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渡》 第1章 《争渡》作者:季厘之【完结+番外】 简介:时筝当了29年的beta,却在厕所里*了…… 叶津渡只是去厕所抽根烟,却撞上了一个大龄omega的第一次分化*热…… 独立自强缺乏安全感高岭之花影帝受x 对外成熟稳重对内情话满分小狼狗年下攻! 第1章 热心市民叶先生 《山河庆》的票房破十亿,投资方邀请了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在鑫华酒店聚餐,庆祝票房大卖。时筝作为男主角不可缺席,被投资方的大佬们连连灌酒,他从十八岁出道,到去年刚斩获了金鹿奖影帝,一路上除了自身的天赋和努力,和演艺圈里的人脉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再怎么周旋避让,也喝了好几杯,酒精烧得五脏六腑都热起来,大厅的空调打得足,时筝只穿了件薄毛衣,衬得肤白如玉,眉眼隽秀,他酒量不差,只是好久没喝酒了,突然这么一下子,有些上头,便趁着觥筹交错之际,在经纪人吴芳予的掩护下,暂时去了洗手间。 时筝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觉得脸烫得离奇,手心里还握着吴芳予刚刚偷偷塞给他的解酒药。幸好吴芳予酒量比他好太多,也不担心一时半会会有人来找他,时筝嘘了口气,打开了亚克力的药盒,从里面倒出了两片迷你的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因为电影大卖,人气水涨船高,同时有好几部作品的合约找上了他,还有各种各样的代言和综艺,吴芳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几天都没睡好觉,时筝闭了闭眼睛,想着给吴芳予放个短假,刚站起来,就感觉胸口堵得慌,反胃的冲动让他立刻打开了马桶盖,在干呕了几下之后,药片随着胃液酒水都被吐到了马桶里。 时筝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好像整个人都被泡在了桑拿房里,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热气,带着异样而陌生的不舒适。喉咙里还残存着胃酸的味道,时筝想摸手机叫助理来扶一下自己,也许今晚是喝多了,但一摸才想起来今天的衣服裤子都没口袋,所以他也没带手机,手机……好像在助理储秀那里。 但是,他不能在厕所呆太久,万一有人来了,或是狗仔溜了进来,那就难看了……时筝看着隔间的门,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和洗手声,厕所的空气清新剂和消毒剂的气味混合在一块,实在不太好闻。时筝拿手指抵住了额头,又用力闭了闭眼,屏着气站了起来。 就在他手碰上锁扣的时候,门上传来咚咚两下敲门声,然后有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隔着一扇薄薄的门询问道:“里面有人吗?” 这声音让时筝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力量一下子就溃散成沙。时筝只觉得心跳重地像是被3d音响环绕播放,这种从未有过的反应让他害怕地握紧了锁扣。 叶津渡出差回来,连老爷子地方都还没回,就被一帮朋友叫到鑫华饭店来吃饭,说是庆祝穆江年那小子‘喜当爹’,穆江年年纪不大,却是结婚最早的,因为有个青梅竹马的老婆,从小他们就知道,后来结婚了也像是顺理成章似的,对方还是个书香门第的omega,长得也好看,一双酒窝跟盛了蜜似的,一笑起来眼睛就完成了月牙,太甜人,叶津渡每次看到他们夫妻俩都觉得自己要去看个牙科检查一下有没有龋齿,酒桌上被勒索一辆车当给孩子的见面礼,叶津渡也大方,毕竟将来他有儿子的时候,还可以加倍讨回来,酒喝多了难免尿急,叶津渡一出包厢门就掏出了烟,一帮子alpha是没什么忌讳的,只是穆江年那厮带着他怀孕的老婆来,实在不能让人大的小的一起吸二手烟,所以宴席上也就喝喝酒打诨差科,一进厕所,叶津渡就闻到了直冲鼻子的味道,alpha的五感在所有人中是最敏锐的,所以他们天生适合当征服者,而为了照顾alpha的感受,一般在公共场合,很多有气味的产品都会把嗅觉度降到很低,以避免让广大alpha群体投诉。 叶津渡拿起了放在洗手池上的香薰看了眼,又放在鼻子下面,发现不对味。 奇了怪了,这铺天盖地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哪个风骚的大兄弟喷了omega的香水还来alpha的厕所晃悠。 叶津渡左右看了眼,注意到了唯一一间关着门的单间,那一瞬间,叶津渡的精神一下子就高度集中起来,在判断出没有逼迫人的危险之后,才放轻了脚步,向那个隔间靠近,多年的职业病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改过来的,尤其是越靠近,那股味道就越浓,像是在有意无意地勾引人进去一看究竟。 就在这时,紧闭着门的单间里发出了一点动静。 叶津渡听见了里面压抑的喘息声。那声音普通人一定察觉不到,只是督察组常年的训练,使他的五感已经达到了超乎普通alpha的好几倍。 而这味道,几乎可以确定是里面有个倒霉的小o发情了。 公众场合,omega发情,通常是两种处理手段,有监护人的叫监护人,可以是父母也可以是伴侣,而没监护人的,可以联系附近的急救中心处理站,他们会给意外发情的omega注射抑制剂。 叶津渡不喜欢多管闲事,况且是连这种最基本的生理知识都没掌握的omega,他瞅了眼门口,心想要是再等个十分钟分钟,这个饥渴的omega大概会把任何一个进来的男人都当成交配对象。 omega在公众场合之所以危险,就是因为在这个时候,omega生理和心理都会变得极度脆弱和无助,而他们的信息素又可以勾引那些控制力低下或是心怀不轨的alpha对他们造成暴行,几十年前在医疗站还没普及的时候,有很多单身omega母亲,把刚出生的孩子随意丢弃,幸好在全国法律和社会保障制度的推行下,这种情况已经几乎可以避免了。 第2章 叶津渡虽然退休成了一个庸俗的商人,但好歹之前也是维护人民正义的圣斗士,也吃过几年公粮,心里那点还没磨灭的社会责任感促使他停住了离去的步伐,并向里面这个可怜弱小无助的omega伸出援手。 所以热心市民叶先生礼貌地询问道:“你还好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第2章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 叶津渡等了一会,听到里面的喘息声低了,却没有回话,也许比他想得要糟糕。 叶津渡把烟夹在指间,拿起了手机,准备叫急救中心。 “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最近的救助站距离这里十分钟,你忍忍。” 单间的门倏地拉开了,一股浓郁的水果的甜味飘了出来,却又不是单纯的水果,而是带着omega的信息素直钻叶大少的鼻子,满满的欲望。 艹。 这是禁欲了多少年的omega,才会散发出这么露骨的气味,甜得叶大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叶津渡都没心情去看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就先退一大步,保持安全距离,捂住鼻子说道:“你冷静点,我马上——”立刻叫人来。 还没说完,一只手就拉住了叶津渡的细长领带,把叶大少拉进了逼仄的空间里,连烟都掉在了地上。 时筝拽着那根滑不溜秋的绸缎领带,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看着叶津渡说道:“不行,不能打电话。” 时筝听到了自己软绵绵的声音,再不清楚也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是醉酒这么简单,而这种症状,倒像是omega发i情的特征,可是他活了二十八年都是个beta,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太反常,太不科学了,难道是酒里面下了料?不可能……要是他被急救中心带走,那么第二天全国人民都会知道,金鹿奖影帝也许是个omega,还在厕所里危险发i情,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被爆出去,否则他的演艺生涯就彻底完蛋了。如果他不再是时筝,那他会变成什么样子,那种生活他一点都不想去想。 时筝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分割成了两部分,一半如烈火炙烤,一半如坠冰窟。 有没有人能够救救他? 比起受情i欲煎熬的时筝来,叶津渡此刻也不好受,他一个年方二十五身心健康的alpha,被一个长得跟颇有姿色的发i情期omega靠着,时刻注意有没有人进来的同时还要保持着理性思考解决办法,跟寒冬腊月跳到江里一样刺ji,不,刺ji十倍,既然不叫急救中心,那就—— “你的伴侣呢?” 而对方只是一口一口费力地呼吸着,呼出的气流全部喷在叶津渡的脖子上。 时筝毫无察觉。 热。 五脏六腑都烧得慌。 背上的衣服都湿了,因为是冬天,外面套着毛衣,所以看不出来,但 他的手从领带上滑了下来,整个人都失控地往下滑,幸好叶津渡及时抓住了他的腰,让他不必像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 “我,没有伴侣。” 时筝艰难地回答了叶津渡。 腰上传来的力道,让他稍微清醒了些,意识到此刻自己是有多不合常理地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还是个alpha,一个年轻强大的alpha。 幸好对方看他的眼光很陌生,应该没有认出来。 还好。 他闻到了一股近在咫尺的气味,像是悬崖上被寒霜覆盖的木头,有点冷,却又很好闻, 这就是alpha的信息素吗? 时筝迟钝地意识到,脑袋无力地倒在叶津渡的肩膀上,侧头露出的皮肤下,腺体散发出香甜的味道就像是在深海里扔了个炸弹似的,全然涌了出来,饶是叶津渡自制力强,也被这个气味熏得喉咙发干,心里日狗。 叶津渡僵硬地扶着他,表面镇定实则内心躁动地一批:“喂,你站稳点,你的抑制剂在哪里?” 一般来说,omega快到发i情期了自己也清楚,会随身携带药丸,这个omega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总不会是第一次发i情。 时筝细微地摇摇头,此刻已经听不大清耳边嗡嗡地在说什么了,只觉得热,渴,他不敢低头看,只想要有人能够解了这抓心挠肺的困境。 视线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连睫毛上都似乎沾了汗水。 叶津渡垂下眼,就看见了肩膀上的人,眼睑微阖,红润的嘴唇微张,像是一副完全已经灵魂出窍的样子。 …… 这幅长相,加上这个神情,任何一个正常的alpha都不可能视若不见吧。 得了,也别指望带抑制剂。 这到底是什么魔鬼omega, 时筝缓慢地动了动,鼻尖碰到了男人的下颚,沉香木的气味像是雾一般包围了他,暂时缓解了浑身的燥热和无力,而渐渐的,这股气味变得浓烈起来,像是越来越浓的雾,快要淹没自己。 时筝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被粗暴地按在了门板上。 叶津渡的脖子上还残留着舌尖触碰的濡湿的触感,这触感让叶津渡alpha血液里天生的控制和占有因子疯狂滋长,这种类似于挑衅和勾引的行为很容易激起alpha们的冲动,主动的omega,像是主动走到了猎食者面前的猎物,散发着甜美的香味,主动引诱捕食者吞掉他们。 “你给我清醒点。” 时筝嘴角弯弯地勾起抹笑,好像是在嘲笑此刻对方的荒谬的话。 要是发i情期的omega有清醒两个字可言,那政府也不用年年都要出台‘omega保护政策’。 第3章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是有人进来了。 时筝感觉到了叶津渡的停顿,费力地偏过头,只看得到对方的半张脸上,只是眉头微皱的神情很明显,他防备担心的神情看起来一点都不讨厌,甚至好像有点真心诚意的关心在里面,这种幻觉无端地取悦了时筝,连手腕上的禁锢的痛感都似乎减弱了。 脚步声毫无停留的意味,渐渐远去,那人应该是beta,所以才会对这里满满的信息素的味道毫无察觉。 时筝软绵绵地抵在门板上,侧脸绯红,像极了高烧的病人,又比病人妩媚,眼尾潮热,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无声胜有声。光是这幅画面,就让叶津渡察觉自己下手太狠了,毕竟对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也不过是舔他一下而已。 叶津渡松开手, “抱歉。” 却忘了此刻的时筝毫无力气,根本站不住。 所以他一松手,omega就软成了一滩泥往地上滑,叶津渡只好又伸手抱住他,两个人身体黏做了一团,时筝喘着气,贴着叶津渡声音不稳地说:“别叫急救中心。” 叶津渡也被怀里一团软泥的人勾上了火气,有怒火,也有欲i火,别说他这么大人还怕打针。 “你他i妈的不要命了。” omega的发i情热要是得不到解决,就会像发烧一样,体温不断上升,腺体神经坏死,就算不死,这辈子都会成为一个残疾人。 叶津渡强大的信息素威压着如雏鸟一般寻求庇护的时筝,诱惑他像匍匐在神像下的朝圣者一样卑微虔诚。 “求,求你。” 时筝抬起水雾蒙蒙的眼睛,在一片虚无里找到了神冷漠英俊的脸,支离破碎地说道: “……帮我。” 第3章 别弄得我这里像凶杀现场一样 叶家家规第九条,扶贫爱弱,而不乘人之危。 叶津渡一个当机立断的手刀,把软得一滩泥的时筝给敲晕了,然后跟抱小孩似地抱了起来,一手盖着对方的脑袋,从vip通道里直接去了地下停车场。 打开车门,把omega扔进了后座,又绕到了驾驶座。 叶津渡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戴上了蓝牙耳机,看到手机上穆江年发来信息问他是不是便秘。 …… 找了老爷子拿借口回了穆江年,又给叶蘅打了电话。 叶蘅还在研究所加班,正在剥火腿肠,叶津渡一个电话过来,惊得半根火腿肠连壳都掉进了泡面里,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就听到了对方不合常理的要求。 “小五,你身边有抑制剂没?” 叶津渡开门见山地问道,叶蘅在研究所工作,比起急救中心,他那里取抑制剂更方便也更安全。 “抑制剂?哥,你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alpha和omega都需要用到抑制剂,但是大多数alpha并不依赖抑制剂渡过发情期,alpha的发情期时间短,也不具有攻击的危险,所以叶蘅听到他要抑制剂的第一反应就是——叶津渡和omega在一起?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突然一坠,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叶津渡也不想解释这档破事,干脆就说:“一点小意外,你现在方不方便?” 叶蘅握紧了手机,忙不迭地点头,又惊觉对方看不见,连忙回答:“方便,方便。” “那我在清蘅别墅等你。” 叶津渡挂了电话,就驱车开往清蘅别墅,幸好深夜车流量少,一路飙车也没有任何阻挡,别墅区安静得很,只有偶尔路过的风吹得乌桕树树影晃动,叶津渡把昏着的omega抱到了客房,他只用了三成力道,按理说不会昏迷太久,也可能他那么多年没揍人,力道多了几分或少了几分,反正脖子没断人也没死。 不过——这张脸倒是真的不错,比明星也差不了多少,连闭着眼都像在演什么苦情电视剧,是他妈会喜欢的电视剧男主角类型。 想起梁蕴,叶津渡就想起了他妈前两天还在视频电话里给自己出谋划策哺育下一代,起因只不过是梁蕴去美容院的时候,看到个小娃娃在蹒跚学路,一下子就让她想起了叶津渡穿纸尿裤爬上爬下的童年时刻,一时心头感慨,有了做姥姥的念头。 简直跟闹着玩似的。 叶蘅不一会就到了,他身上还穿着研究所的制服,按门铃的时候都气喘吁吁的。 叶津渡开了门,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取笑道:“你怎么跟跑了半座山一样。” 叶津渡的长相融合了父亲的深刻轮廓和母亲的秀雅,面无表情时很有正派作风,而微微一笑,又显露出几丝了风流少爷的意蕴,像是在正儿八经地调戏人。 叶蘅好久没见他了,上一次还是一个月前在某个亲戚的婚宴上远远瞧了一眼,都还来不及搭话,他就被研究所的电话叫回去,所以此刻叶蘅猝不及防地就脸又红了一层,目光闪烁,紧闭着嘴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什么黑心研究所,这么晚还苛待员工加班,哪天我让c的朋友去你们所长那儿喝个茶。” 叶蘅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对方给又在动什么奇怪念头了,连忙转移到正事上。 “哥,这是抑制剂,我带了三支,每六小时补打一次,三支应该就没问题了。” 叶津渡拿起了针剂瞧了瞧,发现上面连药品名称都没标。 “你们研究所的药连名字都不写,不会是哪个乡下小作坊加工出来的三无药吧……” 第4章 叶蘅腼腆地笑笑,解释道:“不写药品名称,是为了防止有人私自拿药品出去销售。” 他们研究院的药都是国家免费提供的,而且量又多,有些做实验根本用不到,以前就有人借着工作的名义去库房取了药实则流到外面的渠道里,现在没有包装和logo,也可以防止这种事。 叶津渡摩挲着药剂的玻璃壳,嘴角一勾:“那我可得举报,有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叶蘅见他打趣个没完,不禁说道:“有本事你就还给我。” 啧,真是不禁逗。 叶津渡见他恼了,又说好话:“怎么能呢,哥还等着日行一善,这事儿再不济我也是主谋,你是被逼无奈,行了吧。” 叶津渡说的跟唱似的,没脸没皮,叫叶蘅恼羞得打他。 “都快十二点了,你也赶紧回去,别半夜逗留在alpha家里,闹不好要出人命的。” 叶蘅脸上又红又白。 这人真是嘴上欠得很,他倒是想和omega一样能生,但自己还偏偏是个生育率低的beta,而且—— 明明就不喜欢自己,还要开这种玩笑。 真是恶劣得很,讨厌死了这人。 想着,叶蘅恨恨地打了一下叶津渡的肩膀。 “你这明明是过河拆桥,没利用价值了就叫我走!” “诶哟,还学会打人了,手劲见长啊小朋友。” 叶津渡一边躲一边拿着药往楼上走,叶蘅才不轻易离开,他倒要看看,是哪样子的omega可以这么大胆,赌上发情期来勾引叶津渡。 两个人到了房门紧闭的客房前。 不是主卧,代表叶津渡和他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叶蘅的视线在叶津渡的后脑勺到肩膀上流连了一圈,才建议道:“要不要我来注射?” 其实叶津渡也有这么个意思,毕竟alpha的气味会刺激omega,而且在部队里,都是些糙汉子,互相包扎打药也是跟对待牲口似的,可里面那个omega,身娇体软还貌美,倒不如让身为beta还专业的小五去。 正这么想着,叶津渡就听到了卧室里面传来什么碎掉的声音。 叶蘅就在叶津渡身后,也听到了,只是反应根本比不上alpha,只是反应慢了几秒,就看见叶津渡迅速打开了房门,闪身进了里面,门咔哒就合上了,从头到尾仿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叶津渡一进去就闻到了整间客房都弥漫着水蜜桃的甜味,那浓得几乎要爆炸的信息素的气味。好像沿着空气占满了任何的摆设和墙壁。 床上的被子都拖了一半到地上。 开了一盏壁灯的墙壁上盛放的青瓷碎了一地,叶津渡都来不及心疼,注意力就被坐在地上的时筝吸引过去。 时筝正趴在地上,抖抖索索地拿着瓷器往手臂上划。 叶津渡被眼前的景象都要气得笑了。 这omega真的是绣花枕头烂草包,不但连基本的生理常识都没有,还一点都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得亏劳资神通广大拿到了抑制剂。 脑子混沌的时筝已经没空去注意身边有谁进来了,或是有什么危险,他只想让自己清醒点,不要再受情欲的折磨,太难受了,空虚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身体里住了一头饿狼。想要吞噬掉任何可以撕碎他,压制他的猎物。 所以他费力地打碎了瓷器,想要用痛感来克制自己。 可是一只脚利索地踢飞了手里软绵绵握着的碎片,然后在满满的令人沉沦的味道里,时筝又闻到了那股缓解他痛苦的气味。 好想,好想再靠近一点。 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在这种近在咫尺却不能够靠近的绝望里,时筝泪眼朦胧地看着地面上的碎片,那上面的花纹弯弯绕绕,精致秀雅,可是那有什么用,碎了就是碎了,他现在和这堆碎片又有什么区别?被欲望折磨得面目全非,任人踩踏,毫无尊严地匍匐在地上,却还在祈求着有人能够来触摸拥抱他。 时筝感觉到了手臂上轻微的刺痛,除了肌肉反射性地抽搐,他只能任由对方所为。然后就听见那只脚的主人说:“这是抑制剂,你只是发个情而已,别弄得我这里像凶杀现场一样。” 第4章 “我怎么帮你?” 为了防止失了智的时筝再做出什么自惭行为,叶津渡把他抱到床上后,就坐在沙发上,演示了沉默的男人最有味道,余光看到地上的青瓷碎片,脑海里突然生动鲜明地想起了这是去年在hk用200多万美金拍下来的,现在倒好,直接成了垃圾桶里的贵客。 床上的omega在抑制剂的作用下逐渐冷静下来,叶津渡听到房门外叶蘅在咚咚地敲门。 他皱着眉头过去把门开了一条缝,就看见叶蘅一脸焦虑和担忧地站在那里,小小的个子,连头顶都散发着一圈绒绒的光环。 “没事了。” 叶津渡拍了拍他的头,和小孩子一样绵软的头发,过去那么多年,叶津渡都总是觉得叶蘅还是那个四五岁走路都还走不稳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跌跌撞撞的奶娃娃。 “今天太晚了,先在我这儿住下,明早送你去研究所。” 叶蘅听到叶津渡这么说,心里起先是欢喜了一刻,但又马上被若有若无的嫉妒和郁闷缠绕。 “哥,那个人——是谁啊?” 叶津渡只当是他小孩子好奇,说道:“一个朋友,别瞎打听,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第5章 “切,一个好omega才不会连自己的发i情期都控制不住。” 叶蘅瘪瘪嘴吐槽道,吐槽完了就跟失去兴趣似的,打着哈欠下楼了。 …… 叶津渡不敢去睡,拿了张羊毛毯,就靠在了客房的懒人沙发上,腿伸直搭在床沿上正好,在脑袋后面塞个枕头,算是凑合着眯一会。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叶大少是被自己的发i情热给热醒的。 从来没有失控发i情的叶津渡被自己的身体反应给惊呆了。 咋回事儿? 等等…… 这他妈满屋子的是信息素的味道……嘶……怎么还闻到了老子自己的气味。 是老子还没睡醒吗??? 床上传来omega痛苦压抑的呻i吟,叶津渡一个鲤鱼打挺过去了床头,就看到满脸汗湿潮红的omega,一看时间,才不过是半个钟头,明明打了抑制剂,叶津渡探了探对方的额头和手心,只摸到满手潮热。 这叶小五不会真给的假药吧。 叶津渡拍了拍时筝的脸,企图把他叫醒,而时筝只是嘴里含糊不清地冒着胡话。 叶津渡把被子一把掀开,又把omega的衣服裤子都扒了,再跟包饺子似地塞进了被子里,肢体接触的唯一记忆就是对方浑身都瘦唯独屁股上还有二两肉。 “喂,醒醒,再不醒我要带你去医院了。” 不知道是不是威胁的话起了作用,紧闭着眼挣扎的omega突然就睁开了眼,漆黑的瞳孔涣散地看着上方的人。 叶津渡想起了从前在稽查组的时候,好像接触过类似的案例,似乎是叫抑制剂不耐受,或是抑制剂过敏。 除了天生的体质原因之外,还有些人是因为禁药注射太多而导致的。 叶津渡凝视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着对方估计是前一种。 那怎么办? 可他抑制剂过敏就意味着只能通过标记的方式来解决发清热,omega从第一次分化期开始发i情,这么多年,这omega不能打抑制剂,只能找alpha解决,可他身上并没有永久标记的记号。 在叶津渡思忖的间隙里,迷迷糊糊又醒过来的时筝,他难受地蹭着被子,企图踢掉身上的负担。 幸亏叶津渡眼疾手快按住了被子四个角,以防看到一个白花花的肉体,可没想到他的举动惹得omega竟然哭了起来。 眼泪跟演戏似地,说掉就掉,都流到了鬓角里,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呜……难受” 时筝一边微弱地挣扎一边喘着气反抗。 “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好不好……” 他小声地说着,话音里都是哭音,细软又可怜,泪眼朦胧里却看到对方只是淡漠又严肃地摁着他的被子,为什么这么坏…… 叶津渡很头疼,他甚至想时间倒退回几个小时之前,不要答应什么狗屁晚宴,也不要去厕所抽烟,就不会遇上这种倒霉事了,俗话说破财消灾,这200万碎得真他妈不值。 叶津渡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红的omega,压着嗓子问道:“我怎么帮你?”一个自制力过f级的alpha居然马失前蹄被诱导发i情了,叶津渡心里骂了个无数个我屮,就算他屌直肾壮,也不是那种脱裤子就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泰迪a。 时筝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终于从被窝里钻出了一只白皙瘦长的胳膊。 “……要……” omega被自己的眼泪噎到了,打了个哭隔,却不依不挠地重复着要求。 “要你。” 叶津渡最见不得人哭,尤其还是他需要负责任的那种,隐晦地松了力道,让时筝可以顺利地抓住了他的睡衣,丝绸的睡衣光滑地连扣子都抓不住。 时筝仰起了上半身,哭唧唧地投入了alpha的怀抱里。 叶津渡心情复杂地顺着他光裸湿哒哒的脊背往下,摸到了内裤边缘,停顿,再次问道:“你想好了。” 想什么? 时筝的思维像是落到了巨大辽阔的宇宙里,只看得见满天飘散的灰尘和星云。 那黑暗和璀璨的交汇之下,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交配, 浑身散发着甜美香味的omega颤颤巍巍地撑着叶津渡的肩膀直起了身子,一只手背到了身后拉下了的内裤,然后不知羞耻地转过身,将赤裸的背部和屁股对着alpha,腰塌下勾勒出起伏绵延的线条,像是三月羞怯料峭的山峦。 时筝回过头,眼尾带红地看着英俊又克制的alpha说道:“…… 第5章 沙漠是养不出玫瑰花的 时筝再次清醒,已经是第二天下午,被子又软又松,暖气熏得露在外面的胳膊都暖烘烘的,卧室并不是完全暗的,两层窗帘遮挡了大半的光线,却又可以朦胧地看到窗外稀薄的阳光。 思路像是在黑色的云海里,被光明破开,又缓慢而坚决地回忆起了漫长又缠绵的荒唐情事,随之而来的是肌肉记忆产生的深刻共鸣。 真是……有够18禁的。 时筝转脸就埋在了被子底下,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似乎喉咙里痒痒的,可以感觉到被子底下自己光秃秃的没都没穿,但是并没有黏腻难受的感觉,倒像是被清理过了。 是吗? 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哭着叫这种羞耻的话。 时筝在被子里闷得呼吸不过来,只好又钻出头来,看屋子的摆设,自己应该不是在酒店之类的地方,那么,是在那个alpha的家里吗? 第6章 时筝抓着被子,忽然鼻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时筝凑近被角,闻到了。 又在枕头上嗅了嗅,也闻到了。 不用照镜子,时筝都觉得自己现在就跟个吸毒的人一样,满脸贪婪满足地闻着alpha 的气味,像足了变态。 大概吸毒就是这种感觉吧,饮鸩止渴,泥足深陷。 时筝摸到了自己的脖子,腺体还隐隐发着热,但是那个alpha却一直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没有乘人之危,时筝简直要庆幸对方的‘坐怀不乱’了。 思绪就像是一张千丝万缕的网,把时筝包围得密密实实。从他似怎么从一个beta的身份在厕所里发情的,到现在和一个陌生的alpha 发生了暂时标记的关系,突然消失了,经纪人和助理应该找他找疯了吧,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没办法继续工作,要是没记错的话,下午好像有杂志的封面拍摄。 在时筝瘫在床上头脑风暴时,叶津渡刚处理完公司的事,上来看人有没有醒。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见了睁着眼睛发呆的时筝。 不是情侣,也不是炮友,只是因为阴差阳错而发生了亲密关系的两个人,在事后第一次见面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时筝努力回忆曾经看过的剧本和小说,都没有这么扯淡的剧情,但是现在,此刻,他却身在其中,成为了男猪脚。 时筝的目光从天花板上落到了叶津渡的脸上,发现他和昨天感觉起来又有不同,不是厕所看见的那种疏离却又英气逼人,也不是昨晚在床上温柔又霸道地掌控着节奏的斯文败类,也许是他身上穿的睡衣质地看起来太柔软,显得他整个人都没了锋利的气息,就跟他的信息素一样沉静又强大。 时筝不知不觉又在脑海里夸了一遍对方,他也不知道这种不由自主地遐想究竟要映射他内心的什么。 但无论时筝心里在想什么,从叶津渡的角度看来,无论这件事的导火索是什么,时筝作为omega,发情也好,标记也好,都是对方吃亏的。因为对方是柔弱且没有反抗能力的omega,国家宣传手册上不就是这么写的吗,omega是温室里的玫瑰花,如果你没有能力照顾它,就不要将它掠夺,它会枯萎,会死亡在无边的沙漠里。 当时叶津渡看到的时候,觉得编写宣传手册的人脑子有问题,但从亲身体验中,叶津渡算是真的身体力行感受到了omega的脆弱,哭起来眼泪跟不要钱一样,沙漠那种地方,怎么会养出一插就出水的玫瑰花。 “现在是下午三点,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有暧昧,没有多余的情感投入,却又表现了一个适度的体贴,叶大少是混惯风月场的人,装模作样这种事手到捻来,对方有没有别的心思,叶津渡看得出来,而他对对方是什么感觉,自个儿心里也清楚。 果然,时筝的目光也消失了发情时那种狂热和依恋,不过是被信息素影响得失去了理智,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偷尝禁果的青春期少年,没有战战兢兢,没有意外和惊喜,只有热度退却后的理智和冷静。 就算不冷静,也要表现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这是成年人惯常隐藏弱点的方式。 第6章 对唯一信任的人演戏 “……可以借我打个电话吗?” 时筝要收拾这场残局,他问叶津渡借了手机,给吴芳予打电话,电话一开始还被摁掉了,直到打了第三个才被接起来。 “你好,哪位?” 听着经纪人微微不耐的语气,时筝一下子就感到有些心虚。 “是我。” “你是哪位?” 吴芳予看了眼陌生来电,又听着电话里自己从没记忆的声音,有些暴躁,从昨晚上就消失的时筝让她到现在都没睡过觉,下午又推了杂志的拍摄,对方是一线杂志,临时改期让双方都闹得不怎么愉快。最大的问题是吴芳予很担心时筝莫名其妙消失会出什么她无法掌控的事。 正愁没地方撒火,就听到那个声音微微一顿,稍稍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时筝。” 说着又清了清喉咙。 “时筝?你——” 吴芳予刚冷笑,想说开什么玩笑,打诈骗电话好歹也要专业点,就听见电话里那人用平静的语气叫他“芳姐,真的是我。” 吴芳予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了巨大的怒火。 “臭小子跑哪里去了?老娘还以为你穿越了,你就算穿越也把工作给我都做完了再穿,随你去火星还是月球——” 吴芳予一通激情的情绪宣泄,让时筝不忍地把手机拿远了。 “芳姐,你别激动。” “我不激动,我一夜没合眼,就怕一睁眼起来看到新闻头条著名影帝被捡尸的头条。还有,你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你别忘了后天有配音……” “我可能,有点感冒。” 这一顿一顿的卡壳的说话方式,可不是时筝平时的作风。 吴芳予脸色沉了下来,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时筝默了一秒,回答道:“一个……朋友家。” 为了谎言看起来更真实,时筝补充道:“我昨晚有点不舒服,刚好碰到了一个朋友,就让他带我走了,手机没带,我知道下午有拍摄工作,抱歉——” “我已经和对方说延期了,你现在怎么样,昨晚我看你喝得也不多,声音怎么这么虚。” 第7章 时筝不仅声音虚,心里更虚。 “没事,我吃点含片。” 吴芳予扶着额头,心里不知怎么就有点不安,也许是身为经纪人的直觉,总觉得时筝像是瞒了她什么。可是这么多年过来,时筝都是个上进专业的艺人,他应该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恩,你朋友家在哪里?安不安全,要不要我让司机去接你?” 时筝的朋友屈指可数,吴芳予不觉得他像呆在朋友家里。 “不用,我后天会直接去配音公司的。”这种回避的句式实在太不正常了。 吴芳予看着桌子上的工作日程表,心中已经冒出了无数的猜测,虽然她和时筝在事业上合作了那么多年,但是说到底捆绑他们的,也不过是利益两个字,她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也并不是个放纵艺人乱来的经纪人。 “时筝,我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瞒着我,有数不清的艺人都是因为发生‘偶然事件’没有及时和工作团队沟通而导致媒体抢先一步爆料而断送了职业生涯,我希望,你不要成为那样的人。” 吴芳予的话,字字如警钟一般,敲在时筝的心上。时筝觉得喉咙仿佛被无形的绳子给缠紧了,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反常,吴芳予这么聪明警惕的人,不会察觉不到他话里面的漏洞,但是她碍于自己的身份,并不能直接说出口那些令人难堪的话,可是时筝此刻除了谎言,别无选择。 “我有分寸。” 便率先挂了电话。 看起来就像是功成名就后和经纪人离心的叛逆艺人。 吴芳予说得并没有错,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是要对身边的人演戏。 唯一信任的人—— 不是家人,不是朋友,而是经纪人,陪着他从无名小卒到如今成为影帝的吴芳予,时筝不知道比起突变成omega,和唯一的亲近的人产生嫌隙,哪个更可笑。 第7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时筝下床的时候,差点跪在地毯上,幸好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这尴尬的场面不能被再多一个人看到了。 意识到原因腰背传来酸软的原因后,又一次脸红了。 虽然时筝演了那么多年戏,也有在荧幕前和女演员亲密的戏,但那到底是情绪拿捏和无数揣测后的表演,和此时此刻的境地太过不同,所以生理反应的直接刺激让他心脏仍旧无法避免地砰砰直跳。 像是炸弹的倒数计时,耳边都是刺啦作响的电流声。 尤其是还穿着alpha提供的衣服,就像是情人过夜后的亲密行为一样,时筝到卫生间里,拿冷水冲了好一会,才让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他有些脚步发软的走出了客房,才发现这是一座宽敞明亮的房子,复式小别墅,从二楼就可以看见巨大的落地窗和灰色的沙发,沙发上搭着红色的格子羊绒毯,透明玻璃茶几上放着笔记本和几分文件夹,傍晚的阳光像是蜂蜜一样流淌到室内,一切都像是特意设计好的画面,足够令人恍惚。 时筝沿着楼梯往下走,就听到了轻微的声响,那个alpha,正从微波炉里拿出了陶瓷杯。 叶津渡在家是不怎么做饭的,毕竟有佣人,但是他早年在外面出差和工作,总不能随身带着佣人生活,所以也潜移默化地学会了一些基本的厨房操作,保证不会饿死。 就像此刻他照着网上的攻略做了一锅粥和培根三明治,叶大少自己先尝了口,觉得还成。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了一刹那,又都心照不宣地转开了。 时筝想起了手里捏着的手机,快步走了过去,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说:“用好了,谢谢。” 时筝露出个还算自然的笑容,总算有了勇气对视alpha的眼睛,一对上,总觉得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微喘着气,眼睫毛性感地覆盖在黑色的瞳仁上。 那喷出的气流仿佛还在耳边。 时筝定了定心神,说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我会很感激你能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你可以开条件,只要我能做得到。” 就算在下楼前早就练习了好几遍说辞,但真正说出来的时候,仍旧不像话极了。 叶津渡看着omega穿着自己的外套,整个人缩在里面,又瘦又高,脸很小,下巴尖尖的,却又带着精致的棱角,的确是一张令人称赞的脸,红润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着有些搞笑的话。 不过倒也是表达清楚了意思。 他一个alpha,还用不着上赶着去纠缠一个意外发情的omega。 叶津渡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说:“好。” 时筝微微睁大眼,没想到对方能答应得这么轻易。随即又补上:“那——你有什么条件?” 时筝不确定对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先把要求抛出来总是没错的。 叶津渡打量着对方,琢磨着话,觉得对方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信息需要隐瞒。 要是只是个普通人,大可不必这么急忙地谈要求。 所以,叶津渡坐到了高脚凳上,闲适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时筝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叶津渡轻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掌控全局的惬然和不在意。 “巧了,我也不认识你。” 时筝不解地皱起了眉头,就听见alpha说:“我对勒索别人没兴趣,不缺钱,也不缺情人——” 第8章 叶津渡的眼神在时筝的身上转了一下,又轻飘飘地移开。 “所以你大可放心,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时筝提着的心仍旧没有松懈,对方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自己吗? 也有那种例子,真人和屏幕上的脸长相看起来并不太一样,也许他在荧幕上看到自己,也只不过是会觉得脸熟或者相像而已。 时筝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叶津渡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我等会就出门,你可以吃点东西再走,顺便,建议你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时筝抿着嘴唇,说道:“谢谢。” 第8章 像是尝过了甜头的野兽 抑制剂六小时要补打一次,但是介于omega 的反应,加上暂时标记的作用,应该不会再发情了。 叶津渡回卧室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就看见时筝坐在高脚凳上,两手捧着陶瓷杯,在安静地喝着牛奶。 叶津渡收拾了文件放进包里,想了想,说:“这里不好打车,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出去?” 时筝像是被吓了一跳,手抖了抖,才回应道:“那麻烦你了。” 叶津渡“恩”了声,坐在了沙发上,飞快地浏览着网页。 时筝喝完了热牛奶,又吃了一个三明治,才把空荡荡的肚子给填饱了,本来当明星要严格控制体重,所以他胃口并不大,而且吃得有些急了,一站起来就感觉有些撑,还有些热。 时筝把过长的袖子卷了两层,露出手腕来,他拿起空盘子和杯子,放到洗碗池里,准备洗干净。 叶津渡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你放着吧。” 时筝觉得举手之劳而已,说:“很快的。” 叶津渡对这种事没有争论的兴趣,他把最后一份资料看完,合上了笔记本。 水流声哗哗,时筝洗完了盘子,放进了消毒柜里,然后擦了擦手,一转身就看见alpha在门口等他,叶津渡很高,大概快有一米九了吧,时筝想,否则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自己拢在怀里,像是仗势欺人一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叶津渡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大奔,时筝坐上车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之前对方的轻笑,那是轻蔑的意思,住的起小别墅,开得起名贵的车,怎么会缺钱呢?想必也是身份不菲的人,只不过他们互相却不认识罢了。 也许从今以后也没有机会认识了。 “你要去哪?” 叶津渡开着车出了别墅区。 时筝的心里莫名地涌上了一层阴霾,他不知道这其实是标记后产生的依赖症状。 “……你找个路口就把我放下吧。”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手机钱包都没带,连公交车都坐不起,况且,就算叶津渡不认识自己,可不代表路人都不认识他。 所以他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嘴快了。 “你确定?” 叶津渡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公路上车子不多,所以叶津渡开得飞快,没有注意到路过的公交站的广告牌上,又贴了什么广告,否则他一定会觉得眼熟。 所以时筝只好报了自己的一处住宅地址,那里是前两年自己买下的私宅,房价高的离谱,但胜在安保工作好,狗仔都进不来,也就当是花钱买个清静。 所以当叶津渡听到地址时,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住那种地方,看来也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了。 两人一路无话,叶津渡打开了电台,里面放着最近一周的新势力歌曲。 时筝听到了盛泽的歌曲上了周榜冠军,盛泽是和他同一个公司的,两个人在练习生的时候就认识,不过一个去当了歌手,一个当了演员,也许是因为利益不冲突,所以这么多年,也不咸不淡地保持圈内好友的关系。 进小区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拦下了,这就是叶大少不爱来银湖家园的原因,每换一辆车就要被拦一次,所以叶大少只能在车上放了门卡,递出去一刷,门才开。 时筝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很诧异。 叶津渡说道:“有个朋友住这里。” 什么样的朋友,可以亲密到分享门卡,大概是男女朋友吧。时筝想。 车子停在了楼下,时筝解开安全带,觉得有些闷,也许是车子里空调温度太高了。时筝有些难受地抓着卫衣领子,一手去打开车门,但是试了一下,发现打不开,逼仄的热度压迫着呼吸,沉重得如同吸饱了水的海绵,时筝又试着去打开车门。 但是失败了第二次。 叶津渡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时,就看见时筝一脑袋磕在了车玻璃上。 只有额角的皮肤贴着冰冷的玻璃,才感觉到一点凉意。 时筝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一股甜腻腻的气味从脖子下像盛开的花朵一样,招摇地充斥着封闭的空间。 叶津渡也闻到了。 时筝侧着脑袋,看着神情从意外又变得复杂的alpha,害怕地问道:“我是不是又——” 发情了…… 可明明——暂时标记了,不是吗? 叶津渡此刻也很费解,但看omega 的反应,却又是和发情症候如出一辙。 除非—— 这是omega第一次分化发情热,才会有这种现象。但就算是第一次分化发情,按理来说,暂时标记也不会这么快就失效。 叶津渡在这种a和o的生理问题前也困惑了。 第9章 叶大少很不确定地问了句:“你今年多大了?” 时筝脑袋靠着车窗,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年龄,但还是如实回答了:“28。” 28,要真是第一次分化,那都可以当做医学按例去研究了。总之这omega不是天生基因缺陷就是后天用了什么药物才会这样,还对抑制剂过敏,叶津渡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比注入天然信息素更好的办法,他有些同情面前的人,人家28岁的时候,娃都生两个了,而对方显然才是刚刚成为显性别的人,就仿佛是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是在混沌和未知当中过的,当然,也更同情自己。 时筝眼前一片白一片黑,显然第二次发情比第一次来得要凶猛,像是尝过了甜头的野兽,再也不满足一个人忍受。 在情欲翻滚中,时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alpha带到电梯里,他紧紧埋在叶津渡的脖子里,贪婪地吸取着对方的信息素的气味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时筝羞愧地夹紧了腿,直到叶津渡问他密码是什么,自己和机器人似地报了一串数字,密码门滴滴地打开,叶津渡抱着时筝进了屋子,又一脚踢上了门,时筝忽然想起了楼道电梯里的监控,背后一阵战栗,可很快他就没法去担心了。 第9章 灌了毒的甜蜜糖果 散发着甜香的omega毫无章法地扯着alpha的西装,可就跟小猫似地,连衬衫扣子都剥不下来,而叶津渡却信手闲游地把时筝压在床上。 他一手按着时筝的手腕,一手从宽松的卫衣里摸到了对方的胸膛,叶津渡把卫衣都拉了上去,露出了omega大片赤裸的白嫩肌肤,他的手指顺着隐隐可以见肋骨的皮肤抚摸着,却独独不去碰最想要被触碰的地方。 时筝渴求地呜咽着,手腕却得不到自由。 叶津渡审视着对方此刻被情yu折磨的样子,又想到了他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喝牛奶时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脖子,不知怎的,心弦一动,将时筝的裤子一起剥了下来。 时筝配合地踢掉了碍事的裤子,修长的腿贴上叶津渡的kua部,他焦躁的模样让叶津渡发笑,简直就跟宅子里发qing的母猫一样,明明前一刻还冷酷矜持地要撇清关系,现在就急不可耐地贴上来,果然是被信息素控制的脆弱的omega,让人瞧不起又无可奈何地要保护他。 (和谐见微博) “唔——” ,手脚无力的时筝忽然脸贴脸地紧紧抱住了对方, 叶津渡单手抱起了,房间角落的秋千椅上面放着一块浴巾,就抱着时筝走了两步,时筝紧紧攀着alpha的肩膀,胸前的两点蹭过冰冷的西装外套, 叶津渡拿了浴巾包住了一动不动的omega。 (见微博) “放我下来。” 时筝脸红而羞恼地小声说了一句,就再也不敢看对方了。 alpha托着他软软的小屁股,发现了对方突然紧绷的意图,拿浴巾包住了omega,顺便垫住了他的屁股。 “我抱着你。” 叶津渡低低的声音磁性而镇定地说道。 被浴巾整个包裹着,让时筝在高潮过后有了暂时的安全感,就像是经历了惊吓的病人需要一块毯子一样,交pei后的omega也非常缺乏安全感,这种生理因素造成的心理忧郁在第二次和alpha的亲密接触后十足地体现了出来,就连时筝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种影响的可怕。 自己竟然以一种小孩子的姿势,被alpha圈在怀里。这种姿势羞耻却又极大地填补了他的缺失感。 到底没忍住,时筝羞愤地几乎要遁地。 “没关系。” 叶津渡慢慢地抚摸着他汗湿的脊背,试图让对方松懈下来。 “累了吗?睡一会,我在这里陪着你。” 时筝不知道他的语气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柔,像是家长在哄幼小的孩童,他之所以有这种想法并非是来自儿时的经验,更多的是来于他人和戏剧的表演,这种耐心呵护的语气和动作,是他曾经一遍遍揣摩的情感,但终究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过,而在这一刻,他突然就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了。所以像个从没有得到过糖果的小孩子第一次见到糖果,舍不得闭上眼。 叶津渡低头看了眼,发现时筝睁着眼睛,似乎在倔强地抗拒着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的安抚不够到位,便更加温柔有序地哄对方闭上眼。 “乖宝,闭上眼。” 对叶津渡来说不过是随口的一句不在意的称呼,对此刻的时筝来说,却像是灌了毒的甜蜜的糖果。有些情感像是压抑了很多年在土里被连根拔起后扔掉又重新蓬勃生长成了遮天的树木。 真好啊,能够被这样呵护着。 时筝羡慕地想。 在熟悉的环境里,还有alpha的信息素的安抚,时筝无法避免地陷入到了发情过后的疲倦,他靠在叶津渡的肩膀上,闭上眼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10章 现在他都懂了 时间一秒一秒回归平静,被撇弃到了地上的手机孜孜不倦地震动着,终于等来了主人的眷顾。 “叶总,您晚上的会议——” 已经开始十分钟了呀。 “推迟到明天,合作案的细节我已经修改过了,邮箱发给你,你整合成定稿。” 秘书丽萨略略停顿,接着便应道:“好的,叶总。” 她来公司两年,从来没见叶津渡有过迟到会议的情况,这个年轻老板上进而有责任心,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下属威严而又有亲和力,不过也还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也会有稍微懈怠的时候吧。 第10章 叶津渡维持着抱着时筝的姿势,又把浴巾往omega白皙的肩膀上拉了拉,对方看起来放松地毫无防备的睡着了,手却不放弃地抓着他的皮带,整得跟他会随时逃跑翻脸一样。 虽然不认识对方,但却可以从细微动作里看出来,八成是个有心理障碍的人。比如在zuo爱时一声不吭又不敢抓他,就算动得狠了也只是小声地哼哼,明明很害怕,却又强迫自己表现得很大方,就算是发情,却也怀着罪恶感向他道歉,对亲密行为有依恋性和警惕性,这种矛盾的性格极大的原因是来自于原生家庭的影响。 叶津渡摇摇头,打住了这种惯性的推测,小心地将皮带抽出来,omega闭着的睫毛动了动,叶津渡仔细看了记,发现他没有被弄醒,就紧接着将对方放在了秋千椅上,跟个蜗牛似地蜷在上面,看上去怪可爱的,叶津渡忍不住多看了眼,又瞅到一塌糊涂的床单被子,心里顿时又不通气儿了,能撇清什么,床都上了,还能不负责?想他叶大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和别人上床的人,怎么就突然精虫上脑,一炮再炮?费解,实在令人费解。到底是责任感还是私心,叶大少都不忍心去问自己了。反正木已成舟,等对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带他去做个身体检查。 时筝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父母了,他梦到了自己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和弟弟两个人在一堆拆迁的废墟的水洼旁,拿着塑料瓶抓蝌蚪,下过雨的地面潮湿而松软,还有一个个小水坑,里面有很多的黑色的小蝌蚪,用塑料瓶一舀就是一大把,时筝拿着塑料瓶,一手牵着弟弟回家,弟弟人小腿短,走起来跟不上他,就走几步跑几步,像只小鸭子一样可爱,时筝牵着他走到了家门口,就听见了在一堆拆毁的房子里,还剩的几间破落的小平房里,传出了父母的吵架声,他远远地拉着弟弟,站在了一根电线杆下,看到父亲把桌子推翻了,母亲把锅摔在了地上,盘子都碎了,地上还有青菜叶子。 时筝感觉到了手里握着的弟弟的小手,软软的,此刻却不安地抓紧了他。 “哥哥……” 是弟弟在叫他。 时筝重新握紧了弟弟的手,说:“我们再去抓些蝌蚪来……” 他就带着弟弟又绕过了几处房子,直到远离了那些恶俗的谩骂和诅咒,像是魔鬼的身影,盘旋在灰色的天空里,多么想离开这里,多么想好好吃一顿饭,多么想有一个温暖又平静的家庭。 噩梦总是在一瞬间清醒的,像是精神不愿意再重新遭受创伤而启动了自我保护的机制而醒来。 时筝整个人一抖,睁开了眼,在入眼的昏暗的室内,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直到摸到身上的被褥,这么柔软的羽绒被,年少的他根本盖不起。 那时的他不理解金钱有多么美好。 如果没有钱,他怎么住的起高级住宅,穿的名贵舒适的衣服,可以安稳地睡个觉而不用担心半夜被卷入到无谓的争执里。 现在他都懂了。 第11章 这个alpha真不要脸 有些事情,发生一次,可以是意外,第二次,也可以是巧合,第三次,就变成了有些必然的因素在里面,就如同时筝来势汹汹的发清热。 明明心里都在说不可以,不可以再来了。可是身体却一点都不听话地背叛着意愿,成为yu望的奴隶。 叶津渡甚至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他捧着时筝的脑袋, 时筝瞳孔都放大了,像是奄奄一息的小羊羔。 “ 如果没有alpha磁性的声音在耳边一直恼人的问着,这场zuo爱就仿佛是完成作业一样,充满了某些使命感。 时筝 ( “乖,这次做完,我们就去看医生。” 听到医生两个字,时筝溃散的瞳孔微微聚拢,有些抗拒地alpha,却因为没有力气, 时筝的眼泪终于被逼了出来,溃不成声地拒绝去医院。 “乖宝,那个医生是我的朋友,不会有事的,我们做个身体检查,很快就好,好不好?” 叶津渡用上了哄五岁小侄子的语气。 可是时筝却眼泪汪汪地抱着他说:“不……不行。” 不能被发现,不可以…… 叶津渡耐心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一边问道:“为什么?” 他英俊深邃的眉眼像是电影特写镜头一样呈现在眼前,时筝毫不怀疑叶津渡要是去拍电影,绝对能成为当红的男主角,可是此刻他却脸红心跳地别过脸,嗫嚅道:“不为什么……” 嘴硬的下场就是被alpha按在腿上,不说实话不放开。 叶津渡看着时筝细长的睫毛,红红的嘴唇,突然觉得这张侧脸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的发qing期不正常,难道要一辈子都跟我在床上?” 叶津渡的话让时筝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露骨又扎心。 “怎么会……” 时筝辩驳道。 “那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理由。” 时筝沉默了,内心纠结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地看向叶津渡,问道:“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这个问题,着实很微妙。 叶津渡细细地瞅了对方好一会,仍旧一片茫然。 “我叫时筝。” “时间的时,风筝的筝。” 叶津渡的脑海里勾勒了出了着两个字,然后像是一片空白里浮现了蜿蜒曲折的线条,最终成型了许多的画面。 第11章 时筝? 再看对方的脸,就像是被人用画笔着重描绘了一遍一样,很熟悉,熟悉的就像是公众人物,前两天微博上还看到的热搜…… “山河庆?” 那部电影他还在叶蓓的朋友圈看到过,那个配图的主角,似乎就是—— 对上了。 叶津渡内心简直不能用我日来形容了。 “你是omega——” 娱乐圈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演员只用beta和alpha,那—— 怪不得。 叶津渡第二个想法就是,要是被爷爷知道,估计是会被打断狗腿的。曾经小叔叔的例子还历历在目。 这场闹剧至今被当做是小叔叔人生的滑铁卢,毕竟前半生在外面花天酒地都没被爷爷制裁过,也就是所谓的玩可以,但不能带回家里,那就是不成体统。 但叶津渡没叶明川那么怂,为了一个叶家二少的地位可以穿上裤子不认人,他认定的人,是什么身份都不重要。 只是—— 现在根本还没有到私定终身的地步,他就要好好考虑这段关系了。 叶津渡的表情很复杂,时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不用管我,我会联系经纪人的。” “你经纪人也知道?” 叶津渡一个反问就把时筝问住了。 时筝只是犹豫了一秒,那闪烁的神情就让他肯定的话完全成为了谎言。 “恩。” “说谎。” “……” 这种当面被戳穿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时筝有些愤懑地说道:“不关你的事。” 这话可真让叶大少嗤笑出声。 “你都把我这样了,还说不关我的事?” “什么?” 叶津渡很流氓地戳了戳。 “喂,好歹你也是个粉丝几百万的大明星,说出这种话也太不负责任了。” 时筝羞恼地睁大眼,觉得这个alpha真是不要脸。 “我……不去。” 时筝说不过他。 “不去医院,我朋友开私人诊所的,虽然价格高了点,但技术还不错,手上没死过人。” 叶津渡把时筝别扭的脸给扭了过来,眼对眼,鼻对鼻,说道:“你放心,他要是多嘴,我就把他舌头割下来。” 时筝一阵毛骨悚然,他又不是黑社会,为什么要做这种违法的事。 第12章 天津的津,渡口的渡 盛西铭都准备下班了,就接到了叶大少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说是要要紧事,要他在医院里等着。 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准没好事。 瞧瞧,这是哪里又骗来的omega,帽子口罩捂得跟明星出街一样,盛西铭瞧了半天没看到真面目,就只看到叶津渡一副悠闲阔少的样子陪在旁边,享受还是他会享受,盛医生虽然内心逼逼但表面还是风淡云轻领着两人去化验科。 抽血的小护士正在刷微博呢,就忽然感觉到窗口的死亡凝视,一抬头,就看到盛医生微笑地说:“抽血,做六项。” 虽然盛医生也长得模样端正,但毕竟已经是个已婚男士,所以小护士的目光很快就被那个后面更散发荷尔蒙魅力的叶津渡吸引住了。 没有什么比给大帅哥抽血更让人激动的事了。 “额……左手还是右手?” 叶津渡挑了下眉,小护士魂都要愉快地飞起来时,就被盛西铭拍了下脑袋,说:“别发春了,人家不好你这口。” 被忽视的时筝默默地拉高了袖子,坐在了椅子上。 小护士一腔怒放的春心被盛西铭无情地拍死,快速利落地抽完血,努努嘴生气地走了。 幸好深夜的诊所里没什么人,连值班的护士都零星地看不见,叶津渡环顾了四周,说道:“你这诊所该不是要倒闭了。” 盛西铭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一副悬壶济世的模样站在电脑前,说:“去你妈的。” 时筝:“……” 化验单出来得很快,盛西铭两根手指捏着检验报告瞟了眼,然后朝两人说道:“走吧,办公室里谈。” 时筝站了起来,看了眼旁边的alpha,跟在大步往前走的盛西铭后面,叶津渡走得慢,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刚好时筝也合得上他的步伐,眼看着和前面的医生拉开了距离,时筝说道:“麻烦你了。” 口罩下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但叶津渡还是听见了。余光只看到了omega的黑色渔夫帽,这帽子还是前几年和他爷爷去后山钓鱼的时候,在山脚下三十块一顶买的,居然还能在衣帽间里找到。 说起来钓鱼还是适合老年人,他没坐半个小时就因为公事走了,那次要去b市调查一起贪污事件。 思绪飘到了这里,叶津渡突然听见了时筝稍稍扩大的声音。 “还没问你——” “恩?” 叶大少插着口袋,有些吊耳当啷地看着他。 时筝扒拉下口罩,一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看着叶津渡:“你叫什么名字?” 毕竟—— 都自报家门了。 但是很快时筝就转移了视线。作为明星,其实最忌讳的就是转移和躲避视线,无论是面对镜头还是观众,无论是质疑还是夸奖,都需要落落大方和毫不犹豫的回应。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或者说,没办法从容地和这个alpha对视呢。 第12章 时筝掩饰似地拉上了口罩。他到底在紧张什么,心脏跳的那么厉害,难道是又要发情了吗? “叶津渡。” 他在心跳声中听见了对方的回答。 “天津的津,渡口的渡。” 在办公室里等得不耐烦的盛西铭见不到迟迟不进来的两人,往门口一探,差点和转身的叶津渡撞上。 “艹,这是医院呢,你俩要谈恋爱也别在我门口就谈上啊。” 别以为他作为alpha鼻子是失灵了,这他妈满满一身的交配味道,简直就跟十里香馄饨似的,熏死个人。 第13章 叶津渡你可真不是人 “我怀疑你俩就是来浪费医疗资源的。” 盛西铭往办公椅上一靠,把检查报告又拿了起来,上面的一切指标都正常,甚至信息素阈值都几乎饱和,什么叫信息素饱和,那就是a和o的信息素结合后,会在血液里互相融合,使得omega的信息素指标达到很高的水平,信息素越匹配,结合得越深,浓度就越高。 “就算要有什么身体问题,也请你们等至少一星期后再来ok?他现在的所有指标都受到你的信息素影响,这张检验单除了可以推测出你们结合得有多热烈,什么都看不出。” 盛西铭顿了顿,抚摸着下巴说道:“所以叶津渡,你大半夜来我医院,就是来找我秀恩爱的?” 时筝尴尬地脸都燥红了,幸好口罩挡着看不出。叶津渡神色平静并且有点反常地严肃,把报告单夺了过来,从上往下,各项化验结果看过去,的确是没什么问题。 叶大少把报告单往办公桌上一放,坐到了盛西铭的对面,问道:“那什么情况下,会造成暂时标记对抑制发情失效?” “信息素紊乱症,先天和后天都可能造成,怎么——” 盛西铭耐人询问地看着叶津渡有些凝重的表情,以及看不清脸长啥样的神秘omega。 叶津渡转向了一直沉默地坐在门边的时筝,说道:“我不清楚你的身体状况,所以还是你自己说。” 时筝在宽大袖口下的手默默地捏紧了,他的视线从叶津渡的脸上滑到了盛西铭的白色制服上,胸口上别着对方的职务和姓名。 盛西铭都有点猜到了对方心里的顾忌,无论什么原因,打扮成这样来医院,就是不想别人认出来。不知道是什么业界大佬还是公众人物。 “你放心,医生都是有职业道德的,保护病人隐私是最基本的,而且现在国家新出的医疗法里特别强调了这一点,泄露病人隐私造成严重后果,判刑三年起步,我目前还没打算去监狱里拓展业务。” 盛西铭表面上慢条斯理地解释,心里则一个劲儿地琢磨着对方的身份,最重要的是看看长啥样可以让叶津渡这么上心。 明明是两个陌生人,一个不过是上了几次床,一个是看起来就不正经的医生。怎么组合都像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我一直以为我是beta。” 时筝缓缓开口。 beta?骗鬼呢? 盛西铭腹诽。 “但是却突然发情了,而且,暂时标记的作用很弱。” “这是你第一次发情?” 盛西铭只是微微皱了眉头。 “恩。” “怎么不用抑制剂?” 难道没常识到不知道打抑制剂,然后就真刀真枪地上了? “打过,但没用。” 看到盛西铭的神色,叶津渡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盛西铭看了眼插话的好友,想说叶津渡你不会真的是哄骗小男孩吧,这戴帽子口罩的,怕不是第一次分化,要是对未成年都下的了手,那叶津渡你可真不是人。只是一瞬,又态度和蔼地问那个omega道:“是一点用都没有还是效果比较弱?” 时筝仔细回想了当时的感受,犹豫地说道:“没用,而且感觉更不舒服。” “症状很像对抑制剂过敏。” 叶津渡又插话了。 盛西铭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建议你做个更详细的身体检查,现在我也不能下定论,不排除是信息素紊乱症,不过先天信息素紊乱一般会出现身材幼小,智力低下的状况,而且大多数活不过成年,所以现在有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你多大了?” “28。” 叶津渡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盛西铭在镜片后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在问病人,不是问你!” 叶大少耸耸肩,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又想到这是见鬼的医院,不能抽烟,算了。 悻悻地放了回去。 盛西铭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提醒道:“出门左拐走到尽头有间休息室。” 叶津渡“啧”了声,对着时筝说道:“我去抽根烟,你和这个庸医慢慢聊。” “去你大爷,赶紧滚。” 盛西铭挂着职业笑容,慢条斯理地骂道。 “劳烦你年年惦记着我大爷。” 叶津渡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向了门口,办公室一共就这么点旮旯地,时筝坐在门旁边的椅子上,听见叶津渡的脚步越来越重,停顿了记,打开门,再关上,声音像一圈圈的波纹一样淡去。 第14章 没听过拔屌相助的?! 叶津渡在休息室抽光了一支烟,鬼使神差地拿出了手机,刷起微博来。 第13章 搜索词“时筝”,马上就跳出来了本人的微博。 置顶的一条微博是一张工作室元旦的合照,应该是工作人员,而时筝站在了后面左数起的第二个位置,也仅仅是抿着嘴巴微微笑而已,看起来有点腼腆,不过脸是漂亮,就算站在后面,也醒目得不得了。 叶津渡无所事事地浏览了时筝的微博主页,发现这人微博里几乎没什么私生活的写照,无非都是些工作上的内容,倒是会时不时点赞粉丝的微博,看起来挺有亲和力的,一些机场照和粉丝路透,可以称得上是模范明星了,叶津渡不信这些,他知道经纪公司包装的能力,一个优秀的团队可以制造任何观众想要的人物。 敲门声响的时候,叶津渡正在看《十里红场》的截取片段,里面刚好是民国装扮的时筝陪着一个小丫头逛街,小丫头的钱袋子被偷了,时筝一个大少爷去追贼反而被打了一顿。 叶津渡就纳闷了,面对面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的人,怎么一演戏,就表情多得跟川剧变脸一样,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叶津渡托着下巴,说了声:“请进”。顺便飞快地摁掉了手机。 时筝依旧是帽子口罩的装扮,推开一个人身位的缝隙,对着翘着二郎腿,很悠闲的转着手机的alpha说道:“结束了。” 叶津渡很自然地问道:“怎么说?” 时筝停顿了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叶津渡。 叶津渡手机敲了敲下巴,一骨碌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ok,尊重隐私。” 时筝看着alpha在灯光下深邃而沉静的眉眼,觉得嗓子有些梗,低低咳嗽了声,说道:“盛医生说,下个礼拜再来检查。” 他想起来了最后盛西铭的提醒,觉得脖子后面又开始突突地烫起来。 “但这两天……最好用一下喷剂。” 喷剂? 叶津渡才恍然大悟,是他疏忽了。 因为一般omega受到政府的保护,他们的有发情期假期,可以待在家里,所以也不需要用到气味消散剂。但是时筝需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喷剂是必不可少的。 “我知道了,你先回车上,我去取。” 叶津渡把车钥匙递给了时筝,去了盛西铭的办公室。 盛西铭一连在群里发了好几条信息。完全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一本正经跟人保证不会泄露隐私的,不过他当时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男子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影帝,还是个omega!娱乐圈的水可真深…… “各位兄弟,别睡了,我这里有个大新闻。” 也不知道这群富家子弟是不是都是神仙,大半夜的不睡觉,消息回得那么及时。 匿名网友a:“你被病人打了?” 匿名网友b:“你家医院破产了?” 匿名网友c:“你嫖娼被抓了?” 盛西铭先缓了缓被气到梗塞的心情,用语音发送到:“叶津渡那小子搞大事情了!” 同在群里的叶津渡看到盛西铭这么活跃地散布着谣言,想把人踢出群。 下面一溜烟的留言又变成了。 匿名网友a:“叶津渡又重操旧业了?” 匿名网友b:“叶津渡公司破产了?” 匿名网友c:“叶津渡嫖娼被抓了?” 盛西铭哈哈笑起来,然后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你已被群主移出该群,无法发送消息。” 没过一会,又显示“您受到匿名网友c的邀请加入该群”。 群里都在艾特匿名网友y出来,“y”先生叶津渡说了句:“关爱孤寡老人,别刺激盛西铭。” “去你妈的叶津渡,你还留守儿童呢!” “你家老太太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都排到跨海大桥了,再不接受,她都以为你暗恋我这么多年未果心理变态了。” 叶津渡抱着手,专往人伤口上撒盐。 “不好意思,已婚,不撩。” 盛医生晃了晃无名指上的戒指。 叶津渡看着那枚戒指,眼底有些复杂,但好在两个人都点到为止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盛西铭把喷剂拿给叶津渡,提醒道:“你玩玩就得了,别真上心了,你有那西西福斯的精神,你家老爷子还举得起步枪呢,抗不过啊兄弟。” 叶津渡听着,嘴边若有若无地笑了记。说:“我说我这是乐于助人,你信不信?” 盛西铭呆了半晌,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可别逗了,我听说过拔刀相助的,可还没听过拔屌相助的。” 盛医生很熟练地拍拍叶津渡的胸肌,说:“理解理解,年轻气盛,难免擦枪走火,别弄出人命就行。” 叶津渡看着他玩世不恭的神情,沉默了一会,说道:“这种事,谁能说的准呢?” “哎,你这什么意思啊。” 叶津渡把喷剂放进了大衣口袋里,神情很放松,带着一贯的笑意和无所谓。 车厢里喷剂的气味盖住了两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叶津渡合上盖子,说道:“这几天你最好别出门。” 时筝知道他的考虑,点点头。 “这是我的号码。” 叶津渡从车里翻出了一盒名片,在名片的背面写上了私人电话。 “没别的意思,你要是觉得别扭,回头扔了也行。” 叶津渡这话说的很给双方余地,时筝也不是傻的,毕竟在演艺圈里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再冷心冷面的人,都懂得三分逢场作戏,所以他接受了。 第14章 从医院的停车场出来时,已经是凌晨的天空呈现着一种朦胧的灰色,像是油墨被水一层层稀释,浸染到层层纱纸上,叶津渡开到马路上,被一个红灯挡住了去路,他降下了一点车窗,车厢里喷剂的气味说不上好闻,像是消毒水和药剂混合的气味,当然比不上那股甜甜的奶油水蜜桃味。 路边的高楼上挂着巨大的广告牌,在一系列不同的面孔里,有副色彩冷淡却又格外高贵冷艳的香水广告牌,是穿着领口花纹复杂的白衬衫的时筝拿着黑色香水瓶的特写。 ——迷离,森林之光。 第15章 高冷男神和自闭儿童 时筝在身上喷了半瓶除味剂,又觉得这味道太明显,想起了前个月品牌方送来的香水,在外套上又喷了几下,带着一身难以表述的味道,才严严实实地裹上外套出门,黑色保姆车在公寓楼下等着,吴芳予在车上翻看着各种接踵而来的代言和广告合同,看来看去没挑出几个满意的。 时筝一上来,她就注意到了。 “很冷吗?” 时筝穿着一件立领的羊羔毛夹克,看不见脖子,连下巴都快塞进去了。 “冷。” 只答了一个字,时筝就拿起了保温杯喝水。 吴芳予又看了他一眼,去调高了暖气,然后说道:“听你说话,嗓子没什么问题了?” “没事。” 车上的暖气开的足,时筝没坐一会感觉到背后都冒出了一层细汗,但他不敢脱衣服,怕身上残留的气味会被人发觉。 而这时吴芳予忽然侧了下头,奇怪地说道:“你换香水了?” “恩?” 时筝顿时紧张起来。 “还挺好闻的。” 吴芳予在时筝的肩膀上闻了记,又退开去。 时筝心里紧张得要命,虽然吴芳予是个beta,但他还是怕对方察觉到什么。 “像bur的清晨浓雾。” bur是时筝代言的香水牌子,但时筝仅仅是在拍摄的时候,喷过几次森林之光,其余的味道也不清楚。 “很浓吗?” 时筝面色平淡地拿起了吴芳予扔在位置上的文件,随意地翻看道。 没想到却听到吴芳予认真地说: “浓点好啊,让品牌方知道你是个合格的代言人,来,拍张照发微博。” “……” 然后时筝就被要求着摆一个低头沉思的姿势,等吴芳予接连拍了好几张,又从里面挑了一张光线角度最好但又没什么摆拍痕迹的照片,发了微博,还配了文字:“带着清晨浓雾,踏过千山万水来见你。” 当然是用吴芳予本人的账号发的,因为吴芳予总是喜欢拍时筝的照片配她计算机系毕业的文采,所以时筝的粉丝给吴大经纪人取了个绰号叫“国际网骗”。 所以她一发搏,下面的留言就咻咻地涨,并且都在说“吴芳芳又在骗人了。”“这不是我的吴芳芳,ps:筝哥哥太好看了,吴芳芳下次能放九宫格吗?” 吴芳予看了一下子涌现出的几百条留言,挑了几个粉丝团活跃的团长或是微博大v回复了,又顺便去看了眼时筝的微博,说是时筝的微博,其实时筝本人都不怎么用,平时都是吴芳予在管理。偶尔时筝会被吴芳予逼着发一点生活动态,虽然他都不看回复,但粉丝反而会觉得时筝有种“是个好演员但是却有社交障碍”“高冷男神和自闭儿童”并存的小可爱。 误打误撞地创造出了一个奇怪但却被粉丝叫萌的“人设”。 配音工作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12点,时筝说了一下午,嗓子极度疲惫,小助理准备了润喉茶等在录音室外面,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敲定,时筝松了松肩膀,摘下了耳机,从配音室里走出来。 两个工作人员露出感激又满意地对时筝说:“辛苦了,辛苦了。” “应该的,你们也辛苦了,一直陪到现在。” 配音导演站了起来,说道:“哪里哪里,有你这么配合,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是啊,现在的年轻演员,很少有你这么认真负责的人了。” 两个导演和时筝闲聊了几句,还想请时筝去吃宵夜,吴芳予及时插嘴,笑嘻嘻地圆了话,顺利地离开了大楼。 小助理抱着保温杯跟在时筝身边小声问他喝不喝。 时筝本来不想喝的,但是又想起她已经抱了很久了,就主动想拿过来。 小助理马上说:“我给您倒出来。” 她急匆匆却又仔细地倒在了杯盖上,递给时筝:“小心烫。” 时筝抿了口,心想这保温杯的质量真不差,一路拿到了车上才喝完。 第16章 像是一个局外人 接下来几天,时筝都待在家里没出门,吴芳予发了十几本剧本的邮件过来,叫他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时筝看剧本之余,又找了好些普及omega生理知识的书籍和影片看,才知道omega有多麻烦,不但每个月有固定的发情期,而且在体能、意志力上都比其他人要弱得多,虽然性别分化是在16岁左右固定的,但是一般来说在十三四岁会出现不同性别的征兆,例如alpha会体型偏向高大,五感敏锐,声线会低沉,而omega则是相比起来身材娇小,柔弱,情绪波动大,部分会出现假性发情征兆,就是持续的低烧,但这种一般只要足够休息就可以缓解,不需要打针吃药。 时筝想起了那个年纪的自己,的的确确是生了场不同寻常的病,原本以为是普通的流感,父母也只叫自己吃了感冒药,但是后来一个星期也不见好,甚至在进公司面试的时候,因为头晕而唱歌也有气无力的,被公司的人带时筝去打针的。很奇怪的是,他虽然表现的失常,却通过了面试。 第15章 之后的日子,就是一边读书一边当练习生,唱歌跳舞演戏,每天的学习安排让时筝几乎喘不过气,但是他没有喊累的权力,到初中毕业的时候,时筝几乎都是住在了公司的宿舍里,每年和父母见面的机会也只是偶尔,有一年春节,时筝被允许回家过年,拿着经纪人姐姐给的地址,时筝才找到了新家,新家比起原来的破小简陋的屋子好过太多,时筝戴着鸭舌帽,背着包按门铃的时候,还怕自己按错了。 来开门的是弟弟,时佟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哥,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惊喜,就好像是非常惊讶明明天气预报说是晴天却突然下雨了。 时筝说:“我有半天的休息时间。” 其实是两天,但时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半天,大概是时佟的冷漠明显地让他没办法若无其事。 明明是过年,但家里却冷冷清清的,桌子上放着泡面,时佟很平淡地解释道:“爸妈去外面玩了,你吃过饭了吗?过年外卖也不送,家里只有泡面。” 时筝不知道那一刹那自己该说什么,他站在那里,好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他点点头,说:“你还在长身体,不要总吃泡面。” 时佟把塑料叉子拔下来,无所谓地笑笑,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少年青涩又逐渐张开的骨骼轮廓,时筝一瞬间就很困惑,时佟那年几岁了?是上高中了吗? “哪儿那么多讲究,饿不死就成。” 时佟吃完泡面,就去打游戏了,时筝看着他坐在电脑前弯曲的脊背,把背包里的的礼物放到了床上,没有告别,就离开了冷清的房子。 时佟不需要他的可怜,因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所处的环境的人,同样的父母,同样的童年,时筝没办法负责他的人生,因为连自己人生,时筝都不知道会走向天堂还是深渊。 因为年纪小,再加上那时候身体不舒服,时筝的记忆并不十分清楚地记得,自己到底是去了医院还是哪里,只记得打了好几天的针,然后烧退了。而那个带自己去看病的男人,很高,西装革履,身上有种很低沉的香料的气味,面庞深刻但又儒雅,应该是挺有权力的人,才可以这么任意妄为地吩咐医生和护士。 但之后,时筝就再也没见过他。 所以,自己是怎么成为这幅样子,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时筝不知道父母了不了解内幕,要是他们知道并且默许了,虽然想想有点可怕,但也并不是让时筝无法接受的事。 毕竟是可以为了钱把孩子“卖”了的人,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比起当一个累赘,时筝至少从被转手的那刻起,有了价值。 第17章 肤白腰软大长腿 叶津渡的公司最近要上线一款新的端游,要招代言人。这事儿本来叶津渡也不上心,反正策划部宣传部都是各司其职,不会有什么差错,而且一款游戏到底能有多火爆,从市场上的数据来看,明星效应其实不明显,与其花这个钱到代言人身上,还不如在游戏制作上多花经费,只不过这游戏是来自小说的改编,这小说又已经投入到影视化制作当中,所以代言人又成了一项可以增添话题度的因素。 于是运营部仗着经费充足,主管迈森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时下口碑和形象俱佳的影帝时筝。原本叶津渡都在神游八方了,突然这名字就叫他浑身一震。 “哪个?” 叶总气定神闲地看向迈森。 “时筝啊,去年的金鹿奖影帝,老板您觉得怎么样?” 明明是个中美混血,但因为从小在东北长大,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不过公司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虽然主管长着一张男模脸,实际上却是个喝二两白酒就能把家底全唠出来的傻白甜。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业务能力的确十分出色,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国内最大的游戏公司的主管位置。 怎么样? ——肤白腰软大长腿,哭起来还特好听。 叶津渡摩挲着下巴没说话。 策划组有个美工是时筝的粉丝,此刻怀着对偶像的热爱说道:“而且他长相也很符合我们游戏的角色。” “没错,微博粉丝九千万,其中年轻人居多,如果时筝来代言的话,至少前期这款游戏的热度能够炒起来。” 迈森洪亮地说道。 叶津渡手放在桌面上,手指一下一下地转着笔,他靠着椅背,脸侧向了明亮的窗边,鼻梁挺直,下巴线条完美而凌厉。 “这种乙女向的游戏最难完成的就是要让玩家有足够真实的体验感,二次元的形象再完美也不足以代替三次元,所以我们想要让时筝能够一人分饰多角,再录下语音包,在配音方面,可以找配音演员,时筝的语音包就作为游戏上线的限量版发售。” 迈森补充道。 叶津渡翻了下运营部提交上来的文案,作为商人,这份文案可谓是做得完美,在游戏的宣传推广方面,把代言人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可以。” 叶津渡说道:“尽快联系,在七个工作日之内敲定,对方有什么要求你没办法决定的,直接来找我。” 迈森比了个ok的手势,一散会就紧急地去联系了时筝的经纪人。 吴芳予本来正在公司安排时筝接下来半年的行程表,突然就接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合作意向。 第16章 游戏代言人? 什么游戏? 不好意思,我们时筝工作安排很满,可能没时间…… 代言费? 不好意思,真的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款游戏和我们时筝最近要走的路子相反了。 …… 吴芳予客气又委婉地告诉对方这个代言他们真的接不了。 但见过了大风大浪的迈森也不是吃素的,就说了,如果时筝接下这个代言,那么以后游谷视频以及所有和游谷合作的媒体都会给时筝的影视作品特殊优待。 吴芳予知道游谷在国内的游戏以及影视的影响力,所以这个条件让她心动了。 特殊优待,意味着极大地增加了作品的曝光量和话题度,在现在竞争激烈的电视剧圈里可谓是必备条件,况且是游谷这样大的平台。 “吴女士,请你好好考虑一下,这未尝不是一个互利共赢的合作。” 吴芳予立刻把这事儿给时筝说了,还分析了利弊,她会和时筝说,就意味着她的内心其实是觉得这样做是没错的,接下来就看时筝个人的意愿了。 而通常情况下,时筝是不会对工作的事有私人情感上的反对的,既然合作共赢,为什么不答应呢? 所以没过四十八小时,迈森就收到了回信,表示希望能面谈,敲定一下合同事宜。 第18章 怀着什么样的企图 时间定在了次日上午九点,吴芳予带着时筝一起去了游谷的总部公司,迈森亲自出来迎接的,带着两人直达九楼的vip会议室,从电梯到会议室的短暂时间里,迈森还抽空讲了一个早上看到的时政笑话,自己先哈哈笑起来,让吴芳予一下子觉得这人和电话里那个精明能干的形象反差有点大,而时筝则是没听懂他在笑什么,或者说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塑造使他唯一的反应就是露出一个友好而礼貌的微笑而已。 会议室安静而空旷,会议桌的黑色玻璃板擦得干净剔透,如同一块巨大的水晶,秘书来放了茶水和点心就礼貌地合上了门,时筝被这过于明亮的光线刺激得眯了眯眼,下一秒,看到玻璃窗自动变暗,隔绝了大半的光线,会议室的四角亮起了灯。迈森放下遥控,说道:“这是合同,两位可以先看看。” 他则端起了精致又小巧的杯子,抿了口黑咖啡,在咖啡徐徐的香气里,端详着坐在斜前方的时筝。 他看过这个大明星的电影,甚至在隔壁的商业中心的广场上,就挂着他代言的巨大的广告牌。 现在的感受就是,镜头真是种暴殄天物的工具,根本拍不出来这种令人惊艳的美。 都说beta的美,是混合了alpha的棱角和omega的柔和,没有过分刚硬,也不是十分柔弱,反而恰到好处。 时筝就是诠释了十分的恰到好处。 迈森在这种美颜暴击里,感叹自己做的决定对得不能再对。 这种脸,太具有商业价值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拍上那么多的名导的电影。 吴芳予仔细看着合同,原本她以为游谷至少会在某些方面争取自己的利益,但是没想到,合同里面给出的条件甚至比电话里的要周到得多,让她不得不疑心,游谷是有多看中这款即将上市的游戏,或是游谷的高层,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企图。 她当了时筝的经纪人那么多年,坚守的原则就是,不会为了一些利益而“卖”了自己的艺人,有很多的经纪公司,背后勾心斗角,为了让艺人能够一夜蹿红而不择手段走捷径,有些不入流的公司甚至把艺人明码标价,当做商品一样辗转那些社会名流的床上。 但吴芳予从不觉得,时筝是需要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才能成名的,从她接手时筝起,或者说,她看到时筝的第一眼起,就毫不犹豫地定下了他的发展方向——拍电影。 不是说他唱歌跳舞不好,而是比起在舞台上大放光彩,时筝更适合走上演戏的道路,他的眼睛太明亮而干净,但不是雨后清晨的干净,而是一种在灾难过后,植物疯狂在废墟上生长,覆盖了硝烟和尸体的干净。 那时时筝才十七岁,吴芳予带着他去试镜,是台湾的名导邹横的电影《不离者》,讲述的是一个父亲吸毒,母亲精神病的少年,在扭曲的环境下长大,遭受来自世界的恶意,最后不堪忍受想要卧轨自杀,但是那辆火车迟迟没来,少年躺在铁轨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被一个拾荒的老爷爷叫醒,老爷爷给了他一个还温热的馒头,叫他早点回家。 时筝试镜的一幕就是在家里五层楼的天台上,看到父亲和一个妓女在吸毒媾和,天台上晒着楼里不知谁家的被单,衣服,泛黄而破烂,就像是此刻他的人生也是被风吹得皱巴巴的,时筝拿起了楼道里的扫把,把晾干全部掀翻,惊扰了父亲和女人,但是他们被重重叠叠的衣服和衣服覆盖,时筝下楼前又锁上了天台的小铁门,父亲在那头破口大骂,时筝在漆黑阴森的楼道里,露出一个绝望又充满报复的微笑。 无实物的演出,全靠演员的共情和共鸣。 十七岁的时筝,用他生涩却惊人的表现夺得了导演的赏识,走上了演艺道路的第一部电影。 吴芳予不知道时筝有什么样的过去,经纪公司的艺人的资料公开是有限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吴芳予都觉得时筝也如同沈炼,方崇山的娱乐圈天王一样,靠得是天分和努力。 第17章 老天爷赏饭吃,谁也嫉妒不来。 “贵公司开出的条件十分丰厚,我作为乙方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时筝是第一次接游戏代言,要是效果不如预期得好,贵公司是否准备想过plan b?” 一般这种合同都是明着一份,暗着一份,里面的陷阱常常让明星落入文字陷阱而得不偿失。 “您多虑了,吴女士,我们游谷是大公司,不做两手准备。” 迈森很自信地说道。 “我们并不是十分草率地决定了时筝作为《恋爱九十九天》的代言人,而是经过了严谨的市场调查和数据分析,您不必担忧您的艺人是否值得如此高的报酬,我相信他会给我们一份满意的收益的。” 果然,就算看起来再英俊优秀,关键时刻还是一副丑恶的商人嘴脸。 吴芳予暗自腹诽,然后说道:“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那是自然。” 迈森交叉着手指,点了点桌面。 第19章 还是演员的最高境界? 合同谈好后,后续的工作安排很快提上了日程,这一块的工作游谷是外包给工作室的,当叶津渡知道时筝接下代言时,还微微诧异了几秒,原本以为对方会唯恐避之不及,居然这么自然地接受了代言,这到底是公私分明还是演员的最高境界倒是令人十分揣摩。 大概是有那么一点失望,但又有一些有趣。 但和叶津渡想的不一样的是,时筝还真的不知道游谷的ceo是谁。 至少在走出游谷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 而上了车之后,吴芳予就突然跟倒豆子似地说着:“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年纪轻轻,想开公司就开公司,你看那个代言费,拍出来就是没把钱当回事儿。” 时筝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义愤填膺的经纪人。 “迈森?” 吴芳予撩了记头发,说:“怎么可能是那个傻大个,我说的是叶家大公子,现在游谷集团的ceo。” “叶家?” 时筝倒是耳闻过一则八卦,好像是叶家某位公子和当时一个很红的女明星关系亲密,甚至带回了家,但是被家里人一票否决,总之女明星嫁入豪门的美梦就这么破碎了,圈子里的流言蜚语本来就严重,女明星不堪忍受网络暴力,几天后就闪婚和另一位商界人士结了婚,从此隐退了。 “就是叶无行的那个叶家,现在的游谷集团,是他给孙子的20岁礼物,想不到吧,有钱人送礼物都不送豪宅名车,直接送一个公司。” 吴芳予拍了拍手里的文件,看时筝一副状况在外的模样,解释道:“几年前叶明川不是玩了个女明星嘛,这事儿在圈子里还闹得挺大的不是?外行人都以为叶明川是真的玩玩,但是真的玩玩怎么可能带回家去,只不过是人叶无行看不上,再怎么放低标准,也不可能让一个戏子当儿媳妇儿的……” “叶无行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些年嫁到国外去了,老大是叶慎,老三就是叶明川,现在的游谷集团是是叶慎的儿子叶津渡在管,听说那孙少爷长得一表人才,十几岁的时候报了军校,前两年才回来继承家业的。” 时筝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名字,脑子里还没浮现出具体的字母,就过了,所以也没注意到底游谷集团的ceo叫什么名字,怎么写。 他本来就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认识的人越多,麻烦就越多,他一边偷懒一边给身为经纪人的吴芳予无形中增加了压力,就代表着吴芳予成为了时筝交际圈的左右手,甚至是发言人。 吴芳予以前也说过他的性子,温吞,冷漠,不懂人情世故,在这个大染缸里是肯定要吃亏的,可就像是道理我们都懂,可仍旧改变不了本性一样。 好在他足够出色到业界的导演和同行都能理解为这是一种“艺术家”的人格,否则时筝这人早就被忘了一百八十线以外去了。 吴芳予见时筝又睁着眼睛魂游天外了,觉得还得捞一把,于是就上网千辛万苦地搜索到了叶家在媒体里公布的照片。 不得不说,基因真是强大,而到了叶明川,这一代,美貌的基因就完全显露了出来。 “诺,这个穿唐装的是叶无行,旁边的是叶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晚清的世家小姐,家世显赫,后来民国战乱,听说是被叶无行从枪眼边救下来的。” 吴芳予指着人一个个说道。 “这个是叶瑾钰,这个是叶慎,喏,这个小正太就是叶津渡。” 时筝一边想着吴芳予知道的真多,一边觉得这个小正太有点眼熟。 “所谓的名流贵族,都是在战火里延续下来的,哪儿是现在的暴发户比的上的,丛司礼但凡祖上积德,有那么一点搭边,说不定还真的能飞上枝头。” “丛老师现在过得未尝不是她想要的。” 时筝看着全家福的照片说道。 越是复杂的生活,越叫人心惊胆战不得安日,与其装模作样地过一生,为什么不随心所愿点。 名流贵族光鲜亮丽,却也是人而已,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有爱而不得,叶明川既然这么喜欢丛老师,为什么最后在一起的不是他们呢。 吴芳予划着屏幕,一张张的图片浏览过去,都是些抓拍,资源并不过,都是些同样的照片重复而已。 不过在浏览器的网页搜索里,倒是有很多和叶家相关的搜索词,例如叶无行的家底,叶明川的感情生活,叶瑾珏和他的富商老公,以及最新最多的搜索就是“叶津渡 欢乐谷发布会”“叶津渡 叶家”“叶津渡的照片”“叶津渡 国外”…… 第18章 吴芳予点开了新闻的内容,就看到是游谷新上市的游戏发布现场,有现场的观众偷拍了坐在下面第一排的工作人员的侧脸,其中左数第三个就是叶津渡。 不测不说,在这种极差的光线环境下,还能做到帅气得从黑暗里脱颖而出,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下面的留言比起游戏的热度来,叶津渡本人成了点赞最多的一条。 “他要是不开公司,进娱乐圈也是个优质的花瓶。” 吴芳予仅从外貌上点评到。 “叶津渡,这名字怎么写?” 时筝似乎有种不详又复杂的预感。 吴芳予直接把平板给时筝看了,有图有字。 时筝看到在昏暗光线里的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个侧脸熟悉得惊心动魄,他支着下巴,专注而放松的神情,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转过来,朝你轻佻而没有恶意地勾勾嘴角。 咚。 咚。 咚。 是急湍的心跳声从胸口到喉咙,再到耳朵。 ——天津的津,渡口的渡。 一个急刹车让时筝从这种心如擂鼓的感觉中出来,而吴芳予则受惊地扶着椅背,问道:“怎么回事?” 司机看着后视镜很无辜地回道:“一条狗突然跑了出来。” 吴芳予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一只一瘸一拐的小黄狗往路边跑去。 “被我们撞到了?” “没,那腿应该是旧毛病。” 吴芳予看了眼脸色有点发白的时筝,“应该是被主人抛弃的狗,现在的人真是没有责任感,说养就养,一生病就扔了,他以为扔萝卜咸菜这么简单。” 司机先生很有社会阅历地感慨道:“不前两天还有个omega把刚出生小孩从十九楼扔下来,生得容易,养着难啊。” “这种没有人性的东西生什么孩子,简直比畜生还不如!” “说明我们现在这个社会价值观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司机先生和吴芳予女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很投入,没有注意到时筝低垂着眼睛在想什么。 第20章 好演员是互相成全 时筝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工艺却又十分精湛,摸上去会有凹凸不平的烫金花纹,在光线下会折射出不同的样子,才会看到中英文的“游谷集团”四个字。 不知道该说是设计巧妙还是故意卖关子的。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低调奢华? 他是把自己当成了思春的omega,会反复盯着一张名片瞧,还是说,自己是那种别有用心靠近他叶少爷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时筝真的想毁约了,但是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也未免太矫情了,何况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埋在心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就是演戏而已,在镜头里和在现实中,是一样的。 时筝拍完了游戏代言,就进组拍摄了。 是一部长篇历史剧,时筝在里面饰演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后来和敌国勾结,扳倒了害死自己母妃的外戚,然后坐上了皇帝。 原著是基本没有爱情线的,但是为了迎合观众的口味和扩大受众,编剧和原作者修修改改,拼凑出了一条还算完整的感情线,只不过还添加了一些恶俗的桥段,例如说,王妃是原皇后的侄女,小王爷娶她是为了复仇,而最后王妃生下了个儿子郁郁而终,而小王爷则坐上帝位享无边江山,算是一部权谋古装爱情剧。 导演是拍古装剧出了名的刘循,编剧和制作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刘循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拍实景,只要能还原剧本的都尽量找实景而不是靠后期,而且他尤其不喜欢演员请假,比如有的演员可能一次性接三个剧本,每天飞来飞去地拍摄,或是有各种通告要赶,经常需要时间上的调和,刘循这点来说就比较任性了,就算没有某演员的戏,他也要求演员在现场,因为保不准某一刻他灵感来了,就要叫你去拍了。 所以剧组的工作人员都过得比较辛苦,在导演的严苛要求之下,每个人都不敢放松,但大家都知道,这样做是为了能够呈现出最优质的画面,所以即便是女演员,在大冬天跳臭水沟里都没有二话的。 “卡。” 导演一声令下,工作人员和演员都松了口气,纷纷去把水沟里瑟瑟发抖的女演员给拉出来,过上大羽绒服去换衣服。 女演员原本白色的羽衣上都是污泥,一脚一个泥印子。 “大家休息半小时,时筝你过来。” 导演把时筝叫到了显示器边,跟他说等会的戏要注意什么。 “你们俩千万不能有眼神交流,任何的同情、怜悯、欣赏诧异都不能出现,记住你是冷酷无情的王爷,人命在你眼里就是蝼蚁,当然,你也不屑去欺负一个蝼蚁,所以你只是打死了那几个流氓,就像用鞭子挥了灰尘一样简单,就骑马走了。” 时筝领悟得很好,等开拍的时候,几乎能一条过了,但是女演员却出了状况。 “卡,你是个郡主,就算是被流放的人质,软弱要有,但更多的是皇室的傲气!” 女演员瑟瑟发抖地听着导演讲戏,原本就脸小,梳着高高的发髻就更加显得楚楚可怜。 “不要露出这种可怜的表情!” 导演命令道。 化妆师在一旁快速地给两人补妆,然后又重新拍了一条。 第19章 可是对方好像被导演说的太过凌厉而紧张得连词都忘了。 “卡,重新来!” 连拍了几条都不顺利后,导演似乎有些生气了。 “先拍下一条!” 女演员被两个助理和工作人员围着到角落里去休息了。 助理给她在擦着头发,她抱着热水袋,一言不发。 好在时筝的表现让刘循都比较满意,没多大困难就拍完了今天的场景。 小助理把羽绒服批到了时筝身上,吴芳予则小声说道:“本来就是强塞进来凑戏份的,刘导不严苛才怪!” 时筝对这种事都见怪不怪了,反正资源这种东西,不是说你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而恰恰很多时候,金子才会被埋没,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要走歪门邪道博镜头。 “可是刚刚导演真的很凶诶。” 小助理小声地说道。 吴芳予瞟了她一眼,说:“要是别的导演,可能就补拍一下过了,但是刘导这人强迫症太严重,看样子你待会还要陪她补拍,我得去问她金主拿加班费去!” 时筝被吴芳予一副睚眦必报的样子逗笑了,说:“她在水沟里站了快两小时。” “啥?” “可能只是年纪小,未必是不敬业。” 时筝说道。 他把热水袋还给小助理,说道:“演员是互相成全,一部好的作品也是如此。” 吴芳予明白过来,就看到时筝朝着那个小白花走过去。 “哇,筝哥好帅啊!” 小助理捧着热水袋犯花痴。 “帅个屁啊,这叫做没事找事。” 吴芳予小声逼逼,看着角落里已经开始聊起天来的两个人,警觉着四周有没有媒体在偷拍,这种同剧组的男女演员最忌讳但最能抄热点的就是暧昧。 但吴芳予并不想时筝和一个三百六十线开外的小朋友炒作,没半点好处还会惹得一身骚。 不知道是不是时筝的“成全”有了效果,傍晚补拍的时候,效果倒真的好于之前。连导演的脸色也好了几分。 拍完后,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整理道具收工,那小白花还挺会做人,明明在偏远的山林,还给大家点了咖啡和蛋糕,慰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不傻,明面上都说着“没事没事,不麻烦。”接受了女演员的好意。 休息的宾馆在山下,时筝一上车,吴芳予正在掏卸妆湿巾,就听见车窗被敲了两下。 果然,有人连妆发都没卸,白衣飘飘地站在车外。 吴芳予的大脑快速运作了起来。 王冉燃,20岁,电影学院大二的学生,父母是圈外人士,据说和某地产公司的富二代在交往,现在的资源也是那个小阔少给的。不过那小阔少换女朋友比换跑车还快,没准时候就分了。但好歹一脚已经踏进了娱乐圈,也不算是白搭。 “时老师,给您的咖啡。” 小白花笑起来嘴角还有梨涡,怪不得出道前还有媒体捧她为新的初恋脸。 吴芳予嗤之以鼻,这种脸在娱乐圈一抓一大把,看多了都嫌腻。 “谢谢。” 时筝一向脾气好,这也是王冉燃从听说到亲眼看到感觉到的。 虽然看上去有点难以接近,但是却没有很疏离的感觉,还会亲自教她怎么对戏。 “不客气,谢谢时老师下午的指导,我会努力的!努力不拖您后腿!” 王冉燃诚恳地说道。 “恩,你很有潜力。” 时筝略带冷淡地说道。 “真的吗?我……我其实……” 再说下去没完没了了,吴芳予压住不耐烦,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好意思,我们有事得先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王冉燃看着商务车绝尘而去。 在不远处看了好久的助理跑了过来,说:“冉燃,钱总说晚上来接你吃饭。” 王冉燃收起了原本欣喜的神情,说道:“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 “可是——” 助理拿着手机担忧地不敢回。 “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他用来监视我的狗!” 王冉燃拿了手机一个人走回了车上。 第21章 如烫手山芋却不舍得 “我说你,就不怕人家来蹭你热度。” 吴芳予没好气地说。 “剧组的炒作向来都是这样,大家都明白,也没几个人会信。” 时筝平静地说道。把咖啡递给了吴芳予:“还是热的。” 吴芳予拿了过来,闻了闻。 “你也是摸爬打滚上来的,别小看人家。” 时筝知道她什么意思,点点头,说:“收工了就不要谈工作的事了,听说附近有条美食街,你带着她们俩去逛逛。” 两个小助理被点名了,期待地看着吴芳予大经纪人。 “行吧行吧,你要吃什么给你打包回来。” 时筝笑笑,说:“那些东西热量高,我就在宾馆里喝粥算了。” 时筝回到宾馆,就着半冷不热的水洗了个澡,好在空调的暖气还能用,吴芳予走之前给他叫了粥,所以时筝就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一边喝粥一边看电视,电视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开着,有点声音就好像不会显得太安静。 粥喝到一半,吴芳予叫他去看微博,原来是游谷恋爱九十九天发布的宣传视频,画面音乐剪辑都十分得好,就连时筝看了,都有种起鸡皮疙瘩的感觉,恋爱永远都是经久不衰的主题。 第20章 官博还艾特了时筝,时筝自然是要转发的,并且配上了三颗心的表情。 不一会,留言就达到了几千条,有游戏玩家来的,也有自己原本的粉丝留言期待的。 “筝哥的颜值是真的能打,居然能hold那个二次元泰迪卷。” “原本是不玩游戏的人,为了我们家筝哥哥又要氪金了,一定要买到筝哥的语音包!” “从此我的小说男主都有了具体的脸,噫呜呜噫……” “话说这游戏是不是已经被买了电视剧的版权啊,我不接受筝哥以外的任何男人啊!!!” …… 在转发和点赞官博的微博里,有一个叫做“yyyyjduuu”的大v号很显眼,上面转发并留言了“转发送情人节联动皮肤。” 原来游戏开服的日子就定在了情人节。 大概是游谷的工作人员,时筝抱着好奇看看的想法点了进去,却发现微博的简介上明明白白写着“叶津渡小号。” 然后很容易搜到的就是叶津渡的大号,认证是“游谷集团董事长”。 虽然一个人,但时筝点开他的主页时,手心却仿佛在发汗。 个人资料上写着年龄25。 真年轻啊,比自己都小,时筝一点点地回忆着叶津渡的脸,五官和骨骼的轮廓,像是上好打磨的玉石,是放在博物馆里,被温度和空气精心环绕的白瓷,却又不像瓷器那样脆弱,带着不可直视的傲气和硬骨,虽然年纪小,但骨子里就透露出一个霸道和短时间内能博得人信任的安全感。 时筝都没发现他竟然用了“安全感”来形容一个不过区区见过几面的男人。 主页上的内容寥寥无几,刷了两下也不过五条内容,也都是官方而简短的语言,比起来小号热闹些,基本都是些游戏相关的转发抽奖福利,偶尔有配图,不过都没有本人的照片,时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纯碎的好奇还是别有想法,居然认真地一条条看下去,还看到去年年末的慈善晚会,叶津渡也去了,有一张他和香港女演员的合照,时筝回到自己的微博,他记得那次有拍一个大合照,现在想来,说不定里面还真的有叶津渡,但是当他翻到那张照片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一张脸是属于叶津渡的。也是,台上的合影都是明星和工作人员,像他那样的身份来参加这种晚会,一般都是走个过场而已。 粥冷得很快,时筝没胃口了。电视上放着晚间新闻,主持人流利而平直的语速像是一条s型却空旷的公路,两边都是高高的杨树,只有一辆车在夜色里不疾不徐地前进,时筝想象着自己坐在那辆车上,朝着前方没有忧虑和惧怕地开去,一直到沉眠。 像是突然掉进了悬崖下的大海,却没有海风和冰冷的水,只有迎着失重感扑面而来的雪松气味,在凌寒的悬崖之上,经过风雪的欺压,却依然傲立。 时筝在这种过山车似的悬空感里醒来,身下的床垫被浸得潮湿,电视依旧开着,只是变成了某部外国电影,时筝起来喝水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是凌晨两点,他睡了一个小时多点,却被渴醒。 也许是空调太干燥了。 时筝这么想着,带着疲软的身体走回床边时,却踩到了某个冰凉的硬纸片,时筝低头,就看见了是掉到地上的名片。 他楞了下,然后捡了起来,捡起来的时候,闻到了梦里那股气味,带着不敢置信和犹豫,时筝把名片凑到了鼻子下,闻到几乎一样的淡淡的气味。 ——不是在做梦。 ——却是叶津渡的气味。 这个认知让他如烫手山芋般扔开了名片,杯子里的水也因为震动而洒了出来,点点到手背上,却衬托出了皮肤的热度。 时筝拿手背贴到脸上,才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烫。 他冒出了某种熟悉的恐惧,随之疾步走到了卫生间,看到镜子里潮红的脸,还有湿润的眼睛,十分不愿意地猜测到自己也许是发情了。 每个月固定的发情期,持续时间为24-48小时,可以通过口服、针剂抑制药物达到平复,但在这期间,不要剧烈运动,不能饮酒。 时筝用手背贴着脸,走出了卫生间,跪在放在地毯上的行李箱前,急促地拉开,找到了被自己放在小盒子里的药物,为了保险起见,他连药盒都扔了,把药片挖出来和维生素放在一起。 但他仍就记得外壳上的医嘱。 药效会在半个小时之后发挥作用。 所以他打开了塑料盒,把白色的小圆片倒在手心,又倒进嘴里,连水也没有喝就吞了下去。 然后拿过了手机,数着上面的时间。 空调被关掉了,室内很快就降了温,时筝坐在地毯上,侧靠着床,手机屏幕在手指的触碰下,一下明一下暗。 在服药后的短暂时间里,时筝感觉到自己满头大汗,连睡衣都湿了,他闻到了随着汗液散发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像是夏天的桃子,而现在的他,就像是一车的桃子都被砸烂在地上,浓郁而糜烂。 但渐渐地,随着药效的深入他感觉到了自己体温的下降,那些发情所带来的症状都慢慢平复,直到感觉到了室内的低温所带来的寒冷。 第22章 没有人在等他 时筝打了个寒颤,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虚脱地走向浴室。 其实他也不知道吃药到底有没有用,因为第一次叶津渡给他打的抑制剂不但没有效果反而适得其反,所以他叫自己一星期后再去医院检查,但是时筝没有去。 第21章 无论是作为公众人物的敏感还是他和叶津渡之间微妙的关系,都不足以让时筝能够放心地再去那个医院,而除了那里,时筝更没有其他医院可去,所以他赌了一把,买了药店几乎所有的抑制剂的牌子,打算一个不行就换另一个,好在上天还算照顾他,没有让他药物中毒而上头条。 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因为那次发情的性质有些不同,也许是被推迟的第一次分化和发清热的共同作用才会抑制不住。 四点钟起来化妆开拍,山区温度低,时筝出门的时候裹了厚厚的羽绒服,在车上时,两个小助理到的比他早,还给他准备了早餐。 “这是早上让宾馆做的酒酿圆子,筝哥你喝点暖暖身子。” 两个助理年纪都不大,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被吴芳予挑了过来当时筝的助理,但是做起事来却一点都不毛手毛脚,也不怕吃苦,时筝自己是演员,早就习惯了昼夜颠倒的生活,但是女孩子总归是要吃力些的,就像吴芳予不过三十多岁,却年年喊着要公司加薪不然她就辞职的话,虽然是玩笑,但时筝知道她是认真地在考虑退了的。尤其是这两年,吴芳予对时筝越来越放手,时间总归是花在家庭上越来越多,时筝对她的选择不表态,仿若不知情,但两个人早已心照不宣,默契地改变着之前的工作模式。 时筝吃了药,不能碰酒精,所以他只喝了点热水。到了片场,有的工作人员还在吃早饭,有的已经在搭幕布,布置灯光了。 时筝穿好了服装,在出来时,就看到刘循戴着一个毡帽,在指挥着威压。 刚才化妆师给他装假发时,就在说他的黑眼圈有点重。 然后又压了点遮瑕,总算把时筝的脸涂得粉白才放出来。 一阵风吹过,时筝的发带和长发都被吹得飞扬起来,刘循看见了他,朝他挥挥手,一只手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饭团,然后张大嘴巴,打了个喷嚏。 “啧,这倒霉天气。” 助理已经跑了过来,把羽绒服披到了时筝身上,还贴心地帮他把长发拿出来。 “咱们趁天还没亮,把还有半场‘夜袭’的戏拍了。” 刘循把饭团放在了一边,拿过剧本朝时筝讲了起来。时筝自然是配合的,只是被威压吊起来的,勒得腰背有些紧,这种紧让他有种反胃的感觉,但是天色暗,加上粉底打得厚,时筝没有喊停,在场的人都没发现,直到这场拍完,时筝被放下来时,吴芳予才注意到他脸上都是汗。 “怎么?” 时筝摇摇头,说:“可能是没吃饭,低血糖。” 吴芳予脸色难看地扶着时筝去一边搭得防风棚里休息。 然后从包里翻出了一大块巧克力,掰了一块,时筝已经很自觉地伸手拿了,却被吴芳予直接说道:“张嘴。” 时筝就像个在幼儿园被阿姨训斥的孩子,不敢反驳,乖乖张开嘴,含进了嘴里。 然后吴芳予就转头对两个不明所以但同样紧张的助理说道:“以后准备巧克力,时筝不吃饭就喂他吃巧克力。” 这种空腹带来的晕眩感很熟悉,至少在他少年时期,常常因为要排练而一天只能吃一顿,还都是些索然无味的清水蔬菜和鸡肉,以至于后来他对美味佳肴也都不太感兴趣,就像是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习惯了远远地注视,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想要了。 并非是不喜欢的,只是如果现在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就好像是辜负了从前那个在练习室里,拼命忍耐和努力的自己。 吴芳予甚至有段时间还差点去带他看医生,但是时筝知道自己不是厌食症,只是吃饭已经不再是一种享受,而是能够维持生命体征的一种必要的营养,所以也就常常会忽略而已。 时筝想说没必要小题大做,但是刚张嘴,又被经纪人塞了一块巧克力,外加一个警告的眼神。 “你是金樽玉贵的小王爷,不是饿死鬼,导演让你减十斤,再瘦下去我看直接演鬼片得了。” 吴芳予向来语言犀利,加上是业内有名的经纪人,很多人面前她都这样直言不讳,何况是一手带起来的艺人。 时筝本来就是个为了拍戏对自己狠得下手的人,加上一个戏疯子的导演。 吴芳予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美名其曰为了“艺术”献身的做法。 “你胃好不容易养好点再穿孔进医院,看谁还来管你!” 吴芳予说这话十足得像了教训儿子的老母亲,两个小助理也一脸遭殃听着训。 等吴芳予走了,时筝朝两个怯怯不敢言的小助理安慰道:“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所以下次准备巧克力,挑苦一点的。” 时筝晃了晃手里剩下的黑巧克力。 吴芳予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下午时,就天晴云朗地给两个小助理派事儿干了,等时筝的戏份暂时告一段落时已经是一月初了,剧组的人都要继续工作而不回家过年,偶尔会听到工作人员在休息时和家里人电话或是视频,接电话时都是喜悦的语气,而挂了电话,却常常是转过身去沉默一会,然后又敬业地投入工作状态。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时筝都快忘了新年到来,忘了城市的热闹和喧嚣。 又或许是因为这种热闹,从来都不属于他过。 其实当明星也有许多好处,因为忙,常常没办法和家人有很长的团聚时间,对时筝来说,却成了最好的理由。 第22章 ——因为很忙。 ——所以没办法像普通人那样,在大年夜和家人围着饭桌,其乐融融。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根本没有什么家人。 ——没有人在等,也没有道不尽的牵挂和不舍。 想走的人不能走,能留的人却不能留。 一月下旬,时筝就被导演从深山老林释放,还有些戏份要等开春再拍,其实春天的景色完全可以靠人工模拟或去一些低纬度的地方拍,但是刘循却解释道:“我等的不是春天,是时间。” 他说这话时,带着细纹的眼睛舒适地眯了起来,一手点着烟,一手拍了拍时筝削瘦的肩膀,说道:“等下次见面,你就不再是个纨绔了,而是个帝王!” ——所以春节这段时间,把瘦掉的肉吃回去。 车从山路开出去时,竟然在山上看到了桃花。 “这个时间,桃花就开了吗?” “是腊梅吧。” 两个小助理新奇地讨论着。而吴芳予则和家里人发着语音消息,外放的语音泄露出几声孩童脆脆的还不标准的普通话,像是早春枝头动听的鹂鸟。 时筝听着周遭的动静,戴上了耳机,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中闭上了眼睛。 第23章 旧友难寻似故人 一路辗转,一下飞机就收到了一条简讯,时筝的私人号码没几个人知道,确切地说,会时常用这个号码联系的,也就只有吴芳予和盛泽。 盛泽说,晚上8点,在地下酒吧见。 追星的人不可能没听过这个新兴崛起的小天王,之所以叫小天王,是因为他凭借一首歌就横扫了各大音乐榜单的第一,而且,在这之后发行的ep都显示了他在音乐上的才华,无论是业内人还是普通观众,都觉得这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而作为同一公司的时筝,却更明白这种天分的保留更多的是环境的熏陶,母亲是交响乐团著名的首席小提琴家,父亲是才华横溢的钢琴兼作曲家,上一辈也都是和艺术挂钩的长辈,盛家有两个儿子,盛泽是小的那个,时筝没见过他哥哥,却依稀知道似乎是个在国外著名的大学做教授,发表的论文都是登在重量级的杂志上。相比起来,盛泽身上把父母的天分遗传地淋漓尽致,三岁就复弹听过的旋律,六岁开始作曲,八岁登台表演,一身荣誉伴随着年少成名,最终却没有走向古典乐,而是走向了流行乐坛。 也许是家里受宠爱一身的小儿子,盛泽身上是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他有一双漂亮的凤眼,亮得像是启明星,那时时筝和盛泽一同在上声乐课,盛泽来了一次就不来了,因为嫌弃声乐老师的发音不标准,但好在小少爷没那么锋芒毕露,还懂得人前留面子,只是对时筝,他就不那么客气了,有一次时筝在练习室对着镜子练习发声,盛泽不知是什么时候晃过来的,手里还拿着两个敲架子鼓的棒,一脸戾气地说道:“难听死了。” 他站在门口,说道:“时筝,你要是唱歌,真是在侮辱听众。” 以至于后来时筝专心学表演,第一部电影上映的时候,盛泽去看了后问他:“当演员好玩吗?” 那时时筝十九岁,不再是瘦弱局促的少年,不会因为一句刻薄的语言而记挂一整晚,而是笑着回道:“比唱歌有趣点。” 盛泽默了默,显然是没想到时筝也会说这种带刺的话,闷闷地回到:“时筝,你真记仇。” 后来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是因为盛泽把他的第一张ep寄到了时筝这里,歌曲名叫《白鸽子》,时筝循环了一晚上,歌词里有句话叫做“年少言浅,却不知情重可折腰。旧友难寻,恰似故人候别。” 整首歌没出现过“白鸽”,却取了这么一个具体的名字,时筝翻了下歌词,看到上面的作曲作词都是盛泽。 突然就明白了。 这是小少爷在变着法在寻求和解,也算是大费周章了不是吗? 不过是年少的一时嘴快,时筝也并非斤斤计较之人,所以后来两人再见面,就开始学着自然和平地相处起来。 到了底下酒吧时,只有两个服务生在忙,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是要营业的样子,这家酒吧的幕后老板就是盛泽,不过平时都是对外开放的,只有固定的日子会歇业,其实就是盛泽偶尔会把这个地方当做作曲演奏的场地,在时筝的想象里,艺术家都不会是在这种庸俗且昏暗的地方创作的,盛泽听到了这种想法,就笑时筝是个白痴,他说你不知道最高雅的艺术往往是在最肮脏的地方诞生的吗? 时筝摇摇头。 盛泽就突然靠近他,说:“那你总听过,毒品是艺术最好的灵感。” 他说这话时,就像是危险却艳丽的毒蛇。 总感觉像是真的,盛泽骨子里的疯狂让时筝害怕。 这是也是第一次,盛泽在时筝脸上看到了那么浓重的情绪,就像是肖斯塔科维奇的旋律,时筝是那么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盛泽,你做什么都好,但是不准碰毒品。” 盛泽没有挣开,那一刻,他突然有种冲动去亲吻眼前的人的眼睛。 可是他没有,他拍了下时筝的头顶,站起来,插着口袋云淡风轻地笑道:“开玩笑,小爷我天资过人,用得着毒品这种东西吗?” 服务员对进来的时筝只是瞧了眼,就没再关注了,因为这家酒吧能进来的,一定是老板的朋友,而老板的朋友,大多是背景不简单的人,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时筝径直走到二楼,发现墙壁上多了一副油画,大概又是盛泽从家里淘来的,时筝曾经去过一次盛泽的家,是那种很大的复式别墅,连饭厅都装修得像是富丽堂皇的教堂,有高高的穹顶,上面画着巨大的壁画,盛泽说是母亲喜欢这种空旷的空间,拉起乐器来,会格外动听。 第23章 也许是类似于在音乐厅演奏的感觉,时筝只能这样理解了。他们家的走廊上就挂着很多的名画,一开始时筝以为只是赝品或者装饰画,没想到盛泽却说这都是真品,小时候他调皮,在曾经把一副画拆下来,在上面画了一只乌龟,后来被他父亲打得屁股开花。 盛泽说起来一点都没有理亏的感觉,反而有种不怕死还想尝试的精神。 “最变态的不是挨了一顿打!” 盛泽指着墙上挂着那副“戴眼镜的人”油画。 “是我爸让我临摹这幅画,一直到他满意为止。” 盛泽朝着惊讶的时筝从容一笑,说:“喏,这是我画的,charles sheng” 总觉得艺术家都是有点心理异于常人的,时筝莫名就对盛泽未曾谋面的父母多了份敬畏,总之是再也不敢踏入他们酷似维也纳音乐厅的别墅了。 还没见到人,已经听到了低低的吹奏声,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什么乐器。 盛泽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夹在栏杆上,看上去就像个看表演的懒散观众。 时筝走到了他旁边,他才停了下来。 “来了?” 他也不挪位子,很懒散地招呼着。 时筝靠在玻璃栏前,说:“这是埙?” 盛泽摆弄着手里的陶埙,说:“没错,我打算加到新曲里。” 时筝对盛泽这种新鲜劲头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他有的是精力把乐器全部都学个遍。 晚上有个乐团的表演,据说是盛泽路过某个酒吧时遇到的,一个不出名的乐团,甚至可以说是平平无奇,被盛泽用了高价请到这里来表演一场,价格抵得上他们好几个月的演出。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况且是盛泽这样的阔绰的老板。 在下面的舞台开始调音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些人进来了,因为灯光忽明忽暗,时筝也没注意是什么人,大概都是盛泽的天南地北的朋友,别看盛小少爷为人恃才傲物,其实朋友多得很,不过常常都是有今朝,没明日,仿佛昙花一现。 那些人都在楼下,没有上二楼的雅座来,大抵是些关系很一般的人。 盛泽依旧吹着他的埙,埙的音色给本来就古朴又低沉,带着一种苍茫的空旷,在古时候常常用来悼念和招魂,时筝越想越觉得这二楼阴冷,想要离开时,楼下的演出开始了。 第24章 好心人和流浪猫 美好的音乐带来的感染力,是不分乡村野夫还是高堂士子的,在下面的观众欢呼鼓掌的同时,在二楼的时筝也发自肺腑地感叹,虽然他不懂音乐,但受到的震撼和触动不亚于一场浩大的演唱会。 大概演奏了八九首曲子,有的是时筝听到过的,有的却很陌生。等最后一首曲子演奏完毕,台上的人就谢幕离开了,而楼下的观众却都站了起来,看向了二楼,在突然亮起的灯光里,盛泽的身影在二楼像是新上台的主角,他朝楼下的人说道:“新的编曲在一周后交上来,不合格的人主动卷铺盖回家吧。” 时筝戴着帽子和口罩,下面的人大概也没工夫注意他,才没有认出他,但时筝却看出来了,那些年轻人,穿着统一的乐森制服,都是新来的练习生,没想到公司把这些练习生都交给了盛泽带。 等下面的萝卜头们乖乖答应离开后,时筝才有空问他:“赵老师不带学生了吗?” 盛泽语气很平淡,说道:“不带了。” “为什么?” 时筝很疑惑,赵老师这么热爱这个行业,况且也才五十不到的年纪,怎么会—— “肝癌。” 盛泽的两个字掐断了时筝所有的疑惑和不解。 而盛泽只能看到时筝僵硬的下颚线条,就像是戛然而止的音符那么可惜。 他自从不往唱跳发展后,就很少再见到赵老师了,也就是他们的编曲老师,一个鼎鼎有名的作曲家,上一辈很多经典的歌曲都有他的身影,但是他却没有开自己的工作室,而是留在乐森,应该说是委屈了他的才华,后来时筝长大了点,才听闻,赵老师的爱人是乐森的高层,所以他心甘情愿留在爱的人身边。 “你有空去看看他,他常挂念你。” 盛泽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时筝知道他心里绝非像表面那么平静甚至冷漠。 因为比起时筝,盛泽和赵老师之间才算是真的师徒。 一个天才带出了另一个天才,就连盛泽刚出道时,也被媒体成为是“华语乐坛第二个赵陵春” 时筝依旧有些难以消化这个消息,抖索着说道:“可以治疗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赵老师他——” 可是却在盛泽的眼神里渐渐没了声音。 这种了然结局的眼神,就像是死神的镰刀,把一切的挣扎都斩尽杀绝。 盛泽没有让时筝一个人走。 时筝没有拒绝,他的确没有心思开车。 等车停的时候,才发现也不是自己家,而是盛泽住的小区。 还没等时筝说话,盛泽就说到:“喝酒吗?” 时筝没见过盛泽的酒量,总之等对方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时,酒柜的酒已经被他们消灭了大半,意外的是,时筝居然还是清醒的或许大半都是盛泽消灭的关系。 时筝不是一个依赖酒精的人,因为他知道,发生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回到没发生之前,所以酒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不过可以让人暂时放松一晚上,什么都不想,也算是他的作用了。 第24章 时筝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把毯子批到了盛泽的身上,他可没力气把一个喝醉的人拖到床上,就在他轻一步重一步地走向客房时,就听见了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这个念头都还没思考完全,就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看上去像是冷酷又英俊的模特。 只是这个时间—— 时筝的目光缓慢地移向了还烂醉如泥的盛泽,又转到了门口的男人的脸上,问道:“请问你是?” 对方不像两个醉鬼那么思绪缓慢,早在开门的几秒钟时间内,就大致搞清楚了状况。 “盛况。” 男人一丝不苟地说着。 时筝迟钝的大脑总算动了起来。 “哦。” 这个名字虽然没听说过,但是总感觉是重要的人。 但是是谁呢? 就看到男人把电脑包放在了玄关的坐踏上,连鞋也没换,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在走到沙发边上时,转了方向,把睡得跟猪一样的盛泽抱了起来。 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时筝终于想起来,不,应该是猜到这是谁了。 都姓盛,而且样貌和盛泽又是那么相像,又年轻,总不可能是盛泽他爸。 当盛况从卧室出来时,已经脱了大衣,时筝说道:“你好,我是时筝。” “我知道。” 盛况冷静而疏离地看了他几秒,然后不动声色扫过了一片狼藉的客厅。 时筝在他的扫视里,有种带坏了别人家的孩子的虚心感,但明明提出喝酒的反而是里面那位。 “他心情不太好,所以喝了点酒,你别骂他。” 不知道为什么,时筝看到盛况,就想起了盛泽跟他说过的挨揍的画面。 大概是时筝的叮嘱太过认真,盛况怔了下,似乎是在确认听到了什么话,然后问道:“小泽说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筝连忙解释道。 盛况不再追问了,他的驱逐意思太过明显,时筝本来是想休息在客房的,但现在看样子也不太方便,便说道:“本来担心他一个人,那,我就先走了,不必送。” 便拿上了外套离开了盛泽的房子。 盛泽的房子是小别墅型的,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个巨大的人工湖,尤其适合早上晨跑和傍晚散步,但相对的,离市区有些距离,离他的住处,也一点都不近。 时筝打开了手机的照明,慢慢地走在干净的道路上。 被冷风一吹,酒几乎都醒了,等走到小区门口打个车吧,幸好又出门随时带口罩的习惯,只希望司机师傅的眼神不要那么好使,也不要有太敬业的狗仔蹲在附近。 叶津渡下飞机已经是半夜,取了行李,也没叫司机来接,自己开车回了清蘅别墅休息。 湖景别墅离城东机场很近,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他开着近光灯,从小区大门进来,一路开过,停到了门口。 花园里的黄槐和文心兰开得茂盛,四处散溢着香气。 叶津渡有些疲倦地径直往门口走,却看到了在路灯下,有个人坐在台阶上。 饶是叶津渡,也被这突然映入眼帘的人影吓了一跳。 “谁?” 没反应。 叶津渡走近了一点,看到他的手里还拿着手机,只不过在走近的刹那,就滑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那人依旧没动静。 手机倒是亮了亮,显示了现在的时间是几点。 空气里传来淡淡的酒气,也许是哪个喝醉的酒鬼走不动了坐在门口睡着了。 小区有二十四小时值夜的保安,叶津渡正想着要联系保安,就看到地上坐着人整个人身体往一边倒了下去,和台阶贴在了一块。 醉鬼仰面朝天,露出一张温润精致的面孔。 叶津渡一愣。匪夷所思地盯着时筝的脸瞧。 第一个念头,居然是瘦了,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猫。 第25章 好奇心会害死猫 好心的叶先生把流浪猫捡回了家,也不嫌脏,把他放在了柔软干净的床上。 猫是一种高傲的动物,但是却有趋利避害的本性,所以即便是在睡梦里,也能够本能地向着温暖靠近,仿佛是火光熊熊的壁炉。 是巧合? 叶大少对这种送上门来的东西兴趣缺缺,就像是别有用心的卖惨,意外发情,醉酒。 如果他没有理会这种把戏,那么男主角现在大概早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但是又何必。 一个当红的明星,已经不需要再借着别人的力量往上走了,还是说,的确是巧合而已。 ——一个用beta的身份活着的omega。 叶津渡忍不住地想要通过c的手段去调查时筝的背景,但是他按捺住了这份好奇,因为猫总是在打翻牛奶后,才知道玻璃杯是不能碰的。 酒会让人短时间内困倦,但是没过多久,时筝就惊醒了。 血液和神经都兴奋得唆使着大脑思考,但随之而来的是短暂性空白和疑惑。 这是哪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像是迷路了,在偌大的别墅区里绕着人工湖都走了好久,却找不到出去的路,然后就坐在了台阶上,为什么会坐上去,因为那户人家花园的花开得特别好,在黑夜里都一朵朵地醒目而肆意,门口的围墙上还有一盏精巧的声控灯,一跺脚,就会亮起来。 第25章 时筝想起了曾经拍过的民国戏里也曾有这么一盏灯。 他晕乎乎地走进了花园,原本只是打算小坐一会的,却没想到睡着了。 卧室的摆设莫名有些熟悉,或许是有钱人的装修都大同小异,时筝没有过多的疑惑,走出了房间。 他在走廊的拐角,左右两边都是笔直的走廊,而中间则有一盏巨大的吊灯,可以看见宽阔的一楼客厅,宽敞的沙发,沙发旁边的矮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鹿头木雕。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否则为什么会来到几个月前来过的一模一样的房子。 如果是梦的话,那么房子的主人又在哪里呢? 时筝原本要下楼的脚步顿了顿,折了回去—— 他慢慢路过墙上的装饰画,走到了一扇门前。 在手按上门时,心里滑过了一个念头,要是门开了,梦醒了呢? 梦醒了之后,他依旧在漆黑的道路上,可是如果没有醒,会有那个人在吗? 时筝疑虑片刻,就推开了门,门没锁,随着视野的扩大,看到的是蔚蓝的落地拢纱窗帘,旁边有一盏黑色的一人高的台灯,暗黄的灯光像是蜂蜜一样流到了木板上,地毯,以及床边,他看到了床上,有个人好整以暇地躺着,闭着眼,脸色红润,呼吸平稳。 可是时筝的心却像是被昆虫的翅膀呼哧扇过那样,不安地跳动起来。 是假的。 时筝定定地踩在透软的地毯上。 他走了过去,依旧是小心翼翼,不是怕惊扰了对方,而是怕惊扰了梦境。 他想到了圈里有句话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怎么评断一个骨相好,最简单的就是通过光线,真正美的人,是不惧怕任何光线的,但这样的人太少,总归有这样那样的缺陷,所以才会有很多人为了上镜去微调。 时筝运气比较好,脸上都是原装的,但也没少化妆师的功劳,那么眼前的人可以说是骨相好得过分了,就连没有特意训练过的闭眼睡姿都像是一帧一帧剪出来的。 如同城堡里不知疾苦的小王子。 不会露出绝望的神情,不会哭,真好。 时筝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他蹲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放到了叶津渡的脸上方。 手指在他的脸上投射出形状,像是白鹤掠过水面,叶津渡的睫毛颤了颤,但是时筝没有发现,他好像完全把此时此刻当成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了。 虽然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梦到这里,梦到这个人。 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需要,或是对方的手指太温暖,靠近时的嗓音太迷人,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象。 他有点不太想要去深究其中的原因。 只是在这种半真半假的状态里,感觉到了来自灵魂的舒适的喟叹。 假如能一直待在这里,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念头让他暗自发笑。 手指虚虚地沿着深邃的轮廓勾画,如果叶津渡此刻睁开眼来,那么时筝一定没办法再这么耿直地注视着对方了。 但这是梦啊,时筝大胆的想,就算被发现了,那又怎样。 难道他还会把自己吃了不成? 时筝刚想把手收回来,就被熟睡的人抓住了。 而原本应该睡着的叶津渡,却无比清醒地睁开了眼,他有些受不了这种狂热的注视,觉得怪异而郁闷,但却看到时筝脸上还来不及掩盖的笑意和新生的仓皇。 像是被一团被雨打落的绣球花,花瓣簌簌掉到地上,只剩下发抖的花蕊。 叶津渡的力道并不大,足够让时筝挣脱开。 但是时筝似乎是完全愣住了,又仿佛没有。 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叶津渡,有点像小孩子看见很昂贵的礼物,却没办法得到的那种眼神,不敢表现出来,却又喜欢。 单纯而热烈。 叶津渡没想到过时筝会露出这种直白的神色,如同一个毫不遮掩的仰慕者,甚至莫名其妙。 更没有想到时筝会反握住他的手指,力道很轻,却又是实实在在抓着。 “叶津渡。” 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来,又叫了一遍叶津渡的名字。 ——宛如神经病。 第26章 爱是光明,亦是阴影 叶津渡看时筝的眼神,就知道他的酒还没醒,估计是在委婉地发酒疯。有点像叶小五,从前和盛西铭几个在一起玩的时候,最爱欺负年纪最小的叶蘅,叶蘅不会喝酒,一喝酒就脸红变成个呆子,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偏偏只听叶津渡的话,穆江年这人嘴坏,逮着机会就说叶蘅是叶津渡的“童养媳”,这话外人听了全当是玩笑,但是他们几个可心知肚明,叶蘅和叶津渡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血缘关系,名义上是隔了好远的表兄弟,但事实上,叶蘅是领养的,叶家的旁系里,有户人家无法生养,便去了孤儿院领养了个孩子,取名叫叶蘅。那户人家对叶蘅视如己出,凡事都准备最好的,捧在手心里,自然是把叶蘅往本家送,常常露脸,又加上叶蘅乖巧懂事,很讨长辈欢心,叶津渡作为哥哥,自然是要罩着这个听话的弟弟的。 叶蘅喝醉的时候,喜欢抓着他的一根手指,叫他的名字,有时会叫哥哥,但是越长越大,反而学会直呼其名了,叶津渡把这种现象叫做迟来的叛逆期。幸好当初是瞒着那个小鬼报了军校的,否则八成会在训练基地里看到某个尾巴跟来。叶蘅没这个能力混进来,但叶家有,只要他撒个娇,保不齐心软的梁蕴就什么都给了。 第26章 和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叶津渡想着怎么让时筝自己回房间去睡觉,时筝就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似地松开了手。 他支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有些仰望的姿势看着叶津渡,轻轻地问道:“你能抱抱我吗?” 叶津渡眼神深邃了些,像在凝视着悬崖下漆黑的风。 时筝就露出了一个失望,但同时又解脱的表情。 好像是在说“果然会这样啊”。 那么专注地看着自己,从眉毛亲吻到嘴唇,会用柔软的毯子抱着自己,叫自己类似小宝宝的称呼。时筝从小打大,父母都是叫他全名的,没有小名,也没有昵称,倒是时筝会叫弟弟“小时”,只是弟弟长大后,也和他不再亲近。他甚至想不起上次见弟弟,是什么时候。 果然都是信息素的作用。 时筝想。 明明对方做了这么越界的事情,可自己却能从惊涛骇浪中获得平静。 不过是omega对alpha天生的信任和臣服感,就像他的身体先于理智而顺从地坐在这里,仿佛就能获得愉悦和满足。 时筝自言自语地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还不忘给叶津渡带上门,叶津渡不放心,默默跟了上去,就看到他跟梦游一样走进了原来的房间,然后板正地躺到床上。 第二天时筝醒来的时候,诧异了几分钟,就迅速整理了昨晚的全部经过,他以前从没注意过,盛泽住的地方就叫做清蘅别墅。 但是自己到底是怎么这么神奇地在叶津渡家门口蹲点的,难道信息素还能导航? 时筝面无表情地想象着自己像条狗一样循着味道找到叶津渡家,然后跟个无处可去的流浪汉似的在别人家门口当一个大型垃圾,就觉得万分丢脸和羞耻。 但是再不愿意面对,也没办法把时间倒退,再重来一遍。 时筝都准备好了如何保持波澜不惊地面对叶津渡,却在走了一圈后,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是出门了吗?这么放心留一个陌生人在家里,也不怕丢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看了眼客厅里的寂静挂钟,时筝沉默地走到了暖融融的落地窗前,一眼就看见花园里茂盛的花草。 叶津渡回了趟宅子,这个时间点,父母正在吃早饭,管家看到孙少爷回来了,连忙去添碗筷,叶津渡拿起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 梁蕴朝叶慎使了个眼色,叶慎当做没看见,继续拿着ipad看新闻。梁蕴继续盯着老公,直到叶慎不自在地咳嗽了声。 叶津渡早就注意到了这氛围,但家长没开口,他也没主动提,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梁蕴按捺不住了,朝宝贝儿子说道:“我下午要去威斯汀喝茶,吴太太的女儿你还记不记得,刚从国外回来,长得很标志,性格也好……” 这是要相亲的节奏了。 叶津渡想也不想地回绝:“不去。” 梁蕴眉头蹙了起来,她长得一副标准的端庄美人模样,就连生气,也漂亮得像是一副动起来的画。 “为什么不去?” “我下午要开会。” 叶津渡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梁蕴微微笑,语调温软:“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约吴太太。” 叶津渡看了眼装作一脸认真看新闻的叶慎,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妈,抱孙子还早,您倒是可以给我生个弟弟。” 梁蕴一顿,脸颊绯红,旁边的叶慎此时眼都不抬地附议道:“儿子说得在理。” 叶津渡压着嘴角喝粥。 梁蕴见父子俩这么打趣她,简直是羞恼又不知如何反驳,朝老公瞪了眼,小声骂道:“要生你自己去生。” 叶津渡低笑出声,就听到梁蕴说:“你要是不喜欢吴小姐,那李家的小少爷也秉性不错,虽然任性娇惯了些,但学识和样貌都是出挑的……” 叶津渡喝完最后一口粥,又拿了根油条,准备跑路。 “爸妈,我先去公司了。” 梁蕴都来不及拦他,就看着儿子长腿几步不见人影了。 叶慎觉得自己新闻也看得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出门,看到老婆还闷闷不乐的,就上去亲了一口,揽着她的腰说道:“别想了,你越是逼他,他越跟你唱反调。” 梁蕴靠在老公的肩膀上,沉默了会,小声问道:“你真想再要个啊?” 叶慎无声地笑了,父子俩笑起来一模一样。 “你生臭小子的场景我还记着呢,我可舍不得。” 叶慎宝贝地亲了亲梁蕴的头顶。 那时梁蕴生叶津渡,疼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叶慎无数次想进产房,被梁蕴尖叫着说不要进来。从来温声细语的妻子这么激烈的反抗,叶慎自然不敢再进去。 梁蕴只是不想让他看到这么肮脏血腥的画面,但是在门外的叶慎,不用进去也能感受到妻子的痛苦。 那是他一辈子没有说出来的阴影。 第27章 真正的原因是我离不开他 时筝去看望赵老师的时候,带了块手握羊脂玉,羊脂玉雕成了弥勒佛的形象,笑眯眯的,看着就喜庆,尽管不想承认,时筝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这是个好兆头。 毕竟自欺欺人有时也是种办法。 赵老师如今不再住在市中心,而是住在一处郊外的地点,时筝顺着导航到的时候,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了路,沿着没有修缮的十字路进去,可以看到篱笆和藤蔓挂在小门上,右手边是一处开辟出来的圈养地,有两只小羊在吃草,看见陌生人来了,只是抖了抖脖子,咩咩地叫了两声。 第27章 踏进院子里,还没看见人,就有几只土狗激动地冲出来,冲着时筝汪汪叫。 时筝被困地举步维艰,赵老师掀开保暖帘出来了,看到这副景象,习以如常地朝时筝说:“没事,这些小家伙比较热情。” 时筝不太相信这是热情,反而有种被恐吓的感觉。 赵陵春见他面色凝滞地站在那里,笑意更深了些,说了句:“过来。” 那些土狗跟通人性似地一溜烟跑到主人的脚边,这才是真的热情,摇尾巴,上蹦下跳,然后又甩着屁股跑到院子里去了。 走进屋子就是另一番景象,是非常典雅幽静的装修风格,有点像日式的茶室,赵老师给他拿了一双拖鞋,说:“刚晒过的,穿着暖和。”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待人温和,似乎从不会发火,但是又有变化,像是一壶茶泡得越久,久到茶叶都沉到了杯底,散发出的浓浓的怡人气味。 他一直都是清瘦的形象,如今看上去更瘦了,两颊都有了凹陷的弧度,一双眼睛依旧温润睿智,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纹路。 赵陵春见到时筝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提及关于生病的事,很自然地给他倒茶,问他在忙什么,然后说起一部电影,聊起导演的拍摄手法。 语调很慢,时筝便静静地听着,从前上课,也是这么样,相对坐着,一个讲,一个听,时不时盛泽再来插嘴几句,然后就吵吵闹闹。但那时的赵老师,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地靠在椅子上,说一句话还要顿一会。 “邹横一定没少给你苦头吃吧……” 赵陵春很了解地说道。 时筝说:“其实还好,邹导很专业,所有的要求都是为了能呈现更好的作品。” 赵陵春凝视着小徒弟的清秀的面孔,他回答问题的模样依旧像是小时候,一板一眼,认真又严肃。 时筝说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动了动,想着要不要多说几句,就听见赵老师笑出了声: “……他最喜欢你这种‘老实人’。” 赵陵春笑完,又浅浅地喘了口气,停顿了几秒,说:“这些日子,人也都来过了,也算是了结了念想,没什么遗憾,也没什么可怀念的。” 时筝的心就慢慢像被一只手揪了起来,赵老师已经知道他的来意了。 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桌上的羊脂玉弥勒佛却无牵无挂地笑着,好像世间所有烦恼都是一笔尘埃,无足挂齿。 多讽刺。 时筝想。 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有那么多,浑浑噩噩,腐朽衰败的灵魂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师长,偏偏是赵老师…… “我的小筝儿哦……” 时筝突然就听到赵老师轻声说了句,然后有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头顶。 “说不遗憾是假的。” 赵陵春释然地说道。 “要是我孤身一人地来,又孤身一人走,那就没什么可怕的,这些夜里,我总是睡不着……” 他喃喃地看着空气里虚无的一点,有些伤感又无奈地说:“总是梦见荀章在找我,我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看不到,我就一直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听不见,然后梦就醒了。” 这是时筝第一次听到赵老师和自己讲私生活。虽然赵老师的爱人是乐森的高层,但是他从来不在工作中提到对方,以至于时筝总是有种赵老师是一个人的错觉,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工作下班,时筝对赵老师的爱人也并不了解,甚至在公司里都没见过几面,只有几次开会,或是在vip电梯里路过,有过几面之缘,穿着一身西装,很高,面容冷峻,非常不苟言笑。 赵老师和他比起来,就像是软糯的丝绸和冰冷的青铜剑。 不过印象里倒是有一次,赵老师给他们上课的时候迟到了,然后上到一半似乎是身体不适,脸色发白,就在他和盛泽不知所措的时候,赵老师的爱人一把推开门,把难受得快晕过去的赵老师一把抱起走了。时筝和盛泽跟出去了几步,就见赵老师在爱人的怀里朝他们俩虚弱无力地一边伸手,一边说:“……下……课……” 画面惨烈中带着一丝诙谐。 后来赵老师住了两天院,回来很不好意思地和他们俩个解释说是吃了麻辣火锅,引起了急性肠胃炎,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种教学事故了。 “以前总以为有很多时间,现在想来,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 赵老师露出一丝苦笑。 “老师,您当初为什么留在乐森?” 时筝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也许他们一直以为的并不是真正的那样。 赵老师抚摸着杯口说道:“我是个很自我的人,作曲的时候眼里根本没别人,也不知道饥饿,可能几天不睡觉都行,去不去更好的发展平台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你要知道,这世上最缺的就是才华,留在乐森,只是因为一个承诺。” 说到这里,赵老师眨了眨眼,眼里都是温柔的爱意。 “乐森都是荀章的眼线,我就不好意思不吃饭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被家长管制的顽童,但是这种束缚又是充满了温情和心甘情愿的。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为了荀章的公司,为了荀章才留在乐森的。到头来,真正的原因却是我离不开他,我这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离开他可能早就饿死了。” 第28章 第28章 一物降一物 从赵老师那儿出来后,时筝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去了医院。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动机,也许只是听了前辈的肺腑之言,才觉得生命的珍贵,就算时筝现在没想过,人生要为谁而继续走下去,但至少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他还得好好活着。 只是不知道那位盛院长在不在。巧的是,时筝刚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就碰上了同样要去坐电梯的盛西铭,盛西铭一上午在家里应付着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傍晚才姗姗来迟地来医院处理几份文件,抬眼就看到了时筝。 两个人视线相撞,盛西铭直接往时筝身后看了一圈,没看到某个身影,心里纳闷着,脸上却还是笑着打了招呼:“时先生是来看朋友?” 盛西铭也是个老狐狸,从时筝没来医院复诊就看出来了对方并不想过多地和他们医院来往,与其说不来盛家的医院,不如说,不想和叶津渡扯上关系。所以他一点都没提什么不该提的事情。 “盛院长,我是来找你的。” 时筝不想和他打擦边球,便直接说了来意。 “找我?” 盛西铭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情似的。这就有点故意让人看出表演成分的情绪了。 “是。” 时筝微微颔首。 盛西铭一顿,微微一笑,说:“那到我办公室说吧。” 隔墙有耳,停车场更是狗仔喜欢蹲的地方,盛西铭可没想把自己往微博热搜上带,也不想这个大明星在他医院出了什么事。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直达医院最高层的院长办公室。 叶津渡居然没陪着小情儿一块来,明明好几个月前见面的时候,还是黏黏糊糊的,信息素味道直冲天花板的状态,怎么这么快就厌了?他叶家不专门出痴情种吗?盛西铭心里转过好些念头,一边亲自倒了红茶给时筝。 “谢谢。” “不客气,锡兰红茶,叶津渡那儿拿的。” 盛西铭笑嘻嘻地说道,时筝原本平静的脸色像是一颗石子砸进了湖面,开始有了变化,但仅仅非常细微的不自然,这让盛西铭又有了看好戏的想法。 “我想再做个身体检查,想知道我的信息素正不正常。” 这是个小事儿,做个检查而已,检验科打个招呼,半个小时就搞定了,只是人家都跑到院长办公室了,很明显是不想让其他人经手,要不然怎么会墨镜帽子全副武装地进来。 幸好他下车的时候,还没戴上,否则盛西铭还真的认不出来。 “没问题。” 盛西铭拨了内线电话,很快就有人把抽血工具都送了上来。 干净利落地抽了三管血,贴上标签,写了字母,然后送到了检验处。 “谢谢。” 时筝把棉球按在了胳膊处,朝盛西铭说道。 盛西铭给他换了一杯热的红茶,说道:“报告要二十分钟,你要是不赶时间,可以坐会。” “好。” 盛西铭点点头,便转身出去了。 时筝想着他大概是忙别的事去了,便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 再次来到这个办公室,想起的便是第一次来时的场景,盛西铭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盒拆开了的巧克力,还有一只粉色的独角兽玩具,看起来是小孩子的玩具,也许是哄小病人的。 盛西铭出门,坐电梯下了两个楼层,找了个僻静角落,给叶津渡打电话。 叶津渡这个点正在办公室看文件,等着下班后去哪里喝一杯潇洒,接电话的语气不疾不徐的。 “你在哪儿?” “公司。” “不忙的话,来我医院一趟,最好二十分钟内到。” 盛西铭的语气也不疾不徐,跟日常聊天似的,但问题就是,盛西铭他没事也不会找叶津渡说这废话,这就是不正常的地方了。 “医闹找警察。” 叶津渡低笑。 “我现在可是个合法商人,灭口这种事做不来。” 盛西铭就听着他语气里无关痛痒的贫,“滚你爸爸的医闹。” 然后扔出了两个字:“时筝。” 叶津渡沉默了。 盛西铭开心了,果然一物降一物,妖魔鬼怪总有人愿意舍身喂肉造福世人的。 “大明星正搁我办公室里坐着呢,你俩是吹了还是连着,给句话,我好知道个态度。” 盛西铭开始抓人痛痒之处发挥,像个操心的大姨妈。 叶津渡依旧沉默。盛西铭还以为他挂了,看了眼手机,仍旧是通话中。 这小子不会真的玩弄了人家大明星,提上裤子不认人了吧。 “喂,我现在很怕要给兄弟当接盘侠。” …… “你检查就是。” 叶津渡的声音从容不迫地说道。 “结果告诉我。” 就挂了电话。 第29章 游手好闲的家长 “……你上个月发情期来过吗?” 看着检验单,盛西铭很快就发现了时筝的信息素指标比常人要低。 时筝说来过了。 “我用了口服抑制剂,很快就没事了。” 盛西铭的眉头皱起来, “你不应该吃抑制剂的,你本身信息素指标就低于常人,使用抑制剂会加剧你的信息素波动和异常发情,现在最好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定期到医院注射激素,它可以促进你体内的信息素合成,二是——” 第29章 盛西铭微妙地顿了顿,目光落到了时筝疑惑的脸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引导发情,通过alpha 的信息素结合,促使正常发情。” 时筝的神色从疑惑变成了凝固。 盛西铭想着,这不是有个现成的alpha在吗,何必舍近求远,毕竟人工注射对身体并不好,形成依赖性了对两性繁殖也会造成影响。 “定期到医院注射,周期是多久?” 盛西铭想了想,说:“每个月的发情期过后七天,来医院连续注射三天,至于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还的看后续的情况。” 时筝像是在认真考虑了这个作法。 “不过,我作为医生,还是建议时先生考虑后一种方法。安全绿色无污染,当然,最重要的是可持续发展。” 时筝并没有表态,而是问盛西铭要了名片,说以后可能要麻烦他了。 盛西铭连忙说不麻烦,给人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摁了电梯。 等时筝进了电梯后,看了眼时间,心想着叶津渡这小子倒很沉得住气啊,跟没事儿人似的,搁着几个月大晚上急哄哄打电话叫他来医院加班的人不是本人一样。 盛西铭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似笑非笑地回了办公室。 叶津渡下班后陪着叶小五在购物中心闲逛,自从上次那件事后,两个人又好久没见,后来在宅子吃饭碰到过一次,叶蘅来给梁蕴送他们研究所开发的面膜,是不对外销售的,梁蕴特别喜欢叶蘅,长得可爱,还乖巧聪明,要不是名义上是夫家的远房亲戚,真觉得当自己儿媳妇也不过如此了。 说来也是缘分,这小娃娃从小就喜欢黏着叶津渡,来往叶家的熟客,都打趣着是梁蕴藏着的传家宝,将来要传给儿子的,只是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玩笑又不得而知了,梁蕴也不解释,开着玩笑说是啊,是祖上修来的福分,叶蘅则是观音庙里求来的小童子。 那天吃饭毕了,趁着叶蘅不在,梁蕴问叶津渡是不是又惹恼别人了。 叶津渡无辜啊,这十天半个月都没联系过,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你别装,小五从来不生气的,从小到大,唯一几次哭都是因为你。” 梁蕴心知肚明。 叶津渡摸摸后脑勺,想着好像也是这么回事,感情他身上还装这个红外线开关。 “听说你半夜带朋友回家?” 梁蕴问了句。 叶津渡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还真的气上了。 “他这么跟您说的?” 叶津渡也不解释,反问着。 梁蕴嗔怪地拍点了点儿子的肩膀,说:“小五也大了,别还跟小时候似的,你是兄长,就得有分寸。” 梁蕴知道叶蘅的那点小心思,但是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儿子,否则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钻木取火火烧屋顶了。 “知道了,这事儿您就别管了。” 但梁蕴样子还是要做的,所以在叶蘅离开的时候,还勒令叶津渡给他戴围巾。 “阿姨,我,我不冷。” 叶蘅红着脸站在玄关,看看叶津渡,又看看梁蕴。 梁蕴一手捞过衣架上的围巾,塞到了叶津渡的手里。 “这围巾你哥买来也没戴过几次,他一个alpha,皮糙肉厚耐冻,光着膀子出去溜一圈都不会感冒,你忘记了?你小时候老是咳嗽,好不容易这毛病好了,又要糟蹋自己了?” 叶津渡也很自然地拿过了围巾,给叶蘅的脖子上围了两圈,虽然没什么造型,但动作却是温柔小心的。 这中呵护让叶蘅珍惜地垂下了眼睛。围巾上有叶津渡的气味,叶蘅作为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的,但是他却固执地觉得,这不是沐浴露或是香水的气味,而是叶津渡的气味。 所以当叶蘅提出来,可不可以陪他去给导师买礼物时,叶津渡有点诧异,诧异的同时也答应了。 叶小五虽然总是在往叶家跑,可是几乎都没主动提出什么要求过,从来都是自己有了什么好东西,就往叶家带,叶津渡还记得小时候叶蘅和父母出去游乐园玩,回来的时候,偷偷跑到了书房里,给写字的自己带来了压扁了一半的棉花糖。 五颜六色的棉花糖,是小孩子最喜欢的东西,叶津渡早就已经吃过好多回,也不感兴趣了,但是看到叶蘅举着那根丑不拉几的棉花糖时,还是咬了一口。 小小的叶蘅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说:“哥哥,好吃吗?” 长大后的叶蘅同样懂事得让人挑不出毛病,就像现在两个人在一起逛商场,叶蘅的注意力却总是在叶津渡身上,暗中观察着对方有没有累了,有没有不耐烦,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以至于走出商店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往玻璃门上撞去。 “呀。” 叶蘅叫了声。却不是冰冷而坚硬的玻璃,而是叶津渡温热的手掌。 叶津渡的手掌微微用力,托住了叶蘅的额头,同时笑了声,说:“叶小五你是要表演铁头功了?” 叶蘅糗红了脸,尴尬地辩驳道:“才不是。” “那看来是这块玻璃练了吸星大法。” 叶津渡推开玻璃门,让叶蘅先走出去。 “切。” 叶蘅抱着袋子,反正说不过,就不说了。 两个人走到了一楼,迎面有个小孩子拿了一个漂亮的冰激凌在吃,冰激凌上是一圈粉色的棉花糖。 第30章 叶津渡想着哄人开心,便带着叶蘅也去买了一个,叫老板做成了超大的豪华版。 叶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巨无霸棉花糖冰激凌,说:“哥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 “嗯。” 他把叶蘅手里的袋子拿了过来。 叶蘅还犹豫着,看着四周来买冰激凌的,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便觉得万分丢脸。 “那,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叶蘅两手握着甜筒,深怕上头的棉花糖掉下去了。 “怎么不是了?” 叶津渡很理直气壮地说道:“别的小朋友都有,自然也不能亏待我家的小朋友。” 被当做小朋友的叶蘅心跳加速地拿着棉花糖挡住了脸,落在身后的叶津渡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喊道:“走慢点,别又撞到了。” 真真看上去是个游手好闲极了的家长。 第30章 你闻不到你发情了吗? “恋爱九十九天”的游戏上线一个月,玩家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万,开发组在商业广场举行新地图的发布会,同时也邀请了各个声优来现场和玩家互动,观众最期待的人,毫不意外的是时筝,只是时筝到底来不来,在发布会开始之前都没有公布,而是吊着观众的胃口,说是有个神秘礼物,这种话无异于是在婉转地表示时筝会亲临现场的可能性,叶津渡作为老板,自然是坐在了vip席位,只是这种事原本他不出席也正常,迈森坐在叶津渡的旁边,和老板说着晚上的流程。 随着大屏幕上出现游戏的pv,听着身后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叶总表示耳朵有点受不了,准备摸黑去外面抽根烟。 在走廊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个可以吸烟的地方,叶津渡咬着烟,推开了舞台后的工作人员休息室,想着反正都是策划组的熟人,休息室分了好几个隔间,上面只标了数字,叶津渡随便推开了一间没有上锁的门,迎面是四四方方的镜子和化妆台,两把黑色的旋转椅子,一排三人座的真皮沙发,倒是没有人。 叶津渡也没坐下,只是靠在墙上,掏出了打火机。 咔嚓。 火焰点燃了烟草。 空气里弥散开薄荷的气味。 叶津渡没有烟瘾,只是从前在军校或是出任务的时候,为了打发时间,大男人之间无非是抽烟喝酒泡妞,有时候去边境执行任务,也会去赌场玩几把,顺便打探消息,娱乐场所自然也去的不少,国外的妞身材火辣,花样多,只是操着一口怪里怪气的中国话,让人听了就耳根疼。 叶津渡有点洁癖,这点大概是梁蕴从小养的习惯,回家就要先换衣服,不能穿着外衣上床,吃饭前要仔细消毒,他从前去军校的时候,带了一箱的消毒液,结果被宿舍的哥们嘲笑像个omega,后来糙着糙着也习惯了,都能和上铺的哥们穿一条裤子了,只是精神上还是有点障碍,尤其是上床这种事,要不是自己的看得上的,还真的下不了嘴。叶津渡还记得有次去金三角调查毒品,被个毒枭的女人五花大绑在放满了情趣道具的暗室里,为了套情报,差点舍身取义,幸好后来救兵来得及时,用了点迷药才出来。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叶津渡没在意,只是在门被推开的时候,眸子滑向了右侧。 推开门的小助理发现有人,第一反应是“抱歉打扰了。” 想要关上门,可转念一想,这不是他们的休息室吗?又看了眼门上的数字,没错啊。 “怎么了?” 时筝问道。 “唔……有人。” 小助理说道。 时筝的手刚碰上门把,门就往里开了。 叶津渡嘴里含着烟,一双凌厉而眼尾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门口的时筝。 金色的卷发,画了很明显的妆,在灯光下,皮肤白得像是牛奶,连嘴唇看上去也分外好亲的样子。 这个模样,让叶津渡忍不住轻笑了声。 一点都不像本人。 时筝被对方肆无忌惮的打量得有点僵硬,戴着隐形的眼睛越发感到不适。 像是被强拉到舞台上表演的小男孩面对严肃的老师。 叶津渡的身上传来清淡的薄荷叶的气味,时筝不喜欢烟味,却不觉得这股味道刺鼻,好比经常的抽烟的烟鬼身上会总是缠绕着散不去的烟草臭味,但叶津渡身上却带着积雪的山崖清冽而又令人心旷神怡的植物的味道,是会让时筝不自觉想要去闻的信息素的气味。 不行,太近了。 时筝一个后退,跟在身后的小助理避之不及,在扶住时筝的背的前一秒,只见人就被拉离了自己。 “时老师!” 时筝被叶津渡拉进了休息室,抵在了门上。 脑袋和背部紧紧贴着门,时筝的心漏了一拍,仿佛候鸟失去了方向撞上钟塔。 叶津渡右手按着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像是要直直地烫进脉搏里。 小助理在门外小声地喊着时筝的名字,她不敢惊动其他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干什么。” 时筝侧过脸,冷静地看不出一丝波动,可是他不知道,叶津渡的手指按在他加速的脉搏上,感受清晰得很。 叶津渡随手拿下了烟,投进了垃圾桶里,很暧昧却又正经地说道:“你闻不到吗?你发情了。” 时筝完好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第31章 “什么。” 叶津渡离得远了些,似乎觉得有些滑稽。 “盛西铭没和你说,注射后的副作用是发情期会提前?” 说了。 时筝心想,盛西铭还建议他不要注射人工信息素,因为不但会导致发情期提前,还可能会晕眩,反胃,低烧的状况。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在注射后就立马去赶通告, “我带了药。” 时筝看向休息室角落放的一盆绿藤。 只是不在身边,而是在助理手里的包中,而助理在门外。 时筝想都没想就推开了叶津渡,要去开门,被叶津渡拧住了门把。 “……抑制剂要多久有效果?最快也要半个钟头,你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叶津渡的话让时筝沉默,他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而且在服药的时候,那种浑身发热腿软的状态,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地在台上完成和主持人以及观众的互动。 现场一定会有alpha,要是察觉了怎么办。 时筝不敢开门了,而小助理依旧间隔地敲着门,一下一下,都仿佛敲在时筝的心上。 小助理人微言轻,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个看起来就身份不一般的男人,只好求助远在公司的吴芳予,可是手机却打不通,焦急得差点要撞进去时,就看到原本紧闭的门又开了,叶津渡出来了,小助理虽然在演艺圈里也看过了很多帅气的明星,但是眼前这位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一种高冷而不好相与的气质,形容不上来,就觉得自己需要仰望对方,和筝哥不一样,筝哥是第一眼看过去冷,但却是好相处的人,而这个人,却是让人有些不敢接近。 小助理疾步走进了休息室,就看到时筝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 “筝哥,您没事吧。” 小助理总担心时筝会被欺负。 但时筝却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一直都没抬头,而是露出了一个白生生的侧脸,耳朵下面有点红,像是画了胭脂。 “没事。” “……噢。” 小助理迟疑地应了声,她放下包,一边找遥控一边问 :“筝哥,是不是太闷了?” “还好。” 时筝拿手飞快地擦了下嘴巴,然后说道:“我去个洗手间,你在这里。” 说完,也不看小助理,拿了自己的包就出去了。 第31章 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时筝一路戴着口罩到了厕所,发现没有人,才摘下口罩,露出了一张残留着唇釉花掉的嘴唇,想到刚才,时筝就懊恼极了,但又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还是他主动贴上去的,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 ——叶津渡。 ——我可以亲你吗? 只要有体液的交换,接吻也可以通过汲取alpha的信息素达到快速镇定的效果。 叶津渡瞬间就想到了时筝的念头,但是他犹豫了。 是的,他在知道时筝是怎么想的情况犹豫着,没有拒绝。 就看着对方仰起了脸。 “喂——” 叶津渡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主动的omega含住了嘴唇,犹如一条生涩的鱼缠住了水草。 时筝的脖子好似夕阳一般泛起了颜色,眼底有淡淡的金粉,像是细碎的阳光筛过树叶的间隙落在脸上。 他不会接吻。 但又不能半途而废,只好将双手都搭到了叶津渡的脖子上,努力地仿佛是在讨好有些不在状态的alpha。 叶津渡倒不是不喜欢,只是在一开始的惊讶之余,又有些膈应。 废话,被当做免费信息素治疗的工具,凭谁也欢喜不起来。 但是—— 不亏。 叶津渡垂眸,按住了时筝的后脖颈,在时筝要退缩的时候,凶狠地会吻了过去,看到对方睁大的双眼,以及无力反抗的样子,心情刹那就好了几分。 等亲够了,叶津渡才缓缓地说道:“……我骗你的。” 什么发情的话,都是他胡口说的,没想到对方傻里傻气地居然就信了,还急了。 时筝怔怔地看着他。 然后脸色刹那冷了下来,明明前一刻还水汽晕染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结冰的湖面。 “你。” 时筝只说了个你字,然后又难堪地偏过了脸。 叶津渡看着他的侧脸,半晌,似笑非笑地说道: “老子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移动信息素提取机!” 时筝浑身一颤,没有回答。 明明……是,他先骗人的。 “……你活该。” “你好骗。” 时筝哑然,半会才说:“不想看见你。” 他没与人吵过架,更不知道怎么斗嘴,这种情况让他有点委屈,又有点甜蜜,身在其中,也没发现什么打情骂俏的意思,就是觉得叶津渡这人擅长强词夺理,而他又口舌笨拙,说不过对方,显得愚昧蠢笨。 但等叶津渡真的离开的时候,又觉得反而比他在时更加心烦意乱了些。 发布会开得很顺利,尤其是时筝的出场,让现场的气氛一度热烈到主持人都控制不住,甚至结束的时间都推迟了半个小时,最后时筝在安保人员和粉丝的簇拥下才匆匆上了车开出去。 “筝哥,我今天看到衣落大大了!声优都好厉害啊!” 小助理两眼冒粉红地分享着激动的心情,一扫之前的沮丧。 第32章 说来也奇怪,小助理跟着时筝见过不少世面,但从没这么激动过。 “很喜欢?” “是啊!” 小助理疯狂点头,“我从初中就喜欢他了,先是追了他的广播剧,然后他的歌,看着他一步步从小圈子走到现在,从一个小透明到现在的大神,他真的很厉害。” 时筝在黑暗的车厢里注视着小助理亮晶晶的眼眸,突然觉得有点羡慕。 “你也很厉害。” 时筝认真地说道。 “能喜欢一个人这么久。” 长情是这个世上很宝贵的东西,因为世界变得太快,还来不及专注一样事物可能就会被满目琳琅的商品给晃花了眼,所以在这个世上,能够专一且漫长地喜欢同一个人,太难了。 “……其实中途也有过放弃的,听了一些黑料,什么私生活的,后来想想,是人都会犯错的,只要改正就好了,而且我关注的是他的作品,也就不需要站在道德制高点挑剔他的人品,比起那些十恶不赦的人,衣落大大每年都给希望小学捐款,还做公益,我觉得这样的人,是值得喜欢的。” 小助理一字一句地说道,很是发自肺腑。 “人不可能讨每个人喜欢的,总有些人喜欢尖酸,嫉妒,仇恨别人,越是像优秀的人,越招仇恨,您可千万不要在意。” “对啊,微博上都是些键盘侠,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就喷人,羡慕别人好看就说是整容,真是太坏了。” 另一个助理附和道。 “那些狗仔天天盯着已婚的明星,看看哪家出轨了,未婚的呢,要么是吸毒要么是滥交,总之就没什么好事。” 小助理点点头,关切说道:“前两天微博上有个大v转发了剧组您和女演员在一起讨论剧本的照片,明明再正常不过了,偏偏要写什么亲密交谈,旁若无人,简直太可恶。我那时明明就在您边上呢!” 两个小助理很有共鸣,倒是时筝反而像是局外人,他都没时间刷微博,怎么会看得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两个小助理一定看得不少,才会这么一副忧愁的小太监样。 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卸妆,只是化妆棉擦到嘴巴的时候,又想起了晚上的事,他带着目的性的举动,叶津渡为什么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生气呢,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时筝仔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脸,好像除了这个原因就再没有其他了。 结果第二天,微博的热搜就变成了“时筝 草莓色”,吴芳予很热心地转发了微博给时筝看,原来是昨晚的游戏现场高清粉丝图引发的热搜。 “时筝的口红色号是什么?” “请化妆师出来谈一谈。” “这是什么神仙色号,神仙哥哥本人了。” ……诸如此类的,时筝原本没多在意,只是看到了叶津渡的大号,也转发了这条热搜,他点开了叶津渡转发的饭拍图,光线都恰到好处,时筝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精修过的,但的确很漂亮。 他看着照片的人,仿佛不是在看自己一般打量着。 果然是因为好看,所以没有被推开。 就如同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如果他是个丑八怪,叶津渡应该不会理睬他了吧。 第32章 迤逦的烟火 年末渐渐忙碌,行程也排的很满。期间盛泽和他联系过,小少爷很不好意思地道歉,是为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事。 “我不知道我哥会来,他没说什么吧。” “没有。” “噢……那,那天晚上我没说什么吧……” 盛泽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睡得跟猪一样,你哥把你抱进房间的。” “什么?我哥他,他他——” 盛泽舌头打结了半天,然后没了声音。 “不然你自己爬进去的吗?” 时筝有点好笑于盛泽的结巴。 “我以为你把我拖进去的。” …… 时筝听着他的低声抱怨,突然就想到了弟弟,和娇生惯养的盛泽不一样,时佟一点都不外向,小时候总是怯怯的跟在他身后,睡觉也喜欢抓着他的手,长大后见过的几面,也表现出了孤僻和对时筝的漠视,其实,时筝还真的有点羡慕盛泽。有那样好的家庭,兄长,所以才会有这么肆意自我的性格。 环境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啊,就如同是沙漠和绿洲的区别,不是不想变成葱郁的繁盛植被而故意长满了刺,而是脚下的沙土,根本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年幼的时筝便是一直抱着这个念头,直到现在。 拍完两支广告,又飞了外省去参加了一个时尚品牌秀,一到年末各种走秀和典礼尤其多,还有电视台的年终晚会,吴芳予给他挑挑拣拣地选了些去走个过场,顺便拿了个最受欢迎电视剧男主角奖,直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时筝还在电视台,直到跨年的节目表演完后,才算休息。 “时老师,来吃饺子啊。” 后台各种人乱哄哄地跑来跑去,忙里偷闲的工作人员不知从哪里叫了饺子,好像是承包了食堂做的。 小助理去盛了两碗来,说道:“您吃几个垫垫肚子。” 时筝也的确饿了,拆了一次性筷子,夹了两个吃,馅儿还是不一样的,一个素三鲜,一个虾肉菌菇。 吃完了饺子,又马不停蹄地去赶飞机,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早上。 第33章 仿佛是从热闹里一下子脱离出来,冷清的房子里没有丝毫人气,就算开了暖气,也没有一点过年的氛围,这是他自己度过的第几个新年呢,时筝数了数,却又算不清了。 在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口渴地醒过来,去厨房倒水喝。 又捞过手机,看到一条信息。 “哥,新年快乐。” 是时佟。 时筝在拨打电话的按键上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发短信。 同样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时佟居然很快就回了,问道:“哥,你现在在c市吗?” 时筝回道:“在。” 时佟问:“我和同学想去看ey的演唱会,可是买不到票了,你能帮帮忙吗?” ey是一个新晋的小鲜肉组合,很受这一代年轻人的喜爱,时筝和他们刚在电视台见过,五个年轻人年龄平均在18岁,对着来往的前辈和工作人员都礼貌地问好,像这种演唱会,其实vip的票是最好拿的,送都不知道送出去多少,时筝想着吴芳予可能会有路子,便打了个电话去问神通广大的吴大经纪人。 果然,吴芳予直接问道:“要几张?” 时筝便问了时佟,有几个人。 时佟说,两张,最好是内场的。 时筝回到:“恩,我会把门票寄过来的。” 吴芳予一听这个地址就知道又是时筝那个倒霉弟弟,他知道时筝有个弟弟,甚至还见过,见完之后甚至很不客气地说:“你弟要是哪天想进娱乐圈,可千万别找我。” 时筝说:“我不会让他走这条路的。” 如果可以好好读书,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为什么要淌浑水呢。 时筝压根不觉得这娱乐圈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不过看起来鲜艳靓丽而已。 “初七要进组了,初六的飞机,演唱会你是看不了了,便宜你弟了。” 时筝不明白为什么吴芳予总是要对时佟这么不客气。两个人甚至都没什么交集,但在吴芳予的心里,就觉得时筝是那个优秀又不受待见的老大,而时佟就是无赖吃软饭的傻逼老幺,总的来说,就是时筝的爹妈上辈子祖上积德但这辈子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不要时筝这么个宝贝。 一年到头,从没见过时筝的父母打电话或是亲自来探望的,就算是时筝生病,也只有助理和经纪人在。 “知道了,你好好过年。” 时筝说道。 他挂了电话,看到时佟发来的一条短信 ——谢谢哥。 时筝看着手机的界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就像是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们之间隔了重重山水,很想翻山越岭过去,却因为道阻且长而到不了。 冬天的夜晚来得很早,猝不及防就天黑了,这个城市就像是个安静沉睡的巨人,时筝看着电视里喜庆的广告,满眼的红色,满耳的笑声,再换个台,仍旧是各种各样的综艺节目。大家似乎都很开心,满足,时筝搅拌着盆子里的蔬菜沙拉,脸上面无表情。电视上跳动的色彩映在他的瞳仁里,如同欢快流淌的小河。 他甚至不知道该和谁说新年好。 到了更晚些的时候,烟花声开始渐次响起,从地面上升到空中,如同鸟儿张开翅膀,在漆黑的夜空里整个爆炸开来。 时筝小时候很喜欢看烟花,大概是因为放不起,所以格外羡慕,和父母住在小小的平房里,母亲只会担心过年了又要走亲访友的送礼物送钱,父亲只会想着去哪里快活赌博一晚上,再第二天早上回来,然后是绵绵不绝的争吵,摔东西,辱骂。 时筝和弟弟就安静地在角落里,从惧怕变成麻木,到最后变得若无其事。 也只有在夜晚的时候,在一家人都睡着的时候,时筝会听着外面传来的烟花声,消化自己的恐惧和压抑,甚至能听到路过的小孩子奔跑的笑声,像是迤逦的烟火一样,高高在上,望尘莫及。 第33章 盛家那点儿事 早前盛泽给时筝介绍过一家温泉疗养会所,一直没时间去,时筝因为拍戏身上的毛病不少,尤其是腰椎肩膀这一块。盛泽说,和经理报他的名字就行,否则不好预定位置。 时筝想着能不麻烦就不麻烦,便没提前预约,而是先到了会所。 这家温泉会所实际上是盛家的产业,倒不是正儿八经为了赚钱开的,而是盛况投资给盛泽的,兄弟俩个一个性子太成熟,也闷,另一个则是幼稚到长不大,好动地全家鸡飞狗跳的那种,自然对钱也没概念,有钱便花,没钱了便找父母要,找哥哥要,只是恰好身上还有一点小聪明,写歌的钱足以他安然无恙地过好些日子,长大后的盛泽也很少再问家里要钱了,甚至还搬出去自己住,第一次提出来的时候,全家人都觉得活不过几天小少爷就要娇气地回家来了,米想到一个人居然还过得有滋有味。 盛泽的父母常年在国外,艺术家的性格总是自由而无拘束,也闲不住,在家里照看小孩的事便交给了大儿子盛况,可惜盛况工作忙,也总是出差开会,一家人聚少离多,好在童年父母都十分有责任心地陪伴在孩子周围,盛泽一点都不缺爱,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从家里跑出来的新鲜感。同时还有一点私心,便是能够离兄长远些。 时筝到了后,才发现这家会所是会员制的,没办法,只能报了盛泽的名字,不一会便来了个穿着制服的男经理,给时筝很快地安排了一系列的服务。 第34章 “时先生,这是您的卡,请收好。” “谢谢。” 经理朝时筝得体地微笑,亲自在前面带路。 到了电梯门口,又有服务生过来接待。 经理朝服务生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目送着时筝上电梯。 一路走来都没有人,非常安静,却又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幽雅,时筝喜欢这种不吵闹也没有闪光灯的环境。 “先生,这边是温泉,左边是淋浴,柜子里有精油和药包,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放进池子里。” 服务生对时筝把房间的东西大致都介绍了一遍,然后说道:“这是服务铃,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们。” “好。” 服务生拉上了温泉外面的帘子,又问道:“您是希望师傅等会来这里,还是您到我们专门的按摩室。” “我晚点下去。” “好,您什么时候下去,可以叫我们的服务员带您。希望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时筝一个人在单独的小温泉里泡着,是一个很大的半露天的院子,周围种着花草,还有假山堆砌,地上放着方形的灯,时筝趴在浴巾上,闭目养神。 在他对面的房间里,却是相反的热闹。 几个人在温泉里搓麻将。 “红中。” “三筒。” “碰。” 连打几盘都是叶津渡赢了满贯,叶蘅不会打麻将,就坐在叶津渡旁边,一边看,一边笑。还时不时给叶津渡剥个小橘子,让其他几个人看得眼红。 “穆江年你媳妇儿呢?怎么又没来?” 盛西铭问道。 “在家带孩子呢。” 穆江年扔了个白板,兴致缺缺地说道。 “自从有了小宝,他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老公了。” “这家庭地位一落千丈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看他满脸欲求不满,你说好不好受?” 韩荀歪着嘴角笑道。 “要不晚上别回了,去我那儿潇洒潇洒。” “不去!” 穆江年很坚决。 “杠上开花,各位,承让了。” 韩荀推倒了牌,一副要收钱的包租婆样子。 大家纷纷扔了几张牌给他,叶小五撅着嘴,说道:“你也不缺这点钱。” 韩荀听见了,乐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做的是小本买卖,比不上你叶哥哥,是不?” “怎么不是,还小气得很,连个财务都不肯借我,医院那笔烂账害得我差点一夜白头。” 盛西铭说。 这点倒是大家都有共鸣的事,毕竟是商人,无奸不商。 “行了,你赚也赚够了,让小五打几把,吐点出来。” 叶蘅一听就知道他们是要算计自己,连忙说不要。 “没事,我教你。” 叶津渡安慰他。 叶蘅迟疑着。 “是那,你还有个狗头军师在,怕什么。” 一帮人起哄着,让叶津渡让了位置,叶津渡坐到了旁边,喝了口红酒,说:“随便打。” 到了真要出牌的时候,一帮人怎么会让叶津渡真的说话呢,都忙着捣乱,混淆视线,让叶蘅本来一个不知道怎么打牌的人,更加云里雾里。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被一帮老狐狸算计得干干净净。 玩得够久,泡得皮都褶了,众人才起身去楼下。 盛西铭就惨了,才到位子上坐下,电话就来了,医院突然送来一个身份显赫的病人,要做手术,害得盛院长只能赶过去。 而穆江年则是因为要秉承三好男人的宗旨,晚饭是要回家和老婆吃的,所以也走了。 只剩下了韩荀。 “要出国了?” 韩荀看向坐在对面的叶蘅,贱兮兮地说道: “依我说要不你跟研究所申请一下携带家属,把你叶哥哥栓裤腰带上带走,省心得很。也免的夜长梦多。” “要你管。” 叶蘅瞪他。 “好歹也算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连个哥哥都不肯叫?” 韩荀一点都不生气,假模假样地调戏道。 “谁要叫你这种花心大萝卜。” 叶蘅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恰恰好可以被韩荀听到的音量。 这下子,韩荀的脸色没有刚才好看了。 就在俩人默默无语的时候,叶津渡回来了。 本来是预约了会所里最出名的按摩师傅,结果那师傅被人家包了,经理是两头得罪不起,一边是小少爷的人,一边是贵客,在权衡之下,还是应当偏向自家人的。毕竟得罪了贵客,饭碗还在,得罪了老板,饭碗都要不保了。 经理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话里暗中透露给了叶津渡这个意思。 实在不是故意的,而是这是他们家老板的心肝宝贝带来的人,怠慢不起啊。 叶津渡也没有为难人的习惯,他知道这是盛况的产业,盛况又疼他的那个作曲家弟弟,都是圈子里心知肚明的,年过三十了,还没结婚,还不是因为放心不下那块心肝肉,记得他们从前去岛上玩的时候,其他人都在冲浪玩水,就盛况眼巴巴地在带孩子堆沙子,一度成为了有名的笑料。 “还请表少爷,叶少爷多担待些。” 经理恭恭敬敬地道歉。 “行了,再另找个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35章 “一定,一定。” 经理一边庆幸一边擦汗,幸好遇上了位好说话的主,要是是那位韩公子,或是穆家少爷,一定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第34章 渔夫和小美人鱼 叶小五因为常年在实验室弯腰低头的,脊椎这一块僵硬得跟老年人一样,再加上不爱运动,被手法专业的师傅被按得哇哇叫,都想跳床了,可还是只得忍受着。 叶津渡在旁边笑他:“师傅你尽管按,就当杀猪。” 那按摩师傅被逗笑了,手下一重,叶蘅差点眼泪出来。 最后只想把碍眼的叶津渡给赶出去,叶津渡也听得烦,便说到外间去等。按摩室是几个雕花屏风隔离开,却又巧妙地连通着。 隔着屏风,另一边时筝也在,师傅问:“力道还好吗?痛不痛?” 时筝的脸朝下,有点闷闷地说,说:“有点,但还成。” 师傅就一边按摩一边说:“你这一块伤得严重,以后要好好调养。年轻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时筝“恩”了声,隐约听到隔壁的人叫得有些凄厉,又有些好笑。 等时筝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叶小五还在里头,叶津渡正在外间喝茶,桌子上翻开着一本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时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矮软沙发上的人。毕竟这么小的房间,一览无余,唯一坐着的人便成了最醒目的。 好巧。 要打招呼吗? 时筝想。 看他穿着寻常衣服,是在等人? 那里面—— 是他的朋友吗? 叶津渡喝茶的动作一顿,感觉到了前方的注视,抬眼。 就看到了慢一拍收回视线,仓皇整理神情的时筝。 脸有些红,眼神温软,像是上好的玉。 这么一会功夫,就明白了,原来时筝就是那盛小少爷特别关注的人。 这关系可真是不一般。 叶津渡想,心里头像是被茶水浇了一遍似的,不是滋味。 既然见着了,时筝也不能悄无声息地出去了,而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真巧。” 怎么遇到叶津渡之后,就感觉世界都变小了呢?似乎在哪里都碰到,好像两个人身上装了追踪器似的。 叶津渡轻巧地划了下嘴角,眼尾上扬,是微笑的神情。时筝清楚地记得,对方的眼睫毛很长,温柔注视的时候,如同是黑色的蝴蝶休憩在枯枝上,有种很华丽却败落的美感。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地可爱。 “真巧。” 叶津渡重复了时筝的话。 折让时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在等人?” 叶津渡看着他,说:“” “那——” “你一定要站这么远讲话?” 叶津渡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手足无措地远远站在门边,好像随时要夺门而出。 …… 时筝有种被揭穿了的荒唐感。他挪着步子走到了叶津渡面前,然后拢了衣带坐下。 坐下之后,有种遂了对方心愿的感觉。 叶津渡的视线从他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滑过,然后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时筝象征性地喝了口,觉得尴尬地手脚都没地方放,一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又提不起怎么离开的话题。 只好陪着对方坐了十几分钟,然后借口说道自己还没吃晚饭,先回去了。 时筝回房后不久,正在看剧本,就听到有人在敲门,不知道是谁,打开门,是推着餐车的服务生。 “是不是送错了?” 时筝问道。 服务员拿起了账单,说道:“是位叶先生给您叫的餐。” 叶先生? 叶津渡? “请慢慢享用。” 服务生关上门又出去了。 只剩下时筝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打开盖子,发现是一盘五颜六色的饺子,个头不多,却做的十分精巧,摆盘如同甜点一般。 时筝想起了离开前自己说的吃晚饭的话,对方是不是又看穿他的谎言了。 时筝拿起了手机,第一次拨通了叶津渡的号码,只响了一声,便被人接起来了。 “喂。” 时筝轻声说了字。 那边像是早有预料似的,语气平淡如问候般。 “吃饺子了吗?” 时筝沉默着,看着面前的餐盘,另一只手划着桌子边缘的纹路。 叶津渡回道:“今天是初五。” …… 只听叶津渡又说道:“又叫破五,吃饺子代表诸多禁忌,过此日可破。” 时筝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个,虽然他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寓意在新的一年,破百病,消百灾。” 时筝听着他的话,手指停在了桌面上,良久,垂下了眼睛,看着灰色的地毯说道:“叶津渡,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关心吗?” 明明不过是见过几面,误打误撞上了床的陌生人,连了解都算不上,为什么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对他好。 “不是。” 叶津渡敛声说道。 “……那是为什么?” 时筝轻声问道。 叶津渡顿了顿,沉默到时筝的心都紧张得仿佛被捏住时,才说道:“你听过一个故事没?有个渔夫,很喜欢海里的美人鱼,但又怕吓到它,所以每天都在海边,放着长线,线上挂满了新鲜的鱼饵,但是没有鱼钩,小美人鱼很喜欢鱼饵,总是偷吃,却没有发现鱼线在一点点变短。” 第36章 时筝听着他的故事,良久,问道:“你是想钓我吗?” 叶津渡听了,一笑,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而是说道:“饺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时筝松了口气,没有再问。 和春晚后台吃到的饺子不一样,这些皮里面裹着的馅儿都是甜的,有豆沙,也有水果,还有红豆芋头,不伦不类的,却又是很好吃。 第二天一大早,吴芳予就带着助理来敲门,把时筝从头到脚裹好,出门赶飞机。 “我们晚上7点到f城,下机后和剧组的人先吃个饭,明天早上两点开始化妆,四点钟开工……” 吴芳予拿着工作事项一条接一条报备着,两个小助理听得务必认真,尤其是储秀。 “秀秀,你好像胖了。” 时筝突然睁开眼,让剪了短发的小姑娘脸一红,又糗又否认道:“诶呀,筝哥你好讨厌,大过年说这么扫兴的话。” 吴芳予看了眼助理,又对时筝说道:“你还说别人,才几天不见,你脸都胖一圈了。” 吴芳予扔过来一个圆圆的镜子,让时筝自己好好照照。 时筝拿起镜子,看了一眼,说:“我也没怎么吃啊。” 唯一吃的热量超标的东西,大概就是昨晚的饺子了。 不过哪有吃顿饺子就胖的,时筝完全觉得是经纪人太夸张了。 经纪人搬着时筝的脸,左瞧右瞧,又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 “你这几天的饮食记录呢?” 时筝把备忘录给她看,吴芳予起先神色还好,看到最后一个炸了。 “你三更半夜,吃淀粉含量这么高的东西!你是脑子被门夹了?” 时筝被经纪人好久都没这么训了,有点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辩解道:“才7点,怎么叫三更半夜了。” “晚上除了清水煮白菜,别的你都不想了。” …… 第35章 冷淡的蜂蜜甜心蛋糕 因为只是友情客串,总共出场的镜头加起来都不到十分钟的,加上是商业片,导演要求也不高,没那么吹毛求疵,只需要时筝在里面尽情耍帅装酷,博个观众眼球就行。 拍了三天,时筝就演完所有镜头了,但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在酒店接受专访。第一个是南方日报,风格偏日常,大致问了些时筝最近的工作安排,然后对粉丝们的新年祝福,第二个则是中国电影人,内容都是围绕着时筝的电影生涯展开,采访时间时间很长,从下午四点录到了晚上九点,第三个是星辰娱乐,主要是回答了一些粉丝民意调查的问题,然后加上一些搞怪的互动,赠送粉丝福利等等。 等最后一个采访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时筝从从星辰娱乐的公司出来,又立马去赶飞机去拍新一季的代言。 时筝在飞机上囫囵睡了一觉,吴芳予还往他脸上贴了张面膜,睡到一半什么时候被拿走的都不知道。快下飞机的时候,小助理叫醒了时筝,一张冰凉的面膜又贴了上来。冻地时筝一激灵。 “飞机上太干了,你敷个面膜,防止等会不好上妆。” 吴芳予说道。 等走出飞机通道的时候,时筝已经被小助理用气垫上了淡妆,架着墨镜,在粉丝的尖叫声中出了机场。 小助理殿后,抱着粉丝送的礼物关上了车门,狠狠地喘了口气,说:“明明保密了,怎么还有那么多人来接机?” “你可别小看送的起迪奥和宝格丽的粉丝。” 另一个助理努努嘴。 小助理把礼物都放在后座,才说:“这些粉丝都好有钱。” 其实之前时筝就在微博上说过了,不论是来接机还是探班的,人来就行,不要送什么礼物,因为粉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甚至都是学生,时筝不想让他们浪费钱,结果这么说了之后,不但没有平息礼物热潮,还有一些非粉丝在评论里带头刷起了不差钱,也许真的是家境优渥的小姑娘,但还是让时筝觉得这样做并不恰当,但是转念去想,明星和粉丝的关系不就是买卖关系,所有的流量都是建立在粉丝的追捧下,无论是从商业还是现实角度考虑,时筝实在没必要过度地去劝解。 他也没立场阻止。 只能时不时身上戴一些粉丝送的礼物。 p之前在亚太地区的代言人都是沈炼,后来十年的合约到期,时筝就成了他们的新代言人。 这对时筝无论是在业界的肯定,还是商业价值的评估,都是一种极高的暗喻。 包括他接替的是沈炼,娱乐圈第一个拿了四座影帝奖的人,近些年很少自己亲自演戏了,转行做起了导演。说起沈炼,与之想随的另一个名字便是方崇山,和沈炼这种学院派不同,方崇山完全是靠野路子起家,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演了电影里的反派而一夜成名,后来又受到很多导演的赏识,一路顺风顺水,片酬一度飙到和沈炼差不多的高度,实在令人唏嘘,但他和兢兢业业的沈炼相反,玩世不恭又很自我,在片场拍戏,常常和导演对着干,争辩个你死我活,那些导演对他是又爱又恨,每次拍电影的时候,恨不得找块砖头把人拍死,拍完后又大呼除了方崇山找不到第二个更适合的人了。 在七年前的颁奖典礼上,那年时筝拿到了第一个最佳男配角奖,而更令人记忆深刻的是,方崇山居然大大方方地在台上朝着沈炼求婚,实在是劲爆到足足挂了好几天的热搜,让圈内圈外的人都震惊得目瞪口呆,热心的八卦公众号和粉丝们,甚至开始追根溯源起来,摸索着俩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但无论如何,到如今两人已经携手走过了快七年,还有了个宝宝,只是保护的很好,从没在媒体前露过面。 第37章 时筝闭着眼让化妆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突然听到有个人走了进来,说道:“嗨,时筝。” 时筝睫毛一颤,睁开眼,就看到了抱着相机,靠在化妆台前的外国男人。 “好久不见,你还是像块蜂蜜蛋糕一样可爱,令我着迷。” 丹尼尔用他深邃的蔚蓝色眼睛注视着时筝。 时筝只觉得烦,要说他每次拍广告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非眼前这个人莫属。 从第一次见面,就差点让时筝去报警搞对方性骚扰。 “噢,你还是这么冷淡,冷淡得让我窒息。” 丹尼尔委屈地说道。 化妆师是p的专用化妆师,是个华裔,听得懂丹尼尔在说什么,笑着给时筝扫腮红。 “晚上有空吗?我可以请你吃晚餐吗?” 时筝已经拒绝过了无数次了,但无奈有人不死心。 “工作时间,不要谈私事好吗?” 丹尼尔眨了眨眼睛,看着时筝漂亮又冷淡的脸,丝毫不觉得沮丧,反而觉得更加吸引人,如同中国的瓷器一样,高贵,易碎。 “可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伟大的母亲的受难日,也是我的生日,你就看在我回不了意大利的份上,陪我吃顿晚餐,好吗?” 化妆师扑哧医一声笑了出来,说:“我怎么记得你的生日才不久过过呢,还邀请了迈尔赫特。” 迈尔赫特是p走秀的男模。 丹尼尔脸色尴尬地杵在原地,心里十分鄙视这个刻薄的化妆师的拆台。 “那只是个误会,我的甜心蛋糕,你要相信我和那个人没什么……” 丹尼尔简直要蹲在时筝身边,亲吻他的手背祈求原谅了。 在碰到对方白嫩嫩的手的前一秒,时筝摸了下吹好造型的头发,朝丹尼尔说道:“这和我没关系,丹尼尔先生。” …… 摄影师丹尼尔先生失落而归。化妆师早就见惯了他的撩人手段,也许时筝不清楚,在圈子里丹尼尔玩得乱是出了名的,时尚圈人人都有副好面貌,太容易一拍即合玩一夜情了,她甚至听好友说过丹尼尔和别人玩3p还录视频,唯一可以骗人的,大概是他那副意大利血统之下,浪漫又英俊的外表了。 不知道骗了多少人上床。 也许是身为同是中国人的关系,化妆师不太想时筝也变成“受害者”。 她给时筝涂好了嘴唇,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问:“心软了?” “你得知道,他对每个甜心蛋糕都是这么深情款款,就不会可怜他了。” 化妆师一针见血,干净利落地打散了时筝还未萌生的同情心。 第36章 好人做到底 时筝拍完照片后,一脸疲惫地要回酒店休息时,却碰上了兴致高昂的丹尼尔在门口堵人。 “怎么样?去酒吧喝一杯?” 丹尼尔同学倚着门,露出一个自认为迷人的笑。 给时筝拿包的储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恐怖。 “我还有事。” 时筝说道。 “我查过了,你晚上没行程安排,你是在敷衍我吗?小甜心?” 时筝:…… 艺人没有隐私可言。 没有隐私。 没有…… 时筝努力忍住黑脸的冲动,还算好脾气地回答道:“丹尼尔,我很累,想回酒店休息。” “这样,那我送你回去,顺便带一瓶红酒,我们在酒店里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丹尼尔安排得美滋滋。 “丹尼尔,说实话,是我有约了。” 时筝像是不得不说实话般告诉痴心一片的丹尼尔·孟德先生。 “什么?是我听错了吧?” 丹尼尔睁大了本来就大的眼睛,一副无法接受的模样。 “你居然,居然……噢,是哪个混蛋捷足先登了?” 时筝:“……” 储秀默默将半个身子挡到了时筝的前面,防止前面的意大利男人趁机毛手毛脚。 “不,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甜心,但是我对你的爱,比钻石还真!” 时筝定定地看着他,说:“抱歉,但这是事实。” 丹尼尔拦住了欲走的时筝,说:“最后一次,时筝,让我死心。” 丹尼尔深情又沉痛地看着他的中国娃娃。 时筝从他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感的蓝色双眸中移开,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在电话接通的刹那,时筝是几乎从一个冰雪美人变成了三月的春风,用了丹尼尔从没听过的温柔细语说道: “喂,你不是说来接我吗?我拍摄都结束了。” 储秀:??? 叶津渡:??? 叶大少看了眼手机屏幕,问道:“你喝假酒了?” 时筝:“你还没下班啊,那我去哪里等你?” 叶津渡感觉荒唐又滑稽,但又猜出了时筝那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如此反常,便从报告厅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问“你在哪?” 时筝报了公司地址。 “等我半小时。” 这下轮到时筝:??? 这是认真的吗? 叶津渡不是应该在c市吗? 丹尼尔听着时筝打完电话,反而冷静了下来,电话又能证明什么呢,只有亲眼见到那个狗男人,才能让他真正死心,况且,要是对方只是个矮小瘦弱的东亚男人,他就更加不足为惧了。 第38章 叶津渡恰好在b城参加一个企业家论坛。 “叶总,晚上去聚华园吃饭?” “不了,有约,下次吧。” “诶诶,这你就没意思了……” “失陪失陪……” 丹尼尔硬是要送着时筝到地下停车场,而且一定要到时筝上车才肯走。 储秀在时筝身边,小声用中文说道:“筝哥,他好烦人呐。” 而时筝想的是叶津渡怎么也会在b城,早知道他就打电话给盛泽了。 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开来,停在了时筝前面。 时筝的心倏地被提了起来。同时,丹尼尔也虎视眈眈地看着那辆车。 叶津渡打开了车门,看见了时筝,小助理,以及旁边那个傻大个。 嘴角一挑,走了过去,很自然地揽住了时筝的肩膀,亲昵地在他耳边说道:“我来晚了。” 时筝只觉得被他碰的半边身子都麻了。 说话就说话,干嘛靠这么近。 但是在丹尼尔面前,只好配合表演,说道:“知道你工作忙,好了,我们走吧。” “恩。”叶津渡朝愣成了两根蜡烛的小助理和傻大个颔首。 “秀秀,你先回酒店。” 时筝上车前还不忘安排小助理的去处。 直到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时筝才觉得车厢里满满是尴尬和沉默。 时筝盯着自己衣服上的针织线条看,似乎要看出点花来。 “谢谢,其实你不用来的。” 在一个漫长的红灯路口,时筝说道。 “不来恐怕那个傻大个不会放你走。” 时筝好不容易才把丹尼尔和傻大个对上号,又觉得贴切。 “要去哪儿?” 时筝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叶津渡轻笑,说:“你信不信,现在回去一定能遇到那个傻大个在酒店等你。” “……” 时筝其实很怕叶津渡这种人,太聪明,什么都能看出来,以至于时筝总需要很努力地在他面前伪装情绪。 而且,他不确定叶津渡看穿不了自己的伪装。 时筝不信也得信,一下子就沉默了。 叶津渡的手指在方向盘敲了两下,说道:“总之,先吃饭,吃完饭我再送你回酒店。”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了。 叶津渡自然想得周到,去了韩荀开的餐厅,韩荀家里是做酒店餐饮的,母亲是有名的铁腕夫人,在整个餐饮界都鼎鼎有名,叶津渡之所以去那里,是因为隐秘性非常好。韩荀没露面,只是托服务生送了瓶红酒。 “这里环境很好。” 时筝环顾四周道。 叶津渡给他倒了一小杯红酒。 “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时筝面露不解。 “朋友开着玩玩的,平时也没什么客人。” 韩荀要是知道,估计会被气死,明明这家餐厅得装修设计都是他亲自负责的,怎么就叫做开着玩玩的,只不过价格订得高了些,消费阶层连带着高了,虽然看着冷清,但可没到经营不下去的地步。 时筝本来不打算喝酒的,毕竟明天还有工作,但是叶津渡给他倒的时候,他的目光从徐徐倒出的红酒中,落到了alpha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皮肤很白,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大盘手表,隐约露出漂亮的手臂线条,时筝突然就忘记拒绝了,甚至开导自己就一小杯,不会醉的。 吃饭的时候,时筝接到了丹尼尔的电话,但是他没有接。手机孜孜不倦地震动着时筝调了静音。 叶津渡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两个人平安无事地吃完了饭。 叶津渡要开车,所以没有喝酒,开了的红酒,时筝只是尝了尝,韩荀知道了估计要心疼死。 “我自己上去吧,今天谢谢你。” 时筝解开安全带,说道。 第37章 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送你上去。” 叶津渡也解开了安全带。 “恩?不用……” “走了。” 叶津渡说道。 时筝愣了下,喉咙好像被羽毛挠了记般,有些想咳嗽,但终究是忍住了。 一下车,时筝又是戴好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但是要是有心看,那口罩简直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多是心理安慰。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时筝像是头顶端着水似的,走路都有些不自然,他朝叶津渡说道:“我到了。” 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 “既然是男朋友,至少应该进去坐一会再走。” 他靠近了时筝,说道:“有人跟着我们。” 时筝反射性地想要转头,被叶津渡揽进了怀里,脑袋刚好磕在对方的肩膀上,叶津渡伸手从时筝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了房卡,刷开门,“滴”的一声,时筝就被叶津渡半揽半带着进了房间。 时筝还是懵懵的,哪里就有人了。 该不会是叶津渡又骗他的。 “你自己看。” 叶津渡让时筝自己从猫眼里瞧。 时筝半信半疑地凑上去,过了一会,才看到有个人走进了视野里。 是丹尼尔,他站在时筝的门外,脸色僵硬。那冷厉的目光像是能透过门板,到时筝身上。 时筝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 脸色难看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39章 叶津渡倒是很从容,像是见惯了这种低劣的伎俩似的,说道:“要不要叫保安上来?” 时筝马上摇了摇头,说:“会惊动狗仔的。” 叶津渡有些不耐地“啧”了声,说:“大明星就是麻烦。” 时筝听到他的话,眼睫毛颤了记,差点又要道歉。 叶津渡看了眼手表,笃定地说道:“他不会一直站在门外的。” 拳头紧握,嘴唇抿成直线,瞳孔放大,代表决心做某件事。 胆汁质型人格往往冲动占上风,当焦虑和兴奋会同时作用于大脑,他们的思考时间是所有人格中最短的。 “这位傻大个先生忍不了多久。” 叶津渡像是个冷漠却头脑清醒的侦探一样说完,就撒手坐到了半米高的电视柜上。 时筝也走了过去, 坐在了叶津渡对面的床上,床垫很软,他一坐上去就陷下去了一块,需要仰起脸看叶津渡。 两个人无言地坐了一会,时筝说道:“我叫保安。” 他不想要叶津渡也陪自己在这里,好像是消磨时间一样。 “倒是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什么?” 时筝还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就被alpha如猛兽般按倒在床上,甚至还弹了弹,时筝觉得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陷进了床垫里,没有着力点,他的手腕被叶津渡的手指按着,手机滑离了掌心。 “叶津渡?” 时筝不确定地看着对方。 alpha 的眸子黑得像矿石,偏偏睫毛浓密,有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漂亮得很,要不是他五官长得硬气,这双眼睛,长在omega身上,也一定别有风情。 时筝第一次见他,都失神在他的眼睛里,亦如此刻。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样,任由摆布。 房间里响起一片黏腻的水声。 就在时筝亲得手脚发麻时,丹尼尔在外面开始敲门。 他间断地敲着,把时筝的魂都敲了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搂着叶津渡的脖子,吻得主动不堪。 甚至,叶津渡的领带都松了,扣子扯开了一颗,严谨中透露着一丝纵欲。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接吻来着? 时筝迟钝地想着,就见到叶津渡从他身上离开,去回应了那恼人的敲门声。 门一开,丹尼尔就看到了那个男人,甜心蛋糕的中国男朋友,此刻不满又戾气的看着门外的他。丹尼尔一眼就看到了对方衬衣上的褶皱,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像是在做什么好事被打断一样,浑身散发着alpha的领地意识。同为alpha的丹尼尔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这股征服者的占有欲。 “有什么事?” 对方懒懒地问道,眼里却没有一点温和的意思。 “没事,只是来看看,时筝有没有回来,既然……我放心了。” 原本流利的英语都生了锈,一副受到打击却强壮镇定的样子,像是一只棕熊在猎人的追赶下心有不甘却只能匆匆逃走。 叶津渡关上门,眸子意识里的压迫感骤然消失了。 他舔了下嘴角,看到时筝已经钻进了被子里,像是一只冬眠的乌龟。 “人走了。” 叶津渡说道。 “恩。” 在被子里的时筝,满头大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他咬着拳头,一动不动地缩在被子里。但是身上却渐渐散发出了甜腻的香气,怎么也挡不住,即便是叶津渡,在最初的疑惑后,也闻到了。 叶大少只是惊讶了一瞬,就走近了像缩头乌龟一样的omega。 他走过去,蹲在床边,说道:“你发情了。” 像个冷血无情的审判者。 嗓音如同北极的冰棱,扎在时筝翻滚火烫的血肉上。 这次是真的,真真切切。 时筝咬红了嘴唇,手指紧紧抓着被子,表情羞愧而挣扎。 而当决堤的水冲破了禁锢时,仿佛是有人在心上撞钟,震得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空旷而苍凉的模糊和欲望,他有气无力地抗拒着:“……你走开。” 不知是在让叶津渡走开,还是这个不受控制的自己走开。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滚烫的皮肤触及到冷空气顿时激起了一层寒霜似的,却又舒服。无意中碰到了在床边的alpha,既想推开,又推不开,过程中抓住了对方的领带骂道:“坏蛋……” 都是他,才害得自己发情的。 都是他亲得那么久…… 此刻的时筝只想着怎么推卸责任,一点都不去想这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 明明是要推开的,当真正抓住的时候,却一点都没有要放手的念头。 叶津渡垂下眼,看着那只白生生又满是汗的手,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像是乌龟出壳似的整个都抱到了腿上。浓郁的气味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空间,如同温室里炸开的水蜜桃泡泡。 第38章 乖,有精神了再打 时筝却不肯安分地呆在他的腿上,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他无助地看了眼自己,就没力气地趴在叶津渡肩膀上,声音又软又凶:“都怪你!” 呜…… “怪我。” 叶津渡一手抱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另一种手摸着omega汗湿的后脖颈和耳朵。 他能感觉到时筝揪着自己的衣服多紧,耳边的喘息声如同海浪拍着礁石,一声声地让他心甘情愿地承认一切错误。 第40章 其实又有什么错呢?发情这种事,又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要是没点情意,就跟铁树开花,老蚌生珠一样难。 可惜叶家的男人,向来是不和弱者争辩的。如同叶慎从来不跟梁蕴做口角之争,能退步便退步,是万分地把老婆放在手心里宠着,叶津渡小时候见多了,便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好比此刻时筝骂他咬他,都是应该的。 “没事的宝贝,我在这里。” “我……的药不在这儿。” 他的行李箱在助理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整理。 叶津渡的手盖着他的脖颈,没说话。 “楼下有药店。” 叶津渡说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叶津渡一点要动的意思没有,一是时筝抱他实在是紧,这么温香软玉在怀,是个alpha都推开不了,二是他也不想让时筝吃药。 “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叶津渡哄他。 时筝就像没听见似的,胳膊缠着对方的脖子,整一个不松手的意思。 “不吃药烧成傻子。” “……你才是傻子。” 时筝小声回道,他的脸埋在叶津渡的脖子里,可以闻到浓郁的雪松气味,让头脑清醒,身体却越发沉沦。 叶津渡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可惜时筝看不到。 他在时筝的脖子上蜻蜓点水地碰着,声音如同晚鹤带风。 “那我是谁?” 时筝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叶……津渡。” “叶津渡,和时筝是什么关系?” alpha继续问道。 趴在怀里的时筝半晌都没有回答,只有比刚才更加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在刻意控制着。 但是叶津渡是个耐心的渔夫,况且此刻,火烧眉毛的也不是他。 “……抑制剂。” 时筝轻声说道,却又清晰地传入了叶津渡的耳朵。 他顿了顿,又问:“那你要抑制剂,还是叶津渡?” 叶津渡一个又接着一个问题,如同刁难,时筝被问得烦了,又没力气打他,只能不安又难受地在alpha的怀里胡乱蹭着,蹭得越来越热。 可是叶津渡却任由他动,像是老僧入定一样淡然。 明明……明明他也有反应了。 时筝抬起了屁股,直起身来,满脸通红地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崩溃,更多是羞愧地回答道:“要你……叶津渡!” 他被情欲折磨得双眼含泪,生理和心里双重的刺激下,整个人都已经不大会判断东南西北,可偏偏叶津渡这个混蛋还要为难他,还装出一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模样,简直可恨极了。 渔夫看着小美人鱼一步步游向了岸边,露出他漂亮又天真的脸,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气象万千。 可是他的目的只能有一个。 叶津渡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温柔缱绻地看着眼尾通红浑身战栗的时筝,侧首吻上了他湿润的嘴唇。 落地灯像是粘稠流淌的蜂蜜, 控制不住,想要标记他,却又怕伤害他,只好变成了意犹未尽的啃咬。 (肉的部分在微博微博微博百度云链接密码9670,以下为重复片段不用看不用看,去微博同学们!!!!!!!!!!) 时筝却不肯安分地呆在他的腿上,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 ,就没力气地趴在叶津渡肩膀上,声音又软又凶:“都怪你!” 呜…… “怪我。” 叶津渡一手抱着他的腰防止他掉下去,另一种手摸着omega汗湿的后脖颈和耳朵。 他能感觉到时筝揪着自己的衣服多紧,耳边的喘息声如同海浪拍着礁石,一声声地让他心甘情愿地承认一切错误。 其实又有什么错呢?发情这种事,又不是一个人说了算,要是没点情意,就跟铁树开花,老蚌生珠一样难。 可惜叶家的男人,向来是不和弱者争辩的。如同叶慎从来不跟梁蕴做口角之争,能退步便退步,是万分地把老婆放在手心里宠着,叶津渡小时候见多了,便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好比此刻时筝骂他咬他,都是应该的。 “没事的宝贝,我在这里。” “我……的药不在这儿。” 他的行李箱在助理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整理。 叶津渡的手盖着他的脖颈,没说话。 “楼下有药店。” 叶津渡说道。 虽然这么说着,但叶津渡一点要动的意思没有,一是时筝抱他实在是紧,这么温香软玉在怀,是个alpha都推开不了,二是他也不想让时筝吃药。 “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叶津渡哄他。 时筝就像没听见似的,胳膊缠着对方的脖子,整一个不松手的意思。 “不吃药烧成傻子。” “……你才是傻子。” 时筝小声回道,他的脸埋在叶津渡的脖子里,可以闻到浓郁的雪松气味,让头脑清醒,身体却越发沉沦。 叶津渡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可惜时筝看不到。 他在时筝的脖子上蜻蜓点水地碰着,声音如同晚鹤带风。 “那我是谁?” 时筝不懂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还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叶……津渡。” 第41章 “叶津渡,和时筝是什么关系?” alpha继续问道。 趴在怀里的时筝半晌都没有回答,只有比刚才更加轻微的呼吸声,像是在刻意控制着。 但是叶津渡是个耐心的渔夫,况且此刻,火烧眉毛的也不是他。 “……抑制剂。” 时筝轻声说道,却又清晰地传入了叶津渡的耳朵。 第39章 情话总是太动听 时筝怔怔地看着叶津渡满含笑意的眼睛,想到绿水泛轻舟般的平静和安然。 他忽然有种岁月停止的错觉,好像此前那么多年都是假的幻像,如今这一刻,温灯暖照,世间寂然,肌肤相触的温度,一层一层地融化了积雪覆盖的孤独和怆然。 时筝忍不住摸上了alpha眼尾上扬如同竹叶的痕迹,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一层薄汗。叶津渡的脸却是很热,如同夏末的蝉爬上了余辉撤走的山坡。 “叶津渡,你别骗我。” 时筝的嗓音还带着情欲未退的波折。 “要是有一天,你对我不感兴趣了,也别骗我。” 叶津渡因为时筝的话而沉默了。 就仿佛是火热的气氛一下子被铺天盖地的雨雪冰冻起来。 可时筝却恍然不觉似的,看着叶津渡逐渐严肃的面孔,甚至露出个浅淡的笑意问道:“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手指沿着叶津渡的脸庞划下,到下巴,到锁骨,点了点上面一个不知何时被自己咬出来的牙印。 叶津渡的沉默让时筝心里有了一丝慌乱,不禁觉得是不是不应该在这时说这种话煞风景的,可是他又的的确确说了出来,像是一个悲观的预言家,提早的做好惨淡离场的准备。也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不要陷得太深,戏剧开场就总有落幕的一天,就像是小王子总会回到城堡里,乞丐也会因为偷走珠宝而受到惩罚。 “我不会骗你。” 叶津渡低下头,抵着时筝的额头说到。 他缓缓握住了时筝的手,十指交缠。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只会比现在更爱你。” 时筝从来不敢小看alpha的哄人本事,但这么听到了,仍旧无法阻挡地被感动,那些话无孔不入地钻到大脑里,影响神经的作用。 “筝筝,别怕。” 时筝想哭,他的脑子里一边在说“都是骗人的是假的不过是哄人的话而已”一边却因为叶津渡的气息而深深的沉迷着,宛如煎熬。 不过是爱他虚无的外表而已。 不过是年轻的肉体带来的欲望而已。 这世上,连生他的父母都不要他,怎么会有人来费尽心思喜欢他呢。 可是,情话总是太动听,就像是包着蜜糖的砒霜,时筝以前从不信,可当这个人变成了叶津渡时,他就没办法再推开了。 时筝重新缠住了alpha,像是柔软的菟丝子缠住了可以遮天蔽日的大树,又如同是深渊里漆黑的风,缠住了悬崖上高寒凌霜的松柏。 主动的时筝令叶津渡无暇多想,只想满足对方的所有要求。 几番折腾后,时筝终于因为疲倦而睡了过去,倒是体力尚好的叶津渡还没困,抱着omega去洗了个澡,将人抱在怀里擦洗的时候,就像抱着国宝似的,先前在床上没克制,在灯光下一看,才发现对方白白嫩嫩的皮肤上都是印子。叶津渡有些懊悔地亲了亲时筝不舒服而皱起的眉头,说到:“乖,不弄你了。” 他把时筝重新抱到床上,等对方又安然睡着了,才下去买消肿祛瘀的药膏,结账的时候看到了安全套,犹豫了一下,,而且,刚刚差点,时筝害怕的模样在他眼前闪过,叶津渡觉得怪可怜的,虽然更有欺负人的念头了,但也实在不敢真的把人弄哭了。就跟手里捧了摊雪似的,怕脏了,也怕化了。 时筝一觉睡到了中午,连个梦都没做。 也许是因为身体都在渐渐习惯承受,醒来居然没有感到特别的酸痛。 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衣服都整齐地叠好在沙发椅上。 时筝捞过压在杯子下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乖宝,我去开会了,12点结束,你醒了给我打电话。 字迹潦草却不失风骨。 时筝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多,他自顾自的起床,也没给叶津渡打电话,一是不想打扰人开会,二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就连他跟叶津渡第一次发生关系后都没现在这么浑身都不对劲。 时筝破天荒地主动叫了小助理一起去吃午饭,以前他只要不工作,都不会占据助理的时间,储秀受宠若惊地被时筝拉去吃串串。 “筝,筝哥,您能吃辣吗?” 储秀看着菜单咽口水,时筝面无表情地说:“不能。” “嗯?” 难道我一个人吃吗? 小助理心想,还特地跑了一家离酒店老远的川菜馆。 “我看着你吃。” 时筝平淡地说道。 然后帮小助理乱七八糟点了一堆,等到锅热了,香味渐渐传出来,小助理也不客气了,津津有味地吃着羊肉串,时筝坐在她对面,心不在焉地在清汤锅底里玩弄着一根玉米。 小助理再迟钝,也察觉出什么了,尤其是昨晚,那个和时筝很亲密的男人。 但是她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毕竟时筝是自己的老板,下属怎么可以八卦老板的隐私。而且时筝又是明星,这种事就更加敏感了。 第42章 时筝把玉米递给了储秀。 “筝哥您不吃吗?” 小助理无辜又单纯的看着他,嘴巴吃的红彤彤的都是辣油。 “我不饿。” 其实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而且昨晚又是一通体力消耗,怎么会不饿。但又因为有心事在头,只顾着担忧而没心情罢了。 时筝看了眼时间,离12点还有五分钟。 他特意绕了好远来城东吃饭,只不过是想离叶津渡远一点。 “那我给您点份粥?” 小助理还以为是时筝的胃病又犯了,连忙十二分的警惕起来,擦着嘴巴就要出去点单。 “不用,你吃。” 时筝叫住她。 “可是——” 储秀在原地站了会,很不好意思地问道:“筝哥,虽然我只是您的助理,但是,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也可以听的,而且保证不会对别人说。您要是不想说,那也要吃点东西呀,不然芳予姐要怪我的。” 她就好像个被麽麽管教的小丫头。愁眉苦脸地看着一桌自己吃的竹签。 时筝把涮熟的羊肉拿了出来,对站在那里的小助理说道:“你不说,我不说,她又不是菩萨,什么事都知道。” 储秀终于别别扭扭地又回来吃羊肉串了,只是吃的时候神情紧张。 时筝看她那坐立不安的样,好像吴芳予会随时提刀上门似的。 他笑了下,说:“你谈过恋爱吗?” 小助理被一口辣油呛得不能言语。 时筝皱起了眉,小助理一边喝水一边咳嗽,面红耳赤地组织言语道:“筝哥,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谈过?” “当然,当然谈过了!” 储秀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要是没谈过可不让人笑话。 “你喜欢他什么?” “嗯?” 小助理一脸懵逼,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喜欢这种事,说不清的吧,可能很多因素都综合在一起,就是一种感觉。就是见到他就很开心,没见到又很挂念的感觉。” 小助理扭扭捏捏地形容了一通。 “就像小皇子为了蛮族公主不忍心杀小兔子一样。” “那是演戏,是假的。” 时筝说道。 “但是戏里面的感情是真的呀,像小皇子这么自私冷血的人,能够在射兔子的时候,想到公主跟他说的话,就代表他动心了呀。” 储秀一脸认真地说道。 “筝哥你是要拍纯爱剧吗?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还没决定。” 时筝忽悠她,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时筝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叶津渡。 他默默等待了几秒,然后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醒了?” 叶津渡的声音在热气中氤氲四散。 “嗯。” “不方便说话?” 叶津渡发现时筝似乎不太想说话。 时筝看了眼对面默默低头吃东西的助理,说:“我和助理在吃饭。” “吃什么了?” 叶津渡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道。 “串串。” 时筝吐出两个字,让叶津渡开门的手顿了顿,才坐进车里,似乎有些宠溺又无奈地说道:“你的助理就是让你这么乱吃东西的?” “吃串串怎么了?” 储秀听到,冷不丁咬到了竹签,暗自咋舌。 “那你不要光吃辣的,喝点粥。” 时筝默了默,问:“你什么时候回c城?” 那边很快地回答了:“今晚七点的飞机。” 没想到这么快。 时筝“哦”了声,说:“那先祝你一路顺风。” …… 叶津渡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开车去和b市的老朋友吃饭。 而另一边,挂了电话的时筝叫来了服务员,点了一份海鲜粥,还加了二十串牛肉串。 “筝哥,我吃饱了!” 储秀说道。 时筝没理她,等服务员送了肉串和粥来之后,时筝慢条斯理地掀开盖子,舀了一勺,送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你吃饱了?” “嗯嗯。” 再吃就要吐了。 “那帮我涮牛肉串,清汤锅。” 小助理任劳任怨地捋起袖子开始涮肉。虽然很想问点什么,毕竟刚才的电话实在是太让小助理的八卦之魂燃烧了,筝哥可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在现实里说过话。那个人……该不会就是昨晚见到的男人吧,不会是筝哥喜欢的人吧?所以才问她这么奇怪的问题。小助理内心戏十足,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第40章 旧友 叶津渡把车停在门口,径直走进这家“琳琳陕西面馆”,面馆是个二层楼,一楼有个师傅在窗口揉面团,楼下总共四个位置,却只坐了一桌人,叶津渡对来接引的服务员说“有位子了。” 那服务员就没再问了,叶津渡长腿一迈,走上楼梯,就看到了自己的前同事,如今c组长拿着一个肉夹馍吃得狼吞虎咽,活像饿了半个月。 黄郸看到来人,把嘴里的肉夹馍咽了下去,说道:“这馍正宗,来一个不?” 说实话。叶津渡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他从小在叶家长大,家里保姆下人饮食起居照顾得周到,梁蕴又是典型的南方人,喜欢精巧的手工点心,对北方的吃食不感兴趣,自然家里从没出现过肉夹馍这种东西,还是叶津渡后来去了c,才见识到食物还可以这样的。 第43章 叶津渡抽了两张餐巾纸擦了擦手,然后拿起肉夹馍咬了一口,面饼酥脆,肉质鲜嫩。 对面的黄郸看到他又变成了这幅矫情的贵公子哥样,也没说什么,只是低眉一笑,把一碗面汤呼啦喝完,打了个嗝,才总算像是找回点精力地叹了口气,说:“可算是吃顿饱饭了。” 在叶津渡来之前,黄郸已经吃了五个肉夹馍,剩下一个是吃不下了,才勉强给叶津渡的。 就在这时,点的一大盘饺子也上来了。 黄郸劈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巴里,然后竖起大拇指。 “改明儿我要是不干了,就去当个快手吃播,每天吃香喝辣的。” “你要是没违纪违规,离退休还有四十年。” 叶津渡很冷血地指出了客观事实。 “兄弟,说实话你是不是还记恨着我往你感冒药里倒老干妈这件事呢?不然怎么会把这个差事给我?” 叶津渡挑眉,说:“按资历,没人比你更合适。” 黄郸笑了,“得了吧,天天被那群老头子念经,就是想正经干点事儿,还要顾及到政委军委的势力,现在的c,就是个空架子。” 在叶津渡走后,刚好是上面换届选举,新上届的那一派对c过多掌握国家机密的非常不满,逐渐在架空c的势力,而中央情报局也是处处限制他们的行动,搞得现在整个督察组的人进退为难。 其实中央情报局和第五信息安全组都是国家机密信息的管理部门,而c的职责是调查机密,反贪反腐反间谍,调查重要的涉及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的人物和事件,必然会和他们产生重合,有重合便有冲突,因为这三个部门的领导人并不是一家的,而如今c的领导人退到了二线,自然权力也大大被削弱。 “本来也挺好,每天去上班都是摸鱼养鸟,都当在提前养老了,结果上面突然来了个差事,调查一宗贩卖禁药案。” 类似的案件,叶津渡在任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大多数都是国际线,利用国际法的漏洞而大肆敛财。卖的假药大多数是保健品抗癌药,虽然没效果,但也没吃出人命,情节严重得判个无期,不严重的关个十几二十年的。 “本来这事儿也不该跟你说,但我是真没地方去吐槽了,只能找兄弟你了。” 黄郸想到这事儿,就觉得吃饺子都没胃口了。 叶津渡看了眼周围,没有摄像头。 “放心,这老板是我老乡,还是跟我爸隔壁村的,我了解他家的母猪都比他了解我要多得多。” …… “长话短说。” 黄郸比了一个完全o你妈蛇皮棒棒k的手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这事儿要从年前那会说起,起因是发现云南有家工厂没注册,非法雇佣omega,雇佣omega的工厂是受到劳动保护法和omega劳动法的监督的,这家工厂并没有按规定执行,并且还因为拖欠工资而发生了暴力行为,这本来就是一简单的民事案件,但在录口供的时候,那些员工不小心说漏了嘴,说他们长期服用一种公司发放的药物,可以阻碍发情期,定期服用之后甚至长达几年都不会来。这么一来,这个案件就上升到了刑事范围。 那局长也不敢把事情往下压了,当即上报给中央,并且把药物送检,检测结果一出来,药检局发现是一种新型的抑制剂,能够强效抑制omega的发情期,里面有种物质是被用于毒品的制作。更可怕的是这个药物在边境一带居然不是罕见的,有许多家庭甚至自备这个药物。 “为了增加劳动力,很多农民会吃这个药,降低生活成本。” “在这种经济落后的地区,omega除了嫁人生子,就别无用处了。” 这是在当地调查的警察告诉黄郸的。 就算跟他们说别再吃了会上瘾的。 “总比饿死来的好。” 这是那些人的回答。 “很便宜,你一定想象不到,他比我们市场上卖的抑制剂还便宜的多,是二十分之一的价格。可是一克黄毒素加到毒品里,价格就是这个药物的几百倍。” 叶津渡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什么样的人会做这种事? 唯一可以想到的便是—— 既然没有在市场大量出现,就说明药物还在试用阶段,需要大量的人体试验。如同发达国家会去落后的地区找“志愿者”,这些药物的试验者,也同样可以受到金钱的诱惑。 那么药的来源是哪里?通过零售的小摊贩,黄郸便顺藤摸瓜地找到了经销商,是个泰国男人,据说在泰国有工厂,黄郸装作是皮革厂老板,几番利诱套出了那个工厂的大致范围,在泰国的一个土著村落附近。 而上级给出的指示就是 ——我们会和泰国方联系,希望他们给予我们调查权。 “最大的问题就是,泰国的药物管控法律里没有对黄毒素的明确规定,所以这就很难办了,还有的消息就是,具当地村落的人透露,曾经看到过中国人出入,那个人出手大方,还来村落里给村民送粮食。” “中情局和第五处什么反应?” 叶津渡问道。 “忙着争做老大哥,谁还来管这个。” 黄郸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了。又倒了一杯。 “要不然这差事怎么会轮到我们养老部门。” 黄郸顿了顿,又徐徐叹气道:“诶,兄弟你要是还在c就好了。” 第44章 “c没有了我,不会改变什么。” 叶津渡说道。 黄郸听了,摇摇头。 “怎么会一样,你别以为我们现在都还不知道你什么背景,早在你空降c接任组长的时候,你就没听到过那人怎么说的吗,一定又是哪个背景深厚的太子爷来历练了,过几年等荣誉满了就回京做高官。” 叶津渡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年纪轻,性子傲,听到了也不会去和人计较唇舌,反而用实力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组长,最后反而成了c的神话,那些年轻人现在还时不时拿叶津渡出来教训新人。 “要是有你在,c也不会混的这么惨。” 黄郸苦笑,没笑出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我在,c说不定已经不存在了。” 叶津渡当时离开,也有着一层考虑。毕竟政治斗争的残酷比战场上明刀明枪见血的更恐怖,那是一种你看不到却叫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药。 正因为叶津渡背后有祖辈的势力,他才不能在新的太阳升起后继续待下去,这个世界只需要一个太阳,多一个都是违反了万物生长的秩序。 ——这也是叶家逐渐退出政治中心圈而从商的原因。 但无论怎么说,和叶津渡的一番心里话着实让黄郸心里解压许多,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二十个肉夹馍。 “有空常回来看看,弟兄们也都怪想你的。” 黄郸提着两手的肉夹馍,坐进出租车里。 叶津渡插着口袋,低调地点点头,看着黄郸像个美团外卖一样绝尘而去。 第41章 怎么不叫人来家里吃? 时筝在b城还有个粉丝见面会,本以为可以顺利结束的,没想到在离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粉丝太热情,推挤着保安和助理,在混乱之中,有无数只手往时筝身上抓摸。 “别挤了!别挤到时筝!” “时筝!时筝我好喜欢你啊!” “…有人摔倒了,往后退,往后退……” 分不清是谁在说什么,闪光灯啪啪啪地闪着,眼前根本看不清。 时筝无奈却尽力地往外走,终于在保安和有理智的粉丝帮助下,到了车上。 “赶紧开车!” 吴芳予说道。 扒在车窗上还努力拍门的粉丝只好放弃追车的打算。 小助理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后面的人潮,说:“那些人力气也太大了,手都被抓破了。” 储秀伸出了被指甲抠破的手。 吴芳予面色冷峻地和人在打电话。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骂道:“怎么回事?你们的保安怎么才来这么几个,要是出事了谁负责?你负责吗?你赔得起吗?这不是道歉能解决的,我们签了合同,合同里明确写了你们该尽的义务,保护时筝的人身不受伤害……” 吴芳予的视线落在时筝的下巴的红印上。 “我们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的。” 吴芳予利落的挂了电话,储秀暗暗吸了口冷气,就看到大经纪人说“刚才注意到没?是谁在挤?” “人太多了,看不清。” 小助理茫然地摇摇头。 “不对。” 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努力回想当时的状况,脑海里出现一张普通的脸。 “黑色鸭舌帽。下巴很尖,身材微胖,是她最先冲过来的。” 被经纪人这么一说,小助理也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还送了礼物!” 储秀连忙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包装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盒曲奇饼干,还有一盒手工巧克力。 时筝打开了放在盒子底的一张合起来的纸片。 打开来,看到上面用圆圆的字体写着 ——这是我亲手做的饼干,请你一定要尝尝看,里面有我永远追随你的心意。 很正常,没有什么奇怪的。 “也许只是比较情绪激动的粉丝吧。” 储秀说道。 另一个助理在手机上戳戳点点,很快找到了现场的高清图。 “是不是这个?” 这个助理不像储秀一样负责时筝的衣食住行,但基本上时筝的粉丝后援团和微博都是她在管,她和那些团长的关系还不错,所以第一时间就拿到了大图。 “粉丝群里面已经在检讨了,大家都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太不对头了。” “这个人好眼熟啊。” 储秀说道。 “照片给我,我会找人去调查的,反正注意安全,还有,从今天起,粉丝送的任何东西都别用别吃。” 小助理连忙把两盒饼干放进袋子里。 “尽量别收礼物,实在迫不得已也要检查过,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沈炼那时候还收到过粉丝用自己的血做的巧克力,寄刀片和恶作剧的东西也比比皆是,尤其是在公开恋情后。” 时筝原本淡然的神色一滞,说:“他和方前辈在一起,不是粉丝都支持的吗?” “哪有明星没几个毒唯,都是忠心的粉头和大v共同带风向,才营造出一个和平的表象,沈炼的经纪人是我的师姐,她说当时沈炼都不敢出门,公寓每天都有粉丝来堵人,甚至还有人带了黑狗血来泼的。” “啊,这么恐怖啊?” 储秀一脸震惊。 “后来方崇山还为了这事要去追究法律责任,被沈炼拦着才没把事情扩大,无论如何都是曾经支持过自己的人,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也会伤那些粉丝的心。” 第45章 “可是明星也是人啊,凭什么不能恋爱?” 储秀说道。 吴芳予翻了个白眼,露出丝你还太年轻的笑,“走街上都有人无缘无故来捅你一刀,何况是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喜欢的人,就跟投资了好多年的理财产品,突然换了户主,你会不会激动?” 储秀被吴大经纪人的比喻说的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反驳的话。 时筝回到酒店涂了点芦荟膏在下巴的破皮的地方,然后做了半夜的飞机回了c市,休息一天,再进组继续拍电影。 一下飞机,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顺便给叶津渡发了个短信。 “筝哥,要在机场吃点东西吗?” 时筝摇摇头,说:“不吃了,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司机把时筝送到家里才离开,时筝又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没有回信,大概是还没醒。 时筝扑在床上,脸压着枕头,不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没睡多久,就被耳边的手机震醒。 时筝怔怔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还没想起来什么事就接起了电话。 “喂。” 沙哑又软的嗓音,让叶津渡的心上仿佛被羽毛挠了记,时筝头重脚轻地爬了起来,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去厨房倒水。 “不是要请我吃早餐?” 叶津渡低沉而微笑的问道。 时筝把玻璃杯翻了个面,却没找到水,好想咳一下,但是又怕咳嗽的声音太粗鲁,只能捏了捏喉咙缓解沙哑。 “是啊,有这个荣幸吗?” 时筝轻飘飘地问道。 “……是我的荣幸,想吃什么?” 时筝看着玻璃杯想了会,说:“小笼包,蒸饺,豆浆。” 梁蕴看到叶津渡站在饭厅旁边打电话,以为一大早连个饭都吃不安生。有这么忙吗?忙到谈恋爱的功夫都没有。 叶津渡挂了电话,对正在摆餐具的保姆说道:“麽麽,给我打包两笼包子和蒸饺。” 这个保姆在他们家做了二十几年,也算是从小看着叶津渡长大,自家孙子没抱过几下,但叶津渡是确确实实抱着养过的,所以叶津渡叫她一声麽麽,也是尊敬她。 “诶,我这就去。” 保姆连忙去厨房准备了。 梁蕴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津渡坐了下来,夹了截油条吃。 “还真有点事要跟您说。” 梁蕴想着是公司的事,就听着宝贝儿子得意地说:“给您儿媳妇儿送早饭去。” 梁蕴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消化这个信息,然后便问道: “送过去都冷了,怎么不叫人来家里吃?” …… “您这接受的是不是太快了?” 梁蕴拿勺子拌了拌燕窝粥,说:“你是不是唬我的?” 叶津渡双手向上,做了个坦诚的姿势。 “真没骗您,这不一确定关系就告诉您了,他害羞,见家长这事儿先缓缓。” 叶津渡眉眼带笑地说道。 梁蕴这才满意,问:“那你爸那边,我可以说不?” “可别,您就先帮我瞒着,等靠谱了再说。” 梁蕴勺子一顿,嗔了嬉皮笑脸的儿子一眼:“那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别可劲欺负人。” 时筝洗漱完,发现下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如果不凑近看也看不出来,但是,毛孔是不是有点大,黑眼圈好重,还冒出了几颗粉刺。 时筝从抽屉找出很久没用的经纪人的买的面膜,撕开,贴到了脸上。十分钟后又拿了下来,气色果然好了点,但是比起在公众场合前的自己,还是显得天上地下,叶津渡要是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有落差吗?时筝又找出了抽屉里吴芳予给他准备的化妆品,但基本上是全新的,偶尔用过几次都是化妆师来家里给他化妆用的。 时筝刚打开气垫盖子,就听见了门铃响了声,他心噗通一跳,完全是有种做亏心事即将被发现的感觉,飞快的在脸上啪啪啪,然后把所有瓶瓶罐罐往抽屉里一关,扫了下头发,神情淡定地去开门。 第42章 让我抱一下 时筝穿着一件薄毛衣,领子有些大,露出很漂亮的锁骨,显得整个人瘦削细长。 他头发还有些湿,往脑袋后面拢了一半,开门时还掉了一缕下来。 “请进。” 叶津渡勾起嘴角,走进了玄关,看到鞋柜外面放着几双凌乱的一次性拖鞋。 就见着对方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只有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因为平时没别的人来。这些是上次工作人员来穿过的。” 时筝把几双拖鞋都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拿了一双新的拖鞋给叶津渡。 叶津渡心里叹了口气,把保温盒放到地上,然后换上了一次性拖鞋。 时筝看着地上的豪华保温盒,踌躇地问道:“不出去吃吗?” “我家麽麽做了点心,她手艺不错,你先尝尝。” 叶津渡把保温盒打开,拿出里面一碟一碟的点心,有四五盘,还冒着热气,香味不一会就传出来了。 “筷子?” 时筝还真的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一下,说:“我去找找。” 但他去厨房里只在橱柜底下找到一盒没拆封的刀叉,时筝之前根本就没想过会在家里用到厨具这种东西,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拿出去。 第46章 “只有这个了。” “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一次性筷子。” 叶津渡看着他神色愧疚的双手捧着刀叉,就跟犯了什么错似的,欣赏一番后,才拿过了叉子,叉了一块芋头糕,支到了人嘴巴前,说:“啊。” 时筝看着叶大少眼眸深邃,嘴角上扬,脸上是蒙了层光似地温柔,他看得不知不觉心弦动荡, “这是什么?” “芋头糕。” 时筝迟疑了记,才张开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融合了芋头和面粉的味道。 叶津渡收回叉子,把剩下的一半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说:“没骗你,好吃吧。” 他神态动作都自然极了,差点让时筝都忽略了这过分的亲呢。 哪有人这么自来熟的,也不嫌脏,吃别人口水什么的。 “……很好吃。” 幸好叶津渡还记得时筝没吃早饭,把唯一个叉子还给了对方,说:“我已经吃过了,这些可都是为你打包的,还有这个燕窝粥,你婆婆特意装进来的,不能浪费啊时筝筝。” 时筝差点噎到,脖颈迅速红了一片。 不知道是要计较“婆婆”还是“时筝筝”这个奇怪的称呼。 “这么多,吃不完的。” 叶津渡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歪头看着时筝。 时筝被他看得牙齿疼,对方的目光简直就跟六月的阳光似的,晒得脸上逐渐升温,又有些热烈,热烈到眼皮都在发烫。 “那你慢慢吃。” 叶津渡缓缓说道。 时筝一滞,努力的把包子咽了下去,然后叉了一个烧卖,递到了目光灼灼的叶津渡脸前,说:“我不喜欢吃烧卖。” 他说这话时,微微带着些孩子气,但又不是娇蛮任性,反倒是—— 像在害羞。 只见他又说道:“我一个人吃好奇怪,你别看着我呀。” “有什么不能看的,该看的都看过了。” 叶津渡一本正经地开黄腔。 时筝没比不过他不要脸,只能把烧卖怼到了叶津渡的嘴巴里,手发抖,睫毛也抖,像是在荷叶上颤颤巍巍的露水。 “真的吃不完……” 可是叶津渡却还不放过他,吃着烧卖还抵不住嘴巴地为难他:“但是只有一个叉子,筝筝。” 他好像非常善解人意似的,偏偏故意将筝筝两个字念的又轻又软。 时筝的睫毛又颤了颤。 “……要不然,你喂我。” 要是盛西铭和那帮狐朋狗友在,一定会大骂叶津渡这个不要脸的臭东西。 但是老实的时筝却觉得这不失为一个正确的办法,好歹不用一直被看着。 一顿早饭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场景中完成。 叶大少获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满足。不过该上的班还是要上的,何况上午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议。 “过来。” 叶大少站在玄关张开手。 时筝朝他走近了两步,就被alpha整个拢到了怀里。感受到衬衫下面硬邦邦的肌肉,他愣了愣,在alpha看不到的脸上,是吃惊和无措,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让我抱一下。” 叶津渡低下头埋在他的脖子里吸了口气,然后揉了揉omega的头发。 时筝的手在距离alpha的背几公分的地方停着,像是不知道如何靠近,却又不舍得放开。 在叶津渡放开的前一秒,时筝拍上了他的脊背,声音里带着陌生的笑意说道:“好了,上班要迟到了。” 他精湛的演技在此刻完美的掩饰了内心的紧张。 他看着alpha进电梯,才合上门,房子里重新只剩下一个人,却忽然看到桌子上的保温盒没有带走。 时筝像是跑了几千米的人,有些脱力地坐到刚刚叶津渡坐过的位子上,刚刚,这样做没错吧? 时筝回忆着自己看过的剧本和电视剧,恋人之间的亲密行为的反应,是这样没错的吧。 就像叶津渡刚刚出门前抱着他,和电视剧里那些丈夫出门前都要和妻子拥吻一样,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那么他也应该在欣然接受之后,提醒对方上班不要迟到。 时筝看着自己纹路分明的掌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体温。 温暖,厚实。 像是冬天的羊毛毯,熊熊燃烧的壁炉。 是苦难的旅人在看到教堂时出现的希冀的想象一样,令人心生向往而又不安。 怕是假的,怕是短暂的。 “叶津渡喜欢时筝,时筝也要喜欢叶津渡。” 时筝默默地对自己说到。 “不要害怕,他不会伤害你的,叶津渡不会伤害时筝的。” 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终于将惶惶然的心情压到了谷底。 时筝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超市这种地方了,虽然明星总是生活在镁光灯下,各种镜头里,但是实打实地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反而少,并且有意地避开和隐藏都让心理产生一种习惯性地距离感,就像不断有人从一米内的范围走过,那些交谈声,还有举起手机的动作,以及无意中多看的几眼,都让时筝处于一种警惕的心理状态之下,怕有人认出自己,怕突然造成什么麻烦。 他只能快速地买了些日用品,然后结账,一路目不斜视地到地下停车场,直到隔离了人潮才松了口气。 第47章 第43章 这个alpha坏的很 叶津渡到了公司,就给时筝发了个信息说他到了,时筝很快回了个“好”字,叶津渡看着这个字,思忖了一会,回到:“宝贝,我爱你。” 他把手机调了静音,进了会议室。 会议从九点半一直持续到十二点,主要是谈关于和疯狼娱乐合作的问题,疯狼娱乐是美国一家有名的游戏开发公司,在steam上发行了多款游戏一直受到国际玩家的好评,而如今它想进军中国市场,游谷也很有意向吃下这块蛋糕,所以双方便展开了了解和试探。 在见对方负责人之前,公司上上下下都把疯狼的游戏全给玩了个遍,保证让对方体会到他们的诚意,尤其是迈森,口若悬河地拍着对面那个美国佬的马屁,好利用自己二分之一的血统叫对方老大哥,在场的年轻人都是985毕业的高材生,口语交流一点问题都没有,清楚地听着迈森不知不觉地中国式的语法说着不伦不类的俚语,那个美国佬一瞬间出现“???”的表情,好在迈森浮夸的表情将一切盖了过去,从西伯利亚的天气讲到了佛罗里达的公路建设,最后又回到了合作问题上。 “总监,牛逼!” 在送走美国佬后,在场的年轻人无不对迈森的学识感到佩服。 “总监,您大学学的真的是城市管理吗?” 有个小年轻不懂怎么就来游戏公司了。 迈森很矫揉造作的正了正领子,说道:“没错,当初我还去考过公务员。” “那考上了吗?” 迈森突然低下声音,对着一脸单纯的建模师说道:“没,那个女考官一直盯着我,我知道她一定是对我有什么意思,但是她的年纪太大了,我实在没办法跟她上床。” 迈森无奈地摊手。 “美貌也是一种困扰。” 建模师被他的自恋给惊到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总监,您不知道考官都是alpha吗?” 两个alpha在一起,光想想就辣眼睛。 “你是在质疑我的魅力?” 迈森的蓝色眼珠威胁地看着他。 建模师立刻就怂了,说:“哪儿的话,全公司除了叶总,就是您最帅了。” 说完就溜之大吉。但却被迈森大手一挥,扯住了领子。 如同兽类看到猎物似地盯着眼前的人,迈森深刻的五官不断放大,让建模师颗被辐射杀死的心都重新复活了。 却见他的眼光从额头擦过了建模师的头顶,低声说道:“你的发际线又往后退了。” 建模师一愣,差点哇的哭出来! 还不是美工每次画的图都这么难,害他天天加班还要被玩家喷建模师是个手残,甚至还有人过分让他出来挨打。 头发越来少,工资也没见的涨多少,公司还不给解决单身问题,不但不解决,还有个嘴巴恶毒的上司。 建模师眼泪汪汪地咬着键盘,打开手机淘宝,开始搜索生发液。 叶津渡回了办公室,看到时筝回的消息,是一张图,点开才发现,是一张详细的工作时间表,把时筝未来一年的的日程都交代在上面了。 “我明天要进组拍戏了,拍戏的时候手机不在身边,消息可能会不能及时看到回复。” 还真是老实地可爱了。 叶津渡拨了电话过去,说道: “这张行程表可以卖多少钱?” 时筝默默无语了一会,说:“应该没那么值钱。” “……那总得有什么福利吧,比如家属能来探班不?” “啊?” 时筝仿佛受到了惊吓。 “你还是别……很远,而且山区环境也不好,还没有热水……” 时筝全身心地劝退要来的叶公子,他并不知道叶津渡去过比这糟糕多了的环境,只当对方养尊处优,受不得苦。当然,自己也不舍他受苦。 “这么辛苦——”那边似乎若有若无地感叹。 时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能生病,也不能受伤,最重要的是,不能逞强。” “嗯,别担心。” 时筝在沙发上沿着毛毯图案画着菱形格子。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叶津渡“嗯”了声,然后像是闲聊一样说道:“宝贝,你想没想过,要是有一天不做演员了,想去做什么?” 时筝的手指停在了流苏上,他的心脏因为这个问题而急剧收缩,血液回流,似乎一下子,嘴唇就失去了血色。 “我没别的意思啊!宝贝你别多想,我就是担心你的身体。” 叶津渡解释,在感觉到omega的沉默后,突然加重了语气申明道: “我叶津渡发誓,绝对没有性别歧视!!真的!!” 时筝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他有些艰难地说道:“我从十六岁就进了公司当练习生,每天的目标都是为成为一个明星而努力着,要是有一天不演戏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他不自觉的支起了腿,有些无力:“我想过,但是没办法回答。” 时筝知道自己终有一天要面对的,甚至那一天会比原计划要早得多,他以前还想着自己可以一直演戏到变成一个老头子,甚至当一个配角,龙套。 但是现在想想,也许等不到那时候了,在这个四处都是耳朵的娱乐圈里,没有哪个秘密能够一直是秘密,终有一天他会曝光在大众的视线里,他的身份,他的羞耻,他的可怜的过往和不负责任的父母,都会成为众人的谈资。 第48章 “叶津渡,我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只要我做的到,我都答应你。” 时筝阴郁的眼底游过一丝光亮,就像是迷雾重重的沼泽里突然掠过的晴空,他脸颊重新含起浅淡的笑意,如同低垂的栀子花。 “如果有一天,时筝不再是你认识的时筝,你就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时筝是个现实的悲观主义者,这种悲观不是天性,就如同被开水烫到手一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不能靠近烧开的水的,而是因为被烫到过了,甚至不止一次,才会瑟缩的。 就像他只会在梦里,才会说出 —— 请你抱抱我。 而自己却早就忘记了说过这样的话,潜意识里的渴望被理智压迫地无处缝生。 但叶津渡不是,他就像是是生活在太阳底下的白鹤,招摇漂亮的花朵,吸引着所有人驻足欣赏,他身上没有时筝的悲戚,没有创伤,没有致命的弱点。 他强大的令人望而生畏同时又令人羡慕。 “不好,不行,不可能。” 叶津渡语气冲冲地说道。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的。” 时筝咬唇,忐忑却又有点开心。 “你再讲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关在小黑屋里, “……” 时筝燥得耳朵都糊透了。 “你怎么,这么坏的……” 他从不知道,alpha居然还说这样下流的话。 “是吗,” 时筝挂了电话,把手机扔的远远的,钻进了毯子里,羞燥得浑身都在抖,最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因为叶津渡这些荒诞不经的话, 第44章 宝贝我爱你 时筝到进组了都没理过叶津渡,叶津渡也没烦他,只是每天晚上都会给人发一条信息,上面没别的,就赤裸裸地写着“宝贝,我爱你”或是“宝贝,今天也爱你。” 弄得时筝都不敢在助理面前看手机。怕突然看到什么直白的字眼让自己表情失控。 这天剧组拍了一场夜宿郊外的打斗戏,士兵们烤了兔子,这些兔子是剧组问附近的农户买的,拍完后兔肉刚好烤得流油,香得很。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导演请大家吃烤兔肉,吃完再回去休息。 时筝怕胖,说自己就早点回去休息了,同剧组的女演员也是,对夜宵避而远之,导演也理解他们,倒是便宜了辛苦一晚上的群众演员和吊威亚的老师。一个个吃得无比满足。 时筝回到宾馆的房间,就看到叶津渡又发了一条“宝贝,我爱你,明天也爱你。” 时筝手指往上滑,就看到从他来剧组的那天起,叶津渡每天都说我爱你,勤劳得跟上班打卡似的,讲道理,叶津渡上班都没这么天天不落的。 不知道他睡了没。 时筝想。 便试探地回了几个字。 ——睡了吗? 叶津渡还真的没睡,正在看文件,看了一晚上,皱着眉头在屏幕上修修改改,就听到手机一震。拿起来,看到时筝发来的消息。心情顿时愉悦了好几分。 “没睡,在看文件。” 叶津渡打完字,又飞快的勾了几笔。 时筝看到他似乎在加班,便发过去:“那你先忙,我去洗澡。” 叶津渡看到了,文件也不看了,直接回拨了电话过去,让正在脱衣服的时筝一愣,然后把衣服套了回去。 “喂?” “不忙。” “啊?” 时筝疑问的语气。 就听见叶津渡正经地说道:“打发时间看的,不重要。” 时筝默了默,有点无法理解。但还是“哦”了声。 “你最重要。” 叶津渡补充道。 时筝这下子真的没法回答了。他摸了摸耳朵,说道:“我,先去洗澡,太晚了没热水。” 虽然已经是开春了,但是在山区的晚上,冷水还是有点早了。 “嗯,我等你。” 时筝挂了电话,洗澡的速度不自觉的快起来,一是因为断断续续的热水,二是因为大概知道还有人在等他。 穿着睡衣到床上时,发现才过了十分钟。 于是靠在床上,回拨。 “好了?” 叶津渡另一只手移动着鼠标保存。 “嗯,就冲了一下。” “明天要几点起?” 叶津渡合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去倒了杯水。 “六点。” 时筝翻开了随身带的一本外国小说。目光在字面上粗粗地掠过,却是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还有三天就杀青了。” 时筝说道,他听见了叶津渡喝水的声音,然后便是听到对方嗓子里的笑意。 “那你每天有乖乖吃饭吗?” 时筝觉得他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但还是乖觉地回答道:“吃了。” 叶津渡笑了,说:“乖宝,爸爸给你讲睡前故事。” “你……怎么总是乱说话!明明比我还小……” 时筝气他口无遮拦。 “不要脸!” “行……时筝,哥,哥,可以不。” “……” 时筝又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把手机换了边。 “小哥哥,那你躺好了没?” 叶津渡笑着问,他本来就声音低沉好听,此刻故意又多了分挑逗的意味,更是让时筝仿佛身处拨动的琴弦之上,瑟瑟不能立。 第49章 真是烦死他了。 “……嗯。” “那你闭上眼睛。” 时筝照做。就听见叶津渡缓缓开始说道:“今天,要讲一个国王的故事,国王有个很讨厌的人,是他的宰相,因为宰相一直觉得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国王觉得宰相非常可笑,有一天,国王准备外出,突然外面下起了大雨,国王感到很扫兴。但是宰相说:“这是一件好事,大雨过后的街道一定会被冲刷得很干净,您就可以享受清新的空气了。”国王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又一次,国王准备外出巡视,却遇到了酷热的天气,国王十分郁闷。这时宰相又对国王说:“这是一件好事,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出巡才能了解百姓的疾苦。”国王觉得荒谬,却依旧强忍着怒火。 后来,国王在检查猎器时,不小心被猎器斩断了一截手指。宰相居然也认为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国王听后终于忍无可忍,将他打入大牢,并对宰相说:“你认为这是一件好事情吗?”没想到宰相居然说是。国王更加生气了,对他说:“好,既然你认为好,那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过了两天,国王去打猎,不小心误入森林深处,被食人族捉住了。当晚,食人族准备了柴火,支起了大锅,准备烹饪国王。但当族人清洗国王身体时,发现国王少了根手指头,这是族里的大忌,他们认为不完整的动物是不祥之物。于是他们将国王送出了森林之外。 劫后余生的国王回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牢里看宰相,他激动的对宰相说:“断了根手指头果真是件好事情。”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难道我把你关在牢里这么多天也是好事情吗?” 宰相说:“当然是好事,如果我不在牢里而是像以往那样陪您去打猎,我们都会被食人族捉住,您会因为断指保全性命,但我必死无疑。”在这个时候,国王才意识到,生活所带来必须让我们面对的,都是最好的安排。 叶津渡安静地听着时筝的呼吸声,过了会,才轻轻说道: “晚安,宝贝。” “我爱你。” 在叶津渡挂电话后,时筝才动了动,将耳机拿下来,昏暗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一层薄纱般的色彩,时筝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下,喉咙里像是浸了柠檬水一般酸。 他并不是小孩子,不会相信这种骗人的寓言故事。 但是只要是叶津渡说的,他愿意去信,无论多可笑的话,他都愿意相信是真的。 三天后时筝杀青,工作人员送上了鲜花,然后是拍照留念,大家互相鞠躬握手说着谢谢。助理很快就发了微博,转了动态,一瞬间几乎全剧组的演员都发了祝贺的内容,然后顺便蹭一波眼熟的。这些都是常用的伎俩了,大家在同一部戏时都装的无比熟稔,戏的宣传一结束基本上是毫无交集。 王冉燃比时筝的戏份少,杀青的也早,但她一直没走,反而留在剧组,说是要向前辈学习。 时筝杀青的那天,她也在,并且在微博上也转发艾特了。 电影的官博还放了几组他们对手戏的花絮,剪辑很照顾王冉燃,刻画了一个大大咧咧又有点傻白甜的形象,现在的新声代女星,要炒作也不是一般人能炒的起来的,首先要立一个老少通吃的人设,然后加上机遇好,才有机会在娱乐圈里混个一席之地。 王冉燃的团队也想这么做,所以不但没和时筝炒cp,反而明明白白地将两人关系撇清得很,这么一来,反倒有种努力上进的样子。 还博得了一部分时筝粉丝的好感。 吴芳予对这个套路熟悉得很,但看对方也识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未来如何还难说,麻雀变凤凰的事太多了,一夜落魄的人也不少。 “这个王冉燃,背后的金主是钱氏,如今签约的公司是t,这个公司不出名,但是团队班子不错,看得出来金主还挺下血本的。就是不知道她的野心是什么了?” 吴芳予指的是她对时筝的殷勤。 她翻着ipad上的令人眼花缭乱的信息,突然看了时筝一眼。 “你擦黑粉了?” “妆卸了的。” 小助理说道。 吴芳予盯着时筝一通看,说:“怎么黑了这么多?” 两个小助理也看了过来,似乎颇有同感。 “前两天还挺晒的。” 大太阳,时筝又是露天的戏。一直吊着威亚,不知不觉就晒黑了些。 “回去敷点美白面膜,算了,直接帮你预约美容院,接下来还有十几场宣传会,这也太黑了。” 吴芳予非常嫌弃。 储秀趁经纪人不注意,安慰时筝道:“其实筝哥这样也很帅,更a了呢。” 变黑了些的时筝,不像从前那么高冷,反倒是看过去阳光了些。 小助理私心觉得这样也挺好,但是现在的审美都是以白为美,也难怪经纪人姐姐这么苛刻了。 从山区出去的路程漫长,时筝无聊的看书,却因为弯曲的路程而晃的头晕,索性也不看了,两个助理在玩游戏,游戏的音效在安静的车厢里特别明显。 “哇,又没抽到。” 储秀一脸郁闷。 “十连抽失败,请大佬赐我欧气,保佑我一发入魂。” 另一个助理双手合十碎碎念。 时筝无意间问了句:“在玩什么?” 第50章 两个小助理同时露出了羞赧又放光的神情。 “筝哥,嘿嘿嘿。” “诶嘿嘿嘿” 时筝不知道他们两个妙龄女子是怎么露出这种猥琐大汉的表情的,莫名地恶寒。 “筝哥,能帮个忙吗?” “什么?” “抽个卡!” 储秀把手机屏幕一转,时筝就看到满是粉色的构图,还有这熟悉的二次元画风,这不是—— 他代言的游戏吗? “保佑我抽到ssr,拜托拜托!” 储秀无比期待地看着时筝本人。 时筝就这么随意地一点,刷刷刷的出现了三张ssr。 小助理激动地都要跳起来了。 “筝哥你果然是欧洲人!我太爱你了!!” “我次奥,我也要我也要。” 时筝帮两个助理抽了几发,然后问道:“这个游戏的乐趣就是抽奖?” “是的,氪金和检验血统以及最后发现自己脸黑的乐趣。” “……” “筝哥你也应该玩玩嘛,被自己的ssr告白的滋味一定很奇妙……” 小助理陷入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幻想当中。 “是啊是啊,您那么多粉丝都去玩了,作为代言人,该氪金的时候不能怂!” 两个小助理叽叽喳喳,吴芳予这时也说了句:“说的没错。” 时筝:“……” 最终还是下了游戏,小助理热情的教时筝怎么玩,前面都是免费的,但到一定关卡,为了解锁剧情就需要抽卡了,而抽卡就需要充值。 “一般都充多少?” “少则几百,动辄上万,有的人为了您的限定,都是几千几千地充的。” “……” 时筝充了两千,出了一张自己的限定,听着自己熟悉的声音,有点麻木。 钱是不是太好骗了点? 时筝要是知道他的行程表可以被私生饭炒到几万的价格,也许就能理解为了个语音包氪金是基操无误了。 第45章 我家里有矿 时筝飞机到b市一落地,手机刚开机,就连番震动起来,盛泽打了十个电话,发了二十多条信息过来,二十多条信息里,除了“时小筝,到了没?”“我想吃荷膳坊的馄饨,不要葱。” 后面就是一连串的熊猫头表情包,在时筝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又冒出了一条新的消息。 ——我在云鼎山庄,你再不来我就饿死了。 时筝回拨了过去,就听到盛小少爷死气沉沉地说:“喂,我还活着,但是离尸体也不远了……” “我怎么觉得这两年你每次找我有事都是刚好我没工作的时候?” 时筝一边走一边问。 旁边的吴芳予听到了,脸上表情不变地打开车门。 “是啊,从你经纪人地方搞到了你的行程表。” 盛泽一点都不理亏地道出了事实。 时筝跟司机说去荷膳坊,然后想到了一件事,但他没在电话里说,而是换了话题:“你怎么在b城?” “听音乐会,早知道就不来了,倒霉死我了……” 要是不来,也不会撞到他哥和疑似未来的嫂子,自然也就不会脑子一抽跟踪他们还被发现,最后被他哥带到了这狗都嫌弃的破山庄。 盛泽在那边呜呜啊啊,咬牙切齿地骂人,然后声音越来越低,“不行,没力气了,头晕……” “……” 等时筝带着馄饨到山庄时,已经是一个多钟头之后的事了,不知道需不需要他去收尸。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黑衣黑裤的保镖,朝他点点头,说:“时先生,请往这边走。” 保镖带着他从小路走,直接绕到了花园,又往里,经过了几个回廊,又上了两层旋转楼梯,才到房间前。房间前也有两名保镖守着,跟看犯人似的,看来盛泽还真的没开玩笑。 保镖敲了敲门,就听见盛泽在里面喊道:“我不吃!有本事你就饿死我算了!你告诉盛况,有本事他就别管我死活!” 保镖似乎早已习惯这虚张声势的喊话,很是习惯,反倒是拎着馄饨的时筝备感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推开了房门,说:“是我。” 说话间就看到了盛泽大字摊在床上,地上都是乱七八糟的纸张,书本,枕头,还有一把吉他。 门咔哒就关上了,要是时筝没听错的话,是上锁的声音。 盛泽一个鲤鱼打滚起来,抽了抽鼻子,说:“好兄弟,算我没白疼你一场!” 时筝把馄饨给他,绕过了一团糟的地面,做到了沙发上,说:“到底怎么回事?” 盛泽呼啦呼啦吃着馄饨,没搭话。 “…你要来一个吗?” 时筝无语地看着他,说:“没事我就走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啊,好不容易深入虎穴,要走一起走是不,你看馄饨还给你留了一半呢……” “剩下的你当晚饭,不用客气。” 时筝说着就要走,被盛小少爷拖住了腰。 “时小筝我发现你这人有点过于无理取闹了。” “这位盛泽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动手动脚好吗?” 盛泽依旧半个身子在床上,双手抱住了时筝的腰,抱住后发现意外地柔韧纤细,嗯咳。 放开之前还默默回味了一把,有些郁闷地把他跟踪他哥失败反被擒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本以为对方会嘲笑他,但却听到时筝问:“你跟踪他们干什么?” 第51章 这下子还真的把盛泽给问懵了。 是啊,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跟踪他哥吃饭啊? 当时过去打招呼不就好了?还能理直气壮的说一起吃饭,也不用偷看了。 盛泽一拍大腿,顿悟道:“你说的没错。” “光凭这件事,你哥也没必要和你计较。” “哎,我就是脑子一热,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而已,谁让他气量忒小,开个玩笑也开不得,怪不得30多岁了还没结婚……” “那你是希望你哥结婚还是不结婚?” “当然是——” 盛泽的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结婚好了……我爸妈都催的烦死了,不催他就来我这里,让我督促他有没有完成终身大事。我又不是月老,不然就找十个八个的……” “那你跟踪得过来吗?” 时筝微笑。 盛泽脸色精彩纷呈,半晌,捂着心口感叹道:“时小筝你以前说话不这样的,你变了……” 说着,难过的吃了一口馄饨:“幸好荷膳坊的馄饨还是原来的我配方,原来的味道。” 时筝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说道: “……所以你是拿《白露为霜》交换了我这两年的行程?” 白露为霜是盛泽替时筝主演的电影写的歌。 盛泽动作不经意地停了记,然后露出个略有狡黠的笑容。 “你说的不完全对,是十年。” …… 时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觉得荒谬,而是有种似乎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可以被等价交换的感觉,有点可笑,却又很真实。 盛泽脸上骄傲肆意如同一把刀。 时筝这一刻是真的想走。 “你好好休息,我回酒店去睡会。” “好吧。” 盛泽抱着枕头,对他挥了挥手。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糟蹋自己身体,你哥要是真不管你死活,也不会让我进来。” 盛泽听了他的话,偏过脸,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听进去了。 等时筝走了之后,他才跳下床,打开门,对着门口的保镖命令道:“我要见我哥!你叫他过来。” 保镖立马对着耳麦传达了,然后对盛泽说道:“大少爷正在招待客人。” 意思是现在没发过来了。 盛泽立刻就不高兴了,气势汹汹地走回房间,又气势汹汹地穿着拖鞋走了出来,说:“那他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大少爷说这个山庄里,您可以任意走动。” “放屁,刚刚我还听到你们在锁门呢!” 保镖沉默。 “他不来我就去找他,反正我这个样子出去,丢脸的也是盛况!” 于是盛泽就穿着睡衣拖鞋,真的一路无阻地晃出去了。 司机在山庄门口的树荫下等时筝。 时筝从花园的小径走过,草木茂盛,香气熏人,树叶簌簌中有淡淡的脚步声,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女一边走一边交谈着,花园和前面的正厅似乎相连,里面相比外面,灯光昏暗许多,隐约可见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在无声而有序的布置上菜。 时筝没有过多地停留,便继续往外走,却正好有个小孩子拿着一大朵绣球花跑过来,然后扑通一下,撞到了时筝的腿。 时筝连忙低下身扶助了她。 “噫?” 绣球花的花瓣掉了几瓣在地上。 小女孩睁着大而明亮的眼睛,仰望着时筝。非常漂亮的小孩。 就在这时,花园的树丛里又钻出一个脑袋来,顶着几片叶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玩具枪,朝这边喊道:“姐姐,快过来,我给你抓蚂蚁!” 那个小男孩看上去年纪更小些,脸庞却十分相似。 “我不要,欧瀚汶,你上次被蚂蚁咬得肿成猪头蠢死了” 小女孩走了两步,又回过神来,把手里零落了一半的绣球花递给时筝。 “哥哥,花花送你!” 她笑起来,露出换牙期的牙齿,十分可爱。 时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一看就是从花园里现摘下来的花朵。 “欧兮汶,你在干什么?” 小男孩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哒哒哒跑到了两人身边。 小女孩看了眼他,有点害羞,却更多是霸道地说道:“美人,我家里有矿,你当我男朋友行不行?” 她一脸真诚地看着时筝,然后伸出了手,垫着脚,努力摸到了时筝的脸颊。 小小的手承载着大大的梦想。 小男孩看了看一脸花痴的姐姐,滑动了水枪泵,滋的一声,浇了小女孩满脸的水。 “欧瀚汶,你这个蠢猪!” “略略略。” 在接下来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时筝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想过的小孩子是很可怕的事实。 他被两个小孩当作是东躲西藏的障碍物,拉拉扯扯,强颜欢笑。 直到—— “欧兮汶,欧瀚汶,都给我停!” 一个穿着黑色收腰裙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有一张非常令人过目不忘的脸,棱角分明,却又精致,眼睛微微上扬,嘴唇中间丰润,两边线条收得恰到好处,有种凌厉美艳却不失端庄优雅的气质。 时筝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她的目光在时筝身上微微停驻,然后就又转向了两个孩子。 第52章 “如果再调皮,晚上就没有睡前故事了!” 两个小孩神色巨变,然后乖乖站直收手。 “但是妈妈——” 欧兮汶悄悄地挪到了时筝身边,勾住了时筝的衣服,撒娇道:“我可以带美人哥哥回家吗?我拿所有故事书来交换,可以吗?” 叶瑾珏看着女儿,目光不动声色却又严厉。 “过来。” 欧兮汶踌躇着,不舍得过去。 欧瀚汶已经很自觉地跑到了妈妈身边,还先告黑状:“妈妈,欧兮汶咬我!” 叶瑾珏拍了拍儿子的头,对女儿说道:“不可以。” “可是我喜欢他呀,像喜欢dophine一样。” dophine是一只羊驼。 “为什么不能带回去养起来呢?而且我有钱的,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第46章 谁先弄死谁 “不要胡说,宝贝。” 欧兮汶张了张嘴,放开了时筝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到了叶瑾珏的身边。 “妈妈抱。” 小孩子难过的时候总是倾向于投入母亲的怀抱的。 叶瑾珏把女儿抱了起来,对一直在场的时筝微微一笑:“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时筝看着他们的背影,庭院里是徐徐不停的风,女人的黑发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如同优雅的鱼。小孩子蹦蹦跳跳,童言无忌。 一家人。 真好。 时筝回到了车上,和司机说了回酒店,由于经常要来b市工作,酒店的套房是长租的,定时会有人来打扫,到了可以直接入住。 明明24小时都没怎么休息过,到了酒店反而有些睡不着了,落地帘拉开,金色的阳光毫无吝啬的照进每一寸可及之处,时筝横躺在床上,光照得眼睛睁不开,便戴了顶帽子,防止太阳晒到脸。 说起来,这顶帽子还是叶津渡的。 他展开手,感觉到了太阳的温度渐渐爬上了脖子和裸露的皮肤,手指在光线里呈现出透明如玉的颜色,像一只孤独的鸟,在黄昏里渐渐死亡。 时筝在逐渐西沉的阳光中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黑暗一片,窗外的高桥大厦,霓虹灯光,将夜色装点得热闹繁华。 时筝闭着眼,摸过了手机,手指触屏,便看到了时间,还有几条推送新闻和消息。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了掉到地上的帽子,伸手去捞,发现捞不着。 便趴在床沿,打开了消息。 是盛泽发来的,说他已经从山庄成功脱身。 时筝回了个嗯。 回到联系人的界面,置顶的却是叶津渡。 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呢?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一天了。 他打开了和叶津渡的聊天界面,往上拉,又往下翻,在输入界面,打完又删除,删除了又输入。 而与此同时,从觥筹交错的晚宴中脱身的叶津渡,终于得了空,可以看一眼手机,就看到了备注“乖宝”的聊天界面上,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消息却一直是空白的。 叶津渡排除了系统bug的原因后,就觉得有一丝好笑,刚想着找个安静的地方,打个电话,就遇到了来攀谈的人。 “叶总,怎么躲在这里,我们还在找你呢……” 大腹便便的男人穿着西装,肚子把衬衫撑得满满的,订做的皮带上,logo如同图腾一般,紧紧锢在肚皮上。 钱至承从辈分上来说,叶津渡还得称一声“叔”,毕竟是和他爸同一年纪的人,可惜后来发生了点事,两家原本就关系不近,更是在生意上绝缘了,只是此次恰好在山庄的聚会上,都是盛况邀请的客人,看在盛家的面子上,大家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钱总。” 叶津渡态度疏离地打了个招呼。 让老家伙的脸上堆积的肉微乎其微地抖了抖,大气地说道:“贤侄太见外了。” 他拿过香槟,另一杯递给了叶津渡。 叶津渡接了过来,微笑不语。 钱至承很尴尬,毕竟他也是没这么热脸贴冷屁股的,但偏偏对方是叶津渡,在利益面前,什么面子都不是面子。 所以钱至承笑呵呵地举杯,想要和叶津渡碰杯。 可叶津渡却将香槟放到了鼻下嗅了嗅,手腕微微转动,露出了江诗丹顿的机械表盘,一杯酒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多不少,却是没人敢上去和稀泥。 钱至承的脸色难看得如丧考妣。 可不是,死人才是这么个敬酒法子。 这叶津渡,难道不是拐着弯在咒他死吗。 “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至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年纪轻轻,却在生意场上玩得游刃有余的青年。 他的年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本来以为年轻人,总是会给他这个前辈一个点脸面的,没想到,却是一点都不给。 “这杯酒,敬尊夫人的先母。” “你!” 钱至承刚要动怒,就发现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只能吸了口气,低声骂道:“叶小子,看在叶慎的份上,我今天不和你计较。” 重重地把杯子往路过的侍应生的托盘上一放,钱至承挺着肚子面色不虞地离开了。 “毕竟是盛况做东,我们和盛家可没仇没恨的。” 第53章 叶瑾珏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款款而来。上挑的凤眼在眼线的勾勒下更显风情,嘴唇薄而有弧度,就算是笑着的神色,也带着一股不好招惹的气场。 叶津渡看了眼美艳的小姑姑,说:“那从现在开始有了。” 叶瑾珏眼里的笑意骤然变成了惊讶。 “津渡?” “他把苍蝇招来碍眼,就要想过后果。” 云鼎山庄那一晚发生的事,好比是青天霹雳打在每个人脸上,叶家继承人和盛家大公子,在山庄里大打出手,谁都知道叶津渡年少时在军校求学,后来又在国家机密小组工作,揍起人来可是专业的,每一下都打到要害之处,而没想到的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盛大公子,也不是个软脚猫,竟然也在一开始的被按头打后,开始反击,两个人把一屋子的名贵古董木雕全打了,最后在叶家人和盛家旁系的拉扯下,偃旗息鼓。 当然,这不是最终的结果。 在场的人都记得,叶大少最后一边擦着嘴边的血,一边说道:“从今往后,有我叶津渡的地方,就没有你盛家。” 盛大少爷被揍得更惨些,虽然英俊的脸还有八分完好,但却是内伤,估计肋骨都断了。 他说到:“叶津渡,你疯了,叶家迟早败在你的手里。” “那就看看,谁先弄死谁。” 而还没离开的钱至承,看到如今盛叶两家闹掰了,心中好不暗爽,他们家本来是做地产起步,但这些年国家政策出台后,地产很不景气,于是转向了新能源,而盛家在新能源这一块占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钱至承就一直想讨好盛况,但无奈盛家和叶家关系来往密切是有目共睹的事,而他前些年因为私事,得罪了叶家,自然也不敢过分地去投靠盛家,怕被瓮中捉鳖。可如今倒好,两家年轻的继承人闹掰了,可不是给了他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说不定还能联合盛家一起搞一搞叶津渡。偌大的叶家产业,积累了祖辈的资产,但偏偏交给一个20多岁的毛头小子打理,再厉害又如何,比得上他们在商场里沉浮了几十年的人吗。 钱至承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在盛况被搀着去医院做检查时,也偷偷跟了上去。 第47章 生意人最吃不得就是亏 叶津渡在家庭医生的帮助下处理伤口,都是些皮外伤,总的来说,盛况的身手对付一般人没什么问题,但是对叶津渡就有些吃力了。 “别包了,又不是断了。” 家庭医生正在拿纱布的动作一顿,寻求地看向女主人。 “叶津渡你最好给我闭嘴。” 叶瑾珏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沙发边上。 家庭医生便仔仔细细将叶津渡的手给包成了粽子。 “我这样怎么签文件?” 叶津渡语气落拓得欠揍。 叶瑾珏白了他一眼,等家庭医生离开后,才说道:“解释。” 叶津渡舌头抵着口腔内的伤口,过了会,说:“要什么解释,想动手就动手了呗。” 活脱脱一副爱惹事的二世祖混样。 “叶津渡你别给我犯浑啊,别人看不出,你以为我也好骗?为了一个区区的钱至承,用得着让你和盛况动手?你们俩个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叶瑾珏疾言厉色地问。 “我说过的,叶明川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来捡。” 叶津渡包着纱布的手抵着脸,神情桀骜。 叶瑾珏被他的话弄得一时之间无语,却又堵着一口气,半晌站了起来,去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一盒烟出来。 她点了根烟,重新坐到了沙发上,说道:“你觉得是明川被横刀夺爱了?” 也不怪叶津渡有这种想法,毕竟那年他才十九岁,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叶明川去国外了,并且一去六年,外界都在传,是叶家看不起戏子,但是真正提出分手的,反而是那个被传言抛弃的女明星。 是她提出分手的。 所以叶明川才会去国外散心,一散不回。 叶瑾珏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叶津渡,她以为叶津渡不知道。 “我知道。” 叶津渡平静地说道。 在叶明川出国后,丛司礼很快就宣布了婚讯,对方就是千顺地产的董事长钱至承。 当年俩人的婚礼还尤其高调,新闻记者吵得沸沸扬扬,连带着叶明川和叶家都卷进了风波,当了好几天的背景。这样的丑闻,气得叶无行差点进医院。 “姑姑,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知道我和盛况没闹掰就行。” 叶瑾珏看了他半晌,最终没说什么,灭了烟,叫家里的阿姨做了夜宵。 欧兮汶和欧瀚汶虽然调皮,但是不会在大人谈事情的时候去吵闹,否则叶瑾珏会真的发火,两个小家伙知道家里最恐怖的,其实是妈妈,所以都乖乖地在楼上玩,直到保姆来带他们下楼吃宵夜。 保姆做了燕窝炖雪梨,两个小家伙从楼下上下来,尤其是欧兮汶,就往叶津渡身上冲。 “嘟嘟!” 她像颗炸弹似地冲到了叶津渡面前,然后要爬到叶津渡的腿上。 “我好想你呀。” 欧兮汶张开手撒娇。 叶津渡把她抱到了膝盖上,欧瀚汶倒是乖乖地叫了声“津渡哥哥”,然后爬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欧兮汶看弟弟那副装模作样地样子,哼了声,就抱着叶津渡的脖子说悄悄话。 第54章 小孩子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念头,叶津渡听着,时不时喂她吃一口甜品。 “……那世界上真的有会飞的大象吗?” 欧兮汶靠在叶津渡的怀里问道。 “也许。” 叶津渡说道。 欧兮汶也不是打破砂锅非要问到底,只是她高兴看见嘟嘟,便什么话都想说给他听,笨蛋弟弟听不懂,可是妈妈又不会来听。 所以只有嘟嘟最好了。 小姑娘往叶津渡身上又靠了靠,问道:“今晚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叶瑾珏的两个小孩,对叶津渡都很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叶津渡对他们好,并且会跟他们玩,还常常给他们讲睡前故事,两个小朋友就养成了睡前一定会听故事的习惯,这其实是叶家的传统了,叶津渡小时候,梁蕴和叶慎也每晚会轮着陪他到睡着,再留他一个人睡。 叶津渡摸了摸欧兮汶的头发,说:“不行。”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都是依恋。 “以后都不给你们讲故事了。” “为什么?”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欧瀚汶激动地问道。 叶津渡招了招手,他就跑了过来,坐到了叶津渡另一只腿上。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欧瀚汶小心地抱着叶津渡的手。 “嘟嘟,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欧兮汶扁着嘴巴,神情逐渐沮丧。 “我还有好多故事书,好多故事……” 叶津渡温柔地看着小姑娘,轻声而深重地说道:“因为哥哥遇到想要好好保护的人了。” 两个孩子还不是太明白“保护”的意思,但粗暴地理解就是叶津渡有了更喜欢的小朋友,就不要他们了。 恐惧感让他们紧紧抱住了叶津渡,好像一撒手叶津渡就要走掉一样。 而刚离开去和丈夫打了会电话的叶瑾珏回来,就看到客厅里一副难舍难分的画面。 但她只是惊讶了一瞬,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便上楼去了。 “嘘。” 叶津渡安抚着两个小朋友,余光看到叶瑾珏置身事外地晃了过去。 “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只是喜欢是不一样的,有的喜欢是可以分享的,但有的喜欢,是自私的。” “嘟嘟,我不明白……” 小姑娘眼睫毛上还挂着可怜的露珠。 “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等叶津渡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他开了叶瑾珏的车,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几个小时之前,时筝问他:“吃饭了吗?” 还有盛西铭几个发过来的“慰问”,消息传的倒是真的快,叶津渡冷笑,将车子开出了车库。 时筝在床上看完了两部电影,却没有等到叶津渡的回复。 他有点担心,又怕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也许人家并不是出了什么事,只是纯粹地不想回而已。 时筝有些无聊地捶了几下枕头,然后把ipad的屏幕一盖,烦躁地躲进被子里。 但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反而使情绪更加暴躁。 捞过了扔在一边的手机,时筝咬牙给拨通了叶津渡的号码。 “宝贝?” 叶津渡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的那刻,时筝原本烦躁到要跳楼的心竟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像是一场海啸过后的风平浪静。 他揉着鼻子,说:“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我现在在开车,等会再说。” 时筝顿了顿,喉咙发不出声,只用气音:“恩”了声。 双方都沉默着,却没人主动挂电话。 时筝觉得叶津渡的态度很冷淡。 这种想法出于一种任性的直觉。也许是谈恋爱的人总喜欢多想,并且陷入到一种谁也无法理解的死循环里。 在他鼻子越来越酸的时候,就听见叶津渡略带笑意地问道:“生气了?” 他明明就是知道的。 时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吸了鼻子。 “我怎么听到有只小猪在吸鼻子的声音。” 时筝:“你才是猪。” “那我是猪,你是什么?” 叶津渡反问。 “反正不管是什么,嫁猪随猪,再生一窝小猪仔,你这个猪太太是跑不了……” 时筝听着他自问自答说得可high,不知道是气还是羞恼,反正脸上的神情比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要精彩不少。 “……谁要嫁给你了,你这个人好不要脸的……” 时筝埋在被子里地说道。 他比不得叶津渡总有一堆堆叫人无法反驳的歪理。 叶津渡刚想笑,突然扯到了口腔里的伤口。 “……啧,咬到舌头了。” 叶大少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时筝发出低低的笑声, “谁让你总胡说八道的……” 声音又轻又娇,纯粹是在撒娇了。 只是当事人毫无发觉。 “我到酒店了,先回去洗澡,待会儿再跟你聊啊宝贝。” 时筝并不知道叶津渡在出差,所以多问了句:“你在哪儿啊?” “b市。” 时筝睫毛颤了颤,说:“我也在b市。” 叶津渡此时已经上了电梯,按了楼层,说道:“我知道的,宝贝。” “那你……” 第55章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时筝想问。 你不想见我吗? 叶津渡却仿佛知道他所想似的,说道:“宝贝,我见你难道喝个茶聊个天就完事了?” 他朝房间一路走去。 时筝脸红了。 嗫嚅着骂对方流氓。 叶津渡受着这句谬赞,说:“先欠着,等工作结束再好好“喂饱”你。” 比起叶大少依旧活蹦乱跳,盛况是真的老老实实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来看望的人不少,有的是保持中立,两方不得罪,有的是为了表示对盛家的忠心,不乏有曾经在生意场和叶家结下仇怨的人,盛大少爷跟个珍稀动物似由着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参观,不,探病,最后实在烦了,把门一关,找了五六个保镖在门口一守,什么苍蝇也飞不进来。 如果眼前这个把他打成这样还在咔嚓咔嚓啃苹果的也去死一死就更好了。 盛况把一叠文件扔给了叶津渡。里面都是来访者的名字和背景,都用红黑两种颜色做了记号。 “看不出来,你人缘还挺好。” 叶津渡颠了颠文件夹。他已经拆了碍眼的纱布,手背上结着痂,但完全不影响削苹果,剥桔子。 “谢了。” 盛况看他那翘着二郎腿的大爷模样,就恨不得把人从窗户扔下去,面色冷冷地说道:“你放心,这笔账我会讨回来的。” 生意人最吃不得就是亏,何况是断了一根肋骨,怎么着也要同样让叶津渡感受一下被戳软肋的痛。 第48章 呵,男人。 这边时筝依旧在忙忙碌碌工作,两天内穿插着拍月刊封面和做采访,在车上吴芳予问他要不要考虑接个综艺。 每年来找时筝的综艺络绎不绝,但时筝一心拍戏,除了必要的商业广告可以多点收入之外,对演戏之外在电视上扮演猴子没兴趣,所以他看了那个名字叫“小哥哥的旅行”的节目,也依旧是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 “不如多接一部电影。” 吴芳予是个会衡量利益的人,分析道:“说实话,综艺带来的商业效应还是很可观的,但是你现在也必要再博知名度什么的,保证每年有两部口碑电影上线就行,主要是这个节目挺轻松的,都是些旅游项目,你每年那么忙,当是去放松一下也挺好。” 时筝大概是真的没兴趣,说道:“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给年轻人。” 公司每年都在培养新人,他作为前辈,应该适当让让路才对,况且还是时筝不想走的路。 “上面是这么想的,要是你不去,估计会叫别人去。” “恩。” 吴芳予见时筝静如止水的样子,突然说道:“方崇山的儿子过两天生日,给你发了邀请函。” 时筝诧异地看向经纪人。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沈炼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时筝真的很诧异,因为他与沈炼和方崇山并没有私交,只在很久前,与沈炼合作过一部警匪片,在里面他就扮演一个励志的富二代,算是个男三号,也仅仅是在片场对戏的时候有交集,怎么会—— 吴芳予接到沈炼电话的时候,也颇为惊讶,想不通时筝是什么时候和沈炼有了这种不一般的交情的,但是她绝不会表现出一点疑虑,所以开开心心地答应了这场邀请。 “本来那天有个采访,但是不重要,我推掉了,沈炼的儿子今年七岁,想想送什么才好……” “沈老师没说别的?” 时筝问道。 “没有,就是问我你那天有没有空,然后请你去参加他的儿子的生日宴,他虽然近几年都不拍电影了,但是娱乐圈的地位和人脉都还在那里,于情于理,对你只有好处。” 吴芳予说道,看到时筝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便也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或许是他欣赏你吧。” 时筝抬眼,一双眸子像是冬天的湖,干净却又带着薄冰似的冷。 吴芳予回忆着说道:“你还记《如狼》那部电影不,当初那个角色试镜的时候,听说推荐人是沈炼,他一直叫我别告诉你,大概是怕你多想。但是他应该从那之前就看过你的戏了。” 吴芳予像是闲话家常地说着一段记忆,时筝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如同是努力的学生受到了站在神探高处的老师的赞许,不是张扬肆意地夸奖,而是默默地在背后看到他的付出一样的肯定。 “所以,你好好想想给人家太子爷准备什么礼物吧……” 吴芳予半开玩笑地说道。 但时筝却认真地记到了心里,所以一晚上都纠结地在想该送小孩子什么礼物,他先前没有经验,作为孩童,小时候能吃饱睡暖就不错了,根本没奢望过想要什么礼物,又不是一般的人家,必定也是见过许多高贵奢侈的东西,所以时筝搜了半天的百度,发现一点头绪都没有,到最后就想起了叶津渡。 他小时候必定也是收礼物收到手软的人,肯定有许多建议。 “礼物?” 叶津渡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纳闷,但还是乖乖地回想了一番。 “玩具之类的,小时候喜欢拆东西,就对机械很感兴趣,枪械车辆,记不清了……” 叶津渡是真的记不得了,因为每年他生日,说得好听是他的生日,但实际上来的人,看中的都是“叶家”的名头,他说的玩具还是一部分,还有大部分都是借着礼物的名头,来讨好叶慎,所以不乏一些古董名画,还有檀香,棋子折扇之类的,但他没对时筝说这些。 第56章 时筝有点愁,因为不知道沈炼的儿子喜欢玩什么。 “怎么,提早打听我的喜好?” “……不是。” 时筝说是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儿子的生日会,但不知道送什么。 “小孩子嘛,随便买个机器人哄哄就得了。” 叶大少很不在意地说道,浑然不想自己小时候有多调皮难搞。 时筝见叶津渡也给不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便要挂电话了。 “哎,这就要挂了?” 叶大少很不满。 “……我去问问经纪人。” 毕竟吴芳予也是有孩子的人,应该会有点心得。 这么说。 自己是“紧急联系人”的第一位。 有了这个想法,叶大少嘴角无可抑制地上扬,说道:“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你就甭想了。” 时筝默了默,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既然不重要,那就放着我来。” “……” 时筝被叶大少义薄云天两肋插刀的气势弄得无语。 但是他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个事啊,既然叶津渡要帮他解决,那……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时筝咬了咬嘴唇,说:“……那麻烦你了。” 叶大少被“麻烦”两个字膈应了一会,宽宏大量地没计较,反而温柔地建议:“那我们来做点有趣的事。” 时筝还不明白他的有趣是什么意思。就见电话挂了,一个视频邀请在手机屏幕上闪动着。 简直是要人命。 要不是脸上的印子才退下去,叶大少才不会这么冷静自持地只发一个视频邀请。 可惜,视频被拒绝了。 瞬间回到聊天界面。 叶津渡沉默,不一会就看到了聊天界面里时筝发来的消息。 “太晚了,我要睡了。” 叶大少看了眼时针不到九点的钟,呵,男人。 叶津渡心里失望归失望,但也不觉会怀疑时筝是想瞒着他什么才拒绝视频邀请的。 总不可能是晚上有人在旁边,所以才不方便的。 绝对不可能! 叶大少内心野兽咆哮。 然后心平气和地问:“那不视频了,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宝贝?” 第49章 我现在就想见你 叶津渡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温和,仿佛一点也不计较,可是正常来推断,哪有恋人会拒绝对方的视频邀约,而被拒绝的一方居然毫不在意似地纵容了。 不会生气吗? 时筝盯着手机,脸上的余热未退,心跳如雷,仿佛是第一次试镜前的血液激流,他为什么要紧张。 明明已经习惯镜头了,是因为镜头另一边的人是叶津渡吗? 他被自己的推测震得一时之间心神恍惚。 叶津渡并没有着急地去催促时筝,而是等着时筝的反应。 果然,时筝拨了电话过来。 叶大少刚一接起,就听见对方有些急切地解释:“我卸妆了,不好看。” 听见叶津渡的沉默,时筝又试图说道:“我想见你的,但是我现在的样子,真的不好看……” 他跪坐在床上,看着玻璃窗里的倒影,像是一团光怪陆离的阴影,似乎随时会变成一只吃人的怪兽,从十几层的高楼跑出去。这么想着,似乎都已经听到了窗外呼啸高冷的风声。 “筝筝,你很好看。” 叶津渡沉着的声音如玉石落盘,将时筝从想象里拉回了现实。 “无论什么样子,化不化妆,都是我喜欢的。” 时筝的脊背绷直着,看着玻璃窗里映出的卧室的一切。 柜子,灯,床,还有床上的自己。 没有怪兽,没有黑暗,没有冷风要刮伤耳朵。 时筝缓缓松懈,说道:“你又骗我了。” 叶津渡低笑,没有多说什么。反倒让时筝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较真了,越是好听的话,越是不能当真,他这么追问,是要叶津渡再说什么,自己怎么变得跟小孩子一样了,要在成人的世界里求个赤子之心。 叶津渡有吗? 他这样钟灵毓秀,意气霓虹的公子哥,自然是有的。 只是时筝配不上,也不敢要。 仿佛是寒冷至极的人,捧着热水,一开始毫无知觉,渐渐地,便发现会痛了。 可是他仍旧不想缩回手,不想把这好不容易来的滚烫热水洒到地上。 时筝身将被子拉到了身上,那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问道:“累了?” 时筝靠在枕头上,不再去看玻璃里的影子,而是看向落地灯下明亮的光晕。 “恩,我躺好了,你可以讲故事了。” 叶津渡便开始读马尔克斯的《枯枝败叶》,时筝闭着眼,不知过了多久,叶津渡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然后等了几秒钟,才轻轻喊了声时筝的名字,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睡着。 时筝没有睡着,却也没有回答。 他听着耳机里叶津渡那边的动静。 听见了放东西的声音,还有一点点风声,像是走动,然后对方便再无声音了。 时筝睁开眼,看着通话时间仍旧在继续。 为什么不挂呢? 是忘记了吗? 但是时筝没忘记自己在装睡,便也保持着安静,到后来就真的睡着了,直到第二天看到通话时长有四个多小时,他算了一下,也就是说,叶津渡在他真正睡着后,还保留了一个小时的通话。 第57章 他应该不会说梦话,磨牙打呼吧。 可要是太累,也说不定会打呼什么的。 时筝不知道。 所以他怀着忐忑地问叶津渡,昨天是不是忘记挂了。 叶津渡回到:“是啊,想听筝筝会不会说梦话。” 时筝一下子就被他的恶趣味给弄得不知所措,明知道对方肯定是在玩弄他,可还是担心起来。 “我不说梦话的。” “是吗?谁告诉你的?” “没人说过。” 叶津渡顿了顿,问:“‘没人’是哪个人?” “……” 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时筝发现叶津渡似乎是在旁敲侧击着什么,所幸他在感情上是真的一片白纸,也没有什么可以窥探的过去,便说道:“你没说过。” 叶大少绝对没想过时筝会这么回答,不过很满意。 “怕你半夜醒来。” 平时时筝似乎都是11,12点睡的,一下子睡那么早,叶津渡怕他一会就醒了,所以才没有挂电话。 “担心你一个人害怕。”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害怕……” 时筝嘴硬地说道。 “筝筝,你可以害怕的。” ——所有的抗拒,不安,矫情,都可以告诉我。 ——我会全盘接受。 叶津渡的话如同一把湛然无痕的剑,不是要来伤他,而是要护着他。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时筝,你可以害怕的。 没有人。 从他还小的时候,面对父母的喜怒无常和歇斯底里,他要不断地告诉自己,别害怕,不准害怕,不能流露出恐惧来,因为一旦他表现出一点畏怯或是抗拒,就会迎来更加暴怒的对待。 有了弟弟之后,便更加要照顾弟弟,成为弟弟可以依靠的人,同样不能害怕。 后来,当了练习生,在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娱乐圈里摸索打拼,交际应酬,有人恶语相向,有人举止不堪,但是他都不能畏缩。 每天每天,他都要一遍遍地勒令自己。 ——时筝,不准退。 ——时筝,不准露出这种表情。 ——时筝,你没资格害怕。 可是他走过了那么多年,尝了那么多的苦,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跟他说: ——筝筝,你可以害怕的。 多么荒谬却又甜蜜的一句话。 像是被打了许多下棍子,已经遍体鳞伤,甚至伤都结疤了,已经好了,如果不去看都要忘记那种的痛的时候,有个人,给了一颗糖。 这颗糖他盼了多少年。 甚至已经没有去想了。 时筝觉得四肢都失去了力气,他想笑的,想要嘲笑叶津渡的过分,可是却说不出去一个字。 “叶津渡,我想见你。” 时筝像个走了千山万水的旅人,坐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 没有绿洲,没有海市蜃楼,但是有人会来找他。 那么绝望又充满着希望。 “现在就想见你,你来找我好不好?” 叶津渡听出了时筝的情绪不对劲,他甚至要求时筝不准挂电话,答应着去见他。 立刻,马上。 像是多耽误一秒都会出事一样。 然而等他到了酒店,到了房间时,敲门的声音又是那么冷静自持。 但是当门里边传来越来越靠近的脚步声,打开门的刹那时,叶津渡的心又乱了一拍。 第50章 这是道送分题 时筝就这么站在门里边,眼睛湿润地看着叶津渡。 他好好的,穿着整齐的衣服,头发柔软,嘴唇有些苍白,脸色也是,目光明亮得像熠熠的湖水,含了一圈又一圈的春波。 叶津渡记得上一次见时筝,还是脸色红润,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的大明星。 春光明媚,窗帘带着风,将外面的阳光和吵闹毫不吝啬的送进了房间,可那些嘈杂声又仿佛离得很远,时筝看着高大英俊的alpha,退了一步。 他一退,alpha便进。 风仿佛从四面八方吹拂而来,丝丝绕绕,叶津渡的眼睛,鼻子,嘴唇,像是神的旨意,却因为颧骨有丝淡淡的青黑而显得更加真实。 直到alpha已经走进了门内,伸手一推,门便关上了。 宽阔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俩个。 叶津渡的视线从omega的头发落到了脚踝。那白皙瘦小的脚踝,曾经被自己握在手里,似乎还记得上面的触感,如玉如瓷,是个易碎品。 时筝一动不动。 他的alpha,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来了。 不需要斩杀恶龙,不需要跪地臣服,可是他来了。 如晨光劈开黑暗,送来东风和梨花,又如冰雪料峭的寒松,屹立面前。 似春林出盛,草长莺飞,无数的声音涌入,让原本了无生息的世界活了过来。 他踌躇了一步,就再也没有犹豫地投入了alpha的怀抱,熟悉的气味。 在感觉到alpha扶住了自己的腰的那一刻,更是似鸟投林,鲸归海一般,双手揽向叶津渡的脖子。 想亲他,想碰他,想揉碎,吞没他。 想要金玉琅琅,傲骨铮铮的alpha眼里只有自己,手里,心里,都完完全全只有自己。 在这种得不到却想得到,得到了又患得患失嫉妒又悸动的心理状态下,时筝表现地是超乎从前的主动。 第58章 因为他是清醒的,不是因为发i情才想做那种事。在前几次都被alpha完全单方面照顾的经验下,竟然开始了主动“撩拨”。 想要alpha也快乐,想要看对方也露出享受的表情。 羞耻心什么的,似乎早就被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所以连窗帘都没有拉上,就按着alpha在地毯上为所欲为,虽然最后还是 omega却依旧留恋地注视着对方深邃又专注的神情。 他抓着地毯,动情又难耐地叫唤着,像是发春的小猫,波光潋滟,眉眼如画,这副模样在明亮的光线下实在太有冲击力, 这种粗暴在一开始会吓到时筝,但是现在却仿佛是一种证明。 好像叶津渡越无法克制,就越爱他一样。 时筝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地毯上的毛,手背汗淋淋的,可怜又惹人暴虐。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低估了alpha的手段。 直到抱进了浴室 时筝连哭都没力气哭了。 腿软得像下了锅的面条,被叶津渡裹了浴巾抱了出去。 窗帘被拉上,室内骤然暗了许多。 叶津渡赤i裸着上身,长裤松垮,露出黑色的内裤边,细腰长腿,时筝看得眼睫一颤,他分明还记 空气里是浓郁的alpha的信息素,时筝轻轻吸了口,眉眼舒展。明明是一样的屋子,昨天还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今天却仿佛一点都不同了。 时筝从浴巾里伸出光裸的手臂,往叶津渡的方向伸,叶津渡看到了,便一只腿跪在床上,把团成一团的omega抱到了怀里。 时筝立刻欢喜地环住了叶津渡的脖子,alpha 的体温还是这么高,热烫热烫的,刚才也是,像是灵魂都也被灼烧殆尽了。 叶津渡缓缓揉着时筝的腰,问道:“下午想做什么?” 时筝会这么违背常理地缠着他,说明一下午一定没工作。 但是叶津渡想不通,时筝突然这么“热情”的原因是什么,受了什么刺i激,或是什么委屈? 他就算嘴上不说,可身体却诚实地反映出了他的焦虑。 时筝在焦虑什么呢? 叶津渡的手不知不觉地往下按着,时筝敏感地动了动,然后和一脸平和餍足的alpha对视上了。 “……我这样……还好看吗?” 他问这个问题时,因为不确定,或是没底气,刚说完,就垂下了眼睫,原本苍白的皮肤随着情i欲而染上了红,不但和“丑”沾不上边,怕是没有再好看的了。 叶津渡没说话,就用他那双上扬的,飞光内敛的眼睛一直看着时筝,如同夏日里迷路于森林,在重重枝叶里,看到的一汪寂静深潭,潭水自在那里,如他的视线,长长久久,天地寂然而深情。时筝像是中了蛊的外乡人,被这汤汤碧波晃了魂魄,想要扭头,可是alpha却按住了他的下巴,不让他走。 他只好在叶津渡漆黑而干净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叶津渡岿然不动地将时筝的模样印到了眼里,原原本本,完完整整。 时筝被凝视得全身又开始躁动发热,那股alpha 的信息素仿佛是一团会动的雾似的,又要将他淹没得理智全无了。 “你……别一直看着我啊……” 时筝到底忍不住想要躲开,可是叶津渡下面抓着他的腰,上面握着他的下巴,叫他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 可是叶津渡却浑然不觉地,更加贴近他了。 连鼻子都差点要碰到了。 再看下去,时筝都觉得自己要对眼了,只好自我安慰似地闭上眼。 仿佛就当那灼热的气息不存在一样,可是一闭上眼,却是更加明显了。 在他不知道要不要睁开眼或是继续躲藏时,就感觉眼皮被碰了一下。 叶津渡松开了他的下巴,说道:“筝筝,这是道送分题。” “……” “……如果你再问我这样的话,我会当成你是在故意勾i引我。” “我没有。” “我还要怎么证明,我有多爱你。” “……” 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哄人的话? 偏偏长得眉目端正,眼眸含情,无论说什么话都不会叫人觉得下i流,反而动听极了。 第51章 宝宝可以,爸爸也可以 叶津渡想,天气这么好,就应该出去晒晒太阳。 尤其是像时筝这种压力大的职业,更应该接受阳光的熏陶。 但是时筝其实很宅,更确切地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认真审视过自己的兴趣爱好,更没有认真地策划过一场旅行,所以当叶津渡问他想去哪儿的时候,他茫然了。 他虽然因为工作原因来过b城很多回,但还没认真考虑过b城哪里有好玩的,况且,他的身份就已经将众多人群纷扰的地点排除了,还能去哪里呢? 叶津渡列举了很多个地方,那些著名的景点自然是被排除了,说了一些适合约会的地方,咖啡馆,电影院,古街,山,植物园,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叶津渡只想时筝开心点,就算随便找个公园晒太阳也好。 “我都可以,只要人少就好。” 时筝说道。 叶津渡知道他是在顾虑两个人的身份。他有些怜惜地抱紧了怀里的人,嘴上却又开始逗人道:“宝宝可以,爸爸也可以。” “……” 最终还是时筝选了个地方。 第59章 b市的动物园,这种小朋友春游才会去的地点。 “你是在笑我吗?” 时筝被叶津渡套上衣服,面无表情地看向嘴角隐隐有笑意的alpha。 叶津渡把时筝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穿上白色的袜子,然后捏了捏,说:“筝筝选了个好地方,正好我也没去过。” 时筝不理会他璀璨的眸子,把脚缩了回来,自己已经是穿戴整齐了,可alpha却仍旧光着上身晒腹肌,时筝把床尾的衬衫扔到了叶津渡身上,说:“穿衣服。” 叶津渡被扔了也不生气,只有有点无辜,又有点嫌弃地说道:“皱了。” 皱了的原因是什么两个人心知肚明,时筝眼看着脸又要红了,就下床去了小沙发上,把一件格子衬衫拿了过来。 “这是品牌赞助商送来的,就拍照穿过一回,你要是不介意,就穿这个。” 叶津渡当然不介意,他接了过来,很自然地站起来,套在了身上,一粒粒扣子扣上,把他的腹肌和人鱼线完美地遮了起来。 衬衫本来就是宽松的款式,叶津渡人高腿直,肩宽腰细,穿上去和走秀的模特都没什么区别,时筝可能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眼神有多暴露自己的想法,叶津渡当然不会提醒他。 两个人在酒店吃了饭,酒店的工作人员对明星和上流圈子的人都已经是见惯了的,不但不会多嘴,还会更加注意隐私,毕竟得罪了谁都不好。 叶津渡把剥好的虾放进了时筝的碗里,时筝握筷子的手紧了紧,看着叶津渡又在剥第二只大虾了,顿了一会,才语调温软地说:“我自己会剥的。” 他根本没想过叶津渡会给自己剥虾,就像是王子殿下不会给贫民倒酒,可是叶津渡却做得那么理所当然,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上因此沾染上了咖喱汤汁,上面会有海鲜的腥味,就像是一尊白玉被暴殄天物一样。 在他注视的时候,叶津渡又把第二只虾放到了他的碗里,然后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说:“我是你的alpha,筝筝。” 但显然叶津渡也不是经常做这种事,因为他很快就去了趟卫生间,卫生间是在包厢里的,而且隔音并不是那么好,时筝可以听到里面的水流哗哗声,时筝吃着虾,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明明他心里也讨厌剥虾啊,还装得那么冠冕堂皇。 等叶津渡坐下,刚好侍者进来换碟子和毛巾,叶津渡低声对侍者说再给他一双筷子。 侍者很快就送来了新的筷子,又关上了门出去。 时筝就默默观察着alpha明显好转了许多的神色,说道:“虾很好吃。” 叶津渡一笑,问:“还要吗?” 时筝想到他洗过的手,摇摇头,说:“吃饱了。” 他的确是吃饱了,就看着叶津渡吃。叶津渡吃饭的动作很文气,不是那种作,而是有种很好的吃饭礼仪,这应该是从小养成的,而且基本没有声音,就算是喝汤,也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叶津渡看上去,有点可爱。 时筝插了一块哈密瓜放到嘴里,不知不觉吃完了两块。 他觉得今天自己的饮食摄入又要超标了,哈密瓜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菜单里的。 吴芳予知道的话又要教育他了吧…… 时筝唯一一次去动物园,是小学的时候要春游,学校组织去动物园玩,可是并不是免费的,他很想去,或者说,班级里没有小朋友是不去的,这是集体活动,如果不去,班主任一定会问明原因,所以时筝回到家战战兢兢地问父母拿钱,也许是那天正好父亲打牌赢了钱,很爽快地给了时筝费用,还额外给了他五块钱。 母亲依旧抱怨着学校组织这种活动是在变相地收费,如何如何,所以当她问道那天午餐学校是否提供时,时筝说了是。 那时的他,觉得少拿一块钱都能减轻点罪恶感。 所以春游那天,别的同学包里都装了满满的零食,还有许多父母亲手做的精致的便当,时筝却只吃了一个面包,有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都围坐在一起,分享食物,可是时筝没有,但是他又不能走,因为那样太显眼了,幸好也没人注意他,年纪小的时候,比起关注别人,更希望自身成为关注点,拿出独特的食物炫耀也是。时筝因此也吃了好些他从前都没尝过的东西,很好吃,但是最深刻的,仍旧是那个面包的味道。 他不会告诉叶津渡,动物园在他的记忆里就是那样破烂不堪又自卑的一段过往,如同他也不会告诉叶津渡,他童年有多惨,他不想叶津渡可怜自己。 叶津渡发现时筝戴上帽子和口罩后,情绪似乎有点郁郁寡欢。但在叶津渡去牵他的手时,时筝也回握了。 在入园处有动物园的地图,显示着各处的景点,好在今天是工作日,偌大的动物园人并不多,所以两人便牵着手慢慢往前走,路过哪里就在哪里停一会。 春夏交接之际,树木葱茏,暖阳斜照,又有微风从山林吹来,携带着草木和动物的气息。心情自然渐渐放松下来,路过了梅花鹿的园子,旁边有专门的人在卖饲料,有几个游客进了里面在拍照。 时筝第一次亲眼看见梅花鹿,动物很安静,里面在拍照的游客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和动静。 在他看着梅花鹿的时候,叶津渡已经买了一袋饲料回来了。 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次性手套,戴在了时筝的手上,然后另一只手牵着时筝往园子里走,说:“走,爸爸带你喂小鹿。” 第60章 …… 时筝真是讨厌死叶津渡总爱乱说话的习惯,但他又没叶津渡不要脸皮,只能瞪他一眼,无关痛痒,叶大少眯起眼微笑,英俊帅气的外表对梅花鹿似乎也有效果,反正他一伸手,好几只小鹿都围了过来。 像时筝对注视这么敏感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别人停留在叶津渡身上的目光,他往来源望去,就看到两个年轻的男孩子在说话。 时筝换了个位置,站到了叶津渡的面前,恰好挡住了背后的注视。 叶津渡看着“全副武装”的时筝摊着手,喂食,就算看不到表情,也挡不住他浑身散发的“孤僻少年”的气场,说道:“喜欢的话,爸爸送你一只。” 时筝等手上的饲料被吃完了,帽子下的眼睛亮得很,甚至有点羞恼。 “你再乱讲话,我就不理你了。” “……” 叶津渡突然很好奇,时筝小时候会不会和别人吵架,要是吵架,是不是也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毫无威胁力地说“我不理你了。” 叶津渡不会说,你再这样看我,我就更想艸你了。 太禽兽,不好。 逛到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却还有半个园区没走,走到门口时又看到了那张景观地图,时筝拉着叶津渡过去,虚虚地画了一圈。 “这是我们走过的路。” 叶津渡的目光停在手指划过的地方,他记忆力好,有些事情就算不在意却也能记得十分清楚,但是没想到时筝能一分不差地将他们走过的路线说出来。 如果没有刻意去记…… 叶津渡握紧了时筝的手,“恩”了声。 “等有时间可以再来。” 时筝听到这样的话,却笑了,他的眼睛弯弯的,很像两把低垂的扇子。他只是靠在了叶津渡的肩膀上,说道:“但是我现在走不动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打了早上的折腾。 景区附近的停车位置不好找,所以车子停得远了些,走过去还有一段距离。 叶津渡扶着他的腰,说:“我背你。” 时筝本来只是想撒个娇而已,没想叶津渡真的怎么样。所以他从叶津渡的怀里出来,说:“我不累了。” “筝筝,我是个alpha,你应该尽你所能依赖我,而不是远离我。” 叶津渡郑重其事地说道。他原本漆黑的眼睛在夕阳下颜色反而浅了些,睫毛如羽翼,覆盖在几乎透明的瞳孔上,鼻梁上微微有汗,深刻又迷人。 “而且,我更希望你在床上说‘我不累’——” “……” 时筝飞快地看向周围,生怕有人听到。但是叶津渡已经说完了,并且眼里满是得逞的笑意,时筝在口罩下的脸爆红,好像被火炉烤了似的,原本感动的心情瞬间被窘况代替,拉着身高腿长的alpha恨不得立马消失…… 第52章 隐秘的欢喜 沈炼和方崇山的家不难找,是b城著名的别墅区,时筝自己都听说过住了好些名人,包括演艺圈里的。 他到的时候,花园里已经有好些人了,游泳池里面放满了气球和膨胀的玩具,有小孩子拿着泡泡棒跑来跑去,路过是散开一大片彩色的泡泡。 时筝走进了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夫夫俩,方崇山穿着白色的衬衫,他很高,五官深邃得像是欧洲人,和黑色的头发和瞳孔结合在一起,多了分沉淀的气质,而相比起来,沈炼就是温润如玉的长相,典型的桃花眼,鼻梁高挺而秀气,眸子里像是总含着笑意,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时筝把礼物放到了一边,想着什么时候过去打个招呼,就看到沈炼已经走了过来,他看见时筝很高兴,微笑地说:“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沈炼作为主人家,又要去招待其他客人,临走前他对时筝说:“不要拘谨,都是些老朋友。” 他宽慰道,然后又从容地投入了人群中。 时筝在娱乐圈的地位不低,但在在场的人当中都是非常有名望的导演或是演员前辈,而且年纪也都比他长,时筝几乎见到每个人都要谦虚地叫老师,幸而如沈炼所说,都是老朋友,一半以上的人,都是和时筝有过合作的。 所以他倒是没有不自在,反正无论聊什么,认识的人总是比较好开口的。也不需要太过官方地应承和喝酒。 走了一圈后,在花园里的餐桌都摆好了,厨师有条不紊地上着菜,大家纷纷落座,沈炼家的小公子穿着一身白色小西装,在餐桌边呆了会,又觉得无聊,凑近方崇山耳边说了什么,方崇山拍拍他的头就让他走了。 父子俩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那一块,有人开玩笑问道:“方老师,你怎么不带乔乔去参加‘和爸爸在一起’?” ‘和爸爸在一起’是一档明星亲子综艺,好些过气或是不温不火的明星通过小孩子又火了一把。拍到第五季已经是一款大流量的节目了,很多明星想要参加都选不上。 方崇山笑笑,说:“我半只脚都踏出演艺圈的人了,就不去凑热闹了。” 说的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要是他半只脚不在演艺圈了,那时筝估计是圈外人士了…… 娱乐圈总是不缺少八卦,尤其是一大波圈内人士坐在一起,总是会听到许多明面上不知道的事,倒也不是丑闻,就是林林总总的正事和小事,或是一些笑料,但更多的是一起打拼的经历,讲到深情之处,坐在沈炼左边的林霖导演甚至眼眶都红了,拿着杯酒,硬是要和方崇山喝一杯。 第61章 “当初我们拍《饮雪刀》,在那个塔卡拉玛干,拍到一半,崇山还在威压上吊着呢,就突然起了沙尘暴,几十万的机器都被卷走了,幸好人没事……哪像现在的剧,都在绿幕里面,电脑特效一做就完成了,糊弄谁心里没点数吗?这样拍的出好电影才奇怪……来,这杯酒我敬你,敬我们出生入死的经历。” 时筝记得《饮雪刀》获得了十几项电影奖项的提名,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最佳摄影,最佳男主角奖,可以说是国内电影史上一个重大的飞跃。 “那时候真的是为了拍电影,连命都不要,诶,不说了……” …… 酒过了好几巡,饭桌上的人散了开来,时筝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突然听到身边有人坐下说道:“林导真是喝了酒就停不下来了……” 是沈炼。 他看向不远处自家男人陪着一个导演,一个制片,三个男人与世隔绝一般地自说自话。 “听说你这次和刘循导演合作了?” 时筝听说过刘循和沈炼关系匪浅。 “刘循的强迫症好点了吗?看样子是没有……” 沈炼现在的样子是典型的“背后说人坏话”,但是他又无比坦荡,看来是真的关系很好。 时筝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和刘循导演在这之前并没有交情,但是试镜却很顺利,是不是又有沈炼在其中的推波助澜…… 他知道如果问这个问题会很不识时机,但又无法压抑住心中的好奇,因为很重要。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所以,时筝还是问了:“沈老师,当初拍《反贪风云》,是您向导演推荐的我吗?” 沈炼眼神微顿,很随性地承认了:“但是这次,你和刘循的合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直接说出了时筝不敢问的话,包容地看着有些局促的后辈。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发好心,你现在应该明白,演员的发挥是非常看中互相的配合,而一部好的电影,是在演员和导演的共同配合下完成,我只是不想被人拖后腿而已。” 他的话很现实,甚至带着一丝残酷,可是说话的语气又很温柔,像是在说一个好听故事。 “所以你没让我失望,我从不看错人。” 他眨了眨眼,然后站了起来,朝对面已经喝到忘我的三人走去。 时筝看着他清瘦高挑的背影,还是在心里默默地说了“谢谢”。 沈炼不希望他的感谢,大概是不想让他陷入到一种人情的负担当中,一旦这样,就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就会怀疑之后的每个机会,都不是纯粹的。 这样子的人,带着一身傲骨,两袖清风,才会穿过腐朽烂泥,站到了巅峰。 时筝心中感慨复杂,午餐喝了酒,离开时便叫了助理来接,小助理虽然年纪轻,但是驾龄久,比起时筝落灰的驾照,她已经是个老司机了。 一路开得四平八稳,在时筝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是备忘录的提示。 上面写着“医院”。 是他定期要去医院注射信息素的时间。 盛西铭跟他说过,如果不想依赖信息素注射,就找一个alpha。 他摸了摸脖子,找到了腺体的位置,上面似乎残留着舔舐的触感,omega在没有发情的时候,是不需要标记的,但是叶津渡却像是故意吓唬他一样,喜欢在那块软肉上亲咬,如果不是顾忌到时筝的身份,怕是会肆无忌惮地留下记号。 这种隐秘的欢喜,如同阴暗潮湿的土壤里开出的花一样艳丽又糜烂。 第53章 中间最好看的那个是您儿媳妇儿 叶津渡下了飞机,时间还早,在机场开了自己的车从高架出去,细细的雨丝打在车窗上,天空暗得如同散了墨的水。 阴雨天的花店,人不会太多。 店员修剪着夹竹桃,就听到风铃摇晃,玻璃门推开,涌进的风搅乱了满室的花香,年轻英俊的男人却让人想到了干燥温暖的佩兰川穹。 “帮我包一束白玫瑰。” 声音低沉又有磁性 店员见过很多客人,但是没有在这么糟糕的天气下遇到一个可以让满室熠熠生辉的人。 她很快包好了玫瑰,心想着大概是送给恋人的,心里又不可阻挡地思想挥散,这样的男人,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显得登对。 “先生,您的花。” “谢谢。” 叶津渡抱着花,上车往外面开去。 等红灯的时候,梁蕴发来了消息,问他到哪里了? 叶津渡回道:再五分钟到。 不过因为下雨,他又迟了些,路灯在雨丝下,灯光像是蒙上一层雾,雨势渐大,等叶津渡到家时,从车库到室内的几步路,就让他头发肩膀都染上雨水。 怀里的白玫瑰显得更娇艳欲滴。 梁蕴亲自来迎的他,一边朝厨房里喊可以上菜了。 叶津渡和母亲拥抱了记,把玫瑰花给她。 梁蕴很高兴,她喜欢摆弄花草,空闲的时候还在学插花,丈夫和儿子贴心的地方在于知道她的喜好并且善于讨她欢心。 “我正好买了个新的花瓶,吃完饭就去插上,放那柜子上。” 叶津渡笑笑,说:“您喜欢就好。” “你快去换个衣服,别感冒了。” 第62章 叶津渡应了声,就回房换了衣服,和时筝发了个信息报备到家。 晚餐很丰盛,梁蕴心疼他在外面吃不好,准备的都是养生又开胃的菜。她是不知道叶家生意场上的事的,自然也不知道叶津渡和盛况发生的摩擦,倒是知道叶津渡和叶瑾珏见过面,梁蕴和叶瑾珏关系不错,叶瑾珏还没嫁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常常一起逛街,不过后来都为人父母后,关系淡了些。 “姑姑说您寄去的补品她都在吃的,让您放心。” 因为叶瑾珏偶尔会抽烟,梁蕴一直觉得大姑娘家的抽烟不好,还曾经怪过叶慎好的不教,反而把坏的东西教给胞妹,叶慎很无辜,毕竟工作压力大,加上谈生意应酬,抽烟喝酒哪里能避免的,而且叶瑾珏从初中起就叛逆得很,但叛逆归叛逆,学习却好得很,所以家里根本没有去挑那点毛病。 梁蕴就一直从老中医那订滋阴润肺的补品,时不时给叶瑾珏寄过去。 “她呀,和你爸一样……” 饭后梁蕴就在客厅修剪玫瑰,电视里放着一部不知名的电影,叶津渡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看金融杂志。 天已经完全黑了,保姆把落地帘拉上,隔绝了风雨飘摇的夜景。 梁蕴修剪完枝节,将玫瑰放入花瓶里,放到了柜子上。几分钟前叶慎打电话来,说晚上就住在山庄了,和老朋友把酒夜谈不回来了,声音听上去兴致很好,梁蕴嘱咐了句少喝点,就没再管他。 “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朋友了?”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朋友”了。 叶津渡一手顶着下巴,“恩”了声。 “恩什么恩,神神秘秘的,快跟我说说……” 梁蕴坐到了儿子身边,很是来劲。 叶津渡合上了杂志,坐直了身体,梁蕴以为他要开始讲了。 “等下次你亲自见就好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 梁蕴挽住儿子的胳膊,继续追问。 叶津渡被母亲这副急切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这是要生了还是怎么的。 “您是不是无聊了来找我乐子呢?” 他勾起薄薄的唇角,一双眸子黑亮黑亮地看着可爱的母亲。 “你今天非得给我说个一二三四,不然我告诉你爸,你糊弄我……” 叶津渡失笑。 “我怎么糊弄你了?” “那你告诉我,我儿媳妇儿叫什么名字?” 叶津渡无奈地笑道。 “告诉您,您不得去查户口了……” 梁蕴被说中,眼神闪烁了一下,否认道:“查什么户口,我又不是警察。” 电视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叶津渡的目光从爆炸的场面里略过,看到有个年轻警察灰头土脸地卡车下爬出来,警服上有血迹。 他喘着气,和同伴交流着怎么突破绑匪的防线。 这个声音…… 叶津渡的视线停住在那个特写上,就算脸上都是灰尘和泥,但也挡不住他清俊秀气的面孔。他的睫毛在飞快的光影交错中扇动,侧过脸从耳朵到下巴的弧度柔和又利落,耳垂很薄,每次亲到那里,都会被夹得很紧。 梁蕴看到儿子突然莫名一笑,面如冠玉,目如朗星。 “您真想知道?” 叶津渡转过视线,意味深长地看着母亲。 梁蕴皱眉,脸上写着“你说不说”。 “他叫时筝。” 终于撬开嘴了,梁蕴心里一喜,准备再接再厉。 “有照片吗?” “照片没本人好看。” 听听,都夸到什么地步了。 “最重要的是人好,长相不重要。” 梁蕴煞有介事地说道:“赶紧让我看看,长什么样?” 这种时候看什么电影……平时都没发现他这么爱看电视来着,梁蕴手下用力。 叶津渡吃痛地回了神。 “啧。” 拿起遥控,按了暂停键,画面刚好停在了一排穿警服的人。 “中间最好看的那个,您儿媳妇儿。” …… 梁蕴沉默了十几秒,突然站起来,把抱枕扔到了叶津渡的脸上。 叶津渡懵了。 “就知道你在糊弄我!叶津渡你这个不肖子,你是要气死我!” 说着用力地往叶津渡那张帅脸上毫不留情地砸了好几下,叶津渡抱着枕头,解释道: “我说真的……妈你冷静,生气让人丑陋!” 梁蕴气呼呼地坐到了一边,又看向屏幕上的人。 “你忘了你小叔的事?” 这件事可以说是叶家不能提的丑闻了,叶无行明明白白地说过,要是叶家子孙,哪个像叶明川一样没出息和戏子搞在一起,就滚出叶家。 所以叶明川滚了,并且一滚六年。 叶家长辈对丛司礼的态度,不冷不热。 叶无行虽然看不上一个小明星,但也并非固执古板,一切都是在丛司礼和叶家老三分开后闪婚,梁蕴当时还记得,那天早上叶明川还在拜托她,让她在家人这儿说些好话,能够让他们更快地接受丛司礼。 眉目舒朗的年轻男人说道,大嫂,司礼性子好,你也觉得我们一大家子很幸福是不是,我想让她也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可惜的是,终究没有做一家人的缘分。 第63章 第54章 顽疾 “这是两码事。” 叶津渡语气平静而镇定。 “他在我眼里,只是我看中的人,不论什么身份,爷爷那边,我会解决的。” 梁蕴看着儿子气定神闲,像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甚至比一般人要独立得更早,梁蕴不会怀疑他的话,但是从情感上,她仍旧不赞同叶津渡去主动招惹麻烦。 好比有了叶明川的前车之鉴,他还要去重蹈覆辙。 “你小叔叔这么多年没回家,他老人家的气还憋着呢,你现在可别往枪口撞啊……” 梁蕴提醒道,眼神却有飘向了电视上定格的那一幕,光论长相,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卓卓野鹤立鸡群,但是这样的长相,那些世家少爷小姐也不是没有,说不定还更多了三分气质。她甚至私心里觉得叶蘅更为乖巧,但偏偏儿子不喜欢,她只能徐徐叹了口气,问道:“小五出国后,有没有和你联系?他一个人在国外,我看着瘦了些,总归是吃不惯的。” 叶蘅自从去了国外为期半年的学术交流后,却一个电话一个视频也没和叶津渡打,这并不奇怪,本身叶蘅就是那种个性。 叶津渡少见地露出了一丝心虚的神情,他这些天忙着工作和陪媳妇儿,早就把叶蘅忘到赤道去了。 “他乖得很,一个人吃苦也总不好向我和你爸开口的,身边又没父母,稍微亲近点就是你这个哥哥了,你再忙也要分点精力,毕竟他从小养在我们家,又是陪着你,到底是亲人了。” 这话说得句句在情在理,要是只是兄弟之情,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叶蘅对叶津渡的感情,别说他的兄弟几个,连那些个长辈都有所察觉了,只是为了照顾小孩的感受,一个个都当做不知道。 而远在美国的叶蘅,则正在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他的导师伍尔德先生正在台上介绍着他的论文研究成果。 关于“治疗性别特征缺失的基因疗法”,在论文里,他根据当代初生婴儿性别比例失衡的问题,探索着影响幼儿性别形成的因素和如何通过人为的干扰来改变幼儿性别,从受精卵到性别分化之前,究竟有没有可能改变性特征的走向。 这个课题并非是近几年的首次提出,由于它涉及到了社会伦理问题,而一直被医学界视为一个不可触碰的“潘多拉魔盒”,因为一旦研究成功,在可以治疗某些概率为千分之一的疾病之后,会不会带来更多深层的忧虑。 “我们都知道,抑制剂能够短暂地压制发情,市面上的抑制剂几乎都是通过抑制脑垂体的激素,从而达到减缓发情特征,效用根据药物含量来分,但是我们同时明白,除非迫不得已,抑制剂并不是任何国家都提倡并大量推广的药物,最好的药物是让omega能够接受alpha 的短暂标记,这也是为什么omega是弱势群体,因为他们依赖alpha,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身体出于健康稳定的状态。而我想要改变这个现状,想要让omega也能够独立地生存在这个社会上,如果我们将紧急抑制剂的成分更新,是否能够创造出一种安全有效的长期抑制剂,使omega不受发情期的影响,也能够担任许多只有alpha和beta能担任的工作……” 伍尔德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叶蘅也听得很认真,因为这是他最崇敬的老师,伍尔德的每篇论文叶蘅都看过许多遍并且深有启发。 “那老头是不是疯了?” 旁边一个金发的男生小声说道,比起叶蘅的专注,他更像是上课开小差的坏学生,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感觉到旁边那个瘦小的黑发男生用一种不可置信并且愤怒的眼光看着自己。 “我没说错啊,苏联科学家在二战的时候,拿未成年的战俘做实验,就包括这一项目,可惜后来事情暴露,那些资料全部被焚毁,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他们失败了,并且受到世人的指责。” 金发碧眼的大男孩看起来吊儿郎当,却诡异地知道许多秘料。 “1997年,在中国的西藏,出现过一个神奇的村落,村民都是双性人,后来经过调查,是核泄漏造成的变异,当时有许多科学家都去探访那个村子试图通过治疗恢复他们的性征,其中包括对污染源的成分的提取,甚至异想天开,能否在合理控制剂量的基础上,来达到性别改变,但是没过多久那个村子的人就全去见上帝了,因为他们都活不过20岁。” “这又能说明什么?” 叶蘅小声而愤怒地说道。 男生碧蓝的眼睛像是佛罗里达一望无际的天空,他端详着眼前这个东方少年鲜嫩的面孔,却又觉得他是如此地天真可笑:“所有试验最终都要到人体上,而数量巨大的实验者一旦出现不可控的因素,如同基因复制一样,后果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承担的。” 耳边遥远的传来伍尔德先生在讲他们是如何在大猩猩身上进行实验。 会议结束后,叶蘅看着散场的人群,身边的男生已经早就不知所踪了,伍尔德先生在讲台下整理稿件,不一会就被围了起来,叶蘅看着他的老师谈笑风生,儒雅庄重。就如同他所说的“只要我们拥有良知,科学就不会毁灭人类。” 就算危险,可是社会的进步,不就是有人愿意冒险吗?叶蘅稳定了心神,朝着他最敬爱的老师走去。 第64章 “来,叶蘅,这是罗斯柴尔德先生。” 罗斯柴尔德先生是位英国绅士,他微笑着看着这个老朋友的得意门生。 “叶蘅,听说你现在在科研院工作,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叶蘅不知道他脸上奇怪的笑意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伍尔德先生毫不吝啬赞美。 “叶蘅是我年纪最小,但却最有天分的徒弟。” “是吗?既然你这么看重他,为什么不请他来和我们一起……” 伍尔德先生缄默地笑笑,转移了话题。 “走吧,老朋友,我们去喝两杯,叶蘅也一起来……” 在路上的聊天当中,叶蘅才知道,罗斯柴尔德先生是老师科研的赞助人,他慷慨且健谈,并且对叶蘅这种小辈也十分亲近。 “叶蘅,你真该建议你的老师改掉他的坏脾气,他已经换了十个助理了,我已经不知道他对什么样的人满意了……” 罗斯柴尔德半是调侃半是抱怨道。 伍尔德也不甘落后地反驳道:“那些人只会干扰我的实验,蠢笨得不可救药,我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通过选拔的……” “你太苛刻了,伍尔德。” “哼。” 他们来到了一家小酒馆,酒馆的招牌上写着今日法式熏鸡三明治半价。 叶蘅只点了橙汁,让两个老家伙又笑话了一场,他不是不会喝酒,只是待会他肯定要把喝醉的老师送回酒店。 还有半个月,他就能回国了,叶蘅想念着那个人,希望时间能够快点走,他其实一点也没有伍尔德先生说得那么优秀,他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不求上进,放弃了更好的机会而留在国内,像是一头蠢笨的驴,拉也拉不回来。就算知道这么做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还是没办法割舍,怎么割舍得掉的呢?那么多年的喜欢和仰慕,都已经融入了血液和海马体了。除非有一天他的肉体都消亡,不复存在了,大概就能摆脱这种如顽疾一般的感情。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叶津渡,在离开国内的日子以来,在路上看见一个相似的背影,听到一句相似的笑声,或是闻到一种熟悉的气味,哪怕是在写论文,也想到了曾经对方取笑自己像个小老头的话。 想念叶津渡,已经成为了叶蘅的一种习惯。从他来到叶家的那一刻起,从他一直一直都在叶津渡身边长大,从未离开过起,他就已经不知道没有叶津渡在身边的生活该怎么办了。 那种陪伴并非是两个人需要时刻在一起,就算叶蘅想,那也是奢望,所以他只要能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好,能够知道他现在就算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任何人,没有人会又将他推离这个范围,他就觉得安全,甚至一辈子都这样也无所谓。 街外月色清高,酒馆里的弥漫着啤酒和烘烤土豆的香气,杯盘碰撞,微醺的绅士用标准的英音在讲一个隐晦的笑话。 “things base and vile, holding no quantity, love can transpose to from and dignity: love looks not with the eyes, but with mind……” 时筝在飞机上小声地读着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这是之后他上综艺需要表演的节目,那档综艺专门邀请演员通过声音去演绎经典,但是每个演员都是戴上面具,通过声音来猜人名,然后让观众打分。 前几期请的都是老戏骨,节目效果意外地好,打破了现在靠流量小生来挣收视率的普遍模式,但一旦节目火起来了,自然就有许多原本看不上的人想去蹭一波热度,然而节目组坚持着第一季一定要选实力派演员的标准,先把口碑坐稳。 这种真刀真枪的节目,是最考验演员的基本功的,愿意去上的,也绝对是有实力的,否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节目组请时筝的原因很简单,既有年轻演员没有的实力,又有老演员没有的流量,完全符合他们第二季找嘉宾的方向。 恰好时筝又拒绝了好几个旅游玩乐的综艺,两方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第55章 只做不生,就是畜生 s市依旧在下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整座城市像是笼罩在灰色的幕布当中,朦胧而昏暗。院子里月季和海棠凋了一地,香樟修竹摇曳,黑瓦低垂,骤而有风,带来一阵穿林打叶声,叶津渡陪老爷子打完了一套八卦拳,爷孙俩一起在半开放的小亭子里吃早饭,叶无行年近八十,头发斑白,但眼神镌利,背板挺直,行为动作利索而板正,甚至和叶津渡过了几招,兴致颇好,佣人沏了茶,是上好的大红袍,老爷子问了些最近的政策变动,叶津渡都一一作答,回答倒是没出纰漏, 用完早饭,坐了会,便听到佣人来通报,说是“盛医生来了”。 盛西铭是前几年开始接手叶无行的私人医生这一职,老爷子身体健康,就是年轻时打仗受了枪伤,伤了肺,一到天气转冷便会犯些旧疾,也没法根除,只能保养和调理。 原本叶无行的医生姓袁,从军中退下的,只可惜前两年去世了,医者不能自医,虽然他无数次救了老爷子的命,可最后却没从阎王那里救下自己,也怕是看淡了人世悲暖,没有子女,没有亲人,几乎一生都陪在了叶无行身边当“马上医生”,死的时候像是有预兆一样,把方子都写好,放在了一个红木盒子里,让管家转交,自己就先回了苏州老家,去世后的好几天,是那里的社会服务者想办法通知的叶无行,那位袁先生去的时候,手里紧紧握着拳头,放在胸口,死人身体僵直,不易惊扰,等叶无行到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副水晶棺。 第65章 丧礼由叶家办的,尸体是叶无行亲手送进焚化炉的。 那只紧握的手直到推进焚化炉的前一刻,才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旁边的师傅对这个现象见怪不怪,送进炉子前复活的都有,何况只是动了动手。 一个什么小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重又清脆的击响,最后落到了叶无行的脚边。 ——是一枚带着锈迹的子弹。 是十七岁的叶无行,打仗时中的子弹,那子弹打在肺里,当时又在一个破落的营地,队伍里的医生都不敢动手,只有袁家那从国外留洋回来,要靠行医救中国人的小少爷,推开了一众束手无策的老儒医,给叶无行动的手术。 行医救不了那些战场上马革裹尸的灵魂,却救了叶无行。 叶无行也是从那个时候,对这个看起来文弱又沉默的贵少爷改了态度。这一来一去,便是六十多年的春秋,这么快,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也算是对得起那么多年的战友情谊。 盛西铭对袁先生留下的药方不敢提出质疑,比起那位,他是真的才疏学浅,只是在原来方子的基础上稍作了时令的调配。 那位袁先生想的周到,药方写了几十来副,都是根据老爷子会犯的毛病写的,还分别标注了剂量和禁忌,让盛西铭压力骤然减轻。 最后只是日常嘱咐了几句,老爷子无甚在意的摆摆手,说道:“年纪大了,这些毛病都要跟着我进棺材的,倒是辛苦盛家小子了,日日来摸脉,看我这个糟老头。” “爷爷,是袁先生想得周到,我也没做什么。” 盛家和叶家关系好,祖上有姨表之情,盛西铭也跟着叶津渡叫爷爷。 “何苦他操那个心,就是想得太多,才先累死了自己。” 叶无行每每提起袁先生,总是带着气愤的。 有时也会不经意间提到:“好好的一个omega,不在家待着,偏要来都是alpha的军营里,作的死……” 但亲近的人都知道,他和袁先生的感情深,才会如此,更不用说年年都去祭拜,还是在山上,下雨路滑,对老人来说吃力又危险。 “今年雨水多,袁先生的祭日,爷爷不如等天晴再去。” “况且您虽然脉象稳定,但也要防着,这旧疾虽小,但不注意就会急症,袁先生就是这么想,才给您配方子的。” 两个小辈配合地劝导老人,偏偏老人是个固执的,军人的特性就算年纪大了也磨灭不了,仿佛是越难越有劲。 “不过下雨而已,要是从前我们打仗,就算天上下铁,还不是要准时出发。” “老爷子,您是借着上山的名义要去盗墓吧,这风雨无阻的,比倒斗的还敬业……” 叶津渡说诨话。 “咳……” 盛西铭咳嗽了声,忍笑。 屋里茶香袭人,家具摆设皆静谧,佣人在偏厅待着,转角的粉彩瓷花瓶里插着两支木棉和一束地麦,不一会,叶津渡和盛西铭便走了出来,合上门。 佣人见两人要离开,便拿了大黑伞去门口候着。 “叶公子去哪儿?” “穆江年说里莎新进了一批好东西,去不去?” 盛西铭眉毛一挑,光明正大地选择了翘班。 里莎是穆家产业下的一家俱乐部,提供枪械射击,穆家是搞国防那一块的,所以最新的武器都会经手,俱乐部隔壁就是武器科研中心,穆家黑白两道都有门路,但穆江年还是白的,他家长辈没打算让这个心思单纯的孙子去沾黑,一面惹上祸端,近些年也逐渐在处理那些暗线,可能有金盆洗手的打算。 在换衣服的时候,叶津渡突然说道:“我和时筝在交往。” 盛西铭戴护腕的动作一停,看向神色淡然的叶津渡:“我能提什么意见吗?” “不能。” “那谢谢你通知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吧。” 叶津渡按上了扣子,关上了柜子门,说:“不用觉得荣幸,我只想他来找你的时候,我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盛西铭心里骂叶津渡变态,连人家看个病都要管。 “不能向除病患本人以外的任何个体或单位泄露病人隐私。” “我是家属。” 盛西铭一滞,说:“大明星知道你已经把他按在你家户口本上了吗?” “早晚的事。” 叶津渡从容地走了出去。 盛西铭对着背影竖了个中指,也跟着出去了。 穆江年已经在里面玩了一轮了,坐在椅子上喝水。 “你们俩个磨磨唧唧的,等的我菊花都凉了。” 盛西铭面不改色,说道:“没人觊觎你的菊花,请收好。” 穆江年水差点喷出来,目瞪口呆地说:“盛医生怎么了?火气有点大啊……” “单身汉的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津渡挑了一把枪,路过。 “那啥,西铭,我媳妇儿有好多闺蜜还娇花未采,你——” “你哪天改行做媒婆了再跟我牵线。” 盛西铭无情地回绝了穆小少爷。 “诶你这什么意思,是不信任我的眼光还是看不上我媳妇儿的朋友啊……” “恩,不信任你。” “……” 行,他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瞎操心。 活该盛西铭是个单身老处男。 第66章 想给盛医生介绍对象的人实在是多,归咎于他张了一张温润尔雅的脸,没有穆江年那么小孩子气,也没有叶津渡的太过张扬凌厉,就算去酒吧,搭讪率最高的还是盛医生。 就是传说中老少通吃,童叟无害的类型。 盛西铭对此不发表言论。 晚上是穆江年请客,大手笔,那厨师曾经做过国宴,私人订制的价格更是高的离谱,被穆少爷请了来,复刻了明代食谱上的菜肴。到底正不正宗已经是没办法再辨别了,但至少那个样子是十足的雅致,颇有名流奢靡之风。 一桌子坐了五个人,还有两个是穆江年的宝贝媳妇儿和他那还没长牙的宝贝儿子。接下来的时间里,穆江年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妻奴”,狗腿得不行,还傻乐呵。 眼见着对面鼻子都快怼一起了,哭声从宝宝椅里面传了出来,穆小少爷瞬间失宠,人去楼空。 “怎么了这是?” 婴儿哭,一般不是尿了就是饿了。两样都没法在这里做,顾惜将孩子哄着抱到了隔壁的榻上,穆江年垂死挣扎:“媳妇儿你还没吃饭呢。” 顾惜此刻心思都在小宝宝身上了,说道:“我不饿,你们先吃。” …… “人间惨剧呐……” 盛西铭感叹道。 穆小少爷握着小酒杯,一口嘬了。眼里都是被抛弃感伤。 “我他妈当初怎么就忍不住呢!” 怎么能为了一时痛快就管不住小老弟呢! “只做不生,就是畜生。” 叶津渡伤口补刀。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盛西铭火上浇油。 “呵呵。” 穆江年生无可恋。 隔着屏风还能听到他那倒霉儿子嘤嘤嘤的哭声和媳妇儿的温柔细语,他妈的这种待遇以前是专属他一个,得想办法把那个“小妖孽”送到他爸妈那儿养个一年半载。否则他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好在小孩子好哄,吃了奶又安静了只是不睡了,顾惜怕打扰他们吃饭,就在隔壁哄着孩子玩。 穆江年吃再好的东西也味同嚼蜡,放下筷子,过去把孩子抱给了随性的保姆,小宝宝咿咿呀呀地要妈妈抱,顾惜在一大一小之间,犹豫过后,还是决定去安抚那个大的。 终于重新坐下来,还没有了那个小妖孽的存在,穆江年很满意。继续被打断的投喂。 顾惜又尴尬,又不想打散自己那幼稚的老公的兴致,只能纵容着,祈祷宝宝长大后性子不要像他爹。 第56章 执迷不悟,身在地狱 “你和盛木头到底怎么回事啊?我爸还叫我买个果篮去慰问慰问,听说肋骨都折了,你下手是不是黑了点……” 穆江年哪壶不开提哪壶,其实这事儿还憋在他心里挺久了,一直没好意思问,毕竟两边都是朋友,不过要真的站队,无论穆家站哪边,他作为个人,肯定是倾向叶津渡的。 “我前两天听到好几个版本,你作为当事人,能不能解释解释?” “没什么,好久没打架,突然手痒了。” 叶津渡语气稀松。 “叶公子,你这就没意思了,是不是兄弟啊,还瞒着我,盛西铭,你和盛况不是扯了好几辈的堂兄弟吗?就这么看着揍你堂兄的人,逍遥法外?” “怎么,想要当这个便宜堂弟?让给你了……” 盛西铭笑着说。 “诶不是,怎么听着像我是胳膊肘往外拐一样,媳妇儿你瞧他们,就欺负我这种老实人……” 顾惜柔柔地说道:“我去看看宝宝,你们聊。” 他适时地将空间让给三个alpha,怕自己在会有什么不方便。 等顾惜一走,穆江年原本歪里歪气的坐姿回正了点,说道:“请说说你们的密谋。” 叶津渡嘴角微挑。 “你家老爷子然让你去看盛况,有没有说什么?” 穆江年想了想,他家老爷子说了什么? 无非是什么别乱说话,然后安慰安慰盛况,别伤了各家的和气之类的。 看来穆家是真的没打算让穆江年掺和进一些事里面。 “盛况有政府批准文件,在西部建造新能源基地,你家老爷子也打算分一杯羹。不过看来他没告诉你。” 穆江年瞳孔里闪过诧异。 盛西铭也同样不解。 穆家已经拿了国防这块肉,为什么还要去参与新能源这块项目。难道真的不怕万一…… 树大招风,众矢之的这个道理难道不懂? “转告你家老爷子和大哥,这不是好肉,是为了别人准备的,请他稍安勿躁。” “这是什么意思?” 穆江年脑子里有些乱,语气也有些冲。 “小渡,你和况哥到底在干什么?” 盛西铭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叶津渡,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他却有些不敢想象,因为这件事是否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我和盛况在下一盘棋,目的不同,只是正好可以双赢,所以合作。” 穆江年脑子简单,听到这话仍旧转不过弯来,只觉得云里雾里。他的眼里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却是弱弱小小,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身板如同笔直的蜡烛。 叶津渡也不想把穆江年牵涉进来。所以并没有再提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直到思绪万千的穆少爷终于开口: 第67章 “我虽然不懂你们在做什么,但你说的话,我会转告我爸和大哥的。” 他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 可事实上,穆江年只是个闲散小少爷,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一概不懂,商场政界,利益盘根错节,穆家从来没有教过他如何应对,只给了他高贵的地位和用不完的金钱而已。 穆家不想让脏水泼到他身上,同样的,要是这艘船出了什么问题,穆江年也没有修理的办法。 送走了穆江年夫夫,盛西铭才似舒了口气般说道:“布这么一个局,就为了搞倒钱家?” 他面庞温润,眼里却没有分毫地温度。 “西铭,我要让钱家付出代价。” 叶津渡倒是云淡风轻地很。 “政局千变万化,万一盛家后面的那位有了辩驳的余地,你们不是一切都算空了?” “所以不能让他有翻身的机会。” 这个机会,盛况不会给,叶津渡同样也不会给。 叶津渡回了清蘅别墅,洗过澡,去了一身味,路过客房时,却微微停顿,打开门去,一切都整整齐齐,壁架上的空位被一个黑色漆雕代替,漆雕牢固,要是再失手打下来,也不会碎了。 时筝窝在床上,看着话剧,外面天色如同落幕,雨似乎停了。像是终于感觉到饿一样,时筝从床上挪了下来,打开冰箱,却发现只有维生素和一盒红参口服液。 他叼着口服液,又躺倒在沙发上。 心里却思索着:为什么叶津渡不问他呢? 他不信盛西铭会把他的身体状况不告诉叶津渡,但是叶津渡却只字不提。好像他是在和一个beta谈恋爱一样,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不去注射信息素,就意味他的发情期不会规律,发情期不规律,就意味着他不是一个健康的omega,身上beta的特征仍然占多数。 但是如果他真的变成了柔弱地,容易被alpha影响的omega,就意味着他演戏生涯也要结束了。 时筝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所以他没有去医院。 他的发情期至少现在还很不正常,因为这个月并没有任何身体上的反应。他有这样的选择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叶津渡,想到了被alpha知道打算的后果,会生气吧,比起生气,应该是会失望才对。 一个自私的omega,不值得他的付出和爱护。 因为这个人,连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舌尖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他想起了那天叶津渡的试探,对方在隐晦地问自己的想法,如果退出了娱乐圈会怎么样,但是自己却回避了他的问题,因为他不想让叶津渡来承担这个后果。 扪心自问,他有多爱演戏? 热爱演戏到生命的程度的吗? 要是在叶津渡和演戏之间选择,他会选哪个? 他并不会选后者,演戏不过是生存的工具,就像所有人并不一定是热爱工作却必须工作一样,因为没有工作,他们连一个合法的社会身份都没有。 可是他们是有退路的,因为就算没有工作,可他们还是丈夫,是妻子,是孩子,是父母。 但是时筝无所依傍,无处可去。 除了“大明星时筝”这个身份,他就像一个空白的证件,上面什么都没有。 谁也不会想要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在一起的。 叶津渡的好,像是云锦织成的梦境,越是美丽,越是让时筝清醒。他其实怕的不行,却掩耳盗铃地躲着,仿佛就能躲过一劫一样。 他就像个贪得无厌的小偷,见到宝物便忍不住往破烂的口袋里藏,而见不到的时候,便拼命想着那么宝物有多美好,多迷人。每一次回想都仿佛是在灵魂上重新走了一遍,因为最终是要还回去的,便只能让记忆深刻到和本能一样的地步。 时筝想着,觉得浑身发冷,他从沙发上匆匆下来,差点被毯子绊倒,跑到了衣帽间,打开行李箱,在自己的衣服下,看到被他压在最下面的衬衫。 连领子也一丝不苟地叠好,他跪在地上,看着那件衣服,手指慢慢划过缝线,将它捧起来,整个脸埋到了衣服里。 衣服上残留着alpha清冽的雪松和沉重的沉香混合的气味。像是一剂兴奋剂,让时筝的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疯狂又安宁。 血液如海潮上涌,手指颤抖,腰塌了下去,他像是一个朝圣者,将整个人伏在了那件衬衫里。可是他看见的不是满天神佛,也不是无量苦海,而是执迷不悟,身在地狱。 第57章 更像是捉奸未遂而不是吃饭 三点钟的天空,是发蓝的黑色,像婴儿的眼睛。你只要盯着他,就仿佛能看见无边的宇宙和浩瀚的星云。 时筝只睡了两个小时,就像被一只手硬生生地扯了起来。 他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什么都没有,漆黑得如同外面的天空,却渐渐有了形状,形状一会变成了巨大的怪兽,一会变成了长着獠牙的密集的蚂蚁,巨大的蚂蚁从天花板上爬到了壁橱,窗帘,地板,然后在快要爬上被子时,全部消失了。 他眨了眨眼,忽然看见那些消失的黑色重新聚集到了天花板上,在环形吊灯旁边,组合成了一张脸。 有着浓密的头发,平直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嘴唇薄而上挑,笑起来不正经,眼神却清明得像是碧波潭。 第68章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黑色的阴影许久,逐渐发觉天似乎变亮了些,由沉重的黑变成了发黑的灰色。 他的心里有种干燥的冲动。使他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拿着钥匙去了车库。 那辆车是一年前买的,基本没开过,所以上面都落了层灰,眼睛看不到,只是在摸到门把时,可以感觉到那层细腻的触感。 时筝擦了擦手指,点火,开出了小区。 他记得去清蘅别墅的路,尽管天色依旧暗,道路像是夜晚,寂静的树飞快地从两边略过,好似台风过境,要拔地而起。可是他的心却带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欢喜。如同春笋要出土一般的蛰伏在土地下。 于是等叶津渡早上出门时,便看到了有个流浪汉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 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头发似乎带着潮气。 他转过头,缓慢地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嗨。” “……” “我想和你吃早饭。” “……” “你能拉我一把吗?腿麻了……” 叶津渡的沉默和打量,让时筝像渐渐踩进了柔软的沙土,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无底洞里,时筝朝他伸出手,手指白皙,露出一截细细的胳膊,他里面穿着睡衣,像是个被人赶出家门的落魄小孩。 叶津渡抿着唇,不知是那一身西装让他看起来太过正式,还是他的浪奔头露出的眉眼太过立体,总觉得像是尊冰冷的雕像。 雕像伸手,握住了流浪汉同样冰冷的手。 一用力,时筝便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没站稳,脚麻,往叶津渡扑了过去。 “真的……麻了。”时筝面露难过,腿脚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叶津渡虚虚地扶着他的腰,时筝很明显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真的想要抱他,心上一堵,便从他怀里出来了。 果然,便看到了对方不苟言笑的神情。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下滑,滑到了对方的袖子,手,以及手上拿着的平板。然后又慢慢从对方的手指爬到了肩膀,下巴,眼睛。 时筝觉得心里堵得厉害,问道:“我们能一起吃早饭吗?” 他的声音,像是空气里弥漫的花香,很淡,却又无处不在。 “我们”那两个字取悦了叶津渡,让他面无表情的脸出现了一丝柔和。 “我要去公司了。” 他说道。 时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上班也不能不吃饭的……” 他自己明明一日三餐都要别人操心,如今说这种话当然是没有底气的,仿佛是打脸现场。 “你确定要这样跟我去吃早饭?” 叶津渡端详着他。 时筝手里都是冷汗,他犹豫地“恩”了声。 然后被叶津渡拉住了手。 叶津渡的手温暖又干燥,打开了他汗津津的手心。 时筝原本空荡荡的心口一下子就被什么填满了,他低着头,光顾着掩饰自己的喜悦,而没有看到叶津渡脸上更加不高兴的神色。 叶津渡怎么高兴的起来。 昨天晚上还安分和自己说晚安的人,一大早,就出现在家门口,衣衫不整,一副神情迷离的样子,这他妈是活生生的惊吓。 叶津渡一上车就开了热空调,五月的天已经不冷了,但是时筝的手却冷得像石头,他把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omega的腿上。 “我不冷。” 时筝先要还给他。 “帮我拿着。” 叶津渡说着,发动了车子。 “公司楼下有星巴克,但这个时间人会很多,等会你跟我去办公室,我让秘书去给你买早饭。” 时筝的手放在了叶津渡的外套下面,又偷看了眼开车的alpha,侧脸线条英俊又冷厉。 “我八点半有个会,到11点结束,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有四个小时的时间,编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你为什么一大早坐在我家门口。” 时筝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半晌,才说道:“我想和你吃早饭而已。要是你忙的话,我下次就——” “筝筝。” alpha突然温情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说道:“你这副打扮,更像是捉奸未遂而不是吃饭。” 时筝睁大了眼,脸上浮上了一层绯色。 车里的暖风吹得四肢都热了起来,时筝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像是站在风口,像是脚下是悬崖。 可却又很安全。这种矛盾的状态让他出于一种安静当中,直到到了游谷。 叶津渡有专属的电梯,不和员工一起,所以也避免了撞脸的尴尬,尤其是时筝的身份敏感。 他在下车前,就在拿了个一次性的黑色口罩给时筝戴上了。 时筝有些不安地捏着衣角,脸颊上还有叶津渡的手指碰过的热度,此刻他的手也被alpha温暖的手握着,便老实地跟在他身后。 “叶总,早上好。” 秘书站了起来,鞠躬。 “去楼下买两份早餐。” “好的,叶总。” 直到两人走过,秘书才发现叶总身后跟了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上面穿着一件黑白拼色的绣花棒球服外套,好像是g家今年的新款,下面却是穿着而一条灰色的睡裤,睡裤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鞋子又是g家的。 秘书第一反应就是—— 总裁有恋人了? 淡定淡定…… 第69章 秘书深呼吸,一边想着刚才看到的背影,一边告诉自己要沉得住气,一会一定要看看是哪个小妖精勾搭上了他们的总裁。 第58章 没有腹肌的alpha不是完整的alpha 叶津渡的办公室很大,配套了卧室和淋浴间,是为了提供加班方便的。 时筝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一进来便闻到了办公室的香薰的气味,这个气味是有消除信息素作用的,为了防止客户受到影响而放置的。 “我会打扰你工作吗?” 时筝坐在沙发上,眼神却追着alpha进了隔间又出来,叶津渡手里多了条小毯子,盖到了时筝的腿上,他蹲了下来,手摸到了时筝裤管下裸露的小腿,时筝不由自主地一颤,就感觉腿被微微抬高,鞋子脱了下来。 他看到自己的脚被alpha放在手上,然后捂住。 热量从脚心传来,像是五月的阳光和暖风。 时筝从脚趾开始僵住了,像是特效一样,僵到了脖子。 他微微一动,就被叶津渡按住,直到微凉的皮肤变得暖了些,才放开,让他藏进毯子里,然后又拿起了他另一只脚,一模一样地捂在了手上。 时筝又从脚趾到脖子僵了一遍。 叶津渡一松手,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腿藏进了毯子,这副样子让alpha以为自己是个登徒子。 叶津渡眉眼染上了层浅浅的像是晨光一样的笑意。 时筝看着他的笑意,仿佛周围的空气都粘稠起来,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 alpha的眼睛里像是有神秘的宝藏,又像是缓慢浮动的云彩旋涡,他渐渐地靠近,越来越近。 时筝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的木偶,向着操控师往前倾,他的手按在皮质沙发上,脚趾紧绷,重心往下。 叶津渡却停在了那几厘米的距离之外,他的眼尾上挑,如同尾巴一样妖中带俏,眼眸水光如雪。 他微微退了退,冷笑着说道:“色诱也没用,想好解释再来。” 时筝原本明媚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 秘书拎着两袋早餐进来时,没有想象中的暧昧,只看见他家老板坐在办公椅上严肃地看文件,而那个小美人坐在远远的沙发上,低着头不知在干嘛。 怎么像是谈判失败一样。 咳咳…… 敲门。 “进来。” 秘书麻溜地推开门,然后把早餐放到了茶几上,顺便提醒道:“叶总,您的会议是在八点半。” “恩,出去。” 麻溜地出去,关门。 虽然没看到小美人的脸,有点点可惜。 秘书遗憾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会议资料。 时筝看着叶津渡依旧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文件,虽然他专注的模样又冷酷又迷人,但是现在不是应该吃早饭了吗? “我不饿。” 时筝刚放下腿,就听到叶总冷艳高贵地说了三个字,甚至头也不抬。 时筝趿上了鞋子,然后把袋子打开,咖啡的香气涌了出来,还有热乎乎的三明治,松饼,沙拉。 秘书其实是买了好几个人的早饭吧…… 时筝想。 他拿了一杯咖啡和鸡肉三明治,走到了办公桌前面,说道:“不饿也吃点吧……” 叶津渡翻过了一页文件,才说道:“你先吃,不用管我。” 他说完,过了好一会,发现没动静了,一抬头,就看到时筝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东西,眼里已经有泪了。 看见叶津渡看他了,连忙撇过头,把东西往他办公桌上一放,就要回去。 叶津渡哪里会真的欺负他,还是不三两步就把人给拉了怀里,一拉一拽,就变成了一个围困的姿势。 时筝的腰抵着桌子。叶津渡压着他很近,呼吸都能感觉到。 “委屈了?” 他又逼近了些,手放到了时筝身后的桌面上。 “我不吃早饭,又没饿着你,就这么给我脸色看,恩?” 他低声说话,气流在时筝的颊边散开。 时筝觉得眼眶又热又酸,他却只是将脸更加偏了过去,脖颈的线条拉紧,似乎可以看见皮肤下面的血管。 “我就好受吗?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台阶上,我心里很好过是吧?时筝,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是……” 时筝被他的低声质问,弄得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地服软,抓住了他的腰。 “我……” “你别凶我……” 他话里的哭腔,在看到叶津渡深情的眼神时,骤然就决堤了。 “我只是睡不着,想见你,就来了……我四点钟来的,天还没亮,我不想吵醒你,就在下面等着,我想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就见到你了,等多久也没关系……” 他的眼里有细碎的光,声音柔软又沙哑,像是在床上被欺负得很了似的,小声地吸着气。 那些细碎的光悬在眼眶,要掉不掉。 时筝看着叶津渡的脸很模糊,他眨了下眼,想要看清楚,却突然被吻住了,因为毫无准备而张开的唇,迎合了叶津渡探入的舌头,他只是愣了一会会,就环上了alpha的背。 直到亲的眼泪都干了,时筝才气喘吁吁地推着对方的肩膀,说:“……你还要开会。” 他的眼尾飘红,脸颊飘红,闪躲又可爱。稍稍一动,便感觉到了对方的…… 第70章 叶津渡悠悠叹了口气,把手从时筝的屁股上收回来,说:“我哪敢凶你,你是我的心肝,我供着疼还来不及。” 他的话让时筝的睫毛又颤了颤,红肿的唇如同鲜嫩的花瓣紧闭着。 叶津渡将他拦腰抱了起来,抱到了沙发上,像小孩子一样抱着。 时筝的鞋子直接掉在了地上,两只赤白的脚在深色沙发上,如同白鹤立于汀州。 快到开会的时间了,总裁办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秘书硬着头皮去敲了敲门。 然后站到了一边,心里数着大概过了将近一分钟,叶总才出来。 “人都齐了。” 秘书看着自己的高跟鞋说道。 “你在这,不用去开会。” “恩?是照顾里面那么那位吗?” 秘书想着自己不是要去做会议记录吗?直到总裁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秘书灵机一动,get到了其中的内涵。 “好的,叶总。” 照顾未来的总裁夫人,义不容辞。 叶津渡一场会议开得很不专心,离得远的人没注意,但是坐在他身边的迈森却看得清清楚楚,老板是睁着眼睛在神游。 虽然这个例行汇报是很无聊了,既然老板都……不如他也…… 迈森美滋滋地把平板的界面切换到了微博,看看今天的热搜,再看看官微—— “迈总监……” 迈森演技手快把资料压到了视频上面,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 “没问题。”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 散会后,大家纷纷离开,迈森拉住了建模师,一招锁喉遏制住了他前进的步伐。 “刚才老板说什么了?” “什么?” “就是叫我去干吗?” 建模小哥老老实实地回想了一下,说:“节日游戏策划的事,问您有没有什么看法。” 迈森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你脸红什么?” 建模小哥苍白的脸不知不觉浮上了一层晕红。 “总监,您,您能放开我了吗?” 喘不上气了…… 迈森手一松,扫了眼他弱小的身板。 “年轻人,多锻炼啊。” 说着撩起了t恤的下摆,一排整齐的腹肌。 “看到没,没有腹肌的alpha不是完整的alpha。” 建模师两眼愣住,默默捂住了鼻子。 可是他不是alpha啊,他是beta啊,可前可后可攻可受的b啊!!! 第59章 我爱你,是我的罪恶 叶津渡回到办公室,就看到时筝蜷在毯子里,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想要把人抱到床上去,手穿过膝盖,刚抱起来,人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头贴在叶津渡的颈窝,说道:“你回来了啊……” “恩。” 叶津渡微微笑,把人抱到了隔间的床上,时筝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毯子没了依傍滑了下去,又被alpha捞上来,包着时筝。 时筝靠着叶津渡坐了会,睡意慢慢消失,才注意到这个姿势实在太亲密了。而且身后又是床,卧室里全是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些让人无措的画面,就听见叶津渡说道:“筝筝想不想见我的朋友?” 时筝状似游离地在alpha上的肩膀上拿手指划线,他慢吞吞地写画了一个复杂的线条,才说道:“好啊。” 然后继续在alpha的衣服上继续画。 “我也想和你说一件事。” “恩?” “我明天要去欧洲工作,去参加一个艺术盛典,还有采访和拍杂志,大概有十天。” 时筝说这话时,语调有些僵硬。像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他向来独来独往,从没和人说过自己要去哪里,但如今却下意识的说了出来,说给了叶津渡听。 无非是觉得他或许会挂念,仿佛是小孩子在外面贪玩生怕家长会责怪。那并不是责怪,而是在意。 所以,他在意叶津渡的感受。 叶津渡把时筝的手亲昵地贴在嘴唇上,说道:“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他的嘴唇柔软,情话炽热,让时筝的心脏跳起了踢踏舞。 想了很久,才说道:“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一脸正经,红着耳朵,不自然的弯曲的手指。 是紧张。 “那我要一个叫“时筝”的礼物,行不行。” 心脏的踢踏舞就变成了陕西腰鼓。 “……才没有那种礼物。” 时筝小声逼逼,被叶津渡掐着腰面对面,抵着鼻子问道:“在偷偷说什么?” 时筝脸红地与他对视,然后窘况地说道:“没什么——” 他顿了顿,感觉到叶津渡温热的吐息。 “恩?” 时筝发现自己又不能看他的眼睛了,杀伤力太大了。他下意识做了个大胆的动作,将手掌盖在了叶津渡的眼睛上,叶津渡不明所以的眨了下眼睛,睫毛在时筝的掌心挠了记,明明轻得很,却让时筝一颤,仿佛非常烫手。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叶津渡嘴角往上勾了记,“恩”了声。 时筝咬着嘴唇,把心吞到了肚子里,问道:“要是,我一直不能变成正常的omega,你还会……” 第71章 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还会喜欢我吗? 他说到这里,突然就觉得嗓子发干,有种悲戚又沉重的感觉席卷而来,瞬间让身体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还会——” 时筝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要这样的礼物吗?” ——如果我做出了这么任性自私的决定。 ——你还会觉得“时筝”是礼物吗? 这也是时筝蒙住他的眼睛的原因。 他害怕对峙。 怕叶津渡一闪而过的真实情绪来不及伪装,怕残酷的否认和嘲讽。 叶津渡又眨了下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多情。 “会。” 他笃定而简洁地回答道。 时筝的手抖了下,叶津渡感受到了,手掌下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深邃幽黑如隧道。那一点光闪烁的光却是时筝渴望的。 “盛医生说,如果我不定期去医院注射信息素,发情期就很难正常,可能半年才来一次,来了之后也许状况会很糟糕,其实我很害怕,怕自己又出现像第一次那样,应付不了的状况,但是我又想到,如果我真的变成了omega,我工作怎么办?那天我在拍杂志的时候,闻到了一个工作人员身上的气味,他是alpha,我——” 那一刻,时筝真的慌了,那些陌生的气味,让他觉得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随时可能会变成刺,让他无处遁行。 omega可以通过暂时标记,消除其他alpha的信息素影响,但是这种做法,对身处娱乐圈,需要隐瞒身份的时筝来说,并不是绝对安全的,就算喷了消除气味的药物,也难保不会被发现。 叶津渡缓缓抱紧了他。 在断续的话里,他将时筝抱进了怀里,时筝的手因此松开,下巴抵在了alpha 的肩膀上,雪松和沉香的气味从alpha身上散发出来,像是安慰剂。 “没关系,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还有我。” 如果时筝的omega身份曝光,一定会引起舆论大波,到时候,恐怕不是能简单解决的,叶津渡甚至想了很多的手段,以备不时之需,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权力压不下去的事,新闻媒体群众再怎么叫嚷,也不过是中宣部一个命令。 所以,没什么好担忧的,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时筝的心情很复杂,仿佛有千言万语,但又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最后,却是说道:“叶津渡,你这么好,会让我越来越坏的。” 人是会被惯坏的,如果没有吃过糖,不知道有多甜,那么受再多的苦也不会觉得苦,可是现在,时筝觉得自己是个不能吃苦的人了,叶津渡给他一点委屈,他的眼泪和难过就比演戏还来得及时。 这不是作是什么? “我不想变成那种人。” 那种无理取闹,被人惯得无法无天,然后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人。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叶津渡的语气很温柔。 “我奶奶信佛,小时候我常给她抄佛经,佛教里说这是个婆娑世界,婆娑即为遗憾,意思是再多的幸福和快乐都是有缺憾的,告诉我们做人要知足,不要有贪念,但我现在懂了这个道理,却做不到。” “筝筝,我不是圣人,一点也不光明磊落,我的执念是你,贪欲也是你。” 他的语气和动作温吞而克制,安抚着时筝有些僵硬的脊背。 吓到了吧。 叶津渡想,时筝原本就像个随时会钻进洞穴的小松鼠一样,现在他这么一说,肯定是又要把自己藏起来了。 “所以,我爱你,是我的罪恶,你让我爱你,是我的荣幸。” 时筝沉默地抱着他,叶津渡看不到的地方,omega湿润的瞳孔绽放着一种奇异又压抑的光。 明明脸上是面无表情,可是眼睛里却藏着焦虑和兴奋,像是痛苦却又像是欢愉。 他的脑子里仿佛有一个旋转的万花筒,身体仿佛出于温暖又芬芳的阳光下,婆娑世界,万千法门,渐渐的,那种色彩一一褪去,逐渐显露成了一个人名字。 ——叶 ——津 ——渡 如同他在alpha 的肩膀上,画的线条组合一样迤逦又漂亮。 第60章 你拍戏用替身吗? 时筝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晚上,叶津渡把时筝送到家,把人抱着在车里亲了好一会才放开,时筝一不小心就被勾出了信息素的味道。叶津渡亲他的耳朵,下巴,他就一边躲一边抓着叶津渡的衬衫,小声问道:“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 叶津渡差点就要把人按在车里办了。 幸好想到怀里的宝贝明天还要坐长途飞机,肯定不能让人瘸着腿去上飞机,只能在洗澡的时候,把人从头到尾揉了一遍,揉的眼泪汪汪,腰酥腿软,然后按在怀里,纯洁的睡觉。 时筝在叶津渡的怀里等了半天,发现没有等到alpha讲话。 “今天不讲故事了吗?” 叶津渡手放在时筝的背上,拍了拍,说:“乖宝,我现在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什么?” “干你。” …… 时筝垂下眼,翻了个身。 叶津渡又把人往怀里带,腿夹腿,嘴巴对着脖子,亲密无间。 “真想听啊?” 叶大少无赖地往人耳朵上吹气,手又抓着他的手,跟揉面团似地揉着。 第72章 时筝闭上眼,下巴埋在被子里,说道:“我就随便问问。” 叶津渡扑哧就笑了。 “emmm,那我就随便讲了……things base and vile, holding no quantity, love can transpose to from and dignity: love looks not with the eyes, but with mind……” 时筝惊讶地睁开眼。 “这个是——” 是他在准备的台词。 “……and therefore is winged cupid painted blind。” “你怎么会——” 时筝忍不住打断他。 叶津渡抱着他,在他耳边说道:“你把我从浴室赶出来的时候,我刚好看见,就看了几眼。” 时筝不知道该是为他浴室里的无耻脸红还是为他的记忆力而羡慕嫉妒。 “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那种不复习也可以考高分的人?” 时筝突然对叶津渡的少年时代产生了兴趣。 “怎么,要开始崇拜了?” 时筝在黑暗里默默瞪他,说道:“我就随便问问。” 叶津渡不管他的口是心非,很大方地说道:“还行吧,反正排名没掉出前三。” “……” “你大学是哪里?” “首都军校。” 时筝很惊讶,但又对他从前的种种表现有了可解释的地方,首都军校的分数线非常高,而且不但文化课成绩要优秀,身体素质和能力也需要通过层层选拔,总之很难进去。能进去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一般都是全国最优秀的alpha集中地。但是同样的,军校的训练也非常严苛,每年都有进去而受不了苦的学生主动退学,或是被筛选下来分配到其他学校。 时筝不明白叶津渡这样一个大少爷,为什么要去自找苦吃。 “为什么会想去军校?” 时筝问道。 叶津渡嗓子里轻哼了声,说:“小时候很崇拜我爷爷,就想去当兵打仗,反正不要像我爸一样,成天为了钱转悠。然后就自作主张报了军校,自己去首都参加考试。录取通知书来的那天,我爸才知道,他也没反对,本来打算送我出国的,但是首都军校也挺好,就让我去了。” 时筝觉得这个“挺好”好像不是一般地好。 “爷爷倒是很开心,觉得alpha应该比常人要更加刻苦,承担更多的责任,才是作为alpha存在的意义。所以我们家里地位最低的就是我爸,其次我,我妈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时筝被他的形容逗笑了。 “你爸爸一定很爱你妈妈。” 下一秒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宛如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这赤裸裸的对比令他心生失落和羡慕。 “恩,所以我当了好多年第三者,我爸最高兴的就是我去外地上大学,他终于可以从最底层上升到了倒数第二。” “真好。” 时筝感叹。 “你这时候不应该心疼一下,年少在外求学的我吗?” 叶津渡坏心眼地戳了下时筝的腰。 时筝敏感地叫了出来,霎时间就被叶津渡压在了身下。 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地就把自己像猎物一样压在身下的。 时筝瞪圆着眸子,感觉到身上的重量的同时,又闻到了属于alpha身上的气味,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浓,他就像是被绑住了腿的蚂蚁,顺着玻璃罐往蜂蜜一点点滑下去。 像是一种逶迤又心知肚明的暗示。 “不……不行。” 时筝扯回了理智,想从叶津渡的笼罩下挣脱出去。 叶津渡就这么沉沉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目光却如同粘稠又甜蜜的糖,嘴角带笑,像是暖融融的棉花糖。 就算是在黑暗里,可时筝却依然觉得对方的目光毫无遮挡,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神情。 他也不知不觉地注视着对方。 妥协道:“ 好像,会难过吧。 他说着,手便悄悄地往下摸,碰到了alpha的衣服,然后刚想继续往下,就被叶津渡抓住了。 时筝僵住。 就感觉alpha像是泄了气一般,压在了他身上,浓重的乌木沉香在脸颊边散开,时筝闻着就感觉从脊背开始酥麻,再闻下去, “我行不行?” alpha像只卖萌的大型犬。 时筝也被他弄得也有些不上不下的,对方肯定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反应。 咬着唇,迟疑了半会,说道:“……好。” 似乎就等着时筝答应,话音刚落,alpha就动作熟练而迅速的剥了omega 的裤子, “……” 时筝羞得说不出话,只能往叶津渡的小腿上踹了一脚泄恨。正好被叶津渡抓着脚踝,alpha一边握着一边问:“宝,你拍打戏用替身吗?” 时筝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身为一个专业的演员,被人质疑用替身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时筝目光一凛,都没去管此刻自己下半身赤裸的状况,认真地回答道:“除非是镜头和导演要求,我才会用替身。” 言下之意,就是基本都是自己上阵。 “宝,你好软。” 时筝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腿,被。 …… 所以问这个 虽然不疼,但是……这个姿势。 时筝内心是拒绝的。 直到,还在他耳边用低沉又性感的声音说道:“” 什么? 叶津渡 第73章 这种感觉让他羞耻,他趴在alpha 的怀里,身体明明是疲倦的,除去疲倦但这种感觉的源头他并不愿意去深究,只觉得此刻安心至极,好像黑夜漫长,却一点都不觉得孤独可怕。 他听着alpha的心跳,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勾起了笑意。 第61章 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觥筹交错,香槟美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宛如中世纪的皇家后花园,mit今年的春夏主题便是“贵族”,所以布置得格外高贵和华丽,连带着所有线下产品都走这个风格,女士穿着华丽而精致的大裙摆迤逦而行,男士穿着改良后的贵族礼服,甚至有些戴着羽毛面具,配上欧洲人的五官,很是养眼。 时筝穿着一件窄领雕花白衬衫,肩膀有mit的特制徽章,复杂的花纹从肩膀蔓延到了袖口,配上红宝石的袖口,下面一条修身的九分咖啡色裤子,一双干净的系带皮靴,化妆师将他的头发卷了卷,活脱脱一个高傲又清贵的小少爷。 mit的晚宴上有不少熟人,时筝在圈子里人缘挺好,好相处,没脾气,也不会故意去抢镜头搏出位,所以一晚上倒是一点都不受冷落。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他走到了一处浓密茂盛的紫藤花架下,哪里挂着一个木质的秋千,之前还有模特坐在上面拍照,眼下人都到了另一处去,这里倒只有稍显昏黄的灯光和在风中摇曳的紫藤,僻静,但是舒适。 时筝坐在了上面,轻点地面,秋千随着力道而前后摇摆,偶尔有花瓣掉下来,掉到膝盖上,地上,香气弥漫。不远处有各种说话声,笑声,高跟鞋踩过地面声,还有快门声。 时筝低下头,看了眼时间,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又在脑海里想了一遍明后天的行程,觉得这一趟出行怎么变得如此漫长。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眼前一闪。 时筝敏感地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举着相机在拍他。 那个男人放下相机,露出了结实的胸膛,领带兀自挂在脖子上,衬衫的扣子却是松到了腰腹,露出了锻炼良好的肌肉。欧洲人深刻的五官便在此刻显示了优势,这么一副纨绔流氓的打扮,也让人先想到了性感再是下流。 男人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在时筝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时,便单膝跪在了他脚下,执起了时筝的右手,想要亲吻他的手背。 时筝看到他渐渐垂下去的脑袋和那高挺的鼻梁,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把手抽出来。 “丹尼尔!” 他呵斥着男人的名字。 但是丹尼尔孟德却强硬地将嘴唇轻碰到了他的手背,然后—— 时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了出来,甚至身体都往后退了几步。 手背上还残留着那种触感,像是柔软的水蛇舔舐过一般,令人毛骨悚然又恶心。 丹尼尔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动作,看着他高冷的东方小王子脸上惊吓又不敢置信的神情,那神情里甚至有厌恶。 可是他的心情却在刺痛的同时又异样地好受了许多。 不再是那副像瓷器似的冰冷,仿佛是活起来的画。 漂亮得令人想蹂躏,打碎他。 这样想着,他蓝色的眼眸便深邃了些,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时筝,我从未放弃过你。” “……” 时筝被碰过的右手颤抖着,他压下了这种颤抖和厌弃,冷声说道:“丹尼尔,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除了生死。” 丹尼尔孟德看着他的小王子,站在紫藤花架下,如同庄园里不谙世事却受到了欺凌的小王子,也许王子总是单纯又美好的,可是破坏这种单纯却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如何让一片死湖重新泛起波澜。 丹尼尔温柔而狂热地看着他,回味着刚才嘴唇碰到的美妙。 时筝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眸,那一片蓝色却不再像是天空,而是像无尽的波涛,吞噬着一切。 他不知道丹尼尔在想什么,只是那毫不掩饰的欲望,让他从心底开始恐惧。但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情绪,那会让他更加走进丹尼尔的圈套。 “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我以上帝的名义发誓。” 丹尼尔是基督徒,所以当时筝拿着他的信仰信誓旦旦地说出这种话时,他眼里划过了震惊和悲伤,但是很快却被另一股燃烧的占有欲和嫉妒覆盖。 “时筝,你不信上帝,这种誓言没有意义。” “对,我不信上帝,因为我的信仰,就是我爱的人。” 时筝分不清那一刹那,这话是发自内心说出来的,还是仅仅是为了更大程度的摆脱丹尼尔。 他绕过了杵在面前,浑身散发着不友好的气息的丹尼尔,丹尼尔在一刹那,忽然闻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甜香,仿佛是种水果,但又不是纯粹的水果,而是夹杂着另一种更加内敛却沉郁的气息。这种气味在时筝身上是如此地美妙而和谐。 他克制不住地拉住了对方,但是这次,对方却无比彻底而快速地挣脱了他的手,并且厌烦地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丹尼尔失落地勾了下唇角,他就算一言不发,站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但是英俊的外表足以吸引路过的任何一个beta或omega,所以很快就有人来向他搭讪,带他离开这种孤独落寞的氛围里。 在零点时还有一场表演舞会,时筝趁着灯光暗下,便和助理从大厅中脱离,绕过狗仔队聚集的前门,从偏厅出去,直接去了停车场。 第74章 “回酒店。” 时筝吩咐了句,就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有浮现出了花架下的那一幕,右手的手背仿佛被火焰烤过似地热起来,令人烦躁。 小助理看到时筝一副厌倦疲惫的模样,不敢说话,只能将毯子往他膝盖上披了披。在时筝回到自己房间前,小助理交代了明天的行程,又看到时筝苍白的脸色,问道:“筝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时筝没什么喜怒地看了她一眼,提起个不算敷衍的笑,说道:“没事,你早点休息。” 他关上了门,然后走到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把右手放在水流下,开始搓起来。 香皂,洗手液,打了好几遍,可是却洗不掉那被人意外触碰的感觉。 甚至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嘴唇上的温度。 时筝越想,脸色便越白,甚至对着马桶干呕。 他看着自己手背红彤彤的皮肤,躺到了床上,手臂伸展。 想起自己第一次拍吻戏,除去刚开始的不适应,但却没有过多的感觉,没有紧张羞涩,也没有迷恋,和碰到一张桌子,一株草没什么区别,只是要装出来某种演戏需要的情绪罢了。 可是那和直面某种威胁是完全不一样的,丹尼尔的眼里,有时筝最恐惧的欲望,欲望是种很可怕的东西,会让人疯魔,如同醉酒后吵架的父母,他们不再是人,而是会毁灭一切的怪物。可以动动手,就将一切美好都毁掉。 时筝翻了个身,想起了很多人,那些人从他身边路过,他们显示出各种各种的欲望,对金钱,对权力,对地位,对性,甚至演戏就是将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很放大,时筝讨厌这些,连带着讨厌这些人。 明明人都是如此,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欲望。可是他却始终防御着,所以同样恐惧爱情。 在他的眼里,爱情最初是生理,最终是怨恨。 所以他避而远之。 如同恐惧丹尼尔的炽热的眼神。 但是—— 叶津渡呢? 时筝好像从来没有在叶津渡身上,看到过那种令人战栗的情感,那种似乎下一秒就会无法控制,吞噬他的情感。 叶津渡好像一条强大却与温和的龙,有着坚硬的鳞片和锋利的爪子,却把他最温软的肚子留给时筝。 时筝感觉到了安全。 就算是第一次他们上床,在时筝被生理的欲望折磨得理智全无时,对方也依旧耐心且克制地没有弄伤他分毫。 后来的每一次,都是如此。 正因为那些包容和温柔,才可以让他释放出内心的焦虑和畏怯。 与其说他有多喜欢叶津渡,不如说他依赖叶津渡所带给他的平衡与归属感。 真是自私呢。 时筝脸埋在枕头里,枕头底下露出一个衬衫的袖子,时筝将袖子抽了出来,可以看出是一件男士的衬衫。他抱着单薄的衣服,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上面乌木沉香的气味已经很淡了,甚至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味道,却仍然让时筝有种安定的感觉,仿佛是alpha的怀抱,在每个远离他的夜晚,时筝都抱着这件衣服,像个十足的痴汉。 第二天助理来敲门时,时筝的脸色已十分正常,仿佛昨晚那个低气压的人已经不见了。采访是在一家意大利的餐馆进行,主持人是个精通六国语言的中法混血,节目的特色就是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对嘉宾进行采访。 而且不是像国内的套路一样,特别喜欢问明星的隐私和八卦,更多的是关注于作品和正面化的内容。加上主持人的风趣以及丰富的阅历,访谈进行的很愉快,午餐也十分好吃,虽然时筝不喜欢吃鹅肝,但是面包甜点却十分符合他的口味。 午餐部分结束,主持人带着时筝沿着小街一路走,一边介绍本土的风景,一边询问时筝的看法,路过一家特色的小店时,主持人问时筝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这家店是个西班牙人开的,在我祖父小时候就存在着,一直卖地中海沿岸的工艺品。” 第62章 爱是软肋,也是铠甲 主持人看来是常客,所以和老板十分亲热地交换了一个贴面礼,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女人,也礼貌地和时筝这么做了一遍。 “这些工艺品是从珀耳塞福涅神庙里让信徒加持过的,据说很灵验,有许多人来求姻缘,保佑健康,远离病痛。” 主持人给时筝翻译老板的话。 “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需要神的祝福,保佑你找到一个合适的恋人。” 时筝看到了对着他们拍摄的摄像机,笑笑,对主持人说:“可以请老板给我挑一个保佑身体健康,类似平安符的东西吗?” 主持人将时筝的话翻译了一遍,老板便从玻璃台下拿出了一串晶莹剔透黑褐色的石头,间或有红色的珠子镶嵌,大小得当,戴起来也不累赘。 “这是茶墨晶和红纹石,在神庙诵过经,最适合养身健体。” 时筝端详了片刻,便说道:“我要这个了。” “请问是自己代呢还是送人呢?需不需要写贺卡?” 店老板很贴心地将手串放在了盒子里,系上了丝带。 “不用写了,就这样很好,谢谢。” 店老板耸了耸肩,在贺卡上写了一些很漂亮的西班牙语,很慷慨地说道:“也许你那位朋友读过西班牙的诗。” 时筝不想拒绝老板的好意,只能接受了他的卡片。 第75章 一直到录制结束,时筝都忘记了这张贺卡。 也没去深究那上面的文字,到底表达了什么意思。 因为时差的关系,时筝和叶津渡的时间总是差了五个钟头,当叶津渡下班的时候,他还在工作,当叶津渡睡觉的时候,他也还在工作,只有几次上午或下午的时间,两个人匆匆聊了十几分钟的电话。 仿佛是偷来的时间。 讲的话却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时筝向来是个嘴笨的,幸好叶津渡话多,他年少时来欧洲玩过好几次,所以对时筝这里倒也了解几分,和他讲了些曾经旅游的好笑的事,并且要他注意安全,欧洲的小偷特别喜欢对亚洲人下手,加上最近欧洲政府的援助案,很多难民涌入,造成了治安更加不稳定。 “不要一个人出去,带上保镖,工作结束后就乖乖回酒店,你要玩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再来。” 他讲得太过自然,仿佛以后是一眨眼的以后。时筝甚至都想象出了那种美好的画面,所以他说:“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 两个人说到后面似乎也没话再讲,但是谁也没有先提挂电话的事,直到呼吸声都仿佛变得热烈起来,时筝才耳朵发烫地说道:“我要工作了,先挂了。” 叶津渡仿佛发现了他的窘况,低笑了声,说:“好,再见。” 他挂了电话,将事务都交代给秘书,然后出发去机场。 而另一头的时筝,却是继续投入到了工作中,他闭上眼让化妆师在补妆,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储秀抱着一束花,很纠结地站在门口。 “筝哥,有人送了花。” 时筝看了她脸上纠结的神情,问道:“谁送的?” 小助理递了卡片过来,上面写着丹尼尔·孟德。 时筝脸色不出意外地冷落了下来,吐出两个字:“扔了。” 储秀楞了下,纠结的眉头舒展,然后高高兴兴地把花抱到外面的垃圾桶去扔了。 比起这种花心大萝卜,还是叶家那个大少爷看起来更为人正派一点,小助理默默想。 欧洲时间三点半,叶津渡到了派瑞克机场,他打了车去订的酒店,而此时国内时间为八点半,一张worldtalk上的照片引发了意想不到的热搜。 照片是一个去参加mit晚宴的有钱人家的小姑娘拍的,她的wt上总是分享一些和名人的合照,所以粉丝量十分庞大,当她发了那张照片后,在前两个小时并没有引起特别大的热度,只是称赞照片上两个人十分登对,画面十分养眼,还询问是不是模特在工作。 但是在关注她的粉丝里,还有一部分是中国的粉丝,中国的粉丝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坐在秋千上的人是时筝,而他正背一个外国男人握着手,亲密地吻手背礼。 吻手背的意思是,我臣服于你,效忠于你。 这不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吗? 这张照片被粉丝转发到了微博上,随后迅速扩展蔓延,登上了热搜榜第一。 热搜榜第二便是#丹尼尔孟德的花边新闻#。 热搜榜第三是#时筝 恋情#。 粉丝在微博炸开了锅,时筝却在欧洲毫无察觉,甚至回酒店后睡了一觉,因为他将叶津渡的声音录了下来,每晚睡不着,便戴着耳机重复播放。 吴芳予知道的还算及时,毕竟她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在苟浪又有人脉,所以工作人员第一时间通知了她,在下一秒,源源不断的陌生电话打进来,都是来询问消息的记者。 吴芳予看了眼时间,没去告诉时筝,而是自己先将那照片看了一遍,然后联系工作人员和几家媒体,将风向转成了最大的可能—— 是正在拍杂志照,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照片流露出来,请大家不要误会,时筝和丹尼尔先生是好朋友而已。 此话一出,毕竟是官方的宣言,大部分粉丝选择相信时筝还是单身,加上丹尼尔的花边新闻太多,实在有点配不上他们的高岭之花。 还有一部分秉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并且一些黑子趁机造谣时筝看起来形象正面,但私底下却玩的很开,不然怎么会和有名的花花公子搞在一起……微博热闹了一早上,热搜话题迟迟没有下去,不过后来渐渐变成了时筝和新拍的电影以及欧洲行的路透。路人满足了八卦的心理,粉丝得到了官方的解释,绯闻终究是绯闻,更何况在这个信息更新如此迅速的时代,过不了几天就被抛到脑后了。 以吴芳予对时筝的了解,他要是会看得上丹尼尔大概是眼瞎心糊了。所以想来想去,大概是某种巧合,丹尼尔对时筝的想法她是知道的,所以这是经纪人和助理的失职,没有跟在艺人身边,引发了不必要的误会。 吴芳予一早上就把两个助理给“教育”了一遍,等时筝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多了,他上午没工作,所以可以睡个懒觉,看到了手机上叶津渡发来的地址,是一家面包店,叶津渡说那里的牛角面包非常出名。 时筝本来打算睡到中午再起床的,但是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却被图片勾起了食欲。 他简单地洗漱完,就穿着了外套出门了,没有带助理和保镖,对欧洲人来说,亚洲人都长着一副面孔,而且他没化妆,就算路人看到了,也只会觉得是相似的面孔,不像国内要那么神经紧张。 他从酒店楼下按照导航走过去,花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那家早餐店前,店铺很小,桌子都搭在室外,门前有一大片草地,上面坐了很多人在晒太阳,聊天。 第76章 小孩子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很热闹,排队的人自然不少,看来是真的很有名。 时筝挑了两个牛角面包,一杯咖啡,没有位置坐了,他犹豫了一会,走向了一处稍微空旷的草地。 像当地人一样坐在上面,享受着阳光和微风。 咖啡很醇,面包松软,里面有热腾腾的奶酪。 如果错过了这样的风景,一定会很可惜。 时筝想。 他看着颜色鲜亮的招牌和低语的人群,有个子高的少年从面前走过,像是白鹤一样的t恤被风吹起,也许曾经叶津渡也从那里走过,他和朋友交谈,脸上是什么表情,是微笑的,还是大笑。在这种和煦的阳光下,他一定像是笔直的白杨一样惹眼而充满活力。 时筝垂下眼,因为长久的面对阳光而产生了短暂的视觉盲区。 身边都是外语的交流环境,让他有种身处人群却仍然茕茕独立的孤独与自在感。 “sir,would you mind assembling the table?” 有人从身后搭讪。 时筝诧异地抬头,那青年替他挡住了阳光,光线从他背后而来,将他手臂上的绒毛都染成了金色。 那只手上带着一只复古的机械表,手腕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时筝顺着手往上看,就感觉到眼睛被蒙上,那人似乎矮下身来,在他的嘴唇上犹如鲤鱼甩尾般轻点。 似乎还舔走了什么。 “甜的。” 那人用中文说道,嘴角勾起,眉眼带笑。 明明是咸奶油…… 时筝楞了一会,直到嘴唇被碰过的地方感受到了风的凉意,才问道:“……要是我不来呢?” 他大概猜的出来,眼前的人也许是坐了十几个钟头的飞机,都没有休息,来到这里,为了什么呢? 叶津渡坐下,很自然地回答道:“那我就去找你。” 他气定神闲,仿佛将时筝看得透透的,如果时筝将他看得重要,那么一定会来,如果时筝不来,不过是说明他做的还不够多而已。 叶津渡想要把时筝从深渊里拉出来,剥落对方的防备和孤独,但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时筝会变成他的软肋,而他必须要成为时筝的铠甲。 第63章 大头症和小王子 时筝这才想起,叶津渡在电话里早就将自己的行踪摸得清清楚楚,一点也不怕找不到人。 但是他根本没有想过,对方会真的出现在这里。 时筝笑起来,笑容里带着揶揄。 原来有钱人谈恋爱是真的可以这么任性的,也难怪电视剧里常演着男主角可以为了追求所爱的人一掷千金。 要是时筝自己,是绝对不会花这个时间和精力的。这种听起来浪漫的事做起来却不一定浪漫,看到对方困倦地眨了眨眼睛时,更是觉得叶津渡头脑发热。 “是不是很想睡觉?” 在这种温暖的阳光下,困意就跟草似地蔓延上来。 叶津渡握住了时筝的手,说:“不想。” 他的眼睛带着点点湿润,是用力压下了哈欠后泛上来的水汽,在深刻的五官上多了分稚气。 时筝忍不住碰了下alpha凌乱的碎发,像是鸽子的羽毛。他想到了第一天来到维罗纳时,在广场上看到的鸽子,鸽子早已习惯了人群,对喂食来者不拒,很热闹的扑腾着翅膀停在路边,喷泉,草地和雕塑上,沿途有拉手风琴和二胡的古怪艺术家,欧洲的小镇不同于国内地都市繁华,想比起来更加像是一处圣地。 时筝和叶津渡携手走过人群,走到了一条古铜色墙壁的小街上,街道两边都是奇特的房子,却是实心的,墙壁上有着各色的涂鸦,一个穿着苏格兰裙的男人坐在一把椅子上,给游客递笔,旁边有一块牌子上写着:1.5欧每人。 不过是为了旅游产业而开辟的项目,也是增添一份新鲜的乐趣,时筝只是稍看了眼,就看到了叶津渡付了钱,拿着两支笔带他进去了。 叶津渡把笔给时筝,说:“要玩玩吗?” 时筝目光掠过墙壁上五花八门各国语言的涂鸦,并不觉得有多少好玩,身前还有情侣比着爱心的手势在一面墙前面拍照,拍了一个姿势还不够,还换了背后抱,甚至接吻的姿势。 时筝看得眼皮直跳,拿着笔却不知道写什么,好想也没什么好写的,去看叶津渡,就看到他在墙壁 勾勾画画,轮廓渐渐明显,是一个小男孩坐在一只鹅还是鸟的上面,不得不说,叶津渡的画工有点糟糕。 时筝忍不住笑了声。 说:“好难看。” 叶津渡一点都不以为然,又给小男孩脸上画了两个蚊香圈,责怪道: “你怎么能说自己难看。” 时筝默默睁大眼看着那个大头症的小男孩,哪里看出来是他了。 “你是在黑我吧叶津渡。” “一点都不像。” “好丑。” “我不承认。” 时筝不相信自己在叶津渡眼里是个大头症。 叶津渡看了眼抗议的时筝,也忍不住笑了。 “可爱的很。” 时筝很不满意,说到:“一点都不可爱。” 他指着那只“蠢鹅”又问:“我什么时候骑过鹅?” 叶津渡思考了一会,说:“你拍《明玉传》的时候,不有只凤凰吗?” 第77章 “……” 请问你家凤凰长这样吗? 处于某种报复心理,时筝在旁边也开始画,把叶津渡画成一个更加丑的小孩,可惜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没错,但越画却越觉得可爱,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活脱脱一个小王子。 于是就出现了一只骑着鹅的大头症男孩和一个穿着小西服的小王子。 画面怎么看都不和谐。 叶津渡拿出手机咔嚓拍照。 时筝慢半拍地去挡住了糟糕的半部分。 “你看我把你画的多好!” 叶津渡看着时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娇嗔模样,配合地说道:“不愧是我们家筝筝。” 时筝被他的话臊得脸红,急匆匆地瞪他一眼,搁下笔就往外走。 叶津渡只好跟了上去,又把人的手牵住了。 小镇沿海,沿着海岸线便能走上好久。 叶津渡把时筝拉到了靠围栏的一侧,体贴地隔绝了人群。 时筝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和徐徐的海风,好像就明白了旅行的意义,这些风景明明他来的那天也曾路过,内心却没什么波澜,就和平时见到的任何一处都没什么不同似的。 鸽子依旧是鸽子,大海依旧是大海。可现在却又不是那么地平常了,在地上蹦蹦跳跳的鸽子,仿佛抖羽毛都成了一种引人注目的表现。他会晃着叶津渡的手,让他去看那蓝的发绿的大海,那层层颜色晕染的天空边际,他会发自内心的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是值得纪念的。而不是如同死物一般沉寂。 为什么呢? 在回到酒店后,才仿佛有个声音在回答自己。 爱屋及乌。 所有和他走过路,都是不可遗忘的风景。 在听到叶津渡的房间在和他同一个酒店时,时筝一点也不惊讶。不过这次是他把叶津渡送回了房间里。 把打着哈欠的人推到了床上。 “好了,我一会就要去工作了,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乖乖在酒店休息,醒了自己吃点东西。” 叶津渡拉着他的手,说:“给我抱一会。” 他眼里有淡淡的血丝,神情平和。 时筝从了对方的意,坐在了alpha的腿上,坐上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对这个动作这么熟练了。 叶津渡抱着时筝的腰,脸贴在时筝的胸膛上,是一个眷恋的姿势,时筝觉得自己像是个哄小孩子睡觉的老母亲,便轻轻揉着对方的头发和背。 不得不承认,他也很想念叶津渡。牵手的时候,一开始有点生疏,但是也还好。直到现在两个人亲密地贴合在一起,就像是枝节缠绕的榕树一样,就舍不得再分开了。 不知道alpha能在这里待多久,他自己还有好几天的行程,但是叶津渡应该没办法留很久,能这么来一趟就很好了。时筝告诉自己,不要贪心,却是不想问对方什么时候要走。 有种自欺欺人的执拗。 又不是不问就不走了。 这么几天而已就受不了吗?时筝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内心交缠自问,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揉着叶津渡的头发,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 “我给你买了礼物。” 时筝不想等他回去再给他了。 叶津渡抱着时筝蹭了蹭,头发滑过他的下巴有些痒,时筝往后仰了仰,说到:“晚上给你好不好?” 叶津渡闷闷地“嗯”了声,看起来一点也不兴奋,让时筝有些没底,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或是看不上这种玩意儿?便又有些后悔这么冲动地说出来,还不如等回国后再交给他,话说回来,自己也没刻意地了解过叶津渡的喜好,不过是觉得他什么都不缺,那么再稀罕的东西也就不稀罕了。 第64章 剪不断理还乱 时筝回房后,没过一会经纪人就来了,她扫了眼时筝,意外的发现他精神挺好,甚至还有点愉悦的成分。 “你早上看过微博没?” 时筝一上午还真的没有打开过手机。 “没,怎么?” “恭喜你啊,人在国外还可以活跃在热搜榜上。” 吴芳予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时筝心咯噔一下,他的经纪人一般不这么说话的,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微博,就被跳出来的无数消息晃得眼花缭乱。 在一片乱轰轰的信息里,时筝看到了一张清晰又放大的照片。 是在秋千上,丹尼尔拉着他的手。心里像是被车轮滚滚碾压而过,叶津渡看到了吗? 他要是看到了会怎么想? 还好照片是偷拍的,所以角度并没有十分清楚,只是能看见丹尼尔低下头,但是那个动作也太过于暧昧了,何况时筝身为当事人,更加明白他做了什么。 “放心,我已经找人压热搜榜了,也找到了媒体,解释说是我们在拍杂志,澄清你和丹尼尔先生只是工作伙伴。” 吴芳予观察着时筝有些抑郁的神色说道。 “但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时筝对面,靠着柜子。 “你和丹尼尔孟德是真是假?” 时筝滑动着屏幕,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说:“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硬要说的话,是他单方面追求而已。” 评论里有人在骂他虚伪,表面不食人间烟火清高得一匹暗地里却是私生活混乱,还有人说他和丹尼尔玩过3p……种种不堪的话语像是证据凿凿一样,只不过前面加了“我听说”“我听朋友说”“我亲戚在时尚圈工作,看到过……” 第78章 三人成虎,谣言成本太低,没人会去计较恶从口出的代价。 “那就好,我想你也不至于和这么一个渣a搞在一起。” 吴芳予浅浅地松了口气。 “丹尼尔那边,我会以公司的名义请他配合澄清的,否则对你的形象还是不太好,可能是同行故意买了料黑你的,照片来源是一个wt上的路人拍的,但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怎么好死不死就拍到了这种东西,晚宴上前厅那么多明星模特,怎么偏偏就去找角落里的你……” 吴芳予神经敏感,从来不把事情往巧合上想。 时筝却还在想这个新闻叶津渡看到了会怎么样?会来质问他吗?按叶津渡的性格应该不会做这种事,那么他要主动去解释吗?说这都是误会,但是他能保证这种“误会”以后都不发生了吗? “不过这件事也有好处,我发现大部分粉丝对你谈恋爱都抱着乐观的态度,也是,你今年也要30了,像方崇山这个年纪的时候儿子都会走了,虽然明星是公众人物,但也不是没有私人空间的,你要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用藏着掖着,只是别像丹尼尔这种花花公子……” 结了婚的妇女可能自带媒婆属性,早些年吴芳予把时筝管得跟儿子似的时刻提防着他桃花满天飞,过了这么多年,倒是改了话风。 “芳姐,谢谢你。” 时筝感恩的看着为他精打细算的经纪人。 他知道在自己心无旁骛地休息时,吴芳予一定在背后做了许多事,才让这次意外可以落幕。 他能遇到一个能力优秀又负责的经纪人,是他的福气。 吴芳予看着时筝一如既往精致的眉眼,比年少时多了分成熟,少了分稚气。时筝从来都是情绪不外露的人,突然这么煽情认真的看着她,让她有点吃惊。 “说什么谢不谢的,我是你经纪人,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要是带不好你,是我砸自己招牌!” 犀利而直接的回答,让时筝微微一笑。 像是要转移话题,吴芳予随意地问了句:“你上午出门了?去哪儿玩了?” 没有带助理保镖,一个人出的门。 吴芳予不觉得时筝像是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随便乱走的人。 想起了叶津渡,时筝脸上的笑意又软了一分。 “我去外面吃了早餐。” “早餐?” 五星级酒店的早餐不好吃吗? “一家面包店,你也可以去尝尝那里的面包,味道很不错。” “那是要去吃吃看了,连你这么不爱吃甜的人都推荐。” 时筝把地址发给了她,两个人又说了会话,化妆师和造型师便上来了。下午要去小镇上的一处人工花圃拍照,画了一个清淡的妆,头发用一次性喷雾挑染了颜色,时筝穿着复古的衬衫和背带裤,像是卖报纸送牛奶的小工。 “今天天气真好。” 小助理眯眼享受着阳光,在休息的间隙去给时筝递水打伞。 吴芳予拍了几张照片,装作是路人视角,发给粉丝团团长,晚上工作结束的时候,时筝的花圃照片便又上了热搜。 引发一系列舔屏。 “哥哥真的太适合这种华丽的装扮了” “花圃,野外,美少年,天呐快来拦着我要去大西洋游泳冷静一下!” “羡慕在国外留学的人,呜呜呜,我也想近距离地看哥哥美颜。” “虽然某人很渣,但是我突然萌了摄影师x影帝的cp怎么办?花心大狼狗浪子回头的桥段屡试不爽……” 储秀用小号回复了那位网友:“哥哥都说了是朋友,就不要再yy了,让哥哥好好工作吧!” 大家都是时筝的忠实粉丝,自然是愿意看到时筝好的,所以纷纷点赞。 拍照穿的衣服做工精细,但也累赘。回到酒店要洗澡时却发现衣服里面的暗扣怎么也打不开,又不好意思叫人来,自己咬牙差点要把衣服扯坏了都没脱下来。 算了。 先去把礼物给人送去吧。 本来想卸妆的,但是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化妆师画了眼线,故意把时筝的眼睛画圆,颧骨上还贴了亮晶晶的亮片,说是现在最流行的“纯情大学生”妆。 时筝想他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还装嫩会不会有点太过分了。 可是莫名的,就想瞧瞧叶津渡的反应。 抱着这种想法,时筝拿上了东西去找叶津渡。 叶津渡的房间比他低一楼,在角落的倒数第二间房,他敲了敲门,忐忑地看着脚下的墨绿色瓷砖。 叶津渡正在房间里和梁蕴视频电话,听到门响了后,心里滑过一个念头,说:“妈,先不聊了,下个月爷爷家吃饭,我带他一起来。” “欸?真的吗?那到时候——” “到时候就请母后多护着些。” 叶津渡开玩笑地说道,“我挂了,您赶紧去约会吧。” 梁蕴和小姐妹约了去打麻将,听他提醒,也就不再多说了。心里想着等会儿去逛个街,买几身好看的衣服,再买个见面礼之类的,人家第一次上门,做长辈的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就是不知道买些个什么物件,金银太俗,玉又太挑人,也不知道她家老爷子到时候会怎么样,那天吃饭,小蘅儿估计也会来,欸,剪不断理还乱,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解决好了。 第79章 第65章 你要说的我都懂 门倏地打开又合上,时筝被叶津渡揽着腰提了进去放到了腿上,动作一气呵成。 叶津渡在他的眼下抹了抹,沾到了细密的亮粉。 “怎么这个样子?” 他眼底有美酒一般的笑意,近在咫尺的打量仿佛琴弦一般,拨动着时筝的心跳。 时筝的手里还捏着一个小盒子,他此刻咬了咬唇,说道:“很奇怪?” 算不上奇怪,但是正常人也不会打扮成这样子上街。 “很漂亮。” 叶津渡摩挲着他的脸颊,目光在他的眼角嘴唇流连。 有一刹那时筝以为对方要亲自己,但是他却只是看着,无声却无处不在地包围了自己。 时筝想起了来的目的,说道:“礼物。” 他将盒子递给了叶津渡,alpha的视线过了好几秒,才恋恋不舍地从对方的脸上转移,去看那个大理石色的盒子。 叶津渡打开,看到了一条黑色的绳子串联的手链。 “这是茶墨晶,可以保佑身体健康的。” 时筝说道。 叶津渡定定看着他,勾了下嘴角,然后凑上脸,在他粉嫩的嘴唇上亲了口,有水蜜桃的味道。 猝不及防的亲吻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啪”得绽放在时筝的耳边,仿佛是大朵的茶花掉到了泥土里,肥嫩的花瓣砸进了土壤,粉色的汁液蔓延开来,一直爬到时筝的耳边。 叶津渡看他愣愣的神情,退开了一点点,又凑上去亲了两口。 哒。哒。 红晕爬上了太阳穴,头皮发麻。 时筝连忙说道:“我给你戴上试试。” 他抽出了绳子,揭开扣子,套上了alpha的手腕,对方的手腕修长,腕骨形状优美,不过分突兀,也没有瘦骨嶙峋,让人想到勃勃生机的翠竹。 扣上。 时筝双手抓着alpha的手,端详了一阵,满意地说道:“刚刚好。” 他那时买的时候,也估摸不准叶津渡的手腕有多粗,就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住自己的手腕,丈量对比了抓着叶津渡的手的感觉,话说自己什么时候抓过对方的手,好像也只是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记忆深刻地握过。 “我很喜欢。” 叶津渡目不转睛地看着时筝低垂的睫毛。 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扣住了时筝的手。舌头舔了舔嘴唇,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然后执起对方的手,手背朝上,那一片皮肤在灯光下白皙如玉,血管依稀可见。 在叶津渡要靠近时,时筝心咯噔一下,极快地抽了出来,甚至藏到了后面。 他在极度慌乱了一秒过后,又主动伸手环住了alpha的脖子,学着对方的动作,同样的亲吻了对方,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甚至还探出了舌尖,小心地舔过alpha薄薄的嘴唇。 “筝筝,我看到了。” 时筝僵住了一瞬。 “我知道是假的。” 叶津渡安抚地摸着他的脊背。 “但是你刚才的反应,是心虚吗?” “不是。” 时筝极快地回答道。 叶津渡扶着他的腰,看着他闪烁的眼神。 “那为什么要藏起来?不让我碰?” 时筝抬起眼,直视着对方黑如夜色的瞳孔,他不说话,便用他那漂亮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apha,直到看到对方动摇,然后又环住了对方脖子,凑上去咬住嘴巴。 亲着亲着,便自己先喘起来,意识迷糊地让对方亲着下巴,脖子。 然后说道:“因为很恶心。” 叶津渡舔舐的动作顿了顿。 时筝目光空虚地看着前面,说道:“我洗了很多遍,但还是觉得恶心。” 叶津渡低下头,温柔地在他脖子上浅浅了嘬了下,将他的两只手都拿到身前,这次时筝没反抗,就看见叶津渡在他两个手背上,亲了一口。 时筝颤了颤。 叶津渡又亲了好几下,直到时筝放松下来。 “还会恶心吗?” 时筝点点头。 叶津渡微微叹了口气,说:“宝贝,你身上每个地方我都亲过,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会想犯罪。” 想要将那个人用下作的办法折磨到毁灭。 他的内心里有一头野兽,可是关在了笼子里,此刻仿佛受到了引诱而苏醒,却依然没有冲出来。 “叶津渡……” 时筝嗫嚅着叫到他的名字。 “你再亲亲我,我就好了。” alpha遵从而虔诚地触碰,亲吻他的手,从手背到手指,到敏感的手腕内侧。 最后,他在omega的无名指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那个牙印不深,或许很快就会消失,可就像是灵丹妙药一样,一下子抚平了时筝内心的悸动和不安。 被alpha标记过的omega在一定时间会对其他a的接触有排斥反应,严重地甚至可能出现晕厥呕吐,无论是暂时标记还是最终标记。叶津渡产生了一个稍微文明的念头——把那个对他的宝贝有觊觎之心的人扔到大西洋里当鱼饵。 “那个人是筝筝的朋友吗?” 时筝怔了下,才明白过来他在问谁。 “工作的时候有接触,但是私下里没什么来往。” 如果不算对方单方面的骚扰和纠缠的话。但是这些他绝对不会告诉叶津渡的。 第80章 “那我可以理解为‘是很不重要’‘无关紧要’的人,对吧。” 叶津渡微微眯起了眼,让时筝想起了狐狸,又像是狼,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怕,大概潜意识就知道对方的尖牙不是对准自己的。 “是。” 时筝回答得很干脆。 叶津渡笑了下,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甚至愉悦地又凑上来亲了他的嘴巴两口,指着手绳说道:“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不等时筝回答,叶津渡又说道:“那我送筝筝什么?戒指好不好?” 他似是开玩笑地问。 “只是个普通的礼物而已。” 时筝回避他的问题。 “你不用天天戴着,要是厌倦了就拿下来,没有那么贵重的。” 时筝有些费力地解释着。 他不想让叶津渡觉得这是一个负担或是束缚,或是情侣之间表现占有欲的方式。 他只是怀着单纯的美好的寓意而已。 时筝大概不知道,每次他说特别的多的话,那些话八成都是为了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 甚至可以反着听更为真实。 比如—— 我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 如果能天天戴着就更好了。 希望你不要有厌倦的一天,也不要厌倦我。 “我明白了。” 叶津渡认真地说道。 第66章 失落的九万里 投影放着一部十多年前获得过奥斯卡的电影,时筝当年上学的时候就看过,甚至为了完成作业仔细研究了好几遍。 所以当他坐在暖融融的房间里,靠着叶津渡的肩膀,一点点头垂了下去。 有点不想上去。 不想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多呆一会就好。 时筝这样想着,思绪陷入了模糊。直到被捏着下巴叫醒。 “困了?” 时筝又闭上了眼,脸压在alpha的肩膀上。 “要睡在这里?” 很明显不能,万一经纪人找他发现房间没人就尴尬了。 时筝摇摇头,说:“几点了?” “零点。” “唔——那我要回去了。” 他有些头重脚轻地爬下床,用力眨了眨眼睛。 叶津渡看他走得有些凌乱的步伐,便伸手拉住了他。 “我抱你上去。” 他的话让时筝脑袋清醒了不少,连忙拒绝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快休息,晚安。” 他像只兔子似地钻出了房间,一路疾步走回楼上。 他这几日的工作安排的满,也没时间和叶津渡见面,只有每晚工作回来,会带着搜罗来的美食和礼物去敲叶津渡的门,叶津渡看起来一点也不无聊,有时在看股票,有时在弄文件。 他尝了口时筝带回来的布丁,觉得有些甜。 将勺子换了个方向,对准了时筝。 后者犹豫了几秒,吃进了嘴里。后来大半个布丁都是被时筝吃掉的,而时筝又被叶津渡吃掉了。 他眼角水色,嘴唇红润,却依旧挣扎着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的?” 的确不太喜欢。 但是—— “喜欢。” 叶津渡毫无愧色地回答道。 “但是比起食物,筝筝更好吃。” 他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omega绯红的脸。 可是,叶津渡却没有进行下一步。 只是缠绵悱恻地亲着他。仿佛是在隔靴搔痒,让时筝躁动又难耐,却无法开口请求。 时筝每每回到房间后,便对着呆,然后钻进被子里,抱着alpha的衬衫却怎么也无法满足。早上醒来,因为没穿内裤,。 像是隐秘又糟糕的欲望。时筝往滚烫的脸上扑了好些冷水,才觉得那股无名的欲望平息了下去。 他有些不安,这种类似发情的征兆让他仿佛在充满荆棘的草丛里,又痛又痒。 他出门前,吃了三颗抑制素,又喷了许多的除味剂。 一进电梯,储秀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味道有些奇怪,像是医院里的消毒剂的味道,但又没那么刺鼻。 “啊秋。” 小助理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时筝脸色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一整天拍巧克力的广告,还要拍无数吃巧克力的特写,外国人拍广告实在,吃是真的吃,所以时筝也配合地吃了十几种口味的巧克力,直到导演满意了效果。 他一出棚,又看到了送来的花。 “扔掉。” 小助理当然照做,扔得很干脆,只是没想到丹尼尔会亲自过来。 “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时筝面色冷淡的看着他。 “我知道你们国家演艺圈的保守,不该做出那种行为,实在是情难自制,我已经发了个人声明,希望能弥补这次风波。时筝,你可以原谅我吗?” 他海蓝色的眸子真诚地看着清冷面孔的omega。像是看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丹尼尔,你是个很好的朋友。” 时筝淡淡地开口,眼睛里却没有过多的情感起伏。 “也是个优秀的摄影师,我很幸运能遇到你这样的工作伙伴,也感谢你这些年来,在工作上的照顾。但是,也就到此而已。” 时筝看着他,伸出手,说道:“我不需要你的臣服,只需要一个平等的握手,可以吗?” 第81章 丹尼尔静静地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曾经他在上面落下过匆匆一吻,但是现在,这只手伸向了他,同时也是在拒绝他。 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又或许是时筝说的的确有道理,太美味的佳肴也许只能浅尝辄止,放弃这道菜他也不会活不下去,虽然可惜,但是这世上令人惋惜的事如此之多,哪里只差一个时筝呢? 叶津渡买了时筝的同一班飞机票,只是经纪人和助理都在,所以两人并无交流,反而是吴芳予看见了叶津渡微微惊讶,她和叶津渡并无交情,只是在媒体上耳闻过,便也没有上去搭话。 储秀却不一样,她看见过叶津渡和时筝亲密的样子,又想到现在这么巧出现在同一班飞机上,两人还互相装作不认识,所以她也只是当一个鸵鸟,一言不发。 途中时筝起身去厕所,这时周围的人都闭眼休憩了,时筝打开厕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叶津渡,叶津渡头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前额的头发几缕翘起来,有些稚气。 他只是无声地勾了下嘴角,便让时筝出去,等时筝迈出了一步时,却被人又拦腰带进了洗手间。 “你干嘛呀?” 时筝被吓了一跳,小声地惊呼。 “想和筝筝做有趣的事。” 叶大少微笑着,同样小声地在时筝耳边说道。 气音吹拂过耳朵,时筝感觉四面都是风。 他瞪了眼胡说八道的叶津渡,局促地说道:“你别乱说,等会有人来了。” “还有三个多小时,不试试吗?” 叶津渡往时筝的耳根吹气。 时筝气得推他的肩膀。 “别闹……你刚刚在看什么书?” 他试图转移话题,并且抓住了alpha放在腰上蠢蠢欲动的手。 “《失落的塞壬》。” 后来时筝才知道,这是本披着严肃文学介绍一百八十种xing爱地点和姿势的小黄书。 “那你继续去看。” 别在厕所里想有的没的。 叶津渡眼里的眸色深了些,将全身重量压在时筝身上。 时筝快要抱不住他,就听见他在耳边低沉又有磁性地说道:“那你亲亲我,我就放开你。” 时筝无语了半晌,只好往他脸上碰了碰,连声音都没有。 他现在就怕有人来敲门,又怕门一开会有人正好路过。 叶津渡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得寸进尺道:“亲这里,要伸舌头的亲亲。” 时筝:“……” 为什么会觉得对方像是卖萌求安慰的小孩,明明就是个大尾巴狼。 想归想,但同时也仰起头去满足了alpha的要求。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洗手间,幸好没有人注意,时筝回到座位上,有个人穿着宽大的卫衣从过道上走过,经过时筝的座位时踉跄了一下,时筝抬眼,只看到了她的下巴和匆匆离开的背影。 第67章 巧克力和心脏 时筝这次欧洲行是公开行程,所以一下飞机就有许多粉丝和狗仔在等着,他又将自己整理成了平时的模样,面带微笑,疏离却体贴地和粉丝打招呼,在被人群簇拥着前进时,在尖叫和闪光灯中,时筝艰难地回头,就看到离他很远的地方,叶津渡站在巨大的玻璃下,整个人沐浴在日光里,像是宝石一样耀眼。 只是不知怎的,有种莫名的坠落感,也许是刚下飞机的关系。 他的余光只看到远离人群的alpha,将两指并拢按在嘴唇,朝他轻佻地送了一个飞吻。 时筝像是被烫到一般,侧了侧脸。 但同时,心里像是雨后的池塘,无数的鲤鱼冒上水面吐着泡泡。 比起时筝的谨慎和隐瞒,叶津渡就显得胆大妄为,但这种举动又没有超过时筝的底线,只是在他可接受的边缘试探而已。 这种触摸底线的行为,让时筝心跳的同时又感到甜蜜。 时筝没有在机场过多地逗留,而是快速上了车,赶往广播电视大厦去参加节目的录制。 他到了之后去了专门的化妆间,一进去就听到了笑声,笑声浑厚有力,是傅佩老师和陈未名老师,他们正在练习剧本。 时筝朝他们颔首打招呼,然后去了位置上,让化妆师给自己化妆。 耳边是两位老师情感饱满的声音。比现场收音后还要精彩,闭上眼就仿佛身临其境。 傅佩老师是时筝的学长,后来去了国外修戏剧学,时筝在节目录制开始前,给两位老师读了一遍,请他们指正。时筝在国外那几天每天都练习模仿原著的口语发音,念出来已经可以达到节目效果了,只是像傅佩这样精益求精的专业人士,还是能找到一些瑕疵。 “古英语的发音要更加靠后,你听我读一遍。” 傅佩拿起本子就酣畅淋漓地来了一段。 “这几个转音,重音,鼻音要注意,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傅老师和蔼地拍拍时筝的肩膀。 旁边的陈未名老师也说道:“年轻人这个水平可以了,别紧张,傅老师是学了好几年的专业人士,你别拿他的标准。” “是,谢谢老师。” 时筝朝两个老师微微鞠躬,然后拿着剧本去了隔壁的空房间,直到工作人员来叫他。 时长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节目,录制却是到了凌晨,除了两位老演员,还有两个和时筝年纪差不多的青年演员,傅佩对时筝既是同门也是欣赏,便邀他去吃宵夜,陈未名老师一遍收拾包,一边在旁热闹的说:“一块儿去,你傅师兄请客。” 第82章 时筝莫名窘况了一下,说道:“我读书的时候,傅师兄一直都是我们的榜样。” “那不就得了,这叫惺惺相惜,走,喝一杯。” 两老一少便浩浩荡荡去了两条街外的夜宵大排档。 时筝看着被油污蹭得颜色朦胧的招牌,保持笑容。 “老板,来三瓶啤酒。二十串羊肉串,十串烤韭菜,两盆牛蛙。” 傅佩很熟练的点菜。 “你能吃辣不?” 时筝点点头,“一点点。” 傅佩对外面的老板说道:“微辣!老板!” “好勒。啤酒来了!” 金黄的酒液倒进了玻璃杯,气泡升腾。 “来,干一杯。” 陈未名老师举杯。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外飘进来烤肉的香味。 时筝突然就觉得饿了。 一开始时筝还有些拘谨,大部分都是在听两位前辈唠嗑,说天南海北的东西,傅佩还即兴来了一段报菜名。 分别用北京话,陕西话,广东话,还有什么听不懂却无比顺溜的方言。 陈未名小声和时筝说:“傅佩喝多了就这样。没事。” 时筝看着老前辈那半杯啤酒,这酒量是不是太差了点。 啤酒喝一瓶又一瓶,时筝也渐渐放松下来,傅佩问他结婚了没? 时筝摇摇头,陈未名笑,说:“你这是糊涂了。” 傅佩筷子戳着螺肉,说道:“你的戏演的没问题,青年演员很少可以担住历史剧的,但是还是有点毛病。” “老师您说。” “感情戏太千篇一律。” 傅佩将时筝演过的几个出名的角色都列举了一遍。 “我当然不是说你演的不好,但你自己就没发现吗?演员自己应该最清楚,在当时的情景下,自己的情感有没有到一定的程度。演员最怕的就是模式化的表演,你这么聪明,怎么也想着偷懒了?” 陈未名见傅佩说的有些严重,便笑着叫他吃茄子。 傅佩大概是喝多了,也听话的很,拿起茄子,再不提刚才的话。 倒是时筝看着被子里的啤酒微微发愣。 直到天快亮了,时筝才满身酒气地回到自己的房子,还是吴芳予亲自来接的。 她扔给时筝解酒药,又开了点窗,说:“傅老又说单口相声了吧。” 这都是圈子里流传的事了。傅佩一喝酒就喜欢说相声,简直比专业的还溜,那可不,傅佩还真的入过班子,差点拜师傅了,后来发现志不在此,就去国外进修戏剧学了。也是个传奇人物,这样我行我素的人不适合当明星,所以一辈子也没出过名,但在时筝他们这些后辈眼里,却是望尘莫及的大师级人物。 “听说这次节目组请傅老来还费了一番功夫,起先是不愿意的,工作人员三番四次地上门,好不容易才说动了的。” 吴芳予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眼安静地垂着眼眸的时筝。 “我倒是很好奇,他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下定了主意不上综艺,有谁能劝服了他?” “陈老师。” 时筝淡淡开口。 “嗯?” “陈老师说,他和傅老师打了一个赌,傅老师输了,就要去做一件他最讨厌的事情。” 吴芳予无语了一阵,叹道:“真是两个老顽童。” 时筝无声地勾起嘴角,舒展了眉头。 他倒是很喜欢傅佩,不做作,不虚伪,心直口快又有真才实学。 也怪不得曾经自己的老师提起这个学长,脸上是又爱又恨的表情。 有才华却不会虚与委蛇的人,总是要在成功的路上,比那些会长袖善舞的人要多走冤枉路。时筝自己就吃过这个亏,他不喜欢参加综艺,是因为当年他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有个公司的高层想要潜规则他,同期竞争的还有其他的练习生,比起片酬低又辛苦地拍电视,接综艺和拍广告更赚钱,时筝不要这个机会,自然有人趋之若鹜,比他红得要早得多。可惜后来却也只是昙花一现,那个高层玩腻了,又把目光转向了更加年轻漂亮的艺人。后来又被曝出了丑闻,被赶出了公司,顺便引发了管理层的大换血。 所以当年那个带着时筝进公司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消失在了这次大清理当中。 那么知道他身体情况的,除了那个男人,还会有别人吗? 如果有的话,那背后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利益和关系。 时筝想起了搀扶着傅佩出店时,陈未名去柜台结账,傅佩摇摇晃晃地看着他,低声说道:“一个好演员,必须有丰富的七情六欲和敏锐的观察力,技巧是其次的。时筝呢,比起演戏,你更该探索自己的内心。” 也许是那一瞬间,傅佩像极了可信任的长辈,这种模糊却清晰的形象第一次出现在时筝的生命里,让他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心里的疑虑:“傅老师,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傅佩听了这话,噗嗤一笑,被酒熏红的脸抖动得像是果冻。 他指了指时筝的胸口。 “follow your heart。” 陈未名结账回来,就看到傅佩在开始念大段的英文台词。 又开始作妖了。 他摇摇头,扶过了好友。 今朝有酒今朝醉,时筝蓦地想起了这半句诗。 如果明天就是地球末日,如果离生命毁灭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第83章 叶津渡看着这个屏幕上的问题,陷入了思考。 他家筝筝可不是会去思考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的人。 “如果从现在开始,还有二十四小时,我会花半个小时来见你,一个小时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会拥抱父母,感谢他们生养了我,让我幸运地长大成人,再花一个小时,带你去我奶奶的墓地,告诉他孙媳妇是个可爱的人,剩下十五个小时,我想陪着你,拿手铐把我们铐起来,很多年后地球文明重建,有人发现了我们的化石,也会知道我们是相爱到连死亡也无法分开的。” 叶津渡把信息按了发送,手指在输入键上摁了几下,又停止。他放下手机,摩挲着手腕上的黑色粗绳,手指捏过一颗颗光滑的墨晶。 他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了时筝的回复。 “但是人死掉好像会很难看。” 时筝抱着手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 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 “而且看到手铐,难道不更像警察和犯人吗?” 时筝发完了消息,像是松了一口气似地躺到了地板上。 月光试探着脑袋进了房间,时筝听到了回信的声音。 他伸手捞了过来,看到叶津渡的回复: “那我配合调查,接受制裁。” 时筝贴着冰凉的地板笑起来。 “那你说,你犯了什么罪?” “在你心上放了一把火。” …… “那你认罪吗?” 叶津渡过了会,才回到:“我认,就算到世界末日也爱你。” 时筝看着alpha的话,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把手机盖到了地上。 他就像是走在薄冰上的人,生怕背负的东西太多而踩碎了冰面。 他哆哆嗦嗦地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赤裸的胸膛被风穿过,他想把心按回去,却发现原来的伤口已经结了霜,他又痛又无助,却看到叶津渡站在对面看着自己。 “筝筝,你喜欢我吗?” 叶津渡笑着问他。 “喜,喜欢啊。” 时筝慌乱的要藏起手。 “你拿什么喜欢我?这颗丑陋的心脏吗?” “不,它不是我的。” 时筝想要解释。 “那你的心呢?我把我的心给你了,你的心呢?” “我,我……” 梦魇像是恶魔,勾起了潜意识里的画面。 “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啊?” 年幼的弟弟拉着自己的手指,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爸爸妈妈没有带我们去儿童公园看大鱼呢?” “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好漂亮的新衣服和水杯?” “哥哥,我想要那个水彩笔,但是我不敢去和妈妈说,哥哥,你可以给我买吗?” 只看见那个少年弯下腰,苍白瘦弱的脸颊上露出平和的微笑,像是浮云一样轻薄且朦胧。 “不要哭,哥哥给你买。乖哦,不哭了。” 他攒了很久的钱,用买早饭,去给父亲买烟剩下来的硬币,攒了很久很久,终于能够买得起一盒水彩笔了。 但是那天早上,他却被母亲一个巴掌打醒。 “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 父亲懒洋洋地靠在门旁,说道:“我还在想那二十块去哪了?现在倒知道了。” “让你偷钱,你学什么不好,学这种偷鸡摸狗的玩意?看我不打死你……” 弟弟在他身边哭泣,叫着“妈妈不要打哥哥。” 他上来抱着时筝,被母亲强硬地甩开。 “还让你照顾弟弟,你就是这么照顾的?要是我没发现,你是不是要教唆弟弟也去偷东西?” 那天早上,他迟到了。 母亲尚且要面子,只打了一个巴掌,其他的痕迹都在身上。 他很痛,却一边握着笔完成了数学考试。 那张试卷他做了满分,数学老师奖励了他一块巧克力。在全班同学羡慕的眼光里。但是他很痛,手臂疼,背也疼。 谁也没有看出来他的异样,脸上的红肿被他解释为了过敏。 他把巧克力一半喂给了弟弟,剩下一半藏在了枕头底下。 那个巧克力的味道很好,苦中带甜,里面还有葡萄干,果仁。 是记忆里的他吃过的最甜的东西。 可是现在有比巧克力甜百倍的人。 是他藏在心里不敢动也不敢说出来的名字。 第68章 恋人的身份定义 叶蘅比叶津渡早一天回国,他住在研究所提供的宿舍里,虽然在清蘅别墅也有一套房,但是叶蘅基本不去那里,一是因为房子太大太贵,二是因为离叶津渡太近。总让他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于是便远离了诱惑源,独自清净地住在小公寓里。 叶宅只有梁蕴在家,正在和保姆一起烤曲奇。 “瘦了瘦了,瞧着脸都小了一圈。” 梁蕴摸着叶蘅的小脸蛋,一脸心疼。 “阿姨,我没瘦。国外的食物热量都很高,我还觉得我胖了。” 叶蘅乖巧地仰着脸,任凭梁蕰打量。 “来得正好,津渡也今天出差回来,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你不是喜欢吃糖醋鲤鱼吗?我们去上次那家……” 叶蘅听着梁蕰关心的话题,弯着眼睛笑。 “哥哥出差回来肯定很累了,我们在家里吃也行。” 第84章 梁蕰摸摸他的手,说:“也是,好不容易你们俩个都在,你现在还住在宿舍里啊?怎么不去别墅住,和津渡也有个照应……” 叶蘅眼神闪烁了下,然后说道:“没,没有。阿姨,我工作忙,别墅太远了,上班不方便。” “真是的,你一天到晚都呆在研究所里,又不出去玩,怎么交新朋友?” “我所里的同事都很好的,他们也很照顾我。” 叶蘅语气较真地解释。 “你哥哥也是,说着有对象了,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一点都不听话……” 梁蕰似喜似忧地抱怨道。 “欸?” 叶蘅笑容僵住,嘴唇颤抖地发出一个音。 梁韵看他晃动的眼瞳,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依旧继续说道:“他没跟你说过?哼,臭小子倒是保密得很。” “阿姨……” 叶蘅不由自主的叫了声。 “怎么了?” 叶蘅的嘴唇苍白,视线都飘渺了。 “没事,我,我想起了还有东西忘在车上,我去拿。” 他说着就起身。膝盖撞到了茶几,也恍若未觉地径直出去。 样子实在凄惨,梁韵心里也不好受,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感情的事,也不是她能勉强的。 叶津渡开车回到家,想到梁韵在电话里和自己说的话,在门外站了会,才要进去。 客厅里灯光明亮,豆瓣蒸蟹的香气飘出来。 梁韵披着一条丝巾,正从偏厅走出来。 “回来了?” 看见儿子,自然是喜形于色。 “你爸和小五在书房呢,你上去打个招呼,换件衣服来吃饭。”她拍拍儿子的手臂,目光像栀子花一样柔和。 “好。” 叶津渡走上楼,书房门没关严实,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叶慎和叶小五两个人背对着他,在欣赏墙上挂着的明代墨宝。 “爸。” “哥哥。” 叶津渡朝叶蘅点点头,露出笑容,说:“在看什么宝贝呢?” “李东阳先生的墨宝。” 叶蘅回答。 “来看看,你奶奶生前就喜欢书法,我打算以她的名义拍卖,善款捐给慈善机构。” 叶津渡凑过去,细细地看了眼。 “这您从哪儿淘来的啊?” 要是真迹的话,收藏的价值远高于钱的价值。 “有个客户,是做南美海运的,在打捞沉船的时候捞上来的,放在一个蜡封的盒子里,外国人以为就是这么一个盒子值钱,在二手货市场上卖,被那个客户买下来,后来才发现里面有这幅字。他摸不准真假,找人鉴定,后来我们一块吃饭,讲起了这件事。就送到我这里了。” 叶慎说道。 “这东西不是白给的吧。” 叶津渡很确定地看了眼叶慎。 “给了笔大单子,就当作是你奶奶的生辰贺礼了。” “这东西留着也是不干净,倒不如做善事。” 叶慎说道。 每年的端午后一个星期,叶家人都会在一起吃饭。因为那天是叶老夫人的诞辰。 保姆来敲门,提醒他们晚饭做好了。 叶慎先走了出去,叶津渡脚步一顿,看了眼低着头的叶蘅。说:“在美国玩得开心吗?” 叶蘅像是惊弓之鸟。 “……还好。” 叶津渡似笑非笑,眉骨高,眼睛深邃得像墨玉。 叶蘅看了一眼,便无处安放自己活蹦乱跳的心脏,一时之间又想起了梁韵说的话,只觉得一盆冰水浇在了炭火上。 客厅灯光偏黄,墙壁是咖啡色的实木与墙纸衔接,烛台装饰,饭桌上转来低低的碗筷声和交谈声。 叶家吃饭讲究食不言,所以如果不是要谈生意或是非说不可的话,都是像今晚这样安静的。 吃完饭后,叶蘅坐了会,才离开。 叶津渡将他送到门口,花园里的大灯照亮了漆黑的路。 叶津渡弯腰在车窗前说到:“开车小心,到了说一声。” “嗯。” 叶蘅咬着嘴唇,握紧了方向盘,一直开出了小区,直到马路上,一晚上的平静才终于卸去了伪装。 川流不息的马路,来往的行人。到处灯火通明,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耳边静悄悄的,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妈,我小时候戴的貔貅坠子放哪儿了?” 梁韵正和叶慎坐在阳台上喝茶。听到儿子的话想了想,说:“在玩具间的抽屉里,第三格最里面。” “嗯。” 叶津渡转身就去了玩具间,房间里都是他小时候的玩具,还有照片和衣服。都被梁韵好好收着。说是为了保存美好的回忆。 叶津渡看着一张自己换门牙笑的很开心的照片,算了,就算如今是男神,也不可避免曾经被人搓圆搓扁,还好他妈没有给儿子穿裙子的奇怪癖好,这么一想,要比穆江年幸运太多。穆江年小时候秀气,穿着裙子被长辈抱来抱去,都叫他“穆小公主。” 第三格抽屉。 一个红色绒面盒子,打开果然是放着一个貔貅的吊坠,红绳还是他当年戴的那根,已经有些磨损了。 当初叶老太太送孙子这个吊坠,就是老一辈人家迷信,貔貅可以压惊,防止小儿夜哭,还可以防灾挡病。 他拿了坠子就下楼了,路过了阳台,和父母说了声。 第85章 “爸妈,我今晚不住了,改天来看你们。” “怎么了?刚回来又要走?” 梁蕴眉头微蹙。 “您和老爸过二人世界,我当一电灯泡多可怜。” 梁蕴横了他一眼,叶慎慢悠悠地说道:“找不到老婆是你的问题。” “你也跟儿子胡闹什么呢?” 梁蕴站了起来,说:“下午做了些饼干,你带点走,我放了一点点糖,不甜。” 她去厨房里拿。 叶津渡便朝被“抛弃”的叶慎做了个“告辞”的手势,拿上饼干开车走了。 叶津渡先去了珠宝店,让人把貔貅坠子改成手链。 服务员问他要串什么颜色的,叶津渡选了红色。 “就单串一个坠子吗?要不要加点装饰品?” 服务员把玻璃柜里的黄金饰品拿出来,“这些都是受年轻人喜欢的款式,先生要挑挑看吗?” 叶津渡还真的看起来,又觉得花里胡哨的戴着也累赘,就选了个中空的黄金小灯笼。 时筝刚跑完步,洗完澡,正要上床看剧,就看到了叶津渡发来的短信。 “有个东西给你。你在家的话去门卫一趟。” “快递吗?” 时筝不解。他已经换上了单薄的睡衣,如果不是特别重要,他就想明天再去。 “嗯,生鲜,尽快取。” 时筝看着屏幕脸色纠结。 他又不会做饭,叶津渡寄海鲜给他简直是浪费。 “我这就去。”他只好换了t恤长裤,戴上帽子和口罩,去门卫。 路灯下,小虫子抱团飞舞。 时筝看到越走越近,就看到了有个人靠在车旁边。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光线打在他的半边脸上,切割出凌厉的线条。 时筝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他趿拉着帆布鞋,纤细的脚踝像是两朵洁白的云。 然后,鞋子踩空了。 时筝左脚迈了出去,鞋子没跟上,他脚掌刚碰上粗糙的地面,踮着脚保持平衡,脸上浮现出了出丑时的愧色。 他转身想回去捡鞋子,就看到叶津渡大步走了过来,走过了他身边去捡起了鞋子。 然后蹲到了时筝身前。 “扶着我。” 时筝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和浓密的头发,想着这人怎么连头发丝都长得那么好看。 叶津渡把时筝的手搭到了肩膀上,然后把他踩在右脚上的左脚脚踝握住,一手拍打他脚底沾上的沙砾灰尘。 时筝仿佛一直放进油锅里的皮皮虾,脚趾都勾起来了。 “脏……” 叶津渡装作听不见。 时筝脚背都快要紧张得变成铁板时,叶津渡总算松开了,他飞快地将脚往鞋子里一踩,也不管穿得踏不踏实,就退避三舍地说:“你看你,本来我洗洗脚就好了,现在把你手也弄脏了。” 他羞窘得不行,气急败坏的想要先发制人,转移心里那块小鹿乱撞的局面。 叶津渡就跟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笑意勾人。 “我又不会跑,做什么走那么急。” 甚至连鞋都不穿好就出来。 时筝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脚背又绷紧了。 “这,这鞋子本来就是这么穿的,不是我不穿好。” 时筝别过脸,但却伸出手拉住了alpha刚才替他擦灰尘的手。 “手脏。” 叶津渡淡定地说道。 时筝偏偏就握得更紧了,哪里脏了,又不是碰到狗屎。 说来也奇怪,叶津渡明明有洁癖的人,连吃饭的时候剥个虾都要换好几次毛巾和餐具。现在却可以为他做这种“掉价”的事。简直太犯规太越界了!难道要他也这样去回报对方吗?恋人难道不是互相玩玩开心就好的身份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会让人不知所措的事情…… 走着走着,一直看前面的时筝冷不丁情绪复杂地瞪了眼叶津渡。 叶津渡:??? 没看错的话,omega的眼里写着“你真讨厌”这几个字。 叶大少忽然有种莫名被处刑的错觉。 他给自己媳妇儿擦脚怎么了?碍着谁了?他还没去计较那个在保安室里抱着保温杯看免费好戏的大叔呢?他媳妇儿这么招人,就算脸捂得严严实实,可是脚也长得好可爱,小小的,瘦瘦的,还特别敏感。 叶津渡低头看了眼时筝白生生的脚脖子,有点可惜没有买条脚链。 第69章 想你,晚安 玻璃窗没有关上,此刻吹来一阵阵风,还带着余温,又有香樟和蔷薇的香气。 白色的纱窗轻轻飘动,温柔得像是慢舞的裙摆。 “这是什么?” 时筝看着小巧却精致的神兽形象的坠子问。 “貔貅。” “神兽吗?” 时筝觉得这东西应该很贵重。虽然他不懂玉的成色,但是有些东西就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嗯,听说可以守家宅安宁,辟邪镇定。” 叶津渡像个迷信大师一样说道。 时筝眼神微动,像是被飓风吹散的树。 他垂眼看着手心张牙舞爪又有点丑萌的貔貅,说道:“这是不是很贵?” “不贵。” 叶津渡面不改色地扯淡。 “你就戴着玩玩,怎么,不喜欢?” “不是,很喜欢。” 第86章 时筝拉开了绳结,戴到了手上。 “我很喜欢,谢谢你。” 叶津渡想,戴上这个,就是我们叶家的媳妇儿了,不过他没说出来,怕时筝有负担。 “还有件事。” 叶津渡看到茶几下有笔和纸,就拿了上来。 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上了数字和几行字。 时筝看到上面写着地址和数字。 “这是我的两套房子,一套是清蘅别墅,另一套是在公司附近,密码写在上面。下次不要傻乎乎地在门口,看着心疼,知道了吗?” 时筝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 他以为叶津渡不会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那天早上他冲动地去别墅门口,想起那时候alpha的脸色,又听到现在的话。 他是不是让叶津渡有负担了? 一想到这里,手指就压进了掌心,连牙齿都咬紧了。但尽管心里如此不安的揣测,脸上却硬是做出了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不用了,我不是总睡不好的,那天是……” 是什么呢? “我只是偶尔工作倒不回时差,然后就想来找你吃早饭,我下次不会这么突然地来找你,你不要担心我,叶津渡,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所以,不要觉得他是个麻烦好吗? 他一点也不想叶津渡知道他睡不好这件事。 一个成年人如果连自己的睡眠都无法掌控的话,会有种做人很失败的感觉。 而且,睡眠不好的原因,时筝心知肚明,无非是那些仿佛孤魂野鬼一样徘徊在潜意识里的噩梦,一遍又一遍,把他变得神经质,对过去锱铢必较,他走不出来,他承认自己很没用,但同时,他只想要叶津渡看到现在光鲜亮丽的自己,一个叫时筝的大明星,而不是过去那个贫穷弱小的时筝。 叶津渡握住了时筝的手。 omega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和自责。像是万花筒一样,各种情绪在眼底转,但是又充满着努力地克制。 “宝贝,我这是在给你查岗的机会。” alpha略带轻佻地勾起嘴角,像是风流少爷。 “你知道像我这种帅气又多金的钻石青年,有多招人吗?追我的人都从城西拍到城东了,比海底捞还热门。” 他顿了顿,“万一有人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到时候我一个人弱小可怜无助不是太惨了吗,所以宝贝你得按时查岗,保证你老公的身心安全。” 时筝沉默了一会,突然捏住了叶津渡英俊的脸,然后往两边扯。 叶津渡任凭他蹂躏自己的脸,甚至还故意龇牙咧嘴,发出小狗呼噜的声音。 时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松了手。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刚起床时的语调。 “我才不要,万一捉奸在床怎么办?” 叶津渡眼神犀利。 “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我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吗?” “这我怎么知道……” 时筝慢吞吞地说道,又忍不住去碰alpha的头发。 被叶津渡抓住了,不让碰。 “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你这么说太让我伤心了!” 叶津渡气呼呼地鼓着脸。他五官英挺,做这种表情有点刻意的违和感。 可是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在逗他啊。 时筝想。 “那我道歉,对不起啊,不该这么说的,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时筝微笑着说道。 叶津渡“哼哼”,语气硬邦邦地说道。 “不要这种道歉。”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时筝小心的看着对方的侧脸。 “那……要怎么样啊?” “我说出来不就显得是我在逼你了……” 时筝无语,这种幼儿园小朋友闹别扭的模式算什么嘛,难道还要互相拥抱握手言和吗? 他把alpha的脸扭了过来,微凉的手捧着对方的脸颊,对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近距离直视着自己,像是夏天中午的烈阳一样。 时筝睫毛颤动。 “你闭上眼!” 叶津渡“哼”了声,很不屑,但还是闭上了眼。 都亲过那么多回了,干嘛还要害羞。 叶大少老流氓一样地想。 冷不丁就感觉头发被撩开,额头上被轻轻碰了下。 跟羽毛似的。 时筝迅速撤离身体。 他本来是想亲嘴巴的,但是不知怎的,就改变了主意。 还是亲额头好一些。 叶津渡睁开眼,眼尾飞扬,灼灼生辉。 有一丝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 时筝浑身雷达震动,警惕地往后撤,但一刹那,又什么都没了。 叶津渡只是在他的手背上亲了好几下。 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时筝脸上划过微妙的惊讶。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席卷了全身。 “啊,是不早了。” “明天有时间吗?和盛西铭他们一块吃个饭。” 时筝踟蹰了一下,说道:“有。” 叶津渡笑,说:“那我明天上午来接你?” “上午?” “嗯,去h市,有个新开的渡假村。” 叶津渡离开后,时筝坐在了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关上窗,静止的空气里隐约浮动着雪松和某种甜腻果香交缠的气味。 茶几上放着冷掉的水杯和便利贴。 第87章 他拿起了叶津渡的那一杯,将杯子抵到了嘴唇。 玻璃冰冷,胸口却热得像炭火。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时筝一惊,杯里的水洒了大半。 他在衣服上胡乱的擦干了手,拿起手机,看到叶津渡发来的消息。 “想 你,晚安。” 时筝看了几秒,突然瞳孔一震,整张脸发烧似得热起来。 第70章 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出发去h市的车有三辆,穆江年一家三口,盛西铭和韩少爷开着他最新款的跑车,一路招摇过市。穆江年跟在后面一段距离,对着前面那辆骚包的跑车竖中指。 叶津渡和时筝在最后面,两个人巧合地都穿了蓝白色系的衣服裤子,叶津渡打开了音乐,缓解了车内的沉默。 到h市大概两小时的路程,度假村在市郊,房屋稀疏,土地平坦,连绵起伏的山峦环绕,新修葺的公路一环绕一环,偶尔有几辆豪车超过他们开到前面去。 过了几个弯,到了山腰,便能看到在郁郁葱葱的植被环绕下,鲜明华丽的别墅群。 “这些房子好漂亮。” 不像是普通的风格一致的别墅,而是每套都有不同的装修,游泳池,露台,高尔夫草坪,甚至能透过玻璃建筑看到内部的设计。 叶津渡也喜欢这里的环境,开阔,幽静。虽然房价贵了点,但也有贵的道理。 车子一路开进了别墅单独的停车场。还分了地上地下两层。 露天的院子,外面摆着棕色皮质沙发。围墙不高,别墅和山上自然生长的植被形成良好的互动格局。 时筝下车就看到了别墅里面还有其他人在。 叶津渡说道:“没人会做饭,所以叫了厨师和管家。” 他牵起时筝的手,两个人一同往里走去。 韩荀正和穆江年在讨论跑车的性能。 顾惜抱着睡醒的小宝贝在观赏笼子里的鹦鹉。 小宝贝咿咿呀呀拍着手,嘴张开来,笑的口水都流到了下巴。 “儿子,这鸟不能吃,你别流口水了。” 穆江年话音刚落,被顾惜瞥了眼,偃旗息鼓。 韩荀好笑地看着他们俩,转过眼神,扬了扬下巴,提醒有人来了。 “叶公子,你是不是该换车了?开这么慢,能不能行啊?” 穆江年说这话一点都没有一个八十码司机的自觉。 “穆江年,儿子尿了,去拿纸尿裤。” 顾惜抱着胖儿子指挥劳动力,然后朝时筝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表情,说道:“我是顾惜,那个穿黑t的二傻子是我老公穆江年。” “我叫——” “时筝对吧?” 韩荀这时也走近了。他和叶津渡互相知会了个眼神。 “我是韩荀,嫂子叫我名字就成。” 他特自然的一句话,让时筝卡壳了半天。 直到去挑卧室的时候,时筝才慢半拍地问叶津渡:“你的朋友,是不是都挺喜欢开玩笑的?” 叶津渡的注意力一半放在房间的装修上,一半用来回答时筝。 “嗯,是挺爱闹的。” 时筝便确信刚才韩荀是在逗自己玩了。 “但刚才他是认真的。” “嗯?” 叶津渡看着时筝疑惑的眼睛,说道:“于情于理,是该叫你嫂子。” “……” 房间选定后,大家就坐在二楼的客厅,一张打斯诺克的桌子,一整面都放着红酒的墙。 盛西铭从刚才开始就似乎很忙的样子,一直在接电话。 “盛院长,都出来玩了你还身在山区心系医院呢。” 韩荀弯腰,杆对着母球,清脆的一碰,他直起身,附和道:“没错,等会自觉点,罚酒三杯。” 盛西铭淡定挂了电话,走了过去说道:“一局定胜负,输的人干整瓶,来不来?” 顾惜拿着一个小海马的玩具在逗小宝贝玩,对这种场面已经习惯了。 “我们去三楼看看,怎么样?” 时筝看了眼叶津渡,叶津渡给了他一个鼓励似的浅淡笑意。 顾惜看见了两个人的小动作,眼底划过柔意,直到上了三楼才说:“你和叶少很配哦。” 时筝有些捉摸不定他话里的意思。 三楼天台可以看到整个群山的风景,视野广阔。小宝贝被葱葱郁郁的树叶吸引,从顾惜的怀里向外探着身体,肉乎乎的小脸上都是兴奋。 “……会不会觉得,我们接受的太快了?” 一个大明星和一个富二代的恋情,怎么看都像是屈服于钱色之下,这种事稀松平常,反而习惯了,但是玩玩和认真最大的区别就是,对方会不会认真地带着你进入他的圈子里。甚至是最亲密的关系圈。 “你是津渡第一个带来的人。” 顾惜抓着小宝贝的小胖手,又把他放到了沙发上。 “起初是惊讶的,但那也是半个月前的事,他有一天突然跟我们郑重地说,有了喜欢的人,要带来给我们看看,还说了你的名字,但是警告我们不许声张。” 看着顾惜脸上意味深长的神情,时筝的脸色微妙地羞赧起来。 “像阿荀,津渡这样身份的人,站得太高,拥有太多,谈感情其实是很难的,所以他这么说了之后,我就知道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份量。” 第88章 时筝听到风擦过耳边的声音。 “应该说,我们都知道,所以,与其把你当成那个大明星影帝,不如就认为你是最好的朋友最重视的人。” 时筝心里又酸又热,像是蒸腾的柠檬水。 为叶津渡的体贴,也为顾惜的坦言。 如果顾惜不告诉他,他一定不会知道叶津渡在背后所做的这些。时筝一整晚没睡好,都在为今天的见面焦虑不安,甚至一大早提前练习表情和对话。像是去试镜一样背台词,记动作。但却没想到是现在这个“轻松”的局面。 因为早有人替他想好了办法。 alpha说的话都是真的。 说要带他见朋友,并不是他以为的那种随便又轻佻的聚会。 所以当他们吃饭落座时,韩荀再叫他“嫂子”这个称呼时,时筝心里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尴尬和无措,而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叫我名字就好。” 时筝说道。 韩荀脑子转得快,话也说得圆滑。 “那怎么成,一来论关系,您是津渡的媳妇儿,我作为年纪小的,自然是要称一声嫂子,二来叫名字就太生疏了,这“嫂子”也不是见谁都叫的,您放心,我作证,这绝对是首次使用。” 盛西铭作为更早的知情人,也不想时筝一个人面对这个套路深得不得了的韩荀,便说道:“况且,我们要叫你“小时”还是“小筝”,总有人不高兴的。” 这个某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叫小筝挺好的啊……” 穆江年还浑然不觉的说道。 “还有西铭哥,你不平时也叫我媳妇小惜的吗?怎么没想过我会不高兴?” 盛西铭露出个“你真他妈优秀”的表情。 一直没说话却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的叶津渡把切好的牛排放到了时筝面前。 说:“你觉得呢。” 时筝愣了下,耳朵发热。 “就,就叫时筝也挺好……” 就连他的经纪人也从来没有叫过他大名以外的称谓。而且时筝又比他们年长,叫“小时”和“小筝”都会觉得别扭。 “我看就叫时老师吧。” 顾惜这时柔柔地建议道。 这个称呼倒是短中取长了。比叫大名要尊重得多,虽然有那么一丝生分,但是毕竟人家慢热,也是妥当的。 “媳妇儿,我小学老师也姓时。” 顾惜和穆江年是一个学校还同班,自然想起了那个秃头的数学老师。 他嗔怪地看了眼神情郁闷的穆江年,给他夹了一个扇贝。小宝贝看到形状漂亮的贝壳,又要去拿,被穆江年抱在怀里逗得哈哈大笑。 第71章 一见钟情是我 吃完饭后,韩荀提议大家来玩点什么。 “不如玩那个吧?” 韩荀眼神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那个?” 穆江年挑眉。 “怎么样?敢不敢来?” 看向叶津渡和盛西铭。 盛西铭:“有什么不敢。” 时筝一脸茫然,在打什么暗号? “时老师也一起?你放心,绝对不会做一些太过分的事的。” “……” 大家围着沙发坐了下来,叶津渡本来和时筝坐在一起,被韩荀分开了,“我怕你们作弊,还有江年和小惜,你们俩个分开坐。” 穆江年撅着嘴,一脸不乐意地挪屁股,还嘀咕道:“这有什么好作弊的……” 于是就变成了顾惜坐在时筝的左边,右手边是盛西铭。 第一局韩荀做“瞎子”,被蒙上了眼睛,然后坐在韩荀左边的盛西铭开始指人。 第一次他指了穆江年,穆江年蓦地瞪大眼睛。 “停不停?” 盛西铭问。 “不停。” 韩荀说道。 于是盛西铭接着指,手指晃了一圈,又指向了穆江年。 “停不停?” “继续。” 盛西铭手指移到了叶津渡身前,问:“停不停?” “停。” 盛西铭收回手,韩荀解下蒙住眼睛的光滑手帕。 “我怎么感觉你从头到尾就指了一个人。” 他的话太过接近正确答案,盛西铭做了个“无可奉告”的手势。 韩荀的目光一一掠过众人。 顾惜和时筝表情平静,穆江年嘻嘻哈哈,叶津渡似笑非笑。 韩荀说道:“我觉得小惜和时老师首先排除。西铭听到不太会坑这两个人。” 剩下的就是穆江年和叶津渡了。 叶津渡表情看不出来,穆江年太过挤眉弄眼,简直就是在明示那个人是谁。 “我选叶少。” “确定?” 盛西铭眼里划过一丝遗憾。 “确定。” 韩荀很笃定。 叶津渡无奈地扶额,说:“我选真心话。” 韩荀嘴角上扬,显然是蠢蠢欲动。 “说说你和时老师上了几垒?” 时筝听到这个问题一愣。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我嘞个去,韩荀你可以啊,一来尺度就这么大,还好我儿子睡觉去了……” 穆江年兴奋地嚷嚷,很有看好戏的念头。 “该做的都做了……” 叶津渡平淡地说道。 “喔喔,叶津渡你这个禽兽,我和我媳妇儿交往三年还纯洁地拉手手呢!” 第89章 穆江年一瞬间酸了。 “所以你高中电脑天天中病毒然后来借我的?” 穆江年倏地就尴尬地笑了。 “那不,不就是江湖救急嘛。” 然后心虚地看了眼顾惜。 韩荀看了眼时筝,发现他只是脸颊微红地听着大家说话,不留痕迹地收回目光,说道:“下一把。” 叶津渡当“瞎子”,韩荀“摸象”。 韩荀第一个人就指了时筝。 穆江年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盛西铭微微笑。 “停不停?” “继续。” 于是韩荀继续指着时筝,一连问答了好几次之后,叶津渡才说停。 当叶津渡摘下手帕,就看到众人诡异又平静的表情。 他看到时筝时,时筝不闪也不躲,像是一个旁观者。 他是个演员,自然可以拿捏出任何想要的表情。 但是穆江年刻意地闪躲,顾惜的平静,还有盛西铭的“我看你怎么办”的神情。 都在指向一个人。 叶津渡指了“演技蹩脚”的穆江年。 “诶呦,不是人家家啦。” “确定?不反悔了?” 韩荀意味不明地问道。 “嗯,反正是最傻的那个。” 叶津渡把手帕往他怀里一扔。 “你才傻!告诉你,老子不是,哼哼。” 穆江年义愤填膺地拽着手帕。 “那是谁?” 叶津渡微微笑。 “是我。” 时筝看向叶津渡,他没有多庆幸,反而有种叶津渡是故意而为的感觉。 “不愧是影帝呢。” 顾惜在旁边说道。 叶津渡还是选了真心话。 “那你和时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在场的人都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 但是韩荀却注意到,时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这倒有意思了。 “在厕所。” 穆江年先笑出了声。 时筝有些惶然地垂下眼,就听到叶津渡口齿清晰地说道:“一见钟情。” “诶?” 顾惜发出一个疑问的语气词。 “主动问他要了电话,然后约会,追求,在一起。” 明明,不是这样的。 时筝咬牙沉默着。 明明是他恬不知耻地发情了还主动爬上了alpha的床。 明明,是那么不堪的开始。 “时老师,真的吗?” 韩荀微凉的,如同珠敲瓷碗的声音传来。 时筝霎那间抬起头,就看到了他打量而深邃的目光。 “我很好奇,这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那回事吗?时老师你呢?对津渡也是同样的感情吗?” 盛西铭在旁边看着韩荀的“逼问”。 他今天有点反常。 本来以为只是玩笑,但这几句话,却已经超过了普通开玩笑的界限了。韩荀从来不会这么没眼色的。 “不是。” 叶津渡打断了他,金玉琅琅,掷地有声。 韩荀脸上的笑容凝固。 “我单方面一见钟情而已。” 叶津渡好不羞愧地说着这话,时筝的睫毛颤了颤,避开了他炽热的目光。 第三局,时筝做瞎子,顾惜“摸象”,顾惜故意跳过一直朝他龇牙咧嘴的穆江年,指了盛西铭。 时筝第一轮就叫了停。 “这么快?” “嗯。” “好吧。” 时筝睁开眼,就看到穆江年一脸不满,叶津渡满脸“不是我”,韩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还有“行吧我认栽”的盛西铭。 是不是太让着他了。都不“表演”一下吗? 时筝指出了盛西铭,盛西铭也想选真心话,但是被穆江年叫嚷着阻止,就变成了大冒险。 “用屁股写个“时筝”的名字。” 穆江年说道。 盛西铭:“……” 时筝:“……” “那写我的名字也行,只要你不嫌笔画多。” 盛西铭默了默,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面带微笑地说道:“等会我在你脸上写字。” 穆江年:“你尽管写,老子不怕。” 于是时筝就看到一表人才铮铮铁骨的盛医生,背对这种人,面朝午后灿烂的阳光,刻板地用臀部写下了穆江年三个字。 还被罪魁祸首录像为证。 顾惜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不想去泼冷水。 没等多久,穆江年自己就被玩进去了,耻辱地被盛西铭用黑笔在脸上画了两坨屎。 顾惜毫不留情地和众人一起笑出来。 穆江年挑准角度,拍照为证。 “我应该让整个医院来瞻仰一下穆家三少的天人之资。” “那我把你视频发到色情网站去。” “……” “怕了吧?反正我是不怕的。” 穆江年趾高气昂地顶着两坨屎,像是顶着什么王冠一样骄傲。 游戏玩到后面,尺度越来越大,仇恨值也越拉越高,顾惜和时筝也未免有几次波及到,但是比起学鸡叫的韩荀,顶着内裤跳泳池的穆江年,还有给秘书打骚扰电话的盛西铭,时筝和顾惜就真的好太多了。 等到天快黑了,游戏才结束。大家休息休息去了三楼露天烧烤,已经有人准备好了烧烤架食物,还挂了灯和准备了小桌子。 第90章 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排好了。 时筝都收不起脸上的诧异。 但是没想到的是,真正开始烧烤的时候,上手的居然是穆江年他们几个。 时筝不禁有些怀疑这些富二代们是不是在浪费食物。 “别担心。” 顾惜像是知道他心里所想,抱着嘬奶瓶的小宝贝说道:“我们带了医生。” 时筝再次:“……” 时筝想去帮忙,叶津渡分了个位置给他。他手里翻着几串鸡翅,侧头看时筝的鼻梁。 时筝拿了两串土豆片,用刷子在不熟练的刷油,油滴到了炭火上,瞬间窜起了一阵火焰。 时筝吓得往后仰了仰,回过神来,看到叶津渡满脸促狭的笑意。 “油不要刷太多,你换一个小点的刷子。” 叶津渡给了他一个只有正常四分之一大小的刷子,像是一只毛笔。 时筝这次就很小心的刷油,翻面,洒孜然粉。 直到土豆片变了颜色,边缘翘了起来。 “这是熟了吗?” 他问叶津渡。 叶津渡看了眼,说:“差不多了。” 时筝不放心,又在烧烤架上放了会,直到有些焦了才拿起来。 穆江年在一边烤贝壳类的海鲜,一边烤一边唱着歌。 “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顾惜,管管你老公。” 韩荀在旁边饱受折磨。 “韩少,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直说,烦我老婆干嘛?” 韩荀想把手里的秋刀鱼都捅到穆江年的嘴巴里。 “那请你做个人,行吗?”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铭铭,他侮辱我!” 穆江年企图拉着隔岸观火的盛西铭一起对抗韩荀。 结果盛西铭很冷漠,说道:“我不想和脸上有两坨屎的人说话。” 穆江年“哇”的一声哭出来。 把手上的海鲜一放,甩手要不干。 顾惜只能抱着小的,又去哄大的。 叶津渡把鸡翅烤好,就突然看到一串金黄的土豆片伸到了嘴前。 他怔了下,反应过来。 时筝微微避开alpha的视线,说道:“你要不要吃吃看?” 叶津渡握住他的手,咬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嚼,说:“熟了,很好吃。” 时筝继续举着土豆片。 “那你吃掉。” 叶津渡便把咬过的土豆片吃掉了,剩下的让时筝自己吃。 淀粉类的食物经过油炸就会很美味。 这次也不例外。 时筝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在剧组,导演请大家吃烤兔肉,他没去,但是看到那些工作人员们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分享着小小的一只兔子。 他们在笑什么? 说什么这么开心呢? 就像此刻耳边传来的笑语声,婴儿咿咿呀呀,夜幕低垂,树林起风,叶津渡在他身边,真实存在着,不是梦。 第72章 由爱故生怖 洗掉了身上烟熏火燎的烧烤味,时筝走到了卧室的阳台上,二楼的视野可以看到在黑夜里波光粼粼的泳池和寂静的庭院,鹅卵石在月色中湿润得像是淋过雨。 有很多星星。 像是不要钱的洒满了钻石珠宝。 奢侈,精致。 如同这些坐落在山腰上的别墅。 不远处能看见错落有致的灯光,白色的,一簇一簇,如同春天枝头盛开的梨花。 时筝手放在栏杆上,看着繁星和连绵的灯光。他的思维也如同陷入了漆黑的夜晚里,不知走到了哪里,从身后传来一股清新的水汽。 带着人体的温度,叶津渡洗完了澡,站在了时筝的身边,他的手臂碰到了omega微凉的皮肤,一瞬间又被风带走了潮湿。 “你看天上。” 时筝说道。 “有好多星星。” 在城市里,也许几乎没有人会停下来去看今晚的夜色有多好,或是黑云遮月,或是阴霾密布。 叶津渡看着远处,轻笑了声,说道:“最亮的一颗在这里。” “什么?” 时筝模糊的含问,然后莫名其妙地就理解了alpha的话。 只觉得被风吹过的脸又突突地升温。 而这时,叶津渡还偏过头,下巴微仰,额头到鼻子再到下巴,勾勒出好看的线条,他的头发没有完全干,风小声地从他的身边绕过,带来一阵阵香气,那香气清淡却挥之不去,好像吸进了肺腑会引起火烧。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却也是亮的,比泳池的水,庭院的鹅卵石,群山的霓虹还要亮。 “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扬眉,拉起了时筝的手,手心热得如同夏日里的柏油地面,时筝仿佛是被蒸发的水汽,袅袅如烟。 车子开出去发出不小的动静,叶津渡降下了一点车窗,时筝看着窗外,紧张地问道:“我们去哪儿?” 叶津渡说:“摘星星。” 他这是在开玩笑吧。 绝对是的。 但是车子是不是开的有点快。 时筝抓紧了安全带,不想暴露出自己对超速和黑暗的一点点恐惧。 终于,车子绕着山路盘旋而上,最终到达了平坦的山顶。 时筝看到的是不算宽阔的道路以及两边的山坡和杂草。 这种地方,很适合杀人抛尸。 第91章 只有汽车的近光灯将前面的路照亮。 “下来看看?” 叶津渡先下了车,时筝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脚踩上了地面,还没站稳,就踩到了山坡下滚落枯枝败叶,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筝杯弓蛇影一般“啊”了声。 才发现不过是普通的落叶。 “怎么了?” “没事,踩到了树枝。” 时筝三两步走到了叶津渡身边,就看到叶津渡的神色从担忧变成了好笑。 他牵过时筝的手,发现里面一层冷汗。 便说道:“这里没有奇怪的东西,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带着时筝走到了一处制高点,那里有人特意摆放的景观石。断崖周围还有一层护栏和警示牌。 叶津渡先松开了手,就在时筝不知道他要干嘛时,就看见他把身上的衬衫脱了下来,铺到了石头上,说:“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别墅群。” 他里面还穿着一件短袖,看来是有备而来。 时筝便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还不敢动,怕磨坏了衣料子,但又想到,这件衣服叶津渡是肯定不会再穿了,是不是有点浪费,或者他其实不用垫着也可以,时筝没有洁癖,有洁癖的反而是身边的alpha,不然等回去,他再一摸一样的买一件给叶津渡好了。 就在时筝内心做这个决定时,入眼便是高低起伏的山峦,南方的山不如北方雄壮,同样精巧细致,有不少别墅的四周亮着灯,比他在屋子里看更加清楚全面。 “那些房子都有人住了吗?” 时筝忍不住问。 “没有,这些别墅只租不卖,但是有不少人愿意长期租下来。那些灯亮着,不是因为有人住。” 时筝大概明白了,这和一些景观是同样的道理。灯亮着或许图的就是一个造型而已。 只要不想到这别墅背后的人民币,还是会觉得这样的夜景真的很美。 那些在山上的小小灯光,仿佛是坠落的无数星星一样。 耳边有虫鸣,有草木摩挲声。 “以前去山里拍戏,也有看过这样的天空。” 时筝不知不觉就说了起来。 “但是那时的脑子里都是拍戏,周围都是陪着你熬夜工作的人,导演,演员,工作人员,每个人都盼着早点结束回去休息,谁都没空去关注天上到底是什么,只要不下雨,不要耽误进度就可以。” 他说这话没有抱怨的意味,或是愤世嫉俗,只是用一种平淡的叙述的语气。 “大家都在为生活而努力,有多辛苦也只是咬牙坚持下去。” 时筝嘴角扯起一个笑容,说道:“比起来,他们比星星更闪耀,是不是?” 叶津渡只听见他语气呢喃的询问,过了一会,才在寂静风声中回答:“你也很努力。” “不管是十九岁拍第一部电影的时筝,还是现在,仍旧在不断进步的时筝。” “你看过那部电影?” 时筝讶异地问。 “看了,不止一部。” 叶津渡很坦诚。 时筝总是被他的坦诚给灼烧到,心口都像是柴火烧得噼里啪啦。 他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问你觉得我这些年演技又没有进步,或是以前的我好看还是现在的好看。 被人窥探过往是一种很复杂的体验,但是他身为公众人物,有很多自己忘记了的事,但是网络却记得。 所以他开始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黑历史,绯闻,不当的言行。 在这个互联网时代,要了解一个明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上网搜索他,那么叶津渡呢?有没有在网上搜过他的名字。 时筝搜过。 他半夜睡不着时,就在搜索栏里输入叶津渡名字,大多出来的是跟家世利益相关的东西,如果不是和他真切相处过,他也不会知道叶津渡其实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津渡其实没完全说实话。因为他是和梁蕰一起看的。 起因是有一次回家,看到梁蕰在平板上看时筝的出道作品,看的眼泪汪汪,一边骂一边说这小孩子也太可怜了,演技是真的好之类的。 大概是太有代入感,以至于好几次梁蕰都觉得时筝就是个凄凄惨惨没人要的小孩。叶津渡觉得他妈入戏太深不是一件好事,便赶紧找了时筝演的电视剧给梁蕰看,不放心,还陪着他妈一起追剧,他从来不看电视剧的人,硬生生陪着看了二十多集的民国剧,不过那个服装道具不错,时筝穿着丝绸袍子,带着个西洋墨镜,手拎鸟笼,当真有娇憨少爷的气质,可惜现实里的筝筝,是绝对不会这么作天作地的。 后来叶津渡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时筝生活里总是一副缺少七情六欲的样子,大概是戏演的太多,情感性麻木,总结下来就是职业病。 “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时筝轻声问道。 “戏里面是那样子,现实里却完全不一样,你会不会害怕我对你说的话,表现出来的状态也是在演戏?” 叶津渡看见omega浅笑的看着他。 那笑容和平时不一样,像是某种故意掐上来的情绪。 “我这么说——” 时筝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点, “是因为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的?” 他开始有这种念头的时候,是在他最忙的那段时间,一年里面接了四部电影,戏份又重,甚至在两个剧组之间来回飞,不同的角色性格需要他不断的入戏出戏,那段时间,他肉眼可见的瘦了快二十斤,因为真的太累了,他深知不知道今天自己要扮演哪个角色,明天醒来又是谁,这种精神上的折磨让他失眠情况加重,就是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了,但是大脑却异常清醒,那个时候,时筝拍戏也拍疯魔了,睡不着怎么办?起来背台词,不单背自己的,还背其他演员的,以至于发生过当对手戏的演员忘词的时候,时筝就在摄影机没拍到的地方告诉他台词。 第92章 在那几部戏陆陆续续完结后,还有一系列的发布会,有时候在后台或是车上,时筝会莫名其妙地情绪低落或是开心,连助理都被他吓一跳,好在吴芳予知道他是个什么状况,请了一个心理疏导师,又放了他一个月的价让他调整回来,最有用的,也不过是一句“这点苦都吃不了,你怎么做影帝?” 一个演员,就应该要做到出戏入戏控制自如,没什么好争议的,这个行业就是这么残酷,天才都是踏着尸体过去的,既然时筝要担的起着最年轻的影帝的称号,那么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吴芳予的残酷不是她冷漠,而是懂生存的规则。 “筝筝,人在惊慌失措时,表情的变化在0.3秒之内,快到肉眼只能飞快的捕捉一瞬,也就是在常人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但是演戏的情感却是被控制在一秒到三秒之间,也就是一个反应时间。” “这么说会有点可怕,但我还是必须告诉你,我做过无数次的微表情的训练,曾经熟悉到一闭眼就可以还原出犯人对谎言的连锁微表情。” 时筝的表情微微凝固。 “同样的,爱和恐惧是世界上最容易判断的两件事。” 叶津渡专注而从容地看着惊讶,颤抖,失语的omega。 第73章 你抱抱我,我就不哭了 对方像是被逼到了困境的猎物,又像是此刻在断崖边,被风吹的站立不稳的唯一的花朵。 他的眼神像是夜色一样漆黑又没有方向,瞳孔却有一点微弱的光。 时筝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爱和恐惧? 他的生活里,恐惧从来不曾缺席。像是一个刽子手,一刀一刀地砍着每一寸边角。 “你有害怕的时候吗?” “有过。” 孩童时期有孩童的恐惧,成年后有成年人的恐惧。 恐惧并不可耻,这是人进化而来所伴生的保护机制。 这是叶津渡的想法。 “我以前做过一个噩梦。” 时筝两手放在膝盖上,抚摸着手腕上的貔貅。 “梦到街道上起了很大的火,火一直烧,我就一直跑,大街上一开始有很多人,后来就不见了,我跑到了一个池塘边,但是我知道火会烧过来的,天快黑了,我想要去敲门,问问有没有人可以帮我,可是奇怪的是,我居然看到了一户人家在做饭,那家里有父母孩子,有老人,好像一点也没受到大火的影响,我跑了进去,问他们能不能收留我,他们就好心地收留了我,让我住下来,还请我吃饭,好像我就是那一家人一样……” 说到后来,时筝不自觉的带上了微笑,只是眼神依旧空旷地看着远方。 他不敢直视叶津渡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他说出来的,一定是潜意识里的恐惧。 如果给别人听,那个人肯定会一笑而过,说你想多了,或者说这哪里算得上一个噩梦。 可是对时筝来说,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可怕的大火,可怕的街道,还有那柳暗花明的一家人。 他没有告诉叶津渡,那个街道是他从前上小学时会路过的街道,街两旁有很多小贩和店铺,每天都车水马龙,热闹拥挤。 那个池塘在街边上,种着很多柳树。 他每次放学一个人回家时,就能闻到路过的房子飘出来的饭菜香气,锅碗瓢盆,小孩子和大人的交谈声。在天黑之前,暖色的灯光渐次亮起。 身边有很多背着书包,骑着车经过的人。 他们都在急匆匆地赶回家,但是时筝一点也不急,甚至站在小弄堂里发呆。 “后来呢?” 叶津渡问道。 “后来啊……后来就醒了啊。” 时筝手指捏着手绳。 “你有没有做过噩梦啊?” 他问叶津渡。 却没想到对方回答得很干脆, “没有。” “怎么可能?” 哪有人不会做噩梦的。 “我很少做梦。” 时筝沉默。 他想到了也许是自己不正常。 “现在还会梦到大火吗?” 叶津渡突然问。 “没有了。” 已经很少做这种梦了,也许是童年的渴望已经不再需要了,他自然就摆脱了这种火烧房子的恐惧。 “其他的呢?” “嗯?” “噩梦之类……” 时筝才发觉对方问的意思。 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貔貅,说到:“没有了,这个好像真的有用。” 叶津渡视线落在他在黑暗里也白皙可见的手腕上,说到:“起风了,要不要回去?” 时筝觉得也坐的够久了,便说道:“回去吧。” 他站起来,叶津渡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刚好亮在时筝脚下。 “你说,这个世界有神明吗?” omega看着脚下的光亮,声音轻软得像棉絮。 “那种会看到一切因果,管理善恶福报的神。” 就像貔貅一样,未知却被世人尊为神兽。 “有的。” alpha确凿地回答了他。 时筝反而笑了,说:“你这么一大好青年怎么迷信啊?神明之类的,难道不是人为了安慰自己而创造出来的吗?” 叶津渡握住了omega的手,说到:“那我们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宇宙能量守恒,世界存在的意义是恒定的运动,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人也一样,得失祸福都是守恒的。” 第93章 …… 叶津渡打开了车门,绕到了另一边上了车。 时筝还沉浸在他的话里,不知是要反驳还是借此来安慰自己。 明明,一点都不真实的话。 “那我们在一起的代价是什么?” 他像是要刁难alpha一般说到,其实心里也不安。 叶津渡却很正常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牺牲独处的时间。” 车子往山下开去。 时筝不满意他的回答,继续问:“可是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有的人活在天上,有的人却在地狱里,难道这些都是应该的吗?” “不应该,但是黑暗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知道什么是光。” 时筝发现自己说不过他。却又不得不认同对方的话。 车子回到别墅时,时筝有些困意上头,他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叶津渡走到了他身边。 别墅的地上亮着许多灯,虽然不是照明用的,但也让人大致看清了路。 他们从一楼进去,壁橱墙壁的声控灯听到脚步声渐次亮起。 时筝轻轻晃了晃叶津渡的手,嗅了嗅鼻子,说:“alpha的发情期会像omega一样吗?” 他看生理书的时候翻到过一点,书上讲alpha的发情期大概三个月来一次,但是是可控制的,不会像omega一样腿软到走不动路。 “发情可控制是什么意思?” 时筝一晚上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问问题。 叶津渡只是顿了下,就语气平直地回道:“就是不需要通过标记手段解决。” “哇,那真方便啊。” 时筝小声感叹道。 两个人走过空空的偏厅和走廊,终于快要回到了房间。 “所以——” 门被打开。时筝顺手想要去开灯,左手却突然一紧,被拉近了一个人的怀里。 两个人几步倒在了床上,却变成了时筝被压在柔软的大床上的姿势。 在他因为毫无准备而失去了平衡心乱跳时,他闻到了叶津渡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淡沉郁的信息素气味,像是烟雾一样弥漫开来。 他感觉到自己手脚都被禁锢着,像是一只待宰的鸡。 “如果一个alpha发情了,一定是他自愿的。” 时筝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急速流淌起来,指尖发麻,脖颈发烫。 黑暗里只有窗外泄漏进来的月光,朦胧得像梦境。 他手动了动,alpha便松开了,时筝如愿地得到了自由,双手扶上了叶津渡的肩膀。 alpha却毫无反应地准备撤离。 是他的暗示不够明显吗? 可是,明明闻到了…… 时筝的手下滑,摸到了alpha紧实的腹肌。 听到了一声闷哼,然后在他还没来得及摸第二下时,叶津渡就跳下了床。 开关就在他手边。 可是两个人都好像忘了。 叶津渡平复了下躁动,重新坐到了床边,他英俊的五官晦暗不明,气味却徐徐散发着诱惑。 时筝不经意地夹了下腿,声音颤抖地问:“不……做吗?” “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发情。” 叶津渡沉声说道。 “我的信息素会让你越来越恢复正常,如果,不是必要,最好远离我的影响。” 盛西铭告诉过他,时筝如果想继续保持这种身体情况,那么就不要被alpha标记,一旦发情就用药物控制,当药物控制不了时,再通过信息素标记的手段,但是他并不赞成时筝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一个定时炸弹。当药物无法控制时,也许就会像第一次那样。 叶津渡也不想,但是他不会阻拦时筝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权衡利弊的决定,应该由omega自己做决定。 时筝感觉到脖子后面的腺体突突地发烫,身体都在叫嚣着某种渴望。但是他说不出口,也无法叫alpha过来。 他们之间像是隔了看不见的深渊。 黑暗里似乎一眨眼,叶津渡就会不见,就像那个梦一样,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有什么意义呢? 一个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呢? 在时筝胡思乱想的时候,叶津渡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不要多想,不是困了吗?” “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啊。” 时筝低着头说道。 他不是beta,是个omega。 他再怎么伪装,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叶津渡,谎言的代价是什么呢?” 他要隐瞒这个谎言,现在就已经在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但是,明明一开始不是想这样的,如果可以,他也想当一个正正常常的omega,但是他有选择的机会吗?一开始就没有,他被父母卖给了不明来路的人,卖掉自己的性别。那么现在呢,是他自己要再卖掉自己一次吗? 时筝想着,牙齿都咬出了血。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他一个激灵,感觉到了背后的冷汗。 他会失去叶津渡吗? 一想到这里,便觉得铺天盖地的海水席卷而来。 咸涩的液体灌进了五脏六腑。 哭也哭不出来。 “没关系。” 他听见alpha低沉的声音,仿佛是隔着千山万水。 “乖宝,没关系的,没人会怪你。” 叶津渡摸上了omega的脸,果然摸到了一手湿润。 第94章 他在无声的哭泣,连哭腔都没有。 “神明不会,我也不会。” 时筝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水。 无声无息地掉在了手上,床单上。 他的视线穿过了alpha,仿佛看到了在那个有一席月光笼罩的角落里,幼年的自己,咬着拳头,一边哭,一边憋着呼吸。 如果憋死就好了。 活着好没意义。 ——哥哥,我害怕,你抱抱我。 ——别怕,小佟不哭,哥哥在这里。 但是—— 成年的时筝,他抖抖索索地抓住了叶津渡的衣服,将泪湿的脸贴到了alpha的侧脸。 “叶津渡,你抱抱我……” 你抱抱我,我就不哭了。 第74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叶津渡被冰冷的液体触碰到脸。一瞬间凝固了,似乎是没想到时筝会哭得那么无声无息却又大雨倾盆一样厉害。 他总是有本事让人心疼。 眼泪比硫酸还能腐蚀血肉。 怎么就哭了呢? 叶津渡回想自己说过哪句话让他变成这样,想来想去都没有差错。 只好把掉眼泪的时筝搂到怀里。 “好了好了,不哭。” 叶津渡拍着时筝的脊背,像顺毛一样安抚怀里颤抖的人。 时筝咬着手指关节,将抽噎咽下去,说道:“我……想要你。” “嗯?” 他说得很轻,言语含糊,叶津渡一时之间竟然没听清。 时筝在手指上又咬了一下,往alpha的怀里缩了缩,,去解叶津渡的裤子。 “宝贝,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叶津渡及时护住了自己的裤腰带。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满脸还是斑驳泪迹的omega,怎么哭着哭着还扒起他裤子来了。 时筝缩回手,垂下眼盯着alpha的裆。 叶津渡:“……” 时筝轻声说了几个字。 “什么?” 不是,这—— 叶津渡血脉上涌,脑袋都快炸了,这么下流直接的话,时筝是从哪里学来的。 “宝贝,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咱们还是早点睡觉吧成不?” “你厌烦我了吗?” 时筝带着鼻音的小嗓音,问道。 …… 他的omega是不是在怀疑他某种能力。 场面一度十分荒诞。 “宝贝,不是你想的那样。” 叶津渡扳着omega的下巴,把他脸上的痕迹都抹了,才说道:“你这话儿是哪儿学的呢?嗯?” 时筝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脊背一阵阵发热,像是下雨过后的湖面,蒸腾着水汽。 他也是个成年人了,当然会懂一些成年人该懂的东西。 他磨磨蹭蹭地想从alpha的怀里出去。 “算了。” 很小声,却又很硬气。 “那你放开我。” 时筝被掐着腰,动也动弹不得,偏偏alpha还跟抓小鸡似的轻松。 “你想明天下不了床啊?” 叶津渡温温和和地看着他。 时筝顿了下,然后抬起眼,眼里都是水光,又亮又暧昧。 他手抵着alpha的肩膀,感觉到了对方的体温,像炭一样灼热。 “你都要饿死我了,还管我下不下的了床。” 委屈巴巴,偏偏眼神还纯洁得不行。 alpha看着他那副冰清玉洁的模样,火从下面一下子就烧上来了。 一下子逼近了闪躲的omega,声音都沙哑了地问道:“哪里饿着你了?嗯?这里?” alpha的手贴到了时筝的小腹。 “还是这里?” 崩溃了。 羞愧到紧紧地抓住了alpha的手。 “别……啊……” 时筝不小心叫了出来。 时筝来不及眨眼,就被叶津渡放倒在床上,脱裤子的动作行云流水。 时筝还没反应就被扒光了,只有上半身一件稍微宽大的t恤,到腿根,风景若隐若现。 时筝两条细白的腿动了动。 叶津渡俯下身亲了亲时筝微张开的嘴巴,然后在他耳边低声命令道:“乖宝, (和谐见微博提取码:1gs2) 时筝羞得眼睛都闭上了,睫毛颤啊颤的。 叶津渡看他那个样子,笑到:“怎么不动了?” 时筝两手盖着脸,小声地说:“你走开,我不要你了。” alpha可没那个好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时筝被弄得眼泪又流了出来。 仿佛喉咙也被堵住了。 他朝着叶津渡伸手,摸着alpha强劲有力的腰,又往上摸到他的手臂。 (和谐和谐和谐) 时筝被双重刺激的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打散了,四肢都不受控制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时筝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叶津渡看见他惊魂未定的神情,说道:“,宝宝乖。抱着我。”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时筝眼睫上不知是汗还是泪,像是一只疲倦却风情万种的蝴蝶。在快要跌落的时候,才发出求救的信号。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久旱逢甘霖,干柴遇烈火,月亮不知走过了几轮,房间里充斥着信息素的味道,好像快要爆炸一样,时筝觉得自己已经爆炸了,似乎变成了宇宙的星云,漂浮在银河之外。 第95章 好像一点也不难过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 然后又撑到了时筝的上方,细细地盯着他艳丽的眉眼。 就算是在黑暗里,也熟悉地能想象到对方每个微表情的变化。 “舒服吗?” 时筝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是很轻地用喉咙“嗯”了声。 叶津渡低笑,在他的肩膀上亲了两口。然后说道:“以后再做噩梦,就想想我,你想我我就会出现的。” “一定会在大火烧起来前就找到你。” “……要是你没出现呢?” 时筝几乎是气声地问道。 “你戴着我的貔貅,我就会出现的。” 叶津渡摸摸他的脸。 时筝动了动手腕,说:“我刚刚,是发情了吗?” “是啊 叶津渡用一种夸赞的语气说道,仿佛有多么稀罕似的。 时筝吸了吸鼻子,这是五感才渐渐回来,闻到了空气里浓郁的交缠的气味,他喜欢叶津渡的气味 叶津渡将轻薄的被子拉了上来,围在omega身边,仿佛把他像小宝宝一样圈在一起。 “那你,舒服吗?” 时筝忽然问道。 叶津渡顿了下,又笑。 笑得像月光一样旖丽又洁白。 “舒服到我快死在你身上了……” 时筝没了力气,没法捂住他的嘴巴,那淫乱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到耳朵里。 他微微偏了脑袋,又问:“我第一次很糟糕吗?” 叶津渡反应了会,才明白过来时筝在计较什么了。 “emmm……也没那么差劲。” 叶大少神神在在地评价。 “那是我第一次……” 时筝辩解,在叶津渡的耳朵里却觉得可爱极了。 “你每次都很棒。” alpha低声说。 “每次都让我缴械投降。” 总是这样。 时筝想。 嘴里下流得没底线,但是眼神却正经得很,才让他一点都没办法讨厌,甚至羡慕这个能被叶津渡这么无微不至地保护着的自己。 第75章 唯一一座孤岛 叶蘅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溶液,手背上被轻度烫伤了一小块。 他在研究所的皮肤科做了简单的处理,皮肤科的那位医生看他两手红红的涂满了透明的药膏,说:“你今晚怎么回去?” 本来就是在加班做实验,现在都凌晨了,叶蘅想了想,说:“我睡这里,明天早上再打车回去。” 实验室有简易的折叠床,方便倒是方便。只是如今这人两手都包着绷带。总觉得不太能一个人处理的样子。 “绷带包两天来换药,不出一个礼拜就能好,这几天你就别做实验了,回家休息休息。” 叶蘅想说没什么关系时,就听见那医生说道:“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20几岁的青年,做什么不好偏偏折腾自己的身体?听我的,休息几天,反正这项目也不缺这么几天。” 他嘱咐了几句,就收拾东西回家了。 临走前看到研究所里四处都关了灯,只有三楼那处实验室亮着灯,看上去就跟漆黑海洋上唯一一座孤岛一样。 被烫伤的皮肤涂了药膏,又痛又痒,可是又不能去碰。 叶蘅靠在枕头上,盖上毯子,实验室里充满着一股冰冷的药剂气味,但是好在叶蘅已经习惯了,在这种情况也完全能睡着,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上班的同事叫醒的,同事拿着一盒小笼包,看样子还没吃早饭,大惊小怪的指着包成木乃伊的手问他怎么了。 叶蘅简单说了下,去请了假,然后回家。 他刚坐上车,就接到了梁蕴的电话。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呢?” 叶蘅愣了下,说:“阿姨,怎么了?” 梁蕴已经准备出门了,司机开车等在了门外。 “你的同事好心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手被烫伤了,真是的,严不严重啊,我马上过来。” 叶蘅心想是那位皮肤科的医生说的,当初在研究所里是要留家庭联系方式的,叶蘅填了叶家的电话,他听着梁蕴关切的话,急忙说道:“阿姨我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您别来了,我刚从研究所里出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请假了,回家休息几天。” 梁蕴站在了车外,心想他家里一个人也不行。 便说道:“你这几天住这儿来,正好可以照顾你。” 叶蘅立刻想推辞。 但是梁蕴却说道:“小五,你是不是不听话了?这不是你一个人任性的时候。” 叶蘅踌躇地咬着嘴唇,然后说道:“太麻烦了,阿姨,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什么麻烦,你说这话,是要伤心死我吗?” “没有,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住,我回家拿些衣服就来。” 叶蘅是怕极了梁蕴会伤心,她对自己这么好,自己肯定是要听她话的。 “好,那你先回家,我也马上过来。你一个人整东西也不方便,我过来帮你。” 叶蘅只能答应了。 梁蕴出门后,又给叶津渡发了条语音,告诉他这件事。 叶津渡还在睡觉,手机静音了放在一边,直到快中午时醒来才听到。 第96章 他给梁蕴回了条消息,然后起床。 时筝本来还睡的好好的,叶津渡一下床他就醒了。 意识刚回来就想起了昨晚的荒唐事。 还有被扯成一团扔在地上的床单。 房间里的味道一点都没有散去。 一切都仿佛证据凿凿的事后现场。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神经质地看向时间。 都中午了,可是房间里外却安静得像只有他和叶津渡两个人。 “我们是不是起太晚了?” 他坐在床上,神情有些焦虑。 “不晚,刚好可以吃午饭。” 叶津渡说道。 “穆江年他们去附近爬山了,那里有个人造景点,但是没什么意思,不如睡觉。” 叶津渡坐下来,揉了揉时筝的头发,说:“你坐会,给你放个水。” 他起身去浴缸里放水,昨晚两个人到最后也没洗澡,身上都是信息素和汗味。 叶津渡趁这段时间洗漱了一下,然后拿起了浴巾去床上抱时筝,结果看到时筝正挪到床边要站起来。 他脚踩在毛毯上,结果往前走了一步便僵住了,叶津渡的目光看向他两条细白的腿, 叶津渡摊开浴巾,把人一裹就抱进了浴缸里。 浴缸里放着放松舒缓的精油。是很清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时筝缩起腿,缓慢的水流从身体四周流动着,叶津渡把干净的衣服放在架子上,然后说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 时筝想他洗个澡会有什么事,但是又看到alpha深情款款的眼神,便再难说出拒绝的话。 就算做过再亲密的事,可是赤身裸体地面对面还是会觉得很别扭。 叶津渡在外面给梁蕴回了一个电话,梁蕴说已经将叶蘅接到家了,安置在一楼的房间,以前叶蘅没长大时,也是住在叶家的一楼,一切都基本维持着叶蘅上大学之后离开前的布局。 所以这像是很自然的安排,连家里佣人都熟悉叶蘅这个小少爷。记得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你别担心,小五有我照顾着,他这几天研究所也请假了,明天要去换药,我陪着去好了。” 梁蕴不想让儿子夹在中间为难,这个意图叶津渡很明显地感受到了。 他撑了下眉头,说:“明天我送他去换药。” “你不忙?” “不忙,我刚好有些事跟他说。” 梁蕴默了默,说:“哎,那行。” 叶津渡这边和梁蕴说完,盛西铭又找来了。 “钱夫人住进我医院了。” 盛西铭一大早接到的消息,他们妇产科主任亲自通知的,说是送来一个四个月流产的孕妇,从楼梯上摔下来,还轻微脑震荡了,刚从手术室出来。 本来这没什么好交代的,偏偏是那钱至承 一定要搞特殊,将事情闹的有些大。主治医师不好决定,就通知了盛西铭。 “要vip?还要包下整层楼?保镖守门口?当医院是他钱家开的啊?就他家有孕妇要生?” 盛西铭当然不会任人摆布,马上亲自去周旋了,钱至承看起来非常宝贝这个老婆,开出条件,只要盛西铭配合,医院遭受的损失他都可以赔偿,甚至可以出资给医院买高昂的医疗机器。 盛西铭是个商人,这么一算的确不亏,但也没有傻到真的把一整层vip都给关了。 就说那拐角的一间病房可以用,但是这层楼其他几个病房是用来救命的,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空着。 钱至承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办转院,只能答应。 “这大人是没什么危险了,不过……” 第76章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时筝洗完澡出来时,床单被子全部都换过了,像是悄声无息地打扫了一遍,连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在床上,房间里点着略带甜味的香薰。 时筝走出房间,看到两个似乎是打扫的女人安静而快速的走过。 他在二楼的客厅找到了叶津渡,桌子放在宽敞空间上,上面放了琳琅满目的食物。 叶津渡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喝咖啡。 他脸上有很明显的闲适和安然,这种神情让时筝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平静从容。 如果不是助理发短信来提醒他工作安排,时筝都恍惚地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下去了。 “要不要吃饼干?” 回去的路上,叶津渡问道。 时筝本想拒绝,毕竟刚吃过饭,但又听到他说“我妈做的,本来前两天想给你,结果忘了。” 时筝就很难拒绝了。 他吃了一块,有些甜,奶味很重。 “好吃。” 叶津渡看着路,笑了下,说:“筝筝,我发现你真的很好养活,吃什么都可以。” 时筝小口地嚼着饼干,又把封口细致地封好。 “阿姨喜欢做料理吗?” “还好,我妈一般不下厨,但是她喜欢做甜品,以前还专门去报了一个培训班。但是我爸和我都不太爱吃的甜的,所以她做的东西都基本上给家里来的客人。” 时筝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包装纸,说道:“我妈做的饭,很难吃。” 这是叶津渡第一次听到时筝提起自己的父母。 “所以好羡慕你,有一个会做饼干的妈妈。” 时筝弯起眼睛,笑得很单纯。 第97章 “那以后,她也做你的妈妈,你就不用羡慕了。” 叶津渡很中肯地建议道。 时筝的笑意愣在了眼角眉梢,闪过一丝无措。 “我妈性格很好,而且很温柔,她会很喜欢你的。” 叶津渡一连用了三个肯定句。 时筝顿了顿,说:“你怎么知道她一定就会喜欢我……” “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在一个红灯口,叶津渡停下来说。 时筝手指紧了紧,说:“那阿姨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绿灯亮了起来。 叶津渡想了想,说道:“懂事,乖巧,最好长得漂亮,声音也好听,皮肤白白的,还会演戏,得过很多奖,优秀,又上进,当然,最重要的是,还喜欢她做的饼干。” 一开始,时筝还认真听着,到后面就回过味来,叶津渡简直就是在描述他而已。 一点都不正经,这是什么回答啊。 “你不要开玩笑,我认真的。” 时筝强调道。 “我认真的,发誓。” 叶津渡童叟无欺地微笑。 时筝无语沉默。 “她还看过你演的戏,夸你演的好来着。” “什么?” 时筝震惊地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有这么惊讶吗?” 叶津渡好笑地看着对方的反应。 “她一开始还以为我在骗她,毕竟我们家以前有过这方面的黑历史。” 叶津渡像是打趣似地说道:“你应该听说过吧,我小叔叔的事。” 时筝看着alpha的神情,犹豫地“嗯”了声。 这个事几乎是整个娱乐圈都知道的瓜。 但是叶津渡的态度让时筝疑惑。 明明不应该是丑闻吗?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轻松,像在聊天气一样。 “那……我的身份,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时筝惴惴不安的问出了长久以来的问题。 叶津渡先是没说话,侧脸线条明朗而流畅,像是有山有水的笔墨丹青。 “不能说完全不会,但是那件事也不是外界传的那样,你不要有压力,无论是我爷爷,还是我父母,都不是目光狭隘有偏见的人。” 他的语气很笃定,眼神端正。 不像是一时安慰而所说的话。 时筝其实还想继续追问到底,但想了想,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深究。 只是,他还听说过,叶明川当年为情所伤出国去了,好像从此就没了消息。叶家的新闻上也没有他的身影。 这种事,还是不要问了。 时筝想。 叶津渡先送了时筝回家,然后去了叶宅。 梁蕴在客厅和保姆一起看一档美食综艺,看到叶津渡回来了,招呼他过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玩的开心不?” “还不错,山青水绿,晚上还有星星,下次您和我爸也可以去玩玩。” 梁蕴笑了下,温温和和地说道:“小五在房间呢,你去看看他。” 叶津渡“嗯”了声,起身走向叶蘅的房间,他还记得叶蘅以前有一次关门的时候,手指被门夹了一下,后来去医院拔了指甲,那天他放学回来,就是看到小叶蘅坐在床上,眼睛肿肿地玩拼图。 小手指包成了一个白萝卜。 现在的画面,倒是和小时候重叠起来了。 不过这次是在看电影。 叶蘅看见了叶津渡,一下子脸上就露出了风光霁月的神情。 “哥哥。” 他叫了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往小桌子下面放。 可惜动作太过鬼祟,叶津渡看着他的小伎俩笑出了声。 “疼不疼?” 叶蘅愣了下,摆起笑脸说:“不疼,一个星期就可以结疤蜕皮了,没关系的。” 他像是怕极了叶津渡会担心。 叶蘅往床中间挪了挪,给叶津渡腾了个位置。 叶津渡没坐过去,挪了把椅子,坐到了旁边。 “明天我陪你去换药。” “诶?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而且就在研究所,都是认识的,很方便的。” 叶蘅摇着两只绑了绷带的手掌。 “哥哥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特意回来看我的。” 叶蘅有些丧气地说道。 “我是不是特没用啊,让你和阿姨担心,对不起……” “想什么呢?” 叶津渡打断他。 “是不是脑子也坏了?”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什么都做不好,还要阿姨照顾我,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 “谁说你没用了?嗯?年纪轻轻读了博士,还进了国家一级研究中心,我看过几年你都要去拿诺贝尔奖了,你哪里就没用了?” 叶蘅被说的脊背僵直。他心里又颤又热,不知道自己竟然在叶津渡的心里是这样的人。 叶津渡揉了揉叶蘅低垂的脑袋,安慰道:“行了小天才,赶紧把手养好,否则爷爷见了还要说你一顿。” 叶蘅乖乖的应了声。 见叶津渡要走,情不自禁地叫了声。 “哥哥。” 叶津渡停下,看他。 “……我可以借你的书看吗?” 虽然小时候两个人关系亲密,但是长大后,叶蘅却还是很懂的分寸的,只要不是他的东西,都不会乱动。 第98章 叶宅的书房有两个,一个是叶慎的,一个是叶津渡的,不过大多是他读书的时候学习用的,里面的书,大概也都是以前看的学习资料或是杂书。 “可以,你随便看。” 晚上吃饭,一家四口少见地聚齐了,叶蘅因为手受伤了,只能用勺子吃饭,梁蕴就一直给他夹菜。 “茄子要不要啊,小五?” “猪蹄汤喝一点,有助于伤口恢复的。” 家里两父子都不曾让梁蕴如此呵护过,难免有种受到冷落的心情。 “阿姨,够多了,我会吃的。” “你要多吃点,太瘦了,这几天阿姨给你好好补补,是不是工作太累啊,不然和你们院长说说,让他少给你布置点任务,看给我们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没有的,阿姨,我不辛苦,就是不长胖而已。” 叶蘅解释道。 “要是太辛苦,换个环境也是好的。” 叶慎淡淡开口。 叶蘅没想到叶慎会这么说。 “你年纪小,不一定要局限在国内,尤其是医学科研成果方面,一些国家的资源更为丰富。” “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联系。” 叶蘅握着勺子,看上去不像是很高兴,也许是太过诧异了,所以显得有些神色凝重。 “吃饭就吃饭,别说这个了。” 梁蕴瞥了叶慎,又踢了踢叶津渡。 “我觉得爸说的没错。” 父子俩意见一致。 哐铛。 勺子掉到了地上。 叶蘅脸色苍白的弯下腰去捡,保姆又去换了个更好握的木质勺子。 “叶叔叔,我做这份工作挺开心的,也想留在国内,谢谢你的好意,而且,在这里也可以常回来看看家人。而且我父母现在年纪大了,也需要我在他们身边。” 叶蘅斟酌着措辞回答道。 “也是,你从小不在他们身边。” 梁蕴叹息地说道。 “还是要有这份孝心的。” 至于叶蘅不在父母身边的原因。 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方面是叶蘅的父母想要和叶无形拉拢关系,另一方面,则是和叶津渡有关。 当时叶津渡出生的时候,去庙里请大师看过生辰八字,八字太贵气,幼时容易遭难,最好可以找一个命格有弊端的人来震一震,刚好那时,叶蘅就被收养了,带来了叶家,从小养在了叶津渡身边。 小五其实是在这一辈里的兄弟姐妹的排名。只因为被叶慎夫妇收养,才排得上本家的名。 叶蘅从前是不知道的,是后来他长大后,养父母告诉自己的,要自己对叶家有感恩之心,抱紧叶慎叶津渡这艘大船,好让他们受一份荫庇。 这些年他做的其实很好,梁蕴这么喜欢他,叶慎也几乎把自己看成半个儿子,甚至是叶无形,都愿意承认他的身份。 而他对叶家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只是,他太贪心了,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而已。 第77章 这是另外的价钱 叶津渡送了叶蘅去研究所附属医院换药,换完药叶蘅说想要去听一个医学讲座,让叶津渡先回去不用等他。 叶津渡看了眼他的手,说:“几点结束?” “有两场呢哥哥,你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叶蘅用缠了绷带的手掌碰碰叶津渡的胳膊,微微撒娇道:“我想吃草莓蛋糕,你回家的时候顺道给我买一块好不好?” 叶津渡答应了。 叶蘅便满足地眯起眼睛,说:“其实巧克力蛋糕也好吃。” “都给你买。” “谢谢哥哥。” 叶津渡顿了顿,说:“我先走了。” 叶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医院门口,脸上的笑容一扫而光。 他重新回到了刚刚换药的办公室,那个医生正在写病例报告,看见叶蘅,微微扬眉:“还有事儿?” 叶蘅白白嫩嫩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漠,说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医生轻笑了声,继续不停地写。合上病例,双手交握说道:“适当地夸张病情,有助于患者康复。不是吗?”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不明白说出来。 叶蘅抿着嘴唇,手心微微发热,是药膏在刺激皮肤生长的感觉。 “不要你多管闲事,学长。” 医生舒展了眉头,目光从叶蘅的脸上重新回到自己的报告本上。神色平静自若,完全不把叶蘅话里面的敌意当一回事。 “怎么说呢?我只是对你那晚嘴里叫的名字有些好奇罢了。” 叶蘅倏地捏起了手,却因为绷带而无法用力。 他咬得嘴唇泛白,眼神仿佛是矗立的冰棱,尖锐又寒冷。 “不要误会,那晚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医生微微笑,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 叶蘅似乎有些咬牙切齿,他甚至恼怒地看着眼前的人。 “林医生,本来就没有什么。” “是是是,我们不过是进行了唾液交换行为,我现在就去把他叫回来澄清一切,你看怎么样?” 叶蘅瞪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我没——” 可惜叶蘅已经甩上了门。 林医生的笔在本子上重重的戳了一下。 “脾气真大,惹不起,我不惹。” 第99章 那是叶蘅回国后的那一晚,单位里面组织了聚餐,他被师兄师姐们针对,喝了好多酒,最后都快要意识不清了才逃出来。 林沂酒精过敏,是唯一一个没喝过酒的,轮流送同事回家,叶蘅是最后一个,只是那时候他大概糊涂了,把林沂当成了叶津渡,投怀送抱,最后被塞了醒酒剂,叶蘅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那天自己简直蠢如猪,做了这种蠢事,还被人抓住了调笑的把柄。 叶津渡去了盛世医院。 盛西铭告诉了他一个病房地址。 “这个点是医生查房,所有护工都在病区外面,你把握时间。” 当叶津渡到了病房时,顺利地见到了靠在床上看风景的病人 叶津渡敲了两声门。 “钱夫人,好久不见。” 他并不是空手而来,而是带了一盆开花的仙人掌。 病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好几了,鹅蛋脸,鼻梁高,眼神清明,略显疲惫。头发被拢在耳后,光线在她的脸上徘徊,像是朦胧又锋利的刀痕。 丛司礼惊讶稍纵即逝,随机露出温婉大方的微笑来。 “叶少爷。” 叶津渡顺手关上了病房门,走到了窗边,把仙人掌放在窗台上,他挡住了倾泻的阳光,眉眼英俊,一刹那让丛司礼仿佛觉得时光倒流,好像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捧着仙人掌,站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对她温柔含笑。 “别站着了,请坐下吧。” 她的语气温柔,神情祥和,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好像只是生了场无关痛痒的小病。 “要喝水吗?这个点……” 护工不在,丛司礼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得麻烦你自己倒了。” “不用,我只是听说您住院了,来看看您。” 叶津渡就像个寻常晚辈一样说道。 “只是我们和钱家有些误会,只能在这个时间来。” 丛司礼点点头,说:“难得你有心了,放心,今天你来见我这件事,我不会和人多嘴的。” 丛司礼配合得太过顺遂,以至于叶津渡又想起了盛西铭的话—— 孕妇的血液里有种放射性元素超标,胎儿体内也有,就算没有这个意外,这个胎儿也会是个畸形儿,成活率不到千分之一。 叶津渡看着丛司礼平静的面孔,说道:“您后悔吗?” 丛司礼动了动嘴唇,目光像烫到一般从叶津渡的身上跳开。 “我不懂你的意思。” “现在的一切,都是您想要的吗?” 丛司礼的神情像是裂开的冰面一样,仿佛有四分五裂的影子。她的眼里迅速积蓄起了一种憔悴有破碎的灰霾,瓷白的脸好像褪了色的壁画,漂亮又狼狈,岁月的痕迹变得很明显,一刀一刀蹉跎着光阴。 “我想要的,永远是我得不到的。” 她勾起个惨淡的笑意。 “我能够拥有的,是我最后能守护的东西。” 无论是财富地位,或是爱情婚姻。 “我不后悔,这是我能够做的最好的选择。就像当初离开你的小叔叔,我不是不爱他,只是我们不能够在一起。” 丛司礼缓缓说道,眼里有压抑的惋惜。 “你怕你会拖累他。” 叶津渡说道。 丛司礼垂着目光,脖颈像折断的天鹅。 “当初你母亲收了钱家的好处,把你卖给了钱至承,你父亲公司濒临破产,钱至承帮了你们。木已成舟后,你不得不兑现承诺。” 这件事还是钱至承那儿子传出来的,成了一个嘲讽他后妈的笑料,却不想得罪了他老子。 现在人人都知道,钱至承是怎么横插一脚小三上位的,丢脸丢到家的典型。 “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双方自愿,没什么好后悔的。” 丛司礼说道。 的确,他们这也不算是稀奇事儿。为了钱很多人都可以更没有下限,而且这还是个被迫嫁入豪门的灰姑娘,跟古代卖身葬父有的一比,还可以颁一个孝女表彰。 “是吗?那你应该不知道,叶明川答应我爷爷去接受b市公司的事。” 叶津渡看着病床上的人神色开始变化。 “你母亲拿了钱至承的那些钱他用卖画的钱还了,b市的公司可以帮你父亲的工厂度过危机。只是他还在b市焦头烂额处理的时候,你却要和钱至承订婚了——” “……别说了。” 丛司礼按着肚子,抬眼看着叶津渡。 “我不信你说的话,你请回吧。” 叶津渡看她痛苦的表情,站了起来,说道:“钱夫人,您不是不信我,是从没有相信过叶明川而已。在您眼里,他就是个一无是处只会画画烧钱玩的大少爷,所以他也不配来承担你的人生。您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别说了!” 丛司礼掩面吼道。 “请你出去。” 她像是一只缺水的鹤,在滩涂上奄奄一息。 落日在她的脊背上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哀悼,仿佛一场寂静的葬礼。 呼吸都成了拉锯的折磨。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为什么时至今日,要听到这些话。 丛司礼感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困局里,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走出去过。 “打扰了,丛姨。” 第100章 最后一个称呼,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么可笑,也许她不走那一步,他们现在可能是一家人,而她会有一个像叶明川一样的宝宝,在呵护和关爱下长大,叶明川会教她画画,唱歌。 “我们生个女儿,好不好?像你一样的,女儿。” 年轻的男人靠在女人的怀里,声音暗哑。 “我教她画画,带她去周游世界,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但是一定是要你给我生的,我会像爱你一样爱她。” 丛司礼捂着脸,泪水从眼睛里如同屋檐下的雨水一样,砸到了被子上。 手心濡湿,喉咙发烫。 “……好。” 她是这么回答的吧。 “我只给你生女儿,只给你一个人生。” 叶明川,我没有骗你。 你看,我答应过你的,只和你生女儿。 “看你表情,好像受挫了?” 院长办公室里,叶津渡喝着茶,神色凝重。 “可能人家夫妻做久了,难免也有感情了,我看你还是另寻他路,从别的地方下手吧。坏人姻缘。天打雷劈。” 盛院长假惺惺地当和事佬。 “天打雷劈,也是钱至承那老头先被劈。” “哦豁,钱至承最近可春风得意啊,钱氏的股票水涨船高,要再包养几个小老婆都不是问题。” “呵呵。” “你冲我冷笑干什么?” “钱至承不是要给你医院装点门面,你怎么不把这座大神供起来,每天烧香,指不定哪天雷就劈过来了。” “滚犊子,我头顶有圣光笼罩,那是白衣天使你懂不懂,雷劈不到的。” “我瞎了。” “……” 两个人在办公室唠嗑了一会,突然秘书敲门进来,说:“院长,医院内网又被黑客攻击了,现在已经在处理了,大概需要两个小时恢复。” “艸!” 盛西铭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老是被病毒攻击跳出一堆卖药的信息,就怕有些老头老太当成是我们医院的正规业务,给了药贩子可趁之机。” “要不要帮忙?” 毕竟开网络公司,被病毒攻击都是常事了,公司里一大堆身经百战的程序员。 “废话,赶紧的,最好能写一个反追踪程序,老子要告诉他们一个道理,网络并非法外之地!” 叶津渡略微停顿,说道:“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78章 这是原则性问题,叶太太 叶蘅在叶家住了快一个礼拜,手上都看不出痕迹了才回去重新上班。 叶津渡并不是每天都回叶宅的,但是零零总总两人也一起吃了好几次饭。有一次半夜,叶蘅出来上厕所还碰到了穿着睡衣在厨房煮面条的叶津渡。 叶津渡问他要不要吃夜宵,叶蘅犹豫了几秒钟就说好。 和叶津渡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他都想珍惜,所以宁愿撑得一晚上没睡着也想赚一碗面的时间。 还有一声当面的“晚安”。 直到看见了韩荀的朋友圈里的照片。 一群人,都是叶蘅熟知的面孔,只有一个人是突兀的,因为他的脸被一个熊头给挡住了,但却坐在叶津渡的身边,两个人亲昵的靠在一起,叶津渡甚至搭着他的肩膀。 叶蘅看到的刹那,几乎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原来想象中的假想敌和亲眼见到完全是两回事。 就像突然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浑身都冷得僵硬。 至于为什么要挡住脸叶蘅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了,只想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比他好吗?长得漂亮吗?是那个很久之前见到的omega吗? 他不需要再去叶津渡面前亲自求证,自取其辱。 他已经被判处了死刑。 他想起了那个晚上,叶津渡站在厨房里,高大挺拔,头发看起来像棉纺织品一样柔软。 他多想上前去碰碰对方的手臂,脖颈,肩膀。可是他不能,只能这么渴求又压抑地看着。收敛起那些翻滚的欲望。 如果他是omega,是不是就有机会能够离哥哥近一点,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可是被标记捆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一条宽敞死寂的河。 时筝这几天飞了n市参加电视剧宣传典礼,主持人是根据咖位和戏份来cue演员的,时筝不但和王冉燃一起唱了主题曲,还和一众演员们做了许多游戏,其中有个环节是他要背着王冉燃跑过现场搭的独木桥去敲铜锣,幸好女演员一个比一个瘦,背起来也不费力,而且观众最喜欢看这种cp搭档。尤其是片花一剪,现场观众情绪都很激动。 到底是耗费体力的事,时筝回到位置上休息时,工作人员从台下递来水和毛巾。 他擦了擦,就听见坐在他身边的王冉燃小声地说:“筝哥,看这里。” 时筝抬眼,就看到观众席里的粉丝举着单反在拍他们。 于是他配合地比了一个“心”,引起下面一片快门狂按和尖叫声。 “哥哥看这里!” “我也要笔芯” “喂,你不要挡着筝哥,我又不想拍你!” 在尖叫声中冒出一句不和谐的话。 王冉燃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她有临场处理的能力,所以只当作没听见,但也没再理会台下粉丝的请求。 第101章 时筝看了眼台下,不知道是哪个人说的。 之后又有主持人问起了拍摄的细节,比如问时筝印象最深刻的戏是哪场。 时筝说道:“印象最深刻的是小皇子和鱼护公主初见的那一幕,冉燃在水沟里向我求救。她脸上的绝望和希望并存的感觉演的很到位。她是个有天赋的演员,和她合作我很荣幸。也看到了年轻一代的潜力。” 主持人根本没想到时筝会这么说。这话里面的袒护意味太明显,连导演都听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王冉燃也很惊讶。 但她马上就明白了时筝是在为刚才的粉丝行为安慰自己。 于是当主持人问到王冉燃同一个问题时,她也聪明地夸赞了一番时筝。两个人教科书一般的商业互吹在节目播出后上了热搜。 还引发了热搜话题“你曾追过的影视剧cp现在如何了” 于是有人剪辑出了时筝的cp混剪,署名“流水的cp,铁打的时筝” “时筝是我看过最百搭的演员,不知道是因为他的长相还是演技,反正看他年下恋毫无障碍。” 微博置顶留言这么说道。 这个视频叶津渡是在晚上看到的,原本只是随便刷个微博,没想到被网友狠狠安利了一把时筝的后宫。 这些网友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碍眼。 叶津渡看完后,又忍不住看了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叶津渡酸了。 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看到时筝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别人。 还是有种被绿了的感觉。 于是在酒店看剧本的时筝,突然收到了叶津渡的短信—— 乖宝,我有点吃醋。 时筝正疑惑着,就看到了对方把一个视频链接发了过来。 他打开就明白了,同时又觉得好笑。 ——那我以后不演爱情戏了?那没人找我演戏了怎么办? 时筝回道。 过了会,就收到了叶津渡的回信 ——那做叶太太,我养你好不好? 时筝被“叶太太”三个字扎得脸红,好像心脏被捧到了火山口,岩浆滚烫。 ——不好。我要看剧本了,晚点再聊。 他匆匆把手机一盖,企图将注意力集中到剧本上,是今年的贺岁片剧本,导演有意向让他演双男主之一。 时筝手指点着剧本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但手机却又震动起来。 不去管他。 他一定又说了什么歪门邪道的话。 但是还是抵挡不住手机的诱惑,一页还没看完,就认输地打开了手机。 点开短信,就看到整个屏幕先是一片漆黑,然后不断有爱心浮现出来,大大小小,像泡泡一样炸裂。 最后像烟花一样纷纷绽放,恢复正常界面。 ——给哥哥笔芯。 叶津渡发了一张时筝的表情包,是被粉丝p的,他做了个手势,上面配着五个大字。 时筝哭笑不得。 ——你怎么这么有空啊? 叶津渡不满意了,什么叫他很有空,他只是把时间从海绵里面挤出来看时筝的超话而已。 ——哼。 叶大少傲娇地回了一个字。 ——你都没给我比过心。 时筝笑了出来。 这算哪门子吃醋啊,明明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爱心】jpg. ——一个不够。 时筝感觉自己在哄小朋友吃饭一样,但是他又觉得这样的叶津渡也好可爱。 ——【爱心】【爱心】jpg. 叶津渡回了一整个屏幕的爱心。 ——这些心给你的粉丝,你的心都归我。 时筝捧着手机一直没停过笑意。 ——你怎么这么霸道啊,叶小朋友。 他现在也学会拿叶津渡的年龄开玩笑了,大概是对以前alpha总是自称“爸爸”的报复。 只是没过几秒,就看到了对方的回答。 ——这是原则性问题,叶太太。 第79章 上帝和魔鬼的一念之差 谁是那个,叶什么太太了。 时筝红着脸想。 叮咚。 一条信息冒了出来。 时筝还以为是叶津渡,没想到是小助理。 “筝哥,给你看个新闻。” 是来源于worldtalk的新闻。 ——著名摄影师丹尼尔疑与p小公主玩婚外恋。 新闻稿有图为证,拍到了两人深夜在街头拥吻,男方的手还伸进了女方的裤子里,尺度大到要打码。 p的小公主是创始人的独生女,如今已经30多岁将近40岁了,年轻时非常漂亮,加上保养得当,现在也依旧充满了成熟的魅力。结婚得早,还有一个儿子,丈夫是一个年轻富豪,也一表人才,两个人原本非常恩爱,就算几年前对方因为玩滑翔出了意外,将近瘫痪也不离不弃地陪在身边做复健。 如今却出了这样的新闻,还是和品牌下的摄影师,p一夜之间股价都跌了几个百分点。 所以集团内部几乎立刻出来公关,照片已经拍到了,只能澄清什么呢? 小公主发表声明说,自己和丈夫一年前就离婚了,因为两人事业都很忙,并且想法不一样,没办法再维系家庭关系,但是为了乔治(双方的儿子),决定先不向外公布离婚的事,打算等乔治成年以后再向社会公布。所以她这绝不是出轨或婚外恋。她一直忠于这段感情,只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恰好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丹尼尔孟德。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和丹尼尔个人的才华和能力无关。 第102章 声明的最后她诚恳道歉,希望公众能宽容对待。 但是wk下面的留言却不买账。 说她是个liar(谎言者)。 最后p只能无限期暂停丹尼尔的工作,而其他品牌也纷纷撤销了彼此的合作。 丹尼尔一下子从一个炙手可热的摄影师跌落到了谷底。 “筝哥,还好你们没关系,太庆幸了!没惹上这种渣男。” 第二天化妆时,储秀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这是活该,不值得同情!” 吴芳予从外面拿了衣服进来。耳闻储秀的话,说道:“恐怕是得罪了人。” “所以谨言慎行,听到没,保不准什么时候得罪了大佬,让你怎么死都不知道,你死无所谓,别拖累时筝。明白不?” “明白!” 两个小助理乖巧地点头。 那他以后要怎么办。 抛去丹尼尔的人品,他本人的才华是绝对出众的。如果因为什么原因,而让他从此之后再也不能拍照,该会有多痛苦和后悔。 时筝竟然生出一丝同情。 “这个圈子本来就这样,谁的权力大,谁就能把你推到地狱里,让你永远消失在世界上也不是做不到。那些被雪藏的明星多了去了,这完全是他自己作死,玩到了不该玩的人身上去,人家可是p的继承人,要男人女人数都数不清,关键时刻,还不是牺牲了小情人保全大局。” 吴芳予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娱乐圈的爆料并非是狗仔拍到后立刻公布,一般会先通知明星的经纪公司,和他们谈价钱,大多数明星都会选择出钱平息,也有少部分价钱谈不拢的,但是这种情况及少,毕竟那些狗仔团队也是看明星的咖位要钱的,还有一种,就是有人故意针对,出了更高的价钱,让狗仔爆出来,就像这件事,时筝从吴芳予的口气里就明白是第二种情况。 但是有谁会去得罪p呢,丹尼尔诚然是一个小摄影师,但是另一个人可是有地位有身份的。除非这个人拥有与p抗衡的能力。 所以不一定是针对丹尼尔,也许是针对另一个当事人呢。而丹尼尔就成为了一个炮灰而已。 但时筝没想到会收到丹尼尔的邮件。 邮件上对方居然和他道歉。 洋洋洒洒的篇幅里面,丹尼尔先生诚恳惭愧地为曾经对时筝的“骚扰”道歉,时筝磕磕绊绊地看完了,居然觉得有些荒唐。 居然落魄到这种程度了吗? 时筝回到:我已经不在意了。 丹尼尔问:那你能原谅我吗?亲爱的时筝? 时筝对他的称呼仍旧感到过于恶心,说道:都过去了。 丹尼尔说:祈求你的原谅。我明白过去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做了这些错误的事情。我以后会把你当成一个尊敬的朋友,不会再来追求你了。不,我甚至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离你有一个大西洋这么远。我不看你,不碰你,甚至不允许自己有一个念头玷污你。亲爱的时筝,你能像耶和华一样饶恕我的罪名吗? 对方的语气卑微到像是在上帝面前忏悔。 时筝觉得也许是这次的事情打击太大才让丹尼尔转变如此。 ——我原谅你。 时筝发过去。 ——也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 丹尼尔:天呐,我真是太激动了,能得到你的原谅,我发誓不会再做这些蠢事,如今我已经穷途末路,也回不去p了,但是我祈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时筝有些看不懂了。 他明明已经原谅对方了,为什么对方还好问“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 这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他促成这种局面的。 时筝又发了一遍。 ——我原谅你了,请不要再为这个事情在意。 丹尼尔欣喜若狂地看着回信。 他被p拒之门外后,所有的大品牌都拒绝任用他,他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我知道你乱搞男女关系,但不知道你会这么无知,去碰不该碰的人。你给了整个p一个惊喜,给了整个时尚界一个难忘的回忆,丹尼尔先生,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摄影圈了!” 克里斯提冷冷地告诉他。一开始克里斯提还以为是自己的仇人,调查后才发现对方并不是要针对她,而是丹尼尔孟德。 那是一个年轻人。中国人总是看起来很稚嫩。 克里斯提甚至想起了对方的面貌,带着犀利又古典的中国美。她从来不喜欢中国男人,觉得他们苍白瘦弱,但是那个人却不一样,好像是丛林里栖息的年轻强壮的狮子。可以将一切猎物撕杀咬尽。 “快去上帝面前忏悔吧,请求他再给你一次机会。” 看在他们曾经上过床的份上。 克里斯提拉了一把即将跌进地狱的男人。 第80章 蝴蝶带起了龙卷风 时筝想,丹尼尔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但是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他哪里有这么大的权力去让整个时尚圈封杀一个摄影师。而且他也不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 丹尼尔却回到 ——蝴蝶动了一下翅膀,就能引起龙卷风,不是吗? 时筝不懂他在绕什么弯子,干脆不去管了。 参加完电视剧宣传录制,时筝又飞去了x城参加地球环保活动,他今年被评选为地球环保日宣传大使,这次评选是分为网络和赞助商共同推选,时筝在两方都获得了高人气的选票。 第103章 上午是一个世界环保主题会议,下午是绕城马拉松接力,象征着环境保护这件事薪火相传。 有许多慕名而来的粉丝早就聚集在交接棒的地方,现场人数非常多,每过两米就有保安在维护秩序,吴芳予还准备了五个保镖贴身跟在时筝身后,但为了不影响正常拍摄,在时筝开始跑步时,这些保镖一直要保持一段距离,至少不能让摄像机拍到。有许多粉丝在外围陪跑,工作人员不断制止这种危险的行为,时筝看到有些粉丝执拗不听,只能大声让他们注意安全,别跑了。 粉丝对偶像的话自然是听的。虽然不情愿,但渐渐也停止了这种不理智的行为,跑到后半段,时筝开始体力有些吃不消,但是每次粉丝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尽量回应。 连补给站递水的工作人员都被时筝的笑晃了眼,脸唰得红了,一溜烟去了厕所让旁边的工作人员顶替。 时筝一边跑一边拧开瓶盖,刚凑到了嘴边就闻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树叶味道。 他顿了顿,然后又拧上了瓶盖,幸好离终点不远了,就一直捏着水瓶跑到了终点,助理和经纪人都在等他。 小助理把湿毛巾递给时筝擦汗,又接过了他的水。 “这水你留着别喝,也别扔。” 时筝擦着脖子上的汗说道。 “诶?” 储秀不明所以。 “这水里面可能有东西。” “什么?那你喝了吗?筝哥你没事吧?” 小助理立刻就急了。 吴芳予看到水丝毫没少,拿了过去,打开,凑到了鼻前闻了闻,没什么可疑的气味。 晃了晃,液体被摇起了浅浅的泡沫,还有一点点浑浊,如果不仔细看,真的是一瓶普通的水。 “这水是工作人员递的?那应该有监控。待会还有媒体采访,秀秀,你把这个东西送去化验,偷偷的去。” “好。芳姐你放心。” 吴芳予有些凝重地看了眼四周,人多眼杂,坏人也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那个人穿了志愿者的衣服,在三号补给站,是一个女生,戴着帽子。” 时筝说道。 “我想办法去要一份志愿者名单,可能是哪个偏激的粉丝混了进去。这里人多,盈盈你注意着点,别让保镖跟太远。” 吴芳予吩咐完,便去打电话了。 还好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活动到了晚上结束,广场中心是熊熊燃烧的火炬。 本来傍晚还有和粉丝签名合照的福利环节,但因为这件事便取消了,吴芳予对此作出的解释是临时有了工作变动,对等候的粉丝道歉,虽然合照没了,但是签名照会补上的。 好歹起到了一些安慰作用。 时筝在去酒店的路上,储秀已经带来了医院的报告。 那瓶水里面没有毒,却检查出了有alpha信息素 时筝听到这个回复,一下子就想到了下午那股气味,瞬间觉得反胃。 “呕。” 盈盈先干呕了一声。 “这人是变态吧!太恶心了,我要开窗通通风。” 说着打开了车窗。 窗外灌进的冷风将车内僵硬的气氛吹散了些。 储秀已经在医生那里震惊过一次了,所以现在只剩下满满的对时筝的心疼。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啊,还好筝哥你没喝。” 吴芳予冷冷地坐在一边,摩挲着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 时筝觉得喉咙发渴,一下午的运动让他手脚发软,现在却是遍体生凉。 他觉得可能从现在开始,会对所有矿泉水产生阴影。 “一定会查到是谁做的。” 吴芳予冷静地看着时筝说道。 “志愿者是经过严格的挑选的,而且现场有那么多视频,他给你的水里面又有证据,万幸你没有喝,但是那个人一定不会逍遥法外的。” “嗯。” 时筝扯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吴芳予看着他,心里却冒出了一丝疑惑,时筝是怎么发现这个水有异常的,一般人拿到矿泉水肯定不会先去观察水里面有什么不同。而且他是beta,也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 “你当时,怎么发现水有异常的?” 吴芳予看似简单地盯着时筝的神情问道。 两个小助理也齐刷刷地看向他。 “我拧瓶盖的时候,发现瓶盖是松的。” 时筝平静地说道。 他自然不会说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吴芳予觉得这个解释也说得通,虽然一般人不会注意到这种瓶盖松紧的问题,但事实证明,时筝的警惕是正确的。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吴芳予在警局的朋友才找到了那个可疑对象。 ——我们在她的社交账号上发现了很多的偏激的言辞,并且在前一天,她在网上发了飞往x城的机票,不过你放心,现在她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在进行进一步调查,你要是有需要,可以亲自来警局看一下详细的资料。这些资料不方便发出来。 吴芳予于是亲自去了警局一趟,她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完全招供了,而且招供得非常顺利,好像在说什么自豪的事一样。 吴芳予先看了笔录,笔录上几乎写满了她对时筝的过度关注和跟踪。甚至写了“我想要,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要升天了。” 第104章 而且她对时筝的跟踪已经持续了三年以上,甚至参加过时筝的每次活动,搭同一班飞机,还送过加了自己血液的饼干。 吴芳予看得脊背都毛了。还好他们经纪公司有规定艺人不能吃粉丝送的食物。 合上记录本,问道:“这在法律上要怎么判?” “说实话,因为没造成实质性伤害,像他这种顶多算是非法跟踪中情节较轻的,而且也不能算是投毒人身伤害,最多判十个月监禁。” 律师说道。 “那她十个月后出来你能保证下次水里面放得不是硫酸吗?” 吴芳予冷声说道。 “女士,我们不能假象他人犯罪。刑法都是以犯罪既遂为完成形态而规定的。我们要按法律规定的方式进行。” 律师公正客观地说道。 “我不信没有别的办法。” 律师沉吟,又看了看嫌疑人的笔录。 说:“我建议带她去做一个精神鉴定,如果是精神障碍者,我们国家已经出台了相关的政策保障。” “比如?” “植入大脑芯片,追踪定向,定期检查,不能随意出入境,所有用到证件的地方都会显示她是一个“特殊人群”,必要时会予以控制。” 吴芳予和律师谈完,警察朋友来问是否需要和嫌疑人见一面。 “不用了,这件事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小事情,这也是我们职责所在。而且我们都那么多年朋友了。” 吴芳予笑笑,说:“你家小宝明年要上小学了吧,不如和我们妞妞一起,好做个伴。” “你们妞妞上的是国际学校,我们这普通小老百姓哪里但得起,别了,不麻烦。” “他们两个感情好,以后还能一起读书,是缘分,学费的事你就别担心了,都是小事,可以解决的。” “……那,那就谢谢了?” “客气什么。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一步。” 剩下的事交给了律师交涉,吴芳予回去时正赶上时筝休息。小助理现在对时筝吃的用的都不假他人手,差点要亲自尝一遍再给他了。 “你别担心,该干嘛干嘛,不要让这种神经病影响到正常生活。” 不然还能怎么办? 吴芳予对此很气愤但也没办法感情用事,只能用理性客观的态度转述了律师的话。 “我们先等待警方进一步搜查吧。” 时筝“嗯”了声。 吴芳予看着他一如既往平静,有些哭笑不得。 “你别装的跟没事人一样,差点喝了奇怪东西的人可是你,储秀说你今天一口水都没喝。” “没事,我不渴。” 时筝神情无比正常。 “嘴唇都起皮了,化妆师!有润唇膏吗?” 吴芳予也不逼他了,去找化妆师过来补妆。 化妆师用棉签蘸水润了润时筝的嘴唇,盖了层遮瑕又接着上唇蜜。 “x城天气干,多喝水啊时筝。” 化妆师小姐姐纯粹好心的建议,却不知道这人刚经历了怎样的阴影。 一直到收工结束去机场,时筝都滴水未进。 吴芳予亲自去了机场的星巴克买了咖啡。 “我亲眼见着咖啡怎么出炉的,喝吧。” 时筝说了声“谢谢”,拿过来抿了口。 吴芳予心里叹气,说:“要不我找个心理咨询师给你辅导辅导?” “你看我现在不是能喝了吗?没什么问题的。” 说着,时筝又喝了一大口,喉结明显地吞咽了一下。 “上次你给我的剧本都看了,我觉得《黑洞物语》挺好的。” “这几年流行科幻题材,加上是新年档,只要特效和剧情有一般水平,票房就不会太差。” 两个人谈着剧本都把时筝的“恐水症”暂时抛到了脑后。 第81章 看破不说破 “那我安排个日子,等你这部戏杀青,刚好可以接上。” 吴芳予查看完日程表说道。 时筝翻开剧本,看着今天晚上要拍的戏份。 这部电影是他七年前拍的《反贪风云》,当时的导演是吴家泷,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居然要拍第二部。导演还又找了他。 其实当年在拍的时候原著也是在连载当中,好一阵子那个作者和书都火爆了市场,这部电影票房成绩也很优异,很多人以为投资方会趁着热度加快制作第二部,但是没想到那个作者不写了,跑出去环游世界了。直到去年,作者才写完第二本,写完后制片和导演就立即准备拍摄第二部,联系当年的主演方崇山和赵立松。当年拍这部电影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是圈内名气颇盛的青年才俊了,如今身价更是水涨船高,但是当年那部电影,他们两位的表演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人物里,要是替换演员,效果绝对会差很多,所以在经过长时间的交涉后,两个人还是接下了剧本,主演找到位了,配角就不是大问题了。 时筝已经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十八线小演员了,而是影帝,如果要参演,片酬肯定不会低。 其实他当年在里面扮演的是一个年轻的官二代警察,说不上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但恰恰巧的是,作者将这个警察的地位在第二部当中放在了重要的地位,戏份一下子就上去了。 但是现在面临的就是咖位上的矛盾,一部电影不能有超过两个焦点,这个是行业里的潜规则。 第105章 就像不可能找十几个一线演员来拍一部电影,这样对演员还是投资方都没好处。 当时林玲制片来问他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了这一点,林玲是圈内的金牌制片,她挑的本子,团队无一例外是优秀的,所以每部电影都能火爆市场。 《大刀歌》的制片人之一也是她。 “也许谈情怀会很俗,但是我在看原著的时候,想起的人除了崇山,还有你。你可以考虑一下,剧本我会发给你,不用急。” 当天时筝就收到了剧本和原著,他用了一个晚上看完,第二天就回电接下了。 也许就是林玲说的,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文字人物,而是有血有肉的饱满的形象。 时筝到了b城影视基地,剧组已经很热闹了。 导演,演员,工作人员闹哄哄地各司其职。 方崇山和赵立松已经化完妆,在拿着剧本开始对戏。 时筝一到就被拉过去化妆换衣服。好几个在化妆间的演员都跟他打招呼,有脸熟的,也有陌生的。七年过去很多人都变了样子,但是当大家穿上警服,进入角色当中,站在一起时,却仿佛时光倒退,一下子回到了当年的情景。 第一幕结束,在场的导演和编剧都露出了感慨又感动的神情。 “这感觉像回到了当年拍戏的时候。” 编剧说道。 “是啊,神奇得像没有七年一样。你们都还年轻,就我老了。” 导演开玩笑的感叹。 “导演,您普通话说的比当年好多了。” 方崇山接话。 一提这茬,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笑起来,当年导演总是用流利的港普夹杂着英文和中文给演员讲戏,造成了不少沟通上的困难,也闹出不少笑话。最后剧组杀青的时候,所有演员都学了一手标准的港普骂人。 “你做爸爸啦,也不一样啦,男人当了父亲就会变得沉稳,是有道理的。” 导演说道。 “我当年也挺沉稳的,至少喝醉了还能找到车。” 这个又是一个茬。 剧组经常开夜工,有时候会一起去吃宵夜,那次导演喝多了,回去的时候硬要开车,但是一直没找到自己的车,趴在别人的大奔上不肯走,还一边念着儿歌哄车子开门。 被方崇山录了下来,虽然删掉了,但是也成了一个历史黑点。 “行了行了,你再说吴导就要删你戏份了。” 林玲打趣道。 “我平时酒量好得很,等有时间我们再去切磋切磋。” 吴导不服输。 时筝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互动,心里感慨他们的关系之好。 方崇山果真是一个开朗又掌控全局的人,一站在人群里,就好像众星拱月一样,但又不刺眼,反而惹人仰慕。 而且,他居然会是那种照顾别人感受的人。 就好比时筝默默在一旁时,他会主动来搭话,说道:“上次你送的礼物,我儿子喜欢的三天没上房揭瓦,多谢!” 他幽默的做了叩拳的姿势。 时筝原本还无处说话,觉得自己游离于他的朋友圈之外,最多只是同事关系而已。 方崇山这么一说,直接就把时筝拉进了聊天圈子。 “这时候就体现出女儿的好处了吧。” 吴导津津乐道。 “那是了,您命好,一胎就生俩。还都是小千金,福气羡煞旁人了!” 林玲笑着说道。 “哎,今年时筝多大年纪了,有对象了没?” “当年拍戏的时候,好像才十几岁吧……” 吴导摸着下巴思索。 “您记错了,那年他应该20出头。” 编剧指正道。 “那时候可真小,你当年来试镜,我想都没想就决定你演谁了。” 导演目光赞许地看着时筝。 “我眼光不赖,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还是时隔这么多年,时筝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亲切的默契的拍摄氛围,就像是一场为了久别重逢而上演的戏。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要拍《反贪风云2》,这一切其乐融融的景象都不会存在。 娱乐圈其实朋友很少,你看时筝这么多年,一路走来能真心做朋友的有几个?除了从练习生一直在一起的盛泽,就再没其他人了。很多时候大家都因为工作而结识在一起,有时候拍一部戏整个剧组要在一起半年以上,但是也许这一次认识之后,就再也不会见,其实也就是所谓的逢场作戏,无非是真心和利用哪个更多一点。 当时筝明白这种道理后,就不会把别人的殷勤再当回事,也就不会产生误会。 大家彼此给彼此台阶和冠冕,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情怀总是比片酬来的动听。 第82章 男朋友身上的气味 x城的地球环保活动,游谷也赞助了,叶津渡还收到了邀请函,不过他没去。所以当在微博上看到时筝跑步的路透时,叶总后悔莫及。 除了照片之外,还有视频,叶津渡就看到了在烈阳下,戴着鸭舌帽跑步的时筝。小嘴喘着气儿,还有空和镜头和粉丝打招呼,笑容都不带一颤的。 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时筝一向对外的公众形象都是积极阳光的,尤其是参加这种活动,更加显示了亲和的一面。 叶津渡琢磨着他到底是真乐意还是假乐意,直到视频的最后,他拿起水凑到了嘴巴前,一两秒钟的时间,下巴的线条发生了飞快的僵硬和警觉。 第106章 叶津渡又拉回看了一遍,没有看错。是一种抗拒的神情。 之后时筝没有喝水,而是拧好了瓶盖。 但再过几秒钟,脸上已经不见了那种怪异的神情。 叶津渡倒放了好几遍,不知是现场发生了什么还是那瓶水有问题。 一直到时筝进组后的几天,叶津渡才有机会问。 一问时筝就沉默了。 沉默很多时候都是在默认。 “不能说?” “很明显吗?你怎么看出来的?那个视频在网上会让很多人注意到吗?” 叶津渡总觉得时筝的关注点偏了,但他还是安慰道:“一般人注意不到的。到底怎么回事?那瓶水有什么问题?” 时筝犹豫了一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叶津渡。他没想到自己会说的这么顺利,这种类似于诉苦的吐槽的举动,总让他有些不安于对方的感受。 就像是把情绪垃圾倒到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经纪人已经在处理了,警方也在调查的。” 时筝说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 叶津渡沉声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 时筝愣了一下。 “你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真正的想法吗? 如果脱去明星这个外衣,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临了这种事,一定会在微博上吐槽三天三夜吧。会和家人诉苦吧,会理直气壮地害怕吧,会和男朋友撒娇吧。 但是一旦放在公众人物这个身份上,一切就都不是这么发展的了。 对明星来说,这种事不是应该承受的吗? 对啊。这恰恰说明他的关注度高,几乎都可以成为一个上热搜的新闻了。 但时筝不想事情扩大化,也不想那个做出这种事的人被网络口诛笔伐。一切都有法律来做决断,他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并不想成为一个“坏人”。 “我现在在想,一切好像是冥冥中注定的,如果我闻不到那瓶水的气味,说不定就喝了。” 时筝轻笑了下。 “原来变成omega,也不都是糟糕的事情。” 这是第一次,时筝在叶津渡面前,直言不讳地提到omega的身份。 “乖宝,我很开心你能这么想。” 叶津渡低沉的声音贴着话筒传到时筝的耳边,像酥痒的电流挠着耳朵。 “就像国王断了一根手指,却保全了性命,我也一样吧。” 叶津渡无声地勾起嘴角。 “宝宝,你比国王聪明可爱多了。” 这种夸小朋友似的夸奖让时筝一下子陷入羞耻心里。 “宝宝,我们视频吧。” …… 这是时隔很久,叶津渡第二次提到要视频的话。 时筝纠结地沉默着。 “算了,今天太晚了,看见你我一定就失眠了,还是打电话好,平平淡淡才是真。” 时筝觉得有些好笑,问:“……为什么会失眠,我长得很吓人吗?” “开玩笑,我现在就能说八百字夸你的话不带重样的。” “……那你干嘛会失眠?” 时筝笑起来。 叶津渡听着他的笑声,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大概就是视频一分钟,回味两小时。” …… “看你五分钟,我一整晚都不用睡了。” 时筝捂着嘴,问道:“那你不睡觉去干什么?做坏事吗?” “你现在很得意啊,小坏蛋。” 时筝笑了声,说:“你才是坏蛋!” “啧,真无情,下床就成坏蛋了。” 时筝被他话里的意味弄得面红耳赤,手脚发烫。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打了将近两小时的电话了,剧本摊在腿上再也没动过。 时筝其实一点也不困,要说刚才还有困意的,现在是一丁点都没了。但他的确明天要早起,而且也不是那种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打电话,要缠缠绵绵一个晚上不挂。 所以两个人都克制地挂了电话,时筝撑着精神把明天的台词又背了一遍。虽然一遍背一边就想起叶津渡的脸,搞得完全没有入戏的感觉。 “时筝!你清醒一点,不要再想他了!想剧本!” 合上剧本还是这么暴躁地立flag的,但是每次拍戏休息的时候,都忍不住去看对方有没有发消息过来。 完全是像个热恋中的人一样。 储秀好几次看见时筝看着手机,眉眼带笑,就跟三月春风一样吹过叫醒万物复苏。 这他妈不是恋爱是什么? 小助理内心咆哮,但是不敢多嘴问。 一直到了五月中旬的时候,时筝从剧组请假半天去参加blur的品牌活动,blur推出了夏季限量版香水,这个系列abo都有,这一季的灵感来自童话,香水名字都是以童话故事命名的,时筝作为代言人收到了一整套系列,有很多人在微博上艾特他做一个vlog,介绍香水,现在有许多明星都开始做vlog赚流量,效益相当不错,有些明星都可以改行做美妆博主了,时筝突然看到底下有个评论说道:“男朋友快生日了,想要送他香水,但是不知道买哪个,哥哥可以推荐吗?” 时筝当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叶津渡。 他不知道叶津渡身上的气味是alpha天生的信息素味道,还是其他的,但是想送对方香水的念头却萌芽生长起来。 第107章 尤其是送对方自己代言的品牌,自己喜欢的味道。 这种隐秘的想法阴暗却又吸引人。 于是在一个收工的晚上,时筝在房间里就用手机录了一支香水测评视频,虽然味道是一个很主观的东西,但是在vlog发了之后,24小时之内他称赞的几种味道在官网上预售都空了。尤其是“王子与夜莺”这一款alpha的香水,被时筝描述为“男朋友身上的气味。” 因为这件事,时筝又一次上了热搜,还有粉丝猜测时筝是不是谈恋爱了,否则怎么会用“男朋友的味道”来形容一款香水,除非是确确实实闻到过。 吴芳予一开始倒没关注这个“我男朋友的男朋友”的热搜词,一天之内接到了十几个代言电话,从啤酒广告到母婴产品,她拒绝都拒绝不过来。 在拍戏的间隙里,储秀告诉时筝他上热搜了,还是以这种标题上的。 时筝一看。 #时筝的男朋友# 心咯噔一下,还以为是狗仔拍到了什么新闻,点进去才发现是香水vlog引发的热搜。 “筝哥,评论里面已经开始造谣您的绯闻,他们怎么那么能编啊……” “我看看。” 时筝饶有兴趣地看评论,有的说他和合作的某个演员有地下恋,有的说他和盛泽有一腿,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圈内人士爆料,什么狗血的包养甚至隐婚都有。 方崇山大概也看到了微博,过来笑眯眯地说:“这届网友不太行啊。” 时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经过这几天拍戏相处后,他和方崇山的关系近了许多,方崇山私下里其实特爱逗人,也好相处,没外表看上去那么冷酷无情。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儿子都好几个月了。” 他说的一手骚操作比起当年在颁奖典礼求婚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筝不可能像方崇山一样胆大妄为,他一点也不想叶津渡受到伤害。 但是vlog已经发了,话也说了。 只能等着热搜自己过去了。 时筝在剧组拍戏,便错过了叶家的家宴,和往年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然后一起去墓园给叶老太太扫墓。 天气明朗,万里无云。 叶津渡一直记得他幼年时,老太太总是对他有求必应,闯了祸了不发火,脸上几乎都是充满笑意的,从来不发脾气,反而是叶慎看起来总板着脸,严肃得很。 老太太常念叨,家和万事兴,一家人在一起,齐心协力比什么都重要。 无论发生什么事,叶家人都要站在一条船上,那么再打的风浪也不怕了。 当年老太太在医院里去世的时候,临别之前,拉着叶津渡的手说:“这一生我拥有的都是我的福气,我在这个时候走,也是福分。我放得下你们,你们也别惦念我。” 念佛几十年,最看得开的便是生死由命,最信的不过因果报应。 最后不过是哭一场,送一场,告别此生联系。 那是记忆里叶津渡最后一次哭,全家人都在哭,所以并不觉得丢人,而哭过之后,所有人都把这种伤心的情绪和死亡一起划清了界限。 如老太太所愿。 第83章 一个完好无缺的时筝 “时筝男友风波”被《反贪风云2》的路透盖了过去,很快大家就想到也许只是为了炒作新电影保持热度而已。 不过因为这么多年时筝在圈子里几乎零负面消息零花边新闻,同时又有许多正面的形象大使身份,所以许多粉丝对他的恋情落空反而有种失望的心情,甚至开始艾特本人开始催婚。 时筝对此不正面回应,只是放了一张自己在拍摄时的照片,照片上他正吊着威压,蹲在窗户口要跳进去一脚踹飞歹徒,动作指导教了他好几遍,怎么把翻身踢腿的动作做得利落帅气,方崇山在旁边看着也跃跃欲试,他武术基础好,拍了许多动作片,穿着警服就能看到身上那一块块有型的肌肉,所以很快就上手了。时筝学得没他这么快,但好歹也把动作捋顺了。 练习了一个多小时,才觉得可以拍,他先是攀在墙壁上,然后脚往窗台的铁栏上勾着,然后整个人跳了过去,双手攀着墙沿,一个收腹伸腿跳了进去,再飞快地躲避歹徒飞来的棒子,然后一个侧身靠近,抢过了对方的枪,将歹徒按在地上。 “卡。” 导演很满意这一次到位的镜头。 时筝这才松懈了些,喘着气放开了被他按在地上的演员,说:“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一般拍这种有暴力行为的戏,演员在镜头后都会先沟通,事后也会互相体谅,毕竟有时候的确会造成一些肢体上的摩擦,但也是为了更加完美地呈现效果。 “完美。” 方崇山露出一个欣赏的眼光。 时筝拿着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和手上的灰尘。接下来半天都没他的戏,所以他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顺便观摩老戏骨的冲突戏。 到了中午时,日头已经变得晒人,剧组都在露天的地方搭上了遮阳伞,有一半是为了保护器材,空了的工作人员三两个聚到了伞下开始吃盒饭。 拍戏的场地是隔离的有保安人员管着,但是还是有粉丝站在隔离带外面,拿着单反和手机在对自己喜欢的演员拍照。 时筝有自己休息的一个遮阳伞,还有躺椅,小风扇和小桌子,在拍戏的时候又这样的待遇已经很错了。再过些人家就会说你耍大牌。 第108章 储秀把订的私人厨房的外卖打开,里面是专门给时筝做的低热量营养餐。 “筝哥,这个鸡汤特别好喝,老板说是乡下养的鸡,特别有营养。” 时筝喝了口汤,汤里面还飘着几颗枸杞和黄芪。 鲜而不腻。 在时筝吃饭的时候,小助理便坐在他旁边聊天,同时把这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的重大新闻告诉时筝。 这是吴芳予对助理的要求之一 ——知己知彼。 一个合格的助理必须要有强大的信息整理功能,尤其是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想到自家的明星。 “筝哥,我刚刚去拿外卖的时候,看到了一些粉丝在剧组外面等着,等会要不要去见一面,有一个还是专门从w市赶过来的。我刚才和他们说了,让他们不要干等着了,你拍戏忙,不一定得空,这天气也挺热的,实在没必要。” 但粉丝之所以为粉丝,就是和平常人脑回路不一样的。天寒地冻都愿意等,何况只是区区个五月的太阳。 时筝皱了下眉头,问: “他们现在还在吗?” “在的,他们有些是大学生,没课过来看您呢,估计会等到收工,我们出去的时候那条必经之路上。现在可能去吃饭了吧。” 小助理碎碎念道。 “你现在过去看看,和他们说下午四点半再来,再那几瓶水过去,那两盒西瓜也给他们。” 小助理楞了一下。 “你们俩个一起去。” 于是两个小助理便带着水和水果去了。 没想到外面真的还有粉丝等着。看见储秀过来了,就激动地喊道:“秀秀姐,盈盈姐。” “你们不去吃饭吗?” 储秀问道。 “这附近也没什么好吃的,我们自己带了面包。” 粉丝说道。 “筝哥还在拍戏吗?这么热的天,好辛苦哦。” “在吃饭,他叫我们过来给你们送水,还有水果,剧组刚发的,筝哥怕你们都不吃饭,叫我送来。” 储秀把东西给他们。 粉丝们瞬间就感动了。 “呜呜呜,哥哥也太好了吧。” “我都不舍得喝了,要回去收藏起来,这是我爱豆摸过的水。” 一个小粉丝抱着矿泉水爱不释手,盈盈笑了笑,说:“说真的,筝哥说你们四点半再来吧,那时他收工出来,还可以和你们见一面。” “真的吗啊啊啊?” “离四点半还有四个小时,我我我我,我可以在这里等!” “回去吧,今天还挺热的,你们中暑了,筝哥会担心的。” 储秀说道。这些年轻小女孩哪儿招架得住这种话,一听到自家的爱豆会担心甚至会因为担心而拍不好戏,犹豫再三,选择退一步。 “那我们先回宾馆,等三点半再来。” “对,和哥哥说我们都听话,他可以专心拍戏,工作加油!” 粉丝朝气蓬勃地和储秀他们挥手,一点都看不出来在这里站了一个上午的疲倦。 时筝看了眼时间,想到叶津渡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飞机上,叶总出差去了,恰好是中午的飞机,他说下午三点会到t市,要去谈一个案子。 叶津渡打电话时还专门语重心长地讲:“乖宝,这个案子很重要,我紧张怎么办。” 时筝听不出来对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是又想到了对方算来算去也不过20多岁,比起那些在商场上沉浮四五十年的人,叶津渡其实也会慌的吧。 所以时筝说道:“那你加油。” 他两个字咬得轻轻的,像是山泉从岩石上跳下来一路欢舞。 “宝宝,加油还不够。” 叶津渡得寸进尺。 时筝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顿了会,说道:“……很困难吗?我不懂做生意……” 叶津渡哪儿能想到时筝这么实心眼的回答,他笑了声,说:“那你给我一点信心好不好?” “我,要怎么给你信心?” 时筝一颗心上蹦下跳地问道。 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和叶津渡的世界差得很远,他只懂演戏,要是以后叶津渡遇到什么事,他只能在旁边干站着,什么也做不了。那个时候,要怎么办。 “你亲我一下。” 叶津渡忽然压低了声线,十分迷人地说道。 亲? 在电话里亲吗? 难道是发出声音的那种亲吗? …… 太,太羞耻了。 他做不出来。 …… 时筝手指揪紧了衣服,硬着头皮说;“能不能换一个?” “那你说点好听的,也可以。” 好听的? 时筝又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情侣之间好像的确需要一些调情的话,可是他没说过,这种陌生的羞耻感迅速占据了大脑的思考能力,一片空白。 他突然觉得叶津渡给自己出了一道又一道难题,强迫自己去做曾经没做过并且也似乎并不期待的事,也许谈恋爱本身就是给人类带来麻烦和煎熬的感情。 在厌弃的同时,又更加喜欢这个总是对自己妥协的人。 如果他再次拒绝,叶津渡也一定不会生气的。 但是真的不会有一点介意吗? 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无趣的人? 要是他就是个无趣的人怎么办? 第109章 时筝心里涌起了偌大的恐慌,恐慌犹如落实一块块堆积在五脏六腑之上,呼吸困难。 许久,他终于说道:“我相信你。” 平凡无奇的话,甚至听起来还有些敷衍。但是omega的语气却像是艰难转动的齿轮一样,嘎吱嘎吱地搅动着情绪。 “真好听。” 叶津渡勾起嘴角,从来不吝啬对时筝的任何吹捧。 傍晚时太阳已经变成了一种橙黄色,像是橘子汁倒翻在整个天空上。时筝从通道出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好几个粉丝等在那里,大老远看见时筝的身影就开始尖叫起来。 粉丝一路追随到宾馆前就不再进去了。时筝和他们道谢关心再见三部曲后,抱着一个丑萌丑萌的北极熊玩偶进了电梯。 小助理拎着几个小袋子,都是粉丝送的小礼物。 “筝哥,这玩偶我先检查一下吧。” 怕里面塞了什么东西,还是保险点好。 小助理把玩偶的拉链拉开,把里面的棉花都倒出了出来,确认没什么可疑的东西才塞回去。北极熊一脸委屈地逐渐鼓起来。 “还挺可爱的。” 盈盈戳了戳玩偶的鼻子,把它放在沙发上。 “筝哥,晚上7点开工,那你先休息,我和盈盈不打扰你了。” 两个小助理把东西都放好就溜之大吉了。 时筝洗了个澡,把一身汗臭味都洗掉才躺到了床上。 不躺不知道,一躺就觉得浑身酸痛。 他翻了个身,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吴芳予发来的文件,关于那个粉丝的案件处理事宜。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10个月,其中情节最为严重的并不是跟踪或是过激行为,而是非法贩卖个人信息,警方顺着这条线索追查时,牵连出了十几个人的犯罪信息。 吴芳予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点以公司的名义发个声明,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条新闻不知怎么的就上了热搜,迅速被顶到了第一。网络的可怕之处就是在于你根本无法去追根溯源找到这条信息被爆出的源头在哪里,不是警方,也不是吴芳予,而是不知来路的第三方。 这个第三方以新闻媒体人的身份爆出了这条新闻,而且是在时事版并非娱乐版,所以整个新闻稿里面,所有的重点都在于犯罪方以及对当代人们对于隐私保护的忽略和私人信息泄露的严重性,甚至提到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很隐晦,但也很正面,虽然有一小部分的人在八卦那个明星是谁,但是大部分网民的关注点都在这篇文章犀利又不失幽默的文风以及主旨上。 那个博主还非常友好地给网民科普了一波法律知识,提醒他们别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否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看样子,我们声明都可以免了。真是巧。” 吴芳予对这个李诗雨一点头绪也没有,但也无法全当一种巧合来看。有人不动声色地帮了他们,又避免了时筝自己的出面。 “你认识这个李诗雨吗?” 时筝不认识她。 在百度上搜了一下,就可以看到和对方有关的关键词,哈佛毕业的法律系高材生,回国后在首都日报做主编,后来辞职去了b市做法律节目主持人,做了四年后辞职做起了自由撰稿人。 可是比起她本人的经历,父亲曾经是s市的市长,母亲是首都法院的法官,外公是外交部的副部长才更引人注目。有这个背景,好像再优秀都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管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反正我们不亏。” 夜戏拍到了凌晨两点,一场在桥下的车辆追逐戏,还有几个危险的跳车镜头,虽然已经做好了保护措施,但是在拍的时候,仍然不可避免地会撞到腰背。而且也不是一镜过的,因为现场的人员和车辆很多,要做到一个最完美的镜头,就要不断地重拍。 于是不管是主演还是群演,都要按照导演的要求一遍遍地重复动作和台词。 群演倒还好,基本上是跑来跑去,没什么细微表情的镜头,但是对于时筝和方崇山他们,就要把控着情绪一直在戏里面,几乎每时每刻都不能放松,夜晚的温度已经没有白天那么高了,但是一点都吹不散现场灯光和人群聚焦的燥意。 这一个镜头拍到了凌晨才收工,专注拍戏的时候不觉得,时筝手臂和背上本来都麻木了,结果汗一流下来,就火辣辣的痛。 时筝一直忍着回到了宾馆的房间,才将扣子解开,果然看到手臂上一大片破皮的伤口,他脱了衣服,背着身照镜子,看到肩胛骨上也有一块青紫,应该是一直翻滚落地造成的。大概是他皮肤白,所以在灯光下看上去特别触目惊心。 像是被人虐待了一样。 时筝看着,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被打骂的时候,因为脸上太容易留痕迹,后来就换了个法子,只打身上看不到的地方,背,手臂就成了最常遭殃的部位。 时筝忍着痛洗完澡,对着镜子在破皮淤青的地方涂上药膏。他不想在身上留下任何伤口,不想叶津渡看到会因此皱眉头。 他想要给喜欢的人一个完好无缺的时筝,而不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时筝。 第84章 原来是家人 时筝在b城一呆就是两个月,间或因为其他的行程而飞到别的城市,常常都是眯着眼睛上下飞机,一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之下,想不瘦也难,有时候和叶津渡打着电话,上一秒还在回应,下一秒就已经没动静了。 第110章 他这边忙得无分身乏术,叶津渡那边也到了关键时刻,政党要换届选举,国家又在抓贪腐,他和盛况布下的局已经一步步按照预期在发展,只欠一点东风,就可以把钱家烧得干干净净。 叶津渡一连好几天都睡在了办公室,自从在医院里那短暂的碰面后,就再也没有丛司礼的消息。 叶津渡有时候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闭上眼睛就会想起病房里那张苍白又悲恸的脸,也许盛西铭说的是对的,感情是会变的,他不该走这么危险的一步试探,但是他忍不住,仿佛有把阴暗的火,要从深渊里烧出来,烧到所有并不无辜的人身上。包括钱至承,也包括丛司礼。 他其实是个无比记仇又小心眼的人。 叶津渡想。 但是这点,谁都可以知道,唯独时筝不行。 宾馆的冷气打得低,隔音不算太好的门外传来人走动的动静,已经是深夜,却依稀有低语声和开门声,在一片黑暗中又恢复了平静。 时筝翻了个身,戴上了耳机,打开录音软件,叶津渡的声音如同月光一样流淌到耳蜗里,悦耳动听。 第二天起床时已是风平浪静,导演看起来精神很好,一边吃着白煮蛋一边和武术指导在讨论下一场戏要怎么拍。 拍完今天戏份,剧组就要离开b城去国外拍摄,预计要在国外呆半个多月。 这一场戏主要是讲了警司内部出现了叛变者,在办公室里的一场勾心斗角的戏,大家互相试探却又不动声色,极其考验演员的细微表情和动作。 由于片场的办公室是没有空调的,只有工作人员搬来的大风扇和冷风机,但是一到开拍的时候就要关掉,有的演员不耐热,拍得极其煎熬,表面上看起来西装革履,其实桌子底下大家都只穿着大裤衩和拖鞋。 一到导演喊卡就立刻擦汗补妆扇风。 时筝体质耐热,穿着不透气的制服也没怎么出汗,但是他也是把制服的裤腿卷到了膝盖。 他坐在椅子上休息时,一个年轻演员坐到了他身边,拿着一把粉色的小猫扇子,一边扇,一边吐了吐舌头,说道:“快要热成包子了,时老师,你不热吗?” 他拿小扇子在时筝脸颊边上扇起一阵小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平白又正直地盯着时筝。 “时老师,你鼻子好挺。好羡慕。” 他凑近了些观察,在时筝退开之前又坐直了身体。 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说道:“我经纪人说我鼻子太扁了不上镜,让我去整容,但是我好怕,会不会很痛,万一做成了阿凡达怎么办?” 他自来熟地和时筝分享自己的烦恼,但实际上时筝和他唯一的交集便是早上的一场戏,也不过是一句台词。 对方就像是当初的年轻的自己。但是又不像,毕竟他当年不会这么自然地和前辈演员去搭话。 时筝偏过脸,看了眼对方的长相,蓬松的黑发,眼睛又大又圆,双眼皮很深,鼻子虽然不挺,但是配上他的五官很和谐,整个人看起来童叟无欺。不过这种长相在现实里或许算得上好看,但是在演员的标准中,太限制戏路了。 “不用整。” 时筝说道。 “真的吗?” 对方不可置信地盯着时筝的脸。 “演员不是靠脸吃饭的。” “时老师,我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如果长得好看,就算没有演技,也能得到很多机会吧。” 他的声音也如长相一般软糯,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如同慵懒的小猫。 “我经纪人说,如果我长成您这样,不用演技也能不停地接戏拍。” 他低低笑起来,大眼睛便弯成了月牙,手里的扇子摇晃着,像是打蔫的芭蕉叶子。 “嘻嘻,开玩笑的啦。” 不远处导演在叫谁。 他跳了起来,大声应了声,离开了时筝身边。 “这人也太不礼貌了,他经纪人是谁?是哪个十八线小公司的,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 盈盈一直在旁边听着,此刻低声骂道。 时筝看着那个小男生的背影,清瘦,不高,但是胜在比例好,不嫌矮。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导演和副导都笑起来。 导演甚至还捏了把对方的脸。 “握草,他该不是——” 盈盈眨巴着眼睛,捂着嘴。 “别管。” 时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神色平淡地看着剧本。 看到这一幕的工作人员并不少,但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装作没看到,各干各的。都是老江湖了,没吃过狐狸,总不能没闻过狐狸骚吧。 时筝拿出手机刷了会朋友圈,突然看到了时佟的动态,他发了一张和同学一起在b城标志性旅游景点的照片。照片里他笑得十分灿烂,像是一个小太阳。 时筝看着他整齐的牙齿,就想起了小时候时佟换门牙的模样,说话漏风,还流口水。 他点了个赞。 没想到时佟立刻就回了消息。 ——哥,听说你在b城拍戏? ——恩。 ——我也在b城,你有时间吗?我们出来见一面行不? 时筝看着这条信息,许久没回。 时佟便又发道 ——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和同学在这里玩几天就回去了。 时筝回道 第111章 ——今晚有时间,你定个地点,我来找你。 时佟很快发了他一个地址,时筝当时没仔细看,先去拍戏了。等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导演在附近的餐馆订了包厢,时筝没去,而是叫司机带他去这个地址。 司机倒是对b城熟,看到这个地点,告诉时筝过去要一个多钟头,如果堵车的话时间要更久,果然,在路上堵了好一会,等时筝到时,已经是九点了。 但时筝没想到会是一条灯红酒绿的酒吧街。 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就听到了街上的音乐声,还有来来往往的年轻男女。 “是这里?” 时筝不确定地问了句。 “没错啊,导航显示着。” 司机大叔又定位了一遍,仍旧是这个地方。 时筝不知道为什么时佟要他来这里。 他一时半会没下车,而是发消息给时佟,告诉他自己到了。 时佟没回,过了几分钟,有个高瘦的戴着鸭舌帽的男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站在路灯下观望了会。 时筝比他发现自己更早发现对方。 他在车上看着时佟靠在路灯下,一刹那觉得腿都麻木了。 好像是突然被吸进了时间的黑洞,又仿佛是记忆从断层中苏醒。 原来这么久了。 离时佟曾经只到他肚子的身高,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时筝戴上口罩和帽子,在推开门的前一刻,司机大叔有些担心地回头看着他。 “这个地方人很多,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要是被发现,恐怕后果会很糟糕,曾经有过这种类似的例子。 时筝的手在门把上轻轻按着,他朝司机说道:“您看见那个人了吗?” 司机大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一片人群中,他分辨不出来到底时筝指的是谁。 但是却听到时筝愉悦又自豪的语气说道:“他是我弟弟,我们好久没见了。” 原来是家人。 噢,原来时筝还是有亲人的。 这是司机的第一个反应。 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时筝提起他的家人,司机睁大眼睛在那一片灯火茕茕中搜寻,但是他还没找到时筝便下了车。 “麻烦您过会再来接我,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时筝说完,便走向了那一片彩色的房屋。 路灯盈盈,人影绰绰。 时筝一步步走近,心越跳越快,直到他完全站在了对方的视线里。 如此醒目,如此陌生。 “小佟。” 时筝微皱了眉,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 慢了几秒,才想明白对方是谁。 他一明白,清俊年轻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意。 像是黑夜里突然绽开的烟火,绽开在时筝寂寂无声的记忆里。 “哥哥?” 他尾音上扬,带着一丝不确定。 “是我。” 时筝微微扯下口罩,露出了大半张脸。 他们其实长得还是挺像的,尤其是眉眼。 在大学里,时佟听到过很多人说他长得像一个明星,那个叫时筝的明星,巧的是,他们还同一个姓氏。甚至有人开玩笑地问过他,时筝是不是他的亲戚。 他怎么回答来着? 时佟比时筝还要高一些,甚至更壮实,是那种典型的朝气蓬勃的男孩子的身形。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乱七八糟字母图案的t恤,下面一条潮牌运动裤,一双白色的高帮球鞋。四肢修长,右耳上一串耳钉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时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他曾经拍一部偶像剧的时候打过一次耳洞,但是后来没有特意去留着,肉又长了出来,现在只能摸到一个很淡的印记。 听说在耳骨上打会很疼。 第85章 在世上最亲近的人 他跟着时佟走在酒吧街上,大多数人只是投来对时佟注意的目光,像是在路上看到任何一个好看的男生时那种惊鸿一瞥。 “我刚在这里和同学一起玩,你要来吗?” 时佟走到了一家酒吧门前,低头问道。 酒吧的彩色玻璃门,像是中世纪教堂的窗户,连墙壁的风格也十分复古。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就去找家静吧,前面也有咖啡厅。” 时筝肯定不会去吵闹又拥挤的酒吧里,如果他蹦迪的新闻出去了,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他选择了咖啡厅。 时佟轻笑了声,似乎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不屑。 一直到了咖啡厅里,时佟主动去点单,拿了两杯冰摩卡。 咖啡厅里一楼都是外国人,而二楼没有人。时筝他们便坐在了二楼。 灯光昏暗,时筝摘下了口罩。 时佟这才认认真真地看清了时筝的脸。 总是不一样的。 再怎么不会变,也终究是不同的。 就像他此刻对眼前的人的定位,哥哥的概念已经模糊到了遥远的地方。 “有很多人说我长得像你。” 时佟突然拿手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眉毛眼睛。 “但是哥哥长得像妈妈,我长得像爸爸,不是吗?” 他挑了下眉,放下手,喝了一口饮料。 时筝的手在桌子底下动了动,说道:“你现在一个人住还是?” 第112章 “有什么区别?” 时佟打断了他,语气倒很平静。 “我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虽然有一对不像话的父母,但至少哥哥还对我好,你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够我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时佟微笑。 时筝的手不知不觉地握紧了。他一贯是表情平淡的,像是一个冰雪做成的美人,一般人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那就好。” 他平稳又安然的语气让时佟眼底闪过一丝暗潮。 “你好好读书,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什么都可以吗?” 时佟托着下巴,看着时筝,他的眼神真诚得像是小时候要一块奶糖。 “那我想进演艺圈,当演员,可以吗?” 时筝沉默地看着他。 时佟也毫无退缩地回视着。 时筝一点都不能明白对方的念头是哪里来的。 “为什么?” 他轻声问道。 时佟眼神转到了另一边,说道:“不可以了吗?” “告诉我理由。” 时筝紧紧地盯着他的神情,对方有些不自然地滚了下喉咙。 说道:“好歹也长了一张明星脸,不想浪费而已。” 时筝听着他吊儿郎当的回答,吸了口气,缓声说道:“你要想清楚,演艺圈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有趣。”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时佟抬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试图从对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但是没有。 时筝只是很平常地说道:“我喜欢演戏,所以想当演员。” “为了当演员,可以连家人都不要了吗?” 时佟一字一句地发问。 “你有多少年没回过家了?你还记得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吗?就算他们有一天死在外面,警察局也不会叫你去收尸的。” “他们又欠钱了?” 时筝问道。 时佟一滞,仿佛上升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下,只剩下刺鼻的浓烟滚滚。 “高利贷的来找你了?” 时筝又问。 “不是。” 时筝松了口气,才说道:“你不要管这些事,他们问你要钱,你就告诉我。” “没有。” 时佟的声音低了低,看上去有些郁闷。 “哥,其实这么多年,你一直很想摆脱我们吧。” 时佟用了一个“我们”。 “什么意思?” “他们,我。是世界上你最不想看见的人吧。” 时佟的话像是无数尖锐的刺,猝不及防的扎进了血肉里。 时筝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他克制不住地颤抖,却又不能颤抖。 “所以你从来都不回来,也从来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是我有事找你,像个拖油瓶一样,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在哪个阴沟里当过街老鼠。” 时佟嗤笑,肩膀却像低垂的屋檐一样可怜。时筝像是被硫酸浇到了皮肤,神经刺激而尖锐地疼痛起来,他不明白时佟这种想法是从哪里来的,甚至,像是最锐利的箭,插在他的心上。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他却连堵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你误会了。我不回来,是因为我忙,我没有不想看见你,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是吗?” 时佟的眼里有着质疑,有犹豫,有痛苦,也有渴望。 如同夜晚冰冷而汹涌的潮水。 “恩。” 时筝怔怔地看着他,耳边仿佛听到了哂笑声。来自他的灵魂深处,一个时筝坐着,另一个却飘上了空中,俯视着这两具相似的肉体。 “那你能和爸妈和好吗?” 时佟突然问道。 像是一个笑话。 却被这么认真地讲出来。 怪物在头顶发出凄厉的笑声。大口的黑液随着他的血盆大口而滴到时筝的眼皮上,视野模糊成了斑驳陆离的怪状。 “我现在大四快毕业了,在一家公司实习,我可以赚钱,哥,我也有钱可以给爸妈,他们不会再逼着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 时佟在一片静默里,像是一枝疯狂滋长的夹竹桃,颤颤巍巍,证明着自己的力量。 时筝忽视那一阵阵令人厌恶的笑声,面孔如同瓷白的玉器,连表情都没有分毫的的变化。 “时佟,你一个月工资有多少?” 时佟愣了下,报了个数字。 “你知道迄今为止,我给他们打了多少钱吗?” 时佟当然不会知道,他只有一张固定的卡,卡上是时筝会给他的零花钱。 时筝缓缓说了一个数,却让时佟瞠目结舌。 他年轻英俊的脸好像是碎裂的星云,被一种永恒而现实的力量击败。 “不要做多余的事,你只需要管好你自己。” 这一刻时筝的脸上终于显露了冷漠的神色,像是高傲的神袛,宣判着蝼蚁的命运。但是对时佟来说,却远远不止是如此,还有被蒙在鼓里的慌乱和无措。仿佛失去了平衡的世界,他甚至找不到哪里是着陆点。 时佟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在那些混乱又模糊的记忆里,有父母的身影,也有时筝的影子。 父母是灰色的,时筝却是白色的。 第113章 他永远记得哥哥是对自己最好的人,会把甜甜的巧克力塞到他嘴里,会给他穿上冬天厚厚的衣服,会蹲下来拥抱自己,会在停电的夜晚,给自己唱歌。 在后来的岁月里,那些一个人独自走过初中,高中,大学的岁月里。 时佟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有一天时筝会和从前一样。 但是,面前的人,亲手打碎了他的美梦。 残忍地,把他最后的希望全部毁灭。 “……多余的事吗。” 时佟声音暗哑,他甚至不想看一眼对面的人。 “你只要为自己的人生买单,而你的人生,不包括任何会阻碍你向前的人。” 司机把时筝送到宾馆下,时筝似乎是累了,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但是车子一停下,时筝就睁开了眼。 “累了吧,都这么晚了,赶紧去睡觉。” 司机大叔笑眯眯地朝时筝说道。 时筝好像冻住的血液又重新流动起来。 说来奇怪,他从没在自己的父母身上体会到过家庭的温暖,却常常能从身边的人三言两语里,体会到类似亲人的关怀。 甚至会产生一丝嫉妒和羡慕。 “不累,倒是今天麻烦康叔了。让你陪我等了那么久。” 司机大叔拍了拍啤酒肚,开朗地说道:“正好和几个开出租车的老朋友去聚了聚,就是要开车,不能喝酒。这种天气,炸一叠小鱼干,配冰啤酒最好。” 时筝被他生动的语气惹得笑起来,顿了顿,问道:“啤酒的话,哪个牌子的最好喝?” “啤酒嘛,当然是掺着汽水最好喝。” 回到房间,洗澡,倒了杯水, 时筝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发现手腕是空的。 先是心猛得一坠,才想起了由于拍戏的缘故,貔貅链子被他收在了盒子里。 拉开抽屉,重新把手链戴上,盒子底下的暗格压着几粒药片。 他这两个月出现过一次发情热,但很快被他吃药压制下去了。 算一算,有66天没见。 两个月,足够认识一个陌生人并且对他产生感情了。 都说明星不和圈内人结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双方工作忙,一年可能只有十几天的在一起时间,所以很多的明星夫妻都是貌合神离,表面上琴瑟和鸣,实际上都是各玩各的,对于alpha来说,天生就是性欲旺盛的体质,更何况圈子里那么多的俊男靓女,兴致来了,很多事都可以抛弃道德观念,大家都习以为然。就像这世上有许多不一定正确却可以做的事一样,再美好的一见钟情逃不过七年之痒,再确信的誓言也可以一笔带过,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没有什么人永远会站在你的同一边。 就像他亲手护着的弟弟,有一天,也会坐在对面,理直气壮地划分界限。 “我们。” 时筝轻笑。 他明白时佟的天真,但是到头来,一个人的还是他。 所以那一刻,一种莫名的狼狈和不甘占据了理智,比起所谓的宽容,他更想亲自毁掉那份天真。 ——和解? ——他是要向命运和解,还是那一百万和解? 第86章 见面礼 在这个城市都已经进入睡眠的时候,一处风景宜人的别墅区当中的一隅却亮起了灯,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值夜的下人擦着眼睛,透过铁门问外头的人是谁。 黑色的车上下来四五个人年轻人,因为夜色深而看不清他们其实穿着统一的制服。 “c督查组,请开门。” 钱至承穿着睡袍,被带上了车。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受到惊讶的妻子:“记得喝药,别担心我。” 然而他的临行之语却没让在场的人有任何动容,直到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只剩下了脸色苍白的丛司礼和两个不知道该做什么的下人。 “夫人。” 有人惶惶不安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丛司礼挥挥手,说:“先去休息吧,离天亮还早。” 她独自上了楼,却没有回到卧室,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是上锁的,所有人都不能进去,钱至承常常在里面办公,他有烟瘾,所以书房里总是烟雾缭绕,丛司礼从不踏足,但是钱至承却把书房的另一串钥匙给她,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书房的第二个抽屉里的东西,你交给律师。” 丛司礼打开了书房的门,她走到了书桌前,轻而易举地拉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放着一叠文件,最上面的是钱氏的合作项目,但是下面却都是他和各个银行的资金流通,还有打点关系所用到的记录。 项目繁多,牵扯众多。 如果这份文件被流出去了,死的不止是钱至承一个,而是他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人情往来。 丛司礼越看越心惊,却又有种快意,一想到对方是如此地信任她,将她囚禁,将她饲养,最后还要依靠她。 钱至承是哪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想帮一个卑鄙无耻的仇人而不是自由。 她蹲了下来,将抽屉完全拉开,生怕漏掉些什么。伸手在里面摸索,所有的纸张物件都被掏了出来。 甚至是其他的抽屉。 里面有字画,也有玉器把件,香烟,打火机,还有一本结婚证。 结婚证。 丛司礼带着恨意地翻开那本红本子。 第114章 在上面看到了她和钱至承的合照,如此地令人反胃,这么多年,她和这样一个人无数地同床共枕,甚至几乎要生下他的孩子。 丛司礼捏着本子,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 她觉得自己也恶心,像是一条被烂泥绑住了腿脚的鸟。 她不会忘记钱至承拿着还债的合同拍到她脸上威胁的样子。 他将她赤裸地摊开在肮脏的视线下,用金钱和欲望完全剥离腐蚀她,而她的父母,只不过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可怜虫。 那个恶魔,充满不屑而审视地踩着她的自尊,说到:“你觉得叶家会要你吗?一个被玩烂的破鞋,还是要我把这些照片送到你和叶明川的婚礼上?” 他捏起了掉落的扣子,在指间琢磨。 “叶明川只不过看上了你这张脸,但他要知道,你的过去,你觉得他还会这么死心塌地的爱你吗?就算他蠢,叶无形可不蠢。” 那些话如同经年不去的孤魂野鬼,在丛司礼早已破落成坟的心上徘徊。 叶明川是洁白高傲的鹤,不是淤泥池里挣扎的蝼蚁。 她不能把人拖下来,她不能。 既然上天要她永远在这里挣扎,那她认命。 啪嗒。 打火机窜出了浓烈的火苗。 丛司礼跪坐在地上,将火苗靠近脆弱的结婚证。 在火光里她无声地笑着。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了,所以一开始都没发现,这是自己的眼泪。 被钱至承侮辱的时候没有,和叶明川分手的时候也没有,甚至连孩子掉了也没有。她仿佛变成了一具空壳,灵魂已经死了,成灰了。但是事实却证明,她还活着,痛苦地活着,甚至只要听到叶明川的名字,就会心动和心痛。 这是没办法控制的。 就好像她看见叶津渡的第一眼,就去他脸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像,一点都不像。 谁也不是他。 谁都替代不了他。 她是叶明川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原谅的人。 没有人会原谅一个背叛者。 丛司礼流着泪,烧完了结婚证。 她在书房里一直坐到了天明,期间宅子里有好几个电话打来,都是些和钱氏有生意往来的人,但是他们也知道,丛司礼不管事,所以尽管害怕自己受到牵连,却无法做些什么。 来的最早的,是钱至承的律师。 他一夜未睡,先去看了被拘留的钱至承一面,两个人只是交谈了五分钟,便又被隔离。 钱至承让律师联系盛况,律师却给了他一个十分惨淡的回答:“盛先生去国外开会了,联系不上。”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脱轨了。 钱至承让律师去家里拿重要文件,律师到家里时,却被告知丛司礼出门去了。 “夫人有说去哪儿吗?” “这太太没说,您或许可以自己联系一下。”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让你转达给我?” 佣人疑惑地摇摇头。 律师看了眼空荡荡的屋子,他没有钥匙,进不去书房。只能在客厅给丛司礼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一直到中午时分,丛司礼才回来。 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看见了律师,惊讶之情稍纵即逝。 “钱夫人。” “赵律师。” 丛司礼吩咐佣人去倒茶。 “夫人,钱先生书房的钥匙您这里有一把吧。” “没错。” 丛司礼淡然地回答道。 “书房里有一份对钱先生很重要的文件,您看能不能——” “什么文件?” 丛司礼的话让律师一愣。 “有关证明钱先生清白的文件。” 律师说到。 丛司礼微微一笑,脸上出现一丝不解。 “他们说我先生涉嫌行贿,赵律师,你平时都跟在我先生身边,你觉得可能吗?” 律师神色一僵,嘴角颤了颤。 否认道:“这一定是个误会,误会。” 丛司礼点点头,喝了口茶,然后从包里拿出了一枚钥匙。 “你知道的,我先生从不让我插手他生意上的事,这是书房的钥匙,你要什么尽管拿去,这里你是唯一能帮他的人。” 丛司礼带着淡淡的怅然说道,像是一个假装坚强的妻子。 律师飞快地拿过钥匙,一边点头说道:“一定,一定。” 然而赵律师没有在书房发现任何的重要文件,他找了又找,甚至敲墙壁,搬书桌,看会不会有什么秘密的暗格。 但是都没有。 当他失望地下来时,丛司礼仍然端坐在客厅里。 “赵律师,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她平静地问道。 律师眉宇纠结,黑云压顶。 “夫人,钱先生临走前,有没有嘱咐您什么重要的话?” 律师不相信那份重要文件钱至承会记错地方,也不相信它会凭空消失。 但是唯一有钥匙的人,除了钱至承,就是这位钱夫人了。 律师甚至一瞬间产生,这两个人是不是在玩什么把戏?或是隐瞒了他什么。 “他让我按时喝药,好好照顾自己。” 丛司礼说道。 第115章 律师脸色垮得收不住。 “先生有没有告诉你……” “什么?” “算了,没什么。” 律师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嘴。 他离开的时候,再次回头望了眼别墅。 如果这件事败露了,大概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钱至承和律师苦苦寻找的那份文件,此刻却躺在了叶津渡的面前。 上面的证据足够钱至承把牢底坐穿。 他要是知道,这份东西,是丛司礼亲手送给检方的,会想要掐死自己还是对方。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叶家。” 丛司礼忽然说道。 叶津渡随着她的话回想起了那天,他打篮球回来,就看到了院子里叶明川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两人牵着手,很亲密的样子。 叶明川叫他过去,告诉他:“这是司礼,你要叫小婶婶。” 叶津渡那时才是十几岁的少年,却高挑帅气得很,一眨眼就仿佛是在放电,他故意为难丛司礼,说:“既然是小婶婶,怎么连个见面礼都没有?” 丛司礼被他糗得脸红,叶明川急得要揍这个不听话的侄子。 “钱至承应该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你最好出去避避,他的几处房子都不要去。” 叶津渡说道。 “他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当一个闭嘴的替罪羔羊,没有人会想看到他出去的。” 丛司礼对他的转移话题莞尔一笑。 “我不会走的。” “我想陪他走最后一段路。” 既然这场戏已经开始了,就应该完完整整地谢幕。 钱至承就是有再大的本事,可如今人被监视起来,又没有人接应他,他简直比残废还不如。 钱家如今在外管事的只有钱至承唯一的儿子,钱幼铭,可他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听说自己老爹被抓了,第一反应是要去搞死那几个不识相的东西。好歹被身边的长辈拦了下来,分析了一番利弊后,钱氏的股东有一半是钱家人,一半是当初和钱至承的合伙人。看明白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事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解的,只想着赶紧把自己摘干净,最后兜兜转转上,又回到了那份秘密文件上。 第87章 三秒入睡大法 钱幼铭听说有这么一份文件,风风火火地回了钱家,光明正大地问后妈拿钥匙,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没找到。 他做事没顾忌,直接上去质问那份文件去哪儿了。 丛司礼说不知道。 钱幼铭把人抵在墙上,掐着脖子,犹如小阎王般又问了一遍。 丛司礼被卡住了气管,呼吸困难的挣扎。却仍旧不说话,直到佣人发现了,才把她救下来。 几个佣人护着丛司礼,一边劝着少爷冷静。 钱幼铭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急促呼吸的丛司礼,说道:“你以为我爸栽了,你就能独善其身?别想了,我爸在监狱里一天,我就会折磨你一天,直到我爸平安无事地出来,你等着。” 丛司礼按着膝盖的手微微颤抖,眼神沉疴。 钱幼铭走了。 却叫了人来监视她,24小时在别墅周围,美名其曰“保护”。 但是在钱至承有任何结果之前,钱幼铭都不会真的对她如何,毕竟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后妈。 时筝到g国时正好是下午,g国的机场一出去就可以看到热带高大的树木和各种颜色鲜艳的跑车。有许多当地人穿着短裤短裙在街上走,身材火辣。 没有过多休息的时间,剧组就赶往拍摄地。 第一天就拍到了凌晨,g国夜晚的街道几乎没有人,只有远处在山坡上重重叠叠的房屋,屋顶上装饰着许多的灯,如同连绵不断的灯海。 时筝想起了他和叶津渡一起坐在山顶上看过的风景。 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公路旁边就是大海,偶尔有一两个年轻的情侣拎着啤酒,穿着人字拖走过。风吹起女生的长卷发,像是彩色的波浪。 时筝回到金碧辉煌的酒店,酒店靠海,拉开落地窗就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岸线。 他打开录制模式,对着楼下的大海,公路,金色镶边的屋顶。 风吹得扑哧作响,像是翅膀在拍动着。 他这里是深夜,国内是中午。 叶津渡还在开视频会议,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他对所有人的来信都设置了免打扰,除了时筝。 耳机里的外国佬还在喋喋不休的讲投资收益分配,叶津渡却一心二用地看着视频里漆黑一片的东西,就算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也很模糊,他的筝筝到底要给他看什么。 叶津渡把十几秒的视频看了好几遍,才看出了一个大概的重点。 ——楼下有人在弹吉他。 时筝说道。 ——你戴耳机就能听到。 叶津渡摘下耳麦,换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就能听到一段慢节奏的旋律,还有时筝淡淡地哼唱。 大概是g国的民谣。 时筝从窗台上望下去,就看到那个类似流浪汉的人,坐在墙下,抱着一把吉他,自在的弹奏着。 时筝做练习生时,也学过半年乐器,但是也许他没有音乐天赋,学得磕磕绊绊,不尽人意。 反倒是盛泽,上手得快不说,还触类旁通,玩的一手好才艺。 第116章 听说他今年有全球巡演,门票开售半小时就全部售空,全球巡演,二十几个国家轮轴转,是件极度耗费心力的事。 叶津渡把耳麦调了静音。 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刚接通的一两秒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叶津渡先叫了他的名字。 “筝筝。” 两个字像是突如其来的蜜,夹杂着淡淡的海风,弥漫到唇齿间。 时筝眼眶猝不及防就红了。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窘况,只好笑了声。 “我睡不着。” 他摸着耳朵又问道: “你在工作吗?” “嗯,刚在开会。” 叶津渡说的很自然。 “你那里现在快两点了,筝筝。” 时筝看了眼时间,果然。 “你怎么……知道?” “这么晚了,为什么睡不着?” 叶津渡问道。 时筝靠在摇椅上,手指摸着扶手上的纹路,说:“不知道,很想睡,但又不敢睡。” 叶津渡听着他有些沙哑又软糯的嗓音,嘴角隐隐有笑意。 “那我教你一个三秒钟入睡方法。” 时筝乖巧地问道:“什么方法?” 叶津渡顿了顿,说:“我爱你。” 时筝像是被一个浪花拍到了脑门。 耳边一片哗然。 “这,这是什么方法?” 他羞涩于叶津渡无时无刻突然出现的逗弄。 明明要说什么睡觉的方法,怎么会说这个…… “无论是太阳落下还是升起,我都非常非常爱你,每分每秒,好吗?” 明明相隔两地,还要说这么动听的话。 时筝心里冒出一股陌生的委屈之情。 他捂住酸涩的鼻子,说道:“……我只是倒时差而已。” “好,我不挂电话,你想什么时候睡都可以。” 十分钟到了。 叶津渡重新上线。 他一边戴着耳麦,一边戴着耳机。 时筝就听到了他正儿八经说话的声音。英文夹杂着中文。 才知道这人也许不是会议结束,而是会议开到一半中途来打他电话的。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如同一个没断奶的孩子,需要家长抛下工作来安抚。 而那个家长,这种做法显然是把孩子放在了工作前头。 时筝没有任何借口再不想办法去睡觉了。 他回到床上,又把叶津渡的衬衫翻出来,铺在枕头上,衬衫上已经几乎没有alpha的气味了,更多的是时筝自己的味道。 但是那种象征意义永远不会模糊。 时筝握着手机,听着耳机里叶津渡那边传来的交谈声,也许是平直又听不懂的术语,也许纯粹是因为那边有叶津渡。 他在会议结束前就进入了沉睡。 和时筝开会的大佬们还不知道自己充当了一次催眠读物。 不过效果挺好。 虽然这里一大堆事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但叶大少心态好,比他心态更好的是大概是盛况了,在这种关头还可以出国去看演唱会。 钱家的资料被直接交给了c督查组,这件事就没那么轻易了解了,甚至不是冻结资产坐牢的问题,c插手的事,一般都是有背后更深的原因。 在钱至承被拘留的这几天,首都也发生了动荡,换届选举第一次工作会议落下帷幕,一夜之间所有纠葛力量均衡的关系被打破,重新组建的中央政治局立刻开展一番大动作,调查前委员会主席,这是要把旧势力完全驱逐出去的意思。 钱至承不过是受牵连的众多猢狲中的一个。 而因为这件事,c重新掌握了机要地位,回到了曾经的辉煌,这一切和改组后的政府关系紧密,一切政治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盛家表面上因为新能源投资的失败而损失惨重,但是新政府即将在国外投资市场,这一块蛋糕早就被当成了筹码,送给了盛家。 这几日叶慎也不得安宁,来拜访的人都不少,大家经过这么一翻风浪,也看懂了叶家和盛家那不是一顿架就能干没的交情,最倒霉的还是钱至承,见风使舵,不料船翻了,连个垃圾都没捞着。 叶津渡有空回家吃了顿饭,顺便和叶慎把最近的事都给讲了,叶慎比他看得更明白。风水轮流转,站错队实在是太常见了。 叶家以前也风光无限过,不过树大招风,老爷子明智选择了退一步,如今风头正劲的是盛家,盛家旁系繁多,名义上都是一家人,但各自有什么心思又不得知了。 梁蕴不插手他们的生意经,只是在一方话毕后,说道:“有两盒野蜂蜜,你待会走的时候,顺便给叶蘅送去。” 叶津渡接下了这任务,先给叶蘅打了电话,这人果然在实验室里加班。 叶津渡问了句:“你吃饭了没?” 当然是没有。 叶津渡又绕道去打包了饭,再给叶蘅送去。 叶蘅一边脱实验服一边跑出来,莽莽撞撞的,眼睛下面挂着两坨青黑。 “哥哥,你等我一下。” 他急急忙忙跑进洗浴室,飞快的冲了一下,把身上的药剂气味都冲干净,才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 出来后还抓着t恤左右闻。他自己只能闻到消毒水和沐浴露的气味。 “味道还冲吗?” 第117章 叶蘅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津渡怎么会闻不到,一堆乱七八糟的信息素的气味,在叶蘅刚出来的时候,叶津渡简直想被扔到了一个毒气室里,嗅觉都快失灵了。 这里面没十几种信息素的味道他是不信的。 “还行,我还能忍。” “那,我再去洗一次?” 叶蘅愧疚地抓着衣服说道。 “别洗了,alpha的五感本来就敏锐。” 叶津渡把筷子递给他。 “你们破实验室又搞什么东西呢,沾一身腺体味?” 叶蘅抓过筷子,没说话,一副纠结的神情。 “就普通的药物实验,用来治疗信息素缺失症。” 叶蘅有些含糊地说道。 叶津渡视线落在他低垂的额发上。比起正常的回答,有些过份紧张了。 叶津渡心思转了个圈,什么都没说。 “东西送到,我走了。” 叶蘅嘴里塞着饭,脸鼓鼓地仰望着叶津渡。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把饭咽下去,说道:“哥哥,我有件事和你说。” 叶蘅答应了导师的邀请,加入他的科研团队。所以他不久就要从国内的研究所辞职,也意味着,他大部分的时间,会在国外。 见不到叶津渡是件痛苦的事。 但是看得见,却要敬若神明地仰望着,却是更折磨的事。 就像他永远闻不到对方的味道,永远无法感受生理结合带来的热烈。就像叶津渡永远不会涌起要标记他的冲动一样可悲。 第88章 买不到的东西 g国的落日余晖非常有名,被誉为是“太阳落下的地方,即是爱情升起的时刻” 有许多游客和情侣会在高高的台阶上拍照,时筝和两个小助理一起出来的,小助理单身太久,和时筝讲着g国的男人有多么帅多么迷人,一眼看过去就是视觉的盛宴,时筝对她快要溢出的少女心一笑而过,自己拿着一个微单拍照片,他打扮的很日常,渔夫帽,平光眼镜,穿着一件蓝色的涂鸦衬衫和棉麻宽松的裤子,融入人群中看不出来。 时筝找了个空的高台,坐了下来,不远处两个小助理在迎着风景凹造型,虽然他们的工作是为了看好时筝,但是毕竟出来玩,放松些也是应该的。 时筝一贯佛系,也不拘着他们,自己摆弄着相机拍落日和海平线。 他大多时候,都更适应一个人呆着,在一种陌生而嘈杂的环境里,当一个透明的人,这种感觉要比遮遮掩掩还会被注视要好的多。 g国天黑得晚,陌生的语言像是寻常又动听的歌谣传入耳里,啤酒罐头拉开清脆得像是某种伴奏,甚至有人开始跳舞,小孩子,大人,在音乐里轻松又自在地扭动着,时筝看着他们,就会觉得生活好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高兴就跳舞,难过就哭泣。 他坐在那里,有两个小朋友突然来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拉进了音乐里。 时筝抱着相机,有些僵硬地保持着笑容。 两个小朋友围着他转圈圈,时筝看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要来”帮”他的意思,只能陪着小朋友跳了几圈。他年轻又干净,和g国人深刻的长相格格不入,但又别具美感,如同是白色的海鸟飞过绚烂浓烈的晚霞,引人注目却不是突兀。 时筝跳了好一会才被放过,两个小朋友笑着跑开了,像是两只小螃蟹被冲散在海滩上,再也不见踪影。 天空也从一种艳丽的橘色变成了淡蓝,深蓝,又发灰。 很奇妙的组合,却同时出现在天上。 时筝摸了下包,想要拿张纸巾擦汗。 手却摸到了包的一个不该有的口子。 他定睛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包上被拉开了一条缝隙,包里的钱包已经不见了。 纸巾还好好的在着。 时筝先是一惊,然后便想在钱包里他放了什么,他平时不太用现金,但是来g国经纪人帮他换了一些g国的纸币,里面大概有一千多块,有两张银行卡,但是有密码回去补办就好。 除此之外,应该没别的损失了。 时筝早就听说过g国治安不太好,当地有许多扒手喜欢向外国游客动手,但没想到他也会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偷窃一回,幸好也不是什么大的损失。 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左手的手表是新换的牌子,时筝戴饰品都喜欢戴在左手,好在貔貅链子和手表搭着并不突兀。 但是—— 链子呢? 他的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戴着的,怎么会不见了? 什么时候不见的? 时筝摸着手腕,背后骤然出了一层冷汗。 他起身,在座位和刚才跳舞的地方来回找,地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耳边仍旧是欢乐的鼓声和音乐,陌生的人群在欢歌笑舞,此刻却成了一种烦躁不安的源头。 东西呢? 他带出来了。 平时除非拍戏洗澡,他都不离身的,怎么会没有呢? 时筝你好好想想,昨晚还在的。 出门的时候……出门之前呢? 会不会记错了? 也许今天他忘带了。 或许是忘记了,最好是忘记了。 时筝心里祈求着这种可能性,沿着看台仔细的寻找,但是他只看到许多双来回的脚,最多看到一些石子或塑料袋,根本没有他的貔貅链子。 第118章 时筝满头的汗被风一吹就凝固在了脸上,一瞬间如同冰霜一样寒冷。 他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想到自己被划开的包。 难道那个小偷趁机把自己的链子也偷了吗? 但是在手腕上,不可能这么无知无觉的。 他唯一接触过的,就是那两个小孩子了。 但是—— 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时筝努力回忆他们单纯的眼神,努力排除这种糟糕的可能性。 或许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链子丢了,不论是认为还是自然的,它都不见了。 而时筝还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他就像个突然失去方向的人,眼神茫然地看着逐渐低沉的夜色。 叶津渡送自己的。 叶津渡送的。 珍贵的。 不可替代的。 现在却丢了。 时筝茫茫然地看着四周,没看见两个小助理的影子。 他也没心情去找了,一切都成了模糊的样子。 时筝走到路口,打车回酒店。 打电话让吴芳予来付钱。 吴芳予还奇怪着对方怎么没带钱,却看到时筝步伐飞快的跑上了楼梯。 连电梯都不做吗? 九楼诶。 吴经纪人看着时筝发懵。 时筝跑到了四楼才反应过来有电梯可坐,连忙按了电梯,刷房卡,回到房间一通寻找。从床上,床头柜。卫生间,行李箱,衣柜,浴缸,甚至是阳台,地毯。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他怀着也许是不小心掉在了某个角落里的侥幸,一刻不停地翻找着。 吴芳予看着时筝的反常行为,问他:“你在找什么?什么不见了?” “一个链子,红绳,上面有个貔貅。” 时筝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帮我一起找找,这个很重要。” 吴芳予想了想那个链子的样子,她的确在时筝的手腕上看到过几次,但没仔细看。 “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怎么一个人回来?钱包没带吗?” 吴芳予一边打开柜子一边问。 “嗯,我先回来了。” 时筝答得敷衍。 吴芳予看了眼蹲在地上检查首饰柜的时筝,他后脖颈上都是亮晶晶的汗水。 “柜子里没有,你最后一次戴是什么时候?” “我记得是傍晚,出门前。但也许我记错了。” 时筝说道。 人在丢失重要的东西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安慰自己而选择不那么差的一种可能性。例如丢在家里总比丢在外面好,一个是还有可能找到,另一个是几乎不可能找回来的。 时筝也是如此。 吴芳予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对方的想法。 “你别急,找得到的肯定找得到,实在不行,再去买一个。” 时筝掀沙发垫子的手微微一抖,连带着声音也是抖的。 “……买不到的。” 他嘴唇苍白,额头都是汗,像是从桑拿房里因为呼吸困难而出来似的。 第89章 找不到就算了 他像是个在废弃的田野里,被乌鸦啄瞎了眼睛的稻草人,僵硬地被钉在十字架上。 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那一瞬间,吴芳予以为时筝在哭。 但是她再一看,却只看见对方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出去找。” 他睁着眼睛,直直地从吴芳予身边走过。 “我陪你一起去。” 吴芳予不放心他。 “不用了,我就再去看一眼,找不到就算了。” 时筝回绝了经纪人,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勉强。 “不是说很重要吗?” 吴芳予拉住他。 而且这种表情一点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时筝看着前方轻飘飘地回了句:“是啊。” 很重要。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是他可以让时间倒退还是抓到那两个小孩,或许都不是,只不过是命运捉弄他而已。 时筝摸着空荡荡的手腕,突然觉得心脏像刀割一般痛。 到底不是他的,无论他多么地珍惜,时时刻刻贴身护着,可还是这么轻易地就弄丢了。 叶津渡和下属们一起吃午饭,看了好几回手机。 迈森开玩笑道:“boss,你现在就像当初我等入学通知一样。结果我收到了斯坦福和哈佛的offer,还纠结了很久去哪个学校。” 叶津渡没空理他,给时筝发了好几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就在他眉头越来越紧时,就收到了时筝的回信。 ——刚才在忙,现在准备休息了,晚安。 不是叶津渡多想,平时无论多晚,他们都会聊上几句,甚至要打会电话。 但今天的时筝,仿佛想要摆脱他一样。 这么想着,连眼皮都跳了几下。 吃完饭回公司的路上,还撞到了来送货的工人。 叶津渡一出电梯,就拨打了时筝的号码。 没人接。 没人接。 还是没人接。 叶津渡一瞬间想到了对方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却收到了他文字的回复。 ——我要睡了,晚安。 太不正常了。 ——宝宝,你说句话,我就放心。 第119章 时筝却回到 ——今天台词说多了,声音哑了。 叶津渡看着这种蹩脚的理由,表情严肃。但下手却打出了另一番话。 ——好,那你乖乖的,我爱你。 他不知道的是,时筝看着这三个字,眼泪掉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坐在白天路过的高台上,看着漆黑的海面,眼泪像大雨似得滚下来。 他哭得喘不过气,捂着脸,低低的哽咽声泄漏出来,却又被海浪淹没。 那一瞬间只剩下了本能的绝望。 他要怎么跟叶津渡说。 他要怎么办? 他宁愿遗失任何一件东西也不想丢了叶津渡送他的东西。 时筝脸埋在膝盖里,哭得稀里哗啦。没有人会知道,在幽静的海岸线上,一个哭得像流浪汉的男人会是个鼎鼎有名的大明星。 正是如此。才可以把在经纪人面前的伪装,傍晚一个人来回找寻不到的焦虑通通释放出来。 他连第二天要拍戏也顾不上。 时筝吹了一晚上的海风,手脚冰冷地回到酒店。 头很痛,眼睛也痛。 但是这些痛好像可以减轻心里的那种无法触碰的痛楚。 吴芳予六点钟亲自来叫时筝起床。 没反应,吴芳予又敲了好几下门,随后便直接拿房卡刷门进去。 “时筝?” 吴芳予只看到房间里面还是一团乱,床上也是,时筝就整个人都在被子里,看不见脸,只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脚。 吴芳予又叫了他一声,走近了几步。拍了拍被子。 “起床了。” 时筝依旧一动不动,吴芳予心里咯噔一下,把被子掀开,就看到时筝脸色惨白地闭着眼睛,眼睛周围红肿一片,嘴唇发紫。 一摸到脸,滚烫滚烫的。 吴芳予推他,又掐他的手掌,终于把人从昏睡中叫醒。 “时筝,起来!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时筝微微睁开眼,光线如同细密的针,戳得他又闭上了眼,他想抬手,却发现根本没力气,想说话,嗓子却如同被按了消音键。只有耳边传来经纪人模糊的声音。 她在说什么,时筝只觉得很累,疲惫得仿佛身上压了千万重山,他走不动,只想陷入无尽的黑暗里,一直往下沉,沉到深海里,深海里只有无尽的坠落,恐怖又寂静。 时筝发烧到了四十度,意识都不清了,再晚点可能会休克甚至引发肺炎。 还好吴芳予发现得早,及时叫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把时筝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一早上心惊胆战,吴芳予看着安宁的躺在病床上的人微微松了口气。 “芳姐,筝哥他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啊?昨天下午还好好的……” 小助理忧愁地坐在另一边,看着时筝狭长的睫毛。 “还问,昨天下午你们不是和时筝一起的?他丢了个什么东西怎么不知道?” 吴芳予没好气地斥责道。 “傍晚回来急的快哭了,我和他认识十年,从没见过这个样子,好端端的就魔怔了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呀,找到了吗?” 小助理愧疚又不安地问道。 “怎么找,别说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就是在国内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警察又不是神仙。” “……” “行了,丢都丢了,你们俩好好在医院照顾着,时筝醒了告诉我,我还要去把明后两天的通告推了。” 时筝是下午醒的,他愣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在医院,两个小助理一下子就跟麻雀似得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叫他,问他难不难受,要不要喝水。聒噪得很。 时筝没力气讲话,眼睛一闭,想再睡一会。 但是储秀已经拉来了一个年轻的医师,用半生不熟的英语叫他看一下时筝。 医生对这个“激动”的小姑娘无语又无可奈何地解释一切都好,但是看对方执着的样子,只好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基本体征才走。 “筝哥,你说什么?” 时筝清了清嗓子,沙哑地说道:“……闭嘴。” 小助理立刻噤声。 只见时筝又合上了眼睛,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但看上去没之前那种惨白到发青的神色。 储秀注视着时筝的脸好一会,才关上门出去和经纪人报备。 第90章 你闭眼我也不会不见的 时筝不知睡了多久,睡得浑身发软,口干舌燥。 他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波光潋滟的景象,墙壁上好像爬着一只巨大的蜥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好像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时筝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床铺却仿佛有股巨大的吸力,牢牢地把他盘踞,千丝万缕。 “秀秀。” 时筝试着叫小助理的名字。但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拼命地张嘴,试图叫出声。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那只壁虎渐渐动了,似乎看到了时筝的恐惧,而一步步向他逼近。 “秀秀!” 时筝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声嘶力竭,但是躯体却好像死了一样安静。 他已经可以看到蜥蜴的脑袋了,甚至是脑袋上那双冰冷可怕的眼睛。 时筝害怕地闭上眼。 明知道叶津渡不在这里,明知道他远隔千里,可是还是像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喊着他的名字。 第120章 叶津渡,叶津渡。 叫不出声。 他叫不出来。 叶津渡,我害怕。 时筝紧紧地闭着眼,手指抓着医院特有的被漂白水洗多了而摸上去生硬的被子。 他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那只巨大的蜥蜴在他头顶挪动着,蜥蜴张开了嘴巴,吐出舌头,似乎要碰到自己的脸。 不要。 时筝内心呐喊。 “筝筝” 是他听错了吗? 是幻觉吗? 在血盆大口即将要贴上来之时,时筝好像一具回光返照的尸体,浑身一颤,猛然睁开眼睛。 金黄的阳光透过窗帘,将墙壁分割得错落有致。 “乖宝?” 熟悉到千万次回忆的声音。 时筝在梦里积蓄的眼泪突然就掉出了眼眶。 他看着眼前的人,无声地掉眼泪。 “叶津渡。” 时筝一边掉眼泪一边叫到。 他一边手还插着吊针,此刻抬起来,做出了一个要拥抱的姿势。 “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叶津渡俯下身,把他汗湿的头发拨到后面,又温柔地擦掉他的眼泪。 眼泪很烫,脸颊的皮肤却很冷。 时筝抓住对方的衣服,才感到一丝真实感。 天花板上没有可怕的蜥蜴,只有浓烈又灿烂的夕阳余晖。 “叶津渡。” 时筝闭了闭眼睛,一行泪又滑到了耳朵后面。 “是哪里不舒服?嗯?再哭我都要哭了。” 叶津渡又擦掉他的泪水,手指上湿淋淋的一片,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光线里瞳孔像是干净的琥珀,睫毛上都是水,仿佛一朵出水芙蓉。 时筝委屈又安静地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叶津渡看他哭得乱七八糟又孩子气的动作,说道: “喝点水好不好?” 时筝懵懵地看着叶津渡,突然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对方。 手里还牢牢揪着他的衬衫,甚至两根手指摸进了衣服里面。 “这也是梦吗?” 叶津渡听到对方的呓语。 时筝的视线慢慢地转移到了叶津渡身后的墙壁,又绕了病房一圈,确认没有可怕的威胁的存在,才又看到面前的人脸上。 “蜥蜴是假的,那你也是假的。” 时筝自言自语。 叶津渡听到他的话,前半句没听清,后半句倒听见了,刚想说话,就听到时筝又说道:“那你多待一会好不好?不要很快就不见了。” 他像是在和自己打商量。 但神情中隐隐又有些怪异。 叶津渡只当他是睡迷糊了,又或是生病了胡言乱语。 “我不走,陪着你。” 叶津渡摸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烫。 时筝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眼神执着地盯着叶津渡的脸。 “乖宝,我不走,你这么看着我不累吗?” 叶津渡失笑。 “我一闭眼你就不见的。” 时筝继续盯。 “不会不见的。” “刚才那只蜥蜴就不见了。” 时筝执拗地说道。 叶津渡满头疑问。 “蜥蜴?” “是啊,好大一只,在天花板上。” 时筝情真意切地说道。 叶津渡被他认真的神情都要弄得信以为真了。 “没有蜥蜴,宝贝。” 时筝不说话,一副“你不懂”的神情。 叶津渡叹了口气,将手掌盖住了时筝的眼睛。 “我数一二三,你睁开眼睛,我保证我还在。” 时筝不想闭上眼睛。 他睁着眼睛等叶津渡把手拿开。 叶津渡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说:“你闭上眼我就拿开。” 时筝微弱地摇头抗议。 叶津渡的手碰到他汗湿的额角,还有干涸的嘴唇,突然就觉得对方像只流浪猫一样,脆弱得可以一掐就断了呼吸。 他拿开手,就看到时筝水淋淋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下雨。 “我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好吗?” 他低下身,嘴唇在时筝的额头上碰了碰。 时筝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清冽又温暖的雪松味道。 他无法自拔地沉溺在其中,甚至听话的闭上眼,感觉到了对方的亲吻从额头到了嘴唇。 叶津渡含着时筝的嘴唇舔了舔,本来只是想安慰一下浑身戒备的omega,却没想到时筝主动地张开嘴巴。 他一只手捏住了时筝的下巴,凝视了几秒,眼神里都是温柔的颜色。 他在时筝惶惶不安又泛着水色的视线里,温柔地含住他的嘴唇和软软的舌头。仿佛逗猫似地挑弄着,让原本就头脑发昏的时筝越发神智不清,还软乎乎地哼哼出声。 “抱。” 比起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被子,时筝更想闻到叶津渡的气味。 叶津渡把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又裹上了医院里的蓝毛毯。 “这下是真的了吧。” 叶津渡鼻子碰着时筝的鼻子说道。 时筝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又把手往他腰上摸了摸。 “真的不是蜥蜴变得吗?” 他小小声地说道,然后被听到的alpha捏住了脸。 “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再证明给你看。” 第121章 如果不是叶津渡的语调太有威胁性,时筝还真的想点头。 不过他总算是从一片混沌中清醒了。 也渐渐记起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医院的原因。 他把叶津渡送的貔貅弄丢了,叶津渡说那个貔貅可以保佑他不做噩梦,时筝戴着的时候没注意,才弄丢,就梦到了一条会吃人的蜥蜴。 这么一想,似乎灵验得很。 如果貔貅有灵,那是不是意味着,丢掉只是他不配做它的主人而已。 就好像是命运的轨迹从没有偏离,他不该拥有的,无论如何都会消失,抓再紧都没用,是不是? 第91章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时筝从叶津渡的怀里抽出手,他骨架小,手腕细白,像凝着一层霜雪一样漂亮,叶津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听见对方怯弱且愧疚地说道:“……我弄丢了。” 他睫毛一层水色还没干透又添了一层,重重地像是要落下来。 “我把你送的貔貅弄丢了。” 叶津渡听到他的压抑在喉咙里的哭腔,像是没有预兆,又是一场大雨。 “怎么办啊叶津渡。” 时筝低着头,嗓音沙哑。 “我找不到……” 他的肩膀也颤抖起来,洁白的手像是天鹅的脖颈,瑟缩着,哭泣着。 叶津渡只是注视着又开始情绪激动omega,扶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的手重新按在腰上,才说道:“你要是喜欢,我找人一模一样做个给你,这种事不值得你哭,好吗宝贝?” 他语气温良,仿佛此刻的暮色笼罩着时筝,时筝错愕地看着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十分平和的叶津渡,产生疑惑。 “你不生气?” 他打了个哭嗝,问道。 叶津渡手指勾掉时筝脸上的水光,他专注的瞳孔映着绚丽的晚霞,眼角上挑,如同是鸟飞过的痕迹。 “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不值得。” 叶津渡认真地看着眼眶红红的omega。 “要是知道你会哭,我宁可没送过这条链子。再珍贵的东西,也不值得你为它掉一滴眼泪。” 时筝摇摇头,可怜地看着alpha。 “不是的。” “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焦虑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叶津渡摸着他的后脖颈,说:“那你喜欢我吗?” 时筝先是僵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叶津渡把对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说:“如果在丢掉的手链和我之间选一个,你选手链吗?” 时筝微微睁大眼,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选你……” 他小声又坚定地说道。 “更喜欢你。” 叶津渡微微一笑,在时筝的手腕上亲了亲。 “那现在,为了你喜欢的我,别再掉眼泪了,好吗宝贝?” 时筝被他深深地注视着,仿佛有无尽的漩涡,将他吸进璀璨的星河宇宙。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他就是盲目而无知的信徒。 叶津渡总算把人哄得雨过天晴,抱着人喂了半杯水,时筝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再喝一口。” 叶津渡把杯子拿着,又喂了一口,才放下说道:“我下飞机后打电话给你的经纪人。” “芳姐?” 时筝吃惊地叫出来。 “嗯。” “你,她,你们怎么说的?” 时筝仿佛崩裂了的冷酷石像,禁不住情绪波动而分崩离析。 “我说代言有点问题,想亲自和你交流。” 叶津渡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时筝忽然觉得头开始痛了。 “所以你是为了一个代言,亲自跑来g国和我交流?” 任何人都不会信的好吗?何况还是他心眼多得要命的经纪人。 “她信了?” “她问我是不是想泡你?” 时筝脸色倏地苍白,而又绯红。 “那你——” “我说,我想让你做叶太太,不是“泡”而已。” 时筝的脸彻底燃烧了,他羞恼地看着alpha。 “你,你怎么……” “我知道她会怎么想,才更要说清楚,我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我不会仗势欺人,高谈阔论,我只想让你每天都开心幸福,无论是演戏还是结婚,这一切都建立你的意愿之上。” 时筝讷讷地看着他好久,心脏都快骤停。 “芳姐……只是我的经纪人而已,她不会管我的私生活的。” “她陪伴了你十年。” 叶津渡缓缓说道。 “我感激她护着你的十年。” 时筝像是被重重的锤了一下心脏。 他一瞬间涌起了许多复杂的回忆,他的十年,在无数悲惨寂寞挣扎中过来的十年,也是有人陪着他一起走的。 如果只是利益合作的关系,大可以不必如此真情相待。 只是他一直执拗地认为,这些都是被利益所捆绑带来的附属品,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重演。 如今却被叶津渡三言两语击得溃散。 他很奇怪,为什么叶津渡看人都可以用这么善良的方式,他前半生遇到的所有人和事,都在告诉他善良是最没用并且不纯粹的东西,还有感情。 “我刚才的话,是不是很冷血?” 第122章 时筝浅浅地盯着他。 “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没有给她足够的价值,我们现在也不会还在一起。比起朋友这种说话,我更认同自己只是一件成功的商品。” 他眼底黯然,嘴角却勾起,仿佛是在认真地关注叶津渡的神色。 “我比你更了解她,你给了她什么好处,她才让你来见我?” 时筝冷淡又胜券在握的样子,很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却是一只失败了却又保持高傲的孔雀。 叶津渡几秒的沉默已经默认了一切。 时筝心里微凉,脸上却笑意更甚。 叶津渡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动不动,鼻梁高挺如同山峦青峰,嘴唇的线条笔直而薄,像是海天相接的弧线。 如果不是他神色中透着隐隐的无奈,简直是像一樽精致完美的人物像。 时筝却还要补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没事做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来和我谈合约。” “宝宝,你这是在挖苦我还是讽刺我?” 时筝撇过脸。 叶津渡按下了护士铃,时筝才发现,自己的吊瓶已经空了。 等护士过来拔了吊瓶,又给时筝量了记温度才走,叶津渡握着时筝插过针的手。 恰好这时,储秀来了,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才拎着饭盒进来。 “筝哥。” 小助理又看见病床旁熟悉的面孔。 “噫?叶总?” 那个车库里和筝哥亲密的男人。 “你好。” 小助理一瞬间脸上神色千变万化,最后变成了一种谄媚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筝哥,这是粥,你趁热喝,我晚上再来,晚上再来。” “晚上我在,你不用来了。” 叶津渡说道。 “啊?可是,那个……” 储秀抠手,又看向时筝。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意思。 “你不用来了,我没事。” 时筝暗暗捏了下在被子底下叶津渡的手。 由于这个角度微妙,所以储秀并没有看到叶总表面坐的端正实则手在病人的被子里。 “哦哦,好,那我先走了,再见,叶总再见。” 小助理倒退着消失在病房里,还顺带清脆地关上门。 等人一走,时筝立刻面红耳赤地说道:“放开我。” 叶津渡不但没放,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 “捂热了再放。” 因为长时间的输液,时筝的右手温度偏低。他自己没感觉,反而是觉得叶津渡的手心太热,热得他刚退下的温度又要烧起来,脑子都要烧坏了。 第92章 甜不甜 小助理只带了一人份的饭,叶津渡把床上的小桌子支起来放时筝的晚餐。 时筝看着alpha有条不紊的动作,眼神一动,问道:“你饿不饿?” 不等对方回答,又说道:“你怎么突然来g国了,是出差吗?” 叶津渡把碗筷放置在时筝的右手边、说道:“你没接我电话,我担心你出事。” “欸?” 时筝发出了一不理解的语气词。 就是因为昨天…… 他勾起一个愧疚的笑容,说道:“我是不是个麻烦精?” 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蛋羹,手指顿住,又说道:“你这样跑来跑去多累啊,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能照顾自己的,你下次,不要这样子了……” 他盛了一勺子白嫩嫩的蛋羹,却不是放到自己的嘴巴里,而是喂给坐在对面的叶津渡。 叶津渡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微微皱眉,说:“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时筝不肯罢休,说道:“我发烧了尝不出味道,你替我尝尝看,不好吃的话我就不吃了。” 他说完这话,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叶津渡。 叶津渡无法,只要张开嘴巴,替他尝尝味道。 “很淡,适合病人。” 叶大少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时筝听上去无不满意或满意,又挖了一小勺,放到自己嘴里。 “是甜的吗?” 他随便说道。看见叶津渡严肃的神情,才笑笑说:“我真的尝不出味道嘛……要不然你替我吃掉好了。” 他作势把餐盘都推给叶津渡。 被叶津渡拿手抵住,深邃的眉眼凝望着“恶作剧”的omega,低声说道:“等你吃完,我就去吃饭,不会饿着的。” 他一眼就看透了时筝的忽然耍小脾气的原因。 像是一个甜蜜的蜂蜜罐头敲碎了,散发出芬芳和清香。 时筝被他看穿了,脸上有些窘况,又把碗拉回来,低着头吃了一大勺粥。 “那你公司怎么办?” 他闷声问道。 “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开的。” “虽然你是老板,但也不能随便翘班啊……” 叶津渡一时语塞,他这是为了谁啊? “那我现在赶紧买机票再回去好吗宝贝?” 时筝握勺子的手一顿,抬起脸,神情紧张。 “那……也不用这么赶……” 叶津渡看得一笑。 “我还以为你在赶我呢?” 时筝睫毛颤了颤,说:“你的下属对你有意见怎么办?” 叶津渡心里想笑,憋得辛苦。手握着拳头放在嘴巴前掩饰性地咳了咳。 “老板谈恋爱他们也有意见?” 第123章 “我明明不是说这个。” 时筝抱怨地看了眼一点没正形的alpha。 “你这么年轻就接管一个公司,应该更加谨慎小心,不要被别人挑刺,我不想让你被公司里的同事诟病。” 时筝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多管闲事,也许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乖宝,你说的对。” 叶津渡虚心接受领导的指示。 时筝没眼看他,低头吃一根胡萝卜。发现alpha还盯着自己看,只能说道: “那你前段时间那么忙,现在不忙了吗?” “忙完了,你在这里拍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时筝一愣,连胡萝卜都忘记吃了。 “不行!” “嗯?” “被拍到了怎么办?你要怎么和你家里人解释?而且,我,我还没想过要……” 时筝说到后面,纠结地没了声音。 “你还没做好准备,是吗?” 叶津渡在耳边低沉地说道。 “……嗯。” “没关系。” “我——” 时筝欲言又止,他抓着叶津渡的手,解释道: “你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这和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一样……” 他眼里有祈求。 “叶津渡,你别做让我害怕的事好不好?” 时筝看上去像一只寒风中竖起毛的小雏鸟。 “好,我们不谈这个,乖宝别怕。” 叶津渡温声安慰道。他心底疑虑重重,仿佛是有一个巨大的谜团摆在面前,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戳破,可以看清恐惧的源头是什么。但是如果他撕开帷幕的代价是时筝的眼泪……他宁可退后。 叶津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好去当地的购物中心现买了一些日用品,又去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吃饭洗澡后才又回到医院。 他到病房时,时筝正趴在床上看剧本。他看得聚精会神,嘴里还念念有词,神情严肃。 只是叶津渡一推开门,他就转了过来,说:“你回来了。” 叶津渡“嗯”了声,他拎着个袋子,里面不知是什么。 时筝看了眼,说:“医生说我退烧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叶津渡把袋子打开,时筝看到里面是一盒甜品。 “你只能吃上面的水果,不能吃冰。” 叶津渡说道。 时筝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但又欢喜,一时之间傻住了。 叶津渡看他傻愣愣的样子,说:“水果是甜的。” 时筝想起了傍晚吃饭的时候,他说粥没味道不想吃,只是因为发烧胃口就不好,所以晚饭也没吃几口。 他只是无心一说而已,没想到叶津渡却…… 时筝只觉得有人拿个小锤子在笃笃笃地敲自己的心脏,不厌其烦又温柔。他就像个衣衫褴褛的流浪人,忍不住靠近火堆,却又害怕火火烧到自己的袖子上,就算是破衣服,也是唯一属于自己的,火堆再明亮温暖,也会灭的,如果他习惯了依靠柴火取暖,那么火没了他一定会冻死吧。 “虽然看到你这么努力我作为家长很自豪,但是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不要看剧本了,ok?” 叶津渡伸手。 一物换一物。 时筝浅浅的吸鼻子,他刚要捧过水果盒子,就看见叶津渡从卫生间里拿了一块毛巾出来垫在盒子底部,防止融化的水滴下来。 “不甜。” 时筝含着冰凉可口的芒果,坐在病床上,乖巧地仰头看着叶津渡说道。 叶津渡神情有些意外。 他拿着叉子也插了一块芒果,手腕就被时筝拖住了。 时筝抬眼,他的眼睛是冷淡的形状,却因为里面满含水光而显得十分亮,清冷中带着一丝丝的勾人。 他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强调道:“是我吃的这块不甜!” 叶津渡的眼神在一瞬间就变得幽深而晦暗。 情人之间最默契的莫过于两人调情与非调情的距离变化。 alpha单膝跪上床,越过两人中间的小桌子,影子在墙上如同两只交颈的鹅。 水声渍渍。 第93章 月亮和六便士 叶津渡虽然人在g国,但公司该处理的事还是要处理的,不可能真的不闻不问,时筝第二天一出院就被吴芳予带走去拍杂志了,杂志社那边催的急,不会因为你生病身体抱恙而一大堆工作都等着你,能推迟个一天半天已经是“看交情”了,有些明星挺着八个月的肚子还在辛苦营业,何况时筝只是发个烧,不过这种天灾人祸也没办法预料的,所以杂志社那边虽然着急,但好歹没打扰到本尊面前,只是在经纪人那里施压,大家面上和气,私下就不知道怎么想了。 拍摄工作很辛苦,不断的换衣服摆造型,幸好有化妆可以掩盖气色,在拍摄期间,小助理一直给时筝递水,但水又不能喝太多,否则一直上厕所也不是一回事。 时筝只能抿一口两口,蜂蜜水带着淡淡的甜,在因为发烧而丧失的味蕾里也格外清甜。 “这蜂蜜水很好喝。” 时筝说道。 储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眼神忽闪忽闪。 “我在超市买的,买了一大罐。” 她止了声,语气变了变,说道:“其实是那位,叶先生,让我给您买的。” 第124章 时筝差点呛出声。 “呃?” “叶先生跟我说您发烧了想吃甜的,怕您不爱喝白开水,让我去买点蜂蜜果汁之类的,我就去酒店不远的华人超市买的。” 小助理老老实实地交代。 “筝哥,你们真的在一起啊?” 她八卦地问道。充满了求知欲。 时筝脸上又烫又红,粉底也盖不住他的满面窘况,捧在手里的保温杯和烫手山芋似的。 “嗯。” 他模糊地应了声。 储秀浮夸地做了个“哇”的口型。 “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储秀竖起手指。 时筝看她一脸可爱的发誓,突然就笑了声。 就好像他原本心里极度介意和担忧的事在别人眼里都是浮云。 他知道自己潜意识害怕承认亲密关系,这种亲密关系仿佛是漂亮又带着剧毒的花卉,可以让人从血液里开始腐烂。 但是他惶惶终日的想法却在看到储秀单纯又善良的目光时开始倒退。 “筝哥,我好开心。” 小助理蹲了下来,双手托着下巴,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时筝。 “嗯?” “总觉得你因为那位先生,变得不一样了。” 小助理说道。 时筝顿了顿,丝毫不觉这种改变。 “有吗?” 小助理点点头。 “emmm,就是,以前也很好,但是是有点像月亮一样,看得见摸不着的好,但现在,是有血有肉的好。” 小助理词穷地形容着。 “总之是更加好了。” 她自己给自己肯定道。 “你是想说我年纪大了,为人更温和了吗?” 时筝想了一个合理的推测。 储秀撑着下巴考虑,到底没想出来合适的解释。 拍摄工作结束,已经是下午,小助理给时筝量了一次体温,有点低烧。 时筝不只是累了还是怎么的,有点头晕想睡觉,他头上贴了降温贴靠在车里,脸上妆也没卸,像一朵漂亮的菟丝花。 储秀悄悄给叶津渡回着信息,告诉他这边拍摄结束了,他们要直接去片场。 叶津渡问她时筝的身体怎么样。 储秀想了想,回到:还有点低烧,但是应该不严重。 的确,按照时筝的性子,也一定会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再放松。 幸好他动作戏一类的之前都拍的差不多了,今天要拍的内容比较简单。 时筝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的投入角色当中,但是发烧的后遗症大概就是表情和台词会欠缺点力度,导演让他休息半小时,再拍一遍。 方崇山走过来,拍拍时筝的肩膀,说:“怎么样,还撑得住不?” 时筝笑笑,说:“方老师,连累你要陪我一起ng了。” 像方崇山这种演员,演技已经成为了骨子里的习惯,拍戏常常是一遍过,状态非常好,所以要拍上几遍都是在对他入戏状态的破坏。 对出色的演员来说,第一遍往往是最好的。 “小事情,倒是你,就算年轻,也要珍惜身体啊,别为了工作把身体先累垮了。” 方崇山大概是把时筝想成了“拼命三郎”,毕竟这么年轻的影帝,事业上不拼是不可能的,他也是过来人,从前自己也有过一个星期只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时候。 “我撑得住。” 时筝握着剧本,问道:“我找找状态,争取下一遍能过。” 方崇山看看他,说道:“没问题的,其实你刚才也很好了,观众都是外行看热闹,用不着过分吹毛求疵。” 时筝愣了愣,没想到方崇山这种天才演员会说这种话。 “这么说……好像有点……” 方崇山轻笑,他鼻梁高,眉骨挺,很是英气逼人又不羁。 “适当的投机取巧,可以活得更轻松点,生命那么漫长,不是每时每刻都要活的太认真。” 方崇山说完,轻松地离开了位子。 他在人群中游刃有余,态度自由散漫,关键时刻却又十分严肃认真。 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充满了未知的魅力。 时筝想到了曾经有媒体写过他和沈炼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喜剧天才,另一个则是吃苦耐劳的敬业演员。 这两个人都像是天南海北,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时筝总算以最好的状态拍完了最后一场戏,杀青时刻和剧组留念合影,有人来给他送花,时筝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工作人员带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高高瘦瘦,说了声:“杀青快乐!” 时筝没注意,那个工作人员转眼间就到了人群中,和在一边休息补妆的方崇山开始讲话。 “方老师,请问你要喝水吗?” 工作人员的嗓音清俊动听,仿佛丝弦般勾着人心。 化妆师给方崇山上了粉底,飞快的消失在暧昧的氛围中。 工作人员举着查着吸管的杯子,眼睛好看得像是十月的落英缤纷。 “不喝算了。” 他摘下口罩,把杯子靠近自己的嘴巴。 就被方崇山夺过了杯子,把人拉得弯下腰,凝视着对方素白又熟悉的脸,低声说:“虽然你长得很合我胃口,但我已经结婚了,不约。” 工作人员勾起嘴角,点了点对方的肩膀。 第125章 说:“我是来找我老公的。” 方崇山勾着他的腰,说:“你老公是谁?” 工作人员哼了声,嘴巴微动,很是不情不愿地说道:“就是那个脾气坏还拽得不了的方姓影帝。” 沈炼来剧组的事又引起了一阵哄乱,大家对这两人十几年的秀恩爱早已麻木,也不特意打趣,倒是导演兴致勃勃地说:“小炼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客串个小警察怎么样?” 沈炼笑而不语,方崇山冷酷驳回。 “我老婆是来看我的,不是来工作的,导演。” 导演:“……” 不过时筝是没看见导演吹胡子瞪眼的表情了,他拍完戏就上了保姆车回酒店。 在回去的路上,时筝打开了平板,拿着笔在空白的屏幕上涂涂画画。 小助理坐他旁边,过去瞅了眼,没认出来是什么东西。 时筝又打开手机搜索“貔貅”的图片,终于找到了一个相似度非常高的同款。 但是仔细看却又发现和记忆里的不一样。 他后悔没当初拍个照片,万一丢了也能重新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时筝表面上不在意了,但就好像咽了石子的乌鸦,血肉模糊在心里。 他不想让叶津渡担心,便不表现出来内心其实一点都放不下。 “筝哥,你要去见叶先生吗?” 储秀问道。 “嗯?” “这里离叶先生的酒店不远。” 他们正停在一个路口,向右是时筝的酒店,向左是叶津渡的住的地方。 叶津渡在古巴有朋友,听说他来了便把一处房产借给他住,还有十几个佣人,但因为主人常年出差,只需要打扫管家防盗贼。 至于叶津渡不和时筝住同一个酒店,一是为了避嫌,二是工作方便。 “不了,回酒店。” “噢。”小助理点点头,没有告诉时筝叶先生此刻就在酒店等他们。 在车子开始平缓行驶时。 时筝便放弃了艰难的绘画,叹了口气,说:“你好像挺喜欢他的。” “……欸?什么?” 储秀一脸懵逼。 “叶津渡啊。” 时筝淡淡地说道。 储秀懵了一会,然后飞速地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筝哥你别误会别吃醋啊,我绝对没有爬墙!” “……爬墙?” 时筝对饭圈用语毫不知情。 “对对对,我是你坚定的粉头!” 小助理双眼红星表忠心。 “粉头?” “没错没错!虽然叶先生是很帅很a了,但是我对叶先生的感情就是爱屋及乌,完全是因为筝哥你喜欢他!” 时筝听了沉默。 “我不a吗?” 小助理默默地摸了下鼻子,然后说道:“筝哥你是可a可b可o。” 时筝不表示认可或不认可,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公布恋情,会怎么样?” “诶诶诶?” 储秀这下是真的满脸懵逼了。 “这要问芳予姐吧,筝哥你别冲动啊,虽然你有很多姐姐粉妈妈粉奶奶粉,但是大部分都是女友粉啊!” “奶奶粉?” 时筝嘴角抽搐。 “是啊,您不知道吧,有可多老太太老爷爷喜欢您这一款吧,c市地相亲角好多人举着你的照片找对象。” “是吗?” 时筝内心震撼而崩溃。 “我是演员,不是偶像,他们要脱粉对我来说也没多大影响。” “诶?筝哥?” “我不是那些需要粉丝经济养着的艺人,不拍广告综艺和电视剧,我还能拍戏剧,去电影学院当老师,转行做导演,甚至退出这个圈子……” “筝哥,你,你是在开玩笑吧。” 储秀神情恍惚。 “我又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公众的视线里,也不是一辈子都要干拍戏这件事。不是吗?” “额,是倒是,但是,但是您不会可惜吗?就好像,好像是把亲手堆起来的房子拆掉一样,不会舍不得吗?” 小助理手足无措地比喻。 “而且,那些真正爱你崇拜你的粉丝,他们……” “我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大家都会有梦醒的时候,最终我们都要活在现实里,就好像我是时筝,也是人,需要吃饭睡觉谈恋爱。” 小助理讷讷地看着他。 车子停在了酒店门口。 时筝推开了车门,朝车上被吓傻的小助理说道:“秀秀,你说我变了,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对。” 他露出个温和的笑意,像是月亮掉进了水里,溶溶一片。 第94章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时筝刚走到拐角等电梯,就被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眼睛。 那人熟稔地把他扣在怀里,压低声线说道:“先生,打劫。” 时筝一瞬间紧绷的身体松了下来,任凭被他捂着眼睛走进电梯。 “六楼。” 时筝说道。 那人按下电梯楼层,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四面墙壁倒影出两个人亲密贴合的身影,还有时筝乖顺的嘴角。 “先生,我看你一个人住,今晚需要特殊服务吗?” 时筝顿了顿,有些无奈地叫了声叶津渡的名字。 电梯“叮”的一声,叶津渡蒙着时筝的眼睛,护着他走出去。 第126章 走廊上厚重的地毯吸纳了脚步声,时筝在一片黑暗里显得很没方向感。 他先是抬了抬手,向前探了探,发现没用,又往后抓住了叶津渡的衣服。 “玩够了吗?” 叶津渡轻轻啧了一声,放开了时筝,就在时筝刚接触到光线时,又发现自己脚离了地。 “啊。” 时筝轻声叫,连忙揽住了alpha的肩膀,责怪的看着对方脸上兴趣盎然的神情。 “你干——” “良夜苦短,我们抓紧时间。” “……” 时筝被叶津渡抱着很快就走到了房门口。 “开门。” 他抱着时筝,没松手的意思。 时筝只好抽出房卡刷了下,门应声而开。 “你放我——” 时筝突然噤声,因为他看到早上出门时干净的房间此刻被一大片气球和彩带装饰得花里胡哨。床上地毯上都是花瓣,还有蜡烛堆成的小道,中间放着一棵半米高的圣诞树。 “杀青快乐!” 叶津渡说道。 “诶?” 时筝愣愣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过了好久才转过头。 “你什么时候弄的?” “早上你出门后,多亏你助理帮忙。” 叶津渡说道。 时筝沉默,脸上似喜非喜,又有震惊和局促,还有一分不知所措。 “秀秀?” “嗯。” 时筝拍拍叶津渡的肩膀,说:“你放我下来。” 叶津渡松了手,等时筝站稳,又看见他走向那颗圣诞树,圣诞树下面堆着很多的礼物,不知道是真是假。 “又不是圣诞节,怎么准备圣诞树了?” 时筝蹲着问道。 “我听当地人说,特殊节日的时候,都会做这种水果圣诞树。” “蛋糕?” 时筝伸出的手指顿了顿。 “是巧克力。” 叶津渡摘了一个小圣诞帽,递到时筝面前。 “不骗你。” 时筝接过来,试着咬了一口,满满的可可脂的味道。 “真的。” 时筝还是第一次知道巧克力可以神奇到这种地步。 “那这些礼物也是巧克力?” 时筝好奇地问。 “你打开看看。” 叶津渡坐在地板上,看着时筝拿了一个礼物盒子。 丝带是真的,盒子的触感也是真的。 “那我拆了?” 叶津渡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时筝揭开丝带,剥去包装纸,看到里面一个木头盒子,木头盒子上有盖子,时筝看不出来是什么,但看大小很像是一些工艺品或首饰,他心想叶津渡会不会又送很贵的东西,但总归好奇心占上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突然窜出一个奇怪的毛猴子,发出尖锐的叫声。 时筝:…… 他撒手一扔盒子,惊魂未定地坐在地上。 “这什么?” 叶津渡看着时筝被吓得有些苍白又无辜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说道:“这也是当地的一个习俗。 “什么习俗?” 时筝眼神呆滞地问。 “小孩子吓一吓,长大后才会勇敢。” 叶津渡一本正经地说道,把那个盒子捡起来,说:“你看,一点都不吓人。” 时筝看着那个傻乎乎的玩具,他并不觉得可怕,只是毫无准备才会被突然吓一跳而已。 “叶津渡,你真幼稚。” 时筝拿过了盒子,把那个一蹦一蹦的毛猴塞进了盒子。 像是完成了某个封印。 “拆这个,是你喜欢的。” 叶津渡主动把一个盒子推了过来,时筝经此一劫,有些不信任他。 “真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把这一整棵树都吃了。” 时筝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只好又开始拆礼物,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他这回打开时就显得格外谨慎,不过叶津渡没骗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东西。 一个望远镜? 时筝拿起来,手握着中间的转轮。 “你往这里看。” 叶津渡教他。 时筝把眼睛对准了目镜,原本以为会看到放大了好几倍的圣诞树,却发现里面全都是叶津渡的脸。 上百张叶津渡的脸出现在里面,从他牙牙学语的婴儿时期到少年,再到青年。 时筝手指微微转动一下,就能看到叶津渡明亮的眼睛,上扬的嘴角,看上去像高中生的叶津渡。 一张一张,一幕又一幕,时筝看着看着,便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想笑又想哭的情绪,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既开心,又有点难过。 好像短短几分钟里面走遍了叶津渡的过去,但是又发现自己永远都走不到他的过去。 有种遥远的时空感。 不真实地仿佛眼前的人都是万花筒里钻出来的。 叶津渡原本以为,时筝会开心或是感动,又或是笑他,毕竟在里面还有很多张黑历史照片,但是没想过时筝会是这个表情。 “怎么了宝贝?” 怎么一副失落的样子。 时筝摇摇头,努力的咽下酸涩感,说:“你小时候好胖啊。” “嗯?” “但是笑起来一模一样。” 时筝手指点了点叶津渡的嘴角。 第127章 “都是你的照片,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时筝有些委屈地抱怨道。 “真不要?” 叶津渡微笑着看他口是心非。 “我都把露屁股的照片都放进去了,筝筝,这是一个alpha的尊严。” 不就是一个婴儿的屁股…… 时筝回想着画面,不接这话,说道:“你怎么有那么多照片啊?” “我妈拍的。” 叶津渡叹了口气,抚额。 “我家里有十叠百科全书这么厚的相册。真不是我自恋宝贝,你要相信没有一个正常的alpha喜欢活在照片里。” 时筝被他严肃的模样逗笑了。 “我十六岁以前,只拍过两种照片。” 时筝顿了顿,说:“毕业照和一寸照。” 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是不是很羡慕?” 他当作玩笑似的说着,却发现叶津渡脸上逐渐从假装严肃变成了真的严肃。 时筝恍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的笑容微微凝固。也是,明明是凄惨的不得了的童年,有什么好羡慕的?是从没过过节日?还是从没拍过属于自己的照片? alpha的目光如一口深而幽静的井,井口有青苔绿藓,寂静而隐蔽,仿佛可以躲藏。 “筝筝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时筝眼神颤了颤,脸上的表情消失的一干二净。 第95章 为人父母 “叫什么名字?” 李如风拿着电子信息簿一个个核实赌博人员身份。 他走到一个抱头蹲下的中年男子面前,脚步微顿。就听见对方说道:“时罕。” “哪个罕?” “稀罕的罕。” 对方老老实实回答道,倒引的年轻的警官一笑,评价道:“你倒挺对的起你这名字的。” “什么名字?” 李如风走到蹲在旁边的妇女前问道。 “姚玉媛。” 李如风觉得这名字眼熟,等页面一跳转,就发现这两人是夫妻。 果然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也是投缘了。 等所有人员身份核实完毕,都被带上了警车,这场突击检查地下赌博行动总共查获了五十多名嫌疑分子 涉嫌高利贷和非法毒品交易的人员有十一名。 算是做了一次中型的清扫,a市的新闻马上对这次扫黄赌毒的行动进行了报道,李如风作为这次行动的队长,受到了上级的表扬,省里还专门派了领导来亲自考察工作。 “李队,赵局和黄组长在会议室等您。” “好。” “黄组长,百闻不如一见啊。” a市公安局局长赵永辉是个年近五十的中年alpha,上了年纪发福不少,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哪里哪里,我还有很多需要向赵局学习,听说赵局接任了a市后,几年内就把a市的黑恶势力都扫得干干净净,我们都佩服得很。” 两边互相吹捧了一波后,才进入正式话题。 “在这次被抓获的人员当中,有一个叫时罕的人,我们怀疑他和一起大型假药制造案件有联系。所以希望赵局能配合c的工作,让我们和时罕见一面。” 赵永辉手指摩挲着杯沿,说道:“不知道黄组长有没有调查令?你也知道,犯人在a市抓的,理应归a市公安局处理,现在这些人都在我们西区监狱,黄组长要是只想见一面很简单,但是——” “赵局,这次行动是中央秘密下令的,您要是有疑惑,可以亲自打电话给总理。” 黄郸说道。 赵永辉脸色一变,笑道:“原来是这样,那,那我们肯定要配合工作的,兄弟对不住啊,实在是被上头搞怕了。” 黄郸看着他,半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赵局能配合,是再好不过了。” 李如风进去的时候,两位大佬正在喝茶。 “如风,这位是c的黄组长。” “黄组长,我是a市公安大队队长李如风。” 赵永辉让李如风陪黄郸一起去西区监狱。 李如风今年刚满三十岁,年轻,一丝不苟。一路坐着目不斜视,一句废话也不多说,黄郸对他印象却还不错,至少不是个花花架子。 到了西区监狱,很快就见到了时罕。 alpha,五十八岁。是c市人,十几年前搬到了s市,在一家制药公司做流水线的工人,妻子是姚玉媛,也在那家制药公司,两人育有两子,长子时铮,次子时佟。长子在十六岁的时候过继给了别人收养,次子仍在户口里。 时罕老实地坐在了椅子上,一个很普通的中年男子,脸上都是愁苦之情。 他戴着手铐,穿着监狱服,黄郸了解到对方要服刑3个月。 “你之前在添胜制药公司工作,是负责瓶盖生产流水线的工人。” 时罕放在桌底下手握紧,点点头。 “添胜制药的瓶盖底下有公司的防伪标识技术,所以你们从药品生产到包装都是自己承包,为了防止有人卖假药,但是近来市场上却流出一批添胜制药的药品,虽然没有防伪标识,里面的药量是上市的翻倍,这批药品在黑市交易,用来抑制omega发情特征。 时罕眼神恍惚地看着桌子,后脖颈开始出汗。 “我不知道,警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们公司的原料采购项目和投入市场的药品数量大大不符,这你要怎么解释?” 第128章 “警官,我只是一个工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药品的事。” 黄郸看着对方紧绷的神情,说:“你一个月前被开除,是因为什么?” “什么?” 时罕瞳孔紧缩,慌乱的看着坐在对面如鹰隼般犀利的警官。 “因为你私自拿了工厂的药去卖,被发现而开除,我说的对吧。” 时罕的汗流了下来,手心都是黏腻的液体。 他喉咙却异常的干燥,像被一把沙砾糊了起来,呼吸粗重。 “黑市上一瓶药的价格是两百,而正常药店里是四十五,你一个月工资才三千,你应该不会忘记你一晚上赌博输了一百五十万的事吧。” 时罕汗如雨下,屁股几乎坐不住,他掐着椅子,急忙辩解道:“警官,我真的不知情,我,我是有偷偷拿药出来卖,但是我就拿了几次而已,数量不多,真的,警官,我手机里有记录,每次拿货我都保存下来的。” 黄郸看了眼旁边的人,不一会,就拿来了时罕的手机。 一个三九九可以买到的老年机。 时罕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说道:“我总共就卖了一千瓶,赚了十几万,就被发现了,警官,我这非法盈利的钱就这么点,我们公司赚得才多,每年净利润好几个亿,你应该去抓他们啊!” 黄郸看着手机里的记录,这人倒真的记得清清楚楚,日期数量。 “你现在知道了?” “嗯嗯!” “那你知道你们公司的销货途径不?” 时罕摇头,不像是装糊涂。 “我只知道和达达物流有合作,每次那些水货都是被这家物流运走的,但是不知道运到哪里。” 黄郸手里一下一下地转着老年机,说:“你赌博的钱是哪里来的?” 十几万还比不上一个零头。 时罕刚松了一丝丝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看上去很为难。 “坦白从宽,你听过这个道理吧。” 黄郸恐吓道。 “我,我儿子给的。” 时罕一咬牙就说了。 “你儿子才上大学,做什么了有这么多钱?” 黄郸嗤笑。 “不,不是他,是我大儿子。” 时罕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你大儿子?不是过继给别人了?还这么孝顺你?” 时罕手臂上都是隆起的青筋,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尴尬的表情。 “是,血浓于水,再怎么样我也是他亲生父母。” “你大儿子叫时铮?做什么工作的?” 时罕没想到对方会问的这么细,他踌躇地说道:“这,我也不清楚啊警官,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黄郸皱起眉头,“你不是说他每个月给你打钱?” “是,是啊,但是他就是把钱打到银行卡里,我们不联系的。” 黄郸审视地看着时罕,思忖他到底在说真话还是谎言。 “警官,虽然他也是我儿子,但毕竟过继给别人了,他能给我们两老一点生活费,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就不用再麻烦他尽孝心了。” 几百万被说成一点生活费。 黄郸冷笑,把手机扔进篮子里,说:“摊上你这样的父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哎,是是是,警官说的没错。” 时罕陪笑道,等黄郸走了,才抬起胳膊,用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里闪过一丝逼仄。 黄郸又去了西区的女监狱审问了姚玉媛,姚玉媛比时罕知道的更少,不过对于两个人的大儿子,她显得十分抗拒。 “我不想提他。” “为什么?” 姚玉媛沉默地躬着背,下颚的肌肉紧紧绷着,显得很克制。 “怕伤心。” 姚玉媛面无表情地说道。 黄郸对别人的家事根本不感兴趣,问不出来他就不问。出了监狱,打了一个电话。那头是分开行动的c的另外两个组员。 “柏辰,你现在去查达达物流的资料,小猫,你去查一个人。” “谁?” “时铮,时罕的大儿子。” “ok。” 既然上面查不出漏洞,就只能从下面开始查了,网撒得越大,总会找到看不见的漏洞的。 “是父母,但不是家人。” 时筝淡淡地说道。暖色的落地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黄昏似的光,叶津渡忍不住握紧他的手,摸到了一片冰凉。 好像是天寒地冻里的一片脆弱的冰。 “叶津渡,我告诉你这些话,不是要你同情我的,如果你要怜悯我,那我一定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会这么蠢。” 叶津渡温温柔柔地看着他。 “你就是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就算你不说,也不会改变什么。” “我要告诉你。” 时筝鼓足了勇气,深深地涌起力量。 “我不想背着包袱一个人走了。” omega摊开手心,手心上一层薄汗。 他低头看着,无声地笑。 收拢手指,又张开。 “现在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叶津渡看着他的动作,说道:“是真的。” “这里是g国?” “是。” “圣诞树是可以吃的。” “是。” “叶津渡是真的。” 第129章 “是。” 时筝抬眼,认认真真地端详着alpha的脸。 “我十六岁,就离开了家里,做了练习生,十六岁之后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演员,变成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叶津渡抚摸着他的眉毛,说:“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演员,之一。” 时筝微微一笑,说:“十六岁之前,我大概过得有点不好,那个时候觉得天永远是灰色的,睁开眼就要面对痛苦的人生,常常想要死掉,死亡也不会比活着更可怕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是父母不爱他吧,虽然现在觉得没什么,但那个时候,真的觉得没有办法了,只能努力地去讨好他们,可是我怎么做都得不到。” 时筝顿了顿,说道:“后来我知道,他们喜欢的是钱,不是我。” “筝筝。” 叶津渡叫他。 时筝听了又是心酸地一笑,这一次眼底有泪。 “他们也从没叫过我“筝筝””。 第96章 让我成为你的退路 “乖宝。” 叶津渡把满脸写着难过的omega抱到怀里,像是拍小宝宝似地拍着对方的背。 “你那么好,傻子才不喜欢你。” 时筝眼眶发热,下巴抵着叶津渡的肩膀。说:“才不是。” 他慢吞吞的,带着鼻音说道:“我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叶津渡一顿,倏地扶正了时筝的脸。 “谁允许你这么想的?嗯?” 时筝被他英俊的眉眼一下子逼得心跳加速,又有慌乱和热烈的血液加速流向大脑。 “叶津渡,我也很自私。” 时筝不安地闪烁着眼神。 “只想着自己,没有想过你的感受。我说自己很爱演戏,不愿意放弃任何演戏的机会,其实不是的,我只是怕得不偿失,怕你也会离开我——” 他像是一颗在风中蛰伏的种子,不知该往何处去。 “我怕没有退路。” 叶津渡深深地看着对方湿润的睫毛,仿佛是清晨沾着露水栖息的鸟雀。 “筝筝。” 他把omega僵硬的手按到自己的心脏上。 时筝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度和活蹦乱跳的心脏。 一声又一声,犹如烈日朝阳般灼热。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时筝颤了一下,呼吸都困难地停顿。 那是一种被戳到了灵魂深处而无法反驳的状态。 ——他是。 ——是高高在上的教堂的穹顶,是神圣的需要仰望的雕像,是可望而不可求的光明。 ——是他梦寐以求也想在一起的人。 时筝眨了下眼睛,眼泪掉了下来。 “很重要吗?” “嗯。” 时筝点点头。 “让我成为你的退路。” 时筝泪眼朦胧而讶异的看着他。 叶津渡微微笑,说:“好吗?” 他亲了亲时筝的手背,垂下眼,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微挑。 “虽然没想过在这里说这么隆重的话,但是——” alpha深邃的眼神如同深蓝的海,潮汐翻涌。 “叶津渡。” 时筝有了某种预感似地,被定在叶津渡的眼神里。 alpha单膝跪地,直起身,谦卑而虔诚地看着满脸通红的时筝,说:“筝筝,嫁给我,我的余生都是你的退路,好吗?” 时筝彻底傻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求婚的一天,也没想过这个人是叶津渡。 他像只在光中晕眩的鸟,横冲直撞地不知如何是好。 快要不能呼吸。 叶津渡看着时筝一副状况外的神情,有点没底。 时筝的手还被叶津渡按在怀里,像是快要融化了。 他觉得后背出了层湿哒哒的汗,连带着每个汗毛都竖了起来,仿佛从脊背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后脑勺,时筝想要摆脱这种状态似地摸了摸隐隐发疼的腺体。 他嗫嚅着:“我……” 叶津渡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没有紧逼,也没有焦虑。 时筝觉得喉咙发痒,他穿着宽松的亚麻材质九分裤,露出的脚踝搁在地板上,此刻却有些温热。 就在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时,一股淡淡的水蜜桃味飘了出来,像是被风不经意间送了进来,又仿佛是自始至终,都蛰伏在身边。 alpha永远对自己的omega的味道是最敏锐的。 而时筝则是过了好几秒后,才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叶津渡的眼神微妙又危险。 他像是一只胜券在握的野兽,悄悄靠近颤抖的玫瑰花。 玫瑰花长满了刺,花瓣娇嫩欲滴,颤颤巍巍地吐露着芬芳。 “乖宝。” 时筝整个人一抖,信息素的味道又浓郁许多,他微微后撤,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按住了发热的腺体。 眼睛里又含上了一层波光潋滟的水汽。 “不要后退。” 叶津渡手拦住了时筝的腰背。 “我……” 时筝无处安放的眼神,平白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你发情了。” 叶津渡总是可以这么冷静地说出这几个字。 “而且,是在听到我的求婚之后。” 时筝的脸霎时红成了一团。 第130章 “我不是。” 时筝试图挽回尊严。他胡乱躲避的眼睛无意对上叶津渡意味深长又灰暗的目光时,仿佛触电一般被攥住了死穴。 此时的alpha,就像是一块甜蜜的糖,但又有危险,可是诱惑大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威胁。 时筝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依恋的神情让叶津渡十分心满意足。 只是小鱼儿还在甩尾巴撒娇,既要吃鱼饵,又不肯上钩。 时筝开始手软腰软,眼神也软。他身体上的重量无意识地靠在了叶津渡扶着他背的手上,像是醉酒了一般。 叶津渡看的好笑又乐在其中。 “筝筝。” 叶津渡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左右微微转,omega绵软的眼神也跟着他手腕的动作而移动。 “叶……” 时筝伸手抓住了叶津渡的衣服。 “嗯?” 时筝软着眼神,倾斜了脑袋,看着散发着诱人味道的叶津渡。 “你过来点儿……” 他软软的嗓音,仿佛羽毛似得拂过叶津渡的心上。 在信息素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时筝坦诚得令人感动。 叶津渡心里明白的很,于是问道:“要嫁给我吗?” 时筝难受地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他明明不是这个要。 叶津渡撤开手,两人之间的肢体联系断得一干二净。 时筝怅然若失地看着离自己咫尺之遥的alpha,手足无措。 “筝筝,要当叶太太吗?” 时筝痴软着眼神,不说话。 叶津渡张开手,做出一个环抱的姿势。 “我只抱叶太太哦,别的人都不可以。” 叶津渡立场分明地看着他。 时筝听到这句话,眼里的水汽更盛,只觉得浑身发热,血液里都爬着痒。 “呜……” “要吗,宝贝?” 叶津渡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时筝的手慢慢撑到地板上,然后直起身来。 他脸蛋坨红,又透着一股隐隐的香气,仿佛一颗成熟的水蜜桃。 而这颗水蜜桃,在树上摇摇晃晃,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甜蜜的陷阱里。 “要……” 水蜜桃又软又甜,一捏就似乎会出水。 “要当叶太太。” 他如愿以偿地投入了安全的地带,贪婪地闻着alpha的雪松气味,仿佛走进了一片寒冬的雪松林,寂静而广阔。 时筝在这种无声里,感受到了归宿。 “叶太太,我是你的。” 叶津渡轻声说道。 “你是我的。” 时筝乖觉地重复着alpha的话。 “对,是你一个人的,是时筝的。” 时筝开心的勾起嘴角,蹭了蹭对方的脖子。 第97章 我的梦想是你 剧组杀青后,时筝有一个多月的假期,其实原本是排了工作的,但是在和吴芳予商量后都推了,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并不是人生唯一的动力了,他今年29岁,名利似乎都已经有了,再往前走也可以,不往前走也没人会苛求,时筝和叶津渡在g国玩了一圈后,才迟迟回国。 g国的太阳大,又是炎热,时筝伸出胳膊,都觉得自己晒黑了点,不过看上去倒是很健康,没有那种病怏怏的苍白。 叶津渡把吸管插在水杯里,喂时筝又喝了两口水,又把遮光板放下来,摸到时筝的额头,还有点热。 自从那天突然发情后,时筝就一直处于这种低烧的发情状态中,而叶津渡身上的味道仿佛是充满了水汽的雪松林,沁人心脾,缓解时筝体内的干涸。 不放心他在国外检查,叶津渡只能时不时标记他,然后带时筝去盛西铭那里。 发情热中的omega没什么精神,一路昏昏睡睡到下飞机。 叶津渡给他戴好帽子口罩,又给他穿好外套,机场冷气打得足,虽然是夏天,但在室内却只有十几度,时筝乖巧地任凭叶津渡拉着手出了机场,叶津渡的车停在机场,他摸摸时筝的脸,说:“我们先去医院。” 时筝点头,说:“好。” 等叶津渡发动车子开出了机场道路后,外面天色亮得刺眼,隔着玻璃窗,都似乎能感觉到外面滚烫的温度。 叶津渡提前给盛西铭打了电话,所以他们一到医院,就可以检查。 又是上次那个抽血的小护士。 虽然医院里每天见的病人很多,但是像叶津渡这么英俊的alpha却不多,所以小护士一看到叶津渡,就立刻想起来了某个深夜,以及他身边戴着帽子口罩的男生。 小护士春心正荡漾着,就看到了那个alpha扶着抽完血的男生,亲密地靠在一起,关系匪浅。 小护士一颗玻璃心咔嚓碎了。 叶津渡扶着时筝去了盛西铭的办公室,算上时间,也是挺久没见了,盛西铭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在看报告。 看见他们俩进来,原本严肃的神情骤然一松,露出一个医者仁心的笑容,说:“化验要十五分钟,你们先坐。” 他亲自给两人倒了红茶,送到茶几上,又一起坐到了沙发上,时筝解下了口罩,脸有些红,说了声谢谢。 盛西铭笑了,看了眼叶津渡,说:“叶津渡,我今天叫一声弟媳妇儿没问题吧?” 弟媳妇儿…… 时筝倏地反应过来,脸上飞红。 第131章 “这你得问我媳妇儿了,我做不了主。” 叶津渡也很不要脸,两个人多年兄弟,早就狼狈为奸默契十足,都把难题扔给了时筝。 盛西铭一脸正人君子地问道:“时老师,那你做个主先。” 时筝没玩过这种套路,被两个人弄得又羞又窘,可是逻辑上又跳不出错,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答应了。 “嗯。” 盛西铭一听,和叶津渡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盛院长,你叫我时筝就可以了。” 时筝觉得“时老师”这个称呼太古隆重也太官方。 “那你就跟津渡一样,叫我西铭哥就成。” “我什么时候叫你哥了,盛西铭你怎么尽占我便宜?” 叶津渡一听就反驳了对方的趁火打劫。 “我们家和叶家是世交,所以按辈分年纪,我算是叶津渡的兄长,你以后在叶家看见我,和他一样称呼就可以了,也不会在长辈面前出错。” 盛西铭缓缓解释道。 “在外面我们不兴这一套,你随意就好。” 化验结果出来,盛西铭看了一会,说:“你最好不要吃抑制剂了,这是你抑制剂吃多了的副作用,你本身体质就特殊,抑制剂会加重你的发情状况,就像你现在出现持续的低烧,其实是一种身体的自我保护的反应。” 时筝脸上出现一丝愧疚。 叶津渡握着他的手,说道:“那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盛西铭飞快的看向他,说:“什么办法?” 他此刻出现了一种医生本能的职业质问。 “比抑制剂更好的办法。” 叶津渡平静地说道。 盛西铭皱起眉头,似乎觉得叶津渡不可理喻,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你本身是个omega,身体里正常分泌着激素,你用人工手段去干预,长此以往,只会损耗自己的身体,我作为医生,只能告诉你身体是排在第一位的。” 时筝手指动了动,说:“如果我不再吃抑制剂,我可以变成一个正常的omega吗?” 叶津渡一愣,没想到时筝会问这个问题。 盛西铭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微转,肯定地说:“只要你遵医嘱,就可以。” “好。” 时筝答应得很快。 “筝筝?” 叶津渡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那行,我去开点调理的药,你们先坐着。” 盛西铭出了办公室,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我想做个正常人。” 在叶津渡开口之前,时筝就开口说道。 他眼睛形状单薄,有些清冷,里面有月光。 “我想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不拿身体做赌注了,我赌不起,无论是为了演戏还是影帝的名号,我都觉得不值得。” 时筝认真的抓着叶津渡的手,说道:“你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把工作都安排好,我就——” 时筝停顿了一记,说道:“我就退出娱乐圈。” “筝筝?” 叶津渡没想要他做这种决定。 “你听我说。” 时筝按住叶津渡的手,他像是早有考虑一般地说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想过了,我只是不再出现在荧屏上,但是我还可以做制片人,导演,我是omega的身份,一定会引来很多的争议,如果可以,我想保守这个秘密到退圈,如果运气不好,被曝光了,那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乖宝。” 叶津渡微微叹气,抱住了omega。 “我想要你好好的,包括你的身体和你的梦想。” 但是,时至今日,却不是鱼与熊掌都可得的。 时筝主动反抱住叶津渡,像平时alpha轻拍他背一样,拍了拍对方的背,说道:“我以前的梦想是演戏,当影帝,现在的梦想,是你。” 叶津渡愣了几秒。突然说道:“风太大我没听清。” alpha像个激动的小朋友一样,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暗哑地说道:“你再说一遍,乖宝。” 时筝被他看得心脏突突地跳。想躲避,但另一种想要倾诉的情愫占了上风。 他的勇气和决心,都是来源于面前的人。 “我很在乎你。” alpha拿鼻子蹭了蹭对方的鼻子,微笑地说道:“我也爱你。” 第98章 我在一步一步走向你 时筝平时拍戏忙,赶通告忙,几乎没有长时间空下来的时候,偶尔有几天假期,都是在补眠和运动中度过,这次突然能休息一个月,反而有些不知做什么好。 他没有回自己的房子,而是住在叶津渡在市区的住宅,一百多平,格局开阔,只有一间卧室,客厅十分大,早上叶津渡去上班,时筝也跟着醒了过来,他跟着alpha走到卫生间门口,看了眼时间,又转身回床上,在叶津渡睡过的位置蹭了蹭,这两天他的作息变得特别好,大概是叶津渡每天十点准时关灯睡觉,早上7点半准时起床,连带着时筝也不得不一起调节作息。 耳边很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叶津渡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卧室换衣服看到时筝跟个猫似地缩在自己的枕头上,一只脚还露在外面。 卧室开着冷气,一点都没有夏天的燥热,空气里有淡淡的生姜花的味道,叶津渡缓步走到了床边,把时筝的脚放进被子里。 第132章 又把被子拨下了一点,看见时筝闭着眼,侧脸洁白得像荔枝。他睡衣没扣好,露出一段白生生的脖颈,锁骨明显,上面有一点红红的印记,仿佛是梅花掉进了雪里。 叶津渡看着就不由自主的勾起了笑意,在omega的鼻子上亲了口,时筝动了动,微微睁开眼,小声地叫了叶津渡的名字。 又被对方温柔又快速地亲了嘴巴,连名字也咽进了喉咙里。 时筝刚想去拉叶津渡的手,alpha就说道:“我上班去了,你乖乖的,记得吃药。” 时筝只好语气模糊地嗯了声,闭上眼。 等叶津渡转身了,才又悄悄睁开眼,埋在被子里看alpha出门的背影。 时筝每次和叶津渡在一起时,就觉得睡觉是件尤其幸福的事,但每次叶津渡一走,他的睡意也跟着消失得一干二净。 睡不着,却又不想起来。 于是就靠在床上看电影,看看最近的娱乐新闻,新上映的电视剧。 看了一会觉得肚子有些饿,便抱着ipad去厨房找吃的,料理台上放着沙拉和三明治,还有牛奶。 沙拉是买的,三明治是叶津渡煎的。 时筝不好意思去床上吃,只好坐在高脚凳上,一边看平板,一边慢吞吞地吃早饭。 期间盛泽发了个消息来问他在不在。 时筝看着没回,又等来了第二条,盛泽约他去听音乐会。 时筝擦了擦手,喝牛奶,听着电视剧里的抑扬顿挫的声音,微微不解。 盛泽听音乐会,从来不找别人陪,大概是出于一种对音乐无人能懂的敏锐和热爱,有人陪着反而显得十分低俗。 所以时筝回了个问号。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今晚六点半,春雨大剧院,来不来?” 时筝一根手指打字,回到:“我在休假,没空。” 盛泽一个电话就拨了过来。 一接通,就听见他独特的清脆悦耳的嗓音说道:“怎么样,来不来,我给你电影写歌!” 小少爷似乎就知道拿自己的才华去要挟人。 “你不是向来喜欢一个人听音乐会吗?” 时筝说道。 盛泽一滞,咬牙说道:“我妈给我哥安排了相亲,就在春雨大剧院。” 他的语气很愤愤不平,像是十分不满。 时筝想起了那天深夜里,在盛泽家里出现的男人。 “你哥相亲,关你什么事?” 时筝语气平静地问道。 盛泽立马反驳道:“怎么没关系了!关系大了!他……他,他是要给我找未来嫂子了,这关系到家庭和谐!还有我在家里的地位!” 时筝听了,几乎要被盛泽的孩子气逗笑。 想了想,大概理解他作为家里的老幺从小被父母兄长捧在手心,如今一只手心要去捧别人了,免不了有落差。 “盛泽,你多大了,还和未来嫂子吃醋。” 时筝笑他。 小少爷语气郁闷:“我哥又不喜欢她……” 时筝无语。 “那你是要怎么样?” “我不放心!” “……” “时筝,筝筝,你陪我一起去啊,我一个人我哥肯定会怀疑的,我就说是你约我的,你半个月前就约我的,只是碰巧而已。” “……” “两首歌。” 时筝沉默了一会,说:“你是很空?我记得你还欠了公司一张新专辑的歌吧……” 盛泽烦躁地踢了脚椅子,练习室里隔音太好,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被外面听见。 “你够了啊。” 公司让他写十首恋爱主题的歌,盛泽是头也抓秃了也写不出来十首,总不能整首歌里面都是你爱我我爱你的口水话。 时筝说风凉话归说,但看到盛泽这么焦虑,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就答应了。 不过要和叶津渡说一声,今晚不能一起吃晚饭了。 傍晚五点,盛泽就来了楼下等着,音乐会要提前半小时进场,晚上路况堵,早到是应该的。 时筝下楼就看见小少爷换了辆新车,红色跑车无比在暮色里无比鲜艳,时筝掩面逃到车上,就看见一手抓方向盘,一手撑下巴装忧郁的盛泽。 盛泽扫了眼时筝的穿着,撇撇嘴,说:“虽然我不是外貌协会,但你今天穿的也太随意了吧。” 时筝穿了普通的t恤和灰色九分裤,黑色渔夫帽,口罩,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反观盛泽,黑发都梳到了脑后,一身休闲的黑色西装。 “你不热?” 时筝看他。 盛泽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说:“还好。” 话是这么说的,但一到大剧院就脱了外套,两个人跟着人流进去。 时筝问:“座位在哪儿?” 盛泽脸上出现一瞬间的兴奋和期待,报了号码,等终于落座几分钟后,时筝才知道对方在兴奋什么。 他们的位置就在盛泽他哥和相亲对方的后排靠右,随时能注意到两个人的动静。 时筝无语,扶了扶口罩。 一场音乐会两个小时,时筝发现盛泽的眼睛动都没动过,几乎都定在他哥的后脑勺上。 直到结束立场,时筝才扯了扯盛泽的手,让他回神赶紧走。 盛泽恋恋不舍地被时筝拉出去,可是盛况却坐的十分安然,两个人在移动的人群里像是独特而隔离的风景。 第133章 盛泽看得眼红,心情躁郁。 “你接下来要去干嘛?” 时筝问他。 盛泽望了眼出口通道,说:“那个女人听得懂古典乐吗?我看她听得快睡着了……” “盛况什么眼光啊,怎么每次都选这种类型的,无趣又呆板,没意思,跟他一样没意思。” “盛泽!” 时筝叫他。 却突然看到对方眼眶红了,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大概娇生惯养的人,一丝委屈也吃不得,也不善于忍耐,明明都20几岁了,却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表现他的不满和愤怒。 也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 时筝把他拉到了角落,说:“你还好吗?” 盛泽垂下眼,说:“不好!” 就在时筝想着说点什么时,就听见了背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有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盛泽。” 盛泽跟松鼠见到栗子似地抬起脑袋。 脸上的不高兴更深。还参杂了抱怨委屈一系列地撒娇表情。 盛泽拉着时筝扭头就要走,时筝只好匆匆地看了眼盛况,就跟着盛泽出去。 盛况也没叫住他们。 盛泽意识到后,走得更加快了。 “盛泽就是个大猪蹄,谁喜欢他就是大傻子!” 盛泽呸呸呸了好几下,呸完后,突然看向身边表情平淡的时筝,说:“时筝,要不我们在一起试试。” 时筝一愣,一脸看妖怪的神情看着盛泽。 “什么?” 盛泽拉住他的手,热切地推销自己:“你看我长得一表人才,还才华出众,年轻强壮,你也单身这么久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就把我这肥水自己喝了得了。” 时筝觉得今晚的盛泽真的是脑子拎不清大发了。 他冷漠无情地抽回手,很是嫌弃地看着对方,说:“谁跟你说我单身了?” “啊?” 盛泽一瞬间石化。 他像是一尊裂开的雕像,石灰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时筝又退后一步,眼里还是嫌弃。 “你,你你……” 盛泽捂着小心心,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 不过他现在烦心事缠绕,也没空去管把时筝骗走的狗男人是谁,两个人在剧场门口分别,时筝走到了剧院旁边的阶梯上,阶梯旁有个大爷在卖葱油饼,是用铁桶做的炉子,看见时筝一个人站在门口,问他要不要来一个饼。 时筝刚想摇头拒绝,就看见了那个大爷从炉子里夹出的热腾腾的葱油饼,又用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张脸被火烤得微黑,上面的皱纹仿佛一道道沟壑。连手也是黑的,筋骨粗,是干力气活干多的特征。 叶津渡在路上堵了几个红灯。才到剧院门口。他停下车,拉下车窗,叫了声:“筝筝。” 时筝抱着两个葱油饼就朝他跑去。 一上车,叶津渡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气味。 又看到剧院旁边的炉子,说:“等饿了?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时筝微微笑,头发有些汗湿地粘在脸上,他用纸袋子拿着饼,问:“你要不要吃一个?” 叶津渡很感兴趣似地说:“好啊,不过我开车,你先自己吃。” 时筝低下头看了眼袋子,拿过了车上的湿巾擦了擦手,掰了一块递到叶津渡的嘴边。 “快点,张嘴,别被拍到了。” 他洁白的手指捏着一小块烧饼,叶津渡看了眼,咬住,吃了进去。 “好吃吗?” 叶津渡一边嚼一边点头。 “好吃。” 时筝才掰了一块吃进嘴里,说:“我以前小学门口也有卖葱油饼的,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了,没想到吃起来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叶津渡勾起嘴角。 “我小学和穆江年同班,那个二货和隔壁班的胖子约了比谁能吃的烧饼多,我和他买了五十张烧饼全吃完,然后一起肠胃炎进医院。” 叶津渡侧目,说道:“从此看见烧饼就绕到走。” 时筝愣愣地听着他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那你们赢了吗?” 叶津渡说:“你知道后来那个胖子做什么了吗?” “什么?” “吃播,一次吃一盆的那种。” 叶津渡很是惭愧地说道:“怪我和穆江年当年有眼不识泰山,谁能想到我风光无数,偏偏栽在了这件事上,啧啧。” 时筝抱着烧饼笑了会,才说道:“好可爱。” “谁可爱?” “穆江年。” 时筝顺口回答道。 换来叶津渡警告的一瞥。 “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也可爱。” 一个alpha被夸可爱也好像不是一件值得光荣的事情。 叶津渡琢磨了会,说道:“宝贝,我妈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家吃饭?” 这下轮到时筝笑不出来了。 叶津渡看了眼面露难色的时筝,安慰道:“我妈人特别好,你放轻松,好吗?” “那……反正这个月我都有空,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时筝问道。 “我觉得明天就挺好。” “后天也不错。” “大后天也行。” 叶津渡开玩笑似的话让时筝放松下来,说道:“那我应该准备点什么?” 第134章 “你啊,带上人就成,保他们满意。” “我认真问你啊。” 时筝嗔怪道。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真的,他们两老盼着你这个大宝贝去呢,见着你这个大明星还不够乐的啊……” 时筝叫了声叶津渡的名字,小声说:“你再开玩笑我就不去了。” “乖宝,别紧张,我妈审美长在你脸上,别怕。” 时筝脸一红,没什么威力地瞪了眼满嘴跑火车的alpha。 “她还是你的影迷,没准儿到时候还问你要签名,你做好心理准备,中年妇女的热情不容小觑。” “真的啊?” 时筝小声感叹。 “真的,你可招人喜欢了。” 叶津渡说道。 叶津渡带时筝去吃日式火锅,两人点了一个小包厢,时筝把帽子口罩都摘下了,服务生进来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时筝是谁。 在点单的间隙里,还十分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您是时筝吗?” 时筝微微笑。 服务员难掩激动地说:“我是你的粉丝,你的所有电视剧和电影我都看了!” “谢谢。” 服务员这时想起来自己的本职工作,连忙拿着菜单出去。 吃完饭走的时候,服务员还问时筝要了一个签名,时筝大方的给了,不过还是叮嘱她:“不要声张,好吗?” 服务员也很懂,点点头,看了眼时筝身边的alpha,压下了心中地位一万个好奇,激动地目送两人出门。 视线那黏糊得跟胶水似的。 因为被认出来了,所以出门时叶津渡没有牵时筝的手,两个人就跟普通朋友出来吃饭一样,看不出异样,时筝看到身边经过的情侣,不是挽着手,就是勾着肩膀,甜甜蜜蜜得恨不得路人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他微微低头,手臂时不时蹭过叶津渡的手。 在下一次摇摆的时候,时筝抓住了alpha修长的手指。 口罩下的嘴巴微微抿起,目光认真,又带着一丝羞涩。 “牵手。” 时筝小声说。 alpha眼底泛起波澜,在他手指握过来时,就立即抓住了,像一张温柔的网捕获了林间乱撞的鹿。 第99章 家人 九月正是暑气正盛的时候,就算是傍晚,也仍旧闷热,树叶辛辣的气味在空气里发酵,时筝牵着叶津渡的手一顿,说:“想吃冰激凌。” 因为要严格控制体重,时筝已经很久没有吃棒冰甜品之类的,唯一的几次,都是叶津渡买的。 还是背着经纪人和助理偷偷吃的。 两个人又绕到了小区楼下的便利店,时筝挑了一个最小的冰激凌。 “就要一个?” 叶津渡看着冰箱里琳琅满目的品种问。 “就一个。” 时筝坚定地点点头。 时筝其实也并不是十分喜好甜品,小孩子嗜甜,他小时候连一杯加白糖的水都能抱着乐半天,长大后对这种高级的冰激凌却没多大的欲望,偶尔吃一口,会觉得人间美味不过如此,尤其是在心情放松的时候。 他舀了一勺,递给叶津渡。 alpha浅浅尝了口,对甜的食物并不感兴趣,只是时筝吃的认真,便让人觉得不尝一口十分可惜。 时筝到家时还没吃完,他刚坐到沙发上,叶津渡就接了个电话,电话里不知在说什么,叶津渡的神情有些无奈。 时筝咬着勺子,啧了啧嘴巴。 “宝宝,过会家里来客人。” 时筝愣了下,目光炯炯。 “是我姑姑。” 叶津渡走到了时筝面前,笑意里透着宠溺:“你介不介意提早见我的家人?” 时筝还沉浸在叶津渡说— 家里,来客人。 这是“家”。 他摇摇头,说:“我没关系的。” 叶津渡手指划过时筝的头发,说:“还有两个小朋友。” “也许会有点调皮。” 叶瑾珏本来想明天去叶家吃饭的,但是两个小家伙非吵着闹着要见叶津渡,她实在头疼的不行,干脆开了车,那两个小包子捎上,送到叶津渡家。 “嘟嘟!” “妈妈快按门铃!” 欧兮汶使劲踮着脚,够不着门铃,叶瑾珏轻笑,按下了门铃。 小家伙假装没听见来自妈妈的嘲笑,十分高傲地挺胸直背,叫到:“嘟嘟!” 来开门的是叶津渡。 被两个猴子各抱住了一个大腿,抱得十分像猴子缠树。 “嘟嘟,你想不想我?” “津渡哥哥,我长高了!” “你才没有!我比你高!” “我比你高!” “……” “姑姑。” 叶瑾珏微微笑,说:“一刻都不安宁,真想把他们送回加拿大去。” 突然,欧兮汶的视线在叶津渡的背后一顿,噤声,连带着欧翰汶也没声音了。 “妈妈,美人哥哥?” 欧兮汶回过头,朝叶瑾珏说道。 叶瑾珏的目光落在了时筝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说:“你好,我是叶瑾珏。” 叶家人的性格中都带着一丝叛逆和高傲,甚至有时显得十分冷清。 就好比叶瑾珏在介绍自己时,不会说自己和叶津渡的关系,而是直接说自己的名字。 第135章 叶津渡走到了时筝身边,叶瑾珏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姿势,就明白了。 “您好,我是时筝。” 时筝尚且镇定地说道。 其实他心里很忐忑,叶瑾珏的气场太犀利,不是那种一眼看看过去的锋利,而是有种无形的压力在笼罩着。 两个小朋友懵懵懂懂地站在妈妈身边,打量着时筝,又觉得时筝长得十分好看。 “美人哥哥,你也喜欢嘟嘟吗?” 时筝脸色一红。 但欧兮汶认为的喜欢,只是她喜欢叶津渡的那种喜欢,所以时筝也才会出现在这里。 小朋友的推论很单纯。 “那你晚上要和嘟嘟睡觉吗?可是我也想和嘟嘟睡觉……” 欧兮汶十分担忧地戳着手指。 “妈妈我也要!” 欧翰汶跳了两下。 时筝又羞又窘,不知该怎么解释和安慰两个小朋友。 倒是叶津渡淡定地说道:“一张床睡不下。没你们俩的位置。” 两个小朋友似乎对这个回答懵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津渡和时筝,转而要像妈妈求救。 “别闹。” 叶瑾珏仿佛预料到似地,先发制人。 欧兮汶嘴巴张到一半,声音就被关进了喉咙里。 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时筝看得有些担心,想要说点什么,叶瑾珏却先说道:“欧兮汶,你不是给哥哥带了礼物吗?” 欧兮汶倔强地给大人看她的背影,欧翰汶戳了戳欧兮汶的肩膀,说:“姐姐,妈妈在和你说话呢!你要懂礼貌。” 欧兮汶气呼呼地解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透明纸袋包扎的东西。 本来是要给叶津渡的,但是走到了面前,突然朝叶津渡做了个鬼脸,把巧克力塞到了时筝手上。 欧翰汶看着叶津渡两手空空,从包里拿出了自己做的巧克力,说:“津渡哥哥,我做的巧克力,你看,这是小老虎哦。” 欧翰汶十分得意自己的作品。 “美人哥哥,我把巧克力给你,你把嘟嘟还给我好不好?” 欧兮汶仰着头,十分认真的问道。 这个问句似乎有些熟悉。 时筝想。 他想了想,解释:“我没有抢走你的津渡哥哥,你不要难过,好吗?” 叶津渡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和小孩子讲话的模样。 温柔的像棉花糖。 叶津渡把垂头郁闷的欧兮汶抱了起来,说道:“小公主生气了?生气可是要变成老巫婆的。” “我没有!” 欧兮汶瞪他,一双眸子十分像叶瑾珏。 “我是淑女,淑女才不会生气。” “这是他们幼儿园活动做的巧克力,两个小家伙一定要带来给你,连爸爸都没舍得给。” 叶瑾珏打趣道。 “我给爸爸吃了一块了。“ 欧兮汶说道。 “爸爸是兔子,我把兔子给爸爸吃了。” “那哥哥是什么?” 叶瑾珏问。 “嘟嘟是猫咪,我喜欢猫咪。” 欧兮汶玩着叶津渡肩膀上的装饰纽扣说道。 叶瑾珏没待多久就带着两个小朋友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叶津渡蹲下身,两个小朋友在他脸上一人亲了一口,仿佛是做习惯了似的。 只有时筝对他们的亲密无间的相处感到诧异。 而更诧异的是,欧兮汶拉了拉时筝的袖子,抱了一下时筝。 说:“美人哥哥再见。” 欧翰汶虽然不好意思,但也紧接着抱了时筝,说:“哥哥再见。” 时筝有些受宠若惊。 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回以同样的话。 “怎么了?” 送走了客人后,时筝还有懵懵的感觉。 小朋友抱他时像是一团柔软的云扑进了怀里。 先前虽然觉得吵闹,又调皮。但是一切都被最后一个可爱的拥抱治愈了。 “小朋友真可爱。” 时筝说道。 “嗯?” 他视线落在叶津渡的脸上,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 “他们被教得很好。” 他眼里有丝丝的羡慕。 叶津渡捉住了时筝的手指,说:“他们也会是你的家人,筝筝。” 第二天在叶家约的是午饭。 保姆一大早就去买菜做饭,梁蕴也亲自下厨帮忙,最早到的是叶瑾珏和欧子慕,欧兮汶和欧翰汶拿着水枪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 稍微晚一些到的是叶津渡和时筝。 时筝出门前大概换了十几套衣服,最后选了一套最简单的衬衫和裤子,恰好叶津渡也穿了衬衫,两个人同色系,看上去十分养眼登对。 梁蕴听到车声就出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儿子和他身边的年轻人。 “来来来,快进来,外面热死了哟。” 梁蕴只看了一眼儿子,剩下的时间目光都在围着时筝打转。 “阿姨好,我是——” “时筝对吧,我知道我知道。” 梁蕴温婉又热情地说道。 “早就盼着你来了。” 她自然的拉过时筝的手,带着时筝往屋子里走。 叶津渡站在身后朝他露出一丝鼓励的笑意,阳光大片地倾倒在他脚下,仿佛铺上了金色的地毯,走过去,就是不一样的人生。 第136章 时筝心里是无法言说的颤栗和瑟瑟,宽敞明亮的客厅,锅碗瓢盆的响声,面露微笑平和的家人,插在水瓶里娇嫩欲滴的粉玫瑰,白色的纱帘静谧地垂落在地,有小孩子的笑声,知了被隔绝在燥热的门外,他手心里,是另一只温暖又柔软的手。 ——是他爱的人的母亲。 ——是家人。 梁蕴给时筝介绍了一遍所有人,完全不像是第一次见到时筝。 她表现出来了亲切却不失分寸的友好的态度,这种感受让时筝想起了记忆里的母亲身份。 他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母亲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类似的温暖,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时筝甚至没有发现,梁蕴一直牵着挽着他的手,仿佛是一道柔和的屏障,带他融入这个大家庭里。 叶慎和欧子慕在偏厅下棋,叶瑾珏在一旁的沙发上倚靠着看着,偏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时不时跑过两个小孩子的身影。 “不用管他们,你和津渡先去吃点燕窝,解解暑。” 说着,保姆把冰镇燕窝端到了客厅,叶津渡走了过来,先去和长辈打了声招呼,才回过来找时筝。 “这燕窝不错。” 叶津渡喝了口就称赞道。 梁蕴看了他一眼,说:“这燕窝难得,和平时喝的不一样,稀罕的很。这回多亏了筝筝,你才有口福。” “是是是,我是充话费送的好吧。” 叶津渡比了个ok的手势。 梁蕴白他,对时筝说:“这燕窝滋养效果好,多喝点,还有呢。” 时筝说:“够了,阿姨。” 叶津渡朝他阳光灿烂的一笑,几口就喝完了,托着下巴看着时筝。 梁蕴也看着时筝。 “妈,看够了没?” 叶津渡轻飘飘地问道。 “比电视上还好看,就是太瘦了。” 梁蕴微微蹙眉,颇有些心疼。 “乖宝,饭要多吃点,别把身体饿坏了。” 时筝有些拘束地说道:“阿姨,我会好好吃饭的。” 叶津渡看时筝一脸小学生承诺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酸涩,说道:“妈,人家是明星,要拍戏的,变成大胖子还怎么拍。” 梁蕴听了,一拍大腿,说道:“胖了怎么不能拍,我看有好些影帝影后都是胖嘟嘟的,喜庆得很。” “好好好,您说的都对。” 梁蕴又问时筝:“拍戏一定很辛苦吧,我上次看你演的那个,那个古装片,大冬天在水里泡着,看着都冷。” 时筝想到了《山河庆》,那部戏他的确在冬天的水潭里泡了很久,可是正片里完全看不出来,只有花絮里才剪辑过。 “那个,其实还好,水潭不冷,底下是温泉。” 时筝不知怎的,就撒了一个谎。 梁蕴点点头,眼里都是疼爱。 时筝吃完了燕窝,离饭点还有一些时间,叶津渡带他去楼上。 “这是我卧室,严格来说,是高中的卧室。” 叶津渡打开门,时筝就看到了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又干净的房间,墙上还用夹子夹了很多的小照片和明信片,地板上铺着一块椭圆形的羊毛毯,吉他挂在角落,地上叠着几摞厚厚的书,还有投影仪。 叶津渡自己也好久没仔细看这个房间了,都被梁蕴好好保管着,仿佛一睁眼还要面临高中的生活。 书桌上的玻璃板下面压着高三的时间表,还有他的几次考试成绩。 时筝看到上面画着一个动漫人物的头像,笑了,说:“这是你画的吗?” 叶津渡看了眼,说:“不是。” “是我高中班长画的。” “哦。” 时筝不看了,随手拿过一本词典,随意的翻开。 “啧,好像闻到了醋味。” 叶津渡靠在书桌上说道。 时筝当作没听见。 “叶津渡,如果是我,在高中遇到你……” 时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也会喜欢你吧。” 叶津渡听着他的话,心中感觉一丝不妙。 “宝宝,我们班长是个alpha,他只是喜欢胸大腰细的omega。” “你高中的时候,喜欢什么样的人?” 时筝看着他说道。 叶津渡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直到确认这是一个正常的问题,才说道:“就和大多数alpha一样吧……” “胸大腰细的omega?” “也不完全是。” “那是什么?” 叶津渡摸了摸鼻子,说:“就长得好看的,皮肤白,腿长,最好眼睛还水汪汪的会放电。” 叶津渡怕时筝多想,说道:“但那是以前,我现在就——” “我够得上你的标准吗?” omega突然问道。 他细白的皮肤好像上好的白玉瓷碗,眼睛仿佛是装点的黑色玛瑙。 叶津渡的语气低软了下来。 他语气缱绻,眼神柔情万丈。 “要是高中遇到你,我肯定连军校都舍不得去考了。” 第100章 夫妻之道 开饭是梁蕴亲自上来叫的,叶津渡便拉着时筝下楼去,桌子是长桌,梁蕴招呼着时筝坐在叶津渡身边,主位上坐着叶慎,所以时筝和叶慎就隔了一个叶津渡,对面则是叶瑾珏和双胞胎。 时筝的面前放着齐全的餐具,叶津渡给他倒了一杯橙汁。 第137章 叶慎举起杯子,说道:“这一杯祝大家平安顺遂,我们家和万事兴。” 时筝跟着众人一起碰杯,橙汁甜中带酸,像是夏天的味道。 “第二杯,是要欢迎时筝。” 叶慎的目光落到时筝身上,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露出一些笑容。 时筝仿佛被流星砸中了似的,有些头晕。 “是啊,欢迎我们筝筝。” 梁蕴朝他微笑。 时筝站了起来,朝叶慎和梁蕴说道:“谢谢叔叔阿姨。” 梁蕴朝叶津渡使了个眼色,说:“快坐下,我们家没这些规矩。” “随意些,不要拘谨。” 叶慎也说道。 时筝点点头,才握着杯子小心的坐下。 叶津渡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叶瑾珏打量着时筝,脸上露出丝趣味来。 旁边的双胞胎好奇的看着对面的美人哥哥,又看看自己爸爸。 酒过三巡,时筝也稍稍放开了些。叶慎讲了一桩钓鱼的趣事,惹得大家都纷纷笑起来。 叶津渡剥了一只虾,放进了时筝的碗里。 时筝有些羞窘地看了眼神色自若的alpha,小声说道:“我自己来。” 他话音刚落,眼尖的欧兮汶就大声说道:“妈妈,我也要吃虾虾。” 桌子上有虾仁,也有鲜虾。 叶瑾珏问她要吃哪种,欧兮汶以前是不要吃带壳的虾的,但是今天看到叶津渡给时筝剥虾,便也有样学样,说道:“那个,那个。” 她小手指指远处的虾。 欧子慕宠她,夹了虾,亲手剥了一个,捏着尾巴喂给小女儿,又问另一边儿子要不要。 欧翰汶摇摇头,专注地啃着他的鸡翅,吃的脸颊上都是酱汁。 欧兮汶嘴巴一鼓一鼓地吃着虾肉,又看看时筝,十分神气。 叶瑾珏算是看明白了女儿的“吃醋”举动。 “这盛家的小幺现在还在唱歌吗?” 叶慎突然说道。 “在呢,前段时间还去巡回演唱会了。” 梁蕴非常了解地说道,又看向时筝: “筝筝认识吗?盛泽?” 时筝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在说盛泽。 “认识,我们同一个公司的。” “噢,那挺好。” 叶慎回道。 “以后也可以互相照应。” “是啊,小泽看着闹,还是知分寸的,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事。” “我倒觉得盛况不错。” 叶慎微微沉吟: “是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年轻人。” 毕竟谁也不是年纪轻轻就可以走到这种位置的,包括叶津渡。 但叶慎倒不是羡慕,他并不希望儿子卷进政治斗争当去。当初让叶津渡从c退出来也是这个原因。积厚之家,看着风光,却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饭毕之前,叶慎对时筝说道:“有时间,请你父母来吃个饭,我们见一见。” 时筝心里仿佛被一个铁球撞的不知东南西北,但脸上还是平静的样子,点点头,说:“好的伯父。” 他其实很忐忑 忐忑的称呼都变了,也没发现叶慎意味深长的目光。 但是除了时筝自己,像叶津渡和叶瑾珏,他们太熟悉叶慎了,一个眼神就能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叶津渡在桌子底下抓住了时筝的手。无声地说道:“没事。” 午饭后,梁蕴因着十分喜欢时筝,又怕他除了叶津渡其他人都不熟络,就拉着他和叶瑾珏一块儿在客厅聊天,叶瑾珏性格冷,但看出了梁蕴的意图,她是个谈判高手,喜欢不动声色地套人话,既可以让人难堪,当然也可以让人感觉亲近,让时筝都无暇顾及叶津渡迟迟没有出现。 叶津渡和叶慎在二楼的阳台。 保姆泡了两杯茶,放下便拉上了落地窗。父子俩模子相似,都是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的长相,没表情时都有些难以接近。 叶慎靠在椅子上,有些严肃。 “我虽然不干预你,但出于一个做父亲的考量,我必须要清楚地了解,什么样的人会成为我的儿子要陪伴一生的人,这关系到你,我和你母亲,还有整个叶家的未来。” 叶津渡猜到了叶慎也许已经调查过了时筝,把时筝的底摸透了,才会这么说。 “爸,我明白。” 叶慎目光深沉,良久,他碰了碰茶杯,茶叶摇摇晃晃地漂浮着。 “那你要想好了。” 叶慎拿出了一个u盘。 “这里面是时筝的所有资料,你看完后再回答我。” 叶津渡看了眼u盘,又看向叶慎。他缓缓说道: “如果我爱的人在火海里,我不会因为怕引火烧身就隔岸观火,我会进去救他出来。” 叶慎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声音平稳道: “你可以救他,但是救一时和一辈子是两码事。” 卷起的纱帘轻轻晃动,空气里是浓郁而辛辣的香樟树气味,仿佛刺ji着午后昏昏欲睡的神经。 叶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穿过鸟鸣风声,一字一句地落在浮动的茶叶上。 “爱一个人一辈子很难,要救赎一个人一辈子,是难上加难。我不想看见你变成一根浮木,你应该找一个同舟共济的人,这才是夫妻。” 叶慎和梁蕴从小开明,给叶津渡规矩的同时也给他最大限度的自由,所以叶慎说这个话,并非是命令,而是一种父亲的关怀和建议。 第138章 “爸,你以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在地狱里的人,得到了佛祖怜悯的一根蛛丝,他抓着这跟蛛丝往上爬,终于可以离开地狱了,但是蛛丝断了,因为地狱里有无数的恶鬼抓着他的脚,他就快看见希望了,但又被拉了下去。这次再摔下去,他就不会再寄托任何能摆脱这一切的想法。” 叶津渡诚恳而深情的看着他说道:“我对时筝来说,就是这根蛛丝,我不可能把他再扔到地狱里,除非我和他一起掉下去。” “那叶家呢?” 叶慎反问道。 “你想拖着整个叶家和你一起身败名裂吗?他的父母做的犯法的勾当,你觉得和这样的家庭联姻,难道不是在给你爷爷,给我抹黑吗?” “时筝和他们没关系。” “叶家有一个叶明川已经够了。” 叶慎说道。 叶津渡听到叶明川的名字,瞳孔微缩,脸上出现一丝讽刺。 “我不是叶明川,不会拖叶家下水,我会让时筝风风光光地成为我的人。” 他的傲气和信誓旦旦,让叶慎一时有些晃神,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也曾经神气骄傲的站在自己面前,和他说“我会负责到底。” 叶慎忍不住伸手,按在了叶津渡宽阔而坚毅的肩膀上。 “希望你做得到,儿子。” 第101章 小小少年和小少年 叶津渡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在放录像。 穿着红色格子裤小短裤的小男孩在院子里骑脚踏车,音响里出现粱蕰的声音:“乖宝,骑慢点。” 随后是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梁蕴追了上去,问到:“下午去奶奶家,要不要把你的小飞机带去?可以和蘅蘅一起玩……” 小男孩慢吞吞地踩着脚踏车,稚嫩的声音回答道:“好啊。走咯!” 他加快了踩踏板的速度,骑着小自行车穿过了两旁全是树木的小道。 叶津渡站在楼梯口,听见了梁蕴的笑声。 “这时津渡五岁,那辆自行车是他爸爸买的,可喜欢了,天天要骑着在小区里绕一圈。” 时筝微笑着点点头,只觉得画面上的叶津渡太可爱,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虽然没办法回到对方的童年,但是视频却保留了他还是孩童的模样,陌生又熟悉,仿佛穿越了时空。 “四五岁的时候,皮的很,连家里的狗都怕他,每天这小祖宗一回家就躲到阁楼上,自行车玩了没多久,动手把车子拆了。你说讨不讨人嫌!” 梁蕴虽然是这么说,可一点都没有真正苦恼或是厌恶的神情。 视频自动跳到了下一段,还是夏天,蝉鸣声重,叶津渡戴着一顶大凉帽,拿着一根三米长的杆子,在一棵大枣树下,仰着头,胖乎乎的手抓着杆子,抓知了。 “乖宝,太阳太大了,等傍晚再来抓好吗?” 梁蕴站在阴凉的屋檐下,看着儿子矮矮胖胖的背影。十分担心他中暑。 “你看你脸都晒红了。” 她的语气里掺着一丝笑意。 “给妈妈看看,转过来。” 叶津渡有些不解地转过脸,镜头里出现了一张红彤彤的包子脸,脸颊肉鼓鼓,睫毛密而长,瞳孔在强烈的阳光下变成了琥珀的颜色。他皮肤很白,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吊着一个金色的物件。 时筝的目光停留了一瞬。 “妈妈,不要拍了。” 小小的叶津渡软软地说道。 “为什么呀?我要拍下来,给你爸爸看。” 梁蕴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到现在一只也没抓到。” “那让爷爷来帮你好不好?” 梁蕴问道。 叶津渡低头纠结了会,又抬头看看天空。 说:“那我等太阳落山再来吧,他们会飞走吗?” “不会的宝贝。” 叶津渡扶了一下歪掉的帽子,说:“妈妈,知了冬天去哪里了?” 镜头晃在了地上,可以拍到一双穿着凉鞋的脚。 “冬天啊,冬眠了吧。” “在哪里冬眠?” “在地下,他们就能安全地活到夏天了。” 梁蕴的语气像是柔软的风,吹过金灿灿的叶子和鹅卵石,带着青草扑鼻而来的香味,蔓延到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那一瞬间,现在的夏天和回忆里的夏天重合起来,令人心生悸动。 “叶津渡。” 在车上,时筝一边系上了安全带一边说:“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 “嗯?” 正在开车的alpha愣了下,虽然不知道时筝为什么突然问,但还是解释道:“这个名字是我祖父取的,天津的渡口的意思,他和我祖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时筝没想到会是这个含义,他还以为是出自诗词歌赋之类的。 “我祖母是天津人,后来才跟着祖父搬到了c市,听说他们当年是一见钟情,我小时候,祖母倒给我讲过一些,你要听吗?” 时筝点点头。 叶津渡从容不迫地讲到:“我祖父当年带兵打仗路过了天津,祖母举家搬迁,在白沙渡口遇到了正在教训手底下不合规矩的兵,我祖母说,见我祖父年纪轻轻,但声音洪亮,眼神清明,觉得世上君子不过如此,但也没想到上船后在水路遇到了山匪,她们一船的女眷惊慌失措,祖母不识水性,掉进了水里,是祖父把她救到了岸上。初秋的河水很冷,祖父把自己行囊里的棉被都给了祖母,因为军队纪律严明,祖父不能停留,只留下了名字就走了。后来祖母是通过他的父亲和朋友,才找到祖父。” 第139章 叶津渡笑容里透着怀念。 “只是她身体不好,很早就去世了,那段时间她常住在医院,我去看她,就会听她一遍遍地跟我讲,和祖父当年是怎么认识的。” 时筝脸上流露出一丝遗憾和感伤。 “你祖母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叶津渡笑。 “是,她从来都不大声说话,对所有人都很客气,琴棋书画都精通,还会西班牙语和俄语。” 时筝露出惊艳的表情。 “老宅里有我祖母的笔记和照片,有时间我带你去看。” “……好。” 时筝看向了窗外,窗外天空蓝得刺眼,他又转了回来。叶津渡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微微侧目。 时筝想到了录像带里,叶津渡脖子上挂着的和那个他丢失的一模一样的貔貅。 又想到了很久之前,他们第一次见面,在卫生间里,他被发qing期折磨的丧失理智时遇到了叶津渡。 眼神清明,声音朗朗。 他生怕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奇怪又可耻的幻想。 犹如海市蜃楼。 却又无比真实地在耳边响起着。 ——你没事吧。 ——要叫医生吗? 那是很多年以前,他还不是影帝,还是一个不温不火的演员,被经纪人带去参加一次和大人物的见面,地点在一个私人别墅区,是一个十分有名的导演组织的,他那时已经拍了几部电影,却不是因为演技而被人留下印象,只是因为长得好看,饭桌上他被灌了很多酒,吴芳予拦不了,只能看着时筝一杯又一杯地喝。 最后终于让各位大佬满意转攻下一位时,才可以稍作休息。 酒宴在院子里,院子十分大,假山亭台,装修的别致而奢侈。 时筝喝多了,眼前晕乎乎的景象一片,走着便要撞到柱子上,他自己毫无察觉,还以为走的是康庄大道,没想到撞击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比他高,扶着他,保持距离地问道——你没事吧? 时筝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没看清楚脸,又听到他小声说:“喝醉了?你要去哪里?” 时筝推开他,晃了晃脸,终于视线清楚起来。 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年轻英俊的男孩子。 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 “要帮忙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时筝皱起了眉头,怪异地看了眼开朗热心的少年,说道:“不用你管。” 他并非恶意中伤,而是对方金贵自在,坦荡如君子,而他醉醺醺如一条丧家之犬,在酒桌上娱乐声色,犹如云泥之别。 更何况,他还知道对方是谁。 是那个最近在热搜频频出现的叶家。 娱乐圈的女明星最想攀枝头高飞的豪门。 对方一点也不介意似的,背手让路,还笑眯眯地提醒时筝脚下有台阶。 时筝没想过。 如果这也是一种缘分的话。 就好像他推开过一次,但没办法再推开第二次,第三次。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叶津渡。 他会宁愿在卫生间里烧死,也不会开门。 第102章 故人已乘黄鹤去 时筝从叶家回来的第二天,一条微博空降热搜#赵陵春 肝癌去世” 大概是记者们一直蹲点在医院外,人一走就放了消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早已准备好的悼念和追忆通讯稿。 热搜从半夜一点一直持续到早上变了“爆”,无数网友在赵陵春的微博下面留言,从几千条变成了二十几万。 时筝看到这个消息时,先是愣住了,有种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现实的感觉,如果是做梦的话,也太可怕了。 但这种模糊的念头在吴芳予打电话来时,变成了一种真真切切的失落感。 仿佛好端端地走在平坦大道上,突然脚下出现了一个窟窿踩空。刹那间陷入了坠落中。摸不着边,也踩不到底。 吴芳予在电话里通知他葬礼的时间地点。 “赵老师生前嘱咐过,一切从简。但按他的身份,估计明天有的忙,人多眼杂的,你注意安全。” “嗯。” 时筝的心思还停留在最后一次见赵老师的时候,他虽然病了,但看上去精神尚好,说话有力,还给他泡茶,给他讲往事,他都快忽略了对方已经是癌症晚期的事实。 与其说是忽略,不如说是逃避。 时筝很久没说话,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 突然听到吴芳予叹了声。 “你别太难过,生老病死,都是每个人要经历的,我们——唉,他才五十岁都不到啊……” “我知道。” 时筝语气平静而苦涩。 他在手机里滑到了盛泽的号码上。但又觉得此时此刻,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就好像对着碎掉的玻璃说对不起一样无力挽回。 人死如灯灭,这是谁也没办法抵消的灾难。 不管是对逝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 时筝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像是在发呆,可又不是。 脑子里昏昏乱乱地出现了许多的场景,一些早已经忘记的画面也浮现出来。 全都是赵陵春的样子,活灵活现的,他不敢打开手机,也不敢上网,那些渲染死亡和追忆的话都让他沉重得无法言喻。 第140章 他想盛泽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津渡在公司看到新闻后,大概到中午时,给时筝发了条短信。 ——宝宝,你还好吗? 时筝那时已经缓过来了,就好像一个无能为力只能继续往前走的旅人一样,他没办法扩大自己的悲伤,甚至没有在微博里发任何的言论。 他写不出,也说不出任何哀悼的话。 ——我有点不好,但是我知道没办法。 叶津渡看到这句话,霎那间就心被扎了下。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受点。 过了几分钟,时筝发来一条消息。 ——你明天陪我去送赵老师吧。 时筝打完这几个字,又把后面的字删掉了。 他想到了赵陵春曾经还在教他唱歌的休息间隙里说:“筝筝哟,不要总是一个人,多交点朋友总没坏处的。” 那时他年轻,又满心冷酷地扑在事业上,只是谦逊地说道:“老师,我现在这样很好。” 他不懂为什么一个人哪里不好了,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不用顾虑旁人的感受。 赵陵春只是摇摇头,眼里都是关切,“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可以陪你一起吃早饭的人。” 那时的时筝住在公司宿舍里,宿舍并不是单人间,但他却活的形单影只,不论上课还是吃饭,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有时一些同期的练习生想要和他套近乎,但都被他的沉默寡言打败。 又都是十几岁的孩子,长得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群,心气傲得很,久而久之就被孤立得彻底,甚至刚出道时,因为性格的原因,很不讨好。后来是吴芳予硬逼着他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练习打招呼,才变成了现在的时筝。 “这是今年的评级作业,如果你完成了,我就给你a。” 别人的作业都是专业课,唯独时筝多了一项完全不相干的任务。 但是到最后,时筝也没找到和他一起吃饭的人。 同期的练习生,为了出道的机会自然是锱铢必较的,而老师的态度又和他们是否能够在乐森大放光彩有关,最出彩的人自然而然的就会被针对,盛泽性格放肆,但是人家背后有身为音乐家的父母,有雄厚的家世背景,根本得罪不起,但时筝不一样,不过是除了脸和一点才华什么都没有的雏鸟一个,想要刁难也容易得很。 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把戏。 在时筝一次次得到试戏的机会和一次次表现出过人的表演能力时,一切又都微不足道起来。 只是赵陵春的那句话,他到现在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只是不知道,交卷还不来不来得及。 赵陵春的哀悼会有外场和内场之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包括狗仔都被专业的保镖团队结结实实地拦在外面,为了照顾这些人的情绪,赵家和荀家都派了人接待,而内场,则是一些和赵陵春生前关系十分亲密的人。 都有专门的人在门口核验人脸识别身份。 时筝到了现场才发现有这一回事,他有些担心叶津渡会被拦下,但没想到对方却顺利地通过了身份核验。 进去后时筝小声问道:“你认识赵老师吗?” 叶津渡也小声回答道:“盛泽认识。” 这么一说,他就恍然大悟了。 内场的大厅内摆着许多白菊和康乃馨,时筝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挂着的赵老师的照片。 照片里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十分温文尔雅。 他看到了中央摆着的水晶棺木,棺木上都是吊唁者送的花和物件。 人群安静而有秩序,没有人哭,只是气氛沉重得仿佛像雷雨前夕。 黑色的西装和白色大丽花交错,时筝看到了站在一侧和吊唁者握手的赵老师的爱人,乐森的董事之一,眉目深刻,面容冷酷。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同样穿着黑色的制服,手上拿着几支白菊,眼眶红红,努力掩盖着悲伤。 而正在鞠躬的,是盛泽。 比起外面记者和人群的喧嚣和哭泣,这里寂静得恍如一座真实的坟墓。 第103章 倦客东归得自由 时筝对着遗像四鞠躬,又接过了执事人员递的香,插到了桌上的香炉里。烟气袅袅,氤氲了照片里的脸。 时筝眼眶一热,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悲恸弥漫开来。他连忙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泪意。 他听到前面的人在对家属说:“请节哀,保重身体。” 而等到他走到荀章面前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口。 反倒是荀章看见他,说道:“陵春走之前,托我给你递件东西。” 他和身后的类似保镖的人说了句话,然后对时筝说:“你能来送他,他也能安心。” 一贯雷厉风行的男人,在此时此刻也透露出了几分疲惫和虚弱,好像是强撑着一口气,要把这件事做完。 而这时,叶津渡已经鞠躬完毕,走到了时筝身边。他和时筝站的很近,肩膀几乎都靠在一起,让人不免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荀章的目光只是停留了一瞬,便不再看叶津渡了,大概视对方为可有可无之人。 等保镖取来了东西。 荀章也没拿,而是眼神动了动,保镖便把盒子递给了时筝。 时筝接了过来,一个木头盒子,有些重量。 第141章 时筝手指摩挲了盒子几下,又看了眼已经和下一个人握手的荀章。 叶津渡伸手揽住了时筝的肩膀,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慢慢走出了大堂。 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时筝好奇地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放的居然是两块羊脂玉,羊脂玉刻成了鸳鸯的模子,动作亲密交叠。 时筝把玉佩拿了出来,又掀开绒布,想找找赵老师有没有留什么字条,但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块沉默而洁白无瑕的鸳鸯玉。 时筝面无表情地抱着盒子,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在公司的第一个新年,是在赵老师家过的,他还给我包饺子,但是他不会包,饺子皮都烂了,里面的馅都掉出来,还有一元的硬币。” 说到这里时筝看着叶津渡笑了下。 “明明自己都不愿意吃,还偏偏让我全部吃掉,我本来想回宿舍的,但是赵老师说年三十公交车都没了,让我住在他家,一起守夜,后来我睡着了,他就偷偷在我枕头底下放红包,红包里面写着“秋月杨明恽,冬岭秀寒松”。” 时筝低下头,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到了木盒子上,晕染出一圈纹理。 “叶津渡,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死神总是要带走人最珍贵的礼物呢? 盒子上又多了几滴水。 时筝被叶津渡拥进了怀里。 他的脸碰到了alpha的脖子,眼泪全染在了对方滚烫的皮肤上。 他像是一只钻进了沙子里再也不肯出来的鸵鸟,在黑暗里释放自己的无助和不甘。 叶津渡的手按在了时筝的脑袋上,不让路过的人看到omega的脸。 只是大家在此时此刻,也都把两人当作是丧礼上常见的场面。 “不要哭宝贝。” 叶津渡低声说道:“赵老师只是比我们早一些去了下一站,但我们最终都会到达下一站的,你,我,赵老师的爱人,我们都会在那里,你要相信,相爱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可以再见面的。” 时筝听着alpha的话,只是靠在他怀里,突如其来的哭泣让他整个人都出了一层汗,而叶津渡的话又仿佛是晚风,吹散了他心头的燥热和不安。 “叶津渡。” 时筝抽噎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你要长命百岁,不可以比我先去找赵老师。” 他抓着alpha的衣领,眼眶湿润,眼神尖锐。 “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他突然又软了声音,连带着眼眶又蓄了水。 叶津渡微垂着眼眸,手抱紧了时筝的腰。 答应道:“我永远陪着你。” 时筝迫不及待地点头,急得打嗝。 “……永远吗?” “对。” 叶津渡轻声说道。 出殡是在下午三点。但除了家属,其他人一概都被婉谢了,时筝看着送葬的亲属们穿戴白衣渐渐出去,在逐渐远去的人潮里,他看见了盛泽。 盛泽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隔着距离遥遥地对望了几秒。 盛泽脸色苍白,像是黑夜里落下的雪花一样脆弱,几乎要被人群淹没。 时筝走了几步,像靠近对方一些,却看见盛泽转过了身,跟着出殡的队伍而去。 他这是要——一起去吗。 时筝有些担心。 他想了想,问叶津渡道:“你认识盛泽的哥哥吧?” 叶津渡投来一个“怎么”的神情。 “我觉得盛泽有点不对劲,你能不能通知一下他哥哥。” “可以到是可以。” “嗯?” “但估计盛况一时半会来不了。” “为什么?” “他应该在国外办婚礼,确切来说是订婚。” 时筝突然头大了,弟弟在参加葬礼,而哥哥却巧得正在订婚,这是什么日子都能撞在一起。 “但是——” 时筝想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盛泽一个人,至少得有人陪在他身边才对,毕竟,毕竟他从没看见过那个样子的盛泽,消沉得像灵车里钻出来的鬼一样。 “你知道盛况为什么突然订婚吗?” 叶津渡突然说道。 “……为什么?” 时筝踌躇地问道。 “因为不能越界。” 时筝云里雾里地看着他。 “他总不能一辈子给盛泽当铲屎官,你也不要把盛泽当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儿童,说起来,他和我年纪还一样大呢。” 叶津渡委屈巴巴。 “盛泽是不是和他哥哥吵架了?” 时筝只能这么推测。 叶津渡无奈的叹气,时筝不知道盛家两兄弟之间的事,他是清楚的很,知道盛况脑子还算拎得清,没和他那个二世祖弟弟闹出不伦的事情来。 幸好没有,否则盛况到现在为止拥有的一切都要破产清零,一个想在政界走得长远的人,是绝不能爆出任何丑闻的,何况还是这种乱门第的事。 “我上次见到他哥哥,感觉是个蛮严厉的人。” 叶津渡都快笑了。 盛况表面冷血得一批,对盛泽还不是有求必应,跟个观世音菩萨似的。 “宝贝,你不如猜猜看,明天的热搜是什么。” 从他和时筝一起出现在吊唁会开始,无数镜头明里暗里对准着他们俩,而叶津渡又没忌讳,该抱就抱,该牵手就牵手。媒体都不用刁钻地抓角度就能拍到“实锤”。 第142章 叶津渡觉得,时筝的假期可能要提早结束了。 第104章 一万朵玫瑰花之一 擅长捕风捉影的媒体,也懂得见机行事,毕竟逝者为大,这种新闻如果过早爆出来反而会引起反感,所以时筝的恋情直到葬礼过后的第三天才突然空降热搜,直接引爆了服务器,微博瘫痪了十几分钟,才重新可以搜索。 而最上面的热搜关键词,自然是#时筝 恋情# 时筝对此倒并不是十分紧张,他的微博下面都是99+的消息,浪花娱乐的新闻里配着九宫格的照片,都是他和叶津渡挽着手,或是拥抱的场景,其中几张还是动图。 看衣服应该是葬礼后第二天,他和叶津渡出去的时候被拍的,两个人明知道狗仔在后面蹲着,却还是旁若无人地显示着彼此亲密的关系。 这种大方的模样,简直就是要昭告天下的态度。一般要是狗仔偷拍的,通常都不会指名道姓,但是这次却直接说出了和时筝在一起的人是谁。于是网友们马上就闻风而动,跑到叶津渡的微博下去寻找蛛丝马迹,结果还真的发现了一系列的细节,例如叶津渡关注了时筝,甚至点赞了好几条时筝的微博,例如时筝破天荒地代言了叶津渡公司的游戏,原本以为只是商业合作,现在看来,倒像是夫唱夫随。 当然,在时筝还没表态之前,粉丝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我应该说什么才好。 时筝问叶津渡。 ——任何话都可以。 叶津渡回道。 时筝看着手机屏幕发呆,突然就看到了对方发过来一个微博分享。 他点了进去,就看到叶津渡在刚才几秒里发的动态。是一张手绘图,图片上画着一个矮矮的小人趴在星球上,看着他的玫瑰花。 在画纸空白的右上角,写着一句话“我的玫瑰花,他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 时筝看着,手指不自觉地往下滑,下面的评论已经到了六千多条,他甚至不敢点开去看,像是无意中闯进了一个秘密花园,花园里有幽径,有玫瑰花芬芳扑鼻。 他站在阴凉的紫藤遮蔽下,小心翼翼又紧张。 时筝点了转发。 写道“对我而言,你才是独一无二。” 他们就这么高调而热烈地在微博上秀起了恩爱。 吴芳予的两个工作手机都被打爆,时筝恋情曝光这件事,非但没有降低他的受众,反而这一波流量让许多的品牌合作和综艺找上了门。吴芳予忙的应接不暇,抽空给时筝发了一条“老娘迟早要退休”的话。 时筝有些愧疚地回复尽量都推掉,他不是为了关注和流量才这么做的,相反,他只想开始做个可以在人群里都隐身的人。以前的时筝很害怕变成一个默默无闻,在哪里死掉都没有人关心的人,所以他想要站在舞台上,站在可以闪闪发光,让所有人能看到的地方,那些目光让他有安全感,那些注视和疯狂都是为了他一个人,他因此而存在。但是现在,时筝已经不需要通过这么可怜的方式来补偿自己的脆弱和患得患失。 他只要一个人,可以长久的,温柔地看着他,就够了。 消息传得很快,到叶无形的耳朵里,也不过半天的功夫,总有人喜欢吹耳边风或是打小报告,因为早年间叶三少爷的事,众人都知道老爷子最看不上花里胡哨的人,而如今叶家的长孙少爷突然闹这么一出,不管是闹着玩的还是认真的,揭到叶老爷子那儿去,势必得不到好果子吃。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无形一个棋友乐呵呵地打电话过来祝福他。 那棋友的消息则是从自己儿媳妇儿地方听来的,听了大概,便上赶着来祝贺了,叶无形听了几句,礼貌性地回复了几句。 挂了电话,二话不说叫管家打电话给叶津渡。 叶津渡正想翘班来着,就接到了老宅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管家十分谨慎地表达了叶无形的怒气以及请叶津渡回去一趟的“请求”。 “我知道了,您放心,记得让爷爷按时喝药。” 叶津渡说了这些,就去开车往老宅方向走。 慌倒是不慌,但这事儿老爷子生气也该,毕竟什么都还没跟他老人家说,突然就上了头版头条,等于全天下都知道了,就瞒着一个。 这滋味搁谁也不好受。 叶孙少爷一进门,就被坐在客厅里的叶老爷子冷哼了声。顿时背都挺直了。 “爷爷。” 连忙带上笑容,往前走了两步。 叶无形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加上又是自己疼爱的孙子,在知道消息后,也只是气了一时就冷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恰好这时徐嫂端着茶和点心进来。她是叶老夫人的陪嫁,也算是看着叶津渡长大,在面前都是叫一声“津渡”的,从叶老夫人去世后,更是疼爱叶津渡。 看到叶津渡还站着,连忙说道:“怎么爷孙俩跟外人似的,站这么远,又不是中间隔了电网。” 叶无形当然听得出她的维护之意,说:“椅子在这里又没长腿。” 言外之意就是有腿的人自己坐。 徐嫂笑眯眯地看了眼叶津渡,就出去了。 叶津渡等人走了,才走到了梨花桌的另一边,说:“爷爷,生气了?” 叶无形哼了声,冷冷道:“你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 第143章 “不放眼里放心里。” 叶津渡连忙蹲到了老爷子的跟前,还跟小时候似的。 叶无形一看他孙儿这样子,心肠就硬不起来,哪儿发的了脾气呢,这一点点都是他妻子宠出来的,叶老夫人有多疼这个孙子,他现在就多郁闷。 “爷爷,我是认真的,这事儿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爆出来了,本来想这两天跟您坦白的,这不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这不跟您负荆请罪来了嘛。” “你爸妈知道了?“ 叶无形抬了抬眼皮。 叶津渡有些紧张地“嗯”了声。 “那个孩子,是个演员?” “是。” 叶无形沉默了,气氛显得十分微妙。 就在叶津渡想着说什么时,就听见叶无形说道:“我要见见他。” 叶津渡一时之间,表情有些凝重。 叶无形看到了孙儿的神情,说道:“我会吃了他不成?” “那倒不是。” 叶津渡说道。 “但是爷爷,如果你想见他,请你带着接受他的决心。” 叶无形微微眯起眼,说道:“就这么重要?” 让他的孙儿可以如此维护。 老爷子目光落在叶津渡的脸上,就看见他满脸都是温柔平和,这种神色像极了他过世的夫人。 “您一辈子见过这么多人,又有我奶奶这样的妻子,自然是瞧不上任何人,但是在您眼里,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对我来说却独一无二的。他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吸引我,不是因为他刚好是我喜欢的样子,而是我遇见了他,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 叶津渡认真地看着叶老爷子,目光沉甸甸。 “我的身后有叶家,有您,有父亲,我可以做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也可以玩男人女人,但是时筝只有我。所以我不能让他受委屈,我的家人也不行。爷爷,您有气,先冲我发,发痛快了,我再带他来见您。” 第105章 有人与你共黄昏 老爷子听他这一段话后,半晌,才平声静气地道:“鼓唇弄舌,巧言令色,用不着说这些话来骗我感情。” 叶津渡哑然。 “等我死了,你要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也不会没脸见你奶奶。” “爷爷,您说这话不是往我身上捅刀子吗?” 叶津渡由蹲着的姿势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第二遍。” 叶无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崩动。 “你是要走明川的路?” “不是。” 叶津渡虽然是跪在地上,却坦坦荡荡。 “那你就去你奶奶那里跪个明白。” 叶无形平静却有威慑地说道。 他敲着拐杖离开了客厅,而在外面偷看的徐嫂则是小步跑了进来,满面忧愁地弯腰要扶叶津渡起来。 “地板凉,怎么说跪就跪了,年纪大要受苦的嘞。” 叶津渡摇摇头,说:“没事,我身体好。” 徐嫂垂目看着他,又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 “何必和你爷爷对着干,他年纪大了,比以前还固执,一时半会听不进去的,你先回去,等过几天再来,他老人家没准就想明白了。” 叶津渡听着她一番温言相劝,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我先去给奶奶上柱香。” 叶老夫人的牌位放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那里曾经是一个偏厅,和书房打通连在一起,平时用来喝茶看书的地方。 里面的布局还保持着从前的样子,就是没人住了,显得十分陈旧而寂寞。 就算天天打扫着,也总显得灰蒙蒙的。 徐嫂陪着叶津渡进来时,橱柜上掉了几片枯黄的叶子。 “我去把吊兰打理一下,香在那头放着。” 徐嫂说着,把花架上的吊兰捧下来,抱去了楼下。 叶津渡点了三根香,躬身拜了拜。 把香插到了香炉上,又定睛看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用手轻轻地擦去玻璃上沾到的灰。 他把照片恭敬地放好,才跪到了蒲草团上。 双手垂在身侧,看着壁橱上叶老夫人的牌位。 他这一跪,就是一天,连午饭也吃。叶老爷子敲着拐杖走到三楼,若无其事地转了圈,发现自己孙子跪得旁若无人,铁骨铮铮。 倒显得他像是个多坏的老头似的。 “这吊兰病怏怏的,晦气晦气。” 老爷子指着那盆刚修剪一新的吊兰说道。 管家看了一眼,瞧不出毛病,又发现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个身影,于是低声说道:“可能是没吃饭,饿的。” 老爷子一听,瞟了眼“多管闲事”的管家,提高了声音说道:“我看他硬气得很,饿几天兴许还能更精神。” 管家默了默,斟酌地问道:“那这兰花还要不要去换了?” “让他自生自灭,碍眼得很。” 老爷子一下一下敲着杖走了。 管家看了眼纹丝不动跪在那里的孙少爷,无声的阖上门。 傍晚时叶津渡接到了时筝的电话。 电话里时筝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叶津渡脸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容,说:“今天在爷爷这儿,可能要很晚。” 时筝一听是叶津渡的爷爷,就不免担心起来。 第144章 他手指无意识的勾住了衣服上的扣子,轻声问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要很晚啊……多晚啊?” 叶津渡垂下眼,视线在棕红色的地板上一格一格走远,长方形的落地窗照进来一块菱形的夕阳,已经变灰。 “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很久没来看奶奶,所以多呆些时间。” 时筝半晌才应了声,说道:“……那我等你回家。” 叶津渡望着照片里叶老夫人温柔的笑容,说:“好。”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无话,却又没人要主动挂电话,好像呼吸都变成了一种粘稠的胶质,把空气也搅得黏糊糊甜蜜蜜起来。 直到徐嫂敲了敲门,才打破了这股蜜里调油的氛围。 徐嫂端了些吃的送进来。 主动说道:“老爷出门去了,听说要明天才回来。” 叶津渡疑惑:“去哪儿了?” 徐嫂把盘子放在矮桌上,说道:“听说是去见一个老战友,心情好着呢。” “临走前没说什么?” 徐嫂一笑,说:“你们爷孙俩都是戏精,好日子不过,偏要演这一出出的,让小姐看笑话。” 提到叶老夫人,她的神情又柔和了些。 “小姐在,也轮不到我来操心你。” 叶津渡站了起来,膝盖麻得一颤。 “这老的少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徐嫂嘴上说着,却还是在叶津渡踉跄了一下时,一边抱怨一边来扶他坐到沙发上。 老式的布艺沙发坐上去就像坐在了时光上,一下子穿梭回了幼年时,他爬上爬下满屋子跑的年纪。 “要不怎么——嘶——是亲生的。” 徐嫂给他按腿的动作轻了些,无奈地笑道:“该的你,和老爷子唱苦肉计,也就只有小姐会心疼你,现在人都走了,难道牌位还会说话,木头脑子。” 徐嫂一边按一边道出了心里话。 “我也没办法,总不能明着和他老人家对上,真气病了挨揍的还是我。” “你就贫吧,这么多年,你看家里大大小小谁给你脸色看过,从前那会儿闯了多大的祸都不算什么,现在还能真把你收拾一顿不成?做给谁看,不过是闹笑话而已……” “您这话说的跟我欺负他老人家似的。” 叶津渡笑呵呵。 “可不是,老爷子是疼你才出去溜达,让你好吃饭,下着这么大雨,谁爱出去……” 叶津渡刚端起饭碗,闻言往外看了眼,可不是,大概是隔音效果太好,又有白色纱帘的遮挡,他一天跪着都没发现下雨了。 “您刚不是说他见战友去了?这风雨无阻的,还当他是年轻人呢四处蹦跶……” 叶津渡走到窗边,就看到了外面下起的瓢泼大雨,玻璃窗像是被贴了一层磨砂纸,映得所有景色都失了真。 “有人陪着没?” 到底还是担心老人家。 “你徐叔陪着,也不去外面,就是在茶馆里喝喝茶,那里的毛尖老爷子爱喝,还请那老板来家里泡过茶,我还看见过,你别说,长得白白净净,很有文化人的样子。” 徐嫂说道。 “嗯。” 叶津渡坐到沙发上,开始吃饭。 “今晚不走了吧?我给你屋子收拾干净了,缺什么再和我说。” 徐嫂上来收碗筷时说道。 “不住了。” “欸?这么大雨……” 徐嫂端着盘子,脸上有点意外。 叶津渡摸着壁橱上的小玩意儿,是一块用过的砚台,他拿起来看了看,果然在底下看到了奶奶的名字。 “家里有人等,不放心。” 他眼里带笑,语气平常。 直到送了叶津渡出门,徐嫂才想明白那句“不放心”的意思,心里怅然又感慨,把淋湿的黑色伞放到阳台,又擦干净手,去了三楼给小姐上了一炷香,才觉得平静。 第106章 喜欢与嫉妒 叶津渡回到市中心的住宅时,屋子里静悄悄地,开着灯,但没有人。 时筝应该回来过,但又出去了。所以此刻玄关和走廊的壁灯开着,幽幽暗暗地将墙壁照得昏黄而幽静。 这么大雨,不知道去哪了。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叶津渡在客厅里等了半小时,还是不放心,刚想打电话给对方,时筝就先打电话过来了。 “你回家了吗?” 时筝问道,他此刻坐在一家咖啡馆里,桌子上放着两杯已经放凉了的咖啡。 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却还是挡不住服务员的过度关注。 “嗯,刚到,你今天还有工作?” 叶津渡语气温柔流淌,像是浓郁的咖啡味道。 时筝顿了下,才慢慢说道:“我今晚不回来了……弟弟来找我了,我和他有点事情要谈。” 叶津渡听时筝讲过他的弟弟,脑子里迅速浮现了对方的资料。 “住酒店?” 叶津渡没问什么事,只是关心他们过夜的问题。 “……嗯。” 时筝报了酒店的名字,好让alpha放心。 外面的暴雨声嘈杂,以至于他没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当时佟上完洗手间,坐到对面时,听到了时筝对电话里说道:“我会注意安全的。” 直到挂了电话,时佟才搅着杯子里的咖啡,犹豫地说道:“……是你的男朋友?” 第145章 时筝神情滞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和不好意思,这样的神情让他原本清冷的脸霎时间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时佟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嫉妒。 “嗯。” “我看到了,新闻。” 时佟有些没表情地说道。 “他看起来很有钱,应该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这话显得十分刻薄和突然。 以至于时筝一瞬间都沉默了,好像被一杯冷水泼了脸似的,火辣辣又冷冰冰地疼。 “你误会了。” 时筝克制住了那一瞬间的刺骨冰冷,语气平坦地说道。 “我只是觉得钱能解决很多问题,找一个一穷二白的男朋友,不如找一个摇钱树,至少不用为一杯98块的咖啡担忧。” 时佟眼里带着歉意地解释道。 “哥哥,我真心祝福你的,可以摆脱以前的生活,活成现在的样子。” 时佟拿起杯子,朝时筝举了举,黑咖啡入口便是苦涩。以前他从不喜欢这种苦巴巴的东西,但是现在才发现,现实比咖啡苦多了,甚至让你连逃走和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想到几天前,正在准备一个公司的案子,结果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那是他第一次进审讯室,在那冷酷的几平米的屋子里,陌生的人员问着一个又一个奇怪却犀利的问题。 而这些问题,都是他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带来的。 而当他熬过四十八小时出了警察局时,仿佛在里面过了这辈子最灰暗的时刻,而他的哥哥,却在微博上幸福地宣布即将嫁入豪门。 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被警察带走了。 也知道了他有一对好赌又坐牢的父母,他的上司,同事都用一种隔着玻璃瓶放大又扭曲的目光看着他。 他无所遁形。仿佛被人赤身裸体扔在大街上。 凭什么这一切要他来承担? 又凭什么,他的哥哥可以无事一身轻松地谈婚论嫁,接受着无数人的幸福。 而他就要在烂泥里被唾弃着。 时佟恨极了父母,也恨扔下他的哥哥。 而此刻,他坐在打着冷气的静谧的咖啡厅里,穿着干净乖巧的白衬衫,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又单纯的好好学生,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如此,在所有人眼里,老师和同学的眼里,他就是这么纯洁又令人向往的男生。 甚至穿白衬衫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当红的明星。 “只是我第一次进警局,太害怕了,才来找你的。我现在已经好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回酒店就行。” 他露出一个可怜的却又懂事的笑容,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我陪你。” 时筝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别怕,要是再有人打电话来,你让他们找我。” 时筝如同任何一个可靠的兄长那样,给弟弟提供慰藉。 两个人等雨小点了才去酒店,本来时筝订了两间房,但是时佟拉着他的袖子说:“哥哥,开一间房吧。” 他在弟弟不安的眼神里动摇了,又开了一间标间。 回到房间里,时筝让时佟先去洗澡,刚才回来两个人都被雨淋湿了,时佟乖乖地进浴室,进去了还不放心的往外看了眼,时筝被他这个小心翼翼地动作逗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时佟依赖他的样子。 “我不走。” 时筝语气里带上一丝宠溺。 时佟才关上门,里面不一会传出了水声。 时筝和叶津渡说他到酒店了,只是衣服被淋湿了,还好酒店里有烘干机。 到时佟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时,叶津渡也没回。 时筝只好先进去洗澡。 他有些洁癖,虽然一直要出差住酒店,但基本都不用酒店的东西,但是衣服裤子都湿了大半,再穿上也不合适,在浴室里抉择了一会后,时筝还是穿上了酒店的浴袍。 他出来时,时佟已经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放一部青春偶像剧。 时佟指着女主说道:“哥,这个女演员你认识吗?最近有好多她的戏啊,但是都演的很烂。” 时筝看了眼,说:“不太熟。” 时佟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说:“虽然长得很好看了,但是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用力瞪眼,看男主跟看仇人似的。” 时筝听他的评价,心里滑过一丝笑意。 说:“人家演技其实还不错。” “哪有,根本没有你的百分之一!” 时佟很大声地反驳。 时筝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看向激动的弟弟。 时佟突然揉了揉头发,小声说:“你的戏我都看过。” 他垂下眼,手指按着枕头,显得十分羞赧。 “我们班都很多人喜欢你的。” 时筝温温的目光看着他泛红的耳垂。 “所以他们也挺喜欢我的,因为我跟你长得像。” “像吗?” 时筝反问。 时佟以为时筝是不高兴他这么说,心一紧,就看见了时筝拿出了手机,坐到他身边,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他靠近时有同样的沐浴露的味道。让时佟心飞快的跳起来,好像提到了天灵盖。 时筝对准两个人的脸,按了拍照键。 照片里,两个人都是黑发黑眸,眼尾形状偏尖,鼻梁的弧度一样,只是时筝更加精致柔和些,而时佟多了分不羁和少年感。 第146章 第107章 我从未见过银河 时佟看着照片里时筝的脸。然后偏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说道:“刚才哥哥在洗澡,有人打了电话。” 时佟下巴指了指了他手里的手机。 “我帮哥哥接了,没关系吧?” 时筝愣了下,打开通话记录。 看到是叶津渡。 “哦,我看到是他打来,怕找你有什么急事,就接了。” “没关系。” 时筝勉强一笑,说:“他说什么了?” 时佟凝视着哥哥脸上的神色,企图发现一点什么。 但是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他说送了衣服,放在前台。” 时筝听了,哦了声。 这让时佟心里微微不痛快起来。 “哥哥,他很喜欢你吧。” 时筝看了他一眼,说:“我打个电话。” 这个电话要打给谁,自然不言而喻。 时筝拉开了落地窗,又关上。 雨水溅进了阳台,风都凉飕飕的。 “喂。” 叶津渡动听的嗓音传到耳里,立刻让时筝觉得我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你现在在哪儿啊?” 叶津渡考虑了几秒,说:“你猜。” 时筝不自觉的捏紧了衣服,他分不清耳边是哪里传来的雨声或汽车声。 “你在开车吗?” “在车里,没开。” “是到家了吗?” 叶津渡轻笑了下。 “算吧。” 时筝看着略微变小的雨势。 “早点休息,我爱你。” 叶津渡说道。 “那你也早点回家,明天……见。” 时筝挂了电话,时佟刚好站了起来,说:“我去前台拿衣服,哥哥,你去会不太方便吧。” 时筝说:“那麻烦你了。” 时佟笑眯眯地说:“哥哥,你这样说让我觉得我们像陌生人。” “没有……” 时筝张了张嘴,他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时佟会这么想。 “哈哈,开玩笑的。” 时佟离开了房间。 时筝看着时佟的床上翻开的被子,突然很想回到叶津渡身边。 时佟去前台拿了衣服袋子,他走到了电梯里,打开了袋子,看到里面放了两套衣服,随便翻了下,衣服牌子都是奢侈品,最便宜的都是上千的,他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下,还摸到了两套洗漱用具和一个香薰灯。 还真是细心。 时佟想。 他提着袋子回到房间,时筝已经坐到了床上,正在看手机。 时佟把袋子放到两张床之间的矮柜上。 时筝直起腰,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 他把一套衣服和洗漱用具给时佟。 “这衣服是新的,是我的码子,你可以穿。” “谢谢哥哥。” 时佟微笑着接过来。 时筝看到了袋子里的香薰。 这个香薰是叶津渡的卧室里常用的味道,他没想到对方会带来。 他找到了融蜡灯,又想到了时佟在,便问道:“这是可以助眠的香薰,你介意吗?” 时佟看着时筝手上的东西,挑了下眉。 “哥哥失眠?” 时筝踌躇了一下,并不想告诉时佟。 “不是,只是点这个会睡的好一点。” 时佟点点头,靠在床上,说:“那你点吧。” 时筝把蜡烛放在床头,又拿着衣服去了卫生间换上。 叶津渡拿了一套很舒服的运动装,即便是睡觉也很自在。 时筝自己没有这样的衣服,毫无疑问,是叶津渡的。 不知道alpha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居然一套拿了他的,一套是时筝的。 他总不可能把叶津渡的衣服给时佟。 时筝低下头,拉起了下摆,轻轻地吸着鼻子。 闻到了叶津渡身上的气味,尽管很淡,但仍旧让他立刻湿了眼。 兄弟俩时隔多年,第一次睡在一个房间,相隔不到一米,只有香薰灯亮着,彼此却都平坦地躺着,像是隔了一条看不见的河。 时筝睡不着。 他不想承认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而导致的睡眠障碍。 所以闭上眼,呼吸绵长,想要装作陷入睡眠的样子。 而旁边,时佟也很安静地闭着眼。 时筝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 清淡的森林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时筝缓慢地翻了个身,翻到了光亮的这一边,结果就看到时佟也转了过来,睁开眼。 他半边脸在昏暗中,像是一个刚醒来的圣子一样可爱。 “睡不着?” 时筝轻声问。 时佟的眼睛沉静如海。 “有哥哥在身边,舍不得睡。” 他低声说道,如同呓语。 “怕醒来就什么都没了。” 他的话让时筝喉咙苦涩,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的弟弟,也不过是20岁出头的小孩子,他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却还是活成了担惊受怕的模样。 “别怕,哥哥在。” 时筝伸出手,仿佛小时候那样,在每次时佟害怕的时候,都会牵住他,把他抱进怀里,用糖果和饼干哄他开心。 时佟眨了眨眼睛,觉得睫毛有些沉重。 第147章 他留恋而怀念地看着时筝伸出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哥哥的手心里。 温软的,像是棉花糖。 “那个人,也会在哥哥害怕的时候,这样安慰哥哥吗?” 夜晚静谧,时佟的声音清晰又无辜。 “就算知道哥哥过去,也无所谓吗?” 时佟看着两只悬空的交握的手,视线又看向了沉默而面无表情的时筝。 他看不懂时筝在想什么。 小时候时筝常常对他笑,会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而现在的哥哥,却总是这么冷淡而保持距离,像是一道牢固的屏障,他被一种巨大的吸引力往黑洞里拖着,像是要离时筝越来越远。 时筝抽回了手,感觉到了手心里出的汗。 “他知道我有怎么样的过去,父母,和你。” 时佟很诧异。 “今天来酒店,不是我想瞒着他,而是我怕你会不方便,如果他看低你,也不会这么送衣服来。” 时佟心神触动,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多高兴,反而是产生了好奇,那会是一样什么样的男人,好奇之外,便是羡慕,他不知道该怎么压抑这种突然爆发的情绪,就像是晚上偷偷接起电话时,听到那头无比自然又温柔的男低音叫道“筝筝”一样让他心虚又紧张。 好像被羽毛扫了耳朵一样隐隐不安。 他闻着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仿佛置身在世外森林中,可心却在黑暗的泥沼里,越来越肮脏。 第108章 你爱的人手握一把刀 酒店的自助早餐很丰盛,时佟夹了两个馒头,一个分给了时筝。 时筝愣了下,就听见时佟说道:“豆沙包,哥哥你最爱吃的。” 时筝说:“谢谢。” 两个人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大概是工作日,来吃早饭的人并不多,时筝夹起了豆沙包,吃了一口,软糯细嫩的豆沙甜而不腻,和小时候的味道又有不同,仔细一看,连颜色也有些差异。 豆沙里面有淡淡的桂花味。 看时筝吃完了豆沙包,时佟说道:“果然味道不一样。” “不好吃就放着吧。” 时筝看他咬了一口的包子。 “不是不好吃,只是吃的心情不一样了,我现在不吃这个包子也不会饿死,再好吃,也只会觉得和其他东西没有区别。” 时佟眼神里流露一丝怀念。 “虽然小时候没什么快乐的童年,但是有哥哥在身边,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但现在我知道,哥哥也会有害怕的时候,我知道爸爸妈妈对哥哥很不好,爸爸总是喝酒,妈妈喜欢尖叫——” 时筝看着时佟筷子上夹的包子,脸色有些苍白,他左手按住了腿,冷声说道:“够了。” 时佟突然噤声。 看向对面神色冷漠的兄长。 时筝吸了一口气,手紧紧地抓住了叉子。和颜悦色地说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现在的你坐在这里,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也不用担心睡不好觉,不用揪着过去那点回忆念念不忘。” 时佟眼神游离了一瞬,又倏地灰暗。 他看着被自己咬了一口的豆沙包,仿佛是一盘精美的食物里唯一的残羹剩饭,受人冷眼。 就像他自己。 “对不起,哥哥。” 时佟微笑着道歉,在晨光里,他的眼睛真诚得令人心碎。 时筝喝了口水,淡淡地说:“我下午有工作,你没事的话,就在这里住着,房费我会付的,住到你想回去为止。” 时佟眼神闪了闪,嘴角抿起,像是不愉快似的,但他又不敢发怒,只能试探道:“我要是不想回去了,可以吗?” 这句话的意思,时筝自然是听懂了。 他只是短暂地无声了几秒,随后说道:“我可以帮你在这里找一套房子,但你要考虑清楚。” “不会觉得我是累赘吗?” 时佟看着兄长的眼睛。 如果时筝真的愿意他留在身边,为什么不早点来接他?为什么要让他留在那个根本不像家的地方。还是说,现在的时筝,不过是出于无奈和愧疚感而满足他的要求。 “为什么会这么想?” 时筝坦荡地回望过来。 “我只是帮你找个住的地方,你不是需要我照顾的小孩,不要有这种悲天悯人的想法。” “所以……在我没自理能力之前,你就不会来找我是吗?” 时佟语气平平地问道。他的眼神里像是被日晨光揉碎了湖水,满眼都是破碎的水波。 时筝看着他,脸上划过一丝不忍和难过,但是他很快就掩盖在了平静又冷淡的面孔之下。 耳边是碗碟摩擦和脚步声,忽远忽近,时佟愤怒又绝望的目光让时筝陷入了无尽的漩涡里,漩涡里有一百双这样的眼睛看着自己,不断地质问自己,不断地讥笑,嘲讽,唾弃。 时筝按耐住摇晃不宁的心神,说:“我觉得他们能更好的照顾你。” 他的话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对这样的父母,会教出怎样正常的孩子。 可结果是,时佟考上了优秀的大学,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以后还会向越来越光明的前途走去。 这一切都说明他的想法没有错。 他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给了钱。 时佟勾起嘴角,像是一把脆弱的弓。 “只要不缺钱,他们就不会伤害你。” 第148章 时筝语气笃定。 时佟瞳孔缩紧,对“钱”这个字眼,他已经到了爱恨交加的地步。 “那你问过爸妈吗?” “……” “要多少钱可以满足他们的胃口?” “……” 时筝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叉子放在了一边,他看着光滑可鉴的盘子,十分镇定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时佟。 “时佟,这世上会有很多人爱你,同样的,也会有人轻视你,憎恨你,包括父母。” 时筝拿起手边的毛巾,擦了擦手。 “我吃好了。” 时筝离开了餐厅,进电梯,按楼层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正确的楼层。 他靠在镜面墙上,松懈了肩膀,缓缓地呼吸。 他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越来越缺乏氧气的密封罩子里,找不到出口,也死不掉,只有漫长地等待死亡的过程。 时佟坐在位子上,他像是迷途的旅人,赤足坐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上。 一望无际,寸草不生。 他低下头嘲笑自己的口不择言和幼稚,他明明以前那么喜欢哥哥,可现在却表现的像一个仇人。 他看着时筝盘子里几乎没动过的西兰花和意面,用叉子挪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一口一口吃掉,吃光。 这样做令人生了些许的安慰,好像是有了走下去的勇气似的。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不知道旁边有人已经观察他许久。 那人戴着一个贝雷帽,穿着一件沙滩衬衫,像是一个散漫地来度假的暴发户,他嘴巴上留着两撇胡子,随着说话而动起来,像两条软绵绵的腿。 “打扰一下,我叫吴轲。是逸星娱乐公司经纪人。” 时佟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中年男人。 “我觉得你长得很有特色,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公司?” 时佟第一个反应是—— “是因为我长得像一个明星?” 吴轲老道地笑笑,自然地坐到了对面,还把自己的盘子也端了过来。 “不介意一起吃吧?” 时佟无语地点点头,心想动作这么快,也没见得他拒绝了就会走的样子。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经纪人,反而像什么路边拉皮条的。 时佟长得好看,也遇到过自称是星探之类的人,无非都是些三楼皮包公司,为了招漂亮的小男生去做些低俗的事。 所以他并不想多留,而是立即站了起来。 简短地回绝道:“不了。” 吴轲一见他要走,连忙跳起来,说道:“小弟弟你等等,我不是骗子,是真的经纪人。” 他拉住了时佟的手,时佟神色不悦地瞪着对方。 “放手。” “是真的,你长得很像时筝,要是进娱乐圈,一定能火的。” 他的话让时佟愣神了一刹那,那种不悦感上升到了头顶,几乎头发都要竖起来。 “那你不如叫所有人都整成他的样子。” 吴轲小胡子一动一动地说道:“我是说——” 他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 “你的脸很上镜,而且五官有三分像时筝,但又有自己的特色,你这样的外型,要走红很容易。” 时佟皱着眉,没说话。 “你知道丛司礼,魏明明不?他们就是逸星娱乐的,你要是有曝光率,一定会大火。” “比时筝还火吗?” 时佟讥笑地问道。 吴轲眉飞色舞的脸顿了一瞬,语气都低了几度。 “……他也不是一下子就爆红的。” 时佟像是感兴趣似地坐回了位子上。 “那你凭什么能保证,我一定会火?” 吴轲见他有所动摇,眼里的火苗又糊啦烧起来。 他看了看周围,装作很神秘似地低语道:“这个圈子,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时筝无非是两样都齐全了,否则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顶多是个二三流的靠死片酬吃饭的演员。” 逸星娱乐和乐森是死对头,这些年在资源上的摩擦越来越剑拔弩张,包括对新生代演员和歌手的培养,而就目前来看,乐森要更胜一筹,已经稳坐国内三大娱乐公司之一,所以逸星这两年更是下了血本在新人的培养上,十多年前出了一个丛司礼,国内外拿奖无数风靡一时,无数的片约让逸星赚得满盆金,没想到在风头最盛的时候丛司礼却突然和公司解约嫁入了豪门,让逸星一下子元气大损,后来就在圈内完全封杀了丛司礼,宁愿自毁八百,也不愿让敌人占一分便宜。 “你还是学生吧?知不知道王冉燃?她被人叫做小宋文,宋文是上一代的巨星了,就拍了三部戏就退圈了,但是她的脸留在一代又一代人心里,所以王冉燃年纪轻轻,就可以接到别的演员梦寐以求的合同,这就是靠脸吃饭啊。” 吴轲说的十分慷慨激昂。 “你想想看,时筝一年才拍几部戏,那他推掉的剧本数都数不过来,有的导演是看重他的流量,有的是演技,还有的就是纯粹需要他那张独一无二的脸,现在你就是长着一张独一无二的脸,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啊,不红都没道理。” 吴轲吃了一大口牛角面包,目光炯炯地看着时佟。 “谢谢,但我没兴趣进娱乐圈。” 时佟说着,又要站起来。 第149章 “你以后的工作年薪有多少?能有你一部戏一个代言多吗?” 吴轲提醒道。他打量着时佟的穿着,发现对方并不像是缺钱的样子。 但这并不阻拦他想要做业绩的决心。 时佟微乎其微地颤了下,手指用力地按在桌面上。 “时筝一部戏,有多少钱?” 吴轲眨了眨眼,说道:“他那是顶级的,少说都有几千万,还不包括分红。不过你现在——”肯定没那么多。 “怪不得……” 时佟自言自语。 有那么多钱,自然可以满足父母的贪婪,自然可以理所当然的扔下他,自然可以这么轻松地答应帮他买一套房子。 “小帅哥?你别灰心,等你红了,片酬自然也不会低的……” 吴轲安慰他。 时佟摇摇头,神色变得严肃。 “那真不巧,我一点都不想靠这张脸吃饭。” 他离开的决然,让吴轲都没法追上去。 甚至有点莫名其妙,这么好的一张脸,就被白白浪费了。 第109章 你如初见般美丽 等时佟回到房间时,时筝已经冷静了下来,甚至对他说:“你要是酒店住不惯,可以住我那里。” 时佟站在玄关处,手脚僵硬地仿佛一根木桩。 “我从没把你当成累赘,你是我弟弟。” 时筝坐在床上,平静地说道。 “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的话让时佟眼眶骤然一疼,仿佛溅进了柠檬水。 时佟揉了揉眼睛,走到了时筝面前,他蹲了下来,把脸靠在兄长的膝盖上。 时筝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得僵直了一瞬,又装作坦然地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哥哥。” 时佟闷闷不乐地叫了声。 “你也是我最爱的人……” 时筝听了,在他肩膀上轻轻地抚摸了下,像是拂尘似的,又仿佛扫走了他心底里的水积郁和沉闷。 吴芳予约时筝出来,是为了谈公司的选秀节目的事,本来是要让盛泽去当评委的,都已经板上钉钉了,结果节目临到录制,盛泽失踪了。 “……失踪?” “电话不接,邮箱不回,工作室家里都去找过了,人影都没有,虽然那件事的确对他打击很大,但他也不能让一竿子人等他开工啊,违约费都要上亿了!” 吴芳予很是操心地在时筝面前细数盛泽的罪行。 “还好我当初没接手他,不然头发都要白了。” 时筝说:“公司什么说法?” 吴芳予看了眼淡定的时筝,难得有些扭捏。 “公司的意思是,让你代替盛泽去做前几期的评委。” “我?” 时筝忍不住睁大眼。 “我又不懂唱歌跳舞,去了给他们节目组制造麻烦……” “你再制造麻烦,也没盛泽这个窟窿眼要命。” 吴芳予摆摆手。 “再说了,选秀节目又不是真的让你们选苗子,都是有剧本的,你演技好,演个评委小意思……” 时筝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是公司的意思?” 吴芳予摊手,无言地点点头。 “不过也没强迫你的意思,本来乐森有的是专业人士,但现在一个走了,一个不知所踪脾气还差,剩下一些不成气候的,也拿不出手。” “梁一则老师他——” “去国外进修了,抽不出时间。” 吴芳予叹了口气,很明显是已经找过了。 “但是找我……真的不会被质疑节目的专业性吗?” “那你放心,舞台表演不单单是实力,还有一个人的体态,神情和表现力,这些和你演戏不一个道理吗?而且你好歹也是学过几年的,出道好歹还发过一首歌呢!” 说起那首歌,时筝就只剩下强颜欢笑。 不过是一首电影的片尾曲,还只是在录音棚里面经过百万调音师加工后发行的。 “公司让我明天24点前回复,你最近恋情公布,话题热度还挂着,短时间之内肯定也下不去,公司也是想趁你结婚前再捞一笔……” “结婚?” 时筝哭笑不得。 吴芳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的不对?” 时筝想了想,说:“没那么快……” 他看起来对婚姻两个字很迟疑。 这让一个已婚的女士很明显就察觉了他的心情。 “是没那么快还是没想过?” 吴芳予悄声问。 时筝没有立即回答她。 吴芳予见状,也不再细问。而是把选秀节目的合同放到了桌上。 “你要是想要离开的顺利点,这个人情就当是还给公司的。” 任何一个商人,都不会轻易让手里的招财树离了根,甚至枯死。 时筝沉默地看着合同,又拿起来。 “你看着安排吧。” 他的回答让吴芳予松了口气,不仅是对公司的交代,也是为时筝的“通情达理”,毕竟他拒绝了那么多的代言和合同,已经让公司高层有些不满了,不过是看着时筝羽翼丰满,不忍心折了他的骄傲罢了。但是飞得再高,也终归离不了巢,吴芳予很怕时筝突然固执病犯了,毕竟他不喜欢去这种作秀的节目,就算是当评委也憋屈了。 第150章 时筝想的很明白,一是帮公司,二是帮盛泽。 盛泽的逃避,是他无法指责的。因为他懂得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有多痛苦。 他无法隔岸观火。 “那下星期一就开始录制了,节目组会提前和你联系,交接材料,对了,你还记不记new beauty 杂志?” 时筝一愣。 new beauty是一家新势力的时尚杂志,这两年迅速崛起,在年轻人中十分受欢迎,在这个纸媒低迷的市场上,还能保持十分不错的销量,new beauty在一年前就约过时筝了,但因为那时时筝忙着拍戏,行程一直拖到现在,也亏得他们念念不忘。 “嗯……” 吴芳予凝视着时筝脸色红润的脸。 上下左右扫描了一圈。 “你胖了得有一千克吧。” 时筝面露尴尬,十分没有底气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骗不了我。” 吴芳予凭着多年经验肯定地判断道。 “我……会减重的,这两天都忌口。” 时筝承诺道,他也不想自己顶着一张浮肿的脸去拍杂志。 “你心里有数就好,下个月的工作行程我发你微信了,你晚上记得看,有问题再联系我,我回公司了。” 她还要回去加班,最近公司事情多,又要带新经纪人,她忙得脱不开身。好不容易来见时筝一面,连杯咖啡都没喝完。 时筝看着她纤瘦的身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真的多了点肉,下颚线条都变得圆润,又想起了和叶津渡在一起时,自己变大的胃口,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 又不是怀着忧愁的心情吃的,他想起了叶津渡给自己剥了半碗虾,又想起冰箱里的芒果蛋糕,好像从前可以轻易克制的欲望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不用担心其他,这样的生活让时筝变得软弱又沉溺其中。 所以当叶津渡傍晚来接他出去吃饭时,时筝冷冷淡淡地说:“我不吃了。” 他在房间里的体重秤称了一下,果然重了一千克。 “我胖了一千克,要减肥。” 叶津渡转过脸看了眼一本正经的时筝,又端详了一番对方红润又细嫩的脸颊,像是清晨的玫瑰花瓣一样诱人。 这样类似的话,叶津渡在梁蕴身上听到过很多次,他的母亲,也是个极其注重外表的人。虽然父亲总是不在意地看着那些毫无意义的数字,语气平常地说道:“你多虑了,现在的你也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吸引我。” 他以前觉得父亲对母亲极为肉麻,至少谁都看得出来,16岁的少女永远比36岁要年轻漂亮。 但是此刻,叶津渡却有了同样的念头。 他嘴角一扬,说道:“那真遗憾,本来今晚想带你去吃大龙虾。” 时筝瞳孔晃了晃,很有骨气地说道:“我可以看着你吃。” 第110章 一起老去 叶津渡笑而不语,转眼将时筝带到了一家两层的白色小洋楼外面,白墙黑瓦,门口种着一圈郁郁葱葱的竹子,有两辆车停在水池边,窗口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 屋檐下用繁体字写着“潇湘阁”三字,让人想到了红楼梦里林黛玉住的院子。 十分雅静而不显凄清。 叶津渡带他进去,里面的侍应生带他们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摆着一盏方形玉太灯,黑色的木质桌子,边沿雕刻着花纹,整个二楼十分空旷,大概不过七八个座位,但都留了屏风和雕窗隔开,西边有一处3d假山壁画,源源不断的水从洞口流下来。 侍应生端了一个案叠上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四十九张菜名的木牌。 “先生,这是我们初秋推出的限定菜肴,两位可以先看看。” 时筝拿起了一块菜名,上面写着“秋水伊人”,而反面则是写了主要食材。 时筝感兴趣地全部看完了,突然发现里面的食材无一例外都是素的,一丝荤腥都没有。 他觉得有些奇怪,问叶津渡:“怎么都是素的?” 叶津渡看着他,说:“因为是素食餐厅。” 时筝意外了一下,随后又想到了某种联系,是不是他说了要节食的关系。 果然听对方说道:“这家餐厅的老板和我祖母是挚交,不过现在管理的是她的儿子。” 时筝微微睁大眼,就看叶津渡微微一笑,手里拿起一块木牌,给他看上面的字——鹧鸪天。 “这道菜名是她取的。” 时筝对上叶津渡含着清淡笑意的眼睛,像是夜晚静静流淌的碧波幽潭。 “祖母在的时候我倒常来,原来那里是仿江南园林的回廊,现在才改成假山的。” 叶津渡目光指了指时筝的身后。 至于为什么要带时筝来这里,如果不是对方说要节食,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这个地方,毕竟太久没有踏足,好像一片尘封的记忆,突然被一片急风骤雨吹开,露出了斑斑驳驳的印记。 “厨师很擅长做素食养生餐,有很多要减肥健身的人都会来这里订餐,所以你多少吃一点,不枉费我好不容易把你养胖的苦心。” 听到前面,时筝还有些伤感,直到最后一句,又把他弄得好气又好笑。 他还在想自己的胖是因为自己没有节制,没想到真的有某人在里面的推波助澜。 “叶津渡,你就不怕我变成一个大胖子吗?” 第151章 时筝问道。 叶津渡毫不在意地说:“只要你身体健康,胖了也好。” 时筝被他这句话弄得哑口无言,竟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又觉得这人甜言蜜语随手拈来,十分可恶。 他以前很讨厌满嘴都是花言巧语的人,但是叶津渡每次都能把这些话讲得像是家常便饭一样问心无愧。 要么经验老道的花花公子,要么是用情至深的专一之人。 他的外表告诉时筝,叶津渡是前者,但是从两人在一起的种种看来,叶津渡是个和花心沾不上边的人。 时筝舔了舔嘴唇,说:“如果我又胖又丑,站在你旁边,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他是当明星惯了,对外貌的纠结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不能忍受被别人说哪里丑,自然不能忍受自己变胖。 谁知叶津渡轻笑了一声,说:“要是我变成了又胖又丑还脱发的中年油腻alpha。你还会牵我手吗?” 时筝想了想叶津渡如果有了双下巴,八块腹肌变成了五花肉,头顶地中海…… 不敢想象。 他一方面想说这不可能,叶津渡自律得很,一方面又觉得万一真的这样,只要还是叶津渡,那无论外表变得怎么奇怪,都是叶津渡。 但是如果换了一个陌生人来顶着这个外表,时筝是一万分之一也不可能会靠近的。 他沉思了半天,终于说道:“我会拉着你去健身,植发。” 叶津渡听了,笑弯了一双灼灼生辉的眼。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被蜻蜓飞过的湖水。 “如果我不,你会和我分开吗?” “……当然不会。” 时筝回答得很快,快的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两边脸颊绯红,才神色波动地说:“你四十岁的时候,我都快五十岁了,有什么好嫌弃你的……” 他眼神都胡乱看向两边。 “那个时候——” 叶津渡忽然声音变得辽远。 “我们也在一起。” 他看向脸红的时筝,十分平静地说道:“你老一岁,我也老一岁,你老十岁,我也老十岁,我们会一起老去,看彼此头发变白牙齿掉光,但也会拉着手一起散步,一起这样坐着吃饭,说话。” 时筝懵了一下。 叶津渡话在他的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幅画面,画面遥远而迷糊,却又带着一种真实感。 最终时筝还是吃了晚饭,他觉得自己立场实在不坚定,总是被alpha三言两语击溃,就没了立场。 虽然叶津渡说要带他去健身房,但时筝仍旧觉得自己上当了。 两个人吃完饭。从楼上出来,刚好看到门口有对夫妻,两个人牵着小孩,让小孩在空中荡着,发出开心的笑声。 时筝看走了眼,一阵胡思乱想之下,竟然代入了自己和叶津渡。 如果叶津渡有了孩子,肯定是一个好父亲吧。 可是他会成为一个好母亲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 时筝心神不宁地坐在副驾驶上,这个问题像一团噩梦缠绕在他的历史与情感里。 他不断地想到自己的童年,不断的想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好像是一个个明晃晃的碎玻璃,提醒他曾经因此鲜血淋漓。 又想到了时佟,便更加难安。 时佟控诉他冷漠,和年幼的时佟躲在他怀里哭泣模样重合在一起,又变成了叶津渡的小时候,在阳光灿烂的道路上,骑着一辆会发出声音的自行车,他试着想了想,自己根本学不会那种温柔又仁慈的声音。 “筝筝。” 叶津渡叫了时筝两下,对方才反应过来。 “嗯?” “……恐怕我们得先去趟医院。” 叶津渡表情有些凝重,时筝几乎没看见他这个表情,不免心提起来。 第111章 同来何事不同归 叶老爷子住院了。 因着几天下雨,气温下降,老爷子咳嗽的毛病又犯了,午觉起来咳了血丝,管家偷偷通知了叶慎,叶慎又和梁蕴一起把老爷子送到医院。 虽然老爷子本人淡定得跟没事人似的,反倒是旁边人看得忧心,年纪大了,有个三长两短说到底是比不过年轻人的。 叶津渡和时筝到病房门口时,恰好听到梁蕴在温言软语地说着:“爸,您要是不肯顾念自己,那只能我和阿慎来照顾您了。” “就小毛病,你们一个个的小题大做,丢人。” 叶慎说着,又咳了两声。 时筝拉住了叶津渡的手,小声说:“……我去外面等你……” 叶津渡推门的动作一顿,目光停留在时筝眼底的忧虑。 正想说一起进去,刚好徐嫂打了热水过来。 “津渡少爷。” 她一喊,病房里头也听见了。 “这位是我们小少爷的朋友?长得跟画里出来似的。” 徐嫂慈祥地看着时筝,细细品味着对方如琢如磨的五官,觉得十分眼熟。 时筝抱以微笑,正想借机走开,就听到病房门被拉开。 是梁蕴。 “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诶?筝筝也来了啊,快进来。” 她瞥了眼叶津渡,直接拉住了时筝的手。把他往病房里带。 “……阿姨……” 第152章 时筝不知所措地进了房间,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叶慎和坐在床上,淡淡地打量着他的叶无形。 叶家人的眉眼都一脉而成,眉毛飞扬,眼神坚定,而叶老爷子更是不怒而威,光是看着,时筝都有种千斤压顶的错觉。 就在他不知不觉僵直的时候,就听见梁蕴柔柔地声音在耳边说道:“爸,这是时筝。” 她一只手放在时筝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时筝倏地回神。 “这是津渡的祖父,你和津渡一样,叫声爷爷就好。” “爷爷好,叶叔叔好。” 时筝像个被家长带去见陌生亲戚的小学生,规规矩矩地问好。 他站得直,嘴角抿起羞涩又不自然的笑意。 叶无形嗯了声。又对站在一边的管家说:“我最多住一晚,明早就回去。” 管家听了,一脸犯难地看着叶慎。 梁蕴让时筝在沙发上坐下,问道:“晚饭吃了吗?” “吃了。” 他瞧了眼走到病床旁的叶津渡,听见他语调轻松地说道:“爷爷,这可不是您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 老爷子气的皱起眉头。 “当然是医生了,等我去和主治医生好好问清楚了,才可以决定您要不要回去。” 叶津渡拍了拍被子,一点也不畏惧叶无形的压力。 老爷子挥走孙子的手,靠在枕头上,斜了眼嬉皮笑脸的孙子,说:“这里不清净。” “爸,医院怎么会不清净?” 叶慎开口道。 “您要是觉得不满意,那我们换个医院。” 不对老爷子要是真的想换,那也没地方换了,毕竟都是顶好的设备都在这里。 “是啊爸,您就忍耐几天,等医生说您病情稳定了,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梁蕴走到了叶津渡身后,眼底无奈。 叶无形看着这一个个的,都不顺从自己的意思,便觉得十分郁闷。 他看向安静端坐的时筝,又想到了叶津渡前几天的所作所为,更是一口闷气在心里。 “小娃娃,你过来!” 叶无形语气不太好的叫时筝。 时筝眼神愣了下,叶津渡立刻站了起来,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时筝就步伐坚定而轻地走到了离叶无形的病床大概一米远的位置。 叶津渡往时筝身边靠了靠。就听见叶无形一双锋利而清明的眼睛,看着时筝说道:“你今年几岁了?” “29。” 时筝答道。 “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有个弟弟。” “父母健在?” “在。” 老爷子目光微敛,倒是没撒谎。 “如果我同意你和津渡在一起的条件是退出娱乐圈,你怎么想?” “爷爷——” 叶津渡语气里带着几分着急。 “没问你。” 叶无形从容地看着时筝。 时筝背上出了一层汗。 他感觉的到所有人都在看他,等他的回答。 如果他说不。 想必叶老爷子一定会十分生气,毕竟他听说过叶家的传闻,叶无形最看不上舞声弄色之人。但如果他答应了…… 他真的舍得吗? “您的意思是,让我不再演戏,还是退出娱乐圈?” 时筝鼓起勇气问道。 “我不会接受一个抛头露面新闻缠身的孙媳妇儿。” 叶无形语气低沉。 时筝手倏然捏紧,他垂下眼,思考了几秒钟,又看向叶无形充满了审度的视线。 “我可以不出现在幕前,但是演戏这件事,我没办法这么快放弃……” 毕竟是他到目前为止,付出最多的一件事,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呢? 在最无人问津的时候,是演戏让他找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一个充满了生命和鲜活的自己。 “叶老先生,我——” “爷爷!” 叶津渡突然拉住了时筝冰冷的手,坦荡地说道:“爷爷,不是别人有多稀罕当我的人,是我稀罕他!要讲条件也应该是他父母跟我来讲!您别欺负时筝老实,他受委屈就是我的不乐意,他爱演戏就演戏,就算天天上热搜也是我乐意的!” “叶津渡,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叶慎在一旁冷声提醒道。 叶无形脸色像是极地冰川,冰川里又带着火焰燃烧。 “爸,您别气,喝口水。” 梁蕴连忙上前,把水递给面色冷峻的老爷子。 “还不快和你爷爷道歉!” 梁蕴朝宝贝儿子使眼色。 “爷爷,对不起。” 刚才还凛然正气的叶津渡马上变脸乖巧,只是手还紧紧拉着时筝,还调皮地往他手腕内侧划了下。 时筝瞳孔微颤,就看到老爷子目光瞬间锐利得快要刺穿他们交握的手。 他不知道该不该甩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叶无形喝了口水,压低了眉眼。朝着时筝平淡而尖锐地说道:“我怎么会放心,一个作奸犯科之家出来的人,要陪我孙子走一生。” 第112章 犹似桃花面 除了梁蕴不知情,叶慎、叶津渡都明白老爷子口中的“作奸犯科”指的是什么。脸色俱是一变。 “爸,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53章 梁蕴犹豫地看向老爷子。 “爸,不至于。” 叶慎走上前两步,站在了叶津渡旁边,父子俩的神色让梁蕴察觉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但是她又毫无头绪,叶慎从来没提到过关于时筝的话题,但现在想来,他的态度并非是自己认为的那样,而她对时筝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表面而已。 老爷子的“作奸犯科”,指的是谁? 梁蕴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叶老先生——” 时筝缓缓开口,声音像是磨过了粗石砾的车轮,颠簸而沉重。 叶津渡握着时筝的手,像是握着一块冰。 一块他好不容易捂暖了又快速结起来的冰。 “我没有权利选择我的父母,如果这是您介意的,那我——” 手心倏地一紧。 时筝被捏疼了,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叶津渡。 他看到了紧张,甚至是一丝害怕。 在从来坦荡而光明的脸上,他居然看到了摇摇欲坠的情感。 这种情愫,时筝很熟悉,从前一直盘踞在他的心口,脑海,现实里,梦境中,他们一点点侵蚀着他生命的斗志,催促着他不断地走向深渊里。 能够一了百了,就太好了。 但是,这样的不确定,彷徨,犹豫。 不该出现在小王子身上。 就像是被太阳照耀的角楼,永远不该有乌鸦盘旋。 “那我——” 时筝吸了一口气,右手狠狠地握紧,指甲快要陷进肉里。 “那我也不会离开。” 时筝闭上眼又睁开眼,快速而坚定地说道。 他感觉的到叶津渡手心的温度,也感觉的到两个人交握的手里都是汗。 有他的,或许,也有叶津渡的。 时筝说不上来,他对叶津渡的恐惧,居然心底有一丝欣然。 好像站在死亡边上,突然冒出的兴奋感。 “叶老先生,我和亲生父母已经断绝法律上的亲子关系了,我现在的父亲姓高,是乐森的董事,于情于理,高先生都不会让别人来议论他的养子,您要是不信,可以查一下我从出道以来的所有新闻,我可以保证,都很干净。” 但是他很明白,所谓的干净,不过是表面上的。 他的理直气壮全都来自于对叶津渡的一腔孤勇。时筝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要脸的乞丐,为了袋子里的宝藏,可以连尊严和脸面统统不顾。 只剩下摇尾乞怜。 叶无行知道时筝的养父叫高郁森,是个手段狠厉的人,年轻时黑白两道通吃,现在金盆洗手开了娱乐公司,但其实他还是华东制药的幕后老板。 这样一个人,年轻时花边新闻和情妇无数,却从没有过孩子,唯一一任妻子,结婚两年就出车祸死了。 而他领养时筝的时间,恰好在那一年。 高郁森不是一个同情泛滥的人,他表面像个书生,但相处过的人都知道,绝对是个笑里藏刀的两面派。 叶家生意和高郁森扯不上关系,但是人情交往总有碰见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听过高郁森什么时候收养了一个小孩。 这就是叶无行和叶慎都担心的地方。 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孩。没有人会不往一些方面想,更何况又是被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收养。 如果时筝真的和高郁森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叶津渡又该如何自处? 但可惜叶津渡并不认识什么高郁森。他只知道时筝有个养父,但是时筝却和对方关系并不亲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家筝筝又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时筝说。” 叶津渡握着时筝的手不肯松,时筝看了看对方再次皱起来的眉毛,说道:“放心。” 叶津渡板着脸没动,低声说道:“别怕。” 时筝觉得他这副郑重的嘱咐神情很可爱,点点头。 梁蕴走了过来,看了眼时筝,又对叶津渡说:“出来。” 病房里只剩下了叶无形和时筝。 “高郁森收养你的动机是什么?” 老爷子问得直白,好像一把刀直接往时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时筝不由得回想起了他十五岁的夏天,在医院的病床上,烧得神智不清,他想喝水,但是没有人在旁边,他好像做梦一样地在病床上挣扎,挣扎了好久,有人进来了。 皮鞋清脆而模糊的声响。 那个人在病床边上站了很久,像是鬼魂一样,时筝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后来他记起了那个人身上的佛手柑和檀香味。 他想了很多次,也不敢确认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 要是是真的,那高郁森突然出现在他家破落的房屋门口,就有了解释。 那个高大的男人,那时才三十出头,生得十分和善,好像温柔极了,说话时眼睛仿佛在呼吸,他说:时筝,我带你去新家。 从今往后,我是你的监护人。 没错。 高郁森从来没说让时筝叫他父亲之类的称谓,只说让时筝可以叫叔叔,或是名字也行。 不可否认的是,高郁森的确给了时筝超乎想象的生活,而且他本身就忙,一年到头和时筝见不了几次,甚至在时筝大学的时候,就定居国外了,逢年过节,只寄一些礼物回来。 第154章 有时候时筝会想,高郁森为什么当初要收养他。 难道仅仅是妻子去世后的一个慰藉? 时筝眼神越发幽暗,像是水声潺潺的溶洞。 “我不知道。” “高郁森要想有孩子,大可不必如此,而他这些年从不在公开场合提起你,更是证明了他不是要一个继承人。” 叶无形语调平缓地说道。 时筝的手颤了起来,他左手握住右手,背在身后。 叶无形的目光微微一顿。 “那他到底要什么? 时筝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他心里惊骇而迷茫,畏怯地再次说了:“我不知道。” 高郁森对他,的确不像是一个父亲,而更像是一个“监护人”,在时筝为数不多的印象里,高郁森严谨,端重,从没和他有过肢体接触,只是那时他生病,连续发低烧,高郁森请了医生来家里给时筝挂点滴,他会坐在时筝的房间里办公看文件,直到点滴挂完。 那时时筝第一次体会的被守护的温柔。他把高郁森的守护妄自加到渴望的父亲身份上,幻想自己得到了家庭的满足,但他从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出来,因为—— 一个父亲,不会旖旎地,一遍一遍地抚摸熟睡的儿子的脸。 第113章 身在局中人 时筝到一到青森县,就有杂志社的工作人员来接他去公司,那边派来了一个日本人,还有一个翻译,先是表达了一番对时筝的敬仰,再是简要地讲了今天要拍摄的工作。 一直到摄影棚,一路上都有人向时筝投来惊艳又好奇的目光,但又十分隐晦,不会让人觉得难受。 “时筝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松下智,今天的摄影师。” 工作人员对着一个戴着贝雷帽的男士,朝时筝说道。 “你好。” 时筝用日语问候了一句。 松下智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朝时筝伸手:“你好,时筝君。” 想不到这位摄影师会中文,虽然说出来并不标准。 “我去过中国,中国的景美,人也美。”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时筝说道。 时筝微微一笑,说:“谢谢。” 拍摄的工作持续了一天,下午时要去当地的神社拍照,杂志社方要求时筝穿上和服,还将他的头发用一次性的染膏染成了白色,化妆师说他很像动漫里的狐妖大人。 日本人对二次元的狂热程度,使他们在拍摄时常常将景色布置得十分浪漫又梦幻,比如人造樱花,油纸伞,还有古朴的三轮车,一边拍,周围的工作人员就发出“好厉害”“好可爱”的称赞,连松下智也偶尔对着镜头失神,会怀疑世上真的存在这种好看到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吗?就在他眼前,一颦一笑,都在自己的镜头里,可是镜头又好像拍不出他的十分之一的美,松下智以多年的拍摄经验,可以确定面前的美,不是人工雕琢能做出来的,就连脖子上的痣,都长得恰到好处。 “时筝君,你真的很美。” 松下智不由得对本人说道。他说话时语气陈恳,时筝能够理解摄影师说这种话的感受,大概就是后期修图能简单省事很多。 拍摄结束后,晚上杂志社的社长请时筝去吃日料,时筝想到毕竟是对方等了他一年多,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的,而且日本人重视礼节,他如果不去,怕是会在对方心里留下小气的印象。 到附近的居酒屋时,社长明舒已经在里面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主编和一个副编,和时筝同行的则是经纪人和今天一起工作的松下智。 “时筝君,请坐。” 明舒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女alpha,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香槟色休闲西装,头发盘在脑后,眉眼深邃,有点混血的特征,红唇微微一扬,眼神十分干练。 让时筝惊讶的是,她讲得一口标准的中国话,完全没有口音。 “明总的中文很好。” 明舒眨了眨眼,说:“我的爱人是中国人,每次他生气,我都要用中国话哄他才行。” 时筝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儿么直白地说了自己的隐私,倒是身边的日本人都十分懂得笑起来,用日语说了几句什么。 看表情也能知道大概是调侃的话。 “这次终于能和时筝君合作,时筝君真人比镜头里更出众。” “非常抱歉,因为档期的缘故,让贵社等了那么久,我也十分荣幸能和贵社有这次合作,松下先生是个很优秀的摄影师。” “哪里哪里,时筝君随便一拍就是画报。” “哈哈,松下君不要谦虚了,我们一起碰一杯,敬大家。” 明舒用日语说道。 一顿饭吃到将近十二点才结束,时筝喝了些清酒,还好度数不高,也没上头,倒是日本人喝得许多,尤其是那个松下智,看上去十分不胜酒力的样子,脸都红了,甚至开始说话都结巴起来。 “抱歉各位,我,我先去上个厕所……” 来开门,就见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边走。 “松下君,你找的到路吗?需不需要我扶你去啊?” 日本主编大喊道。他也喝得许多,此刻松了领带,露出坨红的脖子,没有一点刚开始的严谨和自持。 明舒倒是十分清醒,无奈地朝时筝看了眼,说:“时筝君住哪里?我让司机先送你们回去。” 第155章 “不用了,明总,我们自己叫车就行。” 吴芳予说道。 “这里可不是中国,还是让我的司机送你们吧……” 明舒语气明朗地建议道。 吴芳予和时筝对视了一眼,就在他们在门口i交谈时,对面的雅间门拉开了,先是出来了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他的头先探出来,大概是上了年纪,已经呈现出一片地中海的趋势,然后又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也穿着和服,肩头画着一枝梅花,显得十分素雅,先出来的男人很恭顺地去扶那个男人,男人站直,个头比一般人都要高,眉眼生得十分端庄而坚毅,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一点也不显老态油腻,反而有种美酒沉淀的醇厚感。 时筝原本浅笑的脸突然凝固。 “时筝君,等有机会,一定要请你去吃神户的牛肉,那里的牛肉才是一绝。” 明舒目光宴宴地说道。 时筝却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话了,他现在就好像一个突然凝固的水柱,在冰天雪地里,冻成一寸一寸。 那么热烈的视线。 没有人会不察觉。而且只是三米之隔的庭院走廊,灯笼散发着红油油的光,隔着植物,男人侧目看了过来。 这一眼,叫时筝心惊得差点尖叫出声。 他第一个反应是转身,但是对方已经明明确确看到他了。甚至,那一刹那的对视里,有意外的迷茫。 但是,仅仅是短暂的一瞬,时筝就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他背对着走廊,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仿佛是催魂,直到—— 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松阪君……” 是上完厕所的松下智。 他拍了拍时筝的肩膀,又对众人说:“怎么有两个松阪君……” 时筝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脸醉眼朦胧的松下智。 明舒把松下智拉到了自己旁边,交给那个叫松阪君的主编。 时筝松了口气,看向对面空荡荡的庭院。等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那条走廊也是可以直通外面,并非一定要从他们身边过。 也许他并没有认出自己,时筝想起了自己染白的头发和妆容,他上次见高郁森,还是在去年年初的某个晚宴上,高郁森带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伴,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一眼,仅此而已。 第114章 命运的价格 “时少,先生在等你。” 就在时筝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着人高马大的男人,伸手拦住了他。 是高郁森身边的保镖,时筝记得他,他四下环顾了一圈,就看到在马路对面停着的黑色阿斯顿马丁。 “芳姐,你先回去。” “时筝?” 吴芳予不认识这个保镖,但是听称呼,心中便有了猜想,他当初接手时筝的时候,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简单,似乎是公司某位高层的儿子,但是他想了一圈,公司里没有姓“时”的,便觉得可能是传言,而且时筝也并没有表现出有后台的样子,吴芳予对此持保留态度,没想到真的是有关系。 不过,这么神神秘秘,反而是像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时筝跟着保镖上了车,车门关上的刹那,一记声响仿佛是打了一耳光那么清醒。 车子里有淡淡的沉香味。 这股味道让时筝一下子掉进了时间的旋涡里,仿佛回到了他和高郁森一起相处的画面。 “这么久不见,连声招呼也不打,可真让我这个老人家伤心啊。” 身穿和服的男人靠在椅背上,手指撑着下巴,鼻梁高挺,削薄的嘴唇里吐出熟稔的话语。 声音悠然如缓缓沉淀的熏香。 时筝第一次觉得这个气味让他浑身不舒适,带着凌厉的侵犯感。 “高叔叔。” 时筝看着前方,如高郁森所愿称呼道。 车子在大街上缓缓前进。 “咖啡还是水?” 高郁森打开车子中间的小冰箱,问道。 时筝犹豫了下,说:“水。” 高郁森微微一笑,把水拿了出来,递给了时筝。 “什么时候来日本的?” 他像个寻常长辈一样寒暄道。 时筝把水握在手里,回到:“今天。” 高郁森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时筝的侧脸上,说:“我还是觉得黑头发顺眼。” 时筝手指摩挲着瓶盖,拧开,喝了口水。喉结吞咽,像是一颗珍珠滚落在玉盘上。 高郁森很大方地看着他美丽的样子,说:“算起来,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见了,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时间真是不留情呢……” 时筝“恩”了声,说:“您身体可好?” 这句话触动了高郁森的笑意,使他看起来并不像是表面上那么慈眉善目。 只是稍纵即逝,高郁森说:“老样子。你和叶家少爷的事,倒让我很吃惊。” 时筝下意识地看向说这句话高郁森,只见他的目光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没想到我的宝贝,已经到了要和别的男人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高叔叔——” 时筝按了按头,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好像有无数霓虹灯在晃,连成一片,又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阿斯顿马丁停在了一个红灯的路口,面容沉静的男人,看了眼倒在他腿上的人,手指慢而轻地划过那细白的脸,顺着下巴,落到他袒露的脖子上,以及被领口遮住的皮肤,仿佛是一大片盛开的栀子花,在荒原上熊熊燃烧起来,烧出灰烬和迤逦。 第156章 时筝醒过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像是废弃的彩电,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影像,持续了一阵后,又化为黑暗。 他伸手挥了挥,依稀在黑暗里看见了自己的手。 这是……哪里。 他想要爬起来,一动,就听到了链条声,时筝不可置信地动了一下沉甸甸的右脚,链条发出清脆的摩擦声,脚踝出有冰凉的触感。 他的鞋子被脱了,赤足踩在床榻上,链条的另一头,拴在床尾。 他的心一瞬间被恐惧占领。 仿佛黑暗中有凶猛的野兽在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时筝缓慢地缩起腿,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等视线适应了黑暗,才可以辨认出这是一间四处都是墙壁的屋子。 墙壁上挂着一些装饰品,但是看不清是什么,中央只摆着一张床,床很宽大,床头床尾有高栏,头顶还有椭圆形的帐篷,很欧式的一张床。 但现在却生出一种恐怖的氛围。 时筝摸了摸自己,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试着下床,想要走到墙边,却发现无论是哪个角度,链条的长度都不够他碰到其中一面墙。 他又回到了床边,蹲下,一边摸链条的构造,一边思考要怎么办。 毫无疑问的是,他在这里,和高郁森脱不了干系。 而问题就出在,他喝的那瓶水上。 时筝在黑暗里坐了不知多久,就听到了左边的墙壁发出很轻的声音,一丝光从缝里透出来,不是灯光,倒像是夜晚自然的月光。 有个人出现在那扇推开的墙边。 时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那人伸手按了哪里,瞬间,整个房间亮起来。 时筝闭了闭眼,才睁开,就看到了离他很近的高郁森。 高郁森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袍,手里拿着一个装了红酒的高脚杯,他看着无处可退的时筝,神情十分满意。 到这一步,时筝已经不可能不知道高郁森想要做什么,但是出于情感,他又不愿意面对。 “为什么?” 时筝冷冷地看着高郁森问道。 越是到无望的时候,人反而不会慌张,就像是猎物被咬住了脖子,反而会停止挣扎。 因为挣扎是痛苦的。 就像时筝现在,他知道挣扎对此刻的自己来说,毫无意义。 墙壁上挂着许多的油画,油画色彩鲜艳,里面的人物充满着各种死亡,裸露,欲望。 线条扭曲而昳丽。 高郁森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一步步走过来,直到走到了时筝的面前,纯白的床单,纯白的时筝。 和色彩艳丽的墙壁形成鲜明的对比。 高郁森抬手,酒杯里的红酒被他倾倒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时筝倏地一缩脚,脚踝上有点点滴滴的红色的液体,仿佛是蔷薇花汁滴在了上面。 高郁森却一点也不急,甚至说了句:“脏了。” 他向来端庄正直的眉眼,此刻染上了层层的妖娆,如同妖僧。 时筝顾不上擦脚上的痕迹,而是冷冷地瞪着笑意盈盈的高郁森。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是我欺骗你一样。” 他弯下腰,神情亲善,仿佛此刻把时筝锁在这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装傻就没意思了。” 高郁森轻轻拍了拍时筝紧绷的小脸蛋。 时筝猛得后退,铁链擦着钢栏发出重重的碰撞声。 “高郁森,我是你的养子。” 他抓着床单,执意和高郁森保持着距离。不知是屋子在逼仄,还是情绪太激动,时筝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热起来,好像突然被扔到了一个火炉上,但是四肢却在冰天雪地里冻着,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翻涌,心脏在冷热交替中互轻忽重地跳动着。 时筝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嘴唇发白。 高郁森看着他鼻尖的汗,就知道是药效上来了。 这是他拿到的公司最新研制出来的发i情药,本来是打算医治信息素缺失的omega和apha,但是同样可以注射到beta身上,引起他们的假性发i情反应。 时筝的手攥着床单,感觉到了自己不正常的反应,小腹升起的躁动以及四肢的无力感,都让他产生巨大的恐慌,那种莫名的热度从下往上,一直蹿到了腺体,脖子后面开始发痒,疼痛,他压抑着痛苦,用手按住了脖子,像只软弱却固执抵抗的小兽,浑身戒备地看着高郁森。 高郁森刚想说什么,突然闻到了空气里传来一股甜腻的气味,带着某种水果的清甜,在剥开了皮后,又全部坠落到了地上,香甜炸开,味道瞬间充斥了鼻间,迅速进入到了apha的感官系统,引起共鸣。 时筝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充满了尖锐的金属碰撞声,痛苦得要炸开。 他感觉到有人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手掌火热,有人强硬地拨开他的手,按上了他突突作疼的腺体,腺体被陌生的apha触碰,生出刺骨的疼痛,瞬间传达到大脑,让时筝一瞬间清醒过来,他看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高郁森。用力推开他。 他一个发i情的omega,怎么推得动一个apha。 所以高郁森一点都不吃力地按住时筝,说道:“……你是omega。” beta产生的假性发i情症状,是不会有信息素的气味的,也不会有腺体反应。 时筝推不动他,低头看到按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157章 这一下咬得猝不及防,高郁森甩开了他,眸子里总算染上了愤怒的痕迹。 看着手掌上的咬痕,说道:“筝筝,我应该好好教你,什么叫做听话。” “高郁森。” 时筝整个人都因为药物反应而微微颤抖着,他的脸色惨白中带着病态的红,看上去有种瘆人的美感。 高郁森看着他,总觉得时筝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他虽然想品尝一下小美人的味道,但是好歹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条狗,也难免会有些怜惜,更何况,还长着一张和死去的妻子相像的脸。 就因为这张脸,他才会“多管闲事”收养这个少年。 不过,这瞪人的样子,一点也没有他妻子的温柔贤淑,反而是像一条养不熟的小狼狗。 高郁森抚摸着手上的伤口,觉得自己想得一点没错。 浓郁的水蜜桃味勾引着alpha靠近,但凡一个正常的alpha都无法抵抗这股诱惑,但是高郁森却仿佛像是没闻到一般,冷静得注视着缩在床上喘息的时筝。 他闻到了。 但是他没有欲i望。 第115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伍尔德刚走出实验室,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皱着眉,接起来。 由于实验进展的停滞,让他的心情十分暴躁,所以接电话时的语气并不太好,但是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更差劲。 直接说道:“你给我的药剂药效有多久?” 伍尔德想了想,才想起来对方说的是什么。 “高先生,这个药剂强度很高,如果你给beta服用,会让他们假性发i情持续24-48小时。” “那omega呢?” “omega?” 伍尔德鼻子嗤了声,心里很是鄙夷地说道:“如果给omega用了,会让他们很痛苦。” 高郁森想起了时筝冷汗淋漓的脸,语气寒意更重:“有什么办法缓解?” “镇静剂加信息素阻隔剂,可以短时间降低体内激素水平,但是这种手段会让omega 的生理受到永久性损伤,当然,还有另一种办法,结节标记,您懂的吧?” 伍尔德并没有听到回答,他拿起手机,才看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扬起一个隐晦的笑容。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在日本的小徒弟。 叶蘅听说要去帮忙治疗一个病人时很惊讶,尤其是那个人是因为注射了他们实验室最新研制的药物,这个药物根本没有在人身上投入过试验,而在动物身上实验的后果并不理想,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而存活的百分之五十当中,有一半都表现出了难以恢复的后遗症。 他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又是谁这么有权力,可以拿到这个东西。 而现在还要他去擦屁股。 叶蘅少见地骂了句脏话,迅速带上医疗箱和抢救注射剂出门,他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去,结果一出门,就有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停在了楼下,车窗摇下,露出司机面容冷峻的脸。 “叶医生,请上车。” 叶蘅迟疑了一瞬,飞快地上了车。 车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快地飚速,不一会就到了郊外的庭院别墅。 保镖带着叶蘅进去,还帮叶蘅背了医疗箱。 他穿过树木葱郁的天津,看见了一个小护士正在调试点滴,卧室门半掩着,叶蘅刚走到,就听见保镖低声朝里面说道:“先生,叶医生到了。” 随后他听见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进来。” 叶蘅拿过了医疗箱,走进门,就看到了房间有三个人,一个戴眼镜的,在抽血,而另外一个,坐在床边,神色很冷静。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想必就是那位身先士卒的幸运儿了。 戴眼镜的男人把检查报告都递给了叶蘅后离开了房间。 叶蘅看了眼,又走近了躺在床上的人。 这一眼,让他手一抖,差点拿不住纸。 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是—— 那两个字在他唇齿间百转千回,最终咽了回去。 叶蘅迅速地检查他的瞳孔,心跳和体温。 从医疗箱里拿出神经阻隔剂和镇静剂,将两者混合在一起,缓缓推进针管。 他按住了时针的手,正要下针,就听见那个一直坐着的男人说道:“等等。” 叶蘅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他。 “如果不注射,他会怎么样?” 叶蘅看了眼嘴唇发紫,意识不清的时筝。 说:“会死,或者变成一个傻子。” 高郁森顿了顿,说:“概率是多少?” 叶蘅拿了动物试验的结果说道:“百分之百。” 床上的时筝突然像是要醒过来,紧闭的眼睛剧烈地颤动起来,连原本疲软无比的手也青筋暴露。 “他现在很痛苦。” 叶蘅客观地评价道。 “你打吧。” 高郁森说道。 叶蘅注射完后,把棉球按在时筝的手臂上,等过了一分钟,才拿开。 “高先生。” 叶蘅转过身无比严肃地对面前的男人说道:“我还需要留在这里观察24小时,如果药效发挥作用了,那就没什么事,如果这位先生的高热退不下去,那就需要采取别的方案了,您应该知道的,您用的是最新的没有投入市场的药物,它里面的药物浓度是我们平时用的信息素治疗剂的百倍,不应该用在一个omega身上。” 第158章 高郁森眼底有沉郁之色。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打量着面前这个振振有词的小医生,说:“我现在用,和你们将来用,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让叶蘅呼吸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仿佛是在说“彼此彼此”。 叶蘅没有勇气再和那个男人对视,他再次看向了病床上的时筝。脑子里纷纷乱乱,有疑惑,也有纠结。 他要不要告诉叶津渡…… 为什么时筝会和这个高先生牵扯在一起?而这个高先生又为什么会给他注射这种东西? 他们是什么关系? 高郁森走到了时筝的床边,伸手擦去了对方额头上的汗。 叶蘅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问道:“高先生。” “你姓叶?” 高郁森眼也不抬地问道。 叶蘅迟疑了一瞬,回答道:“是。” “是叶无行的叶?” 高郁森幽幽暗暗的目光看向沉默的叶蘅。 “那麻烦你联系叶津渡。” “你要干什么?” 提到了叶津渡,叶蘅原本温柔无害的模样瞬间变得有防备性起来。 高郁森注意到小医生这反常的态度,说:“我的孩子生病了,难道不应该让他的男朋友知道吗?” 叶蘅脸上一瞬间出现了荒诞又无力的神情。 孩子? 叶蘅丝毫看不出来时筝和这个高郁森有任何的相似之处。况且,哪有人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 高郁森拿过了床头的毛巾,缓缓擦了擦时筝的脸,动作温柔,面容平静。 但叶蘅却觉得毛骨悚然。 恰好这时,拿到血液报告的私人医生进来,打破了僵局。 叶蘅说了声谢谢,低头看上面的指标,却看到了一项奇怪的指数。 在通常的血液检测里并不会验这个指标,但是因为时筝是注射了他们的发i情剂才产生的症状,所以血液检测特地查了这个成分。 ptr1号。 这个成分在一般人的体内是不会存在的,因为它被列为禁药,不允许使用。 但是时筝的身体里却存在着微量的这个元素,他们现在的发i情剂用的是从黄毒素提取出来经过改良的ptr3号。因为这个成分纯度控制不好,会对人体产生极大的危害,所以就算他有奇效,世界卫生组织也不批准使用。 而据叶蘅了解,在十多年前,公司生产的初代性状改变药物中用到的就是这个成分,他记得,这个药物曾经在黑市中流行,价格低廉,有许多偏远地区缺少劳动力的家庭,都会通过使用这个药物,来改变omega的体征。 叶蘅越想越心惊,他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你……” 叶蘅声音微微发颤。 “除了这次,有没有给他注射过别的药物?” “没有。” 高郁森回答得很干脆。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屑撒谎的。 “他——” 叶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的体内有上次注射的残留,是属于艾伯里克名下的初代产品ptr1。” 高郁森面露讶异。 “幸好时间长,大部分都代谢了。” 但是叶蘅并不保证时筝的身体状况。 高郁森坐了会,就有保镖进来在他耳边低语,像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总之高郁森一刻也没有多停留就走了。 但是叶蘅却发现,这庭院的里里外外,都被保镖围了起来。 期间伍尔德老师打电话来询问病人的状况,然后让叶蘅记录下病人体征变化,做成材料再发给他。 这要是任何一个陌生人,叶蘅都可以内心毫无触动,但是这个人—— 是叶津渡喜欢的人。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叶津渡开心。 叶蘅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时筝的身边,时筝闭着眼,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平静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苍白沉睡的人。 他看起来和电视里有点不太一样,真人比平面更精致,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出挑的长相。 叶津渡喜欢他,是喜欢他的脸吗? 叶蘅情不自禁地猜测道。但是明明叶津渡不是那种会对外表痴迷的人,叶蘅以前见过叶津渡高中的男女朋友,并没有一个明显的外貌特色。 叶蘅想了很久,最后都变成了,为什么叶津渡可以对那么多人青睐,可偏偏不是自己的想法。 明明算起来,陪伴他时间最久的,是自己啊。 他们从小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一起玩,自己摔跤了,叶津渡会拿玩具飞机哄他。会给他唱歌,会背他从楼梯上跳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叶津渡的唯一温柔对待的人了…… 如果当初,自己跟着叶津渡去军校,他们没有分离这四年,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叶蘅看向熟睡的时筝,心里闪过很多个念头,最后都变成了叶津渡给他围围巾的画面,叶津渡微微上扬的眼角,薄而带笑的嘴唇,他的手擦过自己脸颊的皮肤,他们曾经离得那么近,而他在叶津渡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自己。 如果那一刻能变成永远就好了。 如果被牵着手的,被安慰的,被温柔地注视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就好了。 他无数次劝自己放弃,但是越是克制,越是执着。以为逃得远远的了,假装看不到,就能假装对方还活在自己的回忆里,但是世界这么小,他越是不想见到的人,却越是出现在面前。 第159章 如同火烧得滚烫的烙铁,狠狠地印在皮肉上。 这种痛,怎么能只让他一个人品尝。 第116章 “叶津渡……” 时筝是被手背的刺痛弄醒的,他像是在未知的黑暗里飘了很久,被突然的疼痛拉回了感知。 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一具曝晒过后的尸体。 耳边嗡嗡作响,依稀有人在说话。 他闭了闭眼,却仍然听不清她说什么,视线里一片马赛克,他想要动一动,却被人按住了手。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身边的人是谁。他现在还在那间黑暗的屋子里吗?高郁森呢? 终于,听见了一个声音说道:“他现在这样子,最好立即送到医院。” “高先生说你们不能离开这里。” “要是他出了什么事,你们承担的起吗?” “……” “你们承担不起,所以快给我让开!” “……” 一阵尖锐的噪音,时筝再次失去了意识。 他的手机落在了高郁森的车上,不停地震动起来。 高郁森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是“芳姐”,没接。 过了会,来电者变成了“叶津渡”。 吴芳予发现时筝一晚上没回来,打他电话又打不通,担心的不得了,毕竟她都不敢确定时筝是和谁走的,又是在国外,她只好打电话给叶津渡,告诉了对方事情的经过,就算是小题大做,也总比出什么事要好。 叶津渡想到了高郁森。 但他没想到接电话的人,就是高郁森。 “叶公子。” “高先生。” 两个人,一个人声音温和有礼,一人淡漠疏离。却都对对方有着猜度的心思。 “时筝在哪里?” 终究是关心则乱,叶津渡单刀直入地问道。 “时筝身体出了些问题,想必叶少爷也有所知情吧……” 有过情史的omega和从未被标记过的omega,腺体的颜色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等他醒来,我一定会告知的……” “时筝在哪里?” 叶津渡又冷冷地问了一遍,这一遍,已经是明显地不耐烦和警告了。 “高先生,我对你的过往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如果你动时筝,我保证,会让你在监狱里过下半辈子。” 高郁森听了,在车里低低笑起来,笑声文雅,他五官端正,笑起来也极具风流。 “叶少爷,你这是在恐吓我,还是威胁我?按情理来讲,我是时筝的养父,你和时筝在一起,将来也免不了叫我一声父亲,你这么说,让我十分为难啊……” 车子缓缓停下,坐在副驾驶上的助理回过头,欲言又止。 高郁森看了他一眼,放下手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老板,卫生局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来查过我们了,怎么今年突然抽查了?” “来者是客,你让吴洋好好招待他们。” “是。” 助理应了声,他刚准备下车,就收到了短信,上面写着:督察组。 助理慌了手脚。 “老板,不止是卫生局,还有,还有督察组……” “督察组?” “是是是……他们,他们要是发现——” “通知公司的员工,今天休假。再告诉吴洋,我亲自过去。” 助理还愣愣地担忧着,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刻去群发消息。 黄郸带着两个组员,混在卫生局,药监局,安全局的人当中,跟着吴洋总经理游览公司。 “这就是我们平时研发药品的地方,这些设备都是用到最新的技术,你看着台,去年进口的,花了好几亿,全世界就只有三台,这多亏了国家的大力支持,让我们科研人员能够奋斗在第一线……” 他们只是在实验室外面看看,可以看到一些正在摆弄仪器的工作人员,吴洋带着他们进了一间空着的实验室。 “这间实验室现在已经不怎么用了,给一些医科大学的学生来这里实习,大家可以随意参观。” 之后吴洋又带着检察人员到了三楼的药品生产流水线上,可以看到各种药片源源不断地被压制,或是进入瓶中,贴上标签放进箱子里。 检察人员抽样拿了一些药回去筛查。 黄郸走到了一扇门前,发现这门上面贴了危险的字样,是锁住的。 他疑惑地摸了摸门把,就听到吴洋提醒道:“这里面存放着一些过期或是质检不合格的药品,我们都是找人定期销毁的。” 他又对上面的锁解释道:“你知道的,其实药过期了并不是真的过期,为了防止员工私带出去低价销售,所以就锁上了。” 这个解释十分合理。黄郸也就没有过多停留。 卫生局的人要在这里呆三天左右,每一项程序都安排得完美而没有差错,黄郸看着都觉得查不出什么来,他听到过消息,高郁森在日本也有一个实验室基地,但是境外要查,手续就麻烦了许多,对此黄郸也很头疼,一层层的关系网,让他发现相比起来,自己才是蜉蝣撼树。 高郁森一边去机场,一边收到了保镖的消息,说是叶蘅强行带着时筝去了医院,不过去的不是外面的医院,而是他的实验室。 至少在自己的地盘,高郁森想了想,也就随便他了。 第160章 途中时筝有清醒过,清醒的过程并不舒适,相反,很疼,是那种神经里透出的疼痛,像是有个人在脑袋里不断地用锤子敲打着脑袋,敲得时筝眼前白花花一片。 他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身边有人在收拾着什么。 “我在哪里?” 他又被搬了一个地方。 叶蘅听到了动静。 他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将麻醉剂推入时筝的身体。 时筝反射性地颤了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臂被推入冰凉的液体。 他无力地看着叶蘅,叶蘅摘下口罩,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听着,你的腺体已经坏死了,如果不摘除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腺体摘除后你就没办法有omega正常的功能了……” 时筝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破碎的字眼渐渐飘入耳朵。那些字眼像是汇聚成了激流,迅速地冲入眼里,最后变成一股绝望涌出来。 什么叫做……没办法……当个正常的omega…… 叶蘅看见时筝费力地想说话,他凑近,没听清。 想了想,无非是些救命之类的话吧,时筝和他从前做过的手术台上的病人,也没有区别。 ——我不会让你死的。 叶蘅看着逐渐失去意识的时筝说道。 他不会做个愚蠢的坏蛋,他要救时筝,还要看着,一个没办法成结标记的omega,能怎么和他的津渡哥哥百年好合。 叶津渡在第一时间调动了能利用的资源,穆家在日本有投资,和当地的势力关系往来匪浅,穆江年联系了日本的“朋友”,尽快打听到时筝和高郁森的动向。 他上飞机前收到了叶蘅的信息,上面写着:时筝在东谷医院,别担心。 叶蘅做完手术,在准备室清理血迹,他洗了很久,直到有人来敲门,才换了衣服出去。 是高郁森的保镖。 “没有生命危险了,你把他送到东谷医院去吧。” “先生说,请叶医生在这里多留几日,照顾时少,他一定不会亏待叶医生的。” 保镖一板一眼地传话。 叶蘅听了,只是淡淡一笑,眼神却十分傲气。 “我来这里,不是看在高郁森的面子上,是因为我的老师让我来,你告诉高郁森,我不是保姆,要找看护,医院里多得是。” “叶医生。” 保镖拦住在了叶蘅的前面。 叶蘅脸上看不出怒意,他虽然个子小,在人高马大的保镖面前跟个小孩子似的。也许保镖也以为,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文弱医生,翻不出天去。 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镇定。 “好,我送病人一起到医院,你也去告诉高郁森,人我是救回来了,但有没有第二条命让他玩,他大可以再试试看。” 保镖耸了下肩膀,心想这小医生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讲话也不大声,但莫名挺凶的感觉。 东谷医院有高郁森投资的股份,所以听说是送来的“特殊”病人,不敢多问,也不敢怠慢,把时筝安排在了vip病房,叶蘅和接手的医师简要交代了些情况,当然跳过了某些细节,只是说对方刚做完腺体摘除手术以及术后治疗的方案。 要把腺体摘除,一定是腺体坏死或是感染太深才会选择的下策,医生很同情地看了眼病床上年轻又美丽的病人,虽然他们也做过不少这种手术,但大多数都是老年的omega,但现在,就仿佛是亲手摧毁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朵那么残忍又可惜。 交代完事项后,叶蘅走出了病房,私人医院大而安静,他并不是很想和时筝呆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看了眼时间,算着叶津渡如果以最快的速度,还要多久能到这里。 他要不要亲口告诉叶津渡,里面躺着的人,已经是一个残缺的omega了,是他亲自动的手,但是他如果不这么做,很可能时筝的命都会没了。 算起来,他还是时筝的救命恩人,真正的白衣天使才对。 都是高郁森那个神经病。 一个对着养子有着非分之想的神经病。 真恶心。 叶蘅一想起高郁森看时筝的眼神,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想起了实验室里的老师说起的隐秘:高郁森是个alpha,但却是个不能人道的alpha,还有人说,他的前妻本来是要和他离婚的,但偏偏出了车祸,婚没离成,就先死了。 但外界却传,高郁森和妻子十分恩爱,就算妻子去世多年,也从没有再续弦。 这其中到底什么原因,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第117章 沉醉不知归路 走廊的尽头有休息室,叶蘅接了一杯咖啡,他让实验室的师兄把十几年前的第一批药物试验资料全部发给自己,过了十几分钟,邮箱就收到了电子材料。 叶蘅回到了病房外的长椅上,一边看,一边等叶津渡。 其实,他应该走了才是,高郁森让他来救治时筝,但不代表他要在这里一直守着,他大可不必。只是抱着什么样的期待,难以说出口,却总是一种期待。 到了日落时分,护士进来记录过一次生命体征,好在都稳定,只是人没醒,看见了坐在门外的叶蘅,看他长得乖巧可爱,在去买便当时,帮他也多买了一份。 叶蘅道谢。 护士告诉他可以去休息室吃,让他不用一直守在门口。 叶蘅摇摇头,说自己坐在这里就好。 第161章 他在日本工作这一个月,几乎天天都吃这种类型的便当,也习惯了味道。很快地吃完,垃圾桶要走到休息室外面的洗手间才有。 叶蘅去丢了垃圾,从拐角出来,就听见了电梯“叮”的一声,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就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却刻骨铭心的人快步走了出去。 他步子很快,急匆匆地走向前面。叶蘅本来想叫他的声音还没发出,等人走远了,只剩下了自己听得见的两个字。 他看到一向淡定抱着胜券在握的神情的叶津渡走到了服务台那里,背影修长,肩膀却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像是从哪里跑来的。 叶蘅突然就迈不动腿了,就站得远远的,看着叶津渡的背影。思念,愤懑,和喜欢,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几乎把他掩埋。 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能让叶津渡这么失常的,是那个在病房里,躺着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ptr1在投入市场前,曾经招募过志愿者,这些志愿者多数是流浪汉,无业人员,或是老弱病残,年龄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原因无他,只因为当一次志愿者可以得到三万块的医疗补贴,对于一个缺钱的人来说,三万块已经不少了。 叶蘅带着好奇和猜测,沿着名单一个个往下看,既害怕找不到,又害怕会看到时筝的名字。 他看了很久,终于在花花绿绿的名字当中看到“时筝”,不,是“时铮”。 名单上写的是“时铮”。 性别:omega,分化初期。 年龄:15岁。 注射时间:xx年x月x日 序列号:a3358 临床症状:24小时内减缓发i情热,开始出现持续性低热,omega性状不明显,腺体反应迟钝,效果良好。 那么,如果高郁森不知道这件事,他领养时筝的时候,时筝已经变成了一个beta。而此后的很多年,时筝都以一个beta的身份在活着,直到ptr的成分代谢完后,omega性症开始显现,按照当时注射的剂量,以及人体代谢的时间来算,最多两年内。 叶蘅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时间点。 去年的11月,他在公司里加班,叶津渡突然让他送抑制剂去,他当时觉得奇怪,一个正常的omega,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发i情期,更不会忘记携带抑制剂。 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omega。 那个人,就是时筝吧。 而现在,高郁森又“碰巧”给时筝打了ptr3,叶蘅扯了下嘴角,笑意讥诮,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欸?你……” 叶蘅揉了揉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同样用日语说道:“失礼了。” 他走到了病房门口,整理了表情后,推门进去。 “津渡哥哥。” 叶津渡专注的,热忱的看着时筝,叶蘅心狠狠地一颤,好像满腔欢喜被扔在了地上。 “哥哥。” 叶蘅又叫了声,他刚上前一步,叶津渡就看了过来,只一眼,便让叶蘅便让叶蘅如鲠在喉。 没有感情的叶津渡,好像距离千里之外。 仿佛叶蘅和这里的东西都与他无关,而唯一有关的,就只是时筝而已。 叶蘅想说点什么,他怕这样沉默的叶津渡,好像是一座无形的堡垒,被尘土包围,他在沙尘暴中迷失了方向,这种隔阂与距离让叶蘅心慌。 他眼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对不起。” 叶蘅的泪水让叶津渡的眼神有了几丝变化,他注视着瘦小的叶蘅,说道:“哭什么,我又没怪你。” 他声音像从前那样温柔,带着一丝叶津渡惯有的调侃。 叶蘅的眼睛更红了,眼泪掉得更急,他两手把眼泪擦掉,走上前,眼眶里还含着水汪汪的光,像是在水里浸润的鹅卵石。 “嘘。” 叶津渡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眼闭目沉睡的时筝。拉上了帘子,走到了门外。 “时筝的情况,可以说给我听吗?” 叶蘅听着他轻软耐心的语气,一颗悬着的心好像落到了羽毛上。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叶津渡又问道。 叶蘅垂下眼,睫毛上还粘着可怜的泪水,他小声地抽噎了一下,说道:“我老师让我来东大找一份实验材料,昨晚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高郁森,他和我老师认识,说是遇到一个紧急病人,我就过去了,没想到是……时筝。” 他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沮丧。 “我到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发i情导致的高热已经损坏了他的腺体,当时的办法,只有摘除腺体,才可以保住他的生命安全。我只能这么做,哥哥,对不起……” 叶蘅脸色苍白地看着叶津渡,他的瞳孔里又蓄满了挫败和伤心的泪水,偏偏还倔强地忍着。 任谁看到也不会责怪他。 毕竟他作为医生,保护病人的生命是第一职责,就算叶津渡在场,在摘除腺体和保全时筝的生命选择下,他也一定会选择后者。 “摘除腺体,痛吗?” 叶津渡以前在c工作,遇到过一例alpha腺体摘除的同事,他是在毒品调查中,被犯罪团伙注入了太多毒品导致信息素失控,当时队里的医生只能摘除他的腺体,保证他可以活下来,但是腺体连接着很多神经,不能用麻药,所以是硬生生地做完这场四个小时的手术的,后来,手术很成功,但是一个没有腺体的alpha,身体会变得很虚弱,免疫力急速下降,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以后都要依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这只是生理上,更严重的无法克服心理上的难关。当时军医说过丧失信息素的alpha都自杀率极高。 第162章 叶蘅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楞了楞。 “……不,不痛的,有麻醉……” 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叶津渡的意思。 “我用的是最好的麻醉剂,不会对神经系统造成副作用的,哥哥,你……别担心……只要术后好好调养,他会好好的……” 叶津渡很轻地点了下头。 “是什么原因?” “恩?” 叶蘅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说:“可能是先天信息素缺失症,高先生告诉我时筝一直是个beta,我想想也是,否则怎么会去当明星呢……但是他当时的症状又是典型的过度发i情热,如果要说原因,最大的问题就是腺体本身功能缺陷,所以任何一种刺i激都会导致他突然失控……” 叶蘅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说道:“其实从另一种角度想,这对时筝反而安全。” 与其携带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不如摘除了隐患而已。 叶津渡沉默着,叶蘅捏紧手指,他不确定叶津渡是不是会完全相信自己的话,但一方面他的确没有说谎,只是偷换了概念而已。而时筝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任何一种刺i激当中最大也是几率最小的ptr3。 “辛苦了。” 叶津渡摸了摸叶蘅的头发。 这三个字几乎让叶蘅僵在原地,他像是一座翻滚的火山,只凭叶津渡的三言两语,就平息了所有的火焰。 熔岩憋进心里,消融剥落着血肉。 他不由得咬住手,直到牙齿磨得指关节生疼,才消化了眼底的戾气。 叶蘅走到了楼下,给高郁森打电话。 高郁森手机关机。他冷冷地看着窗棂,是老天要帮他的,他本来都决定远远地离开了,但现在,他可以等。 时筝昏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晚上才醒来。 他甚至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睡过头了,慌张地跑到客厅,就看到叶津渡在慢条斯理地做早餐,而吴芳予坐在沙发上一边看通告一边喝咖啡。 看见时筝起床了,居然很和蔼可亲地说道:“你醒了,那部戏我已经帮你拒绝了。” “什么戏?” 时筝感觉到自己一脸懵。 “你都五个月了,那部戏威压吊来吊去的,多危险。” 吴芳予嗔怪地看着他,视线滑到了他的肚子上。 肚子? 时筝低头,就看到自己穿着宽松的t恤,六块腹肌变成了一个啤酒肚。 他大吃一惊,摸着自己浑圆的肚子。 “这是什么?” 他看看吴芳予,吴芳予笑而不语,他又转头去找叶津渡。拖鞋没踩稳,一脚跌进了叶津渡的怀里。 叶津渡环住他的腰,神色宠溺又纵容地说:“这是小乖宝。” 时筝睁开眼的时候,叶津渡正好给他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他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像干枯的玫瑰,万物都在他睁开眼的刹那枯萎褪色。 “乖宝。” 叶津渡的声音和梦里的声音重合起来,似真似假。 第118章 人生是苦,玫瑰是甜的 “……我睡了多久?” 这两天他一直昏昏沉沉,好像在走一条漫长又黑暗的路,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一直走,一直走,终于看见了丝丝光亮,就被这光吸了出去。 时筝动了动,发现除了四肢酸软,没有火烧一般的疼痛,只是—— 他想要摸摸脖子,却被叶津渡拉住了手。 “别碰。” 时筝乖乖没动。他的知觉逐渐回归,感觉到了脖子被纱布缠绕的紧绷感,还有脖子后面那一块的痛觉。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他咬了高郁森的手,在挣扎里他的脚脖子被铁链栓住了。 时筝在被子底下的脚微乎其微地动了动,松了口气。 后来—— 他觉得整个人都好热浑身都似乎要炸开了一样,他快被这种渴望折磨疯了,眼前都是晃动的红红绿绿的颜色,他看不清高郁森的脸,却闻得到对方身上陌生的信息素味道,他讨厌这股气味, 他只听见那时高郁森说,我不动你,我要你跪着来求我。 他睁开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的眼睛,模糊里只看见对方端坐在床上。 那个时候,他趴在地上,他紧紧地缩起来,牙齿咬得口腔里全是血,血腥味一股一股地往喉咙里蹿。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好像一切都暂停了一样。 他在停顿的时间里,变得渺小而自由,像是可以摆脱了肉体,飞起来一样快乐。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叶津渡的脸,少年的叶津渡在庭院里撞到他,露出顽皮的笑意的脸,还有他明朗清澈的声音,渐渐地,又变成了叶津渡把他按在墙上,骗他发i情时恶作剧的狡黠神情,叶津渡送他玫瑰花,带他看星星,给他讲故事,叶津渡,叶津渡…… 时筝恍惚地笑起来,指甲里全是血,他看着高郁森一脚踩在自己的腿上,对方的愤怒和不可遏制在美妙的幻觉前变得不值一提。 “你笑什么?看见什么了?” 高郁森冷若冰霜地质问他。 时筝只是无声地笑,像是嗨到忘我,连高郁森脱他的衣服也没有反抗。 他的鼻子,耳朵开始流血,继而猛烈地呕了一声,在高郁森身上吐了一大口血。 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第163章 时筝以为那一刻,自己真的要死了,所以才会在死之前,看见那么多美好的画面,像是把人生所有的甜都再尝了一遍。 他的回忆戛然而止。 人生也没有到此为止。 “叶津渡……” 时筝张了张嘴,虚弱又带着撒娇语气地说道:“……真好。” 时筝看着叶津渡,明明躺着的人是自己,却觉得对方的脸色比自己还要差。其实他现在讲一句话都好累,躺在床上像是天旋地转,喉咙疼,嘴唇疼,好像全身都被火烧过一样。 但是他却又好想和叶津渡说话。可是他说完这句话,叶津渡的脸色却好像更差了,眼眸黑得像是乌云遮顶,下巴都紧紧崩着,严肃得不得了。 时筝眼巴巴地看着他,费力地看清对方的脸。他一点一点抬起绵软的手,抬了几厘米,就被叶津渡重新握在手心。 终于触到了一片熟悉的温暖,不再是冷冰冰的。 “我在。” 叶津渡握紧时筝冰凉的手指。 时筝浅浅一笑,眼皮沉重得又要合上,他努力打起精神,说:“我还想在睡一会……” “恩,睡吧。我陪着你。” 叶津渡低下脸,在时筝的手背蹭了蹭。 时筝被对方的胡茬刺得缩了缩,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睡了过去。 一天又这样过去。在时筝睡着的期间,叶津渡好几次都握着时筝的手,按到了对方的脉搏上,直到感觉那脉搏在跳动,才安心。 他没有在时筝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手足无措,也没有在叶蘅面前表现出异样,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连闭眼都舍不得,是他没有保护好时筝。是他骄傲自大,以为一切都做得很好了,以为所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时筝,不把祖父的提醒放在心里,是他把高郁森想得太简单,把时筝的过去想得太简单,才会让他受这么大的苦。 叶津渡陷入了无限的自责当中,恨不得把高郁森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要伤害他的小玫瑰,他却没有把保护罩做的足够牢固强大,才让那些虫子有了可趁之机。 他会要所有做错事的人都付出代价的。 由于连续挂吊瓶,时筝的手背都肿了起来,叶津渡问护工阿姨要了一个暖手袋,垫在时筝的手心下面,又把对方手心的伤口都一一涂了碘伏消毒。 时筝就这样睡了好几天,每天就清醒一小会,本来就瘦的脸,现在更是瘦得没边了,吴芳予偷偷来看过一次,告诉叶津渡,时筝的所有工作她都推了,至少半年内已经没有任何工作了。 “……别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的,拜托叶先生,好好照顾时筝,这不是我作为一个经纪人的拜托,是作为长辈。” “我会的。” 吴芳予笑笑,比起平时的官方,这个笑容她多了几分感慨和真心。 “他是个不喜欢别人操心的孩子,吃多少苦都只想自己扛下来,是我带过最省心的艺人,你别让他知道,我看见他这幅样子,这种没有防备的时筝,还是只对着叶先生一个人就好。” 叶津渡点点头,郑重地答应了。 这几天叶津渡在医院,热闹的是那群小护士,都是几号vip来了一个超级大帅哥,身高腿长,外表a爆表,却对病人又十分温柔,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好几次来换药的护士看见他对着睡着了的病人含情脉脉地看着,眼里根本没有别人。 虽然躺在病床上的也是个大美人,但病怏怏的,总归有些为帅哥可惜。 “……叶津渡,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时筝醒来就看到一个略微不修边幅的叶津渡。 “这样不帅吗?” 叶津渡挑了下眉,时筝微微笑,心里却有些酸,他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样邋遢的叶津渡啊,眼里都是血丝,还有黑眼圈。 一看就是休息得很不好的样子。 时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的纱布,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要多久能拿掉啊……” 叶津渡眼底的神色发暗,说:“两个星期。” 时筝隔着纱布,是不是就不用来发i情期了?” 他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叶津渡。 “……恩。” “那我又变成了beta吗?” “……恩。” 叶津渡握住了他的手,垂首认真地看着时筝的手指。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指甲钳,捏起时筝的一根手指。 “哎……等等——” 时筝勾起手指,不明所以地看着叶津渡,他是要帮自己剪手指甲吗? 但是……剪手指甲这种事……也……太过…… 而且他的指甲里会不会有脏东西或者灰尘,指甲的形状好像并不是十分好看…… 叶津渡在他蜷缩的关节上按了下,时筝的手指就伸直了,乖乖让对方拿捏在手里。 指甲钳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筝看着叶津渡四分之三侧脸,高挺的鼻梁,流畅的下颚线,睡了好久平静的心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叶津渡……” 时筝轻声叫了他的名字。 “我们这样,好像我以前演过的一部戏。” 叶津渡抬眼,眼尾上扬,瞳仁黑得近乎似墨,却又温柔如水。 “里面我照顾瘫痪的妻子,就是这样的。” 时筝认真地说道。 第164章 叶津渡:“……” 把剪下来的指甲盖用餐巾纸包着,扔到了垃圾桶里。 “我怎么没看过?” 他语气淡淡拿起另一只手。 “我演过那么多戏,你总不能哪一部都看过吧……” 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演了多少戏,主演的,配角的,跑龙套的,太多了…… “看过。” 时筝怔了一下,睁大眼看着认真给他磨指甲的叶津渡。 “电视剧16部,电影32部。” “……那,你最喜欢哪一部?” “《牵手的夏天》。” 时筝听到这个名字,还要想一想,才记起来,这是他几年前拍的一部校园题材的电视剧,那一年刚好这种题材很吃香,他拍了这部电视剧后,话题火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想不明白叶津渡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玛丽苏题材的校园喜剧,在他看来,叶大少应该会选更有内涵或者是更有演技的作品才对。 “……为什么啊?” 时筝晃了晃手,被alpha抓住。 难道是叶津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 “那部戏里,你笑的次数最多。” 叶津渡看着时筝说道。 时筝好奇的神情渐变成含羞带怯的喜悦,唇边笑意逐渐放大,晕染到眼角眉梢,犹如碧波荡漾。 “叶津渡,你过来。” 时筝拽拽他的手。 “再过来点。” 直到他能够够到alpha的脖子,时筝才罢休。 似是羡慕,又像是打趣地盯着对方的嘴巴,说道:“你上辈子是蜜蜂吗?天天采蜜,所以嘴巴这么甜……” 叶津渡扶着时筝的清瘦的脊背,对他的玩笑巍峨不动。 时筝叹了口气,靠在叶津渡肩膀上。细细地闻了闻,除了满鼻子的消毒水和药味,还有叶津渡用的洗发水味,再没有一丝雪松撞进沉香的清冽又淡泊的气味。 真可惜啊。 他再也闻不到了。 第119章 枯木寒灰不可求 “哥哥。” 叶蘅抱着一个袋子,有些尴尬地敲了敲门。 门没关上,他看到了时筝和叶津渡抱在一起的画面。 叶蘅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 时筝顿了下,从叶津渡的怀里出来,他脸上很快收起了那种缱绻的神情,恢复成了在外人面前的高冷安静。 但是因为气色差而稍显柔弱,少了许多距离感。 时筝并不认识叶蘅,只是依稀有点记忆,在他昏迷的时候,似乎就是叶蘅在身边。还有那急切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时筝哥哥,你好些了吗?” 叶蘅像是不敢打扰两个人,有些拘谨地站在墙边,看了眼时筝,目光又看向了叶津渡。 他看着叶津渡时,目光是依赖又有点委屈的。 “这是叶蘅,我弟弟。” 叶津渡对时筝语气平平地说道,又去搬了把椅子给站着的叶蘅。 “你怎么来了?” 叶蘅一听,眼眶有些红,抓紧了手里的袋子。才慢慢说道:“我给时筝哥哥送些药。” 时筝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给我?” “我从实验室里拿来的,效果都很好,很适合做了腺体摘除手术的人。” 叶蘅看着时筝,很真诚地说道。 时筝脸上的表情微微凝固,像是无意中踩了满脚的钉子。 腺体摘除…… 原来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几个字,会这么刺耳啊…… 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呢…… “这些事,你和我说就可以了。” 叶津渡沉声说道。 叶蘅手指蜷了蜷,又看向叶津渡,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 “我,我知道了。那哥哥,这个给你,我就先走了……” 他把袋子要递给叶津渡,又发现对方站的有些远,于是走到了另一边,放在了柜子上。 “上面我写了服用的方法……” 他拽着衣服角,好像一个被大人快训哭了的小孩。 时筝察觉到叶津渡的冷淡,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对方来看他,总归是好意。 “谢谢你,叶蘅。” 时筝伸手,拉住了叶蘅捏衣服的手。 叶津渡视线骤然看了过来。 连叶蘅也愣住了。 “你哥哥他心情不太好,等下次我可以下床了,再好好谢你。” 时筝勾起一个温温柔柔的笑。 叶蘅只愣愣地看着他苍白又精致的眉眼,都快忽略叶津渡灼烧的目光。 “我知道的,你不用谢我。” 叶蘅抽出了被时筝拉住的手,放到了背后。 “哥哥肯定在怪我,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叶蘅睫毛颤抖,像是快要掉眼泪。 时筝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变成这个样子和叶蘅有什么关系。 他疑惑地看向叶津渡,却见叶津渡眉眼压得很低,正是一脸“生气”的表情。 “如果我有更好的办法,就不用取出你的腺体了。” 叶蘅带着哭腔说道。 时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站在平地一脚踩空的感觉。 原来,帮他做手术的,就是叶蘅。时筝再次看向叶蘅,对方看起来就年纪很小的模样,没想到已经是个可以上手术台主刀的医生了。 第165章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了……” 时筝神色平和。一点都没有被摘掉腺体的愤怒,悲伤,抑郁。 这和叶蘅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见过摘掉腺体的病人,他们都会因为信息素的丧失而变得脆弱,敏感,易怒,术后通常都会由于生理激素的失衡而恍惚焦虑。 但是时筝的脸上,根本没有这些情绪。 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扁桃体手术那样轻易。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没办法坐在这里了。” 时筝眼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蘅双眼含泪地看着他,又看看叶津渡。 “好了,时筝要休息了,我送你出去。” 叶津渡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叶蘅乖巧听话地跟着叶津渡高大的背影走出去。 两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过道走,走到了楼道里。 “哥哥,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叶蘅忍不住说道。 “想什么办法?” 叶津渡脚步一停,像是饶有兴趣地转过身。 “就是……虽然时筝哥哥没有腺体了,但是我会努力让他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叶蘅眼神闪烁地说道。 “说起这个,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高郁森对时筝做了什么?” 叶津渡问过医院里的主治医生,但是对方说时筝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术后的状态了,至于为什么要切除腺体,他也不清楚。 “既然你是主刀医生,那一定是有要这么做的理由,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理由。” 叶蘅在他的逼视下,呼吸漏了一拍。 “我到的时候,他……就……” “高郁森找你,一定是有非找你不可的理由,也就是说,他遇到了无比棘手的麻烦,这种麻烦不是一个普通医生能解决的,或者,他的顾虑只有你能理解。” 叶蘅低着头,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背在身后。 他在叶津渡的咄咄逼人前,像一只孤立无援的鹤。 叶津渡上前了一步,从远处看,两个人仿佛是姿态亲密地在交谈。 “小五,你的眼睛里写满了负罪感,就像小时候你把红豆糕偷偷倒掉一样。” 叶津渡伸出手,绕到了叶蘅的背后,把他的手抓到了身前。 “别捏拳头,或许我就相信你了。” 叶蘅的心都凉了。 他牙齿磨得仿佛是寒冬腊月里在打颤,浑身仿佛被冰水篼头浇下,而脸上又升起了火辣辣的耻辱感。 他骗不过叶津渡。 叶津渡那么聪明,又那么了解他,他怎么玩得过对方。 “哥哥。” 叶蘅摊开手,仰视着神情冷静的叶津渡。 “你现在看我的每一眼,是都在计算我的心理活动吗?” 叶津渡看着他含着泪水,又倔强的神情。 淡淡地说道:“对。” 叶蘅绝望的抿了抿嘴角。 “高郁森给时筝打了发i情剂,这种发i情剂给beta打不会有什么过失,但是给omega打,就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我到的时候,时筝已经进入了抽搐昏迷状态,七窍流血,皮下血管扩张破裂,唯一的办法就是取出腺体。” 叶津渡知道叶蘅没有在撒谎。 “至于高郁森为什么要给他用这种东西,我不知道,哥哥你或许直接去问当事人会更明白。” 他的眼神变得冷淡中带着一丝灰心。 “你的负罪感,是什么?” 叶津渡沉静地看着他。 “负罪感吗?大概是知道对方是哥哥心爱的人,却无法用最佳方案解决的挫败感吧。” 叶蘅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眼眶里好似有泪,又有冰。 叶津渡并没有回避叶蘅的目光。他坦荡而凛然,眼里却没有一点触动的柔情。 叶蘅正是看得清楚,才感觉千里冰封的寒冷。仿佛身处鹅毛大雪里,衣衫褴褛。 “高郁森不是个好人,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叶津渡松开了叶蘅,淡淡地警告道。 叶蘅像是个突然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人,似乎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来,他摸着自己的手腕,低头微笑道:“我和他才没有关系。” “那就好。” 叶津渡和他擦身而过。叶蘅站在原地,背对着叶津渡越来越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苦笑着往前走。 他没有坐电梯,从楼道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下去,脚步声回响,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起小时候叶家的啊嚒做了红豆糕,他明明不喜欢吃红豆,却不敢对大人的好作出拒绝的反应,就全然接受,有一次他偷偷把红豆糕丢在后花园的树丛里,被叶津渡看到了。 叶津渡问他为什么要扔掉。 那时候小叶蘅害怕的要哭不哭,眼泪悬在眼眶里,撒谎说自己不小心掉的,不是故意丢的。 但叶津渡却拿了一根小树枝,在那个土堆里挖了几下,挖出了好几块红豆糕,蚂蚁源源不断的钻出来爬进去。 叶津渡像个小大人似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 叶蘅只好说实话,是因为他不喜欢吃红豆。 他哭的厉害,看不清叶津渡的表情,只记得他哭了好一会,叶津渡用树枝把地上的洞都埋好了,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擦掉了叶蘅脸上的鼻涕眼泪。 第166章 “下次不要这样了。” 后来,家里的啊嚒就没再做过红豆糕了,什么红豆汤之类的食物,也都是被叶津渡吃掉的。 叶家的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了他的食物喜好,叶蘅从来没说过,但是叶津渡却都知道。 不知不觉,叶蘅就变得十分依赖叶津渡,去哪里都要跟着,上小学,初中,高中,都要一起,就连大学,要他也一定会跟着去的。 叶蘅恍惚着回忆过去,一脚踩空在楼梯上,直接踏过了三个台阶。 好在走到了尽头,只是踉跄了一下。 但这一下,也让他所有美好的感受都烟消云散。 叶津渡让他不要和高郁森有什么关系,但是和高郁森关系最亲近暧昧的,是那个叫时筝的人啊。 叶蘅走出了医院,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直没接电话的高郁森。 叶蘅按掉了。 又响。 来来回回三四遍,他才接起来。 “时筝怎么样?” 叶蘅心里冷笑一声。 “活着。” 高郁森似乎被他刻薄的话给噎了一下,继而又问道:“我暂时在国内,你替我照看时筝,我会给你酬劳的。” “高先生,我不是保姆。” “叶医生,时筝是我的养子,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将来时筝嫁入了叶家,也是你的嫂嫂,你照拂一下自家人,总天经地义吧。” 高郁森说的理所当然,语气十分不要脸。 叶蘅不管他花里胡哨的话,只是冷冷地提醒道:“我爷爷不会让你这种肮脏的人,脏了我们叶家的名声。” 高郁森沉默不语了几秒,居然也没发怒。 “叶医生,话不要说太绝,将来我们可是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人?” “哦呵呵。” “叶津渡已经知道你对时筝做的事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叶蘅迫不及待的想挂电话,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人多说一个字。 “他不放过我?如今叶家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叶津渡一个毛都没齐的小子,就算为爱热血又怎样?哦对了,你很喜欢他吧,看着喜欢的人眼里只有别人很痛苦吧,我很能理解你,毕竟我也不舍得亲手养大的小宠物跟着别人走了,你既然告诉了叶津渡,不如也顺便让叶无形知道,他那么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他孙子去穿个被别人穿过的鞋子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叶蘅已经挂了电话。 高郁森幽幽一笑。看不起这些为了情情爱爱失去理智的年轻人。 爱情是什么狗屁东西? 表面上说着可以不介意你所有缺点,可以陪你过一生的人,最终还是会选择背叛。 他不会让别人有第二次机会背叛他,不,第一次也没有。 如果要离开,他就会亲手送对方上路。 高郁森坐在办公室里,秘书敲门进来说,检查组的人都已经走了。 高郁森也没白让他们回去,该送的一样没落下,还帮好几个卫生局的解决了子女上学问题,那帮腐朽的公职人员,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蝼蚁,腐蚀着眼前的利益。 “高总,我们新一批的产品已经都准备好了,后天凌晨在五号码头装货,内线都打点过了,不会有人来查。” 高郁森点点头,说:“你出去吧。” 秘书出去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针管和两瓶药剂,打碎混合,熟练地打进自己的身体里。 身体在药剂的作用下,血液流速加快,身体发热,下腹中升起一股力量。 高郁森紧张而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下i体。 大腿肌肉紧绷,但下i体却只是微微隆起。高郁森眼底疯狂,他解开拉链, “为什么,为什么……” 他口里念念有词,眼底疯狂,像是一个陷入了循环的躁郁症患者。 “废物,伍尔德那个废物!” 他大喊着,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挥到了地上。 “阿秋。” 远在英国实验室准备新一轮实验的伍尔德揉了揉鼻子,大概是伦敦的阴雨天气害的他感冒了,他将针剂扎进了被麻醉的大猩猩的手臂里,等待着药物反应。 第120章 吹梦到西洲 雪白的墙壁幽幽暗暗,渐渐出现电影中色彩斑斓的画面。 时筝的眼睛在变换的色彩里,像是黎明未至的飞鸟,有种森林的神秘感。 只是胸前抱着一个黄色皮卡丘的抱枕,让他看起来像生病的小朋友。 路过病房的护士悄悄偷过门上的窗口朝里面看,又发出暗无声息的笑。 真实地羡慕起了里面的人,居然可以把影院搬到病房里,每次去查房,都要被里面的温馨布置给酸一遍,这就是别人家的男朋友吧。小护士翻开病例,看到上面的诊断,又觉得可惜,这样恩爱的情侣,为什么偏偏要遇到这种事,不过她当了护士好几年,也见过不少让人唏嘘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命运无常,也许眼下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走回服务台,就看到了那别人家的“男朋友”正风度款款地走过来,把医院都走成了男模的场地,浑身散发着alpha的气息,不知道对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emmm,里面那个病人应该闻到过吧,肯定会遗憾不能再闻到心爱的人的气味。 第167章 叶津渡买了些水果。 是时筝喜欢的草莓,还有一盒剥好的石榴。 把简易桌升起来,再把水果放在上面。 因为现在时筝抵抗力弱,所以叶津渡回来就先去换了身衣服,又拿过消毒湿巾擦了擦手,才坐到时筝身边。 他这几天都刮胡子,又恢复了以前风流潇洒的公子哥模样,此刻眉眼弯弯的看着时筝,有种撩拨人心的感觉。 时筝塞了一颗草莓喂给他。 “谢谢乖宝。” 叶津渡像只小狗似地咬住了草莓,也不咬下去,就是叼着,时筝手指推了推,要松手,就见对方一口含进了草莓,嘴巴鼓起了一大块,顶得原本深邃的五官此刻却十分稚气,叶津渡垂着眼睛,笑容满意。 “甜。” 时筝看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回到了电影上。 经典的电影每看一遍都像是在品尝美酒,总是会发现新的细节。 他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自己拍戏上的情节,时筝每次一想问题,脸就会显得几分严肃,眉头微微蹙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要是搁以前,叶津渡肯定会做些小动作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样子的时筝十分得好,比病怏怏的躺在病床上,露出勉强的笑意要好得多了。 叶津渡没打扰他,自己坐到了沙发上,处理堆积的公事。 他来日本的事,叶慎知道了,叶津渡并不想隐瞒,直接说了时筝发生的事,梁蕴那时也在,一听急的都要飞来日本了。 被叶津渡劝住了,如果梁蕴过来,大概时筝会更难自处。 叶慎作为父亲,自然能理解儿子当时的愤怒,但是他并不想叶津渡因此冲动行事,否则一定吃亏,他问叶津渡有什么打算,一是如何对高家,二是如何对时筝。 毕竟,那个孩子经历了那么多,没有了腺体,恐怕身体是不大好了,不说传宗接代,就连他的寿命,都要比普通人短了一二十年。 比起报复高郁森,叶慎更担心叶津渡的心理状态。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解决高郁森。高郁森的背景复杂,他本身并不是正儿八经的高家子弟,高老先生一生娶了三位夫人,但都红颜薄命,而高郁森的母亲,是高先生在外面结识只有过肌肤之亲但却没有名义的女人,那个女人是在做卖酒的工作,来去认识很多上流社会的人,但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地位,一心攀富贵,长得十分有姿色,人也聪明,想办法攀上了高枝,发现自己怀孕了,并不打草惊蛇,辞职去老家生孩子,直到孩子上小学了才带到高家,那时高老先生生了病,活不久了,怎么会拒绝一个自己的亲生儿子,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血缘是真的,但他却没有给高郁森的母亲任何名义,只让人远远离开,一辈子也不准靠近高家。高郁森很争气,刻苦努力,把高家的旁系都治得服服帖帖,唯他马首是瞻,甚至还和国内数一数二的建材行业的老总女儿结了婚。 叶津渡看着高郁森的资料,突然看到了一张照片,是高郁森和他的妻子。 叶津渡看着照片里的人的长相,停顿了几秒,才往下翻。 高郁森的夫人和他结婚两年就车祸去世了,车祸的源头的是车内的自动驾驶失控,无法刹车结果冲出了高速公路,坠下了马路,车毁人亡。叶津渡看着事故车的照片,并不是普通的车,而出事后,高郁森只是让保险公司和律师交涉,自己则“沉湎悲伤,在葬礼上一度晕厥”,这是当时新闻媒体的报道。 后来,高郁森就领养了时筝,在他的夫人去世后没几个月,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宣扬,甚至很多高家人都不知道,而时筝也没有参与或者接手高家的事务,正在叶津渡托着下巴沉思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梁蕴。 他接了电话,就听见自己母亲温温和和地命令道:“筝筝在你边上吧,我和他说几句。” 叶津渡把手机静音,走到时筝身边,问他要不要和梁蕴说几句。 时筝惊讶了一瞬,然后点点头。 叶津渡摸摸他的头发,才把手机给他。但是又怕梁蕴说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还把手机开免提了。 “阿姨,我是时筝。” 时筝看着叶津渡,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神情。 结果,一声抽泣从电话里泄漏出来。伴随着梁蕴饱含深情的呼唤:“筝筝噢,我的乖宝贝身体好不好?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都怪阿渡,没好好照顾你,我听着都心疼死了,我的囡囡……” 叶津渡满脸问号。 时筝先是被吓了一跳。 “阿姨,我没事的,我挺好的。” 他心里泛酸,安慰着那边情绪激动的梁蕴。 “伤口痛不痛啦?我过来看看你好不好?妈妈给你做山药排骨汤,黑鱼汤补补好不好?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和阿渡,他一个alpha,没照顾病人的经验,你们请护工了没有?哎呀……护工我也不放心,要不我过来看看你们,我的囡囡真的心疼死我了……” 叶津渡对电话里梁蕴的一大串声泪并下的说辞并不为所动,毕竟他小时候常常有这么一遭,他妈感情充沛演技用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果然,他听到他爸在旁边小声地安慰他妈。 正觉得有一丝无奈,想让时筝别介意,就看到了他的乖宝捂着嘴巴,无声的眼泪吧啦吧啦地掉下来。 第168章 一边还把自己的哽咽咽下去。 “阿姨……我挺好的,让您和叔叔担心了,对不起。”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孩了,乖巧懂事,戏还演得好,一定是个小仙童转世的,我和你叔叔很喜欢你的,我昨天还去叶津渡奶奶那里,让她在佛祖那里,也好好保佑你,别吃那么多苦,等来生再去做个漂漂亮亮的小仙童,这辈子就在我们家,好不好?” 时筝把手机放在病床上,双手擦着眼泪,又捂着脸,他哭得压抑,整个肩膀都在抖。 叶津渡连忙坐了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安慰。 “不哭不哭,宝贝你才动过手术,不能哭的,伤眼睛。” 叶津渡温柔的声音和梁蕴的话交织在耳边,却让时筝整个人都无法控制情绪了。 “不哭了,好不好?” 他低声哄着时筝,又拍着对方的背。 然后对电话里说道:“妈,你别哭了,筝筝都跟着你一起哭了。” 他讲这话语气有些霸道,时筝哭得一颤,打了“大逆不道”的叶津渡一把。 “哎呀,囡囡莫哭,伤眼睛的,别难过啊,你安安心心养身体,没关系的,我们都在,别怕有坏人欺负你,你叔叔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阿渡也会的,不委屈了啊……” 时筝靠在叶津渡怀里点头,喉咙沉重得说不出话。 叶津渡抹去他的眼泪。 对电话里说道:“妈,你还有事没?没事先挂了,筝筝累了。” 梁蕴应了声,叶慎说道:“你好好照顾时筝,其他事我们再聊。” 等时筝哭了一会后,才终于能够发出声音。 “你……不该,不该……” “不该挂妈妈电话,但是你哭的稀里哗啦的,也不能让她担心吧。” 时筝打了个哭嗝,觉得叶津渡说的也有道理。 叶津渡眼里无奈又笑。 “我小时候,家里的长辈都说我命格祥瑞,福泽深厚,但因为年纪小,压不住,所以给我找了一个命格相抵的人。” 时筝眨了眨眼。慢半拍地问:“……是叶蘅?” “真聪明。” 叶津渡夸赞他。 “我祖母去世前说,我一生会无所求,无所不得,但最后也许会成为心性不正的人,所以,她要我慎独慎微,心存善念,行正义,但其实我并不开心,不想被人安排一生,所以就去了军校,还去了c,好几次都差点死了,但我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觉得死亡很迷人。” 叶津渡缓缓说道,脸上表情平和得像在讲一个美妙的童话故事。 “后来遇到了你,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偏偏掉头了,明明都快走出厕所了,还进来多管闲事。但是,我好像知道,什么叫命运了。” 时筝无声而懵懂地看着他。 “我看着你,就理应觉得自己要伸出手,好像这种想法已经存在很久了……” 叶津渡似笑非笑地说道。 时筝想起的却是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在走道上撞到的茕茕少年,他像一束光突然打进了生命里,那个时候,对方也想要扶着自己,但是却被他推开了。 因为那束光太亮,太灼眼,让他像一只污泥里的蝼蚁,原形毕露。 原来,高贵和低贱是真的有如此明显之分的。 “那天我跪在奶奶的照片前,我就在想,我不是无所求,无所不得,我所求是你想得也是你,我想要你能紧紧抓住我,离不开我,眼里只有我,我不是无情无欲的人,但也庆幸自己是个好人,一个可以有资格拉住你的好人。” 叶津渡模糊的记忆里,总是有一双眼睛,用警惕,防备的目光看着他。就像是他的一片好心全被打翻到地上,可是那个目光,又充满了绝望和脆弱,好像是缝隙里生长的菟丝花,明明娇弱的不得了,却不愿意依附大树,固执,又可爱。 “你很好很好。” 时筝坚定不移地说道。 如果没有叶津渡,时筝觉得自己也许会活成无法想象地样子。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小仙童。” 叶津渡一笑,仿佛枝头梨花簌簌掉落,芬芳扑鼻,时筝的目光下移,就看到对方摊开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戒指。 好突然。 但当他思考起叶津渡的问题时,却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抵触,明明他以前觉得婚姻是可怕的代名词,就好像把自己和另一人绑在一起,充满了束缚和痛苦,他没想过结婚,只想过不结婚。 在遇到叶津渡之后,他一直纵容着自己和叶津渡保持原地踏步的状态,他希望叶津渡爱自己,但却并不希望叶津渡和自己结婚,他怕以后要是叶津渡不爱自己了,婚姻就变成了两个人之间的枷锁。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害怕了。 甚至会有一点期待,期待和叶津渡绑在一起,期待能做彼此的家人,期待一家人的氛围。 只是,那份期待里,还有永久的残缺。 他没了腺体。 他不是omega,也不是beta。 他是一个残缺的人。 如果叶津渡要和他结婚,就意味着,对方也要来承担他的不完整的人生。 可是叶津渡有多喜欢小孩呢? 时筝想起了那一对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又想到了录影里,五岁的叶津渡骑着自行车在阳光小道上畅快淋漓地大笑。 第169章 但是他怎么忍心,让一个自己爱的人,没有一个亲生的孩子。 他可以这么自私吗? 时筝眼神黯淡,如同灯光熄灭。他缓缓把手盖到叶津渡地掌心,手心碰到了那个坚硬地小圆圈,幻想着自己能够带上的感觉,便觉得心似刀割。 时筝怔怔地看着此时此刻的叶津渡,总觉得自己又陷入了梦境里,只是这个梦未免太过平静,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谩骂,没有追赶和大火,只有小桥流水,宁静安逸。 什么都是假的,经历过的痛苦与开心,得到的失去的,都是梦幻泡影。但唯一在乎的,是黑暗里那双抓住他的手。 只要感受过那片温暖,就再也不舍得放开了。 他的确,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啊。 就算是地狱,他也想把叶津渡拖下来。 “好。” 叶津渡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希冀如花开,仿佛烈焰灼烧的火海里开出的白色梨花,带来希望和救赎。 第121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 在时筝拆线后,两人就回国了,回了清蘅别墅的房子,主要是宽敞,而且距离市区远,环境幽静没人打扰。 梁蕴听说他们回国了,第二天便带着保姆阿姨一块来了,还带了许多新鲜的蔬菜水果。 那时叶津渡和时筝刚起床,时筝自从做手术后,便总有种睡不够的感觉,晚上九点就困了,早上必定要睡到七八点才能起来。虽然不晚,但比起以前常常只睡三个小时就起来工作,真的是大相径庭。 叶津渡在厨房做早餐,时筝捧着喝了一半的蜂蜜水去开门,就见到了梁蕴。 梁蕴一见他,就跟见到自己孩子似的,抱着人上下好一阵嘘寒问暖。 保姆阿姨去了厨房,把做早饭的叶津渡赶出去自己上阵了。 叶津渡只好洗洗手去客厅了,看见梁蕴正拉着时筝的手说:“……回家了,回家了好啊。” 叶津渡走去过,喊了声“妈”。 梁蕴面对他,站了起来,母子俩含蓄地拥抱了记。 “你也瘦了。” 梁蕴心疼地拍拍儿子。 “今天我陪着筝筝,你去忙吧。” 叶津渡愣了下,笑着说:“那谢谢妈了。” 梁蕴牵着时筝的手,看到上面的戒指,眼神十分意味深长。 尤其是看到儿子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 但怕时筝害羞,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在送叶津渡出门的时候,说了句:“戒指不错。” 叶津渡突然被打趣一句,难得羞涩。正经道: “妈,谢谢。” 梁蕴又拍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赶紧去上班吧,筝筝交给我了。” 叶津渡去公司后,连着开了好几个会,到下午时,第三个会议结束,叶津渡回办公室,就看到秘书朝自己使了使眼色,说:“叶先生来了。” 叶津渡恩了声,摸了摸领带。进办公室,叶慎坐在沙发上,看一份他放在办公桌上的合作案。 “爸。” “来了。” 叶慎抬眼,让他坐对面。 叶津渡坐到了对面,脊背挺直,看着叶慎。 “时筝身体怎么样?” “没大碍了。” 叶慎听了,沉吟不语片刻,才说道:“你穆伯伯前两天和我吃饭,提到了一件事,上个星期,高郁森走私了一批药到国外,这批药可能不简单。” “穆伯伯,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码头的负责人,是穆家的人,高郁森手下拿了点钱打点了,但是货物量比他报的要多出三分之一,那小子怕出事,就告诉了你穆伯伯。” “高郁森走私,这事儿也肯定不是一回两回了。” “没错,但问题就在,高郁森原本并不是走穆家的码头的,这是第一回。” 叶慎说道。 叶津渡的表情微动,就听见叶慎说:“刚好是上面派人下来检查的日子。如果是普通的走私,高郁森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那里面肯定是很危险的东西。” 叶津渡摸了摸下巴,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违禁药品。 会是什么? “调查人员里,包括你的老同事。” 叶慎语气淡淡地说道。 “黄郸?” “嗯。” 能让c介入的,叶津渡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黄郸跟他说的调查违禁药品的事。 似乎是能够转换生理性别的药,转换生理性别—— “你想到了什么?” 叶慎看着儿子的表情,就猜测他有了想法。 “不确定。” 叶津渡的确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个猜测,也许能够解决太多的困惑了,但同时,也会牵连太多人。 叶津渡仿佛走进了一个复杂的关系网,背后则是不堪入目的交易和利益。 送走叶慎后,叶津渡给黄郸打了个电话。 “老黄,你们在查高郁森?” 黄郸不知道叶津渡的立场是什么,所以他说道:“例行检查。” 叶津渡能理解黄郸的态度,毕竟是公职人员,有些事的确不方便说。 “噢,我不问你们查出什么,只是刚巧,我最近也在查他,所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上个星期四在g市的三浦码头运了点东西出海。” 黄郸沉默了。 第170章 叶津渡笑的有点坏,说:“看来你们什么都没查出来,看来高于森这老狐狸真有两下子啊。” “行了啊,叶哥,别调侃我了,说正事,你哪里来的消息?可靠不?” 黄郸装不下去了,毕竟是以前出生入死的兄弟,哪儿来的生份,何况,他的确最近烦心的很,查来查去,都没有头绪,一点突破口都没有。叶津渡突然给他打电话,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一个世交提供的消息,不过我也没确凿的证据,但高郁森或许和你提过的那批禁药买卖案有关。” “哥,我就是这么想的,高郁森的制药公司太有问题了,我打听过,他们家能够异军突起的最大原因就是药价低廉,所以被医院采用,大量地垄断了市场,但是这种价格根本不可能回本,你说一个商人,他又不是傻子。” “所以你认为什么?” “我怀疑他靠的是暴利的黑药产业链赚钱,再把钱投资公司洗白,名利两不亏。” “证据呢?” “就是这狐狸太狡诈,上下两不误,弄的我们也举步维艰。我都好几天在单位加班了,媳妇儿都要以为我在外面找三儿了,你说我冤不冤?” 叶津渡听出来了黄郸的意思,笑道:“要不我送你两个护膝,跪搓衣板好受点。” 黄郸发出一声哭嚎,他自从当了组长后,在组员面前都是一副稳重的样子,还是第一次重新恢复抱大腿的本性。 “哥,这高郁森就是个毒瘤,不除不行啊。” “你这个词用的好,让我很舒服。” 叶津渡啧啧品味。 “那哥,你和高郁森,认识不?” 黄郸突然想起了他没解决的疑惑,叶津渡问高郁森做什么。 “认识。” 叶津渡淡定的说。 “确切来说,他是我媳妇儿的养父。” “啊?” 黄郸不知道该对叶津渡什么时候有老婆表示惊讶还是因为高郁森是他老婆的养父而震惊。 他脑袋瓜子飞快的转起来。 一句话脱口而出:“叶哥,尊夫人该不是叫时筝吧?” “……这你打听得到清楚。” “……” 黄郸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他想起了自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兄弟,又想起了那对作奸犯科的夫妇,以及老奸巨猾的高郁森。 他死也想不到,叶津渡会跟那样的人的有什么联系,还居然是这种联系? 这样的父母,会教育出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哥,你口味有点重,呵呵呵。” 黄郸表情很干地说道。 “你他妈想什么呢?我媳妇儿出淤泥而不染,仙子下凡,那些狗屎还不配。” 黄郸立马改正态度。 “是是是,叶哥的眼光,那肯定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子,有机会我一定携礼来拜访您和尊夫人。” 叶津渡哼了声,说:“高于森在日本有个实验室,里面做什么不清楚,但你们可以去查,还有,十三年前,韩絮的车祸案,估计和高郁森也脱不了干系。” “哥,咱没证据啊,就算他真的动了手脚,但车子都烧干净了,死无对证,总不能去找神婆吧。” “档案上写着是自动驾驶系统出了问题,但自动驾驶系统是可以被人为暂停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后台被人修改了程序,修改程序需要黑入车子总部的电脑,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您的意思是——” “这个帮高郁森做这件事的人,十有八i九是受过专门的培训,并且懂得很多高级密码,才可以完成。你想想,一般人不会去做这种事,除非是亡命之徒。” “这还是难找,我去翻一翻十三年前的资料,看能不能人脸识别找到头绪。” “那个人很可能已经死了。但他的家人,朋友,一定收到了巨大的好处。” “……我懂的。”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持秘密,高郁森不会把一个随时可能泄漏秘密的人放在外面。 黄郸是个行动派,马上调集了组员去把十三年前的案件资料全部调查出来,还有各种记录高郁森的视频记录,把他接触过的人都一一挑出来,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比对,虽然工程量巨大,甚至还有点绝望,但功夫不负有人心,找了一个晚上,总算在眼瞎之前,有了结果。 “姜i春云,英文名pet,是著名的黑客。03年的时候,黑进了国家安全系统被判刑十年,出狱后没多久,就跳海自杀了。被捕鱼的渔民发现的,不过,他出海前,曾经和高郁森有过几次接触,还出现在了韩絮的葬礼上。” 黄郸把资料发给叶津渡,一边和对方视频通话。 “他有个女儿,在国外读初中,老婆改嫁了,那所初中每年学费要五十万,还不算其他费用,是个很好的贵族学校。” 黄郸疲惫又两眼发光地说道。 “我已经让人去查银行账户了,如果猜的没错,高郁森应该每年都在给pet的女儿打钱。” 叶津渡看着黄郸发来的资料,说:“这个人是谁?” 黄郸看了眼,说:“是pet的好朋友,他跳海前,还去见了这个人,但对方只是一个老实的小学老师,应该和案件无关。” 叶津渡手指敲了敲桌子,思考了一会,说:“如果你是pet,你怎么保证高郁森会说到做到?” 第171章 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一瞬间千变万化。 是啊。 如果他死了,怎么保证对方会一直善待自己的女儿? 总要有个什么东西可以保障吧? 或许—— “哥,你的意思是——程明手上有高郁森作案的证据?” 黄郸心奋不已,激动的要去订机票。 “我们查得到,高郁森也一定查得到。” 叶津渡冷静地说。 黄郸笑容尬在脸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要看,姜i春云聪不聪明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去,试一试也好。” 黄郸捏着拳头,很愤慨。 “嗯,x城见。” 视频通话结束。 黄郸吃惊脸变成了一片黑暗。 叶津渡并不打算等,他要速战速决,快点把高郁森解决,也能快点给家人安宁。 第122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程明住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楼道狭小,上面贴满了灰黄的广告纸,租房信息,铁栏杆锈迹斑斑。 叶津渡和黄郸拍了拍防盗门,不一会,门开了,探出来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表情无悲无喜。 “你们找谁?” “程明是吧?” 黄郸拿出了警员证。 对方看到警察,明显瞳孔一震,然后点点头。 “开门,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程明眉头皱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外面的人,手摸着门,却显得有些犹豫。 “警官,请问要了解什么情况?” 他问出这句话时,额头上一滴汗落了下来。虽然这天气不凉快,但也不至于热到流汗。 叶津渡脚步微微往前移了点,很和善地说道:“昨天你楼下的住户发生了盗窃,所以我们想来问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顺便检查一下你的房子安不安全。” 程明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又紧紧盯着叶津渡和黄郸,他点点头。 说:“警官,我倒是没丢什么,不过你们可以进来检查一下。” 叶津渡随手拿起了丢在楼道的废弃木棍。 程明的眼神在他的手上一闪而过,然后战战兢兢地打开防盗门的锁。 黄郸一手拿着消音手枪,和叶津渡站在两边,随着门打开的角度逐渐变大。 程明贴着门,视线在盲区不确定地停留了一瞬,然后对外面的人说:“警官,屋子拥挤,小心别碰到了。” 叶津渡和黄郸对视一眼。 叶津渡先迈出了一步,就在他另一只脚要踏进玄关的时候,一阵风从右耳后飞速降落,伴随着呼吸声,程明尖叫出声,叶津渡一矮身躲避偷袭的同时,胳膊飞快的往后扫,木棒拦腰将人打到了一米外。 而另一边,黄郸迅速扑向了挟持程明的男人,一手漂亮利落的打掉了对方的手枪,将人双手反绑,膝盖跪地的姿势压制住。 程明双手抱胸蹲在了桌子后面。不敢看,也不敢问。 那个偷袭不成的人试图逃跑,直接被叶津渡一脚踹在了膝盖上,脖子钳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身,黄郸扔了副手铐过来,叶津渡三下五除二就把人铐在了床脚上。 “你们什么人?” 黄郸捡起手枪,套在食指上转啊转的。 “私闯民宅,犯法的知不知道?” 被双手反铐跪在地上的小平头很凶悍,理直气壮地说:“这老男人欠我们老大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没有!” 程明大声辩解。 “你们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小平头轻蔑一笑,又看向黄郸:“警官,我劝你放了我们,否则我们老大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俩的!” 叶津渡靠在墙上,神情淡定。程明的房子狭窄,加上一番乱七八糟的洗劫,乱的他没有落脚之地。 他捡起一个地上被摔碎的奖杯。 瞟了眼,上面写着年度优秀教师。 “你们老大叫什么名字?我听听看有多吓人。” “青蛇帮。” 被靠在床脚上的红毛小声说道。 “我们老大,上头有人的。” 小平头很不屑地看着黄郸,一副你这种小罗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黄郸懒得跟傻子废话,捏住了小平头的后脖颈,问:“高郁森,这个名字听没听过?” “高……这——” “你给我闭嘴!” 平头吓了红毛一句。 黄郸捏住平头的脸,就地取材,拿了一块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呜——” 红毛看着叶津渡靠近,吞了口口水,显得十分紧张。 “警……警官。” “你直接说还是先打一顿再说?” 红毛腿一抖,瑟瑟地看了眼不停在呜呜呜的小平头,然后说道:“高……高先生,是我们的老大的好兄弟。” 叶津渡把木棒当个拐杖似的,立在手心下。 “你们来这里找什么?” 小平头用力挣扎起来,眼底都是愤懑。 “你给老子安分点。” 黄郸一掌掴人家脑袋上,跟开西瓜皮一样。 “找,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就一个录像,或者录音……” 和他们想的一样。 叶津渡心里了定论。 第172章 和黄郸对视一眼,就算那么多年没合作,但这点默契还是在的。 一人一个,敲晕了两个小喽啰。 程明慌得一匹。 也不知道哪里哪来的锅铲,护在胸前。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他一个文弱老师,手无缚鸡之力的,此刻佯装镇定,但眼里都是退缩和无奈。 “程老师,你别紧张。” 叶津渡把木棍往地上一放,十分有涵养地说道。 “我叫叶津渡,这位是黄郸,国家安全部第五督查组黄组长。” 他面目翩翩,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礼仪,和刚才那个利落打人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程明抱紧了锅铲。眼睛瞟了瞟黄郸手里的枪。 黄郸把枪往腰上一插。 “我们是来调查十三年前,和姜i春云有关的案件。” 程明眼神凝固在地上,说:“我的确认识他,他死前也来找过我,但只是给了我十万块钱,感谢我我以前帮过他而已。” 叶津渡神情微妙,一个心情紧张忐忑的人,怎么做到说得这么顺畅。 就好像已经练习了千百遍。 “姜i春云有个女儿,你知道吗?” 叶津渡声音低沉而平和,程明看了他一眼,握着锅铲的手松了些。 “嗯。” “她女儿在国外上学,但现在下落不明。” “怎么会!” 程明喊了出来。 他双目瞪大,看着叶津渡。身体呈现一种前倾状,这是情急之下忘记了防备的状态。 程明和姜i春云关系匪浅。 叶津渡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如果你想救她,就配合我们,把十三年的事,警方不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否则我们也无能为力。” “高郁森……是高郁森抓了年年,是不是?” 程明眼里染上崩溃和恨意。 他抓着头发,一副原地打转的焦躁样子。 “所以他们来找我,就是想要找那个东西,高郁森这个畜生……他明明答应过……” 程明张口无声地呼喊着。 只见他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然后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双眼充血地看着叶津渡。 “如果,我把这个交给你们,你们可以保证年年平安无事吗?” 叶津渡冷静地注视着他。 “我保证。” 程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转身去了卫生间。 他挖开了洗手池下的一块瓷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胶带层层缠绕的芯片。 “这个,就是春i云走之前让我好好保管的东西。” 程明不确定地又问了句:“你们,可以保证吗?” “程先生,我以生命向你保证。” 黄郸肃穆地看着他。 程明这才将证据抖抖索索地交给他。 “程先生,你放心。不过这个地方不安全,我们已经和x城的警察联系,让你安全转移。” 叶津渡微微一笑,就算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也令人如沐春风般温暖。 “啧。我长得就不像好人吗?” 出来后,黄郸摸着自己的脸,不满的抱怨。 “怪不得以前那些案件都让你去当卧底,就怪我爹妈没给我一张可以颠倒黑白的脸。” 不过程明也是单纯,姜i春云的女儿好好的在国外读书,随便一骗就上当,居然还能保管这个证据这么多年。 这要怎么说? 是他们运气太好?还是老天要收了高郁森这妖孽? 总之不是白忙活一场就好。当天两人就回了n城,芯片并不能直接使用,而需要层层密码破解,这事儿还需要一个精通计算机程序的来解决。 c组有个组员叫小猫,是个计算机天才,十五岁就加入了wh俱乐部(计算机程序管理俱乐部),里面汇集了世界顶尖的程序员。 姜i春云曾经也是里面的一名成员。 小猫用了十几分钟就破解了程序,是一段音频。 里面记录了高郁森让姜i春云侵入韩絮的车子自动驾驶程序,改变设置的谈话。 ——就是这辆车。 ——哟,豪车啊,这种系统……很伤脑筋啊 ——你尽管做,做成了我会给你想要的报酬。 ——行,保证让高先生满意。 录音停顿了几秒,又接上了另一个片段。 ——高先生,您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什么时候兑现我们之间的交易? ——自然,我说到做到。 ——不过,高先生刚才在尊夫人的棺材前,哭得真是动情……我都差点怀疑,亲手让我把尊夫人置于死地的人,不是高先生您呢…… ——闭嘴。 ——您放心,这个秘密,我一定会带进坟墓的。 但事实却是,高郁森并没有让姜i春云远走高飞,而是直接杀人灭口。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光凭这个,想重新翻案也难。” 只有证词,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加上当事人都死了,就是给高郁森留了狡辩的漏洞。 “码头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黄郸问小猫。 “我们调了监控,又搜了出海的各个码头的行船记录,发现的确有几艘船经过黄海,到仰光港停泊了一夜卸货,是穆家的船。” “日本那边有消息了吗?” 第173章 “高郁森的确在那边办了一个很大的实验基地,但是有一层需要身份验证才能进去,那上面只有他们的核心人员才有权限。” “可以破解吗?” 小猫摇摇头,说:“时间太短了,而且我一进程序,就会引发警报。” 黄郸的神情沉了下来。 叶津渡托着下巴,半晌,说:“我去想办法。” 黄郸和小猫同时看了过来。 “从核心人员入手。” “你要怎么做?” 黄郸问道。 “那个实验基地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定位仪,外人根本没办法和他们有近距离接触。” 小猫解释道。 “除非有人拥有最高权限,并且可以避过所有监控带我们进去,但是这根本不现实啊。” 叶津渡沉默着,左手敲打着桌面。 一下,又一下。 “而且我们虽然进去过一次,但是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哪些人,要是可以从里面炸开就好了。” 小猫苦恼地抓抓头发。 “你炸了那里,我们找什么证据?” 黄郸往椅子上一靠,仰头看天花板。 “那些科学家脑子木得很,不然还能让你叶哥出卖色相,搞个通行证。” 小猫暗搓搓地瞧了眼叶津渡,心想的确比他们组长颜值高出一个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 “有没有办法查到名单,我们抓一个过来,软硬兼施,总能问出来的。” 小猫又抓了抓头,一副“你别为难我”的模样。 “有没有基地的地图?详细的。” 叶津渡问。 小猫连忙点头,从怀里掏出平板,投射到屏幕上。 “这是苗苗画的,她记性不会错。” 地图上画着基地的立体三层构造,每个房间,走道,电梯和摄像头都标了出来。 是一副有价值的地图。 “这个二楼的电梯,是唯一一个可以通往三楼的电梯,但有虹膜和指纹识别,一般工作人员不能进去。” 叶津渡把地图的每个角落都记在心里。 “不可能只有一种办法。” 叶津渡指着地图上的电梯。 “一定有其他通道,或者方法。实验室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设计者一定留了一条逃生通道以防万一的。” “不过你们的人别再进去了,容易引起怀疑,我来想办法。如果失败了,再做其他打算。” 黄郸本来想问叶津渡究竟有什么打算,但是看到对方的神色,还是没问出口,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并肩作战的时候,那时候叶津渡是组长,从来说一不二,就算在最艰险的时候,也能从绝境里想出办法,带他们走出去。 他相信,这次也一样。 他伸出拳头,和从前一摸一样。 “我们会赢的。” 仿佛是从前千千万万次,他们出任务的时候,叶津渡带领所有人,喊口号那样。 叶津渡想起来了,他露出熟悉的自信又从容的笑容,眼神坚定。 “we are winner!” 小猫高呼。 三个人i拳碰拳,在彼此的眼里找到了信任和期待。 第123章 什么时候结婚啊? 叶津渡不在家的两天,梁蕴怕时筝孤单,便住了下来,时筝住在叶津渡的卧室,梁蕴睡在隔壁的客卧,客卧平时都是摆设,梁蕴觉得冷清,就将屋子都打扫了一遍,她喜好花卉,买了数支新鲜的多橙玫瑰,放在客厅里,显得颇有情调。 年纪大的人作息早,梁蕴每回七点多就起来了,时筝怕自己晚起不好,就设了三个闹钟叫起床,每回起来,都先去卫生间用冷水拍脸,让自己显得精神点才出卧室。 他其实不擅长和家长类的人相处。人生唯一的经验,也就只有陪伴时间最长的吴芳予,但他和吴芳予之间相处得并不尴尬,因为交集是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讨论工作而非感情。 时筝独自一人时,就会焦虑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梁蕴。 梁蕴待他十分好,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好,不突兀,也不过分热情或冷漠,就像是想象中的进退得当的家长。 叶津渡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才会养成现在的性格,这让时筝在两天之内迅速感受到了,一个人教养和他所处的家庭环境是息息相关的。 他焦虑地睡不着,又不想去扰人清梦,就忍不住自己到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习神情仪态。 但作来作去,却都是让自己讨厌的虚伪的面孔。 他是真心喜欢梁蕴的,不单单是因为叶津渡,还是因为梁蕴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母爱的光辉。 这让时筝受宠若惊的同时又贪恋,又担忧。 害怕这份好会随时收回去,又害怕自己不善于表达而让梁蕴觉得自己是个冷漠的人。 一大早,梁蕴正在厨房里煲汤,她的厨艺都是从保姆阿姨那里学的,记着儿子说的话,时筝大概九点多起来,那么时间刚好。 只是没想到食材刚下去,就听到了动静。 时筝穿着睡衣,笔直地站在桌子旁,一双冷清的眼睛此刻水光潋滟地看着自己,嘴角抿起,像是不好意思开口。 “醒了?还早呢,再去睡会吧……” 梁蕴温婉地看着他。 时筝手指蜷了蜷,摇摇头,说:“不困。” 第174章 他冲了冷水,现在倒是清醒。 梁蕴看着他,莞尔一笑。说:“这可怎么办?汤还要两个小时,你吃不吃鸡蛋饼,我给你做一个好吗?” 她柔柔地看着时筝,时筝说:“好。” 梁蕴做了鸡蛋饼,又温了一杯牛奶,时筝就站在料理台后面,姿势像个乖乖等饭的小孩。 梁蕴一回头,就见他腼腆地笑。 样子十分可爱,她忍不住笑了声。 说:“今天气色真好。” 时筝愣了下,才意识到她在说自己。 鸡蛋饼上撒了白芝麻,还有番茄酱,牛奶温热。 梁蕴坐在对面,把叉子放到了盘子边上,说:“真乖。” 时筝喝牛奶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凭白得来一句夸奖,双手握紧了杯子,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放下。接下去吃鸡蛋饼时,梁蕴也一直用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多吃一口,就会让对方的目光多欢喜一分。 “阿姨,我吃好了。” 时筝咽下最后一口,正要收拾碗筷,就被梁蕴说道:“你放着,我来收拾。” “我来吧阿姨,没关系的,我会洗碗。” 时筝拿着盘子,有些忐忑地说道。 梁蕴看着他眼底的紧张,不说话。 时筝又说道:“我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洗碗还是会的。我也……会做家务,拖地,浇花,叠衣服,这些我都会做的……” 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光芒,像是天边的晨光。 梁蕴微微一笑,平和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也能把津渡照顾得很好,这点,我和他爸爸都相信。” “阿姨……” 梁蕴走到了时筝的面前,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如果你叫我妈妈,我会更开心的。” 她调皮一笑,神色几分像叶津渡。 时筝怔着,明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但里面又含着几分真心的试探,他犹豫着,确信自己此时此刻叫不出口这个称呼。 不是因为抵触梁蕴,而是母亲这个称呼,太陌生了。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过的旧物,落满了灰,也落满了泪,他心神晃动,不想让梁蕴失望,也逼不过自己。 “是我为老不尊了,着急什么。” 梁蕴安抚着时筝的手。 “你现在养身体,不要碰冷水,每天只要想着吃什么,玩什么,怎么开心舒服就怎么来,别因为我就拘谨起来,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床,放宽心,好吗?” 时筝点了下头,觉得胸口被熨得又暖又酸。 他看着梁蕴转身的背影,嘴里尝试了好几遍,但还是没能叫出口。 总觉得自己不配这样的母亲。 他为曾经被抛弃的那个人感到深深的愤怒,也为现在千疮百孔的自己感到不争。 吃完饭,梁蕴拿出了一个袋子,还叫了时筝过来一起。 梁蕴说道:“这是兮汶和瀚汶的作业,老师让他们的家庭成员都画一副自画像,最后组合成一张全家福,贴到班级里展示。你看看,别的小朋友画得还挺好看的。” 梁蕴拿出手机,给时筝看一些样本。 “津渡不在,你帮他画一张怎么样?” “我画画,不怎么好。” 时筝怕自己弄不好出丑。 “没事的,心意最重要,来试试嘛。画的再丑,只要能看出是个人就行!” 梁蕴大方的安慰他。 时筝便点点头。 “好嘞,你坐这里。” 梁蕴挪过去了些,又看向默默拿笔的时筝,问:“要不要给你个照片,看着好画一些?” 时筝想起叶津渡的脸,摇摇头。 说:“我记得。” 梁蕴眼里的笑意浓厚了些。 “那更好,年轻人就是记性好,像我就记不住你叶叔叔的脸。” 时筝拿着铅笔,笔尖微顿,抬眼认真地说道:“相爱的人,一般也不会在乎皮囊。” 梁蕴点点头,居然有些少女般的羞涩神情。 “那还是在乎的,当年他是追求我的人里面,长得最俊俏的。不过现在大家都老了,我变丑了,他也难看了,就不在乎了,时间啊,是很公平的……” 梁蕴感慨地说道。 时筝不知怎的,就很想问梁蕴一个问题。 “阿姨,人可以做到,一辈子都只爱一个人吗?” 梁蕴顿了片刻。 颇显认真地回答道:“筝筝,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事物都有因果,爱是听从本心,不爱也是本心,我们不能断定未来的事,但可以弄清楚,此时此刻,自己最想要什么的果。” 时筝画笔在纸上蜿蜒,仿佛自己的心路历程。 因。 果。 种了什么样的因,就会有什么样的果。 “我给你打个比方,你觉得相爱是因,还是果?” 梁蕴问道。 相爱是因,因为相爱才会相守,但相爱又是果,是有种种因缘际会才会让两个人相爱。 “很难说吧,因为这世上有些事,是很难说得清的,即便你知道因果,但却没办法从因果循环里脱离出来,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但同时爱又能让人远离恐惧忧愁,这取决于你怎样看待他。” 第175章 “阿姨,您不会介意吗?我有那样一个家庭,父母……现在还——” 时筝牙根发酸,说:“没有了腺体,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报……” 说出“回报”两个字时,时筝觉得好像亲手把自己铸造的壁垒和心理建设全部毁得干脆。 他没有看到梁蕴仿佛落叶般心疼的目光。 梁蕴心疼这个孩子,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只自己默默承受,又敏感,把别人的好都当成了一种必须回报的付出,他这样活着,还硬要装出什么都很好的样子,是得多累啊。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在梁蕴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但在这个孩子看来,却是一种甜蜜的我负担。 所以才会问 ——人可以相爱一辈子吗? 潜台词,无非是内心的不安和怀疑,对自己的极度否定而已。 所以儿子才会这么心疼他,因为这个小朋友,的确值得人怜爱。 “筝筝啊,你要明白。” 梁蕴语气柔和而笃定。 “你的父母做的事,是他们的人生,你从来到世上的那一刻起,就是独立的个体。我要告诉你,你的存在,呼吸,喜怒哀乐,都是你的,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存在,你要爱自己,比所有人都要更珍惜自己。” “因为你值得,你看你做明星,有那么多粉丝,我的儿子喜欢你,不是有人逼他,是他作为独立的人,做出的决定,这是他的因,所以他对你的所有好和不好,都是他的选择,而你如果因此更加喜欢他,那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就好比是缘分,就叫做天作之合。” 时筝浑然不知自己的神情有多怔愣。 目瞪口呆的,又带着伤感和感动。 “你是不是以为,津渡的爷爷,不喜欢你是因为他说的,家庭门第?” 时筝无言地看着梁蕴。脸上的神色暴露了他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我再和你讲一件事吧,津渡的小叔叔,叶明川,当年本来是要娱乐圈的一个女明星结婚的,但是女明星临到婚前反悔了,当时我们家里没有一个人反对他们俩的婚事,是女方提出的分手,很不可思议吧,当时的报纸媒体,沸沸扬扬地报道叶家的婚礼,同时也把女明星所有过往隐秘都挖了出来,说她的父母负债累累,说她一路走来都是靠潜规则,说她嫁进豪门,狗仔的话有多难听你也应该了解的,后来她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反而嫁给了另一个男人。之后我们见过一次,在她的婚礼后,她跟我说,她配不上明川。” 梁蕴的脸上表情并不波动,但语气里却仍然让时筝感到深深的寒意。 他同时也知道,梁蕴说的女明星是谁,又嫁给了谁,如今又过的如何,这些他都知道。 “她说配不上,但只是一个逃避现实的借口而已。津渡的爷爷,是怕你们走了明川的覆辙,才会这么说的……” 这一刻,时筝仿佛能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的惧怕忧虑,根源不是有多惨痛的过往,一个人还是一直活在黑暗里,他根本不会觉得痛苦,要让人抽筋扒皮般 痛的,是从黑暗里走出来,迎接光明的勇气。 这一刻,他全部明白了。 叶津渡是有多么努力地,给他光,而他一边想要接受,一边又舍不得蜷缩在黑暗里的安全感,但那不是安全感,只是被层层恐惧封闭的假象。 他想要的,是能心无旁骛地和爱的人,走在阳光底下。 他的心情突然十分激越,有种满满的爱意快要从胸口涌出来,他想对叶津渡说,我爱你啊叶津渡,我非常非常爱你,我想和你一起看电影,想要给你做饭睡一张床,以后不能有孩子,那他就把所有的爱都加倍给叶津渡。 傍晚时分,欧兮汶和欧翰汶上门拿作业。 看见了时筝异口同声地叫道:“嫂嫂好!” 两个小家伙一段时间不见,又长大了些,眼睛里的古灵精怪却一点没少。 欧兮汶打开画夹,两个小朋友头凑在一起,看画上的是谁。 倒也好猜,小朋友总分得清年龄和装扮的。 就像舅舅舅妈,叶津渡,还有——时筝。 时筝吃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上面是他,但他看到这个装扮,又觉得熟悉。 “不是小五哥哥吗?” 欧翰汶傻傻的问。 “屁咧,你看这个衣服,和美人嫂嫂一模一样啊!” 梁蕴微微蹙眉,说:“小朋友不可以说脏话。” 欧兮汶亡羊补牢地捂住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梁蕴,又看看时筝。 “舅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欧翰汶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凑到梁蕴的耳边,装模作样地掩着嘴,但实则用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问:“津渡哥哥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以当花童吗?” 在欧翰汶心里,当花童是一件很神气的事。 “我也要我也要!” 欧兮汶立刻凑上去争宠。 童言无忌,时筝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装作没听见。 “这个啊,舅妈也不知道……” 欧兮汶机灵得很,转而跑向时筝,凑到时筝面前,小朋友身上的奶香味立刻传了过来,软软的,像晒过的棉花。 “美人哥哥,你什么时候结婚呀?” 第176章 时筝感觉有三双都紧紧盯着自己,他感觉嗓子有点干,编了句话:“这个——要问你们津渡哥哥。” “好吧,那我去问嘟嘟,我要穿漂亮的小裙子,我要去告诉妈妈!” 时筝脸上的神色又羞赧了几分,他总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但似乎又没什么好解释的。 问题是梁蕴居然也不阻止。 两个小朋友闹了一会就回去了,时筝和梁蕴把他们送上车,看着司机绝尘而去才相对一笑。 “……两个小皮猴。” 梁蕴摇摇头。她嘴上这么说,眼里心里却都是喜爱。 “和明珏一样,鬼精鬼精的。” 第124章 所隔山川 时筝也忍不住眼底流露几分笑意,他和梁蕴上楼去,梁蕴让他问问叶津渡晚上回不回来,时筝的手机放在卧室,他一打开,界面上就全是新闻推送消息,他没仔细看,打开微信,就看到了盛泽发来的一张照片,下面配着一句话:“你失散多年的弟弟来了?” 盛泽已经回国参加选秀节目的录制了,这件事吴芳予告诉过他。 时筝点开大图,就看到了在选秀现场,时佟拿着话筒,对着镜头歪头笑。 他没化妆,发型也和平时一样,衣着简单,但在灯光下,却有种素人的美感,和娱乐圈的浓妆艳抹,背景板的花里胡哨产生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时筝看着站在舞台上发光的时佟。久久不能动。 这是怎么回事? 时佟为什么会去参加选秀? 他是故意的吗?上次和自己说的做演员,做明星不是开玩笑的?不是一时冲动?他有这么好的前程,为什么要去趟娱乐圈这个泥潭。 时筝手背颤了颤,拨通了盛泽的号码。 盛泽正好节目录制休息的期间,他不喜欢现场的吵闹,自己独自在休息间闭目养神,看了眼是时筝的号码,嘴角勾起。 “喂,怎么,来买通评委了?” 他话里带着调侃。 “我不知道他会去参加这个比赛。” 时筝语气平静,盛泽睁开眼,说:“真是你弟弟?” 他还以为是节目组的炒作,毕竟很多小朋友进娱乐圈,都是凭借着一张老天爷赏饭吃的脸。盛泽回想着时佟的脸,觉得也不过是眉眼两三分的相似,但相似之中又多了累赘,完全比不上原版的精致的气质。 “亲弟?” 时筝“嗯”了声。 “我去,我怎么从不知道你有个亲弟弟啊?我还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盛泽和时筝在同一个公司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朋友,但他向来只管自己高兴,也不想当个八婆去关心人家的家世,这多年的疑惑居然在此刻就这么解开了。 “放心,有你这个靠山,他只要别作死,就不会凉凉。” 盛泽嘻嘻笑。 时筝却笑不出来。 “我并不想让他进这个圈子。” 盛泽一滞,捕捉到了时筝语气里的淡漠。 “他有更好的选择,我不想他将来后悔。” “……那你的意思,要我给他叉掉?” 时筝沉默了。 盛泽也沉默了。 半晌,他又开口到:“你弟弟嗓音条件不错,而且我看过他海选的原创歌曲,其实吧,也算是个苗子。” 盛泽是用专业的角度在论述事实。 门外传来助理的敲门声。 “你先忙吧,我会问问他的。” 时筝挂了电话,打开刚才跳出来的新闻,有打开微博,去搜索“青春花路”选秀,节目第一期已经昨晚播出,各大粉丝团都已经纷纷开始组织起来摇旗呐喊,时筝搜索“时佟”的名字,就看到了时佟的微博粉丝已经有68万,最新一条是他的自i拍,抱着一个小黄人的牌子,显得十分可爱。 但让时筝奇怪的是,如果节目组,记者知道时佟和自己的关系,应该会炒作一把才对,但是为什么却没什么动静。 他把时筝和时佟两个名字连在一起搜索,只看到了几个大v发的“小鲜肉酷似时筝”之类的话题。 参加这类节目,节目组一定会对参赛者的家庭背景进行调查了解的,但是——时筝的名字已经不在原来的户口上了,所以只要时佟不主动说明,也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之间是兄弟的关系。 而且,镜头会有失真的效果,也许现实中看到兄弟俩站在一起,会有点像,但是在镜头的放大下,时佟和他,再像也只是沾了点边,根本没有第一眼就触动的感觉。 所以,刚刚盛泽发的照片,八成只是一个调侃,但时筝没发现,当了真。 误打误撞承认了一个事实。 不得不说,这一刻时筝心里是愤怒的。他不明白时佟的“任性”是为了什么,尤其在自己已经提醒过的情况,却要还一意孤行。 他在通讯录里划了好几下,才找到了时佟的名字。 时佟接电话时正在节目组提供的练习室里,他要准备下个星期的考核,正在记歌词。 他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想到过了时筝会打电话来。 但不知道是质问呢?还是指责? 但时佟心里明白地确信着,时筝一定不会太高兴,至少看到他在舞台上的那刻,会很生气吗? 他的哥哥生气是什么样的?他倒是很久没见到了,不对,应该说从来没看见过。 第177章 他按下了接通键。其实自己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只听见时筝叫了声自己的名字。 冰冷的,比练习室里的空调还让人起鸡皮疙瘩。 “时佟,你想要什么?” 时筝的语气平淡,平淡得仿佛没有一丝情绪。 “不要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时佟仿佛一瞬间被点燃的火星。有种快要熊熊燃烧的气势,但又无法真正烧起来,好像一个封闭的火炉子,哐当作响。 “我,没,开,玩,笑。” 时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他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着一整面墙境里的自己。 因为录节目的需求,他已经瘦了十斤,脸颊的肉都削了下去,脸更小,轮廓更鲜明,也更上镜。 稍微带妆,就会很好看。 化妆师都这样说。说他有点像刚出道的时筝,干净,纯情。 所以他吉他弹唱的原创曲,也是表达的青涩初恋的情怀,符合人设,也让他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 “既然哥哥可以走这条路,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进而说了这么一句话。 时筝只觉得棒槌当头敲下,灵魂都被敲出了三分。 “我哪一点,让哥哥觉得,我不行?” 他的强烈质问语气,让时筝一时之间,无力辩解。 甚至无法想象,时佟会用怎样的眼神,表情,说出这句话。 “你如果爱唱歌,可以选择别的路,而不是非要——” “我想站在舞台上。” 时佟打断了时筝的话。 “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哥哥一定比我更了解啊,只要体会过,就很难不上瘾吧,哥哥。” 时筝听见时佟轻笑。 “哥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们的关系,也请你不要阻拦我,我会凭借自己的实力走到最后的。” “万众瞩目,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哥哥会祝福我吗?” “……” “不祝福也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证明什么?你20年以来学的东西都是空气吗?” “我学了什么,哥哥知道吗?” 时佟不屑地反问。 ——我知道你拿到了常青藤的offer,也知道你研究的半导体材料,看过你获奖的论文,查过录取你的公司拥有世界顶尖的实验室设备,你无论是去工作还是读书,都能获得更好的前途。 ——你可以像小时候说的那样,成为一个厉害的科学家。成为一个对父母兄弟为之骄傲的人。 “哥哥,你既然不了解我,就不要自以为是地劝告我,这世上有多那么的路可以走,为什么要我按照一条规定的路,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成为你以为的人,既然你这么伟大,就不要让我一回家就看到一对烂泥一样的父母啊!” 时佟满脸通红地挂了电话,颓败地躺在地板上。 他有发泄的快i感,又有一丝后悔。 他不该和哥哥吵架的,这些都不是哥哥错,对,不是哥哥的错。 他看向了静静躺在地上的手机,如果,如果哥哥再打过来,他一定会道歉的,会告诉哥哥,他不是要故意说这种话的,但是……那又怎样呢?时佟摸了摸刘海遮挡下的额头上的淤青,是在父母争执吵架的时候,他冲了上去,替母亲挡下的后果。 他们在尖叫争吵着离婚,一对脱离了牢狱之灾的夫妻,浑身疲惫,却依旧能量爆满地可以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踩在碎玻璃和断了的椅子腿上,气焰嚣张地说着离婚,分财产。 他们完全无视自己的儿子。 甚至诅咒对方下十八层地狱,多么不堪的字眼都可以蹦出来,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又好像两个跳梁小丑。 ——时佟,我喜欢你。 ——时佟啊,聪明又能干,将来一定能有所建树的。 ——时佟,你怎么这么好啊? ——时佟,你爸妈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不是每天都笑着醒来的? ——时佟,你有没有不擅长的事啊,怎么感觉什么都会……真是嫉妒。 ——你的音准和音色都不错,旋律虽然简单,但词写得很新颖不落俗套…… ——时佟,你想要什么? 无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时佟仿佛是被捕捉的一只猎物,等待着掏心挖肺的死亡。 “我想要什么呢……” 时佟自言自语。 他的额角滑落下一滴汗,落到了眼尾,好像是眼泪。 他又想起了一双锋利而温柔的眼睛,月影疏疏,不骄不嗔,如果他站在舞台上,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看着自己。 第125章 你是我的小幸运 晚上梁蕴做饭,厨房里的老抽没了,她让叶津渡去超市买一瓶,叶津渡刚回来,洗完澡,正给媳妇儿剥橙子,就听到了差遣,应了声,把橙子剥完放到盘子上,擦了擦手,绕到了厨房那边问梁蕴还需要什么,总归去超市买东西了,总不能真的只买一瓶老抽。 梁蕴正在切胡萝卜,闻言瞟了儿子一眼,说:“你买些水果,筝筝喜欢吃的零食回来。” 恰好时筝也走了过去,就听到了梁蕴的嘱咐,脚步顿了顿,他等叶津渡转身时,问:“我和你一起去?” 叶津渡嘴角一勾,揽过了他的肩膀,说:“这么贴心,不过你先把橙子吃了。” 第178章 在时筝吃橙子的时候,叶津渡去了衣帽间一趟,等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件薄外套,帽子,还有口罩。 “晚上温度低,穿个外套也好。” 梁蕴走出来说了句。 时筝乖巧的穿上外套,戴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 叶津渡看了会,把他的帽檐压低了点。 然后牵过对方的手出门,像一对夜晚散步的普通情侣。 超市在小区外面不远,步行就可以到。人不多,十分空旷,叶津渡买了满满一推车,最后结账完,装了两大袋子。 时筝正要去拿一袋,就被叶津渡轻轻拍了下手背。 “我来拎。” 他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瓶酸奶,拧松了盖子,递给时筝。 “你的任务就是,到家之前把酸奶喝完。” 叶津渡一手一个袋子,看上去倒一点都不吃力。 但时筝看到袋子里面的水果和饮料,心里算了下都不会太轻。 他咬着吸管,走在叶津渡身边,担心地问:“重吗?” “不重。” “……要不那个西瓜给我拿……” 因为有一个袋子隔着,两个人并排走并非像出门时那么靠近。 时筝一只眼巴巴地盯着叶津渡,好像生怕对方手断掉一样。 在等过马路时,叶津渡把左手的袋子移到了右手,把左手伸给了时筝。 时筝楞了下,明白这是要牵手的意思。 但是—— 叶津渡可不管他的犹豫,直接把人的手握住,然后往前走。 还一脸特别正经地说:“我都可以单手抱你了,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时筝想幸好自己戴着口罩,否则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晚饭时筝吃得有点少,主要是他饭前吃了一个大橙子,又喝了一大瓶酸奶。怎么也吃不下了,但又不好意思把梁蕴专门给自己做的汤剩下,只能小口小口地慢慢喝,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打嗝。 叶津渡倒是吃得很香,间或给时筝夹块剃掉鱼刺的鱼肉。 “妈,这汤还有吗?” “有啊,我给你去盛。” “谢谢妈。” 梁蕴又看向时筝:“筝筝还要不要?这鱼汤对身体好,多喝点。” “我还有,等会我自己去盛。” 时筝肚子都鼓了。 梁蕴去厨房盛汤,时筝脸上的笑容总算放松了些。 他有苦难言地看着叶津渡,还没说什么,就看见叶津渡飞快把拿过了自己的碗,仰头把鱼汤喝了大半。然后又动作迅速地放回来,等梁蕴回来时,就看到时筝正在喝最后一口。 “喝完了?厨房里还有……” “妈,一口气也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吧。” 叶津渡优哉游哉地说风凉话。 梁蕴瞥了儿子一眼,好笑地说道:“那便宜你了,剩下半锅你都喝掉,放明天不新鲜了……” 叶津渡脸上神色一顿,半张脸都绿了。 “我也不是猪啊妈。” “这我给你媳妇儿炖的,你当然要把老婆吃剩的东西都解决了,难不成我倒掉?” 那当然是不敢倒—— “行行行,我当夜宵。” “这还差不多。你爸想喝都没得喝。” 叶津渡喝了口汤,随意问道:“爸呢?” “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反正挺忙。” 叶津渡噗嗤一笑,说:“您打个电话问问不都知道了,我爸又不敢背着您乱来。” “说的也是,那我把剩下的鱼汤打包给你爸吧,待会你给我送去。” 叶津渡点点头,说:“那真是便宜我爸了。” 梁蕴笑,气得桌子底下踢了这满口胡话的儿子一脚。 “得了,贫得你,赶紧吃,吃完把桌子收拾了。” “yes; madam。” 叶津渡手指在额头前一挥,表示遵命。 吃完饭后,时筝本来想去帮忙的,但被一老一小给劝退。 “筝筝啊,我们去楼下散会步。” 时筝已经跟着梁蕴两天都饭后散步了,只是今天叶津渡回来,他心底里有点不想离开对方,但又不能拒绝梁蕴,只好踌躇地被梁蕴拉走。 等电梯的时候,梁蕴还笑他:“这么一会都舍不得啊。” 时筝不好意思地抿嘴,无法反驳。 等时筝陪着梁蕴走完两圈回来时,叶津渡已经收拾好了屋子。 还把鱼汤也放进了保温盒里。 “我自己过去吧,今晚就不回了。” 梁蕴说着,把保温盒和包都拿在了手里,又对叶津渡小声说道:“筝筝身子还没好,你别折腾人家啊。” 叶津渡眼皮一跳,十分义正言辞地反驳:“妈,你在想什么呢。” “哎我可跟你说了,你们今晚分床睡……” “什么分?分什么?我有数,您就放心走吧。” 梁蕴抓着他的手,定定地看了对方一会,才说:“那我走了,记得提醒筝筝吃药。” “我知道,您放心,放一百个心。” 梁蕴终于走了,叶津渡吁了一口气,关上门。 时筝似乎去洗澡了,叶津渡走到了卧室,敲了敲浴室的门。 “筝筝。” “怎么了?” 时筝正在脱衣服,听到叶津渡叫他,手臂卷着衣服,露出了一大截曼妙的腰身,不过磨砂玻璃完全挡住了视线。 第179章 他又把手放了下来,走近了门。 “我的充电器好像在浴室。” 叶津渡靠着墙,语气正常地说道。 时筝四下看了眼,以为是手机充电器,但是他没看到,就打开了门, “在哪里?” 叶津渡站在门外,看着时筝,毫无瑕疵的脸上是平静又氤氲的爱意。像是突如其来的气流,扑到了耳鼻咽喉里,心里。 一瞬间人都被震慑在原地,忘了该说什么,也忘了要拿什么。只剩下了全世界的安静和对视的喧嚣。 叶津渡眼神微微一动,探过身,飞快地抱住了时筝,像是孤岛围绕着蓝鲸,夕阳投入大海。 “再不抱你,我就要报废了。” 叶津渡抱着时筝说道。 时筝细长的睫毛缓慢地颤了颤,他抬起手,抱住了alpha宽阔有力的背。 “乱讲。” 叶津渡低笑一声。 “这两天还好吗?” 时筝摸着叶津渡的脊背,手指在上面轻点,是没什么意义的小动作,但是这种肢体触碰让他有种满足感。 “嗯。” “明天要出差,我让妈妈继续过来陪你?”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但是有人陪着你,我更放心。” 时筝默了默,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他靠在叶津渡的肩膀上,淡淡地说:“但是你不问我,高郁森究竟要对我做什么?为什么要收养我?这么多年,我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怎么通通,都不问我呢?” 叶津渡呼吸一顿,心平气和地回答:“你要告诉我吗?” 这次轮到时筝又沉默了。他的眼里渐渐冻结起了冰意,像是不堪回首,却又硬要回头地面对现实般,声音紧涩。 “因为,我长得像他去世的妻子。他收养我,是因为——” “嘘——” 时筝心头沉沉暮霭压境。 “是不是很恶心?” 叶津渡没说话。 时筝自嘲地垂下眼睛。 “不管你信不信,他没有侵犯过我,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那天,是他第一次要对我动手……” 时筝回想起那一天,都像是一场历历在目的噩梦。 叶津渡的沉默让时筝心慌。 难道他不相信自己吗? 或许觉得自己恶心了吗? 也是,这种乱i伦关系,凭谁听到都会嗤之以鼻的,时筝只觉得浑身都被浸在了冰河里。 “我信。” 叶津渡定定的看着时筝,看到对方纠结担忧的神情时微微一笑。 “我知道高郁森是个什么人,也许我现在比你更了解他。” 时筝瞳仁晃动,倒映出叶津渡英气逼人的脸。 “高郁森要为他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代价?” “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承担后果。 叶津渡捧着时筝的脸,看着对方瓷白的肌肤,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喜爱和珍重。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说什么吗?” 时筝知道。 我,爱,你。 这是叶津渡每天都要说的话。 他移不开眼,就想永远被圈在叶津渡的温柔里。 这种心情只有深爱一个人才能体会,甜蜜又恐惧,勇敢又退缩。 时筝在一刻,却好像听到了对方的心跳,感受到了对方的思想,有种难言的共鸣,仿佛信息素高度融合后的心意相通一样,金声玉振,击人肺腑。 他想,命运赠与他磨难,也赠与他幸运。 第126章 风雪夜归人 深夜,连流浪汉也已经进入了梦乡的时间,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低矮房屋沿着山坡渐次往上,台阶漫长,仿佛每走一步都在消磨人的意志。 叶蘅摸了摸自己包扎的右手,想了想,早知道就住在实验室里不回来了。 夜风冰凉,带着一点点海水的咸味,一只野猫飞快的从花坛里窜出来,又跑进了巷子的阴影里。 叶蘅终于走到了租住的房子门口。 他低头插钥匙的瞬间,突然看到了门上倒影出一个不属于他的巨大的身影,还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敲了脖子,倒在了家门口。 “快,开门。” “你接着人。” 叶蘅他不知道的是,有两个人,一个抱起了他,另一个飞快的开门,又关门,直到到了屋子里,亮起灯,才显现出两张陌生的脸。 一个是短发的娃娃脸女生,长得十分俏皮可爱,穿着一身黑色的朋克露脐装,像是日本街头原宿叛逆少女,另一个看着年纪也不大,深眼窝,卷头发,一副外国人的模样,却讲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快点。” 娃娃脸少女颐气指使地命令卷发少年,少年撇撇嘴,利落地放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了指纹录入器和虹膜复制器,又将昏睡的叶蘅脸部扫描了一遍建模。 整个工序完成不到五分钟。 “就这么放着了?” 亨利收拾起背包,看向地上躺着的毫无知觉的叶蘅。 “怎么,你要怜惜这个小美人,也可以留下来陪他。” 娃娃脸少女冷哼一声,把钥匙塞进了叶蘅的口袋里。 “他会报警吗?” “报警就报呗,怕什么。” 第180章 娃娃脸少女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再啰嗦人就醒了。” “你可真凶。” 亨利小声逼逼,两个人带上了门,离开在夜色里。 机车在街道上飞速前进,亨利抱着娃娃脸的腰,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 直到回到了两个人暂居的屋子,才顶着一头被风吹得竖起的卷毛,抱怨道:“蹲了一晚上,我饿了。” 少女不理他,开始打开电脑工作。 又听见对方歪着头,凑过来:“圆圆?汤圆?” “有泡面,你自己去煮。” 汤圆冷厉的眼神逼退了少年,少年在原地站了会,也不喊饿了,认命地开始工作,终于在天亮之前,做好了仿真指纹手套和虹膜复制隐形眼镜。 汤圆戴上了隐形眼镜,用检测仪测了一遍,完全识别不出她原来的身份。 “你说他醒了吗?” 亨利戴着仿人皮手套,问。 “差不多吧,所以我们要在他上班之前,去实验室把证据拿出来。” 娃娃脸的少女,在此刻戴上了人皮面具,已经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叶蘅的复制版了,还好他们身高相仿。 汤圆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 “你干嘛?” “剪头发。” 汤圆对着镜子,手法干脆地把自己的短发又剪短了些,更贴合叶蘅的发型。 “老大知道你这么拼,会给你奖金翻一倍吗?” 亨利围着少女掉落的碎发啧啧感叹。 “大白天的别做梦。” 汤圆顶着叶蘅的脸,冷笑了声。 亨利一愣。 “干嘛?” “你太凶了。” 就在汤圆要举起拳头时,亨利连忙后退了两三步,说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表情应该要再像他一点,对,就是这样,想象你是条小狗……” “你想死呢,你才是狗!” “别呀,温柔,温柔,那个叶医生不会这么说话的。” 汤圆瞪了对方一眼,清了清嗓子,用伪音说道:“够温柔了没?” 这个声音和叶蘅有七分相似,只是音量有点低,倒也不会让人怀疑,像是着凉了的声音。 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去实验室,另一个去监视叶蘅的动向。 叶蘅醒来时,感觉到后脖子一阵酸痛,他发现自己躺在玄关,衣服完整,连鞋子也没脱,昨晚……昨晚他记得自己正在开门,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叶蘅坐了起来,裤子口袋里掉出了钥匙,他看向了关的好好的门,就仿佛昨天是自己走进来一样,但是,又不一样。 因为他有反锁门的习惯,而此刻,门并没有被反锁。 所以,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但既不是抢劫,也不是害命。 屋子里一切都干干净净,没有入室行窃的痕迹,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叶蘅坐到了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准备去洗澡,就看到了手机震动起来,是高郁森的电话。 叶蘅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按下了通话。 “叶少爷,你今天就呆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了。” 高郁森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但一点也不妨碍他是个令人厌恶的人。 “你什么意思?” 叶蘅看向了门口。 “噢,是这样,有两个识相的小东西进了实验室,我得处理了他们,叶少爷今天就好好休息,毕竟他们昨晚也叨扰了你休息,不是吗?” 叶蘅听着高郁森笑里藏刀的语气,脸色凝重。 “昨晚……你怎么知道?” 高郁森发出一阵低笑。 “这只是保护你的安全,布了点眼线而已。” “你监视我?” 叶蘅声音冷静而愤怒。 高郁森沉默了两秒,笑意更深,甚至有些轻佻。 “叶少爷,这是保护,别忘了,我们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叶蘅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眼里露出轻蔑,不齿,厌恶,还有混合着压抑和耻辱的情感。 “你说,要是叶津渡知道,让时筝失去腺体的罪魁祸首是你,他会不会恨你?嗯?” “不是我。” 叶蘅冷冷地说道。他拳头捏得很紧,几乎要扎进了肉里。 “是你给他注射的。” “但这个药物的发明者,可是你啊——叶医生。” 高郁森像个魔鬼一样说道。 叶蘅像个被咒语定格的稻草人,他颤抖着嘴唇,却无法反驳。 “看起来善良的叶医生,其实是个比我都要狠心的人,可以为了我们伟大的药物试验,连所谓的人性都摒弃了,噢,听说来报名的实验者还有孕妇呢,怎么样,叶医生要亲自——” 啪。 电话被挂了。 叶蘅整个人都剧烈地抖动着,他眼前一片白一片黑,天旋地转。右手的纱布上渗出了点点的血迹。感受不到疼痛,只有血迹,叶蘅看着自己的手,想到了昨天被发i情的猴子抓伤的场景,那只猴子在注射药物两小时后就因为药物浓度过高死了,他的同事,把猴子扔进了袋子里,熟练地打结,清洁工再来运出去填埋处理,之后又会有新的送进来,不断地试验,不断地死亡,不断地重复。 他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工作,到最后一步,把认为最安全的药物注射到人体身上,那些人是自愿的,他们也知道后果,同意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药物可能会有哪些副作用,就算最后死了,那也是他们的选择。 第181章 他的老师说的对,这一切短暂的牺牲,都是为了人类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如果人人都因为害怕损失这一点利益而举步不前,那么医学就不会进步,真正的文明就不会到来,现在所有的副作用,都是将来进步的空间。 叶蘅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对的,就算高郁森真的去胡说八道,他也会理直气壮地面对叶津渡和时筝,因为不是他叫高郁森去害时筝的,是高郁森自己的私心,一边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一边还要来撩拨叶津渡,是时筝自作自受。 在叶蘅冷冷喘息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高郁森派来的眼线,来监视他在不在家,所以没去理,只是门铃一直被孜孜不倦地按响,十分烦人。 叶蘅暴躁地走了过去,忽得打开门。 没想到却是叶津渡。 他也不知道那一刹那,是情绪波动得太过剧烈,还是什么原因,心脏很重地弹跳了一下,一瞬间的刺痛,让叶蘅情不自禁地躬起腰。 叶津渡看到脸色苍白,满脸冷汗的叶蘅,也楞了一下。 叶蘅把受伤的右手放到了身后,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没成功。 想要叫叶津渡哥哥,却发现连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 两个人一时之间,竟然都僵在了门口,一个不知进,一个不知退。 好像两个平行时空,不近不远得隔着永远缩短不了的距离,从此路过。 叶蘅退了一步,踩到了仍在地上的手机。 他仓皇地捡了起来,就听见叶津渡问:“手怎么了?” 叶蘅原本左手拿手机的,此刻换到了缠着纱布的右手,无所谓地说:“做实验弄伤了,不要紧。” 叶津渡便不再问了。 他依旧站在玄关,没有脱鞋,也没有脱衣服,像是不想进来的样子。 他们第一次,这么没话的对视着。 叶蘅突然觉得心累,像是走了很久都看不到尽头的绝望,只能看到终点的旗子在远远地晃动着,但是却很远很远。 他以前从没想过要半途而废,至少在喜欢,跟随叶津渡这件事上。 但是这一刻,他有些退缩,好像被风雪迷了眼,寒意浸透了衣服,脚底踩着冰,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痛。 叶津渡神色淡淡,英俊如雕刻的五官,在随意的光线里,都泛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叶津渡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管液体注射剂。 “我是想来问你,这是什么?” 第127章 你能给我什么? 叶蘅镇定地看了眼叶津渡手里的药物,上面的一排序列号他很熟悉,是他们投入市场的最新一批抑制剂。 叶蘅转了身,放松地坐到了沙发边上。只是他颤动的睫毛显示了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静。 “抑制剂,上面的数字可以查到药物信息,哥哥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他低着头,左手勾着松开的纱布,一圈又一圈。 “对,所以我很奇怪,这种抑制剂为什么得不到上市批准而却在黑市泛滥?” “因为里面有ptr3,含有致癌,畸变的风险,是不允许加入药物的。” 叶蘅抬起下巴,朝叶津渡舒展眉毛,像是在微笑。 “但只要控制好,就能起到神奇的效果,比如——让天生信息素缺失的omega重新变成omega。” 叶蘅看着叶津渡,轻声问道;“让性别可以成为任何人的选择,这样不好吗?” 不是每个人都要按照生下来的性别生活的,就像他一点也不想当一个beta,就像时筝是个omega,却可以以beta的身份生活那么多年,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这种药,也可以让omega变成beta,是吗?” 叶津渡的嗓音好像从深渊里传出来,带着刻骨的森冷。 叶蘅只觉得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的冷,但他却很轻松地点了下头。 “没错,理论上是可行。” “理论?” 叶津渡握着试管,视线逼仄而严酷。 “如果只是理论,高郁森的实验室里,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叶蘅脸上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他几乎是扯着嘴角失笑了声,又仓皇的去拿新的绷带。 叶蘅单手没办法扎紧,就见他手忙脚乱之时,叶津渡走到了他身边,蹲下,将绷带一头压紧。 叶蘅却迅速地回避,将手放在了怀里。 “别碰!” 他的话中含着激烈的抵触情绪。仿佛是受到刺激后的应激反应。 叶津渡的视线落到了他藏起来的那只手上,但表面上却是退了一步。 “我自己来就行。” 叶蘅紧张地瞄了眼叶津渡,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压着音调说道:“实验室里无非是仪器和药品,哥哥在好奇什么?” “好奇你可以做到哪一步。” 叶津渡语气淡淡,目光沉沉。 “这些药,曾经被用在哪里?” 叶蘅在他的目光下,只觉得喉咙一苦,又涩。 “药物试验,自然会用到动物身上。” …… “哥哥究竟想问什么?为了时筝?为了对付高郁森?” 叶蘅垂眸质问。 “那我现在为他工作,哥哥是要和我变成敌人吗?” 叶蘅低垂着头,嘴角泛着苦笑。 他渐渐抬起下巴,看向叶津渡那张冷清又深刻的脸。 第182章 “叶蘅。” “噢,对了,我姓叶,所以我永远也不会做对不起叶家的事,更不会去做让你叶津渡不开心的事,这才是叶蘅,这才是我啊。” 叶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叶津渡。叶津渡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微妙中带着丝陌生,又有同情。 “所以现在这样,是你想要的。” “呵,是你和叶叔叔让我选择的啊,你不记得了吗?你们不要我留在国内,让我出国学习,进修,我多想留下来啊,我只是想留在你们身边而已,连这点要求都不可以吗?就因为我终究是捡来的,我只是一个用完就可以丢掉的棋子,一个连祈求都做不到的没用的东西。” 叶蘅的眼睛触目惊心地亮,仿佛是黑夜里熊熊燃烧的银白色的火焰。 “棋子?” 叶津渡轻声重复,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又有些愤怒。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说吗?我叶蘅,是捡来的,恰好八字可以克灾消难,所以送到本家来,和嫡亲的小少爷一起长大,叶家无论谁见了都要让三分。表面上多客气,暗地里就有多唾弃。” “你误会了。” 叶津渡语气平静地说道。 可叶蘅却眼里的嘲讽更甚,甚至冷笑。 “是啊,我误会,我误会了这么多年,真是太好笑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我的心意?但是你就装作不明白,所有人——包括叶叔叔,梁阿姨,其实他们早就看出来了,但是没有人来告诉我,一边对我好,一边又把我摆得远远地,这就是家人吗?不过是骗子罢了……” “叶蘅,你对我,只是年少的幻想。” “那又怎么样?给我制造这些美好的幻想的人,不正是你吗?一次又一次,让我以为自己有了父母,有了哥哥,也有了爱人,但是现在,你告诉我这些都是假的,只是你的一时兴起——” “我们是家人。” 叶津渡说道。 “我没有家人。” 叶蘅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他以为自己会泪流满面,但没想到只是掉了两滴泪,他以为自己会崩溃,但却是冷酷又从容地说出了心里话。 “哥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不用跟我打感情牌了,我们谈条件吧,我给你高郁森的罪证,你能给我什么?” 汤圆根本没想到,高郁森早就有所埋伏,她一开始一路顺畅地摸到了实验室三层,关卡顺利放行,但是三层却空无一人,当她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出不去了,所有信号被屏蔽,也无法联系亨利,她只能抓紧了手里唯一一把小刀,往走廊深处而去,走到了第一间实验室,静静听了会,没有动静,她推开门,脚步声顿,视线所及是一片空旷又密集的,被密封隔离起来的大猩猩。 那些大猩猩是死了吗? 汤圆悄悄走近,却看到了隔离罩上记录着大猩猩的生命指标,他们没死,只是“睡”着了。 汤圆凑近其中一只年幼的,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大猩猩,发现他双眼微睁,手臂上绑着输液管,输液管连接着顶部的袋子,袋子里的液体正在一点点减少。 它看起来,在呻吟。 就在这时,有一串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汤圆四处环顾,发现根本无所躲藏,她只能闪到了仪器台的后面蹲下,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是一个人。 汤圆紧张地握着小刀,准备伺机而动时,就看到了一双脚出现在仪器台下面。 一双黑色的,老旧的翻毛皮靴子,一年四季都在刷存在感。 只见那人把汤圆跟拎小鸡仔似的从桌子底下揪出来,苦大仇深地教训道:“真以为披个人皮就没人认出来了,小兔崽子。” “老,老大?” “别,我还想多活几年。” 黄郸小声说道。 “你怎么……” “别废话,跟上,亨利黑进了实验室的网络,坚持不了多久。” “那,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啊?” 汤圆小步走得飞快,一边又好奇地问。 “有人。” 黄郸拉着汤圆,闪进了拐角处。 不远处走来两个穿着白色隔离服的人,在低声交谈着。 “等六小时后,再给他注射。” “……信息素浓度偏低,波动值大,需要通知叶医生吗?” “叶医生还没来吗?” “诶?明明看到他打卡了……” 冒牌“叶医生”新扑通扑通跳着,看着两人走远。 “走。” 黄郸和汤圆飞快地走到了那两个医生出来的房间。 房间有密码锁,完全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却显得更加神秘非凡。 但是他们目前没时间耗下去了,只能在系统恢复之前离开。 半个小时后。 两人出现在了实验室后山垃圾填埋场附近的井盖下面。 “咳咳咳,呕——” 汤圆倒地干呕。 黄郸看了眼树林里开来的吉普车,说:“别吐了,先离开这里。” 汤圆:“不行,我要把年夜饭吐出来……” 黄郸看不下去她这个样子,直接把人扛了起来,一路快走到车上。 跟卸货似地把汤圆扔到了车上。 “哇,真的臭。” 亨利坐在驾驶座上,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感叹。 第183章 汤圆被顶了几下胃,这次是真的吐出来了,酸水全吐在窗外,一路飞洒。 “……汤圆你够恶心的,别吐我车上啊警告你。” “还有脸说,让你们不要擅自行动,下次没人给你们收尸。” 黄郸颇有怒气地骂道。 亨利怂的很,老大发话,他不敢反驳,只能伏低做小,默默开车。 在后座被自己熏得魂飞魄散的汤圆爬了起来,趴到了椅背上,问:“老大,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郸脸色凝重,叹了口气。 “或许,真是我们想多了……” 汤圆试探着说道。 他们刚才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看到了一群被关起来的大猩猩,但是用大猩猩做实验,在国际上是公认的,当初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或许真的只是谣言也说不定,否则这么多的志愿者,怎么可能在一个实验室里可以凭白消失。 总会有点动静和破绽的。 ——根本不在那里。 ——真正遭受着折磨的人,都在一座孤岛上,他们被囚禁着,无法逃脱,也无法反抗,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试验的命运,直到死去的那刻。 ——高郁森这么残忍又谨慎的人,怎么会放着如此大的破绽让别人去找呢。 但是他没想到,最大的破绽,恰恰是他以为叶蘅和自己一样,得不到就毁掉,但是叶蘅舍不得啊,他天生心慈手软,成全不了自己,也不想成全别人罢了。 第128章 逢场作戏 叶蘅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和时筝分手。” 叶蘅脸上淡笑,像一个乖巧的陶瓷娃娃。 叶津渡微微皱眉,表情严峻而又冷淡。 “做不到吗?” 叶蘅敲着下巴,思忖地说道:“那我再想想——” 叶津渡眼底划过一丝暗色,眉头舒展,竟然细看之下还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似笑非笑。 “叶小五,闹够了没有?” 叶蘅脸上的算计和忖度都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津渡,脸上无声地表示着“什么叫做闹够了没有?” 难道他刚才说的话,在叶津渡看来,都是一场闹剧而已? 叶津渡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叶蘅的额头。这个动作有亲昵的意味,但是叶津渡的神色却完全没有过多的暧昧,只是完完全全,像在对待一个可爱的,弱小的,却又有些不听话的小动物一样。 好像他这么一做,这个逆鳞的小动物,就会乖乖顺毛,收起爪牙。 不可否认的是,叶蘅喜欢这种被叶津渡“管束”的感觉。好像就表明着,他不是没人要的没人管的,他是有记号的,是有归属的。 一个不轻不重的暴栗在脑袋上炸开。 叶蘅吃痛地“啊”了声。就见叶津渡嘴角的笑意更深,语气却正经道:“演戏上瘾了还?” “我——” “行了,我知道你暗恋我多年未果,心中愤愤不平,喏,给你打两下,消消气。” 叶津渡摊开手,像是在解决小学生之间的矛盾。 叶蘅心里突突地跳,他不知道该严厉地说明自己是真心在黑化还是只是像叶津渡所见的,只是一场“演戏”。 或者—— 叶蘅注视着叶津渡澄澈又深邃的双眼。 他也是在“演戏”吗? 叶蘅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走到了悬崖边上准备纵身一跃时,却发现底下只是一个一米深的洞,根本不会摔死,叶津渡站在洞里对他如往常一般笑。 好像他之前的所有决心都是笑话一场。 “无聊。” 叶蘅轻笑道,眼里却是深深的沮丧和后怕。 他转身去拿了一个u盘。 “这是数据库里的所有资料,但是我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只知道在近海的一座岛屿上,上面布置了监控和警卫,如果要去,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些被关起来的人,大多是流浪汉或是黑户,所以他们失踪也不会引起怀疑。” 叶津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看叶蘅的屋子,说:“高郁森知道你是叶家的人,没给你点特殊待遇吗?” 叶蘅愣了下。 “拉拢你,监视你。” 叶蘅的神色变了变,验证了叶津渡的话。 “我这么轻易地就见到你,还拿到了证据——” 叶津渡的视线落在了紧闭的门上。 “恐怕没那么轻易地可以离开了。” 叶蘅喃喃地看向叶津渡,就听见了一声敲门声。 咚。 咚咚。 他的目光瞬间紧张起来。 叶津渡把u盘交给了叶蘅,神色微凛地说道:“打我。”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剧烈。 “打我。” “哥哥?” 叶蘅被叶津渡抓着手腕,但是他从没打过人,也下不了手。 “我,我不行。” 他看看抖动的门,再看看叶津渡,陷入了迷茫的两难当中,他似乎明白叶津渡的意图,但是又无法真的动手。 “你不恨我吗?叶蘅?” 叶津渡粲然的眼睛盯着叶蘅,似乎已经看透了他的所有情绪和伪装,就像是最明亮的太阳,照进了最阴暗的角落,每一处的蝼蚁灰尘,都暴露了,包括他残存的遐想。 第184章 那一刻,他内心的欲望被无限的放大,包括爱而不得的嫉妒和痴恨。 啪—— 叶津渡的脸随着动作而撇了过去,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手指印。 叶蘅的眼里涌出复杂的泪,他的手掌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幕,被撬开门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为首的,便是风尘仆仆的高郁森。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领带花色丰富,头发整齐地梳到了脑后,完全是一个绅士。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屋内的两个人身上,原本还暗沉沉的眸子这一刻却亮了起来,好像看见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噢,抱歉,我来的不巧。” 他嘴里说着抱歉,人却是往屋内走,锃亮的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身后的保镖两两站着,守在门口。 叶蘅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面对高郁森。 “你来干什么?” 他看着高郁森,眼神一贯的高傲。 “我不记得这是高先生的房子,还可以让人随意出入。” 高郁森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笑了笑。 说:“叶医生,我只是担心你。”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蘅身后神色冷漠的叶津渡脸上,看到对方顶着一个红手印,眼底诧异又是愉悦,倒不是针对谁,而是他就喜欢看这种所谓的上流豪门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闹得狼狈不堪,再者,这还是他的乖乖样子喜欢的男人,明珠蒙尘,金玉落地,这种事向来是稀奇又惹人称快的。 “你们这是怎么了?” 高郁森明知故问。 “叶医生,你这样动手,让我们家筝筝知道了,可是要心疼死了……” 高郁森说着,坐到了保镖搬过来的椅子上,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烟。 “你担心我什么?” 叶蘅冷冷淡淡地问道。 “担心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派保镖监视我,还可以随便闯进我的屋子,你这样,我是可以报警的。” 高郁森点了烟,嘴角微微扬起,不像是在笑,只是随意做了一个聆听的表情而已,这是他惯有的虚假嘴脸,不清楚的人,会以为自己遇到的,是多么一个绅士又正派的好人。 但是他的心肠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善良存在。 “叶医生,话的确不能乱说。” “呵,你做的肮脏事可不少。” 叶蘅又走到了叶津渡的前面,对着高郁森说道:“我只是奉劝我的家里人,不要和什么人模狗样儿的东西都沾上关系。” 叶医生看起来脾气软糯,实则嘴巴毒得很,叶家人不知道他这点性格,但是研究所里遭过叶医生毒舍的人不在少数,包括现在的高郁森。 这话让向来虚伪的他,也不禁皱起眉头。 实在是—— 这么多年了,除了死去的那位刁蛮的妻子,再也没有人敢对他不尊重过,何况言语的侮辱。 “叶少爷百忙之中,到日本来,不知有何贵干?” 高郁森不接茬,直接问重点。 “高先生,我来日本出差,顺便看望家里人,叶蘅是我的弟弟,您应该很清楚吧。” 叶津渡面无表情地说道,看上去像是仍旧为这一巴掌而愤怒又羞耻。 “是是是,叶医生是个优秀的人才,所以我才向他的导师借来,加入我的科研团队。” 高郁森谦虚地说道。 “只是不知道,二位刚刚在吵什么?” “关你什么事。” 叶蘅回道。 “家事而已。” 叶津渡说。 “啧,这叶少爷可见外了,好歹我也是时筝的父亲,说起家事的话,我也是可以听一听的,是不是?” 叶蘅刚想说话,就听见叶津渡轻笑一声。 他又看见叶津渡露出了笑意疏离的神色。 “倒也和高先生有关系。” 高郁森兴趣盎然地抬眼。 “时筝出事那晚,高先生一直在他身边,我就想知道,高先生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话让高郁森眉目一怔。 烟灰在指尖掉落了一截,高郁森才强颜欢笑道:“叶少爷这话,是觉得我做了什么?还是叶医生说了些让人误会的话?” “时筝是我的养子,我也很痛心,我竟然不知道他是一个omega,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发病,失去了腺体,我当初收养他的时候,才十六岁,这么多年一直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出事了呢……叶医生,你说,怎么就出事了呢?” 叶蘅心里冷笑,真是虚伪。 罪魁祸首就是你啊高郁森。 “我已经尽力了,当时的情况只能切除他的腺体,哥哥,我是喜欢你,但没有那么卑鄙。” 高郁森一手捂着脸,显得十分痛苦,但耳朵却听着叶蘅的话。 “你要说我为了私心而去害时筝,我真的很难过,也很生气,刚才打你,是真的很委屈。” 这句话,刚好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 也暗示高郁森他们刚才是在为什么吵架,甚至凸显出了时筝对叶津渡的重要性。 “我知道时筝对你来说很重要,但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他眼里是漠然和鄙视。 “叶蘅!” 叶蘅突然抓起了叶津渡的手臂,把他粗鲁地往门外带。 第185章 连带着保镖都被挤到了一边,面面相觑。 叶津渡被他关在了门外,喊道:“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高郁森都没反应过来,叶蘅是在唱哪一出。 “戏看够了吗?高先生?” 高郁森也没想到叶蘅会这么“凶”。而此刻叶蘅面色瘆然。 他难得露出一丝尴尬,又带着一丝安抚说道:“你放心,叶津渡早晚都是你的。” 叶蘅气呼呼地靠着门坐下,不发一语。 “等你变成了omega,想套牢一个alpha,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时筝没了腺体,等于对叶津渡失去了诱惑,最后的赢家,还是你。” 高郁森把烟头扔在了地板上,用鞋底碾灭。 他不知道叶蘅心里所想,只觉得世上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安排之中,而他是跳出了人伦常理的上帝视角,他想要得到的,没有人能够阻拦。 第129章 时间也会不记得 “老大,你怎么知道找到有这么一条路的?” “叶蘅告诉我的。” “叶……叶蘅?” 亨利张大了嘴巴,很惊讶。毕竟前脚他才打晕那个小医生,怎么后面—— “那个叶蘅,是叶哥的弟弟吧?” 汤圆说道。 “他是叶哥的弟弟?那为什么还会给高郁森办事?”而现在又给他们“方便”,难道玩得是“碟中谍”? 黄郸正想说他也奇怪这叶蘅是黑是白,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接起电话恩了两声,就挂了。 转头对亨利和汤圆说道:“实验室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不在这里。” 这时三个人都明白了过来,高郁森只是在给他们下套而已,他们是真的中计了,而且差点就被瓮中捉鳖,幸好那位叶医生的提醒。 “我们去xx大厦,汤圆,你订四张机票,今天回国。” “那这边不继续——” “高郁森已经发现我们了,再盯着也没必要,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找到秘密基地,一举攻破。 “这件事不是靠我们c一己之力可以做的,必须回总部去从长计议。” 黄郸眉宇间半是忧虑,半是凝重。 xx大厦是国际联合安全办事处,黄郸出示了证明,就顺利地进入了大厦,可以合法利用里面的所有的信息和技术。 叶津渡把叶蘅给他的u盘放进了电脑,需要解码才能打开。 “我试试。” 亨利非常地迅速地就破解了密码,这密码不难,只是加了三层基础密匙,只要稍微懂行的人都能解得出来。 u盘的资料迅速出现在悬空的投影屏上。里面记录了大量的实验数据,也就是叶蘅当初从实验室里能够用自己的身份权限调出的所有数据。 涉及的实验人员达到上百位,而参与调查的样本,则是遍及各个国家和人口。 “太丧心病狂了。” 汤圆看着上面的数据。这数据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看不完,更何况他们还要通过里面的样本去找到有效信息。 “看一下这个标号。” 叶津渡拿笔圈出了一串长长的编号。这种标号存在于每份实验数据的左上角,存在重复的,也存在不一样的。 四个人盯着那串数据,亨利最先反应过来:“有可能,这种编码方式,我看到过,只是这个更复杂,而且他应该换了原始的字码。” “那把所有的编号都找出来,你能不能通过比对破译出来。” 黄郸问。 亨利皱了皱眉,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 “理论是可以的,只是需要时间,如果多几个人来帮我,应该会更快。” 黄郸考虑了一会,说:“找情报分析小组的人来帮你。” “ok。” “我们先回国,这里不安全。” 亨利把所有资料都加密发回了总部之后,又把u盘销毁。 黄郸和两个组员要回b市。 “叶哥,你不跟我们一起?” 黄郸准备了四张机票。 但是叶津渡却没有和他们一起走的意思。 “……是因为叶蘅?” 亨利心直口快地问道,被汤圆扭住了背后的肉。 “叶哥,这件事还是要谢谢叶医生,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让日本这边的警察暗中保护叶医生。” 黄郸提议道。 “是啊是啊。” 汤圆靠着亨利,点头附议。 “这里的人你不了解,也不能保证他们和高郁森没勾结,我在这里有公司的业务,高郁森只能怀疑我,不能对我怎么样。” 叶津渡捶了锤黄郸的肩膀。 “一路顺风。” 黄郸只好作罢,说道;“保重。” 叶津渡来日本,的确是有做生意的事项,他们和日本的最大的动画公司有一个新的游戏开发案。 叶津渡在机场外等了一会,就等到了刚下飞机的迈森和秘书。秘书看到老板,瞬间跑到了叶津渡身边,离那个一路在和座位旁聊骚的花孔雀总监恨不得三尺远。 最要命的是,下飞机之前,他还真看到了那个小帅哥把自己的微信号给了总监,真的是一个看脸的世界,令人痛惜。 “叶总,我们和宝珠动画社约的是明早九点半。” “恩,这次你和迈森出面。” 第186章 叶津渡说道。 秘书瞬间三个问号。 难道你不去吗? 迈森嘻嘻笑,说:“没问题。” 直到第二天早上,秘书才知道老板不是开玩笑的,而且还似乎在搞什么鬼。 “叶总?” 叶津渡换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条纹衬衫和棉麻长裤,一副黑框眼镜,加上没有打理的头发,仿佛是一个技术死宅。 完全不像是一个要谈生意的人的样子啊!! “阿喜,这时候你就不要叫叶总了,他是我们的策划小叶。” 迈森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西装,花纹领带,丝质衬衫隐约露出他那雄壮的胸肌。 秘书闭上了嘴巴,默默地把视线从他那看起来就硬邦邦的胸肌上移开,在副驾驶座上思考人生。 走进了公司,迈森把装逼的墨镜往身后一递,上官喜楞了一下,才觉悟过来要拿墨镜,虽然她本意不想,毕竟真正的老板是他身边穿着条纹衬衫的策划小哥,但是没办法,她也是要拿公子的,只好配合着骚包迈森,接过了眼镜。 日本人客气是真的客气,虽然看起来假模假样的。 宝珠社秃顶的社长亲自带着人在会议室里等着,双方进行了一番友好的握手和寒暄,迈森不会日语,但英语说得溜,可惜日本人的英语总是带着一股机械的腔调,秃顶的社长企图用日式英语和迈森说话,结果说了几句后发现效果并不理想,只好让翻译开始工作。 “这位是《明卷长风》的原画师,明川君。” 社长起来介绍到坐在末尾的男人。 “他是中国人,你们可以用中文交流。” 迈森勾起唇,用中文说道:“你好。” 这位明川君看上去大概三十出头,长得十分得温润,皮肤白,眼尾上扬,瞳仁颜色稍浅,穿着一身棉白t恤,显得十分君子端方。 他声音表情都一如长相般和气,笑起来眼尾有淡淡的纹路,仿佛是一个不会发脾气的人,却又不软弱,有自己的坚持。 至少他作为原画师和设计者,有许多不想让步的地方。意思就是如果游谷没办法做到他心目中的百分之百,那么合作就免谈。 这是连社长也无法通融的地方。 “明川是个严格的人,而且,这个游戏的初衷是明川为了他的女儿设计的。” 社长在会后向迈森解释。 “明川君是中国人,他的夫人是日本人,他们的女儿一直生活在日本,但是明川君并不想让女儿忘记家国的历史,所以就设计了这款游戏,能够让所有在外漂泊的人,看到这款游戏,可以想起祖国的风光,他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迈森没什么波动,倒是上官喜回忆起那张脸,又想到了对方的心思,十分感动。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就流了外人田。” 单身三十年的秘书嫉妒了,感到命运的不公,好歹他们这么大一个游谷,里面的年轻小伙子少说也有百来个,怎么没一个让她心动的。 社长热情地带着迈森参观他们的工作室,大概也是希望借着游谷扩大中国市场的份额。 “诶?叶总呢?” 上官喜突然在一群人中,看不到她的老板了。 “明川君。” 叶津渡用日语叫住了即将下楼的男人。 男人回过头,看到了这个陌生的面孔,脸上露出一丝友好的疑惑。 “叶明川。” 他听到了这个年轻人用中文叫出了他的名字。 “总算找到你了。” 叶津渡显得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是这次巧合,他恐怕都不会知道,原来叶明川在日本,不但在日本,还已经结了婚,有了一个孩子。 “你是——?” 叶明川虽然微笑着,但眼里却是疑惑,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也不懂对方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地看着他。就仿佛,他们是旧识一样。 叶津渡上前的脚步一顿,也察觉了不对劲。 叶明川,不认识自己? 叶明川,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在两个人相望无言之时,还是叶明川先打破了这寂静。 “你认识我?” 叶津渡心想:废话,你是我小叔叔。 但面上他只是平淡地“恩”了声。 “原来是这样,我六年前出了意外,有些事忘记了,非常抱歉。” 他讲话的语气也是像一杯温开水一样,平静而没有波澜,叶津渡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任何明显的心情,只听得到对方很接受现状的生活着。 “你是我的朋友,还是——” “家人。” 叶津渡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倒让叶明川脸上的神情暂停了一瞬。他垂眸,带着一点神伤。轻飘飘地重复道:“……家人啊。” 叶明川的态度让叶津渡不解。 “我们是?” “你是我的小叔叔。我爸是你的亲哥,你还有一个亲姐,哦对了,家里还有一个80岁的老父亲。” 一番话噼里啪啦说的叶明川措手不及。 “你们——都还好吗?” 叶明川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动容。他浅色的眼眸看着叶津渡,似乎想从叶津渡的脸上找到些回忆的痕迹,或是几分熟悉感,但是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而已。 第187章 他的家人—— 只有妻子和女儿。 第130章 逆流 “我当年,在滑雪时,撞到了头。” 叶明川又变成了最初的那种客气又温和的脸。 “醒来后,我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得自己来日本是为了逃避一件不想面对的事,但具体是什么我记不得,也记不得自己有家人,但是心里面只有一个明确的声音告诉我,别回头,也别回去。所以——” 叶明川定定地看着叶津渡,眼里没有任何的激动或是想念。 “今天见到你很高兴。不过,见到我这件事,就不要和他们说了。” “以前的叶明川已经死了,现在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明川。” 叶明川说完,想要离开,就听见了一直沉默站着的年轻人突然说道:“希望有一天,你想起来的时候,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叶明川脚步只是短暂的停顿,摇摇头,然后什么都没说地走了。 一阵高跟鞋的敲打声匆匆而来,叶津渡转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小秘书。 “老板,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 上官喜吁了一口气,说道。 叶津渡推了推眼镜,面不改色地走下楼。 “老板?” “你跟着迈森,不管对方提了什么要求,都答应。” “恩?” 叶津渡在镜片后的目光看过来,上官喜收起疑问,连忙答应。 怎么回事?老板好像有点心情不好的亚子…… 她当秘书这么多年,很少看到叶津渡生气的,无论遇到多大困难,叶津渡都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解决的自信面孔,更不用说一些大老板的通病,傲慢,暴躁,自满,这些她都没在叶津渡脸上看到过。 但是—— 上官喜觉得自己也许看错了吧。 叶蘅从租的房子搬了出去,他行李不多,就一个箱子,直接拖着去了酒店。顺便和自己的导师申请调回伦敦,叶蘅的导师伍尔德对日本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过心爱的学生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工作是最好不过的了,所以他很支持叶蘅的决定,叶蘅原本都打算订回伦敦的机票了,结果被伍尔德告知要延期了。 叶蘅很惊讶。 “高先生希望你能跟进这次实验,他们在海岛基地上有庞大的样本数据需要人统计,他希望你能去,并且会支付你很高的待遇。” “老师,我并不想再帮他继续工作,您这样,会让我为难。” 伍尔德也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的徒弟,说道:“叶蘅,他毕竟是这个实验的投资人,我也很为难……” 叶蘅拿着手机在酒店里烦闷地走了几圈,说:“老师,我不想当一个杀人凶手。” 他的话让伍尔德愣了愣,顿时变成了愤怒。 “你说什么?叶蘅……” 伍尔德的语气焦急又沉痛。 “老师,我尊敬您,爱戴您,但是,高郁森他用活人做实验,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这难道不是谋杀吗?” “叶蘅,这些人,是自愿的,他们签了同意书,愿意用百分之二十的机会去换一笔不菲的金钱。” 伍尔德冷酷地说道。 “你是一个科学家,不是一个诗人,不需要廉价的同情心,一旦你这么想了,会连一只兔子都下不了手的。” 伍尔德谆谆教诲他的学生,语气逐渐变得轻松又带着讽刺:“实验室里死掉的兔子,可有一个地球这么多。” “老师——” “好了,孩子,不要浪费你的天赋,你将会体验有些科学家永远没办法实践的事,这难道不是一个惊喜吗?解剖再多的兔子,也比不上亲自切开一条血管,而你,有资格拿起来,就不要说不。懂吗?” 伍尔德挂了电话,在很多决断的事上,他都不喜欢和人多费口舌,他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包括面对自己最欣赏的学生。 叶蘅扔了手机,倒在床上,他想起了扇叶津渡的一巴掌,又想起了叶家的人,想起了高郁森得意的脸,记忆又回到了小时候,叶津渡把摔倒的他拉起来,拍干净他手上的泥土,牵他回家。 最后却变成了他用力地扇的一巴掌。 叶津渡说,叶蘅,你不恨我吗? 恨吗? 他怎么会恨叶津渡? 他只是恨自己不争气,从一个牢笼跳进另一个牢笼,原本以为可以在不需要叶家的帮助,用自己的能力证明给所有人看,他只是靠着自己,是可以配的上叶津渡的。 对,不需要什么光环和名义,也不需要那些充满着嫉妒和羡慕的身份,他能够让自己成为别人夸赞的人,但是,他做到了吗? 叶蘅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会,发了一条短信给叶津渡,告诉他自己要去高郁森的实验基地,如果可以,他会想办法告诉他,具体的位置。 叶津渡的回答是:不要轻举妄动。 叶蘅看着这几个字,半晌也没有动。 他想,到这个时候,叶津渡还是关心他的?就像昨天,他质问自己,明明已经要撕破脸了,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和自己嬉皮笑脸的说着话,别人都说叶家小少爷高傲又干脆,爱憎分明。 但是叶蘅却越来越觉得,叶津渡才是心软的人啊——比起拆穿别人,他更愿意帮叶蘅圆谎,就像是小时候,他把红豆糕偷偷丢掉一样,斥责他的是叶津渡,可是帮他埋土的,还是叶津渡啊。 第188章 所以,他怎么舍得恨一个这样的人? 又怎么应该让这样一个人受伤呢? 那一巴掌,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高郁森派了手下来接叶蘅,直接在酒店的天台上,直升机哗哗作响,高郁森站在天台边,看着城市的夜色。 “叶医生,请配合一下。” 保镖说着,将叶蘅身上搜了一遍,把他的手机拿走了。 “你什么意思?” 叶蘅看着高郁森。 “叶医生,规矩而已。” 高郁森眼神瞥了瞥旁边的保镖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个棒槌,把叶蘅的手机砸得稀巴烂,里面的电话卡和芯片全部凿毁。 叶蘅连喊都没喊出来,就被保镖蒙上了眼睛,带到了直升机上。 “叶医生,我有助眠药,要是你实在动怒,不如吃一颗,睡醒了,也就到了。” 高郁森心平气和的建议。 叶蘅坐在位置上,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是愤怒,也是害怕。 他怕的是,高郁森谦谦君子的面孔下,流露出的心狠手辣的眼神。 “不用。” “那好吧。” 高郁森靠到了椅背上,直升机缓缓盘旋而上,在夜色中向远方飞去。 叶蘅听着轰鸣声,在黑暗里数着时间。 他们以前做实验,也常常要心里计数,所以在他估摸着时间大概过了将近两小时时,直升机降落了。 叶蘅说:“我现在可以摘了吧。” 高郁森让保镖扶住了叶蘅的手,说:“稍安勿躁,叶医生。” 叶蘅只好扶着保镖的手,走过了一段有砂砾的路,又走上台阶,走进了似乎是空旷的室内,才终于被摘下了眼罩。 面前的是类似监狱的黑暗色调,中心空旷,四周是四层高的回廊,回廊上布满了房间,每个拐角都有拿枪的保镖,也有穿着白色衣服的实验人员走来走去,但是仅仅是少数,更多的是一排排的穿着编号衣服的人。 那些人的衣服上都有不同的数字,这些数字叶蘅想起来了,是在他见过的实验数据里的编号。 看到平面的数字和活生生的人,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后者鲜明又立体,仿佛能看到这些药物注射进血管里,他们尖叫,挣扎,奄奄一息的模样。 就好像—— “咚咚咚!” 一个小房间里伸出来一只苍白又青筋暴露的手,他在嘶吼,在用身体撞着铁门。 “叶医生,我是艾米丽。”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医生朝叶蘅说道。 她看到叶蘅有些惊惧的目光,不在意地说道:“这个病人正在经历第一波发i情,所以有些激动,我们去办公室聊吧。高先生,请往这边走。” 叶蘅只能跟着他们一路走过去,他遇到了的医生,都是一脸平静又麻木的,而看到的病人,几乎都是单独被保镖看守的,偶尔有两三结伴而行,也是窃窃私语地走在边上,似乎很排斥他们的到来。 “叶医生,我是这里的主要负责人,现在我给你简短地介绍一下情况,到时候你跟着斯托克,他会教你更多的注意事项。” 艾米丽坐在叶蘅的对面,开始有条不紊地和叶蘅讲述概况。 她说到一半时,有个女医生敲门进来,说道:“b25号病人情况异常。艾米丽医生。” 叶蘅看了她一眼,说道:“病人要紧。” 艾米丽于是和那个女医生一起离开了办公室。叶蘅在办公室坐了会,高郁森回来了。 他显然对叶蘅一个人在办公室有些奇怪,但也没问什么,虚伪又客套地说道:“叶医生觉得怎么样?” 叶蘅不理会他的假惺惺,说道:“高郁森,你明知道我和叶津渡的关系,还让我来这里,你不知道叶津渡有多讨厌你吗?” 高郁森正了正自己的西装口袋,说:“叶医生,这座岛只有我的直升机,一旦有别的人入侵,就会触发整座基地的警报系统,而我,可以在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按一个按钮,就让这座基地变成废墟。” 他说话时和颜悦色,好像在分享一个美妙的故事。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 他残酷的笑容仿佛一把刀,对着叶蘅泛着冷光。 “叶医生,我知道是你放走了那两个小东西,但我可以不计较一次,仅此一次。” 第131章 山重水复 叶蘅以为自己被变相“囚禁”在了这座孤岛上,他没有任何通讯的设备,高郁森说,如果叶蘅有需要,可以通过这座“监狱”的警卫长联系他,不过,他回不回消息就是另一回事了。 高郁森还说,伍尔德是他的老朋友,他是不会对叶蘅做什么的,只要叶蘅恪守本分,他会让叶蘅得到应得的一切。 叶蘅失去联络的24小时,叶津渡联系了黄郸,请他帮忙调查叶蘅的去向,但是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定位系统,只查的到叶蘅最后一晚住宿的酒店,在他们调查酒店的投资人时,发现幕后的老板和高郁森关系匪浅。 那位日本老板不想扯上官司,只是极力否认自己和叶蘅失踪有关,但是在问到高郁森时,出现了吞吞吐吐的情况,他的微表情里并没有对高郁森有维护之情,反而透露着厌烦。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叶蘅失踪的事和高郁森脱离不了关系,黄郸又联系了伦敦的警方,请他们去“询问”伍尔德,伍尔德承认得更痛快,表示叶蘅派遣出去学习了,但是他只知道叶蘅去了日本,却并不知道叶蘅失踪一事。 第189章 而提到高郁森时,这个老头则是很客观地回答,他们为高郁森的制药公司服务,所有进行的项目都是合法合理的。 伦敦的警察并不知道抑制剂这件事,黄郸也没有打草惊蛇。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在调查酒店时,有位住客提到晚上有直升机从酒店的顶楼飞走,这句话着实提供了他们线索。 私人飞机要在空中领域飞行是要提前告知航空公司的,并且要安排出航线,所有飞行记录都会记录在案。 黄郸立马让组员去联络航空公司,查出近三天内在日本领域飞行过的直升机记录。 很快,就收到了一份详细的记录。 有一架直升机的飞行轨迹和时间最为吻合,而降落的地点,则是在太平洋上一座孤岛,这座孤岛曾经是美军的军事基地,后来废弃在国际上拍卖,卖给了一个德国人,但是当黄郸继续去调查时,却发现了这个德国人已经去世了,而他又把这座岛作为慈善拍卖,卖给了一个香港的商人,但是这个商人后来做生意亏损跳楼了,财产被法院清算,最终转手到了韩絮的手里,但是韩絮已经去世了,所以这个岛就成为了高郁森的财产。 而这座岛麻烦就在于是属于各国都不管的区域,但是曾经他作为拍卖的财产,是有记录档案的,包括记载了这座岛的概况,地理位置,大小,以及岛上的建筑。 保留了大量的军事基地的特征,但后来经过几番改建,变得不那么肃穆,而是像一个旅游基地。 “卫星影像拍到过有客机出入,还有直升机。” “客机?” “大概是可以承载120人的客机,但是我们在调查航空公司的飞行记录时,并没有这辆客机的踪影。” “幽灵飞机吗?” 在场有个女警员似是开玩笑地说道。 “我想派直升机靠近去侦查这座岛的全况,带上军事扫描仪。” 黄郸说。 “军事扫描仪?” “对,这里曾经是军事基地,高郁森如果选了它作为实验基地,一定是出于某种考虑,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他保留甚至利用了这个结构,让我们无法靠近,也无法突破。所以一定要小心。” 大家开始分头行动起来,意味着又要是加班,虽然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难免还是会抱怨几句,比如那个一直悠闲的女警员此刻就说道:“欸,今天是周五,本来还想回家看个综艺,看小哥哥唱歌跳舞开心一下,没想到又要在办公室度过了……” 旁边一个女警员2号搭茬,问道:“什么综艺啊?” “青春花路。” 女警员1号靠在椅背上,翘了翘脚,心想她只能看重播了,虽然看直播和重播的内容都一样,但试问哪个追星女孩不想要在第一时间为她的idol献血尖叫呢! “行了,干正事要紧。” 女警员2号是个已婚的alpha,自然不对这种花里胡哨的节目感兴趣,她为难的只是今天不能回家陪孩子做亲子游戏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唯有工作是永恒的。 这点在黄郸身上同样有体现,他在休息的间隙里,掐准老婆还没睡觉的时间,连忙打了个电话,十分伏低做小地告知他又要加班的事情,简直比年底给领导汇报工作还折磨。 之后黄郸又把大致情况告诉了叶津渡,叶津渡毕竟已经不是c的成员了,所以他有些情况也是要保密的,只是作为朋友,加上叶蘅和叶津渡的特殊关系,黄郸也只能告诉他他们一定会尽力的,尽量避免人员伤亡。 叶津渡听了,倒是没黄郸想象的激动,他最怕叶津渡一激动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叶津渡只是平静地应了,然后说了声“谢谢”。 虽然这是叶津渡的性格,毕竟他们从前共事的时候,最冷静最机智的永远都是叶津渡,但是同样对方也会强势,甚至有时不近人情,此刻他突然这么地好说话,反而让黄郸一肚子话不知如何说起。 毕竟这次行动,他不能说有九成的把握。 如果高郁森要鱼死网破,那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黄郸不知道的是叶津渡的另一个担忧。 高郁森对叶蘅没有兴趣,他有兴趣的人,是时筝。 而时筝对此,一无所知。 他每天和梁蕴在一起,梁蕴是个生活丰富的人,也乐于把时筝拉进她的生活圈,更确切地说,是想让时筝感受到家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她陪时筝看电影,听音乐会,逛街,一起吃甜品,像个真正的母亲,又比大多数母亲要做得更好,有时更像是朋友,却又比朋友对时筝更加无微不至。 当然,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一个omega的购物欲,虽然时筝作为明星,衣服多得数不清,但是其实都不用他自己操心,无论是私下还是有节目,都有专门的设计师会搭配,时筝自己反而对时尚没有多少敏感,反观梁蕴,似乎在时筝身上开启了一道神奇的开关,两个人原本只是饭后随便去商场逛逛的,结果梁蕴买了一大堆的衣服和小玩意儿回来。 让时筝哭笑不得。 时筝又不想拒绝梁蕴的好意,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拎满了袋子回到家。 他们前脚刚坐下,后脚叶津渡就开门回来了。一进来,脚在玄关站定,就看到了两排袋子从玄关堆到了客厅。 叶津渡收起眼底的诧异,走了过去,就看到了摊在沙发上的母亲,以及坐在另一边抱着枕头的时筝。 第190章 “妈,筝筝。” “诶呦,你回来了,正好,我买了好东西给你。” 梁蕴喜上眉梢地站起来,要去拿袋子。 叶津渡对此倒是淡定,走到了时筝身边,爱人相见,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时筝站了起来,说:“晚上妈妈和我去了商场,买了好多东西,给你也买了好多。” 不知是不是叶津渡的错觉,越发觉得时筝的声音软糯,像是一颗颗黑芝麻红糖馅儿的圆子,让人想要掐上一把,或是含在嘴里都不舍得咽下去。 时筝自己也害羞,他还是第一次在叶津渡面前叫梁蕴为妈妈。 说起来也很微妙,也不知是不是梁蕴有意为之的,前天晚上开了红酒,说是要庆祝,但具体庆祝什么她也没说,一家三口坐在一起,举杯庆祝,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瓶,时筝是喝酒不上脸但会上头的那种,也不知是不是他太久没应酬,突然喝这么一下子,就头晕了,最后只记得自己回到卧室睡觉去了,隐约还有人给自己擦脸擦手。 当温热的毛巾贴上手心时,仿佛是一阵风吹开了闭塞的心灵,时筝那一刹那很想叫“妈妈”。 他这么想着,在酒精的作用下, 也的确这么叫了。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梁蕴,梁蕴的面庞在灯光下像春水粼粼,她的柔软的嘴唇勾起,笑容婉约又舒适。仿佛和影像带里,那个在阳光下笑容倒影在树叶中的母亲还要温柔可人。 那一瞬间,时筝仿佛变成了在小路上奔跑的小小幼童,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会耐心又呵护地张开怀抱,等待他的投入。 “来,试试看。” 梁蕴拿着两个衣服袋子走过来。 叶津渡微微笑,拿了过来。 “我估摸着你的码买的,主要是看筝筝穿着好看,顺便给你买一件,免得让你吃醋。” 梁蕴笑眯眯地看着时筝说道。 叶津渡抿了下嘴唇,像是不屑,打开来,看到的是一件棒球服外套。 很俏皮的颜色,上面的图案都是粉色的,蓝色的。 叶津渡作为一个apha本能地露出嫌弃的神情。 “干嘛啊,还嫌弃?” 梁蕴嗔怒。 “恩。” 叶津渡应着,随即套了上去,本来就是宽松的版型,穿在叶津渡身上刚刚好。 “不错不错。” 叶津渡的手自然地放到了时筝的肩膀上,几乎把人拢在怀里。 要是单独两个人时,时筝还好。但此刻梁蕴还眼睁睁看着,他实在窘得不行。 “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宵夜。” 梁蕴笑着走了,时筝脸更加红。 “乖宝,你再推我,我就真松开了。” 叶津渡低声在时筝耳边说道,慢慢地就感觉到推着自己腰的手力道停了。 “不推你。” 时筝说道。 第132章 无声深处 梁蕴做了两碗鸡汤面,大的给叶津渡,小的那碗给时筝。 “正好你回来了,明天给爷爷送两支人参过去,你爸爸的朋友从东北带回来的,品质比市面上的要好得多。” 这事儿也的确理所应当。 不过梁蕴这么说的目的是另一个 ——“筝筝也一块儿去吧?” “爷爷他身体好点了?” 叶津渡喝了口汤,问道。 “没大事了,西铭一直照顾着,三天两头就上门一次,也辛苦他了。” 梁蕴有些感慨地说道。 “从小你们都一块儿长大的,谁能想到他看着脾气好,其实是你们几个里面最犟的一个。” 叶津渡知道梁蕴说的是什么。 但这事儿他们都是外人,就算是内人,都没法儿劝,否则盛家老太太也不会天天急的上火。 “我这次去日本,看见小叔了。” “什么?” 梁蕴惊得人都震了下。 “你看见明川了?” 叶津渡目光平静,梁蕴也没发现他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的郁结,问道:“那怎么……他,这些年他都在哪里?” “他现在在日本,结婚了,过得——应该不错。” 梁蕴怅然又激动,“结婚了?结婚了……你见过他,怎么没带他回来一趟,也好让我们都放心啊……” 叶津渡注视着情绪外放的梁蕴,突然觉得嘴里的面条都索然无味起来。 “他暂时不想回来。” “怎么……他还放不下?” 梁蕴身体前倾,双眼微湿。 叶津渡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是说道:“这件事您先别和任何人说了,尤其是爷爷,等他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梁蕴怔怔地坐了会,半晌,才说道:“只盼他过得幸福就好,至于你爷爷还能不能再见上一面,也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能做家人都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明川他过得好,那也就是最大安慰了。” 提起故人,总是难免有些伤感的。尤其是情感充沛的梁蕴,心里头总会想起曾经的往事,以前她也没人诉说,叶慎向来是听不得这些儿女情长的话的,何况一个还是他的痴情弟弟,而叶津渡呢,年纪小闹腾,alpha都不能理解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好翻来覆去回忆的,眼下倒是有了一个倾诉的好对象,就是时筝。 所以在叶津渡去洗碗的时候,梁蕴就拉着时筝开始讲起了叶明川的故事。 第191章 记忆是零散而广阔的,叶明川对她而言,是和丈夫一样优秀又有天赋的年轻人,只是痴情错付,骨子里却是极端,这点倒是和盛家那年轻人一样,总是听不进劝,也听不得劝,自尊心高的人总是会选择用决绝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所以叶明川可以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这种娇气也和他是叶家的老幺脱不了干系。老来得子总是比较宠溺的,他也就比叶津渡大了7岁而已,所以叶津渡也格外喜欢这个小叔叔,与其说是叔侄,更像是兄弟。 “我妈去睡了?” 时筝回到房间,就看见叶津渡坐在地上,盘腿在拼一个赛车的零件。 他看见时筝回来了,就想收拾收拾,却不料时筝走到了背后,跪了下来,整个人伏在了背上。 叶津渡拿着轴承的手微微一顿,说:“明天去爷爷那里——” “我没关系的。” 时筝夺过了话语权。 “我知道他老人家在担心什么,他怕我和高郁森纠缠不清,又欺骗你感情。” 时筝贴在叶津渡的背上,声音软软的说。 “虽然高郁森不是一个好人,但不管他当初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把我从火坑里拉了出来。” 说到这里,时筝默了默,手指调皮地捏住了alpha 的耳垂,都说耳垂厚的人有福,叶津渡的耳垂就是圆润又厚实的,捏起来像在玩一块柔软的橡皮泥。 “我进演艺圈,成为演员,也是因为他是公司的股东,才有这个机会。我很珍惜这个机会,而且,这些年他都没有管过我,也没有强迫我做什么——” “他觊觎你,伤害你。” 叶津渡车都不拼了,眼神微愠地看着时筝。 “我知道。” 时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差不多已经快适应,没有腺体的感觉了,只是梦回牵萦时,总会闻到叶津渡的气味,那种淡泊明亮的雪松气味,又缠绕着幽幽的沉香,一层一层,犹如落日般覆盖着云海,可是他醒过来,就什么都没了。 那种失落是他的噩梦。 “他救过我一次,又害了我一次。可能就扯平了吧。” “你希望我怎么做,宝宝?” 叶津渡侧头,看着时筝。 “我想要你好好的,安全的,毫发无损的。” 他的眼里有祈求,也有担忧,更多的是爱。 “我会的。” 叶津渡不知何时抱住了他,赛车和零件都被撇到了一边。 “我保证我们都会好好的。” 第二天出门时接近中午,梁蕴已经向老宅打了电话,告知他们会去吃饭。 到了宅子时,午饭已经在准备了。叶津渡把人参给徐嫂,被告知老爷子在二楼的偏厅坐着。 “你和筝筝上去和老爷子打声招呼。” 梁蕴说道。 叶津渡就带着时筝上楼了,这是时筝第一次来老宅,说是老宅,的确因为这个建筑存在了很长时间,楼梯,墙壁,都看得出经历了年岁而显得越发高贵,每一处地板都是干净而完整,红木家具上的桌布是白色的,上楼梯时可以看见彩色玻璃的推窗,还有一个落地一人高的珐琅彩花瓶。 简直像走近了几十年前的大户人家的宅子的感觉。 又好像是在片场。 时筝想。 但是片场的东西都是仿造的,但是这里的,却是真实存在了漫长时间的。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间,叶津渡已经牵着他的手走到了偏厅外,时筝一眼就看见了一面高大的落地窗,有个老人对着窗户坐着,头发整齐,肩膀宽阔而板正。 他的身边放着一架黑色的铺了法兰绒布的钢琴,另一边则是一正面墙的置物架,上面放着许多的手工制品,也有书籍,烛台。 他猜这些东西,应该是叶津渡的奶奶放的。 “爷爷。” 叶无行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只看了一眼,又转了过去。 “我听你母亲说,你最近忙得很,今天能专门来看我,是事情有个了解了?” 叶津渡笔直而挺拔地站着,仿佛一棵青葱的松树。 “还没了结,但已经有了方向。” 只见叶无行沉默了几秒,站了起来,转过身,一手撑着拐杖,目光移到了门口的两人身上。 时筝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不甚自然地问候道:“您身体好些了吗?” 第133章 莫强求 叶无行半垂着眼,手指在拐杖上点了点。微微颔首,说道:“年纪大了,正常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时筝身边走过。 叶津渡说:“我们去楼上。” 时筝只跟着他往上走,他们走到了一间类似于雅室的小客厅,叶津渡在门口停顿,时筝已经看到了那高脚桌上放着的一小樽香炉和一张a4纸大小的黑白照片。 照片的女士卷着头发,穿着一身讲究的旗袍,照片只有上半身,但却也显得姿态曼妙,脸上的神情平静而惬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这是我奶奶的静室。” 叶津渡解释道。 眼里似乎有些担忧,毕竟这静室现在已经成了冥室,但凡是第一次来,都会有对死亡的畏惧,要是时筝害怕,也是正常的。 时筝的神情变得尊重而缅怀,倒没有害怕。 他只是低声问道:“我可以进去上柱香吗?” 第192章 叶津渡脸上出现一丝笑意,说道:“你不害怕就好。” 他们牵着手走进去,时筝摇摇头,看着照片上美丽端庄的夫人,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深深浅浅的云海,辽阔的天地,让时筝打心眼里宁静。 怎么会害怕。 叶津渡给他点了三支香,时筝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蒲团,先拿着香,鞠了三鞠躬,再插到了香炉里,香炉里有浅浅的灰,檀香的气味渐渐浓厚起来。 时筝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垂在身体两边,仰头看着照片上的叶津渡的祖母。 叶津渡没想到时筝会跪下来,不过他随之也跪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小时候我闯了祸,就会跪在这里。” 叶津渡声音里和着几分愉悦和狡黠。 高桌底下有三排柜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叶津渡拉开了最底下的柜子,时筝就看到了里面躺着一排小玩具,有竹蜻蜓,俄罗斯套娃,还有口琴,装得满满彩色玻璃珠的罐子。 “我就在这里玩两个小时,也没人来吵我。” 时筝想象着年幼的小叶津渡,那时候他一定还胖乎乎的,如果是夏天,跪在蒲团上,肯定不一会就偷懒变成了坐姿,然后自娱自乐地在这间静室里玩玻璃弹珠,竹蜻蜓。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时筝轻轻问道。 “佣人们平时都不来这里,没人会发现。” 叶津渡关上了抽屉。 时筝突然有点好奇其他两个抽屉里是什么。 他问道:“那上面两个抽屉里,不会也是你的玩具吧?” 叶津渡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苦涩,甚至有些郁闷。 不过他还是拉开了第二格抽屉,里面放着毛毡,宣纸,还有一本佛经。 第一格里面,则是几支看上去用过的狼毫,还有一块砚台。 “大多数时间,我还是很听话地在这里抄经的。” 叶津渡真挚地说道。 时筝看到了抽屉里的佛经,拿了出来,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写过的宣纸。 上面的用着小楷抄了一整面的佛经。 字体十分端正,只是年岁久了,有些墨水晕开了,好像被弄脏了一样。 叶津渡看见时筝无声地笑。 “我把我珍藏多年的小秘密都告诉你了,这事儿本来就只有天知地知我奶奶知,这下子你要用什么来和我换?” “余生。” 时筝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往后余生,所有的秘密,都讲给你听。” 他认真而温柔地看着叶津渡,光从背后穿梭而来,在他的瞳孔里摇晃得像条迷路的小船,似乎有月色光辉,从湖面船心冉冉升起。 不讲情话的人,突然讲起情话来,是比一万种月色都要诱人的。 叶津渡只顾着寻找他的爱人眼里的神色,全然忘记了自己生处哪里,又在做什么,却又在某一刻,闻到了檀香的气味,那一缕魂魄突然就回到了身体。 “你说的话,我祖母也听到了。” 叶津渡声音微微沙哑。 时筝点点头。又跪直了身体,朝着正前方,虔诚了俯身一拜。 他心里默念道:对不起,奶奶,弄丢了你送给叶津渡的貔貅,但我以后会一直一直在他的身边,守护着,陪伴着你心爱的孙子,感谢您曾经教导过他,也感谢您曾经对他付出的爱,以后我也会很爱很爱他,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在乎,谢谢您。 由于人少,吃饭时是在偏厅,一张圆桌刚好坐下六七人,桌上的菜大都是清淡滋补为主,毕竟有老人,又有病人。在老宅吃饭,稍微有些严肃,老爷子吃饭也是板正着身体,一勺一筷十分利落又肃静,颇有些当兵的气概,一桌人食不言地用完了饭,这才开启了话头。 “怎么没见着叶蘅?” 会问这话也是有缘头的,叶慎一家子来吃饭时,基本都带着叶蘅一起来,家里人都把叶蘅当成了叶慎的第二个“儿子”,对叶无行来说,叶蘅相当于是另一个孙子,加上叶蘅人乖巧懂事,就跟个小猫咪似的,倒不是说叶无行有多喜欢这个性格,只是总会多几分怜惜罢了。 “他呀,在国外呢,您忘记了。” 梁蕴笑眯眯地提醒道。 “前两天津渡去日本见着了,你要是想他,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假期,回来一趟,咱们的确很久没一块儿团聚了。” “忙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非要见的日子。” 这会偏厅外刚好可以看见管家拿着一把大剪子背着一个工具包走过,是因为秋天到了,要把院子里的树枝都剪剪,好让它们过冬。 叶津渡看他一个人,也来了兴趣,问时筝要不要出去看看,时筝就跟他一起去了。 偏厅里只剩下了梁蕴和叶老爷子。 “叶蘅那孩子,被你们带回来,也20年了。” 梁蕴微笑:“是啊,一眨眼都20年了。” 当初他和叶慎,也是因缘际会之间,才决定收养叶蘅的,叶蘅虽然是叶家旁系那户不能生育的夫妇领养回来的,但第二年那对夫妇就怀孕了,生了一对双胞胎,梁蕴和叶慎就是在去喝满月酒上,看见了那个站在夫妇身边怯怯的小男孩,长得十分清秀漂亮,就是很瘦小,和差不多年纪的叶津渡对比来,就跟营养不良似的。 后来才在酒宴上听别人议论那孩子的身世,原本以为会找到一户好人家,但现在有了亲生的,总会对收养的没那么上心,梁蕴想的是那孩子恐怕日后日子没那么好过,没想到会直接看到被欺负的一幕。 第193章 那时叶津渡也才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拿着把水枪拉着细胳膊细腿的小叶蘅穿梭过重重大人的身影,来到他面前,强硬又生气地说:“妈妈,我要带这个倒霉蛋回家。” 梁蕴先是一惊,然后看到衣服上又是泥巴又是水的小叶蘅。 然后又一堆闹哄哄的叶家孩童们闯进来,七嘴八舌地告状,无非是说他们被叶津渡怎么“欺负”。 “恶人先告状。” 年纪小小的叶津渡,成语倒懂得不少。转过身就器宇轩昂地对那群告状的小朋友说道:“你们欺负一个软蛋,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打我啊?” 小孩子们听不得激,嚷嚷着要上来,又不敢,倒是大人们先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拉着自家孩子,顺便开始教训起来,无论对错,去惹叶家的长子嫡孙都是错的,孩子不懂事,他们可是都有眼力见的。 叶津渡也无非是明白这个道理罢了。 他没有求梁蕴,也没有撒娇,而是问叶蘅:“你要不要跟我走?以后我罩着你。” 梁蕴对儿子一番山大王的发言哭笑不得。 哪知小朋友又单纯得很,见到有个人会替自己打架,就感动得眼泪鼻涕满脸,糯糯地点头答应着。 就算梁蕴想满足儿子的要求,但这活生生一个人,虽然不见得受待见,但也不是一条狗一只猫,后来总算想出了一个借口,请了风水先生帮忙,说是那孩子的八字合叶津渡,只说待在一起,对两个人都好,那对夫妇本来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叶蘅不伤心,如今又有叶慎亲自来访,给了一大笔好处要走了叶蘅。对他们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而因为如此,叶蘅受到了叶慎的照拂,也没人敢看轻他。 因为这层关系,叶蘅从小就亲近叶津渡,叶津渡也对他好,或许是没有玩伴或兄弟,对叶蘅就像照顾雏鸟似的,连饭都常常要亲自喂。 没眼力见的客人见着了都开玩笑地说一句“津渡你这是在养媳妇儿呢”,连叶慎的朋友们知道了他家最近来了个小朋友,都打趣他这是在养童养媳,梁蕴一开始也以为,或许这真的是缘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挺好的,但久而久之,他作为母亲,最先发现的是,叶津渡只是在养宠物罢了,尤其是上了小学后,叶津渡交到了新伙伴,有了新的兴趣,立马就把叶蘅忘到了脑后,只不过一个内向敏感不敢直言,另一个大大咧咧毫无察觉。 20年过去,没想到一个还在等,另一个早就心有所属了。 梁蕴有时候也会想,叶津渡喜欢时筝,是不是也只是因为孩子气的英雄主义,救一只受伤的小鸟,细心呵护,等有了成就感,又可以忘到脑后。 但是当看到了儿子和时筝在一起时的,谁也夺不走的目光,她就放心了。 时筝和叶蘅最大的不同,也许就是前者会把自己的脆弱都藏起来,而后者愿意靠怜惜来博得关注,不能说好与坏,只能说注定了结局的不同。 第134章 牢笼 时筝坐在树荫下,看着叶津渡和管家一起在剪树杈,他本来也想试试,被叶津渡手把手教着剪了两下就以剪刀太重的缘由不让他动了,他现在在对方眼里怕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柔弱小姑娘,时筝只好坐到阴凉的地方,看着他们一老一少有条不紊地干活着,原本以为叶津渡只是闹着玩的,没想到动作还有模有样的,时筝看了一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淡淡思索了会,便接了起来。 没想到是时佟。 对方一开口便是一句始料未及的话:“你是谁?” 时筝愣了好一会,才徐徐问:“时佟?” 那边没反应,时筝想会不会是打错了,但是对方一通电话那个质问的语气让他捉摸不透。 他静静等待了一会,才听到电话里不确定又微弱地问了句:“哥哥?” 时佟心里震撼,不明白为什么“1”这个键是拨通给时筝的,难道父母的失踪和时筝有关系?难道是哥哥为了报复他们?不会的……如果哥哥要报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他打给时筝。 但在当下,时佟看着客厅里的红色刺目的油漆,已经没有多少思考的能力,他只想要父母能够平安,再者,他的父母也是哥哥的父母,如果真的出事了,哥哥难道真的会无动于衷吗?就算看在他的份上,哥哥也一定会帮他的。 而他又没有其他人可以求助。 时佟颤抖着声音,说道:“爸妈失踪了。” 时筝静默了几秒,声音平静而无波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点冷漠在此刻内心慌乱的时佟面前,反倒不显得置身事外,而像是一剂镇定剂。 时佟缓缓坐到了沙发上,叙述着他早上看到的一切。 他录完节目,坐飞机回到s市,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客厅的地板上用红色的颜料,歪歪扭扭的写着‘救我’两个字,地上还散落着一只歪七扭八的拖鞋,还有一个打火机,烟灰缸里插着几个熄灭的烟头。 他看到了茶几上留着一个手机,是爸爸的手机。 打开来,就看到了输入界面上写着“要想救人,就按‘1’”。 时佟胡乱按了几下手机,却发现手机其他键都失灵了,唯一有效的,就是数字键“1” 于是他拨了出去,却发现是时筝接的电话。 第194章 “哥哥,那个人,为什么要我打电话给你呢?是你知道什么吗?还是……你认识……” 时佟惴惴不安地推测着。 他看不到时筝一瞬间失去了血色的脸,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斑驳而明亮地投射在他的眼皮上,鼻梁,苍白的嘴唇上。 远处传来清脆的枝丫掉落声,还有管家爽朗的笑声。 叶津渡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却是表情模糊。 “我不知道。” 时筝冷冷地回答。 他的内心却是好像被一个又一个的死结扭住了血肉。血液流动凝固,好像整个人在这看起来新鲜又宽敞的世界里天旋地转。 “哥哥?” 时佟不明白时筝的意思。 难道他不想管爸妈的死活,还是觉得这是麻烦…… “你先报警。” 时筝说道。 “可是哥哥——” 时佟脑子里全是绑架案件报警撕票的后果。 他怕那些电影里的场景会出现在父母身上,就算他们曾经是极度不负责任又惹人讨厌的父母,但是,但是也是给了他生命的人,也不该这样死去,也不能就这样死去。 “报警,然后不要做多余的事。” 时筝闭了闭眼,等晕眩好些了才又说道:“我会想办法,你安心准备接下来的比赛——” “那是我爸妈!我爸妈都失踪了,我还怎么比赛!” 时佟声音里带着剥离的哭腔。 “我不想真的成为孤儿!不想真的变成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他失措而崩溃地吼了出来,眼睛里迅速积蓄起了眼泪,神色愤恨而不平。 一瞬间电话里只剩下喘息声和树叶摇晃声,还有血液滴答声。 时筝咬住了嘴唇,看到了叶津渡弯下腰在捡树枝,管家推了一辆推车来。 而他的耳边,是弟弟的宣泄出口。 “不会的。” 时筝听见自己仿佛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声音。 麻麻的,凉凉的。 似乎还冒着冷气,被阳光“滋”得烫成了气体。 “我保证。” 他挂了电话,伸手揉了揉下巴,脸颊。 明明是秋天,却仿佛在寒冬似得冷。 手指冷,胃也冷。 过了好久,终于回暖起来。 阳光下明眸皓齿的少年大步走来,身上带着满满的树叶的辛辣和清香,仿佛是丛林里的精灵幻化而成。 他的手指有绿色的枝叶和褐色的土壤,眼里盛着闪烁又夺目的光。 从头顶宣泄。 融化了冬天。 明明是25岁了,更应该像一个成熟的男人,有宽阔的肩膀,利落的五官线条,举手投足都是力量和风度。 可时筝却常常会觉得对方的灵魂仍旧是像个小小少年,带着一身热情的红色,赤城的黄色,纯洁的白色。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少年弯下腰。 alpha伸出手。 叶津渡触碰了他的脸颊。 眉头微蹙。 时筝主动抓住他的手,摇摇头,说:“我有点困。” 也是合理的解释,平时这个点,时筝都会睡个下午觉。 叶津渡心疼地摸摸他,说:“那我们回家。” 时筝抓着他的手,站了起来,站起来的刹那,眼前一片发黑,闭着眼睛缓了几秒才又看到这个明亮的世界。 还有叶津渡关注的眼神。 “你看上去很不舒服。” 时筝勉强笑笑,扶着对方的手站稳。 叶津渡上前一步,抄起了对方的腰背,就抱到了怀里。 “我让盛西铭下午过来一趟。” 时筝想说不用,但是他又头晕得厉害,只能抓着叶津渡的衣服,靠在他怀里任由安排。 盛家的医院离老宅进,叶津渡把时筝抱上了二楼他以前住的卧室,然后给盛西铭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一趟。 盛西铭还以为是叶老爷子出了什么事,立刻拿着检查设备开车过来。 没想到躺在床上的却是时筝。 盛医生老命都快被吓出,如今虚惊一场,不满地锤了下叶津渡的肩膀。 “你话说清楚不会死啊!” 叶津渡只给他一个“废话少说”的眼神。 盛西铭当然也不敢怠慢这位叶家的孙媳妇,上前开始把脉。 “除了头晕恶心,还有哪里难受?” 盛西铭一边把脉一边问道。 时筝摇摇头,说:“我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盛西铭观察着他的脸色,收回手。 说:“身子虚,少费心神,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要好好养着。” 叶津渡看上去不太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两个人走到门外,走了一段距离,盛西铭才止住了脚步。 “是药三分毒,我配一些食补的方子,吃个几年也能补回来一些。” “还有呢?” 叶津渡了解对方的性子,一定是有话要说。 “还有嘛,就是禁欲。” 叶津渡脸色难看了几分。盛西铭同情地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 “你也知道,腺体对人有多重要,一是他现在元气大伤,损耗不起,二是没了腺体……” 盛西铭对好友讲这事儿也挺尴尬的,要是是陌生病人他大可不必如此避讳,但是—— 第195章 “那种事反而会是痛苦,所以,先慢慢养着吧。” “你把我当什么了?” 叶津渡反问。 “从筝筝做手术后,我就没碰过他。” “……是这样啊” 盛西铭露出一个“我误会你”的眼神。 “你也不要过分担心,现在科技很发达,等过个几年,人工腺体技术就很成熟了。” “我不在乎他是beta还是omega,或是有没有腺体。” 叶津渡低声说道,抚摸着手指上的戒指。 盛西铭看到好友的神情,也难得沉默了。 “戒指都戴上了,恭喜啊。” 盛西铭捶了对方肩膀一下。 “什么时候请喝喜酒啊,我先把份子钱准备好。” 叶津渡笑了下,说:“少不了你。” 两个人相视笑起来。 盛西铭去楼下和老爷子还有梁蕴打了声招呼,又告诉他们时筝没有大碍,才离开。 离开的时候正遇上搬着一盆月季从花园里走出来的管家,两人打了个招呼,盛西铭上车,渐渐从大门开出去。 后视镜还可以看见盆酷似玫瑰的月季。 他想起了曾经有个小朋友,摘了医院楼下的月季花,烫手地带到办公室里强行要送给他,一天,两天,三天,终于被他抓住了。 那个“小贼”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刚做完化疗,从病房里跑出来,就是为了送他一朵长得像玫瑰花的月季。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破坏花草,要罚款的。 那人骄傲得很。 ——正好,我穷得只剩下钱。 还以为是个没脑子的娇贵小少爷,可后来才知道,只是个没有爹妈疼,从小在钱堆里泡大的可怜小朋友。 对朋友好的方式就是送奢侈品送车子。但从他住院开始,就没见过有人来看他一眼。就连年夜饭,都是在医院里吃着食堂里做的五块钱一碗的饺子。最后躲在被子里哭,被发现了还假装是饺子太难吃,不过是一个别扭又重感情的小朋友罢了。 ——盛医生,我怕痛。 ——不痛。 ——你们医生说的不痛,一定是很痛。 ——痛的话你就抓我手。 ——我都打麻醉了,还怎么抓你的手。 ——小朋友,你也知道有麻醉啊,来,吸两口。 盛西铭一口气提不上来,刹车停在了路边,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方向盘,仿佛握着手术刀,又好像握着一只毫无力气的冰冷的手。 第135章 水中捞月 时筝怕时佟瞒着他,擅自做出些意外的事。 踌躇了几分钟,还是拨通了高郁森的号码。 在信号接通那几声滴的过程,时筝都有挂断的冲动,但是他不可以。 他要问清楚。 而高郁森,在看到了熟悉的号码时,勾起了嘴角。 “时筝。找我有什么事?” 时筝听到对方的声音,心紧了一下,强迫自己把那些阴暗的回忆赶走。 “你抓了时罕和姚玉媛?” “恩?” 高郁森轻轻哼了声,倒也不否认。 “只是‘请’罢了。” “你带走他们,留下我的号码,让时佟找我,让我再来找你。” “没错。” 高郁森语气不高不低。 “你让时佟觉得我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甚至怀疑我。” “呵,小筝儿,你真是理解我的‘苦心’。” “我只是来告诉你,时罕和姚玉媛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你不用通过他们来要挟我。” 时筝平静地反驳。 就听见高郁森又笑了声。 似乎是不大相信。 “要是他们死了,你的好弟弟,可要一辈子记恨你……” 时筝的手指倏然握紧。 “他要是恨你,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也很期待。” “……高郁森,我身上有什么是你需要要挟我的?” 他的这个问题,意外的让对方沉默了。 “就因为我长得像韩絮吗?” 半晌,高郁森语气阴测的说:“小筝儿,谁告诉你的?是叶家的人?” 时筝觉得荒谬极了。 “所以,你当年在医院里,问我要不要和你走,是因为我长得像韩絮。你不让我叫你爸爸,是因为一开始,你就没把我当成养子,而是韩絮的替代品。” 高郁森在沉默几秒后,轻飘飘地说:“是啊。” “不过你既然搭上了叶津渡,我不会动你。” 时筝脸色煞白,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道:“我既然没有价值了,你来威胁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高郁森笑,一点都不为此苦恼。 “让叶津渡收手。就算你不认,血缘关系是骗不了人的,那可是他的未来岳父岳母,他再怎么说,也要考虑一下,值不值得让他们陪葬,还有他亲爱的弟弟。” 时筝怔了下,脱口而出:“叶蘅?” “没错,你告诉叶津渡,要是他们的人继续前进,我就把整座岛的炸弹都引爆,到时候死无对证,他想抓我也没机会。” 时筝第一反应是惊慌,甚至没明白高郁森在讲什么。 “你说什么?” 高郁森轻笑。 “他没告诉你,也对,他现在一定恨不得24小时都在你身边。” 第196章 时筝挂了电话后,心剧烈的跳动着,他不知道高郁森说的是真是假,却又觉得高郁森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如果叶蘅真的出事了,叶津渡要怎么办? 他不再犹豫,下床想要去找叶津渡,脚刚着地,就看见了要找的人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 他大步走了过来,扶住了时筝。 “要去厕所?” 时筝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我刚才接到了高郁森的电话,他让你收手,否则就引爆岛上的炸弹。他说的是真的吗?” 叶津渡的眼神微凝。他看着时筝有些苍白的脸,说道:“是真的。” 时筝霎时间整个人僵住了。 仿佛一个雕塑。 “他说叶蘅也在那里……” 叶津渡沉着地扶着时筝,说:“恩。” 他让时筝坐到了床上,自己坐在床边,握着对方有些凉的手说道:“高郁森违法犯罪,这些年警察一直在搜集他的证据,这次的事,是经过重重部署的,高郁森和你说这些话,不过是他已经走投无路,想要最后一搏。” “那叶蘅——还有炸弹,要是他真的……” 时筝担忧地看向叶津渡。后者摇摇头,说:“警察已经让拆弹部队的人潜入海底,去岛上破坏引爆装置,你放心,叶蘅和其他人都会很安全的。” alpha的声音磁性又充满着安抚人心的镇静,他的眼神里仿佛有深不可测的秘密,却又是坦荡得像不落一丝云的晴空。 时筝那一刻心里酸胀又害怕,他情不自禁的抱住了alpha。 他想起了时佟在电话里的崩溃和愤怒,又想起了遥远的记忆里,时罕和姚玉媛模糊的面孔,这些面孔变成了一张张薄薄的纸片,成为了他人生中微不足道的过客,仿佛星云和尘埃,一吹就散。 他不想说高郁森威胁他的,是他的亲生父母。 这一刻时筝的心脏变得像冰窖一样寒冷而不可捉摸,他抱着叶津渡的腰,如同一只避冬的松鼠,尽管他不想承认,有那么一刻,时筝的的确确想过,要是高郁森说的是真的,他们就此埋葬在粉末里,就是真的灰飞烟灭,不必相见了。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一个寒颤,又想起了岛上除了那对夫妇,一定还有其他的可怜的无辜的人,就像叶蘅,他怎么可以因为高郁森这种人渣而死。 而且这件事,叶家的人,应该都不知道,叶津渡瞒着所有人,他才是压力最大的人。 “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时筝轻声说道。 叶津渡没想到前一秒他还在安慰对方,现在却是对方来安慰自己了,他也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吧。 不过比起在这里担心,他宁愿身处危险的人是自己,倒多了几分安定。至少他有丰富的应急经验,知道危险来临的一刻,怎么样可以降低伤害值到最小。 但是叶蘅—— 他只能寄希望于黄郸和警方的速度。在高郁森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之前,斩断对方的所有退路。 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那么高郁森被击毙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高郁森在公司里接到了基地被入侵的请示,大量的信号和监控出现了时常,但维修人员已经在加紧修复了,除此之外,围绕全岛的电网和探测仪都出现了警告,修复的摄像头里面依稀可以看见武装人员偷偷潜入的身影。 高郁森的眉头紧皱,立即让所有人戒备,并且戴上枪械,消灭这些入侵的“蚂蚁”。 而他自己则坐在办公室,手指交扣,思索着如何进行下一步。 如果警方不收手,大量的实验标本和数据都将被揭发,他当然可以选择摧毁,毁灭数据,把所有实验人员全部关到地下,只剩下一座空荡荡的监狱,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引爆炸弹,那么所有上岸的人都会有去无回。 但是数据毁灭的代价太大,就表示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一炬,并且没有可能再东山再起,他可以选择逃到南美,那边自然会有人接应,但这些年,他大量地抢夺市场,在黑道上得罪的人也不少,他相信有人愿意拿他的消息去讨好那些警察。 高郁森点了一支烟,徐徐地吐出一个烟圈。 桌子上的几个手机渐次震动着,上面是各种利益连接人的电话,那些人在警局都有眼线,提前知道了风声一定会向高郁森来讨个说法,树倒猢狲散,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性命比所谓的破实验要值钱得多了,要是高郁森一旦垮台了,他们必定要先摘干净自己的身份。 高郁森一个都没接。 只是在看到了一个英国的号码时,手指一划,接通了。 伍尔德用带着鼻音的英音说道:“新一批的试剂成功了,这次绝不会让高先生失望。” 高郁森听了,又吸了口烟,说:“伍尔德,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伍尔德语噎了几秒,转而笑道:“高先生,这次的试剂和前面的都不一样,我们在大猩猩上注射了2毫克,就能让他成功进入发i情状态,并且伴随着生殖器勃起,可以长达四个小时。后来我们又人为干预阻断了健康标本的神经,再注射试剂,同样可以让标本成功反应,时间有一个小时,这足以证明这次试剂的有效性。” 伍尔德谈起实验来,眉飞色舞,语调激昂。 第197章 但发现高郁森并没有想象中的反应,便止住了话题,转而问道:“叶蘅什么时候回来?我接下来需要他的帮助。你给我的那堆废物什么都干不好,连个记录都可以搞砸。” “回不来了。” 高郁森把烟头放在了烟灰缸里。 “你说什么?你是在耍我?” “嘘——别这么激动,我会对他很好,你放心,伍尔德教授。” 伍尔德对高郁森的阴阳怪气并没有多大的疑问,毕竟他知道高郁森喜怒无常,又是个不能人道的,自然会比常人更加难以揣测,身为alpha,他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人,但是在资本面前,他又不得不伏低做小。 他也没有多想,哼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高郁森拉开了抽屉,里面放着一张背面朝上的照片,他伸手拿了出来,翻到了正面。 是一张结婚照,照片上是他的妻子韩絮闭着眼,而他微笑地搂着对方。 高郁森注视着照片里,白纱覆盖在妻子的头顶,上面还有粉色的珍珠装饰,朱唇微启,似乎在说:“阿森,我漂亮吗?” ——当然漂亮。 高郁森在照片上印上一吻,仿佛亲吻了妻子红润的脸颊。 第136章 猫和老鼠 “可是,高郁森要是真的对他的妻子有感情,怎么会策划那一场车祸?” 亨利疑惑。 “这就要去问高郁森了。” 投影屏幕放着一张照片,就是韩絮本人。 “老大,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是啊,我们不用赌这么大吧……” 亨利手肘放在桌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汤圆坐了下来。 “要是高郁森——” 黄郸突然按了遥控器一下,画面就转到了几幅照片上,一眼看过去,是婚纱照,但仔细一看,却发现新娘都闭着眼睛,只有新郎看着镜头。 而主角恰恰是高郁森和韩絮。 “这是情报局的人给我发来的,是十三年前,韩絮出车祸后,高郁森带她拍的一组照片。” “等等……你的意思是——” 亨利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而阴冷的氛围当中,哪有人会和尸体去拍这种照片的,照片上的新娘闭着眼睛,画着浓浓的妆,但还是掩盖不了浓厚的死气,可是旁边的新郎却浑然不觉,拥抱她,亲吻她。 “哪个影楼敢接这种单子啊?” “你蠢啊,普通影楼当然不接,这是一类专门为死人拍照的摄影店,我们老家那里以前也有个人拍过,不过是小孩子。” 有个年轻的组员插嘴道。 “老大,那高郁森杀韩絮的动机是什么?他既然爱韩絮到可以和死人合照,那怎么还要去谋杀——” “这个前后矛盾,说不通啊。” 黄郸手指撑着下巴,淡淡吐出了几个字:“出轨。” 他看向众人,说道:“韩絮出轨。” 他把屏幕上的内容换成了另一组照片,不得不说情报局的人神通广大,十几年前的照片都可以调出来。 有几张韩絮和同一名男子出入咖啡厅,酒店,上车的照片。 “所以,高郁森杀韩絮,是因为韩絮背叛了他,他因爱生恨。” “有可能,当时这个男人,在韩絮死后也不知所踪,两个月后,在一个酒吧嗑i药而死。但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吸粉的癖好。” “但是韩絮当时是怀孕了,没错吧,高郁森就算再恨她,也不应该连自己的孩子不要吧……” “可能高郁森并不知情……” “不管他知不知道,高郁森对韩絮绝对不是恨而已,他每年都去韩絮的墓地,而且在韩絮的父母去世之前,一直都恭敬孝顺,韩絮出轨的事从没被曝光过,按高郁森的性格,要是真的恨韩絮,应该恨不得让对方全家都身败名裂,怎么会反常成这样?” “……而且,当年韩絮死后,高郁森秘密领养回一个小孩,这个小孩也许是他对韩絮死亡的逃避以及失去孩子的心理补偿。” 心理分析科的人员说道。 “而这座岛是当年他和韩絮举办婚礼的地方,高郁森就算埋了炸弹,也很可能不会亲手毁了这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如果他真的要炸了这座岛,很可能是一起……” “高郁森死了就死了,但是岛上那么多人,不能陪他一起为爱葬身海底啊!” 亨利大声说道。 “所以,我们要阻止他。” 汤圆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们的行动组找到了一条通往岛上监狱的秘密通道,希望他们能尽快从里面给我们好消息。” 黄郸说道。 这时候,正在视频监控高郁森几个常出入点的工作人员突然汇报道:“高郁森坐车离开了。” 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换了一辆陌生的车牌号。 附近的人员立马跟上,会议室里的众人都屏息等待着命令。 而高郁森则到了一个码头,进而上了一辆轮船。 跟踪人员只能根据对方手机定位,定位在海上漂了一夜才停泊在岛屿附近。 高郁森上了岛,却没有去监狱中心,而是去了岛西边的别墅。 而这个别墅,则也是和韩絮有关。应该相当于一栋度假别墅。 “想办法接近这个别墅,看看高郁森在里面做什么。” 第198章 黄郸命令道。 于是潜伏在岛上树丛里的人,则慢慢逼近别墅附近,令人意外的是,这座别墅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员看守,周围杂草丛生,连小路都看不清了。 潜伏人员拿着夜视望远镜观察着别墅周围的动静。但可惜只看得见高郁森走动的几个身影,就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高郁森突然去别墅干嘛?” “这个时候去岛上,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该不会——” “当初说整座岛的引爆装置是可以远程操控的,原来一直在怀疑高郁森会放在哪里,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放在别人的认知盲区而他认为最重要的地方。” “但是这别墅这么大,一时半会也不好找,最重要的是,高郁森现在就在里面,我们要从哪里下手?”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大家已经为了这个案子都累了好几天,黄郸揉了揉眉心,说:“休息十分钟。” 而这时,在岛上。正值完夜班要去休息的叶蘅被两个保镖叫住,带到了岛屿上他从没来到过的地方,一栋半山上建立的别墅。 他从没来过这里,因此脑海里瞬间想到了许多杀人分尸的片段。但恐惧归恐惧,在这种地方,要是想要逃走,也是件找死的事。 时筝半夜里忽然浑身滚烫,叶津渡抱着火炉似的,被热醒了。 伸手一摸,不得了,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想必是下午累着了,才会突然发烧。 叶津渡把人叫醒,时筝迷迷糊糊的,嘟囔地说道:“好困。” 叶津渡拿耳温计一量,39度多,怕是要去打个退烧针,他给时筝睡衣外面裹上外套,把人横抱起来,时筝软乎乎地窝在他怀里,直到被抱上车,才慢半拍地问道:“去哪儿?” “医院。” 叶津渡驱车去盛家的医院,路上不堵车,很快就到了,抱着人进去直接挂了急诊,接下来就是迅速地量体温检查,在医生的建议下挂盐水。 时筝这才糊里糊涂地直到自己又发烧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生病,进医院,还动不动就虚弱。 这就是腺体切除的后遗症吗? 看到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年轻,应该不会这么虚弱,没想到病来如山倒,真的变成了一个泥娃娃。 急诊没有单人病房,只有每张病床之间用帘子隔开,隔壁的小孩子一边吊水一边在看动画片,时筝靠在枕头上,听着隔壁传来的动画片声音,居然也不觉得吵,反而在这寂静的医院里,显得有些活泼。 他闭上眼眯了会,等睁开眼时,叶津渡不知去哪里了,倒是被病床边站着的一个小朋友吓了一跳。 想必是那个隔壁看动画片的小海。 穿着宽松的马甲,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拳头握紧,看着时筝。 时筝他看得奇怪,就见他上前了两步,走到了床头柜的旁边,摊开手,里面放着两颗糖。 “哥哥,你要吃糖吗?”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时筝还是摇摇头,说:“谢谢,但我不吃糖。” 那个小孩又定定地看了会时筝,然后目光落到了他输液的手背上,说道:“哥哥,你的手。” 时筝低下头,顺着小孩子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自己的手背上,针管里的血液倒流,而点滴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液体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红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时筝倏地甩开了针管。 一瞬间睁开眼。 冷汗淋漓。 没有小孩子,也没有输液。 只有叶津渡握着他的手,病房里安静如初,帘子拉着,分不清之前听到的动画片声音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刚才……睡着了。” 叶津渡摸摸他有些发汗的额头,温柔地说:“是的。” 时筝心悸地看向他,慢慢平息。 他渐渐恢复理智,想到也许是创伤后遗症的反应,所以看到针头就想起了被高郁森按在床上的恐惧。 等时筝休息了一会,他们才从医院离开,离开前,时筝又看了眼隔壁床,床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时筝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画面熟悉在哪里。 那个小朋友,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马甲,下面一条五分裤,头发因为营养不良而泛黄。 手心里捏着两颗糖,这不就是时佟吗? 时佟偷了父母的钱,去了小店里买了两粒可乐糖,等到晚上时,偷偷摸摸地摆到他的面前。 ——哥哥,吃糖。 ——今天是哥哥的生日,要吃糖才可以。 时筝的脚步一顿。手背几乎想起了被打的疼痛,他说钱是他拿的,后来被姚玉媛用尺子打得肿起,钢尺边缘锋利,还在手背上划了一道,直到鲜血淋漓姚玉媛才停手。 幼小的时佟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却还在说着不要打哥哥。 那他现在,是不是也像当年的姚玉媛一样,在伤害着时佟想要保护的人。 “黄队,有人匿名发来一个邮件。” 信息处理组的人说道。然后打开了链接,是一个视频。 视频的背景似乎在一处封闭的环境,看不出来背景,只得到一对夫妻背靠背绑在椅子上,而他们的脖子上则贴这一块胶布,胶布底下埋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高郁森的脸出现在了视频里,他在镜头前晃了一圈,微笑地说道:“各位,睁大你们的眼睛,不要眨眼哦。” 第199章 接着,他露出手腕上的一个环型装置,在蓝色的键上轻轻一按。 哗啦—— 整个镜头都变得血肉模糊。 还有肉末从镜头上滑下去,接着一个男人惊恐的叫声,倏然停止。 高郁森在镜头外说道:“这只是我送给你们的一个忠告,要是你们不听,我只能让所有人都爆炸!很精彩吧,各位正义使者们。” 第137章 在黑暗里 “黄队,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有人把画面定格在被绑架的夫妇脸上。 黄郸没过几秒就想起了是谁。 那两个曾经因为赌博而被抓进监狱的夫妻。 他们怎么会在那里? 又为什么成了高郁森最先开刀的人质? 高郁森换了身衣服,又掏出手帕,擦干净脸上溅起的血肉。 他优雅地走向了水晶吊灯垂挂的客厅。 他先去了酒柜拿了一瓶葡萄酒,再走到了叶蘅身边,叶蘅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只见高郁森打开了瓶盖,在高脚杯里倒入了红酒,一杯推给了他,另一杯则自己喝了下去。 叶蘅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也没有去动面前的酒杯。 高郁森倒是不介意。又倒了一杯,放在手中轻轻摇晃。 “叶医生,多少天了。” 他走到了叶蘅的面前,低低说道:“叶家怎么也没个人来找你?” 叶蘅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噢对了,有份礼物要送给叶医生。” 高郁森放下酒杯,拍了两下手,马上就有保镖进来,钳制住了叶蘅的手。 叶蘅被大力的扭曲弄的生疼,面目生怒。 高郁森使了个眼色,叶蘅就感觉手上的力道轻了些。 只见高郁森从手上解下了一个手环,手环上有三个颜色的按钮。 他不知是怎么解下来的,然后戴到了叶蘅的手上。 看见叶蘅挣扎,又说道:“叶医生,这可是个好东西。可以救命的。” 叶蘅一脸不相信地看着高郁森,这种质疑和冷漠的目光一下子戳痛了高郁森的神经。 他越是冷酷地笑起来,带着十足的疯狂笑意。 “怎么,你不信我?” 他突然抓过了叶蘅的手,一路带着叶蘅强硬地走进了别墅深处,走到了一处地下室。 他一脚踢开门,一股血腥气便扑出了出来。 已经是收拾过的地面,但仍旧残留的大量的血迹。 一个男人,正吓得屁滚尿流地绑在椅子上,连话都说不利索,只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高郁森笑,死命地拽着叶蘅。 “看见他脖子上的炸弹了吗?” 叶蘅被迫看向那个男人,就看到他脖子上帮着一个微型炸弹盒子。 高郁森又举起叶蘅的手,说道:“红色的按钮可以引爆这个炸弹。” 叶蘅霎时间觉得手臂仿佛都被冻住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高郁森,而那个屋子里的男人,听到了这句话,更是害怕又结巴地涕泗横流。 “别杀我啊,高郁森你不能杀我,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 他口不择言的说道,完全不管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一点用处。 高郁森听了,抓着叶蘅的手,勾起嘴角。 “时先生,你恐怕是自作多情了,打电话的时候你没听清吗?人家都说你死不死,和他没关系。” 那个男子,闭着眼睛,脸上的肌肉扭曲而神情崩溃。 “不不不,不会的,他不会这么狠心,我是他的亲生父亲,我养他这么大,他不会这样对我的。” 他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睁开眼,双眼充血地盯着高郁森哀求道:“我还有一个儿子,我欠你的钱他都可以还,你要他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我的小儿子,对,他叫时佟,他是个beta,也可以用来做实验,做什么都可以……” 叶蘅听着对方一番口不择言的话,眼神越来越冷漠。 一个父亲,居然可以为了活命这么出卖自己的儿子,他也不配做一个父亲。 连高郁森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好笑起来。 “怎么,你还想把小儿子也卖给我?” 那个男人仿佛是抓住了一线生机,拼命点头。 “放了我,放了我,高先生。” 高郁森松开了手,叶蘅收回手腕,想要把手环解下来,却发现这手环是用一种复合金属铸造而成的,硬拔根本拔不出来,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按到上面的按钮。 “你要是硬拔下来,就会触发炸弹。” 高郁森在旁边提醒道。 叶蘅扭动的手腕立刻停住了。连时罕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这样吧,再给你一次机会。” 高郁森拿出来手机,打开了摄影模式。 “来,看着镜头,是要给你的大儿子,还是小儿子说遗言呢?” “时筝,不,时佟,佟佟,救救爸爸,救救爸爸啊。” 男人语无伦次地对着镜头。眼里都是求生的欲望。 “时筝,筝筝,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时筝?” 叶蘅嘀咕了一句。 那个男人立刻把头转了过来。 “你认识他?他是我儿子,时筝,对,是我儿子,你救救我,别杀我啊……” 第200章 他激动地连着椅子扑到在地,像只被五花大绑的乌龟,却还要拼命向前蠕动。 叶蘅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看向高郁森。 “你绑了时筝的父亲,你疯了?” “这位先生欠了我钱,却又不肯还,还一直私底下偷偷卖药,破坏规矩,这种人自然是要处理的。” 高郁森此时倒又有讲道理似地朝叶蘅耐心的解释。 “看在他是时筝的亲爹份上,我就给他个痛快。” 他蹲下来,看着时罕的侧脸说道:“我会把你怎么死的录像发给你的儿子,一定不会然呢死的不明不白。” 男人再也说不出求饶的话,只剩下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喘息,反复是一条精疲力尽的狗。 叶蘅觉得这场面实在残忍。 “欠钱而已,你杀了他,是犯法的。” 高郁森闻言,下颚的弧度竟然柔和了些。 他抬起头,看向满脸不屑又鄙夷的叶蘅,说道:“犯法?” 他笑得十分开心,甚至笑出声来。 叶蘅从没看见过高郁森笑得那么放肆,甚至毛骨悚然。 高郁森指着叶蘅,笑了又笑,突然一脚踢向地上的男人,把人踹到了墙边。 “你干嘛!” 叶蘅失声叫道。 “叶医生,现在可不是我要杀人,而是你——” 他眼神带笑又狠厉地看向叶蘅。手直直地指着对方那种逐渐诧异的脸。 “你的手上,戴着的东西,我说过,可以救你命吧。” 叶蘅愣愣地看着手环,突然发现手环其中一格亮了起来,上面出现了一个时间“59:59” “59:58” “59;57” 数字在倒着走。 是倒计时。 “这个手环本身就是一格微型炸弹,他控制了你手上的炸弹,也控制着他脖子上的炸弹,但是开关是同一个,不过,是单向。” 高郁森微笑着看着叶蘅说道:“只要你按下红色的按钮,就能停止定时,不过,他脖子上的炸弹就会——立刻,boom!” 叶蘅的脸骤然刷白。 他拼命地扒着手环,却怎么也解不下来。 而高郁森却仍然开着视频,对准了叶蘅的脸,又扫到了地上的呆呆躺着的男人。 “叶医生,我这不是为难你吧。” 他笑眯眯的脸,让叶蘅很想一拳揍上去。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蘅稍稍冷静了些,反问道。 “那不如我替叶医生来选择。按下去,你就安全了。” 高郁森向他走来,似乎要替他按下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减少。 好像每一秒都在飞快地逃离。 叶蘅却把手背到了身后,说道:“第三条路是什么?” 高郁森楞了下,说:“叶医生未免太天真了。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高郁森,这个手环可不止一个按钮。” 叶蘅说道。 就见高郁森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秒,然后从容地回答道:“不过是控制别处的炸弹而已,叶医生可以按按看,看是哪个倒霉鬼被炸成了碎片。” 他这么一说,无论真假,叶蘅都不敢随意去动这个手环了。 要是真的如高郁森所说的,那另外两个炸弹,也必定安置在身份特殊的人身上。 至于眼前这位—— “我不会去害一个无辜的人。” 叶蘅知道自己在拖时间,虽然他也不知道拖时间有什么意义,是等待自己的死亡,还是等待某种微乎其微地救赎。 “叶医生,我真疑惑,叶家人是都和你一样蠢吗?” 他的话让叶蘅神情再次冷漠了下来。似乎很不满对方言辞里对叶家的轻蔑。 “你以为你就很聪明?” “呵,至少我不会还替情敌的父亲考虑安危。” “因为你根本没有认真喜欢过一个人。” 叶蘅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却好像激怒了高郁森,他厌恶地看了眼叶蘅,说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叶津渡在演戏吗?我那是故意放他走的,你知道我为什么放他回去?” 他的脸上仿佛大地出现了裂隙一般,神情又是如此地恐怖而执着。 “你以为你的喜欢有多伟大?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叶蘅,你怕是忘了吧,你发明的每种药都害了多少人,多少人因为你变得认不认鬼不鬼,最后被扔到海底成为鱼饵,一辈子也没人会知道他们的名字,你觉得我残忍?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就可以让他们顷刻都变成碎片,但是你呢?你每天都折磨着那些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他的一番话说的叶蘅眼前发黑。像是有乱石惊打,波涛骇起。 “就算我是主谋,你也是共犯啊,叶医生。” 高郁森狠毒地笑起来。 他看了眼手环上的倒计时。 “还有三十分钟,叶医生,你慢慢考虑,要是你死了,我会好心替你收尸的。” 高郁森离开了地下室,并且关上了门。 这道门是门外锁的,只要有人愿意,就可以从门外打开,可是在这个别墅里,除了高郁森,没有人会来。 而时间依旧在走。 叶蘅沿着墙壁坐了下来,在黑暗里,感觉绝望一步步靠近他。 第201章 第138章 黎明 “黄队,侦查人员说,别墅附近没有人,他们能不能进去解救人质?” 负责通讯的女队员说道。 “有几成把握?” 过了一会,女队员回答:“九成。” 黄郸考虑了一会,点点头。 “注意安全,联络1队,问问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1队回复,已经找到了地下掩埋点,但是拆除量巨大,最少要12个小时。” “派人掩护,一定要拆掉炸弹,不惜代价。” “是。” 黄郸又看向会议室的人,说道:“其他人坚守自己的岗位,随时准备支援前线。” 别墅的门口只守着两个保镖,持枪,有耳麦联络。 在夜色的掩护中,侦查组的四五个组员分别从别墅的东南西北几个入口靠近,其中两个扔了钩子卡在了墙壁的缝隙里,然后跳进了二楼的窗沿。 不知是哪来的野猫,忽然从草丛里飞快地跑过,引起了保镖的注意,这时,有人趁着动静,飞快地扑到了两个保镖身后,用静音枪无声地干掉了两个保镖。 成功的组员在楼下比了一个大拇指的动作,表示“行动继续”。 两个人去找人质,还有两个人则打入别墅内部,还有一个则留守在外观察环境。 高郁森则在二楼的一间朝大海的卧室里,倒了一杯葡萄酒,一边看着宁静的海面,一边喝酒。 他看了眼时间,又喝了口酒。 似乎觉得是到点了,想要去看看地下室的动静。 他站起身,酒杯放下,忽然看到阳台上跳下来一个身影,眼疾手快地要拿玻璃圆桌上的手枪,他刚拿到手枪,还没握紧,酒杯一脚踢开,整个人撞到了墙上。 “什么人!” 在喊出声音时,已经看到了这两人不同寻常的隐匿打扮,而楼下的保镖毫无动静,怕是已经被控制了。 高郁森没有过头的念头,连忙跑向门外,别墅内部的构造复杂,眼花缭乱的房间和走廊,他在里面逃窜,而两个警员一时之间居然跟丢了人,他们只能一层层排查。 就在他们走到了三楼时,突然传来一声轰响。 反反复复是什么爆炸了,声音并不大,但是多年训练的他们听力比常人要优秀的多,立马往楼下看,一定是别墅内部传来的声音。 而比他们更能感受到动静的,是已经发现了地下室入口的侦查人员。 持枪踢开了一扇白色的门,就看到了数十阶台阶往下,过道狭窄,他们一前一后往下走,就看到了这是一片储物室,里面放着一些家具或是杂物,有四五个房间,都关着门。 不能确定是从哪个门里传来的,只好一个个去看。 “小心——” 他们的视线被地板上一片飞溅的血迹给吸引,还有从外面挂上锁的门。 高郁森从三楼的小房间爬到了外面,又沿着墙壁慢慢攀爬,绕到了别墅后面,跳了下来。 他跳到地上发出了不轻的声音,被守在门口的警员发现了,但是有着十几米的距离,况且天色又黑,那个警员追了过去,只看见高郁森的身影钻过了一面被植被环绕的隐蔽小门,警员追了上去,终于在滩涂上把人压倒在地。 高郁森毕竟没有练过功夫,而且力气也比不上年轻人,没几下就被狠狠制住,可惜的是警员并没有戴手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什么东西,只能拿用来攀爬的麻绳将人反手绑住。 “黄队,抓到高郁森了。” 联络组的队员汇报。 “拆弹组已经拆了三分之一,到天亮应该可以全部拆完。我们在岛屿附近安排的船只随时待命。” “不要让高郁森有行动能力,看好他。” “是。” 砰的一声。 门被大力踢开。 在前面先见到室内场景的组员,忍了两下,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巴疯狂地退出门干呕起来。 而另一个腿软了一下,但还算可以承受这血肉横飞的场景,只要不去看被粘在墙上的半个头颅,还算可以承认。 他环顾了四周,就看到了有个人呆呆地坐在墙角,似乎已经被吓傻了,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都是肉末和血迹。 “你怎么样?我是警察,你别怕。” 他立刻跑了过去,又呼喊在外面呕吐的同事。 叶蘅眼珠子愣愣地转到面前陌生的脸上,像是在看一个假人一样。 他没有看到炸弹爆炸的瞬间,人体是怎么被四分五裂的,只是听到了一声巨响,什么东西裂开了,像西瓜熟透了,砸到地上,又像水枪带在强压下飞溅的声音。 有热乎乎而腥臭的东西溅到了脸上。 但是—— 他没有摁。 他没有去碰这个手环。 高郁森骗他。 叶蘅这时才意识到了,高郁森就是要他看着别人死。 警员背着神情恍惚的叶蘅走出地下室,他们到了一楼,就看到另外两个同事正从二楼下来。 “人呢?” “在这里。” 有人压着高郁森进来。 高郁森脸上并没有慌乱,好像是家常便饭似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在看到了满面狼狈的叶蘅时,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不过,轮不到他说什么,就被人推进了偏厅,麻绳换成了手铐,从餐桌旁拖来的椅子成了审讯椅,五花大绑地把高郁森绑在上面。 第202章 “警察先生们,你们无缘无故把我绑在这里做什么?” 高郁森明明被绑着,脸上却十分无辜地看向其他人。 “闭嘴。” 被呵斥了一句,他也不放弃,而是继续说道:“就算是警察,也不可以私闯民宅吧。” “地下室的炸弹是你放的?” 那个背叶蘅上来的警察问道。 高郁森面容平静,说:“那只是一个小游戏罢了。” “拿人命当游戏?” 年轻气盛的警员立刻揪住了高郁森的领子,似乎要给他一拳清醒一样。 “你可以说说,在岛上放了多少炸弹,引爆装置被你放在哪里?要是如实交代,或许还可以争取减刑。” 这个年轻的警员衣服上沾了些看不清的污秽物,但是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镇定沉稳的气息,在这群人当中仿佛一根定海神针。 另一个警员打开了录音笔,随时准备记录一切。 高郁森只是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 “是你们搞错了吧,炸弹可不是我让他爆炸的,让炸弹爆炸的,是你们身后那位啊。”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盖住毯子,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叶蘅身上。 “你什么意思?” 警员问道。 叶蘅的眼睛缓慢地动了下,仿佛是一面死水被路过的飞鸟惊起了波澜。 “他手上的手环,按下那个蓝色的键,可以让倒计时停止,炸弹就不会炸了。” 高郁森悠闲地说道。 其他人都面目疑惑又防备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叶蘅。 似乎警惕他也是高郁森的同伙。 只有那个背叶蘅出来的警员,靠近了叶蘅,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拿起了他的手腕看, 上面果然扣着一个手环,他试着转了一圈,发现手环并没有明显打开的方式,这种锁除非是专门的液压刀才能割开。 “你这么说我们就得信啊?那岛上的炸弹不是你放的?” 另一个警员横眉冷指。 高郁森笑笑,说:“这是我的岛,我在上面放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行了,不要和他废话了,既然问不出来,就带回局子里去慢慢问。” 几个人对视了几眼,不约而同地噤声。 他们在等待,等待岛上的信号亮起。 海边的天,连接着一层又一层浓重的蓝色,黑色,看久了就恍惚觉得太阳永远不会升起。但是等他升起的那刻,又是如此地夺目和耀眼,好像一个巨大的带着火焰的飞鸟瞬间撕裂了黑暗的帷幕,开始鸣叫,展翅。 一切都从死寂中醒来。 岛屿上升起了三束烟花。像是清晨盛开在天空上的海棠。有直升机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是千军万马来临的前夕。 也许基地那边已经是激烈非凡,但是别墅这里却安静仿佛一间无人问津的房屋,只有几个人,围着一个椅子,相互却仿佛陌生人般,谁也不搭理谁。 但是,身在其中,便会知道,那些敏锐的眼睛,时不时从身上飘过。 就连叶蘅也出于被监视的范围,不过比起高郁森来说,他的待遇要好得多,身上的血腥气一阵有一阵涌出来,叶蘅觉得很脏,他想要立刻把这些东西全部洗刷掉,却一闭眼,就想起了地下室里的一幕幕,那一声声血肉爆裂的声音。 “走吧,我们去跟大部队汇合。” 为首的警员下命令。 两个人看着高郁森,叶蘅裹着毯子,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最后面是背他出来的警员,问了句:“你还好吧?” 在清晨的海雾里,对方的声音仿佛是从贝壳里传来般得虚幻,深刻的五官却好像被砾石打磨久了那样出挑从容。 叶蘅点点头,右手在毯子下握住了左手。 他心里头一直有个不确定的问题。 这个手环,另外两个按钮,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而他说的,这个手环本来就是一个微型炸弹,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139章 噩梦将醒 海边停了好几艘大船小船,武装部队的人不断从山上下来,押送着犯罪分子和无辜的试验人员,他们不断被送上船,包括高郁森。 叶蘅也跟着警员上了船,被安置在单独的隔间内。直到临近中午,才到达地面。 他在人群的最后才缓缓下船,一下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我带你去解开这个手环。” 那个警员友善地看向叶蘅。 叶蘅点点头,跟着他一路往警局走。 在穿梭的人群当中,叶蘅看到了高郁森被带到了审讯室里,而他正好路过,高郁森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柴鑫,帮个忙。” “什么事?” 另一个穿着不同制服的男生走了过来。 看到了叶蘅的手。他两根手指捏起了手环,轻轻摇了摇,又掂了掂重量。 “这什么东西?上面这些按钮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你帮忙打开就是。” 柴鑫撇撇嘴,转身去拿液压刀。 “你放心,拿下来就没事了。” 那个警员安慰着不发一语的叶蘅。 “对了,我叫徐司,你叫什么?” 叶蘅把视线投向别处,过了会,才又转回来,说道:“叶蘅。” 第203章 那个叫柴鑫的人在去了好一阵都没回来,徐司往门外看了眼,对叶蘅说:“你等等。” 叶蘅倒是不急,反而那个叫徐司的警员看上去着急得很。 叶蘅就安静地坐在一个小隔间里,门半拢着,可以听见外面来去匆匆的脚步声,说话声,无非都是围绕着案件。 他想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也会进那个审讯室。 “黄队。高郁森说想见个人。” 黄郸刚下直升机,大步走进了警局,就听到审讯员在门口这样汇报。 “见谁?” “时筝。” 黄郸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要是不给见呢?” 审讯员为难地低下头。 “你们着几个小时问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高郁森说,如果要让他承认罪行,最好让他见到时筝。” “理由?” “时筝是他的养子。” 黄郸几乎被气笑。 “你们就任由他放屁?警校学的东西都白学了?他不说,你们不会想办法让他开口吗?这么多手段,一个都用不上?” 黄郸生气地打开审讯室的门。 就看到高郁森释然地坐在椅子上,看到他了,又淡淡撇过头去。 黄郸本来五官就长得粗硬,一黑着脸更加可畏。 只见他走到了审讯桌旁边,关掉了录音设备。对着高郁森说道:“这里是警局,没人拱你当菩萨,你想见谁都没门。我今天话就放这儿了,你要耗多久,我都陪你耗着。” 黄郸就不信,一个人可以不吃不喝不眠地熬过两天。 高郁森侧着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厌恶,又有些不屑。 “黄警官,你耗得起,炸弹可耗不起。” 黄郸脸上不动声色,说道:“你的炸弹都已经被拆了,怎么,还想玩什么花样?” 高郁森偏着头,听了,只是淡淡一笑。慢慢转过了脸,眼神幽暗,日光灯把他脸上的纹理照得一干二净,包眼底的疲惫和扭曲。 “黄警官,我指的不是那里,是这里啊。” 最后几个字仿佛游鱼一般,在唇齿间溜走。 却让审讯室里的人瞬间神经紧张。 只有黄郸最镇定。 “那你倒说说,你什么时候在警局放的炸弹?” 很明显,他心里猜疑,表面却表现出九分得不信。 高郁森没有理对方的试探,只是看着他,目不转睛。 “等你把我要见的人带来,我就告诉你。” 他动了动被禁锢在椅子上麻木的手腕,又说道:“要不然我们一起死了也不错。” 黄郸从审讯室出来,叫人立刻去排查警局所有的地方和人员,务必确认高郁森说的是真是假。 “你小心点,别把人手弄伤了。” “知道了!” 柴鑫没好气地瞥他,重新握紧切割机。 ——咚咚 “你们俩在这儿呢,徐司。” 有个女警员插着口袋,叫徐司出去。 “黄队下命令,排查警局所有人身上有无携带炸弹。” 徐司眉眼一凝,“炸弹?” “对,高郁森那厮又在搞幺蛾子。” 她瞟了眼房间里的叶蘅,对徐司说道:“所有人员统一集合在操场。你们也赶紧过去吧。” “怎么了?” 柴鑫问道。 “要集合。” “集合?是又要出任务了?” 徐司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叶蘅,说:“所有人。” 排除炸弹自然要比切一个手环要紧的多,要是三个人先去了操场,所有警卫都站在边上,控制着岛上带来的人群,警员门拿着探测仪一个个排查过去,徐司带着叶蘅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所有人都戴着手铐,一个个神情怪异又低落地接受着检查。 叶蘅有些不安地看了眼徐司,徐司对他露出一个镇静的眼神。 探测仪从一排排人面前走过,却丝毫没有动静,就在检察人员要以为又是一场谎言时,探测仪在叶蘅的身前鸣叫起来。 立刻,所有人都神经紧绷起来。 包括叶蘅身边的徐司。 立刻有人持枪对准叶蘅。 “不准动。” 叶蘅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伴随着不知所措。 检测人员控制住了叶蘅的手脚,探测仪在他身上从头到尾地扫过,直到在手腕附近越发明显地震动。 “在这里。” “这是——” “新型液i体i炸弹。只需要足够地物理摩擦就可以爆炸。” 全副武装地拆弹专家解释道。 “立刻清空操场,闲杂人等全部离开这里。” 于是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操场上浩浩荡荡地几百人瞬间都跑空了,只剩下了几个拆弹的人员和几个警员。 徐司居然也没走,对叶蘅说:“你不要动,液i体i炸弹是靠物理摩擦达到燃点引爆的,你千万不要动。” 叶蘅静默地看着对方严肃的嘱托,轻点了下头。 拆弹组的人拿着温度测量仪在他的手环上一测,里面的液体温度已经接近了触发爆炸的温度。 他神情凝重了些。看着叶蘅说:“接下来我要毁坏这个炸弹,你一定不要乱动,不然整个警局的人全都死。” 他打开工具箱,里面是各种工具。 第204章 透视仪扫描了一遍手环的内部构造,拆弹专家然后直白地说道:“这里面有2毫克的液体,可以炸10个警局。” 这话说的当场几个人脸色都难看。 “我们要清空警局吗?” 徐司问道。 拆弹专家低头仔细看着手环的构造。 “估计还没走完,就先爆炸了。” 一时之间大家脸上都露出了惊恐和绝望。 倒是那个拆弹专家神色平静,说道:“看起来越复杂的设计,解法越简单。” 只见他说着,先拿起了一个冷凝剂,又让其他两个人用毛巾垫在叶蘅的手腕上。 “你的手可能会低温冻伤,但是冻伤总比没命要好。” 他说着,目光看向叶蘅。 叶蘅说:“我没关系。” 拆弹专家才开始先冻结起手环内部的液体,然后一边戴着透视仪,一边钻开手环,对着手环里的各种牵引线一阵动作,最后,不知道戳中了哪个开关,手环竟然自动解锁,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个拆弹专家把手环放到了一个凝固剂里,然后朝其他人说道:“行了,没事了。” 他看向叶蘅,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问道:“这个手环的两个按钮已经是触发的形态,而这种开关感应只能连接十米内的范围。” 他这么一说,徐司和叶蘅都想起了地下室的那一幕。 “那个高郁森也太可恶了,他根本就是想所有人都死!” 有个人气愤地跺脚。 徐司走到了叶蘅身边,托住了他的手,低声说:“没事了。” 叶蘅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黄郸接到了炸弹已经找到并且成功拆除的消息,松了口气,想起来还是要给叶津渡打个电话,告诉他叶蘅已经平安找到了。 不过—— 关于时筝父母的事,他不知道要不要这会告诉叶津渡,如果单从警方和百姓的角度的来说,应该派专门负责联系家属的警察去处理,公事公办地告知家属来认领残骸之类的,但是叶津渡是他的前上司,好兄弟,时筝就是他好兄弟的媳妇儿,那么时筝的父母,先不论那对夫妇人品如何,生死为大,无论如何也该抱着同理心哀悼一番。 黄郸琢磨了会,还是决定告诉叶津渡。 “后勤组的人员收拾了些残骸,现在保存在殡仪馆里,老叶,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至于高郁森,他的死刑肯定是没跑了,就是他现在想见一面时筝,毕竟他现在还没定罪,提出的任何合情合法的要求,法律也都要给予他这个权利。这……你看看……” 只听叶津渡那边沉默了会,说:“他想见时筝,不可能。” 黄郸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这事儿要不要征询他本人的意见啊,毕竟也是……” 就在这时,黄郸听了另一个清冷而干净的声音回答了他:“黄警官,我是时筝。” 黄郸这一下子都懵逼了,感情叶津渡开着免提呢,那他的担心都多余了? “弟妹啊……你,你节哀。” “我和高郁森之间没什么可说的,父母的遗物我会尽快来取,谢谢黄警官。” “哎客气客气。” 黄郸挂了电话,心想不见也挺好,这人渣万一又搞什么花头,叫人夜长梦多,赶紧结案,他好回家给老婆跪搓板去! 第140章 觥筹交错 由于这起案件影响恶劣,涉事人员之广,危害之大,国家花了巨大的力气将案件的舆论降到最低,并且对案犯严惩不贷,并且在很长时间内,都加紧打击黑恶势力以及端正官僚廉政之风。 而高郁森也被宣判了死刑,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被查获,他所建立的制药公司股份大跌,在几天后就面临崩盘,被另一家国内首屈一指的公司收购。并且追查在市场流通的违背药物法规的产品,而对那些遭受过试验迫害的人员,国家也给予了终生的免费医疗照顾,他们大多都是社会上的无业人员,或是孤寡老人儿童,还牵涉到了人口拐卖,性别歧视等等的话题,一系列的话题在网上引起了强烈的讨论。 而在几天之后,另一个话题突然登顶了微博流量“时筝 民政局” 原来是有网友去民政局登记的时候,遇到了时筝,他是时筝的影迷,加上时筝又好久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出于半隐退状态,一下子看到便有些激动,按捺不住地去合了影,没想到时筝没拒绝,还很开心地和他拍了照片。 事后他问了句,能不能发到网上。 时筝说可以。 于是他就发了上来。没想到居然会被评论转发上万条等上热搜。 当有人问他时筝是不是去登机结婚的时候,那个网友也不敢乱说,他没亲眼见到,所以也不知道。 下面许多时筝的粉丝都在维护评论的秩序,说是要等正主讲事实,顺便宣传了一波时筝正在上映的电影作品。 时筝那天的确是和叶津渡去民政局登记的,但那天他自己都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在拍两个人的登机照的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是要和另一个永远绑在一起了。 他没有对未来的恐惧,反而是期待和兴奋。 婚期定在了春天,场地和宴席梁蕴早早地就在安排着了,并且带来许多方案让时筝挑选。 时筝在晚上发了微博,并且艾特了叶津渡,配图是两张结婚照。 第205章 他只管发微博,没去看下面的评论,也许他能想到评论会有哪些内容,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却又都不重要,因为他最重要的人,是在握在手心里的,是戴在无名指上的。 叶慎拟了一份宾客的名单,里面都是些叶家的长辈和挚交,亲戚多得已经坐了满二十桌,想必是要风光大办的,时筝看得有些瞠目结舌,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他惊讶着,就听到梁蕴问自己,自己家里有哪些亲戚要请,还有朋友之类的。 时筝的家里情况,梁蕴也大致了解了,比起来和孤儿没什么两样,只是听说还有个弟弟,那这个弟弟必定是要邀请来的,或许做伴郎也不错。 时筝提笔,看着空白的纸却有些无处下笔。 时佟,芳姐,盛泽,他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三个人。但都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有时间出席。 “想什么?” 叶津渡忽然坐到了旁边,他刚才一直在亲手写请柬。 这时突然有空了,来到了时筝的身边。 “妈妈让我请一些朋友,但是我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请,虽然我在娱乐圈里,这么多年认识了很多人,但是关系好的,好像也只有盛泽一个人,其他人,我也不知道这么贸然地请他们去参加婚礼,会不会不好?” 叶津渡托着下巴,似乎也在认真思考时筝的考虑。 “想这么多干嘛,只管写你想要请的人。” “可是妈妈空了五桌人给我写。” 时筝惆怅地看着纸上的伶仃几个名字。 叶津渡这时才觉得他家媳妇儿是真的小可怜一个,顾虑多,还不懂得卖人情。 他敢说,只要时筝发了请柬,没有哪个聪明人会放弃这个和上流社会接触的机会,尤其是圈子里想要资源又想要出人头地的人。 但是这点他也不能直接和时筝说,说了恐怕人心里又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津渡拿过了他的笔和纸。 说道:“你想想,在圈子里,哪些人曾经帮助过你。” 时筝愣了一下,就想起了好几个名字。 有导演,也有合作过的演员。 时筝说了几个,叶津渡便写了几个。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 “恩?” “人家可能都忘记我了,我还去请他,他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那可不一定。” “……” 总之,在叶津渡的帮助下,时筝总算拟好了一条长长的名单,但是他自己都觉得八成里面有些不会出席,不要说愿不愿意,演员的作息时间本身就是不可控的,要是去拍戏了,根本就抽不出时间来,更不用说要进组的导演。 婚礼准备的事宜的确忙碌,不过叶家人多,大多数的事情都不叫两个小辈担忧,除了一些必要的确认事项,还有婚礼的着装,一些仪式。 在一月初的时候,叶慎夫妇亲自陪着去y国举办婚礼的地方考察,梁蕴心细,所有一切都要做到最好,连婚礼上的酒水,花束,全部都要自己亲自确认过才能放心。甚至比自己当初结婚还操心。 不过,她当年结婚倒的确没操心过,也是两家的父母更积极,如今到了自己,也成为了当年的父母。 这下真有时光荏苒的感同身受。 他们在欧洲呆了快一个星期后回国,刚好是国内的新年。 一到新年,忙碌的事情就更多,要准备祭祖,还要准备应付自家亲戚和外家亲戚的来访,一直到元宵过后才能空闲。 长辈们通过这个时间来增进生意上的往来,小辈们则一年到头也就是这么个时候才能放松些玩在一起,而且叶津渡要结婚这件事早就传开了,无论是谁,都想见见叶家这个准儿媳妇儿有多出彩,就是外表多靓丽,还是内在多深厚,能够入得了叶慎夫妻俩的眼,多多少少都耳闻了是个明星,心里难免会有些轻看,但有儿子女儿的大人们同时也会恨自己的孩子不争气,连个戏子都比不上,这就是羡慕又嫉妒吧。比起大人的不动声色,小辈们则显得活泼外放很多。 更滑稽的是,不少年纪小的竟然是时筝的粉丝,原本都不爱出席这种长辈的聚会,但因为有偶像在,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去出席,甚至还得意洋洋地拍个照发朋友圈。 时筝也搞不清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孩到底是什么辈分。 总之称呼是一个比一个乱。 有叫“二表嫂”的,也有叫“嫂嫂”的,还有叫哥的,甚至有叫“舅妈”的三岁的小孩。 他一开始还有些尴尬不知所措,时间久了,也就都应着了,毕竟称呼也只是个礼仪,礼仪到了,叫什么都一样。 晚上在酒店包厢吃饭,一开始大家也都徐徐寒暄,桌上虽然有酒但也都是象征性地喝一口,但总有人是那个带头搞热气氛劝酒的,这喝着喝着,就开始脸红上头了。 毕竟大过年的,大家也都是熟识,没有劝酒不喝的道理,叶家两父子都喝得不少,而且叶家人似乎都是喝酒不上头的那种,叶慎是这样,叶津渡也是这样,无论喝多少,眼神都清明得很,连讲话都不大舌头,而在在座的两桌人里面,除了一两个脸红的,其他都是把酒当白开水喝,喝了之后还能思路清晰地聊天聊地聊生意聊新闻联播。 时筝看得着实佩服,他喝了一点点,大多人也不会来灌酒,毕竟都被叶津渡给拦了回去,拦个两次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更有理由去灌叶家的小少爷。 第206章 宴席上吵吵闹闹,小朋友和小朋友聊,大人走来走去地敬酒,好不容易叶津渡可以安静地吃口菜了,时筝看着他慢悠悠地夹起面前的土豆丝,再慢悠悠地放进嘴巴里。 手一抖不抖,连背都挺直。 时筝给他夹了一块牛肉放到碗里。 叶津渡垂眼说了声“谢谢”。然后把牛肉夹起来吃了。 另一边梁蕴走了过来,矮下身站在两人之间问:“叶津渡醉了?” 时筝看不出来,倒是叶津渡突然勾起嘴角,朝两人说道:“放心,我没醉。” 梁蕴定定地看了会,说实话她也没见过儿子喝大的模样,往年亲戚聚会,都没人会这么灌酒,今天一看,这口条清楚眼神不晃的模样,应该是没醉,于是就放心了。 “你吃点菜,喝酒伤胃。” 叶津渡点了下头,又拿起筷子,夹着面前的土豆丝。 有人来敬酒了,叶津渡就起来喝酒。等人走了,又坐下吃面前的土豆丝。 时筝试着把桌子转了转,把面前的菜换了一盘,结果叶津渡就放下了筷子。 直到土豆丝回来的时候,他才又拿起筷子。 时筝试了两次,都是如此。 他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叶津渡的衣服。 比了一个数字。 “这是几?” “五。” “你喜欢吃土豆丝?” 时筝又问。 叶津渡还没回答,隔壁桌就有人在叫他过去了。 时筝心里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可爱。 这样反常的叶津渡,还是第一次见到,居然有点呆萌的感觉。 第141章 一口吃掉的水蜜桃 一回到家,保姆就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和夜宵。 父子俩也都很安静地喝完,然后上楼去洗澡。 这几天时筝和叶津渡一直都住在叶家父母这儿,睡得是叶津渡的卧室,不过床换了一张,换得更大了些。 时筝吃完了一小碗冰镇的燕窝,才上楼去找叶津渡。他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房间静悄悄的,浴室的门关着,没声音。 时筝心一惊,快步走了过去,拧了拧浴室的门。 一下子就拧开了,看了叶津渡安然无恙地在里面,没穿衣服,水汽浓重,他视线一扫,就看到了对方赤身裸体的样子。 气血瞬间涌到了脸上,急忙又关上了门。 “对不起!我没看到!你继续!” 他靠在门上,大喘着气,嘴上说着没看到,脑子里的却把画面还原得仔仔细细,从脖子,到腹肌,再到那双手,还有若隐若现的…… 时筝只觉得手好像都麻了,仿佛有人给他下了麻药,让他面红耳赤却又动弹不得。 时筝摸摸自己滚烫的脸,又把卧室里的温度调低了几度。在床上坐下,视线却又落到那扇紧闭的门上,好像突然又被蚂蚱跳到了腿上,坐也坐不住。 只觉得卧室里都蔓延着沐浴露的气味,暧昧的,充满了挑逗。 时筝疯狂捂脸,把脑子里的黄色思想赶出去。 他决定去外面透透气,对,出去冷静一会,去院子里走一圈。 他刚想起来出门,就听见浴室的门开了。 时筝好像没电的指针,突然停在了一个数字上,连脖子都生锈了,只剩下了如熔岩般沸腾的脸。 “这么快?”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缥缈得像天边的一缕放荡的云。 挑逗……挑逗…… 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你好了?” 叶津渡原本正常的表情逐渐迷惑,然后显现出滑稽,再夹杂着有趣,打量,以及领会。 “不是,我是说你酒醒了?” 时筝连连摆手,看着叶津渡一步步走向自己。 他的锁骨好像蜿蜒的山脊,皮肤如同雪山埋葬的玉,头发像是黄昏的鸦羽,嘴唇一勾,如同朱笔落纸。 时筝不安地颤了一下,就听见对方似笑非笑地说:“筝筝刚才看见什么了?” 他凑过来,仿佛一坛美酒,散发着醇香。 “没看见,其实我近视,真的。” 时筝想要后退一步,结果左脚绊右脚,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他向后仰的同时,手去抓住了叶津渡的衣服。 睡衣是丝质的,十分滑手,幸亏叶津渡勾住了他的腰,才得以缓冲,两个人飞快地交换了位置,摔在了地上。 变成了叶津渡是肉盾,而时筝则坐在了对方的腰上。 “你没事吧?” 就算地上铺着地毯,但是他这么大一个人压着,会不会压断啊? “呲——” 叶津渡露出疼痛的表情。 时筝不知道他哪里摔着了,想摸又不敢,眼里的焦急快要掉出来。 “哪里痛啊?背?还是脑袋?能动吗?” 时筝想要起来,却被叶津渡拉住了手。 对方前一秒还在龇牙咧嘴,现在却又笑了。 “乖宝,我睡衣扣子都被你扯掉了。” 时筝定睛一看,就看到对方的扣子果然被他扯掉了两颗,露出了一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你吓死我了!” 时筝恨恨地打了下对方的肚子。 叶津渡也不反抗,就这么满目柔情地看着时筝,直到看得对方又不好意思起来。 “燕窝粥好喝吗?” 第207章 在时筝要害羞得逃走前,叶津渡突然问道。 虽然不明所以,但时筝还是点点头。 “冰箱里还有,你要——” “那你让我尝尝,好不好?” “我去拿。” 时筝又要起来,却发现对方仍然拉着他的手。一时之间疑惑地看向叶津渡。 时筝一愣,忽然回过神来。 刚才叶津渡说的是—— 你,让我尝尝。 一瞬间,羞耻感达到了顶峰。 “你!” 时筝想说他才不会配合做这种事。 却没料到对方揽着他的腰,先坐了起来,堵住了他的嘴巴,还灵巧地钻进了舌头。 对方的嘴巴里有薄荷的味道,时筝睁着眼睛看着alpha微垂的睫毛,只觉得他眼尾的弧度十分得漂亮。 但很快,他就沉溺在了这种亲密交缠里。 alpha的手从宽松的毛衣里探了进去,摸到了温暖的肌肤,沿着脊背一寸一寸向下,从压着对方的腰到变成了托着对方的屁股。 被吻得毫无反抗之力的omega乖巧得很,只管隐忍着声音,是不是发出一声低哼,像是在告诉对方别太过分,又像是在邀请。 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的位置变成了一上一下。 时筝被压在地上,而叶津渡撑着地,在他上方索吻。 当嘴唇分开,舌尖稍离时,omega又会鬼迷心窍地扬起下巴,去追逐对方的舌头。 这种讨好的动作取悦了叶津渡,他再次低下头,给时筝以温柔缱绻地抚慰。 时筝的手在叶津渡的腹肌上胡乱摸索着,像是要找什么,却又像是只蜻蜓,要紧紧贴着湖面。 他的毛衣被拉到了脖子下面,露出苍白的肌肤,还有朱砂似的花骨朵。 仿佛是一夜春风忽来,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瞬间全部都在颤颤巍巍中盛开。却又在下一秒,春风停止,万物静默。 “乖宝。” 时筝睁开迷蒙的眼睛。 只见叶津渡的神情从情i欲中抽离,逐渐变得冷静。 “太晚了。” alpha看了眼时间,像个冷面无情的监督小朋友到点睡觉的怪物一样说道。 时筝沙哑地发出了一个疑问词。 “12点了,你该休息了。” 他把时筝抱到了床上,然后说道:“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时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重新走进浴室。 心里头好像是酷暑突然变成了冰封千里,前一秒怕自己会被烧死,现在却觉得一点火星都是破灭的希望。 他为什么不碰自己? 明明—— 明明也忍得难受。 难道是因为没有腺体吗? 没有了腺体,omega就对alpha失去了吸引力。 时筝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仿佛还有炽热的温度,碾压。 叶津渡一边放洗澡水,一边深呼吸,等洗澡水放完后,又在浴室坐了会,才出去。 就看到了床上的被子如同一个小山包似地隆起。 “睡了?” alpha 走了过去,在床边轻声问。 要是睡了,不洗也没关系,只是头不要蒙在被子里。 他伸手去拉被子,却发现遭到了抵抗。 没睡? “乖宝?” 怎么了这是…… 被子跟海螺似地卷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保护壳。 不过着保护壳柔软得很,稍微一掀就能掀开。 “筝筝?” 叶津渡没有继续拉扯,而是坐在了旁边,叫他的名字。 “怎么突然生气了?不要看见我了?” 叶津渡在外面跟哄孩子似的。 “晚上也不要和我睡了?” “是我刚才弄疼你了?” “那你不要蒙在被子里面,洗澡水放好了,我——” 突然,山丘就坐了起来,露出一张潮红的脸蛋,眼尾带红,仿佛一尾锦鲤。 “我没有味道了。” omega坐在被子里,无比沮丧地说道。 “我都不知道你刚才亲我,是喜欢的,还是讨厌的?” 叶津渡神情怔了下,但更快地变成了一种柔和。 “怎么会。” 时筝两只眼睛就这么盯着叶津渡。 “那你还记得我的味道吗?” 叶津渡沉默。 时筝因为他的沉默而更加绝望,果然—— “记得。” alpha眼神坚定而宠溺。 “很甜,像水蜜桃,想一口吃掉。” 时筝积蓄的眼泪吧嗒就掉了下来。 “但是,我现在不是了……” 他忍着不眨眼,倔强地看着对方。 “但又舍不得,怕太用力就坏了,弄疼了,希望世上所有人都对桃子过敏,只有我才能占有你。” 叶津渡的话,仿佛是巫师的咒语,让听到的人都着魔,却又带着光明的力量,解救身处苦海的信徒。 “可是,你会遇到,别的,水蜜桃的。” 信息素的气味不会完全一样,却可以相似。世上这么多人,他能保证,叶津渡不会喜欢上别人吗?他能保证,不会有另一个更加可口的水蜜桃出现吗?再者,万一有一天,这种口味厌倦了呢?喜欢上哈密瓜?榴莲? 叶津渡摇摇头。 “我只钟情眼前的。” 时筝眨了下眼睛。又落下了一串泪水。 第208章 “这么会哭的水蜜桃,我稀罕得很。” 时筝伸手擦眼泪,对方却伸手替他更加温和地揩去脸上的液体。 “所有人在相遇的时候,都不是先闻到对方的信息素的。” alpha看着哭泣的时筝说道。 “信息素只是一个充分不必要条件。” 时筝抬起手,放到了叶津渡的脖子上,摸了摸对方的腺体,有些热。 他知道,对方刚才也动情了。 只是,他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话,国家之所以提倡ao婚配,是因为ab和ob都是无法成结标记的,对o来说,没办法达到灵肉交融的地步,对ao来说,他们一辈子都会受到除了配偶之外更强烈的信息素的诱惑,所以ab和ob都是出轨率最高的。 所有成结标记的ao都会只受到对方的信息素影响,而未成结的,则是面临着千千万万的选择。 是生理机制在作祟。 可是人往往都会屈服于最本质的快乐。 他相信叶津渡爱他,但是,爱情可以在摧毁里走多久?直到最后变成了怨偶吗?就像他的父母,暴力,争吵,怨恨。 他不想活在那样的婚姻里。 也不想叶津渡活在自己的枷锁里。 第142章 你要的公平 “筝筝。” 叶津渡握紧了时筝的手,盖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有个公平的办法。” alpha微微一笑,像是小天使一样可爱。 可是说出的话却叫时筝不寒而栗。 他说—— 我把腺体摘掉,就没有人会来抢走我。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时筝整个人都像被扔到了烈火里的寒冰之中,又冷又热,又痛又麻。 他愣了一下。 摇头。 可是叶津渡却平稳着语气,慢慢说道:“与其让你一直担心,不如就割掉吧,大不了体格弱点,少活几年,正好呢,我们可以凑一对棺材,一起下葬。” 时筝害怕地摇头。眼里又蒙上了泪,不过这回,是恐惧的。 “为什么摇头?这是我自愿的,而且我想体会一下,没了腺体的感觉有多糟糕。” 时筝突然推开他,脸上的泪水雪崩似地掉落下来。 “不可以!” 他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自责,还有害怕,痛苦,迷茫。 “叶津渡,你别开玩笑,这不好笑。” 叶津渡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我认真的。” 时筝瞳孔都在颤抖。 “国外的技术很先进,只是割一个腺体而已——” 叶津渡继续说,一字一句都在时筝的理智和情感上疯狂跳舞。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是笨蛋吗!” 时筝突然生气极了,脸色潮红又苍白地瞪着叶津渡。 “你就不会为自己打算吗?就算,就算你以后真的不喜欢我了,只要在我面前装个样子,我就满足了啊!” 时筝恨其不争地说道。 “你那么会哄人,明明可以骗我的,选个聪明的办法不好吗?干嘛非要说这种话,我真的害怕——” 时筝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 他是真的怕,在看到叶津渡说到做到的眼神时,他被一种巨大的黑暗包裹了起来,好像是亲手毁掉了一切一样。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骗你。” 叶津渡宁静地看着对方,眼底是深深的爱意。 “怎么做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我。” 时筝再次像被一个巨浪打到了头顶。晕眩得整个人都要睁不开眼睛。 怎么换成了他的请求,明明,是自己的祈求。 可是,却又好温暖,像被火炉熏着手脚一样。 “我不离开你。” 时筝揉着眼睛,主动靠到了叶津渡的怀里。 “你不要吓我,我真的害怕。” 他说这话时,手还紧紧圈着叶津渡的脖子,随时确认腺体还存在着。 叶津渡低笑,说:“那你要一直爱我。” “好,我爱你。” “一直一直爱我。” “恩。” 直到第二天早上,时筝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正在刷牙的叶津渡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然后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准乱来。” 叶津渡漱了口,说:“不乱来。” 时筝这才放心,回去睡回笼觉。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叶津渡出门去了,叶家又是宾客许多,保姆上楼来说:“夫人说,今天的客人没那么重要,少夫人可以自己安排,要是嫌吵闹,出去逛逛也可以。” 时筝在楼上悄悄看了眼,也没多问,恰好盛泽给他打了一通电话,气急败坏地叫他把小崽子给领回去。 时筝无奈,心里也疑惑,时佟为什么会大过年地跑到盛泽的公寓去,而盛泽又为什么没回家。 “还能怎么着,吵架了呗!” 盛泽扔着一个雪梨,漫不经心地说道。 “倒是你,大少奶奶当得如何?” 时筝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自顾自在调试吉他的时佟。 “着小崽子大年三十背着把吉他跑到我这里来哭丧,我是好心泛滥才收留着的,没想到就是一个白眼狼,连个泡面都会煮坏!你说我要他干嘛,还不快给劳资滚!” 第209章 盛泽怒气冲冲地扔了个橘子过去,被时佟面无表情地接住。 “我帮你打扫了卫生。” 意思是他不是白留着的。 盛泽被气笑,说:“小爷缺清洁工吗?啊?还是你这种无证上岗的,大过年的,不去你哥那里,我是你谁啊?是你爸还是你妈啊!” 这句话刚落,客厅的气氛就凝固了,尤其是时佟身上散发出来的压抑的气息。 时筝看了眼时佟,心想盛泽说什么不好,偏偏说到父母。 时佟突然把吉他一扔,怒气冲冲地走向玄关去穿鞋。 “哟,说两句还噘嘴了?行勒,您赶紧走,我烦的很。” 盛泽继续“恭维”。 “时佟。” 时筝坐不住,叫了声。 时佟穿鞋的动作一愣,又飞快地继续,走了回来,把吉他装进包里,往背上一背,又出门去了。 “喂,时筝!” 眼看着时筝要追出去,盛泽才叫住他,问道:“你们兄弟俩到底多大仇,难道也像我和我哥那样?” 时筝看着对方趴在沙发上,一派天真地说出这话,就觉得无语至极。 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说:“盛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等盛泽说什么,他又转身追时佟去了。 时佟没有走多远,也许是背着吉他,不好跑动,才让时筝顺利地追上,还拦到了面前。 时佟垂着头,往左。 时筝往左。 他往右,时佟也往右。 时佟转身,时筝又拦到了面前。 “时佟。” 他声音含着冬天的雾气,又有些凛冽之意,总之,时佟没听出来哪家哥哥会这么陌生地叫弟弟的名字。 “我们谈谈。” “谈什么?” 时佟疏离地看着时筝,浅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琥珀一样。 时筝被他看得无力,说道:“你为什么要去盛泽那里?” “我去找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是因为他和你认识我才去找他的吗?还是你觉得,我给你丢脸了?” 时筝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这么说。但是一时半会,他也说不清盛家的背景,盛泽的性格,以及盛泽现在的处境。 “你要想找住的地方,我可以——” 他知道现在时佟是选秀节目的练习生,以后八成是要往舞台上发展了,他当练习生,要学习,要包装自己,肯定也需要一个方便的地方。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困窘。 “又想拿钱打发我了?” 时佟面露讽刺,又呆这儿一点看不透的笑意。 “哥哥,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为什么要大过年地不回家?是因为我没有住的地方吗?” 他的话让时筝脸上的表情都冻住了。 “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叶家的少奶奶,什么都有了,忙得恐怕都不记得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了。也不记得爸妈因为谁而死的,更不会记得自己有个弟弟,因为父母去世而在年三十都不敢回家一个过年。” 他的话像是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刮到脸上,好像要把五官都一层层削掉。 “我那个时候怎么求你的,就算你再恨他们,他们也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哥哥,爸妈做了生命,让你就这么恨他们?” 时佟像个冷酷的法官质问刽子手一样,不断地刺激着时筝的底线。 他在时佟的眼里,原来已经成了杀害的父母的凶手。 不,或许更加可恶,见死不救,不是吗? 时筝像只孤苦伶仃的鹤,站在茫茫的雪色里。时佟看见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心里更加愤懑,却又不知道要如何让对方面露愧色,至少惭愧一点,自责一点,甚至心疼,而时筝却像个雪人一样,站在那里,在苍茫的天色里,灰暗又寂寥。 “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突然出声,像是一张脆弱又单薄的纸,被风吹得打起了踉跄。 时筝慢慢看向满脸激动的时佟,又问了一次:“真的想知道?” 时佟觉得对方神情古怪,却又没多想。 心想父母再怎么样,也无非是小时候责骂多了些,或者,把哥哥送给别人养,可这也不是让他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吗? “你说。” 时筝的眼睛仿佛是雪地里反光的玻璃一样,尖锐地亮起来一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他垂下眼,面容毫无波澜地说道:“算了,就当是你恨我吧。” 他转过身,想要离开,却被身后的时佟愤怒的拽住了手,还拉得一个摇晃。 “你要说就说,瞒着我有什么意思?好像是我误会你一样,难道你现在不是得偿所愿心想事成吗?” ——得偿所愿? ——心想事成? 听到这两个字,时筝都要笑了。 “时佟,你知道十几年前一百万值多少吗?” 时佟眼里闪过一丝局促。 时筝看到了,继续说道:“可以买一套不再拥挤的房子,不用睡在一张坏掉的钢丝小床上,不用担心过年了还要被追债的人上门还钱,因为有钱了,就不用再吃着吃着饭,就打起来,不用听到咒骂,不用被打得胳膊都肿了还要若无其事地去学校……” 他的声线如此地和缓坦然,像是在讲一个乏味的故事。 第210章 但是眼底却是渐渐浓重起来的情绪,包括听他叙述的时佟,也渐渐从质问变成了一种被回忆攥住脖子的窒息感。 “你知道当明星有多赚钱吗?一部戏的片酬,可以拱赌徒挥霍多久,可以换来安宁多久?” “你在说什么……” 时佟声音脆弱地看着他。 “那个人为什么要收养我呢?” 时筝眼神幽静,幽静得可怕,突然对上了时佟惶然的目光。 时佟一颤。 “恩?因为,我长得,像他过世的妻子。你说,巧不巧?” 第143章 真好哄 时佟被问得后退了一步,好像身上背的吉他骤然间重了许多。 “要是我长得不像他的妻子,我会出现在哪里,你知道吗?” 时佟后退一步,时筝就前进一步。 时筝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莞尔一笑。 “如果不是这张脸,我就会被当成试验品,卖到黑市,变成一个廉价的药物志愿者。你知道那些药物志愿者吗?” 时佟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看到过的,新闻上,就是和高郁森的制药公司有关的。 那些流露出的照片,还有当事人的描述,都让他不寒而栗。 “哥哥……” 时佟微弱地叫了声。 像是十分地无助。 “你害怕的时候,就总是叫哥哥。” 时筝嘴角的笑意持续,眼底却是寒冰似得冷。 “你想说,时罕和姚玉媛,再不济也是生养你的人,他们虽然赌博,性情暴躁,但是给了一个完整的家,让你有父母可叫,但是啊,时佟,这一切都建立在什么之上?是爱吗?是感情吗?” 时筝像个披着圣洁翅膀的魔鬼,一步步露出了甜美却又残忍的真面目。 “——是钱。傻瓜。” 时佟眼里的防线显而易见地崩溃了,分崩离析。 时筝的面容冷静,好像只说了一段无关痛痒的话。 他看着时佟奔跑离开,背影像个受伤的鹌鹑。 没了美好的面纱,一切的残酷都揭晓在他的眼里。 总要学着长大的。 总要学着面对真相的。 而时罕和姚玉媛,他们不配被怀念。 盛泽没想到时筝去而复返。 还往时筝后头看了半天:“咦,那个小崽子呢?” “跑了。” “诶,跑这么快?看来没饿着他。” 盛泽啧啧感叹。 “那你这是——” 他推了推时筝,时筝就跟个纸人似的,一下子就倒在了沙发上。 “喂喂喂,你干嘛,我要打120吗?” “不用,我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 时筝淡淡地说道。 他现在心里空落落地,倒不是难过,相反,他很轻松,只是背负了这么久的东西,一下子卸掉,总归有点头重脚轻的不真实感。 “点个外卖吧。” 盛泽躺到了另一边沙发,他家的沙发是定制的,当床睡也没问题,为了迎合作曲人日夜颠倒的作息,客厅还配了强效遮光窗帘,大白天也能营造出漆黑的场景。 在这种漆黑的场景里,时筝和盛泽两个人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着高热量的食品。客厅里飘满了肉和淀粉裹挟油炸之后的香气。 “对了,你还拍不拍戏了?” 盛泽看着大屏幕上,目不转睛地问道。 “要是有好剧本,会接吧。” 时筝卷着意面,回答道。 “我还以为你要息影了,当全职豪门太太呢。” 盛泽轻笑。 “不好吗?” “啊?” 两个人在黑暗里对视了一眼。 “你为了叶津渡牺牲这么大?” 时筝淡淡一笑,说:“我只是想过得轻松一点。” 不用为了保持自己的热度不断地活跃在公众面前,不用遮掩着做那个完美的自己,不用去接不喜欢的戏,不用做那么多讨厌的事。 “果然啊——爱情是可以摧毁一切斗志。” 盛泽很不屑地舔了舔面包上的奶油。 “我才不要为了得到某个人就放弃自己的爱好,要我不唱歌,不如让我不举。” …… “那倒也不必。” 看完电影,两个吃饱喝足的人总算站起来收拾外卖,再拉开窗帘,开窗通风。 “今年三月份,你有时间吗?” 时筝突然问。 “三月份,可能在准备演唱会吧。” 盛泽说道。 “具体要问助理。怎么了?” 时筝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说道:“婚礼,我的。” 盛泽突然被喂了一嘴狗粮。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一定空出时间来。” “你不是要开演唱会?” “演唱会年年都开,难道你婚礼年年都有?” “……” 时筝无话可说,也不知对方是在祝贺他还是咒他。 下午叶津渡来盛泽的公寓接时筝,盛泽破天荒地送人到了楼下,叶津渡看见两个人下来,从车上下来。 “叶少爷!” 盛泽叫了他一声,叶津渡挑了边眉毛,一副有何贵干的表情。 “叶津渡,你要是欺负时筝,我一定会不放过你的。” 盛泽恶声恶气地威胁了一通,可惜他个头没叶津渡高,又一副苍白娇贵的皮囊,与其说是威胁,更像是小学生。 第211章 时筝有些无语,又觉得这种话太丢脸。 叶津渡牵住了时筝手,对盛泽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时筝又想起了白天的事,还是对盛泽说道:“要是时佟来找你,请你——” 盛泽一听,就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那个小崽子又不是没断奶,这么大人了,卖艺卖i身都能活下去,你就别操心了。” 他挥了挥手,一步两步跑进了公寓。 车子缓缓开出了小区,路过了一辆停在树荫下的沉默宾利。 叶津渡大概知道时筝和时佟的矛盾,以前的若不算,新仇旧恨叠在一起,也难一言两语说清楚,更何况,他家乖宝自尊心强,在一般人面前根本不会示弱,说好听点不给别人惹麻烦,其实就是傻。 “我今天——” “恩?” 时筝看着窗外,说道:“对时佟说了很多坏话。” 他又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叶津渡:“时佟会不会想不开啊?” 叶津渡看着他,隐隐有笑意。 “光是听那些话就受不了,那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的话里话外,淡漠中又带着嘲笑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时冲动地说了,其实,不说也可以的……” 时筝讷讷地说。 “那你现在后悔了?” 叶津渡淡淡地问。 时筝踌躇地摇头。 “说出来后,我很轻松,只是过后又觉得,这些事情我既然担着,就可以一直担着,没必要再让时佟知道。” “有些事早晚是要知道的。” 时筝看向叶津渡棱角分明的侧脸,alpha的冷静一直是他的勇气来源。 好像世间所有的情感在他的眼里,都是可以被估量,计算的,所以也不需要慌张。 “你说出来,只是教会他不要对死去的人耿耿于怀,却对活生生的人充满仇恨。” 这句话,好像点火棒似的,驱散了时筝心头的黑暗。 “你这么说,我都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真的好委屈,但是现在又立刻不委屈了。” 叶津渡轻轻一笑,说:“真好哄。” 第144章 小圆满 三月的海风还带着寒冬的料峭,岛屿环绕,小镇寂静。清晨传来教堂的钟声,传到大片的田野之外,飞鸟落在高高的哥特尖顶上,宾客如约而至,花童携着装满了玫瑰花瓣的篮子,走在最前面,走过红毯,走过高高搭建的拱形藤蔓门,走过飞鸟,走过所有人的目光。 时筝穿着白色的西装,手里拿着白色的玫瑰花束,他挽着叶老爷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站在不远处等他的新郎。 两排的宾客静默而祝福地看着他们,他们在台上交换戒指,诉说誓言,在花童洋洋洒洒的花瓣中接吻。 下面突然有个响亮的声音喊道:“要幸福啊!” 接着便是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从此以后,生与死,疾病与痛苦都不能让我们分离,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家人,没有性别,没有对过去的留念,也没有对未来的向往,我像是一个宇宙里停滞的人,所有人都目标,有期许,有希望,可是我却犹如一潭死水。 在遇到你之后,你给我了家人,性别,对回忆的怀念,对未来的信念。 生命在我眼里成为了一种独一无二又珍贵的存在,我会重新认识自己,尊重自己,爱护自己,就像你认识我,尊重我,爱护我。 时筝情不自禁地笑,也情不自禁地哭。 梁蕴过来拥抱他,说“乖筝筝,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叶慎也拥抱他,说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时筝点头,他知道的,他一直都知道。 他泪眼迷蒙地看向台下,在许多的面孔当中,看见了穿着芳姐,小助理,方崇山,沈炼,还有他们的小朋友在当花童,刘循导演,邹横导演,还有娱乐圈曾经有过交情的前辈,几乎都来了。 那些脸一张张,走马观花一般在他眼前滑过去,就像他的色彩斑斓的人生,一个个片段,一个个建构起来的场景,有失意,有辛酸,也有喜悦,庆幸。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有看到时佟吧。 本来的婚礼安排是时佟挽着时筝进场的,算起来也是唯一的娘家人,但是时佟一直没有出现,就在僵持的时候,叶无行杵着拐杖站起来,说:“我来。” 他态度硬气,叶家人自然没敢反对的,一是叶无行地位高,原本应该是站在台上当证婚人的,但现在挽着新娘进场,虽然错了流程,但是无形之中在告诉所有叶家人,时筝的地位,就算时筝没有一个娘家人到场,他叶无行也是给足了这个孙媳妇面子的,其他叶家人也必须给予时筝足够的尊重。 在扔捧花的时候,那些年轻的伴郎伴娘都兴致勃勃地围着要去抢捧花,为了增加可玩性,有人提议让时筝蒙着眼,转五圈后再扔。 于是时筝就蒙住了眼,转了五圈才扔,这一仍,不知道扔哪里了,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后是一阵笑声和嘘声。 时筝摘下眼罩,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西装,手里拿着捧花的时佟。 他像是十分局促,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手里的捧花仿佛是烫手山芋,他面孔生,在场的人几乎都不认识他,却又长得英俊,因此有个大胆的叶家小姑娘上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第212章 时佟低声说了两个字,但是婚礼现场十分嘈杂,那个姑娘没听清。 想要再问一遍,却发现这个小帅哥拿着捧花向新娘走去。 这么一看,竟然觉得这两人有些像。 也许是亲戚吧。 虽然听说这个新娘子家里没什么人,但好歹也有一两个到场的不是吗? 时佟走到了时筝的面前,说道:“你扔歪了。” 他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想要去抢这个捧花,却意外地落到他怀里。 时筝眼里有泪,嘴角却是笑容。 又哭又笑的点头。 时佟隔了好几个月,才有勇气再站到时筝的面前,他再来之前,思想工作做了很久,甚至是想过时筝会对他鄙夷,冷漠,或是打他一顿,不认他也好,但真正站到面前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仿佛幼儿园的小朋友,在等着老师的批评一样。 “我航班推迟了,不是故意迟到的。” 时佟绷着脸说道。语气硬得像石头,时筝却看得出来,他其实在忐忑,在害怕。 “没关系。” 时筝说道。 时佟听到这句话,像是突然呛进了水一样鼻酸。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手紧紧地捏紧,捧花几乎都要被他捏碎。 叶津渡往左侧看了眼,看到时筝和时佟在说话,他想了想,还是选择不去打扰了。 正在这时,有人走到了他身边。 “哥哥。” 叶蘅的头发长了许多,他在脑后松松地扎了个小揪揪,露出线条精致的侧脸,加上苍白的皮肤和乌黑的眉眼,像个艺术家。 “恭喜你。” 叶蘅浅浅一笑,眼神璀璨而真诚。 叶津渡也笑了。 “谢谢。” 叶蘅听见这两个字,楞了下,眉宇间闪过一丝忧郁,只是很快就烟消云散。 “这两个字,我也要对你说。” 叶蘅说道。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感谢在他最幼小无助的时候那个拿着水枪挡在他身前的男孩子,也感谢在他黑暗和绝望里徘徊要一脚踏入地狱的时候拉住了他的男人。 他以为,陪在那个人身边的人,会一直是自己,享受被保护,被疼爱的自己,差点因为嫉妒和羡慕而走错了路的自己。 直到在生死面前,才知道这份感情有多么地脆弱和渺小。 他的执念,和高郁森的执念,有什么区别呢? 要是有一天,他变成了高郁森那样,他才是真正的不可饶恕,才是真的辜负了所有对他好的人。 “听说,你要去非洲?” 叶蘅弯起眼,说:“是啊,马上就要动身了。” 他向导师辞行的时候,还记得伍尔德老师吹胡子瞪眼的神情,活像是叶蘅疯了一样,的确啊,这种辛苦不讨好的外派工作,一般也只有资历浅或者不怎么重要的医生才会被派遣,像叶蘅这样的,完全不需要通过这种志愿行为来增加自己的履历。 “想清楚了?” 家里人一直都担心,毕竟是那种资源短缺疾病泛滥的地方,叶蘅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苦,谁能想到他会突然要去这么一个地方。 叶蘅点点头,说:“我也想看看这个世界不同的一面。” 就像当初一意孤行报了军校,进了c督查组的你一样。 叶蘅在心里默默补充,他从前听旁人说过,或是听叶津渡提起过,太平盛世的另一面,往往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堆砌而成的。 从前他报考医学,是为了叶津渡,现在,他想继续叶津渡的梦想,想要把光明和生命带到那些黑暗肆虐的地方。 叶津渡敛眉看着叶蘅,已经不再是用平常的目光,而是更加地严肃端正。 “保护好自己。” 叶津渡说道。 叶蘅微笑,说:“我很惜命的。” “津渡,小蘅,过来拍照。” 梁蕴在远处的草坪上朝他们招手,那边已经聚集起了一大片人,打算来一个大合影。 叶蘅看了眼不远处的时筝,说:“我先过去了。” 他转过身,走向热闹的人群。像是金色的麦田里,转身消失的狐狸,狐狸只是被善良的小王子驯养过一段时间,他教会狐狸不再孤独,但是小王子心里真正的牵挂,是无数星球上,比五千朵玫瑰还要重要的唯一的玫瑰。 ——你还好吗? ——这是抑制剂,你只是发个情而已,别弄得我这里像凶杀现场一样。 ——巧了,我也不认识你。 ——闭上眼。 ——舒服吗? ——叶,津,渡。 ——不吃药烧成傻子…… ——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很漂亮,很可爱,我很喜欢。 “叶津渡!” 清脆的声音穿过人群,似乎梦里千万次见过的那样,就算是大火燎原,兵荒马乱,也有人在等,带他脱离苦海。 第145章 番外一 叶惜时是个酷盖 周末,叶惜时小朋友跟着爸爸去了公司,他穿着一条有很多口袋的黄色背带裤,胸前画着一个大大的皮卡丘的图案,走起来屁股上的闪电尾巴一翘一瞧,在到办公室的路程中,吸引了无数的目光以及笑声。 他听见有人在夸他可爱,兴许是夸皮卡丘,或者是他的雷神包包,但都不可能是夸他。 第213章 因为叶惜时是个酷盖。 一进办公室,叶惜时就熟门熟路地跑到了沙发那里,先把书包放下,然后打开电话手表,给妈妈发语音,说他和爸爸已经到公司了。 等了大概有几秒钟,一条语音弹了过来,叶惜时听到时筝的声音,原本板着的 小脸立刻就笑成了太阳花。 秘书送来了咖啡和牛奶,咖啡给叶津渡,牛奶则是给叶惜时,就听见了一路装酷的小朋友 正对着电话手表激动地说道:“妈妈,你起床了吗?吃早饭了吗?” 而语音里则传出了一个清冷却无比温柔的声音:“恩,你今天和爸爸在一起,要听话,知道吗?” 叶惜时很听话,至少在妈妈面前,他是一个绝对的乖孩子,因为他知道,妈妈为了生他,吃了很多苦的,要经历很痛很痛的过程,才把他生下来。 所以他大声又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气说道:“我超听话,也超爱你,妈妈!我最爱你啦,每天都比昨天更爱你!” 电话里那头回答道: “我也爱你,宝贝。” 叶惜时挂了电话,就在沙发上自己画画,因为妈妈有工作,又不能带着他,爷爷奶奶出门了,所以他只能跟着爸爸来公司,叶惜时画着画着,就抬头看向那个沉默看文件的男人,想了想,拿起了画纸和笔,走了过去。 “怎么了?” 他还没开口,就看见爸爸的视线从文件里,落到了自己身上。 叶惜时有些难为情,把画纸摊开,说:“爸爸,老师说,母亲节快到了,我想画玫瑰花送给妈妈。” 叶津渡看了眼画上用六个圆圈组成的花朵,面不改色地说:“你画的很好。” 叶惜时听了,眼里燃起了一丝笑意,又跑到了沙发那里,把ipad拿了过来。 “但是玫瑰花是这样的。” 他指着平板上的图案说道。 “那你也可以画别的花。就像你画纸上的这样。” 叶津渡说道。 “但是,妈妈会喜欢吗?” 叶惜时有几分不确定,因为在他心里,妈妈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就应该要收到最好看的礼物。 叶津渡摸了摸叶惜时的头发,说:“只要是你用心了,妈妈就会喜欢的。” 于是一整天,叶惜时都用心地坐在地毯上,画着要送给时筝的礼物。 等叶津渡要下班时,叶惜时已经画了三四十张画纸了。他从里面挑出了一张自己最满意的,在画纸的下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上 ——给亲爱的妈妈。 “叶惜时,晚上你想吃什么?” 正是堵车的高峰期,叶津渡握着方向盘,看了眼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叶惜时。 叶惜时小朋友玩着自己的手指,听见了声音,说道:“我想妈妈。” 叶津渡笑,说:“我问你晚餐吃什么?妈妈要后天才回来。” 叶惜时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但是他是个男子汉,是个酷盖,所以他不说,强忍着突如其来的泪水,说道:“薯条。” 要是搁以前,叶津渡是肯定不会带儿子去吃垃圾食品的,无论是被梁蕴知道还是被时筝知道,都免不了被说一顿,但是现在嘛—— “还有呢?” “……炸鸡。” “一次性说完。” “还有冰可乐。” 几分钟后,叶津渡就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抱着儿子下车,走进了一家麦当劳。他点了一份儿童套餐,叶惜时想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那里的凳子很高,坐在上面可以晃着腿。 可惜他矮,试着自己爬了一下没成功,就看到爸爸在看着自己憋笑。 “爸爸。” 叶惜时急地喊了声。 叶津渡就把他抱到了凳子上,说:“坐好了。” 叶惜时从书包里翻出一桶湿巾,给自己擦完手,又把湿巾盒盖上,放进了包里。 他喜欢番茄酱,所以每次吃薯条,一根薯条除了手指捏到的地方,都要沾上番茄酱,一口下去,全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他先拿了一根,没有蘸酱的,送到了叶津渡的嘴边。 叶津渡垂眼,嘴边带着一点笑意。 “宝宝吃。” 叶惜时耳根红了下,因为叶津渡极少叫他这种昵称,大多数时候都是叫全名,倒不是疏离,而实在是这个称呼容易搞混,在叶津渡心里,宝宝是妻子的称谓,所以当年叶惜时刚出生的时候,家里面也就只有时筝叫过叶惜时宝宝,梁蕴他们都是叫“乖孙儿”或是惜时,叶惜时还几个月学爬的时候,时筝在毛毯的另一边拿着玩具,引导叶惜时爬过来,引导叶惜时的其实并不是玩具,而是母亲的气味,声音,他小短腿蹭着厚厚的毯子,一边爬一边流口水,朝着时筝爬过去,被旁边的叶津渡小声嘲笑:“你看看,他可真傻。” 时筝对叶津渡的评价无言以对,只能愤愤地瞪人一眼,说:“别乱讲话。” 叶津渡自觉闭嘴,把快要爬到时筝怀里的傻孩子抱了起来,作势往空中抛,还逗弄他,跟个玩具似的。看得时筝血压都要上来了。 果然alpha父亲都是不着调的,尤其是年轻又第一次当父亲的。 叶津渡对油炸的玩意儿不感兴趣,这要是时筝在这里,就算不喜欢吃薯条,也会装模作样地陪着叶惜时吃一点,说不定还要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夸他棒。但叶津渡不一样,相比起来在性格方面,他不会因为叶惜时是个孩子而过度迁就纵容,比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可能因为从小叶慎也是这么对待自己,叶惜时逐渐长大,性格倒是综合了父母两面,既有父亲的果断冷静,又有母亲的敏感温柔。 第214章 他也聪明得很,懂得和什么人相处就露出什么模样,比如在父亲面前,他时刻展现着自己是个酷盖,而在母亲面前,则永远是个小宝宝。 父子俩从麦当劳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麦当劳里的客流量到了晚高峰,人来人往,叶惜时牵着父亲的手走了两步,便觉得有些艰难,但他还是努力地跟上父亲的脚步。 没想到,视野突然从狭隘交错的腿变成了一片乌压压的头顶。 叶惜时楞了一会,才发现他被叶津渡抱了起来,甚至高过了叶津渡的头,在上面的空气都清新了好几度,炸鸡和薯条的气味越发浓郁。 他低头,就看到了父亲挺拔的鼻梁,还有黑色的头发。 玻璃门推开,外面吹来一阵暖风。 叶惜时揽着父亲的肩膀,乖乖地一句话也没说。 晚上回到家,叶津渡先给叶惜时冲了个澡。大概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用浴巾裹着出来,吹干头发, 穿上睡衣,把叶惜时跟包饺子似地塞到了床上。 叶津渡从他的床头柜下拿出了一本故事书,彩色的双语童话。 叶惜时抱着兔子玩具,眼巴巴地看着年轻英俊的父亲。 叶津渡感觉到儿子的注视,微微挑眉。 “怎么了?” “想妈妈了。” 叶惜时已经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说这个话了。要是平时,妈妈一定会抱着他狠狠地从额头亲到脸蛋,还会给他挠背。 想着想着,叶惜时便觉得一天下来伪装的坚强都在这昏黄的灯光里渐渐崩溃。 “想给妈妈打电话。” 叶惜时小朋友抱紧了小兔子,显得别扭又委屈。 叶津渡觉得儿子的多愁善感以及说来就来的眼泪一定是不是遗传自己的,他看了眼时间,倒不算晚。 打个电话也是容易,只是儿子哭了他倒不心疼,要是儿子把老婆给弄哭了,这事儿就不太能办了。 于是叶津渡说道:“叶惜时,过来。” 他张开手,把眼睛红红的儿子抱到怀里。叶惜时抓着兔子,缩在父亲的怀里,父亲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像是森林,又像是湖泊,是充满阳光的,好像他一个人在草原上无忧无虑地奔跑一样。 叶惜时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应该这么软弱的,应该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强壮的alpha,将来可以保护母亲,而不是在这里掉眼泪,有损酷盖的形象。 尽管他手里还紧紧抱着一只粉蓝色的兔子,但是眼里却已经重新燃起了决心。 他刚想说:“爸爸,我很坚强的。” 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有人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背,头顶传来低沉而温柔的旋律。 是妈妈平时会唱的摇篮曲。 原来爸爸也唱的很好听,甚至更好听一点。 叶惜时往父亲的怀里又靠近了一点,他觉得酷不酷的已经无所谓了,他好喜欢被父亲抱在怀里的感觉,像是坐着一艘小船,在月光下舞蹈一样。 海浪拍打着他的小船,像是要推他到一个神秘又美好的梦境里。 叶惜时在这种摇晃中闭上了湿湿的眼睛,不一会,就陷入了睡眠。 叶津渡把睡着的儿子轻轻放回床上,盖上被子,又把他的兔子放到了枕头边。叶惜时睡着的时候,脸蛋上的肉都变得宁静而可爱,他的眉眼随了父亲,嘴巴倒是像母亲,叶津渡捏了捏儿子肉嘟嘟的双下巴,轻笑:“晚安,傻儿子。” 第146章 番外二 酷盖的悲惨婴儿期 叶惜时没想到妈妈会来接他放学。 他像个流星弹似地冲了出来,冲到了时筝的怀里,嘴巴里已经开始复读机模式“妈妈妈妈妈妈”。 像饿了多少年似的。 时筝托着他的腿弯,把叶惜时抱到了怀里,又亲了亲他的脸蛋。 说:“今天乖不乖?” 叶惜时睁大眼睛,脸颊红扑扑地说:“乖,我最乖了,妈妈再亲亲我。” 也主动把自己的左脸颊也凑上去。 时筝被他一脸小狗邀宠的模样给逗笑,说:“好了好了,回家了。” 叶惜时没讨到吻,上车了也不安分,一路碎碎念:“妈妈不爱我了,妈妈是不是有别的宝宝了。” 时筝本来是在开车的,看到在后座上跟念咒语的儿子,憋笑得快出内伤。 车子停进了车库,叶惜时已经会自己解安全带了,还会推开车门,跳下来。 “妈妈,现在可以亲亲我了吧?” 叶惜时仰着头,一副时筝不亲就不给走的样子。 时筝笑着蹲下身,在宝贝儿子的脸蛋上亲了两下,说:“你不是要当酷盖吗?酷盖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时筝揉着他的头发。 叶惜时脸一红,显然是被说中了。 “酷盖也是要妈妈亲亲的,还要妈妈抱抱。” “哪有这样的道理?叶惜时……” 时筝故意不抱,自顾自往前走。 叶惜时就跟个小尾巴似地跑上去,一步粘一步,小嘴巴叨叨叨的,时筝都觉得跟听相声似的,他和叶津渡都不是话唠啊,怎么就生了一个讲话不带标点符号的。 但又觉得有些庆幸和奇妙。 原来生命是这样的,处处充满了惊喜和意想不到,还有爱。 时筝还记得自己 那时候他就跟魔障似的,觉得别人对他的所有好,。尤其是当看到,吃穿住行都因为小孩子而受到限制。他明白这些同时也是为了他自己,但又觉得怄气,觉得心里闷得发慌,甚至无缘无故地生气,掉眼泪。 第215章 有一次半夜他突然想吃酸辣凤爪,很想吃,想象着那个又酸又辣的味道,就觉得口水都要分泌了,他想得睡不着,却也知道这种食物一来半夜三更的根本找不到,二来也不健康,里面不知放了哪些食品添加剂,要是吃出问题来了怎么办? 他一个人倒也还好,真正的娇贵,这么一想在是个麻烦,还是个有苦说不出的包袱。 他觉得郁卒,一个人从床上下来,睡不着,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放着的各种滋补品,心里头又重重地一喘,冰箱门一关,居然蹲在地上委屈地哭了。 等叶津渡找到他的时候,时筝已经蹲了好几分钟,腿都麻了。 灯开的时候,他还把脸埋到手掌下面,听见叶津渡诧异又担心的声音叫他:“宝宝?” 他走过来,带着刚睡醒的暖意,也不问缘由,就把人抱了起来。 “不要回房!” 时筝在他怀里抗i议。 叶津渡就没回卧室,而是去了客厅,拿了毯子把人包住,才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酥意,眼尾的疲倦还没消散干净。当然疲惫,毕竟是半夜三点,除了时筝这种白天可以睡很久,正常人都会觉得累吧。 时筝埋在他的脖子里,低声说:“你别管我。” 委屈扒拉的,叶津渡轻笑,手指抚慰着他的背,温温柔柔地问:“那我抱着你。” 时筝心里更加堵了,说:“不要你抱!” 实际上说出来的同时,他就自己抱得更紧了点。腿也紧紧圈着alpha的腰。 他不管,他就是委屈,就是难过。 就是忍不住要掉眼泪。 “怎么了啊?宝宝?” 叶津渡一点也没不耐烦,或者是半夜不能睡觉的郁卒,而是更加轻柔地擦掉时筝脸上的泪水。 “你不要说话。” 时筝强硬地要对方闭嘴,实在是apha的声音太催泪了,他一听到就觉得泛酸。 叶津渡只好慢慢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去安抚敏感妻子。 等时筝觉得情绪恢复些了,才顾忌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生气了啊?” 叶津渡说:“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 omega怀疑地问。 叶津渡一时无语,“宝宝,是你叫我闭嘴的。” 时筝缓缓“哦”了声,重新抱紧了叶津渡,又解释道:“我刚才只是想吃酸辣凤爪。” 他觉得很羞赧,但又想告诉叶津渡自己的心理活动。 “就是……想得哭了,觉得很生气,又觉得都怪你!” 叶津渡背锅得毫无障碍。 “怪我。” “还有 时筝指着 “我知道,宝宝辛苦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叶津渡拍着时筝的背,哄道。 时筝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没哭完的样子。 “讨厌 这样说道。 “ “讨厌你。” “讨厌这样的自己。” 叶津渡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去揉眼睛了。 “那我把,扔掉。” 时筝垂下眼,说:“……我是不是很坏。” 他心里已经认定自己坏了,毕竟他刚才都说讨他会不会是个很,那他不如更坏一点。 “你以后不要爱他好不好?” 这个“他”是—— 时 “只喜欢我不行吗?” 他也不知道这种焦虑感要从何解释,从来没人说过,但是叶津渡却可以理解时筝的患得患失。甚至这样荒谬的话,他也认真地去听了,并且认真地回答了。 “好,只爱你。” 时筝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觉得对方只是在安慰自己。 “那要是我和他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救你。” 叶津渡眼睛都不眨地回答道。 “那要是我和他都哭了,你先哄谁?” “哄你。” “那要是他哭得很大声呢?” “我只听你的,宝宝。” 叶津渡抵着时筝的额头,轻声说道。 时筝眨了眨眼睛,睫毛像是鸦羽。 他逐渐从焦虑不安的情绪里走了出来,然后便是成年人的理智和作为时筝本人的克制。 “要是他哭得很大声,你也是可以哄哄他的。” 柔弱的omega低声说道。 时筝想。 叶津渡和叶惜时的相处模式,很大原因是受到他的影响。毕竟叶惜时叶津渡都没在他面前抱过叶惜时,叶惜时几乎都是在月嫂和梁蕴的怀里,喝着奶粉过去的。那时候时筝抗拒得很,他又不要专门的护理人员碰,。 时筝一直以为,他早就对叶津渡坦诚相待,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发现,,才是真正把他扒得一干二净,所有该看的,不该看,统统让叶津渡看见了,他一边羞耻地要哭,一边又依赖着对方。一边觉得自己脏得很,一边又在一个个黏糊糊的亲吻里,变得越来越心安理得。 时筝,几乎是没有下过地,无论去哪里,都是叶津渡抱着,吃饭也抱着,睡觉也抱着,去厕所也是抱着去的,信息素又低,急需alpha的安抚,每天穿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而是叶津渡的睡衣,睡觉时要和alpha肌肤相贴,有时候叶津渡离开一点,他就会从睡梦里惊喜,缠着人哭,omega简直脆弱得像个瓷器,不但如此,他自己可以随时掉眼泪,却一点也听不到婴儿哭,一哭就要崩溃,有一次梁蕴抱着叶惜时上来,叶惜时大概是急得哭起来,他一哭,时筝整个脸都白了,梁蕴问时筝要不要抱抱宝宝,时筝眼里都是抵触,他一点也不想那个,好在叶津渡来了,害的叶惜时抱出去,自己则去安慰吓得浑身僵硬的妻子。 第216章 他知道这事要慢慢来,这种抑郁症状,而他的乖宝,不过是比一般人更加敏感些,但是并不代表 所以他从来不在时筝面前,现出多一分的关注,也只有在时筝睡着的时候,会去婴儿房抱着儿子玩一会儿。有小不点吃了。 大概在一个月后,时筝的症状渐渐减轻,医生说由于激素和信息素的恢复,所以生理和心理都会好转。 那时候,时筝也开始有了想要抱抱叶惜时的想法,从他黑珍珠似的眼睛对着自己笑起,就再也松不了手了。 他那一刻,才明白,,而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147章 番外三 我的一个病人朋友(盛西铭篇) 这一切最初在盛西铭看来,是一种无形的困扰。 当医生最烦的,无非是医闹,医闹的手段有暴力,也有这种过度的纠缠和示好。大概是医生和患者之间这种救助与被救助的关系,很容易让两人都产生好感,但是成年人也都知道,医生所做的一切都是职责,而他们到医院去,是为了治病而非其他。 但总有人会打破这个界限。一而再,再而三地,仗着某些原因得寸进尺。 盛西铭在办公室里又有一支新鲜翠绿的月季时,忍耐度到了极限。他把月季花包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他知道是vip病房的那个病人,年龄20都没有,却得了可以要人性命的绝症,仿佛是开的漂亮却又花期短暂的植物,盛西铭只觉得,自己或许是对方生命里的最后消遣,或许他秉着医者仁心的道理,也该再忍忍。 所以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这个病人转给了同事,而他则负责其他病房。这样也可以免于接触,却不想对方第二天闹得整个病房不得安宁。 拔点滴,摔东西,声嘶力竭地在病房里作乱,还差点把自己闹得撅过去,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刚做完化疗的人是怎么有这个力气的。 所以当护士来找自己,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后,盛西铭其实那一刻很不想过去。但患者最大,他还是去了,就这么简单而疏离地出现在病房里。 而那个小病人,正靠在床上,重新让护士打针。 护士处理完,飞快地走了出去。 盛西铭摘下口罩,神色冷淡地瞧着似乎奄奄一息的病人。 那人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色很白,嘴唇发紫。 “你也讨厌我吗。”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孩,说出这种话,还满脸的悲戚和讽刺。 “我不要别的医生,就只要你。” 他目光里含着祈求。像是一滩摇摇欲坠的珍珠。 盛西铭走了两步,拿下挂在病床上的病历本,扫了几眼。又看向病床上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的人。 说:“方医生比我更有经验,你如果不配合他的治疗,谁也救不了你。” 小病人眼睛里完全没有求生欲,只是看着盛西铭,嘴里却威胁道:“那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也不用再看见我了,反正你们都讨厌我,都想要我死,那我早死晚死有什么不同。” 他说着,就要从病床上下来,跟个刚出生的小牛犊似的,站都站不起来,差点趴在地上,被盛西铭抓着胳膊拎了起来,不是很温柔地放到床上。 “你干嘛拉我,我要跳楼你没听到吗!” 小病人理直气壮地叫道,就是虚弱得很,一句话停了三个空才说完,一点气势也没有了。 “为什么要摘医院的花?” 盛西铭突然说道。 眼见着,小病人的脸就红了起来,跟晚霞似的,连带着眼神也闪闪躲躲,支吾着不肯正面回答。 “你没看到牌子吗?摘一朵罚五十。” 小病人扭头,说:“大不了赔你,这么小气干嘛,我都快死了还不让我摘个花吗,你们医生是不是都这么没同情心……” 他嘀嘀咕咕,每个字都清楚地进到了盛西铭的耳朵里。 强词夺理,还不承认错误。 一看就是没被人好好教育过的有钱子弟,看着外表还挺可爱,但一说话,就都是毫无道理的话,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瓶”。 “……我还以为你没收到呢,你都收到我的花了还对我这么凶,我真是看错人了,还以为你是什么绝世大好人……” 他扭过头,盯着盛西铭那张不笑也动人的脸,心想这真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医生了,不但好看,连声音也好听,还很温柔,呸—— 一点都不温柔。 同样是病人,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被温柔地对待了? “我不是好人,你摘的花我都扔了,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盛西铭神色淡淡。 “你——” 小病人面红耳赤,又恼又羞。 “我有女朋友。” 意思就是,他是不会喜欢别人的,也不会出轨。 这一招,盛西铭已经用过了很多遍,对待病人,病人的家属,热心的同事,加上他家世好,外表优秀,有女朋友的确不足为奇。 盛西铭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了。 但事情的发展却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前进。 他不再收到医院楼下的月季,而是花店送的99朵玫瑰,百合,风信子…… 引得同事都好奇观望,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示爱。 盛西铭只能对花店的人说,以后的花都不要送了,再送他就报警了。 第217章 花店的送货员工很无辜,只能给那个买家打电话,并且怀着对方是不是跟踪狂或变态的想法。 而对方听了后,却哭了起来,哭得十分动容。娓娓道来他和这个作为医生的男朋友长达十年的情感纠葛,他想要挽回前男友,如果前男友不回心转意,他宁愿去死。 花店员工被吓得一惊一乍,又给看起来好说话的医生打电话,劝和不劝分。 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真的不容易,年轻人要珍惜眼前人啊…… 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知心大哥。 盛西铭脸色凝重地挂了电话,还把这个号码给拉黑了。 他今晚值班,正好在医院。 他再三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个得了绝症还单纯的小孩子,不要对他发火,万一上升到医闹就完了,又对自己说,忍忍,去他妈地忍。 正在病房里看剧吃水果的小病人,被突然闯入的盛医生吓地叉子都掉了。 随后,迅速喊了一句:“救命啊医生要打人了!” 他声音不大,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容,看上去欠教训。就好像是一个终于引起了心爱的女孩子注意力的淘气小男孩。 盛西铭关上了门,靠在门上,有些厌烦,也有些疲惫。 “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会给你申请转院。” 他不想跟不相关的人纠缠不清,而他的怒火或是激动,都会成为对方更加感兴趣的源头。 所以他这一刻,突然就不想兴师问罪了。 “你说什么?我不转院,我就要在这里。” 转院?他还要转到哪里去? “你不转院也行,我辞职。” 盛西铭看他的目光有点无奈,无奈之中,又有很多的厌恶。 是的,厌恶。 小病人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厌恶和鄙夷,就像那些人一样。 他早就习惯了那些人的对待,却不想盛西铭也一样看待自己,就像地上的垃圾一样。 他突然就感到深深地惶恐,不安,焦虑。 他睁大眼睛,手指抓紧了被子,急切地说道:“我不转院,我不闹了,你别讨厌我!” 这几分钟的沉默如同凌迟般痛苦。 “真的,我保证,你相信我。” 他急的整个人都往前倾,吊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盛西铭没说话,走了几步,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叉子。然后拿到了洗手间洗干净,重新递给了他。 小病人目瞪口呆。 他看着那只叉子,还有拿着叉子的洁白的手。 像是做梦一样。 盛西铭见他不接,就把叉子放在了他的碗里,说道:“最后一次。” 后来,他的确如答应的那样,很配合,也不再搞事情,有时候护士还会提起vip病房里的那位小少爷,说他从前是如何地刁蛮骄纵,然后被盛医生治理得服服帖帖。 后来再有交集,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年三十的医院还是依旧灯火通明,但是人少了很多,除了值班医生和护士,食堂的师傅还做了饺子,算是给大家一个过年的味道。 盛西铭手术结束已经8点了,告别了家属,从办公室出来,再去病房查看一圈之后,才能回家。 家里人都已经发了好多短信来轰炸,问他怎么还不回去,大家都等着。 盛家过年十分热闹,兄弟姐妹也多,平时见不到,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见一次,就加倍珍惜。 盛西铭路过了vip病房,往里面看了眼,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其他病房的人,几乎都有家属陪伴,不能回家的,便在医院里过年,虽然病房惨白,但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唯独这里,显得比平时还要冷清。 盛西铭在外面看了一会,下楼了。 不是回家,而是去了食堂,打包了一份水饺。 大厨知道他是医生,大过年还在医院里加班,特地装了平时的两倍,盛西铭道了声谢,又祝了新年好,才上楼。 他重新回到了vip病房门口,看到小病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敲了敲门。 “盛医生?” 小病人惊奇地看向他。 “一个人?” 小病人点点头。 盛西铭把饺子放在了桌子上,说:“吃饺子吗?” 小病人眼里骤然升起了漂亮的神采,说:“吃,我最喜欢吃饺子了。” 饺子是芹菜猪肉馅的。 小病人看着对方一口一个饺子,吃得快却不粗鲁。 “你怎么没回家?” “刚下手术。” 盛西铭说道。 小病人又暗搓搓地看他,咬下一口饺子。 病房里只有吃东西的声音,外面却隐约传来烟花的声音。 不一会,就吃完了。 大部分都进了盛西铭的胃里。 这期间又有好几个电话来催,盛西铭只接了盛家老太太的,恭顺地回到马上回,肯定赶得上年夜饭。 “盛医生,要是我的病好了,我们还能一起吃饺子吗?” 小病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语气里含着试探和期许。 盛西铭露出一丝笑意,说:“可以。” 小病人的眼里升起了希冀和光,是生命的动力,是求生欲。仿佛烟花一样,一点点绽开在眼里。 第148章 番外四 我的一个病人朋友(盛西铭篇) 第218章 年关过后,小病人就可以出院了,只要他能按时吃药,复查,乐观估计,是可以多活几年的。 很多时候,人其实无能为力。 小病人来和他告别,盛西铭依旧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小病人穿了一件蓝白格子的衬衫,他身量只到自己的肩膀,看上去过分瘦弱了点,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病气,却又和他明媚的神色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很像是蜡烛快烧光时最后的刻意。 “盛医生,我要回去读书了,如果运气好,我还能活过一岁的话,我就回来请你吃饺子。” 他笑嘻嘻地开着生死的玩笑,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恶劣的小孩。 要是普通人,一定会忌讳他的口无遮拦。但是盛西铭是医生,早就见惯了死亡,也看多了人在疾病癌症的折磨下,会有什么样的扭曲和挣扎。 所以他只是平静地点点头,说:“好。” 小病人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说:“那你总要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吧,放心,我平时一定不会骚扰你的,我只是怕你忘了。” 盛西铭顿了顿,拿过了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他原则上是不应该给的,医院有公共的号码,但是他说不上来为什么,那一刻就心软了。 小病人拿到了手机,欢天喜地地道谢,然后也不再磨蹭,大大方方地走了。 盛西铭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对方说不骚扰,也的确说到做到,只不过偶尔会发条短信来,说说多伦多的天气,学校,食堂,公寓的琐碎,还有身体。 盛西铭顾忌着对方曾经的心理波动,客气地回了些知字片语,对方也只是发短信而已,也许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吐槽的树洞,不像是朋友,只是一个倾诉的口子罢了。 春天很快过去,迎来盛夏。 盛西铭因为一场学术交流,要代表医院去多伦多一趟,他在多伦多下飞机时,脑子里就闪过了一个人,只是惊鸿掠影,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世事有时巧合得难以置信,讲座的地点,居然是那个小孩的大学。 他们在灰白建筑楼下碰到,小孩看起来健康了些,又或许是错觉,皮肤没像之前那样苍白,眼神也终于有了年轻人的朝气。 他抱着滑板,靠在柱子下,和一个男生讲话。 看见盛西铭时,立刻跑了过来。 盛西铭第一次听见小孩直呼他的名字,有些微微的怪异,但又算不上冒犯。 小孩执意要请他吃饭,盛西铭原本是要和一些同事学术界的好友一起的,但小孩这么亦步亦趋地看着他,他也就同意了。 小孩走在他身边,笑容里面是掩饰不了的开心和满足。一路上就只听见他小嘴叭叭叭的讲个不停,盛西铭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心想对方这样看上去,比医院里不知好了多少倍。 吃完饭,小孩又提出要带他去逛校园。 盛西铭有事,回绝了。 小孩趴在桌子上生气,又眼巴巴地看着盛西铭,说道:“那晚上呢?我带你去唐人街吃好吃的,还有博物馆——” “博物馆晚上不开门。” “多伦多好玩的地方有很多,我可以都带你去走一遍。” 小孩急切地说道,在看到盛西铭嘴角淡淡的笑意时,突然就晒红了脸。 他依旧是那个不近人情,却对小孩子特别温柔的医生。 可也是对方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一丝无奈,让人想要得寸进尺地去揭开底下深埋的秘密。 或许是宝藏,或许是深渊。 盛西铭想,在这里,小孩应该还是一个人,因为他看上去很孤独,这种孤独在看见熟人时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来。 他也许可以在这里多留一天。 小孩的身体不允许他做过分劳累的事,所以他们只是在多伦多的美术馆逛了一圈,又到了唐人街,去了一家中餐馆。 小孩熟门熟路地给他介绍美食,老板娘是个中国人,对小孩很热情,看样子应该是常客了。 小孩的胃口的很小,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原本就这样,在他拿筷子的时候,盛西铭看着对方瘦骨伶仃的手腕,问了句:“你现在多重。” 小孩想了想,报出了一个数字。 盛西铭作为医生的本能上线,有些严肃地说道:“你要多吃点,这个体重太轻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又让小孩心里像是吃了蜂蜜柠檬一样,又酸又甜。 恃宠而骄的性格让他一点也不懂得收敛,反而抱怨道多伦多总是下雨的天气,还有难吃的食物。这家中餐馆是他试遍了一条街找到的唯一能吃的。 盛西铭当然没问为什么家里没人照顾他,在医院里也是,在国外也是,明明看起来衣食无忧,却把自己形容得仿佛无家可归。 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不该多问。 只是医者本性,说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 小孩似乎有些不高兴。 吃完饭后,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盛西铭本来就不是会去主动取悦别人的人,何况小孩那个性格,和他家里顽劣的弟弟妹妹那样,一哄就会蹬鼻子上脸更过分,不如冷静一下。 他们走着,路过了一家首饰店。 小孩突然来了兴致,走进去,都是一些廉价的银饰品,在国内可能无人问津,但是好在样子做得独特,小孩看上去很感兴趣,在饰品柜上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泰银戒指。 第219章 老板出了一个高得离谱的价格,小孩傻乎乎地就要给钱,被盛西铭拦下了。 最后,小孩拿着戒指,一脸惊奇地说道:“想不到医生也会砍价。” 盛西铭回怼:“是你太蠢。” 小孩说不过他,只能冷哼哼。又十分高兴地欣赏着自己选的戒指。 盛西铭在多伦多呆了三天才回国,最后一天,小孩逃课来送他去机场,机场有很多人,也有很多情侣,在拥抱吻别,或是家人,他和小孩就显得有些奇怪。 小孩突然塞了一个包装过的盒子给他,并且强硬地嘱咐道:“你现在不准打开,等上飞机了,不,等到国内了再打开。” 像是一个礼物。 盛西铭问:“是什么?” 小孩脸红,说:“干嘛要告诉你,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不告诉你。” “能带上飞机的吧?” 盛西铭装作怀疑地晃了晃,小孩气得要打他。 两个人闹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盛西铭看着他有些沮丧的神色,说道:“按时吃药,不舒服了及时去医院。” 三句话不离他的病。 小孩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总之就是吸着鼻子,很别扭地说知道了。 盛西铭上了飞机,等飞机起飞后,才拿出了小孩的礼物,他看着这个盒子许久,还是没打开。 这一放,就一直被他放在了抽屉里,直到小孩身体情况恶化,从国外回来。 癌细胞的第二次扩散转移。 已经不是切除器官可以消灭的了。只能通过不断地化疗,打针,吃药。 这时候,情况要比想象得恶劣得多。 盛西铭这也才看到了小孩的长辈,但似乎又不是亲人,只是一个照顾他的老人,那老人看上去对小孩很用心,对着医生说着小孩的倔强,明明国外有同样的治疗条件,却一定要回国内来。说什么死也要死在这里而不是多伦多。 盛西铭看着手里的化验单,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重新成为了小孩的主治医生,和科里的同事开会,讨论治疗方案,但是癌症在国内的发展已经是经历了一个成熟并且停滞的过程,有些事,他们仅仅只能维持现状而已,而真的到了并入膏盲的状态,维持现状都是一种奢求。 所有注射的药物和营养,都会被人体排斥,抗i议,受苦的是病人自己。 而这样做,换来的并不是康复,而是最后时光的蹉跎和痛苦。 小孩日复一日地衰弱下去,像一朵逐渐枯萎的狗尾巴草。 盛西铭每天都会去查房,一天甚至会去上好几次,就是为了确认小孩是不是还在。 他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随着不可抗力在崩塌。不是惊天动地的那种,是像蚂蚁腐蚀着木头那种,一点一点,要经年累月之后才能看出,里面到底被蛀空了多少。 小孩说,盛医生,我还可以活多久? 他问这个问题,像是在问中秋节还有多久。 小孩又问,盛医生,我今年还能和你一起看烟花吗? 盛西铭可以回答,但是他不忍心了。 他作为医生,应该要告诉病人实情,可是这一刻,他撒谎了。 “可以。” 小孩楞了一下,笑起来。 “盛医生,我想吃糖。” 盛西铭以为是因为点滴的关系,从白大褂里,拿出哄小孩子的水果糖。 小孩一只手拆不开,盛西铭剥开了,才递给他。 这个动作,就像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只不过现在对方换成了自己。 他也成为了被盛医生温柔对待的小病人。 “那个盒子,你打开过吗?” 盛西铭才想起了那个被自己遗忘在抽屉里的盒子。 小病人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有些轻松。好像是虚惊一场的那种神情。 “那——可以还给我吗?” 小病人脸上带着笑,眼里却仿佛要哭了一样。 第149章 番外五 我的一个病人朋友(盛西铭) 没过半个月,小孩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又没过半个月,小孩从重症离开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到现在为止,盛西铭也无法完整地表述出那个字眼,这个字,在一个鲜活而年轻的生命面前显得太残忍。 他没有等到新年,连中秋也没有。 在应该团圆的日子里,小孩还是一个人。 他的丧礼有人操办,排场还不小,琐事都办得井井有条,甚至比起小孩生前一个人,显得十分热闹,来往的人,丧乐声声。 盛西铭看着在棺木里沉睡的小孩,只觉得入殓师的手法太粗暴,腮红太红,脂粉太白,活生生把一个漂亮的小少年画成了小僵尸。 要是小孩还会睁开眼,一定会气得跳起来,指着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是他安安静静,棺木上都是百合花。芬芳扑鼻,又带着一股死气弥漫的腐烂味道。 盛西铭还记得,当他把装了礼物的盒子还给小孩时,小孩问他:“盛医生,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他说:“我猜得到。” 小孩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光。 “你猜到了什么?” 他想说是那个你在唐人街买的泰银戒指。但是终究只是默不作声。 小孩有些失望,但又像是预料得到。 第220章 后来,小孩一边吐血一边被送进icu,抢救过来后,他插着管子和呼吸机,在病床上冷汗淋漓,脸颊瘦得凹陷,像是随时都会凋谢。 盛西铭一直看着他,一天一夜都没合眼。直到呼吸管可以撤掉,小孩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说:“盛医生,我真的看不到烟花了。” 他的眼里是漆黑的绝望和茫然。 “但是我想提前许一个新年愿望,你可以满足我吗?” 盛西铭感受到手腕上冰冷的触感,点头。 “我想你来,参加我的丧礼。” 小孩努力挤出一个可爱的微笑,盛西铭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这是他觉得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是小孩的手,眼睛,还有那抹稍纵即逝的神采,将他拖入了死亡的威慑里。 在无数的百合花里,盛西铭放上了一束黄色月季。 小孩好像很喜欢月季,从他一开始,去偷摘医院外面的花,到后来被他谴责。 那个管家模样的老人,西装革履的过来和盛西铭问候,感谢他在小孩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这么竭尽全力地救治和照顾,老人说得双眼湿润,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戚。 大抵是长久的压抑得不到宣泄口,而盛西铭的冷静和仁和给了老人想要倾诉的想法。 他们离开吊唁的大厅,来到了后堂,后堂摆放着很多花圈和挽联,还有黄色的纸钱和白色的丧服。 亲人要披麻戴孝送行。而看丧服的数量,小孩的亲人还不在少数。 盛西铭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嘲讽。 老人说,小孩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比自己的亲孙子还要亲,小孩的父亲很有钱,也很有声望,但小孩却是他的父亲在外面拈花惹草生下来的,带回家里也不受待见,从小就一个人住,小孩的身体不好,一直在生病,这些年也都是因为有钱,才可以各种名贵的药和补品吊着,但小孩还是命苦,居然得了这种病,这种病,本来是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可以试着救命的,但是没有人愿意来配型,就算试一下都不肯。 老人说,小孩本来都快放弃了,是他让小孩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老人擦擦眼泪,动容地说道,走了也好,省得在世上吃苦,让人笑话又不受待见。 盛西铭离开了丧礼现场,回到车上,从口袋里拿出了被小孩扔在垃圾桶里的盒子。 他打开了盒子,里面果然是那个泰银的戒指。仿佛透过戒指,还能看见小孩脸上肆意的笑容,笑声动听。 那个时候的小孩多好,看上去健康又开朗。 他会自以为别人没发现地偷偷盯着喜欢人的脸,在对方转过来时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会问他这个戒指好不好看,会好奇地问“盛医生,你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他似乎没有了隐瞒的必要,说道“女朋友只是一个借口。” 小孩似懂非懂地哦了声,有些高兴地给他买了一个大大的冰激凌。 冰激凌吃了没几口,小孩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双眼皮?大眼睛?白皮肤?要前凸后翘,还是腿长性感……” 盛西铭不想和他谈论这个,但又不能回答得太过敷衍,只说:“有教养,脾气好,善良。” 小孩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三样都沾不上边,便有些生闷气,连冰激凌也不吃了。 盛西铭自然察觉出了小孩的心理变化,他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故意没去哄,只觉得要挫挫小孩的狗脾气。 直到小孩变得越来越乖,一开始,盛西铭以为是他生病了,没力气闹腾而已,直到后来,小孩的表现实在太好了些,连痛都咬牙忍着。突如其来的鼻腔出血,血滴到了被子上,衣服上,小孩最先居然是推开正在给他检查身体的自己。 还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一系列的并发症像魔鬼一样突破了免疫系统,高热,水肿,皮下出血,感染。 小孩一次有一次地进icu,一次又一次地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 每次醒来,都会竭尽全力地说:“我今天,也很努力了。” 盛西铭知道,他抓着床杆的手青筋暴露,只有戴着口罩才能掩饰快要失控的表情。 一次又一次。 小孩越来越虚弱,像是灵魂已经不堪重负。 他视网膜出血,造成了暂时性失明。在一片漆黑里,终于崩溃地大哭大叫起来。 盛西铭抱住了他。在他耳边不断地说:“别怕,我在,没事的。没事。” 小孩在碰到他的气味的刹那安静下来。 alpha的信息素关键时刻还有这种作用,就算是没有标记过的omega,也会对喜欢的信息素臣服。 小孩不断地喃喃着几个字,盛西铭听清了。 是他的名字。 小孩说:“我好痛啊。” ——我好痛啊,盛医生。 盛西铭轻轻地抱住他,眼底暗得可怕。 “很快就不痛了。” 小孩靠在他肩膀上,疼得抽搐,却又克制地连碰都不碰他。 “盛医生,你会记得我吗?” 小孩目光虚无地看着前方,视网膜上全是噪点。 “会。” 盛西铭回答道。 “那你一直记着我,好不好?” 小孩声音虚弱地说。 “好。” 小孩没力气地笑了下。 第221章 说:“盛医生,你真温柔。” 那些噪点,声音,触感,疼痛,全部变成了假象,犹如碎屑粉尘,纷纷扬扬。连通一切都消失殆尽。 原来死亡是悄无声息的。 像是一朵花坠落到泥土里。 那朵花儿说,请你记得我,我来过这个世界。 后来,盛西铭当上了院长,他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追求者都快踏破医院的门槛,却总被他轻描淡写地拒绝。 亲近的小护士偷偷告诉那些追求者,你们千万不要去招惹盛医生,盛医生的爱人脾气很不好,曾经把病房都掀了。 有人问:“是长得很好看吗?盛医生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小护士摇摇头,她们也没看见过这个传说中的院长夫人。 追求者唏嘘而去。 盛西铭也从不解释,他只是在履行一个承诺罢了。 一个,也许下一秒就解开,也许一辈子也无解的承诺。 第150章 番外六 撒娇可耻但有用 在植入腺体这件事上,大概是时筝和叶津渡结婚后的第一个分歧,或者说,是他们从认识以来,叶津渡提出的明确的反对。 他给时筝看了腺体植入手术的经过,包括前期的准备,后期的护理,以及万一排异则要再重新取出来,对omega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 叶津渡不想让时筝遭罪,他觉得时筝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但时筝却说:“我想试试。” 叶津渡看着他充满了决心和希望的眼睛,说:“乖宝,你给我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至少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生小孩或者信息素的牵绊这种无稽之谈。 时筝定定地注视着对方,伸手摸了摸对方翘起来的头发,从一大早谈这个话题,好像的确不是一个愉快的开头。 但是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他不想每次看到alpha都独自忍耐着欲望,甚至在发i情期的时候去注射抑制剂,对方以为他不知道,但每次那几天,alpha的体温都会比平时要高,还会闪躲他的靠近。 他也不想每次在快要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心理因素而没有信息素的omega,就像一只失去方向的鸟,彼此都弄得遍体鳞伤。 他们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吗? 他一点都不想和叶津渡产生隔阂,哪怕是一点点。但是他又说不出来“我想要你完全标记我”或是“我想在做i爱的时候闻到你的味道,不想要你忍耐,不想你跟我一样受折磨。” 时筝为难地咬着嘴唇,脸颊白里透红。 “盛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很高,不用担心……” “他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叶津渡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完全就是盛西铭这个多管闲事的单身老男人。他和他媳妇儿的事轮的到别人说三道四吗。 时筝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叶津渡。 说:“就上次……去医院复查,聊了几句。是我问他的,我当时就是好奇……” 叶津渡的目光越来越沉。时筝说不下去了,“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不好?” omega语气里夹杂着撒娇和不安。 叶津渡眼眸微垂,眼尾上扬,嘴角蓦然出现一丝笑意。 “这是我媳妇儿,看看都不行了?” 他语气玩笑,骤然把本来有些僵硬的气氛给破坏了。 时筝拿枕头砸了对方一下,声音颤颤地说道:“那你同意不同意?” 叶津渡顺势抱住了对方,下巴靠在omega 的肩膀上,声音拖长地说道:“乖宝,这事儿我们再考虑考虑,好不容易你活蹦乱跳了,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看你进手术室,我会犯心脏病的。” 时筝听他煞有介事的恐吓自己,偏过头,说:“但是我想闻到你的信息素。” 他声音轻轻,alpha仔细听了才拼凑起来是什么意思。 一句不亚于表白的话。 叶津渡眼尾又勾起了深深浅浅的笑意,像是展翅的白鸽。 他往时筝的脖子那块仔细闻了闻,有股淡淡的雪松气味。 “痒。” 时筝躲避。 被叶津渡按在怀里,在脖子上亲了口。 “就算闻不到,我也是你的alpha。” 时筝脸上露出一丝沮丧。 连标记都没有,怎么算得上呢?哪有恩爱的夫妻,连结婚了,却根本没有标记过。 如果他本来就是个beta,从来没有闻到过对方的信息素,从来没有产生悸动,心跳和着迷的感觉,或许就没有这种执念了。 但他是omega啊,一个需要alpha的信息素才能彻底打开的omega。 “就算不标记,我们也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那你为什么要忍得这么辛苦?” 时筝反问,叶津渡的怀抱僵了下。 “为什么你发i情期都不敢碰我?还去打抑制剂?” 叶津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着急,说道:“这事儿也是盛西铭说的?” “不是。” 时筝转过身,双手捧住了alpha的脸,看着对方那双黑色的,像玛瑙一样的眸子。 “乖宝,你误会了。” 叶津渡解释道:“我只是怕弄伤你,你不知道alpha发i情的时候,会有点凶残,你现在身体刚好,禁不起我碰。” “我已经好了。都恢复好了。” 第222章 时筝捧住对方想要扭过去的脸,两个人再次视线对撞。 “医生说你得好好养着,这三年五载的,咱别折腾这身体了行不?” 叶津渡没办法, 只能好声好气地劝着。 “你都把我养成猪了。” 叶津渡笑,回:“猪多可爱,白胖白胖的。” 时筝盯着对方笑眯眯的俊脸,只觉得太可恶了。 叶津渡是下班回来,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时筝生气了,还是生大气了。 “媳妇儿?筝筝?” 无论他怎么叫,对方都不开门。 叶津渡没办法,只能去拿了备用钥匙。 一推开门,就迎面砸来一个枕头。 “你走!” 时筝闷在被子,不想看见alpha。 叶津渡哭笑不得。 “宝贝,你让我走去哪儿啊?” 他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 时筝不搭理他。 叶津渡只好开始装可怜。 “哎,才结婚多久,你就不想看见我了。” “这婚姻的保质期也短了吧,果然漂亮的omega的嘴骗人的鬼……” “当初还说会爱人家一辈子,现在就翻脸了,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在被子里听他胡言乱语的时筝忍不住反驳道:“我才没有!你乱讲!” 叶津渡看他钻出了脑袋,得逞的一笑。 “你走开,我不要和你说话。” 时筝翻过身,不想看见alpha。 叶津渡就绕了一圈,来到另一边,蹲在了床边。 “还闹呢,满头汗,累不累。” 他伸手撩了下时筝的头发。 时筝闷闷不乐地看着他。 “晚饭吃什么了?” 还开始寒暄起来了,时筝瞪着他,说:“不要你管。” “啧,这么大火气啊?” 叶津渡干脆坐在了地上,就这么看着时筝。 时筝揪紧被子,眼眶有些红。 叶津渡看着他露出委屈的表情就受不了。 “要不要抱?” 他张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缩成一团的时筝。 没过一会,时筝就掀开被子,扑到了alpha 的怀里。带着一股暖香,像是个小兔子似的。耷拉着耳朵,眼睛红,鼻子也红。 躲进怀里还要嫌弃一句:“我都闻不到你的味道,不要你抱!” 叶津渡作势要走开,又被小兔子双手双脚缠紧。 “不是要我走开吗?” 时筝轻哼了声,说了句:“你太臭了,我不要你。” 叶津渡还是第一次被人嫌弃成这样。 “哪里臭了?” “哪里都臭,汗臭味,还有衣服臭。” 时筝在alpha的脖子上闻来闻去后下定论。 叶津渡知道其实就是omega在故意找茬,但他就像听不懂似地问:“那我去洗个澡?” 时筝:“我也去。” 叶津渡满脸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筝黏黏糊糊地抱着他的脖子说道:“一起洗。” 这种要求,怎么可能拒绝呢? 叶津渡当然是顺从地抱起媳妇儿了,家里的浴缸够大,他放水的时候,时筝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 等放完水,进了浴缸,叶津渡才知道时筝到底想干嘛。 “乖宝,别乱摸。” 一只手摸腹肌,他媳妇儿可真是了不得。 时筝不听,这个时候的omega就跟磕了药似的,兴致勃勃地探索着alpha的身体。 叶津渡真的头疼。 他怀疑媳妇儿在开车并且有证据。 “乖宝,你冷静点。” 时筝眼睛眨巴眨巴,,及时抓住了omega 的手。连声音都哑了。 “媳妇儿,这个不好玩。” 他无意中释放出apha的信息素和威压,可惜时筝什么都闻不到,反而更加过分地挺起白白的胸膛,又长又直的腿从水里撩起来,磨蹭着alpha的腰。 “那你亲亲我。” 车速一下子彪到了一百八。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叶津渡要去拿润滑剂的时候,时筝却一脚踢开了alpha。 “不要那个!” 他怒目圆瞪,眼里水光泛滥,像淋了雨的海棠花一样斑驳又艳丽。 “乖宝?” “不舒服……” 时筝缩在了浴缸里,双腿合拢,看上去弱小无助可怜。 “ omega伸手要抱。 叶津渡当然把对方抱到了腿上,亲了亲头顶,说:“会弄痛你的。” 没有腺体的omega。 时筝,眼泪滴答滴答地掉下来。 叶津渡这时明白了时筝一直纠结的事情。也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了。 这下子,一点欲望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心疼。 “媳妇儿,不哭了。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叶津渡抱着他,轻声说道。 时筝埋在alpha的脖子里,眼泪从对方的皮肤上流淌下去。 “我不要这样一个毫无反应的身体。” 叶津渡听着对方哽咽的低语。 “恩,是我的错。” “我好爱好爱你,我明明好想和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 时筝抱着alpha的脖子流眼泪。泪水滚烫,像是要烫到心里,心都要碎了,还有什么给不给的,只要时筝想的,他都给,通通掏出来,只要怀里的人不要再这么哭了,移植一个腺体又怎么样,再大的风险,他都一起担着。 第223章 第151章 番外七 一条不普通的黑鱼 叶惜时小朋友并不知道,他的诞生,完全是因为他母亲的一场眼泪把父亲的心都浇得透透的,他才有机会来到世上。 他只是模糊地知道,母亲为了生他,吃了很多的苦,所以他要很爱很爱妈妈,才能回报妈妈对他的爱。 叶惜时从小就懂事得过分,婴儿期除了饿了或尿了会象征性地嚎两句,引起大人注意了,就住嘴了,再大一点,他拿得动奶瓶了,就会自己抱着奶瓶喝奶,他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家里面搭了一个可以拱小孩子活动的空间,叶惜时可以不哭不闹地在里面玩上好几个小时,玩累了就自己睡了,半夜也很少惊醒,带过的保姆都说这孩子好带,给大人不知省了多少心。 小孩子是父母的镜子,这话的确没错。叶惜时眼睛鼻子长得都像叶津渡,一眼看过去得复制品,嘴巴像时筝,嘴唇不厚不薄,弧度像一个短短的波浪线,肉肉的十分可爱。 这种乖巧懂事的性格,大概也是随了时筝,至少叶津渡小时候没他儿子这么消停。唯一不像时筝的毛病大概就是粘人。 虽然在叶惜时出生后,心里也没有特殊到可以表现出来非常多的喜欢和关注。 白天叶惜时就在活动区域里自己玩,偶尔咿咿呀呀地叫两声,时筝看着他肉呼呼的脸蛋,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月嫂是过来人,小宝宝这么悠闲地发出声音,不过是在探索自己的声音,想和外界交流罢了。 她就跟时筝说;“夫人,您可以和小宝宝讲讲话。” 时筝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为难。 月嫂说:“您可以叫他的名字,或者让他认识你是谁。” 他见时筝不知从何下手的模样,就主动去拿了一个小鸭子逗叶惜时,一般吸引孩子的注意力,一边笑眯眯地说:“这是小鸭子,鸭——子,嘎嘎叫。” 不一会,叶惜时就被逗笑了,露出两颗刚冒尖的乳牙,小孩子的笑声清脆又可爱。 时筝看着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摸了摸叶惜时的小胖手,像是一团棉花。 月嫂看时筝参与进来,又指着时筝,对叶惜时说道:“这是谁呀?宝宝,看这里。” 叶惜时圆润的眼睛转过来,盯着时筝,小手掌啪啪地拍着地垫,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妈——妈,这是妈——妈。” “啊啊。” 叶惜时不知道在啊什么。 “妈——妈。” “啊啊。” 他一边叫,一边往时筝方向爬。 月嫂提醒说:“他这是要你抱呢。” 时筝有些木讷地把叶惜时抱起来,很软地一团。 叶惜时趴在了时筝的肩膀上,小脚站在时筝的腿上,开心地咧嘴笑,口水流了一嘴兜。 “他高兴呢,有妈妈抱这么高兴啊。” 月嫂在旁边逗叶惜时,逗了一会,小朋友要去睡午觉了,才让月嫂抱走。 时筝骤然松了口气,有些疲惫,还有些不习惯。 幸好不是他一个人照顾小宝宝,否则他肯定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傍晚叶津渡下班回来,叶惜时已经午觉睡醒了,正在喝奶,月嫂抱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从叶惜时出生后,他们便住在了清蘅别墅这里,环境清幽,还有一个小院子,适合小朋友玩耍,虽然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就是苦了叶津渡要比平时早起半个钟头。 月嫂听到汽车的声响,对小宝宝说:“呀,你看谁回来了,是爸爸。” 叶惜时像听懂了似地,目光也转了过去,伸出身子就要跑下去一样。 月嫂抱住他,说:“诶呦,这么着急啊,那我们去看看爸爸回来了没有。” 他抱着叶惜时走到车库,刚好碰上叶津渡。 “叶先生,您回来了。” 叶津渡点点头,目光落到月嫂怀里的小不点身上。奶瓶已经空了,现下被他抓在手里玩。 叶津渡上前了几步,小宝宝就“啊啊”了两声。 叶津渡笑,把孩子从月嫂怀里抱了过来,一股乳香味。 “啊啊” 叶惜时拍着爸爸的肩膀,大眼睛左转右转。 “是爸爸。” 叶津渡纠正他。 “啊?” 小朋友发出了一声疑问。 “爸,爸。” “papa。” 也还算凑合,就这么先叫着吧。叶津渡想。 他抱着孩子进了屋里,一楼没看见时筝,月嫂说夫人在楼上休息。 叶津渡先把叶惜时还给了月嫂,但叶惜时突然就不配合了,小小的人,力气还挺大,拳头勾着叶津渡的衣服不松开。 看得两个大人哭笑不得。 “算了,我抱着。” 叶津渡重新抱回来,拍了下儿子的屁股。 “小子力气还挺大。” 他抱着叶惜时上了二楼,就看到时筝躺在窗前的摇椅上,似乎是睡着了。 小宝宝看见母亲,又兴奋起来。全身都在扭动着。 叶津渡刚想把怀里的小炸弹往楼下抱,就听见媳妇儿醒来了,睡醒惺忪地趴在摇椅上看着自己。 “你回来了?” “啊!” 叶惜时响亮地应了声。口水流到了叶津渡的西装上。 时筝看见这个画面,瞌睡虫都跑光了,原本他也只是打算眯一会,没想到就睡着了,然后又被叶惜时的声音叫醒。 第224章 叶惜时扭着身体要时筝抱。 叶津渡不让,叫了月嫂上来把叶惜时带走。然后搂着媳妇儿好一顿亲。 时筝闻到了叶津渡身上的奶味,又开始笑。 “笑什么?” 叶津渡深深地注视着言笑晏晏的时筝。心情这么好? 时筝搂着叶津渡的脖子,说:“你身上一股儿子的味道。” 叶津渡低头嗅了嗅,又凑向时筝的脖子。低声道:“ 时筝的手搭在叶津渡的肩膀上,手指蜷缩了起来,又觉得没力气,移到了apha的后脑勺,抓住了他短短的头发,像是要推开,又像是在靠拢。 他的脸上似羞非羞,眸子里赫然升起了涟涟水色,又像是难耐地咬住了嘴唇,喘着气道:“… alpha故 又撬开了omega微张的唇, omega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味道, 叶惜时小朋友的晚饭是月嫂喂的,平时几乎是让叶津渡或者时筝喂着吃的,但今天两个人似乎都没空,在楼上呆了许久,下来时却只有叶津渡一个人。 保姆看叶津渡已经洗了澡又换了身家居服,便问道是否要开饭了。 叶先生心情愉悦地抱起胖儿子亲了亲脸蛋,说:“吃吧,再温一锅粥。” 叶惜时坐在爸爸的怀里吃完了一碗鸡蛋羹,叶津渡抱着他拍走了两圈,拍出了饱嗝,又陪着儿子玩了会才离开。 厨房里温着山药排骨粥,还有黑鱼汤。 保姆和月嫂都是住在一楼,总之也不清楚晚上发生了什么,第二天早上起来做早饭时,厨房里已经放着吃过了的碗筷。粥喝完了,鱼汤反而剩了大半。 “可惜了这野生黑鱼,效果很好哩……” 她心疼也算不了什么,反正主人家有钱,日日补品换着花样都没断过,也不稀罕这一条黑鱼。 第152章 番外(八)中秋节的礼物 中秋节前一天,幼儿园组织了游园活动,请了专门的糕点师傅,来园里做月饼,还准备了很多的月饼模子,让小朋友们戴着围裙帽子,当体验一回小糕点师的感觉。 叶惜时挑了最大的月饼,大概有成年人的手掌大,在面上印模,他两只手拿着模具,按压在面粉上,有小花,蝴蝶,还有各种动物和吉祥的图案。 老师在每个月饼下面放上一张纸,写好小朋友的名字,避免烤出来拿错。 在烤月饼时,小朋友们都被带去洗手换衣服,写贺卡。 等到贺卡基本成型,月饼也烤出来了,老师们都把月饼放进包装袋,然后用一个小盒子装起来。再对着名字发给小朋友。 叶惜时做了一个大月饼,四个小月饼,提着还挺有重量的。 放学时,小朋友都喜气洋洋地拿着月饼去找家长,叶惜时也不例外,他看见站在花坛旁边的熟悉面孔,就一手提着盒子,一手拿着水壶,飞奔过去。 “爸爸爸爸” 声音嘹亮得像雏鹰起飞。 只是两条腿跑到一半,手里的东西掉了。 盒子散架了。月饼都滚到了地上。 叶惜时小脚一刹车,低头看着在地上的月饼。 幸好里面还有包装袋。 他把水壶放在地上,蹲下身,把月饼一个个捡起来,盒子坏了,他想了想,就把书包打开,把月饼放进去。 “叶惜时。” 是爸爸在叫他。 叶津渡几步走到了儿子身前,帮儿子捡起最后一个月饼。 “谢谢爸爸。” 叶惜时背起书包,又捧起水壶,认真的说道。 他把破了的纸盒子扔到了校园里的垃圾桶,才牵起叶津渡的手。 他们走到了车子前,叶津渡打开后车门,叶惜时爬了进去,才发现,车里居然坐着他的妈妈。 叶惜时大眼睛一亮,无比激动的扑了上去。 “妈妈,你怎么来接我了?” 因为时筝身份的原因,他并不常出现在叶惜时的幼儿园或事公众场合,怕被狗仔偷拍影响儿子的成长。 “我想你了就来接你了啊。” 时筝微笑,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叶惜时高兴得合不拢嘴,他想起了自己做的月饼,迫不及待的要拿出来,展示给最亲爱的母亲看。 “妈妈,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嗯?” 叶惜时神神秘秘地让时筝闭上眼睛,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最大的那个上面印了自己名字字母的月饼,双手送到时筝面前。 “妈妈你看。” 时筝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手掌大的广式月饼,上面印着三个大写字母“yxs”。 他一开始还没发觉,只看到了后面的图案花纹,直到叶惜时主动说道:“这是我的名字的缩写,老师说英文名写不下,妈妈你发现了吗?” 时筝有所感动的点点头,说:“真好看。” 叶惜时听到母亲的夸奖,凤眼垂了垂,腮帮子鼓鼓的,有些害羞地说:“妈妈,我是不是你最爱的小宝宝呀” 他说话时十分扭捏,还怕叶津渡听见,故意凑在时筝耳边说悄悄话。 但叶津渡实际上听的一清二楚。 时筝被小孩子的天真烂漫打败,他怎么会说不爱呢,这是他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从牙牙学语到现在会跑会跳。 叶惜时是天使呀。 “妈妈爱你。” 时筝亲了亲叶惜时的额头。 第225章 “我也爱妈妈。” 叶惜时圈着时筝的脖子小声说道。 “像银河那么长那么长。” 叶惜时虽然想做个超人,但他又无时不刻想赖在母亲的怀里,想要母亲亲亲抱抱举高高,想要当独一无二的小宝贝。 八月十五那天,叶惜时跟父母去太爷爷家过生日,他的月饼自然都送了出去,只是都没送给时筝的隆重,叶津渡自然不提,时筝也不好意思讲,反而是叶惜时自己说漏了嘴。 梁蕴故作伤心,说道,真是没良心的小宝贝哦,奶奶对他这么好,居然和爷爷是一样的待遇。 叶慎呵呵笑,说,礼轻情意重,爷爷喜欢。 叶惜时一看梁蕴生气,就马上跑了过去,甜言蜜语地说道,奶奶今天真好看。 梁蕴不语。 叶惜时继续说道,笑的时候更好看。 一番话说的几个大人都笑起来。 梁蕴抱起叶惜时,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说,你妈妈怀孕的时候,吃的那点蜂蜜都到你嘴巴上咯。 叶惜时虽然不太懂话的意思,但大抵觉得是夸赞之语,十分开心。 中秋夜晚住在老宅,梁蕴和叶慎住在二楼,老爷子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睡在一楼。 叶津渡和时筝也是在二楼,不过在哄睡儿子后,两人倒一时没什么睡意,悄悄起身,携手去了楼下院子里纳凉。 院子里有灯,但没开,只是趁着月色,坐在椅子上,虫声唧唧,闷热不似白天,十分凉爽。 叶津渡把一个手环戴在了时筝的手上。 时筝在黑暗里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叶惜时的驱蚊手环,平时都是给小朋友戴着去外面玩。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今天的月亮真圆。” 虽然年年都有中秋,但每一年的月亮又都是不同的。 “你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吗,拿手指月亮,会割耳朵。” 时筝还是第一次听说。 “真的吗?” 叶津渡笑,说:“你要不要试试看。” 一看就知道他在逗弄自己。 时筝努努嘴,往叶津渡身上靠了靠。他整个人缩在躺椅上,像只依偎着大树的兔子。 叶津渡伸展手臂,让对方靠在肩膀上。 两个人静默地靠在一起,仿佛一格定帧画面。大概过了很久,叶津渡以为时筝睡着了,要抱着他悄悄回房时,突然听到对方一声呓语。 叶津渡拍了拍时筝的背,说道:“我在,宝宝。” 叶津渡本来要抱他的,现在看到人睁开眼睛,便虚虚地笼罩在上方。 “怎么了?” 他声音很低很轻。比月色还温柔。 时筝只觉得那寂静的夜空,一轮硕大的月亮都变得遥远起来。 “你亲亲我……” 时筝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叶进度的娇嗔可爱。这是叶津渡宠出来的,也是养出来的惯性。 叶津渡便笼罩着他,给了他一个漫长又缠绵悱恻的亲吻。 第153章 番外(九)圣诞的祝福 圣诞节那天,叶津渡在s市的一个酒店参加晚宴,当地以圣诞节为主题开展了一个星期的乐园活动,当晚在酒店内有几场表演,大厅里演绎着轻快的圆舞曲,几对男女在大厅中跳着华尔兹,侍者端着香槟和茶点在人群中恭敬又熟练地穿梭,那建筑老板年近五十,皮带都系不住的啤酒肚,做生意是心狠手辣,偏偏笑起来倒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子,他的夫人和女儿今晚也在,谈完了生意,并且得到了一大笔利益的男人此刻心情颇好,有一副把面前的年轻人当作亲密伙伴的口吻说道:“叶总今晚一个人?只有美酒,没有美人可不行。” 叶津渡只是微微勾笑,显得矜贵但又不让人生厌。 “美人虽好,可吃不消家里的太太……” 男人之间的龌龊话,有时并不需要说的太明白,大家眼神对上,笑容灿烂起来,同时又带着似乎知心好友一般的心情,那建筑老板拍了拍叶津渡的肩膀,笑着说:“我懂我懂。” 他当然并非不知道叶津渡去年结了婚,那报纸头条和圈子里早就传开了,对方是个电影明星,长得有几分姿色,这年头明星都赶着嫁入豪门当阔太太,当不成大的,姨太太也是要抢着做的,他私下里也玩明星,玩的甚开,比家里那个端着的一本正经的花瓶要有趣不少,但玩归玩,正经场合里,那些狐媚子还是上不了台面。 “太太嘛,要哄的,再怎么宠,也不能让她爬头上去。” 叶津渡似笑非笑,抿了口酒。 那建筑老板有了美人相寻,不一会就托词离开了。 叶津渡正把酒杯放下,就感觉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服,他低下头,先看到了一双白色羽毛翅膀。 是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头上戴着一个银色的皇冠,她抬起脸,脸肉嘟嘟的,眼睛很大,看着叶津渡。 叶津渡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见周围也没有一个大人陪伴,可小孩子一点也不慌张,相当奇怪。 他蹲下身,还比小孩子要高一点。 小女孩看着叶津渡,大眼睛一眨不眨,然后又看了看大厅中央。 显得有些踌躇。 叶津渡问:“你是想要跳舞吗?” 小女孩小手抓着纱裙的裙摆,还是不讲话。 叶津渡有些疑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露出一个童叟无欺的笑容,这笑容不同于刚才应付式得虚伪和疏离,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小女孩,像对待一位真正的公主那样,退了一步,单膝跪地:“请问,有这个荣幸和可爱的小公主跳舞吗?” 第226章 小女孩微微歪过头,下意识地要拿手指放进嘴巴里,但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又放了下来,手指在裙摆上擦了擦,有些紧张,但眼前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好像很温柔的样子,就像是童话书里的那些王子一样。 妈妈说,她是小公主。 这位大哥哥也叫她小公主。 所以她应该要和王子跳舞的。 小女孩把小胖手放进了叶津渡的掌心,手很小,都没有叶津渡地手掌大。 叶津渡看着那只手,眼里的神色更温柔了些。 他一把抱起了小女孩,将小女孩托在他的手臂上。 另一只手将小女孩的手握在手心。缓缓步入舞池。 恰好新曲开始,换成了施特劳斯的圆舞曲,轻快的像春天。 等小女孩的母亲寻到这里时,在在座的人群中一一过去,有穿着公主裙和戴着翅膀的小姑娘吗?可是又不是她的女儿,她是个着急的母亲,甚至撞到了一个拿着手机拍视频的人。 “对,对不起,请问你看到一个穿着裙子,戴着翅膀,这么矮的小姑娘吗?” 那拍视频的人被这个美丽的女人眼里的泪水惊了一下,然后指着大厅中央,正在跳舞的人说:“是这个小孩吗?” 她骤然回头,听到了女儿的笑声。 还有那个托着她跳舞的年轻又英俊的男人。 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了,像是夏日的一场骤雨,在心头劈开了响雷。 叶津渡回到家,佣人听到声响,连忙出来迎接。 “先生回来了。” 叶津渡脱下大衣,被佣人接过挂起来。 “太太准备了醒酒汤,先生要喝一点吗?” 叶津渡眼里浮起微微的笑意,语气比平时还要温柔:“要是不喝,明早还要发脾气哩。” 他是这样说,但眉宇间都是纵容。 佣人听了,自然是“帮”太太说话的:“太太性子再好不过了,就算发脾气,也是怪可爱的。” 叶津渡笑了声,点点头。 佣人于是去厨房端醒酒汤了。 叶津渡在楼下干干净净地喝完一碗。又去洗了个澡,才上二楼。 他打开卧室,就看到一盏落地灯开着,很昏暗,但不妨碍那人躺在沙发上,以一个猫似的姿势蜷缩着。 “这么睡着,也不知道难受……” 他低声念了句,脚步放轻走过去,将落到地上的毯子往太太的胸口撩了撩,然后在睡的酣红的嘴唇上亲了亲。 他视线往下滑,落到了毯子覆盖的肚子上,隔着毯子摸了摸,又觉得不满足,将手伸下去,手掌贴着肚皮,还没动呢,就被踹了一脚。 时筝“嗯哼”了声,无意识地伸手抚摸肚子,想要安抚宝宝,结果被另一只骨节分明地手握住。 他起先还迷糊着,突然就睁开了眼。 看见了叶津渡不知何时回来了,蹲在他身边,笑眼盈盈地说:“叶太太,做什么好梦了?” 时筝咬了下嘴唇,娇嫩嫩的,让叶津渡看了就想欺负。 他又闷哼了声,垂眼看肚子。 小声又依赖地抱怨:“他踢得好用力……” 叶津渡表情一整,微微按着叶太太大的肚子,对里面那个不知道性别得小兔崽子说道:“安分点,否则爸爸要打你了!” 然后又将叶太太抱到了怀里,又是亲耳朵,又是亲嘴巴的,好不亲昵。 “你今晚喝酒了吗?” 叶太太被亲得腰酸腿酸,断断续续地问道。 叶津渡往他嘴巴上嘬了一口,低沉地声音回答道:“一点点。” 时筝回想了一下刚才,他的确没尝出什么酒的味道,身上也没有,才放心。 他睡了一半,被闹醒,此刻被叶津渡抱着,又想要睡过去。 刚闭上眼,就感觉到叶津渡又在亲他。 他懒得回应,放任对方闹,叶津渡地信息素像森林一样包围着他,让他想泡在水里一样舒服,当然,同样受到安抚地还有他肚子的宝宝。 在父亲的信息素下,在母亲的肚子里,乖巧得一动不动。 叶津渡抱着他的叶太太,又想起了晚宴时看到的小女孩。 那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小女孩朝叶津渡道谢,同时又道歉。因为叶津渡的肩膀上都是小女孩流的口水。 三岁的小孩子,公主裙下面却还垫着尿不湿。 不会讲话、眼神里没有惧怕,也没有灵动。 “对不起,这衣服……” “没关系。” 叶津渡态度从容。 那位母亲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无法说出自己女儿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病症。 他一直想,要是时筝也可以给他生个女儿就好了。 可现在却觉得,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健康,他的叶太太不要有忧愁,就一切都好了。 第154章 番外(十)秘密花园 傍晚时刻,落日i逼近阴凉小道,将白色房子笼罩在温暖里,对面的房子上,蔷薇花在风里微微晃动,传来馥郁的清香。 时筝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给叶津渡打了个电话,但是等待了许久也没人接。 他眼里倒映着夕阳得光,瞳孔昏黄。只是神色变得疑惑起来。 叶津渡不会不接他电话,至少在这个点,他应该不会忙到没空来接一个电话。 时筝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叶津渡的助理的号码,这个号码还是叶津渡给他输的,说是要是找不到他就打给王助理,时筝就问,我什么时候,在哪种情况下会找不到你? 第227章 叶津渡将号码保存成功,说,以防万一嘛叶太太。 这还是时筝第一次打给王助理。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是一个年轻又稳重的声音。开头便道:夫人好。 时筝被他的称呼弄得一愣,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手指摩挲着椅子上的花纹,说:叶总在吗?” 那边不知怎么的,也沉默了一会。 然后说道:“叶总不在公司。” 时筝“噢”了声,说:“我知道了。” 他一个做太太的,要是问一个助理自己丈夫下班后去哪儿了还不接电话,未免显得太荒唐了。 叶津渡是在天黑时到家的。他进来时,衣服不是早上出门的那套,而是一身宽松的休闲服。 他一看见时筝,就和往常一样,去亲吻自己的太太。 时筝微微笑,说道:“你回来了。” 叶津渡揽过他的腰,细细地又看了一遍自己眉眼温润的太太,说道:“叶太太怎么这么好看,真想揣在兜里,一分钟也不给别人看到。” 他惯是会说甜言蜜语的。时筝起先还会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气是羞,就像是从没登台表演的孩子突然被放在了聚光灯下,接受赤i裸裸的掌声,分不清是真心假意。 但现在他变得不像一开始那么不禁逗弄,只是平静地回道:“你的口袋才放不下我。” 叶津渡凑近他耳边,笑着说:“叶太太在我心里,捂得牢牢的。” 时筝被他的气息弄的耳根发热,将叶津渡的脸扭了过去,说道:“这种话我在剧本里都看到好多遍了。” 叶津渡扭着脸,侧脸英挺,不敢反抗太太,只能辩解:“那肯定是他抄我的。” 时筝:“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能娶到这么好的太太,可不是我优秀?” 时筝憋不住笑,说:“叶总那么优秀,娶一个太太不觉得可惜?” 叶津渡对时筝的心思是竖起了一百个心眼的。 这句话别看说的时候眼神语气都跟开玩笑似的,但从时筝嘴里出来,就是有问题。 他的叶太太又不是争风吃醋的怨妇。 “哪里可惜?这辈子,下辈子都心满意足。” 叶津渡还说的特别大声,生怕保姆阿姨听不见。 时筝脸皮薄,话题结束。 叶津渡走后,他抬起手闻了闻。 有一股淡淡的的玫瑰的清香。从叶津渡的怀抱里透出来,那一定是很近距离的接触过,才会留这么久。 也许是信息素,也许是香水。 但一定是别人的。 这或许是叶津渡没有接他电话的理由。 他看着自己的手发了会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表情去质问原因。 他们才在一起多久呢?可是这世上的alpha有哪个是会一心一意地只爱护一个omega的呢? 他在娱乐圈里,见多了出轨和包养情人的。 现在只是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可是叶津渡还是对他很好很体贴,没有一点不同。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问,关键时刻,自己比预想得要懦弱许多: 或许是习惯了这种温暖,就算夹杂着不纯粹,他好像也无法果断的脱离开。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每天回来都能在拥抱里闻到玫瑰花的香气。 时筝每次都能在抬头时,装出和平时无异的表情。 要感谢他的演技还没有抛弃他。 早上上班时,时筝给叶津渡系领带,叶津渡其实想让他多睡会,不必这么早起来,虽然八点也不算早,但是穿着睡衣脸颊白i嫩嫩的太太,就像小孩子一样,睡到12点那也是有理由因为小孩子在长身体的。 “好了,晚上我来接你。” 他们今晚要去父母家吃饭。 时筝垂着眼嗯了声,看起来没睡醒似的。 叶津渡注视着他,想要说点什么逗叶太太笑一笑,就突然被叶太太抱住了。 叶太太跪在床上,抱住了他。 像只矮脚猫。 叶津渡亲亲他的头发,说:“怎么了宝宝?” 时筝眼眶微热,又闻了闻叶津渡的气味。 不只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时不时就闻到那股讨厌的玫瑰花的气味。 “没什么。” “嗯?” “休息太久了,有点想拍电影了。” 叶津渡摸摸他的脖子,说:“等你身体好了,想拍几部就拍几部。” 时筝知道这是对方在安慰自己,他是个omega,不可能再回到娱乐圈。 送别了叶津渡,时筝在床上睡不着,心里像是长满了荆棘,一根一根戳着他去的肉。 他可以装作不知道。 他可以装一个月,一年,可能更久。 晚上叶津渡来接他。 时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所以也没发现车子开往了另一条路。 直到到了一处空旷的田野。 时筝如梦初醒似的,听见了叶津渡在叫自己的名字。 “这是哪儿?” “秘密花园。” 叶津渡朝他勾了勾嘴角。 两人下车。 时筝才发现这是一大片的花圃,里面种满了各种颜色的玫瑰。 叶津渡牵起他的手,朝里面熟门熟路地走进去,玫瑰花在头顶编织成了一条芬芳的小道。 第228章 时不时有花瓣落下来,落在脚下,像美好着陆。 他们来到了一处矮亭,中间亮着烛火,四处是白纱,桌子上放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一只红色的玫瑰,显得格外傲气又艳丽。 “我们,不是去妈妈家吃饭吗?” 时筝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总觉得自己发觉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叶津渡的神情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温柔又宁静。 “叶太太,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他懒洋洋地问道。 时筝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是几号。 但是这个日子,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今天是4月25号。” 时筝说道。 叶津渡挑眉,说:“叶太太,你想不起来,我可是要惩罚你的。” 时筝默默想了一会,牵着叶津渡的手摇了摇,说:“你就告诉我吧。” 叶津渡拿起了手机,然后给时筝看了一个备忘录界面。 上面写着——和筝筝在一起的第520天。 时筝惊诧地看着他。 叶津渡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时筝连忙补救,说:“对不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这么晚回家是去多人运动了?” 叶津渡心知肚明。 时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 叶津渡想了一会,记起来了那件事。 敲了敲时筝的脑袋,说:“你过来。” 他拉着时筝走到了亭子里,时筝才看到脚下都是玫瑰花。 “前两天就是为了把玫瑰花移到这里,手机丢在花圃里了,还好找回来了。” “啊?” 时筝傻傻地应了声。 “想要给叶太太一个惊喜,没想到差点搞成出轨。” “……” “害,当个体贴的丈夫真是太难了。” 叶津渡坐在榻榻米上,视线别向远处。 也不看时筝。 时筝很尴尬。 但又有中心花怒放的感觉。 “你是在和我生气吗?” 时筝扯了扯他的袖子。 叶津渡不理他。 时筝靠过去,慢慢握住了叶津渡的手。 叶津渡没有躲开,任凭他握住。 两个人的戒指在暮色里重合。 “我前两天,一直在想一部电影的台词,里面讲,这世上什么东西都会过期。秋刀鱼会过期,肉酱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而喜欢一个人也不代表什么,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也可以喜欢别的。我一直在想,这种事会不会轮到我,什么时候会轮到我。” 叶津渡渐渐反握住了他的手,但脸依旧朝外,说道:“那你为什么不问我?” 时筝看着地面上的玫瑰花瓣,被风吹的翻滚。 “因为我怕呀。” 他轻轻说道。 “如果你对另一个人温柔,我宁愿装作不知道,也不想撕破这些美好的东西。” 叶津渡静默了一会,突然转过了头。 他英俊的脸庞上是熠熠生辉的专注和严肃。 “叶太太,我的口袋很小,装不下你,我的心也很小,只装得下你。” 他的眼底有晕染的光,像是盛了一盏琉璃。 “如果说我的对你的感情每天都在变,但那是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加在乎你,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爱着你,你要相信这件事。” 时筝垂下眼,看着叶津渡的领带,这是他早上亲手系上的,他以前不知道做人家太太是什么感觉,一直到遇到了叶津渡,他才知道为亲爱的人做任何事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就像是给自己的礼物打上一个完美的结,不让任何窥探里面的秘密。 只属于他的,秘密花园。 “叶津渡,好话都被你说了。” 叶津渡终于微微笑起来,笑容里有一丝狡黠。 “那筝筝只能以身相许了。” 风从两人的耳边穿梭而过,带来浓郁的香气,这股气味曾经让他梦里都无法摆脱,但是现在却有点甜,像暖融融的,叶津渡的目光一样令人着迷。 第155章 番外十一 发热 叶惜时在傍晚发起了热,起先是家里的保姆察觉的,慌慌张张地抱着叶惜时来找时筝。 “太太,惜时有点发热,我用体温计测过了,37.8。” 她抱着叶惜时,手心里还握着额温枪。脸色忧愁。 时筝倒是不慌,将他抱到怀里,又用手摸了摸叶惜时红彤彤的脸蛋和潮湿的额头。叶惜时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总是发热生病,一个星期总要见医生一回,刚开始他也手忙脚乱,晚上睡不好觉,抱着几个月大的叶惜时在家里从一楼走到二楼。生怕一闭眼就发生意外,后来医生说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发烧是因为抵抗力在成长,让他不要太紧张。 家里常备了退烧药,不过时筝还是请了家庭医生过来一趟,医生是熟人了,两分钟就检查好了,开了药,说后天要是还没退烧再打电话给他。 医生走后,时筝草草吃了几口饭,又花了半个多小时喂食欲不佳的叶惜时吃饭。等叶津渡回来时,就看到时筝抱着闹觉的兔崽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他之前就接到医生电话了,知道儿子有点发烧,不过没什么大问题。叶津渡一边朝太太走过去,一边解了领带扔在了沙发上,走到太太面前时,已经外套也脱了,袖子也解了。轻而易举地把哭哭啼啼地儿子拎进了怀里,对上太太焦虑的眼神,不轻不重地说道:“这小子太难伺候,你别惯着他。” 第229章 然后又软了声音,将儿子一手托住,时筝慌的要伸手去扶,生怕摔着,但叶津渡直接揽过了太太的腰,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蹭了蹭,闭眼又亲了一口。说道:“你去休息,我哄这个小兔崽子。” 时筝刚想张口,就被叶津渡那深邃的眼睛直直地望了过来,好像黑夜将他温柔地捕获。 “然后再来哄叶太太,好不好?” …… 时筝半晌无语, 说:“你先去洗澡,再吃点的东西。” 他知道叶津渡最近公司忙,有时候应酬也多,但今天没闻到他身上有别的气味,想必是单纯的加班。那就不一定吃过了。 “我吃过了还不饿,先把这小子搞定再洗。” 时筝也没回卧室,就坐在了偏厅的小沙发上,盖着毯子,看着叶津渡托着儿子在房子里慢慢踱步。 渐渐地就睡着了。 他是在被叶津渡抱起来时惊醒的。 “惜——” “嘘,睡着了,保姆看着,我抱你回房间睡。” 叶津渡哄睡了儿子,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愉悦且放松。 时筝动了动。 想要下来去看一眼儿子,被叶津渡隔着毛毯打了一下屁股。 时筝眼里骤然含上了水汽,又困,又羞。 “乖一点叶太太。” 叶津渡抱着他走上楼梯,偶尔垂下眼,看一眼怀里和睡意挣扎的时筝。 终于将人抱到了床上。也不管他要干什么,将被子一盖,手一包,两个人都躺上了。 “我就去看一眼。” 时筝在叶津渡的怀里说道。 他的腰被人禁锢着,不用力,但却动弹不得。 叶津渡闭着眼睛,眼尾上扬,睫毛浓密,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叶惜时和他长得很像,但小婴儿却是委委屈屈的表情,时筝一想起来就心疼。恨不得自己生病才好。 叶津渡没回答,只是放在时筝的腰上的手渐渐往上移,顺着光滑的脊背,如撸猫一般抚摸着。 “乖乖,你要是不想睡,我们可以干点别的。” 时筝感觉到了他的手从上到下,然后继续往下。 他呼吸一停,抓着了乱动的手。 “你别闹。” 时筝小声说道。 “嗯?闹着不睡觉的是谁?” “……” 见时筝没讲话,叶津渡懒懒的睁开眼睛,就瞧见太太憋红的眼眶,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想讲的模样。 本来时筝产后就抑郁了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心情好了,现在叶惜时那小子一生病,又卷得时筝情绪不稳定起来。 叶津渡也不敢再逗弄他,把人抱进怀里,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低声哄道:“我的错,乖乖,你要是难受就打我也行骂我也行,别憋着。” 但我绝不会让你再去守着那崽子不睡觉的。 当然他没敢说出来。 “我才不打你。” “噢,太太心疼我啊。” 揶揄的声音环绕着时筝。太太一如既往地不理他的话,只是手默默地抱紧了自己,叶津渡乐得嘴角勾起。揉着太太的头发,不一会就将人哄睡了。 半夜他起床了一次,去看了看发烧的儿子。叶惜时一手抓着安抚玩具,睡的呼呼作响。 第二天时筝睡到自然醒,他保持着蜷缩的姿态窝在被子里,手里抱了一个绵软的枕头,上面还有叶津渡身上的那股淡淡的雪松味,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总要抱着点什么东西才能睡,每次叶津渡一起床没过一会他也就醒了,但他没提起过,怕耽误叶津渡上班,只是不知道这人怎么发现的,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在他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叶津渡坐在床上,衣服都换好了,格外精英又冷酷。 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又很绵延,像是无尽的雪山上燃起的幽幽火光,又像是冬日早晨的太阳,隔着冷冷的空气,却毫不吝啬地散着温暖。 他在昏暗的卧室里,摸了摸时筝困倦的眼角,轻声说:“我在呢。你再睡会。” 于是时筝就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陷入一片安宁的黑暗里。迷迷糊糊间有人在他怀里塞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他抱着那个东西,下巴钻到被子里,满满都是积雪融化,森林馥郁的香气。 时筝披了件毛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叶惜时的房间走,走到了楼梯口,就听见了叶惜时清脆的笑声。 他往楼下看去,就看到了有个人没去上班,抱着儿子在客厅里玩举高高。 叶惜时穿了件毛茸茸的蓝色连体婴儿服,头上戴着帽子,时筝一下去就看到了他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露出了只有两颗下门牙的嘴巴。 时筝看了眼时间,快10点了。 叶惜时看见了母亲,小手拍着父亲的肩膀,想要抱。 叶津渡兜住儿子的屁股,故意不让他过去。 “又要折腾你妈了,安分点。” 他故意将小婴儿的帽子拉下,遮住了一双水润的大眼睛。 时筝只能看到儿子急切地张大嘴巴,半个身子朝他探过来。 “啊,啊。” “好了,你别逗他了。” 时筝将帽子拉上去,就见儿子眼睛里半分委屈也没有,睁的圆圆的,就等人来抱呢。 “你看吧,他可坏着呢。” 第230章 叶津渡说着,将儿子丢给了保姆,不顾叶惜时的叫唤,带着时筝去吃早饭。 叶惜时叫了两声,发现妈妈没过来,就眼睛一转玩别的去了。 说是早饭。但是菜色和午饭也差不多。看着清淡但又滋补。叶津渡起的早,先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又陪着儿子玩了会,倒也饿了。只是一边吃还不忘一直盯着太太。 叶太太拿勺子的手一顿,一个眼神飞过去。 “看我做什么?” 这么一说,叶津渡反而更正经地瞧起来,说道:“我的太太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时筝一顿,又气又笑。他现在可比怀孕前胖了十几斤,原本的尖下巴都变圆了。哪里来的之前的漂亮。但偏偏alpha顶着张英俊的脸,慢悠悠又认真的夸他,让他既想反驳又觉得心里冒泡。 “你就尽说些好听的了。” 他小声说道。 “说什么呢?” 叶津渡摸了摸他的脸,凑近他,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我……我之后要接一个综艺,这个样子上镜肯定不行,你不要阻拦我减肥。” 时筝倒是想起件正事来,正好此时一股脑说了。 只见叶津渡眼神一动不动地挂在他身上,忽得一笑,两根手指捏住了太太有些肉感的下巴,说:“我要是答应了,太太给我什么好处啊?” 他声音逐渐又轻又薄,像一层朦胧的雾霭罩了下来,时筝失神了刹那。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alpha在耳边问:“吃饱了吗?” “嗯?” “那再去睡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