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拐跑了恶毒炮灰替身》 第1章 《疯批世子对炮灰替身图谋不轨 / 白月光他拐跑了恶毒炮灰替身!》作者:湳祈【完结】 文案: 【双男主+疯批+纨绔+炮灰】 前期清冷克制后期疯批世子x开朗纨绔小少爷 沈知屿大梦一场才知道自己原来活在一本书里,主角是与他称兄道友的宁王,而他却是一个恶毒的炮灰替身,所替之人是那无人不称赞一声的雅正高洁的世子殿下裴清宴! 梦露,他沈知屿爱宁王爱的死去活来,当裴清宴失势,宁王毅然决然抛弃了自己这个劣品,梦里,当得知自己只是个替身之后,则是不断给裴清宴找麻烦。在书中自己三番四次作乱之后,终于被他俩折磨致死,就连尸首也被丢在乱葬岗被虫蚁啃咬,下场可谓惨极! 醒后的沈知屿:一群颠公! 原本想避开两人,可这世子殿下为何总阴魂不散? 后来沈知屿才知道,那个人人夸赞的清雅如雪的世子,私底下却是个疯子! 贪念横生,想逃的猎物被咬住脖颈,他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说:“别想再逃走。” 【世子前期高冷一批,后期是真疯,可能会做些极端的事,但是会听小少爷的话改正。梦里的事情后面会解释,重点:非典型权谋文】 第一章 清醒 黑暗阴冷的地牢外终于再次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有人停在一处暗牢前。里面的人似乎知道来人是谁,只听锁链哗啦响了一下,被关在暗牢里的人终于从黑暗里显现出来。 那人极瘦,病弱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但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此人生前的好骨相,其实若忽视糟乱的头发与污渍,那样迤逦的脸实在少见。 他盯住那株小小的烛光,说: “是阿烨来接我了吗?”暗牢里的人声音沙哑,气息弱的跟溺水的猫一样,在这样的不见光日的环境里生存了三个月,早就把人折磨疯了。 沈知屿望着牢外的男子,那人如记忆中一般,是旁人熟悉的那副清冷高贵的模样,仿若天上的神佛。 神佛眼见着青年那灰暗的眼神里,在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出现亮光,可神佛心如磐石,对地上可怜的蝼蚁不为所动,他只朝蝼蚁问了一句:“那封信在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知屿一听见这话,像是一滴油滴入热锅,瞬间癫狂起来。他爬过去,整个身子终于从黑暗里显现出来,这才可以看清这人整个轮廓,大约只剩下一副骨架子了。 他伸手去拽外面身穿华服外袍的男人,几乎哭着祈求道:“放我走吧,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信,我没有拿,放我走吧,这里太安静太黑了!” 沈知屿实在想出去了,地牢潮湿阴冷,蛇虫鼠蚁从他身上爬过,饿急了会啃食他的血肉,这里没有一个人与他说话,仿佛只有他是被丢弃的。 他确实是被丢弃了,是他顾玄烨丢弃了自己,而自己只不过是个可笑的替身罢了。 牢外的人看了他一会儿,对沈知屿的祈求无动于衷,他似乎嫌沈知屿手脏,脱下自己的外袍丢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牢里的人贴在黑铁上,眼看着那点光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整个世界又回归黑暗,只剩发着抖的人蜷缩在地上,只剩最后一点力气喃喃说着什么,凑近了听,好像是…… “我不知道……” ………… “他不过一个商贾之子,也就他哥有点本事罢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幺子傲气什么?呸!” 沈知屿猛的睁眼,梦里那矜贵的男子如今回想起来已经面容模糊,越是想看清脑袋越是闷疼。他闭了闭眼揉揉太阳穴,这样的梦从大前天生了病后便一直在做,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噩梦,可…… 沈知屿微微撇了撇眉头,刚刚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朵里,原本倚窗的他忽然歪头看向一旁身穿玄色衣袍的男人,似乎知道那人下一秒要说什么。 果真,坐在左边的人终于有了动作,这人仿佛永远将温良刻进了骨子里,只见他替沈知屿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温声的劝说:“知屿,别听这些人说什么,在我眼中,你才是最好的。” 沈知屿忽然扬唇,拿起那杯茶抿了一口,而后才撑着脑袋朝男人笑问道:“真的吗?烨兄当真这么想?” 顾玄烨看着眉眼弯弯的少年,窗外那光洒在沈知屿的身上,将少年原本明艳的脸又镀了一层柔光,有一瞬间,他又似乎不太像那个人了。 顾玄烨微微晃了神,而后低头遮住眼中的暗光,他微微一笑,答道:“当然。” 沈知屿短促的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顾玄烨被这声笑的不明所以,皱眉转眼看向沈知屿。 自从刚刚开始,他便有种此人不受自己掌控的错异感。 怎么会呢? 一个没权没势的幺子而已。 沈知屿大概猜到顾玄烨心里在想什么,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太假,那对他带着笑的脸很假,对他的温柔语气也实在假。 而后又觉得梦里的自己实在过于离谱,他怎么会爱上顾玄烨?又为了顾玄烨做出那等蠢事? 但是现实与梦境开始重合,沈知屿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活在一本书里。 一本以顾玄烨与裴清宴为主角的书里,顾玄烨早在少时便对裴清宴暗生情愫,而后又自甘让裴清宴利用自己报仇,而裴清宴则是为了答谢帮顾玄烨夺得皇位,两人共同管理天下相亲相爱,可他沈知屿不过是个活不到半本书的恶毒又愚蠢的替身! 第2章 实在太过荒唐! 怎么说自己也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个把自己当别人替身的人渣而做出给别人使绊子的蠢事! 在他看来,顾玄烨要是真的爱裴清宴,怎会又去找自己做替身?顾玄烨他真正爱的,只有他自己。 沈知屿放下手中的杯子,顾玄烨大概以为他心中难受,于是又劝道:“别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我们知屿的才,他们哪里晓得?” “我们”? 谁跟你“我们”? 沈知屿起身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没看他一眼,只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我有什么才?只不过会画几幅上不得台面的画而已,真正有才的是我哥,他们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商贾之子,比不得他们高贵。” 顾玄烨原本温柔的笑似乎凝住了一瞬,他没想到沈知屿会顺着他们的话来堵自己,明明语气正常,可听着就是带着刺似的。 “知屿……” 沈知屿懒得想顾玄烨在想什么,要是顾玄烨真那么好心拿他当朋友,听到这些贬低他的话早就替他教训这些人,顾玄烨那宁王的身份可是实实在在的,只不过他沈知屿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原文里顾玄烨本就瞧不上商贾之子,哪里会帮他说话? 反正他是不会再陪他继续玩下去,原本自己来京城无朋无友,是顾玄烨突然跑来非要与他玩一处,顾玄烨之前处处照顾自己,他还真以为此人与皇室里的不一样,现在看不过另有目的。 沈知屿从雅间出去,抱着手臂靠着门槛对隔壁单间的人说道:“你对商贾有什么不满?可是你现在吃的盐却是我们家的,真这么厌恶,怎么还不吐出来?” 那些官宦子弟没想到调侃的对象就在这里,还正好被他听了个着,一瞬间脸上有些尴尬。 不过沈知屿忽然出现在这里,那说明宁王也在。 京城谁不知道沈知屿天天扒着宁王不放,他们一致认为沈知屿也是个想攀龙附凤的,这在京城倒也正常,只不过…… 第二章 骤变 这些人眼神慌了,怕得罪了宁王,可转念一想,宁王虽然与沈知屿交好,却从未为沈知屿出过头,可见沈知屿也没那么重要。于是又大着胆子想要找回面子,但还未说什么,又听见沈知屿说道:“哦,忘了与你们说,你们常来的这家酒楼也算我们半个沈家的,不定你们现在吃的这几盘菜啊,也是我们沈家请的厨子呢。” 沈知屿看着他们促狭的笑着,看着他们被噎的脸色铁青,手中的红烧肉顿时下不了嘴,看着倚在门口笑的开心的红衫少年,几人恨得牙痒痒。 大概是老天眷顾,沈家的孩子长得一个赛一个好,尤其是沈家老幺沈知屿,唇红齿白,笑起来时那眼角那颗红志尤其勾人摄魄,若不是他哥哥沈知节在朝堂上给父亲难看,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不待见沈知屿。 如若不然,也不是不可以私下带这么一个漂亮玩意儿。 沈知屿的话叫他们再也坐不下去,一个个摔了筷子羞恼的看着他,恨不得上去堵住这张不饶人的嘴。 跟他哥一样惹人厌! “慢走啊各位,下次再来?” 再来?再来丢人现眼么? 几个人加快了步伐,路过沈知屿时狠狠一甩袖:“不过商贾之子……” 可目及沈知屿含笑的脸时,又想起刚刚吃瘪的一幕,瞬间咽下后面嘲讽的话,只得愤恨的离去:“我不与你这等人计较!” 几个人不做纠缠,沈知屿也没想把事情闹大,这些官宦子弟背后都有所依靠,他还不至于犯傻将他们惹急了。于是他正要走,抬眼时余光瞟过隔壁那间雅间,从席帘的缝隙中隐约对上一人的眼。 那眼神竟然带着些探究。 沈知屿只当哪个看戏的世家子弟,他沈老幺纨绔风流的名号几个月前来京城时便传开了,少不得有些世家子弟爱看自己的热闹。 沈知屿没怎么在意,身后却已经来了人。 “知屿。”事情解决完,顾玄烨这时候倒找出来了。 知道这人原来一直想让自己当别人的替身,沈知屿便觉得心里犯恶心,他顾玄烨想找谁当所谓的替身都行,只要别来招惹他沈知屿。 更别说自己也不好龙阳。 眼见顾玄烨要凑上来,沈知屿侧身与他擦肩而过,丢下一句:“累了,走了。”便下楼了,即不给面子又蛮横无理,不看身后顾玄烨那慢慢阴沉下来的脸色干脆利利落的走了。 他走的快,同样也没看见顾玄烨在察觉那雅间的人后骤然变化的脸色。 走出酒楼远离顾玄烨沈知屿终于舒服点儿,外面刺眼的光让沈知屿下意识眯了眯,记得梦里最后自己被顾玄烨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蛇虫鼠蚁在他身上啃食腐肉,可谓是生不如死。 明明是还没发生的事情,可不知道是否在梦中那样黑暗的日子太过恐怖,让此时的沈知屿也似乎受到了影响,对这样刺眼的阳光是又喜欢又惧怕。 原本准备随处走走,但才走至街口就迎面而来一辆马车停至他面前,马车内有人掀开了车帘,叫他:“小九。” 一听这声音,沈知屿瞬间露出开心的笑来,看见那人从马车上下来,他快走几步,一把抱住比他高一节儿的青年扑到他怀里蹭了蹭,声音欢快又响亮,撒着娇似的喊道:“哥!” 或许是长大了,沈知屿已经很少这样抱住自己撒娇,沈津风怔了怔,下一秒眼神却柔和下来,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却非要带着嫌弃的语气说:“多大的人了……”又忽然想起沈知屿之前也是拿这个理由,便住了口。 第3章 梦境里的沈知屿,竟然因为自己的自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将自己的哥哥害得客死他乡,他想起便恨不得冲进去掐死那个沈知屿。 于是鼻头一酸,沈知屿在自家大哥身上赖了一小会儿,调整好情绪才站好,又笑嘻嘻的说:“哥,你怎会路过这边?是专程来接我的?” 沈津风瞥了他一眼,说:“你倒想得美,今日课业都做完了?” 沈知屿神情一僵,他就知道他哥要问这个事儿!于是打着哈哈拉着沈津风上马车:“哥,我们先回家吧,先回家!” 沈津风一看便知是怎么一回事儿,冷哼一声,说:“又是跟那宁王吧,知屿,我之前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沈津风极其介意自家弟弟与宁王来往,之前也提醒过沈知屿,但沈知屿总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让皇室里的人惦记,也不曾在意自家哥哥的提醒。 可如今不一样了,梦境里的事情一件件被验证,沈知屿怎会再与顾玄烨来往? “我以后再也不与他来往,哥,我以后都听你的!”他发誓道,目光十分真诚。 沈津风盯了他几秒,看他这次比之前要认真许多,这才勉强满意,只不过没怎么信。 两人就要上面马车,沈津风先让沈知屿进了马车,跟在后面掀帘子时却忽然往那不远处的酒楼楼上看去,那里原本该站着一个,此时却已经没了踪影,刚刚与知屿在外面说话时他便察觉一道视线若有若无的视线,似乎正往此处窥探,那眼神像是…… 沈津风皱了皱眉,直接掀开帘子坐了进去,问了几句沈知屿在酒楼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沈知屿只说与一个不相干的人吃了一顿散伙饭而已。 沈津风只当自己太过敏感,自己这个弟弟才来京城,虽性格顽皮却也知道分寸,再不然还有自己这个当哥哥的,总归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便也没再问。 不过沈知屿一回去便差点被他爹拿着鞭子抽一顿,在书房里上蹿下跳的躲鞭子,正将求救的眼神望向自家哥哥,却见他哥极其冷漠的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沈知屿心中一凉,知道自己怕是躲不过这顿罚,只好站定让他爹抽了一鞭子消消气。 “哎呦!爹爹爹!好疼啊!再打就要打坏了!”沈知屿跪在地上揉自己被打的手臂。 他爹从不手下留情,可每回打了之后自己又要心疼。 “上次课业差点得了丙等,这次课业没做完就又跑出去!沈知屿你是要气死你老子我!” 第三章 看戏 沈知屿连忙嬉笑的从地上爬起来过去顺毛:“爹,那次是那个姓赵的给我下绊子,害我丢了一半的课业,要不然我铁定是个甲等!” 沈启瞪了他一眼,一把拍开他那献殷勤的爪子,道:“就你?还甲等?你只要不给我惹祸就不错了!” 沈知屿是商户之子家里经商,虽不至于富可敌国,但也掌握着重要资源,基本上大部分生意都有涉猎。沈知屿本是不应该去尚学宫与那些官宦子弟一起上学,但沈津风得了前年的状元,得了皇上的青睐,不知是谁提了一嘴:“状元郎好似家中还有个幺弟。”于是皇帝便许了特权让沈知屿去尚学宫学习,皇命不可违,沈津风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应下来。 “去去去,赶紧滚回去补上!” 沈知屿知道自己逃过一劫,连忙麻溜的跑了。 沈启看着沈知屿不着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臭小子!”而后又转过头来,神色有些凝重,他向沈津风招了招手:“津风,过来,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沈知屿“滚”回了自己院子,这边忍冬早就备好了墨等他回来,只是才写一半,便听见院子墙头有什么声音传来。 “唉!终于爬上来了!” 忍冬立刻警惕起来,转身要拿扫帚去找贼,沈知屿连忙制止,走到窗户前含笑看着墙上的人。 那人一瞧见沈知屿便兴奋的挥了挥手,小声喊道:“沈知屿沈知屿!是我!” “将军府的人竟然去爬别人墙头,也不怕你爹再抽你一顿!” 崔少煊却满是无所谓,他才不管这些,撇撇嘴说:“他打的我还少?哎呀,不与你说这个,知屿你快随我走,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你课业完成了?”沈知屿不急,反问道。 眼看着沈知屿不搭理他,崔少煊更急了,又往上带了带身子,声音稍微大了些:“知屿,这可是那姓赵的大好戏,哥们儿专门给你准备的,快跟我走!” 沈知屿一听眼睛一亮,当即丢下只写了一半的课业就要走,只不过他才要翻窗,却感觉身后有人拉住了他。 沈知屿一回头,就见忍冬可怜兮兮的揪着他的袖子望着自己,他说:“少爷,老爷说要我看着您把课业完成的。” 沈知屿还没说什么,倒是叫崔少煊等急了,他说:“哎忍冬,我这可是替你家少爷报仇雪恨去了,快别拦着你家少爷一雪前耻!” 忍冬自小跟着沈知屿,胆子看起来小,可遇到有关沈知屿的事儿便大了起来,竟然敢瞪崔少煊。崔少煊也早就见识过沈知屿身边这小子的脾气,当即乐呵了两声。 沈至于眼神一转,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往后退了几步,忍冬见沈知屿终于要放下跳窗而走的动作,才松了一口气,却又见沈知屿忽然拿起他只写了一半的课业只一下便翻了出去,忍冬想追过去,可到了墙头,哪里还见沈知屿的影子? 第4章 忍冬怕把人引来,小声喊了几声,只听墙那头沈知屿说了句:“忍冬你回去睡吧,我一会儿回来,课业也会写完的。” 忍冬在那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叹了一口气,嘀咕的说了一句:“怎么又不带我。” 这边沈知屿跟着崔少煊到了地方,一旁的裴少煊看着他手中拿着课业,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要在这儿写啊?” 沈知屿睨了他一眼,还真将课业摊开放在面前,看样子又不像要写,说:“你管我写不写,反正你是一笔没动,明天夫子定要说你。” 崔少煊笑嘻嘻的凑过来,说:“咱们不是半斤对八两?我不信你今晚真能写完。” 今天的大戏,沈知屿绝对会看的津津有味!哪里还能写的进去? “咱们俩明天必定得有难同当了!” 他说的有难同当大概是一起被徐夫子罚站,沈知屿“嘁”了一声,还真拿起笔写了。 要说两人怎会玩一起,那真是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 崔少煊身为云靡大将军次子,在尚学宫自然是堪称小霸王的存在,沈知屿第一天去尚学宫便被这个小霸王盯上了,可沈知屿长这么大还从未吃亏过,两人当天打了一架,却不想哪个把夫子叫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搂着肩拿起一本书开始讨论,告状的人带着徐夫子来时,看到的便是两人友好温书的画面,夫子说了那人一句,那人哑巴吃黄连,气的几乎跳脚。 自那之后,崔少煊咂摸好几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来:嘿!这人还挺上道! 于是不到半月,两人便成了亲人口中的“狐朋狗友”。 “哎哎哎!来了来了,快过来!”崔少煊要将人拉到围栏处,沈知屿顺着视线看过去,问道:“给我说说今天要看的好戏!” 两人所在之处是一凭栏酒楼,那酒楼就建在湖边儿上,这处酒楼不似别处勾栏之地,虽然同样一到晚上便热闹非凡,但来的人并不是嫖客。 各式各样的灯笼将湖面照亮,下面各式游船经过,不仅能看见有人在上赏舞喝酒醉生梦死,还有将心仪的人约出来看灯的。 崔少煊挑挑眉“嘿嘿”一笑,道:“陈辉那小子对怡月阁的方姑娘有意,今儿可找着机会想要在这儿一表心意呢!” 他挑了挑眉,扬了扬下巴指了指下面正在向一位身穿湖蓝色衣裙、面容姣好的女子献殷勤的陈辉,说:“我呢,就是来替天行道的正义侠士!陈辉三个月前还跟他一位远房表妹打得火热,最后就差定亲了,现在又来招惹别的姑娘,那表妹天天以泪洗面,可怜的很,啧啧啧!” 他倒不像可怜那位被骗心的表妹,更像是有了乐子看的狐狸。 沈知屿往下看去,陈辉确实对这姑娘下了功夫,一身玩世不恭的模样都收敛了许多,看上去还真有一丝那谦逊有礼的书生。 且不说陈辉,那姓方的女子也同样含笑看着陈辉,怕是早就沦陷在陈辉那些手段上了。 沈知屿大概也猜到后面要发生的事儿,正要收回眼神,余光却瞟过湖旁较暗处的凉亭,那儿似乎站着一个人。 第四章 三人相遇 只一个人冷清清站在那里赏月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大概那人也不想被人打扰,于是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 沈知屿看不见他的脸,让他注意到此人也不过是因为一闪而过的顾玄烨的身影。 倒不是在意此人,只是他现在无论如何都得防着顾玄烨,大哥极其反对自己与此人来往不是没有道理,大哥并不站队,也并不想沾染皇位之争。而顾玄烨也身为皇子,即便对外表现与世无争的模样,可他到底流着皇家的血。 他记得,在梦里顾玄烨可谓狼子野心,手段狠辣,太子一党到最后也都死的凄惨,裴清宴虽然与太子交好,但最后还是与太子决裂,对顾玄烨的做法不做阻止。 沈知屿正想的出神,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人终于转过身来,只是夜色太浓,沈知屿看不清此人模样,只知道一定是极好的,只不过,刚刚那人突然抬头,是看见了自己? 这么远,应当是看不见的吧? 有些被抓包的尴尬,沈知屿摸了摸鼻尖。 “知屿,怎么了?”崔少煊也伸着头往外看去,瞅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于是又转过头来问他。 人已经走了,沈知屿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于是与崔少煊走到凭栏处继续看陈辉的好戏,他的远房表妹已经到了。 “表哥,你说之后会娶我,现在为何又与旁的人在一起?”女子眼泪已然掉下来,泪眼婆娑的看着陈辉两人,而陈辉早就已经慌了,他左右看看,样子相当为难。可到底是方渺渺更新鲜更漂亮些,陈辉见她脸色难看就要甩走走人,于是立马转头过去安慰,可那方姑娘也不是好惹的,竟然直接给了陈辉一巴掌,倒是个不愿委屈求全的性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知屿你看见没!那家伙脸上的巴掌印子我在这儿都能看见!打的好!打的好!”崔少煊笑的前俯后仰,幸灾乐祸表现的淋漓尽致。 沈知屿也忍不住大笑,实在是陈辉此时的模样太有意思,那方渺渺显然气狠了,用了十足的力气。 也是,怡月阁的姑娘那都是能进宫献舞的舞娘,虽家世比不上这些小姐少爷,可也都是能进宫面圣的,心气自然要傲些,陈辉惹谁不好,偏偏去玩弄怡月阁的姑娘,也真活该! 第5章 “那小子怕是真对方渺渺动了情。”沈知屿说道。不过他不把身上的情债处理完,也确实对人家方姑娘不公平。 底下的人也在看戏,陈辉哄不好心上人,又被这么多人围观,羞恼的脸都红了,眼神慌张时瞥见了楼上毫不掩饰的两人,当即猜到什么,指着崔少煊和沈知屿两人大骂道:“好啊!我就说茜儿怎会知道我在这儿,原来是你们两个!” 说完,陈辉也没再去追早已走掉的方渺渺,带着几个壮汉随从就要冲上来,崔少煊也是偷跑出来,这会儿没带人,陈辉身边的那几个壮汉铁定打不过的,两人连忙要跑。 沈知屿溜的快,穿梭在楼道里,陈辉已经带着人上了楼,这会儿楼里虽然人多,但谁叫沈知屿长着一张让人移不开的脸,很快就被锁定了方位。 “啧!怎么就追我?”沈知屿踏着扶手跳到另一边去,那几个壮汉没他灵活,还被人群拦在后面,他便不着急的撑着脑袋往陈辉那边看:“陈辉唉,人方姑娘好好的干嘛要跟一个癞蛤蟆?你说是不是?” “你!你说谁是癞蛤蟆!”陈辉气急,他就算长得不如崔少煊他们几个,但也是个样貌周正的公子哥,哪里容他诋毁! “谁应我就是谁呗。” “沈知屿你给我等着!”他倒是想骂回去,可沈知屿那张脸实实在在跟癞蛤蟆不搭边,说出来也是惹人笑话。 沈知屿还真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陈辉带着人挤不过来,他拍拍手转身要走,可却撞上了身后的来人。 那人身量与他相差不大,沈知屿的鼻子直挺挺的撞上那人的肩,鼻子瞬间发酸,眼里泪水就要涌了出来。 他低着头捂着鼻子倒退几步,连忙说了声抱歉,头还没抬起来看来人,耳边便先响起顾玄烨惊讶的声音:“知屿?你怎么在这儿?” 沈知屿听见是顾玄烨的声音,脸瞬间冷了几分,连发酸的鼻子都没那么疼了。而顾玄烨却皱了皱眉,他小心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目光转向沈知屿时多了一丝不耐烦和厌恶。 他跟过来做什么? 沈知屿这才知道,原来那时自己确实没看错,可顾玄烨又为会出现在这里? 他抬头看向顾玄烨身边的男子,却对上一双极冷的眼。 要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人?沈知屿找不出来,只觉得这人实在冷,像雪巅上的寒梅,只是站那里便让人觉得圣洁不可侵犯。 那人身后带了侍从,一个个也都与他一样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极不好惹,瞧见自己的主子被人冒犯,拿刀的手已经挡在沈知屿面前,沈知屿被推搡的不得不往后退一步。 “抱歉。”沈知屿尽管不悦这两个带刀侍卫的粗鲁,但确实是自己撞了人,也只好再次道歉,心里估摸着此人的身份。 而一旁被沈知屿忽视的顾玄烨瞧见沈知屿被如此对待,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拉住刚刚趔趄了一下的少年,只是似乎又顾忌着什么,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退下。”那人终于开了口,如沈知屿所想,此人就连声音也冷冷的,明明长着一张谪仙般的脸,却叫人不敢生妄念。 可这样的人落入凡尘,有了其他情绪,应该也是极其好看的吧? 沈知屿用着恶意去想。 确实,这人清清冷冷的让大多数人生不出漪念,但沈知屿却是那少数人,脑中不自觉的去想象神佛落入凡尘的场景。 那两人收了手,得了命令立刻又站了回去。 “抱歉。”沈知屿为自己的恶意又道了一声歉,总觉得太过冒犯,又不是所有人都如顾玄烨和陈辉一般,这样干净的人,一定也是个面冷心善的。 “为何?”面前的人忽然出声,沈知屿不明所以的看向他,那人继续说:“三次,你向我说了三次。” 第五章 是梦里的人 为什么要道歉三次? 沈知屿听明白他在问的什么,只不过这有什么好问的?本就是自己的错。 就连他身边的顾玄烨也有一瞬间的惊讶,为何裴清宴会突然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问这些。 莫不是看出什么了? 顾玄烨心中一紧,又暗自后悔,始终觉得这个沈知屿就是个麻烦。 还没等到沈知屿回答,身后陈辉已经带人追来,嘴里依旧骂骂咧咧辱人耳朵。 “他妈的沈知屿,看你往哪里跑!我今天一定叫你看看老子的厉害!”陈辉早已被气红了眼,看见沈知屿站在那里,没多想就要扑过去打,沈知屿身子灵活的往旁挪了一步,那陈辉一个猛劲儿就往两人直冲去,那两个带刀侍卫就差拔刀了,好在两人不敢不听裴清宴的话擅自杀人,只是其中一个伸脚一踢,陈辉就这么轻易的被踹飞了出去。 “哎呦!疼死我了!是谁!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敢踹我!小心我要了你的命!” 身边路过的人小声惊呼,都不想惹麻烦便快步走了。陈辉被手下扶起来,鼻血糊了满脸,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沈知屿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知屿!”陈辉怒吼一声,气极。 “哎!在这儿等着呢!”沈知屿好心回应他,看着陈辉滑稽的模样,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 只不过,似乎总有道视线朝他而来,沈知屿顺势看去,却没想到对上裴清宴那似乎没有情绪的眼。 第6章 沈知屿愣了一下,那人才慢慢将眼神挪回来。 顾玄烨本是好不容易“偶遇”到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与裴清宴共赏月色,现在又被接二连窜的破坏,早就快要耐不住心中的怒意,见陈辉正要破口大骂,他上前一步,冷着脸看向狼狈的陈辉:“陈长史将你送入尚学宫,你就学了这些东西?” 陈辉最讨厌别人用他老子压他,听见这话猛的抬头,却瞧见了顾玄烨与身后的裴清宴,当即腿一软,连忙低腰行礼,连声音都是抖的。 “见过宁王,见过世子殿下!” 沈知屿满脸的讥笑瞬间停滞。 世子? 现如今能被尊称一句世子的在皇城中可只有一人,正是如今被养在皇后身边的汝南王独子,也是唯一的即将继承唯一的异姓王爵位的人。 更是沈知屿所知的那本书的主角,也是自己所替身的对象——裴清宴。 沈知屿整个人如掉冰窖,他僵直着脖子转头看向裴清宴,恰好,与裴清宴那冰冷的眼眸对上,沈知攥紧了拳抑制住抖动的手臂,早上的那个梦又出现在脑中,原本看不清的面容如今越发清晰,他似乎又回到梦里那个潮湿黑暗的地牢,裴清宴那样高高在上,而自己仿若蝼蚁,癫狂又可怜。 他是没死在裴清宴的手里,可却受尽了折磨生不如死,沈知屿大概永远也忘不了梦里的场景。 在黑暗的地牢里,只有裴清宴会拿着那一盏微弱的灯来一遍遍问自己,“信在哪?” 在那样黑暗又寂静的空间里,沈知屿无比希望他能来,又痛恨他的到来。 沈知屿立刻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掩藏住眼中的异怪的依赖和恐惧。 怪不得!怪不得顾玄烨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追着裴清宴来的。 两个月前是汝南王与王妃的祭日,裴清宴向尚学宫请假回去为他们守墓百日,期间只食斋饭,也怪不得看起来如此清瘦。 沈知屿不打算掺和两人的事儿里去,想到梦里自己惨死,家破人亡,他便觉得遍体生寒。 总的来说,顾玄烨与裴清宴两人没一个好相与的,相比起来,裴清宴要比顾玄烨更冷血更疯,这样的疯子,沈家还是躲远些的好。 沈知屿绷着嘴角,随口说了句告退便连忙走了,陈辉此时哪里还敢拦着,他甚至想将自己埋进地里去,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偏偏就碰见这两位了。 顾玄烨敏锐的察觉沈知屿异常的心情,心中一动,似乎想去安慰,但看见身旁的裴清宴时,那点异常的心情又都瞬间烟消云散。 不过一个劣质仿品罢了,到底比不上真品,不值得上心。 “清宴,我们走吧。”他向身边人说道,在触及到裴清宴看向沈知屿离去的背影的眼神时,顾玄烨眼神暗了暗,戾气横生。 沈知屿要是再莽撞的出现在裴清宴面前,让清宴注意到他,那沈知屿就不必再留在这世上了。 裴清宴收回目光,虽没应顾玄烨,但也如愿的抬脚走了,顾玄烨不在乎裴清宴的冷淡,也跟在其后离开,只是走之前瞥了眼一旁的赵辉,那一眼足以让赵辉吓破胆。 他见人离开后一下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说了几句:“完了。”一旁的下人也知道他们冲撞了贵人,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不敢动。 沈知屿走出阁楼,崔少煊早在外面等着了,他见沈知屿出来,几步走到沈知屿面前查看有无伤处。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在里面碰见仙女被迷了魂了?”他调侃沈知屿,想要将半路把人弄丢的事情掩过去。 沈知屿现在离的裴清宴远远的,这才冷静下来,他是没见过裴清宴的,只是听旁人说过,大多都是称赞的话。 其实只要不将梦境串起来,倒也没那么可怕,可偏偏今天恰好做了那场难忘的梦,叫沈知屿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想起裴清宴的模样,那可不就是仙女么,冷冷淡淡,一副不沾烟火的模样,与那里面的热闹格格不入。 崔少煊瞧他模样,以为还真被他猜对了,咋咋呼呼的要问个明白:“真遇见了?哎哎,那姑娘叫什么?长的什么模样?芳龄几许?是哪家的?” 问题一连炮的丢出来,沈知屿一把将扒在他身上的人推开,一脸神秘的摇摇食指,道:“不可说,不可说。” “嗐!这么宝贝,好好好,我不问这些,那你俩怎么遇见的?是不是跟话本里的一样美救英雄?” 崔少煊是真好奇,能入得了沈知屿的眼的可没几个,虽然没见过那姑娘,他大概也能猜到那人长得绝对不凡!皇城里长相拔尖的可没几个,那可好找了。 第六章 课业丢了 “嗯……差不多差不多。”也确实是帮了他一把,不过要不是裴清宴拦路,赵辉那家伙也追不上自己。 不过……顾玄烨藏了那样的心思,裴宴清是何时知道的?还是一开始就知道? 应该不会,顾玄烨在某种程度上与裴清宴是同一种人,这种人最擅隐藏,他不可能叫裴清宴这么快发现。 “好了回去吧,再晚些可就要被请家法了。”沈知屿打断崔少煊接下来的话,崔少煊也怕家法二字,只得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一早,沈知屿懒觉都睡不得就被赶去了尚学宫,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几个人瞬间都围了过来。 第7章 “哎哎知屿,陈辉跟崔少煊今儿都没来,有人昨晚看见你们俩儿了,快说说你俩干啥了!” 都知道沈知屿和陈辉之间有仇,崔少煊又是摆明了是帮沈知屿的,那崔少煊昨晚绝对是帮沈知屿报仇去了。 “崔少煊没来?”是说怎么没见那猴儿一样的人窜出来,大约摸是昨晚回去被他那大哥逮住了。 “听说被打了十鞭子呢!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你俩昨晚干什么去了?”一堆人好奇的拉着沈知屿问,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沈知屿没说,其他人想要继续问,就听见身后徐夫子的咳嗽声。 “咳!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大清早的吵什么!就你们竹院最吵!”徐书龄横着眉头瞪了眼沈知屿,沈知屿可觉得冤枉极了,自己可什么都没干,怎么就只揪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哥哥是徐夫子最欣赏的弟子,看自己多少有些嫌弃和恨铁不成钢,毕竟哥哥都那般有才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惜沈知屿就是对这些诗书不感兴趣。 他才不要进那乌烟瘴气的朝堂。 徐书龄原本在翰林院当职,后来皇帝又单独在皇城外建了尚学宫,那些有功之臣后嗣便可来此读书。 可大多数将孩子送来此的并不只是为了读书,而是结交“朋友”,大家对此心照不宣,这大概也是皇帝的意思。 沈知屿知道哥哥并不想将自己送来,帝都哪里会比江南小城来的舒坦? “大家将上次的课业交上来吧。”等他们落座,才安静了一会儿,徐书龄才如此说道。 沈沈知屿一听课业二字,神情一僵。 怪不得! 怪不得昨晚回家时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我的课业呢! 能待在竹院的,官职都不低,可这时也不得不乖乖听徐夫子话。 沈知屿知道这次自己又要被罚站了,只能乖乖等着审判,等所有人都交上去课业,那徐夫子果真冷眼朝自己看来:“沈知屿,你的课业呢?”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沈知屿一定是没写,怕是待会儿要被夫子罚了,一个个都掩着嘴笑。 “写了。”沈知屿一脸正经的说。 徐书龄本就猜沈知屿没写,这孩子其实聪明,可天赋不在这上面,他画的一手好画,再练练估计都要超越那位了。 可他又觉得,好歹是沈津风一母同胞的弟弟,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那东西呢?” “呃……丢了!”沈知屿大声说道。 他是真丢了,本来那可以就快写完了,估计那天晚上跑的时候掉了,他可没骗人。 但旁人不信,“哈哈哈!沈知屿,你说谎也找个好点的理由,你看徐夫子信不信?” 笑他的是方文铮,这家伙好给梅院的人当狗,又瞧不上竹院的人,尤其是沈知屿这样的商户幺子,瞧见沈知屿倒霉,他便觉得开心。 “是啊,没写就是没写,何必说谎呢,咱们竹院的题字可还记得?你可别玷污了咱们竹院二字!” 这几人都以方文铮马首是瞻,加上崔少煊这个小霸王不在,可劲儿了要欺负沈知屿,但沈知屿在江南时也算是个小霸王,这回算是撞沈知屿枪口上了。 “是啊,方文铮,咱们竹院里待的可都是高风亮节之辈,又被徐院士的才识所引,可不是什么攀龙附凤,卑躬屈膝的奸诈小人能待的,你说是吧。” “你!” 沈知屿这话实在巧妙,既将其他人抬高,又讨了徐书龄的开心,还暗讽方文铮小人之举,气的方文铮“你”了半天,脸都气绿了。 “行了!”徐书龄连忙挥手叫停,他确实喜欢沈知屿这样的性子,没有被权势所污染,干干净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实在洒脱又纯真,比方文铮这种利欲熏心的人好上太多。 其实在他尊称他一句徐院士时,徐书龄的心便已经要偏向他了,可没做课业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 “沈知屿回去将《君行道》抄十遍算作惩罚,十日后……”徐书龄还没说完,看到门外来人猛的站了起来。 脸上的不耐烦忽而转为惊喜,他眼神狂热,像是看到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他跨过矮桌,大概是太过激动,连脚下都没看清而被绊了一跤,他趔趄几步到了门口,忽然被一双手扶住。 沈知屿的位置看不见来人,只大概看见那人似乎穿了一身白衫,又有衣摆和袖口绣着红梅,是梅院的学服。 梅院的人怎会来这里? 那手真好看。 沈知屿第一反应便觉得这人的手像白玉一般好看,可却并不柔弱,在扶住徐书龄时整个手臂发力,手背上的青筋尽显,看起来苍劲有力。 徐书龄连忙起来,朝他行了个礼,正要喊一声尊称,却被那人制止,“先生不必多礼,在尚学宫,你是老师,而我只是学生。” 这话说的让徐书龄更加欢喜,京都第一君子的名号就该是他裴清宴的,尊师重道,谦逊有礼,虽然性子冷了些,但却比那些假心假意的好太多。 沈知屿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裴清宴声音很好认,总是透着股冷劲儿,平淡又不起波澜,如结冰的湖水。 可湖水下面是深渊,裴清宴就是蛰伏在深渊里的巨龙,一到时机便会破冰而出。 沈知屿是不想与他和顾玄烨有牵扯的,梦里那些残局他实在承受不起,可偏偏这人就是朝着他来的。 第8章 第七章 来送课业 “裴……” “徐夫子唤我清宴便好。”裴清宴是真将谦逊有礼这四个字做到了极致,徐书龄越发觉得,当初自己要是再争口气,或许裴清宴这样的人就该是我的学生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自己也遇不上沈津风这样的好弟子,只不过有得有失罢了。 “那清宴今日为何会到竹院来?” 裴清宴先将手中的一沓纸拿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字迹用小楷写的整齐,只是有几滴墨点子不小心甩了上去,看得出写的人当时是心不在焉的。 徐书龄不看落款的名字便知道这是沈知屿的东西,就凭那与沈津风相像的字,两兄弟年少时应该是同一教书先生教的,看起来相似极了,只不过沈知屿的字就如他人一样,要比他哥肆意一些。 “您学生的课业被我捡到了。”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做的事却有些出乎意料。 裴清宴人冷清,虽然为人雅正谦和,但骨子里却带着疏离,仿佛将所有人都挡在外面,像这样的事情他更不会做,可今天却偏偏为了一份小小的课业亲自跑来送。 徐书龄短暂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无比自然的接过,半开玩笑的翻着课业说:“多谢清宴了,让我来看看这是那个学子课业都如此不重视。” 那只有一人了,今天不是只有沈知屿一个没交课业? 沈知屿实在不想与裴清宴见面,梦里的那些事情还未发生,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牵连如今的人,但是现在,他只要看见裴清宴,心中那种纠结至死的情感便会涌上来,依赖、愤怒、害怕,这样的情绪只会在看见裴清宴时一股脑涌出来,让自己止不住颤抖。 可徐书龄却非要招他过来。 “沈知屿,你过来!” 沈知屿实在不想动,他想,不就一个课业,送完就走了,干嘛要一直待在这里? 沈知屿难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课业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何必劳烦您一个世子殿下亲自送来。 徐书龄瞪着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沈知屿,没法,沈知屿只好起身。 躲是躲不掉了,那只好适应。 沈知屿抬眼懒洋洋瞄了裴清宴一眼,看起来像个玩世不恭的小公子,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攥紧了,防止自己的异常被人察觉。 不过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只是被梦里影响,有时候总是冒出想多靠近裴清宴一些的念头。 “你这小子,清宴帮你把课业捡回来免了你罚抄的责罚,怎么连句谢都没有!前几日学的君子之道都忘了?” 沈知屿朝他拱手,“谢了,裴世子事务繁忙,劳烦您帮忙送来这份课业了。” 他说话带刺,恭恭敬敬的行礼将两人距离拉开,摆明了要撇开关系。 裴清宴看着他,仿佛没听出来一样,他说:“不谢,只是那天你走的匆忙,想着明日若是你未交课业会被责罚,便帮你带过来了。” 这话说的暧昧,好像两人原本就认识似的,他一个商贾幺子,怎配让一个即将承袭的世子挂念? 沈知屿狐疑的看着他,却见面前的裴清宴站在那儿跟无欲无求的佛休一样,不沾染尘埃,这话倒是像沈知屿多想了。 算了算了,还是少接触为妙! “那多谢了。”沈知屿正式拱了手道了谢,便又回了自己的位置,打开书开始装模装样的看。 裴清宴看着他低着头看书,徐书龄气沈知屿不懂规矩,两边看了看,担心裴清宴生气,却发现裴清宴盯着沈知屿看了一会儿,他连忙提沈知屿解释道:“这孩子怕是要到月末考核了,这时候开始着急。” “嗯,徐夫子,我还有课先走了。” “是是是,课业重要!课业重要!快回去吧。” 送走了裴清宴,徐书龄眼神还留在远处,心中喟叹,不愧是汝南王府唯一世子。 终于送走了人,沈知屿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人犯什么毛病,不过确实也帮了自己免于责罚。 下了课,沈知屿还记得在家里躺着养伤的崔少煊,出了尚学宫便直奔将军府,他打算翻墙头进去。 只不过才走几步,面前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通体为玄色,比其他普通马车要大上许多,深色车帘将其内完全遮住,看不清内里是什么情境。 沈知屿不记得这个辆马车,不过此马车低调却不失奢华,那马车木材可是上好料,价值不菲,里面坐的人应该也是高权之一。 他正要走,马车上的马夫来到他身侧躬身说道:“沈小少爷,世子说可以带您一程。” 沈知屿一听“世子”两字就知道是谁了,他看了眼将车内遮住的窗帘,心中起了疑。 裴清宴有这么好心? “知屿谢过殿下,只是知屿现下有急事,暂时不回沈府,世子殿下若有事找家父,便先行吧。” 那马夫年纪看着有些了,鬓角有些白发,眯着眼笑时极其和蔼可亲。 他也没走,反而说:“殿下知您要去将军府看崔小公子,正巧殿下也有要事前往将军府,这才与您顺路,所以捎带您一程。” 裴清宴就连手下人也都是披着人面的笑面狐狸,恭恭敬敬,语气不缓不急,就算明知沈知屿不愿配合也都稳重如山,沈知屿心中不免对裴清宴这人又多了一层防备。 第9章 他想拒绝,内里的人却开了口:“沈小少爷。” 那暗重的车窗被掀开了些,露出裴清宴小半张脸,一双眸子藏在暗处,不知道为何,这样的角度让沈知屿总觉得,自己就是被盯上的猎物。 可这时候自己又能让裴清宴图谋什么? 自己这张皮相确实不错,总不能说他图谋自己这张脸吧。 那他还不如天天揽镜自照来的方便。 沈知屿玩笑的想着,等裴清宴的下一句话。 “晚上我会将你送回沈府。” 不得不说,沈知屿确实心动了,若是被他爹知道自己下了课又乱跑,他哥再找人问一通昨晚的事情,自己铁定跑不了罚,但若是裴清宴送自己回来,那还有的说。 第八章 上阵杀敌 沈知屿当下决定不再犹豫,果断的上了马车。 才掀开帘子就与坐在里面的裴清宴眼神对上,沈知屿被这样冷的眼神冻了一下,觉得他倒不像是欢迎自己的样子,可刚刚开口的又是他。 他当做没看见,规矩的坐在离他较远的位置,他倒是对裴清宴还有些顾忌,见到裴清宴那梦里的场景也自然而然的冒出来,只不过沈知屿花了一个下午才想明白,现如今什么都还没发生,裴清宴也都什么还没做,自己为何要因为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怕他?这样反倒显得自己奇怪了。 这样一想,面对裴清宴倒没那么怕了。 两人无言一直到了将军府,沈知屿实在有些憋不住这气氛要先一步下马车,也许是他太心急,下来的时候踩到自己的衣摆差点摔了,还好有人扶了一把自己。 可他回头一看,那声谢就这么哽在喉咙没说出来。 竟然是裴清宴拉住了自己!他会有这么好心? 沈知屿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往前走了几步,将心中的怪异压下,才恭恭敬敬向裴清宴说了声谢。 “殿下,那我先去找少煊了,待会儿您要走时派个人来叫我一声,我立马就出来。” 裴清宴看着眼前明显疏离自己的人,右手捻了捻,嗯了一声当做答应了。 眼前的人果真跑的极快,像是身后有猛兽追一样,裴清宴看着一下跑进府里没了踪影的人,眼眸暗了暗,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沈少爷倒是个活泼的。”唐澍站在裴清宴身后说道。 “唐叔,走吧。”裴清宴收回目光,抬脚走了。 唐澍微微叹了一口气,默默摇头。 殿下想与人亲近,这样可不行。 可又有谁教他这些呢?这些年殿下已然过得不易,他将自己逼的太狠,导致对什么都太过漠然,有时候甚至不太像个人了,现在终于对一人有了兴趣,也实在难得。 唐澍难免想到当初的情境,他们的殿下,实在太不易了…… 沈知屿摸到崔少煊的房间,还没推门进去就先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哟,还有力气骂人呢,看来你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 “哎!你怎么来了!”崔少煊一听声音就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来了,原本趴着的他激动的要起身,却不小心扯到背上的伤口,疼的嘶嘶叫。 沈知屿连忙摁住他乱动的身子,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与他说话。 “你可别作了,好好养着吧!” 崔少煊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他说:“我都怀疑我不是我爹亲生的!为了个人渣,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再说了,我这还叫为民除害呢!他以前没时间陪我,总对我说什么是为民为国,怎么到我这里就是胡闹了!那方渺渺不也是?我这么做不也算是保护百姓了?” “嘶,有道理!” 沈知屿将崔少煊往里挪了挪,自个儿倒是毫不客气的躺在床边缘跟崔少煊挤一挤。 崔少煊哎哎了两声,埋怨道:“我还是个伤患呢!你不照顾就算了,还跟我一个伤患挤?” “你难道不想知道陈辉如何了?”他抱着手,故意这么一说,崔少煊果真来劲儿了,他稍稍撑起身子,将脑袋探过来,又觉得不舒服,直接将下巴搁在沈知屿的胳膊上,这才舒服些。 “你快说,那家伙是不是比我惨?” 沈知屿没将人赶下去,也不嫌他下巴硌人,与他讲了陈辉回家的惨遇。 这事儿还是下午他从兰院的女学生那边听来的。 陈辉招惹了两位姑娘,一位表妹的母亲本就是出了名的凶悍,知道陈辉朝三暮四,上来便在陈家门口吵了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丝毫不顾两家的情义。 而那方渺渺,虽只是舞娘,但也是能面圣的,不少人想通过这些舞娘得到教坊嬷嬷手上的消息,陈辉得罪了方渺渺,也大概相当于他们不会得教坊的帮助,陈家乃是二皇子顾玄礼一派,陈家断了教坊的消息,陈冠煦不得扒了这小子一层皮? “哈哈哈哈哈!这小子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听陈辉被他爹打的几乎下不了床还要跪祠堂,崔少煊便笑的停不下来。 沈知屿也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用手指推开笑的在他胳膊上扑腾的人,嫌弃道:“啧!你这下巴尖的能锥人了!快挪开!” “我都还没嫌你满身骨头硌的我下巴疼呢!” 崔少煊还是挪开了,谁叫他心善,沈知屿这副小身板,能经得起几时压? “你这伤几时好?今日你不在尚学宫,我快无聊死了。” 第10章 “唉……”崔少煊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枕着垫在自己的脸颊下,他侧躺着看着沈知屿的耳垂,闷声说道:“跟你说个事儿。” 沈知屿侧过头,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 “我爹叫我跟我哥去武场,说我家没出过像我这么弱的。” 沈知屿看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可说这到武场时,这家伙眼底分明有着一丝欣喜。 “怎么,去武场就不去学堂了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怎会!”崔少煊一下又抬起头来,模样急切。 “我是那样的人嘛我!只是下了课不能与你出去玩了,我老子他排了人来接,各个儿都是好手,一定要把我抓去的!我这不是提前跟你说免得你为了留下我跟人家硬碰硬么。我知道你念我念的紧,一刻与我分开不得。” 沈知屿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发神经。 “最好快点把你抓到武场去,你爹可真有先见之明,知道他儿子是个烦人精。” 崔少煊一把拉住他胳膊,拿他胳膊当垫枕,学着外面花楼的姑娘,掐着嗓子腻腻的说:“奴家非公子不嫁!” “去去去!恶心死了!” “不过也真是,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我问他是不是以后我也会上阵杀敌,他说我想都别想,他当我稀罕呢!要不是他逼着我去武场,我还不去学什么武术呢!以后就当个闲吃等死的二公子,也挺好。” 第九章 随主 两人还在聊天,外面却响起了崔少榷的说话声。 沈知屿坐了起来,问他:“你哥怎么来了?” 崔少煊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我怎么知道,昨天我爹打我的时候他可铁面无私要给我加罚呢!谁知道他来干嘛!” 崔少榷与裴少煊相差十岁,从小便跟随崔将军待在军营,十五岁时都已经可以上阵杀敌了,沈知屿是十分敬佩此人的。 而且此人也是长辈,此时没样子的赖在崔少煊床上总归不好,于是连忙站了起来。 “殿下,这边是少煊的房间,沈公子此时应该还在与少煊说话。” 裴清宴竟然亲自来了? 沈知屿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这样的事情可不是裴清宴会做的,不过他今天本身就有些奇怪,不然怎么会让自己搭一程顺风车,还要送自己回家。 “进。”崔少煊也知道门外有客人在了,狐疑的看了一眼神色异常的沈知屿,叫了人进来。 门被打开,沈知屿走过去,向崔少榷问了一声好:“榷哥。” 模样甚是乖巧,倒真像个乖极了的邻家弟弟的模样。 裴清宴眼神不着痕迹的略过沈知屿,没有错过他眼中对崔少榷的敬重。 竟是喜欢这样的? 他挪开眼眸,没再看他。 “知屿,我知你下了课业便往这里跑,这时候也不早了,便先回吧。” 他对沈知屿还是有些热情的,收了在军队里的严肃,看着没那么吓人。 刚刚谈完了话,裴世子就说要来找沈知屿,下人之前就说两人是一道来的,可以他所知,裴清宴可从未让人随意进他的马车,为何会独独对沈知屿特殊? 崔少榷也不深究,裴清宴此人心思本就缜密,不好猜,只要不涉及崔府,怎样都行。 “那我下次再来看少煊,榷哥我先走了。”沈知屿打了招呼转身跟在裴清宴身后,出了门,沈知屿还在想为何裴清宴会亲自来叫他,没察觉前面的人何时停了步子,一头撞上了裴清宴宽阔的肩背。 他倒退几步,身前的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沈知屿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马车旁。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沈知屿连忙道歉,这才发现两人凑的有些近了,对于裴清宴这样尊贵身份的人实在太过不尊重,于是想要推退开些,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还在别人手里。 沈知屿身子有一瞬间僵硬,在梦境里,他记得裴清宴极其不喜欢与人接触,就算是作为另一位主角到最后与裴清宴接触的几次也不过几次,怕是就算两人就算在他死后情到浓时也不可能发生那档子事儿,主要还是裴清宴,看着便像是没有欲求的人,可现如今这人却拉着自己。 沈知屿小心看了一眼裴清宴,没在他脸上看出不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又不是自己要裴清宴碰的,就算不满,也不能怪在我身上。 但好歹人家确实帮了自己,沈知屿怎样都得对他客气些。 “多谢世子殿下。”沈知屿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恭恭敬敬朝他道了声谢。 裴清宴只看了他一眼翻折着的衣领,连衣角都带着折痕,活像从谁的床上钻出来的,裴清宴没说话,只在沈知屿低头时微微皱了皱眉。 竟惹得一身药味儿。 沈知屿知道他性子冷,见他没有表示,跟他上了马车,车里又是一阵安静,到了沈府沈知屿终于迫不及待的钻了出去。 怪不得裴清宴手下人都一个样!感情随主呢! 也不知道跟裴清宴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怎么受得了的,这得闷死个人吧! 沈津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沈知屿从一辆通体玄黑的马车上下来,眉头狠狠一皱,盯的沈知屿毛骨悚然。 “哥……我,我回来了。”沈知屿有些心虚,连忙几步跑到沈津风身边,讨好的嬉笑着。 第11章 “下了课不回家乱跑,沈小九,你是不是又想挨罚了!”沈津风其实原本没那么生气,可看到他从这样一辆马车上下来,他的眼皮就在跳个不停,这里面坐着的人定是不简单,好不容易走了个顾玄烨,这又来一个……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在这风云变幻的皇城中,他想护住沈知屿实在难。 忽然有一瞬间,他想将沈知屿送回江南老家了。 “别啊哥!好哥哥,我这次没有乱跑出去玩儿,是遇见裴世子正好教我课业呢!”沈知屿抱着沈津风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小时候自己也总爱这么撒娇,这样一撒娇,沈津风就没办法了,总会饶过自己帮自己背了锅。 “谁信你?这么晚才回来,定是跑出去跟谁鬼混了,还扯上裴世子……” “沈大人。”裴清宴听着外面沈知屿撒娇耍无赖的声音,他微微闭了闭眼,嘴角微微勾了勾,在这昏暗的车厢看起来有些邪肆,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的魔。 “知屿确实与我讨论几处夫子留下的课业,还是莫要罚他了。” 沈知屿猛的看向马车,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那高高在上素有君子之称的汝南王唯一的世子殿下裴清宴,竟然会帮自己圆谎! 这可太让人震惊了,沈知屿顶多觉得裴清宴会像之前一样不说话,这番举动实在没想到。 “竟是世子殿下,下官替知屿多谢世子殿下。”裴津风也没想到这里面坐的人竟然是裴清宴,这马车没有标识,应当是裴清宴在宫外自己的马车,不过为何裴清宴会与知屿扯上关系? 这个裴清宴可比顾玄烨难缠,可裴清宴不参与政党之争,为何会与知屿走的这般近? 沈津风心中存疑,这几日已经有人开始上奏要裴清宴继承王位,圣上一压再压,明显不悦,倒是这个裴清宴不慌不忙的说自己无心王位,那些奏折才渐渐少了些,圣上那边对裴清宴多了一分放心,又赏赐了好些东西给裴清宴。 可他从来不信裴清宴真的愿意放弃继承,据他所知,汝南王之死可是另有蹊跷,裴清宴这样深不可测的人不可能不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谋划。 沈津风看了看沈知屿,不免有些担心。 第十章 谣言 “沈大人不必客气,只不过沈大人教导幼弟着实教导错了方向。” 马车里的人说话沉稳,他这么一说,倒真吸引了沈津风,反倒是沈知屿却总觉得不妙,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这厮想说什么? 裴清宴想起那日酒楼瞧见的身影,两人是纠缠着离开的,于是他眼睫微垂,说道:“沈小公子爱玩,只不过不可失了分寸。” 什么? 沈知屿又一次震惊,自己何时失了分寸? 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了? 裴清宴这人是故意的吧! 沈知屿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哥,见他沉思的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哥真听进去了! 沈知屿因为顾不得对方是何身份,转身要问他一句:我怎么就失了分寸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可面前的玄黑马车已经要走,在沈津风的一句:“恭送殿下。”中已经走远。 “哥……你别听他瞎说,我怎么就失分寸了……” 沈津风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提溜着沈知屿的后领子进府教育。 只是少了个人,车上一瞬间冷清下来,忽然外面的唐澍说道:“殿下,沈小公子是那时的孩子?” 车里的人没说话,但唐澍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他是看着殿下长大的,他们家殿下是何性格自己再清楚不过,怎会突然对一个只见过几次的人感兴趣? 也是自己糊涂了,总觉得他们殿下与常人无异。 “唐叔老了,竟然一时没想起来。”他笑着叹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意思。 倒是马车里的人忽然出了声:“只是于他而言不太重要罢了。” 他顿了顿,又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他身边向来有许多人。” 裴清宴透过微微被风吹起的车窗帘,看向外面弯弯的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唐澍静了下来,无奈摇了摇头,殿下几日前说要提前几天回来,原本他不明白本也不急这几日,现在倒是明白了。 “小公子性子活泼,这个年纪爱玩。”他忽然又想到,他的殿下也大不了沈知屿几岁,原本就是读书晚了,这才与他们同一时间上学。 原本,殿下在这个年纪也应该与沈小公子他们一般是爱闹爱玩的,只可惜…… 唐澍不说话,心中只有叹息和心疼,以及对那人入骨的恨,他们家小殿下,也应该有这般无忧的生活。 裴清宴原本话就少,唐澍不说话,一路上都安静的过分,倒惹得唐澍再一次叹息。 一个礼拜过去崔少煊才能回到尚学宫,他一回来,那些原本围着沈知屿的人就自觉的挪了位置,小霸王心眼不大,非要霸占离沈知屿最近的位置才行,谁不乐意谁遭殃,有人瞎闹说他俩指不定有一腿,崔少煊却觉得好玩,不正经的假意去亲沈知屿要坐正这谣言,几个公子哥在一旁跟猴叫一样在一旁起哄。 “崔少煊你恶不恶心!敢碰到我把你嘴皮子都给你切了!” 沈知屿要躲,却被崔少煊死命扒着,嘴上还不老实,调戏娘家妇女一般说着:“沈美人儿,快给爷亲一个!” 第12章 说他是沈美人倒真符合沈知屿,谁叫沈知屿老家是江南那边的,脸又大部分随了他娘的模样,却并不显得阴柔,更给人一种翩翩少年郎的放荡不羁,叫人心生喜爱。 沈知屿扭了崔少煊腰一下,崔少煊吃痛的哎呦一声,他连忙躲开,笑嘻嘻的对崔少煊说:“想嫖我,你钱袋子够么你!” 崔少煊又学那土霸主,拍了拍钱袋,装出猥琐的模样,搓着手就要朝离门口只有几分的沈知屿走来,边走边说:“来人,给我摁住这小美人,让爷先一亲芳泽!” 几个与他们常玩在一起的少年也配合着要去抓沈知屿,崔少煊更是要猛扑过去,沈知屿连忙往后躲,却没想到后面几尺有人,在崔少煊扑过来时那人竟然轻轻搂了他的腰带着他往右边一闪,崔少煊就此扑了个空。 腰间的手极其克制,只扶了一瞬间便立马抽离,沈知屿正要道谢,一回头却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那声谢就这么哽住。 是裴清宴。 他后退几步远离此人,自己倒觉得有些尴尬,挠了挠脸,还是将那声谢说了出来。 “多谢。” 裴清宴看着他,余光瞥了眼在沈知屿身后不远处的崔少煊,刚刚闹着要“一亲方泽”的人似乎老鼠见了猫,躲在沈知屿身后站的笔直。 “嗯。” 沈知屿不知道他今天为何又来了竹院,这几天他尽量避开两人,日子倒是过的极其快活,要不是他此时出现,他都要忘记之前的梦里的那些了。 沈知屿不想探究他为何会来,两人之间也并不需要寒暄,于是勾着崔少煊的肩回了座位。 徐夫子稍稍来迟,玩闹的人开始收敛,见徐夫子在外与裴清宴说了什么,而后又将人领了进来。 底下的人开始小声讨论:“裴世子怎么还未走?” “是啊,梅院的学服可真真儿好看!” “啧!你的关注点怎么跑这上面去了,梅院的人向来不来其他院子,更别说是这裴世子了,他一般下学了就走,今天怎么跑我们竹院来了来了?” 其实是这人回错了意才对,梅院的学服可不单单只是学服,那一针一线可都是宫里上好的锦缎,代表的是权利。 “看样子,是要给我们教书?” 教书? 谁? 裴清宴 确实,裴清宴的学识无人能及,来教他们绰绰有余,可他是裴清宴,这样的事旁人会做,他不可能。 沈知屿嗤笑一声,惹了旁人侧目看来。 “沈兄你觉得这裴世子是来干嘛的?” “裴清宴此人虽然有君子之称,可他向来清高,只不过是来找徐夫子有事罢了,怎会来给我们上课?”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倒觉得有理,先不说裴清宴的身份,就单这个人他们也是不敢接近的,太冷,冷的有些过于无情了,总让人觉得在裴清宴眼里,所有人都是树木。 第十一章 心思难测 但偏偏有人要找茬,方文铮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嘲讽道:“哟,沈公子对世子殿下这么熟悉呢,原以为你只与王爷知根知底,怎么,现在又想来攀扯殿下了?” 这话里有话,关于沈知屿与顾玄烨那点风言风语本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且有不少人知道,只不过大家看在崔少煊的面上不敢说罢了。 沈知屿顿时拉下脸,他不笑时倒是没了那份放荡不羁,一双微俏的多情眼拉平,倒真有些唬人。 可能是沈知屿常常与他们嬉笑打闹,他们没见过沈知屿生气的模样,当下变了脸却也真吓住他们了。 “你说什么呢!方文铮你是不是有病!”崔少煊性子本就急,那谣言他也听过,当时下课的时候他经过两个学子时听见的,上去就把两人揍了一顿,两个学子的爹娘第二天参了崔赫一本子,下了朝又带着自家儿子上门理论,害得崔少煊回去又被他爹打了一顿。 沈知屿连忙拉住他,怕他上去又将人揍一顿,他身上的伤才好,可不能再打了。 方文铮当然怕崔少煊了,崔少煊可是将军府次子,虽还未开始习武,但从小便开始体格锻炼,上次差点把人揍的半死,他当然怕崔少煊盛怒下把他也揍个半死。 可他又觉得自己是三皇子身边的人了,一个崔少煊他又有什么怕的,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梗着脖子又说:“难道不是吗?” 沈知屿与宁王交往甚密,他一个商贾次子,什么也没有,也就一副他娘给他是一身好皮囊惹得那些人总围着他转,不过是看上了他那一身皮肉,他可不信宁王真与他清白。 越想越畅快,方文铮恶意的笑了起来,他说:“他沈知屿是什么下贱东西,说我攀龙附凤,可你却跟那些女人一样,使那些手段攀交宁王,一天一副瞧不起人模样,不过一个下烂货而已!” 他才说完,忽感一阵风扫过,紧接着一拳砸了下来。 “!”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只有像你这样的肮脏的人才天天会在脑子里编排这种肮脏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谣言是你传的。” 沈知屿反剪住方文铮一只胳膊,在他耳边狠厉的说着,手上的力气慢慢加大,方文铮哀嚎一声,他甚至觉得,他的这只胳膊要被扭断了。 “你有什么证据?只不过空口无凭而已,沈知屿,没做过的事情你又怎会怕人传?” 第13章 沈知屿又给了他一拳,方文铮一伙的几个人犹豫要不要来帮,却听见方文铮怒吼一声:“你们还不来把这个疯子扯下去!” 那几个人终于才动了起来,却又被崔少煊拦住。 “怎么,想死?” 他知道沈知屿是担心他又挨家法,所以才拦住他,并且沈知屿更想亲自动手教训这个臭虫,于是也没动,懒洋洋的坐在一旁,旁人更不敢动了,只围成一圈看戏。 沈知屿长得好看,却极少动怒,此时生气的模样也别有风味,他们倒也乐意看。 “是吗?你与三殿下是不是是那种关系,让你得了殿下赏识?” “你休要胡说!殿下岂是你能编排的!” “我如何说了?这不也是我听来的,你怎能空口无凭的诬赖我?” “而且……”他俯下身,冷笑道:“三殿下编排不得,宁王就能随意编排了?世子殿下也能让你随意编排了?方文铮,你好大的胆子!” 方文铮冒了一身冷汗,这罪名可不小,要真得罪了两位贵人,他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三殿下定然会抛弃自己这颗棋子,一瞬间连话方文铮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你!你休要胡说!分明是你……” “是我什么?话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方文铮。” 方文铮也是一时上头,话没经过脑子就说出来了,这时被沈知屿怼的哑口无言,却又咽不下这口气,压着怒火说了句:“我看你是心虚了吧,怎么被我说中了?你跟宁王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王爷只不过被你这等不知廉耻之人蒙骗,沈知屿你敢做不敢认?” 沈知屿真是要被这个蠢货蠢笑了,他手下用劲儿,甚至周围人都能听见那骨头碰撞的咔嚓声,不由得倒吸一口。 这是硬生生给人别脱臼了吧! 沈知屿冷笑,顾玄烨那样的人他可高攀不起,若是顾玄烨真在意他这个朋友,这样的谣言怎会传开?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究竟傻到什么地步,竟然连这也看不清,就如此让人随意羞辱。 他现在听不的有人将自己与顾玄烨说在一处,连听到这三个字他都觉得恶心,更何论还与他传出那等谣言,于是眼带嘲讽,朝方文铮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么厉害,若真有这等魅力,裴世子与我在一处学习,楼台近水先得月,我自然是选择裴世子这样天下无双高雅圣洁之人,何故去攀扯两人?” 顾玄烨虽然已封王,但他不参与朝政,手上没有实权,说到底哪里比得过养在皇后膝下得皇帝宠爱的裴世子?沈知屿要真有心攀扯,那确实宁王是比不得裴世子这样身份的人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但不敢说罢了。 可裴世子冷的就像天上月,雪巅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区区外表皮囊诱惑? “再者,比起宁王,我可是更属意裴世子这样的冷美人。” 沈知屿这话半真半假,他当然没有龙阳之好,可与顾玄烨一起被人传谣他便觉得不顺畅,想想梦里两人最后都完成心愿只有他家破人亡成了个孤魂野鬼,那他不介意也将裴清宴拉下水,不是高雅圣洁如天上皎皎月么,那他非要给他泼上这盆污水。 “是吗?”突然在包围圈之外,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只是当议论之人出现时,沈知屿又一阵后悔。 这可是裴清宴啊!心思难测的裴清宴!手段狠辣的裴清宴,冷血无情的裴清宴,他应该躲的开开的才对! 第十二章 美人 沈知屿全身僵硬起来,他转过头去,围成一圈的人早早为外围的裴清宴让开一条小道,脸上顿时精彩起来。 他们与沈知屿无仇无怨,多半更想看好戏,沈知屿调戏裴世子,会是如何下场? 沈知屿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猜想大家大概是这样想的。 他又抬头看向裴清宴,却落入深不可测的静潭,里面似乎起过波澜,可淡的太快,沈知屿实在看不透也猜不准。 他还没没做出反应,一旁的崔少煊先替他道了歉,崔少煊抱拳微微躬身,低头说道:“世子殿下,知屿他只是一时怒极,无意冒犯,还请……” 他话还没说完,裴清宴便已经走过来,问了一句:“冷美人?” 崔少煊一顿,以为裴清宴会生气,他倒是没听人说过裴清宴生气,好似这人根本不会生气,但他听说过,之前宫宴有个喝醉酒的官家子弟,误将小时的裴清宴人做女子,出言调戏了几句,自那之后那一家士族便再也没出现在皇城。 但崔少煊抬头小心观察时,却发现裴清宴颇有认真之意,仿佛真在不解。 沈知屿见他靠近,手上一松,手下的人连忙拽回自己脱臼的胳膊,明明一动就疼的要命,可裴清宴在此处,方文铮是一声都不敢吱,生怕被裴清宴关注到,他更想看沈知屿的好戏。 “殿下,我……”沈知屿恨不得把刚刚嘴快的自己打一顿,裴清宴看着公畜无害,可芯儿却黑的狠,怕不是已经在想如何处置自己了。 沈知屿一阵后怕,若是因为今日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梦里的家破人亡的事儿因此提前可怎么办? 正当内心忐忑不安时,身后已经躲远的方文铮却一副忠心的模样,打断沈知屿语气中带着些掩藏不住的恨意,“殿下,这沈知屿目中无人,竟然敢出言不逊!实在该打!” 第14章 沈知屿忽然觉得自己刚刚打轻了,反正已经得罪了裴清宴,还不如让自己先爽快了再说。 他还未出手,身前的裴清宴又问道:“为何是冷美人?” 沈知屿怔了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不过裴清宴喜怒无常,他只能作答:“是沈某出言不逊,方才与方文铮争执几句才说错了话,还望世子殿下息怒。” 他还是觉得抱有一丝希望的,也许……裴清宴并不在意这几句话? 沈知屿抬眼偷偷观察裴清宴的神色,裴清宴甚少有别的表情,那双深海嘶的眼更加神秘莫测,不愿透出一丝情绪,沈知屿心中不安,想着要是裴清宴若真不愿意放过他,那他立马将方文铮先打的他满地找牙。 这样想着,沈知屿正要挪开探查的眼神,却似乎瞧见那原本毫无波澜的眼,透出一丝失望。 沈知屿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他眨了眨眼睛,再看时却又无任何变化。 难不成自己真看错了? 确实,裴清宴失望什么?又有什么好失望的?他想要做什么岂不容易? 而一旁的方文铮没等到裴清宴的处置,当即想加把火,只是他未来得及说什么,裴清宴已经转身走了,走时留下一句话:“美人二字,有人比我更合适。”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其他人,连沈知屿都满脸疑惑,裴清宴这话是何意?冒犯之罪就这么揭过了? 沈知屿望向已走至徐书龄身边的裴清宴,一时摸不着头脑,崔少煊走到他身边,问了句:“世子殿下说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敢情这家伙的注重点在这上面,沈知屿白了一眼还在苦苦思索的崔少煊,“快回座位吧,徐夫子都来了。” 他可不信裴清宴真这么好脾气,但是不管裴清宴想要做什么,他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 徐夫子在上面激昂的讲着史课,沈知屿撑着脑袋看着窗外摇摆着的树影。 梦里,裴清宴不杀我,却把我关在地牢,每隔十日便来问“信在哪儿?” 信? 对了,裴清宴想要一封信!所以在找到信之前他不会动手。 是了,这封信对裴清宴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的,不然梦里的自己挑衅他数次,坏了他不少好事,按理说裴清宴不可能容忍自己还存活在这个世上,若不是最后顾玄烨最后杀了自己,裴清宴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 可梦里的过程并不完整,裴清宴要的到底是哪封信他也不知。 所以那封信是关键,他须得知道这个催命符到底是否真在沈家。 “咳咳,史书今日就讲到这里,大家先休息片刻。”徐书龄话一完,底下的人就开始骚动起来,崔少煊大概想了一节课,把皇城里的人想了个遍,一个个找那裴清宴口中之人。 沈知屿乐的清闲,方文铮估计是怕沈知屿再动手,只能狠狠瞪着,眼神都要把沈知屿射成个筛子,一节课了,他都替方文铮累。 “我知道了!”崔少煊猛的站起来,面前的矮桌被他弄出巨大的声响,所有人都闻声看来。 崔少煊探着身子往沈知屿那边凑,一脸诡异的兴奋,他大声朝沈知屿说:“知屿,我知道是谁了!” 沈知屿差点被他吓死,他有些嫌弃的捂了捂耳朵,笑骂了他一句,又说道:“你知道就知道了,那么大声音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崔少煊朝他眨眨眼,一脸神秘道:“是不是那个?” “啊?”沈知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事情,过了一小会儿才想起这家伙怕不是冥思苦想的一节课在找裴清宴所说的美人。 学课都没这么认真过,这人真是…… “谁?哪个?”他是真不知道崔少煊脑子里想到了谁,崔少煊冲他眨了半天的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哪个啊!你上次与我说的!”崔少煊见他半天没想起来,顿时有些急了,他握住沈知屿的肩,开始比划起来。 “我与你说什么了?” 天地良心,他到底与这家伙说什么了? 崔少煊愣是被沈知屿这一脸茫然的样子给气死,于是终于忍不住了。 第十三章 花朝 “那日春日阁外,你说的那个你心悦的姑娘,貌若天仙的那位你忘啦!” 许是太过激动,崔少煊声音有些大,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见。 裴清宴左脚才踏入的步子一顿,身后乐不可支的徐书龄没注意,差点儿撞上他又连忙后退几步。 那可是汝南王世子殿下!各位同僚的宝贝,可不能撞坏了!听说世子殿下身子骨也确实不算太好。 裴清宴能答应来教书一节课已经能让徐书龄高兴的蹦起来,对于里面哄闹的情况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要是平常,他早就将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怎么了?” 裴清宴听见身后徐书龄问了一句,他垂下眸,答了句:“没什么。” 也许是他声音太冷,冻的将徐书龄从兴奋中拉回来,他终于意识到里面的情况有多糟糕,世子殿下如此清冷雅正的人,哪里受得了? 徐书龄当即翻了脸,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他快步走进去,用手使劲儿拍了拍桌面。 沈知屿哪里知道崔少煊这家伙竟然讲的是这件事! 还有他何时与他说过自己心悦那人了?什么貌若天仙这词儿又是哪儿蹦出来的? 第15章 周围人哄笑起来,沈知屿脸都黑了,他看崔少煊这家伙别去练武了,跟着说书先生去吧。 “崔少煊,你可闭嘴吧,我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徐书龄“啪啪”敲桌子的声音,他才回头,又听见徐书龄点他名字:“沈知屿又是你!” “?”怎么又是我了?明明我才是最倒霉的那个,我都被造谣有个心上人了! 更何况只有沈知屿自己知道,他们所造谣的那个被自己暗恋已久的心上人是谁。 沈知屿知道这时候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于是规规矩矩坐好,等待徐夫子的审判。 “都要上课了你们闹什么?上次交的课业都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好好温书只知道玩闹!” 徐夫子说话的时候没一个人敢抬头,静静的等徐书龄骂完,不过这次时间倒不长,原因是裴清宴出手阻止了徐书龄的话。 “夫子。” 徐书龄气急攻心,差点忘记了裴清宴还在这里,于是清了清嗓子,将裴清宴请上座。 “大家这最后一堂课便由裴世子来与你们上。”徐书龄将位置交出来,看着裴清宴跟看宝贝疙瘩一样。 底下人一阵抽气,刚刚是谁猜的世子殿下要给我们教书来着? 沈知屿也没想到今天裴清宴频繁出现竟然是因为要给竹院教书,那实在太自降身份了。 他想不明白裴清宴为何会答应来竹院,梦里也没有这茬儿。 一堂课下来,沈知屿还真听进去不少,倒不是裴清宴厉害,而是沈知屿实在太过防备此人,于是一整堂课都盯着裴清宴。 下了课,沈知屿极快的溜了,只听崔少煊在后面喊:“今晚花朝节,知屿你别忘了!我老地方等你啊!” 沈知屿没应他,上了马车就叫车夫快走,跟后面有狼追一样,车夫还纳闷,怎么今日这么着急回家,平常小公子不都想方设法的要溜出去玩儿? 晚上,沈知屿与崔少煊碰了头,两人招摇的往街上走,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藏青,两个翩翩少年郎惹得人频频回头。 “哎,知屿,咱们今天看谁收到的花多如何?”崔少煊揽着他的肩冲他挑眉,仿佛觉得自己赢定了。 “花?什么意思?”沈知屿从小在江南长大,不太懂这里花朝节的习俗。 “你看见有姑娘拿着花没?花朝节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当晚姑娘们会手持鲜花,有看中的俊俏郎君便将花扔到他的怀里。” “男子不可以送花给姑娘么?”沈知屿问道,他没过过这样的节日,听起来有意思极了。 “也可以吧,不过一般都是女子送花啦。怎么知屿要有送花的姑娘?”他朝沈知屿挤眉弄眼,又压的声音说道:“是那个貌若天仙的心上人?”声音里掩饰不住兴奋和揶揄,明明沈知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个貌若天仙的心上人。 “少煊,你我情分在今天断了吧。”沈知屿实在不想与这傻蛋解释,木着脸快步往前走,看样子是想甩开身后的人。 崔少煊连忙追上,怕人跑了,又用力箍住沈知屿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摁,他说:“不行!我这辈都赖定你了!你就得是我崔少煊的兄弟!” 这人霸道的狠,沈知屿头发都要被弄乱了,锤了他一拳崔少煊才将人松开,他又贱兮兮的凑过来说:“知屿,你该不会怕输给我吧,我知道哥哥我高大威猛,但是你也别泄气啊,说不定你那心仪的姑娘就喜欢你这样的。” 崔少煊从小就被他爹锻炼体格,虽瘦,但看起来是要比沈知屿壮实一些,沈知屿生在江南,但个子随了他爹,又被江南的水养的水灵。 “还说?崔少煊你找打是不是?” “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哎哎哎!前面有什么好玩的这么多人,我们快过去……” 酒楼之上,裴清宴目光追随着那一抹红色,身后有人走来,问道:“清宴,你在看什么?” 此人与顾玄烨样貌有些相似,只不过五官更加柔和些,此时穿一简单白衫倒像个一般书生。 “没什么。” 顾玄礼笑了笑,走到裴清宴身边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说:“清宴,别总是一个人待着,你看今天多热闹啊,出去走走,一个人总是会憋出病来。” 裴清宴没接话,转身回到桌子前拿起那信张,又揭开灯罩将那封信点着,“殿下,张邬那边我会派人看着,等捉到了于桂平再处置。” 顾玄祐似乎对此并不在意,他走来弹掉裴清宴肩膀上的灰烬,叹气嗔怪:“孤一说这些,你就要转移话题,这些固然重要,但清宴你也该听听我的话,若不是生在皇城,我应该是你大哥才对。” “殿下,慎言。” 顾玄祐年长裴清宴六岁,皇后膝下无子,而常贵妃生下太子后常年卧榻,没几年就去了,之后才养在皇后身边。 第十四章 素冠荷鼎 裴清宴七岁后才被找到,那时常贵妃已经命不久矣。顾玄祐还记得初见幼时的裴清宴时,小小的孩子身上满是伤痕,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的,只一双眼睛黑的吓人。 那时的裴清宴瘦弱的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吹走,谁都不理也不不说话,更不让碰,一个人默默的站在角落防备着所有人,那时就连皇后也花了不少时间才叫这孩子愿意敞开心扉接纳旁人。 第16章 他倒是喜欢这个孩子,只是裴清宴当时除了皇后谁也不理会,但裴清宴确实在父皇一众孩子中与自己最亲,不过他明白,自己也算是沾了皇后的光了,若不是后来皇后将他接过去,恐怕自己与裴清宴也不过泛泛之交。 顾玄祐叹了一口气,他怅然道:“有时候,孤觉得,生在普通人家也是一件幸事。” “殿下,我该走了。”裴清宴饮完最后一杯茶起身离开,没理会顾玄祐的叹息。 生在帝王家,谁也无法独善其身,顾玄祐始终是被推着走的那个,但他自己明白,落后的人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走至大街中央,几乎能看见每位女子手上都拿着花,两人一走来,那些姑娘们便掩嘴笑着将花抛他们身上,有些大胆的甚至会说:“郎君,一定要来寻我呀!” 江南的女子最为温婉,甚少有这样奔放大胆的,京城的姑娘实在热情,沈知屿有些不知所措,又故装淡定的将抛到自己怀里的花收好,只不过太多,有些接不下来了。 更大胆的女子便调笑道:“郎君接不下,我这朵可以戴头上,郎君看着比我们还要漂亮,戴上也不会违和!” 旁边崔少煊一听,觉得甚好,便将自己手上的花挑了一朵往沈知屿头上戴,这一戴,还真如那些姑娘们说的,丝毫不违和且好看极了! “知屿,人比花娇啊!啧啧啧!” 崔少煊在一旁笑的沈知屿默不吭声的踹了一脚崔少煊,那一脚不轻,崔少煊脸都憋红了。 沈知屿摘下头上的花,举了举问道:“这花是哪位姑娘的?” 手上的花是常见的黄芙蓉,这花在城外十里长了一片,大多数姑娘们手上拿的都是这种,也分不清是谁的,但俊俏郎君问起,那不论是不是,她们都会应。 “我的!” “是我的!” “我的我的!” …… 沈知屿勾了勾嘴角,对这反应甚至满意,一旁的崔少煊看他笑心中顿感不妙,于是又听沈知屿说:“刚刚我这兄弟跟我说,这一众花中,唯他手上这朵甚美,怕是手持此花的姑娘也是如此,于是想找出来结识一番。” 他将花又扔回崔少煊怀里,退出一步,说:“还请持花的姑娘现身,莫叫我这兄弟点等的辛苦啊!” 话一完,那些心仪崔少煊的姑娘猛如虎,一个个都说自己是那持花之人,将崔少煊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崔少煊看着这些女子顿时慌了,想给自己弄出个道来逃跑,又怕自己手劲儿太大伤了这些娇弱的姑娘们,刚刚还游刃有余的人此时站在中间不知所措,脸都红了一圈。 沈知屿在一旁乐不可支,也没说要救人出来,崔少煊一看沈知屿在一旁幸灾乐祸,羞恼的说了一句:“沈知屿你竟然坑你兄弟我!” “我哪是坑你?你小子不是天天羡慕我有个心仪的人,这不,现在可不用羡慕我了。”沈知屿模样瞧着焉儿坏,明显就是报复自己白天将他那暗恋别人姑娘的事儿说出来。 “我的好知屿,快帮帮兄弟我吧!”崔少煊有苦说不出,还在找逃跑的路径,哪些姑娘哪里肯让他走,再说那花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可不能叫人占了先机,于是他退一步,她们就近一步。 “唉唉唉,听不见!前面有什么好玩的?我先去替你看看啊!”沈知屿装聋,一个人溜了独留崔少煊一个人狼狈。 他一路走来,京城确实与江南不同,江南也热闹,可好玩儿的东西却不比京城多,沈知屿不好将别人送的东西随意丢弃,便将花找了个地方好好放着,自己跑到旁处玩儿,玩儿累了便找了个风景好的地方随便坐着,心里嘀咕崔少煊这家伙怎么还没逃出来。 不会是真看上哪个姑娘跟人花前月下了吧? 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家伙一看不像是开窍的样子,怎么会喜欢上人呢。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又觉得不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知道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逛到月老庙这边来了,自己就在不远处的岸边。他瞧了一会儿,一对对儿的男女在这儿花前月下互诉衷肠,自己在这儿没个伴儿甚怪,于是起身要走,不过身后河里忽然划过一条船来。 船不不大也不小,上面人甚至惬意,有酒有肉,可偏偏上面的人却抱着茶喝。 沈知屿看着那人眼熟,也许是自己好奇的眼神太过炽热,那人转过来头来与他视线对上,把沈知屿吓了一跳。 又是他! 沈知屿面容稍微有些僵硬,又很快反应过来朝他微微一笑点头以应。 这时有人从仓内出来,手里拿着东西。 “殿下,这花……”他 唐澍还未说完余光便瞟到了站在岸边的沈知屿,他微微笑道:“啊,是沈小公子啊。” 唐澍一转过来,沈知屿就看见了他手上的东西,那是还未开花的素冠荷鼎。 沈知屿记得自己从前也有一盆,此花极为难得,是他爹走南闯北时偶然所得,只不过那花被一只猫给弄死了,他哭了好一段时间,被他哥嘲笑了好一段时间,以至今日有时还会被他哥拿出来。 那花自己确实喜欢的不行,可伤心只不过当时是因为自己答应了给一个朋友看那花,结果还没开花就没了,又觉得自己太不守信用,一连两三天不敢去见那位朋友,后来好不容易讨的了原谅,才过了一两天那人就消失不见了。 第17章 他觉得那个朋友就是觉得自己是个不守信用的,所以不愿意跟他玩了,当时说不生气肯定是怕自己纠缠而已。 “沈小公子可要上来坐坐?” 沈知屿想摇头,可那花确是遗憾,看样子那素冠荷鼎就快开了,大概就在今晚。 第十五章 幼时 犹豫间,船已经撑至岸边,沈知屿这才反应过来,不论自己是否拒绝,自己都得上这条船。 心中不悦,沈知屿却不好表现出来,下人已经搬了踏板,他只好上了船。 “叨扰殿下了。”礼数还是得周全,沈知屿本不欲与他有过多交际,但奈何自己早就将人得罪透了。 裴清宴不说话,他的车夫倒对沈知屿极亲切:“沈小公子今日也是与崔公子一起?” 两人经常玩在一处,几乎没什么人不知道,这不难猜。 “是,少煊他……有点事暂时离开了。”沈知屿斟酌着话,生怕自己又把人得罪了。 他悄悄看一眼裴清宴,却不想此人正看着自己,心中一咯噔,想:裴清宴该不会在想怎么弄死自己吧? 少煊,吾命危矣! 沈知屿装作轻松的样子,拿起茶杯挡了挡,脑中快速转动想着等下怎么逃,对面人却终于开口:“你在等他。” 这不是废话? 虽然心里这么想,沈知屿却还是笑着恭敬回答道:“是。” 所以放我下去吧。 可对面人只问了一句便再也不说话了,合着裴清宴就真的只是问一句,没要放沈知屿走的意思。 沈知屿在心里将这人骂了个遍,对面坐着喜怒无常的裴清宴,沈知屿实在无法静下心来。 又安静了下来,裴少煊话少的可怜,沈知屿实在有些受不了,他便将目光移向被唐澍放在一旁的素冠荷鼎,他起身走到那盆花前,问道:“这可是素冠荷鼎?看样子快开了。” “小公子知道这花?”一旁唐澍问道。 “小时候父亲偶然得来一盆。”他用手指微微碰了碰,那花苞看起来实在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碎给你看。 “本来也要快开花的,不过被我家球球给糟蹋了。”他语气里颇有遗憾,解释说:“哦,球球是我养的一只橘猫。” 这猫被沈知屿喂得十分胖,沈知屿就给它改了个名字叫球球,这猫高傲的狠,不让任何人抱,若是谁强制抱它,那这人必定会遭一爪子,连沈知屿都不例外,不过它唯一例外的是相比于对他人凶狠,它对沈知屿还算是青睐有加的,至少心情好时还能叫沈知屿摸上两把。 “这确实可惜了。”唐澍余光看了自家殿下,裴清宴正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沈家的小少爷。 唐澍侍弄那花,又问:“小少爷等那花开是要送什么人?” 沈知屿微微睁大了眼,他有些惊奇的问:“唐叔怎么知道的?” 唐澍弯起眼笑了起来,眼角的褶皱堆了起来,看起来很是和蔼可亲,就像江南老家的姥爷一样,沈知屿不免与他又亲近了几分。 “沈小少爷性子活泼,如此期待这花开,定然会叫人一起来赏花,我见小少爷看这花时有遗憾,于是便猜,这花小少爷是要送人的。” 裴清宴将眼神挪开,拿起杯子又饮了一口,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可捏着杯子的手却紧了几分。 他听身边沈知屿颇为遗憾的说:“我在江南时有个玩的极好的小弟弟。” 一听“小弟弟”二字,唐澍停滞了一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想到当时找到殿下时,那小小的孩子实在瘦的厉害,竟然比同龄人要更矮一些,多半是逃亡的这段日子经常吃不到饭导致的营养不良,以至于叫沈知屿误以为殿下年纪比他要小。 “小弟弟极孤僻,我缠了他好久才愿意与我一起玩,这花我是许诺要等开花送他的,结果花没了,我怕他觉得我是言而无信之人连忙去跟他道歉,可是后来小弟弟也不见了,可能是生气了吧。” 沈知屿其实不大记得那个小孩儿的模样了,只知道那小孩儿瘦小的吓人,可长得却好看极了,当时他好玩儿,又生了私心想养着这个漂亮弟弟,谁知遇上了个不爱搭理人的,沈知屿一个犯倔,缠了人半个月才叫人愿意搭理自己,结果小孩儿消失之前也没问出他的名字,沈知屿还伤心了一段时间,可他当时是那里的孩子王,走了一个还有无数个陪他玩的,后来这人便淡出了记忆,只是这时想起来略微觉得遗憾罢了。 “也许他并不生气。” 沈知屿与唐澍交谈甚欢,若不是裴清宴忽然开口,他还真忽略了这尊大佛还在这里。 裴清宴没看他,反而看向那素冠荷鼎,他说:“或许他有自己重要的事情。” 沈知屿不知道为何裴清宴会对他说这些,他沉默半晌才开口接话:“或许是吧,不知道之后是否还能再遇见,届时我定亲自赔罪,不过到那时他估计也认不得我了。” 裴清宴终于抬眼去看他,他没说话,只是仔细的看他,那神秘莫测的眼叫沈知屿有些无措。 莫不是我又说错了什么得罪了他? 沈知屿将与裴清宴之间的话又在心里嚼了一遍,始终没觉得自己有哪句话能惹到他。不过裴清宴此人本就深不可测,喜怒无常也正常,自己还是赶紧离开才对,也不知道崔少煊这家伙解决了没有,怎么关键时刻不在。 第18章 “那可不一定,若是有心念着,就算长开了也能瞧得出小时的影子。”唐澍笑着说,说完又似乎觉得不妥,他觑了一眼裴清宴,只见他挪过了眼神去看岸边的人,唐澍也没再说什么。 眼看船游过了一个桥洞,沈知屿终于坐不住了,他找了借口:“此时时间也不早了,回去晚了家兄又要罚我,殿下,可否将船靠岸?下次再邀殿下同游赏月。” 他谨慎的瞧着裴清宴的脸色,生怕自己又惹他不快。 只见裴清宴挥了挥手,船夫这才慢慢将船慢慢靠岸。 等他们将踏板放好,沈知屿又躬身做礼,这才迈步要走,只是他才上岸要走,唐澍却开口叫住了他。 “唐叔还有什么事情?” 唐澍将怀里抱住的花送出去,他说:“这花殿下赠予小公子,小公子收着吧。” 裴清宴的东西他可不敢接啊,沈知屿连忙拒绝:“不不不,无功不受禄,这花我不能收。” 第十六章 礼物 裴清宴会好心送自己东西?还不如叫沈知屿相信世界上有鬼。 唐澍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可力气却要大上许多,用不可抗拒的力气直接将整盆花塞到了沈知屿手上便往后退,沈知屿只能抱着花。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没说一句话的裴清宴,实在不明白裴清宴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无缘无故收了人家的礼物,他也不好真直接拿走,看了看身上东西,只好将腰间的鬼玉拽了下来,他递过去,说:“这鬼玉也是我偶然所得,由十六道雕花玉组合而成,风吹过时便有清脆的响声,十分好听,这便算是我的回礼了。” 唐澍没有立即接下,他看了一眼沈知屿,眼睛眯了眯,而后才接住了:“确实巧夺天工,那便替我家殿下多谢小公子了,小公子慢走。” 沈知屿其实是舍不得那鬼玉的,他向来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鬼玉十分精巧,他是经常戴在身边的,闲来无聊便拿出来侧耳倾听鬼玉发出的声音,这下送了人,还是个讨厌鬼,沈知屿肉痛极了。 不过手上的素冠荷鼎确实也是个难得之物,两者价值相当,沈知屿只能将鬼玉送出去。 越想越难受,沈知屿只好抱着手上的花急忙走了,看背影倒真像是怕回晚了被兄长责罚。 “殿下。”唐澍将鬼玉递给裴清宴,裴清宴拿起细看,上面的温度早就消散了,可他似乎依旧能感受到上面沈知屿的体温。 他拨动了第三层玉,可见第三层的玉球上的雕刻极其繁华,此时一阵风吹来穿过玉身,一阵悦耳的细响响起,听的人舒心极了。 “小公子应当不知道的。”唐澍在一旁道。 “他从小在江南长大,花朝节回礼的寓意他怎会知道。”裴清宴很清楚,只被一方知道的承诺是不作数的。 花朝节的习俗是一方送出花给心仪的人,另一方若是也同样喜欢对方,便回礼玉以做定情承诺。 可沈知屿不知,所以做不得数。 “殿下,为何不直接与小公子说?” “他认不出我。”裴清宴知道唐澍问的是为何不相认,自己于沈知屿而言是避不可及之人,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沈知屿身边从不缺人,自己也并不特殊。 唐澍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说:“殿下,有些话您总得要说出口,您掩饰的太好,旁人看不清。” 裴清宴沉默下来,他只是怕吓走了人。 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孤高雅正之下是压抑已久的贪婪与疯狂,他须得掩饰的很好,才不会将这只警惕的漂亮狐狸吓走。 沈知屿一路往回走,看着手里的素冠荷鼎越想越觉得亏。 素冠荷鼎是难得,可鬼玉也难得呀!这花现在我又不稀罕,到我手里跟普通花草一样,哪里有那巧夺天工的鬼玉来的有趣? 越想越气,要不是那姓裴的非要送我这花,我也不至于吓的把鬼玉送出去,真是脑子有病!下次别再遇见这家伙了!跟你的顾玄烨玩儿去吧! 沈知屿这会儿还郁闷着,身后突然窜出个人来猛的抱住沈知屿,那人哼笑道:“好你个负心人,可让我抓住你了!” 崔少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姑娘门的“魔爪”,又找了几圈没看见沈知屿。 莫不是被哪个不长眼的纨绔拐跑了? 不怪他这么想,沈知屿长得实在好,江南不如京城风气开放,京城有不少好楠风的权贵之人,沈知屿长得就合那些变态的胃口,要被真捉了去,可怎么好? 崔少煊心中一慌,连忙叫了人去找,心惊胆战的找了一圈才终于看见了沈知屿的背影。 好家伙!兄弟搁这里吓的要死,这家伙还在悠哉悠哉的逛花灯!好个没良心的! “哎哎哎!你勒死我得了!勒死我好继承我的家产是吧!”崔少煊手劲儿大,沈知屿皮肤嫩,一下就被崔少煊的手臂勒出红痕来。 “你还有家产?你大哥还在呢,哪里轮得到你个负心汉?这时候还不赶紧伺候好大爷我,看你长得这副细皮嫩肉的模样,本大爷不介意给你个小妾当当,保你荣华富贵!” “当真?那我明天就跟少榷哥说去。” 崔少煊一听自家大哥名字,连忙告饶:“知屿知屿可别!我大哥要是听见了这混不吝的话铁定打死我了。” 第19章 “哟,堂堂崔少煊还怕挨打呢。”沈知屿可不放过他,非要为难他一下才舒畅,谁叫这小子总爱拿画本子里的东西戏耍他。 “我,我,哎哎,知屿,这花谁送的?”崔少煊连忙转移话题,瞧见沈知屿争盆花,立马指着这花问道。 “哪个姑娘?这么别致的心思,人家别的姑娘直接摘一朵送人,这姑娘连盆带土都一起送了。”这还是第一次见送花连盆带土送的,也不怪崔少煊吃惊。 “干你屁事,少管啊!”沈知屿看着要往前凑的崔少煊,眼看着他就要拿指头去戳这花苞,沈知屿连忙推开不让碰。 笑话,这可是裴清宴送的,崔少煊手上没个轻重的要是给弄死了,到时候裴清宴又找个理由找麻烦可如何是好? 崔少煊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沈知屿这么护着这花,连碰都不让碰一下,肯定有猫腻! 他又想到之前沈知屿说的心仪的姑娘,一下又明白这送花之人是谁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贱兮兮的凑到沈知屿的身边,说:“呦呦呦,这一定是那位貌若天仙的姑娘送的吧,这么稀罕着呢。”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沈知屿实在后悔当初说了那么一句,这崔少煊实在烦人,天天在耳边念着这几个字,他若知道自己说的是裴清宴那还不得吓死? 这玩笑话可不敢再说,要真告诉了崔少煊,指不定这家伙脑子里又乱想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 “你看你,恼羞成怒了吧,知屿,我跟你说这样可不好,身为男子太害羞了也不行,你得大胆一点,这样才能让你喜欢的那位仙子更喜欢你!” 第十七章 卖画 好嘛,现在又从姑娘又变成仙子了。 沈知屿实在不想与他再解释一个字,抱着花将人推开就走,哪知崔少煊却来劲儿,追上他就要动手动脚。 沈知屿又站定,说:“聒不聒噪!你想要我送给?” 他巴不得这玩意儿不在他手上。 谁知崔少煊还真想要,他将脑袋凑过来,嬉笑说:“当真?” “那你给我再找个鬼玉来。”要知道这一盆小小的花可是拿他那鬼玉换的! “什么?”崔少煊眼睛微睁,他低头去看沈知屿腰间,那原本挂鬼玉的地方果真是空的!这稀奇玩意儿自己可是缠了好几天都没将它从沈知屿手上缠来,就被这一盆小小的花给弄走了? “找不到算了。”沈知屿知道他是玩笑话,崔少煊哪里有赏花养花的闲情雅致,家里世代为将,一群武夫养出的孩子可没有耐心去学这些。 不过崔少煊的关注点可不在这里,女子送以花,男子以玉还之,这可是私定终身啊! “知屿你可真行!”崔少煊瞬间兴奋起来,没想到他俩竟然会是沈知屿先成亲!他还只以为那神神秘秘的女子只是沈知屿一时好感而已。 崔少煊甚至都想到两人成亲时他去闹洞房该有多好玩,最好一年内再要个孩子,沈知屿长这么好看,孩子一定也可爱极了!到时候他一定要教他学武,长大后要比他爹壮实! 崔少煊还沉浸在想象里,完全忘记了沈知屿不是京城人,哪里晓得这些规矩。 沈知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脑子里又在乱想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不过只要与那家伙无关,怎样都行。 一想到痛失鬼玉,沈知屿就恨得牙痒痒。 这家伙简直天生来克我的,下次见他,一定要绕道走! 尚学宫这四天放了假,沈知屿却被关在家里不许出去,就连钱袋子都被哥哥收走,其原因竟是课业又得了丙等! 沈津风收到徐夫子的书童带来的课业时,那上面硕大的一个丙字简直要刺瞎了他的眼睛,最后一撇用力极大,可见徐夫子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 “夫子要我与大人带句话。” 沈津风保持面上平稳,点了点头,大概也猜到徐夫子会说什么。 “夫子说,沈小公子乃未雕琢的璞玉,只是身上的顽石太多,需要您多教导。” 这话说的委婉,大概意思是他管不住这调皮捣蛋鬼,叫哥哥多管教管教呢。 沈津风知道自家弟弟的脾性,于是朝小书童回礼,说道:“辛苦夫子了,我会好好教导知屿,还请夫子日后多担待我家这颗顽石。” 小书童任务完成,上了马车走了。 这下沈知屿惨了,当天被沈津风搜刮了身上的银钱,只留下一本书叫他自己学完写一篇策论出来才还他。 不过好在他爹去安城看货,不然他爹还得再拿个鞭子抽他一下不可。 但沈知屿宁愿被抽一鞭也好过在家待着。好不容易放了几天假,一听说自己要被关在家里念书,沈知屿朝沈津风撒了好久的娇也不见哥哥松口,等沈津风要上朝了出了门才耷拉个脑袋趴在桌子上,面前那本书还好好躺在一旁。 直到第二天,沈知屿也没憋出一个字来,叫他画画他能立马作出一幅出来,叫他写一篇策论,那简直就是在折磨他! “少爷,喝点银耳羹吧。”忍冬也知道少爷心情不佳,只好做点甜食来哄哄。 “忍冬啊,你说我又不做官,干嘛要学这些。”书他倒是全部看完了,可策论他是真写不出来。 “少爷,大少爷也是为您好,读书嘛,怎样都是好的。”忍冬不懂这些,但他觉得,大家都读书,那肯定就是好的。 第20章 “南有瘟疫,该地县令贪污了一半的朝廷拨款,又在第二年洪水决堤时拿出来给百姓修田修房,忍冬你说这位县令该如何处置?” 忍冬想了想,挠了半天的脑袋也没想出个什么,连忙讨饶道:“少爷,忍冬不懂这些,忍冬再给少爷挑些甜点来!” 看着忍冬逃的飞快,沈知屿连连叹气,把玩着笔杆就是写不出一个字来,出去玩倒不是个难事,这墙他不知道翻过好几次了,只是身上的钱全被哥哥收走,这出门不带个钱那哪行? 沈知屿忽然想到什么,他起身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不少卷轴。 “少爷,您拿画做什么?”忍冬磨蹭着终于端着点心来了,看见满地被翻出来的画,问道。 “忍冬,你说我这画值多少钱?”这些画都是他当初闲暇时所画,江南风景好,随处可见的美景于是叫沈知屿拿来练手了。 “什么?少爷你要卖画?”忍冬放下盘子,忍不住惊讶道。 沈家又不是落没了,何至于叫公子把自己的画卖出去!这些画可是难求,上次在江南时何老爷要了半天都没要过来呢,少爷甚少送人自己的画作,不满意的会直接撕毁,能留下来的也就这几幅了,现在怎么说要卖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画我收着也无用,倒不如发挥它应该有的价值,解少爷我的燃眉之急。”沈知屿倒不心疼画,这留下的几幅他其实也并不满意,没有撕毁也不过是因为第一次离开江南,想念时还可以拿出来看看罢了。 “可是……”忍冬虽然不懂画,可每次见那些人惊叹的目光时也猜到少爷的画有多好,这说卖就卖了,多少有点…… “就这幅吧!那水中的鸳鸯没画好,反正我也不喜欢。” 忍冬瞅了一眼,忍不住说:“那是鸭子,少爷。”画的时候,他就在旁边,那水里的鸭子竟直接被沈知屿改画成了鸳鸯。 “啧,我说它是鸳鸯,它现在就是鸳鸯,以物绘物才没意思。” 沈知屿拿了画就要走,忍冬连忙跟在后面,小声说:“少爷,大少爷说要您在家好好写策论的。” 沈知屿脚步不停,看着墙头就准备要翻,却被忍冬拦住了。 第十八章 恶心人的东西 “我小玩会儿就回来,哥哥不会发现的。”他与忍冬打着商量道。 “可是……” “那不然今天带你一起?你来京城也没出去玩儿过吧,走忍冬,今天带你一起出去!”沈知屿笑着摸了摸忍冬的脑袋,选了个贿赂的法子。 忍冬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也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上次沈知屿没带他去忍冬本就郁闷了好久,如今这诱惑自然是忍不住,于是接过沈知屿手中的画筒,看着高墙认真道:“我们快走,少爷。” 好不容易出了门,沈知屿先带忍冬去了墨香斋。 “你去把这画卖了,二百两,他不愿意你就出来,我在这等你。” 沈知屿交代完便靠在门外不远处的长柱上,忍冬有些不舍,走到门口又跑回来再次确认:“少爷,真的卖啊?这画画多好,就这么卖了……” 沈知屿轻敲了一下忍冬的脑袋,无奈道:“你少爷我又不是画不出更好的,这幅本就是个残次品,本少爷只不过看在它是那堆残次品中最好的才收了起来,不卖的话也早晚要被我撕了。” 忍冬摸了摸脑袋,哦了一声,还是转身往店里走了。 沈知屿等着银子等的无聊,瞧见一旁摊位挂满的小玩意儿觉得有趣,走到摊位前拿了个鼻烟壶放在手心把玩。 “知屿。” 一旁忽然有人唤他,那声音温柔的叫人犯恶心,沈知屿一天的好心情瞬间转阴。 顾玄烨见沈知屿不搭理自己,顿了顿而后靠近,自那天之后沈知屿似乎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只要自己唤他,他总是会回应,那双桃花眼看着自己,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人。 心跳快了半拍,顾玄烨心中悸动,不得不承认,他对沈知屿确实有旁的心思,这样鲜活漂亮的人,只叫人想要牢牢抓在手心把玩。 不过那也是基于与裴清宴长相相似的基础上,若是裴清宴也如沈知屿那般与自己亲近,那就好了。 裴清宴是天上月,沈知屿便是水中花,天上月难摘,可水中花却易得,在此之前,他不介意先摘下这朵水中花。 “这壶确实打磨精巧,知屿可是喜欢?” 商贩一见两人穿着,便知道客来了,殷勤的介绍这壶有多难得多难制,瞧见后面来的那位眉头微微一皱,又很识趣的闭嘴。 “老板,这东西可还有别的样式?”沈知屿不想搭理此人,拿着手上的东西询问老板。 “有的有的,公子您稍等!” 顾玄烨甚少被人忽视,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故作伤心,语气略有些委屈道:“知屿可是还在因上次的事情生我的气?” 沈知屿始终不抬眼皮搭理他,任由这人做戏。 他有些不明白了,顾玄烨何时这样厚脸皮,他不是只对裴清宴死缠烂打么,怎么在裴清宴那里讨不到好,便想着回来抓着自己了? “公子都在这里了,您看看这些都是成色极好的。”商贩老板将七八个鼻烟壶摆了出来,他不是没瞧见这个漂亮的小公子身边的人脸色难看,可这关他做生意的什么事情,只要不将他这摊子砸了便可。 第21章 沈知屿还未开始挑,突然一锭银子弹跳在摊子上,身后的顾玄烨声音压抑着微微怒意,他说:“这些都要了。” “好嘞!两位公子,我现在给您包起来!嘿嘿,您稍等!”小商贩搞笑坏了,连忙找了布袋子要装,生怕这两人反悔似的。 “知屿,别再生我气了。”他这话说着像是警告自己一样,沈知屿顿时没了心情,丢了手上的东西转身就走,谁知道顾玄烨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殿下,您又怎会有错。”沈知屿冷着脸想脱离这人的桎梏,但显然顾玄烨是不可能放他走的。 在得到裴清宴之前,沈知屿不能擅自离开他! 除非是我不想要这个仿制品。 顾玄烨心中戾气横生,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和,他将人拉近些,低声好气的与沈知屿说:“知屿是承认在生我的气了?那天晚上我有重要的客人,实在不方便替你出头,知屿你明白的,我是皇子,有时候实在……” “殿下!”沈知屿忍不住打断他诱惑般的低语,“您是皇子,这样当街拉扯实在不好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玄烨要是还不放手,那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些。 街上确实有人在看,沈知屿生的好看,来来往往总有人被吸引了去,顾玄烨这样纠缠也确实不像样子。 他盯着沈知屿,见他眉眼冰冷,从前那些只对着自己言笑晏晏的模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散的一干二净,变得与裴清宴一般的冷。 明明越像他越好,可顾玄烨才要松开,沈知屿的模样渐渐要离去时,他却鬼迷心窍的又重新将人重新拉了回来。 心中似乎有人在说:不能放他走! “你做什么!”沈知屿正要站远,步子还没稳却忽然又被拉了回来,打了个趔趄努力站稳,却发觉胳膊上那手握的越来越紧,疼的沈知屿眉头紧锁。 “你是何人!”忽然有道身影闯了进来,他用尽全力狠狠将顾玄烨一推,顾玄烨怕是没反应过来,竟然真的被推开了,反作用力让沈知屿倒退几步。 沈知屿一低头,发现挡在自己前面的是忍冬。 “公子别怕!忍冬保护你!”忍冬个子小,皱着一张脸警惕的挡在沈知屿面前,唯恐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要对沈知屿做什么,似乎只要这人敢动,他下一秒就要化身为狼犬上去撕咬死对方。 沈知屿不免想起梦中忍冬的结局,在沈家灭门之后,哥哥从前的许多政敌要将自己拖走折辱,是忍冬拼了命护着暗门才没叫那些人发现自己,那时候,忍冬也对自己说:“公子别怕,忍冬保护你。” 第十九章 请客 顾玄烨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忍冬神色一厉,怒意却又被极快的压制了下去。 “知屿,这是……你的小厮?”顾玄烨还是好脾气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在乎忍冬的无礼。 忍冬瞧他那模样,倒真像是与自家公子相熟的模样,可是刚刚他那么对公子,怎么瞧都不像是个好人。 沈知屿拍了拍忍冬的肩,叫他慢慢放松下来,忍冬是没见过顾玄烨的,刚刚顾玄烨拉着自己不放,忍冬大约是把顾玄烨当做了坏人。 顾玄烨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忍冬倒也没冤枉他。 “王爷,若无事我该走了。”沈知屿自然不会与顾玄烨硬碰硬,毕竟他已封王,而自己只是个商贾二公子,该有的礼数他还是得做,对付顾玄烨这样的人只能是晾着。 “知屿!”眼看着人要走,顾玄烨哪里愿意?于是又追上来,神色越发落寞倒真像是沈知屿的错了。 “金香楼请了新的厨子,师傅是江南那边的,今日与我一起去尝尝?算是做为那天的赔罪。”顾玄烨还不放弃,自顾自的与沈知屿说话,说实在的,沈知屿到底只是个商户的小儿子,自己身为王爷这般低声与他说话,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可沈知屿却丝毫不为所动,饶是能忍的顾玄烨也不由得有些不爽。 要不是这张脸……还值得叫他忍让几分,像沈知屿这般不知好歹的人,早该死了。 不过又在他看来,沈知屿应该是好哄的,毕竟从前就算沈知屿生气,他不过几句话就将人哄好了,这次也应该是这样,不过这次明显气的狠了,大约是看见了自己与裴清宴亲近,又不去帮他,所以生气吃醋? 顾玄烨皱眉,心中不悦的同时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欣喜。 这样善妒,以后可该如何? 不过也简单,这种不乖的,慢慢驯养几天就好了。 “王爷,家中有事,还是下次吧。”沈知屿也不能继续无视下去了,顾玄烨念着还未将自己弄到手尚不会怎样,可忍冬却可被他随意拿去姓名。 沈知屿心情愈加烦躁,好不容从家里跑出来,要不是今天运气太背遇上这个惹人烦厌的家伙,他也不至于往家里躲。 说实在的,他实在不想掺和进顾玄烨与裴清宴两人之间,不论是争权夺势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想逍遥自在的当他的混世魔王二公子。 还是江南老家好啊!自在! 沈知屿不由得想快些回去了,京城确实有许多稀奇玩意,但总归没有在江南自在,现在还多了个令自己恶心的人。 “我听说你父亲去了北方,这时候沈大公子应该还在大理寺有公务在身,知屿在家还有何事?需要我帮忙么?”他装作没听出其中拒绝的样子,一定要缠着沈知屿,眉眼带着的淡笑让沈知屿看着都觉得万分可恶。 第22章 顾玄烨倒是把沈家人的去向查的清楚,哥哥前几天被派任到大理寺当值,他不信顾玄烨没有别的心思,那大理寺可是也有他的人,如今哥哥并没有表示偏向哪一位皇子,可哥哥现如今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顾玄烨想要拉拢,也只能从自己这里入手,这样大理寺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 “沈公子!” 沈知屿正要编造下一个理由,却忽然听见有人高喊自己的名字。 两人皆被这声喊叫吸引的转过头去,入眼便看见一辆眼熟的马车,只不过驾车的人换了,但两边的带刀护卫却依旧眼熟的很。 裴清宴怎么在这儿? 一下碰见两个人,左边是顾玄烨,右边是裴清宴,沈知屿瞬间觉得自己离思琪不远了。 梦里两人不断试探,那遭殃的可是自己沈知屿不由得拉着忍冬脚步微微后退,也不知道裴清宴是不是来找顾玄烨的,反正别扯上自己就行了。 可偏不如他意,那下人跑过来,微微弓腰笑着说:“我家殿下请您上马车,上次教您的课业今天正好有时间一并教了。” 沈知屿余光瞟了眼顾玄烨,早在看见裴清宴的马车时,这人眼神便再也没有离开这马车,眼神里的火热极尽克制,仿佛要穿透过车帘似的。 “……也不必再麻烦世子殿下,我自己再多看看书就好。”两人他都不想接近,他此时只想回家,今天大抵是走霉运,出门真应该看看黄历! 那小厮并不气馁,应该说裴清宴的手下,就连一个小厮都极不好纠缠,那小厮微微一笑将沈津风都搬了出来:“沈公子,其实殿下也是答应了沈大人要帮您好好温温书,这不,殿下今日出来就是往沈府去找小公子呢。” 沈知屿这才又瞧了眼他身后不远处的马车,只是马车严实,看不清里面人究竟是个什么表情,不过想着也跟平常一样,一副清冷不沾红尘的模样。 身后顾玄烨在一旁没说话,在刚刚听见裴清宴的名字时的激动此时也歇了下来,开始思考裴清宴为何会接触沈家,沈津风进了大理寺确实会让一些人动了心思,裴清宴是太子的人,难不成太子也要有所动作? 顾玄烨忽然走近一步,挨着沈知屿说:“麻烦替本王与清宴说声抱歉,知屿刚刚答应与我去悦来楼吃饭,知屿这几天没有出来,得闷坏了,这学习也得讲劳逸结合才行,左右知屿与清宴都在尚学宫上学。” 谁都知道,尚学宫分梅兰竹菊四院,梅院和竹院官阶身份不同,梅院大多都是王侯之子,而竹院只是一些官阶稍高或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的孩子,两院往来不多,大多都是竹院的人往梅院跑,这些都是有心结交王侯替自己爹谋前程的。而剩下两院则是女子,兰院与梅院相同,那菊院则与竹院相同。 除非裴清宴自降身份专程来竹院找沈知屿,依照沈知屿的性子,是绝不会主动去梅院找裴清宴的,而顾玄烨确定裴清宴不可能会去竹院,他自认为了解这两人的脾性。 第二十章 我与他不熟 沈知屿没着急反驳顾玄烨的话,他是既不想与裴清宴回府,又不想与顾玄烨一起吃饭,总得来说,他不想掺和两人的前期的纠缠,但此时是脱不了身了,又权衡一下与顾玄烨一起吃饭固然恶心,但是与裴清宴待在一起更叫他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惹他不快从而要了自己的小命,总归自己对顾玄烨还是有点用的,好歹不会随随便便就杀了他。 最终,沈知屿在小厮的目光下一句话也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小厮面色不变,朝顾玄烨拱拱手,这才快步返回马车旁将刚刚顾玄烨的话转述给裴清宴听。 沈知屿看着那马车车窗微微掀起的帘子,明明只露出半张脸,可只这半张脸就已经在沈知屿脑海中慢慢显现出全部的模样,心里涌起复杂的感情让沈知屿忍不住颤抖,他也只能狠狠捏紧拳头抑制住。 又来了。 那种惧怕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依赖的感觉。 昨晚不知道是不是太累,沈知屿又梦见地牢里的场景,梦里裴清宴依然拿着那小小的蜡烛进来,微弱的光带来一丝希望,牢里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沈知屿双手双脚并爬到牢遍,仰望着带来那微弱光源的裴清宴,早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从心底依赖这个给他带来希望又让他绝望的男人。 他听着裴清宴一遍又一遍问自己那封信在哪,自己的回答依旧是:不知道。 只是这次的梦似乎有点不一样,裴清宴没有问到想要的答案正转身要走时,沈知屿却反常的没有再发疯,他忽然平静的问了一句:“能别走吗?” 锦衣男人这次终于停了,他说:“你不是他。”你不是他,所以没资格叫我停下。 沈知屿琢磨这句话,不太明白梦里裴清宴的意思。 难不成裴清宴也曾把自己当成了谁的替身?而自己也曾与裴清宴发生过什么?所以在梦里从前自己多次挑衅裴清宴,又坏了他无数次好事,裴清宴却没有立即铲除自己。 可依照裴清宴的性格,在这种事情是他倒不可能做出跟顾玄烨一样的选择,选择一个仿制品来寄放自己的感情。 不得不说,裴清宴在这点上完全与顾玄烨背道而驰,反倒显得他比顾玄烨要更正直一些,不过对于沈知屿来说,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第23章 “知屿,你哥哥与世子相熟?”顾玄烨像是随口一问。 “倒是不太熟。”沈知屿知道他想打探,哥哥一直不表明态度,这些人依旧暗地里不停递橄榄枝,可哥哥一直保持中立,自己虽不太懂朝政,却也知道这也算是保全自身的一种办法。 几位皇子厮杀,谁都不能保证今后坐上去的是谁,但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吗,清宴性格冷,倒是很少看见他会主动邀请谁。” “殿下这是不信我?”沈知屿哪里听不出来他话中有话,他叫裴清宴名字叫的亲昵,仿佛两人真的有什么关系似的,可他话里全是猜忌,不仅仅是对沈知屿的,也有对裴清宴的。 顾玄烨看着沈知屿,见他虽然扬着笑,但明显有些气闷,于是连忙解释道:“只是感慨罢了,怎会不信你,知屿,你我是知己是朋友,我当然只信你。” 说最后一句话话时,他目光放柔了许多,认真看着沈知屿时又故意营造一种深情,虚假的很。 沈知屿心里犯着恶心,不想与这人打哑谜,于是敞开了说:“殿下可别,您想信谁就信谁,只是我们家确实与裴世子不熟,裴世子金尊玉贵,想与谁说话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或许是觉得我写的课题有趣,又或者世子殿下觉得我好看,这才愿意同我多说几句话。” 沈知屿臭不要脸的夸自己,可却将沈津风与裴清宴撇的干干净净,哥哥既然不愿帮任何一位皇子,那他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裴清宴走来时正巧听完这句话,他嘴角微勾,又在顾玄烨转头看过来时极快落下。 “清宴!”顾玄烨有些激动,语气都大了一些,但是沈知屿还在旁边,他又向来会藏,于是将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极快的掩盖好。 顾玄烨朝裴清宴走近一些,他看着清瘦的人,忍不住想将人搂在怀里好好疼爱,那清冷的模样更叫他心底痒痒。 “你怎么下来了。”顾玄烨忍不住问。 可裴清宴却没有理他,只对沈知屿说道:“正巧我也想尝尝江南的菜,可否与你同行?” 沈知屿早在裴清宴靠近时往后退开几步,原本他在马车里看不见沈知屿还不至于反应如此之大,现在他突然出现,昨晚做梦的效应也随着这人的出现而产生效果,叫沈知屿看见这人便腿脚发软。 好不容易克制住不露出丑态,这人又偏偏问这么一句话。 又不是我要去吃,你家小厮没有告诉你是顾玄烨请客吗?问我做什么? 沈知屿气恼自己懦弱的反应,又觉得裴清宴这人是真烦,怎么躲都躲不开,皇城这么大,自己也能总碰见此人。 顾玄烨被心上人忽视,心里自然不痛快极了,但也掩饰的很好,他依旧含笑上前去接裴清宴的话:“自然,想来清宴是没尝过江南菜的,比京城的确实要与众不同些,若是觉得好,清宴也可以带厨子回去。” 他似乎笃定裴清宴喜欢这江南菜,裴清宴喜好难以探知,但从上次宴席来看,应该是不爱吃太辣的。 正好,江南菜较为清淡,他应当是喜欢的。 “吃过。” 忽然,面前那清冷如仙的人忽然说了话,顾玄烨心里一喜,抬头看去却发现这人从不是在与自己说话,他始终只看着一人。 沈知屿…… 顾玄烨脸上的笑意停滞,嘴角的弧度落了些下来,藏在暗处的神色划过一丝狠戾与猜忌。 沈知屿被这人一直盯着,倒是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的随口问了一句:“那挺巧,殿下何时去过江南?” “小时候,我去过。” 第二十一章 惹人生气了 小时候? 顾玄烨知道裴清宴并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他是被接回来的。 顾玄烨还记得那时候匆匆的一瞥,裴清宴被接回京城的时候,他的母妃正去世,母妃并不受宠,死的时候也悄无声息的。 其实自己倒是没多伤心,女人并不爱自己,说是不爱去争那些东西,只不过是因为她心爱的人早已死在战场上,所以她也跟着早就“死”了,自己只是一个她并不期待的孩子罢了。 那天见到裴清宴时,尽管他衣衫破烂,可是那些人却依旧毫不嫌弃的围着他,他像是蒙尘的宝物,可宝物也会招来觊觎。 顾玄烨想,他也应该拥有这样的宝物才对。 “清宴是曾经去那边游玩吗?”顾玄烨不知道裴清宴被接来京城之前是怎样的,但当初汝南王王妃为了养胎索性直接去了她老家洛城,离江南也确实远,但比不上京城到江南的距离,而且从洛城要来京城可并不路过江南,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是汝南王王妃带他去江南游玩。 所以两人可能早就认识了? 但那天楼上偶遇两人似乎并不熟悉。 可裴清宴对沈知屿的态度实在奇怪,不免叫顾玄烨心里警惕了几分。 裴清宴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终于不再看着沈知屿,而是忽然说了一句:“走吧。” 于是前面小厮连忙带路,沈知屿这才才松了一口气跟在其后。 他在后面悄悄盯着两人看了一小会儿,有些不明白,梦里两人最后确实在一起了,可裴清宴对顾玄烨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像是直接把人忽视了一样。 顾玄烨却依旧与梦里一样,尽管被人忽视,也能忍住不生气继续陪在身侧,当真一副深情的模样,可这深情却掺了杂质,顾玄烨得不到裴清宴,却要找个与他差不多的替身,要是他只一心一意追着裴清宴他还能高看他一眼,可偏偏顾玄烨要将自己拉下水。 第24章 而且自己与裴清宴哪里像了! 沈知屿又多往裴清宴的身上多看了几眼,真没找到几处与他相似的地方,脸不像,身材也不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裴清宴要长得比他高一些,不过自己还小,肯定还能长! 也不知道顾玄烨是不是眼瞎,自己哪里像这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了,小爷明明要比他正常多了! 顾玄烨早早安排了一间雅间,三个人坐在那里只有顾玄烨一人话比较多,沈知屿秉承着当透明人的原则,一个人坐在那里等上菜,低着头品茶。 也许是顾玄烨得不到裴清宴的回应,他忽然将话转到了自己身上。 “说起来,半个月后便是太后的寿宴,到时知屿可也要来?” “我?应当不用的吧。”太后寿宴百官祝贺,家里只有哥哥一人在朝廷,父亲又只是商人,若非皇上那边点名,自己应该是不用去的。 沈知屿当然也不想去,朝廷水深,他不想沾这趟浑水。 “若去了也不用怕,有什么事情来找我便可。”顾玄烨笑着说道,端的一副朗月清风温文尔雅的模样,也不知道心里在谋划什么。 沈知屿皮笑肉不笑,说:“那倒不用,我哥哥会护好我,想来也不会碰见什么难题。” “可你哥哥也并不万能。”忽然,一直未开口的裴清宴放下手中的茶说了这么一句。 只不过这句话落在沈知屿耳里着实不好听。 “那我哥也比旁人强百倍!”沈知屿听不得有人说半句沈津风的不好,盯着裴清宴声音大了点。 沈知屿与他对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般对裴清宴这个汝南王世子殿下实在不妥,于是连忙挪走视线,吸了一口气语气稍平说道:“人那有万能的,就算他不是最厉害的,但他也是我哥,那他在我这里,就是最厉害的。” 反正比你俩厉害。 沈知屿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们只是比我哥会投胎而已。 顾玄烨在一旁要做和事佬,他既觉得沈知屿放肆,又要在两人面前装好温文尔雅的好样子,于是说道:“知屿,清宴他并不是贬低的意思,只是人无完人,世上也有很多你哥哥解决不了的事情,倒是知屿以后遇见麻烦事儿了,可以来找我。” 这话句句都在维护裴清宴,沈知屿心里不爽快,要说你俩干脆单独再包一间雅间得了,夫唱妇随的模样坏了他的心情。 此时沈知屿心情跌落谷底,原本就不大有胃口,听完顾玄烨的话此时更是如吞了苍蝇一般,可他也不好直接甩脸子走人,毕竟他自己是个身份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不必如此麻烦王爷,我相信我哥哥。” “但沈津风也只是凡胎肉体,他倘若哪天遇见两难境地,必须择其一,那天你该如何?” 这话越说越不客气,沈知屿想不明白这裴清宴是非要与自己杠上了不成?自己今日也没招惹他,是他裴清宴自己要跟过来,现在又说这些难听话刺人是什么个意思? 哪有当着人的面挑拨自己跟亲兄弟关系的! 沈知屿被他这话里话外气的不行,他猛的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裴清宴说:“他是我哥哥,若真到了择其一的境地,我自然舍不得他苦恼,我会直接替他做好选择,殿下是想说我会被哥哥丢弃?殿下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不知这血脉相连的感情,我能为我哥哥做到如此,我哥哥自然也会我我做到如此,就如我信他,他信我!” 沈知屿气的耳根子都红了,这次视线倒没有再挪开,倔强的要与裴清宴争辩。 裴清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惹生气了,可此时他的关注点却被那一对红红的耳朵分了心思。 那对粉红的耳朵实在漂亮又可爱,藏在发间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去探寻。 他想,真好看,若是能触碰一下便更好了。 可面前怒气冲天的人已经坐不住了,沈知屿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怕不是要被这人气死,于是转身就要走,只是实在碰巧,端着汤菜的小二已经到了门口,他走的极快,在沈知屿正转身时小二已经带端着菜来到了两人的身边。 “公子,菜来了!” 第二十二章 得罪 那汤汤水水被沈知屿一撞,小二根本拿不稳,一盘子菜就这么从空中飞了出去,顾玄烨反应倒是快,看见那些菜就要落在裴清宴深圳,连忙伸手要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却不想裴清宴皱着眉头力气极大的将他推开,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任凭那些汁水落到华服之上,将那白色的布料毁的彻底。 沈知屿挑眉,又觉得老天真是有眼,于是留下一声嗤笑,甩袖子走人。 “殿下,看来咱们今日无缘,吃不上这顿饭了,那草民先行告退,这顿算是我请了。”他丢下银子放在盘子中,也不担心这人会怪罪这小二,分明是他自己不躲,再怪罪人那也太有损他君子之称。 小二连忙爬起来,一看那菜泼了面前公子一身,又听沈知屿叫了一声“殿下”,顿时知道自己冒犯了贵人,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歉。 “清宴……”顾玄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他没想到,一向爱干净的裴清宴竟然宁愿躲开自己将那些脏物泼的满身都是! 裴清宴倒是神情自若,他将外袍脱下来,他的小厮此时却出现的及时,连忙伸手接住那外袍。 第25章 “无妨。”他淡然的朝地上的小二说道,那小厮机灵,笑着连忙将地上跪着的人扶出去。 “王爷,再会。”就算脱掉了外面一层外套,但饭菜的味道还是留了些下来,裴清宴神色冷淡不见恼怒,顾玄烨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想来应该是生气的,即便想留下他顾玄烨也不好再张口。 等裴清宴走后,他看着满地的狼藉,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手中捏着的杯子瞬间破裂。 良久顾玄烨冷笑一声:“没关系,还有时间。” 沈知屿终于从那鬼地方逃了出来,回到家看着一桌子的书都觉得格外亲切,一旁的忍冬倒是被吓坏了,睁着个圆眼像受惊的兔子,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 沈知屿摸摸他的头,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银子呢?” 画可能是能卖出去的,毕竟教他的人可是闻名天下的画师,他可不能给老人家丢人,不然这怪老头定然会说:“可别跟别人说你是我徒弟啊!” 忍冬终于回过神来,他连忙将怀中的银子拿出来递给沈知屿,说:“磨了好久,那老板终于松口了。” 似乎是想到了那老板一味的砍价,忍冬又忍不住气愤说:“真黑心!少爷的画可是别人抢着要呢!他分明就想压价,最后还说以后有画还可以继续来找他,出价那么抠搜,少爷撕了都不卖他!” 沈知屿分了一半给忍冬,笑着说:“本来就是残次品,那老板识货,拿这个来压价也是正常,本来这个画就值这个价,他也知道压不下来,只不过还想再争取一下罢了,好歹咱们是有钱了,喏,咱们一人一半。” 忍冬连忙推拒:“不不不,少爷这本来就是你的画,这钱您自己收好,忍冬才不要!” 忍冬从小跟在沈知屿身边长大,沈知屿对他极好,相当于一半个亲弟弟了,见他不要,直接塞回他口袋。 “收着吧,要是以后我真缺钱了,少爷我以后还要仰仗你的小金库呢。” 沈知屿说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谁也没想到一语成谶,在未来,他富甲一方的沈知屿最后真需要仰仗着忍冬的小金库。 忍冬也不再推脱,他只是嘀咕的一句:“少爷怎么可能会到如此田地。” 安慰好了忍冬,沈知屿这时候才有心情想刚刚的事情,顾玄烨心思不纯,想通过自己来拉拢哥哥,裴清宴身后是太子,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今日莫名其妙的说那番话,怕不是故意逼自己离开?好搅和了顾玄烨的局? 反正一个两个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离的远远的好…… 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沈津风终于回来了,不过他是来教训人的。 沈津风褪下官服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衫,他走过来靠在凉亭的柱子上,看着自家弟弟落下最后一笔将画画完,而后才走近在他一旁坐下。 他问道:“今日可有乖乖的在家温书?” 沈知屿连忙乖巧的叫了一声哥,听见他问自己,连点了好几下头。 沈津风心中冷笑,自己弟弟干了坏事后就会装乖,一双笑眼直勾勾的盯着人瞧,这习惯倒是还没改过来。 他不继续问,反而看了一眼沈知屿手中的画,来了京城后弟弟就没画过了,一天到晚在疯玩,他倒是不担心弟弟画技会倒退,毕竟他自己心里有数,不过今天怎么有闲心作画了? 沈津风看了一眼,忽然问道:“画中人是谁?” 沈知屿画中景俨然熟悉,那出江景楼出名了的热闹,尤其到了晚上,那画中灯火阑珊,重点却在一处亭中,背对着的人若隐若现可身姿卓绝,是景中景,他一眼便看出了沈知屿究竟想画什么。 沈知屿停顿半响,而后才若无其事的说:“不认识,忽然那天看到了,觉得好看就画了。” “是心上人?”沈津风知道,沈知屿不会无缘无故去画人,于是半猜道。 沈知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怎么是个人都说裴清宴是自己心上人,他还就绕不过这茬了? “才不是!我哪里来的心上人,哥你不要乱说!我还小呢!” 沈津风也是逗他,虽有试探的意味,但要是自家弟弟真有了心上人,只要世家清白,自己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知屿爱玩闹,以后真要娶媳妇儿,得找个制得住他的才行啊…… “是是是,你还小,再有一年就要及冠了。” 其实不小了,在京城,到了沈知屿这个年纪的,娶了小妾的不在少数,只不过沈知屿不着急,他自己也不着急。 “我等会儿就把他撕了!”沈知屿郁闷,看着画中的人也附带着点羞恼,他要真喜欢这煞神那可真就是脑子有病。 “别啊少爷,画了好久呢!”一旁忍冬忍不住替这画求情,他虽然不懂画,却也知道好看极了! 第二十三章 赔罪 “留着吧,哥哥不说了。”沈津风也连忙劝。 “哦。”沈知屿可还记得今天这煞神的话,句里句外都是挑拨,今日突然画下来也是突然想那晚亭中见的竟然真的是裴清宴,可既然是顾玄烨约的裴清宴,为何裴清宴会先一步在那隐秘的凉亭中? 他可不觉得裴清宴是会如此给顾玄烨面子而提前等待的人,至少这时候不会,记得梦里就算两人互表了心意,裴清宴也没对顾玄烨有多特别,依旧冷冷淡淡的没给太多面子。 第26章 所以裴清宴提前在那里做什么? “好了,现在可以好好回答刚刚的问题了吧,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待在家里?”沈津风并不打算放过这茬,依旧逼问道。 沈知屿身子一僵,讪笑道:“哥你不都知道了嘛,干嘛还要问我……” “算了,等下随我去汝南王府送礼赔罪。” 沈知屿一听还要去给那人赔罪,他猛的拍桌子站起来,又在沈津风严厉的眼神中不情不愿坐好,他说:“有什么好赔礼道歉的,又不是我干的,他自己不躲开。” 沈津风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早上下朝裴清宴忽然来问知屿的课业时他就觉得奇怪,可裴清宴实在狡诈,三番两句便约定要来教自己弟弟课业,无法,自己只能答应。 本来他猜沈知屿会翻墙跑去,裴清宴就算去找也是扑空,大不了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赔个礼而已,只不过没想到知屿跑出去还是遇见这裴清宴, 中午的事要是裴清宴有心压下来,这事根本 不会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这人摆明了要自己带着弟弟去找他赔罪,这趟是不得不去了。 “知道了,不过为何是汝南王别院?裴清宴不是住在宫里还未有自己的府邸?”不怪沈知屿不知道,裴清宴即将冠礼,按理说应当会有继承爵位的消息出来,到时候裴清宴也将从宫中搬出来回到汝南王府居住,可皇上却没有丝毫动静,倒是有大臣提了一嘴,不过看皇上的意思怕是不愿放人了。 “今日是裴清宴祭扫汝南王乳母的日子,所以这时候应当还在。” 更准确来说,裴清宴就是在等他们过去。 沈知屿跟着哥哥到了汝南王府,他抬眼看去,汝南王别院位置较有些偏远,或许是那位英勇的汝南王生前喜欢幽静的环境才特意将别院建在这儿。 “可是裴大人?”门口有小厮早早在此等候,他那微微含笑的模样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沈知屿此时再不明白那真是傻子了。 可即便是再气,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正是,还请通传一声,家弟顽劣,今日特地带家弟来向殿下赔礼。” 沈知屿手上拿着礼物,沈家珍玩确实不少,沈津风直接挑了个价值不菲的玲珑紫玉雕,沈知屿再觉得肉痛也只能送走,谁叫自己惹了不该惹得人。 其实根本不需要通传,小厮直接开门将人引了进去,沈知屿看着别院的布景,心中只留震撼。 别院傍水,里面有假山奇石,回廊绵延,中有活水细流,再往前走,望见远处竟然还有一处小花田,这别院确实大,冬暖夏凉,是个好位置。 到了前厅,裴清宴已经等在此处,沈知屿去瞧他的衣衫,倒是换了,又想窥探他的表情,也没见怒意。 沈知屿乖乖的站在哥哥身后,也不说话,裴清宴眼神扫过他,而后抿了一口茶。 “世子殿下,家弟顽劣,本是叫他在家中习书却没想到跑出去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看在家弟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息怒。” 沈知屿上前一步将东西递给他身边的下人,脸始终低着不看裴清宴,送出东西后又乖乖站回沈津风身后,听话的不行。 裴清宴捻了捻手指,不瞧那礼物一眼,神色不明的看着沈津风身后的低着脑袋当鹌鹑的人。 半晌,他忽然说道:“二公子明年及冠。” 这话一出,沈津风眉头皱了下来,裴清宴是没想放过沈知屿了。 “是。” “世子殿下,白天确实是我不对,不小心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息怒,或者说殿下有何事需要知屿做,知屿若能做到,定然以此赎罪。”沈知屿走前一步,他姿态放低,弯腰抱拳道。 沈津风悄悄拉了一下他,他怎么觉着这裴清宴就是冲着自家弟弟来的,之前也确实他以为是因为他任职这大理寺监事的事情,裴清宴也许也动过念头,但现在,他又觉得并非如此。 “任何事?”裴清宴确认道。 沈知屿顿了顿,才说:“只要单是我沈知屿能做到的事情,相信殿下也不会叫我去杀人放火什么的小人之事,您说是吧,殿下。”沈知屿抬头朝他眯眼笑了一下,他特意强调了是他沈知屿,而与他沈家无关,裴清宴怎么说都不可能听不出来。 沈津风知道沈知屿在撇清自己,也不好说什么,那上面毕竟是汝南王世子殿下。 裴清宴还真思考了几秒,而后他说道:“听闻二公子画技了得,不如五天后请二公子来府上为我做画?。” 什么? 只是作画? 沈知屿以为他会为难自家哥哥,没想到只是为了做画。 “家弟学艺不精,恐污了殿下尊颜,宫中席画师手艺天下一绝,殿下何不直接请席画师?”沈津风不卑不亢,直言拒绝。 为人作画,那至少也得要个一两天,把自家弟弟放在裴清宴身边,他自然不放心。 裴清宴撩撩眼皮,没说话,沈知屿也不想给这人做画,可裴清宴摆明了要自己去,于是他悄悄拍了拍哥哥的手以做安慰,说道:“那便五日后,我来为殿下做画,只是我的画技确实不如宫中画师,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自然。”裴清宴这才松了口。 “天色已晚,那臣带家弟先回去了。”沈津风越觉得这裴清宴目的不祥深不可测,以后还是少打交道的好。 第27章 上了马车,沈津风神色凝重,问沈知屿是怎么与裴清宴认得的,他知道尚学宫竹院与梅院相隔甚远,两人根本不会有交集。 “我也不知道,就那次酒楼上碰过一回,而后似乎经常也能碰见。”沈知屿是想躲开他,可不知道怎的,越避开越能遇见,怕不是孽缘。 第二十四章 光天化日之下 “裴清宴心思难以琢磨,以后能避则避。”沈津风叮嘱道。 “我知道,哥,这次确实是我冲动,世人都夸赞裴清宴是个君子,可那天却挑拨我与哥哥的关系说哥哥坏话,我一时没忍住,而且那一盘子菜也不是我故意泼的,我都看见宁王去拉他了,他却避开了,也怨不得我,真是不讲道理!”沈知屿越发讨厌这人,端着高雅君子的模样,可分明就是个蛇蝎,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这事并非你的错,裴清宴在早朝时便忽然与我说要帮你课业,摆明了冲着你来的,躲不掉,那便只能谨慎。”沈津风安慰道。 “我知晓了。”说实在,到底为何裴清宴会对自己产生兴趣,皇城那么大,他可不信那么多次都是偶然,并且裴清宴也并未掩饰。 只是有些奇怪,梦里……似乎他与裴清宴并未有这么多交集,为何会不一样? 管不了那么多,沈知屿回家倒头就睡,明天还要去上课呢! 早上,沈知屿还没醒透就被忍冬摇晃着起床,被服侍着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就被塞到了马车里。 “公子!早饭!早饭还没吃啊!”忍冬抱着装好的饭盒在外大叫道。 “不吃了不吃了!要来不及了!”沈知屿一问时间,连饭都顾不得就要马夫走。 “等等!不吃饭那能行!我把早饭都装好了公子,在车上吃吧!”忍冬这时候身手敏捷了起来,在马夫驾马时抱着饭盒钻了进去。 “来得及!等下先停到不远处吃完再走!”忍冬擅自做主替沈知屿安排好。 沈知屿瞧着忍冬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弹了个脑瓜崩:“你倒是会安排!” “公子,不吃饭会长不高的!”忍冬反倒认真起来,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沈知屿。 马车停在尚学宫不远处,沈知屿快速吃完早饭就下了马车,忍冬在外瞧了一眼,而后急匆匆的跑回马车将探得的军情告诉沈知屿:“公子,徐夫子这次竟然在门外逮人!” “那可糟了。”沈知屿左右瞧了瞧,看见不远处的小巷子,他道:“没事,我还有别的路。” 他记得上次看见一处墙外有棵向内长的树,那树好爬的很,能直接翻进去。 沈知屿叫忍冬先回去,自己拐了弯往小巷后走。 越往里走安静,起初只能听见鸟叫,可渐渐沈知屿似乎听见些许其他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低泣呻吟,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极了。 沈知屿心中奇怪这身影,本着不想多管闲事,可偏偏那马车就在树的不远处,沈知屿一眼就能看见,偏不巧,有风吹过,里面的旖旎风光就这么撞入沈知屿的眼里,尤其是身处下位的那人面带潮红,嘴唇微启,被撞的破碎的声音从车帘里悠悠传出。 沈知屿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一瞬间红了脸,他连忙闪身躲在树下。 车里的人不是齐铭晟的书童么! 沈知屿知道皇城风气开放,可即便如此也没真正遇见过两个男子光天化日之下就在…… 但时间也不早了,沈知屿也怕被两人发现,于是连忙上了树正打算翻墙往下跳,可阴影中却忽然冒出个人影害他脚下一滑,心中正道完蛋,那人却好心的揽腰扶了他一把。 “好兄弟,谢了!” 虚惊一场,沈知屿站直了身子,可那人的手却没放开他的腰,脑海里难免想到了刚刚瞧见的画面,于是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立刻跳了出来,连耳根瞬间都变的通红。 “不好意思啊……怎么是……”沈知屿动作太大,不小心踩了一脚身后的人,回过身道歉时才看清了身后的长相。 竟然是裴清宴! 沈知屿动了动唇角,最后只憋出一句:“世子殿下。” 裴清宴看着他,对于被踩脏了的鞋子没说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沈知屿问道。 “这里是梅院西墙。”裴清宴淡淡解释道。 “……啊,原来这里是梅院的地界。”这处缺漏他只在外面偶然见到过,没想到这里竟然直靠梅院,虽然知道梅院要比其他几个院大上许多,但没想到这么大…… “世子殿下,我上课要迟了,先走了?”沈知屿现在是有点怵裴清宴,连说话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梅院较大,通往竹院有条近路,我带你去。”说完,裴清宴盯着他,非要等沈知屿艰难的点头后才往前走。 沈知屿并不想与他并肩,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按理说他应当落后裴清宴一步,可每当他慢一步,裴清宴也会跟着他慢一步。 可不能继续慢下来了,待会真要迟到了! 这条小路确实快,眼看着徐夫子就要走进院子里,沈知屿提速冲了进去,坐在位置上时还在喘气。 “知屿,你从哪里窜出来的?我还以为你今天铁定要被夫子逮住了。”一旁崔少煊一脸惊奇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沈知屿,扒着矮桌问道。 第28章 “睡过了,抄近路翻墙进来的。”沈知屿终于喘匀了气,将书打开才慢慢说道。 “还有近路?哪呢!快给我说说!”崔少煊一看就是也想翻墙走近路,两眼看着沈知屿发光。 “梅院那边,有个梅树好爬的很,顺着树一翻就上来了。” “啊,梅院!”一听是梅院,崔少煊瞬间犹豫了起来,梅院也挺远的,跑过来也来不及啊,这不都得被夫子抓到? “梅院有条小路,从那边走近的很。” “不是知屿,你不是也没去过梅院么,你怎么知道那边有个小路?”梅院那边的人大多都是皇亲国戚或者身处高位,沈知屿和崔少煊从没想过去那边瞧,可沈知屿怎么找到这条小路的? “我……”沈知屿哽住,这条路自然不是他找的,可也不好说是裴清宴帮他,裴清宴是何人,怎会无缘无故帮一个陌生人? “你管那么多!有路走就行了!”沈知屿没好气的将人赶走,心情有些郁闷。 他裴清宴怎么就那么巧在墙角下? 第二十五章 唐家三小姐 “行行行,你生什么气嘛。”崔少煊推了他一下,又哥俩好的一把搂住沈知屿的脖子,外面夫子已经到了。 “你瞧,门外有一个倒霉蛋呢。” 沈知屿往门外看去,齐铭晟正被徐夫子抓个正行,正低着头被徐夫子训斥呢。 沈知屿往后看一眼,早上被人放在怀中亵玩的书童也低着头站在齐铭晟身后,只是他头低的太过,沈知屿还能隐约看见他脖颈后被衣领稍微盖住的齿痕。 “你在看那个书童做什么?”崔少煊疑惑的往那书童看去,没瞧出来个什么。 “这齐铭晟老让他的书童跟着,可算个宝贝了,听说这个书童跟他与你跟你家忍冬一样,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只不过这个书童是个软性子,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说话也声音小小的,像个姑娘一般。” 对这个书童有印象也是因为上次郑覅戏弄这个小书童正好被他瞧见了,他看不惯郑覅欺软怕硬的样子,也看不惯这个小书娘们儿唧唧的样子,本打算走时看见齐铭晟着急的跑过来把他的小书童护在身后,宝贝的不行。 “有人谣传,两人关系不一般。”崔少煊悄悄在沈知屿耳边说道。 即使是民风开放的皇城,可这样的事情却极少会拿来面前说的,更何况还是跟一个书童。 “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不掺杂任何杂质的情感,却最难得。”刚开始沈知屿确实以为小书童是被玩弄的那个,毕竟这小书童一看便是好拿捏的,怎么可能抵抗的过吏部侍郎之子,可听崔少煊这么一说,或许齐铭晟是真喜欢这个小书童也不一定。 齐铭晟被骂了许久徐书龄才叫他进来,书童则是在单独的一间屋子等待,起初沈知屿带忍冬来过一两天,可忍冬实在待着无聊,最后沈知屿便不再带书童了,其实竹院将近一半的人也不带书童,倒也不显得沈知屿有多奇怪。 沈知屿收回视线,瞥见有些人正窃窃私语,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可齐铭晟走过来时又变脸极快,还是怕了他们家在朝中的地位。 齐铭晟坐在最后,路过沈知屿时不小心与之眼神对接,错愣后微微点头,沈知屿只朝他微微笑了笑。 一节课上完,下一堂换成了周夫子,于是中间休息时间这些年轻少年便闹腾了起来。 “哎哎,听说唐家找到流落在外的三小姐了!” “我知道我知道!前几天我还瞧见了一眼,长得比唐家嫡女还漂亮!” “我也看见了!那张脸确实少见!” 这些少年课间少不了谈论这些,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沈知屿,说:“知屿,要不然等下我们悄悄去兰院瞧瞧?” 说话的人叫张渃,算是跟崔少煊一起长大的,若说崔少煊以后真能当上将军,这军师的位置必定属于张渃。 “自己胆子小还想拉上我鱼儿一起!去去去!一边去儿!”崔少煊有时候喜欢乱给身边的人起别名,什么“鱼儿、吱吱”当着沈知屿的面叫了个遍,肉麻又好笑,张渃说他长得是个男子,心里其实还是个小娘子呢,惹得崔少煊不高兴了好几天,张渃哄了好几天才将人哄好。 他假意推了一把张渃,面露嫌弃,实则眼珠转了转,怕现在已经想跑到兰院去了。 “这唐家怎会突然找到?不是从三岁就不见了么。”沈知屿又问,他还按着这家伙免得崔少煊真翘了课,回去又被他大哥一顿打。 “嗐,说是这唐婉自己找回来的,拿着出生就戴在身上的长命锁。”张渃消息灵通,替沈知屿解释了一番。 “只凭着一个长命锁?太草率了吧!以后岂不是随便一个人拿着长命锁就可以乱认亲?”有人忽然说道。 张渃故作高深的摇了摇手指,他挑眉说道:“唐家人肯定不傻,说是那唐婉小时候调皮从树上摔下来,右耳朵缺了一块,长不好了,这疤得陪她一辈子,不仅如此,她右耳听力也不如常人一般。而那找来的唐婉耳朵上就有一模一样的伤口,唐家这才确认是他们的三小姐。” 此话一出,几乎没什么人再质疑这件事的真假了,毕竟伤口不会作假,若说一个长命锁可以是故意,但又有谁会故意割掉自己的一块肉下来,弄坏自己的耳朵?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唐三小姐还挺惨,从小耳朵不好还丢了。”有人感叹,尽管没见过唐婉的真实面容,却也因为她悲惨的遭遇而生了怜悯之心。 第29章 “所以我们悄悄去兰院看看那个唐婉不?”话锋一转,张渃又凑过来撺掇沈知屿。 “这么感兴趣?你自己怎么不去。”沈知老神在在,随他张渃说的多有意思他也不动声色。 这小子心里想啥他还不清楚?这家伙机灵的很,想做什么违纪的事情先叫上崔少煊,再装作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叫夫子以为他只是个被迫拉去垫背的,再有一次他还敢怀里偷偷装着下一趟课的书,等被抓到时他就把书拿出来,装的那叫一个像,生生把崔少煊对比成了混世魔王。 按照他说的,崔少煊武将出身,皮糙,经打,他可不行,细皮嫩肉,一碰就倒!就此崔少煊还给他起了一个弱弱的别名。 现在沈知屿来了,就连着沈知屿一起坑,还记得当时自己第一次看见他那番操作时被他不要脸的行为惊的目瞪口呆,一旁的崔少煊倒是习惯了,只白了一眼那家伙,懒得拆穿他。 “这不我想着看美人儿不能少了我兄弟?”张渃笑的一脸无辜,还一副为兄弟着想的模样。 “你这说的,还有谁能比咱们吱吱美啊!想看,我就说弱弱你不如直接跟沈知屿回家,让你看个够!”说罢,崔少煊捏着沈知屿的下巴将他的脸挪到张渃的跟前,惹得一旁的人哄笑起来。 “嘿,那是,可我这副弱小的身体,怕是要被沈大哥当做登徒子一拳揍散架了。”张渃也跟着嘴贫,他又说:“不过那唐婉的美与咱们知屿可不一样。” 沈知屿一巴掌拍开崔少煊粗糙的手,挑眉问道:“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一个鼻子一个嘴,两个眼睛一对眉?” 第二十六章 翻墙去兰院 “嗐!你这说的,大家不都是一个鼻子一个嘴,两个眼睛一对眉?我说的啊,那唐婉可是个冷美人,你们不是知道裴世子么,人一靠近就像入了冰川一般,这个唐婉冷的不一样,她给人就像是寒冬里的腊梅,美!美极!”张渃赞叹道。 “你说的跟你见过一样,不会是偷偷背着我们真去瞧了吧?”崔少煊笑的意味不明,他打趣着张渃,却被张渃白了一眼。 “我只不小心瞧见了她的小相,要是真见过干嘛还叫你们去翻兰院的墙?” 他又看沈知屿,见他不做声,推了一下他说:“怎样?” “什么?”沈知屿在听见裴世子这三个字的时候晃了一下神,没注意张渃在问什么。 崔少煊倒是嗅到不一般来,他凑近质问道:“你刚刚走神在想谁呢?” “我能想谁?你怎么跟个怨妇一样!”沈知屿是不可能说自己刚刚脑海里印显出裴清宴的影子,倒不是想他,而是裴清宴清冷的印象太过深刻,让他一听到冷美人自然而然就带入了这人的模样,加上过几天就要去给他描画,于是走了神。 可惜这傻小子不上道,一脸我知道了的模样,说:“我知道了!是不是在想那个姑娘了!” “什么姑娘!什么什么!”张渃将近半个月没来上课,说是要回老家祭祖,以至于对于沈知屿的谣言还不太清楚。 崔少煊少不了得意,他一脸神秘的对张渃开始传谣:“咱们吱吱,长大啦!” 沈知屿忍着额头暴起的青筋,上去给崔少煊脑袋上来了一下:“到处败坏我名声!” 崔少煊不服气,他一下子坐正,说:“这怎能叫败坏名声,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就直接冲到她面前,对着所有人面儿对他表明心意!” “好!”张渃连忙鼓掌,他又转过来问沈知屿:“所以你有喜欢的人了?哪家姑娘?长什么样?我认不认识?叫什么名字。”一连串的问题,跟崔少煊当时一模一样,怪不得这两人能玩到一起去! 沈知屿以手扶额,他无奈道:“行行行行了,等下堂周夫子课下了我们去去兰院看看,行了吧!” 张渃这下算是不问了,至于刚刚那些问题,他迟早能挖出来。 周夫子倒是没有徐书龄严厉,他下课早,几个少年结伴要悄悄去兰院。 兰院与菊院都是女子,与梅院和竹院隔了一条小溪,不过兰院倒是离梅院较近。 其他院还没下课,沈知屿几个人从桥上走过,他们可不敢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于是几个人只能翻墙。 这墙虽高,对于练武的崔少煊却没什么难度,他坐上墙头后又去拉沈知屿,沈知屿轻松就上去了,其他人正在搭人架子,沈知屿帮了几下,崔少煊就只用拉张渃。 可能是张渃确实太过文弱,崔少煊拉了几下他就喊抻到筋了,崔少煊忍不住脾气骂了一句:“咱鱼儿都没你娇气!” “是是是!劳烦崔大爷再拉我一把?” “再爬不上来你别上来了!” “崔!少!煊!”两人还在拌嘴,兰院内忽然有人大喊崔少煊的名字,崔少煊一听,“糟了!”于是手下一松,原本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点的张渃就这么一屁股摔了下去,就连沈知屿这边那几个正要爬上来的人发现自己被发现了,连忙又爬了下去。 “是伊凝那个泼妇!鱼儿快跑!”只见崔少煊一撩袍子往下跳,一溜烟就跑了,连还在墙头的沈知屿都忘了。 “崔少煊!你敢来爬我们兰院的墙!别跑!”只见一红色头绳只利落绑了个马尾的女子冲着崔少煊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0章 沈知屿知道这俩是对冤家,伊凝父亲同样武将出身,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原本想让她跟平常大家闺秀一样,结果伊凝偏爱舞刀弄枪,平时又最看不惯崔少煊那不着调的模样,以至于每次两人相遇是必定要打起来。 “嘶!这个崔少煊,松手也不说一声!”张渃扶着墙站起来,眼前伊凝已经追了过去,他用手摸了摸下巴,又改口道:“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嘛!” “他是情有可原,所以渃哥伸手接一下?”沈知屿扬着大大的笑看着底下只剩下他一人的张渃。 “鱼儿,你别冲动!渃哥身子骨弱,你等等我去给你找个梯子!”张渃大惊失色,原本还扶着墙走不动的样子,此时跑的飞快,这下真就只剩沈知屿一人了。 他看了看墙下,比量了一下高度。 不可不可,这摔下去肯定得疼! “沈公子?”身后那些小姐们走了过来,沈知屿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外的唐婉,不知道为何,他瞧着这个唐婉竟然有些眼熟。 “李大小姐,上午好啊。”沈知屿倒是淡定,还朝底下的人打招呼。 沈知屿这样好样貌的人实在少,底下的女子各个含羞不敢看,李芷岚同样也是,只不过她将礼数做的很好,朝沈知屿笑笑要替他解围:“可要帮你找个梯子来?” 沈知屿还是要脸皮的,上来下不去就足够丢人了,现在还要女子帮他找梯子来,那岂不是更丢人? 这个张渃跑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找到梯子来! 心中不由得骂这些不讲义气的家伙,沈知屿干笑两声,拒绝道:“啊不用,我看那边风景好看,再看一会儿就下去了,哈哈哈,你们是下课了要回去吧?不用管我哈哈哈,你们先走吧。” 他眼尖,瞧见唐婉已经要走了,结果有一女子忽然拉住了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过见那女子的模样,应当不是什么好话。 看来这个唐婉在唐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此时沈知屿没心情关注别人的事,他现在还身处窘境呢。 忽然,墙外有脚步声传来,清冷的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后面传到沈知屿耳中。 “沈知屿。” 沈知屿浑身一僵,冷气顿时直冲脑顶,他扭过头来往下看去。 第二十七章 跳下来。 “世子殿下。” 连墙内的人也听见了声音,一听沈知屿叫外面的人世子殿下,一瞬间那些姑娘们激动起来。 有谁不知道汝南王世子的才情? 拥有一副好样貌、好家世,一身的才华,世界上怕是少有女子能不动心的吧? 沈知屿也没想到会让裴清宴瞧见自己的狼狈,不由得抓紧了手下的砖。 “下来。”裴清宴忽然伸出手,意思明确。 他知道沈知屿下不来,也没拆穿他,只说完两个字后,默默伸出了手,摆明了要去接他。 沈知屿其实想拒绝,但他瞧了一眼裴清宴,怕他是不可能提前走了,他转过身子,往下望了一眼,有些不敢。 能接得住吗? 裴清宴大概看出他的顾虑,他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握住了沈知屿垂落下来的腿。 沈知屿瑟缩一下,被握住的脚腕有些发烫,心想:原来这人手心还是热的。 沈知屿余光瞄了一眼那些女子,有的已经按耐不住要从正门跑过来了,要是被瞧见,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再说裴清宴还握着自己的脚腕,这实在是…… 沈知屿一咬牙,手一撑,顺着力跳了下去,也没指望裴清宴真能接住他,但掉落过程中也不敢闭眼,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裴清宴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自己,将自己安安稳稳的扶住,只不过两人的距离实在过近了些。 “鱼儿……”远处张渃拖着梯子走来,瞧见沈知屿身边的人是谁时又站点不动了,他静静的看着两人,嘴角的笑稍微落下些,挂在脸上似笑非笑,总不会是多开心的表情。 沈知屿没有听见张渃叫他的声音,他极快抽身站远,朝裴清宴行礼道谢。 “多谢世子殿下。” 裴清宴将手背在身后,没做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良久才问了这么一句。 沈知屿抬眼看他表情,依旧没露分毫情绪,他琢磨着敷衍回答:“见那处风景好,所以看看。” “哪处?” 沈知屿心里还奇怪了,怎么非要问到底了还! 他又乱指了一处,答道:“那边花开的正好,随便瞧瞧罢了。” “那边是梅院的花。”裴清宴眯眼瞧了一眼,而后又问道:“你喜欢?” 他不说沈知屿还不知道那边种的花竟然也属于梅院的,但说的说了,也只好点头敷衍说道:“还行吧。” 裴清宴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下次别往墙上爬了。” 沈知屿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他话里暗有警告之意。 自己爬墙夫子都没说什么,他在这里起个什么劲儿? 沈知屿心中不愉,大部分还是因为瞧裴清宴不顺眼,说到底他还是对梦里的事情耿耿于怀。 远处兰院有人过来了,有人在喊世子殿下,有人小跑着过来,沈知屿这才瞧见不远处拖着个梯子的张渃。 真是来的巧了! “殿下,我朋友还在等我回去,先告退了。”于是他便要溜,只是沈知屿似乎瞧见裴清宴往那些女子瞧了一眼。 第31章 沈知屿心中顿时有了猜测,莫不是……里面有裴清宴喜欢的人?所以警告自己不许再爬兰院的墙了? 毕竟梦里也没说裴清宴从前是否有喜欢的人啊,少年慕艾也十分正常。 “张渃,你找梯子要这么久?你知道小爷我挂在墙头被当猴看了多久吗!”沈知屿给了他一拳,白了他一眼。 “都说了我身娇体弱,这梯子还是我一点点拖过来的呢!你看看我拿笔的手!”说着,张渃嬉笑着将手掌摊开,果真,手上红了一片,有几处已经破皮了。 沈知屿嫌弃的拍了上去,鄙夷道:“再慢一步,伤口怕是都要愈合了吧。” 瞧见他要走,张渃连忙跟上,一把搂住沈知屿的脖子说:“你与世子殿下认识?” 沈知屿脚步一顿,而后不耐烦道:“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帮你,据我所知,汝南王世子可从不轻易与人接触。”说完,张渃余光瞥了一眼裴清宴的方向,却恰好与那双冰冷的眼对上,张渃心中一跳,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谁知道,可能见我长得好看?”沈知屿明显不想提这人,随口敷衍的回答张渃,张渃也不再询问,拉着沈知屿要去找崔少煊。 裴清宴见两人消失在视野,正要转身,李芷岚却已经走到跟前来,她虚虚欠了身,朱唇轻启,说道:“世子殿下。” 裴清宴微微点头,李芷岚的爹是当朝左相,太子的人,裴清宴多少会给点面子。 “刚刚那是沈大人的弟弟吧?”裴清宴实在话少,李芷岚有些尴尬,又不想轻易放了人去,只能自己找了话说。 “嗯。” “这位公子确实有意思,殿下可是认识?” 裴清宴没说话,李芷岚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于是只能带着人离开。 爹爹说要自己一定要结识裴清宴,可这人实在难以接近,李芷岚不由得为难。 要她说,这个裴清宴还不如沈知屿有趣。 唐婉本是要走,只是听见裴清宴在这里,于是默默跟上,她远远便瞧见裴清宴一副清冷的模样,可余光却没离开那人背影,不由得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下贱胚子!”唐夕白了她一眼。 唐婉没做声,身边有人悄悄说道:“刚刚看世子殿下好像看了一眼唐婉。” “我也看见了,是不是……” 唐婉长得好看,即便是大家都不想承认的,可事实如此,这原本无所谓,可若她吸引了自己心仪的对象,那就不一样了,已经有几位小姐面露不善。 唐夕瞬间看唐婉的眼神更为嫉恨,自从唐婉回来,爹爹竟然都向着她!说是对唐婉的娘心怀愧疚,连带着几天都睡在书房不理娘。 一个已死的人也敢跟娘争! 唐夕攥紧了拳,只想将人赶出去。 “好了,大家散了吧,不早了。”李芷岚出口制止,这些挑拨是非的话听着无趣,还不如将她们赶紧赶走。 那些人大多不敢得罪李芷岚,也只好闭紧了嘴巴离开。 第二十八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找到崔少煊时,他正跟伊凝在茶楼吃饭。 “嘿你俩!丢下我就跑了!”沈知屿找了个位置坐下。 “鱼儿别生气,这不是这个母老虎追着我么!”崔少煊指了指身边的伊凝。 说实话,伊凝长相是十分英气的,偏偏兰院的衣服款式比较温婉,套在伊凝身上反倒有些奇怪,但也不难看。 “说什么呢!快吃你的,吃完我们比试比试!”伊凝狠狠一拍桌子,上面的菜都要震三震。 伊凝的爹与崔少煊同样是武将,两人一个掌西一个掌东,东西两边有这两位大将军在,东西两边无人敢犯。 偏偏生下的孩子从小不对盘,都说伊凝应当生为男子,可她偏偏来了一句:“女子又如何?我照样能上阵杀敌!” 崔少煊算是从小与她打到大,之前伊凝进了军营开始习武,而崔少煊迟迟不习武,叫伊凝冷嘲热讽了好几天,这不一听说崔少煊开始习武了,便追着过来要比试一番。 “伊凝,你这么会放这小子吃饭?稀奇了!”沈知屿好奇的问道。 伊凝倒是不在意,她摸了摸手边的长枪,说:“崔少煊说他没吃饭,没力气跟我打,我便领了他来吃饱了我俩再比试。” “嚯!还是我们伊大小姐公平公正!等下打的他落花流水,替知屿出气!”张渃连忙鼓掌。 “嘿!张渃你谁那边的!”崔少煊嘴里鸡腿没吃完,踢了他一脚。 张渃忽然掏出一把扇子,正经说道:“自然是我们鱼儿那边的。” 崔少煊吃完,被伊凝拉着去练武场,只剩沈知屿与张渃两人,各自叫了马车,沈知屿正要上去,却又被张渃叫住。 “知屿。” 沈知屿回头,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只见张渃忽然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脸带着认真,他说:“莫要与裴世子走的太近。” 沈知屿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张渃似乎知道些什么。 他的梦并不完整,只以沈知屿的视角看到了梦中沈知屿知道事情,并且是些碎裂的片段,他不知道张渃最后是什么下场,只知道他最后做了崔少煊的军师随他上了战场。在梦里,他跟张渃交集不多,甚至他连崔少煊都不再见面,他的世界只剩下顾玄烨一人。 第32章 “知道了,我与他真的不熟。”沈知屿点头,张渃知道他听进去了,但在走时还是忍不住又嘱咐道:“能避开,还是尽量避开吧。” 他知道若是裴清宴的手段,可他还是不希望沈知屿搅进这场乱流来。 “……好。”沈知屿想问,可最终还是没开口,张渃心思细,有他自己的考量,问也问不出什么。 “小少爷,我走了!”张渃忽然又变成那个跟他们一起闹的少年郎,他摆摆手,一步上了马车后就叫马夫走。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就见崔少煊脸上顶着个伤出现在座位上。 沈知屿好奇问:“怎么了?比试输了?” 谁知崔少煊一听,怒了一怒,而后捏着拳道:“再让我练上几天,我还打不过她?” 哦,那就是输了。 沈知屿不落他脸面,假意鼓掌了几下给他打气,偏偏张渃这家伙嘴贱,来了一句:“伊姑娘一把长枪耍的极好,你一个才练了半个月的,想打败她怕是难哦!” 崔少煊这时候最听不得谁说自己打不过伊凝,作势就要去揍张渃,张渃可窜的快,躲在沈知屿身后就不出来。 “你非要撩拨他做什么。” “我说的实话他还不爱听了!”张渃辩解,“难不成非要我学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忠言逆耳懂不懂!” “你!我说不过你!你过来!” “行了行了,夫子来了,快坐好!” “你少骗……” “咳咳!”徐书龄撇着眉毛眼神严厉的看着闹腾的房间,只一秒,少年们立刻坐好。 “像什么样子!”徐书龄严声丢下这句,不重的拍了拍桌子,而后才打开书讲课。 第一节课下,少年们又围在一起,有人问:“昨天有谁瞧见那唐三小姐吗?” “唉唉!我记得知屿不是很晚才走,怎样,见到了吗?长得是不是跟张渃说的那样?” 沈知屿想了想昨日瞧见的唐婉的样子,张渃形容的确实没错。 “确实漂亮。” 一说漂亮,大家都激动了,吵着闹着要沈知屿细说。 “嘁!一群好色之徒!”方文铮在后面冷嘲热讽道。 前些天他告假没来上课,今天一来便阴阳怪气,可他倒好,一句话得罪了好几个人。 “装什么!上次我在醉仙楼瞧见你看那花魁眼睛都直了!”王固安直接拆台,说话时毫不掩饰对方文铮的嫌弃。 反倒是有人抓住了重点,问:“什么!你还去了醉仙楼!” 王固安连忙解释道:“是我爹叫我去喊哥哥回家!要不然我才不会去那里呢!你问问方文铮为什么去,我记得他可是家中独子!” 王固安将话题吸引到方文铮身上,方文铮自然不可能说那天去做了什么,我了半天也没找到理由,最后倒是恼羞成怒了。 “我告诉你们,那个唐家三小姐就算再好看,也是老子的!我们家可是从小就定了亲事!” “什么!” 有人显然被这亲事给惊到了,就连沈知屿他们也很惊讶。 沈知屿是见过唐婉的,唐婉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又丝毫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但若是真嫁给方文铮这种人让他总觉得可惜。 方文铮这下拨回了一局,他得意的看着那些人,就好像这婚事已成唐婉已经是他的人,拿着炫耀的语气假装大度说:“后天唐家要开宴为唐婉正名,那时候我俩就要就要交换婚书,你们记得都来恭贺我。” 其实方文铮没多喜欢唐婉,毕竟他见都没见过这人,与唐婉的婚事他已经提了拒绝,要他来说,与他婚配的那至少得是唐家的二小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怎配的上自己? “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沈知屿嘲讽了一句。 第二十九章 意外 “你!”方文铮猛的站起来,他最是瞧不惯沈知屿这副模样,恨不得撕碎了对方。 似乎是觉得被沈知屿轻易惹怒太有失风范,方文铮压下怒气,冷笑说道:“我看你是嫉妒我有这门亲事吧。”毕竟唐家有个盛宠不衰的宜妃帮衬。 “不是方文铮,沈知屿嫉妒你什么?知屿揽镜自照都足够了,稀罕你能娶一个貌美的妻子?只可惜了那唐三小姐,许配给你这癞蛤蟆!”孙昭直言不讳道。 方文铮没想到这么多人会帮沈知屿,他甚至都怀疑这沈知屿是不是狐狸精变的,怎么一个个被下了降头一样都帮着他! “谁说的这个!”蠢货!一群只知道好色的蠢货!唐家的婚事是谁都能攀上的吗? 方文铮气极,却也知道不可多说,他心中阴暗的想着,就让他们这些人沉浸在美色之中,也省的与他来争夺权势机会。 “那既然如此,后天的宴,我们当然要到场祝贺了。”他倒是不觉得唐婉真甘心愿意听从唐家的安排嫁给方文铮,那唐婉显然与其他人不同,非要形容,沈知屿只能拿一句不太好的话形容。 死气太重。 现如今支撑她的不知道是什么,却总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毫无生气。 方文铮想娶她,不一定能成。 好在夫子来的快,这场闹剧很快平息下来。 唐家宴如期举行,沈家自然也在邀请之列,沈津风原本不想带他去,可犹豫一番,还是带上了。 门丁接了礼,沈知屿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津风身后,乖巧的很,方一见着崔少煊,一转眼那副乖巧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活脱脱的一副皮猴子模样。 第33章 沈津风随他去了,看到崔少榷走来,冷不丁说道:“莫要带坏了我弟。” 总是皱着眉一副严厉模样的崔少榷忽然笑了,他说:“这你可说反了,津风。” 沈津风冷哼一声:“我弟弟可乖了,不似你家猴儿一样。” “津风,你不讲道理,总不能叫你弟跟你一样弱不禁风吧。”在武将出身的崔少榷看来,只会读书的沈津风可不就是弱不禁风。 敢问哪一个正常男子听见这形容女子的词用在自己身上能不气?沈津风皱了皱眉头极其不悦,抬脚就走了,身后崔少榷连忙快步追上,还能听见赔罪的声音:“别这么小气,我说的也是实话。” 还不如不说话。 沈知屿几个碰了面又玩做一团,有人献宝一样拿出一个圆筒盒子出来,骄傲道:“这是我新宝贝!” “是什么是什么!”大家被武钺的故弄玄虚给吸引,不自觉窝成一团齐齐朝那盒子看去。 只见武钺慢慢揭开盖子,众人一看,里面竟然是只蛐蛐儿! 那蛐蛐儿不敢寂寞,叫声倒是大,只听武钺神气道:“我给他取名:威武大将军!怎么样!” 话刚完,武钺后脑勺就被崔少煊狠狠拍了下去:“你起的啥名!还就他还大将军?” “嘿,武钺,真大将军可在这里呢!”谁都知道崔家世代从军,现在崔少煊已经开始进军营练武,这以后有极大的希望真能打出个威武大将军的名号。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这小小蛐蛐儿可配不上这名字。”他连忙改口,而后又说:“不过说真的,我这只蛐蛐儿可是厉害,在罗市那边可替我赢了不少!” “真这么厉害?”武钺将这只小小蛐蛐儿吹的太厉害,倒真勾起他的好奇心了。 “不信你们看我斗一场就知道了!”武钺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盒来,将两只放在一起开始斗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沈知屿便听见身后张渃小声说了一句:“无趣。”而后好似走了。 沈知屿也觉得不大有意思,只小看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张渃溜得太快,沈知屿找不见他的身影也不着急,慢慢溜达过去。 正路过后花园,终于瞧见了他的身影,只不过张渃跑的快,似乎看见了什么。 等沈知屿到达时,张渃已经跳入水中带着一女子往岸边游。 “张渃!” 他看着身后吓呆了的众人,冷了脸呵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帮忙救人!那可是吏部尚书独子!” 此话一出,那些人终于如梦初醒连忙跳下去拉人,场面跟下饺子一样。 好不容易将两人救下来,沈知屿才看清了张渃怀里的人,竟然是唐三小姐唐婉! 唐婉落水,脸上有少许苍白,整个人沉默着闭紧了嘴巴不说一句话,只偶尔咳嗽几声,而一旁的唐夕却自己慌了神,大叫道:“你个贱人!你故意落水的是不是!” 唐婉依旧没说话,整个人冷冷的,,沈知屿见着还真有一两分裴清宴的神韵。她任由唐夕发疯,唐夕一见她没有反应,却要上手打他,沈知屿连忙制止,笑着说道:“唐二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更何况这可是唐家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你的亲妹妹。” 唐夕气的脸上充血,她不管不顾的朝沈知屿怒吼:“她才不是我妹妹!谁知道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说完,身后有婢女神色焦急的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让她别说了,唐夕这才恢复理智,沈知屿她认得,许多人都爱捧着他,张渃的身份更不容小觑。 唐夕可算知道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情,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踉跄两步自己跑了身后的围着她的下人给两个落水的人披上袍子,而后也随他们主子走了。 “没事吧。”沈知屿走过来问道。 张渃自己批好袍子,没看唐婉一眼,只对沈知屿笑着说:“能有什么事情。” 沈知屿看了看唐婉,只见唐婉深深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才朝张渃的背影行了礼:“多谢。” 两个干脆利落,唐婉走的也干脆利落。 不过唐婉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了?我刚刚看见你突然往这里跑,过来就看见你英雄救美,你不是之前嚷嚷着要见那唐婉样貌,今天见到了怎么如此冷淡?” 第三十章 算计 “看过了,还行,跟描述的差不多。”张渃这话挺敷衍的,明显没说实话。 沈知屿实在好奇,这个唐婉究竟做了什么。 “张渃,你连我都瞒着?唐婉究竟有什么问题?”沈知屿声音沉了些。 “……被利用了一番而已,这个唐婉不简单,唐家之后怕是得变天。”张渃终于说了,也正好算是给沈知屿提个醒。 “别跟少煊说,本就是与我们无关的事情。”他又说道。 其实怎么都不可能无关,朝堂上,所有人身上都串着一根一根无形的线,那些线交错相交,只就算动一个小小的人物都能引来不小的变动。 但这些还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事情,他们都太年轻了。 就算张渃不说,沈知屿也明白其中牵扯,他点头答应:“我明白。” 才没走几步,崔少煊这猴子就窜出来了:“你们俩,还是不是兄弟了!跑了都不叫我!” 他一把搂住两人脖子,非要往两人中间挤,可他那高大个儿,尤其是练武之后体型要更加健硕,这样硬挤差点没有把沈知屿与张渃勒断气。 第34章 “松开松开!”沈知屿使劲儿拍开,两人才得以喘息。 “哎,张渃你衣服怎么湿了?”崔少煊一摸张渃身上全是水,惊奇道。 “不小心掉水里了,我先去换身衣服,前面要开宴了,你俩快去吧,等会要找你们了。”张渃随口解释道,自己找了下人去换衣服去了。 “鱼儿,这话你信不?”崔少煊又凑过来问。 “不信,其实是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刚刚瞧出了神,一脚踩进莲花池啦!”沈知屿毫不犹豫选择了造谣,相信没几天,竹园的人就都该知道张渃心里有个爱慕的人了! 好兄弟就要一起面对谣言,成为谣言的主人! “真、真的!”崔少煊一脸惊喜,他摸摸下巴,感叹道:“这小子平时心眼子多,没想到藏这么深!哎鱼儿,她是哪家姑娘?长什么样?我认识么?” 沈知屿直接摇头:“不知道、没看见,不认识。” 崔少煊不信 要继续问,却被寻来的仆从叫走。 唐家家宴是为庆祝找回前正妻的唯一女儿,如今唐大、二小姐是妾室,只是正妻死后第三年才抬为正妻。 其实若要算,唐三小姐才是嫡女,可是唐大小姐不仅比唐婉出生早,她的母亲又被抬成正妻,正巧唐婉失踪,唐大人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于是唐菁便成了嫡女了。 唐徵山正在与旁人喝酒,倒真像是因为唐婉归来而开心,可若他真心疼这个女儿,又为何叫唐菁成了嫡女,且到如今都没有改正过来? 哦,唐菁似乎与右丞相嫡子走的极近,应当是舍不得这门好亲事吧。 所以今天不仅是认亲宴,更是与方家的结亲宴? 沈知屿算是懂了,唐徵山怎么可能放弃眼前的利益做无利甚至损利的事,可真是个狠心的父亲。 不过唐婉应当不会顺他意真嫁给方文铮。 沈知屿还记得张渃说的,他被唐婉利用的事情,能让张渃栽了一下的人,不会真是愿意听天由命。 果真,他瞧见有下人凑到唐徵山的耳边说了什么,唐徵山便急匆匆的走了,应该是唐婉做了什么吧。 “小九,你在看什么?”沈津风敬完酒,一回头就瞧见自家弟弟盯着某处一筷未动。 “没什么!我这次可什么都没做,可乖了!”小九这称呼是沈知屿的小名,他娘取的,因为正好九月初出生,每次沈津风提醒自己注意礼节时便会叫他的小名。 沈津风其实没打算说他什么,只是饭要好好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我可不想要个矮弟弟,快吃饭。”他夹了一块八珍鸭,催促沈知屿吃饭,沈知屿通听着那些人打趣他,默默扒着饭。 等唐徵山出现时,这人依旧一副笑脸模样,却又单独叫了方文铮的父亲方涧东单独谈话。 沈知屿知道婚事怕是有变,他看向一无所知的方文铮,这时候正喝的开心呢。 方文铮怕是已经见过了唐婉了,有人说方文铮一见唐婉,路都走不动了,怕是心中的那点不满现在也没了,只想着美人在怀了。 两人商量的比较快,方涧东应该是不在乎儿媳妇是谁的,毕竟唐家的婚事以他现在的地位算是高攀了,可唐家就不一样了。 两人一出来,唐徵山便宣布了与方家的婚事,只是对象却换了一个人,变成了唐夕。 “什么!”方文铮一听唐夕的名字,震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明明是唐婉,怎会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唐夕! 方涧东怕方文铮给他丢人,眼睛一横叫他坐下,方文铮不敢违抗父意,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回去。 两家结亲已经是铁板铮铮上的事情,连婚书都当场交换,算是给两人定了亲,等今年年底方文铮冠礼一过,两人的婚事就要开始张罗了。 不过沈知屿倒是好奇,唐婉是怎么利用张渃的,怎么一招落水还真叫唐徵山改了主意。 “哥,我去找张渃。” “莫要乱跑!” “知道了,我不喝酒,就找他聊聊天!”沈知屿知道他担心什么,他酒量不好,虽不至于一杯倒,但也喝不了多少。大概是那次醉了之后自己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哥哥便严厉管戒自己少沾酒。 “去吧。”看沈知屿一而再再而三保证沈津风才放了人。 沈知屿窜到张渃身边,跟他爹打了招呼两人就跑了。 找了一处无人凉亭,叫下人备了一些水果糕点来,沈知屿便问:“张渃,你肯定知道唐婉干了什么叫她那个便宜爹改了婚事,快跟我说说。” 张渃捻起一颗葡萄丢到自己嘴里,撑着脑袋歪着头说:“干嘛这么好奇,好奇心害死猫。” “我也不是什么都好奇的,你跟我讲讲呗。” 张渃眼睛转了一圈,斟酌一番,讲了:“告诉你也行,你总归会知道这些的。” 他慢慢道来:“我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两人在争吵,我本来想走,可是正巧有婢女撞到了我,一盘子的果子都掉了,小姑娘急的直哭,我只好帮她捡,于是就听见唐婉与唐夕的争执,我听那唐婉嘴皮厉害的很,话里竟然有意引导唐夕说出自己看上方文铮,而后恼羞成怒的唐夕推了她一把,她就掉下去了。” 第三十一章 随我回去 “这唐婉精明的点正在这里,她故意叫我听见这一切,故意引我去救她,那小婢女一瞧见有人落水,连忙拉着我求我去救人,所以唐婉算计好了,只不过正巧走那条道的人是我,所以我活该倒霉被她算计利用了一番,这样她就有唐夕的把柄,而我算是他的人证了。” 第35章 “一是唐夕虐待亲妹,二是觊觎妹妹的未来夫婿。”沈知屿替他往下说。 “不对,方文铮还不算她的未来夫婿,她就是想靠你这个人证将婚事推掉!” “是啊!这女人,可不简单!你方才问我怎么了,其实这点计谋也没什么,只是我救人时发现唐婉其实会水,她在水中拉我,凑到我耳边与我说了一句话:你也不想未来娶唐夕吧。” 沈知屿皱了皱眉,张潋戌怎会让张渃娶唐夕呢? 张渃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叹息道:“我太了解我老子了,若是唐家给的筹码足够多,他会。” 他爹是疼这唯一的儿子,可是身在朝堂步步难行多的是无可奈何,且有多少人能够在威胁之下保持本心呢? 所以他很钦佩沈津风,他确实坚持下来了,可再几年之后呢,是否还能保持如今的模样? 这话自然不能当着沈知屿的面说,不然惹恼了他还得自己来哄,又或许沈津风真能与旁人不一样。 “所以你不待见唐婉?” 张渃站起来,朝亭外看去,他说:“倒也不是不待见她,想要在唐家活下来,没点手段是不行的。” 他又转过头来,面色忽然凝重,摸索着下巴说:“唐婉背后定然有人帮她,只是不知道是谁,又有怎样的谋划。” 一发而动全身,唐家在朝廷的影响可不小,身后又有宜妃支持,可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胃口想吞下唐家,又怎么觉得,一个唐婉就能掌控唐家? 沈知屿沉默片刻,只一个唐家就让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皇城里处处充满了危机。 那哥哥这些年在皇城,是怎么过的呢?是不是也有许多暗箭难防的时候? 自己应当再更听话些吧。 “不管啦!”张渃忽然松懈下来,他用胳膊枕着脑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反正不会威胁到我们就行啦!” 想太多也无用,那人藏的深,若是非要探查下去被那人发觉,可能真就危险了。 “你倒是心大,明明我们三人中属你心眼多!”沈知屿笑道。 “我可是答应崔少煊的,以后他真要上了战场,我得给他做军师!可不得有谋有略?再说,这事只要我们不查,就当做不知道自己是个被利用的棋子,反而越安全,不,或许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呢。” 两人相视一看,竟都大笑了起来。 “你俩是约好了,那我做什么?” “你当然是继承你爹的家业,以后我们没粮了快饿死在边境了,还能找你救救我们。”张渃开玩笑道,可后来张渃才意识到,自己可真是个乌鸦嘴。 两人玩了一会儿太阳就要落了,他俩丢下崔少煊确实有些不厚道,可谁叫崔少煊那时候正被长辈灌着酒呢。 宴席眼看着就要散了,沈知屿的马车与张渃的不在一处,两人分开走后沈知屿便独自去找自家的马车,想着哥哥应该不至于把自己给忘在唐府了吧。 才到了门口,一名眼熟的小厮笑着走了过来。 “沈小公子,我家殿下请您过去。” 沈知屿瞧着那小厮,终于想起来是谁家的了,那天裴清宴在马车要载自己回去帮自己温书,好似也是派的这小厮。 不过他怎么在这儿! 沈知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实在不想惹怒了裴清宴,想着也只是说几句话,于是跟着小厮走了。 裴清宴的马车停的位置还算比较隐蔽,那些渐渐从唐府出来的人应该看不见的,沈知屿踏上去,一掀开帘子便瞧见裴清宴端正的坐在那儿正闭目养神。 “世子殿下找我何事?”沈知屿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偏头问道。 “今天是第五日。”裴清宴淡漠的嗓音在马车里响起,本就不冷的温度瞬间降了几度。 沈知屿怔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少顷才想起来约定好的作画的日子。 可沈知屿不是很想去,都什么时辰了,于是他委婉道:“这天色也不早了……” “落日余晖,是正好入画的时候,若是觉得太晚,可叫人提前收拾客房,正好等明日继续。”裴清宴似乎已经替他安排好了,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 这是要扣下他两日啊! 他都不敢想,这两日与裴清宴待在一起能发生什么!怕是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哥哥都只能见到凉透了的自己吧! “其实……晨曦入画也甚美,不如……” “也可,随我回去早睡,早上寅时唐叔会叫你起来,以免你要从家过来要丑时起来,休息不好,画也做不好。”他好似真的担心画的问题,就连时间都给沈知屿算的清清的。 沈知屿甚至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说什么不好,非要画晨曦!那得起多早啊! “不不,我觉得还是落日余晖的好!”沈知屿连忙改口,可他真不想与裴清宴待两日。 “不如……我明日申时来为殿下入画?这时候太阳要落了,怕是来不及。”明天一天快些画,应当能在晚上画完。 沈知屿甚至已经想好了说辞,要是真没画好,那就承认自己画技差,主要还是快些远离裴清宴这个危险的人。 裴清宴终于掀开眼睑,他看了一眼沈知屿,又掀开帘子往天上看了一眼,而后说道:“快些走,来得及。” 沈知屿甚至面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了,他想朝这人破口大骂,怎么油盐不进呢!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自己不想在他那儿留宿吧!他是眼瞎吗? 第36章 沈知屿深吸一口气,劝自己要忍耐,而后才为难的说:“我哥哥还在等我回去检查我的课业,等下定要说我了。” 裴清宴淡然道:“我会派人随你哥哥一起回去去取你的课业,由我来检查想必你哥哥也会放心。” 第三十二章 客房 沈知屿没话说了,裴清宴看来是不会放自己走的,连课业都要一起搬过去,这人是存了心要折磨自己。 他只好点了点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了一声谢。 于是马车指令一下,慢悠悠的往汝南王别院走了。 沈知屿刚开始还正襟危坐以免叫裴清宴捉到错处为难自己,可这路走了许久没到,他心中有些纳闷,从唐府到别院有这么远? 等回去天都要黑了吧! 沈知屿坐不住了,正要掀开车帘问外面的马夫,却不想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在摔倒时,不知为何,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极短的敲击声。 也许是自己的配饰撞着了。沈知屿在落入裴清宴怀中前如此想着。 “咚!”沈知屿往后倒去时,不小心还是撞到了,只不过他整个人却落入了一片檀林中。 马车忽然停下,外面有人着急的问:“殿下,小公子,刚刚路上窜出一只野猫,可有事?” 沈知屿整个人都快僵硬掉,背后是裴清宴的胸膛,大概是下意识动作,裴清宴整个手臂穿过自己腰将自己搂住,姿势好不亲密! 尤其是裴清宴一身的檀木香混合着裴清宴的气息撒在他的发顶,叫沈知屿一动不敢动。 “碰到哪里了?”身后裴清宴忽然问道。 沈知屿这才像是触电一般立刻弹起来坐好,他的脖颈都染上了红霞,竭力克制才不叫那红霞慢慢爬上脸颊。 “没,不严重。”其实就是胳膊那里撞了一下,听着响,其实不大疼。 裴清宴没理他的话,自顾自坐到沈知屿旁边精准的找到刚刚被撞到的手臂,撩开袖子看去,红了一片。 裴清宴皱了皱眉,像是不满,而后伸手碰了碰。 沈知屿微微瑟缩,裴清宴抬眼问道:“疼?” “不疼。”只是能不能别靠太近? 沈知屿呼吸都忍不住轻了,吓的。 “红了。”像是不信,裴清宴揉了揉。 “只是容易留红印子,等下就消了,确实不疼。”沈知屿实在不想与他接触,连忙抽回来自己的手臂,可裴清宴此时正坐在自己边上,不见要坐回去的样子。 这下一耽搁天都黑了,裴清宴仿若未觉,吩咐了外面的车夫继续走。 这次马车似乎快了些,只半个时辰就到了,可天是真正暗下来,这下沈知屿只能在这别院中住一晚。 “殿下,沈小少爷。”唐澍在门口一直等着,看见马车上两人走下来,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殿下,已经备好了晚饭。” 沈知屿奇怪的看了一眼裴清宴,他没有吃晚饭? 唐澍连忙解释:“殿下今日正好有事出去,下午就说顺便接您一起来回来,便没着急吃饭。” 沈知屿点点头,正要问客房在哪,裴清宴又开了口要叫自己一起吃饭。 “我吃过了,殿下不是知道么?”沈知屿当然不会想与他一起吃饭,于是伴着歉意推拒道。 “唐叔,带他去房间吧。”裴清宴倒不强求,独自一人走了,唐澍走过来要领沈知屿去客房。 沈知屿跟在唐澍后面,瞧那景色甚美,越往前走离那片小花圃越近,他与唐澍没由来的亲近,于是也不拘束,问道:“这片花圃倒是好看,怎么没人打理?” 原来远处看这片花圃确实好看,走近了才知道这里面长了不少杂草,甚至那些杂草已经开始争夺花圃里的花的养分。 “哦,这花圃很早就荒废了,殿下不许人打理,我们也就不管了。”他说的棱模两可,具体原因却没说出来。 毕竟是汝南王的仆从,自然不会对一个外人多说什么,沈知屿明白。 只是……“有些可惜,还挺好看的。” 唐澍没接话,只笑了一下。 终于到了地方,唐澍推开门请他进去,沈知屿一看便觉得奇怪,这客房怎么这么大? 沈知屿不由得感叹,曾经的汝南王可真是有钱,买了一处临水的别院几乎占据了百亩,客房还建造的如此之大。 对了,汝南王是怎么死的来着? “沈小少爷,需要什么可尽管吩咐白芨、白芷,她们会守在外面。” “奴白芨。” “奴白芷。” “见过小公子。” 两位身穿浅蓝衣衫的婢女朝沈知屿行了礼,沈知屿瞧去,还是个双胞胎。 “眼角有痣的是白芨,鼻尖有痣的是白芷。” 两人抬起来头来,好叫沈知屿看的更加清楚。 “原来如此,这便好认些了。”沈知屿笑道。 唐澍安排好后就走了,沈知屿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东西倒是挺齐全。 这两位婢女看起来算年轻,沈知屿嘴甜的喊她们:“白芷姐姐,可否帮我打些热水来?我想洗澡。白芨姐姐,给我讲讲这别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两人掩嘴相视一笑,说道:“小公子不必这么客气,我去打水去。” 白芨则是走过来将这处房子周边布局讲与他听,听完沈知屿陷入了沉思。 第37章 这儿隔壁院子竟然就是主院! “这客房怎么离主院如此近?”沈知屿心中已经暗暗有了猜测。 “这揽月阁是偏院,并不是客房,客房在西侧院,离这儿很远。”她知道沈知屿心中有疑问,于是继续解释道:“殿下吩咐说请了小公子做画,想来只有主院前的三小亭风景最好,所以唐叔便安排了这偏院,也方便小公子。” “这样……那多谢了。”沈知屿也不好说他想去住那离裴清宴极远的西侧院,心中苦笑。 白芷打了水来,沈知屿洗漱完就熄了灯极快的睡了,对于窗外站着的人没有任何察觉。 裴清宴只站了一小会儿便远离了这房间,唐澍拱了拱手,道:“小公子大概今天是玩累了,睡得早。” “都安排妥了吗?” “已经派广白与竹沥去了。”唐澍似乎叹了一口气,他问道:“您对小公子到底是如何看的呢?” 裴清宴不作答,他看向主院的水榭中,月光将其笼罩了一层薄纱,美极了,可惜这美景无人赏。 第三十三章 入画 “该如何,便如何。”裴清宴忽然开口,随后抬脚踏着月光走了。 唐澍站在原地看着裴清宴的背影,摇摇头:“我自是支持殿下的所有决定,只是……殿下以后莫要生后悔之意。”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疤,又喃喃道:“悔这字,实在太折磨人了。”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昨晚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挨枕头就睡熟过去了。 沈知屿起身看了看外面,还好不算起的太晚。 才穿好衣服,白芨便敲门进来替他准备好了水洗漱。 “早饭已经做好了,小公子随我来便可。” 沈知屿洗漱完毕,早饭是唐叔准备的,瞧着像是江南那边的饭。 他悄悄看了一眼裴清宴,似乎对面前是什么菜并不在意,桌上气氛安静,沈知屿总觉得自己应该连动筷都要小心些,免得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早饭吃的不算饱,跟裴清宴一桌着实胆颤,跟个冰碴子一样在自己对面,谁吃饭能吃的香? 反正沈知屿自己是做不到,早饭结束后沈知屿实在不知道干什么了,裴清宴处理事务去了书房,反倒他一个没什么事干,作画约定的时间在下午,上午的时间实在过于漫长。 反正别院这么大,沈知屿打算好好逛逛,只可惜才踏步要走便被人叫住。 “小公子,殿下请您去书房。”有下人跑来说道。 沈知屿又掉头去书房,去时门是开的,进去后有人替他掩上。 “殿下找我何事?” “我差人将你的课业拿来,你可以在书房做,有不会的也可问我。” 他倒是好心,只是沈知屿并不想谢他。 把我抓来给你作画,现在又叫我写这课业!裴清宴我上辈子欠了你钱是吧! 沈知屿努力维持住脸上表情不崩裂,他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拿过自己的课业,看气势颇为憋屈。 闷不吭声找了小矮桌趴在上面写,那些什么君子之道沈知屿是一点儿也看不进去,纸上的字乱做一团。 裴清宴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嘉陵那边也派了人去,好在事情不太严重,及时控住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事怕是得牵扯到太子的人。 裴清宴抬头往沈知屿那边看去,却看刚刚还在奋笔疾书的人此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起身走到沈知屿身边,就这么站着俯视这人。 为何在某一瞬间,看见这人便觉得怪异? 似乎有一种原先的轨迹错乱,可这错乱的,才又让自己觉得真实? 这实在矛盾的很,原本只是因为与他幼时的几天相处,让自己有了不舍的情绪,那样温暖,如太阳似的,又怎叫人忍不住靠近。 就像那些总围在沈知屿身边的人一样,不也正是这个原因? 裴清承让自己就是个俗人,俗的不可理喻,他也有贪念,他也有妄想心,只是不足以强烈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罢了。 眼神慢慢飘落在少年的眼睫上,少年似乎睡得不安稳,眼睫毛一颤一颤,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按耐住想要伸出的手,裴清宴转身离开,走到外面时有黑影悠然落地,竟没有带起一丝尘土,可见此人武功之高。 “殿下,属下并未找到。”广白低着头,声音压的很低。 “退下吧。”裴清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他走至水榭凉亭,这处的凉亭恰好能看见不远处杂草丛生的花圃,于是便不再往前,只一眼不眨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沈知屿醒来时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往书桌上看去,裴清宴已经不在了,于是他开门往外走,远远便瞧见水榭凉亭中的背影。 薄纱吹拂,人影暧昧又潦草,像是老天钟爱似的,连太阳也柔和,淡金色的光透过被吹拂起来的薄纱落在浅青色背影人,一幅美景就这么成了。 沈知屿突然很想作画,没有哪一刻有这么想过,他忽然理解了老爷子那时候说的:“恰似人间惊鸿客,墨染星辰云水间。1” 他忍不住快走几步,可裴裴清宴已经发觉了他的动静,转过身来遥遥看向自己,眼神冷冽的叫沈知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整个人如掉入冰窖。 沈知屿忍不住后退一步,反应过来时又觉得不妥,便按耐住想跑的冲动站点不动,他强颜欢笑的说:“殿下怎么不叫醒我?” 第38章 裴清宴没有说话,其实裴清宴真的话少,让沈知屿总觉得有些尴尬和莫名的发怵,正常人谁总是口都不开就这么盯着人看的,只有他裴清宴了好吧! 随便来个人也好,这时候人都去哪了?唐叔呢?白芨白芷呢? 老天没有理睬沈知屿内心的呼唤,反而恶劣的逗弄了他一下,裴清宴忽然动了。 沈知屿看着裴清宴走出水榭凉亭,一步步朝自己来,他吞了吞唾沫,有种自己马上就要没命的错觉。 “等等!”就在裴清宴踏出凉亭的那一刹那,沈知屿忽然大声喝止,而裴清宴还真乖乖停了。 他瞧裴清宴有些疑惑的瞅着自己,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想出一个理由来:“我觉得刚刚殿下站在水榭凉亭中的画面十分美!殿下可否继续待在水榭中让我将此景画下来?” 又怕他不愿,连忙又说:“多送与殿下的。” 只见裴清宴将脚收了回来,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好。” 沈知屿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声好字似乎蕴含着笑意,他转身时偷偷瞄了一眼裴清宴,果真,他的嘴角似乎是勾起的! 沈知屿心中大呼:亏了啊!亏了啊! 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还想着法骗我的画!要知道我的画可是很贵的! 他自己倒是完全忘记原本是自己太怂,硬要多送一副画给人家。 这一画就是一下午,太阳正落时,这时间应该正是画之前答应裴清宴的画,可沈知屿画了一下午,手腕子都隐约开始酸痛。 “小公子,休息一会儿吧,不急的。”唐澍拿了糕点水果放在沈知屿身边,沈知屿描画时总会忘记吃东西,先前的吃的一点儿没动。 第三十四章 是我的错 他裴清宴是不着急,我着急啊! 沈知屿心中忍不住咆哮,要是今天能把第二幅画完,就能早点解脱了! “没事,就剩最后几笔了。”最后勾勒几笔,这画就算画完了。 唐澍笑眯眯的看着,不由赞叹道:“小公子画技了得,确实美!” 他仿佛在回忆从前:“我也曾见过一幅绝美的画……” 沈知屿收笔,他示意裴清宴已经结束,现在只等画稍微干些。 “是什么样的?”沈知屿不由得好奇,他敢说这世界上最好看的画只有他师傅的画,可惜当初问的时候,他只说烧了。 “……非常好看。”唐澍笑着回答道。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沈知屿撇撇嘴。 “不过你这笔锋,倒是有些眼熟。”唐澍眯着眼细细打量,可仔细看时却又发觉其实不一样的,沈知屿勾勒时总带着些他自己的孩子气,笔锋要稍微浑圆一些。 “可否给我瞧一瞧?”裴清宴已经走过来,他伸手要画,沈知屿能不给? 沈知屿还真没给,他瞥了一眼裴清宴,说:“没干,勿动。” 显然是没好脾气,裴清宴不恼,转而拿了点心递给沈知屿。 沈知屿瞅瞅他手上的点心,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裴清宴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给我递糕点? “一下午也累了,吃点心。”裴清宴语气有些生硬,活生生讲出一种这糕点里下了毒药的感觉,就等沈知屿这只小猫自投罗网。 沈知屿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犹豫之下,还是接了,只不过拿在手心没吃。 裴清宴见状没说什么,拿了一块自己吃了一口。 过了一小会,沈知屿将画好好收起来,他瞧了瞧天,这时候应该还来得及,于是又转头喊白芷再取一张画纸来。 “名日再画吧。”裴清宴丢下这句话,竟直接走了! 沈知屿连忙追上,着急问:“为什么?这时候来的及,明日若是有雨可就画不成了。” 他实在着急回家去,这汝南王别院固然好,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当然他可不是说自己是狗窝,只是裴清宴脾气古怪,真不知道那些夸赞他的人眼睛长在哪里了! 裴清宴忽然停下,沈知屿急忙忙往旁边挪开了一些才不至于被撞上,只见裴清宴忽然转身,他伸手握住沈知屿的手腕,将他那只因执笔过久而导致指腹的印痕无法消去,还泛着红的右手放在自己手心,替他揉了揉指节,又揉了揉手腕,问道:“不疼吗?” 沈知屿被触碰的颇为不自然,尤其是手腕极其敏感,裴清宴一碰他恨不得直接将手抽出来,当然他也做了,只不过没想到裴清宴在他要抽出来时又加了力道,让他无法挣脱。 “不疼。”沈知屿僵硬着声音,嘴里蹦出两个字,殊不知他的耳根早就红透了。 还真没哪个人如此对待过自己,这实在太过亲密,有些超过了。 裴清宴苍白修长的指尖落过泛红食指,落在被压的凹陷的指腹肉上,吐出两个字:“红了。” 却很好看。 在沈知屿看不到的地方,裴清宴原本毫无波澜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 “我之前不是说了,皮肤喜欢红,但是消的很快,其实没多大感觉。”这前半句他可没说话,可疼是真的疼,那可是画了一下午,沈知屿是真心要画好这幅画,这是他最满意的景,当然要认真画,不论其中的主人公有多惹他厌恶,但画是无罪的呀! “说谎。”裴清宴极快的否定,他摩挲着那只劳累过度的手,似乎不舍得放下。 第39章 “沈知屿,对我不可说谎。”裴清宴忽然抬眸盯着他,像狼一般。 沈知屿眼见的慌乱,他急忙抽出手后退几步抱手作揖说:“殿下,是我的错。” 裴清宴手忽然一顿,似乎有些懊恼,转过身时他将手背在身后,“走吧,这画,先欠着。” 沈知屿听着他的脚步越来越远他才站直身子,长吁了一口气,嘀咕道:“这人简直有病。”不过好在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瞬间身心都舒畅起来,连走的时候跟唐澍道别时脸上的笑意都掩盖不住。 “小公子慢走。” 唐澍送完人,对身边的白芨、白芷两人吩咐到:“回去做自己的事。” 两人低头行礼,脸上曾有的娇俏和温柔早已替换成了冰冷,她们并不是什么普通婢子,而是裴清宴的暗卫。 沈知屿是被裴清宴的马车送回沈府的,一下马车沈知屿便兴冲冲的往里冲,没想到裴津风也正要接自己,差点儿撞个正着。 “哥!哥!我回来啦!”沈知屿一把抱住沈津风,撒娇似的赖在怀里。 沈津风低声训斥:“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时候还要抱。”声音分明有些严厉,可嘴角的笑却始终抑制不住。 沈知屿知道他哥跟爹一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在沈津风怀里蹭摸了好一会儿才站直。 “多大不都是你亲弟弟?” “以后娶了媳妇,她要是瞧见你这样,铁定嫌弃你。” “哥,说远了,我还小呢!”沈知屿现在听不得这话,一听就想起崔少煊那个家伙到处传自己的谣言。 “在汝南王别院,如何?”沈津风担忧的问道。 沈知屿懂他的意思,于是摇摇头,说:“挺好,别院很大,依山傍水,吃住都是极好的。”就是人不咋地,当然,这里只指某一个人。 “小九,你喜欢京城吗?”沈津风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说不上来喜欢,也说不上来不喜欢。”京城最是繁华热闹,他喜欢繁华热闹的地方,新奇玩意儿也多,可这地下却处处暗藏危机。 “那你可愿意回去?”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问道。 眼看着裴清宴总是有意无意靠近小九,他怎能不担心,裴清宴为太子谋划,这件事不少人知道,可在他看来,裴清宴想做的不仅仅是如此,皇位,他似乎并不在乎,那究竟他想要什么?没人知道。 可越是这样的人,才越危险,相对于目标明确的人来说,裴清宴像暗处的毒蛇,在林子里走的人谁都不知道会不会赔上性命。 第三十五章 准备 “我也正有此意,京城虽好,可到底不适合我。”他想,既然梦里是因为自己愚蠢的行动害死了哥哥和爹爹,那干脆直接远离不就好了。 沈津风摸摸他的脑袋,说道:“过几日爹就回来了,到时候与他说一声,你跟爹爹正好一起回老家。” “那我明年冠礼的时候,哥哥会回来吗?”既然已经确定要走,沈知屿难免心中难过,他与哥哥不过才待了几个月,回去之后又要多久才能见到? “会的,小九的冠礼哥哥怎么都要参加。”沈津风当然也不舍,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他不想让沈知屿也沾染上皇城的脏污,他的弟弟就该快快乐乐的当他的纨绔小少爷。 当晚沈知屿非要跟沈津风挤一块儿睡,沈津风拗不过,只好放他进来了。 汝南王别院。 “……殿下。”竹沥汇报完,恭恭敬敬的在一旁等候。 “下去吧,继续盯着,等沈启回来。”裴清宴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页,面上瞧不出情绪。 唐澍替他倒了一杯茶,他说:“这皇城,确实不太适合沈公子。” 他将茶递过去,将剩下的话说完:“可又有谁生来就适合呢?殿下,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把自己困住。” 裴清宴瞧着还荡着涟漪的茶水,他说:“唐叔,他很有意思,他很好。” 唐澍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笑着说:“您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裴清宴像是得到鼓励,伸手将墨块丢进了清澈的茶水里,那一杯水瞬间被染黑,显得脏污不堪。 在家休息了两天,沈知屿早早的去了尚学宫。 “哟,吱吱,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崔少煊将书放好,凑到沈知屿身边贱兮兮的说。 “滚滚滚!边儿去,吵死了。”沈知屿心情不好,语气也带着不耐烦。 “怎么了?谁惹你了?告诉哥哥我,哥哥我啊替你出气!”最近崔少煊在武功上大有进步,大约是受了伊凝的刺激,所以也刻苦起来。 “没谁惹我,你坐回去,等下夫子来了又要说你。” 张渃这时候也到了,他连书都不放,凑过来说:“你们在讨论七日后我生辰?怎样,决定好要送我什么了吗?” “什么!七天后竟是你生辰!”崔少煊一听,惊的跳了起来,跟张渃大眼瞪小眼。 “是啊,你不会忘了吧!好你个崔少煊!绝交吧!”张渃眯眼冷笑说道。 “我没忘!哎你别生气啊!”崔少煊连忙去拉张渃,见骗不成,又要拉沈知屿垫背。 “知屿不是也不记得,你怎的不说他?” 沈知屿瞟了一眼崔少煊,幽幽说了一句:“没人跟我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跟张渃一起长大的。” 第40章 这倒也是,这话一说,倒显的崔少煊更罪不可赦了,张渃不气反笑,他一巴掌拍开崔少煊的搂住自己的胳膊,丢了一句:“绝交!” “哎!你!”崔少煊又回头看看沈知屿,见他撑着手不搭理自己,瞬间委屈了,可怜巴巴的坐下来朝沈知屿说:“你怎么都不帮我……” 沈知屿忽然回过头来,他问:“若是有一天,我不在这里了,你跟张渃……” 他还没说完,崔少煊立马皱着眉打断他问道:“你要去哪啊?沈知屿你该不会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儿了吧!你个没良心的!哥哥待你多好啊!可不能跑了啊!要不然抓都给你抓回来!” 沈知屿心中那点伤感,瞬间被崔少煊给搅合没了,他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有病!” 崔少煊还在继续问,他有种感觉,沈知屿这话不像是瞎问的,“知屿,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回老家吗?回去干啥啊,京城多好啊!还有我罩着你,以后威武大将军罩着你谁敢欺负你。” “我在老家也没人敢欺负我。”沈知屿其实没想这么早说,可是崔少煊和张渃待他是真心好,他倒是不缺真心好的朋友,要说江南老家,真心朋友更是多,可越是在权利的泥潭里,即便是短短半年,这样的真心越难能可贵,越深刻。 “可你老家没有我崔少煊和张渃啊。”崔少煊不死心,非要他留下似的。 “没了你俩,我可清净多喽!” “没了我俩,你可无聊死了!我还不知道你?最喜欢热闹了。” “行了行了,徐夫子来了,快坐回去!” 崔少煊不得已坐回去了,在徐夫子恼怒时连忙朝沈知屿小声说:“不许跑了沈知屿,听到没!” 沈知屿没回他的话,这事他不能给他答案。 一天过的很快,从前倒没这么觉得,可能是沈知屿知道自己要离开,而心中有所不舍。 他甚至希望爹能慢一点回来。 下了课,沈知屿像往常一样往外走,崔少煊今天不去练武,于是三人结伴去听说书。 进了茶馆,说书先生已经在堂前坐着了。 “今天要讲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崔少煊问道。 “说是今天要讲个大家都没听过的,我也不知道。”张渃对这熟悉,连他都不知道今天要讲的什么,恐怕这次的故事确实稀奇。 “要开始了,先听听再说,这说书先生挺厉害的,口技了得。” “行,听听看。” 底下原本喧闹的人群在说书先生木板一拍后瞬间安静,只见台上的人清了清声音,他抿了一口茶,说道:“今天讲个大家既熟悉,又不熟悉的故事。” 说书人是个极其老道的人,他故意不再说话,等吸引了底下人的好奇心,在他们三催四催下才开口。 “这次,讲的是汝南王的故事,汝南王大家一定熟悉吧!” 底下人哗然一片,有谁不知道汝南王?那可是随皇帝平定内乱的,甚至几次救出当初还是质子的皇帝的人!那可是大功臣,可惜一家死的凄惨,只剩下一个孩子,也就是如今养在皇后身边的裴清宴。 第三十六章 出事 沈知屿三人默契的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大家都知道如今的皇后娘娘是汝南王王妃的妹妹吧。” 这事儿不是秘密,当初乔家给予了皇帝很大的帮助,两人分别嫁给了汝南王和圣上,结果最后乔家在一次叛乱中惨遭灭门。 “话说当年,咱们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那东晋将乔家两位小姐掳走,皇帝爱妻如命,当即就要带兵攻打东晋,汝南王当初家中变故被软禁,知道自己妻子和兄弟妻子被抓,竟然偷拿了兵符跑出去,带着兵马支援当今圣上。” 那人口技不错,只见他唇舌微动,就将那激昂的画面描述出来,听的下面人一阵唏嘘。 “最后两人抱得美人归,可当汝南王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因为自己抗旨离府,又偷拿了兵符,竟然导致全家被抄了斩!” “这……汝南王打赢了胜仗,打的那东晋好几十年不敢再犯,怎么说也是功大于过吧!怎么能这样呢,岂不是让人心寒?” “嘁!我倒觉得,这个汝南王活该,为了一个人,害了全家!他怎么对得起生他养他的父母?” “你知道什么!汝南王打的东晋俯首称臣,你知道这对于边境几十万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就是啊!汝南王为了百姓做了可不止这一件事,你难道不知道?” 底下人几乎要吵起来,显然,大部分更崇拜汝南王,那些想要抹黑汝南王的人被堵的哑口无言,脸都要憋成猪肝色,最后愤愤离开。 “大家静一静。”说书先生倒是神定气闲,他拍了拍木板,堂下顿时安静不少。 “这汝南王啊确实立了功,所以先帝准他将功抵过,并下旨让他承袭他爹的官职,赏万金!” “这才对嘛!”听到这样的结局,有人心里才舒畅了。 “好什么!亲人都死了!” 沈知屿皱眉,这事儿连他都知道一点儿,可这说书先生不是说要讲大家都不知道故事么? 不仅是他这么想,其他人也是,于是连连催促。 “我要讲的啊,在后面!” “其实啊,这件事先帝没有放过汝南王,这汝南王的父亲屡次为了还是皇子的圣上顶撞先帝,先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于是这才找了机会抄了裴家。” 第41章 “但是汝南王这次立了大功,为了安抚朝中大臣,这才迫不得已给了那么多赏赐,还叫汝南王官复原职。”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汝南王一个月几乎遭遇了十次刺杀,来人皆为死士,根本问不出什么。” 此话一出,有人惊讶:“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汝南王与王妃惨死,可不是说那是前太子余孽做的么! 可一旦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它会慢慢生根发芽。 “这事儿……” “兄弟你也觉得?” “可是又有谁会刺杀汝南王?” “还有谁,肯定是那什么!” “不可能吧!对不上啊,汝南王死的时候,那先帝都……” “噓!噓!可不能瞎说!” “是啊,这对不上啊!” 说书先生还没说完,他又喝了一口茶,才说:“汝南王府的人其实没有死光,有仆人瞧见了,那杀人的死士,手臂上有章!与当初刺杀的那一波,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沈知屿心中一惊,总觉得他们三个今天不应该来听书的。 “我们走吧。”张渃显然察觉不对,他拉着两人就要走,可茶楼底下已经有官兵正往这里来,眼看着就要一只脚往里踏了。 “你们身上的碎银子都给我!快点!”沈知屿将自己的钱袋子解开,抓了几粒碎银子往下丢。 “天上掉银子啦!” 有人正正好被砸中了脑袋,他捂着脑袋正要骂,低头一看竟然真天上掉银子,惊呼一声,街上的人瞬间被吸引了注意。 一瞬间,那些百姓哄抢着跑来,竟然将底下的官兵都冲散了! 眼看着快要没了,沈知屿连忙将张渃和崔少煊的钱袋子拿来,颠了颠,“嚯,你小子比我还有钱!” 沈知屿没有犹豫,直接散了下去,在官兵往上看时,连忙躲在窗户后面。 崔少煊在一旁看的心痛,他痛呼:“你个败家子!这可是我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啊!”最重的钱袋子当然是崔少煊的,攒了将近半个月才有的一袋子,就这么给撒下去。 “别心疼了,等下被这些官兵抓到,麻烦可就大了。” “我们想办法走。”沈知屿三人推开门,楼下肯定是不好走了,只能翻窗。 “分开走。” 好在底下人见官兵来了,都乱做一团要跑,门口被堵死,官兵暂时进不来,那说书先生也机灵的很,早就跑的没影儿了。 “记得遮住脸!”张渃走时还在叮嘱,主要还是沈知屿这张脸实在好认。 沈知屿随手顺了一顶白色惟帽,从西侧窗户跳了出去。 有眼尖的官兵眼尖瞧见,立马派人去追。 沈知屿边跑边纳闷,这么多人,怎么就只追我了? 一时管不了这么多了,沈知屿一头钻进了怡香阁,在后院将惟帽丢到水里,边跑边顺了喝醉的客人手中的酒,将其尽数倒在自己衣衫上。 他搓红自己的脸颊,装作喝多的模样,瞧见有姑娘过来,一把将其搂在怀里,心中默默对她说了一句:“得罪了!” “美人,跟我走吧!”沈知屿用手指挑了挑那女子的下巴,一副将亲不亲的模样。 “爷,别这样!”女子假装矜持,可瞧见这男子的样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她竟一时不知道到底是这客人要嫖她,还是自己占了这男子的便宜。 好俊的少年郎! 就算是不要银子也行啊! 那女子眼睛如狼似虎,一瞬间连矜持也懒得装了,上来就要吻沈知屿,沈知屿还从未在里面真点过姑娘,唯一一次还是在江南的时候,跟人打赌上了这青楼,只不过那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小公子,都只弹琴跳舞,这样的事他倒是头一次遇见,顿时不知道所措。 第三十七章 你是下位? 刚刚进来时,他瞧见的也不是这样啊,不都是男子为主导么,怎的这姑娘如此生猛! 眼看着就要亲上来了,沈知屿连忙假装喝多了站不稳偏过头,只让人蹭到了下颚,那女子唇上鲜红的口脂在沈知屿的下颚了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那姑娘却直接上手了,上来就扒下了沈知屿的外衫,拉着沈知屿要往房间走。 沈知屿心中叫苦不迭,后面官兵也追了过来,他只能顺着姑娘的势走,心中这时候还有心情想:要是我哥知道了,一定要打死我了! 被拉扯了一路,一路上都是男子等不及了,摁着姑娘就在墙上吻的忘我,到了沈知屿这儿却反了过来,反倒是这姑娘急了,将沈知屿摁在墙上要扒拉他衣服。 官兵瞅了瞅水中的惟帽,没找见人,于是随手拦了一人问:“有没有看见这人?” 被人打断好事,男人显然恼怒,没好气将人挥开,骂了句:“别烦老子,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呢!” 那官兵虽然恼火,可见这里的人大半都喝迷糊了,只好放弃离开。 沈知屿见他走出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看着这姑娘把自己衣服扒了大半,露出他稍有薄肌的胸膛来,顿时脸红起来。 “姑娘,我喜欢男的!”眼看着她要吻上来,沈知屿连忙将人推开。 那女子一听,怒了:“那你个断袖来我们东院干嘛!找男人去南院啊!刚刚不是还抱着我么,难不成我长得像男人!” 第42章 “不不不,是我喝多了!姑娘长得好看,是我眼瞎!” 合欢眼珠子咕噜一转,瞧着沈知屿这张脸,始终心痒难耐,这么好看的少年可惜了! 她说:“你想要赔罪?那跟我睡一晚,我不要你钱,如何?” 沈知屿震惊,吓得后退一步。 青楼的姑娘这么生猛?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姑娘,你看,我喜欢男人,这改不了啊!”他吞了吞口水,吓得已经打算开始胡编乱造。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我少了那玩意儿!眼睛一闭,进去了保管叫你忘了自己喜欢男人!”合欢极其自信,不过还是这少年长得实在好看,就这么放弃了她可不甘心! “……姑娘,我还是给你钱吧,真不行……”沈知屿还从未遇见这样的人,这种事情都能随便放在嘴边说,着实吓人! 合欢狐疑的瞧了他一眼,瞬间懂得了,她了然道:“哦!原来你是下位啊,那也没事,那玩意儿能用就行。” 沈知屿没说话,只顾着伸手去找自己的钱袋子,这女人在他眼里已经无异于盘丝洞里的蜘蛛精了! 可他找遍了全身,手伸到腰间才想起自己身上的银子早就被撒光了。 合欢也不再坚持,要是能拿钱也不错,瞧他好似有钱家的单纯小公子,应当能拿不少赏钱,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瞧见他拿出来什么,于是翻了个白眼,讽刺说道:“没钱还来嫖,捞货!” “我的钱袋子掉半路上了,一定不会欠姑娘钱的。”沈知屿欲哭无泪,今天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考虑考虑我刚刚的提议?”她圈着沈知屿的头发,此时更像个精怪了,“尝过我,保管你再也不想找男人了,如何,公子?” 最后一声公子叫的极为甜腻,沈知屿还在想到底如何是好,没过几秒,合欢忽然脸色一变,她瞧着暗处不知看到了什么,却立马放了人。 “公子,有人替你付钱了。”合欢态度变的极快,瞬间变的恭敬起来。 沈知屿摸不着头脑,谁会替他付了钱? 那俩家伙也不会那么快甩开那些官兵,定然不会是他们了,自己哥哥这时候还在大理寺,更不可能知道自己在这里,那还会有谁? “是……谁替我……”沈知屿试探的问道。 合欢笑而不语,她只说是位贵人。 可那人既然替他付了钱,合欢又是怎么知道的?也没见有人来告知。 这时有下人走了进来,他说:“沈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沈知屿瞧他是个生面孔,一时警惕起来。 “你家主人是谁?” “您去了就知道了。”下人什么也不说,只恭恭敬敬的等在一边。 沈知屿不知道对方是谁,一时也不太敢随便跟人走了,一旁的合欢却从地上捡了一件沈知屿的外袍捧给他,说:“小公子去看看吧,既然能替您付了钱,也不会再害你什么。” “……走吧。”沈知屿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会上一会,总得知道自己的债主是谁吧。 合欢将人目送走了,身后暗处忽然出现一道黑影,有人说:“你碰了他?” 合欢微微一笑:“你要是再晚一点提醒我,我真要把人掳回房间了,故意的?” “……主人只说要我盯着他。”所以他与谁亲近,与他无关了。 “那你最后干嘛还要提醒我?”合欢将地上被她撕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拾起,卷成一团抱着,回头直直看向暗处的男人。 “……” “小公子说他喜欢男人,你说,殿下有没有机会?”合欢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被主人知道后会迁怒自己,她甚至还有心情想这些。 “不可妄议殿下的事情!”暗处的男人低声呵斥道,显然不满合欢的话。 合欢深绝无趣的拜了拜手,说道:“殿下身边就是有太多像你一样的二愣子才在这样的事情上不开窍,要我说,人生在世,能享受就尽快享受。” “……”男人不说话,也不说赞不赞同,等合欢走后,暗处的人也消失不见。 沈知屿抓紧了自己身上外套,他跟着那下人走到后门,等走到了门口,他才看见门口的马车。 是没见过的一辆普通马车,但看其材质里面的人也是非富即贵。 “请。”下人领着他走到马车前,沈知屿自己踏上小木梯上去,可在掀开车帘子看见里面坐着谁时,沈知屿瞬间想跑。 他裴清宴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三十八章 借钱 身后的小木梯已经被人边走,他倒也不是不能直接跳下去,可裴清宴此时就这么盯着自己,沈知屿不好摔人脸子,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沈知屿试图开口来调节气氛。 “是世子殿下替我付了钱安稳住那位姑娘?知屿多谢殿下了。” 裴清宴听着沈知屿脆生生的声音,他肆无忌惮的看着沈知屿此时的模样,衣衫凌乱,仿佛才将人从哪个温柔乡里生拽出来似的。 分明没发生什么,可他此时乱七八糟的模样便惹得人想要再欺负下去。 也许只他一人如此恶劣。 裴清宴深知自己并不是如世人所说清心寡欲、端雅廉正,恰恰相反,他内心藏着见不得人的欲望,在重新遇见沈知屿时那欲望如树木一般慢慢成长,也许在此之前只是不起眼的小苗子罢了,可在此时,它被自己压抑不住的贪念滋养,于是又长大了一寸。 第43章 “殿下付了多少?今日没带银钱,下次一定双倍还给殿下。”裴清宴盯着自己不说,沈知屿尴尬的只能扣着自己身上的外套,朝裴清宴不尴不尬的笑了一下。 裴清宴忽然动了,他忽然伸手捏住沈知屿的下巴将他拉至自己跟前,裴清宴那张清冷好看的脸瞬间在沈知屿眼前放大,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沈知屿不敢动了,他的一边手臂被紧紧钳制住,下巴上的手有些用劲,叫他不能立刻逃离。 他看着裴清宴那双深海似的眼瞳,里面藏着所有裴清宴的喜怒哀乐,叫人不能轻易探知,于是沈知屿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只能将自己干净的脖颈露出,任由宰割。 下一秒,他见裴清宴拿出自己身上的帕子,开始擦拭自己下颚。 沈知屿记得那里似乎不小心染上了那女子的口脂来着。 偏过想视线叫沈知屿看不见,裴清宴在擦拭那口脂痕迹时,眼中的贪欲不小心露了出来。 想要盖住那片痕迹,想要他染上自己的气息,这样才对。 “嘶!”沈知屿有些被弄疼了,下意识抽气。 裴清宴这才停了手,他将人松开,瞧见沈知屿下巴上已经被印上了手指印,以及下颚处被自己擦的通红。 “抱歉。”裴清宴忽然道了一声歉。 沈知屿原本还在揉自己的下巴,闻此忽然一顿,而后才反应过来,说一声没事。 “这地方不干净,以后少去。” 自己原本也不怎么来啊,要不是今天突发情况,自己怎么说也不会进来。 “殿下,这男子逛青楼是常事儿,那么多人进去也没说什么不干净的。”意思就是说他事多了。 沈知屿倒也不是存心抬杠,主要是刚刚那人莫名其妙的捏自己下巴,把他吓了我一跳,沈知屿本来对他就有不少的意见,此时更是不服气。 裴清宴撩了撩眼皮,又说:“逛青楼的人容易得花柳病,你还要去吗?” 花、花柳病! 好像是有人说过青楼里的人容易得花柳病,他记得老家有个公子哥好似就是乱玩得了花柳病来着! 沈知屿缩了缩脑袋,支吾说:“我又没说我要去。” 裴清宴见人终于听话了,这才舒心了些,可沈知屿身上浓重的脂粉味道一瓢过来,裴清宴不由得还是皱了皱眉。 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将人整个盖住,下了一道强硬指令:“穿上。” “我不冷,殿下。”这时候的季节其实一点都不冷,沈知屿身上有一件自己上外衫,根本用不着裴清宴的衣服。 “一身脂粉味儿,难闻的很。”裴清宴耐心解释道,可到了沈知屿这里却变成了这人在嫌弃自己身上味道不好闻。 他想,既然嫌弃为何不将自己放下去,我也可以自己走回去! 也不行,回去要是被人瞧见,哥哥知道了自己得挨罚了! 那马车是要去哪? “殿下你要送我回去?”沈知屿慌了,这事儿要是被哥哥知道了,家法铁定少不了了,没几棍子都说不过去! 裴清宴看他着急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没说马车是去哪的。 沈知屿连忙说:“殿下送我去崔府……不对去张渃家就行了!”崔少煊哥哥在家,要是被看见了还是会被哥哥知道,不能去崔少煊家! “我不知道张渃家的路,直接送你回家,这里离的不远。”裴清宴装做没瞧见他着急的模样,淡淡的说道。 回家是不可能回去的,沈知屿估摸着找家客栈也行,于是主意又打到裴清宴身上。 “殿下,可否……再借我一些银子?我找家客栈住下便可。”他不信裴清宴看不出自己不想回家,这人就是故意要折腾自己! 裴清宴扫了一眼沈知屿此时的模样,对外吩咐道:“回别院。” “是。”外面的下人答道,可这路明明就是往别院走的近道,殿下为何又要再吩咐一遍? 不过既然是殿下的命令,照着做就行了吧? 沈知屿侧过头去看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汝南王别院,他记得自己好似才从别院逃出来,这才几天就又回去了。 别院是漂亮,只是里面有个他不待见的人,哦,这个人此时就坐在自己身边呢,自己还穿着人家的袍子。 沈知屿悄悄嗅了嗅,味道还怪好闻,想来也是,他裴清宴可是天之骄子,身上的东西怕都是好的。 怪不得顾玄烨喜欢了那么久,到最后也舍不得动手逼迫他,还得叫裴清宴自愿表明了心意才只碰了碰手。 “那就多谢殿下了。”沈知屿没拒绝,去别院倒也省了还要借钱,裴清宴看起来就不是个会多嘴的人,话少的可怜,唐叔到底是怎么能受得了的? 到了别院,唐澍依旧如上次一般站在门外等候,他笑眯眯的,仿佛早就知道沈知屿会来。 “小少爷,又见面了。” 沈知屿看了一眼裴清宴,喊了一声唐叔便紧紧跟上。 “殿下,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作者有话说: 前期的裴是个哑巴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所以前期我给他取名裴哑巴,后面的疯子裴可会说了,所以叫裴疯子! 沈:男人逛青楼很正常的! 一直记得这句话的裴疯子后面直接卖了一栋青楼直接将沈关里面酿酿锵锵。 第44章 所以,话不能乱说啊小沈! 第三十九章 他怕我 不说裴清宴嫌弃,就连沈知屿都被自己一身的脂粉味儿熏的够呛。 “嗯。”裴清宴脚步未停,将人领到了原先的屋子,有事喊白芨白芷她们。”说完,裴清宴先走了。 白芨、白芷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实在悄无声息,要不是见这两位柔柔弱弱,沈知屿甚至都要怀疑她俩是不是会点儿轻功。 ”沈小公子,热水已经备好了。” 沈知屿唤了两人一声姐姐,而后走进去沐浴。 等洗完出来,沈知屿拿着手上的衣服穿好后才察觉不对。 这衣服不像是才买的,上面的熏香都是跟裴清宴一个味儿的。 “白芷姐姐。” “小公子需要什么?”白芷走了进来,问道。 沈知屿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问道:“这衣服是谁的?”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看可还是有些不确定,按理说照裴清宴那样的人,怎会将自己的衣服借给我穿? “这是殿下前年的衣服,殿下这几年长得快,很多衣服没穿几次就穿不了了,若是小公子不喜欢,我们再为您找一件。” 说完两人就要去找了,沈知屿不至于矫情到这地步,拦住两人说:“不用了两位姐姐,这件很好。” 沈知屿换完衣服就要回去,瞧见唐澍便问裴清宴在哪儿。 “世子这时候应该在书房,小公子要回去了吗?”唐澍问道。 “明日还要去上学,我还得回去准备明天的书,就不打扰了。” “那小公子下次再来玩儿?殿下那边我说一声就行了,就由我来送小公子吧。” 沈知屿也正好懒得再去找裴清宴,今天的脸都丢尽了,还恰好被裴清宴看了个正着,沈知屿深觉裴清宴就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不然自己怎么躲也躲不掉这个人? 他点点头,跟唐澍往外走。 “小公子身边朋友很多?”唐澍忽然问道。 沈知屿对唐澍颇有好感,于是拉近了关系亲切的说:“唐叔,你不用老是叫我小公子,叫我知屿就行,您是长辈。” “哈哈,好好!那知屿喜欢什么样的人?”唐澍笑眯眯的,慈祥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多亲近一些。 “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嗯……不能比我差吧,有趣一些的,至少性格不能太沉闷,不然那得多闷啊!单纯可爱,不能太强势,不然我俩铁定以后要吵架!”沈知屿想了半天,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他还未对人动过心,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难,只能按照自己身边的朋友的性格来。 怎么说首先都得从朋友做起吧,连朋友都无法做的人他怎么可能喜欢的起来?能做朋友的都是合得来的,按照找朋友的方式来谈论喜欢的人,应当也错不了。 “这样啊,知屿原来喜欢这样的人,听起来与知屿你很配,有喜欢的人吗?”唐澍微微笑着,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随便问问。 “那倒没有,哎唐叔,你要是听见什么谣言可别信,都是崔少煊那个傻蛋吓传的!”沈知屿否定的极快,忽然又想到崔少煊到处乱传自己有喜欢的人,连忙向唐叔解释。 “还有这事儿?看来知屿对那位很是不一般。” “不一般?”沈知屿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哪里不一般,他解释道:“我与那人都不太了解,只是我的话让我朋友误会了而已。” 确实是个误会,误会大了去了,谁知道自己一时口嗨说的话竟然被崔少煊误解成那样。 “知屿,到了,那下次记得再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唐澍将人送到马车前与他告别。 沈知屿与唐澍聊了一会儿天这时候心情不错,他伸手抱了抱唐澍,说道:“我倒真觉得与唐叔你有缘,见到您便觉得十分亲近,要是您真是我叔叔就好了。” 唐澍听着沈知屿略带撒娇的语气又笑了笑,这孩子确实招人稀罕,怪不得身边的人大多数喜欢与他一起玩儿,可殿下在这个年纪明明也可以如他一般活泼灿烂,若是那事没有发生…… “对了,唐叔,你记得跟裴……世子说,欠他的银子我会找时间还他的,还有多谢他今天替我解围。”沈知屿忽然想起来银两的事情,于是连忙嘱咐唐澍。 唐澍这时候却叹了一口气,他忧愁说:“知屿,下次遇见殿下你与他多说些话吧,殿下身边没一个朋友,你算是我见过殿下愿意接触的较多的一个。” 沈知屿抿了抿嘴,想了想才说:“是吗?殿下身边不也是有许多人?我记得宁王好似与他是朋友,殿下哪里看的上我啊。”他自贬也不过是因为并不想与裴清宴牵扯过多。 现在的接触已经算太多了,这唐叔话里的意思他还是听得懂的,只是与裴清宴做朋友……还是算了吧,怕是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公子很好,不用妄自菲薄,我家殿下也并不是那种人,他其实很想与小公子亲近,只是不善言辞罢了,所以希望小公子能够再主动多亲近些,就像对崔小少爷他们那样。” 什么?要我对裴清宴像对崔少煊那样? 沈知屿在脑子里想了一下,瞬间打了个寒颤。 怕不是自己找死,裴清宴一个眼神都要吓死人,还是算了吧。 “唐叔不早了,下次再聊哈!”他实在不想继续这话话题,于是连忙爬上了马车,与唐澍打了声招呼便叫车夫走。 第45章 唐澍没再说话,他目送人离开,而后转身去见裴清宴去了。 “殿下,人走了。”唐澍恭恭敬敬的汇报,余光瞥见书房的墙面,那幅画就挂在那儿。 “唐澍,你不该说那些。”裴清宴冷冷的声音传出来,任人听了都觉得是生气了,可唐澍只是,并不是。 他眯眼笑着说:“可殿下分明想留住他,殿下啊,想留住的人,您得去试着争取,总这么冷冰冰的,会将人吓跑。” 裴清宴沉默下来,沈知屿刚刚说的那些很清楚,他分明不想与自己有任何接触,看见自己都恨不得逃的远远的,他在怕。 第四十章 还钱 “唐叔,就算如此,他也不能成为变数。”裴清宴重新拿起笔,在书信的上画了什么,仔细看,上面写着两个字:沈启。 “殿下啊,也别总是一个人……”一个人久了,当完成心中的执念之后,人就空了,没了支撑,便没了活着的意义。 而自己又能苟活几年呢? 一年? 两年? 总归不多了,到时候世子殿下该怎么办呢? 他忽然有些迷茫了,或许是年纪越大,回顾那些仇恨虽然依旧愤怒,可瞧见如今的裴清宴时,他忽然想问自己,是不是错了。 曾经的汝南王小世子,也是开朗活泼爱撒娇的少年郎啊!而如今那个爱笑的孩子早已死去,长得的汝南王世子只是裴清宴而已。 唐澍叹了一口气,他悄悄退出去,远远看去,似乎又老了不少…… 沈知屿回家时哥哥早已经在家了,做好了晚饭就等沈知屿一人。 “哥!我回来了!”沈知屿殷勤的很,叫的声音越甜,越可能有鬼,沈津风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不过左看右看,好似正常的很,不正常的是他的衣服,怎么瞧着不太像家里的? “洗手吃饭。”沈津风决定先不问,没准儿一会真问出什么,等会儿连饭都吃不了,沈知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按时吃饭才行。 “好!今天吃的什么?”沈知屿净了手,迫不及待的拿筷子夹菜。 “对了,爹说沈故惟前几天派人寄了些江南你爱吃的零嘴,你记得写信谢谢人家。” 在听见沈故惟这三个字,沈知屿便臭着脸了。 “有什么好谢的,我又没叫他寄。”沈知屿撇撇嘴,说道。 “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你二哥。”沈津风用筷子打了一下沈知屿的脑袋。 沈故惟其实当初确实差一点儿成为沈知屿的二哥,当初沈故惟不叫沈故惟,而叫仲商,因为他八月中出生,他的母亲便为他取名仲商。 他爹遇见八卖身藏母的沈故惟,见他年纪小,便心软带回了家,沈知屿小时候便闹腾,本来哥哥读书就没什么时间陪他,爹爹那段时间勒令他不许出门乱跑,好不容易家里多出一个人陪他玩,所以刚开始他是十分喜欢这个新伙伴。 后来才过一年,许多人都夸沈故惟聪明能干,说他才像沈津风的弟弟,像真的沈家人,沈知屿都快气炸了,于是越来越不待见这人,当听见老爹说要收养他当自己二哥时,沈知屿哭着闹着不干,还敢离家出走来要挟! 沈知屿小时候身子不大好,找到他的时候当晚发了高烧,吓得一家人魂都飞了,可沈知屿还在哭着不许他们给自己弄个二哥出来。 大概是被沈知屿这么一折腾,他们也不再提这件事了,但是沈家还是有不少人早就把沈故惟当沈家二公子了。 “算哪门子二哥?我就你一个哥,他又不在咱们家族谱上。”沈知屿就是不待见他,虽然长大后也觉得自己当初幼稚又小心眼儿,可这种不待见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已经成了习惯,下意识听见他的名字便觉得扫心情。 “你啊,沈故惟又没做错什么事,待人有礼,做事能干,人也温厚敦实,小时候对你也挺好,就因为那句话记恨了好几年?沈小九,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啊!”沈津风当然是站在弟弟这方,他嘴上这么说,不过语气倒满是宠溺,毕竟那个沈故惟再不错他也只是外人,哪里比自己亲弟弟重要? “知道了知道了,等下吃完饭就去写,行了吧!他也不见得想看呢。” 沈故惟对自己其实也不咸不淡,从前小时候与他玩闹他便极守规矩,不做一点逾越的事,也对沈知屿没多热情。 “我还没问,你这衣服怎么换了?”沈津风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于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哦,今天跟张渃他俩出去玩,不小心沾了灰,便换了一身。”沈知屿低着头扒了一口饭,将自己的心虚掩藏住。 “这衣服不像是新衣服啊,是他俩的?” “对啊,张渃的,我俩身形差不多,崔少煊那家伙的我又穿不下。”沈知屿接着他的话讲,倒真看不出什么编造的成分。 沈津风朝他因为低着头而露出的领子盯了一会儿,又说道:“小九,有什么事都要与哥哥说,谁欺负你了也别怕,有哥哥在,也别怕给哥哥惹麻烦,知道了吗。” 沈知屿连忙点头,答应是答应了,可裴清宴的事情确实难说,梦里的事情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他也不想哥哥与裴清宴有什么牵扯,总归只是小事,钱还了,他俩就彻底没关系了。 沈知屿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想着怎么给他还钱。 第46章 没错,他又卖掉了一幅画,这才筹得了一些银子,还钱是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他还要准备些别的东西。 崔少煊原本还要找他商量张渃生辰的事情,结果夫子才说下课,沈知屿就跑的没影儿了。 “他去干嘛?” “不知道。” 两人瞧着沈知屿的背影,也没打算追过去看看。 沈知屿一路小跑到梅院,可到了门口又犹豫不决。 要不还是叫人帮忙带给他? 等了一会儿,沈知屿也没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梅、竹院距离远,待会儿还要上课,沈知屿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梅院很大,连里面的布局都与竹院不同,代表了身份地位阶层更高,沈知屿倒没心情去观赏景色,他沿着小道找到裴清宴上课的地方,却发现这些人与他们实在不同。 不同于竹院的吵闹,梅院的学堂很安静,就算是说话声也不会很大。 沈知屿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前方的裴清宴,可以看到许多人其实都是三两成伴在说话,只有裴清宴一人端正的坐在前方写字。 不知道为何,沈知屿忽然想到了唐叔那天的话。 裴清宴好似真的没朋友。 那是什么感觉?不觉得孤独无聊吗? 沈知屿从来不缺朋友,也想象不到自己一个人该是多么无聊且痛苦。 他暂时以痛苦来形容孤独,对他来说,无人陪伴简直是种折磨。 而裴清宴就是孤独的人,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仿佛周围的事物都与他无关。 第四十一章 张渃冠礼 所以大家总是用说他像神佛,也不知道是夸赞他无悲无喜不沾尘埃,还是嘲讽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 他又忽然想到了梦里的地牢,裴清宴拿着那小小一支蜡烛,转身走的时候,似乎也是无边孤寂的模样,尤其是他说完那句:“你不是他。”的时候。 沈知屿不得不承认,梦到这里,他似乎真的有所感,之前的所有总给他一种强行将那些恐惧加诸在他身上,有种虚无又缥缈的不真实感,可只有梦里的这一小段,他才感觉到真实。 所以当时他想做什么呢? 他想叫他的名字,叫那人再回头看看自己,可是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梦里的自己始终说不出话。 “裴清宴!”可现实里,沈知屿却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那声音才落地,整个梅院的学堂都安静下来望向门外的沈知屿。 是个漂亮的人。 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是这么想的。 他是谁? 而后后知后觉在脑中搜寻这人的信息。 无果,大部分其实不怎么认识沈知屿,只从旁人口中了解到沈津风有个长得漂亮的弟弟。 不过还是有少数人见过沈知屿的,他们又回头看向裴清宴,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两人并没有交集的理由,除非是沈津风他想搭上裴清宴。 不过裴清宴自视甚高,会理会他一个小纨绔? 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下,裴清宴他起身了! 裴清宴一起身,那些少爷公子们立刻埋头将视线挪开,在他出门时,议论声才大了些。 来到门外,裴清宴问道:“有什么事?”声音依旧冷,只是不知道为何,沈知屿竟然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些许开心? “我来还银两,昨天欠你的钱,今日一并还你。”沈知屿将卖画的钱拿出来给他。 裴清宴没及时接住,身边的气氛瞬间冷了些,刚刚还能感觉到的愉悦此时再也没有了。 “只是为了这个?”裴清宴问道。 “那不然?”沈知屿有些奇怪的反问,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说道:“衣服的话,以世子殿下如今的身量反正也穿不了,而且我记得世子殿下喜净,就没带来。” 裴清宴耐心听完他的解释,眉头微微皱起。 沈知屿以为他要衣服,于是说:“衣服下次洗干净给你带来?” “不用了。”裴清宴接过钱袋子,他摸了摸上面的走线,发现这钱袋子的针线倒不错,应该是沈家的绣娘做的。 沈知屿见他终于接了钱袋子,见他没要回去的意思,余光扫过身后的学堂,发现那些世家公子正一个个往这里瞄,他抿了抿嘴,忽然躬身行礼,声音稍大说道:“多谢殿下借我银两,不然要是被哥哥知道定要罚我,此次还给殿下便两清了。” 裴清宴瞬间抓紧了的钱袋子,分明知道他要替他哥哥摆清与自己的关系,可就算知道,却也叫人生气。 身后那些人心中的揣测也被推翻,早就听说沈大人的弟弟是个纨绔,原来是背着哥哥出去玩没了钱找世子殿下借了钱。 在他们眼里,沈津风应当是严厉兄长的存在,看见有个不成器的弟弟,难免会在银钱上严格些,以至于沈知屿还要借钱。 不过也算稀奇,裴清宴可不像是愿意随便帮人的人,更稀奇的是,还有人想着法儿跟他撇清关系。 要知道他们也曾经想跟裴清宴搞好关系,那可是养在皇后身边的汝南王世子,汝南王信众遍地,即便裴清宴现在无实权,可他只要顶着汝南王这三个字,便足以叫人心动,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那殿下,我还要上课,先走了。” 沈知屿转身走了,他要是知道身后那群人心里想的什么,怕是要白眼翻死过去。 第47章 但凡他要是没有梦见那些东西,他也不会如此抗拒裴清宴的靠近。 沈知屿走了后,裴清宴又在众人的目光下坐回了原位。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上前要与裴清宴说话,结果只得来一句不咸不淡的“嗯。” 那人颇为无趣的走回来,挠挠脑袋,嘀咕道:“我还以为裴清宴转性了,还是冷冰冰的,也怪不得沈知屿要跑,这谁受得了?” 尽管声音很小,可裴清宴还是一字不漏的听了个全。他手中笔微顿,垂下的眼眨动了一下,而后又成了惯常的模样。 沈知屿踏着点跑回来,崔少煊想问他刚刚跑去干什么都来不及,等下了课,又见他急冲冲跑了。 “嘿!这家伙怎么回事?今天跑这么快!”崔少煊眼看着他的马车一骨碌跑了,张渃走过来靠在崔少煊身上,说:“他是不是偷偷给我准备礼物去了?” “什么!”崔少煊一把子将张渃掀开,急匆匆的要上马车。 “也忒不厚道!张渃你等着,我去给你准备礼物去!” “嘿,合着你还没准备啊!你个没良心的!” 沈知屿这么早跑了确实是去准备东西了,他才想好要送什么,不过不知道来不来及送。 过了两天张渃生辰到了,吏部尚书之子的冠礼原本要大摆宴席,可张潋戌却一反常态的只在家中办了家宴。 沈知屿与崔少煊到的时候,张家只来了几个平常玩的好的。 “张渃,没关系,我们来给你过冠礼!”男子冠礼是何其重要的事情,张潋戌却不声张,这叫张渃怎能想? 张渃勉为其难的笑了一下,他像在安慰自己,说:“没事,父亲有他自己的考虑。” 崔少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 “好了好了,说好给我带了礼物,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几个人也不好再提这件伤心事,想着怎么哄人开心。 “喏!看看里面是什么?”沈知屿叫人将箱子抬过来,张渃不明所以,沈知屿自己走来将箱子打开。 “我再有钱,也不可能直接给你送一箱子金子吧,来看看,这东西可比金子重要!” 一打开,竟然是箱子书!有人嬉笑道:“不是,沈知屿,你这还不日送一箱子金子呢,一箱子书算什么事儿!” 第四十二章 告别 “你们这些肚子里没几副墨水的当然这么觉得,弱弱,你看看这东西是不是比真金来的好!” 张渃蹲下拿起一本没有名字的书,随便翻了一下,众人眼瞅着他忽然激动起来,又在箱子里找了几本看了一下,他猛的站起来,伸手将人狠狠的抱住。 “知屿,这些东西,可真是无价之宝!” 这些东西是些兵法孤本,有些甚至都找不到了,沈知屿从前在江南爱玩,参与了一些拍卖,这些东西都是他一点点收集起来的,还有些是沈知屿拿着卖了好几幅画的钱去拍卖场找的。 张渃爱看兵书,尤其在战术上颇有造诣,他将来是要给崔少煊当军师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珍贵无比。 “哎哎!看看我的看看我的啊!虽然比不上咱知屿送的,但也是用了心的!”崔少煊这时候挤进来,生怕把他忘了。 他抱着一个小盒子,在张渃面前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三样东西。 张渃拿出来,竟是一把扇子,“说说,怎么用?” 崔少煊挑了挑眉,他点了点扇子侧面微小的圆,他说:“有时间摁一下看看?保管你爱不释手,比你现在手上的破扇子好用太多了!” 张渃心中明了,他摸了摸扇骨,是轻铁造的,上面有极细的孔,整个扇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其中却精巧无比。 沈知屿用胳膊肘拐了拐崔少煊,说:“我也有东西送你。” “我?”崔少煊疑惑,“今天我又不过冠礼,送我礼物做什么?” 沈知屿笑而不语,他叫人将东西抬了上来,上面盖着布,崔少煊等不及直接一把掀开,一把剑显露出来。 “城外名师,卢老师傅打造的!” 崔少煊自打这把剑出现,便再也挪不开眼,他拿剑掂了掂,高兴的挥舞了几下才将剑放回剑鞘。 “竟然开了双刃!”崔少煊兴致勃勃,高兴的手舞足蹈。 “怎么样,精铁打造,普通刀剑砍不断!拿着这玩意,以后上战场简直犹如神助!” 张渃也好奇的凑了过来,想摸摸这把名师所铸造的剑,却没想到崔少煊连忙挪开,连个剑穗都没让摸着。 “你怎么这么小气!” “吱吱送我的!去去去,你有你的那些书,还来瞧我的作甚?”崔少煊稀罕的不得了,看来是真喜欢这剑了。 张渃瞧着乐呵的像个傻子的崔少煊,他悄悄打量沈知屿,问道:“你怎么忽然又送崔少煊礼物?提前送他的生辰礼?” “聪明!就是崔少煊的生辰礼!” “不是吱吱!我的生辰礼你到那天再送我啊!这时候送我算是个什么事儿?收回去收回去!”崔少煊一听这把剑竟然是自己的生辰礼,立马将剑要塞回沈知屿手中。 “我还想你要是在我生辰当日送来,我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多神气!” 沈知屿没说话,只是笑容渐少。 张渃倒是敏感,他拉住沈知屿继续问:“你不来参加少煊是婚礼了?为什么?” 第48章 沈知屿无奈笑了笑,说道:“我恐怕过不了几天会回江南老家,不再回来了。”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大概是在挽留。 “为什么!沈知屿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走?你来京城一年时间都没有吧!”崔少煊性子急,一听说沈知屿要走,连他的冠礼都不来参加。他一把抓住沈知屿的肩膀,急得跟什么似的。 “疼疼疼!崔少煊你手劲儿越来越大了!快松松手!”沈知屿被他抓的疼,张渃也看不过去,朝崔少煊手臂打了一拳。 崔少煊这才松手,委屈的像只落水的小狗。 “你不想与我们一起玩儿了吗?” “不是,只是我确实要回去了,这是我想了许久才做的决定。”他抬起头看着他们,眼中有不舍,也有决然,他说:“我得离开。” 几人沉默,瞧沈知屿的模样是无法劝了,过了良久,张渃先开了口:“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不劝你,只是你真要走,不能悄悄的走,让我们送送你。” 沈知屿还真打算自己悄悄的走,他怕离别,怕伤心,从老家走的时候他难受了好久,现在又要从京城回去,还是难受。 “抱歉啊张渃,本来今天是你的生辰礼,应该开开心心的。” 张渃不甚在意,他说:“没事儿,本来你们来了就行。” 疯玩了一天,一行人又跑出去喝酒,喝多了又在安静的街道上摇摇晃晃的走。 有些人已经到家,这条路到了分叉路口,三个人要分别了,可没有一个先走,还是沈知屿首先笑着说:“回家吧,明天再见呗。” “知屿,你真要走啊。”崔少煊沉默了半晌,终于在这时候开口。 “嗨,总有再见的时候,我又不是明天就走。” 沈知屿脸上已经喝红了,他忽然举起手中的酒坛,里面还剩一些:“喝完最后一点,我们就各回各家!” 张渃与崔少煊同样举起手中的酒坛,皆剩最后一点,沈知屿笑了一声,他们三人还真有默契。 “来,祝贺张渃张小公子,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喝完,三人将酒坛摆在墙角,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沈知屿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酒坛最后的酒突破了他最后的意志,脑中昏沉一片。 他看着眼前的路都在晃悠,走着走着,前方似乎站着一个人。 沈知屿看不清,眯起眼睛停下来细看。 那人青衣被风微微吹起,他在月光下站的笔直,头发丝似乎泛着银光,好看极了! 嘿!好似神仙下凡的仙子!只是这仙子好像有点太高了。 他想看清那个人的样貌,又走近了些,只到走至那人面前,那人的脸却依旧藏在雾里。 沈知屿揉了揉眼睛,趔趄时一把抓住面前人的衣袖,他仰着头,目中水光潋滟,“你是……谁?” 那人忽然低下头,淡漠的眸子看着他,沈知屿瞧见他的嘴唇微动,他好似说了什么。 “你在……说……什么?” 第四十三章 醉酒 面前的人却不再说话了,只任由喝的醉醺醺的沈知屿拽着衣袖躺倒在怀里,仰着脸想要凑近听清话,乖的像小狗一样。 裴清宴任他靠近,在沈知屿即将靠不住要摔倒时他才终于伸手将人搂在怀中,而沈知屿如同抓住了浮木一般将人抱住,双手穿过腰间,紧紧抱着,全然依赖的模样。 他伸手抚摸沈知屿的头,怀里的人仿若未觉,问道:“你是谁……为何……在这里?” 眼前人的样貌模糊,只一双眼睛瞧着眼熟,越看越似大海深渊,慢慢的,慢慢的就要陷进去了。 沈知屿尚有一丝力挣扎,可那深渊巨口的引力太大,那一丝微薄的挣扎实在不够看,让人整个跌进去。 他只觉自己的下颚被人捏的轻抬,那深海一般的眼眸越来越近,他终于听见声音:“你觉得……我是谁?” 沈知屿就像是被妖精迷惑了神智,他怔愣的看着那人的双眼,喃喃道:“我觉得,你好眼熟。” “眼熟么?那是谁?你在看谁?告诉我。”深渊里的妖物在捕捉到猎物时也探出了头,引诱着让猎物往更深的深渊走。 “像……像谁?” “像谁呢?快,告诉我名字,乖!”轻喃声荡漾在沈知屿的耳边,沈知屿此时更迷茫了,这双眼睛是冰冷的,可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他确实被引诱了,连挣扎都忘却,随着妖精的引导叫出那个名字。 “裴……清……宴……” “是我,真乖。” 沈知屿瞧着眼前的仙子忽然勾唇笑开,那实在好看极了!仿若一瞬间,雪巅之上的红梅绽放。 他忍不住伸手去碰那红梅,是软的,温热的,与想象中不一样,不是冰冷的刺骨的。 “走吧,回去吧。”裴清宴收回了笑,将人拦腰抱起往后走,黑暗处那玄色的马车终于在月光下露出些影子,在裴清宴上车后才慢悠悠起步离开。 裴清宴被沈知屿揽着,双腿已经被他当做枕头,只不过那双被酒熏的微红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自己。 裴清宴用手指撩了撩他的眼睛,问道:“为何一直看我?” 沈知屿也学他的动作要去碰裴清宴上眼睛,裴清宴不动,任由他去触碰,可那双作乱的手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在嘴角,他手上用劲儿了些,指尖深陷唇角,轻轻往上提了提。 第49章 他疑惑问:“怎么不笑了,笑起来好看。” “你喜欢看我笑么?沈知屿。”裴清宴捉住他的手,垂眼低头问他。 沈知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谁?” “你啊。”沈知屿仿佛觉得这样的问道有趣,竟然自己眯眼笑了起来,有些傻气,却也明媚勾人。 “我是谁?”裴清宴极其耐心,一点点哄诱腿上早已喝的烂醉的人。 “你是……裴清宴?” 这才答对了,裴清宴这才愿意给了奖励,微微勾起唇角。 可腿上的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裴清宴是何许人也,忽然皱眉说道:“是个讨厌的人!” 仿佛这么说还不够,他又醉醺醺的说:“要是没有他就好了。” 勾起的唇角又忽的落下,裴清宴捏着他的手,似乎对他的话并没什么感觉,只是问他:“为什么讨厌他?” 沈知屿唔了半天,他将手抽回来捂住自己的眼睛,裴清宴只见红的透的唇微启,说出的话却并不好听。 “因为……在以后的不久,他会杀了我,不仅仅是我,还有沈家。不对,也不是他,却也因为他。要是没有他,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真讨厌!” 这话实在没道理,可沈知屿却似乎这事必会发生一般,语气里都是对裴清宴的厌恶。 裴清宴静了一会儿,他将沈知屿的手挪开,沈知屿还闭着眼睛,可他却知道沈知屿没睡着。 “沈知屿,这不太公平,你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就给人定了罪。”他盯着沈知屿的红唇,想伸手去碰,只不过还是克制了下来。 沈知屿许久未答,他的头太晕了,看着眼前的人都有重影,可他潜意识知道这人是好看的,是叫他难以挪开视线的脸。 终于沈知屿睁开了眼,却依旧混沌不堪,显然酒还没醒。 “不公平吗?” “不公平,未发生的事就做不得数,你该亲自去看,亲自束缚他,叫他无法再做那样的事情。”他忍了又忍,那柔软的唇就在眼前,诱惑着人去碰。 “沈知屿,以身为缚,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懂,什么叫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不是离开吗?” “对。”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过几天就要离开,“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离开,变数太大,沈知屿,来我身边,看着我,将自己作为绳索,比你离开的效果要好上千万倍。”裴清宴伸手捂住那说出离开的唇,他逼近沈知屿,明知道沈知屿醉的一塌糊涂却还要固执的在他耳边告诉他所谓的良方。 沈知屿似乎觉得那手冰凉,舒服的蹭了蹭,双手附上那只手,摁着不叫离开。 裴清宴依旧看着他,忽然笑了,他的手心正贴在被他觊觎已久的唇上,他想,这是沈知屿自己主动的,所以怪不得他。 到了沈府,裴清宴抱着人进了院子,没惊动任何人。 他面无表情的瞧了一眼坐在院门口抱着柱子睡得正香的忍冬,推开门将人放在床上,又从怀里拿出一瓶药给他喂了进去才离开。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还未醒来被咋咋呼呼的忍冬吵醒。 “少爷!你昨晚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知屿揉了揉脑袋,想象中因为宿醉的头疼倒没有,只是身上的酒气太大有些许难受。 “你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知屿也奇怪,每次自己出去玩忍冬都会在院子门口等自己回来,昨晚又喝多了,自己回来忍冬应该知道才是。 沈知屿敲了敲脑袋,对昨晚自己怎么回家没有一点儿印象。 第四十四章 疑惑 “昨晚实在太困了,我不小心睡着了,少爷回来的时候也没叫醒我。”忍冬语气愧疚,连忙扶沈知屿坐起来。 总不能是喝多了发酒疯,自己悄悄翻墙爬回了房间吧。 他先让忍冬不要声张,给自己先准备热水洗澡,身上的酒气实在太大,他又连忙打开窗户散味。 洗完澡,沈知屿才问几时了,一听时间,沈知屿瞬间慌了,这马上要迟到了啊! 还好哥哥没来叫我。 不对啊,哥哥怎么会没来叫我? 沈知屿连忙跑去问管家,这才知道沈津风昨晚有公务根本没回家,连管家都好奇自己昨天何时回来的,最晚竟然没有一个人瞧见。 “昨晚我玩的太晚,见你们都睡了,索性不想打扰你们就自己翻墙回来了。” “小少爷啊,怎么能翻墙呢!这要是磕着了可怎么办!伤筋动骨一百天啊!”福叔一听他是翻墙回来的,担心的要看沈知屿有没有伤着,嘴里还在念着。 “福叔福叔!我先走了啊!马上我要迟了!记得哥哥回来可别跟哥哥说!”沈知屿实在不想被念叨,连忙找了理由要溜。 紧赶慢赶还好没有迟到,沈知屿坐在座位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这么回去的。 这时候夫子已经到了,只不过似乎在骂什么人,骂了好久才进来,沈知屿往外瞧了瞧,嘿!是张渃和崔少煊他俩个倒霉蛋。 昨晚就他们三个喝得多,其他人倒还好,沈知屿不知道自己是天赋异禀还是怎么的,这次竟然没有头疼。 不过看张渃他俩似乎头疼的不行。 第50章 “张渃,你进来。” 夫子点了名不惩罚张渃,怕是张渃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又哄骗了夫子,不过崔少煊可不乐意了,“凭什么他能进去啊!我昨晚也挑灯夜读了!” 夫子气的朝外摔了一本书,他说道:“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人家秉烛夜读早上能背出一篇策论,你要是背的出来我就信了!” 那篇策论张渃早就背下来了,他就是背书不行,要不然也早背了。 “切!一点同甘共苦的精神都没有,不过没关系,等下还有吱吱陪我呢!”他反倒自豪了起来,想着等下沈知屿也会被骂,瞬间没那么不平衡了。 可张渃一进来,就看见沈知屿笑着朝他挥挥手,张渃朝外说道:“别想了,咱吱吱早在里面坐着呢。” “什么!”崔少煊瞪大了眼睛,他跑到进来往里一看,沈知屿正呲着大白牙朝他笑呢,手上拿着书端正的坐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你!你竟然比我们还早!不应该啊!”崔少煊甚至都想过这坐着的人是沈知屿找人假扮的,不然昨晚以前喝的酒,怎么沈知屿能起来这么早,看起来一点都不头疼。 “崔少煊你给我出去!”夫子见他就要跑进去,又一本书直接砸在了崔少煊的背上。 “哎哎!夫子别打了,我出去我出去,别气坏了您的身子。”崔少煊可不敢再造次,要真惹急了夫子等下他哥就要来教训自己了。 一堂课好不容熬过了,崔少煊这才刑满释放的跑进来。 “热死我了!” “崔少煊我们昨晚怎么回去的?”沈知屿直接问道。 “不知道啊,我听我哥说下人早上起来打扫在门口捡到的我。”这个捡字用实在巧妙,不知道还以为随便在外捡了一个动物回去。 “我也是家里人有人给留了门,怎么了?”张渃见他问的奇怪,昨晚三个人喝的找不着北,但都好歹自己摸回了家。 “没什么,昨晚喝太多,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你家下人应该看见了吧,总归跟我们一样被家里人捡回去。”崔少煊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自己怎么回家那肯定家里的下人知道。 沈知屿摇摇头,他皱着眉说:“我问了,下人说没见到我。” “嘿!那还奇了怪了,总不能是你自己飞进去的吧。” “确实,知屿你还能想起昨晚的记忆么?” 沈知屿再次摇了摇头,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昨晚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了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也有可能是自己喝多了出现幻觉。 他看着两人担忧的眼神,一挥手说道:“总归没事嘛,钱也没丢,衣服都还是早上换的,可能是昨晚喝多了自己翻墙进去的,恰好家里人都睡着了。你看我连头都不疼,比你俩好多了!” 这也有可能,不过说起这个倒是奇怪,“知屿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早上起来都不头疼?” “大概我天赋异禀?” “你还天赋异禀!下次再来!” 下午回去的时候,沈知屿意外瞧见裴清宴的马车还没走,他多看了两眼,那马车似乎在等什么人似的,不过与他无关就是了,马上他就要回老家,这里的一切都要与他无关了。 不知道为何,沈知屿却有些感慨,裴清宴那张脸确实一绝,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以后见不到了还有点可惜。 沈知屿的马车走后,后面的马车并未着急动,有人站在窗户旁,说:“已经绊住了沈启的脚步,搜查并未找到。” “好。”车内,裴清宴微微掀开车帘瞧着沈知屿离开的马车,有一道视线忽然投了过来,裴清宴冷冷的看过去,那人倒没有被吓到,反而微微一笑,笼着手朝裴清宴点头打了声招呼。 裴清宴盯了他一会儿,而后放下车窗帘子,对外说了一声走。 张渃看着裴清宴离开的马车,刚刚唇角勾起的微笑瞬间拉平,他深深皱着眉,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 沈知屿真能平安无事的离开吗? “少爷,走吗?” “走吧。”张渃不再多想,但愿他的猜想是错的,那样的人才是最惹不起的,沈知屿可千万不要被他给盯上才好。 回了家,沈津风正好也回来了,吃晚饭时父亲的书信送来,大概说要晚几天回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沈知屿问道。 “那边钱庄出了点问题,要多等几天等钱庄拿出钱来,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 第四十五章 这是她的命 “那就还,多等几天也没关系,让父亲不必着急,正好我再与崔少煊他们可以多玩几天。” 沈津风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知屿,回去后也会有人陪着你,也可以多写些信。”说舍不得是不可能的,他与弟弟分别好几年,回家探望的机会甚少,这以后也更难了。 不过这是知屿的决定,只要他能过得舒坦开心便可。 沈启还未回来,可宫宴的时间却临近了,沈津风也忙碌了起来,他们要赶在太后寿诞大赦天下之前将部分还未审完的案子处理完,不能放过的人皇帝那边怎么也不可能给他们活着的机会。 沈知屿这几天倒是没太多事,与平常一样上课玩闹,奇怪的就是之前买他画的老板忽然找忍冬要再买一幅,是之前价格的十倍,算是出了高价钱了。 第51章 不过沈知屿不打算再卖,手上只剩下五幅他还算满意的,也是从江南来时在路上看见的风景做绘制,以后恐怕不会再回来,还是留着吧。 他想着宫宴与他无关,又问了张渃他俩是不是也要去,结果就只他一人没事干。 他无特许,不得擅自入宫,张渃他们都是要承袭官位,自然在名列。 这下就剩沈知屿当天无事了,他还想着去哪儿找乐子,宫宴前一天晚上却瞧见自家哥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怎么了?”沈知屿被叫到了书房,瞧见哥哥脸色凝重,连忙给他倒了一杯茶。 “知屿,明晚跟我一起参加宫宴,记住,不要乱跑,就跟在哥哥身边。”沈津风捏着茶杯,想到今日被陛下叫到御书房特意嘱咐带上知屿便觉得有问题。 若无旁人提起,陛下怎会关注到一个普通百姓?他自认为自己还未有那么大脸面叫皇帝如此关注沈家,只能说明有人故意撺掇,可为何要将知屿拉进来? “怎会突然叫我去?”沈知屿也奇怪,按理说他根本不用去,除非是陛下提起。 可陛下怎会注意到我? “暂时不知,宫宴那天一定要跟紧我,等爹爹三天后回来你立刻出发回江南!” 沈津风猜测或许是那些想拉拢的人拿知屿来威胁,又或者是那些与自己观念不合的大臣以此为警告,总之知屿呆在这里实在危险。 “我知道了,哥你放心,那天我什么话也不说,只乖乖跟着你。”沈知屿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见自己说要回江南老家是正确的决定。 宫宴那天人确实多,崔少煊瞧见沈知屿也在时兴奋的朝他挥手,身边崔少榷冷眼瞪了他,崔少煊这才不情不愿的好好坐着,不过却依旧不老实的朝沈知屿的挤眉弄眼,可沈知屿理都不理他,让崔少煊丧气不少。 “你就坐在我身边,任何人叫你出去都别理,即便真有不可拒绝的,也要先告诉我,记住了吗?”沈津风眼皮一直跳,不知道是昨晚思虑过多没睡好还是今日真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他揉了揉眉心再次朝身边的沈知屿嘱咐。 “我知道了哥,你别太担心。” 可怎么能不担心?沈津风只觉得越发不安起来,已经决定宴会一结束立刻就走。 宫宴有序的进行着,沈知屿瞧着舞娘跳舞,想着这里面不会有陈辉心仪的方姑娘吧,结果还真被他瞧见了! 那方姑娘跳的极好,站的位置也算是偏中,沈知屿一眼就瞧见了她。 他又偏头去看陈辉,果真,这家伙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方渺渺,痴迷的瞧着,看来是真的喜欢这方渺渺。 他正要收回视线,却不小心与顾玄烨对上,顾玄烨朝他举杯,温柔的笑了笑,却不曾想沈知屿直接挪开了视线,假装没瞧见他似的,顾玄烨的笑僵了僵,手中的酒杯被不断捏紧。 宴会进行了一半,有婢女忽然来到沈知屿身边在他耳边耳语:“沈公子,崔家二公子找您。” 沈知屿瞧了一眼崔少煊的位置,果真没人了,就连张渃也不在。 他犹豫不决,进了宫不敢乱跑,也不知道这婢女是否说的是真话。 “你回去跟他们说,有事明天再商议。”沈知屿还是不打算去了,乖乖吃完宴就走便好。 那婢女得了指令犹豫一瞬果真走了,他瞧了瞧还在敬酒的哥哥,颇有些无聊的戳了戳面前的菜。 “你是沈大人的弟弟吧,长得可是一表人才呀!”旁边有人忽然找沈知屿说话,端着酒就要喝。 沈知屿不好拒绝,于是也喝了一杯,可那人倒像是喝多了,逮着沈知屿说个不停,无非是夸赞哥哥的话,听着有些唠叨。 “齐大人,小弟不太会喝酒,我来敬你。”沈津风了解那边的人,一回头就瞅见自家弟弟被酒鬼拦住了,连忙替他解围,那人一看是沈津风与他说话,笑的脸上褶子尽显。 “哥,我想去恭房。”他沈知屿凑到沈津风耳边说。 “快去快回,见到什么不需要理会,直接回来。”沈津风嘱咐道。 沈知屿点点头,叫了婢女带路。 如完厕,那婢女大概是被人叫走了,毕竟宫宴事多,沈知屿还记得路,便往回快步走,心想着千万别遇上什么事才好。 可惜老天偏偏不如他意,沈知屿路过假山时听见一声动响,他下意识往那边看去,正好从假山的缝隙瞧见了方渺渺的脸。 方渺渺好似在挣扎,声音尽量压低了却也遮不住哭腔。 “殿下,殿下!放过奴吧,奴只是一个卑贱的婢子,哪里配得上殿下!” “哭什么哭!本殿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给本殿下伺候好了,许你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说话的声音不太耳熟,但听称呼应该是名皇子,不知道是几殿下,那方渺渺分明不愿意,从那天她打了陈辉一巴掌来看这姑娘也是个有自己傲骨的,可沈知屿已经答应了哥哥,遇见什么事情不要去管。 可该死的,听见方渺渺的绝望的哭声,自己就是挪不动脚! 他捏紧拳头,几次想要将人救下来,可偏偏脑海里还盘旋着哥哥的话。 不要理,每个人的命运不同,这是她的命,得听哥哥的话快些回去才行! 沈知屿咬紧了牙,最终还是抬脚走了,可才绕开走到一处黑暗,有人忽然低声说道:“你瞧见了吧。” 第52章 第四十六章 落水救人 “你看见了。” 沈知屿猛的看向黑暗里的人,那里竟然站着陈辉! 他神色落寞、双眼通红,明显是气急了,却偏偏站在角落的黑暗里什么动作都没有。 “刚刚你很想救她吧,我看见了,你站了很久没有走。”陈辉呼吸声有些粗,声音很沉,他故意压着声音生怕惊扰了那边。 沈知屿没有说话,他确实不知道怎么说,也确实没有救人,良心的谴责让他实在不好受。 陈辉倒是不在乎他的反应,又继续问:“为什么没有救她?” “那你呢?你在这里站了多久?”沈知屿撩开眼皮反问道。 陈辉应该是想要跟方渺渺说什么吧,这才站在这里良久,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你跟我一样是个懦夫罢了,不照样不敢去救她?”仿佛找到了同伙,这让陈辉心里似乎快意许多,嘲讽的嘴脸看着有些狰狞。 “我是不敢,可陈辉,那人不是我心仪的姑娘。”沈知屿确实有些生气,反叛的性子让他在听见这人的话的时候瞬间就想反驳,可随之一想,自己好似也没什么资格说陈辉。 “你知道吗,本来我今天打算跟她说我想娶她,一辈子只娶她一个,只爱她一个 ”他声音有些哽咽,眼神遥遥望着那边,脚步微微挪,却又胆怯的缩回去。 “我在这里练习好久,就等她来的时候能好好表现希望她能答应。” “我陈辉是没什么本事,从前也喜欢拈花惹草,可我是真的喜欢渺渺!”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喜欢就去追啊。”沈知屿看着陈辉,眼睛里的泪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六殿下!我如何能……”陈辉缩回了脑袋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 六殿下与二皇子走的极近,现在二皇子风头正盛,陈辉哪里敢得罪他。 “说不定,她跟了六殿下能过的很好……”陈辉喃喃道,可眼泪已经落下来滴在鞋子上。 “你又怎知道她一定能在六殿下手下过的很好?她不愿意,你难道看不见吗?” 沈知屿看了看不远处的假山,他深吸一口气,将快要把自己坨成一团的陈辉拽走到河边,他伸手一推,在陈辉落入水中之前,突然骂道:“去他妈的命!” 要真是方渺渺自己命不好,那他自己是不是就活该在未来被折磨至死,沈家就应该被灭门?哥哥就只能客死他乡? 凭什么! “陈辉你上次撕了我课业我可瞧见了!害我被夫子责罚!小爷我请你泡泡水怎样啊!” 沈知屿蹲下身,朝还在水中扑腾的陈辉忽然大声说道,而后又压声说:“快喊救命,越大声越好!” 陈辉倒也不笨,立马装作不会水的模样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我不会水啊!” “活该啊你!下次再撕我课业,我再请你喝喝这鱼儿的洗澡水!” “救命啊!” 陈辉这一喊,倒还真把人喊来了,几个太监连忙跳下去捞人,陈辉这才慢慢顺势爬上来。 他悄悄往假山那边看去,六殿下已经不在了,只能看见一点藕粉色的衣角。 他松了一口气,沈知屿却还在演戏:“我告诉你!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我虽然上次考的比你好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你不能做撕我课业这般胆小如鼠的事情,我是无所谓课业能拿几等。” 他话中有话,陈辉听懂了,他仰头看着沈知屿,突然有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何那些人总喜欢围着沈知屿转,这样性情的人……还真是叫他厌恶,仿佛他再怎么比也比不过似的。 “就算如此,我也还是讨厌你。”陈辉将心中话说了出来。 “下一次,我依旧要继续与你比个高下!” 沈知屿没理会,自己背着手走了,只不过走时留下了一句:“再说吧。”也不一定以后还有机会呢。 毕竟马上要离开了,连崔少煊和张渃都难得见到了。 沈知屿回到席上,沈津风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慢?可是遇见了什么事情?” “哥,我刚刚把陈辉推下水了。”沈知屿如实说道。 “怎会突然与陈辉发生了争执?” “哥,我打破了六皇子的好事。”上面的话还没解释,他忽然又爆出一条惊雷。 沈津风这下明白了,两件事只有第二件才是关键。 “不是叫你不要理会那些事嘛?你怎么不听话!世上那么多人,你如何都能帮?”沈津风酒喝的不少,此时脾气上来有些压不住,低声训斥沈知屿。 沈知屿自知做错了事,低头让沈津风骂,忽然他又问了一句:“哥,命运是否人为能改变?” 沈津风哑声,良久才说:“……我不知道。” 鲜少有沈津风能答得上来的,可沈知屿却仿佛早已有了答案,他目光灼灼,说:“哥,我也不知道,但是何妨不去一试呢?总归不能坐以待毙,所以我帮了那人,或许以后也会有所改变。” 沈津风盯着自家弟弟看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他说:“我知道了,没事,哥哥在。” “而且,哥,我不是马上就要回老家了,而且那六皇子又不知道我是故意的。”他眨了眨眼睛,咧嘴笑着。 “好,多吃点,长个子呢。”沈津风没继续说,就算六皇子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六皇子心胸狭隘,知屿打乱他的好事,他如何能咽下这气? 第53章 不过好在知屿过两天就要走了,六皇子再怎么手也伸不到江南去。 沈知屿心中郁结已解,连胃口都好了许多。 宴会时间还长,等第三支舞跳完,裴清宴终于现身了。 他从宴尾巴往上走,走到前头朝太后和皇上行了礼。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玄烨,果真,裴清宴一出现,顾玄烨的眼神便被紧紧吸住了。 沈知屿嫌弃的撇撇嘴不再看他,反而顺着裴清宴往台上看去。 之前担心自己惹祸便没有往上座看,这时随着裴清宴才瞧见了皇帝的真容,虽然头发有不少白发,但瞧着极具威严,应该是在这位子上坐久了,让人看着便觉得气势逼人。 他右边的应该是皇后了,虽然已不再年轻,却能看出从前必定是极好看的,她看着眉眼与裴清宴有些像,端庄的坐在那里微微笑着。 : 世子要来搞事情, 裴:再不来,老婆要跑了。 第四十七章 寿宴 “臣,恭贺太后。”行完礼,他叫人将礼物抬上来将其打开。 太后一瞧是一尊雕刻极美的翡翠如意,那上面还有一颗红宝石点缀,确实好看。 “清宴病可好多了?哀家还以为你今儿来不了了,没想到还送了这么漂亮的东西来,可费了不心思吧,要好好注意休息呀!”太后笑的开心,叫人收下礼物让裴清宴快些坐着。 沈知屿才知道裴清宴这几天生了病,也怪不得刚刚瞧见裴清宴的脸色有些苍白。 裴清宴带了头,那些皇子权臣也开始献礼,一个个都是些珍世奇宝。 本来这事便有些无聊,沈知屿用筷子拨着盘子里的菜,甚至有些困了想快些回去睡觉,直到有人拿出了一方卷轴。 “太后,此乃我在游玩时所结识的画师所画,今日便献丑了。”那男子将画卷打开,那落日余晖将江水染的成橘色,与清灰色边江小镇相呼应,颜色大胆又透着和谐,不过瞧那一笔一画便知道作画的人功力不浅,看样子是学了许久的。 更重要是那风格笔锋却像极了一个人。 那曾经响动一时的丹青名师——闻人胥! 此人脾气古怪,想要他为人作画极其困难,根本谁的账都买,这其中也包括当今陛下,除非等他自己愿意了才肯留下一幅。 世间流传他的画极少,因为此人可能才画完便觉得心烦撕了或烧了,所以说是个古怪脾气的人。 “快呈上来!”太后也曾叫闻人胥给自己作画,那天她打扮了许久,可闻人胥却始终不画,正恼怒时闻人胥却说:“此时并不是太后入画的好时机,就算画下来也差强人意。” 说完,而后便丢了笔走了,太后想要留下一幅最美的画,自然只能由着他,谁曾想在一天清晨,她略施粉黛抱着猫在摇椅上晒太阳时,闻人胥却忽然叫人搬来纸笔,果真如他所说,那幅画美极了! “这……”太后细细端详,她忍不住摸了摸华中江边竹,水中日,而后忽然抬起头来,问道:“那画师是谁?” “禀告太后,这人名气不大,叫江倾,父亲乃是兰台御史的幺子,近几天才学成归来。”蒋正澜回道。 “师从何人?”太后有些激动,问道。 “他并未说,只说曾经受一位高人指点,这才有今日这番成就。” 蒋正澜在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太后所有问题,对这叫江倾的人倒是毫不掩饰的夸奖,明显是想将江倾引进宫中,至于目的为何,那就不可说了。 可若他拿的不是沈知屿的画,或许沈知屿还真对这人感兴趣,可偏偏拿他的东西此人借花献佛。 沈知屿摇摇头,他的画没几个人见过,随了闻人胥的脾气,画的不如意了就爱撕画,但沈知屿却自认为自己比师傅脾气要好很多,否则当场就要揭穿这人了。 秉承不再惹事的想法,沈知屿不做声,在沈津风朝他看来时,沈知屿只好无奈耸耸肩说:“上次缺钱,就卖了。” 那钱给崔少煊买上好的玄铁铸剑了,花的一分不剩。 “莫气。”沈津风安慰道。 “也没什么,我无所谓,反正这样的画我还能画出许多来,这幅其实我并不瞧得上眼。”不然怎么会选它卖了。 沈知屿身后有人忽然说道:“沈小公子瞧不上这画?难不成有更好的画?” 那人似乎早在沈知屿凑过来跟沈津风说话时便细细去听,也不知道是真听见了还是假听见了,只见他一副好奇的模样要凑过来,可他的声音却丝毫不减,叫沈知屿周围的人听了去,瞬间那些人便齐齐朝沈知屿看来。 沈知屿皱眉瞪一眼那人,是个不认识的生面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这般怕是故意找沈知屿的茬。 “朕好似听谁说过这沈家二公子也画的一手好画来着,来,上前来。”皇帝也笑着说道。 沈知屿这下不可独善其身了,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 “陛下。”沈知屿行了叩拜礼,顾乾烺挥手叫他起来,说道:“抬起头来。” 沈知屿只得乖乖顺从,他看向顾乾烺,任由顾乾烺打量。 忽然,顾乾烺笑开,他说:“沈卿啊,你这弟弟确实长的一副好模样,是不是江南的水还真与这里的不一样?” “陛下,家弟年幼,家里人从小便疼爱他,这才养成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沈津风站起来拱手回答,瞥了一眼堂前的沈知屿,心中渐沉。 第54章 “哈哈,沈卿也无需对他太过严格,瞧着还只是少年,少年人都爱玩嘛,更何况他不是画的一手好丹青?” 话还是绕到了这上面,知屿这下是躲不过了。 此时必定有人在推,却也不知道为何要将沈知屿牵扯进来。 “听刚刚晋公子说,沈公子能画出更好的画?”蒋正澜眯眼看着问沈知屿,晋安昭打乱他的好事将沈知屿推出来,他自然是心中不爽,这沈家二公子要是真得了太后青睐…… “啊,我并没有说这话,是刚刚那位公子听错了。”沈知屿回答。 不过晋安昭却忽然站起来,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说:“哎!大概是我会意错了,当时听见沈儿公子说这样的画他能画出许多来,这画并瞧不上眼,我还以为沈小公子手上有更好的画,是我胡乱揣测,在下向沈公子赔礼了。” 此时沈知屿是再也无糊弄的可能了,这晋安昭也不知道是谁的人,这话简直把沈知屿放在火架子上烤。 “哦?怎么说沈知屿你的画技还要了得?” 其实只看蒋正澜手上那幅画的笔锋技巧与意境便知道,画师江倾多半是曾经受过闻人胥的指点了。 也或许他就是闻人胥的徒弟,这么一看,沈知屿刚刚的话倒是有些夸大了。 “陛下,我自是不如旁人的,刚刚也是喝多了这才口出狂言,望陛下恕罪。” “可你连比都不比却直接认输,这可不太好啊。”皇帝神色深不可测,本来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顾乾烺却抓着不放。 皇帝的心思难测,沈知屿也摸不准自己等下应该如何应对。 “好了好了,我看沈小公子确实喝多了,而且少年性子,有点遏不服输也是正常。”皇后乔月这时候站了出来做和事佬,不过太后那边却难说了。 她是听不得闻人胥被人贬低,就算是徒弟也不行,也算是爱屋及乌了,于是说道:“既然你如此自信,何不直接画一张现场比试?” 沈知屿心中有气,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犯冲,诸事不顺,他压着怒意恭敬说道:“作画讲究心境合一,境未到,画出的画也差强人意。” 第四十八章 进宫为客,还是为质? “你……”太后愕然,这话竟然与当初闻人胥那时说的极其相似!可这江倾的画分明可以看出是受闻人胥的指点。 “讲究心境合一?怕不是沈小公子故意推脱吧。”蒋正澜对沈知屿嘲讽一笑,眼底闪过寒光,是势必要沈知屿吃不到好果子了。 “咳咳……太后。”裴清宴忽然起身,他走上前到那幅画前细细查看。 这样的举动分明不合规矩,可却没人说什么,因为他是汝南王唯一还存在世间的血脉。 顾乾烺神色渐冷,又很快掩藏住,他依旧端着和蔼长辈的模样问:“清宴对这画感兴趣?” 裴清宴倒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仔细端详着这画,时不时低声咳嗽两下。 顾乾烺嘴角的笑落下来一些,乔月本就在裴清宴出现时便时刻关注着皇帝的动作,见他开始不悦,便立刻替他斟满了酒。 沈知屿不知道他要出什么幺蛾子,只得静静等待,直到太后又问了一遍,裴清宴才开口说:“这画瞧着眼熟。” “清宴这是何意?你也见过?” 蒋正澜心中咯噔,忽觉不好,他连忙撑着笑谄媚说道:“这画江轻完成的有些时候了,或许是殿下在哪瞧见过?” “太后,这画不像是江倾所画。”裴清宴往后退了几步,与沈知屿并肩站着,也不理会蒋正澜的话,直言道出真相。 蒋正澜瞬间手脚冰凉,可他还想挣扎一下,原本说这画背后的人早就处理干净了,裴清宴也不一定知道这画不是江倾的。 “世子殿下说笑了,这画是江倾亲手给我的,如何能有假?” “你可是亲眼见他所画?” 蒋正澜本就怕兜不住,刚刚故意才故意那么说,若是真被拆穿,那自己也是受人蒙骗了。 “这倒是……” “太后,这画应该是沈知屿自己的。”他忽然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沈知屿,问:“是与不是?” “……”这当然是沈知屿的画,可他并不想再惹事,所以无所谓有人冒名顶替他的画,这裴清宴想做什么?他不信裴清宴看不出来自己不想深究这事。 裴清宴想顺势将沈知屿抬上去!他要沈知屿走不了张渃看着这场闹剧,他悄悄观察着这里的人,尤其是坐在靠前的那些人,蒋正澜不知道是谁的人,但他想要将江倾安排在宫中。 太后这些天一直在找闻人胥的消息,也请了不少名师画像,却始终不满意,这蒋正澜倒是瞅准了时机。 “前几日,我请了沈小公子为我入画,瞧着这笔锋走势与这幅倒是一模样。”他挥了挥手,叫人立刻从他的宫中去取画。 这下蒋正澜成了众矢之的,蒋正澜绷紧了身子,他咬牙说:“可那江倾正是闻人胥的徒弟,沈小公子又是师从何方?” 江倾自己说过曾经得到闻人胥的指点,而闻人胥从不收徒,这沈知屿难不成是想入宫这才冒牌这画的主人? 蒋正澜确信那画的主人已经处理干净,毕竟是自己亲眼瞧见的,不可能出错! 随后他又有了些信心,连腰背都挺直了些。 “殿下,画来了。”有下人将画轴拿来,手上不仅一幅,那下人抱来了两三幅! 第55章 裴清宴叫人将画展开,一幅两幅画的都是上好的江南风景,皆出自沈知屿的手,甚至沈知屿还看见其中一幅是他与师傅一起画的,只不过那时候自己调皮稍稍画错了一笔,不然他也不至于不爱惜这幅画将它卖出去,反正师徒俩都不是什么爱惜的人,没撕了都算是闻人胥手下留情。 “将那幅快呈上来!”太后似乎发现了什么,直接叫人将沈知屿与闻人胥共同所画的那幅抬上来,她声音有些颤抖,说:“这是闻人胥的手笔!上面还要闻人胥一半的小戳,为何只有一半?” 闻人胥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个小戳,上面的花纹繁琐,找的是最好的工匠做的,难以被人模仿,他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在自己的画作上面盖自己的小戳,以免有人盗窃。 按照他的说法,就是若随便有人画了一幅丑画就说是他的,那岂不是毁坏自己的名誉? 太后急于找到答案,她目光巡视两人,最后放在了沈知屿的身上。 沈知屿无法,只得说出真相:“家师邀我共同完成此画,当时调皮,我所画的那部分画错了一笔,师傅恼怒便只盖了一半的印子,叫我不许说自己是他徒弟。” 这也算是情有可原,太后也没说什么,她只是没想到沈知屿还真与闻人胥有关。 “你撒谎!世人谁不知闻人胥从不收徒,若你真是他徒弟,为何刚刚不说!”蒋正澜充满怒意的眼直盯沈知屿,殿下给的任务完不成,自己也就完了,这个沈知屿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刚刚说了,闻人胥不让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你是聋了么?”沈知屿还没说话,裴清宴倒是冷不丁落了他两句,眼神冷的不像话,叫蒋正澜顿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沈卿的弟弟竟然师承闻人胥,倒是稀奇,沈卿也不曾见你说,不过也算是情有可原,闻人胥的脾性大家都有所耳闻,沈知屿也是尊师重道。”顾乾烺打断所有人的话,明显不想让底下的人再争执下去。 他忽然又说:“不过到底算是欺君,那就……”顾乾烺还没说完,太后倒是着急说道:“罚你到宫中与郑画师为宫中贵人入画,如何?” 在别人眼中这已经不算惩罚了,甚至这都算是恩赐,毕竟沈知屿可以不通过考试选拔却能直接入宫与宫中御用画师一起做事。 可对于将要离开的沈知屿来说,却实在是折磨。 太后明显要留下自己,沈知屿再怎么不识趣也不会拿命开玩笑,他只能接旨。 “谢皇上、太后恩典。” 就连坐在下面的张渃与崔少煊也心中越发忐忑,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知屿这下是没法走了。 得知沈知屿暂时不会离开京城,两人心中既喜又忧,不过忧虑占了大半。 第四十九章 那个传说中爱慕的人是世子? 蒋正澜怕皇帝怪罪,便将所有都推给了江倾,也好在他留了一手并没有显得与江倾很熟,顾乾烺念他也是被骗便没怎么惩罚,倒是江倾的父亲却因此降级。 沈知屿退下,坐在沈津风身旁拳头依旧紧紧攥着,沈津风拉过他的手,眼中满是担忧。 沈知屿努力扯了扯嘴角,对沈津风说道:“哥,我没事。” “嘿!沈小公子,以后可算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了,你可得谢谢我!”晋安昭突然冒出头来贱兮兮的说道。 沈知屿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刚刚他是怎么将自己推到圣上面前他自己忘了?怎么觉得自己还会待见他? “这位……” “我叫晋安昭,家父太府寺丞晋源升,你叫我昭昭也行?”完全就是个自来熟,一上来便报了自己的名字。 沈知屿忍他许久,要不是这还在宫宴上,铁定要叫崔少煊合伙揍他一顿才行。 “晋公子,偷听别人说话是否有些失礼。”沈津风却不如沈知屿好说话,语气算不上好,话里都是刺晋安昭知道自己把人得罪了也不慌,不过这个沈津风…… 听说他虽任职大理寺少卿之职,但秦大人很看中他,说不得以后他会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 “那我自罚三杯算是赔罪?”晋安昭说完立马倒了三杯酒喝了下去,拦都拦不住,不过也没人拦着他。 沈知屿不太想搭理此人,晋安昭打破他的计划,他此时郁闷的很,还有裴清宴那人,简直讨厌的很! 沈知屿朝裴清宴看去,他此时正被顾玄烨纠缠,顾玄烨应当与平常一样想找他说话,不过裴清宴冷淡的样子明显不想搭理他。 沈知屿这下心情又好了些,忍不住心中骂道:活该! “沈小公子……”晋安昭还在努力与他搭话,说了几句发现沈知屿根本没注意自己,于是干脆走过来将手搭在沈知屿的肩膀上,他正要说话,两道冷冰冰的视线简直要射穿他。 一道是来自于斜对面的裴清宴,晋安昭立马松开,朝裴清宴无辜笑笑。 另外一道则是沈津风。 沈津风倒是对这个弟弟看的紧,自己才搭上去,沈津风就恨不得将自己丢出去。 随即一想,他又乐呵了一下,不过沈津风知道么,他家的乖弟弟,早就被野狼盯上了。 哈哈,还有些期待那家伙被沈津风为难的模样,怕是了不得! 晋安昭得了警告,只得坐回去了。 沈知屿原本要嘲他两句,没想到人自己识趣的走了,也没再说话,独自喝酒平复一下心情去了。 第56章 宫宴进行到后面倒是平安度过,沈知屿被宽限了三天入宫,还是沈津风争取说沈启要回来,沈知屿入宫后怕是难以见到四处奔走的父亲,于是被特准了三天后入宫。 回了家沈知屿闷在房间里,第二天下午才有气无力的从房间爬出来。 “少爷,崔公子和张公子他们来了。”忍冬带着两人走到沈知屿的院子,一进来便瞧见沈知屿软泥一般趴在石桌子上。 “知屿,你……别伤心。”崔少煊是个嘴笨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憋了半天才憋成这么一句话。 “我没伤心,就是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不然怎么独独是自己遇见那些事? 张渃坐下来,他轻轻拍了拍肩膀,说:“太后找闻人胥已久,把你弄到宫中怕也是为了得到闻人胥的消息,你有没有办法叫你师傅来一趟?” 沈知屿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道:“那个糟老头子早就跑不见踪影了,谁知道他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玩呢!” 当然闻人胥非要当自己的师傅,说自己骨骼清奇,极有天赋,当时一听就觉得他是个骗子,偏父亲却被他几句话哄的高兴,当即花了高价钱请了他回家,过了两年才知道他就是坊间传闻的画圣闻人胥,不过当初已经约定好不许告知他人,所以大多数都不知道闻人胥是他的师傅。 “那可难办了。”张渃陷入沉思,沈知屿进宫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唯一的破解之法便是闻人胥,可闻人胥踪迹全无,沈知屿只能在宫中多待几日了。 可宫中是什么样的地方,沈知屿去了,真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吗? “知屿,其实我挺高兴你能不走,可是你要进宫,我宁愿见不到你。”崔少煊忍不住道。 “那个晋安昭是谁的人?”沈知屿忽然想到。 若不是他在那咋呼一声,这事儿就不会这么复杂。 “不知道,他爹是太府寺丞,与安大人一起掌管国库,即将升为大理寺少卿,似乎属于中派。” 也就是跟哥哥一样并不站队了,那天他将自己推出去,明显就是故意。 “他怎么不在尚学宫?” “他之前不常在京城,近一年才在京城安稳,他爹给他请了私塾先生所以不在尚学宫。” “我也没得罪他,何至于此?”沈知屿又爬回去了,叹着气说道。 “知屿你……”张渃有些犹豫。 “什么?你说。” “裴世子那边,知道你要走么?”张渃说道。 就连崔少煊都觉得莫名其妙,他反问说:“关裴世子什么事情?知屿要不要走又碍不着他。” 沈知屿抬头看向张渃,他想了想,说:“应该是不知道的,我闲着没事告诉他干嘛,又与他不熟。” “或者,你曾经得罪他否?” 这话一说,沈知屿有些不确定了,在他眼里,裴清宴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自己可能还真在无意中得罪过他。 “不然你跟我说说与他认识的过程?” 沈知屿只好将所有都全盘托出。 “什么,你说的你爱慕的人就是裴清宴啊!”崔少煊听他说完,重点全在这上面了,后面几乎怕是没怎么听。 “你瞎说什么啊!是你自己误会了还乱传!”沈知屿一听就要生气,昨天那一遭让他对裴清宴更不待见了,谁叫他多事! 崔少煊摸了摸鼻子,不服气的小声说道:“也不怪我想歪,你要是早说是他,我就不瞎说了。” 沈知屿懒得说他,翻了个白眼不理。 不过张渃听完,却又沉默下来。 沈知屿瞧他面色略显凝重,他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 第五十章 将花还回去 张渃这才看他,他说:“知屿,那天花朝节,你接了他的花?” “怎么了?”沈知屿没太过细讲这事,只说自己接了花。 张渃:“只接了花?没做别的吧。” 沈知屿张了张嘴,说道:“我将自己的鬼玉给他了,这素冠荷鼎名贵,他愿意割爱给我,我自然不能白占旁人便宜。” “什么!”张渃与崔少煊猛的站起来异口同声道,眼睛惊讶的看着无辜的沈知屿。 崔少煊捂着头,在一旁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当时还以为是那个你喜欢的姑娘送的,合着这是……” 沈知屿不明所以,他用脚踢了一下崔少煊,说:“到底怎么了?你别晃了,晃得我头疼!” 张渃叹了一口气,他又重新坐下来给沈知屿解释这其中关窍:“我们这边花朝节有个习俗你知道吗?” 沈知屿点点头,“我知道,崔少煊当时告诉我了。” “我没告诉你完整的啊!我的沈小少爷,你怎么就接了,还送了鬼玉出去啊!”崔少煊现在万分痛恨自己当时只顾着玩,却没将事情给沈知屿说清楚,这不是冲撞了殿下吗!难怪裴世子不待见沈知屿! “你别吵!张渃你跟我说说这里面的事。” “花朝节你只知道女子当然会带花上街游玩,遇到喜欢的男子便将花送出去,但是若被送花的那一方回赠以玉,则是回应对方情意的意思,也算是私定终身的意思。” “什么!你说什么!”这回轮到沈知屿站起来了,被吓的。 谁知道这劳什子花朝节还有这习俗! 第57章 他还想挣扎一下,辩解道:“可那花不是他送我的,是他家管家送的,长辈送花,也不算的吧。” “也有道理,只是那花本就是裴清宴的,管家送出去,那也是他的。” 沈知屿泄了气,他若是知道这里面还有这层意思,当时打死他也不会将鬼玉送出去,那玩意送出去他还心疼呢! “可那又如何,怕是就是因为这事,他估计不太待见我,所以要我入宫是想好折磨我?” 沈知屿想到梦里黑暗潮湿的地牢,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就不想是他喜欢你呢?”崔少煊这时候凑过来在沈知屿耳边幽幽说道。 沈知屿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你自己信吗?” 他怕是更想杀了我吧,那样的冷血人,他会喜欢人么? 崔少煊诚实的摇了摇头。 看,世人都觉得,像裴清宴这样清冷的不像凡尘的人是不会爱人的,就算梦里裴清宴回应了顾玄烨,不照样冷的不像话? 他才不会爱人。 “总的来说,大概可能是裴清宴觉得你冒犯了他,这次他才从中作梗。”只有个理由靠谱点了。 沈知屿知道裴清宴喜怒无常自己很有可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过他,可是…… “那他接我鬼玉干什么!我还生怕惹他不高兴,那素冠荷鼎我还精细的养着,生怕它死了!” 张渃想了一个办法:“你这花开了没?” 沈知屿:“没,长了几个绿色的花苞,素冠荷鼎金贵难养,花开不容易。” 张渃:“进宫后找时间将花还给他,鬼玉要回来。” “送出去的东西要回来?”沈知屿抿了抿嘴,又说:“不太合适吧。” 他送出去东西向来不会再要回来的,这实在不合礼数。 “那你接了别人花还送玉就合礼数了?”张渃点了点他的脑袋。 他看着沈知屿垂头丧气的模样,心底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说出来也能不过徒增烦恼,那人想要做的事情恐怕旁人难以阻挡,只能再三叮嘱好沈知屿小心防着那人。 “我知道了,等找到机会就还他。” 三人又待了一会儿才分别离开。 没过两天,沈启终于回来了。 得知沈知屿要入宫,沈启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先把沈津风先叫了进去。 沈知屿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单独找哥哥谈话,只得在门外等着,没一会儿两人就出来了。 “爹……”沈知屿还是怕他爹生气,声音都小了些。 沈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已知道事情非你所想,只不过皇宫处处危险,爹怕你……”他叹了一口气,弄不明白为何知屿会被弄到了宫里去,若是在宫里出了事,他该怎能面对辛娘? “爹不要担心,我会小心的,张渃说太后想寻得师傅的踪迹,爹不妨叫人再找找。” “我已经发了令下去,只希望能早点找到你师傅,届时便跟我一起回江南吧。”沈启虽然平时看着对沈知屿严厉,实际最心疼这个小儿子,哪里舍得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沈知屿才知道沈启原来也留不多长时间,他过几天还要前往离京城不远的汕州查账。 沈知屿又在家赖了一天,两父子总算是有时间好好说上话,结果沈启上来就要考察沈知屿的功课,弄的沈知屿又背了大半时间的诗。 翌日一早,宫里便派了人要接沈知屿进宫,他的行李早就收拾好,忍冬乖乖的抱着沈知屿的行李等沈知屿与家人告别。 “有时间给爹多写写信。”沈启脸上没有什么笑,应该说是满面的愁容。 “知道了,爹别担心,我还有一年就要及冠,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了。”沈知屿安慰父亲道。 “好,好,我的小儿子终于长大了!”沈启终于才露出一点笑来。 “沈老爷,时候不早了,咱家还要回去复命。”身后的公公看了看日头,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好,麻烦公公了,这点心意还请公公收下,知屿年纪小不懂事,在宫中怕是不小心就惹了事,还请公公多照拂一二。”沈启将手上的银子塞给高盛。 高盛不动声色的收起,笑容灿烂道:“沈老爷不必担心,我瞧沈小公子聪明伶俐,是个不会犯错的。” 沈启了然,于是催促沈知屿上马车,最后还要再叮嘱忍冬好好照顾。 第五十一章 皇后 沈知屿坐着马车到了南门口便不可再乘马车了,只能跟着高盛走到自己住处。 “那边是前往东宫的方向。”高盛边走边与他说。 沈知屿竭力记住这些地方,他想,还好顾玄烨早已封王不在宫中住,不然总是碰见那实在恶心。 “我现在带你去疏影轩,便是你今后住的地方。” 疏影轩地处并不偏僻,此处隔壁是那些御前侍卫的住所,倒也还算安静。 沈知屿带着忍冬进去时,郑锦正巧打开房门要出去。 “郑画师。”高盛恭敬的与他打招呼,沈知屿朝他看去,看着朗月清明,像个儒雅公子。 郑锦笑了一下,他朝两人拱了拱手,说:“高公公,这位便是沈小公子了吧。” “是了,日后便也算是郑画师的同僚了,沈小公子年纪小还未及冠,以后得麻烦郑画师了。” 第58章 其实说是同僚都是抬举沈知屿了,皇帝并未赋予沈知屿官职,只是太后邀请的人质罢了,沈知屿心里清楚,乖乖喊了一声郑大人。 “我与你其实大不了多少,不如你叫我哥哥吧?”郑锦看着好说话极了,与他那儒雅的模样倒是一致的和善。 沈知屿眯眼朝他笑着喊了一声:“郑哥。” “我还有公务在身,玉贵人今日叫我为她入画,所以不能亲自接待知屿你了,等我回来再向你赔罪,可好?” “郑哥快去吧,莫耽误了,我身边还有忍冬帮我。” 郑锦略带歉意的看了他一眼,于是连忙走了。 高盛笑着说:“郑画师性格极好,宫里侍卫婢女无不喜欢他的,沈小公子可与他打好关系。”他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不过也不可深交。” 这算是提点,高盛也不等他是否明白他的意思,说了几句便走了。 忍冬与沈知屿将房间弄好,其实也并不太需要他们太过收拾,沈知屿的房间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要将带来的衣服收好便可。 到了晚膳,有太监送来晚饭,沈知屿正要吃,忍冬却先冲过来制止。 “怎么了?”沈知屿不明所以的瞧着他。 忍冬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警惕又小心的说道:“公子,我听人说皇宫处处透着危险,这饭菜指不定会被人下毒呢!我先验验公子再吃!” 说着,他拿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每道菜都要试一下,确定银针没有变色他才放下心来。 沈知屿哂笑道:“有谁要害我?我才入宫,既没有挡着谁的路,也没有得罪……”哦,也只得罪了一个裴清宴而已。 “总之,我是太后钦点的画师,谁会那么傻到在这时候害我?还是下毒这种容易被查到的手段。” 沈知屿自然知道危险,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想回老家,不过事已至此,只能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只求他那个师傅能早日出现,也不知道为何太后那么执着于一个画师。 “我的少爷啊,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唉,想回江南了,那时候无忧无虑的,多好!”忍冬怀念道,看他神情便知道他是想回江南老家了。 吃完晚膳,郑锦终于回来了,他后面跟着一名少年,圆圆的脸瞧着挺可爱。 “沈小公子,你吃过了吗?”郑锦放好东西带着小年过来敲沈知屿的门。 沈知屿将人邀请进来,那少年一瞧沈知屿便眨巴着眼睛直盯着。 “才吃过,郑哥吃了吗?”忍冬连忙上来倒茶,那少年反应也快,帮着忍冬一起,不过忍冬怕是被之前旁人的说怕了,就算是瞧着小年那无辜单纯的模样也都警惕着。 “画完便吃了,今日淑贵妃也知道你来,今日还向我问了你。”郑锦说话也是斯文的,与人相处便让人觉得舒服。 沈知屿见他忽然提起这事,便说:“怕是那晚的事闹得有些大,贵妃娘娘也好奇吧。” “是啊,沈公子的画我后来也瞧过,确实有当年闻人老师的风采,画的好极了!说来惭愧,我当时也曾想做闻人老师的徒弟,可惜闻人老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师傅确实总是无拘无束,即便收了我做徒弟,有时候我也总找不到他。”不然怎么会被挟持来皇宫!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郑锦才带着小年回去。 “大人,这沈公子真是闻人胥的徒弟?” 瞧着不像啊,闻人胥那样的人怎会收一个纨绔做弟子? “既然被请进了宫,那边是了。”郑锦摸了摸小年的脑袋,笑着说:“你不喜欢他?” 小年将他的手拿下,摇了摇头回答:“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奇怪,不过那沈公子长得真是好看!跟画里的人似的。” “确实,他跟传说里的不太一样,一看便是从小被家人呵护着长大的,还真是……” 让人羡慕。 沈知屿乖乖在疏影轩待了几日,没想到第一个来找他的人竟然是那个在宴会上存在感低的皇后。 沈知屿收拾收拾带着忍冬跟着太监走,才到皇后的凤仪宫门口,正巧与沈清宴碰了个面。 “世子殿下。”前面带路的太监行礼,沈知屿也跟着拱手行礼。 裴清宴只点了点头,自己先进去了。 到了殿内,乔月看见首先进来的裴清宴便惊喜道:“你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来看看。” 乔月倒是不在意裴清宴冷然的态度,像是已经习惯,后面沈知屿进来时,她忽然勾了勾嘴角。 “草民沈知屿拜见皇后娘娘。”沈知屿行礼,心里还在郁闷怎么又碰见了裴清宴。 不过也正好找他要回他那个鬼玉。 “今日来只是请沈小公子喝喝茶,顺便可否为我这宠儿画一幅画?” 沈知屿顺着瞧去,皇后所指的竟然是贵妃椅上的一只白猫。 她倒是与别人不同,一来竟然只要求画一只猫。 听闻皇后一直无子嗣,也并未将哪个皇子养在膝下偏偏只养大了裴清宴。 “自然,只一个半时辰便足够了。”沈知屿叫忍冬帮忙摆好画具,准备好了便开始画。 第五十二章 归还 不过刚要动笔,他便觉得不对,看皇后是极其稀罕这只猫的,为何叫婢女抱着画? “皇后娘娘,您不抱着猫吗?”这猫年纪看起来很大了,沈知屿心中猜测是皇后想在这猫死前留一幅画作为念想。 第59章 皇后笑了笑,摆摆手说:“不了,就让阿月抱着吧。” 一旁叫阿月的侍女满脸担忧的看向皇后,欲言又止道:“皇后娘娘……” “阿月,你知道的,我不入画。” 简短的几句,叫阿月将剩下的话全吞进了肚子里,她吐了一口气,只好抱着猫端正坐着。 这边皇后满眼慈爱的看着裴清宴,问了几句话却得不到太多回应,她叹了一声,说:“清宴,你该活泼一些,像小时候那样。” 裴清宴低下头喝了一口茶,没答话。 乔月拿他也没办法,她还记得裴清宴小时候也是个爱闹爱笑的孩子,那时候……姐姐也还活着,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人,带着那些痛苦的回忆活着。 她瞧了瞧那边的沈知屿,说道:“这个孩子,倒是长的极好。” 说完,眼尖的瞧见裴清宴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我瞧着这沈小公子乖巧,清宴想与之交朋友,还得主动些,若不然天天冷着脸,要将人都吓跑了。”她确实是担心,裴清宴对这孩子不一般,她知道裴清宴在暗地做什么,可她早就发过誓,这些她不会再管了。 只是……这是唯一一个能叫裴清宴有些许波动的人,她只是担心…… “不会。”裴清宴这才答了两个字。 乔月听完不由得皱了皱眉,她太了解裴清宴了,即使长大后的他心思越发捉摸不透,可那大抵的想法还是得以猜到一些,她说:“清宴,你会后悔。” 这个不会,到底是不会吓跑他,还是不会让他走? 可不管那一样,她知道裴清宴不会轻易放过这少年。 “皇后娘娘。”他忽然抬眼朝她看去。 乔月被他那冰冷的眼神一刺,颇有些难堪的将视线挪开。 她有愧。 对裴家,对姐姐,也对裴清宴。 乔月艰难的笑了一下,她摸了摸头上发髻,不自然的说:“我知晓了,不再多说了。” 可是乔月真的不想看见,裴清宴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仇恨支撑着他活到了现在,可若有朝一日真的大仇得报,裴清宴又该怎么办? 她不是没有想过,可她没有资格去劝,也相信就算没有自己,裴清宴迟早会查到那些事将其昭告天下,可是…… “沈小公子是个好孩子。” 偏偏有这样一例特殊出现,这怎叫她不激动? 若是可以,她想,沈知屿或许能让裴清宴像个正常人一些。 “我知道。” 他是太好了,好到许多人都趋之若鹜的往他身边站,好到自己似乎永远没有位置。 可是太好了,叫他难以割舍。 “皇后娘娘,画已成。”沈知屿拿着画过来,那老猫似乎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才从阿月身上跳下来迈着优雅的步子跳到皇后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着睡觉。 阿月将画呈上去,皇后看着连连称赞。 “不愧是闻人先生的徒弟,这画的确实传神。” 沈知屿谦虚了几句,等着皇后放行。 乔月也看出沈知屿想走,多半是裴清宴在这儿,她故意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叫两人离开。 从凤仪宫出来,沈知屿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将鬼玉要回来。 眼看着两人要背道而驰,沈知屿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 “世子殿下等等!” 听到声音的裴清宴果真停下,他转过身回头看他,却恰好凤仪宫长出墙头的合欢花花瓣被风扬起,又纷纷飘落,此人一身飘然仙气的站在红墙下回头望着自己。 美极! 裴清宴站在哪里就是画! “怎么了?”裴清宴等了一会儿,见沈知屿呆愣的看着自己,于是先出口问道。 沈知屿回神,他小跑几步跑到裴清宴身边,他抿了抿嘴,最终破罐子破摔的说:“殿下,那日花朝节我不知习俗送回给您鬼玉,实乃无心之举,还请……还请殿下将鬼玉还我,您的花我一直精细养着,如今已经养出小花苞,再过两个月可开。” 他一口气说完,却忐忑的不敢看裴清宴。 裴清宴也确实在沈知屿说完后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眼神暗沉下来,内里划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瞧着吓人。 “不还。” 裴清宴明明语气平淡冰冷,可这两个字偏偏像赌气的孩子。 “殿下,这不妥,若您喜欢那鬼玉,我再寻一个更好的,但是这花我得还你。”不管怎样,这总得成一个。 “不要。”裴清宴直接转身,他不愿意再听,竟然要直接走人。 沈知屿着急,此刻大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腰带,裴清宴走不了,沈知屿才慌忙的收回手。 “你若不想要了,直接丢了吧,送的礼,没有要回来的道理。”语气渐渐冰冷,沈知屿听他这话倒像是在暗讽自己。 “不是,殿下!”沈知屿怕他一言不合又要走,他快走几步走到裴清宴面前,抬头看着裴清宴说:“只是送礼的时间不对,我以别的礼物还,行吗?” 只要将花朝节象征着私定终身的鬼玉要回来,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裴清宴低头看着沈知屿,他淡色的唇微动,说:“没什么不对,送了就是送了,我不要其他的东西。” “可是殿下,你在京城生活应该也知道那日的回礼是什么意思,这实在太过冒犯。” 第60章 “我没觉得冒犯,那些习俗我并不当回事,于我而言只是平常送礼罢了,并无寓意。” 沈知屿瞧着他的表情,似乎真是如他所说,这些繁文缛节似乎并不拘束他,他也并不在意这些寓意。 难不成他真的喜欢那鬼玉? 不过想想也是,那鬼玉巧夺天工,谁不喜欢。 裴清宴看着陷入沉思的沈知屿,一片合欢花花瓣落在他的头顶,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微动,忽而伸手想摘,本在究竟是否要继续索要鬼玉的沈知屿被他的动作吓到,连忙往后跳了一步。 第五十三章 破绽 裴清宴手停顿在空中,他淡淡道:“有花瓣。” “哦。”沈知屿那一瞬间其实以为自己惹怒了裴清宴要掐自己,发现了是自己误会后他有些尴尬,连忙伸手拍了拍脑袋,那花瓣被拍落下来瓢在地上。 裴清宴的眼神也随之落在上面。 纠结了一番,沈知屿还是朝他拱手告退:“是我唐突了,那花我会好好养着,不论如何,还得还给殿下,等两个月之后花开,我便送还。” 这次裴清宴却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答应了。 沈知屿侧身走了,衣角带起一阵清风,将那片花瓣卷起来又飘落在地上。 裴清宴的眼神就这么跟着,直到沈知屿离开,他忽然蹲身拾起将它拢在手心紧紧握住,片刻,那花瓣化为粉尘被风吹散。 沈知屿才回来郑锦便也过来了。 “知屿,明日可陪我一起为萧妃画像?” 沈知屿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可若是知道顾玄烨也在,他还不如不答应! “知屿!”顾玄烨似乎有些惊喜。 萧妃瞧着自己儿子与沈知屿认识,也有些惊讶,她笑道:“烨儿与沈小公子认识?” 沈知屿脸色有些难看,只是这里是皇宫,他也不好发作。 于是沈知屿行礼答道:“只是见过几面,谈不上认识。” 顾玄烨笑意有些凝滞,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不过一个赝品,此时竟然要与自己撇清关系! “知屿,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明明前不久还一起吃过饭。”他偏不如沈知屿的意,上前要靠近沈知屿。 沈知屿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往郑锦身后站,郑锦虽然不明白两人有何纠葛,但也如沈知屿的意拦住了顾玄烨。 “王爷,娘娘,这时风景正好,待会儿若是起风将云层吹开便不好入画了。” “那便快些画吧,烨儿过来,我们母子许久没见,与我多说说话吧。”萧梓玥将顾玄烨叫住,顾玄烨只能走到萧梓玥身边。 沈知屿说是来陪郑锦的,倒不如说来指点他的。 郑锦一有想法便会问沈知屿合不合适,应不应该,沈知屿倒也不烦,一一耐心的讲解。 对他而言,只要顾玄烨别来打扰他,怎样都行。 “烨儿,可有看中的女子?” 顾玄烨温柔的笑着,他说:“不急。” 萧梓玥并不是他的生母,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生下他便死了,后来是萧梓玥要了他来跟前养着。 “怎么能不急,亓儿和你都不成家,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顾玄烨听到顾玄亓笑意便少了些,顾玄亓才是萧梓玥的亲儿子,她说这话,只是在点自己罢了。 “只是没有合适的。”他想娶的人,是不轻易娶到的,可他愿意等,而萧梓玥的如意算盘,也会落空。 “什么合适不合适,我瞧那孟家姑娘就不错,你多与她走动走动。” “知道了,母妃。”顾玄烨低下头,将眼中的冷意掩盖,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是那副温润尔雅的样子。 他偏头瞧着沈知屿与郑锦挨的极近,沈知屿一口一个郑哥的叫着,倒是十分亲密。 凭什么! 顾玄烨捏紧了拳头,脸上的笑愈发温柔。 “知屿,近日可好?”他带着恶劣的想法,明知沈知屿不想与自己有瓜葛,却故意要惹他注意。 沈知屿心里升起不悦,他语气稍重,说:“王爷,别打扰郑哥,不然容易毁画。” 这是说他聒噪呢,顾玄烨脸色有些难看。 “玄烨,等郑画师画完了再与沈小公子叙旧。”萧梓玥淡淡说道,她似乎瞧出了什么,瞥了一眼顾玄烨。 “好。”顾玄烨只得闭嘴,可心底的怒意早就如火中烧,想要捏碎什么,想要杀了这个偏心的人,想要将对他冷淡的沈知屿拖过来压在身下,叫他不敢再忽视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为萧梓玥剥一颗颗妃子笑。 “母妃!”忽然有人往这边走,萧梓玥一听声音便连忙惊喜的坐起来。 “是亓儿来了!” “母妃,儿臣见过母妃!”顾玄亓行了礼,萧梓玥便嗔怪的瞧着他,拉着顾玄亓坐过来,顾玄烨识趣的为他让了位置。 沈知屿被这声音打扰,抬头看了一眼萧玄亓,他长的一张娃娃脸,像是没长大似的,可他其实去年刚过冠礼。 “怎么见了我还要这么多礼数,下次不许了哦!” “知道啦母妃,咦,四哥今日也在?”他像是才见到顾玄烨,惊讶的说道。 顾玄烨维持着好哥哥的形象,朝他笑着说:“许久未曾进宫,今日正好来看看母妃。” “有我陪着,母妃不会无聊,毕竟四哥已经封王有了府邸,进宫一趟确实麻烦。”他嬉笑着说,倒真像是为顾玄烨在考虑。 第61章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沈知屿偷偷观察,顾玄烨是真不受重视,毕竟不是萧梓玥的亲儿子。 郑锦通过与沈知屿的讨论,瞬间通畅了不少,于是下手也快了些,太阳还未落山便画好了。 他将画交给萧梓玥,一旁的顾玄亓忽然走到沈知屿身边,问:“你是沈大人的弟弟沈知屿吧。” “正是,殿下有何事?” 顾玄亓笑的开心,他凑近了去瞧沈知屿,沈知屿微微皱眉往后挪了一小步,听他说:“你长得确实好看,听说你与我四哥相熟?” “殿下谬赞了,我其实与王爷不太熟,只是偶然遇见过几次罢了。” 顾玄亓这才站直了身子,他余光瞥了一眼顾玄烨,忽而伸手去挑沈知屿落在肩膀上的头发。 沈知屿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动手。 顾玄烨看着凑近的顾玄亓,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走过来伸手将沈知屿身边即将要倒的画具扶正,说道:“怎么,小亓想与知屿交朋友?” 顾玄亓没在顾玄烨那里得到想要的反应,颇为无趣的丢开沈知屿的头发,似乎有些嫌弃。 沈知屿只觉得无语,姓顾的是不是都有病?自己招他惹他了?看顾玄烨不顺眼干嘛找我麻烦! 第五十四章 太子 “我去看看母妃的画。”顾玄亓丢下两人又窜到萧梓玥身边,将萧梓玥夸的脸上的笑没有停下来过。 沈知屿没话与顾玄烨说,顾玄烨这次也当做真与他不太熟,没过一会儿便走了。 等郑锦收拾完,两人也要离去,走到半路,郑锦又被一个小太监叫走,沈知屿只好一个人回疏影轩。 正要拐弯时,有人居忽然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整个人掳进一道门后。 沈知屿睁大了眼睛看去,竟然是顾玄烨。 “噓,小声些。”顾玄烨靠近了他在他耳边说道,那气息尽数打在他的颈间,让他一阵恶寒。 他瞧着顾玄烨有些不太对,至少从前装模作样从未透露出一点原本的样子,可今日却似乎懒得在他面前装了。 “知屿,我们许久未见了。”他笑的越发温柔,可那笑里明显藏着危机,像毒蛇正朝他吐着杏子。 “我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那郑锦对你好吗?我瞧你今日一口一个郑哥的叫着,那实在太亲密了知屿,我记得从前你与我也曾这般亲密。” “唔……”他捂住沈知屿的手重了些,沈知屿想说话,可顾玄烨故意勒住他,将沈知屿遏制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动弹一分。 “可为何现在又要与我疏远?好伤人心呐知屿。” 沈知屿伸手扒拉了半天,顾玄烨才终于愿意放开,只不过也只是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步子却分毫未退。 “王爷,你我身份有别。”沈知屿眼神冷漠,顾玄烨的纠缠让他烦恼,尤其是知道他的用意,更让他觉得恶心。 “知屿,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意思。”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王爷自重。”沈知屿不欲与他再谈,抬脚就要走,不过他才迈开一步便被人生拽了回来。 顾玄烨脸上的笑没了,他终于撕开了面具的一角,露出些许本相。 “沈知屿,你知道。”他眯着眼,语气似乎带着警告说:“回到我身边来沈知屿。” 沈知屿知道自己现在不适合与他硬碰硬,顾玄烨下了死心要纠缠了,自己于他不过是鸡蛋碰石头,实在自不量力。 与他他稳住怒意,忽而粲然笑着说:“王爷,我不是一直在么。” 顾玄烨瞧着那张明媚的脸忽然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被迷惑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触碰。 沈知屿躲开那手,趁机往后退了几步,说:“王爷,郑画师还在等草民,晚了他该来寻我了。” 顾玄烨没有再拦,他看着消失的沈知屿,忽然意味不明的笑开了。 不得不承认,沈知屿那张脸确实好看,他想靠近他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沈知屿长得有一丝像裴清宴,尤其是沈知屿笑时,更不像了,自己不过确实是被沈知屿的模样迷惑,那样一个漂亮如火蝴蝶一般的人,怎会不叫人想要靠近、触碰? 这样的人就应该是我的才对,就算是折断了翅膀,也得毁在我的手里。 顾玄烨盯着沈知屿离开的地方,眼中是势在必得。 沈知屿快跑回房间,忍冬瞧他有些喘气,走过来连忙替他擦汗倒水。 “少爷跑这么急做什么?像是有狼追一样。” 可不是有豺狼虎豹追!那顾玄烨也不知道发哪门子病,裴清宴回来了不该去找他么,非要与我纠缠不清!之前不是还担心靠太近被裴清宴误会,现在反倒不顾及了。 沈知屿猛灌一口水,顾玄烨简直叫他头疼不已。 自己都已经尽量避开了,可这些人总是能找上他,难不成必死的结局真的改不了? 沈知屿摩挲着茶杯脸色有些不好。 那既然如此,他便成为搭线的中间人好了,省的顾玄烨总是找自己麻烦,只要裴清宴在旁边他便不会再把心思放自己身上了吧。 不过好在后面几天顾玄烨不会再进宫,沈知屿这才自在了几天,可在宫里也实在无趣,没有崔少煊他们陪他玩,郑锦实在太过安静温润,沈知屿确实无聊的不行,问了郑锦有什么好玩的,郑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第62章 他正垂头丧气,郑锦却说:“不过前几天十一皇子邀我去蹴鞠,我不太会便回绝了,你要去看看吗?” 这有总比没有好啊,沈知屿连忙点头:“去去去!” 郑锦这才带着他往球场去。 还未到那边,沈知屿便听见那些婢女奴才的喝彩声,沈知屿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几个人正在下面蹴鞠。 “哎!郑画师你来了!”球场上的少年满脸的汗,瞧见郑锦来有些惊喜。 “草民见过殿下。”沈知屿行礼。 “你是……哦哦,沈大人的弟弟。”少年比沈知屿要小很多,天真烂漫倒与这皇宫有些不太符。 “是我。” “你会蹴鞠吗?要不要一起来?”顾玄朔朝他招手,很是热情。 沈知屿当然想了,于是将外衫脱掉,挽了挽袖子便下场。 “那我便先回去了?我还有画册没有做完。”郑锦说道。 沈知屿玩的起劲儿,也不好再耽误郑锦做事,便先让他回去。 踢了一场下来,顾玄朔倒是对他刮目相看:“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再来一场!” “那可不!我从小玩到大的!”沈知屿玩的忘形,一时没注意措辞把顾玄朔当成了平时的好友,说完才反应过来。 “没事,你要是总端着那些礼仪,我还不喜欢跟你玩儿了呢!”顾玄朔大概看出来了,连忙说道。 “太子哥哥说了,想与人交朋友,得先平等身份,我想与你交朋友,你不必将我看成皇子。”他说的认真,看来是真心喜欢沈知屿。 “那我们再来一场?” “来!” 这次沈知屿玩的倒是畅快了,踢到了下午落日才不舍的要回去。 “可不能再玩了,太子哥哥待会儿要骂我了。” “为何?” “因为我没完成课业就趁他忙时跑出来玩,等会儿太子哥哥指定要来抓我回去!” 沈知屿记得,传言太子好似一直都是温和亲民的,也不至于很凶吧? 第五十五章 特殊 “太子殿下……”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未见太子就听见不远处太监的声音。 萧玄朔顿时慌了,左看右看想找地方躲。 “小朔,你课业写完了吗?” 沈知屿一听这句话便懂了萧玄朔为何如此慌了,这不是跟他一样么,追着打着问他课业的写完了没。 看来是同病相怜啊! 沈知屿不由得怜悯了一秒萧玄朔。 “沈知屿,快帮我挡挡!”实在没处躲,萧玄朔直接跑沈知屿身后藏着,不过沈知屿压根挡不住他就是了。 “怎么这么瘦。”萧玄朔抓住他的胳膊嘀咕了一声。 沈知屿腰窄,即便萧玄朔个子矮也挡不住,萧玄祐一进来便瞧见藏头露尾的十一皇弟,不由得觉得好笑。 “草民参见太子殿下。”沈知屿正要弓腰行礼,可身后萧玄朔正抓着自己根本弯不下腰。 萧玄祐瞧见他的窘迫便免了他的礼,沈知屿看着萧玄祐,他确实如传说中的那般温柔和善,与顾玄烨的伪善不同,萧玄祐的温柔和善那是骨子里带着的,仿佛他天生就是悲天悯人的人 “小朔,出来吧,沈小公子可藏不住你。”他一笑,便叫人觉得如沐春风,温柔如轻纱拂面。 萧玄朔这才终于走出来,他厚着脸皮嬉笑的跑到萧玄朔身边抱着他的腰,撒娇说:“太子哥哥,我就今天这一次忘记了,你别罚我抄书呗!” “我怎么好像记得,你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他实在温柔,就连敲萧玄朔的脑袋也是温温柔柔的,只不过大概从小生在皇宫,那上位者的威严却也不会叫人忽视。 萧玄祐忽然走过来,将自己的手帕递给沈知屿,他说:“沈小公子擦擦吧,等下风一吹容易着凉。” 沈知屿默默接过,心想,这太子确实如旁人所说,对谁都好,不过这样的温润如水太子,真能坐稳位置吗?他身边的兄弟可一个个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对了,我记得沈小公子与清宴一起在尚学宫读书的吧?” 一说他的名字,沈知屿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点头说是。 他记得现在裴清宴大抵还是帮着太子的,可梦里,为何最后两人却闹翻了呢? 梦里也只知道大概,也就是裴清宴与太子不知道为何决裂后,裴清宴落势与顾玄烨勾结,从此对太子不闻不问,任由太子惨死。 沈知屿抬眼看了顾玄祐一眼,觉得着实想不通。 或许是裴清宴那样冷血的人,本就对太子没多少情义? 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 “我明日与父皇说说,虽然太后召你入宫,但却不能耽误你的课业,这实在不妥。” “那多谢太子殿下了。”太子似乎对他颇有好感,这些都是为他着想的,沈知屿不免觉得梦里太子惨死实在可惜。 又或许,他在改变的同时,太子的必死的结局也会改变? 这也说不准,不过也极有可能。 太子的确第二天便与顾乾烺说了这事情,裴清宴恰好也在,太子拉着他与顾乾烺说的是叫沈知屿与裴清宴一同出宫,顾乾烺没理由不答应,毕竟沈知屿并无官职,只是以门客画师的身份被邀请到宫中。 从御书房出来,裴清宴停下脚步,他冷漠看着顾玄祐说:“为何如此?” 第63章 顾玄祐转过身笑道:“沈公子是个极好的人。” 这话牛头不对马嘴,但意思却明了了。 顾玄祐瞧他一直盯着自己,他无奈解释道:“你并未故意掩藏,对沈小公子的特殊我若是看不见,那便是真瞎了。” 他走过来,又说:“清宴,我知道你不愿意靠近任何人,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帮我也并不是因为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问你要做什么,可是,我想做你兄长,最普通的的那种,你可以多依赖兄长一些。” “不用,有一天你会后悔帮我。”裴清宴依旧冷漠,他从顾玄祐旁边走过,不想继续听这些话。 若真到了那时候,顾玄祐你绝对会来阻止我。 “我不会,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他跟上裴清宴,与他一道走。 “那沈小公子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裴清宴忽然停下,他转头,反问道:“你觉得呢?” 顾玄祐笑开,他说:“我不知道,这得问你自己啊清宴,沈小公子在你这里有多特别呢?” “我也不知道。”这次裴清宴一往反常的回答了顾玄祐的话,这说明裴清宴确实对沈知屿这个人存在犹豫了。 “我只是希望,他不会成为你的软肋。”顾玄祐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要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清楚,但一定是极其危险的,那你就不能拥有软肋,我既希望你有极强的克制力,又想你能如常人一般。” 他叹了一口气,说:“希望我今日做的决定是正确的。” 说完,顾玄祐先走了,裴清宴捏着腰间挂着的玉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于是一大早沈知屿便被下人叫醒。 “沈公子,殿下在外面等你许久了!” 那太监声音尖锐,沈知屿听着有些难受,瞌睡一下又醒了。 忍冬快速端来水替沈知屿洗漱,于是来不及吃饭沈知屿便被塞进了马车。 哦对,裴清宴在皇宫被特许可以坐马车,可真当是享受! 沈知屿本以为早上要饿肚子,他才做好,裴清宴就将一盘糕点递给他。 “……多谢殿下。”沈知屿虽然不待见他,但不至于与自己的肚子较劲儿,便直接拿起来吃了。 裴清宴马车跑的快,没一会儿到了尚学宫,他正要下马车,身后裴清宴开了口:“下了课我来找你。” 沈知屿身形顿了顿,他扭头说:“还是我去找殿下吧。”哪能叫裴清宴亲自来找自己的。 他跳下马车往里进,不乏有些人稀奇的看着他,觉得沈知屿这次是要飞黄腾达了。 到了位置上崔少煊的嘴巴就没停过,好在夫子来了他才终于肯停了,不过一下课,这人又开始了。 “唉!知屿,你给我出出招呗。” 第五十六章 阴谋起 崔少煊顿时忧愁起来,瞧着是与平常不太一样。 “何事让你这么愁?”沈知屿转头问他。 “我觉着,我哥好像瞒着我什么事儿。” “你一个半大小子,你哥跟你爹都上了几回战场了,军里的事如何能告诉你?”张渃手上拿着的是崔少煊上次送他到了礼物,晃了晃答道。 “不是我说真的,我总觉得不是军里的事儿。” “几时回来?” 崔少煊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哥说这场仗必胜!” 崔少煊颇为自豪,高兴的不得了,不过也只开心了一瞬,人又蔫儿了。 沈知屿出不了什么主意,他哥要瞒着的事,必然不简单。 “别多想,你哥都说能打赢了回来,那便是极好。” “嗯,唉,大概是我多虑了,这几天眼皮一直跳,害得我老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他不再多想,又说:“我还没问你呢,你今日怎么能来上课?” “太子替我说的。” “太子?”张渃有些疑惑,他说:“太子向来温厚,不过他为何会替你向皇上求旨?” “不知,是那天与十一皇子一起蹴鞠时遇见,便忽然替我求了旨。”沈知屿不想深想,可自己毫无利用价值,也不明白为何太子会帮自己。 “知屿,在宫中万事小心些。”张渃想不通其中缘由,忍不住提醒道。 “那你下了课还要回去?” “嗯,不能与你们一起玩儿了。”沈知屿颇为遗憾,可待会他要与裴清宴一起回去,晚了宫门关了可就糟了。 “那真是,还以为你不走了就好了,没想到去了宫里一样要与我们分别。” “听说半个月后便是秋猎,你们应当也要去吧。” 一说到这个,崔少煊便来了劲儿,他高兴的比划了一下,说:“是啊是啊,到时候还有围猎比赛,你可得给我加油啊!” 沈知屿不会射箭,骑马倒是会一些,他自然不会参加比赛只能在一旁玩玩,于是敷衍道:“行行行!我也不一定去呢,皇上不一定还记着我这号人。” “不,太后会带着你。”张渃出声打断。 沈知屿抬头疑惑看他,问:“为什么?” 张渃凑过来小声说:“太后把你招入宫里是为了闻人胥,闻人胥不出来,她自然得到处带着你叫其他人都看见好替她找。” 也是,越是招摇,闻人胥若是真担心自己的弟子便肯定会出现。 第64章 “知屿你要小心,保不齐有人为了逼你师傅出现故意害你。” “我知晓了,你们别担心。”沈知屿自然听进去了,看来这次秋猎也是危险重重。 下了课,沈知屿一溜烟跑到梅院门口,此时恰好裴清宴从里面走出来,只有他一人走在最前面,剩下的人零零散散的跟在其后,无人超他搭话。 裴清宴走到他面前,说了句:“走吧。”沈知屿便跟在他身后往外面挪,余光瞥见身后那些贵公子们一个个张着脑袋悄悄打量自己。 “这沈公子竟然能与裴世子搭上话?” “是啊,上次他不是来找裴世子么,那次我便觉得奇怪。” “难不成……那沈少卿……” “别想了,是皇上许他俩一同出宫来尚学宫继续完成课业,裴清宴他难不成敢抗旨不成?”说话的是尚书令的儿子郭霖潘。 “哦?霖潘你知道些什么?”那些人围过来问道。 他得意的笑了一下,仿佛对这样的拥护极其享受,而后说道:“我爹与我说,太子替沈知屿讨了旨,让裴清宴与沈知屿一起来上课,你们看沈知屿跟在裴清宴后面小心翼翼的,像是自愿的?” 确实,裴清宴这样的人更适合一个人,旁人实在融不进去,太冷。 那沈知屿他们也知道一些,是个爱热闹爱玩儿的,哪里能受得了裴清宴这样的人。 不过,太子…… 那些人心下了然,他们瞥了眼郭霖潘,心中嗤笑不已。 蠢货。 沈知屿跟着他正要爬上马车,身后崔少煊两人也来了,见着沈知屿叫了一声名字。 “知屿!” 沈知屿一回头就见崔少煊跟个傻子一样朝他挥手,沈知屿正想下去与他们再讲两句话,半个身子还没从车里挪出来,忽然一道拉力扯着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进去。 “!”差点吓出声。 崔少煊见他好像摔了进去被他吓了一下,他连忙要过去看看却被张渃拉住了。 “别去,里面裴世子在。” 这傻小子跑过去冲撞了裴清宴可不好。 “刚刚是裴清宴拉他了吧!”崔少煊瞪着眼问张渃,“我就说刚刚还站的好好的,怎么突然摔了,裴世子这是干什么?” 张渃不知道裴清宴想做什么,但是可以看得出,他不想让沈知屿与他们说话。 沈知屿摔在裴清宴腿上,他有些恼怒的抬头看向他,语气有些冲:“干什么?” 说完又觉得不对,说好不能惹恼了裴清宴,怎么又忘了。 可是他这无厘头的不礼举动让他无法昧着良心与他道歉,于是自己撑着裴清宴的腿爬起来,将手心的灰假意蹭在裴清宴白袍子上。 谁叫你今天穿白色! “要回去了。”意思就是别耽搁他的时间。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说:“我只与他们说两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裴清宴盯着他,没说同不同意,他只说:“会晚。” 沈知屿哪里还能拒绝他,就连这马车都是裴清宴的。 于是没再说什么,等马车走时,沈知只好掀开帘子与崔少煊两人再见。 崔少煊见沈知屿坐马车走,他忽然回过头来问张渃:“你有没有觉得裴世子不太对劲?” 他刚刚好似从那一角车帘瞧见,沈知屿背后的裴清宴正看着沈知屿。 尤其是被他发现后,那道视线便朝自己来看,冷的不像话。 张渃摇摇头,手上的扇子已经被收起来,“知屿还是被缠上了。” “什么?什么缠上了?”崔少煊没太听明白,于是想追上去问道。 可惜他才跑了几步,一道倩影直逼他而来。 第五十七章 秋猎 糟了!那疯丫头又来了! 他连忙爬回自己的马车,叫车夫快些走,后面赶来的伊凝还在叫他的名字:“你给我站住崔少煊!” …… 很快到了秋猎的日子,沈知屿不出所料的被邀请在列,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西山皇家猎场。 沈知屿换好骑装跟在郑锦身边,郑锦为宫中画师,随行时也需要绘画下臣子与皇帝狩猎的场景,沈知屿反倒没那么忙,于是无所事事的走了。 他回到自己帐子中玩,顾玄朔却跑来拉他去玩。 “你怎么躲在这里?走,跟我去骑马去!” 顾玄朔一脸兴奋,毕竟可以不用写课业出来玩,又是真好玩的年纪,这秋猎对他来说诱惑极大,不可能真乖乖待着。 “你为何没跟着陛下他们去狩猎?”沈知屿手里还在玩鲁班锁,这玩意儿早就被他玩透了,要不是太无聊,他也不至于拿出来玩儿。 一听这事儿,顾玄朔不情不愿的说:“太子哥哥说我身体不好,不叫我去。” 顾玄朔确实要比其他皇子长得羸弱一些,又是最小的皇子,太子担心也是正常。 “反正来都来了,不出去骑马跑几圈也太浪费了!”他看沈知屿不动,便过来拉沈知屿,他一个是力气不大的小少年,拉人的力气倒是大。 “我就在房间里玩儿就好了,殿下自己去吧。”沈知屿不为所动。 “西山猎场这边我知道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知屿,你跟我一起去一定不会失望的!”顾玄朔拉不动他,便要拿别的诱惑,他真不明白,自己一个人待在帐子里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出去跑跑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65章 沈知屿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在皇宫的日子相当无聊,皇宫中规矩多,许多地方不能乱走,他只能自己拿着从家里带过来的鲁班锁玩,甚少出门,平时也就只是上课的时候能与崔少煊说说话,下课了裴清宴便着急走,自己没有出宫令牌,也无法自己一个人回去,只能跟着裴清宴一起。 “那……去玩儿会儿?” “走走走!” 两人各自挑了一匹马,顾玄朔一上马背更兴奋了,还未等沈知屿反应过来人就不见了。 “知屿,咱们来赛马如何?看你能不能追上我!” “殿下你跑慢些!” “你们都不许跟来!”后面的侍卫慌张的御马要追,顾玄朔瞧见后立马呵止,几个侍卫与随侍太监眼巴巴的看着沈知屿,请求道:“还请沈公子多照看我家殿下些。” 沈知屿点点头,一拍马屁股要追。 沈知屿确实憋的太久了,这几日的郁闷在此时策马奔腾间慢慢消散,恣意又畅快! 顾玄朔跑过一段树林,沈知屿正要喊他,忽然瞧见一道光影正砍向顾玄朔。 “殿下小心左侧!” 意外就这么突然出现,沈知屿瞳孔猛睁,瞧见顾玄朔堪堪躲过去后正要松一口气,林子忽然窜出来几十个黑衣蒙面人,沈知屿连忙加速跑到顾玄朔身边。 “怎么回事,这群刺客从哪里冒出来的!”顾玄朔有些慌张,两人已经被团团围住。 那些人一看武功便不低,手上的刀十分锋利,他们正紧紧盯着两人。 “冲着殿下来的?”沈知屿问道。 “怎么会,我并未封王,朝中也无势力,更不可能威胁到谁,谁会来刺杀我?”顾玄朔的母亲只是一个宫女,剩下顾玄朔封了个采人便很快去世了,要不是太子有天半夜听见他哭他怕是也会死在那宫里,有谁会愿意来杀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十一皇子? 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沈知屿眼色渐冷,看来张渃说的没错,自己不可能真就能在宫中安然无恙的活着,这些人极大可能就是太后派来的。 “殿下我们分头走,你往回跑,我继续往前,莫要回头。” “不可能!我岂能弃你不顾?”说话间那些人已经蠢蠢欲动了,来不及再解释,沈知屿连忙说:“那还请殿下回去帮我搬救兵,若是殿下出了什么事情,怕是我哥那边也不好交差。” 皇子与他同行出了事情,沈津风就算再得恩宠,那些早就看不惯沈津风等着落井下石的人怕是要联合参他了。 顾玄朔自然明白,他躲过一刀,咬咬牙往回策马跑了。 “你挺住,我去叫人来!” 沈知屿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嘶鸣快速朝前跑,而那些黑衣蒙面人只对视了一眼,不过是象征性的派了两个人去追顾玄朔,,还有十几个继续追沈知屿。 怕是沈知屿不受些伤不吃些苦头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大概跑了许久,沈知屿甚至怀疑自己已经跑出西山猎场,周围有崎岖的石山堆,马走的困难,那些刺客已经快追了过来,沈知屿只好弃马逃跑。 这里大概之前是用来采矿的地方,现在已经废弃,越往前那些矿洞便越多,沈知屿准备找一处较小的矿洞,打算等那些刺客走远再出来,他才选好,刚走进去便忽然觉得不对。 这里面有活物! 矿洞里有些昏暗,外面的光不能完全照进来,但也还能忍受。 沈知屿吞了吞口水,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他转身要跑,身后那活物却忽然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往里脱。 “唔!” “噓,别出声。”有道熟悉的声音在沈知屿耳边响起。 竟然是裴清宴! 也许是沈知屿刚刚踢到了石块,那些刺客耳朵灵敏,竟然开始往这里寻来。 裴清宴将沈知屿抱在怀里,继续往后退,沈知屿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知道此人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裴清宴勒的太紧了,让他觉得甚至有些疼。 “在这里。” 沈知屿听见那刺客的声音,明显就在洞口了,怕是正在喊人过来。 沈知屿难免觉得这太后实在可恶,想找他师傅就来为难自己,到底又是为什么一定要逼师傅出来,总不是真为了让他师傅画那一幅画吧,可为了一幅画就要自己的半条小命,可真是…… 第五十八章 梦魇 视人命如草芥。 沈知屿知道情况危急,他没有挣脱反而配合着裴清宴往后退,不过越往后,明显越窄,这矿洞不深,里面空气还比较充足,裴清宴退到洞底后便不动了,只见他忽然一脚往旁边踹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好像断裂,于是整个洞口便开始摇晃。 有落石开始滚落下来,沈知屿瞬间知道裴清宴刚刚踹断了洞口的支点,整个矿洞开始坍塌了! 他要干什么! 这不是把自己的路也封了吗? “啊!”有靠前一些的刺客来不及退出被石块砸中,后面那些刺客见不能在往前了便立马退出。 整个洞都在摇晃,裴清宴似乎是算计好了位置,那些落石竟砸不到这里来,等坍塌结束,这里竟然形成了一方小天地出来,差不多能容纳三四个人。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沈知屿来说也是十分糟糕。 封闭的空间,潮湿的空气,永远见不得光的角落,这里实在太像梦里的地牢了。 第66章 沈知屿怕被人裴清宴发觉自己的害怕,挣开了他后自己一个人靠着壁面缩着。 脑袋里那些不堪的场面竟在此时开始争先恐后的冒出。 裴清宴看不清面前的沈知屿在哪,但刚刚挣脱他的力道不小,他也不继续去确认沈知屿的位置,就这么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黑暗里依稀能瞧见的轮廓,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沈知屿甚至觉得自己此时就在那地牢里了,他的神经此刻绷得很紧,耳朵警惕的听着周围的声音,是否有老鼠会爬上来啃咬他的血肉,是否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冷汗渐渐布满了他的后背,沈知屿大力吞咽着口水,他睁大了眼惊恐的看着四周,耳朵响起一阵耳鸣,他想出声,可喉咙似乎被堵住。 我在哪里? 是地牢还是山洞? 沈家还在吗? 哥哥呢,还活着的吧? 父亲呢? 哦对,父亲去汕州查账了。 忍冬死了吗? 没有吧? 我又在哪? 哦对,我在地牢里。 好黑啊,别来啃咬我了,好疼啊! 沈知屿甚至觉得已经有老鼠爬上了自己的腿在吃他的肉,小腿已经开始疼了。 他伸手去拍自己的腿,想要将那些饿急了的老鼠打走,于是屏住的呼吸急促起来。 别再咬我了! 哥哥呢? 哥!我疼!好疼!来救救我啊哥! 不对,哥哥已经被我害死了!沈家不是早就被我害死了吗?我现在被关在了地牢里,这是第几天了? 记不住了,好黑! 好黑! 太安静了!!! 沈知屿跪倒在地,手臂就算撑着身体依旧还在发抖,冷汗划过他的脸颊滴落下来砸在地上。 裴清宴听到细微的声音,对面人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瞬间觉得不太对劲,他靠近一些唤他的名字:“沈知屿。” 地上的沈知屿如同听见了恶鬼在呼唤一般,瞳孔缩小,他忽然抱住自己的脑袋,仿佛得了癔症一般嘴里喊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与梦里的声音重叠,那个总是隔一段时间便拿着一盏小小的灯进来的男人也会叫他名字,沈知屿不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信,沈家人都死光了,为何还不放过自己! 裴清宴半跪在地上去查看沈知屿的情况,只是手还未伸出,面前的人便继续往后缩,他的手便停在空中不再往前进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放过我……”沈知屿口中呢喃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受惊的猫不让人触碰。 裴清宴眸色暗了下来,沈知屿这番举动实在过于奇怪,可沈知屿是江南首富沈启最疼爱的小儿子,如何会被吓成这样? 更像是曾经经历过什么,可沈知屿不过弱冠,每年递来的消息根本没有异常。 裴清宴收回手,他又靠近了一些,盯着沈知屿问:“你不知道什么?” 沈知屿没什么反应,依旧重复着那几个字。 裴清宴捧着他的脸,又问了一遍:“你要谁放过你?” 忽然,沈知屿双手紧紧拉住裴清宴的袖子,眼神空洞的看着裴清宴的脸急切的问:“裴清宴,你的灯呢?” 沈知屿何时这样叫过裴清宴这三个字? 他总是殿下、世子殿下的叫着,生怕和自己沾染半分关系,恨不得离自己远远的。裴清宴怔愣一瞬,眼睑半垂着看着他,在黑暗中本就看不太清,可裴清宴似乎就是能准确找到沈知屿的眼睛。 有些空洞,可此时瞧着自己竟然有些亮,十分依赖贪恋的模样,实在妖冶。 “你的灯呢?裴清宴?我全部告诉你好不好?把灯拿出来!”沈知屿甚至讨好的在裴清宴的手掌心中蹭了蹭,小狗似的,可裴清宴分明摸到了一片湿濡。 他在哭。 裴清宴似乎被他的眼泪烫着了似的就要缩回来,却被沈知屿一把抱住,他缩身子紧紧抱着裴清宴的手臂,恨不得将自己缩在裴清宴的怀里,可偏偏又不敢靠近似的,就只缩在裴清宴的身边。 沈知屿的状态实在奇怪,裴清宴正要将人抱在怀里,外面洞口已经有了声音。 是他的人到了。 暗卫挖的很快,当最后一块石头搬开,大片的光洒进来时,原本抱着自己的手臂缩成一团的沈知屿有了反应,极快的就要往外面爬,裴清宴连忙捂住他的眼睛避免光线刺伤,而后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对外面的低声命令道:“转过去!” 那些暗卫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过身。 沈知屿挣扎的厉害,也不说话,大片的滚烫的眼泪流淌下来滑落进裴清宴的手中。 沈知屿在抗拒自己的拥抱。 当裴清宴意识到这点,心情有些微妙,明明刚刚还如小猫一般依赖自己,怎的现在却恨不得立刻逃离? “沈知屿,别哭。”裴清宴的安慰实在冷硬,像下命令似的,可语气分明柔了许多,听着怪异。 可怀里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挣扎的更加厉害,裴清宴摁的紧,他便低头,一口咬在裴清宴的肩上。 第五十九章 得救 去死吧,裴清宴! 沈知屿恶狠狠的咬住裴清宴的肩膀,就是这人将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日复一日的被老鼠啃咬,他也要让裴清宴尝尝被啃咬的滋味! 第67章 沈知屿下了死口,咬住那肉便不放,像是要将裴清宴生嚼了吃了。 裴清宴只微皱了皱眉头,他顺着沈知屿的头发安抚,等怀里的人安静下来。 那日喝醉了酒沈知屿说自己未来会害死沈家所有人,这是否与今日沈知屿的癔症有关? “我不会害你性命,只要你是沈知屿。” 他们之间必然会存在谎言与算计,可只要是他,自己又怎会要了他的命? 为何沈知屿一口咬定自己会害死沈家满门? 裴清宴眼底闪过暗芒,对沈知屿瞒着的事情愈发疑惑起来。 许久,裴清宴甚至觉得自己被咬着的那块肉似乎已经没了知觉,他微微动了动肩膀,肩上的人已经晕了过去,只是嘴里依旧咬着自己。 裴清宴将人慢慢挪到怀里抱着站起身来弯腰从矿洞里走出来,那些暗卫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看这边,只安静等着裴清宴的命令。 “下去吧。”下了令,那些暗卫很快隐匿起来。 裴清宴独自抱着沈知屿走了许久,到了西山猎场的边界才将沈知屿靠着树放下,他起拿刺客掉落在地上的箭面无表情的划向自己的胳膊,那条胳膊几乎是立刻鲜血淋漓,只是颜色有些深罢了。 裴清宴靠在沈知屿不远处的树边,过不了多久,有人骑着马过来了。 “是殿下!殿下在这里!” “快来人!殿下好像受伤了!” 那些侍卫眼尖的看见两人躺在树下便猜到两人应该是受了伤,当即要叫人来。 “沈知屿呢?”顾玄朔和太子也在,甚至是顾玄烨也来了。 不远处正在往右走的顾玄烨听见找到了裴清宴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要转过马头要过来,才走几步便听见顾玄朔问出这句话。 他皱了皱眉。 顾玄朔又怎会关心沈知屿? 瞬间,顾玄烨脸沉了沉。 沈知屿就算只是裴清宴的替代品,他也不会容许旁人觊觎。 在他眼中,沈知屿早就已经属于自己手中的玩物,就算是毁了旁人也不可起贪念。 一行人立刻驾马过去,顾玄烨一瞧见裴清宴满是血的胳膊便先一步下马跑到裴清宴身边:“清宴,你怎么样?” 裴清宴脸色苍白,唇色略微发紫,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 裴清宴不动声色避开顾玄烨伸过来的手,自己强撑着起来,在顾玄烨即将又要伸过来手的同时假意往旁边跌了一下立马扶住树干,他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可在顾玄烨看来,他只不过在逞强罢了,瞬间心疼的不得了。 “四弟,清宴脸色不对,先叫人带他回去让太医看看。”顾玄祐终于走了过来,顾玄烨不得不挪开。 “知屿!知屿你醒醒!”这时一旁的顾玄朔在一旁叫道,顾玄烨被他的叫声吸引,终于想起来沈知屿也遭受了刺杀,于是他转头看去,沈知屿正昏迷着躺在顾玄朔的臂弯。 他眼中闪过不悦,却也没走过去,反而借太子的话说:“十一弟,快让人将沈公子抬回去让太医看看。” “哦哦对对!太医!快!快将沈知屿带回去。”顾玄朔十分心疼这个玩伴,这次又是沈知屿独自一人引开刺客,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沈知屿。 一行人又将人带回去,一检查反倒是沈知屿没什么大事,出事却是来救人的裴清宴。 那箭上有毒! 好在毒不算难解,就是要费些时间罢了。 沈知屿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宫中,一睁眼就瞧见忍冬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显然哭过了。 “少爷!你终于醒了!” 他撑着坐起来才发现这里是疏影轩,刚要张口便觉得自己口中干实在干,于是指了指杯子叫忍冬给自己倒杯水。 喝了一杯水后才觉得好一点,他问:“我睡了几天?” “两天了少爷,您说怎么好好的会遇见刺客呢!呜呜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少爷!”忍冬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像是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一样。 他记得自己被保护的很好,那多亏了裴清宴在。 不对,自己是怎么被找到的?为什么……好像不太想的起来矿场被落石堵住之后的事情了? 沈知屿捶了捶脑袋,却依旧想不起来一丁半点,反倒把一旁的忍冬吓了一跳,立刻拉住自己的手,惊慌的问:“少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啊!” “没有。”他无奈道。不过说到裴清宴,他又问:“裴世子如何了?” 忍冬抽抽噎噎,不情愿说:“少爷你才醒,怎么不问问我却先问起裴世子了。” 沈知屿好笑道:“你不就在我面前么,还问你做什么?” “我这两天快吓死了少爷!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 “好好好,我的小忍冬辛苦了,多亏有你照顾我!我只是记得是裴世子帮了我一把,他没事吧?” 其实主要是想问关于矿场之后的事,为何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裴世子不慎被刺客的毒箭所伤,不过毒不难解,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去血液里的毒性。” “什么!”沈知屿猛的坐起来,他记得在矿场之前裴清宴没有受伤,难道是从矿场出来之后? “忍冬,为我更衣,我去看看。”沈知屿着急知道后面的事情,也想看看裴清宴现在如何,到底是为了帮自己所受得伤。 第68章 “少爷不再多休息一会儿?”忍冬说道。 “不了,我现在得去看看。”沈知屿穿了鞋就要走,此时郑锦走了过来连忙扶住沈知屿,他问:“你才醒就要去哪?快好好歇着。” “郑哥,我是去瞧瞧世子殿下。” 郑锦无奈,他将人摁坐在床上,说:“你不必着急,世子殿下此刻吃了药在休息,你明日在去,才醒就乱跑!” 忍冬见状立刻去脱沈知屿的鞋子,沈知屿听此才作罢。 第六十章 看望 郑锦见他乖乖躺好,他坐在床边叹了口气,担忧道:“你也是倒霉,怎么正巧遇见前朝太子余孽。” 沈知屿一听便觉得不对劲,怎么会是前朝太子的人,那刺客明显朝自己来的。 “刺客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是啊,毕竟在皇家地盘上出了事,陛下定然要彻查,结果倒真查出些东西,安排西山秋猎的章大人竟然与前朝太子的人有勾结!” 郑锦虽说的简单,可其中却牵扯良多,章迁是二皇子的人,二皇子就算再快速撇清与章迁的关系也还是会波及,毕竟当今陛下就是杀了前朝太子才坐上这个位置。 说起来这前朝太子实际上是个昏庸无能之人,任由手下的人贪赃枉法,对政上的事毫无见解,有一次手下的竟然为了钱财换了边境将士们制作盔甲的钱,导致那次惨败丢了好几座城池,他记得崔少煊的爷爷好似就死在了那时候。 可惜当时的皇帝听信奸臣,竟然依旧保下他太子的位置,还将带兵的顾乾烺打入诏狱! 不过顾乾烺的皇位来路不正,他对前朝太子也恨之入骨,二皇子怕是踩到了陛下的雷点上了。 “最后如何处置?”沈知屿自然不信这些刺客是什么所谓的前朝太子的人,不过是有心人利用罢了。 会是谁呢? 都有可能,太子、顾选玄烨、顾玄亓等等,只要想坐上那位置的,皆有可能。 “章大人处以绞刑,禹王以监管不力被罚禁足一个月。” 虽看着罚的轻,可明眼人一瞧便知道二皇子没机会了,皇帝不会再考虑他,除非太子出事,他还有一丝可能。 沈知屿沉默没有再问,皇城实在像个吃人的地方,处处都是危险,即便你没有惹到旁人,没有碍着旁人的路,却依旧有可能会被杀死,这样的地方实在太过可怕。 “你在想什么呢!好好休息便是,这些事情离我们太远,总归我们也管不着,这次也是倒霉,不过好在你并未受伤,太医来看时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何你一直昏迷不醒,都要吓死人了!” “我这不是醒了吗。”沈知屿弯着眼睛笑说。 “是啊,不过你得好好谢谢十一皇子和世子殿下,还好十一皇子遇见了裴世子,裴世子这才赶去救你,我以前总觉得世子殿下不像是个凡人,总觉得他像个无情无欲不沾染凡尘的仙人,没想到这次竟然他会去救你。” 说实话,沈知屿也惊讶,裴清宴竟然会是第一个救自己的人。 “郑哥,世子那边……还请你多帮我关注关注,殿下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沈知屿心中愧疚,他一直防备着裴清宴,总觉得在未来会伤害沈家,可这次却完全出乎意料,他竟然会选择救下自己,还为了自己受了伤。 那裴清宴这般异常的举动,是不是可以说明,一切都有在改变? 或许自己真不应该对还未对沈家做出伤害的裴清宴有偏见? 又或许,自己与裴清宴相处时间久了,他已经把自己当做朋友了。 唔……最后一个似乎不太可能哦。 不过自己努努力,或许真能成朋友,那不是直接从根源上解决了问题? 沈知屿点点头,觉得颇为可行。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便去找裴清宴,去的时候裴清宴正巧在喝药,喝完时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是嫌弃药有点苦。 “喏,这个给你。”沈知屿将手中还剩下的一颗蜜饯递给他,这本是早上沈知屿喝完药剩下的,路上过来时总觉得嘴里还有股苦味,便拿着蜜饯吃,还好还剩下一颗。 裴清宴抬头看向了他,伸手接过蜜饯含在嘴里。 他并不是怕药苦,不过若是沈知屿觉得如此,那便可以是自己怕药苦。 “谢谢。”他回道。 沈知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说:“应该是我谢你,毕竟是你救了我,还为了我受了伤,这毒本不应该由你受着。” 裴清宴看着他,他本以为沈知屿会来问自己最后怎么可能会中毒,毕竟矿洞打开时外面的刺客早就被清理干净,沈知屿应当瞧见了自己的暗卫,他该来问自己那些人是谁,这伤又是哪里来的,可为何,沈知屿却像是丝毫不疑惑。 “你……不问我?”裴清宴主动将问题送到沈知屿手上,沈知屿也如他所愿的问了:“哎,我是要问你来着。” 这才对。 裴清宴已经短打算将暗卫的事情告诉他,如果沈知屿窥探到自己的秘密的一角,那么自己也就能够有理由将人绑在身边。 他瞧着沈知屿的眼神渐渐变暗,仿佛蛰伏在草丛里的猛兽,就等猎物自己踏进圈套中。 “我们是怎么从矿场出来的?我只记得矿洞好像塌了,后面应该是晕过去了吧,我不怎么记得后年的事情了。”他挠了挠脑袋,似乎想记起事情的原始,可脑中依旧空白。 第69章 裴清宴眼中闪过失望,他挪开眼神,说道:“那矿洞其实还有一条道,只不过被挡住了而已,等刺客走了我便带着你从另外一条路离开,谁知道还有个刺客没走,我带着你逃到树林还是不慎被飞箭射中。” “原来如此,殿下多谢了。”沈知屿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他总是对裴清宴有偏见,可这次没想到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裴清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知屿,从他进门开始他便觉得沈知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松懈,这无疑是件好事。 “这毒,需要多少天才能解开?” “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我身子底子差,太医说需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根除。” “……对不起。”沈知屿默默道了一声歉,在他看来,裴清宴若是不救自己也不会中毒。 “为何道歉?本就是我自愿救你,也只有你愿意与我说话。”他语气稍稍柔了些,对比之前冷的不像话的裴清宴,这实在让人惊喜。 “你身边没什么朋友么?”他忽然想到裴清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课堂前面,身后的人没一个愿意主动上前的。 第六十一章 闻人胥出现 “没有,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你是第一个。”他回答的诚恳,一双幽深的眼眸看着沈知屿,仿佛怕被拒绝似的。 沈知屿微微抿了抿唇,其实裴清宴自愿与他相交也算是如了他的意,只要自己之后不再妨碍裴清宴与顾玄烨两人的感情,而自己又主动投诚裴清宴,之后应该也会避开那必死的结局吧。 “我自然愿意!”他回答的很快,生怕裴清宴反悔。 裴清宴忽然弯了弯眉眼轻轻笑了。 还怪好看! 沈知屿看着裴清宴难得一见的笑颜,心中嘀咕道。 “那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了?”裴清宴再次确认。 沈知屿点点头,说:“自然是朋友,那若是以后……你会不会因为与旁人玩的好而……与我绝交?”他倒是想说会不会杀了自己,可两人才成了朋友,问这些太严重了。 “那你呢?”裴清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反问他道。 “我自然不会了!”沈知屿想的是梦里的事情,于是回答的很快,他怕裴清宴见他不真诚,于是又说:“我既然与你做了朋友,那我不可能因为别人与你绝交!我发誓!” 说着,他还真举起手来要发誓。 “我沈知屿发誓,绝对不会因为别人与裴清宴绝交!弃裴清宴于不顾!否则我天打雷劈!” 裴清宴没有阻止,等他一字一句发完了誓他才说了答案:“我也不会。” 不会再有别人。 “那……殿下,我这几天便来照顾你吧。”沈知屿询问道。 “既是朋友,你可以换个称呼,叫我清宴就好。” “这……不妥,毕竟在宫中。”若是被人故意拿这个发难,那便不好了。 “没有旁人的时候,知屿唤我名字吧,不然总觉得你不愿意与我亲近。” 他既然这样说了,沈知屿自然得先依着他,于是他犹豫一会儿,才小声喊了一声:“清宴。” “知屿,可否帮我拿杯水?”裴清宴看他不自在,于是转了话题,毕竟要想引诱警惕的小猫自愿露出肚皮来,还需要些时间。 不着急。 “哦好!”沈知屿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来,他递给裴清宴,裴清宴撑着要再坐起来一些,可半途却咳了起来,样子虚弱无力,沈知屿立马让他停下别动。 “世……清宴!你别动,我来喂你。” 裴清宴又笑了,他点头轻声说了句:“好。” 沈知屿将水慢慢送到他唇边一点点喂给他喝,可算的是无微不至了。 不过…… 裴清宴有这么爱笑吗? 今天开心的次数也太过多了些吧。 还是说裴清宴确实是想与自己结交? 他忽然想到刚刚裴清宴看着自己说自己没有朋友时,眼神确实有些寂寞可怜些。 也不是心疼他,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沈知屿想不出理由,于是自己给他找了个开心的理由。 “那中午留下来陪我一起吃?” “好。” 沈知屿下午才走,他走时顺便问了问裴清宴为何不见唐叔,这才知道唐叔是他在父母的管家,唐澍年纪太大,便没再叫他折腾一趟进宫。 沈知屿点点头,觉得也是。 回去时是裴清宴的宫中的下人送他回来,沈知屿客客气气的与他们道了谢,那两个宫人倒是一脸惶恐。 “殿下那毒不是说并不厉害?”等沈知屿离开,南岭低声与身边的南羌嘀咕道。 “中毒怎会还咳嗽,这毒也没厉害到起不了身需要人搀扶吧?” 这问题问的好,南羌无语的翻了他一眼,骂道:“呆瓜,别瞎问,做好你的事!” 南岭撇撇嘴,南羌这是在提醒自己他当然知道,只不过他就是好奇而已,毕竟这个沈知屿确实特殊。 沈知屿一连几天都往裴清宴那边跑,跑的勤快了难免有人背后嚼舌根,不过他倒也不怎么在乎,只是没想到还未等谣言传开,他便可以出宫了。 “知屿。” 沈知屿本来在树下的摇椅里乘凉,忽然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猛的睁眼,坐起来往院外看。 果真是他的师傅闻人胥! 第70章 “师傅!你回来了!”沈知屿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闻人胥身边,狠狠的抱了抱闻人胥。 “你个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唉哟你慢点!等下把我老腰折了!”那略带苍老的声音与熟悉的语调,沈知屿倒是十分想念,不过闻人胥似乎看起来又老了一些,身子骨也好似没有以前好了。 “好好好!不过师傅你什么时候入的宫?”他拉闻人胥进来坐下,满脸愧疚:“是因为我?” 闻人胥也毫不遮掩,他敲了敲沈知屿发脑袋,说:“我就你一个徒弟,我不来,你都要被那太后折磨死了!” 闻人胥倒是并不忌讳那些规矩,将太后说的像个坏人。 “师傅,我还想问你,为何太后要一直找你?虽然师傅你的画确实一绝,可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沈知屿并不傻。 闻人胥目光暗了下来,他说:“知屿,抱歉,是我将你牵连了进来,抱歉,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已经与你父亲说了,你……之后快回江南去吧。” 沈知屿没想到现如今还要瞒着自己,他眼神坚定继续问:“师父,为何不告诉我?既然已经将我牵连其中,就应该让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知屿!”闻人胥目光严厉,似乎有些发火的痕迹,沈知屿被他吼点愣了愣,就算是以前自己捣蛋毁了他的画,又或者拔他的胡子,闻人胥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生气。 “我……我只是……” 闻人胥察觉到自己态度,于是缓和下来劝道:“这事牵连颇多,不让你知道是不想继续将你扯进来,你哥哥也并不知道太多,这件事你们倆兄弟就不要再扯进来了。” 沈知屿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只能答应不再继续追问。 闻人胥似乎瞬间又苍老了些,他叹了一口气,道:“回到江南,我的小章子就送你了,以后还是要多练习,别到时候毁了我闻人胥的名声!然后……” 第六十二章 再次告别 “师傅,你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沈知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连忙打断,问道。 “我不瞒着你,也好过之后若是突然听到我死去的消息而难过,知屿,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人死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而且我也确实活够了,这次我将想要看的风景看完,也觉得足够,所以你无需难过。” 闻人胥看的倒是透彻,仿佛身死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可在沈知屿听来,却有些难以接受。 “什么意思师父,为何要这么说?”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太后想要的东西闻人胥怕是不会给,他也已经做好死去的准备。 “知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东西不只太后想要,许多人包括那九五之尊也是,师傅老了,也不愿意与他们周旋,更不愿意如了他们的意,你乖乖的回江南,以后京城的事,便忘了吧。” “师傅我……”沈知屿声音哽咽,他实在太了解闻人胥的脾气,他是万万劝不动他的,既然闻人胥已经做了决定,那便不会再改,况且他已经到了京城,怕是各方人马早已得到了消息,闻人胥既然已经出现便跑不了了。 “好了好了,别哭是,我可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徒弟,我不与你说了,先走了啊,明日你哥哥来接你,记得一定要早点回江南去,切莫耽搁。” 沈知屿摸了一把脸,点点头,闻人胥笑着抚摸沈知屿的头顶,而后转身慢悠悠的走了,原来他的院门外早就有人在等着闻人胥。 沈知屿僵硬坐在凳子上,许久后他忽然起身朝裴清宴的寝宫去,那些下人早就认熟了沈知屿,行了礼后也不加阻拦放他进去了。 “裴清宴!” 裴清宴听见沈知屿的声音挥手叫身前的人下去,沈知屿与那人相错走开,几步跑到裴清宴的面前。 他喘着气,说:“裴清宴,我不知道能找谁帮我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裴清宴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说:“我答应你,是什么事情?”他即便猜到了,也不会说。 “我师傅,你应该知道他进宫了,我师傅虽然什么都不与我说,但是这次我怕他有危险,可否……帮帮我。”这时候缓下来他才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找裴清宴。 裴清宴只是已逝汝南王世子,本应该去年及冠后便继承汝南王爵位却依旧被压到现在还未出宫,可见他自己也举步维艰。 而师傅面对的是太后,甚至是其他许多权贵,自己要裴清宴帮忙,岂不是为难他? “要是困难就算了,我……” “好。”裴清宴打断他直接答应了,他见沈知屿面前的杯子空了,于是又倒了一杯给他。 沈知屿听到他能帮忙,瞬间高兴起来,可在听见后面的话却愣住了 “不过知屿,你要知道这事情确实有些困难,那知屿有没有什么肯拿来交换呢?” 他没想到裴清宴会这样说,于是喃喃道:“我们不是朋友……” 还没说完,沈知屿才觉得自己实在过分,就算是朋友,哪有白白拿人好处的,更何况这件事并不简单。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沈知屿自然答应。 “唔……暂时没想好,不然先欠着,等我想好再说?” 沈知屿飞快的点头,这下心中了却一桩事,终于可以放松一些。 第71章 “我明日就要离开皇宫了。”他不知道裴清宴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还是决定告知一下。 “以后见面的机会便又少了很多。”裴清宴接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后面可能要回江南老家了。”这可不是见面少了,那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可是知屿啊,你前些天才发的誓,你忘记了吗?”裴清宴并没太大反应,沈知屿早就习惯他这模样,但是此话一出,沈知屿确实为难起来。 “我……我会日日与你写信,这样也不算弃你不顾。” 裴清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练习自己的字,沈知屿心中忐忑,凑近到他的手边问:“你生气了吗?我真的不会忘记你的,只是我必须得回去。” 裴清宴这才抬头看向他,他说:“可是我并舍不得你离开。” 如此直白的话倒叫沈知屿直接红了脸,他站直后说道:“京城虽好可是并不适合我,我还得觉得江南老家自在一些。” 他总不能叫裴清宴跟他回江南老家吧,裴清宴怎么可能会答应呢。 裴清宴垂下眼眸,半晌才说:“知道了。” 沈知屿怕他生气,于是十分殷勤的替他磨墨。 “其实京城十分好,只是是我的原因。” “你并不想待在这里。” 沈知屿想要辩解,可又不知道怎么说:“倒也并不完全是,只是觉得不合适。” 想了想,他又半开玩笑般说道:“若是在我离开前遇见想要娶回家的姑娘,说不定我还真就为她留下呢。” 裴清宴手下一顿,藏在暗处的眸色深了一瞬间,再看时又恢复正常,他问道:“现在还未有人能叫你为他留下吗?” “我在这边接触的姑娘不多,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到心意的人?”他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确实如此。 “可是之前听人说你已经有了暗自喜欢的人。” 沈知屿没想到这谣言已经传到了当事人这里,当即耳根一红,眼神飘忽不定,还好裴清宴此时并未抬头,叫他没有发现沈知屿的异常。 “那是谣言!并没有这回事!都是是崔少煊这家伙乱说的,我当时就跟他开了个玩笑而已。”他连忙解释道,还好裴清宴不知道谣言的另外一位主人公是谁,沈知屿稍稍放心了些。 “我知晓了,你回去吧。” 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会忽然赶人走,当真不是生气了? “……”想了半天,沈知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肯定是要回江南的。 “等下我还有事要出去,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也无聊,不如先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回家?”裴清宴这才解释道,沈知屿细看了一下,忽然觉得有些丧气,这裴清宴甚少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他实在看不出裴清宴究竟心情如何。 “好。” 第六十三章 回头 第二日,沈知屿原本想再见闻人胥一面,可问了人却得不到闻人胥的消息,只说被皇帝邀请住进了天星阁,以天上星辰为幕作一幅画。 这不就是变相软禁? 只不过为何是皇帝?师傅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连皇帝都在虎视眈眈直接从太后手上截胡? 沈知屿见不到闻人胥,只能将希望寄予在裴清宴身上。 出了宫门,沈津风就在门口等着,见弟弟一出来脚步快了些上前去接沈知屿。 “知屿,没发生什么事情吧。”沈津风在弟弟进了宫后便没有一日睡得安稳,这次太后明显是拿沈知屿为人质逼迫闻人胥自动送上门。 沈知屿摇摇头,他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心情低落说:“哥,师父他,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这实在难说,沈津风不能给沈知屿一个准确的答案,甚至是一句假话也说不出,沈知屿在问出这句话时便已经知道了这事可能性很小。 “走吧,我们回家。”他揽着沈知屿的肩膀,如今这一切越来越复杂,闻人胥肯定不会说出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他与父亲之间的交易他也并不知晓,只希望沈家不会因此蒙受危难。 回去后沈知屿便被安排要回江南,之前准备好东西还在,倒也不必再准备太久,沈津风没有立刻送他回去也是因为其中的危险无法预估,他正在找可靠的镖局一起上路。 “知屿!” 沈知屿忽然抬头,原本那棵树上正坐着一个人,正是崔少煊。 “你怎么净喜欢爬我家树?这么喜欢干脆你叫人挖走得了。” 崔少煊在树间笑开,林荫下阳光稀稀散散的打在崔少煊的身上,好不恣意潇洒。 “这树就得种在你院子才对味儿!我这不是爬习惯了嘛,日后你走了,我就不爬了。”他从树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走过来。 “你跟你哥哥一起来的?”沈知屿记得刚刚回自己院子时好像听见有下人通传。 “对啊,原本他不想带我来,我求了好久我哥才肯带我来,也不知道他要跟你哥哥说什么,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也不叫我听。”他撇撇嘴,看得出十分郁闷。 “官场的事情颇为复杂,你哥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唉呀别说这个了,听着就烦!来讲讲你,你这次是真要走了吧。” 沈知屿点了点头,见崔少煊一副不舍的样子,他只能安慰道:“会给你写信的,你别伤心。” “说实话,我是真舍不得你,知屿,但是见你这次进宫,我也确实担心,还是回去的好。”他虽然不太清楚其中蹊跷,可闻人胥明明该是太后的座上宾却被皇上要走,怕是没那么简单。 第72章 他笑了笑,又说:“可能几年之后,你就能在江南听见我崔大将军的名声啦!到时候你可要来见我一次!” “啧,行行行!崔大将军,到时候定然送一份重礼给你行了吧!”说完,沈知屿也笑了,少年时的梦想就是如此,带着猖狂与向往,连以后都想好了。 “不过你这么着急走,岂不是不能来我的冠礼了。”刚刚的畅快消失,崔少煊一说到冠礼,两人又沉默起来。 “冠礼么,礼物不是送给你了?只要你带着这把剑,就相当于我在,如何?” 崔少煊一下不乐意了,他跳起来指着沈知屿说:“这哪能行!剑是剑,你是你,我不管,你想办法!” “你跟谁学的赖皮样儿?你是不是不想要那剑了,那就还我吧。”沈知屿朝他伸手要,崔少煊一听宝贝剑要被要回去,连忙护着腰间的剑警惕的看着他。 “不得行,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你不是不要么。”沈知屿说。 “我哪有!我……” “少煊。”他正要辩解,便听见有人喊他。 崔少煊回头跑过去,看着他哥说:“哥,你们聊完了?聊的什么?” 崔少榷一句话又给他堵回去:“问那么多干什么,话多!” “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哥了!竟然嫌弃我话多!”崔少煊满脸的不可置信,挥着手讨要说法。 沈知屿过来给他问了个好,崔少榷点点头就要离开。 “走了,回家。”崔少榷揪着崔少煊的衣领子就要提溜着往前走,沈知屿还能看见崔少煊跟个大马猴一样扑腾。 “崔小公子得快些成长起来了。” “什么?”沈知屿依稀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沈津风说了句什么,他偏头迷茫的看着他,问道:“哥你刚刚说少煊怎么了?” 沈津风深深看了一眼离开的两兄弟,说了句:“没什么。” 他走过来摸了摸沈知屿的头顶,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没,互送的镖局已经找到了,大概过两天就能走。” “早就准备好了,没什么好带的。” “知屿,回去后不要再记得这里了,一定要天天开心,也不必担心我,也别总跟故惟吵架,知道了吗?” “知道了,不过最后一个我尽量吧,看他听不听话。”沈知屿眼睛转了转,想表现的轻松一些。 沈津风没有拆穿他内心的不舍,只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到了离开京城的那天,是沈津风来送的沈知屿,与他交代了许多事最终才恋恋不舍的放他离开。 他们脚程不快,由于白天装卸马车时耽搁了一点时间,所以下午才走到了京城外的一家客栈进行休整。 沈知屿从房间下来吃饭,此时客栈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沈知屿叫了一些菜,还没上来就听见有人在讨论什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竟会如此!” “你知道多少?快与我说说!” “我也是听我那在宫里当差的表兄说的,今天一早就传来捷报,说是崔将军大败于北凉,被占去五座城呢!” “可是崔将军不是向来英勇,那北凉早就被他打怕了,怎会输的如此突然?” 沈知屿一听,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 第六十四章 忠义 他拿着茶杯的手不停打颤,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想要克制,却还是如此。 “少爷,怎么了?”忍冬没有发现异常 ,他不明所以的看着沈知屿。 “菜来喽!这位公子,请慢用!”小二将菜一一上齐,沈知屿低头看着菜,说了句没什么,而后继续竖起耳朵听。 “关键就在这里,你说那北凉要是能打赢咱们的崔将军,那早就打赢了 还能等到现在?” 那人喝了一口水,而后又神秘兮兮的说:“我那表兄告诉我,那崔将军,叛变啦!” “放你的狗屁!”沈知屿一下子站起来走到那两人面前瞪着两人。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说话的那人瞬间不乐意起来,他反驳道:“本来就是,下午已经传疯了,云糜大将军背信弃义,坑害十万大军投敌,这样的人就该下十八层地狱才对!” 沈知屿愤怒到了极点 他一把揪起孙吉的领子,一拳砸了上去。 “云糜大将军不可能会叛变,休要造谣!” 那人被打了一拳还不服气,继续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皇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已经下旨去抄崔家了,不信你去看!” 抄家! 沈知屿睁大了眼,不可思议的倒退几步。 怎么可能呢,他见过崔将军,崔家一家都是忠义之士,就连崔少煊这样玩世不恭的人都励志说要成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这样一家子,怎会被抄家? “少爷……”忍冬担忧的叫了几声,见沈知屿没有反应,立马就慌了,连忙去摇晃沈知屿。 “少爷你没事吧!” “不,少煊怎么办?他后天就要冠礼了,崔家怎么会被抄家?” 崔少煊那样骄傲的人,背上这样一个罪名,他该怎么办啊! “我要去看看。”沈知屿拽开忍冬,快步冲了出去。 “少爷,我跟你一起!”忍冬瞧他状态不对,连忙追了出去,只是还是慢了一步,沈知屿早就骑上马拉着绳子就要往回跑。 第73章 “忍冬,你跟着车队继续走,不用管我,我去看看少煊就追回来!” “可是……”忍冬也想拉匹马跟上,奈何他不会骑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沈知屿越走越远。 “这……沈小公子怎么回去了?”镖局的人看着骑马往回跑的沈知屿,一脸疑惑。 忍冬叹了一口气,少爷不在,车队还需要有人主持着,他只能赶鸭子上架指挥一下了。 “在此驻留一天,等公子回来。”忍冬与镖局的人说道。 “若是一天后还不回来呢?”他们倒是不担心钱的问题,毕竟江南首富的沈家他们还是知道的,银子根本不是问题,可总是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忍冬想了想,说:“若是还未回来,那便先压着货继续往前走。” 这次找镖局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沈知屿的安全,也是为了护住这批布匹,江南那边的商铺需要这批蚕王丝做出的布匹,同样耽搁不得,少爷叫自己继续跟着车队走恐怕也是因为这次的货实在重要。 “行。” …… 沈知屿一路快马加鞭,就在快要关城门时好险进去,于是又往崔府奔去。 “吁!” 到了门口,崔府果真被重兵把守,沈知屿下马跑过去,那御林军便拿长刀挡回去。 “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沈知屿不敢硬闯,只能在门口张望着。 他在门口走来走去,实在忧心,想要翻墙,可崔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无法进去。 过了许久,大概到了半夜,才有人领了命来。 “收兵吧。” 说是收兵走人,可其实还是留了几个看着崔府,但好在沈知屿能看进去了。 他边往里走边想,这么快收兵,是不是事情查清楚了?崔老将军并没有反叛? “你们家少爷在哪?”他抓到一个想要跑路的下人,那下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他颤巍巍的指了指方向,而后连忙跑了。 沈知屿走到崔少煊的房间,还没进去就听见刀剑劈开花瓶的声音,动静不小,可见崔少煊此时愤怒到了极点! 沈知屿推开门,才走进去一道寒光直朝沈知屿面门而来,却堪堪停在沈知屿头顶上,差一点就要落下来。 “你来干什么!滚啊!”崔少煊一双眼通红,看见沈知屿便怒目圆睁的瞪着他,要将人赶出去。 “少煊,你冷静一点!把剑放下!”沈知屿瞧他状态不对,连忙劝导道。 可惜崔少煊此时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见沈知屿不走,一把揪过沈知屿甩在门上,那柄由沈知屿送给他的剑此时就在插在他的脸颊边,他看向崔少煊,崔少煊正朝他吼道:“你是不是也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也觉得我爹叛变了?是不是!” “崔少煊!你疯了!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沈知屿冷着脸与他那双满是血丝的眼对上。 “老子从听见你的事情半路跑回来!现在你再跟我说这种伤人的话,我们不如绝交。”最后一句话沈知屿说的平静,他倒不是真的要与崔少煊绝交,崔少煊现在不清醒,软话没用,只能说重话。 “放手。你要杀了我吗?”趁他愣神的功夫,他一把推开崔少煊的剑,崔少煊还是怕真的伤到他,在沈知屿手伸过来推的时候主动丢开了。 沈知屿这才松了一口气,可面前的崔少煊却缓缓蹲了下来,他再也憋不住,闷头大哭起来。 “凭什么啊!我爹尸骨都没找到,凭什么说是我爹叛变了!我爹不可能叛变!他怎么可能叛变!” 崔少煊哽咽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这句话。 后天就是他的冠礼啊! 爹不能回来参加他的冠礼,他理解,爹说他要保家卫国,百姓才能安乐无忧,所以爹不能回来参加他最重要的冠礼他不会埋怨。 毕竟他爹可是燕国的大英雄呢。 可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他冠礼的时候,崔家成了千夫所指的卖国贼! 那些人凭什么说他爹是叛国贼! 一个为了保家卫国,数十载在边境厮杀护国而不能参加儿子冠礼的人,他怎会叛国! 第六十五章 忠义之罪名 “少煊……”沈知屿不知道如何安慰,就算他信崔老将军不会叛国,可燕国的百姓不会信。 找不到崔老将军的尸骨,更拿不出证据,只有不知道是谁打开的城门和敌国玉令,这事说不清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知屿,我该怎么办啊!”崔少煊如同迷路的狮子,茫然又无措。 崔家就这么完了,他不在乎那些荣华富贵,可是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却是要背一辈子! “少煊,会有办法的,老将军为国为民,这几十年来他的忠诚皇上不会看不到,不会如此轻易便下定论,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振作起来,你还有哥哥,整个崔家还需要你来维持。” “对,我哥!我哥为什么还没回来!”崔少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抓住沈知屿的手,面色着急。 “你哥哥去哪了?”他才回来,还不知道崔家的具体情况。 “我哥进宫面圣,为何还没回来?” 崔少煊忽然有些慌了,他着急要往外冲,沈知屿一个没拉住,被他绊了一下,崔少煊已经快速从房间跑了出去。 第74章 沈知屿怕他乱来,连忙爬起来跟上,好不容易追上崔少煊,崔家门口马匹上崔少榷正下来。 “哥!”崔少煊看见他哥哥终于回来,眼中升起期望,他快步走过去问:“哥,如何?圣上是不是也不信爹会叛乱?” 崔少榷眉目间皆是疲惫,他看向似乎哭过的崔少煊,叹了一口气,抚摸他的头顶安慰道:“没事,有哥在,会没事的。” 沈知屿站在远处清楚的瞧见,崔少榷的手分明在微微打颤,可见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甚至可能根本无解。 顿时,心微微下沉。 崔家怕是…… “知屿你怎么在这里?”崔少榷这才将注意力分给了不该在这时出现的沈知屿,他应该早就离京了才对。 沈知屿走了出来,他解释说:“我路上听到消息,有些担心便乘了一匹快马赶回来。” “胡闹!”崔少榷忽然严厉起来,他走到沈知屿身边,一副十分严重的样子:“你不该留下!” 沈知屿对崔少榷还是十分敬畏的,他缩了缩头,知错般低着头不说话。 “哥,知屿也是太担心我了,你别训他。”崔少煊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他信他哥,既然哥哥说不会有事,那便不会有事! 崔少榷又长叹一口气,自己弟弟与沈知屿玩的好,沈知屿若是知道消息肯定会跑回来,只是崔家有难,他出现在这里实在危险,更何况沈家也几乎要被盯上,闻人胥口中的秘密还没被挖掘出来,唯一与闻人胥关系不浅的沈家早就不能独善其身。 沈知屿应该快些回江南去,沈家的根基在哪儿,就算是皇帝想要动远在江南的沈家也要仔细斟酌一番。 “我先送你回去,你哥哥这几天比较忙大概是回不来见你,不需要太担心,明日一早一定要快些出城,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沈知屿原本是想多留一天,即便帮不上什么忙,可他实在担心,但他不能不听崔少榷的话,自己留在这里确实危险。 “好了,时候也不晚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安排好沈知屿的事情,他又将身后心情稍微好些的崔少煊叫到书房。 “哥,怎么了?”崔少煊大喜大悲之后其实有些困,但是哥哥瞧着面色凝重,他疑惑问了一句。 “少煊,接下来的事务你一定要听好了,知道吗!”崔少榷看着面前稚嫩的弟弟,有些不忍心将后面事情讲与他听,可终究他的弟弟要一个人面对这些尔虞我诈,他必须得成长起来。 崔少煊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慌。 他稳了稳心神,回答“好”。 “接下的事物,事关崔家,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早早便起了床,许是昨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一夜没睡好,早上眼睛下都有了乌青。 原本沈知屿是想再去瞧一眼崔少煊,可崔少煊似有所感,老早就派了人等着自己出门。 “崔少爷说,让公子不必来瞧他,他现在挺好,让您快些离京。” “……好,我知道了。”沈知屿猜是崔大哥叫人来传的话,他忍不住又问:“崔少煊有没有说什么?” 那仆人有些奇怪的看着沈知屿,不明所以的回答:“这就是崔小少爷让奴给您带的话呀。” 沈知屿没想到,崔少煊什么都没说就只让自己快点走,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不过确实不能再耽搁了,到时候也追不上忍冬他们的车队了。 沈知屿给了银子,又叫他传了几句话给崔少煊,而后吃完早饭带了一点干粮和水便要骑马上路。 可才将将到了城门口,他正要过关时身后突然来了一支御林军的队伍。 “沈小公子等等!” 沈知屿听见有人叫自己,他回头看去,那带头的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宫中偶尔见过一次,是皇帝身边的人。 孙贲下马,抱拳说道:“沈小公子,今日你恐怕是不能出城。” 沈知屿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又走不了了。 他问:“为何?” 孙贲一板一眼的说:“您师傅闻人胥下毒致使太后娘娘昏迷,现如今已关入狱中,由沈大人亲自审理,此事牵扯过多,沈小公子恐怕得待在沈府等事情查清。” “什么!”沈知屿自然不可能信这些鬼话! “我师傅不可能下毒!” “此时还未查清,但确实是在闻人胥的画上发现了毒药,而太后娘娘正是摸了这画才昏迷不醒。”那孙贲公事公办,也不欲与听说多说,只将此话带到而后与各城门下了指令后才离开,走时还留下四人盯着沈知屿回府。 沈知屿到底没能出城,此时还被盯着管制,心中不免担心起来,想去找裴清宴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十六章 探望 他被“护送”回沈府,才进门时便瞧见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一个人,好像是张渃。 张渃无法过来,他的父亲不会允许他胡来,所以崔少煊出事时他没去,所以沈知屿出事时他只能远远的躲在树后看着。 沈知屿知道他心里定然也难受,只能朝他摇摇头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张渃就这么看着,等沈知屿入府了他才转头回马车上。 “爹,你说为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张渃忽然问马车内坐着的张潋戌。 第75章 张潋戌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确实比平常孩子要精许多,可是太重情义,这在京城算是个致命点。 “或许在一百年前,为官的意义便是为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现在早就变了味。 就连坐在那庙堂之上的那位,也早就不再是少年时一腔孤勇的人了。 只能说人都是不堪诱惑的,连自己也是如此。 “可是爹,我明明知道那么多事,明明……”他有一瞬间的哽咽,“明明我可以帮他们的。” “可是你只是吏部尚书之子,你能斗的谁呢?”张潋戌这话说的绝情,可事实就是这样。 他没有通天的本领,或许是可以稍稍帮一下,可是之后呢? 这些事情的背后的主导者不是他们能够敌得过的。 “唉,小渃,回家吧。”张潋戌深深叹了一口,伸手朝外面挥了挥手,马车这才动起来。 过了两天,沈津风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沈知屿第一次瞧见自己的哥哥如此疲惫的模样,下巴上已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渣。 “哥!”沈知屿跑过去。 沈津风瞧见他跑来,微微勾了勾唇角,就连这微笑也十分疲惫不堪。 “知屿,别担心,哥哥没事。”他看着沈知屿担忧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头顶。 知屿还是没能离开。 本来那次也是赌一把能将送回老家,没想到还是走不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与我说说。”他没有责怪沈知屿,其实沈津风有想过弟弟不会那么容易回去,这也算是预料之中。 沈知屿将过程讲了一遍,最后低着头有些愧疚。 “不怪你,是那些人有问题,早上发生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快传到京城外,那些人怕是早有人安排好了。” 沈知屿这才反应过来,他当时一听说崔家出事便急急忙跑回来,哪里注意的到这些? “崔家出事其实早有端倪,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知屿,以后若是少煊有什么难处,多帮衬一些吧。”他像是知道些什么,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遗憾。 沈知屿没有继续问下去,哥哥与他说这些便是不会再瞒着自己了,但是哥哥实在太累,沈知屿还是想让他多休息一些。 接下几天,沈知屿接到的消息一件比一件震惊。 崔少煊竟然亲自取了几个崔家老部将的头颅!那几位老部将可是崔家军的主干,与崔家可谓是亲如一家,崔少煊一下全杀了算是自断羽翼!更算是“大义灭亲”了! 崔少煊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崔少煊其实十分重情义,他在练武场习武都是那些老部将一点点教的,沈知屿总能听见他说他从谁谁谁那里学到了一招,可以说崔少煊从小就是他们看着长大,崔少煊现在全部把他们杀了,那崔少煊现在会如何? 他想去看看崔少煊,可他现在连府都出不了,哥哥这几天依旧忙到不着家,只剩沈知屿一人在沈府着急。 “喂!沈知屿!” 忽然,沈知屿听见有人正低声唤自己。沈知屿警惕的往墙角看去,暗处竟然是伊凝! 沈知屿连忙跑过去,与她说道:“你怎么在这里!那些御林军有没有瞧见你?” 伊凝摇摇头,她表情实在不好,似乎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压在心头。 “沈知屿,你想见见少煊吗?”她忽然问道。 沈知屿哪里不想去见见他?他如何都觉得崔少煊下不了那个手去杀那些叔伯,除非是真遇见什么了。 “少煊……他真的……” “是。”伊凝声音有些颤抖,她又说:“鲜血染红了练武场,四位叔伯头颅皆落。” 她还记得自己听说消息赶去后看见的场景,那四位曾经总是赞扬崔少煊的叔叔伯伯躺倒在地上,头颅滚落在血泊里。 崔少煊跪趴在地上,那流淌的血染红了他衣衫,伊凝只听见地上的少年闷声哽咽,又用力磕了好几个响头,要不是自己去拉他起来,崔少煊怕是要将自己磕死在那里。 她虽然不知道崔少煊为何会突然杀了四位叔伯,但崔少煊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崔家惨遭污蔑,也不知道崔大哥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才没有将崔家押入大牢,但代价一定是惨重的。 沈知屿着急往前一步:“少煊如何?他没事吧!” 伊凝默默摇了摇头,她喉咙干哑,说道:“少煊今天看着与平常无异,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他……好似死了一样。” “什么意思?”沈知屿皱眉,什么叫做像是“死了”一样? 伊凝叹了一口,看着沈知屿说:“你去看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是外面都是御林军……”他现在无法出去。 “我能进来自然也有办法可以带你出去,你不用担心。”伊凝似乎早有准备,她指了指沈知屿院角,说:“我来时顺便查看了沈府,那些人守的并不算严,大约你只要逃不出城就成。那处的狗洞倒是可以出去,还好你长得纤细,差不多也能挤出去。” 当下顾不得其他,沈知屿立马同她从那狗洞钻了出去。 到了崔府,崔府此时已经没了监视的人,可两人找去时,却被告知崔少煊面圣去了。 带着四位叔伯的人头。 沈知屿与伊凝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疑惑。 第76章 好在崔少煊也立马回来了,沈知屿瞧着他的模样才知道伊凝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身的死气,满身的铁锈味儿。 “少煊。”伊凝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可崔少煊却好似没看见她一般径直路过她独自走进府里。 第六十七章 回来我身边 连沈知屿也一并忽视了,眼神黯淡无神,仿佛这具身体只是行尸走肉。 伊凝眼中似乎有了泪光,她走上前拉了拉崔少煊,这时崔少煊才有了反应,沈知屿也连忙走过来担忧的看着他。 “少煊,你……没事吧。” 他恍若初醒,见到是沈知屿两人后又皱着眉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他看向伊凝,语气有些不好:“你将他带过来的?伊凝,我跟你说过,不要多管闲事!你听不懂吗?” 沈知屿看着眼前的崔少煊好像真与他认识的崔少煊不一样了。 现在的崔少煊易怒,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像头警惕的老虎。 “崔少煊你什么意思!昨晚我告诉过你了,我不会不管!” 崔少煊反应像是有些慢,可他还是退了一步,他说:“昨晚你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伊凝眼中闪过心痛,可她还是执拗的看着崔少煊,坚定的说:“好,那我再说一次 。” 她深吸一口气又快速的说:“我喜欢你,你的事情我不会不管,崔少煊,你休想让我离开!我知道你也并非对我没有感情,既然如此,那我更不会就此放弃。” 沈知屿更是震惊,可又觉得这也是在意料之中,两人从小拌嘴长大,崔少煊虽然每次爱埋怨,可是他每次说到伊凝时眼中都是掩藏不住的开心。 只是崔少煊当时并未开窍,对自己的心意还并未察觉。 崔少煊沉默下来,他什么话也没说,自己转身继续往里走。 沈知屿递给伊凝一个眼神,自己连忙跟上。 走进来,崔少煊才对着沈知屿说:“你不该跟着伊凝来的,知屿。” “可我不来,我哪里放心的下。”他不敢问崔少煊关于四个叔伯的事情,怕将他的伤口再挖开。 他避开那些话题,跟他说起伊凝的事情。 “伊凝对你是真心的,其实你不也早就喜欢她了?干嘛拒绝她?” 崔少煊沉默了一会,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伊凝以后会成为燕国第一任女将军,受万人敬仰,她不该栽在我这里。” 崔家现在就是个烂摊子,伊家镇守南边,崔家镇守北边,两家本就没什么关联,崔家如今还挂着叛国的罪名上,自己现在更是欺师灭祖将崔家亲信全部杀光,就算对外宣称是大义灭亲,可皇帝不会放过,相信不久京城就会传出崔家小少爷暴虐无道,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伊凝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与自己沾染半分关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知屿叹了一口气,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可是伊凝并不是看重这些的人,她并不在乎这些名声,她若是在意,早在那些人嘲笑她是个母夜叉的时候她就不再练武了。” “可是我在意。” “崔少煊,你不能总是以自己的角度想别人应该如何,伊凝她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她做的决定一定都是深思熟虑的,你莫要再伤她心了。” 崔少煊现在沉默的模样叫人实在担心,现如今他也没办法帮崔少煊,若是有伊凝在崔少煊身侧,或许他也能好受些。 “我要上战场了。” “什么?”崔少煊这话来的突然,沈知屿愣了一瞬。 “知屿,我竟然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死。”崔少煊模样十分痛苦,他说:“现在我不能死,我要告诉所有人,我的父亲,并不是叛国之人。” 他用双手捂住脸,肩膀颤个不停,可却没有哭出来。 他应该要成长起来,不能怯懦,他该拿起刀,替父亲将城池拿回来,替崔家剥去叛国的耻辱! “一定可以的,少煊,一定能的,你可是以后的威武大将军!所以少煊,不要害怕,你的身后还有崔大哥,还有我,还有张渃,还有伊凝,大家都在呢。” 崔少煊狠狠吐了一口气,他松开手,努力扬起笑来,虽然难看,却要比刚刚好些。 “那你何时出发?”沈知屿问道。 “三天后。” 沈知屿记得,昨日是他的冠礼。 “一路顺风,平安顺遂。” “好。” 沈知屿谈完话,出来时伊凝还在外面没走,她满脸的担忧,见沈知屿出来,几步上前着急问他:“如何了?” “没事,你进去吧,伊凝,多谢了。” 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眸,她说:“我喜欢他,想帮他,关心他,这不是正常么,何必说谢。” 沈知屿摇了摇头,他说:“我说的是你今天能帮我出来带我来崔府,你与崔少煊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不过崔少煊对你有意你是知道的,你们俩的事情得你们俩自己好好谈。” “就算他要拒绝,我也无悔。”她揉了揉眼睛,眼神坚毅起来,她说:“我不会放弃,沈公子,我现在先送你回去吧。” 沈知屿不想耽误两人,于是摇摇头,他拒绝道:“我能自己回去,没事的,你去找他吧。” 沈知屿没有告诉她三日后崔少煊要离开的事情,他想这事应该由崔少煊自己说才好。 第77章 “那沈公子小心。” 沈知屿按照原路返回,才走到半路,小巷子里忽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将他拖进了暗处。 沈知屿眼睛瞪大,想挣脱身后人的束缚,可是那人明显身高比他长许多,连力气也比不过人家。 “唔……你……” “噓!”身后人忽然凑近在他耳边吹着他的耳尖。 沈知屿有些恼怒,胳膊肘就要狠狠撞向身后人的腹部,却被人拦截下来。 “沈知屿,你要对我下重手?” 沈知屿一听就知道是谁了,顾玄烨竟然再次埋伏自己!他想做什么?为何还要缠着自己? “放手!”沈知屿现在越发厌恶他了,不论是心理还是生理,这人每次出现总在背后,又故意凑近了自己。 顾玄烨冷笑一声,不过还是放开了他,沈知屿连忙从他怀里出来。 “王爷找我何事?”沈知屿冷冷的问道。 可顾玄烨早已在他面前撕破了伪装,他笑着看着沈知屿说:“沈知屿,回来我身边。” 第六十八章 做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沈知屿实在不明白顾玄烨到底在说什么屁话,脸色瞬间拉下来,他冷着脸嘲讽说:“王爷何必如此上赶着贴人冷屁股?我上次的话还说的不够明白?” 话说的太难听,顾玄烨此时也不笑了,他恶狠狠的紧紧盯着沈知屿,忽然一把遏住沈知屿的喉咙,靠近道:“沈知屿,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下手重,再用力些沈知屿纤细的脖子就要断在他手里,可沈知屿偏偏要笑,他撑着口气,看着他:“你敢吗?” 太后中毒这样大的事情皇上也只是关押了闻人胥,就连自己也都被禁锢在京城,监禁在他们眼皮子下,说明闻人胥手上的秘密足够大,叫皇帝和太后连只是与闻人胥有稍微关系的人都要控制住,顾玄烨他敢杀吗? 顾玄烨与他就这么对视着,手上的力度不见减小却也没有增加,不得不说沈知屿确实猜对了。 顾玄烨一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他的羽翼未丰,不可能真敢直接与疑心重的皇帝对抗,皇帝甚至并不完全相信太子,自己一个不受宠早早封了王的皇子,稍有异动便再无翻盘的机会。 顾玄烨眼神暗了下来,良久,他选择放了沈知屿。 “沈知屿,你还真是叫我惊喜,之前我总以为你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草包,跟在我身边跟个小宠似的,为何你会变化如此之大?” 他似乎真好奇,将沈知屿上下看了好几遍。 沈知屿咳嗽了好几下才稍微好受一点,可是脖子上的手指印子太深,甚至有些开始发紫。 “王爷实在高看我。”他摸了摸脖子,嗓子已经开始疼了。 “我只是看清了一些人和事而已。” 他暗有所指,顾玄烨自然听懂了,只不过他向来自负,自认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他可是照着那人人敬仰的太子殿下学来的温厚,沈知屿如何能发现? “你倒是越来越叫我好奇了。”甚至于在他心中,裴清宴的分量慢慢减轻。 “王爷应该听过一句话,好奇心害死猫。” “可我并不是猫这般弱小的东西。”他看着沈知屿的脖颈上还留有自己的手指印子,第一反应竟然是沈知屿的皮肉太细嫩,自己只不过用了六成力气便成了这个样子。 眼神看着那脖颈,他想伸手去摸,沈知屿警惕的往旁边挪了挪。 顾玄烨的手就这么尴尬的晾在空中,他不闹,反而说:“沈知屿,你会自愿回到我身边来。” 说着,在沈知屿警惕的目光中走了。 “去你妈的!”沈知屿气的不轻,他深吸一口气却又扯动脖子上的伤口,于是对着顾玄烨的背影骂了一声。 伤口看着太吓人,沈知屿回去后拿药膏擦了擦,还是疼了几天。 三天后,崔少煊要启程了。 沈知屿要出去时那些御林军并未拦着,只是跟在沈知屿身边。 他来到茶楼往外看,崔少煊似乎在短短时间内快速长大,此时穿着盔甲骑着大马威武极了,可他才一出现,那些百姓并未为他欢呼祝愿,而是指着崔少煊不断谩骂,甚至咒他去死。 沈知屿无不悲哀的想,可若崔少煊真的战死,北凉人打了进来,这些百姓还会这样想吗? 大概是不会的,他们只看到眼前,而不会想之后,而恰恰他们看到的正是那些高台之上玩弄权势的结果。 沈知屿看着他离开,可当他快要到城门口时,有一人正站在他们必行的路上。 “张渃他要干什么!”沈知屿一眼便瞧出了来人。 “沈小公子,可否与我一起喝一杯?”张潋戌不知道何时来的,他拎着酒壶敲了敲他的门。 “张大人,荣幸之至。” 张潋戌走过来倒了一杯酒,自己独自喝了一杯,他说:“小渃昨晚跟我说,他不想留在京城。” “他小时候总跟我说,爹,我以后也要跟你一样当一名好官。可是越长大,小渃越与我生分了,我没有成为他想象中的好官,我却告诉他,所有人都这样,他只是沉默着,按照我的那套说辞去做。” 张潋戌眼中已经含有泪光,他站在护栏旁望着已经骑上马与崔少煊并行的张渃。 “可他不开心啊,直到有一天,他回来兴致勃勃跟我说,爹,我想与崔少煊一起上战场!我说你拿不动剑的,他却说,我要当崔少煊的军师!” 第78章 “我生气的拿戒尺打他,可小渃那次却犯倔的死不改口,可我只是怕他会死在战场啊!” “张大人……”沈知屿知道张潋戌心中不好受,张夫人在张渃还未记事时死去,他深爱他的妻子,于是对张渃也十分严厉,可张渃毕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怎会不心疼他? “那天,他问我,做官的意义是什么?我继续拿那套说辞告诉他,是为百姓,他问我,那爹,你还记得从前你做官时心中所想的吗?那一刻,我竟然回答不上来。” “张大人,张渃一直都很聪明。” “是啊,他聪明,从小背书就快,对所有政论都十分有见解,可是他对兵法更加喜爱,那天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只在我书房前跪了一晚上,而后拿着包袱走了。” “我知道他意已决,所以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天一夜,我怕自己后悔。” 沈知屿走过来,看着远去的两人,他说:“他志不在皇城,张叔,若他留下来,便一辈子不开心。” 张潋戌抹了一把泪,此时正要走过城门的两人忽然回头,一眼便往这里看来,沈知屿微笑着和他们挥手,也知道他们听不见,可还是祝愿他们:“一路平安。” 张潋戌只敢看了一眼,又不舍点将视线挪回来,他一向挺直的背稍稍佝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门去了。 过了两日,忍冬来了信,说是暂停在玉马镇等他,沈知屿估计自己是难以走开,于是回信叫他先回江南。 写完信,却还不见哥哥回来,沈知屿实在担心,于是决定要去大理寺找,可他还没走出沈家的大门,一道坏消息先传了回来。 第六十九章 找人 “少爷,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说是沈大人因监守不利被御史台押入诏狱!” 来报信的人是沈津风身边的司正,沈知屿认得他,可他不明白怎会突然出事? “你说清楚些,为何会如此?”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听到哥哥被关押沈知屿只觉得脑子有些发昏。 “沈大人审了闻人胥后隔天闻人胥就在大理寺的牢中自尽,陛下十分生气,就将沈大人关押诏狱。沈大人走时让我来找沈小公子,叫您莫要轻举妄动。” 他哪里能不着急?陛下不可能放过哥哥,闻人胥的秘密他还没捞出来,现在唯一可能知道的就是自己和与闻人胥谈过话的哥哥。 沈知屿深呼吸一口气,竭力叫自己冷静下来,他先叫司正回去,那司正犹豫许久,在沈知屿再三保证自己不会乱来,那司正才肯离去。 在屋中空坐了半天,沈知屿才慢慢捋清了些。 几方人马都觊觎闻人胥口中的秘密,那师傅的秘密则是与燕国皇室有关,可这秘密究竟是什么东西?叫皇帝连沈家都要控制住。 他忽然想起梦中裴清宴在地牢里询问自己的那封信,全家也是因为这封信出了事,难不成这次也是因为那封信? 可信在哪?自己也从未见过。 哥哥之前说师傅曾与爹有过交易,师傅会不会将信早已给了爹? 沈知屿返回到爹爹的书房,正要翻找时他好似看见一道人影闪过。 “谁!”沈知屿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却依旧没有发现人。 看来那人是走了,所以真是来找那封信的? 他连忙找了找父亲的书架,上面还可以看出有人翻过的痕迹,但从刚刚那人匆忙逃走的样子,应该是没有找到才对。 沈知屿又细细找了找,除了平常的家书和几处盐厂的信,实在没有其他的了。 倒也是,这么重要的东西,爹爹不可能就这么放在这里。 那爹在外面岂不是会有危险! 沈知屿心中咯噔一下,一下子跌坐在书房的凳子上。 过了许久,沈知屿背后湿冷了一片,强制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家自身难保,张大人也帮不了自己什么,其他人更是难说,那还有谁能帮忙? 沈知屿一时间竟然有些迷茫,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般没用,到了这种危机关头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不不,一定有办法! 沈知屿先去拜访了大理寺卿文博章,文博章有意抬哥哥为接班人,他或许他会有办法。 等了许久,文博章才给沈知屿开了门。 问博章早期丧妻丧子,文府冷冷清清就剩他一个孤苦伶仃,半白的头发看起来如迟暮的老人一般。 “文大人,多有叨扰,还请勿怪。” 文博章正在自己的院子里钓水塘里的鲤鱼,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沈知屿,而后说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 而后他盯着鱼漂,又缓慢说道:“可是你找我也无用,津风这小子,我说过叫他不要管闻人胥他偏不听,现在闻人胥死了,他便成了众矢之的。” 沈知屿站在原地,沉默半晌,说道:“文大人,我知道你早已将哥哥看做自己半个儿子,这件事确实难办,但知屿愚钝没有哥哥聪明,还请文大人替我指一条明路。” 文博章哼笑了一声,他将鱼竿拉起,将掉起来的鱼重新放回池中,这才回答沈知屿的话。 “你确实不如津风有天赋,不过我也心疼那孩子,你过来些,将这些记清楚了。”他朝沈知屿招招手,沈知屿一听有戏,连忙走过去。 第79章 “闻人胥的秘密关乎陛下甚至整个朝廷,想要探知这秘密的人太多了,其中就是陛下与太后,这想必你也知道了,其他人都不足为惧,不过这其中一直有两条暗线你得防着。” “你去找刑部齐大人,务必叫他将仵作对闻人胥的尸体的检书给你,再将此检书交给督察院的刘大人,不过齐洪涛与刘显两人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不会帮你,自己想办法叫他们甘愿帮你。好了,就这么多了,你回去吧。”他只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下了逐客令。 沈知屿只得离开,文博章说的虽然简便,却也足够了。 于是这几天沈知屿几乎脚不沾地的忙,将东西准备好后沈知屿去了太府寺少卿卓岸的府邸。 “哎!沈小少爷,巧了不是!”沈知屿还没见到卓岸,首先却先见到了晋安昭,在太后寿宴上将自己暴露于众人面前的人,若不是他,自己早就回了江南了,也许后面根本不会发生这些。 沈知屿原本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奈何现在他得罪不起任何人,只能僵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咦,晋哥哥认识他?”晋安昭身旁的女子好奇的朝沈知屿看过来,那女子长相秀气,一张圆脸尤其可爱,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沈知屿认出她,是章岸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对她极其宠爱。 晋安昭调侃道:“我的章小姐,你可别是被知屿的样貌迷走了,可是你邀请我来吃茶的。” 章怡被他说的脸上一红,羞恼的轻轻打了一下晋安昭,沈知屿一瞧见就知道这章怡对晋安昭有意。 “章小姐,我与章大人还有要事商谈 就不打扰了晋公子与章小姐吃茶。”他拱了拱手,而后跟着下人走了。 章怡又看了一眼沈知屿的背影,嘀咕道:“我好像见过他,那日在兰院的墙头上好像就是他,不过他如今怎么好似没有当初那般快乐了?” “他还翻过兰院的墙头啊!他来找谁家姑娘的?”晋安昭十分好奇,盯着章怡问道,章怡脸更红了,于是继续与他说:“好像不是来找人的,那人世子也在呢。” 晋安昭一听裴清宴也在,顿时眼睛一亮 一定要拉章怡细说。 他心中想,要是沈知屿知道裴清宴做了什么,怕是得厌恶死了裴清宴吧。 不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第七十章 谈判 沈知屿终于与章岸见了面,章岸手上拿着一份账本,面色晦暗。 “章大人,这便是我的诚意。” 章岸又翻了翻,而后说道:“确实,这些盐矿沈家占据大半,可最后也有三分之一划归朝廷,你拿这些给我有何用。” 沈知屿轻笑一声,他走过来将账本打开 翻到一面标了长玉山的一面,在章岸面前点了点,他说:“确实是这样,可章大人还要为妹妹攒嫁妆不是?如此好的机会,章大人不会放过吧。” 章岸目光一厉,他冷冷看着沈知屿,寒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沈知屿收回手,悠然坐在一旁发椅子上独自喝着茶,而后才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我要的东西章大人绝对办得到,我知道督察院的刘大人早就将你视作自己的女婿,章大人只需要到时候帮我将一份检书给他,并告知朝中几位大人便可。” “若我不答应呢?要知道我妹妹的嫁妆我自己也能想办法。”章岸嗤笑一声,明显不想帮忙。 沈知屿并不急,他将手中的茶放下,又低头理了理衣袖。 “章大人,督察院刘大人的女儿不是那么容易娶的吧,更何况,你也知道,沈家的生意范围广泛,可不只是盐,其他生意也在做,章大人管燕国朝廷大小买卖,想必也知道,沈家手上的关于您的东西也不少,这做生意本来讲究个互惠互利,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是个人都想多赚一点,但是章大人,我给予你便通,你也得给我让点利呀,以后才有来有往不是?” 章大人脸色沉了下来,沈知屿这是看利诱不成转威胁了。 “我总是听旁人说沈家的二公子被宠爱惯了,是个空有皮囊的纨绔,现在看来是他们眼拙,沈大人的弟弟分明与他一样聪明。” 沈知屿莞尔一笑:“过奖。” 章岸将账本还他,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他说:“这生意,我做,既然如此,我与沈小少爷便是一起的了。” “自然。”沈知屿将长玉山的名单给了他,既然事已成,沈知屿自然不会再多待,便回了府。 只不过他才到门口,一辆眼熟的马车正停在沈知屿的门口。 沈知屿下了马车,走到裴清宴的轿子前敲了敲。 “上来吧,咳咳,最近受了寒,吹不得风。” 裴清宴声音听着虚弱,沈知屿犹豫一秒,还得撩开帘子坐了进去。 “怎么又感染了风寒?”沈知屿去看他,果然裴清宴脸色有些苍白。 这么一看,裴清宴确实体弱多病,能长到这个个子也是不容易。 沈知屿忽然想到,梦里裴清宴似乎也在找那封信,那么这几方势力中,会有裴清宴吗? “没事,只是上次中毒后便比旁人更容易生病,你别担心。” 沈知屿抱着对裴清宴的怀疑,问道:“你今天怎么过来找我了?” 裴清宴脸上有歉意,他说:“我是来向你赔罪,你的师傅……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第80章 沈知屿这才想起来之前请求他的事情,可他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裴清宴现在甚至连爵位都无法继承,哪里能从皇上和太后手中帮得了闻人胥? “本就是为难你了。”沈知屿摇摇头。 “你最近还好吗?”裴清宴问道。 “你不用担心,这些我都能解决,从前我总是依靠父亲和哥哥,但是我总要长大的。” 裴清宴听完没说话,他伸手将鬼玉拿出来放在手心递给他,问道:“之前你问我要过一次,可见你是真喜欢,我将它还给你,你还要吗?” 沈知屿看见递过来的鬼玉愣了一瞬,想了想还得将它拿走,他说:“你若也喜欢,我再为你寻一个来,只是这颗鬼玉送的时机不对。” 裴清宴忽然摇了摇头,他说:“这鬼玉确实精巧,但并非我所爱,只是甚少有人送我东西,所以才不舍得。” 沈知屿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他犹豫片刻,又说:“那下次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定寻来送你。” 裴清宴这才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道:“等下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府邸,你送我一样东西吧。” 沈知屿听他这样讲,大概心中有了猜测,应该是皇帝那边终于松了口,愿意放裴清宴出宫居住,只是不知道爵位何时会放。 “那你想要什么?” “暂时没想好,等快到了那天再与你说吧。” 沈知屿没多想,点头答应:“也行。” 此时有些起风了,沈知屿也觉得天色不早,便下了马车:“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外面风大。” “好,若遇到什么难事,也可以来找我。” 沈知屿目送他离开,站在风中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忽然又开始动摇,裴清宴真的也在其中吗? 梦里透露的东西太少了,自己根本不知道裴清宴是何时参与进来,也不知道那封信对他有什么作用,可他怎么看,裴清宴也都应该与此信无关吧。 沈知屿第二天又去找了齐洪涛,此人要比章岸更加难办,毕竟自己手上有章岸想要的东西,可齐洪涛却不一样。 沈知屿当天去找齐洪涛便被拒之门外,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 沈知屿站在齐洪涛的门外,却没有一点儿办法让齐洪涛见他一面。 查过齐洪涛在朝中的关系,只知道他并非太子一派,却与三皇子走的稍近些。 可若去找三皇子,那沈家算是彻底要被拉入皇位之争了。 “沈小公子,您回去吧,大人依旧不见。”仆从从门中出来,对沈知屿鞠了一躬说道。 沈知屿没法,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 难不成真要找三皇子? 三皇子贪功好进,显然不如温厚待人的太子,若沈家真有一天需要择一良主,那他必定会选太子。 第四天,沈知屿去长春阁找到了方文铮,二皇子倒台之后方文铮便快速投到了三皇子麾下。 沈知屿到时,方文铮正与几位舞女寻欢作乐,好不风流! 唐家那位二小姐不管么? “扣扣!”他敲了敲方文铮的桌面,方文铮才从半梦半醒间睁开些眼皮。 “咦,你们长春阁来了新的舞姬?长得倒是……嗝,挺好看!给爷过来!” 第七十一章 三皇子 方文铮明显喝多了,还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就开始说胡话,那几位舞姬尴尬的看了沈知屿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沈知屿微笑朝她们摇摇头,挥了挥手让她们让出位置来,沈知屿坐在方文铮对面,那方文铮一瞧怀里的姑娘要走,连忙拉住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美人儿别走啊!还没跳完呢!” 他又指了指沈知屿,说:“你去跳舞……唉不对,你怎么长的像……” 他终于看清了些,酒意熏了眼,方文铮揉了揉,头往前想要看清。 “我是沈知屿。”沈知屿坐着没动,让方文铮好好看清楚他面前坐的是谁。 方文铮激灵一下,酒醒了大半,他指了半天,沈知屿耐不住与一个酒鬼谈话,叫人把醒酒药拿来,让方文铮怀里的舞姬喂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方文铮才彻底清醒了,他看着沈知屿,第一句话便是嘲讽。 “怎么,小少爷是有事求我啊?” 显然,沈知屿拜见齐洪涛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现在正得意着。 “那方少爷可愿意帮我?”沈知屿即便再厌恶方文铮,也不得不沉住性子与他做生意。 方文铮一听,笑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沈知屿,你还敢来求我啊,那天你朝我打了一拳我可还记得呢!”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哦也对,毕竟你爹现在不在皇城,你哥又被关在诏狱。”他笑着凑过来说:“怕是难以出来了吧,哈哈!” 沈知屿依旧微笑着,他倒了一杯茶,没喝,只在手中玩弄着。 “沈家根基深厚,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江南首富沈家的小少爷。” “我记得,方少爷是与唐家二小姐定了亲,婚礼再过一两个月就要举行了吧?方少爷来这长春阁,唐二小姐知道吗?” 沈家的生意要比他们想象的广泛,就比如说京城将近一半的产业都与沈家有关,他想探知方文铮在哪也是轻而易举。 方文铮一听唐夕的名字脸色就变得不好看,唐夕骄横刁蛮,她本意与丞相家的公子成亲,却没想到被这个方文铮截胡,怕是不会给方文铮好脸色。 第81章 但方文铮的不快也就维持了一瞬,他说:“那又如何?她敢管老子?” 沈知见他那无畏模样,这方文铮怕是知道唐家些什么。 “你别以为能拿这来威胁我,唐家现在可要扒着我方家呢,他们可不敢退婚,你随便将那疯婆子找来来,你看看我怕不怕!” 唐家大概出了事,这事连宜妃都没法帮,方文铮看来根本不怕唐家退婚。 沈知屿脸色未变,只是袖子中的手捏紧了些,却也不能叫方文铮看出端倪。 “方少爷自然是不怕的,只是想请方少爷帮个小忙罢了。” 方文铮笑了一声,问道:“你想见三皇吧。” 不等沈知屿点头,他又躺回舞姬的软怀里:“我记得,上次沈少爷可是最不屑像我这样攀炎附势的人了,怎么如今也要如我一般呢?” 他最看不惯沈知屿当初一副清高的模样,若说裴清宴他可以清高,毕竟汝南王世子,从小由皇后抚养长大,可以清高,可沈知屿凭什么! 就连当初二皇子也因为此人的一副好皮囊而对此人青睐有加,而现在的三皇子哪里比得上二皇子,竟然对自己也是动辄侮辱,呵,他就不帮,沈知屿能如何? 其实没必要谈了,方文铮是根本不打算帮自己,沈知屿没必要再热脸贴冷屁股,他将手中的酒饮尽,起身说:“告辞。” 他从前得罪人,现在自己得吃了这苦果,但要是重来一遍沈知屿也不后悔,方文铮的性格,他不喜欢此人就是不喜欢,或许攀附二皇子是无奈之举,可为何陈辉就不显得那么讨人厌? 长春阁今日来的人不多,楼下舞娘伴着美妙的乐曲翩翩起舞,要是平常沈知屿或许会停下来瞧瞧,可现在他心烦意乱。 究竟还有什么办法能叫齐洪涛将检书给他? “沈知屿?”有人拦住他的去路,沈知屿听声音就知道是顾玄烨。 沈知屿皱了皱眉,怕他又要动手,于是往后退了一步。 也许外面人太多,顾玄烨依旧将那副从太子身上学来的温柔皮子挂在脸上。 他看见沈知屿毫不掩饰的退后一步,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他说:“倒是巧了,我们俩还算有缘。” “四弟,怎么还不来?”有人在忽然朝这边喊道。 沈知屿一眼就瞧见了三皇子顾玄灼,没想到方文铮不愿意帮他,三皇子自己就出现了。 “哟,这不是沈大人的弟弟么?”顾玄灼也瞧见了他,颇为热情的叫他过来。 顾玄烨回过头来说了句:“就来。”转过头时脸上有些阴沉。 他低下眼眸,警告似的对沈知屿说:“回去。” 三皇子虽然一直想拉拢沈津风,可却对沈知屿这样的极为感兴趣,他手上玩死的人可不少。 自己现在不能暴露,沈知屿最好别给他惹事! 沈知屿哪里能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可若三皇子愿意帮自己拿到齐洪涛手上的检书,他也得硬着头皮去。 沈知屿已经抬脚走去,顾玄烨不能在顾玄礼面前拉住他,只能带好面具跟在沈知屿背后一起往三皇子房间走。 “没想到知屿你也在这儿,我以为你哥哥入狱,你会伤心难过的不愿意出门。”顾玄灼笑道。 “殿下说的是,哥哥入狱确实叫我难受,却不知道谁能帮我,于是来此借酒消愁。”他表现的十分忧愁的模样,顾玄灼刚刚那番话是故意,他自然也得顺着顾玄灼的话继续往下说。 “知屿突然遇到此事,确实为难他了,沈启怕是已经听到消息在往京城赶回来了吧。”顾玄烨满脸的担忧,说这话像是在问沈知屿。 沈知屿点点头,没说什么。 “确实,沈少卿的事难办了许多,父皇这几日被气的不轻呢,不过你若遇到难处,我也可以帮帮。”他朝沈知屿举了举酒杯,又说:“只是不知道知屿还需要我的帮助?” 沈知屿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沈家背后的资产可是让人眼馋的很,从前那些想要拉拢他哥哥的不仅仅是哥哥在朝中颇为受宠,更重要的是沈家。 第七十二章 酒 沈知屿摸着这杯酒,这杯酒喝下去,以后沈家得全力支持三皇子登基,当然,三皇子不可能轻易帮自己,他所要的,恐怕还有更多。 沈知屿不知道要不要应下来,顾玄烨转头看自己,眼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若是答应顾玄烨怕是等下出去就会弄死自己。 正当他犹豫不决,先有人进来在顾玄灼耳边说了什么。 顾玄灼眉头夹的紧,连话都不曾留下直接走了。 沈知屿不知道为何却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顾玄烨却发了狂将他摁在桌面上,一只手紧紧嵌制住沈知屿的脸,叫他看着顾玄烨。 “怎么,你想求三皇子?”他俯下身看着沈知屿,眼中的暴虐似乎要将沈知屿撕了。 “你知道三皇子是怎样的人,却还是要来,沈知屿,你确实不如他,一个赝品,啧。” 沈知屿本就窝火,现在被顾玄烨这句话说的更加恼火,冷笑说道:“那你为何还要纠缠我?顾玄烨你是不是贱啊,不搭理你却要上赶着来,跟狗一样,若真想做我的狗,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顾玄烨归真被他刺的手劲儿都大了一些,沈知屿被捏的疼,却依旧一声不吭。 第82章 顾玄烨怒火烧灼,可恨不得弄死他,可看着沈知屿那张脸,又生生忍了下去,怒意得不到发泄,顾玄烨一把甩开沈知屿,沈知屿这才撑着桌子喘了一口气。 “你也配?沈知屿若是有人敢碰你,我便一刀一刀,将你身上被碰的地方的皮肉刮下来,听明白了么。”他居高临下看向狼狈的沈知屿,话里藏着杀意,可瞧着沈知屿却又止不住的想到曾经,沈知屿那么乖,与他玩闹交心,可是为何一时之间竟然变得满身利刺,就算自己受伤也要去扎人。 迟早有一天,会将他满身的刺一颗颗罢了,做只能依靠自己的傀儡。 顾玄烨无不恶劣的想着,身后有人走来,顾玄烨最终转身离开。 沈知屿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对于顾玄烨这个疯子,沈知屿只想他早点死,免得总来纠缠自己,既觉得自己不如他心中的裴清宴,却又来警告自己,矛盾又可恶。 他将杯中的酒倒掉,又拿壶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而后一饮而尽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不过出了长春阁,裴清宴的马车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来的刚刚好。 沈知屿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看顾玄烨还没走远,可别又来缠着裴清宴了,那实在太恶心。 驾车的仆从请自己上马车,沈知屿钻进去,还没坐下就被裴清宴拉住往身边带,沈知屿还没走稳,一下扑到裴清宴身上,想着他大病初愈怕给人压出个好歹,正要起来却被裴清宴摁在腿上动不了。 裴清宴抚摸着沈知屿下巴上那明显的掐痕,拿出手帕用茶水浸湿开始擦拭,力道不重,但顾玄烨太用劲儿,这样一碰倒是有些疼了。 “疼?我轻些。”说完,还真轻了不少,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倒真像是在对待什么精美的瓷器。 沈知屿与他如此相近,他微微仰头,裴清宴则是微微低头,两人气息交错,暧昧的不像话。 不知为何,沈知屿能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挠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撇开眼神,不敢再看。 谁说裴清宴如天上神佛,他怎么觉得更像是诱人犯错的妖精? “有些发紫。”裴清宴说道,眼神盯着那发紫的手指印摩挲着,怕将人弄疼,又不敢用劲儿。 沈知屿此时觉得自己脸皮确实薄了,怎么只是被摸了一下脸就要开始发烫,真没出息! 他连忙从裴清宴手中挣脱坐在他身边,脸上的烫意还未散,他只能竭力压制,只希望裴清宴不要注意这些。 “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我正好出来买东西,正要走就瞧见了你从长春阁里出来。”他将小屉里的油包纸拿出来打开,是桂花糕。 “要尝尝么?”他说。 沈知屿摇摇头,觉得没什么胃口,不过他没想到裴清宴竟然喜欢吃桂花糕,这东西十分甜腻,若不是十分嗜甜的人吃不来这个。 裴清宴竟然喜欢吃这个? 沈知屿不知道为何,只觉得脸上的躁意始终下不去,甚至还比刚刚要更甚。 裴清宴没有解释,将桂花糕好好收起来,边收他边问道:“知屿喝了酒?那长春阁的舞姬可好看?” 分明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不知为何,沈知屿在里面竟然品尝出了一丝别的味道。 像是……吃醋质问? 怎么可能,自己今日脑子有问题吧,裴清宴如何能吃自己的醋,看着也不像啊。 这般想着,沈知屿还真偷偷去看裴清宴的表情,依旧冷冰冰没什么情绪,哪里像是那什么吃醋质问?这形容用在裴清宴身上太太不适配了些。 可偏偏,沈知屿看着裴清宴的模样,莫名觉得口干,他忍不住吞咽口水,想要止住干渴,在裴清宴转身时立马撇开头看别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刚刚自己在馋裴清宴? 不可能的吧,他长得再好看,也是男子,就算自己喜欢男子,也不该是裴清宴。 疯了吧! 沈知屿忽然想扇自己两巴掌,怎么越想越歪,越想越不对劲。 尤其是裴清宴在身边,他甚至能闻见从裴清宴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实在是好香! “你怎么了?”裴清宴看着刚刚还正常的沈知屿,现在却脸上红润异常,额头甚至开始有细汗,连眼神都开始飘忽起来。 马车晃荡,裴清宴连忙接住差点摔下去的沈知屿,入手却发现沈知屿浑身滚烫,像是在沸水煮过一般。 “走快些!”裴清宴眼神冷了些,对外面的马夫吩咐道。 沈知屿这样子明显不对,有人给他下了药,是顾玄灼看来,刚刚给他的礼物还不够大。 “裴……清宴,我好像有点……不对劲。”沈知屿只觉得脑中混乱一片,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欲望膨胀,让他十分想要抚平那空赫。 第七十三章 吻 裴清宴任由沈知屿扒着自己,似乎这样会叫他好受些,可是只有沈知屿知道,这样的触碰是完全不够的,他还想要更多,想要与此人亲近,想要吻那人的唇,想要……扒光他的衣服。 “马上就要到了,知屿乖,再忍忍。”裴清宴看他的双手越来越不老实,他的腰带已经半解,那双手甚至还想要从衣服中溜进去,去触碰那片肌肤。 裴清宴将他双手困住,又见他如失去方向的小鹿往他颈边蹭,裴清宴抓着他的手蓦然一紧,喉结滚动,却只是将他拉开了些。 第83章 “沈知屿,静心。”这话说的实在心虚,叫一个即将失去意志人静心,可自己却分明冷静不下来,这话倒不如说给自己听。 沈知屿手上吃痛,倒真还稍微清醒了些,见自己闹着要往裴清宴凑,心中咯噔一下想走,可身体的每寸肌肤都叫嚣着:再靠近些。 再碰一碰。 像毒药,像沙洲里的一汪泉水,引诱着沈知屿靠近。 “你带我去哪?”沈知屿还能有一丝意识问他,已经算不错的了。 “别院,走近路马上就到了。”连裴清宴觉得自己似乎被沈知屿身上的热浪给感染,那太过灼热了。 “你……你把我手放开,我……我不靠近你。”沈知屿讨好的笑着,动动手腕想要挣脱。 沈知屿确实不想被人扭着手,可当欲望再次袭来,他竟也分不清这一刻究竟是真的要远离,还是身为男子的劣根性,想要欺骗着对面那清清冷冷的美人不再阻止自己的靠近。 实在太难受! “裴清宴,我……手疼。” 裴清宴看得出沈知屿已经完全被药物支配,此刻说这些也不过是故意,可在他谁手疼时,却还是下意识松开了些,却叫沈知屿钻了空子挣脱,不过却没有上来靠近自己,而是自己躲在马车的一旁缩着。 “抱歉,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别靠过来就行。”原来沈知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才有这么一瞬清醒。 马车很快停了,裴清宴走过来将人抱起来,沈知屿察觉光线便立刻将头埋在他的衣服里,而裴清宴身上的香味,却在此刻完全点燃了那一丝清醒。 裴清宴将人抱回房间里,唐澍已经将郎中叫来,正敲门要进来,裴清宴却独自出来拦住郎中。 “药给我就行。” “这……”郎中有些犹豫,毕竟连病人都没看过,怎么开药? “中了春蚕引。”裴清宴将毒的名字说出来,那郎中这才了然,在他的药箱里找了个瓷瓶。 “这毒倒是没什么,其实自己用手疏解了也无大碍,这是缓解的药。”郎中将药递出去,唐澍便带他离开了房间。 裴清宴捏着瓶子开门走进屋,绕过屏风看见床上的景象时却不动了。 床榻上的少年早就将自己衣衫弄散,一双手xxx,随着xxxx,喘息声萦绕耳边。 裴清宴盯着床榻xxxx,脚步却如生根一般再也退不了半毫,眼神如狼般盯着这旖旎风光,手上的药瓶始终没有递出去。 沈知屿早已没了神智,他哪里知道xx时裴清宴非但不避且就在床榻前瞧着自己,他如今只想要自己舒坦点儿。 理智早就被体内的一把火燃烧殆尽,甚少xxxxx不得章法,几次xxxxxxx,那xxxx不出来,卡xxxxxz叫他心急。 他似乎察觉了一旁站着的裴清宴,也不在乎羞耻的侧过身,眼神湿漉漉带着乞求瞧着他,说:“帮帮我。” 如妖精。 裴清宴捏紧了瓷瓶,喉结滚动不止,脖颈间的青筋显露,剩余的理性克制着那点苗头。 沈知屿见他不理,竟然自己爬起来手软脚软的往裴清宴那边走,原本凌乱不堪的衣衫半数滑落,那白玉似的肌肤上两颗xxxx在接触冷xxx后更加xxxx,扎眼极了,似在邀请人玩弄。 沈知屿走路晃荡,只几步之遥也看的人心惊,却在即将要到裴清宴跟前时膝盖一曲还是要摔! 裴清宴伸手将他揽入怀中,却瞧见怀里的人得逞的笑。 “你得帮我。”沈知屿鼓励似的用唇点了点裴清宴的鼻尖,拉着他的手将xxxxx。 裴清宴xxxx手指微缩,却被面前的妖精似的少年以为他要逃,便自己贴了上去,可怜巴巴的朝他撒娇:“我xxxxxxx求你了。” 裴清宴见过沈知屿朝他哥哥撒娇的样子,那是极少人能瞧见的模样,是裴清宴在梦中妄想过的模样,如今却成了真,他却犹豫了。 “沈知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低头看他问道。 裴清宴承认自己是个卑劣不堪的人,可他还是想再与面前引诱自己的人确认一遍。 “你要我吗?” 沈知屿歪了歪头,没听懂要和帮两者的含义有何不同,只要能帮他疏解就行,于是点点头答应:“要。” “那就得一辈子都要,不许丢掉。” ……(剩下的不能在这里写了,你们找找评论区。) 沈知屿醒来时,睁眼看见头顶的床幔有些发懵。 床幔上的花纹看着有些眼熟,像是……汝南王别院的花纹。 沈知屿猛的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好似都被换过了,但身体舒爽,也好似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脑子里闪过几段旖旎的片段,沈知屿哀嚎一声。 自己真占了裴清宴的便宜?他真叫裴清宴帮自己了?裴清宴真帮了自己! 这可如何是好! 被手捂住的脸通红,越不堪回想记忆越深刻,沈知屿甚至想再睡回去。 要不然还是悄悄走了吧? 沈知屿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裴清宴,对着那张淡如神佛的脸他都觉得是自己太龌龊,更别说裴清宴现在与他是朋友。 这与禽兽有什么分别! 正想着裴清宴,裴清宴就出现了,推开门进来时手上端着吃食。 “你醒了?” 沈知屿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第84章 第七十四章 唐家 “我……”沈知屿想说些什么,可不论怎么说都觉得自己实在不像话。 这次是个意外,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是我冒犯了,你别在意,昨天的事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唉,这话越说越觉得自己像那什么,占了人便宜不负责的人渣。 沈知屿站在床头前,低着头盯着地面,活像做错了事的样子。 不过他确实干了不该干的事情。 “我明白的,你只是中毒了。”裴清宴替他回答,伸手想帮他理一理头发。 沈知屿一见那双手便止不住想起昨天的事情,分明只记得片段,大部分的意志早就沉浮在快意中,可偏偏那处却记住了感觉。 他的眼神不小心略过裴清宴右手食指处,那上面确实有茧子。 怪不得。 沈知屿下意识如此觉得,似乎那触感还有残留,身子好似有电流流淌全身,让他止不住抖了抖。 他连忙装作没注意,错开伸过来的手去拿那碗粥:“做的什么,好香,我都饿了。” 裴清宴的手在空中停留一秒,而后没事般收回来回他的话:“小米粥,稍放了点糖。” 沈知屿喝了一口,确实香甜!正好解了他的馋虫。 就这么安安静静喝完一碗,沈知屿还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正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待会儿要说些什么呢? 沈知屿还没想到答案,裴清宴先开了口:“你若觉得烦恼,便不要再想了,我不会再提这件事。” 这话十分善解人意,沈知屿眼睛都亮了,他转过头看他,问道:“真的?” 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们不要再提,就当一场梦?” 裴清宴没有很快回答,他只看着沈知屿,而后才说:“你若觉得这样就行,那就如此。” 而后垂下眼眸没再继续看他,那张少有情绪发连,不知道为何,沈知屿有一瞬间竟然看出来了一丝落寞。 哈,看错了吧? 只是互帮互助而已……好吧,单方面的帮助,可是大家都是男子,这样没什么的吧。 沈知屿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他硬着头皮要做那不负责任的人渣,不再说其他话挽救。 将最后一口吃完,沈知屿还没忘齐洪涛的事情,于是找了一件衣服穿上就要走。 “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知屿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说他脸皮薄吧,他却做了“薄情寡义”的事情,说他脸皮厚吧,他又不晓得怎么面对这事。 唯一的想法就是逃了。 “你还要找三皇子?”裴清宴问他。 沈知屿沉默一秒,三皇子给他下毒,寓意何为算是十分明显了,可齐洪涛只与他走的近,他现在唯一发办法就是从三皇子那边获得齐洪涛手上的检书。 “我不知道。”他当然厌恶死了顾玄灼,对自己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手段也龌龊极了! 可哥哥等不了那么久,诏狱里可不是能久待的,怕是得脱层皮下来。 “你不如去唐府?齐洪涛曾经在唐府做过事。” “唐府?可是唐大人会愿意帮我?更何况唐家二小姐与方家有婚约?方文铮不会同意帮我。” 若真如方文铮所说,唐家遭受了变故而连方家的婚约都都抓着不放,那么唐家如何能帮自己? “再过三天,你去唐家,他们会帮你。” 他似乎知道什么,确定了唐家会帮沈知屿,沈知屿犹豫不决,可现在却也没什么办法,三皇子不知为何离去,他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路径,只是试一试唐家。 “好,我再等三天。”沈知屿不问为何裴清宴会如此笃定唐家会帮自己,只要能解了燃眉之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更何况自己也的确拿不出什么能叫裴清宴觊觎的。 除了那封不知名的信。 说到信,沈知屿偷偷看向裴清宴,梦里的人似乎真与现在的裴清宴不一样,现实中的他对自己太好,哪里像梦中地牢里那般折磨自己的恶鬼? 或许真有所改变,裴清宴也并没有向自己打探信的事情,自己也可以稍稍再相信他一些。 回去后沈知屿便忙着处理沈家的账本,上次那盐矿给了那姓章的,他得看看剩下还有什么可用的。 沈启那边始终没有消息,就前几天回了一封信,叫自己一定要小心,顺带一些产业也放手给沈知屿做着,必要时可拿来换些有用的东西替哥哥铺路,信里也顺带说了他过几日立马赶回京城。 又过了两天,沈知屿敲响了唐家的门,可接见的人却是唐家三小姐——唐婉。 沈知屿走进来时便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唐家如此寂静,几处房梁上还挂着有白布,还能闻见一些烧纸钱的味道。 唐家有谁过世了沈知屿带着疑惑走到大厅,去见那大厅上坐着一个女子,正是唐家找回来的那个三小姐唐婉。 “沈公子看见我很吃惊?” 沈知屿察觉不妥,连忙将视线挪回,喝了一口茶说:“只是许久未见唐小姐。” 唐婉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唐家现在是唐婉做主。 他不知道唐婉是如何能控制唐家,宜妃也能允许唐家由一个庶女掌权?只能说明宜妃那边也出了问题,连唐家都顾不上了。 第85章 “沈公子是惊讶见面的是我。”唐婉温和笑着,举手投足间皆能瞧见那与平常不同的气势,颇有唐家家主的气场。 她又说:“唐家老爷子两天前去了,父亲悲痛过度,生了病瘫在床上无法自理,大夫说清雨镇的气候适合养病,于是只能叫人将他送往清雨镇,大姐她脸上长了东西,便不再爱出门,脾气古怪,谁也不敢打扰她,二姐不满意与方家的婚事,尤其是前几天还瞧见方文铮左拥右抱,气的投了湖,到现在还没醒。” 她叹了一口气,哀愁说:“现在唐家只剩我一个,确实荒凉了些。” 沈知屿不知道她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唐家的人在短短时间又是疯又是病又是跳水,这其中肯定有古怪。 第七十五章 真正的唐婉 可唐婉却毫无顾忌的说给自己听,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警告,这一切都尚不得知。 “唐家遭此变故确实突然,以后唐家还得靠唐小姐一人,我见唐小姐与绝大多数闺阁中的女子不一样,相信也一定能将唐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沈知屿不知道唐婉究竟会不会帮自己,可是他相信裴清宴,既然裴清宴说唐家会帮自己达成所愿,那么何不试试? 唐婉笑了笑,她说:“沈小公子还是那么会说话。” 沈知屿愣了一下,怎么这句话说的好似他们以前认识一样,可他分明没有与唐婉接触过。 唐婉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打断他说:“沈公子,你今天的来意我已知晓,但你也是生意人,应该知道想要什么得拿出诚意来换。” “这是自然,唐小姐想要什么?若是沈家能拿出来的,自然一定奉上。” “江南西边,有一处沈家的宅子,我要那宅子。” “什么?”沈知屿以为自己听错了,江南西边确实有一处宅子,可江南西边极其荒凉,沈家那宅子就建在那处,由于那宅子风水不好,加上周围极其荒凉,沈知屿还没住进去就十分嫌弃,小时候死活不愿意进去,沈启拿他没办法就又重新买了一处宅子,后来那宅子就丢在那边,渐渐的也忘记那边宅子了。 可唐婉竟然什么都不要就要那一处荒凉没人住的宅子?这实在太奇怪了! “我曾去过江南,在那宅子处避过雨,心生喜欢,不行么?”他她歪了歪头,不解的问道。 唐婉还是那副温婉的模样,可是她整个人却是偏冷的长相,这样一来倒像是红梅上的雪融化,原本要露出真容,仔细看却是假象,那上面似乎还罩着一层透明的冰。 “自然可以,唐小姐喜欢,那便可以。”沈知屿不明白唐婉为何什么都不要只要那宅子,不过既然唐婉愿意拿此交换,沈知屿也顾不了那么多。 “过几日我会将地契送过来。”沈知屿还得回去找找地契,也有可能地契还在江南老家。 “不急,我知道那处偏僻没人去。”她眯眼笑着说,这次倒真了些,至少眼底的开心是真的。 沈知屿有些奇怪,怎么唐婉总给他一种熟悉又不熟的感觉,可他却没见过此人,并且她为何语气中总给人一种她十分熟悉那处宅子的错觉。 哦对,她说曾在那边避过雨。 沈知屿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 解决完了事情,沈知屿只坐了一小会儿便起身要走,可唐婉却忽然叫住她。 沈知屿回身,见唐婉已经从高堂上走下来,脸上的那假面的温婉在一瞬间被扯下来,她直直的看着沈知屿,说:“快逃吧,你玩不过他的。” 这算是我还你的第二个恩情。 沈知屿皱眉,不理解她是什么意思,又为何要说这句话。 “什么意思?” “没什么。”唐婉忽然笑开,她说:“前几天看了一个有意思的画本,里面就有这么一句话,所以拿来试试沈公子的反应,你要看吗?” 说完,她还真拿出一本书来,上面没写名字,瞧不出是什么。 “不用不用,那在下先告退了。”沈知屿不明所以,可唐婉刚刚的模样确实在他心里存了疑,她那句话好似在提醒自己。 可是她说的那人是谁?又为何会愿意提醒自己? 沈知屿满头疑惑的走了,唐婉目送他离开,等见不到他沈知屿的背影,脸上的笑彻底脱落,她将手上的书丢在地上,书封被带起,那上面分明没有一个字。 “祝你好运啊,沈知屿……”她将捏着怀里的长命锁,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却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她抚摸着上面的划痕,像是在与谁对话:“唐婉,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屋内忽然飘进来一片绿叶,悠悠荡荡的飘到唐婉的身边,落在她的罗裙上,像是在回应她似的。 唐婉忽的笑开,眼泪却滑落下来,滴在那一片绿叶上。 唐婉这个傻丫头,怎么会这么傻呢…… “呐,姐姐,我这里还有吃的。”半个馒头忽然出现在面前,小乞丐饿急了,猛的将馒头拽过来,来不及多想就往嘴里塞,恨不得嚼都不嚼直接吞下。 “你、你慢点姐姐,别噎着了。”小女孩见她直接吞下,吓得在一旁着急。 小乞丐吃完,这才抬头看向小女孩,那小女孩衣裙干净,不似她一般灰头土脸,想来应该也是那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咦,你的眼睛好好看!”唐婉蹲下来,好奇的看着小乞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第86章 小乞丐直勾勾的盯着她,全身紧绷着,稍有不对劲就准备要跑。 江南富饶,富家子弟也多,她一路流浪到此,本以为会比从前那处好些,可没想到才来这里便受到那些公子哥的戏弄,被人打的她几天起不来。 难说这个衣着干净的女孩儿是不是也如他们一般,藏着恶毒的心思故意对她好,再由此将自己打一顿。 不过即便如此,好歹也饱餐了一顿不是。 “没有名字。”小乞丐话少,唐婉靠近一步她便往后挪一步,也许是害怕这个看起来单纯善良的小姐会打自己,也许是与自己同样年纪的她看起来干净又单纯,而自己脏污不堪,于是心中嫉妒。 是,就是嫉妒。 她如何能不嫉妒? 凭什么明明一样大小的年纪,她可以穿着干净的衣服衣食无忧,而自己却只能遭人驱逐,只能睡在破烂的地上,吃着旁人丢在地上的食物。 但她已经习惯了,只是看见唐婉的靠近,她还是会觉得不公平。 “嗯?没有名字?怎么会没有名字呢?”唐婉睁着一双大眼天真的可怕,似乎真在疑惑这个问题。 但小乞丐就是没有名字,她无父无母生下来就是乞丐,哪里来的名字? 只被人“脏东西”、“脏东西”的叫着,她曾经以为这是自己的名字,后来才知道这是在骂自己。 写点假唐婉的回忆,大概一两章节,会交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帮沈,不仅仅是恩人,当然还有利益相关啦。 第七十六章 乞丐 “那你叫什么?”她看不惯唐婉天真烂漫的样子,连忙反问。 “我叫唐婉。”唐婉眯起眼笑起来,一排白牙露了出来,声音也脆脆的。 唐……婉…… 小乞丐不识字,不知道唐婉是哪两个字,只觉得好听,于是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姐姐,我可以跟着你吗?”唐婉终于犹豫着将话讲了出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唐婉。 跟着一个乞丐?真是可笑,一个衣食无忧的人说要跟着乞丐,小乞丐只觉得唐婉在说笑。 “你快回家去吧,父母要着急了。”小乞丐无视她的乞求,自己爬起来要走,她没有家,就在小巷子的角落里搭了一个窝,江南雨水多,好在角落上有多做出来的檐还能遮蔽一二。 唐婉急了,她跟着小乞丐走,也不嫌脏小心拉住小乞丐破烂的只堪堪蔽体的衣衫:“我养父母去世了,我没有地方去。” 小乞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这么漂亮干净的女孩会突然出现在这乞丐窝。 她停住,转过身来与她说:“你觉得我有地方收留你吗?我也没有家。”她指了指昏暗潮湿的小巷子里,又说:“那里暂时算家,但是我自己都吃不饱要天天出去乞讨,你跟着我做什么?” 养父母死了,家里还有钱的吧,来乞丐窝做什么。 唐婉急的眼泪都要掉,她又解释道:“养父母有儿子,家里容不下我的,我……我觉得你好,想跟着你,我自己会去讨吃的,我还能给你一起,姐姐留下我吧,我才来江南,谁也不认识……” 唐婉声音越来越小,一颗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又怕自己惹人讨厌连忙擦掉。 小乞丐看她许久,不知自己哪根筋错了,竟然答应了下来。 “不管你,你要想的话自己跟来,要是生病了那就自己躲远点死,别传染给我。” 话说的难听,可是唐婉却开心极了! 就这么几天,小乞丐算是吃上几顿饱饭,是唐婉兜里最后剩下的一点钱了,同时她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十五,唐婉起的,连带着教给她如何写。 那些乞丐有些认识十五,看见她身后天天跟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衣着干净与他们十分不一样,一个个笑唐婉是个傻子,自己都吃不饱还要带个拖油瓶,这样水灵的小姑娘,待在他们乞丐窝里要不了几天就会生病死掉,到时候还容易传染。 结果一语成谶,唐婉七天后果真生病了,十五的“小家”太潮湿,尽管她又讨了一些干净的被褥给唐婉让她睡在干净温暖的里面,可是唐婉身子弱,还是生了病。 十五和唐婉被乞丐们驱赶,一旦有人生了病传染开,他们连治病的钱都没有,所以唐婉不能留在这里。 十五背着她不知道去哪,江南这几天总是下雨,她们却连个避雨的地方也没有,她只好抱着高烧的唐婉趁茶楼老板不注意躲在角落里躲雨,却不曾想还是遇见上次那些总爱捉弄她的人。 “哎,小乞丐还没死呢!”十五身上很脏,头发杂乱,脸上总是抹着灰叫人看不清面容,这是曾经一位婆婆告诉她的,婆婆说她生的太好看,若是被人瞧见了要吃亏,所以十五总是将自己弄的脏兮兮,这些少爷公子嫌弃极了,拿脚去踹她。 “哎,等等,这小乞丐身旁的小姑娘长得还不错,比你那通房丫鬟还要好看呢!” “我看看!”那少年被说的好奇,就要去看,十五挡在唐婉面前警惕的看着他们,颇有他们敢上来就咬人的趋势。 “滚开!别挡着爷!”有人伸手过来拉她,十五一口咬了上去,死也不松口,被人一巴掌扇出去,连嘴角都流了血。 十五倒在地上顿时头晕目眩起来,她想,这人果真是个麻烦,早知道就不答应她了。 第87章 可是唐婉真的好干净,干净的不想叫她如自己一般跌入泥里。 “别动她……” 十五爬起来将唐婉护在怀里,唐婉迷迷糊糊的醒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低声唤了一声十五。 “是个活的!快死了吧?”有人看见唐婉惊讶说,十五眼神冷冷的瞪过去,那人心中生气,又要一脚踹过去。 还没碰到十五,有人忽然拦住了他。 “王释你干嘛呢!”声音清朗,煞是好听,十五看过去,心却冷了半截。 那小公子如玉人一般好看极了,身后拥簇了一堆富家子弟,若他们叫人打自己,那她与唐婉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 她不怕死,可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可真威风,在这里欺负弱小,真给王家长脸。。” 那人脸色涨红,可却似乎很怕沈知屿,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对着沈知屿一顿讨好又被沈知屿那嫌弃的表情给伤透了走了。 沈知屿走来,正准备要瞧瞧唐婉,十五竭力去挡,可有人却先拦住了他:“沈弟,你凑过去干嘛,可脏了,这人估计是染了什么病,小心传染给你。” 他身后的人拉住沈知屿,一脸嫌弃的看着地上的两人。 其实这些言语和眼神十五都已经习惯了,只要不找人打她捉弄,怎么辱骂都无所谓。 “我看这小姑娘只是发烧了吧,哪有那么严重。”沈知屿将身上的钱袋子解下来给她,又吩咐人要带唐婉去医馆,十五很快拒绝。 她不信这些人,她可以自己带唐婉去。 “那记得再买些衣服,最近天气冷。”沈知屿说完就被身后一群人拉走了,十五看着他被一公子少爷簇拥着进了茶楼,他甚至连伞都互用打,那些少年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对他好。 也是,那样好看心善的小少爷,谁不想靠近? 但沈知屿太过单纯了,他以为给了钱袋子就好,可是人心贪婪,在十五进医馆买了药后便被那些乞丐盯上,十五一出来便遭了打,那满袋子的钱被抢走,只剩怀里被护的好好的药。 唐婉的病总归是治好了,江南的雨也停了,可她们没有地方去,没有食物,十五被那些乞丐毒打,竟然一下也累倒了。 第七十七章 代替 唐婉倒也不只会哭,她也会乞讨的,第一天出去后回来她便掉眼泪,手里握着有血渍的碗碎片,唐婉问她怎么了,她只说:“那些人总喜欢摸我,我怕……” 是了,十五忘记了,像她们无依无靠的人长相好便是罪,还好唐婉也算机灵,碗摔碎了划了那人一刀就跑回来了。 十五沉默了一会儿,她一瘸一拐的爬起来,唐婉怎么叫都叫不回来她,只能跟着。 “这个果子你摘下来一点,不要摘多了,少吃,有毒。” 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也不会叫唐婉吃这个有毒的果子。 可她太高估了自己,这东西吃完,唐婉没事,她自己倒先腹痛起来,流了一身的冷汗。 “别急,疼一晚上就好了。”十五安慰唐婉道,可她气息太弱,唐婉怕她死了,一晚上没没睡守在她身边,时不时去探她的鼻息。早上唐婉醒来,唐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这么胆小。”十五忍不住笑道。 “我只有你了……”十五一愣,没想到得出了这么一句话。 事到如今十五这才知道了唐婉不是这么普通人家的姑娘,而是京城唐家的孩子。 唐婉在三岁的时候走丢,等她长到十二岁才从即将死去的养父母口中知道自己是唐家的孩子,说他们是拿钱办事,唐婉实在太乖了,这些年他们心中愧疚,这才在临死之前告诉唐婉真相。 “他们说我的母亲一直在找我,没过三年就去世了,可是他们曾经在母亲病逝前见过母亲,身体分明很好,他们说唐家不好,叫我别回去,他们会害死我。”唐婉心里清楚,所以才来了江南。 “你想见见你娘吗?你恨他们吗?”十五问。 “当然恨啊。”唐婉十分坦然的说:“我连我亲生母亲都没有见过,更何况他们害死我娘亲,故意丢弃我。”说完她又扬起脸来,她笑着说:“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之前嘛,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与他们也相距甚远,所以就这样了,有十五陪着我就够了。” 于是他们一个月都待在江南,唐婉很乖,他们下雨时躲到城西的一个宅子的屋檐下,怕是太荒凉所以搬走了,唐婉说她喜欢,若是以后她们家就是这样就好了。 可是唐婉大抵是命苦,即便再乖再好,老天还是收走了她的命。 唐婉还是因为唐家死了。 唐家嫡女路过江南时遭到对家伏击,唐婉回来时不慎被一箭穿心,死了。 真是可笑,唐家嫡女的位置原本属于唐婉,她却因为这个冒牌货死了。 十五带走了唐婉珍惜的长命锁,那是她母亲给她的唯一念想,现在成了十五的唯一念想。 她挖了一个坑将唐婉埋在这宅子附近的一颗桃子树下,她又回到了乞丐窝,又回到了一个人行尸走肉的日子,只是不同的是,那小巷子旁边的破庙里,多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双眼睛黑的吓人,有人想抢他的地方,被他不要命的打法给吓怕了,那地方成了他的地盘。 再后来,十五觉得要走了,走的时候她竟然看见了曾经帮助她的小少爷竟然缠着那少年做朋友。 第88章 有钱人家的少爷大概与他们想法不同吧。 再后来,她想唐婉了,又回到了江南,看着那颗桃树已经开了花,忽然她想回到唐家,那是唐家欠唐婉的,唐婉她说恨,那么这些人都要来赔罪才对。 于是她弄坏了自己的右耳,带着长命锁,成了“唐婉”,可是还不够,唐婉不该是她这般样子的,至少不应该只会写唐婉和十五这四个字。 这时候那破庙中的少年出现了,他变的好似不一样,衣着、气质和发冠,还有他身边的青年。 只是他的眼神从未变过,太吓人。 他说他可以帮她报复唐家,但是代价是她得看着江南那小公子,五年之后便回到唐家。 她答应了。 可是,她又有些后悔,沈知屿如何能玩的过这般可怕的人? 沈知屿很快拿到了检书,他将检书交给了齐洪涛,一切都按照之前想的去做,果真,朝堂上已经有大臣开始替沈津风说话。 检书中查出来闻人胥并非自尽,而是中毒,毒是早就有的,所以当天闻人胥并非撞柱自尽,而是毒发受不了后才如此,既然是这样,也不能说是沈津风监守不力,毕竟他也不知道闻人胥会中毒,并在牢中受不了毒性自尽。 有那些言官在,皇帝不得不放了沈津风,沈津风回来时早已经历过刑罚,被打了几鞭子身上好几处伤。 “哥……”沈知屿心疼的看着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乖,哥哥没事,过几天就好了。”沈津风脸上惨白没有血色,嘴唇干裂起皮,状态不太好,福叔将药送来,沈知屿连忙喂给他。 “你是如何叫那些言官开口?”沈津风出来时便听说了这件事,知道是自己弟弟帮的忙。 沈知屿将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当然也包含裴清宴的帮助,当然,那件事除外。 沈津风叹了一口气,他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小九,你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对裴清宴有那种心思?” “怎么可能!”沈知屿几乎要跳起来,裴清宴是帮了自己几次,那倒也不至于真就因此喜欢他了。 “裴清宴以后会有互相喜欢的人。”他闷闷说,只是说这话时眼神有些闪躲。 裴清宴会与顾玄烨在一起,这是梦中给他的提示,他只求沈家所有人能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可是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顾玄烨那样的人,实在配不上裴清宴。 “你怎么就知道了,你还会算不成。”沈津风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己弟弟一眼,随后打趣道。 “我就知道,哥我还记着呢,不会离他太近,只是这次确实是他帮了我。” “不是唐家帮了你么,怎么就他帮你了。”他故意问道。 “哥,我明白,怎么他说唐家会帮我就真的帮我了,裴清宴在其中做了什么作用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第七十八章 “你能明白就好,只是这次他的的确确帮了我们,他想要什么,你也斟酌着给,将这份恩情还完,还是离远些,莫要牵扯其中。”沈津风也不想做在背后说人闲话的无耻之人,可是裴清宴目的不明,长在皇室,又是汝南王唯一的继承人,又怎可能真的清白。 皇上明显不想让裴清宴继承爵位,毕竟陛下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集权,想当初也只有汝南王唯一一位异姓王并未被夺权,也是因为当初这天下其实一大部分是汝南王打下来的。 现在的皇帝敏感多疑,汝南王死后那些人早就散了,当初汝南王那支军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据说汝南王副将接了任务潜伏在东晋,汝南王死后便再无他们的消息,大概那支骁勇善战的军队也没了。 “好。” 沈津风回来后沈知屿终于能安心几天,只是沈津风依旧为戴罪之身,顾乾烺虽然放了沈津风,但闻人胥到底是死在了沈津风手下,这过失依旧要罚,只不过罚他半年俸禄罢了。 沈知屿憋了好几天,想问自己师傅究竟最后有没有说什么,但他不敢开口,沈津风倒是先瞧出来了。 “你想问就问,这几天都要憋死你了。”沈津风躺在床上翻着书,说道。 “师傅他,真是中毒?是谁下的毒?” “他自己。”沈津风毫不避讳的说出来了,也觉得没必要继续瞒着。 “怎么会?师父他不可能!”沈知猛的站起来,有些不敢相信。他虽然猜到这其中交错复杂,可是亲耳听见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那小老头那么逍遥自在的一个人,怎会选择这样一种死法? “知屿,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他的我也不知。”沈津风知道弟弟与闻人胥感情不浅,可确实如此。 那天他进了牢里,闻人胥只告诉他一句话:“白谷山里藏白虎。将这句话告诉你爹,他自会明白,其他的,不要再多问了。” “那您呢?” “我?也该活够啦!这几年我踏遍了山水,早就将年少时的愿望实现啦。”他看着大牢高高的铁窗上打进来的光,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沈津风沉默片刻,他没有问闻人胥有没有给弟弟留什么话,于闻人胥而言,弟弟确实是有所不同的,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交易上,闻人胥或许心疼弟弟,可是这样一位脾气古怪的小老头,又怎会留下些什么。 第89章 他起身往外走,只听见闻人胥忽然说了一句:“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1” “……辛苦哥哥了。”现在再纠结这些也无太大意义,闻人胥宁死不愿说出的秘密现如今恐怕只有爹知道了,那那些人知道吗? “他们恐怕暂时还未得知,不过爹爹也并不安全。”沈知屿问出后,沈津风便立即解了答。 “陛下现在疑心沈家,毕竟沈家与闻人胥关系匪浅,其他暗处的人暂时只会盯着我,不过爹爹那边恐怕也会被人盯上。” “爹马上就要来京城,这可如何是好?” “不要太过忧心,会有办法的,有哥哥和爹爹在呢。”沈津风摸摸沈知屿的头,安慰道。 沈知屿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他原本是想去谢裴清宴顺便问问裴清宴到底想要什么,不过他还没想着什么时候去,裴清宴先找了上来。 沈知屿还是先告知了哥哥,沈津风想了想,还是让他去了。 “早些回来。”沈津风还是担心弟弟,在沈知屿走之前再次叮嘱。 沈知屿点点头,出了门。 裴清宴的马车就在门外,这次唐叔也在。 沈知屿与他打了招呼便上了马车,马车在指挥下动了起来。 “看你心情不错,这是要去哪?”沈知屿问裴清宴。 裴清宴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即便表情依旧冷淡看不太出来什么,可不知道为何,沈知屿就是能感觉到,大概是与裴清宴认识久了的缘故。 “先不与你说,你可以猜猜看。”他倒是打起了哑谜,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裴清宴身上倒是第一次,连沈知屿都不由得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沈知屿真的想了好几个,可总觉得这些原因都不至于让裴清宴高兴的起来,他苦恼道:“我猜不出来,你告诉我吧。” 裴清宴笑了一下,他说:“那就先不告诉你了,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不能现在说吗?好哥哥,告诉我吧。”沈知屿被他勾的心痒痒,实在是今日的裴清宴确实与往常不一样,外露的情绪多了许多,若说从前的裴清宴总给人一种不沾世俗的神,可现在却更像个实实在在的与他们一样的人。 这可真是稀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叫他如此开心? 于是沈知屿竟然连撒娇也用上,哥哥哥哥的叫唤着,却没瞧见坐在一旁的裴清宴眼底流转的暗光与克制着捻着拇指的手。 “马上就要到了,别撒娇。”他说道。 沈知屿怔愣了一瞬,有被惊到,自己刚刚竟然朝旁人撒娇,也太…… 他咻的做直,用手扣了扣自己的脸颊,找补说道:“也不算撒娇,你本就比我大,喊你哥哥也是应当。” 可他忘了,裴清宴乃是汝南王世子,怎能与他随意攀亲戚? 但裴清宴不就是要他卸下防备,叫他与崔少煊、张渃那般与自己亲近些。 不,不对,还是不一样的,他想要更多,他就是如此贪婪,他想要吻那红唇,他想触碰那娇蕊,他想…… 裴清宴呼吸重了一些,又极快掩饰住,藏在袖中的手忽然攥紧膝盖上的衣衫,克制的连脖颈的青筋都开始明显。 沈知屿就像毒药,只坐在身边,就让他有了反应。 可是不能,会将警惕的小狐狸吓怕。 “嗯,还是叫我的名字吧。” 沈知屿听他这么说,以为他不喜欢,便连忙说:“抱歉,下次不会这般唐突了。” 裴清宴垂下眼掩住眼中可怕的眸色,只是他未开口解释什么。 马车很快就停了,沈知屿先跳下了马车,看到面前的宅子时有些惊讶。 第七十九章 宅子 裴清宴也跟着下了车,站在沈知屿身后一寸,一直低头瞧着面前的少年。 “咦,这宅子……”沈知屿看着这宅子似乎有些旧,但胜在气派宏伟,只从外面的石像上便瞧出原主人是用心找了工匠做的。 “这便是我说的秘密,知屿,我有自己的府邸了。”裴清宴说道。 “真的?”说不惊讶是假的,这代表着裴清宴可以从宫里搬出来了,也说明继承爵位指日可待! “进去看看?“裴清宴带着沈知屿往里面走。 宅子位置不算特别好,偏离闹区,可胜在环境不错,虽不至于如汝南王别院那般,四周却海棠花树环绕,美极! 宅子不大不小却五脏俱全,看得出里面陈设有些旧了,算是老宅了。 顾乾烺也实在小气,即便不愿意放裴清宴脱离自己的掌控,连一处新宅子也不愿意给。 “虽然是老宅,可这处宅子还算漂亮,里面的东西只要再翻新一下便也如新的一样。” 裴清宴指了指周围的物,语气中都带着开心。 沈知屿陪着他走了许久,将宅子里应该改的地方一一指出来,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按照自己的喜好在改变这个宅子,裴清宴却什么也没说,全都一一应承。 他忽然停下脚步,抿嘴问道:“为何会带我来?” 裴清宴转过身,他看着沈知屿,未答,等到沈知屿不自在的想要转头时,他却忽然拉住他,直直的盯着沈知屿的眼睛,他说:“你知道,对吗。” 沈知屿微微愣住,他不禁往后退一步,面前的人没执着于一个答案,他忽然笑了笑,又说:“若觉得烦恼,只当今日没听见吧。” 第90章 沈知屿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为何偏偏只有自己特殊,为何从不与旁人接触的裴世子只愿意搭理自己,又为何愿意帮自己做那么多事情。 裴清宴没有丝毫掩饰,只不过是自己故意忽视不愿深想。 只是……梦里的一切真的会发生吗? 可现在已经偏离了轨迹,那般无情无心的裴清宴,也会在意一个人? 沈知屿不知道答案,可梦里的地牢却叫他害怕,即便改变了很多,他却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否真能对自己真心。 更何况,自己是否也真的对他在意? “今日是我生辰,你就当陪我过生辰吧。”裴清宴忽然说道。 这确实有些惊讶,沈知屿问:“你生辰不是……在冬立么。” “真的生辰,陛下觉得生辰在这时不好,便改成了立冬。”他无所谓的说着,可生辰这种事情怎能如此儿戏! 沈知屿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确实觉得不公平,只旁人觉得不好就改了,可他明明是今日出生。 “那我陪你过真正的生辰吧以后。”裴清宴今天带他来,也是想过真正的生辰吧,沈知屿想。 “过生辰不是要吃长寿面么,厨房应该能用,走,我给你做长寿面去。”沈知屿拉着裴清宴的衣袖往厨房,好在厨房已经准备好了一些食材,他撸了撸袖子,将人安排在外面的石凳子上便开始做长寿面。 “做好了,快来尝尝!”沈知屿端着碗出来。 “喏,做的不好可别嫌弃,本少爷可是不轻易下厨的。”沈知屿从小锦衣玉食,也就为家人做过几次饭,给旁人做还真是第一次。 若不是自己没有准备礼物,何至于只做一碗长寿面这么寒碜? 裴清宴看着那碗面,其实确实是一碗普通的面,可他却从未吃过。 皇后总会带着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他想要的并不是无用的怜悯与愧疚,乔月为了她那心中丁儿点的期翼,却不做不说不看,将自己套在袋子里,她越是对自己好,自己越看得清她那自我赎罪只不过是为了自己好过一些罢了。 裴清宴挑起一筷子,才吃到嘴里就听沈知屿在一旁说:“别咬断!长寿面、长寿面,是不能咬断的!以后长长寿寿,万事顺遂。” 裴清宴吃完,擦了擦嘴,朝他笑道:“好吃。” “你别觉得我小气啊,你的生辰礼我后面会给你的,今天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准备。” 他想了想,又问:“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特别喜欢的东西?我记得你好像特别喜欢鬼玉,不然我给你找个更精巧的送你?” “不用了,你能陪我一起过便足够,今天谢谢你。”裴清宴今日确实与往常不同,似雪巅积雪悄悄融化,连人都整个温柔了起来。 沈知屿即便明白是为何,可是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我们不是朋友嘛,再说你帮我许多,我自然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裴清宴怎会听不懂他的意思,但也再继续说下去,物极必反,再者,往后他若知道了那些,怕是也会躲的远远的。 可就算如此,自己也舍不得放手。 回来后沈知屿才想到自己似乎忘记了问裴清宴到底想要什么,但又想到白天那事,又觉得不好再开口。 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两个月,沈启并未到京城,反而转去了临县处理事务,也多亏沈津风已经没事,这才让沈启安心去处理那些事务。 “少爷少爷!”有小厮飞快的跑过来,一脸兴奋。 “何事如此开心?”沈知屿瞧他跑的满头大汗,给他倒了一杯水,那小厮千恩万谢喝了一杯稍稍顺顺气连忙说:“少爷,大捷!千城关大捷!崔将军胜了!”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沈知屿惊的跳起来,摇晃着小厮的肩膀问。 “崔将军连胜三场,将失地打回来了!北凉已经派了使者跟随崔将军正在回来的途中呢!” 崔少煊真的成了大将军了! 沈知屿说不兴奋是假的,那就说明崔少煊没事,战场上刀剑无眼,崔少煊自从去了之后书信也少了许多,沈知屿猜是战事吃紧,恐怕也来不及写信报平安。 不过没过三天,沈知屿确实收到了崔少煊他们的信,报了平安又问了沈知屿近况,最后便是求沈知屿多看看他哥。 第八十章 崔少榷之死 他前几天倒是去看过崔少榷,只是他时常不在,这几日还被叫到了宫中。 见他哥回来,沈知屿又问了问崔少榷的情况。 沈津风神色有些凝重,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 “怎么了?” “陛下,不会放过崔家了。” 沈知屿心中咯噔一下,连忙又问:“崔少煊打了胜仗,再说崔老将军的事情不是还没下定论,皇上如戏岂不是寒了崔家老部将的心?” 说到崔家旧部,沈知屿忽然想起来崔少煊走前割了那些曾经跟随崔老将军上战场的叔伯的头颅,那些子辈怕是早就对崔家先寒了心吧,皇帝针对崔家,他们大概是高兴还来不及吧。 那崔少煊上了战场,他的处境如此艰难,这场胜仗打的不容易。 沈知屿哑然,忽然觉得皇城实在冰冷,那高坐在庙堂之上的人,他并不在意人命,而更多在意皇权。 第91章 “知屿,伴君如伴虎,崔家功勋卓著,这种事情是迟早的。” “……我只是,觉得不公平。”可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他没法阻拦。 崔少榷已经连续被皇帝叫走了几天,大臣们都在揣测皇帝的意思究竟为何,崔家还是戴罪之身,可崔少煊如今立了功,崔家以后如何又难说了。 沈知屿不知道如何回信,只寥寥几笔报了平安,叫他不要担心京城的事情,可这信才寄出去没几天,崔少榷出了事。 沈知屿到的时候,崔少榷已经盖上白布,崔家还没来得及发丧便被沈知屿拦了下来。 崔少煊要该怎么办啊? 崔府如今是真的冷冷清清,下人低着头,这些生下来的人都是对崔府尽忠尽心的,崔家现如今真正只剩下崔少煊一个了。 “哥,崔大哥怎会……”沈知屿心中难受,崔少榷他是十分喜欢的,对自己也没话说,尤其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对崔少煊说这件事。 前几天他还与崔少煊说崔家没事,崔大哥没事,现在却…… “……这是崔少榷的决定,他将活路全留给了少煊。”沈津风捏紧了拳,这件事他也猜到许多,但没想到他们的陛下竟然狠辣至此,他真的要将崔家毁灭至此。 那么下一个呢?知道秘密的沈家,会不会是下一个崔家? “少榷他叫弟弟割下那些叔伯的头颅,这便是对皇帝最大的诚意,自断羽翼,崔家军声望越高,陛下越忌惮,现如今崔家势力四散,皇上越安心,可这都还不够,他要崔家完全成为他的掌中之物,所以崔家只能有一个将军。”沈津风已经觉得血液冰冷,皇家冷血,他们的陛下更是如此。 “崔少榷必须死,打了胜仗而归的崔少煊才安全。” 沈知屿不在官场,也只能凭借这些猜到几分,现在明白了一切后只觉得这皇城荒诞可笑。 只是为了权就逼死忠心耿耿的崔家,那些追名逐利的人又怎会猜不到,可是为了权,又有多少人在其中当了帮凶? 沈知屿买好了棺材,崔家没了人,于是他只好代替崔少煊守灵。 入殓那天伊凝也来了,她只沉默着没说话,大概也觉得心寒,可是即便知道这一切又如何? 他们真能放手不管了,就只为了抵抗那无情的帝王? 可若如戏,南方的兵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战火蔓延,只会民不聊生,他们不能如此自私,既然当了万人敬仰的将军,那保护百姓这一条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他们守的不仅仅是顾乾烺的江山,更是燕国百姓的江山。 沈知屿在崔家守了多久,伊凝就守了多久,半个月之后,她才开口与沈知屿讲话:“我之后大概也要随父亲去边境了。” 沈知屿回头看她,问:“什么时候。” “冬天的时候,过完年就走。” 伊家镇南,南边蛮夷之地倒不如北境北凉直国的兵凶猛,只是时不时会有骚乱偷袭。 “少煊还有一个月就回来了。”崔少煊确实厉害,只两三个月就退了兵,大概张渃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张渃在兵法上确实厉害。 “你说,我与崔少煊,一个南一个北,相隔这么远,会不会就这么错过了?”她忽然说道。 一个镇南,一个镇北,伊凝不会为了崔少煊放弃她从小追逐的梦想,崔少煊也不可能因为伊凝而与她回南境。 无解之局。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沈知屿看着外面的枯枝,忽然意识到好像冬天快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遗憾吧,以后想起来也是一段美好的记忆。”他只能这样劝慰,两人分明两情相悦,可是却又无法放弃信仰相守,这怎能不遗憾? 可是他们在互相说明心意的时候也早就想到了吧,但情不自已想要靠近,情这一字是最难控制的,所以即便知道,他们还是选择了相知。 伊凝深吸一口气,她扯了扯嘴角说:“我先走了,这里……还请你多照看几天。” 沈知屿点点头,按照崔少煊脚程再过十几天就能回来,他得替崔少煊守着崔家。 崔少煊回来时,京城依旧来了很多人,可却并没有平常那般接待英雄的欢呼。 底下的百姓看着崔少煊带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回来,时不时低声讨论,言语尽是对这位仅仅两三个月就打赢胜仗的崔小将军的疑虑。 无非是他的父亲以及崔少煊出征前那大义灭亲的举动。 前者遭人唾弃,后者更是遭人辱骂。 崔少煊已经被顶上不忠不义不孝嗜血好杀的名头。 世人皆畏惧他,也厌恶他。 崔少煊没先回府,到了皇宫接了赏赐后才骑着马奔腾回家,可刚到门口却见沈知屿身穿麻衣站在门口,就连崔府都挂上了白绫。 他下马时踉跄了一步,走到沈知屿面前时脸上略带开心的笑还没散去。 “沈知屿,为何如此穿着?”他明明猜到了发生什么,毕竟崔家只剩下哥哥和他自己,能让崔府挂上白绫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可是他不愿意相信,他也只走了几个月罢了。 第八十一章 对峙 “你在同我开玩笑吗?”他说,连声音都开始颤抖:“我打了胜仗回来了啊!” 沈知屿想开口说什么,可在这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崔少煊似乎黑了不少,脸颊上还有才愈合的伤,从前清朗的少年如今面容都似乎变的更加成熟了,身上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大概是受了伤的。 第92章 “少煊,对不起。”他只能遗憾发与他道歉,崔少煊是他朋友,如今他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崔少煊脸上笑消失,他没敢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声音沙哑的问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给你寄信的三天后,大概快有一个月了。” 沈知屿将白色的头绫给他,说:“没找人给你抵消息是怕你知道后着急赶回来出事,崔大哥入葬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崔大哥的身体不能长时间保留,所以我便自作主张找了块好地。” 崔少煊接过头巾,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可他早已发誓不会怯懦,他该强大起来才对。 “我知道了,我进去看看。”崔少煊身体有些摇晃,一步一步脚步沉重的往里走。 张渃在此时赶来,他看到崔府挂满了白绫心已经沉了下去,走过来与沈知屿说:“我听父亲说了这件事,他……怎样?” 沈知屿摇摇头,说:“我怕他撑不住,崔家现在只有他了。” 张渃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崔府:“他能的,他必须得撑住,他与我说,崔大哥那天晚上找他说了许多,他大概也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真到这时候,心中的难受也不会减少许多。” “你们在边境如何?我闻见他身上有血气。” 一说到这事,张渃苦笑一番,他说:“我没见过这么疯的,那些叔伯的孩子知道他杀了自己的爹,于是不听命令,崔少煊便一个个打,打到他们服气为止,后来发觉时间用的太久,他找了我要我给出一个最快取胜的办法,你也知道,这必定凶险,这家伙耗了他们许久,后来就这么带着几十个人去探他们营账,不烧粮草不打草惊蛇,掳走了他们的小王爷当晚就发起进攻,砍了他们小王爷一根手指逼得他们就范。 他身上的刀伤很多,可才打完就回来了 我猜也是因为他哥哥,可终究没有赶上。” 沈知屿担心崔少煊,于是两人又进去陪着,崔少煊跪在崔少榷的灵位前,没哭,沈知屿觉得倒不如哭出来。 北凉的使团是跟裴少煊一起回来的,他们被崔少煊打怕了,要求联姻求和,并主动朝贡。 联姻选的是北凉公主,不日她便会抵达燕国,嫁的人自然也是太子。 裴清宴彻底搬出了皇宫,当日自然要宴请祝贺,于是沈知屿跟着沈津风去了。 觥筹交错间,沈知屿看到裴清宴离席,他攥着手里的小盒子也跟了上去,才到了后院忽然被人拽住要往怀里带。 沈知屿闻见身后那人不是自己熟知的人味道当即退开后往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身后的人。 “王爷,找我有事?”竟然又是顾玄烨这个阴魂不散的人,沈知屿真是烦透了这人。 “那日回去,你是怎么解决的?”他眼神毫不掩饰的攻略性,似乎要将沈知屿吞入腹中。 “你找了人?”顾玄烨皱眉,想到这个可能他眼神一厉,上前就要伸手去掐沈知屿的脖子,好在沈知屿躲的及时。 “那又如何?王爷莫不是忘了我是个正常男子?”他故意呛他道,又觉得这人实在恶心,总要想着旁人如何如何?他又有什么脸来质问自己? “那人是谁!”顾玄烨一想到有人碰了他的东西便觉得恼怒,他要碰了沈知屿的人将皮都整个剥下来! 沈知屿嗤笑一声,冷着脸问他:“这又与王爷何干?我与谁欢爱那都是我自愿的事情,王爷又凭什么来质问我?” “沈知屿!”顾玄烨确实被他气得不轻,他低声吼道,死死盯着沈知屿恨不得将这人捆起来关在笼子里,他也确实适合关在笼子里,免得总学不乖。 顾玄烨深吸一口气,说:“沈知屿,不要再惹我生气,告诉我,那人是谁?我不动你。” 沈知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又懒得继续搭理他,手上的东西还没给裴清宴,他转身就要离开,但顾玄烨没得到答案又怎会叫他走,上前就要去拉沈知屿。 沈知屿余光瞟到顾玄烨的动作,侧身就要躲,只是路上石子多,沈知屿没站稳就要倒,顾玄烨眼神一松下意识就要去接,可沈知屿早已落入旁人怀里。 他不悦的皱着眉朝那不知好歹的人看去,却发现竟然是裴清宴,瞬间脸上便又恢复成了那谦谦君子的笑来。 “清宴,你怎会在这里?”顾玄烨明显热情了许多,沈知屿看的一阵作呕。 脑中忽然又想,他若是看见他求而不得的人竟然与他瞧不上眼的替身亲近,会不会气的发疯? 脑子里这么想着,就听裴清宴冷冷的说道:“这是我的府邸。”意思是我不该在这里? 顾玄烨这才觉得自己的话确实有问题,转而看见沈知屿竟然还在他怀里,一时间不知道该生那个气,于是僵着脸说:“沈小公子与我还有话说,那……” “我与你没话说,是你要拦着我,我本是要找清宴的。”他叫裴清宴叫的亲热,故意躺在裴清宴怀里不出来,抓着裴清宴的手心不放,全然依赖的模样。 顾玄烨看着这极其刺眼的一幕恨不得将沈知屿从裴清宴怀里拉出来,掐着他的下颚问他怎会与裴清宴如此亲昵。 不过裴清宴这样冷的人,沈知屿也很快就会被丢开吧。 他心中嗤笑,笑沈知屿不自量力,还不如乖乖来我身边。 可料想中的画面并没发生,而裴清宴却低下头,连声音都揉了下来与沈知屿说:“你找我?” 第93章 仿佛还觉得不够,他又叫道:“哥哥,上次答应给你的礼物我拿来了。”一副乖乖的模样。 他怎能! 第八十二章 头钗 他怎能对着旁人露出这样的模样! 顾玄烨一瞬间嫉妒到了极点,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连他追寻了好几年的裴清宴也轻易憎恶了起来。 现在顾玄烨只想将沈知屿关起来,狠狠教训! 裴清宴脸上终于了有了笑意,这是在顾玄烨这里难得一见的,可他此时竟然并不觉得心动。 “是什么?” 沈知屿见顾玄烨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墨,这才心满意足了,他将小盒子献宝似的拿出来递到裴清宴面前,说:“与我身上带着的一样的鬼玉,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工匠,世界上最后一个了,那工匠眼睛不好,再也做不出这精巧的鬼玉了。” 他原本是想表明这鬼玉难得,可这番话在旁人耳中便是连送的人也是格外重要的意思。 裴清宴打开,确实与沈知屿腰间挂的那个相似,他又说:“我能否要你身上那个?” 沈知屿正想问为什么,这个明明也差不多,不过一旁被晾了许久的顾玄烨早已忍不住了。 “裴世子与知屿可真是关系好,我们知屿从前也总爱送我东西呢。”他眼底的怒意几乎要掩盖不住,于是故意说道。 “嗯?那些东西太过稀松平常,我见王爷喜欢就给了,也不碍事。”沈知屿眯眼笑着说。 这话给顾玄烨气的够呛,沈知屿也不问裴清宴原因了,直接将腰间的取下来给他系上,笑着对他说:“那你得保管好,这个我还蛮稀罕的。” 意思就是从前送顾玄烨的都是他无所谓要不要的,可单单送裴清宴的却是自己极其钟爱的,这两者可是天差地别。 顾玄烨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沈知屿确实把他气的不轻。 人终于走了,沈知屿这才挪开了些,他挠挠头,略带歉意的说:“抱歉,我实在不喜与顾玄烨见面。” 裴清宴摩挲着上面还残留着沈知屿体温的鬼玉,说了句没关系。 余光又扫过顾玄烨离开的方向,眼底划过冷意。 “不过这礼物确实难得,刚刚说的是真的,那工匠眼睛出了问题,已经不打算做了,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讨来的呢!”当然,其中内容就不必说了。 在京城碰见那工匠也是偶然,他确实不愿意给,最后沈知屿软磨硬泡说给自己心爱的人那工匠看自己用情至深才终于松了口,之后他带着他的工具离开又去了别的地方。 “既然如此珍贵,我一定会好好保管。” 沈知屿返回座位,顾玄烨那充满怒意的眼神扫过自己,沈知屿只当没看见。 北凉公主到时,那天正下了一场大雨,沈知屿正与张渃在茶楼,崔少煊这几日依旧闷在房子里不出来,他们二人也没法劝。 他看着楼下行色匆匆的人发愣,有一瞬间竟然会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仿若置身虚化,与梦里的一些景开始重合,又开始分裂。 沈知屿忽然觉得头有些疼。 张渃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放下茶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沈知屿摇摇头,说了句没事。 他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看向窗外,又都恢复正常。 “真没事?这几天天气有些凉了,是不是穿太少?” “真没事,可能就是前几天没睡好吧。”爹爹又没了消息,这几日晚上总是睡不着,也不知道为何,那天从裴清宴的宴会上回来后总是做梦,梦的依旧是那地牢。 几乎是夜夜惊醒,屋子里的灯要更亮些才能睡着。 “不然我们回去吧,这雨确实要下大了。” 他们确实也聊的差不多了,北凉那边暂时不会再打,可是西北放的突厥却也不得不防,只是不知道何时再去罢了。 总要过个年再走吧。 沈知屿将袍子穿好,两人正要走,一个人影却忽然窜了出来,直直撞进沈知屿的怀里,将沈知屿直接撞了个踉跄。 “小心些。”沈知屿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淋了雨的姑娘,个头比燕国的女子要高一点点。 “公子帮帮我吧,外面有人想拐我去青楼!”她声音带着哭腔,沈知屿只能从侧面看见她的容貌,只知道是个俊丽清秀的女子。 “你为何不报官要往茶楼跑?”沈知屿还是知道分寸,想要将女子推开些,可那女子却双手环住他的腰,紧紧的难以推开。 她说:“那是我家里人,我不想……公子帮帮我吧。” 听声音确实要哭了,沈知屿扫了一眼她头上的簪子,没再拒绝。 “张渃,你先回去吧,我带她先走。”沈知屿先叫张渃回去,自己反而拉了拉外袍将这姑娘整个罩住在怀里,将她往茶楼后院带。 到了柴房,他将人松开,那女子终于露出全部面貌,长得倒一点儿也不柔弱,倒更古灵精怪一些。 沈知屿看她被雨淋的厉害,于是将袍子脱下来搭在她身上。 “淋了雨就快些回去吧,我知道你刚刚是骗我。”沈知屿不问缘由,帮她只不过顺手的事,瞧她模样应该也是哪家偷跑出来的小姐。 她反倒有些好奇了,笑着说:“你怎知我是骗你?我自认为刚刚装的还挺像。” 沈知屿指了指她头上的钗子,说:“你发钗做工精细,非富贵人家是轻易买不到的。” 第94章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取下来,啧了一声。 “没想到竟然忘记它了。”她抬头又说:“不过我现在也相当于要被家里人给卖了,没什么差别,今日多谢你,不然等下回去就没法再出来玩了。” 沈知屿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样子也是个豁达开朗的。 将人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沈知屿不欲再多待,于是要走:“我先走了,衣服不用还我,你自己在外面小心些,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尤其是男人。” 那女子见他要走,忽然拉住他,将手里的钗子塞在他手中,说:“我不占你便宜,我用这个钗子跟你换这衣服,你不许不要!” 沈知屿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霸道的姑娘,不由得笑了,他接过钗子:“行,我收下了。” 第八十三章 紫金庙 “哎等下!我叫云浅,你叫什么名字?”她在后面问道。 “我?”沈知屿听她在后面叫自己,在雨中蓦然回头,笑了笑:“姑娘,我们若是有缘,下次一定告诉你。” 云浅愣愣的看着雨中那少年消失在拐角,她捂了捂心脏,低下头喃喃道:“心跳的好快,我喜欢他?” 随后又摇摇头,只不过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就喜欢了呢? 沈知屿没拿伞,原本淅沥小雨现在越来越大,他不得不找了家铺子等雨停,不过他也只等了一会儿,雨中便有人举着伞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沈知屿有些惊喜,没想到竟然遇见了裴清宴。 “怎么淋的这般湿?”他皱眉瞧着浑身是水的沈知屿,眼尖的瞧见沈知屿手中不属于他的钗子。 是女子的东西。 他神色不变,仿若未觉,举着伞邀请他去汝南王新宅。 “正好离得也近,去我那儿坐会儿?等雨停了再走。” 沈知屿犹豫片刻,但这下的确实太大,身上湿哒哒的风一吹也确实冷,于是点头答应。 沈知屿跟着他回了宅子,那宅院已经翻新的差不多了,外面的海棠花被打落了许多,落了一地倒挺好看。 俩人先换了衣裳,唐澍叫厨房给俩人熬了姜汤,沈知屿喝了一些才觉得稍微暖和一些。 “你手里为何攥着女子的头钗?”裴清宴假装扫到那钗子,又不经意问道。 沈知屿下意识松开,一时间也不知道为何会觉得心虚,他解释道:“看着好看,就买来看看。” 裴清宴眼神暗了下去,他又问:“确实精巧,可否送给我?” 沈知屿这下为难了,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就下意识撒了谎,明明还是自己做了好事。 也许是知道裴清宴对自己有意,让自己慌了神。 甚至有又觉得刚刚不应该答应他回来,再多等一会儿雨停了多好。 “我只是好奇这钗子,若你实在喜欢,那我还是不要了,”说着,表情微微失落,眼神瞟了眼那钗子,又故意再挪开。 沈知屿瞬间又觉得自己还是做错了,一个钗子都不愿意送人家,他连忙又递出去,说:“送你送你。” 他想,本就是那姑娘与自己平等交换得来的,自己应该也有权利处置这钗子吧。 裴清宴得了应允,又转头着将钗子收好,只不过却看也没看。 雨停的快,两人才说了几句话,沈知屿就要离开。 裴清宴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慢慢消失在眼前后才拿出那钗子。 “决明,去查查。”看着簪子的眼神越来越冷,裴清宴将东西给身后的暗卫,那暗卫很快离开。 “主子。”决明才离开,竹沥又现身,他半跪低着头,十分恭敬的模样。 “如何?沈启何时出发。” “明日。” 裴清宴听完脚步一顿,神色一凝,眼神中竟然有些挣扎。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吧。” 也只不过一瞬,他又恢复常态,挥退了身后的暗卫。 竹沥隐藏后,那藏在宅院的暗卫终于忍不住疑惑:“殿下真要这么做吗?小公子若是知道了,恐怕……” “主子事不要多嘴。”有人冷呵道。 那人连忙闭嘴,可是心中却还是惋惜,殿下分明是喜欢沈公子的,可若是沈公子知道殿下在利用他,怕是不会轻易原谅的。 他也不忍心看见他们的殿下又变成一个人,只有沈公子在时,殿下才终于恢复了些人的气息。 可他们只是暗卫。 沈知屿还是生了病,半夜时发了热,高烧不退差点把脑子烧坏了,还好下人发现的及时。 沈津风叫人好好在家休息,自己还得忙公务。 沈知屿病的突然,倒把崔少煊给炸出来了。 他与张渃接结伴来的,看着沈知屿病殃殃的样子嘲笑他像画本里的林妹妹。 沈知屿作势要打他俩,不过能看见崔少煊恢复些精气神他心底也开心。 “等你病好了,我们去紫金苗拜拜吧。”张渃提议道。 紫金庙就在京城郊外,听说那边的庙极灵,三人去拜拜也想去去霉运保平安。 沈知屿自然答应,他这几天也确实太倒霉了些。 又过了两天,沈知屿病好了大半,只是还有些咳嗽。 这去紫金庙拜佛的事他没等来张渃他们俩,倒是先等到了裴清宴。 “听说紫金庙风景也不错,我带你去散散心。”裴清宴来时沈津风不在,府只有沈知屿一个病人。 第95章 沈知屿躺了许久确实也待不住了,本来也是与张渃他们约好今日去,却没想到一个个都没来,不过与裴清宴一起去也是一样的。 “好,正巧我也想出去透透气,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顺便去求求平安吧。” 两人商量好了,沈知屿便带了一个护院上了裴清宴的马车。 紫金庙离得远,要穿过一片竹林,马车悠然走着,沈知屿拉开帘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瞬间觉得身体舒畅了许多。 “清宴,你去过江南的吧。”沈知屿忽然想到裴清宴之前好像说过他曾经到过江南。 “嗯。”裴清宴今天不知为何,心情不如平常轻松,很奇怪,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沈知屿就是能感觉的到。 “那你应该没有去过水乡,水乡可美了,大家的房子都建立在水上,也在水上自己家的甲板上放自己要命卖的水果,想要进去的人必须划船进去。”他似乎陶醉其中:“如水墨画一般。” 裴清宴看着他高兴的样子,他垂下眼睑,问:“为何会突然想起这些?” “我太久没回去了,刚刚看见竹林就忽然想起来了那水乡尽头也有一片竹林。” 他确实有些想念了,但是他却不能回去。 皇帝是解了他的封禁,可是哥哥却不可以。 他得留下,不能叫哥哥一人待在这皇城。 “你想回去了?”裴清宴终于抬头看向他。 沈知屿自然是想的,也点点头,只不过他正要说些什么,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殿下,有刺客!” 第八十四章 识破 沈知屿猛的转头看向车帘外,依稀能瞧见外面十几个黑衣人,手上的剑反射出冷光照进沈知屿的眼里,是来索命的。 他们本来也就没带几个人,偏偏在今日遇见刺客,沈知屿没想到会这么倒霉,于是拽着裴清宴打算趁机跳下马车时,忽然一阵风夹杂着香味扑面而来,沈知屿便瞬间觉得头脑昏沉。 竟然撒迷药! 难不成不是来索命的?那他们要抓的是裴清宴还是自己? 在晕过去之前,沈知屿如此想着,即便是晕过去手上也依旧紧抓着裴清宴的手没放。 裴清宴看着面前晕过去的人,将他搂在怀里,那些黑衣人全都收好了剑,面对裴清宴时却都恭恭敬敬,哪里有刚刚要杀人灭口的气势? “沈启还有多久到?”他问道。 “夜间抵达淮水镇。”淮水镇就在京城外不远处,离的十分近,沈启不会立马进京而是选择在外围等候时机,他知道一旦他进入京城也再难出来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裴清宴低头看着怀里的沈知屿,忍不住碰了碰他的眉头、眼睛、鼻子,最后落到红润的唇上。 那是他觊觎已久的果实。 倘若他知道了一切,怕是会立刻从我身边逃的远远的吧。 说不定还会恨我。 可是沈知屿啊,那封信我得拿到,裴家上下五百口人命,我得叫那在高堂之上的人,一一还回来。 裴清宴沉默着将人抱起来返回马车中,马夫早已换人,他们驾着马车却往西走,离京城越来越远。 傍晚,沈启到了淮水镇,跟他一起的还有沈家其他人,他们准备在此歇脚,京城自然是不能进,皇帝一定会找人盯着沈家,他连太后都没放过,沈家与闻人胥关系匪浅,一定也不会放过沈家。 沈启想到闻人胥曾经给的那东西,便只想叹气。 这事他本不该掺和,可是曾经的汝南王也确确实实在他为难时帮过,这让他良心又怎么过得去? 只希望这件事不要让他两个孩子受伤就好。 沈启喝了一点酒,与众人吃了饭就要回到房间休息,才坐下一支利箭朝他射来,那箭头擦着他的脸颊直直射进柱子上,沈启眼神微缩,猛的朝外看去。 “谁!” 沈启打开窗,可天色太黑,墨黑色的夜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有人听见响动过来敲沈启的门:“当家的,怎么了?” 沈启看了一眼那箭羽上绑着的信,说了句没事,等那人走了之后他才将信取了下来。 看到信的内容,沈启坐不住了。 “小九!” 信上写的简单,叫沈启一人前去老隍城庙,否则便杀了他的小儿子。 沈启来不及说什么,立马冲出去牵了一匹马,叫其他人别跟着自己骑马往老隍城庙去。 到了地方,沈启一下马车便被黑衣人团团围住,沈启担心沈知屿的安全不敢妄动,眼神充满冷意,问:“我既然已到,为何不现身?” “带他进来。”沈启话才落,老隍城庙便传来声音,沈启听着声音是个年轻的人。 黑衣人似乎并不怕他跑,收了剑后为沈启让路。 不过也是,这些黑衣人瞧着武功高强,他自己也不过一个商人,哪里打得过他们。 不过沈启也好奇,这人既然身边有如此厉害的暗卫,为何还要拿沈知屿来威胁自己。 沈启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地上被绑着的沈知屿,而他身边的男人背对着他,不过不知为何,瞧着背影有些眼熟。 “阁下究竟想干什么?”他即便着急,但也不敢直接去抢人,面前这人身边的暗卫颇多,大概这老城隍庙里还有。 第96章 裴清宴等到了沈启,于是转过身来:“沈叔叔。” “竟然是你!”沈启以为会是皇帝的人,也猜过会是其他权臣,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直不显露山水的裴清宴。 他甚至表现出的模样一直是弱小无害,至少他在朝堂上连要一个自己的宅子都不敢,又怎会谋划这一切? 沈启虽然心中有疑惑过汝南王的儿子怎会如此无能,但裴清宴向来表现的就是如此,在世人眼中貌若神仙,学识渊博,可就是没有实权,养在皇后身边即便人人认得憧憬,可是却无所欲求。 他沉下脸来,也知道裴清宴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要信?”沈启直接明了的说出来,对于裴清宴,汝南王唯一的子嗣,他没必要与他打太极。 “沈叔叔既然知道,那是再好不过了。”裴清宴面无表情的与沈启对视着,仿佛笃定他会将信件给他。 沈启见他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笑道:“不愧是汝南王的儿子,看来闻人胥那家伙也猜错了。” “你的确很会伪装,竟然将闻人胥那老家伙都骗过了,他那时与我说,即便你不想报仇,锦衣玉食了却一生也算不错,至少这是老王爷想看到的,可是又觉得不甘心,老王爷死的凄惨,却无人为他报仇,刽子手却踏着他的尸骨享受一切。”沈启知道其中的许多,那封信他看过,也是闻人胥想要叫他帮忙的诚意。 那时的裴清宴太像一个被养“废”的孩子,他也以为这封信自己会带进棺材里,没想到…… “沈叔叔,无意冒犯您,只是有人总盯着,这才出此下策。” 皇帝的人不会放过沈家,也不会放过裴清宴,绑架也只不过掩饰罢了。 沈启点点头:“我明白,可是你在其中,又利用了多少次小九?” 他看向沈知屿,叹了一口,他说:“我的孩子我了解,他若知道你一直在利用他,怕是不会再见你了。” 裴清宴又如何不知。 从他踏入皇城,他便已经开始利用沈知屿,利用他追查闻人胥的下落,利用他来探知信在何处,现在又利用他躲避皇帝的追查。 “殿下,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就放过我家小九吧。”沈启这次是真诚的请求他,他哪里看不出裴清宴对自家小九那不一样的情意,说是绑着,可那绳子都没绑紧,隔着衣服象征性的系紧了而已。 他的眼神在他面前也几乎没有掩饰,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对小九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第八十五章 伪装 “……”裴清宴没答话,于他而言,沈知屿是天上星辰,即便接近他也是存在算计,可是他也不想放手。 世人总说自己像天上谪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一个卑劣不堪的人。 “沈叔叔,我不会伤害他。”裴清宴沉默半晌,说道。 那就是不愿意了。 沈启有些恼怒,闻人胥的死即便他没有插手,却也有他在里面推波助澜,知屿如何会被皇帝看到,他当真不知道么! 且不说这些,就连他自己的处境也是艰难无比,又如何能保证沈知屿的安全! “殿下现在就否决,就不怕我不给了么!”沈启怒视着裴清宴,对于裴清宴那鱼和熊掌想要兼得的模样实在生气。 人不能如此贪婪,得了一样还要另一样。 裴清宴低下头来看昏迷不醒的沈知屿,他说:“沈叔叔,若我有一天,解决了一切,您还会阻止我么?” 他不等沈启回答,忽然扯了嘴唇笑,说:“您阻止不了我,沈知屿不会在与旁人在一起,他身边只能是我。” 沈启这才觉得,这裴清宴就是个疯子,他刚刚对自己所有的尊重,不过是假象,在面对沈知屿这件事时,他更像是巨龙,守着自己的财宝不叫任何人觊觎。 自己的儿子,可是惹了一个麻烦啊。 “至于您说您不愿意给我那封信……”他顿了顿,而后走近一步,看着沈启说:“您真不愿意吗?” 沈启知道他在威胁自己,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他不会伤害,可这样冷血的人,又怎会放过自己的大儿子? 裴清宴装的极好,在皇帝日夜监视的底下还能培养自己的暗卫,说明他手中还有更多东西,朝中又有多少是他的人? 而津风在皇城处处受制,他若是推波助澜,津风便危险了。 现在看来,津风才是最危险的哪个。 这信,他是不得不给。 “信在江南老家,快马十日便可取到。” 其实要是他手下的人,恐怕只需要七天,只是那封信只有沈启知道在哪,他得派人跟自己去江南老家,这样算来,来去十七天他便能拿到信。 “那便多谢沈叔叔了。”裴清宴恭恭敬敬朝他鞠了一躬,可若不是他拿津风来威胁,沈启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还有小九,裴清宴这样偏执的人,怕是不会放手。 这可如何是好? 裴清宴派了广白跟他一起回去,连夜便出发了。 “殿下,皇帝的人尽数截杀,留了其中一个拿着令牌回去了。” 裴清宴点点头,他走过去将沈知屿手上的绳子解开,瞧见他脸颊上有根头发,于是帮他轻轻拂开。 “沈知屿,我不会放你走。”明知道昏迷的人听不见,他却还是说着狠话。 第97章 也就只有在这时,他才敢将这话说给他听…… 等沈知屿醒来,发现全身酸软无力,他想到与他一起的还有裴清宴,连忙转头找裴清宴,发现他就在自己身边,正晕着。 沈知屿爬到他身边,喊了他几声不见他醒,检查了裴清宴的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抓他们的是谁,既然不要他们性命,那关着他们做什么? 那群人将他俩关在一处废弃的农夫家中,好在屋内并不昏暗,透进来的光能看清里面的布置。 “砰砰砰!” 有人在外敲了敲木板,而后墙上了打开了一个小窗口,有人在外将包子塞了进来。 沈知屿也确实饿了,他走过去将油纸打开,给一共四个包子,自己吃了两个,剩下的留给裴清宴。 他将房子打量了个遍,裴清宴才清醒过来。 “知屿。” 沈知屿听见声音,连忙跑过来:“你没事吧。” 裴清宴摇摇头,他看了看周围,问道:“你呢?” “我没事。”沈知屿将包子递给他,“刚刚吃了两个,没毒,剩下的给你。” 裴清宴拿了包子开始慢慢吃,沈知屿就陪在他身边。 “不知道抓我们的人是谁,好在并不是要我们的命。” 他心中有猜测,裴清宴是皇后的侄子,在朝中并无实权,大概不会是有人寻仇,倒是沈家,师傅死后沈家被看管的更加严格,大抵也是为了闻人胥的秘密,沈知屿不得不与梦里提到的那封信想联系起来。 那些刺客应该是来找那封信的吧。 想到这,沈知屿不由得下意识去看裴清宴。 裴清宴与预知梦里实在太不同,那封信大抵对他也是十分重要的,不然为何梦中他始终没有杀了自己? 那现在呢?他开始找那封信了吗? 几次想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心中总觉得自己一但问出口了,一切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裴清宴要是一直如此就好了。 他是自私,梦里裴清宴为了复仇活着,自己明明知道这些,可是总觉得裴清宴现在这样要比梦里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甚至杀了他们一家的好。 谁不想活着呢? 裴清宴拉住他的手,认真对他说:“会没事的,你莫要怕。” 沈知屿点点头,终究没问出那封信如今他是否也在找。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门外终于有了声响,沈知屿站在门口不远处警惕的看着,手上也没有个趁手的东西防身,可他却下意识挡在了裴清宴的身前。 裴清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沈知屿,神色微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是御林军统领庞正。 “世子殿下,属下来迟了。”他拱手道,刀上的血顺着刀剑滑落在地板上,看着吓人。 门打的很开,沈知屿一眼就看见那些倒在地上的绑匪,他的眼睛正巧对上沈知屿,死死的盯着,脖子上的血还流个不停,沈知屿有一瞬间觉得 那血正朝他涌来。 “知屿……” 好似有人在叫自己。 “沈知屿!” 忽然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沈知屿能感觉的到背后熟悉的胸膛。 裴清宴看着确实瘦,可只有躺过他胸膛的沈知屿知道,裴清宴并不单薄。 “别看了。”他在耳边说。 第八十六章 救回 庞正站直,却看见被人挡在身后的世子殿下眼神冷冷的看了自己一眼,只那一眼便觉得叫他毛骨悚然。 可皇宫里谁不知这个汝南王世子殿下虽然才华横溢人人敬叹,可的的确确是个没实权的空壳世子。 皇帝好不容易把所有权利收回自己手中,又怎会愿意再分出去,即便是曾经为陛下摆平所有困难的汝南王在世,我们的陛下怕是也不愿意。 “世子殿下受惊了,这些都是前朝太子余孽,陛下已知此事,这才任属下前来营救,现在殿下便随我走吧。”庞正只想做好自己的事情保住自己的官职,对于这些世家子弟之间的情情爱爱不太感兴趣。 但是他也知道裴清宴性格冷淡,几乎没什么人能接近他,现在看来,这个少年确实特别。 “我没事,你松开吧。”沈知屿缓了一会儿,拍拍裴清宴的手示意他放下,裴清宴这才放下。 “若实在害怕,你闭着眼,我牵着你出去。” 沈知屿摇摇头,而后才努力忽视那些尸体,走上去与庞正说话:“多谢庞统领。” “小公子客气。”陛下其实无所谓这个沈家小公子,他虽然不知道陛下究竟在找什么,可看陛下的意思,这个沈小公子大概没什么作用,所以后来撤了些沈知屿的监视,而大多转为对于沈启和沈大人。 沈知屿与裴清宴又一同坐马车回去,他先回了家,而裴清宴则是直接进了宫。 一回去就看见沈津风急的团团转,直到亲眼看见沈知屿完好无损的回来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知屿,有没有受伤!”沈津风上下检查了好几遍,没找到伤口什么的才放心。 “哥,我没事,你别着急。” 沈津风发现沈知屿不见了,这两天快要急疯了,派了人去找却没任何消息,后来从宫里才知道,弟弟竟然和裴清宴一起被前朝太子余孽给绑走了。 第98章 又是前朝太子余孽,那次秋猎也是,但那次不是太后的人么,难不成真是自己猜错了? “以后身边再多带点人。” “我知道了,不过这次确实没想到,前朝太子余孽怎会抓我与裴清宴?”沈知屿其实心中疑问很多。 “这帮人是否真的是前朝太子余孽还有待验证,他们只抓人却不伤人,只朝外散播了些谣言,怕是不会那么简单。”沈津风说的是这几天皇城里的谣言,句句皆是触怒圣上的话。 “谣言?是什么?” 沈津风将桌子上的纸递给他,沈知屿看完,猛的抬头看向他哥。 “这……” 沈津风无奈摇头,这谣言说的是当今圣上,污蔑兄长,迫害手足,陷害忠良。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又有什么关系?这谣言说的有理有据无法考证,加上西城的天灾水患这两日突然爆发,怀疑的种子早就埋在了众人的心中。 “可这与裴清宴无关,又为何这谣言里还有汝南王?” 沈津风叹了一口,他说:“从前多亏有了汝南王在前方厮杀,陛下才能稳住王位,许多人心中对汝南王抱有信仰,这是无法磨灭的,如今世子殿下不见的消息又传了出来,大家便忽然想起了汝南王来,裴清宴又迟迟没有继承爵位,大家便开始打抱不平了起来,对陛下的治理更是不满。” 裴清宴被绑怎么可能第二天下午才知道消息?只是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他们的陛下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于是这才不得不派了御林军的庞正去将人救回来。 沈知屿沉默了下来,他总觉得这一切似乎有谁在背后推着,而自己在踏入皇城的那一刻,便成了棋子。 “爹呢?爹有没有消息了?”他问道。 沈津风再次摇头,这几天确实没有爹的信传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爹会没事的,知屿不要太担心,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这几天大概你也没休息好。”他揉了揉沈知屿的脑袋,语气里有着不可察觉的疲惫。 这几天事情太多,他实在有些精疲力竭。 没过几天,沈启那边终于来了信,却说他要先回江南一趟拿个东西。 不知道为何,沈知屿第一时间便觉得是那封信。 爹要拿那封信做什么?给陛下么? 谣言的事情已经被镇压下来,可即便没人再敢谈论,但百姓的心中却留下了记忆。 哥哥说这几日陛下大怒,罚了好几个臣子,恰逢有人又提到了裴清宴袭爵的事情,陛下脸色都黑了,还是裴清宴自己说不着急,这件事才不了了之,只不过台上那位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这几日京城已经开始飘雪了,太子与北凉公主的婚事也敲定了下来,在明年开春的时候。 太子组了一场赏诗宴,邀请的人里也有沈知屿。 天气太冷,沈知屿其实不大太想动,但是太子的帖子他还是不敢不去的,于是又裹了一件毛领子外袍,恨不得将人都缩在衣服里,才上了马车前往太子府。 “知屿快来这里!”顾玄朔站在亭外朝沈知屿招手。 在京城的人应该早就习惯了这边的天气,沈知屿一个才来的江南人却难以适应,看见顾玄朔穿的几件衣服,他都恨不得替他打个冷颤。 “你怎么穿这么厚!也没这么冷吧。”顾玄朔瞧他穿的跟过寒冬一样,不由得有些惊讶。 “殿下啊,我老家没这么冷。”沈知屿无奈道。 “哦!忘记你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其实你在这儿住个两三年就习惯了,才来嘛。” 沈知屿才知道他们论诗的地方在一处长亭,来的人穿的都比沈知屿少,就连女子都比他穿的少。 沈知屿摸了摸鼻子,而后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 太子请了不少人,李丞相的嫡女以及唐婉等人都来了。 沈知屿瞧见裴清宴走进来时还特意瞧了一眼,发现这人穿的也不少时忽然觉得开心,有种“总算有人跟我一样了吧”的开心。 关键是这人还是裴清宴。 大概裴清宴本身就冷,在这初冬里看着要更冷了,沈知屿朝他俏皮的眨眨眼,裴清宴这才微微勾了勾嘴角,那满身的寒冷才稍稍融了一些。 第八十七章 承诺 顾玄烨也紧随其后,沈知屿眨眼的时候他正看着沈知屿,以为沈知屿在与自己打招呼,他正稀奇又觉得开心时,才发现沈知屿眼里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他面前的人。 为什么? 沈知屿何时与裴清宴这么相熟?两人现在是何关系? 上次的事情他还记得,沈知屿真是丝毫不在乎自己,对裴清宴的态度也实在诡异,是否太好了些? 顾玄烨捏紧了拳,但在太子府他确实不敢去质问沈知屿,将沈知屿锁在身边问他为何不看自己。 他又慢慢松开手,学着从前的模样保持温良的笑与身边的手足兄弟打招呼。 太子他们开始吟诗作对,沈知屿其实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到了他时勉勉强强做了一首诗,于是又缩着脑袋喝手中的热茶。 最后却是水喝的有点多,沈知屿又只好让下人带自己去如厕。 回来时沈知屿没着急回去,赋诗这些对他来说有些过于无聊,等他们弄完了要吃饭了再回去也不迟。 沈知屿问了哪里可以让他歇脚,下人领他去了旁处,正巧梅花已经冒了枝头,他在小亭子里赏赏景也不错。 第99章 他一个人坐着发呆,心绪飘到不知道何处去了,有人走过来沈知屿也没有反应过来。 “喂!回神了!” 沈知屿终于被叫回了神,他略带歉意的转头看过去,巧了,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哎,你也在太子府啊!”沈知屿尽管猜到这人非富即贵,但确实没想到她也会来,不过刚刚怎么没在长亭里看见她? “你上次说我们要是有缘下次见面就告诉我名字,可还作数?”她一来便要问名字,也不解释其他,仿佛对此有执念似的。 沈知屿无奈,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于是只好报了自己的大名:“沈知屿,你应该听说过吧。” 沈家的小纨绔,之前的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家里有在朝中做事的应该都晓得自己。 “啊?很有名吗?”云浅有些尴尬,她的确不认识沈知屿这号人物,于是挠挠脸,认真的说:“我只知道你们燕国有一个叫裴清宴的,汝南王犊子,听说是个如天上神仙般的人物。” 她又眯眼笑道说:“不过我对他没什么兴趣,还不如你有趣。” 沈知屿抓住了关键,什么叫你们燕国,难不成这人不是燕国人? “你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可沈知屿又觉得应该没那么巧吧。 云浅点点,说:“对,就是你想的,我是北凉送来给你们太子和亲的公主,我叫穆云浅,咱们也算是互通了姓名了吧。” 沈知屿没想到这么巧合,正要说什么,穆云浅已经坐在她对面。 “你看,我上次说的也不算骗你,我可不就相当于父母把我卖了么。” 她说的淡然,仿佛根本不在意,可是那可能真的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在下雨天偷偷跑出来。 这只不过她的命运罢了。 沈知屿无法安慰她,总不能撺掇人家悔婚吧,那可是两国之间的事。 他只能说:“太子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你嫁过来他会待你好的。” 穆云浅突然转过来 对他说:“他是好,可是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与他根本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感情,我甚至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嫁人了,他是个再好的人,可是感情的事情却不能强求。” 沈知屿沉默下来,因为穆云浅说的很对,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谁又能预料到后面会怎样呢,或许穆云浅一辈子都无法感知到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抱歉,是我说错了。”沈知屿连忙道歉。 这时候穆云浅却忽然站起来走到沈知屿面前,她趁机凑近了沈知屿,说道:“不然……你带我私奔吧,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也长得不赖,我们俩以后一定能相互喜欢上,所以我们俩私奔吧。” 沈知屿真要被她吓死了,可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忽然靠近了人,有人拖着他的腰往后倒,拉离了面前凑近的穆云浅。 “沈知屿。” “啊?” 有人在叫自己,沈知屿下意识回应了一声,就感觉自己腰间的手忽然收紧。 沈知屿靠在身后人的怀里,仰头去看身后的裴清宴,只见他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裴清宴低头看向他,启唇问道:“怎么不回去?”而后余光扫向面前的北凉公主,眼神中的戒备与占有欲几乎毫不掩饰。 他在警告自己。 穆云浅心中一紧,于是后退几步离远了些暗暗打量来人。 沈知屿仰着头有些累,于是自己撑着坐好,偏过头来说:“你怎么来了诗会结束了?” “没有,我见你一直未回来,便寻了一个理由来看看。” 沈知屿哦了一声,忽然想到刚刚穆云浅刚刚说的话,于是转头看向她。 穆云浅连忙嬉笑着说:“我开玩笑的。”而后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看着甚是古灵精怪。 沈知屿心中难免有些怜悯穆云浅,可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安慰的话谁都可以说,她也未必需要。 “这位便是未来的太子妃?”裴清宴语气有些凉,在这寒冷的初冬像是又加了一层寒冰。 穆云浅深知不能惹这人,于是点点头,想办法要开溜。 她确实在那天对沈知屿动了心,可也远不至于因为一个男人给自己找麻烦,再说太子确实性格也还不错,她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再者,即便不能接受又怎样? “我来的晚,太子殿下那边还没打招呼,既然你们认得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 裴清宴这才绕过来坐在他身边,他看了看那亭外的梅花,忽然说道:“再过几天就要开了吧。” 沈知屿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时才知道他说的是梅花,于是答道:“应该是,在江南很少有这样的梅花,开了的话应该很好看。” 裴清宴又转过头来看着沈知屿,问:“等花开了,愿意跟我一起赏梅吗?” 第八十八章 告知 沈知屿笑着回答说:“当然,我还想画上几幅呢,到时候你可愿意入我的画,做一次景?” 裴清宴大概是真的开心,他也跟着笑,回了个:“好,我们都不许食言,食言的人要受惩罚。” 沈知屿觉得有点好笑,这么简单的事情又怎会食言呢,若做不到他就不会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打算回去,回来时顾玄烨那双眼一直看着两人,尤其是沈知屿与裴清宴靠的特别近的时候,后槽牙都咬紧了。 第100章 顾玄亓今日也在,他用余光瞟到顾玄烨的表情,那实在说不上好,但不好就对了! 顾玄亓却又开心了,等沈知屿坐下,他拿着杯子就走过来:“沈知屿,上次在母妃那里匆匆见过你,你可还记得我?” 那怎能不记得!沈知屿可记得太清了,这人长的一张好看的脸,却像个疯狗一样,给沈知屿的感觉便不太好。 但他是皇子,沈知屿没法拒绝。 “自然记得,七皇子。”沈知屿回敬他一杯,心中暗自揣测这人想干什么,却没想到顾玄亓忽然搭上了他的肩,想要搂住自己一副亲近的模样。 要知道沈知屿可确实不大喜欢这人,瞬间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殿下,我敬你。”沈知屿连忙要躲开,他却不愿,硬凑过来。 顾玄烨早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却没有要动的意思,撇开眼神自己喝了一口热酒,眼中的杀意在一瞬间炸开。 “七弟,坐好。”太子忽然开口。 “好,我知道了。”顾玄亓被顾玄祐出言阻止,他只能笑着答好,很听话的放了沈知屿。 沈知屿往台上看去,朝太子微微点头答谢。 虽然不知道为何顾玄亓会原因听太子发话,但是确实帮自己去掉了很多麻烦。 诗会结束了,沈知屿出来时天上已经开始瓢雪,看样子今晚上有一场大雪要下,沈知屿拿手接了一片雪花,还未等他细看时那片雪花已经化成了水。 他正感叹时有人从他身边路过,在他耳边留下了一句话。 “沈知屿,别叫人再靠近你。” 又是顾玄烨。 沈知屿刚刚那点好心情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见顾玄烨不做停留直接上了马车走了,他才松了一口。 后面的人也渐渐出来,裴清宴大概在与太子聊什么,于是沈知屿便先走了。 大雪下了几日,外面的雪大概要到人的脚踝,外面家家户户开始铲雪,沈知屿也再次收到他爹的消息。 沈启才回去便生了病,大概不能来京城过年了。 心中虽然想念他爹,但是沈知屿觉得他爹就在江南待着也挺好。 于是沈知屿这几天嫌冷,待在屋子里也不见再出来,要不是崔少煊又要再次启程去边境,他真是不想出门。 “怎么连年都过不了就要走,太急了吧。”沈知屿将人邀到酒楼,皱着眉说道。 “突厥那边又开始了,这次他们来势汹汹,怕是有的缠了。”崔少煊与他们没交过手,但是也听几位将军说起过,突厥人长得高大,好战,十分难缠。 “那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 “最快半年,慢则一年。”张渃说。 太久了,一去那将近一年见不到张渃和崔少煊,沈知屿实在有些不舍。 “那你们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回来。”沈知屿声音沉重,从两人的语气中他大概猜到一些此次定是凶险。 但是崔少煊必须需要更多的战功,崔家才可能站稳脚跟,他爹的冤屈才可能洗刷,沈知屿只能支持着,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怕那天有人告诉他,崔少煊和张渃回不来了,那该怎么办? “别担心,我可是威武大将军,定然等取胜而归,更何况我还有张渃这个军师在,你莫要太担忧。”崔少煊安慰道。 沈知屿看着他与曾经越来越不一样,从前的少年意气早已被抹去,剩下是经历万难的成熟。 可是如此真的好吗?崔少煊又有几时是真的开心? 三人散场,沈知屿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大约是天气太冷,小商贩和行人也少了很多,大雪裹住了热闹,京城过于安静了,又仿佛在这安静下正蛰伏着什么,等待着时机要一跃而出。 有马车路过自己,在面前又停下,车帘被打开,上面坐着顾玄烨。 沈知屿转头就要走,却忽然听见他说:“你想知道你师傅是怎么死的吗?” 理智告诉沈知屿他应该立马走掉,可是他却抬不动脚。 他听见顾玄烨又说:“沈知屿,你可实在是蠢。” 沈知屿转过头来,看着他说:“我又凭什么信你?” “我也没必要骗你不是?真假与否你听完自会明白。” 他忽然勾唇,笑着说:“沈知屿,你该到我身边来,像从前那般。” 沈知屿扭头就走,马车里的顾玄烨脸冷了下来,他说:“下一个若是你哥哥呢?” 沈知屿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他转过头,顾玄烨正盯着他,似乎笃定他会过来。 确实,沈知屿不可能会放任自己哥哥出事,不论是任何机会,他都要把握住。 沈知屿最终还是上了马车,跟着顾玄烨回了他的王府。 进了屋内,沈知屿的耐心快要被消磨光,顾玄烨这才终于开了口。 “太后中的毒是在你师傅的画上找到的,太后碰了那幅画,她本就老了,于是很快中了毒,但是你师傅没有,他的毒是另一种。” 顾玄烨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说:“此毒可解,只是毒难得,他从哪里得来的?” “你猜猜看?”顾玄烨故意不说,非要卖这个关子。 沈知屿看着他,没说话。 “我的人查到你师父有去见过裴裴清宴。” “你的意思是这毒是他给的?”沈知屿立马接话,“他为何要把毒给我的师傅?你在说谎。” 第101章 沈知屿不信他,关于裴清宴的事情,他似乎要多一份信任,却也多一份怀疑。 因为他知道,裴清宴也会去找那封信。 “你明明也没有多信他,不是么。”顾玄烨很会洞察人心,他能看见沈知屿的动摇,好似知道些什么。 “闻人胥手上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什么吧。” 第八十九章 戳破 他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与皇室有关,毕竟顾乾烺那么急切的想要得到那封信。 沈知屿不问,顾玄烨也不在意,他继续往下说:“是关乎汝南王的。” “什么!” 汝南王的?可是皇帝为何要那么着急的去找汝南王的东西。 “当时朝廷内乱,父皇手上并没有太多兵,是汝南王凭着一己之力征战南北,又替父皇平定了内乱,百姓呼声极高要他直接登帝,但是那晚两人彻夜长谈,后来汝南王直接跪地称父皇为帝,这是两人的约定,至于内容是什么,就在那封信里。” 若只是信那便算了,可是那信上有皇帝的玉玺印章,这做不得假,一旦信被公之于众,他的位置便会被动摇,对于这样的事,他怎会让其发生? “即便如此,你又怎知一定是裴清宴出的手。”沈知屿冷声说道,可即便是这样说,但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裴清宴一旦知道,一定不会放过寻找信的机会。 顾玄烨冷笑一声,他看着沈知屿,说:“你还真是信任他。” “裴清宴一早就在查信了,他身边的管家你应该见过吧,那是汝南王府遭瘦灭门的唯一还活着的人,你说他为何偏偏只与你亲近。” 顾玄烨忽然走近了些,靠近沈知屿轻轻挑起沈知屿的下巴:“你明明也觉得奇怪不是么,总不会觉得,那样冷情冷心的不像个常人的裴世子,是真的喜欢你?” 沈知屿偏开头躲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嘲讽说:“可他却都不愿意接近你,顾玄烨,你说我们谁更可笑?你喜欢他,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谪仙,却拿我做替身,现在你又是在做什么?” 顾玄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被人直接挑破了心思,让他有一瞬间不堪:“你怎么知道的!” 沈知屿承认确实刚刚的话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但他与裴清宴如何又关顾玄烨什么事? “顾玄烨你也不过如此,你的喜欢还真叫人恶心。”沈知屿瞧不上顾玄烨的喜欢,太肮脏,太轻浮,若真的喜欢,何至于去找一个替身?是侮辱自己的喜欢,还是侮辱裴清宴。 沈知屿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到现在还在替裴清宴不平? 随后皱皱眉,甩手就要走人,但显然顾玄烨没想叫他离开,一把抓过沈知屿的肩膀,他忽然笑着说:“你知道又能如何,现如今我觉得你也甚是有趣,我若不再喜欢裴清宴,沈知屿,你来我身边,如何?” 沈知屿当场拉下来脸来,用了极大的力气掀开他,说:“不怎么样,我只会觉得王爷还真是贱,非要上来热脸贴冷屁股。” 从前好好的时候他总轻贱旁人,现在旁人都要厌恶他到吐了,他却上赶着来,这不是贱是什么? 他不管顾玄烨到底想做什么,可是这样百般纠缠实在让他烦恼,索性直接说明白了好:“王爷,告退。” “沈知屿你敢走!” 可惜这样的威胁没有作用,沈知屿甚至已经走到了门口。 可是顾玄烨被他刚刚那句贱说的甚至恼火,仿佛自己追上去就真印证了一般,他不愿意动,便只能威胁沈知屿,可沈知屿此时早已没了心情,只想快些离开。 沈知屿站在街道,外面的又开始下雨了,他走在路上,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可是他为什么要难受,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吗?是自己刻意忽略,刻意找借口,梦里的那些不是早就告诉自己了吗。 可是。 可是还是觉得难受。 走着走着,沈知屿忽然瞧见了有个小孩儿手上拿着开了一半的梅花,正在街边叫卖。 他走过去,问她买了一支,看着小孩儿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干脆全买了。 小孩儿拿着钱开心的走了,沈知屿望着满怀的梅花,其实一捧只开了头上的几朵,剩下的全是花苞。 抱着花回家,叫来下人找个瓶子插上,沈知屿又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想躺下睡觉,只睡了一会儿又醒了,只能盯着头上的纱帐发呆。 沈津风回来吃完饭没见到他的身影,到他的房间却见自己的弟弟躺在床上没睡,却是在发愣。 “小九怎么了?”沈津风发觉他心情不好,问道。 沈知屿这才回过神来,他坐起来,说:“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看看外面的天。” 沈知屿往外望去,天否都黑了许久了,反倒是自己有些不正常。 “抱歉,是我睡糊涂了。” 沈津风叹了一口气,问他:“你心情不好,能不能跟哥哥说说?” 沈知屿摇摇头,勉强笑道:“哥,我没什么事儿,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儿,是来叫我吃饭的吗?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 他恢复的很快,看着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沈津风知道是他不想说,也不好逼他。 又过了几日,沈启来信说他好的差不多了,要过来,但沈津风的意思是叫他在江南好好休息。 第102章 这天崔少煊也要出发了,沈知屿还是坐在第一次看他们出征的茶楼上,远远看着他们远去,路过茶楼时时两人再次回过头来,朝沈知屿笑着挥手,张渃替崔少煊说:“等我们回来!” 沈知屿舍不得他们,可是他们不能总在少年,他们总要长大,就如崔少煊,比如张渃,好像只有他自己还在原地。 沈知屿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倒真像旁人口中所说的纨绔,就连人心都看不大透彻。 等行军远去,沈知屿喝完手中的茶起身要走,打开门便瞧见裴清宴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沈知屿手上忽然收紧,指甲在门上刮出细微的声音,只一秒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松开手就要与他擦肩而过。 裴清宴确实就是来找他的,却没想到沈知屿直接无视了他要走,他一把抓住沈知屿的胳膊制止,不理解的问:“沈知屿,你怎么了?” 哈?他问我怎么了? 他怎么能问我怎么了! 沈知屿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冷笑道:“世子殿下,天气太冷我着急回去,没瞧见你,抱歉。” 第九十章 赏花 浑身的刺,尽数扎进裴清宴的身上,疼的他忍不住皱眉:“沈知屿,到底怎么了?” 对于裴清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对自己的利用,他一定觉得莫名其妙可是沈知屿也不想闹得难堪,去质问裴清宴何时开始的,又有几分真心对自己,从前的接近也是刻意的么? 但自己好似也没什么资格,说到底也是自己蠢,梦里明明一切都很清楚明白,裴清宴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是自己太蠢,竟然觉得自己能改变其他剧情规矩,就能连裴清宴也改变了,甚至还沾沾自喜的许久。 沈知屿偏开潋,说了句:“没什么,我先回了。” 沈知屿眼看要走,裴清宴看他那决绝的样子,忽而觉得自己若是今日真放他走了,沈知屿就真的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裴清宴瞳孔猛缩,一把将人拉回沈知屿刚刚的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沈知屿已经被人紧紧摁在裴清宴的怀里。 “你做什么!放开!”裴清宴的气息将沈知屿笼罩,他实在要比沈知屿高许多,穿的毛领子外袍将他整个笼住,双臂箍得很紧,像是建造了一个牢笼。 沈知屿挣扎开,反倒这么一扑腾倒热起来,室内的炉子也起了作用,就连裴清宴身上的寒冷都散了不少。 裴清宴好像有点委屈,他低头看向沈知屿,问道:“我来找你赏梅,你不来,我便来找你。” 昨天沈知屿确实当做不知道,直接叫人拒绝了他,没想到裴清宴今天直接来堵自己。 “殿下应该不缺陪你赏梅的人,何至于一定要我去?”他忽然停止挣扎,直直的朝裴清宴看去,他说:“还是说殿下觉得没玩够?” 裴清宴看着他,看了许久,沈知屿也不躲,就这么与他对视着。 裴清宴也知道了他大概知晓那些事了,便没有再说,连解释也没有,但手却不愿意松开。 等沈知屿不耐烦了要挣开,裴清宴忽然低头去吻他。 沈知屿没想到他会这么一出,当唇瓣被含住时都没有反应回来,直到他想闯进来,沈知屿才回过神狠狠咬下去。 可这人不怕疼似的不松口,却再也不敢去试探,只磨着他的唇瓣。 等血味都要散尽他才松开,此时沈知屿的唇都被磨的有些红肿,瞧着神情也有些许狼狈。 “裴清宴,你这样有意思?” “我喜欢你。” 沈知屿愣了愣,随即又恼怒起来,厉声说:“你所谓的喜欢便是利用欺骗。” 沈知屿终于挣开他,往后倒退几步,讥笑说:“世子殿下的喜欢我实在当不起,那封信你也拿到了吧?” 他猜的,既然他早就知道信在父亲那儿,或许他威胁过父亲,又或许他派人去找,反正不管如何他一定会将信拿到手。 裴清宴沉默许久,算是默认,他早就明白沈知屿会知晓,但是还是想再延缓几日,私心的想或许没那么糟糕。 “那日说的赏梅,你要食言吗?” 他忽然提到这件事,沈知屿不明白裴清宴是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还继续要他履行诺言。 “对,我后悔了,不想去了,你要杀了我吗?” 他这话说的确实重了,只是食言而已,不至于叫人杀了他了,可是沈知屿怒火攻心,梦里的种种此时又浮现出来。 裴清宴想要拿那封信而害死了他全家,最终都要折磨着自己,现在裴清宴在他眼中,又变成了那个恐怖的恶鬼。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那点害怕,屋里有些闷,沈知屿不想继续再待下去,想要走,可手指还没接触到门,颈后一疼,意识慢慢开始消散。 晕过去之前,沈知屿想,他又要将自己关在地牢里吗?可是信已经得到了,关着他是要继续折磨自己? 裴清宴接住晕过去的人,眼帘低垂看着沈知屿,眼中的偏执却迟迟不肯消散。 沈知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曾经在汝南王别院住的房间,脖子后面还有点疼,是裴清宴打晕自己的后果。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沈知屿却松了一口气,至少裴清宴没有将自己关在地牢里,那样可怕的地方,沈知屿觉得自己再去一次都会疯掉。 第103章 他起身,不明白裴清宴到底要做什么,要去拉门时却发现门打不开了。 有人从外面上锁。 “裴清宴,你要做什么,放我出去!” 门外没有声音,可是裴清宴就站在门外,听着沈知屿恼怒的声音,他却低着头不说话,眼神里有着迷茫。 “殿下,你这样,小公子只会更生气。”唐澍不知道何时来的,他站在裴清宴身后,无奈说道。 他瞧见了裴清宴眼中的迷茫,情爱这种东西,对于他们的小殿下来说,太难了。 他从王府覆灭开始,心中只为复仇而活着,那些情啊爱啊,又有谁来教他? “我不想他走,他答应我的。”裴清宴这次语气坚定了些,听着怪倔的。 “殿下啊……”唐澍想说什么,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教裴清宴,便只能闭嘴。 这残破的王府,有谁懂这些? 随后就见裴清宴打开门走了进去。 沈知屿终于见到了裴清宴,却忽然有些怕了。 “放我离开。”他忍着胆怯,说道。 裴清宴极其敏感的察觉到了,他走近了问:“你在怕我?为什么?” 沈知屿有些狼狈的不去看他,难道要他说因为梦里你会将我关进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所以怕? 可这梦只有他一人知道,谁出来又有谁信? “你觉得我会伤害你?”裴清宴好似真的有些委屈,他说:“沈知屿,我不会伤你。” “我能信你吗?”沈知屿忽然说道。 是啊,裴清宴骗了他那么多,他哪里敢信,又或许就连他口中所说的喜欢也是假的。 沈知屿瞬间觉得疲惫,他说:“裴清宴,信你都拿到了,放我走吧。” “陪我看看梅花吧。”他没有回答沈知屿的话,而是莫名其妙的换了一个话题。 第九十一章 毁约 沈知屿心中的火被瞬间放大,他揪着裴清宴的领子,低声吼道:“你到底想怎样!我没有挡你的路吧!” 裴清宴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他只静静看着沈知屿,仿佛下一秒就要吻上来。 “梅园的花开的正好,陪我去看看吧。”他又重复了一遍,仿佛真只是为了梅花。 沈知屿泄气般松开他,他实在不明白裴清宴究竟想做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认命般说:“我跟你去,看完就放我走。” 他没说行不行,见沈知屿答应了,便打开门带着他一起往梅园去。 的确,此时的梅花开的甚好,花枝上还有雪未落,映照着红色的花,煞是好看。 可沈知屿无心欣赏,心中的躁郁让他想要直接离开,但却不得不忍着耐心等裴清宴玩够了放他走。 两人之间没有话可说,坐在梅园的亭中许久,沈知屿终于耐不住,他起身问:“梅花看完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我没答应。”他说。 沈知屿没想到他要出尔反尔,要反驳时却听见他说:“你答应我的,没有做到。” 第一次觉得裴清宴这般不要脸,他利用自己欺骗自己来达到目的,现在却又说自己是个不守诚信的家伙,怎么处处反倒是自己发错了。 “我就是要毁约,你又要如何?”沈知屿都要被气笑了,他怎么没发现裴清宴原来如此卑鄙无赖? 终于,裴清宴有些反应了,他起身朝沈知屿走来,一步一步,沈知屿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危险,正想逃却已经晚了。 他被裴清宴摁坐在了椅子上,下一秒他微凉的唇瓣已经贴上来。 “你!”沈知屿才开口便给了人可乘之机,要将他搅和的天翻地覆才行。 沈知屿气息全乱了,被迫接受着裴清宴的攻袭,连换气都来不及,止不住想要往后躲,却被人拉回来。 他想扯开面前的人,双手却被人紧紧背在身后禁锢着,另一只手摁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知屿甚至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这个吻里,他才终于愿意饶过自己。 “我说过,食言了会有惩罚。”裴清宴低头看他,眼神认真偏执,一股子执拗劲儿。 沈知屿只觉得羞恼,他凭什么! “沈知屿,是你先来招我,向我许诺,又食言。” 这话谁听了不恼火?他反倒还倒打一耙来了,利用自己的是他,现在反过来说自己是个小人! “裴清宴,你告诉我,从我踏进京城,从你刻意接近,到现在,你敢说没有骗过我,利用我?究竟是谁对谁错?” “对不起。”他道歉了,可是他的眼神分明告诉沈知屿,即便再选择一次,他还是选择这样做。 沈知屿知道他放不下心中仇恨,可是自己何其无辜,沈家又何其无辜,师父又何其无辜? 说到底他就是在怕,怕梦里的一切真的会发生,怕沈家因为自己灭门。 他想逃的远远的,如今信给他了,后面又会发生什么? 他不知道改变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又或许他裴清宴又发现还有别的东西在沈家,是不是为了得到它又要毁了沈家? 他不敢赌。 “沈知屿,是你忘了我。”语气有些委屈,可分明是他将沈知屿禁锢在原地,低头看着满脸怒意的沈知屿,他凭什么委屈。 第104章 “我什么时候忘了你!”沈知屿觉得不可思议,他究竟在说什么胡话? “你说要来带我去一个地方,我在那里等了好久,可是你没来。”他低声说。 “什么?”沈知屿没反应过来裴清宴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说:“城隍庙,我真的等了好久。” 其实从前说不怨是假的,他真的等了他足足三天,皇帝的人就在附近,再晚些走大概他会死在那里,可是他想等他来,那个明艳的沈知屿,他想与他说再见,想说不许忘记我。 可是他没来。 即便知道他生病了,可是当看见沈知屿知道他不见后似乎没什么反应,他依旧身边有那么多人簇拥,仿佛自己真的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一般。 “你……”沈知屿看着裴清宴,有些震惊,他实在没想到城隍庙里那个不爱说话的狼狈少年竟然是裴清宴。 “沈知屿,别抛下我。”裴清宴忽然将额头搁置在沈知屿的肩上,他说:“利用你的事,是我对不起,毒药是我给的,闻人胥找我要的,这些都是为了躲过那些人的耳目,对不起。”他只说了闻人胥的事情,但是沈知屿知道,在他查到闻人胥是他师傅时,一切利用便已经开始。 “裴清宴,那件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可是裴清宴,你要做的事情,沈家不能牵扯进去,你放我离开吧。” 信给他了,既然信里面的东西是有关那位与汝南王的事情,那么沈家最好便是不要与裴清宴再有任何牵扯。 裴清宴就这样待了一会儿,他最终直起身来,说:“我知道了,等一切结束之后,沈知屿,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最后,他还是放了沈知屿回家。 过年的时候,沈知屿瞧着外面的烟花许了愿。 明年大家一定要平安顺遂。 大概老天没有听见他的乞求,年才过便频出变故。 有人弹劾太子私自养兵,皇帝震怒,派人搜查还真搜到东西,顾玄祐被夺去太子之位,得了个流放的结果。 沈知屿不可能不惊讶,顾玄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起兵造反? 那裴清宴呢?现在是与太子已经不再来往了吗? 裴清宴走进诏狱里,顾玄祐没有受太多刑罚,毕竟也是皇子,没人敢动他。 可是他现在的模样实在狼狈,一身的颓废,与曾经那样风雅模样相差甚远。 “这便是你要信的人。”裴清宴看着他,冷声道。 顾玄祐叹了一口,他说:“那毕竟是我的父亲。” “可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 顾玄祐苦笑一声,他似乎有些迷茫:“那位置真的有那么好吗?为何人人都想要?” 第九十二章 胁迫 龙椅当然好,只是顾玄祐他不喜欢,可是他被教养的太好了,温文尔雅待所有人和善,说白了就是心不狠,底下野狼环伺,他不忍心杀,高坐在上的毒蛇他又被那些孝道礼仪左右,始终相信着他的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最终却落得个流放的下场,顾玄祐自己也知道的吧。 他一定会死在路上。 也许是一出京城,也许能再走的远些,但他一定不能活着走到目的地。 “清宴,是我们欠你的,对不起啊。” 可是明明是他父亲做的,他偏要道歉,这算什么,裴清宴勾起一抹冷笑,他说:“太子殿下,冤有头债有主,我要的是真相大白和他偿命。” 说完,他抬步离开。 顾玄祐被他所敬仰的父亲伤透了心,大概也不会再想着挣扎,可是他那些受了他庇佑的谋士们却还想替他挣扎。 几十个谋士跪在宫门外替太子求情,说那些兵是从前受伤了的兵,太子根本没有要私自养兵,至于那些军饷兵器,崔少煊去了那边之后发现兵器不足,甚至是粮食都不大够,边关寒冷,将士们熬不过,陛下生病太子不好打扰,于是太子才私自调了国库打算先斩后奏,哪里来的造反一说。 可是这又牵扯到运军饷的人身上,要是被查出来私吞那便是重罪,那些人本就是其他几位皇子的人,能将太子拉下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沈知屿就只听着,他知道,太子只要出了京城,便会死在路上。 可他阻止不了,这一切好似从其他角度继续按照梦里的轨迹发生。 好似他其实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太子三月份就要走,那些谋士便日日跪在地上,可他们却打动不了那位疑心病很重的皇帝。 到了三月份,太子终于还是要走,一切好似又回归正常。 不过太子才走,朝中便开始出现要拥立新太子的呼声,这次谁都没想到,顾玄烨竟然会冒头出来。 他在朝中呼声忽然变高,可皇帝始终不说话,几位皇子也蠢蠢欲动起来。 直到沈津风再次出事。 是芏安下毒一事,罪犯在井里下毒,毒死了芏安县县令一家老小,犯人明明已经抓到,却又逃了。 偏偏那芏安县的县令与沈津风有仇,一口咬定那人与沈津风有关,还拿出来了从那人手上拿着的沈津风的玉佩。 他记得那玉佩早就不见了,没想到竟然被人拿去作为证据。 是谁做的不言而喻,顾玄烨想要得到顾乾烺的信任他只能拿沈家开刀,顾玄烨猜到信已经不在沈家,他自然对他那个所谓父皇没有一丝感情,那信即便自己没有拿到,但也能让顾乾烺找到,于是他只能拿沈家来掩饰。 第105章 下一步他要做什么呢? 沈知屿也能猜到,不过沈知屿自己主动去找了顾玄烨。 “你要我做什么,才能放过我哥哥。”沈知屿直截了当的问他。 顾玄烨却非要假装不知情,假意的说:“嗯?这件事我也没办法,毕竟人证物证俱在。” 沈知屿没心情跟他兜圈子,走过来眼神带着怒意:“顾玄烨!” 他深吸一口气,将姿态放低了一些,他说:“芏安县那边是你的人,我知道,你能救我哥,我会劝他成为你的助力。” 他抬头,看向顾玄烨时带着韧劲儿:“大理寺没你的人,你的人也安插不进去,许多事做不了吧,若你愿意,我哥可以帮你安插人进去。” 他确实说的没错,大理寺那几个人实在缜密,顾玄烨根本安插不进去人。 顾玄烨也不急,他笑了一声,而后又加了一个条件:“这还不够。” 他走过来捏着沈知屿的下巴,凑近说:“你若能伤的了裴清宴,我便救,如何?” 沈知屿瞳孔一颤,他万万没想到顾玄烨竟然会提这个要求。 “你不是喜欢他么,喜欢便要杀他?”他讥讽道:“你的喜欢还真是恶心。” 顾玄烨眼中闪过恼怒,而后压下来后眯着眼问:“做还是不做?” “好,我答应。”沈知屿没法,只能答应。 顾玄烨对沈知屿说:“我要他消失一段时间,带他去城郊南的悬崖,你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城郊南的悬崖是湍急的瀑布河流,才化了冰的河水依旧刺骨,人掉下去怕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沈知屿现在真的怀疑顾玄烨是真的喜欢裴清宴么?这样阴损的招也要对裴清宴使。 沈知屿犹豫了,裴清宴不似崔少煊那样的练家子,平时穿衣服都瞧着瘦弱,若真掉下去,那不是要他命吗! “怎么?不愿意?”顾玄烨看着他迟迟不应,冷笑着说。 “你哥哥再过几日就要提审了,上次他从诏狱回来后身体便不如从前好了吧,这次那些人只会更狠。”他意有所指,诏狱的人他还是能安排几个人进去的,他想让沈津风死在里面,只几句话就行了。 顾玄烨摆明了要威胁沈知屿。 沈知屿咬紧了牙,即便裴清宴是利用了自己,但他确实没有伤害过自己,他只想着两不相欠,不至于去害他丧命。 顾玄烨那恶鬼般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不愿意么?你的家人还不如一个才认识不过几个月的人?原来沈津风还不如一个裴清宴重要啊,啧啧啧!不知道他在牢中听到后会不会伤心?” “别说了!” 他喘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答应。” 随后他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涩,直接离开了王府。 沈知屿低着头坐在沈府门口,过了好久还是福叔看见了他,见他鼻子都被冻红了连忙将人拉回来。 “我的乖乖唉,你怎么坐在门口:一回来,一会儿要生病可怎么办?” 沈知屿看着福叔围着自己着急的转圈,给他拿了汤婆子捂手,心疼的很。 福叔是看着他跟哥哥长大的,很心疼他们兄弟俩,几乎是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他记得梦里福叔为了让自己逃走,自己却火火被烧死。 第九十三章 再无瓜葛 沈知屿忽然鼻子一酸很想哭,他喊了一声:“福叔,我难受!” 福叔以为他受了伤,连忙查看问他:“怎么了?乖乖别哭,福叔在呢!” 福叔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伤口,不知道沈知屿究竟怎么了,只能将人抱在怀里拍拍背安慰。 “大少爷会没事的,小小爷别担心,没事的。” 沈知屿只觉得浑身没力气,他靠着福叔站了一会儿,福叔年纪大了,沈知屿不好累着他,于是连忙站好。 福叔瞧着他的眼睛红了一圈,心疼的给他擦眼泪,沈家最近确实多灾多难,他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福叔,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唉,那就睡一觉醒来,睡一觉醒来就好了。”福叔摸摸他的脑袋安慰道。 沈知屿托着身体一头倒在棉被上,原本不大困的他竟然开始有了睡意,意识模糊前他想,或许睡一觉起来真就没事了呢? 沈知屿还是生了病,好在发现的早,大夫给配了药,沈知屿这两天一日三餐都在喝药,第三天才好了一些,只是额头摸起来还是有些微的烫。 顾玄烨那边却已经不耐烦了,他派人给沈知屿递信,叫他快些动手,城郊南的悬崖早就布置好。 沈知屿将纸条揉成一团狠狠捏在手里,将最后一口药直接倒进嘴里喝完,苦味立马在口中散开。 他随即下床找了衣服穿好要出门,福叔瞧见赶忙拦住他,“小少爷你还病着怎么还要往外跑?外面多冷啊!” “福叔,我得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了。”说完便开始咳嗽,看的福叔干着急。 沈知屿确实不敢再耽搁下去,多耽搁一天哥哥那边便多一分变故,他不敢拿他哥哥的命开玩笑。 至于裴清宴,顾玄烨不可能真弄死他,毕竟裴清宴身上还有汝南王的爵位,皇后那边他也不敢得罪。 所以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沈知屿坐着马车到裴清宴的府邸,他看着外墙被雪盖住的海棠花树,距离上次来这里好像隔了许久。 第106章 正发愣时去通传的小厮出来了,他略带歉意的对沈知屿说:“殿下好像出去了。” “他去了哪里?”沈知屿问。 “应该是去别院那边,最近主子经常在别院待着。” 一说到别院,沈知屿脑中便想起那日的红梅映雪。 那日自己只顾着生气,确实没有好好的赏花,现在怕是早就落没了。 沈知屿又转头去了别院,门口的下人看见是他没有拦着,沈知屿直接进去找人,找到裴清宴的时候他正坐在梅花树下。 梅花正在凋零,风一吹红色的花瓣就慢悠悠飘落下来,落在裴清宴白色的衣服袍上,又或者调皮的落在他的额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他手心。 这书他脑中曾经想象过的场景,那日答应他时便觉得这一定是幅美景,如今确实呈现在眼前了,但两人之间却相隔越来越远。 沈知屿走近,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将喉咙的痒意压下去,对裴清宴说:“裴清宴,跟我去一个地方吧,你跟我去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他实在不懂撒谎,但是不知道为何,自己就是笃定裴清宴一定会答应自己。 所以说自己就是一个小人。 裴清宴回过头来看向沈知屿,他一动,身上的落梅便滚落到泥里。 “我不要一笔勾销。”一笔勾销之后呢? 两人再无瓜葛? 这不是他想要的。 沈知屿正要再加砝码,却看见他已经站起来走到自己身前,他接着说:“我跟你去,但是沈知屿,你得给我甜头。” 沈知屿想问甜头是什么,就听见他说:“来吻我。” 瞳孔猛的放大,他望着裴清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裴清宴倒是耐心十足,他不催促,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如今全是对眼前人的执着与占有欲,直勾勾的毫不掩饰,叫人看着脚软。 沈知屿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藏在袖子里的手捏紧了,而后在那满是偏执的眼神下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原本只轻轻触碰就要逃离,但沈知屿才一有动作,身前的人极快的勾住沈知屿腰狠狠压进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则摁住后脖颈,在沈知屿错愣时xx,连同他身上的梅花香也囫囵的将他整个包裹住。 “裴……” (俺也不想删掉,但是没办法发,就亲个嘴而已咱就不放老地方哈,靠你们脑补了!) 良久,他才被放开,沈知屿甚至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他喘着气,原本因为风寒而略微发红的脸颊此时更加红润,双唇红肿湿润,比起刚来时的干燥苍白要更加鲜嫩欲滴。 裴清宴眸色深了些,喉结滚动,心中那名为“贪婪”的恶兽就在囚牢里挣扎叫嚣,想要将眼前的猎物拖回去吃干抹净。 等沈知屿缓过来,他才挪开视线说:“走吧。” 沈知屿低下头,将眼神那复杂的情绪掩盖好,与裴清宴一同出了王府坐上马车。 沈知屿带他去了郊区的清山寺,离顾玄烨说的悬崖很近。 清山寺来拜佛祈愿的人很少,外面有一个小和尚在扫雪。 “我进京城的第一天曾经在这里求过一个平安福,可是好像没什么用。” 裴清宴跟在他身后,没说话。 “裴清宴,我想重新求一个。”沈知屿说。 沈知屿接过香,朝那悲天悯人的佛像跪拜,有和尚在一旁诵经,沈知屿上完香随小和尚到后面,抄一句佛语放入平安符中封好,再由老和尚诵经祈福。 等沈知屿拿到手后,上面已经沾染了很浓的香火味。 他将平安符递出去,说:“裴清宴,替我保管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跪在佛祖面前求了什么,这是裴清宴永远不会知道的事情。 裴清宴依旧沉默着,他接过平安符攥在手里,过了许久,终于说了一句话:“我替你保管。” 他看着沈知屿,走近来说:“可是沈知屿,你与佛祖说了什么?有关于我吗?” 第九十四章 背叛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顶上亦是,沈知屿知道,是顾玄烨的人到了。 裴清宴身边的暗卫已经出动,不知道是顾玄烨培养的人厉害还是裴清宴的暗卫厉害,几人纠缠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而刚刚还在诵经的和尚此时早就跑没了影子。 可是顾玄烨这次排的人属实是多,一波人拦住裴清宴的暗卫,一波人则是刺杀裴清宴。 有剑从身后破风而来,沈知屿被裴清宴扯到怀里后退几步,看着将他团团围住的人眼神骤冷。 顾玄烨竟然连沈知屿也伤。 那些属下本就听命行事,顾玄烨也只说留沈知屿一条命即可,却没说必须确保完好无损,他们主要的任务对象是裴清宴,那么沈知屿流不流血缺不缺腿脚就没关系了。 沈知屿也属实没想到顾玄烨的人竟然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也要下手。 不过此时他无心去想这些,身后属于裴清宴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住,沈知屿既愧疚又难受。 “你是知道我是故意的吧,可是你为何要跟我出来呢?明知道有陷阱……”却还要往里面钻。 裴清宴不说话,带着沈知屿往后退,那些人明显是想逼裴清宴到山崖处,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裴清宴,我是个自私的人,你利用我,我欺骗你,咱们俩看来都是一样的,当不成正人君子。” 第107章 已经到了悬崖边了,沉默许久的裴清宴忽然开口,他说:“沈知屿,我没答应。” “什么?” 他看向沈知屿,风寒才好的人又经历风吹,此时他面色有些苍白了,连刚刚被他吻的红肿的唇都失去了血色。 他忽然朝他唇角吻去,只听见他说:“沈知屿,我没答应一笔勾销,两不相欠,我不会放你走,至少在我死之前。” 说完,他忽然将沈知屿推出去,一转身竟然自己朝崖底跳了下去。 沈知屿瞪大眼睛,他立刻转身跑到崖边,只听扑通一声,人早就掉入了崖底冰冷的湍急的河流中找找不到身影。 沈知屿忍不住咳嗽起来,跪在崖边咳的撕心裂肺,明明该是喉咙痛,却不知道为何竟然转移到了胸口,难受叫他想要割除。 那些刺客见他跳了下去,互相看了一眼便撤退,只留沈知屿一个人在崖边喘气。 好不容易稍微好一点,沈知屿立马爬起来想找下去的地方,可是顾玄烨的马车正在那里等着。 他撩开车帘,笑着看着沈知屿说:“你要去找他么?” 他笑的可恶又找打,偏偏话也气人:“可明明是你把他叫来的,他是因为你跳下去的,沈知屿,你怎么还敢去找他啊。” 沈知屿被他戳到了痛处,恶狠狠的看向顾玄烨,却不能拿他怎么样。 “顾玄烨,答应你的我做到了,你的呢。”说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两天起风,沈知屿的病才好,现在大概是又严重了。 顾玄烨看他咳嗽的厉害,嘴角的笑放下了些,看着沈知屿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他说:“过来,上马车。” 沈知屿还没得到答案,于是只能上了马车,又觉得不甘心用余光骚扫了一眼那唯一能去往涯底的路。 他想,裴清宴其他暗卫应该能找到的吧。 应该没事的吧,那个平安符应该是有用的吧。 他才进去,顾玄烨便要拉他,似乎想要将他拉入怀里,沈知屿稍稍避开,叫顾玄烨扑了个空。 他正不悦要说什么,又见沈知屿低声咳嗽起来,顿时那些不悦消散了些。 顾玄烨拿出毯子盖住沈知屿,见他想要推开又连忙摁住,警告似的看了一眼沈知屿:“你若不想你哥哥出事,便好好盖着。” 拿他哥哥来威胁,沈知屿确实没办法,只能任由他用毯子将自己盖着。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沈知屿想着刚刚的事情不由得走神,顾玄烨发现他心不在焉,神色一沉,捏着沈知屿的下巴将他的目光转向自己。 “沈知屿,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人,那封信我会潜人去他府上找。” “你说这些与我何干?”沈知屿被他捏的疼,裴清宴似乎从来不会这样,他只会禁锢自己的腰,把握自己的后脑将自己摁向他。 沈知屿愣了愣,自己在想什么? 为何要拿裴清宴做比较? 沈知屿垂下眼眸,想要强制不再去想,顾玄烨瞧他的模样便觉得恼怒。 明明是他先发现的,明明从前他只会看着自己,为什么变了? 顾玄烨眼底尽是怒意与不甘,他忽然低头想吻他,却不防被沈知屿用力推开撞到马车上。 “你做什么!”沈知屿警惕的看着他,眼神中尽是对他的厌恶。 “呵呵。”顾玄烨忽然笑了起来,眼神却阴郁极了,他忽然伸手想要抚摸沈知屿的脸,却被沈知屿打开,他皱着眉说:“顾玄烨,别做多余的事。” “那你与裴清宴呢?他有吻过你吗?”他忽然问道。 沈知屿皱眉看着他,以防他又做什么过激的举动。 “你与何干?顾玄烨,你管的太多了。” 马车正好到了地方,沈知屿就要出去,却忽然被顾玄烨拦住,他眼神如狼,说:“沈知屿,来我身边,我没有那么多耐心,这次我原谅你还记挂着裴清宴,但没有下次了,知道了吗。” 等马车走了沈知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顾玄烨到底凭什么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实在不明白,梦里顾玄烨确确实实喜欢着裴清宴,甚至将裴清宴捧得高高的,而对自己是那样嫌恶,以至于活活被折磨死都有他的手笔。 现如今他在干什么? 为了皇位将喜欢的人逼着跳了悬崖,现在又对自己说了些那样莫名其妙的话。 到他身边去,做梦去吧! 过了几天,沈津风确实被放了出来,逃走的人被顾玄烨抓住,并将栽赃陷害的事情说了出来,沈津风才能无罪释放回来。 这下顾玄烨算是立了功,朝中的呼声更高了,其他几位皇子压都压不住,可这样却叫那本就贪婪的陛下不满。 第九十五章 愧疚 顾玄烨还是从裴清宴那里找到了那封信,他竟然将信交给了皇帝,沈家算是没了危险。 沈津风身上伤的比上次还要重,几乎连床都下不了,被人拖回来时已经去了半条命,昏迷了将近五天才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皇帝得了那封信也没必要再监视着沈家,沈知屿能感觉的到沈家周围的人少了很多,且也特地恩准沈津风休养三个月。 沈津风一醒来,沈知屿便与他说:“哥我们回江南吧。” 沈津风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他努力勾起笑,说道:“好,我们回家。” 第108章 想要伸手摸摸弟弟的脑袋,可是他的力气实在不足,连抬起手都做不到。 沈知屿连忙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脑袋上。 “哥,疼不疼。”他语气哽咽,鬼知道当他看见沈津风被人抬回来连气息都快消失时他有多害怕! “知屿乖,没事的。”沈津风怕他哭,只能说这样一句话来安慰,但他现如今的状态实在没有信服力。 沈津风这样肯定不能立即出发去江南,于是问过太医后要再等半个月才能走。 沈知屿这半个月也没再出去,只听说伊凝也跟着父亲去了战场,两人现如今算是真正越来越远了。 他这几日刻意躲避裴清宴的消息,却在无事可做时还是忍不住发呆,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一个人。 他如何了? 暗卫救他上来了吗? 伤的有多重? 会……恨我吗? 他只知道顾玄烨一定不不会叫他死,不然不会选择一条有水的悬崖。 但他要得到那封信,顾玄烨必然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回来。 所以这几日京城都没有他的消息,只知道不见了,皇帝似乎也并不着急去找于他而言恐怕顾玄烨死在外面最好不过。 又过了几日,沈津风气色要比才回来时好一点,却依旧下不了床,而沈知屿只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裴清宴找到了。 受了重伤,现如今还在昏迷不醒。 沈知屿猛的坐起来,仿佛被勾了魂一般走至门口才突然回神。 自己这是干什么? 他缩回才踏出沈抚府的脚,站在门口发愣。 自己要以什么身份去呢?害他的是自己,他们现如今什么关系都没有,准确来说更应该是仇人。 沈知屿低下头,甚至觉得自己可笑,自己选的路,怎么又要难过?可不是活该吗? 可是要他再重来一次,他还是选哥哥。 裴清宴何时醒来的他不太清楚,但好歹是醒过来了。 顾乾烺得了那封信便再也不用担心以前的事情会东窗事发威胁他的皇位,只是顾玄烨,他这个不起眼且从来忽视的孩子确实可用,在朝堂上赞许了一番,竟然要将还未出嫁的北凉公主嫁给他。 沈知屿才给哥哥熬完了药,便有下人说有一位女子来找他。 沈知屿一出去,便瞧见了穆云浅。 “沈知屿,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没见了,她来到京城之后似乎变了很多,第一次初见的满身灵动消失不见,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是个合格的待嫁公主。 沈知屿不知道为何,忽然心有感慨。 “进来坐。” 她今日来的蹊跷,人人都知她马上要嫁给顾玄烨,这也意味着太子的位置即将成为顾玄烨的囊中之物。 可是她似乎要更不开心。 “我原以为嫁给太子殿下实在委屈,可是见了顾玄烨之后,才发现原来嫁给太子殿下才是正确的。”她说。 “顾玄烨那样阴狠自私的人,我怕是磋磨不了几年,等他登上皇位,便是我的死期了。” 沈知屿张张口,想说什么安慰她,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她也是被困在命运中的人,自己救不了。 “沈知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倒霉?怎么偏偏就选上我了呢?”她苦笑一番。 “命运不公,无可奈何。”沈知屿只能如此说。 “是啊,沈知屿,你帮帮我可以吗?”她眼神充满期冀,忽然激动起来抓着沈知屿的手不放。 “我要如何帮你?”沈知屿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问道。 “我有一颗假死药,你去求求裴清宴,他能帮我的!” 一听到他的名字,沈知屿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 如今裴清宴怕是想要杀了自己还差不多,他怎么敢再去求他? 更何况,现在顾玄烨势力庞大,裴清宴又如何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弄出去? 她听到这话,倒没有指责沈知屿什么,只是沉默下来,她惨淡的笑了一下,说:“也是,如今还有谁能帮我?” 沈知屿心中愧疚,看着穆云浅如此模样他也不好受,可是自己也实在没有办法了。 “我……去试试,但是裴清宴不一定会愿意见我。” 她眼中又升起一丝希望来,点了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穆云浅才离开,只是离开时他瞧着穆云溪的眼神颇为复杂,像是……无可奈何? 为什么? 房间里传来声响,应该是哥哥醒了,沈知屿将那奇怪的念头甩掉,连忙回了房间去照顾沈津风。 过了一日、两日、三日,沈知屿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找去了裴清宴的府邸。 他叫人停在不远处,自己走到府邸旁的树下看着裴府的大门,迟迟不敢进去。 有黑衣人忽然落在树梢上,沈知屿认得那是裴清宴身边的暗卫。 “你来做什么!”决明问道,语气听来有些冲。 沈知屿自然知道自己肯定不招待见,于是又换了个位置。 决明没有放过他,那的手就摁在剑柄上,跟了上去,要他离开:“若无其他事,还请沈公子离开,免得打扰殿下休息。” 他连进都没进去,哪里来的打扰?沈知屿抿了抿嘴,心生退却之意。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第109章 他想走,可是一想到穆云浅的请求的眼神,又忽然走不动了。 “我……” 不然还是走吧。 “小公子?”唐澍不知道何时出来的,他看见沈知屿,朝他招招手。 可是沈知屿却忍不住想要立马转头想跑,因为心中愧疚,所以无颜面对他身边的人。 第九十六章 离开 只是唐澍已经朝他走来,他依旧和蔼可亲,似乎并不知道事情的原末与他有关,以至于沈知屿在心中想,也或许他本就不知道? 但这不太可能,裴清宴昏迷了那么久,他身边的暗卫也会告诉他。 沈知屿努力扯出一丝笑来,回他:“唐叔。” 唐澍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朝决明挥了挥手,眼神扫过决明时隐隐有些不悦。 决明心中一紧,不明白明明是沈知屿背叛他们主子,凭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不服气,但也不敢造次,于是只能离开。 “沈公子来看我们殿下的?”他问道,却仿佛笃定了他就是来找裴清宴。 沈知屿低着头没有点头,或者说是不敢点头。 唐澍不逼他,于他而言,是他们的殿下太过分,不论哪一步沈小公子都在他的算计之内,不知情的沈小公子才显得更加可怜。 可惜他们的殿下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他怕两人错过。 就算是私心的想,他也是个卑鄙的人,只因为沈知屿极可能成为裴清宴未来活下去的良药。 “殿下这时候正巧醒着,去看看吧?” 沈知屿踌躇不前,还是拒绝了:“不用了,唐叔。” “我……是想替穆云溪来求他一件事。” 他还是说出了口,但他实在觉得自己脸上火辣一片。 自己实在没资格去向裴清宴求这些,自己为什么答应穆云溪也不过是穆云溪替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来而已。 却没想到自己连门都不敢进。 唐澍瞧他的模样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想帮着两人,可是裴清宴被“教”的太好,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却是一窍不通,任由折腾下去只会两生相厌。 他说:“我会告诉殿下的,小公子要悄悄看一眼殿下么?” 沈知屿不明白为什么唐澍不像决明一样厌恶自己,于是问了出来。 只听唐澍说:“小公子,是我们殿下做的不够好。”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可是沈知屿却实在不太懂他为何要这么说。 沈知屿自然是不可能进去的,在树下待了一会儿,便自己走了。 裴清宴正披着袍子在写什么,瞧见只有唐叔回来,他便问:“他呢?为何没来?” 唐澍无奈,劝道:“殿下,他回去了。” 唐澍只瞧见裴清宴握笔的手骤然收紧,面上却瞧不出什么。 “……他有说什么?” 唐澍将穆云溪的事情讲给他听,可这事情本就是裴清宴与穆云溪的交易,沈知屿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也是他们交易的成功的关键。 可是沈知屿来了,但却没进来,这要怎么算? “殿下……” “唐叔,我不会放手。”他打断唐澍的话,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既然已经开始,便不能可能再停下。 “顾玄烨已经将信给了顾乾烺,顾乾烺必定没仔细看便要销毁,那么我便有喘息的机会。” 他停下笔,上面一满页的纸都是人名。 “父亲的旧部也要开始找回来了,东晋那边安排如何?” 唐澍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名字,一瞬间再也说不出什么。 因为实在怀念当初的日子,连他自己都放不下的仇恨,怎么能叫他们唯一的殿下放下? 可是…… 罢了,只希望老天开眼,殿下的前半生生实在艰难,只希望老天能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一切妥当,孟将军已经做好了准备。” “好。” 沈津风的身体逐渐好转,至少能下得了床了,于是沈知屿便开始准备回程的东西。 没过几天,沈知屿便听见消息,说是燕国与东晋这次竟然打了个平手,东晋那边有意结盟和好。 很显然,这次又是要联姻来维持两国友谊。 沈知屿觉得可笑,为何两国是否交好一定要用女子的后半生来维持? 仿佛牺牲了女子的后半生,就能一定安稳一样。 更出乎意料的更在后面,裴清宴竟然被任命为节度使陪同和亲公主到东晋国和亲,一年后公主诞下子嗣才得归。 正在收拾的沈知屿停了下来,下人还在一旁继续说着什么,忽然见到沈知屿愣愣的站在那里,手上的东西跌落在地上都没反应,于是便叫了他几声。 “小公子?小公子?你怎么了?” 沈知屿回过神来,机械的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东西继续收拾。 他要去东晋,东晋那么远,他要走了啊。 东晋离江南有多远呢? 好似很远很远。 比京城还远。 他会忘记自己吗? 公主一年能诞下子嗣吗? 他会不会吃不惯东晋的食物呢? 好想见他。 沈知屿蹲下身捏着手里的摆件忍下心中的冲动。 心脏好似空了许多,叫他难受的眼睛都开开始酸涩。 第110章 几个下人见沈知屿模样不对,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便都围上来叽叽喳喳的叫他去休息,哪有主子亲自动手的道理? 可清闲下来,沈知屿总是爱止不住的乱想,还不如找点什么事。 沈知屿被他们拦着去休息,那下人走的时候他问了一句:“公主什么时候出发?” 那下人想了想,而后不太确定的说:“五日之后吧。” 也巧,他们五日后也要出发去江南了。 “到时候我们算是一起出发啦,不过去东晋的路与我们好似相反呢。” 下人说完便离去了,独留沈知屿站在屋檐下看着天。 今天天气晴朗,好像很适合出去走走。 沈知屿转身,到底没出去。 五天的时间其实过的很快,沈家早就准备好了车马,一大早就出发了,一到街上,发现百姓们也大都在街上,应该都是来送和亲公主的。 沈家的马车就在后面,按道理要为他们让道,所以迟迟没有出发。 他看着长长的队伍,其实在末尾他是看不见前面的,可是沈知屿就是望着。 裴清宴伤好了吗? 能经受的住车马劳顿吗? “知屿……”沈津风握住他的手,皱着眉担忧的看着他。 沈知屿勉强笑笑,说:“没事,哥,等他们走了我们就走。” 沈津风早就发现沈知屿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常常发愣,对于他如何出来的,沈知屿也只与他说了是顾玄烨帮的忙,至于交易内容他自然也知道。 第九十七章 两年后 只是弟弟与裴清宴之间,似乎并不如沈知屿觉得那样轻飘飘。 “要去道个别吗?”他问道,若是想,可以出了城门后追上去,至少自己这个大理寺少卿的官位还在,去送别也很正常。 可是沈知屿摇了摇头:“不用了,哥,我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沈津风不再问了,他虽然心疼弟弟,但是裴清宴这人确实不算什么好人,至少谋划的东西与皇室有关,他私心的觉得两人没了瓜葛是最好。 沈知屿一回江南,那些曾经一起玩的公子哥们将沈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没有问京城多繁华,反而是冲着沈知屿来的。 第二个月,沈知屿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还是江南老家的小霸王,一堆人拥簇着。 第三月,沈津风身子好全,就要回去京城继续任职,沈知屿就算再不舍得,却也不得不与哥哥分离。 第四个月,沈知屿还是看不惯沈故惟,于是与父亲去西域走商,隔了半年才回来。 两年后。 沈家要在瑶水县待上半年将丝绸收完才能回,这次一起来的还有沈故惟。 “你要去哪?”沈故惟手上还拿着账本,瞧见沈知屿穿的漂漂亮亮的要出去。 两年的时间让沈知屿逐渐长开,去年及冠礼一过,他便褪去了从前少年时期的稚嫩,反倒长的越来越像沈夫人了。 沈知屿不待见他,即便沈故惟确实人人夸赞是个可塑之才,但从小的不对付,加上少年时期自己热脸贴人冷屁股还差点叫人钻了空子成自己兄长,他便觉得浑身刺挠。 “你管我!”沈知屿瞥了他一眼,随后摔着钱袋子走了。 沈故惟就这么看着他走了,良久才将视线挪回账本上。 瑶水县很大,这里也算是第二个通商之地,比起江南来只富不穷,但这里的富商大多与朝廷做买卖,身后也有些在朝廷上的助力。 “屿弟!等你好久了!走走走!今日的花魁比舞,快要开始了!”此人名叫宗栎,沈知屿刚来时被人偷了钱袋子,还是他给解的围,此后便与他越来越熟悉。 宗家在瑶水县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主要做玉石,朝廷大部分的玉器摆件的原料都出自宗家,有百来年的底蕴了。 宗栎家底厚,瑶水县有些做玉器的自然也跟着他转,现在宗栎对沈知屿特殊,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你跑来看人花魁比舞,你爹不说你啊?”沈知屿好奇问道。 “他忙着呢,哪有时间管我?听说一个大人物要来瑶水县,他忙着接客呢?”宗栎毫不在意,见沈知屿没动,上手要去拉。 可他才碰到便觉得四周好似有什么东西朝他看来,冷的他汗毛倒立。 宗栎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心说自己看花了眼,感觉错了,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鬼影子? 宗栎着急看他那心爱的楚楚姑娘,再也等不及拉着沈知屿的手腕子就往前跑,沈知屿无奈只得跟上。 到了地方,人是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堵着,好在宗栎的身份在,雅乐轩早就给他留了好位置。 比舞的地方在一处高台,瑶水县富商聚集,更是往来通商的要塞,所以这里玩乐的地方多,繁荣程度不比京城差,可以说算是个小京城了。 舞娘比舞的地方是专门找地方建的,隶属于雅乐轩的地方,每隔三个月就会有比舞,只不过人不一样罢了。 而让宗栎如此激动,还是因为宗栎有个喜欢的姑娘,是雅乐轩的头牌,名叫楚楚,今日正是她打擂台。 “我家楚楚还没出来,还好来得及。”宗栎见还没开始,便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在到处找楚楚的影子。 “你干脆给人赎身娶回家得了。”沈知屿见他那痴情的模样不由得乐呵,于是撺掇道。 第111章 谁知他忽然正经起来朝沈知屿摇了摇中指,他满目真诚道:“知屿,与我而言,楚楚姑娘乃是天上雀,她是自由的,若我不顾意愿将她取回来家,她便成了折翼的鸟,再也飞不起来,那她不会开心。她喜欢跳舞,可是宗家的女主人是不能跳舞的。” 不是不能跳舞,是不能在众人面前跳舞,只能孤芳自赏罢了,这确实对热烈如火的楚楚来说是折磨。 没想到宗栎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属实让沈知屿刮目相看了。 “来了来了!楚楚姑娘出来!”宗栎激动的甚至要跳起来,他一溜烟跑到最前面的栏杆,与其他人一样呐喊着楚楚的名字。 沈知屿看向台上,楚楚这次穿的西域的衣裙,布料较少却美极了,她欠了欠身,脸上的链子随之摇动,那链子下的红唇若隐若现,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快快快!屿弟!跟我一起为楚楚加油!” “我才不,太费嗓子,你自己加吧,我可是来赏舞的。”沈知屿才不听他的,偏要坐在位置上喝着茶。 其他跟着宗栎的人也跟着撺掇,有人看向一身红衣的沈知屿,开玩笑说:“知屿这模样若是会跳舞,就连楚楚也怕是有的较量了。” 说完,此人发现他的同伴都不做声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自己竟然拿沈知屿踩了宗栎的心上人! 他惊恐的转过头看宗栎,果真看见他脸上不悦,正要说什么挽救,却听宗栎冷笑说:“你倒是敢想,想叫屿弟跳舞给你看,是不是下次就要叫我去学跳舞给你看了?” 那人没想到宗栎生气的点竟然是自己想象沈知屿学那雅乐轩的女子登台跳舞,明明沈知屿才与他认识不到不半个月。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慌着神想要反驳,却被宗栎继续堵下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知屿没想到宗栎竟然如此为自己,但毕竟今天是个好天气,不想遭了宗栎的心情,于是连忙劝道:“栎哥栎哥,算了算了,你看你的楚楚姑娘马上要开始跳了!” 宗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缩着脑袋不敢做声。 第九十八章 重逢 “就你不着急。”宗栎无奈朝沈知屿说道,但他明白沈知屿不想因为此人破坏好气氛,于是顺着他的意把注意力转向已经开始跳舞的楚楚。 楚楚跳的为开场的第一支舞,她作为去年的获胜者,则是需要接受别人的挑战,所以第一支舞便要跳的足够惊艳全场,给她投的票数越多,越叫其他人难以超越,这第一名就还是她的。 异域舞风情万种,楚楚跳的确实好,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所有人的心口上,勾的人五迷三道。 沈知屿确实看的呆了,眼神不自觉由着楚楚的舞步移动,生怕错过那一环节。 舞毕,众人大多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发出雷鸣一般的掌声,欢呼着楚楚的名字。 毫无疑问,这开场舞确实惊艳,剩下的人很难能超越她了。 “走走走,去给楚楚投票去!”宗栎兴致勃勃,又生怕沈知屿丢了一样非要牵着他去投红花,红花就是充当票数的东西。 沈知屿看去,嚯!这楚楚确实厉害,三大筐都装不下那红花,怕是这第一名夺不走了。 投完票,楚楚就坐在擂台的最高处,等着下面的参赛者献舞。 沈知屿又看了一会儿,也许是楚楚的开场舞太过惊艳,剩下的便看起来索然无味了些。 宗栎倒是极有耐心,因为如果楚楚还是第一名,那么压轴的舞也会是他,不过那等的时间太长了,沈知屿可等不来,他想先出去走走。 “栎哥,我出去走走。” “什么?你要去哪?”宗栎没听清,于是转头问道。 可惜沈知屿离他太近,宗栎转过来时两人差点撞上,在旁的视角看起来两人便像是耳摩斯鬓一样,暧昧的紧。 不过当事人倒没什么反应,现场人太多,声音嘈杂,加上宗栎一心扑在了楚楚身上,就算是沈知屿刚刚靠那么近他也没听清楚。 “我说我想出去走走,玩一会儿再回来看楚楚的最后一支舞。” 宗栎毫不犹疑的说:“我陪你去吧。” 只是出去走走透口气,哪里至于叫人呸自己的? 沈知屿连忙摇头拒绝:“哥你就在这里看吧,我只是出去玩一会儿就回来。” 宗栎见他确实兴致不大,于是只好答应。 沈知屿从擂台人群中挤出来,好不容走出雅乐轩,外面的街道人也不少。 沈知屿慢悠悠的在街道走着,看见有卖糖葫芦的便要了一个,一口一个吃着走着。 忽然有人撞了自己,沈知屿下意识朝自己腰间看去。 钱袋子,又没了! 他连忙朝撞自己的人看去,是个少年,那人跑的飞快,生怕沈知屿追上他。 沈知屿才来半个月被偷了两次钱袋子,看那人的身形好像还是用一个。 半个月,被同一个人偷两次钱袋子,是个泥塑的也会有脾气了。 他来不及吃最后两个糖葫芦,攥紧着朝偷钱贼追去。 那小孩子蹿的极快,他又对瑶光县的街道位置太熟悉,沈知屿跟了半天还是把人跟丢了。 他有些郁闷,怎么自己老倒霉。 沈知屿抱着侥幸心理,继续往前走着。 第112章 要是找到那小孩儿,一定要问问怎么就盯上自己了,连着偷了两次自己的钱袋子,又到底要干什么,他记得第一个钱袋子装的鼓囊,里面的钱可不少,至少能让他们吃上两个月的饭。 往前摸索,沈知屿忽然听见前面巷口似乎有什么声音。 难不成那偷钱的小子被别人抓到了给揍了? 沈知屿决定去看看,可是越往前,声音越大,越不太像打架的声音,倒像是…… 到了巷口,里面的声音忽然静止,一阵风吹过,沈知屿好似闻见了血腥味。 心中一紧,只是偷钱,倒不至于将人打死,那些人不会真将人打死了吧! 沈知屿这样一想,立刻往巷子里进,可入目的并非是偷钱贼与其他人,而是满地的黑衣人,他们身上有血渗出来。 沈知屿知道这些是刺客,只不过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眼前背着站着的男人让他浑身僵住。 实在太熟悉了,那背影! 那人应该是听见沈知屿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那张多次出现在沈知屿的梦里的脸最终转为现实。 那是裴清宴。 他就这么无措的撞入裴清宴的眼睛里。 那双眼眸似乎比从前还要黑沉,简直要将沈知屿吸入进去。 没有从前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阴沉,也更加张开了些,少了少年时期的柔,多了几分冷。 他好似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裴清宴虽冷,但至少并无杀伐气,可如今站在尸首堆前的裴清宴瞧着吓人,宛如地狱里的鬼魅,更像个失去神智的疯子。 沈知屿想退后,可脚步却如同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他眼睁睁的看着裴清宴朝自己走来,沈知屿竟然有一瞬间有些发抖。 只是裴清宴还没靠近自己,突然从两边窜出来几个人,他们连发朝裴清宴打去,沈知屿认出来那是裴清宴身边的暗卫。 为何会与他们的主子打起来? 沈知屿疑惑,但是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想伤害裴清宴,而是想压制他。 可是…… 裴清宴原来是会武功的么。 沈知屿说不上来是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这些应该与他无关了。 “沈小公子,还请您快些离开。”广白沉声说,似乎有些急切。 沈知屿这才缓过来,他连忙要跑,只是在跑之前无意之中余光瞧见了,裴清宴,他还在看着自己。 那些暗卫的招数尽数用在他身上,裴清宴竟然还在盯着自己! 那双沉的几乎滴出墨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看着自己,沈知屿竟然在那其中看出来了疯意。 裴清宴状态不对,他那模样就宛如真的疯子一样! 沈知屿快速跑着,直到跑出了巷子到了大街上才大口喘着气,脑中自动回忆着刚刚与裴清宴重逢的画面,想到那双眼睛,他又不自觉打了个颤。 “知屿!这里!快来,栎哥怕你跑远了叫我来找你呢!” 第九十九章 故人 王豫见他气喘吁吁,开玩笑说:“你这是被狼追了?怎么累成这样子。” 那是比狼更可怕的人。 沈知屿缓过来一些,装作无事要与王豫一起回去。 “你走哪去了?说出去走走,结果没看你回来,还以为你不爱看先回去了。”宗栎终于看见他回来,于是怪罪的说道。 不过宗栎确实担心,瑶水县有怪癖的人多,沈知屿这样初来乍到的人,就怕被哪个不长眼的掳去。 其实沈家的名声也极大,还有个哥哥现任大理寺少卿之职,听说好似与现在的宁王关系匪浅,可是沈知屿第一次出现在瑶水县,大多人只认识他们家的那个沈故惟却不认识他。 “这里人太多,闷的慌,我只是出去转转,这不是回来了吗。”沈知屿解释道。 宗栎确实喜欢这个弟弟,他身为宗家唯一的子嗣,从前便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沈知屿的脾性样貌更是宗栎天天想着的弟弟或者妹妹,便更维向他一些,他是生怕这些东西不得沈知屿喜欢。 “后面的挑战者越来越厉害了,已经刷下来一轮,你快来看看,保管你不无聊!”宗栎给他挪了个位置,将沈知屿拉到身边一起往下看。 “他们倒是会玩,弄了个赌注压楚楚会不会还是今年的第一,我自然是看好楚楚的,你要不要玩?” 沈知屿想了想,同意了。他与宗栎一样,准备压了楚楚,只是才将手伸向腰间,忽然想起来自己的钱袋子早就被人摸走了,于是尴尬的朝宗栎一笑,说:“栎哥,这次还是算了吧,我刚刚出去钱袋子被个小孩子偷了。” “哦!怪不得刚刚找见你的时候,看着像是被狼赶一样,原来是追贼去了。” 宗栎没想到沈知屿只是出去一会儿就丢了钱袋子,笑话他道:“屿弟,我记得第一次与你见面你也是被人偷了钱袋子,这才不过一个月,怎的又被偷了,也忒衰了点。” 其他人也跟着笑,沈知屿倒是郁闷了,怎么今年如此倒霉,难不成是因为上次没去给佛祖烧烧香,就连追个钱袋子都能碰见…… 沈知屿连忙停止回忆,刻意不去想那个人。 “你说巧不巧,偷我钱袋子的还是上次那个毛孩子,抓着我的钱袋子就跑的没影儿。” 宗栎一听,更笑的停不下来,沈知屿大概真是霉运附体,要不然怎么还能被同一个人偷了去! 第113章 “喏喏,你栎哥运气好,给你蹭蹭抵抵霉运。”他笑着将银票取了来,放到沈知屿手心搓了搓,像是真要把运气借给他一样。 “栎哥,这怎么说,我来赌结果还要你的钱帮我下注。”沈知屿哭笑不得,但宗栎豪气,还没等沈知屿拦住已经将银票甩到赌桌上,顺带报了沈知屿的名字。 “这有什么,都是给我的楚楚出的一份力,一样的,再说,本就是小钱而已。”他毫不在意的说。 确实,对于富甲一方的宗家来说,这几张银票根本不算什么,沈家也不在乎这点钱,只是多多少少有些于理不合。 “你不会这点钱还要还我?”宗栎狐疑的看着他,满眼的警惕,仿佛只要沈知屿点头,他就要跟他没完。 “知道栎哥不在乎这些,我没这么想。”他无奈道。 下面的比拼又开始了,沈知屿下完注便与宗栎回了位置。 而极远的一方雅间,男人被精铁打造的锁链锁在椅子上,他透过薄纱透过窗席缝隙看着下面的一幕。 在沈知屿身边那男子触碰他的手时,明显挣动的更厉害了些。 身边有人忽然摁住裴清宴被锁的牢固的肩膀,他叹息道:“殿下,若您不能抑制住自己,我便只能打晕您带您回去了。” 裴清宴没有再说话,只是确实安静了下来,视线继续追随着沈知屿的身影,眼神中分明有着可怕的疯狂。 好想将他抓回来。 只我一个人看。 不不,应该好好惩罚他才对,他怎么能想抛下自己? 他身边的人又换成了谁? 凭什么要叫他触碰? 是不是只有将他关起来锁上,他才能乖乖的? 沈知屿,你不能丢下我! 唐澍见他终于安静,可他那眼神却偏执的可怕,知道他又犯了病,于是朝暗处看了去,广白这才走了出来一个刀手将裴清宴弄晕。 叫人秘密将裴清宴送走,唐澍撩开窗帘看向正专心看着歌舞的沈知屿,眼中有担忧,也有不忍。 “沈小公子,若是您能察觉的到,便快跑吧。” 他有私心,若是沈知屿真能成为裴清宴的良药,他自然是不会说这句话,甚至他想让这孩子多陪陪殿下。 他们家殿下,实在吃了太多苦头…… 当所有人比完,天已经渐渐暗下去,只剩最后半边的太阳将天空映成橘色,楚楚看上去已经胜券在握,等最后一个舞者的红花数量统计完成,毫无疑问,还是没有楚楚的高。 “那么,今年的获胜者,就是我们的楚楚姑娘!” 雅乐轩的老板就要上台宣布获胜者,而楚楚也从高台的位置上走下来,忽然有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围观者的哄闹声中脱颖而出。 “等等!” 众人闻声看去,一个女子戴着兜帽从后面走来。 “我还没有上台与她比较。”众人下意识为她让了路,只见那女子从人群中缓缓走到台前,一跃而上可见身姿轻盈,而那兜帽长衫下穿的是与楚楚相似的异域衣裙。 楚楚微微撇眉,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要挑战,不过不怕就是了。 “好,你来,我给你一次机会。”这话说的猖狂,但楚楚确实有资格猖狂。 “不过你总得以真面目示人吧。” “是啊是啊,哪有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那上台踢馆的女子没做声,她转过头来,将身上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兜帽取下,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沈知屿的眼前。 这人竟然长着一张与慕云溪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她吧!哪有这么巧合长得一模一样的! 第一百章 云清 “屿第,你怎么了?这姑娘你认识?”宗栎见他表情有异,瞅瞅台下的人转过来疑惑问道。 沈知屿抿了抿嘴,还是说了不认识。 万一呢? 万一真是巧合。 他确实听说当初北凉公主生病去世的消息,也猜过她是假死脱身,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裴清宴,同一天遇见两个故友,这真是巧合吗? “快看快看,她要开始了!”有人说道。 沈知屿也将视线转过去,慕云溪步伐较快,一身的灵动,恍惚间他记起来第一次遇见她的场景,那时候的慕云溪古灵精怪,不似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憔悴。 而如今在台上的她又好像变回了那个曾经的她。 等慕云溪跳完时,所有人明显激动起来,高台上的楚楚脸色都变了。 “这姑娘有点厉害啊,看来楚楚要伤心了。”宗栎略微可惜的说,可就算慕云溪再惊艳,宗栎也没像其他人那般如痴如狂,他只对慕云溪有赞赏,对楚楚有惋惜。 毫无疑问,慕云溪确实胜了,与楚楚只差一个红花,楚楚走下台来,眼看着脸色难看,只不过她也只瞥了一眼慕云溪,没说任何话就走了。 宗栎的目光一直在楚楚身上,见楚楚走了,于是与沈知屿打了招呼就要追过去。 沈知屿看着慕云溪得了奖励,在众人欢呼声中退去,他也跟了上去。 “慕云溪!”好不容易追上人,沈知屿试探的叫了一声。 前面的人果真转过身来,兜帽罩住她的模样,她却说:“这位公子,你是在叫我吗?我不叫那个名字,我现在叫云清。” 第114章 她意有所指,分明是提醒沈知屿自己早已脱离从前的身份,她现在只是云清。 确认是她后,沈知屿想问许多,想问她是否知道裴清宴也来了这里,还是说他们本就是一起的。 只不过他似乎不敢问,也幸亏云清带了兜帽沈知屿也不用直面她。 说到底他还是愧疚的,当初云清来找自己帮忙时他却帮不上什么忙,时明明答应她去找裴清宴,可是自己却连进都不敢进裴清宴的府邸,与唐叔说了那些怕是裴清宴也不愿意帮的吧。 “沈公子,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情我便要先走了。”云清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又客客气气的与沈知屿道别。 沈知屿确定没什么敢问的,于是摇摇头说:“没,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她似乎笑了笑,转身就要走,只是走之前,她却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沈公子,祝你好运。” 沈知屿不太明白她为何要说这句话,只是天色太晚,家里已经有人要找回来,沈知屿只好离开。 过了三天,沈知屿都没太敢出门,怕又碰见裴清宴,可这几天却不禁胡思乱想。 为何裴清宴会出现在这里? 他完成皇帝的任务了所以回来了吗?为何自己没有收到消息? 那天的裴清宴,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得其解,沈知屿窝在家里,宗栎叫了他几次都不出来,差点以为沈知屿出了什么事情,折天终于忍不住上门去瞧他在做什么。 一进门却见的是沈故惟,宗栎知道沈家很看中此人,听说差点成了沈知屿的哥哥,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并未进沈家的家谱,但沈其极其器重他,将手上不少产业交给他处理。 “沈哥,我来找知屿,他在家吧?”他将来意表明。 沈故惟温驯谦和,但与他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这人其实极其精明难缠。 他抬头看向宗栎,不知道为何,宗栎总觉得沈故惟好似不太喜欢自己。 “他在自己院子里。”沈故惟说完,便叫人带宗栎去,宗栎心想是自己看出了,自己与沈故惟没有打过交道,这次还是第二次见面,怎会惹了他不快? 宗栎被领到了沈知屿的院子,见沈知屿就躺在自己门口的摇篮秋千上,他矜持的敲了敲门。 “哎,栎哥你怎么来了!”沈知屿腾的一下站起来,惊喜道。 “我找人请了两三次你都说有事,所以我就今天就来看看你究竟在忙什么呗。” 宗栎看了看他那摇椅秋千旁边摆满了水果糕点,哪里有他说的忙的出来的不样子。 宗栎挑挑眉,捻起一颗葡萄丢嘴里,笑道:“还挺甜,知屿,你不是忙吗?这忙着吃葡萄呢?” 沈知屿自知理亏,连忙讨饶:“栎哥,我的好栎哥,是我的错,不该骗你。” 宗栎要拿乔,便故意说:“合着你不喜欢与我一起出去,那我以后便不叫你了,免得你总要想尽脑汁找借口拒绝我。” “哎哎哎,栎哥别生气了,我这几天其实是懒得动,在家里睡觉呢,今天我就休息好了,请你出去吃醉香阁的八宝鸭怎样?栎哥给赏个脸呗。” 宗栎就等着他这句话,醉香阁的东西他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去吃都行,此行目的就是来看看沈知屿,怕他出事,不过沈知屿既然自己愿意请他哪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沈知屿又与宗栎要出门,只是出门前又碰见了沈故惟,他好似也要出去。 沈知屿不待见他,但宗栎在此也不好表现那么明显,于是五十他拉着宗栎要走,却没想到自己不搭理他,沈故惟却主动招惹。 “记得早些回来,不要太晚。” 一副兄长的口气,沈知屿当场就想反驳回去,但余光扫到宗栎在此,于是不耐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至于听不听那就是自己的事了,沈故惟也不知道发什么病,怎么突然就要管自己何时归了。 出了门,宗栎好奇的问:“你与沈哥关系不好?” 沈知屿一听宗栎竟然还叫他沈哥,虽然不乐意,但也那是宗栎愿意,于是说:“还行吧,他做他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互不相干。” 宗栎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意思,但是人家的家事,刚刚沈知屿明显就像怼沈故惟,但碍着自己没有发作,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他确实挺关心你的。”宗栎想起沈故惟在看见自己与沈知屿一起时的目光,若说之前,沈故惟不会去在乎与他做生意的人长什么模样,是怎样的人,可刚刚却开始打量自己,好似在确定自己是否对沈知屿有害。 第一百零一章 沈知屿却是真没觉得,他翻了一个白眼,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儿。” “好了好了栎哥,我们到了。”沈知屿不想继续讨论沈故惟,于是干脆的结束话题。 醉香阁今日依旧人多,许多人也会选择在此雅间谈生意,也有不少像他们一样的富家子弟来这边吃饭。 今日他们来的算巧,恰好只剩最后一见雅间,沈知屿与宗栎点了吃食便开始谈起瑶水县其他玩乐的地方,说到最后宗栎便允诺要带沈知屿将瑶水县所有好玩的地方玩个遍。 吃完,宗栎就要拉着他去马场,正有说有笑的要下楼,余光却瞥见楼上有道熟悉的身影。 沈知屿望过去,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第115章 又是裴清宴。 裴清宴也看见了他,他就这么凝望着自己,眼中有什么情绪翻滚却最终又极快回归平静,又先一步将视线挪开,好似不认识沈知屿一般,态度疏离又陌生,仿佛他俩是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屿弟,怎么了?”宗栎看过去时裴清宴已经转身走了。 他好像认得裴清宴,于是说:“喏,那就是那个大人物,汝南王唯一的继承人,前一个月才从东晋完成皇命回来,听说来瑶水是来养病的。” “养病?”沈知屿抓住了这个词,猛的回头看向宗栎,模样好似有些着急。 “他生了什么病?”还需要到离京城较远的瑶水县来养病。 宗栎虽然不明白为何沈知屿会如此着急,他摇摇头回答道:“这就不清楚了,汝南王世子出事这可是大事,至于什么病我们自然不敢多问。” 沈知屿瞬间觉得耳朵轰鸣,有些不太敢相信。 明明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甚至还能杀了七八个刺客,怎么会生病呢? 宗栎瞧他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于是担忧扶住他,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哪里都不对,裴清宴到底生了什么样的病? 有什么好着急的! 沈知屿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刚刚竟然想上去问问裴清宴到底得了什么病,怕是忘记了自己背叛他的事情,裴清宴看见自己会不会更想杀了自己? 他忽然想起巷子里的裴清宴,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眼神里是沈知屿读不懂的情绪,大概是想杀了自己泄愤的吧。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既然与我们无关那我们快些走吧,去马场。” 沈知屿离开,可他却不知道,房间里的裴清宴费了好大的力才不至于将人抓回来。 他捏紧了拳头,眼中闪过虚幻倒影,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他才不要你了。 他能丢下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看,他跟旁的人走了,他就是不要你了,他厌恶你,快把人抓回来,用金链子锁起来,藏在房间里就没有其他人觊觎啦! “殿下……”广白担忧的看着他,防备裴清宴若是又发病便再给他后脖颈一下。 裴清宴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句没事,可他分明连额角的青筋都要跳了出来,可见他还在忍耐。 有人敲了门,广白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见过世子殿下。”两人皆是瑶水县数一数二的富商,皆与朝廷有直接买卖。 裴清宴不欲多说,将玄铁符直接摆在他们面前。 那两人一看,立马跪下。 “殿下,有什么需要差遣请尽管吩咐,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那玄铁符在白将军的身上,但是自从汝南王死去后,在东晋做暗探的白将军带着这玄铁符和那支精英军队消失了,以及汝南王曾经号令裴家部下的裴家军符。 那可是能与虎符相媲美的东西,此令重现,那些曾经效命于裴家的将士便会再次听从差遣。 他们便是其一,掌的便是裴家财务往来,汝南王死后他们便隐藏身份在瑶水县做起了生意。 “将裴家其余将士全部找回,白将军那边已经在做准备。” “是,殿下,我等定会竭力帮助殿下为世人揭露真相!” 沈知屿与宗栎到了马场,原来他还叫了其他人来玩打马球,只是沈知屿心不在焉,几次都打了个空,有些人已经开始急躁,忍不住说了一句:“不会玩就别玩。” 沈知屿自知理亏,于是道歉道:“抱歉,是我拖后腿了。他控制着马走到宗栎身边,商量说:“我不打了,你们先玩吧。” 宗栎早就看出他不对劲来,于是也没劝,于是也下马将马递给手下人。 “怎么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与我说说。” 他们本就就是陪着宗栎玩的,现在他不玩了,其他也要下马,却被宗栎拦住说:“你们先玩,不用管我与屿第。” 于是他们才放心的玩起来。 沈知屿摇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也确实不好说,毕竟惹他频频出错的是裴清宴的出现。 “心情不好的话,不如去雅乐轩喝一杯?今日听说排了新的歌舞。” 沈知屿也确实想喝酒了,于是与宗栎又转到了雅乐轩。 这次宗栎没有叫楚楚,只是在二楼找个位置点了酒。 雅乐轩的确排了歌舞,只是沈知屿没心情看,他闷了一口酒,却依旧心情烦闷。 都是一个裴清宴害的。 宗栎确是真的来欣赏歌舞的,小口的品尝着,等他回过神来,沈知屿已经有些醉了。 “屿第,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宗栎惊讶的说道。 只见沈知屿迷迷糊糊的抬头问道:“什么?这酒确实是好喝,还有么?” 他那瓶已经空了,就要来拿宗栎的,宗栎哪里还敢叫他喝,连忙抢先一步夺走。 沈知屿有些迷茫,指着空空的桌子,疑惑的说了一句:“没了。” “是没有了,你可不能再喝了,待会儿沈哥更不待见我了!”毕竟是自己带沈知屿来喝酒的,还把人弄醉了,沈故惟明显在意沈知屿这个弟弟。 倒不是怕他,只是不大礼貌,那沈故惟看自己就像大尾巴狼一样,怕自己把人拐走了。 第116章 宗栎叹了一口气,走过来问:“还能走不?” 这回沈知屿听懂了,点点头站起来,有些摇晃。 第一百零二章 执念 宗栎怕人摔着,连忙抓着他不叫他东倒西歪,只是觉得这样的沈知屿有些好笑。 怎么喝醉了这么乖啊,要是是我亲弟弟就好了。 可惜,我娘不愿意生。 他架着沈知屿的胳膊往外走,才出了雅乐轩的门,沈家的马车就到了。 沈故惟走下来看着宗栎身上醉醺醺的沈知屿,微微撇撇眉,不知道是不悦沈知屿喝醉了,还是不悦宗栎驾着沈知屿,一副极其亲密的模样。 宗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沈故惟已经抢先一步将沈知屿从他身上捞走了。 “哎,你……”宗栎见他没站稳,想要扶时却看见沈故惟已经将人摆正。 “站好。”他轻飘飘的对身边的醉鬼说道。 宗栎觉得有点好笑,叫一个醉鬼站好,那就不叫醉鬼了。 可是他没见识过喝醉的沈知屿,那是极其少的乖巧听话,任谁一个都能几句话将他骗跑。 或许不需要骗,他自己都能跟人跑。 就这样,宗栎看着沈知屿还真迷瞪瞪的要站直,就连发号施令的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听话了,怕要是醒来知道一定要气死。 “宗公子,多谢,不过知屿年纪还小,这样的地方还是少带他来。” 说的客气,可是他的眼神却明明在不满,连带着看宗栎都带着警惕。 宗栎也有些恼火和无奈,自己怎么看都不可能与那些不做人事儿的浪荡纨绔一样,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哥,我直说了吧,我对屿弟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我一直想有个弟弟,屿弟长得好看又有趣,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的,你也没必要对我那般警惕。” 听的出宗栎是有些恼了,沈故惟没说什么,宗栎若是真没那方面的意思是最好,他也没必要完全得罪了宗家。 “抱歉,是我唐突,只是知屿单纯善良,做兄长的总要担心些。”他这才恢复了些平常的温和,彬彬有礼挑不出错。 宗栎知道沈故惟的出身,与沈知屿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见沈故惟那样护着,可却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 “你与屿弟其实并不算兄弟,沈哥,当真与我一样只是把屿弟当弟弟?”他好奇的问。 其实也算故意,沈故惟掌握沈家一半的生意,他不得不有些替沈知屿担心。 不过看沈故惟的模样,应当也是对沈知屿当亲弟弟的。 沈故惟微微笑了一下,说:“不早了,宗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宗栎见他不欲与自己再说,况且沈知屿也确实醉的狠,还是早早回去休息的好。 沈知屿被带上了车,只不过原本乖巧的他忽然一把掀开帘子,将整个头伸了出去,沈故惟刚开始没动他,可见他半天没有伸回来,这才伸手将人拽回来。 “沈知屿,坐好。” 沈知屿迷瞪瞪的,他刚刚看见一个好看的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只不过他是被坏人抓住了吗?为什么那些人要拿绳子捆他? 沈故惟见他神情呆愣,好像正在思考什么东西,不免有些好奇的问:“你在想什么?” “什么?”沈知屿傻愣愣的抬头,一双眼蒙着雾一般望向他。 沈故惟停住了,他盯着沈知屿的脸,半晌没有继续问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扶额笑道:“我怎么跟醉鬼问这些。” 这厢沈知屿吃顿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影子,是自己熟悉又觉得陌生了那个。 他舌头打结一般,小声说道:“裴清宴。” 又好像不应该提起这个名字,他说的极其小心,仿佛再大点声音就要完全回忆起这个了。 这是回答沈故惟的问题,可惜声音太小,沈故惟压根没有听见。 “难受吗?”沈故惟见他皱着眉,于是问道。 沈知屿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样甩来甩去自己的脑袋,反倒是真的觉得头晕了。 他看着沈知屿,于是又说:“躺一会儿吧,会好受一些,等到了我叫你。” 沈知屿却听话的挪过来,在沈故惟的目光下解借了他的腿当枕头,直接躺下了。 沈故惟没动,原本他的意思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是沈知屿自己回错了意,不过也没必要提醒就是了。 马车慢悠悠的往前走,今晚的月亮很亮,有风将车帘吹来一角,黑暗里有双冷冽又癫狂的眼睛瞧见车子里沈知屿乖巧的枕着旁人的腿,像小猫似的。 原本捆绑的绳子就要被狰开,两个暗卫怕伤了自己的主子又怕他真的发起疯来将沈故惟杀了,也还好他们来的快,不至于真发生什么。 可是他们殿下是真要疯了,一双眼睛通红,哪里还像曾经高高在上的神佛模样,现在的他更像是堕魔的神,所有的思绪结成一个结,将他的理智缴的粉碎,尤其是在看见沈知屿的那一刻。 所有的执念和占有欲叫嚣着要叫他把人捉回来好好教训,叫他不敢再抛下自己! 广白和决明绷紧了嘴角,他们看向自己的主子,看他嘴唇蠕动好像在说什么,决茗忍不住凑近了些去听,却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知屿。 沈知屿…… 沈知屿。 第117章 沈知屿猛的睁眼,梦里的裴清宴一会儿对自己极好,一会儿却又要将自己关进那潮湿的地牢,实在怪异。 他坐起身时忽然觉得脑袋疼,应该是昨晚喝酒的缘故。 起床洗漱完忍冬端来解酒汤,沈知屿喝了之后才觉得好受。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他问。 忍冬如实回答:“昨晚少爷很晚没回来,沈公子便出去找你,这才看将少爷带回来。” 沈知屿点点头没太意外,仿佛这都是沈故惟应该做的。 “他呢?”沈知屿随口问道。 “沈公子今早与几个老爷去谈生意了,今天中午应该不会回来吃饭。” 沈知屿管他在哪里吃,反正他是无所谓。 洗脸将早餐用完,沈知屿又在家待了一天就待不住了,决定要出去转转。 到了街上,好像没什么惊奇玩意儿,听宗栎说瑶水县有个极大的拍卖行,打算去瞧瞧有什么新奇玩意。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次对峙 瑶水县的拍卖场很大,里面稀世奇珍也多,沈知屿走进去挑了个上等雅间坐下,楼上的雅间可以清楚的看见楼下的拍品,且周围有侍从服侍。 他来的巧,才坐下没一会儿便开始了拍卖,刚开始的藏品都不算太好,沈知屿兴致缺缺,过了好几个藏品,到了第八个的的时候沈知屿这才坐直了一些。 是白玉绶带鸟衔花佩。 白玉不是不同的白玉,而是暖玉,佩戴在身上能养身。 沈知屿喜玉饰,这白玉绶带鸟衔花佩可算是入了他的眼,欢喜的不得了,当即开始拍价。 沈家不差钱,沈知屿喜欢这玩意儿一定是要弄到手的,他出价高,一下子压下了其他的出价,原本这东西胜券在握,可偏偏有人非要跟他作对,继续往上加价。 沈知屿加一点那人便继续跟,只到这玉佩早就已经超出它原本的价值范围,底下的人一片唏嘘,傻子都看得出那人是故意刁难沈知屿的。 沈知屿这才忍不住开口,他道:“这位兄台,这玉佩再好却实在不值这个价,况且这玉佩我是真心喜欢,可否让与我?” 那边雅间的人不说话,沈知屿耐心等了一会儿,那边却依旧不说一句话。 他没了耐心,想着这人非要跟他作对,那就继续往上加,加到这白玉的三倍自己直接弃权,除非这人真棒不差钱,否则花三倍的价格买个白玉回去也能膈应死他。 沈知屿继续加价,那人贵果真继续跟,直到快要到三倍,沈知屿出了最后一次价打算停手时,对面那人却不跟了。 “那这白玉绶带鸟衔花佩则是由楼上雅间的这位公子得了,恭喜!” 一个暖玉,能卖出将近三倍的价格,也怪不得台上的笑的合不拢嘴。 沈知屿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军,气的不行,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确保不能打他一顿,这样太没品,他沈知屿可做不出来。 沈知屿被扰了兴致,后面的也不打算再拍,准备直接将白玉拿走回家。 他被人带到楼下,正要拿走属于他的白玉绶带鸟衔花佩时,却忽然被人拦住。 “这位爷,您需要先付钱,咱们楼里的规矩是现场付钱拿货。” 什么? 谁闲着无聊拿那么多银票在身上的,沈知屿觉得这人怕是在框他! “沈家的钱庄,你拿着我的玉佩去取,这样也不可以?”沈知屿皱眉问道。 这里的规矩实在奇怪,哪有现付的,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有钱的公子哥,直接跟着下人去钱庄取不就成了,哪里还需要现付的? 那人的笑渐渐落下来,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也确实不近人情,他说:“规矩就是如此,这拍品您既然已经拍下来了,就必须得付钱拿货,您要是没带钱,找人回去带钱来也不是不可以。” 他语气强势,非要沈知屿现在付钱。 这笔大金额原本是他们自己去取的话是不会惊动沈故惟,可若是他要叫人去拿,今日沈故惟在钱庄一定会知道。 沈知屿脸色有些难看,他就是不太想惊动沈故惟,不然他一定会亲自拿着钱来,像是给他赎身一样。 僵持不下,沈知屿走不了,也不叫人去喊沈故惟,有些好事的人就这么看着,沈知屿瞬间觉得脸如火烧。 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还是因为钱的事情。 此时有人走过来,许是那人过于特殊,那些人竟然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他余光扫过,等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人的脸时,一瞬间僵硬在原地,脸一分毫都动弹不得。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原来沈家小公子还会有没钱的一天啊。”他走至沈知屿的身边,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对着沈知屿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简直像是故意与他作对。 “刚刚沈小公子说喜欢这玩意儿,我便让了,没想到沈小公子却带不走它,可惜了。” 他话说的难听,像是故意在激怒沈知屿似的。 “刚刚是你!”沈知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与他抬杠的人竟然就是裴清宴! 裴清宴那么恨自己,故意折腾自己也是情有可原,沈知屿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反倒脑子想的全是裴清宴这次出现是不是了来报复自己的。 裴清宴没看他,却也没否定,是摆明了要与他作对。 第118章 “……”沈知屿牙关都咬紧了,生怕自己下一秒拔腿就跑。 “不然,我替你付了?”他忽然说道,眼神没有一刻离开过沈知屿。 “不过你得还啊沈知屿。”他这个还,怕就不只是钱了。 “这就不必劳烦,沈家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身后,突然有人走了过来,沈知屿听声音都知道是谁。 沈故惟还真过来救场了。 虽然沈故惟来得及时,但沈知屿依旧不爽,沈故惟怕是又要说教自己,向爹告状了。 不过好歹是来帮自己的,沈知屿不至于在这时候为难他。 “……哥。”张了张口,沈知屿勉强叫了他一声哥。 沈故惟却身形一滞,眼神移向沈知屿,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而低着头的沈知屿却没瞧见,那一刻他面前被奉为谪仙的汝南王唯一的世子殿下,眼中所蕴含的风暴几乎要将人吞没。 也幸好没看见,若是看见了,沈知屿怕是连夜得逃。 袖子里的手掐紧了,指甲陷进手心,裴清宴看见那陌生男子走来站在沈知屿身边,一副要给他撑腰的样子。 他知道这是谁,一个与沈知屿毫无血缘关系,更连沈家族谱都没上却冠了沈姓的人,沈知屿向来不喜他,更别说叫他一声哥哥了,今日却因为他的出现而有所转变。 裴清宴眼神实在恐怖,身边的手下愈发警惕起来,生怕他们家殿下一个犯病将这里人都杀了。 不过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沈知屿感觉裴清宴似乎朝自己靠近了一些,沈知屿连忙后退一步,却听见头顶上的人冷笑一声,说:“沈知屿,你很好。” 说完,而后便走了,只留沈知屿浑身的血液开始冷却,一瞬间竟然如同掉入冰窖一般。 第一百零四章 夜探沈府 沈故惟依旧一副和善的样子,将事情摆平后,把沈知屿想要的玉佩递到他面前:“走吧。” 沈知屿正在出神,沈故惟见他没反应于是便在沈知屿面前晃了晃,沈知屿这才回了神。 “谢了。”沈知屿拿过白玉装好,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几步上了马车,沈知屿也没了心情,脑子里尽是有关裴清宴的。 裴清宴是来养病的,是什么病? 他刚刚的模样,又好似跟曾经不一样。 “你认识汝南王世子?”沈故惟问道。 “与你何关?”沈知屿不太想与沈故惟谈这件事,于是心不在焉的怼了回去。 沈故惟垂下眸,不在乎沈知屿对他的敷衍,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是那年在京城认识的吗?” “我倒是忘记了,你曾经去过京城。”照他的性子,在哪里都会有人欢喜,有人拥簇着才对。 沈知屿不搭理他,可他却自说自话,叫沈知屿更不耐烦了,语气不免有些重:“聒噪的很。” 沈故惟这下也不再说话,车厢里静着,沈知屿盯着一处发愣,到了家才回神,沉默着回了自己的屋子。 到了晚上,沈知屿难免又开始失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只好披上衣服坐在窗前看着月亮。 这里的月亮与京城的月亮是不是一样的? 好像不太一样,又好像是一样的。 他托着下巴,心情烦躁的出奇,尤其是见到裴清宴后心脏止不住的狂跳,也或许是意识到裴清宴与从前的不同。 他是怎么回来的? 在东晋可有受伤? 究竟生了什么病? 严重吗? 这些问题他再也没资格问,他也不敢问。 风吹的久了,沈知屿觉得终于有些困意,这才关上窗户准备起身回床。 房间里没有掌灯,只有沈知屿床头有小小一盏灯,很微弱却又不至于扰人,这是他从做梦后留下的习惯,他早已不能独自一人在黑暗里睡着,不然梦里地牢的画面总会冒出来折磨他。 他还未走到床前,那盏灯忽的就灭了,顿时房间一片黑暗。 沈知屿的脚步瞬间停止,神经开始紧绷,背后竟然开始发凉。 太黑了! 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地牢里。 这些年沈知屿很少再梦见那时的场景,但是却已经给沈知屿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他紧张的吞咽,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怕,点燃灯就好。 好不容易驱使脚步往前挪动,面前却忽然有道劲风袭来,,一只手从黑暗中突破,将沈知屿掳过来压在墙上。 “谁!”沈知屿声音颤抖,连身子都抑制不住的轻轻抖着,不知道是怕这无尽的黑暗,还是怕这面前不知道的来人。 面前这人的味道实在陌生,沈知屿只闻见一身的苦药味儿似乎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血气。 那人不说话,一双眼也隐藏在黑暗里,但沈知屿知道他正盯着他,眼神炽热如野兽,像是要将自己吞了。 “你究竟是谁?再不离开我叫人了!”沈知屿警告道。 可惜面前人依旧只盯着自己,只是呼吸重了一些,鼻息打在沈知屿的脖子上,烫的很。 见他依旧不说话,沈知屿只好叫人来希望将这贼人吓走。 “救……唔!”沈知屿声音还没喊出来,面前的已经狠狠吻了上来,将他的声音压制在喉间,再也释放不出啦。 沈知屿瞬间挣扎了起来,这人的夜闯他的房间,竟然是来轻薄人的! 第119章 沈知屿恼怒极了!可面前的人力气太大,不论沈知屿如何推拒,这人如石头一般焊在原地,一只腿挤进去将他完全固定在墙上。 被吻了许久,沈知屿连站都要站不住,这人想要真要吃了自己,攻占城池般凶狠,沈知屿狠狠咬了此人一口才得以喘息,他来不及喘匀气,揪着人的衣领便问:“你!是谁?” 已经有了答案,偏要不死心,沈知屿心中害怕他说出那个答案,却又有些期待。 “沈知屿,我抓到你了。”面前的人低声在他耳边说,充满恶意和戏谑,逗弄猎物般要将沈知屿的防线打破,看他害怕流泪才舒坦。 “世子殿下,我早与你再无瓜葛,你现在又是在干什么?”他心中一颤,伸手推他却又推不开,于是语气更冷了些。 “再无瓜葛?我同意了么,沈知屿?”他轻笑一声,这句话充满了嘲意,又带着不可察觉的疯意。 沈知屿总觉得对面的裴清宴有些不对劲,可是房间里太黑,他看不大清面前的男人究竟是何情况。 但总归不正常。 沈知屿不明白裴清宴究竟想干嘛,便闭嘴不说话,一双眼想要竭力看清裴清宴。 裴清宴眼睛有些发红,他的思绪乱成一团,看着面前这个他念了两年多的人,那些暴虐的心思便要冲出来,却在触及到这人时又被压着不敢妄动。 “你丢下我走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沈知屿,你以为你想跟我撇清一切我便能如你意?” 他又靠近了一分,鼻尖就要碰到沈知屿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暧昧又危险。 “你做、梦。”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带着这人狠意。 沈知屿忍不住轻颤,面前的裴清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癫狂的情绪连沈知屿都察觉,像个疯子一样好像要把所有都摧毁,却不知道为何又抑制住。 冷静又疯狂。 “裴清宴!”他低声吼道,那点害怕此时也他激没了。 “你去做你想做的,我继续当我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他忍不住道:“信你拿到了,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 “当初骗你掉落悬崖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顾玄烨不敢真的害死你所以选了有水的地方,这就算与你从前利用我的事情扯平了不行吗!” 眼中泪水似乎想涌出来,沈知屿狠狠吸了一口气压着没掉,又继续说:“你为何非要将我扯进去。” 若是两年前,他若这么说裴清宴一定会沉默着将他放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百零五章 藏 可惜面前的裴清宴是两年后的汝南王世子。 一个早已被折磨疯的疯子。 “谁叫你遇见了我?城隍庙里,你不该非要贴过来,沈知屿,是你先靠近我的,是你活该,你就得陪在我身边,别想着离开我。” 他蛮不讲理,发了疯的将沈知屿抱进怀里,似乎要揉入骨血才放心。 他的宝物实在太耀眼,这几天他看着那些人一个个贴上来,离沈知屿极近,沈知屿冲他们笑,与他们亲近,好像除了他之外谁都可以在他身边有一席之地。 可这明明是只属于自己的宝物,凭什么那些敢觊觎? 对,藏起来,藏起来就不会有人瞧见了! 裴清宴用搭在架子上的衣带将沈知屿绑住,沈知屿要喊出声,他便威胁说:“你若将人叫来,我就敢在他们面前艹你。” 沈知屿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样下流的话若是从前的裴清宴是不可能说的,如今却毫无顾忌。 不过这样的威胁确实将沈知屿吓住,裴清宴实在不对劲,就因着今天他忽然夜闯沈家,他也不敢真的赌裴清宴敢不敢做,只能任由他将自己掳走。 裴清宴武功极好,几下便出了沈家,甚至连沈家请来的护卫都没惊动。 耳边是风,沈知屿被绑着抱在裴清宴的怀里,眼看着离自己家越来越近。 “原来你武功这么好。”他嘲讽道。 裴清宴从来不与自己说真话,最后愿意告诉自己从他入京便成了他的棋子也不过是怜悯自己吧。 毕竟当时自己已经毫无价值。 不过他现在又想干什么呢?又何必非要纠缠不休。 他带着怀里的人跳进了自己的宅院,其实裴清宴原本也不觉得这里有足够安全的地方能够藏起他的宝藏,他想将人带回别院,那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才算是他的家,他要将人藏回自己的窝里每天看着才觉得安心。 但太远了,这个临时的住宅也算安全。 只是他才进了院子,一帮人便出现了。 灯光稍亮了一些,沈知屿这才看清了裴清宴的状态。 不对劲。 实在太不对劲了! 眼底全是血丝,浑身暴虐的气息,尤其是他自己的暗卫出现时,杀意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殿下。”广白叫了一声,试图想商谈他还有几分意识。 可惜他才开口,裴清宴已经闯了过来。 他手里不知道何时有匕首,一手锢着沈知屿不肯撒手,匕首则是毫不留情的刺向他自己的暗卫。 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来争夺他的宝物的,自然是得全杀了才好。 可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个个都是拔尖儿的,裴清宴怀里还抱着沈知屿,自然打不过那些暗卫。 第120章 不过广白他们不敢真的伤了他们殿下,每次刀要碰向裴清宴的时候便快速挪开。 但这也给了裴清宴空子,现在他失了神智,哪里还管别人怎么想的,那匕首直直的就向自己暗卫去,非要全杀了不可。 唐澍看着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事儿,他看得出自家殿下此时毫无理智,还将除了沈知屿之外的人当成了争夺猎物的敌手,于是叹了一口气,吩咐道:“撤吧。” 广白几个人也极其为难,听见唐澍下令,虽然担忧却也只能退后藏回黑暗。 唐澍见沈知屿偏过头来看自己,于是歉意的说:“沈小公子,还请您多待一晚。” 沈知屿不明白裴清宴为何突然敌友不分,连自己的暗卫也下死手,不过他很快就思考不了这些了,裴清宴像是恶龙守着自己的宝藏,将沈知屿丢到床上紧紧抱在怀里。 沈知屿一动,裴清宴便拥的更紧。 “裴清宴,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道。 将自己掳到他的地盘上,只为了拥着自己入睡? 这是什么意思? “再说话便杀了你。”裴清宴似乎真想睡觉了,可狠话却依旧说着。 沈知屿一路憋着气,此时又被威胁,一时间怒气上头,便继续挑衅说:“那你就杀了我啊!” 裴清宴猛的睁眼,欺身而上,一只手还真的掐住了沈知屿的喉咙。 沈知屿这才发觉裴清宴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了,他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额角的青筋都爆起,一双眼里面的血丝蔓延整只眼睛,看着有种怪诞的美。 “沈知屿,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他突然笑了起来,凑近吻了吻沈知屿的眼睛,鼻尖,唇角,最后又转向他的耳垂,用牙尖磨了磨他的耳垂,像是要给他咬出个跟女子一样的耳洞来。 沈知屿觉得好像真破皮了。 “我会杀了你,但你也别想离开我,我会将你的血肉一点点吞下,骨头磨成粉,一点点喝了,这样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你说对吗?” 这话实在残忍,像个真正的刽子手,他这话说的认真,让沈知屿狠狠打了个寒颤,好像他真会这么做似的。 “不过这样太便宜你了,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他掐住沈知屿脖子的手忽然松开慢慢往上移,最后捏住他的下巴。 “还记得你在树下看见的那两人么,许多人的数统其实只是少爷们的脔宠,你这张脸,不做脔宠实在可惜。” 话语间尽是对沈知屿的羞辱,沈知屿眼中几乎要冒火,可他现在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于是张嘴便咬他的虎口,咬了他满口血味。 可是面前的男人却丝毫不怕疼死的,只盯着沈知屿,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咬出个血印子。 等沈知屿松了口,他又低头去吻他,非要将他搅乱才行,一双手捏着他的腰,吻到沈知屿窒息他才肯放过。 “要听话才行。”他忽然说道。 “这么会咬人,不若先拔了你的牙如何?” 那语气实在不像是商量,他捏着沈知屿的脸,看着还没来得及关上的唇齿,打量的目光似乎正在考虑要何时拔了他满口的牙。 最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放过了他,将人拥在怀里丝丝抱住,生怕人跑了一样。 “别让我再听见你说话,不然今晚就不会这么算了。” 第一百零六章 索取 沈知屿实在不知道裴清宴究竟在发什么疯!不过他也一夜没睡觉,裴清宴抱得紧,手上还绑着,他这样实在难以入睡。 到了早上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沈知屿才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身边的裴清宴已经离开,自己被绑着的手也被松开了,但是昨晚被绑了一夜,手腕上已经留了红印子。 有下人听见他起床的声音,便端着水进来伺候他洗漱。 沈知屿昨晚被抱来时只穿了中衣,此时是没有衣服穿的,他问道:“能否给我一件衣服?” 那些下人紧闭着口不说话,也没给沈知屿拿衣服来,连早饭都是差人送进来的。 他吃完饭,想着他反正也不是光着身子,不给衣服就不给吧,于是要开门出去,拉了几次才发现门竟然是锁的! 又转向窗户,就连窗户都是锁的。 沈知屿气恼的踹了一脚门,只能等裴清宴自己出现。 可到了晚上,裴清宴依旧没出现,沈知屿坐不住了,要喊人见裴清宴。 喊了许久,沈知屿分明见外面有人看守却没一个人吱声,看来是铁了心要关自己了。 就这么过了两天,沈知屿见不到裴清宴也只能这样耗着,一日三餐天天吃,他没必要为难自己的胃。 到了第三天晚上,沈知屿才有了困意便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猛的睁眼,躲在了窗帘后面,看着男人走向床边时,他握着筷子的手便狠狠刺向他。 却还是被扭着手压制在了床上。 身后有人靠近,他听见裴清宴说:“怎么,想杀了我?” “放我离开。”关着他不叫任何人与他说话是什么意思? 裴清宴不理会他的话,转而吻了吻他紧紧握着筷子的手:“这东西杀不死我。” “放我走。”沈知屿丢了筷子,他也没想杀了裴清宴,只是被关在房子里出不去,裴清宴那晚又说了那么折辱人的话,他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第121章 “沈知屿,我没有说过吗?还是你忘了?别想着再从我身边离开。” 裴清宴将人翻过身,也不再押着他,而是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 沈知屿看他分明还是从前那清高孤傲的模样,冷的不像凡尘里的人,可是眼神却不似从前,变得更加幽深,里面似乎蕴藏着疯。 “裴清宴,你到底怎么了?”沈知屿爬起来,看着有些陌生的裴清宴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想哄骗我离开?沈知屿,我说过,我不会放了,到死我们都得纠缠在一块儿。” 他眼眸冰冷,沈知屿不欲与他继续争辩,于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好,那你总要给我一身衣服吧。” 谁知裴清宴却上下看了他一眼,上来便一把扯烂了沈知屿身上唯一的衣服。 “这样才更像。” 像什么,不言而喻。 那晚他说的脔宠,原来他真不是嘴上说说,他竟然真想让自己当他的脔宠! 沈知屿的肩头都被气的泛了红,趁机一巴掌扇了过去,狠狠道:“裴清宴!你在发什么疯!”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点燃了他那根神经,裴清宴不顾脸上的巴掌印子,一把掀倒了沈知屿,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啊!艹!”沈知屿疼的抽气,眼泪都快要被疼出来。 想将人推开,可裴清宴此时如同发疯的野兽,叼着他的肉死不松口,似乎真要咬下来吞吃了去。 “好疼!裴清宴!松开!”沈知屿这辈子还真没怎么受过伤,肩上的肉又嫩,被狠狠咬了一口哪里受得了,当即喊疼叫停。 野兽似乎真被唤醒了些,最终放过那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肩膀,却转而吻了吻,一点点将那血舔干净,连带着血液也吞吃了,活像个吸血鬼。 沈知屿简直又痒又疼,伸手又想打他,却被人制止后捏着双手用他那破损的衣服绑住摁在头顶,此时他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摆布。 他能感觉裴清宴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锁骨上,那吻一点点往下,路xxxxx时便停留下来,一口xxx了上去。 ……(完整版老地方,嗯,对,就是那个地方。) 沈知屿无神的看着床幔,始终觉得恍惚。 裴清宴早已离去,他还是没有给自己留下衣服,而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衣服早已不能穿了,现在还绑在自己的手腕上。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要给自己松绑,好在不是死结,沈知屿咬着结终于将自己的手松开。 过了一会儿裴清宴又返回来,手上端着水,是想着要给沈知屿清理了。 沈知屿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他,随手拿了床边的物件朝他丢了过去,可他此刻也还酸软无力,那东西砸在裴清宴的身上没给他造成一点伤害,就像沈知屿如今的情形一般,颇为无力。 “裴清宴,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扭干了帕子要给沈知屿擦身,在他伸手过来时便躲开了,摆明了不想叫他碰。 裴清宴一把将人拉过来,眼神暗了下来,他说:“你若今晚不想睡,可以试试。” 沈知屿还不想给自己找苦头吃,咬着牙任由他给自己擦身,弄完后又见他上了床,如才开始那般紧紧抱着自己,闭眼入睡。 他还真将自己当脔宠了,连衣服都不给,来了便要向自己索求! “裴清宴,放我离开,我不见了,沈故惟会来找我。” “他算什么东西?”裴清宴连眼睛都不屑睁,嘲讽说道。 沈知屿压抑住怒气,又说:“沈故惟也算是我的哥哥,他是沈家的人。” 谁知道裴清宴心里在想什么,突然睁眼质问道:“你喜欢他?” 这从哪里看出来的?沈知屿不知道裴清宴究竟怎么想的,竟然说自己喜欢他。 “这与你也不太大有关吧。”沈知屿只觉得心累。 可在裴清宴这里却变了味。 他满眼的怒火烧起来,裴清宴忽然起身要走。 沈知屿察觉不对,坐起来问他:“你要去做什么?” 裴清宴已经打开了门,看都不看沈知屿一眼就走出去了。 沈知屿披着他留下来的袍子,裴清宴走的匆忙,没有锁门,可外面却依旧有人把守,见沈知屿出来便拦住他。 第一百零七章 发狂 “裴清宴!你要去干什么!”被拦住的沈知屿只能大喊他的名字,顾不得脖子上的吻痕会被人瞧见。 裴清宴停下来朝沈知屿看去,见他满脸着急,他却朝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来,他理所当然说:“当然是杀了他。” 沈知屿虽然不喜沈故惟,但也没到杀了他地步,更何况沈故惟确实待自己极好。 他不知道为何裴清宴为何变得这么暴躁易怒,只几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惹怒了他,叫他一定要去杀了沈故惟。 “你不能杀他裴清宴!”沈知屿此时瞧他的样子丝毫不怀疑裴清宴是在吓唬自己,他那不再深藏的表情便足够说明了一切。 他就是要沈故惟死。 也不知道沈知屿哪里又惹他不高兴,裴清宴走过来,掐着他的脖子问他:“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你舍不得?还是说他根本不是什么沈家的养子,而是你这些年在外的姘头?” 似乎是将自己给说生气了,眼见着裴清宴怒意渐涨,手下捏着沈知屿的脖子更加用力,沈知屿整张脸都憋红了。 第122章 “你……要杀了……我?”沈知屿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裴清宴那无厘头的猜测直接给他定了死罪。 他真是冤枉的很!自己明明从未说过这些话,他哪里看出来的?现在竟然还要因为自己的胡乱猜测给人顶嘴,要掐死自己。 使劲儿拍打裴清宴的手臂,却涵洞不了分毫,沈知屿已经觉得自己马上要昏死过去,眼神飘过裴清宴时,才觉得裴清宴如恶中厉鬼,一双眼通红,全身上下笼罩着暴虐的气息,吓人的很。 沈知屿好似又回到了那个满是血味的巷口,只是这次他并没有跑掉,而是被厉鬼拖入深渊。 “殿下!殿下快松手!”唐澍不知道何时赶来了,他看着眼前荒唐的景象着了急,连忙要劝裴清宴松手,可是裴清宴此时听不清别的话,耳朵传来尖细的长鸣,浑身的血液翻滚叫他只想杀死面前的不开心的人。 可是为何又有些不舍? 他是谁? 为何觉得熟悉?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的手忽然被人扭断,一根极厚的锁链将他困住,左右两边都有人紧紧拉住锁链的两端。 “滚开!”裴清宴怒吼一声,对于自己被人困住这件事极其不满,眼神充满杀意的看着广白和决明。 “咳咳咳咳!”沈知屿倒在地上终于得以喘息,他再用劲儿些怕是自己真要死在这里。 咳嗽了好半天,沈知屿只觉得眼前一片重影,只听见裴清宴的一声怒吼,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而正在发疯的裴清宴早就将目光放回了沈知屿身上,紧紧盯着像是生怕不见了似的。 在他彻底晕过去时,裴清宴挣扎的更剧烈了,似乎想要将人拾起来抱在怀里。 唐澍走来将沈知屿抱起来,手腕从袍子下露出,上面布满了痕迹,看着凶。 他叹了一口气极其无奈,既心疼这沈家小公子,又实在没办法。 自从他来后,殿下的病情要比之前更好了些。 沈知屿确实是殿下的良药。 在他将人抱起来时,裴清宴更加暴躁了,差点广白和决明就要拉不住。 他们想,刚刚要是没拉住,殿下该不会真一刀杀了唐叔吧! 自然是了,殿下刚刚都差点杀了沈公子。 安置好沈知屿,唐叔出来看着裴清宴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明明那只手臂软趴趴的耷拉着,却依旧想要发动攻击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殿下啊……”唐澍走过来,吩咐人将他带回密室中。 看来今天还要加重些药量才行。 沈知屿是被疼醒的,脖子上的手指印子已经变成紫色,看着很是吓人。 他摸了摸,上面缠着纱布,应该是有人替他上了药。 于是又出声想要试试发声,却如自己料想的一样,他发不出声了。 说不慌张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自己之前可是个完好无缺的人,而如今却成了哑巴,搁谁身上都得难受。 外面的人耳力极好,沈知屿只坐起来便有人进来了。 这次是他熟悉的人,白芷和白芨。 “公子,我来替您换药。” 沈知屿下意识往外张望,似乎在找谁,白芨便笑道:“外面的守卫已经撤了,公子待会儿可以出去走走。” 沈知屿倒不是想问这个,不过没想到裴清宴竟然会愿意扯去守卫让自己离开,实在有些惊讶。 不过白芷很快打破了他的喜悦,顺带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小公子暂时还不能离开。” 她不说原因沈知屿也知道为什么,裴清宴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离开。 他想问自己何时能说话,奈何自己不会手语,于是乱指一通,没想到白芨她们竟然还真看懂了。 “大夫说至少得要个五天,公子伤的很了需要好好养着,早饭已经备好了稀粥,委屈沈公子这几天吃的清淡些。”她说。 沈知屿哪里管自己之后几天吃什么,此时嗓子疼的他郁闷又烦躁,只想赶紧离开,但看样子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走。 昨晚占便宜的是他,到头来生气的也是他! 虽然自己也确实爽到,可为何几句不合就要去杀人? 甚至差点要掐死自己。 白芷见他郁闷,又想替自己主子说好话,于是说:“主子只是生病了,才失去理智对公子做出这种事,您……” 沈知屿摆摆手,他用手指了指门口,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白芷、白芨相互看了一眼,略带歉意的回他:“抱歉,这事我们无法做主。” 即便她们也欢喜这个小公子,可他们到底是忠于世子殿下,唐管家也并不打算放他走,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不敢放他离开。 考虑到沈知屿此时无法说话,白芨拿了纸笔过来。 沈知屿确实有要问的,于是在纸上写道:“他呢?” 昏过去前,他依稀看见暗卫拿锁链压制住暴动的裴清宴,应当是没去沈家,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沈知屿得确定裴清宴不会去做危害沈家的事。 第一百零八章 疯病由来 “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殿下吗?可以先告诉唐叔。”白芷说道。 这是不打算说裴清宴现在的状况了,沈知屿猜裴清宴现在奇怪的症状应当与他的病有关,那些下人不敢乱说也是情有可原,于是沈知屿便换了话问。 第123章 “沈家如何?” “沈家无恙,殿下昨晚没去,唐叔早先给沈家递了请帖,以故友的身份邀请您来做客,您哥哥并未说什么。”她们解释道。 以汝南王世子的身份邀请,沈故惟确实没法拒绝,更何况他早就被裴清宴掳来,沈故惟就算想阻止也没法。 沈知屿心烦,将手上的纸揉成一团上了车捂住被子里,白芨白芷见他心情不好,也只好退了出去。 睡到下午,沈知屿才试探的打开门,果真已经没有人看守了,他转悠了一圈,终于摸到了这宅院的后门,左右看了一眼,没人,才紧张着想要打开后门。 可他才摸到后面的门栓,身后忽然有声音响起。 “沈小公子。” 沈知屿手指猛的一缩,心慌的转过身看去,竟然是个暗卫。 “没有殿下指示,您不可出去。”那暗卫说话很机械,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极其僵硬,像是很少说话的人。 沈知屿抿了抿唇,显然还在气着,瞪了他一眼只好返回。 那暗卫见他走了,才又隐藏自己的身影守着这处地方。 其实整个宅子早就被围住,殿下发病实在过于频繁,看不住人就跑不见了,只好又调遣了人过来将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沈知屿想偷偷溜走那是不可能的。 沈知屿也猜到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逃出去,只是看到门的时候还是抱有了一丝侥幸。 他自己在宅子里乱晃悠,这几天他只能待在房间,好不容易能出来走走,自然不肯那么快回去。 不过就是有些无聊罢了。 沈知屿喜爱热闹,宅院里几乎没什么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跟自己说话的小仆从,沈知屿恨不得拉着人不让走。 “小公子,奴真得还有杂活没做完,等会儿做不完就要没饭吃了。”那下人显然有些着急。 原本也只是瞧这小公子实在闷得慌,这才忍不住与小公子多说几句,可没想到小公子竟然如此难缠! 这要是被殿下发现,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沈知屿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这样说于是便问:“你还有什么活没做?我陪你一起做,反正我也实在无聊。” 他是不可能放在走这个愿意跟他说话的人,宅院里其他的下人实在沉默寡言,在不说话,他得要闷死。 “不可!这怎么能行!小公子,殿下若是知道,奴会被赶出去的!”其实并不是赶出去,而是直接杀了,他们知道裴清宴得了疯症,唐管家一定不会放他们活着走出这个宅院。 他也不过才来一个月,世子殿下出手大方,每月的例钱给的比其他多两倍,自己这才愿意冒着危险进来。 “……你们殿下去哪了你知道吗?”沈知屿也不敢真害得这小仆从丢了工作,心中的心思只好作罢,不过今天自己将宅院逛了个遍都没有看见裴清宴,不得不怀疑他动向。 “殿下的踪迹奴也不知道,您若有事找殿下,可以问问唐管家。”小仆从见他终于放过自己,连忙溜了,沈知屿见他跟逃命一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天,沈知屿始终没有见到裴清宴的踪迹,他终于忍不住去问唐澍。 “你想知道殿下在哪?”唐澍笑着问他。 这是沈知屿两年后第一次正面见到唐澍,他似乎苍老了许多,原本半白头发现在几乎被完全覆盖。 “……这些天我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暴躁、易怒、嗜血、有时候甚至失去理智连我都不大认得,唐叔能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吗?” 沈知屿还是问了出来,他不能不在意裴清宴的怪异之处,他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当初说好的互不相干,此时却要返回。 “您真想知道?”唐澍认真了些,他凝视着沈知屿,表情有些严肃。 沈知屿察觉这件事可能确实严重,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唉,沈公子,跟我来。”唐澍并不打算对他隐瞒,这几天看来,沈知屿或许真是殿下的良药,他自私的想要沈知屿留下来,陪伴在殿下身边,至少别让他孤独一个人。 沈知屿随他走到书房,见他摁下机关,一道暗门便出现在沈知屿的面前。 暗门里不算黑,有蜡烛点着,跟着唐澍往里走,很快进入了内室。 一个巨大的药池出现在沈知屿的面前,可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水中的人,他似乎在沉睡着,身上缠满了极粗的玄铁链,将他整个人都禁锢在水池中。 沈知屿瞳孔微张,看见他的手臂上好似有刀痕,刀痕不浅,有的好像是旧疤上面叠加着新伤,有的还在往外渗血。 “小公子,殿下病了。”唐澍说道。 “他对您做的那些确实过分,我向您道歉,但殿下确实需要你,你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尚有一丝理智。” “为何会这样?”沈知屿沉默半晌,问道。 唐澍走到池边,他看向池中昏迷着的裴清宴,徐徐道来:“你还记得殿下的母亲曾经被东晋皇子所俘的事吗?” 沈知屿点点头:“记得。” “东晋的那位皇子当时对夫人有意,他有一位正妻,得知那皇子竟然对夫人动了心,于是心生怨恨,等自己的孩子得了皇位之后,又得知殿下要来,这两年便一直给殿下下毒。” “殿下需要保证公主顺利诞下子嗣,不得已吃了两年的毒药,撑着最后的力气终于保全了公主与其皇嗣,可那毒却渗入血液,就算找了最好的医师来也只能祛除部分,于是殿下便时常会失去理智,变得嗜血好杀易怒,有时候甚至连我们都不大认得。” 第124章 所以裴清宴当时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沈知屿看着水中的人,不知道心中何种滋味。 第一百零九章 交易 虽然只有极简单简单的几句话,沈知屿却也能想象的到裴清宴在东晋的艰难处境。 那位太后身处高位,想要折磨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 “可是……这些原本也与我无关,我们……早就应该没有关系了。”从前没有,现在也不应该有。 他去做他要做的事,而自己只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沈家小公子。 从京城回来,这两年在江南的日子确实快乐,除了有时确实会忽然想起京城的时光,却要快乐很多。 他实在没有多大的志向,就这样便很好。 说这句话时沈知屿确实犹豫了,就像自己对裴清宴,其实并不那么狠心,他承认,裴清宴在他心中确实不同,却也只是不同,不会再继续深入下去了。 “沈小公子,我刚刚的话确实有想利用小公子的心软,可是您对殿下并不是全无感情,就当是我请求小公子,再多陪陪殿下吧,等他病情稍微好转,小公子想离开不再见殿下,我定不再阻拦。”人心总有偏颇,而唐澍自然是偏向裴清宴,他心疼殿下,却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实在为难人。 唐澍姿态放低,沈知屿心中是极为敬重唐澍,唐澍如此说让沈知屿也确实有些心软。 “若小公子觉得为难,今后殿下回到京城,没人能再伤害裴大人。” 裴津风现在在朝中也是举步维艰,他虽然帮顾玄烨安插人手在大理寺,可是却始终不愿意为顾玄烨做事,一些自作聪明的人便要为难他,总爱在些小事上找茬,也亏得哥哥心细,才没有弄出大乱子叫对方钻了空子。 这条件无疑是极好,沈知屿知道裴清宴早就在京中安插了人手,此时没有回去继续布局也大概是因为这疯病。 “……好。”沈知屿犹豫几番,还是点头答应。 裴清宴回去后京城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哥哥本就寸步难行,若是有裴清宴相助也能保证安全。 他们正说着话,而池中的人已经醒来,唐澍和沈知屿朝人看去,唐澍紧皱的眉头也稍稍放松了些。 沈知屿对他对上眼睛,那双幽深的眼睛好像又恢复了平静,不再似那些天的汹涌。 “殿下,您醒了。”唐澍唤他,裴清宴动了动身子,锁链便哗啦一声响,他才完全清醒过来,“嗯”了一声。 而后转而看向沈知屿时却皱起了眉头,语气破冷的问:“谁将他带来这里的!” 沈知屿好似从他的脸上看见些难堪,也是,裴清宴这样孤高的一个人,又怎会愿意叫人瞧见他的狼狈。 尤其是面前的还是沈知屿。 唐澍恭敬答道:“是我,殿下。” “带他出去。”清醒的裴清宴不会责罚唐僧,也不会对沈知屿说重话,只叫唐澍带他离开。 谁知沈知屿没走,反而跳下了水池,朝被束缚在水中的人走来。 “为何要叫我走?”他道。 “你还记得这几天对我干了什么吗?吃干抹净了就要赶人走?也未免太薄情了些。” 裴清宴怎么可能不记得!身体里残留的毒药叫他神智混乱而不是记忆缺失,那时的自己好像被心魔支配,将心中无穷的欲望放大,将沈知屿…… 裴清宴没去看他,沉默着不说话。 但沈知屿却已经淌水走了过来,他站在裴清宴的面前,拉了拉绑的极为结实的锁链,说:“我不问别的,也不会离开,只想问这药浴得一直泡着?” 他明白裴清宴有他自己要做且不能与旁人说的事情,就像两年前他为何会被点任保护公主和亲,若是他不想去,他有千万种办法。 只是吃了苦头回来,将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怕是不在他的预谋之内,犯了疯病来与自己纠缠大概也不在他的谋划之内。 “不是。”裴清宴回答道,清醒的他话少得可怜,还不如犯病时来的直接,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药浴只能泡三天,每隔半个月泡一次,身体的毒素还是得慢慢解,也不知道这次泡完之后能管几天。”唐澍知他话少,于是替他解释道。 沈知屿又扒拉开自己衣领,将上面还未消的痕迹露给他看。 现在人清醒了,他总能算账了吧。 “你说这怎么办吧,我疼了好几天,当了一天的哑巴。” 裴清宴只看了那一眼伤痕便不敢再看,像是真觉得愧疚一般,他叹了一口气,说:“抱歉,我会补偿你,你若不喜欢这,让唐叔送你离开,我会叫下人加强防守,不会再将你掳来伤你。” 沈知屿大概也猜到他会这么说,清醒的裴清宴内里是克制的,所以当他失去理智时,那点束缚克制全部都滚犊子了,对着沈知屿发疯发狂,不断索取。 沈知屿忽然笑道:“可是你已经将我全身摸了个遍唉,喏,身上还有你上次吮出来的痕迹。”他将衣服更拉开了些,上面果真还留有痕迹。 本来沈知屿的皮肤虽然容易被弄出印子,但却消的快,像这种一看便知当时的人得多用力。 做这些也不过是想为难一下裴清宴,沈知屿自己也强忍着羞耻,表现的更加浪荡一些,谁叫当时的裴清宴什么话都说,将他气个半死。 谁知裴清宴却直勾勾的盯着那白皙的皮肤,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第125章 沈知屿被他这样盯着反倒先败下阵来,他一把将衣服撸起,耳根开始滚烫,假意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说:“我没打算离开,裴清宴,算是我为了当初的事情向你道歉,在你好之前,我不会离开。” 沈知屿以为自己这样说裴清宴会惊讶,只是不会如此淡然,却听面前的男人低声拒绝:“不用,沈知屿,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还是怕自己会在发疯时错手杀了沈知屿,也不太想将自己那么……卑劣贪婪的一面露出给他看。 他怕沈知屿会厌恶。 就算是两不相干,也总比厌恶自己的好,至少自己还有机会重新与他相识不是吗? “裴清宴,我会留下来。”他又说了一遍,最后将“留下来”这三个字咬的极重,可见他的决心。 第一百一十章 麻烦 不等他回答,沈知屿直接转身离开。 唐叔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见他出来,连忙给他披上衣服。 “沈小公子,殿下麻烦你了。” 沈知屿裹紧了衣服,摇了摇头,回答他道:“只是交易,唐叔,你不必歉疚。” 话是没说错,可是唐澍也明白,沈知屿还是心软的,若不然刚刚就会直接告诉裴清宴他愿意留下来只不过是个交易,你别多想了。 “还是要谢的,殿下犯病时要比寻常难以制服,还伤了您。”他扫了一眼沈知屿脖子上的伤,大夫开的药极好,沈知屿说话也只觉得微微刺痛,不至于难以忍耐。 沈知屿摇摇头,回了打算先回房间换衣服。 第二天,裴清宴从药浴里出来,沈知屿还没凑近便闻见他身上一股子苦药味儿,怕是被药浴腌太久了,那味道已经覆盖了裴清宴身上原本的香味,凑近只能依稀闻见些许。 “我想出去逛逛,一起么?”裴清宴撤了对他的限制,至少在他清醒的时候,沈知屿是可以自由进出这宅院的。 裴清宴好不容易清醒了这么几天,旧部的消息还没整理,最后还是拒绝了沈知屿。 “那我走了?你不叫人跟着我吗?” “万一我不回来了呢?”沈知屿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好像真要不回来了似的。 裴清宴这才终于抬起头,他深深凝视着沈知屿良久,终于问出:“你会回来吗?” 沈知屿笑道:“不知道。” 不给一个准确答案,沈知屿潇洒的要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说:“看心情吧。” 而后便再也没了踪影。 等他完全离开,他才忽然将白芷叫了进来,他道:“去跟着,若非危及性命不得出手,其他先来告知我。” 这还是不放心叫他离开,裴清宴甚至觉得自己也极其卑鄙,明明不放心他走,刚刚却还要装出那副样子问他。 “是。”白芷领了命,又隐在黑暗里离开。 沈知屿终于出了门,听说宗栎来找了自己好几日,原本是想去找他,又考虑到现在自己的情形,还是作罢。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在裴清宴这里,他大概会问一堆问题 在街上慢慢晃悠悠的逛着,沈知屿先去茶楼听了一会儿书,而后才又转去酒楼吃饭。 进酒楼随便找了个位置,才坐下便有人靠近。 “这位公子,我们少爷想请您到楼上雅间一叙。”来的人是下人,对沈知屿还算客气,但也瞧得出那一点儿傲。 在沈知屿进酒楼时,他早就被人盯上了。 “既然请人,为何不亲自来?滚远些,别搅了我的兴致。”沈知屿不想搭理这些人,他才来时便惹了许多人的目光,只不过那时候有宗栎在,他们不敢如何,这才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人,竟然敢直接来挑衅自己。 “你!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少爷才回来,今后整个孙家都是少爷的!你若还想与孙家做生意,便乖乖跟我上去!” 原来是刚才从其他地方回来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 沈知屿放下手中的茶,说:“好,你带路。” 正好瞧瞧是哪个蠢货。 那下人见他终于识趣,以为他终于怕了,便露出得意的笑,他若领着人回去,心想自己今天大概可以拿赏钱。 带着人到了雅间,沈知屿一进去便瞧见一桌子的人,人不多,有些沈知屿甚至没见过,却也知晓是哪家的。 看来这姓孙的是被他们当枪使了,正眯着眼笑着看着自己。 “听说有人要找我,是谁?”他大胆是问在座的,丝毫不显抗拒和慌张。 宗栎身边的这人果真是个尤物,身段竟然比那雅乐轩的姑娘们还要好看,那张脸,叫人恋恋不忘。 在沈知屿出现在瑶水县时,他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他们觊觎着,又碍于宗栎的总护着,让他们不好轻易下手,但是听说宗栎这次外出几天才能回来,他们既然动不了,那即将成为孙家家主孙海至少敢与宗家抗衡。 他们等着沈知屿被拉下来,始终觉得宗栎护着他,也不过是因为他这张绝妙的脸,怕是早就尝过一遍滋味了,还要对外掩盖说与人是兄弟。 “是我。”孙阳在他走进来时眼睛便瞪直了,眼神贪婪的留在沈知屿发身上,忍不住想要触碰,在沈知屿问时,便迫不及待的承认。 身边的人都在看戏,他们看着孙阳贪婪的目光,都准备看好戏。 第126章 若是孙阳真能将他拿下,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沈知屿厌恶这些人的目光,却端着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哦?你是孙家公子?” 他有些记得有天听见沈故惟与茶庄的老板谈话,孙家的一批货出了问题,沈故惟给强压了下来,算是卖个面子。 这事儿孙阳怕是不知道,不然不会如此嚣张的来招惹。 孙阳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顿时眼睛一亮,以为自己美人面前算是有点印象,于是兴致勃勃的说:“你知道本公子?” 沈知屿走了进来,在孙阳对面找了个位置,扬了扬下巴叫座位上的人挪开,嚣张的不行。 可这些酒囊饭袋不就稀罕这股子嚣张劲儿么,美人的嚣张那都不叫嚣张,反而玩起来才有意思,性格软绵的他们见得多了。 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把玩起来才有趣不是? “自然知道你孙家小少爷的大名。”不仅知道,还记得那笔账。 沈故惟愿意卖他们面子,只不过是打算等到事后再讨要回来,孙家的几家铺子怕是得交出来。 沈故惟忙的很,这件事自己倒是可以先帮他解决了。 孙阳被迷了心智一般,听不出沈知屿话中有话,他看沈知屿倒酒的动作,总觉得有把钩子在挠他的心底,痒的很! “哦?本少爷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沈小公子从何处听说的?”调戏的手段无非就是他在雅轩阁的姑娘身上使用的那些,油腻又愚蠢。 “这可有的说了。”沈知屿意味深长的看向孙阳,眉眼的笑竟叫孙阳看痴了,叫他迫不及待的想将人收入囊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赶来 在孙阳看来,沈知屿不过小地方来的富商,即便有位在朝为官的哥哥又如何?谁不知道他那少卿哥哥在朝中步步艰难? 孙家背靠右丞,沈津风不知好歹拒绝丞相的拉拢,沈家即便再做大,也抵不过上头的一句话。 不过看来,这沈知屿还是识趣的人。 孙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脑子想的尽是些那档子时,眼神逐渐露骨起来。 沈知屿喝了一口酒,忽然皱了皱眉,嫌弃道:“难喝。” 说罢,手中杯子往旁倾斜了些,那酒水全部倒在了身旁管不住手脚的人身上。 “沈知屿你!”正巧不巧倒在了那人的裤子上,正正好的位置看起来像人尿裤子了一般。 其他人瞧着也觉得像,毫不在意的哄笑起来。 那人顿时涨红了脸,沈知屿倒像是才发现一般,看着他表情恶劣的道歉:“哟,不巧,是你靠太近了。” 那人气恼想说什么,可眼神觑了一眼孙阳,又不太敢做声。 孙阳明显对这人十分感兴趣,自己还要掂量掂量是否敢惹得起沈家。 若沈知屿真的也有意攀交孙家,到时候倒霉不还是自己! 于是也只能将那点怒气憋回去,甩了甩袖子走了。 孙阳却饶有趣味的凑过来些,他道:“你倒是脾气大,将我的人赶走了,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沈知屿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听此抬头看向他,反问道:“补偿?孙公子要补偿?” 他将剩下的人都瞟了一眼,而后换了个舒服的才说:“那我就发发善心,告诉你一件事吧。” “锦东的那批茶叶,可是坏了大半呢。” 沈知屿瞧着无辜,看着孙阳眨巴眨巴眼睛,在其他人眼中却蔫儿坏! 他们大都知道锦东的茶叶是供给给谁的,坏了大半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那这件事没有传出来,怕是沈家给兜住了。 其他人看着沈知屿惊疑不定,他们也都听孙阳所说的大话,都觉得沈知屿不过小地方来的富商,虽然之前有传言宗栎与他极其交好,但宗栎这几日不在瑶水县,更何论他们已经许久没见两人在一起,有人便说两人闹翻了。 没想到沈家竟然有这能力! 得罪了右丞,这孙家怕是得去一半的血,更何况孙家的茶叶有部分是供给给皇城的,这时候出事,怕是再也搭不上皇家这生意了。 当下,在场的人心中都有了计较,看孙阳也不如之前的讨好,有的受够了之前窝囊,现在就想直接甩手走人。 孙阳明显不太知晓这件事,怕是他父亲还没找到办法,孙阳又是个爱玩的,他父亲怕是也不敢将这烂摊子交给他处理。 “你!不可能!”孙阳目光躲闪,脸色铁青,尤其是瞧见曾经那些捧着、讨好自己的人在听见沈知屿那句话后态度转变极快,孙阳便先慌了神。 “嗯?你不信?不如……你回去问问你爹?”他像是玩够了,起身想走时却突然返回来,一脚踹翻了一旁放置水果的长架,而后踏在孙阳的凳子上,笑的嚣张又明艳。 “对了,你刚刚叫我来是作甚?我都亲自来一趟了,你总得告诉我吧。” 孙阳哪里还敢得罪他,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他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那批茶叶明明喝着差不多,怎会出问题! 为什么爹他没有告诉我? “我……没……没什么事情找您。”孙阳似乎想挤出一丝笑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不过越挤越难看,沈知屿都觉得伤眼睛。 “哦,对了,记得将沈家的欠款还回来,我看你们在西宁的几处铺子不错,算来价值也差不多能还上。”这也是当初沈故惟为什么要替孙家兜下这个摊子的原因。 第127章 做商的都会玩阴,瞧孙阳那表情,沈知屿大概也能猜到些,这孙阳可真是他爹的好儿子,竟然敢在这上面掺假。那批真货怕是早已被沈故惟买下来了,不然如何填上这空缺? 西宁那几家铺子是将生意往外拓展的重要地界,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西宁地界的特待才能在那边开店,已经有好几家商号要与他们合作,现在沈家张口就要收去,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西宁的铺子有多重要自然不用他说,在场的哪个不眼红? 其他人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沈家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不过他们敢要,那说明孙家这事儿确实难办。 这回孙家不得不大出血了。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孙阳,这事儿可不是你说了算。”他拍了拍孙阳的脸,侮辱意味极强。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沈知屿还没转过身看来人是谁,一双有力的手臂直接拦着他的腰将他拖起摁在身后人的怀里。 沈知屿瞪大了眼睛,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被人锁在了那人的臂弯,连脚都踏空了一点,踮起脚尖才能微微踏着地。 他扑腾我来,像只炸毛的小猫,双手在空中挥了几下,身后人才将他放在地上,只是那钳制自己的手臂却依旧没放。 “你在做什么?”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 沈知屿没吭声,实际在琢磨身后人现在究竟是清醒的还是发疯状态,谁知身后人见他不说话,便不满的咬了咬他的耳垂,细微的刺痛让沈知屿“嘶”了一声,裴清宴才松了口改为舔舐。 孙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闯进的人,这人瞧着实在冷,天生一副无情无欲的神祇的模样,可他却圈着面前明艳的少年,那眼神中分明是极其恐怖的占有欲,尤其是余光瞥向自己时,那是要杀了自己的神情。 孙阳正想跑,忽然有黑衣人正拿着剑架在脖子上,孙阳哪里还敢动? 沈知屿倒见怪不怪,他问身后的人:“你是又犯病了?” 这话听着像骂人,但只有裴清宴的人知道,这是在试探。 身后人沉默一会儿,似乎也有一瞬间觉得沈知屿在骂人,而后才答道:“没有。”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来是正常的,不然犯病的裴清宴早就上来掐自己脖子,而不是站在身后。 “你是何人?”孙阳咽了咽口水,脖子往后挪了挪,那锋利的剑也跟着凑近,孙阳便不敢再动。 沈知屿拍了拍裴清宴的胳膊叫他放开自己,裴清宴这才不太情愿的松开。 他揉了揉刚刚被舔湿的耳垂,似乎有些发烫,而后才对孙阳说:“你既然敢做,便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孙阳,你不该随便来招惹我。” 说完,他回头看向裴清宴将他拉了出去,边走边问道:“不是说忙着不出来?怎么又出来了?” 裴清宴任由他拉着,眼神却黏在沈知屿与他交错的手上。 “忙完了。” 沈知屿心中“嘶”了一声,清醒的裴清宴话少,冷的吓人,半天憋出来几个字。 不过这清冷劲儿也确实招人,但这话少的习惯得改改,像他犯病时那样就很好,唉,不过那些“污言秽语”就算了,听着燥人。 “这么巧?”沈知屿拉着他走到镂空长廊上,底下是一方水池,里面养着锦鲤,可见这家老板也是比较迷信的。 裴清宴的眼睑依旧垂着,右手被蓦的松开,手指微微跳动,有些不太习惯。 “有人跟着,你一出事便会报给我。”他连解释都如此简单生硬,不过解释前的迟疑还是能看出他在揣测沈知屿知道自己被看着会不会生气。 于是又连忙追问一句:“你生气了么?若是不喜欢,我便不叫他们跟着了,只是你若要出来多带着点护卫。” 沈知屿瞧着他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曾经他害怕的裴清宴,怎么现在是个这样子的,像个才娶了媳妇的愣头青。 哦,不对,自己也不该是媳妇儿。 “裴清宴,你干什么啊。”他眉眼间都是笑,裴清宴看着,心情不禁也跟着好了不少。 那几天沈知屿脸上便从未出现过笑,裴清宴知道自己做的太过,但只要瞧见了沈知屿,只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些不能与人言说的、澎湃的欲望,便止不住的钻出来。 这两年,实在是太想见到他了。 想的连骨血都是疼的。 喝下那一碗碗毒药时,裴清宴有时候也在想,沈知屿的梦里会不会有自己? 沈知屿会不会有了喜欢的人? 沈知屿身边是不是还是有那么多人拥簇着? 沈知屿是不是要比在京城快乐许多? 沈知屿有没有再画自己? 沈知屿长高了吗? 沈知屿长胖了吗? 沈知屿会抬头看月亮吗? 沈知屿…… 喝完那毒药,药性在血液奔走时,他想,沈知屿会不会再次把他给忘了? 不能啊,沈知屿,你再救救我吧。 “我在道歉。”他忽然抬头,那双黑眸便将眼前的人框住,眼神也实在认真。 “什么?道什么歉?”沈知屿问道,“那时候你是病人,我与一个病人计较些什么?” 裴清宴却忽然抿了抿嘴,用着他那无比清冷高洁的模样,说出让人羞耻的话:“可是,虽然你的确帮我疏j,但你也不是很舒……” 第128章 沈知屿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脸上顿时一片烧红。 他左右看了看,好在没有这么人,这才放心的松开他,低声羞恼道:“你说出来干嘛!这大白天的!要是被人听见怎么办!” 要不是裴清宴此时话少的可怜,又端着他那平常的清冷模样,他怕是都觉得刚刚的裴清宴是不是正在犯病。 裴清宴却没觉得怎么,他问:“你怕被人听见?” “广白、白芷,你们几个离远些,刚刚的话忘了。” 沈知屿听见他这么说,猛的抬头一脸傻掉的模样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他、他们听见了?” 裴清宴点点头,看不出羞耻,说:“他我叫他们离远了,刚刚的话他们也会立刻忘记的。” 什么叫他们忘记就能忘记?耳朵已经听见东西还能立马忘记? 沈知屿整个人快要被烧成虾子,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之后他要怎么面对王府里的暗卫? “那晚上可以说?”裴清宴忽然问道。 沈知屿还沉浸在刚刚的羞耻之中,骤然听见这句话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找不到话说什么了。 他木着脸警告裴清宴:“白天晚上都不可以。” 裴清宴惯会察言观色,他忽然笑了起来,上前去牵刚刚被对方松开的手,连声音都柔了不少:“抱歉,刚刚是骗你的。” “所以他们刚刚到底听到了没。”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竟然也会逗人,但确实把沈知屿吓了一下。 “没听见,我在的时候,他们不会去探听主子的话。” 沈知屿脸上的红才降下来不少,幽怨的看了一眼裴清宴:“想不到你也会开玩笑。” 裴清宴捏着他的手,只笑不语。 两人都将前尘往事闭口不谈,此时的相处无疑是快乐的,你看他们也可以相谈甚欢,沈知屿也可以对自己如此亲昵。 只是他知道,一旦自己的疯病出现,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要去埋怨,埋怨沈知屿为何要丢下自己,埋怨沈知屿不能乘下自己的爱意,埋怨沈知屿不能再多喜欢自己一点。 可分明是自己欲壑难平,是自己将他利用到极致,就连留下来也是利用他的心软。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愿再放手。 舍不得,也不愿意。 “走吧,再逛会儿我们就回去吧。”沈知屿说道,他忽然又狐疑的问:“你叫人跟着我,是不是怕我反悔跑了?” “没有。”裴清宴答,表情不像作假的样子。 可沈知屿却不信,他忽然丢下裴清宴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回走,边走边说:“那既然这样,我现在反悔了,我要回去了。” 他就是想耍耍小性子,犯病的裴清宴不讲道理,自己受了那么多罪,怎么也要闹一闹清醒着的裴清宴。 可走了几步也没见身后的人跟来,他转头去看,裴清宴就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孤零零的,让人瞧着可怜。 “你站在那儿干嘛?”他问。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疯了 “你若想离开,我只有站在原地才能不把你拉回来。”意思是要走快走,等会儿他就克制不住自己了。 沈知屿要被他气笑了,站在原地也不动,他朝裴清宴说:“我也是骗你的。” 他数了数步数,刚刚自己踏了九步,而以裴清宴的个子来说,他六七步就能到自己身边来。 于是沈知屿朝裴清宴笑道:“你踩六、七步就能到我身边来,来不来?” 微风中的裴清宴瞳孔微张,心脏开始乱跳。 因为沈知屿在问他,要不要到自己身边来。 沈知屿这才知道,原来对于裴清宴来说,自己的九步根本不需要他的六、七步,因为裴清宴一阵风似的就来了,快到沈知屿都没看清。 忘记了他有轻功,能以最快速到他身边来。 “挺快,我以为你会不愿意。” “不会,你只要愿意让我到你身边去,我就会来。”他回答的极其认真。 “那我要是不让呢?” “就像今天这样,站在离里六步距离,我会等着。” 那一刻,沈知屿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确实叫他动心,就算裴清宴这样冷的一个人,可说起情话来却也比别人分毫不差,也许是他看上去就不大会骗人,一双眼盯着沈知屿看时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他,所以才叫人这么动心。 沈知屿捏了捏手腕,能感知脉搏跳动的快些了些,他转身往前走,说:“回吧回吧,等会儿天要黑了。” 哪有那么快天黑,沈知屿这是口不择言了。 裴清宴跟在他身边,问:“刚刚不是说要再逛逛,不去了么?” “不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这里我早就逛遍了。” …… 日子安定的过了两天,裴清宴似乎并未再犯病,这现象倒是把唐澍高兴坏了,毕竟从前泡完药浴也只能维持个一天,这次好歹能有个两天多,算是有进步。 沈知屿这两天依旧出去乱晃,通过那天的战绩,瑶水县的那些富家子弟再也没人敢来惹沈知屿。 这里的商贾子弟要比江南的人多些筹谋,多份心眼,之前愿意围着沈知屿转的人大多因为宗栎,而现在确实因为沈家的地位,以及从孙家收来的在西宁的铺子。 沈知屿觉得甚是没趣,这些人阿谀奉承,上赶着来与沈知屿做朋友,将沈知屿捧得高高的,却也不过是为了那些东西,与江南的小伙伴实在不同。 第129章 沈知屿经常玩不了一会儿便兴致缺缺的回了家,而裴清宴总在忙碌,他便跑来书房找他。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沈知屿又忽然起了画画的兴致,连忙叫人取来纸笔。 “你不用管我,你做你的事就好。”沈知屿吩咐人将他的画架子摆在裴清宴书桌前的正中央,方便沈知屿将他整个画下来。 “我不说话,你别嫌我吵。”他又说。 裴清宴怎会嫌他吵,走过来一起将他的纸墨摆好,说道:“不嫌你吵,画好记得给我看。” 沈知屿好不容易有了兴致,才不想听他唠叨,推着他让他赶紧回到书桌前。 “你快坐好,就当我不存在就行,不然你老是打扰我思绪了。” 裴清宴看着他自己忙活着调彩水,不禁无奈笑了笑。 怎么可能将他当做不存在?沈知屿只要坐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便是巨大的诱惑。 倘若他是画本里修习无情道的修士,那自己必定不会得道成仙。 因为他对一人有欲,止不住的欲。 沈知屿调好了彩水便开始勾勒,时不时停下笔咬着笔杆子思考,看着裴清宴开始发呆。 裴清宴的模样确实好,连自己有时候都觉得看不够。 等他回神时,沈知屿才记起自己手里的画,不过这个裴清宴叫他忽略自己他还真一眼都不看,真像那老僧入定。 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沈知屿眼睛一亮,又开始刷刷画起来。 裴清宴稍稍抬头,刚刚沈知屿望着自己发愣时的模样实在可爱,天知道他忍了多久才没有走过去亲他。 如果真做了,怕是得生气了。 他喉结滚动,将眼中的暗色藏住。 只是低头看向手里的书时脑仁忽然开始剧痛! 裴清宴捂住脑袋,眼前开始模糊,耳朵里时不时传来阵阵耳鸣。 他狠狠甩了甩头,想要将那点不适压下去。 是毒性又开始了。 “沈知屿,帮我拿杯茶吧。”他尽量压那点颤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整个脑袋的疼痛叫他后背都开始冒起了冷汗,双手已经开始打颤,全身的力气又忽然被抽走,他只能暂时坐在凳子上与那毒素做抗争。 沈知屿还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他离的远,几乎几步就能打开房门冲出去,如果他此时灵敏一些的话。 可惜沈知屿并未发现异常,或许是刚刚裴清宴的声音表现的太过正常,沈知屿连头都没抬起来,只说:“等等,一会儿叫人给你拿,我还差一点就画好了!” 可他对面的人此时正猩红着眸子盯着他,像森林里的野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凶猛又残暴。 “啊!画完了!”猎物忽然开心道,眼中是开心的笑,落在野兽眼中有些扎眼。 好想弄哭他,哭起来才好看不是么?就像那晚一样,漂亮的眼睛挂着一点眼泪,连指尖都是泛着粉的。 再哭的凶一些,是不是更好看? 好想试试看,那一定很美吧! 沈知屿取下来吹了吹画,等他半干时才站起来兴冲冲的要往裴清宴那边跑。 可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野兽已经低下头藏起了獠牙,听着自己猎物一步一步朝陷阱里面走。 猎物实在大意,竟然真没发现他已经进入了狩猎圈还要凑过来推搡着自己。 “你看!好不好看!我刚刚就觉得你若是穿上罗裙戴上钗子也一定好看!” 一张画出现在裴清宴面前,裴清宴此时竟然还有兴致看了一眼,这画确实好看,只是穿着罗裙的人应该换一换才更好。 比如……沈知屿。 面前一直低着头的人忽然慢慢抬起头来,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朝沈知屿看来时他才发现不对,可是他早已错失良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书房 沈知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眼前的裴清宴分明是犯病的征兆,刚刚叫自己去给他拿茶也是叫自己快走,可惜自己却没当回事,现在跑来得及吗? 当然来不及! 沈知屿扭头就要跑,可身后的人一手拉着自己的胳膊摁在了书桌上,那些书在挣扎间全掉在地上,发出哐啷一阵响。 “你……你是又犯病了?”沈知屿睫毛微微颤,直抵裴清宴那充满欲念的眼睛时便觉得不好,手上攥着的画差点掉了。 “殿下,发生何事了?”唐澍忽然在外面敲门询问。 沈知屿正要向唐澍求救,可面前的人忽然将手伸进了衣服里,揉捏着身上的软肉。 沈知屿正要发出的声音一下变了调子,连忙闭嘴止住才不会叫外面的唐澍发现。 偏偏身前的人还要凑过来,笑着问他:“你要说什么?唐澍还在等着,快些回他。” 可他手里的动作却越发过分,一下撩过他的痒痒肉,沈知屿一哆嗦,瞪着眼骂他:“你个疯子!犯病了就不当你那孤高的神仙了!把手拿出来!” 面前的人禁不住挑衅,在唐澍敲第二声门时又凑过来咬他的唇。 沈知屿避无可避,一巴掌就要呼过去,也被裴清宴轻易制止,捏着沈知屿的手腕举在头顶,这姿势太容易被攻克,裴清宴轻易能掌控他。 唐澍大概是猜到了什么,没有再敲门而是选择离开,沈知屿被吻着也在注意外面的动向,听见唐澍的脚步越来越远才终于稍微松了一口气。 第130章 可面前的人却对他的不专心极其不满意,咬了一口沈知屿而后更加蛮横的索取。 沈知屿被吻的几乎窒息,发了疯的裴清宴从不遮掩他对自己的欲求,甚至在亲吻上也是凶狠蛮横的,几乎要夺去自己所有的空气才肯罢休。 好在他没想让自己窒息而死又松开了他,看着沈知屿大口喘着气,他反而眼神更加幽深,那欲望几乎要溢出来。 沈知屿还记得他的话,手里没什么筹码,只能拿着这张画做抵御。 “你放开,画要弄坏了!画很久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你,裴清宴还记得那一撇时自己心中所想,他拿过沈知屿手中的画仔细瞧,正当沈知屿以为这招真有效,要偷溜出去时,面前的人却忽然说:“下次可以试试。” “什么?”沈知屿没明白他的意思,看向他的目光时,他却忽然懂了,他是想叫自己穿这罗裙! 沈知屿一下炸了毛,穿不穿罗裙是次要,这人想让自己穿着罗裙揉捏自己,这才是最羞耻的! “你别想!你敢!”沈知屿怕他真给自己找件裙子逼自己穿上弄自己,翻了身就想往外爬,可身后人却压紧了些,钳制着自己再也动不了。 沈知屿听他恶意的笑:“不是很有意思么?这是你画的,也应该你先来试。” 沈知屿臀部已经感受到了不寻常,全身像是触电一般不敢再乱动,手上压着裴清宴刚刚握着的笔,沈知屿拿起来就往他身上丢,却丢歪了砸到了那幅画上,那幅美人图就这么被黑色的墨汁毁了。 沈知屿喜欢这幅画,瞬间心疼的不得了,脾气也上来了,不管身后人是什么状态,也不管抵着自己的小裴有多危险,挣扎着要翻身去抓裴清宴。 “我的画!我画了许久的!你就这么给我毁了?”沈知屿气极,但到底力气不如身后的裴清宴,被摁在桌面上扑腾了半天也不见落着什么,反倒是欲望膨胀的裴清宴被他磨的几乎发疼。 他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别动!”蓬勃的欲望就要止不住发泄,可身下的人却实在不老实,两只手扑腾个没完。 沈知屿忽然感觉腰间一松,紧接着手腕忽然被紧紧绑住,定睛一看竟然还是自己的腰带! “你!”沈知屿脸色涨红,发觉身后的小裴已经蓄势待发,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他这次不会真要提枪上阵吧! 会裂开吧! “裴、裴清宴,我不怪你了,你、你先松开我,咱们抵消了行吧。” 沈知屿这时候知道怕了,在小裴的挟持下却不敢再动。 身后人却附了上来,冷笑说道:“你怕了?” “可你只是我的脔宠,你只能听话。” 沈知屿知道他在说些疯话,倒没像之前那么生气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裴清宴要来真的! “不行!裴清宴,会裂开的!会流血的!”沈知屿急的快哭了,男子本就不如女子那般能承受那档子事儿,尤其是裴清宴瞧着长了一副无求无欲的脸,谁知道那东西那么吓人! 裴清宴却只顾着去剥沈知屿的衣服,连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就算说也说些污言秽语,听着炸耳朵。 …………(老地方找哈。) 沈知屿乖乖的任由裴清宴给自己擦身,这次有些狠了,上次虽然也用的腿却没那么狠,几次才饶了自己,腿上火辣辣的应该是有些破皮了。 但好在裴清宴没有真提枪上阵,不然现在的自己怕是早就晕死过去。 此时的他双腿发软发疼,完全站不起来,裴清宴便伸手抱他,要带他去浴池洗澡,出门时沈知屿忽然瞥见那幅被毁的画,画面上不知道xxxx,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沈知屿又开始发燥,连忙制住裴清宴要他收起来。 裴清宴此时抱着他去洗澡已经不耐,哪里还要管这小事,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羞什么,就算被人瞧见了又如何?你是我的脔宠,就该这样子。” 沈知屿沈家心梗,立马要骂人:“裴清宴!你强迫我你还有理了!” 裴清宴却嘲讽的嗤笑了一声,说了一句:“认清你的身份。” 好好好!你现在犯病了我不跟你计较,总比你跑出去杀人的好,等你清醒了再说! 沈知屿气的牙痒痒,拿犯病的裴清宴没辙,只能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浴池很大,里面的水似乎接的温泉水,裴清宴将人放进去,自己也脱了衣服下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吃饭 温泉水太过舒适,沈知屿被折腾了许久身子得到了放松,竟然趴着池边睡着了,等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他坐起身来,察觉身下似乎已经被涂了药,清清凉凉的倒也没那么不舒服。 还算他有点良心。 沈知屿起身下床,大腿两边被衣服磨蹭的依旧有些刺疼,刚刚对某人态度软和下来的沈知屿又开始咒骂。 嘶!说了不行非不听,遭老罪的敢情不是他呢! 想起昨天的事情沈知屿便一阵躁意,犯了病的裴清宴简直不是个东西,说什么也不听,那些污言碎语张嘴就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沈知屿看了看房子布置,发现竟然不是之前的房间,看样式布局,这该不会……是裴清宴的卧房吧? 沈知屿撇撇嘴,之前把自己绑来时那房间是客房,怎的今日就愿意让自己睡主卧了? 第131章 正想着,房间门被打开,是他端着饭进来。 沈知屿还在气着,但许久未进食的他也确实是饿了,余光止不住的往那边瞟。 裴清宴也不来哄,将食物放在桌子上朝里喊了一句:“出来吃饭。” 语气坏的不行,像是对着家养的宠物一样。 沈知屿不理他,打算等他走了再过去吃,他可还记着仇,那画决计是要不成了,再画一幅也没了那时灵光一现所画出来的好,真是可惜了! 除非这人能真穿着红色罗裙站在他面前,自己还能稍稍消气些。 见他不理自己,裴清宴自己走了过来。 “干嘛!快滚出去!看见你便觉得气大!”沈知屿翻了个白眼,直接躺下去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一副真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等了许久,耳边好似没了声音,沈知屿正疑惑着他是不是真走了,便将被子拉下来些,却被骤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靠这么近!”沈知屿呵斥道。 只见裴清宴没什么表情,那模样倒像是恢复了正常,于是沈知屿又稍稍拉下了被子,将整个脑袋露出来,试探的问道:“裴清宴,你好了?” 不对啊,唐叔说他没这么快恢复啊。 正这么想着,那靠近的人忽然捏住了他的下巴,稍抬起来往他跟前凑。 “闹绝食?”他眯着眼眼神危险的问。 那可实在冤枉了沈知屿,他只想等他走了之后再吃,可没想闹绝食啊。 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沈知屿也就顺着话说了下去:“看见你就吃不下。” 裴清宴眼神危险,忽然笑了笑,他说:“那就多看看,多看几遍就习惯了。” 而后将人整个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放在床上,两人就面对面干瞪眼,看他这架势,好似真要让他看顺眼不可。 沈知屿也倔的很,还真就跟他杠上了,盘着腿坐在床上跟他瞪眼,只是才开始不久,肚子叫的声音便叫他败下阵来。 他确实饿了,可不像裴清宴早早的吃好了饭能跟他熬时间。 “怎么,看习惯了?”裴清宴嘲了他一句。 其实以他那模样,沈知屿怎么可能看不惯? “我都多久没吃饭了,饿到肚子叫不是很正常吗?”沈知屿羞恼,撇开眼不看他。 裴清宴还不至于真叫他饿着肚子,沈知屿太瘦,总觉得一折就会断一样,就算是真养宠儿也得叫人吃饱饭,别总时不时的生病。 或许是在离京之前沈知屿生病的太频繁 ,以至于就算发了疯时裴清宴也总念着这件事。 他将人抱起来,又端正放在凳子上,而后将饭菜端了出来给他。 沈知屿看了一眼,那饭菜实在太淡,他竟然叫自己喝粥! “这是什么?”沈知屿臭着脸指了指粥。 裴清宴倒是淡定,嘴巴却依旧毒的狠:“饿昏了头?连粥都不认得了?” 沈知屿气急败坏,不接勺子耍起了小性子反讽回去:“你一个汝南王世子,连好菜好饭都吃不起了?” 裴清宴却低头朝那儿看了一眼,而后一本正经说:“大夫说你那里差点裂开,得吃一两天淡口。” “什、什么?” 话太直白,沈知屿一下呛了口水,脸上都开始红了。 “听大夫瞎说……”虽然这么说,却还是乖乖拿了勺子吃了起来。 沈知屿吃了几天淡口,嘴里没味极了,整天窝在床上也不怎么动弹,裴清宴这几日也在治疗,只晚上回来时抱着自己入睡。 第三天,裴清宴总算给沈知屿换了口味。 “是什么?好香!”此时沈知屿正饿着,裴清宴一端着吃的进来他便闻见了,下床朝着桌子走去。 “红烧排骨!”沈知屿将全部心思放在了饭上,忽略了裴清宴略好的心情。 心情好其实没什么奇怪的,但若是发疯的裴清宴,那便十分奇怪了。 裴清宴摩挲着袖中盒子,盯着沈知屿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等他吃饱了擦擦嘴要出门,裴清宴却将他拉了回来。 沈知屿皱眉,义正言辞道:“你说过我可以随便出门的,难道你要反悔?” 又想到他现在没多少理智,说道:“虽然你现在犯了病,也不能言而无信吧,而且我不会跑的。” 裴清宴却忽而勾了勾嘴角,将人一把扛了起来往床边走去,边走边说:“没说叫你不出去,只是你得戴个东西。” 沈知屿深知自己打不过也抵抗不了,被丢在床上时警惕的看着裴清宴,问:“什么东西?我不带戴。” 在裴清宴将袖子里的小盒子拿出来时,沈知屿心中那不妙的感觉达到了顶峰,又大声说了一句:“我不戴。”而后要翻床而下。 尽管他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但沈知屿直觉就是不大好,裴清宴现在是个疯的,鬼知道他要让自己戴什么东西! 看他要跑,裴清宴又将人抓了回来,顺带扯了他的腰带将他绑在床头。 沈知屿大叫着挣扎,到底要戴什么东西还要绑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我说了我不戴!”沈知屿瞪着眼看他,一脚想将人踹远一些,在接触到胸膛时却被人捏住了脚踝。 第一百一十六章 ……(改的面目全非了,大哭!!) 他摩挲着脚踝,忽然问道:“喜欢铃铛吗?” 第132章 铃铛? “鬼喜欢铃铛啊!你想都别想!”沈知屿用谴责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东西。 不用猜都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也亏他想的出来。 “你要是喜欢你自己戴,别给我。”他又补了一句,唯恐这人真要给他戴铃铛。 裴清宴不答,而是去拿滚落在床上的盒子。 将其打开时,沈知屿甚至还好奇的看了一眼,在看到这里面的东西时,有一瞬间的懵。 “这是什么?玉?” 沈知屿喜欢玉,这但这玉一看便知道质地不凡,但形xxxx,一般的玉会雕刻成各种xxxx,但这盒子里的xxxx,每xxxx,又被打磨的xxxx,最xx的有两xxxx,最x的有xxxxx 裴清宴拿出(玛卡巴卡),递给他看。 “(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对身体好。” 沈知屿不能摸,动了动手腕想叫他给自己解开,裴清宴没动,见他送自己玉沈知屿没跟他计较,于是问他:“cc是用来做什么的?” 又没孔,怎么佩戴? 也不早说是cc,他何至于这么抗拒? 只见裴清宴莞尔一笑,忽然将他翻了个面,让他趴在床面上。 “干嘛?”沈知屿不懂怎么好端端的给他翻个面,于是不耐烦的要起身,却不防被人打了一顿屁股。 只听上头的人忽然说:“谁说是佩戴在腰上的。” 沈知屿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感觉自己的褥裤忽然被(玛卡巴卡依古比古),沈知屿一愣,立马要挣扎起来。 “你说话就说话,脱我裤子嘛!”他话才毕,只觉得屁股上凉。 ……(完整的去老地方吧,也就一点肉渣渣,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去大眼仔找找。……) 安置cccc(服了,放过我!),沈知屿这才被松了绑,大概是刚刚挣扎的实在有些脱力,他趴在床上没动。 裴清宴反而走过去洗了洗手,拿帕子给他擦干净后才帮他把衣服穿好。 沈知屿才抬起头来,他用哭腔骂了一声:“你不是人!” 实在不敢(别卡了别卡了!),那(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只要(玛卡巴卡依古比古)。 “你不是要出去?”裴清宴这时候又提起这事儿了,“现在随你想去哪都可以。” 他现在这样子要怎么出去! 沈知屿怒了怒,想伸手打人,他才直起身(完整版大眼仔,完整版大眼仔),沈知屿瞬间僵硬在原地,红着脸朝裴清宴怒吼道:“(完整版大眼仔!)” 裴清宴这时候脸皮太厚,他说:“若你想下次再破皮流血,我(完整版大眼仔!),如何?” 这东西他是找了旁人弄来的,(我也不懂为什么我这么惨,完整版大眼仔找找。) “你!我没同意(这里我更不懂了,救命,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完整版大眼仔)急的他团团转。 可裴清宴此时是个没理智的,一向要做什么就去做了,他伸手揉了揉沈知屿的耳垂,低声说:“你同不同意,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忘记你的身份了吗?你只是我的脔宠,在我还没玩腻之前,你都得受着。” 这话听着气人,沈知屿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之前忍他到底是觉得没必要跟一个发疯的人计较,但现在实在忍不了了,于是头一偏,张嘴咬了上去。 沈知屿下口不轻,但也没倒咬出血的地步,裴清宴冷眼看着,还在一旁给他呐喊助威:“跟没吃饭似的,再用劲儿点。” 说完,另一只手跟撸猫一样抚摸着沈知屿的头发。 沈知屿气极,用了点劲儿,还真破皮了,铁锈味儿在他嘴里炸开,实在难吃的很。 沈知屿松开,嫌弃的呸了好几下,见他不帮忙(你也不想我掏出玛卡巴卡吧,别卡了,两天了!!!我不懂哪里有问题啊!) (算了,还是打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吧),可一道视线正紧紧的盯着,沈知屿一回头,正见裴清宴紧紧盯着(玛卡巴卡依古比古),那表情好似还在期待着。 沈知屿拿枕头去砸他,怒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看什么看啊!滚出去!” 玛卡巴卡依古比古(服了,x这个符号,可以用于数学公式或者他本就只是一个英文字符呢,所以为什么不能用!) “(完整版大眼仔!)”头顶的人问道。 有自言自语的回答自己的话:“应该(玛卡巴卡依古比古),而且……” 他凑过来在沈知屿的耳边轻轻说道:“你(完整版大眼仔!)。” 沈知屿确实不敢再乱动了,(完整版大眼仔)人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只能像个鹌鹑一样缩着。 “你别说了。”沈知屿肩膀微颤,(去大眼仔找找),但要是在裴清宴面前,那还不如杀了他。 裴清宴却(去大眼仔找找,坏心眼儿的问他:“不难受吗?” 这不是废话? 沈知屿耳朵都红透了,撇开(玛卡巴卡依古比古),可惜那人偏吃准了自己此时不敢乱动,(追个人而已啊!哪里有问题啊!) “你出去。” “这时候叫我走?” “别废话,赶紧走!” 裴清宴却忽然好心的帮他躺正,沈知屿以为他终于听话一次要走,却没想到他竟然又坐下不动了。 沈知屿看着他问:“怎么还不走?” 裴清宴却挑眉,说:“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xxx。” 第133章 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现如今这么不知(去大眼仔找找看) “你滚出去啊!”深沈知屿声音都带了点委屈和羞耻,跟撒娇似的。 (好好好,这一整段都有问题是吧,我全删了!给我过啊!) “羞什么,我们什么(去大眼仔找找吧,心累了)?”边上还有人在窜火。 沈知(好好好,现在名字都算问题是吧,干脆给我主角换个名字算了!) 他实在忍不了,闭着眼(去大眼仔找找),在裴清宴(服了,改成这样,所以你们还是去大眼仔找吧,累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适应 沈知屿这几日都被折磨着,起初他连床都不敢下,哪里还敢出门? 裴清宴威胁的那句话沈知屿相信他绝对做的出来,现在沈知屿只祈祷他能快点清醒,这东西放在体内简直磨人。 等他适应了第一个,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很快就轮到了第五个。 不过第五根并没有让他戴多久,只半天就放了他。 裴清宴又到了泡药浴的时间,这倒便宜了沈知屿,他一溜烟跑了出去,到了晚上很晚才回来,潇洒的实在不行。 唐澍也在看顾着裴清宴的身体,对沈知屿的照顾也没落下,不过沈知屿也不太需要他太过照顾自己,他巴不得唐澍多多照顾好裴清宴叫他赶紧好起来,不然自己又要遭罪受了。 第二天沈知屿得知宗栎要回来了,于是去找他。 宗栎长时间没见沈知屿也甚是想念,一看见沈知屿便将他拥入怀里狠狠抱了一下。 “屿弟,这几日有没有想我!”宗栎拍了拍他的背,开心道。 “当然!这不是今日约你出来喝酒?”沈知屿拉着他往悦仙楼走,边走边说:“这家来了个新厨子,招牌菜做的可是一绝!” 宗栎笑说:“那今天可得好好尝尝。” 两人要了一间雅间,今日来的还有平常跟着宗栎玩的那些,自从宗栎走了之后他们也不常来找沈知屿玩,说到底他们与他确实没多少情谊。 上了一桌子好菜好酒,几个人开始吃起来。 宗栎这次是去了一趟京城,路上倒是遇到不少好玩的事情。 “那少年好身手,本来我以为那梅花瓷要碎,没想到竟然还保下来了。”宗栎描述的手舞足蹈,将那会武功的少年说的天上有底下无的。 “那少年可是跑江湖的?”沈知屿听的入味,于是问道。 宗栎乐呵的笑着摇摇头,他说:“我原本以为也是,毕竟他那一身的浩然正气,还有那豪爽的性格,我们都猜他是不是那种哦大侠,结果一问,少年说不是。”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而后说道:“他说他是来瑶水县找哥哥的。” 众人心中了然,原来是来找亲人的。 沈知屿笑道:“那栎哥怎么不差人帮他一把。” 宗栎又摇了摇头,他说:“那少年姓白,我说瑶水县姓白的不少,不然帮他找找,他说他与他哥哥不是同一个姓,而后问他他也不肯再说了。” “真是个警惕的少年,不过也是,那少年一个人,警惕些也好。”沈知屿说道。 宗栎赞同的点点头:“不过他说他要先解决其他事情再来瑶水县找哥哥,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了没,或许还有缘的话,我还能请他一顿饭结识一下。” 沈知屿与他碰了一杯,笑说:“那到时候记得叫上我,我也想知道那少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叫栎哥能这么夸。” “一定一定!” 一旬酒过后,他们脸上已经显色,不过不至于醉酒。 宗栎问他:“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 “那没有,谁敢欺负我啊。”沈知屿得意的说。 忽然不知道是谁喝多了,他突然出声说道:“宗少爷你可不知道,现在瑶水县可没人敢欺负沈少爷了!” 宗栎发觉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于是连忙问:“为什么这么说?这段时间还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那人喝多了竟然是个管不住嘴,连胆子也大了不少,他将郭家的事情全部讲了一遍,说的绘声绘色精彩极了,沈知屿甚至于觉得这人可以跟说书先生抢活干。 宗栎听完,他一拍桌子呵斥道:“那小子胆子这么大!连你都敢欺负!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沈知屿没想到他竟然首先是替自己抱不平,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再说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哪有这么好被人拿捏的,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那郭家现在一团乱呢。” 宗栎这才笑了起来,他凑过去问:“所以郭家真将那边的铺子给你们了?” 沈知屿知道当天晚上沈故惟便去了郭家要了地契,那些铺子现如今早就换成了沈家的了。 “宗少爷你是不知道,郭家如今欠了多大的债,那沈家的沈故惟也是个疼爱沈小公子的,郭家的乱子都有沈故惟的授意呢!要是我也要有这样好的哥哥就好了。” 沈知屿听此,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没想到沈故惟会想着替自己修理郭家,他以为沈故惟不会多此一举。 “屿弟,你家那个沈故惟,什么时候与你十分亲近了?”宗栎旁敲侧击问道。 沈知屿又喝了一口,于是解释道:“毕竟我是沈家的小公子,他若不做些什么,要沈家的其他人怎么看?我与他反正不对眼,也不怎么说话。” 第134章 宗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到底没有将心中那些猜测说给他听。 “而且我现在不住家里。”沈知屿又补充道。 宗栎疑惑的看着他,问:“不住家里?” “对,在城东那边的宅子。” 城东的宅子?那不是爹爹上次接贵人来后安置的地方吗?怎么…… “你与那贵人认识?”宗栎知道那人是谁,但他爹对那人恭敬十分,又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去得罪人,更不要打探他的事情,也不能做出一点儿损害他的事情,摆明了这人与父亲有关。 可是沈知屿怎会与他有关? 沈知屿挠了挠脸,解释道:“之前我不是去过京城,当时认识的一个……朋友,知道他来这里之后便住在他家玩几天。” 宗栎毕竟是从小跟着他爹跑生意,这点察言观色还是会的,见沈知屿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等喝的差不多了,沈知屿将其他几个醉酒的人送走,自己也打算回去。 没想到到了楼下,沈故惟已经在等自己。 这次他是站在马车外的。 “你怎么来了?”沈知屿自从知道他帮自己出气,连着态度也好了不少。 沈故惟走过来,问他:“你不回家了吗?,已经快一个月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沈故惟那天发出沈知屿不见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下人说没看见沈知屿出门,而沈知屿有时候也确实会睡到中午才起来,所以他们见他没起来会直接准备中饭。 可到了中午饭凉了也没见沈知屿起来,于是便叫人去看,结果发现沈知屿竟然不在房间里。 可是下人没有一个人瞧见沈知屿从房间里走出来,人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下人吓得连忙叫人通知沈故惟,沈故惟原本还在与人谈生意,得知沈知屿不见后急忙赶回来,只不过他前脚要准备叫人去找,后脚裴清宴的请帖就到了。 说是沈知屿与他是旧相识,要留他在府里玩几日。 沈故惟还记得那天沈知屿与裴清宴相遇的时候,那眼神确实不像是不认识,但他瞧那汝南王世子看沈知屿的眼神实在不算清白,于是他上门要找,至少如果沈知屿真同意做客,那他也能安心一些。 可当他去了,去暗卫拦在了门外,他们将沈知屿送裴清宴的鬼玉拿出来,沈故惟知道这东西,沈知屿原本戴着那个似乎是送了人,带在身上的这个只是与那个相似罢了。 沈故惟没了理由,沉默着回了家,继续操持着沈家的生意,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也没见沈知屿回来,只偶尔听见有人说他出来玩了几日,有一天身边还跟了一个长相不凡的男子。 沈故惟知道,那大概就是汝南王世子了。 沈故惟也恰巧在附近吃饭,他看见沈沈知屿极为热情的拉着宗栎王悦仙楼里走,沈故惟不禁有些走神,对方喊了他两三声他才回神。 今日的生意不比往日那般快结束,明明是个小生意,可是却因为他频繁走神而花费时间更长了一些。 “那是小公子吧?”张老板也发觉他的心不在焉,顺着视线往那边瞧过去便看见沈知屿与宗栎。 “宗栎昨个才回来,两人关系好常常玩在一起,今日出来吃酒的?” 沈故惟回过神,随便点点头,而后将话题拉了回来。 商议好后续的合作,沈故惟差人将马车停在悦仙楼的门口,想了想还是从马车里走出来靠在一旁等着。 沈知屿一出来就能看见他,听见他问自己,沈知屿也有些犹豫。 自己确实太长时间没有回去,爹若是知道,怕是要责怪。 裴清宴泡药浴也要个两三天,不然今晚回去?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为什么要犹豫?”沈顾故惟看不懂他,便皱眉问了出来。 他其实更想问为什么一直不回家?因为讨厌自己吗?还是那个汝南王世子在他这里过于特殊? 沈知屿摇了摇头,又说:“那我们回家吧。” 沈故惟也不再去纠结他的犹豫,反而因为他的一句我们回家,心情要好了不少。 沈知屿上了马车,想到今天那些人说的话,于是问:“郭家……” “嗯?”沈故惟偏头看他。 “谢谢了。”沈知屿实在不习惯与沈故惟说这些感谢的话,但沈故惟确实是帮着自己的,这句感谢的话他理应与他说。 “没什么好谢的,郭家太过嚣张,他在偷换那批货之前就该料到后果。”说完,他又顿了顿,才又说:“更何况,他敢惹沈家的人,就要做好承担后果。” 句句都是偏袒,沈知屿第一次觉得,沈故惟确实又把自己当亲弟弟来对待,即便自己曾经那么讨厌他,做了不少针对他发事情,但这人依旧如一的对自己偏袒。 他咽了咽干涸的喉咙,而后才与他找话说:“那最近我爹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沈故惟这才将眼神转开,过了很久他才答话,声音有些凉:“没有。” “那……那你……” “沈知屿,你今日如此乖巧,只是因为想知道沈叔叔有没有发现你不回家?” 这还真不是,沈知屿从未对沈故惟有什么好脸色过,不是忽视就是牙尖嘴利几句刺他,今日又是道歉,又是与他找话,很难不怀疑他之前的那些话不是在为这句话做的铺垫。 第135章 “不是,我是真心想感谢你,我爹知不知道我几日未归家也没什么,后面我自会向他解释,我只是觉得……” 他想了想,而后郑重的问沈故惟:“沈故惟,你还愿意进沈家吗?我的意思是,从前的事是我太过幼稚,你是个很好的人。” 沈故惟没有亲人,沈家便是他的容身之所,沈故惟一直在偿还沈家的恩情,从前是自己狭隘,总觉得沈故惟处处压他一头,又想抢占父亲的宠爱,可如今看来实在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沈故惟没什么表情,却也没答应:“沈知屿,我不愿意。” 他又自己解释:“不是还记着从前的事情,那些本也就不放在心上,只是我觉得,一个名字或者族谱,对我来说无关重要,只要沈家有我一席之地便可。” 这话将沈知屿堵的无话可说,他沉默半晌,于是才说:“好吧。” 回了沈府,沈知屿沐浴完要回床休息,才要躺下便觉得身边有人。 “你好了?”他认得裴清宴身上的药味儿,实在浓的很,一靠近沈知屿他便猜到是他。 裴清宴从暗处走出来,神情有些委屈:“好了,这次要比上次好的快些。” 确实,之前需要泡三四天,这次竟然缩短了一天,看来他身上的毒也有所好转了。 沈知屿盘腿坐在床上,问他:“那你来干什么?不好好休息去。” 而后故意说:“不会是以为我跑了,过来抓我回去的吧?” 清醒的裴清宴肯定是干不出这事来的,他只走近,连沈知屿的床都没有碰,低头垂眸回答:“不是,我找不见你,只是有些担心。” 沈知屿好笑的看着他,他身边有裴清宴的暗卫,又怎会不知自己回了家? 再说,我回自己家有什么好担心的? “裴清宴,你总是站在那儿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过来坐在这儿。”沈知屿拍了拍床边,要他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偶然 裴清宴终于抬眼直直看向他,只是却没动。 这段时间的记忆他没忘,自己做的事情实在过分,沈知屿不气是不可能的。 “你还在生气么?”他直截了当的问。 沈知屿摇摇头,无辜的看他说:“不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 裴清宴看了他一会儿,没说信不信,但是却动了腿走过来,在沈知屿刚刚指的位置坐下来。 “我来问问你,裴清宴,那几天是不是挺开心的?”沈知屿像是真不在意那几天的事,真就单纯的问。 裴清宴哪里不知道他是要讨债来的,于是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说:“抱歉,是我太过分。” 这时候沈知屿可不装了,拿着枕头往他身上招呼:“你还知道你过分啊!还威胁我不让我……你怎么不自己试试那东西!” 沈知屿气的牙痒痒,想上去再咬他一口,天知道那几天他怎么熬过来的,自己不敢取,怕他真给自己换成最大的那个。 打了他一顿,沈知屿气性去的也快,他往床上一摊,用脚踹了踹裴清宴的腰,而后搭在他的腿上,姨夫大少爷的模样说:“腿麻了,快帮我揉揉,算是抵消一些你前几天的罪过了。” 其实就算最后一句不说,裴清宴也会去做。 他低头将沈知屿纤细的腿放好,而后给他按摩起来,认真的不得了。 沈知屿看着他垂眸认真的模样,再次有些走神。 真好看。 当初第一眼瞧见这人时,他便觉得这人生的实在好看,清冷,不染世俗,一双眼不说悲天悯人,但却漂亮的惊人,也冷的惊人。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人真会爱上谁,可却也知道,这一双眼里若是真装下一个人,那绝对是极其诱人的。 “裴清宴,你回头。”他忽然想看看他的眼睛,盛满自己的眼睛。 裴清宴转过头,那双清冷的几乎绝情的眸子里只有沈知屿一人,认真又偏执。 “怎么了?下手重了么?”他问的认真。 沈知屿忽然笑了起来,用脚勾了勾他的手指,催促他快点捏。 “不要偷懒,待会儿我要睡觉了。” 裴清宴又转回去继续给他按腿,按了许久,身边人的气息逐渐平稳,他才放下凑过来轻声问他:“我睡哪?” 沈知屿迷迷糊糊的听见这么一句,于是朦胧着眼回他:“回自己家去。” 翻了个身,继续睡,不太想搭理他。 可他翻身后却留了大片位置出来,正好够一个裴清宴睡下。 他自顾自脱了鞋躺下来,将人拥在怀中,又要征的人同意,于是小声问他:“天色已晚,小九借我半边床吧。” 沈知屿早已熟睡,哪里能回的了他,要是还清醒的,早就一脚将人踹下去了。 “不说话便是同意了。” 而后,拥着人入睡。 早上沈知屿醒来时床上的被子已经一塌涂地,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依稀记得昨晚是宿在自己房间,看来是早就回去了。 昨晚他是不是没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去? 那……是不是默认自己可以在家里待几天了? 沈知屿才不管他怎么允许,他回都回来了,裴清宴也都已经清醒过来,想必不会再蛮不讲理管束自己。 于是沈知屿立即约了宗栎出门玩。 第136章 “瑶水县北边儿好像还有个黑市,可以淘到不少好玩意儿!去不去?” 沈知屿还真不知道这地方,之前也没人跟他说。 “栎哥你不厚道,怎的之前没跟我说过?”沈知屿用眼神无声的谴责天色。 宗栎立马来哄人,解释道:“你不知道,这黑市背后的人不是瑶水县的人,那黑市老板向来神秘,就连我进去也不得不小心,触了黑市老板的霉头便要倒大霉的。” 这么一说,这黑市的神秘老板还如此厉害? 宗家不仅仅在瑶水县,在别的地方也都是极其厉害的,竟然也会顾忌这黑市老板? “这么厉害,栎哥你见过他吗?”沈知屿不禁好奇问他。 “那当然是……没有啦,黑市老板从不露面 无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总之他这里的好货不少,就看你能不能淘的到了。” “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赶紧去?” 沈知屿与宗栎是坐同一辆马车去的,身边只跟了几个功夫好的打手。 到了地方,沈知屿一瞧,这明显就是一个空的宅子,连守门人都没有,看起来随意极了。 “这……看起来不太像啊。” 宗栎笑眯眯的摇了摇手指,他说:“等你进去了里面就知道了。” 抱着期待,沈知屿跟着宗栎进去,只有两名打手跟在他们身边,剩下两个看顾马车。 等沈知屿进去,才知道宗栎说的什么意思。 这宅子建在山石后面,进了宅子穿过一小段石洞便是完全进入了黑市。 黑市很大,顶的上瑶水县半个集市了,两边摆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血鸽石、玉玛瑙等等都有。 “看吧,信你栎哥的总没错吧!”宗栎朝他眨眨眼,看样子也极其兴奋。 “走走走,看看有什么想要的。”宗栎带他往里走,小摊上的东西琳琅满目,沈知屿挑的眼花缭乱,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买什么了。 “没喜欢的?”宗栎挑了几个西域的摆件,看沈知屿手里什么都没有,于是问道。 “我是看花了眼,一时不知道要买什么了。” “那就是还没有遇到满意的,没事儿,我们再往里走走,里面的东西多的很。” 跟着宗栎继续往前走,沈知屿还在挑选,没想到前面的宗栎忽然停下来了,沈知屿差点撞上去,还好反应够快。 “栎哥,怎么了?” 谁知道宗栎一脸兴奋,他指了指前面的白衣男子说:“那个人好似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头发高高束起,利落又干脆,背对着他们在挑摊上的东西。 沈知屿看不见他的脸,只看他好像在跟摊主说什么。 “没想到这么有缘,”竟然在这儿都能碰上!走走,我带你认识认识!” 第一百二十章 白南星 “哎,栎哥!”沈知屿没抓到宗栎,就见他往那烧面走去,他连忙跟上,可两人才要走到少年跟前,只听见“啪嗒”一声脆响,那少年将手中的血石观音故意弄碎了。 “你!你怎的弄碎了!”那摊主显然也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一地的碎片,心疼的不得了。 “我告诉你,在这里的规矩便是没有出黑市的东西可不故意损坏,你个小兔崽子!等着被抓起来受罚吧!” 那摊主还在骂,可少年却依旧笑嘻嘻的。 宗栎大抵是想帮帮这少年,毕竟当初也受过这少年的恩,于是上前要当和事佬。 “这位大哥,莫气,这少年初来乍到也不懂规矩,想来刚刚也是手没拿稳才不小心摔碎了这血石观音。”他将钱袋子拿出来,而后塞到摊主的手上。 “你看这些应该够买下这血石观音了,莫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那摊主脸色好了些,他原本也是瞧那少年真诚 才给他介绍这么一个好货,但确实刚刚好像自己也并不能确定他真是故意摔的。 原本事情就应该到此结束,没想到那少年却忽然开口,认真的说:“我知道这里的规矩,我刚刚也是故意摔碎的。” 摊主原本已经平息的怒气一下又涌了上来,差点没气晕过去,指着他连说了好几个“你”。 沈知屿记得宗栎与他描述时,这少年应该是个意气风发,潇洒不羁的少年,怎么这么一看,倒像是个淘气鬼? 宗栎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但黑市的人极其团结,原本这边出事就已经受人关注,此时少年这么一说,那些人便围了过来。 沈知屿喊了一声:“栎哥。”而后走过来将宗栎拉开。 他瞧这少年故意找茬应该是有什么目的,宗栎大抵也猜得到,但是担心少年不知分寸害了自己,便想解救少年。 宗栎还偏要偏过头去问:“白小兄弟,你干嘛要这么说,黑市这边有自己的规矩,你这……” 白南星挑了挑眉,还有心情与宗栎问好:“哎,又见面了!” 他余光瞟见沈知屿,倒没什么反应。 “你小子别嚣张!等我们把你抓到老板面前,非得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样的威胁白南星却不在乎,他本就是为这个黑市老板来的,此意正好。 倒是一旁的宗栎有些替他着急。 “白小兄弟,你……” 第137章 “宗大哥不必再说,我自有分寸,不若你们先走?” 沈知屿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故意挑衅,应当不是没有探听过黑市老板的事情,或许他其实与这黑市老板认得 才有恃无恐的敢挑衅黑市。 沈知屿拉了拉宗栎:“栎哥,走吧,这位小兄弟不是愚蠢之人,他定然有他的计划。” “知屿,可是……”宗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跟着沈知屿出去了。 只是在走之前,那少年好似回头看了一眼沈知屿。 出了黑市,沈知屿便说:“我们在这里等他就好。” 宗栎看向他,说:“我以为你真要叫我走。” “那怎么能行?那少年好歹是栎哥的恩人,怎么说也不能直接走人吧。” 他又解释道:“我刚刚叫栎哥出来,是那少年手上拿着剑,掌心上全是茧子,怕是武功高强,这些人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而他故意找茬应该事前有探听过黑市,不然怎么偏偏摔得是观音?我猜这老板八成跟他认识,所以那少年笃定黑市老板不会拿他如何。” 宗栎稍稍安心了一些,他说:“那白小兄弟说是来找哥哥,也不知道怎么要到黑市来。” 鬼知道呢,或许他找的哥哥就是这个黑市老板也不一样呀。 沈知屿这样想着。 下午快要落山之前,白南星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咦,你们没走?”白南星看到他俩有些惊讶。 宗栎走过去,担心的问:“如何,没有事儿吧。” 白南星挥了挥手,扬脸笑道:“能有什么事儿?宗大哥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宗栎终于放下心来,他将沈知屿拉过来给白南星介绍:“这位是我在瑶水县的朋友,叫沈知屿,沈家老二,不过也比你大,你唤他一声沈哥也行。” 沈知屿还在观察这少年,听此朝他客套的笑了笑。 白南星却仿佛与他极为投缘,凑过来笑道:“哎,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为什么不行?你喜欢叫便叫。” 白南星笑容更加灿烂,他终于告诉了两人自己的真名:“我叫白南星,沈哥哥好!” 这一声沈哥哥叫的可谓是气势磅礴,震的两人皆是一愣。 宗栎反倒不乐意起来,他控诉道:“我之前问你名字你都不告诉我,怎的今日见到屿第你愿意就自报姓名了!未免太偏心了吧!” 白南星却一直看着沈知屿,他朝沈知屿眨眨眼,俏皮道:“这不是沈哥哥长的好看。” “我长得难不成很丑?”宗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容貌起来,皮囊相貌他向来不在乎,可这少年也未免太直白了吧。 “不丑,但我喜欢沈哥哥这样的。” 沈知屿确定了这少年确实少年心性,但他缠着自己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肤浅的原因,但沈知屿也瞧不出什么,不过可以确的是,这少年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倒是可以接触。 沈知屿搭腔:“啧,那可不成,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年纪太小,不合适。” 宗栎凑过来搭着沈知屿的肩膀,嬉笑着幸灾乐祸说:“白小弟,可别太伤心了。” 白南星却没有随着他们的玩笑话继续说,反而问了一句:“那沈哥哥喜欢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他瞪着一双大眼,瞧着天真又真诚,像是真不知道沈知屿在开玩笑一样。 “这就是秘密了!小孩子可不能探听这些。” 白南星也不继续追问,做出副可惜的模样,说:“那既然如此,我还是祝沈哥哥与你喜欢的人天长地久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灯火下 “哎,好了好了,咱们就开玩笑了。”宗栎瞧着两人说的没边儿了都,要邀请两人吃饭,沈知屿倒是乐意,白南星却以有事推脱。 “星弟,你这是着急找你哥哥?” 白南星点点头,他说:“实在耽搁了太久,我得先去报个平安才行。” “那你找的到你哥哥吗?这瑶水县说大不大,但也不见得小,你若是不知道如何联系你哥哥,我们可以帮你。”宗栎是个热心肠,一直担心白南星找不到亲人。 白南星再三婉拒,说是已经取得了联系,宗栎只好带着沈知屿走了。 沈知屿坐上马车,走时往白南星看了一眼,却见他朝自己做了口型,好似是:下次再见。 沈知屿只觉得这少年确实活泼开朗,也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见。 说是吃饭,宗栎却拉了沈知屿去雅乐轩听曲儿,实际目的则是为了楚楚姑娘。 “楚楚今日有空吗?”宗栎一来便追着雅乐轩老板问。 宗栎是雅乐轩常客,老板不会糊弄他,于是便照实说:“楚楚今个心情不好,在房间里呢。” “遇见什么事儿了?怎会心情不好?”宗栎担忧的问。 老板便解释:“她这些天苦练舞技,对自己要求太高,这不,摔了一跤便郁郁寡欢了。” 显然,老板对这台柱子也没什么办法,只求她这台柱子可别一病不起,不然她去哪再找个台柱子去! 宗栎一听,立马要去找人,好在他还记得沈知屿在这儿,于是吩咐道:“珍娘,我这小兄弟你得多帮我照顾照顾。” 他转过来又对沈知屿说:“我瞧瞧楚楚马上回来。” “好,你去吧。”沈知屿点头答应,珍娘立马给他安排了几个唱曲儿不错的。 第138章 沈知屿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时不时夹着菜吃上几口,甚是无聊。 宗栎去了许久还未回来,沈知屿甚至有些想走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要走。 与宗栎身边的下人说了一声,沈知屿便走了人,到了楼底下,又见街上十分热闹,沈知屿还并不想这么早回去,便在街上逛了起来。 今日应该是有什么节日,热闹的很,直到沈知屿看见几个拿着花的姑娘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沈知屿这才反应过来。 竟然是花朝节。 他没接那姑娘的花,走在大街上思绪有些飘远了。 远在边关的崔少煊和张渃现如今如何了呢? 他们也往常来信,但张渃他们毕竟在边境打仗,信件哪有那么容易递出去,半年或一年能有一次便不错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他倒是听说崔少煊封了将军,却不是威武大将军,而是征北将军,比他爹官高一阶。 可崔少煊却要的不是这些,他要的是崔家的清白,要的是天下太平。 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他想,如果再见面,又该是什么场景?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会变的生疏了? 这是沈知屿最不想看见的场景,他还记得与崔少煊和张渃一起上学的日子,多么姿态畅快啊! 沈知屿穿过热闹的街市,走到中央时,见到对面正立着一个人。 是他熟悉的人。 是裴清宴。 他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里,穿着当初一如初见的白衫,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就站在灯火下等着自己。 他瞳孔微颤,站在原地几秒才回过神来朝他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沈知屿有些惊喜。 裴清宴背着手,他说:“今日是京城的花朝节,我来找你过节。” 沈知屿笑开,他指了指那些拿着花正朝两人看来的姑娘,他说:“人家都知道拿着花,可你却什么都没有,找我过什么节呢?” 他戏谑的上下看了看裴清宴,说:“这确定不是来招蜂引蝶来的?” 若真是招蜂引蝶来的,那他也想只招面前的这一只蝶。 裴清宴心里如是想着。 沈知屿看了看周围,又忽然跑到卖花的摊子边,挑了一个开的极好的花,又跑回来。 他将花递给裴清宴:“送你的,你接不接?” 裴清宴低头看着花,心情颇好,却没着急着接。 沈知屿也是突然心血来潮,见他一直不接,瞬间有些难堪。 他余光看见周围的人,那些手拿着鲜花的姑娘们都在捂住掩笑,沈知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在嘲笑自己,于是心中恼怒。 再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再不接我就直接扔了也不再送你花了! 这样想着,心里已经开始倒数。 这倒是急坏了一旁看戏的人,他们朝裴清宴挤眉弄眼,催促着裴清宴快些接花。 “快啊快啊!可别把人弄生气了!” “唉呀,用另一只手接嘛!这男人怎么这么憨呢!” 裴清宴这才好像听取了大家的话,却也只听了一半,他将两只手都拿出来,一只手上拿着花,一只手上拿着玉。 沈知屿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都准备好了,若是自己不送花,他便来送,若是自己送花,他也准备好了玉。 “你真是……哈哈哈哈哈!”沈知屿哭笑不得,将花递给他顺带拿走了他手上的两样东西,再然后解开腰间戴上的玉佩给他。 他说:“这次我不会再要回来了。” 裴清宴脸上露出笑意来,走近将沈知屿一把拥住,他说:“沈知屿,我确实不能放你离开了。” 触碰过温暖的人,又怎会不去贪念这团温暖? 沈知屿没说话,今日的裴清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他说:“那就要看你表现了,我娇气的很,受不得一丁点儿委屈的,你若有一点欺负我,我就不会再让你靠近。” 裴清宴蹭了蹭他颈窝,他说:“可是我是个卑劣不堪的人,我不会再叫你离开我的,你若想骂我,便骂,想打我,便打,想杀我,便来取,刀尖永远不会指向你,只要你想,我的刀柄便只会握在你的手上。” 裴清宴有时候说这些情话,沈知屿实在招架不住。 也许是因为他曾想象过这样一个清冷的不似凡人的人,堕入情海会是什么样的,所以这样的裴清宴对他的诱惑实在大。 第一百二十二章 预兆 “你说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 那些在一旁指点迷津的姑娘们偷笑着看着两人,将沈知屿看了个脸臊,拉开抱个不停的裴清宴在街边逛了起来。 可总抵不住有姑娘送花,于是他将花别在怀里,玉佩缠绕在手腕上,站在沈知屿身边气势难以忽略,倒真赶跑了不少人。 有人看着街边的一切,忽而笑着对身边的人说:“原来沈家小公子已有了喜欢的人。” 他看过去,继续问:“沈老板可知道这人是谁?” 这人一瞧那言行举止便觉得沈知屿身边的那个人不一般,至少不会是普通人家的。 “不知道。”他喝了一口茶,不理会那些人的胡乱猜测。 “这可不行啊,沈老板也算是半个沈家人了,对弟弟也还是要上心一些才行。” 第139章 沈故惟并不答这句话,过了良久,他才说:“我并不是他哥哥。” 那人不解他的意思,这任谁都想进沈家,毕竟虽然沈启将许多铺子交给他来出来,但所有的产业都实际握在沈启手上,若是他进了沈家族谱被认可,那这半数产业都会直接变成他沈故惟的。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那人摇摇头,不再与他套路这个问题。 沈知屿拉着他逛了许久,等到逛累了,裴清宴问他:“今晚来我这里住吗?” “给我一个人理由,我考虑一下。” “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太好。”他如实说道。 “我从前也不跟你一起睡,怎么没见你睡不好?” “从前也是如此。”他没说谎,那些恨意折磨着,汝南王王府所有人的血染红了他的梦境,所有人张开手要将他推出这粘稠的血海,可是他不甘。 那些无辜的人在梦里明明痛苦的哀嚎着,却要将自己推出去,他们与自己说:“好好活着,别让仇恨毁了你。” 可是,可是看着他们的流着泪点眼睛,屈辱的表情,被割断喉咙的身体,这些场景一遍遍的出现在梦里,他怎能放得下。 沈知屿一哂,他转过身对裴清宴说:“也行吧。” 裴清宴过来牵他手,那背后的血气忽然散了不少,他笑着对沈知屿说:“谢谢。” 裴清宴派了人去通知沈府,沈知屿与他回了家,到了门口,唐澍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口等着他们,和蔼的老人脸上皱纹又多了些,但那脸上的可亲的笑却一点没变。 “唐叔。”沈知屿朝他打招呼。 唐澍哎了一声答应,又转头吩咐下人准备水。 裴清宴此时已经去了书房,好似有什么急事,他便去扰唐澍。 “裴清宴身体是不是要比上次好多了?我瞧他这次清醒的快。” 唐澍点点头,笑说:“是要比之前好多了,大夫说清醒的时间会更长,毒素也少了不少,后面改成一月一次便可。” “那就好,不过怎么会恢复的这么快?之前不是说很严重。” 说到这儿,唐澍微微一顿,而后又恢复正常,他朝沈知屿解释:“重新配了药,所以这次要恢复的更快,小公子不必担心,有大夫在呢。” 沈知屿点点头,也不好多问。他独自洗了澡,上了床趴着看了会儿杂书,等到困意上来也不见人回来,便给他留了位置自己裹着被子睡了。 半夜迷迷糊糊时感觉身边有人靠近,一身的冷气袭来,沈知屿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躲到人怀里。 “冷死了,别吵我。”他不耐烦说了一句,耳边传来低声的答应:“好。” 早上醒来时,裴清宴早就没了影子,沈知屿总觉得他似乎更忙了,于是心中有了猜测,但他身体不是还没好? 洗漱好又问了下人裴清宴在哪,知道他在书房会客,沈知屿只好自己找了个地方看昨晚没看完的杂书。 等身边有人靠近时,他若无其事的问:“你是不是快要回京城了?” 刚要靠近的脚步停下,而后走到他身边说:“嗯。” 他不问沈知屿为何会猜到,就像从前他好似笃定了自己一定会杀了他那次,他也不问。 两人总有着细枝末节的默契。 沈知屿终于将眼神从书中挪出来,“什么时候走?” “这样月过后。” 沈知屿算了算时间,“那就还剩十天。”他又去看裴清宴的眼睛,随意散懒的模样好似真不太在乎。 “那你的病怎么办?”他又问。 裴清宴转而来瑶水县不就是为了这病?现在好不容易有所好转,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沈知屿不太想承认自己有些不舍,原本说好的是交易,可这么些天来,即便裴清宴大部分总是发着疯,却也足够能叫他感知到裴清宴对自己的那病态的执着。 可不论是疯着的,还是清醒的裴清宴,他总有着叫自己沦陷进去的本事。 沈知屿确实喜欢这皮囊,没人不喜欢漂亮的皮囊,他就是肤浅,又能如何呢? “重新找的大夫有办法克制。” 既然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那确实没什么后顾之忧。 沈知屿沉默下来,有微风拂过脸面,裴清宴听见他说:“你知道我不会去京城的吧。” 可说这有什么意义呢?本来不是交易的么,之前答应他的那些原本也是为了安抚他罢了。 “嗯,所以我会尽快解决一切回来。” 沈知屿忽然正起脸认真道:“我不会只等你,你应该清楚,我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个毅力。” 他要将所有不确定的事情摊开说清楚,以免之后两人闹的难看。 毕竟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就活不下去,即便有这个可能,可是沈知屿却不希望裴清宴是这种人。 前半生他可以为了复仇活着,但后半生…… 他应该为自己活着。 裴清宴低着眼没看他,去拿他的手却被躲开。 他想,为什么他总是如此绝情呢?可是他说的确实如此,自己不该成为他的阻碍,同样,沈知屿说这些也是不想成为自己的阻碍罢了。 “好。”他答应下来,于是又去拿沈知屿的手,这回沈知屿终于没有躲开。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离开 第140章 十天的时间说快也十分快,裴清宴离开那天沈知屿没有去送,他离开的极快,悄无声息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知屿一如既往的与宗栎混在一起,听曲、吃饭、玩儿,快乐又潇洒,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 裴清宴走的当晚,沈知屿喝着小酒,房间里还有舞娘在跳,一群纨绔子弟吵吵闹闹在说着什么,好不热闹,宗栎呢,则又是去找他的楚楚去了。 “要我说他,干脆宗栎将人弄回家里当个姨太太算了,这天天来也不是事儿啊!”有人大着舌头笑说。 “可不是吗,这楚楚是美,可却也只是个玩意儿,也不知道宗栎他为什么这么稀罕。”另外一人喝了酒,胆子也变得大了一些,不过他本来也不太怕宗栎,甚至还劝过几次宗栎若真喜欢就直接娶回去了。 “可别这么说,待会宗栎听见,要生气了。” 沈知屿享受着身后人捏肩,也不管那些人说什么,听到这儿忽然笑了笑,他说:“自然要生气,你们把人家说成玩物,他不上来揍你就不错了。” 那人没想到沈知屿会搭腔,讪笑一下,闭了嘴。 沈知屿也是微醺,一颗颗吃着剥好的葡萄,不再搭理他们。 忽然有人推门,刚刚大言不惭的人吓了一跳,还真以为宗栎听见了要过来揍人,一个个紧张兮兮的盯着门口。 有人走进来,桌上几个见不是宗栎都松了一口气,又见这人是个不认识的,心中疑惑:这小子是谁?怕是走出了吧。 谁知那小子直接走进来了,丝毫没有走错的自觉。 沈知屿没想到白南星会来找自己,正当有人要拦住时,沈知屿连忙制止:“我认的。” 他挥退了身边捏肩的人,笑吟吟的看着白南星,问:“白南星,你怎会来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说:“来找我的?” 白南星看了看周围乱七八糟的人,又见一旁的舞娘,以及沈知屿身后捏肩的姑娘,没反感,反而评价起来了:“嘿,你这日子挺潇洒,这舞娘比我之前看的那些跳的好看多了!” 他走进来,有人瞧见白南星腰间别着剑,心中侥幸自己刚刚没有过去推搡他,连忙起来给他让座。 白南星丝毫不客气,坐下来没酒杯,直接拿着酒壶往嘴里倒。 “一路跑回来,渴死了。”他年纪虽小,却一股子侠气,直爽又洒脱。 沈知屿等他歇好,被吓着的舞娘又继续跳,只剩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说话。 白南星吃了几口菜,这才说明来意:“我哥哥叫我给你带句话,还有这个。” 他将一块令牌递给他,说:“你若有日遇到难处,带着令牌找晋安昭,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 将东西递过去后,他又说:“让我带的话是:你不愿意等,那我便追来,只要你愿意走慢些。” 说完,他似乎真的很急,一溜烟又跑了,顺带带走了一只烧鸡。 有人愤懑不平,嫌弃道:“这人怎么这么没规矩,吃了我们的还要顺走。” 身边的人用胳膊肘拐了拐他,用嘴努努沈知屿的方向,那人才闭了嘴。 沈知屿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晋安昭竟然是他的人! 太府寺独子,掌管国库,看来裴清宴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虽然知道最后裴清宴一定会成功,但是沈知屿还是难免会觉得担心,梦里裴清宴将京城搅和的天翻地覆,直到他死之前也未曾得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他的仇恨究竟要找谁报。 沈知屿捏着令牌沉默不语,身后捏肩的姑娘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 等沈知屿将令牌收好,宗栎就来了,他左右看了看,疑惑说:“刚刚下人说看见了白南星,他人呢?” 沈知屿眨巴眨巴眼:“啊,刚走。” 宗栎瞪大眼,不可思议道:“这么巧?我才过来他就走了?他不是来找我的?” 有人摇了摇头,替他解惑:“是来找沈小公子的。” 还给他带了一句话和一个东西呢。 不过他不敢说,这人一看便不好惹,若是真被他知道自己乱说,怕是得要没了小命。 宗栎转头看向沈知屿求证,沈知屿无辜的点点头,说:“是的呀,栎哥,你跟楚楚说好话了?” 意思就是还不是因为你只顾着找楚楚,怪不了别人。 宗栎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于是叹了一口气,怅然道:“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呐!” “日后有机会再见嘛。” “怕是难喽。”他说:“我过几日便要随父亲去京城走货。” 沈知屿没想到原来宗栎也要离开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无所事事,父亲只交给了自己几个铺子,那几个铺子不需要太过用心,沈知屿只放在哪儿便可。 “你这么难过做什么?屿弟,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舍不得哥哥我?”宗栎开玩笑道。 沈知屿摆了摆手,接着他的话说道:“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过说真的,屿弟真不想去京城?”他知道沈知屿去过,但他之前几次提起,沈知屿好似都兴致不高。 这次沈知屿依旧沉默着摆手,表明自己并不想去。 “知屿,那你那天记得来送送我!”他倒是活泼,拉着沈知屿要送别礼。 第141章 沈知屿点头答应:“知道了。”宗栎走后,沈知屿接手了几家铺子,沈启回来了几日,又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知屿正准备回江南,一纸书信打断了他的准备。 来信的人是张大人,张渃的父亲。 “望沈小公子还请帮帮犬子。” 信上的字确实是张潋戌,送信的人也是张潋戌身边的。 他未写明事由,沈知屿却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张渃那边一定出了问题,不然张潋戌不会突然写信给自己。 问了送信的人,只说朝中有变,大人许多事身不由己,张渃那边粮草出了问题。 沈知屿连忙写了信回他,张潋戌不便在信中说明事情原委,那沈知屿只好自己去问。 那就不得不去京城了。 但若张渃那边真出了事,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于是沈知屿收拾了东西,还是前往了京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回京城 沈知屿快马加鞭回了京城,只不过他只停留在京城外。 沈津风早早得到消息,在下了早朝之后便来寻他。 “弟弟,你怎么突然回来这边了?”沈津风大约最近很忙,脸上有着细微的疲惫。 沈知屿先让他歇歇,等他休息好了,才说:“我听说朝中有变,崔少煊他们那边出了事。” 沈津风沉默半响,才向他解释道:“裴清宴回京,突然与皇帝谈起了继承爵位的事情,皇帝不悦,又极其宠信二皇子,却瞧着宁王与二皇子争斗不休,于是将边境粮草的事情交给了二皇子,崔少煊几次来信表明粮草不够,却被人拦了下来,二皇子又安插了人进太府寺,这粮草拨不下来,边境将士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沈知屿听完捏紧了拳,怒声道:“不给边军将士吃饱,谁来给他们守城?这二皇子未免太过荒唐!” 沈津风叹了一口气,他朝那人人向往的皇城方向望去,说:“在那里面的人,生来便是尊贵无比,又怎知黎明百姓的苦?更不要说边境十余载了。” 朝廷不给拨粮食,沈知屿难以想象需要上战场的战士们究竟还有力气去拿刀剑吗? “哥,少煊他们铁定撑不下去的,我想帮他们。” 沈津风知道他想做什么,没阻拦,而是摸摸头:“知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我手上铺子里还能凑齐些买粮的钱,但是找不到信得过的人去押运。” “这确实是个难题,现如今朝中能信得过的人没有多少,且他们并不敢得罪二皇子,身后还有个宁王虎视眈眈,大概是没人敢接了。” 沈知屿想了想去,始终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突然想到裴清宴曾给过自己一个令牌,那他是不是可以借他的人? 自然不会白要,即便他俩之间有点什么,但是在这事上却还要分清些的好。 若裴清宴的人能帮他安全将粮草送到,他会想办法说服崔少煊成为他的助力,崔少煊手握部分兵权,想来也能他一二。 做了决定,沈知屿第二日便拿着令牌拜访了晋府。 晋安昭此时不在屋内,沈知屿便只好等他,没多久,晋安昭便回来了。 “咦,沈小公子,怎的是你?”晋安昭好似匆忙赶回来的,沈知屿偶然瞧见他的袖口好像沾了什么东西,红褐色,像是血。 晋安昭不动声色的将袖子拉了拉,而后笑眯眯的走过来问:“沈小公子今日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沈知屿不再打量他,将话敞开了说。 “我想请你帮我找人押送粮草到边境。”他直白说道。 晋安昭但笑不语,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而后才说道:“小公子,你怕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过着闲云野鹤生活的人,哪里有能力帮你做这些?” 他表情淡漠,分明是不想帮的意思。 沈知屿也不磨叽,直接将玉佩丢在他面前,问:“现在可以帮了吗?” 晋安昭看着面前的令牌,人愣了愣,而后才稀奇的将令牌捡起来左右看,似乎在找这是假的的证据。 可惜这玩意儿就是真的,一点假都没做。 “嘶,他竟然把这东西给你了,真是稀奇了!”晋安昭忍不住惊讶道。 沈知屿不知道这令牌究竟有多大用处,又有多难得,他现在只关心晋安昭是否能找到帮他的人。 “现在可以帮了吗?”沈知屿又问。 晋安昭点点头,嘻笑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是有点问题。” 他又凑近问:“你与那裴清宴,如今到何地不了?他竟然将这令牌给你了。”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只需要将我的事情安排妥当就行。” 有了令牌,晋安昭果然好说话了一些。 “粮草我一周后便可以准备好,届时你找的人帮我将东西安全送到。” 沈知屿原本是打算亲自押运,但路途遥远,他这样的身体怕是吃不消,到时候半途病倒了,还得耽误押运的速度。 倒不如找好了人,速度还能更快些送到。 “自然,这忙我也不会白叫你帮我,你既然是他的人,那么也知道,崔少煊手中也掌握部分兵权,如这次事情办成,少煊也会念着这份恩情,将其还报给你们。” 他意思说的明确,晋安昭眼珠子转了转,爽快的点头答应。 第142章 其实他倒是想说,裴清宴既然原因把令牌给你,那么只要是他要吩咐做的事情,他们便必须帮,哪里还有这样的回报? 晋安昭摸索着袖子里的扣子,默不作声。 既然人家不想白拿,那自己也不必拒绝,说不定以后真就遇见了需要崔少煊的事情,多份助力总是没错。 深知屿忙活的脚不沾地,去了几家铺子收租,也筹的不少,只是还差一些。 沈知屿思来想去,最后直接将手里的铺子卖掉了。 既然是他自己决定的事,那钱也改由他自己来筹备,沈津风和爹有说要帮,但沈知屿觉得没必要,自己不是筹不到钱。 准备好了粮草,不到一周的时间沈知屿便安排将粮草运往边境,顺带写了信。 做完这一切,沈知屿这才松懈下来,一连几天都待在客栈睡觉。 等他休息好了,才想着出去走走,叫了几个在京城熟悉的朋友,约着去听书。 听完说书的,几个人都有事散了,独留沈知屿一个人在外面乱晃。 沈知屿忽然想吃城西那家的桃花酥,又带着忍冬往城西走。 买到了想吃的,他与忍冬一人一包桃花酥边吃边走,也不着急回去。 见忍冬新奇的瞧着四周,他笑道:“之前你说不喜欢京城,这次回来倒没见你有多厌恶,反而开心的很。” 忍冬嘴硬,说:“这都是因为桃花酥好吃!” 见沈知屿笑他,忍冬撇撇嘴,红着脸小声说:“从前见您总不大开心,所以便觉得这京城真让人讨厌,如此多的烦心事,压的少爷您难受,我也跟着难受。” 沈知屿听他说,反而感慨一声:“那时许多事情想不明白,总觉得烦恼,现在却觉得,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了就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厌恶的人 吃完点心,两人也逛的差不多了,沈知屿带着忍冬要回沈府,前几天因为要去各个铺子筹钱,所以便也没一直回去,现在事情完成了,他也改回来了。 原本走着好好的,一辆马车行驶而过,忍冬反应快,拉着沈知屿躲了一下,谁知那马车竟然直接停下,车帘被人从里面掀开。 “沈知屿。”里面的人叫道。 沈知屿没想到他与顾玄烨竟然如此快的就见面了,其实他想着,顾玄烨现如今正水涨船高的时候,应该忙都忙不过来了,自己躲着点儿应该也不会与他碰见,谁知道今天就这么凑巧。 “宁王殿下。”沈知屿极其疏离的与他行了礼。 实在不想搭理他,沈知屿是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 “你回来,为何不来找我?” 这话说的奇怪,自己又为何要来找他? 沈知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客客气气的与他说:“王爷日理万机,我自知不能打扰王爷。” 顾玄烨盯着他眼睛里划过一丝不悦。 沈知屿非要与自己拉开距离,装作不熟的样子,看的他恼火的很。 “我并不觉得你打扰,沈知屿,过来。”他命令道。 顾玄烨面对沈知屿也甚少再装那些温润如玉,皱着眉叫沈知屿过去。 沈知屿撇撇眉,心中闪过厌恶,但到底没听话的走过去。 他说:“王爷有什么吩咐?我在这里也听得见。” 能有什么吩咐?他就是想叫那种要与自己拉开距离,恨不得撇清所有关系的人捆在身边,这样才最安心。 顾玄烨脸冷了下来,又说了一遍:“过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沈知屿也盯着他,没动,过了好半会儿,他才迈出一步,只停在顾玄烨半尺的地方便再也不肯往前一步,他说:“王爷,有何事?” 顾玄烨哪里看不出他的警惕?心情阴郁了不少,恨不得将人拽到跟前来,威胁着他恢复从前的模样。 脖颈间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一下,顾玄烨又说:“上来。” 沈知屿本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才靠近了些,现在他又得寸进尺的要自己上他的马车,当下不乐意了。 沈知屿皮笑肉不笑,维持着面上的平和拒绝:“殿下,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要上马车才能说?” 被直接拒绝,顾玄烨也终于被消耗完所有耐心,他警告沈知屿说:“在你重新回到京城时,便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沈知屿,是你自己要回来,乖些,上来。” 下达指令一般,顾玄烨就是要看沈知屿自己一步步朝他走来,这样才能稍稍填充那些内心无尽的欲望。 多好的玩具,就算不乖跑出去了,也应该自己回来。 沈知屿几乎想笑,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回来京城顾玄烨一定会继续纠缠,他忽然很想知道,顾玄烨这么做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 “王爷,我以为这种替身游戏早就结束了,你还没玩腻吗?” 在他看来,梦里的顾玄烨跟现实里的他相差实在大,梦里的顾玄烨是确实喜欢着裴清宴的,至少那些真心确实不假,可是在他面前的顾玄烨却要逊色太多。 他哪里会爱别人,他只爱他自己。 “玩儿?若是你,那自然不够。”他笑了一声,“沈知屿,你不愿意当替身,可以,毕竟你要比裴清宴有意思多了,那你就要乖乖听话,你想要什么,张口要我便能立刻取给你,如何?” “你跟在你父亲身边,也应该知道这样的买卖是最划算的了。” 第143章 他极其自信,仿佛这交易真有多好似的,也不问人想不想要。 “这样的买卖,再划算,我也不太想做,王爷还是与其他想做的人做吧。” 沈知屿如今顾忌着他,倒地没有将话说的太难听,但耐心已经消耗大半,他现在只想着脱身。 “沈知屿,敬酒不吃吃罚酒!”顾玄烨也将所有耐心消耗完了,他起身要下来拉沈知屿,沈知屿皱眉往后躲,但顾玄烨毕竟会功夫,沈知屿眼看着他就要抓到自己,没想到这时竟然有人轻巧的将自己拉离躲避开。 那人臂膀解释,轻而易举边勾着自己的腰身抱离了地。 沈知屿往上一看,见到是裴清宴时抓着他衣袖的手下意识紧了些。 顾玄烨没想到有人快自己一步,他站在马车旁要看是谁如此大胆,目光触及裴清宴的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裴清宴现在境地艰难,没想到竟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两人挨的极近,心中闪过一丝恼怒,说话也难听了一些:“裴世子还有心情出来?” 裴清宴没理会他,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目光专注。 沈知屿没想到裴清宴出现的如此及时,而后一想,怕是自己在出发来京城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自己的动向,现在顾玄烨纠缠自己,怕也是得了暗卫的消息才赶来。 沈知屿松了手,扯了扯他袖子,小声叫了他一声名字:“裴清宴。” 裴清宴没答,却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松了手将他放下来,不过却没有避嫌的意思,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像守护者。 见裴清宴不搭理他,顾玄烨先冷笑一声,看着沈知屿说:“本王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所以你敢反抗我是因为觉得有他在?沈知屿,这次你可要压错了人。”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像是笃定了裴清宴在这场战争里不会胜,坐上那位置的人一定会是他一样。 梦里并没有十分表明顾玄烨最后成了储君,但在他即将继承皇位之前自己便不堪折磨死去了,后来究竟如何,他还真不知道。 但沈知屿这次并不想顾玄烨能坐上那个位置。 并不是适不适合,皇帝身边的孩子很多,虽然最适合坐上皇位的太子已经被流放,剩下的孩子即便比不过太子,但到底在帝王家长大,所学的东西也都一般无二,坐上皇位不说能治理的更好,但却比旁人强。 他们唯一需要担心不过是他们的兄弟坐上皇位后,自己是否还有命活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正式见哥哥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裴清宴在身边,还是别的什么,沈知屿似乎气足了一些。 他说:“你又怎知,他一定是错的?” 又故意挑衅,沈知屿往后靠了靠,将自己整个靠在裴清宴的怀里,全然依赖的模样,他又说:“在我这里,不论对错,我都选他,既然选他,那他就是对的,其他皆是错。” 顾玄烨眼神阴沉的看着他,那明媚漂亮的人靠着自己增加万般喜欢的人身上,娇纵的模样诱人又可爱,可他只因为身后的人才会露出这样好看的模样,甚至在其他时候,他也只会给那一个人展现自己最诱人的样子。 顾玄烨到底顾忌着自己的身份,以及裴家在百姓中的影响力,只用那阴狠的眼神盯了沈知屿半晌,最后转身离去。 马车渐远,沈知屿才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往前走了走。 他眼神不敢乱看,脸上已经腾红,羞恼道:“你怎的……不知羞!” 只当面前只有沈知屿时,裴清宴这才露出一点旁的情绪,他撩撩衣袍,遮住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欲望,却十分正经说道:“为何知羞?你在我面前,这样的事便克制不住,且为男子,这样的事情不是也很正常?” 正常? 哪里正常了! “那有人大街上……”沈知屿吞下后面的字,不愿意再说后面的字。 “知屿,你可为难我了,只闻见你身上的气味,我便忍不住,更何况刚刚你我靠那么近。” 沈知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在大街上与他说这个事情,这人也真是脸皮厚,竟然丝毫不脸红。 怕他真被人发现,沈知屿主动走过来拉着他往王府走,时不时为她遮挡一二。 刚刚还装云淡风轻的裴清宴此时脸上才显现端倪,略微紧张的他只盯着沈知屿的后脑勺看,被握住的手心已经有些汗水,湿漉漉的有些滑手,却被前面的人握得更紧。 裴清宴享受这样被抓紧,就好像面前的人永远不会放开他,会牵着自己一直到老到死。 沈府离这边近,沈知屿把他丢到自己的房间,又叫忍冬去打水来,他才对裴清宴说:“你自己疏解一下,等会儿忍冬会打水来。” 说完他就要走,却被人拦腰搂住。 他听见裴清宴在背后闷声说:“你要去哪?” 显然,这么短的时间还不能叫裴清宴这样天赋异禀的人消下去,在裴清宴抱住自己不叫他离开时,沈知屿便能感受到身后。 他耳朵也跟着红了不少,没好气的推开他,说:“我不走,难不成看你在这儿给我表演?” 裴清宴想了想,点点头说的认真:“你若想看,也不是不可以。” 沈知屿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靠在门上,抱着手看着裴清宴,说:“那你继续。” 第144章 他还真就不信了这人真是个厚脸皮! 可当裴清宴真打算毫无顾忌的在自己面前脱衣服时,沈知屿倒先受不了打开门,冲了出去。 又觉得自己实在丢人,于是门口红着脸,等下人路过时好奇的看着自己,沈知屿才假意咳了几声,坐门外石椅上等裴清宴。 裴清宴收拾好自己出来,沈知屿便要赶人走。 “我哥要回来,你快回去吧。” 裴清宴听完反而没走,他过来坐在沈知屿的身边,说:“为何?我难不成见不得人?” 这倒不是,而是沈知屿下意识怕被哥哥知道,总觉得不好意思。 “你在我房间做了坏事,也不怕我哥知道了将你打出去。”沈知屿随口吓他。 “你不说,他如何知道?” 沈知屿说不过他,便闭嘴不再说了,反倒是裴清宴以为将人惹生气了,走过来朝沈知屿赔罪。 “别生气,是我的错。” 他倒是先认起错来了,沈知屿看他认真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弄得像他俩老夫老妻很久了似的,他们不过也只是…… 沈知屿连忙止住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将人推开站起来往躺椅上躺下来,说:“那你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 “你若愿意,我便留下。”全凭沈知屿的意愿。 不过留下吃饭是什么意思,两人心中再明白不过,裴清宴打的什么算盘沈知屿也再清楚不过。 但他还是应允了,放任了裴清宴想将自己的位置坐实。 沈津风回来的时候,在家里发现了裴清宴说不意外是假的,毕竟这位在朝堂上直言要继承爵位时,皇帝可是直接拉下了脸。 现在皇帝处处为难他,这人竟然会出现在沈家,还真一点都不担心。 “臣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何时来的?” 因着是沈知屿的哥哥,沈津风言语里尽是警惕和试探,裴清宴也收起了那满身的冷意,谦谦有礼的答道:“下午时便来了,这次叨扰沈大人,还麻烦沈大人留我吃一顿饭。” 他可没这样说,显然是家里某位小霸王擅自做主的结果。 沈津风总不能真直接拒绝他叫人回去,毕竟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沈知屿此时终于窜了出来,他一溜烟跑到沈津风身边,高兴的叫他哥哥,是他惯常撒娇的模样。 “哥!你下值日回来啦!厨房刚好做好了菜,快来吃吧!” 一句都不提旁边那么大一个裴世子。 沈津风也沉得住的气,不问他一个字,毕竟人还在这里,他如何教训弟弟,也得关起门来慢慢教训。 饭桌上,气氛实在有些诡异沈知屿甚至有些后悔答应裴清宴留下来吃饭,怎能这么安静呢!怪尴尬的。 沈知屿默默扒着碗里的饭,偷偷摸摸去看两边的人,心里嘀咕着怎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想了许久沈知屿都没想出个好点子,又去看一旁的裴清宴,这家伙倒是一派淡定,仿佛这样冷的气氛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沈知屿有些恨铁不成钢,指望不上裴大世子,那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他左想右想,平时在饭桌上明明话那么多,今天却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什么,最后心一横,问:“哥,你是不是该要成亲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误会了 问出口,就见两人同时停下筷子,沈知屿甚至觉得那一刻连空气都凝固了。 裴清宴不过只停了一瞬,而后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顺带给沈知屿夹了一些菜。 沈津风倒是停了下来,他看着对面那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的那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又瞧见他操着筷子将菜夹给自家傻弟弟,动作无比自然,沈知屿的接受的模样也傻的出奇! 瞥了眼傻弟弟,他淡淡的说:“有什么可急的,你想成亲了?” 这话说出来,沈知屿一激灵,连忙解释自己的清白:“没没没!我只是随口问问!哥你别瞎想。” 瞎不瞎想另说,沈津风看斜对面给自家弟弟夹菜的人便觉得一股子气。 他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说:“你若是想,我瞧李大人家的小女儿甚是不错,改天帮你约出来瞧瞧?” 哥哥向来不会管这些事,今天却突然提起,怕是真动了心思了! 沈知屿心中叫苦不迭,只回了一句:“真不用了,我刚刚真是随口问的,我还小,不着急不着急。”随后不敢再说什么,只顾着埋头吃饭。 见裴清宴嘴角勾起的笑逐渐拉平,沈津风倒觉得心里舒坦许多。 这时候裴清宴可不当哑巴了,他装作无意道:“成亲还是挑自己喜欢的好,牵桥搭线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家长的命令,反倒没那么明白自己的真心究竟如何。” 沈津风朝他看去,裴清宴的意思他还能不明白?无非就是想替沈知屿拒绝别人,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 “只是见见,又并未说一定要成,我自然不会干涉知屿的想法,只是进门的人选总要再多考虑一番,我弟弟傻,免得被旁的什么人骗了去。” “哥!”沈知屿忍不住反驳道,却瞧见沈津风睨他一眼又怂了下来,抱着碗小声把后面的话补完:“我哪里傻了。” 裴清宴知道沈津风十分防备自己,能在皇城站稳脚跟的心思也自然比旁人多上许多,怕是自己曾经利用沈知屿的事情也猜到不少,但到底看在沈知屿的面子上并未揭穿,也许是怕沈知屿难过,总之他虽没有跟着旁人对付自己,却也不见得能接受自己。 第145章 何况沈知屿是他唯一的弟弟。 裴清宴能理解,却也不会轻易放弃,总归自己是不会放手。 “吃你的饭!等会城东铺子的账还要你去对!” 沈知屿上次筹了钱,有些铺子资金空太多,他得想办法对好了填上去,书房里好堆着账本,看来今天是不能早睡了。 裴清宴不再说什么惹人更加厌恶自己,只不断给沈知夹菜,沈知屿不爱吃的便少夹,爱吃的便多夹,宠溺的跟什么似的。 沈津风看不过眼,想着不过是想骗家里的傻子,那能叫他得逞了去,于是夹了一筷子沈知屿不爱吃的,在沈知屿的目光下威胁说:“惯的你,还挑食?吃。” 沈知屿瞬间委屈,深觉自己也没干什么事,除了刚开始自己更没说什么话,怎么就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身边的裴清宴倒是会宠爱人,伸筷子要替他夹走了一半沈知屿的不吃 却被沈知屿挪开了碗。 笑话,真要在哥哥面前让他夹走了,怕是自己得被教训了。 “我吃我吃。”沈知屿几口将那菜塞在口中,没怎么嚼,三两下吞了肚子里去。 一顿饭吃的艰难,沈知屿这才觉得自己留裴清宴在家吃饭是个错误的决定,好在痛苦终于结束,裴清宴也要走了。 沈知屿原本要走,却被沈津风赶去看账本,自己去送裴清宴走。 “好吧。”沈知屿还敢不答应,怕是嫌自己皮厚,于是连忙跑了,也不管等下自己哥哥会不会为难裴清宴。 不过那又怎样,裴清宴脸皮厚,哥哥为难他几句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等人走了后,沈津风送他到门口,裴府的马车已经在外等着了。 裴清宴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站在马车下等着。 “世子殿下,前几日有人帮我,我知道那是你的人。”沈津风在面对旁人时,尤其是裴清宴时,满身的刺便竖了起来。 “是。”他自然要承认,这样一个邀功的机会裴清宴怎么说也不能放弃,沈津风总归会是个阻碍,若是让他欠了自己许多人情,之后与沈知屿的事情也不会那么艰难,相信沈津风这么聪明的人也看得出来。 “在此多谢世子殿下,但这只算我欠殿下的,家弟心思单纯,这些本就与他无关,殿下日后若要讨要回去,还请殿下别讨要错了对象。” 这还明晃晃的要他离沈知屿远些了,裴清宴忽然就没说话了,他站在马车前,沈府门前的灯火不够亮,他的半个身子掩藏在马车的阴影下,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不过沈津风想也不会是什么好看的神情,裴清宴这样心机深沉的疯子,哪里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放弃,但这也是自己的警告。 裴清宴最近在做的事情他也了解一二,自己并不想搅和进去,但若牵扯到沈知屿,他也会考虑是否要出手。 “你是担心我的事会牵扯到他?”裴清宴问。 “殿下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也能猜到这事足够让整个朝廷动荡,殿下考虑了许多,可我只担心,殿下考虑的这些里是否有知屿。” 他接着说完:“且就算殿下也曾为知屿考虑,但谁能保证不会出意外?” 他的话十分犀利,但却处处为沈知屿考虑。 裴清宴想,若是一切都结束了,怕是这个人也不会同意他将沈知屿接走。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只再有沈知屿愿不愿意。 “知屿已在局中,此时将他剔除,只会更危险,倒不若来我身边,反而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在沈知屿拿着那令牌找到晋安昭安排粮草时,他便彻底入了局,那令牌原本只是给他应急,却没想到成了他入局的契机。 但要想加快一切尘埃落定,也的确差他这临门一脚。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起 沈津风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赞同这句话,可到底也是因为这个人,若不然他是如何能请得动晋家帮忙? 这人的确心思沉的可怕,自家傻弟弟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两人谁也没能说服谁,谁也不肯让步,于是只能不欢而散。 京城里的人又闹腾了几天,皇帝迟迟压着裴清宴的爵位不放,京城里那些敬重汝南王的百姓开始不满,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流言。 “丽江水灾,怕是就是老天也看不过眼才降罚下来喽。” “陛下为何迟迟不肯让世子继承他爹的爵位?”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一白衣少年忽然在一旁说道。 “怎么,小兄弟,你知道些什么?” 那少年吃完碗里的红烧肉,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下擦了擦嘴才说道:“你知道汝南王是怎么死的吗?” “这谁不知道啊,前朝太子余孽作乱,埋伏汝南王一家的呗,跟这有什么关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众人开始不耐烦,怀疑是不是被这少年骗了,毕竟这少年瞧起来年纪如此小,哪里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 “唉,这关系可大了去了!你看你们都不知道汝南王是怎么死的,哪里知道咱们陛下为什么不放权给世子殿下呀。”少年人被怀疑,他也不急,反而表情浮夸,吸引了一大批人。 “那是怎么死的,你倒是说呀!”有人是急性子,一直催促着少年。 于是少年才慢慢道来:“咱们汝南王可并不是被什么前朝太子余孽杀的,前朝太子余孽早就被咱们的汝南王清理干净喽!哪还留的他们蹦跶?” 第146章 他招了招手,叫他们将耳朵聚过来,众人也跟着他的动作将耳朵凑了过来,只听那少年悄悄说:“咱们汝南王啊,是被人暗算。” 有人一听,瞬间觉得这少年在瞎说:“当时汝南王如此厉害,怎么可能会被人暗算?你刚刚自己说前朝太子余孽早就被清理干净了,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暗算的了那么厉害的汝南王?” “不不不,有一人,是……”众人往京城中央的方向看去,唯一的怀疑对象大家都没胆子说。 “怎么可能,他们本就是好兄弟,汝南王立下那么多汗马功劳,我记得当初许多百姓都想拥簇汝南王当……”他不敢再说下去,毕竟现在那位置上有人坐着,说出来可是对那位的大不敬。 “哎,兄弟!你可真聪明!” 那人猝不及防的被夸了,有些懵的看向少年。 少年,也就是白南星,他道:“当初陛下坐上皇位,第一件大事就是干什么?” “大赦天下?” “减轻赋税?” “不不不,是削爵。” 听他们一说,好像还真是。 那时候几位藩王接二连三的被没收了权利,就连几名王爷也收回了权利,只剩几个与皇族有血亲的王爷,但手里并未有实权,只是闲散王爷,于是唯一掌权的异姓王当时只剩下一位。 陛下亲封的汝南王。 大家面面相觑,始终不敢相信,毕竟陛下的天下,一大半可都是汝南王打下来的,可谓算是当时动乱时的一抹明星,更是所有人的希望,有如此功劳的人陛下怎会下杀手? “小兄弟莫不是诓我们?怎么可能嘛!”众人难以置信,毕竟汝南王死时,他们陛下伤心了许久,还将世子殿下找了回来养在身边,如若不然,为何不斩草除根? “我骗你干嘛,我问你,当你和你兄弟有了金山银山,你愿意把那一半分出去给他看管嘛?你敢信他不会想要私吞那一半又或者是连你那份一起觊觎?” “那可不敢信,毕竟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会不会变卦。” “那不就得了?咱们陛下,也是人,也跟你一样如此想。” “可是当初那么多人提出拥立,汝南王不也丝毫不为所动?” “换成刚刚的例子,你信吗?” 那人不说话了,他自然不信,谁能保证那人当初不想要,在拥有了后依旧不想要呢? 所有人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但又不愿意相信他们爱戴了那么多年的皇帝,竟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这件事就这么传开了,朝堂之上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看向端正站在那里的裴清宴,从前若是这件事被提出,他一定会自己上前压住这些声音,可如今他却站在那里,用极为冷的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 可明明从前他也无甚表情,怎么今日看总让顾乾烺有种莫名的心惊。 “好了,吵的朕头疼,朕又不是不让清宴继承王位,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慌什么,还是说你们也觉得那些谣言是真的?” 听皇帝这么一说,底下人瞬间停止争执,谁也不敢吭声。 倒是顾玄烨站了出来,他道:“父皇息怒,只是这谣言的传播者还没找到,大家慌了神罢了,父皇有自己的考量,清宴也确实并未功迹,父皇多考虑一些也是应当。” 话说的巧妙,既收了一些摇摆不定的臣子的心,又让顾乾烺有理由继续压着裴清宴的爵位,还能叫裴清宴难以继承。 所谓一箭三雕,也是如此了。 他余光瞥向裴清宴,此人当真是不表现一点波澜,淡漠的模样仿佛不关自己的事情,但顾玄烨不信这件事与他无关。 从那些人再次提起继承爵位他并不阻拦时,裴清宴便开始展露锋芒。 他坐在最后方,放狗出来咬着那些人,而自己却在操控着全部。 顾玄烨忽然想到了沈知屿,他听说沈知屿自己筹了钱买了粮草叫人运过去,人是晋家那小子找的,他自己的竟然安插不进去,且这批粮草难以追踪到轨迹,他的人根本监视不了。 这事怕也有裴清宴在背后布局。 顾玄烨在心中嗤笑一声,他还以为这人真有多喜欢沈知屿,利用起来不也是毫不手软么。 沈知屿那样的傻子才会分不清,竟然一心跟着他,蠢货,如今被人蒙在鼓里,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哭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云涌 想到沈知屿哭着跑来找自己,顾玄烨便觉得一阵畅快,若他来,自己可得好好教训才是,不听话的玩意儿,总要得了惩罚才会学乖。 下了朝,右丞郑封拦住了顾玄烨。 “右丞大人有何事?” 郑封老奸巨猾,二皇子倒台之后他却没急着表明立场,三皇子想要拉拢,这老东西却吊着三皇子,让三皇子误以为他早早成了自己的人,可这老家伙却从始至终未出手帮过三皇子。 不过最近嘛,这老家伙是想向自己投诚? “宁王今日可有时间?” 顾玄烨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却见郑封丝毫不急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给不给他机会。 心中暗骂一声,不过这右丞确实有手段,得了他的助力,怕是会事半功倍。 “今日倒是准备去看看母妃,丞相若有重要的事,我便先叫人给母妃递个信,明日再去看望。” 第147章 “倒也并不是重要的事,宁王孝顺,可别因为老夫耽误了与娘娘团聚。” 这右丞果真厉害,顾玄烨给了他台阶他不下,那便晾着,这太子的人选他还能扶持谁? 不过是想拿捏本王,往后好从这里拿更多东西。 顾玄烨点点头,既然他不急,那自己也不用急,左右不过一场耐心的博弈。 于是顾玄烨还真就转头找萧梓月,当然也并不是为了那什么狗屁孝道,萧梓月心中只有她那真正的儿子,他只是很想看看,顾玄亓现在究竟是何表情。 等顾玄烨走了,郑封那云淡风轻的脸才瞬间拉了下来。 三皇子虽好控制,却是个蠢的,如今能争上一争的,唯有这四皇子,可这四皇子却实在不好控制,只怕之后会过河拆桥,与他那好父亲一个性子。 我可不想走汝南王的老路。 谣言声势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压不住了。 顾乾烺只好松了口,此时边境传来消息,崔少煊打了胜仗,要回来了。 于是顾乾烺便将崔少煊的庆功宴与裴清宴的袭爵宴放在一起,如此荒唐,却被冠以双喜临门的头衔,叫这荒唐的事情竟然名正言顺下来,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百姓是好糊弄,可在朝为官的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皇帝就不想叫裴清宴的风头过盛,故意拿崔小将军压他呢。 倒是被皇帝当了一回靶子,怕不是要被记恨上,也着实是惨。 顾乾烺这招也确实厉害,崔少煊连着打了几次胜仗,这最怕的就是功高盖主,从前说崔少煊暴虐嗜血,连自己的亲人都杀的人,现在由于这几场胜仗,早就忘了从前的之前,只对这位次次打胜仗的崔小将军赞不绝口。 不过这崔少煊也是个厉害,破釜沉舟,在那时候与他那叛贼爹分的开开的,杀了他爹部下几位将士,交出兵权,可现在又将兵权给打了回来自己手上。 这少年回来后怕是惹不起,不过现在有了裴清宴压他一压,他们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沈知屿得知崔少煊他们要回来了,这几天都开心的不行。 从边境回来至少要一个月,沈知屿却早早预定了上品堂的雅间等两人归来好好叙旧。 没过几天,便有传出顾玄烨要娶右丞的二女儿做侧妃。 这一番许多人心中已有了计量,右丞是摆明了要辅佐宁王,这一手倒是给三皇子打的措手不及,黑了好几天的脸。 沈知屿不记得梦里顾玄烨究竟有没有纳侧妃,但有了右丞的辅佐,怕是这太子之位要落入顾玄烨之手了。 一个月时间很快,崔少煊回来时满城欢呼,沈知屿站在那次目送他的小楼上,看着骑着黑马走在前头的崔少煊,和身旁披着墨色袍子的张渃,他竟然有些紧张。 少年时的同伴此时经历过风吹雨打,变得更加高大强壮,似乎连眉眼都染上了一股子煞气。 刚进城门,崔少煊便下意识往那儿往前,像是早有预感,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栏杆朝这里望的沈知屿。 他人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将满身的煞气驱逐,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少年时。 沈知屿朝两人招招手,而张渃也瞧见了他,两人皆是点头示意。 沈知屿忽然感慨的想到,若是从前,怕是三人早就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抱在一起了吧,可是他们都长大了,也也没了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 沈知屿等两人进宫后才回了家,庆功宴在后天举办,留了一些时间给两位功臣休息。 沈知屿第二天便邀了人出来,崔少煊一进门,沈知屿立刻从凳子上弹起来。 “少煊!” 崔少煊也是许久未见沈知屿,竟然上来直接将人搂在怀里。 “鱼儿,真是好久不见了!”他叫了给沈知屿起的绰号,就如昨天在楼上想的,崔少煊还是抱住了自己。 原来大家都一直未变,变的只是岁月。 两人抱了一会儿,崔少煊这些年又长得结实了一些,身上满是充满力量的肌肉。 他看崔少煊眉骨上有一刀痕,怕是当时伤的极重,导致那疤痕到现在都无法消去。 “啧,我看你俩抱到啥时候去,连我来了都不知道。”张渃靠在门框上,抱着手挑眉笑着看这里两人。 沈知屿听见他的声音,连忙走到他面前,却见张渃捂嘴咳了一声。 他今日依旧搭着袍子,脸色瞧着不大好。 “你身体可无事?怎么脸上没什么血气?”沈知屿来不及感动,看着他病殃殃的样子担忧问道。 “快先进来坐着。” “打了胜仗的那晚,喝多了在外面吹了风,感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崔少煊替他解释道。 “啧,就你话多,下次再不给你出谋划策了啊。” 沈知屿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让他顺顺,“那天回来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大热天的你还披着个袍子,原来是生了病,怎么病了这么久?” 张渃在边境也吃了许多苦,从前他看着确实要比沈知屿还要羸弱,如今在外磨炼了回来,瞧着要比沈知屿糙了许多,连模样轮廓都刚硬了不少,只是对比起那些上战场厮杀的,还是多了几分书生气。 第一百三十章 聚 “这几天为了赶回来所以好的慢,你别担心,这几日多调养调养很快就好了。”张渃也如从前那般,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又都好像变了。 第148章 只是故人相见,却总能让人想起从前的欢快。 聊了一阵从前,话又回归到如今。 “那批粮草来的确实及时,关键时候还得靠咱们鱼儿。”张渃笑着说。 “是啊,没想到我当初说的那句,竟然还真成真了。”那时候的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未来,也没想到竟然真成了现实。 只不过过程实在惨烈,成长实在太痛苦了。 “这次胜仗打的也是不容易,我听说损耗严重。” “是,原本四十万大军,在边关饿死的就有十万,更别说在饥饿中战斗,因无力拿兵器而被敌人杀死的,那更多了。” 话题一下沉重了起来,三人皆沉默着,这样的悲剧其实完全可以避免,却因为三皇子那个只顾着自己利益的蠢货。 “所以说你的粮草实在来的及时呀!”张渃调节着气氛,说道。 “是啊,你都不知道,那粮食到的时候,张渃这家伙都快哭了!哈哈哈哈!” “滚!明明是你哭了!”张渃瞪了他一眼。 一瞬间沉重的气氛一扫而光,三个人互相看了看,竟然大笑了起来。 笑完,沈知屿喝了一口酒,他低头说:“你们回来时,看着你们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陌生,甚至在少煊进门时,我还在想第一件话要说什么。” 两人皆是一愣,张渃首先温声安慰道:“知屿,在你这里,我们永远不会变,少年时的约定,我们都记着呢。” 他将眼中的泪水收了收了收,又倒了一杯酒,“少煊,张渃,祝你们德胜归来!” 张渃要去拿一旁的酒壶要倒酒,方才他只喝茶,但这次他却要换成酒,却被沈知屿摁下了。 “你病还未好。” “没事,就一杯,好歹是知屿你敬的,怎么也要喝上一杯。” 拗不过他,三人干了这杯酒。 “不过知屿,你与裴清宴,是怎么回事?” 沈知屿眼神飘忽,他摸了摸酒杯,含糊的说了一声:“我跟他没什么。” 张渃皱眉,他严肃的看着沈知屿说:“送粮的人是他的人吧。” 沈知屿点点头,“那批粮不能出差错,我找了他的人帮我押送才能以最短时间安全押送到军营。” 他还记得自己答应的事情,犹豫一番还是说了:“我答应他,他帮我押运到军营,我来说服少煊当他的助力。” 崔少煊没斥责他替自己答应这事,毕竟那粮草是真救了上万人的命,军营里的将士们差点就要生吃活人,他这粮草运来的及时,若是沈知屿找人押送,怕是没那么轻易能送到。 更何况,押送的人里还有…… “不必自责,我们知道这是无奈之举,更何况我也有打算与裴清宴做交易。”崔少煊说。 裴清宴安排那个人来押送粮草便已经说明了意图,他在叫自己做决定,也在表明自己的诚意要自己心甘情愿的跟随他。 崔少煊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而此时沈知屿怕是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犹豫要不要与沈知屿说,张渃却已经做了决定:“知屿,此人心思深沉,押送的人里有个人根本不该出现,他说要与你做交易,但他安插的人里一旦出现,他便知道少煊根本不会拒绝,也不需要你来劝,他这是故意卖你一个人情。” 沈知屿皱了皱眉,没明白他的意思。 张渃抿了抿嘴,他看了崔少煊一眼,崔少煊立马动了他的意思,忽然起身走了出去站在门口看着。 “太子在里面。”随后张渃说道。 “什么!”沈知屿显然不知道裴清宴如此大胆,太子早就被废,他记得之前传来消息,太子在流放之路上死了,怎会出现在押送的队伍里? 更何况太子就算没死,却更不能出现在这里,这是抗旨。 裴清宴到底想干什么? “知屿,裴清宴定然会知道我们回来后会告诉你,他却没有阻拦,也不知道他后面还有什么计谋。” 张渃深吸一口气,他又说:“太子与崔少煊说,他有澄清崔父叛国的证据,他需要崔少煊手上的兵权,少煊答应了。” 沈知屿沉默下来,太子要兵权,这明摆着是要造反了。 “我想你也猜到了,明日的庆功宴,也是裴清宴继承汝南王爵位的宴,这次的国宴怕是要真正的将整个燕国搅乱了,明日你要小心。” 他不确定裴清宴是否真会保沈知屿,但那时候崔少煊一定会控住其他皇子的兵,照消息,三皇子也早就蠢蠢欲动,宁王更不是什么棉羊,明天是一场混战,谁也不能保证谁的安全。 “我知道了。”沈知屿眼神复杂,没想到自己再次被裴清宴利用了一次,可他是不是该夸一声裴清宴,他有千万种办法威胁两人不许朝自己透露半句,却还是默许了两人向自己说出了全部。 那令牌,是不是也是故意呢? “你……知屿,你……”张渃瞧着沈知屿模样有些不对,崔少煊听他聊完,于是也开门进来。 沈知屿努力的提了提嘴角,说了一句:“我没事,就是被利用了嘛,但只要结局是好的,你们能平安归来,那就没事了。” 连崔少煊都看出来沈知屿的笑有些勉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许久,张渃却说:“你喜欢他。” 第149章 语气笃定,就连崔少煊也没跟着反驳。 沈知屿有些狼狈的偏开头,反驳道:“没有。” 都这样了,他怎能看不出来? 张渃叹了一口气,他说:“知屿,裴清宴实在不是良配。” 心思太深,计谋太狠,谁知道知屿会不会成为他的棋子呢。 况且这样的人,真会爱人吗? “当初那时候的玩笑,可真不该说。”崔少煊想起来那时候开玩笑说沈知屿暗恋的人是裴清宴,那时候也只是开开玩笑,却不了最后竟然成了真。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国宴 沈知屿见自己根本骗不过,他低头说:“我不知道,是他总来招我,我明明已经离他很远了。” 他回到江南,说不会再回到京城,可是却还是在瑶水县相遇,那段时间算是与他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候,虽然那时候的裴清宴总是发疯,却没有那些算计,没有那些纷争,只天天与他待在一起,便觉得开心。 可是一旦回到了这里,却总要烦恼这些问题。 “知屿,他早就盯上你了,他这样的人,一旦盯上谁,是死不会放手,只是我觉得,这样的人实在可怕,我怕你玩不过他。” “一个人的爱能延续多久呢?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他能爱你一辈子。” “更何况他三番几次算计你,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他连你都不曾告诉,我实在怀疑这样的人真的会爱人么。” 他们说的不无道理,沈知屿也不知道怎么办,他的心里早就装着那个人了,即便去忽视,却还是会时常想起。 “我……知晓了。” 张渃与崔少煊担心他的状态,但今天也并不是为了说这些败坏心情的,两人又连忙重新回到酒桌,聊起来其他的事情,大多是两人在边境时遇见的趣事,大多十分惊险,听的人跟着一阵紧张。 沈知屿与两人吃完饭,到了太阳快落山时才回家。 下马车时他早早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落日余晖里站着一个人。 是裴清宴。 沈知屿忽然一下想起张渃说的那些,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知屿。”沈知屿站着没动,裴清宴自己走了过来。 “知屿,你应该知晓了,我不做狡辩。”他说的坦诚,可是做了就是做了。 “哦,那你是没法解释。”沈知屿没什么表情。 “……知屿,抱歉。”等来的只有这句话,沈知屿其实也并没多生气,大概是因为时常被他利用,所以习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没什么好道歉的,本就是交易,只是不需要夸过我罢了。” “那令牌,是个意外,本意是之后若出现问题给你傍身用,在京城我难以保证到能帮到你。” “裴清宴,我有些累了,我回了。”他不太想听,抬脚就要走。 裴清宴究竟要做什么,他不知道,梦里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裴清宴活着的一切都好像是为了报仇。 明明自己可以理解,一个连活着都是为了报仇的人,怎么能指望他会明白一些道理,可是就是觉得难受。 裴清宴就这么看着他离开,沈知屿走的很慢,他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裴清宴还真不如发疯的他,都不知道追上来再说些什么。 算了,还指望什么呢?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的吧。 郁闷的回到房间,沈知屿失眠了许久,到了很晚才睡。 第二天一早,沈知屿便与哥哥参加庆功宴。 这次宴席摆在清平台,来时成门外万民欢呼,每人可领一吊钱。 沈知屿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等开宴。 他瞧了瞧崔少煊的位置,作为大功臣,他坐在最前面,张渃则次他一桌。 裴清宴老神在在的已经坐在曾经的位置,面上看不太出一点表情。 随着老太监的一声开宴,歌舞升平,中间瑶台上舞娘翩翩起舞,那在中央的舞娘沈知屿一眼就看出是谁,那竟然是云清! 她怎会出现在这里? 云清改名换姓不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地方吗?怎会又回来? 这怕也是裴清宴的计划之一。 庆功宴依然在进行着,内里的暗潮涌动看不出一点端倪,大家都笑着,谁也不知道谁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知屿,这宴不对。”沈津风凑过来说。 “待会儿你小心些,在我身边不许乱跑,记住没!”沈津风实在太过敏感,早早就察觉不对。 可是宴上一派祥和。 清平台离南宫门极近,只有像这种大的国宴才会在这里举办,南门会打开,士兵在南门十里守着,外面是发粮发钱的百姓,寓意与民同乐。 顾乾烺点名了崔少煊和张渃,是要论功行赏了,问他要什么,崔少煊却说:“我想要的,便是实现我父兄的愿望。” 父亲的愿望便是守护燕国的百姓而哥哥的愿望,便是替父洗清冤屈。 这些马上就能实现了。 崔少煊捏着拳,心中激动。 他看着台上的皇帝,他不要那些赏赐,实在在打皇帝的脸,说明他的东西崔少煊看不上,顾乾烺早知道这人跟他父亲一个德行,但崔少煊确实有用,那北境的贼寇也确实找不出比裴家还要好的将军去打。 皇帝压下不耐,想起还有裴清宴压制着这不知好歹的裴家人,心中便觉得好受不少,于是他说:“不若给你赐门婚事?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 第150章 他想了一圈人,最终想到一个不至于助长裴家气焰的人选。 谁知道,崔少煊却还是拒绝:“谢陛下,我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并不想娶其他女子,我想慢慢等她同意。” 再三拒绝赏赐,顾乾烺也有些挂不住脸了,他不耐的将些钱财硬塞给他便挥退了崔少煊,而后看起了歌舞。 随后到了中午,该到裴清宴袭爵的时候了。 顾乾烺将人叫至中央,身边的太监照着圣旨念,此后,裴清宴便成了真正的汝南王而非一个空头世子。 “清宴啊,最近几日外头的谣言四起,你也知道,并非是朕不许你承爵,只是你还小,并无功勋,我只是担心你压不住你爹的位置。”高坐在上面的顾乾烺将话说的冠冕堂皇,沈知屿都忍不住说一声,厚脸皮。 刚刚还说崔少煊老大不小了,现在又对着大崔少煊一岁的裴清宴说他还小,真是好笑。 “不过既然百姓信你,那便众望所归,以后要好好替你爹守好了。” 他话说完,竟然惹的外面的百姓欢呼,是刚刚的圣旨一句句传到了外面了。 顾乾烺听着外面百姓高喊汝南王这三个字,脸色瞬间黑了不少,却按压着没发作。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乱 “清宴,毕竟你从小长在皇宫里,此后离开,便还是要时常记得回来看看皇后,她带你长大,是最牵挂你的。” 皇后乔月原本安静的坐着,被点名后则是下意识看向台下的裴清宴,触及他的眼神时,却又猛的一颤,但到底是在国宴上,于是很快稳住微微笑着点点头,只是仔细看的话,就能瞧见她的手紧紧攥着,掐入皮肉流了血出来。 这皇帝还想拿皇后来钳制裴清宴,虚伪又自大。 “清宴有没有想要的?” 他突然像一个慈爱的长辈,询问自己的小辈想要什么,好似他想要的就一定会给一样。 “有。”裴清宴忽然抬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眼睛。 顾乾烺被他那冰冷的眼神刺了一下,那里面好似蕴含着什么强大到了力量,让他一看便觉得胆寒。 怎么会呢,裴清宴早就被他扒光了羽翼,生长在皇宫的他,只不过空有一身好名声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顾乾烺这样安慰自己,他也只顿了一顿,而后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弓着腰俯视看着台下的裴清宴。 “哦,是什么?” 看,他们姓裴的,永远只配仰望着朕,这天下,就该是朕的! 可在听到裴清宴后面一句话时,他却震怒。 “陛下,我想要一个真相,我的父亲,究竟是如何死的?”裴清宴声音清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那些正拿着酒杯的人手一松,杯中的酒全洒在了自己衣袍上。 倒不是他们知道什么真相,而是裴清宴太过大胆,敢这样质问皇帝,这不是在挑战皇威严么。 顾乾烺脸上没了笑,他冷冷看了一眼裴清宴,而后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像真在怀念故友。 他说:“清宴啊,你父亲,确实死的凄惨,你又何苦再问呢。” 虚情假意。 裴清宴原本沉寂的眸子忽然犀利,他嘴角轻轻勾起,露出的笑好像妖邪,他往前走了几步,上了高台,站在顾乾烺不过几尺,那些护卫立马警惕起来,摁住手中的剑紧紧盯着裴清宴。 裴清宴他笑着问:“真是这样么,陛下?我的父亲,真是死于前朝太子之手么?” 古乐声早就停了,台上的舞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们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 只是这其中有一人却十分淡然,她站在那堆舞娘中间,不说话,眼里也并无恐惧,像是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顾乾烺竟然真有一瞬间有些怕裴御之这个唯一的孩子,可自己是皇帝,他该怕自己才对。 顾乾烺被自己洗脑成功,又觉得这人只是在虚张声势,就算他怀疑,可是没有证据,到头来自己还能治他一个无礼的罪,发配到远远的地方去,他那双眼睛实在像极了他那该死的父亲。 “你在怀疑什么?清宴,还是说你找到了什么?你的父亲他确实是死于前朝太子余孽手中,你还有什么疑问?”他故作淡定的反问他,现在倒是瞧不见一丝慌张了。 皇后乔月心慌意乱的看着裴清宴,叫了一声他却得来一个极冷的眼神,让她再也说不出什么。 “是吗?死于前朝太子余孽之手。”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顾乾烺,而后忽然倒退在最后一阶阶梯上,他又问:“那么陛下,您还记得您的承诺吗?答应我们家的承诺。” 顾乾烺这下心中咯噔一声,这下确实慌了,那张纸裴清宴应该不知道才对,他怎会知道? 顾乾烺自然不愿承认,那东西可是盖有玉玺,只要那些老臣们见过就知道,这皇位,是他求来的…… 实在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一段,顾乾烺连回忆都不愿意。 明明天下也有他的一份力,裴御之是厉害,可凭什么那些人都只看中他!明明身负皇家血脉的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皇嗣。 “御之,你把皇位给我吧,我知道你不喜欢受束,这皇位你也不喜欢来坐,不如给我吧!”他眼神热烈的看着裴御之,将眼底的嫉妒与恨深深藏好,叫面前的男人看不出分毫。 第151章 “可是那些大臣……” 他看着裴御之,觉得他好虚伪,还不如自己坦诚,明明他自己也想要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却非要撤上那些大臣,简直虚伪。 可年轻的顾乾烺却实在会演,他忽然一把跪下,含着泪说:“我不想再叫人瞧不起我了,御之,你帮帮我吧,我的母妃她受够了,她快要逼疯我了,我不做上这皇位,她要把我折磨疯了。” 他就要拿这些东西来威胁裴御之,裴御之实在好骗,只要自己拿母妃来骗他,他总能上当。 “我发誓,我会做个好皇帝的,我会给你荣华富贵,我们俩共坐这江山好不好?只是我需要这个皇位,你知道我母妃的,她早就魔怔了。我只是需要这个位置,那些权什么的我不需要,你可以享受任何皇帝的权利,好不好?” 他看着裴御之,见他眼神有些松动,顾乾烺竟然直接朝他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烺兄!” 裴御之这样的人,最好拿捏了,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写一份证明,上面盖一份玉玺,玉玺我拿来了!” “你快起来烺兄!” 顾乾烺又快速爬起来,在书桌上写了证明,然后从怀里掏出玉玺,盖了上去。 “你!你这是何苦呢。” 顾乾烺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他说:“我只有母妃了,我不想他失望。” 哈,母妃?那个蠢货? 也就只有骗骗裴御之这样的人了。 “我本就不想做这皇位,那些大臣们找我说了许多,我想保这江山,我想保护我的妻儿。” 他面前的裴御之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顾乾烺,你要坐这皇位,我就替你受着,但是你得坐一个好皇帝,勿要被这滔天的权利迷了心,能做到吗!” “能!自然能!我与御之经历了那么多,自然知道有多么不容易!” 可是谁真的能在这样美妙的权势下保证自己不会变呢,裴御之,你能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相 “你在说什么,清宴。”顾乾烺神情僵硬,差点连脸上的表情都要维持不住,却一定要装下去。 可是忽然南门外的百姓躁动了起来,他朝外看去,那些百姓从这里看去,小的像是蚂蚁一般,可真像蝼蚁啊! 有太监从远处的南门跑进来,手里捏着一份纸,那正是百姓骚乱的原因。 有人在城墙上撒下了许多这样的纸,最重要的还是那纸上的内容。 太监跑的匆忙,上台阶的时候摔了一下,那纸就轻飘飘的飘到了大臣们的脚边。 他们拾起来摊开看,见到上面的字皆是一愣。 那纸上洋洋洒洒,大概意思便是: 顾乾烺对天发誓,若是裴御之愿意将皇位让于我,今后共拥天下,成为燕国唯一一位可摄政的异姓王,可享受一切皇帝待遇。 后面还有加上的几句:护燕国平安昌盛,护裴家万事无忧。 这纸上没有玉玺的盖印,可内容却极其的大不敬。 另外一个太监脚要快,已经递给了顾乾烺,他看着与自己写的那封信的内容一般无二,就差点要甩下来,可当看见末尾没有玉玺的盖章时,却又笑了起来。 “无稽之谈!是谁在传谣言!” 随后又将目光锁定裴清宴,他拉下脸,却忍不住得意的说:“胡编乱造的东西,裴清宴,你该当何罪!” 大概是他确实老了,却忘记没有原件,这些东西又是哪里来的呢? “是吗?你不如问问你自己?” 崔少煊忽然走了出来,他举着手里的信,说:“这封信上有玉玺的盖印,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过来看看。” 有些大臣已经围了过来,这些都是不做任何做派,只为大燕发良臣。 他们看着崔少煊手中展开的信封,文胥乃是两朝元老 曾经专为先帝管理圣旨文书,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是真玉玺印。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看向皇帝,希望能有个解释,可是顾乾烺却一言不发,因为他早已无法辩解,上面的玉玺印便已经摁死了他。 “我确实曾经与你父亲有过约定,可你父亲确实死于前朝太子余孽手中。”就算那些东西实在丢脸,可是他们又不能拿自己如何,那些派去的杀手早就处理干净,他还有何证据?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是吗,那这件事先放放,那么陛下,通敌卖国的事情,你该如何解释?” “什么!” 这事真不能乱说,怎么能说皇帝通敌叛国呢! “裴……汝南王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呀!” “是啊是啊,这封信就算了,当初也确实是老汝南王当着朝堂的面说他不愿意坐这皇位的呀。” 还有些臣子忍不住出来说,他们本身就与顾乾烺相关,是顾乾烺身边最好的走狗。 “我作证,当初崔老将军并未叛国,他早已死去,尸首丢下潭水中喂了鱼,所以他不见踪影。”台上的云清站了出来,将怀里的账册以及书信全部撒在空中。 有人去捡,打开那些账册和书信,上面借有盖印,还有账本上的几处,都与国库上的空缺对上了。 那书信上竟然还有他们边境十万大军的命和边境三城百姓的命! 可真是恶毒至极! 第152章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当初我父亲并非叛国,他厮杀到最后被贼人所伤,哥哥与几位叔父商议,拿他们的命保我一人,所以我割下叔父们的头颅献给狗皇帝,哥哥则自刎于皇宫,崔家,满门忠烈!并非叛国之贼!” 崔少煊站在终于,眼泪在此刻涌出,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说出这句话了。 崔家,满门忠烈! 并非叛国! 底下坐着的正有崔少煊杀死的那几位叔父的孩子,他们早就听从父亲的话,作假与崔家分裂,他们看着父亲去赴死,看着他们拥簇的小将军被所有人指责,看着他浴火重生。 他们崔家军,才是真正的英雄! “顾乾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崔少煊笑着看着他,可他眼神犀利,明显没打算放过他。 顾乾烺早就慌了神,他没想到这些罪证都能被找出来,所以当初将他送到那毒妇手上,他还有办法搞到这些东西? 那毒妇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当初说好的已经给他喂了许多毒,他会变成疯子,可是这人疯在哪?我看他精明的很! “我的父亲母亲,又是怎么死的呢?” 他慢悠悠的走上来,低头看着早已冷汗淋漓的顾乾烺。 乔月早已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当初为了将裴清宴带到身边养着,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罪孽,所以她答应了他只要自己领养了裴家的孩子,自己便不能再有子嗣,更不能干涉朝堂一分一毫,她继续做他的皇后,他会继续爱自己。 可是这个男人,实在太过残忍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连叛国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只为了那人人想要的皇权? 乔月觉得有些可笑。 她曾经以为自己嫁给了天下最好的人,所以他向自己哭诉说他被人看不起,他委屈,想要将裴御之一家送远一些,所以自己答应了他将那毒药放入了那些水中。 可是那天出了事,她害死了她姐姐全家,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她愧疚,可是顾乾烺是怎么说的,他说那些人里掺和前朝太子余孽,他不知道,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真是可笑,哪里来的前朝太子余孽呢,早就被姐夫收纳成了属下了啊,她是知道的啊,自己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前朝余孽,说的是我们吗?”白南星从南门中走进来,他身边站着高大的男子,与他长得有些像,应当是父子。 “啊,怎么能用这个称呼我们呢,我们可是裴家军啊,是为裴将军专门做暗探的白虎军啊!” “属下,参见汝南王。”白瑛单膝跪地,后面的几千将士皆跪下,只为了那高台上的一人,最像神佛,又最像魔鬼的那人。 沈知屿看着些闹剧,忽然觉得不太真实。 怎么又和梦境不一样了呢? 他忽然觉得一阵恍惚,眼前虚虚实实看不太真切。 “真有趣啊。” 谁? 是谁在说话?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结束 沈知屿甩了甩头,揉了揉眉心,刚刚自己好似幻听了,脑中好像听见了谁的声音,那声音极具诱惑,又十分恶劣,像真正深渊里的恶魔。 “怎么了,不太舒服么?”沈津风看着这场闹剧,他知道今天是定要乱起来,但这些都与沈家无关。 “没事,有些头疼而已。”沈知屿没当回事,只当自己幻听罢了。 台上乔月已经站了起来,她面色惨白,满目疮痍的看着那些白虎军,这些将士们是最忠诚于裴御之的,即便到了如今,他们仍然愿意为此一搏。 原本她只是想,顾乾烺只是太害怕了,所以才做错了事情,只要自己吧不再去看,不再去听,她答应顾乾烺不伸手朝政,不诞下一丁点儿与汝南王有关的子嗣,只因自己的姐姐是汝南王唯一的妻子,而她生出点孩子必定会成为顾乾烺的阻碍。 她都答应,她要保下姐姐唯一的孩子赎罪,所以不听不问不看,蒙蔽自己的双眼,明明知道他不再是曾经那个顾乾烺了。 可是,可是她心中那个英雄,怎么变成了这般可恶的模样? “汝南王并非死于前朝太子余孽,白虎军乃是前朝太子部下,是汝南王收编为自己的部下,燕国,早就没有一个人为前朝太子余孽。” 她哽了哽,身后顾乾烺的目光几乎要烧穿了她,却没有姿态尽失的上来打断她,而是这么阴狠狠的看着,几乎要啖其肉饮其血。 “汝南王出事前,顾乾烺曾给我一包药,说那是软筋散,他说汝南王总压他一头,他眼中没有他这个帝王,他说的很伤心,我答应了。” “那天雨夜里,汝南王是要带着姐姐南下游玩,那批杀手,是皇家死士。” 说完,底下哗然一片。 这实在难以想象,前有书信起誓,后却翻脸无情,帝王的心,可真难测。 “这……”底下几位言官忽然嘴皮子也那么利索了,支支吾吾的看着对方。 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他们又将目光看向那龙椅上稳稳坐着的人,瞧他模样好似并不害怕这些,仿佛他们说的都是假话,于是他们竟然觉得还有希望。 “朕的皇后,你何时与这些乱臣贼子为伍了?”他问道。 即便他确实承认叛国这件事,可是他也不想让裴御之死了还要踏着自己的尸骨受万人敬仰。 第153章 这天下,也不可能姓裴! “陛下,乾烺。”乔月忽然走过来,她伏在顾乾烺的腿上,眼泪掉了下来。 她说:“你还是顾乾烺吗?” 顾乾烺不答,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明明自己才是坐上皇位的人,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人都听裴御之的!我才是掌握燕国所有的帝王! 瞧他眼神阴郁,没有一丝悔意反而愈加癫狂,乔月明白了什么,她不再跑靠着顾乾烺,忽然抢过了一旁侍卫的刀抵在自己的脖子边。 乔月满含泪水的看着台下的那些人,她大声忏悔:“密谋杀害汝南王,是我有罪!顾乾烺陷害忠良之士,叛国之罪更是不可饶恕!我身为皇后,在此,自裁谢罪!”说罢,那泛着利光的剑划了下去,血液喷溅开,有几滴溅在裴清宴的身上,他依旧冷漠的看着。 身后的顾乾烺或许是真爱过这个女人,可是他自大,自大自私到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始终觉得是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以至于在乔月自刎时他也只是动了动手指,却始终没有阻拦。 他要端坐在这龙椅上,任何人都不能撼动他的位置。 “无凭无据,捏造证据罢了。” 仿佛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就还未失先机。 “证据,在此。” 有人忽然从正门走了进来。 门外有人首先认出了他,“是太子殿下!” “那是前太子,你忘啦,前太子被废了。” “你才忘了!前太子不是被流放了吗?怎么忽然在这里?” 顾玄祐其实一点都不像顾乾烺,顾乾烺其实非常满意这个他一手培养的儿子,只是若不是他总来阻挠自己,总是太心软,他也不至于要放弃这个孩子。 在顾玄祐出现时,顾乾烺已经脸沉如墨。 按照消息,他这个儿子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无召回京,祐儿,你可知罪!” 这时候他还记得用他那皇权来压他,他明明知道这个儿子应该受了很多苦,第一句却是责问。 顾玄祐其实早就不失望,在自己被罚入诏狱被流放的时候,早就已经看透了自己这个父亲。 他凝望着台上的父亲,许久,他道:“父亲,我来谢罪。” 而后,那个永远温润的太子殿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他那虚伪的父亲。 书信、人证,皆摆在了天下人的面前,顾乾烺以为自己斩草除根,却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那些死士生前也是人,也有家人妻儿,所以他们便成了最好的证据。 他是来谢罪,却是替他的父亲赎罪。 台上一直绷着的人终于害怕了,他也许早就怕了,只是不愿服输。 可是现在的他却众叛亲离,所有人都要指责自己。 可自己没错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看着地上死去的乔月,那双眼睛依然瞪着自己,他又看看底下那些朝臣,一双双眼睛都是深恶痛绝。 “请陛下,写下罪己诏!”一呼百应,朝臣们跪下,却是叫他承认错误,让位给他的儿子。 “我有什么错?”他喃喃道,而后忽然目光尖锐的看向裴清宴,却是在看另外一个人:“你很好,你跟你的父亲,可真像。” 而后他走下那龙椅,转身往深宫里走去,只是才走几步,便吐血不止轰然倒地。 乱了的只有那些太监,顾乾烺罪孽深重,那些朝臣早就不愿拥戴他了,那么没有太子,谁该坐上这个位置。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一瞬间气氛紧张了起来,他们拥护的人不一样,自然此刻变成了敌手。 忽然有玄甲兵从皇宫其他门里冲了出来,有人高呼:“杀乱臣,平内乱!” 第一百三十五章 混乱 竟然是三皇子带兵造反,裴清宴和顾玄祐反倒成了贼人了? 三皇子不知道裴清宴究竟要做什么,只知道今日必有一乱,于是早早安排了他的人守着,顾乾烺的吃食里有毒药,只等顾乾烺一个时辰后药效发作,一倒地他的人便喊着口号进来将人围住。 可是此时顾玄灼早就懵了,本以为裴清宴是要叛乱,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却成了罪人。 等他的人进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 既然如此,那些人便已经没了回头路,不硬着头皮上也是死,不如搏一搏。 南门的守卫已经打起来了,难处其实在外面的百姓,百姓聚集了太多,三皇子的人一见形势不对,竟然钻进了百姓群里想要弄乱场面好逃走。 尖叫声刺破天际,朝臣们能躲则躲,一股脑的乱窜生怕那刀砍在自己身上。 沈津风也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一茬,紧紧拉着沈知屿的手想要躲起来,却被惶恐的人撞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弟弟了! 沈津风脸色一沉,刀剑几次差点砍到自己,却顾不上这些,一遍遍的喊沈知屿的名字。 沈知屿被人群冲到了角落,眼见着哥哥没了踪影,不由得也慌了起来。 “哥!你在哪?” “哥!”他想冲进去找,却忽然被一双手拦住,有人将他摁进了怀里。 是陌生的气息。 沈知屿身子一僵,他道:“谁!” 那人不说话,却掳着他往后退,直到他瞧见这人身边的护卫。 竟然是顾玄烨! 第154章 他不好好的争皇位来这里做什么? “滚开!” 得知是他,沈知屿还在这人怀里,浑身都刺挠了起来,用胳膊肘打他,却被人一下打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他似乎听见顾玄烨说:“裴清宴不是爱你么,有多爱呢?你也想知道吧。” 顾玄烨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知道裴清宴准备充足,这次定然是他胜,可是裴清宴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那么,若是沈知屿在我手里呢? 于是在手下人的掩护下,两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片混乱之中。 直到一直在京城外的守军赶来,才终于结束今日的混乱。 臣子倒没什么事,顾玄灼的人慌乱时杀了一两个,百姓拥挤着逃命时有被无辜践踏而亡的,不过好在控制局面较快,没更大伤亡了。 沈津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看了一眼四周却依旧没有找到弟弟的身影,知屿若是与自己走丢,也有可能自己先回去了,小时候出去玩也是如此,除非不认识路,知屿会站在原地等自己找来。 沈津风总觉得不好,心直突突的跳,好在这里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于是顺着回家的路去找。 一路上没见什么人,沈津风猜他是回家了,直到了门口问守在门口一脸担忧的福叔:“知屿有回来吗?” 福叔得知皇宫内乱,在门口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会儿看见沈津风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又听沈津风如此问,那松下的气又提了回来。 “小少爷并没有回来,大少爷,小少爷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心中隐隐有不好的猜测,福叔的心跟着揪起来。 沈津风没来得及说什么,脸色却十分难看,拉了一匹马疯了似的朝皇宫跑…… 沈知屿醒来时眼前是一片黑暗,他动了动手脚,似乎没有被绑住,只是一个姿势久了,手脚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他睫毛颤了颤,没有一丝灯光的地方让他内心惶恐,只能一个劲的安慰自己只是天黑了而已。 可是顾玄烨呢?他将自己弄哪里来了? “顾、顾玄烨?”沈知屿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这地方似乎很空旷,沈知屿甚至感受不到风,只能猜测是在房子里。 “有人吗?”或许顾玄烨不在,那总有人看守这里吧。 可是他喊了几声,却依旧没人应答。 沈知屿心慌起来,记忆里那些被他故意遗忘的恐惧慢慢露出了枝丫,要将沈知屿的心脏一点点包围住。 沈知屿抹掉一把冷汗,他想,总得知道这是哪里吧。 他撑着墙站起来,却触及到一片冰冷,与记忆里那片墙连纹路都摸着像。 不会吧。 自己已经躲开那些剧情,顾玄烨不会再将自己关在地牢里的吧。 如是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沈知屿却依旧心慌恐惧。 这里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像了,阴暗潮湿,永不见光。 他在黑暗里像前摸索着,犹于看不见,只能依稀看清楚面前的一点点东西,好似是个铁笼。 摸着与梦里一般无二的铁门,沈知屿瞬间软了脚,他跪倒在铁门前绝望的喘着气,无边的恐惧在验证这一切与梦里一模一样时,已经将他整个包裹的密不透风。 所以他又要在这里待上半年么? 没有人说话,看不见一丝光。 被老鼠啃咬血肉,在这里死去? 为什么! 自己明明已经努力改变了,他并没有妨碍两人想要做什么,凭什么一定要是自己? 沈知屿开始生出无边的怨恨,觉得命运不公。 既然自己逃不开被折磨至死的命运 又何必让自己做那样的预知梦? 在黑暗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缓慢,沈知屿靠在铁门旁边,一开始他还能坚持的数着手指头来判断时间,可是久了,心情便开始暴躁不已。 他不想自己成为梦里的那个疯子,于是尽量维持着内心平静,只不过这也徒劳,时间越久,沈知屿身上的冷汗越多。 “不不不,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哥哥和爹他们还好好活着不是?”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了,他们会找到我的。” “顾玄烨又为什么要抓我呢?”他担心在没有人与自己说话,自己真的会疯,于是开始自言自语的分析现在的局势。 “裴清宴现在应该是掌控了局势,三皇子谋反定然难逃一死,那么顾玄烨要为自己找筹码,所以抓了自己要跟裴清宴谈条件么?” “那他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我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道 沈知屿已经不记得到底过去多久,好像是一天,又好像是两天,这期间没有人送饭过来,沈知屿肚子已经饿的受不了。 他觉得脑子已经开始不清醒,可明明思维是如此的清晰。 好像自己被分隔成两个,一个昏昏沉沉,一个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一个提醒着自己不要害怕,一个却只想躲起来,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沈知屿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清醒的疯了。 他再也忍受不了,脑中那根细线还是断了,他突然疯狂的拍打着铁门:“放我出去!顾玄烨!放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捅你的话!放我出去!” 第155章 “哥哥!哥!裴清宴!你们为什么还没找到我!哥!”眼泪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流,沈知屿要崩溃了。 真的好黑好黑。 为什么没有人? 太安静了,为什么只有自己? 太黑了,好像失明了一样。 这里面会有东西吗? 会有鬼吗? 有鬼也行啊,至少别这么安静。 “放我出去……”喊了太久,沈知屿嗓子哑了许多,他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大喊大叫也都浪费了许多力气。 可是靠在铁门的沈知屿眼神早就涣散,仿佛只剩一副躯壳。 “嗯?好可怜啊,不过这才对嘛,跟着安排走才对。” 沈知屿的意识即将沉睡时,他忽然听见自己发声音说着奇怪的话。 “什么……东西……”是鬼吗? 还是别的什么? 安排什么? “哈!真有意思,人类的灵魂竟然真的能挣脱天枢的束缚。” 原本合上眼的沈知屿忽然猛的睁眼,“他”看了看四周,极为适应的坐在这地牢中央。 “他”忽然勾唇笑了起来,那笑看起来实在恶劣,放在沈知屿的脸上,有种实在怪异点感觉。 “不过即便挣脱了,也没关系,还是会回到正轨,不过我也实在好奇,你们为何能挣脱天枢,明明已经重置一次了,却依旧能再次挣脱。” “他”说的东西实在高深,一双眼睛也透着兴奋,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 裴清宴这三天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剩下的事情也不太需要他,如从前一样,几乎所有的朝臣劝他坐上这皇位,可裴清宴早就厌恶了这个地方。 朝廷乱了起来,好在边境敌国早就被崔少煊打的不敢再冒犯一步,倒是给了些喘息的机会。 “还是找不到么?” “殿下,京城上下翻遍了……”广白几人跪在地上向裴清宴汇报。 他们的殿下眼底有了乌青,上次用于压制疯病的药是猛药,此时身体早就到了极限。 “再去找。”裴清宴脸色阴沉,此时他头痛不已,那药的副作用便是以毒攻毒,这几个月毒素再也压制不住,几乎每夜都要让人痛不欲生。 顾玄祐见他身体情况急转直下,便自动包揽了所有事宜,这也是他们约定好的。 那时候去往流放的路上遭遇了几方刺杀,就凭那些押送的人,自己不知道死了好几回,可次次在危急关头总有意外发生,他的命保下来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在暗地里保护自己,顾玄祐只保持沉默,原本他是想随便谁派来的人都行,死在谁手上好像都一样,可是裴清宴却偏要将所有障碍扫除,直到他真的抵达流放之地。 那是一个极其贫穷的地方,这里天灾人祸时常发生,几乎是大多国家都不想要的地方。 可是这土地上的人却没有放弃,即便困苦,却依旧守在这里。 他见过太多东西了,那些东西将他塞满,也的确,裴清宴的目的达到了。 他要回去,回到高位上。 抓到顾玄烨的人,拷问了好久那暗卫才肯说出沈知屿的位置。 裴清宴派人围了顾玄烨的王府,进门时顾玄烨依旧稳如泰山,嘴角擎着笑,只是眼神冷了许多。 “清宴何意还何意?” 裴清宴不想与他废话,几天来强撑着已经快到了极限,若不是终于得知了沈知屿的消息,他怕是早就倒下了。 “来人,拿下!”他连一句客套话都不讲,来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暗卫,顾玄烨脸上没了笑容,裴清宴这是装都不愿意装要撕破脸了,看来他的确不在乎自己名声,毕竟他大仇早已得报,这世上怕是只有沈知屿才是他活着的理由。 顾玄烨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强弓之弩,几个忠心的暗卫与他手下人打起来,这次裴清宴带的人多,顾玄烨的身边的人早就被太子的雷霆手段给削去大半,手上能用的人不多,此时更是孤立无援。 顾玄烨被弄折了手脚,狼狈的被人压跪在地上,他听裴清宴问他:“他在哪?” 淡淡的,俯视人时还真像天神,若不是眼底的乌青和带着疯意的眼神,怕是更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玄烨忽然笑起来,眼睛通红。 他说:“你想知道?可我不想说。” “裴清宴啊裴清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可都曾对不起他。” 裴清宴看着他发疯的样子,忽然觉得哪里有一丝怪异,就好像他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可他没心情与他掰扯这些,现在他只要知道沈知屿在哪就足够了。 “砍。”一声令下,旁边的广白一剑落下,只听顾玄烨惨叫一声,他的左手臂已经跌落在地。 可他还在笑,他倒在地上,闷声的笑着,说:“他若是知道,他也一样会厌恶你,就像他也厌恶我一样。” “他在哪?”声音逐渐冷,几乎要冻死人,几个暗卫心中也着急,他们殿下的情况本就不好,还望快些找到人回去治疗才行。 “你应该知道的啊,裴清宴。”顾玄烨像是不疼了似的,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裴清宴,眼中恶意无边。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怎么能不知道呢?”凭什么只有他是败的,凭什么! 第156章 “他在地牢里,那个他恐惧的地牢里,这时候,应该早就疯了吧……”顾玄烨看着天空,喃喃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道(大结局) 即便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却能明白沈知屿此时情况危急,丢下手下急忙去找,等找到密室的时候,裴清宴一下冲了进去。 地牢里极黑,他拿了一盏灯,叫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沈知屿被关了许久,神智不一定清晰,这时候出现这么多人,怕是会受到惊吓。 烛光慢慢移动,地牢有些长,走道里有些潮湿,不知道味道,在才踏入这地方时,裴清宴便有灵魂震荡之感。 他扶了扶墙,甩了甩头将那不适甩走,便继续往里探。 只是每走一步,脑子便开始疼,在第三步时,脑子里忽然被灌输了许多他不曾经历过的记忆。 不不不,这应当是他曾经历的。 纷乱的记忆忽然一股脑涌了进来,饶是裴清宴也有些受不住,手中的烛光差点抖落在地,好在裴清宴及时抓住,靠在墙边缓了许久,才终于好受了一些。 只是……脑子里的记忆…… 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忽然明白了顾玄烨刚刚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可是,怕是他也不知道,当初那地牢里关着的,只是一副假的躯壳吧。 裴清宴没继续耽搁下去,当务之急是要先将沈知屿找到,于是继续往里走。 “他”就这样端坐在地上,看着那烛火一点点靠近,身体里另外一副灵魂恍惚了一下,“他”安抚道:“别急。” 裴清宴看着牢中模模糊糊的影子,试探的喊了一声:“知屿。” 他见牢里的人忽然抬头,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偏偏嘴角还挂着兴味的笑,裴清宴脸色冷了下来,眼中闪过杀机。 “他在哪?”他质问道。 显然,裴清宴一眼便认出这副身躯里根本不是沈知屿,这个不是是什么鬼东西抢占了沈知屿的身体。 “他”没立刻回答裴清宴的话,反而站了起来走近牢门,有些新奇道:“你们确实特别,竟然还有记忆,不是应该早就被天枢洗干净了么。” 裴清宴不想听“他”说这些奇怪的话,这些都与他无关,他只要知道沈知屿在何处。 “上一次,不是你,但却是你在操控,所以沈知屿在哪?” 上一次关在地牢里的根本不是沈知屿,不,应该说上一次在沈知屿进入京城的一个月之后,那副壳子早就不是沈知屿了,那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啊!你们可真是奇怪,为何要纠结这些呢?跟着安排好的走不好么?” 他似乎很爱笑,可那笑里尽是顽劣,像个真正的魔。 “凭什么我们的人生要被旁人安排?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裴清宴一身戾气,盯着面前的人尽是杀意,可他不能,因为这是沈知屿的身体。 “我?”他几乎是天真的笑了,而后指了指头顶,他说:“我就是掌控你们的人。” “看得出你想杀我,放心,这壳子里的人还在,我只是好奇,为何你们能挣脱天枢,明明天枢运转的极好,可这个世界却因为你们挣脱了天枢,成了一个单独的世界体。” “我不懂你说的天枢究竟是何意,可你说我们已经挣脱了天枢,那你便滚回你的地盘,别再来打扰!”裴清宴语气狠极,面对这个神秘的东西,他实在要提高警惕。 “可是在我手上,还没有那个世界能脱离天枢,你们应该回归正常的线上去。” 他在说最后一句话时,不仅仅是裴清宴,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几乎都震荡了一下,耳里忽然出现的声音几乎控制了所有人,他们停下手中的活,机械般的要“回归原本的事情”上去。 裴清宴脑子中如爆炸一般的痛,几乎控制不住心中对沈知屿的恶意。 好想杀了他,这样就不会阻碍自己了。 不!这不是我想的! “你在挣扎些什么?回归正常才是对的呀。”面前的“他”还在笑着劝慰,他指尖点了点面前的牢门,那牢门瞬间如水一般融化,“他”堂然皇之的从里走出来,见裴清宴还在挣扎,于是伸手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忽然顿住。 “嗯?”他皱了皱眉,而后有些生气道:“原来是你在帮他。” “他”似乎极其不满,略带怒意的甩了甩手,眼见着裴清宴挣脱束缚要恢复清醒,他说:“总是跟我对着干,只是个被破格提拔上来的次等品而已,真是够讨厌的。” “罢了,算你们幸运,丢了就丢了吧。”说完,声音消失的瞬间,沈知屿的身体忽然倒了下来。 裴清宴头痛减缓,连忙接住倒下的人。 这地方确实太黑,裴清宴一把抱起人往外走,等走了出去,自己身形也跟着踉跄一步,而后合上眼再也支撑不下去晕了。 沈知屿睁开眼时,刺眼的光将他刺激的眼睛开始流泪,却极为稀罕的不愿意闭上,等了好久,他才坐起来。 剩下的事情他大多不记得了,却依稀记得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很奇怪,那团东西一点也不凶悍,只是压着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他昏沉间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那些不是梦,他们竟然重新来了一次。 也明白为何自己梦见被关在牢笼里却总觉得虚无又真实。 第157章 上一次被“他”沉睡了意识,操控着自己走完了这个世界的线,可在最后地牢的时候自己发意识却忽然中途醒来几次,所以才会对黑暗如此恐惧。 可真是…… 荒唐。 爬起来打开门,外面有下人早已在门口等着,沈知屿着急知道裴清宴的情况,于是问了人便往裴清宴的房间跑。 “裴清宴。”他看着床上的人,这才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裴清宴还没醒来,于是沈知屿便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坐在他的床边拉着他的手,低头说:“裴清宴,两次了,只有第二次我才是清醒着,我才能有选择的机会。” “这次,我想,我们应该有个好一点的结局,你觉得呢?” “我觉得好。”身边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