要?走?”薛竟原看向?从小池子里起身的姚泽,“不是说好?要?一起确认吗?” 姚泽闻言一顿,有?些玩世不恭地笑了一下,他这一笑就显得更加邪气,“那?还用确认吗?她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她!” 他是姚途地产的少东家,在圈子里面也算有?名,毕竟是私生子上位成功,把原配和原配儿子都差点送监狱去。 不过姚泽已?经结婚了,虽然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可是利益永远比感情?更加难以分割。 他和霍玉兰在学校里面相识相爱,她陪他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在他几番差点被原配和原配的儿子联手搞死的时候,帮他一起反杀上位。 但是他们注定不能同甘。 姚泽可没有?薛竟原那?么执着,因为他太清楚霍玉兰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天是地,是她能舍弃生命去保护的人?。 一旦她准备抽身,你就是下跪哭求都没用。 姚泽这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没有?跪过。 但是他当年?因为家里传出了商业联姻的消息,霍玉兰就提出了分手。 他们一起被绑架,他们在生死边缘那?么多次,姚泽本来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 但是他跪在她的门外一整夜,她甚至都没有?出来看过一眼。 姚泽从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心了。 本想念着旧情?给她收尸,谁想到?碰到?了一群想收尸送遗产的。 姚泽觉得有?些有?趣,又有?些怆然。 他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一句,人?在年?轻的时候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176节 任何和霍玉兰在一起过的人?,都很难真的放下。 哪怕是多年?来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可她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号。 无论?何时只要?被拉出来,永远都那?么刻骨铭心。 姚泽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再也遇不见那?样的爱,那?样刻骨铭心的好?,那?样你甚至可以放心把性?命交付在她手上的感情?。 任何人?被那?样爱过,都很难再抽身。 即便是被迫抽身,这一辈子也再没有?办法遇见那?样的人?。 可霍玉兰就像呼啸而?去的岁月,永远不会回头。 姚泽今天来也是想看看她是不是还真的活着。 看来她活得很好?,那?个牧氏总裁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拯救人?选。 这一次她应该能拯救好?久吧。 毕竟在姚泽有?限的了解之?中,也知道那?是个真正的神经病。 “薛竟原,你去尝试接触她吧,如果她真的被人?胁迫需要?帮助的话,你再找我。” 姚泽说完之?后就上了岸,披上衣服向?他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池子里剩下的四个人?表情?都很奇怪,庄飞巴不得这些人?全都走,又有?点恼怒他们竟然连试探一下都不敢。 而?池子里面最?后那?个始终没有?说话的人?,也看着转角的那?个长廊。 许久才推了下眼镜,开口慢条斯理,但是断句奇怪地道:“她,很喜欢,那?个牧总。” “我赞成,姚泽,她不会被……胁迫。” “曲听,你不会也要?走吧?”庄飞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 曲听又下意识推了下眼镜,摇头。 他比所有?人?都奇怪,他穿着一身西装在泡温泉。 再怎么昂贵笔挺的西装进了水里,也都像是湿哒哒贴在身上的咸菜干。 但是他不介意,他的金丝眼镜上覆了一层水雾,挂在白?皙俊挺的鼻梁上。 但是他没有?拿下来去擦,修长的指尖抵着镜片中间,轻轻朝下勾了一下。 露出了一双丹凤眼。 眼睛下意识地眯起,看上去是一个十足禁欲莫测的斯文败类。 他问?:“什么办法,测试?” “直接问?,她不会承认。” 曲听是这些人?里面和霍玉兰在一起时间最?短的,但那?对曲听来说,却是最?难以忘记的。 但他如今已?经是江城人?人?趋之?若鹜的科技新贵,就算只是兼职顾问?每月只去几次,都需要?五位数的那?种。 他当年?也只是个死读书读死书的书呆子。 大学校园里面霍玉兰几乎是他们那?一届的温柔女神一样的存在。 成绩好?,美?丽且毫无瑕疵。 当时的曲听因为口吃还近视,整个人?阴郁而?自卑,尤其他是个靠成绩破格考进来的贫困生。 学校虽然设有?奖学金,但他还是需要?生活费。 他家里光孩子就六七个,他还是中间的那?个,他妈妈一直希望他辍学去打工贴补家用,他每天的食物,除了馒头和免费的汤再没有?别的。 是霍玉兰笑眯眯地过来和他交朋友,无视他的窘迫和贫穷,故意打多了饭菜请他吃。 给他介绍专业对口的兼职,帮助几乎不敢在人?多地方开口的他想办法顺畅地说话。 带他去换了一副看上去高深莫测的眼镜,甚至手把手教他淘换二手却体?面的衣物。 她像他晦暗人?生中的一束光。 可是光怎么可能会为任何人?而?停留呢? 随着他变好?,接触的人?变多,兼职越来越好?,学会了打扮和开始自信后,变得越来越耀眼,可在他手上的钱多一些,甚至才开始实习时,她就开始疏远他了。 曲听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自己终于有?能力给她买礼物,甚至在大学旁边租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的时候,她会提出分手。 他当然忘不了她,当然也歇斯底里地挽回过。 都失败了。 他们最?后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曲听……曲听这么多年?一直都有?关注她的动向?,更是辅修了心理学,了解了她的病症。 他早在建群之?前,就已?经和薛竟原取得了联系。 是他们一起想办法让霍玉兰去做心理咨询的。 曲听到?现在也没有?结婚,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谈恋爱,但是他再也没有?找到?过一个像霍玉兰那?样温柔美?丽,能让他所有?卑微和缺陷都变为熠熠生辉的骄傲的女人?。 他是真心地希望她变好?,而?不是迫于父母双亡造成的童年?心理疾病,周旋在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 他愿意等她康复。 姚泽走了之?后,他们又稍微商量了一下。 最?后由薛竟原拍板,他们再正面试探她一次。 如果她始终不肯承认,他们只能从那?个牧总下手。 而?霍玉兰当然不知道一群王八蛋组团在靠近,她推着牧引风到?了他们院子的门口,抬头看着“玉兰台”三个字,眼皮突突直跳。 他们这间院子的名字叫“玉兰台”。 还盯着门两面做成烧灼焦黑的题词看了半晌。 左书——翠条多力引风长, 右书——点破银花玉雪香。 她有?种怪异的感觉,甚至还没忍住询问?了牧引风一句:“他这间屋子不会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吧?连你的名字都刻这了。” 霍玉兰指着“引风”两个字,藏住眼中的诡异和疑惑,笑着问?。 “是吧。”牧引风习以为常,“还有?人?把大师的著作署名让人?搞掉,印上要?送礼人?的印章送礼呢。” “他这个山庄我有?投钱,给我留间屋子不是很正常吗?” 尤其是这里距离江城周边比较近,算是难得的短途游玩的好?地方。 因为地方足够大还可以举行各种party。 这里甚至都不是用来招待寻常游客,因为是会员制,只招待圈子里的人?。 “哦……”霍玉兰长长地哦了一声说,“你们这些该死的资本家。”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至于“玉兰台”这三个字,应该是巧合吧。 毕竟诗词里面带“引风”的不多,顾樟估摸着也是找得眼睛要?瞎了,才能好?歹找到?这么一首诗,合上这个满含诗意的名字。 两人?回到?了房间里面之?后,霍玉兰就和牧引风一起把屋子里面稍微布置了一下。 外面看着古香古色的,但到?底也不是什么真的古代,屋子里的布置和正常的酒店区别不大。 两个人?合力支起了一个帐篷。 躺在帐篷里面,手边放上一些小零食和水果,并没有?急着出去转,也没有?急着去泡温泉。 而?是轻声细语地聊着天。 牧引风说:“我小的时候经常被我妈妈逼着做事,难过的时候就会躲进我屋子里面的小帐篷蹲一会儿。” “后来我妈妈发现让人?把帐篷……当着我的面破坏掉了。” “她不允许我软弱。她总说,这世上没有?人?会容忍你的软弱无能,一旦发现了你的弱点,只会想着把你拆吃入腹。” 霍玉兰并没有?评论?对方的妈妈到?底怎么样,她只是沉默地倾听。 毕竟在霍玉兰心中的那?个模具里面,父母有?他们特定的姿态,超出这种范围的父母一律不配为父母。 “你现在可以自由地在帐篷里面待着。” 霍玉兰笑着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 牧引风侧头看着她,满头细软的白?发都散落在鬓边,包裹着他精致绝伦的眉目,浅红色的眼睛饱含情?愫,看得人?心中不由一热。 “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 霍玉兰撑着手臂起身:“是想让我怎么样?已?经下午四点了,快到?晚饭的时间了。” “我们今天一天几乎什么都没干……要?是再胡闹的话就到?晚上了。” 牧引风和霍玉兰近距离地对视着,片刻后他微微张开玫瑰色的唇瓣说:“可是出来玩不就是这样吗?” “是我在网上看到?的说法,就是换个地方瘫着,把自己在家里做的事情?带到?陌生的地方去做,才最?快乐。” 霍玉兰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十分有?道理。 帐篷挺大的,但是并不能完全容纳两个人?,他们半个身体?躺在帐篷里面,大腿以下全部都落在帐篷的外头。 霍玉兰轻笑了一声说:“那?你什么意思?不吃晚饭了?” 牧引风凑近霍玉兰,圈住了她的脖子,小声说:“我还不饿呢,你饿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帐篷旁边就是偌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面是独属于他们这一间院子的汤池。 霍玉兰承认自己现在真的有?点被美?色所惑。 她的一双眼睛离不开牧引风的注视,像跌进了一片玫瑰花海。 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吃你……也一样能饱。” 很快帐篷外的四条腿交叠,帐篷松散的垂帘遮不住喷薄而?出的春音浪语。 霍玉兰从没试过和一个人?这样抵死纠缠。 不激烈却因为清缓而?感官越发的清晰彻骨。 感受着对方的气息,韵律,在撕磨和缠绵之?中攀至一重又一重的高峰。 帐篷外的四条腿从交叠到?缠得像是麻花劲儿。 be文求生指南 第177节 最?后转战到?床上,那?点零食被他们休息的间隙吃完了。 等到?霍玉兰终于在大床上饿着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他们还纠缠着,霍玉兰忍不住抵在牧引风的肩窝,唇齿细细密密啃咬他的锁骨说:“我今天晚上想吃糖醋小排……你快点吧。” 牧引风整个人?红得简直像糖醋小排,他也有?点着急,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但是出不来他能怎么办? “要?不……先吃饭吧。”牧引风汗津津地亲吻霍玉兰的眉眼,十分温柔道,“你饿了,先吃饭。” 霍玉兰:“……可是你还没出来。” 她似乎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还能半路停下吗? “不难受吗?” 牧引风粉着脸,看了她片刻说:“没关系的。” “没关系?” 牧引风点头,“是我用不上力才这么久,先吃饭。” 说着真的抽身撑着手臂坐起来了。 霍玉兰有?点犯傻,她是爽完了,但是牧引风还没有?。 而?且这和能不能使得上力气关系不大吧,牧引风似乎一直对自己都不是很自信。 可是他真的无论?是硬件条件和软件条件都很牛。 霍玉兰看着他把上衣都穿上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牧引风穿好?了衣服还回头催促她:“快点穿,我打电话给前台让他们准备吃的。应该都是现成的,今天院子里面人?多,他们肯定会提前准备,别急,会很快。” 牧引风坐在那?里打电话,语调平稳,虽然连指尖都透着潮热未退的粉,可是人?很平静。 没有?那?种搞一半被打断后要?杀人?的表情?。 他的克制力真的已?经登峰造极了。 要?不是霍玉兰看着他的睡裤依旧是支帐篷的状态,简直怀疑他是冷淡派了。 电话挂了,他的帐篷还支着。 霍玉兰看着他,又看看小小的他。 犹豫着说:“不然我帮你?” 她说着上前来,却被牧引风抱了个满怀。 霍玉兰愣住。 牧引风亲了亲她的耳朵,白?发扫在她的侧脸上,大提琴一样的声线刻意压低还带着笑意的时候,其杀伤力堪称巨大。 他说:“我真的没关系,别影响了你的食欲。” “快去稍微洗漱下,前台说饭菜马上送来,只有?糖醋小排需要?现做。但也在十五分钟内。” 霍玉兰去洗漱了。 对着镜子里面满面红光的自己勾了勾嘴唇。 她其实和牧引风一样,比起这种事情?最?终那?几秒的巅峰,她更喜欢撕磨和亲近的过程。 一起盖着被子,缠缠绵绵的过程。 等到?霍玉兰整理好?了自己出来,牧引风也在套间的另一个浴室之?内整理好?了自己。 服务人?员适时地敲门送饭,一整个下午的缠绵过后,两个人?肚子其实都空荡荡了。 吃得格外香,几乎把好?几个菜一扫而?空。 吃完饭之?后他们没有?再躺着,毕竟这是出来玩呢,外面吵闹的party已?经结束了,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去吃晚饭了。 霍玉兰穿着泡温泉的浴袍,推着同样穿着浴袍的牧引风从院子里面出来,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吃撑了……” “吃撑了之?后不要?马上泡水,要?不我们现在院子里转转?” 这院子设计得却是很别致,九曲回廊都连在一起,各种花花草草也移植了不少,还挺赏心悦目的。 假山曲水,亭台水榭,到?处热气袅袅,确实值得好?好?转一转。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在回廊里面散步,在到?处弥散的蒸气里面灯光显得昏暗而?暧昧。 霍玉兰最?后几乎是趴在轮椅上向?前顶着跟牧引风说话。 牧引风也侧头看着她,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最?后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处,终于不得不用舌尖去对方的嘴里挖一挖,才知道对方的意思。 等到?气喘吁吁地分开,霍玉兰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牧引风的帐篷,哭笑不得道:“要?不……温泉不泡了?” 牧引风却摇头:“泡,不然白?来了。” “你还撑吗?” “不撑了。” “那?走。” “好?!” 霍玉兰推着牧引风加快速度,甚至跑了起来。 牧引风坐着的本来就是电动轮椅,但是电动轮椅也没有?这种速度和挡位。 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完完全全地信任着霍玉兰。 轮椅咕噜噜的声音很快远去,刚才那?“无人?的角落”后面的假山,一块石头做的隐形门被推开。 这里是办公室入口,只不过第一次来的霍玉兰肯定是不知道。 而?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这温泉山庄的主人?顾樟,一个竟是到?这个时间还没有?去休息区吃饭的薛竟原。 “你也看到?喽,他们两个连体?婴儿一样粘在一块,一整个下午都没出门呢,也不是我不给你创造机会……” 顾樟说:“说得未免太过荒谬了,我早就认识‘慕方懿’,她和牧总结婚好?几年?了,怎么可能是什么霍玉兰?” “他们结婚好?几年?一直连面都没有?见,为什么突然这么如胶似漆,你不觉得奇怪吗?” 顾樟:“说真的,薛总,我不奇怪,我对人?家夫妻生活感觉到?奇怪干什么哈哈哈……” 顾樟那?张精致的脸,在这热气袅袅的廊下一笑,一双桃花眼灼灼生姿,简直动人?心魄。 但是荡人?心魂的同时,又显得格外的不端正,不正经,任谁看一眼都会给他扣上花花公子金玉其外的形象。 而?实际上顾樟可不是什么花花公子。 他的业务能力仅次于自己的妹妹顾红枫,而?在自己妹妹不幸去世之?后,那?些由他妹妹负责的所有?工作落到?他手上,他依旧是这样游刃有?余。 但“纨绔子弟”的气质却把他面前的薛竟原衬得格外沉稳老成。 “顾总大概无法理解,我实在是无法相信我的未婚妻死了。” “顾总帮我这个忙,以后顾总有?什么忙,我都会竭尽全力。” 顾樟笑了笑,看上去依旧那?么不端正,可是眼中露出了两分凌厉。 他有?什么不懂呢? 他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妹妹突然死了。 他明面上维持着顾氏的一切,却发了疯了一样寻找他妹妹的一切踪迹。 哪怕拿到?了妹妹的骨灰,也觉得不可能。 他们是双胞胎,所有?人?都觉得双胞胎的心灵感应是扯淡的,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她还活着! 顾樟本来以为自己的妹妹是因为彻底恼了他才会跑了,上天入地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他甚至拿着他妹妹的骨灰去做检测。 他爸爸觉得他疯了。 顾樟却觉得自己没疯,他的妹妹就是还活着。 她怎么能死呢? 如果她再回来,顾樟一定不会为了逗她奓毛,逗她和自己多说几句话,故意抢她东西了。 他无比怀念自己小时候,妹妹缠着他叫哥哥的时候。 顾樟本来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妹妹的踪迹,自然对那?场爆炸也彻查了许久了。 自然也查到?了自己妹妹在外的几个要?好?的小姐妹。 他甚至调出了自己妹妹要?“买凶”杀自己的聊天记录,抱着那?些聊天记录又哭又笑。 他早就找到?了二手煤气罐售卖的作坊,只是一直在放线钓鱼。 可是那?二手作坊突然被举报了,还上了当地新闻。 顾樟顺藤摸瓜,摸到?了牧引风家的保姆身上。 这时候他还没有?怀疑什么,后来这个保姆竟然冒充死去的人?之?一,顾樟妹妹的小姐妹霍玉兰的亲人?想去拿骨灰。 到?此他还是没有?怀疑什么,以为这保姆或许真的和那?个霍玉兰有?什么亲属关系。 但顾樟一直都关注着火葬场那?边。 直到?“慕方懿”亲自要?去拿骨灰,不成功后还加了薛竟原的群又退了。 而?这个“玉兰是树”最?终彻底引起顾樟怀疑的,是她前段时间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被庄飞认错,又和自己加了好?友之?后。 顾樟之?所以会同意薛竟原的请求,是想要?求证一件事。 如果那?一场煤气爆炸之?中霍玉兰逃脱了,哪怕真的荒谬到?借尸还魂了。 那?他妹妹在哪里。 他妹妹一定还活着! 他要?找到?他妹妹顾红枫。 思绪万千只在一瞬。 被亲生父母认为因为失去妹妹而?疯了的顾樟,对着薛竟原笑了笑说:“放心,他们这不是去泡温泉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78节 “等我会设法把牧总引出来,你再去私下接触下那?个‘慕小姐’。” “不过我劝你不要?太冲动,牧总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就你那?一点……不好?意思。” 顾樟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有?些轻蔑的表情?说:“你涉及的产业虽然和牧总没有?重合,但是惹毛了牧总,他能让你寸步难行。” 薛竟原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 这种人?都会有?一种思想叫“我命由我不由天”。 虽然他趋炎附势也蝇营狗苟,但是他打心底里面就看不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 觉得他们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家庭背景,绝对混不到?如今的地步。 不过在外面混了这么长时间的薛竟原也知道,不能把内心的想法表述出来。 他笑了下,堪称谦卑地说:“我知道,牧总家大业大,我这小船不会不自量力的。” 顾樟点了点头,很快和他在假山的旁边分开。 薛竟原回到?几个人?的屋子里头,对屋子里的人?点了点头,表示一会儿有?机会。 庄飞坐在茶几 边上,像是在啃谁的骨头一样咔嚓咔嚓地吃着干果。 低声嘟囔道:“感情?真好?啊,一整个下午都没出门。” 薛竟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其他的人?表情?各异。 姚泽已?经离开这里回公司了,宋蕴和开着电脑处理邮件,无动于衷的俊秀侧脸映着电脑屏幕的光。 曲听站在窗边朝外看,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透出一些阴郁。 而?霍玉兰此时此刻,正在和牧引风贴在一起泡温泉。 两个人?红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相交的视线比这池水中的热气还要?缠绵。 “你又起来了。” “你亲我我怎么忍得住……”牧引风的呼吸微微凌乱。 霍玉兰低低笑起来。 她被牧引风唤醒了恶劣的心态,一直都在有?意无意地“折磨他”。 可是牧引风就像一块棉花糖,怎么捏都好?,还入口即化。 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霍玉兰捏着他脸蛋又凑近的时候,牧引风靠着池边一脸纵容地张嘴,艳红的舌尖宛如等待采撷的玫瑰。 但是就在两个人?的嘴唇要?碰上时,突然间牧引风的手机响了。 霍玉兰一顿,牧引风回身用岸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把电话接起来。 是莫宁。 一听是工作上的事情?,霍玉兰就后退回去,坐在牧引风身边,拉起他一条腿,缓慢地按揉。 牧引风嗯嗯两声,没忍住“嗯~”了一声。 这一声被霍玉兰的手劲儿搞得九曲十八弯的。 莫宁可不是什么黄花大小伙子,闻声死亡凝滞了片刻,迅速挂了电话。 霍玉兰捧着牧引风的腿,恶作剧成功之?后笑得极其狡黠。 她的湿发贴脸上,熏红的脸蛋正应了那?句人?面桃花。 牧引风痴痴地看着她,一脸纵容。 霍玉兰放下他的腿凑近他,扶起另一条说:“你的腿一直都有?知觉,以后开始做康复吧……” 牧引风的表情?微微顿了一下,正要?说什么,这一处院子的木门被敲响了。 很快顾樟的声音响起:“打扰一下二位。” “牧总,我有?点事情?急着跟你说。” “什么事情?非要?这个时候说?”牧引风的表情?有?一点不耐烦。 但是顾樟很快在外面陪笑说道:“也是非常突然的,今天詹姆斯来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开拓海外市场?詹姆斯并不好?约,我想为你们引荐一下。” 牧引风有?点迟疑,看了下霍玉兰。 竟然回绝道:“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我现在这样子也不太合适。” 他承诺了要?陪霍玉兰,就不打算干别的。 最?后还是霍玉兰看出他是为了守诺才不见那?个詹姆斯。 笑着哄他:“去吧我正好?泡得有?点热了,去弄一点果汁,一会儿咱们两个一起喝……” 牧引风还是不愿意,顾樟在外面站着不走。 霍玉兰只好?率先穿好?了浴袍,随便把头发拢了拢,打开了门。 顾樟进去和牧引风聊,霍玉兰趿拉着拖鞋朝前台走,想到?牧引风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带笑。 他真的好?好?欺负。 他怎么就能软成这个样子呢? 他喜欢喝西瓜汁,她也喜欢。 刚刚泡完温泉喝太冰的不好?,只加两块冰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不过小王子的身体?不好?,还是不要?给他加冰了。 霍玉兰转过院子的转角,还没等想好?到?底给不给小王子加冰,突然被一只筋脉凸起的大手,抓住了纤细的手腕。 猛地一拉。 她的身体?顺着这强横的惯性?向?前一扑,就撞入了一个人?坚硬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伸手去撑了下。 惊魂未定地抬眼,那?熟悉无比的脸被放大在她面前,山雨欲来地喊了一声:“小兰。” 霍玉兰的浑身汗毛都在这瞬间竖起来了。 尤其是她越过面前这人?的肩膀,看到?了后面的三个人?和同样致命熟悉的脸,都在死死盯着她时,更是如遭电击,浑身僵直。 这可真是个……转角遇到?“鬼”的恐怖故事。 第82章 短时间?内,霍玉兰的小脑差点就萎缩了。 这些人为什么会混到一起去?! 霍玉兰很快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前男友群……难道他们一直都混在一起?有病吗? 电光石火之间?,霍玉兰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后,遽然扩张的瞳孔恢复正常。 她?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和她?以前的样子有些相像,可现在她?是“慕方懿”。 只?要她?不承认就没有人能认得?出她?! 因此霍玉兰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保持着那种震惊的表情,随后挣扎了一下说:“这位先生麻烦你放开我。” 霍玉兰的手?没能在第一时间?抽出,就故伎重?施,像是那天对庄飞一样,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一边挣扎一边还看着庄飞的方向说:“是你!我认识你!” “那天就是你拉着我不放!你又来了!” “还找了这么多帮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一时之间?众人的表情实在是精彩纷呈,虽然他们早就料想到霍玉兰肯定不会承认,但?是真的看到霍玉兰装着不认识他们,当下的心情还是无比的复杂。 而且她?刚才震惊的时候扫过他们的目光,明?显不是被陌生人抓住的那种惊讶。 她?就是在抵死不认。 而霍玉兰像一只?奓毛的猫一样喵喵叫,很快就把这山庄里面的服务人员招了过来。 “小兰,你别闹了。”薛竟原声音低沉地说。 霍玉兰扭头对工作人员喊:“救命啊!还站在那里看着做什么?我根本不认识这群人,他们在集体耍流氓请帮我报警。你们这个山庄里的安保实在是太差劲了!” 工作人员迅速上前来,哪怕薛竟原已经抓着霍玉兰的手?腕,像是抓住了自己的一个虚无缥缈的美梦,也不得?不暂时把人给放开。 他看着霍玉兰的眼神十分深沉晦涩,霍玉兰却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很快躲到工作人员的后面,扭着手?腕催促这些人打电话?报警。 所有人都在看着霍玉兰所在的方向,她?始终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就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之下回了她?和牧引风的玉兰台。 而这时候和牧引风“刚好”聊完的顾樟也正出来,笑嘻嘻地缓和两边僵硬的气氛,阻止了服务人员要打电话?报警的行为。 顾樟一直都在给霍玉兰道歉,让人把那几个前男友联盟的人给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而牧引风从水里穿好了衣服上来,头发湿漉漉的,有几缕贴在脖颈之上,穿着一身?浴袍,操纵轮椅快速朝着霍玉兰的方向赶过来。 停在她?身?边时,拉住了她?的手?,简单询问了几句之后,亲自拿出了电话?报警。 并且他打的电话?甚至不是报警电话?,而是江城的一把手?。 地方已经答应迅速出警,来抓流氓。 顾樟一直看着牧引风面带哀求,事情闹这么大他确实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可是牧引风被他惹怒了,牧引风已经意?识到刚才的对话?,是顾樟故意?支走了他的妻子,让她?遭遇了那些变态流氓。 牧引风面无表情地回视顾樟,眼中竟带着无冕君王一般不容忤逆的气势。 顾樟花孔雀的尾巴都抖不起来了,只?能捏着鼻子赔笑。 他们这一群人虽然全部都是掌控家族企业的最能干的青年一辈,但?是没有什么人能和牧引风相比。 be文求生指南 第179节 在他们还在学校里面念书,搞什么争强女人的富二代游戏的时候,牧引风已经可以独立挑起项目了。 因此哪怕是年龄差不多,他们其实也不太能和牧引风说得?上话?。 牧引风是和他们父辈做生意?的那一拨。 就连长袖善舞的顾樟,能把牧引风请来参加party也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左右牧引风的决定,他也根本不够分量。 牧引风每次出门身?边都会带上安保人员,这一次也不例外,一路上都跟在他们的车子后面的,正是莫宁安排的海庆等人。 海庆他们一直都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围绕在牧引风的不远处,现在被牧引风叫出来,立刻就把那几个人全都像压制“歹徒”一样,压制在走廊的边上。 到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薛竟原自诩在江城已经如鱼得?水,而庄飞干脆就是个明?星,这两个人被背着手?压制住,当然是不肯服软的。 可是他们的身?体素质和雇佣兵同等级别的海庆他们,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更别提剩下两个更是文?弱,四个人狼狈不堪没有一个能够挣脱。 庄飞气得?额角的青筋鼓起,唯一还算冷静的薛竟原对着牧引风的方向叫了一声“牧总”。 而后道:“事出有因,牧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牧引风把薛竟原的话?当成狗放屁,明?明?听到他说话?了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薛竟原被这么当着一群人的面把脸皮给扒下来一样,有一些过不去的变了脸色。 偷偷探头探脑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今天要是真的被警察给带走了,就等于扣上了一个骚扰他人妻子的帽子。 以后在江城还怎么混了? 但?是薛竟原……确实够不上牧引风。 他只?能侧头去看顾樟,但?是顾樟对他耸了耸肩。 那表情非常明?显——我事先都跟你说了,不要把事情做得?过分,牧引风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霍玉兰其实也有一点心慌。 霍玉兰本来没想把事情闹得?这么大,说报警也只?是吓唬那群人而已。 而且她?因为些许的“移情”作用,不可能不给自己二姐的哥哥面子,这些人肯定是顾樟请过来的客人。 但?是牧引风就完全没有这个顾虑,他根本不管那几只?被摁住的“小蚂蚁”,也不理会任何?人的话?,只?让服务人员拿来了一条小毛巾。 拉着霍玉兰的手?给霍玉兰擦手?腕。 就是她?说的“被抓了一下”的那一只?手?腕。 开始的动作还挺轻柔的,但?是到了后面随着他眉目的逐渐阴沉,力度就越来越重?。 顾樟眼看着牧引风把霍玉兰的手?腕擦得?通红,竟然还没有放开,已经换了好几条小毛巾了。 霍玉兰一直在低声安慰:“只?是抓了一下,有点疼你轻一点呀……” 眼看着细嫩的手?腕都已经擦出了血丝,换一个女孩子可能会尖叫着逃脱。 可是顾樟看着霍玉兰,发现她?竟然带着些许笑意?,纵容着牧引风堪称病态的动作。 偶尔疼得?皱眉,却也根本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刚刚顾樟名义上是为了詹姆斯去的,詹姆斯也确实是来了。 可是牧引风这样的身?份,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太过奉承詹姆斯。就算要开拓海外市场,詹姆斯也不是唯一的选择。 顾樟把霍玉兰弄走后,对牧引风说的是:“你的妻子有可能不是你的妻子,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牧引风这才给了顾樟一些时间?解释。 牧引风本来就觉得?顾樟这个本来就不稳重?的人,听完他说的话?,更觉得?他越来越能扯淡了。 但?牧引风没想到解释的这段时间?里面,他的妻子竟然被人欺负了。 牧引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忍。 “吃醋了啊?”霍玉兰低头,凑到了牧引风耳边问,“是不是?” 玫瑰小王子刚刚泡完了汤池,整个人还是绯红未散,那张过度俊美的脸上,弥漫上了堪称阴鸷的冷肃。 可是霍玉兰却半点也生不起什么恐惧心理,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牧引风吃醋的样子。 他紧抿的嘴唇和比平时红了两个多的眼睛,让他像一只?嘴里含着草的红眼小白兔。 牧引风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慢慢地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霍玉兰。 他刚才听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故事。 那种只?有在志怪书籍里面才会描述的……顶替身?份,甚至是借尸还魂。 牧引风的余光里又出现了非常多的黑影,他晚上的药还没吃。 但?是他一错不错地借着走廊里面昏黄的暖光,看着他的妻子。 他其实不是一点也不相信顾樟的话?。 他早就察觉到了慕方懿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而他也已经下意?识地,许久没有用“慕方懿”去称呼他的妻子了。 牧引风原本一辈子都不可能去原谅一个背叛过他的女人,更何?况他对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有任何?的情感可言。 数年的婚姻不光是两地分居,他们之间?可以说没有任何?联系。 但?是自从“慕方懿”性?情大变,牧引风对她?再也没办法抗拒。 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注意?力,她?每一次靠近,都让他心跳加快。 牧引风一直都没有想通是为什么,这也是他刚才给了顾樟说“胡话?”时间?的原因。 可是看着她?被自己擦破了手?腕,依旧笑吟吟还揶揄的脸,牧引风把所有的疑问和不解都压了下去。 他抓住了霍玉兰的手?,扔掉了小毛巾,说道:“我泡好了,我们回屋吧。” 霍玉兰看了一眼那四个被牧引风的人压制住的人,轻飘飘的眼神掠过他们,没有丝毫的留恋和怜悯。 就说了一声“好”,推着牧引风从走廊离开。 最终顾樟的开业party以警察闯入而结尾。 一大群把所有人都“逮捕”归案的警察,最后带走的不光是四个“流氓”,还有一些只?是喝醉了但?是被怀疑嗑药的业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一下子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场子是顾樟组织的,顾樟简直快哭了。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他不用干别的事,专门给人上门赔礼道歉吧。 而霍玉兰和牧引风回到了玉兰台,牧引风被霍玉兰推到沙发边上,他却抓着霍玉兰不松手?。 “还在生气吗?” “我……”霍玉兰想说我真的不认识那些人。 但?是她?不愿意?对着牧引风撒谎,就没有说下去,只?是一直看着他。 上一次也有这种事情发生,霍玉兰的心跳有点快,她?生怕牧引风要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一直发生在她?的身?上。 但?是牧引风什么都没有问,又隔了一会儿,有服务人员送来了一个小药箱。 牧引风先是进里屋换衣服,顺便把药给吃了。 然后出来接过霍玉兰手?里的棉签,给她?的被擦破的手?腕上碘伏。 “对不起。”牧引风垂头,音调低柔,神情愧疚,和刚才在外面指挥着人把那四个王八蛋给抓住,似君王一样“生杀予夺”的人完全不是一个模样。 他低下头,拉着霍玉兰的手?腕,凑到自己的唇边,挑拣着没有碘伏的地方轻轻地落下吮吻。 霍玉兰觉得?火辣辣的手?腕顿时变得?清凉,而且止疼效果拔群。 “对不起。”牧引风知道自己有病,他刚才…… 刚才和那些混蛋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混蛋只?是抓了他的妻子,而真正让他妻子受伤的,却是他。 牧引风自责不已。 他对霍玉兰说:“我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你的……我……” 他抬起手?,突然把自己的手?腕送到了唇边,在和霍玉兰同一个方位狠狠地张口咬了下去。 力气用得?十分大,血几乎瞬间?就顺着齿缝流了出来,他用力到差点把自己手?腕上的肉给咬下来。 “哎!你干什么呢!快松开!” 霍玉兰把牧引风伤害自己的嘴给掰开,看着手?腕上狰狞的伤口,一时间?被狠狠慑住。 “你这是……你这是做什么!”她?恼怒低吼,是真的有一点生气。 更多的是心疼。 “我不该伤害你的。”牧引风的嘴角带着一点血迹,粉宝石一样的眼睛被水雾给蒙上了。 “我是个疯子……我无法接受别人碰你。” “我伤到你了。”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控制的,我真的会控制的,你相信我!” “我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你。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霍玉兰的呼吸像是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她?根本就没有在乎自己手?腕上的伤。 一点点擦伤而已……她?知道牧引风不是故意?的。 可是他这样在意?,甚至还为了所谓的“公平”给自己咬成这样。 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毯上,这种程度的伤碘伏根本是没有办法处理的,需要缝针。 他果然是个疯子,可是霍玉兰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怕。 她?立刻从药箱里面拿了纱布,把牧引风的手?腕好赖缠了起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180节 而后给他抹掉滑落而下的眼泪,说道:“你这样不行,我们得?赶紧去医院里面缝针。” 霍玉兰说着就拿起了电话?打给莫宁。 莫宁那边显然也已经接到了温泉山庄里面出事的消息,正在朝这边赶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霍玉兰神色无比复杂地看向牧引风,走到他身?边抬手?抱住了他的脑袋。 把他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腰上。 她?说:“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只?有对方觉得?受了伤害的时候才要说对不起。” “我并没有觉得?受到伤害,我还觉得?……你今天保护我的样子很帅。” 霍玉兰说的是真话?,她?真心地觉得?牧引风保护她?的样子很帅。 不光是这一次,上一次她?被庄飞“认错”的时候,和对上慕景龙的时候,牧引风都是无条件地偏向她?的。 他只?是……只?是因为生病了,控制欲特别强,不能容忍她?被别人触碰。 霍玉兰抱着牧引风,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手?别乱动别抱我,别再动出血了,我们赶紧去医院,莫宁正在来的路上了……” 这一次温泉旅行到底没有圆满结束。 莫宁在赶过来的路上遇到了好几辆警车,了解了事情的所有起因经过,他正在跟顾樟通话?。 顾樟在电话?里简直都快哭了。 但?是顾樟并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给莫宁听。 莫宁赶到的时候,霍玉兰和牧引风已经穿好了衣物?,在海庆和其他几个彪形大汉的围拢下出了温泉山庄。 牧引风因为不听话?抱了霍玉兰几下,手?腕上的纱布浸透了血色,一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远远看到,咋舌惊心地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牧氏企业的这个小牧总,真的……比他妈妈好像还疯,以后可得?离他们远着些。” 他身?边一个人撇了撇嘴说:“可拉倒吧,你能够得?上吗?” 霍玉兰和牧引风上车,车子很快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温泉山庄,朝着城郊最近的一所医院去了。 这医院是牧氏企业慈善机构的疗养院,牧引风的妈妈就住在这里。 当然霍玉兰并不知道。 她?陪着牧引风下车的时候,疗养院里面的领导已经带着两个小护士等在门口。 引着牧引风他们上楼,亲自给牧引风处理伤。 因为牧引风自己把自己给咬得?太狠了,为了保证那块肉不从手?臂上脱离,整整缝了二十多针。 霍玉兰听这个数都觉得?心惊肉跳,还好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牧引风没什么表情就缝完了。 之后两个人并没有立即准备离开,那个医生提出给牧引风做其他方面的检查。打一些什么蛋白一类的东西,促进伤口愈合。 霍玉兰听了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 人被狗咬了需要打血清,需要打免疫球蛋白,人把自己给咬了也需要打吗? 霍玉兰出来在走廊里面等着,莫宁也在走廊中。 等待的途中莫宁接了一个电话?,而后面色非常复杂地看了霍玉兰一眼。 之后说今晚先不走,带着她?去休息。 “这里是牧氏企业旗下的疗养院,牧总那边要得?一会能结束,回程的车程要两个小时左右,太久了,今天住在这里。” “我先带你去房间?,等下我打电话?让刘虎派人送来明?天牧总上班要穿的衣服。” 霍玉兰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莫宁说:“放心吧,会有人专门送牧总回去的。” 霍玉兰还是起身?和牧引风说了一声,牧引风正在扎针,闻言点了点头,还不忘安抚她?:“疗养院里面的食物?味道不错,让他们给你做一点宵夜。” 霍玉兰点了点头,确实折腾得?有点饿了。 “那我等你一块回来吃……” 牧引风躺在病床上面点点头。 房门关上之后霍玉兰和莫宁走了。 病房里医生拔出了冰冷的针管,对着牧引风说:“这一段时间?以来牧元蔓女士的状态都很不错,牧总既然来到这里要见一见她?吗?” “不见。”牧引风说,“没有什么好见的。”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和他妈妈之间?的关系非常复杂。 从前是统治者和臣服者的关系。 后来是叛逆者和成王败寇的关系。 唯独没有亲情。 而牧引风经由医生安排正在注射和检查的时候,霍玉兰被莫宁带着,穿过偌大的病房楼,到了后面一栋独栋别墅旁边。 莫宁把霍玉兰送到了门口,里面的灯还开着,厨房里有几个人在忙活。 莫宁说:“你自己进去吧,牧总一会儿就回来了。我需要亲自去别墅取一些牧总明?天开会要带的资料。” 霍玉兰点了点头。 走进了别墅里面。 里面灯火通明?,霍玉兰并没有上楼而是坐在了偌大的客厅沙发里面,朝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 那边亮着灯,食物?的香气渐渐飘了过来。 一个身?材极其高挑,穿着一身?柔软家居服的中年女人,手?里正抓着一个铲子,动作极其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 她?站在厨房灯光下的侧影极其好看,纤白的脖颈,身?后披着大波浪卷发,家居服的袖口稍微挽起了一些,皓月一样的一截手?腕连接着一双过分纤柔的,光泽饱满能够去当手?模的手?。 她?看上去太突兀了。 一点也不像一个给人做饭的人。 大概是注意?到了霍玉兰的视线,她?微微侧过头,看向了霍玉兰。 她?的容貌极其精致,保养得?极其好,之所以说保养得?极其好,是因为一个人皮囊再怎么年轻,经历过世事变迁的眼睛也能够透露出年龄。 看眼睛她?的年龄在四十多岁五十上下。 但?是她?的气质在她?转过来的那一刻,压迫感和熟悉感让霍玉兰几乎是瞬间?就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 ——她?是牧引风的妈妈牧元蔓。 他们娘俩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哪怕牧引风的妈妈没有一头白发,可是她?过于精美得?简直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眉目,还有一头蓬松的波浪大卷,都出卖了她?的身?份。 她?并没有对霍玉兰露出任何?表情,大概是天生和牧引风一样,表情稀薄美到肃杀。 她?端着那盘香气扑鼻的炒菜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面。 然后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毫不客气地上下扫视坐在沙发上的霍玉兰。 片刻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又进了厨房,继续炒菜去了。 霍玉兰心中愕然,目光一直追随着牧引风的妈妈牧元蔓的方向。 她?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她?知道一些牧引风和牧元蔓在剧情里面的纠葛,但?是并不知道这母子两个人私下里到底如何?相处。 而且牧元蔓的气势真的太足了,直视人的时候,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如此暴君女王一样的气场,霍玉兰都有些不解,她?是怎么生出牧引风那样柔软重?情又“软弱可欺”的玫瑰小王子的。 牧元蔓在厨房里炒了三个菜,最后把汤调完了口味之后,用抹布擦了擦手?,就径直走出了厨房,直接走出了别墅。 再没看霍玉兰一眼,更别提和霍玉兰说话?了。 而牧元蔓一走,牧引风就回来了。 霍玉兰惊魂未定,毕竟这个猝不及防的“见家长”太过突兀和诡异,让她?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好在牧引风很快回来了,他被好几个医护人员送回来,一进门就对着等在桌子边上的霍玉兰笑起来。 “怎么没先吃呢还在等我?” 牧引风洗了一下手?,就操纵轮椅来到了桌子边上。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不用担心都已经没事了,”牧引风问。 “我也有点饿了,还渴。” 餐桌旁边站着的人听到牧引风这么说,立刻给他和霍玉兰都盛了一碗汤。 霍玉兰还是第一次吃饭的时候让人站在旁边伺候着,牧引风却非常习以为常。 自然地端起汤碗喝了一口。 霍玉兰刚想说“你妈妈刚才来了”。 就看到牧引风含着那一口汤还没等咽进去表情急遽变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噗”地一口,把那一口汤直接喷在了地上。 他看上去不像是喝了一口汤,而像是被谁灌了一口滚烫腥热的鲜血。 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猛地看向霍玉兰说:“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 牧引风抓住霍玉兰的手?臂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无论?她?说什么话?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霍玉兰还没等说话?,牧引风又突然之间?操纵轮椅离开了桌子边上,直接就出去了。 霍玉兰“哎”了一声,到底没有追出去。 牧引风一路操纵着轮椅风驰电掣的去到了距离这院子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 砰的一声推开了门,牧元蔓正背着牧引风坐在那里倒茶。 听到声音连头都没有回,直接开口,声音和牧引风是如出一辙的提琴般:“我以为你只?是有点懦弱,却没想到你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牧元蔓的声音很冷淡,听不出任何?的疾言厉色,却让人无端的心肝发颤。 牧引风也在心肝发颤,只?不过他并不是因为牧元蔓说的话?,那是还未彻底长成的小兽,对成年猛兽的忌惮。 “连自己的妻子被人冒名顶替都不知道。” be文求生指南 第181节 第83章 如果说其他人都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试探霍玉兰。 甚至现在就连顾樟都不敢相信什么借尸还魂,只是抱着?稀薄的,想要找到自己妹妹的愿望在做自己都认为很荒谬的事情。 可?牧元蔓只是看一眼就?已经确定,刚才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她精挑细选为自己儿子挑选出来的妻子。 牧元蔓一生要强,从来都信奉自己,这个世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情,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大概“过?刚易折”这句话?就?像一个诅咒,并没有印证在牧元蔓的身上,而是印证在了牧元蔓这辈子唯一的孩子身上。 她的儿子生性柔和软弱,过?于善良到了愚蠢的程度。 牧元蔓在牧引风少年的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孩子没有办法通过?外力去?改变本性的时候,彻夜都在害怕。 她知道?这个世界是怎样的残酷,知道?这世上的人?心是如何的险恶而黑暗。 她根本不敢去?想象,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在了,她生的这个小废物要怎么好好地存活下去?。 她再怎么要强,吃再多?的苦都能当成良药,却根本没有办法摆脱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母亲的唯一的软弱。 她绝对没有办法想象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未来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吃尽苦头,甚至凄惨死去?。 因此牧元蔓在牧引凤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压迫强迫他,甚至是逼迫牧引风成长。 骨子里面的那?些稀薄的叛逆和恶意全部都激发到了极致,按照某种模子,想要把牧引风塑造成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牧元蔓至少能够确认,牧引风因为她的塑造,哪怕最终没有成为她想让他成为的样子,却至少不会再被人?轻易地吞噬残害。 而这还不够,还不够。 人?的一生有非常多?的关卡需要过?,这其中除了能力之外,婚姻在有的时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因此牧元蔓早早就?开?始寻觅未来儿媳的人?选,而这个人?选和商业联姻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 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家世背景,这个人?选在牧元蔓心中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够蠢。 只有一个彻头彻尾从内而外的蠢货,才能配她的蠢儿子。 慕方懿生长在慕景龙的大男子主义压迫之下,像极了她那?个软弱无能只会听命行事的母亲。 一般在这样家庭中生长的孩子容易内心阴暗,可?是慕方懿从小生活富足,慕景龙虽然在精神上掌控家里面的人?,却至少不会在生活上苛待。 因此慕方懿在这样扭曲又极端的家庭之下,长成了一个内心单纯又娇生惯养的蠢货。 实在是和她的儿子太配了。 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无法发现并且利用牧引风的那?些弱点?,才能够被自己的儿子掌控。 因此刚才牧元蔓只看了那?个坐在桌子旁边的女人?一眼,就?知道?她即便是再像,也根本就?不是慕方懿。 而牧元蔓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儿子居然连慕方懿都掌控不了,不仅让对方被引诱出轨,好不容易学会了把人?给关起来,却连人?被顶替了都不知道?。 牧元蔓真想把自己儿子的脑袋挖开?看一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一堆浆糊。 基因真的太重要了,她当初就?不应该凭借自己的喜好去?找一个男人?,牧引风完完全全继承了软弱无能的劣质基因。 房门开?着?,牧引风坐在轮椅上面,卡在门口不进不出。 不说话?只是充满敌意地死死盯着?牧元蔓。 牧元蔓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水都倒冒出来了,这才不得不转过?头看自己的儿子。 她的外表看上去?比牧引风还要冷漠,却也更加精美艳丽。 两个人?对上视线,无形的压力在屋子里弥散,碰撞,撕扯,但是最后先败下阵来的,竟然是牧元蔓。 她微微挪开?了视线,抿着?唇隐忍了牧引风的攻击性。 小狼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多?行为都是以?挑战狼王为目的的,狩猎也是这样学的。 因此牧元蔓可?以?容忍甚至是纵容这样的行为。 但她哪怕是挪开?了视线,气势也太强,又已经习惯了对牧引风说教,开?口就?是训诫。 “我不管你身边的人?是谁,是男是女是人?是狗,你至少要能够掌控得住。” “你现在被人?耍得团团转,还有脸跑来质问我?” “牧氏企业目前是还在你手里,我今天如果不看一眼的话?,你是不是很快就?打算拱手送人?了?” 牧引风根本不理会牧元蔓的训斥,只是手指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瞪着?牧元蔓说:“我不需要你管。” “无论我做什么,或者?我身边的人?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你别逼我,我可?以?让你失去?在这院子中间走动的自由。” 牧元蔓看着?自己充满攻击性,浑身毛发都奓起来的儿子,片刻后伸手挠了挠自己的眉心。 秀丽的手指带着?些许颤抖的意味,不是被吓的,是被气的。 这要她怎么教呢。 他把她“关”起来,却给了她足够的自由。 如果牧元蔓真的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他拦得住吗? 可?是很快牧元蔓又深吸了几口气,把自己的怒火压下去?了。 “我什么都没有说,不信你回去?问那?个女人?。” 牧元蔓看着?牧引风说,“你这么急匆匆地跑过?来质问我,难道?是她说了挑拨的话?吗?” “她如果现在就?挑拨你我,这个女人?你不能留在身边,未来牧氏……” 牧元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但是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颐指气使。 她就?差明白地告诉牧引风,你根本玩不过?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刚刚明明认出了她的身份,却没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主动开?口说话?,这么沉得住气,她儿子怎么可?能玩得过?? 怕别是让人?给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如果真的喜欢这种女人?,可?以?放在身边一段时间,但你还是要找回慕方懿,她才是适合你的。” “她顶替慕方懿的身份接近你肯定有其他目的。你可?以?给那?个女人?一部分钱或者?把手下的慈善机构交给她管,你先看看她会不会在把持金钱的时候产生贪欲,你……” 牧元蔓手把手教牧引风怎么去?掌控,怎么去?用金钱利诱,又不放手太多?,让对方一直处于满足和渴望的间隙中。 但是牧引风显然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听到牧元蔓指责他的妻子贪图钱财,立刻就?说道?:“她根本就?不在乎钱!” 牧引风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眼睛又眯起来,屋子里的光线太刺眼了。 牧元蔓简直想站起来指着?牧引风的鼻子骂醒他。 一个人?冒名顶替别人?的身份去?接近对方的丈夫,还能是图什么呢?! 难道?是图你精神分裂,还是图你根本站不起来是个瘸子吗! 但是这种话?……从前牧元蔓会直接说出来,但是现在她和牧引风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那?么一点?,至少牧引风会跟她说话?了。 所以?牧元蔓不会再这么直白地去?戳牧引风的痛点?。 牧引风还在继续说:“她也没有开?口挑拨你我!她根本就?没说话?。” 没说话?问题更大,这是更高?层次的挑拨,敢情这个女的还是个高?级绿茶吗? 牧元蔓气得脑袋发昏。 牧引风看着?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冷笑了一声说:“你我之间还需要挑拨吗?” 牧引风操控轮椅转身,很快“砰”地一关门,把牧元蔓喋喋不休的训教都砸碎在了门口。 牧元蔓感?觉自己的后脑突突直跳,那?是几条大血管因为高?速流动的血液在疯狂冲刷着?自己的脑子。 她扶着?秀美的脖子重新?坐在沙发上面,看着?门口牧引风消失的身影,眼神中掺杂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但是很快那?双透露出年纪稍微有些浑浊的双眼,就?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悲哀。 而牧引风同样气得不轻,他和自己的妈妈每一次见面都是这样不欢而散的结局。 他不应该过?来的。 这样反倒中了牧元蔓的计。 牧引风在外面转了两圈,把所有的怒火都通过?深呼吸宣泄出去?,这才回到了屋子里面。 他正要打开?门的时候,门从屋子里面打开?了。 霍玉兰微微垂着?头看向他,眼神里是如有实质的担忧。 “可?算回来了,饭菜都冷透了,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重新?热了一下。” 霍玉兰对着?牧引风哪怕是控制和宣泄过?后,还冷得简直能掉冰碴的脸,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调到了暖光,牧引风心头涌过?酸涩。 他慢慢抬起眼,看向他的“妻子”。 是的,他其实也早就?察觉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再怎么生性柔软难以?塑造,却也是牧元蔓的儿子,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意识不到。 而且牧元蔓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的决策,她的决断,曾经是牧引风唯一的导航。 从没有出过?错。 今天顾樟劝他试探的时候,牧引风坚决拒绝了。 可?是现在……他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她到自己身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不是刻意忽视和回避后就?可?以?当不存在的事情。 不过?牧引风眼中的动摇一闪而逝,就?连霍玉兰都没有捕捉到。 两个人?重新?回到了桌边,牧引风本来没有任何食欲,他从十几岁后开?始就?再也没有入口不过?牧元蔓做的任何食物。 正准备找个理由说自己不饿,竟发现桌子上面全部都是一些新?炒的菜。 他的妻子说的“热一热”是重新?做了一份。 牧引风微微抿了下嘴唇,也没能压住嘴角流露出来的些许笑意。 be文求生指南 第182节 他看向霍玉兰,粉宝石一样的眼睛闪闪亮亮的,像是刚刚抛光过?。 霍玉兰在牧引风横冲直撞地出去?之后,就?已经尝了饭菜,味道?非常好。 牧引风之所以?像喝血一样一口喷在地上,归根结底不是因为饭菜的味道?。 恐怕是因为他不吃他妈妈做的东西。 霍玉兰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懂。 但是牧元蔓做菜……就?和她做其他的事情一样都很干脆利落又完美。 霍玉兰甚至在重新?做菜的时候,没忍住啃了两块牧元蔓女士做的小羊排。 真好吃啊,还是椒盐的。 外酥里嫩好像油炸过?。 牧引风沉默地吃东西,还吃了不少。 霍玉兰陪着?他一起吃,吃过?了之后询问了一下牧引风检查身体?的结果。 两个人?在这座独栋的二?楼休息,躺在床上计划着?明早上吃什么,和从这里分开?之后,分别都去?做什么。 其实牧引风非常想把霍玉兰带到办公室里面去?,一直和她在一起。 可?是……明天他准备重新?见一见顾樟,还有那?几个人?。 因此在霍玉兰提出要回别墅遛狗骑马的时候,就?没有说什么,只是温和道?:“要不我把温斯顿送给你吧。” “送给我?”霍玉兰噗嗤一笑,“我不要,纯种夏尔马我可?养不起。” 牧引风看着?她,心中因为她这句话?生出一些难言的滋味。 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只邻居家的小白狗。 “有什么养不起,不就?养在围栏里?”牧引风慢慢地说。 霍玉兰的笑容微微凝了片刻,但是很快恢复正常。 “那?也不要,我想骑的时候去?骑就?好了。” 她似乎在有意识地抗拒和任何生物建立长久的关系 牧引风其实还想问一句其他的,问一句关于自己的,可?是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开?口。 他需要先把其他的一些事情搞清楚。 于是两个人?虽然各怀鬼胎,却温暖而惬意地紧紧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霍玉兰回别墅,牧引风去?上班。 当天上午的工作结束,中午休息的时候牧引风并没有睡觉,给霍玉兰发了条消息说,“我睡个午觉”之后。 就?让莫宁开?车,去?了公司大楼不远处的商业街上面的私房菜馆,去?见顾樟了。 “牧总难得这个时间竟然还能出来。” 顾樟赔笑着?给牧引风倒茶,刚坐回去?,就?听见牧引风开?口说:“那?天你说的事情……你想怎么试探?” 如果会伤害到她的话?,牧引风绝不同意。 顾樟俊美的脸上表情微微凝滞,还以?为今天来是被对方警告和绝交的。 如果牧引风护着?,就?算是顾樟也再不敢动任何的心思,更别提那?帮人?。 那?样他还怎么找到妹妹? 顾樟听到牧引风松口,情绪有些激动。 他没有马上说出办法,而是问:“牧总突然愿意听我的办法,是不是也发现了‘慕方懿’的不对劲?” “哪有女儿连续几个月不见自己妈妈的?慕景龙前段时间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说是他的女……” “我的时间不多?。”牧引风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面无表情地看向顾樟说。 顾樟的声音一顿,心里有数了。 看来前段时间慕景龙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得那?么重,却根本没敢报复和提起是谁干的,其中少不了牧引风的手笔。 看来那?个女人?无论是谁在牧引风的心中都很重。 因此顾樟再开?口,态度非常端正,端正到连他这个人?看上去?都变得正经了。 他正经起来的样子,和他的双胞胎妹妹顾红枫简直如出一辙。 顾樟说:“你放心我的办法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妻子。” “那?天那?些人?,是曾经认识霍玉兰的一些……人?。”顾樟巧妙地把前男友这三个字换成了一些人?。 “他们手上有霍玉兰的一些手写的东西,牧总只需要设法让你的‘妻子’书写一些特定的字,就?可?以?做笔迹鉴定。” “可?是笔迹鉴定并不能完全作为判断的标准。”牧引风说。 “牧总,我们不是要审判谁,笔迹鉴定虽然并不完全具有法律效力,但用来辨认一个人?足够了。” “人?在成年之后很难改变笔迹,就?像一个人?很难改变一些细微的习惯。” “我之所以?敢找牧总提出这样的事情,肯定是经过?一系列其他方面的求证。” “你或许不认识霍玉兰这个人?,但是我手上有一些关于霍玉兰这个人?的生平资料,她曾经是我妹妹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顶替了‘慕方懿’,但是我只想确认她的身份,或许牧总不相信,但我能感?觉到我的妹妹也没死。” “如果霍玉兰还活着?的话?,那?我妹妹一定也还活着?!” 这句话?那?天单独找牧引风的时候,顾樟就?说过?一遍,当时因为生怕牧引风不答应,甚至是不相信,说得非常压抑和隐忍。 直到今天才暴露出了一些真实的情绪。 而因为他突然之间提高?的声音吸引了牧引风的注意力,牧引风看到他的眼皮在飞速抖动,额角的筋脉鼓起,显然是真的非常着?急印证“霍玉兰”是真的。 “牧总如果感?兴趣的话?,今天把我资料都带来了。”顾樟把那?些资料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面推给牧引风:“这些资料牧总一看肯定就?会明白,如果对方真的是霍玉兰,佐证的方式有很多?。” “毕竟和对方真正生活在一起,能窥见对方一些细小习惯的,只有牧总。” 牧引风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可?是抓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却有些青白。 他对着?顾樟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顾樟眼下透出的些许青黑。 牧引风拿过?了那?些资料,却没有当着?顾樟的面打开?。 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非常迅速又没滋没味的饭。 等回去?公司的时候,秘书小雯跟在牧引风的身边,牧引风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他让助理把门关上后,声称自己要休息,然后又把办公室的光线调得非常昏暗。 这才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那?份所谓佐证对方身份的资料。 霍玉兰的学生时代的青涩照片,赫然撞进眼睛里面,牧引风的眼睛都深红了一圈。 那?张照片没有十分像他现在的妻子,可?神色却毫无二?致。 神色是灵魂的表述。 牧引风抖着?手,按在了纸张上,瞪大了眼睛,一点?点?朝着?下面看去?。 父母意外双亡。 牧引风盯着?这几个字,猛地想到了那?天……那?天她毫不留情且狠辣,甚至还会躲避监控把慕景龙踹到楼梯下面说的话?。 原本监控里是听不见声音的,可?是那?一栋大楼里的监控都带有声音记录的功能。 后来牧引风拿到监控之后把那?一段记录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他是为了确保哪怕慕景龙真的发疯,也绝对不会不利于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做得很好,在监控里面看,顶多?算是被迫反击自卫。 那?时候她在慕景龙摔倒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台阶下说了一句:“你女儿死了,忘记你有一个女儿的事情。” 牧引风听到这一段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妻子是因为曾经被出卖的事情而生气,想要和对方断绝关系。 后来牧引风提出让他们断绝关系,他的妻子也答应得那?么干脆。 他有两次提出要从慕景龙手里救出对方的妈妈,他的妻子是怎么说的? 她说:“不了,我不想见他们。他们……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 牧引风那?时候也只是以?为他的“妻子”是伤心欲绝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原来,她只是在说实话?吗? 牧引风停顿了片刻继续朝下看。 她住在哪里,哪一年进入小学,在哪里读的小学,成绩如何…… 她在哪里读的初中,又在哪里读的高?中…… 高?中……防疫站旁边的那?个江城三中。 牧引风闭了闭眼睛,把头抵在了纸张上面,深呼吸。 他想到了当时他的“妻子”被狗咬了,半夜三更地去?打疫苗,然后突然间失踪了,牧引风以?为她趁机跑掉了。 后来发现她只是去?买饼了。 那?个卷饼很好吃。 可?是那?个摊位在防疫站根本就?看不见。 如果不是那?里上学,或者?上过?学的学生,绝对不会知道?的。 慕方懿不会知道?,她是在江城贵族私立学校读书的,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在那?里。 牧引风的头抵在桌子上好一会儿,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突然被口袋里面的手机震动“吵醒”。 他打开?手机,那?是一张在阳光下,骑在通身雪白有些渐变金色的夏尔马身上,正在越障的照片。 照片上大部分被太阳曝光了,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到那?个骑在马背上回过?头,对着?拍照片的人?的方向露出灿烂笑容的人?。 她像一颗从太阳里面分支出来的火球,肆无忌惮且精准地投入了牧引风这个畏光者?的怀中。 照片是他的妻子发过?来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183节 炫耀的意味非常明显。 她从来都不把他当成一个残疾人?,不会顾及他根本站不起来再也不能骑马的事实。 牧引风在她面前,也不会把自己真的当成一个残疾人?。 他在她面前不是一个废物,而是一个具有十足的性吸引力,魅力十足的男人?。 她会看着?自己发呆,会在醉酒后“情不自禁”,一见到他就?会笑,亲吻他拥抱他似乎永远都做不够。 他分明连腿的力气都使不上,可?她永远都能够满足。 那?是连他的亲人?都没有给过?他的自信。 牧引风的手指在手机照片上摩挲,片刻后手指轻快地跳动,输入一句话?。 ——别气我,早晚我也能骑。 ——等你哦,你要快点?好起来! 牧引风把手机按灭,看到了映在上面的自己都有些陌生的笑容。 甜蜜无比。 他倒扣手机,面上的纠结因为这一张过?度曝光的照片一扫而空。 他继续看资料,下面是霍玉兰的变为文字后堪称简短的生活。 她十几岁的时候把所有的零用钱省下来,又打黑工,居然偷偷地养了邻居家的小孩。 她在学校的成绩优异,年年获奖学金,进入江城a大甚至没有参加高?考,而且小学还越过?级。 她高?中期间谈的男朋友,是姚氏企业的私生子姚泽。 她大学谈的男朋友是江城如今的科技新?贵曲听,后来是大明星庄飞。 再后来毕业了和兰原狗业的薛竟原一起创业。 兰原狗业。 嗤。 牧引风发出了一声冷漠的嗤笑。 最终一页上印着?的是精神类疾病诊断书。 霍玉兰因童年父母双亡的创伤——诊断为白骑士综合症。 牧引风的瞳孔遽然舒张,从来平静的眼中,山洪暴发大地开?裂一般涌现了山崩地裂的惊愕。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病症,因为那?个死去?的男人?,诊断中就?有这一类的心理症状。 而他正是因为这一系列的心理症状,才引发了后续被牧元蔓囚禁之后的抑郁和焦躁,甚至是自杀预演等等其他的症状。 抓着?这薄薄的纸张,牧引风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剥夺了。 他好久都没能回过?神,余光都是各种黑影,张牙舞爪地狰狞着?面孔朝着?他飞扑过?来。 他感?觉到一阵被撕扯和挤压的窒息感?,趴在桌子上仅仅几分钟就?已经冷汗涔涔。 他哆嗦着?手,放下纸张拉开?抽屉找药。 胡乱倒出来,大致看了一眼数量,然后一仰头都吞进去?,一摸杯子却没有水。 他呼吸剧烈,汗水贴着?额角攀爬,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倒水了。 只好生生咀嚼了这满口的药,苦涩如同锵然的可?怖兵器,穿透他的四肢百骸,融进他的每一寸筋脉,每一滴血液。 他吃过?了药,再次把额头抵在了桌子上。 这一次又过?了好久。 久到他的额头都麻木了。 他再一次被电话?的声音唤醒。 牧引风接起电话?,嘶哑地“喂”了一声。 那?头霍玉兰“咦”了一声,问:“嗓子怎么哑了?” “我……咳。”牧引风清了清嗓子,还是很嘶哑。 他隔着?电话?把嘴角强行提起,僵笑着?说:“可?能是因为刚睡醒,怎么了?” “没怎么呀,就?是打电话?提醒你该午睡起床啦!下午不是还有一个长长长长的跨国会议吗?” 牧引风轻笑了一声,这一次的笑是真心的。 “幸亏你惦记着?,要不然我都忘了。” “嗯,咳咳,最近……启动了一个新?的项目,可?能会很忙。” “我每天……”牧引风的声音顿住。 霍玉兰原本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听到牧引风这么说,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面上的表情带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失望。 她无数次在电话?里面听到过?这种类似的话?。 “最近的课业有些忙……我可?能没时间陪姐姐。” “最近家里有个项目交给我负责了,我可?能没时间陪你过?周末,抱歉了,等我从国外回来给你带礼物。” “最近手上有的兼职又加了一个,我……我时间不太多?,不能去?给你送饭了。” “最近我的通告太多?了,回家住不太方便,还容易被狗仔拍到,先在外面住一段时间……” “最近我想发展一个分公司,要去?一趟外地,三五个月吧……回来后我们就?可?以?着?手投入狗粮的生产线。” 霍玉兰闭上眼睛,这一瞬间耳边闪过?非常非常多?熟悉的话?,熟悉的说辞。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里面,外面的阳光非常盛,可?是她拉着?纱帘,屋子里的光线都被挡住,屋内对常人?来说不够明亮,甚至是有些昏暗。 她没有察觉到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光线。 通话?短暂凝滞,霍玉兰慢慢地勾起嘴角,声音艰涩无比地开?口。 一如既往乖巧懂事地主动说:“没关系,我……” “我每天可?能要晚回家半个小时。你别等我,自己要先吃完饭,你想吃什么我都从市里给你带回去?,”牧引风继续道?,“行吗?” 霍玉兰:“……” 她压在头顶一样的大山,轻飘飘地在落下的时候,变成了满头的玫瑰花瓣。 霍玉兰“砰”地一声,软绵绵地躺进沙发里面。 这一瞬间她像一条奔跑了数千里的野狗,连一只爪子也抬不起。 说话?都变得小声了。 她顿了顿,问:“那?要是……我说不行呢?” 她因为没有力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音。 牧引风却精准地捕捉到了。 他毫无犹豫地说:“那?就?把时间调整到早上,早上你还没起的时候,我提前去?公司处理也是一样的。” 霍玉兰听着?电话?,“嗯”了一声。 挂断了。 她挂断之后在沙发上抻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笑着?埋进沙发里,使劲蹬蹬腿。 抬起脸后,起身去?开?了一瓶汽水喝。 “啊……”气流顶上来,她惬意地叹息了一声。 阳光透过?落地窗的纱帘里面钻进来,很快烤干了真丝沙发靠垫上的几点?潮湿。 牧引风挂掉电话?之后,先给莫宁打了个内线说:“新?项目的一些对接,调整到早上。” “有什么难?吃午饭和晚饭改成吃早茶不就?行了?” 谁家谈生意起早扒眼吃早茶呀? 但是如果合作方是牧氏,半夜也是有人?来的。 牧引风挂了电话?,又给自己的妻子发了条消息——晚上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好呀。 牧引风勾了勾嘴唇,拿起手机照了一下自己,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自己的笑容。 他像是找到了无限的勇气一样。 继续低头,看那?一系列的诊断结果各项检查的结果。 最后那?双淡粉色的双眸,停留在了停在白骑士综合症的症状上面。 ——“白骑士综合症,是指患者?通过?帮助、牺牲,拯救他人?的过?程之中获得成就?感?的人?。患者?通常对伴侣,或是其他人?,有强烈的救赎欲。 白骑士综合症患者?极度渴望拯救和引导一些人?生或情绪上低谷的人?,专以?帮助他人?走出低谷为目标和乐趣。 备注:一旦对方恢复正常,他/她反而不开?心,会迅速失去?兴趣。” 第84章 牧引风盯着这种病症的注解,看了很久很多遍。 他曾经的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也患有这种病症,当?时牧引风第一次看到?这种病症,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看似温和,实则真正的“厉害”之处。 这种病症需要持续不断的救赎成就感来维持内心的满足,一旦伴侣或者身边的人没有办法?给予这种感觉,他们就会寻找下一个目标,并且毫不犹豫绝不回头。 而这种症状在白?骑士综合症里甚至算是比较轻微的。 真正严重的那一种是患者先去救赎对方?,在对方?得到?了救赎,患者失去了救赎的成就感后,就会设法?将对方?毁掉,再重新进行救赎。 而被“救赎”的人,不断生活在拥有希望和希望毁灭的深渊地狱里面。 不过很少有白?骑士会发展成重症,被牧元蔓囚禁的那个?男人,到?最后甚至发展成抑郁自?杀,也?没有真的想要摧毁谁。 be文求生指南 第184节 他最终摧毁的是他自?己。 牧引风靠在办公椅上久久沉默着,面前这一张薄薄的纸,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再去用笔迹鉴定来辅助确认。 自?己的妻子确实不是慕方?懿,而是……霍玉兰。 她的一系列行为,包括救助之后再也?不会看一眼的那一只小白?狗。 都在昭示着她的真实身份。 而她从没有模仿过“慕方?懿”的任何行为,她一直都在直白?且直接地展示着自?己的一切。 牧引风在记忆之中从头到?尾搜索了一遍,竟然丝毫找不出她的欺骗,哪怕一点点。 而牧引风看着资料上面那个?青涩的,完完全全属于?“霍玉兰”的面孔,又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不是一场冒名顶替。 他从来都没有让“慕方?懿”离开过自?己的视线,那段时间正是牧引风发病最严重的时候,他险些不小心把对方?囚禁致死,根本没有冒名顶替的可能。 她是在一夜之间发生了转变。 如果不是冒名顶替的话,那就只能是另一种最荒谬,最不符合科学的事实——借尸还魂。 霍玉兰死了。 又重新在慕方?懿的身体之中复活。 牧引风并不打算把这个?结果告诉任何人,因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顾樟因为自?己的妹妹去世,受到?的刺激过大,有一些这方?面的怀疑。 除此之外连牧元蔓都觉得是冒名顶替。 牧引风甚至还要制造出一个?“冒名顶替”,慕方?懿挟款潜逃国?外的假象来。 他当?天晚上准时回家,当?天晚上……没有吃药。 牧引风想得非常简单,既然对方?需要持续不断的“救赎感”,那他就可以永远不吃药。 永远给她这样的救赎感就行了。 牧引风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妻子不是“慕方?懿”,因为按照他动?心和喜欢的时间线来看,他爱上的人原本就是霍玉兰。 但是他依旧拜托了海庆他们,要他们去设法?查出霍玉兰这个?人的更加详细的生平。 与此同时,他也?准备抽出一些时间,见一见那天被他送到?警察局后,现?在个?个?哑了火各自?散去的……被霍玉兰抛弃的前男友们。 但是牧引风因为被白?骑士综合症的刺激,加之当?天晚上没有吃药,毫无意外地发病了。 他原本就因为曾经的那个?男人的死心里无论如何也?过不去,他“见死不救”的自?愧和自?责,深深地埋在他的骨血之中,会在他失去理智的时候化为恶鬼,将他吞噬撕扯。 他每一次都会歇斯底里地推开所有试图靠近他的“恶鬼”。 然后又不出意外地,他不小心失手推倒了他的妻子。 她的额头撞在了沙发的茶几?上,并没有破,却有一声巨大的闷响。 但是她却毫无迟疑地又朝着牧引风扑过来,紧紧抱住了他,抢夺掉他手里的茶杯碎片,生怕他伤到?自?己。 “没事的,没事了……”霍玉兰心疼地抱着牧引风说,“我在呢,小风……” 霍玉兰圈着牧引风的双臂,用柔软的声线在他的耳边安抚着。 等到?牧引风发作的劲头过去,轮椅跌倒在地,两个?人也?坐在沙发旁边,紧紧地抱着彼此。 “没事了……那些事情本来就不能怪你。” 霍玉兰一直在轻声地安慰牧引风,虽然并不是很了解牧引风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持续看到?幻影,却坚信事情绝对不能怪她的小玫瑰。 他这么善良,这么温柔,在压迫和强行的塑造中长大,也?没有真的扭曲变态,他无论做了什么,肯定都是迫不得已的。 他一直无法?挣脱的自?责和噩梦,就是最强有力的佐证。 霍玉兰真的心疼不已,心疼得不断在亲吻着牧引风的侧脸。 牧引风渐渐地从那种发病的浑噩状态里面脱离,但他下一秒浑身僵硬血液凝固,因为他看到?了霍玉兰的伤,额头包括侧脸都被撞击得通红且已经肿了。 他对这种伤势太过熟悉,他从前不肯好好吃药的时候,在他身边照顾的人,哪怕是莫宁那样的大男人也?会猝不及防地受一些伤。 他为了试探她的真情,也?故意不吃药过,那时候她也?会像这样受伤。 可是牧引风已经忘了当?时的感觉,或者说当?时的他对自?己的妻子受伤,并没有过多在意。 他甚至还将她送上过电椅…… 可是在牧引风稍微清醒一些的此时此刻,看着他的妻子……霍玉兰脸上的伤,简直像是心口上被人狠狠地捅了一刀。 他近距离看着霍玉兰,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关心和担忧,抬起手去碰了一下她的脸。 霍玉兰疼得“嘶”了一声。 牧引风心口的刀子又像是被人抓住,狠狠地转动?了一圈。 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动?了动?嘴唇,却觉得一句对不起太过轻飘和无力。 他怎么能……为了留住她就伤害她呢? 牧引风从霍玉兰的鬓边离开的手,突然狠狠地照着自?己的脸抽了一下。 “啪”地一声,非常响,牧引风的侧脸当?时就透出了一个?通红手掌印。 “你……你这是做什么!” 霍玉兰连忙抓住了牧引风的手,迅速因为他的愧疚的眼神读懂了牧引风的意思。 “你是因为我的脸,我不疼的。” 霍玉兰摇头笑着说:“我真的不疼。” 胡说。 怎么会不疼呢? 你只是患有心理性的病症,又不是真的丧失了感知。 牧引风曾经和患有这样病症的人朝夕相处过,他太清楚了,这样的人……甚至会因为同情心和救赎欲过剩,产生一定程度的牺牲和自?我湮灭诉求的症状。 但是正因为如此,对疼痛和冷漠更加敏感。 她得多疼啊。 牧引风抱住了霍玉兰的肩背,低头将眼睛压在了霍玉兰的肩膀上。 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霍玉兰听到?了牧引风心里面的话。 拍着牧引风的后背说:“没关系的,我真的没有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生病了……” 我是故意的。 因为我以为只有这样,一直一直发病,才?能够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牧引风在心里这样回答着,可是他已经决定以后再也?不用这样的办法?。 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看着霍玉兰在他面前受伤。 尤其是这伤……是他带给她的。 “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霍玉兰倒是觉得真没什么,她喜欢牧引风需要她的样子。 她喜欢他所有的样子,不发病也?好,发病也?好,都喜欢。 她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出来。 她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奉送自?己全部?的赤诚和爱意。 像当?初她的爸爸妈妈对她做的那样。 牧引风借着洗澡的时候把药吃了,等到?人恢复正常后,亲自?给霍玉兰上了药,又抱着她在床上贴了好久,才?压下了心里的难过。 这个?办法?很显然是行不通的。 如果他继续这样做的话,为了留住她而故意发病,发病就会伤害她,和当?初强行留住他父亲的牧元蔓又有什么区别? 牧引风抱着霍玉兰一夜没怎么睡。 昏昏沉沉的梦境里面,起先是他童年的时候,牧元蔓把他和那个?男人以培养亲子关系为理由?,关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 那个?男人对他这个?弱小的,被自?己母亲摧残到?精神有些呆滞的小可怜,确实比较和善。 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但是牧引风经常看着他站在顶楼,展开双臂想要跳下去的样子。 后来那个?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他的妻子霍玉兰。 牧引风眼睁睁看着她像一只鸟儿一样一跃而下——悚然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极速地看清了眼前的窝在他臂弯睡觉的霍玉兰。 牧引风的心脏狠狠地落回胸腔,嘴角下意识勾起笑意。 但是这笑容还未达眼底,他的眼中就已经满目疮痍。 因为他看到?霍玉兰转过了头来,笑着对他说“早上好”。 遮盖脸颊的头发散开之后,昨天晚上他故意发病导致的那一处红肿,现?在变成了可怕的青紫。 牧引风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这一刻自?己变成了可恶又该死的家暴男。 他昨天故意把药断掉的行为,是在仗着他妻子的爱和病症,蓄意伤害她。 恶劣又恶心。 牧引风的情绪一直都非常低落,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忘记吃药。 他甚至把那些药瓶带在自?己的身边,准备以后一旦有发病的征兆,就赶紧吃药。 两个?人看似甜蜜地吃了早饭,而后牧引风按照他的承诺,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小时去公司。 临走的时候,还亲手给霍玉兰上了药,愧疚地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了无数的亲吻。 “明天早上开始你不需要这么早就跟我起来,多睡一会。” “你的脸如果到?了下午还疼的话,就让刘虎开车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霍玉兰点头。 be文求生指南 第185节 牧引风想了想她根本不喜欢出门,唯二的两次出门,还被她的前男友纠缠。 于?是轻轻地蹙眉说:“如果实在不喜欢出去的话,就让刘虎联系家庭医师。” “之前取了狂犬病疫苗的药物过来给你打的那个?,再找他就行了。” 牧引风温声细语地交代?着,霍玉兰低头笑着听。 她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而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股暖意的来源,并不是因为牧引风需要她。 而是牧引风回馈给了她同样的关心和温柔。 莫宁比平时早到?了一个?小时,此时此刻坐在车里面看着两个?人在车外头缠缠绵绵,摇头叹息。 空气里仿佛都洋溢着万物发芽开花的气息。 心里想着他是不是也?应该抽出一点时间来陪陪孩子他妈。 他好像也?很久没有陪孩子他妈出去吃一顿她喜欢的麻辣烫了…… “等我晚上回来。”牧引风最后说完,霍玉兰为他打开车门,他撑着双手利落上车。 莫宁这才?下来把轮椅折叠后放在车后。 “回屋去吧,再睡个?回笼觉。”牧引风开车窗对着霍玉兰挥手。 霍玉兰点了点头却站在那里没有动?。 一直等到?牧引风的车子彻底消失了,她才?哼着歌,悠哉悠哉地回去。 回到?了屋子里拿了两个?桃阿姨烤的蛋挞,还有一杯咖啡准备上楼。 桃阿姨却叫住了霍玉兰。 看着她的脸欲言又止。 霍玉兰本来还想解释一下的,但她突然想到?了剧情里面的女主角出现?……正是因为桃阿姨身体不太好,把自?己的亲戚介绍来了。 然后那个?并不会伺候人的女孩因为频频出错,给这个?坟墓一样的别墅里面,增添了一分?从来没有的生机。 也?和剧情里变得越发抑郁,甚至有了自?杀倾向的牧引风,展开了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误会和纠葛。 最后那个?女孩以自?己的真诚和阳光打动?了牧引风,撕开了他因为前妻背叛和母亲的专横而尘封多年的心扉……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救赎故事。 至少到?昨天为止,霍玉兰都是这么想的。 她想着等到?牧引风好了,等到?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她就会离开,为这个?美丽的故事让路。 她向来都是如此,也?清楚自?己的病症,她不太可能和一个?人维持长时间的亲密关系。 这世上……似乎没有谁,会永远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但是霍玉兰此时此刻,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和蛋挞,并没有去解释她脸上的伤是牧引风不小心弄的。 她站在那里,像是站在一个?分?叉的路口。 过了一会儿,在桃阿姨关心的视线之下,鬼使神差地开口说:“是牧引风打的,你也?知道,他,嗯……” 霍玉兰心跳如雷地说,“他有些时候会狂躁,不认人。” 桃阿姨又想劝霍玉兰,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劝。 她以前确实是被关起来了,可现?在明明能跑的,但是为什么不跑了呢? 肯定是老板用了什么其他的方?式,让她不敢跑,连挨打了都不敢跑! 造孽啊。 霍玉兰低着头,盯着自?己盘子里的两个?蛋挞说,“我上楼了!” 她因为自?己给牧引风“抹黑”的事情心惊肉跳。 霍玉兰生平时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她后来一边吃着蛋挞喝着咖啡,一边去分?析自?己当?时心里的想法?。 她竟然是希望桃阿姨因为误会,就不会把她的亲戚,也?就是这本书的女主角介绍来工作了。 霍玉兰在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掐着最后半个?蛋挞顿住了。 她竟然……竟然在设法?阻断男主角和女主角的缘分?。 她心虚地在脑中搜索了一下系统的踪迹,系统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久到?霍玉兰已经把系统这件事情给忘了。 但是刚才?她做了那样的事情,等同于?扰乱世界剧情,系统为什么没出来管呢? 系统不管的话……是不是就证明她做的事情,不是不能做? 霍玉兰脑子乱糟糟的。 一直乱了一个?下午。 忍不住给牧引风发信息——你晚上会按时回来吗? ——想你了。 牧引风接到?消息的时候,正是中午午休。 他在昨天的那个?私房菜馆的相同包间里见一个?人。 正是才?从警察局出来不久,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新闻压下来,把照片买回来的大明星庄飞。 两个?人对坐着好半天了。 牧引风神情寡淡一个?字不说,侧脸苍白?眉目漠然,像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山雪莲。 而庄飞今天刚赶完一个?通告,此刻半长的头发做了精美的造型,看上去闪闪发亮,像一株生长在钢铁丛林里的钢铁之花,每一个?棱角都那么锋利,折射着寒光。 至少肉眼可见地在气势上面,庄飞暂时没输。 不过霍玉兰的一连两条消息,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僵持的氛围。 牧引风从贴身的裤兜里面掏出手机,看了消息之后,脸上不吝啬地露出了笑意。 他平时不会笑得这么夸张,专门给对面那个?人看的。 “我也?想你了。”牧引风的声音优雅地响起,像是带着一个?小夹子,尾音都像颤抖的弦音。 “等我晚上回去。”他没有用消息回复,而是难得地发了语音。 霍玉兰接收到?语音之后先愣了一下。 而后点开,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牧引风的两条语音,霍玉兰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片刻后躺在沙发上低低地笑起来,牧引风被夺舍了吗? 平时在床上都不见得能哄出来这种调子,这青天白?日的……发什么骚呢? 霍玉兰也?发送了一条语音,把声音调整得甜了两个?度。 说道:“小王子,要我晚上去接你吗?” 牧引风把语音点了公放,霍玉兰甜腻的语调,在这间不大的包房里面回荡着。 撞进庄飞的耳膜,将他故作冷漠的外表撕碎。 他陡然坐直,看着牧引风说:“你今天找我过来,应该就是已经确定了她就是霍玉兰吧?” “没想到?牧总这么通透,自?己的妻子被人冒名顶替,你还能和那个?人甜甜蜜蜜。” “怎么,觉得霍玉兰更好?” 牧引风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地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十指交插。 这是一个?发动?攻击之前蓄力的姿势。 庄飞嗤笑道:“我还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顶替了你的妻子。” “但是她的能耐确实很大,总有很多的办法?,达到?她自?己的目的。” “不过牧总别太乐观,你要感谢你自?己是个?瘸子。” “千万坐住了,可别恢复,要不然牧总就能领会到?什么叫转首无情!” “你以为霍玉兰爱你吗?她的甜言蜜语从来都是不要钱一样的大放送。” “牧总如果一辈子坐轮椅的话,恐怕也?不行。” “既然能找到?我来说话,想必牧总对她的了解一定非常透彻了。” “她的那个?病……她注定不可能一辈子围着一个?瘸子转。毕竟比起牧总这样的,那不是还有高?位截瘫和植物人吗哈哈哈哈……” 庄飞笑得极尽讽刺,是在讽刺现?在竟然敢在他面前秀恩爱的牧引风,也?是在笑他自?己。 只可惜牧引风完全不受庄飞的刺激。 等到?他笑完之后仿佛没有话说了,阴着脸沉默下来的时候,牧引风才?开口。 “你仿佛对她的敌意很大,但是根据我的了解,你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站在星光熠熠的舞台上实现?你自?己所谓的梦想,是她为你倾家荡产才?达成的。” 庄飞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片刻后哂笑道:“牧总难道还没了解清楚吗,她只是爱死了这个?拯救的过程,而我,我们!” “都是她的试验品,她的小白?鼠。” “一旦她失去了兴趣,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也?别以为你会是什么例外,她现?在对你还没玩腻罢了!” “小王子?” “她从前可是叫我亲爱的呢。” 牧引风的额角鼓起一些细小的青筋,呼吸微微凝滞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真的被气到?了。 不仅仅是因为庄飞的出言无状,也?是因为……因为霍玉兰曾经的过往。 嫉妒是人无法?剥离的毒血管。 他也?不能避免。 但是牧引风闭了闭眼睛说。 “你这么恨她,扒着她不放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的病症确实特殊,但是一个?连因为父母双亡应激和创伤后引发了精神类疾病的人,患的都是救赎他人这样的疾病……你竟觉得她坏?” be文求生指南 第186节 “她为你倾家荡产求来的那个?‘伯乐’,成就了你现?在的一切。” “在此期间,她对你的事业全面支持,她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她只是把我……”庄飞还想说什么。 却被牧引风抬手打断。 他的手指轻轻一扬,像是按下了一个?暂停键,气势如山压下,不容违逆,这是他长年在谈判,还有身处上位积压出来的。 庄飞面红耳赤,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牧引风说:“抛开情爱不谈,她是你的恩人。” “你的愤怒怨恨都是因为这个?‘恩人’不肯再帮助你,你才?会恼羞成怒,才?会歇斯底里,丑态百出。” “你放屁!你又知道什么!我已经准备和她求婚了,我的公司都是以我们的名字命名!”庄飞忍不住站起来爆发。 牧引风却依旧神色淡漠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庄俊良,这种名字在娱乐圈里的传播度不会高?的。庄飞……这个?名字是她取的。” “希望你振翅高?飞,鹏程万里。” “而你回馈给她的是什么呢?” 牧引风的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他攻击开始的预兆。 “是你越来越繁忙,因为各种各样原因和借口,不再和她见面的冷漠。” “是你对她的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敷衍,总让她无望等待的冷暴力。” “是你背着她和各种制作人还有投资人,参加各种party找机会的时候,对她的欺骗。” “是你越来越没有下限,甚至为了找灵感跑去寻求刺激后,彻底转变的模样。” “你怎么能知道?” 庄飞瞪着眼睛,双眼赤红,“我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我想赚足够的钱能自?己出来创业,这样才?不用去参加那些推不掉的通告和聚会!” 牧引风连语调都没有一丝变化。 继续说:“你会忘记她的生日。” 庄飞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你会忘记你们独属于?你们之间的一些小手势。” 庄飞的嘴唇微微发抖,他不光是因为无言以对,还因为他对牧引风生出的恐惧。 他……竟然能把事情查到?这种地步吗? 牧引风其实也?很痛苦,他在回顾这样的过往的时候,也?是对他自?己人性的一种巨大的考验。 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霍玉兰。 她所有付出的爱意,最后得到?的都是些什么狗屎? “你敢说你没有和人故意炒绯闻,没有和人暧昧吗?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和谁睡了才?叫做出轨。” “当?然这些事情……你觉得霍玉兰是肯定不会知道的。” “就你也?配谈感情?” 庄飞手臂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牧引风轻轻笑了一声,不带任何的讽刺,却让庄飞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 “你之所以连她假死之后都扒着她的骨灰不放,无非是想要满足你自?己罢了。” “看啊,我多深情?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明星了,但是我还没有忘了当?初的糟糠。” “看啊,我多深情?她没有亲人,最后还不是要我来为她‘收尸’吗?离开了我之后,她就只能活得这么凄惨!还不赶快回到?我的身边来吗?” “你真的爱她吗?不,你只是觉得,她当?初那么爱你,为你牺牲了一切,她就应该一直牺牲下去。” “她要收回这一份牺牲,这怎么能行呢?这简直是对你人格魅力的挑战。” “她就该永远等着你,永远为你痴狂,直到?被你欺骗到?死。” 牧引风说:“出门喷一点香水,糜烂腐臭的味道已经熏到?我了。” 庄飞的眼角剧烈地抽动?着,他还想再狡辩什么,可是他无法?确定牧引风都查到?了什么。 “还有很多我连说出来都觉得恶心。” 牧引风轻飘飘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一直瞒得住,枕边之人的改变永远是最直观的。” “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但是你能确定她真的不知道吗?” “你也?说她那么聪明,能轻而易举地就达成自?己的所有目的。” “她之所以没有揭穿这一切,是还念着你们当?初的那点所谓的稀薄感情。” “你最好抱着你这点感情老老实实地不要再说任何一句话。不要再做任何没有意义令人恶心的事情。” 牧引风轻轻摇着头闭着眼睛说:“你需要庆幸,要跪下来感激她。” “因为她当?初本来可以毁了你。” “你觉得她毁掉你很难吗?” “以后只要她出现?地方?我都希望你能远远地绕开。哪怕是真的躲不开,也?要在地上爬行不要让她看到?。” 牧引风睁开了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了眉目有些狰狞的庄飞。 他依旧是刚刚进屋那一副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寡淡的发色和眸色,却已经彻底剔除了脆弱和无辜感,透出了失温的冰冷锋利。 “她当?初没有忍心毁了你……才?让你生出这么多的怨恨。” 牧引风慢慢向后靠,最终彻底靠回了椅子里面。 他轻声,像叹息一样说:“没关系,我会替她毁了你。” “你可以准备一下,我给你逃走的时间。” 牧引风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腕表,认真道:“你和她在一起三年,我给你三天时间。” “七十二小时,我希望从此江城、还有荧幕上再也?没有庄飞。” 第85章 这几乎就是在逼着如日中天的庄飞退圈,还要远走他乡。 庄飞故作?凌厉和深沉的姿态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缓和的话,牧引风就已经对外面喊了一声:“莫宁。” 莫宁从外?面进来,直接推着牧引风从屋子里出去,根本就没有给庄飞任何说话的机会。 庄飞独自留在屋子里面色青青红红,最后停留在一个有些狰狞的表情上面。 他当然不肯也不会受到牧引风的威胁,真的甘心放弃现在自己努力打拼出来的一切。 因此他并没有听牧引风的话,在72小时之内宣布退圈并且远走他乡。 他甚至还自诩“先发制人”地买了些水军,又联系了一些比较熟悉的经常合作?的媒体,让一些营销号放出“天才歌手遭人潜规则,坚决不从后对?方放话要毁了他”这种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谣言。 庄飞身为一个新生代?迅速崛起的歌手,因为歌曲的传唱度相对?来说比较高,还是有很?大一批粉丝的。 这些粉丝整天哥哥哥哥的喊着,把庄飞的每一张专辑的销量都?冲得很?好看,每一个参加的综艺节目都?刷屏,更是把他所有参加的活动影视剧等等等等都?无条件地支持。 这给了庄飞一种错觉。 他错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巅峰,是一个身披星光,轻易不可以撼动的人物。 再加上他手里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积蓄,并且成立了自己的娱乐公司甚至还签了一些小艺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是承受不起风浪的那种类型。 他准备迎接牧引风的挑战。 而且他的手中,还掌握着一个“绝杀”,如果牧引风一定要步步紧逼,他就要“鱼死网破”。 72个小时过去,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网上连一个新冒出来黑他的水军都?没有。 等到第四天,原本战战兢兢地在家中等待暴风雨的庄飞出去录节目,还没等到录制的地方,手机差点被人给打爆了。 网上爆出了一些年代?久远的模糊视频。 视频里还很?青涩的,二十岁左右的庄飞手里抱着吉他,腿边放着一瓶酒,嘴里叼着一根烟,在一个屋子里面吞云吐雾。 他的表情迷醉边弹边唱,一口烟一口酒的,半长发遮盖住迷离的双眼,那么青春又那么糜烂。 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这只是一幕年代?久远的监控画面。 就算当红歌手抽烟又能怎么样呢?人之常情,广大国民?倒是不至于连一个人私底下抽根烟也要“出警”。 只是有损形象是必然的,他的团队甚至瞬间就商量出了好几种应对?方式。 让他在录制综艺的时候帮自己“洗白”一下。 最好的办法就是非常坦诚地承认自己有一段时间创作?,沉迷烟酒的刺激,并且因此身体变得不太?好,然后劝阻一下粉丝们千万不要和自己学习。 这种真诚的道歉,还有知错就改的行为可以有效地博取好感度。 说不定这个风波过去之后还能收获一波粉丝。 但?是无论?团队的预设多?么美?好,在庄飞自己本人看到这一部分?监控画面的时候,却是瞳孔骤然收缩,浑身僵死在了车子里面。 保姆车停在录制场地,但?是庄飞却始终没有下车。 他手脚冰凉,连骨头缝里都?散发出了冷意。 他僵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对?方才总算是“大发慈悲”地接通了。 只不过接通电话的不是他想要找的那个人,而是莫宁。 be文求生指南 第187节 莫宁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电话,接通之后顿了顿,语调轻快地说:“庄大明星,这只是开始。” “牧总从来不说空话,那天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 “你现在悬崖勒马也没有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最好趁新闻没有彻底爆炸,赶紧卷包跑吧。” 莫宁说完之后就已经挂了电话,透过偌大的玻璃窗,看向 了会议室里面端坐在轮椅里面,面容肃冷,君王一样的牧引风。 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牧引风没有和莫宁说出事情的全部前?因后果,但?是根据莫宁在他身边多?年对?他的了解,和这段时间的事情各种猜测。 也能猜测出这一系列事情的最终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老板……真的是爱惨了那个冒牌货。 不过对?于牧引风来说,要绞杀一个歌手,尤其是在对?方有很?多?黑料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实在是太?简单了。 第四天,网上又爆出了一段关于庄飞的久远的录像。 庄飞好几次试图找牧引风通话,但?是从头到尾只打通了那一次,对?方根本没有任何?要跟他协商的意思。 庄飞还是没有像莫宁说的一样,卷包就跑。 毕竟……他是真的放不下现在的这一切。 而且他自大自傲,刻入骨髓的性格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变的。 他当初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这种孤芳自赏的性格,也不是完全没有其他的出路。 但?是他太?傲了,也太?要脸了。 就连之后和“伯乐”接洽的一系列事情,谈起钱这一类,都?是霍玉兰做的。 他只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音乐才子罢了。 但?是后来这“折翼的倔鸟”,开始钻营,开始沉醉在这世界的纸醉金迷里面。 当他一伸手就能够碰到“天花板”,稍微做一些事情,就能得到从前?仰断了脖子也够不到的成就。 他很?难守住底线。 而正是因为这种性格的原因,也正是因为他曾经被霍玉兰无微不至地宠着捧着,他自大到极致。 而且这么多?年都?侥幸没有掉下来。 他必然不会“畏惧风雨”,到这个时候还存着侥幸的心理。 或许牧引风只是拿到了这段录像,并不知道背后的事情。 或许……或许…… 可惜他的白骑士早就离他而去,他直面的是体型庞大到扇动翅膀就能弄死他的“恶龙”。 因此第五天,关于他的新闻爆炸,有人将?那久远的录像按帧扒过,发现他身后的一面镜子里有一群人影。 并且根据各种技术手段处理过之后,这些人影全部都?和娱乐圈的一些人对?上了号。 但?如果仅仅只是聚会抽烟喝酒倒也没什么。 可是这些人里面其中有一个因为吸毒进去了。 而当天第二批视频放出来,正是这些人横躺竖卧在沙发上地板上,刚刚吸完刺激的东西?,全部都?处于精神状态不正常的样子。 网上瞬间炸开了花,庄飞彻底完了。 他的手机,公司的手机,全都?被打爆。 而且还有司法机关强制勒令他必须出面配合调查。 他在自己的公寓被带走的时候,门口全部都?是各种新闻媒体,闪光灯下面庄飞形容狼狈,半长发盖住了大部分?的脸。 他在媒体的最后面,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正是那天牧引风和他见面的时候开的车。 庄飞眼球暴突一般,霎时间血红,他挣脱开众人,朝着那辆车的方向冲过去。 但?是车子很?快开走了。 他反倒是被各路媒体拍到了凶狠狼狈的照片。 这几天新闻的热烈程度可谓是空前?绝后,因为涉及的人物不仅仅是庄飞,还有娱乐圈里面的很?多?明星,甚至有一个影帝一个视后。 相对?来说庄飞在里面算是比较小的人物了。 这群人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全部祭天。 而因为这件事,庄飞手上积攒多?年的那些钱,用来赔他身上的各种代?言,还有参与的还未上映或者已经上映的各类综艺和影视后,到最后根本剩不下什么。 牧引风帮他计算得特别精准。 他一个空荡荡赤条条的假王子,被白骑士送上了“王座”。 如今从那不该属于他的“王座”上下来,自然也该是浑身上下不挂一丝才好。 其实庄飞还是里面最轻微的一个,他只吸了一点,且只吸了一次“麻”。 而且是被那些老前?辈们带着,甚至是胁迫着的。 这是进入他们的资源“圈子”唯一的渠道,那就是彻底变成自己。 但?是关乎每一个人生死的视频,就连庄飞都?不知道是谁录的。 他或许因为情节不够严重而轻判,但?是时间过去太?多?年了,他已经找不到自己当初“被迫”的证据。 下面就是众星陨落的时间。 各种代?言解约,官方媒体的各种批判,各家粉丝的哀嚎和攻击…… 而在这样热闹得堪比过年的时刻,牧引风依旧按时定点回?家。 陪自己的老婆吃饭。 他这些天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异样,霍玉兰也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但?是牧引风再也没有故意断药,甚至还恢复了关于腿部的训练。 她快要过生日了。 不是慕方懿的生日,是……霍玉兰的生日。 九月末,马上步入十月。 根据资料来看,霍玉兰的生日,是十月二十二日。 她从小只过阳历生日,不过阴历。 而这一天,也是当年的霍玉兰爸妈进入山中,一起跌落山崖的时间。 因此她这么多?年,故意不过生日,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在祭祀父母。 多?残忍。 一个小女孩在生日这天开开心心地和爸爸妈妈去山里玩。 却因为一场意外?,从此失去了一切,就连生日似乎也变成了罪恶。 可是牧引风想告诉她,不是的。 想告诉她不要这样继续下去。 她生日的这一天,依旧是一个极其珍贵的日子,如果她的爸爸妈妈还活着,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小公主如此自苦自责。 而牧引风天天在加紧训练自己的双腿,他希望能在霍玉兰生日的那一天对?她坦白所有的事情。 并且亲口告诉她,她从今以后,还有他一直有他。 他会照顾她,她不必再做白骑士,可以重新做回?小公主。 他有能力照顾她。 而说这些话的时候,牧引风至少不能坐在轮椅上面。 他这段时间了解过霍玉兰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过往。 但?是牧引风越是了解就越是心疼,也更加爱她。 她那么善良,聪明,那么坚强温柔。 她没有病。 她只是一个困在了父母死去那天,那年、那个时空里面,到现在也无法醒过来的小公主罢了。 她在惊变后自愧自责,自伤自害,用拯救别人的方式,想要填平的是对?自己父母的愧疚,想要赎罪补偿的,是她自认害死父母的罪。 她有什么病? 她只是……和自己一样,在那场过于惨烈的意外?之中,因为无法自赎,醒不过来罢了。 因此他一边迅速解决着霍玉兰的几个前?男友。 一边又在艰难却充满期待地复健。 两个人每天睡在一起,相拥相贴,美?好得令人心碎。 霍玉兰这一段时间每天待在家里,遛遛狗骑骑马,坚决不出门。 一出门就要碰见鬼,她决定以后都?不出去了。 她懒散地待在别墅里面,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数着时间,等待着牧引风回?家。 只要到了时间,牧引风总是会风雨无阻地出现在门口。 从未食言。 霍玉兰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恋爱”,她总是想对?牧引风更好一点。 因为她仿佛在两个人的关系当中,渐渐变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可是明明牧引风才是需要照顾的那一个啊。 因此霍玉兰白天找家庭医生学一些复建按摩的手法,晚上挥汗如雨地帮着牧引风按摩。 趴在他的腿上,无比期待地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能站起来就好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88节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抱着单纯的希望牧引风变好的期待说的。 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就应该四角齐全,不该有任何?残缺。 哪怕他彻底恢复不再需要她,霍玉兰也希望他尽快好起来。 “你有没有去好好做检查?做心理咨询?” “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一个心理咨询所吧,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一个可以令人死而复活的地方。 结果两个人一对?,霍玉兰竟然发现牧引风也在那个sos心理咨询所做咨询! 霍玉兰也不敢说自己在那里做咨询,只说:“我?有个朋友就是在那里!” 不过很?快她想到什么,说道:“你做咨询可以,可别在她那买那些没有用的保健品啊!坑得要死!” 牧引风:“……”说晚了,已经买过好几次了,十几万都?砸在里面了。 看牧引风的表情霍玉兰就知道他已经上当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不能她说什么你都?信啊!” 霍玉兰耳提面命道:“以后可不能再买了知道吗?” “知道了。”牧引风乖巧地说。 霍玉兰继续给牧引风按摩,但?是和每一天都?一样,按着按着,两个人就开始叠叠乐。 牧引风虽然腿用不上力,但?是腰力还是很?不错的。 他们面对?面相拥,头发纠缠在一起,汗水溶落在一处,肌肤摩擦带来的愉悦,比这世上任何?一种成瘾的东西?还要令人欲罢不能。 不过这样一连几天的纵欲,霍玉兰倒是没什么,牧引风有一点吃不消。 不是不能起立的那种吃不消,是觉不够睡。 他之所以先找庄飞动手,其实是因为庄飞是个公众人物,事情闹得比较大所有人都?能看到,这是杀鸡儆猴。 而他答应霍玉兰晚上不能太?晚回?来,连最近的一些需要出差的项目都?暂时搁置了。 他不能在这个紧要的关口之上离开她。 就像她也不会在自己发病,甚至是故意发病受到伤害的时候离开自己那样。 不过这样一来牧引风的工作?时间就必须挤压向前?,他一天比一天提前?走,甚至有一天两个人才做完不久,夜里三点,牧引风洗完澡楼下就传来车子接他的动静。 霍玉兰再迟钝也意识到这些天他有点过于忙。 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牧引风穿得西?装笔挺,知道他要去工作?。 也知道他是因为晚上按时回?来,必须把工作?推向前?。 但?是霍玉兰动了动,体贴的话到了喉咙口,却最终还是没有吐出那句“你以后不用按时回?来”。 她无意识地在牧引风面前?,展露自己的任性和私心。 她甚至看了他半天开口说道:“你不会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吧?从我?床上爬起来,还要去下一趴?” 牧引风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随时随地跟上霍玉兰的脑回?路。 毕竟霍玉兰正经的时候实在是不多?。 他爱极了她这样和他调侃玩笑。 他们之间朋友一样的说笑时,甚至互损打闹时,牧引风总能觉得自己那些童年的意难平,得到了安慰。 他对?着镜子打领带的手一顿,顶着一头刚刚洗完吹完,还没有造型的蓬松浪漫的白色卷发,回?头看向霍玉兰说:“你难道忘了我?是个残疾人吗?” “每天都?要……交公粮,有几粒你难道不清楚吗?” 他难得说这样一句荤话,说完没等霍玉兰怎么样,他先脸红个透彻。 换成霍玉兰在床上愣了片刻,然后哈哈笑起来。 抱着枕头在床上一边笑一边滚,一边砸着床说:“完了完了,你现在是彻底学会了!居然连这种话都?会说了!” 牧引风的嘴角一直带着压也压不下去的笑。 不过临出门之前?还是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 “我?明天会让莫宁买一只录音笔,我?会从早到晚带着,每天晚上回?来,你可以听,不会有时间断层,你就能知道我?一天都?在做什么。” “我?让人在办公室里面安监控,”牧引风说,“休息室也安。” “但?是会议室那边是公司公共的监控,不录声音的。” “以后晚上专门让人整理好给你。” 霍玉兰的笑声止住,坐起来抱着个枕头看着他说:“那倒是不必吧……我?又不是什么偷窥狂。”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眼睛不动了。 霍玉兰片刻反应过来之后又开始笑:“没有说你是偷窥狂啦,你喜欢看我?就看呗……哈哈哈,你不是要去工作?吗,赶紧去吧。” “不过以后可不要这么早就走,你还是要睡觉的。明天晚上我?不缠你搞了哈哈哈。” 牧引风最后操纵轮椅到床边,探身亲吻霍玉兰的眉眼和双唇。 温柔缠绵至极。 霍玉兰要送他,她喜欢送他,也喜欢等他。 就像小时候等着爸爸妈妈从学校里接她,或是等着爸爸妈妈下班回?来一样。 他们都?会给她带来“惊喜”。 牧引风也会带。 经常是一些特色小吃,送了几次奢侈品之后,发现霍玉兰不爱那些东西?,就只带各种能入口的小吃。 搜罗了整个江城,实际上这几天,也开始往里面混霍玉兰小时候喜欢的一些食物。 有些厂家都?已经黄了很?难找,但?是对?牧引风来说,就算重启一个生产线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牧引风做得不明显,好几个零食里面混入一个。 既让霍玉兰觉得惊喜,回?念过去,又不会让她产生怀疑,或者睹物伤心。 牧引风给她的一切,都?像他这个人,他的吻一样。 温柔,缠绵,浪漫,悠远。 像源头活水,潺潺不绝。 霍玉兰沉浸在这种刻意营造的氛围之中,每一天都?在期待之中度过。 她觉得这一切,过于美?丽,像一场不堪细看的美?梦。 她不可抑制地沉浸其中。 而牧引风走后,她继续睡觉,就连梦里做的也是回?到童年的美?梦。 只不过这次她的童年有些新奇之处,隔壁院子中多?了一个白发红眼,会躲在落地窗窗帘后面看她的小男孩。 霍玉兰睡着时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 而牧引风从别墅出门,却不是去公司。 他去见人。 这些天的发酵已经差不多?了,庄飞彻底废了。 尤其是牧引风专门交代?,一定要把庄飞那一头半长发给剃了。 他现在是个寸头的秃子。 牧引风看到手机上看守所里面传出来的照片,心里舒服多?了。 装个屁的深情,还一直留长发,这个发型实在是很?配庄飞。 有种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完美?气质。 牧引风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腿上,在自己公司的办公桌后面等着。 屋子里透着昏暗的光线,凌晨四点,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但?是大楼里面的员工还没有上班。 只有保安得到消息提前?开了门,现在正在底下拿着手电装模作?样地巡逻。 没多?久,一辆灰色的轿车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电梯上行到顶楼三十二层。 “叮”一声打开,莫宁揉了一下眼睛,上前?道,“薛总这边请。” 牧引风今天提前?从家里走了好几个小时,就是来见霍玉兰的前?男友里面,最难搞的薛竟原。 两个“总”虽然不是一个级别,可薛竟原因为年纪颇长一些,气度更加的沉稳,也更加的棘手。 所以牧引风对?他比对?庄飞更警惕。 那个玉兰受害群,他是组织者。 也是他霸占着霍玉兰的骨灰不放,集结这些人要搞什么测试。 办公室的门打开,薛竟原迈步进来。 两个人的眼神在办公室中交会,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然后还没等握手,分?别打了个哈欠……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莫宁强行压抑着自己打哈欠的欲望,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出去。 表情难以言喻。 谁家好人半夜四点见面啊? 牧引风对?着办公桌的对?面一个椅子上伸了下手,示意薛竟原坐下。 对?庄飞的时候他步步紧逼,但?是对?薛竟原这样的老油条,牧引风知道上来就威胁是没有用的。 他们涉及的领域也不太?一样,牧引风想要全面压制住薛竟原,短时间内是办不到的。 不过所有的人都?有弱点,薛竟原的弱点是太?贪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89节 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肯放手,这也是牧引风抓住他把柄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张底牌在一开始不能亮出来。 薛竟原应该早就料到了牧引风会找他。 只是他没有料到牧引风竟然在半夜三更找他。 接到约见电话的时候半夜2点多?,他从居住的地方开车来牧引风公司,要一个多?小时。 “不知道牧总这个时间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别跟我?来打官腔推推拉拉那一套了。” 牧引风直接把交叉的十指放在办公桌上,倾身道:“关于我?妻子的事情,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薛竟原贪。 这样的人说难对?付,其实也好解决。 利诱或者威逼,利诱先上,对?方意动了再先礼后兵。 牧引风手里压着一个任谁窥见一丝,都?会红眼睛的好项目。 这项目遮遮掩掩的,到如今也没有开始对?接,更没有招标,其实有些其他的原因。 不过就连慕景龙都?惦记得睡不着觉,抛出来给薛竟原这样一辈子都?不可能摸到边的人,他自然是被天上掉下来的巨大的馅饼砸懵了。 “牧总是说……要邀请我?参与江城原始森林周边的建设项目?” 薛竟原虽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但?收缩的瞳孔出卖了他的震惊和意动。 “是啊,这是项目资料,薛总可以看一看。” 牧引风把资料推给薛竟原,薛竟原越看神色越凝重。 这真的是一个堪称肥肉,不,比肥肉还要夸张的项目。 真做下来的话,只是分?一个边角,他现在的身价都?能翻上两倍。 薛竟原其实一直都?想转行,只是如今江城的地产要么被一些大拿把持,要么已经饱和。 他只能赚一些“快钱”,狗业虽然能起家,但?是国内很?多?大品牌的狗粮和狗狗的各类玩具和用品已经有了非常多?的成熟品牌。 想要把产业彻底品牌化,需要的时间太?漫长了,也太?艰难了。 而牧引风邀请他加入的这个项目,基本就是跟着飞升的。 但?是薛竟原根本不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看着牧引风所以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我?和牧总萍水相逢,甚至还有一些……误会,牧总为什么会想到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来合作??” “况且地产开发……不是我?的本行。” “放弃霍玉兰。”牧引风直接道。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的骨灰给我?。” 薛竟原闻言瞬间表情一变,从桌子旁边霍然站起来,看似温和沉稳的面貌也跟着一变,攻击性十足。 “牧总信了那种借尸还魂的荒谬说法?”薛竟原问。 “什么借尸还魂?只是冒名顶替。” “我?妻子慕方懿携款逃到了国外?,霍玉兰是被她抓来顶替的受害者,你也知道两个人长得很?像。” “但?无论?她是霍玉兰还是慕方懿,她现在都?是我?的妻子。” “牧总!” “她是我?的女朋友。” “在她……变成你的妻子之前?,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 “哦,是吗?” “难道不是前?男友吗?” “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你的求婚。” “牧总,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薛竟原说,“霍玉兰是我?的未婚妻,我?甚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婚纱,只等她点头,我?们就会结婚。” “我?劝牧总不要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 牧引风神情有些奇怪地看着薛竟原。 对?方好歹也算长得人模狗样,但?是牧引风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要脸的混蛋呢? “先不论?她爱不爱你,确定你真的爱她吗?” “当然!”薛竟原说,“我?们在一起整整五年,一直都?很?好,她只是病了才会离开我?!” “在她成为你的妻子之前?,她一直在进行治疗,我?在等着她恢复。” “她没有病。”牧引风说,“有病的是你!” “你们在一起五年?”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吗?” “白色。”薛竟原虽然非常愤怒,根本不想再和牧引风说任何?一句话,但?是他还是迅速回?答。 并且微微扬了扬下巴,宣示主权的意味非常明显。 牧引风却自下而上看着他,说:“确实。” “在一起五年,果然和其他的不一样。” “牧总如果觉得我?像庄飞一样傻,就打错算盘了。”薛竟原满含敌意地说。 牧引风却用手撑着头,顿了片刻,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晚上真的不能弄太?久,睡眠不足导致他最近面对?这些人时思维容易变得混乱。 牧引风撑着手臂问:“你知道她喜欢白色,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白色吗?” 薛竟原嘴唇动了动没说话,眉头却皱得更深。 “牧总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牧总已经知道霍玉兰被迫顶替你的妻子,就应该放她自由。” 牧引风不理会薛竟原的话,继续说:“因为她父母死的那天,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 “她没有病。” “她只是被困在了那一天,到现在也没有办法摆脱心里的阴影。” 牧引风的声音很?和缓,但?是语调却变得无比冷漠强硬:“我?不许你再说她有病。” “牧总以为随便查一些她的过往,就算是很?了解她了吗?” “我?和她在一起五年,我?……” “和她在一起五年,但?是除去应付酒局,创业的初期各自跑出路,为了打开市场出长差,长期两地分?居……” “除去这些时间,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有多?久?恐怕还没有庄飞多?吧?” “嗤”薛竟原嗤笑。 “她和我?一起创业,一起规划未来的时候,牧总恐怕还在听妈妈的话。” 圈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牧引风是个“妈宝。” 这个妈宝的称号在牧引风“自立门户”之前?确实属实,那时候的牧引风从精神到身体都?被牧元蔓控制着。 多?年以来,他都?在隐忍,伺机反抗。 薛竟原算是一下子戳到了牧引风的肺管子上。 牧引风表情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薛竟原犹自不知死活地说:“牧总,恕我?直言,你要好好感谢你妈妈,好好感谢你投了个好胎。” “否则你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地步,更不配站在这里跟我?说什么让我?放弃我?未婚妻的话。” 薛竟原自诩草根逆袭,向来不把任何?富二代?什么的放在眼里。 他总觉得这些人都?是承荫受庇护的废物,只会叼着奶嘴咩咩叫,一旦失去背后的支撑,根本没有办法独立行走。 “牧总,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霍玉兰有没有病,你且看着,等她玩够了你,玩腻了你,自然就会回?到我?身边。” 薛竟原说完了就走。 人都?已经走到门口了。 牧引风把那股怒火压下去,淡淡开口说:“她和你一起创业,陪着你整整五年。” “这五年她的青春,她的感情,她所有的一切都?倾覆在你身上。” “可是你做了什么?” “你在察觉了她想离开你之后,不顾你们之间所有的情谊,让她自己净身出户,如果没有她那几个小姐妹的帮扶,她在最开始的时候,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爱吗?” 薛竟原站在门边,手按在把手上,极其细微地抖了一下。 牧引风说:“你的爱还真是廉价,他妈一分?钱都?不值!” 牧引风几乎从没有这样骂过人,但?是他今天骂了,实在是太?生气。 他极其厌恶别人说霍玉兰有病。 更厌恶说这话的人是薛竟原。 这个人享用了霍玉兰提供的一切,情感青春和所有。 但?是他竟然在得知霍玉兰的心理创伤之后,选择断掉她所有的一切生存资源,逼迫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牧引风说:“你知道她喜欢白色,却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白色。” “你不在乎她爱吃什么,只逼她吃你喜欢的。” be文求生指南 第190节 “你不在乎她所有生活习惯,只给你想给的。她一度是你用来炫耀‘作?品’的人形娃娃,像你驯养的那些狗一样!” “你甚至切断她交朋友的渠道,不允许她平时闲着的时候出门,导致她现在都?不能正常地提出自己的诉求,甚至不愿意出门逛街!” “你对?她精神囚禁,生活暴力了那么多?年,竟然还不肯放过她。” “你把她的心理创伤当成疾病,不愿意去直面向来完美?的她这样的‘残缺’,就用极端的手段逼着她‘痊愈’。” “甚至还拉拢了所谓的被她辜负的人,一起对?她的心理创伤进行指责和强制压迫。” “你甚至没有把她当成一个拥有独立自主思想的人来看待!” “你装什么深情,不过是习惯了她的照顾和迁就,喜欢她的随叫随到和奉献一切罢了!” “这样的人太?难找了是吧?漂亮,聪明,能和你一起‘上战场’,拿得出手,还能给你暖床!” “这是你对?你的合作?伙伴说的话,还记得吗薛竟原!” 牧引风“啪”地一砸桌子,竟然在愤怒之下从桌子边上站起来了! 薛竟原正这时候转头,看到牧引风站起来,眼睛遽然瞪大。 薛竟原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没料到牧引风竟然连这个都?能知道。 那是他一次喝醉后的醉话。 “你大概不知道,她当时就在门后面。”牧引风轻飘地说出这一句,薛竟原的神色先是空白了片刻,而后表情堪称狰狞。 “她那样都?没有怪你,她之所以离开你的身边,和任何?的情情爱爱都?无关,而是为了逃命!” “你根本就是生活之中的‘暴君’,只要有一丁点的不如意,都?会把怒火想方设法地发泄在你最亲密的人身上!” “她做了你那么多?年的出气筒,她只是累了想离开,可你做了什么?” “薛竟原,你竟然敢说你爱她?” “玉兰受害者联盟……呵呵。” 薛竟原瞪着牧引风,霍玉兰听到过他说那样的醉话?那是当年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薛竟原神色微微扭曲,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霍玉兰一定要和他分?手,甚至愿意一分?钱都?不要。 牧引风看着他,薛竟原撕碎沉稳的外?皮暴露出凶狠的神色,证明他根本毫无悔改决心。 牧引风看着他,嘴角弧度讽刺:“兰原狗业……呵。” “你也配用她的名字命名?当初你只会训狗的时候,拉下脸活跃爱心人士投资的分?明是她。” “我?知道你悄悄施舍了一点股份,弄成了她的名字,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给她的东西?,是不是比喂狗还吝啬?” 薛竟原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反驳了。 他站在门口,保持着那个半扭身的姿势,看着牧引风扶着桌子坐下,眼中闪过阴狠的算计。 牧引风说:“狗贩子就好好做你的狗贩子,竟然还接触医疗器械?看来在你心里人和狗是一样的,都?是可以驯化和随意对?待的。” “所以你觉得人和狗用一样材料制作?的东西?也没有关系……我?看有病的恐怕是你吧。” 薛竟原额角的筋脉凸起,突突跳动,他投机取巧捞了一笔,确实就是医疗器械。 牧引风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一个小时了现在是五点整。 他语调轻快地说:“你觉得我?是靠着我?妈妈才走到今天,这其实也没错。” “不可否认人生来就不平等,但?是我?出生就拥有的一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靠我?先辈的努力而得来的。” “你如果不满意,觉得上天不公,你可以去死,然后重新投个好胎。” “不过你如果不死,我?会让你知道,我?这个‘妈宝’,到底有什么本事。”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薛竞原一去公司,就会被带走接受相关调查。 五点十分?,薛竟原被强制送出了牧氏企业的大楼。 五点半,牧引风买好了早餐,驱车朝着别墅的方向而去。 六点半,车子进入别墅区的林荫道,牧引风打了一下霍玉兰的电话,温声问她:“有没有吃饭?”。 “还没有,正要下楼呢……你吃了吗?” 六点三十五分?,车子驶入了别墅,牧引风挂掉了电话,回?家和霍玉兰一起吃早饭。 霍玉兰清早上从楼上洗漱好下来的时候是六点四十五分?。 她看到坐在桌子旁边的牧引风,惊喜地两步并三步,从楼梯上蹦下来。 然后冲到牧引风身边,从他的身后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你怎么又回?来了!” “和你一起吃早饭,”牧引风说,“今天凌晨的工作?有点倒胃口,我?一个人吃不下。” 霍玉兰美?滋滋地在牧引风的脸上吧唧吧唧亲了好几口。 然后又搂着他说了一下自己之前?做的梦。 “我?们如果小时候就认识的话该多?好……” 霍玉兰说:“你小的时候一定像一个娃娃一样漂亮!” 牧引风勾了勾唇,头抵在霍玉兰的肩膀部位,把她整个人抱在自己的轮椅上,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操纵着轮椅慢慢朝着餐桌边上驶去。 闷声道:“不是的,小的时候上过幼儿园,被里面的孩子们孤立,他们说我?……有传染病。说我?是兔子成精。” 他低着头,闷闷的声音让霍玉兰心疼坏了。 一顿饭都?在控诉那些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牧引风吃了早饭,又马不停蹄地准时去上班。 霍玉兰待在家里,美?滋滋地溜了狗以后,收到了一份同?城快递。 “我?记得没买东西?啊。” 霍玉兰把快递拆开,居然是一支录音笔。 非常小巧,整个只有拇指大小,形状还非常像个打火机。 她想到之前?牧引风说的,要买个录音笔,记录他的一整天给自己听。 按照说明摆弄了一下,发现上面竟然有一段录音之后,抱着难以言喻的甜蜜心情,点开了录音。 “你今天找我?过来,应该是已经确定了他就是霍玉兰吧?”庄飞桀骜又警惕的声音,从录音里面传来。 “没想到牧总这么通透,自己的妻子被人冒名顶替,你还能和那个人甜甜蜜蜜。” “怎么,霍玉兰更好?” …… “你以为霍玉兰爱你吗?她的甜言蜜语从来都?是不要钱一样大放送!” …… “牧总还没了解清楚吗,她只是爱死了这个拯救的过程,而我?,我?们!” “都?是她的试验品,是她的小白鼠!” …… “一旦她失去兴趣,就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也别以为你是什么例外?,她现在还没对?你玩腻罢了!” “小王子?” “她从前?可是叫我?亲爱的呢” …… 霍玉兰的呼吸顿住,人也维持着拿着录音笔的姿势僵着,甚至连嘴角的笑意都?僵硬地定住。 可随着录音播放,她的面色却肉眼可见地变白。 第86章 霍玉兰并没有听到牧引风的声音,录音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期间牧引风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过。 霍玉兰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面色惨白,她?有种周遭的一切开始旋转和坍塌的错觉。 直到她?举着录音笔的手和保持着笑意的脸已经彻底僵麻。 等?到有无数只蚂蚁从她?的脊髓和心?脏开始攀爬撕咬,她?才终于悚然回过神?来。 牧引风已经都?知道了。 霍玉兰对此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隐瞒过自己的本性。 她?总觉得她?和原身虽然长得像,但是她?的骨灰在那里摆着,只需要咬死不认就好了。 牧引风和她?从前认识的那些人,无论在生活和工作上都?没有任何重合的可能。 她?能以?慕方懿的身份顺理?成章地活下去。 实际上就算她?现在咬死不认,也没有人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任何实据。 可是怀疑一旦开始就不会结束。 听到这个录音,她?已经明白,是牧引风主动找的庄飞。 按照牧引风的性格,他如果没有怀疑,甚至如果没有确定什么,绝不可能私下里见庄飞。 霍玉兰有种心?惊肉跳的慌张,同?时又有一种尘埃落定和“果然如此”的平静。 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会不会被发现,霍玉兰没有多么在意。 但是她?比较在意的是牧引风显然已经通过庄飞,知道了她?患有的病症。 这一刻霍玉兰忍不住去回忆,以?往每一次她?身边亲近的人知道了她?的病症,都?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和做法。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喜欢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be文求生指南 第191节 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接受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 虽然霍玉兰从不认为自己的病症有什么危害,但她?对他们来说,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他们总是战战兢兢猜疑不断,甚至会……在她?发病之前,先?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未雨绸缪。 试探、漠视、疏远,打压、拘禁,甚至是试图精神?驯化,逼着她?吃药或者做出改变。 他们因为病症,不再相信她?的感情。 正常人尚且如此,更遑论牧引风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本身就是个需要药物来维持理?智的精神?疾病患者。 霍玉兰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突然间?笑了。 一个精神?不稳定,安全感极其?薄弱,甚至拥有超乎正常人的控制和占有欲的人,要怎么能接受呢? 她?可没忘记这个世界的走向,一直都?是她?穿越的这身体的原身,被牧引风囚禁致死。 霍玉兰以?为自己已经跳出了那个圈子,如今看来她?一直在圈子里面跳来跳去。 霍玉兰捏着那支录音笔,脊背慢慢地,一寸寸地放松,最终彻底坍塌一样靠在沙发上。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原本是想等?着牧引风恢复正常,等?着剧情里面的女主角应该出现的时候,就跟他和平分手。 她?想陪伴玫瑰小王子一段时间?,因为他实在是太美好了,霍玉兰只要想到有一天会离开他,甚至会有些不舍的情绪。 因为这种时常就会冒出来的情绪,她?甚至前两天还?做了在桃阿姨的面前抹黑牧引风的事情,好让桃阿姨不要把她?的亲戚,也就是这本书真正的女主角介绍过来。 如今看来有点可笑。 一切都?完了。 霍玉兰在脑中召唤系统。 “这个世界估计要失败了,我可以?提前在那个白榆创建的群里说一句话吗?” 系统出现,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拒绝了霍玉兰的请求。 “抱歉宿主,只有求生成功才能加入那个群。” 霍玉兰没有再说什么,她?手里一直捏着那支录音笔在沙发上面躺着。 录音不知道是哪一天的,牧引风找庄飞的时候,必然要先?经过一系列的调查。 根据牧引风那天提出加班的时间?来推断……牧引风应该就知道了吧? 那这两天他一直装着不知道,表现得那么正常,却私下里去见庄飞。 她?其?实能够猜得出牧引风知道了真相之后,都?会做什么。 无非就是把从前那些人会做的事情再重新?做一遍。 或许因为他本身的心?理?疾病,他会做得更加极端。 霍玉兰早就已经习惯了。 而霍玉兰并不打算装聋作哑。 她?装聋作哑了太多次,最后的结果只会更加不堪。 她?会在今天晚上和牧引风彻底挑明一切,无论他是发疯也好,还?是索性把她?重新?囚禁起来也罢。 她?今天晚上就要一个结果。 她?这一次不要再和任何人虚与委蛇。 她?把录音笔丢在沙发上面,上楼去收拾行李,同?时也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和牧引风相处的过程中,并不应该出现的期待一起装进行李箱。 其?实她?没有什么东西好带的,她?因为经历了太多次的分别,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会做好离开一个人的准备。 因此需要的东西收拾完后,竟然连一个行李箱都?没有放满。 收拾好这一切,霍玉兰拎着行李箱下楼,就放在沙发的旁边。 她?其?实现在就可以?走,刘虎他们绝对不会阻拦霍玉兰,她?现在至少是拥有绝对自由的。 可是霍玉兰坐在那里,生平第一次不敢去剖析自己的内心?,到底为什么这次非要一个鲜血淋漓的结果。 她?像一个赌徒,一个极端分子,一只被踩了尾巴之后奓毛的猫,一个明明知道挑明了一切,会得到怎样惨烈的结果,却非要把刀子狠狠捅进去见血才肯罢休的疯子。 可她?真的把期待装起来,准备一起带走了吗? 她?从早晨一直坐到了晚上。 桌子上摆放的午饭和下午茶,都?没有动过一下。 期间?桃阿姨和宋阿姨来劝了两次,虽然不知道霍玉兰是怎么回事,但她?们猜测她?和牧引风之间?应该是吵架了。 而霍玉兰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整个下午她?把这个录音听了很多遍。 她?知道录音是被剪辑过的,或者说寄这个录音的人,刻意不把牧引风说的话剪进来。 霍玉兰甚至已经猜到了这个录音出自庄飞,因为庄飞的创作灵感总是突如其?来地爆发,所以?他经常在身上带各种各样的录音笔用于记录。 而且娱乐圈的那个地方,带着录音笔记录一些什么东西总是没有错的。 所以?庄飞的录音设备形态各异。 他和牧引风见面会故意录下这样的对话,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那样自矜自傲的性子,被牧引风挖出了黑历史弄进监狱,他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牧引风不痛快。 正因为知道是恶意剪辑,霍玉兰才更想知道牧引风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霍玉兰动了动身子,屁股硬邦邦的,腰都?快要失去知觉了。 她?去上了一次厕所,看见自己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面色也太过吓人。 她?骨子里的倔强涌上来,她?不要以?这样的“真面目”去面对牧引风。 看了一下时间?,距离牧引风回来还?剩下两个半小时。 她?重新?回到楼上去自己的房间?洗了一个澡。 她?心?里揣测着,脑子也里面想着,疯狂地运作着。 她?料想牧引风接下来的各种举动,也分别想出了拆解的办法,至少刘虎他们碍于霍玉兰手上有他们的把柄,今夜不会帮着牧引风。 但是越想,霍玉兰觉得身体越是冷,一直冷到骨头里面。 她?在生理?性地抗拒着她?和牧引风之间?的关系变成那样。 她?可以?在一开始穿越的时候,对牧引风的囚禁无动于衷,巧妙地去化解,耐心?地去等?待牧引风转变。 因为她?最开始总觉得,慕方懿不是她?。 可在牧引风很清楚“现在的她?就是她?”的情况之下。 但是如果牧引风再试图把她?关起来,霍玉兰会想尽一切办法逃脱,如果最终无法逃脱,她?会不死不休。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囚禁她?,改变她?。 等?到霍玉兰洗完了澡,再次看向镜子里面,却发现自己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她?愣了一下,而后后知后觉地回手摸了一下,才发现她?竟然是用凉水洗的澡。 霍玉兰看着镜子里面惨白到有些青灰的面色,不得不承认,玫瑰小王子的威力太大了,她?竟然走神?到失去了冷热的知觉。 霍玉兰笑了一下,但是镜子里面的人脸上却全是苦意。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狠狠地拍了几?下脸。 面颊上才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看一眼手机上面的时间?,距离牧引风回来还?剩下两个小时。 而此时此刻,牧引风其?实并没有在公司里面,他竟然破天荒地早退了。 而且让莫宁开着车,在一个他绝对不会出现的时间?,出现在了城郊的牧氏疗养院。 他来这里不是检查身体,而是见牧元蔓。 牧元蔓正在别墅后面的菜园子里面挖菜,当?然了,挖的不是野菜,是她?自己种的菜。 听医务人员说牧引风来找她?的时候,牧元蔓手里正掐着几?片因为深秋已至而老?了不能吃的生菜叶愣住了。 “谁找我?” “小牧总。”医务人员是个面目温和的小姑娘,她?是牧元蔓手下的慈善机构资助出来的医学生。 这一瞬间?牧元蔓的表情变化得十分精彩,她?的好儿子主动来找她?……难道是牧氏企业破产了吗? 地球被外星人入侵了吗? 还?是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 牧引风竟然会主动找妈妈了。 在牧元蔓久远而漫长的记忆之中,牧引风只有在五岁之前,才会主动找妈妈。 而且通常都?是因为饿了渴了或者尿了裤子。 不过牧元蔓的愣怔也就那么片刻。 牧氏企业不可能破产。 那么无论是世界末日还?是外星人入侵,哪怕是她?的大儿子又尿了裤子,牧元蔓都?觉得问题不大。 她?在冰凉的水龙头旁边洗了洗手,手上被激起了红。 她?拢了拢自己的大波浪卷发,把裤腿放下去,在身边的小护士帮助下换了一双平底鞋。 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屋子里走去。 一进屋,她?就看见牧引风就坐在大厅里面,牧元蔓是从后门进来的,看向牧引风的眼神?有些惊奇。 她?主动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水,送到牧引风面前。 牧引风原本是万万不会接的,说不定还?会直接扫翻了。 但是他竟然接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92节 牧元蔓的眉头高高挑起,和牧引风如出一辙的眼睛睁大,虽然并不是简单的颜色,也没有牧引风那双宝石一样的瞳仁。 但是因为实质的震惊,她?此刻竟然显出一点不符合她?年龄和气?质的“天真”来。 牧元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喝着,看着牧引风。 她?还?是没有主动去开口询问,因为谈判的过程当?中,沉不住气?的那一个,才是会长篇大论的那一个。 她?的攻击性和无时无刻的戒备,已经融入了骨血,哪怕是对待自己的至亲也没有例外。 所以?最后自然还?是牧引风主动开口。 他没有任何拐弯抹角或者是不必要的前奏,直接问道:“我想知道,当?初那个男人……” 牧引风盯着手里的杯子,顿了顿说:“我的亲生父亲,你们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牧元蔓几?乎从来不会和牧引风私下说什么话。 两个人随着牧元蔓日复一日的精神?压迫,还?有长时间?的强行塑造,母子之间?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了。 如果不是牧引风天生多情温柔又柔软,牧元蔓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疗养院里安度晚年。 他们母子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 说话的内容居然是……牧引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询问过的亲生父亲。 牧元蔓曾经在名?义上的丈夫根本就不是牧引风的父亲,只是一个商业联姻罢了。 牧引风真正的父亲,是那个被牧元蔓用手段拘禁在别墅里面,除了被牧元蔓带着,根本没有出门自由的男人。 而因为牧元蔓在家?里是绝对的暴君,还?没有长成翅膀的牧引风根本不敢挑战她?。 他尚且自顾不暇,又如何能顾得上他的亲生父亲? 可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明白。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赞同?,甚至是极其?厌恶牧元蔓的手段。 可是他从没有开口问过他亲生父亲的事情。 牧元蔓也没有强行告诉过牧引风,因为那个男人,对牧元蔓来说,是她?一生之中唯一的败笔。 是她?穷尽所有的手段,一身的本事,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到了把他所有的亲人都?捏在手上,也没有办法得到的程度。 她?那么骄傲,不会主动把这种失败展现给自己的儿子。 如果牧引风是年少时问起这个问题,牧元蔓一定会非常激烈地训斥他。 可是现在……他们母子的关系已经冰冻三尺,而牧元蔓试图缓和,却无论做什么样的努力都?没有半点效果。 牧引风这个时候主动问起他的亲生父亲,牧元蔓自然会如实相告。 “你爸爸他啊……其?实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牧元蔓难得出一些带着些许愤怒,些许咬牙切齿,却又非常伤感的神?色。 她?向来和牧引风一样稀缺表情的脸上露出了这种神?色,竟然让她?冷硬的气?质消退了不少,给人“温和”的错觉。 她?也没有拐弯抹角说什么废话。 直接说:“他有病,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 “那种病症……根本没有治疗好的可能……呵。”牧元蔓冷笑了一声。 她?坐在桌子的边上,和牧引风面对面。 他们母子中间?只隔着差不多两人的距离,视线相对,心?平气?和。 牧元蔓说起当?年,没有什么怀念的神?色,语调也非常寻常。 而且言语非常简练,三言两语把过去就说得明明白白。 “创业的时候他帮过我,他出自书香世家?,家?底也很雄厚。” “创业的钱都?是他从家?里偷出来给我的,那时候我发誓,我一辈子都?爱他,我不知道对他说过多少次我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他永远都?那么淡淡地笑着,永远都?温声细语,我经常觉得,我是找了一个落入人间?的天使。” “我的一辈子,他的一辈子……从那个时候我就从没有想过有分别的可能。” “后来我的事业渐渐有了起色,甚至是突飞猛进。” “在我开始小有所成,向她?求婚然后筹划我们的婚礼时,他爱上了别人。” “他爱上了别人。”牧元蔓重复这一句话的时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面搓出来的。 “我当?然不能允许,但是仔细询问他的家?人后,才知道他患有白骑士综合症。” “他帮助了我之后就觉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他又遇见了一个重度烧伤无亲无故的可怜女孩。” “他给那个女孩端屎端尿,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要和她?结婚。” “而他要和那个女孩结婚的时候,我们甚至还?没有分手。” “或者说我没有同?意分手,那个时候……我连婚礼的请柬都?写好了,结婚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 “我能怎么办?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跳进火坑里吗?” “重度烧伤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好的,他和那个女孩结婚之后,就是把一辈子都?砸在里面。” “他们之间?哪来的爱情?他们才认识几?天?!”牧元蔓的声音陡然加大。 常年受她?压迫被她?骂的牧引风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牧元蔓立刻舔了舔嘴唇,将声音减小,语气?放软。 “我尝试过很多种办法,我真的什么办法都?试了……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竟然不肯再看我一眼。” “我只能把他关起来。”牧元蔓最后平淡地说,“我们之间?许诺过一直都?在一起,那就只能一辈子都?在一起。” “他不肯跟我结婚,还?要死要活的……我只能用他的家?人威胁他。” “没办法,我只能……”牧元蔓说到这里突然间?嗤笑了一声。 “我只能临时找了一个新?郎,幸好你妈妈我当?时有的是人想娶。” “至于为什么会走到最后一步……”牧元蔓看着牧引风说,“你不是都?知道吗?” “我已经不再是他救赎的对象,他宁死也不肯跟我在一起。” 牧元蔓的声音无比轻柔,近乎深情:“我一辈子就爱过一个男人,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牧引风却一针见血道:“你不是临时找了一个新?郎,你是早就已经策划好了商业联姻,当?年你的那个联姻对象,对你的事业帮助良多。” “他是发现你要和别人结婚,才会和你分手的吧。” 牧元蔓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靠在座椅里面。 看着牧引风说:“小风,你真的太单纯了。” “你以?为牧氏企业做到如今的这个地步,靠我自己真的能行吗?” “我答应过他,是商业联姻而已,我不会和那个男人上床,我那个时候已经怀了你爸爸的孩子,也就是你。” “可他……疯了一样,他见到了那个女人之后,就和我提出了分手。他没有办法控制病情,他随便找个女人就要结婚,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甚至一直在让人照顾那个重度烧伤的女孩直到她?死。” “你明明有很多办法。”牧引风今天就是来找办法的。 他对白骑士综合症的了解限制在了书面和曾经和他亲生父亲的接触上。 他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想知道两个人最后走到了那一步,闹得不死不休,到底是谁的错。 很显然,牧元蔓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爸爸当?时摊上了一点事情,被人坑了,他们一家?人都?单纯得令人发指!” “他们家?根本没有人脉能够帮忙,如果不是我和别人联姻,共享利益,上下活动,他那几?个家?人能保得住吗?” “任何人站在我当?初的位置上,都?会和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结了婚还?可以?离婚啊,他为什么就不能明白我的苦衷呢?” 牧引风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不知道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可是他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他不应该来找牧元蔓寻求什么办法。 牧元蔓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她?总能为她?各种恶劣的行为找出看似光鲜无比的理?由。 牧引风操纵轮椅到门边,牧元蔓难得和人提起那个男人,情绪还?有一些激动。 追到门口说:“不是你想知道吗?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他了? 后面的话牧元蔓并没有问出口,因为牧引风回头看向了牧元蔓,眼圈有些发红,眼中尽是失望。 牧元蔓其?实想说“我也很想他”,下个月要不要一起去他的墓地。 但在牧引风这样的眼神?之下她?没有办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牧引风迅速离开,牧元蔓在门口深深叹了口气?。 外面的灯光将一切割裂,她?留在门内看着远去的儿子,这一刻终于忍不住地想。 ——我真的错了吗? ——当?初真的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不,我没有错。 ——当?初那种情况如果我不出手的话,他的家?人明明一个都?保不住,就连他自己都?保不住。 ——我有什么错? ——我错就错在不应该见到那个重度烧伤的女人! 而牧元蔓的心?理?有怎样的变化,牧引风完全不知道也根本不关心?。 他上车之后,就一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回想刚才牧元蔓说的那些话。 白骑士综合症…… 无论当?初那个男人是真的因为被背叛的愤怒离开,还?是因为牧元蔓已经不需要他拯救。 他会选择和一个全身瘫痪的女人结婚,确实是因为他的病症。 be文求生指南 第193节 他确实非常温柔,无数次站在窗口上想要跳下去。 但最终还?是选择为了家?人坚持,他分明怨恨牧元蔓,却对牧引风从来没有过疾言厉色。 牧引风想到当?初他被囚禁,如一朵逐渐枯萎的花,最终失去了所有生存的欲望,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被牧元蔓摆布。 他想到了霍玉兰。 他不能不吃药,虽然自己会变得严重,能够让她?一直对他保持救赎欲望,可是那样会伤害到她?。 他不愿意骗她?。 更不愿意像她?从前的那些男朋友一样,试图去逼迫她?改变,甚至是精神?驯化。 但他也绝不能像牧元蔓一样囚禁她?。 她?会像那个男人一样渐渐枯萎。 可牧引风一想到霍玉兰会离开他,他就觉得连空气?里面都?带着刀子。 一呼一吸都?那么疼,他这时候只要设想一下,其?实就能理?解牧元蔓当?时的极端做法。 因为她?除了用那种办法,还?能用什么办法留住他呢? 可是白骑士不为任何人停留,他们只会走在救赎的路上。 牧引风愁得五脏六腑都?要扭转在一起。 他靠着座椅,看着车窗外面不断掠过的树木,夜色之中,那些树冠像一只只自地狱幽冥伸到人间?的大手,挥舞着要把人给拉进去。 他抱着这样万分焦灼和痛苦的纠结心?情回到别墅。 停车之后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对着后视镜竭力调整自己的状态和表情。 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好久,直到有了些许血色,看上去精神?一些才下车。 他自己操纵轮椅回去,莫宁开车离开。 但是等?到房门一打开,屋子里白炽灯的光亮就让牧引风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霍玉兰故意把灯光开成这样,她?也不太适应,可是今天晚上她?必须看清牧引风的每一个表情。 霍玉兰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那是一个充满了防备的姿势。 她?的面色也是从没有过的严肃,看向门口的牧引风,正要张口。 牧引风抬手稍稍挡了一下眼睛,而后叫道:“老?婆?” 霍玉兰预想的那十几?种开场白,被这两个字给冲得七零八落,她?张开嘴,但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你等?急了吧?” 牧引风操纵轮椅到霍玉兰身边,嘴角带笑地看着她?:“我也好饿了,我们快点吃饭吧。” 他其?实不饿,是心?慌,特别慌。 尤其?是在见了牧元蔓之后。 牧元蔓再怎么爱撒谎,爱粉饰自己的行为,可她?如果不是无路可走,绝不会做出那么极端的事情。 至少牧引风从小看着她?,她?确实是真的只爱过那个男人。 他对牧元蔓的能力从来没有任何质疑,当?年的事情,如果牧元蔓都?没有办法,不能阻止白骑士换人救赎的话……牧引风不可能不心?慌。 他现在面对霍玉兰,就像是在面对一捧注定要流逝的沙。 他甚至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阻止。 就像庄飞说的,这世上无力自救需要骑士的人太多了。 除了他这样的瘸子,还?有全身瘫痪和高位截瘫的人。 “老?婆。”牧引风把声音放得特别软,伸手拉了一下霍玉兰的胳膊。 霍玉兰用一整天构建的确保自己不会受伤的“防线”,就这么在牧引风的两声“老?婆”和伸过来的手之下轰然倒塌。 她?开口,声音有点低哑地说:“饿了的话……我们就先?吃饭吧。” “这行李箱……是要让桃阿姨拿去卖的东西吗?” 不怪牧引风过度敏感,霍玉兰一直都?有拿一些东西让桃阿姨出去卖,都?是她?不喜欢的,这牧引风是知道的。 可是今天这一个行李箱,在牧引风极度恐慌的心?理?下,让他全身上下的敏感神?经都?被触动了。 他有些干渴地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看向霍玉兰问:“东西都?卖了,需不需要一些新?的?明天我把工作推了……陪你去买吧?” 霍玉兰看向他,神?色难掩复杂。 她?很想残忍地现在就戳穿一切,但是她?终究没有忍心?。 然后含糊地应了一声,对牧引风说:“先?吃饭吧。” 两个人一起吃饭向来都?是甜甜蜜蜜眉飞色舞的。 但是今天这一顿饭却安静得出奇,牧引风敏锐地察觉到霍玉兰有点不对劲,加之今天去见了牧元蔓后他过度恐惧,连看向霍玉兰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 霍玉兰把这种表现……归列为心?虚。 等?到一顿饭吃完,她?虽然不忍心?,却还?是直接挑明。 她?从兜里掏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在桌子上,推给牧引风。 “这个是我今天收到的录音笔。” “你听一下。” 牧引风的眼皮突突直跳,有些迟疑地伸手,白皙修长的指尖如玉,却僵硬无比地勾过了那个“打火机”。 按下之后,庄飞的声音响彻空荡的客厅。 “你今天找我过来,应该就是已经确认了她?就是霍玉兰吧?” …… 录音播放,霍玉兰已经听了一下午了,现在自然是面无表情。 她?坐在餐桌旁边,又一次抱起了自己的手臂,但是细看,她?的两侧手指,都?死死掐着掌心?。 而牧引风在这录音播放的过程中,面色急剧变化。 等?到录音结束的时候,他的整张脸都?白得不能看了。 霍玉兰的心?脏像绞着一样。 牧引风听到了录音,手指发抖地把录音拍在桌子上,说道:“不要……不要听他胡说!这个是,是……” 他看向霍玉兰,急得眼中有些模糊。 霍玉兰却无比冷静道:“他没有胡说。” “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是慕方懿。” 霍玉兰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但又那么沉重。 虽然牧引风知道一切,却从来没想过让霍玉兰知道。 他悄悄地把她?那些恶心?人的前男友都?处理?掉,然后找到一种能够留住她?的办法,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是他百密一疏,没想到庄飞那个冲动又脑子短路的混蛋,竟然会录音。 他在监狱里面是怎么寄出快递的? 薛竟原! 牧引风目眦欲裂,额角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但是他看向霍玉兰的眼神?却堪称祈求,祈求她?别再说下去。 可是霍玉兰的声音未停。 最后一句话也如同?悬顶之剑一样落了下来。 “我也确实有病。” 牧引风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剑穿胸,活生生钉在了原地。 连呼吸都?会牵动剧烈的,令人眼前发黑的疼痛。 他知道事到如今,他们之间?必须尽快把话说清楚。 因此牧引风开口道:“这个录音被剪辑过,我的声音没有录进来,而且这对话也没录到最后……” “我知道。”霍玉兰说,“庄飞我很熟悉,知道他的性格和惯用伎俩。” “我是在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霍玉兰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分明表现得很平静,可眼中的疯劲儿简直要化为实质。 她?说:“而且他说的不是全部,你查到的或许也不是全部。” “我并没有冒名?顶替你的妻子慕方懿,”霍玉兰说,“我是借尸还?魂。” 牧引风的眼眸收缩了片刻,虽然他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但是霍玉兰直接说出来,他还?是难以?克制地感到震惊。 霍玉兰靠坐在餐椅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实际上掐进掌心?的手指带来的疼痛,是支撑她?这副模样的唯一支柱。 她?甚至轻笑了一下,想让自己显得潇洒一点。 “现在牧总都?知道了,是打算找个道士驱邪,还?是……直接把我像从前一样锁起来,锁到死?” 牧引风的嘴唇哆嗦着,一头白发在白炽灯下显得那么刺目。 他好看的眼睛像是悬在一汪水的上方,将落不落,波光晃动掠过,看上去好生可怜。 俊美的眉眼在隐忍又崩溃的神?情的衬托下,好似下一刻就要碎了。 霍玉兰突然问:“你晚上吃药了吗?” 牧引风点头,但是随着他点头,眼泪也跟着滑出眼眶。 吃药了就好,省得发病。 霍玉兰狠了狠心?,轻笑一声说:“哎,好可惜。” “牧总这么迷人,原本我想着和牧总好好地来一段难忘的恋爱。” be文求生指南 第194节 “但是牧总慧眼如炬,我们也就只能走到这里。牧总为什么不说话?想清楚要拿我怎么办了吗?要是牧总不找道士收我,也不打算把我锁起来……” “我这就离开啦。”霍玉兰说完最后一句话,尾音都?没能压得住颤抖。 太狼狈了。 她?这辈子也没分过这么狼狈的手。 她?从前那些男朋友,虽然纠缠不清,可是霍玉兰至少自己从无留恋和心?软。 但她?现在不敢多看牧引风。 还?是那句话,玫瑰小王子的杀伤力太大了。 可霍玉兰又很清楚,小王子看着再怎么温柔无害,他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他曾经十七次把霍玉兰这个角色囚禁到死。 霍玉兰最不敢面对的,甚至不是冰冷暴力,不是手铐锁链。 是他们最终要变成……她?连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她?必须要趁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的时候尽快离开,这样至少……至少他们之间?还?能保留一些美好的记忆,不是像前几?次一样, 最终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不堪回首。 牧引风还?是一直坐在那里默默流泪,几?次嘴唇颤抖,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的脑子乱极了,霍玉兰听了那残缺不全的录音,又这样毫无转圜余地地说出一切,她?甚至收拾好了行李,她?去意已决。 牧引风的身边全都?是各种黑影,张牙舞爪扭曲咆哮,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留下她?。 像噩梦突然降临,而他无力挣脱。 直到霍玉兰突然从桌子边上站起来。 椅子“刺啦”一声,尖锐刺耳。 霍玉兰的声音却依旧温柔好听,如潺潺流水,“那么,再见了。” 霍玉兰转身离开桌子边上,牧引风瞪着她?的背影,瞬间?整个人都?被黑影吞噬。 吃了药又有什么用? 他一辈子不见天光,好容易见了一次,那束光却正在远离。 他脑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牧元蔓极端的话:“我已经不再是他救赎的对象,他宁可死都?不肯跟我在一起。” 霍玉兰走到了沙发边上,弯腰去碰行李的时候,她?的手抖得几?乎抓不稳东西。 而牧引风沉浸在噩梦和幻象交叠的深渊之中。 他想到了霍玉兰那些前男友。 想到了那只被她?无情抛弃的小白狗。 想到了自己。 以?及牧元蔓裹挟着无奈和恼恨的话:“我只能把他关起来。” 霍玉兰提起了行李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碎成了两半。 一半还?在胸腔苟延残喘地跳动着,支撑着她?的行为和身体,另一半鲜血淋漓地摔碎在地上,化为了一滩肉泥。 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啊。 但是为什么这一次她?不是麻木地离开,而是这么疼呢? 霍玉兰咬咬牙,直起身。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乒里乓啷”的声响。 好像椅子被撞翻。 然后是杂乱急促,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她?愕然回头,就看到牧引风已经到了她?身后,正张开了双臂,以?一种……大鹏展翅一样的姿势,扑向她?。 霍玉兰猝不及防,被直接扑倒在了沙发上,迎面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她?眼前一花,白炽灯晃得她?连忙闭上眼睛。 手里的行李箱因为手肘磕在了茶几?上而“咚”地翻在地上。 而她?因为在震惊和急促的情况下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尽是怀中砸得结结实实的玫瑰香氛味儿。 霍玉兰的脑子不合时宜地想——牧引风下班之前又洗澡了? 一天洗多少遍?也不怕秃噜皮。 第87章 霍玉兰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牧引风一天到底洗几次澡的时候。 而是他刚才是怎么过来的?! 他刚才是不是站起来了? 他朝着自己扑过来! 霍玉兰越过牧引风的肩膀,看向饭桌旁边倒在地上的轮椅,那就是刚才她听到的乒铃乓啷的声响来源。 牧引风为什么能站起来? 为什么还能走路…… 霍玉兰一时之?间有些呆滞,而牧引风把霍玉兰给扑倒了之?后,紧紧地抱住了霍玉兰,连日以来的嫉妒、焦灼和?恐惧,被霍玉兰的一句“我们就只?能走到这里”彻底激化成?了一场狂风暴雨。 他扑倒了霍玉兰之?后,紧紧抱住了她的脖子和?她的腰身,像是恨不得将她凭空按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 对霍玉兰来说,玫瑰小王子的杀伤力太大了,大到让她有些反常。 不,是非常反常。 而对牧引风来说,霍玉兰又何尝不是轻轻一碰,就能惊动他天地的开关? 他没有过朋友,没有过爱人,甚至……在牧引风的心中,他连亲情都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得到过。 “霍玉兰”这三个?字,代表了牧引风活到如今拥有的一切情感。 过去的那些年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像霍玉兰一样?,用一种极其强势又极其温柔的力量,势不可当摧枯拉朽一般侵入他的人生。 他根本?就不在乎霍玉兰到底是霍玉兰还是慕方懿。 “你是谁都没有关系!” 牧引风颤抖着吼出了这一句后,把霍玉兰抱得更紧,几?乎要勒得她不能呼吸。 牧引风此?时此?刻根本?就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他的眼?前全是扭动的黑影。 那些黑影全部都在声讨他,也在蛊惑他。 他是牧元蔓的儿子,他被牧元蔓亲手塑造成?这个?样?子,他似乎注定要走上和?牧元蔓同样?的道路。 为了留住自己的爱人,不惜彻底拘禁对方。 他能想出很多借口和?理由,纵使他的内心也疯狂地想要那样?。 这诱惑无疑是致命的,只?要把霍玉兰给关起来,她就只?能看着自己,只?能待在自己的身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只?能和?他一个?人耳鬓厮磨。 再没有什么前男友,不用再看着那些查到的资料去幻想去揣测,霍玉兰对他们到底倾付了怎样?浓烈的情感,是不是也像对他一样?……对那些人说尽了密语甜言。 那些过往像一把一把嫉妒的尖刀,几?乎把牧引风所有的理智都在这几?天短短之?内凌迟掉了。 否则他也不会在今天回家之?前,竟然去找了牧元蔓。 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也确实是牧元蔓的儿子。 他也从内心深处没有办法不把牧元蔓当成?母亲,当成?依靠。 他希望母亲能为他指一条明路,可是母亲……从来都只?能让他踏入歧途。 牧引风不受控制地浑身发抖,用他的双臂用他的身躯,把霍玉兰困在沙发上面,锁在他的怀里。 他颠三倒四的语言,贴着她滚烫的脖颈,钻入她的耳朵。 “我不在乎你是借尸还魂,还是大彻大悟,是冒名?顶替,还是什么别的……我一点也不在乎。” 牧引风说:“别离开我,我,我还没有痊愈。” “别走,我什么都不会做,你看看我。” 牧引风抬起眼?,泪水将他淡粉的眸子涤洗成?一种十?分透彻的惊心的红。 “我还没好,白骑士不应该在这时候离开,对不对?” “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一辈子都不再吃药。” “我不吃药就会有很强的攻击性,那也没关系,你把我捆起来就好了。” 霍玉兰被牧引风勒着,压着,感受着他因为恐惧自己离开而颤抖的身体。 她原本?撕心一样?的疼痛,那种“果然如此?”的死灰一般的下沉状态,也慢慢地停滞了。 她看着牧引风,凌乱的白发贴在他的脸上和?颈项上,被他的眼?泪和?汗水浸湿了一些,他的眼?泪也在那张英俊无比的脸上描摹出了一条条伤心的弧度。 霍玉兰所有混乱的思维,都在牧引风这一双充满了祈求和?脆弱的漂亮的眼?眸之?中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 她心中扭曲的还在呼啸着的极端思想,都像是重新被扯回牢笼的猛兽,安安静静地在牧引风的眼?泪之?中蛰伏回去。 霍玉兰甚至产生了一些迷惑。 其实霍玉兰的每一次分手,都是有意无意地暴露出自己的本?性所致。 当她不再“完美?”,无论对方反馈给她怎样?恶劣的行为,都在霍玉兰的预料之?中和?心理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但是唯独这一次……霍玉兰躺在沙发上,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无措。 因为她每一次暴露出来自己的病症,迎接的必然是一场暴雨狂风。哪怕不在明面上爆发,也会化为各种冷暴力,山呼海啸而来。 这一次甚至是提前暴露,她也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可最终裹挟着汹涌浪潮一般漫天倾覆而来的,依旧是无害且馨香的玫瑰花瓣。 be文求生指南 第195节 她慢慢地抬起手,抹掉了牧引风的一滴眼?泪,指尖捻了一下,声音柔和?,堪称心平气和?地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不在乎我不是你的妻子?” 牧引风:“我不在乎。细算起来,我对你难以抗拒,正?是因为你……你借尸还魂的那时候。” “我从来都没有爱过慕方懿,我甚至不太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牧引风说:“我心中的妻子,从头?到尾都只?有你。” 牧引风到这个?时候还不忘宽慰霍玉兰:“你放心,借尸还魂这件事情匪夷所思,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些王八蛋也以为你是冒名?顶替,我已经为慕方懿伪造了潜逃到国外的证据,没有人能够查到你的身上。” 霍玉兰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牧引风,手指抓在沙发的侧面,指尖都已经深深陷进?沙发里。 她的身体非常僵硬,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焦躁的滚烫。 她又开口问:“那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你总该知道我真的有病吧?” “我有病你也不在乎吗?” “我和?从前的男朋友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你也不在乎?” 牧引风愣了下,片刻之?后把眼?睛压在霍玉兰的肩膀上蹭了一下,再抬头?后眼?睛又是亮亮的。 秋水浸过一般明润剔透。 “你没有病。” 牧引风说,“你的行为和?思维都很正?常,你不会看到幻象,也不需要用药物来克制幻觉。” “你只?是被困在了……某些心理阴影之?中,像应激障碍。” “你父母的离世并不能够怪你,他们那么爱你,他们都是你的骑士,我真的很羡慕。” 既羡慕霍玉兰拥有那样?的父母,也羡慕她的父母能那样?经年日久地占据着霍玉兰的全部的心。 “我也想像你的父母一样?,做你的骑士。” “这次换我来做骑士,你继续做你的公主。” 霍玉兰的瞳孔都因为他这句话骤然扩张。 他想做……她的骑士?像她的父母那样?? 怎么可能呢? 霍玉兰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霍玉兰动了动嘴唇,最终却因为喉间过于干涩,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她根本?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牧引风看她神色黯然,还以为自己戳到了她的伤心处。 慌忙放开了霍玉兰僵硬的腰身和?脖子,改为双手捧着她的脸,无比心疼地看着她说:“抱歉,我私自查了你的过去。” “除了这种方式,我没有办法从其他方面去了解你。” 毕竟牧引风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通过正?常的方式去慢慢了解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至于那些所谓的男朋友,都是一群混蛋王八蛋,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牧引风的鼻尖抵着霍玉兰的鼻尖,竭力忽略余光之?中的扭曲黑影,蛊惑一样?说:“他们忽略你,蓄意冷落你,精神虐待你,疯狂压榨你。” “我帮你把他们全部都毁掉好不好?” “然后我们就还像之?前一样?,没有任何人会再来打扰我们。” “老婆,好不好?” 霍玉兰一直浑身紧绷,没有给牧引风回应,牧引风急切地寻求宣泄的出口,捧着霍玉兰的脸,吻上她干燥的双唇。 牧引风很少有这么强势且霸道的时候。 不允许霍玉兰躲避,也不允许她喘息一般,一直到将她所有混乱的思维都吮吸干净,将她僵硬的肢体用舌尖勾画到彻底柔软下来。 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近距离看着彼此?,而后同时开口。 “你为什么这么烫?” “可是你已经好了,你已经能走路了。” 霍玉兰并没有感觉自己很烫,她甚至有些浑身发冷,她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热度,都伴随着高热的呼吸渐渐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但她被强行压抑的纷乱思绪,却在这个?时候格外清晰起来。 牧引风已经能走路了。 他刚才撞翻了轮椅,朝着自己扑过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能走路的? 肯定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因为他过于纤长且肌肉量不足的双腿,她把玩过太多次,他如果之?前就会走路的话,肌肉不会退化成?那样?。 他已经会走路了,却不告诉自己……是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病症,想要用欺骗和?隐瞒来留住她吗? 霍玉兰经历过太多次不尽相同的欺骗和?改变,她浑身奓起的毛发,此?刻全部都化为了刚刺。 欲要将一切靠近她的生物全部都扎得鲜血淋漓。 而牧引风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浑身一僵。 这一瞬间他脑里闪过了非常多的想法,他到底是个?商人,商场之?上的尔虞我诈,并不亚于真的战场。 霍玉兰对牧引风最大的误解,就是他绝不是一个?真的单纯到底,透彻如宝石的人。 他会撒谎,会各种各样?的话术,也能在温声细语的谈笑?之?间,让对方倾家荡产扒皮抽筋。 只?不过……牧引风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这种能力展现在霍玉兰的面前。 而他思考的时间看似短暂无比,却百转千回地犹豫了多次,最终依旧选择了坦白。 他是真的心疼和?怜惜霍玉兰。 他在得知那些前男友们纠缠不清的缘由之?后,就已经暗自在心中发誓,自己绝不会像他们一样?对待霍玉兰。 因此?牧引风说:“是前段时间……我自己私下偷偷地做了复健。”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眼?眶有一些发红,眼?中逼问的攻击性显露。 她问牧引风:“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那么希望你恢复,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如果他回答是因为害怕她离开,霍玉兰今夜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已经厌恶透了这样?“为你好、为我们好”的说辞,那其中必然裹挟着绝对自私的欺骗。 而霍玉兰其实没发现,此?刻她自己也和?牧引风一样?,脊背已经被汗浸湿,散乱的长发也湿贴在那张柔软无害的面颊上。 她故作凌厉地瞪视着,整个?人腰背僵死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可她秀美?温润的眉宇之?间,却都是藏不了盖不住的慌张和?脆弱。 他们对视着,像一对尖刺全都竖起来的刺猬。 霍玉兰当然不肯先翻开柔软的肚皮,她经历过太多次“背刺”。 牧引风在她的逼视下,终于开口说:“我本?来想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牧引风在身上摸了摸,把贴身放着的手机摸了出来。 手指在上面划了几?下,打开了一个?页面,递给霍玉兰。 “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想在那天,用这个?跟你求婚。” 霍玉兰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刚刚凝聚起来的防备,又一次在牧引风的直白,甚至是有些羞赧的神色之?中粉碎。 那是一家定制戒指的店铺,戒指的花样?是牧引风亲手画的,他确实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一边搞前男友一边和?霍玉兰亲热,一边工作,一边还能跨行设计戒指。 由此?可见古往今来,大多数的成?功者都是精力极其旺盛的,甚至有些旺盛到变态。 戒指的花样?很简单却又不简单——是一朵盛放的玉兰花。 中心镶嵌了一颗钻,并不夸张,却非常别致。 “我想着求婚需要单膝下跪,就一直在做复建没有告诉你。这段时间之?所以瞒着你,也是想着将他们全部都处理好了之?后,再全部一起对你坦白。” 最重要的是牧引风不希望那些人接下来的遭遇,会有让霍玉兰产生什么怜悯之?心的可能。 “骑士不能一直坐在轮椅上,那样?怎么保护公主?” 牧引风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是充满了憧憬和?期待的。 霍玉兰一直瞪着的眼?睛,此?刻酸涩无比,简直想要落泪。 牧引风自己都不正?常,他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生生逼成?了精神分裂,生生将人格塑造成?扭曲的姿态,可是他竟然想保护她。 他竟然想竭尽所能地给她“健康正?常”的爱。 到底是怎样?善良的灵魂,才能在可以那样?扭曲的塑造之?下,依旧保持迎着光生长的姿态? 他甚至都不能见光。 霍玉兰像是被烫到一样?,在他的目光下有种无所遁形的羞耻。 她想到了自己穿越那天,拉开遮光帘,在阳光下骤然看到牧引风的样?子。 明明他当时的神情那么阴郁,明明他没有在笑?,明明他的基因病让他畏惧阳光。 可是霍玉兰却有种见到盛日之?下耀目的天使一样?惊艳的感觉。 而此?刻他银白色的长发,在白炽灯下泛着近乎神圣的光泽,俊美?的眉目下垂,视线落在霍玉兰的脸上。 满是虔诚和?坦诚。 可霍玉兰却没有办法相信他说的这些。 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能像她的父母一样?爱她。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病症根结,真的不知道她的“真心”换不到她想要的爱吗? 不是的。 霍玉兰一直都知道。 从最开始,她就非常清楚地知道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局,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最初相遇的时候,那些前男友们全部都是正?常的好人。 只?是有些野心,有些骄傲。 be文求生指南 第196节 可是人性是这个?世上最容易得寸进?尺的东西,在她刻意纵容和?放逐之?下,必然会发生不可逆转的病变。 她抱着一捧注定点不燃的,用自己父母的骸骨打磨的柴火,妄图用同等的爱意将其点燃。 注定是不可能的。 而她在救赎过程中获得的“养料”,是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在对方“病变”之?后将之?放逐,是她从一开始就预设好的结局。 她的身躯在长大,灵魂却被困在二十?几?年前的那一天。 就如牧引风说的那样?,她在一场长达二十?几?年的应激之?中,片刻没能脱离。 她活成?了死去之?人的样?子,用“像爸爸妈妈一样?做骑士”来维持着自己的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而她少女的灵魂,随着多年的消磨早已经晦暗无光,将行就木。 牧引风曾经有一次觉得,霍玉兰站在落地窗的旁边,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他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感觉到过的,对死亡的隐秘的憧憬。 他感觉的是正?确的。 霍玉兰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的灵魂将燃烧殆尽,她最终也没有办法寻觅到同等的爱意重新点燃灵魂,一定会走向灭亡。 就像当初牧引风的父亲一样?决绝。 牧引风的嘴角带着一些羞涩的笑?,用灿烂到灼人的视线看着霍玉兰说:“我想和?你结婚。” “不是和?慕方懿,而是和?霍玉兰。” “戒指的样?式是我定的,但还是要你同意才行,婚礼和?婚纱还有宴客地点什么的,我们再慢慢商量就好了,都按照你喜欢的来。” 牧引风居高临下地看着霍玉兰,宝石般的眼?睛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又喃喃重复了一遍:“我想和?你结婚。” 一辈子都不分开。 他把自己的胸腔撕开挖出心脏,称好了斤两,奉送到霍玉兰的手上。 霍玉兰不知道这样?看了牧引风多久,可能只?是一呼一吸的时间,也可能是好久。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好累。 像一头?连夜犁了一百多亩地的老黄牛,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和?骨头?,都在发出摇摇欲坠的尖叫。 霍玉兰颓然地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腰骨和?手臂,放松了深陷于沙发之?中的手指。 她像死了一样?,贴服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四肢垂落,胸腔之?中一直吊着,梗着的那口气,悠长地吐了出来。 她闭上了眼?睛,却能感觉到牧引风还在看着她。 还在等待她的回答。 可是霍玉兰抬起了手臂,挡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面。 再开口,声音都带了一些鼻音:“屋子里的光太亮了,你去换成?柔光吧。” 这是她习惯性地在从前那些男朋友质问她什么,或者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跃跃欲试地想看她的反应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和?注意力的方式。 她给不了牧引风回答。 牧引风当然很听话,尤其是听到了霍玉兰的音调好像是要哭了,立刻起身扶着沙发起来,哆哆嗦嗦地去摸墙上的开关。 期间还摔了一跤。 刚才牧引风从餐桌的旁边跑过来,凭借的全部都是一股激劲。 他生怕霍玉兰真的走了,是怎么过来的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虽然一直都在做复建……但是真的走起路来还是很艰难。 不过他咬着牙,成?功 把灯光调暗了。 然后一路扶着墙扶着沙发又扶着茶几?走回来,腿哆嗦得不行,额头?的汗水都多了一层。 霍玉兰把右手臂压着的眼?睛露出一点缝隙,在注意着牧引风,确切地说是看着他走路。 他竟然真的能走路了。 虽然看上去很辛苦,但再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就应该彻底好了吧? 在原本?的剧情之?中,他明明是在救赎他的那个?阳光开朗的女主出现之?后,才开始对站起来有了向往。 他因为坐在轮椅上面太久,有一些神经已经坏死掉,前前后后还做了几?次手术才重新能站起来。 现在这么容易就好了? 他好了,连吃药也能控制得很好。 他应该不再需要她了。 霍玉兰抽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的喉咙和?胸腔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有些无法呼吸。 牧引风摸回沙发旁边坐下,伸手摸了下霍玉兰放在沙发上面的手。 说道:“你身上真的好烫,热得不正?常。” 他说着,又倾身过来,想要测试霍玉兰的额头?。 不过霍玉兰的手臂在自己的眼?睛上面横着呢,牧引风拉了一下没拉动。 他顿了片刻后低头?,细细密密地在霍玉兰的下巴和?脸颊上亲吻。 “别哭了,我以后无论遇见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再也不让你着急了。”牧引风的声音低沉温柔得令人耳膜发颤。 “谁哭了?”霍玉兰开口反驳,但是音调变了十?八个?度。 她这才悚然反应过来,原来她的眼?眶一直这么酸,是因为她在哭啊。 霍玉兰不懂自己为什么哭。 但是牧引风再一次尝试把霍玉兰的手臂拉开,这一次拉开后,霍玉兰微眯的眼?睛暴露在柔光灯下。 泥泞不堪。 太狼狈了。 霍玉兰就不明白了,她怎么跟牧引风谈个?恋爱还能谈得这么狼狈。 她抽着鼻子说:“别看了,我只?是……只?是生病。” 她确实又热又冷的,这不太正?常,想到自己之?前洗了一个?冷水澡,估计是后劲儿找上来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托词和?借口。 霍玉兰人死了二十?多年,尸体都腐烂没了,嘴还是硬的:“我发烧烧的。” “嗯,我知道。”牧引风的语调竟然带着很认真的认同。 “烧的时候确实会眼?睛酸酸的。”他以前也是。 那时候他无论再怎么厌恶牧元蔓的控制,也会期盼她回家。 小王子向来都是以己度人,他抱起了霍玉兰,温柔安抚她的后背,整理她鬓边的头?发说:“我们去医院,让医生给你看看,你的嗓子有点哑,看看是不是发炎了。” 霍玉兰本?来有点别扭,坐在沙发上还扭着脸。 但在脸上的眼?泪和?哭出来的清鼻涕都被牧引风拿着纸巾轻轻抹掉之?后,就完全抛弃了羞耻之?心。 而且她好像真的病了。 之?前等牧引风回家的时候,她还设想过自己今晚要是跑路的话,刘虎虽然能帮她牵制牧引风,却不敢真的开车送她。 她必须推着行李箱靠两只?脚走出别墅区。 她那时候还觉得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牛劲呢。 但是这会儿好像每一颗过度拉扯的细胞,都在放松后发出了叽叽哇哇的哭喊声。 她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甚至头?晕目眩,敢情刚才被扑一下就倒了,不是牧引风那个?大鹏展翅有多厉害,是因为她在晕。 “不去。”霍玉兰闷声说了一句,声音很闷,她的整个?脑袋都在牧引风的怀里塞着呢。 片刻后她说:“王子殿下,你没去过医院吧?这个?时候不需要处方就直接给你扎针的小诊所早就全部都关门了,去医院检查明天早上结果都不一定能出来,别说是挂水,我连一片药都吃不上。” “家里不是有医疗箱吗,里面有退烧药,吃两片睡一觉就好了……” 牧引风确实没有在这个?时间去过医院,他从小到大都是有家庭医生的,去也是走专属通道的私立医院。 但是他没反驳霍玉兰的话。 而且这里是别墅区,比他小时候和?牧元蔓居住的那一栋别墅还要偏僻一点。 家庭医生也是人,这个?时间都休息了,强行出诊也能出,但是折腾过来估计要两个?多小时以后。 霍玉兰埋在牧引风怀里,片刻后指使他:“你去给我拿药嘛……” 牧引风顿了片刻,“嗯!”了一声。 显然非常喜欢霍玉兰这个?依赖他的样?子。 被她类似撒娇的一个?“嘛”搞得也晕头?转向,一个?激劲儿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 然后走了一步就跪在那了。 霍玉兰本?来在抽鼻子,听到“咚”的一声,看到牧引风像床前尽孝一样?,在她身边跪得笔直。 身体里的那些恶劣因子瞬间冲散了因为着凉而趁机入侵的病毒带来的眩晕,发出了一阵放荡又没有礼貌的尖笑?。 “哈哈哈哈哈……” 牧引风羞耻得满脸通红,但是想到霍玉兰正?在发着烧呢,扶着茶几?哆嗦着又站起来。 他当然可以叫人过来帮忙,但是这是一个?太适合表现的机会了。 他这一辈子都很少有这样?的表现的机会。 牧元蔓一直都用“软弱”,“懦弱”,“愚蠢”和?“天真”来形容他,打击他。 这样?展现“担当和?气概”的时候,对他来说也算弥足珍贵。 因此?牧引风用不怎么优雅的姿态,又是扶墙又是摔倒,甚至还爬了几?步去了餐桌旁边把轮椅扶起来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197节 坐上去终于能正?常行动,他呼出一口气,去拿小药箱的时候,快速看了一眼?霍玉兰的方向。 她不出声了,但是身体在颤抖,还憋不住笑?呢? 刚才他的姿态是不是太难看了? 其实他知道霍玉兰在看他,又故意在地上多爬了两步。 他们说开了一切,似乎顺利度过了这一次的“危机”。 但是牧引风还没忘了霍玉兰喜欢救助弱者。 他是故意“弱”给她看的。 当然,他的腿也是真的不太好使。 牧引风拿过了药箱,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操纵轮椅过去,把水放在茶几?上,然后去推霍玉兰。 霍玉兰突然从沙发上面坐起来,牧引风发现她竟然又哭了。 霍玉兰哭红着一双眼?睛,汗津津水淋淋地,嘴角却带着笑?,脸蛋不知道因为高烧还是刚才笑?的,像盛放的玉兰花。 美?丽娇柔和?眼?角眉梢的恶劣完全融合。 她的真实穿透了她过于温顺的皮相,终于对牧引风展露出了一点踪迹。 她说:“牧总,你刚才爬得挺好看的。” 牧引风的脸唰地就粉了。 她看透了他的故意吗? 霍玉兰勾过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说:“我要把你也传染了。” 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他那么高贵,那么骄傲。 他为什么要为了满足她的恶劣心理,在地上爬啊。 霍玉兰的唇辗转流连在他的唇上,亲吻吮吸纠缠,眼?泪却簌簌滚下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我的小王子。 第88章 霍玉兰真的生病了,高烧烧起来不退,吃了药人还是晕乎乎的。 而且在她又?哭了一场之后,人越来越晕,到最后哪还顾得上什么吵架什么离家出走? 行李箱就扔在客厅里,霍玉兰迷迷糊糊地和牧引风上楼,往床上一躺,拉起被子一窝,就不动了。 吃的感冒药里面有助眠的成分,再加上这一整天霍玉兰的精神还有身体都紧绷到了极致,现在骤然之间?全部都放松下来,人好像一下子就垮了。 她很快就昏睡得人事不知。 像是多年艰难独自?跋涉的旅人,意?料之外地遇见了温暖安逸甚至堪称奢华的无主房屋。 她当然觉得美?丽,当然想要借用屋子的温暖来驱散旅途的疲惫和寒意?。 但是她也当然会觉得,这屋子不属于她,只想着借住一段时日,再整装待发。 可是现在突然间?有人告诉她可以永远在此定居。 流浪了一辈子的人,显然在一时之间?对这样的事实无法置信。 可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适应了房屋的温暖,她提着行李只是稍微在外面站一站,就觉得寒风入骨,前?路漆黑。 她怀抱着难以置信的心情,重新回到房屋中,温暖浸湿了她的骨头,融化了她的血肉。 她打算……先放纵自?己瘫软下来,先奢侈地享受一番温暖再做打算。 霍玉兰做什么事情都是有计划的,唯独这一次,牧引风的态度,他的坦诚,他在暴雪狂风的夜里,对她无偿敞开的温暖房门,都在霍玉兰所有的计划和意?料之外。 霍玉兰此时此刻缩在被子里面,感觉到牧引风的微凉的手指,每隔一会就要伸进被子,在她的头顶上面碰一碰,浑噩之间?,她有意?识地用头去蹭他的手指。 如果时光停在这里就好了。 如果一切都停在这里就好了。 在这个她私心放纵的夜里,她不需要纠结,不需要试探。 他们之间?没有疾病,也没有分别和死?亡,他们只是在这样冷雪寒凉的夜里,用身体贴近彼此取暖的人。 霍玉兰沉入无边的梦境之中,脑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她以为自?己会陷入多个混乱的梦境中,她总是乐于在梦里重逢多年以来一直停留在她记忆之中,随时用一个梦境就能召唤出来的父母。 有时候霍玉兰甚至能够和梦境之中随着她年岁渐长,面容也跟着有些变化的父母进行对话。 他们总是鼓励霍玉兰继续走,不要停下。 就像那天晚上,濒死?的父母血肉横流地躺在荒无人至的山林。 他们在不能动也无法拯救自?己心爱的女?儿的时候,仍希望在最后奄奄一息的时刻,能为女?儿换一条出路。 “别看我们了,走吧。” “顺着这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下山去,你会看到灯光。” “顺着灯光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走吧。” 别看了。 别再守着尸体止步不前?。 霍玉兰曾经无数次梦回那一天,她的脑海因为这么多年来反复重温,对这一天的记忆清晰刻骨,历久弥新。 但是比较诡异的是,霍玉兰一整个晚上什么梦都没有做。 一觉酣睡到天明,第二?天早上起来,她不光退烧了,整个人都精力充沛且容光焕发。 绝了。 她就不能扮一回柔弱的豌豆小公主吗? 霍玉兰还以为这一病能让自?己“缠绵病榻”一阵子,也就不需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只先养好病再说。 结果她的身体壮得像一头牛,她早上六点钟就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自?己还能去犁一百亩地。 烦死?人了。 大概之前?她总是照顾人的那个角色,身体默认她就算是头天血槽空了,第二?天也必须满血复活。 她还想再体验几天牧引风的照顾呢,他显然并不会照顾人,或者说他照顾人的方式甚至有一些烦人。 哪有人每隔两分钟左右就来不断骚扰生病的人,就为了确认她的体温是不是降下去了? 可是霍玉兰却?是在这样的抚慰下睡着的,然后一夜之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又?像是吸了人精气的妖精。 呔。 牧引风被她吸得不轻啊。 他还睡着,面色看上去非常不好,霍玉兰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被自?己给?传染了? 但是着凉这个东西吧……又?不是流行性感冒,不传染的吧? 可事情就是那么的“不尽如人意?”,牧引风真的“被传染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一夜之间?霍玉兰身上的病丝全部都被牧引风两分钟一碰的手抽出来了,估摸着现在全部都钻进了牧引风自?己的身体中。 他开始像接力一样,一大早就发起了高烧。 好在白天可以找家庭医生,没多久牧引风就被挂上了水。 他的喉咙和扁桃体加上呼吸道合起伙来一起“发言”,控诉着牧引风这段时间?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的事实。 牧引风那一把大提琴一样的嗓子,现在说话像是公鸭成了精。 “你好了。”牧引风嘎嘎地说。 霍玉兰正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上,手拿着汤勺在粥里面搅和着,这样能让粥快速冷下来。 温度差不多了,才把大清早桃阿姨和宋阿姨还有霍玉兰三人联合出品的——皮蛋肉末粥递给?牧引风。 “别说话了,喝吧。” 牧引风接过粥,像一个厌食的豌豆公主一样,优雅地起身艰难地喝了两口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没食欲的粥。 他像吃药一样,面上露出了憔悴隐忍的神?色,好像粥里被人放了黄连似的。 然后他就放下了。 用手绢细细地擦了嘴,伸出玉一样的指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嘎嘎道:“粥好像有糊味儿,熏得头疼。” “没糊……是里面放了点腊肠。”她提议的。 霍玉兰神?色复杂,她刚才在楼下干了三碗。 她这样强壮如牛,这么“力拔山河气盖世”,可怎么做回小公举啊。 牧引风这样的“骑士”真的拿得动剑吗? “你不会为了让我怜惜你,半夜去冲冷水澡了吧?” 霍玉兰的怀疑并不是毫无道理,牧引风昨晚上在地上爬的样子实在是太让霍玉兰心中难言。 但是牧引风听?了之后,虚弱地看着她说:“我真的没有,我一直都在检查你的体温,后来发现你的温度降下去了,就一直在睡觉。” “因为我昨天亲你的那一下,真的把你传染了?” 牧引风摇头,“我没事的,今天不能去公司,正好陪你。” 霍玉兰:“……”咱们俩到底谁陪谁呀? 显而易见,霍玉兰一上午“御前?侍疾”,忙得很呢。 be文求生指南 第198节 牧引风因为早上喝了两口加了腊肉的粥,被熏得去卫生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霍玉兰推着他去的。 他其?实主要是因为这些天精力透支,加上昨天情绪大起大落,又?看到霍玉兰连行李都收拾好了,活生生被吓得生病了。 他倒是挺开心的,因为他这一生病,霍玉兰肯定就不会走了。 牧引风现在连问也不敢问霍玉兰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尽情且虚弱地看着霍玉兰忙进忙出。 霍玉兰也没有主动在提起什么,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把“大被”一盖,仿佛昨天的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们之间?的相处产生了一些非常微妙的变化。 因为被彻底识破身份,更因为牧引风昨天表现出的不在意?,霍玉兰在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显露着自?己的本性。 例如她不会在每次对视的时候,都温柔地对着牧引风笑。 也不会无时无刻都轻声细语地说话。 冷着脸的时候比较多,她的眉目生得十分秀美?柔和,可是她彻底冷下脸的时候,那张脸天然温和的脸像是覆盖了一层薄冰。 哪怕是勾唇的时候,笑意?也不达眼?底,让人不敢轻易亲近。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牧引风叫她,她会冷冷看过来。 回答的也都是简短的“嗯”或者“哦”。 此刻正是中午,她坐在客厅沙发里面,并不像平时那样端端正正地坐着,而是把双脚抬起来全部放在茶几上,整个人仰在宽大的沙发上。 晒太阳。 没有拉窗帘的那种。 因为牧引风畏惧阳光,她从穿越过来开始都在为了配合他而拉纱帘。 阳光奢侈而肆意?地洒在她身上,霍玉兰眯着眼?睛,被晒得细细痒痒,却?舒服极了。 手边的扶手上放着咖啡和小饼干。 牧引风今天没有去上班,一大早上在楼上磨磨蹭蹭地非要洗澡,洗完之后果然刚退下去一点的热度就烧回来了,现在在楼上躺着哼哼唧唧地吵着自?己难受。 霍玉兰本该在这时候温声软语地哄着人,但是她留下了一句“谁叫你不听?话,不是活该吗”就径自?下楼了。 她不是故意?在冷落牧引风,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都忘了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像这样完全真实地表露过自?己的想法。 霍玉兰非常有经验,因为从前?的每一次,一旦她表现得不再完美?,收起无微不至的温柔,就会引起对方的控诉和指责。 说不定一会牧引风就会下楼来,对她的“不温柔不体贴”展开控诉。 他说要做骑士,让她做回小公主。 她应该让他见识一下,她真正的样子。 真正的公主或许并不娇柔脆弱,或许还有些冷漠。 公主大多不会讨好谁,因为公主不需要讨好谁。 而果不其?然,霍玉兰才这么想没多久,电梯的提示音响起,牧引风下楼了。 他的头发蓬松凌乱,正衬他那一身家居服,让他整个人显得非常柔软而慵懒。 但实际他的脑子嗡嗡叫,洗过澡之后重新烧起来的体温比之前?的还要凶猛。 但是水也挂完了,药也吃了,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裸露的肌肤,包括脚踝都是粉色的。 坐在轮椅上从电梯里面出来,还没到客厅,就被拦在了走廊里面。 是被阳光拦住的。 他只要在家,客厅的窗帘从来不会这样大敞四开,即便是他想要趋光想要温暖的时候,也只是拉着特制的纱帘。 而现在阳光已经侵占了整个客厅,他就像被阳光驱散的阴翳,缩在角落里面不敢出来。 霍玉兰眯着眼?看了他一眼?,等着他开口说话。 她忍不住猜测,他会说什么呢? 是指责她为什么没有照顾他,陪着他,还是要求她立刻把窗帘拉上? 两个人一个在阳光下,一个在阴影里,无声的沉默也是无形的对峙。 霍玉兰甚至有些自?弃地想着——不是想让我做小公主吗。 先让你见识一下本公主骄慢的本性。 但是霍玉兰在阳光下面,等到阳光越来越烈,她都快晒冒油了,牧引风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没有指责,也没有要求。 他就坐在轮椅上,躲在阴影里面,静静地看着霍玉兰。 甚至也有些惬意?地半眯着眼?睛,靠坐在轮椅上。 目之所及的盛日里面,是他的爱人。 “因病休息”而理直气壮的休息时刻,对他这个真霸道总裁来说也是很奢侈的。 他故意?把工作的手机关了,没人知道他现在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而他对霍玉兰,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要求。 他不会因为霍玉兰前?后对待他态度的落差而感觉到难过,他…更多清水完结最新文在气俄群思而而二无九依思其…因为常年被至亲压迫逼迫,对亲密关系的“正常”姿态不甚了解。 从来都是霍玉兰给?他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感觉到霍玉兰不对劲,他也只会在自?己的身上找错处。 例如他把霍玉兰现在的不靠近,归结为她还在生气他隐瞒知道她的身份,和背地里搞她的前?男友的事实。 而现在牧引风唯一害怕的就是霍玉兰跑掉,只要她不走,她怎么样都行。 牧引风羡慕她能尽情沐浴阳光,却?从来不会因为嫉妒而剥夺旁人晒太阳的权利。 因为他本身,他的内心,也是趋向?光亮的。 因此霍玉兰余光捕捉到了牧引风的安静和从容,更是捕捉到了他人不敢来太阳底下,却?把手和脚分别都伸出来,感受热度的样子。 霍玉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重,甚至是软绵绵的。 尤其?是在牧引风坐在那里,伸手试探了一会儿,从阳光里面迅速把昨晚上就一直扔在茶几旁边的那个行李箱拖进阴影的时候,霍玉兰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电梯上行——” 牧引风拖着她的行李跑掉了。 行李里面空荡荡的,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可是他竟然天真地觉得,把那箱子拉走,她就不会离开。 霍玉兰在电梯上行的提示之中笑起来,心脏是被灼热的阳光融化成的热流,在她胸腔来回激荡。 玫瑰小王子真的……好可爱。 霍玉兰没有上楼去追牧引风说什么,牧引风正在给?霍玉兰的东西归位。 行李箱打开,衣服都挂回去,而洗漱用品……都收到了牧引风的房间?。 他做这些的时候,神?情无比雀跃,整个人明亮得简直比外面的阳光都晃眼?睛。 尤其?是霍玉兰看着他把行李拖走,却?没有追上来阻止,牧引风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她肯定是不会走了! 霍玉兰没上楼,她出去遛狗了。 几条斗狗因为霍玉兰长时间?以来的接触和驯化,已经变得相对来说比较温顺了。 只要分批牵出来,不让它们碰到一起,或者避免让它们碰到会引起它们应激的陌生人,就不会乱咬乱叫。 霍玉兰今天溜的是“白毛风”。 “白毛,洗完了果然挺白。”因为毛长还带点卷,和牧引风真的很像。 霍玉兰遛狗时也在院子里跟着跑,一边跑一边骂:“傻狗,慢点!” 然后她被“白毛风”扯着,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正冲向?大门方向?。 “呜汪汪汪!汪汪汪!呜呜呜——” 霍玉兰险些人跟着跑,魂没跟上。 等到她终于人魂合体,就看到白毛风龇牙咧嘴地叫唤,明明吃饱了还口流涎水,而它身前?竟然躺着一只小白狗。 半个身体染血,瘸着一条前?爪的小白狗——雪莉。 “操?”霍玉兰瞪着小白狗皱眉,“你不会又?跑出来出车祸了吧?” 她立刻把白毛风送回去,霍玉兰把身上血糊糊的小白狗弄进来。 一检查,不是车祸,竟然是撕咬伤。 像是被比小白狗还大一些的狗或者是其?他的动物咬伤的。 小狗通人气,上一次濒死?就是被霍玉兰救回来的,虽然这个人类把它救活之后就不再理它了,可是畜牲最知道谁对他才是最好的,这一次它又?来找霍玉兰救命。 霍玉兰让保安把门打开,把它从大门外头放进来。 抱起来后快速走向?屋子方向?,而后轻车熟路地给?它清洗和处理伤口。 这时候牧引风也下楼了,霍玉兰已经把小白狗的伤口处理好了。 毛发也简单冲洗过,至少看不见血了。 一条腿包着,温顺地躺在霍玉兰怀里,哼哼唧唧的,抱委屈一样。 莫名让霍玉兰想到早上洗澡后哼哼唧唧的牧引风。 她抱着小白狗笑起来,这时候牧引风也正好归置好了东西,吃过中午的药下楼。 霍玉兰已经把纱帘拉上了,正在用小饼干喂小白狗。 牧引风出了电梯之后,径直操纵轮椅过来,但是在看到霍玉兰怀中的小白狗的时候,神?色出现了非常难以言喻的变化。 be文求生指南 第199节 “它……小白吗?” “是雪莉。”霍玉兰说。 “你不是……不要它了吗?”牧引风看着小白狗,又?看向?霍玉兰。 但是很快他就抿住了嘴唇,眼?中瞳孔轻微舒张,他发现了小白狗受伤了。 牧引风到现在也没有忘记,当时霍玉兰一心一意?地把小白狗从车祸濒死?的状态救回来,然后毫不留恋地把它送回给?它的小主人。 后来小白狗独自?跑回来好几次,霍玉兰都视而不见。 可是现在她又?抱着它,好像很喜欢,这是为什么…… 牧引风看向?小狗的伤腿。 “它又?跑出来出车祸了?” “不是,是撕咬伤。”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我刚才让保安去问过了,他们家里新养了一条大型犬。” “是大型犬咬的。” 牧引风没说话,坐在轮椅上表情几番变幻。 霍玉兰却?没注意?到牧引风的神?情变化,她在专心致志地喂狗。 等到把盘子里的小饼干都喂完了,小狗应该是累了,在霍玉兰的腿上睡着了。 霍玉兰把小狗放沙发上,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后,一出一楼卫生间?的门,就看到牧引风像鬼一样在门口。 “你干什……” 牧引风张开双臂,突然紧紧抱住了霍玉兰。 霍玉兰顿了一下,然后把手上的水,弹在了牧引风的脸上。 霍玉兰低头,用自?己的双唇贴了下牧引风的额头。 好歹不烧了。 “以后发烧不能洗澡。”霍玉兰说。 牧引风的头埋在她肚子里,含糊嗯了一声。 牧引风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都因为害怕而哽在喉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霍玉兰,不肯放开。 他其?实想问“你是不是因为我生病了才没走?” 但是他不敢。 他怕得到肯定的回答。 他依旧不知道怎么留住她。 “我们去院子里转转吧,我们好像还没一起转过?你也好久没看温斯顿了吧?那马跑起来更有韵律了……” 两个人一起去看马,之后霍玉兰还叫那个照顾马的人特意?定制了一套马鞍,下肢力量不太行的人也能用的那种。 在外面晃悠了好久,还一起去了后面的花房。 花房里面的电椅和测谎仪还摆着,霍玉兰推着牧引风到了电椅旁边,命令道:“你坐上去,我有点事想问你。” “我会把电量开到最大,你如果骗我,你就会在这里变成一具焦尸。” 牧引风几乎是毫无犹豫地起身,撑着手臂一股劲儿站起来,没用霍玉兰搀扶,三步拌了两步,跌上了椅子。 坐直之后,满脸兴奋得发红,看向?了霍玉兰,对她点了点头:“来吧!” 他不怕测谎,不怕被电,最怕的是霍玉兰不言不语执意?要走。 而霍玉兰愿意?问他,就证明她还在意?自?己! 电椅开启,蓝光流转。 霍玉兰拿着遥控器一按,牧引风就被完全扣在椅子上了。 他面如春桃,白发圣洁,看着她的眼?神?,却?像自?甘堕落的神?明一般,充满了献祭般的期待。 他勾着唇,对着霍玉兰笑了一下。 霍玉兰举起了遥控器,然后按下了关闭按钮。 她想问的答案,已经知道了。 就像当初的牧引风从来没有想要真的电击霍玉兰一样。 主动坐上这个椅子,愿意?在谎言的代价之下变为焦尸,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她难道真的要让一个还生着病的人接受电击“审讯”? 她又?不是什么魔鬼。 “嗡……”椅子关闭,束缚手脚的环扣自?动打开。 牧引风震惊地望向?霍玉兰,神?情之中居然有一些不解和遗憾。 “你怎么不问了?” “我可以的,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牧引风坐在那里没有动,像一只主动跳入了蜘蛛网里面的小飞虫,急速地煽动着翅膀,对着狩猎者发出尖叫——快吃我! ——吃我,快吃我快吃我啊! 霍玉兰把遥控器一扔,嘴上说着:“我要是把你给?电死?在这儿,我估计你妈妈会把我剁成八块了。” “给?你写?免责声明,想问什么尽管问。” 牧引风是认真的。 霍玉兰却?摇了摇头,靠着花房里面的一个大树盆栽,看着牧引风笑。 片刻后霍玉兰踉跄了一下,赶紧转身扶要倒的盆栽,却?发现这盆栽的品种很熟悉。 是玉兰树。 是牧引风悄悄让人买回来的,他打算在今年的秋天求婚,明年二?三月份重新举行婚礼。 这期间?还要安排公司的一切,空出蜜月时间?,时间?很紧迫,加上准备婚礼,然后再和霍玉兰结婚。 那么到了明年的二?三月,或者三四月份,玉兰花开,他们正好结婚。 但是这些惊喜还没来得及送,就被提前?戳破了。 这玉兰树也是。 霍玉兰的手指摸着树干,背对着牧引风站在那里好一阵子。 才回过神?一样。 她慢慢转头,眼?神?之中晦涩难辨的情绪翻搅成了色泽深暗的漩涡,好像只需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那是深渊开启,恶龙欲出的预兆。 “你过来。” 霍玉兰微微红着眼?圈,对着电椅上坐着的牧引风说:“走过来。” 到玉兰这里来。 只要你走过来,我就……试一试。 她骑士的铠甲嵌入了血肉,手中斩龙的长剑自?灵魂生长。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改变一切,可是如果牧引风走过来,她愿意?试一试。 牧引风虽然没听?到霍玉兰心中的未尽之言。 可是他依旧是那么听?话,从电椅上勉力站起,朝着霍玉兰的方向?走来。 他做的训练不算多,腿部的肌肉并没有快速生长,他依旧走不稳。 哪怕是咬牙强撑,脊背笔挺得像是被插入了一柄尖枪。 可他还是很快摔了。 摔得很狼狈,砸在一盆花上,花盆都砸碎了。 但是他很快撑着身体又?站起来了。 冷汗浸透脊背,淋漓滴落像眼?泪,又?像是兴奋的蜜液。 汇聚在他额角下颚,伴着他的笑。 霍玉兰始终站在那里没有动。 看着他站起来,摔倒,站起来,摔倒。 他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又?怕自?己的样子太狼狈被嫌弃,想迫不及待地化身孙悟空,一个跟斗翻到西天去。 爬行……又?站起来,咬着牙,鼓着青筋,一点点地挪,跪地。 他将这一段短短的路程,走得像是一生。 他是从万花丛中苏醒过来的玫瑰王子,要挣脱束缚掩盖身体的万千荆棘,才能抵达玉兰树的旁边。 断裂的荆棘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但他不疼,断口中渗出的鲜血,是他走向?幸福必将流下的汗水。 他最终走到了霍玉兰的身边,在又?要跌倒的时候张开了双臂。 这一次终于被霍玉兰接住了。 霍玉兰抱住了浑身热汗淋漓的牧引风,清早洗过的澡这时候变成了最美?好的嗅觉刺激。 玫瑰香氛味道被汗液激发,霍玉兰有种自?己抱住了一捧热腾腾的玫瑰的错觉。 她循着牧引风的双唇亲吻,两个人在并没有开花的玉兰树里面忘情唇齿纠缠。 但是亲到一半牧引风跪下了。 腿没力气,他臊得满脸通红。 单膝跪地,一只手拉着霍玉兰,像极了在求婚。 霍玉兰也用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臂,低头看他,双唇水润嫣红,她看到他充满了窘迫,却?俊美?潮红到令人失神?的脸,揶揄道:“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又?有了不一样的改变。 be文求生指南 第200节 在当天晚上霍玉兰两个人情之所至地滚一起,但是碍于牧引风发烧,只能借用了他修长的手指之后。 牧引风臊得闷在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被子里手指蜷缩着发抖,说:“其?实我没事的。” “你38度2。”霍玉兰躺在他身边说,“摩擦还生热,我怕烫伤啊。” 牧引风一下子就缩进被子里头,就露了一点白毛。 霍玉兰躺在那里把自?己开成震动,一直笑。 最后发自?内心地温柔说道:“睡觉吧,明天不退烧就去医院。” 相拥而眠的夜晚,是能抵抗这世上一切霜刀雪雨的。 第二?天早上牧引风退烧了,主要也是因为心里的担忧和恐惧都散干净了。 不过这两天堆积的工作实在是不能再拖了,莫宁打不通牧引风的电话,只能上门抓人。 九点多钟,吃过早饭,牧引风就被莫宁抓走了。 他当然抗议了,还在霍玉兰的面前?扮柔弱。 说实话两人在某些方面还挺像的,只不过两个人之所以早上九点多才吃早饭,是因为牧引风六点发现自?己退烧,觉得自?己能犁地了。 去洗了个澡后就压着同样洗漱过后,正准备吃早饭的霍玉兰蒙着被子激动地说:“你摸摸,好像不会烫伤了吧……” 最后饿着肚子测试“能否烫伤”到了九点。 期间?牧引风竭力展示了一下他真的没事,区区感冒简直是为助兴而来的。 霍玉兰这会儿光顾着吃饭,没心情管牧引风不想上班的哀嚎。 她等会吃完饭还有事要办呢。 牧引风到底没办法,悻悻地上班去了。 还专门叮嘱霍玉兰:“不用送我,吃你的。” 本来也没打算送,并且正在吃第五个小笼包的霍玉兰:“唔唔唔……”滚蛋吧。 吃过了饭,霍玉兰也打算出门。 但是刚换好了衣服,还没等下楼,手机就来了电话。 “夫人,那个……老夫人来了。” “谁?” “就是老夫人啊……” “哎呦你能不能说明白,给?我!” 很快桃阿姨似乎抢过了刘虎的电话:“老夫人就是老板的妈妈!” 很快电话又?递给?了刘虎。 刘虎说:“她的车牌没有门禁,直接开进院子了,我本来要过去拦的,但是她带了……一二?三四五……八个黑衣壮汉!怎么办啊,我也不敢拦啊!” 霍玉兰:“……她现在人呢?”来者不善啊这是。 之前?在疗养院里碰见的时候,霍玉兰就觉得对方一点也不像是被限制了自?由的样子。 其?实也猜到了牧元蔓那天是想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直接杀过来。 电话那边刘虎用一种听?起来像是在压着声音,但实际上他的声音特别大,几乎是低吼着:“在客厅里把你的咖啡喝了!吃了你的小饼干!” “刚才还用脚扒拉了你的小白狗!” 第89章 吃她的小饼干就算了,居然还扒拉她的小白狗,过分! 霍玉兰愤而下楼,电梯门打开之?后,就看到牧元蔓坐在平时霍玉兰坐的那一侧沙发上。 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连头都没有侧过来,而是指挥着迅速占领了屋子,把刘虎和两个?保安给挤到门边上的黑衣大汉,让他们?把整个别墅的供电设备切断了。 霍玉兰走到牧元蔓的对面,并没有像小媳妇初见婆母那样,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尊称,然后拘谨地等着对方反应。 而是直接大马金刀地坐在了牧元蔓的对面,向后一靠,那姿势比牧元蔓还要霸气。 牧元蔓今天?穿了一身非常笔挺的西装,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加上她那张和牧引风相似度极高的脸,高冷肃杀,实在很难不让人从内心深处产生惧怕。 只不过霍玉兰和牧引风在一起,牧引风什么?样子她都看过了,对这张看似建模般冰冷无情,实际上红起来哭起来都像是要碎了一样的脸,已经没有了什么?敬畏之?心。 不过霍玉兰还是看着牧元蔓微微愣了愣。 那天?晚上霍玉兰虽然猜出了牧元蔓的身份,但是也没敢仔细盯着牧元蔓的脸看,今天?这么?仔细一看……了不得?呀。 如果牧引风老了之?后长成这样子的话,那还真是让人期待。 清晨的阳光已经非常厉害,虽然已经进入十月,但秋老虎依旧十分凶猛。 落地窗旁边的窗帘半拉着,牧元蔓和霍玉兰一起对坐在窗帘遮蔽出来的阴影里面。 黑衣大汉将所有的电源切断,并且拿出了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仪器,对着监控开始一顿鼓捣,最终对着牧元蔓的方向点了点头。 牧元蔓这才换了一个?姿势,身体?微微前倾,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霍玉兰的眉梢微微挑了挑,这个?姿势她还挺熟悉的…… 只能说牧元蔓和牧引风不愧是母子。 虽然牧引风从内心深处没有办法接受牧元蔓的各种观点,毕竟他是牧元蔓亲手带大,亲手塑造出来的。 他们?有很多地方都很像。 霍玉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对着和牧引风这样高度相似的牧元蔓,她真的很难升起什么?警惕和敌意。 而因为霍玉兰长时间不开口?,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看,牧元蔓也难得?地在谈判之?中?主动开口?。 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对霍玉兰说:“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取代了我的儿媳妇,我竟然没有查到任何的踪迹。” “但是我劝你趁早把我的儿媳妇还回来,否则下次跟你说话的人就是我的律师。” 霍玉兰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戴的是老花镜吗?” 这句话没有任何的侮辱意味,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眼睛方面的某些疾病是会遗传的,霍玉兰没有看过牧引风戴眼镜,她正在透过牧元蔓这张脸,想?象牧引风戴眼镜的样子。 有点想?呲溜。 牧元蔓明显愣了一下,她很显然把霍玉兰的这句话当成了侮辱。 她轻轻哼了一声,向后靠在沙发上面,看着霍玉兰说:“你的依仗无非就是牧引风在帮你掩盖事?实。” “但是你最好不要对他的期待太高,他从小生性懦弱愚蠢,并不能成为谁的保护伞。” 霍玉兰本来对牧元蔓没有什么?敌意,可是她一开口?就在说牧引风的不是,霍玉兰微微皱着眉说:“可我觉得?他聪明、英俊、温柔、善良,不知道有多可爱!” 牧元蔓失笑出声。 她的身体?再度前倾,看着霍玉兰说:“在我面前就不需要装了,你不就是喜欢他站不起来的样子,不就是喜欢他有精神?疾病吗?” “你们?这些人……”牧元蔓说起这句话,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个?她爱而不得?的男人,声音中?带上一些愤恨。 “想?要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但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吧,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儿子成为满足你私欲的工具。” 牧元蔓情绪上的变化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快到难以捕捉,很快就恢复了那一副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霸总模样。 牧元蔓的音调抑扬顿挫,如果说牧引风的嗓子像一把大提琴,那牧元蔓就是首席。 “你如果想?要获得?救赎的快感,我名下有很多慈善机构,我可以安排你到里面工作,甚至给你一个?机构都可以。” “我希望你能见好就收,尽快离开我的儿子。” 来了,霍玉兰有点忍俊不禁。 这个?“给你xxx离开我儿子”的梗真的是虽迟但到。 霍玉兰憋笑憋得?实在是太明显了,牧元蔓一辈子所向披靡,叱咤风云,很少被人冒犯成这样。 她整个?人都冷了下来。 霍玉兰笑眯眯地说:“流程是不是有点不对?让我离开你儿子的话,不应该给我一张支票吗?然后让我自?己填数字?” 霍玉兰每一次在小说和电视剧里面看到这种情况,都会忍不住想?,如果有一个?人给她支票的话……她绝对填个?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 一下把对方掏成一个?空瓤子,看对方还敢不敢搞这种乱七八糟的。 “再说了,”霍玉兰脸上的笑意瞬间收得?干干净净,看着牧元蔓眼神?堪称犀利地问她,“是谁告诉了你,我患有……从人身上获得?救赎感的毛病?” 牧元蔓没有真的被拘禁这件事?霍玉兰上一次就确定?了。 牧元蔓会把她的人安排在牧引风身边的这件事?,霍玉兰也觉得?非常寻常。 她的控制欲那么?强,肯定?会无时无刻都关注自?己儿子的动向。 可是牧引风绝对不可能把霍玉兰的病症,对身边任何人透露。 牧元蔓再怎么?手眼通天?,还能每天?把牧引风的脑袋扒开看吗? 霍玉兰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牧元蔓听到霍玉兰这么?说,还真的对她带过来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个?人很快递来了一个?文件袋。 牧元蔓把文件袋递给了霍玉兰。 霍玉兰把文件袋打开,那上面是关于她过去所有的资料,还有她的那些男朋友们?…… 霍玉兰的眼皮微微一跳,把文件袋放在腿上看向了牧元蔓。 “是薛竟原找你了吗?”那几个?人当中?,除了薛竟原之?外没有人擅长使用这种阳奉阴违的鬼祟手段。 他一边找牧引风谈判,一边又越过牧引风去找牧元蔓,他总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是谁找我不重要,这些人都是你最完美的‘作品’,如果你想?让这些作品好好留存的话,我劝你现在就收手。” 牧元蔓没有把这些人称为前男友,而是称为‘作品’,是因为她患的白骑士综合症,这种病症有一种非常深刻的,比霍玉兰对自?己还要深刻的认知。 他们?救赎了人之?后,往往对自?己救赎的那个?人,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 be文求生指南 第201节 这种感情不是亲情爱情和友情,而是创作者和救赎者对自?己的完美‘作品’,有维护欲望的感情。 这种感情有的时候甚至会超出人类的其他感情。 而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白骑士综合症轻度和中?度的患者身上。 最严重的白骑士综合症,会极端到亲手毁掉自?己的‘作品’,再将对方打成一滩烂泥之?后重新塑造。 在塑造和毁去的过程之?中?反复获取救赎感,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牧元蔓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商人,她根本一分钱都没想?掏,她擅长用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利益。 在做好了一系列的背景调查之?后,精准地抓住了霍玉兰的弱点,今天?来这里也根本就不是谈判而是胁迫。 利用这些“作品”,胁迫霍玉兰离开牧引风。 只不过牧元蔓通过对霍玉兰过去的调查,对她的了解到底只是浮于表面。 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作品”。 她之?所以在和那些人分开的时候没有做什么?极端的事?情,是因为她觉得?不至于,没有必要。 他们?走到最后的那一步,有一部分是霍玉兰亲手诱导的结果。 她不可能产生什么?怨恨情绪,也把自?己的感情处理得?干干净净。 在爱和恨都没有的情况之?下,还出手伤人或者摧毁对方,那不是变态吗? 如果霍玉兰真的在乎,牧引风已经把庄飞弄进监狱好几天?了,她又怎么?可能会不闻不问呢。 霍玉兰低头看着这些资料,一时间心中?有些晦涩不明。 而她的这种表情和行为,看在牧元蔓的眼中?就是动摇。 牧元蔓向后轻轻地靠在沙发上面,放软了声音说道:“这个?世界上有非常多的值得?拯救的人对不对?” “如果你只是想?要挑拣模样比较好的,我可以帮你挑。光是站不起来有什么?意思呢?我的机构里面收容了一个?因为拍戏而伤到了脊柱导致全身瘫痪的大明星。” “无论是长相还是条件都非常符合你的要求吧?” “我就只有一个?儿子,我作为一个?母亲……不想?让我儿子变成这样的‘作品’,你也有过非常爱你的父亲和母亲,想?必你能够理解吧?” 霍玉兰的视线从那些资料上移开,她抬起头看向牧元蔓说:“别这么?说。” “你既然查到了我的过去,就应该知道我的父母都是因我而死。” 霍玉兰不怎么?客气地说:“你才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活活把你儿子搞成了精神?分裂,你哪来的自?信和我的父母相比?” “和这天?下的父母相比呢?” 牧元蔓的脸色微微一变,霍玉兰伸手直接把那些资料扬了。 “哗啦”一声,在纸张翩然而下之?间,两个?人隔着茶几对峙,眼中?都是寸步不让。 霍玉兰说:“我与这些人确实交往过,但是人这一辈子谁还没谈过几个?对象呢?牧总不会就只谈过一个?吧?” 就只谈过一个?的牧元蔓:“……” 最后一页纸张落在地上,飘到了牧元蔓的脚边。 那一张是关于霍玉兰心理分析的报告。 但很显然那上面的分析没有一个?字是准确的。 霍玉兰说:“谈过也不代表我从此以后就变成了他们?的创造者,牧总别说是想?毁了他们?,你就是把他们?的祖坟都挖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专门挑着你儿子不在家的时间找过来,又是断电又是处理监控的,不就是怕他知道杀回来跟你吵架吗?” “现在我也劝你赶紧就走吧,要不然我马上就给他打电话,把他找回来跟你吵架。” 霍玉兰说着就把手机拿出来,真的作势要拨号。 霍玉兰一边低头戳着手机,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而且牧总你这一招真的过时了,连张支票都不愿意给,就想?让我走?” “我也不怕你的律师,你尽管找。” 霍玉兰是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她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是拉她去做dna她也是“慕方懿”。 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发明出来能够识别灵魂的机器吧? 牧元蔓的面色终于变得?有些狠辣,她看着霍玉兰,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的话,已经把她给扒皮抽筋了。 “你如果想?要支票也不是不行。”牧元蔓说,“想?要多少你自?己填,不过我劝你填一个?能够兑现出来的数额,否则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霍玉兰想?说就你聪明,就你是奸商? 还把她当傻子,霍玉兰曾经也是和人一起办过公司的人,当然知道填多了不能兑换。 更知道钱不能乱要,容易被人反咬一口?,需要签一系列的赠与合同之?类的。 但是她懒得?和牧元蔓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霍玉兰假借着威胁的借口?,发送出去一条消息,却?不是给牧引风的。 她一点都不害怕牧元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勇敢,叫我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无师无友还没有医保。 她有一种六无人员的彪悍。 她抬起头看向牧元蔓,有些顽皮地说:“牧总既然把我查得?那么?仔细,就应该知道我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我不要钱也不要房子,不要工作也不要什么?公司,我就喜欢牧引风这个?人。” “我和他是真爱呢。”这句话是霍玉兰自?己根据影视剧加的台词。 牧元蔓的表情真的非常精彩,霍玉兰也是看她脸色很好,唇色也很好,不见有什么?身体?方面的疾病,才敢这么?气人的。 果然牧元蔓的自?制能力非常强,值得?所有总裁将其当成标杆。 她很快收回了那些或胁迫或引诱的表情,向后靠着沙发眯着眼睛看向霍玉兰。 “我挺喜欢你的。”这一句是实话。 很少有人能在牧元蔓的面前,表现得?这么?坦然,这么?应对自?如甚至是隐隐压牧元蔓一头。 尤其是在牧元蔓看来,面前的这个?人,比她小了太多,分明还只是个?小女孩。 一个?小女孩无论有没有背景,拥有这样超强的心理素质,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牧元蔓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未必有几分她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的淡然。 更何况她还有心理疾病。 谁料牧元蔓说完,霍玉兰嘴欠接了一句:“喜欢我也白扯,我不搞母子盖饭。” 牧元蔓是一个?和其他年纪比较大的群体?不太一样的人,她因为工作等等需要,常年泡在网上,对于时尚前沿的一些网络用词虽然不热衷,但是都得?搞懂。 因为她的合作对象,通常都是一些才刚刚进入家族企业的年轻人。 因此霍玉兰嘴欠的这一句话,牧元蔓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的嘴角微微抿了一下,被霍玉兰彻底激怒了。 愤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句话的本身,而是因为对方对她这个?“牧引风的母亲”的态度。 因此牧元蔓陡然坐直,看向了旁边的几个?黑衣大汉。 大汉们?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接收到牧元蔓的眼神?之?后,一下子就冲了上来,把霍玉兰的手机从抢走到把她按在沙发上只用了五秒钟。 “敬酒不吃吃罚酒,年轻人太牙尖嘴利没有好处。” “你连个?亲属都没有,还敢跟人这么?叫板?”牧元蔓从沙发上站起来,高跟鞋敲击在地上,缓缓走到霍玉兰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可以把你关到死,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霍玉兰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慌张,虽然脸都被挤变形了,可是她竟然在沙发上呵呵呵地笑起来。 接着整个?人都像是开了震动,按着她的两个?大汉都感觉要按不住人了。 霍玉兰被两个?人抓起来,脚都不沾地了,头发被搞乱,她像个?小疯子一样看着牧元蔓说:“你是不是就这点能耐?这么?多年了就只会把人关起来这一招?” 挣扎的过程中?,霍玉兰的脚尖在地上点了两下,跟跳芭蕾舞似的。 “我当然相信你有能力把我给关到死,但牧总觉得?我怕死吗?” “你把我关起来用不了两天?,牧引风用他那不好使的膝盖都能想?到这事?是你干的。” 牧元蔓冷笑了一声,稍微抬了抬手,几个?大汉就拖拽着霍玉兰朝着门外走。 刘虎急得?满头冒汗,但是他们?的手机全部都被收走了,而且还被人看管着根本就不敢找“外援”。 霍玉兰被人拖着,嘴还不老实,一直不停歇故意气牧元蔓。 “你应该知道他前段时间定?制了一把测谎仪电椅,就是为了测试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 “但你不知道的是昨天?我让他坐上那把电椅,我说要把他电成外焦里嫩的牛排,但是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坐上去了!” 牧元蔓听到这里,终于掩饰不住眉眼之?中?的愤怒转过了头,死盯着霍玉兰说:“你在对我炫耀?” 霍玉兰撇了撇嘴说:“这还不明显吗,我当然在炫耀。” “你把他的亲生父亲囚禁到死,你们?之?间的母子感情因此破裂,你为了挽回他,不惜退位让贤住进了疗养院。” “你说你要是把他心爱的女人给弄死了,你这个?儿子还能有吗?” 牧元蔓美丽的脸上简直霜雪覆盖。 但是她竟然片刻之?后又笑了。 “你果然有点能耐。” “不过你也别太乐观,我之?所以在这个?时机过来,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我完全可以伪装成是你被识破之?后跑掉了。” “你和牧引风才认识几天??你大概不知道他不光懦弱愚蠢,还非常擅长妥协。” “他只要认定?你是自?己跑掉了,无论他再怎么?爱你,用不了多久就会放弃。” “从小就是这样,无论他有多么?喜欢那个?玩具,只要我拿走,他就会忘记。”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儿子喜欢的玩具你为什么?要拿走呢?” 霍玉兰是真的有一些为牧引风打抱不平,这也是她对牧元蔓一点都不客气的原因。 “你是什么?魔鬼吗?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要折磨他?” 牧元蔓冷笑一声说:“什么?叫我折磨他?如果没有我亲手塑造,他怎么?可能做得?了牧家的家主?” “他那种天?真又软弱的性格,在现在这个?社会当中?,根本就生存不下去,会被人扒皮吃肉生吞活剥!” 牧元蔓用一副“我都是为他好”的嘴脸,把一切都粉饰得?漂亮极了。 霍玉兰的神?色却?微微扭曲片刻说:“你作为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年幼的孩子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因为怕他被别人生吞活剥,所以你就提前动手把他给撕碎。” be文求生指南 第202节 “撕碎之?后你又随心所欲地把他胡乱拼凑在一起,不在乎他的心理问题,不在乎他的喜怒哀乐,然后让他坐上你以为别人求而不得?的位置,你到底有没有把你的儿子当成一个?人啊?”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挺伟大呀?” “你竟然觉得?我和牧引风在一起会伤害他,这么?叭叭跑来耀武扬威地收拾我。”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我就是把牧引风甩了八百个?来回,也比不上你这个?亲妈亲手把他的心掏出来踩碎痛吧?” 霍玉兰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牧元蔓也因为她这一系列的指责,脸色冰冷如刀。 两个?人站在门口?对峙着,从牧元蔓进门到现在这么?久,双方终于图穷匕见。 气氛凝滞,像不断绷紧的弦一样,空气肃杀而锋锐。 但是牧元蔓一辈子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她怎么?可能因为霍玉兰三言两语的指责就幡然悔悟,从此以后做一个?温柔知心的好妈妈? 因此牧元蔓半晌之?后又冷笑了一声,抬起双手给霍玉兰鼓了鼓掌。 “精彩。” “我真的很喜欢你。”牧元蔓说,“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现在真的不多见。” 如果这个?小姑娘没有白骑士综合症,牧元蔓真的不介意将错就错,让她留在自?己儿子的身边。 说不定?还能辅助一下自?己那个?软弱天?真的儿子。 可是她偏偏有白骑士综合症。 牧元蔓一辈子深受其害,太清楚那种病症最终会导致的后果。 患有白骑士综合症的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你感觉到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全部都倾向你一个?人。 而一旦他们?离开你的时候,哪怕你跪地哀求以头抢地以死相逼也没有用。 白骑士不会为他拯救的人而停留。 强留的结果……也只能是不死不休。 而被那样毫无保留的爱意,无微不至刻骨铭心地爱过,在对方离开的时候你的爱意也会被全部带走。 你这一辈子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 牧元蔓绝不肯让牧引风重蹈自?己的覆辙,就算她儿子真的不认她……她也不能放任。 因此很快牧元蔓继续让人拖拽着霍玉兰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她的脚步是有一些急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每一天?都会盯着家里的监控。 她带来的人和那些设备,对监控能做的手脚也只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而霍玉兰一通长篇大论,根本没有办法撼动心如磐石的人。 她看似彻底落了下风,被人拖着像死狗一样朝着门口?拽去。 她会面临拘禁,会不会遭受虐待也未可知。 但是她却?感觉非常轻松,甚至想?借两个?大哥坚实的臂膀打悠悠。 牧元蔓回头看一眼,发现了霍玉兰面上的神?情,心里正想?着她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死活。 正这么?想?着,却?突然间听到了一阵狗叫的声音。 “汪!汪汪汪汪汪!” “呜呜呜——汪!” 牧元蔓顺着叫声的来源看过去,瞳孔陡然睁大。 接下来就精彩了,好几条半人来高的大狗,朝着众人的方向狂奔过来—— 就连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大汉的面上都出现了片刻的凝滞,在狗扑到跟前之?前,迅速松开了霍玉兰,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掏武器。 当然,牧元蔓又不是什么?黑白通吃,她只是个?纯粹的商人。 因此这些黑衣大汉手忙脚乱掏出来的都是电击棒一类的东西。 而牧元蔓迅速被那些大汉围在中?间,几个?人迅速朝着门口?的方向撤退,但是两条腿的人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狗。 尤其还是斗狗。 这群斗狗在牧元蔓来之?前刚刚被霍玉兰遛过,早上吃的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中?午那顿还没吃呢。 朝着一群人扑过去的姿态尤其凶狠。 而猝不及防被松开的霍玉兰跌坐在地上,索性就坐在那盘膝没站起来。 所有猛兽一类的动物,发起攻击的时候都会挑拣着看似最强壮的那些猎物。 所以站着甚至跑起来的那一群人才是最大的目标。 你不跑狗也不追啊。 牧元蔓那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 她瞬间就想?到了刚才霍玉兰假装打电话,在手机上戳戳戳的样子。 那是料定?了自?己会强行带她出来,提前让人放狗呢! 好机灵,好可恶! 牧元蔓当然认得?这些狗……都是当初她派人从各处搜罗来送礼,最后没送出去要安乐死的那一批。 而因为牧引风生平第一次求她,牧元蔓答应让牧引风把这些狗都养着。 果然对畜生不能有什么?恻隐之?心! 人狗大战再次在这个?院子里面展开。 上一次还是霍玉兰刚刚穿越的时候,原身那个?什么?情人杰瑞来找她的那天?。 牧元蔓被一群人围在正中?间,一时半会儿伤不着,但是周围帮她挡着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斗狗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它?们?被专门训练过,越是疼,战斗力就越是强。 霍玉兰就坐在院子正中?间,隔着一群人和牧元蔓对视。 她的表情非常淡定?,大老远就对着牧元蔓喊道:“给你查资料的人还是不尽职,没查到我这个?人的真实性格啊!” 牧元蔓彻底恼羞成怒,但她被一群人给拉扯着,穿着高跟鞋又非常不习惯,在砖地上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虽然很快被人给重新拉了起来,可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牧元蔓咬牙切齿地对着霍玉兰的方向喊道:“一群小畜生!” 当然小畜生里面也包括霍玉兰。 霍玉兰笑起来,双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上拢成一个?喇叭的形状,对着正疯狂咬人的几条狗喊道:“白毛风!杀马特!正面冲!” 霍玉兰假装在指挥,牧元蔓和那一群人闻言表情更加惊恐忌惮。 霍玉兰又对着其中?一只全身漆黑的长毛狗喊道:“这条狗我一直都没起名字,我现在终于知道它?应该叫什么?了!” “老巫婆,上!” 而这个?时候一群人终于退到了大门的边上,可是大门竟然是锁着的。 “哎呀这可怎么?办!大门是电动的,你把电断了!”霍玉兰幸灾乐祸地喊。 牧元蔓:“……” 她要是真有什么?心脏病一类的,摊上这样的儿媳妇,估计这一会已经送去医院急诊了。 一群人十分狼狈地被堵到贴着大门,有两个?大汉托着牧元蔓朝着铁门上面爬。 而那些狗遭受了电棍最大的电伏袭击,在地上稍微躺一会儿就能重新爬起来冲锋。 毕竟它?们?的皮毛特别厚。 “扫地僧从侧面攻击!” 霍玉兰假装在指挥,让那些人更加忌惮,看着霍玉兰的眼神?也逐渐惊恐。 但其实……霍玉兰根本就指挥不了。 她虽然和这些狗都有接触,在喂养的时候也会摸一摸,但平时根本不会把它?们?全部都一起放出来。 而且这些都是被人用过药物的斗狗,根本不认主。 霍玉兰也只敢在它?们?吃饱的时候才摸一摸,牵出来遛一遛。 也就是说,放狗之?前,霍玉兰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狗会不会攻击她。 这才是她的疯狂之?处,牧元蔓想?要把她给关死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行不通。 因为霍玉兰做事?情根本就不计什么?后果。 而现在几个?月以来的喂养确实给了她“护身符”,那些斗狗就算从她身边跑过去也不会撕咬她。 看上去真的像是她在指挥一样。 好几个?人都爬上了大门,当然也有好几个?人被撕咬了大腿屁股和手臂,哎哎叫着,手里拿着电棍在地上垂死挣扎。 血腥在正午的阳光下弥散,霍玉兰不可能真的让狗把这些人给咬死。 他回头对着刘虎喊道:“还缩头缩脑看什么?,拿家伙什来抓狗啊!”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几条狗分别被霍玉兰早早就为防止发生意外,从兰原狗场买来的专业的抓狗网给逮住了。 牧元蔓坐在大门上面,看着院子里面的这一幕,眼角不住地抽搐,额头都因为切齿,鼓起了细细的青筋。 她看着霍玉兰根本不敢去靠近那些被抓住之?后的狗,也已经确定?,这个?小姑娘……根本就指挥不了这些斗狗。 她是个?疯子,自?己控制不了还敢放狗,也不怕自?己被狗撕了! 保安们?把鲜血淋漓的狗给送回去,霍玉兰又让人打了救护电话,别墅的电也重新通了。 牧元蔓一只脚穿着高跟鞋,另一只脚的鞋不翼而飞,她骑在通了电的一侧大门上面,被电动大门带着慢慢地朝旁边送。 场面一时之?间十分难以言喻。 牧元蔓看着霍玉兰的眼神?比此刻的场面还要复杂。 但是很显然,两个?人之?间的强势和地位一下子就来了一个?天?翻地覆的转变。 be文求生指南 第203节 现在牧元蔓丢盔弃甲,再怎么?绷着脸皮,也维持不住气势了。 霍玉兰走到大门下面,自?下而上对着牧元蔓伸出手道:“下来吧亲爱的妈妈,这回咱们?两个?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谁是你妈妈?!”牧元蔓恼羞成怒地喊了一声,抬脚踢霍玉兰,却?差一点从大门上栽下来。 她到底是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 最后还是霍玉兰和两个?保安把她给扶下来的。 因为别墅里面已经通了电,牧元蔓不肯再进屋子,于是霍玉兰就主动和她上了停在别墅外面的车。 牧元蔓现在甚至只要让人开车就能把霍玉兰给带走。 可是经历过这一遭,牧元蔓也非常清楚,霍玉兰不是她带走就能解决的。 而霍玉兰本身对牧元蔓所有的气都来自?她对牧引风不好,牧元蔓对霍玉兰的不认同,也因为她料定?霍玉兰以后会伤害牧引风。 归根结底都是牧引风。 她们?在经历了鸡飞狗跳之?后,总算是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 牧元蔓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了今天?的第三次:“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可是你们?真的不合适。” “你不了解小风,他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么?……” 牧元蔓轻轻叹了口?气,整理了半天?头发还是有点狼狈。 她看上去竟然有些脆弱,而美人脆弱,当然也是赏心悦目的。 霍玉兰靠在座椅上,侧头看着牧元蔓和牧引风高度相似的脸,有点想?自?己的玫瑰王子了。 她对着脆弱的牧元蔓,也不再故意气她了。 “我曾经遇见过你这样的人……”牧元蔓说,“小风的父亲,和你是一样的病症。” 霍玉兰的眉梢微微一动,身体?又侧过来一些,这是一个?认真倾听的动作。 牧元蔓终于没有任何隐瞒,原原本本地把那天?晚上对牧引风说过的真相又说了一遍。 霍玉兰对人家的爱恨纠葛没有任何置喙的意思。 因为牧元蔓很快说:“小风的心理疾病很严重,我知道是我当初逼得?太紧了,可是后来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再去治疗就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上去柔软懦弱,可是……属于他的另一半,我想?你还没有见过。” 牧元蔓看着霍玉兰说:“你应该知道,他把你的其中?一个?前男友庄飞弄进了监狱里面。” “但这只是你看到的表象。” “他已经让人准备在监狱里毁了庄飞的嗓子和手,”牧元蔓说,“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霍玉兰神?情有些严肃,摇了摇头。 “因为小风觉得?你是他的女人,而庄飞用他的嗓子蛊惑过你,说过爱你,用那双手抚摸过你,也背叛过你。” “他不会允许庄飞好好地从监狱出来。” “而薛竟原之?所以去找我,也是因为小风在用尽一切办法摧毁他的公司。甚至不惜用一些……比较不合法的手段,试图栽赃陷害薛竟原。” “那个?公司还是你和薛竟原一起创立起来的。” “而小风这样做,是因为你和薛竟原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不光不会允许薛竟原继续风光,他甚至想?要他死。” 霍玉兰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什么?。 牧元蔓看着霍玉兰说:“你现在之?所以还没见识过小风的另一面,是因为你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你没有激发过他的另一个?人格,你知道他曾经把慕方懿锁起来的事?情吗?” “他早就知道慕方懿有其他的情人,他一直对其置之?不理,但是他突然把慕方懿锁起来的原因,是因为慕方懿和他提出离婚。” “他不爱慕方懿,但是慕方懿要提出离婚,他就要把人锁在身边。” “小风对自?己的东西,有着难以理喻的掌控欲和占有欲。” “我阻止你和小风在一起,实际上保护的人是你。”牧元蔓看着霍玉兰。 那神?情竟然有一些苦口?婆心。 “白骑士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小风却?已经把你当成他此生最爱。” “你终有一天?要离开他,而那个?时候……你会被他抓住,你知道他会做什么?吗?” “连我都没有办法想?象。” 牧元蔓说完之?后,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为他处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庄飞的那件事?情我也已经派人给截住了。” “我只希望,我的小风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平安到老。” “我不想?让他锒铛入狱,我知道我从前做的事?情很极端,可是我……不能拥有一个?补偿的机会吗?” 牧元蔓将一个?老母亲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操碎心的样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将一个?为了给自?己儿子收拾残局,憔悴又可怜的女人克化得?入木三分。 只可惜……她这演技虽然是炉火纯青,令人听了看了下意识地想?要相信。 可是霍玉兰……她有一个?四妹妹。 她的四妹白榆,是一个?活体?匹诺曹。 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把人说成鬼把鬼说成人的绝世撒谎高手。 相比白榆,牧元蔓还差点意思。 因此霍玉兰微微吸了口?气,咬了咬嘴唇,然后实在是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我应该把这段话录下来让牧引风听一听,他妈妈为了拆散他的姻缘把他给抹黑成什么?样子了!” “我那么?可爱的玫瑰小王子,必然不是像你说得?那么?邪恶。快停吧,你这个?老巫婆。” “我知道你很聪明,在你的行业中?是顶尖人物,可是牧元蔓女士,你能不能不把我当成一个?傻子?” 牧元蔓悲伤的表情开裂。 片刻后,她把那一副故作脆弱的老母亲样子彻底收了起来。 冷冰冰地看着霍玉兰说:“既然你不相信你不妨试一试啊。” “你离开他试试,十天?……不,只需要七天?。” “你只要在七天?之?内让他完全找不到你,收不到你的任何消息,他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抓住,锁起来。” “你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不见天?日的日子。” 霍玉兰闻言微微收起了戏谑的神?情,牧元蔓从进入别墅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霍玉兰都觉得?像笑话。 唯独这一句,她无法反驳。 她没忘记,她之?所以借尸还魂,是因为这个?世界崩溃过十七次。 十七次,都是牧引风囚禁死了她的这个?角色,然后世界崩溃毁灭。 牧元蔓见霍玉兰终于被她戳中?了“弱点”,立刻乘胜追击道:“我们?来打个?赌吧,你离开他七天?。” “这七天?我来试图帮你隐藏踪迹,七天?之?后我让他找到你,到时候他如果不把你抓起来囚禁,我从今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情。” “也不会再强迫牧引风做任何事?情。” 霍玉兰对这个?提议非常动心,她知道牧元蔓是蓄意禅位,牧引风其实还在牧元蔓的控制之?中?。 而牧引风自?己未必不知道。 这种精神?工作上的双重压迫,实际上一直都是极其不利于他的身心恢复的。 牧元蔓就像一朵笼罩在牧引风头顶的阴云,只有挥散,她的玫瑰才能真正晒到阳光。 但是霍玉兰这时候也没有丧失理智。 她勾唇笑了一下说:“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这个?赌?” “你非赌不可。” 牧元蔓说:“我知道你无亲无友无所顾忌……但是这两个?人你不会完全不在乎吧?” 牧元蔓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 霍玉兰倾身一看,瞳仁不受控制地收缩——是老五的爸妈。 霍玉兰一直都设法让桃阿姨去送一些东西,并没有真正地出现在老五的爸妈面前。 她收回之?前说给牧元蔓查资料那个?人不尽心的话。 太他妈的尽心了。 差点把她的祖坟给刨了。 霍玉兰顾忌的神?色被牧元蔓尽收眼底。 牧元蔓总算在这个?小辈面前找回了一点场子,但是也不敢过于嚣张。 毕竟怕她真的掀棋盘。 于是她像一条毒蛇一样凑近,温和哄劝道:“怎么?样成不成交?” “你那么?心疼你的小玫瑰,你就应该让他摆脱我的掌控才行。” “只要你躲七天?,我保证如果到时候他真的囚禁你,我会帮你脱身。” 霍玉兰近距离看着牧元蔓,突然说:“你离我远点,你和小王子长得?太像了,我怕忍不住亲你。” 牧元蔓:“……” 霍玉兰看到她吃苍蝇一样的表情笑起来。 然后又微微收了一些笑意说:“你这个?提议还有点意思,我也想?知道他如果发现我跑掉了,会不会把我囚禁起来。” 这一句话是真的。 唯有这一句话是真的。 她也非常想?知道,牧引风到底会怎么?做。 不过霍玉兰继续说:“但是赌注就这一点的话没意思。” be文求生指南 第204节 “这样吧,只要他到了七天?没有把我锁起来,你必须彻底放手公司所有的事?情,不能再对牧引风今后的决策有任何的干涉,哪怕他要把公司捐出去。” “牧总,敢吗?” 牧元蔓阴沉沉地盯着霍玉兰,半晌后笑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敢?” “那好,我们?找人立个?字据,我就和你赌。” 牧元蔓:“……” 这种赌博一样的字据并不具备法律效益,但是逼着牧元蔓这样一个?女强人立下这种字据,如果有一天?牧引风看见的话,牧元蔓还有什么?脸再管公司的事?? 霍玉兰最后和牧元蔓走了一趟,双方都认为达成了各自?的目的。 然后霍玉兰又回到了别墅,用牧元蔓重新派过来的设备和人,对监控做了些手脚,重新收拾了行李。 其实她也不是完全受到牧元蔓的诱惑和胁迫才答应打这个?赌。 她确实有一些自?己的事?需要处理。 她的“作品”,她就算是要毁要撕,也是她自?己来。 她那天?在心中?答应牧引风,只要他走到她的面前,她就要和他试一试。 她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违逆“病态”,但是她想?试一试。 这个?试一试之?中?,包括她要先?料理干净所有会阻碍他们?的人。 霍玉兰提着行李离开别墅的时候,回头在心里道——小王子,你可别让我输。 第90章 牧引风是在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发现监控出现了问题,监控中的?霍玉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一动没动。 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即使在睡眠的?状况下,也根本不可能一动不动。 更何况霍玉兰每天下午都要喝下午茶,而且家里的?桃阿姨和宋阿姨,也会主动出现在监控之中投喂霍玉兰,询问霍玉兰晚上吃什么。 可是牧引风什么都没有看到,监控始终只有那一个定格的画面。 他先是给霍玉兰发消息,毫无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后来?又给刘虎打电话,结果刘虎说霍玉兰上午的?时候就出门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牧引风还不知道刘虎早就已经被渗透了。 虽然他觉得一边拿老?板的?工资,一边欺骗老?板,这实在是畜生?的?行径。 但是他被人捏着命门呢,现在不仅是被霍玉兰捏着,老?板的?妈妈也捏着呢。 刘虎连一句乱七八糟的?话都不敢说,只敢按照霍玉兰交代他的?去说。 当然刘虎手下的?那帮人也是一样。 霍玉兰平时根本就不怎么出门,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出门的?。 牧引风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牧引风加紧速度把手上需处理的?工作草草处理做好标记,心慌意乱地早退了。 等?到牧引风回到家之后,果然没有看到霍玉兰的?踪影。 而且监控画面还定格在之前的?画面上,牧引风询问刘虎的?时候,刘虎愕然说:“这监控怎么回事?是不是坏了呀?” 然后刘虎在电脑上随手拍了几下,画面闪烁了两下,竟然就……恢复正常了。 好像之前一整天的?定格故障就只是产生?了卡顿。 牧引风并没有在监控上过多纠结,因?为霍玉兰确实不在家里。 他询问了刘虎还有两位阿姨霍玉兰是什么时间?离开?的?,大家的?口?径都非常一致,霍玉兰是在吃完午饭之后,睡完午觉离开?的?。 那就有可能?只是出去玩……现在天色还没黑,或许她只是出去买东西。 牧引风之所?以会有这种猜测,是因?为他去了霍玉兰的?屋子看过,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被动过。 他拉开?了衣柜,里面三个行李箱都好好地在衣柜里蹲着呢。 之前霍玉兰偶尔会用这些行李箱装一些不要的?衣服,让桃阿姨去给她处理掉。 这些行李箱没动,就连浴室里面的?洗漱用品都好好地摆着。 牧引风虽然心中慌得不行,却反反复复地在告诫自?己,不要有过多的?猜测,霍玉兰是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她偶尔起了兴致想要出去逛一逛,自?己又没有时间?陪她,这不是很正常吗? 虽然牧引风希望霍玉兰一直留在家里等?着自?己,可是牧引风也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思?维。 至于霍玉兰一直没有接通电话……或许她去看电影了呢? 或许……或许她现在不太?方便?呢。 或许手机不小心就静音了,牧引风贴身?放着的?手机有的?时候也会不小心碰到。 总之因?为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动过的?迹象,牧引风竭力地去排斥那个他根本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他坐在那里给霍玉兰不接电话找了无数种理由,也在自?己身?上找了无数种毛病。 甚至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霍玉兰不满意,她是在故意吓唬自?己呢? 总之思?绪万千,却没有一种是责怪霍玉兰。 他甚至还专门多吃了一遍药。 吃过药之后平心静气,让桃阿姨和宋阿姨准备了丰盛的?晚饭,就一直坐在桌子边上等?待霍玉兰回来?。 手机一直都没有回消息,最开?始的?时候牧引风打电话还能?打通,只是无人接听,到后来?的?时候……手机直接关?机了。 霍玉兰其实收拾了行李,但拿走的?都是一些平常不用的?,只是一些备用和替换的?东西。 所?以牧引风不太?可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 牧引风手上也有一些人,想要找到霍玉兰的?踪迹很容易,所?以霍玉兰一开?始还真的?必须依靠牧元蔓的?遮掩才能?让牧引风找不到。 而牧引风坐在桌子边上一直等?到了深夜。 他一遍一遍拨打号码,直到自?己的?手机也电量耗尽自?动关?机。 他又去查看监控,可是故障的?那一段时间?所?有的?画面都是空白的?。 他又询问刘虎和阿姨们?,甚至把院子里面的?保安全部都叫来?问过。 大家一致的?口?径……让现在看似冷静,实则已经丧失理智的?牧引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如果牧引风稍微清醒一点,就会意识到都这个时间?了,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休息,所?有人全都衣着肃整,好像随时等?待着他的?传唤和询问。 只可惜……牧引风吃下的?药已经失效了。 现在他的?余光之中全是各种各样扭曲的?黑影,耳朵里面哇哇乱响,全部都是没有意义的?鬼叫。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指向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相信,也不敢去相信的?事实——霍玉兰跑了。 他们?那一天明明……明明已经把一切全部都说清楚了。 他照顾霍玉兰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霍玉兰的?软化,也能?够感?觉得到霍玉兰对他的?依赖。 牧引风以为他已经成功了。 他以为他和霍玉兰之间?不会再重蹈覆辙,他那么坦诚,剖白了自?己的?一切,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唯一的?诉求就是希望她不要离开?自?己。 可是她还是离开?了。 而且是用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离开?了他。 牧引风坐在桌子边上,看上去只是在出神,可他的?灵魂已经抽离了身?体,和周围扭曲的?黑影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你我。 他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轮椅的?扶手,垂头盯着自?己的?双腿,片刻之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一片通红,眼中细密的?血丝在游动着,像活蛇一般。 他被抛弃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牧引风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全部都被抽离,好像下一秒就要顺着轮椅流淌到地上去。 他慢慢低下头,抬起了僵硬的?手指,深深插入了自?己的?鬓发。 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狠狠揉搓着自?己麻木的?脸,想要通过痛苦让自?己获得短暂的?清醒。 可是并没有作用。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鲜红的?血色。 他根本看不清周遭的?一切,操纵着轮椅想要离开?这里。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打电话给莫宁,让莫宁去指挥海庆他们?立刻找人。 只要是人过的?地方就会有踪迹,尤其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找到一个只离开?家里半天的?人,并没有那么艰难。 他应该迅速托人调查所?有的?乘车和乘飞机的?记录,他应该很快就会摸到霍玉兰的?踪迹,他很快就会找到她的?去向。 他应该迅速让人监视和从?前的?霍玉兰包括慕方懿有关?系的?所?有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排除霍玉兰不是被他们?引诱,或者将她带到了什么地方藏了起来?。 他应该立刻做这一切。 可是牧引风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霍玉兰已经离开?他了。 他很清楚,不是她被谁抓走了,也不是被人引诱胁迫。 牧引风和霍玉兰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他非常清楚,霍玉兰不是慕方懿那种随便?谁都能?够哄骗的?人。 她就是……就是抛弃他了。 监控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坏掉,她或许为了离开?他已经做了好多天的?准备。 可是明明前天晚上……不,昨天早上他们?还在抵死缠绵,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她竟然真的?忍心就这么离开?,甚至还为了不让他找到在监控上做了手脚。 牧引风想起霍玉兰那些前男友控诉的?话。 她根本就谁也不爱,我们?这些人全部都是她的?小白鼠,是她获取养料的?途径。 一旦她没有办法从?我们?身?上获得救赎的?快感?,一旦她失去了兴趣,就会毫不犹豫地决定离开?。 牧引风都觉得那些混蛋王八蛋根本就是辜负了霍玉兰的?爱。 他一直都不肯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一直都觉得只要赤诚以待,霍玉兰就一定能?够感?觉得到。 be文求生指南 第205节 他甚至觉得霍玉兰那么善良,连生?病都是帮助别人拯救别人的?症状,她怎么可能?狠心抛弃谁? 肯定是那个人做得不够好,她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 可是……可是牧引风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他已经把自?己从?里到外扒皮抽骨地展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却依旧不想要。 牧引风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他的?亲生?父亲。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症状,也是一样的?温柔到底,也决绝到死。 原来?那句虽然没有存在诊断之中,却在遭遇过白骑士之后的?人都非常明白的?规则是真的?——白骑士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他们?一直都在拯救的?路上。 那么霍玉兰下一个拯救的?对象是谁呢? 牧引风想起庄飞发疯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这世上还有高位截瘫,还有植物人啊。 他只要稍微想象一下,霍玉兰和别人在一起,霍玉兰周到而细致地照顾别人,她抱着他,和他睡在一起。 甚至和那个人做一些……和他也做过的?事情。 牧引风就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烧起了一把火,这把火在升腾起来?的?瞬间?,就已经像强压电流一般,窜过他的?心肝脾肺肾,让他整个人都焦糊不堪。 他那天坐上了电椅,他愿意证明自?己的?忠诚。 可是原来?这一切霍玉兰早就已经不想要了。 他焦糊的?腥臭的?心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她急切想要逃离的?一切。 她甚至连贴身?用的?东西都没有带走,是为了来?去空空,好彻底摆脱他吗? 为什么…… 为什么啊! 他明明还没有痊愈,他的?精神疾病是毕生?都不会被治愈的?。 他还不能?顺利地行走…… 牧引风想到了什么,陡然之间?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那天……他那天为了留住她,毫无理智地从?轮椅上面站起来?扑向了她。 那时候她说过“可是你已经好了,你已经能?走路了。” 牧引风感?觉自?己被惊雷劈中,被电闪灌身?——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那天的?坦诚以待,毫无保留,才是她彻底对自?己失去了救赎欲望的?根源吗? 他应该一辈子都伪装自?己站不起来?……不,他应该彻底把自?己弄成一个永远站不起来?的?真残废,她才会留在自?己的?身?边! 牧引风的?双眼早就已经模糊一片,他能 ?看到的?一切都无比的?扭曲,所?有的?物体在他眼中失去了原本的?形态。 牧引风深深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发活活撕扯下来?。 他压抑无比,嘶哑无比地出声,而后却低低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拼尽全力,想要用残缺而分裂的?灵魂,供给她一点鲜红的?健康的?爱意。 他那么努力地想要为了她变好。 可是她原来?根本不希望自?己变好。 白骑士当然不希望自?己救赎的?人变好了。 是他太?傻,竟然觉得…… “啊哈哈哈哈……” 牧引风呜咽着,痉挛着,他痛苦地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剧烈颤抖的?身?体带动轮椅向前走了一点,他撞到了餐桌才停下。 牧引风伸手胡乱地推了一把,正巧抓住了餐桌上的?一把长柄叉子。 今天晚上他准备了烛光晚餐,他想要和霍玉兰度过一个浪漫而美满的?一晚。 牛排已经彻底僵冷,蜡烛烧到了尽头,烛泪淋漓了整个烛台,鲜红如血,像极了他们?之间?糜烂的?结局。 牧引风抓住那冰冷的?叉子,突然扬起手,而后狠狠地插向自?己的?腿。 “呲”的?一声,非常细小的?声音。 那是上等?的?定制西裤被戳破,叉子刺进皮肉的?声音。 剧烈的?疼痛让牧引风的?神志陡然一清,眼前的?黑影如同被浇了圣水褪去的?鬼影。 他又笑起来?,白发凌乱,唇眼鲜红,在烛台最后摇晃将熄的?灯火之中,他看上去像是疯狂到了极致。 片刻之后他再度扬起了手——“呲!” “呲!呲!呲!” “呲!呲!呲!” 并没有鲜血迸溅,但是牧引风一边笑着,一边在自?己的?双腿上不断刺入。 都怪他! 他不应该突然间?暴露自?己能?够站起来?。 他应该早在发现她病症的?第一时间?,就想尽办法把自?己变成真正的?残废。 都怪他! 是他逐渐恢复的?身?体,让她彻底失去了拯救的?欲望。 牧引风疯狂地刺着自?己的?腿,同时也在大声笑着,越笑声音越大,笑容越美。 一直到他疼痛到麻木,双手彻底染上刺目的?鲜红,淋漓的?血液顺着他的?西裤浸湿了脚踝,流淌在地上。 而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哑声笑着停下。 他又拿起了手机,用那双已经用自?己的?血染成鲜红的?手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重新拨通了电话。 他想告诉霍玉兰,她可以回来?了。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可以当着她的?面把双腿彻底锯掉。 只要她别再离开?他。 那天他为了引起霍玉兰的?怜惜,主动在地上爬。 可是牧引风很想告诉霍玉兰,爬行也不算什么。 一个人为了抓住他的?所?有,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可是他带着凄切的?,讨好的?微笑拨通了电话,片刻后那边却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牧引风一连打了十几次,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手指上的?鲜血也已经凝固干涸,只有腿上传来?的?疼痛,还在不断地游走在他的?神经之中。 他慢慢松开?了僵硬的?手指,手机落在地上。 他感?到一阵阵眩晕,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也没有任何力气了。 但是就在牧引风觉得自?己连轮椅都坐不住的?时候,突然间?听到了一声细细的?狗叫声。 被人关?在客卧一整天的?小白狗,刚才趁着桃阿姨和宋阿姨钻进房间?说悄悄话对口?供的?时候跑出来?了。 它很饿,它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本身?也没有伤到骨头,咬伤也在精心照顾之后不再疼痛,它已经能?正常走路。 它在屋子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个为它治疗伤口?,温柔照顾它的?主人,也没有看到平时喂养它的?人,客厅里面就只有一个它并不熟悉的?牧引风。 如果放在平时,小白狗可能?并不会靠近牧引风。 可它太?饿了,又渴又饿整整一天,它只是一个小动物而已,它又能?知道什么呢?只是为了活着。 因?此它壮着胆子,跑到了牧引风的?脚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牧引风的?皮鞋,尝到了鲜血的?味道,而后它低下了头,开?始贪婪又忐忑地舔食地上顺着牧引风脚踝滴落成片的?血迹。 嘴里还发出“呜呜呜”的?讨好叫声。 牧引风的?眼前、耳边、包括脑子里面的?狂风暴雨像骤然之间?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借着屋内最后一点将灭的?烛光,看到了地上正在吞吃他血液的?小白狗。 牧引风死死盯着它。 像是在盯着一个仇人的?遗孤。 最后牧引风的?颤抖和恸哭全部都停止了,眼泪和血液一样干涸在他的?身?体表面。 他弯下腰一把捞起了小白狗。 亲昵无比地摸了摸:“我的?血好喝吗?” “我该给你的?主人也喂一点的?……” “哦……她不是你的?主人,她根本就不要你,哈哈哈……” “我们?都是被她抛弃的?废物。” “吃吧。”牧引风将被血染得红彤彤的?小白狗,放在了餐桌上,让它吃了他今晚为霍玉兰准备的?牛排。 然后再度弯下腰,去捞那个掉在血泊里面的?手机。 还好,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并不像水那样,能?够轻而易举地浸入手机的?电路板。 手机还能?用。 牧引风无比镇定地,像是每一天坐在工位上处理工作一样,拨通了莫宁的?手机。 在对方接通之后他说道:“通知海庆他们?,准备找人,还有张局那边打个招呼,我想要截一个最近出入江城的?人……” “让海庆分出一部分人,去监视我给你发的?那个人员的?名单。” “再深挖一下霍玉兰的?过去,所?有可能?和她有关?系或者是她认识的?人都要查一下。” …… 莫宁半夜三更接到这个电话就已经很胆战心惊了,听到这一系列的?安排更是陡然清醒,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206节 “人跑了吗?” “嗯。”牧引风冷淡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片刻后甚至带着一些笑意说,“她跑不了的?。” “还有……” 牧引风向后仰着,红红白白的?长发因?为他的?动作,跳舞一样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划过银亮的?弧度。 他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喉结缓慢地在他惨白的?皮肤上面顶起滑腻的?弧度。 他生?平第一次不再畏惧黑暗。 耳边是饿了一整天的?小白狗贪婪咀嚼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被放大了无数遍一般,让牧引风那一丁点保留着鲜红的?内心,也彻底被吞噬掉了。 他已经彻底坠入黑暗。 他的?余光中不再有什么鬼影,因?为他的?灵魂,就是最黑暗扭曲的?那个鬼影。 “我受伤了。”牧引风说,“嗯,大腿一直在出血,应该是伤到了动脉吧,叫个救护车来?吧。” 莫宁哆嗦着穿衣服,他的?老?婆翻了个身?抱怨了一句,如果平时这个时候莫宁一定会上前温柔软语地哄一哄。 但是这一次莫宁什么都没能?顾得上,勉强把裤子套上,上衣都来?不及穿了,抱着东西就冲了出去。 他老?婆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赶紧从?屋子里面光着脚下地跟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吗宁宁……” 莫宁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小风受伤了!”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车门关?上。 梦境里霍玉兰被救援人员抱上了车后,被偌大的?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包裹住了身?体。 她麻木地坐着,□□因?为带着体温的?外套回暖,可是灵魂却还在山下那个黑渊之中。 已经好几天没有做梦的?霍玉兰,又一次梦到了她爸爸妈妈去世的?那个时候。 但是这一次似乎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因?为这一次的?霍玉兰竟然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她看着那个小女孩坐在车子里面,甚至没有朝着车窗外面看一眼。 她的?爸爸妈妈被人从?山下用裹尸袋抬上来?,尸体让几个成年人都皱紧了眉。 死状实在是不怎么好看,身?体被山下的?树枝穿透后挂在上面,并没有当场死去,而是失血而亡。 “这两个人都不是当时死的?,这小姑娘在下面……眼睁睁看着她爸爸妈妈咽气的?吗?” 车窗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霍玉兰看着那个面无表情的?小孩,那个面无表情的?童年的?自?己,心脏遽然缩紧。 原来?当时她并不是对父母的?死去无动于衷,而是像一个彻底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 梦境的?画面很快倒退,他们?回到了山崖下面。 霍玉兰看着幼小的?自?己,试图用她白色的?公主裙,堵住父母被树枝贯穿的?伤口?。 山里信号不好,电话打出去对方也没有那么快赶到。 她的?妈妈爸爸知道来?不及了。 因?此他们?拒绝了自?己女儿的?徒劳做法。 而是催促她:“快走吧,你顺着小路先爬上山坡……然后,然后顺着灯光走。” “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千万要探清脚下的?路。” “爸爸妈妈……对不起。”霍玉兰看着童年的?自?己哭着道歉。 可是那时候面色已经青灰的?妈妈说:“不怪兰兰,这怎么能?怪兰兰呢?” “是爸爸妈妈……不够厉害。” “厉害的?骑士都是可以飞檐走壁的?。” “兰兰,听话,快走吧。爸爸妈妈一会也会被骑士王国的?人接走的?。” 霍玉兰在梦境之中,看着那个被吓傻的?女孩,真的?听话朝着有灯光的?地方走去。 可是没多久,她又扔掉了棍子疯狂地朝回跑。 她没来?得及。 她回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彻底咽气了。 他们?用最后的?力气,阻止女儿看着他们?死亡,想要以此来?减少女儿心里的?阴影。 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闭眼之后,他们?的?女儿重新跑了回来?,和他们?的?尸体待了整整一夜。 霍玉兰看着那个小女孩躺在爸爸妈妈失温的?身?体上。 轻轻地,静静地,没有闭眼,也不说话。 她什么都懂。 却又什么都不懂。 妈妈说,她和爸爸都是骑士,是国王派来?拯救她这个小公主的?。 爸爸说,等?到爸爸妈妈回到了骑士王国,国王会再派其他的?骑士拯救她。 而在那之前,公主要勇敢地自?己走向灯光亮起的?地方。 霍玉兰不要做等?待拯救的?公主,她要做勇敢的?骑士,最终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到骑士的?王国。 霍玉兰用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着一切不断重演,心里唯一期盼的?是救援快点来?。 而后她似乎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陡然从?床上坐起。 噩梦让她汗水淋漓,半边枕头都被浸透了。 屋子里面安静极了,并没有救护车的?声音。 她也不是那个束手无策的?小孩,她已经成为了大人。 霍玉兰按着额头,心里乱跳。 她不想再等?了。 霍玉兰起身?穿衣服,紧身?黑色牛仔套装加上鸭舌帽和口?罩。 她把自?己伪装成平时从?不会有的?样子。 她今夜不是骑士,是恶灵。 她住在牧元蔓提供的?地下室,深夜出去也没有任何人阻拦。 她打了个夜班的?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 到了地方之后,她一直等?在巷子口?。 天色逐渐亮起来?,凌晨五点钟,巷子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是成年人的?,并不闲散,甚至是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转弯,脚步声临近。 站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霍玉兰突然闪身?出现,拦住了那个人的?去路。 “你……” 霍玉兰摘下了口?罩。 “姐……姐?” 霍玉兰微微仰着头,看向她小时候第一次尝试做骑士,磕磕绊绊偷偷摸摸养大的?小孩——宋蕴和。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抬起手一巴掌抽到了宋蕴和的?脸上。 “啪”地一声,力道用得很重。 宋蕴和被打偏了头。 清晨的?阳光中,他偏着头没动,额角的?青筋却迅速跳动。 他虽然长得温文儒雅,但是他的?身?高足足比霍玉兰高了一个头还多。 两个人体型的?差距也是非常明显,一个身?量和身?高都不如男人的?女人做出如此挑衅的?行为,简直像是找死一样。 “啪!”霍玉兰还是一句话没有,反手又是一个巴掌。 宋蕴和被打得转过来?。 却依旧垂着眼,不敢看霍玉兰一样。 “啪!啪!啪!啪!” 巴掌一个接着一个,霍玉兰抽到手都已经麻了,宋蕴和不光没有还手,脊背甚至越来?越弯,平时像松柏一样的?身?姿此刻佝偻得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如今是江城著名的?美院教授,他的?身?份和地位在业内算是受人崇敬。 但是谁又能?想到,平时仙鹤一样让人不敢轻视的?人物,在自?己小区的?后巷,被一个不到他肩膀的?瘦小女人抽得“毫无还手之力”。 此刻他看着很窝囊,不敢躲也不敢动。 嘴角都被抽出了血之后,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张开?一直像小学生?一样紧紧抵在裤缝的?手,一把抱住了霍玉兰的?腰。 “姐姐我错了!”成年男人的?嘶吼和悔恨,总是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可是霍玉兰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怜悯。 “我知道错了!” “我……”宋蕴和竟然抽噎着哭了起来?,“我当初真的?不是……我只是想要一个好的?机会,我饿怕了,穷怕了姐姐!” “我到现在,看见面条就想吐,姐姐,我错了。” “你想怎么都行,姐姐,你别生?气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207节 宋蕴和的?丝毫没有褶皱的?笔挺西裤,跪在脏兮兮的?巷子地砖上。 他每天早上都会从?这里经过给自?己的?女儿买早餐,他没有料到霍玉兰竟然会来?找他。 他是真的?后悔,也是真的?连乞求原谅都不敢。 可是她来?找他了! 宋蕴和是真的?不必在霍玉兰的?面前要什么脸。 当年他父母双亡,是霍玉兰把他偷偷养大的?。 “姐姐……我……” “你错不在当年想要更好的?生?活,我当时除了面条也给不了你别的?。” “你错在不该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还有把你女儿的?名字改了,望春就是玉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不觉得恶心吗宋蕴和?” “当初的?路我给过你选择,你既然想要更好的?生?活,就不要再怀念什么过去,不要回头。” “霍玉兰推开?他,后退一步说,退群,从?今往后不要再打听我的?消息,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带着你的?女儿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否则我会亲手揭穿你代画的?事情。我知道你绘画的?习惯,也知道你会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什么样的?记号,你根本抵赖不了。” 宋蕴和的?瞳孔骤然收缩,果然姐姐一切都知道。 不仅是……不仅是当年他想要攀龙附凤的?事情,还有他做下的?那些令人不齿之事。 可是他总算知道姐姐还活着,只想默默收集姐姐的?消息。 现在竟然要当成他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宋蕴和那张儒雅的?脸彻底开?裂,痛苦犹如实质爬上他的?脸。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后耻于开?口?。 他真的?爱姐姐。 他这一生?追名逐利,可是只爱过姐姐。 可是现在姐姐连最后一点念想也不让他留下,宋蕴和简直像被人活生?生?挖了心一样,眼睛一片赤红。 他并不害怕任何人来?找他,打压他。 他在行业之内的?地位不是谁轻易就能?够撼动的?,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靠着一双手还是可以过活。 可是姐姐亲自?来?……宋蕴和根本拒绝不了,也没有胆子拒绝。 她是他的?初恋,是他的?梦,也是他说一不二的?家长。 “孩子”不敢拒绝家长的?要求。 霍玉兰说完之后,把帽子重新戴上,口?罩也重新拉好。 又缓和了声音,拍了拍宋蕴和的?肩膀说:“巷子马上要来?人了,起来?吧,去买早餐,你女儿还在家里等?你。” 霍玉兰说完就迅速离开?了。 阳光穿过巷子照射在久久跪在地上不动的?伟岸男人身?上。 恍然间?消融了那年十几岁,他们?躲在巷子里亲吻的?懵懂。 那年青涩的?少年甚至还没霍玉兰高,他满眼都是星星,看着霍玉兰像是看着整个世界。 “姐姐,我,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嗯……就像是你看的?那个童话一样,做你的?骑士!” 爱不是假的?,可是爱中掺杂了现实,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变质后的?爱又怎么能?称为爱呢? 说要做霍玉兰骑士的?人不止一个,可是……可是最终都是这样狼藉收场。 不过霍玉兰知道,宋蕴和会听话的?。 小公主捧着她的?真心,穿着不合身?的?骑士服披荆斩棘,最后骨肉融进骑士服中一起生?长,彻底成为了一个真的?骑士。 她其实已经不需要什么骑士来?保护她了。 她现在只需要……一个王子。 她昨夜在梦境之中,就想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累了,挥不动剑了,也救不了任何人了。 她爱上了一个王子。 她想独占一个王子。 一个不会像这些骑士们?背信誓言的?玫瑰王子。 霍玉兰迎着阳光在街道上快速地走着,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第91章 霍玉兰第二个找到的人是曲听。 曲听的公寓很好找,毕竟这?么多年他就没有搬过家,哪怕这?间公寓现在已经配不上他科技新贵的身份。 这?是当初霍玉兰和他一起找的房子,离他实?习的公司很近,离学校也不远。 这些年里不乏给曲听送房子的人,他自己也早已经有能力在江城买房,但他始终没有搬过家。 彻底进入十月之后?,这?几天?有些降温,霍玉兰为?了躲避牧引风的眼线,基本上都?是昼伏夜出。 她在深夜昏暗的楼道里靠着墙站立,她不知道今天?曲听会多晚回来,但肯定不会早就是了。 曲听……总是非常擅长维护人际关系,就像一条长着八条爪子的章鱼,在江城的各大科技公司之间反复横跳,哪一头他都?不想放下。 这?就导致他的社交非常频繁,看似是个高冷高深的斯文败类,实?际上是因为?当年穷怕了,也卑微怕了,现在被人捧在手心里顶在脑袋上,自然?不想放过任何充实?自己,抬高自己的机会。 霍玉兰是理?解的。 毕竟曲听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中?,他真?的是一只从?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 可是霍玉兰又?是不理?解的,因为?大多数的时候霍玉兰也会在生活中?缺钱,缺少各种各样的机遇。 可是霍玉兰从?来都?没有把这?些名或者利放在心上过,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你认真?地努力过了,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或者方向不对,再换一条路就是了。 总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金钱看似是这?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但只要你四肢健全,哪怕是头脑不够聪明,其实?也是这?世上最容易得到?的。 不过霍玉兰到?底没有生在曲听那样的家庭之中?,所以她尊重?曲听所有的选择。 可是霍玉兰能够容忍曲听和他的家人总是想要的太多,但是她不能容忍两个人都?已经分手了,他还要通过这?种和其他前男友聚在一起的方式,打扰霍玉兰现在的生活。 夜里一点?半,楼道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曲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敷衍着电话对面的人:“李总,这?件事情真?的不好办啊,容我再好好想想,总不能窃取人家现成的成果……” 曲听走到?了楼道门口?,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人影。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再次出现了幻觉,说话迟疑了片刻,没等说完最后?一个字,就挂掉了电话。 确切地说是手一松,手机掉在地上自动挂断了。 他站在楼梯口?,并没有急着去捡手机,而是自嘲地笑了一声。 他因为?喝了酒,还跟人唱了一晚上的歌,现在嗓子有一些嘶哑,在这?昏暗的楼道里面笑起来,声音低低沉沉的,很是有些瘆人。 他抬手勾下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使劲掐了掐鼻梁。 而后?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低头捡起了手机,结果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个人影居然?还在。 曲听愣在了楼梯口?。 过去的这?些年里,他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有多少次因为?醉酒而出现过这?样的幻觉? 曲听已经记不清了。 因此一时之间他就愣在那里,甚至不敢上前一步,怕惊散了这?个有些过于美丽和荒谬的“梦”。 霍玉兰见他不过来,把帽檐往上抬了抬,偏了偏头对他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所以才过来的。” 曲听张了张嘴,却像一条搁浅多时而干渴的鱼,喉咙挤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在刚才扫过来的第一眼,其实?就已经认出了那身影是霍玉兰。 虽然?霍玉兰在这?里等他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夏天?,可是没人能忘记,那年青涩又?青春的他们,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面有过怎样刻骨铭心愉快的记忆。 这?个随意靠在门上等待他的人影,那时候也是和现在一模一样的姿势,但是每天?晚上,她手里都?会拿着一个很小?的手电筒,为?他照亮这?一点?点?狭窄陡峭的阶梯。 她怕他喝多了会摔倒。 曲听在家中?并不是老大,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一个。 母亲的责问永远比温柔要多,父亲也总是重?视最大的和最小?的那一个。 没人知道,那一点?点?光亮,是曲听走出自卑地狱的唯一一道光。 那是他第一次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会等待他回家的人。 他以为?这?一切都?会一直持续下去,那个温柔美丽的人影会永远在他奔赴酒局和向上爬的欢场之后?,站在门口?等他回家,他只要看到?那个人影就能洗净所有的疲惫和强撑。 但是……曲听的手指紧紧地收拢,手里面的眼镜也被他攥得有些变形。 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走上前,清了清嗓子之后?,正?要说上一句类似于“好久不见”的感慨。 霍玉兰却已经没有了耐心,干脆利落地单刀直入:“换一个城市生活吧,你的专业素质过硬,这?么多年在江城也已经彻底打开了出路,我想你肯定给自己留了无数条退路。” “你聪明,英俊,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优秀能力。” “你会在其他的城市生活得很好。” “我从?来没有对你提过任何要求,这?是我唯一的要求。”霍玉兰看着,等待他的回答。 曲听慢慢地把眼镜戴上,昏暗的楼道里,头顶安装的声控灯很快就灭掉了。 在一片黑暗中?,他哑声开口?问:“为?什么?” “我并不害怕你现在那个男朋友的打压,虽然?这?段时间他给其他的公司施加压力,让他们围剿我,可是……那些公司表面上压迫我,背地里都?在挖我。” 曲听的语调中?透着些自傲。 be文求生指南 第208节 “我不觉得他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像我不觉得你会和那个人在一起太久一样。” “玉兰……”曲听张开嘴,轻轻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这?么多年的满腔酸涩和委屈,就要对着她尽数倾吐。 这?是曲听曾经最常做的事情,他所有的卑微阴暗,所有的不可言说,都?只对霍玉兰一个人展示。 他觉得这?是偏爱,可是和曾经一样倒苦水的行为?,却不会让眼前的人感觉到?高兴。 曾经认真?倾听的那个人,早就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废话。 “你最好听我的话。” 霍玉兰的语调之中?不带任何的威胁意味,说出去的话,却让曲听被酒气熏透点?燃的身体,逐渐冷却。 “我虽然?现在身份不是霍玉兰,可是我依旧能够登上曾经的社交软件。” “当年你父母重?新盖房子的钱,你弟弟娶媳妇的钱,你哥哥在老家开店的钱……你不妨去查一查都?是怎么来的。” 霍玉兰从?靠在墙上的姿势改为?站直,走到?曲听的面前,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楼顶上的声控灯再度亮起,如同照妖镜一般将曲听微微扭曲和愕然?的神色,映照得分毫毕现。 霍玉兰又?对他说:“你现在这?么厉害,你应该知道敲诈勒索的数额,也伴随着不同级别的刑期吧?” “你父母年纪大了,弟弟结婚这?么多年应该生二胎了吧?” “哥哥可是你一家人甚至全村的骄傲,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别逼我亲手把你家人全部都?送进去。 后?面这?一句话霍玉兰当然?只是在心里面轻轻说了一遍。 可是曲听却已经面目抽搐,嘴角颤抖得不像样子。 曲听或许真?的不怕牧引风的压迫,因为?技术型的人才永远不会没有饭吃。 因为?牧引风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戳到?曲听的痛点?,牧引风又?不是什么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他很少接触这?种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他还不能深刻地领会到?,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但是霍玉兰能。 她精准地掐住了曲听的七寸。 他的家人是他最大的耻辱,给予他的大部分都?是痛苦,但也是他根本无法割舍的心头烂肉。 被压迫长大的小?孩都?有一点?自虐的倾向。 他现在每次风风光光地回家,为?家里人花的每一分钱,为?家里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在补足他受到?忽视和斥责的干瘪的童年。 “那些事……”曲听有些急迫地开口?,但是很快又?死死闭上了嘴。 曲听想说“我不知道”。 可灯光让他的神色无所遁形,也让霍玉兰平静通透的眼睛,像一把丈量人心的尺子,一台最精密的人形测谎仪。 曲听当年和家里说他交了女朋友,骄傲地说是学校的校花,是白富美。 那是他人生中?除了成绩之外,第一次有和家中?炫耀的东西。 在他妈妈的追问下,他把霍玉兰的号码给了他妈妈。 他一开始确实?不知道家里会向霍玉兰要钱。 但是他后?来不是没有感觉到?家里对他态度的转变,偶尔在电话之中?对他女朋友的夸赞。 还有……家里越过越好的日?子。 当年的霍玉兰带着很多补课的学生,没有人在和霍玉兰接触过会不喜欢她,因此她还没毕业,就已经被一个比较著名的教育机构挖过去实?习了。 而且那个时候的补课风很大,霍玉兰的一节课有时候是曲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也基本上都?是霍玉兰负担。 曲听并没有觉得那一切是理?所当然?,他那么努力地赚钱钻营,就是希望以后?能够回报这?一切。 可是霍玉兰并不肯等待他成长。 曲听对过去的事情哑口?无言,就算他现在有能力将一切偿还给霍玉兰,也于事无补了。 他还在江城给她买了房子,哪怕她一次都?没有去过。 可是他在她的面前,永远是没有底气的。 但凡还有一点?羞耻心,他都?不敢提起过去,只好转移话题。 “你是为?了那个……牧氏企业的继承人,才要驱逐我吗?” 霍玉兰点?头:“对,你有点?碍事了。” “呵。”曲听有些自嘲地笑了一声,看着霍玉兰的眼神几乎悲切,就连镜片也遮挡不住他眼中?的泪水。 “你还真?是绝情啊……” 霍玉兰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说她绝情。 只有小?王子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霍玉兰转身离开,曲听站在又?一次熄灭的灯光下,突然?慌张得像个被剥夺了舞台的小?丑。 他快步走向楼梯口?,一把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臂。 声嘶力竭地低喊:“霍玉兰!” 霍玉兰站定,看了一下自己被抓着的手臂,又?抬眼看向曲听。 曲听想说“我还爱你。” “我一直爱你。” 可曲听被她冰冷漠然?的眼神堵住了所有话。 霍玉兰看了他片刻,轻轻挣了一下,转身上前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悄悄转移你所有的资源。” 说完之后?就像是下了审判的判官,毫不留情地离去。 曲听也会听话照做的,他最怕成为?家中?的耻辱。 如果是因为?他的女朋友让他一家人都?进了监狱,曲听终其一生都?会在羞耻和自卑之中?煎熬。 霍玉兰出了楼道的门,向上抬了抬帽檐,感觉到?了空气之中?潮湿的水气。 好像要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又?压低帽檐,将口?罩重?新戴上,步入了萧瑟的夜色之中?。 她忍不住思念她的小?王子。 秋风透过身体,她想念两个人躲在被子里耳鬓厮磨的温暖。 而此时此刻,这?么深的夜里,被霍玉兰思念的人,却没有休息。 他的腿经过缝合和包扎,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是躺在医院的床上,他在止痛药的药力过去之后?,并没有叫护士。 而是清晰地感受着这?种疼痛。 把这?些天?的一切从?头到?尾都?又?想了一遍。 病房的门被慌张地推开。 牧元蔓向来优雅的身影,有些踉跄地冲进来。 她昨天?晚上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可是牧引风大概是真?的不想见她,出事之后?就在疗养院那边加了一倍的人手看着她。 牧元蔓亲手为?他搜罗的雇佣兵,现在他用来对付自己。 费了一些力气才脱身,一冲进病房就对着牧引风大吼大叫:“你是彻底疯了吗!” “不过一个女人,你竟然?为?了她差点?真?的伤到?腿上的动脉!” “你知道动脉如果被刺破的话,你死的速度连阎王都?来不及画叉吗?!”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这?么懦弱这?么愚蠢?!”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 牧元蔓自从?打算和牧引风修复关系之后?,基本上在他面前都?是轻声细语地说话,时刻保持优雅温婉。 可是这?一次她从?接到?消息到?真?正?地来到?自己儿子面前,足足用了一天?一夜。 牧元蔓已经被担忧和焦躁彻底填满,胸腔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又?开始凶相毕露,恢复到?从?前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但是牧元蔓劈头盖脸地咆哮了一通,却发现牧引风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坐在病床上面,腿的上方支着一张小?桌子,正?在处理?公司的事情,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过来。 牧元蔓突然?就觉得自己非常可悲。 她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她自认是人中?龙凤,却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柔软的一戳就死给你看的虫子?! 牧元蔓像一头困兽一样,绕着牧引风的床边走来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透露着牧元蔓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她已经失去了他的丈夫,她真?的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如果不是怕他以后?被那个患有“白骑士”的女人害了,她不会出手,会一辈子都?做一个幡然?悔悟的母亲,慢慢祈求着牧引风的心软。 她知道她的儿子总有一天?会心软的。 可是她没想到?,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那个女人就让她的儿子这?么死心塌地。 只是得到?她离开的消息,就自残到?差点?救不回来。 牧元蔓本想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如今看来……牧引风根本没有办法离开那个女人。 牧元蔓走动的声音渐渐地变慢……也是,她自己也领会过白骑士的厉害,连她都?栽了,她这?个蠢儿子又?怎么能抵抗得住呢。 不能强拆,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办法了。 牧元蔓身居高位已久,人一旦被金钱和势力浸泡的时间久了,就会丧失对社会规则最基本的尊重?。 be文求生指南 第209节 因此她打算帮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把那个不知死活招惹他儿子的女人囚禁起来。 爆炸那件事情牧元蔓查过,虽然?她不知道霍玉兰为?什么没死,但是那场爆炸是霍玉兰导致的。 霍玉兰至少会顾及着她姐妹一家,这?就是最好的把柄。 就像当初拿捏她的白骑士一样。 牧元蔓的计划在脑中?悄悄成形,最后?站在牧引风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就这?点?能耐吗?除了自伤自毁,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你喜欢的人我不会说什么,但是作为?你的母亲,我不允许她这?样伤害你。” “白骑士的病症我研究过很久,并没有治愈的可能。” “你要是真?喜欢那个霍玉兰,就想办法找到?她,你不是打造过锁链和手铐吗?用那个把她锁起来,她才能永远属于你!” 牧引风总算抬起眼睛,侧头看向了牧元蔓。 他的神色极其苍白,苍白到?连嘴唇都?泛青。 眼神极其阴郁,像极了……当年他亲生父亲出车祸死后?,他再也站不起来的那时候。 牧元蔓心疼得不行。 上前伸手,想要去撩一下遮盖了牧引风半张脸的头发,可是他却偏开头,躲避了牧元蔓的触碰。 牧元蔓浑身僵硬了片刻。 看着她的儿子,心中?却默默叹气。 其实?在把霍玉兰弄走之前,牧元蔓就已经想到?了或许她儿子的心意这?一次没那么容易更改。 牧引风确实?从?小?被拿了喜欢的东西就闷不吭声地放弃。 可是上一次她不过见了那个霍玉兰一面,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儿子就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 这?种对一个人在乎到?疯魔的程度,是从?来没有出现在牧引风身上的。 只是牧元蔓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完完全全继承了那个男人的窝囊废本事。 出了事,除了自伤就是自毁。 还好一切都?还有机会调整。 此刻她考虑再三,打消了把那个女人彻底送走的念头,对牧引风放软了语气说:“小?风,别怪妈妈总是看着你,总是要查你。” “妈妈一眼没看到?,你就差点?……小?风,听妈妈的,妈妈对白骑士综合症非常了解。” “你先把她关起来,我前些年接触过一个国外的心理?咨询师,或许能用催眠的方式,覆盖对方曾经的心理?创伤。” “只要创伤不存在,白骑士综合症自然?也会慢慢消失的。” “当年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没了,你要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儿,你们还有机会。” 这?当然?是假的。 当年牧元蔓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覆盖心理?创伤这?一招催眠,是建立在摧毁对方人格的基础上的。 她稍微尝试了一下,那个懦弱的男人就差点?跳楼自杀。 现在她对牧引风说这?样的话,也是逼不得已,毕竟那个无父无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霍玉兰,招惹了她的儿子。 她不能伤害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自我伤害,那就只能牺牲别人了。 牧引风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看着牧元蔓,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说。 牧元蔓见他的脸色实?在是太差了,精神状态也实?在太差了。 生怕他今天?晚上还会做出什么自我伤害的事情,心中?一着急,说道:“我会帮你一起找她,我们把她抓回来,妈妈帮你把她变‘正?常’,让她好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牧引风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变化。 他的嘴角快速地瘪了一下,而后?强行压抑住,眼泪却顺着眼睛涌出来。 像一个摔倒在地上的小?孩,委屈无比地看着自己能依赖的大人。 牧元蔓浑身一抖,这?是她连做梦也不敢梦到?的场景。 她的儿子……这?是在依赖她吗? 而实?际上牧引风是在怀疑她。 牧引风已经脱离了昨晚那种冲动的状态,在医院里用上了强制安定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也恢复到?了正?常。 霍玉兰之前并没有表达出任何想要离开的意思,还默默允许自己把她的东西都?放回了原位。 就算是没有承诺什么,也不至于突然?之间就不告而别。 她之前的那些男朋友,就算是要分手,也都?是清清楚楚分开的。 这?次她不清不楚地离开,牧引风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牧元蔓。 所以他在恢复神智的第一时间,就抽调了所有的人手去围堵牧元蔓,不让她从?疗养院里面出来看自己。 说来可悲,牧引风从?来没有感受过牧元蔓的爱。 可是他确实?知道牧元蔓是爱他的。 这?种畸形又?扭曲的爱意是牧引风逼迫她露出马脚的唯一方式。 果然?她口?不择言,说了那句,“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霍玉兰已经离开了两天?一夜,如果是坐飞机的话估计现在人已经在国外了。 可是牧元蔓那么细致,那么运筹帷幄的一个人,说出了这?句话,基本上就已经能够佐证,霍玉兰的离开与她有关系。 别墅旁边的路上有蒙着车牌的车子,那是牧引风追查不到?霍玉兰去处的原因。 想必罪魁祸首就是牧元蔓。 牧引风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有过怎样的交谈,牧元蔓对霍玉兰说了什么才让她选择离开。 可是他此刻的眼泪,切切实?实?。 却不是因为?软弱,也不是因为?依赖牧元蔓,而是在痛苦难过。 因为?再一次被他的至亲伤害而难过。 为?什么有人会对他的孩子这?么狠心呢? 从?小?到?大,他喜欢的东西连一丁点?都?不肯给他留下…… 操控他的一切,安排他的所有,一定要让他削骨剃肉,将自己强行塞进模具里面,长成对方期待的样子。 牧元蔓慢慢地靠近床边,伸过手把牧引风揽进了怀里。 牧引风有些不适地僵硬了身体,可是他并没有躲避。 他真?的找不到?霍玉兰。 试过好多种办法,可霍玉兰就像是飞鸟入林,鱼入大海,没有任何踪迹。 牧引风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霍玉兰没有离开江城。 他只能先和牧元蔓虚与委蛇,才能获知霍玉兰的下落。 而牧元蔓还沉浸在自己的儿子终于对自己展露了亲情的狂喜之中?。 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会帮助牧引风抓住对方,还向牧引风传授了怎么才能更好地将对方囚禁的办法。 “你只要捏住她在乎的人,再给她用一些会让身体没有力气的药物,她就像是被拔了尖牙的兽类,再没有办法伤害到?你了。” “对付白骑士只有这?一种办法,只有这?一种办法能够将他们留在身边。” “小?风,你和我果然?很像。” “连喜欢的人都?是一副模样。” …… 牧元蔓抱着牧引风说了很多话,甚至有些胡言乱语。 她也不是不渴求亲情,只是天?性使然?,指挥生杀掠夺的人永远得不到?她真?正?想要的。 牧引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忍着被毒蛇爬满全身的恶寒,只在最后?的时候轻轻地“嗯”了一声。 用以回应牧元蔓说的所有的话,包括她所谓的计划。 牧元蔓第二天?又?让人拿了一些白骑士的案例过来,佐证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牧引风认真?地翻阅那些案例,垂着眼睛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对拿了一堆文件让他签字的莫宁说:“回家帮我把小?白狗抱过来。” 霍玉兰在路边也碰到?了一只小?白狗。 想到?了家里的那一只不知道怎么样了。 从?再次抱起那只小?狗起,霍玉兰就不会再把那只小?狗还回去了。 她正?在一个会所的门口?等人,这?里是酒吧一条街,很多高级会所在此聚集。 是一些精神小?伙还有真?正?的富二代们扎堆聚集的地方,堪称是鱼龙混杂。 这?里出现的小?白狗大概率是流浪狗。 霍玉兰忍不住买了一根香肠过来,蹲下来投喂那只小?白狗。 结果小?白狗从?暗处出来之后?,霍玉兰才发现它……是有主的。 因为?它虽然?是一只白狗,可是它染了一条骚粉色的尾巴,还穿着一件骚粉色的小?裤衩。 脖子上挂着叮叮当当的铃铛,铃铛上还有一个小?狗牌。 霍玉兰的视力还算好,小?狗凑近时就看到?那小?狗牌上刻着它主人的电话号码。 而霍玉兰买的那根香肠,小?白狗闻了闻就有些嫌弃地躲开了。 霍玉兰给它的主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看到?一个胖胖的阿姨跑了出来,抱起小?白狗一口?一个儿子,一边亲吻小?狗的额头一边走了。 霍玉兰又?等到?很晚。 这?几天?她的作息完全颠倒了。 但是为?了堵她的这?些前男友们,实?在是……也没有别的办法。 be文求生指南 第210节 今天?晚上,她等的是姚泽。 姚泽虽然?继承了家业,现在在江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公子。 可是他曾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私生子,因此他并没有富二代身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习气。 就算是和他们一起玩一起闹,也不会搞什么特殊。 他的车子很好认,车牌号这?个东西轻易是不会换的。 霍玉兰等在车边上,以为?自己最后?会碰到?一个像曲听一样,醉醺醺的男人。 但是不到?十点?,姚泽就从?会员制的私人会所出来,神志清醒,闲庭信步。 耳边挂着一个蓝牙耳机,他双手插兜,说话的声音响彻停车场。 “不玩了玩了,我老妈喊我回家呢,本少爷最近要动心忍性做一个二十四孝好儿子,老爷子中?风啦!” 自己的亲爹中?风了,但是姚泽却说得像是喜从?天?降。 很快电话挂断,他走到?车边上开门,余光中?看到?了霍玉兰的身影,见鬼一样一下子跳出两步远。 “哦吼!” 霍玉兰和姚泽在停车场里面面相觑,姚泽张了两次嘴之后?,发出了一声感叹:“天?爷。” 他真?的没想到?……霍玉兰这?辈子还会来找他。 随即姚泽很快想到?了什么,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说道:“姑奶奶我可没有任何跟你旧情复燃诉求,更没有破坏你现在的美好姻缘的意思。” “我只是……” “把车门打开。”霍玉兰打断了姚泽的话。 姚泽乖乖掏出了钥匙,车灯瞬间亮起,霍玉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着上去,从?车里看着姚泽。 姚泽犹豫了片刻才快速走到?车旁拉开车门上了车。 狭窄的车厢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主要是姚泽想看霍玉兰,又?一点?不敢盯着她看,生怕引起什么误会。 “我只是想确认你还活着。”姚泽把刚才那一句话补全。 霍玉兰点?头。 她对姚泽的态度还算好,因为?她知道姚泽说的话就和他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没有其他的目的。 “你……还好吗?”姚泽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你有什么难处的话,我可以帮你。” “你怎么会找我呢?” 姚泽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捏着钥匙,掌心很快起了一层的薄汗。 他是真?的愿意帮助霍玉兰,也是那群人里唯一一个只是为?了确认霍玉兰是不是好好活着的人。 其实?在霍玉兰空窗的那段时间里面,他偷偷送过好多次东西,送过很多次钱,但是都?被拒绝了。 姚泽对霍玉兰的决绝感到?绝望,但是他也忍不住因为?她来找自己而感到?雀跃惊喜。 霍玉兰说:“我确实?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你帮个忙。” “是那个姓牧的欺负你了吗?” 姚泽赶紧问,然?后?又?说:“我查到?他可能有一些精神方面的问题,从?小?被他妈妈压迫出来的,精神病发病的时候会打人吧?” 姚泽开了车顶棚的灯,微微凑近一些看着霍玉兰,试图透过她的口?罩,看到?一个被家暴过后?的可怜女人。 可惜霍玉兰拉开口?罩之后?,一张玉做的脸蛋还是那么莹润美丽,让人见了就会心生柔软。 只是黑眼圈有点?明显。 姚泽脑子一抽问道:“他不让你睡觉吗?” 霍玉兰:“……” “你都?这?把年纪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姚泽被说得面红耳赤,他身高腿长,身形高大,坐在这?个跑车里面其实?有一些局促。 再加上被霍玉兰这?么一骂,脸红脖子粗地缩着肩膀,好像一个智力不怎么健全的帅哥。 片刻之后?,姚泽拍了拍脸蛋,越拍越红,压抑不住激动说:“你需要帮忙我当然?是万死不辞!” 很快他又?意识到?这?种说法有点?可笑。 轻笑了一声说:“你当时在和我一起被绑架的时候,替我挡过一棍子你还记得吗?” “那个时候有大米粥撒在了地上,你的头沾了很多大米粥,我还以为?你脑浆被打出来了。” “我当时具象化地见识了什么叫肝脑涂地,从?那之后?就在学成语……” 霍玉兰噗嗤一声笑了,无语地看着姚泽说:“看来你学有所成?” 姚泽也笑了。 笑得有些想哭。 他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和霍玉兰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刻。 她勇敢、善良、美丽。 姚泽爱她,但是也辜负了她。 他很清楚自己没资格再祈求什么,一直都?希望她只要能过得好就行了。 可是霍玉兰似乎天?生就吸引像他这?样背信弃义?的王八蛋,谈的对象除了凤凰男就是他妈的老狗逼。 姚泽不止一次隐晦地告诉过霍玉兰,找对象不要扶贫。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不要指望着你陪他走过低谷,对方就会带你一起攀上高峰。 在男人的认知之中?,尤其是最开始没钱没本事的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爱。 全都?是欲。 对世俗和金钱的欲望,对名利和权势的欲望,甚至会掩盖掉人性,又?哪里来的养分供养爱情? 可是女孩子们总是过于天?真?,总觉得患难见真?情。 姚泽在学成语的时候,不知道在哪本书还是哪篇文章中?看到?过一句话——这?世上真?正?的情种,每一个都?出在大富之家。 大部分的人只会将你付出的一切当作理?所当然?,然?后?踩着你往上爬。 他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姚泽看着她都?着急,现在霍玉兰干脆找上了精神病。 他实?在是……哎。 “我也不需要你万死不辞,”霍玉兰说,“你不是和薛竟原在一个群里吗?想办法明天?晚上把他约出来。” “然?后??”姚泽问。 “想办法把他拖住一个小?时吧。我要去一趟他家里。” “你……不会还喜欢薛竟原吧?”那老王八蛋到?底有哪里好? 唯一能看的就是长得还行……可是他已经老了呀! 而且脑子也不太好,还不如神经病牧引风呢! 至少神经病万一哪天?咔嚓一下死了,霍玉兰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牧家儿媳妇,钱不都?是她的吗! 姚泽的心理?活动非常丰富,但是霍玉兰并不知道。 她听到?姚泽这?么问,嗤笑一声说:“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回头草?” 姚泽的眼神遽然?变化了一下,有一点?难堪地别开了头。 他十分清楚他对不起霍玉兰,他当初选择了联姻稳固自己的地位,就不可能再去要求他的喜欢和爱。 可是喜欢和爱又?是藏不住的,他这?么多年单身,洁身自好。 他这?么多年一直给霍玉兰送东西,被拒绝后?依然?锲而不舍,看着霍玉兰谈了一个老王八蛋,就知道他们一定要分手。 他无法控制自己期盼着霍玉兰……吃回头草。 吃他这?一棵。 他的婚姻是一份商业合同,是一次摆在明面上的合作,没有任何的情感纠葛。他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随时可以和对方解约。 而且他家的老头子马上就要死了,没有任何人能管得住他了。 但是霍玉兰还是霍玉兰。 她决绝起来,不给人任何幻想的余地。 这?句话看似是在说薛竟原,实?际上也是在说他。 姚泽有些狼狈地抹了一把脸,片刻后?笑道:“我现在的脸皮厚成这?样,也就只有你能扒下来了。” “我会拖住他的。” “无论你想干什么,我肯定会拖住他一个小?时。” “用不用我派两个人帮你?” 霍玉兰摇头:“不需要。” 话说完了,霍玉兰就要开门离开。 姚泽倾身想要挽留,可是他最了解霍玉兰,自然?不会再做让彼此都?难堪的事情。 霍玉兰下车离开,姚泽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远。 她当年离开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片刻后?姚泽趴在方向盘上,就这?么趴了半夜。 他是在用最后?的时间和这?车子里窄小?的空间,纪念他一生最爱的人。 也是用这?车里随着霍玉兰的气息彻底散去,来剥离自己最后?的奢望。 姚泽知道霍玉兰找薛竟原要干什么。 她是要收拾他。 be文求生指南 第211节 她对那个神经病和对所有人都?不一样。 上一次姚泽看到?她推着牧引风的时候,就知道他们那一池子五个王八蛋,全他妈的没戏了。 姚泽见过她温柔知性,也见过她面对绑匪时无所畏惧。 但是还真?的从?来没有在她身上见过那种……渴切。 她看着那个神经病牧引风的眼神,带着热烈的占有欲。 那是她和他们任何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出现过的神情。 而他们只需要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看霍玉兰的眼神,都?和霍玉兰看那个神经病是一样的。 姚泽知道霍玉兰的病。 可是如果只是单纯地像从?前一样获得救赎感,是不会有占有欲和渴望的。她总是表现得那么温柔又?包容,像一抹月光,静静地落在你的身上,引人追逐和抓取。 可月光如果具象化变成了一个拥有占有欲的人,就像天?神下了凡尘。 她那天?的样子,像是随时都?想亲吻轮椅上的人。 姚泽当时看一眼就走了。 看不下去。 他妈的。 他明天?还得去约薛竟原那个老王八,希望他们家的老头子今天?晚上可别死了,要不然?明天?很难抽出时间。 姚泽启动了车子,抬起头后?,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块滑稽的被方向盘硌出来的红痕。 那是当年他欠下的,霍玉兰为?他挡的那一根钢管。 他总要还给她的。 他至少要把这?个还给她。 第92章 薛竟原混到现在?这?个份上,算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蛟龙了。 确实不需要再像曲听一样,半夜三更还得出去喝酒应酬,开拓人脉。 他平时也没有太多特殊的爱好,年纪大了,就喜欢待在?家里?看看书,或者是处理?一些白天?的工作。 不过今天?晚上比较特殊,因为他突然之间接到了群成员中姚泽的电话。 姚泽说有些事?情?要约他出去聊一聊,薛竟原倒也没有什么怀疑,直接开着车出去,按照姚泽给的地址赴约。 而他离开之后,霍玉兰从小区的南门悠哉悠哉地走进?来?,小区里?的很多灯都?已经?坏掉了,可是霍玉兰走得轻车熟路。 这?个小区霍玉兰住了五年,最开始她和薛竟原只能租房住。 后来?薛竟原的生意越来?越好,将他们两个租住的那套房子?买了下来?,还重?新装修过。 这?里?虽然不如那些高档社区安静,但是生活气息非常浓厚,前后有一大堆的小商铺,而且周边配套设施齐全,距离影城和商场都?非常近。 霍玉兰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再回来?,更没想过自己再回来?……居然是当?“盗贼”的。 因为是老小区,保安对出入的人员并不会仔细盘问,霍玉兰如鱼得水地摸到了薛竟原的房子?。 她站在?门口的密码锁前,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伸出手输入密码,片刻之后蓝光巡回亮起?,机械音传来?一声——欢迎回家。 霍玉兰并没有马上开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略微顿了顿。 轻轻叹气了一声,推开房门走进?去。 屋子?里?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霍玉兰站在?门口和自己上辈子?的那双兔子?拖鞋面面相?觑,最后选择直接穿自己的鞋子?进?入屋子?。 她直奔主卧,房门一推开,霍玉兰吓得直接朝后跳了两步。 卧室里?居然站着个人! 难道姚泽没有把薛竟原约走吗?!可霍玉兰明明亲眼看着薛竟原的车开出了小区! 霍玉兰站在?卧室门的外面稍微定了定神,这?才发现站在?屋子?里?面的并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个人没有脑袋。 确切地说是一个没有脑袋的假人模特。 模特身上穿着一身拖尾婚纱,静静地矗立在?窗户边上。 有病吧? 霍玉兰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去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但霍玉兰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夜,她迅速认出了这?婚纱,是薛竟原在?和她分手之前准备的。 那个时候霍玉兰提出分手,薛竟原正好拿着才定做好的婚纱回来?。 可是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谁家好人把模特摆在?屋子?里?面,还给模特穿上婚纱,不怕自己半夜醒过来?的时候被吓死?吗? 霍玉兰因为这?个穿着婚纱的模特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很快回过神,在?床头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保险柜。 霍玉兰直接伸手拨动密码,保险柜和屋子?的房门,像是从不设防,永远对她敞开一样,她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 因为无论?是房门的密码,还是保险柜的密码,甚至是银行卡的密码,基本上都?是霍玉兰的生日。 只不过保险柜弹开的时候,霍玉兰敏锐地发现了屋子?里?面有监控设备。 她朝着红光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进?保险柜里?面翻找了一通,直接锁定了一个文件袋。 薛竟原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收集别?人的证据。 他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这?其中的艰难险阻自然不必多言。 被人坑的次数多了,他就开始学会了去抓对方的小辫子?。 然而他接触的人“不干净”,他自己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 这?些证据里?面往往带着薛竟原也没有办法洗脱的东西。 如果不是想要速战速决的话,霍玉兰不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 但是她真的没有任何心情?和薛竟原这?个老东西周旋。 薛竟原生平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得寸进?尺,霍玉兰念着上辈子?两个人好过一段,那时分手后也只是对他冷处理?。 毕竟薛竟原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再拖上那么几年,他就没有什么爱不爱的精力了,而且当?时他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杂,能缠着自己的时间也很有限。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薛竟原现在?已经?舞到小王子?面前去了。 霍玉兰不怕他们对上,可要是小王子?吃亏,她会很心烦。 薛竟原也不怎么好对付,他表面上的许多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而牧引风那个看似冰雪寒霜,实则内心柔软善良的小王子?,很难抓住薛竟原的致命把柄。 霍玉兰随便翻了翻那些文件并没有仔细看,就夹着文件就离开了屋子?。 姚泽家的老爷子?中风了,现在?躺在?医院里?面呢,这?时候抽时间出来?真的是非常艰难。 和薛竟原刚刚坐下不久,手机就一个劲地响个没完。 全都?是他的老母亲在?召唤他赶紧回去尽孝。 随时防止“陛下驾崩”,没立圣旨再被别?人篡权夺位。 姚泽对着薛竟原僵笑了一声,把电话按了静音,然后坐下说:“来?来?来?,薛总,吃饭了吗?我们看看吃点什么?” “已经?吃过了。”薛竟原还是挺注重?养生的,他每天?吃的东西都?由专门的营养师定制,再由专人配送。 虽然他居住在?一个普通的小区里?,可是他家楼下是他的运动场,也是他买下来?做私人领域的房子?。 他活得还是非常精致的。 “你说有话找我说,说吧。”薛竟原对姚泽的态度还算客气,但是也并没有多么热络。 一开始他拉姚泽进?群的时候还挺热络的,后来?发现姚泽涉及的领域和自己的公司利益没有重?合之处,而且姚泽又不听他的摆布,薛竟原就对他一直淡淡的。 要不是姚泽的家族企业在?江城还算有些影响,薛竟原今天?晚上都?不会来?赴约。 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精力浪费在?无用的人身上。 “薛总已经?吃完了吗?我还没吃呢,我马上就要饿死?了。你也知道,我家老爷子?这?几天?中风,我要去扮演孝子?贤孙在?病房守着,什么都?吃不下……” 姚泽一边说一边拿起?菜单开始点菜,实际上他也吃完了。 他妈妈虽然总是慌里?慌张的,生怕他没有办法顺利继承大位。 但是他妈妈对他的生活起?居格外仔细,姚泽在?家里?那是准太子?待遇,他爸中风人事?不省,他妈妈不忘在?江城最好的餐厅给他订海鲜粥。 但这?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吗,姚泽一边点菜,一边在?自己的手机上面戳了两下,发出一条消息。 他还是不怎么放心霍玉兰那边,派了两个人过去帮忙。 姚泽这?话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江城一共就那么大,上流圈子?有什么人有什么动向,自然是瞒不过去。 薛竟原对别?人家的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神色淡淡地看着姚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对姚泽不热情?,姚泽从来?也不拿正眼看他。 姚泽虽然是小三的孩子?,可也从小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上位了就更是了不得,原配都?被他弄国外去了。 这?些天?生的富二代不管是不是名正言顺,对薛竟原这?种泥地里?爬出来?的大泥鳅都?不会正眼瞧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对,傻子?也有鄙视链。 姚泽突然间找他还说有话要讲,可他来?了这?人竟然自顾自地要吃饭,薛竟原的眉头微微拧着,嘴唇也绷着,明显是不高兴。 但是姚泽根本不管他高不高兴,自己点完菜就开始在?那玩手机。 薛竟原又问了一次:“菜还没上来?,姚总有什么话就不妨直说。” 姚泽知道躲不过去,硬着头皮道:“一年前,我给霍玉兰送钱送东西,是你从中作梗,不让我送吧?” 薛竟原的眉头死?死?地拧了起?来?,瞪着姚泽的眼神十分不善。 他在?年纪上对姚泽是压迫性的,再加上他是训狗出身,常年接触那些兽类,本身也会带上一些兽性。 他虽然看上去西装革履,却并没有宋蕴和那种刻在?骨子?里?面的儒雅,更没有曲听那种八面玲珑的精英范儿。 浑身紧绷起?来?,眉头皱起?来?的样子?,一张经?过岁月沉淀的刚毅俊脸,极具男人味,但他面颊上的横丝肉绷紧时,也十分唬人,反倒是有些西装悍匪的意思。 be文求生指南 第212节 “当?年你送东西的那时候,霍玉兰还是我的未婚妻。” 姚泽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突然勾出了一些不屑的弧度。 霍玉兰动作还挺快的。 姚泽把手机朝桌子?上面一放,那种因为要拖延时间而敷衍客气的态度彻底一扫而空。 他向后倚靠着,二郎腿都?翘起?来?,一颠一颠地说:“你可少扯了,霍玉兰那个时候早就跟你分手了,是你纠缠不清,还非要切断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想要以此逼她回头吧!” “你们驯兽出身的老东西心是真脏,要不是你横竖挡着,霍玉兰也不至于蜗居在?那么狭窄的地方,买一些不安全的二手用品。” “她出事?,你要负全责。”姚泽挑着眉,一直以来?他为了获取霍玉兰的消息混迹在?那个群里?面,实际上他确实是谁都?看不上。 一群他妈的凤凰男吸血鬼,到最后还好意思扒着人不放,搞经?济制裁! 当?时他家里?争得水深火热的,他要是接触霍玉兰,反倒会引火烧到霍玉兰的身上,不然他不会就那么算了。 这?件事?情?姚泽早就想质问薛竟原。 结果薛竟原听到姚泽这?么说之后,神色出现短暂变化,而后把那一张常年打磨扣在?脸上的沉稳面具,又好好地戴回去了。 薛竟原西装下面绷紧的肌肉渐渐放松,也朝着座位后靠上去。 看着姚泽说:“姚总今天?来?找我就是说这?个吗?” “姚总不如好好关心关心自己,我可听说姚总的哥哥要回国奔丧呢。姚总要小心了,毕竟老爷子?还没咽气,要是一个不慎……” “滚你妈的。”姚泽最讨厌别?人提起?他的家庭。 尤其是薛竟原这?种极具讽刺的语气,姚泽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一戳就爆。 反正霍玉兰那边已经?得手了,他索性彻底不装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薛竟原的鼻子?骂:“管好你自己吧,阴沟里?爬出来?的臭虫,马上就会重?新跌落阴沟!” 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薛竟原。 薛竟原豁然站起?瞪着姚泽,眼神极其凶狠。 可是薛竟原也极其理?智,他现在?的身家,还真不足以与姚家相?碰。 但先动手不行,自卫总可以。 薛竟原冷笑一声,抬手解了一颗西装扣子?,轻飘飘地说:“杂种。” 姚泽瞬间被戳爆,直接一脚踹开凳子?,扑了上去。 “乒乒乓乓”,桌椅被撞倒,餐具倾泻在?地上的声音极大,很快餐厅的服务员就一股脑都?涌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还捧着一碗刚刚淋了热油的酸菜鱼,被里?面滚地龙一样红着眼睛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吓到了,一声尖叫响起?,端着菜的双手一松。 “砰”的一声。 死?去多时的鱼像是重?新又活了过来?,在?地上一跳,把汤水十分均匀地溅在?两个人身上,彻底瞑目了。 最后两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是被一群人给拉开的,姚泽被人架着双腿还在?踹薛竟原,薛竟原的拳头很重?,姚泽到底只是个花架子?公子?,被打得弯着腰有些直不起?来?。 “你等着吧,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 “你现在?这?样子?看着就顺眼多了,”姚泽呸了一声,指着薛竟原说,“薛总快去照照镜子?,现在?这?个样子?才正衬你。” 两个人分别?离开前,薛竟原皱着眉去卫生间整理?自己。 他看到镜子?里?已经?多年不曾见过的狼狈样子?,嗤笑了一声。 却突然想起?姚泽的那句“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把你送进?地狱”,他的眉心止不住地一直跳。 福至心灵的,薛竟原掏出了手机,查看家里?面的监控。 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瞬间,薛竟原的瞳孔骤然舒张,而后最先涌上来?的是狂喜。 狂喜排山倒海地灌满了胸腔,掩盖住了所有的其他情?绪,薛竟原甚至顾不上整理?自己,迅速从饭店跑出去,驱车回家。 霍玉兰竟然回家了! 她回到了他们的家里?,正在?等他! 一路上薛竟原压着限速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打开房门的时候,整个人兴奋到发抖。 她终于……终于意识到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是她的归宿了吗? 薛竟原搓了两下沾着干涸汤汁的手掌,抬手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而后开锁进?门。 “咔”,客厅的灯被打开,骤然亮起?的光线让长久坐在?黑暗之中的霍玉兰眯了眯眼睛。 她手上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她曾经?有抽烟的习惯,后来?离开薛竟原就戒掉了。 现在?她也不想抽,只是在?等待的过程实在?无聊,她到处看了看。 她发现薛竟原的执念确实是很深,这?家里?的一切,哪怕霍玉兰不去刻意回忆,也能知道,是按照她离开之前布置的。 就连花瓶里?面那半蔫的花都?差不多。 时间仿佛在?这?里?被定格,除了搬去客厅的那个假人和婚纱,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只可惜追忆过去的,如今只有一个薛竟原。 “你……你回来?了。”薛竟原站在?门口,他已经?三十多岁快奔四十的人了,竟然因为霍玉兰突然造访,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 到最后吭哧吭哧地,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霍玉兰适应了光线之后,越过了桌子?上面即将腐烂的百合花,看向薛竟原。 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久别?重?逢,或者其他鲜明的情?绪。 她从来?都?不喜欢百合,只是曾经?用百合的香气来?压住屋子?里?孤寂的味道。 但是百合枯萎的时候散发出来?的香气,却带着腐烂的甜腻,像极了他们之间总是纠缠不清的关系。 霍玉兰今天?要彻底了结这?种不该存续的关系。 霍玉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对着沙发的对面指了指。 “有点事?情?想跟你说,聊聊?”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堪称漠然的脸色,那种因为她突然回来?的惊喜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且因为霍玉兰的这?一句话,薛竟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姚泽。 现在?回想,姚泽今天?晚上的行为过于诡异,甚至有些像是故意为之。 如果薛竟原不聪明,也根本混不到这?个份上。 他迅速断定姚泽今天?晚上是听了霍玉兰的指派,特意去找他的。 但是为什么?霍玉兰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他说呢? 还是她只是为了让姚泽打他一顿? 薛竟原想到这?里?甚至有点窃喜,如果霍玉兰还会生气,让人揍他,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修复的可能。 他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还手太重?? 薛竟原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了拖鞋之后进?门,看到了霍玉兰并没有换鞋子?,微微抿了下唇。 他走到沙发旁边,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跟霍玉兰这?样面对面看着彼此了,虽然理?智上告诫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手指。 “你渴吗?我给你拿一瓶乳酸菌吧?” 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时候,霍玉兰总喜欢喝那个。 薛竟原说着又要起?身,霍玉兰却微微抬了抬手。 “不用麻烦,我只是希望你能在?七天?之内离开这?里?,离开江城。最好去国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霍玉兰一丁点拐弯抹角的暗示都?没有,而且是直接给薛竟原下了死?令。 “你说……什么?”薛竟原闻言觉得非常荒谬,他重?新坐了回去,但是双眼死?死?地锁着霍玉兰。 “你聪明,也在?这?么多年里?累积了不少的经?验和钱财,而且你不是还会很多其他语言吗?无论?到了哪个国家都?不难重?新开始。” “就算什么都?不做,你拥有的一切也足够你安享晚年。” 霍玉兰话说完,转动手指把那根烟用指尖碾碎。 薛竟原坐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这?一次是掩饰没来?由的慌乱和轻蔑:“可我为什么要去其他的国家?就因为你一句话?” “霍玉兰,我们之间……” “因为你不去不行。”霍玉兰打断了薛竟原想叙旧的话头。 说道:“因为我刚刚把你保险柜里?的一些东西,找了一个快递,投给了江城的相?关司法机关。” 霍玉兰看着薛竟原说:“你放心,是延迟五天?的同城投递。” “五天?内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办法带走你自己的大半身家。” “剩下那一部分就留给你的合作伙伴还有你旗下的员工吧。” 薛竟原先是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没有听懂霍玉兰说的话。 但是很快,他霍然从桌边站起?,目眦尽裂地瞪着霍玉兰说:“你说什么?!” “你……”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很快浑身都?开始发抖。 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活活被气的。 他迅速绕过霍玉兰,几乎是从沙发上蹦过去,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卧室的方向。 霍玉兰则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着,等他确认了一切之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你真的……你疯了吗?!” 薛竟原前所未有地暴怒,因为文件里?面的东西,能击垮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同时他也感到一阵剧痛,那是翱翔的翅膀强行被人折断的剧痛。 这?一切让他像一条暴躁的疯狗,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把将霍玉兰从沙发上拎着脖领子?薅起?来?,而后面贴面地怒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说!你在?开玩笑!” “霍玉兰,你说话!” 霍玉兰被他提着领子?,却只是顺着他的力度倾斜并不挣扎。 她平静无比地看着薛竟原,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开玩笑。” be文求生指南 第213节 “你!” 薛竟原气得简直神志不清,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笼罩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费尽所有力气,才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现在?她竟然……她竟然轻飘飘地就毁了这?一切! 薛竟原暴起?的青筋鼓动着,他的手臂高高扬起?,理?智冲破了笼闸,霍玉兰素白的面颊就在?他青筋虬结的拳头不远处。 这?一幕似乎是昨日重?现。 薛竟原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把松开了霍玉兰,后退了好几步,像看着鬼一样地看着她。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 他怎么从来?不记得?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打你? 霍玉兰却没有针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因为薛竟原并没有打过她。 只是在?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天?,薛竟原求婚失败,喝个烂醉,然后对她像今天?一样,扬起?过拳头罢了。 如果他当?时真的动手了,他现在?不可能还是薛总。 而霍玉兰现在?根本不在?意过去的一切,她今天?来?,就是逼迫薛竟原离开的。 因为他如果不离开的话,那些投递的资料,会让他身败名裂,甚至会在?仔细纠察后让他锒铛入狱。 现在?跑的话还能有一线生机。 五天?的时限,是曾经?给他们的五年最后的送行。 “小兰,小兰你别?走!” 霍玉兰挣脱开了薛竟原,朝着房门口的方向走。 薛竟原绕过了沙发,如丧失理?智的困兽一般,猩红着一双眼睛,铁钳子?般的双手,死?死?抓住了霍玉兰的手臂。 “别?走!” “你不能走!” 薛竟原想起?今晚姚泽在?他们打架之后说的那句话“她能让你高楼起?,也能让你跌入地狱!” 薛竟原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冷汗直冒。 他已经?感觉到了周边都?是悬崖,他必须牢牢地抓住霍玉兰,否则就会真的跌落地狱! “小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话,我当?初不该放弃狗场转做宠物用品!” “我不该不断去应酬,忽视你,冷落你,我已经?知道错了!” “我不该断你的钱,我只是希望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和你结婚的,我真的……我定好了戒指,定好了婚纱,我还拟好了股份合同,我都?打算给你的。我没骗你!” 薛竟原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拉扯着霍玉兰朝着卧室的方向去。 “我带你看婚纱,很美的,真的!” 霍玉兰敌不过他的力气,被拉扯到了卧室的门口。 她始终冷静地看着薛竟原,无论?是刚刚进?门狂喜的他,还是现在?歇斯底里?的他。 她在?这?张脸上,已经?找不出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样子?了。 薛竟原看到霍玉兰不肯进?卧室,就自己冲进?去,把那个穿着婚纱的假人抱了出来?。 婚纱确实很美,是霍玉兰喜欢的那种款式。 薛竟原看着霍玉兰,献宝一样目露痴迷地说:“我不知道多少次梦见你穿上这?件婚纱的样子?。这?上面全都?是真钻!” “我从开始赚钱,就开始定做婚纱了,你在?我心中,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宝石!” “小兰,我那时候故意冷落你,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只是想让你的病好起?来?。” “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我……” 薛竟原想到什么,从假人模特的手指上取下了一枚戒指,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甚至膝行了两步,到了霍玉兰的面前。 颤抖着去抓她的手。 “嫁给我,嫁给我吧……” “我不对的地方都?愿意改,从今以后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好不好?” “小兰,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 “你别?这?么对我,别?离开我,你走以后,我的人生就像是停止了一样,我不能没有你。” 薛竟原说着说着就哭了,在?姚泽面前的气度和强势不复存在?,他拿着戒指抽噎起?来?。 薛竟原的长相?是真的很好,刚毅且男人,加上上了些许年纪,被金钱和权势沁润得足够,举手投足都?会自然会流露出一种魅力。 这?样一个强势又沉稳的男人,跪在?地上如此声泪俱下地哀求着,恐怕没有人能够忍得住不心软。 只是这?一幕,霍玉兰一年多以前,就见过一次了。 那一次她不会心软,这?一次更不会。 她攥住拳头,拒绝了戒指,更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件缀满了真钻的婚纱。 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竟原说:“何必再浪费时间呢,你今晚动作快点,说不定能多带走一些钱。” 霍玉兰转身绕过他走,薛竟原跪在?地上,颤抖着、畏惧着,面目狰狞着。 在?霍玉兰绕过沙发之后,他又一次嘶喊道:“霍玉兰!” “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公司是我们一起?创立起?来?的,用的是我们共同的名字,现在?那里?面还有我给你的股份,百分之二十,你知道是多少钱吗!” 霍玉兰连脚步都?没有停一下。 薛竟原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再次追到了门边上,堵住了霍玉兰。 面容扭曲,双眸含着一泡血一样,再开口声音嘶哑如老鸦:“我们一起?创立公司的时候你都?忘了吗?” “那时候多难啊,我们卑躬屈膝地走到现在?,我们到处求人,那一切你都?忘了吗?” “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我这?辈子?……都?想跟你在?一起?的。” “小兰,你是不是糊涂了!” “你这?样做,和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霍玉兰微微后退,不和薛竟原起?冲突。 但是薛竟原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本以为今晚是一个重?温旧梦的美好开始,却没想到他满心欢喜地赶回来?,却只得到了噩梦降临般,如坠深渊地狱的消息。 “小兰,把那些资料还给我,还不好?” “你不爱我们的孩子?,我爱。” “我不能……” “我们的孩子??”霍玉兰用一种非常诡异的眼神看着薛竟原,问道,“从狗场转做狗粮,再从狗粮转到做宠物玩具,最后转到做医疗器具……的畸形儿吗?” 薛竟原的眼皮抽搐,被霍玉兰一句话堵到哑口无言。 他想说光是做狗场又有什么用?根本没有办法发家! 他想说如果不是他转做狗粮的话,狗场又怎么能维持得住? 他更想说生意就是这?样,不到处钻营,不什么赚钱做什么,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底层爬上来??! 可是他看着霍玉兰多年不变的脸,看着她一如当?初的模样。 恍然之间想到,他们最开始的目的,只是做一家狗场。 一个给流浪狗和被主人遗弃的狗一个家的地方。 那时候的薛竟原,尚且带着青涩和傲气,但是又善良又具有怜悯之心。 他会蹲守在?一个桥洞旁边整整三天?,只为了把里?面被人打残的流浪狗给哄出来?。 会拼着一身的伤,把一条应激的狗调教好,重?新送回家人身边。 那才是霍玉兰当?年喜欢的,折翼的傲鸟。 可是振翅后的鸟儿,注定不可能满足一片只有巴掌大的蓝天?。 薛竟原在?霍玉兰的注视下,像是被兜头浇灭的火堆。 一切气焰和疯狂都?在?她过于冰冷的审视之中湮灭。 他放开了霍玉兰,像是最后再看她一眼那样,注视了她好久。 抬起?手想碰一碰她的侧脸,却被霍玉兰躲开了。 薛竟原的手僵在?半空,他这?一刻,比他当?年抱着一条浑身布满丘疹的流浪狗,耗空了钱包给它?买药,没钱吃饭的时候还要狼狈。 他像是长年披着人皮的禽兽,骤然被人扒掉了人皮,鲜血淋漓地站在?那里?,无处容身。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地问:“你这?么对我,是为了牧氏企业的继承人吗?” 说不是。 薛竟原心中默念。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什么都?原谅,都?无所谓。 可是他注定失望,因为霍玉兰从来?赤诚,不屑隐瞒,她说:“是。” “他每天?很忙,为了处理?你们的事?情?,还要专门抽出时间来?加班。” 霍玉兰说:“我不想让他因为我的事?情?,那么辛苦。” “哈……”薛竟原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他自顾自地笑起?来?。 be文求生指南 第214节 笑得前仰后合,笑到最后,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泥泞的眼泪。 那双眼中的狰狞、愤怒、不解、惊愕,全部都?转变为了痛苦。 可他却笑着说:“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不愧是你,霍玉兰。”薛竟原字字句句都?像是胸腔挤出的最后一丝不甘,带着血腥和腐烂花朵的甜香。 当?时这?份毫无杂质,完全排他的爱意,也曾经?毫无保留地落在?他身上过。 “可是凭什么呢?他到底哪里?值得你这?样?” “因为他是个瘫子?,一辈子?不会好,就值得你这?样?” “可他能站起?来?你知道吗?他在?骗你。” “你知道他身体弱,又因为你的病你就觉得他值得你救赎。” “你只是被病支配,你看不到他的手段狠辣,你看不到他到底有多极端吗?” “庄飞快死?在?看守所了,他根本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薛竟原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和他混在?一起?,可是他之前的妻子?被他冷落了那么多年,又囚禁起?来?险些弄死?的事?情?,江城谁人不知?” “他多狠啊,现在?慕景龙整个公司都?被他掏空了,濒临破产,前几天?还要跳楼,被人拦住才没死?。” “他一直在?查我的公司,害我项目都?没法做,还想要以项目引诱我加入,像掏空慕景龙一样,掏空我。” “你还觉得他是个什么柔弱的瘫痪吗?他是牧家的家主,把他亲娘逼下位,扔进?疗养院架空的人。” “你和他继续纠缠在?一起?,只会被他生吞活剥!” 薛竟原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霍玉兰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只是最后出门前,开口道:“我选的人,选的路,从来?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从前得到的那些结果,也从没有埋怨过任何人。 “最后结果无论?是什么样子?,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 薛竟原久久地站在?房门口,没有再去阻止霍玉兰,也没有再试图去挽留她。 他太了解霍玉兰了。 他今天?就是把她关起?来?,到最后也只能是不死?不休两败俱伤,她不可能回头。 “我恨你。”薛竟原对着空荡的走廊,轻轻说。 他真的恨她,也真的爱她。 可是恨终究战胜了爱,他没有提 醒她牧引风现在?的状态已经?是连药物也压抑不住的疯魔。 正在?满世界地找她,并且薛竟原和牧元蔓私下有联系,知道牧引风准备好了一切。 那个疯子?和他妈妈密谋着一旦找到霍玉兰,就把她囚禁起?来?。 牧元蔓还在?国外接回了一个能重?塑一个人人格的心理?医生。那医生名声在?外,也恶名在?外,能彻底摧毁一个人的认知。 薛竟原要等着看。 看她为自己的选择折戟沉沙,再设法救她。 那时候,她就肯定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他站在?门口,眉目间填满疯狂。 而霍玉兰下了楼,戴上帽子?正要回去睡觉,事?情?都?解决了,她在?初秋的夜色中吐出了一口轻快的气。 薛竟原是最理?智的,所以霍玉兰从来?不怕他失控,才敢这?样和他当?面对质。 他很快就会迅速明白自己的现状,并且迅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会如霍玉兰所说尽快离开,否则就算他的屁股擦得足够干净,他有些手段涉及了任何的法律底线,他连累的那些企业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他在?江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不过霍玉兰在?楼道口一转弯,迎面差点撞到一个人。 黑夜中姚泽带了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霍玉兰:“……你这?是做什么?” 姚泽之前被揍的那一拳还余韵悠长地疼着,有些直不起?腰来?,看到霍玉兰他也很震惊。 “他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不然呢?” 姚泽捂着肚子?笑了一下说:“我以为我可以英雄救美一下呢。” 一行人折返后朝外走,姚泽说:“我送你回去吧,你在?哪里??” 霍玉兰也没推拒,上车之后看他一直捂肚子?,奇怪道:“吃坏肚子?了吗?” “你……没看到我脸也青了啊,我之前和那个老王八蛋打架,被他捣了一拳。” 霍玉兰:“……我只是让你拖延一些时间,你怎么还和他打起?来?了?” “你别?管,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道貌岸然的披着人皮的兽。” 霍玉兰笑了笑没说话。 姚泽一路上开着车,偶尔“哎”一声,很痛苦的样子?。 已经?是后半夜了,车子?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到了霍玉兰落脚的地方。 姚泽把车子?停下,叹息一声,侧头看霍玉兰:“你真的是一点都?不关心我了啊。” “我叫了一路了,你都?不说问一句。” 霍玉兰一脸的无语。 姚泽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说:“老爷子?总算昏睡了,我才有时间出来?专门救你的。” 霍玉兰还是没说话,但是看似颇为温和的眼神,好似x光,一个照面就能把姚泽看透。 姚泽说“哎,操。” “行吧。” “你也看出来?了吧,男人这?东西,就是喜欢得寸进?尺。” “我本来?想着这?一路如果你关心我的话,我就趁机提出和你一起?过生日……” “其实当?年我打算给你过生日,但是没想到你先提了分手。” 霍玉兰闻言愣了一下,她快过生日了吗? 她想到牧引风之前说,想要在?她生日和她求婚的事?情?,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她推门要走,姚泽又一次抓住了霍玉兰的……一点衣袖。 “你的那个,新的姘头,貌似住院了。” “是我妈跟我说的。” “我妈这?几天?没有工夫出去聚会,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也是今晚才在?群里?听那些老姐妹说的。” “说牧元蔓这?几天?频繁出现在?牧氏,有风声说她要重?新掌权。” 霍玉兰闻言表情?遽然一变。 姚泽说:“他们家的事?情?挺复杂的,我不建议你掺和,牧元蔓是个黑寡妇,业界内出了名的心狠手黑,谁沾上都?脱掉一层皮。” “但是你非要和那个牧引风相?好,我……” “我希望你别?傻得太彻底,牧元蔓那个黑寡妇养出的小蜘蛛,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你谈恋爱太奉献了,你吃过这?么多次亏,可长点记性吧……” 姚泽简直苦口婆心。 霍玉兰却皱眉沉默片刻,下了一半的车突然又上来?了,在?姚泽有些惊讶的视线中说:“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片刻后霍玉兰从车上下来?,满脸寒霜地拨通了牧元蔓的电话。 牧元蔓接听之后,霍玉兰问她:“牧引风现在?怎么样了?”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现在?打电话给我问这?个?” 牧元蔓的声音非常散漫,确实像睡到一半被人吵醒了。 片刻后才说:“还能怎么样。满世界找你呗……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他住院了对不对?为什么?是发病了吧?” 牧元蔓的声音一顿,捂着电话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稳的牧引风。 从牧引风的病房走出,到了走廊才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和他联系了?!” “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七天?!现在?才第五天?!” “你要是不听话,那对老夫妻……” 牧元蔓话说一半,口袋里?面的另一部手机突然响了。 她皱眉接通之后,那边的人迅速报告:“牧总,不好了!你让我们看着的那对中年夫妻,刚才他们家里?来?了客人,然后跟人上车走了。” “我们追上去……但是跟丢了。” 姚泽曾经?和自己的哥哥斗,被绑架了好几次,他身边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搞跟踪和甩掉跟踪。 牧元蔓两个电话都?是接通的状态,并且都?没有挂断。 霍玉兰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细微的声音。 片刻后牧元蔓挂掉了下面人打来?的电话,重?新接起?了霍玉兰的这?一个。 “你失信了。”牧元蔓的声音中的温度彻底消失,像只终于编织完了大网,开始收网的蛛王。 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扣着“猎物”的心弦。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听说牧总也不老实,频繁朝着公司跑,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从今往后不再掺和公司的事?情?。” “而且牧总真觉得我那么好摆弄啊?”霍玉兰声音平静,半点不慌。 那对老夫妻是她让姚泽接走的,接到他们家先住一段时间。霍玉兰在?车上不能说太多,但是三言两语地告诉了姚泽她五妹的信息。 be文求生指南 第215节 让那对老夫妻心甘情?愿地跟着走的唯一理?由,只有告诉无望的他们……有人知道他们孩子?的下落。 他们一定会非常听话,配合姚泽的安排。 毕竟在?世的亲人,尤其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离开的父母,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丁点希望的。 牧元蔓的人不可能去姚泽的家里?抢人,而没了这?个把柄,霍玉兰没有任何能被拿捏的地方。 果不其然,两个人隔着电话进?行短暂的对峙过后,牧元蔓看似暂且退了一步。 说道:“好吧。” “既然你忍不住七天?,那就明天?来?吧,在?江城仁术医院,小风在?后楼的三层101vip病房。” “我这?段时间只是替他处理?一些工作罢了,毕竟他发病了,公司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我也懒得管你们了,”牧元蔓像是非常疲惫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他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再崩溃下去。” “我现在?过……” “你现在?别?过来?,夜里?这?vip病房是封锁状态,不允许探视,明早来?吧,我在?101等你。” 霍玉兰当?然不会听话。 而牧元蔓也知道霍玉兰不会听话。 她立刻打电话,冷静地安排一切。 不过是将计划提前一点罢了。 挂掉电话之后,带着牧元蔓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神色,推开了牧引风的房门。 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她轻柔地低声唤他:“小风,小风……醒醒吧。” 牧引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拼命压抑着自己的颤抖。 果然是牧元蔓做的。 一切都?是她做的,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威胁了霍玉兰离开。 牧引风刚才贸然下地,现在?腿上还没愈合的伤口重?新流出了血。 疼痛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的眼睛彻底聚焦之后,看向牧元蔓的眼神充满了柔和和依赖。 “妈妈……” 牧引风依赖地叫她。 牧元蔓的心都?要化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极其享受牧引风的依赖,也爱上了重?新回到公司之中指点江山的滋味。 幸好一切还不晚。 等她给她的儿子?弄来?了最心爱的“玩具”。 到那时候他们就能一直母慈子?孝下去,小风也会快乐。 “今天?晚上心情?很美,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让护士给你换好衣服,稍微吃一点东西,我推你到楼顶上转一转吧?” “这?里?三楼的平台上也种了很多的花,你最喜欢花了,你……你小时候就喜欢去别?墅的房顶上,你喜欢看星星对不对?” “妈妈那时候没有时间,以后有时间都?陪你。”牧元蔓极尽温柔地说。 牧引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很想告诉牧元蔓,他不喜欢看星星。 小的时候总喜欢上顶楼,是因为顶楼能看到她的车子?,早一点确定妈妈回来?,他就能早高兴一点。 可是……他现在?已经?并不期待牧元蔓了。 牧引风说:“好。” 护工过来?要给牧引风换衣服的时候,牧元蔓出去了。 护工给他换好了衣服,掀开被子?要换裤子?的时候,牧引风拒绝:“我自己可以。” 护工暂时去卫生间,牧引风换上了裤子?,没有理?会崩裂的伤口,直接套上了。 他难以抑制地发着抖。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他知道,等会他就要见到霍玉兰了。 她……她这?些天?都?去哪里?了? 牧引风只要一想到她不知道被自己的母亲逼着躲在?哪里?,就觉得鼻腔酸涩。 牧引风扬了扬下巴,强忍酸涩,牧元蔓很快推门又进?来?了。 他在?换好的裤子?上面搭了一条深色的毯子?。 牧引风被推到了用餐区去吃东西。 牧引风的脑子?里?乱得要命,连粥入口好像都?是苦的。 牧元蔓就坐在?他身边,小声劝说着他慢点吃,多吃一点。 她的神态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牧引风小时候做梦都?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像其他人的妈妈一样温柔。 可是现在?的牧引风看着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牧引风匆匆喝了一碗粥,被牧元蔓推到了三楼顶楼的阳台上去吹风。 已经?是深夜了,半夜两点多。 但是整个医院vip病房灯火通明。 加上路灯,把前面的小院子?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霍玉兰打车后,直接下车冲到仁术医院,按照导台的指示找到了后面的vip楼的方向,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夜里?三点半。 彼时牧引风因为那碗加了“料”的粥,已经?真正地发病了。 他胡乱地挥舞着双手,抗拒着身边的黑影。 耳边的幻听是从没有过的强烈,他像是被拽入深海的人,胸腔急促地起?伏着,口鼻大张,却无法呼吸。 他冷汗如瀑,嘴里?喃喃道:“走开,走开!” “我没有……我不会……” 他陷在?了最深,最恐怖的噩梦之中。 这?梦境的最开始,是曾经?那场惨烈的车祸,祈求着他要去死?的人。 但是最后,那张男人的脸,开始如同蜡烛燃烧一样,变化扭曲,最终变成霍玉兰的脸。 牧引风恍然间看到,她祈求着他,让她死?。 “不!不!不——” 牧元蔓焦急地抓着他的手,回头恼怒地询问身后的人:“你说过这?种药不会出事?的!” 那个身着黑色西装的消瘦男人,长着一张让人一看就非常不舒服的脸。明明大眼睛双眼皮的,但是莫名其妙就有点像沙皮狗。 满脸的褶皱之上,布满了冷漠,他用英文回答说:“放心女士,只是一些精神诱导的药物,发作过就好了,不会伤害身体。” 牧元蔓这?才转回头,抓着牧引风汗津津的双手,尝试叫他:“小风,小风!” “看着我,看着妈妈。” “妈妈在?这?里?呢,妈妈在?呢。” 牧引风被牧元蔓抱住,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但是没多久,他竟然真的冷静下来?一样,不乱动,也不乱喊了。 只是他的眼神没有什么聚焦,浅淡的眸子?在?夜色之中,透着无机质的冰冷。 夜风撩动他半长的白发,他像这?整个顶楼上面唯一静静绽放到荼蘼的花。 而这?时候,牧元蔓的手机响了。 接通之后,听筒那边传来?声音:“牧总,人到了。” “按计划来?。”牧元蔓冷声交代。 “为什么多此一举,直接把那个女孩子?抓住,让我来?摧毁她重?塑她,不就行了?”长得像沙皮狗的人再度开口,满脸不解地问牧元蔓。 牧元蔓扯着他走远,冷着脸说:“闭嘴,别?乱说话!” “我当?然不能直接抓人,如果小风清醒了肯定会怨我。” 必须让小风主动把人抓起?来?才算。 而牧元蔓只需要在?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上给予一些刺激。 就像当?年别?无选择的自己。 既然舍不得离不开,那就死?死?抓在?手心。 之后牧元蔓走到了牧引风的身边,弯腰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在?他耳边说道:“小风,妈妈怕你受刺激,这?些天?一直都?没敢告诉你。” “那个霍玉兰在?离开了你之后,和别?人走得很近,你也知道她有白骑士综合症。她应该是……有了新的目标。” “霍玉兰”这?三个字,狠狠刺激到了牧引风。 他侧头,无法聚焦的双眸锁着牧元蔓。 那双在?暗夜之中,显得无比幽暗的双眼,竟透着令人慑然的冷光。 “她……在?哪里??”牧引风开口,声音嘶哑。 而霍玉兰这?时候人正通过仁术医院大楼的急诊区,从这?里?穿过去,能直接进?入vip病房那边。 但是就在?霍玉兰穿过急诊楼前,要朝着后面vip大楼冲过去的时候,她身边的救护车的车门突然开了。 “快快快!按住伤口!” 一群医护人员推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小男孩冲出来?,轮子?滚在?地上的声音尖锐刺耳。 霍玉兰为了给他们让开路,脚步一缓。 而紧随那个人之后的,而是一个从救护车上冲下来?的男人。 这?男人脚一落地,“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霍玉兰的面前。 be文求生指南 第216节 “小华!小华!” 男人想要站起?来?追过去,但是才站起?来?就又跌倒了。 跌倒的同时,一个什么东西飞了出去,霍玉兰被迫站定,才看到这?男人爬着去够的东西,竟然是一截假肢。 “小华……小华等我!” 男人抓着假肢胡乱地套,试图再度起?身,但是又一次摔倒在?了霍玉兰的面前。 男人声泪俱下地对着远走的救护人员嚎啕,“小华!” 霍玉兰不得不上前把人扶起?来?,“这?位……大哥,你等一下,别?着急,先把假肢戴好再去找你儿子?。” “医护人员肯定在?救治他。” 霍玉兰之前经?常做义工,在?各种各样的助残机构之间辗转,参加过很多场慈善活动,她最开始获得救赎感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因此她熟知所有的假肢穿戴,会各种安抚人的技巧,甚至还会一些基础的手语。 因此她迅速用温柔的语调安抚了男人,并且把男人扶着坐在?旁边的一个电动车车座上面,半蹲下来?,给手忙脚乱到不能自理?的男人穿戴假肢。 她半跪着,一手扶着男人的腿,半点不嫌弃,扬起?脸时面上带了一些安抚的笑意。 那是她帮助别?人做事?的时候,会做出的本能表情?。 男人坐在?那里?总算是冷静了一点,实则是按照指示达到了目的,正在?审视着霍玉兰,任由霍玉兰给他穿戴他怎么也穿不上的假肢。 而霍玉兰并不知道,这?看似随手帮忙的善举,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就在?此刻,通明大亮的急诊楼对面的vip病房的三楼平台上有人在?注视着她。 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小王子?,正双目如渊地看着她半跪在?地,像一个虔诚的骑士,捧着一个男人的腿,言笑晏晏。 “看到了吗小风?”牧元蔓的声音在?夜色之中起?伏,打着旋地钻进?了牧引风的耳朵里?面。 像蛊惑人心的魔音,覆盖侵袭着牧引风所有的理?智。 “白骑士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他们会不断有下一个目标。” “你想要让她回到你的身边,想要让她除了你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只有一个办法,唯一的那一个办法……” “就是把她永远囚禁在?身边。” “小风,海庆他们都?在?下面,你只要想抓住她,只需要开口,妈妈会帮你,好不好?” 第93章 牧元蔓对着后?面的人伸手,莫宁正站在她和牧引风的身后,将一个东西递给了牧元蔓。 牧元蔓又转手把这个东西放到牧引风的手上,秋夜里,冰冷刺骨的金属触感,却?并没有将牧引风的注意力?,从楼下急诊室的门口拉回来。 但是他突然紧紧地,抬手攥住了牧元蔓放在他手里的东西,紧到骨节青白,指尖没有一丝血色。 牧元蔓看到了牧引风这细微的动?作,似乎是非常满意他的行为?,轻轻地笑了一声。 说道:“这?个手铐曾经是你亲自为?你的妻子打造的,而无论你的妻子是谁,这?个都能够帮助你完完全全地留住对方。” 牧元蔓对身后?的莫宁使了一个眼色,莫宁稍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夜风之中疯狂舞动?的牧引风的白发,对牧元蔓点了点头,带着一群人下楼了。 而从头到尾,牧引风在看?见霍玉兰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挪开他的视线。 “妈妈现在就帮你把她给抓上来。” 牧元蔓伸手,温柔地抚摸着牧引风的头发说:“小风听话,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留住白骑士。” 牧引风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牧元蔓说什么,都不?能给出任何的回应。 只有牧元蔓牵动?他身上的线,他才会给一些机械的反应。 牧元蔓还是有一些担心他身上药物的作用,但是就这?一次,这?一次之后?她和小风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隔阂。 与此同时,莫宁带着一群人下楼,准备按照牧元蔓的指示抓人。 而霍玉兰正好帮这?个男人把他的假肢给戴好了。 急诊楼门口的灯光通明?之下,霍玉兰看?了一眼假肢的型号,仰起头对男人说:“这?个型号稍微有点老了,而且佩戴起来需要多垫一些东西。” “日常保养也一定要积极做,不?然关节会出现卡顿,容易摔跤的。” 这?只是非常随口的叮嘱,说完之后?霍玉兰就站起来,打算继续去后?面的vip楼。 可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却?一声不?吭,戴好假肢之后?也并没有急着去找他“受伤的儿子”,而是突然之间?伸手抓住了霍玉兰。 “你是……你是小霍?” “我认识你!” “完美之家的那?个义工小霍,对不?对?!” 只有那?个小霍,才会在看?着他们这?些残疾人的时候,不?带任何的歧视和异样的眼色。 并且在完美之家还没有彻底被新的慈善机构合并之前,小霍每一周都会来,非常积极地帮助他们这?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致残,在生活上并不?能够完全自理的人。 还帮助他们跑来跑去办各种手续,申请假肢。 “一晃都过去好几年了,差点认不?出你!你变样了,长?大了也更漂亮了!” 男人从刚才的冷漠,一下子就转变成?了热络。 因为?他腿上的这?个假肢,就是当年霍玉兰帮他申请下来的,本来他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比起那?些年纪更大的,生活上更加困难的人来说,并不?符合申请假肢的条件。 是霍玉兰开具了各种各样的证明?,到处跑说服旁人,表明?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个生病的妻子,还有患了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他更需要重新站起来,挑起家庭的重担。 男人对此一直都心存感激,只可惜后?来完美之家被合并之后?,小霍就没有再来过了。 没想到多年后?重逢,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男人一时间?简直要喜极而泣,可是很快他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极其惊恐。 霍玉兰其实并不?记得?她曾经救过的那?些人,而且她现在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被人突然拉住叙旧,她的笑容都有一些僵硬。 刚想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先?走”。 男人却?先?一步松开了霍玉兰,甚至还在她的肩膀上力?度不?轻地推了一下说:“跑!” 霍玉兰被推得?一个踉跄,不?解地看?向男人。 男人朝四周黑暗的楼层阴影处看?了两眼,对着霍玉兰歇斯底里地喊道:“快点跑!有人要抓你,要害你啊!” 霍玉兰表情?微变,男人敲打着自己的腿,忍不?住哭嚎了起来。 “是我没本事啊,是我没本事!” “是我收了人家的钱,带着孩子假装受伤,在这?里助纣为?虐!” “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对方要抓的是你,小霍,你还站着干什么,快点跑啊!” 男人说着站了起来,推搡着霍玉兰,比刚才喊他儿子的时候要情?真意切多了,拉着霍玉兰跌跌撞撞地要带她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夜里仁术医院的大楼周边,那?些建筑灯光不?能照到的阴影之中,早早就被牧元蔓埋伏下了一些人。 现在这?些人看?到牧元蔓雇佣的人竟然临阵反水,立刻都冲了出来。 迅速就把两个人包围住了。 “小霍你快跑,我帮你挡住他们,我……哎哎哎!” 男人本来把霍玉兰护在身后?,但是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被生活压弯了几年,掏空了身体,不?再是什么青壮年男人。 他很轻易就被两个年轻高壮,戴着口罩的小伙子夹着拖走了,他的反抗也只是一瞬间?,双脚甚至都没有沾地的机会。 而霍玉兰被众人围在中间?,此刻心中腾起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念头。 她环视过一众围住了她,却?并没有对她伸出手来挟制她的人,顺着他们的视线,朝着后?楼的vip顶楼看?去。 然后?就那?么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的小王子,像一朵夜色之中静静盛放的白玫瑰一般,正坐在那?三楼的顶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光线也并不?够明?亮,他们到底没有办法看?清对方的眼神和神情?。 电光石火之间?,霍玉兰将前后?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又看?到了牧引风身后?站着的,分明?是牧元蔓的身影。 霍玉兰的脊骨窜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清晰彻底地明?白了目前的状况——她上当了。 这?是一场戏。 一场专门演给牧引风看?的戏。 正这?时候,莫宁也带着海庆他们下来了。 指着霍玉兰的方向说:“抓住他们!” 霍玉兰仰着头,站在急诊楼前过于惨白的灯光之下,映照得?她此刻的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她输了。 她本以为?,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她的小王子都不?愿意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就像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只要他不?慎发病伤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一两天?他都会神色紧张,小心翼翼,看?向她的那?双漂亮眼睛中也都是无法忽视的自责。 她以为?她的小王子,会让她赢的。 霍玉兰死死盯着顶楼那?一片在夜风之中舞动?的白色,她不?敢置信,也不?愿意去相信,牧引风竟然真的会像牧元蔓说的那?样,重蹈覆辙他妈妈的老路,将她囚禁起来。 而数不?清的脚步声已经逐渐逼近,霍玉兰仿佛听到了深渊缓慢开启,恶龙从地底破土而出,向人间?伸出了险恶的爪牙。 ——她终究还是输了吗? 她不?该相信人性,还是不?该去相信感情?? 白骑士不?该对救赎的人怀有期待,就像屠龙的少年在战胜恶龙之后?,终将会成?为?新的恶龙一样吗? 莫宁和海庆他们带着人到了霍玉兰的身边。 霍玉兰侧头看?了一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麻木而冷漠,苍凉又凄绝。 她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爸爸妈妈死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们一样爱自己。 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倾尽所有,最终换回来的永远都只是……都只是无休无止的伤害和掠夺。 霍玉兰感觉四肢僵冷到了极致,她再也听不?见,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be文求生指南 第217节 暴风雪来了,可是她怀抱着用父母的骸骨打磨的柴火,遍寻人间?也找不?到一丁点的火苗来将它们点燃。 她太冷也太累了,灵魂的火焰在摇摇跳动?之后?,终于在这?森冷的冰雪之中熄灭。 她束手就擒。 她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爸爸妈妈,来接我吧,人间?太冷,我不?想再继续走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带着人冲到霍玉兰面前的莫宁,突然一把扯过了霍玉兰,同时指挥着海庆他们说:“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这?一句话简直像一声悠远的醒神钟声,将霍玉兰已经濒临瓦解的所有期待和爱,生生地从深渊的入口拉回了一点。 她茫然地睁眼,看?到莫宁带来的人,迅速把牧元蔓事先?安排的那?些人制服了。 而就在此时此刻,关注着这?一切的牧元蔓,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愕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小风?!你这?是做什么?” 牧引风终于有了反应,他将视线从霍玉兰的身上挪开,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看?向了这?个曾经让他无数次期待过,又让他无数次绝望的母亲。 牧引风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声那?么轻,也那?么凄凉,让秋夜像是被裹上了凛冽的严寒,将牧元蔓都冻透。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嗷呜……呜呜呜……”天?台的门边上,有一只小白狗在无助而急切地挠着门。 牧引风这?些天?一直都把小白狗带在身边,而牧元蔓并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与牧引风作对,任由他的病房里面整天?出入一只小狗。 小狗并没有什么超人的智商,也并不?多么通人气?,甚至还会在病房里乱拉乱尿。 但是小狗的腿又一次好了,在霍玉兰第二次的救助之下。 而这?个小狗,也是牧引风这?么多天?里面,每每濒临失去理智,彻底让疯狂取代自己的时候,唯一的“药”。 那?个小狗找不?到自己的主人,着急地到处找抓挠,呜呜哀叫。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给它开门,也没有人在意一只小狗的恐惧和难过。 牧引风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轮椅上,一只手依旧抓着那?个牧元蔓递给他的手铐。 他的笑声停止之后?,面上的笑意并未散去,仍然温和无比,他像是在闲话家常一样,对着自己的母亲说。 “妈妈你说得?不?对。” 牧引风还被药物影响着,他的眼前耳边,甚至他身处的整个天?地之间?全部都是扭曲的黑影。 可是他的一只手始终都放在毯子里面,紧紧地抓着自己腿上的伤口,用血肉断裂的疼痛,来维持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此刻毯子掀开,牧元蔓看?了一眼,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牧引风灰色的西装裤,已经浸透成?了可怖的黑色。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是牧引风,不?是牧元蔓……我永远不?会把我的爱变成?强加的伤害。” “哪怕我真的疯了,我捆起来的也只会是我自己。” “妈妈,你才是真的疯子。” “妈妈,对不?起,我恐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变成?你希望的样子。” “当年……那?个人死之前,是他求我让他死,他车祸的时候没死,是自残死的。他甚至不?敢像平时他在心里预设过无数次那?样,从高楼一跃而下。” “而是只能卑微又可怜地借着车祸自残而死。” “在你的淫威下,他连死,都死得?那?么懦弱可笑。” “我怎么能让……霍玉兰变成?那?样?” “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办法,能够留住白骑士。” 牧元蔓表情?变换,她正在飞速地思索着,要怎么快速控制住现在的局面。 她竟然都不?知道,她的儿子这?些天?都在和她演戏,还有那?个莫宁…… 牧元蔓的胸腔,有种彻底被触怒的火焰在升腾。 她几乎是不?屑地看?着牧引风,嗤笑了一声。 想问“那?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她看?到了牧引风竟然站了起来。 牧引风的双手按在轮椅上,撑着身体起身后?,咬紧牙关,艰难挪动?着双腿朝天?台的边缘去。 牧元蔓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意识到牧引风想干什么。 她满心依旧是因儿子忤逆自己的不?悦,依旧是怒意横生,想要他马上就意识到,他不?听自己的话,错得?有多么离谱。 但是下一刻,牧元蔓所有沸腾的思绪,所有要烧穿胸腔的恼怒都在掠过天?边的一簇白影之中灰飞烟灭。 牧引风一瘸一拐地走到天?台边上,登上放置花盆的台阶,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留住白骑士还有另一个办法,是他在小白狗身上学到的。 那?就是——永远不?要让自己痊愈。 “砰!”的一声,人体跌落在地面上的声音,和麻袋砸在地面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霍玉兰被莫宁拉着正朝着后?楼走,余光中捕捉到了什么,脚步一滞。 下一刻,霍玉兰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脑中的系统已经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尖锐警报! 霍玉兰满脸空白地向闷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停止键。 除了霍玉兰之外,没有人看?到周遭的高楼,灯光,天?幕,包括人影,都在轻微地扭曲和震颤。 那?是世界即将崩塌的先?兆。 而这?样的先?兆,只能是……牧引风濒临死亡。 霍玉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甩开的莫宁,又是怎么以难以思议的速度,跑到了传出闷响的地方。 更不?知道看?到牧引风肢体扭曲地躺在那?里的时候,她应该有什么反应和思绪。 等她找到自己知觉和感官的时候,她跪在牧引风像个破掉的血袋一样的身体旁边,徒劳地想要去堵住他不?断涌出身体的血。 她甚至无法确认,受伤的到底是哪里! 而牧引风的白发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地蜷缩纠缠着霍玉兰的指尖。 他并没有昏死,人一直都醒着,他睁着眼睛,在看?到霍玉兰之后?,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你……噗——”回来了。 一开口,一口血顺着他的嘴里,喷了霍玉兰一脸一身。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 “叫医生,快叫医生救命!” “救命!” 霍玉兰语无伦次,她回过头,看?见朝着她跑过来的莫宁,可眼前扭曲得?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而莫宁在短暂惊吓后?,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带着人冲进了急诊找大夫。 霍玉兰看?似理智地在查看?牧引风的伤势,实际上她现在人和灵魂都是割裂的状态。 她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而此刻楼顶上面的牧元蔓,瞪着空荡荡的楼顶,思绪凝滞了足足有三秒钟,才张开了嘴。 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她惊得?直接失声,大张着嘴,无声地尖叫,惊恐的眼眸急遽收缩,血色弥漫了她的眼眶。 足足五秒,她才像个音画不?同步的老旧影片一样,发出了尖叫声。 “啊——” “啊——” 凄厉的尖叫声划过夜色,撕裂人的耳膜。 霍玉兰耳边如?同灌水一样的失真,稍有缓和。 她僵硬地低下头,凑近牧引风。 牧引风竟然还有力?气?,抬起他唯一一只因为?护在身前,没有扭曲的手。 他缓缓将手伸到霍玉兰面前,那?样子像是要给霍玉兰擦她满是鲜血的脸。 但是很快,手就无力?地滑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最终又顺着肩膀,直接砸在了她的手腕上。 “哐啷”一声铁器和地面碰撞的声音,让霍玉兰的眼珠转动?了片刻。 霍玉兰感觉到手腕一凉,她低下头,看?着牧引风抓着她的手腕。 片刻后?,“咔”地一声,霍玉兰的手腕被浸满鲜血的手铐铐住了。 她的眼睛机械地眨动?了一下,发现手铐的另一侧,正铐在牧引风的手腕上。 做完了这?件事,牧引风像是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垂落了双手,眼神开始涣散。 霍玉兰悚然瞪着他,立刻上前拍着他的脸,试图换回他的理智。 “不?能睡,不?能睡!” “牧引风!” “老公!” “小风!” “小王子……” 霍玉兰浑身哆嗦着,倾身不?断地试图唤醒牧引风,可是他的双眼还是渐渐失焦,最终慢慢闭合。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be文求生指南 第218节 接着时光被黑暗之中伸出来的大手,狠狠地拉回了多年前的那?个山林之中。 霍玉兰的身体在黑夜中急遽缩小,最终变成?了年幼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是这?样以垂死的状态躺在她的面前,身体里面的血像是怎么也流不?完,腥得?呛人。 她无措地跪在他们面前,徒劳地想要阻止他们生命的流逝。 但是无济于事。 她的一生,死在了那?一天?。 自此她就在寒夜森冷的山林里面,一直徘徊,一直走,山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她毕生都在寻找像父母的爱意那?样纯粹的暖源,为?此倾尽了自己所有。因为?只有那?种暖源才能点燃她怀中的骸骨,能让她僵冷将灭的灵魂,重新活过来。 可是这?世上的人,有谁会像视你如?生命的父母一样,为?了另一个人不?惜一切献祭般地爱你呢? 她原本注定无法寻觅到心中想要的,最终必将抱薪冻毙于风雪。 可是世界扭曲濒临崩塌,时光在她身上无限回溯。 世界之子的垂爱惨烈得?犹如?扑火的白蛾,也像一双强行悍动?世界的大手,强行将一切拉回了过去。 少女怀中的薪柴轰然烧起,灵魂被烈火灼烧浇灌得?熊熊而燃。 重新燃起的灵魂像抽枝发芽的大树,顷刻间?少女生长?大成?人。 她在奔跑。 从过去到现在。 追逐她的暖源,追逐点燃她灵魂的真爱。 霍玉兰跟着病床快速奔跑着,耳边是医生和护士凌乱的尖叫,白炽灯将周遭一切扭曲的丑恶的灵魂映照得?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快!上呼吸机啊,他都不?能呼吸了你们看?不?见吗!啊!给你们院长?打电话,今天?要是救不?回来我儿子,明?天?我就让他们都进疗养院!” 牧元蔓嘶哑如?鸦的咆哮声响彻楼道,到处都乱得?人仰马翻。 霍玉兰的眼前却?只有一个奄奄一息的牧引风。 他看?上去像是累极了,面色苍白如?鬼,眼下却?还青黑一片。 但是他昏迷着,失去了意识,可面上却?是安详的,甚至还带着笑意。 手铐还铐在两个人的手腕上,那?是勾连过去和现在,将两个灵魂紧紧串联的媒介。 跑动?间?磕碰在病床上的敲击声,是这?世上最悦耳的仙音。 仁术医院是牧氏企业旗下的私立医院,牧引风迅速被安排上了手术台,但因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手铐的钥匙,霍玉兰也只能被迫做了消毒,违规跟了进去。 牧元蔓被拦在了手术室的外面,看?着霍玉兰的眼神目眦尽裂,像是看?着一辈子最恨的仇人。 不?是因为?她,小风绝不?会自残自杀! 霍玉兰就算不?完全了解前因后?果,却?早在牧元蔓因为?牧引风坠楼,发出响彻云霄的尖叫声时读懂了一切。 牧元蔓设局想要让牧引风重蹈她当年囚禁伴侣的覆辙。 可是牧引风宁可自伤自毁,从楼上跳下来,也不?肯伤害她。 在这?世上的人,有谁会像视你如?生命的父母一样,不?惜一切献祭般地爱你呢? 有的。 只要对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霍玉兰找到了。 牧引风用自己的生命点火,鲜血铸铐,终是将白骑士和他死死地铐在了一起。 第94章 霍玉兰非常庆幸,幸好牧引风把他们两个人的手铐在一起,她可以第一时间了解牧引风现在的状况。 因为他们的手腕连着,她就必须坐在牧引风的病床旁边,听着一群医生围着牧引风分析汇总他现在的状况。 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也没有想象之中那样惨烈。 他之前喷出的那一口血,是因为秋季干燥和某种药物诱导出来的高血压,导致他的鼻腔黏膜破裂出血,下坠途中呛入气管才会喷血。 而?他浑身确实也有多处骨折,尤其是腿骨伤得?最严重,右侧小腿粉碎性?骨折,肋骨也断了好几根。 但是除此?之外,内脏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就连头颅也是轻微震荡。 比较严重的是右腿之前的刺入伤伤口较深,这一次又遭遇二次伤害,如果不好好调养锻炼,有可能因为损伤到神经造成?跛足。 霍玉兰看着躺在病床上面的鲜血淋漓的牧引风,看着他右腿上那些可怖的明显不是因坠楼造成?的伤口,几乎瞬间就猜测出来是怎么弄的。 她低下头,慢慢把脸埋入微微颤抖的手掌之中,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而?与此?同时,手术室门外的走廊里,来了一群身穿统一白大褂,把脸和手全部都包裹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 他们脚下步伐统一,气势汹汹,在冗长的走廊里,像一阵风一样刮了过来——将在手术室门外,头抵在墙壁上,不知道?是正在愧疚,还是正在憎恨着那个抢走了他儿子的女?人的牧元蔓团团围住。 几个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拽着牧元蔓的胳膊,把她从手术室的门前拉走。 牧元蔓先是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这些人,感觉非常陌生,片刻之后惊叫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这时候安排好了海庆等人,把牧元蔓之前布置在医院里面的所有人终于清干净的莫宁,从走廊的尽头走了过来。 牧元蔓被人提着朝外走,她尖叫的声?音响彻整条走廊,在安静的手术室外面显得?格外刺耳。 “嘘嘘嘘……”莫宁走近之后,微微偏头示意了一下,拉扯着牧元蔓的那个白大褂就直接捂住了牧元蔓的嘴。 尖叫声?被闷在喉咙里面,只剩下呜呜呜呜。 莫宁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指尖攥着的一把细小的钥匙妥帖地塞进裤子口袋里。 他看着牧元蔓,公事公办地说:“对不起了牧女?士,牧总早早就交代我,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莫宁说完之后,看着牧元蔓疯狂地挣扎着,呜呜呜的叫骂声?不断响起,却都被压回她的身体里面。 莫宁就那么冷漠地看着,等到牧元蔓终于大汗淋漓,挣扎不动了,也喊不动了,莫宁这才示意让人把手松开。 牧元蔓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手术室的铁门反射着她此?刻的狼狈,牧元蔓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什么意思?” 牧元蔓再度开口,声?音有一些嘶哑,但是依旧气势如虹高高在上,“莫宁,你?可别忘了,你?能坐上今天的这个位置,到底是谁拉的你?!” 莫宁好脾气地说:“我非常感激牧女?士当初对我的提拔,但我是牧总的人。” 莫宁说:“牧总交代,要我代替他,将牧女?士送到你?该去的地方。” “把我送回疗养院吗?这个时候把我送回疗养院怎么行?!” “小风出事了,公司里难道?不需要兼顾吗?” “都怪那个死女?人!都怪那个女?人!” 牧元蔓说着又激动起来,转过身巡视像在找什么人一样。 莫宁说:“你?是在找那个冒充心理?学大师兜售违禁药的药贩子吗?” “牧总交代过,要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把那个骗子扭送公安机关。” “你?说什么?”牧元蔓冷笑一声?,“那是我从国外请回来给小风看病的医生!”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候,牧元蔓也没有忘了那个沙皮狗一样的男人的原因,完全是她想要利用?那只沙皮狗,彻底摧毁霍玉兰的人格。 “而?且牧女?士不需要担心公司的事情,”莫宁顿了顿说,“还要感谢牧女?士这段时间去公司,亲自钓出了牧总之前怎么都找不全和洗不干净的内鬼。” 牧元蔓的表情如遭雷轰。 片刻后她像是被当头的惊雷劈傻了一样,死死地瞪着莫宁,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他……这么多天难道?都是在跟我演戏吗?” “小风他……他是在利用?我洗清公司内部……” “怪不得?……”牧元蔓似哭似笑地说,“怪不得?……”怪不得?她回到公司里面如鱼得?水,指点江山没有遭到任何的阻碍。 仿佛公司还是她从前的一言堂,仿佛一切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牧元蔓,牧氏集团的掌舵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烟雾弹。 牧元蔓哑声?笑了笑,迅速审时度势,而?后又拢了拢头发说。 “既然你?们牧总如此?思虑周全,我也算欣慰。” “但是现在我不能回疗养院,我儿子还在手术室里。” “牧女?士误会了,牧总交代的并不是送牧女?士回疗养院,而?是将牧女?士送往国外一家著名的精神医疗机构。牧总说,牧女?士会在那里度过本该属于牧女?士的一生。” “你?说……什么?”牧元蔓堪堪维持的完美假面轰然裂了。 “而?且牧总说了,他毕生不想再见?到牧女?士。” 牧元蔓向后踉跄了一步。 最终她对着虚空张了好几下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一个字都没能挤出来。 她下意识扶了一下自己的头,而?后有些荒谬地笑起来。 终于能发出声?音后,说道?:“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呢……” “小风从小就善良,软弱……粘我。” “你?知道?他有多粘我吗?”牧元蔓瞪着莫宁说,“他会整夜整夜地等在顶楼,吹风淋雨也不离开,一直等我的车回家!” “他不可能那么狠心,肯定是你?听错了,小风他肯定是说,让我继续回疗养院里面住着。” “他这么多年甚至没有限制过我的行动……” “他默认我可以把手伸向他的生活,他期待着我参与他的一切!” “你?肯定听错了,我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不去!我的手机呢,谁看到我的手机了?!” be文求生指南 第219节 “我要待在这里,就待在这里等着我儿子出来——” 牧元蔓说得?太过激动,眼睛骤然一空,竟然因为受刺激太过,直直地倒了下去。 一群白大褂原地开始抢救牧元蔓,而?莫宁绕过了他们,到手术室的门口送钥匙。 经过反复消毒的手铐钥匙送进去,霍玉兰终于获得?了自由。 她被两个医护人员送出来的时候,莫宁就等在门外。 看到她之后,莫宁把一件衣服披在了有些出神的霍玉兰的身上。 霍玉兰实在是太震惊,也实在是太累了,尤其是刚才看到鲜血淋漓的手术现场,各种各样的器具切割并且插入牧引风的孱弱苍白的身体,霍玉兰现在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彻骨的冷。 一件薄薄的衣衫,不足以抵御这种寒冷,却让霍玉兰短暂地回温。 其实是霍玉兰在这衣服上面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玫瑰香,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这上衣是牧引风平时穿的款式。 她裹紧了衣服,被莫宁带到旁边坐下。 莫宁说:“当时情况有些复杂,这么多年牧总一直都对牧女?士纵容……是期盼着她在失去事业之后,能够唤起一丝亲情。” “但是换来的只有牧女?士变本加厉的控制。” “因此?牧总在得?知她把你?逼走之后,就将计就计……” 莫宁用?非常简短的语言,说完了牧引风和牧元蔓之间的控制和反控制。 “牧总交代过,事情发生后,一旦控制住牧女?士,就将你?放开。” 莫宁说:“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自由决定来去。” 霍玉兰垂着头,一直都没有说话。 她被巨大的惊惧和刚才手术现场的猩红,冲击得?回不过神。 就在牧引风躺在血泊里,对着她笑,将手铐戴上她手腕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被他死死地束缚了。 可霍玉兰并不想挣脱。 她愿意被这样束缚。 她心爱的小玫瑰用?这样极端又自毁的方式,确确实实撼动了她的灵魂。 可是现在莫宁告诉她,她是自由的。 她可以自由地决定来去? 她低头,看见?手腕上的红痕仍在。 莫宁察觉到了霍玉兰看自己手腕的动作,而?后他说:“牧总当时应该不是要把你?铐住和他一起死。” 莫宁叹息一声?,掐了掐眉心说:“当时牧总做了非常多的安排,揣测过无数种可能。” “但是牧女?士的人也不少?,不止是楼前你?看到的那些。还有好几批藏在暗处,疗养院那边也有。” “牧总再三告诫我,只有完全控制住牧女?士的人,才可以让你?离开视线之外。” “他害怕牧女?士趁乱将你?抓起来,所以才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把你?铐在他身上,好让我有反制的时间……也让牧女?士因为惊惧,来不及去调动其他的人作乱。” 只有待在生死一线的牧引风身边,牧元蔓才会顾忌到自己儿子的命,才没有迅速反应过来调动人,伺机把霍玉兰带走。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莫宁温声?询问霍玉兰。 霍玉兰听到了一切真相?,非常迟缓地摇了摇头。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结果突然走廊那边又传来一声?尖叫,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子一样的女?人,赤足从一间房子跑出来。 她神色仓皇双眼中透着疯狂,不是牧元蔓又是谁? 才刚刚抢救过来,她就冲向手术室这边,嘴里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小风会抛弃我!” “我要亲自问他!我要亲自问他!” 一群白大褂也是猝不及防,毕竟刚才牧元蔓是真的昏死过去了,血压和血氧都出现了异常。 但是她才刚醒过来,就发疯一样地跌下床,迅速跑出门,速度之快让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她甩开了所有人,光着脚一路就跑了过来。 霍玉兰本来正魂不附体,思维混乱。 但是牧元蔓骤然一出现,霍玉兰像是突然被人在腰上扎了一针肾上腺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牧元蔓快冲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霍玉兰猛地起身,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她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牧元蔓的方向冲了过去—— 一群白大褂也从刚才抢救的房间里面陆陆续续地跑出来,但是谁也没有霍玉兰快。 莫宁还在等待回答,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霍玉兰已经冲出去了,他只捕捉到了一抹残影。 霍玉兰冲到牧元蔓身后,双眼通红气息沉重,她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的公牛,也像一个手持利剑,和恶龙展开殊死一搏的血性?骑士。 她一把揪住了牧元蔓散乱的长发,咬牙切齿地说:“伤不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疼是吧?!” 霍玉兰单手扯着牧元蔓的头发,把她扯离了手术室的门口,但是也并没有扯远,直接把她按在手术室旁边的墙上,而?后扯着她的脑袋狠狠地朝墙上撞。 “砰!” “砰!” “砰!砰!砰!” 所有人都傻了一样看着这一幕,牧元蔓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喉咙里挤出极度惊恐的颤抖低吟。 牧元蔓一辈子高高在上,一辈子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从来没有什么人敢正面和她起冲突,尤其是这种最赤裸直白的肢体冲突。 霍玉兰扯着她的头发,朝墙一顿猛砸。 霍玉兰抓着牧元蔓一边撞,一边低声?咆哮道?:“他已经碎了!” “全身多处骨折,快摔成?一滩烂泥了,你?也配做母亲?!” “你?该死!” 霍玉兰那瞬间是真的凶狠得?像是要把牧元蔓直接杀了。 幸好莫宁和其他的白大褂也很快反应过来,直接扑上来把两个人强行拉开了。 莫宁觉得?自己以后的工资肯定得?涨一涨,要不然在一群疯子的手底下做事也太难了。 霍玉兰被拉开之后,还是浑身紧绷得?像一根木头。 她向来温润如水,一辈子没有被人气成?这样过。 她被拉开了之后还哆哆嗦嗦地指着牧元蔓说:“从今以后,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再靠近他半尺!” “他是我的,碎了也是我的!” 刚才莫宁说牧元蔓竟然为了引诱牧引风发病,不知道?让人给他喂了什么精神类药物?的时候,那时霍玉兰还是麻木地听着。 可是现在所有的感官都被怒火点燃,她的灵魂彻底像是烧起来的旗帜,能迎风点燃万里莽原。 霍玉兰双目灼灼地盯着牧元蔓,像一个誓死捍卫自己国家领土的战士,庄重而?狂暴地警告侵入者和破坏者,再敢踏足一步,必将斩尽杀绝。 “你?知道?我有病吧?我杀人不犯法,你?以后再敢出现,我一定杀了你?!一定杀了你?!” 牧元蔓被拉开之后,腿软脚软地挂在白大褂的身上。 额头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线流了下来,染红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暴怒的霍玉兰,又看了一眼依旧亮着的手术灯。 而?后径直软了下去。 牧元蔓是被抬着送走的。 霍玉兰一直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像站在城楼上的边关守将,看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 而?后她也浑身一软,跌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椅子上面。 手术还在继续。 牧引风是在十月二十一日那天夜里醒过来的。 距离零点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霍玉兰这些天都守在医院里面寸步不离,她神情憔悴,因为熬得?实在是太厉害,这会趴在牧引风的床边上睡着了。 手术做得?非常细致,牧引风的身体里面也钉了好多钉子。 但是大夫说,之前腿上的刺伤,这一次也进行了神经修复,只要康复之后加强锻炼,对于走路不会有什么影响。 牧引风的头发被剃掉了,因为他后脑磕破了,所以不得?不把过长的头发处理?掉。 霍玉兰一直都非常喜欢伴侣留长发,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是半长发。 可是这几天,她看着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牧引风,看着他因为剃掉了长发露出的完美头骨轮廓,突然间觉得?短发的他更加英俊。 苍白削挺的鼻梁,将那种过度柔软和温润都切割成?了肃穆。他看上去那么高冷,像一朵冰雕的花,却又那么想要让人捂在怀中看着冰凌制成?的花瓣,渐渐融化。 霍玉兰趴在牧引风的床边,沉在黑沉的梦境里面,梦里她回到了那个黑暗潮湿的山崖下面。 她趴在逐渐冰冷的尸体上感受父母最后的一点余温。 在感觉到头顶传来一阵细痒的时候,她陡然看到了眼前泛白的画面。 妈妈摸着她的头说:“醒醒,天亮了。” 天亮了,救援就会来了。 霍玉兰骤然醒来,然后因为起来的动作幅度过大,在她头顶上轻轻摩挲的手掉落,“当”的一声?,磕在了床沿上。 屋内灯光昏暗,外面依旧晦涩蒙昧。 天没有亮,但是霍玉兰看到牧引风竟然睁着眼睛。 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重新朝着牧引风看过去。 牧引风确实睁着眼睛,而?且正在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牧引风对着霍玉兰扯出了一个笑。 霍玉兰愣愣看着他,许久都没有挪开视线,一直到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没有眨眼。 满含着的眼泪把屋子里昏暗的光线吸入眼眶,形成?了斑斓的彩色。 眼泪落下,一切重归清晰。 be文求生指南 第220节 霍玉兰抓住牧引风的手,低下头,重新躺了回去,把他的手掌缓缓盖在了自己的头顶,闭上了眼睛。 牧引风轻轻地动着手指,摩挲着霍玉兰的头顶。 好久好久,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睡在病床下面的小白狗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伸了个懒腰爬了起来。 但是它在屋子里左闻闻又闻闻,最后跑到墙角撒了一泼尿又回到床下继续睡觉了。 “生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引风艰难地开口,声?音极度干涩。 他说:“你?生日。” 霍玉兰抬起头,已经哭得?满脸泥泞。 她这些天询问过大夫太多遍,牧引风什么时候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要做什么。 因此?她很清楚,这时候应该叫护士检查身体。 可是她想要自私地占有这一点点时间。 她听到牧引风开口说话,起身泪眼蒙胧地看着他道?:“何必非要这样呢?你?万一死了怎么办?” 为什么一定非得?从楼上跳下来不可呢? 既然不是想要用?惨烈的自毁来留住她,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自己? 牧引风闻言又勾了勾嘴唇。 他轻声?道?:“我当时……脑子不清楚。” 霍玉兰咬了下嘴唇,想到是牧元蔓给他喂药所致,心疼得?不行,抓住他的手,低头狠狠吻上他的手背。 其实不是的。 他想向牧元蔓证明……不是只有那一种办法。 他从少?年时期,就在漫长的压迫和感同身受亲生父亲的绝望之中长大。 他妈妈总说当年是无从选择。 可牧引风是想要证明给她看,要留住爱人绝对不只有那一种办法。 那个每天看着亲生父亲预演死亡,甚至是勾勒死亡画卷的少?年,在无数个寂寥无人的夜色之中,是否也对死亡产生了隐秘的期待? 是的。 在霍玉兰出现之前,他一直都抱着自毁的期待生活。 之所以纵容牧元蔓的行为,是他始终在期盼着的那一点从未得?到的光亮,也是对他母亲最后的留恋。 可是霍玉兰出现之后,这种期待开始改变。她耀目温暖,像是火源,总能让一切行走在凄风苦雨之人奋不顾身,本能地被吸引,向她飞扑而?来。 她夺走了他一切的注视。 自毁开始被渐渐地压抑下去。 而?当牧引风无法确定霍玉兰是不是还会继续喜爱“开始好转”的他时,这种自毁被重新开启,并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反弹。 在那些霍玉兰离开的日子里面,牧引风幻想了无数次自己惨烈而?血腥的死法。 他想要用?这种类似表演的形式逼她回头,来让霍玉兰看看,他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想要让她悔不当初。 可是到最后,牧引风还是打了莫宁的电话自救。 因为他悬在一线的理?智,明白他所有的臆想和自毁,其实都是一种爱而?不得?的报复。 如果爱一个人,给她的爱意是这样的报复,他和牧元蔓,有什么区别? 他和那些不断榨取又践踏她的人渣,又有什么区别? 牧引风看着霍玉兰说:“我恐怕……不是被我妈妈逼疯的。” 他应该天生就是个疯子,遗传自牧元蔓的疯血。 牧引风的手指慢慢地抹去霍玉兰的眼泪,说道?:“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来不及给你?了,但我想告诉你?……我很爱你?。” “很期待和你?一起生活。” 牧引风的声?音干涩,却一字一句,如温暖的水流流淌而?过。 “我一直不觉得?白骑士是病,”牧引风说,“你?没有病,有病的是我,是我们。” “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 “我不会死。不会去死。” “但如果你?永远都需要从救赎中获得?愉悦,我可以一辈子不痊愈。”我可以为你?越下高台无数次,粉身碎骨无数次。 牧引风一双淡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霍玉兰。 剩下的话不需要再说,他们已经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答案。 但这种答案不带任何的强迫性?。 霍玉兰依旧是自由的。 她可以自由地选择来去,他不会用?死亡来拘禁她,更不愿用?伤害和报复来锁紧她。 霍玉兰趴在床边上抱着牧引风的手,泣不成?声?。 她想到了曾经在一本书里读到过的那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就像牧引风给她的爱,从头到尾,他都保证这份爱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这是懦弱卑怯的他,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事情。 他的爱像他卷曲蓬松的白发一样,浪漫得?像一首献祭的诗。 凌晨到了,轻微的一声?“嚓”响起,所有指针在这一刻聚合。 十月二十二日。 霍玉兰哽咽着,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一条线系着的两枚戒指。 “昨天你?还睡着的时候,我回家拿的,他们定制好会送上门,打开之后我差点被丑哭了。” 她看着牧引风,噗嗤笑了一声?,而?后又哭又笑地说:“玉兰花样做的戒指不好看,街边两元店里有好多同款!玫瑰花做成?的戒指也好俗啊!” “丑死了还花那么多钱……” 霍玉兰看着牧引风,说道?:“不过我们本来就是又俗又普通的人,倒也挺合适的。” 霍玉兰从凳子上站起来,半跪在床边上,取下了一枚戒指,拉起了牧引风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手,另一只手举起戒指。 她想郑重地宣读身为一个骑士的誓言,这些话她从来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从她的父母死亡,到她懂事后决心做自己的骑士开始,一直都像是埋藏在她心底的一个可耻的笑话。 但是现在她愿意开口说:“我以心灵之名起誓,我发誓善待弱者!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强暴,我发誓不屈服于一切苦难,我发誓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请允准我的效忠,忠诚将成?为我毕生尊崇之品格,我的……”玫瑰王子。 “——我的玫瑰国王。”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牧引风红着眼睛像只兔子,眼泪顺着他嫣红的眼尾不断滑落到耳后,将枕头都浸湿了一小片。 这一刻,牧引风觉得?自己毕生穷困都到了尽头,从此?富有一切。 富有一国。 他抖着嘴唇,开口道?:“我……我愿意。” 霍玉兰嗤地笑了,说道?:“应该是我允准。” 她给牧引风把戒指戴上。 牧引风挣扎着起身,霍玉兰连忙按住他,本想当着他的面自己笑着戴上戒指,显得?潇洒自如一些。 可是她起身近距离对上他情愫浓重的热切视线,终是忍不住再度崩溃。 她轻轻地,生怕压到他一般,伏在他的胸膛上大哭。 像是要将当年山林里面那个无助女?孩的那一份,一起哭出来。 天色依旧没有亮起。 但是救援在迟到了二十几年之后,终于来了。 在她生日这一天。 霍玉兰颤抖着把那枚玉兰花的戒指戴在手指上,撑着手臂轻轻俯身,将沾满泪水的双唇,印在牧引风的唇角时,脑中的系统音骤然响起—— 【恭喜宿主,求生成?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