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唐》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临唐 作者:骊影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临唐 作者:骊影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临唐 作者:骊影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纸绢是中国书画的载体之一,它对字画鉴定之重要自不待言。在字画伪品中,用古纸、古绢作伪毕竟是有限的。于是,五花八门的纸绢作伪骗术就应运而生,但又很少有人知道它作伪的手段及辨别方法。本文就此方面向大家介绍一些辨伪的常识。纸绢作伪主要包括:做旧色、做旧污、做旧残,现分述如下。一、做旧色做旧色是指用颜色将纸、绢染成与某原件一致或近似于通常所见的古旧书画之颜色。做旧色的颜料做旧色常用的颜料是以国画颜料为主。如藤黄、花青、储石、胭脂、三青等等,其形制有管状、块状、粉末状。其特点是透明亲水、不洇色,染出来的色泽比较耐久。其次是化工颜料,一般用得较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其特点染出来的颜色比较新,容易泛色。另外,还有用一些土方法,如烟薰,日晒。用黄蘖、烟叶、茶叶、桅子,橡碗子等煮汁后直接染色。无论采用哪一种颜料作旧,事先必须经过调色。如采用国画颜料染之,首先将颜料研调成态,然后用纱布过滤去除淀屑草渣(因为在制作颜料时虽然细度已足。但在颗粒之间仍有聚合现象)。之后兑入胶矾溶便可试染。如用烟叶等熬汁染色,要待色冷却之后再试染。由于用这些原料煮出的色颜色较单调,据需要有时还要另加其它颜色,才能得到满意的效果。做旧色的方法1.直染法即将被染的对象平铺在台面上,然后用排笔直接依次从右至左上色。这种方法适用于吸水强,薄质纸类。2.拉染法即用一个与被染对象规格相当的长方形水槽盛上色。然后用两手拎着被染对象的两角或上端缓缓从色中拉出即可。这种方法适用于纸质结实,拉力较强的纸,如皮纸、裱件等。3.浸染法是针对绢帛而言。因为绢帛属丝织物,纺织出来的新绢有油。如在台面上用排笔上色难以挂住,也易皱,所以,置于色中浸泡稍加揉搓,待数日后取出,可得旧绢色。如经过胶矾便得旧色熟绢。4.托染法也是针对绢帛而言,由于绫绢不易挂色,事先托上一层宣纸,后再染色。染色方法同”直染法”。另外,还有的通过日晒,风吹,使其泛黄,俗称”风化纸”、”风化绢”等等。辨别方法了解了一些作旧色的方法,我们就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辨别它的真假。1.看总的说来,古旧纸,绢的旧色,直观感觉应是自然、平和、”洁净”,正反颜色匀透、纹理清晰。新做的旧色看上去火气,颜色不均,纸绢面也欠清洁,纹理不清,而且起毛。真品纸本旧色一般是褐色、黄褐色及淡灰色较多。绢本一般是深棕色、棕黄色较多。新做旧的颜色看无别,细看觉其中带有黄绿色。做旧色又分书画芯(书画前书画后)和裱件作旧。在书画前作旧色的,书写和绘画以后,字迹清晰,墨色、色彩及印油仍保持原色。在书写和绘画后作旧色的,细心观察可见有淡淡的一层颜色蒙照在字迹或画意上,有时还可见作旧色时留下的刷痕。是裱件作旧色的,较易辨别,最容易看出的是颜色不均。因为裱件至少有四层纸合成,所以,颜色不容易将四层纸全部渗透,只要将卷杆上的包纸打开,就可发现里面的纸的颜色不均或呈白黄色,卷杆也受污染。笔者曾经接触过一横幅山水画,画技较好,做旧的水平也较高,而且做旧以后,又经使用了。一段时间,画面已出现霉迹和油迹:如果没有丰富的经验。单从纸色来看,还真叫误认为是真品。当揭开卷杆之后真相大白,里层的包纸呈梅花鹿皮状的斑点颜色,卷杆也受到污染。很明显是裱件通身做的旧色。真品裱件的纸和卷杆颜色自然、洁净。2.闻真品的旧纸绢闻时觉有日灰气、烟气等气味。新做旧色的纸绢闻时觉有刺鼻的颜料气味及胶气。3.照真正的古旧优质纸对光照,透光度好,纸帘也清晰可见。即使某些纸的厚薄有差异,透光度虽有所个同,但纸帘的感觉也是自然的。另外总能发现有细小的砂眼。新纸做旧,由于染色不均及揉擦纸因此透光度差,纸帘也模糊不清。旧绢对光照与纸恰恰相反,由于年久摩擦等原因,绢丝受损散脱导致绢面厚薄不一,对光照时,有的透光度较好,有的透光度则差,但有一点比较好掌握,因绢酥脆失去了机械强度,不能将其随手牵拉,否则就会破裂。新做旧色的绘绢,对光照颜色一股欠均匀,也可随意拉扯,而且经纬线随之歪邪,难以破裂(除极少数将丝绢故意捣制无筋骨状的例外)。另外,可放在强光处,但不要在太阳光下直照。如靠近窗前,走廊里,是古旧纸绢经数天后,纤维内部结构会受到一定破坏,从而降低机械强度,但对其颜色在短时期内不会明显表现出来,因为光对它们的破坏是潜移默化的。如是新做旧的颜色,几天之后颜色就会由黄变灰至白。笔者曾接触到一副对联,是在书写之后作的旧色,托芯后置于室内窗户处,由于光辐热的透入对字画的辐,一个星期后,就由黄变为灰白色了(是自然泛旧与人工做旧色之区别)。4.洗旧纸绢经水清洗后,旧色基本上个受影响,只显干净,洗出的水呈棕黄色(茶色),但水质较”纯”,放数日后底层仍没有沉淀物。新作旧的颜色,经水清洗后,纸绢颜色明显变浅且不均,洗出的水色新呈黄绿色,纸本因染色时由于揉擦纸面出现的纸疙瘩,在过水时,不免有纸浆带入水中,所以底层就有沉淀物,并且出现水与沉淀物分离现象(上面的水近似于清水)。是绢本,只要用湿毛巾稍用力擦拭,被擦拭的某一块就会泛灰白至白色,又因一般都是用新绢做的旧,所以擦时纤维随之倾斜,也无损。二、做旧污做污方法做污是指用各种方法在纸绢上施污。如做霉点、锈点、油迹、水迹、笔迹、苍蝇便迹……故意将画面弄得脏兮兮的,以此骗人,做污多见于画芯。1.做锈迹的方法所做锈迹大都以”红锈”多见(铁锈)。2.做油迹的方法通常在书画上见到的油迹有:植物油、动物油、蜡油、木油……辨别的方法1.锈迹的辨别方法(1)看旧纸绢上的陈旧锈印,色呈明显的旧色,并有干枯的感觉,色深,呈黑红色或赫红色。色印有一定深度,色印的边缘有很自然的参差不齐的印痕。(2)洗陈旧的锈迹用清水洗是无济于事的,一般都需用药水清除。如果是后来新做的锈迹,用清水洗明显可显淡一些。2.油迹的辨别方法(1)看陈旧的油迹看上去觉有干枯感,表面光滑略有泛白,油迹处纸绢发硬。表面灰尘易掸去。新做的”旧”油迹,看上去有湿润感,色深印新,表面尘土不易掸去。用手揉有的可见有纸毛偏倒,属绢素的也较结实。(2)洗烫陈旧的油迹一般用清水是难已去掉的,特别是植物油,都需用有机溶剂清除。新做”旧”的油迹,有的用洗涤剂就可去除,用熨斗垫纸反复轻烫也能吸去部分油迹。三、做残辨别方法1.弃角撕口的辨别方法(1)看纸本缺角或裂口的断层面,大都光洁利索,即使有毛茬的也短少。特别是非常酥脆、发硬的更易脆裂,裂口处基本上不见”藕断丝牵”的毛茬,稍碰裂口即碎成粉末。新做的纸本破口的断层面毛茬长密(尤其是用手撕的),即使是用刀刺形成的硬口,经过再次加工后口面也会溢出较长毛荐,并具有一定抗拉力。笔者曾见过一副对联,破口是在对联的三分之一段上,用下撕的,裂口容易吻合,毛茬较长,抗拉力也较强。明显是新做的(图8)。如果是旧绢上原有的破口,此纸口更易辨别。因为帛绢最易老化酥脆,破口一般都是参差不齐的,毛茬短秃,无抗拉力。一触即碎,并伴有粉尘飞扬。又因为丝织物不能像纸那样可用手随意撕口,即使强行撕口,周边绢丝的经纬线必定要受到影响,导致歪邪,不易于书画。如果书画后做裂口,装袜质量又不佳,那么,画意非变形不可。如果是托纸后做裂口,就显得更假了。所以,要想在新绢上做出陈旧的裂口效果是非常难的。(2)洗由于陈旧的画心是自然泛旧色,除用化学试剂清洗外,毛茬不会褪色,湿水后也不能随意提取。新做裂口的画芯,一般来讲事先都是做了旧色的,毛茬过水以后,泛灰白色至白色(上面那幅对联就是如此),湿水后也易提取。2.虫洞的辨别方法(1)看自然的虫洞形状各异,千变万化,洞口边缘光洁锋利。严重受虫蛀的画芯洞眼是密密麻麻,有圆形、十字形,还有似条状虫样的,像一条条活虫浮在画芯上,使人毛骨悚然。虫洞虽小,要做出它的”神似”井非容易,所以做假的虫洞,一般只觉有残洞感,能做出”形似”就算不错了,因此,真假虫洞是较易辨别的。(2)找另外,做假人在做残时也是经过”经营位置”的。有的破在空白处,有的破在画意处,还有的破在题款、落款以及图章处。笔者曾见有一副花卉册页,做残的方式很巧妙,是用刀做的硬口,这个硬口是沿着叶子的形状而做的(叶子的边缘),且只做了半边叶,当颜色着纸浑开后,加上画面又脏,一时很难看出破绽(当然,要与作者在作画时自己所裁补的硬口相区别)。做假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使人转移视线,故弄玄虚。如在图章上破口破洞,就会影响观其图章的全貌,这样,在鉴别时由于看不清字的牵丝笔画而产生混乱,以至达到他们骗人的目的。所以,我们要善于发现隐藏的破绽。四、相关方面--装潢做旧辨别方法1.装潢镶料辨别方法(1)看镶料的牢固程度仔细观察装潢材料是从原物中拆下的还是用后来的新材料仿旧的。拆下的材料一般都较酥脆、旧色自然,多少都有一些损坏的痕迹。仿旧的镶料都较结实,经纬花纹清晰。(2)看镶料的花纹特点如果是用绫装裱的,就要看绫的花纹特点是否与画芯的时代相符。因为镶料只有后人用前人的,不可能出现前人用后人的情况。笔者在”做旧色”一节中谈到的横幅山水画,它是裱后通身做旧色,从表面上看,旧色效果也不错,做旧色的本意看得出来至少要将它做成明清时期的旧画,但做旧者只注意到了仿旧色方面,忽视了绫的花纹特点与绘画时代风格相吻合的问题,也就是说,作假人不懂得明清时期的绫的花纹特点,就无知地采用了市场上出售的蓝色冰梅花的仿宋锦作装潢材料,稍有经验的人就可从这一破绽中便知是做假的(当然,与旧字画用现在的绫绢作镶料进行修复重裱的是两回事,不能混谈)。(3)看镶料的颜色(请看做旧色一节)2.装潢形制辨别方法(1)看装潢形制做假的也有仿古书画高大的装潢形制的,但不多见,可能与省工、省料有关。所以,装潢的规格以2米左右为多见(现也有真品裱2米左右的)。另外,装潢的结构形式与古时差不多,但结构之一的”包首”,在古旧字画中是常见的,也是必不时少的,但现在许多从事装裱的人并不懂得包首的配裱,即使懂得,又嫌费料费工,所以现字画装裱几乎没有配包首,做假的更是如此。(2)看装潢做工古旧字画装潢,不管是廷装还是民间装,做上都是很讲究的。哪怕是用逊于绫绢的纸作镶料装裱的,也能从中看到裱工们的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做假人为了牟利,将做假的字画一般都是请”半桶水”的装裱匠装裱,所以,时常看到装裱的做假的字画做工不,具体表现在:用浆板滞、镶料裁剪弯曲、镶边搭口宽窄不一、镶料颜色搭配不当、甚至天、地头的比例分配也不谐调。3.作残作污辨别方法看施污的部位如在天头上见有无规律的绦圈锈迹,可认定是新做的,因为绦圈是固定在大杆上的,山此产生的铁(铜)线圈的锈迹也应是有规律的。如果作残的画芯未经补残(未装裱),作残的痕迹较易识破,如果经过装潢后就难以辨认是原有的旧残还是做假的”旧残”。可用放大镜仔细辨认,并采用以下方法:(1)裱件反卷对于有残的画芯,装裱的目的是补残复原,那么补残处必然会有灰层边。如果裱工又差,经补过的破残处就有可能脱浆,反卷时,补口边缘会翘起,如补的是硬口,反卷时,硬口自然断开。(2)透光照如果修补的是硬口,对光照时,会漏出”一线天”,笔者在”作残”一节说到的花卉册页,作残时是破的硬口。从当时的裱件看是难以看出破绽的。但用以上两种方法试之就原形毕露了,将裱件反拱,硬口断开,再透光一照,硬口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在辨认已补残的画芯时,要注意以下两点:一是真品由于装裱水平不佳,用以上两种方法检验时,很可能出现假品残迹的效果,误认为是假品。二是假品由于装裱水平高,用以上两种方法检验时,很可能又出现真品残迹的效果,误认为是真品。所以千万要当心。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在线阅读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肉文屋 /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字画做旧与鉴定方法(当然是为了凑字数)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临唐 作者:骊影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临唐 作者:骊影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临唐 作者:骊影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唐代冠服制度在武德令推行之后,也在不断修改完善,它上承周汉传统,从服装配套、服装质料、纹饰色彩等方面形成了完整的系列,对后世冠服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唐以前,黄色上下可以通服,例如隋朝士卒服黄。唐代认为赤黄近似日头之色,日是帝皇尊位的象征,“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故赤黄(赭黄)除帝皇外,臣民不得僭用。把赭黄规定为皇帝常服专用的色彩。唐高宗李治(公元650年至683年)初时,流外官和庶人可以穿一般的黄(如色光偏冷的柠檬黄等),至唐高宗中期总章元年(公元668年),恐黄色与赭黄相混,官民一律禁止穿黄。从此黄色就一直成为帝皇的象征。唐高祖曾规定大臣们的常服,亲王至三品用紫色大科(大团花)绫罗制作,腰带用玉带钩。五品以上用朱色小科(小团花)绫罗制作,腰带用草金钩。六品用黄色(柠檬黄)双钏(几何纹)绫制作,腰带用犀钩。七品用绿色甲、双巨、十花(均为几何纹)绫制作,带为银銙(环扣)九品用青色丝布杂绫制作,腰带用瑜石带钩。唐太宗李世民(公元627年至649年)时期,四方平定,国家昌盛,他提出偃武修文,提倡文治,赐大臣们进德冠,对百官常服的色彩又作了更细的规定。据《新唐书·车服志》所记,三品以上袍衫紫色,束金玉带,十三銙(装于带上的悬挂鞢〓带的带具,兼装饰作用)。四品袍深绯,金带十一銙。五品袍浅绯,金带十銙。六品袍深绿,银带九銙。七品袍浅绿,银带九銙。八品袍深青,九品袍浅青,瑜石带八銙。流外官及庶人之服黄色,铜铁带七銙(总章元年又禁止流外官及庶人服黄,已见上述)。唐高宗龙朔二年(公元662年)因怕八品袍服深青乱紫(古代用蓝靛多次浸染所得深青泛红色光,故怕与紫色相混),改成碧绿。自春秋时期齐桓公(公元前685年至前643年在位)穿紫袍始,才确定了以紫为上品的服装色彩格局,至宋元一直未变。到明朝才被大红色所取代。《新唐书·车服志》记载文官官服花式,有鸾衔长绶、鹤衔灵芝、鹊衔瑞草、雁衔威仪、俊鹘衔花、地黄交枝等名目。唐代政府规定的服装色彩制度,在实际生活中其实是无法彻底执行的。唐高宗咸亨五年(即上元元年、公元674年)五月,因在外官人百姓于袍衫之内,穿朱、紫、青、绿等色短衫袄,或在乡间公开穿这些颜色的袍衫,故又颁布过禁令。唐代武官的服制花色,规定武三品以上、左右武威卫饰对虎,左右豹韬卫饰豹,左右鹰扬卫饰鹰,左右玉钤卫饰对鹘,左右金吾卫饰对豸。又诸王饰盘龙及鹿,宰相饰凤池,尚书饰对雁。后又规定千牛卫饰瑞牛,左右卫饰瑞马,骁卫饰虎,武卫饰鹰,威卫饰豹,领军卫饰白泽,金吾卫饰辟邪,监门卫饰狮子。唐太和六年又许三品以上服鹘衔瑞草、雁衔绶带及对孔雀绫袄。这类纹饰均以刺绣,按唐代服装款式,一般应绣于背或肩袖部位。唐代在战场上驰骋的都是人披马甲不具装的轻骑,步兵甲占步兵人数60%,《唐六典》记唐甲有13种,即明光甲、光西甲、细鳞甲、山文甲、乌锤甲、白布甲、皂绢甲、布背甲、步兵甲、皮甲、木甲、锁子甲、马甲。锁子甲即曹植表中所说的环锁铠,《晋书·吕光传》记载前秦吕光在进攻兹城时见西域诸军甲如连锁,不可入,隋唐时西域康国向中原朝廷进贡过此种铠甲。唐代将此种铠甲分成大中小三种型号,按体型高矮分给战士使用。《唐六典》武库令中记载着弓、刀、甲的种类,盾则改名彭排,计6种,即藤排、团排、漆排、木排、联木排、皮排。据注明,藤、团、漆、木都是古制。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在线阅读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肉文屋 /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唐朝官服制式(自然还是为了凑字数)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临唐 作者:骊影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临唐 作者:骊影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临唐 作者:骊影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已修——这是公元六九零年的重阳佳节,虽然王摩诘那“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句子还未曾诞生于世,但那遍茱萸的风俗早就已经深入人心。 可是今日,一件让人无法无视的事情打破了重阳应有的秋色处萧,人们开始将目光从原本的帝都长安转开,投向了中原的更中部。 他们知道,从今日起那座原本的神都洛阳将会成为新的都城。 他们知道,从今日起这个庞大帝国的国号将会改唐为周。 他们知道,如今御座上那个战战兢兢的男子,将会在一名女子的注目下,愈加胆战心惊的继续走他余生的道路。 他们知道,今日的洛阳将要产生这片广袤土地之上的第一位女皇——武瞾。 这个时候,废太子李贤的亡魂还在巴州凄凉之地徘徊不已,起兵扬州的徐敬业已经将自己的鲜血洒满长街,琅琊王李冲的尸首也被埋没在青山之中,越王李贞被削了属籍连姓氏都无法保留。 淋漓的鲜血为她铺好了华丽的前路,通向皇帝宝座的道路也早已非人力能够阻隔。 这日,多少人的眼中流下了含义不明的泪水,多少人一生的心血化为乌有或成了现实。 这日,多少因为大赦天下而重见天日的囚犯看了看高耸的皇城,被阳光晃的眯了眯眼。洛阳的长街上站了些看热闹的人群,巡街的士兵们却如临大敌一般,警惕又威严的注视着街面上的一切。他们身上的铠甲在被阳光照得发亮,想来未曾出刃的腰刀自然也经历了许多遍的打磨。 人们不想错过这样的几千年未曾见过的盛况,可更多的子民却知晓这位新皇的狠辣,匆匆望了眼城中那座高高耸立的明堂,便将自家门庭锁了个严严实实。 这日,大街上的商铺全都闭门歇业,所以洛阳城里,两道一时间找不着酒肆的身影,就显得有些格外寂寥。 “你腰缠千万贯,又常来东都,就不能买下一座好宅子,也省的到处找不得休憩的好地方。” 说话的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眉眼间却有些难以抹去的疲惫,就连三千青丝都成了半白的颜色。他的怀中抱着一个正在睡梦中的婴孩,看样子不过两岁出头的模样。那孩子稀疏发黄的头发在阳光下被九月的风吹拂着,再加上男子偶尔看向孩子的满脸柔情,总让人能够品咂出几分心安的味道。 “如今这洛阳可叫做神都,若是我有心,只因你这东都二字,就可以说你眷恋旧朝,将你告个谋反之罪上去。” 宽衣博带的江如水一身文人打扮,衣衫却用了寻常男子极为少用的深紫色。这种颜色的绸布极难浸染不说,即便有人使用,也多是女子拿来做些贴身的衬里,便是用来做襦裙都是很少见的。 若是说起来,这深紫色布料用的最多的地方,却是亲王与三品以上大员的官服,其上再绣上些代表品级的凶禽猛兽,多是彰显身份之用的。 寻常人若是穿了这深紫色,按《唐律》来讲倒也不算逾矩。可毕竟是官家的东西,普通人总是在心里上避让着些,很少去触碰的。 但熟悉江如水的人都清楚,这人似乎是认定了这深紫色与其有缘,每每与他相见,十有八九他的身上都是这么一副绛紫色的衣冠。 穿着这样的衣饰走在街面上,说起来已是极为扎眼的了。但江如水的脸上更有一处地方会让人过目不忘,那就是一双重瞳的眸子。那双眸子似乎有些法力一般,随便与人对视一眼,就能让人的心神顿上一顿,迟上一迟。 正如江如水本人让人一见难忘那样,他说起话来语气也是不同常人的刻薄酸涩,还带了些微微上扬的尖利劲儿,让人听着心口堵得慌。 这种人物倒像是某个店铺的大老板,做惯了细生意的,故而总要言词严厉的管教铺里的伙计一般。 但怀抱孩童的这位男子虽然穿着朴素了些,可不论如何去瞧都不是被人呼来喝去的气质。人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男子大概也是世家出身的子弟吧。 江如水看了看故人抱着的孩子,因为瘦而显得刀削般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动容的表情,双瞳在阳光下流淌出奇异的光,竟有些摄人心魄的味道。 但他也是出了名的薄凉,他懒得问这个孩子是谁,更懒得关心这孩子是男是女。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在意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银钱,二是能助他赚钱的东西。 但更加熟悉他的人却从不这么看,比如说江如水身边的这名衣衫有些皱皱巴巴的男子,每次见到故人这一副薄凉的样貌时,都不由得轻轻一笑。 想是远处廷中的大礼正在进行,庄重的礼乐声从那边清晰的传来,却与这几乎了无人迹的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巷中的两名男子下意识的向着那边看了看,各自有了些不同的情愫生于怀,沉默下来。 阳光伴着微微有些萧瑟的秋风,一冷一热间让人有些奇妙的感觉。 “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酒醉,曾跟你说过,我母亲是姓王的。”怀抱孩子的男子轻轻开口,伸出左手食指拨了拨孩子额前的绒发。 江如水并不接话,只低头理了理自己深紫色的衣袍,以示自己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怜惜般的轻轻吻了怀中孩子的额,男子继续道:“高宗皇帝的第一任皇后,也是姓王的……” 话说到这里,江如水正弹着衣袖的手僵在半空中。 半晌,江如水才将有些发麻的手缓缓垂下,目光重新凝于那名男子与那怀中婴孩,毫不客气的开口,声音如若金石:“若你所言为真,我的确应该将你们二人交予官府,即便不能得些赏银,脱了这谋逆同党之罪也是好的。” 听着友人一如往昔的脾气,男子不由得愉快的笑了笑,接口调侃道:“是么?不过我怎么听说扬州有一位郎君姓秦名楼月,最喜结交四方英杰,挥金如土,还曾与义乌骆观光交从甚密呢?” 骆观光便是曾经名满天下的骆宾王,七岁时的一首《咏鹅》便定了他神童的名号。可自打四年前他随同扬州徐建业起兵反武失败后,整个人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这时,也早已没有人再敢随意提及昔日骆观光的名号,那些江左之地的风流雅事,如今便只留于江月危楼空怅叹了。 被人一句话拆穿的江如水并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急于辩驳他与那名字极俗的秦楼月的关系。他只是淡淡的却又含了些挑衅的看了友人一眼,双瞳中毫不畏惧的神态一览无余。 “你能逃得过第一次,自然也能逃得过第二次、第三次。而我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甚至连赚些糊口的钱都没有办法的人,总不能带着女儿去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男子神情眷恋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只是孩子睡的正香甜,小巧又红润的嘴巴在梦中一张一合的,似乎正品尝着什么好吃的东西。 这时候的江如水方才仔细的打量了这婴孩一番,只是在他眼中,或许世上所有的孩子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那孩子粉扑扑的脸蛋或许也没有亮橙橙的真金白银来的好看。 江如水沉默了片刻,而后却极为罕见的舍了他极有酸味儿的语气,有些认真的道:“你清楚我是做哪行的,我们那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虽然手头的银钱或许能如流水,可一旦出了什么事儿那就是家破人亡了。” “江家至今传承几近四百年,如水你若是推诿,倒也不用拿这个来当说辞。” “不是说辞,其实这也是迟迟早早的事情,四百年也只能说是运道还不错而已。再者……你这怀中的毕竟是个女孩子,江家的规矩你也听说过的,哪里也翻不到女子入行的先例的。” “不过是让她找个活下去的路子,即便去你那里端茶送水的伺候人,总比在我这里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来的好得多。再说,我又是这么一个身份,如今那个女人居万人之上、无人之下,若是真的想要做些斩草除的事情,我总是躲不掉的。其实得了这些年苟延残喘,这时想来也觉得不枉此生了,何时死去倒也无妨。只是这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那个女人……”不带什么感情的重复了一句,江如水旋即闭了口,不再说话,远处传来的乐声渐渐消弭不见,叩称万岁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传来。这登基大典,怕是已经进了尾声了。 日月当空,一个时代已经正式的来临。 江如水有些迟疑的抬了手,在友人含笑的目光中小心翼翼的接过那个熟睡的孩童。看着她幼小的身子窝在自己的怀里,江如水十分难受的僵硬着自己的臂膀,不知道应当如何用力。 “只要我不死,保她一世平安。”江如水轻声许诺,他的友人知道,女儿这一生当从此无忧。 欣慰的笑了笑,男子终于有机会空出手来理了理只剩三成新的衣袍,落拓又寒酸的样子,却再愈加灿烂的阳光下多了几分风骨出来。 “这孩子,有名字么?”从没抱过孩子的江如水仍旧双臂僵硬着,生怕将孩子摔着,又怕用力太大将孩子弄醒,却偏要在面上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十分难受。 “还没起,你给起吧。” “便随了我的姓吧,姓江,名字便取个‘宁享太平’的‘宁’字。江宁,江宁儿。” “你这是取地名,还是取人名?倒如你那名字一般,明明是大江一条,全都是水,为何又要如水?” 江如水闻言瞪了他一眼,心中又极惦记怀中的孩子,不敢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男子此时却沉默了下来,他用极深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自己想要抱起女儿的冲动,终于狠下心来,转身而去。 “你要去哪?宁儿长大后若是问起,我也好有个交代。”江如水微提了音量追问。 发丝半百的男子并未回头的挥了挥手:“既然永别,何须告之。” 江如水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友人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而后轻轻的又极不自然的拍打着孩子的背,一言不发。 缩在陌生人怀中的孩子仍旧沉睡着,小嘴却微微嘟了起来,也许是在梦中有人抢去了她的玩具,又或是她已经知晓了这次离别。 鼓乐声终究消失不见,远处街道上紧张巡逻的卫兵们也收拢了队伍,日头此时已经攀上了天际的顶峰,却照不下太多的热度。 不知过了多久,驾着马车四处找自家东家的车夫,终于瞧见了江如水的身影,却诧异于东家怀中的孩子,只是抬手停了马车,一时间愣在那里,竟忘了去问。 “发什么愣?我花那么多钱雇你,可不是让你在这给我发呆的!”江如水那股子酸厉劲儿又重新附身,一句话就让那车夫的半日奔波成了偷懒帮闲。 不过好在这车夫已在江家做了多年,早就习惯了东家那张刻薄的嘴,此时好脾气的赔笑着,答道:“东西全都散出去了,银钱还按照往日的办法结,薛家的老东家想要在府里摆宴为东家接风……” “到洛阳都七天了,如今还接什么风?薛家那位真是老糊涂了。好在他老糊涂不要紧,这生意继续的下去就成。”江如水翻着白眼登上了马车,随意将门帘一撂,又深深的看了怀中的婴孩一眼,对外面的车夫道:“走吧,回扬州。”。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在线阅读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肉文屋 /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楔子 日月当空下的别离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已修~(改的都是很小很小的小细节,一两个字而已,大家不用理会我!)——宋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唐初的扬州城虽然没有几百年后那样繁华,但那些竞豪奢的市井珠玑、绫罗绮户总是逃不得这片繁荣的地界的。 每至晨光初吐的时候,整座城市便也在波光渐阔的长江畔苏醒过来,大运河行走着熟悉的故道,瘦西湖还沿用着保阳湖的旧称。倒是那百年间未曾如何变却的吴侬软语,仍在潮湿又温润的微风中旖旎着,在几声闹市中“千层油糕”、“**丝卷子”的吆喝中显得格外的温存。 扬州多富户,这天下的钱粮盐三者,十中有五六分都是出在这江东的土地上。而自经历过隋唐之乱,高祖大治天下以后,整个扬州的人口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增长起来,一同增长的还有城内越来越密集的庭院,以及城西那边愈加深邃的三四进的院子。 扬州的街面上从不乏一掷千金的主儿,手头豪阔的非得出门带着三四房小妾、五六只翠玉扳指、七八十跟班排场的人也常见的很。 扬州的街面上也从不缺朝服威严、官声开路的朝中大员,亦不缺一朝取士、衣锦还乡的新近晚生。 但扬州更多的却是那白玉般水当当的美人儿,一个个倒像是保阳湖里头春日方吐的娇荷一般,走在街面上被阳光一照,恍惚间倒像是透明了。 更加不能视而不见的又是那些手持折扇、着了或宽袍或磊落青衫的才子,谁知那位正在酒肆中盯着胡木桌子发呆的人儿,会不会是某位名扬天下的奇人?而那站在大街上为了一颗萝卜与那卖菜女子讨价还价的男子,是否转过身来就会挥洒出几句妙手偶得的篇章? 若说淮南道是个上天眷顾的地方,这平白分去三分月色中二分的扬州,无疑是江左画卷之上最锦绣的地界之一。 而这种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地方,一般的才子佳人总会被埋没在漫天耀眼的星光中,若是某些人再刻意的做出些避世的功夫,想要藏身于此地倒是轻松的很了。 这时节,土生土长的扬州人都清楚,做蟹黄蒸饺做的最好的酒家是城西的云来楼,买胭脂水粉最好的去处是城东的红锦记。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城西将近城头儿的一处庭院里,住着一户姓江的人家。而这处院子虽然从外面看来普普通通,可一旦有人真的得了主人的允许,一览这江府的全貌,这“三生有幸”四字的含义恐怕便能理解的真切了。 江如水一路从洛阳回到扬州之后,其时已经到了农历的十一月中旬,进城之时这天色便沉沉的,再等到风尘仆仆的马车在城外排了长队,慢悠悠的通过了城门口的例行巡查,疲惫的行驶到江家大门前时,这稀稀落落的雪片子就颤颤巍巍的飘落了下来。 江如水下得车来,没有理会为自己掀了车帘子的车夫,径直转过身子要去抱车中的孩子,后者却无视了他的手,自己挪动着幼小又有些瘦弱的身子,跳了下来。 仿似是知道自己这一行为拨了江如水的面子,不过两岁出头的女孩子低头看着自己沾了雪花的鞋尖儿,一言不发。 江如水微微眯了眼,微变的重瞳却似墙头稍稍探出的梅花,在瘦削的脸上带着奇特的美。 一路侍奉的车夫瞧着这大小两位主家的模样,识趣的退到一边,几步走到江家的大门前,嘭嘭嘭的叩起门来。 大门很快就被训练有素的小僮打开,或许是因为雪水的润滑,并没有发出什么吱吱嘎嘎的难听声音。 小僮的一声“东家回来了”在门内响起,而后江如水便自顾自的一撂前襟走进了高门大院,车夫也重新跳上马车,打着马鞭将马车向角门那边驶去。 刚刚被起了“江宁”这个名字的小女孩儿站在风雪中,看了看站在门边与自己大眼瞪小眼的小僮,看了看背影已经变小了不少的男子,又回过头来看了看一路驶进的巷子,抿了抿嘴唇,提起裙角,一小步一小步歪歪斜斜的走近了江家的大门。 …… …… 初入江家的日子其实并不显得难耐,最起码那种“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句子离得江宁远远的。 虽然是寄人篱下,但江如水带着她回来的第一日,就将整座府里的下人们全都叫了过来,并且指着江宁的鼻子对众人声明:“从此以后,就将这个小丫头当做自家小娘子对待。” 看着眼前站了乌压压一片的人,江宁只觉得脑子里面嗡嗡的响。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之后更是呆若木**的站在那里,一个个的生受了百十人问礼认主的礼节,直到被人拉拽着进了宽大的浴盆,江宁才微微醒悟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说话还有些说不明白的江宁,并不太清楚自己身在何地,但她却知道自打那日美美的一觉睡醒了之后,疼爱自己的爹爹就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双眼有些奇怪、极喜欢穿紫色衣服、却又似乎不太喜欢说话的男人。 一路上,除了几句必要的言语之外,那个男人只告诉她从此以后她姓江名宁,此外二人之间几乎没有了任何的言语。 倒是那个车夫,不驾车的时候就买些小玩意逗弄自己,除了车夫叔叔下巴上的胡子有些扎人之外,江宁还是很喜欢跟他在一起的。 出了神都之后的第九天,江宁终于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小小的她不再因为马车的晃晃悠悠而觉得兴奋,也不再为车夫叔叔给他买来的九连环而开心,只是将幼小的身子窝在马车的最深处,不声不响。 而在这期间,江如水未曾有过什么表示,更加没有过什么亲近的动作,只是仿似没有江宁这个人一般的或坐或卧、或观景或读书,从未对她有过一丝应有的关怀。 但江宁毕竟是孩童心,闷闷不乐半个多月之后,整个人便也慢慢活络起来。但她仍是很少说话,一是因为江如水不与她说,二是因为车夫叔叔似乎很害怕江如水,并不敢在后者面前与江宁多说什么。 一路上,江宁便只能看着车外景致发呆,要么就将手中的九连环拆开再随意的安上,来来回回。 小小年纪的江宁自然没有发觉,在她第七次解开那连成年人都觉得头痛的九连环时,江如水曾微微偏了偏手中的书卷,用近乎惊艳的目光看过她一眼。 —— 每天中午十二点两千字保底,要是冲进了首页新书榜的话就加更!大家别忘了收藏推荐支持影子哦~~! 嗯,看影子为大家徐徐展开这副盛唐的画卷。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在线阅读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肉文屋 /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第一章 有府落于扬州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江府来了个两岁出头的孩子,虽说这件事情的发生并不会让江府多出太多的花销,亦或是花费太多的粮食,但不可避免的,一些个流言飞语便在江府中流传开来。 江府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主家很有钱,但有趣的是,除了江如水身边的亲信,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钱是从何处而来的。 府中流传最广的传言,莫过于说江如水是某某王公贵戚的私生子一类,又或者是得了丰厚祖产的二世祖。也有一些别的说辞,但总之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但不论是那一种流言,府中的人们都无法无视主家一掷千金的大方。按道理来讲,便是普通的王孙子弟,这么个花钱的手段,也没有几个可以应付的起的。 谁都不明白主家那如流水一般的银钱是从何处而来的,但府中的下人们在不忘八卦的同时,却也无法忽视进了这江府的好处,毕竟这工钱是江府从未克扣过的。最多只是主家脾气大些,有些难以伺候,但好在主家一年中最多的时候还是待在书房里,院子虽大,庭院虽讲究,但能让他游上一游的,却也只有最深处的那处院子罢了。 说起来,江府最大的秘密似乎就隐藏在那处庭院中。普通人自是进不得的,江如水却是三天两头的往里去,有时一炷香的晨光便回来,有时却要在里面呆上两三天。 那院子看守极严,除了与江家签了死契的下人以外,是没有人能够靠近它。即便是那些定了死契的下人,一旦进去之后便几乎没有再出来的可能,西跨院的大婶可以如数家珍的报上这些人的名号,并清楚的说道起这些人进院子的年头。 听说江府伫立在这里早已超过三百年,院子虽然每年都找人翻新修葺,却也无法掩盖一些角落的破败萧条。这些东西就仿似美人眼角上的鱼尾纹,虽说一旦有了总会让人觉得有些惋惜,可同时却又多了几分沉稳与深邃来。 那处神秘的院子就是江府中这样一出存在,若论起破败旧景,此地自是府中最甚之处。可偏偏那高高院子的围墙上头,每逢春天总会长出些碧绿的嫩芽青草一类,与旧色中见些新景,又似年纪上了三十的少妇蒙了缥缈的面纱,单单露出有些细纹的眼角,偏生美的惊心动魄。 又或者,这些只是院外人的一种错觉,便如同围城一般,另一端总是好的。 但好奇的心思虽在,想要进去那院落中的下人并不多。一是因为那死契的限制,谁也没有必要拿自己的一辈子去满足些许的好奇心;二却是因为那些偶尔“得出樊笼”的人,每每一段时间再得出来之后,身上都会莫名其妙的有些彻骨的变化,这变化却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让人觉得极为疏远,疏远与人,也疏远与世,倒如那隔世的院落一般。 院落并非无名,那每日仅仅戌时初刻开启一次的朱红色大门之上,挂着一个用古朴隶书写成的“清静”二字。听总在前院书房伺候的小厮说,这两个字是源于《道德经》中“清静为天下正”一句,但府中众人只觉得这两个字与那院子极为贴切,《道德经》什么的,他们是不懂的。 他们更加熟悉于在闲时讨论些府中的八卦,比方说为何主家二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又好,身家又足,却尚未娶妻;又或者是讨论府上唯一的访客,那位每年三月必来府上住上一段时间的郎君,到底又是怎样的身份。 而如今这个时候,他们更是多了一个话题,那名被主家领回来的小丫头,究竟是主家的什么人。 每次出行,江如水都会一改在自己府邸之中的豪奢之风,轻车简从的只带着一个车夫,其余他物他人皆置之一旁。 那名车夫自然也是清静园中的人物,江府中人是接触不到的,他们也就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但流言这种东西总是大同小异,众人讨论来讨论去,终归离不开“私生女”三个字,再加上主家那句“当做自家小娘子对待”,自然是又佐证了这些人的猜测的。 所以当江宁第一天夜里住进江府的时候,下人们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着这位新主子,又是小婢服侍着焚香沐浴,又是仆妇们忙着为她量身裁衣,总之还没等她们忙和完,舟车劳顿的江宁就已经在浴盆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清晨,天光还没大亮的时候,江宁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了。 “小娘子,该起了。” 贴身伺候江宁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名字唤作青梅。这还是昨日江如水亲手指派的,只是不知那随手的一指,到底是经过了几番深思熟虑,还是率而为。 但不管怎么说,府上因此嫉妒上青梅的人却不少,毕竟是跟着主子的差事,日后总有些平常人捞不着的好处的。 青梅自己也是极乐意的,她原本的活计是在书房里伺候笔墨,偶尔添添香炉,虽然清闲,但却时常待在主家身边。江如水的脾气的确不怎么让人好受,青梅年纪小面皮又薄,一个月里总得被他骂的哭上四五回。似乎是这常哭的缘故,青梅的眼睛一直有些肿肿的,但落在她清秀的面容上,倒也多了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对青梅来说,服侍一个刚刚两岁出头的小孩子当然要比服侍家主好得多,只要心思细些,重活又轮不着她来做,多是陪着玩闹、吩咐旁人做事的活计,实则轻松的很。若是再得了这位小主子的青眼,往后的赏赐一类自然是少不了的。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青梅昨日为半睡半醒的江宁沐浴时,手法便极为轻柔。便是今早唤江宁起床,声音也都是极为软腻的。 可是以前,江宁与父亲漫无目的的到处游荡,多是何时睡足了何时起床,即便起来了,她也会窝在父亲的怀里继续打着哈欠,又哪里起的如此早过? 这时正做着父亲给自己买了香甜桂花糖的美梦,忽然被人打断,虽是极温柔的,但江宁一睁眼,见到这镂空雕花的红木床、苏绣牡丹的棉丝被,一时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难免心生出几分空怅怅的失落来。 只是年纪还太小的江宁并不明白这种感情叫做什么,单是鼻子发酸的感觉就让她极为难受的。好在抬眼便见到了一个笑脸,江宁抬手揉了揉鼻子和惺忪的睡眼,也笑了起来。 —— 情人节,自然是恭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在线阅读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肉文屋 /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第二章 有园名曰清静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江宁并不大习惯于旁人的服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在同父亲东奔西走的年月里自然没有享受过。 可是自打那日睁眼便瞧见了新识的人,乘车路过了新奇的山水,下车面对了新鲜的府邸以后,即便再什么也不懂的江宁,也知道崭新的生活已经扑面而来了。 来到江府的第二日,被青梅服侍着别别扭扭的梳洗打扮过后,江宁便被迫穿上了一件碧色袄衫。这袄衫是一名仆妇拿来的,听说是她小女儿旧时的衣衫,虽然旧了点,但胜在干净,正好在新衣未曾赶制出来之前给小娘子穿。 江宁其实并不太在意身上穿着的是什么衣衫,也不在意青梅一再询问的洗脸水会不会太凉,她只是觉着有些饿,东瞅西瞧的想要找些吃食。 但江宁的目的并未达到,她便被几个仆妇领了出去,说是要去正房给江如水见礼。一路上这些仆妇们自然是没少给她说这府中的规矩,江宁听得迷糊,只是用鼻音嗯嗯的应着。终归是听了个大概,那意思兴许是说,晚辈每天早上都要给长辈见礼,然后才能吃早膳,这是古人定下的礼数。 江宁并不知道古人是什么人,不过她看了看还不怎么明亮的天际,又揉了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心想古人这个人一定是个坏人。 待得走了一炷香的晨光,这一行人到了正房门前,仆妇们刚去叩了门,道了来意,江如水却派了身边的小厮传下话来。 “今日不必来见礼了,而且这等事情,以后便也免了就是。日后若非主家亲自传见,小娘子自在府中玩耍,不必前来。” 那小厮应是扬州本地人,唇红齿白的清秀,说起话来也满是软腻的味道。想来他应该是读了几天书的,这一番普通的传话竟被他说出了几分文绉绉的味道。 江宁听得糊涂,待得仆妇们面色有些异常的向她解释了,她才开心的发现,自己以后应该会免了每天早晨的折腾,自然是十分轻快的应下了。 但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青梅微白的面容,也没有注意到身旁仆妇们嘴角刚刚扬起的略带嘲讽的笑意。 …… …… 江宁并不知道经历了早间的事情,自己就已经被府中的下人们认作了“不被主家待见”的小主子。她更不知道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们,甚至在流言刚刚平地起的时候,就将她的膳食降到了比下人好不了多少的程度。 相反,江宁很是香甜的扒拉掉碗中的豆粥与蒸蛋,还揉着圆鼓鼓的小肚子打了个嗝,而后却看着青梅羞红了脸。 自打从正房那处回来,青梅就一直面色不大好,此时见到伙房中的那些人竟然如此欺负小主子,便越想越觉得气愤。也不知到底是为了江宁还是为了她自己,她竟是落下泪来。 江宁自然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只是坐在软垫上看的奇怪,歪着脑袋思考了半晌,这才大概推断出自己猜测的缘由来。 看了看食案上已经空空如也的盘盘碗碗,江宁有些羞涩的向前挪了挪身子,抬起小手拽了拽青梅的袖子。青梅急忙抬袖抹去了脸上的泪珠,问了句:“小娘子可还想再吃些什么?奴婢唤他们去做。” 江宁闻言却拨浪鼓般的摇头,指了指身前的食案,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声气的用含混不清的话语道:“我、饱饱。” 见青梅面带诧异,江宁便又指了指她和食案,继续有些费劲儿的吐字道:“姐姐、你、吃……” 青梅这才明白,原来小娘子并不是没有吃饱,而是担心自己挨饿,让自己吃东西来着。 其实按照江宁的猜测,她本以为食案上的东西是她与青梅两人的早膳的,可是自己吃了这么多,青梅姐姐自然就会饿肚子,所以青梅姐姐哭鼻子当然也说得通了。 青梅的理解虽然有了些偏差,但那份感动却是实实在在的。她小小年纪就出来伺候人,最开始笨手笨脚的就总是挨骂挨罚。如今被主家指名道姓的点成了小娘子的贴身婢女,本以为是天可怜见的给了份好机缘,却谁知道这小主子竟是个不受主家待见的。旁人的冷嘲热讽看自己的玩笑,这一起一伏的落差,也让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落了眼泪。 如今青梅再看眼前的江宁,竟莫名其妙的看出了几分同病相怜来,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非得如此薄凉的对待呢?即便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出身不好,但这孩子终归是主家的骨啊,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主子还是读圣贤书的人…… 青梅对江宁身份的猜测与旁人没有什么不同,一个突如其来从外面领回来的孩子,又是姓江又是小娘子的,不是私生女又会是什么? 人家说大户人家,庶出的孩子就要比嫡出的可怜上好几倍,更何况是定了这“私生子”三个字名头的人,在府中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只是孩子无辜,不过人事不通的年纪,怎么就摊上了这个命数呢? “小娘子,咱们都是苦命的人,以后也只有咱们主仆两个相依为命了。”青梅微肿的眼睛被她哭的更加红肿起来,她抱了江宁在怀中,哭着二人的身世。可虽然心中许多委屈想要发泄,偏偏青梅又害怕自己这哭声被旁人听去,到时候少不了又是一顿文章。于是她便尽力的压抑着声音,只是豆大的泪珠子接连掉落在江宁的脖颈中。 江宁不太明白为何这位姐姐哭的这么伤心,只是那冷冰冰的水珠子滑进自己的脖子里,实在是有些难受。可她又不好意思挣扎,便只是抬手揉了揉脖子,眨着一双极透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青梅。 —— 别人昨天都是成双成对的过情人节,影子却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拼了个船模,还被老妈一顿嘲笑,说喜欢帆船不像女孩子。哎,那可是“女王复仇号”耶,超帅的……不过,呃,累得俺腰疼。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在线阅读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肉文屋 /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第三章 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第四章 野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章 野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章 野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章 野种 时间这种东西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对于孩童,每日不过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睡睡觉觉,然后再喊几声“我想长大”,整个一年就白驹过隙的逃走了。 转眼间,江宁来到江府就已经快要一整年了。这一年中,她一直过着上诉那样孩童无忧无虑的生活,除了偶尔听青梅说些什么“可怜”“苦命”之类的词语,以及为她擦去几滴眼泪之外,江宁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和其他孩子有什么太多的差别。 青梅姐姐总说伙房的人欺负自己,可是我一直都吃饭吃的很香呀? 青梅姐姐还说吴大婶见风使舵,明明说要给自己裁衣裳却一直没有音讯,可是我身上有衣服穿呀? 青梅姐姐又说其他的下人们总是冷嘲热讽自己,可是我一直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呀? 青梅姐姐说家主对自己薄凉,明明是亲生女儿还月余都不来看上一回,可是我总不能告诉姐姐,他口中的家主和我其实半点干系都没有呀! 江宁小小的心一直装着这些小小的问题,偶尔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偶尔跟院子里新摘的小松树比比身高;偶尔又偷偷的爬过墙角的小狗洞,拿石子去瞄准**窝里刚刚产下的**蛋;偶尔又会躺在睡榻上睁着干净透亮的眼睛,看着漫天的灿烂星空,心想爹爹什么时候才会来接自己。 一整年过去,自己长高了好些,青梅姐姐也长高了好多。不过青梅姐姐那双肿肿的眼睛似乎也长高了些,她的眼泪也长的多了些…… 于是乎,江宁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喜欢捂住自己的双眼,青梅不解的问她为何要这么做,江宁眨着眼睛回答:“我想把眼睛里的水全都捂回去。” …… …… 这又是一年的重阳佳节,遥远的东都洛阳再一次响起廷奏乐声声,在位的女皇用她独有的方法彰显着天下的太平。 而扬州城的江府中,江宁却过起了自己的第一个生日。 其实她并不清楚自己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只是江如水将其定在了重阳,江宁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三岁的寿辰倒也不必如何隆重,但青梅还是一早就笑着为江宁换上了一套新衣,听说是她费了整整一个月的功夫,偷学吴大婶的手艺做成的第一件襦裙。 虽说花样有些陈旧,针脚不够密,绣工更是差强人意,但江宁自然不懂得挑剔这些东西,只是嘻嘻笑着穿上,又乖巧的向着青梅姐姐道了谢。 青梅乐的开心,宠溺的揪了揪江宁的小鼻子,帮她净了手和脸,又为她端上了红**蛋和寿面。 看着江宁吃的嘻嘻哈哈,青梅这心里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明明是主家的子嗣,如今吃着这样糙的东西,竟然就已经乐成了这副模样…… 一面这样有些黯然的想着,青梅另一面又不断的向着院门去瞧,心想今日小娘子的生辰,主家总得抽空过来一趟吧。其他下人前来拜寿她是不指望了,可是只要主家来一次,哪怕空着手来,只是露一次面,她们主仆二人的生活也会好上很多的。同样的,若是小娘子的生辰主家都不来的话…… 青梅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 但天下的事情从来都是这个模样,你越想要什么,什么就离你越远。 青梅等到小娘子用完早膳,等到自己撤了碗筷,再等到刻意跑到这里来眼气自己的吴大婶说着尖酸刻薄的话语,主家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在小院外面。 “别瞧着今天还是个独门独院,老李家的那个小子可是快要成家了,如今府里这样的小院子又不太多,等着老李去跟主家说一声,你们这主仆二人还不知要搬到什么地方去。” 吴大婶的年纪早已上了五十,可却从来不服老,身上总穿着花布衣裳,手中也时时不离一张手绢。她逢人便说道这手绢的来历,据说是她离家许久的儿子从蜀州托人捎回来的,上面是与江南刺绣风格迥异的蜀绣,在外面是千金不易的。 手绢是手绢不假,她儿子常年离家也不假,只是这手绢上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蜀绣,那就没人能够说得准了。 “吴大婶,平素青梅敬你,是因为你是府上的老人。可是青梅虽然年纪轻,但府里的规矩总是明白的,不论这天下哪个府邸里,总没有做下人的踩着主子一头的道理。小娘子虽然年纪小,可毕竟还是主子,这座院子毕竟是主家赐下来的,主家没说要收回去,我们主仆两个自然在这里安安稳稳的住着……还有,只要主家没发话,这院子里的东西也都是小娘子的,吴大婶每次来都要顺手顺脚的带点什么东西回去,这些事情小娘子不懂,我青梅却不是睁眼瞎!若是吴大婶以后还念着这主仆情分,没事儿来这里逛逛,青梅自然欢迎。可若是吴大婶你还这样做些偷**狗的勾当,那咱们哪怕撕破了脸面,青梅也得去主家那里说道说道!” 青梅这回却是真的怒了,平素忍着忍着,非但没有让旁人见好就收,反而渐渐的得寸进尺起来。她心中觉着自己受点窝囊气倒也没什么,毕竟自打小时候被爹娘卖给了人伢子,什么样的气自己没受过?可如今这个局面若是再继续下去,吃苦的可就会是小娘子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还诸事不懂的,怎么能就这样被人欺辱了去? 所以平素闷声闷响的青梅,今日竟也张了口,跟吴大婶理论了起来。 这一番话出口,青梅因为激动而有些气喘,面色微微泛红。吴大婶却也愣了愣,旋即却不由得“哎呦”一声,弯腰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听听,听听!今儿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连平素话都不怎么说的小丫头都敢跟老娘对上了?”吴大婶抖搂了一下右手中的宝贝手绢,抬手擦了一下笑出来的眼泪,只是在脸上这么一沾,那手绢上边沾下了一厚层抹墙白灰般的粉。 她却丝毫未觉于此,而是左手一掐腰,右手一指正蹲在小松树下的江宁,用拐了三四个弯儿的调子道:“青梅啊青梅,你还真以为她是主子?你还真以为你跟着她日后就能飞黄腾达?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儿个是重阳,主家给她定下的生辰也是重阳吧?若是家主对她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怜惜心思,如今怕是早就接她出去转悠了,又怎么会把她一个人扔在府里?你也别不信,前门儿的老三说了,主家一早就乘车出门了!你也不必在呆在这里白等,你、和你家这位小娘子,是绝对等不到咱们主家的!呵,还什么小娘子?她就是个没人待见的野种!”。 第四章 野种在线阅读 第四章 野种 肉文屋 / 第四章 野种 第四章 野种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国人在人前都讲究个不撕破脸皮的规矩,只要面上还讲究个亲善,那心里无论怎么闹腾着,都论不上死敌二字。 可如今吴大婶这口口声声的,连“野种”两个犯忌讳的字眼都喷出了口,这声音落在小巧的庭院当中,可就不吝于一场狂风暴雨了。 青梅听到这二字后,唰的一下白了脸色,牙齿也把下唇咬了个死紧,上面泛着缺血的白。 一句话说到了旁人的痛处,吴大婶却得意的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了雨后的沟壑,又深又长。 路过院门外面的下人们早就听到了院中的争吵,零零星星的听来几句,便已清楚这争端的理由为何。众人都是平素无聊又爱看热闹的子,这时候主家又不在府中,这种热闹自然是不看白不看的。 没有人想要上前劝架,倒也没有人上前来助阵。吴大婶这个人向来嘴狠,人又爱贪小便宜,在府上素来是不得人缘的,所以旁观的人们只当这事情是个笑闹,更没有上前帮忙的可能。再者,府上的人自然也不全是吴大婶这样的人物,也有不少人怜惜江宁身世可怜的,只是主家如此,他们嘴中虽然日日念叨着“可怜见的”,却又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后得罪主家,便也无法真正帮助些什么。 一时间,小院子外头聚拢的人数越来越多,人们也低声纷纷议论着,但却无人想要蹚这趟浑水,只是远远的看着。 江宁不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吴大婶口中那“野种”二字是什么意思。她只是看到了青梅姐姐微微发颤的身子,便挪动着腿脚飞快的跑了过来,牵住青梅的手,又向吴大婶怒目而视。 但小孩子的目光毕竟没有杀伤力,那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珠在阳光下清亮着,倒更像是一只无辜的小兽。 “哟,小娘子腿脚倒是利落,可见天生是个做体力活的,以后若是再清苦些,自己砍柴、烧火的倒是轻松了。”吴大婶斜睥了江宁一眼,一张嘴仍旧两半唇刻薄如刀。 “吴大婶!这外头谁人不知道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死灰也是能复燃的!你如今说话不留一丁点的颜面,就不打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么?若是往后哪一天,小娘子真的发达了,你就不后悔么?”面色发青的青梅紧紧的攥着江宁的手,一字一顿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去的字眼一般。 江宁的手被握的生疼,却又像明白什么似的,并不吵闹,只是依旧“瞪”着吴大婶。 “发达?笑话!”吴大婶多少被青梅这一番话说的心里发虚,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灰溜溜认输的可能。她低头看了一眼江宁,轻蔑的笑道:“今天我这番话就撂在这,若是这个小丫头以后能发达了,我就把我的姓倒过来写!” 青梅闻言更加气愤,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一双杏眼也氤氲起来。 外面那些看客也都下意识的微皱了眉头,停了议论。他们不禁觉得吴大婶这番话实在太不给人面子,这样与人为恶,还是针对这样一个将将三岁的孩子,有些让人看不下去了…… 一旁的小江宁却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想了想,而后晃了晃青梅的衣袖,一脸天真的问道:“青梅姐姐,吴大婶不是不会写字的嘛?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那即便把她的姓倒过来,她不是也不会写的嘛?” 江宁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偏巧就在满院寂静之时,所以她的声音虽然不大,那声气的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在场之人的耳朵里。 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当然不懂得什么叫做口舌之剑,可偏偏是这样的童言童语,却狠狠在吴大婶脸上扇了一个脆生生的耳光。 一时间,院门外各位看官的脸色变得十分彩,几度转换之下,只听一声“扑哧”,旋即几乎所有人就全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院里的青梅笑的更是格外大声,她蹲下身子紧抱了江宁在怀,一面落着眼泪珠子,一面点着江宁的鼻子道:“你这个鬼灵怪的小家伙,倒是跟主家一样,生了一副天生的利嘴!” 青梅此时笑的开怀,眼泪却偏偏想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也不知是因为方才羞辱气愤故而抑制不住的泪,还单是此时笑出来的泪水。 而吴大婶本人如今已经僵在那里,云密布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口牙被咬的吱吱嘎嘎,仿佛怒气都快要从天灵盖上喷发出来。 而一言铸成此景的江宁极为无辜的站在那里,东瞅瞅西瞧瞧,并不明白自己那番实话为何会让这些人笑成这副样子。只是见青梅姐姐如此开心,她便也咧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们、别得意的太早……我、我……”众人的笑声渐止,吴大婶却已经气得话不成话。说来想她这种人倒也奇怪,平素虽然牙尖嘴利,可一旦被人落了面子,那赌气赌的几乎能把自己气炸。就如同现在这样,吴大婶不但说话开始发颤,就连指着江宁主仆二人的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 江宁此时却又歪了歪脑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牵了牵青梅的衣袖,再次开口问道:“青梅姐姐,宁儿记得那个‘吴’字,要是宁儿没记错的话,‘吴’字倒过来写应该是个‘吞’字吧!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应该管‘吴大婶’叫‘吞大婶’啦?” 正是因为之前的语出惊人,这次江宁一开口,院里院外的所有人便又下意识的止了声息,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江宁的话中来。而不负众人所望的,江宁这回说出来的话仍旧极有杀伤力,一言方尽,整座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又将吴大婶的脸涂黑了几层。 吴大婶此时已然气急败坏,跳着脚指着江宁道:“小野种,你休要猖狂!” 她这一跳倒是不要紧,且不说那一脸的脂粉在这一跳之下再度洒落了几分,她怀中又有一物突的掉落了下来。 青梅定睛一瞧,不由得呀的惊叫了一声,指着地上的那物道:“这不是主家书房里的镇纸?怎么会在你的怀里!”。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在线阅读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肉文屋 /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第五章 谁比谁牙尖嘴利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青梅原本是在书房伺候着的丫鬟,并不是什么睁眼瞎,一些常用字多少是认识的。而江宁又似乎天生好学,没事儿总是缠着青梅来教自己一些启蒙的文字,这一来而去的也不过半年的功夫,青梅竟开始觉得“囊中羞涩”,教无所教了。 这倒也不是因为青梅所识之字太少,只是这孩童启蒙,多是今天学了的明日忘,上午学了的下午忘,百余字教上两三年的大有可数,更何况江宁只是兴致来的时候学上一学,本是不应如此的。 但这事情的始终青梅却清楚的很,她知道小娘子是如何的天才英博,只要是自己教过的字,便是月余之后拿来考校她,她仍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青梅曾因为这件事情惊喜的不行,还曾想着利用小娘子的天才来挽回主家的怜悯之心,但再往深了去想,却不禁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不靠谱了些。 虽然如今这个年代,女子读书识字的大有人在,可科举文章一应事毕竟还只是男子的正途,女子过深的涉入却也没有什么大用的。 这样一来二去的想着,青梅倒也绝了这个念头,只是不免感叹小娘子天才疏无用武之地,谁知今日却多少小露峥嵘了一回。 瞧瞧,这可是我青梅一人教育出来的小娘子,就算主家不待见,就算你们都奚落,可小娘子的聪慧又哪里是你们可以比的?虽然小娘子现在落魄了些,但以后等小娘子长大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本身还是个小丫头的青梅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她近乎偏执的坚信着,自家小娘子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尤其是经历了今日的唇枪舌剑之后,青梅更是坚信了自己的这一思想。她心想,小娘子不过随意说了两句,就能把吴大婶弄得“花枝乱颤”,这要是日后长大了那还了得? 怀着近似于“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喜,院中的青梅一度兴奋的红光满面,但这种欣喜很快就被一种不敢置信的惊愕所取代,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因为吴大婶怀中掉落下来的那一方镇纸。 江府中的人都知道,主家江如水是个细到有些奢侈的人。卧房的榻席是一年三换的合州竹榻,锦被是在城里最大的锦绣坊定做的金丝薄被,外出吃的是满月楼最费工夫的三套鸭,家中喝的是在窖中藏了六十余年的桃花酒。更不用说主家最为注重的书房,所用的笔墨纸砚随意拿出一个来,那都是千金不易的好物什。就算是书房每日需要通风两次,房里每日熏的还都是南海那边得来的龙涎香,更不用说这用的最勤的镇纸,怕是不知出自哪位名家的手笔吧。 可就是这江如水最为注重的东西之一,如今竟霍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吴大婶的怀中掉落出来!再听得青梅当即说出了此物的来历,在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一时间院子里竟是针落可闻。 一片静寂中,认清这件事情麻烦程度的聪明人想要悄无声息偷偷溜走,以免不小心沾到自己身上。但这人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倏然见到一道熟悉的紫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想到这道身影怕是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想到方才院子里面的那番针锋相对的对话,这个单单只是看看热闹的聪明人却不禁双腿一软,竟是噗通一声跪到了冷硬的石板之上。 可这一声闷响并没有惊醒更多的人,更别说院子里面的三位主角。 吴大婶有些呆傻的盯了地面上的镇纸半晌,面色几乎称得上是“瞬息万变”。青梅满是惊愕之情的双目仍旧瞪的极大,倒是将那哭过的红肿显得淡了不少。 两个人,甚至是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如同蜡像一般愣在那里,因为他们都清楚这件事的严重,也知道主家一旦知道这件事情后的严重后果。 只有江宁不清楚,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在一瞬间都成了木偶。她看着地上的白玉镇纸眨了眨眼,挪动着小步上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上面捅了捅。 那镇纸并非普通的货色,且不说白玉为料,但是那细的雕工就将一只白凤做的栩栩如生。白凤成飞天之状,一双翅膀刚好位于镇纸的两旁,身子正好为镇纸之身。而整个镇纸最为妙的地方便是这一双翅膀,白玉本身已经通透无比,这双翅膀又薄的几近蝉翼,便是将蝇头小楷置于另一旁,隔了这两层凤羽来看,那面的字迹也会清晰可辨,毫不含糊。这样一方镇纸,其价值自然是难以估量的。 在场的众人只知它贵重,却不知它贵重几何。而江宁的脑中更是没有“贵重”二字的含义,“重”她或许懂一些,什么叫做“贵”她就分毫不明白了。 只是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捅了捅那个白碧碧的东西,江宁只觉得指尖一阵透凉,旋即却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那被自己触碰过的一支薄翅,竟然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折断了下来,并摔到地上成了一地碎片! 这时,整个院落更加寂静无比,甚至隔了两进院子外的街道喧嚣都隐隐的传播到众人的耳中。 几乎所有人的双眼都张的极大,下巴都拉的极长。江宁就算是再不懂事,这回也知道恐怕是自己犯了大错,她蹲在那里回头看了看脸色比脚底下的土还黑的青梅,又看了看吴大婶眼中重新绽放出的某种奇异光芒,不禁吐了吐舌头,窝起身子,一双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耳垂,低头做鸵鸟状…… 大概这样寂静了两个呼吸之后,吴大婶足以惊落叶的笑声忽然在院子里响彻起来,她笑的极为快活,边笑还边有些痴狂的道:“这就叫天理报应!这就叫报应不爽!大家可都瞧见了,这东西是这个野种碰坏的,跟我没有任何干系!” “谁的眼睛都不瞎!大家也都瞧见了,这镇纸是从你吴大婶的怀中掉落出来的!”青梅铁青着脸色迈前一步,抓着江宁将她护到自己身后。 “笑话!”因为极度的激动,吴大婶的声音变得十分尖利,彷如长指甲划过木制桌椅一般,“这镇纸我是从你们这院子了出来的!”。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在线阅读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肉文屋 /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第六章 一方镇纸的祸患 第七章 天网恢恢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七章 天网恢恢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七章 天网恢恢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七章 天网恢恢 吴大婶似乎是注定了要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她却偏要将黑白颠倒一番。 此时的她竟换上了一副慈悲的面孔,站在那里“语重心长”的道:“青梅啊,你们主仆二人生活拮据,这府上谁都清楚明白,可是有些事情终究是做不得的。说起来,你七岁入了江府,主家一直对你也不薄,且不说工钱从未克扣过,每每到了年节又有赏银可拿。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心思重,与我们这些个简简单单的老人可不同,总想着这山望着那山高,觉着其他府邸里头要好上不少的,是吧? “你也不用急着辩白,你原先在书房伺候主家的时候,我便听你唠叨过这些话。嫌主家的脾气不好是不是?如今被派来伺候小娘子,心里又有了怨恨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个怨啊、恨啊,你就想要一走了之是不是?可只拿了这些应得的工钱你还不甘心,便想着从这府里偷偷的得来几分好处,是不是?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啊,其实就是不懂得知足,银钱这东西,什么时候足够多过……” “姓吴的,你不要血口喷人!”青梅被气的浑身颤抖,只这一炷香功夫的时间里,她的情绪波动几乎要比之前的一整年加起来还要剧烈些。她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的,话语中的怒气几乎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起了一层**皮疙瘩。 每个人都看得出,若不是她还惦记着江宁,此时的青梅必定会冲出去,对吴大婶拳脚相加的。 只是吴大婶这一番话,却也让在场的众人渐渐的产生了迟疑。难道吴大婶所说的是真的?难道这镇纸真的是她从青梅房中拿出来的? 人们心中这一点点的怀疑,又不断的因为吴大婶的一番番话语变得清晰起来,若是当真对江家有些怨恨,做出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青梅原来在书房中呆过,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丢了不容易被发现,她还能不清楚么?只是青梅这孩子平素瞧着老实,怎么竟是这样的不可貌相么? 就在在场众人的心思开始有一点犹疑的时候,吴大婶继续施压,面上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道:“青梅啊,你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也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谁都明白,眼睛瞧见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见的更有可能是假的。我今日本是想要帮你一场,希望偷偷的将这镇纸拿回书房,也让你好生冷静冷静,认清自己的错处……哎,可是如今你这么一番声张,我这点好心肠全都白费了。就算我不将此事讲出去,也难保府上的其他人不说与主家听啊!再加上如今、如今这好好的镇纸又被小娘子给弄坏了,这多少银钱的东西啊!要不就说,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啊,真是不懂得为主家着想啊!” “这镇纸是你摔坏的!是你摔坏的!人人都见到了!”青梅已经被这些说辞弄的发狂,只觉得头脑中满是乱哄哄的难受,心口拥塞着,一直堵到喉咙眼,丝毫冷静不下来。她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尖声高喊着,声音几乎要生生划破四周众人的耳膜,却又是那样的无力。 青梅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半大孩子,自己能够好好的照顾自己和江宁就已经极不容易了。她虽然已经在江家做了三年的工,但何曾见过这指鹿为马的事情,又哪里清楚这口舌间便可辨了黑白?她终究只是个不大通人事的孩子,这时又被逼到了孤岛之上,偏偏为了护住身后的江宁她还死死忍着不哭,偏偏身旁的众人又开始用怀疑的目光审视其她这个人。稚嫩如她,这样的情形她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时的青梅能够做什么呢?她是断不可能承认自己偷东西的,原本就是没做过的事情,又哪里有替恶人顶罪的道理?至于吴大婶口口声声说那镇纸是小娘子弄坏的,青梅就更不可能承认了。原本小娘子在府上就不受主家待见,若是再被安上了这么一个罪名,那她以后在江府的日子要如何过的下去?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与其让一个三岁的孩子遭罪,倒不如自己主动认了这个错处,大不了就是打一顿撵出府去,外面天大地大总是能活得下去的…… 想到这里,青梅方才那些怒气竟在一瞬间全都转成了某种执拗,满腹的委屈与不解也都成了一种坚强,她狠狠的咬了咬嘴唇,强自压制下自己剧烈的喘息,安慰般的握了握江宁的手。 江宁此时也觉得有些害怕了,她只觉得青梅姐姐的手冰凉冰凉的,又微微颤抖着。她想要帮忙,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事到如今,似乎这场闹剧的结局已经注定,青梅拿不出自己未曾偷拿镇纸的证据,吴大婶的言词又渐渐的深入人心,更要命的是江宁在众目睽睽之下碰坏了镇纸,这一切,已经将矛头对准了江宁主仆二人。 虽然已经将人逼到了这个份上,吴大婶却仍旧想着乘胜追击:“哎,那句不要血口喷人的话,如今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镇纸是在谁手里坏的,大家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谁犯的错,这后果就应该由谁来承担,耍那些小心思想要逃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一片枯黄的叶在此时划过青梅眼前,青梅满脸苦涩的笑了笑,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了江宁。她心想,我们主仆二人,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众人都极为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说的极好,可我今日就想看一看,这道天网会不会在我眼皮底下漏了窟窿。” 这声音的音量并不大,却在文质彬彬中带了几分浸润到了骨子里的酸薄,更有那说好听了叫睥睨天下、说难听了叫颐指气使的味道夹杂在其中,让人听来极不舒服。 但对于这道声音,江府中的人从未敢抱怨过什么,就如同江府人见了紫色的衣袍就下意识的躬身那般,所有听了这种声音的人都会身子轻抖着弯腰避让开来。 就是这一让,一道绛紫色的身影拨开人群从容的走了进来,他那双重瞳的眼在秋色下流转开奇异的光。 —— (影子有没有说过有部美剧叫《smash》的很好看?中文译名好像是《名声大噪》,讲的是百老汇的星光下,几个女孩儿为出演玛丽莲梦露而奋斗的故事。里面的歌听到影子我热泪盈眶啊555…… 呃,首先注明,影子我不是喜欢歌剧的人,曾经耐着子、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看了那么久的《猫》,也只是为了听那首《memory》。所以捏,即使不喜欢歌剧,看smash还是很耐很耐滴!嗯!爱的没边儿了~ 不过让人郁闷的是,好像到如今第一季还只出了两集……影子蹲墙角咬指甲等啊等~)。 第七章 天网恢恢在线阅读 第七章 天网恢恢 肉文屋 / 第七章 天网恢恢 第七章 天网恢恢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求收藏、推荐啦! —— 江如水这个人,不能称之为美,却也不能说他不美。 毕竟是一身紫衣外加一双重瞳,即便是面容清俊的可以,身量也高挑瘦削的带着魏晋遗风,可美与不美的评判也似乎与他毫无干系的。 比起那些久见无味的溢美之词,江如水更偏向于特立独行多些。他这样的人,本不在乎世人如何看他,你说他狂妄自傲他会仿若未闻,说他奢靡浮夸他会甘之若饴,说他才华横溢他会不置可否,说他风流高标他会不介意对那人白眼有加。 江府的下人们惧怕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不清这位主家的脾气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虽然江如水每日都会嘴不离钱财二字,看似视财如命,但府上的人也都清楚,主家花钱如流水的时候却也是从不吝啬心疼的。 江如水是个怪人,极怪的人。 所以当江如水突兀的出现在唱戏般热闹的院子里时,吴大婶一时间后悔的想要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怎么就忘了,这主家不是一般的主家,他那些心思哪里是能用常理度之的?虽然去年一整年,主家来这小院子的次数不过两次,可谁知道哪天主家会不会一下子变了主意,开始疼爱起这个私生女来? 要是早早想明白这些个,吴大婶又怎么会有事儿没事儿的来这院子里偷拿些细软银子?要是早早想明白这些,她又怎么会如此光明正大的与江宁抗衡? 此时的吴大婶冲着江如水福了一福,低头暗骂着自己贪财贪的要了老命,同时又想着这先下手为强的说辞…… 眼珠子转了转,吴大婶觉得自己还有几分赢面,便张口道:“主家,老妇我……” “闭嘴!我这个做主子的没让你开口,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江如水一声怒斥,旋即那双慑人的眸子就对上了吴大婶的眼。 吴大婶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浑身一抖,腿脚几乎都软了下去,再被江如水那双既诡异又有些莫名妖冶的双眼一瞧,她更是觉得脊梁骨嗖嗖的冒凉风,一个激灵竟是直接瘫软到了地上去。 江如水斜斜的看了眼如丧家犬般坐在那里的妇人,淡淡道:“就这样给我从角门扔出去,我这府邸小,容不下这样这样口角利落的能人。还有你们其他人,热闹也看够了吧?还不快些滚出去,还想留在这院子里,让小娘子请你们吃晌饭么?” 一言落地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院子里面一阵哄然应诺之后就麻利的清了个干干净净。谁都明白主家今日是动了真火的,可大家也都明白了另一件事情——是谁说主家不待见小娘子的? 至于方才还在院子里猖狂的可以的吴大婶,直到被人拖拽着扔到大街上之后,她才在浑浑噩噩中醒过神来。看着厚重的角门哄然在自己眼前关闭,吴大婶傻愣愣的在微微潮湿的地面上呆坐了半天,方才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双腿打颤的向着巷子外走去。 待得她绕到了江府正门之时,她那双涣散无神的双目才重新聚拢起来。躲在对面街角的影下,朝着江府的大门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吴大婶骂道:“还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横霸扬州了?自己是个私生子,有了个闺女又是个私生女,一家上下都是野种,老娘也不乐意在你们这呆着,时间长了沾染晦气!姓江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我儿子,老娘要是不叫你背地里好看,老娘就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她这一番泼骂自然不敢太过大声,其实更多的只是为自己找几分心理安慰罢了。只是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她又不免想起了方才江宁奚落她的那一段,一时间竟又被噎的难受,狠狠的跺了跺脚,拖着满脸的脂粉向远处去了…… 而此时江宁的院子里,刚刚觉得逃脱升天的青梅,噗通一下子跪在了江如水的面前,砰砰砰的叩了几个响头,而后诚恳的道:“郎君明鉴,那镇纸是青梅不小心打坏的,请郎君责罚。” 江如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对她额上那因为叩首而开始流血的伤口毫不动容,只是眸光流转,又无甚含义的看了江宁一眼。 孩子就如同一张白纸,江宁的子更是单纯直白,哪里能够由着青梅将这毁了镇纸的“功劳”全都抢了去?她挪着小步走上前去,伸手牵住江如水紫衫的下摆,晃了两下,声气的道:“是我弄坏的,好多人都看到了,跟青梅姐姐没有关系。” 江如水有些淡漠的看她,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对身后之人道:“就是这个孩子,你若是在我这里白吃白住,就顺便给她当个西席吧。” 青梅微微一怔,抬头一瞧,这才意识到主家身后还有一名看起来极为落魄的男子,那人虽然不至于蓬头垢面,衣衫却泛着洗到褪色的白,再加上几乎全白的头发与胡须,让人一眼见到就不由自主的想到“晚景凄凉”四个字来。 但那男子似乎与江如水极为熟稔的,闻言只是苦笑着摇头,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如水,你为人怎么还是这般尖刻?在外人眼里,怎么说咱们也是忘年交了,你倒是拿我当苦力不成?” “爱教就教,不教就滚蛋,我江府从没有地方养闲人。”江如水不再多言,尖酸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也没有再看江宁一眼,转身便去了。 青梅愣愣的跪在潮湿的青石板上,不明白这镇纸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了结,也不明白主家将这个老头留在院子里又是什么意思。西席?主家方才是说了这个词么?难道主家是要眼前这个干瘪老头,给小娘子当启蒙老师么? 正在青梅满肚子疑问的时候,一身落魄味道的男子蹲了下来,用有些浑浊的双眼看着江宁,又抬起满是皱褶的手,温柔的揉了揉江宁的小脑袋,柔声问道:“把这么宝贝的镇纸弄坏了,可是要挨罚的哟?小娃娃你不害怕么?” 江宁眨了眨眼睛,实事求是的点头答道:“怕!” “哦?那既然已经有人替你顶罪了,你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江宁大概猜到了“顺水推舟”四个字的含义,偏着脑袋看了青梅一眼,挠头脆生生的回答道:“因为青梅姐姐更害怕!而且青梅姐姐害怕的时候会哭,眼睛肿肿的,不好看!”。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在线阅读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肉文屋 /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第八章 那个善变的男人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江宁多了个老师。 听老师自己说,他年轻时曾经荒唐过好一阵子,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一直离他那“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生宗旨离的太过远了些。 所以他曾做过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但等到最后烟消云散了,他方才认清了一些东西,算是有幸死里逃生。可偶尔想起那些树倒了血染长街的画面,再想想自己残余不多的生命,什么希望、未来诸如此类的东西,便成了头顶上日渐稀少的白发,死灰一片了。 江宁听不大明白老师关于人生如梦的感慨,在她的世界里,最为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过就是自己的身高已经比院子里的松树高了那么一小截。 不过令江宁感到开心的是,这个西席师父的学问要比青梅姐姐好得多,似乎不论自己问什么样的问题,师父都能回答的上来。这样过去了十天半个月,江宁便几乎赖在了老师身边,除了吃饭和睡觉,就一直叽叽喳喳的向老师问个不停。 “老师,你为什么称自己做‘金丸居士’呀?名号?这个名号是可以自己随便起的是不是?那我不要叫江宁,我要叫‘比松树高居士’!” “老师,为什么你的胡子是白色的呀?因为年纪大?可是青梅姐姐的年纪也不小呀,为什么她不长白色的胡子那?” “老师,咱们可不可以不讲《诗经》卫风篇了?之前不是讲过了嘛?什么?学而时习之?可是我都已经记住了,为什么还要时习之?啊?老师你不相信我全都背下来了?那我这就背给你听哦!” “老师,听说松树会结果耶,松树接出来的果子,是不是叫做松鼠呀?”(注) “老师,到底什么叫做‘野种’呀?” 住进江府不过一个多月,自号“金丸居士”的老先生就已经觉得头大不已。 其实他一辈子被人当做诗坛领袖,往来之人皆是饱学之士,又哪里当过这么小的孩子的启蒙老师?再加上他的双眼已花,这时教起江宁来自然是不甚容易的。 若是寻常孩童大概好对付一些,就像那些平庸西席一般,每日随便抛出一首毛诗教学生识字、再让学生诵读,只这两项就足够教上一两天的课程了。一整部《诗经》三百余首,每两日一篇,再加上温故知新,两年的课程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定下的。 可摆在残生居士面前的问题是,江宁的资质实在是高的离谱。他自小被人公认为神童,祖父教他的一首诗,不过听来几遍就可背诵如流,可是自己的资质,和如今眼前这个不过三岁出头的小女孩儿相比,那可真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孩子几乎是过目不忘、过耳成诵,每每是自己随意说过的一句经义解释,或是不着边儿的人生感慨,隔了几天之后,她还能原封不动的给你说出来。其中的含义她自然是不懂的,但想要在毫不理解时做到这点,这自然是难上加难。 金丸居士知道自己是遇见了天才,可这种本应令一位老师大喜的事情落到他的身上,却让他几乎夜不能寐起来。这倒也不是因为什么嫉贤妒能的缘故,只是他本惜才,特别害怕这么一个天才,会因为自己的教育不当最后泯然众人。所以这位年过半百的教书先生,没日没夜的顶着一脑袋花白的头发冥思苦想,要不就是如同观察小白鼠一般观察着江宁的一举一动,极力的想要探求出一条培育英才的道路来。 江宁自然不知道西席先生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一号试验品,她只觉得有个西席先生真的很好,又有人陪学,又有人陪玩,又有人陪聊,整个就是一站式购物、一条龙服务嘛。 直到如今,江宁和江府中的人们也都习惯了金丸居士的存在,大家在院子里见到这个干瘦的老头时,也都会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声“金先生”。这也是因为府上的人只知道他自号“金丸居士”,无人知其到底姓甚名谁,而这些事情倒也不是他们这些身为下人应该打探的。 尤其是自打那日吴大婶被撵出府邸之后,府中众人又赫然发现,主家并没有因为那坏掉的镇纸而责罚任何人,反而还给江宁请了一位西席师父。这些事情落在他们眼中,无疑就是一个响若惊雷的讯号,之前那些不待见、不得宠的传言完全被推翻,众人在暗笑吴大婶撞上了铁板之余,也都暗自庆幸自己以往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但毕竟江宁已经在府上呆了一年,有些下人们多少是做过些不大好的事情的,说起来,这些事情虽然不大,可他们却生怕小娘子心中生了什么芥蒂,这些日子就开始或潜移默化、或狂风暴雨的补足起来。 比方说这一个月来的膳食都要比往常细了不少,再比方说一些仆妇三五天就送来了好几套成衣,总之多是这种琐碎的却能改善江宁主仆生活的小事情。 对此,青梅自然是极高兴的,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可江宁却是个不懂得享受的主,对这些事情丝毫不关心。 她更关心于那些她所不知道的问题,求知欲随着她稚嫩的身体成长着。金丸先生的解释不断充实这她的内心,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越来越多的疑问。 而这一日,小江宁终于抵不住自己心中那份潜藏了月余的诱惑,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干瘪的小老头闻言眉头就是一皱,旋即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起身道:“走,为师领你去看松树。” —— 注:那天在火车上,一个二岁多的小丫头指着窗外,声气且底气十足的对另外一个小女孩儿说:“看,那个叫松树。你知道松树结出来的果儿叫什么嘛?叫松鼠!” 又过了几个小时,这个小丫头蹦蹦跳跳的撞到了一个乘务员的身上,旁边的大人对小丫头说:“快说对不起,宝宝。”而后,小丫头就扭过头来,诚恳的对那个乘务员道歉:“对不起宝宝。” 笑话两则,萌翻了,也笑翻了,所以影子写出来娱乐大家。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在线阅读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肉文屋 /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第九章 西席自号金丸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感谢青涩衣桑的评价票哦~o(∩_∩)o —— 江府书房中,江如水缓缓收了笔势,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那名擅自闯入的人。 “尊老爱幼是美德,倚老卖老就不好了。更何况如今你只是我请来的西席先生,若是我江某人有心,是随时都可以将你辞退的。” 江如水平静的洗了笔,将白描用的小狼毫挂于笔架之上,旋即又抬手指了指身旁的席案,示意来人入座。 金丸居士早就习惯了江如水的子,知道他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典型人物,闻言也不着脑,只是淡笑着跪坐了下来,挺不直的背脊佝偻的如同菜市场上卖的河虾。 这时候,胡凳、小马扎已经在中土广为流传,但仍有很多人喜欢跪坐的优雅姿态,所以即便胡凳谁都买得起,却也有许多人是不用的。更何况这书房中的竹席柔软舒适,又带着一股天然的淡淡香气,跪坐其上倒也是身心自静,还有种胡凳马札不可企及的清雅诗意的。 江如水闲闲的跪坐下来,抬手为自己添了茶。茶是之前煮的,只因如今已是十月份的天气,放置了一段时间后便有些凉。偏偏江如水又将自己的书房视为除清静园以外的另一处禁地,他曾经吩咐过:“只要书房的门一关,除非有人要死了或是已经死了,这书房十丈之内就不许留人,更不用说进来打搅。” 正是因为如此,书房之内除了空置时有人打扫之外,只要江如水在里面,府上众人就都离的老远。即便下人们是身在十丈之外,走路说话时也都尽可能的压低了声音,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书房里面就会飞出某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砸的自己头破血流。 这样的事情也并未没有发生过,据说三年前,一个小厮说笑时声音大了些,书房里就霍然飞出了一块包了宣纸的石块,径直将那小厮砸了个晕乎…… 也不知道主家怎么就有那么准的手段,更不知道主家是从何处找到的石块,更让人疑惑不解的是,既然扔石块了,还在外面包着宣纸做什么? 一个个神奇的问题得不到解答,倒是为府里的人们提供了另外的八卦素材。但同时这震慑作用终究是不错,如今只要江如水出现的书房之中,府里的人就敢保证方圆十丈成为切尔诺贝利的影范围,除却主家那个生物之外,不再允许其他任何生命迹象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丸居士洒洒然走进这书房的时候,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这里虽然得了清静,却连一个端茶送水的下人都没有,这才使得江如水手中的茶水都凉了下来。 但他一个年轻人到是不在意,可金丸居士这个年纪,自然是碰不得凉水的,只是瞧着那致的茶具啧啧赞叹了两句,却不打算喝。 赞叹之言多少要带些感情,要么是仰慕欣羡,要么是讽刺挖苦,金丸居士的言辞间却是二者皆有几分的。 江如水也懒得在意,只是半睁着眼睛有些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径自喝他手中的茶。 金丸居士此时瞥见了另一方书案上铺开的纸,面上倒是带了些饶有兴致的神色。他微眯了老花的眼睛远远的打量,苍老的神态被几分光彩所取代,可品咂了半晌之后,他又不禁摇头叹息道:“旧时春花,怎及此处秋去冬来?两分薄酒,三分潦倒,再举樽却也有五分逍遥……楼月啊楼月,你这幅画若是今日放到市面上,怕是第二日你这江府的门庭就会被人踏破了。” 对于这个破坏了自己作画雅兴的人,江如水隐隐觉得有些气愤,但所幸这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东西,反正没有留存下去的打算,更没有示之于人的道理,再凭借着往日的交情,这丝怒意他倒也能隐忍的下来。但一听到对方唤自己“楼月”,江如水的面色却立刻沉了下来。 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起身点燃了一红烛,然后在金丸居士诧异的目光中,将那完成了八分的画付之一炬。 金丸居士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在迟疑了一阵后,似乎又被那纸张烧出的烟呛到,有些狼狈的咳了起来。 江如水这时候真正的人如其名,面沉如水。那双有些诡异的眼在烛光中闪耀出不断变换的神色,像是一个容易让人无法自拔的漩涡。 “我留你在这,只是看中了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而已。你若是自己找死,尽管出了门右转雇车去府衙自首,相信天下有不少人,想要踩着您这个名满天下人物的背往上爬的。” 江如水的声线刻薄如旧,他那双说不上冰冷却多少有些漠然的双眼在金丸居士身上转了转,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你说得对。”金丸居士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他苦笑着点了点头,头上的白发似乎更加明亮了几分,就像是那些苍白的颜色,正在缓慢的争夺着他的生命,以及他那双苍老眼中的清亮,还有脸上所剩不多的血色。 江如水看着旧人,眼神微动了一下,却又飞快的隐去,而后便神色平静的重新坐下,吹熄蜡烛,让微焦的味道慢慢的被龙涎香所掩盖。 书房中陷入了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静,只有烧落的只剩残片的画作四散于地,仿佛落红一般,等待着有人来葬。 金丸居士的目光有些怅怅然的瞧向远方,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却更像是那些普通的老者,搬个小马扎在阳光下一坐就是一整天,看着纷纷扰扰的街头,遥忆着自己的昨天。 “西席来找主家,总应该有些事情要讲的。是那丫头太笨了你教不了?还是那丫头太平常了,你这个从前的神童不想教?” 想是有些瞧不得友人如此不掩饰的老态,终于还是江如水先开了口。他半打着哈欠的询问着,目光正百无聊赖的看向那正向外散发着氤氲之气的错金鸳鸯香炉,以表明他对这番对话的不重视。 “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金丸居士开口询问,似乎又忽然明白了江如水方才的话语,摇头道:“还有,那孩子我确实有些教不了,但却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她太聪明,太天才。天才到我的资质与她的相比,便如同流萤之于日月!”。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在线阅读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肉文屋 /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第十章 流萤之于日月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若金丸居士只是一个普通的西席先生,他说自己所教的弟子资质极高,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很多,那当然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情。 但他并不是普通人,江如水对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是清楚明白的透彻,所以江如水当然已经了解到,江宁的天资已经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江如水静静的看了金丸居士一眼,手中把玩着茶盏,偏了头平静的,开口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忽然想起了你为何要叫‘金丸居士’这个名字……” 而后,没有理会金丸居士眼中的愕然,江如水轻声吟道:“少年重英侠,弱岁贱衣冠。既托寰中赏,方承膝下欢。遨游灞陵曲,风月洛城端。且知无玉馔,谁肯逐金丸!这是你第一次去都城长安写的诗吧?哦,此时已非李唐,长安应该叫旧都了。谁肯逐金丸……”江如水幽光的双眼斜睥向他,言语间带了些嘲讽的道:“这么说起来,你如今是在讽刺自己了?原来我就跟你说过,一身落拓才,怎如三生绫罗戴……”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一向待江宁脾气极好的金丸居士,如今竟有些发起火来,他猛地用苍老的右手怕向了身前的案,一双浑浊的目也瞪向了江如水的眼,“宁儿的天分极高,我今天来找你,就是看在旧日的情分上告诉你,不要让一代天才毁在了你的手上!” 自从成年以后,江如水就很少被人当面指责,他如今不禁皱了皱眉头,刻薄的反问道:“天才又如何?只凭才学可以当饭吃么?你如今的下场不就是对天才最好的诠释?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女孩。” 金丸居士闻言气结,涨红着脸怔在那里,被顶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平生最痛处被人这样血淋淋的揭开,半点喘息之机都不曾给予,那火辣辣的痛楚使他整个身躯都开始僵硬。 江如水对此却是视若无睹,照旧品了口茶,淡淡的说了句:“这帮小兔崽子煮茶的手段,平白的浪费了我的锦罗春。” 而另一边,金丸居士的面色也终究从满是怒气的赤红,转成了颓丧的灰败,那些前尘往事这时记起,倒真成了某种意义上的笑柄奇谈了。 自嘲的笑了笑,金丸居士哑了嗓子道:“你别拿我转移话题,我此生沉沉浮浮,到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自处。出了你的府则为阶下之囚,如此浑浑噩噩的过倒也继续了那潦倒半生。至于后世之评,皆是史家之言,与你与我倒也疏无干系了。怨悔之事不是我这种人应有的情绪,你说我这‘金丸’二字是自嘲,那便是自嘲吧……这事且放下不提,我只问你,宁儿口口声声以‘叔父’唤你,你这个叔父到底又是如何看她?她一个小女孩儿,顶这个不清不楚的名头住在你的府上,你要如何自处?又到底教她如何自处?” “她既然唤过我一声叔父,我自然拿他当子侄看待。”江如水眸光微转,“至于你口中说她的天分如何如何,与我到底有没有血缘干系……说白了,你如今不过是我府上的一介西席,花钱请来的先生,这主家的事情倒也是你能够打听的么?” 二人本是忘年交,这话说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极重的了。可金丸居士闻言竟也未曾着脑,只是摇头感慨道:“你这个脾气,十年前就是如此,如今竟也还是这副模样。你那是年轻气盛,在这江东之地、东都之地不知出了多少风头。秦楼月这个名字在民间或许不响,可是在廷间,怕是压也压不住的吧。” 金丸居士看了江如水的双瞳一眼,不无担忧的道:“我已是这个年纪的人,这把老骨头,早已半截入了黄土的,所谓生死之间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你年华正盛,论起书画上的才华,我敢说,怕是半个大唐的书生加一起也抵不上你一人。只是你作画、写字都是做一幅烧一幅,我虽不知你有多少旧事,但以你的才华实在是太过可惜了……这是外话,我想说的是,你这双重瞳终究太过显眼了些,若是一旦有心人查起那些旧事,查到你我二人之间的干系,怕是会给你带来不少的祸事的。” “你若是怕我牵连你,这江府的大门一直开着,你只管离开就是。”江如水微微冷笑。 金丸居士闻言不禁一噎,苦笑道:“你若是当真怕事,又怎么会带了我入府?你这人,分明一副软心肠,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来……” “没事了就请离,我这书房从来是不待客的。”江如水微眯了眼,显然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至于宁儿……” 江如水微微一顿,忽然觉得这两字竟有些陌生:“正如你所言,我这双眼终究是祸,一旦出了事,整个江府都会万劫不复的。那小女孩儿就算是再才惊天地,因为我这个人,她也不可能有名扬天下的时候的。当然,”江如水轻笑,伸出右手二指指了指自己的双目,“除非我某一天犯嫌,亲手剜了这双眼。” 金丸居士被这话说的头皮发麻,那清淡淡的语调落在耳中,就仿佛下一刻说话之人就会做出此等事情一般。 好在说话之人下一刻便否了这个说法:“不过第一,我这人怕痛,剜目倒不如引刀一快来的痛快。第二,我这个胆小,万一真的有一天被人查到我的身上,你若活着我把你交出去便是,你若死了……”江如水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道:“我倒是可以带着官差大爷们取挖你的祖坟。” “姓江的,光天化日的你留点口德!”金丸居士哭笑不得的道。 “最重要的一点,她才学如何与我没有太大的干系,只是她父亲说过的,只希望她过些平平安安、宁宁静静的日子,名扬天下四个字,不适合她。” 金丸居士全白的眉毛一挑,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她当真不是你的女儿?” 江如水斜他一眼:“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来天才,她的老子也是个天才,只不过比我还需要隐姓埋名罢了。” —— (人这个东西是越闲越犯嫌,反正影子是这个样子,这两天码字都提不起神,只能猛灌咖啡因…… 好在下星期就开学了,神啊,让我忙起来吧~)。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第十一章 不是只有我才能生出天才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有了那一次谈话后,金丸居士虽然可惜江宁这一身才华,日后恐难彰显于世,但在教学之上却下意识的展开了手脚。 反正左右是不可能在人前显露的才学,疏无用途的,至多只是无聊的时候写字作画打发些时间罢了。本着这样的教课心思,金丸居士便也放开了原先紧绷的心神,那些复杂的思考全都抛却一旁,只当时带着小孩子玩闹,轩窗下说说掌故,雪景里赏赏梅花,闲时教她几句桃之夭夭,睡觉前给她讲讲春秋两汉。 总之是悠游随的教法,金丸居士只当是老来享受些含饴弄孙之福,江宁双手拄着小脑瓜听来也只当是打发时间之举。 青梅来来回回帮忙端茶送水,偶尔也跟着江宁听些西席先生口中的典故,虽然有时候因为小娘子学的太快,致使她不能够完全听懂。可在偶尔听明白的一些话中,却也不免悟出几分深刻的道理,愈加觉得主家请来的这位西席高深莫测起来。 江宁接触的人极少,自然察觉不出自己这位启蒙老师与旁人有甚不同,但她正是求知若渴的年纪,不论什么东西都能睁着一双大眼睛盯上半天,这时再有了一名百科全书般的老师,自然是如同春笋沾了雨露,心底的求知欲愈加旺盛起来。 而这个时候,江如水似乎也想要避免之前的那些不必要的闲事,每隔两三天便会抽空到江宁这里看上一眼,全当是给那些不长眼的下人们提个醒儿,告诉他们到底谁才是这江府的主子。 如此一来,江宁倒也跟这个口头上的叔父亲近了不少,偶尔也会用一双小手捧着一杯热茶,向一只小兽般在江如水身旁观察半晌,而后慢慢挪腾着脚步凑近,将热茶塞到他的手中跑掉。又或是乖乖的窝坐在江如水的身边,听后者和西席先生聊些她听不懂的话,并在一旁偷偷的瞧江如水那张好看的脸。 金丸居士每次见到江宁,脸上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即便是那张满面风霜的容颜,也会因为她而去了几分颓唐的颜色。但江如水却十分严肃,每次他双瞳中的光在江宁身上流转,都会让江宁下意识的起**皮疙瘩。 但好在小孩子家家适应能力极强,十天半个月之后,江宁竟然也不再惧怕他,甚至到了初雪方至的时候,她还偷偷捧了一捧雪,蹑手蹑脚的塞进了江如水的后脖颈子里。 那时候房间中正巧只有他们两人,江如水一下子就寒了脸,抬手就将江宁拎在了半空中,怒目而视。 若是换做其他孩童,被江如水那一双诡异的双瞳一瞪,非得吓哭不可。可江宁偏生是个极调皮的主,此时又不再害怕江如水的,被他如此拎着身上的薄棉衣,竟不知好歹的眯了眼睛,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可怜江如水虽是将近而立之年的年纪,可他尚未婚配娶妻,身下更是无子,又哪里应付过这种只知调皮捣蛋的孩童。一时间两人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一个怒气冲冲,一个身在半空,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终究还是江如水先行放下了江宁,只是理了理下身的紫色衣袍,冷笑着道:“你老子也是个文质彬彬的主,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调皮的丫头?你娘到底是哪一位?” 这话刚刚出口,江如水就不禁微微有些后悔,再抬眼去瞧江宁那个小丫头,果然见到她蹲在地上小兽一般的缩了身子,一双大眼睛变成了水汪汪的两口井,怕是立刻就会涌出水来。 寻常人见到这种情况,当然明白对付孩子要哄骗哄骗的,可怜江如水才华上或是当世不为人知的一绝,可这哄孩子的手段他是真真没有学习过的。 江如水尴尬在那里,一双重瞳流转出莫名的光,下意识的抬了手想要将江宁抱在怀里,却愣在半空中不知如何去做。正在他踌躇犹豫的空闲间,江宁却已经伸出两只小手捂了双眼,嘟着嘴跑出了房间,江如水停滞在半空中的手,自然也只好在一声尴尬的清咳中收了回来。 不过转眼间,再等到江如水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便又是那个紫袍在身、斜睥他人、自命不凡、惹人既畏惧又厌烦的江家家主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虽然偶尔被人点到心底那些柔软处,哭累了睡醒了之后便也成了过眼云烟。倒是江宁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原来从眼睛里跑出来的水,是怎么塞、怎么堵也收不回去的。一旦那些水想要出来的时候,就当真如同西跨院小刘哥每天清晨压的那口井,一旦轱辘压好了,那水就止不住的往外冒,整整能装满两大木盆那! 江宁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心想难道自己身体里也有那么一口井?否则为何每次鼻子一酸,井水就从眼睛里头往外冒呢?唔,那鼻子一定就是压井的轱辘了吧!不知何谓之伤心二字的小江宁如是想着。 …… …… 时间匆匆过,转眼便是二月的天,扬州城里一派的春和景明,仿佛是过了一个年节,就连叫卖小郎的吆喝声都壮实了几分。 府衙也在一阵鞭声后重新开始办公,只是这两年在新皇的默许下,朝廷当中酷吏横行,这些占着江东宝地的官员们无一不小心翼翼,生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是由落到自己头上,这时节竟也少了几分官老爷应有的气势,多了几分谨小慎微来。 这些事情与小江宁倒无甚干系,她只是偶尔跟着西席先生摇头晃脑的念上一番“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偶尔好奇的凑到院子里的小松树下,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针般尖锐的松尖儿。过了一个年,她看了不少的火树银花,也觉得自己懂了好些东西,但却仍旧没有弄明白她心中那个最大的疑问,到底什么才叫“野种”呢? 自打那次拿着这个问题问了先生,又被他稀里糊涂的打断之后,江宁的小心思就转了转,隐约的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似乎也是府里有些讳莫如深的词汇,所以这个疑问虽然仍在她的心头存着,她却未曾再拿此话问过旁人。 这日清晨,小丫头正拿着一墨条,半个身子趴在书案上,百无聊赖砚墨玩的时候,却见青梅猛地开了门闯进来,慌张的道:“小娘子,不得了啦!”。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第十二章 衣衫里的一捧雪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青梅闯进房间之前,江宁本是一个人玩墨条玩的痛快,砚台里的水放了个满,手中的墨条也被玩没了三分之一。 不消说,一整张金丝楠木的书案都遭到了她的荼毒,墨汁从砚台中溢出来,浸了整张书案。更不用说她身上已然满是墨汁的衣衫,以及那张如同花猫儿般的脸蛋。 当青梅惶急的喊着“不得了啦”进门时,她所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估着是被这画面噎了一下子,下面的话竟硬生生的断在了那里,后半句没有说出来。 江宁眨了眨眼睛,心想青梅姐姐你上次喊这句话的时候,好像是因为小刘哥手中的水盆没拿稳,被我撞了一下,一整盆水都洒到了我身上。这回姐姐你又大喊一声“不得了啦”,不知是不是小刘哥又泼了谁一身水呢? 见青梅姐姐愣在那里不说话,江宁也有些恍然的发现了自己周身的一片狼藉,天真无辜的冲着青梅姐姐嘿嘿乐了乐,她就想要脚底抹油。先生不是说过的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小娘子别跑,前面出事儿了!官差上门了!” 平民百姓最为惧怕的就是官差,寻常人走到衙门口的那条街面上,也都是远远的绕开了走的。即便是大开着的衙门,也只有那些胆子大些的百姓,才敢离得远远地偷瞧上一眼,生怕门口那些带着佩刀的官爷把他们抓了去。 如今这个时节,官民分界自是极清楚,而“震慑”二字也被身着官服的人们玩的明白,所以寻常百姓对官差极为畏惧。 江宁人小,什么官差、衙门之类对她来说都是新鲜词儿,这时不禁眨了眨眼睛,问道:“官差是什么东西?” “官差就是……哎!这一时解释不清楚,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儿,小娘子你可要在房里呆住了,一会儿我不回来你可千万别出门!”青梅一路小跑过来这个院子,也不过就是要提醒江宁一声注意安全,此时来来回回的嘱咐了四五遍,方才将将平息下了小跑引起的脸上酡红。这时她担忧着前院的事情,也无法分心去管江宁“挥毫泼墨”做出的好事,只堪堪瞪了她一眼,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关紧了房门跑出去了。 江宁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眨了眨眼,抬起黑乎乎满是墨汁的小手蹭了蹭鼻子,这时静下心来,果然远远的听到前院的嘈杂之声,一时间那好奇心又被挑唆了起来。 青梅毕竟年纪小,一时遇事不免有些慌了神的。这小孩子家家正是淘气的年纪,往往是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偏偏要逆着你的意思来。 这不,江宁挠了挠头,一双大眼睛中流露出几分狡黠的神情,而后便笑嘻嘻的起了身,跑到房门边上,偷偷的开了一个门缝向外瞧。 这院子原本就没有太多的人,看如今这情形,似乎西席先生也去前院凑热闹去了。嗯,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先生说过的,本朝大名鼎鼎的两位贤相,就顶着一个“谋断”之名,且古之成大事者,善谋善断方成其业也……嗯,我如今这么做,应该也算是善谋善断了吧! 小江宁为自己看热闹的心思找好了极佳的理由,而后便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脸上成了一幅立体泼墨画,也同时将青梅姐姐那点吩咐全都扔到了脑后。 江宁对任何事情的记都极佳,这江府虽然门院甚多,层层庭院包裹的如同粽子,可自打江宁三岁以后,就从未在江府中迷过路。三岁的孩子脚力自然不好,好些地方她也只走过一遍而已,还常常是今日去了东跨院,明儿个去了北跨院。按理说留在这孩子头脑中的,都该是碎片般的记忆罢了,但这小丫头却是聪明的可以,此时江府的整个地图早已了然于心了。 偷偷、七拐八折的行了一段路,每次遇到有人经过的时候,江宁就会偷偷的藏到墙底下,或是大树后面。反正她人小,身子更小,再加上如今府里的人多少有些人心惶惶,她这么躲藏着,竟是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眼看着自己距离前院越来越近,江宁心底几乎绽放出花来,这好玩的事情,总算是给无聊的生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呀。 前院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的传到江宁耳中。咦?怎么好像不太对劲儿?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大声的讲话呢?好像,好像是在吵架? 正纳罕的思付着,江宁又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自己这个方向传来。心底一虚,小丫头急忙藏到了回廊后面,低低的蹲了下来。 “快些!快些!平时怎么那么能吆五喝六的,如今出了事儿了,你这腿脚倒是不行了!” 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同传来的,是一个男子一边喘息一边责备的声音。这名男子正巧在江宁躲藏的这面墙边停了下来,扶墙瞧着身后跑近的人喘息着道:“你快点啊!那些个官差来势汹汹的,咱们若是不早点逃出去,非得跟主家一起倒霉不可!” 听着男子的话,原本只是藏身的小江宁这时听出了几分不对来。虽然她对江如水不是特别亲近,但终究有些难舍的情分的,这人口中的“主家”指的自然是江如水,难不成青梅姐姐口中的官差,是来找叔父麻烦的坏人么? 这样不解的思索着,江宁又听一个女子剧烈喘息着道:“不行了,实在是跑不动了……呼呼,你也别在这危言耸听,不就是几个牙差么?主家家大业大的,能有什么事儿?” “你怎么还不明白!就是因为主家这家业大,所以如今这事情才更危险!”那男子惶急着道:“你刚才没听见么?这些官差是为什么找上门的?还不是因为之前被主家撵出府的吴婆子?” 那女子闻言似乎有些不屑,嗤笑了一声,道:“我当时谁?不就是那个整日把脸涂的比墙还白的吴婆子?她有什么好怕的?” “你是不知道!她原先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儿子是在蜀地那边做营生不是?可好多人都知道,那是骗人的!” “那他儿子是做什么的?总不可能是扬州府衙里的官儿吧?”女子的语气仍旧带着讥讽之意。 “不是,可也差不多!”男子此时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又声音发颤的道:“他儿子是混**的,听说在海鲨帮里是一号人物那!”。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第十三章 官差上门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各位在书评区打广告的亲手下留情啊~ 影子是觉得删别人帖子实在是不地道,扣别人分不说,我自己点啊点啊还费劲儿,呃…… 不过咱不带这么玩的,广告太多实在是有点影响市容市貌,不够绿色环保。而且吧,特别像是每天一回家,发现自己家门上到处塞的都是小广告(有些特高的位置,特别费解他们是怎么塞上去的),汗…… —— 似乎是被海鲨帮三个字震了震,江宁听到墙后的女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却又有些试探着问道:“那又如何?主家不过是把那吴婆子撵了出去,就算那海鲨帮勾结了官差来办,也办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啊!” “嘶!要不就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想啊,这黑白两道都惊动了,若是不从主家身上剜下几分好处来,他们能罢手么?”那男子语速极快的道:“更何况主家又这么有钱,平素是不显山不漏水的,这些个刮油刮惯了的人物,见到这么一大块肥摆在眼前,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手那?要我说,主家这次是大发了,恐怕倾家荡产都是轻的!” “真有那么严重?”女子声音微颤的问道。 “还不相信?你没瞧见方才那些个官差刚进了院子,一个个眼睛都发绿光么?你没瞧见卢管家害怕的连话都说不明白了么?还有,还有刚才青梅那丫头就在我身边,那官差是用什么眼光瞧她的,我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弄得我如今身上还打颤颤那!可别寻思那些个有的没的了,趁这个机会快点跑,可别莫名其妙的陪着主家陪了小命才是真的!” 男子说完这番话后,便急忙牵了女人的手向江府深处跑去,想来是回去收拾金银心软,准备趁着府里骚乱开溜的。 听着那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江宁从墙后面现出身形来。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那二人逃开的方向,心里对那番对话大概明白了五六分,一时也有些害怕起来。 本想着是不是顺了青梅姐姐的意思,回到房间里躲好,可是方才又听到他们的对话中提及到青梅姐姐,又有什么“官差”“眼神”之类的让人听不懂的怪词,江宁又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站在原地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跺了跺脚,继续偷偷的往极其吵闹的前院去了。 探出小脑袋瞧见人群后,江宁就急忙躲在了一颗三丈的大树后面,偷伸了脑袋远远的去瞧。 只见宽阔的前院里如今围了满满的人,最为扎眼的莫过于那七名着了官服、腰间佩刀的官差。平素持整个江府的卢管家,如今正在一名官差面前点头哈腰的赔笑着,似乎是在低声下气的说着什么。可那官差却是一脸的倨傲,将自己那长长的下巴扬的老高,似乎是为了让常年不见阳光的脖颈子晒晒太阳一般。 再看江府中的其他人,也无一不是满脸的惶恐之色。有人两只肩膀都不自然的耸着,双手交互在身前,做着最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江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青梅姐姐,可让江宁不解的是,青梅姐姐脸上的惶恐明显要比其他人多了不少。而且江府的其他人似乎有意疏远青梅一般,都离她远远的,唯一在她身旁的只有一名官差打扮的人,一双小眼睛眯缝着,嘴角还擒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即便江宁不通人事,此时也大概明白那名官差对青梅姐姐不怀好意,在树后面皱了眉头。可是她毕竟人小,不可能站出来掐着腰喊一嗓子“不许欺负青梅姐姐”,就将所有坏人都吓退。她咬了嘴唇,有些焦急的想着怎么叔父还不快点来,只要叔父一来,这些坏人就一定会被撵走的。 小江宁已经下意识的将江如水当成了自己的保护伞,自打那次江如水三言两语的摆平了吴大婶,又让青梅姐姐免了处罚之后,在江宁的眼中,江如水就成了代替父亲角色的那个人,只是她自己心里不大明白罢了。 她在心里想着,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叔父出面就一定可以迅速摆平的。什么坏官差呀、吴大婶的儿子呀,全都可以被江如水撵出去的! 但是她并不清楚,此时的江如水和她的西席金丸居士,早在第一时间藏身到了最深处的庭院中,这前院的事情,是他们万万不能出面解决的。 “别在这里跟大爷我废话!快他娘的把那个姓江的交出来,衙门办事儿,哪有让我们这些人等的道理?”说话的正是那名下巴极长的官差,他甚至拿着刀鞘在卢管家肩膀上敲了敲,冷笑又猖狂的声音落入江府众人的耳中,让不少人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 那卢管家更是骇的冷汗直流,脸上的笑容僵硬在那里。 “已经、已经让人去叫了,几位爷、几位爷不若去前厅里歇歇脚,小的唤人给几位爷倒茶……”卢管家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极为熟练的从怀中出二两银子放到对方手里。 如今这个年代,一两银子拿到市面上能买二十石白米,甚至在土地价格不高的北边能换上一亩良田,不可谓之不多。(注) 那官差斜睥了手中的银子一眼,眼中的贪欲一现即隐。他又瞬间拉长了脸色,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二两银子扔到地上,冷笑着道:“你当爷爷我是什么?要饭的么?这么点儿钱就想打发我?” 这些个官差奉命办事,本是不爱来这偏僻巷子的,按常理来说,这等巷子里住着的不过是普通人家,即便出一趟差,能得到的油水也是少的可怜。就算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往死的榨,能得个十两二十两的好处就已经是顶天儿的了。再加上回去之后还得孝敬上头,能给兄弟几个留下的更是少的可怜。 头儿虽然说,这次是熟人求着办事,让他们几个多少跑一趟腿。他们虽然明面儿上笑着应了,心底里却不知暗骂了头儿多少回。 只是几人一进了江府的大门,立马那走霉运的脸色就变得光耀无比,一双双原本暗淡无光的眼也开始变得极亮,似乎是恨不得将眼前景致都揉进眼睛里一般。 他们这些当然瞧不出这庭院设计的美之处,但也多少知道这府院的主人怕是藏了不少好东西的,再等他们瞧见了府上有多少下人、那管家拿了多少银两来打招呼,官差们不由得打心底里乐了起来。 得了,真是没曾想,这城儿底下竟有一块从未被发现的肥羊! —— (关于唐朝时期的物价,影子是剽窃别人研究的贞观时期物价得来的。想来经过李治朝的发展,再加上武周前期的动乱,这个时期的物价应该与贞观时期差不多,经过高人潜心研究,一文钱大概相当于现在人民币的五块钱。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五千块rmb。 衷心敬佩那位研究透彻的大能!)。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第十四章 隐藏极深的肥羊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改了个小bug —— 尤文才这个人真的很没有文才。 这一点并不需要太多的求证,寻常人只要单看他那一张刀疤脸,再看一眼他那身壮士的肌,就已经打心底的确认了这个论断。 据说尤文才的父亲本是一名贡生,所以才给自己儿子起了这么一个富有文才的名字。但明显的,尤文才并没有子承父业的兴趣,自打他父亲早逝、母亲去了旁人府上做工之后,他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就整日与地痞混在一起,一步步走进了一片泛着黑色光影的地下世界当中。 当时愿意或是不愿,如今已经无法再去穷究,反正尤文才现下已经是扬州城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虽说这个名号若是排起来,双手加上双脚也未必够用…… 可不管怎么说,扬州十余万户人家,混在道上的人物不知有多少,能在这繁华之地闯出几分名号来,这人还是有些才华的,但这才华必定不是文才了。 但实际上,对于这份泛着黑色的事业,吴文才打心底里是有些不屑的。他父亲毕竟是读过书的人,自己从小受着父亲的启蒙,也是识几个字的。虽说现在都忘光了,但尤文才仍觉得自己骨子里是读书人,终归应该比身旁的兄弟们高上一等。 所以他并不以道上的身份为荣,反而隐隐有些为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让自己的母亲在外面说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在蜀地做买卖就是。 吴大婶这人虽然嘴皮子狠厉了些、喜欢占小便宜了些、手脚不干净了些、为人小气了些,其他地方也就没有什么不好了,嗯,最起码对待自己儿子是极好的。 在上个月被江如水撵出江家之后,吴大婶就抱着一腔复仇的热火投奔了自己的儿子。 早年间尤文才就希望把吴大婶接回自己家住,因为不论怎么说,他这个儿子如今终究是有了些出息的,即便不能扬眉吐气,供养母亲个温饱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吴大婶一直心中有所踟蹰。她知道自己儿子做的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危险高些,没准儿哪天就会与官府那面打些不好的交到。所以吴大婶多次拒绝了儿子的养老享福劝说,想要自己做些工,多少赚出些能贴己的钱财来。 “儿子,趁着为娘如今身子骨还能动,多少给你赚些家底。万一……我是说万一,有哪天你走了霉运,进了这扬州府衙的大牢,为娘这里还有钱财为你打点一二不是?”吴大婶曾经这么劝说过。 或者也是因为这种对未来的顾虑,在江府的时候,她总喜欢做些偷**狗的事情,只是从来都没有上次做的那么大发,顺手竟是偷来了一方珍贵的镇纸。 其实这也并非事出无因,除了偷惯了这个因素之外,吴大婶还有一点偷镇纸的理由,就是他的儿子在那个时候已经身受了牢狱之灾。 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乍闻此讯,吴大婶自然是心急如焚,也来不及想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只寻思着偷个好东西出去换成钱,买通了牢头,也能让儿子在里面呆得舒服些。 她毕竟是乡野小民出身,不懂得太多的东西,只知道江如水平素将书房当成宝贝一般,寻常人不让进的,便以为那里有些好东西。 而江如水书房中的好东西确实不少,吴大婶随手拿了一方镇纸,便已经是市银上千两的金贵之物了。 原本应该见好就收,东西到手就跑的,谁知吴大婶从书房偷偷溜出来,恰好走到了江宁那座小院子来。从院门往里一望,又恰好瞧见青梅那个小丫头正坐在台阶上怅怅然,吴大婶骨子里那些尖酸的因子又跑了回来,这才使得后面的那些事情发生…… 偷了那么贵重的东西,主家没有把吴大婶送官已算是仁慈,但吴大婶非但没有知恩图报,甚至都没有不了了之,而是暗地里筹谋着等自家儿子回来,好帮着自己报了这屈辱之仇。 可尤文才这次犯得是聚众殴斗之罪,听说其间打死了人的,一旦吃了这人命官司,别说是等着儿子帮自己报仇,就连自己儿子能不能回来,恐怕都说不准了。 吴大婶惶恐了几日,但却又因为海鲨帮中人传来的口信儿安了心。那日有一男子上门,对吴大婶说自己是尤文才的兄弟,又说这事情海鲨帮会手,不需要太过担心。字里行间还透漏了一些东西,大概意思是海鲨帮在扬州府衙里有人,尤兄弟必然不会吃苦,很快就会归家之类之类的。安慰了吴大婶一番之后,那男子又留下了二十两银子,说是给吴大婶的压惊钱。 吴大婶这才放心了些,在家又苦等了一个多月,终于盼到了儿子从牢里放出来。 母子相见少不了一顿说道与泪垂,待得尤文才第十七遍的向母亲告罪,吴大婶才想起了什么,对儿子道:“儿子,你们海鲨帮真的在府衙里有人?”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能这么快的被放出来?”尤文才拍着脯大笑,脸上的刀疤显得有些狰狞。 吴大婶转了转眼球,复又问道:“那……你在帮里,能说得上话不?” “当然能!”尤文才生怕母亲看扁了自己,“我要是发表点什么意见,我们老大都要听的!” “真的?哎呦!我的儿,那你可比你那死鬼老爹要强得多了!”吴大婶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眼角的皱纹愈加深邃起来,“那,你能不能帮为娘出出气?羞辱羞辱为娘的仇人?” “娘,谁他妈这么不长眼?欺负您了?”尤文才闻言双目不由得一瞪,一脸的怒气冲天,“他娘的,不用什么官府,老子今儿晚上就召集一帮兄弟,不杀他全家不算完!” “别那么冲动!”吴大婶被吓了一跳,急忙安慰儿子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我原本做工的那家子把我撵了出来,之前的工钱都没给的……”事到如今,吴大婶自然将一些事情都隐了去,她为尤文才拢了拢鬓角,接着道:“为娘想着,这事儿你找官差来做最好,黑锅这种东西,可别忘自己身上背。” 这当娘的,终究是心疼儿子的。 —— 顺手给影子几张推荐票吧!拱手拱手~。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第十五章 吴大婶的靠山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正是因为这些曲曲折折的缘由,导致了今日江府院中发生的一幕。 官差们上门,原本只是给海鲨帮一些面子,来做做恐吓揩油一类的小事,但当他们这些饿狼见到了江府的富庶时,这趟闲差就开始渐渐变了味道。 若是说起来,吴大婶真的找对了为自己报仇的人。如果江如水只有孤身一人,他必定会因为受不得这闲气,拼着暴露了身份也要整整这些官差。但如今他家大业大,顾忌便多了些,再加上家中有个刚刚三岁多的孩童,和一个已经上了年岁的老人,江如水做起事情来,终究有些束手束脚的。 官差进门之前,江如水与金丸居士正在书房下棋。而官差凶神恶煞的进门,闹得阖府不宁之后,他们两个仍旧坐在那里手谈,并没有前去处理的意思。 他们两个都明白,自己是不能抛头露面的人。这不单单是对自己命的负责,更是对整个江府的负责。 所以不论卢管家怎样派人来催江如水出面调停,江如水都纹丝不动的坐在棋坪旁,不为所动。 已经来回跑了三遍的小厮不知是吓的还是累的,如今跪在那里浑身发软、发抖。他甚至已经哭了出来,不断的冲着江如水恳求着,希望主家可以出面,以免惹怒了官差,让江家结了祸患。 一身紫袍的江如水对耳旁沙哑的哭求置若罔闻,修长的手指捻着一颗黑子,诡异的双瞳在棋坪上流转着光。 倒是金丸居士看着那小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回去吧,告诉卢管家,这事情主家不出面,是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江家好。” 跪在地上的小厮闻言更加愁眉苦脸,他微抬了头对金丸居士道:“先生您这是玩笑话了,那官差在前面的气焰您是没看见,卢管家在前面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可他们仍是半分面子不给……”小厮又看向江如水的方向,开始不住的叩头道:“主家,求您了,为了您,也为了江家,您就行行好出去见见那些官爷。说白了,这些大爷们,不就是要面子、要钱么?您就……啊!” 小厮恳求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有些惨烈的呼叫。 金丸居士不知发生了何事,微微愣了愣,再去看那小厮,却发现对方额头上似乎被什么尖利之物打了一下,此时已经红肿起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色棋子,以及江如水那只已然空无一物的手,金丸居士不由得摇了摇头,又叹出了一口气:“一个半大的孩子,没见过世面的,你那他撒什么气?” “吵死了。”江如水泛着诡异光芒的双瞳转到了那小厮身上,声音既清冷又刻薄的道:“给些面子,给几个钱就能打发了?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如今你很吵,惹我生气了!” 江如水说到此处,又猛地将左手中的五六颗黑色棋子全都掷向那小厮。小厮急忙缩起身子躲避,那模样好不可怜。 但江如水这人明显没有什么太多的怜悯之心,他冷笑了一声,道:“去前面告诉卢管家,一口茶不许上,一文钱也不许给,叫那帮官差给我滚出去!” 小厮被吓得屁滚尿流,满腹委屈又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书房的门。 金丸居士微皱了眉头,看着那满地散落的棋子,道:“你这脾气啊,怎么不干脆把这盘棋掀了?” “少废话!”江如水蹙着眉头重新捻起一字,重重的拍到了棋坪之上,“正下的爽快,哪有掀棋局的道理?” …… …… 江如水在后面下棋下的爽快,卢管家在前院看着那几把泛着寒光的刀刃,更是“爽快”的已然说不出话来。 江府上下谁都知道主子倔,定下了的事情分毫不移,可是这样的情并没有传染给江府的每一个人,所以面对着森森刀光的时候,卢管家已经将江如水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问候了一遍。 但这些腹诽明显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感觉着拍打在自己脸上的冰凉刀刃,卢管家的身子如同筛子一般剧烈的抖动起来。 “官爷饶命啊!小的只是来江府打杂的,并不是江府的人啊!那不知好歹的主家……啊不!是那不知好歹的江如水,跟小的是半分干系都没有!半分干系都没有啊!”卢管家终于膝头一软跪了下来,攒了半辈子的老脸,在这一跪之下全都消失殆尽。 看着这一幕,听着卢管家口中的说辞,一直躲在树后的江宁不由得皱起了小眉头,小脸蛋也气鼓鼓的嘟了起来,用恨恨的眼神盯着卢管家的后背。 平时在叔父面前毕恭毕敬,叔父说向左你就不敢向右的,如今被这叔父,你竟然敢说他不知好歹? 平生第一次,江宁知道了什么叫做两面三刀。 “哦,不是江家人啊?”拿刀面拍卢管家脸的官差笑了起来,他用眼睛扫视了一下院子里的其他江府下人,问道:“你们呢?也都不是?” 江府众人闻言,开始用极快极频繁的速度点头,生怕比旁人慢了一星半点。 只有青梅抿了嘴,看着身旁其他人的动作,脸色微白。 “嘿哟!怎么,小娘皮,他们不是江府的人,你却是?”这次,一直挡在青梅面前色的官差开了口。 青梅被这名官差看的十分难受,只觉得这人的目光像是一只手,不断的在自己的身上游走着,让她下意识的头皮发麻,又有些恶心反胃。 “我是不是江府的人,与你无关!”青梅拿起勇气,狠狠的瞪了那官差一眼,只是下唇被自己咬的微微发白。 “嘿,没看出来啊,竟是个泼辣的货色。”那官差回头跟同僚们说着,七名官差同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的一些含义,是江宁听不懂的。 青梅脸色更白了几分,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那名官差却又上前,步步紧逼。 “别紧张嘛,既然不是江府的人,那就跟了爷吧。只要跟着爷,吃喝一概不愁,还不用去做那伺候人的活,你说多好,嗯?”那官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更加灿烂的笑了起来,“其实就算你跟这江家签得是死契也无所谓,你这个主家马上就要倒大霉了,你跟着我,也能赚个衣食无忧,如何?” 话音落地,那官差竟抬了右手,去勾青梅的下巴。 青梅连退几步,面色在惨白中又透了几分黑,一双微肿的眼也再次氤氲出水来。 就在青梅以为这回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一声声气但强装气势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住手!” —— (加更~自然是为了求推荐、求收藏、求点击,求一切能让《临唐》往新书榜前面挤一挤的东西!!!)。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第十六章 临危不乱的臭脾气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感谢寂寞-冬季的打赏! —— 如果喊出这声“住手”的人不是江宁,而是一名年纪与青梅不相上下的男子,那么这个故事将演变成一个青梅竹马、却又狗血万分的英雄救美人。 如果喊出这声“住手”的人不是江宁,而是一个刚刚穿越到武周朝的万能男主,那么这个故事将变成一个主角王霸之气一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漂亮的收拾掉官差衙役们之后,将青梅抱入怀中让其充当女配之一的(禾中马)文。 但很可惜,喊出这声“住手”的人的的确确是江宁本人。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能想象出这么一幅画面,当一个政府工作人员利用权职之便,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时,一个刚满三岁的小丫头从一株大树后跳了出来,而后义愤填膺的路见不平一声吼,大喊了一句——住手! 如果这是日本动漫,人们还会看到小丫头的周身被画满万丈金光,伸出来的右手食指被放大,气流彷如实质一般在空气中拉出几条强有力的横线。 但再次很可惜的,这只是武周天授三年的扬州城西的江府,我们的女主没有穿越,没有异能,没有金手指,不能开副本,唯一拥有的只是过目不忘的头脑,以及如今讨人喜爱的外表,和声气的声音。 沾染了几分淮阳官话的软腻,这声“住手”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到每个人的心头,软绵绵的,只让人觉得听之悦耳,闻之舒坦。至于震慑之力……抱歉,实在是一星半点都没有。 所以正在调戏青梅的官差微微愣了愣,将目光移向以英勇无比的姿势跳出来的小江宁,心想这是谁家的娃娃,还挺好看的,肯定是个美人坯子。只是这身上和脸上怎么还东一块西一块的黑,嗯?好像是……墨汁? 院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在此刻愣了愣,心想今天这出戏怎么如此的动人心魄,先是风刀霜剑的官差,又是可爱可怜的娃娃,实在是跌宕起伏的可以,着实让脆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起。 只有青梅此刻全身一颤,如遭雷击,她知道此地的危险,急忙冲着小江宁大喊了一句:“宁儿,快回去!” 只可惜,为时已晚…… 此时,跪在院子中间的卢管家也看到了江宁,一双小眼睛猛地一亮,彷如见到了可口猎物一般的猛兽放出两道光。他伸手一指江宁,心情十分激动的尖声道:“官差大爷!她是江家人!她是正宗的江家人!她是江如水那个贼人的私生女!” “你才是贼人!你才是私生女!”江宁不甘心的掐着小腰回骂,她并不懂“私生女”三个字的含义,但“贼人”二字却是隐约明白的。既然如此,“私生女”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词。 “宁儿别闹,快回去!”青梅急的要哭,抬步想要冲到江宁面前,却又被那官差拦住了去路,一双眼睛更加氤氲起来。 而事到如今,江家的其他人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反正看如今这架势,江家势必要倒霉了,他们不过是来府上做工的人,又何必陪着江如水搭上命? 至于这个小丫头,虽然年纪小、可怜些,但终归不是他们的能力能够救下的,便也只好……旁观了吧。 每个人都在心底为自己找着做缩头乌的借口,只有江宁不知道,她已经将自己推入了一个危险的边缘。 “江如水的私生女?”领头的官差,也就是拿着腰刀吓唬卢管家的那位官爷,此时眯了眼,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江宁一番。 毕竟也算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做起事情来没有莽撞的道理。今日在城西这片平民区中发现这么一户富户,已经出了所有人的所料,而这位官差在心动之余自然也有些猜忌的。比方说这座大宅院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此家大业大为何要掩人耳目的住在城西,而不是住在富人聚集的城南……还有一些事情,是他需要考虑到的,毕竟肥羊这种东西,在扬州城中虽然不少,可往往这些肥羊的背后都有这一两只凶猛强悍的虎狼,不是轻易可以妄动的。 闯进江府至今已然将近两柱香的时间,府上的主人竟然仍旧没有出面。而抓着这胆小怕事的卢管家问了许久,却偏偏问不出什么又用的消息。 如此一来,领头的官差在心中也有了些计较,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要么是这江家当真无依无靠,那名叫江如水的人早已卷铺盖逃跑,不敢来见;要么就是……这江家身后是有大靠山的主,所以不屑与自己这些官差相见。 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涕泪横流的卢管家,官差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十两纹银,心中的那杆秤开始缓缓的向前者倾斜起来。 呵,自己是不是谨慎的过了头了?不过是靠近城墙儿的一处宅院,平素从不显的,又能有什么基?想来这江家应当是暴发的可能大些。连府上的一个管家都是这么个窝囊模样,那这宅子的主人又能强到哪里去? 心思一定,领头的官差冷笑一声,便向着身后两人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会意,抬步变向小江宁走去。 眼见来人凶神恶煞的模样,手中有拿着散发着森森寒光的刀,江宁不禁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周遭的下人们全都惊慌的远远躲避开,自动为官爷们让出了一条路。 “小娘子快跑!”青梅这次是真的哭红了眼,往江宁那个方向抢出一步,却又立刻被身旁的官差抓在了怀中。 江宁这回倒是听话,唬的扭头就跑。可她一个断手断脚的小屁孩儿,哪里跑得过两位官差?还没等她跑到之前藏身的大树后面,江宁就觉得身子一轻,自己已经被人拽着腰带,提了起来。 与提起自己的官爷来了个照面,江宁心头一怕,竟是下意识的挥舞起粉嫩的小拳头,“碰”的打中了那名官差的右眼。 —— (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推荐票!)。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十七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一个三岁丫头挥出来的一拳能有多重?按常理来讲,怕是只能打碎一个泥人儿。 可这个世界之所以美妙,很大的原因就在于它充满着各种巧合。比方说今天在江家前院发生的这一幕,若不是提着江宁的官差好奇的将小丫头凑到了自己眼前,并且睁大了眼睛去看,若不是小江宁因为害怕所以爆发出了更多的力量……想来这名官爷的右眼窝里,也不会出现那么货真价实的拳印儿…… 可如今这巧合遍是事实,官爷的一个随意的动作,恰好成为了那绣拳的对冲力,竟成了助长对方气焰的氧气瓶。 眼瞧着眼前的拳印慢慢的变粉、变红,最终隐隐约约显现出几道血丝,江宁这个始作俑者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惊讶且开心的想着:好神奇呀! 可院子里的其他人,如今心中浮现出的却是另外四个大字——这下完了! 毕竟其他人的年纪长些,懂得的事情多些,比如说,他们就很清楚,这些官爷们会在什么时候怒气冲天…… 所有人开始屏气凝神,院子里针落可闻,这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青梅的身子完全僵住了,脸色是煞白的一片,就连眼泪都在这时间忘了流。 “小丫头你胆敢打我?”红肿着右眼的官差终于在一愣神之后爆发了出来,他冲着江宁蛮牛一般的怒吼,旋即双手抓着小江宁的腰便往上一提,那姿势分明是想要将她摔于地上! 也难怪他突然发狠,他们这些在衙门当差的人,最看重的一张面皮。如今在江家前院,当着三十余人的面,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打中了右眼,这对于他一个成年男子来说,当是多大的羞辱? 怒气一生,头脑便是一热,官差抬手就想要将江宁置于死地。反正是上面吩咐要折腾折腾的府邸,就算是折腾的重一些,随便在他们江家头上安放上一个罪名,还是很轻松的吧。 这样想着,领头的官差微低了眼,没有动作。 而这个时候,畏惧于衙役官威的江家众人们,更加不敢做什么动作。他们只是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倒吸着冷气,整个身子却是僵硬着的。或许有那见不得如此欺凌的人,绷紧了浑身上下的肌准备出手,却又在瞥见官差手中腰刀的下一刻冷静下来,绝了整个心思。 只有青梅,见此情形几乎发疯,她拼命的想要摆脱身旁官差的束缚,去救下自己侍候了一年有余的小娘子,可不论怎样努力,她都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而江宁,只觉得耳旁全都是呼呼的风声。她看出了身前官差眼中那赤裸裸的恨意,有些惊惧的缩着身子。她甚至猜测到了这官差将要对自己做些什么,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惊恐之色流露而出。 可她只是个孩子,在如今这个境况下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 没有人会阻止那个官差,也没有人能救下江宁,不论从哪种角度看,江宁所面对的只能是一个死局…… 可正如方才所说的,这个世界之所以美妙,就源于巧合二字的存在。 所以,当江宁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双眼紧闭、红唇紧抿,将一张小脸生生缩成一个皱巴巴的小笼包,等待着死亡降临的时候,所谓的巧合发生了。 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撞向地面的疼痛感,也没有察觉出任何的不适,江宁只听到周围人几乎同时发出的抽气声,以及身子触碰到的一种有些舒服的触感。 这种触感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经常陪伴着自己,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如今早已不在了。 疑惑的张开了双目,小江宁就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在炫目的阳光下并不是特别清晰,倒是那在空气中犹自飘动的长发带了微微温柔的味道。 眨了眨眼睛,小江宁终于看清了这张背负阳光的面庞。 这似乎是个二十余岁的男子,面庞如同刀锋一般冷硬,鼻翼挺拔着,仿佛之前江宁淘气时,用两筷子外加宣纸搭起来的小帐篷。一双细长的凤目微微眯着,顾盼间有些被称作威仪的东西流露出来,似乎他每一个动作都代表着一道命令,让人无法抗拒。 可有趣的是,男子唇边似有似无的一抹浅笑,生生的将所有冷硬尽数打破。恍惚间,人们会看不懂这个人,不知到底那薄唇边的温柔是真,还是那面庞上的冷硬为真。 江宁再一次眨了眨眼,确定自己的确没有见过这个长得挺好看的男子,同时发觉自己正躺在男子的怀抱中。 “乖,小丫头别怕,本少爷来救你了。”男子说话的声音就如同唇边的浅笑,十分温柔,十分好听。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江宁,从耳后散落下来的发丝落到江宁脸侧,有些痒。 再次眨了眨眼,江宁抬手,挠了挠被弄痒的左边脸颊。 男子便也笑了起来,在耀目的阳光下分外明亮。 “你是什么人?胆敢殴打官差?” 这个时候,被人一脚踢出三丈外的官差,才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有些惊恐的疼痛万分的口,回想着方才自己眼前的一花,并没有想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人夺下了手中的小丫头,又是如何的被人一脚踢中了前。 “哦?你们不认识我?”男子抬起头,对那官差笑了起来,声音温柔的道:“也对,我刚来扬州,城里认识我的人并不多。” 一听男子自承这话,方才还有些惧怕的官差们顿时活络了起来,他们全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刀,准备将这男子放出些血来。 只有领头的官差忽然听到了门外密集的脚步声,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抬手压制住了下属们的动作,向着男子抱了抱拳,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是何身份?今日是我们扬州府在此办案,阁下手中的人乃是此案的重犯之一。如果阁下只是一时冲动施以援手,那此时还是离开的好。” “哦?一个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是重犯么?”男子低笑着捏了捏江宁的小脸蛋,偏头看向领头官差,“我姓穆,熟悉的人都唤我子秋。至于身份……听说海鲨帮在扬州城混的还不错,我穆某人便是来接手做这个帮主的。”。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第十八章 暮雨烟烟自是秋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开耀元年的扬州城里,最出名的不是城西桂枝桥头卖杂耍的袭月班,也不是城南富人区里一吊钱三个的极品蟹黄包。 人人耳熟能详的只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城里最大的盐帮海鲨帮,另一个便是海鲨帮的帮主穆老爷子。 自古以来,最容易滋生罪恶的不外乎两个地方。一个是让人活不下去的穷山恶水,另一个就是让人想要变着法儿好好过活的富庶之乡。 扬州城自然属于后者,而在这里,赚钱的法子出了稻米流脂粟米白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可以利润百倍,那就是私盐。 当然,不论在哪个朝代,贩售私盐都是极危险的行业,朝廷所不能允许的。可同样的,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有无数的私盐先辈们前赴后继,想尽一切办法,为私盐这个行当照亮前行的路。 盐这种东西,几乎是不费丝毫成本便唾手可得之物,朝廷喜欢将其紧紧把持在手中,一是看上了这一本万利,二便是看上了这缺一不可四个字。 盐的确是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或缺的东西,朝廷拿着这个东西做文章,自然可以成全国库的一大批收入。虽然此时称得上“盛世”,官盐的价格并不高,但不论什么时候,私盐总会比官盐低上一些。再加上自隋朝以后,京杭大运河的开通,私盐北上更成了容易至极的事情,这也为私盐打开了更大的销路。 当然,朝廷不是睁眼瞎,眼瞧着白花花的银子往旁人手里流,任谁谁都会心疼的。 自唐朝开国以来,对各地盐帮的打压或明或暗的进行了不少次,其间不免有些血流成河的往事,牵连落马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可这朝廷从上到下也都清楚一件事情,所谓官盐私盐,就像是一朵双生莲,只要官盐还在,私盐二字便只会如影随形。这其中的关节,所牵扯的许许多多的人或事,不提也罢。 扬州城的海鲨帮在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几十个港口挑夫称兄道弟弄出的组织,谁也没有想到,几十年之后,这个帮派已经成了扬州城里震天响的存在。 海鲨帮最大的生意便是贩运私盐,这几乎是全扬州人人都知晓的秘密,就连府衙里的老爷们在上任之前,也都会有人跟他们说说这有关海鲨帮的掌故,至于到了这地头上,是打压还是同流,那就因人而异了。 可不管怎么说,经历了大大小小百余次打压的海鲨帮,如今仍旧在扬州城中屹立不倒着,究其缘由,又哪里是“盘错节”四字能过说的明白的? 同样在扬州城屹立不倒的,还有穆老爷子四个大字。 茶楼说书的,偶尔也会拍着惊堂木,吐沫横飞的讲上一段有关穆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往事。更不用说海鲨帮众,每每提到穆老爷子四字之时,眼中流露出来的崇敬更是有些令人咋舌的。 如今已入了二月的天,经过了年节的生意清淡,此时大运河的码头上已然渐渐热闹了起来。但同样热闹起来的还有海鲨帮的总舵,这些日子,总舵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气氛却也越来越凝滞、霾。也不时有一些让人不能尽信的消息从中传出,但不论是什么人传出的什么话,都指向了一个事实——穆老爷子病危了。 这消息如同后世缠了小脚的女人出门一般,摇摇晃晃,偷偷,生怕遇见熟人,便只往那僻静的地方走。甚至恨不得蒙了自己的眼,做那掩耳盗铃之事才好。 可问题是,这女子认识的人多了些,身材丰腴了些,所以即便她想尽了办法去遮掩,那些真正的事实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了太多人的眼帘。 在话本中,穆老爷子几乎被刻画成了一个典型的英雄人物,并顶着“江东第一杰”的名号,深入于扬州百姓心中长达二十余载。 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见了光,所有扬州百姓在最初的震惊、叹惋之后,心中的某些疑问也不受控制的浮现出来。比如说,若是穆老爷子这次真的挺不住,过了身,那老爷子身后,又该由谁来继承这个庞大的海鲨帮? 同样的问题,不仅仅困扰着民众的好奇心,也一直折磨着帮里的兄弟,当然最觉得此事要命的,便是海鲨帮这座金字塔最上层的人们。 于是乎,不可避免的,海鲨帮开始逐渐的人心浮动,一些人之间眼神的碰撞开始带有烟火气息,甚至渐渐发展到下面的小鱼小虾都开始在明面上针锋相对。 面对着这片似乎藏有宝藏的浑水,有些人兴奋的跳入其中,有些人在岸旁犹豫不决,当然也有一些人正冷眼旁观。 到得这年的一月下旬,一直缠绵病榻的穆老爷子便径直的昏睡了过去,而且一睡就是七天。 这七天里,整个海鲨帮不知经历了多少波浪与暗流,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拍着桌子叫板,对原本称兄道弟的生死兄弟拔刀相向。 越是上头的人,越清楚这一年下来,海鲨帮贩运私盐的油水有多少。那些东西就摆在眼前,看似唾手可得,又让人眼馋的如同见到了烟花巷子里,只着了薄沙轻歌曼舞的女子,心痒的厉害,不争就不是男人。 只是,在这帮男人们争得几乎头破血流的时候,穆老爷子却悠悠醒了过来。 据传,老爷子先是起了身,自己动手用了病榻旁的药,而后看了看周遭的空无一人,脸上浮现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像二十多年来做惯的那样,披了半旧的淡黄色锦缎,慢悠悠的将脚蹭进软绵绵的布鞋,而后坚定的起身,推门,身板挺的笔直。 “老头子活的太久了,大家看不下去了是吧。” 当被穆老爷子已经醒来的消息震得惊慌失措的众人来到眼前时,穆老爷子看着堂下跪着的数十条汉子,笑眯眯的问了这么一句。 众人再惊,心中叫苦不迭,面上却是连连叩拜,连道大喜。 “是大喜。老头子我马上就要死了,你们当然大喜。”穆老爷子将后背靠在柔软如同三月天的靠垫上,脸上淡淡的笑就如同普通的老人。 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这个老人并不是普通的老人。 穆老爷子看了看这些从前高喊“义气”二字的下属,脸上的笑又真诚了几分:“大喜伤心,老春堂的大夫说这样不好。所以为了让你们平和一下,老头子给你们准备了另一份大礼……” 穆老爷子伸出稳定的手理了理左袖口:“我死以后,这海鲨帮的帮主叫穆子秋。”。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第十九章 普通的老人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影子挥挥小手帕以感谢书友101222103443968的评价票与打赏! —— 天下间叫穆子秋的人或许不少,可在扬州城的海鲨帮里,能叫穆子秋的只有一位。 官匪勾结这种事情,若是说得好听些,也不过就是共同利益最大化。互相给几分面子,不要西风东风的硬拼个你死我活,对官方政绩、江湖买卖、城里治安都有好处。 更何况其中还涉及到银钱二字。 若说的偏颇些,这世上,面子最大的就是这种东西。 有关海鲨帮继任帮主的事情,扬州城里早已吵得沸沸扬扬,唯一不知情的也只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以及懒得理会旁人生死的、诸如江如水这样的人物,亦或是如同江宁这般诸事不懂的孩童。 至于官差,城内帮派的兴衰与他们的职业生涯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所以穆子秋的大名,他们不可能没听说过。但同时,他们也从未想到过,穆老爷子亲点的继任帮主,竟会在如此情形下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伴随着穆子秋出现在江府前院的,还有十多位正值壮年的汉子,他们的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兵器,可明眼人都能从他们身上瞧出“练家子”三个字。 心中唯存的一丁点怀疑就此烟消云散,领头的官差脸上换了笑,殷勤的向着穆子秋作揖:“穆帮主,这是刚来扬州?真是,哎,小的们头一次见到穆帮主,也不知道这江家跟帮主您有关系。哎,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缩在穆子秋怀中的江宁,此时并不太清楚四周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这个男子的怀抱挺暖和舒服,有些像……父亲的怀抱。 可是,爹爹如今在何处?什么时候才能来接自己? 想着这些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江宁觉得口有些堵得慌,鼻子又开始发酸,甚至连双眼后面的两弯井,也要再次涌出水来。 江宁急忙用双手按住了双眼,努力的将那些不请自来的泉水堵回去。 “一家人?我们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帮小派,哪里敢跟衙门攀亲戚?”听着那官差的话,穆子秋轻笑,低下头,用纤长的手指为江宁抹去脸上残留的墨汁,“这位官爷您也瞧瞧,您这话一出口,连这小丫头都已经捂着眼睛不忍睹了那。” 这话已是明晃晃的不给人留面子,那官差也不由得一怔。若是换做对方是寻常百姓,他们怕是早就寻个由头,让诸位往衙门里一行。但今日,面对这些差爷的是一个自称穆子秋的海鲨帮继任帮主,以及十数个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却给人以强烈压迫感的汉子。 这些官差在平头百姓面前或许可以合行霸道、有恃无恐,可是他们自己也清楚,在被称之为权利的世界里,他们又是多么微小的存在。 更何况,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他们七人虽然各个配着腰刀,但那不过是用来体现官威、震慑没见过世面的百姓的工具而已,又有几个能真正耍起来的。 而自隋唐乱世以后,朝廷虽然说是禁止武器在民间私自流通,可面前这些明显是久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身上又怎么可能没有能够伤人的利器? 高贵与卑微,从来都要看对谁而言。 官差们不是浑人,这几位久被上面人呼来喝去的官爷们,更是知情识趣。 见穆子秋脸上虽然有着笑模样,可却分明有几分不满的,这时他们便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毫不吝惜着脸面在江家众人面前道着歉。 当然,这些官差们也不免在心中暗骂着自己的上峰,心想怎么连对方的家世背景都查清楚,就派自己这些人来肯这块硬骨头?这下可好了,不但事情没做成,还硬生生的崩掉了几颗大牙。 再去瞧那穆子秋脸上的笑,更是让这些官爷们越看越是心惊,总觉得那笑容里似乎包含着什么深意,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而这个时候,方才还高高挂起的江家下人们,早已一个个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如今还跪在院子正中央的卢管家,此时更是大张了嘴,连一只果蝇从他嘴里飞进又飞出都没有发觉。 一直在一旁骇的半死的青梅,此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她有些想去将江宁抱入怀中,却又不敢去打搅那名叫穆子秋的男子,只好在一旁踟蹰着,心中却忍不住震惊着:“这位就是海鲨帮的继任帮主?天啊,他长得真是好看,甚至要比主家还美一些。还那么年轻,原以为跑江湖的都是那虎背熊腰的大汉那……可是主家什么时候又跟海鲨帮有关系了?得海鲨帮帮主亲自来救,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不止是青梅,四周的众人们全都在震惊之余疑惑着这些问题。 而之前纠缠与青梅的那名官差,这时自然不敢再有什么轻薄之举,只能大气不敢出的站到一旁,面色有些微微发白。 赔笑到脸部抽筋,官差们几乎说破了嘴皮子,这才终于使得穆子秋微笑着挥了挥衣袖,示意他们滚开。 如蒙大赦的,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官差们慌乱的逃出了江府,甚至有人慌不择路,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身子撞到了朱红色的大门色,发出了一声闷响。 穆子秋一双凤目微眯的看着他们,唇边那抹浅笑又高深莫测了几分。 “前倨而后恭!”看着眼前这有些可笑的一幕,小江宁撇了撇嘴,摇头晃脑的嘟囔了出来。 “哟?你还知道前倨后恭的意思?”穆子秋闻言一挑眉,收回了目光,有些好奇的低头,继续玩弄起江宁的小脸蛋。 “当然知道!”江宁发觉自己似乎被人看不起,有些生气的嘟起了小嘴,在穆子秋怀中挣扎了两下,晃动着小手臂反抗道:“你不要捏我的脸啦,怎么跟我爹爹一个毛病,很难受的!不信你试试!” 说罢,小丫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抬高小手在穆子秋的脸上捅了两下。 周遭的江家人此时已经完全僵住,自家这位小祖宗,方才是官爷脸上打拳,这回又在帮主脸上点火,实在是足够胆大包天! 而跟随穆子秋前来的十余名汉子见状,一个个更是大惊失色,似乎眼前正在发生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被人这样触碰,穆子秋也是微微一愣,面色瞬息万变,半晌之后才缓和下来,唇边的那抹浅笑再次在二月的阳光下显现。 ——(影子挥动大旗求票!嘿逗嘿逗~)。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第二十章 被人捏脸是件很难受的事儿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这江府里头到底是做什么的。” 江府待客的大堂里,穆子秋掸了掸青衫上的浮灰,慢悠悠的坐了下去。 站在门边的江如水看了他一眼,紫色的袍子挡住了门外的阳光,将他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拉的极长,又在他的周身洒下一道金边儿。 这副场景有些奇怪,客人已经入座,看那姿态似乎准备与这府邸的主人进行一番长谈。可偏偏主人家还站在门口,一脸的淡漠甚至有些不耐,甚至看到客人入座时,江如水的眉毛还往上挑了挑。 这不是待客之道,更不是对待一个刚刚挽救了江府危局之人的待客之道。 好在江如水这个人的行止素来与常人相异,熟悉他的人也早已懒得再去追究。 无关之人早已离的极远,就连负责保护穆子秋的十几名汉子,如今也被他一挥手撵到了江府的大门外。 至于方才经历了江家大事件的下人们,如今多数正集中在江宁的独门小院里,要么陪笑着送上点心吃食,要么面带悔恨甚至眼泪的,对江宁诉说着自己方才没有出手相救的苦衷。 江宁早已被眼前闹哄哄的人吵得头晕眼花,青梅冷眼站在她身旁,扫视过旁人的目光都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冷漠。 倒是如今江如水这里安静着,那是因为江家下人虽然有心思来给主家道歉,却没有那个胆量。 “怎么说也是帮衬了你一把,再者,就算是看在旧日的情分上,你也应当送我一盏茶吧?”穆子秋抬眼看着门边的江如水,那身熟悉的紫色让他脸上的微笑真挚起来,“你这个主人家当得实在不称职,哪有站在门口干瞪眼,准备把客人瞪走的道理?” 江如水仍旧不说话,似乎仔细的考虑了什么,而后终于走进了厅堂,将主座上常备的茶壶提了起来,为穆子秋倒了一盏。 长时间未换,茶早已是冷茶,半丝香气也无,更没有让人心静的云山雾绕。 江如水反手将茶壶放到原位,一双重瞳流转,继续用疏冷的目光看着穆子秋。 穆子秋哑然失笑:“我就这么不受欢迎?” “不是你受不受欢迎,”江如水终于开口,“是你自己不喜欢别人跟你太过亲近,更恨别人碰你,又在我这里装什么亲和?” 穆子秋很恨别人触碰他,可是就在方才,在很多人的眼皮底下,江宁的手指曾经捅过他那张漂亮的脸。 怪不得,那时跟着穆子秋的护卫们,脸上的表情都极为彩。 被人开口戳破,穆子秋微微怔了怔,旋即却是温柔一笑,道:“十多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个臭脾气?” “是十四年不见。”江如水声音淡漠,“你不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怪癖?” 房中的二人同时陷入沉默,估计是想起了最开始的那次见面,二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彩。(详见番外) “回来做什么?不是在外面挺逍遥?”江如水清咳一声,率先打破了沉思。 “还不是跟你一样,算是继承祖业。”一说到这里,穆子秋的表情便有些疏懒起来,似是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的。 江如水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房中静谧的有些压抑,连在阳光下起起伏伏的灰尘都慢了下来。 “没什么聊的了,你滚吧。”江如水挥了挥宽大的紫色袍袖,径直向外走去。 “好,有事找我。”穆子秋倒也不在意,饮尽身前的冷茶,微笑着起身,向阳光中走去。 “不劳。”江如水惜字如金。 一出厅堂,江如水就负手向着右边走去,准备径直回到内院的书房。穆子秋却叫住了他:“你得送我出去。” 江如水回头,皱眉,那表情的意思分明是:你有腿有脚,为何需要我送? “你知道的,我是路痴。”穆子秋在阳光下漂亮的笑起来,言词轻松的似是理所当然。 一个紫袍,一个青衫。一个率疏离、与世俗格格不入,一个满脸笑容、亲和的如同亲善大使。 就是这样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越过了一座花园、一道围墙、一座影壁,终于到得江府的大门外。 看着门外如挺拔白杨般站立着的十几名护卫,江如水不禁皱了皱眉头,对身旁一脸温和笑容的穆子秋道:“以后少来我这,太引人注目。” “好。”穆子秋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抬脚跨过门槛,在众护卫的协侍下上马远去了。 江如水看着那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巷子外,脸上终于表露出几分高兴的样子来。 “当时相交,只知道他是相貌不凡、才学疏浅、子温和之人,谁知他竟是这么一个身份。” 金丸居士从门后渐渐踱步出来,与江如水并肩站了,远远的看向穆子秋消失的方向。 “你也是的,人家毕竟帮了你一个大忙,又救下了宁儿,总该留人家叙叙旧、吃吃饭的。”金丸居士摇头道。 “我又没求他救。”江如水淡漠的道了一句,反身走回院子。 金丸居士微微一笑,二月乍暖还寒的风却让他弯下腰咳了两声。那咳嗽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着,渐渐远去了。 抬头看了看有些春意的阳光,金丸居士心想,这扬州城里,应该会越来越热闹了吧。 …… …… “帮主,这事情怎么解决?”远离了江府的地方,有护卫打马凑到穆子秋身边,微微躬身询问。 “咱们刚来扬州城,总得送些大礼出来。”看着街道上人头涌动的热闹,穆子秋似乎很开心,脸上的笑容愈加柔和了起来,“帮里面肯定有不少长辈们不希望我出现,这些事情在几天前就已经证明了。可是既然我有本事打散了层层杀手死士,活着来到了扬州城,就应该送他们一份大礼的。” 他身旁的护卫闻言有些肃穆,周身那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渐渐蔓延开来。 “不过得先找个医馆,”穆子秋用右手牵着马缰,空闲下来的左手状似无意的按压着右侧小腹。他面上温和的笑容依旧,甚至连话语也都依旧轻柔,“伤口好像裂开了。” —— (新的月,新的一天,求推荐票啦~~\(≧▽≦)/~啦啦啦)。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第二十一章 没有叙旧的叙旧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临唐 作者:骊影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临唐 作者:骊影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临唐 作者:骊影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那是个烟花三月的时节。 对于刚刚离家出走三日的江如水来说,楚州的春天并不怎么让人舒坦。或许是因为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软牛皮的短靴穿在脚上,就让人觉得有些湿漉漉的难受。 烧饼的叫卖声在耳边响起,十三岁的江如水了怀中剩下的银两,蹭到那烧饼摊前给自己买了两个烧饼,蹲在墙底下细细的嚼着。 这时的江如水身量要比同龄人高上不少,细瘦的如同一竹竿。他从上到下的衣衫都有些脏黑的痕迹,但若是细细看去,却能分辨出那些都是上好的布料做成的。 蹲在那里吃饼,面上还带了几分怒气与茫然,江如水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受了父母训斥的孩子。卖烧饼的老板见他模样俊秀,又一副赌气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家的儿郎,好心的多给了他一个茶叶蛋,又劝了几句“早点回家”之类的话语。 江如水低着头嗯嗯的应了,内心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离家出走是计划中的事,所以江如水并不缺钱,至于愤怒,如今倒也消减了不少。可是他仍旧不想回家,一想到那些对他来说,几乎如同天塌地陷一样的事情,十三岁的孩子就不由得缩起身子,以抑制住打心底里传出的战栗。 他有些茫然,其中有些缘故是因为他不知该去哪里。虽说以前很想去那些文人故地瞧上一瞧,可自打去岁在父亲的带领下去了与画中全然不同的太湖后,他就对游览没有了太多的兴趣。 他想看秦时阿房的明月,他想看汉时居庸关的铁骑,可这些早已随着时代雨打风吹去,即便再去故地,也不过是一片焦土与满眼黄沙。 没有去的地方,江如水便有些百无聊赖。他吃完了两张饼和老板白送的茶叶蛋,起身拍了拍屁股,想了想,又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碎银子,递到那烧饼摊的老板手中。 看着那老板目瞪口呆的模样,江如水面色微红,急忙走开了。 在喧闹的集市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江如水低头看着地面上乱七八糟的鞋,忽然被人撞了一下。 抬头便瞧见一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笑嘻嘻的跟自己道着歉。江如水看着他身上破旧的衣服,微微皱眉,离开。 不知又走了多久,江如水再抬头,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热闹的集市,来到了一个四处无人的巷子里。眼见前方已经没路了,江如水撇了撇嘴,准备往回走。 只是刚刚迈出两步,江如水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抽泣声,有些好奇的寻找了一番,终于在一辆木车的后面找到了正在哭鼻子的孩子。 那孩子应当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双手抱膝的靠墙坐着,将小脑袋埋进双膝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是污泥。 一向好洁的江如水再次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走上了前去。 从袖子里出一方绣工致的手帕,江如水声音有些冷漠与傲慢:“喂,给你擦擦眼泪。” 哭鼻子的男孩被这讨人厌的声音惊扰,急忙用沾了泥水的袖子擦干了眼泪,倔强的抬起头道:“谁哭了?谁要你可怜?” 男孩并没有发现,被自己满是污泥的袖子一擦,他那张致的脸就如同在泥土中打过滚儿的猫。 看到江如水的脸,男孩不禁微微怔了怔,不为别的,只为他那双有些诡异却又容易让人陷进去的重瞳。 傲慢如江如水,自然不会在这种人的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他冷哼着想要收回手绢,动作却在看到男孩手臂的伤口时停了下来。 那伤口有些严重,似乎是被什么利器划伤,两边的皮肤向外翻着,如今还在向外渗着血。 再次有些厌恶的皱眉,江如水蹲下身子,准备为男孩包扎伤口。 “不许碰我!”男孩此时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霍然跳了起来,连退到三步以外,用满是警惕的眼神看着江如水,浑身的肌紧绷起来,像是一只随时会发动进攻的小兽。 “不知好歹。”江如水面色一寒,随手将手帕扔到地上,而后一面向自己的钱袋,一面道:“你的伤要治,除非你想就这么去死。我这里有些钱……”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江如水的手顿在那里,面色瞬息万变。 “哈!你这个蠢货,钱袋被人偷了还不知道!”方才还十分戒备的男孩此时却笑了起来,笑容绽放在他美丽又稚嫩的脸上,让落在巷子里的光都失了神彩。 江如水觉得对方的笑容让自己有些羞辱,咬了咬牙,他又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向巷子外面走去。 男孩止了笑,低头捡起地上的手帕,挠了挠头。 “喂,你外地人吧,离家出走的?”男孩向着江如水离去的方向跑了两步,高声询问。 “你怎么知道?”江如水面带诧异,有些好奇的转身看他。 “你口音不是当地人,”男孩笑起来特别好看,即使满脸的泥污也遮挡不住这样的美丽,“而且,我也是离家出走的,所以我知道!” 男孩拍了拍脯,似乎很为自己的英勇行为而骄傲。 随手用江如水的手帕包裹了伤势,男孩又笑着道:“还有这方手帕,很贵的东西。还有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很贵的料子,只不过几日不洗不换,所以才脏掉了。不过挺奇怪的,就凭着那帮小扒手的眼力,怎么会知道你是有钱人呢?” 就着男孩的话,江如水一下子便想到了那个烧饼摊上自己给出去的碎银子,面上不由得一红。 “不过也没关系啦,我能弄到钱,你先跟着我好啦!”男孩为得到一个朋友而开心,虽说这个朋友看起来有些招人烦,“我叫穆子秋,你叫什么?” “我……”江如水忽然想起自家名声不可外传的祖训,“我叫秦楼月。” —— (pk啊,米娜桑,求点pk票票~鞠躬鞠躬!)。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在线阅读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肉文屋 /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番外 那时秋月在楚州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自打那日的事情过后,小江宁的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当中。 读书识字还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只是这几日,每当江宁趴在书案上,看对面的西席花白的胡子在眼前一上一下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出神,心思飞向那日的情形中去。 小孩子就算再不懂事,也大概能分清事情的大小。更何况那日还差点经历了生死,虽然对于这两个字的概念有些模糊,但心神还是跌宕过好一番的。 除却这个问题,江宁也慢慢的产生了一些疑惑,比方说当时在院子里,为何所有人都吓成了那么一副模样,好多人的脸都要比前院地上的大理石白上几分。即便来人是可恶的坏人,可分明家里的人数更多呀,就算是真的打架,也没有四五个还打不过他们一个的道理。 听青梅姐姐说,之所以大家不敢动手硬拼,是因为对方是官差……唔,青梅姐姐最开始进门警告我的时候,说的也是“不得了啦,官差来了”。这官差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比会打手板的西席先生还要吓人么? 思绪乱飞着,江宁忽然忆起自己如今是在听老师讲课,想到自己的出神差点儿被先生发现,小丫头不禁打了个寒颤。 眨了眨眼睛,发觉先生正在兴致勃勃、摇头晃脑念诵那“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上中,在前上处”,陶醉的连眼帘都半闭了起来,江宁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 嘟起小嘴揉了揉左手掌心,看着它仍旧有几分红肿的模样,江宁的小嘴几乎可以挂起油瓶。 哎,大人都是坏人,不就是没听青梅姐姐的话,偷偷的跑去前院差点出事嘛!非得打人家手板做什么? 想到自己当日被打时,隐藏在眼睛下方的两口水井终于忍不住涌出水来,江宁不由得抬起小手捂了眼睛,心想糟糕啊糟糕,自己现在一定向青梅姐姐那样,两只眼睛都红红肿肿的有些难看了。 “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咦?宁儿,你不好好听为师诵诗,捂着眼睛做什么?”金丸居士摇头晃脑的念诵完了整首《简兮》,一睁眼刚好看到江宁的小动作,一张脸渐渐变得不善起来。 “没啊,老师,我在认真听啊!之所以捂着眼睛,是因为、是因为……”眼见着老师的脸色越来越沉,江宁被吓的不善,急忙叽里咕噜的转着眼珠,焦急的编着借口:“啊!是因为老师您不是曾经说过‘五色令人目盲’嘛?所以宁儿就在想,读书听课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将两只眼睛捂起来,这样听课可能会更加专心吧!” 金丸居士白花花的胡子抖了抖:自然知道这丫头是在胡乱找借口:“那效果如何呢?你现在就把为师念过的《简兮》背诵一遍,若是背不下来,小心为师打你手板子!” 现在的江宁一听“打手板”三个字就头大,脸上唰一下子就成了一幅惹人怜爱的乖巧模样,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老师,尚未消肿的左手摆在了书案上最扎眼的位置,右手还跨过书案去拽老师的衣角,整个动作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背!”金丸居士皱眉,随着这一声轻斥,手上的竹板也在书案旁打出了一个骇人的“啪”声。 小江宁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所有动作和表情,乖乖的跪坐于原位。 可惜啊,江宁遇到的是一位严师,这些小把戏在金丸居士面前毫无用处。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上中,在……在前上处……” 一旁,快要三岁半的小丫头声气、磕磕绊绊的背着《简兮》。另一旁,金丸居士再次于心中慨叹,这孩子之前并未集中神,就可以将这首诗背的七七八八,这样的资质,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压抑着心中的赞叹,金丸居士冷着脸给江宁纠正了几个地方的错误,又细细的给她讲了诗句的意思,这堂课方算是完成了。 “嗯,可还有什么不懂之处?”金丸居士喝茶润了润喉,问道。 “老师,这诗句里‘有力如虎,执辔如组’所指的,是不是就向海鲨帮帮主那样的人呀?”小丫头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 没想到江宁会将诗句牵扯到穆子秋的身上去,金丸居士不禁微微怔了怔。他和江如水的想法一样,不论是为了谁,他们与海鲨帮还是不要交从过密的好。 但如今江宁既然问了,这话又不好不回答…… “差不多吧。”金丸居士轻咳一声,敷衍着答道。 “唔……”小丫头偏了偏头,再次发问:“可是老师呀,为什么宁儿觉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话更适合穆帮主呢?” 金丸居士不想再深入这个话题,但见江宁一脸向往的模样,面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不过是长得好看些,你一个小丫头,怎么这么小就犯花痴?”金丸居士有些隐隐的怒气,眉头皱的极紧,“不过是江湖草莽之辈,何来君子之谈?以后在为师面前、在江府当中,不许再提这一号人物!” 这话说的口气极为严厉,江宁不禁被吓了一跳,她有些委屈的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指。 见状,金丸居士也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开口劝慰道:“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想的?” “没什么……”小江宁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鼻子微酸,并未抬头,“只是觉着、觉着那位穆帮主有些像爹爹,爹爹原来总抱着宁儿,还喜欢捏宁儿的脸……还有他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也很像爹爹……虽然叔父也很疼宁儿,可是叔父不会赔宁儿玩,更不会抱宁儿。上次、上次叔父差一点就要抱宁儿了,可还是没有……” 看着一个三岁的娃娃低头呢喃着这些话语,金丸居士不由得心中大痛,起身就将江宁抱在了怀中,拍着她的后背抚慰道:“宁儿、宁儿,是为师错怪你了。” 江宁此时却笑了起来,一张小脸蛋灿烂的像是春日的阳光:“嗯,放心吧老师,宁儿以后不会再想爹爹和穆帮主啦,因为宁儿有老师、有叔父,还有青梅姐姐那!” —— (看到上章字数的1996,就想到某个年的某个秋。)。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第二十二章 有匪君子,方将万舞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正是白驹过隙,再弹指间,这已是公元694年的夏天,无忧无虑的江宁长成了六岁的顽童,青梅姐姐的身段又婀娜了几分。江宁偶尔会盯着青梅姐姐的部一阵猛瞧,不解的想着姐姐身上其他地方都很瘦,怎么就那里越发胖了呢? 而金丸居士的面色也愈加憔悴,偶尔在夜里发出几声令人心颤的咳嗽,渐渐显出几分下世的光景来。(这不是红楼,这不是红楼) 府上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倒也没有两年前那次换得彻底。毕竟当时是闹出了些事情的,依照江如水的子,能让人干脆的卷铺盖滚蛋,已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倒是卢管家没有那么幸运,不但丝毫面皮不给留的撵了出去,江如水甚至还逼迫着卢管家交出了这几年在江府密下的银钱,表面上说是为了弥补那日官差上门的损失。 被撵出江家的那日,卢管家流出的汗不知湿透了多少件衣衫,而当他脚步虚浮的走出江家大门时,他只觉得一颗心仍旧狂跳不已。因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主家哪里来的如此广大的神通,让他交出来的罚银,竟是这些年当管家偷偷密下的全部银钱,分毫不差。 而卢管家并不敢争夺什么,更不敢玩什么主仆情深,只能带着一家老少慌慌张张的出了江府的大门,两股依旧颤颤。 “若不是念在你还有一家子要养活,我江某人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江如水的话还在耳边响彻,一想起说这话时,江如水看向自己的一双诡异又淡漠的重瞳,卢管家就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大街上。 面对着卢管家这样的结局,江家上下没有任何一人帮他喊冤。谁都知道卢管家当日在官差面前做了什么事情,若不是他,江宁也不会差点被人摔死…… 这事情,终是触了主家的逆鳞的。 不止卢管家如此,当日身在前院,眼见着江宁遇险而不施救的众人,也接二连三的被撵出了江府。当然,他们离开的时候皆是两手空空。 没有人再去妄想跟江如水打什么工钱官司,单是穆子秋三个字已经能代表太多的问题。 倒是有些人在离去之前,心中终有些寝食难安的,便在某些时候偷偷的去给江宁道了歉,亦或是不留姓名的,在江宁的院子外留下了些小孩子常爱的东西。 而这些人,在几天之后,往往会发现自己新安的家宅里,莫名其妙的多出十余两碎银。虽然不是很多,却足够支撑他们找到下一份工作,度过这青黄不接的日子。 倒是江如水,两年来似乎疏无变化,同往常一样骄傲到冷漠,即便对着江宁,那一张脸,一双重瞳也都依旧的带了微霜。 后院的清静园与前面的书房,仍旧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字画仍是做一张烧一张,毫不怜惜。 而这两年间,穆子秋的确很听江如水的话,从来没有再出现于江府的前院。至于那些之前传扬出去的,有关江府与海鲨帮的种种流言,经过了时光的洗礼后,也渐渐的有些发浅,显出了几分苍白色。 只这些刚刚入得江府做工的下人们,偶尔会听说起当时的一些往事。但时间长了,往事总有些模糊,再加上某些人的刻意疏导,他们也只知道江家与海鲨帮有关,这关系的深浅,竟也让人弄不明白了。 倒是海鲨帮那边,这两年疏不平静,其不平静的源,自也离不开利益之争。刀光剑影的事情不知经历了多少,商场上的勾心斗角也成了家常便饭。 而这些事情,都由某位面色柔和、常常带笑的男子施施然的处理着,或是明枪或是暗箭,两年多的时间下来,总算让他收拾出了几分清静。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与江宁无关的。 她还是做着那些一成不变的事,只是老师讲课的东西从《诗经》变到了《四书集注》,又从《四书集注》变到了《春秋公羊传》。 至于其中的教义,江宁已经从完全不懂,到了懵懵懂懂,偶尔从中联想到某些事情,再与老师谈论起来,每每也能让她悟出些大道理来。 偶尔一些时候,江宁出口说出的一些道理,竟也能让金丸居士愣上一愣。从孩童的眼中看世界,终究清澈些、简单些却也通透些。某些成人看来乱麻般的,在他们眼中,竟是如此轻易便能解决的了。 江宁的某些想法在金丸居士看来,倒像是为他这个在深山中走失了几十年的老人,指点出了一条简洁又漂亮的路。心中一些一直未曾放下的沉淀,这些日子竟是渐渐想通了。 于是乎,金丸居士这两年的心境便也愈加豁达起来,面上常带着笑,高深莫测的模样。若是按照江如水的说法,那笑容便是“自以为万事皆知的惹人嫌”的模样了。 而这个时候,金丸居士往往会笑着回答:“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尔等小辈焉知?” 有一次,江如水倒也不再与他多加争执,只是有些沉默的看了金丸居士半晌,转身离开后,通知伙房做些麻糖、神仙**一类的吃食,说是自己嘴馋,想要尝尝婺州的小食。 当众人用膳,金丸居士见到食案上的诸多美味时,他不禁深沉一笑,向着江如水举了举杯。 那一次,金丸居士竟难得的喝醉了酒。被下人搀扶着回到房中,第二日头痛不堪的醒来时,金丸居士苦笑着叹了口气,用有些沙哑、苍老的声音道:“真的老了。” “想不想回去看看?也算是落叶归。”房里无人,江如水淡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金丸居士有些费力的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一片夏花正盛,想要微笑,却忍不住咳了两声,声音彷如裂帛。 揉了揉震得生疼的口,金丸居士哑声道:“夏花一落,往往是被风吹离枝,真正能归者,十中又得繁几?人言落叶归,我若归去,不过只能给旁人带来些灾祸罢了。那又何必?那又何必。” “有东风便有西风,便是那夏花被从夏吹到冬,吹散了,吹成了尘,也总有归的一天。”江如水的声音极轻。他转过身来,看向窗子那头的金丸居士,重瞳中难得有了些认真的味道:“等你死了,我会将你的尸骸烧成尘沫,然后洒遍义乌。” “烧?就像你的那些字画那般?”金丸居士有些愉快的笑了起来。 “是。”江如水的眸子竟闪现出几分哀伤,“就像我那些字画一般。” —— (就这样,义乌的筒子们要是再猜不出金丸居士是哪位,那就太对不起家乡了~差很少一点儿就能上新书榜首页了,米娜桑帮个忙吧!拜谢!拜谢!)。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第二十三章 尸骸如尘,遍洒义乌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我不怕黑,我不怕黑,我不怕黑……” 这时已经天黑,各家各户的烛灯都已被吹灭。四周虽然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却也有些森森的可怕。 打了个哈欠的月光终于摆脱了彩云的追逐,懒洋洋的照下来,将一道幼小的身影拉的极长。 那身影正延着墙儿缓慢的行走着,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念着些让旁人听不清的话,加上那一件轻薄随风的白色纱衣,极易让人联想到某些灵异的东西来。 但小江宁只是小江宁,她并没有被什么东西附体,也没有忽然间受了刺激起床梦游。她只是心中惦念着某些事情,这才偷偷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准备星夜前往某个危险的地方,一探究竟。 “不让人进,自己一呆却是好几个时辰。唔,一定有问题!” 小江宁碎碎念道着,以此来激励自己的探险之心。 “只是真的好黑啊,什么都看不清……”小丫头干咽了一口吐沫,继续碎碎念,“我不怕黑,我不怕黑,我不怕黑……” 溜着墙边儿到了一个岔路口,江宁本就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歪着小脑袋寻思着:“到底先去哪里呢?是去清静园,还是书房?嗯,书房好啦,那个园子太远了点儿,而且也不晓得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还是书房好些,吴大婶以前都从书房里偷过东西的,偷偷进去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吧!” 下定了主意,江宁便索着探定了前路,尽量不出声的向着书房走去。 六月的夜风倒是吹得人浑身舒坦,可偶尔远远传来的几声狗吠,却能将小丫头吓的缩到墙角。捂着耳朵蹲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被人发现,江宁这才后怕的拍了拍脯,长舒一口气,继续念道着“我不怕黑”,大睁了一双在黑夜中显得清亮的眼向前走去。 七拐八折的终于到了书房门前,江宁小贼一般的往四周的黑夜处瞧了瞧,这才轻手轻脚的进了书房的大门。 这大半夜的,江宁也不敢点灯,好在黑了这么长时间,双眼已经有些适应黑暗。再加上书房的门未关,天上的星月之光照进来,也能让她将眼前景色瞧个大概。 乍一看,这书房却也无甚特别之处。不过是笔墨书案、书架藏书,东西方墙上各挂了几幅不大入流的书画,下方的落款也是各异,更无什么印章一类的别识。 若是非要从中找出些与众不同之处,倒是那金丝楠木的书案显得金贵些,一应笔墨纸砚皆是品,且藏书多些罢了。可江如水有钱,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也没什么可诧异。 江宁黑在书房中盘桓了一圈,也没察觉这里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她不禁有些奇怪的想着:“难道真的就像老师说的,叔父常在此处,只是因为喜欢读书么?” 撇了撇嘴,小丫头摇了摇头:“不对,要只是读书,又哪有不让人进入的道理?” 怀着好奇的心思,江宁又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可除了角落角桌上剩下的两块桂花糕外,她再也找不到任何稀奇的东西了。 拿起微潮的桂花糕往嘴里塞,江宁蹲到了地上,心想,难道自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实行的冒险活动,就要这样夭折了? 正觉得无聊至极,江宁下意识的扫视了一番,忽然察觉到那书案下面似乎有几块破碎的纸片,在黑暗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突兀。 歪着脑袋仔细的瞧了瞧,江宁将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全部塞到嘴里,将一张小嘴塞得满满,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又挪动着小步伐凑了过去,费了些力气才将书案下的纸片取了出来。 嚼动了两下嘴里的吃食,江宁往书房的门口挪了两步,以借助外面洒进的月光,想将那纸片上的墨迹看的清晰。 夜风柔和的吹动起来,忽大忽小的,像是正在吹奏着某首人类听不懂的调子。那调子让柳枝微斜,让白纱微动,让发梢微扬。 月光也在此时加入进来,铺洒的地方便带上了一股旖旎的味道,像是一盏未加盐煮出的茶,淡淡的清香浮在鼻尖儿上,一碰便会碎的。 易碎的月光就这样照在了已碎的纸张上,像是已然等待了几十年的情人,今日终于展现在它的眼前。那双温柔的手将触未触又微微颤抖着,眼角凝出的泪将会化作明日晨起后,柳叶上的晨露珠。 而手持这破碎纸张的人儿,如今正立在门边儿,娇小的身躯被月光照出侧影,柔和且圆润的脸部线条渐渐的显出几分沉醉的味道。 夜风不知晓,这是江如水在十三岁之后,第一次有非临仿的作品展露在旁人的眼前。 月光不知道,这是一个小小的孩童第一次见到了能称之为艺术的东西,而后就这样在月下痴迷,乃至沉沦。 江宁如今已然痴了,她并不知道手中之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那一笔一划勾织出来的线条,竟是那样的美,那样的让人沦陷。 当看到它的那一眼,就彷如一座从未鸣响的古钟在头脑中第一次哄然,而后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那样轻松的贯彻进她的全身,从头到脚,被淋得畅快淋漓。 这一刻,她忘了自己趁夜前来书房的初衷,忘了自己嘴里尚未吃完的桂花糕,忘了夜风吹起她的碎发时会让她觉得有些痒,忘了自己曾经几百次的、状似无意的走过江府的前院,只是盼着记忆中那越来越模糊的爹爹,可以绕过影壁,对自己张开怀抱,笑起来。 这一刻,她不再记得自己是谁,甚至忘了这天与地,只是自甘堕落的在那笔墨间弥足深陷,永远沉沦。 她下意识的,开始顺着那碎纸的笔势缓缓移动自己的目光。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些起承转合,感受到那一笔一笔间的粘连,感受到书写之人故道行云般的潇洒。 她一笔一笔的看过去,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开始随着那笔势悸动,就像是那些墨迹已成了她身体中的一部分,每个辗转顾盼间,竟能让她的心跳呼吸为之停顿。 她静默的立在那里,孤独的立在那里,却又像是忽然拥有了全世界,又或是已经让自己融入了整片天地间。 一滴泪,就这样突兀的滴落下来。 —— (这章写的特别嗨皮,特别满意!而且现在《临唐》也在首页新书榜上逛荡了捏,影子就更开心啦!各种鞠躬感谢各位亲的pk票、推荐票! 不过新书榜的后面追的好紧,亲们要是手里还有推荐票的话,就麻烦投给《临唐》吧!唔,要是有长评就更好啦~拜谢啦!拜谢啦!)。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第二十四章 人生至此初相识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那日过后,江宁便将那片巴掌大的纸片留在了怀中。 吃饭读书的时候想着它,睡觉小憩的时候捂着它。只有在四周无人的时候,她会宝贝一般的将那它取出来,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用指尖描摹上面的笔墨,虔诚的模样像是最五体投地的朝拜。 江宁并不太明白那纸片上的东西,她只能确定那是文字,却又与自己平时所学的字词迥异着,不论是那外表形状,还是内在的神魂。 只是愈加深入的描摹着,江宁就会觉得一种奇异的情绪向自己袭来。那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某几次恍惚间,江宁会觉得自己似是进入了某人的梦境,那梦里有些许的微甜,更多的却是怅然若失。 仿佛是在思念…… 思念? 江宁手指微抖,再去细瞧,这两个字却在那笔势的筋骨中无比清晰起来。 怪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流泪,那是因为这中思念竟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却又带上了永不相见的决绝。 一滴泪再次从江宁的脸上滑落,她急忙伸手擦去,心中却有些不解的想着,难道叔父也跟他的家人分开了,所以才会如此伤心、思念么? 这样的心思一闪即逝,江宁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能感觉的到,这笔墨间的思念,是与自己这种家人之思不大相同的。 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去想,反正自己如今拥有它了,就是件幸福的事情。江宁有些开心的用脸蹭了蹭纸片,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来。 只是可惜了,为何叔父写完字,又要将其烧掉呢?好在如今还剩下了这么一角被自己找到,要不然,它也会如同叔父的其他作品一般,化为灰烬了吧。 有些心疼的摩梭着纸片边缘的烧焦痕迹,江宁默默的想着:“其实叔父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就是谁都不知道而已。不过,叔父呀叔父,宁儿如今可知道了哟!”一念至此,小丫头偷偷的笑了起来。 “想些什么呢,笑成这样?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青梅推门而入,江宁急忙将纸片塞进了怀中。 “在想好不容易今天能出门,一定要再买两个糖人回来!”江宁一脸童真的编着借口。 “就想着你的糖人,买一个就够了,仔细吃坏了牙!”青梅疼爱的捏了捏江宁的小鼻子,宠溺的嘱咐着。 江宁撅了撅小嘴,面带委屈的应下。 江府采买之类的事情,自然不需要主子们来忙活,只是自打有一回江宁好奇之下,跟着出去转悠了一圈后,每隔十天半个月,她便会嚷着要出去玩。 江如水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这府上的人又不是都像他那般,对外界毫无念想的。再者,他不出门也是为了躲避一些不必要的危险,毕竟就像金丸居士说过的那样,他那双眸子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些。 金丸居士这几年腿脚愈发不利落了,平日也只在府里转上一转。只是见宁儿偶尔喜欢出去玩,他便也如同官府那般安排了个十旬休沐,每十日就让宁儿出去游玩一番。 毕竟是孩童天,这江府的院子虽然大,又如何能困得住她? 随着府上采买的人出门,江宁被青梅牵着手,便走入了人潮涌动的闹市区。 扬州城里四面都有集市,所买之物倒也不尽相同,就是价钱会差上不少。 同样的一个青瓷碗,在城西这样的地界上或能卖出五六十文,放到城南繁华处,怕是二百文不止了。 江府采买,自然不会去城南那种冤大头的地方。不过是买些平素吃穿用度的东西,倒也无须太过挑剔。 到得市集之后,主管采买的副管家先带着江宁玩了一通,给小丫头买了些孩童的东西吃食。 待得江宁走累了,副管家便带着她来到一处茶楼,点了一壶云雾茶与几盘致的点心,留下了两个仆从作陪,自己领着剩下的下人做正事去了。 对于江宁这位小主子,江府中的下人并没有什么不满足之处。宁儿不像其他的大家小姐那般难伺候,除了偶尔顽皮些,倒也足够懂事听话。更何况她还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两眼弯成月牙,脸侧也现出可爱的酒窝来。 这时候,江宁正走得累了,一面嚼着酥油小饼,一面撑着脑袋看外面街道上的热闹。 淮阳官话的叫卖声在外连成此起彼伏的一片,夏日的骄阳让集市里多了些挥汗的动作。刚出炉的蟹黄蒸饺的香气和新鲜的鱼腥混在了一起,再加上不远处卖艺的地方偶尔传来的阵阵叫好声,足以让人深吸一口气感叹出声:果然是盛夏了。 江宁趴在栏杆上,瞧外面瞧的热闹,这时偷偷的向青梅姐姐那处瞥了瞥,见后者正在与那两名仆从说笑着,小心思不由得活络了起来。 她倒没有离家出走的念头,只是瞧着那糖心烙饼起了心思。这些个甜食一类的,青梅姐姐素来不让多食的,可偏偏江宁又极爱。 此时见到青梅姐姐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偷偷的伸出小胳膊,飞快的从食案上偷拿起一小块饼来,急匆匆的塞到了嘴里,大嚼特嚼着。 江宁正窃喜着没有被发现,就听青梅姐姐忽然唤道:“宁儿,咱们该回了。” 差点被呛到,江宁慌忙将剩下的饼塞进了嘴里,噎的她眼泪汪汪…… “呀,这是怎么了?”江宁的眼泪把青梅吓了一跳,“不就是回家么?又不是以后不让你出来玩了,这是哭什么?” 青梅姐姐为自己找了个好借口,江宁小眼珠一转,便抬起宽大的袖子做拭泪状,顺便将嘴里残留的饼咽进了肚中,噎的她翻了个白眼。 “别哭别哭,那咱们就再玩一会,再玩一小会儿就回家,好不好?”青梅蹲下身子安慰道:“说吧,你还想去哪里转转?” 江宁眨了眨眼睛,看着外面街道掂量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指向一个正当街挥毫的男子,脆生生的道:“要去那里!” ——(前文中应该有个小bug,可就是找不着了。这两天再翻一翻,有些地方会小修一下,但跟前面的剧情无关,大家不用再看的~o(∩_∩)o)。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第二十五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一)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在下姓禹,单名一个狄字,祖籍扬州。祖上曾为后梁司马詹士,后因落魄,流落他乡。然诗书传家,祖训未敢忘。而今辗转归乡,投奔无门,故当街作画,只为遇有识之士,授度困之姿,解果腹之难。如有慷慨解囊,救于一时者,在下无以为报,唯有笔下书画稍可观之,任君采取,聊表心意。 “古人又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鄙人今日虽落魄于斯,谁言折翅之鹰,他朝不能乘风乎?鲲之谪居不可久,鹏转扶摇当是时。我乃千里良驹,只盼伯乐现此时!” 热闹的街面上,一宽袍大袖的书生当街摆起了桌案,一面高声说着自己的境遇,一面动作极为潇洒的挥毫。 那书生是二十余岁的年纪,一副容颜也算得上丰神俊朗。白袍在身,再加上口述时偶尔意兴飞扬的乍现,倒也让人有几分目眩神迷。 他的身后已经挂起了四幅字画之作,两幅习字,一副小写意的山水,一副工笔的装美人。想来都是当街做出的东西,意境正合了他口中的文字,落魄间带了几分潇洒出来。 四周围上的人已然不少,这年头,卖艺的人到处可见,当街卖字画,又闹出这么一大篇理由的人可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了。 不管是懂不懂得字画的人,此时都有些好奇的站在一旁瞧着热闹,指指点点。更有许多听不懂那书生口中之乎者也之句的人,正向旁边之人好信儿的打听着。 江宁、青梅以及跟着的两名仆从此时也凑了上来,刚好听到了那书生的言语,青梅听得云里雾里,问江宁道:“小娘子,你能听得懂那人说的是什么么?” “哦,他说他祖籍扬州,这是他第一次回来,盘缠又用光了,所以想要用这个方法求得些钱财来。要是有人看得上他的才学,给他一些盘缠的话,他就用这些字画来答谢。”江宁挠头翻译道。 青梅闻言眨了眨眼睛,想明白之后不由得掩了嘴扑哧一笑,道:“我当是什么?说白了,这书生不过就是在卖字画嘛?怎么非要弄出这么一大顿的名堂来?” “咦?这位娘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还没等江宁接话,站在青梅前面的一名男子就转过头来皱眉道:“我等读书之人,所行所言皆圣人之事,更何况这字画两字,本就是用来陶冶情之物,哪有随意买卖的说法?这位仁兄若非走投无路,又哪里会当街作画?这只是一时之需,娘子说话还要小心些,莫要诋毁了我们读书人。” 说话这人自然也是位书生,字里行间的意思竟满是文人的清高。他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江宁和青梅,接着道:“瞧两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当也是能识文断字的吧?那位仁兄虽然逼不得已出此下策,但其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你们瞧那幅行草,意在笔先,酣畅淋漓,显然是已经品得其中真味了啊!我真是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嗯,两位娘子不要乱用词,小心有辱斯文。” 这名书生噼里啪啦的说了半天,早就将江宁和青梅弄得大眼瞪小眼。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想着,自己不过说的几句话,这人又不认得我们,怎么就弄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来? 见那书生重新转过头去,手中折扇一下下的敲打于手心,摇头晃脑的似乎是在品味那字画中的味道,江宁不由得冲着他的后背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围在此地看热闹的人原本就不少,此时再得那名男子“指点”了江宁、青梅几句,更是有不少人围到了这男子身边,东西南北的询问着那字画的好坏。 更有几个士子打扮的人招呼着“苏兄”走了过来,相谈间明显是极熟稔的,寒暄了一阵之后,便意兴思飞的谈论起那已挂起的几幅字画来。 江宁本来就人小,这时又被这么多人在前方一档,一时间更是只能瞧见一只只袍袖在自己面前挥来荡去,好不郁闷。 “青梅姐姐!”江宁撒娇的拽了拽青梅的衣袖,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期冀。 青梅想了想,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身旁的江府仆从道:“张大哥,你看……” “哦,没事儿,让小娘子坐到我肩膀上瞧就是!”那仆从笑着道。 江宁高兴的拍着手,乖巧的唤了一声“多谢张大哥”。 “哎呦,这可不敢当!”那仆从笑着将江宁抱了起来,又在另一名仆从的把扶下,小心翼翼的让江宁坐到了他的肩膀上。 忽然变得好高,前方的大人们再也遮挡不住自己的视线,江宁不禁高兴的嘻嘻哈哈,弄得青梅生怕她掉下来,一直在下面伸手把扶着。 “小娘子别乱动,再动可就得让你下来了!”青梅在下面有些害怕的道。 “哦——”江宁急忙安稳了下来,生怕自己不能瞧热闹。 “好字啊!真是想不到,这位仁兄如此年纪,行草就已经到了如此挥洒自如的地步。苏兄,行草你是行家,你看他那笔字如何?” “方才就在与人说,那位仁兄的行草的确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尤其难得的是他不过如此年纪,就已经深得其中三味,若是再经雕琢,怕是会震动江左啊!”方才训斥青梅的男子赞叹的说着。 不止是他们几人,在围观的其他几个地方,也有不少人频频的点头,面露赞叹之色。 刚刚能够看清楚场面的江宁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瞧了瞧那两幅字,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道:“青梅姐姐,好奇怪哦!这人的字画做的如此差,充其量只能算作尚可入眼而已,为什么他们还都说好呢?这样的字画要是卖出去,岂不是会笑掉大牙?” 孩童的声音本就尖利些,更何况江宁说话时还身处与众人的上方,这一番评价更是被周遭的一大批人清清楚楚的听了去。 前一刻还在议论那字画如何好如何好的人们,这一刻全都抬起头来,惊诧万分的看向了江宁的方向。 “一个小丫头,懂些什么?怎么可以在这里大放厥词?”有书生皱眉道。 “本来就是嘛!”江宁不大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仍旧实话实说的道:“要是这样的字画叫做极佳的话,我叔父的字画岂不是要名扬千古了?” —— (还以为外面是下雪了,正高兴的想拍手,却恍然发现是不知哪个无聊的,正在往楼下扔撕碎的塑料袋……无语了…… 存稿光明正大的用完了,这是现码的,删删改改,结果就晚了点……)。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第二十六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二)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还说什么扬州城是花柳繁华地,怎么在那烟花巷子里住了七八日了,也没见着本郎君喜欢的妞?” 热闹的街道上,一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正意兴阑珊的走着。 且不说他身上带了多少暴发户般的金银首饰,也不说他晃人眼的衣衫用了多少金线勾织,单看他身后那一行人的排场,就足以令街上的人们侧目而视了。 这少年年纪虽然小,可是身子骨极为单薄瘦弱,面色苍白,双眼向下凹陷着,眼圈中满是疲惫的青黑色。再加上那虚浮的脚步,随便找个医生来瞧,也能断定他是肾虚体弱,怕是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了。 也不知是谁家的少年郎,小小年纪竟已经如此放纵。纵使此时民风开放,也断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议论花柳之事的道理。 当然,跟着他的仆从小厮们早就已经习惯,旁边那个边走边给少年打着扇子的小仆闻言媚笑道:“那是二郎您品味太高,一般的什么花魁之流,哪能入得咱们二郎君的眼?” 这小仆生的眉清目秀,面上满是恭顺的味道。他的声音也带着几分不属于男子的柔媚,甚至在顾盼间还带了几分妖冶的感觉。 这年头,男装女穿倒是一种时尚。若是寻常人见了这小仆,必定以为是跟着主家出来,搬了男装的丫鬟。可再仔细去瞧,那小仆的喉咙上分明是有喉结的,这样一来,那拿着折扇略微翘起的兰花指,都成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举动。 “嗯,小梓你说的有理,等今儿晚上爷赏你。”那少年笑着拍了拍身旁小仆的屁股,面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嗓音里也带了几分沙哑。 “谢二郎赏赐!”打扇的小仆微红了脸,声音柔媚的笑了起来。 走在二人身后的,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此时男子的眉头皱的极紧,面色上又是尴尬非常,感觉着街上众人瞥着自己一行人的目光,他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塞起来。这张老脸,全被这位小主子丢光了!想着这些日子二郎君的荒,男子偶尔瞥向前方少年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压抑着的厌恶。 在府上,他也是有些身份的人物,不论是谁都要敬几分的,就连这名少年的父亲也都与自己称兄道弟。但这少年你却是自小骄纵的紧了,一行人为了办正事来到扬州,这荒的小主子竟一连七日都谁在烟花巷。虽说薛家钱多,也没有这么浪费的道理啊! 哎,要不是如今郎主病重的有些糊涂,大郎君需要侍奉于榻侧,这样一年一次的重要担子,又怎么会落到这个败家子身上? 只是这二郎君实在是太过骄纵了,自己的父亲病重,不但不为父祈福,甚至还继续委身于花柳侧,脸上丝毫看不出对自己父亲生命的担忧。 但是对于这么一个宠溺出的老来子,男子也没法期盼什么太多的事情。只是眼瞧着少年仍旧没有办正事的心思,中年男子握着拳头放到嘴边,清咳了一下,劝说道:“二郎君,咱们来扬州已经七日了,总要办办正事,不能总这么玩下去。” “李掌柜未免太扫兴了,咱们来了这么些天,这扬州城还不曾好好逛过那!今儿个咱不谈公事,就陪本郎君好好转转这等地方,我倒要瞧瞧,这江左之地到底好在何处,难道要比洛阳城还要好上几分?”薛二郎恹恹的挥着手,打了个哈欠,“再者,你们也别闲着,总得给本郎君找来几个看得上眼的小妞啊!你们知道本郎君的喜好,这不论是美婢还是娈童,年纪小才是关键。咱们这几日呆的烟花巷子,年纪最小的竟然还有十三岁!啧啧,年纪也忒大了,让本郎君实在是玩不痛快!还说这扬州是烟柳繁华地,真是胡扯一通!” 被薛二郎称作“李掌柜”中年男子闻言不禁头皮发麻,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禽兽”一类的词汇。只这少年毕竟是主子,他虽然生气,可怒气也只能在脸上压抑着,不好直接说出来。 倒是薛二郎身旁的小仆止了打扇的动作,有些嗔怪的斜了薛二郎一眼,声音软腻撒娇一般的道:“二郎君倒是喜新厌旧,如此,倒不如把奴撵回家去,省着碍了主子的风流快活!” “呵,你倒吃起醋来了?莫不是也要当房玄龄之妻那样的悍妇么?”薛二郎想起那吃醋的典故,一时高兴,毫不顾忌的在大街上开怀笑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路人的侧目纷纷。 那小仆又媚态尽生的说了些什么,李掌柜在二人身后冷眼旁观。 又走了一段路,薛二郎便央着有些疲累,要找地方用些茶点。那小仆便应声四处打量,却刚好瞧见了前方的一处热闹,指着道:“咦?二郎您看,那边聚集了好些人,不知是做什么的?” “能有什么不外乎是杂耍武艺,口碎石一应的无聊事,还能盼着是美人儿当街脱衣衫嘛?小梓你别在光想着看热闹,爷累了,快给爷找地方,爷要……”薛二郎随意往小仆手指的方向一瞥,声音却戛然而止。不为其他,只为他忽然瞧见了一个被人举着的小女孩儿,正在那里睁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什么,一脸纯真的模样让他心中不由得一动。 “快!快!”薛二郎急迫的指着那女孩儿大喊起来。 “郎君,什么快?”小仆被弄得莫名其妙。 薛二郎急切之下反手就给了那小仆一个耳光:“瞎了你的狗眼,那个小妞!爷要那个小妞!” 薛二郎的这句话刚刚结束,却见他手指的那个女孩儿仿佛要躲避他一般,猛地被人放了下来,就这样消失在了薛二郎的眼皮底下。 “还他娘在这发什么愣!还不给我追!要是追不到,爷就把你们扔给邢管家,让你们天天做苦力去!” —— (这年头,蹭别人家无线网都比宽带快……联通坑爹啊~)。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在线阅读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肉文屋 /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第二十七章 盛世之下有薛郎(三)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推荐票是个好东西呀好东西! —— 被薛家二郎一眼看上,又莫名其妙的从众人的目光中逃走的,自然就是“语出狂言”的小江宁了。 当然,她自己并不认为方才说出的话有多么的离谱,也不大明白为何四周的人都会用那样的目光来看自己。她只是说了句实话,说了句不该说的实话。 好在青梅的反应比较快,在江宁第二句话没有说完的当口,就急忙对着那位抱着江宁的仆从使了个眼色,迅速的放下江宁,从人群中逃窜出来。 虽然,在他们逃离的背后,仍是少不了许多人的讥讽笑意与一些嘲讽的言词的。 “不知谁家孩童,小小年纪就大放厥词,当真是煞风景!”有人摇头嘲弄。 “可不是,也不知谁教育出这样没教养的孩子,我若是这孩子的长辈,非得羞死不可!还敢说这位仁兄所做书画称不得一声好,那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有人随声附和。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鉴赏之事,个人偏好不同,不可从一而论的。”那作画的书生自然也听到了江宁的“厥词”,心中虽然有些厌恶,此时却做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模样,“书画之道,正是因为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这才有如今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若是所有人所喜爱的都是王子敬的书法、曹不兴的佛画,那这书画之境便会失去许多趣味了。” 身为被“侮辱”的苦主,这人越是表现的淡然处之,周遭的人便愈加觉得他风度超然了。此时听得这书生的一席话,围观的众人不禁叫起好来,皆竖起了大拇指,一时间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那书生见状淡淡一笑,接着道:“再说,那孩子瞧着不过六七岁的模样,童言无忌嘛,诸位也不必太过在意。” “连先生自己都不在意,我们自然再无甚好说。只是那孩子的言论,终是委屈先生了。” “天下之事,哪个不是赞贬皆存?天下之人,哪个不是誉谤同身?这等小事,何足挂齿?”书生洒然笑来,一身风度倒也让人赞叹。只是这天下之言,哪个不是真假不分? 且不说这边的“群情激奋”如何如何,单说那惹了祸事的小江宁,此时正被一名仆从在怀中抱了,远远的跑出了几百步的距离,众人才止了步,呼呼喘息起来。 在闹市中跑动难免辗转腾挪,那两名仆从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倒是江宁被抱在怀中来的舒坦,此时脑袋还晕晕乎乎的,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小祖宗,怎么在那么多人面前胡乱说话?这要是真的把人家惹怒了,看他们非得找人揍你一顿不可!”青梅却是出奇的脸不红气不喘,此时捏了捏江宁的小鼻子,话语里满是指责。 “我说的是实话呀?为什么会把他们惹怒?他们又为什么会揍我?”江宁一脸的不解,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青梅被弄得无语,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解释,刚想开口,却听后方一阵吵嚷,有人隔了十几步远的距离呼喊道:“兀那丫头,不要跑!我们郎君有事相邀!” 眼见着五六名男子向着他们跑来,青梅他们自然是被吓了一跳的,还以为真是江宁方才的话惹出的祸事,此时也不必多说,自然是撒腿就跑。 “不要跑!不要跑!”后面的人见状,追的愈发紧起来。他们是奉了薛二郎的命,来抓江宁回去的,要是万一有个闪失,他们怕是都要被薛二郎发配到邢管家那里做苦力去!一想到那些同仁们的凄惨模样,这六名汉子无不在心中打了个寒颤,继续卖命的追逐起来。 两名仆从轮流抱着江宁,跑的气喘连连,一整张连都成了赤红的颜色。反是江宁终于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在仆从的怀中好奇的看着后面的“追兵”,嘻嘻哈哈笑的极为开心,时不时的喊一声:“驾!驾!”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青梅,此时用左手微提着裙角,面上没有分毫的疲累之色,甚至连步伐和呼吸都显得极为均匀、轻松。 她甚至有时间回头去看“追兵”与自己一行人的距离,面色显得十分沉静,没有分毫的慌乱。 没有人发觉,她的右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炒栗子,被她握在手中的模样有些蓄势待发的味道。 但她手中的炒栗子终究没有机会发出去,他们毕竟是扬州本地人,对城里的一切极为熟悉,几个转弯之后,就将那群莫名其妙的人远远的甩开了去。 两名仆从将江宁放到地上,后背靠着墙,几乎瘫软在地上剧烈的喘息。 青梅确定了的确没有人再跟来,此时便刻意憋了一会子气,让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也弯下腰、捂着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倒是江宁还没有玩够,此时竟上前拽了拽仆从的袖子,有些期盼的道:“小方哥,我们接着玩骑大马好不好?” “小、小娘子,您就、饶了小的吧!我们、实在是、快要被累死了!” “哦……”江宁有些不开心的应下,但她毕竟瞒听话的,倒也不再提出那些个过分的要求,有些无聊的跑到墙角挖泥土玩去了。 众人在这里休息了一段时间,体力渐渐恢复,便领着江宁往自家府里走去。 “青梅姐,你说那些人是什么来头?我原本以为是小娘子得罪的卖字画的人,可是这时候仔细想想又觉着不对。小娘子一个六岁的小丫头,随便说一句话也是童言无忌,谁会这么无聊的追来?”一名仆从有些疑惑的说起来。 青梅的年纪虽然比他们要小上一些,但是为表尊敬,府上的普通下人还是以“青梅姐”相称呼。毕竟是在小娘子身边伺候的人,再者府上的下人不知换了多少批,从始至终留在这里的,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主家待见与否,是一目了然的。 “我也觉着有些奇怪……”一想起这件事情,青梅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不过好在,那帮人已经追丢了。” —— (章节名之所以叫扬州正传,自然是因为——ru!run! 还有…… 要感谢大家的pk票,投票的亲好多,影子就不一一答谢了! 因为女频的pk票制度改版,所有的新书都默认参加pk了。原本影子只是觉着零蛋不好看,随便求一求票,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亲支持,实在是很感激啊! 不过那东西毕竟是要花钱的,大家随意就好,尤其是还不挣钱的童鞋们啊,你们以后能订阅影子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要再花额外的钱了!还有几个老读者,咱们的情分是不用这种东西表达的不是? 就这样,还是在这里拜谢了!影子能做的也只有好好的码字,写一个大家喜欢,自己也喜欢的故事。 嗯,影子会努力的~ run!影子!run!)。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在线阅读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肉文屋 /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第二十八章 扬州正传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古人有言:物极必反。 在江宁刚刚经历了骑大马的快乐后不久,她就被江如水一副冰冷的嘴脸弄得泫然欲泣了。 江如水坐在那里,摆弄着青瓷茶盏的盖子。 偶尔盖子和杯身碰撞起来,发出悦耳的清脆声响,可落入低头站在那里的江宁来说,却不吝于一声又一声的折腾。 叔父总是这个样子,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不论是遇到了坏事还是好事,不论自己是自己长高了几寸,还是打碎了正厅的青瓷瓶……叔父从来都是一副淡漠的模样,错了会罚,对了不会赏,似乎从来都不会生气,也不会高兴。就像是城外寺庙里的佛像,一成不变的模样。 就像江宁第一次接触到江如水的那段时间,在那辆有些颠簸的马车上,她曾一度以为这人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的。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在江如水身边久了,江宁也渐渐的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情。那种温度虽然低了些,却总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像自己刚入府时,下人们对自己不待见,随便一个小厮就敢给自己甩脸子。那个时候,江如水出现在小院子里,说了几句话,便让她的世界变了幅模样。 那只是印象最深,也最为扎眼的一件事。除此之外,江宁总会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温暖的笼罩,比方说自己的小院子里,偶尔多出的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又比方说每每开始换季时,下人们会第一个到自己的小院中收拾改换。 还有,每当自己因为不开心的事情而哭泣时,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江如水必定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里,手中拿了书,慢慢的翻看。 而这个时候,江如水都不会说话,江宁也不会开口。有的时候,江宁会握着毛笔在纸上乱画。更多的时候,她却会百无聊赖的玩弄着笔墨,一双眼却一直落在几步外的江如水身上。 可不论是感觉或感觉不到,江如水只会静静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寂静的像是本不存在一般。 但即使只是这样默默的陪伴着,江宁也会觉得叔父的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暖意。这股暖意不像夏日的骄阳,也不像冬日的火炉,倒像是初春的一抹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让人不由自主被安逸包裹的紧实。 可与春光不一样的,叔父明显是个会移动的光热源,与你的距离永远都是保持在那样的范围内,不会进也不会远。你若是想要靠近他,他便会沉默的转身离开。你若是刻意的疏远他,他又会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你。不像春光,在城里离得远了,总可以在那桃花始盛开的山寺上流连的到。 对江宁来说,江如水就是一泓温润的水,只可惜,这水在有些时候也会结冰的…… 见叔父面色不善,江宁不禁有些紧张的揉捏着衣角。 “出去玩了,是么?”江如水的声音,在平淡中透着些许清冷。 他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面上的线条仍旧如同利刃,偶尔说出来的话仍是尖刻的让人无法接话。绛紫色的袍衫从未离开过他的生活,同样一成不变的还有那双诡异的重瞳,只是随着岁月的浸染,似乎愈加深邃起来了。 “是……”面对着这样的叔父,江宁有些心虚的回答。 “还在外面对别人家指指点点了?”江如水没有喝茶,只是继续玩弄着手中的茶盖。 “没……”江宁嘟起了小嘴,有些不甘心的接着道:“就是说了两句实话。” “哦?实话?” 清脆的一声响,茶盏被人从手中放开,与茶杯亲密接触。江如水竟起了身,慢慢的理了理衣袖,走到江宁的身边。 “我听说了你的实话,”江如水轻声道:“你说,那书生做的字画不如我,是么?” 耳边的气息让江宁身子一抖,她忽然想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按照自己的猜测,叔父的字画应当是从不给人看的,自己之所以能够看到,全是因为机缘巧合而已。 不应该被自己看见的东西,如今还藏在自己的衣衫里,万一被叔父发现……不对,现在和被发现似乎已经没什么差别了。 “我、我、我是乱说的!”江宁硬着头皮胡编道:“那个卖字画的人,宁儿瞧着不舒服,就想要耍他一耍。” “哦,这么说来,你从未看过我的字画了?” 江宁猛地摇头,如同破浪鼓。 江如水沉默下来,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宁,那一双重瞳深深的进江宁的眼,就像是能够窥见她的灵魂。 忽然觉着口的那块碎纸片有些烫人,江宁在一瞬间想到应该早些将它毁尸灭迹,却又立刻在心间不忍起来。 那样惊心动魄、那种能够在笔墨间使自己的血为之跳动的东西,又怎么可以随意的毁去呢? 抿了抿嘴唇,江宁硬着头皮,决定不论如何,一定要保留下这片碎纸。 “你跟我来。” 出乎江宁意料的,江如水并没有就着这个问题死缠烂打,只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淡漠的出了门,其间虽然有一个回头,也不过是为了让江宁快些跟上。 心中一番七上八下,江宁跟着江如水穿过庭院回廊,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江如水轻车熟路的走近了江宁的书房,没有理会正在读书的金丸居士的诧异目光,径直的走到了书架旁,熟稔的从角落里出了一本《论语集注》。 江宁见状,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面色有些微微发白。 “如水,你……”金丸居士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此时有些劝阻的意思。 江如水没有理会他,只是拿了那本书放到书案上,对江宁道:“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极聪明的孩子,看书称得上过目不忘,这本书你看过的,自然没有再看的必要。” 江如水的声音有些冷淡,他一面用有些疏冷的目光看着江宁,一面从那《论语集注》中慢慢的翻找出几张折叠起来的零落宣纸,“如果你没见过我的字画,那就解释一下,这几张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在线阅读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肉文屋 /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第二十九章 水也会结冰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自从得了那残破不堪的纸片,江宁就成了一名虔诚的朝拜者。 她不但会趁人不注意就拿在手中痴迷一会儿,还会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借着月光,偷偷的临摹上面的笔墨。 江宁喜欢那种感觉,那种让笔墨随心游走,又在起承转合之间撩动起心弦的感觉。 有时在白天,她无法光明正大的看那纸片时,她便会坐在那处发呆,心却跟着记忆中的笔势涌动着。 只这些日子,她已经将那纸片上的字迹临摹了无数遍。她并不太清楚什么叫做临摹,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写出那样惊心动魄的字,想要将那字里行间的感觉揉碎进自己的骨子里。 大部分临摹出来的纸张,都被她仔细的处理掉了。有些被埋进了墙角的土堆。有些被撕碎了,直接扔进花园里的池水。 但是有几幅字,她踟蹰了许久,却怎样也舍不得扔,只好先将其塞进不常用的书页里,期盼无人发觉。 可是江宁却忘了,虽然金丸居士年纪大了,总会不分黑白的打瞌睡,但他对这书房中的一切却是极熟悉的,哪里被移动过,他多多少少能够看得出来。 更何况,江宁露出的破绽又不止这一处,临摹那纸片上的文字多了,那种气韵总会带进平素的字体中。即便江宁在平时刻意的想要忘记那些字迹,但在偶尔舒展开来的一撇一捺中,那些奔腾洒脱却又有些追思的味道总会流露出来。 江如水的字,金丸居士见过的并不多,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一直让他有种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世间有些书画便是如此,见过了便深埋在骨子里,带入墓中也不可忘却。 所以金丸居士很早就发觉了江宁的不对头,也曾将江宁的习作拿给江如水看。那时候,江如水虽然也觉得有些疑惑,但毕竟没有惹出什么事情来,他便也只是静观其变了。 只是这一次,不能再不了了之。 “如果你没见过我的字画,那就解释一下,这几张东西,都是怎么来的。” 被江如水这样责问着,江宁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她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慌乱间也寻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口的那张碎纸愈加烫人了,看着江如水看向自己的冰冷目光,不知为何,一股委屈的感觉瞬间充斥了江宁的内心。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掉落下来。 “一个孩子,你倒也忍心!”金丸居士瞧着不免心疼,急忙将江宁在怀中揽了,皱眉对江如水道:“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你又何必如此训斥她?” “我没有训斥她,我只是问她这些东西的来历罢了。”江如水的声音依旧冷淡,“而且事情总是由小变大的,就算是我十年怕井绳,那也是为了他们这些小辈着想。” 金丸居士自然知晓江如水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你也不必这么严厉,看你把宁儿吓成了什么样子?”他拍了拍江宁的背,柔下了声音询问道:“宁儿乖,来,告诉为师,你叔父的字画你是在何处见到的?” 江宁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泪,看着那熟悉的白胡子在自己面前上下晃悠,心中的委屈之情却是更胜,眼泪更加止不住的流起来。一时间,书房中只有江宁的抽泣声,哪里能回答什么问题。 江如水有些不耐的皱起了眉头。金丸居士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是捡来的。”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终于抽抽提提的说出了几个字。 “在哪里捡的?”江如水的眉头愈加紧起来。 “叔父的书房里……”江宁擦着眼泪和鼻涕,一五一十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交代完毕,书房里陷入一阵短暂的静默。金丸居士略带责备的看了江如水一眼,那意思是:你自己烧字画没烧明白,倒好意思来怪旁人么? “青梅呢?你大晚上的跑出去,她一个贴身的丫鬟竟然没发现?我看她也不用在江家呆着了!”江如水却不这么认为,理所当然的将青梅揪了出来。 江宁闻言一愣,恍然发觉经自己这么一折腾,怕是会将青梅姐姐置于“险地”,这回也忘了委屈,急忙为她开脱道:“不关青梅姐姐的事啊!姐姐一天到晚的伺候我,又帮先生安排各种日常事情,早就忙的不行,我大半夜偷偷跑出去,她又怎么会发觉……” 说到这里,江宁自己却也发觉出几分不对劲儿来。虽说自己是个小孩子,脚步极轻,不容易被发觉。但换做以往,每次自己在里屋起夜想要出恭,在隔壁睡的青梅姐姐都会立刻醒过来。可是那天晚上,自己可是出去又回来,青梅姐姐怎么可能一丁点儿都没听到呢? 但这些疑惑是对青梅不利的,江宁自然不敢说。 “不必说了,此事我自有主张。”江如水拂袖打断了江宁的话,表情与声音都十分冷硬,“先把你说的那张纸片交出来。你放到哪儿了?我跟你去取。” 江宁不舍的咬了咬嘴唇,在心中挣扎了半晌,还是从怀中将那纸片了出来,交到江如水手中。 只是江宁没有注意到,金丸居士也没有注意到,在江宁从怀中出纸片的那一刻,江如水的脸色微变了一下,就连身子都有些轻微的发颤。 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很久前的一幕,那时候,她还是豆蔻年华,自己也是年少轻狂。那时候,她偷偷拿走了自己的画,自己严肃的跟她要,她便也是如此,依依不舍的将画纸从怀中取出,泫然欲泣、一脸委屈的模样。 纸张落到手中,江如水微微发呆,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流年。 终于回过神来,江如水看清那张烧焦了一半的纸片,心中却不禁一疼。这些文字,竟是那时思念起她,才挥笔一蹴而就的…… 若不是当时心神有些不宁,又怎么会留下这么一张残片,没有烧干净呢? 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江如水面色冷漠的拿过纸片,将其在手中撕碎成了几十片。 “宁儿你被禁足了,没有我的命令,你在这个院子里不许出来。至于青梅那个丫鬟,我会处理的。”江如水清冷的说着,甩袖离开。 —— (杀了我吧,脑袋就是一个空,昨天晚上对着电脑懵了一个小时,一个字没打出来,今天又写了半天,写出这么点东西…… 外面下雪了,影子出去把脑袋埋雪里,清醒清醒。晚上那章,不能保证会不会出来啊,影子我尽力吧,哎……)。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在线阅读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肉文屋 /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第三十章 忆起当年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到得第二日,江府里仍是有人讨论起那当街“送画”的书生。传言说,到得最后,那书生的字画似是被扬州府衙的大人看上了,赐下了百金不说,还一开口便许诺了那书生一个生员的位置。 这时的科举,倒不像后世明清那样成熟。取士之人,非地方评选出的生员不可参加的。但每个地方的生员毕竟有限,能被授予生员名号的人,无一不是当地有些名气的才子。 再加上此时的科举,阅卷之时没有糊名的习惯,那些个阅卷的考官,若是看到某个名扬天下的名字,自然是要先高看一眼的。 也正是如此,这时若想参加科举的士子,第一件事情不是用心研究什么时文与应帖诗,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弄出名来。说白了,倒也应得上“炒作”二字。 就像那位当街“送画”的禹狄一般,不论如何,这生员的名头是拿到了,同时这名声也逐渐传了出来。 一时间,这扬州城里自然是议论纷纷,也有不少自荐无门的士子,学起了禹狄的方式。不过第二日,扬州城里“送画”的摊子就多出了不少。 但多数摊子自然是无人问津的,毕竟这种巧思,第一个想出来便实行的人是天才,后面再行模仿的就有些让人侧目了。成功或许可以复制,可巧思不行。 当然,江府中议论最多的,却与那禹狄的扬名与否没有太大的干系。人们都将议论的重点移到了自家小娘子的身上,比方说昨日,小娘子是如何撞见了那送画的才子禹狄,又是如何口不择言的说了些什么,最终又被人追赶着打骂的。 追赶倒是真,可打骂这种事情本是没有的。但流言这种东西,传到一些人嘴里总会变了味道,如炒菜一般添油加醋的。 “这得说了些什么,才能把那些个旁观的人都惹火了,追着打骂?”正洗衣服大婶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凑趣的问道。 “这事情谁能晓得?你看昨日带着小娘子跑回来的小方他们,哪一个不是被人撵的气喘吁吁的?问他们,他们也不肯多说什么,只说是小娘子胡闹,说了句那书生的字画不如主家的……咱们这么笨想着,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么点儿事惹了公愤啊!” “可不是……”那妇人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说啊,听说这江家雇人,很少有人能用的长远的。原先的那些,三五个月便也就是顶天了。不是有说这江府跟那海鲨帮有些什么渊源么?那位主家极少露面不说,进了这江府还有这么多的规矩,这不许去、那不许去的……你说这江家又不是什么官宦大户,按理来讲,哪来的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说我来江家二个多月了,竟是连主家的面儿都没见上过。我家男人也说这府里头似是有些问题,别有什么逃犯或是犯法的勾当,让我别贪图那些个工钱,早些辞了这活。” “你说这话倒也不是没道理,想来那小娘子没准儿就是跟海鲨帮的人物在一起久了,嘴上学了些不干不净、不能入耳的话,所以才被人当街打骂了。不过要是你不说,看那小丫头讨巧的模样,又哪里是那样的人物?” “咱们不过远远的见上过几面,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的?倒是小娘子身边的那个青梅,往常说过几句话的,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听说是府上的老人了,伺候小娘子到大的。只是这回小娘子在外头惹了事,她也没讨到好出去,听说是主家请了家法的,还说要就这么撵出去。” “哟,这不管怎么说,小娘子当街被人打骂虽说是失了府上的面子,可也算不上的是她一个小丫鬟的错啊?怎么说撵就撵了?” “呵,瞧姐姐这话说的。这主子犯错,哪有不推给下人、波及下人的道理?要我说啊,那个青梅哪儿都没做错,错就错在命数不好,跟了那么小丫头。” …… …… 府里的流言,越传越离了原本的面貌,不过这些东西喜欢如何便如何,都与被关在小院子的江宁无关。 说起来,江宁与正常孩子的思想总是有些不同的。毕竟金丸居士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物,对什么看的都很轻,被这样情的人物一教便是三年,有些东西便也刻进了骨子里头去。更何况江如水又是个不寻礼法的,从不关心旁人的心思,别人嘴里吐出的是花儿还是什么,都与他毫无关联。 身边是这样的人,江宁自然也不怎么在意旁人的议论,也懒得理会府里旁人的脸色。反正大多数人在她这个小主子面前还是毕恭毕敬的,至于背后说些什么,江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她如今很想知道青梅姐姐的事情,毕竟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关心的人之一。 昨日叔父冷着脸离开,青梅姐姐一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江宁有心去叔父那里说情,却被严令困在这小院子里。院里不缺吃、不缺穿,甚至还有金丸居士作陪,但就是不让人出去,外面也没有消息传进来,足以让人急的抓狂。 而且院门被上了锁,每次江宁一接近那扇门想要研究研究,金丸居士就会站在不远处咳嗽上两声。 “先生,求您了,让我出去吧!我去跟叔父求求情,否则青梅姐姐会被行家法的!那板子打屁股,岂不是要比打手板儿还疼上许多?而且,叔父好像还要将青梅姐姐撵出去的!我、我,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青梅姐姐被扫地出门呢?”江宁在院子里急的直跳脚,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叔父这是为你好,这事情你不要胡乱搀和。”金丸居士也听说了江宁被人追赶的细节,与江如水一样,对那些人的身份有些疑惑的。他自然也认为,如今将江宁圈在这个院子里,总要比到外面抛头露面来的安全些。 至于那些追赶江宁的人,想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就是冲着江如水来的。不论如何,只盼着这些事情不要波及到江宁身上就好。 —— (喝咖啡喝high了,免费赠诗一首,大家鼓掌欢迎: 雪落于哈尔滨的春,灰色的城市多了些白色的纯 东西南北的风吹乱了美人的发,就像是恋人间的合合分分 雪落于哈尔滨的春,飘洒于地沾染了浊世的尘 车轮与行人残忍的碾碎它的身,它用无声的挣扎换取无望的沉沦 雪落于哈尔滨的春,夜色来临如若黑色的血 我挥舞着白色的毛线妄图织起雪的魂, 却恍然发觉,原来春在夜梢已三分…… 以上……抽风之作,大家不用理我!真是的,本来想写搞笑的东西,怎么写着写着又深沉掉鸟?挠头~)。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在线阅读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肉文屋 /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第三十一章 小娘子的真实模样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虽然有金丸居士在院中看着,可先生毕竟年岁大了,眼花耳又有些背,如何看得住一个六岁的孩童。 更何况江宁这小丫头是极熟悉这庭院的,以前淘气时,没少钻过西北角的狗洞,这时眼见着寻常路数走不得,自然就想了其他的办法。 弹去了衣衫上的灰和头发上的枯草,江宁此时生怕遇到府里的人,也不敢走大道,只能沿着小径乱跑。 其实她如今的心思有些糊涂,只是觉着自己若是不做些什么,青梅姐姐就一定会被撵出府去。可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来帮助青梅姐姐,她就想不出了。 直接去向叔父求情,这个念头在江宁心中存留的时间并不长久,且不说她清楚江如水那不听劝的子,便是有些可能,江宁现下也对江如水有些畏惧,不敢冒然独自见他了。 遇到这种事情,小孩子家家的本就慌张,这时候只是一门心思的去寻青梅姐姐,至于见到了之后要如何如何,她心中本没有半分计较的。 昨日被关进小院子前,就听说青梅要被请家法、打板子,府上处理这等事情都是在宽敞的前院,这自然是为了让众人看得清楚,多几分震慑之用。 江宁如今便跌跌撞撞的向着前院跑去,只寻思着自己不要赶不及就好。 自入了这江府,江宁几乎片刻不离的便是青梅。叔父和金丸居士虽说也对自己爱护着,但他们两个皆是男子不说,而且一个不知心中感情要如何表达,一个又身子老弱的自顾不暇,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的那份爱护也空停留在表面罢了。 真正照顾着江宁的,一直是青梅这个大了十岁多的姐姐。虽说后者自己也是半大的孩子,有时做事难免有些不周到,却也一直尽心尽力,直拿江宁当妹妹爱护的。 更何况将近四年的生活早已养成习惯,若是没有青梅在身边,江宁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心中慌张着,竟起了些恐惧的思绪。怕是小时候父亲的忽然离去在她心中留下了太多的梦魇,这时的江宁对于离别二字,总是有着太多的惊怖。 步伐和喘息都有些混乱,一路上,小丫头不知摔倒了多少次,每次又都倔强万分的爬起来,继续向前跑着,只是止不住眼泪的流。 可是离前院越近,江宁的心便愈加冰凉起来。因为她听不到围观之人的喧闹,也听不到动用家法的声音,一切都太静默了,就像是台上的戏已经演罢,看热闹的观众都各自回家了吧。 心中一慌,江宁也不再顾忌会不会被人发现而被抓回小院子,她急忙加快了速度,顺着大道跑了起来。 只是跑过回廊、绕过厅堂,霍然出现的景象不禁让她眼前一黑,差点就这样瘫软到地上去。 青梅趴在长条板凳上,面色苍白,衣衫上有些血色,明显是受了刑的。 在她旁边持了家法的男子,此时明显了停了下来,手中的棍子柱到了地上,有些迟疑的看着一名穿金戴银的少年。 而在一旁围观的众人,面上也有些尴尬的模样,互相对望着,似乎是不知此时该如何是好。 但这些情状落在江宁的眼中,却只让她瞧见了青梅的惨状,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扑到了青梅身旁,眼泪止不住的流了起来。 “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小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道疑惑的声音同时出现,只是前者由青梅发出,声音中带了些虚弱,没有几个人能够听清。后者却是一道听来中气不足的男声,其中却明显带了几分惊喜,但又没有几个人能够听懂。 江宁心思混乱着,这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也没心思弄明白周遭的情况,只是握着青梅伸过来的手,眼泪直流。 “咳,府里惩罚下人,倒是让几位客人见笑了。”指挥着这次家法的管家走了出来,对那打头的少年道:“主家说过这几日会有贵客上门,敢问这位郎君是否姓薛?” 那少年却似本就没有听到那管家的话,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直勾勾的盯着江宁看。他甚至还挥手叫来了身后的一名下人,面色有些兴奋的问道:“你瞧着,那丫头是不是昨天的那个?” “哎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二郎瞧的没错,这可不就是昨天那丫头么?” 原来这少年便是那荒唐的薛家二郎,昨日在街面上派人追逐江宁的也就是他,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成了府上的贵客…… 江府的管家也被对方主仆的一唱一和弄得莫名其妙。这行家法之事,本是家丑不外扬的,今日竟被外人撞见,本就有些丢人了。这管家本想着快些将客人请到里面的厅堂去,解了这份尴尬,谁知这客人又议论起了什么,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先生,我家郎君确是姓薛无疑。不知江家家主在何处?我们是不是去里面谈?”好在此时,薛家那边有一中年男子出面解围。 这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那日薛二郎口中的李掌柜。他这时也认出了江宁,心中却不免一慌,只想着这事情得好好解决,否则若是与江家有了矛盾,这问题可就大发了。所以他才急忙出面,直将自家二郎往里面请。 管家闻言自是如蒙大赦,忙道:“正是!正是!是小人唐突了!这就请诸位贵客进去品茶,小人这就去请家主。” “好!好!好!”这薛二郎虽然行事荒唐,却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莽夫,更何况在他看来,既然江宁是这江府中的人,自己想要弄到手,还不是轻易之事么? 当然,此时的薛二郎直将江宁当成了江家的一个下人,这也难怪,谁让江宁一路跑来身上不知溅上了多少泥点,脸上不知蹭上了多少黑灰,小花猫儿也似。 “啧啧!这扬州可真是好地方啊!尤其是这江府,真真是那个……藏龙卧虎!哦不!是珠玉满堂!让爷我好生欢喜呀!”薛二郎一脸喜色的随着管家向里面走,说话都开始胡乱起来。 管家虽然听着糊涂,却好歹陪着笑。倒是薛二郎身后的李掌柜,直觉着这次生意怕是要坏事儿,眉头紧皱了起来。 —— (正是人生何处不事多啊……影子我开始忙起来鸟,可爱滴毕业设计,天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从今天开始到上架,每天两千字保底,若是有时间影子也会加更滴! 哎,这回是打死也不好意思求票票了……羞愧的飘走……)。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在线阅读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肉文屋 /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三十二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第三十三章 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三章 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三章 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三章 要人 这些年下来,江府中猜测江如水职业的人并不少,但大多数人只当他是一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且身份有些问题的,所以才将自己关在江家的院子里,几乎是常年不出门。 就连江宁都好奇过这个问题,曾经问过金丸居士:“先生你是西席,青梅姐姐是婢女,小方哥说他是府上的短工,那叔父又是什么?” 当时金丸居士无可回答,只好反问江宁:“那你又是什么?” “我是他们口中的江家小娘子呀。” “所以你叔父就是江家家主呀。” 听着这种回答,江宁眨了眨眼睛后,还是闷闷的点了点头,但心中总是存了些疑惑的,总觉得先生这种回答似是敷衍,自己想要戳破,又不得门径。 府上的下人到大多没有这种困扰,反正在他们看来,大户人家有几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想来这江府没准儿本是哪个府上的外宅,那女人去后,又将这宅院留给了她的孩子。这样想来,倒也是有理有据了。 所以,府上也一直有些好事的人在猜测着,既然主家是某个大户的私生子,万一哪天这层窗户纸被人捅破了,会不会有人打上门来? 放在以往,这种猜付自是要被人嘲笑的。可是今日这无巧无不巧的,竟真有身着绫罗绸缎的年轻郎君上门来,虽说一出现在时还没有什么叫嚣的模样,但让江府众人见得,都觉得其中有些文章了。 这主要也是因为,他们这些下人多是江府的短工,在江家也拢共不过三五个月的功夫,又怎么会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薛家人都会上门的。 一年到头都找不到几名访客的江府上,这一下子倒是议论纷纷起来。人们多了些好奇又八卦的心思,随口猜付着那些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巴不得从中剜出些腌臜事儿来,好满足了自己的那卑微的虚荣心。 当然也有不喜欢搀和这些事情的,此时便帮着搭把手,扶着面色惨白的青梅起来,又将江宁揽在怀中抱了,一面用言语哄着,一面去擦她脸上的眼泪。 “小娘子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有人劝慰着,心中却也不由得寻思,原本是谁人说小娘子如何如何的不好,这若是真的薄凉,又怎会为了一个下人哭成这副模样?所谓谣言一类,终是做不得准的。 只是江宁长到如此年纪,却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越瞧青梅身上的血迹越是心惊,便是狠狠的忍了,也止不住眼泪的流。 “别哭!别哭!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我一点儿事都没有的!”青梅见旁人劝说不住,便忙抬手拍着江宁的后背,轻笑起来。但那笑容终是带了几分勉强的,在苍白的面色上,显得极为脆弱。 这等杖刑,换做寻常男子挨上十下,怕是也要吱哇乱叫、哭天抢地的,更不用说青梅这样的柔弱女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便是一时撑着,也是有些难熬。 但好在青梅平素与人为善,行刑之人下手时多少轻了些,这样一来倒也没伤到筋骨,可月余的修养是少不了的了。 只是,主家原本发了话的,打完十下就直接撵出府去。听说青梅这丫头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就这样带着伤出府,又如何照顾得了自己呢? 在场之人,想到这一点的自然很多,但他们大多只是感慨着青梅的可怜,却没有什么帮助的心思。甚至有些人,还在八卦着方才进去的那几个什么薛家郎君,心中是否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青梅啊,大娘手头也没什么多余的积蓄,只是这个镯子你拿去卖了换些钱财,总够你一两个月的租房钱的。外头的日子不好过,你又是一个女孩子……哎,总之快些把伤养好了才是正经事。” 这世间终是有些好心人的,这边有人拿出了手镯,那边就有人出了两块玉佩,再夹杂东一句西一句的吩咐着,离别的情绪也愈发伤感了。 青梅也哽咽出声,只是连连推辞道:“各位哥哥姐姐、大爷大娘,你们不必如此。青梅虽然身份卑微,但这些年还是攒了些银钱的,虽然不多,可拿来用作治伤和出府的花销总是足够的。这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的工夫,待得青梅伤好了,总可以再去给别人家做活的。” “可不是嘛,咱们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青梅你又是个能干的,哪愁找不到活做呢?若是有那好命数,在外头找到了好主家,倒也比在这江府做活,好上不少……”这人说道这里,恍然反应到江宁还在身边,这话若是让她听了去,岂不是平白得罪了主家么? 刚想解释两句,却见江宁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伸手抓住青梅的袖子,有些惶急的问道:“青梅姐姐,你真的要走?” 看着江宁一脸的焦急,青梅鼻子一酸,偏过脸点头道:“主家发了话的,我也不能不尊啊!” “我也是主子啊!那青梅姐姐你听不听我的?”江宁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手里将青梅的袖子拽的死紧。 “这不同的,”青梅说不出自己的心情是酸还是甜,“你还是个孩子……” “我不管!”江宁极少发出的倔强劲儿一旦发作,却也是多少头牛拉不回的,“青梅姐姐你就留在我那里!养伤也在我那里!叔父说什么我不管,他若是想撵走你,就连我一起撵走好啦!反正我也想出去找爹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此话一出,却是整个院子的人大哗,就连青梅都瞪大了双眼。 这一年又一年的,谁不是传言江宁是江如水的私生女,还拿着这个事情做过不少猜付的?如今竟听得江宁自称,自己不是江如水的亲生女儿,又怎么能不吃惊呢? 见身旁的人都用惊诧莫名的目光看着自己,江宁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红着脸搀起青梅,语气带了几分倔强的道:“走,青梅姐姐,咱们先回去!” …… …… 当前院中,江宁语出惊人且带着青梅洒洒然的离开众人的目光时,江府的花厅里,江如水摆了摆手撵出了无用的下人,径自入了主座,旁若无人的饮起茶来。 厅里这时只剩下了江如水、薛二郎与李掌柜三人,倒是薛二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花厅中的陈设,时不时的点点头,赞叹几句。 江家和薛家已经合作了四百余年,这等生意本是熟门熟路的。每年三月份薛家会有人上门,江家拿出今年的书画仿作,薛家以合适的价钱买回去,再经细致的做旧、上表,最终投入市场。 如今这个年代,正往鼎盛的巅峰攀爬着,多说人家都已经衣食富足,富贵官宦人家,又有谁人的书房厅堂里,不挂上几幅有些来头的字画? 但真正的识货者毕竟是少数,更何况,经由江薛两家做出的东西,怕是比真货也不遑多让了。 “我家郎主病体沉疴,大郎侍奉于侧,故而今年不能来见江先生,还望先生恕罪才是。”李掌柜起了身,先行冲着江如水作了个揖,显得极为尊敬。 他一个中年人,对于薛家二郎都在骨子里以长辈自持的,这时面对江如水,那份恭敬之情竟毫不矫饰,真诚万分。 “不妨事。”江如水稍显淡漠的重瞳扫了李掌柜一眼,又在看向薛二郎时稍显出几分厌恶,而后淡淡的举了茶盏,问道:“四年前见到薛伯父时,只说是偶感风寒,怎么这么多年下来,还是不好么?” “是。”那李掌柜面有戚色,又躬身道:“四年前,郎主若非忽然病倒,也不能烦请江先生往洛阳一行的。我们郎主……毕竟是上了年纪,再则那次风寒的确凶险,江先生见到郎主时,已经是养了好一阵子了,但还是……这些年,郎主一直缠绵病榻,一天当中倒是有七八个时辰都是在昏睡当中度过的。便是偶尔醒了,也不过寥寥用上几口饭,喝上药罢了。我们大郎虽然在侧侍奉汤药,可郎主并不如何高兴,一天也难得说上几句话。只是一旦稍稍有了神,就会叫人展开那幅师宜官的八分书,看上两眼,看累了便接着睡……” 李掌柜说着,也慢慢的哽咽起来。 江如水面色不变,漠然饮茶,眸子却微微一沉。 一旁的薛二郎却并不喜欢听这些事情,此时也看够了花厅中的摆设,笑着开口道:“那个,江先生,生意这种事情,你和李掌柜细谈就好。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对这些事情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只要能够回去交差就行。就是有一件事,需要江先生帮个忙。” “什么事?”江如水淡淡的看向他。 “我想向先生你要个人,一个江府的人。” —— (听说今天是丈母娘节?那在这个神奇万分的节日里,就祝已当上丈母娘的、还没当上丈母娘的、当不成丈母娘的、不乐意当丈母娘的人类们节日快乐哈!)。 第三十三章 要人在线阅读 第三十三章 要人 肉文屋 / 第三十三章 要人 第三十三章 要人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江薛两家的叙旧并没有持续的太久,当前院的一应人都看罢了热闹散场之后,这花厅里便也骤然冒出了一道瓷器破碎的声音,以及一声冰冷的怒斥——“滚”! 而后没有多久的功夫,就见李掌柜有些狼狈的出了花厅,后面还跟着一脸黑气的薛二郎。再仔细看那薛二郎的衣衫上,分明是染了茶水渍的。 脚步有些蹒跚的走出了几步,薛二郎仍是觉得气不过,转身又想回去和江如水理论,嘴里还冷笑着道:“他倒是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不过是跟我相同的辈分,见着我父亲还要叫一声伯父的!我不过就是管他要个人,他怎么就这么不给我面子?竟然还把茶盏砸到我面前?这要是烫着了我,他要如何处理?李掌柜你也是,人家让你滚你就滚了?还非得拽着我一起出来?这是他妈哪门子的待客之道?啊?” 见自家二郎不知好歹的发飙,甚至在这院子里就大声的骂了起来,李掌柜不禁一慌,急忙上前拽了薛二郎的袖子,低声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哎!您可小声着点儿,里头那位主子可不是好脾气,咱们得罪不起的!” “他脾气不好?你这就去洛阳城里头问问,老子我什么时候脾气又好喽?什么时候能被人家当成软柿子捏过?你给我放手!”薛二郎怒气不打一处来,这时挣脱着李掌柜的束缚,“什么开罪不起的?他江家不就是做些字画的嘛?你随便在大街上给老子拽个人,给他笔墨纸砚、二十两银子,哪个不得乖乖的画出画来?看着江薛两家关系好,合作的久了,就这么着猖狂上了?我这就回洛阳跟我爹说,让他赶快断了跟江家的关系!嘿,我他娘还不信这个邪乎了,没有他江家,我们薛家自己就做不成生意了嘛!李掌柜,**捂老子嘴干嘛!老子这番话就该让那个江如水听听!什么江家家主?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与其在上头摆什么臭架子,还不如在床榻上讨好老子!” 这话头刚一出口,李掌柜心中的悔意就不打一处来。早就猜到这回二郎君出来办事,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当时就应该极力说服郎主和大郎君,不让二郎来。这下子可好了,不但惹了事儿不说,这回非得把江如水得罪到家了! 李掌柜正心慌着,却见一身紫袍的江如水面色冷淡的走出了大门。李掌柜刚想着说些好听的话,让江如水消消气,却见江如水手中拎着个什么东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壶刚煮好的茶水,就毫不避讳的泼到了薛二郎的身上。 一时间,薛二郎也忘了方才的叫骂,只是傻愣愣的立在那里,还有些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下一刻,薛二郎的惨叫声就在院子里响起,就连方才拦着薛二郎的李掌柜,也捂着被烫起一溜儿水泡的胳膊蹲了下去,呲牙裂嘴的喊着疼。 二人凄惨的叫声传出老远,刚观了家法的江家众人这时听来,竟也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只觉后背里灌满了冷风。 “这是江家,不是薛家,薛老弟的那些纨绔行径还是收起一些的好。我江如水的脾气的确不大好,但做事情还多多少少顾念个大局。李掌柜,你也是薛家的老人了,有些事情的轻重,在你心底里总得有个数。”江如水随手将空空如也的茶壶扔到一旁,儒雅的理着衣袖,像是什么都没有做过一般。 “是!是!江先生说的是!我们二郎年纪小,生意上的事情他也不太懂,做事情也没个分寸。还望您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李掌柜此时也顾不得手臂上的水泡疼,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儿的冲着江如水打躬作揖。 薛二郎还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打着滚儿,惨叫着,方才那些颐指气使、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劲儿,此时早已不复存在。 江府的下人们,以及跟着进府的薛家仆从,此时也都赶了过来。只是他们一时间愣在院子里,没弄明白这是演的哪一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掌柜是真的怕了,他可清楚如今这位江家家主的子,若是逼得狠了,别说是这一壶沸茶水,就连抬手杀个人他也是做得出的。所以到得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叫薛家的仆从做些什么,更不敢去想什么报官,只能一声声的赔礼道歉,模样好不狼狈。 而江府的下人们早已傻了眼,之前大家还在猜测,这位来访的公子爷,会不会是人家府邸里的正牌郎君,此时要与家主这个私生子抖威风的。怎么如今威风是抖了,就是角色之间掉了个儿呢? “给这几位薛家客人安排好客房,好生照顾着,莫要再让茶水烫着了才是。”如今人已多,一些事情不好让旁人知晓,江如水便不再多言,开口安排了一句,径自离开了。 “是!是!不劳江先生费心!”李掌柜急忙拜送,待得江如水走的远了,他才冲着旁边已经傻愣在那里的薛家仆从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些帮我扶二郎起来啊!快点儿派人去叫大夫呀!” 薛家仆从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来扶仍在地上打滚儿的薛二郎。 薛二郎此时已经喊的声音嘶哑起来,右边脸几乎满是水泡,连眼睛都已经不敢睁开。更不用说身上的伤势,薄蚕丝的衣服已经和身上的黏在一起,被人稍稍一碰,就牵扯的他浑身发抖,惨叫连连。 见到这样的惨状,场间的众人都惊骇不已,只觉着头皮一个劲儿的发麻。谁也不曾想到,那个看似文弱的男子,一旦出手竟是如此的狠辣,让人到了惊怖的程度。 而江府的下人们,此时更是有些面面相觑起来。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在无聊时乱嚼过舌头子,谁没说过主家的两句坏话?这要是主家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对付他们的。一念至此,他们自然是惊惧不已的。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能让江如水做出如此狠辣之事的人并不多。之所以如今薛二郎触了这个霉头,只是因为他实在是有些不长眼,开口要的人,正是江如水视作掌上明珠的小丫头。 “想的真美!”江如水的怒气仍旧没有完全消除,他冷笑着说出这么几个字,随手推开江宁所住院子的院门。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在线阅读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肉文屋 /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第三十四章 泼茶未必得茶香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且说那家法行完后,江宁扶了青梅慢吞吞的往小院走,这路途虽然远不到哪去,却足让这主仆两人出了一身身的汗下来。 青梅自然是疼的流汗,面色也一直苍白无比,但看样子神头却是好的,并没有太多的萎靡不振,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江宁人小,扶着一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青梅本就已经吃力,再则每走出几步后,青梅的身子都会不由自主的发颤,青梅每颤一下,江宁的心也跟着抖一番,而后便也是半身冷汗。 若是跟普通孩童比,江宁的生活其实是很幸福的。虽然双亲都不在身边,可她身旁一直都有人真心照顾着她。虽然算不上什么锦衣玉食,但平日的吃穿用度也并非一般市井百姓能够比拟的。更不用说她这个年纪便早已识了字,甚至还能在偶尔一些时候,信手拈来几句歪诗。 总而言之,比起一般人来,她的生活水平总要高人一等的。 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他们的人生是好是坏,并非是能够用名利二字衡量的出来的,更不是锦衣玉食便能让他怡然自得。便如颜回,一箪食,一瓢饮,也乐得安然自足;再若陶潜,种豆南山,采菊东篱,倒也泰然如斯。 这种人,若是真与寻常人比较一番,多出的不过是“感受”二字。 江宁是个极有感受的人。这种感受与经历了多少世殊时异无关,与见过多少陋室笏床无关。这只是人天生的一种能力,见飞花易伤春色,听细雨易得安详,若是说白了,不过是多愁善感四个字而已。 但这种善感倒又并非一味的伤春悲秋。“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是善感,“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也是善感。其中美妙处,倒也不是落叶飞花一物而已。 江宁便是善感的人,所以她才能从江如水的字里,体会到那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受到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思愁。也正是因为她善感,所以她无法忘却自己对真正亲人的思念。虽然入住江府这么多年,她从未开口说过什么,但这种思念的心绪一直都在她的怀里,只是未曾表露罢了。 毕竟还是个孩子,从夜夜期盼,到最后的看似无忧,内心的思念从未改变它的大小,只是在心间愈加埋得深邃起来了。 但江宁的心底里终归是个阳光万分的孩子,思念是一的线,她将它胡搅蛮缠的滚成了一个团儿,深深地扔进了不知什么地方。 可心底不是薛定谔装猫的盒子,该存在总是存在的。阳光的小丫头将这处的善感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转换成了对身旁众人的依赖。 江宁离不开江如水,也离不开金丸居士和青梅姐姐。在小丫头的心底,她又极为恐惧那种离别的情绪再度产生,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不论如何都不让青梅姐姐离开。 小时候的事情,在她的心底里总是有些影的。 “青梅姐姐你坚持一下,一会儿我就去给你叫大夫来。”江宁不断的擦拭着额头的汗,心中的慌张到如今却变成了一味的平静。自打她方才在众人面前说出了那句话后,一直积压在心头的乌云倒似飘散开来,江如水的身影在她心里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若是想撵走你,就连我一起撵走好啦!反正我也想出去找爹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 江宁在心底重复着方才说出的话,越想心神越是开明、激动,甚至恨不得就这样回房拿上些许银钱,而后就这样和青梅姐姐离开,千山万水,寻爹爹就是。 青梅却没有注意到江宁愈加轻松的语调,心神仍旧有些震动的,这时边扶了自己的腰慢慢的往前走,边试探的询问:“小娘子,家主他……当真不是你的……” “叔父不是我爹爹,离开爹爹时我年纪虽然小,但是我记得很清楚的。”江宁十分肯定的回答着,“只是我有些记不清爹爹的模样了,来江府这么多年了,爹爹也没来看过我,我原来都在想,是不是因为宁儿很遭人烦,所以爹爹才不要我了……” “小娘子,当然不是!”青梅闻言微微心惊,却又同时有些心疼起来。或许又是在这时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一时间竟也有些鼻子发酸。 江宁摇了摇头,复又笑道:“我想也不会的吧,宁儿这么乖,怎么会被人讨厌呢?” 眨了眨眼睛,江宁又偏头问道:“青梅姐姐,你是不是很疼,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嗯,怎么也得让你养好伤,我们才能离开江府的。叔父那个人虽然嘴上厉害些,可心肠还是好的,等他看见青梅姐姐你受伤的模样之后,应该会允许你留在府里养伤吧!嘿,等青梅姐姐你的伤养好了,咱们就找个机会偷偷跑出去,去找爹爹!”江宁有些兴致勃勃的策划着。 “小娘子,我的伤不是很重,只是皮伤罢了。”青梅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开口劝说道:“这天大地大的,咱们两个又什么都不会做,出去之后要怎么生活?就算小娘子要找父亲,也该再等几年长大了才是。” 江宁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随口道:“这也不是咱们说的算的,反正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叔父若是真的敢撵你出府,我也离家出走给他看!” 这句话刚刚说罢,江宁二人却见一道紫色的身影,从前方的回廊中走了出来。 那抹紫色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惊心动魄,衣袍在风中微荡着,于厚重中显示出几分威严。江如水看着身前二人,口中微微冷笑着道:“哦,你这是在威胁我喽?” 方才去江宁的院子,江如水里发现她偷偷的跑了出来,他料想那小丫头就该是跑去了前院,这时顺着路途走来,倒是和江宁她们碰了个正着。 “呃……”江宁下意识的止了脚步,心中涌出些做错了事的忐忑,眼神不由自主的四处流连起来。只是当她再次瞥见了青梅姐姐的后背衣衫上的血迹,小丫头不禁咬了咬牙,一挺小脯,用清脆却又坚持的声音道:“是!我就威胁你啦!叔父你要是想把青梅姐姐撵出去,我就离家出走给你看!” —— (晚了!晚了!抱歉!抱歉!)。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在线阅读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肉文屋 /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第三十五章 我就威胁你 第三十六章 冲喜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六章 冲喜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六章 冲喜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六章 冲喜 有人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江宁挺着小腰板儿在江如水面前口出狂言之后,就尝到了这种感觉。 当她被江如水寒着脸揪回小院儿,一声干净利落的落锁声在门外响起后,江宁挠头看了看身旁的青梅姐姐,又看了看站在院子里面色不大好的金丸居士,眨着眼睛纯真的笑了笑。 “哎呀,叔父你先别走!青梅姐姐受伤了,需要叫大夫呀!”反应过来这件事,江宁换下了脸上那副天真的面具,急忙趴到门缝儿上冲外面喊。 外面的江如水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就是一张背对着江宁的脸紫的跟衣服一个颜色。 倒是拄着拐杖,弯着腰脊立在那里的金丸居士开了口:“方才你们没回来,你叔父已经派人送伤药过来了。”金丸居士看着江宁摇了摇头,“就你那点儿小心思,你叔父还能不清楚?撵青梅出府,原本也就是吓你一吓,你倒是好,竟然还偷偷的跑了出去……你也不用再惦记什么了,墙角的那个狗洞,你叔父已经派人给堵死了。” 江宁闻言闹了个大红脸,在金丸居士指责的目光下,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到何处。她更不敢说自己方才在江如水面前,叫了什么样的嚣,如今这么看起来,自己可真是闹了大笑话了。 “那个,青梅姐姐,我扶你回去上药。”江宁吐了吐舌头,急忙寻了借口跑开。 …… …… 若是抬眼去瞧,整个江府闹得最欢实的地方,还真不是江宁的小院子,而是西厢的客房。 且不说被泼了一身茶水的薛二郎叫的如何凄惨,就连在商场上浸多年,称得上一个处变不惊的李掌柜,如今都成了热锅上蚂蚁。 一面寻医问药的给薛二郎治烫伤,一面吊着右胳膊在前,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就寻思着如何在不损害薛家利益的条件下让江如水消气,才能不耽误这次的生意。 生意这种事情是耽误不得的,江薛两家合作了四百余年,即便是战乱时期,也从未听说过哪一年这生意断了线。 或许对于江家而言,一年不做生意不过是少了一年的书画钱。反正他们已经做好的书画不会不翼而飞,今年不卖,明年再卖就是。但他们薛家却等不了,因为除了负责做旧以外,真正的买卖阶段也是在他们手中持着的。 有趣的是,薛家为了做字画生意,虽然开了许许多多的店面,却并没有统一用一个名号,只做背后的东家。没有人知道薛家手上到底有多少店面,甚至连许多书画行的掌柜们,都不晓得自己身后真正的东家姓甚名谁。 薛家与店面之间,也从来都是单线联系,店与店之间也从来没有往来。没准扬州城东落笔胡同里,那两家对面经营,几乎每日掐架的字画行,全都出自薛家的手笔也未可知。 其实事情就是这么一副模样,只要能让人有钱赚,身后的大老板是胖是瘦、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还是如花似玉的姑娘,这些掌柜是不会在意的。 薛家之所以费了心思如此经营,也只是为了安全二字。毕竟他们做的不是什么正当生意,经过江薛两家的手做出来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以次充好,但毕竟并非原来真迹,拿出来当真迹买卖,总是要担几分风险的。 而且书画这种东西,一旦某个人的大作被炒作起来,千金不易这种事情却也经常发生。一座中型的字画行,所有书画加起来,也够换一座洛阳城最贵地段的十余亩的宅子。这种生意,若是大张旗鼓、毫不遮掩的做起来,一旦被有心人察觉,总是要有一番磨难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薛家的生意做得太大,只要一个不小心被人察觉出来,被人拔下一层皮来都是轻巧的。 但生意做到这个层次上,想要就此偃旗息鼓也已是不可能。江家还要差一些,算上江如水,参与到这个生意上的拢共也没有多少人。但薛家不知多少人指着它活着,一旦收手不做,他们才是损失最大的人。 所以如今的李掌柜,才会顾不上自己右臂的烫伤,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逡巡着,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想要维持着书画市场的活,每隔一两年,薛家都会往里投放一两幅品之作。 只是前些年武周动乱,对书画市场无疑是一场不小的打击,一直低迷了几年的。本想着今年用师宜官的那幅八分书挽回几分热度,可自家家主缠绵病榻,一直就指着家中那幅八分书往回吊命,是怎么也不敢稍离的。可如今若是再不拿出一些好东西来,这书画的行情势必然会继续低迷下去,除非再有某幅神作出炉……当然,这一切,可就牵挂在江如水身上了。 叹了一口气,李掌柜正巧看见大夫从房里出来,忙上去询问道:“先生,先生,不知我家郎君伤势如何?” 那大夫表情有些怪异的看了李掌柜一眼,道:“伤势倒是没有大碍,不过是普通烫伤,敷十天半个月的药也就好了。只是……” 见那大夫迟疑,李掌柜不由心下一惊,问道:“怎么,难道还有什么大问题?” “这是不是大问题,我不敢说。”那大夫微微摇头,“我想问一句,里面那位郎君,如今怕是弱冠之年吧?” “没错,我家郎君明年当行冠礼。” “那……你们家里,是否只有这一位郎君?” “他还有一位兄长……”回答刚一出口,李掌柜不禁微微一愣,反问道:“先生问这话是何用意?” 那大夫摇头道:“这位郎君少年不知节制,如今肾水已竭,已无逆转之能势,日后在传宗接代怕是会有些问题……” 李掌柜哑然,一时间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大夫也不再多言,冲着李掌柜抱了抱拳,径自去了,留下李掌柜一个人在院子里发愣。 只是过了没多久,屋里再次传来薛二郎的惨叫声,其中又参杂着几声叫骂,李掌柜在外面断断续续的听着,大概是有下人一不小心,碰到了薛二郎的伤处吧。 有些厌恶的低骂了句什么,直等到这一屋子的沸反盈天消停下去了,李掌柜才走了进去。 还没等李掌柜说话,斜躺在榻上的薛二郎见到他便眼睛一亮,开口道:“李掌柜你来的正好,我想好了,既然那个江如水留了咱们做客,那咱们就在这府里头住下去!那个什么江宁,不就是江如水的养女么?我要是不能把她弄到手,我就不姓薛!” 李掌柜闻言即刻黑了脸,原本准备好要薛二郎回客栈住的言词,也就此打消掉了。 又见薛二郎邪邪的笑了笑,继续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硬的不行咱就来软的!李掌柜,你这就让人往老家送信,就说我看上江家这位小娘子了。正好咱们江薛两家也是门当户对的,我这时候结婚,也正好给我爹冲喜,你说是不是!” —— (忽然发现好些人拿《昆仑》和《英雄志》比,甚至还说后者比前者更好看?嘿,我就气乐了。金古黄梁温之后,也只有《昆仑》才是能扛鼎的武侠(步非烟的被我算作奇幻了,《诛仙》和《搜神记》《蛮荒记》就更奇幻了)。想当年看《昆仑》的时候,那可是硬生生的看了一天一夜舍不得放下没睡着觉啊!结果看《英雄志》,看了两章就睡着了…… 然后竟然还有人说,《昆仑》写的小家碧玉?我就又被气乐了,家国天下叫小家碧玉?那您还是继续星际大战去吧…… 555……不淡定了,好吧,我深呼吸…… 真是的,比有人骂我的文写的不好还生气~撸胳膊挽袖子,哼哼)。 第三十六章 冲喜在线阅读 第三十六章 冲喜 肉文屋 / 第三十六章 冲喜 第三十六章 冲喜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江府的西跨院里,一直有几个废弃着的院子,虽然里面的家具陈设一应而足,却始终没有人住,不论是地上还是榻上,都积了一厚层的灰。 原本江家也是人丁兴盛的,只是到了江如水的前几代,江家的府院里便愈加清静下来。到了江如水这里就更加直接了,人都过了而立之年,婚娶之事竟是从来没有提到过台面上讲过的。 按说江如水这种身家,想要娶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并非什么难事,即便是没有看着顺眼、门当户对的,在外人看来,纳上两房小妾传宗接代,也是应该的事情。但江如水似乎一直都没有这个打算,府里的人都是聘来的短工,自然也没有人会顶着惹怒主家的危险,去跟江如水讲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只是江如水身边一直都没有女人,这一点也是惹了不少人胡乱猜疑的,至于猜测的如何如何,不提也罢。 但若非江如水没有子嗣,这西跨院也必定不会这样冷清,想当年江如水就曾在这个院落长大的,院门口那株梨树想来也曾遭遇过他不少次的荼毒。 如今这院子虽然冷清了,无人打理,门口的这颗梨树却长得愈发高壮起来。想来也是因为每年结出的果子从未被人分享,落于地面上,慢慢腐烂入了泥土,倒成了它最好的养料。 现下这个季节自然不会结什么梨子,但枝叶也开始渐渐茂盛起来。在这个夜里,那树上便渐渐传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再细细听来,却又像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响,让人有些分不真切。 但若有人此时提着灯笼,走进了那梨树,定然会发现那一地的瓜子皮,在抬头向上去瞧,便也不难发现树梢间坐着一位白衫男子。只是夜朗星稀,月光又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了,男子的面容叫人看不清明。 不知在树上做了多久,男子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抬手理干净前襟上的瓜子皮,双手一撑,轻飘飘的落到了地面上。 低头看了看脚下一厚层瓜子皮,男子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看来青梅那丫头今天是来不了了,难道是被发现了?不太可能呀,就凭江如水那个榆木脑袋?” 能管江如水叫榆木脑袋的人着实不多,男子无疑是其中的一个,因为他自认见过太多江如水少年时的腌臜事,那些事情如今若是随便抖搂出一件半件来,足以让认识江如水的人都惊掉下巴的。 这人自然就是穆子秋,只是他放着好好的海鲨帮帮主不做,大半夜的跑来扮梁上君子,真是有些让人不解。方才他又说青梅如何如何的,也不知这里头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猫腻。 穆子秋抬起头来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在心底大概确定了现下的时辰,便也确定下青梅一定是遇到了耽搁的事情,但这事情到底是什么,他也就弄不明白了。 “难道,是因为白日那个打扮的油头粉面小郎君?”穆子秋的嗓音极为轻柔,如今又刻意压低了几分,在初春的静夜里显得极有磁。 但他口中这话,若是让江府中任何一人听来未免觉得奇怪,这人未在江府居住,又怎会知晓薛二郎的事情呢? 又偏着头想了想,穆子秋仍旧猜不到青梅不来的缘由,索也不再去想,微笑着自付:“我也真是,想不到又何必去想?如今身在江府,青梅那丫头不过来,我还不能过去么?” 打定了注意,穆子秋便负了手,几乎光明正大的往江宁的小院子走去,似乎毫不顾忌自己有被人发现的可能。 人家做梁上君子的,哪个不是一套夜行衣在身,尽可能的与黑色融为一体?他倒好,仗着自己身法高明,一袭白衫在夜色里优哉游哉极为醒目,只在偶尔遇见起夜的人时,才不慌不忙的错身避开,那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倒似在自家院子里游荡一般。 只是穆子秋在江府里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后,极为自然的在一处假山旁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那里,四顾打量了一番,有些认真的点头道:“嗯,看来我真的迷路了。” 一个连从江府花厅到大门都走不明白的人,如今在江府里胡乱逛了大半个时辰,不迷路才怪…… 至于那西跨院的废弃院子,之所以穆子秋会选择与青梅在那处见面,完全是因为那院子墙外就是大街,大街的街面上就有他的自己人接应……虽然这些自己人也一直不大清楚,自家帮主每隔五日就跑到人家院子来爬墙,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人猜测是为了寻宝,更多的人猜测是为了寻花,只有穆子秋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教人武功,教青梅武功。 “一大家子人,被几个带刀的官差就吓的屁滚尿流,平白跌了我穆子秋的脸面。”第一次决定授予青梅武功时,穆子秋就是这样解释的。 那时候青梅仔细的看了看穆子秋含笑的眼,知道这位爷的脸面是小,最重要的一点,恐怕是他有些放不下自家那位可爱的小娘子吧。 不管怎么样,从穆子秋刚到扬州的那日起,青梅就开始学起武功来。他不教青梅如何步履轻盈飞檐走壁,也不教青梅怎样以一敌十杀人犯法,他只教授青梅一些自保且能保护他人的法子,自然而然,这目的就是冲着江宁而去的。 而经历了两年前的那些事,青梅也一直咬牙苦练着。刮风下雨的时候她会出现在那座院子里,冻雨飘雪的时候她也会出现在那座院子里,整整两年,五日之约,从未断过。 同样的,不论发生什么情况,穆子秋也会定时定点的出现在那里。青梅曾经见过气定神闲的穆子秋,见过满身胭脂气与酒气的穆子秋,也曾经见过浑身是血的穆子秋,可不论什么时候,穆子秋的脸上都会带着淡淡的笑,既亲切又疏离。 最开始的那些日子,青梅曾经练武练的浑身酸痛难忍,恨不得一天一天慢些度过,永远不要再去赴那五日之约才好。但慢慢的,她开始期盼那个日子,期盼在同样的月夜里,那个眉目疏朗的男子越过墙来,对自己淡淡一笑。 青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偶尔在小娘子读书时,会听到她用清脆的童音吟诵出“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句子,而后,她的脸便会绯红一片。 她不怕吃苦,这是为了小娘子,也是为了他,而到头来,也是为了自己。 只是今天晚上,她是真的怎么也离不开了。背上的伤并不算什么,只是小娘子却一直心疼着,甚至都红了眼圈,并且说什么也要自己睡在里屋的榻上,还大包大揽的说要照顾自己。 青梅不知劝了多少次,却怎么也无用,最终几乎再激的江宁落下泪来。 “青梅姐姐,你不要我照顾,是闲宁儿笨手笨脚么?”江宁一双眼睛无辜的睁大,两口蕴含着极大水量的深井,眼看着就要涌出泉水来。 面对着这样的江宁,青梅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拒绝的。 虽然想着趁江宁睡着之后,自己偷偷的溜出来,可谁知江宁真的做足了功夫,一夜间都警醒着,只要自己一动身,小丫头便会醒过来。 害怕小娘子睡不好觉,又因为后背的伤势而神不振,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几次,青梅也再也没有抵抗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在这个时候,穆子秋已经在江府里东西南北的溜达了一大圈,然后光荣无比的迷路了。 发觉自己真的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穆子秋索了下巴,抬头看了看身前院子的匾额,指着念道:“清静园……嗯,好一个朴实无华却又力透纸背的汉隶,也不知这是江如水什么时候写的,真是好字啊!”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穆子秋抬脚就翻墙进了院子,便走还便嘀咕着:“一会儿要是见到了江如水,一定得跟他说说,让他把那个匾额让给我。啧啧,这可是千金不易的好东西啊!” 路痴且到处爬墙的穆子秋哪里知道,就是他这么随意的一翻,他已经走进了整个江家四百年来,隐藏最深的秘密中。——(差点忘了今天是植树节,我说三月十二怎么眼熟……那啥,单身的男生们今天都去种树吧,张小花说过,没准儿多少年之后,就会跑出来个女树妖报答你……(大概是这样,原话记不住了)唔,单身的女生们也可以去种树嘛,这世上树妖又不一定是女的哈~就这样,影子下楼拽半截树枝儿埋雪里去也~)。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在线阅读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肉文屋 /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第三十七章 青梅的秘密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这世上总讲些缘法二字,就如同穆子秋与江如水这般,少年便在因缘际会下结识起来。而这夜的“夜探清静园”,也多少脱离不开这两个字了。 穆子秋翻过墙后,布履轻巧又从容的走了一阵子,入目不过是普通的府院格局,在一些角落处也不难发觉一些老旧,但当真仔细瞧了,才能发觉出几分建造者细腻的心思来。 穆子秋虽然少年时喜好在外爬滚打,但出身却是极好的,自然知晓这庭院模样能断定主人家身份的道理。此时他在夜色中细细的打量了,也不由得赞叹起江府的不凡来。 真正有厚重传承的家族,其院落并非是光鲜逼人的,更不会是动辄将大手笔放在醒目处,而是会将那些巧的心思放在角落里。再经过几百年雨水的打磨、翻修,总会在陈旧间见到几分欣欣向荣,在新亭侧见到几分岁月的深沉。 这清静园便是这番模样,正如被风雨打磨了百载的璞玉,愈加展露出它的温软与雍容来。 只有那些暴发户的院子,才会修葺的让人眼花缭乱。进门便是二十步宽、南海石钟打磨出的影壁,绕过影壁入了花厅,入眼的便是杜度的章草、卫协的丹青,间歇又夹杂着黄花梨木雕刻成的屏风、瓷瓦窑雕细刻的茶盏,更加少不了的是院子里偌大却很少用的书房。总之,仿佛是恨不得将天上人间的好物什,都堆挤在这府院里一般,但那书卷气即便再浓郁,也挡不住骨子里散发出的铜臭的。 真正的底蕴,正是要从这一年复一年的打磨中沉淀出来,这是不需斧凿的东西,浑然天成,无须矫饰。 走在这样的院子里,那股几乎糅杂入每株花草、每粒沙石中的书气墨香,便会从四面八方涌进身体中。然后,人的心神便会跟着它婉转成宁静,连每个举手投足间,都不由自主的染上几分风流的味道。 穆子秋便是如此,低笑着感慨了些什么,大概是在责备江如水这个榆木人,竟然从未将这么好的地方展示于他吧。 就这样慢慢走着,穆子秋忽见左手旁林荫道后的一处屋子里似还点着灯火,他也未多想,便这样便闲庭信步的走了过去。只是心中微微存了疑惑,此时看天色,怕是已经子时末,又有什么人如此废寝忘食呢? 几乎是脚落无声的走到了房前,穆子秋没有冒冒失失的去开门,见旁边有一处角窗开了个缝隙,他便索微微弯下腰,从那缝隙中向房间里窥去。 房间里,摇曳的烛光下映照出江如水的脸,依旧刀削般的面庞,只是身旁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壶,有些已经倒落了,想来是被他喝了个光。穆子秋在细细去瞧,江如水的那双重瞳里已然没有了往日的凌厉,反是多了三四分的迷醉,六七分的疏狂。 更令人奇怪的是,江如水竟没有穿那身标志的紫袍,而是如同乡间最为普通的士子一般,穿着布麻衣做的宽敞袍子。又因为江如水已然醉了,那袍子被他折腾的七零八落,露出他微显瘦弱的右肩与膛来。 穆子秋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江如水,一时间不由得呆住,目光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了江如水好几圈,直看到江如水右肩上的疤痕时才微微皱了皱眉。若非从小就相识,那条疤痕又不能仿制,他几乎要以为如今眼前的这个江如水,是旁人假扮的了。 似乎是完全喝醉了,江如水拿着一竹筷敲打起酒壶,边敲还边吟诵道:“水击三千里,转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六月息者也!” 诵罢,江如水又提起一罐酒壶,一大口酒水再次吞入腹中,只是喝的醉了,那些酒竟洒了一大半,多是洒在他的衣袍和膛上。 看着江如水如此模样,穆子秋眼中迷惑渐多,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和江如水也算是生死之交,以往不知多少日夜是一同度过的,只是……为何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如水呢? 不似原本的淡淡疏离,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满身酒气里竟透露出几分洒脱不羁,可又在那份不拘礼法的背后,隐隐闪现出几分不得志的哀愁来。 这样的人,又哪里是江如水呢? 正在疑惑着,房内的江如水竟迷迷糊糊的打了个酒嗝,而后又抹起那竹筷,继续敲击,嘴角显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继续吟诵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尔等蚍蜉,焉知鲲鹏之志哉?” 听江如水的话越来越不着调,穆子秋不禁哑然失笑,抬脚就准备进门,将这个醉鬼弄清醒了才是。只是腿还没迈出半步,穆子秋就发觉有人在自己肩上轻拍了一下。 这一下子可是让穆子秋一惊,他自武艺大成之后,寻常人走至十丈以内,他皆可察觉的到。可是这一回,自己却太过惊诧于房内江如水的变化,竟连有人在自己身后都没有发觉。 只是被人一拍,穆子秋也察觉出这人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但他扔下意识的转了身连退三步,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这人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中年汉子,四肢强健,应是常做体力活的,他的面庞也寻常的可以,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人人见之则忘的类型。 但若是此时江宁在此,她定然会认出这名中年男子,正是载着她从洛阳来到江府的那名车夫! 穆子秋微微皱眉,刚想开口询问,就见那汉子抬起右手食指,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又指了指房间里面,其意思不言自明。 偏了头思付了一下,穆子秋点了点头,几乎是足不点地的往黑暗处行了十余步。 那汉子看了一眼屋内,见江如水并没有发觉外面的情况,放心下来,也几步追着穆子秋走了过来。 “穆帮主,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主子此时不适合见客,也不能被人打扰,帮主若是找主子有事,只能天亮再说了。”那汉子冲穆子秋行礼道。 “你认识我?”穆子秋微微挑眉。 中年汉子笑道:“海鲨帮新任帮主,小的若是不认识,岂不是瞎了狗眼?” —— (浏览器用来用去,结果还是世界之窗用着舒服些,最起码没那么多的乱七八糟玩意儿,简简单单的才舒爽。本来也是,就是个浏览器,功能再多再杂,它还是本职工作最重要嘛~)。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在线阅读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肉文屋 /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第三十八章 夜探清静园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古人曾经说过:天黑后就应该乖乖回家。 虽然说这句话的人并没有留下姓名,也没有留下过什么一语成谶的故事让人来追思,但想必所有人都相信,这应该是几千年来的安全法则之一。 可是穆子秋今晚并没有遵守这个法则,结果他便看到了一些让他大惑不解的事情,致使这位平素在外人看来温软如玉、令人如沐春风的佳公子,此时只能深藏于黑暗之中,与一名中年汉子大眼瞪小眼着,等待着他的解答。 “我来江府没什么事儿,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家主子那是怎么了?”穆子秋微微蹙了蹙漂亮的眉毛,认真道:“你最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他那副模样,分明是有些癫狂的……那并不是平日里的他,即便是因为醉酒,也不应该是那等模样。我从小到大不知和他喝过多少回酒,也从未见过他这样的……” 说道这里,穆子秋微眯了眼,看着中年汉子的目光凛冽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汉子微微苦笑,眼见穆子秋要向自己出手,也不抬手防备,只是摇头道:“主子在做什么,您还是明天亲口问他的好,我一个下人,没有这个权利的。” 见穆子秋仍旧面露不信之色,汉子只是道:“我可以向穆帮主保证,主子现在做的事情是没有分毫危险的,但若是中途被人打扰到了……”中年汉子有些担忧的舔了舔嘴唇,“那就有些麻烦了。” 穆子秋见那汉子脸上的神色不似作伪,一时间也略微犹豫起来。但很快的,穆子秋便又恢复了原本的温润模样,唇边的浅浅笑容荡漾起来。 但下一刻,也不见穆子秋如何动作,他就已经闪身到了汉子身后,手中也骤然多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散发出的丝丝凉气正刺激着汉子的脖颈。 汉子心下微凛,却也不大惊慌,只是感受着身后的杀意,平静的道:“穆帮主若是不信,小的也没有办法。但小的还是那句话,帮主最好不要打扰到现在的主子,否则主子的处境……会很危险。” 穆子秋轻笑起来,从树梢间流落下来的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竟让人有了种宁静的感觉。 “我要如何信你?”穆子秋轻声询问。 “帮主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还在一旁观看,只是不能出声、不能让主子注意到您……主子已经入境,想来很快就会结束的。”即便被人持刀相逼,汉子的语气仍旧平和,这又哪里像是一个普通的仆从? 穆子秋此时也有些进退两难,他不可能就这样不顾及江如水一走了之,可听了这汉子的话后,他又害怕自己当真闯进去后,会给江如水带来一些莫名的危险。这主要也是因为江如水如今的行径太过古怪,古怪的如同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在这黑灯瞎火的夜里,更容易联想到一些鬼神之类的传说…… “好,我就信你一回,但你主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恭喜你,你将成为这柄匕首下的第七十四条亡魂。”穆子秋的声音并不如何凛冽,甚至十分温柔,就像是情人间的呓语一般。 汉子即便不回头,也能够想象出穆子秋说出这番话时,唇边微微扬起的浅笑,一时间也不禁觉着冷风灌入后脊梁,有些难耐。 带着那汉子几步回到了窗边,穆子秋找了个舒服又不易被屋里人发现的角度站定了,手中的刀刃却也一直在汉子的脖颈边,不曾颤动分毫。 二人就这样一直站立着,除了偶尔微风吹起衣袂外,就如同是两个若即若离的雕塑,在这样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好在这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的,屋内的江如水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将身旁的酒壶之类全都拂到了一旁,伸手便拿起了一旁书案上的墨条,也不管自己此时的衣衫不整,嘴中念念有词的就开始磨起墨来。 而屋外,中年汉子忽而有些激动起来,他将声音极度的压低却又难掩兴奋的道:“主子要动笔了!” 穆子秋微微疑惑,心想看着架势,江如水应该是要写字才是,只是写写字,似乎也用不着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啊? 忽然便觉得手边有些不对劲儿,穆子秋往持了匕首的右手去瞧,正看见汉子脖颈上的经脉有些快速的搏动起来。不想误伤了这汉子,穆子秋略微将匕首向外撤出半分,又有些诧异的看了那汉子一眼,心想你主子动笔又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大事,你这么激动作甚?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从心底闪过,穆子秋也倏地睁大了双眼,瞳孔微缩起来。 只见那房间里,江如水提起了一比寻常毛笔大得多的笔,在那砚台中沾了一圈墨,略微沉吟之后,便提起笔杆与墙壁上大书特书了起来。 江如水这一出手,写的竟然是壁书! 更让穆子秋移不开双目的,便是江如水写出来的那些字。从这个角度去瞧,他并不能见到那壁书的全貌,却真正在那字迹中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翩若惊鸿。 一时间,穆子秋只觉得那墙壁上的字迹彷如展翅未收的大鹏,羽翼延展开来,从空中翩然落下,自然而然的带了种傲视万物的气势。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穆子秋在心底下意识的,念出了这两句江如水念诵过的句子,再结合了那壁书的形态,只觉得二者竟如此微妙的契合起来,这两句话的深意,全都在那墨迹间表露无遗了。 而同时让穆子秋惊叹的,便是江如水如今的动作和模样,在每个抬手挥笔间,江如水的身上都流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洒脱之气,几乎每一个瞬间都可以凝成一幅画作,每个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光芒。 这种光芒似乎曾经存在过,却又不知什么样的原因悄然落寞了下去。但是这一刻,凭着一个人,凭着一个人的心和手,这种飘荡于天地间的光芒再次被凝聚起来。仿佛是某种散去了的神魂再次得到了召唤,它们从天地间的四方八面奔来,融进某个人的骨子里,然后指引着他,开始泼墨,开始挥毫…… 这种感觉对于天地来说是如此的熟悉,因为几百年前,便又这样一个人,想要喝酒却没了酒钱,便要了笔墨在酒家的墙壁上尽兴而书,旋即卖出千金,换做酒钱。 那个人叫师宜官。 穆子秋的心跳有些快,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却又有些迷茫着不懂了什么。 房中的那个衣衫不整、醉醺醺的人,向后退了两步,面带洒脱笑容的打量了那壁书一眼,而后豪爽的将手中毛笔向后一挥,由着笔上未用完的墨汁将房间浇了个畅快淋漓。 穆子秋知道,眼前这个散发着光芒的人叫师宜官。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江如水。 而这两个人,加上这壁书、这笔墨、这酒水,便叫做临仿。 —— (只可惜这个年代怀素还没出生,否则临仿怀素的行草一定更爽!啧啧,“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这是何等滴潇洒啊啊啊!)。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在线阅读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肉文屋 /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第三十九章 这便是临仿 第四十章 谋算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章 谋算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章 谋算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章 谋算 薛二郎入住江府的第二日清晨,李掌柜早早的便起了身,顶着两个黑眼圈继续在院子里转悠。 与其说是早起,倒不如说是一宿没睡着觉,这也难怪,一方面为生意发着愁,一方面又不知该怎么解决自家二郎君搞出来的混事,这换了是谁都得头疼。 细细的想了一晚上,李掌柜终究还是在心中定了主意。他也是早年间就在商场上闯出了些名堂的,杀伐决断这种事情,他总能够应付一些,否则薛家也不可能派他来江家讲生意的。 而在商场上呆久了的人,对于善恶之分总会有些淡漠,倒不是说黑白颠倒,只是界限什么的,总是比常人模糊了许多的。 随手唤来了自家一名刚刚起身的小伙计,再次沉吟着思量了一番,李掌柜还是将怀中的信笺取了出来,交代小伙计这就出门,快马加鞭的将信送回洛阳去。 小伙计自然不知信中是何内容,只是见李掌柜面色严肃,便也急忙应下了将信收好,也来不及再吃什么早饭,径直出府去了。 而这个时候,小院子的江宁刚刚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对青梅姐姐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她并不知道,有人已经将她的终身大事拿上了台面。 其实有关联姻这件事情,李掌柜也是犹豫了很久的,虽说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江家那位小娘子毕竟年纪太小了些,而且自家二郎又是那么一副模样…… 他对江宁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印象,反正从外表看来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最于常人不同的也不过就是这身世二字罢了。对于这种于自己没有什么亲近关系的人,李掌柜自然而然的会用上商场上的那套心思,要如何布局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直接向江如水提亲是绝不可能的,李掌柜和江如水也有过几年的接触,对于后者的情也算是有几分了解。而二郎那边也摆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与其这样下去闹个两败俱伤,谁都讨不到好处,在他看来,还不如撮合起这桩婚事来的好。 只是以往隐隐约约听说过,江家和薛家在最初的时候也曾是一家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分了家,到这代再联姻起来,也算是个好归宿了吧。 李掌柜不断的找着安慰自己的借口,在院子里徘徊的脚步却不停顿。他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想着就这样拖个七八日、至多九十日的时间,东家那边就应该会有答复了吧。 毕竟这冲喜的由头是好的,郎主一天之中又清醒不了几个时辰,真正拿捏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大郎吧。大郎从小便做事沉稳,这婚事里头牵扯的利益纠葛,他应该是能看的明白的。 只要东家那边认定了这场婚事,即便江如水不想答应……为了这延续了四百余年的生意,他也不可能不让步的吧。 只是单单这样猜测着,李掌柜却也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就在这时听到从院外传来的脚步声,李掌柜还以为是方才安排的那个送信小厮折返了回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开口便道:“不是让你快些,你又回来做什么?” 李掌柜说着,一转头却见到了一身紫袍的江如水,不由得一怔,急忙收了口,心底暗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流露口风。 “李掌柜一早上神倒好,起早便开始安排下人跑腿儿了么?”江如水的脸上稍显出一丝淡淡的疲惫,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着。他的手中拿了卷书画似的东西,每次目光扫到李掌柜时,那双重瞳里都会带几分冷淡疏离,他对这位李掌柜,向来是有些不假辞色的。 “我家二郎来了几日,一直偏爱城西云来楼的蟹黄蒸饺,吩咐了每日早晨必食的,一旦挣了眼见不到就会发几分脾气。这些小的们刚住进贵府,一个个倒疲懒起来了,竟将这等事情忘到了脑后。方才,在下正是在安排小厮去买蟹黄蒸饺去了。”李掌柜也是个脑袋动的极快的人,见到江如水手中物件时便心中一喜,此时笑吟吟的迎了上来,也不忘将事情遮蔽个干干净净。 “哦,这位二郎品味也是独特,昨日刚喝了那么多的茶,今日的胃口还是很好么?”江如水口舌上毫不饶人,此时分明见到李掌柜脸上有几分尴尬了,却接着道:“不过这样也好,府上的厨子不过是随便请来的短工,手艺也只能算作一般,若是让你家二郎尝了,非得摔盘子、掀桌子不可。那就这样吧,你们且在府里住着,但膳食之事,就请随意吧。” 做东道能做成江如水这样的,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几句话下来不过就是一个意思:府上伙食不好,供不起诸位大爷,诸君还请自便。 此话一出,李掌柜的脸色就彩的不得了。好在就在商场上的,李掌柜的养气功夫还算过得去,几个呼吸后终于将笑容重新堆在了脸上,只是比方才僵硬了许多。 “江先生既然给了我们这些跑腿的一个饱尝扬州美食的机会,我们又怎能推辞呢?”李掌柜嘴角微微抽搐,难看的笑着。 江如水视若无睹,心中也没有太多戏耍人之后的疏朗心境。对他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费心思戏耍的人,只是他不喜欢薛二郎和李掌柜,所以不想和他们同桌吃饭而已。就这么简单,别无他想。 解决了这个问题,江如水冲着李掌柜晃了晃手中的卷轴,道:“去你房里吧。” 李掌柜自然是求之不得,眼中闪光的应了两声,半弓着身子将江如水向自己房里引去。 因为昨日的冲突,李掌柜担忧了整整一晚,生怕江如水一个别扭,硬生生的断了今年的供货。可是不过一个晚上,江如水却拿着货物上门了,他作为这次生意的全权负责人,又怎能不高兴呢? 在江如水之后入了房门,李掌柜小心翼翼的确定了外头没有闲人,这才轻声阖起了门,又放下了支起窗子的竹节,难掩喜色的跪坐到了江如水对面,目光不停地在那卷轴上打转。 江如水也不做什么吊人胃口的事情,开口便道:“先说好了,这幅字是我送你东家的,与今年的生意无关。” —— (那啥,大家要是手头有推荐票的话,就顺手给两张吧!)。 第四十章 谋算在线阅读 第四十章 谋算 肉文屋 / 第四十章 谋算 第四十章 谋算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薛家这一代的家主叫薛荣,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了。 薛荣年轻的时候,也算是薛家一辈中响当当的人物,书画行的生意在他手中经营的风生水起,跟随着唐朝的日益兴盛水涨船高起来。 据说薛荣年轻时也是极痴迷于书道的,最喜爱的就是师宜官的八分书。薛家流传下来了师宜官的真迹一幅,他从十二岁起就早晚各临习一遍,十余载未曾间断。 但虽然不断追求着,薛荣也知道书画之道极需天分的道理,他不过是中人之姿,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是不可能达到师宜官的境界的。可他仍旧毫不间断的日夜临习,将那副师宜官的真迹视若珍宝。 可就像话本中说的,天有不测风云吧,薛荣在二十七岁那年与那幅真迹永别开来,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晓那幅真迹的去向。 只是薛府里仍旧流传着那日的事情,据说是家主拿着那幅字兴高采烈的出门去,却失了魂魄一般的空着手走了回来。 这其中的隐秘,怕是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从那以后,薛荣就像是忘记了师宜官这个名字,也忘记了他的字一般。 但有些铭刻在灵魂中的东西,即便被再多层的泥土掩埋,它仍是无法磨灭的。 在薛荣一病不起之后,他便又开始迷恋上了师宜官的帖子,只要有神就日日看着,似乎是想要将里面的某些东西带入坟墓一般。 当然,这个时候,薛荣面对着的已经不是那幅真迹,而是江家人费劲心思做出的仿字罢了。 但薛荣仍旧乐此不疲,因为他也知晓,江家做仿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只要是他们做出来的东西,离真迹是几乎没有什么距离的。 只是这样日日的看着,也不知是睹物思怀,还是睹物思人。 薛荣的病早已到了弥留之时,药石无用的,不过是一日日的拖着,得过且过罢了。而薛家的大郎面对这样的父亲,早已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日日在旁侍奉汤药,唯尽心而已。 但是众人都能看出郎主对师宜官字帖的留恋,想尽办法去求原先那幅流落无踪的真迹,却终是毫无音信。 面对着这样的情形,薛家上下早已毫无对策了。就连李掌柜这次来扬州,都特意去薛荣那里辞别了一番。因为谁都明白,很有可能,那便是李掌柜最后一次见薛荣了。 可是今日,在扬州府的地界上,李掌柜却手中捧着一卷书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房门,比之前还焦急万倍的抓来一名薛府小厮,将那卷用锦盒包好了的书帖塞到小厮手中,满脸的焦急,开口便是一连三个快字。 那小厮被弄得不着头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李掌柜却更是心急的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张了半天嘴,却除了一个“快”字外,再也说不出任何东西。 “府外门前已经备好了快马和干粮,李掌柜自去就是。”这时江如水从房中洒洒落落的走了出来,面上难得的带了分淡淡的笑意,只是有些太过熹微了,几乎让人捕捉不到。 李掌柜闻言愣了愣,仍旧是慌张的说不出话,只是感恩戴德般的冲着江如水一揖到地,转身就逃犯遇到官兵一般,飞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被叫来的小厮傻愣在那里,仍旧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 江如水弹了弹紫袍的前襟,抬头看了看初升的朝阳,浅浅的笑容融进日光里,竟让疏离于天地的他有了些柔和的味道。 “去云来楼,多买几屉蟹黄蒸饺回来,喝了一晚上的酒,我也饿了。”江如水开口吩咐那呆傻的小厮,面上有些淡淡的疲惫。 …… …… 李掌柜突如其来的离开后,江家似乎就返回到了原先的平静中。 不知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大事的江宁,迷迷糊糊的照顾着青梅的伤势,虽然最开始还有些笨手笨脚,但凭借着头脑的聪明,到最后也将事情做的有模有样起来。 就连青梅都开玩笑着说,若是小娘子哪日不当小娘子了,而是出去做工的话,各府上必然是抢着要的。 当然,这也只是玩笑话,就连青梅也不敢让小娘子照顾太多时日,休息了三日,能够下床了之后,青梅便恢复了原来的本职工作,同时也让江宁离这些下人的活计远远的了。 禁足的事情,江如水虽然再没有提起过,但却一连六天没有来看过江宁一次。江宁被这一招冷战弄得有些发懵,此时静下心来再想想那日的言词,觉着自己怕是伤了叔父的心罢。 离家出走的心思,江宁再也提不起来,毕竟知道那种被亲人抛弃的感受,她也不想让身边这些自己关心的人也品尝一番。 看着江宁经历了这番事情后,似乎长大了一些,金丸居士也老怀安慰的笑了笑,慢悠悠的用一些日常言语开解起江宁来。 而一直住在江府里的薛二郎,自打被江如水泼了一整壶热茶后,整个人便也变得老实起来,不敢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但毕竟一双腿、一双眼都长在人家身上,人家又打着做客的名头,对于偶尔“不小心”出现在江宁的小院子外的薛二郎,江府中的其他人也是不好多说什么的。 江宁更是不大明白,为何那个看起来呆呆的、总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大哥哥总要站在门口,而且每次与那个大哥哥对视,他的目光都会让自己起一身的**皮疙瘩,心里也弄得毛毛的,让人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江宁将这个心中的疑问向青梅说了,后者这才注意到薛二郎总会偷偷的跑到院门前的事实,一方面她告诫江宁不要理他,另一方面,她也嘱咐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江如水。 打小报告后的当天下午,一连几日未出现的江如水就忽然站在了薛二郎面前,然后一句话未说的抽了薛二郎一个嘴巴子。 薛二郎当即被打蒙,红印子在他脸上肿起老高,他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 “以后他再出现在距离宁儿的三十步之内,你就给我抽他。”江如水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语气平静的对青梅吩咐着,“我知道你如今也算个练家子,放心,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 (这外面下的也不知是雪还是雨,反正是个沉天,害的人除了睡觉就像睡觉……昨儿一觉睡了十一个小时,罪过啊……啊,对了!影子严肃的站在镜头前:“以上情节,请勿模仿。”)。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在线阅读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肉文屋 /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第四十一章 只要不把人打死,你随意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薛荣与江如水的年纪虽然相差大些,但由于许多年前的种种缘故,二人也能算得上是忘年交了。 能让江如水看得上眼的人并不多,这薛荣却是其中一个。这也就是为什么,久未动笔的他肯亲自刀,为薛荣临了一幅师宜官的八分书。 当年的事情,江如水也算是看在眼里的,此时自然知晓薛荣每日心头放不下的是什么。于是他便临了当年的那幅真迹出来,让人远路赠与,算是多多少少弥补弥留之人的遗憾吧。 至于薛二郎对于江宁的心思,江如水实际上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纨绔子弟也就是这等行径,总也无法要求他离了那些声色犬马之事,更何况又不是自己家的人,没有必要管的太多。 只是那日薛二郎语气轻佻的提起江宁,张口便要人不说,字里行间表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他向自己要人,还是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了。 脾一向有些傲慢的江如水哪里受得了这个?这才发生了那日泼茶香的一幕。 江如水并不知道薛二郎已经打起了明媒正娶的注意,在江如水看来,纨绔子弟看上某个人,也不过就是图个一时新鲜,道路上给他一些阻碍,他也就该偃旗息鼓了。 但他的确不大懂纨绔子弟不肯丢什么也不肯丢面子的心思,再加上当日送“定亲”之信的人,与李掌柜有了些速度上的出入,一些误会就这样蔓延开来…… 今日一早,薛二郎就难得的起了个大早。他身上的伤早已不大碍事,只是右脸颊上还留有些烧伤的痕迹,虽然算不上什么毁容,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市井之气了。 但薛二郎今日照镜子时,并不觉着这伤疤碍眼,反而拍了自己的脸蛋两下,心想这也算是苦计了吧。 连小厮送上来的早膳都没看一眼,薛二郎就招呼着下人们为自己好生梳妆打扮了一番,又将刚到手的书信随身揣好了,意气风发的便走出了院门,直奔江宁的小院子。 江宁这时候正跟随着金丸居士晨读,声音清脆的念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的句子。薛二郎在院墙外摇头晃脑的听着,只觉着这清脆的童音弄得他心思痒痒的,竟有些难以自持了。 这时候,薛二郎觉着自己早已成竹在,倒也不像往常那样着急的去向院落中窥探,只是在墙外笑着听完了整篇《大学》,这才摇摇晃晃、故作风流的走上前去,在朱红色的漆门上敲了两下。 江宁转眼看见他,不由自主的愣了愣。这些日子以来,不论是叔父,还是金丸居士、青梅姐姐,都没少告诉自己离薛二郎远一点,她有些不大明白其中的缘由,但也是听话的,虽然偶尔见到薛二郎在院外冲着自己傻乐,她也没有做过什么回应的动作。 当然,这也是因为每次薛二郎出现不到半柱香,必然会在青梅的掐腰瞪眼下败兴而归。 这日也一样,薛二郎刚刚敲响了院门,金丸居士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而正在一旁洒水扫地的青梅也站到了薛二郎身前,恰好将江宁挡在了身后。 许是这些日子被青梅吓怕了,薛二郎见到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但又回想起来自己怀中的书信,一下子又有了几分胆量。 “嘿,青梅妹子起得早啊!”薛二郎赔笑着,倒没有了往日一见青梅就如老鼠见到猫的模样。 “不早了,我家小娘子都起来读书了,我们做下人的,总没有偷懒的道理不是?”青梅的手里仍旧拿着那个大扫帚,此时看着薛二郎冷笑了一下,手中扫帚就向着薛二郎身上招呼了过去,“郎君还是小心些,奴婢做事情毛手毛脚的,万一扫地没扫明白,又弄脏了郎君的衣服可就不好了。” 薛二郎见状,手忙脚乱的往后跳了两步,摇摇晃晃的站稳了,一股子怒气又快要发作。但他又仔细想了想,若是自己和江宁的婚事真的成了,这青梅必定是陪嫁过来的丫鬟,到时候想要收拾她,那床底之间的办法岂不是极多了? 心中起了些龌龊的心思,薛二郎的笑了笑,眼角打量了了一下青梅薄衫下的身量,两只手放到一起搓了搓。 青梅察觉到薛二郎今日的不对劲,又见对方目光猥亵,也不愿再与他多谈,反手就想要关上院门。谁知平日遇到此事都懦懦退却的薛二郎,今日却一反常态的追了上来,抬手止住院门的关闭之势,口中道:“别介呀!我今儿是来要宁儿妹子的生辰八字的,这种事情可等不得呀!” “什么生辰八字?”青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微怔了怔。 里面的金丸居士却皱了眉头,此时也走上前道:“薛家郎君,有些话事关女子清誉,还望郎君不要胡乱说话。” “嘿嘿,我怎么会胡乱说话呢?”薛二郎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薛家已经准备派人前来下聘了,昨天晚上匆匆赶来江府的朱管家,就是持了我父亲的亲笔信来的!” 说到这里,薛二郎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在青梅和金丸居士的眼前晃了晃,“看见没?这可是我爹发话,我大哥代书的。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下聘的一应事宜,明明白白的说了要尽快,也算是给我爹冲喜。嘿,宁儿妹子,再过至多十天半个月的,你可得管我叫夫君了!” 薛二郎的话一出口,青梅和金丸居士的面色就黑了下来,显得整个庭院都云密布起来。 看着对方如此态度,薛二郎的心底也有些发憷,此时为遮掩尴尬咳了两声,退出了两步道:“看来宁儿妹子的生辰八字,你们都不大清楚啊!这样的话,我就直接去问江先生好了。哦,不对,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我也该跟着宁儿叫江叔父才对!” 薛二郎抖了抖衣袖,意兴思飞的挺着脯,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青梅和金丸居士面面相觑,以及江宁的一头雾水。 “先生您说,这事儿主家知道么?”青梅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紧张。 “恐怕是还不知道,否则早该过来了。”金丸居士也皱起了深邃的眉头。 “这事儿……该怎么办?”青梅绞在一起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以往看主家的意思,恐怕是万不能将薛家得罪彻底的,两家似乎又有极深的渊源……这要是万一抹不开长辈的面子,小娘子若是真的嫁过去,那、那岂不是……” 金丸居士抬手止住了青梅后面的话,看了一眼在那里什么都听不懂的江宁,道:“别着急,这事情还没定下来。再说,她才多大,哪里有这么大就成婚的道理?” 青梅点了点头,可心底仍旧有些没底:“要不,我先带着小娘子出去避一阵风头?” 金丸居士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个法子,你这就去收拾些金银细软,万一诸事不顺,也算是留个后路。” “哎!”青梅应下,折身便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手拿书卷的江宁站在院子里,看着眉头紧皱的金丸居士眨了眨眼,挠了挠头。 —— (谁!谁!谁刷书评来着!哼哼,我可睁大眼睛了! 绞尽脑汁的想要让小丫头在最近出出风头,可这小屁孩儿年纪实在太小了,尤其面对着现在这档子事儿,实在是没出风头的资本啊!哎,就先被保护着吧,以后有丫出尽风头的时候!)。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在线阅读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肉文屋 /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第四十二章 生辰八字与婚事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江府前院的花厅里,猛地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你家东家是老糊涂了,还是病糊涂了?他知不知道宁儿今年多大?他又知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是个什么混蛋模样?三日内下聘?七日内过门?就算是你家的马要配种,找一匹合适母马的时间都应该比这多吧?” 伴随着破碎声传出的,是江如水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只是听这字句里的咬牙切齿,就不难想到说话人那一副恨到极点的表情来。 听着对方这毫不顾忌的话语,花厅内的另外两个人都表情彩了起来。 其中一位是这婚事的当事人薛二郎,另一位却是昨天后半夜刚刚赶过来的朱管家。 这位朱管家看起来四十余岁的模样,面上有须,又是天生的笑面,乍看起来倒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朱管家的祖辈就开始在薛府上做事,到他这时已是第三代了。这位管家从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情,但府内大大小小的日常杂事,都是由他把持着的,掌管这二十余年间从未出过什么太大的纰漏。 毕竟不是寻常人,朱管家在听到江如水的话脸色变幻了几下后,便立刻缓了过来,面上重新镀上那层殷勤的笑。 倒是薛二郎,听到江如水骂自己是“混蛋”时,他就差一点跳起来指着江如水痛骂了。但江如水随手摔出的那个茶盏却又止了他这个心思,让薛二郎很容易的联想到,自己之前与茶水的那次亲密接触,惊魂未定的薛二郎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江先生,将自己的侄女比喻做母马?这不大合适吧?”朱管家笑吟吟的开口劝服着,声音平静的有种处变不惊的味道。 江如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不要听错,我是在说你旁边那位是禾中马。” 薛二郎猛地拍了桌子,却又在对上江如水诡异又冷绝的重瞳后软了下来。 朱管家抬手安抚下薛二郎,面上笑容不变的道:“我家二郎以往的确荒唐些,但如今年纪见长,自然有了收敛的心思,如今下定心思娶佳人,不正是最好的证明么?” 见江如水的表情仍旧如同冰山般不肯开化,朱管家仍旧笑吟吟的道:“哎,在下凭借着痴长几岁,也托大一番。江先生现如今的心思,我也能明白几分。当年在下将小女嫁出去的时候,心情也是复杂的没法说呀。一方面又高兴她找到了好夫君,可是另一方面又觉着女儿这一嫁出去,再想见面也就难了。哎,这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的,的确是不怎么好受哟! “不过毕竟是女儿,做长辈的虽然心疼着,总希望她在膝下承欢,却也不能因此误了孩子的前程不是?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就是找个好夫君,托付一生也就是了……” “朱管家从哪里看着,面前这位二郎会是一位好夫君呢?”江如水气极反笑,目光却如同刮骨刀一般在薛二郎身上上下打磨。 薛二郎被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干咽了一口吐沫,求助般的看向了身旁的朱管家。 “就像在下方才说的,人不轻狂枉少年,长大了、懂事了之后,收敛了那些玩乐的心思也就是了。”朱管家笑眯眯的道:“江先生也不是外人,在下便也不说那两家话了。男人嘛,少年时对那勾栏之地总有些好奇的,一时半刻的陷进去,倒也不会耽误什么大事的。哦,是了,听说江先生年少时也着实轻狂过,想必对这些事情总能看得开吧。” 江如水看着朱管家那张谈笑妍妍的脸,忽然有种将其撕破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垂了双眼问道:“朱管家来之前,可在府上见到赶回去了的李掌柜么?” “见到了,在下临别之前,我们家主还曾经吩咐过,要在下好生感谢江先生您那!说起来,我们主家向来最爱师宜官的八分书,只是可惜早年间丢了真迹,之前久卧病榻也只能看着赝品饱饱眼福。此时见到了绝类真迹的上品,我们主家高兴的不得了那,当日就多吃了两碗饭。”朱管家说到这里,笑容愈加灿烂起来,“我们主家还说了,若是江家的小娘子肯屈尊嫁到我们薛家来,薛家必定扫榻相迎,决不让小娘子吃半分苦的。” 朱管家说这番话时,江如水一直微垂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紧抿的薄唇。待得朱管家这番话说完后,朱管家却瞧见江如水的唇角挑起一丝笑意来。 感觉到有些不对,朱管家却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幅字,你家主家本就没看到是吧。”江如水慢慢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又或者真的看见了,只是当时你没有早已经奉了命令,快马加鞭的往扬州赶了吧。” 朱管家心中微凛,面上笑容依旧,心思却已如电转。可他却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才让江如水挑出了漏洞。 “听说最近这几年,薛家的生意都由大郎君持着,还经营的青出于蓝了?”江如水突如其来的转移了话题。 “是,大郎君在这方面的确有几分天分,连主家都经常赞上几句的。”朱管家有些紧张,不知江如水意欲何为,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确实有天分……”江如水轻笑了起来,一双重瞳陡然对上朱管家的眸,“恐怕,野心也不小吧?” 朱管家浑身一凛,只觉着一种冰寒的感觉刺进了骨子里,一时间让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大郎君他不过是慢慢学习着经营,倒是这两年日渐太平了,什么生意都好做了些……” 江如水不说话,只是沉默着看他,唇边的浅笑愈加高深莫测起来。 不知道江如水到底看透了多少,朱管家心中渐渐没了底气,被江如水那双眸子这样盯着瞧,整颗心都开始难受起来。他在心中挣扎了一下,这时便索破釜沉舟起来。狠狠一咬牙,朱管家再次提上了笑脸,对江如水悠悠的道:“江先生,其实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那么较真儿的。江薛两家早已是几百年的交情,而生意二字也不外乎是人情。这生意想要继续下去,无论是哪一方都缺一不可,一旦真的因为某些小事就这样掰了,终归是两败俱伤的事情……江先生也是奢华惯了的人,自然知道持这么大个家业,需要多少银钱在后面支持。毕竟真金白银这种东西,只要人活着,就是必然少不了的。有些事情,做起来对两方都有好处……恕在下说句僭越的话,听说那位小娘子与江先生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是在外领回来的一个养女罢了。江先生是聪明人,养女和生意谁轻谁重,总是应该能够衡量的清的。” “哦?这话说的有意思,难不成没了这生意,江家就会支撑不下去么?” 朱管家的一番话刚刚说完,就有一白衫男子推门而入,开口便是针锋相对。 江如水看了忽然出现的男子一眼,微微蹙了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若不是青梅传信给我,如水你能给我这个抛头露面的机会?”来人笑了起来,笑容到处便是令人沉陷的温柔。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偷听我们说话?”被人突如其来的打扰,朱管家原本有些不快,可脑筋一转,却让他抓住了威胁的尾巴,急忙跳起来指着来人道:“我们之间的生意,你怎么会知道?” “我?我叫穆子秋,海鲨帮帮主。”来人微微偏头,洒进门来的阳光,刚好将他脸上的笑容镀上柔和的金边。他的目光转向朱管家,笑的温柔:“还有,笑里藏刀这种事情,我历来不太喜欢跟别人分享。” —— (影子敲锣打鼓满街坊邻居的大喊:“开会啦!开会啦!喂!埋头啃电脑的那个,开会啦!” 影子居中整座,手持《影子一号文件》,摇头晃脑的念叨:“没别的,推荐票拿出来!”)。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在线阅读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肉文屋 /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第四十三章 笑里藏刀这种事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这世上的笑面分成两种,一种是天生如此的,另一种是后天养成的。朱管家和穆子秋其实都属于后一种。 而世上的笑容也分成两种,一种是令人厌恶的,另一种是让人看着舒服的。而这两种之间的区别如何如何,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譬如朱管家脸上的笑,常人见之或觉得高深莫测,或觉得和蔼可亲,又若是面对着办砸了事情的下属,这笑容便会显得别有用心起来。 但穆子秋脸上的笑却不大相同,无论何时何地,他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极为温文尔雅,如同圆润剔透的玉器,闪现着柔和、又令人舒服的光。可若是有人用了心,往那笑容的深处瞧,不同的人却又能体会出不同的凛然来。 听到穆子秋自报家门的那一刻,朱管家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他的右眼皮跳了跳,站在那里的身子微僵着,似乎有些弄不清面前发生的情形。 穆子秋依旧笑得温婉,走到薛二郎对面坐下,一路走来,倒像是一道和煦的春风。 可任谁都知道,春风这事物,从来都是乍暖还寒的。 江如水看了看穆子秋,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旋即垂目喝茶,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江如水,朱管家问你的话你没听到么?咱们江薛两家的生意,你怎么可以让外人知道?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如此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整个花厅中,如今只剩下薛二郎一人不明所以,仍以为自己一方拿到了对方的把柄,想要趁机敲敲竹杠。 几乎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薛二郎强做出一幅苦大仇深、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接连拍着自己的大腿道:“我说江先生,咱们之间的生意几百年来都是极隐秘的事,一旦被旁人知晓,这可是会引火烧人、惹祸上门的!我父亲如今本就卧病在床,若是知道了现在的情形,非得再气的病情加重不可。而且啊,以我父亲的办事手段,一定会当即决定不再和你们江家合作的!哎,你说说,江薛两家的这条线要是断了,我们薛家大不了再找别人临仿就是,可你们想要再找一个胆大的下家,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这个人、这个人……” 薛二郎伸手指着穆子秋叹气,却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哎,我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了,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什么也是枉然。江先生,这样吧,大家也知道,我虽然年纪小,但是我父亲是极为疼我的,从小打到不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我张口,几乎就没有办不成的。江先生,你看……”他几乎挑衅着看向江如水,被激动之情蒙蔽了双眼的薛二郎,压没有发觉到江如水眼中的讥讽。 “哦?我看什么?”江如水冷笑起来。 “这件事情,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一下。”薛二郎高傲扬起了脖子,斜睥着江如水,本没有看到朱管家在一旁猛向他使出的眼色,“不过你也知道,这事情可不小,即便是我去说,也必定会费不少的心思……我说朱管家,你拿脚踹我做什么?” 即便是朱管家千锤百炼,这时候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急忙收了脚做咳嗽状,右手却在下面摆来摆去,意思叫薛二郎快些打住。 “哦,那二郎的意思是,我总该拿出点儿彩头来了?”江如水的目光愈加冷了。 看对方总算说到了点子上,薛二郎哪里有心思注意朱管家提示,按捺不住喜色的道:“瞧江先生这话说的,再过几天,宁儿可就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了。这帮助自家叔父的事情,我们的小辈自然要尽心尽力了!” 这话一结束,还没等江如水做出什么反应,那边的穆子秋就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 朱管家一脸的尴尬,站在那里袖着手,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嘿,我这可是在帮你们,你笑什么?”薛二郎有些不快,狠狠的瞪了穆子秋一眼,又对江如水道:“叔父你可要好生想一想,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江先生!穆帮主!我们二郎年纪轻,什么都不懂,你们且只当他说的是个笑话,听着乐乐也就是了,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朱管家这回是万万没了方才的气焰,一个劲儿的打躬作揖起来。 “朱管家,你这是做什么?”薛二郎被弄了个糊涂,不解的瞪着眼睛。 朱管家看了江如水和穆子秋一眼,见前者面若寒霜,后者笑容依旧,心中不由得一寒,急忙凑到旁边拽了薛二郎的袖子,低声快速道:“二郎,别再乱说话了,生意上的事,江家可以少了咱们,咱们可少不了江家啊!还有,那位穆子秋是海鲨帮的帮主,半个国家的盐都在他手里攥着,别看他现在笑眯眯的,一旦把他惹怒了,咱们怕是不能活着出扬州城!” “海鲨帮?就是那个海鲨帮?”薛二郎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问道。 “哎呦,我的小祖宗,还能有哪个海鲨帮?”朱管家急得冷汗直流,在原地直跺脚。 听了这话,前一刻还拍手叫嚣的薛二郎,瞬间就萎靡了下来,脸色也随之转白。他干咽了一口吐沫,砸吧砸吧嘴,嘿嘿笑了两声,对江如水和穆子秋抱拳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弟刚出来行走江湖,不大清楚两位的分量,冲撞了,冲撞了。” 这位二郎在酒肆勾栏浪荡久了,这时开口竟是一味的江湖呛,弄得穆子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既然这样,小弟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咱们再会!再会!”薛二郎语无伦次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在朱管家的把扶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着。双腿发软的打着圈,薛二郎似乎仍旧能感受到迎向自己背后的两道目光,一道锋利的如同冰凌,一道温雅的如若春风。 “妈的,吓死老子了!”走出五十余步,薛二郎终于缓了下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骂骂咧咧的对朱管家道:“你既然知道那人是谁,为何还不提醒我?非得让我在别人面前出丑么?难道你就那么向着我大哥,想要趁机在这扬州城里将我害了,好让我大哥独吞家业么?” “哎呦我的二郎,这是什么话啊!”朱管家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小的刚才没少给您使眼色,到最后急得都上脚了,您不是一直都没在意么?” “混账东西,那你就不会直接说话打断我?”薛二郎一怒之下,狠狠的踹了朱管家侧腰一脚。 朱管家被踹的踉跄了两步,背对着薛二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但却又飞快的隐去了。 “二郎息怒!二郎息怒!”朱管家心思如电转,目光在四周到处流连,恰好看见了假山那边的一片紫色,心中一动,对薛二郎道:“二郎啊,要依老奴看,这事情就这么算了吧,谁叫您和江家那位小娘子无缘呢?” “屁话!什么叫没缘?老子看上的人,哪里有就这么轻易算了的道理?”薛二郎被朱管家这一句话激怒起来,掳着袖子跳着脚道:“我他妈还不信这个邪了,不过就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野种,明媒正娶还敢嫌弃老子?哼,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索就来个霸王硬上弓,等这生米煮成了熟饭,她想给老子当小妾,老子都得让他们江家来跪着求我!” 薛二郎的话刚刚说完,就见假山那边绕出了两个人影来,其中一个还笑着道:“咦?我说如水啊,看来我这个海鲨帮帮主的威慑力也忒差了些,人家刚一转头就变了脸不说,还准备霸王硬上弓了呢?” 江如水缓步从假山后走出来,瞥向薛二郎,眼中却不再有任何怒气,淡漠的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薛二郎被这道目光看的冷汗直冒,竟是下意识的连退了三步。 而一旁,朱管家面露惊慌之色,双眸里却飞快的闪过一丝残酷的冷笑。 —— (每年哈尔滨的这个时候,都是最难熬的时候。 天上的雪到地上就化,隔天早上就变成一地的冰,地面就成了夹杂灰尘的一大片反光镜。 车辆以速爬行,行人要么举着伞,要么顶风前进。 暖气也到了苟延残喘的时候,外面还是零下十几度的天儿,屋里却再也没有半点热乎气儿。 吃冷盘吃沙拉,那是强悍。吃火锅吃烧烤,才是正主。 最美不外乎猫在屋里捂着棉被,隔着窗户看外面人早出晚归。无聊的时候看看《临唐》,顺便再给几张推荐票呗! …… 看,我多有诗才!都押韵了嘎!)。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在线阅读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肉文屋 /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第四十四章 有些人,不能得罪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刚才是多想杀死你。”江如水的语气淡漠下来,“实际上,若非方才穆子秋拦着我,你如今早已是个死人了。” 薛二郎浑身打颤的看了穆子秋一眼,后者站在一旁不置可否的笑。 “我真不明白薛荣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不过你该庆幸你是他的儿子。”江如水说出的话像绕口令,脸上的表情却没有那么好笑。 场间一时有些安静,也不知木在那里的薛二郎有没有听明白江如水的话。 “你去叫宁儿,”江如水微偏了头,吩咐着穆子秋,“告诉她来我书房一趟。” 穆子秋微微怔了怔,不大明白江如水是要做什么,用疑问的目光看向他,却只得到两道毫无疑义的淡漠目光。 他太熟悉自己这位友人,知道他固执的时候便如同田地间某种负责耕作的动物,这时便也不再多问,再次柔和的笑着看了一眼薛二郎和朱管家,便转身离开。 朱管家心头微凛,他没想到一个名头极大的海鲨帮帮主,会这么听江如水的话。方才他以为,江如水和海鲨帮只是有些利益的联系,可是如今……他不得不重新估量江家的力量了。 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野心,更何况他们朱家三代人在薛家做的时间太久了,这就像是一天到晚的看着别人捏唐人,看的时间久了,也总会想要自己捏上一个。 “你们两个跟我来。”江如水淡漠的对二人吩咐着,回身便向着书房走去。 他的面容极为平静,又有些严肃着,想是下定决心做了某种决定,摆脱了挣扎后,心反而安定下来。 朱管家和薛二郎互视一眼,皆有些战战兢兢的跟上了他。 这一路上,江如水没少遇到江家的下人,又许多人停步下来让路到一旁,躬身作福的问着安。 熟悉江如水的人,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今日的不同。没有人能弄得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看着他的面容,会让人想起“决绝”二字。 下人们也有些不解的看着后面的朱管家和薛二郎,心想这两位之前还颐指气使的主,如今怎么都成了霜打了的黄瓜?一个个缩手缩脚的,甚至连走路都腿软了起来? 没有人敢多问,但所有人都知道,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从外院到二进的书房大约有一炷香的路途,江如水他们到书房的时候,江宁和穆子秋还没有出现。 向往常那般的,下人们都习惯的远远离开,拿着**毛掸子在书架前掸灰的丫头见到了来人,便急忙福了一福,快步退了下去。 江如水也不说话,只是跪坐到了常坐的书案前,闭目养起神来。 被当做不存在的二人有些尴尬的互视着,不知道江如水卖的是什么药。 好在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小江宁就在穆子秋的带领下,有些小意的再次来到了这个府上的禁地。 薛二郎如今不敢再瞧她一眼,见她进门便极为慌张的转过了头,假装在研究墙上的字画。朱管家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迷得自家二郎神魂颠倒的小丫头,虽然早知道对方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可见到江宁有些怯怯的小模样后,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薛二郎一声“变态”。 “叔父……”江宁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她一路走来,在心中想了许久,可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最近做了什么调皮的事情。想来想去,只能归罪于之前那次喊着要离家出走了,可是叔父好能忍哦,竟然都快要半个月才开始发难。 不过这下可糟了,江宁看了一眼身旁的穆子秋,心想,连穆叔叔都请出来了,不会是要打人吧? 有些害怕的了自己的屁股,江宁心道:“完了完了,早知道如此阵仗,走之前就应该那个棉垫子塞到屁股后面,省着一会儿打起来疼……不过也真是奇怪,罚就罚嘛,为什么要当着这两个人的面?” 江宁看了看行为有些奇怪的薛二郎,又看了看正在打量自己的朱管家,暗自吐着舌头思量:“听说衙门行刑都有人观刑的,就连青梅姐姐被行家法都有好些人围着瞧,难道,这两个人就是来看我受罚的?” 不知道江宁小脑袋瓜子里的胡乱思量,江如水长身而起,走到了书房正北方的一面墙前,牟足了力气向左推动起两丈宽的书柜来。 屋内的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起来,显然,没有人知道那书柜后面有什么东西。 只是见江如水推的吃力,穆子秋便想要上去帮忙,却被江如水一个眼神瞪了回去。穆子秋也不生气,只是笑意吟吟的退回了江宁身旁。 一连串的沉重闷响后,江如水侧让开身来,众人终于见到了那书架后面的东西。 不是暗室,也并非藏有什么贵重的宝物,只是一幅画像,以及一座祭奠用的香炉。 那画像上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人,面对着奔腾万里、气吞山河的河水,手中拿着一卷展开的画卷。那画卷十分有趣,竟是将那老人眼前的景致,尽数缩小画于其上,就像是一大一小的两个连环,却是画风迥异的笔法,但又从不同的笔触间展现着河水的磅礴浩瀚。 整幅画都是工笔画的手法,画面细致的让人如同身临其境,只是这样看着就仿佛能听到那奔腾的水声,又像是一个不注意,那画中的银瓶乍破便会溅到观画者的身上来。 从观画者的角度,只能看见老人的一张侧脸,可不知为什么,所有人都能从老人的侧脸中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一种担忧,又像是一种坚决。 画卷的右边还有两行字,用王氏飘逸灵动的行楷写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几个字。画卷的右下角有一枚印章,用端正古朴的汉隶印着“再造风、流”四个字。 一屋子人见着此画,均觉得有些怪异,有谁家祭拜祖先会拿这种画做遗像的?又有谁会连祖先的牌位都不立,只在如此简陋又隐蔽的地方弄出这么一块地界来? 只有朱管家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等到江如水整理好衣袍端正的跪下后,他便扯了扯薛二郎的衣袖,让他与自己一同对着画像跪了下去。 如此,便只剩下穆子秋和江宁二人不明所以,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 等到江如水对着那画像叩了三个头,又起身染上了香,朱管家也严肃的对着那画像行了大礼,薛二郎一脑袋迷糊,稀里糊涂的也跟着叩了头。 江如水对那二人微微躬身,算作还礼,二人这才起身站到了一边去。 “宁儿,你过来,跪下。”江如水开口吩咐。 只是江如水这一句话,却让一旁的朱管家唰的抬起了头,一脸的惊愕。 —— (影子坐在齐口高的柜子上码字,码high了,电脑没掉下来,自己差点掉下来,汗一个先。 其实我也觉着这么潇洒的一幅画,应该用写意甚至是大写意来作。可问题是,从公元694年板着指头往回数四百年,写意画是什么东西还没有人知道那,所以…… 最后,这更是加更哦,今天两章加一起也有五千了嘛~主要是影子这几天有点萎靡不振,加更刺激一下自己,顺便摆碗向大家要推荐票票嘿!)。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在线阅读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肉文屋 /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第四十五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一)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宁儿,你过来,跪下。” 随着江如水的这句话,江宁微怔之后,便学着江如水方才的模样理了理衣衫,似模似样的跪了下去。 还没等江如水再开口,穆子秋便在一旁道:“如水,我是不是先避开一下?” “不必,”江如水摇头,“今日之事,你刚好做个见证人。” 穆子秋点了点头,侧身让到一旁去。 薛二郎面上疑惑之色更浓,朱管家却是紧皱了眉头,几次张口想要说话。 江如水看了朱管家一眼,问江宁道:“宁儿,我问你,你是否喜欢书画?” 江宁算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此时并不大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着什么,只是凭着本心点了点头。 “如果,我让你跟我学书画,你肯不肯?”江如水又问。 江宁的眼睛亮了亮,狠狠的点头:“当然肯!” “可是你若拜我为师,今生就不可再随意做书画,更不可在人前随意卖弄……你肯不肯?”江如水深深的看向江宁,目光中有些让江宁看的莫名其妙的疼惜。 穆子秋猜到了些什么,神色微变。 “只要能跟着叔父学书画,宁儿什么都答应!”江宁痛快的答应下来。 自打与江如水的残字相处数日后,江宁的世界便被打开了另一扇风景独好的窗户,再也关不上了。那段时间,她几乎疯狂的在心间和指间重复着那些笔势,那些心惊动魄仿佛上瘾一般的感觉,早已让她无法忘却,也脱离不开了。 即便是到了之后,那些仅有的残字被收回毁掉,江宁的心仍是记挂在那上头。即便有时在梦中,也会浮现出第一眼看到那自己的夜晚,想起那些起承转合,想起那些血和灵魂莫名的悸动。 只是,从叔父那一日毁字的表现上,江宁以为自己在与那些美妙的事物无缘了,谁知今日,这个机会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又如何能放弃? 所以她答应的极为清脆痛快,这样的回答,让一贯淡漠的江如水含了笑。 “那你先告诉我,从这幅画里,你看到了什么?”江如水问道。 江宁眨了眨眼睛,盯着那画卷中仙风道骨的老者看了半晌,只觉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担当,似乎那并不强健的筋骨便能担起这天地一般。 “看到什么了?”江如水又问了一遍,话语间竟微微带了些紧张。 江宁偏了偏头,似乎是在措辞。 “嗯……”江宁有些拿不准,迟疑着挠头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江如水闻言微怔,却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不要紧,却把书房里的另外四个人吓了一跳。这里不论是谁,也从未见过一向淡漠如水的江如水如此畅快的大笑,一时间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番,眼中满是深深的诧异。 笑容渐歇,江如水走到江宁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着道:“前一句说的好,至于为万世开太平?”他讥笑了一声,“这世道太平不太平,跟咱们又有什么干系?” “啧啧,怎么能用这种观念教小孩子?”穆子秋在旁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江如水不理会他,只是见跪在那里的江宁表情有些傻傻的,便问道:“怎么了?” 江宁缓过神来,吐了吐舌头道:“叔父你笑起来真好看。” 江如水闻言,竟难得的再次微笑起来:“小丫头,我如今可是你的师父了,不能再叫叔父了哦!” “啊?”江宁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大明白怎么这么一个稀里糊涂的问答后,自己就成了江如水的徒弟。 “宁儿还不快些叩头拜师?”穆子秋在一旁笑着提醒,“如此,还要祝贺如水你收了个好徒弟那!” 江宁明白过来,纳头便拜。谁知,朱管家却在这时断喝道:“慢着!” 江如水早知道他不会这样静默下去,此时也不着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开始挽自己的衣袖。 “江家的规矩,我们薛家人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有些事情却也是瞒不得人的!”朱管家看着江宁,笑吟吟的道:“江先生之所以想要纳这个丫头为徒,就是因为那条‘江家弟子,不论生死婚配皆有江家家主决定,外人不得干涉’吧?江先生是想着,只要这个小丫头成了江家弟子,那么按规矩,我家二郎就不可能再打她的主意了。我这么说没错吧?” 见江如水不出言反驳,朱管家便继续笑着道:“可是很不巧,在下还记得江家规矩里有这么一条‘传男不传女’吧?” 听到这里,方才还在一旁发蔫儿的薛二郎顿时来了神,高声附和道:“对!没错!你们江家规定了传男不传女的,所以你江如水不能收这个丫头为徒!她要嫁给我为妻,你们谁也管不着!” 江宁几天来第一次听说什么嫁娶之事,此时不由得一愣,看着在一旁如猴子般蹦跳的薛二郎,不解的道:“谁要嫁给你了?” “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用担心啊小美人儿,你很快就是我发妻了!”薛二郎搓着双手嘿然笑道。 江宁被他的目光瞧得难受,厌恶的皱了皱眉。 穆子秋在一旁看不下去,刚踏前一步想要出手,却被江如水拦了下来。 “你的刀借我用用。”江如水对穆子秋伸出手来。 “你要干什么?别弄出人命了。”穆子秋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却依旧毫不迟疑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就算我真闹出人命了,你会在乎么?”江如水接过匕首。 “那倒还真的不在乎,”穆子秋看了看朱管家和薛二郎,面上仍旧笑的温柔,“不过是两具尸体,好处理的很了。” “江、江先生您别激动,有话咱们好好商量,在孩子面前打打杀杀的不好!” 薛家这两位最是外强中干,此时见到势头不对,急忙又开口讨好起来。尤其是薛二郎,仓皇间后退着,被屋中间的香炉办了个趔趄。 江如水却不理会他们,淡淡然的走到了那幅画前重新跪下,叩头三次,复抬头道:“弟子江如水,如今收女子为徒,违背祖训,甘愿受罚。” 一语方结,穆子秋便蓦然猜到了什么,大喊了一句“如水,别做傻事”,便急忙运起身法去抢江如水手中利刃。 但他毕竟离得远了,还没等他扑至,一道鲜血便已然飞溅而出,喷在江如水绛紫色的衣袍上,将那颜色染深了几分。 彷如时间凝结住了一般,整个书房里完全静谧了下来,只有鲜血流淌的滴答声悠扬的传入众人耳中,以及一片血红色的触目惊心。 江如水缓缓起身,再次回过头来,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他看着江宁微微一笑,说了声“别怕”。 而在他的身后,除了一滩惊心动魄的鲜红外,还有一被切断的右手食指,浸在血泊里,显得格外苍白。 —— (哎,人家江大叔的手指头都断了,快给几张推荐票用以止血吧! 众人指责:“分明是你让江大叔断指的!还在这假装什么唏嘘!” 影子举手投降:“呃,不关我事啊!这是江大叔自己的选择……”)。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在线阅读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肉文屋 /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第四十六章 吾今断指以明志(二) 第一章 守灵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一章 守灵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一章 守灵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一章 守灵 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事情都要付出一些代价。 对江如水来说,为收一个徒弟而断一指,是一件挺划得来的事情,虽然这也意味着,自己基本上没有再次抬笔的可能。 相比江宁哭的如同入夏的梅雨,青梅面对这件事情明显冷静了很多。 听了主家的吩咐后,青梅便二话不说的开始收拾江宁日常离不开的细软,准备随同江宁一起,搬到那座神秘的清静园去。 对于清静园,青梅也如旁人一般好奇的,她也听说过那准入不准出的规矩,但此时默默收拾着,竟也没有分毫畏惧之心。 反正对她来说,只要能在江宁身边伺候着,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就在书房之事发生的第二天,薛家众人便毫不声张的离开了江府,而江宁常住的那座小院子,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扫荡了一空。 似乎只有江如水仍旧没有什么变化,当然,这要除却他稍许苍白的面色,以及包了纱布的右手。 没有人知道江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连往日为江宁几人送水的使丫鬟,也在这日早间推开空荡荡的房门时,愣在了那里。 他们就像是骤然在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留下来的尚有余温的被褥,以及院中地面上不大显眼的脚印外,江宁他们没有留下任何曾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据。 那丫鬟被吓了一大跳,手中一大盆水都被掀翻了掉落在地上。她惊慌的跑出院子与旁人诉说,别人却笑起她来,说开这样的玩笑,可要小心被主家罚。 但是,他们的调侃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这条消息很快被证实,所有人面对这那座空荡荡的院子,都流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有人飞快的去报给江如水知晓,得到的却是一个“知道了”的答复。 于是乎,人们的心情从惊愕变成惊愕万分,却谁也猜不出真实的答案了。 倒是门房说,昨日夜里,薛家的那位爷带着人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有人猜测,大概是他们带走了小娘子吧。 关于江宁几人下落如何的流言,在府里也传扬了几日,但十天半个月之后,也就慢慢的淡下来了。 那院子在一个月后,被江如水随手赏给了一对儿新婚燕尔的下人夫妇。再过了一阵子,那妇人便怀上了孩子,四年之后,孩子就长成了满地乱跑的男孩儿。 男孩儿也开始蹲在那棵松树下看蚂蚁搬家,只是如今树长得高壮了,再也没有某个孩子气呼呼的跟它比什么身高。 男孩儿并不知道,曾几何时,也有个跟他如今差不多的孩子,曾经亲手植下了这棵松,也曾经爬过院子角落里,那个已经被堵死了的狗洞。 江府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也不过就是换了更多的人来讨论江如水的是是非非,至于对于江宁两个字的记忆,便似春红一般,被雨打风吹去了吧。 …… …… 这正是对潇潇暮雨洒江天的时节,扬州城的一切,都在一场清爽的暮雨显得格外舒凉。 在位女皇的年号被换了一个又一个,终于在元月里定下了“圣历”二字。只是自女皇登基一来,所使用过的年号实在太多,连临街茶楼里说书的先生,都得板起指头一顿念叨,才能算清楚哪年是哪年。 朝堂上李武之争这时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弄权者一次次的玩弄着他们的手段,却终究被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打压下来。 一方面是不答应武承嗣和武三思的太子之位,另一方面又将庐陵王李显复为皇嗣。 见风使舵的人以为这下子被自己看透了朝局,无头苍蝇般随风而倒。更多的人却已然噤若寒蝉,只保持着一定距离战战兢兢的旁观着,想要看透这场天下第一大的赌局。 白须白发的狄仁杰仍旧立在朝堂之上,偶尔说出的几句话,却足以让武承嗣和武三思狠得想要挖他祖坟。 只有位居天下至尊之位的那个女人,眯着眼睛,稳稳的在御座上坐着,玩弄着右手食指上的红玛瑙戒指,若有所思的看着下面一场接一场的闹剧。 这是一个比任何年代都要复杂的朝局,这是一个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血腥的朝堂。 来俊臣的破碎不堪的尸身还在被人们争相讨论,张易之、张昌宗的宠幸却愈发的如日中天。没有人知道,当今这位帝王心术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只有聪明人才清楚,对于这位陛下来说,天下也不过是手中的玩物,更何况是几个人的兴衰荣辱? 面对着这样的时局,有人一飞冲天,有人急流勇退,有一家人便属于后者。他匆匆将这皇嗣之位恭谨的让出,而后终于在这京都洛阳这片让人喘息不得的地界上,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只是刚刚第二次让了天下的相王李旦并不知道,就在他在自家园子里呼出口浊气时,他的一个刚刚十三岁的儿子,在回廊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 当然,这一切与现在的江宁并无多少干系。如今的她只是静静的跪在一间灵堂里,稍显瘦削的肩膀微微抽动着,偶尔放到双膝上的手中,紧握了一张湿了一大片的手帕。 她如今已经是十岁的女孩儿了,食量比小时候大了不少,却是光长个不长,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瘦弱。 想来这也是她经常熬夜写字作画的缘故,虽然身边人经常劝说着,她也无法改变自己一拿起笔就忘了时间的毛病。 或许是这些日子守灵的缘故,江宁便愈发消瘦下来,本就没有多少的脸更显憔悴,下巴尖尖的,一双红红的眼睛也显得愈发大了。 身前的棺里是金丸居士的尸身,棺木虽是上好的柳州春芽木,可灵堂的牌位却半个字也无,空有焚香袅袅,一盏明灯。 原本江宁还曾迟疑着,心想到底应该刻个什么牌位给先生,但却被江如水的一句话熄了心思——“死了也让人顶着假名么?” 只是既然不用假名,那便只好隐姓埋名。 江宁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了,这时跪的两腿都快没了知觉,却瞧见那盏明灯的火苗有些小,便用双臂撑起身子,想要去给它添些油。 但是脚步酸软着,方往前走了两步,江宁整个身子便往左一歪,差点瘫到地上去。好在这时有人上前扶了一把,又温声软语的说了句:“师妹小心。” 江宁偏过头去看这名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轻笑道:“多谢大师兄。” —— (小师妹和大师兄……是不是想起了《笑傲江湖》? 剧透剧透,这章里有男主露头哦!不用猜啦,估计你们猜不到滴,嘎嘎~)。 第一章 守灵在线阅读 第一章 守灵 肉文屋 / 第一章 守灵 第一章 守灵 第二章 墨池墨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章 墨池墨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章 墨池墨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章 墨池墨池 “大师兄,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晚呀?我看都这个时候了,你房里却还是没有亮灯,便估着你是又想在这里守上一整夜了。外面眼瞧着就要下雨,我又猜付着你还没有用晚饭,便拿了这些清粥和厚一点的衣裳来。” 语气温和的男子扶着江宁站稳了,又向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食盒,俊秀清雅的面容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 “都是宁儿不好,给师兄们添麻烦了。”江宁有些过意不去,这眼见就是三更天了,自己不睡便不睡,却未想又耽误了师兄的休息。 自打四年前住进了清静园,结识了四位师兄后,这四位如何善待自己的,江宁都一一记挂在了心头上,只想着等自己长大了,有了能耐,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四位师兄才是。 即便是如今她自己做不得什么,也都尽量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不让师兄们心。 虽然当年进园子时,青梅也是跟来了的,但这清静园里有自己的规矩,任是谁都变动不得。 再者,四年前的事情,江宁仍旧有些心有余悸。为了违反祖上的规矩收自己为徒,江如水可是生生断了自己的手指的。有这个前车之鉴在前面摆着,她对江家的规矩早已是忌惮不已的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们四个可只有你这一个宝贝师妹,师父又是最疼你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你再病上一场,师父非得变着法儿的收拾我们不可。”大师兄说话时的语气十分轻柔,便如他那疏无棱角的情一般。 在清景园里,大师兄就是众人的兄长。江如水是个疲懒不爱管事的,这院子里头的大小事务便都由大师兄掌控起来。但也不要以为他就是个管家似的角色,论起在临仿上的资质,他在四位兄弟中可是当仁不让的。当然,这种境况在江宁来到之后就被完全打破了。 那时,面对着这种变故,情温和的大师兄一笑而过,痴于书画的二师兄没空理会,子有些张扬的三师兄揉着江宁的头发一顿拍自己的脯,倒是跟江宁年纪差不多大的老四,多少有些悻悻的,但很快也就跟江宁玩成了一片。 四年来,江宁还是很喜欢园子里的生活的。不再有之前那些个流言飞语,也不会再有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她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再遮遮掩掩。 当江如水第一次把她领入千锦阁,让她面对着成百上千的字画真迹时,小丫头几乎在一瞬间就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真谛。 有些人的一生,就是注定了要在某一领域发光发热的,江宁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对她来说,这些想法还太过远大,她从未想过罢了。 总之,江宁在这园子里度过她最快了四年时光。不过,除了偶尔跟三师兄上树掏鸟蛋、往四师兄钟爱的黑米粥里掺墨汁外,大部分的时间,江宁都用在了望着字画发呆上。 江如水似乎是个很不称职的师父,整整四年来,他与江宁在书画上的指教不超过十句话,只是随随便便把千锦阁的钥匙往她手里一扔,自己就去过他的悠闲生活去了。 正是因为如此,弄得江宁一度以为师父后悔收了自己这个徒弟,但问了几位师兄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师父不论是对谁,都是这么一副放任自流的模样。 “那万一我不想学临仿了,便天天在这里耗着,师父岂不是也不知道么?”惊讶万分的江宁曾经问过三师兄这个问题。 三师兄揉着鼻子想了想,脸蛋上的小雀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俏皮:“的确如此。” “那三师兄你很喜欢学书画临仿么?”江宁愈加不解的问。 “其实我更喜欢练武功!”老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而后却又悻悻然的挠头道:“其实主要的问题在于,咱们出不了这个园子。” “那又怎么样?” “你说怎么样?”老三又抬手揉起江宁的小脑袋,直到把那头小黄毛揉成**窝才笑嘻嘻的作罢,“这院子里除了字画就是笔墨纸砚,若是不写字画画玩,你拿什么打发时间?” 江宁打掉三师兄的手,瞪了他一眼,鼓着腮帮子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或许正像是老三说的那样,江如水的计策就在于此。反正是被困于这里,除了学习书画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大家在园子里无聊,闲啊闲啊,闲的快要魔怔了,也就得乖乖的浸于书画之道了。 就是在这样的“软逼迫”下,江宁整整在千锦阁发了三年的呆,然后才第一次拿起笔来。只是这一旦动笔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在最魔怔的时候,江宁睡觉时手中都紧握着笔,半睡半醒之间,手中的笔还会凌空飞扬出几个莫名其妙的笔势来。 江如水的习惯是每十天便来院子里转一圈,顺便看看徒弟们的近作。他眼看着江宁发了整三年的呆,又在这一年间看着她突飞猛进的笔法功底,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自豪的。 但江宁玩的开心、江如水看的愉快,可清静园里的下人们可就遭了殃了。 她可不管是身在何地,只要兴致来了,拿起笔来就开始涂涂抹抹。书案上墙上被涂满墨汁,那是日常小事,这丫头甚至曾经扛着做壁书用的大毛笔,把花圃洒上的一层墨汁,又有一次不知从哪里看到了墨池的典故,又开始日日跑到池子里去洗笔,结果自然是弄得鱼虾几乎绝迹,最终还得江如水亲自出马。 “知道墨池为什么叫墨池么?”江如水眼瞧着被江宁弄得乌烟瘴气的池水,面色有些发黑的问。 “知道呀,因为王逸少练字天天用那池子洗笔,所以池水都变成了墨一般的颜色,后人就叫它墨池!”江宁清脆的回答着,本不知道自己的小脸蛋上还残余着几道墨汁。 “为师现在就告诉你,墨池跟墨一丁点干系都没有!”江如水抽动的嘴角,随手拿起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子,一股脑的全都扔进了不大的池塘中。 江宁不明白师父在做什么,偏头好奇的瞧着。 扔石头扔的累了,江如水改成站起身来用脚踹,还翻了个白眼对江宁道:“还不快来帮忙?” “哦!”江宁更加挠头,却也开始乖乖的扔起石头来。 来来往往的下人见惯了清静园里的诡异事儿,对这一对师徒的动作丝毫提不起兴趣,视若无睹的继续做着他们的事情。 老大、老三、老四倒是得了信儿,此时好奇的探出头来,看着师傅和师妹发疯。至于老二……这种无聊的事情他是从来都不参与的。 不知忙活了多久,江如水掐着腰,气喘吁吁的止了动作,然后潇洒的用左手一指已经不复原来清澈见底的池塘,道:“瞧见没,这就叫墨池!” “哇!”江宁用两手撑着小脑袋,看着被石头搅了个天翻地覆的池水,两眼放光的赞叹了一声。 —— (事实证明,天才和疯子只有一步之遥滴…… 详见《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我不是疯子,我妈带我检查过!”)。 第二章 墨池墨池在线阅读 第二章 墨池墨池 肉文屋 / 第二章 墨池墨池 第二章 墨池墨池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住在清静园的日子虽然幸福,但这个世界却并非一成不变,生老病死总是无人能破的魔咒。 虽然跟随江宁一同搬进清静园后,金丸居士的生活也变得很安静平和,但他终究是年纪大了,老了,也累了。 金丸居士住进园子后,他就成为了这一门五兄妹的西席先生。因为从江如水口中知晓了江家临仿生意的缘故,金丸居士给他们讲课时,都会避开与字画相关的事情不提,只教他们一些诗词歌赋、四书五经,以及一些做人的道理。 这事情本是江如水在做,金丸居士既然接手过来,他倒也得了个悠闲。 但这样的情形只持续了一年多,金丸居士就病倒了。园子里的大夫过来瞧,也只说是沉疴难治,心病难医。 江宁并不太清楚什么是心病,却也明白先生怕是要离开自己了。 下意识的,江宁去往金丸居士房中的次数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少,这倒也不是因为她的凉薄,只是她真的怕了,怕了离别。 而金丸居士这一回缠绵病榻,却是足足两年多的时光,偶尔江如水回来作陪,但也大多是自己给自己煮茶,半天也难得说上一句话。 那时候,金丸居士已经瘦如枯骨,面上的两颊也深深的凹陷下去,浑浊的双目有些涣散的没了光彩,若是人当真有灵魂,这时候,他的灵魂应该在半空中悠悠荡荡吧。 大概真如那大夫所言,心病难医吧。金丸居士在病榻上静默了度过了两年之后的某一天,江如水推开他的房门,坐到病榻旁告诉他:“庐陵王复立为太子了。” 听到这句话,金丸居士奇迹般的瞪大了双眼,许久之后,他凹陷的、干涸的双眼看向窗外,重新落下泪来。 便是那一夜,这世上再也没有了骆宾王…… 喝着大师兄拿来的清粥,江宁便想起了那夜的事情,想起自己乍听此消息时的后悔与心惊,手中的勺子渐渐低沉下去。 “大师兄,我是不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坏人?先生对我那么好,他卧病在床那几年,我都没有照顾过他……”江宁低下头去,眼睛红红的,声音中也带了些哽咽。 “胡说些什么?你那时不去,不是不愿,而是不敢。这事情连我都明白,先生自然也是明白的。”大师兄开口劝慰着。 他们这一门四兄弟,拜师之后便都改姓了江,中间泛了“自”字。江如水给老大起名为江自安,倒是人如其名,子安静祥和的很。 对于大师兄的这种解释,江宁其实早已料到,她如今只是想起原先的事情来,心口不免堵得慌,便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些劝慰之词,聊以慰藉罢了。 江宁自己也明白的,她的确是很害怕很害怕,但她现在倒是也明白了,有些事情,即便再怕,该来的总会来,躲也没有用。 又意兴阑珊的用了几口清粥,江宁便放下了勺子,抬头对视了江自安的双目,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师妹你想问什么?”江自安柔和的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这些日子只有你自己来守灵?先生虽然只教过我们一年多,但按理来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们总不该这样凉薄,是么?” 江宁被点破了心思,便也不再避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你看的书画还太少。”江自安看到了江宁眼中的疑惑,柔声反问道:“你可曾见过师父的字画?哦,我倒忘了,你入门的时候师父的手指已然断了,又哪里能再做字画给你看。” “不,我见过的。”江宁肯定的点头,只是忆起江如水断指的缘由,也不禁神情一黯。 “哦?这倒是稀奇……”江自安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却也不去寻究底,只是转回话题道:“既然你见过,那我问你,你看师父笔下的字画是种什么感觉?” 见江宁微微偏头去想,江自安微笑着问:“是否有种包含万千的感觉?” 江宁闻言微怔,却又飞快的点了点头。虽然江宁只看过江如水的几个残字,但确确实实想大师兄说的那样,几乎每一笔中都饱含着特别多的东西,每一次去瞧,一旦身陷下去,就会发觉自己被万千情愫包围着。但那幅字里,更多的还是催的江宁落泪的思念之情。 “我知道一句话,那是师祖曾经用来评价师父的……哦,师祖就是咱们师父的师父,其实也是师父的父亲。”江自安生怕江宁不明白,开口解释道。 见江宁点了点头,江自安便接着道:“师祖说,‘几千年的兴衰都在如水中了’。你说,几千年的兴衰都能看淡的人,又怎么能看不淡这生死离别呢?” 江自安说着,语气中是掩饰不了的赞叹与向往。 听着这话,江宁不由得微怔,只觉得中似乎有些霍然开阔的感觉,像是雨后云层中倏然洒下的一缕阳光,但更多的却是云里雾里的不解。 “那师兄们,也已经将几千年的兴衰纳入怀中了么?”江宁挠头问道。 “我们若是那么厉害,岂不是早就出师了?”江自安哑然失笑,“但总归是看的多些,自己亲手临仿的也多些,所以中几千年的兴衰不见得有,几十年的总能看得透吧。” 江自安的口音带着扬州话的软糯,轻声说来,便向身旁刚刚吹起的夜风一般混不着力。不甚明亮的烛光映照着他散下来的发,有种黑色锦缎般柔软的感觉。 打从第一眼见到大师兄开始,江宁就一直觉着他是从画里出来的人,倒不是说他的容貌如何如何,只是那举手投足间的透亮清澈,便似从未受过人间浊气浸染的谪仙一般。但美中不足的,大概是他温柔外表下的淡淡疏离吧,因为不论何时,江宁都能从大师兄的眼中看到些淡漠,那种淡漠的感觉很像江如水…… 夜风忽然大了,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潮气,很明显是快要下雨的前兆。 江宁害怕油灯被吹灭,便也来不及再细想什么兴衰荣辱,急忙起身去关窗户和门,只是刚走到门边,就见外面有人提着灯笼往这边走来。 远远的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江宁,来人便喊起来:“师妹师妹,我来给你送衣裳!” 江宁听这人声音,便知道是跟自己年纪最接近的四师兄来了。 —— (写完章节名才反应过来,怎么觉着这句话,好像是在讲吸血鬼的?)。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在线阅读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肉文屋 /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第三章 抬眼闭眼便是千年的兴衰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傻了傻了,竟然忘了上传了…… —— 在清静园里,只有老四的年纪与江宁最接近,不过比她大了两岁而已。 但他拜师的时间可就比江宁早上许多了,说是三岁就入了这园子,至于之前的事,每次江宁好奇的询问,他都会笑着说记不得了。 江如水为老四起了“自哉”二字为名,江宁觉得这名字有趣,便从来不换老四为师兄,只是江自哉江自哉的喊。可每回喊的多了,到得最后都会喊成江自在。这时候,老四就会狠狠的瞪江宁,而后小丫头便会捂着肚子笑成一团,也不知哪里那么有趣。 江宁六岁入园的时候,老四也不过刚刚八岁。 小孩子家家的心思都有些微妙,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候想当颐指气使的老大,可一旦被宠溺惯了,却又偏偏脱离不开了。 老四便是如此,原本在清静园的五年时间,他都是三位师兄照拂的对象。可如今,身边忽然出现一个比自己还小的,这些宠溺便被分走了一大半,小家伙难免觉得有些不开心。 所以在最开始的那些日子里,江自哉和江宁二人没少闹别扭,饭桌上大眼瞪小眼是家常便饭,趁着对方睡觉时,为其神不知鬼不觉的画上两个黑眼圈,也是清静园里一道常见的风景。 就连到了现在,每当江宁看到老四食案上的黑米粥,她都下意识的想要拿着蘸了墨的毛笔,放到里面搅合搅合…… 其余人将两个下家伙的打打闹闹看在眼里,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他们倒也不加阻拦。反正两人都是小孩子,正值爱玩闹的年纪,这样来来回回的弄出些笑闹,也算是孩童的天了吧。 就这样过了四年,二人倒渐渐成了是兄妹中关系最好的一对儿。之前,老四是陪着江宁守了整整两天的灵的,实在撑不住回去歇了半日,这时眼见外面要下雨,随意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便带着衣物匆匆赶来了。 “师妹师妹,我来给你送衣裳!” 老四喊出这句话时,整个人还在黑夜里若隐若现着。但听到这句话的人,却无一例外的能够感受到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以及话语中那股轻快开心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或许和守灵这种严肃的事情不大相符,但不得不说,在这样清秋欲雨的清冷夜里,这样的声音,以及那视线中愈加明亮的提灯,总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 天边隐隐响起雷声,绕着月亮打转的云层也愈加厚了起来,老四向这边轻快的跑着,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老四有一张长不大似的娃娃脸,笑起来便更像是年节十分挨家挨户贴出来的年画。此时他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中挽着江宁的一件淡青色披肩、又在腋窝下夹着一柄油纸伞,一路小跑着,灯笼左摇右摆的轻晃,在幽深的夜里显得有些跳脱。 雨滴就这样疏无预兆的落下来,并不密集,却一滴滴的极大,打在旁边那片梧桐树的叶子上,啪啪直响。 老四“哎呦”了一声,急忙加快了向这边跑动的脚步。江宁也忙关上了左右两道侧门,在中间站了,只等到老四的跳进了屋内,她便立时动手,吱嘎一声将风雨全都阻到了门外。 “雨下的这个快哟,我要是再晚一丁点,就得变成落汤**啦!”老四随手将被雨水浇灭的灯笼扔到地上,又抖了抖自己的衣衫,而后有些欣喜的将怀中那件披肩递给江宁,笑嘻嘻的道:“好在这披肩是个懂事儿的,在我怀里没淋到,师妹你快点披上吧!夜里更得凉,你小心……” 话语到这里却戛然而止,因为方才眼里只有江宁的少年,终于在这时候看到了在一旁淡笑着的大师兄。 “大师兄,你怎么也在这里?”老四怔了怔。 “跟你想的一样,来给师妹送些衣物。”江自安微笑着看他,笑容中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娃娃脸的少年看了看大师兄手边的衣物,又瞧见了地上的食盒,咬了嘴唇问道:“这些吃的,也是大师兄送来的?” “是呀,大师兄可比你想的周到多了。”江宁轻笑着调侃了一句,“你不是说熬不住,回去歇了么?怎么这时候又回来了?你吃东西了没?要是没有,也过来喝点粥吧,大师兄带来的蛮多……” “是呀是呀!大师兄体贴入微,什么事儿都一手包揽了,我当然不如他周到,不如他会照顾人啦!”老四打断江宁的话,面上忽然有些气哼哼的表情。 江宁被他弄得一怔,江自安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浓了。 “江自哉你怎么了?不会是陪我熬了两天,生病发烧了吧?”江宁一脑子的莫名其妙,抬起手来去老四的额头,“也不烫呀……我就说嘛,你一个男孩子,总不能比我的身子骨还弱吧?” 老四听了这话,心里更不舒服。他瞥了大师兄一眼,想生气又生不起来,索抬手便将拿来的披肩塞到了江宁怀里,然后便扭头向外走去:“我走了。” “哎,外面下着大雨那,就你这里还有一把伞,你跟师兄一起回去吧!”江宁几步追了上来,拽了老四的袖子道。 “你、你……”懵懂的少年听着这话,心中又是一阵没来由的难受。他回头看了看江宁,又看了看随意站在一旁,却又气质超凡的如若谪仙的大师兄,口不由一阵沉闷。 “大师兄、大师兄,你眼里只有你的大师兄!”老四咬着牙跺脚,随手将手中的油纸伞摔到了地上,“这伞留给你的大师兄,我自己回去!哼!” 说罢,老四转身推开门,抬步便走了出去。 “哎!”江宁刚想出去拦,却被吹来的一阵冷风激的打了个喷嚏,再抬眼去瞧,江自哉那小子早已拔腿跑远了。 “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招他惹他的。”江宁被弄的一头雾水,低头自言自语着。 眼见着江自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想追也追不上了,江宁只好闷闷的重新关上了大门,黑夜里仅有的一点光线,就这样在老四身后暗淡下去。 “气死我了!”老四回过头去看了眼那紧闭起来的房门,抬脚将脚边的梧桐落叶踹的哗哗直响,豆大的雨点打在他的身上,再被冷风一吹,就让他连打了两个寒颤。 “哼!”又是一声发泄般的冷哼,老四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 (有个网站叫果壳网,很有意思的,大家可以去瞧瞧~ 之前在上面看到一个帖子,名字叫“那些年我们闯过的祸”,说的是各位大能在不断的手抖间搞出的价值在几百到几百万不等的rmb的破坏的故事。(难理解吧……) 看到他们之后才恍然发现,原来影子烧破的试管、打歪的几万能表针、崩坏的保险丝、被掰弯了管脚的芯片、焊坏的电路板、烧坏了的led屏都是小菜一碟嘛~哇咔咔~)。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在线阅读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肉文屋 /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第四章 梧桐雨落惊谁人 第五章 拥刀入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五章 拥刀入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五章 拥刀入眠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五章 拥刀入眠 “我到底是怎么惹到他了?”想这个问题想不明白,江宁直挠头。 “你没惹他,主要是我惹到他了。”江自安轻笑起来,收拾好食盒,又弯腰拾起地上的油纸伞,“我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否则四弟非得恨死我不可。” “说什么呢,大师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江宁依旧一头雾水。 “的确发生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江自安眨了眨眼睛,难得的做出了一副调皮的表情,“不过你以后会知道的。” 说罢,江自安给了江宁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推门张伞,迤逦而去…… 在江宁倚门而立万分不解的时候,怒气冲冲的老四也嘭的一声踹开了自己卧房的门。 老三和老四是睡在一个房间中的,反正房屋宽敞着,三四个人在这里休息都宽松的很。 被老四这么一踹,原本在榻上打着呼噜的老三猛地坐了起来,声音有些紧张的问了句“什么人”。 老四看了一眼三师兄手中赫然多出的一把菜刀,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理会他,自行拖拉着脚步,也不脱去身上的湿衣,意兴阑珊的往自己的榻上一趴。 “是四弟啊?这是在哪惹了闲气了?一回来非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外面雨下的正大,老三却也借助着身形辨明了来人。发觉没有人要谋害他后,老三有些悻悻然的把菜刀重新藏好,又打着哈欠起身将房门关了,走到老四身旁轻踢了他两脚,道:“我记着你出门之前不是拿了把伞么?怎么淋成这么一副模样回来?别趴着,快些换身干爽的衣服,除非你想要特意把自己弄病以博取小师妹的同情。” “谁要博取她的同情!”老四不屑的哼了一声,却也嘟嘟囔囔的爬了起来。 老三去一旁点亮了油灯,渐渐明亮的起来的光芒映照出一张少年俊美的脸。他应该算是师兄弟中最格格不入的一个了,人家读书人都是文文弱弱的手无缚**之力,他却是身子健壮的如同一只小豹子,十八岁的年纪了,还整日里做些上房揭瓦、偷**狗的营生。江宁在园子里若是做出些爬树翻墙的事儿,十有八九是跟着这位三师兄一起做的。 最要命的是自打老三十三岁那年,不知怎么着跟酒水二字碰了头,结果园子里窖藏的美酒,就开始以每月一小坛子的速度丢失。 好在对于这件事情,江如水历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是偶尔当老三喝多了,在园子里兴奋的上蹿下跳时,江如水就会不分寒冬夏暑的赫然抬出一脸盆冷水来,然后准确无误的泼到老三身上。 结果这么长年累月的练下来,老三的反应力倒是一流出众,即便是在酒醉十分,也能轻巧的躲避开向他的所有暗器……这些暗器包括大师兄的笔杆子、四师兄的牙刷、以及江宁的小石子。 但他仍是躲不过江如水的一盆冷水,这也难怪,面攻击的杀伤覆盖面积总要比点攻击大很多嘛。 似乎是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老三好动的毛病,江如水在他入门时就给他起了“江自文”这个名,原因很明显,就是希望他能够放下那些爱舞刀弄枪的子,学着文绉绉起来。 但同样很明显的,江如水的这个想法并不大成功。 江宁曾听大师兄说,三师兄进门时刚刚四岁。那时第一眼见到那个孩子,大师兄就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震了震,这并不是什么隐喻,是真真切切的,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鲜血的味道。 “那孩子当时是受了很重的伤的,表面上被衣服裹着什么都看不出来,可是师父让我领他去洗身,脱了衣服后,我才看到他身上有好多道深深的刀口。尤其是后背那道伤最为严重,深可见骨的。”那时,大师兄叹着气为江宁讲诉当年的事情,“我当时就想,到底是谁这么狠辣,动起手来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我怕他疼,便只用毛巾浸了热水为他轻擦,那孩子一声不吱,一双眼睛泛着漆黑的沉。我知道,他一定是经历了很痛苦的事情吧。” 之所以大师兄会对江宁说起以前的事,还是因为那时江宁和三师兄一次闹了别扭,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过一句话,却偏偏谁都不肯先服软。 那时候,大师兄将江宁叫了过来,悠悠的劝慰着她:“你别看他现在一脸笑嘻嘻没心没肺的模样,可他刚进园子那会儿,可是大半年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的。你不是笑他每天半夜搂着刀睡觉,是胆小鬼么?那宁儿你到底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刀不离身的睡觉呢?” 江宁摇了摇头。 “因为他在害怕,就算有些事情已然过去了十几年,人还是会害怕的。”大师兄拍了拍江宁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江宁想起自己笑话三师兄是胆小鬼时,后者脸上霎时流露出的痛楚,自责的垂下了头。 清静园很有趣,似乎每个人的背后都藏着不少秘密。秘密堆积的多了或是过深就会让人产生一些心病,老三的心病就在深夜中,所以即使距离那件事已经整整十四年,他还是会拥刀入睡,虽然那柄刀只是一把可笑至极的菜刀。 老三翻找出几件干净的衣衫扔给老四,一面看着他换衣服,一面笑着道:“哎,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说说说!” “什么都没发生,我把伞和师妹的披肩都留在那了,自己跑回来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所以挨浇了,就这么简单!”老四连珠般的扯着谎,旋即一缩身子钻到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在空中晃荡:“困了,睡觉!” “嘿——”老三翻身座上了老四卧榻旁的矮脚衣柜,双臂在前一抱,玩味的看着锦被下的人,压低了声音嘿笑道:“你这小子,不会是一个没忍住,对师妹动手动脚了吧?” 锦被一下子被人掀开,一个白玉枕头倏地便向着老三的脸上飞来。老三眼疾手快,用上了多年来躲避一盆盆冷水的绝招,伸手将那玉枕接住。 “放屁!放屁!这种禽兽之事,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老四翻身而起,气的在原地直跺脚,“我对师妹才没有、才没有那种……” 说到这里,老四却浑身猛地一僵,话语戛然而止,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哎!”老三从衣柜上跳下来,将玉枕放回,又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老四的肩膀,道:“我的笨师弟啊,你总算是开窍了!”。 第五章 拥刀入眠在线阅读 第五章 拥刀入眠 肉文屋 / 第五章 拥刀入眠 第五章 拥刀入眠 第六章 愿,再不悔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六章 愿,再不悔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六章 愿,再不悔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六章 愿,再不悔 昨夜事毕,江宁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发觉自己伏在香案上睡了一觉,而这时候天已然亮了。 双臂都被自己压的发麻,她却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因为三日守灵已毕,再过一会儿,师父就会来将先生带走了。 江宁不是江如水,也及不上诸位师兄的能力,什么千年万年的兴衰她未曾见过,这些简简单单的生离死别便能让她肝肠寸断了。 推开窗子,雨已然停了,只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早上的冷风不禁让她打了个寒颤。 缩了缩身子,江宁望着那轮刚刚升起的太阳,忽然有些痴痴的想:我一直想要寻的父亲,会不会也已如先生这般…… 身子一抖,江宁将自己缩在披肩里,不敢再去细想。 “先生你放心,宁儿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的照顾自己了。而且宁儿现在的生活很开心,吃得饱穿得暖不说,还可以天天习字作画,师父和师兄也很疼宁儿,不论什么事情都照拂着……”江宁又为明灯添上最后一次油,一脸的笑容,声音却哽咽起来,“先生对不起,您病重的时候,我原本应该乖乖在您身旁照顾您的。可是我太害怕了,害怕到看见您的房间就会逃跑,害怕到看见您的身影就会心慌……我本该在您身边侍奉药石的,本该说说笑话帮您解闷,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做……” 江宁抽泣起来,小脑袋埋到了前。 门外的江如水收回想要推开门的手,向着身后的下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负了手去看天边喷薄欲发的朝阳。 “先生,宁儿以后不会这样了。”不知闷闷的哭了多久,江宁红着一双眼抬起了头,面容上有些孩子气的坚定:“宁儿如今已经明白了,有些事情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一味躲避本就不是解决的办法。因为这样躲避着,我们就不能做应该做的事,而一些事即便做了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最起码会让我们事后不后悔……” 小丫头咬紧了牙关攥拳,将整个身子绷紧了,许久许久才缓缓放松下来。 “这次我后悔了啊先生,”江宁低声呢喃着,泪珠不发出任何声息的向下落着,很快就晕染了她的裙角,像是一幅小巧玲珑的水墨画,“再怎么躲避,痛还是会痛的,甚至这后悔二字带来的痛楚,要比原本的痛楚还要大上百倍千倍……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像先生你保证!我以后会大胆的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哪怕自己会疼会痛,也比事后后悔强得千百倍!我不要再后悔了,不要再后悔了……” 江宁紧攥着裙角,奋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下唇都被咬的没了血色。 江如水看着那愈发耀眼的朝阳,嘴角慢慢扬起一丝笑意。 他转身推开门,似乎没有见到跪在灵堂中央的江宁一般,挥手让下人们扶灵而出。 江宁沉默避让开,沉默的看着棺木离开自己的视线,沉默的看着天边跳脱而出的刺目的阳光。 “庄子妻死,鼓盆而歌。”江如水看了一眼自己最疼爱的徒弟,难得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我明白。”江宁牵强一笑,“先生此去物化,便是得臻大道,从此以后,天地便是先生,先生便是这天地。” 江如水微笑,出门离开。 江宁在空荡荡的灵堂中站了半晌,旋即也走出了门,她深吸了一口秋雨过后的清爽空气,看着眼前的笑起来:“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你们都来啦。” “嗯。”江自安上前将江宁揽入怀中,“来送送先生,来看看你。” “别怪你二师兄,他最近又魔怔着那,已经把自己关楼里整三天了……他这人,哎,你也知道。”老三也上前揉弄起江宁的头发,来来回回的,似乎不把江宁的头发弄成**窝他就不准备罢手。 “不许弄啦,很难受的!”江宁打掉老三的魔爪。 “就是啊,三哥你也顾及点小师妹的感受嘛。”老四在一旁嘟囔着帮腔。 “哦——”老三江自文刻意拖长了调子,对着身旁的江自安一顿挤眉弄眼,“老大,瞧见没?咱们如今可成了多余的人物喽!” 江自安笑着叹了口气:“是啊,这也没办法,翅膀硬了,你还能不让他们自己往外飞么?” “你们在说什么呀?”江宁满脸的迷惑,心想最近几位师兄是怎么了,为何总说些自己不懂的话语? 倒是老四江自哉在一旁臊红了脸,一方面又想嘴打断,一方面又觉着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莫名的甜意,这浑浑噩噩的,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没什么没什么。”老三笑的没心没肺,脸上的小雀斑丝毫不影响他英俊的容颜,入鬓的剑眉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看他那安奈不住的身子,似乎是有了些手舞足蹈的冲动。 江自安也轻笑了两声,又开口道:“别在这围着小师妹了,这三天小师妹都没有休息好,快些回去吃些东西、补补觉吧。老四,你送小师妹回去。老三,跟我去给老二送饭去,咱们要是再不去,你二哥非得把他自己饿死不可!” 老三和老四瞬间就明白了江自安如此安排的缘由,老三嬉皮笑脸的答应着,老四却是一脸的红光,心中却荡漾出一丝喜意。 “师兄,我去给二哥送饭吧,这活本来就是我做的。”不过很快的,江宁就打破了老四心底的甜蜜。 “这……你守了三日的灵,还是应该好生休息一下。”江自安看了一眼面色略微发白的四弟,开口劝慰着。 “不怕,我应该找点事情做,否则脑子空空的,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江宁微低了头,复又抬头灿烂的笑道:“不过三位师兄不必担心,宁儿已经想开很多了,只是现在不想当没用的摆设而已。” 江自安想了想,还是点头道:“那好吧,你二师兄就在织锦楼里,你把饭送去之后就乖乖的回房休息,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大师兄。”江宁乖巧的应下,面上的笑容便如天边的那轮朝阳一般,灿烂却又浮华。 —— (写这章前半部分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响着《死亡幻觉》的主题曲《mad world》……个人大爱的一首歌,顺便推荐一下~ 下章,唯一没有登场的二师兄华丽丽的上台喽!)。 第六章 愿,再不悔在线阅读 第六章 愿,再不悔 肉文屋 / 第六章 愿,再不悔 第六章 愿,再不悔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二师兄,宁儿给你送饭来啦!” 提着食盒的江宁推开了织锦楼的大门,入眼的便是宽敞明亮的大堂,以及两边盘旋而上通向二楼的楼梯。 阳光从正对面的窗子里洒进来,刺得江宁眯了眼,逆着这光芒往楼上去瞧,隐隐约约的便能瞧见一道关了一半的房门,以及里面一摞又一摞的书卷来。 整个清静园里,最重要的地方莫过于千锦阁与这织锦楼了。 千锦阁里的书画真迹数不胜数,价值万千,而这织锦楼却是江家师徒们临仿的地方,江家几百年来传世的东西,十有八九是在楼里做出来的。 那年江如水用一夜工夫做出师宜官的八分书,便是在一楼西侧的房间里。 江家的子弟,每当书画技巧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后,其师父就会给他一把钥匙。这钥匙就代表着织锦楼某个房间的使用权,这种房间一旦给予某位子弟之后,若是不争得主人同意,便是他的师父也不能随意入内的。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规定,也是为了弟子们临仿出更好的作品。江家毕竟不是那些作假的商贾之流,寻常人做临仿,不过是为了几个臭钱,只效其形,不仿其神,做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匠造之物,拿来骗骗没有文化却硬要充底蕴的人罢了。 而江家临仿,追求便是“惟妙惟肖”四个字,不单单是外形要像,更要寻其魂,仿其髓,务必将那字画的原貌原原本本的还原出来。对传承了四百年的江家来说,只有不逊于真迹的临仿,才叫做真正的临仿。 但这样的临仿自然是极难的。 寻常人单模仿某一人笔法就极为不易,多少人临了一辈子《兰亭》,却堪堪能效其形状,更何况是其中的筋骨髓,更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了。 而江家人要做的,偏偏就是在纳百家入海后,再抽离出气神魂,而后再效其行止,行临仿之事。 这过程听来便不易,实行起来更是困难的可以。 一般来讲,刚入江家的徒弟便如江宁这样,师父是不会怎么去管教的。只是由着她的子去饱览千锦阁里的字画真迹,正所谓厚积而薄发,这一阶段,主要就是用来开拓她的眼界罢了。 到得看的差不多了,这些孩子也就开始有了动笔的欲望。而他们所写或画出的第一笔,常常是最关键的一笔。因为从这一笔里,方能断定出这孩子的天资到底有多高,而这孩子的天分又到底再何处。 书画虽然相通,但能兼者从古至今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更何况再细分下来,书法又分篆、隶、楷、行、草等,丹青又分工笔、写意、水墨、水彩等等。即便是有天分的人,也不可能样样皆通,多是在一两个方向上有不同于寻常人的天资,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这种天资也往往于情相关,让温婉如玉的人去做疏朗的狂草,让跳脱飞扬的人去绘细的工笔,这种事情,只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好笑了。 至于江家弟子,在千锦阁翻看了三四年、随手做出了几幅书画之后,一般师父就会帮其锁定一两个钻研的方向出来。之后的时间,弟子就会挑出这些方向的名品去鉴赏琢磨、研究临习了。 这个阶段持续的时间因人而异,少则十年八载,慢的二三十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过了这个阶段以后,这些人都在肚子里藏了不少的墨水,便是不去做临仿,而是随意做出几幅字画来去买,怕是也能名噪一时了。 也只有到了这时,真正临仿大门才会在他们展现出来。也是这个时候,师父就会给予他们织锦楼的一把钥匙,其中的一个房间,就会成为他们一生作品的诞生之地。 但即使是这样训练出来的江家弟子,也不是人人都能临仿出好作品的。一辈子碌碌无为者并不少,能用一生时间做出两三幅九成相似的字画便是不错的成绩了。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在字画功底之上又要多加一种模仿的天分,而这种模仿不单单是模仿字画的样貌,更要深入的去体会作者当时的心境与情思,一分之差落得纸面上,都可以谬以千里的。 一幅字画临仿而成,要经过会意、入境、下笔、出境四个步骤。其中入境一步最难,即便是在这方面天资极高的人,没有月余的调整也是不能的。 而江家四百年来,只出过一个这方面的怪才,这人十三岁时便在无人指导的情形下临仿了陆探微的《燕太子丹图》,虽然达不到真正江家临仿的标准,但却足以令整个江家震动了。更要命的,这位怪才并没有展一时之光后便成为伤仲永,在他真正出师后,一年动笔绝不超过两次,可每一次入境用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一天。 常人一月,他用一天,此等人物,又如何能够只用“天才”二字来形容? 只是可惜,这人四年前断了一指,书画之事怕是终生不能再碰了罢…… 话说回来,如今江家这五名弟子里,得到织锦楼钥匙的不过只有老大和老二两个人。大师兄,江宁自然是极为熟悉的,可是这位二师兄……怎么说呢?倒不能说他对江宁漠不关心,只是江宁进园子整整四年,和二师兄说的话怕是也能数的过来的。 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每次二师兄进了织锦楼,江宁就负责给他送饭的缘故,要不然,他们之间怕是连见面的机会都不多的。 提着食盒喊了一声,见没有人回应,江宁倒也已经习以为常,若是此时有人应声了,她还非得吓一跳不可。自行从右侧的楼梯爬了上去,江宁将食盒放到那半开的门外,又探出一个小脑袋向屋里张望着。 房间里多是散落了一地的画卷,有些地方更是堆放了半人高的书,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江宁见惯了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不免暗自吐了吐舌头。 四下寻找了一番,江宁终于在一处暗的角落找到了二师兄的身影,她抬手轻声敲了敲门,害怕惊吓到某人一般的压低了声音,道:“二师兄,该吃饭啦!” 半晌之后,角落中的那个人似乎才回过神来,缓慢又僵硬的抬起了一张苍白的脸,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 “师妹啊……”那人不知多久没喝过水了,说话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彷如刚刚经历了旱灾逃脱出来的难民。 他望向江宁,一双有些涣散的眼睛很久才聚焦,仿似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盯着江宁的眼里,忽然绽放出丝丝光芒来。 —— (好的,又是一个神经质天才……)。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在线阅读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肉文屋 /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第七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一)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二师兄是个怪人,关于这一点,只要见过他一面的人都在心里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江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二师兄的情状,那是一个阳光晒得人极舒坦的下午,大师兄领着她在清静园里闲逛,也算是给她介绍一下园子的构造。 就在二人走到那方池水旁时,江宁远远的便瞧见了一个趴跪在池边的人,走进了一看更不得了,那人竟然正把自己的脑袋埋入池水中。 下意识的张大了嘴,江宁一脸不解的看向身旁的大师兄。 江自安也是一脸的无奈,上前蹲下了身子,对那大声道:“二弟,快起来见见小师妹!” 那人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子,一脑袋的水全都哩哩啦啦的落到了自己身上。 江宁眨着眼睛看向眼前人,只觉得此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羸弱,面容虽然也称得上俊秀,却带着一股子病态,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就仿似刚刚大病了一场了人一般。若非这人的双眼里偶尔会绽放出几道光芒,江宁定会以为他要不久于人世的…… “这是你二师兄,江自白。”江自安指了指跪坐在那里,全身上下湿漉漉的男子,介绍道。 “哦!二师兄好!”江宁这才回过神来,恭恭敬敬的冲着江自白作了个揖。 “好!好!”老二打量了江宁一番,眼中流露出几道欣赏的目光,颔首道:“嗯,好,昂昂伫眙,霍若惊矫,形留座隅,势出天表……嗯,好!” 说完这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江自白再无他言,自顾自的再次将头埋入池水中了。 江自安有些抱歉的看了目瞪口呆的江宁一眼,道:“别管他,你二师兄他就是这么个样子,接触久了你就习惯了。” “哦……”江宁挠了挠头,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二师兄这是在做什么啊?” “谁知道这是要洗耳恭听,还是在许由洗耳。”江自安耸了耸肩,表示不在乎。 “哦……”江宁眨眨眼睛,“那二师兄刚才说我什么?” “这个,你就当是他夸赞你风格高标吧。”江自安苦笑着摊手,“其实那几句话,是用来赞薛稷笔下的鹤的……不管怎么说,你就当好话听了吧。” “哦……”江宁无言以对。 不过时间一长,江宁也就习惯了二师兄把什么都当书画看的脾。看着茶壶能赞上一句“圆润秀美、似与天和”,看着自己窗前的那棵树能击节赞叹“呜呼,其盖苍苍兮若鲲鹏之翼,其干嶙嶙兮若山崖之巅,美哉!壮哉!”。 面对着这样的人,还能要求他什么呢? 二师兄就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大到整个天地,小到一草一木,无一不是一幅又一幅的字画,而他做的,就是通过自己那双审美的眼,将天地都品评一番。 而按照江如水的说法,二师兄虽然对书画之道有些痴狂,但却是这几名徒弟中最容易入境之人。他能感受到草木的呼吸,更能感受到书画中的灵,对于寻常人来说最困难的入境之事,对他来说就极为轻松了。 但江如水也曾经担忧过,因为入境与出境相辅相成,入境难者则出境极易,而入境易者出境便极难。这不是什么说着玩的绕口令,一旦入境却不得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据说江家以前便有这么一名弟子,为了临仿卫夫人的簪花小楷,这人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入境。可作品完成之后,他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来了,到得最后,他时而与常人无异,时而却又举止宛若女子。这便像是有两个灵魂来争夺一具身子,之后不过半年,这人便瘦的形销骨立、一命呜呼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而后江家再行临仿之事,便不再追求什么毫无瑕疵,甚至要在临仿时刻意做出几处纰漏来。这一来是为了让后世高明之人认出真假之别,二来便是为了临仿的江家弟子,以这种方式来提点正行临仿的自己,认清自己到底是谁。 “师父曾经说过,想要做到进出自如,最重要的便是保持一份清冷之心。不论何时何地,内心中总要有那么一部分冷眼旁观,对世无情、对事无情、对旁人无情、对自己也要无情,只有这样才能自由自在的更换心神,而魂灵不改。” 大师兄曾经这样对江宁讲过,那时,江自安的脸上满是向往和崇拜的痕迹。可江宁,却从中听出了些莫名的寒意来。 四年后再见到二师兄,江宁自然早已习惯了他的与众不同,只是这时看到他一双光闪闪的眼睛盯着自己,也不禁有些内心发毛。 “二师兄,你怎么了?”江宁看着那个把自己蜷缩到角落中的男子,挠头问道。 “小师妹你来的正好!”江自白一下子跳了起来,状如而虎扑食的扑到江宁面前,伸手抓住了江宁的双肩,目光灼灼的道:“今天几号了?先生是不是去了?” 江宁一下子被戳到伤心处,神色一黯的点了点头:“嗯,师父带着人将先生抬走了。” “哦,我倒是没去成……”老二喃喃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的二师兄,你连自己的饭都经常忘了吃,更何况是这些事情,先生不会怪你的。”江宁开口劝慰着,心中却不免有些埋怨,“再者,师父说的对,庄子妻死鼓盆而歌,我们也用不着太过忧伤的……” “为何要忧伤?物化是好事啊,从此以后,先生可就与天地同寿了!”江自白瞪大了眼睛问道。 江宁哑然,面对着二师兄这张疑惑的脸,她的确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伤心…… 这时又听江自白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也是人之常情,是好事,是好事。” 江宁再度哑然,明显有些跟不上二师兄的思路。 “师妹啊,先生仙去之后,你一直觉得很伤心是不是?你也为自己没有在最后几年陪伴先生,而自责了是不是?那你现在呢?是不是觉得很愧疚?很难受?很想哭?恨不得以身代之?恨不得把自己揍一顿?”江自白连珠般的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一双眼睛越来越亮,几乎有些兴奋的手舞足蹈,江宁听着却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快!快!师妹你快点跟我说说你现在的心情!你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像王微了,我一定要好生研究研究!”江自白无所察觉,仍旧一脸兴奋的说着。 —— (批“杜甫很忙”怎样怎样的某诗歌协会会长,最无聊了~还扯到什么民族神、文化底线上?这至多只能说明老师们讲课很无聊,童鞋们只能如此打发青春而已咩~ 再说,杜工部的万丈光芒,是几幅恶搞的画像就能被扑灭的咩?杜大人又不是你马某某,不要以己度人啦,就像子美大叔说的那样——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哈~)。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在线阅读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肉文屋 /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第八章 织锦楼中的二师兄(二) 第九章 寤寐思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九章 寤寐思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九章 寤寐思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九章 寤寐思服 “二师兄也太过分了,明知道师妹你正伤心自责着,怎么还可以问你那样的问题那?” 老四猛地跳起来,挥舞着拳头大声疾呼的道:“师妹你别生气了,我去陪你找二哥理论去!嗯,一定要让二哥给你道歉!” “啊?不用了吧?”江宁揉了揉微有湿意的双眼,道:“二师兄那个样子,大家都清楚的很,就算咱们去找他理论也没用的。你要拿什么说他?人之常情么?他本就是不懂的。” “这也是,可……”老四有些悻悻然,旋即颓丧的重新坐回到台阶上,低头嘀咕着:“那也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坐在他身边的江宁撇了撇嘴,道:“这倒也不能完全怪二师兄,他说是最近准备临仿一幅王微的《竹间抚琴图》,是王微的绝笔之作。”江宁用两手拄着小脑袋,“王微嘛你也知道的,南朝那个大画家,本身也是样样皆通、样样皆能的。结果自己的弟弟生了重病,他潜心为他开药治病,却终究药量没把握好,致使他弟弟一命呜呼了……哎,据说他弟弟过世以后,他自己不过四年之后也郁郁而终,想来是自责者多矣吧。至于那幅《竹间抚琴图》是他生命中最后一年提笔画成的,画的就是在他记忆中,他弟弟抚琴的模样……二师兄说他不能完全体会到王微的心境,就非要拉着我搞什么调查。”江宁撅了撅嘴。 “王微的《竹间抚琴图》?”老四江自哉挠了挠头,“隐隐约约听过这个名头,这画咱们园子里有么?” “二师兄说,非但咱们园子里没有,就连外面也是没有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幅画已经失传了?” “是啊,听说隋末就已经没有记载了,只有一些文人笔记中聊聊提到过几笔。”江宁点了点头。 “啊?这么说起来,二师兄这回是想要‘无中生有’?”老四一个激动,想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窜了起来。 “是啊,所以二师兄用心甚深,我瞧他这些时日都在魔怔着,要不是我看着他吃饭,他非得把自己饿死不可!”江宁道:“你不知道,我去给二师兄送饭的时候,前两日的食盒他本就没动过。大师兄也真是的,只是把饭送过去就得了,也不瞧瞧二师兄到底进没进食……这要不是我发现了,估计咱们的二师兄,会成为书画临仿史上第一个被饿死的天才。” 老四闻言也笑了起来,他偏头看着江宁的侧脸,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些莫名的悸动,面色微微红了。 “我们几个再怎么说也是男子,心思哪有那么缜密的?这些事情,当然、当然还是师妹你做的妥当。”老四有些紧张的说着。 “这话怎么说的?意思是我就应该天天给人送饭是吧?”江宁嘻嘻一笑,调侃起来。 “啊?没!没……”老四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连话语都跟着吱唔起来。 “江自在你这是怎么了?脸红红的,说话也不利落,是不是真的病了?”江宁见老四有些异样,抬手去他的额。 “我没生病,只是、只是……”老四的双手不自然的揉搓着,紧张的连目光都不知该往哪里投,更没有发觉江宁唤出的,是往日令自己时常恼火的那声“江自在”。 他只是偶尔瞥着江宁望向自己的脸,脑中倏然间有些空荡荡的,只觉得这丫头自己从小看到大,怎么原本没发现,她竟是这么好看的? 地上还有没来得及清扫的梧桐落叶,每每被人一踩就清脆的碎裂开来。和煦又不灼热的秋日阳光斜斜的洒进她的眼底,眼角里还带了些方才泪眼氤氲的痕迹。 白玉般的阶梯上坐着这名瘦瘦的女孩儿,她大睁着眼睛望着自己,她甚至伸出手来上自己的额,那指尖还带着微凉的气息。 江自哉有些发呆,慢慢的,竟又傻傻的笑了起来。 “完了完了,江自在你是真的病糊涂了吧?”江宁被老四的忽然醒痴傻吓了一跳,小意的问道:“还是说你准备步二师兄后尘了?” 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江宁的话,江自哉自行发了一阵子呆后,忽然开口道:“师妹,你还有五年就及笄了吧?” “啊?是呀,我今年十岁了嘛。”江宁点头道。 “哦……”江自哉挠头傻笑,“那个,我再过八年也能行冠礼了,就可以娶妻了。” “好啊,到时候你一定要请我喝喜酒,我可是你师妹嘛。到时候……” 一听这话,方才还在云里雾里的江自哉,面色唰一下的白了下来,脑袋里也嗡了一声。他只看着江宁在自己眼前兴高采烈的张阖着嘴,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想是江宁说的累了,便小步跑到池水便捧起水来喝。江自哉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道:“师妹,你想嫁给大师兄么?” “噗——”江宁一口水喷了出去,呛的满脸通红,“咳咳……江自在你脑子烧糊涂了吧?大师兄今年都二十三了,年纪比我大了一倍都不止!再说了,我跟他只是师兄妹的关系而已,怎么会往那方面去想?” 自从那日在灵堂里,见到了大师兄为宁儿送去的衣物、饭食,老四的心里就一直都不是滋味。其实他骨子里是个很自卑的人,害怕别人看不起他,更害怕有人口口声声的拿自己和旁人比,尤其是大师兄那样谪仙似的人物,他又如何比得过呢? 师妹问过他进园子之前的事情,那时候,他回答说自己不记得了。但那只是在骗人罢了,骗别人也是在骗自己,自己的出身在哪里,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他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不敢说出口,因为他害怕,怕小师妹会看不起他……因为大多数时候,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好在师妹亲口说了,与大师兄之间是没有那种感情的。这就好了,江自哉想着,心底涌起一股甜意。 “其实不单单是大师兄啦,”江宁拍了拍自己的脯,又咳嗽了两声道:“几位师兄在宁儿眼里,都是兄长一样的人物啊,什么婚嫁之类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再说了,我才十岁嘛,着什么急……” 可怜的老四,刚刚温暖过来的心又被无情的扔进冷水池中,秋风一荡,便被吹了个冰凉。 —— (王微这个人是真的,王微的事迹也是真的,不过神马《竹间抚琴图》是影子胡编的。 关于小说中提到的书画作品和作者,影子都会尽量写的符合史实,如果和历史有出入的地方,影子会告诉大家的。包括以后会卷入的一些历史事件,都会往正常历史上靠。这个文,其实是当做野史写滴,嗯嗯。)。 第九章 寤寐思服在线阅读 第九章 寤寐思服 肉文屋 / 第九章 寤寐思服 第九章 寤寐思服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我这个汗啊,差点又忘上传了……鄙视自己 ——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日,江如水扶灵远去了,这园子里便也清静下来。 江宁养了两日的身子,神头总算能好上一些,这时再给二师兄送饭,即便遇上二师兄兴致勃勃的问上些刁难的问题,倒也不再觉得难受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坦然下来,倒也能让人觉着轻松不少。 老四不知遇见了什么事,在自己房里闷了两天。老三在一旁看着,大概能猜到些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毕竟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外人也搀和不得的。 好在江自哉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这等事情初经历时或许觉得怅然若失,但毕竟还是孩童心,闷闷的两日之后也就活络开来了。 也是担心着江宁的身子骨,江自哉便特意跑到厨房去为她煲了**汤。男孩子的身影端着锅碗瓢盆忙忙碌碌,又在伙房大婶的指导下忙活的焦头烂额,这样的场景单是想想就觉得有趣又温馨了。 君子远庖厨什么的圣人教训,在清静园里永远是不成立的。毕竟江家做的就不是什么体面、正规的生意,至于世间的对错黑白,江家人自然有他们自己独道的看法。 老三端着**汤、哼着小调去找江宁的时候,这丫头正不知怎么爬上了自己卧房前的一株梧桐树上,托着腮坐在那里,两条悬空的腿在半空中悠悠的荡着。 梧桐树叶落了一半,带着暖意的阳光从她背后下来,两条晃动着的腿便时不时的将光芒遮蔽、割开。 想是刚下完一场小雨的缘故,空气中还带着潮湿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落叶的味道,却不让人觉得潮湿难受,反而有种清爽的感觉。 “师妹,下来喝汤!”老四在树下冲着她挥手,有些自豪的举着食盒向她晃了晃,“这可是我亲手煲的哦!” 江宁本在树上发呆,此时回过神来向下望去,便见一张带着笑容的娃娃脸迎着阳光,有些可爱。 “骗人的吧?江自在你还会煲汤?”江宁眨了眨眼睛,表示不信。 “不信你去问伙房的大婶,我向她请教来着,但她只是在一旁指导着,其他事情都是我做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四就不再介意江宁那一声声“江自在”的呼唤,反而在每次听到的时候,内心深处都会涌起温暖的感觉。 只有她会这样叫我的那。老四这样想着。 老四将食盒在一旁的石桌上放了,又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两碗汤汁,再次对江宁挥手道:“师妹快下来尝尝你四师兄的手艺,一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喝了。话说起来,刚下完雨你怎么就敢往树上爬?下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点啊,很滑的。” “知道啦知道啦,跟师父一样啰嗦。”江宁起了身,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爬上爬下的路,抬脚就往下探去。 但正如老四所说的那般,雨后的树干总要比平常滑上不少,江宁一脚下去就没有踩实,双手在空中一挥,什么都没有抓住,整个人便倏然跌落下来。 “宁儿!”见到这一幕的老四吓的三魂丢了七魄,拔腿就往这江宁这面跑,想要伸手去接。只是他本身也只是个孩子,又能跑得了多快? “师妹!”除却老四,正巧在院门外经过的老三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抬脚便在石拱门的门柱上一踹,一摆前襟,整个人在空中一横,就向着江宁这面扑来。 而江宁跌落的位置,距地面足有一丈多高,这若是直接掉落下来,虽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可断手断脚之类的,可就不好说了。 感觉到耳边呼呼的生风,江宁下意识的蜷曲起身子、捂了脑袋,准备硬挨这么一下。 只是“事与愿违”,还没感受到大地的冷硬,江宁就觉得身子一轻,似乎被人拎到了半空中。 缓缓的睁开眼睛,正好瞧见一张熟悉脸,以及那张脸上温柔的笑容。 江宁脸上一红,心想为什么自己每回差一点要出事,都是被他救下来?好些年前遇到官差是这样,这次自己不小心失手也是这样…… 而刚刚被吓了个半死的老四,此时正立在那里直拍着口,面上红白之色交替着,明显是吓的不轻。 最狼狈的却是老三,他方才的那个动作虽然速度极快,可却是就忍心切并没有考虑后招,此时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哼哼唧唧的扶着腰,从半湿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江宁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开口却对拎着自己的穆子秋打着哈哈道:“穆大叔,你怎么来了?宁儿去给你煮茶哈!” “不用你煮茶,你老老实实的呆着比什么都强。明明是一个女孩子,天天跟男孩子在一起都学坏了,还爬树?你上房揭瓦不?下水鱼不?” 这四年来,穆子秋的容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隐约间多了几分气度出来。但这气度恰到好处的隐藏于温柔的外表之下,乍一观之,似比以往多了几分雍容的感觉。 这也难怪的,听说海鲨帮经历了前些年的动荡后,此时被治理的井井有条起来。势力不断壮大着,俨然成了盘踞江东的一霸,从规模上讲,似要比穆老爷子在世时还要光耀几分。 但虽然如此,穆子秋却仍是原来的穆子秋。他每隔十天半个月便会来清静园里转转,与江如水煮上茶、说上几句闲话,晒着太阳,温柔的笑着,一呆就是一下午。然后他就会离开,时常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只是一旦出了园子,他便又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海鲨帮帮主,弹指惊风、谈笑杀人,在市井的传说里,他便是冷血无情的玉面修罗。 但那是在园子外头,在清静园里,只有真心绝不会有假意。 “小娘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江宁刚被放到地上,就被堪堪赶来的青梅揽入了怀中,细看有没有受伤,“这要不是穆帮主眼疾手快,在院外就瞧见了你,这还不得摔伤么?” 青梅此时已不再是孩子,利落的胡服包裹着她窈窕的身段,一双眼睛虽然还是微微有些肿着,但从身段面容上看,却也算得上是一个典型的美人了。 “青梅姐姐你回来了啦!”江宁笑嘻嘻的搂住青梅的腰,不答方才惊悚的那茬。 穆子秋轻笑着看她们,此时又微微偏头看向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老三,微笑着问道:“看你方才救人的架势,应该是习过武的?” —— (看到王家卫体的公式:一个事件+一个绕口的时间+一个无聊事件。 举例:金丸居士死了,死在圣历元年八月十三未时三刻最后一炷香的辰光中。那时我在江月班搭的戏台旁看杂耍,只是这一次,我忘记了扔下三文钱……)。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在线阅读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肉文屋 /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第十章 你习过武的?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看你方才救人的架势,应该是习过武的?” 老三闻言,身子微僵,前一刻还在为摔了一跤而呲牙裂嘴的少年,这一刻就沉默了下来,看向穆子秋的目光中带了不少的防备。 “我不问你们的过去,这是原来与如水约定好了的。”穆子秋仍旧笑的柔和,可身上却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我只问你,你会武这件事,如水知不知道?” 老三神情微黯,牙咬点头。 穆子秋微笑,果然不再过问。 “小丫头不是说要给我煮茶?还不快去?”他回头给了江宁一个脑瓜镚儿,摆着手打发道:“去你师父的房里,帮我把那三日香偷出来些。趁着他不在,我可得好生过过瘾,剩着他一天到晚把它当成了宝贝,平素我要一丁点他都不舍得。” 江宁吐了吐小舌头,道:“穆大叔你可悠着点,那三日香可是师父的命子,万一被发现了调查起来,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师父的宝贝家什多了去了,你跟着心疼个什么劲儿?”穆子秋好看的打了个哈欠,“快去快去,要不然等你师父回来,今天的事我可得半点不差的告诉给他知道。” 江宁面色一黑,撅着小嘴、牵了青梅的手,便转身去了。 威逼利诱个小孩子,咱们这位海鲨帮帮主就这么大能耐…… 老四在原地楞了半晌,之后还是冲着穆子秋行了礼找江宁去了。倒是老三不动地方,有些踟蹰的看着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的穆子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穆子秋用左手撑着头,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滑到石桌上,半截白皙的小臂便曝露在了阳光下。他用二指揉开眉心上的紧蹙,而后闭着眼平心静气的深吸着清爽的空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想学武?”穆子秋没有睁眼。 老三一怔,点头。 “你想报仇?”穆子秋又问。 老三咬牙,点头的幅度重了些。 穆子秋抬了眸:“我记得如水说过,一旦入了江家为弟子,前尘往事便尽数交割下,便连生死之事都是不由己的?” 被人一语点破江家的规矩,老三垂了头,双拳却下意识的攥紧了。 穆子秋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甚至不着痕迹的来到了老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其实就算江家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也不可能真的教你什么。你毕竟是如水的徒弟,我若是教了你功夫,他必然会认为是我落了他的面子,到时候我扬州海鲨帮的总舵,很可能会被他拆了去。”调侃的话,穆子秋倒是说得十分语重心长。 老三有些无力的轻笑,点了点头。 “人生总要往前看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算你再杀百万人、千万人,已经入了黄土的,也不可能再回魂了。”穆子秋劝慰道。 “那你为何要杀那么多人?我虽然不曾出去,可海鲨帮帮主玉面修罗之名也是听说过的。” “哦?我竟然那么出名么?”穆子秋笑的竟有些开心,“我杀那些人,不为了过往,只为了将来。” “没见到的事情,如何断定那便是将来?”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老三沉默着品咂,许久后冲着穆子秋作了个揖。穆子秋柔和的笑了起来。 “得了,别在这说什么绕口令了,快带我去你师父的那个小院子,这帮家伙,估计又把茶煮到那里去了。” 老三微觉不解:“穆帮主不是来过这园子许多次?怎么还需要我带路?” 穆子秋翻了个白眼:“就算单单从礼节上面讲,你为我带路也是待客之道啊!” 老三腹诽着:您十天半个月的就来一回,都快成这园子的半个主人了,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客? “再说了,”仿佛要回答老三的腹诽一般,穆子秋毫不羞愧的道:“我是路痴嘛。” 老三被噎的无语。 …… …… 那边,穆子秋牛嚼牡丹一般的喝着江如水珍藏的三日香。 老四拿着一把小蒲扇,找了个小胡凳坐在一旁,不断的把握着煮茶的火焰大小,看起来有模有样。不过细看之下就发觉不对劲儿了,他那一双眼哪里是在瞧火焰如何如何,分明将十分中的八分全都盯在了一旁的江宁身上才是。 江宁正与青梅聊的火热,二人许久见不到一次面的,可互相牵挂又极深。本就是亦主仆亦姐妹的情分,再加上江宁渐渐大了,身边有多是男子,有一些贴己话自然只能像青梅倾诉。 这时青梅见到江宁,也少不了一回回的嘘寒问暖,又在金丸居士的事情上安慰了两句,只是到最后,青梅却把自己说哭了。 “也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我本也应该来送送的,只是前些日子随了帮主去神都办事,今日刚刚回来,我……”青梅说起自己连金丸居士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不由得潸然泪下。 江宁轻叹一声,反过来劝慰起青梅来。二人又说了些女孩之间的私房话,有时神神秘秘,有时嘻嘻哈哈的,让老四在一旁看的直挠头。 穆子秋瞥了老四一眼,道:“我不介意你偷窥,别把我的茶煮坏了就成。” 老四脸色猛的涨红,低下头来,手低下的扇子一顿猛扇,从小泥炉里飞出来的火星儿,都与他的脸成了差不多的颜色。 “哎,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个鬼鬼的。想当年我们十岁出头的时候,又哪里知道什么情啊爱啊之类之类的?”穆子秋继续懒洋洋的调侃。 老四闷头不出声,心想这一个个都成啦?怎么一打眼都能瞧出自己的心思来? 说巧不巧的,这时候青梅与江宁正说着什么笑了起来,江宁的目光向着老四这边瞥了一下,倒是弄得老四如坐针毡。 穆子秋瞧着觉得好笑,但看江自哉这小子面皮薄便也不再调侃,只是一面品茶一面有趣的看着,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良好方式。 “青梅姐姐,你跟着穆大叔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现在是不是很厉害了呀?”江宁好奇的问道。 —— (下载了个铃声,是《生活大爆炸》里howard他老妈的嘶吼——”hoh” 这一声吼的,这个销魂啊~笑)。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在线阅读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肉文屋 /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第十一章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若是算起来,青梅跟随着穆子秋习武已经整整六年。 最开始下定决心习武的缘由,不过是希望自己强大一些,多少要保护着小娘子不受欺负。只是到了后来,这理由与动力就渐渐的变了味道。 小娘子入了清静园,成了江家弟子,代价虽然是江如水的一手指,但也间接表明了江如水对江宁的在乎程度,青梅也就再也没必要非什么待见、不待见的事情发愁。 更何况青梅进了园子后,也清楚了江家弟子在其中的地位,而在园子里伺候着的下人,又有哪一个不是眉眼恭顺的? 只是这样一来,青梅咬牙刻苦学来的武功倒没有了施展之处。而园子的规矩又多,她与小娘子不能住在一起,无聊之下只好到处搭手帮忙,但也有些无所事事了。 好在后来,穆子秋不请自到的进了这园子溜达,正巧见了青梅,说了些闲话,当即就问她:“既然觉着闷,干脆到我那里转转?” 早些时候,青梅对穆子秋就产生了一些特殊感情的。 其实这也难怪,那正是她情窦初开的时节,这个外表温柔体贴的男子就闯进了她的世界,再加上整整两年教授武功的接触,产生些情愫什么的,实属正常。 青梅心中其实也有些明白,但却从来不敢表露什么,且不说年纪在那里,就单看身份,他们之间也差的太多了。 但既然他在身边,幸福总是幸福着,虽然甘甜中带了些求之不得的微酸,可青梅仍是甘之若饴。 而当这样一个男子对她伸出手,微笑着向她提出“去我那里转转”的时候,青梅只能微红了脸,强压着心中的欢呼雀跃,轻轻的点头。 虽然她打心底里有些放心不下小娘子的,但是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己:“不过是为了去好生的习武,以后更好的保护小娘子罢了。再说……幸福总要靠自己争取的。”青梅默默的想着,面色羞红的笑了起来。 只是穆子秋随口发了邀请,青梅也下定了决心时,他们却不得不跑到江如水面前坦言以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青梅进园前就跟江如水签下了死契的,这一世不论生死,她都算是江家的人。可是如今却要跟人跑掉,就算是私奔,也总得给主家留个信儿什么的吧。 穆子秋倒是无所谓,陪着青梅就去找江如水,只是二人却都忘了,穆子秋这一回可是不请自来的……说穿了,分明就是那小贼行径。 那时江如水黑着脸瞪他,冷笑了两声:“你就不怕自己路痴痴死,一辈子困在我这清静园里。” 穆子秋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仍是笑的温柔:“我又不傻,真的走丢了可以问人嘛。” 江如水脸色更黑,平生不知第多少次产生了将穆子秋骗到深山老林之中,然后任其自生自灭的冲动。 不过之后的事情还是顺利的,江如水并没有为难青梅,毕竟她对江宁的照顾一直细致入微,不像江如水,每每想要为江宁做些什么,却总不知从何处下手。 不管怎么说,青梅还是如愿以偿的跟随着穆子秋离开了,江宁也觉得这样很好,而江如水甚至在无人知道的情形下,烧了那张青梅曾经亲笔签下的死契。 而之后每次穆子秋来园子里转悠,都会带着青梅,江宁便高兴的与她的青梅姐姐说说家常,四年下来,二人间的情分倒也没有什么改变。 “青梅姐姐,你现在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呀?我见话本小说里讲,武功厉害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开山劈石的?青梅姐姐你有没有那么厉害?”江宁两只眼睛里闪着光,有些小小的兴奋。 “哪有那么夸张?”青梅不禁失笑,“不过是话本里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了?” “哦……”江宁鼓了鼓腮帮子,思付道:“那青梅姐姐你现在到底多厉害呀?” 青梅微微偏头思付了一下,道:“对付三四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青梅姐姐的天分很高的,说对付三四个人那是谦虚了,如果是对付你师父那样的,十七八个都不在话下。”穆子秋在一旁凑趣道。 “哇!”江宁羡慕的惊叹着,“那穆大叔,我也学武好不好?” 穆子秋打量了一下江宁瘦弱的身板,笑道:“你学些浅显的功夫锻炼锻炼身子也好,瞧你瘦的……这可不是汉代,还喜欢什么能做掌上舞的赵飞燕。你瞧瞧外面能被称之为美人儿的,哪个不是丰腴的身子?你要是不把自己养胖点,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谁说师妹嫁不出去的?她要是真的嫁不出去,我就、我就……”老四忽然言进来,说到此处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哈!”穆子秋朗笑一声,径自喝茶去也。 几人在江如水的院子里谈笑风生,穆子秋喝着“偷来的茶”,老四闷闷的扇着蒲扇,缺了江如水这个主人,倒也是一派祥和。 而在这个时候,江如水一行人已经到了义乌,他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拍了拍身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轻声道:“到家了。” …… …… 洛阳的薛家里有一位笑容满面的朱管家。可是自四年前他曾经在扬州遇到一些事,生生将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打破后,他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昔年间的那些笑里藏刀竟然都不见了。 薛家的老家主已经过世快要四年了,四年前他对着那张江如水做的八分书又哭又笑,想来那时西去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才是。 但朱管家却觉得很遗憾,因为明能干的大郎接替了家主之位后,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虽然还留着这个管家之名,可手上的实权早已比以往被削弱了很多。 没有了权利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油水,而在府上的地位也越来越下滑着,以至于月余之前,竟然连那个原来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人物,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朱管家当时就忍不下这口气,甩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抡过去,谁知这事情到最后还是传到了大郎的耳中。 “朱管家多年在府上劳碌也是劳苦功高啊。”薛家原来的大郎君、如今的家主薛识味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情绪的道。 “不敢……”朱管家心中一喜,还以为薛识味这是要替自己教训别人了。 “朱管家是义乌人吧?为薛家忙碌这么多年,回去看望族里人的时间一定不多吧。”薛识味的口气仍是淡淡的,空闲下来的修长手指,正百无聊赖刮弄着茶盏…… 朱管家却听出了些门道,身子僵了僵。 “给朱管家半年的假,回去瞧瞧吧。”薛识味饮了一口茶,淡然离去…… 于是乎,朱管家就回到了义乌,一身郁郁的回到了义乌。 他不愿跟族中人闲聊,怕自己在薛家不得势的消息被他们知晓,于是朱管家只好每天天不亮就往外跑,天黑之后才回去,努力的避免跟族中人打交道的时间。 今日也是如此,他无聊的在茶楼里听人说书,喝着茶、嗑着瓜子,寻思着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哎,薛识味这个人太过明了,自己原本那些小手段在他面前都会现形,头上是这么个主子,自己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若是他弟弟接替家主之位就好了,那个白痴般的人物,若是薛家落在他的手里,自己以辅佐之名在他身边帮助,什么东西得不到呢? 朱管家有些愤愤然的想着,随手将瓜子皮吐在了地上。 而等他下意识的往街面上一瞧,却不由得见到了一抹熟悉的紫色,再细细打量,那人不是江如水是谁? 只见江如水对车夫说了些什么,而后便由小二迎着进了茶楼对面的客栈之中。 朱管家眉毛一挑,心想还真他***冤家路窄啊! …… …… 义乌城中有一条洛家巷,昔日也是城中一处顶尖的繁华地,再得出了一号名震天下的才子后,这洛家巷里的人也都扬眉吐气了起来。 但俗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不过是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这巷子却已然凋敝下来。 尤其是巷中一座偌大的宅院,朱红的门已经掉了不少的颜色,铜环上也早已锈迹斑驳,墙头上还稀疏着几株枯草,终是有些枯草衰扬,曾为歌舞场的味道。 这宅院里仍住着昔日有些地位的人,只是下人什么的,早已请不起也请不得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荒芜模样。 就连院外的众人都对这宅院避之不及的,快起来的步伐像是生怕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几道厌恶的眼神就仿似这宅院本是一座鬼宅。 似乎没有人能够记起,那个时候的他们以及他们的长辈们,是如何日夜羡慕着这个宅院的富丽堂皇,又是如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与那宅院中的人攀亲认故。 蛛丝儿结满雕梁,昔日繁华不再,鸟雀都懒得在此地徘徊。 一身紫衣的江如水坐在马车中,他掀起车帘看了看连匾额都被摘了去的院门,拍了拍身边的锦盒,下令离开。 一声马鞭轻响,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起来,有好信儿的小子揉着眼睛探出头来瞧,却只看见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想来只是路人吧。 但有人却不这么想,尤其是作为义乌人的朱管家。 他从后面显出身形,来到马车方才驻足的地方。他看了看这城里人人皆知的骆观光旧宅,又看了看正在远去的马车,无声却又厉的笑了笑。 “既是冤家路窄,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朱管家自言自语的说着,目中带着几分冷冽。 而马车上的江如水,毫不知晓自己身后已然跟了个尾巴,更不知道这个尾巴之后做出的一些事,让江家经历了一番灭顶之灾。 —— (上架前的最后一张,中午那章正常发!求粉红啦!)。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在线阅读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肉文屋 /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第十二章 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第十三章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求粉红票啦啦啦~~~ —— 秋日的阳光明媚并不像夏季那样灼热刺眼,只是单纯的明亮着,照在人身上会带些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 江宁原本趴在院子的石桌上作画,此时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丫头枕着自己的左臂,一张小脸被她自己压成了可爱的形状,时不时的还会抽抽小鼻子,倒像是一只正在午睡的小兽。 她右手中的笔倒是还拿的稳当,只是有些歪斜着,蘸了墨的笔尖随着她平缓的气息微微晃动,在石桌上画出一条半个拇指长的横线。 正巧路过的江自安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好笑的走上前来,想要叫醒她。 这本就体弱的丫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身子,如今着入了秋的天,哪能这样在外面睡着? 只是刚开口想要唤她,江自安却瞧见了那幅做了一半的画。 那是一幅人物画,若是但从笔法上讲,那些线条虽然算不上生疏,却也多少有些不足,明显能看出几道笔势的犹豫。 画鬼容易画人难,这书画一道本就是先鬼神而后人物,至于这个小丫头,怕是连鬼神都没有画过几幅吧。 但重点并不在这里,因为江宁画中的人物并不是别人,而是金丸居士。 这小丫头,就算是表面上再怎么强颜欢笑,生死离别之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 江自安轻轻叹气,却惊醒了睡着的人。 “咦?大师兄?”江宁揉着睡眼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用双臂去掩桌上的画。 再去看江自安,却见他一脸柔和的笑,江宁吐了吐舌头,终还是微红着脸放开了手。 想来大师兄之前就已经看了个清楚的,现在再来掩又是何必? “想先生了?”江自安揉了揉江宁的脑袋,柔声问道。 “没”江宁急忙摇头,却又对上了大师兄温柔的目光,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是人之常情。”江自安坐到江宁旁边,牵了她的手,又指着那石桌上的画像道:“我瞧这画不错,若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记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画人物吧?” “嗯——”江宁脸色有些微红的点头。 这应该算是江宁的一个怪癖吧,字画若是做到一半,总是不大喜欢让旁人来看,至于被人一边看着一边写字作画,更是难受的要了她的命了。 “我偷瞧了一眼,觉着不错的,等你什么时候做完了,若是师父还没回,你就拿给我看看,我再给你说些不足之处,可好?”江自安十分明白江宁的心情,微笑着说。 江宁闻言心中有些释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准备将那画像收拾起来。只是收拾到一半,江宁却迟疑了一下,挠了挠头道:“大师兄,你现在就帮我说说不足之处好不好,我之后再画也注意着。” 江自安笑了笑,道了声好。 “你瞧,这处地方用焦墨不免太过突兀,若是当真想用焦墨显出层次,可以用侧笔甚至用笔锋……” “还有这一处,我看得出你想要表现的风骨,但眼高手低了是不是?其实这也难怪,你这些年看的都是名家名作,他们的手段冠以‘出神入化’之名并不夸张。但你的笔力不够,甚至腕力、臂力也要差上许多,柔和软绵的笔势你或许能够掌握几分,但这种嶙峋风骨就要差上许多了……” “此处想要落笔惊雷就要有雷霆之势,落笔处如神龙摆尾,讲究的就是转合之间的柔韧力度。便似那春日柳枝,暖风吹而轻扬,可若折下来大力一挥,甚至能够充当马鞭来用。柔时如水,辗转千万次而其形不变,韧时如刀,善用者可以此杀人也不是难事。而这捭阖之间的柔韧如何,就要靠执笔人的抉择了……” 江自安就这样不急不躁的慢慢讲解着,江宁也用心的聆听,两个时辰的晨光就这样弹指一挥的过去。 夕阳已垂,快要入夜的风也带了三分的凉意。 江宁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神明显好了不少。江自安也揉了揉脖子,笑着道:“小师妹惊才绝艳,举一反三,我想再这样下去,至多四年,我就无物可教了。” “师兄这是笑话我了,”江宁吐了吐舌头,“谁不知道大师兄你才是园子里天才英博的那个?一边忙着日常琐事,一边还能轻而易举的一年仿出两三幅字画,这样的境界,宁儿可是高山仰止的。” “呵,什么时候还学会拍我马屁了?”江自安忍俊不禁,“不过方才那话可要慎言,什么‘轻而易举的一年仿出两三幅字画’?这若是让师父听了去,还不得骂我懒惰不堪,不好好给他挣钱了么?” 江宁联想起江如水的子,觉得大师兄这翻猜想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扫霾。 师兄妹两个又闲聊了几句,江宁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师兄,你说咱们为何要临仿呢?虽然我的笔力不足,但大师兄你,还有二哥、三哥,都应该是当世上乘的书画者了吧?” 江自安轻笑起来,目中有些骄傲的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外面那些个称得上当世才俊的字画我也见过不少,若是真的比较下来,我们怕是还要比他们高上一星半点的。” “就是如此了,”江宁点头,“他们那些人的字画,动辄也是千金不易的,若是咱们江家只为赚钱,为何不单纯的做些字画出来,而要费劲心力的去临仿呢?外人或许不知道,可咱们的临仿可要比随手写字作画难多了呀” “你说得对,若我江家只为求财,大可不必行如此之事。”江自安点了点头,“宁儿,你在入门的时候是否见到了祖师的画像?” “啊?是对着江面展开手中的画卷的那幅么?” “对,就是那幅你还记不记得,那画上有四个字,写的是什么?” “我记得,是‘再造风流’。” “没错,就是再造风流,咱们之所以做临仿而不做自己,为了就是再造风流。”江自安难得的有些激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红晕,“那些普通的临仿本称不上临仿,只是单纯的造假而已,而咱们做的,却是为了保留前人字画的一种手段。世间种种,最难得平静下来的便是天下二字,多少字画辗转百年后就灰飞烟灭,甚至不过刚刚诞生后历经几载就随之消磨? “即便是那些钟鸣鼎食之家,他们可以在自家鼎盛时大力搜罗天下字画,好生保存,但在这些大家族衰落之后呢?王朝尚且几百年间便得倾覆,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士族大家?王谢二族都已凋落几百载,人都不在了,当时他们自己做的字画,以及他们重金收罗的字画,如今又在何处?是因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还是随着什么人的尸骨入了泥土?不管是什么,它们都已经从世间消失了。 “晋人做的一些书画点评总集你也应当看过,可你看那些书卷上点评的字画,如今流传下来的又得了多少?十中已去七八了。这还紧紧是四百余年啊而再往前呢?曹不兴的佛画何在?邯郸淳的古篆何在?蔡邕的汉隶何在?张芝的章草又何在?不过是短短的千年间,多少名人字画灰飞烟灭,若是再往后呢?再往后一千年呢?真正能够流传下去,留给后人鉴赏的字画又能剩下多少? “王逸少说‘后之视今亦如今之视昔’,咱们而今追叹前人字画已灰飞,千年之后的人更会追叹吧。所以我们做临仿,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祖师爷的那句‘再造风流’。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以往的风流、现在的风流保存下来,不让他们再被岁月打磨成河水中的泡沫,让后人也可以有瞻观之幸罢了…… “师妹你说的不错,凭我们的笔法,就算是不做临仿,单单写上几个字、画上几笔画也能够名扬天下了。但是我们不求名,我们求的就是将快要消失、甚至已经消失的字画重新现于世,仅此而已……” 江宁呆了呆,她忽然觉得有些震撼,她也忽然明白了,师父和师兄骨子里的骄傲从何而来。 江自安似乎也被自己说出的言词感动了一下,他有些出神的望着天边的一轮红日,挺直着腰脊,任凭风吹拂起他的长发,仿若谪仙。 江宁看的更呆,满是崇拜的目光里,恨不得在大师兄周身画上一轮光圈。 “不过,咳咳……”江自安回过神来,有些促狭的笑了笑,“师妹你也别把咱们江家想的太伟大,江家最开始临仿也只是求财而已,只是到了后来不缺钱了,祖师爷就有了些高尚的想法……呃,仓廪实而知礼节嘛,正常正常。” 因为这一句话,把江宁强行从之前的伟大光辉中拖了出来,小丫头有些悻悻的挠了挠头,哦了一声。 正在江宁有些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伟大还是渺小的时候,一个园子里的下人有些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双手不自然的在身前搓动着,面上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大哥,出什么事了么?”江自安偏头,微笑着问道。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在线阅读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肉文屋 /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第十三章 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第十四章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小的给大郎君、小娘子请安。” 来人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右手的手指上有些不合常理的黄,因为赔笑而露出的牙齿也是焦黄一片。这种模样的人,不消说,必定是老烟枪了。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安,脸上的笑容不大自然,倒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故而跑来认错的一般。 “嗯。”江自安瞥了他一眼,唇间的浅笑虽然还在,可神色间有些说不出的淡漠。 江自安的子其实是君子如玉的典范,平素不论对谁都是温柔备至的。可如今在这人面前却有些不合常理的冷漠,江宁不免觉着好奇,却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只能在旁看着。 那名中年男子江宁也曾见过,但是不常见,园子里若是有些需要体力的活,他总会出来搭把手。这人似乎已经成了家的,好像还有了个襁褓中的孩子。 江自安唤他罗大哥,园子里的其他人都直接管他叫罗大的。 罗大见江自安不理会自己,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个问题,他搓着手嘿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大郎君,小的想要预支点月钱,您看……” “罗大哥,不是我说你,”江自安伸手弹去前襟上的浮灰,“你的工钱被你提前支了多少回你也清楚,怕是已经支到明年这个时候了吧?” 罗大仍是嘿嘿的陪着笑,腰杆压低了几分:“大郎君您也知道,我家里女人身子骨弱,生完孩子就更是恨不得连床榻不下,整天整天的也就是照顾个孩子,那孩子又能吃……” “罗大哥,”江自安微蹙了眉,罕见的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都成问题,还有什么脸去怪自己的老婆孩子?我江家给你们的工钱绝不算少,就算只有你一个人做活,也足够你们一家三口衣食富足了。更何况你女人怀孕之初,我江家还给了不少抚恤钱的。若不是你自己将钱全都赌输了,又哪里来的现在的问题?” 清静园虽然在一定意义上与世隔绝,却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一片桃花源。园子里的男子们闲下来时,也喜欢没事儿玩上两手,也算是小赌怡情了。这些也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毕竟进了园子之后是连出门都极难的,这些事情也只当他们在给自己找些笑闹,反正都是些小来小去的事情,江自安也一直都没有去管。 但大赌总是从小赌开始的,有些人能够适可而止,有些人却不然。 譬如这位罗大,就一日复一日的迷恋上的竹筒中的骰子声,也是渐渐的越玩越大,以至于玩到现在,老婆孩子对于他来说,竟都成一种累赘了。 最开始罗大跑来佘月钱时,江自安还未曾放在心上。但渐渐的,罗大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江自安就上了心,又寻几个人问了,总算是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不知将罗大叫来谈了多少次话,甚至江自安还曾刻意找来常与罗大赌对家的几个人,告诫他们不要再这样赌,但仍是收效甚微。 倒不是因为江自安说的话在园子里没有用,只是这赌博一事,来来回回的毕竟是利益上的交换,即便是这些人不敢再与罗大赌了,也总会有一些人经不住钱财的诱惑、罗大的蘑菇,偷偷的晚上两把。 罗大的手气、赌计不好是园子里出了名的,这就像是别人央求着要给你送钱,这种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了? 人说在赌博之事上有了瘾头的,非倾家荡产、卖妻卖子不能停,如今的罗大,就俨然有些这个味道了。 “你不必在这里磨我,这回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再给你钱的。”江自安摇了摇头,“守着那么一房妻子,你竟然都不知好好的照顾他们。我听说,你连你妻子的嫁妆都赌光了吧?你且接着赌吧,等你把能赌的都赌没了,我江家也就容不下你了。” 罗大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仍没有离开的心思。 江自安冷笑了一下,起身道:“罗大哥也别忘了,你跟我江家签的死契,你活着就是江家的人,我江家一旦有一天真的容不下你了,也不可能放你出去,而是会直接要你的命……”江自安上下打量了罗大一番,“就算是扔到外面论斤卖了,你也无处申冤吧?” 罗大闻言打了个激灵,他从未见过言词如此冷冽江自安,柿子总是捡软的捏,所以他敢向江自安要钱,却从来不敢去江如水面前说什么提前支月钱的事。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对付这个谦谦君子,这钱的事情总有弄到手的办法,可是他却忘了,江自安毕竟是江如水的徒弟。 知道江自安所言非虚,罗大也不敢再多言,悻悻然的退下了。 江自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对江宁道:“我是心软的,这事情若是让师父来处理,非得打的剁了他一双手不可。原本是为了他着想,所以才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可他如今竟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师妹你记着,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对付谦谦君子,你与其说理无可厚非。可对付这种无赖,不需要假以辞色,直接用棍就是。” 江宁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就像是画工笔画要用细笔,画写意以笔为佳嘛。” 江自安失笑:“对,师妹你说的没错。” …… …… 园子里的时光总是很平静,江宁一如既往的学习着书画,做完习作后便拿着让师兄们帮忙点评,这样来来回回的,进步也是飞快。 除此之外,她也开始了修习起武功来。 倒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穆子秋留下的一套普通拳法,练之也只为强身健体而已。 就像穆子秋原来说的,江宁这小丫头现在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些,只长身高不长,再加上还没到发育的时候,远远看上去就如同一竹竿一般,哪里分得清是男是女? 再者,也许是长长伏案而坐的缘故,这小丫头竟然还有点驼背,一日日头发蓬乱的在园子里东跑西颠,哪有半点的淑女风范? 学拳,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也是为了改掉她这驼背的毛病,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可若是长久的放任自流下去,竹竿也得变成鱼竿了。 对于习武,江宁原本是抱着变成武林高手的目的练的。 自汉光武帝带着一批绿林豪杰造反成功后,民间话本小说里的所谓江湖就流行开来。江宁虽然人在园子里,却也没少缠着各位大叔大妈给自己将那些个有趣的故事,而这丫头的骨子里又分明是个男孩的心,对故事里那些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丝毫没有兴趣,只是每次一听到某某武功能够摘叶飞花,一双大眼睛就开始放出奇异的光。 这回倒是好了,她可以亲自学武,虽然练起来的确有些辛苦,但江宁倒也是甘之如饴。 不知是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老四也每天都跟着练,偶尔这两个小的还实战演练一番,倒也是玩闹的不亦乐乎。 若是放在三四年前,江宁和老四一顿打闹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江宁鼓着腮帮子、一双眼楚楚动人的含着热泪,可怜兮兮的去抱师父的大腿。 可现在却不同了,江宁的小拳头可以往老四身上随便砸,老四却怎么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于是乎,所谓的实战对打,生生被他们两个弄成了不平等殴打…… 穆子秋曾经看过一回,笑到捂着肚子回去。只是过了半个月后,穆子秋见老四那一头包实在是看着可怜,也就随意指点了些招数,当然,不是反击的手法,都是逃跑用的。 而结果就是,清静园里出现了另外一个景致,每天清晨露水未散时,园子里都会出现两道“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身影,一道在前面玩命的跑,一道在后面拼命的追,弄得满园子**飞狗跳、乌烟瘴气…… 不过这样跑来跑去的,的确是对两个孩子的身体有好处,待到江如水回来的时候,江宁明显比以往结实了一圈,从一细竹竿变成一截朝气蓬勃的树苗了。 “师父师父,我打拳给你看呀?”江宁拽着江如水的衣袖来回晃。 江如水翻着白眼:“学什么不好,效那武夫行径。宁儿,学武的人会变丑的,你看你穆大叔,都难看成了什么样子?” “啊?”江宁愣住,心想穆大叔不是很好看么?难道是自己的审美有问题? “练就练吧,只是别把自己弄丑了,污了为师的眼。”江如水百无聊赖的摆着手,“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你的四位师兄,哪一个不是长得风神俊秀?想做我江如水的徒弟,长得难看怎么行?你也是,人家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小丫头不会越变越难看吧?”江如水嘀咕着什么,打着哈欠远去了。 “师妹师妹,”另一边,老四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你想出去玩不?” “去哪玩?小池塘都冻上一层冰了,又不能再抓鱼么?”江宁眨眼睛。 “我是说……”老四东瞅瞅西瞧瞧,确定四周的确没有什么人了,这才凑到江宁耳朵边上,小声道:“我是说,咱们出园子玩” —— (推荐两首歌,laodie》和《videogames》。几乎是一夜成名的女孩儿,很慵懒宁静的声线,有种催人泪下的感觉~很喜欢o(∩_∩)o 哦,没事儿甩手给两张推荐票吧)。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在线阅读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肉文屋 /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第十四章 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第十五章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小孩子的心在于,小小的一幢围墙是无论如何也困不住他们的。 鸟雀都不愿被关在笼子里,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整天活蹦乱跳、力过剩的孩子? 进园子之处,江宁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再加上有千锦阁里的字画足够她仔细钻研上半辈子,她也就没起过太多溜出去的念头。 但如今已经四年,对于这个园子江宁多少有些腻歪,这时有人提出如此诱人的邀请,她又怎能不动心呢?只是鉴于江如水曾经极严肃的叮嘱过他们不得出园,江宁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啊?出去?怎么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江宁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老四沾沾自喜的笑了笑,“至于你害怕被发现……咱行动的小心点,不被发现就得了呗。” 江宁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个答案有够无赖。 “怎么样,去不去呀?”老四伸手拽江宁的衣袖。 “我倒是想去,只是……”江宁偏过头不解的道:“咱们要是想溜出去,为什么不早一点,趁着师父还没回来开溜?现在师父都回来了,不是会容易被发现么?” 老四笑嘻嘻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师父不在的时候,这园子里的看守反而是最严的。这时候师父刚回来,那些守门护院的大叔们也都好不容易得了个轻松,正是警戒感最低的时候,不趁这个时候溜,更待何时?” 江宁斜着眼睛打量了老四一番,道:“呵,没瞧出来呀?你肚子里这盘算打了多长时间了?竟然连守卫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嘿”老四被她一夸,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嘿笑着道:“其实不是第一次开溜的,前年两都出去过,这次寻思着你也大了,带着你也成……” “江自在你把话说清楚,谁小了?”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说自己小,江宁一下子就挺起了小脯,“睥睨”着老四道:“你瞧瞧,你瞧瞧你虽然比我大两岁,也不过跟我一样高嘛还好意思说别人小?” 女孩子本就率先发育,虽然江自哉比江宁大了两岁,但这时江二人的身高倒也的确是不相上下的。 老四被噎的无语,有些悻悻的瞥了瞥嘴,嘟囔道:“好心找你出去玩的,你不去就算了……” 说罢,这小子还真的转身去了。 看着老四那有些萧索的背影,江宁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喊了声“喂” 老四茫然的回头,却见小丫头几步追了上来,凑到自己身边道:“小气鬼,不就说了你一句嘛,这么容易就生气。说好了要带我出去玩的,如今还想反悔么?哼哼,来不及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老四仍旧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眼下发生了什么,急忙重重的点头道:“哦哦明天早上咱们就开溜,你早上早些起来,我去找你。” “成我现在可得去给二师兄送饭了,二哥那幅画似乎已经开始动笔了,我还盼着他快些画出来给咱们瞧那。”江宁笑着点头,拍着老四的肩膀道:“说好了明天早上,你可别骗我,我等着你哦” 说罢,江宁便轻快的跑开,半路还有些调皮的回过头来,冲着老四挥了挥手。 傻傻的老四一时间有些愣怔,只觉着耳边满是那句女孩清甜的“我等着你哦”,来来回回的在耳边重复着,怎么也不觉得腻。 …… …… “每天早上卯时初刻,齐叔都会从这个角门往园子里送米菜。若是以往,负责守这个角门的陆大哥会乖乖的站在门口看着,但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就像我说的,师父不在府里的时候,这园子的看护是最严格的,但师父每次刚刚回来,他自己都会跑去睡懒觉,所以园子里累了许多日的其他人也都会稍稍偷懒一下。至于看门的陆大哥,他偷懒的方式就是只负责开门和关门,而中间那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就会懒得站出去,而是回门房里小憩一番。咱们想要溜出去,就得靠这半柱香的时间。咱们两个人小,又不扎眼,伏低了身子,只要不出意外,出去还是挺容易的。” 刚擦亮的清晨,两个小孩子就偷偷的从各自房里跑了出来,他们都特意穿上了普普通通的衣服,只是老四在临走之前,还自己的将什么东西叠好,放入了怀中。 做这种有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两个小家伙都是有些紧张又兴奋的,好在这条路老四已经走熟了,一些分寸也都拿捏的极好。 此时,二人蹲在一道灌木丛后面,从光秃秃的枝干间去看前面的状况。老四为江宁说着应该注意的事情,这事他像是做惯了一般,面上丝毫没有紧张的神情。 江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咱们怎么回来?” “一样的,每天酉时二刻,挑粪的大爷会从这个门走。” “哦……”江宁挠了挠头,又问,“江自在,你对着里这么熟,到底跑出去过几次?” 江自哉微微愣了愣,摊着手指查道:“一、二、三……加上这次是第四次了。” “啊?一年跑出去四次?” “不,一年至多一次。”老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知道,师父一年能出去一次算多的了,我又上哪里寻那么多的机会?” “可是四年前,你也不过八岁而已,就开始决定要偷偷溜出园子啦?” “没,真正开始想办法要溜出去,是六岁的时候。”老四将长衫的下摆在腰间系了,以免一会儿往外跑的时候不方便,“六岁开始索办法,那时候没事儿就在园子里逛,只是花了快两年才发现这么个方法。”老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那你为什么非要跑出去啊?”江宁有些不解的问。 “没什么……”老四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挠头笑着:“就是想出去玩嘛” 江宁在一旁看的他的侧脸,心中思付着:“江自在你一点都不会说谎话,谁会为了单纯的出去玩,就花费两年的时间来找偷偷溜出去的方法?” 几声叩门的声音传来,老四眉毛一挑,有些紧张的用气声道:“嘘来了” 江宁也下意识的屏了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边的动静。 那叩门声又响了一回,门房里才懒塔塔的走出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二十余岁的模样,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走到门边,用腰间悬挂的一串钥匙开了门。 这人应该就是老四口中所说的陆大哥了。 “小陆,看给你懒的,我这敲门都敲半天了。”门外出现一位胡子花白、身子骨却瞧起来壮的老者,他本是蹲在门槛边上抽烟的,此时听见开门声,便起身扶正了头上的草帽,又将烟杆儿背到了身后。 “齐叔你也知道的,一年中难得有这么几天偷懒的日子,我这还盼着您晚点来那。您倒好,准时的跟公**打鸣一般”陆大哥笑着道。 “臭小子”齐叔笑骂了一句,起身就开始推动那辆一人高的大木车,“我这送菜送几十年都习惯了,你让我晚些起还不成那。你说你个年轻人,倒是比我还没神。得了,我也不用你来帮我了,你且去眯着吧” “哎,就知道齐叔您心疼人。”陆大哥笑着应了,又目视着齐叔将车推远了,这才将门虚掩上,自己回门房里睡回笼觉去了。 四周安静下来,江宁和老四渐渐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老四向江宁打了个手势,叫她在这里稍待,然后便一猫腰跑了出去。 江宁倒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坏事”,但多少有些紧张,此时下意识的紧握了双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四的行动。 老四倒是对这角门四周熟稔了的,此时顺风顺水的到了门边,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个半大的缝隙。缝隙不必太大,反正他们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老四一面抿着嘴观察着门房,一面又向着江宁勾了勾手。 小丫头也不含糊,顺着方才老四走过的路线,提着短小利落的胡裙,径直从那半开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老四紧随其后,那动作就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 虽然出了门,二人也不敢在门外停留,此时互相牵了手,便往小巷外一路狂奔。直到面前出现了车水马龙的街头,二人才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又扶了墙,红着脸喘息。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下回打死也不跟做这样的事了。”江宁不住的拍着小脯,一面说着害怕,一面又止不住溢出的铃铃笑声。 老四看着江宁脸上的红晕,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天际便正舒展开的朝霞,这份相映成趣,竟让他有些痴了。 心中忽然变得软绵绵,周身也有些轻飘飘的,似乎是腾云驾雾的感觉。老四想起方才跑出来时,自己与她一直牵着手,那淡淡的温热似乎仍留在掌心中,于是他握紧了拳,不希望它被风吹散。 “喂咱们去哪里玩?”江宁可不知道老四心中的小九九,伸手捅了捅他。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老四愉快的笑,“只是得留出些时间来,有个地方,我必须得去一趟。” —— (中午给山药打皮,忽然发现所谓低调做人就应该像山药这样,穿着衣服时土到掉渣,脱了衣服之后又肤如凝脂、滑不留手……)。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在线阅读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肉文屋 /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第十五章 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第十六章巷子深处有人家 两个半大的小孩子逛街,注意力无外乎集中在热闹与吃食上头。 买了西街的芸豆糕,又跑到上云桥上看运河上来来回回的楼船画舫。吃了云来楼的蟹黄蒸饺,又跑去铜锤巷子去看那口碎大石的杂耍。两个小家伙真可谓是走马观花了。 如此就到了申时,二人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吃午饭,老四问江宁想要吃些什么,江宁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嗝,表示自己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老四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赞同。 “这样的话……”老四略微有些踟蹰,“师妹,你赔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当然好啊”江宁将最后一口相思卷塞到嘴里,“看在你陪我玩了一天的份上,你现在想去哪我都陪你。” 老四开心的点头,想笑,却又不知为何有些笑不出来。 领了江宁往城南走去,老四一路上竟是越走话越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头也慢慢的低了下来。 江宁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便不停的说着一些个听来的笑话和俏皮话,但至多只能换来老四的一个短促的笑容,而他眸子里那愈加深邃的黑色,却有些弥足深陷了。 肚子里的笑话都捣腾了一遍,到得最后,江宁也已经没有任何可说的了。身边的气氛便开始愈加沉闷下来,就像是街道边中涌动着的、越来越刺鼻的味道,又像是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脸上、越来越多的沧桑。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坎坷不平,江宁知道他们已经距离扬州城中心很远了,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并不清楚。 眼前忽然出现两个衣衫破烂的孩童,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故而动起手来。那两个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本就破烂的衣衫被扯拽的愈加不堪,地面上的污泥如同墨汁一般,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画下一道道的浓墨重彩。 除此之外,两个孩子还在喝骂着什么,都是些不知从哪个醉汉的口中学来的脏话,用带了哭腔的童音喊出,竟有种让人心颤的感觉。 街道边时常有人路过,大多数人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有一些闲极无聊的汉子,在一旁叫起好来。 但有些奇怪的是,不论是什么人,他们看向江宁和江自哉的目光都称不上友善,甚至隐隐带了些敌意。只是江宁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两个男孩的身上,没有在意。 战局终究变成一边倒的模样,稍微高大一点的男孩骑在了另一个男孩的身上,脏兮兮的拳头不住的向着对方砸落。 小一些的男孩儿蜷缩起身子,似乎在哭泣着,因为空气中偶尔会带起几声无助的呜咽,但更多的却是咬牙切齿的谩骂。 江宁听不懂那些话,只觉得这一幕落在眼前有些难受,她想要上去劝架,刚迈出一步,却被老四拦住。 “没用的,就算你现在帮得了一时,等你离开之后呢?”老四的眸子变得有些污黑,就像是如今二人脚下的泥泞土路。 江宁怔了怔,只觉着江自哉与这里脱不了干系,因为他看那被殴打孩子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深埋了怜惜之后的冷漠。 “帮得了一时是一时”不知到底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老四,江宁甩脱了他的束缚,几步上前就将那大一些的孩子拎到了一边。 “为什么打架?”江宁的手压制住两个男孩,她虽然人不大,但毕竟比这两个营养不良的孩子高大了许多,更何况她还学了两天的花拳绣腿。 “跟你有什么关系?”大一些的孩子揉了揉脸上的红肿,退开一步,有些敌视的上下打量了江宁一番,“有钱就了不起么?我们又不是你的下人,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是”被打的孩子也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倔强的擦掉鼻子上的血迹,瞪着江宁道:“臭娘们,老子打架跟你有什么干系?” 江宁被骂的一愣,她本不知道“臭娘们”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着不是什么好词。 外围看热闹的汉子也在此时起了哄,他们一个个也在口中说着江宁听不懂的话,其中的敌意和嘲弄却被江宁听得一清二楚。 江宁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她本是想要帮助那个孩子的,为何那个孩子非但不领情,还要用那样的话来骂自己?她偏过头看了那孩子一眼,目光中的不解和委屈,让那孩子稍稍愣了愣。 “啪”的一声脆响有些突兀的响起,方才骂江宁是“臭娘们”孩子捂了脸,从露在外面的红肿来看,他分明是挨了一个巴掌的。 随着那道清脆的声音,方才在外围起哄的声音也停歇了下来,人们有些诧异的看向江自哉,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方才那一下,是他出的手。 一个看起来极有教养、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公子哥,竟然也会出手。 “呵,是小狗子”人群中忽然迸出这么一句来。 “咦?真的是小狗子”有人附和。 “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如今还混的人模狗样的。被有钱人看上就是好啊,瞧瞧人家现在,啧啧,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好料子?把咱们买了也不值这个数啊” “可不是,”有人对方才打架的小孩子道,“柱子你今天这一巴掌可是白挨了,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公子,就算是把你打死了也不过就是几吊钱的赔偿,更何况只是一个巴掌?要怪你就怪自己没那个福分,哪像人家啊,随随便便就能被大户人家看中了带走,如今可是锦衣玉食哦” “得了吧,你也不想想,正当人家谁能看上他啊?当时他不过就是个三岁的娃娃,除了长的比寻常孩子好看些,又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咱们的身份谁都明白,要这么个孩子回家,至多当个玩物。嘿,你也不想想,他娘就是出去卖的,他还能好到哪去?不过就是卖的贵了点嘛?” 人们的话愈加不堪起来,中间还经常夹杂起几声yin笑。江自哉的脸上云密布,他用冰冷的目光在周遭人的脸上狠狠的扫视了一圈,就像是要将他们所有人的容貌都铭刻到骨子里一般。 “咱们走。”记住了,老四便牵了江宁的手,在众人的目光和讥讽中扬长而去。 二人还在往巷子的深处走,老四走的很快,被牵着手的江宁只能不知所措的跟着。 方才的话她都听得清楚,但却不是特别的明白,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出来,江自哉他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吧? 看着身边一幢幢快要倾倒的茅屋,以及空气中浓重的酸腐味道,江宁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握住江自哉的手愈加紧了一些。 老四似乎是感觉到了,此时便回头冲着江宁一笑,笑容里满是柔情,就像方才在众人前的冰冷只是江宁的错觉一般。 “有些事,你若想知道,我不会瞒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回去了,我在讲给你听。”江自哉笑着对江宁说,只是声音中有些淡淡的痛。 “你想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回去之后又要习武、又要习字作画,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江宁仿似并不关心的随口说着,目光却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老四的表情。 江自哉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少了几分霾。 “方才那些人的话,你别忘心里去……”老四抿了抿嘴唇,“都是些口不择言的东西,说起话来下作的紧了,别污了你的耳。” “哦,没事儿,大不了我回去之后学二哥那样,给自己洗洗耳朵。”江宁笑嘻嘻的说。 又向前走了一阵子,江自哉在一个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抬手想要推开那脱了漆木门,却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变成了敲门。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响,木门发出几声刺耳的吱嘎声。可不管怎么说,这个院落总要比巷子里的其他屋子好上许多,虽然在江宁的眼中仍是破旧不堪的,但最起码能够遮风挡雨,不像其他那些屋子,分明被大风一吹就会倒的。 “谁呀?”门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煞是软绵,只是这样单单的听着,就让人有种想要一窥容颜的欲望。 听到这个声音,江自哉的身子微微震了震,他紧抿了嘴唇,没有答话。 江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木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是谁呀?”门里的声音明显有些疑惑,但仍有渐近的脚步声传来,一声吱嘎有些突兀的响起,伴着门里的铁锁与木门撞动的声音,在巷子里远远的回荡开去。 女子终于显出了模样,朴素的麻布襦裙里是有些瘦弱的身子,仍旧姣好的面容,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猜想她年轻时的美貌。 她未着半点粉黛,可干净秀丽的面容,就像是洗净铅华后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她在方才开门的时候,两只手还在围裙上上下蹭着,动作朴素的就彷如从未见过世面的村姑,偏偏又美丽的有种让人流泪的冲动。 江宁看着这个女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勾画起她年轻时的模样,在脑中猜付起那婉转低吟的歌喉。 只是在开门的那刻后,女子愣住,江自哉也呆呆的只是到盯着那女子的脸瞧,空气在一时间有些凝滞。 天边的云开始辗转,风吹起,让巷子里久贮的腐朽味道散尽。 “娘。”江自哉笑着唤了声,于是,雪就飘落下来。 —— (哈,最后这一段自己很喜欢~求求推荐票和粉红票)。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在线阅读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肉文屋 /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第十六章 巷子深处有人家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第十七章当然不能忍 “小苓你许久不回来一次,我这也没什么准备,要是早知道,为娘还能给你做些好吃的……” 进门之后,女子就变得略微有些慌张,但面上显露出来的大部分还是喜色,只是说出这句一年多未出口的“为娘”时,忍不住垂了眼泪。 “娘,我在外面吃好了才回来的,就是过来看看你,不饿。”江自哉止了女子的动作,握住了她的手,微笑。 “是大孩子了那。”女子有些泪眼婆娑的捧起老四的脸细细的瞧,似乎要将儿子的容颜揉进灵魂一般。 江自哉便笑着,满是幸福。 “小苓……”女子哽咽起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抱儿子入怀。 江自哉轻轻拍动起她的后背,像个懂事的大孩子一般。 江宁如今倒成了透明人,只能在一旁不出声的看着,只是那声娘亲终究触及到了她心中的软肋,此时心间有些空落落的,但还是为老四觉得幸福。 “瞧我……”不知哭了多久,女子终于起身擦了眼泪,“这大好的日子,我怎么就哭上了。小苓,这位是……”女子有些疑惑的指了指江宁。 “这是我妹妹,”不等江宁开口,江自哉抢先回答,“跟我一样,也是被收养去的。” 江宁看着老四眨了眨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那女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纳福道:“伯母好伯母叫我宁儿便是。” “哦,宁儿,欢迎欢迎。”因为方才的一阵呜咽,女子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润,一双澄澈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却丝毫不能破坏掉她本身的美感。 江宁在一旁偏着头细细的瞧,心想自己要是也能长成这样就好啦,这样的话,自己每天照镜子,不就能看到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容颜了么? “家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吧。”女子笑着转入了厨房,只留江自哉和江宁在房里大眼瞪小眼。 “娘亲只知道我被大户人家带走,但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你,不要露馅了。”老四清咳了一声,低声嘱咐着江宁。 “放心放心。”江宁摆了摆手,目光饶有兴致的在老四身上游走,“小苓?” 老四面色一红,道:“小时候娘亲给起的名。” “这分明是女孩儿的名字吧?” “娘说,男孩起女生名好养活……” 江宁不再说话,她忽然很希望有人也曾对自己说起类似的话,或者唤自己的名。可是自己连名都没有,又有谁人来唤? 之后的时光就成了老套的询问,夹杂在几声亲密的呼唤声中,都是些日常温饱的琐碎事情。女子细细的问,江自哉便细细的答,只是二人似乎很有默契的,都将那大户人家的姓名隐去不提。 如此便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雪愈发大了些,天色也暗下来。 “娘,我们该回去了,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江自哉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他早晨就叠好放入怀中的,整一百两的纹银,足够女子生活两三年的家用。 “你怎么又往这里拿钱?”女子的面色有些微白,“人家能够收留你,为娘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若是你跟着我,恐怕连如今这么大都活不到,就已经夭折了。那是你的恩人啊,怎么可以随便用人家的钱呢?” “娘,都第四次了,不累么?”江自哉轻轻的笑,“都说了以后会还的,我那主家也本不缺这几两银子。还跟以前一样的,”江自哉将银票横在两手间,轻声笑道:“娘亲要是真的不收,我就撕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女子可是知道的,若是自己不收,这臭小子真能眼睛都不眨的将银票撕成碎片,因为在他回来的第一年,他就这么做过。 那还正是梅雨季节,看起来女孩子般漂亮的男孩儿面色不变的将银票撕成碎片,随手就扔进了漫天的风雨中。而正在女子心疼的不行时,这小子偏偏又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张银票,慢悠悠的准备如法制。 而后几年,每当女子想起当时的那种惊悸,想起男孩儿一边撕银票一边笑得纯真时,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这孩子的格,终究还是像他父亲多些的。 “娘,你既然手里不缺钱,干脆就搬出这条巷子吧,这地方实在是……腌臜了些。” “嗯,会考虑。”女子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微笑着。 江宁在一边看着,忽然明白了这母子二人的心。儿子希望母亲过上好生活,又害怕母亲搬走了之后,自己再也找不到她。至于那名做母亲的,心情也类似吧。 所以即便手头的闲钱再多,她也仍旧住在这么满是腐朽味道的巷子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只为在某个出乎意料的时候,她的儿子会重新出现在眼前。 江宁忽然有些羡慕江自哉,最起码,还有人在等他。 雪簌簌的飘落,落在地面上又被风吹动起来,带了些氤氲的味道。 女子送他们二人出来,被老四劝着止了步。而后她便微笑着看他们走远,看着那两个并不高大的背影,在软绵绵的风雪中消失不见。 她回头,入屋,无力的跪坐下来,落泪…… “第四次了。”有声音从屋内传来,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道从里屋绕出的身影。这人并没有刻意遮挡容颜,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想来与女子是有些熟识的。 “嗯。”女子勉力起了身,“我明白,该走了。”而后,她便开始沉默的收拾起细软。 男子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并不上前帮忙,屋内的空气变得略微有些沉闷。 “你也明白的,当年若不是你求了主家上千次,这四次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的。其实从此断了联系,对你们母子二人都有好处。”男子率先开口道。 “我知道。”女子有些漠然的回答。 男子沉默稍许,又道:“其实当年,主家并不知道你儿子的生父是谁,当时也没有在意。若是当时便知道,主家恐怕也不会带他走了……其实当年也是我的疏忽,一娘那时艳名动天下,打着的却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头,能让一娘你珠胎暗结的,全天下又能有几人?我们主家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对你倍加欣赏,所以才在那时帮了你一把。如今让你们母子相见四次,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我更知道楼月是真君子。”女子的回答仍是淡淡的,她用婉转的声音低低诉说着,素色的衣衫在有些暗的光线中,却又偏偏皎洁的仿若空谷幽兰,不沾半点尘埃。 “做我们这行的,最容易看到一个人的本心。多少人前的衣冠楚楚,到了暗室之后便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我听姐妹们说过许多,自己也亲眼见过许多。但楼月不一样,他虽然就在风月场上消磨,却从未碰过哪个姐妹的身子,就算是有人倾情其人品相貌、横溢才华,倒贴了去,他也疏无心动的可能……说句玩笑话,我们当时还议论纷纷,甚至还曾有人猜测过,楼月他是不是不行那……” 那男子闻言尴尬的咳了两声。 女子也低笑了两声,声音美妙的如若夜莺:“不管怎么说,楼月的确是真君子,虽然他很喜欢扮风流装冷漠,可在我们这些看得通透的人眼中,他只是个遮遮掩掩的大孩子罢了。你说楼月不知道小苓的父亲是谁?那你怕是太过看不起你的主子了,这天下事又有多少是他猜不到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小苓是我的儿子,楼月是我的恩人,除此之外,其他人与我再无任何干系。我会搬走,我相信楼月也已经为我选了一个养老的好地方。小苓也已经大了,不再需要我x夜担忧了,更何况,他如今还有了喜欢的人……呵,做我们这行的,总是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吧。 “你回去也告诉楼月一声,没事儿少找这巷子里人的麻烦,这里都是贱籍,世世代代抬不起头来的可怜人罢了。而我这种身份,被人恶语相向也早就习惯了,哪里用的着他派人来如何如何?” “主家的意思是,总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男子回答道,“还有,有些时候动手,倒也不是为了一娘你。就像方才我家两位小主子过来,也是多少受了些气的。当然,若是一娘不希望我们做些事情,我们大可以不做……” “你说什么?小苓他们挨欺负了?”女子这时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淡淡的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心头微凛,不大明白不过是一介流落风尘的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纯粹、干净、却又似乎能直透人心灵的眼神。 对她讲了方才江宁和老四在巷子里遇到的事,那些男子口中所说的污秽话语,自然被他一笔带过了。 “既是如此,还要忍么?”男子询问。 “既是如此,当然不能忍。”女子轻笑起来,有些温柔的拢着头发,“我一娘的孩子,怎么能让人欺负了去?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楼月想要护着的人,又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算了呢?” 女子将收拾好的细软放入包袱,打了个秀气的如同她本人的结:“楼月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吧。” “是。”。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在线阅读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肉文屋 /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第十七章 当然不能忍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第十八章这个败类…… 若说扬州城里的大事小情逃不脱官府的眼,这句话十有八九的扬州人是不会相信的。但若说扬州城里的所有事都能被海鲨帮知道,大多数的扬州人必定会下意识的点头。 把帮派做的比官府大,这就是那个玉面修罗的本事。 仿佛官府的邸报一般,海鲨帮每天也有形形色色的报告被传上来,普通的事物自然有旁人去打点,穆子秋只翻翻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罢了。 虽然名气很大,但名气这东西却不能把黑色洗白,黑的就是黑的,真正的利益还是在刀剑上,舞文弄墨的东西,不过**肋而已。 半躺在竹椅上的穆子秋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只露了脑袋在外面,伴上他那张俊秀又白皙的面容,若让不认识的人瞧见,没准儿还以为这是谁家的郎君正在养病。 但穆子秋只是在养神,他半闭着的眼睛偶尔打量一下院里正在舞剑的青梅,打个哈欠,便拿起手边的东西随意的翻看。 勾勾手指,身后的人就会意的为他添茶。 比御座上那位女皇还会享受生活的穆子秋喝了一口茶,几乎察觉不到的皱了皱眉,却被倒茶的人发现。 “帮主不喜欢?是属下煮茶没煮好?” “不是,你煮的茶向来是极好的。”穆子秋放下茶盏,轻轻叹气,“只是前些天偷了江如水的三日香来喝,如今还是唇齿留香着,再喝别的茶便觉得没有味道了啊。” 穆子秋这一叹息,秀美到令人发指的脸上就流露出求之不得的怅然味道,这幅表情若是让扬州城的女子们瞧了去,非得争先恐后的想要上前抚平那眉头不可。 “怪不得……”后面那人却似明白了什么,低声轻笑起来。 “怎么?” “门房一大早急匆匆的跑来告诉我,说是有人往咱们宅子门前泼了两盆狗血,我还寻思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江爷。”说话之人低低的笑,声音说不出来的温厚好听。 穆子秋却是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愠怒的拍了桌子:“至于么?不就是二两三日香么?他个江如水就不能给我留几分面子?我好歹也是个海鲨帮帮主啊” 青梅被这边拍桌子的声音弄得一怔,舞剑的动作一滞,疑惑的望向穆子秋。 穆子秋向她挥了挥手,示意无事。 “江爷是什么样的子,帮主还能不清楚?依属下看,且由着江爷发发脾气,过些日子也就好了。面子什么的,帮主倒也用不着担心,该处理的事情,属下早已着人处理干净了。只是……” “只是什么?” “江爷他,还派人传了话。” “什么话?” “江爷说,他那三两三日香可不能白喝,柳杨巷子里的一些事情要咱们处理一下。” “他这是得寸进尺”穆子秋忍无可忍的从竹椅上蹦了起来,“连狗血都由着他泼了,他还想怎么着?再说了,我只偷喝了二两茶,他凭什么说是三两?” 那倒茶的下属轻笑起来,此时凑到了穆子秋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穆子秋面色渐渐疏朗起来,唇边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既是这样,的确不能袖手旁观了。”穆子秋笑得温柔,“找几个手段利落的去,就按江如水的说法,不养伤及无辜了。”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那人离开后,青梅才缓步走上前来。 “发生什么事了?”青梅有些好奇的询问。 “你家主子又要闹腾,说自己动手不方便,就因为我喝了他二两茶,就非要我派人去做事。”穆子秋看了一眼那名下属离开的方向,问青梅道:“就跟子潞那么不待见?不论在哪里,非得离他三丈远?” 青梅吐了吐舌头,道:“第一次见到他就被吓了一跳,他那副雌雄莫辩的模样,实在是……看着不舒服。” “他跟我从小就是兄弟,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照顾的,你们两个闹起别扭来,我还真是帮谁都不是。”穆子秋笑着道,“他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府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料理着。其实你别看他对谁都冷着脸,他的心其实还是极软的。只是与旁人不容易熟稔,你看他与说笑起来,不也很正常么?” “又不是孩子,哪有什么闹别扭的说法?再说了,陆子潞他……”青梅有些微红了脸,心想穆子秋你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个弟弟只会在你面前露出笑容的么? “子潞他怎么了?”穆子秋用询问的目光看她。 “没什么,就是觉着,即便他认识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跟我熟稔了。”青梅耸肩道。 …… …… 便是这日的下午,柳杨巷子里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事。 许多人声称自己白日里见了鬼,黑色的人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却在自己脸上留下了几个巴掌印,疼的让人只喊娘。 还有一些人却是在走街窜巷时被麻袋罩了,拖到墙角就是一顿胖揍,待得晕晕乎乎的爬出来,打人的人自然早已消失不见。 遇到上述两件事情的,多是平日里游手好闲的闲汉,天知道他们又在哪里惹了不该惹的主家,一时糟了报复,倒也无处伸冤去。毕竟伤又不重,他们又都是贱籍在身,拖着这么个身份,就算是去官府告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只是除了那几个闲汉外,竟还有两个三四岁大的孩童也遇了袭。说遇袭这个词未免有些不准确,因为实际上,他们只是一人被弹了一下脑瓜崩罢了。哦,骂出那句“臭娘们”的小孩儿,挨了两个脑瓜崩…… 所有“挨揍”的人,分开看都称不上什么大事,但有人稀里糊涂的将他们牵到一起,这团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迷雾,就显出了一些身形来。 挨了打的人们不再觉得自己冤屈,因为他们终于将这件事情与昨日那两个不速之客联系到了一起,他们也分明发现,挨打的人,都是昨日口出秽语的人。 许多人开始害怕,开始恨自己嘴欠,甚至胆战心惊的睡不着觉,最后只好让自家婆娘连夜绣了两双鞋垫,第二日天刚擦亮,就殷殷切切的送到那个女人的家中。 但那个女人的门户已然落锁,人物两空。 于是乎,胆战心惊的依旧无路可寻,而那个挨了两个脑瓜崩的小孩,他开始日日在巷口转悠,偶尔抬手揉一揉脑门,望向巷外的目光中有了些殷切。 人们开始猜测,是不是收留了小狗子的那户人家发了善心,将他的母亲也一同接了去?但细想想又觉得不对,怎么说她也是个ji女,虽然到如今还是一样的明媚照人,但毕竟有些年老珠黄了,又有谁还能看得上她呢? 猜测着、羡慕着、诋毁着、说笑着。 柳杨巷子里的一娘,终于慢慢的淡忘在人们的记忆力,就像从未出现在世间一样。 而这个时候,已是三月之后…… 扬州城里已显出春色,点滴的嫩绿在人们眼中一闪即逝,再睁眼就成了一片又一片勃发的春意。 清静园里的柳枝也随风荡漾起来,江宁坐在树下唱着不知哪里学来的软腻调子,手上偶尔拾起一两颗石子往那池水中扔,然后就美滋滋的看一圈圈的涟漪。 老四窝在自己房间里,用竹子架起了窗,半趴在书案上偷偷的看她,许久许久,把自己手臂都压麻了也不自知。 “嘿嘿,被我发现了。”老三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在耳边响起,老四吓的猛地坐直了身子,怒视他。 “你、你,你吓死我了”老四瞪圆了一双眼。 “老四你在做什么?”老三明知故问,看着窗外的江宁眨眨眼,就将脑袋凑到老四眼前,饶有兴致的瞧。 “哎呀,烦死了”每次一看到三哥脸上那可以称之为可爱的小雀斑,老四就会觉得头疼不已,“我在构思构思怎么布局作画三哥你不要打扰我的思路”老四说的义正言辞。 “哦?”老三仍旧不肯退让,“做什么画啊?说来听听,让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去去又不是行军打仗,要什么参谋?”老四气极,伸手想要拨开眼前那张惹人厌烦的脸,只是苦于两只胳膊都酸麻的可以,这一用力竟是疼的呲牙裂嘴。 “哎,激动什么啊?”老三啧啧两声,“还是我四弟那,在这种事情上竟然一点都不会主动。你是娘们啊?还玩什么娇羞?看今天哥哥我给你牵线搭桥……” “三哥你要做什么?”老四吓的直接跳了起来,慌张的去看窗外的江宁。好在那丫头仍在出神的哼着小调,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嘿——”老三对着老四咧嘴一笑,俊朗的笑容中却带了些谋的味道,看的老四心中发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还没踩实,老四就觉着被什么东西一绊,高喊了一声“哎呦”的同时,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后脑勺被撞得晕晕的,老四迷迷糊糊间看到老三嘶溜了一声表示不忍,而后又听见他杀猪一般的大喊:“哎哟,不得了啦,我的四弟啊,你不要死啊” 这个败类……老四在心中这样骂着,然后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在线阅读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肉文屋 /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第十八章 这个败类……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临唐 作者:骊影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第十九章放不下的身份 “主要问题在于,你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 老三老四的房间里,江宁抱着双臂做沉思状,一双眼睛观着六路,两只耳朵听八方。若是如今给她一个假胡子,她非得贴到脸上去揪吧揪吧不可。 最近坊间流行起了狄仁杰狄宰相年轻时破案的段子,园子里也传的极开,不少人都听得入了迷,包括江宁也在其中。 园子里有个姓夏的年轻人,讲起这些段子来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说书人,一段段奇案被他讲的环环相扣、惊心动魄,就连江如水都一边喊着无聊,一边一次不落的跑来听。 江宁也早就上了瘾,伙房里丢了颗**子她都得严肃认真地分析鉴定一番,最终结案时的结论是:**蛋没少,只是鲁大婶数错了…… 如今老四正目光僵直的躺在榻上,捂着脑袋缓气。江宁绕着他调查犯罪现场,老三在一旁不时嗯嗯的附会。 但这样进行了没多久,被害方就主动提出结案请求。 “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衣角,摔倒之后脑袋撞到了地上,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调查的?”老四捂着脑袋坐起来,偶尔剜向老三的目光厉的能杀人。 “就这么简单?没有谋的么?”江宁将小鼻子凑过来,有些悻悻然的问。 “什么谋?”老四一愣,心虚的看向三哥,还以为他的预谋已经被拆穿。 “不知道啊……”江宁偏着脑袋,一脸兴奋的挥舞着小拳头:“小事的背后也许就隐藏着天大的预谋。一个丢失的锄头,也许就代表着某个被害的人;一个飘在河面上的方巾,没准也代表着某个被害的人;一个看似不小心的跌倒……” “也代表着我这个被害的人”老四接话,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中有些气呼呼。 江宁听出了点不对劲儿,却是一头雾水,求救般的望向老三。 老三笑嘻嘻的将江宁拽到一边,一面伸手蹂躏着江宁的头发一面道:“我看师妹你现在啊,是巴不得园子里出个命案什么的吧?不过你天资聪颖,最近又迷上了破案这种东西,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四师兄这都摔晕了,你不表示一下关心也就罢了,如今又这样像个陌生人一样的问案……你说,你四哥他能不伤心么?” “哦……”江宁听得懵懵懂懂,挠了挠**窝般的头发后,凑到老四身边:“江自在……啊不,四哥你没事儿吧?摔得疼不?我帮你揉揉吧。” 老四愣了愣,没想明白为什么方才还一心扑在案情上的小师妹,如今又会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疑惑的看向老三,发现他正在向自己夸张的挤眉弄眼,老四霍然间明白了什么,急忙闭了眼做无力眩晕状。 “没事……”老四惨绝人寰的强笑:“就是有点头晕,眼前也一黑一黑的。” “啊?那是不是摔的很严重啊?那我去找大师兄,让他叫大夫来吧”江宁睁大了眼睛。 “不用”老四吓的急忙抓住江宁的袖子,“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就是这一下撞得有点厉害……” “我瞧瞧,我瞧瞧。”江宁伸手了老四的后脑,惊叹道:“真的有个大包啊这可怎么办……” 后面的话,老四本就没有听到,他只感受着江宁小手那有些凉凉的触觉,觉得那丝舒服的凉意,就顺着后脑的包渗透下去,所有的疼痛和方才对三哥的恼怒,此时便都烟消云散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说我在帮你吧”老三那讨厌的小雀斑又凑到老四眼前,嘻嘻哈哈的道:“看小师妹多紧张你?现在正在池边给你湿手帕那,一会儿你就好好的享受吧。把握住机会哦,我先撤了” 说罢,俊朗到惹人讨厌的老三又向着老四一顿挤眉弄眼,笑嘻嘻的离开了。 “三哥呢?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江宁攥着手帕走进来,东瞅西瞧也没看到老三的踪影。 “说是,灵感来了,作画去了。”老四开始满嘴胡编。 “哦。”这种事情在园子里倒也常见,江宁没怎么当回事,也就信了,“你能坐起来么?我帮你揉一揉。” “好——”老四这时傻愣愣的,江宁说什么就是什么。感受着那有些凉的手帕触碰到自己的头皮,又看着视线中师妹的衣袂与手臂,老四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跳,没有理由的,一抹红色就从面颊蔓延到了脖子。 屋内变得静谧无比,外间的鸟儿正叫的欢实,熏香已经燃尽,淡淡的味道中被风吹进了春日的气息,在人的鼻尖前一勾一勾的,似乎非要让人迷醉了去。 江宁又哼起方才在树下坐时哼的调子,这次老四听清了词,却是关乎采莲、荷叶之类的应景之语,软软腻腻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幅桨声灯影的画卷。 “二哥的那幅《竹间抚琴图》好像快要做完了,但是这几天师父一直面色不大好,没事儿总往织锦楼跑,在二师兄的房门前一站就是一下午。似乎是有什么事的,我去问过师父,师父却什么都不肯说。”一曲小调哼完,江宁便开口说些闲话,“我瞧着大师兄也有点紧张的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江自在你知道不?” “没有啊,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注意?”老四回过神来,笑着道:“宁儿,你是不是这些日子疑神疑鬼惯了,看谁都觉得这人身后有谋?二师兄又不是第一次临仿,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师父要是紧张的话,至多是急不可耐的像要看看成品的模样罢了。” 江宁撅了撅嘴,嘟囔道:“大概吧,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你也知道,因为出境没出好,留下病的人咱们江家又不是没有过。二师兄他,在这条路上本就比咱们多用心,若是真的弥足深陷了,怕是也不会自知吧。再说,他这次临仿的又不是什么好画,那是王微的绝笔之作啊,总觉得……有些不祥。 “再一个,前些日子我给二师兄送饭,看他的脸色总是惨白惨白的,我怕他……” 被江宁这么说着,老四也有些担忧起来,但犹自劝慰江宁道:“别胡乱担心,师父在那,不会出事的。” 江宁点了点头,又道:“我去再弄些凉水,你这包还疼不疼了?” “没事儿,好多了,你、不必去弄了,那个,陪我呆一会就成。”老四有些结巴的说着。 “怎么说话都不顺溜了?不会真是摔糊涂了吧?”江宁轻笑起来。 江自哉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下来。 “怎么了?” “宁儿,你会不会,讨厌我?”江自哉低着头,几乎呢喃着询问。 江宁愣了愣:“为何会讨厌你?” “因为,我的身份……” 自打带着江宁去了柳杨巷子,江自哉回来之后,就有意无意的开始躲避起江宁来。 带她去见自己的娘亲,这也是江自哉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自己母亲的身份,对与他来说,一直都是心中的一个结。 贱籍、贱民,他是伴随着这样的词语长大了,他来到江家之后,以为那些深深的刺痛会永远离开他,但是每一次回到那个巷子,他都会发觉,所谓的遗忘只是被埋藏在了心底而已。 他一直很自卑,他觉得自己出身不如人,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蕙质兰心的小师妹。虽然有过很多人称赞他的容颜,但是他清楚,这容貌是从谁那里继承来的,更清楚母亲曾经拿着这份容貌做了什么事情。 他并不恨自己的母亲,只是生来便如此身份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又哪里有什么选择。 那巷子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卑微,却又相互贬低讥讽着,想要将跟自己同样卑微的人踩在脚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撑起几分自己的脊梁。 男为奴,女为娼,这是柳杨巷子里人的宿命,即便你会打铁、会珠算,甚至会写一篇篇锦绣文章,这也只是唯一的宿命罢了。 但江自哉脱离了,他被人从水深火热的泥潭中救了出来。那时候,那人诡异的瞳子淡漠的看他,伸出手,问他来不来。 于是他改名换姓。 于是他与以前的自己诀别。 但他仍旧是他,有些事情,改变不了的。 而江宁从那巷子回来后,也曾有些好奇的,但因为当日的那个承诺,以及害怕自己跑出去玩被人发觉,她也不好向旁人询问什么。 或是看出了江宁的一肚子疑问,又或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总之那一日,江自哉还是叫来了江宁,给她讲了一些事情。告诉她什么叫贱籍,什么叫娼ji…… 那日以后,江自哉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江宁面前,只是像方才那样,偶尔远远的、偷偷的看着她。 而江宁也有些进退两难,她能感觉到江自哉骨子里的那种自卑,所以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与他接触。 结果二人一旦形同陌路,便是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以至于老三终于是坐不住了,这才顺手办了今日之事。 “江自哉,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江宁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手帕顺手扔到地上,有些隐怒的对视着他。 江自哉抬头看她,只觉着头脑发晕,一阵阵的黑再一次席卷他的眼前。 她还是在意的。她还是在意的…… 江自哉这样想着,只觉得整天地似乎都塌了下来。 —— (真正看破案看上瘾的是影子偶,最近在看英剧《新福尔摩斯》,于是乎发觉,福尔摩斯和华生这一对不是一般的配啊~啧啧啧~)。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在线阅读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肉文屋 /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第十九章 放不下的身份 第二十章 隐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章 隐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章 隐忧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章 隐忧 第十一章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看你方才救人的架势,应该是习过武的?” 老三闻言,身子微僵,前一刻还在为摔了一跤而呲牙裂嘴的少年,这一刻就沉默了下来,看向穆子秋的目光中带了不少的防备。 “我不问你们的过去,这是原来与如水约定好了的。”穆子秋仍旧笑的柔和,可身上却开始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我只问你,你会武这件事,如水知不知道?” 老三神情微黯,牙咬点头。 穆子秋微笑,果然不再过问。 “小丫头不是说要给我煮茶?还不快去?”他回头给了江宁一个脑瓜镚儿,摆着手打发道:“去你师父的房里,帮我把那三日香偷出来些。趁着他不在,我可得好生过过瘾,剩着他一天到晚把它当成了宝贝,平素我要一丁点他都不舍得。” 江宁吐了吐小舌头,道:“穆大叔你可悠着点,那三日香可是师父的命子,万一被发现了调查起来,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师父的宝贝家什多了去了,你跟着心疼个什么劲儿?”穆子秋好看的打了个哈欠,“快去快去,要不然等你师父回来,今天的事我可得半点不差的告诉给他知道。” 江宁面色一黑,撅着小嘴、牵了青梅的手,便转身去了。 威逼利诱个小孩子,咱们这位海鲨帮帮主就这么大能耐…… 老四在原地楞了半晌,之后还是冲着穆子秋行了礼找江宁去了。倒是老三不动地方,有些踟蹰的看着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的穆子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穆子秋用左手撑着头,宽大的袖子顺着手臂滑到石桌上,半截白皙的小臂便曝露在了阳光下。他用二指揉开眉心上的紧蹙,而后闭着眼平心静气的深吸着清爽的空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想学武?”穆子秋没有睁眼。 老三一怔,点头。 “你想报仇?”穆子秋又问。 老三咬牙,点头的幅度重了些。 穆子秋抬了眸:“我记得如水说过,一旦入了江家为弟子,前尘往事便尽数交割下,便连生死之事都是不由己的?” 被人一语点破江家的规矩,老三垂了头,双拳却下意识的攥紧了。 穆子秋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甚至不着痕迹的来到了老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其实就算江家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也不可能真的教你什么。你毕竟是如水的徒弟,我若是教了你功夫,他必然会认为是我落了他的面子,到时候我扬州海鲨帮的总舵,很可能会被他拆了去。”调侃的话,穆子秋倒是说得十分语重心长。 老三有些无力的轻笑,点了点头。 “人生总要往前看看,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算你再杀百万人、千万人,已经入了黄土的,也不可能再回魂了。”穆子秋劝慰道。 “那你为何要杀那么多人?我虽然不曾出去,可海鲨帮帮主玉面修罗之名也是听说过的。” “哦?我竟然那么出名么?”穆子秋笑的竟有些开心,“我杀那些人,不为了过往,只为了将来。” “没见到的事情,如何断定那便是将来?” “我心所向,便是将来。” 老三沉默着品咂,许久后冲着穆子秋作了个揖。穆子秋柔和的笑了起来。 “得了,别在这说什么绕口令了,快带我去你师父的那个小院子,这帮家伙,估计又把茶煮到那里去了。” 老三微觉不解:“穆帮主不是来过这园子许多次?怎么还需要我带路?” 穆子秋翻了个白眼:“就算单单从礼节上面讲,你为我带路也是待客之道啊” 老三腹诽着:您十天半个月的就来一回,都快成这园子的半个主人了,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客? “再说了,”仿佛要回答老三的腹诽一般,穆子秋毫不羞愧的道:“我是路痴嘛。” 老三被噎的无语。 …… …… 那边,穆子秋牛嚼牡丹一般的喝着江如水珍藏的三日香。 老四拿着一把小蒲扇,找了个小胡凳坐在一旁,不断的把握着煮茶的火焰大小,看起来有模有样。不过细看之下就发觉不对劲儿了,他那一双眼哪里是在瞧火焰如何如何,分明将十分中的八分全都盯在了一旁的江宁身上才是。 江宁正与青梅聊的火热,二人许久见不到一次面的,可互相牵挂又极深。本就是亦主仆亦姐妹的情分,再加上江宁渐渐大了,身边有多是男子,有一些贴己话自然只能像青梅倾诉。 这时青梅见到江宁,也少不了一回回的嘘寒问暖,又在金丸居士的事情上安慰了两句,只是到最后,青梅却把自己说哭了。 “也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分,我本也应该来送送的,只是前些日子随了帮主去神都办事,今日刚刚回来,我……”青梅说起自己连金丸居士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不由得潸然泪下。 江宁轻叹一声,反过来劝慰起青梅来。二人又说了些女孩之间的私房话,有时神神秘秘,有时嘻嘻哈哈的,让老四在一旁看的直挠头。 穆子秋瞥了老四一眼,道:“我不介意你偷窥,别把我的茶煮坏了就成。” 老四脸色猛的涨红,低下头来,手低下的扇子一顿猛扇,从小泥炉里飞出来的火星儿,都与他的脸成了差不多的颜色。 “哎,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个鬼鬼的。想当年我们十岁出头的时候,又哪里知道什么情啊爱啊之类之类的?”穆子秋继续懒洋洋的调侃。 老四闷头不出声,心想这一个个都成啦?怎么一打眼都能瞧出自己的心思来? 说巧不巧的,这时候青梅与江宁正说着什么笑了起来,江宁的目光向着老四这边瞥了一下,倒是弄得老四如坐针毡。 穆子秋瞧着觉得好笑,但看江自哉这小子面皮薄便也不再调侃,只是一面品茶一面有趣的看着,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良好方式。 “青梅姐姐,你跟着穆大叔学了这么多年的武功,现在是不是很厉害了呀?”江宁好奇的问道。 —— (下载了个铃声,是《生活大爆炸》里howard他老**嘶吼——“hoh“ 这一声吼的,这个**啊~笑) 第十二章义乌城中的冤家路窄 若是算起来,青梅跟随着穆子秋习武已经整整六年。 最开始下定决心习武的缘由,不过是希望自己强大一些,多少要保护着小娘子不受欺负。只是到了后来,这理由与动力就渐渐的变了味道。 小娘子入了清静园,成了江家弟子,代价虽然是江如水的一手指,但也间接表明了江如水对江宁的在乎程度,青梅也就再也没必要非什么待见、不待见的事情发愁。 更何况青梅进了园子后,也清楚了江家弟子在其中的地位,而在园子里伺候着的下人,又有哪一个不是眉眼恭顺的? 只是这样一来,青梅咬牙刻苦学来的武功倒没有了施展之处。而园子的规矩又多,她与小娘子不能住在一起,无聊之下只好到处搭手帮忙,但也有些无所事事了。 好在后来,穆子秋不请自到的进了这园子溜达,正巧见了青梅,说了些闲话,当即就问她:“既然觉着闷,干脆到我那里转转?” 早些时候,青梅对穆子秋就产生了一些特殊感情的。 其实这也难怪,那正是她情窦初开的时节,这个外表温柔体贴的男子就闯进了她的世界,再加上整整两年教授武功的接触,产生些情愫什么的,实属正常。 青梅心中其实也有些明白,但却从来不敢表露什么,且不说年纪在那里,就单看身份,他们之间也差的太多了。 但既然他在身边,幸福总是幸福着,虽然甘甜中带了些求之不得的微酸,可青梅仍是甘之若饴。 而当这样一个男子对她伸出手,微笑着向她提出“去我那里转转”的时候,青梅只能微红了脸,强压着心中的欢呼雀跃,轻轻的点头。 虽然她打心底里有些放心不下小娘子的,但是她一遍又一遍的说服着自己:“不过是为了去好生的习武,以后更好的保护小娘子罢了。再说……幸福总要靠自己争取的。”青梅默默的想着,面色羞红的笑了起来。 只是穆子秋随口发了邀请,青梅也下定了决心时,他们却不得不跑到江如水面前坦言以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青梅进园前就跟江如水签下了死契的,这一世不论生死,她都算是江家的人。可是如今却要跟人跑掉,就算是私奔,也总得给主家留个信儿什么的吧。 穆子秋倒是无所谓,陪着青梅就去找江如水,只是二人却都忘了,穆子秋这一回可是不请自来的……说穿了,分明就是那小贼行径。 那时江如水黑着脸瞪他,冷笑了两声:“你就不怕自己路痴痴死,一辈子困在我这清静园里。” 穆子秋抬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仍是笑的温柔:“我又不傻,真的走丢了可以问人嘛。” 江如水脸色更黑,平生不知第多少次产生了将穆子秋骗到深山老林之中,然后任其自生自灭的冲动。 不过之后的事情还是顺利的,江如水并没有为难青梅,毕竟她对江宁的照顾一直细致入微,不像江如水,每每想要为江宁做些什么,却总不知从何处下手。 不管怎么说,青梅还是如愿以偿的跟随着穆子秋离开了,江宁也觉得这样很好,而江如水甚至在无人知道的情形下,烧了那张青梅曾经亲笔签下的死契。 而之后每次穆子秋来园子里转悠,都会带着青梅,江宁便高兴的与她的青梅姐姐说说家常,四年下来,二人间的情分倒也没有什么改变。 “青梅姐姐,你现在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呀?我见话本小说里讲,武功厉害到一定程度,是可以开山劈石的?青梅姐姐你有没有那么厉害?”江宁两只眼睛里闪着光,有些小小的兴奋。 “哪有那么夸张?”青梅不禁失笑,“不过是话本里说说罢了,你还当真了?” “哦……”江宁鼓了鼓腮帮子,思付道:“那青梅姐姐你现在到底多厉害呀?” 青梅微微偏头思付了一下,道:“对付三四个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青梅姐姐的天分很高的,说对付三四个人那是谦虚了,如果是对付你师父那样的,十七八个都不在话下。”穆子秋在一旁凑趣道。 “哇”江宁羡慕的惊叹着,“那穆大叔,我也学武好不好?” 穆子秋打量了一下江宁瘦弱的身板,笑道:“你学些浅显的功夫锻炼锻炼身子也好,瞧你瘦的……这可不是汉代,还喜欢什么能做掌上舞的赵飞燕。你瞧瞧外面能被称之为美人儿的,哪个不是丰腴的身子?你要是不把自己养胖点,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谁说师妹嫁不出去的?她要是真的嫁不出去,我就、我就……”老四忽然言进来,说到此处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哈”穆子秋朗笑一声,径自喝茶去也。 几人在江如水的院子里谈笑风生,穆子秋喝着“偷来的茶”,老四闷闷的扇着蒲扇,缺了江如水这个主人,倒也是一派祥和。 而在这个时候,江如水一行人已经到了义乌,他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拍了拍身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轻声道:“到家了。” …… …… 洛阳的薛家里有一位笑容满面的朱管家。可是自四年前他曾经在扬州遇到一些事,生生将他那张满是笑容的脸打破后,他整个人就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昔年间的那些笑里藏刀竟然都不见了。 薛家的老家主已经过世快要四年了,四年前他对着那张江如水做的八分书又哭又笑,想来那时西去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才是。 但朱管家却觉得很遗憾,因为明能干的大郎接替了家主之位后,就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虽然还留着这个管家之名,可手上的实权早已比以往被削弱了很多。 没有了权利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油水,而在府上的地位也越来越下滑着,以至于月余之前,竟然连那个原来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人物,都敢跟自己叫板了? 朱管家当时就忍不下这口气,甩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抡过去,谁知这事情到最后还是传到了大郎的耳中。 “朱管家多年在府上劳碌也是劳苦功高啊。”薛家原来的大郎君、如今的家主薛识味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情绪的道。 “不敢……”朱管家心中一喜,还以为薛识味这是要替自己教训别人了。 “朱管家是义乌人吧?为薛家忙碌这么多年,回去看望族里人的时间一定不多吧。”薛识味的口气仍是淡淡的,空闲下来的修长手指,正百无聊赖刮弄着茶盏…… 朱管家却听出了些门道,身子僵了僵。 “给朱管家半年的假,回去瞧瞧吧。”薛识味饮了一口茶,淡然离去…… 于是乎,朱管家就回到了义乌,一身郁郁的回到了义乌。 他不愿跟族中人闲聊,怕自己在薛家不得势的消息被他们知晓,于是朱管家只好每天天不亮就往外跑,天黑之后才回去,努力的避免跟族中人打交道的时间。 今日也是如此,他无聊的在茶楼里听人说书,喝着茶、嗑着瓜子,寻思着以后的日子到底该怎么过。 哎,薛识味这个人太过明了,自己原本那些小手段在他面前都会现形,头上是这么个主子,自己的日子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若是他弟弟接替家主之位就好了,那个白痴般的人物,若是薛家落在他的手里,自己以辅佐之名在他身边帮助,什么东西得不到呢? 朱管家有些愤愤然的想着,随手将瓜子皮吐在了地上。 而等他下意识的往街面上一瞧,却不由得见到了一抹熟悉的紫色,再细细打量,那人不是江如水是谁? 只见江如水对车夫说了些什么,而后便由小二迎着进了茶楼对面的客栈之中。 朱管家眉毛一挑,心想还真他祖母的冤家路窄啊 …… …… 义乌城中有一条洛家巷,昔日也是城中一处顶尖的繁华地,再得出了一号名震天下的才子后,这洛家巷里的人也都扬眉吐气了起来。 但俗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不过是几十年的时间过去,这巷子却已然凋敝下来。 尤其是巷中一座偌大的宅院,朱红的门已经掉了不少的颜色,铜环上也早已锈迹斑驳,墙头上还稀疏着几株枯草,终是有些枯草衰扬,曾为歌舞场的味道。 这宅院里仍住着昔日有些地位的人,只是下人什么的,早已请不起也请不得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荒芜模样。 就连院外的众人都对这宅院避之不及的,快起来的步伐像是生怕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几道厌恶的眼神就仿似这宅院本是一座鬼宅。 似乎没有人能够记起,那个时候的他们以及他们的长辈们,是如何日夜羡慕着这个宅院的富丽堂皇,又是如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与那宅院中的人攀亲认故。 蛛丝儿结满雕梁,昔日繁华不再,鸟雀都懒得在此地徘徊。 一身紫衣的江如水坐在马车中,他掀起车帘看了看连匾额都被摘了去的院门,拍了拍身边的锦盒,下令离开。 一声马鞭轻响,吱吱嘎嘎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起来,有好信儿的小子揉着眼睛探出头来瞧,却只看见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想来只是路人吧。 但有人却不这么想,尤其是作为义乌人的朱管家。 他从后面显出身形,来到马车方才驻足的地方。他看了看这城里人人皆知的骆观光旧宅,又看了看正在远去的马车,无声却又厉的笑了笑。 “既是冤家路窄,可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朱管家自言自语的说着,目中带着几分冷冽。 而马车上的江如水,毫不知晓自己身后已然跟了个尾巴,更不知道这个尾巴之后做出的一些事,让江家经历了一番灭顶之灾。 —— (上架前的最后一张,中午那章正常发求粉红啦) 第十三章那些再造的渺小与伟大 求粉红票啦啦啦~~~ —— 秋日的阳光明媚并不像夏季那样灼热刺眼,只是单纯的明亮着,照在人身上会带些几乎察觉不到的暖意。 江宁原本趴在院子的石桌上作画,此时不知怎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丫头枕着自己的左臂,一张小脸被她自己压成了可爱的形状,时不时的还会抽抽小鼻子,倒像是一只正在午睡的小兽。 她右手中的笔倒是还拿的稳当,只是有些歪斜着,蘸了墨的笔尖随着她平缓的气息微微晃动,在石桌上画出一条半个拇指长的横线。 正巧路过的江自安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好笑的走上前来,想要叫醒她。 这本就体弱的丫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身子,如今着入了秋的天,哪能这样在外面睡着? 只是刚开口想要唤她,江自安却瞧见了那幅做了一半的画。 那是一幅人物画,若是但从笔法上讲,那些线条虽然算不上生疏,却也多少有些不足,明显能看出几道笔势的犹豫。 画鬼容易画人难,这书画一道本就是先鬼神而后人物,至于这个小丫头,怕是连鬼神都没有画过几幅吧。 但重点并不在这里,因为江宁画中的人物并不是别人,而是金丸居士。 这小丫头,就算是表面上再怎么强颜欢笑,生死离别之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放得下的? 江自安轻轻叹气,却惊醒了睡着的人。 “咦?大师兄?”江宁揉着睡眼微微一怔,旋即想起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用双臂去掩桌上的画。 再去看江自安,却见他一脸柔和的笑,江宁吐了吐舌头,终还是微红着脸放开了手。 想来大师兄之前就已经看了个清楚的,现在再来掩又是何必? “想先生了?”江自安揉了揉江宁的脑袋,柔声问道。 “没”江宁急忙摇头,却又对上了大师兄温柔的目光,又缓缓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可害羞的?这是人之常情。”江自安坐到江宁旁边,牵了她的手,又指着那石桌上的画像道:“我瞧这画不错,若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没记错,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画人物吧?” “嗯——”江宁脸色有些微红的点头。 这应该算是江宁的一个怪癖吧,字画若是做到一半,总是不大喜欢让旁人来看,至于被人一边看着一边写字作画,更是难受的要了她的命了。 “我偷瞧了一眼,觉着不错的,等你什么时候做完了,若是师父还没回,你就拿给我看看,我再给你说些不足之处,可好?”江自安十分明白江宁的心情,微笑着说。 江宁闻言心中有些释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准备将那画像收拾起来。只是收拾到一半,江宁却迟疑了一下,挠了挠头道:“大师兄,你现在就帮我说说不足之处好不好,我之后再画也注意着。” 江自安笑了笑,道了声好。 “你瞧,这处地方用焦墨不免太过突兀,若是当真想用焦墨显出层次,可以用侧笔甚至用笔锋……” “还有这一处,我看得出你想要表现的风骨,但眼高手低了是不是?其实这也难怪,你这些年看的都是名家名作,他们的手段冠以‘出神入化’之名并不夸张。但你的笔力不够,甚至腕力、臂力也要差上许多,柔和软绵的笔势你或许能够掌握几分,但这种嶙峋风骨就要差上许多了……” “此处想要落笔惊雷就要有雷霆之势,落笔处如神龙摆尾,讲究的就是转合之间的柔韧力度。便似那春日柳枝,暖风吹而轻扬,可若折下来大力一挥,甚至能够充当马鞭来用。柔时如水,辗转千万次而其形不变,韧时如刀,善用者可以此杀人也不是难事。而这捭阖之间的柔韧如何,就要靠执笔人的抉择了……” 江自安就这样不急不躁的慢慢讲解着,江宁也用心的聆听,两个时辰的晨光就这样弹指一挥的过去。 夕阳已垂,快要入夜的风也带了三分的凉意。 江宁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神明显好了不少。江自安也揉了揉脖子,笑着道:“小师妹惊才绝艳,举一反三,我想再这样下去,至多四年,我就无物可教了。” “师兄这是笑话我了,”江宁吐了吐舌头,“谁不知道大师兄你才是园子里天才英博的那个?一边忙着日常琐事,一边还能轻而易举的一年仿出两三幅字画,这样的境界,宁儿可是高山仰止的。” “呵,什么时候还学会拍我马屁了?”江自安忍俊不禁,“不过方才那话可要慎言,什么‘轻而易举的一年仿出两三幅字画’?这若是让师父听了去,还不得骂我懒惰不堪,不好好给他挣钱了么?” 江宁联想起江如水的子,觉得大师兄这翻猜想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扫霾。 师兄妹两个又闲聊了几句,江宁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师兄,你说咱们为何要临仿呢?虽然我的笔力不足,但大师兄你,还有二哥、三哥,都应该是当世上乘的书画者了吧?” 江自安轻笑起来,目中有些骄傲的道:“不是我自吹自擂,外面那些个称得上当世才俊的字画我也见过不少,若是真的比较下来,我们怕是还要比他们高上一星半点的。” “就是如此了,”江宁点头,“他们那些人的字画,动辄也是千金不易的,若是咱们江家只为赚钱,为何不单纯的做些字画出来,而要费劲心力的去临仿呢?外人或许不知道,可咱们的临仿可要比随手写字作画难多了呀” “你说得对,若我江家只为求财,大可不必行如此之事。”江自安点了点头,“宁儿,你在入门的时候是否见到了祖师的画像?” “啊?是对着江面展开手中的画卷的那幅么?” “对,就是那幅你还记不记得,那画上有四个字,写的是什么?” “我记得,是‘再造风流’。” “没错,就是再造风流,咱们之所以做临仿而不做自己,为了就是再造风流。”江自安难得的有些激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的红晕,“那些普通的临仿本称不上临仿,只是单纯的造假而已,而咱们做的,却是为了保留前人字画的一种手段。世间种种,最难得平静下来的便是天下二字,多少字画辗转百年后就灰飞烟灭,甚至不过刚刚诞生后历经几载就随之消磨? “即便是那些钟鸣鼎食之家,他们可以在自家鼎盛时大力搜罗天下字画,好生保存,但在这些大家族衰落之后呢?王朝尚且几百年间便得倾覆,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士族大家?王谢二族都已凋落几百载,人都不在了,当时他们自己做的字画,以及他们重金收罗的字画,如今又在何处?是因为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还是随着什么人的尸骨入了泥土?不管是什么,它们都已经从世间消失了。 “晋人做的一些书画点评总集你也应当看过,可你看那些书卷上点评的字画,如今流传下来的又得了多少?十中已去七八了。这还紧紧是四百余年啊而再往前呢?曹不兴的佛画何在?邯郸淳的古篆何在?蔡邕的汉隶何在?张芝的章草又何在?不过是短短的千年间,多少名人字画灰飞烟灭,若是再往后呢?再往后一千年呢?真正能够流传下去,留给后人鉴赏的字画又能剩下多少? “王逸少说‘后之视今亦如今之视昔’,咱们而今追叹前人字画已灰飞,千年之后的人更会追叹吧。所以我们做临仿,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祖师爷的那句‘再造风流’。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以往的风流、现在的风流保存下来,不让他们再被岁月打磨成河水中的泡沫,让后人也可以有瞻观之幸罢了…… “师妹你说的不错,凭我们的笔法,就算是不做临仿,单单写上几个字、画上几笔画也能够名扬天下了。但是我们不求名,我们求的就是将快要消失、甚至已经消失的字画重新现于世,仅此而已……” 江宁呆了呆,她忽然觉得有些震撼,她也忽然明白了,师父和师兄骨子里的骄傲从何而来。 江自安似乎也被自己说出的言词感动了一下,他有些出神的望着天边的一轮红日,挺直着腰脊,任凭风吹拂起他的长发,仿若谪仙。 江宁看的更呆,满是崇拜的目光里,恨不得在大师兄周身画上一轮光圈。 “不过,咳咳……”江自安回过神来,有些促狭的笑了笑,“师妹你也别把咱们江家想的太伟大,江家最开始临仿也只是求财而已,只是到了后来不缺钱了,祖师爷就有了些高尚的想法……呃,仓廪实而知礼节嘛,正常正常。” 因为这一句话,把江宁强行从之前的伟大光辉中拖了出来,小丫头有些悻悻的挠了挠头,哦了一声。 正在江宁有些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伟大还是渺小的时候,一个园子里的下人有些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双手不自然的在身前搓动着,面上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大哥,出什么事了么?”江自安偏头,微笑着问道。 第十四章清静园里的惊鸿残影 “小的给大郎君、小娘子请安。” 来人是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右手的手指上有些不合常理的黄,因为赔笑而露出的牙齿也是焦黄一片。这种模样的人,不消说,必定是老烟枪了。 他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安,脸上的笑容不大自然,倒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故而跑来认错的一般。 “嗯。”江自安瞥了他一眼,唇间的浅笑虽然还在,可神色间有些说不出的淡漠。 江自安的子其实是君子如玉的典范,平素不论对谁都是温柔备至的。可如今在这人面前却有些不合常理的冷漠,江宁不免觉着好奇,却也不好直接问出来,只能在旁看着。 那名中年男子江宁也曾见过,但是不常见,园子里若是有些需要体力的活,他总会出来搭把手。这人似乎已经成了家的,好像还有了个襁褓中的孩子。 江自安唤他罗大哥,园子里的其他人都直接管他叫罗大的。 罗大见江自安不理会自己,心中也明白是怎么个问题,他搓着手嘿笑了两声,硬着头皮开口道:“那个大郎君,小的想要预支点月钱,您看……” “罗大哥,不是我说你,”江自安伸手弹去前襟上的浮灰,“你的工钱被你提前支了多少回你也清楚,怕是已经支到明年这个时候了吧?” 罗大仍是嘿嘿的陪着笑,腰杆压低了几分:“大郎君您也知道,我家里女人身子骨弱,生完孩子就更是恨不得连床榻不下,整天整天的也就是照顾个孩子,那孩子又能吃……” “罗大哥,”江自安微蹙了眉,罕见的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都成问题,还有什么脸去怪自己的老婆孩子?我江家给你们的工钱绝不算少,就算只有你一个人做活,也足够你们一家三口衣食富足了。更何况你女人怀孕之初,我江家还给了不少抚恤钱的。若不是你自己将钱全都赌输了,又哪里来的现在的问题?” 清静园虽然在一定意义上与世隔绝,却也不可能真的成为一片桃花源。园子里的男子们闲下来时,也喜欢没事儿玩上两手,也算是小赌怡情了。这些也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毕竟进了园子之后是连出门都极难的,这些事情也只当他们在给自己找些笑闹,反正都是些小来小去的事情,江自安也一直都没有去管。 但大赌总是从小赌开始的,有些人能够适可而止,有些人却不然。 譬如这位罗大,就一日复一日的迷恋上的竹筒中的骰子声,也是渐渐的越玩越大,以至于玩到现在,老婆孩子对于他来说,竟都成一种累赘了。 最开始罗大跑来佘月钱时,江自安还未曾放在心上。但渐渐的,罗大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江自安就上了心,又寻几个人问了,总算是知晓了其中的缘由。 不知将罗大叫来谈了多少次话,甚至江自安还曾刻意找来常与罗大赌对家的几个人,告诫他们不要再这样赌,但仍是收效甚微。 倒不是因为江自安说的话在园子里没有用,只是这赌博一事,来来回回的毕竟是利益上的交换,即便是这些人不敢再与罗大赌了,也总会有一些人经不住钱财的诱惑、罗大的蘑菇,偷偷的晚上两把。 罗大的手气、赌计不好是园子里出了名的,这就像是别人央求着要给你送钱,这种诱惑,又有几个人能抵挡的了? 人说在赌博之事上有了瘾头的,非倾家荡产、卖妻卖子不能停,如今的罗大,就俨然有些这个味道了。 “你不必在这里磨我,这回说什么我也不可能再给你钱的。”江自安摇了摇头,“守着那么一房妻子,你竟然都不知好好的照顾他们。我听说,你连你妻子的嫁妆都赌光了吧?你且接着赌吧,等你把能赌的都赌没了,我江家也就容不下你了。” 罗大的面色有些难看,但仍没有离开的心思。 江自安冷笑了一下,起身道:“罗大哥也别忘了,你跟我江家签的死契,你活着就是江家的人,我江家一旦有一天真的容不下你了,也不可能放你出去,而是会直接要你的命……”江自安上下打量了罗大一番,“就算是扔到外面论斤卖了,你也无处申冤吧?” 罗大闻言打了个激灵,他从未见过言词如此冷冽江自安,柿子总是捡软的捏,所以他敢向江自安要钱,却从来不敢去江如水面前说什么提前支月钱的事。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对付这个谦谦君子,这钱的事情总有弄到手的办法,可是他却忘了,江自安毕竟是江如水的徒弟。 知道江自安所言非虚,罗大也不敢再多言,悻悻然的退下了。 江自安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又对江宁道:“我是心软的,这事情若是让师父来处理,非得打的剁了他一双手不可。原本是为了他着想,所以才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可他如今竟是有些得寸进尺了……师妹你记着,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对付谦谦君子,你与其说理无可厚非。可对付这种无赖,不需要假以辞色,直接用棍就是。” 江宁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这就像是画工笔画要用细笔,画写意以笔为佳嘛。” 江自安失笑:“对,师妹你说的没错。” …… …… 园子里的时光总是很平静,江宁一如既往的学习着书画,做完习作后便拿着让师兄们帮忙点评,这样来来回回的,进步也是飞快。 除此之外,她也开始了修习起武功来。 倒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穆子秋留下的一套普通拳法,练之也只为强身健体而已。 就像穆子秋原来说的,江宁这小丫头现在实在是太过瘦弱了些,只长身高不长,再加上还没到发育的时候,远远看上去就如同一竹竿一般,哪里分得清是男是女? 再者,也许是长长伏案而坐的缘故,这小丫头竟然还有点驼背,一日日头发蓬乱的在园子里东跑西颠,哪有半点的淑女风范? 学拳,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也是为了改掉她这驼背的毛病,虽然现在还看不太出来,可若是长久的放任自流下去,竹竿也得变成鱼竿了。 对于习武,江宁原本是抱着变成武林高手的目的练的。 自汉光武帝带着一批绿林豪杰造反成功后,民间话本小说里的所谓江湖就流行开来。江宁虽然人在园子里,却也没少缠着各位大叔大妈给自己将那些个有趣的故事,而这丫头的骨子里又分明是个男孩的心,对故事里那些你侬我侬的爱情故事丝毫没有兴趣,只是每次一听到某某武功能够摘叶飞花,一双大眼睛就开始放出奇异的光。 这回倒是好了,她可以亲自学武,虽然练起来的确有些辛苦,但江宁倒也是甘之如饴。 不知是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老四也每天都跟着练,偶尔这两个小的还实战演练一番,倒也是玩闹的不亦乐乎。 若是放在三四年前,江宁和老四一顿打闹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江宁鼓着腮帮子、一双眼楚楚动人的含着热泪,可怜兮兮的去抱师父的大腿。 可现在却不同了,江宁的小拳头可以往老四身上随便砸,老四却怎么舍得动她一个手指头?于是乎,所谓的实战对打,生生被他们两个弄成了不平等殴打…… 穆子秋曾经看过一回,笑到捂着肚子回去。只是过了半个月后,穆子秋见老四那一头包实在是看着可怜,也就随意指点了些招数,当然,不是反击的手法,都是逃跑用的。 而结果就是,清静园里出现了另外一个景致,每天清晨露水未散时,园子里都会出现两道“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身影,一道在前面玩命的跑,一道在后面拼命的追,弄得满园子**飞狗跳、乌烟瘴气…… 不过这样跑来跑去的,的确是对两个孩子的身体有好处,待到江如水回来的时候,江宁明显比以往结实了一圈,从一细竹竿变成一截朝气蓬勃的树苗了。 “师父师父,我打拳给你看呀?”江宁拽着江如水的衣袖来回晃。 江如水翻着白眼:“学什么不好,效那武夫行径。宁儿,学武的人会变丑的,你看你穆大叔,都难看成了什么样子?” “啊?”江宁愣住,心想穆大叔不是很好看么?难道是自己的审美有问题? “练就练吧,只是别把自己弄丑了,污了为师的眼。”江如水百无聊赖的摆着手,“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你的四位师兄,哪一个不是长得风神俊秀?想做我江如水的徒弟,长得难看怎么行?你也是,人家说女大十八变,你这小丫头不会越变越难看吧?”江如水嘀咕着什么,打着哈欠远去了。 “师妹师妹,”另一边,老四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你想出去玩不?” “去哪玩?小池塘都冻上一层冰了,又不能再抓鱼么?”江宁眨眼睛。 “我是说……”老四东瞅瞅西瞧瞧,确定四周的确没有什么人了,这才凑到江宁耳朵边上,小声道:“我是说,咱们出园子玩” —— (推荐两首歌,laodie》和《videogames》。几乎是一夜成名的女孩儿,很慵懒宁静的声线,有种催人泪下的感觉~很喜欢o(∩_∩)o 哦,没事儿甩手给两张推荐票吧) 第十五章做些离经叛道的事 小孩子的心在于,小小的一幢围墙是无论如何也困不住他们的。 鸟雀都不愿被关在笼子里,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整天活蹦乱跳、力过剩的孩子? 进园子之处,江宁对于这里的一切都是好奇的,再加上有千锦阁里的字画足够她仔细钻研上半辈子,她也就没起过太多溜出去的念头。 但如今已经四年,对于这个园子江宁多少有些腻歪,这时有人提出如此诱人的邀请,她又怎能不动心呢?只是鉴于江如水曾经极严肃的叮嘱过他们不得出园,江宁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啊?出去?怎么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江宁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当然有自己的办法。”老四沾沾自喜的笑了笑,“至于你害怕被发现……咱行动的小心点,不被发现就得了呗。” 江宁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这个答案有够无赖。 “怎么样,去不去呀?”老四伸手拽江宁的衣袖。 “我倒是想去,只是……”江宁偏过头不解的道:“咱们要是想溜出去,为什么不早一点,趁着师父还没回来开溜?现在师父都回来了,不是会容易被发现么?” 老四笑嘻嘻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师父不在的时候,这园子里的看守反而是最严的。这时候师父刚回来,那些守门护院的大叔们也都好不容易得了个轻松,正是警戒感最低的时候,不趁这个时候溜,更待何时?” 江宁斜着眼睛打量了老四一番,道:“呵,没瞧出来呀?你肚子里这盘算打了多长时间了?竟然连守卫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嘿”老四被她一夸,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嘿笑着道:“其实不是第一次开溜的,前年两都出去过,这次寻思着你也大了,带着你也成……” “江自在你把话说清楚,谁小了?”孩子最讨厌的就是旁人说自己小,江宁一下子就挺起了小脯,“睥睨”着老四道:“你瞧瞧,你瞧瞧你虽然比我大两岁,也不过跟我一样高嘛还好意思说别人小?” 女孩子本就率先发育,虽然江自哉比江宁大了两岁,但这时江二人的身高倒也的确是不相上下的。 老四被噎的无语,有些悻悻的瞥了瞥嘴,嘟囔道:“好心找你出去玩的,你不去就算了……” 说罢,这小子还真的转身去了。 看着老四那有些萧索的背影,江宁冲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这才喊了声“喂” 老四茫然的回头,却见小丫头几步追了上来,凑到自己身边道:“小气鬼,不就说了你一句嘛,这么容易就生气。说好了要带我出去玩的,如今还想反悔么?哼哼,来不及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老四仍旧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眼下发生了什么,急忙重重的点头道:“哦哦明天早上咱们就开溜,你早上早些起来,我去找你。” “成我现在可得去给二师兄送饭了,二哥那幅画似乎已经开始动笔了,我还盼着他快些画出来给咱们瞧那。”江宁笑着点头,拍着老四的肩膀道:“说好了明天早上,你可别骗我,我等着你哦” 说罢,江宁便轻快的跑开,半路还有些调皮的回过头来,冲着老四挥了挥手。 傻傻的老四一时间有些愣怔,只觉着耳边满是那句女孩清甜的“我等着你哦”,来来回回的在耳边重复着,怎么也不觉得腻。 …… …… “每天早上卯时初刻,齐叔都会从这个角门往园子里送米菜。若是以往,负责守这个角门的陆大哥会乖乖的站在门口看着,但这个时候就不一样了……就像我说的,师父不在府里的时候,这园子的看护是最严格的,但师父每次刚刚回来,他自己都会跑去睡懒觉,所以园子里累了许多日的其他人也都会稍稍偷懒一下。至于看门的陆大哥,他偷懒的方式就是只负责开门和关门,而中间那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就会懒得站出去,而是回门房里小憩一番。咱们想要溜出去,就得靠这半柱香的时间。咱们两个人小,又不扎眼,伏低了身子,只要不出意外,出去还是挺容易的。” 刚擦亮的清晨,两个小孩子就偷偷的从各自房里跑了出来,他们都特意穿上了普普通通的衣服,只是老四在临走之前,还自己的将什么东西叠好,放入了怀中。 做这种有些“离经叛道”的事情,两个小家伙都是有些紧张又兴奋的,好在这条路老四已经走熟了,一些分寸也都拿捏的极好。 此时,二人蹲在一道灌木丛后面,从光秃秃的枝干间去看前面的状况。老四为江宁说着应该注意的事情,这事他像是做惯了一般,面上丝毫没有紧张的神情。 江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咱们怎么回来?” “一样的,每天酉时二刻,挑粪的大爷会从这个门走。” “哦……”江宁挠了挠头,又问,“江自在,你对着里这么熟,到底跑出去过几次?” 江自哉微微愣了愣,摊着手指查道:“一、二、三……加上这次是第四次了。” “啊?一年跑出去四次?” “不,一年至多一次。”老四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知道,师父一年能出去一次算多的了,我又上哪里寻那么多的机会?” “可是四年前,你也不过八岁而已,就开始决定要偷偷溜出园子啦?” “没,真正开始想办法要溜出去,是六岁的时候。”老四将长衫的下摆在腰间系了,以免一会儿往外跑的时候不方便,“六岁开始索办法,那时候没事儿就在园子里逛,只是花了快两年才发现这么个方法。”老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那你为什么非要跑出去啊?”江宁有些不解的问。 “没什么……”老四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挠头笑着:“就是想出去玩嘛” 江宁在一旁看的他的侧脸,心中思付着:“江自在你一点都不会说谎话,谁会为了单纯的出去玩,就花费两年的时间来找偷偷溜出去的方法?” 几声叩门的声音传来,老四眉毛一挑,有些紧张的用气声道:“嘘来了” 江宁也下意识的屏了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门边的动静。 那叩门声又响了一回,门房里才懒塔塔的走出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二十余岁的模样,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走到门边,用腰间悬挂的一串钥匙开了门。 这人应该就是老四口中所说的陆大哥了。 “小陆,看给你懒的,我这敲门都敲半天了。”门外出现一位胡子花白、身子骨却瞧起来壮的老者,他本是蹲在门槛边上抽烟的,此时听见开门声,便起身扶正了头上的草帽,又将烟杆儿背到了身后。 “齐叔你也知道的,一年中难得有这么几天偷懒的日子,我这还盼着您晚点来那。您倒好,准时的跟公**打鸣一般”陆大哥笑着道。 “臭小子”齐叔笑骂了一句,起身就开始推动那辆一人高的大木车,“我这送菜送几十年都习惯了,你让我晚些起还不成那。你说你个年轻人,倒是比我还没神。得了,我也不用你来帮我了,你且去眯着吧” “哎,就知道齐叔您心疼人。”陆大哥笑着应了,又目视着齐叔将车推远了,这才将门虚掩上,自己回门房里睡回笼觉去了。 四周安静下来,江宁和老四渐渐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老四向江宁打了个手势,叫她在这里稍待,然后便一猫腰跑了出去。 江宁倒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坏事”,但多少有些紧张,此时下意识的紧握了双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老四的行动。 老四倒是对这角门四周熟稔了的,此时顺风顺水的到了门边,小心翼翼的将门开了个半大的缝隙。缝隙不必太大,反正他们只是两个孩子而已。 老四一面抿着嘴观察着门房,一面又向着江宁勾了勾手。 小丫头也不含糊,顺着方才老四走过的路线,提着短小利落的胡裙,径直从那半开的门缝里钻了出去。 老四紧随其后,那动作就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 虽然出了门,二人也不敢在门外停留,此时互相牵了手,便往小巷外一路狂奔。直到面前出现了车水马龙的街头,二人才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又扶了墙,红着脸喘息。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下回打死也不跟做这样的事了。”江宁不住的拍着小脯,一面说着害怕,一面又止不住溢出的铃铃笑声。 老四看着江宁脸上的红晕,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天际便正舒展开的朝霞,这份相映成趣,竟让他有些痴了。 心中忽然变得软绵绵,周身也有些轻飘飘的,似乎是腾云驾雾的感觉。老四想起方才跑出来时,自己与她一直牵着手,那淡淡的温热似乎仍留在掌心中,于是他握紧了拳,不希望它被风吹散。 “喂咱们去哪里玩?”江宁可不知道老四心中的小九九,伸手捅了捅他。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老四愉快的笑,“只是得留出些时间来,有个地方,我必须得去一趟。” —— (中午给山药打皮,忽然发现所谓低调做人就应该像山药这样,穿着衣服时土到掉渣,脱了衣服之后又肤如凝脂、滑不留手……) 第十六章巷子深处有人家 两个半大的小孩子逛街,注意力无外乎集中在热闹与吃食上头。 买了西街的芸豆糕,又跑到上云桥上看运河上来来回回的楼船画舫。吃了云来楼的蟹黄蒸饺,又跑去铜锤巷子去看那口碎大石的杂耍。两个小家伙真可谓是走马观花了。 如此就到了申时,二人才反应过来还没有吃午饭,老四问江宁想要吃些什么,江宁揉了揉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嗝,表示自己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老四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赞同。 “这样的话……”老四略微有些踟蹰,“师妹,你赔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当然好啊”江宁将最后一口相思卷塞到嘴里,“看在你陪我玩了一天的份上,你现在想去哪我都陪你。” 老四开心的点头,想笑,却又不知为何有些笑不出来。 领了江宁往城南走去,老四一路上竟是越走话越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了,头也慢慢的低了下来。 江宁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便不停的说着一些个听来的笑话和俏皮话,但至多只能换来老四的一个短促的笑容,而他眸子里那愈加深邃的黑色,却有些弥足深陷了。 肚子里的笑话都捣腾了一遍,到得最后,江宁也已经没有任何可说的了。身边的气氛便开始愈加沉闷下来,就像是街道边中涌动着的、越来越刺鼻的味道,又像是偶尔擦肩而过的行人脸上、越来越多的沧桑。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坎坷不平,江宁知道他们已经距离扬州城中心很远了,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并不清楚。 眼前忽然出现两个衣衫破烂的孩童,似乎是起了什么争执,故而动起手来。那两个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本就破烂的衣衫被扯拽的愈加不堪,地面上的污泥如同墨汁一般,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画下一道道的浓墨重彩。 除此之外,两个孩子还在喝骂着什么,都是些不知从哪个醉汉的口中学来的脏话,用带了哭腔的童音喊出,竟有种让人心颤的感觉。 街道边时常有人路过,大多数人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有一些闲极无聊的汉子,在一旁叫起好来。 但有些奇怪的是,不论是什么人,他们看向江宁和江自哉的目光都称不上友善,甚至隐隐带了些敌意。只是江宁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两个男孩的身上,没有在意。 战局终究变成一边倒的模样,稍微高大一点的男孩骑在了另一个男孩的身上,脏兮兮的拳头不住的向着对方砸落。 小一些的男孩儿蜷缩起身子,似乎在哭泣着,因为空气中偶尔会带起几声无助的呜咽,但更多的却是咬牙切齿的谩骂。 江宁听不懂那些话,只觉得这一幕落在眼前有些难受,她想要上去劝架,刚迈出一步,却被老四拦住。 “没用的,就算你现在帮得了一时,等你离开之后呢?”老四的眸子变得有些污黑,就像是如今二人脚下的泥泞土路。 江宁怔了怔,只觉着江自哉与这里脱不了干系,因为他看那被殴打孩子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深埋了怜惜之后的冷漠。 “帮得了一时是一时”不知到底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老四,江宁甩脱了他的束缚,几步上前就将那大一些的孩子拎到了一边。 “为什么打架?”江宁的手压制住两个男孩,她虽然人不大,但毕竟比这两个营养不良的孩子高大了许多,更何况她还学了两天的花拳绣腿。 “跟你有什么关系?”大一些的孩子揉了揉脸上的红肿,退开一步,有些敌视的上下打量了江宁一番,“有钱就了不起么?我们又不是你的下人,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是”被打的孩子也从地上跳了起来,他倔强的擦掉鼻子上的血迹,瞪着江宁道:“臭娘们,老子打架跟你有什么干系?” 江宁被骂的一愣,她本不知道“臭娘们”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着不是什么好词。 外围看热闹的汉子也在此时起了哄,他们一个个也在口中说着江宁听不懂的话,其中的敌意和嘲弄却被江宁听得一清二楚。 江宁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她本是想要帮助那个孩子的,为何那个孩子非但不领情,还要用那样的话来骂自己?她偏过头看了那孩子一眼,目光中的不解和委屈,让那孩子稍稍愣了愣。 “啪”的一声脆响有些突兀的响起,方才骂江宁是“臭娘们”孩子捂了脸,从露在外面的红肿来看,他分明是挨了一个巴掌的。 随着那道清脆的声音,方才在外围起哄的声音也停歇了下来,人们有些诧异的看向江自哉,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方才那一下,是他出的手。 一个看起来极有教养、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公子哥,竟然也会出手。 “呵,是小狗子”人群中忽然迸出这么一句来。 “咦?真的是小狗子”有人附和。 “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如今还混的人模狗样的。被有钱人看上就是好啊,瞧瞧人家现在,啧啧,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好料子?把咱们买了也不值这个数啊” “可不是,”有人对方才打架的小孩子道,“柱子你今天这一巴掌可是白挨了,人家可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公子,就算是把你打死了也不过就是几吊钱的赔偿,更何况只是一个巴掌?要怪你就怪自己没那个福分,哪像人家啊,随随便便就能被大户人家看中了带走,如今可是锦衣玉食哦” “得了吧,你也不想想,正当人家谁能看上他啊?当时他不过就是个三岁的娃娃,除了长的比寻常孩子好看些,又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咱们的身份谁都明白,要这么个孩子回家,至多当个玩物。嘿,你也不想想,他娘就是出去卖的,他还能好到哪去?不过就是卖的贵了点嘛?” 人们的话愈加不堪起来,中间还经常夹杂起几声yin笑。江自哉的脸上云密布,他用冰冷的目光在周遭人的脸上狠狠的扫视了一圈,就像是要将他们所有人的容貌都铭刻到骨子里一般。 “咱们走。”记住了,老四便牵了江宁的手,在众人的目光和讥讽中扬长而去。 二人还在往巷子的深处走,老四走的很快,被牵着手的江宁只能不知所措的跟着。 方才的话她都听得清楚,但却不是特别的明白,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出来,江自哉他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吧? 看着身边一幢幢快要倾倒的茅屋,以及空气中浓重的酸腐味道,江宁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握住江自哉的手愈加紧了一些。 老四似乎是感觉到了,此时便回头冲着江宁一笑,笑容里满是柔情,就像方才在众人前的冰冷只是江宁的错觉一般。 “有些事,你若想知道,我不会瞒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等回去了,我在讲给你听。”江自哉笑着对江宁说,只是声音中有些淡淡的痛。 “你想说我就听,你不想说我也懒得问。回去之后又要习武、又要习字作画,哪来的那么多时间?”江宁仿似并不关心的随口说着,目光却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老四的表情。 江自哉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少了几分霾。 “方才那些人的话,你别忘心里去……”老四抿了抿嘴唇,“都是些口不择言的东西,说起话来下作的紧了,别污了你的耳。” “哦,没事儿,大不了我回去之后学二哥那样,给自己洗洗耳朵。”江宁笑嘻嘻的说。 又向前走了一阵子,江自哉在一个院门前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抬手想要推开那脱了漆木门,却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变成了敲门。 咚咚咚三声沉闷的响,木门发出几声刺耳的吱嘎声。可不管怎么说,这个院落总要比巷子里的其他屋子好上许多,虽然在江宁的眼中仍是破旧不堪的,但最起码能够遮风挡雨,不像其他那些屋子,分明被大风一吹就会倒的。 “谁呀?”门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煞是软绵,只是这样单单的听着,就让人有种想要一窥容颜的欲望。 听到这个声音,江自哉的身子微微震了震,他紧抿了嘴唇,没有答话。 江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木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是谁呀?”门里的声音明显有些疑惑,但仍有渐近的脚步声传来,一声吱嘎有些突兀的响起,伴着门里的铁锁与木门撞动的声音,在巷子里远远的回荡开去。 女子终于显出了模样,朴素的麻布襦裙里是有些瘦弱的身子,仍旧姣好的面容,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猜想她年轻时的美貌。 她未着半点粉黛,可干净秀丽的面容,就像是洗净铅华后出淤泥而不染的莲。她在方才开门的时候,两只手还在围裙上上下蹭着,动作朴素的就彷如从未见过世面的村姑,偏偏又美丽的有种让人流泪的冲动。 江宁看着这个女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勾画起她年轻时的模样,在脑中猜付起那婉转低吟的歌喉。 只是在开门的那刻后,女子愣住,江自哉也呆呆的只是到盯着那女子的脸瞧,空气在一时间有些凝滞。 天边的云开始辗转,风吹起,让巷子里久贮的腐朽味道散尽。 “娘。”江自哉笑着唤了声,于是,雪就飘落下来。 —— (哈,最后这一段自己很喜欢~求求推荐票和粉红票) 第十七章当然不能忍 “小苓你许久不回来一次,我这也没什么准备,要是早知道,为娘还能给你做些好吃的……” 进门之后,女子就变得略微有些慌张,但面上显露出来的大部分还是喜色,只是说出这句一年多未出口的“为娘”时,忍不住垂了眼泪。 “娘,我在外面吃好了才回来的,就是过来看看你,不饿。”江自哉止了女子的动作,握住了她的手,微笑。 “是大孩子了那。”女子有些泪眼婆娑的捧起老四的脸细细的瞧,似乎要将儿子的容颜揉进灵魂一般。 江自哉便笑着,满是幸福。 “小苓……”女子哽咽起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抱儿子入怀。 江自哉轻轻拍动起她的后背,像个懂事的大孩子一般。 江宁如今倒成了透明人,只能在一旁不出声的看着,只是那声娘亲终究触及到了她心中的软肋,此时心间有些空落落的,但还是为老四觉得幸福。 “瞧我……”不知哭了多久,女子终于起身擦了眼泪,“这大好的日子,我怎么就哭上了。小苓,这位是……”女子有些疑惑的指了指江宁。 “这是我妹妹,”不等江宁开口,江自哉抢先回答,“跟我一样,也是被收养去的。” 江宁看着老四眨了眨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那女子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纳福道:“伯母好伯母叫我宁儿便是。” “哦,宁儿,欢迎欢迎。”因为方才的一阵呜咽,女子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润,一双澄澈的眼睛也是红彤彤的,却丝毫不能破坏掉她本身的美感。 江宁在一旁偏着头细细的瞧,心想自己要是也能长成这样就好啦,这样的话,自己每天照镜子,不就能看到这样令人赏心悦目的容颜了么? “家里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吧。”女子笑着转入了厨房,只留江自哉和江宁在房里大眼瞪小眼。 “娘亲只知道我被大户人家带走,但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你,不要露馅了。”老四清咳了一声,低声嘱咐着江宁。 “放心放心。”江宁摆了摆手,目光饶有兴致的在老四身上游走,“小苓?” 老四面色一红,道:“小时候娘亲给起的名。” “这分明是女孩儿的名字吧?” “娘说,男孩起女生名好养活……” 江宁不再说话,她忽然很希望有人也曾对自己说起类似的话,或者唤自己的名。可是自己连名都没有,又有谁人来唤? 之后的时光就成了老套的询问,夹杂在几声亲密的呼唤声中,都是些日常温饱的琐碎事情。女子细细的问,江自哉便细细的答,只是二人似乎很有默契的,都将那大户人家的姓名隐去不提。 如此便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的雪愈发大了些,天色也暗下来。 “娘,我们该回去了,等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江自哉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这是他早晨就叠好放入怀中的,整一百两的纹银,足够女子生活两三年的家用。 “你怎么又往这里拿钱?”女子的面色有些微白,“人家能够收留你,为娘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若是你跟着我,恐怕连如今这么大都活不到,就已经夭折了。那是你的恩人啊,怎么可以随便用人家的钱呢?” “娘,都第四次了,不累么?”江自哉轻轻的笑,“都说了以后会还的,我那主家也本不缺这几两银子。还跟以前一样的,”江自哉将银票横在两手间,轻声笑道:“娘亲要是真的不收,我就撕了。” “哎呦,我的小祖宗”女子可是知道的,若是自己不收,这臭小子真能眼睛都不眨的将银票撕成碎片,因为在他回来的第一年,他就这么做过。 那还正是梅雨季节,看起来女孩子般漂亮的男孩儿面色不变的将银票撕成碎片,随手就扔进了漫天的风雨中。而正在女子心疼的不行时,这小子偏偏又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张银票,慢悠悠的准备如法制。 而后几年,每当女子想起当时的那种惊悸,想起男孩儿一边撕银票一边笑得纯真时,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这孩子的格,终究还是像他父亲多些的。 “娘,你既然手里不缺钱,干脆就搬出这条巷子吧,这地方实在是……腌臜了些。” “嗯,会考虑。”女子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微笑着。 江宁在一边看着,忽然明白了这母子二人的心。儿子希望母亲过上好生活,又害怕母亲搬走了之后,自己再也找不到她。至于那名做母亲的,心情也类似吧。 所以即便手头的闲钱再多,她也仍旧住在这么满是腐朽味道的巷子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着,只为在某个出乎意料的时候,她的儿子会重新出现在眼前。 江宁忽然有些羡慕江自哉,最起码,还有人在等他。 雪簌簌的飘落,落在地面上又被风吹动起来,带了些氤氲的味道。 女子送他们二人出来,被老四劝着止了步。而后她便微笑着看他们走远,看着那两个并不高大的背影,在软绵绵的风雪中消失不见。 她回头,入屋,无力的跪坐下来,落泪…… “第四次了。”有声音从屋内传来,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道从里屋绕出的身影。这人并没有刻意遮挡容颜,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想来与女子是有些熟识的。 “嗯。”女子勉力起了身,“我明白,该走了。”而后,她便开始沉默的收拾起细软。 男子便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并不上前帮忙,屋内的空气变得略微有些沉闷。 “你也明白的,当年若不是你求了主家上千次,这四次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的。其实从此断了联系,对你们母子二人都有好处。”男子率先开口道。 “我知道。”女子有些漠然的回答。 男子沉默稍许,又道:“其实当年,主家并不知道你儿子的生父是谁,当时也没有在意。若是当时便知道,主家恐怕也不会带他走了……其实当年也是我的疏忽,一娘那时艳名动天下,打着的却是卖艺不卖身的名头,能让一娘你珠胎暗结的,全天下又能有几人?我们主家也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对你倍加欣赏,所以才在那时帮了你一把。如今让你们母子相见四次,也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我更知道楼月是真君子。”女子的回答仍是淡淡的,她用婉转的声音低低诉说着,素色的衣衫在有些暗的光线中,却又偏偏皎洁的仿若空谷幽兰,不沾半点尘埃。 “做我们这行的,最容易看到一个人的本心。多少人前的衣冠楚楚,到了暗室之后便禽兽不如?这样的人,我听姐妹们说过许多,自己也亲眼见过许多。但楼月不一样,他虽然就在风月场上消磨,却从未碰过哪个姐妹的身子,就算是有人倾情其人品相貌、横溢才华,倒贴了去,他也疏无心动的可能……说句玩笑话,我们当时还议论纷纷,甚至还曾有人猜测过,楼月他是不是不行那……” 那男子闻言尴尬的咳了两声。 女子也低笑了两声,声音美妙的如若夜莺:“不管怎么说,楼月的确是真君子,虽然他很喜欢扮风流装冷漠,可在我们这些看得通透的人眼中,他只是个遮遮掩掩的大孩子罢了。你说楼月不知道小苓的父亲是谁?那你怕是太过看不起你的主子了,这天下事又有多少是他猜不到的?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件事情做什么文章,小苓是我的儿子,楼月是我的恩人,除此之外,其他人与我再无任何干系。我会搬走,我相信楼月也已经为我选了一个养老的好地方。小苓也已经大了,不再需要我x夜担忧了,更何况,他如今还有了喜欢的人……呵,做我们这行的,总是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吧。 “你回去也告诉楼月一声,没事儿少找这巷子里人的麻烦,这里都是贱籍,世世代代抬不起头来的可怜人罢了。而我这种身份,被人恶语相向也早就习惯了,哪里用的着他派人来如何如何?” “主家的意思是,总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去。”男子回答道,“还有,有些时候动手,倒也不是为了一娘你。就像方才我家两位小主子过来,也是多少受了些气的。当然,若是一娘不希望我们做些事情,我们大可以不做……” “你说什么?小苓他们挨欺负了?”女子这时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淡淡的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心头微凛,不大明白不过是一介流落风尘的女子,为何会有这样纯粹、干净、却又似乎能直透人心灵的眼神。 对她讲了方才江宁和老四在巷子里遇到的事,那些男子口中所说的污秽话语,自然被他一笔带过了。 “既是如此,还要忍么?”男子询问。 “既是如此,当然不能忍。”女子轻笑起来,有些温柔的拢着头发,“我一娘的孩子,怎么能让人欺负了去?更何况,他们两个都是楼月想要护着的人,又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算了呢?” 女子将收拾好的细软放入包袱,打了个秀气的如同她本人的结:“楼月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吧。” “是。” 第十八章这个败类…… 若说扬州城里的大事小情逃不脱官府的眼,这句话十有八九的扬州人是不会相信的。但若说扬州城里的所有事都能被海鲨帮知道,大多数的扬州人必定会下意识的点头。 把帮派做的比官府大,这就是那个玉面修罗的本事。 仿佛官府的邸报一般,海鲨帮每天也有形形色色的报告被传上来,普通的事物自然有旁人去打点,穆子秋只翻翻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罢了。 虽然名气很大,但名气这东西却不能把黑色洗白,黑的就是黑的,真正的利益还是在刀剑上,舞文弄墨的东西,不过**肋而已。 半躺在竹椅上的穆子秋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只露了脑袋在外面,伴上他那张俊秀又白皙的面容,若让不认识的人瞧见,没准儿还以为这是谁家的郎君正在养病。 但穆子秋只是在养神,他半闭着的眼睛偶尔打量一下院里正在舞剑的青梅,打个哈欠,便拿起手边的东西随意的翻看。 勾勾手指,身后的人就会意的为他添茶。 比御座上那位女皇还会享受生活的穆子秋喝了一口茶,几乎察觉不到的皱了皱眉,却被倒茶的人发现。 “帮主不喜欢?是属下煮茶没煮好?” “不是,你煮的茶向来是极好的。”穆子秋放下茶盏,轻轻叹气,“只是前些天偷了江如水的三日香来喝,如今还是唇齿留香着,再喝别的茶便觉得没有味道了啊。” 穆子秋这一叹息,秀美到令人发指的脸上就流露出求之不得的怅然味道,这幅表情若是让扬州城的女子们瞧了去,非得争先恐后的想要上前抚平那眉头不可。 “怪不得……”后面那人却似明白了什么,低声轻笑起来。 “怎么?” “门房一大早急匆匆的跑来告诉我,说是有人往咱们宅子门前泼了两盆狗血,我还寻思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江爷。”说话之人低低的笑,声音说不出来的温厚好听。 穆子秋却是愣了愣,旋即才反应过来,面上有些愠怒的拍了桌子:“至于么?不就是二两三日香么?他个江如水就不能给我留几分面子?我好歹也是个海鲨帮帮主啊” 青梅被这边拍桌子的声音弄得一怔,舞剑的动作一滞,疑惑的望向穆子秋。 穆子秋向她挥了挥手,示意无事。 “江爷是什么样的子,帮主还能不清楚?依属下看,且由着江爷发发脾气,过些日子也就好了。面子什么的,帮主倒也用不着担心,该处理的事情,属下早已着人处理干净了。只是……” “只是什么?” “江爷他,还派人传了话。” “什么话?” “江爷说,他那三两三日香可不能白喝,柳杨巷子里的一些事情要咱们处理一下。” “他这是得寸进尺”穆子秋忍无可忍的从竹椅上蹦了起来,“连狗血都由着他泼了,他还想怎么着?再说了,我只偷喝了二两茶,他凭什么说是三两?” 那倒茶的下属轻笑起来,此时凑到了穆子秋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穆子秋面色渐渐疏朗起来,唇边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既是这样,的确不能袖手旁观了。”穆子秋笑得温柔,“找几个手段利落的去,就按江如水的说法,不养伤及无辜了。”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那人离开后,青梅才缓步走上前来。 “发生什么事了?”青梅有些好奇的询问。 “你家主子又要闹腾,说自己动手不方便,就因为我喝了他二两茶,就非要我派人去做事。”穆子秋看了一眼那名下属离开的方向,问青梅道:“就跟子潞那么不待见?不论在哪里,非得离他三丈远?” 青梅吐了吐舌头,道:“第一次见到他就被吓了一跳,他那副雌雄莫辩的模样,实在是……看着不舒服。” “他跟我从小就是兄弟,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照顾的,你们两个闹起别扭来,我还真是帮谁都不是。”穆子秋笑着道,“他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府上的事情都是他在料理着。其实你别看他对谁都冷着脸,他的心其实还是极软的。只是与旁人不容易熟稔,你看他与说笑起来,不也很正常么?” “又不是孩子,哪有什么闹别扭的说法?再说了,陆子潞他……”青梅有些微红了脸,心想穆子秋你怎么就没发现,你那个弟弟只会在你面前露出笑容的么? “子潞他怎么了?”穆子秋用询问的目光看她。 “没什么,就是觉着,即便他认识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跟我熟稔了。”青梅耸肩道。 …… …… 便是这日的下午,柳杨巷子里出了些不大不小的事。 许多人声称自己白日里见了鬼,黑色的人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却在自己脸上留下了几个巴掌印,疼的让人只喊娘。 还有一些人却是在走街窜巷时被麻袋罩了,拖到墙角就是一顿胖揍,待得晕晕乎乎的爬出来,打人的人自然早已消失不见。 遇到上述两件事情的,多是平日里游手好闲的闲汉,天知道他们又在哪里惹了不该惹的主家,一时糟了报复,倒也无处伸冤去。毕竟伤又不重,他们又都是贱籍在身,拖着这么个身份,就算是去官府告状,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只是除了那几个闲汉外,竟还有两个三四岁大的孩童也遇了袭。说遇袭这个词未免有些不准确,因为实际上,他们只是一人被弹了一下脑瓜崩罢了。哦,骂出那句“臭娘们”的小孩儿,挨了两个脑瓜崩…… 所有“挨揍”的人,分开看都称不上什么大事,但有人稀里糊涂的将他们牵到一起,这团看起来神神叨叨的迷雾,就显出了一些身形来。 挨了打的人们不再觉得自己冤屈,因为他们终于将这件事情与昨日那两个不速之客联系到了一起,他们也分明发现,挨打的人,都是昨日口出秽语的人。 许多人开始害怕,开始恨自己嘴欠,甚至胆战心惊的睡不着觉,最后只好让自家婆娘连夜绣了两双鞋垫,第二日天刚擦亮,就殷殷切切的送到那个女人的家中。 但那个女人的门户已然落锁,人物两空。 于是乎,胆战心惊的依旧无路可寻,而那个挨了两个脑瓜崩的小孩,他开始日日在巷口转悠,偶尔抬手揉一揉脑门,望向巷外的目光中有了些殷切。 人们开始猜测,是不是收留了小狗子的那户人家发了善心,将他的母亲也一同接了去?但细想想又觉得不对,怎么说她也是个ji女,虽然到如今还是一样的明媚照人,但毕竟有些年老珠黄了,又有谁还能看得上她呢? 猜测着、羡慕着、诋毁着、说笑着。 柳杨巷子里的一娘,终于慢慢的淡忘在人们的记忆力,就像从未出现在世间一样。 而这个时候,已是三月之后…… 扬州城里已显出春色,点滴的嫩绿在人们眼中一闪即逝,再睁眼就成了一片又一片勃发的春意。 清静园里的柳枝也随风荡漾起来,江宁坐在树下唱着不知哪里学来的软腻调子,手上偶尔拾起一两颗石子往那池水中扔,然后就美滋滋的看一圈圈的涟漪。 老四窝在自己房间里,用竹子架起了窗,半趴在书案上偷偷的看她,许久许久,把自己手臂都压麻了也不自知。 “嘿嘿,被我发现了。”老三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在耳边响起,老四吓的猛地坐直了身子,怒视他。 “你、你,你吓死我了”老四瞪圆了一双眼。 “老四你在做什么?”老三明知故问,看着窗外的江宁眨眨眼,就将脑袋凑到老四眼前,饶有兴致的瞧。 “哎呀,烦死了”每次一看到三哥脸上那可以称之为可爱的小雀斑,老四就会觉得头疼不已,“我在构思构思怎么布局作画三哥你不要打扰我的思路”老四说的义正言辞。 “哦?”老三仍旧不肯退让,“做什么画啊?说来听听,让我也帮你参谋参谋。” “去去又不是行军打仗,要什么参谋?”老四气极,伸手想要拨开眼前那张惹人厌烦的脸,只是苦于两只胳膊都酸麻的可以,这一用力竟是疼的呲牙裂嘴。 “哎,激动什么啊?”老三啧啧两声,“还是我四弟那,在这种事情上竟然一点都不会主动。你是娘们啊?还玩什么娇羞?看今天哥哥我给你牵线搭桥……” “三哥你要做什么?”老四吓的直接跳了起来,慌张的去看窗外的江宁。好在那丫头仍在出神的哼着小调,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嘿——”老三对着老四咧嘴一笑,俊朗的笑容中却带了些谋的味道,看的老四心中发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这一步还没踩实,老四就觉着被什么东西一绊,高喊了一声“哎呦”的同时,人就这么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后脑勺被撞得晕晕的,老四迷迷糊糊间看到老三嘶溜了一声表示不忍,而后又听见他杀猪一般的大喊:“哎哟,不得了啦,我的四弟啊,你不要死啊” 这个败类……老四在心中这样骂着,然后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放不下的身份 “主要问题在于,你到底是怎么晕过去的?” 老三老四的房间里,江宁抱着双臂做沉思状,一双眼睛观着六路,两只耳朵听八方。若是如今给她一个假胡子,她非得贴到脸上去揪吧揪吧不可。 最近坊间流行起了狄仁杰狄宰相年轻时破案的段子,园子里也传的极开,不少人都听得入了迷,包括江宁也在其中。 园子里有个姓夏的年轻人,讲起这些段子来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说书人,一段段奇案被他讲的环环相扣、惊心动魄,就连江如水都一边喊着无聊,一边一次不落的跑来听。 江宁也早就上了瘾,伙房里丢了颗**子她都得严肃认真地分析鉴定一番,最终结案时的结论是:**蛋没少,只是鲁大婶数错了…… 如今老四正目光僵直的躺在榻上,捂着脑袋缓气。江宁绕着他调查犯罪现场,老三在一旁不时嗯嗯的附会。 但这样进行了没多久,被害方就主动提出结案请求。 “我自己不小心踩到了衣角,摔倒之后脑袋撞到了地上,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调查的?”老四捂着脑袋坐起来,偶尔剜向老三的目光厉的能杀人。 “就这么简单?没有谋的么?”江宁将小鼻子凑过来,有些悻悻然的问。 “什么谋?”老四一愣,心虚的看向三哥,还以为他的预谋已经被拆穿。 “不知道啊……”江宁偏着脑袋,一脸兴奋的挥舞着小拳头:“小事的背后也许就隐藏着天大的预谋。一个丢失的锄头,也许就代表着某个被害的人;一个飘在河面上的方巾,没准也代表着某个被害的人;一个看似不小心的跌倒……” “也代表着我这个被害的人”老四接话,指着自己的鼻子,语气中有些气呼呼。 江宁听出了点不对劲儿,却是一头雾水,求救般的望向老三。 老三笑嘻嘻的将江宁拽到一边,一面伸手蹂躏着江宁的头发一面道:“我看师妹你现在啊,是巴不得园子里出个命案什么的吧?不过你天资聪颖,最近又迷上了破案这种东西,倒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四师兄这都摔晕了,你不表示一下关心也就罢了,如今又这样像个陌生人一样的问案……你说,你四哥他能不伤心么?” “哦……”江宁听得懵懵懂懂,挠了挠**窝般的头发后,凑到老四身边:“江自在……啊不,四哥你没事儿吧?摔得疼不?我帮你揉揉吧。” 老四愣了愣,没想明白为什么方才还一心扑在案情上的小师妹,如今又会将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来。疑惑的看向老三,发现他正在向自己夸张的挤眉弄眼,老四霍然间明白了什么,急忙闭了眼做无力眩晕状。 “没事……”老四惨绝人寰的强笑:“就是有点头晕,眼前也一黑一黑的。” “啊?那是不是摔的很严重啊?那我去找大师兄,让他叫大夫来吧”江宁睁大了眼睛。 “不用”老四吓的急忙抓住江宁的袖子,“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就是这一下撞得有点厉害……” “我瞧瞧,我瞧瞧。”江宁伸手了老四的后脑,惊叹道:“真的有个大包啊这可怎么办……” 后面的话,老四本就没有听到,他只感受着江宁小手那有些凉凉的触觉,觉得那丝舒服的凉意,就顺着后脑的包渗透下去,所有的疼痛和方才对三哥的恼怒,此时便都烟消云散了。 “怎么样?怎么样?我说我在帮你吧”老三那讨厌的小雀斑又凑到老四眼前,嘻嘻哈哈的道:“看小师妹多紧张你?现在正在池边给你湿手帕那,一会儿你就好好的享受吧。把握住机会哦,我先撤了” 说罢,俊朗到惹人讨厌的老三又向着老四一顿挤眉弄眼,笑嘻嘻的离开了。 “三哥呢?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江宁攥着手帕走进来,东瞅西瞧也没看到老三的踪影。 “说是,灵感来了,作画去了。”老四开始满嘴胡编。 “哦。”这种事情在园子里倒也常见,江宁没怎么当回事,也就信了,“你能坐起来么?我帮你揉一揉。” “好——”老四这时傻愣愣的,江宁说什么就是什么。感受着那有些凉的手帕触碰到自己的头皮,又看着视线中师妹的衣袂与手臂,老四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的跳,没有理由的,一抹红色就从面颊蔓延到了脖子。 屋内变得静谧无比,外间的鸟儿正叫的欢实,熏香已经燃尽,淡淡的味道中被风吹进了春日的气息,在人的鼻尖前一勾一勾的,似乎非要让人迷醉了去。 江宁又哼起方才在树下坐时哼的调子,这次老四听清了词,却是关乎采莲、荷叶之类的应景之语,软软腻腻的,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幅桨声灯影的画卷。 “二哥的那幅《竹间抚琴图》好像快要做完了,但是这几天师父一直面色不大好,没事儿总往织锦楼跑,在二师兄的房门前一站就是一下午。似乎是有什么事的,我去问过师父,师父却什么都不肯说。”一曲小调哼完,江宁便开口说些闲话,“我瞧着大师兄也有点紧张的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江自在你知道不?” “没有啊,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没注意?”老四回过神来,笑着道:“宁儿,你是不是这些日子疑神疑鬼惯了,看谁都觉得这人身后有谋?二师兄又不是第一次临仿,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师父要是紧张的话,至多是急不可耐的像要看看成品的模样罢了。” 江宁撅了撅嘴,嘟囔道:“大概吧,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你也知道,因为出境没出好,留下病的人咱们江家又不是没有过。二师兄他,在这条路上本就比咱们多用心,若是真的弥足深陷了,怕是也不会自知吧。再说,他这次临仿的又不是什么好画,那是王微的绝笔之作啊,总觉得……有些不祥。 “再一个,前些日子我给二师兄送饭,看他的脸色总是惨白惨白的,我怕他……” 被江宁这么说着,老四也有些担忧起来,但犹自劝慰江宁道:“别胡乱担心,师父在那,不会出事的。” 江宁点了点头,又道:“我去再弄些凉水,你这包还疼不疼了?” “没事儿,好多了,你、不必去弄了,那个,陪我呆一会就成。”老四有些结巴的说着。 “怎么说话都不顺溜了?不会真是摔糊涂了吧?”江宁轻笑起来。 江自哉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下来。 “怎么了?” “宁儿,你会不会,讨厌我?”江自哉低着头,几乎呢喃着询问。 江宁愣了愣:“为何会讨厌你?” “因为,我的身份……” 自打带着江宁去了柳杨巷子,江自哉回来之后,就有意无意的开始躲避起江宁来。 带她去见自己的娘亲,这也是江自哉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自己母亲的身份,对与他来说,一直都是心中的一个结。 贱籍、贱民,他是伴随着这样的词语长大了,他来到江家之后,以为那些深深的刺痛会永远离开他,但是每一次回到那个巷子,他都会发觉,所谓的遗忘只是被埋藏在了心底而已。 他一直很自卑,他觉得自己出身不如人,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蕙质兰心的小师妹。虽然有过很多人称赞他的容颜,但是他清楚,这容貌是从谁那里继承来的,更清楚母亲曾经拿着这份容貌做了什么事情。 他并不恨自己的母亲,只是生来便如此身份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又哪里有什么选择。 那巷子里的人都是一样的卑微,却又相互贬低讥讽着,想要将跟自己同样卑微的人踩在脚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撑起几分自己的脊梁。 男为奴,女为娼,这是柳杨巷子里人的宿命,即便你会打铁、会珠算,甚至会写一篇篇锦绣文章,这也只是唯一的宿命罢了。 但江自哉脱离了,他被人从水深火热的泥潭中救了出来。那时候,那人诡异的瞳子淡漠的看他,伸出手,问他来不来。 于是他改名换姓。 于是他与以前的自己诀别。 但他仍旧是他,有些事情,改变不了的。 而江宁从那巷子回来后,也曾有些好奇的,但因为当日的那个承诺,以及害怕自己跑出去玩被人发觉,她也不好向旁人询问什么。 或是看出了江宁的一肚子疑问,又或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总之那一日,江自哉还是叫来了江宁,给她讲了一些事情。告诉她什么叫贱籍,什么叫娼ji…… 那日以后,江自哉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江宁面前,只是像方才那样,偶尔远远的、偷偷的看着她。 而江宁也有些进退两难,她能感觉到江自哉骨子里的那种自卑,所以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与他接触。 结果二人一旦形同陌路,便是整整半个月的时间。 以至于老三终于是坐不住了,这才顺手办了今日之事。 “江自哉,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江宁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手帕顺手扔到地上,有些隐怒的对视着他。 江自哉抬头看她,只觉着头脑发晕,一阵阵的黑再一次席卷他的眼前。 她还是在意的。她还是在意的…… 江自哉这样想着,只觉得整天地似乎都塌了下来。 —— (真正看破案看上瘾的是影子偶,最近在看英剧《新福尔摩斯》,于是乎发觉,福尔摩斯和华生这一对不是一般的配啊~啧啧啧~)。 第二十章 隐忧在线阅读 第二十章 隐忧 肉文屋 / 第二十章 隐忧 第二十章 隐忧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第二十一章贵客登门 求推荐票、粉红票 —— “老三,你的出师习作,先放一放。” 今日一大早,江如水就将江自文叫到了身边,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啊?为什么?”江自文惊愕万分,抬起的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就是一直在为出师的习作做准备。 江家的弟子学习到一定程度后,做师父的就会让他们自行选择个题目进行临仿,一旦成品被其师父判定为合格,这名弟子就可以得到织锦楼的钥匙,从此以后,也就真正能够参与到临仿业中来。 老大和老2得到钥匙均已五六年,江如水前些日子给老三透了个信,让他也开始着手准备。 对于此事,江自文自然是极开心的,毕竟已经学了十余载,对那织锦楼的向往也并非一两天了。 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千锦阁里泡着,只为了找到一个自己心仪的作品,好好的完成他的出师之作。 与师兄妹几人不同,老三虽然在汉隶上的造就也不俗,但他最为擅长的却是雕刻印章。按照他的说法,用手拿刀总要比用手那笔来的舒服些,虽然雕刻用的刀只是很小的刻刀而已。 对于此事,江如水倒也不会反对,毕竟书画之上,总是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印章的,尤其是到了隋后,印章愈加趋向于美化、艺术化,各式雕工也是花样繁出、争奇斗艳了。 当然,江家做的毕竟是书画生意,在这里刻印,本用不着将印章上的雕饰做出,反正最后只是用来盖一方印罢了,就算上面的雕饰再惟妙惟肖,对江家来说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而江自文也对那些装饰也疏无兴趣,他只喜欢那典淳平正的缪隶,也喜欢那盘曲折绕的九叠文。他更喜欢抱着一块封门青细细斧凿的感觉,按他的话说,做人就应该像封门青这样,清脆爽利、细腻无杂,由着刻刀如何在它身上舞蹈,它都从不会破碎,更不会崩裂,便是经历了雨打风吹,仍是光滑的毫无瑕疵。 “这就叫生命的韧度啊”老三曾经拍着大腿大发感慨。 “我看你之所以喜欢封门青,是因为夏天抱着它特别凉快吧”江宁嗤之以鼻。 “啧,别说那么直白啊”老三叹着气抱怨。 不管怎么说,老三最喜欢拿着一把刻刀到处乱转,园子里的那座假山,以往也没少受过他的荼毒。 小时候,他偶尔会在某个不易发现的角落中用文刻上一句“师父最坏了”,而往往第二天,他就会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一句笔迹潇洒的阳文批复——滚到为师房里来。 类似于此的痕迹,江宁还曾在假山中找到过五六处,都是不可磨灭的印证啊…… 而最近这些日子,老三就一直都在千锦阁中寻找适合自己出师之作的印章。刻印并不比书画来的轻松,许多鉴定字画真伪的行家里手,都喜欢从印章上着手,而能够临仿书画的人,很少又有能在刻印上有所建树的。 所以,老三在江家,也一直担负着不小的期望。 可就在老三已经选好自己的出师之作,兴致勃勃的准备开始着手时,江如水竟然毫不迟疑的将其打断了。 “不为什么。”江如水不想告诉他们有关江自白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既然他们解决不了,就没有必要跟着担心。 至于打断老三的计划,江如水自然有他的想法。 说白了,因为老2的事情,江如水开始有些怀疑起江家祖传的入境之法。类似于这种出境不畅的事情,江如水从小就听过许多,这就像是施在江家的一个诅咒,似乎是想要告诉世人,想要完美就必须要有牺牲。 虽然按照江家的规矩,弟子们在临仿时都会刻意的露出两三处漏洞以提醒自己,但问题在于,对于江自白这样入境太深的人早就沉湎其中无法自拔,又如何能够提醒自己? 而这个时候,外界之人更是不能轻易上前打扰的。这就像是同时有两个灵魂在争夺一个躯体,外界若是倏然施力,又有谁能知道结果如何? 所以事到如今,知道情况的江如水和江自安只能沉默的旁观着,无力的旁观着。 也正是因为如此,江如水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放任另一名弟子入境。 “推迟一阵子。就这样。”江如水不愿多谈,把江自文叫过来,也不过是告诉他这个决定罢了,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江自文有些倔强的背着手,低了头,不发一言。虽然谈话已经结束,可他并没有就此离开的打算。 “这是为了你好。”江如水起身,来了个你不走我走。 …… …… 以江如水的子,既然是定下来的事情,自然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纵然老三追着他求了又求,出师之作的计划还是这样搁浅下来。 老三心中很是怅然,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一开门,却瞧见江自哉正火急火燎的寻找着什么,将整个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 “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不见了?”老三愣了愣,开口询问。 “画画不见了”老四很是慌张,面色也有些说不出的苍白。 “什么画不见了?说清楚些。”老三心中仍是惦念着自己的刻印之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老四咬了咬嘴唇,压低了声音道:“小师妹的那幅画……” 那画花费了他半个月的时间,其中又不知注入了多少感情,这时忽然不翼而飞,江自哉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的。 “别着急别着急,你先冷静冷静,好生想想,这画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昨天晚上三哥你还看见了那,之后我就把画藏到了衣柜里,方才再找就不见了。”老四有些心焦的道。 “你别急,我帮你找找看……你确定是放在衣柜里了?” “我确定。” “嗯,没关系,我来帮你找。” 二人便动起手来,细细的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却仍是一无所得。 “四弟,我在想,你那画会不会是被师妹发现了,所以被她拿走了?”几乎放弃了,老三起身擦着额头上的汗,小意的问。 “不可能啊,我藏的那么隐蔽,连你都不知道的。师妹平素又不会来咱们房里玩,又如何会发现?”老四也有些绝望了,虽然画丢了还能再画,但那画中的意义毕竟不同。且不说是自己第一次画小师妹,再者,若是真的被旁人拾了去,怕是都能看出那画中的情意绵绵吧…… “三郎君、四郎君?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可有小的们能够帮得上忙的?”有路过的仆从看到了房中的乌烟瘴气,便在门口探头询问。 江自哉一看来人是负责扫撒园子的夏河,眼睛便是一亮,急忙上前几步道:“夏大哥,之前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你可曾见到我师妹进来过么?” “小娘子?没见到她啊。”夏河思付着挠了挠头,忽然一拍脑袋道:“哦不过小的之前正巧看到罗大从这门里出来,我那时候还没在意,以为他是领了命进来的,难道二位郎君方才都不在屋中么?啊?不会是丢了什么东西吧?” “罗大?他什么时候来过?”老四急忙追问。 “大概就是半柱香之前,那时候我刚扫完地要去还扫帚,这不,刚转回来。” 老三和老四互视了一眼,皱了皱眉头。 拍了拍四弟的肩膀,老三对夏河道:“夏大哥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先不要乱跟别人说。” 夏河也是个明白人,此时施了个礼便退下了。 “这事要小心处理,咱们江家毕竟不是普通地方,园子若是真的出了贼,这可不是小事。”老三遇事的时候很是冷静,沉吟了一下,又道:“我这就将事情告诉大师兄去,放心,我只说是你丢了一幅习作,不会说那画作上的内容的。但咱们也不能错怪了人,你留在这里再好好的找一遍吧。” 老四迟疑了一下:“三哥,有可能,真的是罗大……” “你怎么知道?”江自文微微一怔。 “昨天夜里,我将画放进衣柜后便过去关窗,那时候正好看到外面有一道人影……你也知道,大晚上的,我也瞧不真切,当时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这时候想想,多半是罗大……” 老三皱了皱眉,点头道:“我会把这个也告诉大师兄的。” 看着三哥出了门,江自哉又将房间翻了一通,却仍是一无所获。他有些懊恼的捂了脸,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而这个时候,身为罪魁祸首罗大已经混出了园子,他神色有些慌张的东瞅西瞧着,最终还是走进了一个书画铺子。 “客官,想看些什么?是自己把玩还是馈赠亲友?”有小仆微笑着上来相询。 “不看,我是来卖画的。”罗大拍了拍身后的包袱。 那小仆微微皱眉,心想面前这人看起来也不像是此道中人,又将画卷那么随意的用布包背了,能是什么好画? “哦,那还请客官取出让小的鉴赏一番。” 若是按照正常规矩,卖书画之人应该是直接面对店中供奉的。但这小仆并不相信罗大手中会有什么好字画,便寻思着让他拿出来瞧瞧,自己三言两语打发了也就是了。 罗大自然不晓得此中因由,应了一声后便将那画卷取出,在身旁的书案上展开。 谁知那小仆的脸色却是猛地一僵,方才的漫不经心甚至有些讥讽立时消失不见,下一刻他便尖着嗓子冲着内室喊道:“吴供奉,来贵客啦”。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在线阅读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肉文屋 /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第二十一章 贵客登门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第二十二章深潭死水 “可落了款识?” “没有。” “可提了名字?” “没。” “可写了什么提拔?” “没。” “用的是什么纸?什么墨?什么笔法?” “只是习作,所以用的是最普通的纸墨,笔法……借鉴了一下顾恺之《女史箴图》的简澹笔法。” “哦,这么说画的是人物?” “……是。” “是随意画的,还是特意画的什么人?” “……特意、画的……” 江自安沉了脸:“画的是……小师妹?” 老四将脑袋拉拢的更低,几乎不可察觉的点了点头。 江自安放下手中茶盏,叹了一口气。 房间内的空气变得有些凝滞,有些压抑。 “大师兄,这次的事情,很严重么?”老四小意的问道。 “我刚才派人去找罗大,可他人已经跑了,估计不会再回来了。”江自安摇了摇头。 江自哉愣了愣,旋即啪的一声跪倒在地:“大师兄,都是我不好,这次不会给咱们江家惹什么麻烦吧?” 江自安摇头道:“不是你的错,我早知道罗大缺钱,他冲我要钱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但一直都没有处理好。昨天晚上一番话,又逼得他走投无路,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是我的错,与你无关……你也不必自责,若是如你所说,那画即便被卖出去,应该也不会被人追查到咱们这里来的。笔墨笔法皆是普通的,又没有款识提拔,与咱们这个园子是没有任何干系的。至于画中的小师妹,只要她不出园子,就没有人会把她跟那幅画联系到一起,没事的。只是,罗大那个人……这件事情怕是要麻烦穆帮主了。” 老四听的直点头,一颗悬着的心倒也放了下来。 “只是这次事情出的实在太不是时候,我这时去跟师父说,无异于火烧焦油了。”江自安叹息着道。 “大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这几天早就觉着有些不对劲的,可你们都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们……小师妹那天还说起来,是不是二师兄出了什么事……” “哦?她从哪里听来的?”江自安微微挑眉,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几分,但语气却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猜测吧。宁儿说,她前些日子给二师兄送饭,就觉着二哥的行为变得有些怪,每次把饭摆到他面前了,二哥也只是寥寥用几口便作罢了。宁儿说二师兄的目光总是空怔怔的,没事儿还喜欢把自己缩在角落里,有时甚至还会傻笑,要不然就一面落泪一面唤着僧谦(王微族弟)的名字。不过最多的时候,二哥会抱着那把古琴不肯放手,一遍又一遍的弹高山流水,怎么也不肯停…… “师妹说,她看二哥是魔怔了,可是我们也不晓得这算不算入境的正常表现。再一个,师妹说二哥那幅画也快画完了,她偷偷瞥见过两眼,说是极好的,便也不敢打扰……”老四说着说着,却忽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问道:“大师兄,不会是被小师妹猜对了吧?难道二师兄真的出事了?啊?怪不得这几天不让小师妹去送饭了,而是大师兄你接了手,难道、难道二哥他……” “别乱想”江自安皱眉打断他,“二弟现在还没事,只是最近确实把自己的身子弄得太过虚弱了些。师父和我只是担心,二弟会出不来……” “什么出不来?” “出境出不来。”江自安用右手两指揉开自己紧蹙的眉头,“这种事情,咱们江家并不少见。二弟他,入境太深,若是一步棋错,怕是就回不来了。师父当时就不希望让他临那幅《竹间抚琴图》,那画太殇太悲,二弟做事情又太过认真执着……只是二弟很喜欢王微的画风,非要临仿不可,这回若是有个万一……” 老四虽然听说过那些入境太深、不可出境的故事,却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在他看来,他们师兄妹五人应该会永远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才对,永远不沾染世俗的烦恼,永远不为生计发愁,只是用年复一年的时间浸yin在书画之道上,如此下去,永不分离。 可是这一次,大师兄说什么? “大师兄,你骗人的吧。”老四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强笑着问道。 江自安摇了摇头:“这事情本不想告诉你们的,只是你们既然猜测到了,便也没有再行隐瞒的必要。二弟的事情,我们这些人已经无法干预什么了,只能是听天由命吧。其实我也想过,你二师兄一生全部的心思都扑在临仿上,若是以此画绝笔,倒也是不枉此生吧……” “大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屋内的二人有些诧异的看向门外,却见江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眼中以有了泪痕。 “人谁无死?死之前完成一生最大的宏愿,不好么?”江自安走上前,将江宁抱在怀中。 江宁的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却又倔强的摇头:“才不好完成一生最大的宏愿,然后好好的活着,那才好” “还记得先生过世时,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么?你看过的东西还是太少,在师父眼中、在我眼中、在你二师兄眼中,生死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我知道大师兄你要说什么不就是什么睁眼闭眼就是千年的兴衰么?”江宁近乎哭喊起来,“我才不要那种境界那本就不是境界,那是无情那是心死之后的无情我知道大师兄你羡慕师父那样的境界,那你大可以寻个由头把自己伤到心死啊,然后就可以像师父那样波澜不惊了啊那本就不是境界本就不是什么境界 “你们为何什么都不肯做?大师兄,在你们眼里,是不是为书画身死是一件很崇高、很壮烈的事啊?你们看着二师兄那个样子,是不是本就不觉着他可怜,而是觉得很羡慕啊?如果是的话,那大师兄恭喜你了,你也快要达到师父的境界了 “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你们不管二师兄、不救二师兄,那我就去救什么叫无法出境?既然进去了出不来,那就干脆打碎那境好了死马当活马医,也总要看着二师兄一天天走向死亡来的好” 江宁哭喊着说出这番话,而后死命的挣脱开江自安僵硬的怀抱,抹着眼泪跑出了大师兄的房间。 只是没有跑出几步,他就看到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江如水,以及脸上永远带着隽永笑意的穆子秋。 想起方才自己说的那番话,似乎都被这二人听了去,江宁不禁面色一红。但她心中仍是气愤多余其他,此时竟连招呼都不再打,哼了一声,跺脚跑远了。 “宁儿……”江自安要去追,却被江如水抬手拦下。 “让她试试吧,她说的对,死马当活马医,总要放任自流来得好。”江如水淡淡的道。 “是。”江自安应了,又对江如水说起了老四那幅画的事情。 “听见了吧?这事情还得你去办。”江如水重瞳微转,看向穆子秋。 “知道知道,喝了你二两三日香,结果欠了你一辈子。”穆子秋笑意吟吟。 “三两。” “二两,本来就是二两。” “是三两。” …… 发觉二人开始无聊的、诸如孩童一般的争执,老大和老四都不免有些尴尬,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院落安静下来,和煦的春风拂过脸庞,但哪里能够及得上穆大帮主的一丝笑容,温软的能使百花乍放。 “宁儿说的很对,你是心死了,才有如今的境界……”穆子秋轻轻的开口,有些玩味的看向面如死水的江如水,“听说她现在混的很不错,有没有去看看她的想法?” 江如水低头看自己的紫袍,语气平静的道:“心都死了,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差别?” “既然没有差别,就去看一看吧。”穆子秋明显有些无赖。 “穆子秋。” “嗯?”穆大帮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疲懒的上扬。 “你是不是很无聊?” “可不,帮里的形势一片大好,我这个帮主如今也就摆摆样子,没什么大事。”穆子秋轻笑,又饶有兴致的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对于宁儿一眼就看出你心已死这件事,作为宁儿的师父,你有什么看法?有没有觉得恼羞成怒?有没有想要把那丫头除之而后快的感觉?” 有些奇怪的,江如水竟扬了嘴角:“我选的徒弟,一眼看出我是深潭死水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看过我的画,自然能看透我的心。” 看过一幅画便能看透作画人的心,如此能力,当世得之者又有几人? “深潭死水么?”穆子秋咀嚼着这四个字,“我怎么记得,她当年最讨厌的就是紫色?你若当真是死水一坛,何必钟情于紫色的衣袍?” 江如水不答,转头离开。 “被直指本心了么?”穆子秋有些得意的轻笑。 “三两茶。”江如水不合时宜的提起这个话头。 “都说了,是二两。”穆子秋皱着眉强调。 …… …… “江自在,借我件衣服” 走回自己的卧房,江自哉却赫然发现江宁正在他的衣柜中翻找着什么,虽然早知道那幅画已经不在,老四还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啊?你说什么?” “借我件衣服,我要去救二师兄”江宁一字字说的坚定,一张小脸上也满是倔强的气息。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在线阅读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肉文屋 /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第二十二章 深潭死水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第二十三章你来的好晚 织锦楼中,江自白的房间早已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虽说临仿的时候比较忌讳别人的打扰,但一些简单的日常接触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只是园子里的下人们都清楚二郎君的脾气,若是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愿在这时候跑来触他的霉头。 如此一来在某种程度上,江自白也怡然自得起来。 只是这种怡然加了不少悲怆的心境在其中,时间长久了,总是伤身的。 书案上,那幅画卷已经几近完成。竹林与流水占了大半的篇幅,中间一道抚琴的人影也只是影影绰绰。那琴案旁是放了熏香的,袅袅的薄烟便在竹林间四散开去,让清凉爽快的味道中加上了一抹悠扬。 抚琴之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容颜,只有下巴与微扬了的薄唇展露在画卷中,只这寥寥数笔,却让人分明能够感觉到抚琴人的洒脱不羁。 宽袍便如流云,在地面上随意的铺洒着,又像是那人身旁的流水,善向下游。 豁达不羁、料峭卓绝、悠游所致、意兴思飞,所谓者便是晋人遗风。 这幅画随狂放到了极致,其中并无一分笔墨用以抒发心中伤感,却又笔笔催人泪下。 江自白这幅画,的确是到了巅峰了。 而如今,江自白正抱着一把古琴,左手弄弦,右手执笔,似乎是正在谱曲,苍白到有些灰败的面容上竟满是柔柔的笑意。 “僧谦,你快来瞧,我这段谱的可好?”江自白也穿了一身的宽袍大袖,此时倒少了太多不羁气度,反而愈加显得整个人瘦弱不堪了。 僧谦便是王微族弟的名字,这两个字被江自白唤的满是柔情。 无人回应,江自白也不恼,只是微笑着将刚刚谱好的曲子弹奏了一遍。琴声环绕于室,泠泠如山泉,清冷却不幽寂。 “僧谦,这段如何?”江自白再次开口询问,仍是无人回应。 有些不解的回头,弄清楚了自己身在之地后,江自白满是疑惑的双目渐渐变得满是自嘲之色。他用双手将琴弦抚平,笑出了声。 “僧谦,我又忘了,你早已去了。”江自白喃喃的说着,撑着琴案起了身,有些踉跄的走到放了画卷的书案旁。 脱力一般的跪坐下去,江自白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他十分想吐。但肚子里是空荡荡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缓慢的等待着眩晕的过去,江自白重新拾回了自己的视觉,他开始轻轻的摩梭那张快要完成的画卷,目光中满是珍惜,眸中也闪出几分喜悦来。 “漂亮么僧谦?你还记得么,这是你十七岁那年的修葺日,大家都在下面饮酒作乐,唯有你跑过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弹琴。那时候我喝的有些多了,醉醺醺的走上来想要醒酒,却正好碰上了你,还说了句‘僧谦,你弹琴的样子真好看’…… “你当时就生气了,你那个子,什么心思都表现在脸上,半点都藏不住的。你怒气冲冲的收了琴要走,我便上前去拦你,谁知我只轻轻的拉了你胳膊一下,你就径直将我推到了这泓山泉中。三月份的山泉水很冷的僧谦,我一下子就醒酒了…… “僧谦,那一日我忘了告诉你,你弹的琴也是很好听的……” 江自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面上是淡淡的柔情。 他开始向石砚中注水,提了袖子开始缓缓的磨墨,他要提笔,将这幅画补个完全。 “僧谦,那曲子我快要作完了,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你我二人在一起,又哪里用得着伯牙子期的?那时候你病弱,我一门心思都扑在你的病症上,连好好欣赏你琴曲的时间都没有,你一定很怪我吧。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把我的那部分谱完了,这是咱们两人的高山流水,是王微与王僧谦的高山流水……” 江自白开始动笔,崎岖而下的山泉带上了几分灵动的气息,竹林间多出了几株春笋,蓬勃着如同炽热的生命。 这一抬笔便是整整两个时辰的光景,江自白脸上的笑容愈加浓了。 手指和手腕开始微微发抖,握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如同他的脸色。 慢慢的,这种轻微的颤抖开始向上蔓延,直到他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时,江自白的面色变得更为灰败。、 只有那抹笑意变得愈加纯粹与干净,就像是久居于黑暗的人,终于再次得见光明,哪怕只是一眼,就不惧怕再赴沉沦。 他将细软工笔换成了狼毫,最后一次沾墨,手抖的如同筛子。 他努力的屏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用孤绝料峭的字体,在画卷的右上方写出了“高山流水”四个字。 一捺展尽,手中再无一丝力气,狼毫应声而落,在画卷上印上大大的墨迹。 墨汁在纸面上氤氲着舒展着,速度变快又变慢,直到淡淡的层次感堆积起来,最外面那层淡白的如同水印。 但墨汁还是晕开了,唯独的一滴落在纸面上,触目惊心。 江自白眼睁睁的看着这幅画被一滴墨汁毁去,挣扎着想要抬手移开那枝狼毫,却再也没有半分力气。 于是他笑了起来,笑的无声,笑的揪心。 费劲心思,最终却还是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这多么像自己做过的事情,绞尽脑汁的为他开药熬药,却又眼睁睁的看着他断送了年轻的生命…… 原来苍天对自己不薄,非要将如此残忍的事情,在自己面前换个法子重新演绎一遍。 江自白无力的伏在书案上,伏在画卷上,笑的无声,却笑出一口血来。 目光刚好可以望向窗外,一株桃树正准备好了泄一***。 春天了那。 江自白无力的笑,目光涣散起来。 “二哥” 隐约间听见了熟悉的呼唤声,江自白却懒得再去辨别。他只是觉得累了,很累很累,很想好好的睡一觉,再也不醒来。 似乎有人来晃动自己的身体,但那种感觉又有些疏远与奇怪,好似这身子已经不再是自己的。 有人不断的呼唤着什么,一声又一声,似乎有些焦急的样子。有什么好急的?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解决,就不能等我好好的睡上一觉? 懒得再想了。 鼻尖开始浮现起淡淡的清新味道,似乎是春笋的清香,又像是山泉的泠洌,很熟悉很舒服的感觉,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沉陷下去。 这是什么感觉呢?明明是旁观着,又似乎正在亲身经历着,躯体分明僵硬了,五官却又充斥着熟悉的感觉,这么清楚,这么分明。 大概,这就是我的前生吧…… 在心底轻轻的笑,周遭剩下的那层薄雾也终于散开来,阳光从竹叶间渗透,落在指尖,落在眼前,落在抚琴人的身上。 他停下抚琴的手,抬起头向自己微笑:“兄长,你来的好晚。” 是啊,来的晚了那。 轻笑,抬步便准备向他走去,却忽然听到了一道悠扬的琴声,出现在身后。 是高山流水…… 有些惊愕的回头,周遭的景象却在瞬间扭曲了起来,再一次的头晕目眩,忍过那一波又一波的黑暗,再睁眼便看见一个身着宽袍大袖的熟悉的面庞。 “二哥,你回来的好晚。”那人似乎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 …… 烟花三月正是下扬州的好时节,每到这个时候,扬州城门内外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多如城内的蚂蚱。 准备进城的人排起了长队,慢慢等待着守城官兵一个个的检查路引,再由一旁的书记官细细的登记。 从日出到日落,诸如“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问话就未曾停顿过,问话的官兵口干舌燥的不知喝了多少水,书记官也累得直抽空揉捏酸痛不已的肩膀。 大排长龙,百姓们虽然有些抱怨,却也不可能真的义愤填膺。为了宁享太平,这是入城不可或缺的事情。毕竟这种事情是不能放任自流的,否则让某些习惯于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入了城,岂不是要扰乱一方安定么? 百无聊赖的排着队,有些经常往来与城市之间的人早已支起了小马扎歇脚,甚至有些人特意做起了这些人的生意,来来往往兜售着马札和清爽可口的冰镇酸梅汤,若是来上一碗,倒也能稍稍解些烦闷。 当然,有权有势或是出公差的人,自然不用等候着排队,随便派人递上路引便能驱车直行。 此时,便有一队人鲜衣怒马而来,当中的少年眉目疏朗俊美,虽然只是十五六的年纪,周身却有着不凡的气度。便是看惯了富家公子哥的扬州人,看着这个少年也不禁要赞上一声好。 这一队人从官道上策马而来,远观便能让人猜出门庭出身不凡,待得近了再细瞧,却发觉虽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是绫罗绸缎,却又没有什么惹人厌烦的骄狂气焰。哪怕是缓下速度无视这长队打马而行,竟也让人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当间的少年不必下马不必躬身,自然有人负责送上路引于守城官兵。 “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是左金吾的几位爷” 扬州城里迎来送往的官员极多,虽说能进十六卫的人身份都不同一般,却也不能让这些个官兵们有什么太多的震撼。但这几位的来头却有些意思,这官兵冲着这一行人抱了抱拳,语气中却多少夹杂了些讥讽的味道。 “不必多事,放行即可。”少年并不将此放在眼中,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小小年纪竟有了些睥睨的气势。 “是,不敢耽误诸位爷的行程。”官兵将路引双手奉还,打了个手势示意放行。 鲜衣怒马的少年不再多言,当先一骑入城而去,余下十余骑紧步跟上。 马蹄声动,踏碎一路烟尘。 —— (一直觉得金吾卫三个大字特别帅,问别人,别人答之:“没有感觉。” 费解,难道我是被当年的《长安幻夜》诱导掉了?)。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在线阅读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肉文屋 /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第二十三章 你来的好晚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第二十四章谁家子弟 武周的军制与唐时并无甚不同,京中十六卫的编制仍是老样子,只是统领之人多多少少变动了一些。 左右金吾只是十六卫中普普通通的二卫而已,若是非得寻些特殊之处来说,那便该讲一讲现居左金吾大将军之位的武懿宗了。 武懿宗的大名在坊间并不陌生,尤其是这几年,更加是如日中天起来。 这也要归功于他在神功元年,也就前年,做出的一件惊骇了天下百姓的事情。 从武家的辈分来论,武懿宗也是要唤当今陛下一声姑母的。便是因为这等关系,武帝登基的当年,他就与其他武家子弟一同受封,领了个河内郡王的虚衔。 神功元年,契丹在边境生事,在位的女皇哪里忍得了此等挑衅,便授武懿宗为神兵道行军大总管,并率兵二十万予以讨伐。 武懿宗天生长了副凶神恶煞的脸,可实际上却是个欺软怕硬之徒。他带领的二十万大军刚至赵州,就被契丹数千骑吓的屁滚尿流,丢盔弃甲的退了回来。 二十万大军对上几千骑兵,竟是一仗未打就败下阵来,这等领兵大将,武懿宗真真也是出类拔萃了。 之后的平乱之事,自然再与这位行军大总管无关,一直等到契丹之乱被旁人抚平,武懿宗才重新整顿衣袍出现在河北百姓的眼前。 按照女皇的意思,这次派武懿宗下道河北是用来安抚民心的。只是这位郡王安抚民心的手段不大一般,之前率兵打仗滴血未见便丢盔弃甲,这次下来安抚却是将整个河北弄了个血流成河。 自古不论是匈奴还是契丹,南下打草谷时都有劫掠人口的习惯,这次他们也一如既往的胁迫了不少百姓北上,但兵败之后,这些被劫掠的百姓自然便归家而来。 远离故土家人的百姓终于得归,可是再次踏上家乡的热土,迎接他们的却是武懿宗的一道杀令。 “百姓有胁从贼众后得归来者,尽族诛之。” 这一道命令,就是要将所有被契丹捉去又逃回来的百姓尽数诛杀,不仅如此,还要杀尽他们的家人。 这并不是一纸空文,事实上,生残暴的武懿宗很喜欢亲自行刑。他将那些被他定为罪犯的人捉住,先让人将他们的胆挖出来,待得血流成河后再下令将他们杀死。史书说他“血流盈前,言笑自若”。 百姓被胁迫北上本就苦不堪言,如今契丹战败,他们终于有机会回乡,谁知面对他们的又是这样一派血淋淋的杀机。 便是如此,武懿宗的一次安抚之行为河北带来的杀戮,并不比契丹人带来的少上多少。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女皇的耳中,但这位向来喜欢玩酷吏之治王者,并没有理会大雪般簌簌而至的弹劾奏章。她只是眯着双眼看地图上那片表示着河北道的土地,嘴角边浮现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但多多少少的,女皇还是止了武懿宗的杀戮,即便只是蝼蚁,也是她治下的蝼蚁,自然没有什么杀光的必要。 各打五十大板,这也是当权者喜欢玩弄的一些小手段。 如此一来,武懿宗仍旧受着女皇的重用,去年,他甚至被女皇任命统领京都所有的屯兵,一时间,其气焰自是嚣张无比…… 如今入了扬州城的十几人,都是在左金吾卫任职的。若是说起来,这位武懿宗便是他们的上司。 京中十六卫的人数虽然不多,却掌控着整个京师的安全,所以能入这种地方当差的,大多是些宗室子弟、烈士遗孤一类。 为首的少年虽然只有十五六的年纪,却明显极得人心中,便是一队人中那几个二十余岁的骑手,也都以他马首是瞻。 此时这十几人已然入了城中热闹的街道,便牵着马缰由着马儿信步,一面闲聊着,一面欣赏着此地风光。 “顶着左金吾的名头,丢人都丢大发了,老子横行京师二十几年,如今倒开始遭人白眼了” “可不是,你瞧方才那个城门兵的模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他欠揍,要不是司阶大人拦着,我非得上去揍的他满地找牙不可” 大唐本就尚武,这些少年又正是好勇斗狠的年纪,再加上本就在金吾卫中任职,平日里在京师揍上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里头好多人都是某某将军的子嗣偏枝,对于武道传世的军旅世家来说,子弟在外面打架不是问题,把对方打残了也不是问题,可若是打输了,不论是鼻青脸肿还是断胳膊断腿的回了家,之后的一顿家法是指定逃不过的。 要么不打,打就必须打赢了再回来。 这帮小子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这么一副模样。 “咱们是出公差,若是丢了人,丢的也是咱们左金吾的脸,别闹事。”为首的少年回过头来,坐在马背上的挺拔身姿带着军人独特的魅力,“还有,出来就别叫什么司阶大人了,听着难受。” 少年们哄笑着应了,又有人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咱们左金吾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便是京中十六卫的历年比试,那一次咱们左金吾不是名列前茅的。要不是那个武懿宗莫名其妙的成了咱们的大将军,咱们的人能这么直不起腰杆么?” “就是,那天我家老六还跑来问我,说是不是骑猪将军成了我的上峰……你们也知道,我家老六是在骁骑营的奉职的,说是因为我,他在营里总被别人嘲笑。**,咱们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轮上这么一个家伙做上司?” 骑猪将军这个“雅号”的由来,还是因为当朝的左司郎中张元一的一首打油诗。 那时正值武懿宗被几千契丹骑兵追的丢盔弃甲,这消息传到神都后,张元一就挥笔写道:“长弓短度箭,蜀马临高蹁。去贼七百里,隈墙独自战。忽然逢著贼,骑猪向南窜。” 这诗传到了女皇手中,女皇起初没有看懂,问张元一道:“懿宗没有马匹么?为何要骑猪而不起马?” 张元一解释道:“猪便是豕,骑猪,夹臀也。” 女皇大笑之,而从此以后,骑猪先生这个雅号也就在民间传扬开来。 “元志,大将军毕竟是大将军,这些话外人说说也就罢了,咱们却不能如此不顾忌。”领头的少年话道。 “三哥,咱们也就是自己兄弟间说一说而已,怕什么。三哥你倒是给他面子,可是他呢?一提笔就把咱们撵到扬州来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看着就不舒服。”被唤作“元志”的少年撇嘴道。 “我看骑猪将军是特意给三哥小鞋穿,你们可还记得,三哥小时候可是在众人面前骂过他的。” “啊?什么时候?” “嘿,你们不知道么?那得是七八年前了吧,我听我家老爷子说的。据说是一回里头祭祀,骑猪将军在里面吆五喝六的训斥那些护卫,说是骂的很难听的,然后被咱们三哥听到了,三哥就上前去骂了他一顿。” “怎么骂的啊?” “这个,我家老爷子没说……”讲故事的少年有些红了脸。 “哎你这故事讲得,没滋没味的,关键的地方全都没了。”周遭的少年顿时不悦起来。 少年犹自强辩道:“但是我家老爷子那天回去之后,可是单单为了这件事情开了坛六十年的陈酿的我还记得,老爷子喝的醉醺醺的抱着酒坛子,嘴里还一直说‘李家后继有人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间的气氛倒是有些沉闷了下来,大家抬头去瞧前方那个笔直的背影,目光中都有了些复杂的含义。 只有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仍旧起哄着:“不知道三哥骂的是什么?想知道又有什么难?如今正主就在这那,咱们直接问就是。三哥,当年你到底骂的什么啊?” 为首的少年早就听到了众人的议论,一直没有话的他此时方才回过头来,漆黑如墨的眸子藏了些深邃的东西。 “你们也说了,七八年前的事情了,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少年轻笑起来。 当年的事情,若是想要打听,在京中也总会有些耳闻的。但各式版本也是不一而足,怎么说的都有。只是如今见当事人如此表现,他们在心中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大概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便在此时全都闭了嘴。 只剩一个十三岁的小子不依不饶:“三哥,说来听听嘛。” “小七闭嘴三哥说不记得了便是不记得了,你那么多好奇的心思?”有人在此时喝骂了一句。 小孩子缩缩头,再也不敢追问了。 一队人马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街道上的喧嚣声蔓延起来,那些有别与洛阳方言的软腻开始吸引起少年们的心思。 “办正事要紧。元志,你带几个人跟我去送信,剩下的人打点一下住处,顺便问些值得一游的地方。咱们既然来了扬州,总不能真的送了信就回去。大将军既然看着咱们碍眼,咱们就识趣一些,滚得远一点。”为首的少年下令。 “是,三哥说的有理” 少年们笑着应诺,原地商量片刻后,便分成了两队,各自去了。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在线阅读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肉文屋 /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第二十四章 谁家子弟 第二十五章 阿瞒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五章 阿瞒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五章 阿瞒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五章 阿瞒 第二十五章阿瞒 虽然被大家唤作三哥,但在这一队人马中,少年的年纪并不是真正的排第三。 他是家中的老三,不熟悉的人便三郎三郎的唤着,而这些在一起混久了的兄弟,便用了三哥这样比较亲近的称谓。 被派去打理住处的少年们选好了客栈,他们都是世家子弟,此次出的又是公差,手里头多少有些闲钱的,这时住店自然也不能太过寒酸了。 随手扔给小二几十文的赏钱,又嘱咐他好生对待他们带来的那些马匹,名字叫做陆博一的少年便先躺倒床榻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又坐起身来与同房之人聊天打屁:“本以为京中发生这些事情,三哥的心情会不大好的,只是现在看起来,倒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影响肯定会有,不过三哥是什么人,总不能每天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对方是这一队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名字叫做周全。 他如今已经二十三岁,在左金吾也做不了几年了。 京中十六卫的习惯是只要年富力强的少年,至多不超过二十五岁。他们在十六卫中磨练几年后,便会被安排到地方上效力,从基层军官做起,慢慢积累一些军功,若是有能力者,光宗耀祖亦不是什么难事。 十六卫是武将们很不错的进身之阶,所以京中那些个武将世家,也都喜欢让子弟们来这里做事。 周全的父亲年轻时曾在边疆出过不少力的,只是十年前一次意外使他落下了双腿的残疾,如今想站起来都不可能了。 军中体谅他的情况,特意批出一个十六卫的名额来给他们周家,如此一来,身为独子的周全只好放弃自己所喜欢的诗书文章,投笔从戎了。 此时,周全也脱了马靴,拍打着自己的腿使其放松下来。 虽说都是常年练都是在马背上的,但为了送信,这些日子赶路也的确疲累的些,两条腿的大腿内侧早已被马鞍磨的破了皮,但若为了这点小事哼哼唧唧,也的确不是这些少年的情。 在军队里生活,言行举止稍微文绉绉一点就会被人骂做是娘娘腔,要是为了一点小伤小痛而抱怨,那非得让人笑死不可。 周全从自己的包袱中取出药酒,随意揉搓了两下,又将其扔给同伴,道:“不过说句实话,我觉着不管相王当不当的上太子,对咱们三哥的影响都不大。毕竟三哥不是嫡长子,就算相王日后真的登基了,三哥至多也就是个王爷。现如今三哥就顶这个临淄郡王的头衔,这二者又能相差到哪去?” 他比那领头的少年大了九岁,却仍旧以三哥唤之,自然是表示一种尊敬的。 左金吾的人都知道,司阶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极讲义气又赏罚分明的人。毕竟是真龙之后,气度总是不凡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自家老子当皇帝和自己伯父当皇帝,这感觉能一样了么?”陆博一接过药酒,也往自己身上揉搓了两下,“尤其是……相王这皇嗣之位,又是他心甘情愿拱手相让的……” “相王子平淡冲和,自然是不愿意做这种兄弟间的争夺的。” “平淡冲和?我看胆小怕事才是真的。倒是朝廷上那些文官说的好,二让天下的溢美之词都弄得出来。” 相王李旦,第一次将皇位让给自己的母亲,这一次将皇嗣之位让给自己的兄长,其间有多少暗流涌动可以不提,但皇家必须要对这件事情做个解释出来。天平淡冲和,自然是最简单也最好看的解释。 “博一,别乱说话。”周全摇了摇头。 陆博一耸了耸肩:“只是为三哥不值而已,我家老头子都说,三哥若是生在太宗那时候,肯定是天下间一员名将。只是如今可惜投错了胎,寻了这么个没胆色的皇子做爹,实在是可惜了。” 周全无语,他毕竟是弱冠之年才弃文从武的,骨子里仍有些文人格,对于武人这种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的子,他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尤其如今酷吏当政,一年下来不知有多少祸从口出的冤魂,乍听这种说法,他还是有些冒冷汗的。 但细细一想,周全倒也释然下来。陆博一与自己不同,他口中的老头子正是他的父亲陆子胜,因为前些年受了战伤,如今刚从安东都护的任上退下来,入朝在兵部挂了个闲职,算是开始养老了。 这等人物随意说出几句话来,自然不比那些个市井小民,女皇虽然有些苛政,却又是极为惜才的。便是这等话语传到女皇耳中,想来她也是一笑置之而已的,本不会有什么风浪。 轻轻叹了口气,周全心想,毕竟是家境不同。 二人又随意聊了些事情,不久之后就有同伴来叩门,问他们是准备直接在这里休息,还是跟着他们出去转转。 “三哥估计会被留在官府里吃饭,我们准备出去随意转转,然后再去衙门哪里接三哥过来。”来人讲着他们的安排。 “成,那我也跟你们出去转转。”陆博一从榻上跳起来道。 “那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管着,也算是有个照应。”周全笑着道。 大家都知道周全的家境不大富裕,此时不出去大概有些金钱方面的考虑。大家都是兄弟,出去之后难免会有些花销,以周全的子,自己的钱不舍得花,别人要请客他又都微笑着拒绝,若是这样出去耍玩,的确是有些不妥的。 “那就劳烦周大哥帮忙看家啦”少年们也不落周全的面子,嘻嘻哈哈的道了谢,径自去了。 周全目送他们远去后,便自行回房躺倒在榻上,或许也是疲累的缘故,没过多久,屋内便想起了细细的鼾声。 而此时,左金吾的司阶大人、家中排行老三的李隆基也从府衙里走了出来,他娴熟的与当地刺史寒暄着,面上带着对长者应有的恭敬,举手投足间却也不乏皇室中人的贵气,所谓张弛有度便是如此了。 “刺史大人不必再送,下官这就告辞了。” 若是论品级,左金吾的司阶不过是六品官,与从三品的刺史大人相比,自然是当自称下官的。 “王爷这是折杀人了……”此处自然又是一顿没有营养的寒暄,来来回回又是几声客气后,李隆基终于推脱掉了刺史为自己接风洗尘的提议,带着同来的几名少年打马去了。 刺史微笑着站在门口相送,笑容中带了些身为长者的慈爱,又多少有些逢迎拍马的赔笑。直到李隆基一行人的身影远去了,他才折身入了府衙,勾勾手指唤来了方才在一旁相陪的别驾。 “去跟各方面打个招呼,这些天不论是什么事情,动静都弄的小一些。小王爷这个年纪正是好事的时候,为了咱们自己的前程,也不能让扬州城里的任何人捅破这个马蜂窝。你也着人给穆帮主那边说一说,让他多少收敛一些,港口上的生意不要太大张旗鼓了。”刺史大人捋了捋胡子道。 那别驾点头应了,想了想又道:“虽然小王爷身份尊贵,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而已。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小心了?” “小心无大错啊”刺史摇了摇头道:“之前在京里就没少听说过这位小王爷的事迹,别看他平日里也算是文质彬彬、进退从不失衡,但若是一旦有人惹了他,那他可就真成了仗……他小时候在里可是自诩阿瞒的,他不是他老子,恐怕这子更像当今陛下一些。小心点好,小心点好啊” 别驾再次应下,转身做吩咐去了。 …… …… 三月的扬州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时节,少年们打马悠闲的在闹市中闲逛,春日的气息扑面而来,正如同少年人身上特有的朝气。 李隆基也颇有些信辔由缰的味道,听着身后兄弟们偶尔的笑闹,看着眼前不同于京都的风俗人物,心中的那丝淡淡的郁结之气也逐渐消散起来。 哎,也对,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父王的事情的确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虽说自己在旁看着多少有些为之不耻,但父王的用意,他多多少少能够明白一些。 毕竟现如今御座上的祖母太过厉害,不论是父王还是自己那位正在春风得意的伯父,见到她便如同老鼠见到猫一般。 这也难怪,一个被软禁的怕了,一个被流放的怕了,他们在旁人面前或许还能挺直了腰杆,可在自己的祖母面前,会生怕被她用小拇指捏死吧。 祖母那个人,实在是令人又敬又畏。 “三哥,你瞧那边,好多的人。”元志打马上前,与李隆基并驾齐驱,并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让李隆基看。 李隆基驱散了心中的思虑,抬头顺着那方向看了,便见到不少书生打扮的人正围在一个店铺前。再细细去瞧,那店铺上的匾额上书了“藏虚书画行”五个大字。 “瞧着架势,难不成是哪个大家的书画被展出了?”李隆基天聪颖,不但在武艺上有所建树,便是诗词歌赋也可谓是样样通,此时见那热闹模样,心中多少有了些好奇,当即一抬马鞭道:“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 (唐朝地方官制很复杂,道、州、县可谓是纵横交错,而且前前后后改革了许多次。影子查了好久,也实在是弄不准当时扬州的最高官员应该是什么。 但猜测一下,玄宗天宝之前,扬州一直属于淮南道,之后改为广陵郡。唐朝的州又分为上州、中州、下州,扬州既然能在后来改成一个郡,想来原本属于上州的可能大一些。所以此文里,扬州属于上州,其刺史为从三品。)。 第二十五章 阿瞒在线阅读 第二十五章 阿瞒 肉文屋 / 第二十五章 阿瞒 第二十五章 阿瞒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 临唐 作者:骊影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 第二十六章画与有缘人 “顾恺之作画线条飘逸灵动,其笔下人物更是每每有画龙点睛之笔。你瞧这幅画,其布局虽然差了些,但笔力、笔法明显是极佳的,虽然没有提拔,但当世能做出此画者,怕是不超过十人。” 藏虚书画行的掌柜今日很开心,他在扬州城开这个店铺已经十三年,因为字号老,往日里的主顾也算不得少。 但今日这仿若集市的景象,是他十三年来从未敢想象过的。 透过人头攒动去看墙上那幅画,掌柜不由得想起自己交上好运的那一天来。 说起来,那还是三日之前的午后。 就像方才所说的,店里的生日往日并不太多,有小厮和吴供奉在这里打理着就已经足够,所以掌柜并不会将自己的时间耗费在店中。他已经老了,剩下的时间应该多用在听听小曲、含饴弄孙上头,再为生意心太多,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他像往日一样来店里随意瞧瞧,刚刚露面,却被店里的吴供奉神神秘秘的拉进了后堂。 瞧着吴供奉慌张中掩不住喜色的表情,掌柜的不禁笑骂了一句:“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什么风风浪浪的没见过,怎么如今倒急成这副模样,也不怕让那些小的看了笑话。” “哎哟,我的掌柜的,笑话不笑话的怕是没人管了,咱们店里来好画啦”吴供奉激动难持,连声音都比平素尖锐了几分。 “哦?什么好画值得你高兴成这副模样?是郑如慡新画雨荷了,还是沈雁南又拿好画来卖了?” 掌柜口中的郑如慡和沈雁南,都是扬州当地比较有名的才子。前者家境极好,画完的画便随手赠人,所以经常有人拿着他的画来店里买卖。而郑如慡又极好荷,尤好雨荷,所画雨荷也是名噪一时,在市面上没有一副画的价钱下的了百金。 而沈雁南未有什么专长,不论是山水神魔还是花鸟人物,他都能画上一画。但他的家境不大好,平素又惯于挥霍,除了一些舍不得卖的画之外,许多画都是他亲自拿出来卖的,所卖之价倒也与郑如慡相差无几。 在藏虚书画行里,能够过手最好的书画,也就是这二人的大作。所以吴供奉一开口,掌柜的就将目标锁定了下来。 “都不是,都不是”吴供奉连连摆手,道:“单从笔法上论,画这幅画的人,可要比郑如慡和沈雁南高明的多了” “扯淡”掌柜的笑骂了一声,摇头道:“我做书画行做了一辈子,咱们是多大的店铺,能收什么层次的画,我还能不清楚?比郑如慡和沈雁南的层次还高?那还卖到咱们这里做什么?” 说到这里,掌柜的也起了疑心,皱眉问道:“老吴啊,你在书画行也做了半辈子了,按理说眼光都是极好的,不会是被人骗了吧?那卖画之人要了你多少钱?” “三十贯”吴供奉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十贯?能有什么好画?老吴你这是在耍我吧?”掌柜的哑然失笑。 “不是那小子不识货”吴供奉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掌柜的,我怀疑这画是那小子偷来的。按理说,这种浑水咱们不应该趟,但那小子出手的价钱实在是太低,要是咱们转手卖出去,三百金可是唾手可得的” 掌柜的一口茶差点喷出去,哭笑不得的道:“老吴,你最近是缺钱了还是怎么了,连郑如慡和沈雁南的画,最多也就是百金出手。三百金?这是什么人的画,值得如此价钱?” “没有提拔,没有加印,没有款识,”吴供奉摇头道:“但是,只要掌柜的你看上一眼,你就会知道我老吴所言非虚” “好,那你就拿过来给我看一眼。”掌柜的只当是玩笑,笑着摇头。 于是,吴供奉就将那画小心翼翼的拿了过来,生怕伤及一星半点的、慢吞吞的展开。 而画展开到一半时,掌柜的就已经再也坐不住,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整个人也在震惊中站了起来…… 此时看着一干文人对着画卷点评,看着他们最初惊鸿一瞥的震撼,掌柜的不禁想起自己当时的震惊,笑了起来。 人生真是,不知何处便柳暗花明了啊 只要今天这幅画卖出去,这差价几乎就抵了这铺子十年的利润,自己便可以就此退休,回去享清福了罢 想到这里,掌柜的不禁笑了起来,坐在柜台后面捧着茶壶哼小曲,好不悠然快哉。 可惜这画必须要今天之内卖出去不可,毕竟是来路不明之物,万一被这画的主人或是官府查到了,自己这字画行恐怕还得受牵连。 哎,可惜了,若是再好好为这画造造声势,别说三百金,炒到五六百金也不是不可能的……罢了罢了,能赚些钱就好,何必那么贪婪呢? 就在掌柜的想入非非,哼出的调子正唱到“新妇好梳妆,池莲几妖娆”的时候,他便看到一队鲜衣怒马的少年在自己店铺门前下了马,多少有些霸道的推开了围着那副画的人群,让为首的那名少年能够观赏到画的全貌。 这一行人自然就是李隆基他们,从刺史府出来后,他们在随意闲逛间看到了此处的热闹,便好奇的打马过来一窥究竟。 “嘿,我还以为是看什么看的这么热闹,原来是看美人啊不过三哥啊,这画里的人又不美,年纪小不说,又不够丰满。咱们武周朝讲的是丰而不腴,又不是汉时,要讲求什么被风一吹就倒的赵飞燕么?” 其中的一名少年一开口便是出言不逊,这言论刚刚说完,就赢得周遭一片的斥责声。 边上的这些书生,本就被方才的推搡弄得有些义愤填膺,此时再一听说如此的不懂门道的言论,更是咽不下心中的怒气,顿时三言两语的喝骂起来。 武唐的书生与其他朝代比起来,多少是有些不同的,或是被尚武的习气所感染,这些书生也不会向宋时那样文质彬彬,更不会像明清那般手无缚**之力。 这时候,投笔从戎者并不少,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虽然不大可能,但是你若是让一名书生忍气吞声,似乎也不符合这时的风骨。 盛唐武周,这时的子民都有些傲气的。 “不懂就不要乱说真是煞风景” “就是,空有一身蛮力,连画的好坏都看不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 “喂你说谁” “小唐,不要闹”李隆基呵斥了一句,“不懂就是不懂,不懂装懂算什么英雄?丢人现眼的很好看么?” “哦,知道了。”出言不逊的少年悻悻的拉拢了脑袋,有些悻悻的退了下去,只是虽然失了气势,这小子还没忘狠狠的向人群中瞪了几眼。 听到了李隆基的呵斥,书生们的火气多少灭了一些,但仍有不少人不喜欢李隆基他们一行人的做派,不免在下面嘀咕几句,多少有些难听的话语在里头。 李隆基全都听得清楚,倒也懒得计较,只是兀自背着手看画,面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柔和起来。 “沐猴而冠,一帮武夫,这画的好坏,你们能看懂么?”有人不屑的嘀咕道。 “我们虽然看不懂,但不代表我们三哥看不懂”终于有小子忍不住了,站出了一步高声道:“方才那句话是谁说的?只敢在下面嘀嘀咕咕,不敢站出来么?” 这一嗓子怒气尽显,周遭书生的气势不免一顿。 这些书生的年纪虽然要比李隆基一行大上不少,但毕竟不是舞刀弄枪之辈,这帮小子把平日里教习场练的状态拿出来,自然足够镇上他们一震。 李隆基摆了摆手,示意那小子退下,而后又转向那掌柜,问道:“掌柜的,这画多少钱,我要了。” 扬州城里的富家子弟,掌柜的也见过不少,但他看向李隆基,总觉得是有那么点不同的。似乎,更具威严了些,也更加让人不敢违逆了些。 这倒也并不是说李隆基有多么的咄咄逼人,只是举手投足间的通身气派,多多少少有些压人的。 “这画,只售这一天,没有定价,价高者得。”掌柜的急忙站起身来,赔笑着答道。 “哦……”李隆基回过头看身后的一干众人,扬了扬下巴,道:“我出五百金,各位可有出价更高的?” 众人一片大哗,他们多是来凑热闹的学子,连一百金的雨荷图都买不起的,又哪里出得起如此高的价钱。 那掌柜的也吓了一跳,他对李隆基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未曾觉得厌恶,总觉得这位郎君与那些个欺行霸市的恶少不同,故而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那个,这位郎君……” “怎么,嫌少?” “不是不是不是”掌柜的连连摆手,“这幅画的价值,大概只在三百金左右,收您五百金的话……” 李隆基笑了笑,仔细的打量了这掌柜一番,笑道:“在我眼里,这幅画就值五百金。元志……” “三哥” “取五百金给他,画拿走。” “是” 片刻之后,一张价值五百金的宝昌银票落到了掌柜的手中,而李隆基一行人以带着画打马扬长而去。 书画行中的众人又是一顿议论,有人说那些少年挥金如土,不知是谁家的二世祖的。也有人说五百金买心头爱,是真本色真爽快的。 众说纷纭间,这人群便也渐渐的散了。 这时候,一道身影方才出现在书画行旁边,他面上的笑容温柔的如同三月春风。 看了看书画行的名字,又看了看李隆基一行人的背影,穆子秋问身后人道:“可知道那一行人的来头?” “不知。”即便是身处于闹市中,雌雄莫辩的陆子潞也仍旧安静的如同睡莲。 “呵,是大人物。”穆子秋笑着,“是当今陛下的亲孙子,临淄郡王李隆基。” “哦。”陆子潞应下来,声音平淡如水。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在线阅读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 肉文屋 /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 第二十六章 画与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