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鸟指南》 第1章 《养鸟指南》作者：渔珥【cp完结】 文案： 深更半夜带铁锹挖死去暧昧对象的坟 正义热血搞纯爱警察攻x腹黑高智商阴阳怪气医生（黑帮大佬）受 江勉对黎飞鸢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决定非他不娶！尽管当时黎飞鸢又瞎又瘸，还带着个拖油瓶弟弟。 黎飞鸢没想到自己救下来的“要饭花子”，上一秒对自己百依百顺，下一秒会对自己穷追猛打！就算死了，也被挖坟。 帅气黎总弹弹烟灰：“江警官，有话好说，不要挖我的坟！” 第1章 要“饭”的男人 夜晚 a城郊区墓地 月黑风高下，连接着一片原始森林的山岗墓地上，数不清的坟堆和墓碑透着一股阴森。树上的几只乌鸦凄厉的叫着，一声高过一声。 树下，一处刚刚埋好的坟，传来奇怪的声音。 月光下，有个人，用铁锹子正在挖着地上的泥土。一下又一下，他卖力的喘息声粗重又急切。 这场景实在恐怖！ 月亮在乌云里面穿梭前行，大地忽明忽暗。不知道挖了多久，泥土堆得老高，树上的乌鸦都已经闭目沉睡了。总算，泥土深处的棺木已经一整个曝光，静静的躺在深坑里。 男人用铁锹撬开了棺木上的钉子，然后将铁锹扔到坑外，双手因为长时间的紧握，松开之后一直在发抖，不能控制。他站在坑中，抚摸着冰凉潮湿的棺木，深呼吸一口气。 他用力掀开棺盖！ 棺中，竟然空无一物？！ 像是意料之中，男人笑了，还笑出了声。 ...... 城乡交界处有座山，山上有座据说是南北朝时期建起的一座寺庙。历经千年，现在只剩下遗址了。a市政府将其划为了文物保护建筑，对外并不宣传。加上这里位于三省交界处，道路不畅，别说游客，就连本地人都很少会途经。 正值仲夏结束，三伏天气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室外早晚都凉快了不少。 午后，一辆车子在渣土路上颠簸着，遥遥而来。快到山脚下，车子渐渐停下来，车轮滚动，尘土飞扬。 两边车门打开，两个男人分别下车来。西装革履，一看就不是来登山游玩的。此时，太阳被一片乌云遮挡，两个人环顾四周，都没有挪动步子。 山林里除了鸟鸣和风声，没有什么别的声响。抬头看去，那座前年古刹，漏出破败飞檐一角。 贺焱查看了手机上的地图，抬起头来，眼尾有道细微的疤痕。他的眼神警惕，这是作为保镖常年的习惯。 “这个点，这个地方，连个苍蝇都不来，的确是个做交易的好地方。”贺焱指着掩映在灌木丛中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径，“从这里上山，可是直接到寺庙的后门。” 一直沉声不语的黎飞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上前了一步。 贺焱伸手拦住了他：“真的要上去吗？我只是听了一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黎飞鸢说：“去看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跟你一起吧。” “不行，你是熟面孔。万一碰到了，我可以说自己是游客，但是你就危险了。”黎飞鸢敲了敲手腕上的表，“你把车子开远些，等我就好，我每隔5分钟给你发个消息。” 贺焱放行了：“好吧，那你千万小心。” 黎飞鸢刚要抬腿迈出去，忽然这灌木丛连滚带爬滚出来一个人，跌跌撞撞冲到黎飞鸢跟前，贺焱一个眼疾手快，挺身挡住。这个人一个没站稳摔趴在地上，伸手抓住黎飞鸢的脚脖子。 他像是在跟什么东西抗争一般，挺着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对黎飞鸢说：“饭......饭.....” 在说什么？黎飞鸢弯下腰想听清楚一些，没想到这个人，头一歪，不省人事了，抓着他脚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两个人都弄迷糊了。 地上的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浑身还有些青青紫紫的伤，脸上黑乎乎的，眼皮上都是灰，嘴角还有血。他的脚上没有鞋子，从山上这么一路滚下来，全是树枝枯叶的割伤。 “他说什么？”黎飞鸢问 “好像是要饭的，看样子是饿晕过去了？”贺焱蹲下身子来，将地上的人翻动了一下，试探了鼻息，“没死，真晕过去了。” “应该是流浪汉饿晕了。”黎飞鸢看了看山路，又看了看地上的人：“你开车把他送到医院去吧。” “那怎么行？！” “救人重要，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我会很小心，不会有事的，保持电话畅通。” 看他这么坚决，贺焱只好同意：“那好吧。” 两人合力将这个流浪汉弄进车子后座，贺焱又千叮叮嘱了几句，才打着方向盘掉头离开。 车子离去，黎飞鸢顺着阴凉的小径，踩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点一点向寺庙而去。 半个小时后，山上忽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夹杂着枪响和怒骂的声音，惊起山林的鸟儿们全部冲向天空。 山脚下，十多辆警车呼啸而来...... 医院病房 穿着条纹睡衣的病人，从睡梦中渐渐苏醒。 耳边传来新闻播报:“昨日，警方在我管辖区内破获了一场跨国毒品犯罪交易......犯罪分子进行了无效抵抗之后，束手就擒。本次共缴获了各类毒品共计237.7公斤，现金数千万。令人遗憾的是，犯罪分子破坏了千年古寺遗址.......” 第2章 那些人抓到了？看来警方及时赶到了！太好了，也不枉自己挨了打，差点丢了这条命。 “局长，他在动！头在动，手也在动！” “醒了吗？我看看。” “要醒了！” “差不多了，这都睡一天一夜了。” 江勉总算睁开了眼睛，视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一左一右两个脑袋抵在一起，俯瞰着他，笑眯眯的，异口同声：“小江（江哥），你醒啦？” 小谭警官立刻跑到病房门口大喊：“护士，医生，病人醒了，醒了。” 江勉的眼球转动，可视线还是模模糊糊的，只看到周遭是一片白，意识到现在身处医院。 范局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你小子，睡了一天一夜了，真好，总算是醒了！” 医生和护士涌入病房，对江勉好一番检查。“身上这些皮外伤不打紧，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还觉得哪里不适吗？” 江勉想要抬头揉眼睛，但是没什么力气：“我的眼睛.....看不清楚。” 医生用手指比划：“这是几？” 江勉回答：“4” 其实是3，范局长和小谭警官面面相觑：眼睛不会坏了吧。 “眼睛感染有些严重，引发了炎症。不过已经清洗诊治了，总是会有几天不舒服的。”医生宽慰他，“按时吃药，滴眼药水，会好起来的，放心吧。切记不能用手去揉啊。来，你们谁跟我去拿药？” “我我我！”小谭积极的很，跟着医生出去了。 江勉坐起身，躺久了，只觉得浑身酸痛，僵得厉害。范局长递上热毛巾，江勉接过擦了擦脸，舒服多了。 “案子怎么样了？您快跟我说说呀。” “放心，都抓到了，多亏你了。” 半年之前，江勉受到s特区贪腐事件的拖累，小命堪忧。他的大伯，现任s特区的江警司大人，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将他调回到原籍a市警察局苟着，不许再出去招惹风头，并且他拜托了自己的老同学范局长照顾他。 江勉10岁左右就跟着做警官的伯父在各地走马上任，过着仿佛打游击一样的生活。a市是他的户籍家乡，一晃好些年都没有回来了。乡音听着熟悉，但是很多都不会说了。 刚回来那会，他什么都不熟悉，大家对他友好，领导根据要求，也并不让他参与什么工作。他每天朝九晚五，无所事事，看看报纸，查查文档，权当是让远在外地的伯父放下心来。 直到他抓了个小偷，从他的口袋里搜出了一小包麻黄素。 江勉向来就不是能安分的主，立刻就跟那野狼闻到了兔子一样兴奋。 尽管范局长说了不需要他参与行动，但是他还是违反规定偷偷去了。并且迅速打入了团伙内部，成为了警方的卧底。因为操着一口南洋普通话，又是生面孔，谁也没有疑心。他的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很快就掌握了很多犯罪证据。 倒霉的是，南洋那边前来交易的团伙中，有个曾经蹲过班房的小混混认出了他。于是，这伙人给江勉下了套，给他喝了下药的水，又趁他不备，抓了香案上不知道多少年的香灰撒到了他的眼睛。 双拳难敌四手挨了一顿揍，他凭借意志力抵抗汹涌的睡意，给范局长发去了定位，然后瞅准时机往山下跑。 一路被追杀，连滚带爬，总算是下了山。后来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 总之现在醒过来了，命也捡回来了，真好！ 范局长埋怨：“哎哟太险了太险了。你真是不要命，万一你联系不上我怎么办？你的伯父会杀了我的。他把你弄回来是为了让你躲避风头保命的，结果你倒好，一声不吭跑去做卧底。” 江勉最怕长辈念叨：“您别骂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这次你立了大功，上面肯定要给你嘉奖的。”范局长挺高兴，搓着手“总之，你现在呢好好休养。等你出院之后，我会给你放个长假让你好好休息。” “什么奖励啊？”都躺医院了，江勉还是不改嬉皮笑脸，“什么奖励都没有局长夫人的乌鸡汤好喝。” 范局长笑骂：“油嘴滑舌，你阿姨已经来过电话问了好几回你醒了没。汤都炖上了，过会就送来了。” “还是您们二老对我好。” “不要嬉皮笑脸的，好好养着！” 说了这会话，江勉的眼睛酸涩难受，他眨巴几下，眼泪就流下来了。 “哎哟哟，不会是没出息要哭吧。” “眼睛痛啊！” “啊？是吗？这个小谭，拿个药水拿这么久.......” 一周之后，警局召开本次行动的总结暨表彰大会。 江勉和其他在本次行动中一同获得嘉奖的同事们站在一起，胸戴红花，从领导手中接过了奖章和证书，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江哥，这次厉害啦！” “请吃饭，请吃饭！” “先别闹，先别闹，他才刚出院！” 江勉挨着范局长并肩走出礼堂，范局长背着手：“你呢，先放个大假。这边工作呢，你就都不要操心了。好好休息！当然，为人民服务的态度也不能懈怠。” 江勉看着手上红色的证书，心里挺美：休息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走吧，江哥，聚餐聚餐！”从后面赶上来的同事一窝蜂推着自己离开了范老头的唠叨。 第3章 又过了几天，江勉去医院复诊，检查眼睛。他现在能看清楚物体了，就是有时候眼睛还是会发酸发痒，还有些红通通的。 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要他多注意给眼睛休息，早睡早起，别玩手机。 江勉拿着药品和眼药水，走出医生办公室。 他一眼看到了走廊上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原本他匆匆一瞥，脚步都迈出去了又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那是个面容姣好的男人！ 他的腿上放着几张纸，也是从眼科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的，应该是看完医生的检查报告。纸张不小心滑落到地上，他弯腰去捡。那只白皙手在瓷砖地上试探来试探去，始终都没有摸到纸张。 原来，是个瞎子。 作者有话说： 这篇是《有瑕疵的人们》中江勉这个人物的独立篇，甜向，有点沙雕，有点警匪。喜欢此文的童鞋给点点收藏和海星，给孩子一点码字的动力呀。感谢，看文愉快！ 第2章 大闹灵堂 江勉走过去蹲下来，一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腕，一手摞起地上的纸放在男人手里。 “.....谢谢。”男人显然是没想到有人这么“直接”帮助自己，下意识抽回手腕。他面若三月桃花，捏着白纸的手指也好看得过分。 “不客气，不客气，乐于助人嘛......”江勉见到人家长得好看就走不动道，笑得没心没肺的。他张开五指，在男人的眼睛前面摆了两下，对方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哟哟哟，又瞎又瘸，怎会如此可怜啊。江勉的心里一百个不落忍，仿佛这伤痛都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你这是看完诊了吗？需要我帮忙吗？”江勉殷勤得很。 男人扶着轮椅想要调转方向：“已经看完了，我自己来就好。”语气清冷，生人勿近。 他的前方是电梯，想来是要下楼。江勉不管不顾追上，推着轮椅：“这里人多，你又不方便，我帮你吧。” 没有给他拒绝自己的机会，江勉就推着轮椅，两人一起进了电梯，按下1楼按键。电梯门关上，缓缓下降。 江勉一向自来熟，人家不说话，他就要说话：“你家里人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医院啊？得有个人陪你。” “额....我可以应付。” 从这个角度，江勉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乌黑的头发中间一颗漩涡。标准圆乎乎的颅骨，耳朵尖尖，左耳上还有颗灰色的痣。这种坚韧又冷静的大美人，江勉是第一次见。但是心动的感觉，他是清楚的。 电梯门打开，医院大厅到处都是人。江勉推着这个人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一起走出医院大厅。 外面马路上驶过来一辆车停下来，门打开下来个将近一米九的魁梧男人。他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大步走过来。 他们是认识的？是他的家人？ 高大的男人站定，看了看轮椅上的人，又看看江勉，迷惑了：“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轮椅上的人摇摇头，“这位好心人看我不方便，帮了我一把。”随即他又对江勉说：“谢谢你啊。麻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为人民服务嘛。”江勉打量着这个比他高的男人，只一眼就看出来对方是个练家子。 江勉退到一边，让出位置。高大男人跟江勉点头致意，双手然推着轮椅向车子走去。虎口处有茧，食指两侧也有茧。这人长期拿过枪啊，会是什么人呢？同行吗？ 高大男人打开后座车门，抱起轮椅上的人送进去坐好，绑上安全带。然后又手脚麻利，收起轮椅放进后备箱里。 很快，车子带人就消失在视线里了，江勉这才后知后觉忘记要个联系方式。 贺焱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刚才那人是谁？觉得有点眼熟。” 黎飞鸢曲起食指，轻轻贴贴眼睑：“一个傻子罢了。” “眼睛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还是要继续用药，得有段时间不能上班了。”黎飞鸢掏出手机，给什么人发了个消息过去，“对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吵得很凶，双方都不肯退让。也不知道少爷被藏在哪里......这群豺狗！” 黎飞鸢放下手机：“那咱们快点吧。” 车子风驰电掣一般飞奔在路上。 殡仪馆 祭奠灵堂里，满地的白菊花堆起的案上，一张中年女人照片摆放地端端正正。音容笑貌宛在，挺年轻，看上去也就四十多点岁数。这个年纪骤然离世，正常情况下，亲属们一定是悲痛万分的。 但是在她的注视下，灵堂里乌压压的这一群人此时此刻吵得仿佛是把这里当成了菜市场。他们分成了两派，隔着一个自发形成的过道，对峙着。 工作人员都不敢靠近这里，凑在一起对这群人指指点点。如此凶神恶煞的一群人，真是破坏了这里原本肃穆，充满悲伤的氛围。 a城本地有个宋氏家族，名下的宋氏集团一直是本地纳税第一大户。早先宋氏依托帮派起家，一度达到了几千人的规模。战争年代帮着赶走了侵略者，立有大功。建国之后，在政策的号召和扶植下解散了帮派，开始学着做起生意来。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又依托东面环海的地势，外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宋氏早已是合法合规的企业了。但是根本上的帮派作风还是一代又一代悄默默传下来了。旁系亲戚们占据中层管理位置，手下总有个几十到百不等的小弟们马首是瞻。私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现了可以拿钱了事，发现不了那就继续做大做强。 第4章 宋氏的当家人宋老爷子在这些事情上态度模棱两可，似乎是无心管束。他有个独女，极尽宠爱。老爷子去世之后，独女继承家业。走马上任第一步就是对宋氏大刀阔斧地改革，架空了很多旁支亲戚的权力，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宋氏非法生意的发展。 尽管内部很多人员对这位大小姐怨声载道，但是a市的民众给予她非常好的口碑。在她的带领下，宋氏努力发展实业，缓解了就业人口压力，促进了当地经济发展。 可惜好景不长，这位大小姐积劳成疾，累出了严重的癌症，就在前两天撒手人寰了。 由于没有合法的遗嘱，这一下子宋氏就陷入了派系斗争的纷乱之中。堂亲这边认为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宋，宋氏就该由旁系的宋氏本家人接手管理。而表亲这边以是大小姐嫡系带出，又是所占高层最多人员，出力最多为由，要求维持现状。 以叔伯为首的堂亲和以表舅为首的表亲，双方不顾大小姐尸骨未寒，在灵堂吵得不可开交，就差大打出手了。 “你们现在拦着不让大小姐入殓，太过分了吧。” “表舅爷，我敬您一声表舅爷，但是您也别太过分。宋氏的事情，自然由我们姓宋的来做主。您哪里凉快去坐着喝喝茶不好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我是大小姐亲表哥，她的后事难道我不能做主吗？！有多远滚多远！” “姓谭的，你把我侄儿藏在哪里？他要有什么事，我们饶不了你！” “对，我们饶不了你！” “来呀，怕你们吗？” “兄弟们，今天我们为了.......” ‘战斗’一触即发，灵堂禁闭的大门此时突然打开了，阳光洒进来。这群仿佛是阴沟里的臭老鼠们，纷纷扭头看去： 贺焱推着黎飞鸢进入灵堂，吵闹的声音立刻没有了。两边的人自发让出一条道走道，站在两边看着黎飞鸢堂而皇之进入。 黎飞鸢对着大小姐的相片，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十年前的一个午后，学生们吃过饭了都在教室里午休。饿着肚子的黎飞鸢独自一个人在水房里背书。 一个戴着珍珠项链的阿姨走进来，俯下身摸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说：“你就是黎飞鸢吧，考全县第一的好孩子。我姓宋，你喊我宋阿姨吧。以后，我会资助你上学。” 代替黎飞鸢回答的是肚子响亮的咕咕叫。 后来，这位宋阿姨每个月都来学校看望自己，给自己交学费，买衣服，买书本.......一路供他读书，甚至还早早就备下了他出国留学的所有费用。 时间飞逝，记忆不灭。 想着学成归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的恩情。可是没想到，宋阿姨那个时候已经病重。他极尽毕生所学也救不了她，成了他莫大的遗憾。 “这是谁？” “不知道啊” “好像是大小姐的朋友，我见过一次。” “什么呀，是大小姐的医生.......” “医生来这里干什么？” 人群议论纷纷，领头的表舅和叔伯看着黎飞鸢的出现，难得默契了一回，满脸黑线。他们都知道：大小姐在临终前只见了这个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他来到这里，怕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拜祭。 黎飞鸢祭拜完了，调整好情绪，在贺焱的帮助下扶着轮椅转个身来：“各位，你们不用管我是谁。我无意打扰以及插手你们的事情，今天来到这里，我只要带走一个人。”他微微环视众人，“宋恩鸾少爷在你们谁的手上，请交出来吧，我要带走他。” 第3章 遗嘱 宋恩鸾今年只有14岁，是已故大小姐的独生子。无疑，现在的他，已经成为了这个家族集团唯一合法合规的继承人。 只是，这个唯一合法继承人，已经失踪好几日了。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自家的别墅，一辆车子在晚上前来接走了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明眼人都知道，谁的手上有宋恩鸾，那谁在集团的话语权就最大。所以，这位少爷现在在谁的手上，那可真的是心知肚明。 一提到宋恩鸾，谭表舅立刻沉下脸来，冲着站在黎飞鸢身后的贺焱嚷道：“贺焱，你怎么回事？！我们正在讨论家事，你带个外人来，算怎么回事？” 贺焱睁眼都不带瞧他，声音低沉：“我只听大小姐的吩咐做事。” “大小姐吩咐你什么了？他一个外人，凭什么要带走恩鸾。” “就是就是......”表亲这边立刻附和。 反观叔伯这边鸦雀无声，似是看戏。显而易见，宋恩鸾的的确确在谭表舅手里。黎飞鸢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这封信，是大小姐亲笔，信中说了，由我代为监护宋恩鸾。” 信一亮出，一伙人安静了，可不到三秒又吵嚷起来。谭表舅上前来要抢走信看个究竟，被贺焱用胳膊隔开。 “你！”对方咬牙切齿，“算个什么东西！” 黎飞鸢不仅不生气，还得意洋洋挑眉，可把这位表舅爷气到不行。 争吵不休之际，忽然有人高喊了一声：“柯老爷到——” 所有人都向门口看去，一个花白头发却精神矍铄的老爷子领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 第5章 “柯爷来了！” “柯爷好！” “这不是恩鸾少爷吗？” “是啊是啊......” 这位柯老爷走到正在对峙的黎飞鸢和谭表舅跟前，只是睨了一眼，谭表舅就退到了一边，看到宋恩鸾出现，脸色更是红一阵白一阵，难看的很。 这位柯老爷是已故宋老爷子的挚友，也是宋氏集团元老级人物。尽管不在江湖很多年，但是江湖都有他的传说。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都要给这个老爷子三分薄面。 他这一出现，灵堂再也吵不起来了。双方都垫着脚看他，等着他主持公道。 老爷子轻咳一声：“各位，你们真不嫌丢人啊。吵吵闹闹好几天，外界不知道看了多少笑话。” 一张嘴就骂了所有人，无人敢反驳。 “本来呢，我也不想倚老卖老出来干预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爷子中气十足，“但是，今天呢，律师找到了我，侄女托我带着律师来宣布她的遗嘱。逝者为大，我不能不从。” 老爷子在说话，黎飞鸢歪靠过来，冲宋恩鸾招手。但是宋恩鸾低着头看鞋子，没看到他。 老爷子说完，抬手示意。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上前巴拉巴拉开始读了起来： “本人宋蓉，a市人.......由于病情反复，恐将不久于人世。故立下遗嘱：本人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均由独子宋恩鸾继承......由于独子还未成年，本人托付至亲黎飞鸢代为抚养。”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看向黎飞鸢。何方天降之人？竟然拥有了庞大产业继承人的监护权？不管是堂亲还是表亲，此刻都大跌眼镜。 黎飞鸢听到律师的宣读，呼出一口气。他将手中的信双手递过去给了柯老爷：“我这里有宋女士的一封亲笔信，信中她有交代我照顾恩鸾。请这位老爷看一下，帮我做个证！” 柯老爷打开信认真看了看，确认：“没错，的确是我侄女的笔迹。” 双重认证，黎飞鸢实打实拥有了宋恩鸾的监护权！一干人等，贪婪嫉妒的目光快把黎飞鸢烧穿了。 律师扶了一下眼镜：“另外，还有份《吿宋氏全体信》。”他揭开新的一页纸读道：“自生病起，忧思集团，惶惶不可终日。为防内乱，自我去后，请柯守业伯父代为管理公司。我与诸位堂亲表亲均是至亲，与集团上下皆为兄弟姐妹，生死之交。恳请各位，放眼前路，诸多大小事务，多多帮忙。宋蓉不胜感激，地下黄泉，拜上。” 最后这句话读出来的时候，遗像两边的蜡烛突然被莫名的一缕风吹灭。刚好就给前排的表舅爷和叔伯看到了，两个人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心里那点小九九暂时放下了。 遗嘱念完，大局已定，再吵也吵不出花来了。 柯老爷轻轻拍拍宋恩鸾的肩膀，推着他到黎飞鸢跟前。孩子不知道是困了还是怎么了，不言不语。 “这位黎先生，我侄孙就交给你了。蓉蓉她信任你，那我就信任你。请你务必好好照顾他。”柯老爷说的情真意切，“有任何困难，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黎飞鸢拉住宋恩鸾的胳膊：“我会的，您老放心吧。” 宋恩鸾不让他拉自己，似乎是非常抗拒，也不肯看他。但是他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乖乖站在这个人旁边。 柯老爷安排好了宋恩鸾，转身又对底下乌泱泱的人说：“今天的笑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吧，各位，丧礼还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我知道，最近不太平，很多人的又伸到那不该去的地方了。我劝你们一个个最好是老实点。否则，总有清理门户的那天。” 这里人太多，说不定哪句话就点了炸药桶，早走为妙！黎飞鸢眼神示意，贺焱推动轮椅。两人带着宋恩鸾离开了这个是非地。 背后，不怀好意的人们投来了觊觎的视线。 这一闹，回去的路上天都黑了。贺焱开着车子，从后视镜看黎飞鸢和宋恩鸾。宋恩鸾看着窗外，黎飞鸢一直想跟他说话，但是都看不到他一个正脸。孩子的表情很是平静，似乎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去世。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成为孤儿了。 “恩鸾，还记得我吗？”黎飞鸢问，“我是.....是飞鸢哥哥。我们之前见过，对吗？” 宋恩鸾始终不言不语。 “你要跟我一起生活了。”黎飞鸢的声音很温柔，“我知道，周围那么陌生，你现在心里很害怕。但是，你别怕，我们是亲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一定竭尽全力照顾你。” 自始至终，这位宋家少爷都不言不语。 车子慢吞吞往市区的方向行驶而去了。 第4章 走失的孩子 “叮铃铃——” 被窝里探出一只胳膊，胡乱一气摸到闹钟按掉。江勉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坐起身，大大地申了个懒腰。 床头柜上，有个相框，里面是他的一家三口。 “爸妈，早安！” 连着之前养病的时间，江勉在家里休息了差不多一个月。不用卧底黑帮整天高强度集中注意力的日子里，江勉每天都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另外还提高了自己的游泳成绩。每天神清气爽做阳光开朗大男孩，甚至还在包里收到了别人留给他的联系方式小纸条，别提多臭美了。 江勉一个人住着a市富人区的一栋独门独户的漂亮大房子。这是政府感念他那因公殉职的父母，特意发给他的抚恤。不然凭他那点工资，以及花钱没个数的习惯，向天再借500年都买不到。 第6章 大房子外面有片绿草地，前几日江勉搬出来锄草机休整了一番。阳光一照，草地绿油油，还飞过几只小蜜蜂。一天待的最长时间是在书房里，除了书架上的书籍，还有他从小到大积攒的各种手办模型。五花八门，手枪啦，战舰啦，航天飞船啦......堆得满满当当。他拿着抹布把这些模型一个个拿起来，擦来擦去。 等忙活完了，他叉着腰站起来，龇着大牙傻乐：终于有了家的感觉了。 就是缺了个伴侣，江勉收起了大牙：确实缺，整天就自己一个人，说话也没人应，真没意思。 江勉拿起相框看了看，亲了一口，又放回床头柜。然后迅速下床，洗脸刷牙，穿上警服，戴上警帽。他站在镜子前面捯饬了自己差不多二十分钟，终于心满意足出门了。 一个月了，一向爱岗敬业的江勉老是打电话过去，强烈要求返岗！ 这家伙总是半夜给一把年纪的范局长打电话，刚睡下就被吵醒，范局长被他磨得受不了了，松口同意他回来报道。不过他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偷摸着来，有什么情况一定要跟自己汇报！ 江勉目前在警局的身份尴尬，尽管名义上他是上面调回原籍的警察。但是档案什么的，还扣在s特区，他本人也随时要等着特区对他的后续调查。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是a市警局的编外人员，直属范局长管理。无权无势，不参与任何行动，透明人一个。 他是不敢有任何怨言的，要不是父母庇荫，伯父的脸面，他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开除警队，在s特区吃拘留所的饭了。 江勉相信：只要自己好好表现，总会有做回正式警察的一天！ 破烂老爷车刚上路就熄火了，无论江勉怎么发动，它都动也不动了。是送去修呢，还是当废品卖掉呢？他正这么琢磨着，手机响了。 小谭警官在电话里问：“江哥，你到哪里了？” “刚出门，怎么了?” “那正好不远，刚有人报警丢了孩子，地点就在中心公园这里，你快来帮帮我。” “好咧！” 得，之前可都是在特区调查贪腐大案的，刚回来也是调查毒品交易案（虽然是自己偷偷跑去的），现在只能替人找孩子了。真是越混越差啊！ 按照手机上的地图移动标记，江勉总算在一处红绿灯路口找到了小谭警官。小谭远远就冲他招手，江勉走近了才看见他旁边还有个人，坐在轮椅上。 江勉看了一眼：“咦？” 这个面露焦急之色的人，不正是他之前在医院见到的瞎眼美人嘛？！等会，他这会，好像，不瞎了？ 小谭一边在纸上记着信息，一边安抚着他：“先生，你不要着急。请你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孩子的外在特征。再仔细想一下，他可能去了哪里？” “我.....我不知道他会去哪......”美人有黑眼圈，像是长期睡眠不足，用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天上飘着只气球，他一直看着气球......” 江勉内心崩塌：不是吧，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哎，都有孩子了？！他从同事身后探出脑袋来接过话：“你先不要着急，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肯定能找到的，跟我说说你孩子的特征吧。” 声音有些耳熟，黎飞鸢抬头，看到了江勉。四目相对，他觉得这个警察有点眼熟。 尽管着急，但是黎飞鸢依旧冷静：“他14岁了，一米七高，穿着一件白t........我去买个气球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14岁的孩子？？江勉震惊到无以复加！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震惊的原因，黎飞鸢补充了一句：“是我弟弟。” 哦，是弟弟啊，害！江勉在心里一个大喘气！他这点心理活动全写在脸上了，听到这句没来由高兴得想笑，立刻被黎飞鸢捕捉到了笑意。 他赶紧正色：“好！你们就在这附近走散的对吧，小谭，你陪着他，我四处看看。” 江勉查看了附近几条路段上开门做生意的店铺监控，按照黎飞鸢提供的信息，终于在监控中看到个符合特征的身影。他一路追过来，进了中心公园里面。 公园里的天然湖泊中，一群火烈鸟正在嬉戏。岸边的长椅上坐着个穿着白t短裤的少年。江勉举起对讲机：“孩子找到了，在公园里，你们都过来吧。” 放下对讲机，江勉走过去：“hello？小朋友？” 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全神贯注看着这群红艳艳的鸟儿们。 江勉担心认错人，走得更近一些，伸手摸孩子的头。被触碰的一刹那，少年忽然双手紧握，举起护在脑袋两边。他的嘴里念念有词：“太阳的半径为69.6万千米，是地球半径的109倍。太阳的体积为地球的130万倍......” 啥玩意？？？？？江勉的手停在半空，整个人愣住！ 少年念叨了一会之后，放下了胳膊，又继续坐着看湖面了。江勉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来，他歪着脖子上下打量着这少年。 长得白白净净的，像是有钱人家娇养出的。穿着一条格子短裤，膝盖上有淤青。 江勉看着那块淤青，皱了皱眉。 很快小谭推着黎飞鸢一起过来了。黎飞鸢的着急是真的，差点从轮椅上栽下来。等近了身，他一把抓住了宋恩鸾的胳膊：“你怎么乱跑啊，我要怕死了！” 少年像抗拒江勉的触摸那样，同样抗拒黎飞鸢的触碰。江勉和小谭对视一眼，都很疑惑。 第7章 “真的麻烦你们了，谢谢你们！”黎飞鸢大为感激，对少年说道，“恩鸾，跟警察哥哥们再见，我们回家了。” 宋恩鸾看着湖面上的鸟，动也不动。 “恩鸾？走吧，回家了。”黎飞鸢小心翼翼哄着。 少年忽然说话了：“妈妈？” 黎飞鸢的神色陡然黯淡，他本想摸摸他的手，伸出去又撤回来：“走吧，回家了。” “对不起，先生！”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这兄弟俩互动的江勉突然说话了，“我现在怀疑这孩子受到了一些虐待。请你和孩子一起回警局，接受我们的调查！” 小谭：“......” 黎飞鸢：“......” 黎飞鸢抬头看着江勉，刚才太着急了都没有仔细的看。这会觉得这个人眼熟的很，好像，好像之前看过。 对，是之前在医院碰到的傻子！ “我.....”黎飞鸢哭笑不得，“虐待他？这是我弟弟。” “先生，往往虐待都是发生在亲人之间的。”江勉正义凛然，“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恩鸾的眼睛落在江勉拿在手中的警帽上，警徽被擦得锃亮，太阳光芒一照还忽闪了一下。 眼前出现了妈妈的脸，她走过来摸摸自己的头发：“恩鸾，你看这个。这个叫警徽，你要记住啊，如果遇到危险，就找头上啊身上啊戴着这个警徽的人。他们会帮助你，知道了吗？” 宋恩鸾忽然非常配合，站起来走到江勉身后。三个大人被他这一举动弄得都懵圈了，宋恩鸾自己则是眼神游离，不跟他们任何人对视。 他的举动加深了两位警官怀疑：小孩受到了虐待，在寻找警察的庇护。 黎飞鸢百口莫辩，扶额叹了口气：“这位警官，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江勉迟疑了几秒钟，跟着他的轮椅走到一边。黎飞鸢的轮椅在草地上艰难地转个身，面向江勉“这位警官，非常感谢你关心我的弟弟。但是，请您相信我，我没有虐待他。”黎飞鸢看向宋恩鸾，“我这个弟弟，有先天性的自闭症。” “啊？”江勉目瞪口呆。 第5章 天才少年 警局 仔细看，黎飞鸢和宋恩鸾是有些像的，尤其是眼睛，都是狭长的眼尾，向下看的时候有个弯弯的弧线，很是秀美。 不过两兄弟在气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明艳却清冷，另外一个软萌可爱。就因为长得好看又贵气，即使不吭声，上至警察阿姨夏至警察小妹，一窝蜂都涌到接待室来看他了。听说是个自闭症少年之后，纷纷露出了怜爱的神情。 陌生的环境，让宋恩鸾本能得紧张起来。一个师妹从满摞的文件中，翻出来一本图形解密的书送进来给他。宋恩鸾很喜欢，一下子就沉迷进去了。 江勉给师妹比个大拇指。 师妹得意洋洋，压低了声音：“我看过科普，一般这种孩子都会对一些特殊图案感兴趣的。” 江勉的手上，是同事送过来的关于这兄弟俩的个人资料： 黎飞鸢，本地人，27岁，留洋归来，a城华侨医院一名外科住院医师。 好家伙，江勉深感佩服：残疾了都能自学成才，真的是厉害了！他的两条腿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 江勉继续往下看关于宋恩鸾的资料，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黎飞鸢，宋恩鸾，怎么不是一个姓？”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鸟兄鸟弟，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成为兄弟的？ 房间里，黎飞鸢坐在轮椅上，歪着头，一脸宠溺看着宋恩鸾。门锁转动，江勉推门进来了。 虐待的嫌疑也解释清楚了，宋恩鸾膝盖上的伤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江勉大大方方对黎飞鸢道歉。 黎飞鸢摆摆手：“这没什么，我是要感谢您的。您很尽责！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警察存在，我们普通市民才会有安全感。” 黎飞鸢的语气里面或许是带着点阴阳怪气的，但是他的表情很真诚。江勉神经大条，以为他在夸自己了，“没有没有，职责所在嘛。” “不过，我现在有急事需要回医院。”黎飞鸢问，“我可以把它放在这里一会吗？” 两个人一起看向宋恩鸾，他沉浸在解密游戏中并不关心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没问题，我们这边会有人照顾他。”江勉应了下来。 黎飞鸢走出接待室，堵在门外看的人立刻散了。江勉送他到了警局门口，小谭警官正好要出外勤，就开着警车带上了他。 江勉拐进了不远的超市，买了些牛奶和面包巧克力回来，送进了接待室里。 外面的同事们各司其职，都在做自己手头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江勉一个人闲得很，这也没有办法。能回到警局坐班，他已经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范局长人没来，没人给他派活，那他就整理资料档案。 江勉喜欢看旧档案。他离开a市十多年了，对当地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翻翻各种档案资料，就能掌握这座城市十几年来发生的各种大事小事，能摸到城市表面之下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夕阳西下，黎飞鸢都没有回来，而接待室里面，宋恩鸾已经把全本的解密题就研究完了。 他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也不害怕了。桌上的面包他没有吃，喝了点牛奶。此时，他安静地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暮色的天空，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 第8章 “江哥，我们可走了，你看孩子行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江勉看看墙上的闹钟。他那个漂亮哥哥什么时候来接他啊？ 肚子饿了，江勉去食堂打了两份晚餐回来。他把放着大鸡腿的那份饭放在桌子上，招呼宋恩鸾：“吃晚饭啦，快过来趁热吃。” 孩子是真不知道饿啊，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专心看着夜空。江勉走过来，学着他也抬头看天上。 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 自己也好久没有这么闲情逸致看大自然的免费景色了，真是托了这孩子的服。“好美的夜空啊。” 宋恩鸾忽然说话了，“妈妈......” “什么？”江勉没听清楚，他想妈妈了吗？如果没记错的话，资料上好像是记录他的妈妈前不久过世了。 又是个可怜的小孩。江勉好像摸摸他的头发啊，愣是忍住了。 他走出去看早上的登记信息，给黎飞鸢打去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人接，江勉又打，还是没人接。 推门回来，宋恩鸾已经在乖乖吃饭了。江勉走到他对面坐下来，宠溺一笑，跟着他一起吃饭。 吃完饭，又磨蹭了一会。江勉做出决定，他要带着孩子回家。 宋恩鸾对江勉近乎是无条件信任的，江勉也是在带他回去的路上突然意识到这点的。这孩子虽然不喜触碰，不跟别人交流，但是他听江勉的话。江勉说要带他回家，他就乖乖起身。说打个出租车吧，他也不反对。他的白t上蹭到了灰，江勉给他拍拍。他一开始有些抗拒，可已经不是那么激烈了。 江勉像是得到了认可一样，心里高兴。 打开门，亮起灯。家里空荡荡的，好冷清啊。江勉指着自己的书房：“那是我的书房，里面有很多玩具模型，你要看看吗？” 又是一个陌生环境，宋恩鸾自然紧张。他将自己的手叠在一起，捏啊捏的。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才脱下鞋子，跟在江勉身后进了书房。 书房铺着厚厚的地毯，满地都是模型，还有盘了好几圈的小火车轨道。江勉坐地上按下开关，小火车顺着轨道欢快的跑了起来。他以为宋恩鸾会对这些玩具感兴趣，不想宋恩鸾看到了他屁股后面的棋盘和棋子。 江勉捡起散落一地的棋子：“喜欢玩这个？那我陪你玩好不好？”他把棋盘摆好，黑白棋子也都分拣好，抬头看着宋恩鸾。 宋恩鸾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撇开。他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江勉的跟前盘腿坐了下来。“嗯。”他应了一声，还点了头。 江勉的心里有种被从冷宫召回宠幸的幸福感。 小时候江勉太淘气了，他爸爸怀疑他有多动症，就经常拉着他下围棋，磨练他的专注力。时间长了，江勉的棋艺也被练出来了。那会报名去参加市里的比赛还获得了小学生组的第三名。可惜获奖证书造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不然还能拿出来炫耀一番。爸爸去世之后，江勉基本上不再与人对弈了。只是偶尔心里念想的时候，会把棋盘棋子拿出来摆一摆寄托一下。 他发现宋恩鸾的棋艺也很好，下了快半个小时，自己也没摸到他的路子。腿坐麻了，江勉想换个姿势，膝盖一顶，不小心打翻了棋盘，棋子哗啦掉在地毯上。 完了！他想起来下午自己在电脑搜关于自闭症相关方面的知识，上面就说了，自闭症的孩子往往伴有强迫症，要是被打乱节奏的话，可能会直接暴走！江勉如临大敌，疯狂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重新来，重新来。” 宋恩鸾并没有他臆想中那样尖叫发疯，情绪比他这个正常人要稳定多了。他面无表情将棋盘摆好，然后在江勉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地上的棋子捡起来，一个个摆放到打翻之前的位置。 江勉已经忘记喘气了：这家伙，是天才吗？ 他并不记得棋盘打翻之前是什么样子了。但是这小家伙一摆出来，他就觉得：对对对，是这么个样子，没错没错，可真是是天才啊。 “好了”宋恩鸾还伸手示意了一下，“请吧。” 心都化了，这是哪家养的乖宝宝啊。江勉像是看宝贝疙瘩一样看着宋恩鸾一张脸。他不肯与自己对视，双手交叠，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好，我们继续。” “叮咚——”外面门铃响了。 江勉爬起来，穿上拖鞋去开门。门外两个人，坐在轮椅上的黎飞鸢，以及上次开车来接黎飞鸢的高大男人。 黎飞鸢脸上挂着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啊，江警官。因为我连跟两台手术，所以没有接到您的电话，真不好意思。我看到您给我发的消息了，非常感谢您照顾我弟弟。” 江勉摆手：“他在书房里玩棋子，你们进来吧。” 贺焱推着黎飞鸢进了屋子，瞥到门口的鞋柜子，他脱了鞋放在门外。江勉去书房喊宋恩鸾，黎飞鸢和贺焱默契环视了一下屋子。 是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在这个地段，住的都是有钱人。这位江警官倒是跟有钱人有些明显的反差了。 “你也过来吧。”江勉探出脑袋招呼黎飞鸢。 “来了。”黎飞鸢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书房。 宋恩鸾看到他来了，终于有些反应了。他将手中的棋子按黑白分拣好，装进两个碗里，起身放回书架上。这个过程花了一点点时间，黎飞鸢和江勉都耐心的等着他。 第9章 “可以走了吗？”黎飞鸢问。 “可以走了”宋恩鸾回答，声音清亮，看来心情不错。 黎飞鸢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胳膊，非常满意他这次没有躲开。 “真的很谢谢你，江警官！今天一天都麻烦你了，非常不好意思。”黎飞鸢的感谢是真诚的，比白天那次的感谢要真诚多了。 “太客气了，他很乖，而且很聪明。认识这个小朋友是我的荣幸！”江勉说的也是真心话。 看他推轮椅不方便，江勉刚要伸手帮忙。一直等在客厅的贺焱看见了，立刻走过来握住了轮椅把手。江勉伸手落了空，心里翻白眼。 一行人在门口告别，宋恩鸾自己穿好了鞋子。 “那么，不打扰了江警官，我们走了。”黎飞鸢对宋恩鸾说道，“恩鸾，跟江哥哥说再见。” 宋恩鸾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嘴里又念念有词。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完全屏蔽了大人的话。 江勉笑笑不在意，将黎飞鸢一行人送上了车子，看着他们离开。他捏着下巴表示好奇：不知道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哦？ 车子里 黎飞鸢看见宋恩鸾的手里捏这个什么东西。好奇凑近看，是个飞机模样的小玩具。 都九点了，宋恩鸾一点都不困的样子，依旧抬头看天上。这个时节的星星已经没有仲夏那会那么繁密了，就连银河也不清晰了。 黎飞鸢轻轻摸他的发尾：“想妈妈了吗？” 宋恩鸾回答：“星星，在天上。” “是啊，在天上。只要有星星挂在夜空，就是妈妈来看你了。” 第6章 体香 修车师傅从老爷车底下钻出来，摘掉手套，拍了怕身上的灰。“这车得有30来年了，老古董了，修不了，连零件都配不到了。现在连二手都不收了，当废品卖掉还能挣个香烟钱吧。” 江勉大清早开着老爷车来到了修车行。他抱着一线希望，想着要是能修好，还要继续开下去。这老爷车比他的年纪都大，他爸还在世的时候就买了。后来丢在a市很多年没开，早就坏了。 师傅说话不太客气，但也是事实。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江勉摸着车身冰凉的壳子，心里大大舍不得。 这会已经过了上班早高峰时段，路况已经好很多了。贺焱正开着车子送黎飞鸢去医院的路上。黎飞鸢过段时间要考试，在后座上认真看书。 “黎先生......” 黎飞鸢刷的放下书：“哎呀，我都说了，你不要这么喊我。” 贺焱有些不好意思：“好，黎......飞鸢，我刚才是想说......你一直不去集团看看的话，好像也不太好。” 黎飞鸢不以为意：“宋氏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是的，的确跟你没有关系。但是......”贺焱提醒道，“那也是恩鸾少爷的财产，最近谭威那个家伙，一直都有小动作。” “你们那个柯爷，不是坐镇吗？” “他都引退很多年了，集团的事情，他很多也是顾不上的。” 黎飞鸢耐心听他说完，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一个是，我对做生意没有什么了解，另外，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有闲暇的时间。我只想照顾恩鸾长大，不辜负宋阿姨......” 贺焱看向后视镜里面的人，释然：“大小姐，没有看错人。” 黎飞鸢摆了摆手：“嗐，我现在搞成这样，什么事都要靠你帮忙才行。等我的腿......“ 黎飞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焱打断了。 贺焱示意他看向车外面：“你看！” 黎飞鸢歪头看向窗外，江勉的老爷车停靠在路边，车子屁股后面放着个雪糕筒路障。他站在车子旁边打电话，看上去有点焦急。 黎飞鸢想了想：“上去看看吧。” “好” 江勉的老爷车在半路上抛锚了，他已经打了电话叫拖车过来。一辆车子在他身边停下来，后座的车窗玻璃放下来，是黎飞鸢！ “这么巧啊江警官，出了什么事吗？” 江勉很是意外，咧着一张嘴：“抛锚了，你这是去哪？” “啊，这样。”黎飞鸢收回脑袋倾身冲前面的贺焱说了一句什么。贺焱下了车来，去后车厢翻找工具。 江勉抓了一下后脑勺：“别麻烦你了，我刚就是送修去了，人家说了修不了，卖废铁还行。” 黎飞鸢笑了一下：“那你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江勉回头看了眼老爷车，又看看黎飞鸢那张好看的脸，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上他的车子，不上是大傻子！ 车子发动，江勉坐在了黎飞鸢的身旁。黎飞鸢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道，他拿着书在手上翻动着纸张。或许是职业共鸣，江勉只觉得：他这样行动不便，还要整天在医院里救死扶伤，一定比四肢健全的一声要辛苦百倍。 三个人在车里，可是没人说话。江面不舒服，就想打破这个氛围。他想套近乎，就没话找话说：“黎先生的车子，好宽敞啊，腿都可以伸直。” 黎飞鸢笑了“这不是我的车子，是贺焱的车子”他扬起下巴示意。 “啊？”江勉看向贺焱，好尴尬，“不好意思，贺先生的车子很宽敞。” 贺焱看着后视镜里面的江勉，忽然接话了：“是啊，上次载了一个要饭的，直接躺下就睡呢。 第10章 黎飞鸢又笑了。嗯？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吗？江勉搞不清楚状况，什么意思啊这两个人？ 黎飞鸢问：“江警官的车子，看上去有些旧了，怎么不换一辆？” 面对他，江勉只会实话实说：“那车是我父亲生前买的，有点感情，舍不得换。” “啊，这样......”他这么坦诚，弄得黎飞鸢觉得自己冒失了。 车子里再次陷入一片沉默，江勉闻着他身上的药香，时间长了，头有点晕。 黎飞鸢想了想，忽然说：“我认识个人，对各种车子都很有研究。改装车自也是厉害的很。我介绍你过去看看，也许他有办法帮你修车子。我把地址发给你......”黎飞鸢拿出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打字，“你告诉他是我介绍来的，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真是人美心善啊，江勉心里美滋滋的：“嗯，好。”他拿起手机，看着江勉给自己发来的地址，“谢谢你啊” “不客气的。” 前方要等个红绿灯才能掉头，江勉怕耽误事，提前下车了。他跟车上的两个人都道了谢，目送车子离去。整个人神清气爽，虽然车子抛锚了，但是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他又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了家门口，远远地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是宋恩鸾？！ “咦？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唱哪出啊，江勉回头看去，确认街道上除了他没有别人了，“我刚还跟你哥哥说话来着......你一个人来的吗？偷偷来的？” 宋恩鸾背着书包，脸涨的通红，一双手捏在一起，无措紧张又害羞。 “你这是，逃学了？” “放假。”他嘟囔着。 江勉看着他这样子，心生怜爱：“你来找我玩啊？” 宋恩鸾重重点了下头。 江勉掏出钥匙打开门：“先进来吧。你家住在哪啊，你一个人找过来的吗？走了一遍就记住了？不用换鞋了，那里有水，你喝点。我等下要去上班的，我带你去好不好，就是昨天带你去的地方。” 宋恩鸾双手抓着书包带子，看着江勉进了房间去拿上了他的证件走出来。他什么也不说，就跟在江勉身后，亦步亦趋。 江勉叫了个车子，然后给黎飞鸢发去了消息。告诉他宋恩鸾在自己这边，马上带他去警局，要他得空来接走。 直到江勉带着宋恩鸾到了警局，黎飞鸢都没有回复消息。就说医院的工作不是人能干的，这也太忙了。 大家伙没想到今天宋恩鸾又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就连别的科室女警都跑来看了。桌子上堆满了她们给的零食和安居。可惜宋恩鸾‘不领情’，毫无反应，只是对解密画本感兴趣。 江勉帮忙将堵在门口的人都给“轰走”，转身回来看着他。他对这孩子昨天晚上表现出来的天才记忆力记忆犹新，就想着再测试一下。他去外面找了一张市区地图，进来就摊开让宋恩鸾看。 起初，宋恩鸾并不理会他。他说了好一会废话，宋恩鸾总算给他个面子，开始看地图。 “你告诉我，从警局出门，左走，再左走，直走，再又走，再左走，直走，前方是什么？” “药店。”宋恩鸾几乎没有迟疑。 江勉一顿扯，自己都不记得那处是什么。他翻开地图一看，果然是药店！他心里激动的很，天才少见，天才出现在眼前更是想都不敢想。 “江哥，有干净袜子吗？”小谭警官推门，手里拎着个湿漉漉还滴着水的红袜子，“我踩水坑里了，全湿了。” “没有，门口就是超市你去买新的。”江勉怕他吓着宋恩鸾赶紧摆手让他出去。 宋恩鸾瞥了一眼小谭手上的袜子，忽然说，“袜子有32个点。” 江勉：“？” 小谭：“？” 江勉起身过来，抓过小谭手中的臭袜子就开始竖数起来，不多不少，真的是32个点点 江勉和小谭惊愕：好家伙，这孩子是......做刑侦的好苗子啊！ 小谭那个大嘴巴转身就是一顿咋呼，于是一拨人又凑上来要看这个天才儿童。宋恩鸾被起哄得有点紧张了，站起身来，往角落里退了一步。江勉赶紧给他解了。 “哎呀，散了散了，该放饭了。跑慢了，就没菜了。” 众人作鸟兽散。 江勉回来，弯下腰，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中午想吃什么？” 宋恩鸾回答：“哥哥说，不能挑食，” “好孩子！”江勉笑了，“那我带你出去吃吧。” 江勉本带他去附近的快餐店里，点了个儿童套餐给他。等餐的时候宋恩鸾盯着墙上的小风扇看着，看得很入迷。服务生送餐上桌弄乱了他自己摆好的餐具，他也不恼，自己再摆回去。 江勉不禁又怜惜起来：如果是个正常小孩的话，不知道多招人喜欢呢。不对不对，他现在也没什么不好嘛。又乖又聪明，跟他哥哥一样，都那么漂亮。 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江勉饭吃到一半，动起了歪心思。他凑近了一点，跟宋恩鸾打听起黎飞鸢的事情。 “你哥哥他......有什么亲密的朋友吗？比如女朋友什么的？” 宋恩鸾捏着儿童套餐里赠送的小玩具，头也不抬：“金刚。” “金刚？金刚是谁？”谁家女朋友叫金刚的？ 江勉还想继续追问，但是宋恩鸾已经不再理会他了。手机屏幕亮了，黎飞鸢发来消息：不好意思江警官，又打扰你了。我现在走不开，可以麻烦你有空的话，把他送到华侨医院来吗？” 第11章 江勉迅速回复了消息：“好的，我们这就来。” 第7章 医闹 江勉带着宋恩鸾打车到了华侨医院。这医院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人特别多，服务台和挂号窗口前面都排着长队。宋恩鸾非常紧张，缩着脖子跟在江勉的身边。江勉试探性轻轻把两根手指尖搭在他的肩膀上，赐予他力量让他不要害怕。 咨询了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之后，他带着宋恩鸾直走拐弯找到了黎飞鸢所在的科室。不同的病症室外面坐满了等着叫号的病人。消毒水混合着拖把的味道扑面而来，有年迈的老人在家人搀扶下，忍受着病痛的折磨。 这让江勉非常感慨，心里发誓每天一定要抽空健身！ 挤过排队的人群，走到门边向里面看去：黎飞鸢正在坐诊，他戴着眼镜，认真地看着手里的ct片子，询问着病患各种问题，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 不仅长得美，职业又这么神圣！真是难得一见！ 江勉锤了锤胸口，让自己那颗躁动的心脏安静一点。旁边的人早就不满了，看他这怪异的举动，立刻叫他不要插队，后面排队去。 江勉退后几步，手往身边捞：“哎，你哥他真的有女......？”一低头，身边的宋恩鸾早不见了，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找去。 对面楼是儿科，墙上刷了很多儿童科普插画，粘了一些纸风车在上面，风一吹就呼啦啦转起来。宋恩鸾站在走廊上看着那些风车，身边往来熙熙的人都跟他无关。 他的世界里是什么样子呢？江勉松了口气，拨开人群向他走去。 忽然，旁边窜出一个人来，扑向宋恩鸾，将他一把抱在怀里。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下，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住了宋恩鸾的下颌。 “啊——”宋恩鸾凄厉地叫起来。 一个双眼里满是血丝，衣衫破旧的中年男人，背靠着墙壁，左手挟持着宋恩鸾，右手握着匕首，冲着人群挥动。走廊的人一下子四散逃开，纷纷尖叫。 “啊——啊——” “杀人啦——” 本来离宋恩鸾只有一步之遥了，谁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了这样的事。江勉下意识往屁股口袋摸，空的。 “艹！”忍不住骂，他现在没有资格配枪。 “叫院长来，叫院长来见我！！”中年男人操着外地的口音，“听到没有！！我要见院长，让院长来见我！”他的胳膊紧紧环在宋恩鸾的脖子上，宋恩鸾的脸涨的通红，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好像不能呼吸了。 对于他来说，这样的“亲密”接触，只会加重他的焦虑到，给他带来非常严重的心理伤害。果然，宋恩鸾控制不住自己用脑袋撞击身后的墙壁。可是这个挟持他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手中的孩子这样怪异的举动。 江勉双手举起，冲中年男人大声说道：“先生，请您冷静！” “叫院长来，院长！”中年人大声嘶吼。 江勉还要再劝，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小鸾！” 黎飞鸢听到外面骚乱的声音，又听到似乎是宋恩鸾的声音。他焦急推着轮椅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心脏都要炸了。他本能得要起身扑过来，却直接摔趴在地上。 警车呼啸而来，将这栋楼上下通道都封锁住了。这样难免造成不明所以的人群恐慌，麻烦的是还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拿着手机在不同角度拍着视频。警方和安保人员不得不抽出警力去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院长室的电话没人接，小护士立刻奔跑着上楼去找了。 现在整个一楼走廊，除了对峙的几个人，已经空荡了下来。江勉搀扶起黎飞鸢坐回轮椅上，伸出胳膊拦住他。他的情绪跟中年男人不相上下的激动，江勉露出皮肤的手腕被他抓出来红印子。 江勉握住黎飞鸢一直发抖的双手，安抚着：“听我说，你必须冷静。你冷静下来，宋恩鸾才会冷静，才不会受伤。你肯定有什么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可以吗？” 原本已经六神无主的黎飞鸢听到江勉这么说，吞了口唾沫压制住自己快要跳出口腔的心脏。他看着江勉的眼睛，点点头冷静了下来。 “院长呢，让院长来呀！”中年男人还在叫嚣。 江勉站起来，双手摊开举起：“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你手中的孩子是个病人，请你稍稍松开胳膊好吗？他不能呼吸了。” 一直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听到‘不能呼吸’的字眼，低头看了看怀中的憋到脸色发白的宋恩鸾，下意识松开了胳膊。但是下一秒他立刻紧紧抓着宋恩鸾的肩膀。 宋恩鸾紧闭双眼，剧烈的咳嗽起来。 黎飞鸢忽然说话了:“小鸾，记得我买给你的书吗？《那颗星星不在星图》，里面说了哪些星星，你告诉我......” 宋恩鸾仿佛是一台机器被按了开关，听了黎飞鸢的话只是稍作迟疑，捂住脑袋，就一个字一个字念叨。声音不大，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楚。他总算不会那么紧张了，黎飞鸢稍稍松了口气，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持刀的人身上。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这位先生，我见过你，你是304床那个小男孩的父亲，对吗？” 中年男人一愣：“是.....是.....你是黎医生，你之前来查过房。” “对......对”黎飞鸢的声音有些抖：“你的孩子，现在睡着了吗？” 第12章 中年人嚎啕大哭起来：“他马上就要死了，是我没用......我交不起手术的费用......他才15岁啊，明年就要上高中了......我求求你们，给我点时间......不要赶我们走，我一定想办法去凑钱，求求你们......” 原来如此，江勉和黎飞鸢心里都有底了。 电梯门打开，小护士慌张跑了出来。江勉看她身后无人，立刻跑过去拦住小声的问：“院长呢？” 小护士哭丧着脸：“院长去了外地开会，早上就走了。” 什么！？ 走廊两边忽然冒出来拿着防爆盾牌的警察，信息有误吗？需要这么大阵仗？！江勉慌忙打手势让他们退后。 “我要见院长！给我安排最好的医生，你们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中年男人声泪俱下，看着实在心酸。 “您听我说！”黎飞鸢还在劝，“你怀中这个孩子，他有很严重的病。你这样挟持着他，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男人看了看怀中闭着眼睛的宋恩鸾，他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 “我们有事好商量，您只是想救您的孩子......”黎飞鸢看到了他的恻隐，“我们能理解，您有困难，我们会尽量帮您的。” “我已经求过医生了，没有人同意。我要见院长，我已经没钱了，我的孩子就要被赶走了。”中年人一口回绝，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晃了晃刀子，“院长怎么还不来？！” “那，我跟他换可以吗？”黎飞鸢取下自己胸口上的证件递过来，“我坐着轮椅，对你没有任何威胁。这是我的证件，我向你保证，你可以完全信任我。我一定会陪着你等到院长过来。” 搞什么？！围在不远处的警察和江勉没想到黎飞鸢会这么做，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 “你....你.....”中年男人也慌了，“你别过来！” 宋恩鸾已经撑到极限了，头一歪，晕了过去，连带着中年男人被拖着一屁股坐在地上。 黎飞鸢担心坏了，刚才的冷静崩塌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了孩子吧。换我吧，我求求你了！” 江勉让小护士和安保人员都走远些，自己后退到黎飞鸢的身边。他心里清楚：这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父亲，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凶徒，他完全可以应付得来。他将手按在黎飞鸢的肩膀上，捏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黎飞鸢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黎飞鸢兀自推动轮椅上前：“你的孩子多大了？念书很好吧？我记得他性格不错，喜欢说说笑笑的......” “你，你别再过来了！” 黎飞鸢一点都不慌，依旧步步逼近，那把原本架在宋恩鸾脖子上的匕首，刷的指向了他。 就是现在！江勉纵身一跃，双手抱住了男人捉刀子的手腕，用力一撇。男人手腕吃痛，刀子脱手了。 江勉将男人的手背到身后，压趴在地上，用膝盖抵住了他的腰。赶上来的保安和警察合力擒住了他。 男人在地上大哭起来，响彻了整个医院。 “小鸾！”黎飞鸢伸手去拉昏倒在地上的宋恩鸾。 江勉将男人交给同事，立刻将宋恩鸾打横抱起来，疾步奔向急诊室。小护士推着黎飞鸢紧紧跟在身后。 第8章 寄养 中年男子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还在哭嚎，不肯上车。江勉看不下去了，上前安慰他：“你放心吧，医院这边已经安排人照顾你孩子了。” 他有些不信，江勉拍拍他的后背，送他上了车。警车带着人走了，医院重新恢复到了热闹的样子，大家各就各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跟同事们交代了情况之后，江勉立刻返回，推开病房的门。 床上的人还没有醒，黎飞鸢守在床边，脸色依旧发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是后怕得不行了。黎飞鸢看见江勉进来，点头致意。 江勉走上前：“孩子还好吗？” 黎飞鸢答：“没有受伤，只是惊吓过度了，睡醒就好了。” 江勉抓耳挠腮了一阵又说：“对不起啊，是我没看好......” “不关你的事啊，江警官。”黎飞鸢反过来安慰他，“应该谢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在的话，我一个人是应付不来的。” 黎飞鸢说着么么善解人意的话，可是江勉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他磨蹭了好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嘟囔着开口了：“人已经带走了......也是个可怜人。” 黎飞鸢又看了他一眼，聪明如斯。他的语气依旧很温柔：“江警官，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很生气很生气，但是......我心里也挺同情他的。” 江勉没有再说了。 “在公共场合持刀行凶，那么多人看着，造成那么大影响，顶格处罚要判三年，对吧？”黎飞鸢问。 江勉没想到他对法律条款这么熟悉，有些惊讶，点头：“是的，如果你这边，愿意出具谅解书的话，酌情处理他应该不会判那么久。”知道自己这样说很过分，他心虚的都不敢直视黎飞鸢。 他就是想赌一把黎飞鸢的善心。 黎飞鸢沉默着，江勉偷偷看他，发现他也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撇开了目光。 江勉听见黎飞鸢微微叹了口气：“就按你说的办吧。” 果然！ 江勉告别黎飞鸢，马不停蹄回到警局配合同事们调查这件事。他去审讯室里面见了那个哭到嗓子已经沙哑的中年男人，将黎飞鸢决定不予追究的决定告诉了他。这个走投无路之下头脑发昏的男人在审讯室里嚎啕大哭。哭自己的不易，哭孩子的病情，也哭自己遇到了世界上还有良善之心的人。 第13章 江勉走出来带上门，收到了黎飞鸢的消息。他说宋恩鸾醒了过来，还问他怎么不见了。江勉的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喜悦的，简直要疯了。 修车的小伙子扎着一头脏辫，先是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然后打开车盖看看，最后钻进车子底下捣鼓了一会出来。 江勉还在脑海里疑惑：黎飞鸢怎么会认识这种像是小混混一样的人？ 小伙子从车子钻出来，脸上都是油污。他拍了拍手，非常自信：“能改！你过个一周来取车子吧！” “真的可以？”江勉不相信，专业的大修车行已经给老爷车判死刑了哎。 “哈哈，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小伙子一点也不恼，摆摆手，“总之，你一周之后来吧。” 江勉将信将疑，要了个联系方式，走了。 晚上，江勉一个人在家，刚拆了泡面扔进滚烫的沸水锅里，这就是他的晚饭了。门铃突兀地响了，他擦擦手去开门，门外站着宋恩鸾。 “呀，你出院了？”江勉看到他很开心，“怎么样，这两天好些吗？” 宋恩鸾依旧不与他对视，双手交握拧啊拧的：“谢谢你。” “哈哈，你没事就好，不用谢。”江勉探脑袋向外面看去，黎飞鸢推着轮椅慢了一步过来。 “他不肯回家，想来你这里玩。”黎飞鸢的表情很亮堂，他应该没有责怪自己帮着伤害宋恩鸾的人说话。 江勉高兴极了：“进来吧，你们吃了吗？我正好在做晚饭。” 宋恩鸾进了大房子就直奔去书房的小天地里面去了。没有人对弈，他就自己跟自己玩棋子，看小火车在滑轨转圈......黎飞鸢在门口看着他安安静静研究玩具的背影，只觉得周遭都平静了。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的碰撞声，他转动轮椅循着声音来到厨房门口。江勉扎着围裙，手忙脚乱的择菜洗菜。 江勉的厨艺很烂，顶多做点简单的菜喂饱自己。家里忽然来了这么重要的客人，他急的很，想着要不要直接点外卖好了。可是，哪有让客人吃外卖的道理呢？黎飞鸢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的。算了算了，尽力做吧！ 黎飞鸢有点看不下去了：“我帮你吧。”他捡起来掉在地上的蒜瓣，开始剥蒜皮。 “啊，那就，那就.....麻烦你了。” 黎飞鸢用好看修长的十指剥皮，白胖的蒜瓣一个个从他的手中钻出来被放进碗里。江勉掌着锅铲，炒菜炒得一身劲。 这简直是老夫老妻的节奏啊！ 饭菜上桌，黎飞鸢把宋恩鸾叫出来，三个人坐下来吃饭。 江勉提前打个预防针：“我不会做饭，都是乱做的。你们不介意的话吃点，好歹顶个饱。” 黎飞鸢看他在厨房那么忙活，以为他这是客气呢。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肉进嘴里，嚼了几下，脸色一下子僵住了：好咸啊！ 黎飞鸢一吃一个不知声，他看向宋恩鸾。宋恩鸾仿佛失去了味觉一般，乖乖夹菜吃饭，丝毫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还不错啊哈哈。”黎飞鸢说着违心的话，筷子却始终不愿意再动一下了。 听到夸奖，江勉直接当真了，开开心心吃饭。 黎飞鸢喝了一大口水，缓了缓，对着江勉说：“其实，我有件厚脸皮的事情想请你帮忙。” 江勉此时沉浸在他的美貌的攻击中，已经没有什么判断力了：“什么请不请的，这么客气干嘛，你说嘛！” 黎飞鸢摸了一下宋恩鸾的头：“我弟弟他似乎跟你投缘，他很喜欢你，比喜欢我都要多。他每天都想来你这里玩.....所以......”黎飞鸢顿了一下，“我想把他放在你这里寄住几天，当然你放心， 我会交抚养费的。” “啊？”江勉夹到嘴里的青菜掉桌上了。他看向宋恩鸾，这小家伙又在摆正餐具了。 这种照顾孩子的请求，江勉是没有想到的。宋恩鸾除了跟别人交流有困难之外，真没别的毛病了。他脑瓜子聪明，性格又乖，长得好看。江勉是很喜欢他的，但是，他一个单身汉，可从来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啊！ 他看向黎飞鸢，黎飞鸢的那双眼睛可太勾了了。江勉稀里糊涂就应了：“好啊，只要他乐意，我无所谓的。我们家房子大，一个人住也浪费了。”话说出去了他又有些不安，“但是，可以吗？他这个情况，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怕不留神会惹他生气或者别的什么。” “你放心，他不会惹麻烦的。只要有你书房里的那些东西，他能一直待在那。”黎飞鸢说，“要不，先让他待上一晚上，实在不行的话，我再来接他。” “你就这么相信我？”江勉忽然问 黎飞鸢几乎没有迟疑：“你是光荣的人民警察！” 都这样说了，江勉又何乐不为呢：“那好啊，我可太喜欢他了。” 听他这么说，黎飞鸢也高兴：“江警官，你真是大好人啊。” “哈哈哈哈哈......”江勉被夸得已经迷糊了。 晚饭之后，黎飞鸢拿着手机发了个消息。他跟江勉说了一些关于宋恩鸾平时生活上的一些小习惯。比如：时间观念很严格，睡觉得有个夜灯，喜欢碎碎念，一定会先洗脸再刷牙，不喜欢被打乱顺序。江勉认真记着，就差拿个小本了。 没一会，贺焱就来了，手上拿着书包，还有一个行李箱。这些，都是宋恩鸾要用到的。 第14章 “我这就走了。”黎飞鸢跟宋恩鸾告别，“你在这里可以吗？如果想我的话，就立刻给我打电话哦。” 宋恩鸾没吭声，黎飞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次他没有躲开。 江勉对贺焱很好奇，看到他推着黎飞鸢上车。他问宋恩鸾：“来接你哥哥的人是谁啊？” 没有等到回答，一低头，宋恩鸾已经回到房子里去了。江勉回来关上门，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冷炙。黎飞鸢的碗里干干净净的，回想起来，晚饭的时候，他一直在喝水，好像什么都没吃呢。 车子没有立刻就走，黎飞鸢说等一下，他在想宋恩鸾会不会不习惯跑出来找他，等了几分钟都没动静，就有点失落。 贺焱问到：“把少爷丢在这里靠谱吗？” “比跟着我靠谱。”黎飞鸢解释，“谭威是不会打消要把他抢回去的念头的，有个警察在身边，恩鸾会更安全一些。” 江勉的大房子亮着暖灯，明明是单身汉的房子，却布置得很温馨。黎飞鸢想起来晚上三个人一起吃饭的场景，这次啊刚刚出门离开，就有点想回到里面坐坐了。 江勉收拾完厨房之后，走到书房对着盘腿坐在地上的宋恩鸾说：“你哥哥就这么放心的把你丢给我了，你不害怕吗？” 宋恩鸾正在拆卸机械手枪，观察构造，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江勉看了看时间，快9点了。他去把客房，收拾了一番。没想到家里会住进来孩子，客房空荡荡的连个毛绒玩具都没有。他想起来什么，立刻从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的床头灯搬了过来，调到夜灯模式摆在床边。 “好啦，九点啦，可以洗漱上床睡觉咯。”江勉趴在书房门口喊，“早点睡，长身体。” “好”宋恩鸾难得这么给面子，回应了他。 果然是时间观念极强的人啊！ 洗漱完毕，宋恩鸾自己换上睡衣上床躺下。夜灯在房顶投了个光圈，宋恩鸾就这么盯着看。 江勉给他盖上薄被子，“这样可以吗？” “晚安”宋恩鸾看着光圈，跟他道安 江勉笑了：“晚安。” 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已经10点多了。他拿出手机登上购物平台，在搜索栏上输入：小夜灯。 第9章 校园暴力 又是被闹钟叫醒的早晨。夜里喝了水，一觉睡醒江勉就光着膀子急急去洗手间。下一秒看见一个少年站在镜子跟前整理自己的衣服，他差点尖叫捂住自己的下身。脑子宕机几秒，然后才想起来宋恩鸾寄住在自己家里的事情。还好自己穿着大裤衩，江勉几乎是跳着逃走，钻进卧室穿好睡衣出来了。 宋恩鸾洗了脸，挤了牙膏在刷牙。 江勉有一瞬间觉得：家里多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方便了之后，江勉立刻去厨房里做早餐。他煎了鸡蛋，热了牛奶，还烤好了面包。他翻箱倒柜也只找到这些，不知道宋恩鸾吃不吃呢。全部做好端上桌，宋恩鸾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他把每个盘子摆端正，然后开始吃起来。江勉发现，他好像不挑食哎，那可就太好养活了。 江勉在他吃早饭的时候，抓紧时间洗漱换衣服。感慨自己不是就是妥妥实习奶爸的角色嘛。他看向宋恩鸾，心里开始乱想：要是这有这么个好大儿，那就是对得起老爸老妈了。 宋恩鸾擦擦嘴，找自己的书包：“我要上学了。” “需要我送是吗？” “是的。”他背上书包。 江勉收拾好要带的东西，然后带着他出门站在路口打车。他恍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都没有这样被伺候着的待遇。爸妈常年不在家，大多时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自己吃饭，自己上学。实在不行了，就去伯父家里住几天，像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a市有个出了名贵族学校，双语教学，非富即贵家庭的孩子才进的来。可是江勉对这个不了解，他看到这所欧式学校门楣的时候，只是一个劲感叹这学校真是漂亮。 今天是周一返校日，老师们都在学校门口迎接孩子。司机将车子停下，宋恩鸾迟疑着，不肯下车。 “怎么了吗？” “蜜蜂是为了采食花蜜靠近了鲜花，根本不是为了授粉。”宋恩鸾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句话。 “嗯？”江勉懵了。这就是天才的大脑吗？我等凡人怕是永远不会搞懂他们此刻在想些什么的。 宋恩鸾念念叨叨推开车门下了车，江勉有些不放心也下了车追上去想再说点。学校的老师没见过江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江勉只好停下脚步，看着宋恩鸾被老师领着进了校园，才放下心来。 明明不顺路，可江勉还是拐着弯来到医院。他找个要汇报宋恩鸾第一天寄宿情况的借口来医院找黎飞鸢。顺便买好了早餐想跟他一起吃，早上没吃饭，他现在饿的要死。 医院真是不管什么时间永远人满为患。江勉来到外科这边的办公室，并没有看到黎飞鸢。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抓过一个路过的小护士打听出来，黎飞鸢这会应该陪着主任去查房了。 江勉哦了一声：“哦，我跟你打听个病患，就上次.....” 浩浩荡荡的查房队伍里，黎飞鸢正在其中。他跟在主任的身后，翻看着病例，随时准备回答主任提出的问题。一行人从一个病房到另外一个病房，挨个查看。来到新的病房，还没有走进去，就听见主任说了一句：“咦，这不是那个英勇的警察吗？” 第15章 黎飞鸢从缝隙中探出脑袋看去： 因为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之前闹出动静的中年父亲在两个便衣的看管下，此刻正在喂床上的儿子吃点流食。那个少年瘦骨嶙峋的，看上去精气神差得很。一旁的江勉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给这位父亲。他不要，江勉强硬得塞到他手里，还说了很多宽慰他们爷俩的话。 黎飞鸢的眼睛起雾了。 “哟，你们这是干嘛呢？”主任拍着手走了进去，“你们别吓着孩子。” 江勉看到了队伍中的黎飞鸢，元气满满抬手打了招呼：“黎医生，早！” 黎飞鸢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有些蕴热：“江警官早。” 例行查房工作结束之后，黎飞鸢难得有点空闲时间。他给江勉泡了一杯速溶咖啡，递到他的手中：“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吗？” 江勉摆手：“没有，他很好，很乖的。而且有他在，感觉生活都乐趣了很多。” 黎飞鸢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是来告状的。” 他坐下来，开始吃江勉给他买的早餐。他把肉包子拿开，用好看的手指剥开茶叶蛋，一小口一小口咬着吃。江勉看着他的薄唇，有点失神。这鸡蛋，要是自己的话，一定会一口吞下去。 果然粗人就是粗人！ 江勉一直都很好奇这两兄弟的身世，问宋恩鸾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他犹豫着要不要问问黎飞鸢。正犹豫的时候，外面已经开始叫号看诊了。江勉只得作罢，起身告辞走了。 黎飞鸢对进来的小护士说：“琳琳，你买错了，我不吃肉包子的你忘了？” 这个叫琳琳的小护士一脸懵：“嗯？早餐不是我买的，是 刚才那位先生，他买了带过来的。” 轮到黎飞鸢一脸懵了，他看着手上的肉包子有点哭笑不得：怎么吃人家的东西，谢谢也不说一声。 作为还在待岗的江勉来说，现在警局大小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所以他早早就下班，打车去接宋恩鸾。因为不了解路况，被堵了好一会，到学校的时候就有点迟到了。 在经过进入校门口主干道旁边小巷子的时候，车子开过去江勉赶紧让司机倒车又回来。透过车窗，他看见几个少年把宋恩鸾围堵起来了。 江勉推开车门，三两步就冲过去，大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宋恩鸾靠着墙，双手举起抱着头，嘴里在念叨着什么。这已经是他非常紧张的状态了。 “好啊，你们”江勉将宋恩鸾护在身后，看到这些熊孩子。他们跟宋恩鸾穿一样的衣服，明显就是同学啊，“敢欺负同学，我告诉你们老师！” “哈哈哈哈哈”几个孩子对视一眼，放声大笑。为首的那个小胖子咧着嘴：“你知道我爸是谁吗？老师都怕我们。” “就是哈哈哈哈哈哈......” 嘿，这群熊孩子！江勉没想到他们面对大人也一点都不害怕，简直无法无天了。 小胖子依旧挑衅：“他是你儿子啊，你好可怜啊，生了个傻子。” “什么？！”如果江勉有胡子的话，现在一定气得飞起。脑子一热，他从口袋里摸出来证件亮到小孩子眼前，“看好了，我可是警察叔叔。你们要是再欺负他，我就把你们都抓回警局。” 几个孩子一起凑上来看江勉的证件。江勉正在得意，没想到这群孩子再次发出笑声： “警察又怎么样，我们都是未成年，警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的。哈哈哈哈哈哈......”小胖子招招手，“咱们走，警察叔叔，再见！” 妈的！江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在几个小孩子跟前吃瘪了。看着他们几个扬长而去，江勉气得跺脚！ 他把证件塞回口袋，转身查看宋恩鸾的情况。宋恩鸾捂着耳朵，靠在墙上念念有词。不知道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这是不是一套固定的防御流程，看上去真是又怂又可怜。江勉拍掉他身上的土，一抬头更气了：好家伙，脸上还有画笔痕迹！ 江勉从他的肩膀上卸下书包抓在手上：“走，我们回家。” 宋恩鸾乖乖跟上。 一直等着的司机也全程目睹了情况，他从置物盒里面拿出来一块巧克力递给宋恩鸾。宋恩鸾接过来，捏在手上没有吃。 江勉小声地问：“他们欺负你多久了？你跟你哥哥说过吗？” “我跟别人，不一样。”宋恩鸾看向窗外，努力表达清楚自己想说的话，“我是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我需要克制.......” 江勉打断他：“听着，恩鸾，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跟同龄人的确有些不一样，你比他们有天赋，你记忆力超群。相信我，你将来一定会是某个专业领域的天才。你带给我的就不是麻烦，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哥哥有多么喜欢你。” 宋恩鸾一直没有与他对视，但是这一段话明显对他有所触动。他的表情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江勉想摸摸他的头，还是没敢：“我们去吃顿好吃的，怎么样？” 宋恩鸾点头。 这件事不会这么不了了之的，哼！ 第10章 来我家吃饭 在回去的路上，江勉就想到了针对霸凌这件事的绝妙解决办法。他让司机改变路线，带着宋恩鸾来到了范局长家。 范局长拿着痒痒挠开的门，看到江勉带着个少年出现，搞不清楚状况不让他俩进门。倒是范局长的夫人蔡阿姨听到动静走出厨房，热情招呼他们进屋。 第16章 “哎呀，老范你瞧这孩子长得多漂亮啊。”菜阿姨伸手要拉宋恩鸾的胳膊，宋恩鸾躲开了。她以为孩子害羞呢：“哟，害羞呀？小江，这是哪家孩子？” 江勉糊弄：“我朋友的孩子，寄养在我这儿一段时间。” “寄养？给你？”范局长和蔡阿姨都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可别逗了。你一个单身汉照顾自己都难，还能照顾好别人家的孩子？来来来，过来，小宝贝，阿姨给你拿酸奶喝。” 回回来都要拿江勉单身的事情调侃，他已经无所谓了。正事不能忘，江勉进了屋子换上鞋问：“蔡阿姨，小公子呢，放学了吗？” “在楼上写作业呢......”厨房里传来糊味，蔡阿姨丢下宋恩鸾就奔向厨房去了。 “我找他去。” “那你喊他下来吃饭啊。” “好咧！”江勉带着宋恩鸾上楼。 范局长的小儿子范智星，今年上高一了。男孩子发育期，长得魁梧雄壮的很。江勉总是偷偷叫他范星星，谐音大猩猩，他脾气好，从来不生气。他很喜欢江勉，因为江勉从来不唠叨他的功课问题，还总是陪他偷偷打游戏。 宋恩鸾站在卧室，看着墙上的飞镖盘。江勉则是跟范星星一顿嘀嘀咕咕，末了，还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人民币来要塞给他。 范星星一把按住：“帮哥们的事情怎么能要钱呢，打住打住。” “好！就这么说定了！” 突然多了两张嘴，蔡阿姨又炒了两个菜上桌。大家坐下来，热热闹闹开始吃晚饭。宋恩鸾习惯性摆好自己的餐具，先是盯着桌布上面的花纹看，然后就斯斯文文进食。相对比狼吞虎咽的范星星，宋恩鸾优雅得像个孔雀。他这张脸，再加上这乖巧的气质，把蔡阿姨迷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把范星星逐出家门，认他做儿子！ 果然，美貌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大杀器！ 江勉不由想到了黎飞鸢，他那样美貌的人，平时也是这般招人喜欢吧。 晚上宋恩鸾洗漱好躺在床上，江勉在旁边拆快递。过了一会，他关上卧室的灯，然后啪嗒打开了自己刚网购回来的夜灯。整个房间里突然像是洒满了星星一样，尤其是天花板上，星星点点的。宋恩鸾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睡意全无。 “喜欢吗？我记得你喜欢看星星。”江勉问，“数数有多少个星星？” 宋恩鸾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答：“220颗。” “厉害啦！”虽然江勉不知道有多少颗，但是他相信这个天才少年说的一定是对的。他蹲在床边看着宋恩鸾：“你是最特别的孩子，知道吗，你能听懂星星说话，我们大人可是完全不会的哦。” 宋恩鸾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眼睛亮亮的。在星空的安抚下，宋恩鸾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晚安啦。”江勉带上房间的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江勉打开了电脑。他在网页上搜索关于自闭症的各种资料，拿出笔和本子，认真记录着。 第二天放学，欺负宋恩鸾的几个孩子被范星星用游戏卡诱惑到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揍得嗷嗷叫。范星星一边打一边说，“让你们再欺负人，让你们再欺负人。告诉你们，我也是未成年，就打你们了，怎么滴吧！” 几个小孩子被揍趴在地上求饶。不远处江勉招招手，范星星提了提裤子，滴溜溜跑过去，上车，呼啦啦离开“犯罪现场”。 用未成年打未成年，这个办法真的绝了！江勉自己都佩服自己能想到这么个以暴制暴的点子来。他开开心心给范星星买了个机甲战舰，带着俩孩子去快餐店吃各种碳水炸弹！ 宋恩鸾并不能理解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他也没工夫弄明白。他的小脑袋里面此刻正在研究汉堡上面的芝麻粒为什么排列的如此乱七八糟，想一个个抠下来，然后排列好再粘回去。 江勉带着宋恩鸾就这样糊弄着过了一周，彼此都安然无恙。这期间，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贺焱送来了一个信封。不言不语的，放在门口台阶上就走了。 江勉拿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些钱。应该是黎飞鸢送来的抚养费。怎么自己像是成了带孩子的离异单亲爸爸？？ 今天是周五，黎飞鸢发了信息过来说会接宋恩鸾回家过周末。江勉收到消息，溜空就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放进冰箱里。上次从范局长家离开，他还顺走了几本食谱，就为了能做出来几个像样的菜。 上次做饭那么难吃，已经够丢人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一雪前耻！ 之前放学，宋恩鸾都要做作业的。今天这作业可以放到周末再写，所以宋恩鸾被委以重任，坐在厨房门口，拿着食谱给江勉念上面的做菜步骤：“先把鸡肉腌制30分钟.......” “怎么腌制？” “看不懂......” ...... “文火炖一个小时。” “文火什么意思？” 宋恩鸾翻了一页，回答：“上面没写。” 江勉：“......”这是什么年代的食谱了，怎么这么不详细啊，这还怎么做菜啊？ 天黑了，黎飞鸢跟贺焱来了，饭菜也上桌了。虽然做的过程磕磕巴巴，但是好歹看出来比上次要好多了。贺焱推着黎飞鸢进来，江勉摘下围裙招呼着他们落座。 黎飞鸢有几日没有见到宋恩鸾了，亲昵地想要拉他的手。宋恩鸾还是不能接受这样，又躲开了。黎飞鸢就问他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他也是不怎么愿意回答。 第17章 江勉洗了手过来坐下，黎飞鸢立刻对他表示感谢：“江警官，真是麻烦你了。你这又是帮我照顾弟弟，又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晚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有余悸。 “这桌菜，他帮了我很大的忙，你们尝尝，来来来，动筷子吧。”江勉招呼着。 黎飞鸢看宋恩鸾，他把面前纸巾铺开，还瞥了一眼江勉。黎飞鸢心里是有些妒忌的，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可以跟江勉互动了吗？他这么喜欢江勉吗？江勉身上有什么魔力吗？ 或许，江勉只是陪着他久了一些。自己因为要准备考试，读博，为了评职称整天泡在医院里，也难免小家伙不愿意亲近。都是自己失职罢了！ 黎飞鸢随意夹了个绿叶菜放进嘴里，清甜可口！只是一周过去，江勉的厨艺好像进步了很多。 江勉这次实实在在注意到了黎飞鸢吃菜的表情，看着他睁大眼睛，心里乐开了花。真好，心满意足。这可不就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吗？他最想看到的画面，此刻竟然就这么出现了。 哦，如果这个奇怪的男人不在就好了。江勉悄默默白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贺焱。 晚饭结束，江勉要把抚养费还回去。不等他从卧室里出来，黎飞鸢就带着宋恩鸾走了。这几天晚上，房子里有宋恩鸾这个小家伙，江勉也不觉得孤单了。看着他离开，他已经有点舍不得了。还好只是两天而已！ 第二天，江勉正在值班，忽然接到了黎飞鸢的电话。他正在上厕所，一看来电显示，用闪电般的速度提裤子洗手，接通了电话。 黎飞鸢的声音传过来，就像是在他耳边说话：“江警官，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没有也得有。 “那你来我家玩吧，来我们家吃晚饭。” “好！” 江勉如沐春风一般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小谭看见了，好奇地凑过来：“江哥，你在洗手间干嘛了，怎么一脸的......淫荡？” “呸！” 周日一大早，江勉就出门理头发。理发店十点才开门，他愣是站在门口等了三个小时。托尼问他要什么发型。江勉说：帅气的。 一顿操作之后，江勉的头顶上是非常精神的板寸。托尼自我陶醉：您看您看，多么阳刚帅气！江勉在他的彩虹屁里晕了头，痛快给钱。 老爷车在脏辫小哥的改装下，外观没有变化，但是内里已经焕然一新。江勉坐上去试驾，发现车子引擎性能个方便都提高了很多很多，仿佛从爬坡的老头变成了下山的青壮年。 他下了车就握住了脏辫小哥油乎乎的手，一顿感谢。 “哎呀，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脏辫小哥说，“黎医生救过我的命，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有问题的话，还来找我啊。” 啊，原来如此！黎医生，可真伟大！ 傍晚，按照地址，江勉开着老爷车找到了黎飞鸢住的地方。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黎飞鸢丢下手中的书，挪动轮椅去开门。 江勉带着一瓶红酒登门了:“晚上好，黎医生。” “晚上好，江警官。”黎飞鸢微笑着接过红酒，转而冲里面的房间喊了一声，“小鸾，江哥哥来了，快出来了。” 江勉弯下腰，换了鞋，跟着黎飞鸢进了屋子。 第11章 一鸟骂人 黎飞鸢应该没什么钱，住在一个老破旧的小区里面，小高层，周围环境嘈杂，不过还好有个电梯，不用爬楼。目测空间70平，不大不小。 江勉进了屋子就听见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音，一股浓郁的菜香弥漫而来。他歪头，看见一个扎着围裙的妇女正在厨房里忙活。 黎飞鸢推着轮椅拐过沙发，打开冰箱：“我不擅长下厨，所以请了阿姨。江警官，你要喝点什么？”他坐在轮椅上，饮料都放在上层的保鲜隔层里，很不方便。 “你别忙了，我控糖，不喝饮料的。”江勉走过来帮他关上冰箱。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哪里不对劲，转瞬即逝的念头，他也没抓住。 “是个好习惯。”来自医生的肯定 家里随手可见的都是各种医书，想到自己家里放的都是犯罪心理，枪支法律法规这些书籍，江勉无比自恋的认为：两个人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嘛。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宋恩鸾并没有出来，黎飞鸢招呼江勉坐下，自己去书房找他。 阳台上传来几声鸟鸣引起了江勉的注意。他来到阳台，看见头顶上悬挂个鸟笼。一只脸上有腮红，头上长着漂亮羽冠的鹦鹉正在笼子里面玩耍。它跳过来跳过去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真可爱啊，江勉靠近鸟笼，忍不住伸手逗了一下这只鹦鹉。 这鸟转个身来，歪着头瞅了瞅他，忽然说话了：“傻x” 嗯？江勉愣住！ 黎飞鸢从书房出来，刚好听见了，推着轮椅过来：“咳咳.....你别介意啊，它........只会这句，没有恶意的。” 黎飞鸢话都没落地，这鹦鹉又骂：“你是大傻x” 江勉：“.......” 黎飞鸢：“......” 空气都凝固了。 黎飞鸢呵斥了一声，这鹦鹉见人下菜碟，背过身子继续吃鸟食去了。 “这是我一个病人养的鸟，叫金刚。”黎飞鸢尴尬找补，“他去世了之后，没有人照顾。我就带回来了。一直想改掉它骂人的毛病，但是收效甚微。它很认主，只记得以前的主人，不怎么听我的话。” 第18章 “金刚？”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呢。 “我那个病人本来是想养只大的金刚鹦鹉，网购被骗了，收到这只小东西，就直接取名金刚了。” 原来如此，“鸟人养鸟”这几个字忽然就窜进脑海里，江勉憋不住就笑了。 “它骂你呢，你还笑。”黎飞鸢也觉得好笑。 “我是佩服，黎医生不仅救人，还要救鸟。” “小鸾好像很喜欢它。” 金刚歪着头看江勉了，江勉害怕它又要张口骂人，赶紧离开它的视线范围：“我去看看恩鸾，他在哪里？” “在书房看书呢，不愿意出来。” 两个人来到黎飞鸢的书房，宋恩鸾坐在地上聚精会神看着一本书。墙边靠着一副人体骨架，桌子上还有骷髅头。好家伙，这行为怎么跟刑侦技术大队那边的老法医一样啊，十几岁的孩子看到这些不害怕吗？ 不过宋恩鸾不是普通小孩，看他这一副淡定的样子，应该是见怪不怪了。 “小鸾，江哥哥来了。”黎飞鸢提醒。 宋恩鸾并不理会。江勉走进去，看见他在聚精会神研究什么行星轨道周期公式，又是t，又是r的，反正自己是没看懂。 这就是来人间充当分母的感觉吗？ “我感觉他最近愿意跟我说话了，这都是江警官你的功劳。” “哈哈，我什么都没做......都是他自己在努力。”江勉拍着后脑勺，“你照顾他，很辛苦吧。” 黎飞鸢摇摇头：“我照顾他的时间也不久，之前都是他妈妈照顾他，非常辛苦，他妈妈是个......很伟大的人。” 这鸟兄鸟弟之间有什么渊源，江勉真的很好奇，有机会他一定要弄明白。 家政阿姨拿下围裙，走过来：“黎先生，可以开饭了。” “来了。” 美味的饭菜端上桌子，家政阿姨就告辞了，黎飞鸢关上门回来，江勉已经把宋恩鸾给“哄”到餐桌旁边坐下来了。 “都是一些本地的家常菜，江警官不要介意，多吃些。”黎飞鸢很客气，客气中总是带着一些边界感。 “实不相瞒，这已经是我半年来见过最丰盛的席面了。” 江勉是实话实说，黎飞鸢并不相信：“江警官是哪里人？” “我就是本地人” “可是听你的口音，不太像。” “是的，我很小就离开这里，跟着我的伯父去了很多地方，所以口音也变得奇怪了。” “原来是这样。” 黎飞鸢拿起公筷，给宋恩鸾夹菜。宋恩鸾依旧有些抗拒，挥手打翻了水杯。水顺着桌子边沿，全流在了他的大腿上，裤子打湿一片。 这偶发的小小意外，让宋恩鸾不知所措，抓着筷子看着黎飞鸢，眼睛里有了歉意。江勉把放在自己手边的纸巾递给黎飞鸢，他抓了纸巾吸裤子上的水，不忘安慰宋恩鸾：“没事，没事......我擦擦就好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黎医生的时候，你的眼睛跟我一样受了伤，当时我还以为......”江勉很想问问他这双腿是怎么弄伤的，直接问怕会冒犯，就拐着弯挑起话头。 “第一次见？”黎飞鸢重复了他这句话，笑得有些看不明白，“当时，以为我又瞎又瘸是吗？” 江勉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之前的一次行动，我不小心被犯罪分子撒了烟灰。好不容易逃出去，昏倒在路边。被好心的路人送到医院，醒过来，眼睛就细菌感染引发了炎症。模模糊糊一直看不清楚，就去了眼科看医生。” “好巧，我也是炎症。还好不是又瞎又瘸，不然也太......可怜了。”黎飞鸢现在能跟他说笑了，性情也不像初见那样冷淡。 “所以，你这双腿.......” “也是受伤弄的。”黎飞鸢似乎不愿意多说，一笔带过。 江勉看着他那张脸，轻启的双唇，不受控制的开始疯狂脑补：黎飞鸢虽然有疾，但是人品高尚！残疾了又如何，喜欢就行了。大房子需要重新装修，买家具什么的，按照他生活方便来弄。对，他还有这个弟弟。好辛苦啊，以后可以帮他一起养弟弟。虽然自己现在这点工资拿不出手，但是努力一把，升职了之后福利待遇都还蛮好，养活他应该没问题。 平时就各自上班，节假日，一家三口可以出去玩，这日子平静又幸福！ 江勉快要笑出声了，突然听到黎飞鸢在喊他：“江警官？江警官？” “啊？嗯？”江勉回过神来。 “哦，我是问你，你晕倒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是吗？” “晕倒之前？”江勉的脑海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却实在是看不清楚，“惭愧，那个好心人送我到了医院什么也没留下，就走了。我问了同事，都说不清楚。” 黎飞鸢忽然很有兴致：“江警官，你是怎么被发现的？很惊险吧。” “按照规定，我不能说的太详细，但是我可以跟你说个大概。是这样的......”江勉侃侃而谈起来。 江勉把自己如何智斗犯罪团伙，如何从团伙手中惊现逃离的事情都告诉了他。黎飞鸢听得很认真，一直给予眼神反馈。 两个人聊得正欢，黎飞鸢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用桌布擦了擦手，然后拿起了手机。江勉看着他的带着笑意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直觉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黎飞鸢接通电话，压低了声音，应了几句听不清楚的话。 第19章 挂上电话，黎飞鸢愣神了几秒钟，然后对江勉抱歉的说：“实在不好意思啊，江警官，医院有急事，召我回去。” 江勉能理解，特别能理解，作为警察，有时候他们忙起来也是没日没夜的。医护人员那就更别说了！ 江勉起身：“那我送你吧，我正好开车来的。” “不用麻烦了，有人来接我了。”黎飞鸢说道，“恩鸾一个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你帮我陪陪他吧。等吃好了，请把他接到你那里去。” 江勉应着：“嗯.....好。你放心吧。” 黎飞鸢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换衣服了。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江勉有些失落。满桌子的菜，也觉得不香了。 有人敲门，他起身去开门。是那个人，江勉想起来他叫贺焱。 怎么又是这个家伙，他到底是黎飞鸢什么人？ 看见是江勉开的门，贺焱也吃了一惊。两个人对眼，都没说话。阳台上的金刚婉转的叫了一声。 黎飞鸢换好衣服出来了，他叮嘱了宋恩鸾几句，然后感谢江勉：“江警官，拜托您了。” “忙完给我打电话。”江勉挤过来，绕到他身后，推着轮椅，用极度暧昧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 果然，贺焱皱了皱眉。 黎飞鸢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作别之后，跟着贺焱离开了。 江勉坐下来，蜷起胳膊趴在桌子上，看着宋恩鸾把不吃的菜全部挑出来，摆出工工整整的样子。他稍微靠近宋恩鸾，打听着：“刚才那个人，跟你哥哥，是什么关系啊？” 宋恩鸾仿佛没听见，根本不搭理他。他吃好喝好，将碗筷摆放好，去了洗手间洗漱一番，然后回房间去了。 “好好好......没良心的......” 江勉起身收拾饭桌，他的手机也突兀的响了。他洗了个手，一看是警局打来的。 “喂？” “小江，在家吗？快来警局，有突发任务！” 第12章 向恶势力低头？ a城治安最混乱的地方就是在老城区的灵宝街一带。由于母亲河从这里蜿蜒而过，街道一脚跨了三个治安辖区。几十年前，这里就是出了名的销金窟。以往上不得台面的生意现在摇身变成了合法的娱乐产业，酒楼娱乐会所林立，酒吧舞厅争相揽客。 一片灯红酒绿的繁荣之下，是乡下来城里务工人员不断增加，与城市人口就业资源争夺矛盾重重，也是背后的宋氏集团内部纷争，各方势力时不时出来制造骚乱......总之，令人头疼。 骚乱频繁，住在附近的居民早已苦不堪言。几乎每天都要打电话报警，往往三个警署的警员同时赶到事故现场。在你来我往的扯皮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久而久之，警局接到报警电话，也变成了三个和尚没水喝，谁都不愿意第一时间过来了。 此时此刻，位于长街尽头的喷泉雕塑下面，两帮人正在对峙。他们穿着黑衣，袖子里藏着器具，满脸凶神恶煞。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现在这里已经尸横遍野了。 两边领头的人物，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链子，一个手上摇着纸扇子。坐在小弟搬来的太师椅上，保持微笑看着对方。 原本热闹的街道，由于这对峙的场面实在吓人，很多人调转车头离开，那些离不开的人全部在躲在楼上，打开窗户向下看。 黎飞鸢看着楼下对峙的两帮人，眼神透着毫不关心的冷漠。如果不是必要，他是万不会来到这种吵闹的地方。 前两天，宋恩鸾的表舅谭威拿走了放在公司保险库的一颗粉钻。当时他只说是看看，他在集团里举足轻重，负责安保的员工不敢得罪。谁知道，他玩赏一番之后，就直接带走，也不还回来了。隔天，那颗大小姐最钟爱的粉钻就出现在了谭威新宠的情妇手指上。 当真是会膈应人。 黎飞鸢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不让自己失态。那颗钻石是大小姐留给宋恩鸾将来结婚用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拿回来！ 身后的贺焱时不时低头看手上的表，再看看豪华包厢的门。之前已经让服务生去“通传”好几遍了，一直没有回应。服务生不停送酒水果盘进去，美女们也进进出出，就是不见谭威出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贺焱有些不耐烦了，“要继续等下去吗？” 黎飞鸢比他要稍微冷静一些：“你比我清楚，他拿走那颗钻石，是为了逼我现身。” 贺焱低头看他，他的眉头轻皱，正在思考着应对之策。 “黎先.....飞鸢，哎，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贺焱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相信大小姐的眼光，她让我无条件相信你，让我保护你和恩鸾少爷。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帮你。你不是一个人去面对他们。” 一个服务生拎着装满冰块的小桶，向包厢这边走来。黎飞鸢点头示意，贺焱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走上前去。 礼貌对待这样的人不值得，还是直接上武力吧。 有了贺焱为他开道，黎飞鸢推着轮椅，两个人终于进了包厢。 谭威左拥右抱，和他的一帮朋友小弟们正在快活地唱着情歌。贺焱走到一边不由分说掐断了音响，整个房间渐渐安静了。 “怎么回事？！”唱到一半没声音了，谭威蹭蹭冒火。他终于看到进来的两个人，放下话筒往沙发背上一靠：“哟，是黎医生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第20章 黎飞鸢双手交叠在腿上，轻轻扫了一眼。谭威身边的女人，白皙的手上正戴着一颗夺目的粉色钻石。 “我是来跟谭先生，讨回一件东西。”黎飞鸢面上丝毫不畏惧全场对他不友善的打量，只是不知道心里有没有慌张。 “哦？”谭威有点无赖了，“什么东西？我这边可没有黎医生的什么东西啊。” “不是我的东西，是一件属于恩鸾的东西。”黎飞鸢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女人接触到黎飞鸢的目光，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遮住手指上的钻石。 谭威拎着酒瓶子忽然站了起来：“来来来，你们还不认识他吧。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黎医生。他是黎海的大儿子，没错，就是我那个小白脸表妹夫。表妹夫这个人，真不咋样，抛妻弃子，颠颠儿的给我们家做了上门女婿，把我表妹骗的好惨啊！” 众人哗然，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黎飞鸢的脸色有了些变化，谭威很是得意。 “缺胳膊断腿的，就不要来这里了，多不方便啊。”谭威冲贺焱招手，“贺焱，领着你的新主子回去吧。自家人说自家话，他跟他老子一样，没资格在这里说话。” 贺焱不忍受辱，刚要上前，被黎飞鸢伸手按下：“我有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谭先生应该很清楚。”黎飞鸢调整了心绪，终于抓到了一点话柄。 手上拿着法律认可的继承人监护权，的确，黎飞鸢现在可谓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一般的人物。只要他愿意，他可以随时带着宋恩鸾投靠跟谭威敌对的任何一方，这会让谭威在权力争夺战中失去先机。 想到这一点，谭威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整个包厢安静了不到一分钟，谭威摆摆手，里面的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他那个情妇也想走，被他拉住，附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女人扭着曼妙的腰肢走到酒柜，挑了一瓶上好的红酒，拎着两个杯子回来，打开，各倒了一杯。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和粉色钻戒相得益彰，很是好看。黎飞鸢看得差点失神，坐在他对面的谭威敏锐得察觉到了这一点。 女人倒了酒之后，像只小猫咪一样依偎在谭威的身侧，用狡黠的目光看着黎飞鸢。 “黎医生，既然百忙中抽空来了，那我们就好好坐下来聊聊吧。”谭威端起红酒 黎飞鸢却不动：“不知您有何指教？” “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想知道，黎先生是怎么打算的？”谭威不介意他的冷漠，兀自自己喝了一口，“照顾恩鸾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会结束，他是集团的象征，你带不走他，迟早需要投靠一方势力。” 黎飞鸢觉得好笑：“您的意思是，我一个人没有能力抚养他？” “因为之前不了解黎医生，所以我稍作了调查，请你不要介意。”谭威的老烟嗓说话的声音有点渗人，不跟他做接触的人，第一次听到肯定会害怕，“你现在是住院医师，为了评职称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里面。即使这样劳碌了，每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经济上只能说勉强过得去。你照顾恩鸾的同时，还要继续学业，一心两用的生活，你已经体会过了，很吃力吧？” “谭先生，这是我的自己的事情。而且，这些与我们今日要谈的事情没有关系。我们开门见山吧。”黎飞鸢不想听他废话，“请您归还属于恩鸾的钻石。他喊你一声表舅，想必您不会欺负他这样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吧？” “你言重了。” 谭威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招手示意。女人带着遗憾，摘下手中的钻戒放进盒子中。贺焱立刻探出身子来，拿走了盒子。 谭威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黎医生已经看到了我的诚意，那么接下来，我有个合作计划想要跟黎医生谈谈。” 楼下，警车呼啸而至，车门打开呼啦啦下来了一票警察。群众报警说灵宝街聚集了差不多两百人斗殴，打得难舍难分。这么大阵仗吓坏了实际管辖分局的领导，一通求救电话三个分局的警察全部带着家伙赶来了。 江勉跳下车子，扶了扶自己的帽檐，看着不远处这两方对峙的局面，疑惑出声：“什么情况啊？” “哎，你好些年没回来，不了解这边现在的情况很正常啦。”小谭警官拍拍他的肩膀，“听我给你道来。” 小谭警官将宋氏集团的背景跟江勉说了个清清楚楚，江勉渐渐了解，原来本地还有这样一个涉嫌涉黑的势力。 “宋氏这两年跟政府的关系也很尴尬的，很多业务一直在违法的边缘反复试探。随着那位大小姐的去世，内部势力分裂得厉害，部分人已经重操起了灰色的产业。估计今天这事，就是抢地盘闹的。” 江勉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听了这些没有多大反应。他的脑子里突然开始飞快整合各种消息，猛然想起来之前看过宋恩鸾的档案。 他这才刚刚才意识到：宋恩鸾就是宋氏那个已故大小姐的遗孤，也正是宋氏内部三方势力现在极力争夺的“虎符”。 江勉呼出一口气：谁能料想到引发这场对峙的孩子，现在正被一个女警照看着，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那黎飞鸢是怎么回事呢？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黎飞鸢把宋恩鸾寄放在自己这里，也许......不是单纯的因为“恩鸾很喜欢你”的原因吧。 楼上，谭威在说完了自己的计划之后，问黎飞鸢：“不知道，我这个合作方案，黎医生有没有兴趣呢？” 第21章 谭威明白，宋恩鸾是集团的精神象征。很多老员工都惦念着大小姐的恩情，他想一统势力，就必须拉拢拥有宋恩鸾监护权的黎飞鸢。 这一点，黎飞鸢也明白，他也料到了谭威逼他现身正是为了此事。但是，他事先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 谭威开出来的条件很诱人，只要答应了，一辈子生活无忧。黎飞鸢抿着唇，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交锋。贺焱也不禁开始观察起他的表情来，想要透过他的神情猜到他内心的想法。 谭威看他一言不发，决定追击：“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他抬起手示意，女人走出包厢，没有两分钟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箱子放在玻璃茶几上，在黎飞鸢的视线中打开：整整齐齐的一叠叠钞票。 “照顾我那个侄儿是个苦差事，这些就当是我这个表舅尽了一点心意。” “谭先生，先收回吧。”黎飞鸢终于出声了，只是态度模棱两可，“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当然，这是大事，是该好好想想。”谭威很高兴，“但是，不要花太多时间啊，不然，你也知道，今天这样的情况，以后说不定常有呢。” 楼下，警方人员已经控制住了场面。大队长正在和两帮领头的人交涉，还找了几个会所的老板下来谈话。江勉跟着小谭扯着警戒线，用大喇叭劝离围观群众。 人群中忽然挤过来一个人，附在摇扇子的人耳边说了什么。这人脸色松懈下来，向后面众人招手，“我就是纳个凉，你们都下来干什么？就知道给警察同志添麻烦，散了，都散了！” 他这么一说，后面的人立刻散了。对面的一伙人，还搞不清楚情况，慢了一拍，也纷纷散去了。 什么情况？一场冲突，就这样结束了？江勉和小谭互相看了一眼，都很疑惑。 黎飞鸢从电梯出来走到大门口，看见了闪着灯的警车。他心里一惊，一眼就锁定了正在收拾残局的江勉。黎飞鸢抬手示意贺焱停下：“等等，我们从后门走。” 车子里，黎飞鸢看着手里的盒子，表情凝重：“收起来之前，拿去做个清洁吧。” “好的。”贺焱开着车子，看向后视镜里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有点可怜黎飞鸢这个年轻人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突然摆在他的面前，要不是因为有良心，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大小姐的遗愿。 如果，如果他答应了合作，也不能怪他。 晚上，宋恩鸾睡着之后，江勉关上灯，带上了房门。黎飞鸢好像已经忙完了，给他回复了消息。 —江警官，恩鸾已经睡了吧？— 江勉靠着枕头，噼里啪啦打字：刚睡下。 —真的很麻烦你。— “没有。”江勉看了看旁边的闹钟，“这个点了，你是刚刚回到家吗？” —是的。— “可真是辛苦啊。” —你也辛苦。— 江勉看着对话框，不由想到了晚上出警的事情。如果，如果黎飞鸢......单纯地只是想利用自己呢？ 第13章 约会 黎飞鸢打着哈欠从咨询台路过，小护士看见了，立刻叫住了他，冲他招手：“黎医生，有你的外卖。” 小护士弯腰从台下拿出当季的新鲜水果礼盒，还有大包小包的零食。 “嗯？”黎飞鸢迷惑了，“我没有点外卖啊？” “不知道，外卖员送来的，说是给你的啊，你看，单子上面还写着你名字呢？” 黎飞鸢扯过那个长长的送货单，底部的确写着他的名字，电话号码也没错，唯独下单的人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可能是哪个病人家属吧，谢谢你们，水果我拿走，零食你们留着吧。”黎飞鸢分拣了一下，挑走了一点水果和几块巧克力。 “谢谢黎医生！” “黎医生真好啊，不仅长得好看，心灵更美呢！” “你们哦——”黎飞鸢抬手装作敲她们脑门的样子，又说笑了几句，端着果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慷慨的给同事们一人都分点，那几块巧克力没舍得给出去，收进了抽屉里。有时候，忙起来顾不上吃饭，这点巧克力会救大命的。 对于出街巡逻这件风餐露宿的苦差事，江勉这段时间表现得非常积极。因为巡街的区域里也包含华侨医院，他能趁机溜个空去看看黎飞鸢。 江勉出门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很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对黎飞鸢各种牵肠挂肚。说实话，以前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断定自己可能是被懂医术的黎飞鸢下了蛊，全身的荷尔蒙都在叫嚣着想要跟对方贴贴。 “黎医生？”这不，午休时间，江勉出现在了医院，倚在门框上跟黎飞鸢打招呼。 “咦？江警官？”黎飞鸢正伏在案上写字，左手拿着个掰了一半的橘子。 办公室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江勉走进来，搬过椅子坐到他的桌子旁边。 黎飞鸢问：“怎么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江勉赶紧摇摇头，“我可是身体倍棒。” 黎飞鸢把桌子上仅剩的一个橘子拿起来递给他。江勉看着圆噔噔的橘子忍不住笑，“我要这一半就好。”他拿走了黎飞鸢手上吃一半的橘子。 “好吧。”黎飞鸢抽了一张纸擦手。 第22章 “黎医生？”江勉忽然正色，“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能不能不要每次见面，都这么生疏叫我江警官啊？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的。” “额......”黎飞鸢看着江勉，好像看到了一只伸着舌头的大金毛，又像是一只孔雀，就差屁股后面开屏了。莞尔一笑：“可是，你刚才还叫我黎医生哎？” 他一笑，江勉的脑子就容易宕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了，立刻开心起来：“那好，我们说定了，以后都叫名字吧” “好。”黎飞鸢问，“你是，来找我吗？有什么事吗？” 江勉开始结巴了：“我......我想约你晚上去看电影。” 两个人男人，约着去看电影？黎飞鸢一时间搞不明白了，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江勉越来越红的脸庞，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噌的一下，他也觉得脸开始发烫了。 “我....我......”黎飞鸢本能想拒绝，可是心里某个软和的地方告诉他不能拒绝，一下子也变成了结巴。 “恩鸾也去，《星际穿越》国内重映了，他会感兴趣的。”江勉的脑子转得快。不想让黎飞鸢为难，就给他个台阶下，“如果今天没时间的话？那就改天？” 还没等到黎飞鸢的回复，外面进来了个护士：“黎医生，5床的病人说他不舒服，想让您去看看。” “好，告诉他我这就来。”黎飞鸢如临大赦。 见黎飞鸢要开始忙了，江勉自觉站起作别转身出门，刚迈出门。黎飞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今天晚上.....下班会很迟，只能，看午夜场了。” 江勉回头，看到的是黎飞鸢涨红的脸和躲躲闪闪的眼神。他高兴坏了，差点要蹦起来：“好啊，没问题，我这就订票。” 他脚步轻快离开了医院，差点还撞到了路人。黎飞鸢心里也莫名欢喜，目送他离去。 邻近晚上12点，忙碌了一天的黎飞鸢出了医院。门口的复古老爷车很是扎眼，亮着车灯滴滴鸣了两声。江勉从车子上下来，小跑着过来推着黎飞鸢来到车子旁边，拉开后车门。 宋恩鸾坐在后座上，看到黎飞鸢，眼睛里露出难得一点看得见的开心。 “黎.....飞鸢，我抱你上车吧。”这样称呼拉近了一些亲昵，但是江勉有些害羞怎么回事？ “好......”也不是第一次需要别人帮忙，黎飞鸢却是出现了少有的慌乱。 江勉俯下身子，左手伸进他的膝弯，右手揽住他的腰身，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将黎飞鸢公主抱起。黎飞鸢憋着一口气，生怕自己太重了，江勉会抱不动。而江勉则是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重。黎飞鸢整天穿着宽大的白袍，这一上手，才发觉他瘦的有些不健康了似的。 两个人把脑袋撇得远远的，就怕一个不小心碰到对方。坐进车子，黎飞鸢伸手蹭了蹭宋恩鸾的胳膊，这次他没有躲开。江勉迅速折叠好轮椅放进后备箱，回到车子里，启动，欢欢喜喜向着电影院出发。 没想到《星际穿越》重映还能这么火爆，午夜场也还是有不少人来观影。江勉庆幸提前买到了票。他抱着爆米花和可乐回来，三个人检票走进影厅。 黎飞鸢注意到影厅里面有攻给残疾人士使用的无障碍通道，还有专门的残障座椅。想来是江勉提前做了功课，找来了这家影院。 很长时间以来，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早就忘了被呵护着是什么滋味了。 江勉搭把手帮黎飞鸢坐好，转个身来看见宋恩鸾已经在自己的右边坐下来了。他“只好”挨着黎飞鸢坐了下来，把手中的爆米花递给他。 “谢谢。”黄色的暖光打在黎飞鸢的脸上，有种朦胧的美。 “累吗？”江勉心里有点愧疚，黎飞鸢肯定是不好推脱，才牺牲了休息时间陪自己看电影的。 “一点点......”黎飞鸢也是实话实说，“但是，也很开心，很久很久没有出来看电影了。” 黎飞鸢的侧脸真的好好看啊，秀挺的鼻子，薄薄的唇，就连耳朵上那颗浅浅的痣都仿佛锦上添花一般恰到好处。 还没看够，灯光关闭，大屏幕亮起，影厅安静了下来，大家开始沉浸式观影。 恢宏的宇宙星辰画面让宋恩鸾如痴如醉。反观黎飞鸢，开场十分钟，他就用手撑着太阳穴，睡着了，似乎对这类题材的影片不感兴趣。忽明忽暗的屏幕光芒映在他的脸上，好看得过分了。江勉也没心思看什么电影了，索性大大方方歪着脖子好好欣赏。 不知不觉之间，灯光亮起，大屏幕上已经出现片尾字幕了。 黎飞鸢被其他人离开的声音惊醒，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宋恩鸾。下半夜了，小孩子累坏了，电影刚结束，他歪头就睡着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江勉背起了宋恩鸾。 “他很重吧？” “没有，我们训练那会，背的沙包可比他重多了。”江勉笑着说，“我可是健身达人！” “看出来了。”黎飞鸢也笑了，虽然身体是疲惫的，可心情是美丽的。 宋恩鸾枕着江勉的肩头睡得很香，无知无觉的。工作人员帮忙送他们进了电梯。 再过四五个小时，天都要亮了。黎飞鸢在后座上打着哈欠，轻轻的抚摸着怀中宋恩鸾的脸蛋。 江勉看向后视镜：“我的房子离得近些，要不，你晚上......在我家里歇息吧。” 第23章 黎飞鸢摇头：“不太方便，今天做了一台手术，出了一身汗，想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啊这样，那我先送你回去。” “麻烦你了。” 江勉开车将黎飞鸢送回了家，站在门口跟他作别 “黎......飞鸢。”江勉都说了再见了，可又没有转身，“看电影开心啊。” “开心啊。”黎飞鸢觉得好笑。 “那.......”江勉开始扭捏起来，“我下次约你，你还出来吗？” 黎飞鸢躲开了他炽热的目光，轮椅后退一步：“很晚了，你......你快回去吧。” “好吧......晚安。”江勉悻悻，招招手，转身离开。 关上门，黎飞鸢松了一口气，捂着脸愣了好一会。他推动到沙发边上，双手扶住沙发的靠背，缓缓站了起来。 鸟笼里的金刚看到了这一幕：“卧槽！” 第14章 撒谎 看病的大爷耳朵有点不好使了，黎飞鸢不得不放大说话的音量，寻问他关于病症的问题。他那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发出清脆的啪嗒声。然后又举起ct片子，耐心跟大爷解释着他的病情。 这副专注的样子真的要把等在一旁的江勉迷死。 大爷握着黎飞鸢的手跟他道谢，黎飞鸢说了宽慰的话，又叮嘱了一句按时吃药，目送他出门离去。 江勉瞅着一点空就凑了上来：“我说......” “嗯？”可以短暂休息一会了，黎飞鸢端起泡好的菊花茶喝了一口。他这两天有点上火，总是口干舌燥的。 “你幸好不是妇科医生......” 黎飞鸢差点呛住，脸蛋爬上红晕，他压低了声音嗔怪了一句：“别胡说。” “你想哪里去了？”江勉看到他这害羞的样子乐得不行，哈哈笑起来：“我是说，你如果是妇科医生的话，搞不好有些女病人天天都会来挂你的号。” 听出来他是在夸自己长得好看，黎飞鸢又羞又恼：“更胡说了，别没正经的。” 江勉捧着腮帮子看着他笑，心里明白：自己是栽了，栽在黎飞鸢这个漂亮又温柔的男人手上了。 因为江勉最近总是在午休的时间来医院找黎飞鸢说话，所以咨询台的小护士们基本都认识他了。看他经过，纷纷招手打招呼：“江警官，要走啦？” “对呀。”江勉走了过来靠在台子上，“黎医生又开始忙了，把我赶走了。” 两个小护士像是确认了什么，相视一笑，鬼精鬼精的。 “你们黎医生，一直都是这么拼命吗？” “那自然是啊。黎医生留学回来之后一直在我们医院，他现在是住院医师。我记得他正在准备主治医师的考试，对吧？” 另一个小护士接话：“是的，成为主治医师，除了要考试，通常还需要经历为期一年的‘住院总’岗位的历练，基本要求全天候在岗，十分不易的。除了这些，他还在读博，我们分院长是他的博导老师。黎医生整天忙得哟，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 江勉有点失落：“所以，他不可能有假期咯......”他还计划着带鸟兄鸟弟一起出门旅行呢。 “黎医生这么爱岗敬业，就算是给他放假了，也会回来医院的。” “倒也是，上个周末他大晚上还来医院了呢。”江勉回想起来了。 “嗯？”旁边一个一直在忙的小护士插话进来：“没有吧，上周末晚上是我值班，没看见黎医生回来啊？” 江勉问：“你确定？” “当然了，医生当值都是有记录的。”受到质疑，小护士白了他一眼。 那就奇怪了，黎飞鸢当晚离开的时候，的的确确说的是医院有急事，他要赶过去的。如果他没有回医院，那他那么着急忙慌的是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撒谎呢？ 江勉走出医院的大门，一个男人和他擦肩而过，差点碰撞。走过去的这个男人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江勉上了老爷车，一溜烟离开了。男人的眼神狠厉，啐了一口唾沫在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恩鸾那个霸道的表舅谭威。 黎飞鸢又送走了一位病人，他整理了一下桌面，冲外面提醒：“下一位。” 谭威捏着挂号单进来了：“黎医生？下午好啊。” 冷不丁抬头看见是他进来了，黎飞鸢脸色一僵。 “你真是大忙人啊，很难见到你呢。”谭威走过来坐下，把挂号单放在他的桌子上。明明是笑着的，可眼神里全是算计。 诊室里面还有别的医生和病人，他这么高调的进来，已经让其他人侧目了。黎飞鸢有些尴尬，有些为难。本来就上火，现在更是想冒火了。 他招手让小护士过来：“琳琳，我有点急事，麻烦你帮我维持一下外面排队的秩序。我马上就回来。” “好的。” 黎飞鸢推动轮椅，对谭威说：“跟我来。” 黎飞鸢领着谭威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没有人，说话比较方便。他转过身面向他，却并不开口，保持着一种沉着的 态度。其实他心中恼火的不行，知道这个人无耻又难缠，本来只想拖延下去不与他纠缠，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找到医院来，给自己难堪。 谭威从怀中掏出雪茄来，黎飞鸢立刻制止了他，抬手指了指墙上“禁止吸烟”的牌子。 第24章 谭威说着好好好，收起雪茄，想坐又找不到地方：“黎医生你干什么这么小心翼翼？我按照程序挂了号，就当是来请你看病，不行吗？” “我很忙，有话直说吧。” “你还真是......谨慎啊，让我的侄儿跟一个警察住在一起。”谭威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不信，“我是他的表舅，我只会疼爱他，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黎飞鸢的怒气已经爬上脸了。摆明了，谭威已经打听清楚了关于宋恩鸾的一切，对自己和宋恩鸾现在的生活情况了如指掌。 “我就不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了。我今天来，是需要你一个答复。还是之前商量的那件事，请你现在，就做出决定吧。” 黎飞鸢想再拖一拖：“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忙，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谭威没有耐心了：“黎医生，大家都很忙，我可是推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来找你的。想必你也不想看到，我每天都来医院挂你的号吧。”不等黎飞鸢说话，谭威又继续道，“我已经给了你一条康庄大道走，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答应呢？” 黎飞鸢与他对视，气势上倒也不输：“我说了，我会考虑。请你先回去吧！”他说完之后，就转动轮椅自行离开。 谭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黎医生，你会回来找我的。” 在商人的眼里，没有哪个凡夫俗子能拒绝金钱的诱惑，不是吗？谭威是笑着离开的，下楼的时候他再次掏出雪茄，点着了，吞云吐雾惹来别人的嫌恶。 黎飞鸢回到诊室，继续看诊。 只是，再也没法一心一用了：这样拖下去不是事。谭威那个人，为了权力和金钱，只会不择手段。他在自己这边碰了一鼻子灰，迟早都会去找到宋恩鸾的。之前他私自带走宋恩鸾，把他藏起来，已经让自己难以招架了。 他长长的深呼吸一口气：无论如何，保护宋恩鸾平安长大，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范局长今天去乡下展开普法教育工作了，忙得腰酸背痛。这会天都黑咕隆咚了，才骑着那辆卡拉卡拉响的二八大杠回来了。他把破旧的公文包挂在车把上，哼着小曲儿向家的方向骑去。 眼看着快到家门口了，巷子口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范老师。” 四下无人，这一声，把他吓得够呛。年纪大了，身体素质也跟不上了，踉踉跄跄从车子上下来。 “谁？谁呀？！” 昏暗的路灯下，巷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范局长眯着眼睛，探出头辨认着。暖黄光芒照亮了这个人的脸。 范局长睁大了眼睛：“是你？！” 作者有话说： 关于医生的考试以及职称的评级，我并不十分了解，可能会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包涵，予以指正！感谢啦，大家看文愉快！ 第15章 中毒的新娘 中秋佳节，是团圆的日子，又恰逢国庆长假，到处都热热闹闹一片国泰民安的景象。这期间交警同志都是格外的忙碌。还好回到a城之后，江勉就不用时不时被罚去路口闻汽车尾气了。 宋恩鸾今天打扮得像是个大号的花童，黎飞鸢哄了一个小时才让他穿上这套礼服，他要带着宋恩鸾去参加婚礼。虽然本能上，还是别别扭扭抗拒着，但是宋恩鸾现在对黎飞鸢的态度已经温和了很多。 江勉闲来无事，提议开车送他们去酒店。 平时看见黎飞鸢不是穿着白大褂，就是宽松的居家服。今天穿着一套西装礼服，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背向脑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温文尔雅。 江勉心想：如果他能够站起来，不知道会有多么风度翩翩呢。终究是自己这个癞蛤蟆高攀了。 黎飞鸢给宋恩鸾整理袖口，看到了他手腕上戴着一块酷炫的儿童手表。他想起来医院里的护士长闲聊的时候，说过给自己家的孩子戴上这样的表，可以随时联系，还不用担心孩子走失。 “江哥哥给的吗？”黎飞鸢小声问 宋恩鸾扯回了自己的手腕，点了一下头。 黎飞鸢看向前排开车的江勉，他正专心致志看着手机导航。 他跟江勉同样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但是江勉就能想到很多照顾孩子的巧心思。对比之下，自己这个哥哥当得......非常失败，难怪宋恩鸾更喜欢这个陌生人多点。 “我能问下是谁结婚吗？”江勉觉得车里闷，就找点话头想跟黎飞鸢聊天。 “新娘是我的高中同学，以前帮助过我，关系挺不错的。”黎飞鸢回答。 江勉不解：“那你带着他一起过来，不担心他会.....害怕吗？” 黎飞鸢看着一旁的宋恩鸾，微微叹了口气：“也是没有办法。新娘的爷爷是现在宋氏集团的话事人，鸾儿肯定是要出现在婚礼上的。这是一个......关乎情面的问题。” “啊，我理解了。”江勉对宋恩鸾的身世已经有所了解。 黎飞鸢又补充了一句：“我私心也想带着鸾儿出来多见见人，他不能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恩鸾屏蔽了他们交谈的声音，始终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不言不语。 婚礼场地在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江勉送黎飞鸢下车后说要走。黎飞鸢提议他跟着一起去蹭饭。江勉欣然同意，等黎飞鸢将包好的礼金递上去做好登记后，推着他向宴会厅里面走去。 第25章 柯老爷一把年纪了，看到三个人一同进来，还拄着拐杖起身相迎：“你们来了，你们来了......哟，鸾儿长高了嘛。” 宋恩鸾一个劲往江勉身后躲，江勉反手轻轻拍拍他。 “柯老，我去看看小柔。”寒暄之后，黎飞鸢要去看看新娘了。 “好好好，她在梳妆室呢。”柯老爷说，“我带你们去。” 梳妆室里面，穿着白纱的新娘子正在跟闺蜜们说笑。看到黎飞鸢进来了，连忙挥手打招呼：“呀，你来了呀，太好了，我还担心你现在不方便来呢？” “你结婚这么大喜事，我肯定是要到场的。”黎飞鸢夸赞道，“今天很漂亮哦。” “嘿嘿，谢谢。” 江勉皱眉：他俩？这同学关系也太好了吧。 “我为了能穿上这件婚纱，一口水都不敢喝。”新娘向柯老爷撒娇：“不行了，说了会话口干舌燥的。爷爷，我要喝水。” 柯老爷将手里泡着茶叶的水杯递给她：“我这刚倒的，烫着呢。” “没事。” 房间里都是亲友们的交谈声音，热热闹闹的。司仪推门进来：“准备好了吗？可以开始了哦。” “都好了都好了......”新娘闺蜜们还在做着最后的妆容检查。 就在大家准备移步的时候，新娘忽然面色一僵，哇的一声吐出来，摔倒在地，全身抽搐起来。 周围的人圈懵了，反应过来立刻涌上来查看情况。黎飞鸢刚挤到新娘身边，江勉从身后上前蹲下来扶起新娘的上半身。两个人同时闻到了呕吐物中有浓烈的苦杏仁味道。 “氰化物中毒！”两个人异口同声 黎飞鸢立刻回头对惊慌的柯老爷说：“快，备车，送到最近的医院！立刻报警！” “哦，好好好。”老人家赶紧吩咐下去。 江勉稍微撕开一点新娘胸口的纱衣：“快点，清水，拿清水给我。” 新娘闺蜜递上自己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江勉接过，快速清洗新娘的嘴角下巴以及被呕吐出来的液体流经的胸口。闻讯赶来的新郎将新娘抱起，疾步迈出梳妆室。 “我跟着他们一起去。”黎飞鸢一把抓过江勉的手，“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 江勉亮出自己警察的身份，通知酒店的安保人员配合，封锁了宴会厅以及酒店所有的出入口。让他们调来监控录像，仔细排查可疑人员。 做完这一切，他戴上新娘没来得及戴上的白手套，拿起了桌子上原本是柯老爷的水杯。他拧开杯子，闻了一下。 果然，新娘就是喝了这杯水才中毒的。也就是说，投毒的人原本只是想毒害柯老，不料新娘喝了水，让柯老逃过一劫。 江勉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柯老爷，老人家怒目圆睁，敲着拐杖想骂人却被一口痰堵住，咳了起来。 “所以，这杯水在到您手之前，经手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请您回忆一下，都有谁。” 柯老爷跟身边伺候的人说了几句，这人出去之后带了几个人进来，站成一排。江勉让他们伸出手来，走过去一个一个检查。 有个服务生面露怯意，迟疑着伸出双手。江勉一眼就看到了他手心里有轻微液体烧灼的痕迹，同时伴随着淡淡苦杏仁的味道。 江勉冲他摇摇头：“怎么会有你这么笨手笨脚的投毒者？” 被识破了，这人拔腿就跑，柯老爷身边的人手脚麻利的给他擒住了。老人家一把攥过他的衣领子，勒得他不能喘气：“谁安排你来的？是谭威吧！他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柯老柯老.....您先松手。”江勉赶紧上前劝，“交给我和同事吧，会调查清楚的。” 警察带走了投毒的人，婚礼也没了下文。江勉站在酒店门口，回想起以前在特区的事情，不经感慨自己是有点霉运的：怎么回回参加婚礼上都出事啊，柯南附身了吗？ 他掏出手机来给黎飞鸢发去信息，寻问新娘的情况。 黎飞鸢给他回复过来：新娘抢救及时，已无大碍。 “给我发个地址，我来找你。” 上车之后，江勉总觉得好像丢了什么，带着这样奇怪的感觉发动车子离开。 新娘躺在病床上，亲友们围在她的身边。黎飞鸢在病房外面，正在接电话。 “......” “欺人太甚，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柯老爷，我始终还是那句话，无意参与你们的争斗。” 柯守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你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你深知他这么疯狂对付我是因为什么。只要恩鸾在你手上一天，你就不可能安生一天。” 江勉来到了医院，远远看见黎飞鸢守在病房外面。他安静地坐在轮椅上，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睡着的新娘。 江勉走近一些，发现黎飞鸢正在发呆。内心不受控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表情，怎么看上去挺伤心的，难道？ “你是不是喜欢她啊？”江勉弯下腰，小声的问他。 “什么？”黎飞鸢正在因为刚才的一通电话而烦恼，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更让他烦躁了。 “没事没事.....”江勉赶紧摆手。 黎飞鸢向他身后看：“鸾儿呢？” “嗯？”江勉奇怪，“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我跟着救护车来的，他一直跟在你身后啊！” 第26章 “糟了！”江勉想起来刚才为什么会有种丢了东西的感觉了。 宋恩鸾又被弄丢了！ 第16章 再来一碗 就在黎飞鸢急得想报警的时候，江勉按住了他的手，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等了半分钟左右，电话接通了。 “喂？你在哪呢？”江勉的声音微微发抖，这半分钟的等待时间着实让他忐忑不安。要是宋恩鸾丢了，他罪过就打了。 下一秒，他的表情松懈了下来：“哦，好啊，那我跟你哥哥现在就回来。你就等在那，哪也不要去。” 江勉挂上电话：“他回家了。” 黎飞鸢急中生乱，忘了宋恩鸾手上的电话手表。 在梳妆室的时候，因为人多，又吵闹。宋恩鸾被人挤来挤去，非常不适。于是他谁也没说，直接走了。他从楼梯通道一层一层走下去，一路走出酒店，也没有人发现他。最后，他自己坐上公交车回到了江勉的房子。 因为没有钥匙，他就只能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看蚂蚁搬家，看得津津有味。 江勉和黎飞鸢下车，看见他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裤子都弄脏了。黎飞鸢还在后怕，见到他的这一刻，心也落地了。要是个普通孩子乱走乱跑，现在早就讨了一顿毒打了。但是面对宋恩鸾，黎飞鸢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自己太心急，太自私了，想要宋恩鸾能够很快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却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心理问题。 “饿不饿啊？”江勉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我去做饭，你进屋子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吗？你哥哥会陪着你。” 宋恩鸾很听他的话，跟着江勉起身，江勉弯下腰拍掉他裤子上的草屑和泥巴。 黎飞鸢原本忧心忡忡，看到他转身的时候立刻换上笑脸：“鸾儿，你现在厉害了，能自己坐车，还没有迷路呢。” 嗯？怎么夸奖的话，从自己嘴巴说出来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 黎飞鸢原本下午是要回医院的，但是他想借此机会好好陪陪宋恩鸾，破天荒请了一次假。吃了饭之后，他就一直在陪伴着宋恩鸾在江勉的书房里玩耍，一会看看书研究星轨，一会下下棋，一会玩玩模型......这样难得的相处时光，两个人都很开心。 晚上,宋恩鸾躺在床上，在满屋子星星灯的陪伴下睡着了。黎飞鸢看着满屋子的星光，又低头看看他这张睡着的小脸蛋，心中很是感动。 黎飞鸢从宋恩鸾的卧室里出来，看到江勉从厨房里端着两个碗走出来。他扬着笑脸：“来来来，来吃糖水。我是看网上的教程做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你尝尝看。” “好啊。”黎飞鸢推着轮椅过来。 江勉的厨艺进步好大，糖水做得甜而不腻，芋圆绵软很是合胃口。黎飞鸢边喝变夸他做的好喝。 江勉很有成就感。 黎飞鸢对他表示感谢：“多亏你了，你把鸾儿照顾的很好。他刚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没有这么活泼的。整天都不理人，还会发脾气。坦白说，当时真的很头疼。” 江勉摇摇头：“我也只是......把他当一个普通小孩子去对待罢了。忘记去想着他有这方面的问题，适应他的生活方式。当然，我不是指摘你的做法，我只是觉得你过于小心翼翼对待了。你总是很紧张他，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他是能感受到你的紧张，所以他也会跟着紧张。如果你松弛下来，他也会变得松弛。” 说的有点多了，江勉掐住话头：“主要还是你太忙了，接触久了就知道恩鸾他，其实很有主意。他的妈妈一定做了很多的辛苦努力，才让他可以像今天这样和我们说话。” “是啊。以前他的妈妈都是陪在他身边的。现在到我手里，总是照顾他不够。”黎飞鸢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别的事情上面去了，“我应该将他待在身边，好好陪着他才行。” “多多陪伴总是会好些的。”江勉安慰他，“他现在跟你不是越来越亲近了么。” “嗯。”黎飞鸢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又开口，“你不是很好奇，我和鸾儿的关系吗？为什么我们虽然是兄弟，但不是一个姓？” 看他打算要告诉自己，江勉立刻放下碗，洗耳恭听。 黎飞鸢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我的老家在乡下一个农村里。我的父亲跟我的母亲是邻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父亲当年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我母亲在乡下办了婚礼。在农村，办了酒席就算是结婚了，很快他们便有了我。 大学毕业之后，父亲就去了城里上班，常年都不回家，我是我母亲一手带大的。 大概十五年前吧，我父亲进了宋氏做财务工作。他这个人吧，实话实说长相是很帅气的，鸾儿的母亲一眼就相中了他。再加上他背景简单，对宋氏没什么威胁，宋阿姨就想招他入赘。 一朝能够攀龙附凤，把我父亲高兴坏了，急忙忙就回到乡下，要跟我母亲摊牌。我母亲常年劳累，身体早就不行了，在医院检查出来了癌症。 就这样情况下，他也一点不顾念情分，在病房跟我母亲提出离婚。还说，反正也没有领证，以后就互不打扰。 我母亲躺在病床上千盼万盼他能够回来看自己，没想到等来这样的消息。我曾经亲眼看到，我父亲站在走廊外面给他的结婚对象打电话，而我的母亲在病床上流干了眼泪。 第27章 不久，我母亲就在忧愤中去世了。” 听完这个狗血的事情，江勉唏嘘不已，对黎飞鸢再次升起了怜爱之心。 “那你也.....真是太好心了，这个弟弟都愿意收养？”江勉心直口快，“要是我，我才.....不管呢。” 黎飞鸢叹了口气：“因为......我对鸾儿，心有愧疚。” “怎么说？” “丧事不久，我气不过，独自坐了很久的车找到宋氏的公司。我站在大门口破口大骂我的父亲。安保要来拉走我，我就躺地上撒泼打滚吐口水，怎么恶心我就怎么做。我就是想要搅黄他的婚事，让他无法做人。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鸾儿的母亲一开始并不知道父亲在乡下结过婚，还有个孩子。因为我在门口大吵大闹，她知这件事之后非常气愤，要跟我父亲分手。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上恩鸾了。她没有别的办法，又气又急，动了胎气，差点没保住孩子。 我后来有咨询过一些对自闭症相当有研究的专家，他们都表示，母体如果受到强烈的情绪刺激，也是孩子患自闭症的诱因。鸾儿变成这样，也许就是当年我去大吵大闹时候，害的他。” “啊？”江勉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别这么想，也不一定的。” 黎飞鸢点头：“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鸾儿的母亲，对我有大恩。我母亲去世之后，我跟父亲就断绝了关系。他给我寄钱，我通通不要。当时我也很小，所以生活上很艰难。全靠着村里人可怜，救济我，我才能继续读书。 上了中学之后，城里来了个有钱的太太。她说她要供我读书，只要我愿意读下去，她就会一直供我。不仅如此，她还经常给我买衣服买鞋子，置办很多学习用品。我出国留学也是因为她的支持，才顺顺利利的。 没有这位太太，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江勉了然：“这个太太是恩鸾的母亲。” 黎飞鸢点点头：“我毕业之后回来找到宋阿姨，想报答她的大恩。宋阿姨这才跟我说了她的身份，祈求我的原谅。我又气又羞的，挺幼稚的。反正过了一段时间，我跟宋阿姨算是冰释前嫌了。我也见到了鸾儿，知道了他的问题。 前两年，宋阿姨身体不适去检查，她跟我母亲一样，也是油尽灯枯的身体。她找到了我，说家族中的人对鸾儿只有利用，不会尽心，让我在她逝去之后照顾鸾儿。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好好照顾鸾儿，当然是满口答应。” 黎飞鸢说了这么多，都累了：“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下，江警官你，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问题了吧？” “没有没有......”江勉连连摆手。 既然黎飞鸢都把这些私隐的事情告诉了自己，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中是变得亲近了？ 江勉开心的脚丫子偷偷翘起来：“那我也说说吧？” “好啊。” “我呢.....父母很早就不在世了。他们两个都是警察，一对敬业的伉俪。一次跨国特别行动中，两个人同时殉职了。”就算江勉再怎么开朗，提到父母总归是伤感的。 他吐出一口气，一扫阴霾：“自那之后，我就在伯父身边养着了。我伯父也是警察，哈哈哈哈哈，我们一家子都是警察。我伯父工作很出色，连连升级，所以经常调动，我也跟着他全国到处跑。你之前不是说我口音不对嘛，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会说好几个地方的方言。我上一份工作在s特区，那是个有钱的地方，薪水也很高。可惜犯了错，被我伯父调回来了。” “这样....”黎飞鸢心升起了一点落差感：江勉的家世，真的挺好的。“通常失去父母的孩子，性格都比较孤僻。你好像，不太一样，你很开朗。” “都是我伯父一家的功劳，他们待我很好。” ...... 江勉拿着两个人的碗站起身：“再来一碗？” “好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 第17章 合作愉快 投毒案件交给了江勉所在的分局调查。案件没有人员伤亡，且已经抓到了嫌疑人，这个案件后续的工作就没有那么紧张。所以上面将这个案子交给了一直“闲来无事”的江勉去跟进。 根据昨日审讯出来的结果，这个嫌疑人供述自己是因为前段时间被柯老爷手下一个人打了一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这借口漏洞百出的，江勉都懒得翻白眼。一个初中都没念完的社会小混混，要接触到派系元老，想想都不可能。 “你一个无业游民，银行账户上突然多了十万块钱，解释一下，哪来的钱？” 嫌疑人缩着脖子，不说话。 “行吧，不跟你耗下去了，你不说呢，我们也能查得到。” 江勉和小谭两个人按照地址，找到了嫌疑人的出租屋。门一打开，满屋子刺鼻的烟味。房间里乱的很，到处都是垃圾，床铺脏兮兮的，地上还有没有清理的外卖打包盒。 桌子上有台老旧的台式机，呈休眠状态。江勉碰了一下鼠标，屏幕忽然亮起。黄色网站的露骨大图忽然横在眼前，江勉皱了皱眉。 “好家伙，就是个屌丝呗。傻乎乎被人当枪使了，钱到账了，可没命花。”小谭发表总结。 江勉弯着腰在床底下看到了一个医用的药水瓶，他戴上手套，趴下来伸手进去拿出来。打开，里面是白色的粉末，一股苦杏仁的味道。江勉赶紧拧紧瓶盖：“他真是不怕死啊......敢放在家里。” 第28章 小谭赶紧打开窗户通通风。 江勉将药瓶子装进袋子里封好：“他这没脑的样子，肯定想不到用这种办法。” 两个人又翻找一番，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准备打道回府。江勉最后环视一圈这个屋子，将视线投向在床铺上方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字——天道酬勤。 这句话出现在这样脏乱房间里，实在太突兀了。江勉盯着那副字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又踏上床铺，凑近了看。 “江哥，你在看什么呢？”小谭在催，“走啦！” 江勉伸手按在这幅字上，忽然察觉到不对。他一把挪开纸张，露出的墙壁上，一个方形的小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里头放着个透明的小袋子，压着几张崭新的钞票。袋子里装着几粒白色的小药丸，江勉取出来闻了闻，脸色骤变！ 毒品调查科那边已经传来的消息：江勉带回来的小药丸，是一种从南洋蔓延过来的新型毒品，没想到a市也出现了。禁毒部门立刻成立了专案组，已经将投毒案件的嫌疑人给带走了。 范局长刚从会议室出来，就看见江勉站在走廊那边等他。他赶紧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江勉看见了立刻追上来。 “局长，局长——” 他追上来在楼梯口拦住了范局长的去路：“您躲我干什么啊？” “我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我告诉你，不可能。”范局长真是个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他，“那是人家缉毒大队干的事情，你别去掺和。你别忘了你现在什么情况，你是回来避祸的，不是上赶着找麻烦的。” “局长——”江勉就差撒娇了。 “不行！s特区那边随时可能会喊你配合调查，你就给我安安心心在这待着。”范局长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来，“哦，城北分局说忙不过来，跟我借几个人去帮忙，你去看看吧。” “哦。”江勉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江勉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毒贩子，他的父母就是在与毒贩的枪战中殉职的。刚回a城的时候，他冒着违纪的风险，也要主动要求去卧底，帮助警方破获了跨国贩毒交易。毒品就像是唤醒他体内复仇热血的信号，他毕生都会为了铲除这样的罪恶而奋斗不止。 “喂！这位警官，你找到我的大黄了吗？”戴着草帽的爷爷，岣嵝着背在田埂上喊 江勉拽回思绪，继续在农田里穿行，“找着呢，找着呢，您别着急啊。” 哎，想去禁毒去不了，反而被范局长调过来帮人找离家出走的狗。大热天的，江勉一脑门子的汗，有一半都是生气气出来的。 一个小时后，江勉终于找到了在山林中玩得乐不思蜀的大黄狗。他把大黄狗交给老爷爷，老爷爷说不完感谢话。随后，江勉来不及吃个饭，又去帮东家修门锁，帮西家晒稻谷。 忙到傍晚，忽然接到了宋恩鸾打来的电话。 “喂......什么？摔伤了？”江勉扔掉了手里的农具。 江勉开车急匆匆赶回市区，又马不停蹄赶到学校，在校医室的病床上见到坐在床上的宋恩鸾。他的膝盖上绑着绷带，老师说是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摔伤了。 “疼吗？” 宋恩鸾摇摇头：“上了药了。” 老师等到了江勉来就出去了。江勉小声问：“是不是被欺负了？” “没有。”宋恩鸾摇头，“现在没人......欺负我。” 江勉挺高兴，隔着空气“拍拍”他的肩膀：“小小男子汉！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耶。” 宋恩鸾收拾书包：“因为哥哥，说他在外地学习。” “哦。” 晚上，宋恩鸾浅睡，听到点动静就睁开了眼睛，看到黎飞鸢坐在床边。 “醒了？要喝水吗？” 宋恩鸾摇摇头。 “还疼不疼？” 宋恩鸾还是摇头，他看着天花板上面的星星，不说话。 黎飞鸢抱着浓浓的歉意对他说：“对不起啊，我没第一时间去接你。” 宋恩鸾依旧不回应，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你很喜欢江哥哥对吧，你不喜欢我.......”黎飞鸢很有挫败感，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带孩子。 宋恩鸾忽然说话了：“我想要妈妈。” 黎飞鸢一愣，心里伤感。他伸手拍了拍被子，安抚他：“哥哥会代替妈妈一直陪着你的。” 第二天一早，黎飞鸢抱着洗干净散发着洗衣液清香的医师白大褂进了办公室。桌案旁边站着两个小护士，咬着耳朵说话。他看到桌上放着一束向日葵，有些懵圈。 “黎医生，有人追你吧？”琳琳笑得脸蛋红扑扑。 “啊？”黎飞鸢的脑海里映出江勉的脸，连连否认，“没有啊，这是哪来的？” “你自己看啊？是一位叫江勉的警官送来的。”琳琳和另外一个小护士兴奋得不行，捂着脸蛋你追我赶跑出去了。 还好她们走了，黎飞鸢摸着发热的脸颊，翻出来送货单。寄件人一栏写的是江勉两个字，留的电话号码也很熟悉。 哦，原来这段时间自己桌子上不断出现的吃吃喝喝，都是江勉送来的。 黎飞鸢拿起向日快抱在怀中，这向日葵开得灿烂热烈。他的神色动容，眼睛湿润。 丢了大黄的老爷爷托人给江勉送来了锦旗，打开之后，在场的人发出爆笑的声音。只见那红红的锦旗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感谢警官，救我狗命！ 第29章 这是江勉做了五六年的警察，第一次收到来自人民群众的褒奖。虽然这话奇奇怪怪的，引来大家善意调笑。但是他很高兴，拿在手里一直盯着看。 他想到了家中父母收到的大大小小的奖章和荣誉，想到了父母去世之后给自己留下前途无忧的庇荫。 忽然心起愤懑！ 不能这么下去了，一定要去禁毒，一定要去！ 还是上次的灵宝街，还是那个喷泉雕塑下，这次两方对峙的人不再克制，大喊着冲向对方！ 楼上的豪华包厢里，两个玻璃杯碰在一起。 谭威兴奋地拍着桌子：“黎医生......哦不不不，现在不能这么叫了。那就黎老弟，哈哈哈哈哈，黎老弟， 我们合作愉快！” 黎飞鸢轻笑着，举着酒杯：“合作愉快。” 第18章 你平时怎么拉粑粑 这一晚，三个分局的警察全部被召回到岗加班。 一场大规模出警行动后，拘留室里塞满了人。这些地痞流氓小混混一点都不配合警察的工作，吵吵闹闹的，一刻不得闲。 江勉和小谭嘴里骂骂咧咧，回到工位上端起杯子，把凉水一口气全喝了。 灵宝街这一场双方大乱斗，不仅让这一片区域治安更加混乱，也彻底宣告了宋氏的四分五裂已经搬到台面上了。这之后，就等着看堂亲和表亲两派，谁的底牌更大，以及一直等待观望的势力如何站队了。 江勉摸着投毒案件嫌疑人的行踪，发现对方跟谭威手下的一个马仔联系的很频繁。今天下午，江勉去了禁毒大队，在一番有证有据的推理逼问下，嫌疑人最终坦白：是谭威手底下的一个人给了自己十万块钱，让他带着药冒充服务生去给柯老投毒的。 “他告诉我说这是网购的迷情药水，只是为了让那个老不死的在他孙女的婚礼上出丑。我真的不知道那东西能要人命啊。警官，警官，青天大老爷，你们明察啊！呜呜呜呜呜呜......” “你现在哭，也来不及了。”江勉挺无语的，“人啊，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点代价。” 从侦讯室出来之后，江勉还想跟禁毒的同僚们打听点毒品案件的事情。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闭口不言，问就是上面有规定，不能说。 他刚想求求人，范局长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叫他立刻回去。江勉心痒难忍，可又毫无办法，只能灰溜溜回去了。 江勉拿着水杯在手，回头看着这一群吵吵嚷嚷的人。心理敞亮：宋氏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跟新型毒品案件肯定有脱不开的联系。 他必须要去挖一挖，可是现在，范局长根本就不让自己往禁毒大队那边走。 “江哥，江哥？你愣什么呢？”小谭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哦，我在想，这什么时候登记完啊，想回家睡觉了。”江勉摸了摸下巴。宋恩鸾一个人在家里，他有点牵挂。刚才抽空发了个消息过去，孩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没有回复。 “那你还是做好熬通宵的准备吧。这些人.......”小谭手一指，“一个个都是滚刀肉，他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都知道怎么回事，无非蹲两天就出去。他们呀，能熬到你先崩溃。” “宋氏.......现在的话事人是那位柯老......”江勉分析道，“可集团里，表亲这一派占据管理层人员最多，但宋氏毕竟是姓宋，所以堂亲这一派最名正言顺。” “可不么......哎，江哥，你可以啊，已经对宋氏了解得这么透彻了。” “那你觉得，新型毒品，跟这三方势力有关系吗？” 小谭皱皱眉：“额......江哥，你还在惦记这个事呢？局长不让你插手的。” “我就是想起来了，随便说说，长夜漫漫，聊聊天打发时间嘛。” 小谭想了想：“要我说啊，都有这个实力，但是这里面最有野心，胆子最大的就是那个谭威。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谭威是最想改革宋氏的，他是激进派。” 江勉点头也表示认同：没错的，宋氏肯定要有什么新的动向了。所以今晚才会放任各自手底下的人出来，制造混乱，掩人耳目。 江勉熬了一个大夜，终于在天亮的时候回到家了。宋恩鸾已经上学去了，一般要是江勉没时间送他，他就自己去上学。书包一背，耳机一戴，头也不回就去地铁站了。江勉起初是不放心的，间隔10分钟打过去电话确认他的安全，直到他顺利到学校，晚上顺利回到家，才放下心来。 江勉这样的“放任”也是有意识去培养他独立自主的能力，不过他没敢把这事告诉黎飞鸢。以他那个“逢弟就紧张”的脾性，肯定会骂死自己的。 他洗了个澡，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给黎飞鸢发了个消息：你在干嘛？ 过了一分钟，黎飞鸢没有回复，江勉也睡着了。 医院楼下，贺焱坐在车子里，看见黎飞鸢从大厅走出来，赶紧下车，疾步上前，伸出胳膊微微弯曲。黎飞鸢伸手借着他胳膊的扶持，慢慢走下台阶。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轮椅，这双腿用起来，都有点不熟悉了。 贺焱扶着他上了车，关上门。他通过后视镜看黎飞鸢，黎飞鸢扭头看着“华侨医院”的招牌，表情有点凝重。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贺焱都不落忍了。 黎飞鸢摇摇头：“没有时间让我想办法了，就这样吧.......好了，走吧。” 第30章 等他系好安全带，贺焱发动了车子。 范局长最近在跟江勉玩“猫鼠游戏”。他知道江勉见到他就会跟他哀求要去缉毒大队的事情，所以除非必要，他已经不出现在警局了。总说自己在外地开会，就算江勉找到家里，他也不开门。拒绝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再闹下去就不礼貌了。 江勉垂头丧气坐在马桶上，心里堵得慌，就想找黎飞鸢说话。因为忙着案件的事情，一连两日他都无暇去找黎飞鸢玩。不过，奇怪的是，给他发出去的消息，他也一直没回复。 看看这个时间点，快到中午了，这会儿应该休息了吧。他拨电话打过去了，铃声响了好一会也没人接。 江勉把聊天记录往上翻，看看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话让他不高兴了。确认没有，他马上冲水，拎裤子，溜空开车去医院了。 “什么？？”江勉无比震惊，“他辞职了？？” “对呀，你不知道吗？”琳琳也很震惊：不会吧，不会吧，我嗑的cp ，be了？ 看着江勉一脸懵的样子，琳琳忍不住多说了两句：“黎医生前几天就离职啦。好可惜啊，眼看着要当主治医师了呢......啧啧啧，我们问他是不是别的医院把他挖走了，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哎，黎医生可是我们医院的门面啊......” 江勉不等她说完，急匆匆走出了医院上了自己的车子。他一手发动车子，一手拨电话。 “喂？”黎飞鸢终于接电话了。 “你在哪？” 半个小时候，黎飞鸢在急促的门铃声中打开了门。 江勉气喘吁吁，走进来就问：“我.....我听说，你从医院，离职了？” 黎飞鸢转动轮椅，避开与他的对视：“对啊。” “是跳槽了，还是？” “不做医生了。” “为什么？”江勉不理解。 黎飞鸢有点不耐烦：“没有什么为什么，不喜欢了，不想做了，都很正常，一份糊口的工作罢了。” 江勉看着沙发上摊开着的一本医学书，再看看黎飞鸢的背影，他不理解，非常的不理解。 “留下来吃饭吧。”黎飞鸢说，“这段时间......你破费了。” 江勉一愣，这会心情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接什么话了。 “不过，还是你来做饭吧。”黎飞鸢转个身，表情温和了下来。 江勉把饭菜端上桌，两个人坐下来默默吃着饭，谁也不说话。 入秋之后，气温骤降。阳台上的风有些大，几盆绿植被吹得无精打采。黎飞鸢轻轻咳了一声，江勉立刻放下碗，走过去将窗户关上了。 “你是不是......”江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觉得没有时间照顾恩鸾？” 黎飞鸢吃饱了，放下了碗：“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 “你照顾不来，我可以帮你啊。” 黎飞鸢摇头：“已经打扰你很久了。鸾儿，我是一定要亲手带大才行。” “没有打扰！我......我们可以一起照顾他啊？！”江勉一激动，心里话脱口而出。 话一落地，两个人都愣住了。 江勉的眼睛里全是真诚，黎飞鸢相信他说出的这句话是真心的。 “我.....我失陪一下，去洗手间。”黎飞鸢的脸微微泛红，急迫转动轮椅想离开。可轮椅的轱辘好像卡住了，动不了。 江勉走过来帮着他将轮椅推动：“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黎飞鸢不敢接话，害怕江勉问出来什么暧昧的问题，他的脸已经热得烫手。 江勉很认真的问：“你这个样子，平时怎么拉屎？” “什么？”黎飞鸢仿佛听到了什么污言秽语一般，一秒钟拉下脸。他把江勉推开，自己转动轮椅去了洗手间，嘭的一声关上门。 金刚正津津有味看这一出大戏，但没想到剧情是这个走向，立刻冲江勉骂了一句：“傻逼！” 第19章 黎总？ 江勉离开的时候，黎飞鸢跟他说，他要接宋恩鸾回来住。 江勉穿好了鞋子站起来，低下头看着他，想再劝几句。只是看着他漂亮的一张脸，就什么也说不上来了。 “等周末吧，他这一周要考试，让他安安静静的。” “好。” 回警局的路上，江勉想了很多：本来嘛，个人发展规划这种事只能个人自己做主，黎飞鸢既然这么做了，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自己能做的，就是支持他。再说了，黎飞鸢不做医生之后，再也不用像之前那么忙碌了。他可以趁现在这个空闲之间，找机会与他多多相处。 这样一想，江勉忽然高兴起来：以后要更加勤奋工作，养大的，养小的。 回到警局，禁毒大队那边的同事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们说明来意：来和江勉了解一下三个月之前，他卧底那件案子的一些细节。 三个人进了办公室，江勉坐了下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吗？之前已经把所有的情况跟你们都交代清楚了。” “是这样的......这次发现的新型毒品呢，据我们调查，卖家来自南洋那边的一个制毒 贩毒团伙。跟上次你卧底那个案件的卖家，属于同一个团伙。目前，这个团伙并没有直接来内陆做贩毒生意，他们是找了一个中间商......” “宋氏？”江勉的脑子很活跃。 两个同僚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确认：“据我们调查出的结果，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想再次跟你确认，你在卧底的期间，有没有见过或者听说到宋氏里面的人。” 第31章 江勉翻着眼睛回忆了一番：“那时候，我也是刚回来不久，很多人都不认识。就算见到了什么人，也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宋氏的人。” “这样啊.....” 禁毒大队的同僚走之前偷偷告诉江勉：投毒案件的嫌疑人就是在灵宝街那个美王后会所里面，跟一个卖家拿到的货。不过，新型货很稀罕，他原本想着奇货可居，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没想到被江勉找出来了。他们已经去搜查过一次那个会所了，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但是经营会所的势力，已经跟这件案子脱不开关系了。 “这两天，按照治安要求，那条街道的会所大部分都在停业整顿。”江勉说，“我到时候会去看看，如果有什么发现的话，会跟你们联系的。” “好的，辛苦了。” 灵宝街因为之前几天的大乱斗，很多娱乐会所都被要求关门整顿。三个分局的警察排班，每晚都会过来巡逻检查，目前人流量已经不如之前了。 这也导致了原先在这边混日子的帮派成员收入大跳水，一个个的，看见走过的警察都要低声骂两句。 江勉在街道上走走停停，目光落在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一个之前见过的都没有。 “呼叫——”手中的对讲机忽然响了，“第4个路口的同事们，请立刻到美王后大厅来。” “收到！”江勉向后转，向美王后跑去了。 美王后今天一个客人也没有，但是大厅却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起了什么冲突，几个警察同事被一群帮派成员围在中心，进退两难。 江勉一看形势不对，扒拉着挤进去，用手推着这些人：“退后，退后！跟警察保持距离！” “你是不是要打人啊？来看啊，警察打人啦！” “大家都冷静！”同事在劝。 忽然有人喊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都退后！退后！黎总来了！” 众人闻言，立刻退后，江勉跟同事们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顺着声音，他探头看过去：一个清瘦的身影从楼上走了下来，红艳艳的大厅灯光投射在他苍白的脸上，一副金丝眼镜，勾勒出一张漂亮的脸。 黎飞鸢向这边走过来了。 江勉低眉看去，他那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飒踏而来。裤脚下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脚踝，步步生风。 江勉怔住了。 黎飞鸢扫了一眼被围堵的几个警察，将目光停留在江勉的脸上，嘴角牵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那些闹事的人在黎飞鸢出现之后，偃旗息鼓，纷纷散开而去了。 “晚上好啊，江警官。”黎飞鸢打招呼。 这称呼，一下子把两个人之间的举例拉了好远，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一样。 “黎总？？”江勉一脸的不可置信。 黎飞鸢依旧淡淡的笑。抹着发油梳在脑后的头发整整齐齐，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有一缕额发比较叛逆，因为他这一笑，垂了下来，粘在他狭长泛红的眼角上。 楼上，总经理办公室，江勉和黎飞鸢相对而坐。 漂亮的服务员送上来刚泡好的名茶，给两个人分别倒了一盏。热气腾腾升起，黎飞鸢透过水汽中看向江勉。江勉表情里有不解，有气愤，还有一些......别的他读不出来的东西，可能是失望吧。 “江警官，喝茶。”黎飞鸢伸手示意，“大晚上还要出勤，真的辛苦了。” “你的腿......” “哦，之前受了伤，最近才康复的。” 黎飞鸢希望他不要生气。腿这个事情，跟江勉从刚认识之后，就一直没有细说。等江勉真的误会他是个瘸子之后，他也没有解释清楚。说到底，他是有点贪恋江勉对他的百般照顾罢了。 江勉神色凝重，抿着嘴。 黎飞鸢心中有愧，想想还是道个歉：“抱歉，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江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最后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你的腿没有事。我之前一直想着，如果这腿还有救的话，一定要带你去国外看看。” 没想到，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情绪状态下，江勉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黎飞鸢的眸光闪动，呷了一口热茶。 江勉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说：“好，现在我们来说说刚才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成了这些人的黎总？你从医院离职，就是为了进入宋氏吗？” 黎飞鸢放下茶杯：“是的。” “我不能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江警官，每个人的情况和理想都是不一样的。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在医院累死累活，在这里，你也看到了，我整天无所事事，可依然有人对我前呼后拥，鞍前马后。”黎飞鸢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 江勉摇头：“你不是喜欢这些的人，我不会看错的。” 黎飞鸢笑出声了：“那江警官眼神可能真的不太好，遇到我之后，一次次的看错。一开始以为我是瞎子，后来认为我是瘸子，现在以为我是什么善男信女，救世菩萨。” 江勉语塞：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人了？但是他还是.....还是想再劝一次。 “婚礼上的投毒案件，你还有印象吗？” 黎飞鸢点头。 “那个案件牵扯出了一个新型毒品案件，这件事跟宋氏有关。宋氏现在的生意里，有多少是见不得人的，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淌进这个浑水？” 第32章 黎飞鸢的表情一点都不惊讶，想必对宋氏的情况他也心知肚明。他稍加思索之后，抬起头来回答：“江警官，我的职责是管理好这边的娱乐会所，其他的事情我不清楚。” 江勉有些生气了，嗓门也大了：“金钱的诱惑，真的那么大吗？我始终都记得......你对弟弟的担忧，你对病人的耐心，你对弱者的同情......我真的无法想象，你会追求这些灯红酒绿的东西。” 黎飞鸢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江勉说，“他们两个是被毒贩绑起来，枪杀的。尸身被扔进了水里，泡了两天，找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这是江勉一辈子的痛，他几乎从来不对别人提起这个。所以刚才说出这些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哽咽。黎飞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只是江勉没有看见。 说完了想说的话，江勉站了起来：“我跟毒贩子这辈子不共戴天，想劝你的话，我也说完了。我真心希望你不要牵扯进去，如果......你也做了这样的事，天涯海角，我一定会亲手抓你。” 江勉说完转身要走，黎飞鸢突然说话：“三个月前，你晕倒在路边，有人救了你。” 江勉停下脚步回头：“什么？” “江警官，你再仔细看看我。” 江勉看着黎飞鸢的那张脸，脑海里浮现起自己晕头转向从山路滚下去的画面。 三个月前，他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刻，抓住了一个人的脚脖子。他以为对方是范局长派来接应他的人，他向这个人呼救......脑海里模模糊糊的那张脸，渐渐清晰。 “是你？！”今天还有别的什么震惊的事情要发生吗，都赶紧一并出现吧。 黎飞鸢也起身来：“我对江警官有救命之。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犯错了。还请江警官，照顾鸾儿。” 江勉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人各有志。江警官做自己该做的，我做自己该做的。”黎飞鸢说完这句话，招手示意外面的服务生送江勉出去。 江勉走了，黎飞鸢闷了一口茶，刚才镇定自若的样子全然不见。他的双肩塌下来，整个人陷入沮丧的状态中。 江勉走下台阶，回头看着霓虹闪烁的美皇后会所。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发泄不出来，他锤了锤胸口，有种想呕血的冲动：黎飞鸢，你为什么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 宋恩鸾正在灯下做功课，开门的声音惊到了他。他吓一跳，双手捂住了耳朵。 江勉扶住门，赶紧跟他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吃过了吗？我.....我给你做点夜宵吧。” 宋恩鸾捏着手中的笔，看着他走进厨房。 江哥哥今天，怎么......好像哭了一场。 第20章 失恋了 江勉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赤豆元宵，放在宋恩鸾的书桌上。宋恩鸾的功课已经做完了，他正在看喜欢的课外书。 “你没有敲门。” “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手了。” 宋恩鸾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然后双手扶着碗边把赤豆元宵慢慢挪到自己跟前：“原谅你了。” 江勉被逗笑了，搬来椅子坐他旁边，看着他一点一点吃着。 算算跟这个小家伙相处快三个月了。每天不管多晚下班回来，门廊总是亮着灯。这样的感觉，江勉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他们俩彼此适应对方的生活节奏，从来没有产生什么矛盾。 有时候还能一起坐下来，打个游戏。虽然沟通的时候，常常牛头不对马嘴，但是在江勉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一样去疼爱照顾。 一想到，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心都要碎掉了。 “如果江哥哥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这么多多吃饭，知道吗？” 宋恩鸾吃好了，放下碗，拿起一张纸巾，慢吞吞擦嘴：“你要出差？” “嗯.......”江勉没有回答。算了，还是让黎飞鸢自己跟他解释吧。 “哥哥也会出差，我自己，很好。”宋恩鸾起身，向外走，“我要刷牙，洗脸,然后睡觉了。” 江勉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身体很疲倦，却没有睡意。他翻了个身，看到了床头柜上父母的照片。他把相框拿起来，隔着玻璃抚摸着父母的脸。他们还是那么的年轻，也永远年轻...... 第二天一早，黎飞鸢就来接宋恩鸾了。 一开门，两个人都挺尴尬，象征性打了个招呼。黎飞鸢进屋来，也不坐下了，问宋恩鸾有没有收拾好。说话的过程中，他再也不跟江勉有哪怕一点点眼神上的接触了。 他对宋恩鸾说，周末带他去爬山。宋恩鸾听了，收拾背包的动作加快了，想来一定是挺高兴。 江勉进了他的卧室，把星星灯拆下来折叠好，装进他的背包：“这个也带上吧，晚上睡觉......会睡得好一些。” 宋恩鸾不知道江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事情突然改变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他就会产生不适。他的两只手捏在一起，有些无措看向黎飞鸢，眼神求助。 “带上吧。”黎飞鸢点头。 ...... 江勉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上车离去，心里也跟着空落落下来了。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最近几天阴雨绵绵，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这气温也大跳水，路上行人很多人都穿上了线衫外套。 第33章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都是赶着回家的行人。绿灯亮起，两边的人撑着五颜六色的伞迎面穿行。奔波在这个城市里讨生活的人们，各个都是那么狼狈。 贺焱停车等候着，不经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总，你看，是江警官。” 黎飞鸢正揉着眉心放松，听到他这么说，扭头看向窗外。 街道边，江勉双手插兜走在雨中。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却满不在乎似的。 “他怎么没有开车？”贺焱觉得奇怪，“要不要喊他上车啊？” 黎飞鸢微微眯眼，玻璃上流下来的水痕让他看不清远处的背影了。他摇了摇头，“不用管，走吧。” 贺焱哦了一声，绿灯亮起。车子开过去了，溅起的水花扑向路边的砖石上...... 当天晚上，江勉发烧了，他浑浑噩噩地一直在做梦。他梦到了父母在自己的眼前被枪杀，下一秒，他看到自己亲手给黎飞鸢戴上了手铐，押送他奔赴刑场...... 他吓得坐起身，再也不敢睡着。 办公室里，时不时就听到江勉的咳嗽声。同事们前前后后都送来了感冒药咳嗽药，叮嘱他不要贪凉，多穿件外套。他只不过才来这里三个多月，可大家都很关心他。 “江哥？心情不好啊？”小谭不怕死的问，“失恋啦？” “没有的事......”江勉低头按着打印机。 江勉也不想把郁闷的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来，但是他抑制不了自己内心的失落。只要自己一个人待着，或者手上没活闲下来，他就会想起黎飞鸢。想起他那张好看，现在只剩下冷漠的脸。 他终于体会到了传说中，失恋的感觉了。 二楼的吧台上，黎飞鸢拿着装满琥铂色液体的玻璃杯，轻轻摇着。他有些微醺了，看着楼下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厌烦地闭上了眼睛。 贺焱走了过来，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你看看，能查到的都在这里了。” 黎飞鸢接了过来，打开，这是江勉的个人资料。 突发奇想，他很想知道江勉这个人的经历，就跟贺焱提了一嘴。没想到贺焱这么厉害，不知道哪来的门路，居然能查到在职警察的个人档案。 他随手翻了翻介绍，跟江勉之前告诉他的身世是一致的：父母因公殉职，他跟随伯父一家，辗转各地。去年在s特区警察局任职，带头调查了轰动全国的“s城邪教黑势力贪腐案件”，一举成名。 这件案子很出名，黎飞鸢也有听闻，好像到现在也还是在调查清算中。 “发展得这么好，怎么突然调回来了？”黎飞鸢不明白。 贺焱说：“这个，我打听到的消息是说，他在调查案件的过程中，向外泄露了一些警方的机密以及办案的过程，犯了纪律。差点要被起诉的，是他那个伯父运作调他回来的，算是一种保护吧。但我觉得，可能是那些下马的人在办法报复他。” “他给谁透露消息了？”黎飞鸢翻到了一些照片，都是s特区报纸新闻上的截图。 “这个人。”贺焱指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李斯白从法庭里走出来，被媒体疯狂围堵抓拍的瞬间。 “这是谁？” 贺焱回答：“s特区的这件大案子，导火索就是照片中的这个人。江警官就是跟这个年轻人合作调查，把整件事捅出来的。另外，我还听到一个八卦......”贺焱看了一眼黎飞鸢，打住了。 “什么？” 贺焱摸了摸鼻子：“据说，江警官挺喜欢他。我特区的那边的老战友告诉我，说在当地，很多人都知道呢。” 黎飞鸢看着照片中的人，好像还是个学生。相貌清秀，乖巧可人。 原来江勉喜欢这样的。跟自己......好像完全不同啊？ 排班出勤，今天轮到江勉所在分局了。尽管心里有些不愿意，但是江勉还是整理好装备，和小谭一起来到灵宝街巡逻。 这一处，已经是黎飞鸢的“底盘了”，他似乎将这边“管理”扥好。已经一个礼拜，没有任何居民打报警电话了。 才几日未见，黎飞鸢早已气场全开，走到哪里都被人簇拥着，成为了这条街最拉风的人。他一下台阶，就看见了江勉。 穿着一身警服的江勉，高大威猛。他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明明隔着点距离，黎飞鸢还是能看到他眼中对自己的厌恶。 一辆破旧的海鲜冷藏车从河边的弯道拐过来，冲这黎飞鸢一行人的方向而去。 江勉看到了那辆车，看到了司机盯着黎飞鸢，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忽然，车子加速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本章中出现的s特区案件及人物，感兴趣的可以移步隔壁《有瑕疵的人们》。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看文愉快啦！ 第21章 疗伤 当黎飞鸢在谭威阵营中出现的时候，反对阵营的堂亲，以及中立派的柯老全部大跌眼镜。黎飞鸢手上有宋恩鸾，意味着他的加盟变相承认了谭威一派的合理合法性。 堂亲一派气的恨不得立刻绞杀了黎飞鸢，柯老爷也非常生气，从黎飞鸢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谭威党“挟天子”，正大光明吞并了堂亲一派的底盘以及他们手上赖以生存的生计。派系之间的斗争进行到了白热化，集团开会，与会人员大打出手，暴力冲突在城市里不同的地方上演着。 第34章 情况发展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被斗倒的堂亲一派对黎飞鸢展开了疯狂的报复。 货车冲出去，撞到了不少人，然后车尾一摆，加速逃离，小弟们反应过来一窝蜂追了上去。 黎飞鸢趴在地上，耳朵轰鸣着。上次产生这样天旋地转的感觉还是在郊区那座山上。当时他靠近了古寺的后门，还没来得及进去看一眼，忽然发生了爆炸。强大的推力让他飞出去老远，倒地不省人事，双腿也磕在石头上..... 就在刚刚，江勉扑在他的身上，抱着他翻滚躲开了货车的车轮，将他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下。 “江勉？江勉？” 江勉慢吞吞翻个身，坐在地上，曲起胳膊一看，擦伤了一块皮肤，浸出血渍来。 黎飞鸢总算能爬起来了，他的头还在晕着，看到江勉受了伤，有些担心：“你跟我上去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同事们接到消息，都赶过来了。江勉摇摇头：“不用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我救了你一次，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江勉不仅胳膊擦伤了，脚好像也扭到了，一瘸一拐向警车那边走去。黎飞鸢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手中的眼镜嘎吱一声，被捏碎了。 “货车袭击事件”结束不到一天，黎飞鸢就正式进入了宋氏集团管理层。和谭威称兄道弟，风头一时无两。 江勉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现在风光的样子，脑海里浮现起他在医院里看诊的时候，耐心又温柔的一张脸。他怎么都没有办法把这两张脸重叠在一起，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进了侦讯室。刚抓到的小混混，吊儿郎当坐着，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敢出言调侃正在做笔录的师姐。 江勉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正憋着火呢，想也不想就把手中的笔砸了过去，正好砸在小混混的脸上。 小混混哇哇大叫：“警察打人啦，警察打人啦......我要投诉你，我要投诉你！” 正在忙碌的同事们听到声音纷纷看过来，一时间侦讯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范局长把江勉叫到了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吧？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谁欠你钱了？” 江勉低头挨骂不吭声：“......” “还有，我怎么叮嘱你的，我是怎么叮嘱你的？”范局长唾沫星子都快喷他脸上了，“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去人家禁毒大队那边晃悠。你回回趁我不注意，偷偷摸摸去” “哎哟，是谁呀，谁给你打小报告了？” “我自己有眼睛能看见！”范局长骂着骂着，瞅到了他胳膊上的纱布，声音也慢慢变小，“你呀，真的一点都不省心。这样吧，你停职一段时间，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好好休息。” “什么？！”轮到江勉拔高了嗓门，“就因为刚才那芝麻大的小事？” “小声点！光彩吗？那小流氓现在就要投诉你，你说怎么办吧？”范局长连吓带哄的，“听话，难道要督查部门的人翻出来你在s城犯错的事吗？” “我.......”江勉憋回了一堆委屈的话。 “嘭——”一声，局长办公室的门差点保不住。 江勉气呼呼走出来了，回到工位把手机合外套一拿，顾不上其他人的问候，大踏步离开了警局。 他在外面溜达到晚上才耷拉着脑袋回到家，刚停好车，就看见栅栏外站着个人。 “恩鸾？”江勉非常意外。 宋恩鸾穿着一件薄薄的线衫，站在室外等了不知道多久，现在整个人哆哆嗦嗦的。 江勉赶紧下车，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裹住，带进车子里：“你怎么在这儿？多冷啊，怎么不穿个外套？” “你为什么，没有去接我？”宋恩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有些吃力。 江勉语塞，难道黎飞鸢没跟他解释吗？ “你们吵架了，是吗？”宋恩鸾说，“爸爸妈妈也会吵架，因为我吵架，之后爸爸就再也不回来了......是因为我吗？你们......” “当然不是！”江勉连忙摇头，“是因为.....因为江哥哥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你。” 这样解释不知道他信了没有，江勉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去。” 宋恩鸾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自言自语念叨着：“哥哥现在不做医生了，很奇怪......哥哥说他很喜欢做医生的，他小时候就想做医生。” 江勉的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半个小时后后，他开车把宋恩鸾送到小区楼下，还没下车就看见黎飞鸢在楼下着急地来回踱步。 江勉在他跟前停下车子，宋恩鸾推开了车门。黎飞鸢看到是他们两个，松了一口气，伸手要接他，被宋恩鸾躲开了。 “他去了我那里。”江勉解释。 “谢谢啊......”黎飞鸢带着宋恩鸾就要走。 江勉大声说道：“你真的有时间陪他吗？” 黎飞鸢转身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江勉看着他，想要看穿他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吗？货车的事情，不会停止的。” 黎飞鸢很淡定：“江警官，你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富贵险中求’。我现在很好，不劳你费心了。” 第35章 “你无可救药了！” 黎飞突然升起了无名之火：“是啊，你看谁有救，你就去就他吧！”说完这句话，他白了江勉一眼，带着宋恩鸾气呼呼进了楼道里去了。 一个月后 s特区 江警司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江勉半躺在沙发上打游戏。 一个月前，江勉深更半夜打来电话，说他想回来s城待一段时间。一问，原来是被停职了。江警司本来是不想让他来的，毕竟他在s城这边的调查还没有结束，过来只会被盯上。但是听到电话里江勉的情绪不好，担心他做出什么糊涂的事情，就答应了。 谁料，他来了之后，整天吃吃喝喝打游戏，活像个啃老的废柴。 江警司走过来，用脚踢了踢江勉的胳膊：“让让，坐直了，像什么样子？” “您回来了？”江勉磨磨蹭蹭坐起身，把游戏的音量调小一些。 江警司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可都在这赖了一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回去？” 江勉不说话。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江警司问，“单单是被停职，不至于颓丧成这样吧？” 江勉叹了口气：“哎，我原先，是想给您老人家找个侄媳妇儿的。” “什么？人呢？哪家的？多大了？a城的人吗？” “人家看不上我。” 江警司原本还挺高兴，一下子就泄气了：“哎，感情这种事.......你也别勉强。”他看到江勉在擦脸，迷惑了，“你这么大了，不至于哭吧？” 江勉扭过脸来，别说哭了，就连沮丧的神色都没有：“我没有哭啊。” 江警司摆摆手，起身：“好了好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江警司上楼去了，江勉也不打游戏了，他往沙发上一摊，动也不动了。 第22章 成鳏夫了 师姐抱着一大叠文件向前走，视线余光看见有人迎面走过来了，她就让左边走。谁知道来人也往左边走，她再往右，这人也往右，她再让，那人又挡。 师姐从高高的文件后面探出头来，势必要看看哪个这么不长眼的。 下一秒眼睛一亮：“唉？小江，你回来了啊？！” 江勉笑地开心“是啊，刚回来。”他伸手摞走一半的文件，“怎么办都没人啊，人都去哪里了？” “害，事情太多了，大家都去忙了，你看我这，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呢。” “我没看到谭师弟，他去了哪里了？” 师姐有些尴尬：“你还不知道吗？小谭.....犯了纪律.....正停职接受调查呢？” “什么？！” 江勉不在的一个月时间里，警方对谭威的大本营进行了三次突击检查，可三次上门，一点违法痕迹也没找到。几个领导开了一次夜会，商量了个“请君入瓮”的抓内鬼计谋。刚放出消息要再次临检，没几分钟就在洗手间抓到了往外面传消息的小谭。 江勉求了拘留所的师兄好久，才被允许进去探望十分钟的时间。 小谭整个人瘦了一圈，看样子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看到江勉，他挤出一点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 “还好吗？” “不好，想回家。” “知道不好，为什么还要做呢。”江勉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了自己。但是他不后悔自己那么做了，这是为了自己心中坚持的那份正义。 小谭苦笑了一下：“江哥，大家都叫我小谭，但是都不知道我这个谭，跟谭威的谭，是一家。” 江勉点点头，明白了。 “他是我本家亲戚，以前帮过我们家大忙。”小谭解释，“他找到我的时候，我知道如果我做了，就再也穿不回那身警服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忠义难两全吧。” 江勉怨气满满：“他可把你害惨了。” 小谭笑了：“反正他已经死了，树倒猢狲散，现在宋氏以及a市太平了很多，是件大好事。” 江勉震惊感慨：“我不在的这一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是啊.....几个警局包括禁毒大队都参与了.....”小谭忽然想起来什么，“哦，对了，那个黎医生，他也在围剿行动中死掉了。” “什么？！”江勉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谁死了？” “就是之前，咱们都认识的那个黎医生啊？他后来不是被谭威挖走，去宋氏做高层了嘛。”小谭跟他解释：“警方围剿的时候，那个会所发生了爆炸，连带着半条街都着了火......哎!江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江勉已经飞奔出去了。 江勉走后不久，警方在经过缜密的调查，掌握了十足的证据之后，针对宋氏集团涉黑涉毒案展开了一次特别行动。在抓捕的过程中，犯罪分子进行了丧心病狂得火力还击，与警方火拼不止，甚至还扔了炸弹。 美王后会所内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发生了爆炸。谭威和手底下的人死伤无数，其中就包含来不及逃生的黎飞鸢。 江勉站在灵宝街，抬头看着这片废墟。警戒带拉了一道又一道，拦着不让路人靠近。江勉心口堵得慌，他伸手锤了锤心口，让自己能够顺畅呼吸。 一个月之前，他还在里面跟黎飞鸢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怎么就......死了？ 贺焱在办公室忙着，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他起身开门看去，手下的几个人正拦着什么人，推推搡搡的。 第36章 “江警官？”贺焱认出这人了。 手下人放开了江勉，贺焱悄悄叹了口气，招手：“进来吧。” 江勉一进来就问：“黎飞鸢人呢？” 贺焱跟他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是看在他照顾过宋恩鸾的份上，即使他现在很没有礼貌，贺焱还是客客气气接待他。 “江警官，好久不见了。” 江勉的声音低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贺焱把手中的笔按得啪嗒啪嗒响：“哎，你应该知道了吧。黎总在行动中，遭遇不幸了。” 又一个人这么说了，这是确认了？......江勉有些头晕站不稳了。 “哎，黎总这个人吧，人还是个好人，就是眼光不行，站错了队。”贺焱坐了下来，看着江勉，慢条斯理：“丧事我帮忙料理了，风光大葬.......江警官，既然你回来了，去看看他吧。好歹以前也相识过一场。” 黄昏 墓地 江勉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来到了乡下黎飞鸢的老家。循着贺焱给的地址，又问了村里的老乡，终于找到了墓地。 他在一处新坟跟前，停下了脚步。坟里的人刚入葬不久，这墓的盖土还是湿的。坟土上撒了很多“天地银行”，祭奠的水果被田鼠啃食了一半。 墓碑上，贴着黎飞鸢的照片。 江勉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江勉呢喃念叨着,“你怎么就.......”心口太堵了，江勉不停的捶打心口，最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眼泪，鼻涕全部都下来了。 自己不该负气离开的，千不该万不该。如果自己留下再劝劝，也许......也许他能躲过这一劫。 江勉伏在湿漉漉的坟堆上，低声啜泣起来。 “小伙子，你来看小飞啊？”一个扛着锄头的大爷走了过来 江勉擦了擦脸，声音哽咽：“大爷，飞鸢他....哪天下葬的？” “有一个礼拜啦，哎.....”大爷叹了口气，用锄头清理着这一片的杂草，“喏？旁边那个是他妈妈。” 江勉看向黎飞鸢旁边的坟墓，有些年头了，墓碑都旧了。 “小飞他呀，挺可怜的哦。他妈妈去世那会呢，他还小。一个孩子么，总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别人家的孩子放学那就是吃饭睡大觉，他还要去地里干点农活养活自己。他可争气了，念书很努力，考了全县第一，去了城里读书。后来，好像听说又出国念了什么洋学堂.....”大爷说到这，又是狠狠叹了口气：“哎，眼看着要熬出头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出了意外，这老天爷啊，真是不长眼哦。” 这一番话，江勉听完更是泪流不止。他小时候吃了这么多苦，喜欢钱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那么说他？该死的，江勉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你们是好朋友吧.....他下葬这些日子，只有你一个人来看他......”大爷拍拍江勉的肩膀，“你节哀吧。小飞现在跟他妈妈肯定重逢了么，他在天上会高兴的。” 太阳下山了，江勉的眼泪也流干了。 关于宋氏涉黑集团被清理的事情在a城已经被市民朋友们讨论了一段时间了。宋氏清理了毒瘤之后，政府派入了监督小组协助宋氏剩下的那些正常合规合法的生意能够继续运营。柯老依旧坐镇，贺焱也进入公司帮忙。 警局这边的后续调查取证收尾工作也进行地如火如荼，每个人都是那么忙碌。 只有江勉在座位上看着宋氏案件的相关文件，发着呆。范局长路过他旁边，咳嗽了一声，江勉总算有点反应了。 “都回来了，还干坐着么？”范局长现在见到他，总是条件反射的头疼。他总觉得江勉身上带毒，把小谭也给“毒害”了。 他喊江勉跟着他进了办公室，打开抽屉把证件和配枪递给江勉：“既然回来了，就安安份份的，别再闯祸了。” 江勉接过证件和配枪，脸上还是木木的，不喜不悲。 “你怎么搞的？怎么一副魂丢了的样子？” 江勉摇摇头：“我没事，我出去了......” 犯罪团体没了，警方立大功了，他的警察身份重新回来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去了。只是，代价太沉重了。心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江勉接通。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大妈的声音：“喂？这房子你们还租不租了？东西还要不要了？不要我可都丢了啊！” 第23章 鳏夫带孩 一个双手戴满了大金戒指的大妈掏出钥匙打开了黎飞鸢的房子。 “一个多月了联系不上，发了消息也不回，看那小伙子挺有礼貌的，没想到是这样没信用的人。”大妈抱怨着，“这个月的房租和违约金，你可得给啊，我可是有合同的。” 这房间里的一切布置，还是一如既往，空气中似乎还有黎飞鸢身上消毒水的味道。阳台上传来鸟叫声，江勉看去，是金刚。 它居然没死？ 江勉走过去给它的碗里加了鸟食和水，金刚大快朵颐，第一次这么温柔，没有拿脏话骂他。 “我联系不上，就看见他书房里本子上留着你的电话，你是他朋友啊？”大妈看江勉东张西望，有些狐疑。 江勉没有回答她，径直去了书房。那副人体骨架还在，医学书籍照旧堆满了房间。江勉走到书桌跟前，拿起了相框。 第37章 照片里，是黎飞鸢穿着学士服拍的毕业照。他抱着鲜花，笑得很开心。江勉鼻子一酸，叹了口气。他把照片拆了下来，放进怀中的口袋里。 “多少钱你算算吧，我一并给了。”江勉走出来对大妈说，“我会整理一下，明天搬走这些东西。” “行，行......”大妈从包里拿出来合同，嘀嘀咕咕的，“啊，你这个人不错，比他可要靠谱多了。” 江勉心中不快，但是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跟人吵架。他走到阳台，把鸟笼取下来，伸进手指头摸了摸金刚的艳丽的羽毛。 贺焱正在吃饭，手下的人打了电话过来，说别墅里来了个姓江的警官登门拜访，请示他要怎么办？ 贺焱把筷子放下，急匆匆赶去了。 江勉等在宋家的别墅门口，有三个保镖“陪”着他。楼上的窗户打开了，宋恩鸾稍稍探头往下看。江勉立刻站起身，挥手跟他打招呼。保姆看见了，拉着宋恩鸾离开，还把窗户给关上了。 贺焱从车子上下来：“江警官，你怎么来这里了？” 江勉等他走到跟前才说：“我来，是想带走恩鸾。他哥哥出事之前，曾经托过我照顾他。” 贺焱皱眉：“真的假的？” “是真的。”江勉解释，“在会所碰面的那一次，你当时也在的。我没必要骗你。” 贺焱想想：倒也是，他跟宋恩鸾非亲非故的，没必要给自己添麻烦吧。 “我就不进去了，你让孩子收拾收拾，我这就接他走。”江勉催促道。 “那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少爷。”贺焱丢下这句话，进了大宅子里。 三个保镖还是寸步不离，守着江勉。 贺焱进了大宅子，关上门，从怀中掏出一个板砖一样的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等了一会，对方接通了。 “喂？是的，他来了。你猜的没错.....那，让他带走吗？”贺焱点头，“好好，那就这样吧。你一切小心啊，好。” 贺焱挂了电话，从门缝里看了看江勉，然后上楼去了。 江勉站门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总算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宋恩鸾背着书包走出来了，贺焱提着个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江勉上前想抱抱他，又放下了胳膊：“江哥哥带你去我那里住，好不好？” 宋恩鸾点了一下头。 “好，我们走吧。” 江勉开着自己的老爷车，把宋恩鸾接到了自己的家。一进门，桌子上的鸟笼里发出一声婉转的鸟鸣。金刚欢快的蹦跶着，它像个人精一样歪头盯着宋恩鸾瞧。 “哥哥。”宋恩鸾突然说话了。 江勉跟他解释：“对，我把你哥哥的东西都搬过来了。这只鸟也带来了，你把书包放下吧。”他走过去把鸟笼拿到阳台上放好。 “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黎飞鸢指着一间房，“哥哥的东西都在那间房里，你去看看？” 宋恩鸾听他这么说，就自己去了。这房间本来是空的，现在放着全是黎飞鸢的东西。他走过去，伸手摸着靠在墙上的那副人体骨架。 吃饭的时候，宋恩鸾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江勉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不能回来了。” “他走之前，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宋恩鸾端起了碗 江勉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你放心吧，你哥哥交代了，要我好好照顾你。” “我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啊，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江勉冲他笑笑，“明天一早，我还像之前那样送你上学，好吗？” 宋恩鸾没有回答，埋头吃饭了。 晚上睡觉，宋恩鸾拿出了星星夜灯，打开，熟悉的天花板上再次出现了星辰。江勉给他掖好床铺，心里不忍：这孩子怎么这么倒霉，爸爸不知道去哪里了，妈妈又不在了，唯一有点血缘关系的哥哥，也没了...... “你很喜欢星星啊？”江勉想跟他聊天，“好好学习，以后坐宇宙飞船去天上看看。” 但是宋恩鸾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看着天花板不说话。 江勉对他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脱下外套，看到口里露出的照片一角。他拿出照片在手上，坐下来看了好一会。 最后一次跟黎飞鸢说话的时候，心里气着，语气就冲，说出来的话也不客气。没想到......人生有太多意外了。大多时候，都是天不遂人愿。 珍惜当下吧。 江勉把黎飞鸢这张照片，和父母的照片放在了一起。 宋恩鸾第三次来警局了，大家好久没看到他了，待他很是亲热。不过，他们也奇怪，怎么江勉又跟这块“烫手山芋”扯上关系了？ “什么？小江，你说你现在在.....照顾他？” “对啊。” “你一个单身汉，什么都不懂，怎么照顾这么大的孩子啊？他家亲戚都是死人吗？怎么推给你一个外人......哎呦！” 师姐在旁边猛地扯了一把说话这个同事的衣摆，这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连捂嘴：“不好意思，小江，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明白......”江勉解释道，“他们家那些亲戚，没想着吞他的家产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心思照顾他。”他给宋恩鸾剥了个橘子，“我先照顾着，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第38章 大家七嘴八舌闲聊着，宋恩鸾却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他坐在桌子上写着算术题，聚精会神的。 江勉看着他，心里难得觉得平静了一些：或许，不知道伤心是一种幸福吧。自己试试吧，试试能不能照顾他长大。 毕竟，毕竟他是......黎飞鸢给自己最后的嘱托了。 a市的秋天很短暂，顶多秋高气爽两个礼拜，气温就会骤降开始迈入冬日了。 院子里的草地已经金黄，在不抓住秋日尾巴就来不及了。江勉在院子里搭了个帐篷，把地毯枕头被子都铺好。这帐篷顶端是透明防水布，躺下来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 弄好这一切，江勉抬头看见宋恩鸾站在门外的栏杆处看着他。 “你过来呀。”江勉招手。 宋恩鸾来到草地这边，江勉打开帐篷的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请进。” 宋恩鸾站在原地，瞅着帐篷一动不动。 “你别害怕.....”江勉说，“进去能看到星星哦。” 宋恩鸾弯腰钻进帐篷里，这种狭窄的空间，让他有些局促紧张起来。江勉让他躺下来，他信任江勉，就按照他说的在铺盖上面躺下来。 “你看天上。” 宋恩鸾抬头看向天空，这天上的星星，可比房间里的星星多多了。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我可以进来吗？”江勉问 宋恩鸾点点头，江勉也就进来了。还好，这帐篷的空间够他们两个人的身位。室外总归是凉意阵阵，江勉给他盖好被子。 “冷吗？” 宋恩鸾只顾着看星星，不说话。 江勉也就不再打扰他研究星星，坐在一旁，陪着他一起看星星。 “那颗星星好亮啊......”江勉指着天上 “那是飞马座四边形......”宋恩鸾总算说话了，“秋天要结束了.......冬天，就看不到星星了。” 他自己在那小声碎碎念，真是可爱。江勉这一周身心俱疲，坐在这一会，只感觉困意阵阵。他歪躺在一边，慢慢闭上了眼睛。 已经是深夜了，宋恩鸾还是看着星星，没有要入睡的打算。 此时，一个人影印在了帐篷上。人影越靠越近，宋恩鸾看到了，但是他没有一点点害怕的神情。 第24章 挖坟 金刚自从换了环境之后，一直有点恹恹的，不仅不骂人了，也不思饮食了。江勉挺担心自己伺候得不好这只鸟会死掉。 “你想他了是吧，我也好想他啊。”江勉给它换了新的鸟食：“可是他不会回来了......你就给个面子吃点吧。” 金刚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草地和大叔，嘴巴里叨叨叨的，就是不愿意吃鸟食。 江勉叹口气：“我倒是宁愿你说脏话了。” “我昨晚上看到哥哥了。”宋恩鸾说，“哥哥的头发长长了。” 前面红灯亮起，江勉一个急刹车，两个人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疑惑地看向旁边的宋恩鸾：“什么？你说什么？” 宋恩鸾继续说：“他说......想我了。” 下半夜江勉突然惊醒，发现帐篷里就剩自己了。他吓一跳，连忙钻出帐篷。看见宋恩鸾坐在篱笆门那边看着外面的街道。他以为这孩子还有梦游的习惯，没敢出声打扰，就陪着他坐了一会。夜凉如水，天上的星星也黯淡了。 江勉心生怜悯，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死亡这个概念。他伸出指头来，摸摸他的袖子：“昨晚梦到哥哥了？我听人家说，如果梦到一个人，说明那个人一定在想你。你要好好的，你哥哥也会好好的。” 宋恩鸾好像不能理解，匆匆看了他一眼，又躲开视线，捏着手指不再说话了。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向前走的。 回到警察局，江勉第一时间去局长办公室找范局长。他想跟范局长好好聊聊，让他能够答应让自己参与到重要的工作中去，他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可是范局长不在。 “你找老范啊？”师姐问，“他去禁毒大队开会了。” “嗯？禁毒大队开会，他为什么要去？” “不知道呢，好像是配合那边的工作吧。”师姐解释道，“之前宋氏的贩毒团体不是死的死，抓的抓了么。禁毒办那边顺着这条线，发现上家来自南洋那边的一个贩|毒团伙。听说他们正联系南洋的警方合作打算清剿这个团伙。” “哦。”江勉掐着下巴，若有所思。 正说着话呢，范局长回来了，看见江勉连忙招手：“来来来，我正好找你。” 江勉跟着进了办公室，小声期待：“是不是要调我去禁毒办帮忙啊？” “想什么呢？西区那边忙不过来，想要借你过去。” “什么？！”江勉站起来，“又让我去乡下？” “谁让你特殊呢.......”范局长哄着他。 江勉努力争取：“我.....听说，禁毒办那边不是在跟南洋警方合作抓毒贩么？南洋我熟啊，我还会说那边的话呢？你们考虑考虑我吧。” 范局长喝了口冷掉的茶叶水：“又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你的啊？这个事你就别想了。”范局长让他坐下来，语重心长跟他说：“小江，我特别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也要考虑现实情况。你身份现在这么尴尬，放在警局里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再把你放出去，这就是在违法规定的基础上再次违反规定，对我们两个人仕途都不好。” 第39章 “......”江勉哀怨地看着他。 “你伯父应该也跟你通过气了，这段时间s城那边的人应该就会来找你。你的事嘛，于情于法来说不算是很严重，估计也就记个过。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能再出错了知道吗？你去乡下好好待一段时间，顶多新年一到，你的工作就恢复正常了。” “范叔叔——”江勉还想打个感情牌。 “好了好了，言尽于此了。我这段时间都忙，没要紧的事，也别来烦我了。”范局长摆手，“出去吧出去吧......” 江勉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走出了办公室。 等他走掉，范局长把门关上。从口袋里掏出个老人机，编辑了个短信发出去：“已经给你扫除后顾之忧了，放心吧。” 乡下 村民来报案说野猪下山进村，不仅偷吃粮食还咬伤了家禽。江勉和几个临时工带着农具装备在山脚下巡逻了一下午，连个野猪的影子都没看见。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几个人也都疲乏了，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江勉唉声叹气上了老爷车，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凝神。思考着如果s特区督查组的人来找他，到时候他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好像这个地方离黎飞鸢的老家不远，隔了几个村落......来都来了，去看看他吧。 黎飞鸢的坟头草都枯黄一片了，水果早已腐烂发霉，那些“天地银行”日晒雨淋的，已经变色。 “我空着手来的，你可别生气啊。”江勉蹲下来把这些腐烂的贡品都清理走，“等我明天过来给你带好吃的。” 天色向晚，这片墓地就他一个人，江勉并不觉得害怕。他徒手扯着那些杂草：“恩鸾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他越来越懂事了，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完全不让人操心。你就放心吧。” 江勉抚摸着墓碑，叹了口气：“哎....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差劲呢？你就这么狠心走了.......也不托个梦给我。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了。” 有些事情不能提，一提就难受的很：“算了，我陪着你坐一会吧。” “哎？”江勉凑近了黎飞鸢的碑看了又看，用手指在“鸢”这个字上擦了擦，“怎么回事？这种低级错误也能犯？” 黎飞鸢的鸢，鸟字缺了中间那个点。 他立刻打电话给贺焱，大着嗓门把这件事告诉他：“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很用心给他办葬礼的么？名字这种事也能错？！” 贺焱那边好像在忙，有些杂音：“这种小事，你拿支笔画上去就好了啊，至于这么冒肝火吗？江警官，我现在忙得很，先挂了。” “嘿！”江勉气得跟黎飞鸢告状：“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找的手下人。没想到吧，你这刚走，他就不拿你当回事了。” 江勉也不知道墓碑这个东西要去哪里做，他想着人去世的话总归是要去殡仪馆的。那殡仪馆或者附近，肯定有人做“逝者生意”吧。第二日，他忙完工作，开车去了最近的殡仪馆。如他所料，那附近真的看到有做刻碑生意的。 江勉说明了来意，把黎飞鸢的名字写在纸上递给了师傅。 师傅接过来看了一眼，奇怪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名字......”师傅问江勉：“你们之前，不是做过吗？怎么，想好了，准备改回来？ 江勉听得稀里糊涂：“什么？” “就是这个名字啊，之前你们强调说，鸟字那个点不要加，这次是想加回来了？我说么，名字故意写错，这不是对逝者大不敬吗？” 江勉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一些内情，连忙追问。 “大概半个月前吧，有个高高的人来定制墓碑，也是这个名字。但是他的要求很奇怪，说这个点不能刻。我当时觉得奇怪，所以有点印象。” 江勉走出来，就在心里琢磨：黎飞鸢这个名字，也并不常见。按店家的描述，那个提出奇怪要求的人，应该就是贺焱。黎飞鸢就葬在这边的乡下，所以贺焱就近来这里定制墓碑是说得通的。 那为什么，贺焱会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呢？ 江勉呆坐在车子上想了好一会，发动了车子奔向殡仪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半个月之前他们的记录里没有黎飞鸢这个逝者。 难道是市区的殡仪馆？江勉又马不停蹄回到市里。他亮出自己的证件，市里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配合他翻了3遍的记录，也没有找到关于黎飞鸢的任何记录。 江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满腹疑问回到家里。 天已经黑了，家里亮着灯。金刚终于吃东西了，看到他回来了，歪头看他。江勉也看到了它，一人一鸟，陷入一种沉默的对视中。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了，水龙头的水滴凝固了，闹钟不再行走，就连空气似乎也停止了流动。 金刚那双滴溜溜的眼睛里，倒映出了江勉的脸。 “傻逼！”忽然，金刚大骂了一句。 耳边忽然传来声音：我看到哥哥了，他的头发长长了......这点小事，你自己拿个笔画上了就好啊......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江勉猛地喘了一口气！脑海中有个念头惊现，被他牢牢的抓住了。 乡下，月黑风高。 江勉拎着铁锨和一瓶白酒来到了阴森森的墓地。他走到黎飞鸢的墓碑跟前，先是把铁锨靠在了墓碑上。盯着墓碑看了看，然后拧开了白酒瓶盖子，仰脖子猛灌了几口。 第40章 “啪——”他扔掉了酒瓶子，拿起了铁锨，绕到了墓碑后面的坟堆。 一只猫头鹰蹲在大树上发出咕咕的声音，低头看着坟地里，有个男人正在一铁锹一铁锹刨着坟堆。 两个多小时候，江勉撬开了棺木上的钉子，用力掀翻了棺盖！ 月光下，这棺椁里，空无一物！ 第25章 他逃他追 大清早，贺焱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起初他没当回事，直到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江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瞬间就明白为什么眼皮子要跳了。 江勉满身的泥泞，踩得办公室地毯上都是脚印子。他这是，从哪回来的？ 贺焱走近：“江警官，大清早的，您这是有何贵干啊？” 江勉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脏兮兮的“天地银行”拍在桌子上。贺焱看到了，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这么大胆的吗？ “要么你现在老实交代，要么我现在出门报警。” “江警官，你真的是......黎总前进道路上的bug。”贺焱都气笑了。 看见江勉把手机掏出来了，贺焱赶忙抬手：“好好好，我交代！” 贺焱绕了一下，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黎总确实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江勉呼出一口气，心里一瞬间什么东西重重放下了。 “当天警方围剿的时候，黎总趁乱逃了出来。但是因为跟在谭威后面做事，他已经撇不清了。他不想被警方抓去蹲班房，就找到了我。看在他帮忙照顾恩鸾少爷的情面上，我们两个商量出了‘假死遁逃’的办法。我对外声称他在爆炸中去世，给他办了个隆重的葬礼，然后连夜把他送走了。” 江勉说：“因为他觉得‘死亡’太晦气，怕给自己招来噩运，就要求鸟字不加点。” 贺焱点头，随即摇头：“没想到啊，这件小事，竟让你这么较真........还识破了这天衣无缝的计划。” “那他，现在去了哪里？” 贺焱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江警官，你真的想让他死吗？” “.......”江勉当然不想。 “我知道，你很喜欢他。”贺焱戳破了他的心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放他一马呢？” “他犯了多少事情？”江勉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到这方面，“他.......涉毒了吗？” 贺焱的表情是默认的，江勉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告诉我，他在哪里！” 江勉驾着老爷车，漫无目的地开着。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复杂。疑惑，惊喜，担心，还有愤怒......没想到黎飞鸢会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用假死的方式来逃脱警方的抓捕。 江勉气到发疯，这段时间他为黎飞鸢流的眼泪像笑话一样。可是他又高兴，还好，还好黎飞鸢没有死。只要没有死，一切都有希望。可是，他现在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要抛下这里的一切，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前方设有路障，江勉慢慢停下车子。他收回混乱的思绪，看向窗外。 冥冥中，他竟然来到了华侨医院。江勉看着医院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着白墙上的红十字......眼前仿佛看到了那个笑晏晏的人在对自己说话：“江警官啊，怎么有空过来......我这会有点忙，你先等一下哦。” 宋恩鸾的课上到一半，就被通知家长来找他。他跟着老师去接待室，看到了江勉坐在那里。在确认了江勉的身份后，老师答应了江勉带他外出1个小时的请求。 江勉带着他去了离学校不远的自助餐厅，点了一份大餐。宋恩鸾盯着对街理发店的旋转灯柱看，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江勉在跟他说话。 “我得离开一段时间.......”江勉对他说，“我会叫贺叔叔每天都去看你。” “去哪里？” 江勉给他倒了一杯水：“去找你哥哥，把他带回来。” 宋恩鸾想了一会说：“会回来吗？” 江勉跟他保证：“当然，当然会回来，你哥哥会跟我，会一起回来的。” 范局长回到办公室，看到了桌子上放了一把枪，枪下面还压着证件。他拿起来一看，这是江勉的配枪和证件。 他正疑惑呢，收到了江勉发来的消息：老大，我有急事，请几天假。 范局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请几天假，怎么连最喜欢最重要的配枪都不要了？想了想，他赶紧给江勉打去电话。此时此刻，江勉正在去机场的路上，看到是范局长打来的电话，他接通了。 “你这死小子，我还没批准呢。”范局长问，“你去哪里？赶紧回来给我个解释。” 江勉扶着方向盘转个弯：“我来不及跟你细说了，我赶着要去南洋。等我回来，我登门负荆请罪。” “南洋？你去南洋干什么？！喂，我说，你这小子......” 不等他说话，江勉就把电话挂断了。他把油门踩到底，加速冲向机场。 范局长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界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糟了！” 南洋b市 江勉来到这里两天了，他住在一个破烂的小旅馆里面。b市的天太热了，室外每天都保持在35度以上的高温。来这里才过了一晚，他就开始拉肚子了。 即使非常不舒服，但是江勉还是硬撑着每天出门，去街头，菜市场，市中心，贫民窟......各种地方溜达，希望可以碰到黎飞鸢。 第41章 但是在这样的一个人口密集的地方，不通过一些手段，想要找到一个人，无非是大海捞针。江勉也知道这点，所以他也动了点手段。 “咚咚咚——”有人敲门。 江勉踢踏着拖鞋开门，迎进来一个男人。 “嗨呀，好久不见啊。”来人是江勉以前工作时候认识的同为警察的朋友。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对方从公文包里掏出来一个信封，“我接到你的电话，就开始查了。你提供的信息够多，找起来也就快。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江勉迫不及待打开信封，掏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男人站在茶餐厅店门口。他穿着复古的碎花短袖衬衫，手上拿着个墨镜，歪头看向马路的一边。 此人正是从a市逃走的黎飞鸢。 江勉捏着照片，有些激动：“是他。” “确定？”朋友啧声，“你这个朋友......已经被这边的警方盯上了哦。” “什么？” “据我所知，这个姓黎的人，半个月之前来到了我们b市。然后，他很快就加入了这边一个道上的团伙。” 江勉看着照片中的人，气到发疯：这家伙，真的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吗？？ 大清早，黎飞鸢从屋子里走出来，蹭蹭下楼。他把长长了的头发往后拨，热情跟左右的大爷大妈打招呼。南洋这边有很多国内沿海一带的人在这边讨生活，所以中文在这边，基本上可以畅通无阻。 他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来到每天必到的广式茶餐厅里。店家都认识他了，见到他来，照例给他准备爱吃的点心，端过来放在他跟前。 黎飞鸢拿着手机划拉着看新闻，早茶端上来，他也就放下了手机，准备开动。这时候，他对面坐下来了一个人。黎飞鸢不经意抬头看了眼，下一秒就愣住了。 江勉坐在他的对面，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他。 第26章 再相见 茶餐厅的伙计走过来问江勉要吃点什么。江勉看了眼黎飞鸢点的茶点，要了份一模一样的。等待的时间里，两个人看着对方，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可是都没有说话。 伙计把江勉要的茶点送上来，江勉道了声谢谢，从筷子筒里面拿出那只木筷子，用衣服胡乱擦擦，然后低头就开始吃起来。 黎飞鸢也收回自己的目光，拿起了筷子.......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伙计吆喝的声音也渐渐变大了。对门面馆老板娘在店门口生煤炉火，那烟大的，呛得路过人咳咳不止。一盆泡沫水从楼上泼了下来，底下经过的光头大爷遭了秧。他抹了一脸水，大蒲扇指着头上，用地道的广东话一顿骂......此起彼伏的声音让人有种还身在国内的错觉。 而江勉和黎飞鸢链各个人，在这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顿早餐吃的，专心致志，安安静静，连个眼神接触都没有。 半刻钟之后，江勉吃完了。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手，眼皮子都不抬：“怎么样？想好了吗？” 黎飞鸢还有个虾饺没有吃，听到江勉跟他说话了，也就放下了筷子。他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包带着花香味的纸巾擦着嘴，斯斯文文的，跟以前一样。 黎飞鸢问：“想好什么？” “跟我回去。”江勉这语气，不容置疑。 黎飞鸢勾了一下嘴角：“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江勉的心里不安：这家伙，怎么完全不害怕的样子？ “请问，在这个地方，你有什么资格抓我呀？”黎飞鸢笑眯眯的，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江勉不喜欢他这个样子，非常的不喜欢：“你就打算以后一辈子.......都在这里吗？” 黎飞鸢摊开手：“有什么不好吗？总比回去蹲大狱的好吧？” “恩鸾你也不要了吗？”江勉拿出了唯一一张底牌，“他很想你。” 听到宋恩鸾的名字，黎飞鸢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了一些收敛。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他一个少爷，自会有人好好照顾他的。”他抬起头，看着江勉：“江警官，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我回不去了。我在这边，会有很好的发展。” “很好的发展？发展什么？继续违法犯罪吗？”伙计端着盘子从他身后挤过，江勉压低了声音，“这边的警方已经盯上你了，你不要再......胡作非为了。” 黎飞鸢忽然皱眉，抱起了胳膊，往椅背上一靠：“江警官，你知道吃不饱饭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面临开学却没有钱交学费的窘迫吗？亲人躺在床上，却没有钱买药的痛苦吗？我知道，我全部经历过，我深知贫穷有多么可怕。你不知道，因为你被很多人爱着，你出身好，家世好，不愁吃穿，工作顺心。所以你有底气，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对我这样的人进行所谓的“规劝”。你瞧瞧你，多么的伟光正啊。” 听完这一番话，江勉想起来黎飞鸢那悲惨又狗血的身世......恋爱脑犯了，他竟然有些高兴自己更加深入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江勉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你羡慕的这些......这些身外之物，能够换回我父母话，我情愿全部都不要。” 论比惨，我也不差啊！ 果然，黎飞鸢眼中有了转瞬即逝的一丝愧疚。他避开了江勉赤裸裸的眼神，左顾而言他：“江警官，你尽早回去吧。这里，可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不要以为自己很安全。” 第42章 “怎么，我出现在你身边，会招来杀身之祸吗？” 怎么学人说话啊？黎飞鸢轻轻剜了他一眼。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伙计已经端走了碗碟，还擦了桌子，催他俩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江勉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在餐巾纸上写上一连串数字：“这是我在这边的新电话，我会一直等你，想通了就联系我。”江勉把餐巾纸推到他面前：“越快越好！” 昨晚这些，江勉起身，走了一步忽然又停下来，他说：“看到你还活着，我很高兴。” 黎飞鸢怔了一会，回过神来，江勉已经走远了。他自信又张扬，跟街上的行人都不一样。 身上的电话响起来了，黎飞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之后嗯了医生，然后颇有些无奈抓抓后脑勺：“是的，见到了......想办法把他弄走......随便你，只要能弄走他就好。” 江勉刚才没好意思说出来，他吃东西的时候，心跳的很快，拿着筷子的手也一直在抖。满脑子都是：终于见到了，终于见到了，是活生生的，会说话会笑，他没死......真是太好了。 但是得知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并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国，可把他气死了。 要怎么才能带走他呢？通知国内吗？这样黎飞鸢就罪加一等了。如果靠自己的话.....他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啊。真是愁死人了！ 江勉一脑门子黑线，回到小旅馆。路过前台，他看到楼梯口放着一个眼熟的行李箱。 他走上前看了一眼：“哎？这不是我的......箱子吗？” 柜台后面的老板探出头，看到他回来了。赶忙走出来，用蹩脚的中文说：“no，no，no你不能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 “不想给你住了。” 江勉不解了：“什么？哪有交钱住店还要赶客的道理。” 老板一脸苦哈哈：“这位先生，你得罪大人物了。我们是小生意很难做的，你就别为难我了。”他把行李拎到门口：“来来，行李都打包好了，什么都不缺，你快走吧。” 江勉听的似懂非懂：“我投诉你们！” 老板抱拳：“包涵包涵，你去别家的店看看，去吧，去吧。”嘭的一声，干脆关上门。 江勉恨不明白：“什么大人物？说的什么啊？”他打开行李箱检查，证件现金什么的都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一个小时后，江勉拎着箱子，坐在马路上发愁。 他跑了这片区域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馆，本来都可客客气气的，看到他的证件后，立刻就改口说房间满了，请他另寻去。 江勉在路边坐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了。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你个黎飞鸢，居然这么卑鄙！” 被骂的人，一手插兜，一手捏着墨镜腿转着玩。他走进一家游戏厅里，室内光线暗了下来。游戏厅里一股香烟和皮革的味道，令人作呕。很多年轻人在上网玩游戏，嘴巴里骂骂咧咧着。 黎飞鸢穿过这些人，走到后门。后门守着两个人，看到他来了喊了声飞哥。黎飞鸢没有理会他们俩，掀开脏兮兮的帘子，沿着楼梯，一步一步上楼。 楼梯尽头突然走出来一个男人，他靠着墙壁，抬起一条腿支在另外一边的墙上，一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去哪里了？”男人点着了手中的香烟，吸了一口，冲走近的黎飞鸢，吐了个烟圈。 黎飞鸢轻轻挥手，赶走这恼人的味道：“怎么，我去哪里需要跟你报备吗？” 男人盯着黎飞鸢的脸看了看，似乎是想把他研究个清清楚楚。他放下了腿，黎飞鸢从他面前走了过去了。男人看着黎飞鸢的背影，直至他走近房间里。 回到房间，黎飞鸢把桌子上的音响打开，然后往沙发上一躺。舒缓的音乐飘荡在空中，让人身心放松下来。 在口袋里摸到了一张餐巾纸，他闭着眼睛，勾起了嘴角， 第27章 鸿门宴 眼看着要露宿街头，江勉不得已联系了那位警方朋友的帮忙。在他的帮助下，江勉住进了他的房子里。 “这边是厨房，那边是洗手间，怎么样，还行吗？” 江勉站在客厅简单看下：“真是太麻烦你了，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没有什么的，只是......”朋友有些担忧，“你这被人盯上了，出去在外可得小心一点。” 江勉放下行李箱，点头：“好，我会的！” 朋友离开了，江勉打开行李箱正要收拾，手机响了。他急急忙忙拿出来，看到是陌生号码，满怀期待地接通：“喂？” “小江啊？”是师姐的声音。 江勉掩饰不住的失落：“师姐啊......你们这办事效率可以啊，都查到我新号码了。” “小江，你在哪儿呢？你可赶紧快回来吧，老范快要被你气死了。” 江勉说：“我在调查一件事，现在不能回去。” “老范说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跟上面反映，无限期停你的职，或者把赶出警察队伍。” “他不会的。”江勉才不信呢，“你让他放心吧，我事情办完了就回来。” 一家酒楼的豪华包厢里，几个堂口的话事人面色铁青，时不时看看时间，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 服务生引着黎飞鸢走到了包厢跟前，替他打开了门。黎飞鸢走进来，感受到了这些人不善的眼神和围绕周身的低气压。 第43章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黎飞鸢找到个空位子坐了下来，他拿起茶壶里的水烫着筷子，“等下我自罚三杯。” 坐在他对面的三少爷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那一肚子坏水都快漫出来了。晌午的时候，黎飞鸢收到消息：堂口的几个负责人中午约在这家酒楼聚餐，邀请他也到场。 这种好事原本跟他这个新来的没关系，那为什么邀请自己呢？难道是因为......黎飞鸢隐隐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菜品陆续上桌，酒水也开瓶了，只是没人动筷子。 “各位，你们要是不饿的话，那我就先......”黎飞鸢正准备伸筷子夹菜。 忽然一个堂口大哥打断了他的话：“黎飞鸢，当初我们收留你，是看在你诚心投靠的份上。但是你现在跟警察还打着交道的，不太好吧？”他说完，扔过来一张照片，正好落在黎飞鸢的骨碟上面。 照片上，他跟江勉坐在茶餐厅里面，正在说话。 黎飞鸢拿起照片看了一眼，脸色丝毫不慌乱：“我说呢.......怎么，跟警察吃个饭就叫打交道了吗？在坐的各位有谁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吗？”黎飞鸢一个一个看过去：“你，上个月还请警察吃饭，你，上周给警察送了一笔封口费，至于你.......”黎飞鸢看着质问自己的人，“不是刚被警察抓过才放出来吗？” “你！”被点到的人异口同声指向他。 他这么一顿怼，谁都挂不住脸，这场面立刻难看了。黎飞鸢夹了片青菜放进嘴里嚼着，并不理睬他们。他们纷纷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三少爷，指望着他帮着说上几句话。 这位三少爷眼神示意，让他们稍安勿躁。他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才对黎飞鸢说道：“阿飞，我这两天捡到一只野猫，长得特别漂亮，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也不等黎飞鸢做出什么反应，三少爷拍拍手。包厢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黎飞鸢看过去。一个身材极好的美女走了进来，在三少爷的身边坐了下来，整个人软绵绵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看向了黎飞鸢，冲他狡黠的笑了一下。 黎飞鸢认出来了，这是之前谭威的那个情妇。谭威死后，这个女人就不见了。他已经忘记这个人了，没想到这女人居然逃到了这里！ “阿飞，怎么样，我的这只猫......是不是极品？”三少爷搂着这个女人，“她也是a市来的，你们认识吗？” 这对男女看着黎飞鸢，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咣——”黎飞鸢忽然摔了手中的碗，站起来指着三少爷，“我说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搞死了她姘头，还把她带到这来，存心找我晦气吗？” 他这么突然发飙，把在座的人都给吓一跳，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男女二人都愣了。 黎飞鸢又指向女人：“你这个贱人，老子正愁没找到你。我他妈好不容易弄死了谭威，转头你就跑出去报警，害得老子差点死在火场里。” “你，你胡说！”女人急了，“明明是你，是你跟谭威闹得不可开交，你还和警方的人私下见面，我都瞧见了。” “a市哪个警察不想‘跟我打交道’？各个都想抓我去领赏。”黎飞鸢把桌子上的照片抓起来扔在一开始指责他的堂口负责人脸上，“包括这位！都特么追到这儿来等着抓我了！” 女人被黎飞鸢诘问得乱了思绪，完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看向三少爷寻求帮助，三少爷冷冷地呵斥了一声：“出去！” 女人瞪了黎飞鸢一眼，心有不甘出去了。 黎飞鸢长长哦了一声，坐了下来，架起了腿：“原来今天......你们是合起伙来，打算踢我出局，没错吧？” “阿飞，你别多想。”三少爷起身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白酒，“事情搞清楚了，大家都还是一起发财的兄弟么。”他拍了拍黎飞鸢的肩膀。 黎飞鸢拿起酒杯仰脖子喝了他倒的酒，起身来看着对面几个屁话不敢再说的人：“各位，我明白，因为我加入这里，分了你们一杯羹，你们心里都不痛快。但是，赚钱嘛，本来就各凭本事。我不想跟各位产生什么冲突，但你们要是喜欢给我找麻烦，那么，我也愿意奉陪。”他又换上笑眯眯的表情，“这顿饭我请了，但是你们买单！” 黎飞鸢说完这句话，挪开了椅子，走出了包厢。房间里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没再说话。三少爷一脸玩味看着他离开，笑着摇摇头。 黎飞鸢下了楼，太阳刺眼，他又把墨镜戴上了。他向左转，往闹市区的方向走去。走了远一些，他掏出电话打了出去。 “你到了吗？我遇到了一点麻烦，可能需要你......去处理一下......”黎飞鸢路过了一间服装店。透明玻璃里面的塑料模特上，套着一间性感的裙子。他走到那件衣服跟前站定，勾着腰照着玻璃检查自己的发型。 玻璃里映出他身后的街景，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江勉借着车身的掩护，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黎飞鸢继续说着：“江勉在跟踪我.......没事，你不用管他了.....是吗？这通缉发出来的时间正好，简直帮了大忙.......好，不说了，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挂上电话，黎飞鸢打开网页搜索a市的新闻。a市警方发出一份最新的在逃人员通缉名单，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黎飞鸢。 他笑了一下，把手机装进口袋，继续向前走了。 第44章 深夜，漂亮的女人现在狼狈地蹲在巷子口。她费力吸着鼻子，焦急地拨着电话号码：“喂？三少爷，三少爷.....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我还有证据，我还有......别挂别挂！！我求求你，我难受得要死，求求你给我一点‘药’吧......三少爷，三少爷？！” 女人把手机摔出去，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嚎出声。忽然背后人影闪过，一个手刀将女人打晕，将她拖进了巷子里...... 三分钟之后，贺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b市《早间播报》节目正播放着一条新闻：一名女子被人将颈骨折断......根据警方调查显示，该名女子涉嫌贩毒，是a市警方通缉的在逃人员，于上个月流窜到b市.....警方呼吁广大市民朋友提供线索....... 第28章 亲了 江勉被停职了，消息是师姐告诉他的。 他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多大的失落感，毕竟他现在顾不上这个。 黎飞鸢这两日满大街的晃悠，吃吃喝喝拍拍照，就跟来这边度假一样。他到底有什么底气认为自己不能抓他的？b市的警方到底在干什么？到现在也没能有个进展？ 不用脑袋想，江勉都知道自己的跟踪行径已经被他发现了，他现在就是在耍着自己玩！ 黎飞鸢站在阳台上向下看，他知道江勉肯定藏在这杂乱的街道上的某个角落监视着他。这家伙......轴起来还真挺烦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黎飞鸢回头看，是明三少爷走过来了。这家伙有一身南洋特色的古铜色皮肤，三白眼，透着一股子狠辣。黎飞鸢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听人传言。这三少爷是之前跟谭威合作的供货上家，据说他上头有个干爹，那才是南洋一带真正大毒枭。可惜黎飞鸢来这边快两个月了，连大毒枭的影子都没看见过。 三少爷抽着烟走过来，黎飞鸢不喜，他就把烟头给灭了。这三少爷对他每天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觉得这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又脏又乱。”黎飞鸢说的全是真心话，“与之前期待的也大相径庭，这么小的地方，能挣到多少钱......” 三少爷笑了：“我知道你是憋坏了......”他想了想说，“我带你去个地方转转。” “哪里？” “跟我来啊。” 黎飞鸢和明三上了同一辆车，他用南洋话对着司机吩咐了几句，司机发动车子很快就带着他们离开了市中心。一个小时候，周围渐渐变得荒僻，他们已经来到了郊区。 黎飞鸢在后视镜里面看到一辆车子，眉头轻轻一拧。 “那个警察......跟你跟得紧啊。”明三也发现了，他扭头看向黎飞鸢，只见他沉着一张脸，怒气冲冲。明三笑着问：“要不，我帮你个忙？” “作死吗？”黎飞鸢突然冲他发火，“他是内陆的警察！” 前排的司机忽然说话了，明三示意黎飞鸢别说话，“你不要慌，他已经停车了。” 果然，后视镜里面，那辆一直跟着的车子停了下来，黎飞鸢松了口气。 江勉正跟着人呢，电话却响了。他挂了好几次，没想到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他只好接通。 “喂？” “你疯到哪里去了？！” “伯父？”江勉停下了车子，“您怎么？” 电话的另一头，伯父怒火冲冲地说：“你赶紧给我滚回来，b市警方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你给人家的工作添麻烦了你知道吗？” 江勉追问：“什么工作？”难道他们掌握了证据，开始收网了，那黎飞鸢想脱身.......可就来不及了。 “你滚回来就行了！” “伯父，给我点时间。” “现在，立刻，马上！” 司机带着二人来到了郊区一个废弃的工业园区，周边翠绿环绕，河流纵横分布。只是垃圾太多了，这么热的天气里，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这是哪里？”黎飞鸢下了车，大楼门外招牌上的文字他不认识。 “进来就知道了。”明三蹭蹭上楼。 黎飞鸢回头看向来的路，全部被热带植物遮住了。他不再迟疑，跟着明三上了楼。一路畅行，遇到了几个南洋人，恭恭敬敬问候明三：“三少爷好！”。 三分钟之后，黎飞鸢搞清楚了这边到底是什么产业了。 一个大汉正对着电脑上面的聊天界面，借用变声软件冲着不知哪里的蠢男人撒娇：“哥哥想看人家的私房照吗？嗯~哥哥好坏呀。” 几个女孩子穿着暴露，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直播软件上她们的脸被自动美颜得看不到一点的不情不愿。 一间房里正传来凄厉的惨叫，黎飞鸢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满地的血迹。 ...... 这是明三手上的电诈团伙，几百人的运作团队，他们利用高薪的诱惑不断诱骗内陆的人前去“淘金”，然后绑架他们，逼迫他们，要么跟家里人要赎金，要么加入他们继续诱骗其他人。 看这边的一切布置，有些年头了。这个园区虽说废弃了，但是也不至于发现不了。既然明三能这么大张旗鼓带自己来转悠，想必......他已经跟警方的一些人打好了关系。 以前自己上班那会，新闻上会出现很多被诈骗电话骗钱的案例，自己也时不时能收到一些色情信息。现在“实地考察”，黎飞鸢听着大汉秒变萝莉音，只觉得好笑：到底是那些人在相信天上掉大饼的好事？ 第45章 “怎么样？”明三突然从身后凑到他耳边说话。 “什么怎么样？”黎飞鸢转身，让开了一些距离。 明三引着他下楼：“你来这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让你闲着也不是事。怎么样，对这里的生意有兴趣吗？赚得多又安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账目。” 黎飞鸢看向楼下，被远处的一抹白色勾走了视线，等看清楚了，他脸色一瞬间僵住了。 明三回头看他铁青着一张脸问：“怎么？不感兴趣吗？” 黎飞鸢没好气的说：“你没事吧，用这芝麻大的生意打发我？我费了那么大的心里，来到这里，不是来给你做马仔的。” 明三低眉，由着他说完。 “你们已经耽误我很长时间了，若是你们不愿意，我去找别家。我相信南洋这里的老板们，对我手上的线路和a市庞大市场，肯定比你们感兴趣的。”黎飞鸢越过他继续向前走，忽然又转身看着他：“哦，对了。谭威死之前，给了你们一笔定金，可是你们迟迟没有给他货。现在他死了，整个生意都在我手上。你们别想赖账，要么还钱，要么把货给我。否则，我不介意大家一起死的哦。” 明三看着他向前走，眼神意味不明。 黎飞鸢走到两个抽烟的马仔跟前，跟他们说：“你们两个人的眼睛啊，用不上就捐给别人。” 两个马仔疑惑的很，互相看了一眼。 黎飞鸢指着远处：“院墙外面有个人，把他带进来见我......愣着干什么，快去！” 这两个人也不认识黎飞鸢，但是看他跟明三在一起就知道身份不简单。听他这么说，连忙丢掉烟头匆匆去了。 几分钟都不用，江勉就被带进了办公室里。他的白t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脚印。两个马仔把他架在椅子上，不让他动弹。 黎飞鸢和明三坐在他跟前，都架起了一条腿，一脸嫌恶看着他。 江勉内心骂街：喂喂喂，这样显得我很没有面子哎！ 黎飞鸢对明三说：“三少爷，让我跟他说几句话吧。” 明三说了声好，笑眯眯地带着两个马仔出去了。走之前，还跟江勉对视了一眼，忽然目露凶光。 “你还真是......”黎飞鸢都要被他气笑了，“狗皮膏药。” “你是要杀了我吗？”江勉问 “放心，我还没那个泼天的胆量敢杀了你。”黎飞鸢很认真的在说，“但是外面那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听他这样说，江勉心稍微松了松。他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忽然伤感：“黎飞鸢，我要回去了。” 黎飞鸢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本来想着把你带回去问罪，你功过相抵，判多久我都愿意等你。但是现在......”江勉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就是因为太多的话，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真要亲手抓你，还是舍不得的。你想留在这，就留着吧......生死看你的运气了。” 黎飞鸢看着他，眸光闪动。 “行吧，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怎么安排我离........唔....唔？” 江勉成了斗鸡眼！刚刚，黎飞鸢探过身子抱住了他的头，狠狠得咬住了他的双唇！ 他什么意思？黎飞鸢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摔倒在地，黎飞鸢像是发泄怒气一般压住他，把他的嘴巴舌头给咬得发痛发麻......江勉被这激烈的吻给弄蒙了，反应过来，黎飞鸢已经抬起头，双唇分离，彼此的嘴巴都是红滟滟的。 而自己的两只手，早就“天性使然”，捧在了黎飞鸢的两瓣屁股上！圆的，翘的，脑袋里飞快闪过这四个字。 不等江勉问一句，黎飞鸢喘着粗气起身，整理好了衣服，冲江勉低吼：“快滚！”。 “啊？”江勉傻眼。 黎飞鸢大步向前打开门：“来人！把他给我打一顿，扔外面的臭水沟里面，让他自生自灭！” 天黑了，江勉一瘸一拐回到了居所。全身脏兮兮的跟难民一样，脸也青一块紫一块的。他摸着浸着血的嘴唇摸了一路，脑子里自始至终都在捣糨糊： 黎飞鸢亲我了？黎飞鸢怎么亲我了？黎飞鸢他......亲我是什么意思啊？ 居所门口站着两个人，拎着公文包，看到江勉走近，第一时间都没认出来。 “江警官？” 江勉回过神来，打量着这两个人：“你们是？” 其中一个人掏出来证件递到他的眼前：“我们是s特区警方督查部门的工作人员。” “额.......” 糟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29章 大佬 一夜过去了，黎飞鸢脸上的红晕都还没退去。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一夜没怎么睡却还是精神奕奕的。眼波流转，嘴角带笑，明显是雄性荷尔蒙激素升高，发春的迹象。 他极少极少会有不理智的时候，当时真的是脑子发热了。看到江勉那样深情地看着自己，委屈巴巴地说着要跟自己诀别的话，他真的是欢喜得疯了，也气疯了。 该死的，他那个聪明的脑袋瓜子，就不能拐个弯多方面想想吗？ 贺焱给他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两件事。电诈园区那边的事情，他已经上报了。另外，江勉被带回了s特区接受调查了。 “很严重吗？”黎飞鸢问。 “不清楚呢......你还是别担心他了......”贺焱说，“警方那边得到消息，明三他们好像要离开b市了。” 第46章 楼下传来骚动的声音，黎飞鸢走到窗边，掀起窗帘的一角。只见楼下的马仔们似乎是要出发了，陆陆续续上了几辆车里。 “咚咚咚——”有人敲门。 黎飞鸢迅速挂掉电话，站在原地没有动，警惕地看向门口。敲门声在继续，他立刻火速把床铺弄乱，头发也弄乱。 明三等得不耐烦了，刚要加重力度再敲。门从里面打开了，黎飞鸢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干什么啊？” “你倒是吃饱喝足，万事不愁啊。”明三没好气白了一眼，摆摆手，“走吧，带你去见干爹！” 明三带着他的人坐车来到乡下的一处渔家码头，租了几条渔船向大海上出发了。 陆上晴天，可海面上风大的很。渔船在风浪中颠簸着，黎飞鸢被颠得不行，脾胃翻江倒海。趴在船舷上，呕吐不止。明三跟他的两个马仔看他惨白着一张脸，笑得肆意。 黎飞鸢真想吐在他脸上。 渔船在风浪中颠簸了半日，视线中，看到了一座岛。黎飞鸢撑着船舷站起身来，明三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到了。” 渔船靠近岛，风浪立刻就平息，天也放晴了。黎飞鸢刚才又晕又吐的，踏上土地的一瞬间，双脚发软，差点摔倒。 明三一把搀住他：“要不要休息会？” 黎飞鸢摇摇头，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码头上站着几个人，见到明三先是用本地语言打招呼，然后打开一个包。明三把自己的手机放了进去，还走到一边张开双臂接受搜身检查。 黎飞鸢皱了皱眉，也跟着把手机放了进去，站到一旁接受搜身。 有车子来接，他跟着明三坐上车。车子穿过一片热带水果作物，进入平地，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远处是碧蓝的大海，近处是躬背在田间劳作的农民们。而他们侍弄的作物正是罂粟花，漫山遍野都是。黎飞鸢吸了一口气，明三又嘲笑了一声。 车子在一处田间地头停了下来，黎飞鸢跟着明三下了车。明三站在田埂上跟远处一个戴着草帽的大爷挥手：“干爹！” 那个大爷听到声音，抬头看向这边。 根据警方那边公布的资料显示：明三的这位干爹，姓吴，道上的人叫他吴老板。早年间是跟随在大毒枭兴坤身边的得力干将。后来兴坤的势力被三地警方联手剿灭，底下的人也树倒猢狲散。这个吴老板也失踪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出现吞下了兴坤的残余势力，摇身一变成了新一代毒王。 刻板印象中，十恶不赦的大佬那各个都是背负人命的凶神形象。可是这位吴老板身穿背心裤衩，皮肤黝黑，像个普普通通的劳作农民。 或许，这就是他完美的伪装吧。 明三下了地走到他身边，跟他拥抱，寒暄着一起走过来了。黎飞鸢跟他对视了一眼，心里确认：跟之前在警方那边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 “你好啊，黎医生。”吴老板抬手。 黎飞鸢掩饰不住的震惊！他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了，还是从一个毒枭的口中说出来。这吴老板虽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但是看着黎飞鸢的眼神却很是犀利。好像，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 “吴先生，你好。”黎飞鸢尽力压下心中的畏惧。 吴先生对明三说了两句话，明三看了黎飞鸢一眼，意味不明，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这位吴老板伸手示意，带着他在这田间地头散步，像是老友见面一样闲聊几句。罂粟花开得正好，随风摇曳，一眼忘不到头。置身其中，黎飞鸢下意识想屏住呼吸。太阳很大，晒得他有些眼晕，他从衬衫里掏出来墨镜戴上。 一朵花的花托部位，果实已经长得饱满。吴老板抚摸着这株果实，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你一定很困惑吧，这里的村民明知道种植这些会犯法，却比我还要紧张这些，你知道为什么吗？” 黎飞鸢摇摇头，做好聆听大道理的准备。却开始腹诽：为了利益呗，我又不是傻瓜，单纯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吴先生解释：“当然是因为穷啊，贫穷就会滋生罪恶。这些就是他们的收成，是他们的生存资本。为了生存，他们就能不顾一切，铤而走险。” 黎飞鸢第一反应竟然是认同他的观点。自己也受过贫穷的苦，知道贫穷是什么滋味。如果不是有宋恩鸾妈妈的资助，那么自己为了能够生存下去，也许也会走上歪路。 黎飞鸢站在山岗上，看着满眼的绚烂，看着辛勤劳作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两个人走到一处小溪边，作物宽大的枝叶遮挡了阳光，总算是凉快了一些。有村民在此处纳凉休息，看到他们，递上了干净的水。黎飞鸢道了一声谢接过来，看着清澈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脸。 吴老板喝了水，接过毛巾擦擦脸，擦擦手：“我干儿子说你手段够狠，够魄力，人又聪明，把警察耍得团团转，是个人才。” 借着墨镜的掩饰，黎飞鸢翻了个白眼：“那是三少爷过奖了。”他喝了水，放下水杯抬头，才察觉这位吴先生一直看着自己。 他露出长辈一般慈爱的眼神，对黎飞鸢微笑：“黎医生，我们早前见过，有印象吗？” “啊？”黎飞鸢非常意外，“什么时候？” 吴先生在编织凳上坐下来，摘下头上的草帽子扇风：“五年前，你在国外求学的时候，在大街上救过一个人。” 第47章 黎飞鸢努力回想着，模模糊糊有这么个印象。 “有个人倒地不醒，情况紧急。那个人就是我，你当时路过，给我做了心肺复苏。”吴老板感慨，“没有你的话，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这？自己无意间救了一个毒枭？黎飞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对自己说出这件事，也说明了这人已经把自己的祖宗八代所有相关信息都调查了个清清楚楚。 “你很聪明，短短的时间内就把明三骗得团团转，也是厉害了。”吴老板笑眯眯的，虽然摊牌了，却一点也不生气。“背井离乡，远道而来，辛苦了。” 在绝对的威慑跟前，黎飞鸢也放弃了继续说谎。 吴老板轻轻抬手，不知道从哪走出来两个人，站在了黎飞鸢的身后。 他说：“你对我有救命大恩，我不会杀你。但是你既然来了，我也不能让你离开了。” 此时此刻，黎飞鸢竟没有了畏惧。他摘下墨镜，有些不理解地反问：“我就不能是为了钱来得吗？” 吴老板笑出声了：“哈哈哈哈.......别人可能会，但是你不会。” 黎飞鸢还是不解。 他像是夸赞又像是惋惜：“我记得你救醒我的时候，脸上兴奋的样子。对医学有崇高追求的人，是绝对不会走上犯罪道路的。” 好吧，你说的对！黎飞鸢耸耸肩，把墨镜装进衬衫里面，身后的人也靠近了他...... 第30章 开枪吧 江勉穿着正装，坐在伯父家的客厅里，接受督察部门的侦讯。 刚才他已经把自己当初泄露警方机密文件的动机如实交代了。因为当时案件调查的复杂程度，督察的人一再从各方面盘问他。导致他精神疲惫，面色上也露出了不耐烦，藏都藏不住。但，还是要忍着。 江司长有意无意从旁边经过去倒茶，督察的人留了一些情面，没有再为难他，说今天先这样，明天再来。 江司长陪着他客客气气送走了督察组的人。关上门，两个人同时叹了口气。江勉把这身衣服立刻给脱掉，扔在了沙发上。 江司长端着茶杯，走了过来：“万一，他们不让你做警察了？你要怎么办？” 江勉歪躺在沙发靠背上，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你也不需要这么沮丧，我多少还是能帮你一些的。”江司长喝了一口茶，“如果特区真不要你了，我就徇私一回，把你.......” 江勉忽然直起身子，打断了他的话：“伯父，您帮帮我吧。我必须要赶去b市救一个人！” 明三向吴耀报备了手上的工作进展之后，磨蹭着没有走开。吴耀躬身忙碌着不看他，问他还有什么事？ “您为什么......把他关起来了？” “我觉得他不可信。” 明三唔了一声，没有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想了一会，他又说道：“他虽然现在被通缉着，可依然把a市那边的渠道牢牢抓在手里。我们之前想通过a市这块跳板，吞下西南市场的计划，没有他似乎......会很麻烦。” 吴耀不急不忙：“你想怎么办？” 明三立刻说：“您若是觉得他不可信的话，我们可以假意带他入伙，骗到他手上的渠道之后，再解决掉他。” 吴耀直起身，喝了口手下人递来的水。他用毛巾擦擦脸，看了看明三隐隐期待的神色，松口了：“那你看着办吧。” 黎飞鸢被软禁在一个村民家中，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有四五个人“陪着”聊天。可惜了，语言不通，大多情况下，都是在鸡同鸭讲。 夜里，黎飞鸢睡不着，坐在瓜棚下面的椅子上乘凉，听着不远处大海涛涛的声音。要问他现在担心焦虑吗？当然！但是黎飞鸢知道，担心焦虑并不能帮上什么忙。他现在必须冷静下来，想个办法破这个局。 肩膀忽然一沉，黎飞鸢扭头看去。月光下，是熟悉的一张脸。 是贺焱！黎飞鸢刚要说话，贺焱手指压唇示意他别喊。黎飞鸢压低的嗓音里满满惊喜：“贺焱.....你来了。” 贺焱看了下四周，拉着他一起进了屋子关上了门：“我联系不上你，就知道出事了。” 黎飞鸢还在惊喜中：“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刺客吗？武林高手吗？外面那些人......” “你可别忘了我是防暴特种兵出身的，外面那几个在我眼里就是木头桩子。”他摆摆手：“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情况啊？” 黎飞鸢把跟吴耀之前的对话都告诉了他，贺焱点了点头：“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我现在......真后悔当时救他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功亏一篑了。” 贺焱告诉他：“哎，警方告诉我一些事。他们说明三跟他这个干爹吴耀其实已经不睦已久了。明三背着他在外独立做自己的生意，扩张自己的地盘势力。” 黎飞鸢略微思考一下，忽然灵光一现：“有办法了......” “什么？” “你去找明三，让他来私下来见我，也许我能说服他反水。” 贺焱迟疑：“我去......能行吗？” “可以的，你名义上是我手底下的人，而且我一直联系你的，你去，他不会怀疑你的。” 贺焱还是迟疑：“我是说，你现在很危险......你要是出事，呸呸呸......”他连忙往地上吐唾沫。 第48章 “不会的......”想起吴耀说的话，黎飞鸢能笃定吴耀应该不会要他性命，“他要是想杀我早就杀了.......你快去吧，抓紧时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哦，我听这几个人闲聊，好像最近会有一笔交易。让警方调查一下交易的买家是哪里，会在哪里交易。总之，先按兵不动，也不要靠近这里。这座岛上的村民......都是吴耀的人质。” “我明白。”贺焱这就开门要走了，又回头：“我会一直暗中照应你的，两地警方也在积极营救你，你要注意安全！” 黎飞鸢点点头。 一个小时后，明三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问：“干爹为什么不信任你？” 黎飞鸢听了觉得奇怪：吴耀为什么没有跟他说明原因？ “大概，我看上去......善良吧。”黎飞鸢调侃一下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长话短说，我想跟你合作。” 明三问：“什么意思？” 黎飞鸢满脸真诚：“我做了这么多事，全豁出去了，差点命没了。来到这边，只想搞一笔钱去国外养老。但是你干爹疑心太重，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信我。太耽误我时间了......我可不想被警察抓回去。” 明三很认真得在听他讲，甚至还坐了下来。 “你不想自己做生意吗？”黎飞鸢观察着他的表情，凑近他，蛊惑一般压低了声音：“这些年，吴耀一直压制着你。你做什么他都要过问，你做多大的成绩他都不满意......你不是一直很想占领西南市场吗？踢他出局，以后a市这个渠道，以及后方的西南市场，可都是你一个人话事了。” 明三的眼睛微微眯起，黎飞鸢看出他心动了。 “你的势力做大，就不用再听他的话了。甚至......分庭抗礼，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啊。”黎飞鸢趁热打铁。 明三没吭声，只是盯着黎飞鸢的眼睛看。黎飞鸢也不畏惧，直视他。 终于，他说话了：“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在门口的马仔看到明三走了出来，立刻上前打着手电筒照路：“三少爷，您怎么在笑呢？” 明三点了烟吸了口，回头看着亮灯的房子，嗤笑了一声：“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来了枕头，你说我是不是该高兴。” 说完他就向前走去，马仔跟在他身后，好奇地问：“那个医生.....可信吗？” “管他的呢，事情成了之后，我会一个一个......都解决了。” 大清早，吴耀在虔诚地拜关公。这时候，有人来报：“三少爷昨晚跟那个医生聊了很久。” 吴耀拜了拜，把三炷香插进香炉里。 “他这是等不及了.......白眼狼。” 手下人又说：“我们在来的路上抓到了那个警察.....他一直在打听这里。” 黎飞鸢吃了早饭，坐在瓜棚下面，摇着蒲扇听广播新闻。有人走过来，用蹩脚的中文跟他说：“吴老板让我们来接你，他在北边的码头等你。” 黎飞鸢心里没底：这是什么操作？难道明三出卖他了？ 他被两个人开车带到了岛的北面。这边有一排排加工厂房，不用猜都知道是干什么的。这边有个农用，不大，停着几只木头渔船。明三带着几个马仔围着吴耀，他坐在那正跟一个被架着的人说话。 等走近了，才看清楚那个被架着的人...... “江勉？！”黎飞鸢怀疑眼睛花了。 那个人歪过头，看到了黎飞鸢，也是一惊。 黎飞鸢走了过来，等确认是江勉之后，无语地闭上眼睛：真够添乱的！ 江勉在伯父的帮忙下，顺利地离开了s城。他回到b市的时候，发现黎飞鸢一行人已经人去楼空。他用尽办法打听，才知道这个地方。他花钱找了个渔家送自己到这里来，还没靠岸，就被人发现了。 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黎医生来了？”吴耀看了一眼黎飞鸢，“来，来看看你朋友。他可是为了你，冒死过来的。” 明三瞅了一眼黎飞鸢，只见他眉头皱着，脸色铁青，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刚才说到哪里了？”吴耀又继续对江勉说，“哦，对.....我刚才说，你在b市的时候，我就调查过你。可真是巧啊，十八年前，你父母带着人捣毁了我老板的据点.....害得我也遁逃了五六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 父母的惨死是江勉这辈子都抹不平的伤痛。果然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吴耀，一副想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本来你走了，也就算了。”吴耀说：“可是你偏要回来，还打扰了我的清净。”吴耀回头看向黎飞鸢，“不好意思了黎医生，我可以留着你，但是你的朋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明三闻言掏出怀里的枪，对准江勉的脑袋，抬手。 下一秒，枪被一只手按住！黎飞鸢对他说：“我来吧。”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黎飞鸢的身上，看着他从明三手里拿过枪，向江勉走去。 黎飞鸢拿着枪一步一步逼近，表情无奈：“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回来？我想救你都救不了。你一次一次给我添麻烦，我那点怜悯之心都被你消耗殆尽了。” 脚板底下的木头台阶发出支呀的声音，江勉看着他手里的枪，又看看黎飞鸢的脸，一步一步向后退。 第49章 黎飞鸢要做什么？他肯定不会开枪的，那他要干什么呢？他能不能给点提示？是要跟他配合什么吗？ “事已至此，你也别怪我，我会给你多烧点纸的。”黎飞鸢依旧在说。 他什么意思？ “嘭——” 枪响了！毫无预兆，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谁都没想到黎飞鸢真的会开枪。 子弹的冲击力让江勉后退了好几步......他低头看自己的胸口。鲜红的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顷刻间就在衣服上开了。 “你.....”江勉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黎飞鸢不等他说第二个字，抬腿用力踹在他的胸口上！江勉都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哀嚎，就像一只死鱼一样，仰面跌入了大海中。 黎飞鸢转身回来，把枪用力地砸台阶旁边的石头上。枪弹回到台阶上，他像疯了一般用脚去跺。没跺几下，枪没什么损伤，倒是把自己的脚扭到了。 黎飞鸢发泄完毕，一句话也没说，气呼呼地走了。 落进水里的那一刻，江勉的感官功能全部停止工作了。就连从胸口蔓延出去一片鲜红然后了上方的水，遮挡了视线，他的身体也感觉不到疼痛。 可他的思维依旧活跃：黎飞鸢开枪了？黎飞鸢居然开枪了！黎飞鸢居然对自己开枪了？！自己这是要死了吗？和这个世界彻底说再见了？ 爸，妈，对不起呀.......儿子太没出息了.....就这样......死了......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手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秒，江勉看到了水中一个身影正奋力向自己游过来。 那是......是贺焱！ 第31章 内情 碗碟全都打翻了，汤汤水水洒在了膝盖上。黎飞鸢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抓不住一双筷子。他撒气一般扔掉了筷子，要不是明三跟他坐在一处，他真的要把桌子都给掀了。 明三忍不住嘲笑：“亲手杀人......什么感觉？” 黎飞鸢瞪着他。 “至于么......这种事以后多了去了，就当提前练手了。”明三招手让人送来了新的碗筷，“吃点吧，天亮我们就要坐船离开了，别到时候胃里什么都吐不出来，那样只会更难受。” 黎飞鸢努力按压住颤抖的手：“要离开这儿吗？” 明三说：“虽然干爹不相信你，但是我信你。等下吃完，我们要离开这里。” “去哪里？” “b市。” 江勉跌跌撞撞从山路上滚下来，摔趴在一双鞋跟前。他抬头向上看，是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容。旁边有人说话：“这是......流浪汉吗？”“好像饿晕了。” 江勉努力擦眼睛想要看清楚说话人的模样，这人稍稍弯下腰来：“你把他送医院去吧。” 看清楚了，这次总算看清楚了。这是.....这是黎飞鸢！ 一阵天旋地转，江勉皱着眉头从梦境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水晶吊灯，墨绿色的墙壁，滴着水的吊瓶......他转了一下昏沉沉的脑袋，看到了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在看着报纸。 “醒了？”贺焱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江勉的记忆还在恢复过程中。他想坐起身，胸口突然痛得他冒冷汗。这一瞬间，他想起来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低头看着自己上半身绑着厚厚的绷带：“我....” “你没死，放心吧。”贺焱掏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通了之后把电话放到他耳边，“喏，你的电话。” 江勉整疑惑着，范局长的声音跟炸雷一样震得他耳朵疼：“你这个死小子醒了啊？！你赶紧给我认错，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我已经跟你伯父说过了，他马上就来抓你！” “怎么回事啊？”江勉有些力气了。 范局长又说了几句把电话挂了，贺焱帮忙扶着他靠在床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勉抚着胸口上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黎飞鸢呢？” 贺焱轻轻笑了一下：“我们黎医生不愧是外科圣手，这一枪打得......真好，擦过心脏......给我留了点时间急救你。” 江勉更加迷惑了，他惨白着一张脸，刚要说话一口气不顺，忍不住咳了几声。贺焱倒了水回来喂他，然后跟他说出这一切事情背后的内情： 当初黎飞鸢被谭威步步紧逼，左右为难。他明白只有谭威彻底离开宋氏，宋恩鸾才能顺利继承宋氏财产没有覆巢之忧。 于是他找到了范局长。 “等等.....”江勉问，“他....跟老范？怎么认识的？” “范局长早年一次下乡工作，救济过黎医生。” “哦。”江勉酸溜溜的：他怎么不找我？ 黎飞鸢就把谭威要拉拢自己的事情跟范局长说了，正好那个时候缉毒部门也盯上了谭威。两个人商讨出了一个办法就是：黎飞鸢假意答应合作，进入内部寻找谭威的犯罪证据，协助警方捣毁他的犯罪生意。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情，也进行得很顺利。”贺焱说，“谭威那种老油条总觉得钱能收买一切，包括人心。但是，黎医生可不是那样的人哦。” 江勉想起来之前因为黎飞鸢加入宋氏两个人吵架的事情了，一阵汗颜。 贺焱看着他臊红了一张脸，帮忙解释道：“你不要介意，黎医生当时的确没办法跟你明说。一个是安全保密的原因，他作为范局长的卧底，只能跟范局长对接。还有就是.....你不属于a市警务在编人员，而且你不还面临s市督查部门的调查么，大家都不想节外生枝......总之，他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第50章 江勉瞅了他一眼，这家伙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那他假死来南洋.....是怎么回事？” 江勉负气离开a市的一个月里，警方顺利捣毁了谭威的犯罪产业。但是谭威负隅顽抗，拖住了要逃跑的黎飞鸢，还引爆了会所里的全部枪支弹药。 幸好，黎飞鸢踹了他一脚之后，顺利脱险。 本来事情到这一步，也就没有他什么事了。但是警方沿着谭威这条线，发现来自南洋的供货商依旧活跃着。 为了不让a市陷入毒品泥沼，警方跟黎飞鸢商议，让他继续卧底下去。同时对外发布消息，谎称黎飞鸢黑吃黑取而代之了谭威。又安排了一场假死的戏码‘逃脱了警方调查’，秘密来到了南洋。 “在南洋警方的协助下，风头劲胜的黎飞鸢很快就被明三看到了。这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江勉理了理他的话，总算是搞清楚了所有的事情。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中枪的触感还记忆犹新。 “我给他.......添麻烦了是吧。” 贺焱啧了一声：“是有点麻烦，不过没什么.....你的伤虽不致死，但......毕竟是中枪了，会大伤元气。他现在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明白黎飞鸢的苦衷之后，江勉愤愤的心绪平静了下来。 贺焱忽然又笑：“一切都计划的非常好，黎医生也做的很好，唯一...唯一大家没有算准的事情就是，江警官你的真心.....果然，真心的内驱力实在是让人震撼......”贺焱说着起身来，“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江勉的胸口依旧在隐隐作痛。 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情，感觉比他一辈子经历的都要多。两次的“阴阳相隔”，仿佛夺走了他一半的生命力。他躺在这柔软的床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医生嘱咐江勉一定要好好静养，但是他静不下来。他给伯父打去了电话，江司长没有骂他，搞清楚了事情原委之后，只是问他怎么打算。 江勉捂着电话问贺焱：“你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吗？” “暂时失去联系了，不过两地的警方已经布控了，只要有动静就会发现的。”贺焱回答，“江警官，你要以身体为重。我们两个人力量太渺小了，你要相信两地警方的调度安排。” 贺焱说的话在理，江勉又对着电话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伯父在电话里说：“我调几个人去照应你吧，反正电话一挂，你也不会闲下来的。” 江勉抓抓脑袋：“也好啊.....” “等事情结束了，给我一个清清楚楚的解释。” “好！” 黎飞鸢站在船舷上，看着波浪发呆。奇怪这次坐船，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吐得昏天暗地。远处b市的陆地线越来越近了，他的眉头却一直不能放松。 明三走过来，把一件东西递到他跟前：“你的手机。” 黎飞鸢低头，拿过手机。随便翻翻，通讯列表和通话记录都在，看不出有没有被动什么手脚。 “兴奋吗？”明三问，“我们要去谈生意了。” 黎飞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向不远处人头攒动的码头。 第32章 求婚 b市某警队办公室，离天亮还有1个小时。 两地警方办案人员终于碰头，坐下来熬了个大夜，缜密部署了此次抓捕行动。再此之前，他们清剿了警队内部的违纪成员，严格保障了卧底的安全，实现了第一阶段的胜利。 现在，就等着天亮之后的现场抓捕了。 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吴耀手底下的一批货今天需要交付给东南亚一个代理商。 虽然警方目前还不确定交易的地点，但是可疑的地方已经逐步在排查了。 会议快结尾的时候，范局长清了一口老痰，抬手比了个手指头：“我只有一个请求，务必保护好我的线人。” 有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在场的人都看过来。坐在他一边旁听的江司长起身说了句抱歉，出去接电话了。是他手底下的人打来的：“江警官跟那个姓贺的一起出门了。” “可能他们有发现，你们跟上去保护一下。” “明白。” 天渐渐亮了，通宵了一个晚上的游戏厅有一半人鼾声阵阵。臭气熏天的厕所里，两个马仔在闲聊： “今天这票结束，我得回去看看老婆孩子。” “吴耀那个老家伙还是蛮看中三少爷的，肯让他来对接那么大的客户。” “你以为他们关系很好嘛？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怎么说？” “别打听那么多，知道太多不好。”细微的裤子拉链的声音传出隔间，两个人分别走出来，“今天还是老地方？” “是啊，天气好的话，沙滩上全是大波比基尼。” “回头带我老婆去耍耍。”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离开了，厕所恢复到只听见流水声的安静。一个隔间门被轻轻推开了，黎飞鸢捂着面颊，走了出来，对着洗手池干呕了一声。 “大清早你去哪里了？”明三站在他的居室门口。 黎飞鸢晃了晃手里的早点：“我正要找你。”他掏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我不想跟你去参加交易了。” 明三有些意外：“怎么了？” 黎飞鸢坐了下来：“又不是给我的货，我掺和一脚，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第51章 明三笑了：“你这么小气的啊......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黎飞鸢兀自吃着汤包，并不理会他。 明三又说：“真不去吗？我今天可是打算带你开开眼看一些新货的。” 黎飞鸢听了这话，停下了吃饭。 抓捕行动小组，一个警员接了电话之后做好登记，连忙来找指挥官：“来消息了，说是在金滩港口。” “什么？”指挥官很意外，“消息可靠吗？”那可是观光胜地，有大量游客的 范局长听了，明白了：“这是要反其道而行啊。” “行动，行动！”整个小组全部忙碌了起来。 从电话亭回来的人上了车子，关上门回头对坐在后面的吴耀说道：“已经递过去消息了。” 吴耀点头，用望远镜看着金滩港口。海上日出绚丽灿烂，沙滩上看日出的人们雀跃欢呼着。 一辆车从远处而来，向港口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游艇而去。黎飞鸢撩起布帘低头透过车窗向外看，身后的马仔伸过胳膊来急急忙忙放下布帘差点还打到了他。黎飞鸢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车子在码头停了下来，大家陆陆续续下车。黎飞鸢看到他们的口袋里鼓鼓囊囊，都携带着武器。不过下车之前，他们都把手里的手机上交，领了新的通讯设备。 黎飞鸢双手一摊：“我手机落下了。” 手下人上手摸了他的口袋，的确是空的。明三没有说什么，给了他一部新手机。黎飞鸢带着手机下了车，被热情的阳光刺到了眼睛。 明三紧跟着下车来：“走吧。” 黎飞鸢觉得奇怪：“这次吴老板的人，一个没有来吗？” “他让我全权负责的。” 黎飞鸢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看到了海上有人冲浪，游艇上有人钓鱼，近处的沙滩上也全是嬉闹的人。他心里非常不安，可面上还要做到气定神闲，神经都绷紧了。 警方以雷霆之速清理了游戏厅据点，抓了一些可疑的人带回去问话。一个小警员在黎飞鸢睡过的床底下摸到了手机，拿过来给指挥官看。指挥官看不懂中文，又返回车子里递给范局长看。 这手机右上角显示断网状态，编辑好的短信‘沙滩，海边’一直在转圈，都没有发出去。 “奇怪了。”范局长眼皮直跳：黎飞鸢的消息都没有发出来，那是谁给警方传来的消息？ 他立刻掏出手机给江司长打去了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好，我会查的。”留守在警局的江司长挂掉电话，立刻去找接线警员去了。 一艘脏兮兮的游艇上，两个马仔正在甲板上望风。明三让他们打起精神，然后带着黎飞鸢踩着台阶往舱内走。 “买家为什么一直没消息？”黎飞鸢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明三带着他走进舱底一个房间里：“还没到时间呢，你看上去有些紧张。” 他岔开步子蹲下来，双手指尖扣在木板上。黎飞鸢瞥了一眼，就见他掀起木板。木板底下是刻着热带水果字样的包装盒。明三打开包装盒，里面是一袋袋“面粉”和“小药丸”。 明三抬起头看向黎飞鸢，像是炫耀一样得意洋洋。黎飞鸢不由看向自己的脚下，意识到自己正踩在“金钱和罪恶”上。 “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都有。”明三的眼中尽是贪婪，“等这里结束，我们就去拿下西南市场！” 黎飞鸢心头不是滋味，没有接话。 船舷上，望风的马仔本来正盯着岸上的比基尼流口水。看着看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沙滩的管理员和救生人员正在疏散游客，不远处海钓的人也纷纷收起鱼竿，拎着桶离开。他把望远镜递给旁边的人，急匆匆往船舱内去了。 “老大，老大。”马仔惊慌失措，“岸上不对劲啊。” 闻言，明三立刻盖上木板， 冲在前头上去了，黎飞鸢也疾步跟上。果然港口这边的人已经走了一半，几艘快艇似乎正在慢慢靠近，形成包围之势。 “是警方。”黎飞鸢没有征求明三的同意，直接对马仔说：“去开船，快！” 马仔得令急急忙忙去了。没一会，船开动了，很快就出了港口，向海的方向急速驶去。 “警方怎么知道的？”明三还没想明白。 黎飞鸢没吭声：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港口，才能保障那么多人的安全。 这时候又一个马仔来报：“老大，有人跟船！” 黎飞鸢猛地心慌，跟着明三绕到船尾去看。视线里，船尾翻滚的波浪中，江勉驾着摩托艇正追在身后。在他的身后，警方的几艘快艇也疾驰而来。指挥中心里，江司长和范局长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家伙.......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黎飞鸢大大松了口气，下一秒脸颊剧痛！明三一拳将他打倒在地：“是你！” 黎飞鸢趴在甲板上，晕头转向的。明三让手下人去船舱拿武器，拎起黎飞鸢的衣领子又揍了一拳。 “住手！” 江勉犹如天兵，跳上船三两下就夺过一个马仔手里的枪，将人踹进了海里。明三拎起黎飞鸢挡住自己，用枪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别动！”明三冲江勉喊，马仔们立刻抱着武器跟江勉对峙。 “你也别动！”江勉也冲他喊，“我来，是有几句话要说。” 第52章 一群人：“.......” 江勉看向被他挟持的人。黎飞鸢的嘴角流着血，脸颊也肿了，但，依旧貌美。 江勉看着他，忽然笑了：“我说，回去之后，跟我结婚吧！” 一群人：“？？？” “什么？”事已至此，黎飞鸢也不用装了，扯着嗓子冲他嚷，“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江勉还是笑：“戒指我都准备好了，你答不答应吧？” 太阳穴突突地跳，黎飞鸢着急得想杀人：“江勉你别疯了，先干正事！” “喂！”明三看不下去了。 “好，先说正事！”江勉转而看向明三，“船上有炸弹！” “什么？”一群人互相看，惊慌失措。 江勉说：“我跟踪了那位吴老板，天亮之前，他命人在船上放了炸弹。只是我还来不及通知警方，不信你可以去船舱下面看。” “不可能......”明三嘴上这么说，手却开始抖了。 “怎么不可能！你这个蠢货！”黎飞鸢说话了，“难怪，从上船开始我就疑惑。既然是大客户，为什么吴耀的人一个都没来。你们积怨已久，他不想看见你做大威胁到他，所以决定干掉你，而我也被连累了。说不定.......”说不定，这边的消息是吴耀通知的警方，他想吸引警力到此，来个一网打尽！ 他这么一分析，明三终于信了两个人的话。游艇开足了马力往公海方向逃窜，风太大，所有人都被吹得睁不开眼。 “好好好......”明三露出凶狠的目光，瞪着江勉，“好，既然要死，拉着你们两个陪葬也好。” 游艇穿过海上大桥底下，马仔由于慌乱操作失误，船身撞到了桥墩，甲板上的人惯性站不稳。黎飞鸢瞅准机会，一个手肘向后，明三吃痛。黎飞鸢双手握住他举枪的手腕，高高举起。 江勉也和其他人也交火了，接连枪响。 “现在停下，我们都还有活命的机会！”黎飞鸢冲明三喊！ 视线中看到船上起冲突了，指挥官放下望远镜，下达命令：“快，快，围住！登船！” 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巨响：“轰——” 海面上，爆炸物纷飞，火光漫天。冲击波掀起海浪，扑向四周围上来的快艇。 岸上，吴耀放下了望远镜，一丝得意：“走吧。” 第33章 劫后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海面上漂浮着好些货物箱子，炸得稀巴烂的游艇残余部分还在冒着火。四周水里都是人，救人的，以及被救的。 黎飞鸢扯着明三的衣领子，终于够到了警方伸来的援助之手。明三的一张脸血肉模糊，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了。 黎飞鸢趴在甲板上一边咳一边吐水，刚想说话，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直接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白，意识到自己在医院。贺焱探过脑袋来，惊喜他终于醒了。 黎飞鸢坐起来，摸到了额头上的纱布：“怎么样了？” 贺焱给他倒水：“都解决了，只是......让姓吴的那个老狐狸溜了。b市的警方会继续跟的，以后都不用麻烦我们了。尤其是你，他们让我给你带句话，辛苦了。” “等下。”黎飞鸢总算想起来了，“江勉呢？” 贺焱回答：“我刚还去问了，说是，还没找到。” “还没找到？还没找到是什么意思？”黎飞鸢掀开被子要下床。 贺焱拦住他：“警方都在找呢？港口那边太乱了，肯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黎飞鸢从床上跌趴在地上：“当时爆炸了......他离我有些远，我根本....抓不住他.....他不会出事吧，不会吧......他身上还有伤。” 贺焱死死拖住他：“不会的不会的，江警官.....吉人天相！警方都在现场呢，范局长还有他的伯父，都在第一线.....你现在去就是添乱，帮不上一点忙的！” 黎飞鸢被他这么一吼，终于冷静一些了。贺焱扶着他在床上坐下，喂了些水给他。 “他的伤.......”黎飞鸢非常的自责，“我没有办法，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我不开枪的话......” 贺焱宽慰他：“是是是，江警官也明白的。他身体素质很好的，那一枪，你也摸得很准。不用担心，会养好的。” 黎飞鸢坐了没一会，头又开始晕。他躺下来睡得昏昏沉沉的，依稀听到走廊外面的脚步声。 门突然打开，小警员跑得气喘喘吁吁：“找到了。” 黎飞鸢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江勉被爆炸冲击晕了过去之后，又被暗流带到了海边，被人家一艘渔船救下来。他一直昏迷不醒，渔船上的人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把他带回了岸上，接着去报警。 由于语言不通的原因，耽误了一点时间。a市和b市警方也是多番沟通确认，才核实了江勉的身份，派了医护车接他回来了。 天已经黑了，一切都结束了。 医护人员走了之后，黎飞鸢才走进来。江勉的脑袋上绑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跟自己一样都挂了彩。 他挪过来凳子，坐在床边看着他。脑海里想起来他站在甲板上大声说要自己跟他结婚的事情了，黎飞鸢的脸微微发烫。他拿起江勉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长期以来紧绷的神经，此时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第53章 江勉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啊？”黎飞鸢看见了。 江勉转动脖子，看向他：“你是谁？” 黎飞鸢：“......” “你拿着我的手干什么？”江勉质问！ “是我啊......江勉.....是我呀黎飞鸢，记得吗？”黎飞鸢慌了：他这是，失忆了吗？ 江勉摇了摇头。 仿佛五雷轰顶，黎飞鸢肩膀垮下来了。他脚心发软，扶着床沿要站起来：“完了完了，你磕坏脑子了，我去找医生，对，去找医生给你.....医生！医生！” “哎哎哎！”床上的人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回拉，“别喊别喊，我逗你玩的。” “什么？”黎飞鸢回头，看见镜面在嘻嘻笑，立刻如释重负，“你干什么！”还是生气，抬手锤了他一拳。 江勉捂着胸口咳起来：“哎呦，我失忆是假的，受伤可是真的，睡到现在头还晕着呢。” “你干嘛戏弄我，我差点吓死。”黎飞鸢没好气。 “哎呀，我就想着你也该紧张紧张我了。”江勉愤愤不平，“我都为你提醒吊胆多久了啊。” 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黎飞鸢，黎飞鸢也看着他，两个人同时笑了。 江勉拿过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咱俩都活着，真好。” “嗯！” 病房里无人打扰，两个人说了会悄悄话。劫后余生，让两他们分外珍惜这独处的时光。黎飞鸢查看了他胸口上的枪伤，依旧自责不停，江勉一直安慰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时候，我真的被你打死了怎么办？” “不会，有贺焱在！”黎飞鸢很笃定地摇头，“我参与好多次手术了，有九成九的把握。” 江勉不依：“我说万一呢？” 黎飞鸢想了想：“那我就，终身不娶，算是惩罚！” 江勉哈哈哈笑，牵动了胸口的伤又是哎呀呀喊疼，抱着黎飞鸢不撒手：“哎哟，哎哟，疼。你让我亲一下，快，让我亲一下我就不疼了，就一下。” 黎飞鸢躲着：“你可....别....人来人往的。” 两个人嬉闹着，没听到脚步声靠近。 范局长一推门，就看见了这一幕，立刻捂住眼睛：“哎吆吆，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 黎飞鸢立刻起身，站出去老远，恭恭敬敬地问好：“范老师。” “我来看看你醒了没。”范局长走到床边，看江勉一副春心荡漾的神色，忍不住翻白眼，“你没事就好.....还有啊，你跟他这个事.....你自己去跟你伯父说吧。” “他拿我也没办法的。”江勉是一点都不担心。 “混小子......”范局长骂了江勉，回头看向黎飞鸢，“这次都辛苦了，你功劳最大。这两天工作交接完，就能回去了，好久没回家，想家了吧。” 黎飞鸢点点头。 “好了好了，你们聊吧，我走了。” 范局长走出去，江勉招手让黎飞鸢坐回来。 “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啊？” “跟我结婚的事啊？” 黎飞鸢脸一红：“这......你别疯了。” 江勉以为他不愿意，立刻孔雀开屏：“真的，你跟我结婚，真的白赚！我是公务员，而且没有婆媳关系。我挣的钱都给你花，大房子可以立刻过户给你。而且，我完全支持你的工作。” 黎飞鸢被他连珠炮的一顿说给逗笑了：“别胡说八道了。” 江勉着急了，抓着他的手：“我是非常认真的。你也知道，我自小无父无母，很可怜的。我打小心里就非常渴望有个家。每天回家，灯是亮的，有人等着我.....哦不，要是你忙的话，我就等着你。” 黎飞鸢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都化了。可嘴上还要别扭一下：“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特区那个.....那个什么姓李的大学生......” “嗯？”江勉挺意外这个他都知道了，“你乱讲啊，人家有对象的。我对你什么心意，你别跟我说到现在感觉不到啊。”他摸着黎飞鸢的手背，“我这个人呢，很肤浅的，就喜欢长得漂亮的，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最漂亮。” “哈哈哈哈哈哈......”黎飞鸢终于笑出来了。 第34章 幸福（完结） 一年后 机场 黎飞鸢坐在行李箱上等得瞌睡都来了，他打着哈欠看着手机屏幕。对话框里全是自己发出去的留言，对方已经半个小时没有回复了。 烦人，这家伙怎么说着说着就不见了！ “阿鸢——阿鸢——” 黎飞鸢抬头看去，江勉兴奋地挥舞双手，挤过行人向自己疾步而来。 “怎么这么久啊？我都说了这个点我就出来了。”黎飞鸢站起身，忍不住埋怨。 江勉接过他的行李箱，缩了缩脖子：“昨天忘记给车子加油了......我的错我的错，饿了没，先吃点还是回家？” “不饿。”黎飞鸢戴上墨镜。 “哎哎.....”江勉拖着大箱子赶紧跟上他，“你等等我啊。” 去年，黎飞鸢结束了“不太成功”的卧底任务之后，回到了a市。经过警方以及相关部门的说明和协调，恢复了他的个人名誉，也让他顺利回到了医院工作。 只是，错过了主治医师的考试，颇为惋惜。为此，他决定出国再进修了一年，精进自己的医术。 第54章 而江勉，因为各种违纪，差点职务不保。还好有伯父和范局长力保，才挽救了他的职业生涯。不过s特区那样的大城市他是待不下去了了，被罚回到了原籍a市的乡下做了一年的基层工作，才调回了市里继续做警察的。 因此，两个人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异地恋。 江勉一边开车一边问：“恩鸾没说要跟你一起回来？” “他自己说考完一个什么试再回来，我是有点不放心的，不过我老师答应照看着他，应该可以的。” “他还真的是，长大了啊。” “有点叛逆，不太听话了现在。”黎飞鸢的话里面都是抱怨。 黎飞鸢出国之前担心宋恩鸾没人照顾，又想着带去国外找专家再看看他的病情，就一并把他也带上了。本来是计划着让他玩一年再继续读书，可是黎飞鸢怕他无聊就找了个学校让他学语言。 西式的教育方式似乎跟他很适配，宋恩鸾在学校里适应得很好。加上他记忆力超群，学习一点没让人操心，甚至自己主动去参加了学校的天文兴趣小组，在里面认识了几个性格不错的朋友。 “挺好的啊，以前你恨不得给他拴在裤腰带上。”江勉宽慰他，“他一天天长大了，总是要有自己的人生的。” 黎飞鸢瞅了一眼江勉：“他托我带话给你了，说外面的饭难吃，想念你做的饭。” “哈哈哈哈哈哈.....”江勉听着很受用。 回到花园大宅子里，江勉扔掉行李箱，就把黎飞鸢扑倒在沙发上。他抱着黎飞鸢一顿猛亲，然后笑嘻嘻看着他。 黎飞鸢真的是好看的出类拔萃！千金不换！ 江勉特别高兴：“以后，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黎飞鸢的脸微微红，半推着他：“想我吗？” “当然想了，每天都想！”江勉抓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着。 黎飞鸢刚要再说话，忽然阳台传来奇怪的声音：“用力！用力啊！啊——啊——” 是金刚那只傻鸟！它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不骂人傻x了，喜欢跟江勉学唱《甜蜜蜜》。 黎飞鸢脸都气绿了，一把推开江勉：“好啊你，你带人来家里鬼混了？！” 江勉摔倒在地毯上，举手：“哎呀，没有啊。我发誓，我上次鬼混还是飞二十多个小时去看你那次。” 黎飞鸢才不信，起身就走。江勉爬起来追上他的脚步：“清汤大老爷哎，我真的没有。哦，我想起来了！它夜里在家里看武侠电影，跟电影学说话的，哎哟，你信我呀......” 金刚吱哇两声，喝了口水，开始唱起来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晚上，贺焱过来了探望他们俩。 柯老自从有了曾孙之后，对公司业务已经力不从心了，主动请辞退居幕后。宋氏在政府的帮忙下请来了专业的团队代为经营，贺焱作为监管人员也每天在公司里面忙碌着。 自打清理了派系毒瘤之后，宋氏的生意虽不及以往辉煌，但是终于可以清清白白本本分分做生意，给很多普通人带来了稳定的生活，这就是功德无量了。 吃过晚饭，江勉在厨房里洗洗涮涮，黎飞鸢和贺焱坐在沙发上闲聊。 黎飞鸢说：“宋氏有这样稳定的结局，真的是很不容易。你也辛苦了。” 大概是远离战争多年的缘故，贺焱的眼神比最初见面的时候要和善了很多：“你才是辛苦的那个，你没有辜负大小姐的信任，把少爷照顾得很好，你为他付出了很多。” 黎飞鸢摇摇头：“咱们，往事就不提了。” 江勉端着糖水走出来：“来来来，喝糖水咯。” 黎飞鸢在家里歇不到一天，就回到医院坐诊了。江勉当班不忙的时候就开着老爷车来医院给他送饭。医院里的同事基本上都知道他们俩的事了，嗑cp嗑到飞起，尤其是那几个爱说笑的小护士，每次见到江勉提着饭盒来了就要调笑他几句。 江勉上楼的时候看到了弯腰拖地的清洁工大叔，跟他打招呼。这大叔因为之前“不理智”的行为，被判了缓刑。在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帮助下，成功救回了病重的儿子。黎飞鸢又做了担保让他在医院做维修保洁的活计，方便他随时照顾儿子。他对黎飞鸢和江勉两个人感恩戴德，经常从乡下背一些自己种的土产送他们。 黎飞鸢吃着他亲手做得饭菜不吝夸奖：“嗯！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我可是一直在学习呢。”江勉美滋滋给他夹菜，“以后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黎飞鸢一边吃一边说：“下个礼拜就中秋了，我得回乡下一趟给我妈的坟修一修。” 江勉吞了一口饭：“我明天就回去修，你就别去了。你忘了去年回乡祭祖，把左右邻居吓得哇哇叫的事了？” 黎飞鸢笑了一下。 江勉瞥了一下他的神色，打定了主意终于开口了：“中秋那天，伯父要我带你过去吃饭。” “啊？咳咳......”黎飞鸢差点呛到，“我不去。” 江勉的伯父知道他俩事情的时候，一开始是极力反对的。毕竟江勉作为他父亲唯一的一根独苗，要是以后没有孩子，是非常对不起他早早过世的父母的。可是后来，看江勉为了这个漂亮男人恋爱脑发作，连命都不要了，也就知道反对无效了。 去年在b市，黎飞鸢和这位伯父只是在病房匆匆一面，话都没说上两句。一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也只剩下陌生的感觉了。 第55章 “干嘛不去啊，他是我的伯父啊，是咱们的长辈啊。”江勉噘着嘴，“他都同意咱们的事了。” 黎飞鸢很为难：“我就是......有点害怕他。” “害怕他干什么啊，我伯父最疼我了，你是不了解，他只是表面上看着很威严，实际上是个慈祥的小老头。” 黎飞鸢咬着筷子不说话。 “哎哟，去嘛去嘛.....”江勉抓着他的胳膊撒娇，“等吃了饭，咱们就在那边把证领了。这证一天不拿到手，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黎飞鸢看着他狗狗一样的眼睛，心软了：“好啦好啦，去去去。不过说好了，不过夜，当天就回来。” “行！”江勉满口答应，继续给他夹菜：“多吃点多吃点，明天想吃什么？今晚下班早，我去菜市场转转。” “嗯......川菜吧，想吃点辣的。” “好！” 江勉幸福地冒泡：这只鸟，真好养活！ 平淡又处处是小确幸的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江勉和黎飞鸢的故事就写到这里啦，他们会在平行世界里非常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