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戬翔云间 作者:血泪烬余 第 1 章 “云翔,云翔!”一个急切的女声,带着满腔哭意不停地呼唤:“我的儿啊,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可叫娘怎么活呀!” 杨戬艰难地撑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妇人的脸,她的眼角还有没来得及拭去的泪痕,这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看到杨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又哭又笑地搂住他的脖子:“感谢观音菩萨,感谢玉皇大帝,感谢洋人的那个什么叫耶稣的神,你好了,云翔,你醒了!”品慧语无伦次地将道教、佛教和洋教的神祗都谢了一遍,决心等儿子完全康复之后,定要一家家都去还愿,每家都要送上一份大大的香火钱,请他们继续保佑自己的命根子。 本以为被沉香用开天斧劈中,形神俱灭,必无半点生机的杨戬顿时有些茫然,【云翔……是在叫我吗?如果我是云翔,那杨戬又是谁?】他的脑海中,二郎神的数千年和五岁顽童“展云翔”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仿若庄周梦蝶,一时间竟因此痴痴地愣怔住了。 看到儿子不像往常那样撒娇撒痴,调皮活泼,品慧以为他摔跤摔坏脑袋成了傻子,不由悲从中来:“我苦命的儿啊!”她放声大哭,“阿超那个狗奴才,别以为有太太和大少爷护着就没事了,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哪怕驳了老爷的面子,我也要那个小混蛋抵命!”她咬牙切齿地赌咒道,好像护崽的母狼,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和全世界对抗。 “这,阿超也不是故意的,品慧,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总有些没轻没重,云翔发生意外我们谁都不希望发生,我带着他过来道歉,希望你能原——”一个看来温柔可亲,比品慧年长十来岁的女子不安地站在房门口说道,却被品慧气势汹汹地打断:“大姐,您是大户人家出身,是展家的当家主母,素日里处理家务公平宽厚,我是一直都信服的,可您这回心也太偏了些!您看看云翔现在这个样子,木木的哪有平日的半分伶俐?要是以后就这样呆呆傻傻了,可叫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啊!您也是当娘的人,大少爷不也是您的心尖子,有人若是把他害成这般模样,难道您还能心平气和地在这里讲饶恕,讲宽容?” 婉娴一时语塞,正在这时,她身边一个粗眉大眼的小男孩跪下磕了个头:“大太太,谢谢您和云飞少爷一直为我求情,如果云翔少爷真的因此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阿超甘愿以命相抵,您俩的恩情我只好下辈子再还了!” “赔赔赔,你赔得起吗?你那条贱命和我儿子的命比,比得过来吗!”品慧没好气道,正在这时,杨戬突然开口:“娘,算了吧,我没事了!”对于换了具身体重活过这件事还震惊迷茫的他,没心情计较这种小孩子的闹剧。 品慧爱怜地摸着儿子的额头:“云翔,你真的没事了吗?脑袋还痛不痛?” 婉娴也急急奔到床边殷切地探询道:“是啊是啊,真的不觉得哪里还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再来看看?” 杨戬摇摇头:“我真的已经好了,大妈,娘,不怪阿超,我们闹着玩而已,这只是场意外。” 还跪在地上的阿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云翔,这真的是那个小心眼又惹人厌的二少爷吗?虽然的确是场意外,然而照着他一向小题大做的个性,居然会放过这个名正言顺可以狠狠欺压自己的机会? 品慧想了想,儿子既然没事,那就权当为他积福吧,“既然云翔自己都肯原谅这个奴才,那么我也就算了,还希望大姐以后能好好管教自己那边的人。”只是她嘴上还是习惯性地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 见品慧愿意放过阿超,婉娴息事宁人地退了一步:“云翔虽然没有大碍,但事情还是因阿超而起,就罚他半年的工钱,外加在云飞的书房里关一月的禁闭,你看怎么样,品慧?” 心知对方只是客气,绝不是征求意见,品慧撇撇嘴:“大姐要如何管教自己那边的奴才,岂有我插嘴的道理,您看着办吧~” 婉娴和阿超离开后,杨戬假意嚷困,做出一副睡着了的模样,哄走品慧后霍地睁开双眼,半坐在床边思考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是昭惠二郎显圣真君,是闻名三界的战神,为了天底下有情的人、仙和妖都能终成眷属,为了更慈悲、更宽容的新天条得以出世,不惜设计自己的妹妹和外甥,扮演恶人的角色,纵使粉身碎骨,永世不得超生也甘之如饴。 他成功了,尽管那时被开天斧打中的他命不久矣,但他看到了新天条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冉冉升上天庭的样子,从今往后,仙凡相恋不再会有难以逾越的铁律的阻挠,也不再会是悲剧收场。 在意识行将消散的那一刻,杨戬的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娘,您看到了吗?娘,您在哪里?我好想您……】 ——玉皇大帝的妹妹瑶姬仙子,当年与凡人杨天佑相恋被揭发,震怒的玉帝王母将二人捉回天庭,用天雷将杨天佑打得魂飞魄散,又把瑶姬仙子镇压在桃山之下永不开释,引出了多年后二人的儿子杨戬手执开山斧,力劈桃山救母的事情。 此举孝感动天,玉帝和王母宽宥了瑶姬仙子,但仙子却因为夫君形神俱灭,再无相见之日而悲痛欲绝,不久便因天人五衰重入轮回,在杨戬离开之前尚未重新回到天庭。 也许正是这份对母亲的思念,才让他一点真灵凭借母爱的呼唤,进入了年方五岁的“展云翔”的体内,吸收了小孩子微薄的灵魂原力,拿走了他的身份,生命……还有母爱。 “抱歉,虽然不是存心夺舍,但害得你枉送性命,不得轮回却是事实,我杨戬立誓,在你父母有生之年必将好好代你尽孝,待我来日恢复修为之时,也会帮你再世为人,以完因果。”杨戬对着展云翔仅剩的一点灵魂之火承诺道,接着小心翼翼地将火苗护进自己灵魂深处,只待日后的时机行事了。 恰巧此时品慧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见儿子半靠在床边,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将盘子往边上一搁:“我的小祖宗,不好好歇着爬起来做什么?” 杨戬,以后就称之为云翔了,他翘了翘嘴角:“娘,我躺得难受,所以坐起来松快松快。” “也是,平日里你就跟个皮猴似的,闹得我不安生。”品慧笑着端起碗,舀起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你大半天滴米未进,定是饿得慌了,娘刚去厨房给你做了碗皮蛋瘦肉粥,快趁热吃吧!” 展家大太太婉娴身体一向不好,怀着大少爷云飞的时候几次险死还生,生孩子的时候更是差点送了命,大夫断定她再没有生育的可能,为了替展家开枝散叶。贤惠的她亲自聘了也是殷实人家出身,却在这几代家道中落的品慧给丈夫做二房。 十六岁的品慧嫁给年近三十的展祖望做妾,两年后不负众望地生下二少爷云翔,然而展老爷近些年虽常常歇在她房里,却再没有任何喜讯传出。按这个时代的标准来看,展祖望已经算是个中年人,以后再有孩子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于子嗣一路上渐渐死心,转而好好经营家业,以及将期望寄托到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品慧也清楚这一点,对于她下半生唯一依靠的云翔,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这样无条件的溺爱可能会被有见识诸君斥为“慈母多败儿”,但落在一向缺乏亲情关心,已经成为云翔的杨戬眼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在心头。 在父母被天庭抓走前,杨戬上有长兄,下有小妹,他跟所有在家中排行比上有余、比下不足的孩子一样,往往是获得关注最少的一个,并不是父母不爱护他们,但他们只有一双手一对眼睛,难免会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而父母被天庭抓走后,大哥为引开天庭的追兵掉落悬崖凶多吉少,小妹则有幸成为女娲娘娘的弟子而被带走,小杨戬在遇到师傅玉鼎之前一直风餐露宿自生自灭,几乎就是一个小野人;阐教十二金仙的玉鼎真人虽然是个好师傅,指点修行不遗余力,但玉石化形的他从没做过孩子,也从没带过孩子,传过口诀后,把杨戬往自己洞府所在的玉泉山上一扔,以为徒弟能够自行吸收日月精华而存,便自顾自闭关去了,把达到辟谷和寒暑不侵境界之前的小杨戬折腾够呛,那一身好武艺、好谋略,最开始便是为了狩猎玉泉山上颇有灵性的飞禽走兽,斗智斗勇而启蒙的。像品慧这样无私给予的母爱温情,在充斥着刀光剑影的二郎神生涯里,他几乎就没有享受过多少,曾有过的也因为太过漫长的岁月而渐渐模糊。原本只是身体本身血缘的羁绊,只是对身体原来主人的承诺,到了这一刻,他才是心甘情愿地要奉眼前这个女人为母的。 “娘,娘!”云翔动情地叫道,搂住品慧的腰,将脸埋在她的怀里,掩藏不愿被人看到的激动的泪。【我又有娘了,又有了!】他在心底快乐地喊道。 品慧捧着碗,有些手足无措于儿子的表现,过了一会才记起将碗重新放回托盘,一边环住云翔,一边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哄道:“乖啊乖啊,我们云翔今天吃大苦头了,娘亲也心疼……”那平日看来艳丽却总带几分尖刻的脸,此刻也柔和慈爱地和天底下所有母亲一般无二。 第 2 章 第二天的天还没亮,云翔就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无奈和好笑,没想到在天庭时,因为常常要处理连篇累牍的公文而养成晚睡早起的习惯,换了身体也没有跟着消失。 这缕喟叹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之中,昨日为保护好那团灵魂之火,仅剩的灵力也被他用尽,此时体内空荡荡的感觉让云翔有点不适应,早日掌握力量就能早日帮助身体原来的主人转世,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盘腿在床上坐好,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开始吸收周围的灵力,运转小周天。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云翔缓缓收功,嘴里逸出一声不可察觉的叹息。 【这里的灵气怎么会如此薄弱?按照这个速度修炼,想要重新达到封神时期的水准,起码要花费百年左右,莫非,我已经不在原先的洪荒世界?】 他猛然间记起,当年师祖元始天尊讲道时曾提过,鸿钧道祖当年合身天道的同时,还变出化身无数监督洪荒世界外的三千小世界,这些小世界可说是洪荒世界的复制品,都是当初盘古开天时散落的旧世界碎屑,发展的方向和情况和洪荒有的类似,有的却截然相反。 【我来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和洪荒无关的新世界……】心里好似有一块大石被放下,在内心的深处,云翔有些害怕再见到自己曾经的妹妹三圣母,外甥沉香以及曾经的好兄弟梅山六怪、哪吒等人,对于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问心无愧,只是一旦想到将来重新飞升,再次相见时他们可能会出现的仇视目光、冷淡态度,还是会有一种逃避的冲动在云翔的脑海里诱惑他,幸好,幸好上苍已经帮助他做出了选择…… 随即他就为自己刚刚的念头有些羞耻,意志,难道因为沉载在稚嫩的身体上,就变得脆弱了吗? 【不,就算我现在是展云翔,但我的灵魂深处,属于杨戬的骄傲,属于杨戬的坚强也一样不会消失!】他暗暗发誓,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声音,云翔连忙重新躺回被窝里,做出一副刚刚清醒的样子看向来人。 品慧微微一笑:“云翔,你醒了?今日倒是难得不要娘来掀被窝拧鼻子。” 云翔的小脸微微一红,赖床这种事可不是二郎神会做的~而完全误解了的品慧脸上的笑容不由扩大:“好了好了,娘知道,娘的云翔长大了,不会再赖床了。娘帮你穿衣服,待会记得要乖乖向你爹问安,啊?” “知道了,娘。”云翔淡淡地应道,接受了母亲并不代表也接受了其他的家人,尤其是这个享齐人之福的“父亲”,见惯了哪怕在强权下依旧忠贞不二的爱情,欣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云翔,只因为这一件便对那位“父亲”存下一点小小的意见。 而展祖望本人也没有让新任小儿子的成见失望,看到品慧母子二人步入花厅,头一句话不是关心儿子的伤势如何,而是一顿有些莫名其妙的斥责:“成日价和下人混在一起,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我说老爷,当初是您说大少爷那样整天看书太过文弱不成,所以让兄弟俩和天尧阿超几个适龄的孩子都跟着家里的护院习武,不求会些什么功夫,只要强身健体就成,现在说不好的又是您,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品慧听到这话立刻不依不饶了起来,儿子受伤了,做父亲的非但不心疼,还要责骂,在她眼里这有些过分。 “我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展祖望有些不耐烦道,“我又没说习武不好,可是你看看云翔,但凡学个一招半式,就想着要去别人身上看看效果,这次他本打算欺负谁,天尧还是天虹?结果倒好,推推搡搡的时候反而不小心被阿超带倒,你这个当母亲的,不好好教育他,反而净想着惩罚这处罚那的,现在,你是不是还打算将责任全都怪到我头上?” 品慧听了这一大车子话,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她一脸恍然大悟地盯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婉娴道:“好啊,大姐,昨个您那些抱歉,那些请罪,那些处罚,原来都是为了稳住我不去找老爷诉苦诉冤,今天好恶人先告状!” 一旁九岁的展家大少爷云飞忍不住跳起来:“不许你污蔑我娘,我娘才不会做这种事!” 云翔的口气听不出喜怒:“那你的意思是我娘在诬陷大妈?”护短如他,不由对这母子俩有些不喜欢起来。 被弟弟那不似五岁孩子的锐利视线一瞪,云飞竟觉得有些胆怯,随即恼怒地梗着脖子道:“姨娘就是在诬陷我娘,娘才不会背后告别人状!” “是你在背后告状吧!”云翔冷不丁发问。 “你怎么知道?”云飞惊慌地张口问道,旋即明白过来道:“你套我话好坏,你,你就跟姨娘一样坏!” “云飞,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婉娴突然怒声道,“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去你爹那里胡说了些什么?还不快给姨娘道歉!” “罢了哟!我可当不起大少爷的道歉。”品慧甩着手里的帕子,“还求大少爷口下留情,在老爷那少说两句咱娘俩的坏话吧!” 祖望在这混战中重重一拍饭桌:“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吵什么吵!” 品慧搂住云翔哭道:“老爷你也太偏心了,大少爷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云飞急忙为自己辩白:“爹,娘,我没有说谎!云翔他是打算欺负天虹,然后阿超和天尧想要拦住他,推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云翔就摔到了地上!” “够了够了!你们几个,不要再为这种已经过去的事情唠叨个没完!我决定了,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谁再提就不要怪我不客气!”祖望揉了揉额头,“我到铺子里去看看,午饭就不用等我了!”他沉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父亲逃也似的离开家里,云翔低下头,不想让人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原来娇妻美妾的“福气”,不是那么好享的。 品慧却以为他在难过父亲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不由更加心疼儿子:“好了,大姐,您的目的达到了!咱们娘俩又不碍着您什么,就算将来云翔大了,也分不走展家多少家产,您又何苦相逼!”一家之主不在,她说话就难免有些放肆。 “娘!”云翔拉拉品慧摇摇头,他不屑去和“哥哥、大妈”他们抢这些世俗的财富,更不愿意看到自己娘亲脸上沾染丑陋的怨恨,“我们快用饭吧!” “对对对,二少爷站那么久肚子一定饿了,锦绣,快给二太太和二少爷布菜!”婉娴从娘家陪嫁来的齐妈连忙打圆场道,品慧想到儿子此时正空着肚子,刚刚的那点火气立即抛到了脑后,忙着给儿子夹菜,嘘寒问暖。她只是有点嘴巴坏直肠子,并不是那种尖刻又满肚密圈的阴险女人,说不定婉娴还是因为这一点才挑上了她进展家的门~ 饭桌的两边是好似两个世界,一边是婉娴和云飞,母慈子孝,默默温情却又带着点大户人家惯有的矜持距离;另一边的品慧,时而喂饭时而擦嘴,云翔对这种照顾小孩的关爱方式有些害羞(喂喂你现在就是五岁的娃!),讷于言的他,不停用夹菜给母亲的方式来回报,而品慧也将小云翔夹过来的每口菜都吃掉,在她心底,儿子夹的菜都和蜜一样甜。 一旁的云飞略略有些羡慕地偷瞟了一眼,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这种行为叫做“没规矩”,是不对的。婉娴看着儿子的一举一动,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从小接受的大家闺秀的教育,让她虽然也有像品慧那样用普通百姓家母亲的方式来表达对儿子的爱的冲动,一时却做不出来,只是折中地在云飞搁筷后将他拉起,理了理本来就已很整齐的衣物,摸了摸头柔声道:“待会去学堂要好好听先生的话,知道了吗?” “嗯!”云飞用力傻笑点头,有些幼稚地带着示威意味看向云翔,而对方根本懒得看他一眼,觉得失望的他同父亲一般沉着脸,背起肉书屋快步朝外走去。 第 3 章 看到云翔慢慢走到院子里,阿超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假装没看见,而纪总管的儿子天尧,含混不清地叫了声“二少爷”,还是慢慢地跟在了他身后半步左右的地方。 有些害怕云翔再出什么意外,更多是担心云翔趁他不注意又去欺负天虹,天尧决定听从父亲昨晚的嘱咐,好好跟在二少爷身后看紧他,可这个举动落到阿超的眼里,却又产生了其他的意味。 “好哇,有些人真是天生做狗腿子的,昨儿个妹妹差点被欺负了,今儿又像条叭儿狗似的过去摇头摆尾!”觉得被昨天还是一个战线的天尧“背叛”了的阿超故意大声道。 天尧握拳:“你说谁是叭儿狗?” “谁应了,谁就是!”阿超揉揉鼻子,挑衅地说道。 “你!”天尧掳起袖子想冲过去好好教训阿超一顿,云翔用力拽住他的另一只手往相反的方向拖:“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去另一边!” 天尧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阿超,不过还是勉强听从云翔的话,和他站到离阿超最远的那边,甩手甩脚拉开身体,做着习武前必要的准备活动。 “胆小鬼!”阿超再接再厉地撩拨道,声音虽然不大,但整个院子里其他的孩子也都听到了,一时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男孩子对打架这种事,总有着天然的热衷。 云翔微微抬头看向天空,轻声对旁边气的跳脚的天尧道:“你现在过去打赢了他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证明你跟他一样蠢而已。” “难道就由着他说?”天尧有些不服。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云翔半带感慨道,那口气实在不像一个孩子,让天尧有些莫名的悚然:“二少爷,我不懂~” 云翔转眼又笑得和往常一般顽皮,拍着他的肩膀道:“天尧,你很该好好读一些书了。” “啊?”天尧傻眼,这种话从总爱找各式各样借口不去书房认字读书的二少爷嘴里说出来,真的好奇怪! 云翔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教孩子们拳脚功夫的赵大叔也正边走边大声吆喝道:“都来了怎么还不开始扎马步?” 云翔熟练得分开双脚到与肩同宽,缓缓蹲好挺直上身,双手握拳摆在腰侧,没一会就做出一个标准得无可挑剔的马步姿势,阿超嘟嘟嘴,有点竞争意味地摆出同样漂亮的马步。 没有注意到阿超的宣战态势,云翔半闭着眼,将整个心灵放松到自然中,在蹲马步的同时继续吸收这个世界聊胜于无的那点灵气,幸而他的境界还在,就算此地灵气稀薄,却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并且不会像刚刚修行时候那样,进入身体的灵气大部分都被经验不足浪费掉。 体会着灵力重新在体内欢快游动的感觉,云翔的唇边微微漾出一丝笑意,看在阿超的眼里却变得可恶万分,这个二少爷,是在向他炫耀自己蹲马步的体力还绰绰有余吗?本来感到疲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的阿超,立即扳正有些松懈的姿势,一定要比二少爷后收回马步,赢过他! “嗯?”觉得时间差不多而结束这次修炼的云翔,将意识拉回现实里,有些惊讶周围一圈人紧张地盯着他。 看见他重新站直,周围的人不是拍腿,就是跺脚,唉声叹气地嚷着“输了,输了”,云翔有些莫名地看向天尧,对方笑道:“大家都在打赌,到底是你还是阿超蹲马步更能坚持的久一点,那小子可是等你站直后才‘咕咚’一声,趴在地上呢!” 虽然浑身酸痛得连根小指头都举不起,但躺在地上的阿超,兴奋得两眼放光,带着种倔强和雀跃看向云翔,得意于自己的胜利。 云翔想起当年自己头一次独立放出一道仙法后,看向师傅的神情,大概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怀念起那段无忧无虑的拜师学艺的日子,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他伸出一只手递给阿超:“你不赖嘛!” 也许小孩子没有什么严重的隔夜仇,也许男孩子的友情就是那么莫名其妙,阿超握住了这支主动伸来的友情之手:“你也一样!”借着云翔的力气,阿超站了起来。周围的其他孩子都用一种敬畏的目光看着他们,小孩子总是崇拜强者的,阿超和云翔的长时间马步在这些孩子的眼里,就是厉害的一种表现。 天尧有些羡慕又有些不服气:“我下回也不会输给你们!” 云翔一把搭住他的肩,另一边是阿超:“那就下次再比,我也不会输的!” “欧!欧!”周围的孩子一阵欢呼,就从这一刻起,云翔、天尧和阿超之间,真正产生了一种叫做“友谊”的东西。 小小的天虹拽着齐妈的衣角,在纜|乳|芟掠行├Щ蟛唤獾乜醋拍泻19用潜c梢煌庞中t纸校歉鲇中子只档脑葡枭僖裁词焙虮涞媚敲春闷2耍恳郧白苁嵌俗乓桓鄙僖募茏又甘拐飧鲞汉饶歉龅模易钕不镀鄹核钐盅崃耍趺唇裉煲幌伦涌雌鹄春驮品筛绺缢敲皇裁戳窖耍?br /gt; “男孩子啊,总是吵得快,好得更快~”齐妈似乎看出小天虹的迷惑,欣慰地笑着解释道,二少爷自摔跤醒来后就变得懂事多了,不但会劝阻二太太不和太太争执,现在还和家里的其他孩子们处得比以前好很多,这个家里吵闹的日子,想必会越来越少吧!她拉着天虹的手朝婉娴房里走去,急于告诉太太这个不错的消息。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鸟官人皇,始制文字……”某日的午后,云飞下午没课,于是绷着脸做出小先生的样子,检查弟弟、天尧和阿超背千字文的进度,明年云翔也到了上学堂的岁数,祖望特地让大儿子好好督促小儿子认真学习,争取入学的时候就能考得一个不错的名次。天尧和阿超则是兄弟俩坚持附带的,阿超和云飞亲近,天尧和云翔近来也相处得不错,展老爷觉得儿子的心腹能够识得几个字将来也是个主力,便也没反对,至于去学堂之类,则不是天尧和阿超两人敢想的奢望了。 这些字云翔本就认得,重拾起来也没什么困难;天尧虽然有些地方会反应稍慢一些,大部分还是磕磕巴巴跟在云翔后面背了下来;最惨的是阿超,已经因为漏了好几段,被一向最敬重的大少爷敲了好几下戒尺,虽然没有用力,但一向好胜心切的他已经羞愧得红了耳根。 “好了,就先到这里,大家先休息一下,吃完点心再背吧!阿超,你比上次进步多了,下次再努力点,一定能背全!”云飞等三人背得告一段落出声道。 但阿超还是无精打采:“我知道了,大少爷。”只有在最沮丧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称呼云飞。 阿超就是这种典型的习武一点即通,习文一窍不通,云翔和天尧一左一右拍打着他的肩膀,许诺不管谁有空的时候,一定会帮他补习,这才让阿超的精神好了一点,起码有了猜测今天点心吃什么的兴趣。 云飞冷眼站在一边,弟弟的变化真得很大:以往不喜欢读书到极点,总是耍赖装病不来他这背书认字;从前阿超和天尧如果哪方面比不过他,一定会被他大肆嘲笑好一阵。现在的云翔简直是合乎他“理想”的弟弟的样子,不知为何,还是和自己亲近不起来,云飞有点郁闷地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云翔更像是天尧和阿超的兄弟? “大少爷、二少爷,天尧少爷还有阿超,我来给你们送点心了~”齐妈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后面还有个小影子似的天虹,天尧有些不安地看了云翔一眼,发现对方一副看到空气的样子,这才略略放心。 天虹怯生生对着天尧叫了声“哥哥”,扭着衣角再不说话,云翔漫不经心地扫过她一眼,漠然地坐到了阿超那边,见状,云飞便坐到云翔的身边,天虹挨着云飞坐下,旁边是天尧正好和云翔面对面坐着,这让她一下缓解了因为云翔在场而产生的不安。 云翔看似专注地盯着点心,心思却不知飘到何方,那声哥哥深深震动了他,他以为他可以放下的、忘记的、释怀的那些人和事,又在他的心中不停翻滚,原来他从来不曾原谅过自己,哪怕他认为自己做的是为了天下苍生,是为了妹妹能够得到真正的平安喜乐,在他把三圣母压进华山的那一刻,他依然被汹涌的罪恶感淹没;在迫使沉香成长的时候,他无时不刻都感到歉疚,虽然他可以用大义说服自己,但心里总有个角落会抽痛——原来铁面无私的执法天神二郎真君,也不是像众仙想象中的那样,连心肠都是铁石浇铸的。一时间,天虹的脸和三圣母小时候的脸竟突然重合在了一起,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她不是三妹……】云翔在心里低低告诫自己,够了,不要去随便背负不属于自己的十字架,在这个天庭只是虚无缥缈的传说的世界,天虹的人生,就算不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也该是天尧操心的事。 看他机械般的抓着一块糕咬着,几乎快咬到了手指也没发觉,云飞及时地拉了弟弟一下,小声问:“是不是背书累了?要不待会你就休息吧,反正你的进度已经比天尧和阿超都快了,等等他们也可以的。” 看到平时一直有些不假辞色的哥哥一脸关心,云翔一时有点不知该不该接受他的好意,那呆呆的样子更像累着了,阿超看了也忙道:“是啊,云翔少爷,你先休息一下,让阿超背书的进度追上你,再一起学新的东西吧!” 看到对面的天尧也是一脸忧色,云翔有点感动:也许他再也找不回妹妹了,但是却可以拥有一班也不输从前的好兄弟! 第 4 章 马车一晃一晃地在通往郊外的路上颠簸,云翔半眯着眼,好似在打瞌睡,实际上他又进入了练功的状态,修炼对于云翔而言,已经是一种本能,一旦进入了状态,有空就要吸收灵气,淬炼身体。因此,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只有短短的两个月,展云翔的身体已经不引人注意得产生了细微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落在品慧和婉娴等大人的眼里,就只是觉得小云翔越长越白皙通透,可爱灵动,好似天下的金童下凡,越看越让人打心眼里喜欢。 “云翔,难得出门一次,你怎么都不好奇外面那些好玩的好吃的?”云飞有些献宝地把弟弟拉到车窗前一一指点,“看,那边那个老人家,卖的是桐城最好吃的糖葫芦!还有刚刚经过的摊子,卖的豆腐花数一数二!你想吃哪样?我请客!” “哥,你是自己想吃吧!”云翔揭穿道,云飞抓了抓后脑勺,毫无被揭穿后的尴尬,拍着胸脯道:“好吃的东西,就应该介绍给大家一起尝尝看嘛!我不仅请你吃,还要请娘和姨娘,齐妈和纪叔,阿超和天尧,还有赶车的老宋,大家都吃!” 品慧调侃道:“敢情大少爷天天出去不是上学堂,而是上馆子去了?不然怎么摸得那么门儿清?” 因为云翔的影响,云飞也不再像往日那样总将品慧的意思都往讽刺的那边想,只是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被婉娴搂在怀里,扭得跟绞股糖似的不再做声。 其实许多矛盾往往就是出于误会和成见,云翔和云飞的关系一天天变好,做母亲的二人的交情自然也就坏不到哪里去,婉娴就如她的名字般温婉娴静,其实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品慧一旦放下做小伏低的心结和觉得儿子不被重视的怨气,自有她率直热心肠的一面温暖别人。今日两房太太结伴去投子庙上香,就是这段日子来的和睦的最好见证,这情形经过那些好事的仆役们的口传到桐城百姓们的耳里,人人都羡慕城南展老爷好大福气,妻妾相处融洽,那日子定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快活。 只可惜展祖望带着自家的马队跑货去了,不然传进他耳中,就算心里再得意万分,面上还是会做出一副古板正经的样子,把家里上上下下好好地怪罪一通,来显示展价的家风严谨。 和车夫坐在一起的天尧的父亲纪叔敲了敲车板道:“齐妈,告诉两位太太一声,到山脚了。”尽管婉娴和品慧直接就能听到他说的话,但注重礼数的纪叔,认定直接和内宅太太们讲话是极无礼的举动。 纪叔是家里的总管,似乎也曾读过多年的书,说不准也考取过功名,只是世道不好加上时运不济,不知为何就淹留到了桐城,再后来就成了展祖望的得力助手。 展老爷把他当做朋友更多于下人,士农工商,商排在末位,就算他展祖望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甚至还捐过功名在身,称得上是“儒商”的,也常常担心身上的铜臭味盖过书香味,整个人伧俗不堪。就算国运不振,这年头做官没有商人自在,寒窗苦读也抵不过一掷千金的捐官,但是在比较传统的展祖望看来,真正的读书人还是值得敬重的。 纪叔从不曾辜负过这种敬重,在他和展祖望的共同努力下,展家的事业如今是越做越大,内宅的事务也配合主母婉娴处理得井井有条,但他从不居功,谨守下人的本分,绝不逾越,天尧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对待云飞云翔两兄弟的态度要比阿超拘谨得多,虽然因为云飞云翔平等的态度,私下也痛快地玩在一起,有祸同闯,但当着纪叔的面,天尧绝对毕恭毕敬,一板一眼,这态度别说云飞云翔,连婉娴、品慧和齐妈都觉得有点不适应,还是阿超将他拉到车后,放下车帘,两人才在外面有说有笑了起来。 婉娴和品慧搭着齐妈的手先后下车,纪叔已经雇好轿子,云飞云翔各自拒绝母亲同坐的要求,硬是要和天尧、阿超一起步行。 纪叔要先行一步,去庙里安排进香事宜,但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天尧耳提面命一番,因此等他前脚刚走,后脚被念得愁眉苦脸的天尧立刻快活得好比放出笼的猴子,在石板路上接连翻了好几个筋斗来庆贺。 “山上路滑,当心别摔着了!”齐妈忙忙地冲上去扶住他,齐妈当年也曾由婉娴做主许过人家,只是还没过门,那人就得了急病殁了,对方三代单传就此绝嗣,家里人悲愤交加之下,很是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从那之后齐妈便绝了嫁人的心思,在她的眼里,展家所有的孩子,都像是她的孩子一般。 “齐妈齐妈,你别把我当天虹那个小奶娃一样管啊~”被三双戏谑的眼睛盯着,天尧有点窘迫地闪躲着齐妈的手,只是他也不敢真的用力甩开去伤齐妈的好心,最后还是被抓住掸衣服擦手,连头发都没放过被仔细整理一番。 等齐妈一放手,天尧就冲笑得最凶的阿超追打了过去,剩下展家兄弟两个怕齐妈“爱的唠叨”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一溜烟朝二人跑远的方向追了过去。婉娴和品慧含笑看着儿子跑远,放下轿帘吩咐轿夫快跟上去。 云飞的年纪最大,但不像三个小的一直习武打熬筋骨,反而头一个体力不支,放慢了脚步。 “哥?”云翔跑了几步,发现后面没人跟着,又跑了回去。 云飞朝他摆摆手:“没事,我歇一下,待会马上就赶过来!” “一起啦,哥!”云翔拖着他的手,兄弟两个并排慢慢走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云翔觉得越朝山上走去,空气中就越有一股子肃穆的味道,而灵气也渐渐变得浓厚,可依旧感觉不到有神佛曾经停留过的印迹,让他有点奇怪,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神明的话,那传说和信仰是从哪里来的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哥,这座投子寺是怎样的一座庙啊?” “嗯……”云飞想了一想,答道,“这座投子寺的名字来历,学堂的先生以前倒是说起过,这里前身是个小庙叫‘胜因寺’,据说三国时东吴军师鲁肃战曹兵败后,投其子于山中为僧,此后寺名亦因之更为‘投子’二字。明代有个诗人叫刘与言,他曾写过一首诗来记述这件事:‘三雄分汉鼎,郊野战群龙,将军偶败北,投子空山中’,大概不是为了香火杜撰的吧!” “我不是问这个啦!我是想问,嗯,这里供奉的主要是哪位神仙?” 云飞觉得弟弟的问题问得很奇怪:“寺庙的话自然是供奉佛教的菩萨罗汉之类~观宇的话就是道教的三清之类,教堂里的是洋人的神仙,就是耶教的上帝啊天使什么的。” 要一个正常九岁孩子说清楚这座庙是具体哪位神佛的道场,貌似自己有点强人所难了~云翔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有些好笑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话题道:“哥,我们再去追天尧他们啊,争取在山门前追上他们!” 在知客僧的引导下,婉娴、品慧和齐妈携着四小进入正殿礼佛,檀香缕缕萦鼻间,梵唱阵阵绕心田,这样的氛围下,男孩子们再调皮也不敢造次,乖乖学着大人的样子拈香叩拜。 没有了原先额头正中的天生神目,云翔对于分辨哪个是泥胎木雕,哪个是法身有些信心不足,不过能有天生神目的,万年来也只听说过一个他,一个闻仲,其他的仙人们自然有其他的方法来试探真假。 云翔缓缓分出一股灵力,让其绕着整座殿宇溜了一圈又回到他的体内,并没有哪路神佛被这陌生灵力的招呼惊动出来一探究竟,这让他不知该失望真的回不去了,还是该庆幸不会有人认出他把他重新拽回洪荒世界。 婉娴见他垮着脸,安慰地拍拍他的头:“云翔是不是无聊了?不过这里可是菩萨住的地方,不能疯玩疯闹,冲撞了不是好顽的。”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老衲这厢有礼了。”半空中木鱼声声,磬磐齐鸣,看周围人的表情,竟只有他自己听见,云翔惊讶地看向声音的源头,一个周身功德金光隐隐,须发皆白,身披红色袈裟的老和尚正含笑回望过来。 知客僧见到他,忙忙迎上前道:“太师叔怎亲自来前殿?若有何事,吩咐一声便是了。” “有客自远方来,老衲当迎一迎。”老和尚对着婉娴和品慧合什行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2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2部分阅读 礼,“女施主,这小友有大缘法,可否让其与老衲到静室一叙?” 品慧脸色猛地一变,若不是正站在庄严的大雄宝殿之内,若不是从知客僧的态度可知这老和尚是投子寺德高望重的高僧,她恐怕就要对这打算普度她独子的老和尚恶言相向了。 婉娴也是吓了一跳:“这,大师,这……”她想拒绝又怕对佛祖不敬,可也不能任云翔被度走,左右为难。 几个孩子虽然不懂什么缘法之说,但从婉娴和品慧的表情来看,这个单独谈话要不得,云飞、阿超和天尧不由拦在了紧紧抓着云翔小手的齐妈前面。 老和尚觉察出她们的误会,笑着再度解释道:“两位施主莫要惊慌,小友与我佛无缘,只是和老衲本人有缘,还请女施主行了方便,让我二人了此因果。” 不是叫我儿子去做和尚就好!品慧按着胸口用力吐了口气,只是这样一来,她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让让儿子去和大师交流一番,不由求助地看向婉娴。 “云翔,你愿不愿意和老师傅说一会话?”最终婉娴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云翔自己,五岁小云翔自己的选择,也许正是上天要给的答案。 “大师,请带路吧!” 第 5 章 静室只有两个蒲团,令人好笑的是,正襟危坐在蒲团上的是小娃儿模样的云翔,摊手摊脚没个正形的却是刚刚俨然高人模样的老和尚。 “小施主,贫僧这间静室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何必如此拘谨~”老和尚笑嘻嘻地从怀中探出一个飞禽类动物的大腿,“可要尝尝贫僧的手艺?” “真不知道您这一身的功德金光是怎么来的……”云翔婉拒,和尚也不矫情,自顾自地大快朵颐,一边口齿不清地念着打油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修口不修心,修心不修口。小施主何必拘泥于那些也不过是人以佛祖的名义订出来的清规戒律呢~” “大师称我云翔便可,还不知道大师上下?”作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碰到的第一个修士,云翔其实有一肚子疑惑想要询问老和尚,但对方一直打着哈哈不愿进入正题,他也有足够的耐心陪着一起兜圈子。 “法号吗?”老和尚用油光光的手搔头道,“我师傅叫我徒儿,师兄叫我师弟,那些徒子徒孙叫我师叔太师叔,这时间久了,贫僧是真的忘了,你要乐意就叫一声和尚,不高兴称一声贼秃老衲也不会介意。” “那我还是叫你大师好了,比较合乎礼数。” 没想到云翔小小年纪如此沉得住气,有点尴尬的老和尚再度摸了摸头,清清嗓子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何以见得?”小云翔伸手一吸,搁在不远处的茶具乖乖飞进他的掌心,这一手不由让老和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厉害,自己花了数十年的功夫才让灵力随心所欲地如臂指使,这个小娃儿真实的岁数恐怕要远大于这具皮相。 “……因为,和尚我也不是……”老和尚咬咬牙,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全盘托出:“贫僧当初一睁开眼,就躺在深山之中,是采药的师兄救了贫僧,那时的贫僧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却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是遭了什么灾劫流落至此,混沌间寺中的晚课钟声响起,贫僧福至心灵,就拜了当时的老主持为师,一直至今。” 云翔将倒好的茶水递了一杯给老和尚:“这些并不足够证明大师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平淡地指出。 “是啊,这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在别人眼中白纸黑字的经文,在贫僧眼里常常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未知的神奇功法会突然出现在脑海之中,修炼之后会产生古书上所描述过的修道之人的效果。那时的贫僧欣喜不已,接着却沮丧地发现别说教导,就是透露也无法透露给师傅师兄他们知晓,只要贫僧心中一产生这样的想法,就会发现寺中他人身上的灵光命火变得黯淡,好像天道在警告贫僧不得妄言一般……那时候贫僧就在想,是不是因为贫僧所学的东西,本非是此间之物,而贫僧,也并不是此间之人?” 云翔的脸上无悲无喜,这里的世界会被天道如此严密的监督,并不算是出乎他的预料,他也并没有想过要传授这世的亲人任何仙法,并非无情,若对方没有仙缘,自己那样做只会害了他们,缘生缘灭,不必刻意去强求,若真难以割舍,他也有足够漫长的时间等待和下一世的他们重逢。 老和尚在那里恍惚地说着,他已经不再是说给云翔听,而更近于一种自言自语的发泄:“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修道有成,也许仅仅是长生不老。这些年来送走了师傅,送走了师兄,师兄们的弟子有些也已经不在了……我还停留在原地,没有飞升,没有死去,没有未来。也曾惶恐害怕过,甚至想要还俗,想要放弃,想要……自杀。” “这些不过是你的心魔,你若将它们当真的话,倒已遂了心愿,真灵蒙昧重入此间轮回,不知要在红尘中打滚多年,才能回去。” “回去?回哪里去?”老和尚突然撕心裂肺地吼道,“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你还不记得吗,菩提祖师?”云翔那蕴含灵力的最后四个字,仿佛惊雷一般炸响在老和尚的耳边。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老和尚激动得晃着云翔的肩膀,“从你踏入寺中的第一步起,贫僧就感觉到解脱之时不远,你是上天派来指引贫僧的!求求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云翔的表情充满了怜悯:“你本是佛祖悟道时在他身后的菩提树,后为佛祖弟子,唐高宗年间,转世成五祖高徒神秀,五祖当年欲传衣钵,命弟子做偈来检验佛心,你呈偈于五祖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佛拭,勿使惹尘埃’,五祖以为未见本性,不传衣钵于你,恰六祖在门外,口占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悦之,传衣钵于六祖,从此你结下心魔,郁郁而终,困于红尘不得解脱,佛祖垂怜,将你送去三千小世界中历练,但愿你能早日摆脱心魔,回归西方极乐。”没想到昔年曾无意参加的一次盂兰盆会中听到的旧事,竟在此刻此处应验,云翔不由感慨,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佛祖……菩提……”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老和尚的脑海里,让他不由痛哭出声:“是弟子辜负了佛祖,是弟子辜负了佛祖!” “回去吧,祖师,孙大圣他已然成佛,一直在寻找您这个启蒙师父,您该回去了。”云翔合拢双掌,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 “是,我该走了,佛祖在等我,悟空也在等我……”老和尚微笑着信手一挥,在墙壁上留下一首新偈:“我本菩提树,欲求明镜台,原存此心中,妄求殊可叹。”他跌坐在诗边,缓缓地合什闭眼,一点属于菩提祖师的灵魂之火,伴随着功德之光向天边飘去。 漫天的金光惊动了阖寺上下,云翔推开静室的门,对聚集在门外的僧侣和家人道:“和尚老爷爷,圆寂了。” 他抬头朝空中突然打开的金色大门看去,只听里面传出阵阵梵音,只看大朵的莲花盛放在菩提的身边,金色的龙和执着乐器的飞天在他身边愉悦地盘旋飞舞。 “杨小圣,老衲就此别过。”老和尚的话音随着大门的合上而消失,云翔恭敬地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稽首。 投子寺上下为了辈分最高的太师叔的圆寂很是扰攘了一番,作为唯一见证人的云翔不得不想了一篇说辞搪塞过去,幸而有老和尚最后留下的佛偈为证,他们也没有为难云翔。只是斯人已去,云翔觉得自己没必要继续留下,便央求婉娴和品慧离开。因为远近的善男信女都看到那金光,纷纷跑来进香叩拜佛祖显灵,婉娴和品慧也不打算继续留下了,展家几人匆匆地结束了这次上香之行。 刚到家,展老爷意外地黑着一张脸在花厅里踱来踱去,“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往外面乱跑!”他沉声怒道。 婉娴和品慧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这无明邪火从何而来,过了一会婉娴才反应过软声道:“我们,我和品慧带着孩子们去投子寺礼佛而已。老爷,您不是跟着马队走货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走货,京城都给那些洋鬼子给占了,老佛爷和皇上,那些宗室爷们,还有满朝文武一边打一边往外逃,还走什么货!” 品慧惊道:“天哪,这可怎么办才好,那些洋人的军队不会打到咱们桐城来吧?”虽然桐城也有天主教会和教会医院,但在老百姓的内心深处,金发碧眼的洋人们,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一拨。 “妇人之见,那些洋人的军队,要的是皇帝老子的钱,到桐城来做什么?”展祖望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咱们这基本上不会有危险,就是市面会因为打仗萧条一段时间,底下的生意大概得停一停了。” “合家平安无事就好,生意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婉娴口里直念佛,“这几日,我会吩咐家里上下不要随意外出,免得有什么意外。” “嗯。”展祖望点了点头,对于妻子的理家能力他还是很信任的,“老纪,我们去书房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这次的战争对家里产业的影响。” 这是一场距离孩子们太过遥远的战争,父母忧心忡忡的脸庞被相对平静的生活节奏冲淡,云飞依然可以上下学,云翔、天尧和阿超也照旧呆在宅内不被允许出去,随着几个月后朝廷照例的签订条约,以割地赔款换取了暂时的平安后,桐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喧闹繁华。 第 6 章 【原存此心中,妄求殊可叹,我也一直在“妄求”吗?】菩提祖师临走前的佛偈对云翔的触动不可谓不大,让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无愧于天,有疚于心”已经化成执念,隐隐成魔,不再是他的助力,反而妨碍了他的进境、心态,也许原先有一百种、一千种更好的办法,既能保全妹妹,又能修改天条,可他却选择了最激烈最玉碎的一条路,只是因为当时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让自己加诸在妹妹身上的痛苦得到偿还。 他的手搭在左胸之上感受心跳的力度,他已经为了三界,为了妹妹隐忍多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是该被找回来的时候了…… “云翔,你愣着做什么?”云飞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你这小子,去了趟庙里后就老发呆,该不会是打算要悟道参禅吧?” 云翔笑笑,并不接话:“哥,你不是上课去了,怎么没过中午就回来了?” 云飞一摊手:“嗐,先生们都走了,还上什么课!难得哥哥我有空,咱兄弟俩上街耍耍去?” “新的先生一时半会找不到,你就在家里好好温习功课,都是快十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展祖望听到一个“耍”字,便皱着眉头训斥起来。 云飞一缩头,再不敢吭声说半个字,对于常常要出门经商的父亲,畏惧要远大于敬爱。云翔至今并不怎么待见这个父亲,因此也懒得和他对抗,只是垂头不语。 “无端端的,老爷怎么又开始训孩子了!”品慧恰也路过书房,见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垂在那边,有些不忍地开口,“好好的孩子一天到晚坐在书桌前,再聪明都坐傻了,想玩,就让他们玩会子呗!云飞云翔又不是那种光贪玩不读书的孩子。” “你,慈母多败儿!”祖望有些没好气道,不过他今日确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心情不好,刚刚的确有些迁怒,所以也就默许了品慧的请求,一甩衣袖走开了。 “谢谢姨娘!”老子一走,云飞立刻就生龙活虎起来,拉起云翔道:“咱们逛大街,吃点心去!” 品慧极力赞成,作为和云翔相处最多的人,她自然也察觉到云翔这阵子的沉默,忧心儿子或许受到投子寺那佛教氛围影响的缘故,也许多出去玩玩,接触人群可以纠正一下现在的这副沉闷模样。 云翔知道这段日子的表现让母亲误会了,他也很是该好好调整一下现在的心态,积极地去面对来之不易的新人生。 天尧和阿超自然是跟着他俩出门,外加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仆跟着,以防万一。 “哥,学校里的先生怎么会突然离开?”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话题被云翔拉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嗯,好像好几个先生受了这次洋鬼子打进京城烧杀掳掠的刺激,认为仅仅教书无法救国,所以去京城啊上海啊广州这些地方寻找经世济民的机会。”云飞抓抓头,“教洋文的宋先生临走前还说了,希望我们好好读书,将来可以出国留洋,去那边寻找救国的办法。” 【想我泱泱大国,竟然沦落到任番邦蛮夷宰割的地步,甚至还要去向他们学习,真是可笑可叹……】 云翔经过这段日子了解,知道这个世界的西洋,是比当年接引准提二圣所立之西方教还要遥远偏僻的地方,信奉的神明闻所未闻,都长着洁白的翅膀,与他们对立的魔头则长着黑色的翅膀或者蝠翼,在他看来两边其实都很像妖族的化身。 而他们现在能够胜过东方的,也只是暂时领先的武器而已。但那些被“器”迷惑了的国人,以西洋为先进,国学为腐朽,甚至还要学习他们的思想来改造国家,却不知道真正的治国之道,早就湮没在了历朝历代被篡改的面目全非的诸子百家的思想当中。 “云翔,你怎么又走神了?”云飞郁闷地弹了记兄弟的脑门,“再这样走下去,非得撞上什么不可!” “我就是在想西洋到底什么样子,哥,你想留洋吗?”云翔随口问道,眼神突然定格,盯住前方喧闹的人群不放。 阿超好奇地往前跑了几步,拉住人群最外围的男子问道:“大叔,这是做什么啊?” “抓拳匪呗!”那男子不耐烦地回道,拼命向前挤去,“听说这桐城客栈里还藏着那什么‘红灯照’、‘青灯照’的娘们,我可要仔细瞧瞧那些仙姑们的模样手段!” “咱们也看看热闹吧!”阿超头一个猫着腰,长着人小朝人堆里挤进去,天尧跃跃欲试地看了云飞一眼,见他满脸兴奋地对自己点了点头,也快活地钻进了人群之中。 两个男仆自然在此时发挥自己腰圆膀粗的作用,一人扛起一个少爷放在肩头,硬是挤到了人群的中圈,这是生怕冲到最前面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交代的缘故,反正两个少爷在高处要看清热闹是足够了。 客栈的老板此时两股战栗地站在门外,脸上还要对带队而来的军官赔笑:“军……军爷啊,小的是真的不知道有拳匪在小店投宿,您也知道,不穿那身特别的装束,谁额头上还刻着‘拳匪’二字不成?我就一开客栈的,打开门做生意,有银子的就是大爷,还能个个盘问来历出处,那不得把客人都得罪光了?小老儿还喝西北风去?这‘通匪’的罪名,小老儿担不起,担不起!” “这担得起担不起的话,”那兵头皮笑肉不笑道,“往衙门里走一趟再说!” 明知这是敲诈,还是不容讨价还价的那种,老板肉痛地从怀里掏出几张薄纸:“这是恒通钱庄的本票五百两,还请军爷笑纳,不过几个酒钱罢——”注意到对方突然变得阴狠的眼神,客栈老板吓得蓦地忘记接下来想说的话。 “这桐城号称七省通衢,想来也是富得流油,五百两,你这老小子莫非是在打发叫花子?” 老板真是想叫撞天屈,这桐城再富得流油也是官爷们富,关他这招待中下等过路人的小本经营什么事?不过对方显然是听不进解释的主,他也只得含泪再添上五百两奉上。 确信从这老头身上再榨不出更多的油水,那军官嘿嘿一笑,也不再拿上公堂下牢房的话来吓唬他,只是背着手等自己的属下拿人出来。 只听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传到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窜了出来,那军官霎时拔出佩刀,朝人影当头砍去。 “铛”的一声,那人虽然挡住了这记劈砍,却也被止住了身形,周围一阵哗然,竟是个寡妇打扮的清丽女子,有那起子好事的闲汉恶少,登时吹起口哨叫好助威。 “贼娘们,乖乖从了大爷,说不得到了大人面前,为你说上两句好话,少受点苦楚上路!”军官嘎嘎笑道,那女子银牙紧咬:“狗官纳命!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她一剑朝军官刺去。 “心肝,军爷可舍不得你死!”嘴里调戏着女拳匪,那军官手下却丝毫不软,势大力沉的刀势没几下就让那女子香汗淋漓,发乱钗堕。 不到一支香的功夫,那女子就被军官抓到破绽,后脑上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记,连自尽也来不及就被粗鲁地绑了起来扔到一边。 见上司赢了,士兵们这才把里面抓获的其他拳匪推搡出来,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地对长官道:“这些拳匪逃命还不忘赚一票,吃了窝边草,偷了住在他们邻房一对小夫妻的包袱,结果在炫耀进账的时候被人家发觉,吵将起来抄了家伙威胁对方才让我们的人发觉报信。”他展示手里的几样金银首饰,毫不掩饰眼中的贪婪。 “军爷,这真的是我们的东西,求求你还给我们,不不,好歹留一两件给我们吧!”一个文弱的男子颤声哀求道,他的妻子垂着头跟在后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紧紧揪着衣角的手显示了不平静的内心。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你媳妇是我的,那还就是我的了?”粗鲁的形容让那男子的表情好像挨了一刀,见状军官脸上笑容更盛:“这些都是赃物,充公!小的们,押好人犯回衙门去!” 男人身后看来柔顺的妇人这时却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猛冲过拉住军官的袖子:“那些,那些都是我娘给我的,你还给我,还给我!” 那军官本来被妇人俏丽的容颜引出色心,却在注意到她微凸的肚子不由扫兴:“啊呸,是个大肚婆,扫兴!”他狠狠将对方往地上一推,看也不看一眼扬长而去。 “淑涵,你没事吧,淑涵?”男子手忙脚乱地冲过去扶住妻子,“天啊,我真没用,竟眼睁睁看着你冲了过去……你没伤着吧?” “我没事,鸣远!”淑涵在跌倒的瞬间也十分害怕,突然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她,因此看起来好像重重倒在了地上,其实一点事都没有,但这种事太诡异了,她也不敢说出来让丈夫担心。 出手帮忙的自然是云翔,而云飞此时也不知是正义感还是同情心作祟,爬下仆役的肩膀冲过去问道:“这位大婶,您没事吧?” 第 7 章 “多谢小兄弟好意相询,拙荆想来没有大碍。”男子文酸的口气听得几个小孩面色古怪,如今西学东渐,云飞所读的书院也半遮半掩地添了算术、格物、洋文等新学科目,这般书呆子的做派倒成了稀罕事,几个孩子楞了半天,还是当过古人很多年的云翔文绉绉地接过话头:“大叔多礼了,还是先给大婶找个医馆看伤要紧。”动了胎气可不是好顽的,为了表现出正常同龄孩子的水准,云翔硬是将这句话憋回了肚子里,那有点纠结的表情,落在萧鸣远的眼里不知为何竟成了担心,不由更加感激。 “我和宝宝状况都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不要在我身上胡乱花钱了,鸣远!”淑涵连忙拉拉脸上有些意动的丈夫的衣袖。 萧鸣远忙不迭地摇头,双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妻子:“淑涵,你跟着我这个没出息的穷书生千里跋涉,末了连你娘亲的一点首饰都保不住,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你的夫君,我真是太不称职了!这点钱不能省,万一今日没有及时就医,日后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自处!” “你都说了,我千里跋涉都跟着你一路走了过来,哪里今日就这么娇弱了!”淑涵握着他的手动情道,“夫妻本是一体,你自责我也内疚,你难过我更伤心,钱财乃身外之物,刚刚是我太莽撞了,明明身边尚有大半的银钱没被贼子发觉偷走,偏偏要好强争气,幸好宝宝没有伤到,不然我才真的是不称职的母亲!” 萧鸣远双臂温柔地环着妻子:“你这才不是好强争气,当初的我就是被你身上那股不畏强权的正义感所吸引的!” “鸣远!”丈夫这热烈的话语听得淑涵又是激动又是羞涩,一边的云翔顿时有种他俩已经陷入某种二人世界,完全无视了周遭的环境的古怪感觉。 云飞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也隐隐觉得他们这样不妥:“那个,大叔你们现在有何打算?”他的开口将陷入二人世界的萧氏夫妇拉回现实。 萧鸣远苦笑一声:“在下早年父母双亡,于举业上亦无多大建树,平生幸事独一贤妻,这几年也算有了点薄蓄,想要安定下来,初到贵地时,本打算置几亩薄田为后人计,无奈人头不熟,不敢随意打听,淹留至今,却不想碰上这等事。” 云翔忍不住乐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对夫妻身上有几丝三圣母和刘彦昌的影子,尽管一直对迂书生的沉香父亲有些看不上眼,但在另一个世界看到类似的人竟和生出了几分怀念,忍不住想帮上一把。 “嗯?”云飞呆了一下,不解弟弟的意思,此时连天尧都笑了:“云飞少爷,您忘了,咱们展家不仅世代经商,还是桐城的大地主,如果这位大叔想要买地定居,直接和我爹交易的话还省了笔中介的钱呢!” 萧鸣远和淑涵没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一时间也是又惊又喜。 几个孩子带着萧氏夫妻朝展家的方向走去,为了照顾萧夫人,他们的脚程自然比较慢,还是云翔心细一点,先差一个男仆回去报讯,让家里的人做好准备。等几人来到门口的时候,纪叔已经站在那里候着了。 “萧先生、萧夫人一路辛苦,我家老爷夫人正在花厅等着。”纪叔一脸和煦的表情,让因为自作主张而有些忐忑不安的孩子们放心下来。 萧鸣远和淑涵只是打算买点地落脚安身,而且看他们二人的样子也不会是大主顾,照理来说,展祖望也不必携全家老小亲自招待。原来展家虽然世代商贾,但也是忠厚传家,从仆役口中得知这夫妇二人的详情后,大人们便有心想要帮衬一把,也算为孩子们结善缘,积阴德了。 “客人前来,有失远迎。”展祖望拱手为礼。 萧鸣远对这样的场面倒还应付裕如:“不敢有劳展老爷。”淑涵也在一旁和婉娴品慧见过礼。 “萧夫人,云飞和云翔没给你们添麻烦吧?”婉娴见淑涵有孕在身,忙按着她的手请她坐下,品慧的脸上也挂着诚恳和煦的笑容。 “哪有这种事,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才是!云飞和云翔都很可爱,”淑涵轻轻抚过自己的肚子,眉眼含笑,“若是我肚子里的这个,能有他们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你母亲来说,夸赞她们的孩子比夸赞她们本人效果更好,几个女人兴高采烈地叹了起了育儿经,没一会就已经开始姐妹相称,而一旁的萧鸣远也意外地合了展祖望的眼缘。 如今朝廷取士或因留洋破格提拔,或为一方疆臣幕僚谋出身,或干脆做散财童子补候缺,这科举正途倒成了鸡肋,就算考中了没有路子活动上下,也不会有什么正式职缺,然而就是这鸡肋的虚名,也有千军万马要争要抢,从八岁考到八十岁的古往今来比比皆是。 萧鸣远也曾是科考大军的一员,十八九岁时连过童试、乡试,在乡间声名大噪,但轮到会试却屡试不第很快就把殷实的家境耗尽,父母早亡的他也无颜回到家乡,郁郁不得志的滞留京城,除了读书外,他唯一擅长的便是音律,后来经人介绍在某大户人家做乐师糊口。 “萧老弟满腹才学,如若做塾师的话岂不是比乐师更……满足生计?”展祖望尽可能挑了个不伤人的字眼,从刚刚的谈话里,他就了解到萧鸣远的才华横溢,看来科举的不成功只是时运不济,不由起了招揽他为云翔做一任夫子的心思。 “展老爷,这是鸣远的一点痴念头,既已和功名无缘,糟蹋了所学过的圣贤书,若再以此为谋生手段,更不堪了~” “老爷,饭菜已经齐备。”见对方口气萧索,祖望也暂时把延揽的心思放下,云翔耳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却觉得这个萧鸣远和刘彦昌真是越听越有几分相像,把那相帮的心思给熄了大阪,还同情地看了淑涵一眼,希望她不要想自己的妹妹三圣母一样不走运。放开执念和心结后,云翔的想法倒真是越来越接近小孩了,如果要找个比喻的话,大概有点像当了几千年正太后的哪吒。 第 8 章 宾主尽欢,残羹撤下,每个人的面前都是一盏袅袅飘香的茶水,恰是谈生意的好时机,云翔腻在品慧的怀里,心底不由对展祖望高看了一筹,酒足饭饱之后再谈生意,还是这般悠闲的气氛,无形就降低了萧家夫妻二人的戒心,对方还价的时候也不会好意思还得太狠,十足的j商啊~ “不知萧老弟和弟妹心里可有中意的地方?”展祖望笑容可掬地问道。 鸣远和淑涵对望一眼,最后还是淑涵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我们进城前,路过郊外,一瞬间就被那里的青山绿水感染得心旷神怡,仿佛一路上的劳累统统消失了。后来听客栈的老板说,那山溪由于绕着整座鸣凤山的山腰,仿佛一条腰带,所以被称为玉带溪。我一直期望着我和鸣远将来的家,就是这样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可以在庭院中莳花弄草,再养上一群小羊儿和小牛儿,那样的话,真的和天堂没有什么区别了!不知道,不知道展老爷您在那一带附近可有合适的地产?价钱上——”淑涵因为回忆起梦想中家园的兴奋,又被突然浮起的无情现实给稍稍浇熄了些许。 鸣远在这一点上比妻子理想主义的多,他热烈道:“如果喜欢,在其他方面省吃俭用点就行了,有些东西,万一错过了,以后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云翔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省吃俭用?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妻子怀有身孕吗?】他心里对萧鸣远的评价直线下降。 “咳咳,这玉带溪一带,并非展某的产业。”展祖望倒是没有注意到这点,边思索边开口道,注意到他夫妻二人失望的表情,微笑着加了一句:“那一带有好几块无主之地,属于官府,若萧老弟信得过展某,就让我出面帮你购置,依展某在桐城的几分薄面,应该能得到一个比较适宜的价格。” 鸣远大喜过望:“这真是……真是……”他和淑涵连忙站起来朝着展祖望深深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 展家几人自然不会受这样的礼,忙忙的站起来,婉娴上前扶住淑涵:“这可使不得!你有孕在身,当心动了胎气!” 淑涵的双眼满含热泪:“展老爷,展夫人,你们实在太善良、太亲切了,对我们这样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次次伸出援助之手,我们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大概才还得起!” “来世结草衔环,才可报一二!”萧鸣远在一边几乎同时对着展祖望这样说道。 云翔汗颜,他现在深深后悔一开始没有跟着云飞去书房用功,以至于现在要被酸倒牙还不能出声抗议。 “不过举手之劳,萧老弟,你言重了!”展祖望拍拍鸣远的手臂,“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以后休要提起。”他正言道。 春节来临前,萧家夫妻二人就在展家的帮助下迁入了名为“寄傲山庄”的新居,第二年他们添了个可爱的女儿。时间就像河水一般缓缓淌过了五年,云飞入读了桐城中学,而云翔也成了一名小学生。 “听说萧夫人又怀孕了。”这个年代富家女眷的生活平淡如死水,仅有的微澜就是那些婚丧嫁娶、家长里短的琐事,上学的儿子们不到快饭点的时候不会归家,丈夫也常常在外忙于事业奔波,寂寞的婉娴和品慧在午间的消遣便是一起喝茶聊天,倒也真萌发了几分不知算是友情还是亲情的东西。 婉娴的眉间略起一丝忧愁:“唉,淑涵妹妹接连生了两个女儿,但愿菩萨保佑,这次能是个男丁。” 品慧有些感慨地低声说道:“咱们做女人的,没有儿子就是没有一切,何况又摊上这么一个……夫君~”她似笑非笑地把最后两个字含在嘴里打了个囫囵,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闲谈说人是非。 “品慧!”婉娴低低叫了一声,其实心底的想法和她一般无二。 自打萧家夫妻二人搬去寄傲山庄后,两家人的交往却日渐稀疏,尤其在他们第二个女儿雨鹃出生后,基本的往来通问也没有了,影影绰绰的,一些“不敢高攀”的闲话竟传进展府众人的耳朵里,反正也没有很深的交情,又已看透萧鸣远迂酸老实、不知变通的本质不值得继续延揽,展祖望自然不会介意这些,萧鸣远何人,他已是忘了。 然而为此,一向不在背后说人是非的纪叔都忍不住在几个孩子的面前很是嘀咕了几句“又不是贫贱之交,单看对方富贵而硬要相忘,岂不是让旁人觉得我家老爷势利”云云~ 萧鸣远这般做从他的角度来看自然是合情合理得很,已经欠了展家那么多人情,既然已经安顿了下来,就该自食其力,不要再过多的麻烦人家。自然,在他的心里也未尝没有挣下一份足够的家底后再当展家座上客的意思。 无奈他本人可以说是“潦倒不通庶务”的典型,除了读书没有什么比较厉害的能耐,音乐方面的才华放在这个年代,富人叫风雅,穷人就成了微末小技,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本领。 淑涵原本是京城某个王府里的格格,虽然在王爷遍地走的京城里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滴水,相对一般人家还是最有钱有势的那一批,萧鸣远则是王府的乐师,二人从互相欣赏上升到相爱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最后是在淑涵母亲的赞助下,趁着庚子事变,举城逃难的混乱当口成功私奔。 做了十几年的王府格格,淑涵也不具备什么能解决温饱的生存技能,不过聪慧的她盘算了一下二人的积蓄,又让丈夫去城里打听了一番,最后购进一些牛羊,放养在自家的土地上,只要过了最初几年的生长期,这些牲畜就能为他们增添收入了,同时她也向左邻右舍谦逊地请教很多农桑知识,在家中开一片小小的菜地,降低生活开销。在第一批牛羊出圈后,也是她挺着柔弱的胸脯和那些商人讨价还价,得到第一笔不错的收入和之后稳定的贩卖渠道。 看着柔弱妻子的努力,鸣远不由心怀歉疚,淑涵真是上苍赐予自己的瑰宝,像自己这样一事无成,又比她大了十多岁的男人,有妻如此,何德何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学习做好一个农夫,更要做好一个丈夫。 剔透如淑涵如何察觉不了丈夫的心意,如何被这样的心意打动不了?二人的如胶似漆很快就成了溪口一带的“佳话”。 也许世上总不能有十全十美的事,萧家夫妻的美中不足就是连生了两个女儿。 萧鸣远其实没那么在意,在他看来,能够和淑涵携手偕老,已经是他上辈子这辈子加上下辈子的福气换来的因缘,至于子嗣什么的,大不了将来招个上门女婿就是了。 但淑涵很担心,很紧张,很在乎,她爱自己的丈夫,不然不会放弃格格的身份跟着他千里私奔,也不会因为丈夫想要先立业再论其他而跟着疏远其实颇有好感的展夫人她们;她爱自己的孩子,所以不会在生二女儿雨鹃难产的时候知道是女儿依然竭力恳求稳婆保孩子为主(我们权当难产就是因为孩子是脚先出来的那种很危险的吧╮(╯_╰)╭),最后落下一场大病,调理一年多才勉强有起色,只是没有男丁,总觉得对不住萧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时隔三年再度怀孕,淑涵的喜悦远远超过了三为人父的鸣远。正是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传闻,听得婉娴和品慧唏嘘不已,暗暗为这个数面之交的女子可惜。 第 9 章 “娘,姨娘(大妈),我们回来了。”两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母亲们的思绪,让她们欣喜地站起迎接归来的儿子们。 五年的时光让云飞褪去满身的稚气,步入青涩的少年时代,他的个子迅速抽长,在大褂下面的身材显得极为瘦削单薄,加之身上一股浓厚的书卷气,仿佛文质彬彬弱不禁风,实际上热血冲动又好打抱不平,因此一直跟着他的阿超的身手在多次实战里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进步爱国青年一样,云飞整天民主救国不离口,对于父亲祖望在商业上的每个举措都进行挑刺表达反对,关于时政的看法更是偏激得离经叛道,足够把展祖望这个传统严父激得火冒三丈,这一两年父子俩的针锋相对常常导致晚饭的饭桌上硝烟弥漫,让家里的下人们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被迁怒。 云翔的个子长高了,同时身上脱尘的气质也被他很好地掩盖住了,不然在人群中实在太过引人注意,这着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在进入新式的小学堂学习之后,他承认原先对于洋学的看法过于偏颇,他们的格物数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古怪的语言和宗教也让他有些好奇,会不会在另外的世界里,他们传说中的神明鬼怪也存在着,活动着……也许自己修炼有成后可以去那些世界看看。 “云翔,你怎么又在发呆?”云飞不满地叫道,“你有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事情啊?” “我在听,大哥在说京师大学堂去年派遣留学生的事情吧!”云翔笑笑,一心两用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大哥也想去?” “那是自然,我想要去外面找到让这个国家重新富强起来的办法,也想学会他们先进的技术用于这个国家,那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再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了!”云飞的眼睛闪闪发光,“云翔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云飞哥的主要目标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云翔毫不客气地揭穿道,“救国救民可得排第二!” 房内的其余三人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祖望正好一只脚迈了进门,不由问了一句:“什么事那么好笑,一个两个都没个正形的。” 已经习惯他不批评别人就不舒服的癖好,云翔很适应地变回恭敬有礼的乖儿子角色:“没什么,爹,我和大哥在讨论京师大学堂罢了。” “是吗?云飞云翔都打算将来报考吗?”祖望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能考上的话,倒是不错,不过这可不比考秀才考举人简单啊!京师大学堂,说穿了也就是换个了名字加了些西洋玩意儿的国子监,考上也是光耀门楣的事情” “我知道的,爹,我读书一直努力用功,您是知道的!”云飞热切道,“等考上京师大学堂,我还想争取公费留洋——” 看到祖望那张突然耷拉下来的脸,兄弟两个立刻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云翔心中暗叹,爹对西洋、洋学之类的一向嗤之以鼻,大哥恐怕又要挨训了! “留洋,留洋,桐城太小了还是这个国家太小了?容不得你这尊大神,非得往洋鬼子的地界跑?”祖望的口气像对付任性的孩子,“你是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大学堂毕业后就该差不多接手我的事业了吧?难道你要我一把年纪都不能享清福?” “爹,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3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3部分阅读 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抱负,您的家业是您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云飞立即炸毛,“您又不止我一个儿子,云翔也可以继承家业吧?” “喂喂,哥,你和爹的争论为什么要扯到我身上?”云翔立刻摊手撇开自己,“你是长子,这本来是你的责任和义务,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云翔一句话就把为此有些蠢蠢欲动的品慧重新压回了自己的位子,她从来都是以儿子的意愿为优先,如果儿子不喜欢,她也不会勉强,这是云翔最喜欢现在母亲的一点,比起那些以“为你好”之名强迫你做这做那,硬要把你变成他们理想模板的家长,品慧实在太可爱了! 【这个家我只想呆到自己母亲寿终正寝,如果被家业什么的束缚,想要离开就很困难了啊~所以云飞大哥,你就安心地去吧!】云翔在心底死道友不死贫道地想到,【反正只要有你在,爹也绝对不会同意把家业交给我的~】 婉娴微弱地开口,为云飞辩护道:“留洋也用不了几年……” “等留得心都野了你就拉也拉不住了!这个家里,从今往后谁也不许再提留洋!”祖望重重拍了下台子结论道,意思就是这个话题再无继续讨论的必要。 “爹,你太专制了!”云飞不服,“您真的不能多给我区区几年的时间去国外看看,吸收新的知识,也许它们也会对家里的生意有帮助啊!” “别说一年,一天也不行!”祖望古老传统的中国人通性让他极为看不惯那些“假洋鬼子”的做派,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变成那种不伦不类的样子,但看到那张和自己相似的倔强脸孔,做爹的还是小小地在口头上让了步:“这几年世道不稳,桐城虽然一派太平景象,可其他省道屡屡有小规模的动乱,谁知道什么时候要出什么天大的乱子,几年前的庚子,更远的太平天国都是殷鉴,你就舍得让我,让你娘担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婉娴虽然会为云飞的留洋梦辩护,但一提到这些比较实际的情况,立即还是倒戈到夫君那边:“那样的话,等到时局平稳下来再说,那外洋又不会跑了,啊?” 家里唯一制得住云飞烈性子的就是婉娴,面对母亲忧心忡忡的眼神,他不得不屈服:“娘,我晓得了。”但云翔知道,这只是表面的风平浪静,云飞是绝对不会妥协的,按他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搞些离家出走的戏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一时间,房内的气氛尴尬地沉默了下来,品慧头一个受不住,打着哈哈说要去厨下看看,云翔也借口要做功课逃回自己房间,半路上碰到正小步往正房方向而去的天虹。 “二,二少爷好。”天虹的声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若不是耳力过人,云翔可能真的听不到这声招呼。 “哦,是天虹啊,你这是要去哪里?”云翔随口问道,其实他一直都不明白天虹为什么看到他总是怕兮兮的,如果说是因为小时候原来的“展云翔”欺负过她,那这个姑娘也忒记仇了些吧…… 但与之相反的,她倒是很喜欢粘着云飞,只要云飞一有空闲,就会像个小影子般贴在云飞的身后,或者在婉娴齐妈等云飞比较亲近的人的身边呆着,连她的亲哥哥天尧都无此殊荣,所以和天虹非亲非故的云翔并没有深究其中的道理,她怕的话就少搭理她好了,骨子里云翔对这个家的其他人员还是很淡漠的。 天虹僵在原地,虽然知道云翔只是客套的问话,但不回答不好,回答的话她又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你要找大哥的话,现在最好别去。”云翔注意到她的表情,明了的开口道,“大哥刚又和爹争执了一番,不如去书房等他吧,云飞哥心情不好等会一定会去那里写东西发泄。” 看着她眼睛亮了一下,又立即怯怯地道谢走开,云飞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算是青梅竹马吗?不过自己那个迟钝的哥哥,恐怕在这方面一点意思都没有吧! 天虹近乎一路小跑地冲进书房,合上门,坐在靠窗的位子边抚着胸口低低喘气,心绪也如同呼吸一般起伏不定。 从小到大,她就明确地知道自己喜欢云飞少爷,不是那种对兄长的喜欢,是那种偷偷看到过的戏台上演的那种喜欢。 母亲早逝的她,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婉娴太太和齐妈的照拂下长大的,云飞少爷总是会对她温柔地笑着,给她特地带点心,在云翔少爷恶作剧的时候挺身而出维护她。在她的心里,云飞少爷就好像天神一般,是希望能够永远在一起的人,而能够永远在一起的,就是夫妻,所以她想做,想做云飞少爷的妻子。一想到这个,天虹就忍不住面红耳热,但想到刚刚遇上的二少爷,她的脸色又不由发白。 她就是很害怕云翔少爷,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但仍然害怕。虽然自从他那年意外摔到脑袋后就再也没对自己进行过任何恶作剧,甚至都不太会去理会自己,但还是很害怕,害怕那双好像能够看透一切的眼睛,让人觉得什么都瞒不过的眼睛…… 天虹突然害怕起来,云翔少爷知道自己喜欢云飞少爷吗?他会不会跟云飞少爷透露过?那云飞少爷会怎么想,会不会讨厌她? 这个可怖的念头让天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急急地跳了起来,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但一打开门,站在门口的赫然便是云飞! 云飞不解地看着满脸惊恐的天虹,以为她被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了,连忙柔声地安慰:“对不起天虹,我不知道你在书房,没吓着你吧?” 那熟悉的温柔声音和关切的眼神让天虹渐渐缓过神来,看来云飞少爷什么都不知道……她既欣慰又心酸:“我,我没事,我,我有问题想问你,但是我以为你不来书房了,所以,所以……”天虹结结巴巴地撒谎道。 “所以你打算回去了对不对?”云飞好脾气地笑道:“幸好我及时来了,我说过要做天虹的先生,一定说到做到,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女孩子虽然不用上学,但认识几个字还是很有必要的,云飞好为人师,自弟弟上学后就接着教导天虹读书认字,认为女孩读书明理是男女平等的第一步,为此非常积极热情,而天虹也为这个光明正大接近云飞的机会雀跃不已。 “所,所以说……那个《诗经》里面……”天虹微微红着脸随口找了个问题,在云飞讲解的时候又红着脸神思不属地盯着他的侧脸发呆,将心底的爱恋和不安统统都压抑了下去,只想静静享受现在这一刻。 第 10 章 世道渐渐真的如祖望当年预料一般开始变得恶劣,“驱除鞑虏复兴中华”,这种革命军的口号半遮半掩地在城内传播,一些煽动性的宣传单也神秘地出现在街头巷尾的墙壁上,然而满清的官员们已经没有什么抓革命党的心思了,更多的是紧紧关起自家的大门,免得成为越发嚣张的革命党的靶子。 “今日起,云翔暂时不要去上学了,云飞你没事也不许出去乱跑。”祖望恶狠狠瞪了大儿子一眼,“那些集会游行什么的,是你能去的吗?是你该去的吗?你非要把我气死不成?” 云飞只觉得父亲的口吻不可理喻:“为什么不能去,爹,我这是正经事!”要满二十岁的他,因为各地日渐汹涌的起义风潮而不得不遵父命留在家中,不能去考大学已经很郁闷了,但是父亲竟专制到连自己的日常活动都要干涉,实在太过分了,太不能原谅了。 云翔倒是有些理解祖望的心情,云飞展家大少爷的身份实在太过招摇了,明目张胆地跟着那些热血冲动的青年胡闹的话,倒霉的只会是祖望,只会是展家,官府不能拿神出鬼没的革命党出气,却并非不能拿治下的良民展家开刀。 这些心理活动只是短短一瞬滑过云翔的脑袋,随即他无奈地捏了捏前额缓解头痛,如果祖望能够爽快地对云飞指出这一点,对方应该可以理解并同意他的看法,但这个世界传统的“严父”没有摆事实讲道理的可能,只有下命令别人遵从的份。但接受过“新思想”的云飞恰恰是吃软不吃硬的那种,这样独断的口气只会让他反感+反抗,于是和祖望再度开始新一轮毫无营养又翻旧账的争吵。 “真麻烦啊……”云翔低声道,他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碗,慢吞吞地啜饮着,下一刻就被祖望突如其来的只言片语吓得喷了出来:“爹……你刚刚说什么?成亲,是大哥的亲事吗?” “什么,老爷你替云飞订了亲事?”得知父子俩又开始争吵而赶过来劝解的婉娴也被吓了一大跳,“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跟在她身后的天虹的脸色,则是瞬间变得惨白。 云飞的反应比云翔想象的还要激烈的多:“您,您太过分了!您怎么能都不跟我说一声就随随便便决定我的终生大事!” 祖望的勃然大怒:“我是你的父亲,我会随随便便决定自己的儿媳妇吗?” “可是我不是您铺子里摆着的一件商品,随便您怎么摆弄都可以,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是有自己的感情的,我的妻子应该是我自己喜欢上的,然后再请你们去提亲的女子!”云飞梗着脖子争辩道。 “你,你这种想法成何体统!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抛头露面让你看到让你喜欢让你追求,你不懂吗?还是你被哪里的不正经的女人迷昏了头?那些闹革命的女的吗?”祖望气得浑身发颤,“逆子,这桩亲事我已经和方家说定了,你不想娶也得娶,现在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好好反省,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见云飞还想开口,云翔连忙拽住他双手,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让他闭嘴,一边对祖望道:“爹,大哥他知道了,我这就带他回房去!” “您实在太强硬,太专横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一边被弟弟心不甘情不愿地拉走,云飞一边扭头对父亲大声吼道。 祖望只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恨恨把眼前的茶碗砸到了地上摔个粉碎:“你看你教的好儿子!”他犹不解气地对着妻子吼道。 婉娴垂下头没有分辩,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开,她也一下子消化不了丈夫竟不跟自己商量而给儿子定了亲的消息,哪怕她再三从四德也无法忍受祖望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这些婚嫁之事素来都是内宅女眷们相看决定的,男人们只负责最后的点头,这个方家她竟一点都没听说过,更遑论他们家的女儿如何,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而一边被弟弟硬拉回房间的云飞则是气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爹他太独裁了吧,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我才不想随随便便和不认识的女孩子成亲!” 云翔倒了杯茶给他:“你喝口茶降降火吧!” 云飞气咻咻地抢过杯子:“你当心下一个就轮到你成亲!” 云翔挑挑嘴角:“那我就离家出走逃婚好了!”脑海中不期然滑过嫦娥的影子,让他以为愈合的心又再度轻轻抽痛了一下。 【碧海青天夜夜心……广寒宫的寒冷,不仅仅是月亮的清冷,还是你失去后羿之后那颗再也无法温暖的心吧……最后的最后,我终于明白自己不是那个足以温暖你的人,那么现在的你找到那个可以温暖你的人了吗?】 “离家出走?好主意!”云飞冲向自己的衣柜,“我这就收拾东西!” 云翔动了动耳朵,不出意外地听到天尧带人过来的动静。 “云飞少爷,老爷吩咐让阿勇阿旺守在你房外保护你,一日三餐我们会按时送进来的,请你放心。”天尧不敢直视他喷火的眼神,迅速跑开。 看着云飞把取出的衣物重重扔回衣橱,云翔忍不住问道:“哥,你是不愿意成亲,还是不愿意和爹决定的人成亲啊?”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我现在还有选择吗?”云飞重重倒在椅子上,“我现在,就是家里的犯人,只等着处刑的那一天!” 云翔想到天虹,以为云飞和她有什么约定:“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那么激烈地反对父亲订下的亲事?” “你说什么?”云飞却满脸惊讶,不似作伪,“我说啊,现在这个时代,是谈情说爱的时代吗?国将不国,诸强环伺,建立一个民主的新生的政权才是头等大事,现在君主立宪已经失败了,那么说明这个国家再也不需要什么皇帝之类骑在人民的头上了,像美利坚合众国那样的形式才能挽救这个国家!所以我才会努力地参加集会,写宣传稿让进步的思想传播到群众之中,哪有什么谈情说爱的功夫!云翔,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被云飞这种热切的眼神炯炯地盯着,云翔觉得自己浑身毛骨悚然:“我,差不多也是这样想吧……”刚刚一点伤春悲秋的心思也被这种狂热给吓得无影无踪。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云翔指指外面的两尊门神,“屈服吗?” “我……”云飞凑在弟弟耳边小声道:“帮我通知阿超来救我出去吧~” 云翔叹口气:“我以为你会明白,看来是我太高估你的才智了吗?”云飞这种无头苍蝇般的冲动,让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原来的外甥沉香,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不考虑后果。 云飞迷惑的表情很明显就是不明白弟弟的意思。 “第一,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只要你有回来的一天,爹也会逼着你娶其他你不认识的女子。第二,你逃跑了痛快了,那大妈怎么办,她又要担心你在外面的安危,又要面对爹的责难,你情何以堪?第三,你跑了的话,那个方家的小姐就惨了,她何其无辜,就因为倒霉得和你订了亲你又跑了,那她就成了桐城的笑话了,也许再也嫁不出去,孤独终老。” “不至于吧……”云飞呐呐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云翔很有一家之长的气势? “大哥,你的进步思想也不过尔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连自家的老幼都打算不顾,却想着要解救全天下的老幼,不会太可笑了一点?”云翔尖锐道,不过云飞如果听不进还是一意孤行,他也不会很认真地阻拦他,因为太累了,因为再也不想被至亲误解怨恨,何况也仅仅是身体上具有血缘。 “那么,我就该屈服,然后规规矩矩的成亲,规规矩矩的接过爹的产业,最后规规矩矩等着自己几十年后又变成另一个像爹那样的人吗?”云飞握拳低吼,“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云翔拍着他的肩膀:“死还是走,都是逃避。你身上的一针一线,平日的一茶一饭,读书的学费书费都是爹奔波操劳而来的,你总说他独断专制,那是因为他也不过是个望子成龙的父亲……你,不能和爹好好谈谈吗?心平气和,不要争论,不要怒吼,不要拍台子砸茶碗的那种?” 云飞默然,云翔觉得他能说的能做的都已经到达他的底限,接下来如何,他是真的不打算管了。 “我来给云飞少爷送饭……”端着托盘的天虹对门口守着对方家丁小声道,云翔想到之前云飞那通热情洋溢无关私情的讲话,不由觉得一心痴恋他的天虹实在是有点可怜。 只是这念头略微上浮了一下就沉回了心湖之中,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些都是债,说不清谁欠谁,谁又该爱上谁,不爱谁…… 第 11 章 “云,云飞少爷?你没事吧?”天虹小心翼翼地把托盘放到桌上,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进来,正在沉思着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顿感有些失望,又有些忐忑。 云飞少爷真的要成亲了吗,为什么……可是现在看来云飞少爷是不想成亲的吧,那么,是因为有喜欢的人了吗? 天虹的心仿佛她揉在手里的帕子一样发皱,云飞少爷喜欢的人是谁?总而言之,不会是我吧…… 她自嘲地笑了笑,手不由自主的抚上生日时云飞送给她的金链子的位置所在,仿佛这样就可以和他紧紧联系在一起一般。 只,只要这样,我就足够了,奢望再多的幸福会遭到天谴的……天虹努力劝说着自己,可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催促,在大叫:“去告诉他,告诉他你真实的心意,不说就再也来不及了!” 不行,这样会让他困扰的,不能说!天虹想要劝服自己,但渐渐的,这个声音的想法在她的心底占了上风,让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开口:“云……” “啊,天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真是抱歉。”云飞温柔的声音顿时让她闹了个大红脸,而刚刚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是这样的,云飞少爷,大太太让我来给你送饭,快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啊呀已经变温了,我再去热一下你再吃吧!”她慌慌张张地端起面前的托盘就想离开。 一双大手牢牢按住托盘,指尖与指尖的接触让天虹腾的一下红了脸。云飞却一点都没察觉,还是那样好脾气地笑道:“没关系,又没有真的冷掉了,这个温度我现在吃正好。”说罢,便端起碗筷,风卷残云一般把饭菜统统扫进了肚子中。 随着饭菜的消失,天虹刚刚积攒的那点勇气也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下次找机会再说好了,一边带着这样的想法,她一边端起盘子往门外走去。 “天虹。”云飞出声叫住她。 天虹的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云飞有什么事要跟她说吗,是关于……什么的呢? 她迟疑地转身:“你,你还有什么事吗?”她的心里不是不期待一次意外的对话的。 “哦,你帮我问问娘,爹明日可有空和我谈谈,拜托他一定抽点时间,我不想吵架,不想辩论,只希望像一个普通儿子一般和自己的父亲说话,我会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也请他按捺一下性子,跟我好好的说一回话,可以吗?” 天虹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到。”只要是你希望的。她在心底暗暗加上一句,尽管对于云飞喊住她只是为了正事而有些沮丧,但只要是云飞的请求,天虹都愿意为他做到。 谁也不知道父子俩谈了些什么,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祖望和云飞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显然不争吵、不辩论的他们,还是有了一段相当激烈的对话。 只是从那之后,云飞很少再大声提他那些救国救民的理想抱负,更多是在书房翻看那些来自美利坚、英吉利的洋文书,有空的时候会跟着祖望或纪叔去看看家里的铺子,更出人意料的同意了方家的婚事。 婉娴的心底对这门没经过她同意的婚事还是有点小小的疙瘩,但丈夫和儿子之间重新缓和的关系,让她将这方面的不快都高兴得放到脑后,接着在去外县的方家相看过那家小姐映华的品貌后,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而对方合完八字,来展家相亲过后,对云飞也很是满意, 双方喝完成事酒,正式订下婚约。 1911年的农历十月,整个桐城都被有“展城南”之称的展家大少爷的婚事惊动,邻县的方家有多富贵,大伙儿都不知道,但看展家浩浩荡荡的旗鼓迎亲花轿队的阵势,就足以让桐城的老少爷们大饱眼福,纷纷占好有利地形,预备看队伍回来时候的热闹样子。 云飞有些无精打采地骑在马上,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自己肩膀上应该承担的责任,愿意努力从中寻找出曲线救国的道路,想要做个爱国的实业家,但轮到要娶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为妻,他一时还不能调整好心态。 “她是无辜的……”云翔的话浮现在他眼前,“既然成了她的夫君,起码要好好对待她……” “可是,她要是不好好对待我怎么办……”云飞有些苦恼地小声嘟囔道。 “云飞少爷,快要到方家了!”阿超骑到新郎倌的身边提醒道,云飞点点头,挺直身子。 “来接新娘子咯!”孩子们在迎亲的马队前笑着闹着,簇拥着新郎来到方家门前。看着气宇轩昂的云飞朝他们行礼,方老爷再度满意地微微颔首,方夫人则不舍地拭了拭眼角。 披着红盖头的少女身量娇小,第一眼给云飞的感觉并不坏,这让他的心情稍微好过了一点。 方家在邻县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嫁妆队伍蜿蜒在桐城的大街上一时都看不到尽头,想来这将成为最近一段时间桐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迎亲的路好像漫长得看不见尽头,又仿佛一忽儿就回到展家大门前,就在这一刹那,云飞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即将成为花轿中那个娇小女子的丈夫,一个真正的大人,有一个瞬间,他害怕得想要策马转身逃跑……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啊,爹和大妈都等急了呢!”云翔上前拉住缰绳,他是听说过有些人会在成亲的时候突然害怕想要逃跑,但没料到云飞竟成了实例,着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云翔,我,我不是……”云飞有些愧疚地想要说些什么,但在锣鼓喧天中被淹没。 “去吧,新郎倌!”云翔理解地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赞人高声唱道,“礼成——” 那一个瞬间,云翔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一条红线咻地出现,缠绕在云飞和新娘的脚踝上,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好像是祝福他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如果不是注定的有缘人,红线是不会出现的。云翔脑海中闪过月老曾说过的话,此刻感慨万分,好像有很多想说出口的祝福,却都化成一声喜悦的叹息,满满给自己斟上一杯水酒,然后一饮而尽来表达心中的祝贺。 第二天云翔早早起来,和家里其他人一同接受新娘的见礼。看着手拉手走来的一对璧人,祖望、婉娴的眼中划过喜悦的光亮,品慧则有些热切地看向云翔,似乎也期盼着他成亲那天的到来。 对此云翔有些歉疚,因为品慧的这番期望他是真的恕难从命,此时也就佯装在打量新嫂嫂,仿若没注意到品慧的眼神。 “映华,来。”好像呵护易碎的瓷器般,云飞小心翼翼地引导娇妻上前朝父母行礼。 “给爹娘请安。”接过媳妇茶,婉娴的眼睛也不由湿润了,她这辈子只要再等到孙子出生,那就真的无怨无悔,立刻去见佛祖都可以了。 “映华,这是二弟云翔。” “大嫂不用客气。”云翔忙忙接过茶和映华见礼。 早饭桌上,云飞不时傻笑,映华被他搞得窘迫不堪,祖望、婉娴和品慧在这时表现出长辈的宽容,视若无睹。 云翔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哥和大嫂的样子,总让人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婉娴好奇地问道。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祖望难得和蔼的微笑点头:“说得好,真是该写下来挂在墙上的话。” 这句话把云飞和映华闹了个大红脸。 云翔见纪叔和天尧进来,为映华介绍道:“大嫂,这是家里的管家纪叔,更是这个家的朋友,那是他的儿子,天尧,还有他的妹妹天虹,最近生病了,所以今天见不到,平时他们也都是和我们一起用早饭的。” 见映华想要向自己行礼,纪叔慌忙道:“少奶奶不用客气。” 祖望摆手:“受得起,老纪你在这个家里德高望重,受得起小辈的行礼。” 等他们坐下,婉娴不由关切地问:“天虹的病还没好吗,要不要再找个大夫瞧瞧?” 天尧的脸色一僵,齐妈接过话头:“我昨晚得空还去看过她呢,想来这两天应该快没事了。” 云翔没有错过齐妈眼中那抹悲悯,这个家里看得清她小小暗恋的人,真多呢…… 婉娴安心地微笑道:“那就好,这孩子从小就身子骨单薄。” “可不是,哟,纪叔,天虹也到要嫁人的年龄了吧。”品慧随口扯开话题,而关于天虹生病的问题,也就再也没人提起,几天后她又出现在大家的面前,除了脸色苍白了点,其余和平常无异,只是更内向,更不敢和别人交谈。 映华一见到天虹就喜欢上了她,整座展宅,她的同龄女性话伴也就只得天虹一个,待她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要好,有时候云翔要出门,远远望到假山池塘边二人相依的背影,总要轻叹一声孽缘。 云飞成亲后,云翔的压力陡然大了起来,婉娴和品慧在闲聊时总爱旁敲侧击他喜欢怎样类型的女子,祖望也总是提些“修身齐家”的话暗示他。 云飞那样激烈的反抗只会适得其反,云翔更喜欢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意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跑遍桐城有名的寺庙观宇与主持长老谈玄辩难,“展居士颇具慧根,夙世和玄门有缘”的说法不知不觉被传遍整个桐城,还有往邻县发展的趋势。 云翔在品慧的眼泪里沉默,而品慧也在儿子的沉默中屈服,上天也许有意想要帮云翔一把,祖望还来不及质问小儿子的“叛逆”,先得到的是大儿媳怀孕的喜讯。 天大地大,孕妇最大,金孙最大,除了没人关注到的天虹更加苍白的脸色,所有人都沉浸在新生命即将诞生的喜悦之中。 “我要做父亲了,天哪,这,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云飞彻底成了傻瓜爸爸,“我从来不知道,迎接一个新生命的来临是那么的神奇,那么的激动。” 已经被傻瓜爸爸第三次抓住,听他语无伦次的描述自己的喜悦,云翔做了件振奋展家所有人耳朵的好事,一掌把云飞劈晕,让阿超将他带回房间。 “谢天谢地,二少爷,如果你不出手,再过一会我大概都要忍不住出手了。”阿超咧开嘴笑道,对于云飞将要做父亲这件事,身为他最忠诚伙伴阿超的喜悦甚至要胜过这位准父亲。 “大哥再乐下去,下巴都要掉了,我这是帮他保住下巴。”云翔弯了弯嘴角,“阿超,我出门一趟,如果爹娘问起的话,告诉他们我要去投子寺住上两三天。” “知道了,二少爷。”阿超欲言又止,“他们都说你想要出家,是真的吗?这样老爷和大太太、二太太得多伤心?” “放心,我不会出家的。那只是一种表达自己向道的形式,有没有这层形式,对于一心向道的我而言,并不重要。” 阿超听得云里雾里,唯一明白的就是云翔不会出家,顿时高兴了起来:“那就太好了,老爷他们知道你不会出家一定很高兴!” 【可是我也不想成家。】云翔在心底小声道,跃上马背径直朝郊外走去。 第 12 章 云翔的确是往投子寺的方向而去,却并未进入庙中,而是来到菩提祖师当年初临此地所在的深山之中,仔细勘探,终于在一个特定的位置停了下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里是整座山的灵眼所在。”云翔笑道,“那么防御法阵的阵眼就用他了,一座山的力量,结丹的天劫应该还能扛得住吧!”一边认真地用树枝在地上涂画起看不懂的法阵,一边喃喃地自言自语,画完最后一笔,云翔擦了擦因为太过专心致志而沁出额角的细密汗珠,发现此时已经月上中天。 沐浴在银色的光辉下,云翔对着月亮勾起唇角:“似乎最近总是会想起你的样子呢!无论如何,就算是普通朋友的立场,也请保佑我渡过天劫吧!” 【对于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子,如今也能释然的当作朋友,更多是因为和对方不在一个世界,有生之年再也不会打算重遇,才可以那么豁达吧。】云翔自嘲地想到,随即甩开这条思绪,专心为结丹做起准备。 早在一年前他隐隐就察觉自己可以结丹,但为了慎重起见,硬是多积蓄了一年的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盘腿端坐在新出炉的法阵中央,云翔缓缓吸了一口气,悠长地从口中吐出,虚抱在腹前的双手,隐隐可以看到一团淡金色的光芒徐徐游动。 月亮躲进了云层之中,渐渐的这一带一点光线都透不下来,唯一亮着的只有法阵闪现的白色光芒和云翔双手中的淡金色光球。 云层越来越厚,开始不祥地涌动起来,雷电闪着光芒缠绕在云边蓄势待发,当云翔全身大部分的灵力挤入丹田开始变得固化的瞬间,雷电毫不容情地直直落向他的头顶。 “滋啦——”法阵形成的光膜轻易地扛住了第一道劫雷,天劫不容喘息地立刻降下第二道第三道,一股焦味传到云翔的鼻尖,迫使他更加迅速地压缩灵力,原始天尊门下玉鼎一脉的功法结丹的速度要比其他功法快上数倍,因此对于肉体的强度要求也就更高,云翔现在这具普通人的肉身虽然一直都在进行严苛的锻炼以及通过灵力淬炼强化,但与他当年天神同人类混血的强横肉身相比还是差得远了,已经可以感受到肉体负荷濒临崩溃的刺痛了。 【还差一点,马上就要好了,到时候身体就会脱胎换骨!】云翔有些心急,第七道劫雷让法阵的防御结界摇摇欲坠,恐怕第八下就会彻底破裂,一定要在那时候完成结丹! 当光膜如繁星般四散的瞬间,云翔整个人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值得庆幸的是,前几日他刚刚步入山的外围的时候就有先见之明地设下驱逐法阵,今晚没有人能靠近这块地方,所以这等奇异的景象也不会有人发现。 结丹成功的第一时间,他便放弃防御迎向第九道劫雷,同时全身的灵力运转却达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速度,雷火沿着全身的经脉狼奔豕突,经过的地方毁灭后又迅速重生,仿佛变得更加强大。 当云层散开,银色的月光重新照耀到这块土地上时,只见正云翔狼狈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衣物被雷火搞成了破布条。 【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了……】用极其危险的方法提升了肉身潜力的云翔,此时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要是有什么危险的野兽靠近过来,这位新晋的结丹高手虽不会丧命,但可能免不得更加灰头土脑。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一对不似人类的眼睛放着绿光,渐渐靠了过来。 一股让他怀念的狗儿的味道热烘烘地传了过来,黑色的大狗晃着尾巴,吐着舌头,坐到他的身边晃尾巴。 “哮天……”云翔喃喃地问道,“你也来了?” 那忠义的狗儿,他最放心不下,认死理的家伙会不会还在拼命地满世界寻找自己?三妹他们有没有好好地照顾他,知不知道狗儿最爱啃的其实是牛骨。 放心不下,但还是要学着放手,就算是近乎不死不灭的神明,也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这种事的——漫长的生命总有还各种各样难以预料的意外。理清头绪的云翔对大狗笑道:“狗兄,不介意的话,我叫你阿天可好,你可愿意跟我回展家去?” 大狗汪汪两声,好像同意了他的提议,凑过去舔了舔云翔的脸,又坐回去耐心地等他恢复。 东方初透鱼肚白,云翔翻身坐起,拍了拍大狗的脑袋:“阿天,我们走吧!” 远处树林的马儿依旧在前夜它被拴着的地方不耐烦地喷鼻绕圈,云翔歉意地拍拍他的脑袋,从鞍袋里取出崭新干净的衣服换上,整理一下自身仪表,确信品慧他们看不出自己有何异样,这才带着阿天慢慢走下投子山,朝桐城的方向走去。 正是早茶时分,路边传来的各式香味,让已经可以辟谷的云翔也忍不住坐到了某个摊位边打算叫些吃食,阿天的前爪顺势搭在他坐的那条长凳上,对着刚出笼的包子馋涎欲滴。 “那边可是展二少?”顺着一道清朗的男声,云翔见到一个有些面熟的男子从茶楼门前走了过来,恍然拱手为礼:“原来是郑老板!” 他的心里不是不疑惑的,在桐城,有两大势力,一个是城南的展家,一个就是城北的郑家,这位大风煤矿的郑老板就是郑家现在的当家人。他刚过而立,做生意的手段却跟浸滛商场五六十年的老狐狸一般精干,同时又因为比竞争对手都年轻一截的岁数,在商战中显得极富侵略性,据说郑家已经在和展家交错的生意地盘上有过好几次不痛不痒的小摩擦,祖望偶尔在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提到这个人,那口气也是欣赏与忌惮并重的。有限的几次碰到过这位郑老板,也是在展郑两家都会出席的某些人家的宴会上,双方也不过是点头敷衍下面子罢了。 自己虽然是展家的少爷,但又不管事,似乎没什么值得此人结交的地方吧?云翔有些不解对方的热情到底从何而来。 郑元恒仿佛普通父执辈一般和蔼:“若不嫌弃,一起去待月楼喝早茶吧!” “我想我的阿天不方便进金老板的待月楼吧!”拍拍身边的狗儿,云翔笑着婉拒了,倒不是找借口,自认身上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对方贪图的云翔非常坦荡地迎上郑老板略带着点打量的目光。 郑元恒突然笑了:“那么我也来这边吃点什么好了。” 莫名其妙。云翔见对方大刺刺地坐到他的对面,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希望早点摊的老板快点把东西送过来,让他能早点吃完,离郑老板这个怪人远一点。 “阿天,给!”将肉包递给狗儿,只见它呼噜呼噜没两口就吃得一干二净,好像饿了好久没吃饱,刚吃完那对湿漉漉的眼珠又渴望地盯着云翔,让他心中怜惜万分,又放了两个到它面前:“慢慢吃,饿了再给你买。”说完,才专心对付起自己面前的豆浆米饺。 被这一人一狗当作空气对待,郑元恒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很有趣。说实在的,他刚刚会上前对这展家二少搭话,也是一时心血来潮。 他也听说过那个“与玄门有夙缘”传言,眼前这个少年身上的确有着闲云野鹤的气质,但眉宇间又隐隐藏着一股掩饰得很好的傲气,可不像出世之人会有的了。 难道是仙人吗?这个荒谬的想法让郑元恒不由失笑,待他回过神来,对面已经空空不见人影,只有饭钱搁在桌上,而当他转头寻找的时候,一副赏心悦目的画卷在他的眼前缓缓铺开。 一身白衣的少年缓缓催动着月夸|下棕色的骏马前行,黑色的大狗在马蹄边嬉戏,渐行渐远…… 第 13 章 随着映华的肚子如同吹气般胀大,云飞的脑海画下了一张又一张的美好蓝图,都是关于那个连性别都不知道的孩子的未来,他一直坚信那是个男孩,将来要在书房教他四书五经,格物数算,去郊外教他骑马,让阿超教他功夫,进桐城最好的学堂,还要读洋文,去美利坚或者法兰西这样的国家的一等学府深造——英吉利不行,他们的国都伦敦一天到晚雾蒙蒙的寒冷潮湿,太糟糕了。 云翔有时候觉得,云飞已经把所有自己这辈子可能无法达成的梦想统统打包好送给那个孩子,这样的做法和祖望希望他继承家业就本质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展家的事业也是祖望认为最珍贵的东西吧,所以要留给寄予厚望的长子——父子冤家,说不定云飞的孩子将来反而会比较喜欢做生意,但愿这个准父亲日后的表现能够比他自己的父亲要好一点,不专制,不跳脚。 1912年的农历六月大概是展云飞这辈子所经历过的最酷热的夏天了。 炎热又残酷的夏天,映华永远离开的夏天。 谁也不知道挺着大肚子的映华怎么会一个人来到园子里,又怎么会跌倒在湖心亭的台阶边,被发现的时候,她体内流出的血已经浸透了半个台阶。 听着产房内映华不停传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云飞几乎要发狂:“天哪,到底发生了什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4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4部分阅读 事,为什么映华会跌倒,为什么映华会早产?她为什么那么痛苦,不行,我要进去陪着映华!” 阿超急忙拽住他的手腕:“不行啊,大少爷,太太进去前吩咐过了,男人不可以进产房,会冲撞的!” “可是映华现在那么痛苦,要我若无其事地等在外边,我办不到,办不到!”云飞的双眼布满红筋,好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我一定要进去陪她!” 阿超不敢太过用力地阻拦云飞,还是旁边同样焦急的祖望恶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才让他清醒了一点:“难道只有你一个人着急吗?你进去有什么用,你是大夫还是产婆?进去了,平白让你娘和姨娘担心,让你媳妇更不得安生?” 被父亲一巴掌打得摇摇晃晃,云飞无力地跪在产房门口,十指紧紧地抠着木质的门框,连流血了都不知道,只是低声而又难过地反复说道:“映华,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能有事,我还没带你赏玩过桐城四时各处的美景,还没有教会你读说洋文,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了个头,你忍心丢下我吗,你忍心吗?” 婉娴交握着双手从房内冲了出来,祖望忙问:“情况怎么样,映华和孩子都还好吗?” “映华她,已经昏过去好几次了,刚才稳婆问我们,是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婉娴迟疑地看向丈夫。 “这有什么好问的,当然是保大人,我和映华还年轻,我们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孩子,可如果没有了映华,我的人生也不剩下多少意义了。”云飞暴躁地一拳砸向门框,那可怖的眼神,仿佛父母决定保孩子的话就要将他们撕碎一般。 “不,我要保孩子,我要保孩子!”映华突然在房内尖叫着请求道,“姨娘,求求你告诉稳婆,我要保孩子!” 云飞蓦地跳了起来,因为母亲的阻拦不能冲进去,只得冲着房里大吼:“不,映华,不!我们如果保不住这个孩子的话,只是我们没有福分,我们还不够好,不配做他的父母!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这样纵使保住了孩子,我们爷俩将来也不会幸福的!” “不,云飞,我很清楚,如果保不住这个孩子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有孩子了!”映华哭叫道,云飞不敢相信地身体一震,看向母亲,婉娴难过地点头默认,映华的身量娇小体质单薄,不管受孕还是生育都会吃大苦头,何况这次情况不明的跌倒已经大大损害了她的身体,据稳婆说,她以后再想有孩子,基本是没希望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悲从中来,抽泣着用帕子捂住了脸,同样的命运,为何她承受过了,现在又要轮到她的媳妇遭难?她做错了什么,映华又做错了什么! “云飞,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生下这个流淌我俩血脉的孩子,证明我曾爱过,也被爱过的孩子,就算会死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原谅我,原谅我无法照你的意思来办!” 这是映华留给云飞最后的话。 当不在家的云翔得知消息打马从郊外的龙眠山赶回家的时候,映华已经变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云飞抱着孩子的襁褓,木木地跪在映华的身边,仿佛他的灵魂也跟着映华一同离开了人世。 “谁劝他也不肯起来,也不肯把孩子交给别人抱。”婉娴难过得语不成声,“云翔,你劝劝他吧!” 等齐妈扶着踉踉跄跄的婉娴离开后,品慧凑到儿子耳边小声道:“那个孩子……本来就不是足月,又遇上难产,不管是大夫还是稳婆,都说……说那个孩子可能也撑不下来,你爹和我都不敢告诉你大娘和云飞实情,你,尽量想办法不要刺激到云飞,告诉他这件事吧!如果到时候才发现孩子死在自己的怀里,云飞他,恐怕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云翔无声无息地跪在云飞身边,他很想说对不起,不知道为何,就是想说对不起,也许他在的话,可以用灵力为大嫂续命—— 云翔有种想要恶狠狠嘲笑自己的冲动,这是不可能的,什么用灵力为大嫂续命,他既然被称作战神,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他擅长的只有战斗,因为他的师父玉鼎真人,最擅长的也只有战斗,他们所修习的功法,也是霸道而又强横的,那样狂暴的灵力,并不适合为其他人疗伤,尤其是映华那样的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住! 心中浮现的,是久远而又血腥的一幕,在自己眼前被天雷劈死的父亲,被天兵杀死的大哥,那个时候的心情似乎也是这样,因为做不到,所以更恨自己的无能。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并不是扮演,而是真正成了“展云翔”。 “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云飞突然开口对弟弟说道,“我听到了呢,孩子的状况也不好呢。” “哥,你……节哀……”云翔发现,什么安慰的话他都说不出口,那些话,是对于兄长和大嫂感情的亵|渎。 云飞呆呆地望着云翔,“究竟老天藏了什么埋伏,要我们相爱却偏偏不给幸福,如果爱会粉身碎骨,何不全部交由我来背负,为什么承受的确是映华,是映华!”他突然激动了起来,狂乱地揪住弟弟的衣领,那凶狠的眼神好像把云翔当作他痛恨的上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到底我犯了什么错误,要被判在这样绝望的深渊不得救赎!” “啪——”云翔的这记耳光扇得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云飞向前扑倒,顺势将他怀里的孩子抢了过来。 那红红一团的小家伙,虽然还没长开,却看得出极像映华,但孱弱的身躯、急促的呼吸以及略略泛紫的嘴无不表明他的生命随时都会消逝。 云翔悲哀地发现,这个孩子的身上看不到灵魂之火的光芒,也许他的出生,是因为大嫂强烈愿望的支撑才成功的吧,就算现在自己的身边能够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让这个孩子活下来,没有灵魂的话,不过是行尸走肉,同傻子无异。 “你失去了妻子,也可能快要失去孩子,可是哥,难道你忘了,爹和大娘也同时失去了媳妇,可能快要失去孙子,你还打算要让他们再失去儿子吗?” 第 14 章 “我除了是一个儿子,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难道你连我表达悲痛的权利也打算剥夺掉吗?” “你的表达悲痛的方法,只是在折磨你自己,折磨爹和大娘,折磨每一个关心你的人,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嘛!”云翔强压怒火,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已经昏了头的家伙较真,“你的难过是难过,别人的就不是吗?这一天一夜,大妈因为悲痛和忧心,白了多少头发你清楚吗?你,简直是无可救药!” 胡子拉碴的云飞靠在床边自暴自弃嚷道:“反正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你就随便我自生自灭好了,就让我死——”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云飞眼冒金星,耳边只有嗡嗡的响声,匍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你这个胆小鬼!不要拿大嫂当借口,根本就是你因为接受不了打击而怯懦,而逃避,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就好像一摊烂泥!”云翔控制着再踢一脚的冲动,生怕自己用力过猛真的把他超生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替你担负你打算逃避的责任的,不管是展家,还是爹娘,还是早就应该筹办起来的治丧事宜,该你做的,我一件都不会替你做!你还是个人,是个男人的话,就给我站起来,难道你的身体里,爬满了懦弱的虫吗?原先那个意气风发的展云飞死到哪里去了?你不是和爹谈好了,你会好好承担自己的责任,难道你那是随便在敷衍吗?” 泪珠缓缓地沿着面颊上已经干涸的泪痕流下,刺痛感让云飞觉得自映华断气后就显得云遮雾罩的现实世界一下变得清晰起来:“为什么要让逼迫我面对那么残酷的现实,为什么~” 听到他说出这种话,云翔反而松了口气,可以正对现实那么大概就不会寻死了:“给你一个时辰整理自己的情绪和外表,虽然这样说有点过分,但现在活着的人更需要你的安慰……” 关上房间的门,云翔毫不意外地看到等候在外面的齐妈,将怀中那气若游丝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对方,好像是小心翼翼地把他那脆弱的生命之火一同交过去一般。 “云翔少爷……大少爷他没事了吧?”齐妈揩揩眼角,“苦命的云飞少爷,苦命的映华少奶奶,还有这苦命的小少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天意如刀,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明白的……也许只是现在的我们,还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吧!齐妈,云飞哥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他会渐渐好起来的,你放心,也请大妈放心,过一会他会过来找你们的。” 齐妈点点头,抱着孩子去到婉娴的房间——奶娘也在那里候着。 云翔感觉十分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劳累,短短一年的时间,仿佛舞台上的全本戏剧,一下就演绎完了悲欢离合,而今,所有人都无法适应的曲终人散的时刻,到了。 可他的心底总是有着一股悲凉挥之不去,总觉得这一切似乎仅仅开了个头。 那个小小孩子,最后是在映华头七的那日,在他们都不清楚的安详美梦中缓缓停止了呼吸,人们都说,映华还是放心不下孩子,所以才趁着头七回魂这日带着他一起离开了。云飞近乎麻木地接受了这个事件的发生,在身边女人们的哭声里装殓好了这具小小的尸体,让他同映华一起长眠于黑色的土地之下。 这个男人终于还是活了下来,尽管在下葬的那一天,他的表情仿佛想要跳进墓|岤似的,但他终究克制住了,那之后的日子,照吃照睡,对于别人的问话也能做出适当的反应对答,但他周身死气沉沉,脸上毫无表情,使得展府上下所有人都尽量绕着他走,免得不小心刺激到他。 但无论多么痛彻心扉的伤口,都能被时间治愈,因为活着本身就是漫长痛苦的跋涉,走着走着,就会让人疲倦得把无论怎样美好或糟糕的过去都抛开,就算不能真的忘记,也会褪去原来鲜亮的色彩,感受到的痛苦也会比当时感觉到的迟钝。 也许觉得两年的时间足够抹平了所有的创伤,祖望委婉地对云飞表达出希望他续弦的意愿。 “爹,您说什么?”云飞惊愕地看着祖望,“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接着开口的却是婉娴:“你爹没有开玩笑,我的意思,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现在就如何如何,但是心里也最好有个准备……”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云飞觉得自己被家人完全背叛了,“这才两年啊,两年!映华才离开两年,你们怎么可以那么无关痛痒地问我有没有续弦的打算?你们难道已经忘了她,也忘了那个可怜的孩子了吗?” “这不是,不只是个设想而已!”祖望的口气略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火气,难道在长子的心中,自己竟是个如此铁石心肠的人吗?长媳的故去,孙子的夭折,对他这样的老人打击也是很大的,但是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岁数,不得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你弟弟那个求神问道的混样,我是指望不上了,你再不续弦,难道打算就此让展家绝后吗?” “设想也不可以!”云飞斩钉截铁道,“我不想随意地为了生孩子去和别的女人成亲,但现在的我,也没有力气再去爱上别人!” 婉娴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说你真的不打算续弦,不打算再生孩子了?” “至少,在近几年我的心就是槁木死灰。” “近几年?天啊,云飞,那是多少年,十年,二十年?我还能活那么久吗?如果在死之前看不到你重新得到幸福,那对我而言,是多大的痛苦!” 母亲的眼泪让云飞有些招架不住,“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有些狼狈地说道,“我没有伤害您的意思……” “那么,就好好考虑一下我和你父亲的建议?”婉娴哀求地看着儿子,“我不要求你现在答应我什么,什么子孙后代,都不是重点,我们最大的心愿,还是你能得到幸福!” “我,我会好好想想的……”云飞违心地应承了下来,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也不知道能够和谁去说这件事,为什么连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这次也站到了父亲的那一边,难道找妻子生孩子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吗?没有感情也可以做那样的事情吗?难道跟那些工厂里的机器一样,设定好了就照着指令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不,绝不! 云飞的脑海中,某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第 15 章 云飞不声不响地“逃离”展家,是桐城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的轰动新闻,放着好好的富家大少爷不做他去哪儿了呢?众说纷纭,还有一些不堪的私奔传闻被街谈巷议,大概过了一年左右的时间这件事才渐渐被人们淡忘。 云翔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铁青着脸奔马冲到城外,默默地看着路上层层叠叠已经被踩得看不清的脚印和马蹄,仿佛通过这些就可以知道那个混账兄长的行踪似的。阿天吐着舌头喘着气跟在他身后,因为察觉他情绪不佳,所以不敢像往日一般扒着他的裤脚撒娇。 【罢了……如果真的见识过这个世界到底能有多宽广,云飞大概会变得成熟点吧!】姑且抱着这样乐观的希望,云翔拍了拍因为他的心绪不宁而显得不安的狗儿的脑袋,转身朝城门的方向走去,家里的三老现在恐怕更需要他在身边。 “二少爷,不好了!”半途中他遇到表情惊慌失措的天尧,“大太太她突然厥过去了,我爹打发我去找大夫!” “该死!”云翔一勒缰绳,路上的行人被那高高扬起的马蹄唬了一跳,忙不迭地为他让了一条路,等他赶到上房的时候,品慧正在为婉娴掐人中,祖望一只手撑在桌上微微发抖,佝偻着背脊立在那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大娘怎么会突然厥过去?”此时也谈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问题,云翔一只手搭在婉娴的腕上,小心翼翼地放出一小丝微弱的灵力,生怕救人不成反而成了催命。 【似乎有心脉痹阻征象……大妈大概很早之前就有宿根潜伏在身体里,可我们大家一直都不知道,她也一直竭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云飞做出了对她打击那么大的事情,所以病也爆发了出来……】云翔对于没有察觉到这些,隐隐有些内疚。 “医生来了,医生来了!”天尧拉着一个跌跌撞撞的老先生冲了进来,可怜的大夫几乎是被绑在天尧的马鞍后一路颠进展府还没喘过气,但看到病人的瞬间立即就上前诊治起来。云翔连忙站起来松开婉娴的手腕,不过这会儿所有人都心慌意乱的很,没人注意他到刚才奇怪的举动。 施针急救后,婉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让众人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接着便是一些惯常的询问,她神色恹恹,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齐妈在她身边为她补充问题细节,不出云翔所料,婉娴在好久前就常常有心悸胸闷等现象,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硬是没说,或者自己偷偷服些常用的丸散硬捱。 云翔、品慧和祖望跟着准备开方的大夫走到外间,看着老先生不豫的脸色,三人一时不敢开口询问婉娴的病况。 “唉,展夫人的话,唉!”大夫一边叹气一边将药方递给一旁候着的天尧,后者立即向赶命般地冲了出去配药,这才转过头对三人嘱咐道,“尽量不要刺激她,多顺着她的心意——这个病一旦再受什么大的刺激,恐怕就要……” 品慧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巴,祖望一个踉跄,云翔又是气愤又是着急,掳起衣袖打算就朝门口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祖望喝住他,“这个家不需要第二个出走的人了!” “我现在就去把云飞哥找回来,这样大娘就什么事都不会了!”云翔叫道。 品慧摇头道:“你要去哪里找云飞呢?一封信也没留下,什么线索都没有!” “北京、天津、广州、上海!反正大哥的话,一定只会去这些地方寻找他的梦想抱负吧!” “不许去,谁也不许去!”祖望突然怒吼道,“那个不孝子,让他死在外面算了!求他续弦是要他的命吗?难道我们已经硬塞了个女人给他吗,难道他同意反对都不会好好说吗,居然用这样的方法忤逆我们!” “爹!”云翔不满地唤道,“您不能这么说,他……可能只是太爱大嫂了,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你让我去找找看,大妈现在一定很希望见到大哥的,她那病还是心病比较重一些,能用的药,只有大哥!” 对着小儿子坚定的双眼,仿佛在说“就算偷偷离开也要去寻找大哥”,祖望头一次对着自己的孩子服了软:“不要去找他,给你大妈留下一点继续活着的希望吧,只要云飞一天不回来,她就会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活到能够再次见到那个逆子的那一天。如果现在就把他找了回来,你大妈那颗脆弱的心脏,恐怕会在高兴之中爆炸吧!”说到这一点,祖望顿时泣不成声,少年夫妻的情分自然不同,何况,这个家接二连三的噩运已经让所有人负荷不了了。 “老爷,老爷!”品慧扶着他的胳膊宽慰:“大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那么严重的,您是一家之主,千万不能也跟着倒下啊,那要我和云翔怎么办?”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们那害怕被婉娴听到而刻意压低的啜泣声,让云翔头一次意识到祖望和品慧已经是那么无助的两个老人,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感,让他下定决心般的半跪在了父母面前:“爹、娘,我会好好孝顺你们,孝顺大妈的,连同云飞哥的那份,等他回来前,我会带着两人份的心意尽孝的。”这一刻他也分不清说出这样的话,是出自真心还是一直以来的惯性责任心使然,但如果倒带重来一回,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这样说。 “云翔,我一直都直到,你比云飞独立、成熟,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你像个大人。”祖望拍着小儿子的肩膀欣慰道。 “那是因为我的肩膀上,要扛起两个人的责任和义务。”云翔冲父亲笑了笑,“爹,其实大哥的身边有阿超跟着,并不是冒失的出走,散心更多一点,安全方面应该无虞。” “我倒情愿那个逆子是突然起意!身边没钱了可以立即滚回来或者很快就被找到!”提到大儿子,祖望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对于犯了错的孩子,家长的心中总是生气与担心并存的。 “还有,家里的生意南来北往,消息自然灵通。”云翔将刚刚在心底酝酿的想法提了出来,“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以后学着跟纪叔去各地跑跑生意,顺便打探云飞哥的下落吧!就算他不愿意回来,那只要暗中关注或者悄悄通知阿超就行了;如果不可以告诉大妈,我们能够知道他的行踪,他的安然无恙也不错。” 品慧头一个赞成:“这个主意好,老爷,就这么办吧!”其实她还有自己的一点小小私心,那就是云翔如果能够接触展家的生意的话,祖望百年之后在展家也多少能够有些话语权。 “你打算多事我也不拦着,我才不想知道这个不孝子的下落!”祖望虽然嘴硬,却默认了云飞的提议。 第 16 章 “笃笃——”正在看书的云翔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大家都知道自己第二天要出远门,照理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吧,“进来吧,门没锁。” 一张苍白憔悴的面孔出现在门的背后,湿漉漉的黑色双眼,盛满了不安、紧张还有一丝……决心? “天虹,怎么是你?”有些意外但更多却带着一丝突如其来警惕,云翔坚定地把她堵在了房门口,“这么晚了,我不方便让你进来,有什么事就在外面说吧。”一个从来不愿意和你交流的人突然主动跑来找你说话,事有反常必为妖。 “我想说的话不方便在外面说……”天虹咬了咬唇,“我就进去一下,不会,不会妨碍你什么的。拜托,这对我很重要。” 云翔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那就进来坐吧。” 天虹扭绞着双手,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今晚的莽撞,可是已经无法停下来了,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就算舍弃自尊也好,其他什么的也好,就是不想……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已经不想说的话可以走了。”云翔的口气略略有些不耐,天虹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许久了,就是云飞出走的那天,她也没有出现,而在自己一年前开始常常出门经商,打探云飞下落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询问过,她不是一直深爱着云飞,就算云飞成亲后也深情不改的吗?每每打算思考这其中的原因,总有一种莫名的烦躁让他不想去深究,深怕会……会是一个大家都不希望的结果。 “我爹他,我爹他……在请齐妈帮我相看人家。”知道再不说一定会被赶走,天虹慌里慌张地开口了,为什么没人看得到二少爷的可怕之处呢?那双什么都知道的眼睛,却什么都不说的态度,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只是因缘巧合下猜测到云翔可能知道她秘密又无望的恋情,但对方沉默的态度让她恐怖不已的天虹,并不清楚,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心情,其实并没有瞒过多少人,尤其是和她亲近的,也许连云飞都影影绰绰地察觉到过,只是装作不知罢了,该说她单纯吗? 云翔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和她根本不熟,再说如果是这种女儿心事的话应该和婉娴或齐妈谈才比较正常:“相看人家的话,不是很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这句话刺激到了天虹,她的眼泪一下冒了出来“我不想嫁人!” “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云飞外的任何人’?”云翔不想和她兜圈子了,“不过不管哪个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找我有什么用?” “我是想如果云翔少爷你,你肯想我爹提亲的话,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了?”天虹那荒谬的提议撞进云翔的耳膜,让他不知道如何反应,但没有听到拒绝的天虹反而激起了信心,自顾自地继续快乐地说道: “这样我就可以一直一直留在展家,而且如果是二少爷的话,爹和大哥都不会反对的,而且以后老爷也不会对二少爷你来逼婚,对我们两个来说不就是皆大欢——” “滚出去。”天虹呆了呆,这个字眼二十多年来从未针对她而来过,以至于呆若木鸡地僵在了原地,这副样子更加让云翔觉得怒不可遏:“我说滚出去,你难道听不懂吗?”天虹的话,简直是对他本人的一种污|辱,连他曾经因为自己也经历过类似的暗恋而对她产生过的一丝怜悯的感情也烟消云散,嫁给自己,亏她说得出口这样的话,那么等到云飞回来的时候,自己算什么,她又算哪门子的事?这已经不能用无知来为她开脱了,没脑子又自私,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已经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等等,云翔突然脱口问道:“大嫂的摔倒难道是你推的?” 这个猝不及防的提问,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天虹失控地开始哭叫:“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她自己摔倒的,是她自己摔倒的!”话一冲出口,她便惊慌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这难以启齿的罪恶秘密吐露了出来。 云翔没有勃然大怒,他的脸上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但他的话却让天虹刚刚升起的一点哀求保密的心思被击得粉碎:“天尧……你都听到了吧?” “大哥……”泪眼朦胧的天虹惊恐地看到雕花的窗台下面,缓缓立起一个人,一个她现在无法面对的人,“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到了……”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我什么都听到了……”天尧一脸的痛心疾首,“你是不是该解释清楚,大少奶奶到底怎么会跌倒的,你在这件事里到底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啊,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推映华姐,她是自己跌倒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所以逃走了,我怕如果被别人看到,会以为是我做的,我不是存心见死不救的!”天虹的眼泪越擦越多,“当时我脑子里乱成一团,真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等到第二天才知道映华姐死了,我好害怕,我没办法和别人讲,但每天夜里做梦都会看到映华姐,我真的好害怕,呜呜~” “你怎么会碰到大嫂的?大嫂怎么会一个人?”云翔更关心的是这个。 天虹垂下头:“我也不知道映华姐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映华姐出事的前一天,身边的丫鬟传话说,映华姐有事想找我谈谈,所以我第二天就去了后园,我当时也很奇怪,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在。” “大少奶奶找你谈什么事?”天尧忙问,天虹讷讷道:“映华姐她,她说她很喜欢我,而且云飞少爷也不讨厌我,所以她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这不就遂了你的心愿了?”云翔的口气不是不讽刺的。 天虹满脸黯然:“这怎么可以,云飞哥……少爷和映华姐那么相爱,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勉强的话,三个人以后都会不幸福的。” “你脑子不是还很正常吗?那怎么会搞成后来那样子?”天尧口气不善地继续追问,云翔端坐一边,依旧面无表情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两个人都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天虹也不得不将那可怕的一天继续回忆下去:“我拒绝了,可是映华姐还是不停地劝说我答应,还说云飞哥也一定会高兴的,可是那只让我越来越难过,越来越内疚,我觉得自己对云飞哥的爱恋,是对一直不知道这件事,还一直对我那么好的映华姐的背叛,我就想逃开,然后映华姐想追我,等我回头的时候,映华姐已经摔倒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天天都受到良心的折磨,晚上也不敢闭上眼睛,我真的知道错了……”她哭得涕泗滂沱,天尧不由心软了,尤其在知晓并不是妹妹害死大少奶奶之后,他如释重负,不然他不敢将这件事对爹隐瞒,而爹知道的话,大概会把天虹活活打死,这可是他唯一的妹妹,唯一的妹妹啊!想到这里,他不由用恳求的目光看向云翔。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云翔站了起来,做出最终的判决,“天尧,明天你就不必跟我一起出门了,留在家里,帮你爹一起尽快给天虹找个好人家把婚事给办了。”让她早点离开这个家,对她,对别人都好。 “不,我不要嫁人,不,你不能把我撵出这个家!”天虹哀哀哭叫,“二少爷,求求你!” 天尧恶狠狠握紧她的手腕,语气冰冷:“够了,你今天说的,做的已经够多了!你已经把爹的脸我的脸都丢尽了!还不快跟我回去,你要是敢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打晕了扛回去!”他急匆匆地将满脸不情愿的天虹拖出了房间,只来得及投给云翔一个感激的眼神。 第 17 章 广州是个繁华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和桐城很不一样,云翔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温暖的气候与和煦的微风,将他因为突然得知原本在此地的云飞同阿超又去向不明的消息而焦躁不安的心情给抚平了。 当地有句俗谚,“东山少爷,西关小姐”,意思是:东山是权门显宦的聚居地,出入的多为官家子弟。东山洋楼,是近几年一些华侨和军政官僚在广州市东山新河浦、恤孤院路等地兴建的仿西洋别墅,引来达官贵人聚居。“东山少爷”就是由此而来;而西关是商业繁华区,出身富商之家的小姐,花飞蝶舞。这里的女孩子是地道的大家闺秀,她们纤细的身段,软软的粤语,受过良好教育,有的还会些手工,尊敬长辈,拥有中国的传统美德。 现在的云翔正身处西关最有名的酒楼“醉不归”,展家在广州的生意伙伴李老爷是个和蔼的胖大叔,对于这个头次见面的世侄不管外形谈吐还是生意上的手段利落都十分欣赏,以至于在云翔婉拒了他结亲来进一步巩固两家友好关系的暗示之后也丝毫不以为忤,特别在生意上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后,为云翔补上迟到的丰盛的接风酒。 操着一口略带着粤音的官话,李老爷为云翔一一引见了在座的客人,在谦逊有礼的外表下,云翔为李老爷的交游广阔而小小地吃了一惊,那些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中年人老年人,个个都是打个喷嚏就能让广州人都感冒的豪贾,除此之外,还有几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家伙,竟都是当地黑道上的“名流”。 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李老爷半带着无奈的微笑解释道:“俗话不是常说‘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过是害怕被一个个分开碾死,而松松散散地抱成一团罢了。” “如果李翁是小人物的话,那我们这些人就越发不堪了~”一个长须的老人呵呵笑道,李老爷慌忙摇手:“林公说这样的话,折杀小弟,折杀小弟!” 两人打了一会太极,注意力被重新转到云翔那里,林公端起酒杯:“多年前也曾见过祖望老弟几次,不意祖望老弟的公子也成了仪表堂堂的大人,岁月如梭,不由人不服老啊!” 见长者举杯,云翔也立刻跟着将杯子高高举起:“林老爷,谬赞了。” “见外了见外了,展世侄称一声‘老伯’就可。”林老爷满意地看着云翔空空见底的酒杯道,“你虽是年轻人,但不要太拘束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又不吃人,在广州这地界,也还有一二分薄面,个把小忙还是帮得上的。” 云翔心里打一个突:“林伯伯指的是?” 包间邻桌,一个眼神阴冷的男子弯了弯一边嘴角,露出几颗镶金的牙笑道:“展兄这几日可是让我手下的兄弟们发了笔小财,真是太客气了。” “敢问这位兄台是?” “区区贱名,无足挂齿。”那人阴恻恻地笑了几声,忽然问道,“不知展兄要找那个叫阿超的人,所为何事?” 云翔一一扫过这些老狐狸大狐狸脸上的神色表情,还是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的事那么关注,难道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捞过界的嫌疑?又觉得不像。 权衡了一番,云翔对着他们说了一番半真半假的话:“不瞒这位兄台,也让在座的诸位世伯世兄见笑了,其实这件事,没敢劳烦各位帮忙,实乃是桩不足外道的家丑,没想到最后还是大水冲到龙王庙。” “莫非是府上犯了事逃走的恶仆?”李老爷问道,“若如此,就让阿蝰老弟帮你处置了吧。”他冲着那个阴冷男子的方向微微颔首。 云翔笑着摇头:“非但不是恶仆,还是忠仆。说来惭愧,李伯伯应该记得我还有个兄长吧?” “云飞世侄吗?”林老爷轻抚胡须,“倒是不知他如今……?” “大哥他四年前惨遇丧妻殇子之痛,一直郁郁寡欢,不时会有追随娇妻爱子于地下的念头。”云翔低头,大家都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表情。 李老爷的脸上挂着看不出掺假诚挚的悲痛:“青年丧偶丧子,何其不幸!” “是啊,大哥一直无法接受大嫂和孩子的死亡,终日恍惚,然后有一天留书说要出去散心就不见了,阿超是父亲从小安排给他的伴当,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想来有忠心耿耿的他看着,我这位大哥至少应该性命无忧吧!”云翔弯弯嘴角,“这些年来,我每到一处都会想办法打探大哥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总是安慰自己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后来又觉得,大哥也可能为了逃避家里的追查会改名换姓,所以才把找寻重点放到了阿超的身上。如果阿蝰兄弟有阿超的消息的话,还请不吝赐告。”说着云翔朝对方拱了拱手。 阿蝰回礼:“展兄客气了,不瞒展兄,在下的兄弟前几日的确抓了两个和展兄岁数相仿的青年男子,一个叫做阿超,另一个却不姓展,叫苏慕白。” “苏轼的苏,李白的白?”云翔下意识地问道,那正是云飞素来欣赏的两个文人马蚤客。 “看来这回还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林老爷呵呵笑道,“阿蝰啊,怎么把我那云飞世侄给抓走了?” “本来也只是误会一场,那个苏,哦,应该叫做展大少爷,上了明水街断指老盛的当,我们去要赌债,被他当作勒索的痞子管闲事,那个叫阿超的功夫还真他|娘不错,七八个兄弟挂了彩才制住了他!那断指老盛趁乱溜走了,他们两个人则被我手下气不过的兄弟给抓了回来,要不是云翔老弟找来了,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是该杀该放!” 云翔端着酒杯走到阿蝰的面前:“原来是这样!在下替兄长先给阿蝰兄弟赔个不是了,医药费什么的,千万莫要推辞。”【这样莽撞管闲事的行为,还真像云飞会做出来的事!】云翔无奈地想到,若不是自己恰逢其会,云飞和阿超说不定要被黑道上那些奇特的“规矩”给处置了。 “展兄客气了~”听了云翔十分“上路”的建议,阿蝰笑得更欢,给旁人的感觉却也更加阴森,“若展兄想见见兄长和‘忠仆’,大可以散席之后同在下一路去敝堂口接人。” 云翔歉意地看向李老爷:“世伯……我……” “无妨无妨,你们兄弟几年未见,自然心焦得很。”李老爷摆摆手,“麻烦阿蝰老弟现在就带我这世侄去见他兄长吧!” “长者有命,岂敢不从?”阿蝰起身对云翔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匆匆向在座其他几人告辞后就离开了“醉不归”。 云翔对于马上就能见到云飞这件事,心里的情感十分自相矛盾,既有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对他不告而别的怒火,一时间根本就没注意到楼梯上其他过往的客人,不小心撞着了正上楼的一人,匆匆说了声“抱歉”,他连对方的长相都没有注意,急急在酒楼外上马跟着阿蝰和他的随从们卷起一路烟尘地离开了。 所以他自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瞬间的震惊和怀念。 那人转身想要朝云翔离开的方向追去,却被叫住:“嘿,白五,都来了又要上哪儿去?” 白五向对方笑了笑,轻快地走了过去,心里的思绪如潮水般纷涌: “猫儿……是你吗?” 第 18 章 “出来吧,有人来为你们求情,你们可以走了!”被关在这个小仓库一般的地方,云飞对时间的流逝已经没有概念了,浑浑噩噩的他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甚至无法做出得到自由后该有的喜悦反应。 “你们有什么阴谋?”阿超将云飞拦在身后,警惕地问道,他的脸上青了一块,其他被衣服遮盖的地方有更多的淤青,但依旧像只豹子般敏捷,随时准备战斗。 开门的小喽啰们骂骂咧咧地将二人推搡出去:“说放你们走就放你们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有人,是什么人?”云飞有些疑惑,“是杂志社的同仁吗?”他心里有点不太相信,那些跟他一样除了热血以外其他并不富余的同伴,能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把自己从广州道上令人闻之色变的老大阿蝰的私宅弄出来吗? “你见了不就知道了~”阿蝰叼着跟洋烟似笑非笑地出现在云飞和阿超的面前,这个人和展云翔竟是兄弟,说实话真是有点看不出来,也许是因为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5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5部分阅读 不是一个母亲的关系? 他拿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的房间:“为你说情的人在偏厅等你呢,难道不打算去表达一下谢意再离开?” 门吱嘎吱嘎地打开,一个让他俩熟悉的人正背对着他们,负手看着头上“义薄云天”的匾额。 “二少爷?”阿超失声叫道,“是云翔少爷!” 云翔笑着转过身来:“是我的话,很意外吗?” 云飞冲了过去握着他的肩膀激动道:“岂止是意外!简直就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欣喜若狂!云翔,你怎么会在广州?” 在真正见到云飞的那一刻,云翔终于发现,他还是担心这个兄长的,那些因为他任性离开的记恨几乎是一下子烟消云散:“当然是为了救你于水火之中,苏慕白先生!”他用半开玩笑的态度砸了一下兄长的胸膛。 云飞不好意思地笑了:“连这个假名你也知道了~” “幸好我记得找‘展云飞’以外,还要找‘阿超’,不然茫茫人海还真是无从找起。”云翔的口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怎么,还不打算回家吗?” “我……爹和娘还好吗?”云飞避而不答。 “他们……爹还好,大娘的话……”云翔踌躇了一下,他并不想打这样的亲情牌逼迫云飞回去,因为这样很卑鄙,但是如果不告诉云飞的话,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大娘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 “娘的身体,是得了什么病?”云飞的脸色一下焦急起来。 “你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大娘的身体怎么会好!”云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们都疏忽了!尤其是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竟然都没发现,大娘的心脏出了问题,她一向又是最能忍着的,结果知道你出走的时候,一着急这病情就猛烈地爆发了出来,这些年来中医也看,教会医院也上,说得最多的也只有静养罢了。你不回去,她又如何安得下心去静养?” 云飞黯然道:“都是我这个不孝的儿子让她担心了!” “你呀!走就是了,为何连封家信都不捎回来!你就那么铁了心要把我们从你的生命中删除,难道你要和这个家彻底决裂吗?这几年我一直跟着爹和纪叔学习打理家中的生意,等我的能力被他们认可后,就趁着在外跑生意的机会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北京天津都去过了,终于这次在广州发现了你落脚的线索,可是等我想去见你的时候,你的朋友说你失踪了,幸好今天在一位世伯的接风宴上偶然认识了此间的主人,这才算找到你了!”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害怕爹会勃然大怒,再也不会原谅我……”云飞越说越小声,“每次刚提起笔,就会立刻胆怯,如果爹一气之下直接把信撕了怎么办?如果他寄来一封措辞激烈的谴责信该怎么办?如果他干脆派人把我硬拉回去我又该怎么办?想的越多,越发觉得没有什么可写的了~” “是啊云翔少爷,其实这些年云飞少爷一直都很想念大家的!”阿超在一边忙忙为他辩护。 云翔无奈地叹气:“爹是很生气,可是他也很担心你,每次我回去说没有找到你的时候,虽然他嘴上还是嘀咕着‘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出现最好’这种老生常谈,但这一天常常独自一人在书房坐到很晚也不去歇息,说实话,你把大娘气病了,我虽然在一直找你,但原来也设想见到你的话一定不原谅你,可是刚刚你出现的时候,我就明白,我是不可能会恨你的,因为找回了你的喜悦远远超过其他。” 云飞重重敲了下桌子动情道:“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应该写封信报个平安的!” “现在还写什么平安信,你直接跟我回去不是更好?”云翔不解地问道。 “可是……”云飞面有愧色,“我在广州这边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我并不是催着你立即动身,”云翔温和道,“既然知道了你还惦念这个家,还打算回去,我这次寻找你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云飞用力点头:“等这边的事情稍稍告一段落,我立刻回家一趟!” 兄弟二人离开了阿蝰的宅子,看着门外牵着四匹健马等候他们的有些眼生的长随,阿超不由开口询问道:“云翔少爷,天尧呢?照理你出门,陪同的应该是他吧?” 云翔漫不经心道:“我快出门的时候,纪叔好像为天虹相看了人家,我担心如果天尧跟我出来,可能赶不上唯一妹妹的亲事,所以这次出门便特意让他留下帮着纪叔料理天虹的亲事了。” “是吗,原来连小妹妹一般的天虹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云飞有些感慨地说道,“我是真的离开太久了!” 云翔略带着些试探地调侃道:“怎么,舍不得吗?原来你一直喜欢天虹?” 云飞并未听出了玩笑之意,连忙澄清道:“天虹在我眼里就跟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映华也一直很喜欢她,所以刚刚才有感而发。” 提到映华,云翔的脸色一瞬间变得不自然,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就无法当作没有发生过,天虹说出的真相让云翔永远无法宽宥她的罪孽。 第 19 章 民国八年的暮春,云飞发现自己越靠近桐城的地界,越是近乡情怯,四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漂泊不定的生活,爱上了在旅途中寻找美的乐趣,然而当故乡的气息迎面扑来的刹那,他不得不承认,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思念和眷恋,这种汹涌的感情让他竟有些恐惧,有些时候甚至想要调转马头重新跑回广州。 “乡音无改,鬓毛未衰,但经年的风尘在我的脸上已经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了吧!”想起贺知章的那首出名的《回乡偶书》,云飞有些唏嘘,“不知道娘的身子可好些了没有?” “大太太那个菩萨般的人,一定没事!”阿超在旁边接话道:“再说如果有什么大事的话,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没错,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云飞对着阿超笑了笑,“快走吧,云翔他们并不知道我们今日回来,给他们惊喜去!” 正在这时,一阵优美空灵的歌声传到了赶路的二人的耳中:“问云儿,你翻山越岭的时候,可曾经过我思念的地方?见过我梦里的脸庞?问云儿, 你回去的时候,可否把我的柔情万丈,带到她身旁……” “歌词美,歌声更美!”阿超有些陶醉地赞道。云飞忍不住对那素未谋面的歌者产生了一丝好奇心:“我们去看看,是谁在唱歌?”不待阿超赞同或反对,云飞一马当先地冲到了山下。 等他们来到溪口的瀑布处,云飞一时间不由怔住了,在溪边的瀑布下,亭亭立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穿着一身飘逸的粉色衣裳,垂着两条乌黑的大辫子,清丽的脸庞上,黑亮的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动人心弦的美妙歌声正从樱唇中倾泻。 在她的身边,三个孩子,一男两女,圉绕着她,吹笛的吹笛,洗衣的洗衣,听歌的听歌,像是三个仙童,簇拥着一个仙女,如此一幅美丽的画卷,是云飞和阿超始料未及的。 没想到在这样的乡下地方,竟有这样的天籁之声,云飞呆呆地想道,觉得自己此时很能体会那些古代传奇中,不小心偷|窥到美丽仙女的鲁男子的心情,意外、忐忑和激动混杂在了一起,隐隐还有一丝陌生而熟悉的感觉想要冒头。 然而他座下的马儿却似乎体谅不到这歌喉的美丽,对于主人迟迟没有行进感到不耐,它打了个响鼻,长嘶一声,那仙子般的少女下意识地停下了歌声,一抬头却和云飞的视线撞个正着。 雨凤有点吓呆了,她没料到竟有人会特意勒马驻留,倾听她唱歌,而且还是一个在她十九年生命中既陌生又遥远的成年男子,一时间窘迫不已。 妹妹小五的惊叫声打破这有点尴尬的局面:“啊,我的小兔儿,小兔儿!”雨凤扭头,骇然地发现妹妹竟跟着她的小兔子跌进了水中。 云飞和阿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姐弟四人奋不顾身地跃入水中,紧接着愕然发现四人看起来,应该是,似乎都……不会游泳的样子…… 阿超和云飞一人两个,把四姐弟从水中捞了上来,可是那个“仙女”又是溺水又受了惊吓,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尽管已经又做按摩又压出了胃里的水,但她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事急从权,云飞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俯下身捏住少女的鼻子为她做人工呼吸,待对方醒来,自然是不小心被当作了轻薄之人,所幸他又再度下水挽救了顶小被叫做小五的女孩的小兔儿,算是为自己和阿超挽回了名誉。 “天哪,你们在做什么,怎么每个人都是湿嗒嗒的!”一个俏丽的少女冲了过来,大惊小怪地叫道,“大姐,小三、小四,还有小五,你们这是洗衣服还是游泳……”看到一边站着两个陌生的同样狼狈的男子,雨鹃狐疑地停下了话头,不住地打量着他们,她那锋芒毕露的美丽让云飞又是一阵惊讶,按四姐弟刚刚的叫法,那这个英气的少女就是“二姐”了吧,老天啊,你怎么把这世间的钟灵毓秀,统统都生到了姐弟五个的身上! 有些不舍地告别了姐弟五人,云飞才懊恼竟然没有问过他们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只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反正这次回来不会立刻就走,有的是时间打听。 二人踏入展府的瞬间,引发了巨大的音浪,门房老罗跌跌撞撞地冲着里面喊道:“大少爷回来了,阿超回来了!” 顿时一人接一人地重复着这句话朝正厅方向传递过去,云翔闻言不由笑了:“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不过这样我们也就不用为大妈装作惊喜的样子了,本来就是惊喜。”他笑着对祖望说道,婉娴正被品慧和齐妈一左一右扶着,颤巍巍问道:“都说云飞回来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您没有做梦!”云飞一个箭步跨进房内,“我回来了,娘!” 婉娴抽噎着搂住儿子,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哭了起来:“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 惊讶于母亲的瘦弱,更惊讶于父亲双鬓霜染的颜色,他不由含愧道:“我回来了……爹……”同时冲一边微笑着的品慧和云翔感激地点了点头。 祖望看着大儿子,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就生起气来:“你!你居然知道回来,一走就是四年,你心里还有这个老家没有?还有爹娘没有?我 发过几百次誓,如果你敢回家,我……” 品慧和云翔连忙上前劝解,说了一大车子话,这才让其实心里非常激动高兴的祖望抹下了脸不与云飞计较,婉娴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嘱咐道:“齐妈!你等会儿告诉厨房,大少爷爱吃的新鲜菱角、莲子、百合……还有那个狮子头、木须肉、珍珠丸子……都给他准备起来!”这是四年来她头一次又感觉到活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云飞归来是件值得庆祝的大事,纪总管,今天晚上,我要大宴宾客,你马上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一个都不要漏!店铺里的掌柜,所有的员工,统统给我请来!”祖望觉得婉娴的主意小家子气而不悦,云翔为二老打圆场道:“大哥他才刚回来,一定累了,今天就让我们一家人单独吃顿团圆饭,爹的庆祝摆在明天比较好!” 品慧笑道:“好啦好啦,一家人杵在这里干嘛,还是先吩咐下去,给大少爷和阿超准备洗澡水吧,厨房的事到不着急。” 云翔趁云飞一人在房里整理行李的时候过去找他:“哥,这次你打算长住还是……?” “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所以,这次只是回来探望一下二老,大概两三个月还是会呆的。”云飞如实答道。 云翔皱眉道:“一定要走吗?其实大妈她,大妈她……没几年好活了。”他小声道,“现在也就瞒着她本人。” 云飞大惊:“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提起过,大夫说只要好好静养,调理得当,还是可以带病延年的?” “我也是回来后听爹说的,我们在广州的那会儿,大妈老是喊腰疼,上了年纪有个腰酸腿疼的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后来她贴了好久的膏药也没见有好转,去教会医院做了检查,外国大夫说大妈的腰里长了个瘤子,现在的医学水平无法解决,再加上她心脏本来就不好,体质虚弱,能不能拖过一年也说不定!” 云飞心下怆然,难过他这段日子以来,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见到母亲满怀期待的面容,本以为是因为遇到云翔的关系,却原来是命不久矣的母亲在召唤他这个不孝的游子来见她最后一面。 第 20 章 云翔觉得云飞最近有些不对劲。 照理说他难得回来一趟,又得知婉娴罹患绝症,应该时时承欢膝下,珍惜那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才是,可是他和阿超却一天到晚的往外跑。 云翔问过纪叔,知道二人并没有去过自家几间产业,也没有去游山玩水或者走亲访友,反而一连去了好几日的教会医院。 【是去询问大娘的病情吗?可是用得了每天早出晚归地报到吗?】云翔大感奇怪,刚进来的天尧看到他疑惑的神色问道:“出了什么事吗,云翔少爷?” 见天尧进来,云翔却做出了决定:“不要跟其他人提起,我们去一趟教会医院,看看云飞到底在搞什么鬼!” 当他们二人来到医院,找了半天,却吃惊地远远看见云飞正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医院住院部外的葡萄架下“互诉衷情”。 “苏先生!我知道你家里一定很有钱,你也一定不在乎花钱,也许你已经习惯到处挥霍,到处摆阔!可是我和你非亲非故,说穿了,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这样在我和我的姐妹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花钱用心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最好告诉我!让我在权利和义务之间,能够有一个了解!”雨凤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握成拳,这个人,这个男人,为什么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总是会被他看到,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雨凤的脑海里突然飘过那令姐妹二人惊魂的绮翠院,难道这个男人也……她痛苦地摇着头,实在不愿意将眼前这个徇徇儒雅的男人,和那些眼中只有欲|望的雄性动物联系在一起。 被歌声动人的“仙子”那么看待,云飞十分惊讶,接着就觉得受伤了:“你为什么要说得这么难听?对,我家里确实很有钱,但是,我并不是你想像的纨绔子弟,到处挥金如土!如果不是在水边碰到你们这一家,如果不是被你们深深感动,如果不是了解到你们所受的灾难和痛苦,我根本不会过问你的事!无论如何,我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不应该是一种罪恶吧!” 雨凤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说这是罪恶,我只是说,我承担不起!我不知道要怎样来还你这份人情!” “没有人要你还这份人情,你大可不必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负担!” “可是我就是有!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呢?你是‘施恩’的人,自然不会想到‘受恩’的人,会觉得有多么沉重!光是你现在做的一切,我就觉得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还不清了,就是把我们姐弟五人加到一起都还不清了!”雨凤那梨花带雨的苍白的脸,可以让任何男子的心中升起保护的愿望,云飞也不例外。 “你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也说得太严重了!但是,我懂了,让你这么不安,我对于我的所作所为,只有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云飞态度诚恳,雨凤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云飞一脸专注地注视着雨凤的双眼道:“只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解释一下,自作主张帮萧大叔搬病房,事先没有和你们沟通,是我唐突了,应该在取得你们的允许后再行动,可是我一进门,看到萧大叔一身绷带、气息奄奄地在病床上昏迷,周围的环境却又乱糟糟的,一定不利于他的康复;小三、小四和小五那么惶然地守在他身边,那里的空气那么不好,肯定有很多病菌在空气里传播,他们三个还是孩子,尤其是小五,她那么瘦弱,你也一定不希望萧大叔的伤没好,弟弟妹妹又倒下一个两个吧?” 雨凤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说服了,可是有些话她不吐不快:“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是我也有我的尊严啊!” “我这么做,伤了你的尊严吗?”雨凤的话反而让云飞觉得自尊受伤。 “是!我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我爹和我娘,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让我们了解,人活着,除了食衣住行以外,还有尊严。自从我家出事以后,我也常常在想,‘尊严’其实是一种负担,因为尊严带不来食衣住行,带不来给爹治病的医疗费!可是,尊严已经根深蒂固,像我的血液一样,跟我这个人结合在一起,永远分割不开了!或者,这是我的悲哀吧!” 云飞被她的话深深撼动了,怎样的教养,才有这样雨凤?尊严,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深度”来谈它,都有“气度”来提它。 他温柔地对少女道:“我承认,我确实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态和立场,是我做错了!你说得对,从小,我家有钱,有一段时间,我的职业就是做少爷,使我太习惯用钱去摆平很多事情!可是,请相信我,我也从少爷的身份中跳出去过,只是,积习难改。如果,我让你很不舒服,我真的好抱歉!” 云翔看得火冒三丈,觉得云飞竟能忘记病弱母亲而跑出去谈情说爱,简直就是可恶透顶!他大步朝二人冲了过去,吓了云飞和雨凤一跳:“好啊好啊,你见天往医院跑,我还当你是询问大娘的病情,打听可有新的治疗方法,竟没想到来医院也可以会情人!当大娘的生命步入倒计时却整天往外跑,原来你是为了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来安她的心吗?”说到最后,他的口气忍不住讽刺起来。 面对弟弟的指责,云飞默然无语,可说到最后他却不愿连累无辜的女孩:“这和雨凤姑娘无关,这是我自作主张!” 雨凤见云翔气势汹汹地兴师问罪,而云飞全无辩驳,心里却不由地升起对“苏先生”的回护之意:“不不不,都是我的不是,这几天麻烦你了,苏先生,请你以后不要来了,我和雨鹃已经找到了固定的工作和住的地方,以后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你的帮助我们铭记在心,以后我们一定会报答你的!” 云翔听得“苏先生”二字,突然恶狠狠瞪向垂头不语的云飞,接着他看向雨凤道:“姑娘,我的这位兄长,在自己母亲得了重病,余生无多的时候,竟然日日跑出家门不见踪影,现在看来,都是在‘帮助’姑娘了,现在我要将这个不孝子抓回他母亲的身边,失陪了!”在他的身后,天尧也一把揪住惊慌失措地跑过来的阿超,再不理会听了云翔的话而脸色煞白的雨凤,径直朝展府而去。 冲进书房,重重甩上门,天尧拉着阿超守在门外,门内的云飞还傻傻搞不清楚地道谢:“谢谢你,云翔!谢谢你没有在雨凤姑娘的面前拆穿我的谎言!” “我们之间隔了四年,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云翔吼道,“原来展大少爷竟是如此风流人物!” “你误会了云翔,我和雨凤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云飞连忙解释道,“换成是你,知道了她家那不幸的遭遇,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看如果他们家没有一个如此貌、若、天、仙的姑娘,我看你大概也不会如此积极热心、鞍前马后地效劳。” 云飞的脾气本来也不是很好,被云翔翻来覆去地刺激也开始发火了:“你怎么那么尖锐?那么刻薄?每句话都不绕开雨凤姑娘?” “那大少爷能否屈驾告诉我,为什么你每句话都希望我绕开雨凤姑娘?” “其实你也认识她,我们还认识她的父母。”云飞突然低声道,“不过她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我没向她提起过。” “嗯?”这句话倒是有点出乎云翔的意料外。 “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认识的萧大叔和大娘吗?雨凤就是当时在大娘肚子里的宝宝,原来萧大娘二年前过世了,萧大叔经营不善,欠了好大一笔高利贷,连房子都抵押出去了。我回来那天晚上,高利贷上他那里追债,还不上就要将他们赶出家门,萧大叔想要阻止他们,却被打成重伤,一家六口被迫流落到了桐城……”云飞难过道,“我只是想要帮帮他们,为什么不管雨凤姑娘还是你,都觉得我居心不良呢,好不容易和她解释清楚,现在又要和你解释一遍。” 云翔负手道:“那是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产生了好感,只是在外四年,你就可以忘记大嫂,爱上别的女孩子,我现在有点觉得,你根本就没必要为了反抗爹和大娘让你续弦而离家出走!”说着他心里有些黯然,觉得没有资格指责云飞,自己对嫦娥千年的刻骨相思,到如今似乎也没有还在天庭的时候那么强烈了,现在只有极少的时刻,面对那轮银盘会想起那个寂寞寒彻骨的清冷女子,是因为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吗?还是自己,根本就没当初想得那么深爱她……只是习惯,只是没有比较…… “我,爱上她了吗……”云飞没注意到心神恍惚的弟弟,喃喃自语道,“从第一次见到她,在回家的路上被她的歌声吸引,救了溺水的她和她的弟妹,回来后四处打听她的消息,一次又一次情不自禁地寻找她、帮助她,原来是我,爱上了她吗?” 爱如醍醐灌顶,云飞明确了自己对雨凤的感觉后,顿时觉得心头那层叫做“雨凤”的拨之不去的迷雾,豁然开朗。 第 21 章 “云翔,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品慧睡不着,远远看见儿子小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忍不住去厨下亲自做了宵夜端了过去。 “我看完了这本账目就去睡了,倒是娘,这么晚了还不歇息,让我这做儿子的不安了。”云翔按住品慧不为他忙乎,整个展家唯一全心全意待他的,只有品慧,他最在乎的人也只有品慧,维护这个家的和平安宁,其实更多也是因为品慧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如果这个家乱成一锅粥,对她没好处。 “你不去休息,我怎么放心睡得着。”品慧慈爱地抚过云翔的头发,突然有些不平道,“云飞既然回来了,他难道就不该帮你分担一些,日日出去耍!” 云翔安慰地拍拍她的手:“娘,大哥这次回来主要是来陪大娘,他说过他还要回广州去的。” 品慧拧起姣好的眉头,云飞的回归她并非不高兴,大姐太可怜了,如今也算是在死之前满足了心愿;可是祖望骤变的态度却让她不安,这几年云翔为了这个家所作出的努力,云飞只要低个头、认个错就可以全都抵消,云飞想要回广州,可祖望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一切都交给长子的。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是几千年来的真理,可以把儿子所有的努力一笔勾销,实在让她无法甘心! 云翔看着她千变万化的脸色,想起这段时间祖望的态度,顿时了然:“展家的这些,我并不在乎!”他傲然道,并不是那种视钱财名利如粪土的高高在上,而是以他的能力,只要愿意的话就算是白手起家也能够轻易获取比展家现在多百倍千倍的财富,但这非他所愿。 杨戬修炼,开始是为了救母报仇,然后是发现了修炼的乐趣沉浸其中,到了最后,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 展云翔修炼,开始是为了获得自保的能力,后来因为菩提祖师的离开,让他觉得疑惑,有些不知道新的人生到底是在追寻什么,这个问题他暂时还找不到答案,但过了金丹期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答案。 而这个答案,在他的眼里要比那些所谓的功名利禄更加重要。 品慧心疼道:“你不在乎,可我这个当娘的在乎!老爷他,太偏心了,难道在他的眼里,你就是云飞的备用品吗?云飞不在的时候,他信任你,依靠你,赞扬你,云飞一回来,他的眼里就似乎一下看不到你了!” “云飞哥是长子,爹对他的期望自然是对我的不同,您也一直知道的,不是吗?娘,您是知道我的。”云翔温和地劝慰道,品慧的斤斤计较,也许在别人看来是贪财,是想要和大房争权,但是他明白,他懂得,哪个母亲不希望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属于自己的孩子?在品慧眼里,展家的家业就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宝贵东西了,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感激上苍,补偿给他的这份母爱。 “娘知道,你从未把这些放在眼里,”品慧的眼里突然盛满了云翔看不懂的情绪,“你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娘怎么可能不懂你?其实你,一直是想离开的吧?你是蛰伏的巨龙猛虎,不是桐城容纳得了的,尤其这几年在外东奔西跑,我总觉得你并不像别人那般风尘仆仆,而是因为看过了外面的广阔世界变得更加精神奕奕!” 愣了好久,云翔半是惭愧半是不安地喊了声:“娘!” “娘知道,你是舍不得娘一人留在这里吧!光这一点,我这一生,要比大姐幸福得多!光比较儿子的话,是我胜利了!”品慧骄傲道,只是眼里涌出了泪花,“娘希望,云翔能够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所以,如果你真的想离开的话,不要太过顾虑我!” 听了品慧的话,云翔不由跪了下来:“是儿子不孝,让您难过了!” —————————————补完分割线——————————————————————— 品慧摸着他的头发道:“我不难过,只是舍不得。可是再舍不得,如果自己的孩子决定了想要走的路,我又怎么会自私得不愿放手呢?这个家里以爱为名制造的悲剧,有映华一个就够了。” “谢谢你,娘!”云翔搂住她的膝盖道,“谢谢你那么的理解我!” 品慧擦着眼泪离开了,云翔目送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有些愧疚,自己白白抢走了她儿子的身躯,占有了十几年无偿的母爱,本就是件无以为报的事情,但自己身为修道人,一定会离开,如今被品慧一语道破心思,反而有些如释重负。但就算真的要离开,他也一定会将展家的一切安排妥善才离开…… “大少爷,我们今天还是去医院?”阿超吞吞吐吐地问道。 云飞有些奇怪:“当然去医院啦!萧老伯还没苏醒,雨凤姑娘和雨鹃姑娘晚上要去待月楼工作到夜深,白天就算呆在医院里也肯定累得神思恍惚,小四要去读书,光小三和小五两个孩子陪着,你难道放心?” “那个,既然这样的话,我去就可以了!”阿超神色忸怩,“云飞少爷,我觉得,我觉得云翔少爷有的话真的没说错,你还是多陪着大太太一点好!” 提到婉娴,云飞便不做声了,过了半天才道:“那么,这就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我知道,我现在的做法又自私又混账,可是我现在已经明白自己对雨凤姑娘的心意,起码让我对她表明心迹,不论成与不成,接下去的日子,我会好好在家里陪伴娘,就算要传递消息也会通过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见云飞说得恳切,阿超觉得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拒绝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少爷的请求,不过想到另外一点,他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大少爷用的是苏慕白的名字和她们交往,如果让她们知道你是展家的大少爷……”依照雨凤雨鹃两姐妹的性子,恐怕一定会认为这是不可饶恕的欺骗吧! 最后一句话阿超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云飞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这个意思,不由苦笑:“说真的,一开始告诉雨凤我是苏慕白,只是因为四年下来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不自觉就脱口而出了。到了后来没有纠正,却是真的有点害怕对方会被那个‘展’字吓走,抑或喜欢上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这个名字的附带条件。” “雨凤姑娘和雨鹃姑娘都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阿超不满地嚷嚷道。 云飞笑了:“她们当然不是这样的女人,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但是那次被云翔打断的谈话中,雨凤的‘自尊论’却让我隐隐有些后悔没有及时的坦诚相告,若她现在听到那个‘展’字,无论如何都会生气的吧!在没有想到可以妥善解决的办法前,我也只有拖一天是一天了!” 阿超抓了抓头:“这些事情我倒是真的不懂,不过幸好我没有改过名字,不必担心她们会生气!” “她们还是她?”云飞故意问道,感情的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如云翔看出云飞的挣扎,而云飞却轻松看出阿超对那个有些泼辣的雨鹃难以察觉的好感。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展家,却没有注意到,躲在门房里目送他们离开的天尧那不满的眼神。 “大少爷又去医院了!”天尧愤愤道,看着处变不惊的云翔,更觉气不打一处来,“云翔少爷你不去再把他抓回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两个又不是牢头狱卒,难不成还要以爱之名将大哥和阿超看管在大娘身边?”云翔甚至开起了玩笑。 提到阿超,天尧更是生气:“亏我费尽口舌,还以为他那个榆木疙瘩已经理解大太太的病情有多严重,多需要大少爷常在她身边陪伴,天可怜见,大太太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儿子现在大概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吧!”婉娴待天尧从来都不像外人仆人,所以天尧也分外敬重她,总觉得云飞回来后的表现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云翔拍拍他的肩膀:“其实我现在想想,觉得云飞哥这样做也有好处,既然他喜欢那个雨凤姑娘,如果能够重新找到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对于大娘而言恐怕只会高兴,她最大的遗憾恐怕仍是至今没有孙儿辈环绕膝下吧!” 这些话是云翔的真心话,但并不是全部的真心话,现在开始打算离开的事情,那么就一定要让云飞承担起长子的责任,维护好整个展家,不然他们两个都远走高飞,苦了的,就是家里的老人们了,云翔模模糊糊有种预感,这个雨凤姑娘,也许能够让云飞从此安心地留在桐城,让爹和大娘放下心来。 第 22 章 “慕白大哥和阿超大哥以后都不来看我们了吗?”小五闷闷不乐地问道。 雨凤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小五问的,也是她想问却不知该问谁的,只是从那天苏先生弟弟很不客气的三言两语中,她归纳出来,苏慕白先生的母亲,似乎得了什么很厉害的病,那么他的确不该为了帮助他们而三天两头地跑过来。 可是苏慕白真的连续两天没有出现,她的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这种空让她有些恐惧,女孩子在感情方面都是很早熟敏感的,雨凤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这是一份怎样的感情,却觉得这样的感情似乎“与礼不合”,更不敢去和雨鹃商量该拿自己的感情如何是好。这几天她过得恍恍惚惚的,着实让弟弟妹妹们担心不已。 “啊,你们都在啊,雨凤姑娘,雨鹃姑娘,萧大叔的病好些了没?”耳熟的儒雅声音,让雨凤又惊又喜,身边的小三、小四和小五已经快活地冲了过去:“慕白大哥,阿超大哥!” 雨鹃促狭地凑到姐姐的耳边道:“你的慕白来了,怎么反而傻愣愣地不动了?” “他不是我的!”雨凤又羞又气,还有几分被说中心事的惊慌。 “我们两个可以单独到庭园里谈谈吗?”云飞请求道,雨鹃笑眯眯地将姐姐推向他那边道:“请尽管去谈,慢慢地谈,不用担心我们这边!” 二人漫步在阳光底下,雨凤玩着辫梢,不敢直视云飞的目光,可对方就是含笑看着她而不开口,让她尴尬极了。 “苏先生,你不该来的……”云飞不说话,但却盯得雨凤窘迫,让她不得不率先开口,“你的母亲不是病了吗?” “是啊,所以我这次是来告别的,以后我恐怕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和你见面了。”云飞的话一出口,雨凤就愣住了,她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认真答道:“你的母亲肯定比我们更需要你,素昧平生的时候你和阿超就救过我和我的弟弟妹妹,现在又给我爹找了那么好的医疗环境,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这份恩情,我们真的是无以为报!” 云飞朝她的身边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而他的下巴几乎就要碰到雨凤的头顶,让少女不知所措地脸红了,他无奈道:“恩情恩情,为什么你一直看重这两个字,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感!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助你,但现在却变得好像别有用心了!” “用心?”看着云飞有些苦恼的眼神,雨凤低低地反问道。 “对,用心!是一个男子对女子最真挚、最诚恳、最热切的良苦用心!” 这近乎表白的话打得雨凤脑海中一片空白,怎样的反应才是最适合的呢?拒绝,愤怒?那为什么她的心里,更多的却是一种名为窃喜的心情? “我的话太冒昧了!”云飞以为自己吓着了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本该从朋友做起,互相了解,然后再论其他的!只是我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不知为何就很迫切地想要明白你的心思!如果你觉得我轻浮浪荡,我发誓,我以后一定退避三舍,不会打扰你的!” “你这样的岁数,想来家中也已经儿女绕膝,何苦作弄我这个山野丫头呢!”雨凤觉得这话不受控制得从自己的嘴里问了出来,顿时耳根发烫,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其实也对他有意呢! “啊!”云飞的心里掠过一阵痛楚,一想起映华,他心中的那道伤疤似乎又重新裂开流血,而云翔那天的指责也仿佛萦绕在耳边,不不,自己没有不爱映华,但是现在,雨凤在他的心里也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影子,她是上苍派来重新救赎自己的仙子! “二十岁那年,我曾奉父母之命结婚,婚前,我从没有见过映华。但是,婚后,我们的感情非常好。谁知道,一年之后,映华因为难产死了,孩子也没留住。从那时候起,我对生命、爱情、婚姻全部否决,过了极度消沉的一段日子。” 雨凤没想到是这样,迎视着云飞那仍然带着余痛的眼睛,她歉然的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个男子的疼惜。 “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问我也想找机会告诉你,我非常希望能够和你分享生命中所有的快乐与苦痛。”云飞的话让雨凤的脸愈发红了。 接着他继续说道:“映华死后,家里曾一度张罗为我续弦,让我觉得爹娘给我的压力太大,使我不能呼吸,不能生存,最后做了逃兵,过了将近四年的流浪生活,期间一直没有再婚。那天在水边,邂逅了歌喉动人的你的日子,是我四年来头一次回家,也许这可以被称作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天意?”雨凤喃喃道,“要是爹醒着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给我建议;若是娘还活着就好了……娘,你说这是上苍的安排吗?”她抬头向蓝天白云问道。 那一股天真单纯深深感动了云飞:“你爹娘那么有学问又通情达理的人,一定会认可我的真心,给我一个机会的!” “是这样吗?”雨凤有些迷惑地问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云飞柔声道:“我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在强迫你回应我的感情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6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6部分阅读 ,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所以产生迷茫不安是很正常的!我在外流浪的日子里,和朋友们办过出版社与杂志,我还自己写了本书,名字叫做《生命之歌》,不是什么有名气的作品,但是我带了一本来给你,通过这本书,你可以多懂得我一些,到了那时,也许你就会有答案了!”他掏出一本小开本的书册递给雨凤。 “我一定会好好看过的!”雨凤对他保证道,抱着这本书,好像抱着一件宝物。 “像你这样知书识礼的女孩子,到时候不要笑话我文笔粗陋就好了。”云飞玩笑道,接着又说,“我不来的这段日子,阿超有空还是回来探望你们的,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 云翔面前的茶碗内,水面映照的正是云飞和雨凤的这段对话,那日将云飞拖回家中之时,他便悄悄地在对方身上放了一丝灵气来做“水镜术”的引子,见云飞雨凤二人其实是互有情意,他不由翘了翘唇角,衷心地为二人祝福;但雨鹃和阿超并肩相笑而行的画面闯入水面时,云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依祖望的古板,他是绝不会容忍主仆二人娶姐妹二人的,哪怕阿超实际上早就被云飞还回了卖身契,早就是个自由人。他们想要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恐怕要多费一番心思了。 第 23 章 “什么叫我和阿超不能娶一对姐妹?难道在你眼里,阿超是展家的下人,所以我不能和‘下人’做连襟?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说清楚,早在阿超当年救了我一命后,早在我们相依为命浪迹天涯四年后,他就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是平等的!我真是没有想到,我的亲弟弟是这般迂腐的人!” 云飞此时的暴跳不出云翔的意料之外,他冷静地继续道:“迂腐?不要误会,你和阿超想娶谁,是你们的自由,我个人是尊重你们的选择的。可是你有考虑过爹对此事的反应吗,不经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还有门户之见的阻隔,你想要说服爹让你和雨凤姑娘在一起,需要做好长期备战的打算。” 云飞恨恨一砸桌面:“都已经民国八年了,爹的思想怎么还那样食古不化!” 云翔有些不满地轻哼一声,在这个新旧思想交替的大时代,进步和落后并不是可以那么轻易判定的,有些东西能够存在几千年,自然有其必须存在的理由,但是他现在没有和云飞争论这种深奥的话题的兴致:“萧大叔的身体状况有起色吗?” 提到这个,云飞的脸垮了下来:“我问过医生了,萧大叔的皮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骨折的手臂愈合情况也良好,但是他的后脑勺可能在挨打的时候遭受过重击,里面有淤血存在,这些淤血可能就是导致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说不定,说不定萧大叔这辈子都不会醒来了。雨凤和雨鹃提也不敢对弟弟妹妹们提这件事,现在他们年纪小,还可以用萧大叔的病需要多睡觉来搪塞,以后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才好!” “你那么急着和雨凤确定关系,也是想要名正言顺地帮助他们?”云翔不由问道,可惜人的大脑和心脏一般,都是容不得闪失的部位,不然他倒可以试试帮忙化开萧鸣远的淤血,这个又浪漫又才华横溢的父亲,也许会成为这两对情侣的助力,而现在,可能成为云飞帮手的,只有婉娴了:“你和大娘提起过雨凤的事吗?” 云飞忸怩地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好像从未经过情事的懵懂少年。 云翔叹气:“你不会是想要等到东窗事发的时候再对大妈和盘托出吧!她什么都不清楚,然后在你和爹掀起‘战争’的时候却一定会冲过去阻止你们……这对她不公平,而且如果大妈知道你对雨凤姑娘的情意,一直希望你续弦的她一定只会高兴不会反对,更不会介意那些门户之见。” 云飞大叫道:“天呀天呀,不要把‘续弦’两个字总是挂在我的耳边好不好?我想要娶雨凤不是为了我需要一个妻子而是我爱她!成亲是结果不是目的,如果跟娘说了,她一定会催着我快点娶亲的,我不想勉强雨凤~” “幼稚。”云翔转过身去,“目的和结果一致,那么就没有区别,你刻意地想要将两者分开,只能说明你自己在心虚。” 云飞还想说什么,但天尧走进了书房,止住了他接下来的争论,“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叫你们去换见客的衣服,待会同他一起出门。” 云飞一脸的不情愿,云翔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去哪里?” “是城北的郑老板下的帖子,今晚他把待月楼包圆了。” “谁不知道那金银花只是台面上的人,这待月楼本来就姓郑。”云翔似乎没有注意到云飞先是高兴,接着变得古怪的脸色,就要朝外面走去,冷不防被兄长一把拉住:“那个,你跟爹说一声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云翔怜悯地问道:“你还没有跟雨凤姑娘说实话?若是让爹知道你回来后还一直跟外面的人说自己是苏慕白,他准会气疯了。” “所以为了不让爹生气,为了不让雨凤也生气,今天我不去最好。”此时的云飞好像油锅里的蚂蚁,六神无主,“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上次见面的时候就该对雨凤说实话,现在被揭穿,我和骗子没什么两样。” 云翔果断地打破云飞的妄想:“别忘了,她前一回也见过我,就算你不去,她对你的身份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而我们两个,是不可能一个都不陪爹赴宴的。” 因为这最后的对话,坐上马车后的云飞,面上的表情好似不是去酒楼而是去法场般颓丧,祖望不明所以,还以为云飞那书生气的清高又开始作祟,不情愿陪老父亲去应酬,因而哼了一声就开始自顾自地生起闷气来,车上的低气压因此持续到了待月楼门口才停止。 一踏入待月楼,郑老板立即迎了上来,在他的身边是个展家父子三人都不怎么熟悉的陌生人——不过那个陌生人似乎不那么认为,在看到云翔的瞬间,眼里就滑过一丝不明意味的光芒。 云翔自然注意到了那古怪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对方,修眉俊眼,一表人才,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邪气,不,或许该说是痞气?似乎又不仅仅是这样,身前这个看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子,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沧桑,这种沧桑感云翔实在太熟悉了,他看向镜子时,常常会发现自己的眼睛深处也有这样的沧桑感,但云翔比对方会掩饰多了,这一点在二人接下来的交往中为他占得了众多先机。 “展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郑老爷太客气了。” “还是要多谢展老爷给郑某面子,”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完毕,郑老板笑着将祖望的注意力引到旁边那人的身上,“这位是白五爷,是打南京那边来的同行。” 南京两个字上的重音祖望心领神会,官与商从来都脱不了联系,眼前这位真实名字不详的年轻人,显然不是民国政府明面上的人物,但搭上关系的话对于他们这样生意势力已经逐渐向本省外延伸的商家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想到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结识了这样的人物,祖望心里有些发沉,展郑两家势均力敌的格局,难道要开始变化了? 那年轻人微笑着向祖望拱手为礼:“在长辈面前,白某当不起这个爷字,生意场上白某还是个新手,以后说不定还要请前辈们多多指教。” 礼尚往来,祖望将两个儿子介绍给对方,“这是我的长子云飞、次子云翔,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多亲近亲近。”他面带微笑,失去先机没关系,只要云飞云翔和对方相处融洽,那么他未必会最后输给郑老板。 云飞自从踏入这里便有些魂不守舍,对于白五只是面子上客气敷衍了几句,他的双眼牢牢盯着待月楼正中央的戏台,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白五爷?”云翔挑挑眉,确信那人一定不喜欢这个称呼,对方回他一个坏笑:“展二少?”同样也是笃定他不怎么待见这样叫法的口气。 “直接叫我云翔便可。” “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一声白五。” 云翔微笑:“似乎有些不公平,你知道我的姓名,我却只知道你的代号。”不知为何,白五虽然是个充满疑团的人,却让他觉得是值得相交的人物。 “名字有时候也只是一种代号而已。” 白五的话意有所指,云翔觉得不像是误打误撞的说中,但如果说对方识破了他是谁,那样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 “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不需要想得多复杂,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什么都知道了。”白五似乎看到云翔正在飞速旋转的思维,“不如好好喝酒,莫要辜负这壶梨花酿。”他晃了晃手中的瓷酒壶,将云翔和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 云翔举起手里的酒杯和白五的轻轻一碰,那细微的相撞声,让他有些恍惚,为何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第 24 章 且不提云翔的恍惚,那边厢的后台,雨凤和雨鹃因为金银花吩咐的“今晚来的都是桐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演出若是砸了绝对让你们扫地出门喝西北风”而紧张不已。 “雨鹃,我觉得我不能演了!能不能去跟金大姐说,我现在肚子痛,上不了台了!”听着外面前所未有的喧哗声浪,雨凤苍白着脸,突然就打起了退堂鼓。 雨鹃抓着她的衣袖大叫:“你疯了,临阵脱逃的话我们真的会被金大姐扔出待月楼的!你忘了吗,金大姐,今天晚上要是演得好,会给我们每人一个大大的红包,有了这两个大红包,我们就可以不用担心小四明年的学费书费,帮他买好钢笔,还可以给小三和小五买新衣服和零食了!光为了这些,就是死你也要等到表演完了再死!” 雨凤略略镇定了:“可是,你说那些跺跺脚就可以让桐城震三震的大人物,对我们唱的歌、跳的舞能喜欢吗?” “喜欢喜欢,他们一定喜欢得不得了!你看常来的郑老板,他可是城北的领军人物,不是对我们的表演赞不绝口吗?如果我们的表演不好,金大姐为了撑台面,肯定会另外去请一流的戏班子,既然她没有请,那就是说,她对我们的表演信心满满,我们更加不能辜负她!”雨鹃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斗志,萧鸣远过去一直笑言她是家里的“二哥”而不是“二姐”,父亲倒下后,雨凤常常就需要靠她来拿主意鼓励自己,此时也不例外。 跟姐姐比起来,雨鹃毫不怯场,她还干脆兴致勃勃地跑到幕布附近,隔着缝隙偷偷打量起外面:“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大人物,啊,郑老板在那里和别人说话,金大姐也在他身边呢!哇,今天的菜式和平日相比,感觉丰盛了许多,一定花了很多钱……咦,大姐,怎么那个苏慕白也在这里?” 原本因为妹妹制造的噪音头痛不已的雨凤,在听到“苏慕白”三个字的时候蓦然好似被打了强心针,一个箭步窜到雨鹃的身边:“苏先生?他怎么会在这里?” 听着姐姐又惊又喜的嗓音,雨鹃不以为然道:“他不是也挺有钱的嘛!金大姐说桐城所有的官商名流都收到了郑老板的帖子,那他会来也不足为奇。” “说的也是,”雨凤点点头,接着变得更加紧张,仔细打量云飞所在的那个方向,“哎呀,不知道他家里的长辈可有来?真糟糕,让他的家人看到我在这卖艺怎么办?” “喂喂,我们一不偷二不抢,堂堂正正靠自己能力吃饭,管他们怎么看!还是说——”先是不满,但雨鹃立即反应了过来,她诡笑道,“大姐那天回来后就一直抱着一本书,神神秘秘的还都不许我们碰,难道是定情信物?哇,你们太好玩了吧,用一本书当定情信物?” 雨凤脸红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雨鹃!那只是一本书而已,因为是苏先生自己写的书,特意送给我,所以我比较爱惜而已!” “哦,特意送你自己写的书,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不同寻常!”雨鹃笑得调皮,“那你今晚更加应该好好表现,让他看到你最美的一面吧!” 这句话雨凤倒是听了进去,把前面的惶恐紧张统统都忘记了,只想呈现一个最完美的自己给“苏慕白”看,雨鹃翻了翻眼睛,自己果然不明白恋爱中的女人啊! “接下来,就请各位欣赏我们待月楼两位台柱的精彩表演!”听到金老板的话,雨凤和雨鹃明白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场了,两个姑娘拉在一起的手,都可以明显感觉到对方掌心的冰冷和粘腻。 “郎喂——”一阵轻灵的嗓音,将原本还在闲聊吃酒的众人的眼光拉向了舞台,云飞的眼睛睁得大大,死死盯住刚出场的那个桃红衣裳少女。 “妹喂——”略微低沉醇厚的声音紧跟着出现,打扮成古装男子的俊俏少女同样吸引了一批人的目光,两人来到舞台中央,边跳边唱道: “郎对花,妹对花,一对对到小桥下。” 听着身边众人的大声喝彩,云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这萧家的两位姑娘,大概也当得某部著名章回体小说中“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姿”的赞誉,但对亲眼目睹过仙乐仙舞的他而言,倒也真的不过如此而已。 白五是另一个不对萧家姐妹感兴趣的人,他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云飞的失态,一边挪动椅子凑到云翔身侧问道:“你兄弟,和台上那两姐妹的关系似乎不简单?” 看到他一脸“我很好奇”的表情,配上那痞气凛然的面容,云翔很不给面子地低笑出声:“不,只有一个和他关系不简单。”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也要多笑笑哦~”话题突然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云翔扬起双眉:“在下虽然不是见人就带三分笑的那种人,但也不至于给白兄造成不多笑的错觉吧?” 白五没有作答,他一手支在桌上,一手举酒壶没个正型地往嘴里灌,别人这么做会让人觉得粗鲁不文,换了他,倒有一股潇洒风流的意味,待到酒水涓滴不剩,这才对着云翔咧嘴一笑:“抱歉,让云翔你久等我的回答了。” “其实白兄你回答不回答,并不重要,我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拿对方说过的话将对方一军,云翔也不紧不慢地研究起面前的一盘肴馔。 见状白五反而笑得更欢:“喂喂,你这是生气了吗?” 云翔放下筷子,有些不解的样子:“在下为什么要生白兄的气?”他的确没有生气,只是针对对方的话小小反击一下,真的不在乎刚刚问题的答案。 “还是这么无趣。”白五咕哝道,因为这话含在喉咙里就被他吞了下去,饶是云翔耳力过人也没听清,不过从白五的表情上,看得出来是一句小小的抱怨,颇有风度的笑了笑再不开口。 “……妹妹喂妹妹喂,她是咱俩的媒人哟……”台上雨凤雨鹃的表演快要到了尾声,雨凤在心中轻轻舒了一口气,她刚刚真是紧张得要命,苏先生那灼热的目光一直在跟着她走,让她无法思考,也不敢回望他,那些唱词动作几乎都是靠本能完成的,终于快要谢幕了,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会被苏先生的眼神烧出个洞来!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敢含羞带怯地看向苏先生所在的那桌,他身边一人的话让她如遭雷击: “……展大少若喜欢,干脆让金老板叫那两个姑娘过来陪咱们喝一杯吧!” 雨凤脚下一个踉跄,幸亏雨鹃机警,迅速做出恩爱的模样搂住她,台下的人还以为是先前就设计好的桥段,又是一阵鼓掌叫好。 等到回了后台,雨鹃忙问道:“大姐,你刚才怎么啦?幸好我反应快,不然咱们的乐子可就大了!” 雨凤呆若木鸡,怔怔地答道:“雨鹃,我,我刚才听见台下的人叫苏先生,叫他展大少!” 雨鹃吃惊地捂住嘴:“展大少?哪个展家?” “哪个展家?能坐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还能是哪个展家!”雨凤委屈地咬住下唇,觉得感情受骗的她顿时泪如雨下。 雨凤下台前那惊鸿一瞥的控诉眼神让云飞霎时面如死灰:“她听见了……”此时云飞的心里,恨不得将刚刚身旁多嘴的那人大卸八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与他搭腔,今天没和爹坐在一起,本来他觉得雨凤一时说不准意识不到他是展家大少爷,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去后台向雨凤好好解释自己的隐瞒,然而云翔满是不赞同的目光让他生生忍到了现在。 而他身边犹不自知的某个少爷还在那里大呼小叫:“金老板,金老板!” 金银花款摆腰肢,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哟,宋少爷,叫我有什么事?”注意到他旁边表情又尴尬又懊恼的云飞,她也是怔了一下,待听说此人是展家的大少爷,金银花也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对萧雨凤一直另眼相待的“苏慕白”,竟然是城南展家的“太子爷”。不过玩这种隐姓埋名把戏追求女孩子,倒让人有些看不起。 听了那位宋少爷让萧家姐妹陪着喝一杯的请求,金银花虽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答应了,她是开酒楼的,不是开女学堂的,既然选择来酒楼谋生,那姐妹俩也该有偶尔陪不可以得罪的客人喝一杯酒的觉悟。 云翔绕过白五,抓紧想要理论,想要拒绝的云飞轻声道:“她们两个如果不到咱们这桌,还是会被叫到别的桌上陪人家喝杯酒,甚至可能是爹那边,你好好想清楚!” 第 25 章 雨凤垂着眼,雨鹃沉着脸,二个姑娘心不甘情不愿地磨蹭到云翔云飞所在的那一桌,总觉得一旦开始陪人喝酒,那就离“堕落”不远了,可是金老板告诉她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得罪外面这些人,像她们两个这样的弱女子,也就别想在桐城待下去了。 从四面八方射向姐妹二人的探究视线让云飞又着急又心疼,恨不得将雨凤珍而重之地护进自己的怀中,他的手总是比他的思维更快,已经向心爱的女孩伸出,却被金银花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真是不好意思诶,展大少,咱们待月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还请你放尊重点儿!” 雨凤动了动嘴唇,她额前的刘海将眼睛遮住,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从她没有拉住自己的手这点来看,云飞无奈又心痛地知道,雨凤暂时没有原谅自己的打算,他的“不得已”,好像又伤害到对方了。 白五看看好像在演苦情戏的展大少,再瞟瞟云淡风轻的展二少,突然就举起杯子,冲着还未卸妆的萧家姐妹二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二位好歌好舞,白某敬你们一杯。”那口亮得晃眼的皓齿白牙,或许让人感觉他的态度坦诚,不似那些狂蜂浪蝶的歪心思,雨凤虽然还是没什么反应,雨鹃却扯起一个勉强的微笑:“多谢这位白……老板,我代我们姐妹俩敬白老板一杯。”该叫少爷还是老爷,这是个问题,还是老板比较保险。 白五转过身,对着云翔得意地笑了笑,完全无视了云飞有如实质的冒火目光。 刚才要求姐妹俩出来敬酒的宋少爷却似乎对雨凤很感兴趣,已经有些微醉的他凑到雨凤的面前,将一个小小的酒杯硬塞入她的手里:“来来来,小美人,你也喝一杯。” 雨凤受惊地往后一退,小小的酒杯骨碌碌地掉在里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她惊惶地立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少爷看到那张秀丽的脸孔抬起,一点点的不快就立刻烟消云散:“没关系,少爷我怎么会为这点事生气呢,不过总也得罚你一下才成,要不,你喂我喝一杯?”他笑得不怀好意,又拿起一个酒杯意欲往雨凤的跟前凑,没想到有人从背后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无耻!”云飞恨恨骂道,还想趁胜追击却被云翔拉住,相比起来雨鹃就毫无顾忌地将雨凤护在身后,把一壶酒都倒在了宋少爷的身上。 金银花尖叫道:“死丫头,你发什么疯!”一边连忙将宋少爷扶了起来,“您没事吧?” 同一时刻,云翔故意松了松手上的力气,云飞立即冲到了雨凤的身边:“雨凤,你没事吧?”他关切地轻搂对方的胳膊。 两人的叫声把在场诸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祖望面色铁青,觉得云飞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其他人进行这种“争风吃醋”的行为,太丢脸了。 “你放手,展少爷!”雨凤一下挣脱,因为刚刚那瞬间在心头浮现的淡淡喜悦而羞愧,“请你不要拉拉扯扯的!” “雨凤,难道你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要给我判罪了?”云飞痛心地问道。 雨凤捂住耳朵,梨花带雨:“对,我不要再听你的花言巧语,给了你解释的机会,我又会被你的言辞迷惑欺骗!” 云飞一手捂住胸口:“我并不打算骗你,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你只听到了开头,如果你打算将我驱逐,起码也要听完故事吧?” 雨鹃有些不耐烦道:“我大姐说了不想听你解释,你若是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了!”娘过世,爹重伤的时候,大姐都没有现在哭得那么伤心难过,尽管这个展少爷对他们全家有大恩,雨鹃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几分反感。 云翔假装没有感受到祖望从稍远处释放的眼刀,【今天这一下,算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也许短时间内会让云飞和雨凤遭受巨大的压力,不过只有经历过磨难的感情,人们才会珍惜,才能长久,不是吗?】 似乎想到了某些不愉快的事情,云翔唇边微微勾起难以察觉的细纹,但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他走上前,对着还有些晕头晕脑的宋少爷客气道:“我家兄长酒后无状,多有得罪,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赔礼。” 白五似乎唯恐天下不乱:“我看展大少不太像喝醉的样子嘛!” “席上早已酒过三巡,在下的兄长并不善饮,可比不过酒仙一流人物的白兄。”云翔淡淡地撇清道,而那个宋少爷看在“展城南”三个字的威力和云翔诚恳道歉的份上,也只是说了两句客套话,把这节梁子揭开不提。 虽然事态已经平息,金银花还是狠狠剜了姐妹俩一眼:“还不回后台去?你们两个是打算呆在这里继续闯祸吗?真是气死我了!总归是要出点状况你们两个才满意啊?我好心收留你们两个,你们就这样报答我呀,哎呀呀,要是三天两头闹这么一出我非得折寿几年!” 雨鹃撅嘴:“明明就不是我们的错!” “还敢顶嘴!”金银花一副七窍生烟的样子,“你们还想不想在我这里干活啦?” “不干就不干!”雨鹃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本来就对出来敬酒这件事委屈极了。 “你以为你说不干就可以不干了吗?你呢,雨凤?你也和你妹妹一个意思吗?”金银花转头紧紧盯着另一边一直抽泣着的少女,“你也不想做了?” “我……”雨凤迟疑了,家里的生计都要靠她们维持,而刚来桐城时候找工作的经历也让她明白想要在这里立足是多么的不容易。 云飞在这时突然激动地说道:“别做了,你的自尊已经伤痕累累了!雨凤,在你们重新找到工作前就让我来帮助你们好了!” 雨凤蓦地抬头:“你又要施舍了,你又要向我们强加你的‘恩情’,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自尊受了伤,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他上面撒盐?为什么你们都在逼迫我做决定,为什么!”她大声哭着向后台冲了过去,雨鹃谴责地瞪了云飞一眼,追了过去。 云飞刚抬脚,祖望就冲了过来给了他一巴掌,“逆子!”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给我立即回去。” 云飞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声不吭,眼角还在不时觑看着后台的方向,显然完全没有受到教训。 祖望朝郑老板一拱手:“抱歉抱歉,实在是破坏了大家的雅兴,今日我还是先告辞了!” “怎么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令郎也不是第一次上待月楼来看望萧家姐妹,你我也都是过来人,没什么不好理解的。”郑老板的话听起来不知为何,颇有些火上浇油。 听罢,祖望的脸越发乌云罩顶,快步朝着门外走了过去,白五笑着举起右手挥了挥:“后会有期,云翔。” 云翔略略朝他颔首,跟着父亲和兄长离开了这繁华的宴会。 一进入花厅,祖望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统统爆发出来:“云飞,你太令我痛心了!你一直都是那么出色的一个孩子,我竟不知道,短短四年不在我的眼前,竟让你沾染这种追逐女戏、还和别人大打出手的纨绔习气!” 他也没有忘记在一旁“陪骂”的云翔:“我给你打了多少眼色,你就不懂上去阻止你哥在那里大放厥词吗?” 云翔从善如流地答道:“我错了,爹,当时我也有些惊讶,一时不记得阻止大哥了。”他是有错,因为他的确故意不去阻止的。 “这和云翔有什么关系?”云飞嚷嚷道,“你这是在连坐吗?还有,爹,雨凤不是什么女戏,你不要污蔑她!” “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脑,”祖望冷声道,“哪有好人家的女儿在待月楼那样的地方抛头露面的!” 第 26 章 云翔突然开口,省的父子二人没完没了的吵起来,到时候他就没法插话讲出某件事:“关于这个,那位萧雨凤姑娘的父亲,是爹曾赞不绝口的萧鸣远大叔。” “萧鸣远?”祖望皱了皱眉,“他那样的读书人家,书香门第,怎么可能放任子女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不体面,这个指责实在太严重了吧!”云飞一脸受伤,“爹,看来您是不知道,萧家发生的事情了!若非遇上那等家破人亡的惨事,他们又何至于流落桐城,落魄如斯呢!” “萧家出事了?”祖望略有些动容,毕竟当年也算是有那么一点交情。 “事情是从二年前萧大婶去世后开始的。” “什么,淑涵二年前就去世了?”婉娴难以置信地喊了出声。原来父子三人进门时的神色不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纪叔有些不安,便着人请了二位太太过来劝着些。 品慧小声唧咕:“真是的,就算这么多年不曾来往了,也该向我们报一声讯吧!” 婉娴倒是只觉得遗憾,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是认识的差不多岁数的人当中最先离开的,可没想到不声不响早已离开的却是淑涵,只能说,造化弄人罢了。 “你接着说。”祖望示意道,云飞有些紧张,总觉得自己和雨凤的未来,恐怕就要看此刻这番话的效果了。 “萧大婶过世后,但只靠着萧大叔又当爹又当娘的,总免不了百密一疏,偏偏他又是最不擅长生意经营的一个人,家里的景况就有些尴尬了。” “萧先生也真是,若有什么困难的话,我们展家也不是什么势利眼,能帮一把定然帮一把的,何不来找我们呢?”婉娴叹道,品慧却有些刻薄地讲道:“人家高风亮节,没得被咱们家的银钱给脏了。” 云飞立刻跳脚:“萧大叔只是自尊心太强了些,就跟有骨气的读书人不吃嗟来之食一个道理。” 【那不是绕着弯子说爹为富不仁吗?】云翔抽抽嘴角,想笑却怕刺激到祖望已经足够难看的脸色。 “只是萧大叔为了解决家里银钱的周转不灵,竟然去借了有黑道背景的高利贷,打算重新整顿生意,东山再起。”云飞叹了口气,云翔对于这件事也是在得知云飞与雨凤拉拉扯扯之后去调查而得知的,当时觉得萧鸣远的坚持实在是可笑无谓,难道借高利贷就能维护住尊严了吗?不过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比较能拉的下脸吧! 而那边云飞已经说到了最近的事:“……所以如果不是萧大叔被打成重伤,现在还卧床不起昏迷不醒,他们又被赶出寄傲山庄的话,我也就不会碰上他们了,雨凤姑娘和雨鹃姑娘只是不得已,所以才会在待月楼卖唱的,可她们又不是去秦楼楚馆做那些,那些皮肉生意,她们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并不是爹您想象中的那种女人!” 婉娴觉得云飞的态度有些古怪,出于一个母亲的直觉,在儿子的语气语调中,她听出了一件她日思夜想却有点不敢相信会成真的事实:“云飞,你,你是不是对萧家的那两个姑娘,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云飞涨红了脸:“娘,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我的确是对雨凤姑娘有些特殊的好感,但是对她的妹妹,是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的!” “好好好,你喜欢一个也好,两个也罢,只要你对人家姑娘看上心了,娘就高兴,就乐意!”婉娴笑得开怀,“萧家虽然贫寒了些,但萧先生和淑涵的家教我还是放心的,何况是续弦,门当户对什么的,也不必特别讲究,老爷你看——”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车子的话,却发现同样一直日夜盼望云飞续弦的丈夫,竟然沉着脸一言不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我不同意,”祖望冷冷道,“让一个酒楼卖唱的女子做展家未来的主母,那岂不是让全桐城的人看我展家的笑话!” “爹,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云飞不明白,是不是如果萧家没被高利贷追债而致流落到待月楼,他喜欢上雨凤的话,父亲就会同意,可那时的雨凤和现在的雨凤,从身体到灵魂是一样的,都是他爱的那个雨凤,那么父亲为何就能区别对待,“那只是她的职业,如果她嫁给我,自然就不会再去卖唱了!” 祖望一敲台子:“但这段过去却无法消失,更何况,她还是待月楼的人!” “待月楼的人又怎么了?”云飞不明所以,云翔轻轻解释道:“你忘了?待月楼实际上是城北郑家的产业~从某种角度而言,萧家两姐妹应该算是郑家的人,爹恐怕更多是不喜欢这个才不赞成的吧!” 牵扯到生意上的事情,婉娴平时也不敢过多干涉男人们的决议,但她还是为云飞求情道:“如果云飞真的喜欢,我想那位郑老板,应该也愿意成|人之美吧?”毕竟,这是八年来她头一次看到儿子动心了,尽管大家都把她的病情瞒得死死的,只是自己的身子自己也差不多知道些,她恐怕是没几年活头了,能在那之前看到云飞娶妻生子,那就了无遗憾了。 妻子带着哀求的眼神,让祖望的强硬软化了一些:“如果只是纳她做妾的话,那让她进门就罢了!” 这话一出口,不但是云飞,连云翔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祖望的言行固然是极符合大户人家的习惯,但他的两个儿子对于这种事都极为抵触,觉得各自的母亲便是这种妻妾制度的牺牲品,在一段婚姻中介入两个或以上的女性,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不堪。 “我这一生是绝对不会纳妾的!我希望雨凤能够成为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孝顺父母的妻!”云飞斩钉截铁道。 祖望觉得自己的好心没有好报,气得发颤:“生儿育女孝顺父母?你现在就已经为了那个狐狸精忤逆尊长,我还指望你娶了她之后能够家宅安宁嘛!” “雨凤是个性格温顺可亲的女孩子,而爹您却在没有和她相处前对她的态度就如此蛮横武断;她那么善良,那么内向,被萧大叔萧大婶教养得那么好,将来一定是贤妻良母,宜家宜室,若我有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我们现在的争吵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明就是因为您蛮不讲理,为什么你要把责任归咎到无辜的弱女子身上?实际上,我的想法目前还只能说是一厢情愿,她对这些一无所知,我希望能够争取到你们的支持与赞成后,再堂堂正正地去追求她!” 云飞一脸的慷慨激昂,好像革 命 志士捐躯赴国难一般回望着父亲喷火的眼神,一副大不了再度离开这个家无畏的态度。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有很多青年都在做着类似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父亲是专制魔王,母亲是好心的傻子,父母已经不是养育他们恩重如山的双亲,反而成了封建制度的化身在镇压他们反对他们,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确是在挣脱桎梏,而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纯粹是为了反抗而反抗,举着所谓“文明的利器”,伤害的却是至亲的心灵,云飞怎么看都不像前者,反而有堕入后者的危险。 婉娴伸开双手拦在父子二人之间,仿佛在阻止两头即将决斗的公牛,她泪眼朦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至亲总是要想仇敌一般互相攻击:“你们两个就都少说一句吧,等我死了,你们父子俩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反正那时候我是眼不见为净!” “娘!”云飞感到羞愧,他又让娘难过了,他本来没有打算和父亲争论或争吵,可说着说着就开始火药味十足,大半夜的折腾得她不能休息,还要担心,还要调停…… 云翔走到祖望的身边低声劝道:“爹,已经很晚了,您明天不是还要参加商会的例会?” “哼!”祖望拂袖起身,“我今天就把一句话放在这了,那个萧雨凤,我绝不允许她成为展家的大少奶奶!” “您以为我稀罕做展家的大少爷吗?”云飞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没关系,雨凤可以不做展家的大少奶奶,但并不代表她不能做我的妻子!” “你又想离开吗?”婉娴被云飞话里的决心吓到了,“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走过去,不然我决不许你离开这个家!”她抓着儿子的手臂威胁道。 “我……”云飞被母亲眼里的凄厉骇住,不敢继续说下去,云翔安慰婉娴道:“大娘,云飞哥只是在说气话,今天忙碌了一晚上,又喝酒,回来又吵架,难免有些昏头昏脑,您不要当真。”说着,他冷冷扫了云飞一眼,让对方闭口不言地默认下来。 这个解释让婉娴宛若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对对对,一定是喝酒了的缘故,我现在先去给你煮解酒汤,明天一早给你爹赔个不是就好了!”她拍拍云飞的脸颊,好像他还是当年那个被父亲责骂后不肯认错的倔强孩子,在齐妈的搀扶下,朝厨下过去。 云飞还想开口辩解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云翔压根不想去听那些空泛的怨怼,搀着品慧离开了,只剩下云飞一人,孤单单地站在那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 27 章 “去拜访萧姑娘?就我们两人?”齐妈迟疑了一下,问道,“太太,老爷那……” 婉娴也是头一次打算瞒着祖望行事,心里不是不忐忑的,只是一想到云飞的决心,她就坐不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她亲自去瞧瞧那个萧姑娘是怎样的人物,才好决定接下去对云飞是帮是劝:“就说咱们去教会医院了,等拜访过了那个萧姑娘,再去那里绕一趟就好了。” “是。”齐妈权衡再三,还是应下了,云飞少爷若是真的能从此走出丧妻的阴影,她是绝对会举双手赞成的! 两人特意选择了步行,不希望给萧家的孩子造成富贵压人的感觉,等她们绕到了待月楼的后面,就听到一阵琵琶笛子合奏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从院墙传了出来,紧跟着的甜美嗓音,让婉娴激动地轻声赞叹道:“好美的声音,好美的歌曲,真的好像仙乐似的!” “在那高高的天上,有着太阳和月亮……我的孩子你不要悲伤……只要胸中充满希望,人间处处都是天堂。”雨凤整个人都沉浸在音乐的魅力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7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7部分阅读 下,娘填的词,爹谱的曲,小三和小四演奏,自己演唱的时候,总觉得父母好像随着音乐陪伴在她的身边。 一曲终了,小四兴奋道:“大姐大姐,我跟上小三的琵琶了,一个音都没有吹错!” 一旁的小五羡慕道:“我也要快点学乐器,以后也帮大姐伴奏!” 雨凤笑着搂住小妹妹:“好好好,等小五再大些便教你。” “你的歌声真动听!”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雨凤有些惊讶地转头,看见一个满脸慈祥的太太站在门口微笑,她的身边是一位同样慈祥但打扮比较朴素的大婶,这陌生的主仆二人怎么会出现在待月楼的后院?雨凤不禁疑惑了:“大婶,您这是找谁?” “你是萧雨凤姑娘吧?”人美,歌美,又有礼貌,婉娴对她的好感不由更深了,她笑着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展家的大太太,云飞的母亲。” “云飞的母亲……你是苏先生的母亲?”雨凤惊讶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小三、小四和小五在听到这个一见就让人亲近的夫人是慕白大哥的娘亲,都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苏先生?”婉娴愣了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雨凤忙道:“那个是他的……笔名,他写过一本书,用这个名字发表的。”面对这个和蔼的夫人,雨凤怎么也不忍心说一些难听的话,反而帮那个骗子遮掩起来,她的心里对此不由忿忿不平起来。 “哦,是这样,”婉娴不疑有他,“不过你还是叫他云飞吧,不然我听得有些不习惯。” 雨凤脸红了:“这样太亲密了~” 婉娴见雨凤的样子,知道她心中对云飞并非无情,更是高兴,觉得自己也该帮儿子一把,她柔声道:“怎么不可以?十几年前我便认识你母亲了,虽然没过几年就断了往来,但你叫云飞一声哥哥,叫我一声伯母也无不可。” “大婶,您认识我娘?您能跟我们讲讲吗?”小五怯怯地问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雨凤鼻子一酸,家里和娘的回忆,最少的就是小五了,每次总缠着认识娘的人跟她谈论娘,说完了又总是一脸既满足又遗憾的表情,让她和家里其他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婉娴俯下身,一边温柔地摸着小五的脑袋一边道:“其实淑涵也认识云飞呢!她和萧先生当时刚刚来到桐城,住在一个客栈里,后来遇到些麻烦,正巧云飞和云翔经过,就把他们带回了展家,后来也是在我家老爷帮忙下买了地,置了房产。那时你已经在你母亲的肚子里了呢!”说到最后,她抬起头对雨凤笑了笑,大概这也可以说是上天给的缘分吧!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出去买菜的雨鹃正好回来,听到买地造房的事情,她猛地叫道,语气中带着涩意,同时梗着脖子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雨鹃!”雨凤轻轻叫道,这些和展伯母没有关系,她的态度实在是有些不礼貌。 “抱歉!”雨鹃吸吸鼻子,她刚刚也是有感而发,现在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拎着菜篮跑去了厨下,三个小的也跟着她一起跑去帮忙。 雨凤忙道:“刚刚是我的二妹雨鹃,请您不要在意她的态度,对于我们来说寄傲山庄就是一个天堂,可是我们失去了它,这让我们变成了无根之萍,漂泊无依,再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说到这里,她也忍不住哽咽了。 婉娴和齐妈也忍不住为他们掬一把同情之泪,这时,一道人影旋风般地冲了过去,将雨凤揽在怀中:“没有了也没关系,我愿意用自己的双手,重新为你造一个天堂,让你不再难过,不再彷徨,让你有家可归!” 雨凤想要推开他,可是又留恋这个怀抱的温暖,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如果见不到你,我一定可以慢慢地忘了你,可是你一出现,我的自尊我的决心统统开始动摇了!” “让它动摇好了!”云飞叫道,他昨晚一夜未眠,今天早上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后来想要出门散心,不知不觉却走到了雨凤住的地方,可是他不敢进去,生怕雨凤还是不愿见他而躲起来,那么他只要能够偷偷在门外看着她靓丽的身影就足够了。 注意到婉娴出现在这里,他惊讶归惊讶,却不担心母亲会为难雨凤,只是站在门外,打算等她出来后送她回去,但当他听到雨凤哽咽的时候,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冲了进去。 “我是展云飞并不意味我就不是苏慕白!”他突然有点生气了,“如果你不叫萧雨凤,你叫王雨凤、郑雨凤我对你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可你就对我搞起了歧视,这不公平!” 雨凤觉得他在诡辩,可是思路却被他带着跑,或者说,自己更愿意相信他的解释,但心底亦然不安:“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骗我?” “如果我再骗你,就让我被放逐出你的身边,无限期,生生世世!”云飞在雨凤的耳边小声却坚决地发誓道。 “你不仅是骗子,还是大混蛋!”雨凤被那句誓言敲得心头狂跳,眼前发黑,忍不住嗔道,“若你再骗我,我这辈子也不会再给你找到我的机会!” “我绝不会让这事发生!”云飞将雨凤抱得更紧,而雨凤也头一次回应地用双手环住的腰。 且不提墙内的婉娴齐妈对这对璧人如何满意,墙外的云翔见二人的感情雨过天晴,微微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 “云翔何不进去为这副大团圆的局面锦上添花?”探出墙外的枝桠上有人突然出声。 “人们往往最需要的是雪中送炭。”云翔抬头看向树枝,透过阳光那人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我竟不知白兄有当梁上君子的爱好。” “错啦错啦,我是树上君子~”白五一脸惫懒的笑意,他就不信那人没有发现自己的跟踪,可对方不想承认,他自然没有说穿的必要,“云翔可有事要忙?” “无事,过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生怕大娘有意外罢了。”云翔诚实地答道。 “那么,可否陪我去个地方?” 第 28 章 “山洞?”云翔有些错愕,桐城郊外多的是好山好水,山洞的话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大多为些生性凶猛的野兽之巢,所幸它们的活动范围通常在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普通人必经的山路和它们无法产生交集,至于眼前这个看起来黑黝黝的洞口,让他不得不觉得白五的请求是一个恶作剧。 白五却一脸不似开玩笑的样子:“请称呼它为白府,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居所。” “白兄这么做,恐怕郑老板会面上无光吧。” “他可不知道我在这里的临时小据点。”白五故意激将道,“怎么,你不敢进去吗?” 云翔笑着摇头,率先一步踏入洞中隐没了身形,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不见天日,幽绿的荧光植物遍布在洞|岤四壁,等到了最深处,洞|岤的顶部恰恰有几道狭小的缝隙,从中漏下一丝丝天光,让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边的地上铺着一块罕见的白色虎皮,而虎皮上又搁着一个朱红色的木制兵器架,云翔只是扫了一眼那个兵器架的摆放物,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那是一柄宝剑。 不,如果仅仅称之为宝剑的话,实在太过辱没它的锋芒,更恰当的说,那是一头蛰伏着的凶兽。虽然剑素来被认为是兵中君子,但只要是兵器,它们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戮,就算是剑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这柄剑的主人显然颇为善战而又侠骨丹心,因为它凶则凶矣,杀气血光环绕却不见枉死者的怨气凶灵。 “你喜欢它?”白五轻轻问道。 云翔有些迷惑地答道:“我好像认识它……” 白五的声音仿若某种蛊惑:“那你何不去问问它呢?” 金丹里传来一股暖流,让已经失神走出半步的云翔清醒了过来,此刻他心头无比骇然,白五刚刚的话影响了他的心神,这根本就是没可能发生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姑且不论是如何发生的,若对方想要对他不利,那岂不是轻而易举?想到这里,顿时心头涌出了一股对白五的杀意,接着又迅速消退。 【单凭白五那类似迷魂法的催眠术一类的东西,本来对我的心志是绝对不会产生影响的……】短短一瞬间,云翔的大脑迅速转动,凌厉的双眸突然扫向那把剑。 【是它也在影响我吗?可是……为什么?】想要毁掉那把剑,可是心头却泛起强烈的不舍不愿,略略权衡了一番,云翔下定决心,快步走到兵器架前,伸手握住了那柄宝剑。 “嗡——”的一声轻响,宝剑在云翔的手里颤抖了一下,然后重新归于平静,与此同时两个寓意古拙的小篆字体映入了他的脑海: “巨阙!”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白五有一种想大叫的冲动,寻寻觅觅了不知多少岁月,却一直找不到当初的那个人,广州那日的惊鸿一瞥,他虽然一时被绊住了,可找了个借口脱身后就立即将自己投身茫茫人海中寻找他——若不是和送他来此的强大存在约定过只能靠自己去找人,凭借着他的人脉,也许在广州的时候就能出现在云翔的面前了。 “这把剑……”云翔犹疑了一下,取过兵器架上剩下的黑色剑鞘套好,随即一个抖腕,那把名为巨阙的剑顿时化为一把黑色的折扇,被他收入袖中,“白兄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件宝物?”当他唤出巨阙之名后,从剑体中传来一股欢喜的意识让云翔怀疑这可能是修真者遗留的法宝,能拥有这件兵器的白五,此刻在他的眼里可说是迷雾重重,没有了对他的杀机,但戒备却暂时无法消除。 “既然它认了你,你就是它注定的主人,或者说它的主人只有你一个……一直都只是你一个……”白五避开了云翔的问题,却说了一堆晦涩难明的话语。 “在下从未见过这把剑。”云翔冷冷道,突然有些后悔一时兴起收了这把巨阙,可惜了,三尖两刃刀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将之从虚空召来,白五看样子好像在找人,找这把剑的主人,不过杨戬的数千年,称手的兵器并无宝剑,还是莫要让人误会得好,巨阙能够臣服,更多是因为灵魂的关系,纵使功力大退,他那天神级别的魂魄想要让一把以天界标准来看并不是很上品的宝剑认主还是轻而易举的。 白五依旧固执己见:“不,也许你会错,但巨阙是绝对不会错的,还有它——”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滑入白五的手腕,“画影是绝对不会认错的!”他一剑劈向云翔。 “好一把神兵!”云翔赞道,挥起手中的折扇迎战过去,白五显然是手底下有真功夫的练家子,光论武艺,在一百招之内云翔自忖很难打败他,只是那画影应该也是修真的宝贝,白五看来没实力将它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画影的攻势总是被巨阙所化的折扇半路拦截,有几次的反击白五差点就接不住,非但没让他却步,反而越打越起了兴头:“你的功夫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不过,我也不会输给你的!”他嚷道。 然而话一出口,云翔朝后一个纵跃,退出了战局。“白兄,恕在下不奉陪了。”他生硬道,越发因为白五将自己当成他想象中的人而不悦,若不是觉得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可能会为对方招致天道的无妄之灾,他早就坦言相告让白五不要继续误会下去了。 他的自尊骄傲,何时曾容忍别人将自己误认为他人过? “我可不怕输,再说了,你也未必打得赢我!”白五不依不饶地继续邀战,“胜负未分,我心里痒得有七八个爪子再挠,就是喝酒都不香了,你继续和我比试吧!” “我没兴趣和你做这等无谓之争。”云翔冷冷将展开折扇扫向白五,带起的劲风迫使对方不得不退开,趁这个空当,云翔闪身朝洞外走去,也许,该和白五疏远一些了。 对方突然莫名其妙地生气,饶是白五智谋过人也猜不出真正的原因,他冲着云翔的背影大吼:“喂喂,有空再打一场吧!对了,我的名字叫白泽琰,你要记住啊!” 第 29 章 云飞在婉娴和齐妈的掩护下,同雨凤日日都有见面的机会,快乐得不得了,在得到了母亲许诺一定会找机会说服父亲后,他真是有些无所顾忌地流连在外面不舍回家了。 这一日阿超和云飞送了两辆自行车给雨凤他们方便出行,雨鹃学得快,已经可以绕着小院兜圈子,雨凤怕摔,车子一摇晃就吓得闭上眼睛,学不会倒在其次,倒让云飞的满怀感受了数次的温香软玉,窘得她耳朵也红了。 在妹妹弟弟们善意的起哄声中,雨凤恼羞成怒地把偷笑着的云飞和阿超“赶”了出去。 “今天咱们这么早就出来了,是直接回去吗?”阿超问道。 云飞想了想道:“嗯,回去好了,不过我们先绕路到飘香居买些点心给娘和齐妈吧!” 二人一边谈笑一边向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大街走去,就在这时,他们不期然地遇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熟人。 “那个,那个人好想是天虹小姐吧?”率先发现天虹的是阿超,可是他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不大的脸居然比从前要更小了三分之一,她的眼眶深深凹陷,却遮不住眼睛下方那憔悴的阴影,她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脸色不是受过精心爱护的白皙,而是不吉利的苍白,整个人更是瘦脱了形,穿在她身上的衣服被风一吹,就让人看出她的瘦骨伶仃。 云飞大吃一惊,立刻冲了过去:“天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你不是嫁人了吗?” “云……飞?”天虹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是,又是一个绝望的美梦!在无尽的心灵折磨中,只有可以见到云飞的梦能够安慰她已经干涸的心灵,可是这梦太温馨,让她每次醒过来的时候,只会觉得更加的痛苦。 云飞见她不说话,更加忧心:“天虹,天虹?”他伸手轻轻揽住对方的手臂,好像还是他们年幼时那样。 温热的触觉告诉天虹,她没有做梦,真的是云飞,他回来了,回桐城了,而自己,也回来了!她鼻子一酸,就这么扑到云飞的怀里痛哭起来。 接到通知的纪叔和天尧冲到大门口,看着缩在云飞身后那瘦弱的天虹,天尧第一时间冲了过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你,你这一身的打扮……” 纪叔和天尧如遭雷击,天虹那深色的衣装,毫无任何装饰的模样,以及手里那个水墨白绫的包袱,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她,成了一个寡妇! 天虹含泪跪了下来:“爹,女儿的命,好苦啊!”说着就泣不成声起来。 原来,纪叔和天尧千挑万选,挑中了邻县的一户殷实人家,天虹的公公是白手起家,中年之后也成了当地一名小有成功的商人,家中一子一女,那青年比天虹略大几岁,早就接手父亲的店铺,也算是年轻有为,长相端正,性格脾气也是当地出名的好,女儿是家里富裕后才得的老来女,才十岁,也当得玉雪可爱四字,这样的人家,纪叔和天尧都很满意,相信天虹嫁过去后一定能幸福。 不过幸福这件事,不是把两个人放到一架天平上,称一称觉得差不多,然后凑做堆就可以从此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天虹最大的悲剧就是忘不了云飞,她也不打算忘记云飞,无论她的丈夫有多爱她,多体贴,多温柔,她只能怀着愧疚做出一副幸福的样子,却怎么也没办法喜欢上那个好男人,这便造成了她丈夫的悲剧。 那个青年自掀开盖头的刹那,就被天虹那股哀愁的美丽所吸引,在探求她忧伤的过程中真心喜欢上了她,可自己不管怎么做,就是无法解开她的愁眉,最后终于冲动地质问了天虹,而天虹也因为负罪感作祟,向对方坦承了一切,并恳求那个爱着她的男人能够理解她,原谅她,或者干脆恨她,将她休弃算了。 可怜的男人,当他知道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妻子的心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也永远不会停留到自己的身上,对于男人的自尊,男人的骄傲,是多么沉痛的打击,不由从此沉迷酒色,整日不愿归家面对这个精神出轨的妻,不愿看到她那张自己借着酒气打骂时忍气吞声,却好像因此可以减轻负罪感的脸。 天虹的丈夫的确恨她,可是内心深处却依然残存着爱意,两种感情的煎熬让他不愿意休了这个妻子使天虹得偿所愿,却更不敢回去待在她身边忍受着“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的那种痛苦,最终的结局,是在一次微不足道的青楼争风吃醋事件里,被一个官少爷误伤致死。这四年来,上至公婆下至仆役都或多或少的知道少爷性情大变的原因是出自少□身上,恨透了她,平日都没人给她好脸色看,丈夫的头七一满,她就立刻被赶出了夫家,靠着两条腿,天虹花了一天一夜,才终于走回了桐城。 自然,跟云飞相关的原因天虹并不敢说,于是这个经过删减,含混不清的故事落到纪叔等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天虹婚后并不幸福,丈夫在外花天酒地,现在死了。 天尧恨不得立即冲到天虹的夫家,把那边的人统统打一顿消气;纪叔老泪纵横,连连埋怨自己当初的失误。 云飞怜惜道:“天虹,你回来了就好,所有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展家过去是你的家,现在、将来同样是你的家,你看你,都瘦成了这个模样,吃了不少苦吧?好好安心休养,你的人生,还很长呢!” 这时,内宅里的众人也都被惊动了,齐妈过来,一下就把天虹抱到自己的怀里,嘴里嚷着“苦命的天虹”什么的就开始哭了起来,好像母亲迎接满身伤痛的女儿,看到久违的齐妈,听着她熨帖的话语,天虹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决堤,可是当她微微抬头打量起后来的人们时,云翔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却将她的泪一下子都吓了回去。 云翔接着将谴责的目光冷冷投向云飞,【你已经有了雨凤,何苦又给天虹希望?这次,你又要伤害谁呢,云飞哥?】 对弟弟责问般的视线莫名所以的云飞,不解地投了个询问的眼神云翔,而云翔却在这个时候扭过了头。 “云翔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超不解道,“什么叫我注意点,不要让天虹和云飞靠得太近?你话里包含的意思,同时在污蔑两个人的清誉!” 云翔的视线落在另一边皱眉的天尧身上:“你也觉得我在危言耸听吗,天尧?” 看向阿超,天尧沉重地点点头:“云飞的话,我不知道。但天虹对云飞的心思,早在映华嫁过来前就有了,若是余情未了,那还真是不好说。” 阿超愕然:“什么,有这种事?为什么你们都知道,我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晓得。” “你那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怎么可能注意得到!”天尧没好气道,“大概我爹隐约察觉过一点点,真的清楚知道的,大概只有云翔、齐妈和我了。” 阿超的表情大惑不解:“可是,为什么?在云飞少爷定亲前,天虹小姐可以请大太太做主的嘛!大太太和齐妈都那么喜欢她!” “所以女儿家心思难测。”天尧抱怨了一句,四年前映华死因真相披露的那段时间,他对天虹充满了痛心和一点无法启齿的厌恶,可是到了今天看到妹妹那么可怜,也不由认为她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而心软了。只是,天虹若还是痴恋着云飞,他是绝对不赞成的,尽管云飞是展家的大少爷,但他还是坚持云飞是不能给自己的妹妹带来幸福的,况且,云飞如今钟情的是那个待月楼唱曲的萧雨凤姑娘,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天虹的容身之处。 天尧想到的,云翔岂会没有想到,见阿超还是一副懵懂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提醒道:“就算云飞不喜欢天虹,但若是和天虹太亲近,反而让其他的人,比如待月楼那位误会的话,也不好吧?他们自小认识,熟不拘礼,可并不是人人都清楚这一点,到时候反而让别人伤心了。” 听了这话,阿超才恍然云翔今日的嘱咐所谓何事,不由傻傻地咧开嘴笑道:“我懂了,谢谢云翔少爷!” 第 30 章 “啊,天虹,早安。” “晚安了,天虹。” 回到家中的一个礼拜,天虹每天只有在早饭晚饭的饭桌上可以和云飞碰个头,客套地打个招呼。她虽然面上不显失望,却忍不住四处询问云飞的去向。 只是,她询问的几个知情人,或是不愿,或是好意隐瞒,就是不肯透露一丝半点,以至于天虹只能枯坐在房里胡思乱想却又无计可施,是啊,她和云飞四年没见面了,四年的时间足够早就很大的隔阂,足以把他们两个的感情淡化得只比陌生人好一点,也许见过了大世面的云飞,眼里根本就看不到自己这样的乡野村姑,天虹忍不住自卑地想到。 “咦,真的吗?大少爷天天出去会情人?”窗外飘来的话让天虹的心里猛地一抖,她将耳朵凑到雕花木窗的缝隙处仔细倾听,发现是两个小丫头在边走路边轻声谈论小道消息。 “当然没错,听说大少爷喜欢的那个姑娘身份低微,老爷还为此很是发过一通火呢!” 第一个小丫头吃惊道:“那大少爷还去见人家姑娘?” 爆料的小丫头笑出了声:“你真笨,那些戏文弹词里的才子佳人,不都是这样的!” 小丫头们的嬉笑声远去了,而窗台下的天虹正感觉到一阵一阵汹涌的眩晕袭向了自己,原来她又错过了。 她总觉得自己掌握了先机,可是时间总是无情地嘲笑她坐失良机。 天尧来给妹妹送东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天虹失神瘫坐在地上的样子。 “天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大夫?”他立即冲了过去,把妹妹连拖待拽地扶上了床。 “我没事……”天虹慌忙摇头,“只是,只是眼前发黑,晕了一下,不用请大夫的。” “当然要请大夫,你看你,都瘦成了一把骨头!”天尧心疼道,旋即怒气冲冲,“那个男人若不是死了,我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他威胁性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此时心情低落的天虹压根没有注意到哥哥的动作,见他一定要请大夫,心灰意懒的她也不再坚持拒绝,只是大夫的诊断为她那糟得不能再糟糕的心情来了一记重拳: 她,竟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这个孩子选择了最尴尬的时候要来到这个世界,纵使他打得所有措手不及,但除了他的母亲,没人想过要扼杀这个未成形的小生命——天虹的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转,随即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比起当时恳求云翔娶她为妻的办法,要更加的有把握……也更加的卑鄙。 天虹不安过,愧疚过,可是想要获得那个所爱的男人的欲|望战胜了一切的羞耻心,如果这次还是不成功的话,那么,她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地狱寻找他的亲生父亲赎罪。 云飞半夜里起床,不经意往窗外一瞥,惊讶地看到天虹只穿着寝衣赤着脚,在朝后园的方向走去,他心电急转,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急急忙忙抓了件衣服追了过去。 比云飞更早发现天虹动向的,是云翔,只是当他发现天虹是特意从云飞平日去的书房、卧室一边流连一番才往后园走去的时候,原本的一丝担心顿时化成了满腔的冷意,没有第一时间阻止,只是因为存了一番小小的心思,想要看看云飞会在温柔多情的雨凤和楚楚可怜的天虹之间,在“真爱”和“责任”之间做出怎样的选择。 —————————————————补完处—————————————————————— “天虹!半夜三更,你这是要做什么?”云飞又急又气地将天虹从湖边拉走,“我送你回房去!” “不,我不想回去!”天虹崩溃般地哭叫道,“云飞,我求求你不要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是我重要的家人!”云飞半强迫地把她拉到了湖心亭,将刚刚带出来的那件衣服给天虹披上,“夜深露重,着凉了可怎么办!” 天虹往后缩了缩身子拒绝,但寒冷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双手环抱住了双膝:“我已经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肚子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这个正在不停生长的新生命难道不能给你活下去的勇气吗?你现在是一个母亲,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这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说到这里,想起映华的云飞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而天虹一直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可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他的人生注定要比普通的孩子艰难得多,何况,我又是一个被他其余亲人抛弃的失败的母亲,与其将来被他怨恨,我还不如,不如……” “谁敢这样胡说八道,看我不揍掉他满口大牙!”云飞恼怒道,“这孩子有纪叔,有天尧,还要我们那么多人做他的家人亲人,这是一个热闹愉快的大家庭,他的将来一定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 “但是他始终还是没有父亲。”天虹悲叹道,“哥哥或者你也许都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代替品,但却始终不是他的父亲,终有一天,他会问我自己的父亲是谁,我却无颜回答他。就算我可以告诉他,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前已经离开了人世,但他的父亲是怎么死的,父亲那边可还有些什么亲人,这些问题便会接踵而至。我们可以编造一个合理的故事骗他,或者干脆不告诉他,但都不是长久之计。我们不说,自有外面的人闲言碎语,添油加醋,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然而真相的本身,也足够伤害这个孩子了。” 天虹的悲伤绝望,让云飞十分难受,是啊,在这样一个古老传统的国家,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的诞生,是一桩街头巷尾都会为之侧目的事情,最尴尬的还有一点,就是天虹那介于“寡妇”与“弃妇”之间的身份,显然这一切已经让她承受不住这个压力而濒临崩溃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我来做孩子的父亲好了!热血冲动的云飞差一点就在天虹无助的泪眼注视下,将这句话宣之于口,幸好在那一瞬间,仙子般的雨凤的一颦一笑浮现在了他的心头,让他及时地悬崖勒马。 刚才的念头让云飞惊出了一身冷汗,天啊,他是中了哪门子的邪?怎么会,怎么会想出那么荒谬差劲的主意!婚姻成了一种办法和手段,他刚刚的想法根本就是亵|渎了他和雨凤之间的美好爱情,如果他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既是伤害了他根本不爱的天虹,更是伤害了完全无辜的雨凤!他到底是怎么冒出这个念头的?难道,难道他的对天虹的感情,其实根本就是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兄妹般的情感,他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份淳朴的友情亲情哥变质了? 云飞的脸色由红转青,不,这根本就是自己的错觉,他现在爱着的只有雨凤!他反复对自己强调道,因为脑子里乱哄哄的,云飞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湖心亭:“天虹,这些事情并不是无法解决的,你应该去和纪叔商量这个问题,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回去歇息吧!” 天虹坐在湖心亭冰冷的石凳上,仿佛她整个人生根在了那里,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在前面有一刻,云飞几乎要脱口而出地表示娶她,然而下一秒,云飞的表情就好像见到什么恐怖的怪兽一般,最后逃之夭夭。 天虹苦涩地笑了笑,是了,她终于死心认输了。那么多年的暗恋,其实对方一直就把她当做妹妹,能够闯进云飞内心深处的女人,永远不是她。 起身面对冰凉波光粼粼的水面,天虹闭上了眼,想要鼓起勇气纵身一跃,云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的背后,一张劈向天虹的颈侧,她连叫声都没发出,直接晕了过去。 “白兄看戏看得愉快吗?”云翔幽幽地问道。 一道人影如游蛇般悄无声息地从亭子顶滑了下来:“我就知道瞒不过云翔的眼睛,不过,我更希望云翔你叫我泽琰!” 第 31 章 “在下觉得自己还没有亲近到可以直呼白兄名字的程度。”云翔的口气十分之漠然,让白五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在初见时会对他露出非客套笑容的人,那个在初见时就能和他玩笑的人,怎地态度一下来了个180°的大转弯?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云翔,我哪里得罪了你吗?” “还给你吧!”重新变为宝剑形状的巨阙被云翔抛向白五那边,“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所以属于他的东西,还是还给你吧!” 白五下意识地接过巨阙,脸上的肌肉一紧:“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不是由你来说的,而是由我自己判断的。巨阙又不是我的东西,它愿意跟着你是它的选择,你不必说什么还的!” “可是我不喜欢有一个无法预测的人一直跟着我。”云翔突然将白五手中的剑吸入掌心,直接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相比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而言,你是个强者,所以我怎么能保证,你出现在桐城至今,每一个故意接近我的行为背后不是隐藏着陷阱?对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的言行十分可疑,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起自己也是因为那对与年龄不甚符合的双眼而没有刻意拒绝某人的靠近,云翔忍不住反思自己的行为或许是给白五误解的一大原因,不由更坚定了保持距离的决心。 云翔的话一出口,白五的脸色变了又变,到了后来他干脆冷笑道:“好好好!不管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他,还是因为你真的变了,这样的一番话出口,白某若还没有自知之明地叨扰展兄,枉活了那么多年!”他一把推开巨阙,头也不回掠出了展家。 云翔目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许自己做错了,也许自己真的误会了白泽琰,只是他绝不后悔,即使时光重复还是会选择与对方保持距离。 其实他终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他期望的生活。 也许在一开始,他会觉得这样的平淡令他眷恋,令他如释重负,可是日子长了,修为上去了,他又发现自己好像被困在池中的龙,期盼着一飞冲天。 【也许一飞冲天之后一百年、两百年,自己又会渴望平凡安逸的生活吧!】云翔自嘲地想到,突然视线落到一边的天虹身上,眉头有些厌恶地皱起,他举起手,打了道灵诀送入天虹的脑中,将今天的事修改成一场梦境,而云飞的那件外衣,也被他顺手拿走,一会顺路给他送回。 第二天一早,云飞萎靡不振地坐在早饭桌前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地在桌边扫来扫去,然而天虹一直没有出现。 一大早起来,发现被放在门口地上的外衣,云飞心里有些放心,看来她还是听从自己的劝告回去了。至于他那满腹的无聊心事,还是忘了的好。只是现在天虹没有出现,又让他担心起对方现在的情况来,只是昨晚的心事让云飞一时觉得由他开口询问,不太合适。 就在他心底万般焦急的时候,婉娴主动问道:“天虹怎么没来吃早饭?” “怀孕的人,嗜睡也是常有的事嘛!”品慧笑着接话道,“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话虽如此,但饭总是要吃的。她如今也是双身子的人,就算自己懒怠吃,肚子里的那个可饿不起。”婉娴看向齐妈,“这孩子也是你带大的,待会你带点饭菜去看看她吧!” 云翔点了点头:“大妈的话倒让我有个想法,纪叔和天尧毕竟是男子,就算是至亲也可能照顾不周,不如大妈给齐妈放段时间的假,照顾天虹一阵子吧!等她现在的情况稳定了再回来。”云翔真正的意思是,让齐妈过去,也省的天虹又动什么馊主意,搅得家宅不安。 齐妈连忙接话道:“云翔少爷说得有道理,天虹小姐现在身体情况不好,又怀孕,说实话我还真的放心不下,不过太太这边,我要做的事本来就不多,不用给我放假的。” “怎么能让你两头忙呢,我这边没关系,还有其他的丫鬟,难道是摆设?”婉娴摆摆手,“就这样,齐妈你搬到天虹那边陪她到临盆吧!” 对于这种家里的事务,祖望向来是不插手任凭婉娴处理,不过今天早餐的末尾,他又开始老话重提,只是这次他狡猾地把云翔也拖了进去:“我说云飞,你休息了那么久,应该可以来给我搭把手了吧?你就好意思天天闲逛,把家里的生意统统丢给我这个老父亲和你弟弟吗?” “我说了我没兴趣!”云飞快速地答道。祖望皱了皱眉:“兴趣,是可以培养的!” “反正我志不在此!”云飞搁下碗筷起身跑了出去。 饭桌上此时一片寂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祖望那近乎实质化的怒气。 “反了,真是反了!”祖望一拍台子,“都是你纵得这个逆子如此猖狂,慈母多败儿!”他对着妻子喝道。 婉娴反问:“我哪里纵容他了?分明老爷你把他逼得太紧了!” 祖望哼了一声道:“我逼得他太紧?我哪里敢逼迫他大少爷,再来个四年我就受得住?”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就不能尊重他的选择?他的志向,他的感情,就那么让你不能容忍吗?”婉娴大胆地问道,心里不是不期待丈夫的态度能够软化下来的。 “他的志向就是离家出走,他的感情就是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子!他做任何事之前,为何从不考虑一下展家的脸面!”祖望见妻子已经完全倒戈到云飞一边,不由升起一股被背叛的感觉,“你不劝说他,反对他也罢了,居然还要支持他!婉娴,你也要从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 “可是我苦命的儿子已经在感情与婚姻上吃尽了苦头,他也是近而立之年的人了,对于怎样的女人适合做自己的妻子,足够做出冷静的判断!”婉娴抗争道,“我是你的妻子,可我更是他的母亲,你若嫌弃她的身份不高,大不了请我娘家家族中的人收她为义女,再论亲事!” 第 32 章 就在婉娴和祖望争论的时候,云飞和雨凤的感情却面临了一个巨大的危机。 “我说你们两个,一个唉声叹气,一个哭哭啼啼,能解决什么问题?”雨鹃焦躁地叫道,“我说啊,还是干脆我去跟金大姐说,让我去嫁给郑老板做小老婆好了!” “这怎么可以!”雨凤第一个不同意,“我才是大姐,要是为了救爹的话,也该是我做出牺牲才对!” “萧大叔的病,我也可以再多拿些钱过来的,虽然不可能像郑老板拿出来的那么多……”云飞急急道。 雨鹃忍不住大叫道:“可是爹的病突然加重了!如果不能去上海广州,甚至外国碰运气的话,恐怕就……” 她的言下之意云飞自然明白,全桐城能够拿出那样一笔不菲的花销的人,只有郑老板和自己的父亲,只是父亲他现在绝对不肯资助叛逆的自己,而郑老板,竟然开出让雨凤做他的姨太太的条件!云飞没立场去责怪别人趁火打劫,毕竟郑老板和萧家完全非亲非故,如果不提出什么交换要求而拿出一大笔钱的话,他自己就首先没法和郑家上下交待。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8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8部分阅读 “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吗?”云飞喃喃道,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金钱在人们的生活中,其实有一个不是最高但绝对无法取代的地位。 “你们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回去再想想办法!”云飞眉头深锁,站了起来。 “想想办法?那要到什么时候?反正我是已经等不及了!爹发病时候的样子有多么吓人,你们两个都没有看到!本来以为他醒过来了就万事大吉,没想到这才是一切的开始!大姐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么就没必要勉强自己,反正那个郑老板除了岁数大一点,其他我还看得满顺眼的,嫁给他就嫁给他好了!”雨鹃作势想要往外走,云飞霍地问道: “难道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雨鹃顿了顿:“没有。”只是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一脸乌云罩顶的阿超。 “大少爷,雨凤小姐,我有些话要和雨鹃说,只要一会就可以了。”阿超对房内的二人点了点头,旋即不顾雨鹃的反对拍打把她硬拖了出去。 雨凤睁着一双美目讶道:“雨鹃和阿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两个自己恐怕也没那么清楚呢!若不是今日雨鹃口口声声说要给郑老板去做小老婆,我看阿超大概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搞明白自己的心思,然后要花更久的时间才敢去表白!”虽然不是笑的时候,但这对欢喜冤家的样子还是让云飞忍不住莞尔。 提到这件事,雨凤的神情顿时又有些黯然:“慕白,我……”虽然云飞的真实身份已经被雨凤接受,但她和萧家其他人还是更喜欢“苏慕白”这个名字,平时也多用这个名字称呼云飞。 “什么都不要多说,一切有我,在我没回来前,千万不要去随意地承诺什么、答应什么。”云飞郑重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当云飞到家的时候,发现父母之间的气氛不同往常,云翔却古怪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恭喜你,心想事成!” “什么?”云飞不解地看看弟弟,又看看父母。 祖望清了清嗓子:“你回来了?我们有事和你商量。”婉娴提出的“认亲”办法,在这个古老国家并不是什么新鲜手段,一般都是为了给无依无靠的女方提升娘家的地位,从而在夫家地位也能稳固。祖望对于雨凤,说到底也就是计较一个身份面子问题,但如果对方顶着一个婉娴娘家之女的名号嫁过来,只要她安分地呆在展家,谁又会知道她就是待月楼卖唱的萧雨凤呢?何况拴住了雨凤,从某种角度而言,似乎也将非常重视她的云飞牢牢栓在了桐城,那么想要大儿子乖乖地继承展家,只是个时间问题。 商人的本质就是逐利,这些念头从祖望的脑海中迅速地一闪而过,让他看似不情愿地实则非常乐意地与婉娴妥协了,可是他做出这些主意的时候,脑海中似乎选择性忽略了品慧和云翔的感受和想法,只是传统家族的家长,永远重视“嫡长”超过其他孩子,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在他看来,自己百年之后依云飞的个性,应该不会苛待庶出的兄弟,一定会妥善安排好品慧母子二人,自己在事前也会交给云翔一部分无足轻重的生意保证他的未来。 婉娴则是一脸喜悦地对儿子道:“你爹他,同意你和雨凤的婚事了!” 云飞一时转不过脑筋来:“娘,你说什么?” 祖望不满道:“怎么,你希望我收回成命吗?” 云飞这才反应了过来:“不不不,我很乐意,谢谢娘,谢谢爹!谢谢你们理解我,容忍我的任性!”他兴奋得语无伦次。 “瞧你这点出息!”祖望还想习惯性地说上两句,但婉娴连忙插嘴:“只是,我和你爹有个条件,不应该说我们两个有个想法!” “想法?”云飞呆呆地重复道,心里猛地一沉,难道爹只是勉强同意,还是要先为难雨凤一番? 但他面上却是不显,这得来不易的允诺,就算再艰难险阻,他和雨凤也要闯过去:“爹、娘请说。” 婉娴和蔼道:“虽然我不是什么计较门户之见的人,但雨凤若是仅仅以萧家女儿的身份嫁过来,恐怕弹压不住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我上了年纪,家里的重担准备要慢慢移交给儿媳妇的,若雨凤姑娘愿意做我娘家远亲的义女,和我成了亲戚,自然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云飞这才松了口气,为母亲的体贴而感动:“一切但凭爹娘的安排!” 祖望满意了,婉娴满意了,云飞也满意了,品慧和云翔则对大房的家务事没有插手的兴趣,只是,世事却永远是善变的,阿超惊慌失措地冲进房内对云飞嚷道:“不好了,大少爷,萧大叔他,萧大叔他过世了!” 萧鸣远是自杀的。 他从漫长无边的昏睡中恢复了意识,率先感受到的是明晃晃的光线照射在脸颊上的热度。 是死了吗?这里是天堂吗?原来天堂的阳光也和人间一样温暖啊!他在心底感叹道,正在这时,旁边有个惊喜又稚嫩的声音大叫:“爹醒了,爹醒了,三姐,你看爹的眼睛动了!” 他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音来,是小五在说话!原来自己还活着啊…… 这时他感觉床震动了一下,原来是小三趴到了床边,她语带哽咽地问道:“爹,痛不痛?爹,你想说什么啊?小三听不清,再说一次好不好?” 一旁小四跳脚骂道:“你们两个真笨!别围着爹乱哭乱叫,好不容易醒来了又要被你们烦得晕过去!小三,你去叫大夫,我去找二姐,小五乖乖在这里守着爹!”小四在这个时候迅速体现了小男子汉的干脆利落,震得小三和小五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他的吩咐止住了哭声,各自按照他的吩咐行动了起来。 萧鸣远不由欣慰,看来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坚强,都挺了过来呢! 他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变化,这才看清身边小五欢喜的脸蛋。他想要摸摸小五的脑袋,想要对她说几句安慰鼓励的话语,只是久未使用的身体各处酸痛难当,只得作罢。 走廊里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医护人员和雨鹃先后赶到了,家属们被请到了门口,医生和护士开始为萧鸣远检查起来。 一定花了不少钱吧,我已经好了,不用住院了。萧鸣远一看这阵势,加上又发现自己住的是肯定不便宜的单人病房,心里一着急,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疼痛,整个人忍受不住地痉挛起来。 “萧先生,萧先生!”医生和护士努力抓住他的四肢,同时用布团进他的嘴里避免他咬伤舌头:“请镇静下来,不要伤害到自己!” 停止不了,剧烈的疼痛让萧鸣远恨不得进行自残,用一波的疼痛掩盖另一波的,只是所有可以自残的途径都被医生堵塞了,他不得不靠着意志力强撑过这场莫名突然的发作。 一场发作结束,萧鸣远汗出如浆,整个人都虚脱了,他的眼前又开始一阵阵的发黑,耳朵里响起了嗡嗡声,但却不妨碍他在完全失去意识前听到几句只言片语: “……情况很严重……” “……最好去大城市……国外的技术……” 过了很久,当他刚刚恢复一丁点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两个大女儿的激烈争吵。 “只要答应了郑老板的条件,就可以救爹了!”雨凤在哭,“雨鹃你松手让我走!” “绝对不行,你要是去做郑老板的姨太太,你那个苏慕白怎么办?他知道了一定会去发狂的!说不定还会去和郑老板打架,到时候才更加没法收拾了!”雨鹃吼道。 “我会先去和他讲清楚,然后分手的!”雨凤的声音很坚定,“他一定会理解的!我已经没有办法保有尊严了,爹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只要能把他的病治好,我,我可以去出卖灵魂也在所不惜。” “要卖也是卖我的!”雨鹃气冲冲道,“好了,我们两个不要在爹的病房里争吵了,万一影响爹休息怎么办?还是先回去安抚那三个小的吧!” 她们的话一字不漏地进入了萧鸣远的耳朵,让他的心比刚才痉挛的时候还要痛上一百倍一千倍!自己这个没用的父亲,不能好好栽培小四,不能支持好这个家,到了今天,终于要连累女儿去给有钱人家做小了吗? 就在那一个瞬间,萧鸣远萌生了死志,可是他眼下这个模样,连寻死的力量都没有…… 不,他小心翼翼地聚集了全身的力气,同时仔细倾听走廊里飘来的声音,当半夜到来的时候,萧鸣远将最后的力气,统统用在了将舌头齐根咬断上,直到第二天上午查房的时候,才被发现…… “云飞,你和阿超快点去看看雨凤他们,顺便帮忙料理后事。”婉娴连忙开口,避免祖望的反对意见。 云飞走了后,祖望的脸色很不好看:“真是不吉利!” “这种事谁也不希望发生的,唉,这萧先生怎么如此死心眼,抛下几个孩子,走上这条绝路呢!”婉娴叹道,“这治病的钱,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等到大家成了亲戚后,这也好商量啊!” “这就是没福啊~”品慧感慨一声,“看来这雨凤姑娘,倒是注定做大姐娘家的闺女了!” 婉娴摇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 33 章 小五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爹要被装进大木箱里睡觉?为什么他们都要穿上白色的衣服,披着粗麻布?她跑去拉着雨凤的手问道:“大姐,大姐,小五不要穿这样的衣服!大姐,小五要和爹在一起,你去大箱子里把爹叫醒出来啊!” 看着小五一脸的困惑茫然,雨凤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对不起,小五,对不起,大姐无能为力,大姐叫不醒爹,而爹也不能再陪小五玩了!” 雨鹃拉过小五,硬起心肠直言道:“别刺激大姐了,小五!爹,爹他死了,死了就是再也不能陪小五玩,陪小五说话的意思!” 雨鹃的话好像一棒子打在了小五的脑袋上,吓得她脸色煞白:“爹死了?死了……是什么意思?”就算雨鹃已经这么说了,太年幼的她还是没办法理解死亡。 雨凤和雨鹃抱在一起哭得更加厉害,小三和小四一左一右环住小五,哥哥姐姐的眼泪落在小五的脖子上,让她好像被烫到了一般跳了起来:“爹,爹是不是去陪娘去了?”小孩子的直觉让她从某种角度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的表情惶然而无助,好像马上就要开始放声大哭,但被她自己硬生生逼了回去:“我不哭我不哭,大姐二姐,三姐和四哥也不哭!爹是去陪娘去了,娘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地底下,太孤单了,所以爹要去陪她,小五有哥哥姐姐,还有小兔儿,小五不孤独,小五要把爹借给娘,让爹陪娘玩,陪娘说话,娘就会很开心的,就像小五一样,只要有爹陪着玩,陪着说话,就好开心好开心!” 说到这里,原本努力劝说自己和其他人都不要哭的小五,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姐弟五个顿时搂在一起哭成了一团,让一边的展家几人心里也是一阵泛酸。 婉娴在云飞的搀扶下给萧鸣远上了一炷香:“萧先生,世事难料,没想到你和淑涵妹妹一前一后撒手人寰,留下了五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眼看着我们两家就要结为秦晋……唉,从今后,我会尽自己的努力,帮忙照拂他们的,你安心去吧!” “谢谢你,展伯母!”雨凤带着弟妹们朝她致礼。 婉娴连忙扶起她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上次我让云飞给你带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雨凤为难地咬了咬唇:“姑且不论我们现在热孝在身,只是我若去了邻县伯母的娘家,弟弟妹妹们的生计可怎么办?我不能那么自私!” 雨鹃忙道:“大姐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一个人表演,或者让金大姐再找个搭档和我一起演出好了,一家的生计没问题的!”她心里一酸,爹的营养费、药费什么的也不用出了,一点节蓄,紧着点还够四人一段时间的花费。 “这说的是什么傻话,你们是雨凤的弟弟妹妹,自然跟我回展家,等孝期过了,云飞和雨凤就快点成亲好了。”婉娴不假思索道。 雨鹃坚决地摇头:“展伯母,大姐和苏,展先生的事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们几个怎么好意思再什么都不做靠展家养活呢?大姐虽然要做人家的义女,不过是个名义,我们四个才是大姐的娘家,如果不能独立的话,将来怎么能给大姐依靠?” 见萧家姐弟都是一脸倔强,婉娴也明白他们的自尊,可是若他们还待在待月楼里,祖望一定又会对这桩亲事投反对票,不由犹豫了起来。 “大妈,云飞哥。”云翔突然出现在坟前,唬了二人一跳:“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婉娴紧张地问道。 “无事,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他转身对雨凤雨鹃略点了点头,将东西递给云飞后,也给萧鸣远上了一炷香。 “这个是?”云飞按捺不住满脸的惊色,“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他连忙上前几步,将东西递给雨凤。 “这是咱们家的地契,是寄傲山庄的地契!雨鹃,我不是眼花了吧?”雨凤又是慌里慌张地把东西传到了雨鹃的手里。 雨鹃露出了这几天来的头一个笑容:“没错,的确是寄傲山庄的地契!” 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云翔,他露出一脸未卜先知的神秘笑容道:“云飞哥当初说你们是萧大叔的后人,所以我后来去查了查萧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我从放高利贷的人那里买回来的,只要你们愿意,以后寄傲山庄还是你们的家!” 三个小的满脸渴望地看向两个姐姐,雨鹃爽快地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说送给你们,你们恐怕也不会接受吧!”云翔淡淡提议道,“那么就算是为展家工作吧,你们住在庄子里,种地养羊随便你们做什么,只要把当年收获的二成交给展家,其他的都是你们自己的,如何?” 这样优渥的条件近乎白送,雨凤雨鹃也明白这个展家的二少爷是为了照顾他们的尊严才会这么说的,就算他们自尊心强烈,也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除了小四以后上学放学要走的路变多了点,但有云飞送给他们的自行车,这也不算什么多大的困难,所以都真心诚意地道谢接受了。 见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帖,婉娴心中自然高兴,云飞更是感激弟弟的及时援助,而云翔面对这些道谢的目光,笑得着实有些勉强。 他的爱犬阿天,不久前在他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原因是显而易见的,阿天在展家已经呆了近十年,加上之前那些云翔不知道的流浪岁月,它的寿命走到终点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他理智接受得了这个事实,感情上却十分不舍,早在几年前,他就有过为阿天开启灵智的冲动,这个念头几乎成为他今生的第一个心魔,幸好最终被化解了。 姑且不论这么做对那留在仙界的忠心狗儿是否公允,单说阿天是否愿意踏上修行之路,云翔就没有十分的把握。 在以前的世界,相当一部分人为开启了灵智的非人类生物,临了常常陷入对自身存在的认知混乱,妖、人、仙、魔?似乎他们都能沾上一点边,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修为再高深,陷入这样的混乱里,最后不是发疯就是自杀。 如果帮助阿天开启灵智,但他其实并不愿意,结果有了心结,生了心魔,最后落下这么个惨淡收场,还不如任它自己去轮回,也许它反而能够得到好结果。 但阿天死的那一刻云翔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失落,这将近十年的陪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阿天之于云翔,是认识的一个仿若故交的新朋友,失去它就好像新知旧朋统统没有了一样。 云飞他们雀跃不已地去看寄傲山庄,而云翔并没有回去展家,而是装了几坛酒到马褡裢里,来到初识阿天的那个山谷。 当初的结界虽然已经变得极为薄弱,居然还存在着让云翔稍微有些吃惊,他在当时抵挡天劫的法阵阵眼处,掘出一个小坑,然后将装着阿天骨灰的匣子放了进去重新埋好。 “对狗也比对我好,哼!”一个弱弱的声音不满道,但云翔似乎没有发现某个“熟人”的存在,转而在寻找些什么。 拔出巨阙,削铁如泥的宝剑对付树干也毫不逊色,没多久云翔就做好了一块简陋的墓碑。 “切,用巨阙这种绝世神兵砍树,暴敛天物!” “义友阿天之墓。”云翔刻出的字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内敛的锋利,每个字入木的深度都是一模一样,显然对于力的运用达到了某种已臻化境的地步,那个旁观者看到更是酸溜溜地自言自语道: “有什么了不起,字嘛只要能看就可以,再好看,难道还能看出朵花儿来不成!” 似乎是感受到某人的怨念,云翔狐疑地细细打量四周,却还是没能看出什么异象,好笑于自己的疑神疑鬼,他取出一坛坛的好酒摆在了墓前,排开封泥,一股香味随风飘荡,传进了“偷|窥者”的鼻子里。 “这味道,莫非是有‘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美称的相山口子酒?居然不请老白我一起喝,过分,过分!”某个号称再也不要理睬云翔的人垂涎三尺,恨不能立即扑过去抢走云翔手里的酒坛。 云翔先是洒了一半在阿天的墓前,接着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着甘冽的酒水,他极少有这般放浪形骸的时候,因此做起来那种潇洒风流的姿态,让躲在远处用高倍望远镜偷偷关注着的白五目瞪口呆,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一个与展云翔长相类似的人。 一坛饮毕,他随手将酒坛一掷,毫不犹豫地拍开第二台的封泥继续往嘴里灌,失落的感觉好比心里开了个洞,而酒水,则是可能堵上这个洞的好办法,扮演一个好儿子总是累人的,难得云翔也愿意卸下这个负担,做一回酒仙。 “这样的好酒应该和老白我一起分享才够滋味啊!”白五嘀咕道,云翔这样激烈的喝法,应该很快就会喝醉吧!他的脑海里瞬间飘过这个想法,不由心里有些烦躁,不明白对方为何要举杯浇愁,于是这烦躁又变成了不悦,觉得云翔不够爱惜自己,心里那是非常的窝火,完全忘了前段日子的争执。 酒坛子一个接一个地叠在阿天的墓边,终于,不管云翔左倒右倒,最后一坛口子酒都滴不出哪怕一滴酒水了,把酒坛子搁好,云翔最后凝视了一眼阿天的坟头,起身打算离去,却一头栽在了地上。 白五急吼吼地冲了过去,喝了这么多白酒下去,不上头才见鬼了!那个已经有些薄弱的结界,虽然略微阻碍了一下白五,却立刻被他性急地掏出画影破开,此刻白五的眼里,只有那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云翔。 第 34 章 按说云翔此时已经停留在金丹期好几年了,凡间的酒水让他喝醉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他今日图的便是一醉,便故意没有将酒精在体内迅速消化掉,此时也算是几千年来头一回酩酊,但若说人事不知还是夸张了一些,所以当白五掠到他身边的瞬间,云翔警惕地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对满是焦心的双眸。 “白兄……?”歪了歪脑袋,云翔带着点疑惑地语气问道。和平日相比这样子竟生出一股微妙的可爱感觉,让白五心中大叹,若眼前之人天天喝醉就好了~ 心念电转之间,但表面上白五还是摆出一副认真而又严肃的样子对云翔说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这个答案大概算是醉鬼统一答案了,云翔挥开白五的手迷迷糊糊道:“不就是醉酒吗?躺一会等我恢复过来了自己会走的。” “你这个样子哪里是躺一会就够的!”白五没好气道,见云翔又迷迷糊糊地枕着手臂睡在了地上,不由玩心大起,竖起一根食指戳他脸道:“活该,活该,让你有好酒不招呼老白一起喝,吃独食就要做醉猫!” 微醺的云翔不耐烦地拂开那根在脸上作怪的手指,“我干嘛要和你喝酒?你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了,你不是已经走了,要走就走得再远点好了,何必来管我!” “你不让我管我还就是要管,偏不如你的意!”白五强词夺理道,想要扶起云翔,突然一道乌光朝他的面门击去,白五挥剑一隔,没好气地骂道:“你发酒疯啊?” “我今天就让你彻底死心好了。”朝手里折扇形状的巨阙送入灵气,巨阙急促地鸣叫了一声,渐渐地伸展变长,形成了一柄似枪非枪的长武器。 正是二郎真君的成名兵器,三尖两刃枪,不过这神兵的名字虽然如雷贯耳,却未在凡人面前出现过,人间的仿制品大多是后人凭空想象穿凿附会而造的四不像,因此白五也猜测不到云翔手中古怪兵器的来历,只得打叠起精神,凝神应对起来。 “输了就别再来烦我了!”云翔眼神一凝,进入战斗状态的他酒意一扫而空,三尖两刃枪如蛟龙入海,欢快地在白五身前三寸的地方,舞出一片水泼不进的银色枪影,将白五牢牢困在了其中挣脱不得! “铮铮”数声,画影已经与三尖两刃枪交接多次,却始终没能突出重围,幸而云翔手里的那把只是暂时变化的巨阙,和画影处于同一水平上的巨阙,不然第一时间出现的场面大概就是影折白殒的惨况了。 看着对面那个虽然没有杀意,但杀气冲天的清俊男子,白五心头惊疑不定:莫非自己真的认错人了? 他要找的那个人虽然也曾踏足江湖管尽不平之事,亦曾迈入庙堂护卫一方青天,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对他们而言只是等闲的迎面清风,但要拥有这样滔天的杀意,非长年浸滛在千军万马的修罗场上的战将不可有,而自己和那个人,说到底也只是江湖中人,宋辽征战中,也顶多做些个刺探盗符,火烧粮草的勾当,正面作战、沙场杀敌,从来就不是他们有关联的事情。 “刺啦”一声,白五的分心,导致的后果就是手臂上被划出一条血口子。 “怎么,只是这种程度就不行了吗?”云翔的双眼弯成月牙状,似乎有些嘲笑不屑的样子,却激起了白五的好胜心:“你这醉猫爪子倒利,趁白爷分神挠了下狠的,下次可没那么容易!”画影在他的手里突然化成一道白光扛上了三尖两刃枪,云翔叹道:“你若防守,还能多支撑几招。”他摇摇头,但一道刺目的白光突然从枪影利突出,化虹射向云翔的肩膀。 云翔微微错开几步避让过偷袭,那绵密的枪影因此露出了缝隙,拼着又被划上几道口子,白五跃出了三尖两刃枪的攻击范围,笑得见牙不见眼:“展醉猫,这一局平手如何?” 虽然想要让对方知难而退,但云翔并没有要白五性命的意思,见他这副要死不要输的无赖架势,低低哼了一声,把三尖两刃枪变回了折扇的样子收入袖中。 “在下这么做,也不过是担心白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用去寻找那个真的在等着被你找到的人。” 白五窒了窒,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些动摇,但相信巨阙不会认错的他还是对着云翔摇了摇头:“我找了很久,比你能够想象的还要久,也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只找到了你一个,不管我的直觉还是巨阙都说是你,那么你再怎么否认我也不会放弃的,要我走,起码要让我亲眼看到确凿的证据再说。” “反正那是你的事,我懒得管,但下次再让我察觉到你在跟踪,就别怪我出手了?”马背上的云翔一踢马腹窜了出去,“但愿再会无期。” 【只要进入元婴期,那么跟着灵魂而来的神目也会重新打开,到时候不由得白五不信了。】云翔估计自己要冲击元婴期,至少还需要五十年,奇怪的是他并不担心白五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自从第一回看到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双眼,云翔就确信这个白五白泽琰,要么和他一样或主动或被动地夺舍了他人的身体,要么就是拥有一具因为各种理由永远停留在这个年龄段的肉身。 只是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白五要找的人,是最初的那个“展云翔”的话……】 云翔心中悚然,他连忙从自己的灵魂中找出当初那团小小的灵魂之火,细细窥看之下,却发现这个当初被他无辜抢走身体的倒霉孩子,并没有前世,更奇特的是,试着从他的灵魂入手来推算他的过去未来,却永远只是“展云翔”这一生的无限重复——他的前生是展云翔,今生是展云翔,来生也只能做展云翔。 这样奇特的命盘,对于本就不擅推测天机的云翔而言,一点缘由也找不出来,只能怏怏地放弃了,但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发现白五的交集有很大可能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他心中反而大大松了口气。 一路思潮起伏,云翔都没有发现已经到了展家的门口,等他意识到有人拦在马前,这才将所有思绪重新压入脑海深处。 “天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万一被马撞到了怎么办?”云翔说着温和的话,口气却十分之冷硬。 天虹相信,如果真的被撞到了,云翔也只会客套地叫人请大夫,也许更关心的是马匹有没有被自己撞伤。她握了握拳,欲言又止:“二少爷……我……” “没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没兴趣陪她客套,云翔牵着马儿打算绕过她走开。 “我想问问你,云飞……云飞的未婚妻是个怎样的女孩?”天虹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你去问云飞的话,他那里有比我更多的美好词藻,更具体的动人描述来告诉你自己有多么幸福。”云翔在“幸福”二字上特意重音,明指头一次破坏云飞幸福,天虹有多么不可逃避的重责。 天虹后退一步,泪如泉涌:“我真的只是想要从其他人那里了解一下那个女孩子,如果她真那么美好,这样会让我心里好受些,可以衷心地祝福他们……” 听了天虹的话,云翔逼人地注视着她的双眼,直到她被盯得垂头不敢面对自己的眼神,这才冷然道:“你离他们两个远一点,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天虹被这毫不留情的话伤到了:“展云翔,你太过分了,你难道不懂得爱吗?爱一个人就是他幸福自己就会幸福的事!你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好像在怀疑我居心不良似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恶意,我所想的也只是等那个姑娘嫁过来后能够和她好好相处而已!”她这是头一回对着一个人爆发怒火,话音刚落,连自己都被自己刚才的言行吓到了。 “哦,原来如此啊~”云翔漫不经心道,“那是一个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温柔的姑娘,相信云飞和她在一起,总比和你在一起的好,满意了吧?”吐出这一番严重打击到天虹的话,云翔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了过去,在他看来,天虹刚刚莫名向他问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自取其辱的意味。 第 35 章 看着天虹委屈的泪水,齐妈摇摇头道:“天虹小姐,你这是何苦?”天虹一直以来的心事,齐妈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也一直瞧得分明,云飞对天虹从来就没有产生过男女之情,所以她从不看好天虹的痴恋,原以为这孩子嫁了人后,这段无果的恋情也就随风而散,谁知道如今又横生波折,只是云飞的缘分始终不在天虹身上,也只能说一句,造化弄人。 “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如果被云飞知道的话,除了让他困扰其他什么用处也没有。可是我一听说云飞定亲了,心里就乱乱的,手脚也不听指挥了,就跑出去,随便碰到谁都想去问问,想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子……”天虹的表情恍惚,“我只是想知道而已……” “真是孽缘!”齐妈叹道,忍不住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随即不容辩驳地严肃道:“你现在乖乖地给齐妈睡一觉,别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就在这守着你,别想蒙混过去!” 天虹弱弱地反对:“我睡不着……” “不为自个也得为肚子里的着想,就算不为肚子里那个考虑,也要想想你爹和天尧,若你有什么不好,他们两个必是得心疼死!”齐妈难得的执拗起来,硬是给天虹塞好被子,逼着她闭上眼睛休息,同时也下定决心,在孩子没生下来之前,她要更加寸步不离天虹,省的又发生什么伤心又伤身。 这边天虹不情不愿地在休息,那边云翔却意外收到了一份帖子,一份来自郑老板的请柬。 “这是什么时候送到的?”云翔询问地看向天尧,对方的脸上也满是困惑:“说起来也真奇怪,这是我今天去抓药的时候,在药铺外被人撞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衣襟里多了张红色的帖子。” 说的时候,天尧的表情有些悚然,如果那人想要对他不利的话,恐怕塞进胸前的不是请柬,而是匕首!虽然也曾听说过那些江湖人物的神秘功法,但从小习武的天尧自忖有一副经过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打熬的好筋骨,对于这些传说夷然不惧,甚至期待与这样的高手过过招,到了这时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云翔听了,大皱眉头:“这么说,那位郑老爷似乎并不希望我爹知道这件事,奇怪,真是奇怪!”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这个郑老板的行为,实在不像是普通的土财主,就算是锐意图强的土财主,也不会做出这种笼络江湖人的犯忌的事情,除非—— 白五的影子不期然地浮现在了云翔的脑海里,南京的人么……云翔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来那个代清而立不过八年的新朝,并不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稳定啊~ 他也不禁为郑老板的大胆而心生钦佩,卷入这种巨大的漩涡里,根本就是一场疯狂的赌博,若是换成了展祖望,必然是不愿沾上一丝的。 【也许展家的“江山”,在这一代真的会被郑家蚕食殆尽。】云翔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随即失笑自己想的太多了。 “天尧,既然对方把请柬给了你,那么就不用再让别人知道,就我们两个去吧,省得惊动我爹他们。” “可万一他们来者不善怎么办呢?”天尧忠心耿耿地阻止道,“展家和郑家可只是面子上的情分,不,根本就是生意场上的对手,突然神神秘秘地请你,只怕宴无好宴啊,云翔少爷!” 云翔纵声长笑:“就算是场鸿门宴,郑老板可不是项羽那莽夫,但我更不会是刘邦!” —————————————————————————————————————————— 阿超和天尧来到了待月楼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并不是设宴之处,在后门处另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前往郑家。 这一番做派让天尧心下暗暗警惕,云翔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甚至还拉住了打算婉拒的天尧。 “如果对方执意要我们去的话,你认为那个送请帖的出马,我们两个有机会逃走吗?” 天尧诚实地摇头。 云翔一摊手:“那么我们不如堂堂正正地应邀做客,我想郑老板若真要对谁不利的话,一定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郑家的大宅所在,恰恰就叫北门街,虽然那里和北城门的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真实来历亦淹没在历史长河里,但桐城的小老百姓都坚称,从他们的祖爷爷/奶奶辈分的人物那里听说,当初郑家第一代发迹的祖先正是因为相信某个风水师的话,在北门街的中心盖了宅子,郑家才得到了上天的庇佑,一步一步地发展成了“郑城北”。 云翔自然是不信这种传言的,不过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讯息,等他回神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大门,随即天尧被带到别处款待,而云翔则被带到了一处水榭。 不出他意外的是,白五也是座上客,让他意外的,却是郑老板还特意招了自己的长子和客人们相见。 那个青年约莫二十岁上下,长相坚毅气度沉稳,也许是因为父亲在席,很少说话,在陪饮了几杯后便在郑老板的示意下告罪离席了。 白五率先笑道:“刚刚的少爷就是郑老爷提过打算将来从政的那位?看起来便是前途无量的样子呢!” “白先生太客气了,满腔热血与抱负的年轻人,不听老人言要瞎闯荡,只能让他去官场上跌跌跟头,吃吃教训了!”郑老板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最好白五以后能照拂一二了。 “哪里哪里,白某不过无名匹夫,哪里帮得上郑老板的忙!” “白先生这样的大人物,恐怕不是不帮,而是我这的麻烦太小,不乐意帮吧?” 于是一只老狐狸,和一直疑似大狐狸的家伙,不知在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里达成了怎样的默契,一同嘿嘿地笑了起来。 云翔弯着得体的嘴角弧度在一旁听着,不发一言的态度表明他对刚才的对话兴趣缺缺。 郑老板这时才夸张地一拍额头,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般:“我上回差点做出对不住祖望兄的事,今日算是赔罪吧!”他端起酒杯。 云翔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与疑惑地站了起来:“郑老爷言重了,再说云翔何德何能,当得起长者的赔罪!” 郑老板立即趁势撇过这个话题:“说起来,我也是不知道雨凤姑娘与云飞早有来往,不然也不会提出纳她为妾的荒唐话!” 这话一出,云翔的心头忍不住颤了一下,若让父亲知道这件事的话,自觉被对手戏弄了的祖望恐怕云飞雨凤又要好事多磨了,但看郑老板的样子,似乎是要有条件的保守这个秘密,他,到底会有怎样的条件呢? 也许是察觉了云翔的想法,郑老板微笑道:“唔唔,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本来我是打算让雨凤姑娘以我养女的名义嫁去展家的,可惜,我似乎迟了一步?” 云翔腹诽,祖望若是肯让郑家的人嫁入展家,那倒真要成了桐城的奇谈,郑老板的话,不过是为了接下去提的条件的铺垫而已。 不出其所料,郑老板接下去又道:“但是,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又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让我的长子,迎娶雨鹃姑娘为妻,算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我们两家的和平共处,如何?” 云翔的第一反应就是郑老板在开玩笑:“令公子若是想要在政界立足,岳家的能力不可小觑……”显然雨鹃就算是有一个大户人家当少□姐姐,也算不上什么“助力”。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男人么,总要先成家,后立业的。”郑老板似乎没有听懂云翔的暗示,“虽然我这大儿是庶出,不过论品貌,倒也不会辱|没了雨鹃姑娘,适当的时候,拙荆会出面向展夫人提亲的,不知云翔意下如何?” 想到和雨鹃情投意合的阿超,云翔就一阵头疼,不明白郑老板为何要将这件事在如此私下的场合里询问自己,不管拒绝还是同意,都不好做,只能拖延道:“雨凤姑娘并非展家人,我做不得主。”更是在声明自己无法做主,郑老板是在问道于盲。 “我倒觉得云翔你像是能做主的人呢!”郑老板不经意地丢了句话过来,闻言云翔却暗生警惕,这是试探,还是在诱惑?如果只是普通二十多岁的青年,也许会从此生出某种想法吧!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9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9部分阅读 云翔霍地起来道:“我该告辞了。” 第 36 章 “你为何要试探他?”云翔近乎不礼貌的告辞并未被阻止,在郑老板重新给自己倒酒的时候,白五语气陡然阴沉地问道。 “你为何那么在乎他?”这个反问让白五的脸色一下变黑,他灌了一口酒,闷闷道:“这与我们的合作无关。” “我也没兴趣知道,但白先生先问了我,那么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我觉得比较公平呢!”郑老板笑得一脸狡猾。 白五闷闷地别转过头:“你若敢去招惹他,我必让你后悔所作所为。”语气不是不阴冷的。 郑老板微微抿起了嘴角:“如果他刚刚但凡有一丝心动的话,我才会去‘招惹’他。”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点你难道不知道?”白五做了个奇怪的鬼脸,“似乎全桐城的老百姓都坚信他将来不是去做道士,就是去当和尚。” “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层掩饰,没想到竟然是真实。”看着白五有些惊奇的表情,郑老板一边摇头一边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真可惜他对‘篡位’没有兴趣,如果展老爷仍然按照嫡庶来选择继承者的话,不出十年,我保证再也没有‘展城南’,只有‘郑一城’。”这口气不是野心,而是自信。 “我以为你更喜欢展云飞一点。”白五直言,因为据说当展云飞还是苏慕白的时候,郑老板在待月楼对这个年轻人十分亲切,哪怕苏慕白变成了展云飞,对于郑老板也是有着一份尊敬,而不是和他父亲一样把对方和对方的家族视作“仇敌”。 “我喜欢那个构不成威胁的、聪敏的、有才华的年轻人,但我更欣赏一个极有可能旗鼓相当的潜在对手。”郑老板敲敲桌子,自然有下人过来将台面清理干净,换上飘着热气的香茶,“白先生,要知道皖商想要在这乱世生存下去,甚至能压过名头响当当的徽商,不仅仅靠一两个人就可以做到的。在别人看来,我野心勃勃,实际上我不过是想在乱世里活得安稳一些,最好能够让后人在桐城县志上注意到我的名字。” 白五不无嘲讽道:“真是个渺小而容易满足的理想。” “呵呵,像白先生这样可以任心而为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很多人的身后,都要站着家族,一旦将个人与家族联系在了一起,那么便要不快活许多,不自由更多。” “你是在说云翔吗?” “也许吧。”郑老板丢下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表示失陪,白五捧着凉掉的茶水,默默地自问:如果能够被选择的话,家族与自己,云翔会更偏向哪边呢? 而云翔此刻却只能无语地看着云飞在他面前踱来踱去,抓头发摔茶盏。 “为什么会横插这档子事!”他几乎是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弟弟,虽然明白这其实与云翔无关,“我本来打算和雨凤成亲后,让阿超脱离展家,然后回广州慢慢接手我留在那里的生意,最后成为与我平起平坐的合伙人——广州那边的事一直都是他和我一起处理,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回来娶雨鹃而不用受到爹的阻挠了,怎么郑老板偏偏现在想起来,想起来让我和他们家的大少爷当连襟?” 云翔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焦虑烦躁,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说,如果爹知道了,他会不会同意?” “这和爹有什么关系,那是雨鹃答应不答应的问题!”云飞突然转忧为喜,“对了,雨鹃一定不会答应的,她和阿超差不多都算是定下的了,我真是白操心了!” “但如果爹和大妈一起去劝说的话,雨鹃姑娘也许会改变主意……” “爹为什么要答应?”云飞茫然地看着弟弟,“他一开始甚至不肯接纳雨凤,就因为待月楼是郑老板开的!” “但郑老板的大公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表面上的和平友好,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利大于弊。” “尤其雨鹃还是个孤女,一个姐姐被咱们展家捏在手里的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对不对?”云飞恶狠狠踢了一脚凳子,“雨鹃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感情喜恶的女孩子,我绝对不会放任这种事发生的!” 撂下一句狠话,云飞急急忙忙冲了出去找阿超商量对策,云翔沉下脸,直觉云飞这次又会把事情搅得一团乱,但他决定袖手旁观。 普度众生从来不是他的人生准则,因为众生里面,已经没有了曾经重要的人……现在的他,只要稍微管管几个人,特别关照一个人就够了。 “那个……我尊重雨鹃的决定……”斗志昂扬而来的云飞,没想到好兄弟阿超竟然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不由大失所望:“现在是一场战争,你掌握了优势,就该去巩固,这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会做的决定!” 阿超苦着脸:“我人笨又没钱,除了一把子力气外一无所有,我没信心。如果雨鹃能够有更好的选择的话……我会祝福她的……” 云飞恨铁不成钢地砸了他一拳:“说什么丧气话?我兄弟的好,认不清的女孩才会后悔!我相信雨鹃不是这样肤浅的女孩子。” “可是,如果雨鹃去做郑家的大少□话,小三、小四和小五的生活条件也会有很大的改善吧?要知道,雨鹃可是坚定地为萧家而活的!”阿超还是没有信心。 “可你也不要忘记,萧家更提倡的是尊严,也许嫁给你会过穷日子,但绝不会过不下去日子。再说了,难道我和雨凤会不管小三、小四和小五的生活吗?而且你们两个真心相爱,这才是最重要的,郑老板那么明理的人,他的大公子想来也不会是什么蛮不讲理的粗人,如果知道雨鹃心有所属,他们一定不会勉强的。”云飞突然猛拍一记阿超的后背,“对了,今晚我们去待月楼,找郑老板讲清楚吧!这样他就不会去和爹提,那么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云飞没有注意到阿超脸上的阴霾,自顾自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雨鹃……我真得很害怕……”阿超蹲在原地,痛苦地双手抱头,“这样没用的我,真的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吗?” 第 37 章 “爹……你也在……”今晚的待月楼,不仅坐着郑老板,展祖望也出人意料地和对手坐在了一张桌边,看起来似乎相谈甚欢。见状云飞不由心往下直坠,难道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商量好了雨鹃与郑大少爷的亲事了吗? “相请不如偶遇,云飞世侄既然来了,就和我们一起坐吧。”郑老板说完了这话才一脸询问地看向祖望,摆明了就是不接受任何反对的意见。 祖望略带着点不满地哼了一声:“叫你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没礼貌!” 云飞低声应下,坐到了末座,而阿超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云飞的身后,什么都没法做,他的心里矛盾万分,争取和放弃两种思想在他的脑海中激烈的冲突着。 “听说云飞世侄定下了亲事,打算重续鸾胶,倒是值得贺上一杯,我在这里先祝世侄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了。” 尽管心事重重,云飞还是勉强笑了笑举杯:“多谢郑老板的美言。”他顿了顿问道:“不知郑老板,在和我爹商量什么事?” “自然是喜事了!”金银花风情万种地扭到了桌边,挨着郑老板坐下,眼里的神情似笑非笑地望向云飞:“还真是要‘多谢’展少爷,我这待月楼的生意,自从少了两个台柱后冷清了不少,倒是让底下这群小的不用忙得手脚朝天,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呢~” 云飞脸上一僵,实在不知道对方是真心埋怨还是纯粹打趣,只得诺诺两声不开口地混了过去,祖望却有点生气,雨凤在这里工作过的这件事情,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巴不得所有来过待月楼的人都罹患失忆症忘记这回事,而金银花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再加上她是郑老板的外室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让他忍不住觉得这是郑老板故意让他没脸,有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怒气道:“怎么,郑兄让我来这里,莫非就是希望我展家帮忙给待月楼重新找个台柱过来撑场面?” 郑老板见祖望误解,却也没做辩驳,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怎么会?我今天来找祖望兄——” “爹,那个,我有事情跟你说!”云飞突然紧张地跳起来道。 祖望怔了怔:“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说?” “这个,是很要紧的事情,咱们现在就回去吧!”云飞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郑老板开口提亲,要不然祖望没准真的会一口应下,到时恐怕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祖望兄若有急事要走,也请听我说完吧如何?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事的。”郑老板适时开口,让看到儿子满头大汗而预备告辞的祖望又坐定了。 云飞这下真的有些急了:“郑老板,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可以吗?”他也知道自己的建议要多荒谬有多荒谬,但为了阿超,他是打算豁出去了。 没想到立刻反对的不是郑老板,而是祖望:“云飞,你今天很不对劲!你是中了什么邪了,在这里胡言乱语?莫非,你知道郑老板的提议是什么?”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儿子,反而更加想听听郑老板的建议了。 就在这时,心中一直天人交战的阿超终于将自己说服,扑通一声跪在了祖望跟前:“老爷,大少爷没事!是我有事要求老爷成全!” 祖望被这突然的一跪唬了一跳:“阿超,有什么事站起来再说!” “老爷如果不答应的话,阿超今天就跪在这里不起来了。”阿超说着便磕了个头,不容祖望拒绝地说道,“阿超也知道接下来的请求有些痴心妄想了,但还是希望老爷能够听一听,我,我想要娶雨鹃姑娘为妻!” 祖望一愣:“你要娶谁?” “我喜欢雨鹃姑娘,我想求老爷做主,把萧雨鹃姑娘嫁给我!”阿超一气说完,顿时,这桌席面上出现了诡异的安静气氛。 金银花有些无措地看向郑老板,而郑老板依然从容淡定,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生过要雨鹃嫁给自己儿子的心思一般,云飞则是一脸的振奋,觉得阿超没有辜负他的期许,而祖望,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打算做些什么。 “郑老板,在下有些家务事要赶回去处理,下次再叨扰吧!”拱了拱手,祖望随即就朝门外走去,在他的心里,已经把待月楼列入了禁地,这家酒楼简直跟他天生犯冲,来一次就要有让他肝火上升的事情发生。 云飞和阿超忐忑地跟在他后面,祖望的反应从某种角度而言,跟直接说出“不同意”没有什么区别,但只要他还没说出口,两人就可以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一定能够用诚意说服他,用情意感动他。 但是祖望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云飞和阿超:“这件事,想也不要想,简直是笑话!” “可是爹,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云飞的抗议让祖望更加烦躁:“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并不是真心相爱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 云飞不赞同道:“可是我看不出他们两个在一起会有什么问题!” “我该怎么去和别人解释,你的随从成了你的妹夫?我丢不起这个人!” “随从”这两个字激怒了云飞:“阿超是我的兄弟,是我的朋友,爹,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是我的儿子,你又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祖望重重拍了下桌子,“大逆不道!” 云飞顶撞道:“看来这样的说话方式是遗传!” 阿超继续恳求道:“老爷,我只求您给我几年的时间,我会自己去外面发展,在这段时间里,求求您不要把雨鹃许配给别人,只要我能够奋斗出自己的事业,那么老爷担心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如果一开始阿超这样说话,入情入理自然可以打动祖望,然而这番争执下来,祖望对云飞可以说是失望透顶,导致对他身边的人同样失去信心,更甚的是,他开始怀疑萧家的家教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的姑娘一个两个都和男人随便私定终生,让这样的女孩做展家未来的女主人,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在这个瞬间,祖望甚至想把已经差不多定下来的云飞的亲事也取消了。只是一想到婉娴憔悴病弱的脸孔,他只能低低叹息,儿子,就是前生的债,如果他出尔反尔了,恐怕又要失去这个儿子,那会要了妻子的命!所以在雨鹃的问题上,祖望就是寸步不让地拒绝他们的一切提议,直到他们一个生气、一个失望地离开,才疲惫地瘫倒在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脸。 第 38 章 没过多久,展家大宅上上下下的人都听说了这个消息,有羡慕阿超勇气的,更多是觉得他不识好歹想要高攀主家。 品慧翘起一边嘴角讽道:“这没上没下,主仆不分大概快要成了大房的特色了!” 祖望板起脸:“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心知婉娴一定会找他求情的祖望躲到品慧这里,摆明了就是不想被婉娴的眼泪与哀求“软化”,可是来这里听品慧的冷嘲热讽,又让他觉得不如被婉娴唠叨。 品慧甩甩手里的帕子:“我这不是担心大姐嘛!说穿了还不是大姐太心善,待下人太宽松了,所以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主子了,什么异想天开的念头都冒出来了。而大姐呢,就算本来有些疑虑,但被云飞劝说两句后必定就稀里糊涂地被绕进去了,反而觉得他们言之有理,才会对老爷的决定有异议呢!” 祖望“唔”了一声,觉得品慧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婉娴只要遇上和云飞有关的事就变得不讲道理,而云飞只要遇上那些和“真爱”相关的事就会变得不可理喻,难道他们就不能为展家考虑一下后果吗,总是要做些强他所难的事情! “娘,少说两句吧!”云翔在门口叫道,品慧有些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但还是没有继续火上浇油了。 祖望看到云翔,心里又是一阵无力,这个小儿子虽然听话孝顺懂事,对家里的产业也算上心,但毕竟是庶出,又有那遁世的古怪心思,素日里看的都是些《道德》、《黄庭》、《心经》等劝人出家的邪理歪书,他虽然曾起过强令他成亲的心思,但云飞出走之后,他不敢冒把云翔也逼走离家的风险了,拖到现在,他自己都对此不报指望了。 “这家里的消息传得还真快!”祖望举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你也来凑热闹?” 云翔早就习惯祖望的态度,不以为意道:“听说爹不赞成阿超和雨鹃的事,我就问一句,雨鹃的心里是怎么想的爹知道吗?” 祖望怪道:“雨鹃的想法?我需要了解她的想法吗?既然我反对阿超的想法,那么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清楚那位萧雨鹃姑娘的想法了。” “我恐怕爹你不得不知道她的想法了。”云翔叹了口气,“那位雨鹃姑娘,已经找上门来了。” 云飞是竭力主张阿超和雨鹃先远走高飞再徐图后计的,但阿超无论如何不希望雨鹃背上“私奔”的难听名声,而雨鹃虽然不在乎这个,却担心雨凤和云飞的亲事会因为她和阿超的“胆大妄为” 给搅黄了。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个办法不怎么妥当!”雨鹃皱起眉头,“而且如果我和阿超走了,那小三、小四和小五的生活怎么办?” “我和雨凤搬到这里来住,顺便照顾他们好了!”云飞忙道,“我很喜欢寄傲山庄的氛围,如果在这里的话,我应该会有灵感写出好书来吧!” 阿超摇头:“老爷和大太太是绝对不会同意你搬出来的,算了大少爷,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总不见得为了我们,让雨凤姑娘以后在老爷面前难做人!” “烦死了,你爹可真无聊,他又不是我爹,我喜欢谁,我要嫁给谁为什么还要他批准?”雨鹃摸摸头发整理袖子,“我决定了,我们去展家!” “去展家做什么?”阿超不明所以。 雨鹃拧了他一把:“当然是堂堂正正地告知展老爷,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展祖望仔仔细细地打量雨鹃,这是在台下头一回见到萧家的姑娘,尽管对方的天生丽质与不卑不亢的态度让祖望略微升起了一丝好感,但这丝好感却被雨鹃接下来的婚姻自主的言论给破坏殆尽。 “你的意思是,你是非嫁阿超不可了?”祖望仿佛确认般地问道。 雨鹃的脸红了一下,但接触到阿超的目光后又变得坚定起来:“请您见谅,展老爷,即使我的父亲在世,也一定会希望我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我相信我的父亲,对于他的女婿,更多看重的是人品,而不是金钱或地位。” 祖望讽刺地笑了笑:“你父亲?亏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这个字眼。从古至今,好好的女孩子家,哪个不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的?你的姐姐既然已经和我家定下亲事,只待孝期满后就成婚,那么以后我和我的妻子自然就是你们的长辈,自然就代父母职照看你们,到了时间也会为你们张罗婚事,可你们呢?一个一个,除了难为我,还做过些什么?难道你的父亲就教导你们随意和男子交往吗?你的父亲就教导你们忤逆长辈吗?” “请您不要侮|辱我的父亲,不管是我还是我姐姐,从来都没有随意和男子交往,如果按照您的说法,那么您的儿子难道是随便的男人吗?至于忤逆长辈,真的值得尊敬的长辈说的话,才值得遵从!”雨鹃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对于祖望话里话外都是在质疑萧鸣远的家教,马上就不高兴地顶了回去。 “好好好!”祖望冷笑道,“既然我是不值得尊敬的长辈,那么我的话对你自然没有效用,但我对自己儿子的婚事,总还有做主的权利吧,我宣——” “慢着!”婉娴在丫鬟的搀扶下匆匆赶来,制止道,“老爷,息怒!不要和孩子一般计较!” 祖望这次似乎下定决心谁的面子也不买了:“婉娴,你身体既然不舒服,就该多休息,其余的事不要管了!” 婉娴恳求地抓住丈夫的胳膊:“老爷,我求求你不要再想法逼走我的云飞了!” 祖望涩声道:“我步步退让至今,我留下我的儿子了吗?我的底线一退再退,可是我的儿子却不停地在得寸进尺!” “阿超和云飞本来就情同兄弟,何况阿超当年的卖身契也早就被云飞撕了,他早就不是我们家的仆人了,如果是天尧要去雨鹃的话,你会反对吗?天尧和阿超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老纪是家里的总管,也算是半个主子,身份上并不低。阿超再自由,在全桐城的人眼里看来,还是云飞的随从,主仆迎娶姐妹,你们真的打算让展家沦为桐城的大笑话吗?”祖望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婉娴被丈夫近乎狰狞的神情吓得倒退一步:“……那干脆和雨凤一样,咱们认阿超做义子……” “这种行事方法可一不可二,谁不知道义子义女不过就是层遮羞布而已!”祖望没好气道,“你当真以为桐城人都是睁眼瞎吗?”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纪叔急急忙忙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咱家的人和郑家的人,在东山那块打起来了!” 顾不上这里的争执,祖望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该死的赖三,把他败得只剩下最后一块的祖产一货卖两家!”纪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偏偏就卖给了咱家和郑家!两家又都挑了同一天开工,咱们和郑家都有赖三画押的买卖契约,又都不肯相让,而赖三干下这等亏心事,早就跑没影了!几个年轻人压不住火气,也搞不清谁先动的手,就打在一起了!” “这笔买卖是谁做的?”祖望跌足叹道,“哪个糊涂蛋,等我找出来……” “老爷,老爷!”品慧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天尧前面来找云翔,说是东山那里打起来了,他们两个召集马队的人骑马冲过去了,我拦也拦不住!” 纪叔更加急了:“天尧和云翔少爷太冲动了,那里有几百个人,搞不好两边还有怕有事预先找来的地痞闲汉,都是群下手不知轻重的坏胚,万一带着刀子土枪什么的,他们几十个人,就算是壮小伙又有什么用!” “土枪?”品慧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祖望也顾不上她了,急吼吼道:“老纪,你现在即刻派人去报警,我一个人压不住场面,云飞阿超去把郑老板找来,和我一起安抚双方的人!” 第 39 章 天尧和云翔冲到东山的时候,场面已经失去了控制。 展家与郑家都是桐城根深蒂固的大家族,生意场上大小摩擦不计其数,虽然谈不上不共戴天,但除了极少数的场合,展郑两家的主事人绝对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家主之间的“相敬如冰”对于底下的人而言,是一种讯号,两家所属的店铺,上至掌柜下至杂工小厮,有着泾渭分明的势力划分,一旦有谁越雷池一步,都会导致激烈的冲突,小至对骂大至厮打,根本不是新鲜事,两边当家管事的,对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东山的这块地则给了双方名正言顺的斗殴借口:你有契约?我也有,你那张一定是假的!老子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地,别想耍鬼主意骗走! 第一口痰吐到了对方鞋尖上的时候,事情就超出了在场领头人的控制,两边的人拿着工具,更多的赤手空拳就和对方掐架起来。而那些雇来的闲汉唯恐天下不乱地四处点火,将马蚤乱扩展到一场不分敌我的大混战。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天尧赶着马冲进人群,“别打了!”马队的人也跟着策马朝人多的地方突进,想要打散人群。 一开始的确有些人畏惧被马踢到而让开,但更多打红了眼的人,好像被激怒的动物一般冲击着他们的坐骑,马儿不安地嘶鸣起来,大家在马上反而随时有被惊马掀下来的危险,不得已天尧和马队的人们只好下来,立即被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中,劝得了这个,拉不住那个。 云翔打算相帮,但在这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中想要分清谁是谁都实在有些困难,不得已他只能先把两边领队的主事先从混战中拎出来——因为这类人的通常身着绫罗白白胖胖,在一群布衣瘦子里可说是鹤立鸡群。 “多谢云翔少爷搭救,多谢云翔少爷搭救!”两个胖主事一边不停擦着额头冷汗,一边忙不迭感谢着云翔。 “这是怎么搞的?”云翔看向自家的主事,口气严厉,“为何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场面,难道纪叔高估了你的能力?” 那主事心里一颤,被云翔宛若利剑般的眼神一次,说话顿时结巴起来:“这这这……” “我不打算听你的解释,这些废话等事情结束后你自行去报告给我爹和纪叔去吧!”云翔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有些不耐地一挥手,“告诉我,你和这位郑家的主事,现在能不能安抚这群人?” 因为云翔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那郑家的主事倒显得比展家的主事略有胆气一些:“这,云翔少爷,不是我们无用,而是他们现在什么都听不进了,也许警察来之后,朝天上放两枪才能唤回他们的理智吧!” “砰——”的一声,仿佛在呼应这位主事的话一般,人群里突然冒起一股白烟,随即鲜血的味道渗入了场外三人的鼻尖。 云翔的脸色变了,居然还有枪,不管是哪边的人带来的,这件事已经升级到没法依靠展郑两家的势力压下去的程度了,当务之急,就是找出那个有枪的家伙,让他不要再弄伤更多的人了! 云翔不顾身后两位主事的惊呼,下马冲进了人堆里,中枪的人是马队里最壮实的大牛,他的双手压在大腿处,血正从指缝中汩汩往外冒。 “该死!”云翔一撕下摆,立即帮大牛紧紧扎住伤处,“阿峰阿辉,你们两个快把大牛架走!”他冲着离得最近的马队人员吼了一声。 天尧听到他的声音立即跑了过来:“云翔少爷,你怎么进来了,快走,很危险!”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天尧你看清那个有枪的人长什么样吗?” 大牛忙道:“云翔少爷,我看到了,那人瘦得跟猴子一样,头上还戴着顶黑帽子!” “我去揪住那个家伙,云翔少爷你还是快出去吧!”天尧还是不放弃说服云翔,但云翔当机立断道:“万一那人再开枪怎么办?我们两个各找一个方向,让马队的大家也统统留心着点!” 瘦得跟猴子一样的人有很多,但黑帽子却寥寥无几,在过滤了两三个错误的对象后,云翔与天尧几乎是同时发现了某个眼神闪烁,一手揣在怀里的怪人。 天尧怒吼着冲向对方,他和马队的人感情都很好,对于打伤大牛的人,他此刻只想着好好教训对方一顿,但那人见到天尧如猛虎下山般气势汹汹地朝自己扑过来时,慌里慌张地又是一枪射了过去。 云翔的眼睛捕捉到了子弹的轨迹,心里不由一紧,天尧此时距离开枪的人只有二三米的距离,止不住冲势的他根本没办法及时的躲避与防御,那子弹更是冲着他胸口而去,如果打中了不死也要重伤!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他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冲到天尧的前面,压住他,把自己的手臂挡在了子弹的必经之路上,同时为了避免引起怀疑,那周身运转的护体灵气也被他几乎全部撤销,在子弹触碰到皮肤的一刹那,他的肌肉一紧,牢牢夹住了子弹,所以看起来中弹负伤鲜血四溅,其实伤势没有众人看起来那么严重。 天尧骇呆了,直到温热的血滴飞溅到他的脸上,这才大叫了出声:“少爷中枪了,少爷中枪了!” 马队的人在听到天尧惊慌失措地大叫后立即突破重围地跑了过来,那个开枪的人在听到“少爷”二字的时候也一下慌了手脚,正打算开溜,立刻被好几个眼中冒火的马队小伙拿住,缴械后就是一顿狠揍,他们这下是肯定逃不了老爷的责罚了,但这个家伙也休想好过。 而站在外圈的两个主事发现云翔出事后,顿时瘫软在地,他们两个这下是完了。 “天哪,二少爷中枪了,我这回肯定会被赶出展家,不,根本就是赶出桐城吧!”展家的那个主事绝望地叫道,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一道足以将他打入地狱的声音:“什么,云翔中枪了?” 祖望瞪着那个主事,好像他挖了展家的祖坟一般凶狠:“云翔在哪里?他中枪了?那么多人还护不住一个他,为什么他出事了你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一连串地发问噼里啪啦地砸在主事的身上,他已经连为自己辩护的力气也没有了。 郑老板皱了皱眉:“祖望兄,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快点让人驱散人群,送云翔世侄赶紧就医!” 祖望这时已经想不起和老对手抬杠了,连忙求助地看向到场的警官,那一脸正气的警官立即朝天空鸣枪,同时更多的警察手持警棍,冲进人群里没头没脑地打了起来。 警察的黑衣把众人的神智唤回,一群人作鸟兽散地朝野地的四处奔逃,祖望赶紧冲到儿子的身边:“云翔,云翔!” 他话里的关切溢于言表,平日里的严父做派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云翔心底感动,脸上露出笑容道:“爹,我没事,一点小伤。” 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难忍的痛楚,对云翔来说是家常便饭。当年的他经历过无数大小战斗,那些神仙法宝的杀伤力可不是一把自制土枪能比的,再说在他的控制下,子弹只是伤到了一点肌肉,一点都没伤到筋骨根本,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 祖望却以为他在强撑:“好了,别说了,赶紧去医院要紧!”他连招呼都来不及和郑老板打一声,就带着一干人急切地朝城里跑去,所以错过了郑老板脸上玩味的笑容: “可惜,白先生这几日不在桐城,没能看到他的反应,真是太可惜了!” 第 40 章 血渍在天蓝色的布料上特别显眼,看得祖望一阵阵眼花。 “医生,我儿子他,我儿子的手臂不要紧吧?”急诊室里的医生终于出来了,祖望忙颤巍巍地迎上去问道。 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拿下口罩,露出宽慰的笑容:“子弹已经已经取出,伤口消毒后也妥帖地包扎过了,令郎只是皮肉伤,好好休息,不会有大碍的。”他的心里不住地啧啧称奇,伤者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其实伤口已经不在出血,只是后来取子弹的时候才再略略流了点血,如果不是子弹,他恐怕不会相信那个面色如常,甚至还建议不必打麻药的年轻人刚被枪打了。看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人具备关云长刮骨疗伤依然谈笑自若的气度的,真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啊!医生感慨地想道。 被天尧当作易碎品搀着走出来的云翔苦恼地看向被剪掉的衣袖后露出的煞白绷带,他自有办法让伤口瞬间愈合如新,但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会引起家里不必要的恐慌;但这段绷带同样会使得品慧神经过敏,哭天喊地。 云翔在心里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太习惯普通人的思维了,他明明就可以用一万种办法在混乱中击碎那枚子弹的,偏偏选了最笨的方法! 果不其然,一见到云翔手上的绷带,品慧的眼泪立刻哗哗地往下淌,从不长眼开枪的那人到上天都被她埋怨诅咒了一遍,期间天尧几次动了动嘴皮想要说实话道歉,都被云翔阻止了,他不由既感激又愧疚,同时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哪怕要用他自己的身体去挡子弹! 祖望在这个时候竟然还不忘顺便教训云飞:“你看看,你看看,家里的事情统统丢给云翔,你这个做哥哥的漠不关心!现在好了,终于出事了。” “爹,又不是我指使那个凶徒开枪去打云翔的,为什么我觉得您的口气好像是在说我是罪魁祸首?”云飞觉得祖望的指责莫名其妙。 两人之间又出现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品慧近乎无礼的叫道:“好了好了,若果你们真的希望进行一场的战争的话,等我和云翔走了之后再请继续吧!”她和天尧一人一边扶住云翔,扬着头朝后院走去。 祖望和云飞尴尬地住口不言,婉娴终究是心疼儿子的:“好了好了,云翔既然受伤了,云飞也该收收心,帮他分担一点。”在她的想法里,如果云飞能够在这段期间在事务上处理得井井有条,多少可以让祖望有些改观,那么对云飞的亲事、阿超的亲事的态度也许可以缓和一点。 云飞犹豫了一下,也许是察觉了婉娴的深意,他点头答应下来,祖望的脸色这才变得好看了一些。 白五几乎是一回到桐城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当时恰是深夜,借着深沉夜色的掩护,他几乎是畅通无阻地翻进了展家,摸到了云翔的卧室。 “白兄这喜欢当梁上君子的习惯得改改了。”察觉到他的气息,云翔并不意外地开口道。 白五笑嘻嘻地从窗口窜进屋内,手脚轻快,几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这是老习惯、老本行,改不掉,也不想改~” “那你可得当心了,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现在没有遇上麻烦,只是还没到要碰到麻烦的时候。” “放心放心,我可不会跟你一样,爪子让人打个窟窿,我可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白五窜到他旁边,手却不安分地戳着绷带的地方,“啧啧,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凭你的身手,会被那种不入流的家伙打伤。” 云翔漫不经心地把手移开:“只是不想让身手暴露在人前,迫不得已的苦肉计而已。我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还绑着绷带罢了。” 白五突然傻笑了起来:“那么说,我是唯一知道你那高明厉害身手的人?” “基本上如你所说。”承认了这一点,云翔觉得,自己看待白五,大概终究是和他人不同的,也许是因为他的身上,也有一种“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就是这种“同类”的味道,让他在第一次拒绝对方靠近后,没法再坚持拒绝第二次。 得知这一点后,白五脸上的笑容就消褪不去,觉得在云翔的心里,自己和其他人果然是不一样的,也许自己只要再加把劲……嘿嘿嘿嘿…… “云翔,你有什么梦想吗?”白五发问道,云翔见他突然不再傻笑,反而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是甘心一辈子呆在桐城这种地方的人。虽然这里很繁华、风景也很美丽,但这样的生活,不是你要的吧!如果你想到外面走走的话,我倒是个不错的向导!”他极度厚颜地毛遂自荐道。 云翔眯起眼睛:“我有种你在鼓动我离家出走的感觉~” “不是离家出走,只是一段时间可能会持续较长时间的旅行,你不觉得有人相伴的话,会比较有乐趣一些?”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到时候我会考虑通知你的。” “不是考虑,是一定要通知!”白五整张脸凑到云翔的眼前,“不通知我绝对会翻脸!” “真的?”云翔挑眉,“你确定是翻脸,而不是死皮赖脸地跟在我后面?” “白爷我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见他死鸭子嘴硬,云翔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本来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白五突然嚷嚷道:“不成不成,你以后同白爷一起出去,千万不要笑,你一笑,就没有姑娘家会注意白爷了!” “无稽之谈。”云翔开始怀疑白五是不是来之前喝醉了,说的都是疯言疯语。 白五也不和他争论,反正云翔在别人面前总是将真实的自己掩饰得很好,自己根本就是在乱操心而已:“我得走了。” “和我这样的大闲人相比,你的确要忙的多——我真是有点好奇,你哪来那么多空闲时间呆在桐城?” 白五状似认真地盯着云翔的双眼:“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相信吗?” 也许是因为烛光昏暗,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云翔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相信”三个字,但在这时,品慧却“笃笃”叩响房门,边问道:“云翔,这么晚了还没睡下吗?这样伤口长不好该怎么办?” 听到推门的声音,白五“咻”一下窜到了房梁上躲开,害得云翔在品慧面前差点笑出声来,暴露他的形迹。 “你这孩子,受伤失血的人就应该多吃补品多休息,”品慧唠叨道,“知道你是被人开枪打的,娘到现在夜里还要做恶梦。这生意人居然还有这样的风险,真是吓死我了!娘的心是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的打击的,娘看那,家里的生意你以后也少管管,省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得罪这样的煞星找惹麻烦!将来做个富足的田舍翁,想想其实也不错呢!” 云翔笑着把自己的手叠在品慧的一只手背上:“这话和娘素日里说的,可是很不一样呢!” 品慧将自己干燥温暖的双手拢住儿子那只比自己的手要大上许多的手掌,心里不由感慨岁月如梭,转眼孩子就长大得让自己不得不服老:“我说一百句,一千句,唯一重要的一句,还是只要你能有平安喜乐,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哪怕我想离开?”云翔头一次试探地问道,此时正扒在屋顶上的白五,心头也不由一紧,对品慧的回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0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0部分阅读 答又期待又害怕。 品慧的手微微一抖,努力展颜道:“到时候有空要记得回家看看,有机会就捎信报个平安。我去帮你做点夜宵吧!”最后一句话说得匆匆忙忙,品慧快速地转身,不希望云翔看到自己不舍的眼泪而改变初衷。 只是云翔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白五看着他脸上黯然的表情,以及品慧落寞的背影,心里不由自主地腾起一股罪恶感。 第 41 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照理是该好好休息的,云飞愿意接手云翔以前照管的生意,那是再好不过的。”品慧闲闲道,让已经做好她会大吵大闹心理铺垫的祖望,打了好久预备用来说服他的腹稿无用武之地,差点一口气呛在了喉咙里。 云翔同样不反对:“这个家将来总是大哥来当的,趁现在早点熟悉,爹也可以早点退休,将来抱抱孙子就可以了。” 云飞脸红了:“你少胡说!” 婉娴对这话倒是很听得进去:“对对对,萧先生的‘七七’也快过了,虽然有些不合礼数,但我觉得雨凤早点嫁进来,我才好早点放心,省得夜长梦多。” 品慧笑着接过话头:“那大姐就先挑个黄道吉日,捎信也让您娘家那边预备起来,咱们家好久没有喜事热闹一番,这次也该大宴宾客,把桐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落的请上门来。” “你说的极是,回头我就请人去敲定日子,里里外外的事,就麻烦纪叔张罗了。” 听到大太太提及自己,纪叔连忙放下碗筷起身道:“大太太客气了,这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祖望心里愉快,但面上还是板着道:“吃顿早饭要磨蹭到什么时候?云飞,你今天随我去视察店铺,现在就走吧!” “知道了,爹。”心里纵使不耐烦理睬这些无聊的生意,但因为已经应承了下来,以及对弟弟受伤而产生的莫名愧疚,云飞表面上十分恭顺地放下筷子,跟着父亲起身离开。 一家家店铺走访下来,云飞只觉得喝茶喝得肚子发胀,恭维话听得耳朵发痒,因为东山事件,郑老板和祖望都决定在抓到那个赖三前不做任何的处理,而展家那个不幸在场的主事已经结清工钱扫地出门了。展家的铺子都是老铺,进货出货都有一条好几代传承的渠道模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也很少会有需要特别请示家主的事情,以至于云飞在听了头几家的汇报后,接下来店铺掌柜的汇报,都是在昏昏欲睡中过去的。 幸而他的座位一直在祖望身后,而祖望对于生意上的事向来兢兢业业,全神贯注,回去的时候见睡饱的云飞精神奕奕,还以为大儿子终于对家里的产业感兴趣了,心下不由开始思量是不是该权利下放,挑几家不伤根本的店铺交给云飞打理打理。 家里婉娴和品慧也没闲着,要召人卜定黄道吉日,要根据纪叔拟定的名单增删客人,要替云飞布置新房,装饰行礼的厅堂,林林总总,凑到一块就成了件举家行动的大事。 家里扰攘,云翔也不耐烦呆着,和品慧报告了一声便带着天尧信步朝桐城繁华热闹的几条大街一路逛去。 “云翔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天尧问道,因为在为婉娴品慧买了些素日喜欢的点心后,云翔带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了某处比较安静的街上,自从云翔受伤后,天尧很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对于不熟悉的地方分外警惕。 “喝茶去。”云翔简单地答道,随后不管天尧如何追问,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云翔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如果不是零星散落坐在那里品茶的老人,天尧还以为是那种普通的小饭馆。 “哟,易老弟来了?倒是头一次看你带朋友来。”靠门的一位山羊胡的老者率先看到云翔,立即热络地招呼道,“有日子没见你来老徐这喝茶,我们这群老家伙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龙大叔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往日出远门,比这次时间间隔更久,也没见你如此念叨,该不会今天忘了带茶钱,所以找我这个年纪轻的救急来了?”云翔边笑便对天尧使了个眼色,让对方满肚子的疑问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龙大叔笑骂:“你这牙尖齿利的小鬼,我若没带茶钱,拼着被老徐追打三条街,也不问你借,不然没问你借着,先要吃三斤口水,真不上算!” 茶铺里的人顿时哄笑起来,一个个都建议那位龙大叔,宁可喝三十斤云翔的口水,千万不要喝老徐的霸王茶,不然可有得他受。 天尧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对那位神秘的茶铺老板升起了好奇心,但老徐的出场却让他有些失望,这老徐长得普普通通,大概扔进人群里就会找不出来,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布大褂,在肘部还有两个与衣服原来颜色相近的补丁。 老徐淡淡道:“易戈,还是老规矩?” “老规矩。”云翔点头,易戈这个名字,是他对前世的一种纪念,木易为杨,晋戈成戬,有时候他恍惚会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这是绿茶,但烹制的时候加入了茉莉花,茶香中带着一股清甜,你试试看。” 天尧一品,的确如云翔所说一般,但他还是不明白对方带他来着的原因。 “你不必自责,这次受伤是我失算了,本来有机会带着你一起躲闪的,却被我浪费了。” 天尧摇头:“云……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的~”但他随即就被云翔接下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因为云翔随手解开了自己的绷带,而在那之下本该存在的弹孔伤疤抑或类似的东西,完全没有,只有光洁如新的肌肤。 “……”天尧的脑子一下作响,完全组织不起语言。神仙?妖怪?可是,这不可能吧,他和二少爷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真的有什么白胡子老头半夜掳人传授神秘武□的事情发生了?而且那个传人还是云翔少爷,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吧! “云翔少爷,你,那个,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天尧完全回神的时候,桌上的茶壶也已经半空,见天尧的反应还算冷静理智,他满意地微微点头:“因为我想问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打算?” “将来?”天尧愣了愣,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有什么将来可言?无非是在父亲老得做不动事之后,接他的班,继续为展家鞠躬尽瘁罢了。 “你甘心吗?”仿佛看穿了天尧的心思,云翔轻轻地问道。 是,他的确没有必要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天尧,这么做,是因为他动了带天尧一起离开展家的心思。 如云飞和阿超一般,天尧一直认定云翔为主,做他的副手与随从,但看起来远没有云飞与阿超那般亲密,主要是云翔本人秘密太多,还净是些没法和人提的,让天尧知道也只是徒增他的苦恼。 至于现在……云翔可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违反天道规则的事,他只是让天尧看了看痊愈的手臂,至于天尧猜到什么或者被误导到了其他地方,那可就不是他的责任了,毕竟他也做过几千年的执法天神,打打擦边球什么的,还是很擅长的…… 因为清楚天尧并不欣赏云飞的为人处世,更有些厌恶他把自己的妹妹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这完全不是云飞的责任),而同时云飞对阿超的信赖也远胜过天尧,虽然在家里其他人看来,天尧是理所当然应该子承父业,将来做展家的总管,不过云翔对此不抱乐观态度,就算做的话,天尧最终也可能因为云飞的缘故不了了之。 他把天尧当作一个可信赖的朋友,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忠诚,在这次中枪后天尧的表现来看,云翔觉得他们之间的信任可以更进一步。 纪叔当初是因为报恩而留在展家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下人,天尧完全可以在成年后离开展家另谋生路,或者成为某个店铺的掌柜主事,却出于纪叔一直以来的教育,当他的左右手,云翔觉得自己唯一可以回报天尧的,就是给他一片自由的天地,让他打拼事业,能够脱离展家的影子,为自己的“纪家”奋斗,家族,永远是生活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最重要的东西。 过了好半天,天尧低声道:“我的确不甘心,不过,我不能,也不愿忤逆爹的意思!” “过不了几年,我大概会出去游历一番,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二少爷这是哪里的话!你上哪,我一定会跟着的。”天尧听了这话,激动地跳了起来,“我这条命是云翔少爷你救下的,往后就是属于少爷的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具体何时启程也没有打算,既然你愿意跟我一起,那就再好不过。本以为你会舍不得天虹和纪叔,看来我多虑了。”云翔笑了笑,肯出去就好,出去了自然就会逐渐改变想法。 听对方提到天虹的名字,天尧突然瑟缩了一下,他的妹妹即将临盆,但整个人却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下去,大夫也查不出病因,但他明白,那是天虹的心病,而她的“心药”根本就是“心魔”,就是云飞这个正满心欢喜筹备着和别的女人成亲的家伙!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云翔的邀请,想要远远逃开这里,生怕自己因为对妹妹的同情厌恶和对云飞的憎恨而做出些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第 42 章 漫天的红色,将占据大林街大半的展府映衬得喜气洋洋,不明就里的桐城老少都说,展家大少爷要续娶母家的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大林街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在天虹的眼里,这红色是血,是日暮西山前的红霞漫天,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着想着,下腹又是一阵抽痛:“齐妈,痛,我好痛!”她满头冷汗,嘴唇也痛得没了血色。 “天虹小姐!”齐妈握着她的手柔声劝慰道,“稳婆说还没到生的时候,你现在若是花光了力气,待会生的时候会更累的。咱们先喝点鸡汤,提提精神,孩子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出来呢!” 天虹大口喘气,死命地摇头:“真的好痛啊,齐妈,我不想生了,生孩子好可怕啊!” “你再哭,老齐妈的心都被你哭疼了,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的事?你再忍忍,一定很快就过去了,想想孩子,你一定能支撑得住!”齐妈鼓励道。 此时在大堂里,一个小厮匆匆跑到正陪着祖望应酬的纪叔身边耳语了几句,纪叔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怎么了?”祖望一脸疑虑,“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纪叔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天虹要生了,齐妈派人来通知我。” 祖望皱了皱眉,这大喜的日子里碰上这等血光之事,换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吉,但纪叔是家里的老人,天虹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再者说女人生孩子的事谁也说不准,天虹的预产期本来就在这几日,便道:“你若不放心,就去守着吧!” 纪叔权衡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我去了那边,心里却要惦记这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反而更放心不下,还是让天尧过去吧!” 云翔和天尧站在一块,自然听到消息,天尧急急忙忙地走开,自然引起了一边婉娴和品慧的疑问,从云翔那儿得知天虹马上要临盆了,品慧自是无可无不可,婉娴念了好几声佛,但今天是云飞的大喜日子,她也不好走开,毕竟再怎么待天虹如己出,她的孩子还是只有云飞一个,关系到云飞的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这不是自私,是母性。 云飞踌躇满志地骑在马上,和第一次成亲时的无奈、忐忑、不情愿相比,这一次他迎娶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纵使当中有过波折,有过辛酸与喜悦,但最终,他找到了可以白头偕老的人。 周围喜庆的唢呐声,飞舞的鞭炮的红纸,都将他心中的喜悦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顶点,以至于他在看到展家大门的时候,不由抱怨路程的短暂,让他不能多品味这美好的时光。 头盖下的雨凤牵着红绸的手微微颤抖,她,嫁人了?就这样嫁人了?为什么她觉得好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样,在天上的爹和娘,你们看到了吗?雨凤嫁人了,嫁的是自己心爱的男人,请你们祝福我们吧! 感受到红绣球的抖动,云飞似乎察觉雨凤的紧张,但现在没法去宽慰对方,若耽误吉时的话就不好了。 雨鹃、小三、小四和小五也在客人之中,小五欢快地喊道:“大姐,大姐,你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听到妹妹的叫声,雨凤的心里才安定了许多,顺利地完成那些古老的仪式,来到了拜堂的正厅,人群簇拥着这对新人走了进去。 但与此同时天虹那边,情况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天尧在产房门口来回地走着,里面只听得到天虹的惨叫和齐妈的宽慰,间或夹杂着稳婆“使劲、深呼吸”之类的指令,他心里恐慌正在蔓延,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在生下天虹没多久之后去世的,而前头的那位大少奶奶映华,更是母死子亡的悲剧结尾,这两个糟糕至极的经历让不由他对天虹的生产抱着偏向悲观的态度。 “天洪小姐,再努力一下,孩子的头已经可以看得到了!”稳婆大声呼喝,“不要光嚷嚷痛,这孩子生不下来,痛是在所难免的!想要不痛就再用点力气!” “……我没力气了,真的没力气了……”下半身的剧痛让天虹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她只是机械地跟着稳婆的指示努力,自己的心神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飘来飘去,登堂入室。 大红喜字,龙凤双烛,高堂在座,是云飞在成亲呢,天虹苦涩地看着红光满面的男子,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吧? 赞人在一旁高叫:“一拜天地~”云飞和雨凤朝天地作揖,天虹突然起了一阵冲动,飘到雨凤的身边和云飞一同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天虹随着二人,朝婉娴和祖望拜去,看着婉娴喜悦的脸,天虹觉得她是在看自己。 接下来是……天虹红着脸,看向云飞,“夫妻对拜~”她挡到了雨凤身前,和云飞对拜,而当赞人高呼“礼成”的时候,天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见,但是她今天和云飞拜堂了,她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呜哇!呜哇!”孩子的哭声将天虹重新拉回了现实,刚刚难道是做梦吗?她痴痴地抬头,想要看清孩子,却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底下还有一个自己,雪白着脸毫无生气,齐妈抱着孩子,正在哭泣。 这一刻,天虹并不悲哀自己的死亡,反而一阵的欣喜: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接着她就真的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唯一注意到天虹“拜堂”的是云翔,他恐怕也是最早得知那个可怜又可恶的女子死讯的人,所以对她刚才那痴傻的作为,云翔便当作未见,而是不经意地投给纪叔一道怜悯的目光。 云飞和雨凤入了洞房,喜宴即刻就开始了,在这样欢腾的时候,谁也不会注意到被突然叫走的纪叔,和满面泪痕在门外一闪而过的天尧。 一阵怆然,云翔虽然不怎么喜欢天虹,但一条鲜活年轻生命的消逝,总让人有些遗憾,有些无心饮宴,云翔借口更衣,离开宴会去看看可有些帮得上忙的地方。 一刻未见,纪叔仿佛老了足足十岁,连头发也变得斑白,仿佛一座雕像伫立在房间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旁人言辞上的宽慰是无力苍白的。 齐妈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初生的婴儿像小猫一般呜咽着,纪叔好像一下子从梦里被惊醒:“该请个奶|妈,不然非得饿着她。”女儿不在了,但还有外孙女,为了这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齐妈默默地点了点头,云翔安慰地拍拍在角落里死咬牙关,克制住不让自己抽泣的天尧:“为了纪叔,为了天虹的孩子,振作起来吧,天尧!” 天尧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云翔少爷,喜宴上你出来太久也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我能照顾好爹和自己的。” 齐妈忍不住开口道:“帮这个苦命的女孩取个名字吧,云翔少爷。” 云翔询问地看了看孩子的两个亲人,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云翔想了想,叹道:“便叫思思吧!”可怜的孩子,未出生丧父,而出生后又没了娘,将来自然是思念他二人的。不过有纪叔和天尧疼宠,有齐妈看护,这个孩子也一定会幸福吧! 第 43 章 民|国九年注定不是个太平的年份。 在广州再度就任大总统的孙逸仙先生于六月开始的第二次护法运动,将南方诸省搅得人仰马翻,同时也大大影响了广州和各地的贸易往来。 尽管战火烧不到桐城,但战争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了人们的心头。江山满目疮痍,大人物们不思养精蓄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也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实现那些美好的理想,需要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挣扎求存的百姓,也许是看不到那些所谓光明未来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云翔低声念道,觉得这潼关怀古的最后二句,此刻无比贴合自己的心境。 “云翔,老是看书多闷啊,同我和雨凤一起去郊游吧!”云飞兴匆匆跑进书房,把云翔手里的书册一抽,扔在了一边。他所说的郊游,自然是去寄傲山庄附近和萧家姐弟们一起的。 云翔摇摇头:“你成亲到现在,都没认真管过生意上的事,当心爹不高兴。” “才一个月都不到,哪里就懈怠了~”云飞不自然道,“不是还有纪叔和天尧,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嘛!”隐隐就是希望弟弟重新回来挑担的意思。 云翔叹了口气:“这是你的家业,不是纪叔和天尧的,再说,天虹尸骨未寒,他们哀思未尽,还是应该我们多体谅点,少去麻烦他们比较好。”关于自己回来帮忙的事,云翔干脆避而不答,不过云飞自己不喜欢继承家业,自然觉得云翔不愧是他的弟弟,也对这种无聊的事不感兴趣,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产生的不快与隔阂一下就消失大半,更觉亲近:“好了好了,就今天再玩一天,明日我便去查看账目,打点生意——孙先生率领的广东军政|府在和桂系军阀作战,要是我也能参加就好了,比起坐在这里抠铜子算计,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要有意义多了!” “战争可不是郊游,没你想得那么轻松,那是要死人的。”云翔教训道,老气横秋的口气听得云飞直想发笑:“说得好像你就打过仗似的!” 【我的确是战阵上过来的人啊!】云翔的心里突然如流水般淌过一幕幕血腥原始的战场厮杀,五颜六色的彩光在凡人的头上盘旋飞舞,互相激斗,到了最后,一切统统化为两个巨大的篆体字:封神。 过去种种,如浮光掠影般飘过,云翔略略一笑,种种般般的念头,若能勾动他的心神,恐怕立即就会化为狰狞的魔头损害他的道行甚至性命,这便是修为将要迈过再进一步的标志了,以云翔千锤百炼的道心,这些善于偷袭别人心灵缝隙的魔头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云翔心里一动,对云飞道:“郊游我就不去了,你和大嫂,阿超和雨鹃卿卿我我,难道让我帮你们看孩子?” “又胡说了!”云飞想想云翔和雨鹃他们不熟,说不定去了反而拘束,也不强求:“那我和你大嫂先走了,若是爹问起的话,且帮我遮掩一番。” 云飞的气息已经淡得几乎感觉不到,看来已经出了家门,云翔将两个茶杯翻成口朝上的样子,各自注了八分满的茶水,一只“贼手”立刻抢起一杯温热的茶水,倒了一半进自己的嘴中。 “牛嚼牡丹。”云翔评价道,白五但笑不语,将剩下的茶水一气喝尽,这才朗声笑道:“好茶,若不是好茶,我还不牛饮了!” “这次要在这里呆几天?”云翔随口问道,也不指望对方回答,白五的工作虽然是秘密,但他也能猜想得出一二,而最近的紧张局势,恐怕容不得这个惫懒的家伙忙里偷闲。 白五莫名道:“呆几天?当然呆到局势平稳下来再说了!我前段日子帮人传信奔走,担了天大的风险,杀人还得让人喘口气吧!” 云翔不欲多听,截住白五的话头道:“那你是要长住了?还在郑老板家?” 白五点头:“没错,那人现在打算将自己和上面栓到一起。真是个危险的人啊,云翔,你可不要太过亲近他,他从来都不是只安于城北的人,对于他的话,也不要太过相信。”他严肃地告诫道。 “他能提供给我的,都不是我所求的。但如果我父亲或者云飞的话,我不能保证。”云翔想了想,觉得郑老板在这世道,的确可以算是个人物,但也和他无干,“不过,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和你已经不在此处,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展家有兴旺的一天,自然会有败落的一天,不过是败在谁的手里的区别。” 白五撇嘴道:“就你父亲那样,他可见不得展家败在自己的手里~”随即觉得自己妄议人父,有些放肆,但不羁惯了的他,若云翔生气,可还是拉不下面子道歉的。 云翔并不生气,祖望的个性他比白五还要清楚:“没关系,如果换成是我那兄长的话,大概求之不得这等好事。” “那云翔你呢?”白五好奇地追问道,“你所求的是什么?” “我?钱财若有也好,可以助人可以自济,没有也罢,想有的时候便想法去赚,就可以了。我想求的,是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也许下一秒就明白,也许很多年才明白,也许永远都不明白。” “答案,那问题是什么?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有答案呢!”白五兴致勃勃,云翔付之一笑:“这个问题不可言传,若我能想明白答案了,自然就可以告诉你了。” 白五绝倒:“什么怪问题,别是在骗你白爷吧!还是你真的就和传言一样,求神问‘道’吧?” “道?”云翔居然真的点头了,“从某种角度而言,真的是我追求的道吧!” 与此同时,在桐城商会里坐着的祖望不悦地看着郑老板:“联省自治?” 郑老板微笑着解释道:“就是仿照西洋美利坚的联邦制,由各省自制省宪法,实行自制,召开联省会议,成立联省自制政府,咱们安徽人的地界,为什么要让那些外省的大老爷辖制?他们抱着捞一笔的想法就走,到时候苦的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祖望嗤之以鼻:“在商只需言商,郑老爷何必拉着咱们掺合这些事?” “不过签个名,表明一下咱们的态度而已,展老爷言重了。”郑老板脸上的笑,很有些“你是不是怕了”的意味。 祖望早过了被激将的年龄,冷冷起身道:“我不签名,也是在表明我的态度。如果这是国家的命令,我自然遵从;现在的日子也没有不好过,我也没有平白去改变的意愿。”他转身离开,一批以他马首是瞻的商会成员也讪讪地找几个类似“我家母猪生小猪”的拙劣借口跟着离开了商会。 出来的人跟还呆在里面的相比,似乎略略少了几个墙头草,让祖望有些气结他们的势利眼,以至于勉强维持基本的礼貌和几位老板老爷拱手作别后,回家的马车上,祖望越想越怒不可遏。 不过祖望却不惜想,“草”这种东西,往哪里歪,自然是碰到了“风”,既然是对郑老板有利的“风”,也许对他而言,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第 44 章 老爷沉着一张脸回家,底下的人自然有眼色地避开,以免成为出气筒。 “云飞,云飞?云飞上哪里去了?”祖望唤了几声,想要和大儿子商量商量对策,却半天都唤不来一个人。 品慧在门外攥紧手里的帕子,云飞云飞,就知道云飞!这个家,难怪云翔不想呆下去了!她无声地笑了笑,罢罢罢,早走早清净。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一大清早便郊游去了,还没回来呢~”她柔柔道,顺手为祖望倒了杯茶,“老爷怎么那么大火气,这桐城上下还能有人给您气受?” “哼,那郑家着实欺人太甚!”祖望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搁,“做生意的人,要搅和官场上的事,愚蠢,荒谬!竟然还有那么多人赞成郑老板的想法,我的天爷!自古以来,虽然都说官商勾结,不过是个笑话!不是本来就是当官的家奴,便是慑于威胁不得不投靠,哪有像他那般,一副去和省里大人物谈判的模样,不异于与虎谋皮!不,不对,莫非他找好了靠山?”祖望心头突然灵光一现,站起身不住地踱来踱去,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品慧本就听得云山雾罩,见祖望仿佛中邪一般,嘴里念念叨叨地来回走动,不由更加迷糊,但出于女性直觉,还是隐约了解祖望思考的,大概是很重要的事,不敢插话打扰他的思绪。 就算他找了靠山,去做这种事也实在不太妥当,同时我也没必要去和他对抗,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不管成败,展家还是安稳的!祖望下定决心,脸色也比刚进来时缓和了许多。 “爹,您今天回来得真早。”这时云飞和雨凤手拉手,一路欢声笑语地跑进了房里,两个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显然今天一天玩得十分尽兴。 雨凤见长辈在,忙不好意思地甩脱云飞的手:“爹好,姨娘好。” “嗯,回来了啊~”祖望不咸不淡地说道,“你们回来得也挺早的。” 云飞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有些害怕多说多错,忙忙换了个话题道:“对了,爹今天该是去商会的,这么早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祖望不悦道:“还能有什么事,那郑老板,提出了一项异想天开的建议,居然还希望我也赞成!” “那,是什么建议呢?”云飞好奇地问了一句,在他的映像里,郑老板不是那种只会夸夸其谈的人,他的建议没准是有什么不错的地方,而祖望没有发现而已。 “说是什么希望大家一起签字,向省府提议响应什么联省自治。” “联省自治?”云飞一下来了精神,“是不是那个仿照美利坚联邦制的那个联省自治?” “看起来,你很了解?”祖望对此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云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前几年在广州,那里有名望的人物也很赞同这个政策,所以知道一些,美利坚的强大,也似乎从侧面证实其中的可行性。况且,咱们的国家地大物博,各省的情况迥异同彼邦相比更加复杂,求同存异,自制省宪,再组成联省政|府,或许不失为一条出路。” “那也未必,美利坚当年不是也有过一场南北战争,分裂内斗,正是此类联省自治的弊端。”云翔听了云飞的见解,忍不住出言反驳:“再说这样的思想,保不齐就被有心人利用了,如今军阀派系林立,盘根错杂,到时不是联省自治,反而成了‘藩镇割据’,那就可笑了。” “家国大事,不是咱们可以议论的。”祖望打断兄弟俩的辩论,“展家以商起家,是地道本分的商人,这些东西,不是咱们应该接触的,以后谁也不许提起,也不许私下打听!”他板脸肃然道,就算云飞云翔心中有异议,此时也只能诺诺应是。 于是不到三日,有异议的云飞就做了件几乎让祖望将他逐出家门的大事。 “为什么上面会有你的名字?”祖望的手颤抖着,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份《皖北日报》上登着的“士绅踊跃呼吁,加入联省自治行列”的报道下的附图签名,居然有云飞的名字,在质问儿子前,他其实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然而云飞满不在乎的承认了:“啊,那是我签的。” 这样的态度实在,太让祖望痛心、失望、愤怒了:“你怎么敢,你竟然敢?我当面拒绝了郑老板,现在我的儿子却跑去签名,你把我的老脸置于何地?那些当时跟随我一起拒绝签名的老板会怎么向?你又把展家的名誉置于何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这只是我个人的立场,又不代表展家,我和郑老板说好的。” 这大大咧咧、冒冒失失的话,听得云翔都不由皱眉:“大哥,在外人眼里,你的签名就代表了展家的态度,这不是你承认不承认,想不想可以决定的。” 婉娴茫然问道:“这态度和展家有什么关系?” “如果将来联省自治没有成功,人家第一个就来清算咱们!”祖望把茶碗往地上一砸,碎片溅飞的到处都是,可没人敢收拾满地的狼藉,“到时候抄家看头,你难道可以去跟别人说通这个理?” 云飞心底有些后悔,嘴上却道:“难道到时候郑家会没事?” “他的长子可曾签名?人家还是正经做官的!也就你被人家说了两句,头脑一热便去签那个鬼名!” 雨凤惶然道:“云飞……你不会被抓起来吧?” “这是个言论自由的国度,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把我抓起来!”云飞安慰她道,“没事,就算真的有事,也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不不不,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你一定要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千万不要说这种连累不连累的话!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 祖望有些听不下去了:“净说丧气话!我真是……云翔,你和我一起去拜会郑老板去!算了,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了,去了不过白白被羞辱一顿。” 对于云飞,祖望简单粗暴地决定以后不许他出展家一步,任何人都不许帮他,至于什么时候取消禁令,视心情而定。 不久后白五从云翔那听说了这件事,笑得差点岔气:“你那兄弟可真有意思,不过这个联省自治,他最好不要再提起了,等过了几年,人们自然就忘了,若是继续为之奔走,这就不好说了。”到了最后,他突然严肃起来。 白五的消息渠道自然比较可信,但云翔也明白云飞那不听劝的个性,听了之后也就找了个机会同祖望提过几句,对方之后采取了什么措施,就是云翔没注意的了。 第 45 章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叫天华;女孩子的话,就叫映虹好了……”云飞柔声道,映华是他心头无法磨灭的伤疤,而天虹却是他对不起的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云飞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但自己午夜梦回,细细回溯过去的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感情上的粗枝大叶,忽略了许多显而易见的东西,天虹的情意,如果他能及时发现及时处理,也许这个傻姑娘,现在还好端端活着,和她的夫君,她的孩子一起…… 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愧疚,云飞决定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雨凤的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难以相信那里竟然孕育着一个生命,让她又激动、又快活,对云飞的建议她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这两个名字都很好听,我们的孩子一定也会喜欢的,一直听说天虹是个很温柔善良的女子,真可惜我没有和她做朋友的缘分,不过还有她的女儿思思,将来一定可以和我肚子里的这个成为好朋友的,那样的话,天虹地下有知,也一定会高兴吧~”也许是怀孕的缘故,想起天虹的女儿思思,雨凤便觉得自己一阵母性泛滥。 云飞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点点头,此时得到消息婉娴在齐妈的搀扶下走进了小两口的房间大笑道:“好好好,我总算还能盼到下一代!” “娘!”雨凤红着脸叫了一声,婉娴走近握着她的手慈爱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这是要做娘了,是大喜事!从今往后,可得多当心着点,多休息,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那,我可以让雨鹃来陪我吗?”雨凤小心翼翼地问道,前不久雨鹃和阿超,尽管没有得到祖望的允许和祝福,还是坚持成亲了,但雨鹃严格来说并不算祖望的姻亲,因为雨凤算是过继给婉娴的母家,但萧家另外四个孩子并没有跟着一起过继,他大可以将他们视作不相干的人,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悦,但他最近苦恼的事够多了,加上阿超现在也算离开展家,用自己的积蓄重新将寄傲山庄从云翔的手里买了回来,带着妻子和弟弟妹妹过起了平静安稳的田园生活,祖望权作“眼不见心不烦”了。 “这,我和你爹提一提,他一定不会反对的。”看着雨凤黯淡的表情,婉娴连忙安慰她道,“你爹他呀,刀子嘴豆腐心,肯定不会反对的。” 齐妈也在一旁欣喜道:“恭喜你们了,云飞少爷,雨凤少奶奶。这下以后思思也有伴了。”想起那个小小的女孩儿,齐妈的口气爱怜无限。 “是啊,我们刚还说道思思,以后她就是展家孩子们的大姐了!”云飞笑着加了一句,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然而,这样的景象却是被用来打破的,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由远及近,直到一小队荷枪实弹的军警推搡开所有敢于阻拦的下人们,径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婉娴先是一惊,继而厉声道:“这是私宅后院,未经主人许可,就算是公家之人也不能擅入!请你们推开,有什么事,到正厅去说!”那瞬间她孱弱的躯体爆发的气势,才让人记起婉娴也是个打理大宅院数十年的女主人。 “我们有逮捕令!这位就是展云飞,展大公子吧?和我们走一趟!”唇上两撇细长胡子的中年警官扬了扬手中的纸,随即便有人冲过去架住云飞的手,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雨凤拦在丈夫的身前叫道:“你们不能带走他!他,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几位,请你们配合执行公务。”警官彬彬有礼道,“押走人犯!” 婉娴跌跌撞撞地和雨凤站到了一起,用她们瘦弱的手臂竭力阻止着军警:“不!你们要带走他,除非踩着我的尸体!”她撕心裂肺地喊道。 警官皱了皱眉,正打算派人拖开女眷,云飞却率先发话:“娘、雨凤,我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问心无愧,何况,看这位警官的样子,我并没有被定罪不是吗?你们放心,我一定很快就回来了。”他镇定地安抚着生命中最重要两个女人,示意她们松手。 婉娴、雨凤和齐妈泪水涟涟地跟到了门口,而另一边品慧高亢尖锐地有些变了调的声音也砸进了众人的耳膜:“我儿子做了什么事,你们要抓他进局子?你们,你们这是违法的,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连云翔也……?”婉娴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就在这时,警官冰冷的宣告让在场的女人们都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展老爷?他大概已经先到一步接受调查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糟糕,在云翔刚开始接受调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警局里问话人的态度虽然谈不上礼貌,倒还客气自制,一番盘问再加上一些马上就可被找到的证人证据,尽管浪费了大半天的求证时间,但云翔还是顺利地被开释了。 “请问这位长官,我爹和我大哥他们现下情况如何?”云翔客气地向带他离开的小警察询问道,顺手递了个银元。 小警察眼前一亮,不动声色地把钱迅速纳入口袋,说话口气软和了许多:“展二少爷客气了,展老爷在我家长官的办公室里配合调查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1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1部分阅读 罢了,看看时间也该结束了,我带二少爷去办公室外候着好了。” 云翔再递给他一个银元:“那就有劳长官了,不知道我大哥他现在?” 小警察摇了摇头:“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云翔站在办公室外没等多久,祖望便脸色阴郁地被护送了出来,看到次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动了动:“出来了便好。” “可是云飞他怎么办?”云翔其实也有些茫然,如果说是和联省自治的签名有关,那白五白泽琰肯定不会闭口不提,可除了这件事外,云飞又有什么把柄要被警局关押呢? 祖望的口气颓然:“能怎么办,先出去打听消息再说吧!”尽管云飞做的有些事情,伤了他的心,但听说儿子被抓,还不得保释,那点不满立刻被父母拳拳爱子之心压下,想的都是如何把云飞营救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是关于联省自治的,怎么也不会只找上咱们家,找上云飞啊?” 祖望突然暴怒起来:“天晓得!这逆子离家在外那么多年,有没有做过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今发作了起来,要拖累一家人!” 云翔静静道:“云飞不是这样的人。”那冷静如冰雪的语气,把今天一天心绪大起大落而方寸大乱的祖望的理智唤了回来,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焦急起来:“我们快点回去,你大娘和你娘,还有你大嫂肯定知道我们三个都进了警局,现在没了主心骨,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因为离开前留下过一道自己的灵气在品慧身边,云翔自然知道母亲无事,所以并不着急,但想到婉娴和雨凤,他又笃定不起来,两个人叫了车,匆匆赶回了展家。 天尧正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他们下车,脸色松快了不少:“老爷,云翔少爷,你们可回来了!家里现在一团乱,两位少爷刚被带走,大太太就一下厥了过去,大少奶奶和二太太正在照顾她,大夫正在里面诊治,我爹在招待大夫,分|身乏术,怕有人以讹传讹,导致家里人心浮动会出大事,便让我和马队的人在家里巡逻看守。若非如此,我早就去警察局打探你们的消息了!” 云翔拍拍他的肩膀:“好天尧,你做得好!我和爹既然回来了,你就去警局探探情况吧!” “莫非云飞少爷……?”天尧先是一惊,随即是不信,云飞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能犯什么滔天大罪的模样,“我这就去!” 耽搁了一会功夫,云翔这才赶上父亲的脚步,一进门,品慧就扑了过来,死命地拽住云翔不松手,生怕自己见到的只是一个幻影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就算是做梦也好,别让我醒来算了!” “娘!我没事,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云翔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确实地感觉到自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品慧此刻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但看到一旁失魂落魄的祖望和歪躺着的婉娴与雨凤,终于还是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回身跟祖望说明道:“大姐的身子,老爷自然比我清楚,这次发作,恐怕……雨凤她是因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次又是着急又是惊吓,才有些不好,刚才大夫开了安胎药,我让纪叔去抓了,身子将养好了这胎自当无碍。” “有了身孕?”这个平日值得庆祝的消息,眼下听在祖望耳朵里,喜悦也是大打折扣,但心里头不是不欣慰的,但愿这个孩子,能够赐予婉娴继续生存的能量吧! 雨凤这时悠悠醒转,一时还没理清时空,等她回想起发生过了什么事,不由拉着祖望的袖子哀哀问道:“爹,云飞他人在哪里?” 那凄切的眼神让祖望因为种种事端对她建立的恶感大为降低,何况雨凤已是展家妇,更要为展家诞下子息,他的语气态度,也不知不觉地柔和了下来:“放心,云飞一定没事的,虽然咱们暂时见不到他……” 这话祖望都说服不了自己,何况说服雨凤,她不由垂头,眼泪不停地涌出,却顾虑到婉娴而不敢放声哭泣。 家里的气氛一时凝重了起来,云翔轻声道:“我们先出去吧,别影响大妈休息。” 留下照看婉娴的品慧与齐妈,其他人默默坐在花厅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天尧回来。 “云飞少爷,他是被人连累的!”天尧回来,茶也来不及喝一盏,立刻开始说明自己打听来的事情。 祖望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道:“连累?难道是郑老板?” 天尧摇摇头:“不,是云飞少爷以前在广州、上海等地创的刊物,编的杂志惹出来的事!据说上面刊载过一些反动的东西,然后最近和云飞少爷当初一起创业的合伙人,以及部分撰稿人都犯了事,结果被抓的抓,流亡的流亡,不知怎地,就牵连到云飞少爷这来了。” 云翔忽道:“不对,大哥在外面,一向用的是‘苏慕白’这个名字,怎么会查到‘展云飞’的头上?” “是有人发现了苏慕白就是展云飞,然后去告密……”雨凤一点就透地醒悟过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她突然发现,最有可能泄露这一点的,就是她和她的弟妹们,云飞是以苏慕白的身份和他们结缘的,也许是习惯,也许是口误,说不定就是这样那样的一次无心之失,让别人了解了这个秘密。 云翔似乎明白了雨凤的想法,不经意地解围道:“不过,郑老板和待月楼的人都清楚这一点,人多嘴杂,这件事已经无可追究是谁说出去的了。天尧,既然云飞只是被牵连的,那不是应该问清楚情况后就和我们一样被释放了?” “还不是那联省自治的签名惹的祸!”天尧苦笑,“原本他们对云飞少爷只是有怀疑,而扯上了那个现在在全国引起激烈争端的联省自治,云飞少爷就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自己的无辜了!据说在确保云飞完全和那些逆党无关前,除了不准保释,还不准家人探监呢!” “罢罢罢,不过是暗示咱们花钱买平安了!”祖望冷笑了起来,“这钱,我给就是了!” 云翔听到这句话,猛地低下头,掩盖住脸上涌现的苦笑。 不出云翔所料,事情并没祖望想得那么简单,上下疏通一遍,本来已经差不多的事,云飞在里面却弄巧成拙不知干了什么,竟打伤了狱警,本来大好的局面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得已家里的撒钱行动又要重头来过。 事态却在此时古怪了起来,先是纪叔回报,有几家不打眼的小铺子周转困难,所需金额听起来不大,但支出后却发现让家里可动用的钱更加捉襟见肘,不是没钱,但大部分的钱是家里钱庄的本金,那是展家几代的心血,所有产业的根本,如果动用后不能及时补充,后果不堪设想。 云翔心知肚明,这钱如果动了,展家是真的完了,绝对不出三天,所有存款的人都会“听说”展家要垮,疯狂涌入钱庄挤兑,把展家的血肉元气吞噬殆尽,让展家从此一蹶不振。这是有人在趁机对付展家呢,而郑老板,便是幕后的不二人选。 云翔头一次生出去找白五问问情况的念头,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他住哪儿,虽说他住在郑老板那里,但是在主宅还是别业,抑或他自己的那个山洞? 【我对他的了解,似乎远没有他了解我的多……】云翔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把白五的友善亲近,看得太理所当然了。 【现在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云翔闭目,排除杂念,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这一方天地的灵气之中,借此寻找白五的气息。 此时天地便是云翔,是他的耳目,帮助他寻人,那股熟悉的气息波动,很快就被云翔发现,是在得到巨阙的那个洞|岤里。 “这家伙……莫非是老鼠转世来着,那么喜欢住在洞里……”云翔笑谑了一句,突然觉得这股气息波动有些怪异,不由眉头一拧,怀疑白五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顾不上和家里打声招呼,运起遁法迅速朝山洞的所在赶去。 白五果然遇到了麻烦,当云翔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一个白色光芒的牢笼将他困于其中,手持画影的白五无论如何劈砍,都伤不了这牢笼的分毫。 云翔发现这牢笼是从顶端一只古怪昆虫的身上发出,那昆虫却没有一星半点的生命波动,也许只是形似生物的法器,没有主人催动的法器,应该是被白五不小心触发的自我保护机制,这让他放心了许多:“白兄何时有了这等古怪的法宝?” “法宝?”白五愣了愣,大叫道,“不会吧,还真有什么法宝?”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脸色古怪地住口不言。 白色的光芒太过耀眼,是以云翔也没发现白五古怪的脸色,以为白五真的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的云翔也不多说,浮到半空中靠近昆虫,右手凝聚出一个盒状的灵气团朝昆虫拢去。 可能是因为这白光的力量属于光明,对于云翔正气凛然的力量并不排斥,很顺利地被云翔取到了手,而那白色的光牢失去了能量,没过多久便消散于天地之中。 见光牢消失,白五收起画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过是一只甲虫,怎么这么厉害?” 云翔听了这话,仔细观察起手里的灵气盒,的确是一只甲虫,但却好像是水晶雕琢而成,晶莹剔透,不过体内的脏腑经络却又纤毫毕现,不像是人造产物,只能说是上天的鬼斧神工之作了。 “嘿嘿,这是我从省府天主堂里发现的,又是在教堂发现又是只甲虫,莫非是洋教里说的圣甲虫?”白五脑中灵光一现。 云翔瞪着他:“不问而取,谓之贼也。何况听你这样的形容,这东西莫非是人家的镇教之宝,因果可结大了。” 白五不平道:“当年浩劫,这些西洋强盗没少‘不问而取’咱们国家的宝贝,有来有往,我也取他们的宝物,没什么不对的!” “若我今天没察觉到,你就要被西洋法宝困死了!”云翔似乎忘了自己找他的目的,虽然是责怪的话,却让人听出浓浓的关切。 白五咧嘴:“这不是你来了,我相信下回就算再出事,你也一定会赶到的。” “别想有下回。”云翔没好气道,眼睛不由盯着那只疑似圣甲虫的东西,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翔若是喜欢,尽管拿去。”白五观察着对方神色,慷他人之慨地说道。 “这东西对我的用处并不大,白兄还是自己妥当收藏吧!”云翔作势要把甲虫放出,白五突然苦着脸道:“别别别!我实话招了,我自己可对逛洋教堂没兴趣,不过受人之托,管管闲事,顺便欺负欺负那些嚣张的洋和尚罢了!” 云翔一针见血:“后两项才是重点吧!” “那是自然!”白五洋洋得意,“否则洋鬼子的内讧,我才不管!” 原来在这个国家传教的西洋神甫之中,也有部分害群之马,欺压良善,就如省府大教堂的神职者,若恶人做出信教的姿态,贡献金银,还要当他们的庇护神,对此白五很是看不过眼,想要教训一番。这一日半夜去省府大教堂踩点,发现大教堂的后门抬出几个麻袋,他的鼻子敏锐地嗅到了血腥气,便悄悄跟上那几个教堂仆役,等他们把麻袋抛到荒野,解开一看,好家伙,居然也是一些勾鼻深目的洋人的尸体! 解开最后一个麻袋,不料里面的洋人还有一口气,白五出于好奇,便运内力,强行刺激那人清醒过来,想要探得一二原因。 那洋人见白五不是教堂里的人,便求他帮忙,说是祖传宝物被夺,多方打听才知道是藏在省府大教堂中耶稣受难十字架的后面,就算自己没福分得到,也请义士帮忙,不要留给教堂的人,接着就断了气。 这番鬼话白五半个字都不信,却被宝物勾起了好奇心,他的本事可不是洋人能比的,悄无声息便摸进教堂,生怕有硬茬人物,还特意动用了修炼内功之人也抵挡不住的鸡鸣五鼓返魂香迷倒整个教堂的人,顺利找到了十字架后面的小盒子立刻连夜离开了省府,过了几天打探得省府风平浪静,似乎没有寻找这东西的风声,这才想要打开盒子看看是什么宝物。 没想到这盒子虽小,却是个做工精巧的密码盒,白五左思右想不得答案,干脆用画影弄开盒子,接过一瞬间盒子被毁,那只甲虫冲天而起,放出的白色光牢困住了他,直到云翔出现救了他。 “看来这东西的确有些来历,说不定你这次坏心办了好事~”云翔想了想,把盒子收入怀中,“现在的这个盒子,只有我能打开,并且隔绝了一切力量的探测,别人休想知道这只甲虫在谁手里,我看我们以后,该到西洋去上一去,找找这只甲虫的来历。” 白五兴奋道:“什么?去西洋?云翔你是要离开展家了?” “我正为此事而来。”云翔终于提出了自己原先的目的,“我哥出事了,等解决了他的事,以及我爹现在遇到的麻烦,我就和你离开。倒是你方便离开吗?” “当然方便,我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上面管不着我。”白五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接着疑惑道:“你哥怎么出事了?奇怪,我没听到风声啊。” “那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是有人要我们破财消灾而已。”云翔把事情的经过和白五提了提,“只是恐怕郑老板在其中功不可没。” 见云翔的神情有些忧虑,白五安慰道:“这人虽然做事心狠手辣了一些,不过还算有底线,不会把别人赶尽杀绝。我也不方便干涉别人的生意,但云翔若要我帮忙,在所不辞。” “谢谢你,泽琰。”云翔微笑,“其实我有时觉得,也许展家没有那么多钱的时候,爹就能体会到人与人之间最淳朴感情的可贵之处吧!不过是想托你带句话给郑老板,他有本事,尽可趁我家的危机抢夺展家的生意,但若要危害到我家人,我便不客气了,毕竟,有钱也还要有命花才是。” 最后一句话中的肃杀之意,几乎形成实质地流淌出云翔的身体,白五绝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以至于后知后觉,过了好久才发现了一件事:“云翔,你刚刚叫我什么?” 而云翔只是笑着略略向他拱手,一下子消失在了空气里。 第 46 章 虽然祖望最终听从了云翔的劝告,没有动用钱庄的本金,而是尽量隐秘地撤了几家铺子以回笼资金,但被有心人在注意到并散播出破产谣言之后,挤兑风波依旧不期而至,只不过他们有足够的现金顺利地应付过了信誉危机,而储户们在确定钱庄没有问题后再纷纷回流。这像是一场事先就被预料到的急症,纵使伤元气,根本还是留住了。 祖望脸色黯然,家里如今的情况,大概当不得“半城”的家了,什么粮食厂绸缎庄首饰店,都成了为了保帅而不得不抛弃的卒子,但想到东山再起的资本还在,只要后几代人继续努力,恢复展家的旧观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今天一早祖望和云翔就来到了警察局门外,等待被开释的云飞,祖望的心情此刻五味杂陈,打不定是严厉责骂儿子还是温和宽慰他;云翔则是有些担心,尽管他们花了不少钱打通关节,但云飞之所以被羁押到现在,是因为打伤了狱警——会不会被报复苛待,不是他们能了解的。 一个小小的人影越走越近,祖望突然紧紧抓住云翔的手,那激烈的脉搏体现出他此刻不安的心情。 云飞还算衣衫整齐,但满脸的胡茬,凌乱油腻的头发,通红的双眼,眼下深深的阴影,额上一道已经干涸的血口子无不昭示了狱中不如意的生活。 邋遢的样子,尤其是额头上的伤口让祖望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口:“回去吧,你娘和你媳妇都等着你呢!” 云飞的眼里毫无光彩,祖望说什么,他就机械地照做,接近三个月的牢狱生涯似乎将他身上的锐气磨灭殆尽,不知道是怎样的遭遇,让一向刚强的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云飞自己的心结,恐怕还得他自己想明白,旁人插手不了。】云翔沉吟,不经意间对上云飞的双眸,虽然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但也仅仅只是反射了自己的影子,好像那不是一对心灵的窗户,只是冰冷的有机质玻璃。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侧头看向马车外。 “云飞,云飞!”雨凤也不管对方身上的酸臭,一下扑了过去,“我和孩子,向你想得好苦,等你也等得好苦!” “……雨凤……”云飞动了动嘴唇,费力地叫道,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雨凤悲喜交加,哭得更厉害了。 任雨凤发泄了好一会心中的不安与喜悦,云翔征询地看向祖望:“爹,让大嫂带大哥下去洗漱一番,再去见大妈吧?” 提起婉娴,祖望因为云飞出狱的喜悦被浇熄得一干二净,不知该怎么和云飞提起这件事,只能用眼神示意雨凤先带云飞下去,伺机告诉他婉娴的真实情况。 云飞就像一个孩子般,乖乖被雨凤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早有丫鬟小厮得到吩咐,浴桶上方热气腾腾,他们进来,正是水温最适宜的时候。 见云飞一改往日的模样,木然地随自己摆弄,雨凤又有想哭的冲动,她温柔为丈夫褪去衣衫,将他扶进浴桶,清晰身体。 云飞的前胸后背,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尽是乌青血瘀,监狱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一顿毒打通常是同监牢友欢迎新人的仪式,何况云飞后来得罪了狱警,没有给他上刑已经是谢天谢地谢谢祖望花出去的钱了。 雨凤心疼地举着布巾,为他擦拭额头上的伤疤,一边说道:“怎么受伤了都不能唤大夫看吗?你又不是真正的犯人!” “啊。”云飞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而脑袋似乎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问道:“娘她,怎么不在?” 雨凤手一抖,布巾滑落在了浴桶中,“我帮你刮胡子吧!”她避开了这个话题,并不代表云飞会避开,从狱中出来后他头一次在语气中带上了慌乱:“娘怎么了?” “娘她,她病得很厉害!”雨凤话一出口,云飞腾地一下起身,跳出浴桶就想往外跑:“我要去见娘!”他的心里突然蔓延起一股恐慌,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云飞,你现在这狼狈样子怎么去见娘?”雨凤慌忙拦住他,“总要收拾干净,让娘看着放心才好!” 云飞好像张皇失措的孩子,被雨凤一说连忙点头道:“对对对,不能这样去见娘,雨凤,你帮我,帮我!”他抓着雨凤的手,浑然不知自己的手劲把雨凤的手都抓疼了。 雨凤忍痛道:“好,你先松手,我马上帮你拾掇。”她只觉得云飞现在的样子让她好难过好怜惜,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焕发精神,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帮他理发刮胡,换上干净衣衫,祈盼待会婉娴能够有办法唤回原来的云飞。 清理一新的云飞一路向着婉娴的房间疾奔,因为怀孕而身形笨重的雨凤追不上他,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娘,娘?”云飞愣住了,那脸色灰败,躺在床榻上的憔悴女子,是他的母亲?短短数月,何至于斯?他泣不成声地跪在了床前:“娘,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婉娴的眼皮动了动,如掀开千斤重石般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我听见云飞的声音了?云飞,你回来了?好……” 话音未绝,婉娴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但这笑容顷刻间凝固在了她的脸上,朝云飞伸去的手,也无力地在半空中垂下。 “娘?你不要吓我,我才刚回来,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不要啊娘!”云飞的头抵着婉娴躺着的床榻,哭得歇斯底里,浑身颤抖。 才刚走到门口的雨凤骤听噩耗,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门外,成串的眼泪不停地落下,婉娴待她就同自己的生身母亲一般,为何这母女之缘如此浅薄! 祖望的手颤巍巍抚过婉娴的脸庞,这是他结发的妻,他心中无法取代的一个人,纵使早就知道她时日无多,但这一天真的到来,祖望才知道,他永远无法准备好面对这一天,从来不在孩子面前示弱的祖望,潸然泪下。 品慧心中一下空荡荡的,她和婉娴斗过和解过或许还交心过,人死如灯灭,带走了所有这一切,她不觉得高兴,但不得不诚实的承认自己无法和他人一般那么难过。 云翔虽然对婉娴有尊敬之意,对她的过世不无惋惜,但也无法向祖望、云飞和雨凤那样悲伤的难以自制,在修道之路上走得越远,感情上就会变得越发淡薄,是无可避免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修道需要灭绝人所有的七情六欲,修道人上体天心,人们的感情中也包含着天意,想要从中悟得天道,却十分困难,非得拥有大毅力大智慧者才可做到,不过一旦成功,对于天道的理解接近要远远高于那些感悟天地自然太过宽泛的人,或者借前人感悟取巧的人。 云翔自前世起便一向厌恶那些无情大道,没有了感情,不过是徒有人类外表的怪物,而以情入道,就算走的路再艰难,他也绝不放弃,但这样的感悟导致的是,任何一丝情绪的产生,会在他的脑海思维中被不断研究体悟,寻找其中的真意,就算他是修道者,也需要耗费大量心力灵力来做这些事,而一旦明悟,自然就一念不生,无悲无喜,看起来好像是凉薄之人而已。 齐妈在一旁哭得老泪纵横,她打小就跟着婉娴,跟着她来到了展家,名分上是主仆,却和姐妹无异,让她没有立即追随婉娴而去,是因为放心不下婉娴的孩子,同时也放心不下天虹的女儿思思,这时也是她头一个发现云飞的异常:“云飞少爷,云飞少爷!”她慌忙扶起床边的青年,云飞不知何时哭晕了过去,脸色绯红,额头更是滚烫。 云翔上前扛起兄长:“我送云飞哥回房,大嫂陪着他就是了,让天尧去请大夫过来,大妈的身后事……爹和娘斟酌着处理吧……” 品慧搀住祖望的一条胳膊,对儿子点头道:“你放心,我和老爷会处理好的。” 云飞这一病,似乎把心中的积郁统统发散了出来,看起来症状凶险,本质上倒不失为一件好事,不然郁伏于胸,忧思成疾,长久才是对健康不利。 昏迷了七天七夜,云飞好不容易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青年的脸庞:“阿超?” 在床头打瞌睡的阿超猛地惊醒,咧开嘴笑道:“云飞,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云飞醒了?”在房间一边榻上浅眠的雨凤听到阿超的叫声,也立刻蹦了起来,差点踩到在榻边打地铺的雨鹃:“雨凤,你都是要做妈妈的人了,当心!”雨鹃气急败坏地训道,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来到了床头。 云飞看到妻子白皙脸蛋上醒目的浓黑眼圈,不由内疚道:“真是对不起,雨凤,我让你担心了!” 雨凤一双妙目晶莹:“云飞,我真的好担心你会不会和娘一样不要我了!你要有个万一,我真是,真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了!”她扑到云飞的怀中,把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嘤嘤哭泣起来。 第 47 章 云飞心口一疼,他已经不是孩子了,不可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婉娴还在人世,几天前发生的统统都是梦,他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不该让父亲妻子为他操心忧愁。 “阿超,扶我去给娘上柱香吧。”云飞涩声道,“我这个不孝子,错过了那么多天,也该去尽最后一份孝道了。” 阿超抽抽鼻子,应了声“是”扶起了云飞朝灵堂而去,他阿超是个孤儿,从小在展家长大,大太太和云飞都没有把他当作下人,关心他,栽培他,让他如今也成了个有出息的大人,还有了心爱的妻子与一个美满的大家庭,大太太的恩情他还来不及报答呢,怎么就这么去了! “云飞,身子可好了?没康复的话不要硬撑,婉娴若是知道你为了看他,病情又不好了,肯定会很难过。”祖望见云飞过来,立刻过去柔声说道,他那和云飞如出一辙的火爆脾气同素日的古板严厉,似乎随妻子而去,现在看起来就和路边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我没事了,爹,这几天忙坏您了,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帮不上什么忙。”云飞一改以往激烈言辞的态度,同样温和地与父亲对话着。 因为共同重要亲人的离去,让他们父子二人,似乎对意识到对方的无可取代,转而以小心翼翼的态度开始经营起亲情来。 云翔虽然觉得他们的态度有些矫枉过正,过犹不及,却欣然二人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共处,设身处地去为对方着想,但当他不经意对上品慧的眼睛,心里却是一颤,那眼神中,有悲哀,有决然,却都是云翔弄不懂的念头。 法事做完后,大家都回房各自休息,品慧拉着云翔的手来到了她的房间,隐隐觉得母亲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云翔沉默地等待着品慧主动开口告诉他。 “我打算,等大姐入土为安之后便回娘家去。” 云翔不解:“娘,爹不会同意的!何况,你在展家没有……”什么不好的,后面半句话云翔吞进了肚子里,因为品慧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不由嘲讽地笑了起来:“没什么不好的,但也没什么好的,对不对?何况,你要是离开了,我留在这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暂时还不会走……”云翔迟疑道,“您在考虑考虑?爹他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这些天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我争了半生,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争到——应该说,本来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老爷和大姐的情谊,我终究是替代不了,插足不了,这些天在老爷眼里,我近乎透明,还不能让我想通吗?展家让我进门,不过是为了子息,生下你我便再也不欠展家分毫,如今是该走的时候了,老爷、云飞和雨凤,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必将组成一个和睦的三代同堂大家庭,不管是你是我,都没有什么好为他们担心的,而他们也不会坚决阻止我们的离开。我娘家虽然是个破落户,但养活我还是没问题的,到那时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见品慧考虑得如此周到,云翔心中只会更加感觉愧疚,好像自己抛弃母亲一般,古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不仅父母不放心子女,孩子其实更依恋双亲的温暖。 “娘……”云翔抱住品慧的膝盖,翻来覆去只说着三个字:“对不起。”对她不起,只是因为在他心中,感动与内疚等等,都动摇不了离开的决心。 不说品慧母子这边的离意已决,云飞在另一边对祖望道:“爹,我最近真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大病一场,身体的疲倦,比不过心里累得慌。” “是啊,这几个月我过得比几年还要漫长。”祖望感慨道,“不幸的事接连发生,让人应接不暇,你好不容易回到了我们的身边,但婉娴她……唉!” 云飞鼻子一酸,握住父亲的手:“爹,你别太难过了,娘虽然离开了,但是你还有我和雨凤。”说这话的时候,父子二人不知有意无意都略过了品慧和云翔不谈,婉娴尸骨未寒,提起庶母庶弟云飞总觉得会受不了。 “爹,等安葬娘之后,我想,我想带着雨凤到寄傲山庄去住上一段日子。”云飞请求道,“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也跟咱们一起去吧!” 祖望的第一反应是不可以,没体统,但“一起去”三个字却触动了他的心弦,云飞从未这样说过,他总是自顾自的前行,如今终于懂得回头看看了。 做父亲的因此温和地表示了反对意见,也是前所未有的:“雨凤六个多月的身孕,在山上待产不方便,不如等她生产后再做打算如何?” “是我欠考虑了,爹说得对。”云飞止住想要开口表示自己无妨的雨凤,如果是以往,雨凤不反对他便会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这样的改变让察觉到的祖望心底暗暗高兴起来:“不过你和雨凤去不了,阿超和雨鹃,还有小朋友们可以来看你们,不是吗?” 雨凤惊喜地问道:“可以吗?雨鹃和阿超,小三、小四同小五,都可以过来?” 祖望宽厚道:“你是我的孩子,你的亲人不也就是我的亲人吗?”这话一出口,祖望觉得自己心头如释重负,一向坚持的体面尊严礼法,在亲自打破的这一刻,让他发现其实都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重要的东西,反而是一具具自我禁锢的枷锁,不要更好。 雨凤原来一直期待祖望会这样说,但祖望真的如她所愿地开口了,她却一下子捂住嘴感动地哭了起来。 三个月后,雨凤在疼痛与喜悦中诞下了长子天华,亡者离开,生者降临,展家的历史经历了一个轮回,即将掀开新的一页。 不过这一页里品慧和云翔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其中。 “安顿好你母亲了?”城门外的小树林中,白五牵着马儿等候多时,那靛蓝色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云翔略略点头表示歉意:“让你久等了,泽琰。娘一直拉着我不肯放手,絮絮叨叨事无巨细地交待许多,但想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就不忍主动松开了。” “没关系,反正我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等这一时半刻。我看咱们先去上海转一圈,那里的大教堂也许会有关于那个古怪甲虫的线索,再决定接下来的行程如何?我瞧你对那只虫子挺在意的,莫不是和那些志怪小说里讲的,想要炼化了收归己用当法宝吧?”白五兴致勃勃猜测道,对他来说,光是和云翔一起去外面闯荡就仿佛实现了多年来的夙愿一般,快乐得做神仙都不换。 “我可不想冒着被洋教教徒满世界追杀的危险去当一个甲虫的主人!从省城去上海,该是搭乘火车的吧?这样的话,马匹进了省城便没有多大用处了,到时候给他们寻户妥当人家安置,就不要卖钱了。”云翔怜惜地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单枪匹马就足以浪迹天涯的世界了,火车、轮船甚至飞机,普通人制造的机械代替了法宝,甚至从某种程度而言比法宝还厉害——至少就云翔所知,大部分修道者的法宝都只是以为自己服务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制作使用的,就其根本而言对天下黎庶毫无益处,再强大也只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的杀器宝器而已。 白五见他有些不舍,提议道:“我在省城有认识的可靠之人,对方曾经蒙我搭救过,不如寄养在人家那边,等你以后回来取好了。” “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就不该给别人虚假的期待,哪怕是动物也一样。”云翔沉声道,他一直有些担心,自己如果到了元婴期之后继续修炼直至可以飞升的时候,会不会被这个世界的“天道”排斥,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上他值得留恋的人与物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三千小世界在虚空中俯瞰,不过是密密麻麻的一堆光点,实在无法具体分辨清楚他现在踏足的是哪一个,即使将来真的能重新回来,也许会因为时空宇宙的奥妙作用,回不到这个时间段,一样物是人非。 这样的想法,其实也算是他修行进步的一种阻碍,不过一念不生,一路突飞猛进直接修得无上大道的怪物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云翔也没什么好心急的,权当是上苍给他的磨砺,越是想不明白,等到想明白的那一天,彻悟的喜乐也越是强烈。 “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古怪。”白五孩子气地抱怨道,“是是是,都听云翔少爷的吩咐,咱们就把马白送给我那位朋友,然后便启程去上海。” 云翔见他皱眉耸肩,瞪眼撅嘴的怪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心头的离愁别绪也消散了大半,不由暗暗感激他的体贴。 第 48 章 汽笛长鸣,列车的速度渐渐放缓滑进了月台,每一节车厢中的乘客都蜂拥而下,争先恐后的从狭小的车门里扛着大包小包挤出,或是和亲人相拥,或是顶着一张麻木的脸,奔向忙忙的未知世界。 “你不觉得冒险家的乐园这种称号,有些鼓励来这里的人们投机的意思吗?”云翔挥挥黑色的折扇轻轻跃下火车,配着深蓝色的长衫,意态说不尽的风流潇洒,只见他忽然转头对着车厢内展颜笑语,那俊俏模样若是在秦淮河畔一站,恐怕画舫上数不尽的红袖欲招。 注意到的旅客不由好奇,想知道这英俊青年的同伴是何许人物,白五的出现并没让他们失望,他身着黑色的中山装,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地松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里面雪白的衬衫领子,加之灵动的双眸和嘴角不时漾起的一丝坏笑,很有点落拓不羁的感觉。 这二人站在月台上,不由让人想起“鹤立鸡群”四个字,乍一看就是那种涉世不深的公子哥,偷偷从家里溜出来,见识东方巴黎的繁华场面,因此就被人盯上不足为奇。 跟随人流走向检票口,挨挨挤挤之中,免不了和他人有肢体接触,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自以为不经意地接近了云翔与白五,却不知道早就落在那二人的眼里。 “不知死活!”云翔轻哼一声,一只摸向他腰间的手被护身的灵气瞬间震断了筋络,但云翔故意让这道灵气含而不收,然后靠肌肉的力量一缩一抖,把那只手弹了开来,在对方感觉中,自己只是莫名其妙地失手了,不过干这妙手空空行当的人自然迷信第六感,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行动,瞬间把自己融入了茫茫人海,但对在他身上放了一丝灵气的云翔来说,这人的位置好像黑暗中唯一一束光芒般清楚。 灵气在没有云翔约束的情况下很快消散,那人的惨叫声顿时吸引了周遭所有旅客的注意,但他的手一丝外伤都看不出来,因此明知道可能是云翔做的,他也不得不咽下苦果。 “啊!”又一声惨叫从不远处白五的身边传来,那位选错下手对象的倒霉鬼的右手,已经完全变了形。 白五依然微笑着,好像他刚才只是捏死了一只鸡,而不是一个人的手,他漫不经心地用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个符号,前一秒还一脸怨毒瞪着他的扒手,下一刻立即变了脸色,比了个手势带着同伴迅速撤离。 “这也是你曾经的工作范围?”云翔不由出言调侃道,狠辣地废掉小贼的手无损于他的正义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做了小偷这一行就要有被打断手的觉悟。 白五得意地摇摇那根还没收回的食指:“我本江湖客,江湖事总是了解一二的。” 一路说着,二人走出了火车站,上海的车水马龙一下展现在他们的眼前,耳朵里充斥着各地方言的叫卖声、谈笑声,路上行人个个步履匆匆,一派繁忙景色。 三轮车夫的眼睛最毒最利,见他们二人衣衫光鲜,四下张望,立刻就跑了过来:“两位先生想去哪里?格一带我的价钿顶顶便宜!” 云翔将主动权交给白五,他虽然来过上海几次,不过都是经过附近特意过来绕几圈寻找云飞的,所以对上海,还真有些不熟。 白五熟络道:“去汇中饭店。”他的口气轻描淡写,不过听者有心,车夫顿时肃然起敬,原本那“斩葱头”的小小心思也是荡然无存:“汇中饭店对伐,没问题,两位请!” 两个男人坐在一辆三轮车上虽然不挤,却显得有些古怪,云翔不知道,白五故意不说,车夫自然不敢对衣食父母的行为有什么意见,于是没过一会云翔不解地问道:“泽琰,路边人的眼神很诡异,你不觉得吗?” 白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2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2部分阅读 五打了个哈哈:“不会吧,云翔,是不是你太多心了?” 直觉告诉云翔,白五肯定知道些什么,但似乎不是什么坏事的样子,也就带着满肚子的疑惑眼观六面、耳听八方,决心要靠自己寻找答案。 答案没找到,线索却找到了,云翔一拉白五,声音汇成一条线传入对方的耳朵:“那边几个黑袍外国人,有些可疑。” 白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声道:“那是几个洋教的传教士,但看他们走路的姿势似乎习过武,这倒是和一向见到过的孱弱神父有些不同。” “佛门之中也有武僧,还保了大唐开国,洋人宗教里有类似的角色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只是他们的身上,有一股和那只甲虫类似的气息!” “他们身上也有甲虫?”白五愕然,想到那光牢,心里不禁有点发憷,要是这群洋鬼子人手一只,那也实在太恐怖了。 云翔微不可见的摇了下头,那些宗教人士身上的气息只是和圣甲虫的力量同出一源,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存在,换成修道之人的算法,只能算是筑基后期,同云翔的金丹巅峰那是不可同日而语。 “我记住他们的气息了,你的人脉广,查一查上海有几座教堂,咱们到时候一家家找。”听了云翔提议,白五却胸有成竹道:“我看咱们头一个就可以去探探董家渡天主堂,那是上海的第一个教堂,兴建于上世纪,同时还是基督教江南教区的主教座堂,没什么意外,这些可疑的有特殊力量的教士在他们的教派里地位应该也不低,歇脚的地方自然不会是荒村野庙。” 既然有明确的目标,云翔同白五可没有什么歇息两天缓口气的习惯,下午入住了饭店,当天晚上就施施然朝目的地走去,不过同他们一样夜里出去寻欢作乐的达官贵人极多,夜上海的一天在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两人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怀疑。 “这个城市真热闹,比起来待月楼根本就是乡下地方赶时髦,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玩意。”云翔感慨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描述的就是上海吧?” 白五也似乎心有所感:“这里是少部分人的天堂,却是更多人的地狱,这座城市能有今天的发达繁华,都是依靠吞吃人类的血肉来汲取养分的。” “发展的必然吗?”云翔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问道。 白五似乎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赞赏地笑道:“你中学毕业就没有再升学,真是可惜了!既然我们都到了上海,你可要多去书局,不仅看中文的,有些译文,不,最好是原文的书籍也都去买来看看,就明白了。” “不要讲的好像我是个接受四书五经私塾教育的人!”云翔有些弱弱地反驳道,尽管有些看清西方文化,但当初学校教授的新派课程他也没有敷衍了事,纵使那些科学和道法碰到一起屡屡起了冲突,他也当作是一种印证的理论来看待,不过课外也怎么重视过西学,倒是事实。被白五这么一说,云翔倒起了去认真研究西学文化理论的兴趣。 “噤声!”接近董家渡天主堂的时候,空气中传来一股邪恶的波动,云翔心中一惊,这个世界照理不是应该除了已经破空飞升的老和尚以及自己,没有其他修道之人了吗?来到上海之后,接二连三出现的这些疑似修真者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莫非不是我国之人,那么……似乎就好解释了……】同白五一起跃上附近民房的房顶小心靠近教堂,二人的轻身功夫甚至连只猫都没有惊动。 在昏暗的月光下,那些拥有邪恶波动的存在出现在二人眼前,以一只硕大的红色蝙蝠为首,十几只体型超过正常大小的黑色蝙蝠跟随着它降落到了天主堂前的空地上,变成一个个肤色苍白,红唇如鲜血的西方男女。 “蝙蝠精?外国的妖修者?”云翔不确定地问道,白五皱眉:“我是从来不相信有什么妖怪的,但现在……不过看他们的模样,也不像好人。只是……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们似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领头那只红色蝙蝠所变的西方女子红发绿眼,穿着暴露的黑色礼服长裙,戴着黑色华夫格手套的手抚弄着胸口的发丝,嫣然一笑:“亲爱的宝贝,你已经发现我们来了,何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这就是你们梵蒂冈的待客之道?” 第 49 章 白五周遭的气息混乱了一下,那个瞬间云翔眼明手快地抓牢他,将自己身上的灵气蔓延到白五的身体表面,调节的和周遭环境一模一样。 “那个女人只是在试探而已,一边说,她就一边发动了某种不知名的法术,在探查周围,尤其是教堂里的人。”云翔朝白五解释道,“刚刚要不是我反应快,那可真让别人瞎猫摸着死耗子了!” “真是匪夷所思,自从得到了这只甲虫,似乎这个世界完全变样了。”白五的口气更多是兴奋,面对挑战的跃跃欲试,“我说云翔,如果他们不动用法术的话,我打得过吗?” “再观察一下。”听了这话,云翔心头一动,若不论道法,白五本来的身手在这个世界应该罕有人能敌,恐怕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之人,如果自己提醒他几句,让他从也踏上修道之路,应该不算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吧?毕竟依白五的实力足以迈入修仙一途,差的不过是临门一脚。 他的思维起起伏伏,教堂那方此时也没有闲着,一道白色的光芒破空而出,击向红发女子那方。 “审判之光?若是梵蒂冈那些大人物发出来的,我倒要顾忌几分,区区一群低级教士合力,勉强施为,可伤不了我和我可爱的后裔们呢!”红发女子咧开嘴,两颗与魅力外貌不符的恐怖獠牙从嘴中伸了出来,一道道血红色的光芒于其上流转,她冷然道:“!”血红色的光球急速朝白光飞去,在接触的一瞬间消融了对方,去|势不减地砸向教堂深处。 当古怪的音节从她的嘴里吐出,因为对方一直说的是中文而产生的微妙违和感终于让观战的二人察觉,不由惊异于对方那口流利的中文。 “荣耀皆归于至高的主!乔凡尼家族的碧丝翠子爵,既然你率先找到了我们,就头一个领受神明的怒火吧!”一个身着黑色法衣的中年华裔神甫,手里捧着黑皮书走了出来,“来自黑暗的邪恶生物,滚回黑暗中去!” “东方人的血液味道就是特别好闻,加上修炼教廷的法术,拥有了超越常人的力量,如果能够喝下你的血,我可爱的后裔们说不定就能突破呢!”碧丝翠的身躯突然化成一道残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如五条毒蛇的信子一般朝神甫的颈动脉划去。 指甲烧糊的味道传到观战的云翔同白五的鼻子中,神甫只是举起了手里的圣经翻开,碧丝翠的手撞上了其中释放出的一道坚不可摧光幕,当她尖叫着缩回手的时候,整个右手已经焦糊一片,几可见骨。 “看来神甫要比蝙蝠精厉害许多嘛!”白五小声叹道,云翔不以为然道:“其实双方的真实实力应该不相上下,甚至那个神甫可能略逊一筹,但洋教的法术看起来算是正大光明一流,对于那些妖气冲天的蝙蝠精应该有加成克制的作用吧,刚才那个神甫不也说了‘来自黑暗的邪恶生物’,换成是你去碰那本书,说不定一点伤都不会受。” “该死的,你是个狂信者,完全把自己的身心献祭给神明,你的力量要比同一等级的那些伪信者强上!我一定要杀了你,教廷的狂信者少一个是一个,iadul de foc〖2〗 !”她用残缺的手指向神甫所站立的方位,顿时地面崩裂,岩浆喷涌,火焰若一簇簇的妖蛇,舔舐着神甫的腿脚,而异变却在这个瞬间发生! 银色的剑光从深沉的黑夜里刺出,三剑,只是三剑,碧丝翠·乔凡尼的那十来个后裔连尖叫声都无法发出,就变成了一滩滩的灰烬,而岩浆中的神甫浑身浮现着圣洁的白光,虽然脱身不能,但自保一段时间似乎没有问题,何况他还有一个似乎相当厉害的帮手,碧丝翠反而更危险。 她哑声道:“教廷的大骑士居然会搞偷袭?难道就不怕传出去败坏名声吗?” “第一,对付你这样的黑暗生物,任何手段都不为过;第二,只要你死了,今天的这次偷袭又有谁能透露出去?”一个身穿甲胄的骑士冷冷地回答了碧丝翠的问题,而岩浆里的神甫淡然道:“我是神职人员,绝不会撒谎,但是我可以对发生的一切保持缄默。” 【卑鄙~】云翔的心中不禁飘出两个字,白五更是一副看不过去的样子:“咱们去把那个母蝙蝠救下来吧!” “再看看,少安毋躁。”云翔道,他总觉得那个碧丝翠应该还有什么杀手锏没有用,否则她的能力委实太弱了些,来这里寻衅根本就不够格,那么或许只是被别人派来试探的炮灰,这样就没有搭救的必要了。 碧丝翠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个大骑士,真是该死,一个大骑士或许她还能逃脱,但旁边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狂信者就不一定了,尽管那个神甫还被自己魔法的效果束缚着,万一和大骑士交手时间过长,那么就要随时提防狂信者脱困偷袭了,她的脑海中各种念头迅速转动,手下却没有丝毫停顿,一柄黑色的火焰长剑在她完好的左手生成,已经与大骑士对砍了数记,每一下她的剑都会被骑士加持了圣力的武器削弱一分,情况容不得她多想了。 “伟大的祖先,请赐予我战胜敌人的力量吧!”碧丝翠突然朝战圈外一跳,捏碎在自己脖子上的挂坠,一滴类似血液的东西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咻的一记窜入了她的额头中央。 神甫突然尖啸一声:“糟了,那滴血应该是经过稀释的血族二代的精血,通过他们血族的秘法,可以让眼前这个女子爵暂时提升1~2个阶级的能力,阿斯兰快点速战速决,让她发挥出血脉的力量今晚教堂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被杀死的!可恶,圣光弹,给我破!”随着神甫的呼喝声,他整个人光芒四射,恍如白昼,脚下的岩浆火蛇瞬间汽化,整个魔法的效果破坏殆尽,但神甫也脸色一白,一口血喷了出来。 “借用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战斗,就算赢了也要元气大伤。”白五不赞同地点评道,却又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道,“难怪我总觉得那些蝙蝠精有些眼熟,他们和我碰到的去教堂寻衅的洋鬼子,身上的气息感觉好像是一伙的!” 听了这话,云翔拧起眉头:“咱们走,已经没有必要再呆下去了!我看这些蝙蝠精要找的,恐怕就是现在在咱们手里的那样东西,那些教堂里的人可能是故布疑阵,可能是不知情用来吸引蝙蝠精的炮灰,现在他们大概还不知道东西已经落在你我手上,不要掺合进他们的恩恩怨怨里,省得到时候两头都视我们为敌就不妙了。” 白五应了一声打算拔腿就走,倒让云翔奇怪了一记:“你刚刚不是还嚷嚷着要救人吗,现在居然走得那么干脆?” 白五抓抓头,莫名道:“不是云翔你说要走吗?”想救那只母蝙蝠,不过是兴之所至看不过眼,对白五而言云翔的建议才是第一位的。 云翔的嘴角漾出一抹难以形容的微笑:“那就走吧,泽琰!” 第 50 章 “……痛……”碧丝翠呻吟出声,她的记忆停留在使用祖先血液的那一刻,接下来自己的一切行动完全被本能和祖先的意识投影支配,根本就不记得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既然还能感觉到痛,那么那两个可恶的教廷走狗应该被打发了吧? “她醒了!”陌生的声音从碧丝翠的头顶传来,强壮男性人类血液的温热味道使得她不顾一切地张开嘴扑了上去。 “啊!”没有刺破皮肤肌肉插入血管吮吸血液的快|感,而是咬在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上,差点磕掉獠牙。 白五拍拍胸:“好险好险,亏得白爷缩手快,否则就喂白眼狼了!”碧丝翠咬着的是画影的剑鞘,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以她那牙口居然没有给这剑鞘造成什么损害,有些不死心,将血族的能量注入到獠牙上再微微用力,似乎……咬穿了一点? “野兽就是野兽,就算修成了人样还是脱不了习性!”白五心疼地骂道,一掌重新把对方劈晕过去,挽救自己的剑鞘免于受到更大的伤害,这把画影和剑鞘都是自己那一把老骨头如今不知埋在何处的师傅给的,就那么点念想要是被一个蝙蝠精给毁了着实有些悲催。 “你说谁是野兽,你这该死的食物,我是高贵的乔凡尼家族的子爵,把你的血液贡献给我是你的荣幸!” “孽畜!”一旁的云翔冷哼一声,碧丝翠心里一惊,凭她的能力竟没有发觉旁边还有人?不不,如果开始的那个人没有开口,恐怕她也发现不了,他们是什么人? 她有些惊恐地打量起云翔和白五,两个年轻英俊的东方男子,察觉不出有什么强大的能力,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层没被看透的假象。 “你们是什么人,如果动了我,乔凡尼家族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她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你若真有你说得那么重要,昏迷了三日怎么会一个来寻你下落的人都没有?”云翔不屑道,“若非还要问你几句话,光你刚才那个草菅人命的态度,我便先为民除害了!” 碧丝翠转了转眼珠,问话?莫非他们也是对教廷圣物感兴趣的人?那么,也许可以…… 云翔心底冷笑一声,轻弹手指,一道经过计算的掌心雷射向她的左手掌心,这股纯阳正气组成的雷电和碧丝翠掌心接触的一瞬间,就把整个手掌给汽化掉了,以至于,过了五秒,碧丝翠才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不可能,你的攻击怎么会比教廷的圣光,还要能够伤害到我的身体?而且有一股霸道的能量,居然阻止我身体的再生能力!” “天下能够正中玉清神雷不受伤的妖孽,我倒是没听说过。”云翔慢条斯理道,“可不要指望能够在我面前动歪脑筋,也许疼痛反而会让你清醒一些?”在他眼里碧丝翠属于那种无恶不作、食人精血的邪派妖修,自然态度冷酷手段狠辣,倒让看惯他温和态度,容忍笨蛋兄长的白五有些稀奇。 碧丝翠战战兢兢道:“你想要知道什么?”云翔的表情不似作伪,而他身边的白五也只是微微笑着摩挲手里的剑鞘,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死活,此刻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问道:“要不要叫客房服务,快到午饭时间了呢?” 客房服务四个字让碧丝翠的眼睛亮了亮,旋即她就醒悟过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是有恃无恐,那饭店的服务生大概就算进来也根本找不到她。 “反应还挺快的嘛,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妖怪?” 云翔的问题让碧丝翠自尊受辱地跳起来:“你才是妖怪,我是高贵的血族子爵,我们乔凡尼家族在血族中也是上层家族!” “血族是什么?是你们西方的妖怪种族吗?” 碧丝翠骄傲道:“不,我们是黑暗的眷族,是撒旦大神的宠儿,和那些疯疯癫癫的巫师以及臭烘烘的狼人甚至更低贱的黑暗生物相比,我们是最靠近撒旦大神的存在。” 云翔的脑海中自动对号入座:【蝙蝠精、人类中的邪修者、妖狼还有其他低级的精怪……所谓的撒旦大神,大概就是和上古那些魔神差不多的东西吧~看来西洋也分正邪二道,那些教堂里的人大概就是他们正派的人物,这倒是有趣,他们居然只有一个宗派,难道其他的神仙的道统都被消灭了吗?】 白五插话问道:“那你们来东方做什么?”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们和教廷,也就是教堂里那些信奉撒旦大神敌人的耶和华以及他的儿子耶稣的神棍是死敌,我们的争斗已经延续了无数个世纪,我们的修炼速度快,但他们的能量恰好克制了惧怕阳光的我们,所以一直势均力敌,没有分出胜负,可是那些神棍可以蛊惑煽动人类与我们作对,因此让我们不得不躲藏到暗处。最近有消息称,教廷自圣伯禄陨落后失踪的两件圣物,荆棘冠与圣甲虫出现在东方,一旦教廷得到了它们,平衡一定会被打破,他们必然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双方的势力都在积极寻找两件圣物,我的任务就是狙杀那些有力量的教士,尽可能寻找两件圣物。”迟疑了一下,碧丝翠还是说了实话,反正这两个东方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和教堂一伙的人。 尽管觉得碧丝翠这样的不是好人,但赶尽杀绝这种事也委实有些过火,毕竟根据云翔在这三天里的试验,蝙蝠精也未必需要喝人血:“谢谢你的配合,先休息一下再说吧!”他看了眼白五,对方配合地从床底拖出了一头……猪。 看着这头被堵住嘴捆住四肢,眼泪汪汪的大肥猪,碧丝翠的脸抽搐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这样高贵的仕女喝猪血?这头肮脏的猪猡的血?” “你重伤未愈,就算我现在帮你驱除雷霆的力量,你那只手估计也很难长出来,但我们是绝不会抓人让你喝人血的。” 碧丝翠闷闷道:“一次进食吸不死人……何况被吸血之后当事人也不会记得~只有少数情况下才会死人,毕竟,喝死人的血对我们而言是不比被太阳曝晒轻的伤害。” “原来如此。”云翔算是彻底明白了,眼前的这位一开始虚张声势的比较多,“但你这会还是将就一下猪血吧,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大活人给你吸血。” 你们两个不是吗?碧丝翠在心底抗议道,不过眼前这两个人的血,她倒真的有些没胆吸,只能委委屈屈地探出獠牙,赌气地把这头猪活活吸死。 云翔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手里扬过一道火焰将猪尸焚烧干净,为碧丝翠设下禁制后带着白五来到套房的另一个房间,关上门后,他无语地问道:“泽琰,你刚才杀鸡抹脖子地使眼色给我,到底想说什么?” 白五脸色古怪地朝他举了举手里的剑鞘:“云翔……好像有夹层,有块布帛。”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那不就成了侠客小说里的情节了…… “哦?让我看看。”云翔倒是很好奇,取过剑鞘,只见被碧丝翠略略咬破的地方,恰恰段了一节缝线,已经被白五耐心细致地挑开一小半,的确有块白色的布帛被藏在里面,他轻轻一抽便抽了出来,那质感让云翔不由倒吸一口气:“是鲛绡!竟然是寸缕寸金的鲛绡!” “那是什么东西?”白五好奇地问道。 “鲛是神话传说中生活在海里的人,他们的下半身是鱼尾,上半身是美丽人类外貌,泪珠能变成珍珠,可织水成绡,人类的巨贾捧着大笔金银来到海边,只为求得一匹鲛绡,转手卖出可以翻千倍万倍,而你这里的这块,大概可以估价至少上海海关一年的税收。”将手里的鲛绡抖开,看起来极薄的一张竟然成了有一丈来长,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图形文字。 “昆仑剑诀?”云翔粗粗看了看,似乎是某种不错的修真法诀,不过他昔年也算是昆仑一脉,怎么没有听说过这门法诀?大概是这个世界与洪荒世界发展的分叉点吧! 白五的剑术修为,自然看得出这份东西的好坏,不由有些抓耳挠腮:“师傅也真是的,给我好宝贝也不提醒一声,万一我这一辈子就没弄破过剑鞘,这份好东西岂不是没我的份了!” “缘浅福薄,知道了不是好事,说不定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云翔转了转不离身的折扇提醒道,白五厚颜笑道:“那是,自从我碰到最有福气的云翔后,遇难逢凶化吉,被妖怪咬了剑鞘都能得秘籍~” “少贫嘴了,仔细看看,有不懂,便来问我;想修炼,叫我来为你护法。”云翔心头不是不疑惑的,前几日才考虑是否要让泽琰踏上修真路,没过几日竟蹦出本秘籍,冥冥之中,似乎有双手在推动命运的发展,让他有些惶惑。 “云翔,那只母蝙蝠怎么办,是杀是放?真奇怪,你不是本来不打算救人的,怎么后来临走的时候出手了?万一那些洋教的人以后认出你了怎么办,不会是看那只蝙蝠长得不错,所以你看上了吧?”最后一句话酸不溜丢,说得白五自己都觉得好没滋味,生怕云翔答个“是”字。 云翔似笑非笑:“不是某人一开始就说要救美的,怎么攀扯到我身上来了?” “我才没那个意思呢,不过是看那个什么教廷的人不顺眼而已!”白五忙忙表白,就差没指天发誓说心中只有云翔一人了,不过这话他目前还不敢说,和云翔出来还没多少日子,要是说了把他吓回去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咱们两个的洋文都一般,地头更是不熟,那只蝙蝠精不正是送上门来的老师吗?” 第 51 章 碧丝翠有些吃惊地看向白五,总觉得这个人的气质似乎和一个月之前判若两人,变得更加的捉摸不定,东方果然是一个古怪的所在,难怪那些密党的人宁可放弃毁掉教廷圣物的诱惑,也不愿意踏足这块土地……似乎听说在几百年前,十字军东征的那段时间,密党某位酷爱东方传说的亲王,曾组织过一只由侯爵带领的血族小队,自欧洲借道拜占庭,从埃及那里踏上了西域,走过传说中的丝绸之路,来到这个古老的文明国度为他寻找东方宝物,然后就此杳无音讯,难道说就是被类似这两个人的家伙给消灭了?那可真是有趣极了,如果我把这两个人拉拢了带回去,也许我在乔凡尼家族的位阶也能提升了吧? “拜托你的资料整理好了吗?”云翔的声音把正陷入妄想的碧丝翠唤回了现实,她垮下脸,笼络这两个人?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三十天前两个人留书说有事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一个月,那个叫做易戈的狡猾家伙在房间四周设下了察觉不到的魔法阵,只要她打算靠近房门窗户等可以脱身的地方,就会有一个明晃晃的小太阳普照她的全身上下,持续时间不长,但足以让她伤至失去行动能力,而感受到魔法阵波动的他们也会立刻回来收拾她。 她再度叹了口气,一月不见,这位易戈先生的英语已经流利地仿佛土生土长的伦敦人一般,这样的人,能不得罪尽量不去得罪才是正途。她恭敬地俯首答道:“易大人,白大人,关于教廷和血族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同时双手举起一叠厚厚的纸张。 白五抢上前去接过资料就翻了起来,一边还故意地发出各种惊叫声,云翔不禁有些头痛,这家伙怎么越活越幼稚了?他修炼的又不是什么返老还童的道法~ “易大人,易戈大人……”碧丝翠眼巴巴地看向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已经全交待了,语言文字之类的,如自己会的英文、法文、一点拉丁文以及各国风俗礼节等也全都被他们学会了,是杀是放总得给她一个痛快吧? 云翔回过神来微笑道:“放心,我们不是教廷,没有要你的命的打算,何况我们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你想办法泄露给教廷之类的机构吧?” 碧丝翠拼命点头赞同,但云翔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还需要你再帮个忙,之后你就可以自由了。” “没问题没问题,别说一个忙了,一百个忙我也帮!”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碧丝翠激动得有些口不择言,不过云翔不是那种恶趣味的家伙,所以只是坦率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需要在这里等一个人过来,等他来了我们就一起启程去你的家族,按照你们的说法,非血族想要见到你们的亲王,都是需要引荐人的,不是吗?” 碧丝翠警惕道:“你想去见亲王殿下做什么?虽然你们两个很厉害,但我们乔凡尼家族的高手还是很多的,而且还是魔宴的一份子,任何轻举妄动都会为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家人招致灭顶之灾!”自由诚可贵,但家族观念在任何一个血族的头脑里,都是一把甚至可以让他们牺牲生命的信条。 “我相信你的亲王一定会很乐意见到我的,也许你所期待的奖赏,都将在我们会面之后实现。”并不正面回答她,但云翔的许诺让碧丝翠不禁心动,凭对方的强大实力根本就没有对自己这样的弱小者说谎的必要,她想了想,决定答允下来。 “以撒旦大神的名义发誓,我保证只要你们不做危害乔凡尼家族的事情,我一定会平安将你们引见给乔凡尼家族的亲王库里斯殿下。”碧丝翠举起自己的右手,一个黑色的蛇纹标志在她掌心扭动了一下,瞬间消失。 见对方发出了有束缚力的誓言,云翔自然也要给以相应的尊重与信任,他撤销了法阵,并且保证只要不闹出人命,不会干涉碧丝翠的猎食。 “你要找血族,是想把圣甲虫交给他们吗?不过这样就算得罪了教廷,可不怎么上算呢~万一这群蝙蝠精故意把咱们的消息透露给教廷,就得面对无止境的追杀,指不定还会有官方势力的通缉,不像你会做的事呢!”见碧丝翠兴高采烈地出门吸血去了,白五出言问道,虽然力量上升到新的层面,让他对可能遇到的危险夷然不惧,但若是要被一群苍蝇无休无止地跟踪纠缠,可不是他拉着云翔出来闯荡的本来目的。 “我就是给他们,也要他们有实力收下吧!”云翔自信地笑道,“看那个碧丝翠·乔凡尼,连只是最基本的正大光明阵的照射都抵御不了,照此类推,就算到了亲王的实力是几何级数的增长,对于阳光,或者说光明的、正气的力量的畏惧足以让我们两个和他对上不落下风,何况这只圣甲虫我已经对使用方法有了些眉目,既然被他们双方势力说得如此神奇,对亲王以下血族的压制效果,也是很大的吧!我既然答应和你出来了,难道会甘于平凡,或者找个青山绿水隐居起来?” 白五豪迈一笑:“难道我又会怕这些魑魅魍魉不成?只要和你在一起,他们的上帝撒旦来了我也不怕。” 只要和你在一起。这句话听起来不知怎地,让云翔心头一热:“你信我,我自然不会陷你我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这句话同样说得模糊不清,其中的含义不由让白五浮想联翩:“云翔,我……” 二人之间明昧不清的气氛被突然倒挂着出现在窗口的碧丝翠打破,一头红发被风吹得四散,仿佛美杜莎的蛇发一般狰狞,嘴角残留着丝丝血迹,惊恐地拍着窗玻璃,等到云翔他们把她放进来后,这才倒栽在地毯上惨叫:“救我!有人在追杀我!” 云翔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有些怀疑这家伙是故意把人引诱到自己和白五的居所,“泽琰,我为你掠阵。”他注视着外面靠的越来越近的黑色小点冷冷道。 白五沉着地点点头,画影居然凭空出现在他的手里,嗡嗡地鸣叫着,急于痛饮来犯者的鲜血。 来人是个俊美到邪异的青年,伸长的獠牙表明他是碧丝翠的同族:“碧丝翠啊碧丝翠,你以为我是那些愚蠢的老鬼,不敢在食物面前动手吗?在暗黑牢笼的领域内,阳光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伤害,你就是找上教廷的人帮忙也没有用!没看到我如此嚣张地穿行于这座城市,但教廷没人敢出来阻拦吗?乖乖臣服我,做我的奴隶,我会考虑保留你那卑贱的生命的!” “易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吧,这家伙叫爱德华,是个实力强大的疯子,血族中的叛逆者,除了杀人外,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磨玩o女子,就因为他的实力太强,处死他的话除了便宜教廷没有别的好处,所以各个家族需要他的时候就就用美丽女子来招徕他,不需要他的时候就约束好本族人离他远远的,天知道是哪个该死的家族雇佣了他来东方寻找教廷圣物!”碧丝翠说到最后一句,嗓音已经有些变调了,如果这两个东方人不救她的话,她只有立刻自杀,免得落入爱德华的手里生不如死。 “耻辱啊,碧丝翠,高贵的血族居然向人类摇尾乞怜。”爱德华故作怜悯地摇摇头,“你的矜持上哪里去了?” “难道令堂没告诉你,和人交手的时候不要分心吗?”随着白五的话音,一道剑气激射向爱德华,他头微微一偏,在白五有些懊恼的眼神中,攻击只是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极浅的口子,几乎三秒的时间,血族强大的再生能力就让爱德华的脸光洁如昔。 碧丝翠的喉头发出了绝望的“咯咯”声,撒旦大神在上,这个疯子最在意的就是他那张脸了,现在他们三人与爱德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爱德华的脸扭曲了:“低下的人类,居然胆敢弄伤我!” 又是一道剑气打来,这次只带走了爱德华鬓边的一缕金发,脚踩画影漂浮到半空中,白五一脸遗憾地对爱德华道:“看来令堂还没告诉过你,和人交手的时候场面话不要说得太多。”白光大盛,白五和自己的爱剑画影化成一道白色的光芒,朝爱德华周身的要害刺去。 从没听说过东方神仙传说的爱德华顿时手忙脚乱,实际上白五修炼剑仙也只有一个月,纵使有以前习武的底子在,也不过是摸到了金丹期的门槛而已,比起爱德华本身公爵水准的实力要低上不止一线,只是人剑合一,剑气外放之下,气势惊人,进攻的速度要比本来就以速度著称的血族还要强上几分,但如果爱德华找准时机伤到画影的话,对白五本身的伤害也不小。 第 52 章 “该死的虫子!”激战中,爱德华尖啸一声,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一股类似污血的东西,溅射到了画影的剑身上。 这血是被他o弄至死的美丽女子中的处子之血,加上那些女子的怨气融合而成的污秽之物,倒是歪打正着地对白五和画影起到了极强的效果。画影上的光芒瞬间变得黯淡,被爱德华一拳打中,倒飞回了饭店房间里,白五委顿在地,面若金纸,而画影则被污染得失去了原本的灵动。 云翔沉下脸,死死盯着得意万分的爱德华:“妖孽受死!” 原本可以直接在他周围画下九天神雷阵破开所谓的暗黑领域将对方打成飞灰的云翔,选择了用巨阙直接攻击爱德华,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愤怒。 一拳击向巨阙,回震之力让爱德华暗自心惊,不过有了白五的例子,他想当然的以为云翔手中的巨阙也是因为某种害怕污秽的神圣武器,便故技重施地一口污血喷向了巨阙。 他得到的是云翔轻蔑的笑容,他周身微微亮起一圈金光,包括巨阙都被光圈笼罩,那束血箭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不但无法近身,甚至直接飞回了爱德华的口中。 他面色一白,被自己的攻击反噬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那些失去控制的怨气发现他才是正主的时候,宁可冒着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的风险也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是轻伤,但一边要压制体内的怨气,一边要和这个似乎更强大的东方“食物”交手,让他不由觉得棘手。 “哼!”他可没有什么无聊的骑士精神,宁死不退的信念,一旦发现可能会狼狈地死在云翔的手中,立刻开始谋划起撤退。 “想跑吗?”云翔大声喝道,“暗黑牢笼,给我破!南明离火阵!” 一团团淡蓝色的南方离火在惊恐的爱德华身边绽放,谁都不知道云翔是在何时布下这道法阵的,吸血鬼对正能量火焰的抵抗力简直为负,尤其云翔本身修习的功法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正气,爱德华只是沾染一丝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惨叫着连灵魂都被焚烧殆尽。 幸亏有暗黑牢笼的遮蔽,尽管对天上突然出现的一大片黑云疑惑万分,白五、云翔和爱德华的交战并没被普通人看到,只是这间饭店不能呆了,那些教廷的人迟早会查过来,带着狼狈的碧丝翠,调息后伤情略有好转的白五,云翔住进了一家叫做云来的小旅馆,那里是华人聚居的地方,极少有人信仰洋教,更没有什么大小教堂在附近。 碧丝翠敬畏地看着云翔,对方毫发无伤地将血族知名的疯子爱德华从身体到灵魂毁灭得渣都不剩的实力,让她将对方视作和自家亲王难分上下的厉害人物,尤其是那几乎要比教廷还要克制血族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只要对方不和血族为敌,让碧丝翠去舔云翔的鞋底都没问题——不过云翔不需要她这么做就是了。 “泽琰,伤势如何?”云翔关心地问道,盘膝坐在床上的白五睁开眼睛,朝他微微一笑:“没事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输得还真是有点难看。” 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云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修炼时日尚浅,那家伙起码活了数百年,输得不冤。若有灰心沮丧的时候,泽琰不如努力提升的实力。” 白五听了进去,是啊,与其责怪敌人强大,的确是自身太过弱小了,不过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追赶上云翔呢?他不由觉得急躁,本来只觉得云翔的身手神秘,实力成谜,最近才明白他是个修炼高手,深不可测,没有意外的话,活个几百年甚至实力再进一步到天地同寿的地步也未尝可知,那样的云翔,在他的想象中离自己太远了,让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对方并肩而立……为今之计,起码要成为金丹期的高手才行吧,他为自己定下了短期奋斗目标。 见白五的神情变得坚毅,云翔这才有些放心,生怕他因为这次的失败一蹶不振,就此徘徊在金丹期的门外无法再进一步,在他心里,隐隐抗拒着这样的结果,刚才哪怕要打白五一顿,他也要激起对方的斗志。 “白大人,有人给你们送了份请柬。”碧丝翠敲了敲门,因为云翔让她为他们二人代为应付一切俗务,所以店小二送来的东西先到了碧丝翠的手里,她有些好奇地盯着红色烫金的帖子,巴巴地等待白五开启好知道内容。 “江湖事?”云翔光看白五茫然到明了到嘲讽的表情,就立刻猜到了一二:“可是和我们刚来上海的时候,弄断的两只爪子有关?” “啊,是本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的八十大寿,请你我也去喝杯水酒。”白五淡淡道,“看来还要准备一份大礼。” “寿酒啊……看来不止我们要准备一份大礼,对方也给我们备了份礼物吧?”云翔自信地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二人现在的实力,应该足以震慑本地的黑道,若不是要等天尧过来找他,而将来天尧想在上海立足少不了和黑帮交好,他其实根本不屑去和这些三教九流有来往。 “碧丝翠小姐,他们的习俗不欢迎女人和洋人,你二条都占了,所以……”白五对着有些好奇的碧丝翠耸耸肩,表示不能带她去见识中式寿宴,对方郁闷地回去了自己房间。 寿宴当日,云翔与白五俱是一身斯文的长衫打扮,手持请柬来到了英租界的一座大宅,只见宅邸门前张灯结彩,里面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递上请柬与寿礼,门前的管家看着两个年轻人微微吃了一惊,但嘴里却不见分毫失态:“白爷易爷请了,老爷子恭候多时。” 一进大堂,只见里面正热热闹闹地演着堂会,在座无不是一些搂着女人喝酒调笑的老少爷们,骤然看到两张生面孔踏入,齐刷刷地搁下酒杯瞪了过去。 云翔和白五淡然地任他们打量,好像那些灼人杀人的视线不存在一般。 “好胆识!难怪光天化日之下断了我两个弟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3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3部分阅读 的手!”一个声音阴阳怪气道,那发话人尖嘴猴腮,瘦骨嶙峋,怎么看怎么像贼。 白五故作茫然:“有吗?我只记得自己教训过两只不长眼的狗爪子!” 被比喻成狗老大,瘦子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瘪三!”他一拍桌子,就有几个彪形大汉虎着脸自比较下首的酒桌上站了起来,扭着手腕不善地围住了云翔同白五。 第 53 章 “这是老爷子的寿宴,侬搞七捻三地想做啥?”一个紫红面皮的大汉一扔筷子,铜铃大眼恶狠狠地瞪着刚刚撂狠话那个瘦子,“侬是老爷子的客人,人家就不是了吗?赤佬侬太不把老爷子放眼里了吧!” 瘦子脸上不由讪讪,他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加之头头脑脑的人物私底下多多少少地暗示他试探试探那两个外来人的底细,一时便忘了形,没注意分寸。 “咳咳,今日是老爷子的大寿,大家不要伤了和气。”一个胖子笑眯眯地出来劝和,“一道吃杯酒,大家都是兄弟嘛!” 言下之意,便是当着外人的面,应该同仇敌忾,那大汉哼了一声,似乎有些顾忌这胖子,虽没有同瘦子和解的意思,却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喝酒不提。 白五朝主位上坐着的老者略施一礼:“老爷子大寿,我二人叨扰了。” 主位上的老者须发皆白,尤让人注目的是那长得下垂的白眉,配上垂到胸前的白须,若非事先知情,那慈眉善目的老神仙长相怎么都是和心狠手辣的黑道名宿无关的。 听了白五的话,他不由呵呵笑道:“小兄弟客气了,承蒙赏光,让老朽这才知道什么叫少年出英雄,底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 “哪里哪里,我等莽撞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敬一尺,白五和云翔也没有主动撕破脸皮的意愿,不过这些在上海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巨擘,主要还是想掂量一下白五和云翔的实力,强则近之,弱,则要让二人为当初在火车站时的嚣张表现付出代价了。这不,一个面色蜡黄,披头散发,不伦不类地穿一身崭新却故意打着补丁的道袍怪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一边哈哈大笑道:“我敬二位一杯!” 混江湖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虽然前人总结出单身出门的老人、小孩、女人以及出家人都属于深不可测轻易不好得罪的类型,但定律就是用来被打破的,高人们的显著怪癖就是喜欢被得罪然后去报复,所以喜欢打扮成形形□的芸芸众生来降低他人警惕心便不足为奇,而刻意打扮成高人的,往往只是虚张声势的二流人物,但有时却又是那些高人们故意在搞怪,所以对于大部分招子还没法很亮的江湖众而言,是分辨不出真实情况的。 不过白五可是老江湖了,那怪道士看起来醉醺醺地跌跌撞撞走来,脚下却丝毫不乱,步伐中似乎透着某种玄机,如果他和云翔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纵使暴起发难,对方也能轻而易举地避开;如果任他欺近身前,万一他假推醉酒,故意做些折辱人的勾当,却是不好。 “不敢当不敢当,前辈太客气了,要敬也是我们敬前辈一杯。”白五双臂平举,划了一个大圈手掌在额前会合,看似对这怪道士行了大礼,无形之中一股力量却在排斥着对方继续前进。 在场诸人只见怪道士涨红了脸,一副竭力想要接近两个青年,但却难以前行一步的尴尬模样,心下不由各自计较起来,和他们没过节甚至和被他们折辱的帮派有仇的帮主长老们甚至暗暗欢喜,起了笼络之心。 只听得“劈啪”一声,似乎有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爆裂,众人的心头不由一凛,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个和白五年龄相仿的青年拦在了他和怪道士的中间,眯起眼睛笑道:“兄台,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身手!”白五燃起了好胜之心,“要当和事佬,得先让你白爷瞧瞧真本事!”白五刚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将对方攻来的力量保持微妙的平衡反击过去,所以对这个能够找到平衡精准点打破,而让三人都不受伤的青年的实力很感兴趣。 那青年含笑拒绝道:“白兄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何苦为难我这无名小辈?邱道长乃是家师挚友,白兄不看我的薄面,也给家师几分面子吧!” 白五上下打量他一番,忽而恍然:“你是这一代的‘李三’?” 所谓的李三,是名震大江南北的侠盗义贼,在清朝中晚期崛起江湖,书写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传奇,那么长的时间,自然不可能一直是同一个人,而是一个师徒传承的门派。白五算是半个官家人,但劫富济贫的勾当素日里也没少干,一次机缘巧合下与老一代“李三”摸进了同一家为富不仁的大户人家,不打不相识,是以在得知对方是忘年交的徒弟后,白五立刻给面子地罢手。 邱道士涨红脸道:“竟是老李头常常提起的白五爷,贫道今日不自量力的挑衅,真是惭愧惭愧!” 白五立刻在这些黑道人士的心中变得神秘起来,怪道士心悦诚服的服软,老一代李三的朋友,这样一个年轻人,与他为敌,似乎是件了不得的事体——说不定还根本不被人家放在眼里。 “这拜寿也拜过了,切磋也切磋过了,我们差不多该告辞了。”一直不开口未动手的云翔突然说道,而听见他开口后,白五也没有多说一句,二人朝主家拱了拱手,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摆脱了劝留的人,只一会便走得不见踪影。 “大家都看走眼了罢!”主位上那老者笑眯眯道,“这两个人之间作主的,却是那个闷葫芦!” 一开始说话的大汉瓮声瓮气地问道:“格姓白额,听小李兄弟跟邱道长的口气,好像是有名气的人物,不晓得另一个人是……?” 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的管家恭敬道:“跟白五爷来的那人,名叫易戈。” “易戈?”小李三皱了皱眉:“不像是真名。” “行走江湖,有几个是用本名的?也是人之常情。”老爷子悠闲道,“吴寿啊,你和那二人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否则就算侬出了一口气,也要和人家两败俱伤,到辰光万一有啥人趁侬实力大损,看中侬现在的地盘,我是不会出面的。”伴随着威胁一起来的,是大汉得意洋洋的眼神,那和白五云翔结下梁子的瘦子纵使万般不肯,也不愿在周围人虎视眈眈他地盘的情况下贸然出击。 “今日一番表演,应该能给他们留下很深的映像吧?”白五笑嘻嘻道,“等你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过来,因为云翔你的关系,这些人也不会过多刁难吧?” “应该不会,不过我相信天尧的能力就算我们不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他也一定可以成功的。不过这样要花的时间恐怕要长一点,为了让他尽快拥有自己的事业,我这当兄弟就得好好谋划一二了。” 见云翔一本正经却说着玩笑话,白五刚想调侃几句,突然脸色就难看了起来:“那碧丝翠鬼鬼祟祟地,在前面做什么?” “不管她有什么打算,都不会对我们造成多大的困扰,不是吗?”云翔轻松道,对于那血族的实力,他是颇为看不上眼的,如果碧丝翠·乔凡诺在如此见识过他们二人的实力后还像捣鬼,那就超度了吧! 碧丝翠若清楚云翔此刻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大呼冤枉,这一趟她并非心甘情愿地出来,但是上位血族的召唤不是她可以抗拒的,此时也只得担惊受怕地赶往那位公爵大人的所在。 “碧丝翠,很好,没想到我们乔凡诺家族派来东方的血族,还有人幸存着。”金发碧眼的男子,好似落入凡间的天使一般美貌,实际上却是生存了数个世纪的血族,乔凡诺家族强大的安吉洛公爵。 被话中那不祥的含义吓到,碧丝翠难以置信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和我一起接受任务的同伴们都……” “他们都已经回归撒旦大神的怀抱。”安吉洛用欢快的口气说出沉重的事实,“我可怜的碧丝翠,只有你活了下来,往深处想,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啊~”言下之意,她极有可能在回到乔凡诺之后,被按上个“勾结教廷”的帽子,作为行动失利的上层推出去的替罪羔羊被判处极刑。 碧丝翠簌簌发抖不敢隐瞒:“是有人救了我……大人……两个神秘的东方修士,强大又神秘。” 安吉洛的脸色突然变幻莫测:“东方修士?你确定他们不是教廷的人?” “应该不是,他们的法术和教廷完全不同——如果教廷会这样的法术的话,我们恐怕,恐怕早就被灭族了。” 安吉洛摸摸她的脸蛋:“是吗?很好。邀请他们来见我吧,子爵,如果你还珍惜自己小命的话。” 等到碧丝翠诚惶诚恐地告退后,独处的公爵殿下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伤感,一丝怀念,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右胸,那里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忆,那几百年前相遇又永别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同道遗留在这个世间…… 第 54 章 “几百年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仙人。那时,我还不是公爵,但在乔凡诺家族也已经算是有实权的强大侯爵了。” 云翔有些意外,只是脸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安吉洛,碧丝翠转达的“性命交关的邀请”,本来让他隐隐有几分火气,若这个血族公爵准备不知轻重地招揽他们或者挑衅他们,他一定会让对方得到毕生难忘的教训,却不料用罢一顿气氛沉默的西式晚餐,三个人呆在设了重重结界的书房里,公爵竟讲起了故事。 白五不带一丝恶意地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仙人?仙人为什么会去西方?” “一开始自然是不知道的~紫苏他……是个散仙,他喜欢四处旅行,不过来到连宗教也完全陌生的地方,是因为一次传送法术的意外。他单身一人遇上了师门的敌对势力,想逃跑的时候被对方扰乱了咒语,没想到竟来到了欧洲大陆。语言不通,样貌服饰又很古怪,差点就被当成巫师之类的给那些凡人抓住烧死。 后来我救了他,一开始我承认是被他的容貌所吸引,想要追求他,但是他不喜欢我,这也是正常的,在他眼里我怕是未开化的夷狄,一身邪门的魔法,可笑我当时也不懂,甚至还想用强的,结果差点被他干掉。”抚摸着心口伤疤所在,安吉洛的表情没有怨恨,只有对回忆的甜蜜,“他倒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却不知道血族是黑暗生物,对于充满正气的力量毫无抵抗能力,后来看到他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想要救活我,我便知道,他心里不是没我,只是还没到那样的地步。然后我就装重伤,装柔弱,装可怜,惹得他不好离开我,渐渐地被我磨出了感情,紫苏是那么可爱,那么善良,那时我甚至打算脱离家族,和他去哪里隐居起来,再也不吸人血,动物血的味道也不错,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怎样都可以……” “看来后面的事情急转直下,而且才是你真正要重点告诉我们的吧?”云翔静静道。 安吉洛赞赏地点点头:“没错,那件事却和你们有关,我并不想知道你们到底是谁——总之绝对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一句话说得云翔和白五的脸色都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二人小心翼翼掩盖的秘密,猝不及防被人这样掀开,免不了有几分恼怒。安吉洛对他们的怒气恍若未觉,继续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封神榜?” “商周大战,天地大劫!” 对着云翔点点头,安吉洛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不过在我们西方,则将这天地大劫称作‘诸神的黄昏’,因为不管是奥林匹斯神系,还是日耳曼神系都统统地在天地大劫的时候化为飞灰了,不过几百年前,盘古神系也都统统应劫消失了,自那以后,天地间再不该有修真者,就如那些曾经信仰奥林匹斯神系与日耳曼神系的祭祀术士,不是随同神明消亡,就是因为消亡失去了所有力量,并且再也无法修炼那些力量,所以我才得出你们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的结论。” “应劫?”云翔急切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怎样的劫数?封神榜再出,这怎么可能?”他脑中嗡嗡一团乱响,身体忍不住有些颤抖,白五察觉到他的异状,不由拉住他的手,好像这样可以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对方。 汲取着白五掌心的温暖,云翔勉强自己冷静了下来,继续听下去。 安吉洛有些羡慕地扫过二人的手,说道:“这也是紫苏告诉我的,天地大劫说穿了就是天道那王八蛋觉得能够威胁他本身存在的蝼蚁太多了,于是趁他们还不是很强的时候先灭上几个蹦跶得最厉害的,在挑起几段内斗消耗他们的实力,如果他们被削弱得很厉害,就趁机把他们统统消灭,如果还有余力,就按兵不动等待下次机会继续削弱。 这天下只有盘古神系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天地大劫,其他的神系都是一次全灭,在最鼎盛的时候悄然无息地退出历史的舞台,让位给天道新扶持的傀儡,新上位者达到一定的实力后,又要重复毁灭的轮回。那段时间是欧洲黑暗的中世纪,而在东方,以灭佛运动为引子,天地大劫悄然无息的展开。” “鸿钧道祖不会不管的。”云翔突然插嘴道,“道祖他虽然合身天道,但不会不顾念昔日的情分……”他翻来覆去地说道,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师祖师傅等人,曾经在这里存在却永远消失了。 “大道无情,他补了天道有情的一面,却干涉不了天道最终的决定,从他合身天道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盘古神系注定会有这样一天,他只能延迟那一天的到来,却不能违逆天命。盘古神系虽然灭绝了,却把他们文明的大部分传承了下来,古希腊、古罗马等,却是被后来者的文化侵蚀地差不多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基督神系和其中衍生而出的我们黑暗一族,也要走向永恒的末日了。具体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一晚紫苏夜观天象,发现异兆,便同我一起想法,从西域入关,来到中原,只见三教大乱,人间生灵涂炭,四处乱象,到处有人落草为寇、占山为王,背后或多或少有修士的影子,紫苏已然位列仙班,看到如此情境,只好先把我安顿下来,自己匆匆去地仙界打探情况。这一去,我便再没等到他回来。”安吉洛表情扭曲,“因为三个月后,在我等他等到发狂,打算不顾我们的约定,去抓个修真者来拷问去地仙界的方法时,那一日天降凶兆,无数火焰流星在空中飞舞,凡人们惶惶不可终日,以为世界要毁灭,我却明白是那个什么地仙界出了大事,可是我进不去,就算我去现抓人问进去的方法,也来不及了,我是罪人,因为我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送死,却没有陪他一起去……最后只有当年的定情信物,陪着我熬过漫漫永生。” “能给我们看看是怎样的东西吗?或许能有什么线索。”白五抢在云翔前头说道,安吉洛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珠宝盒一类的小匣子,欲递不递,踌躇万分,被白五劈手夺了过去,一脸想要发怒的模样,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那盒子里却是一对雕琢成凤凰模样的双珮,含义昭然若揭,白五细细看了一回,却没找出什么暗藏的机窍,让给云翔,则是闭上眼轻轻抚摸玉佩的纹路,好像在感受什么,食指带着灵力,轻轻在右边那块的凤眼上一点,一个小小的人类虚影跃然玉佩之上。 “苏儿!”安吉洛失声喊道,眼中莹然,黑发白衣的少年却浑然未闻,只是呆呆地直视前方,机械道:“我是紫苏,不知安你何时能够发现这段留言,但愿那时还来得及……末日不可避免,却分迟早,我的爱人啊,我选择和我的同族们一起消亡,却希望你能自私一些,其实我当年也骗了你,来到欧罗巴的目的是为了寻找传说中能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空大门,但是我找到了比那更珍贵的东西,就是你……可是等到末日临近的时候,我才知道就算我能安稳地躲在你这个神系的地盘上渡过,自己也会因为信仰被完全毁灭而变成无用的凡人,失去力量的话我会很快衰老死去,因为不想让你看到那难看的样子,我选择了逃离你的身边,请原谅我这个自私鬼吧!那对玉佩里有时空大门的线索,我当时没找到,希望你能在自己所隶属神系的大劫降临前找到离开这里的办法,永别了,安,忘了我吧!” 第 55 章 那一番话字字锥心,句句泣血,见安吉洛脸上神情恍惚,云翔和白五的告辞也恍若没听见,二人静静离开,碧丝翠许是狩猎去了,不见人影。 “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二人并未叫车,走在路上,白五的拳头松了又紧,终是问了出来。 云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我没什么想问的。” “我想你问,要你问,希望你问,但愿你问!”白五突然大声叫道,脖子上青筋爆出,“为什么不问呢?为什么?只要你问……” 云翔的眼睛里藏着陌生的情绪:“问了,我怕你会后悔。” 白五的脸色变了又变,朝着旅馆的相反方向跑开,云翔想要留住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也许冷静一下对彼此都好,今天他得到的讯息也够多的,需要一个人好好消化。 这一走,便是好几日没回来,碧丝翠得了安吉洛公爵的允许,却是死心塌地跟随二人,白五一直不见踪影,她焦急万分,只是云翔不让她去打探,她却不敢做阳奉阴违的事情。 “易戈先生,白先生回来了!”碧丝翠见白五虽然胡子拉碴,目眶深陷,精神却还好,这几天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远处,白五对她和煦地笑笑,道:“碧丝翠,可不可以离开一会,我有话想对y——易戈说。” 碧丝翠点头道:“你们是该好好谈谈,中国人不是常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她自以为用好了典故,却让云翔和白五黑线不已,却把刚刚有的一点尴尬冲淡了。 “……咱们去欧洲找那什么时空之门吧!”白五总是退让,冷静的时候总是不去提云翔不乐意提的事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态度让云翔有些内疚,更多的是愤怒:“先把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你不是不打算问嘛……”白五闷声道,“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讨厌你透过我看别人而已!”云翔冷漠道,“我本来以为我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足够你确认我真的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不知道泽琰你是喜欢自欺欺人,还是预备哪般,总是逃避这个现实,我觉得在这方面我的耐性已经告罄了,是的,我和你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是我们不是从一个世界里过来的!所以我不可能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的转世或者其他什么,最多最多,他就是我在你那个世界的投影而已!” 白五干巴巴道:“你误会了,我对他和对你是不同的。也许一开始还会误认,但认识越久就越清楚,你比他更厉害一些,心性也更果决坚忍,不过你恐怕也更加的不快乐……想找到他,是希望道谢,希望报答,而你……我却希望你快乐,不管是不是由我而起,因为,因为我……”后面“喜欢你”三个字轻如蚊蚋,却瞒不过云翔的耳朵。 “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这两个字是随随便便可以说的吗?”云翔怒极反笑,“荒唐荒谬!”他待白五不同,是以为他真的能懂自己的,没想到他也是个俗人,绕了半天却绕到风花雪月四个字上,让他有些失望,情绪不由激动起来,嫦娥的影子突然浅笑盈盈地在心头清晰了起来,又迅速冷漠地离开,紧接着双亲、长兄、三妹、外甥……形形□的人都出现在他面前,又最终离他而去。 白五对他那非是非否的答案有些意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见云翔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对,那眼神不是他的眼神,透露出无边的杀意和冷漠。 “云翔?”白五忐忑地叫了一声,见对方不出声,但额头上却冒出颗颗豆大的汗珠,担心地想要上前,却被喝退:“走开!”云翔勉强保持着神智,想把白五赶走,他不知道失去理智后自己会如何,担心伤到对方。 白五却以为云翔真的生气了,他知道自己选了个愚蠢的时间剖白心迹,所以云翔的态度让他沮丧却不生气或难过:“以后,要是你愿意听的话,我想把我的故事告诉你。”他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关上。 室内空无一人,向来隐忍的云翔待在房间周围布完各式各样的结界后,才放任痛苦蔓延全身,低低地呻吟起来。 刚刚他差点走火入魔,虽然及时悬崖勒马,体内的气息却紊乱不堪,重新梳理运转,每一下都同无数把小刀子在体内乱戳一般。 他对自己的情绪轻易被拨动有些不安,虽然清楚解决得最好方法便是去冲击元婴期的天劫,但现在的状态去做这样高风险的事无疑是送死。 【泽琰他……罢了罢了,还是等找到时空大门再说吧!】想起白五和他今日的话,云翔只觉得头痛万分,不是对同样身为男儿身而困惑痛苦——情之一字,发乎本心,却不囿于男女,上古之时,同性相爱并非奇闻,不过他一是觉得自己虽然待白五同别个不同,也只是一股惺惺相惜居多,二则他坚持认为白五不过因他的相貌同故人相似而迷惑,产生了移爱之情,算不得数,若时空大门并非是无序传送,也许可以送白五到他想找的那人的世界,也未可知。 第二日云翔和白五如常出现在碧丝翠眼前,仿佛他们之间从未生过波澜一般,安吉洛·乔凡诺却是又发出邀约,希望云翔和白五能帮助他寻找时空大门。 “我只是想代替紫苏去看看这神奇的所在而已,”安吉洛苦笑,“至于离开,就算要消散在天地之中,我希望至少是和他在同一个时空的,不过我的族人如果能借此逃离末日的话,也算是我能为家族做出的一点贡献吧!” “我们倒是打算往贵土一游,”云翔却没提起他们也有此意,故作为难,“这时空大门的所在,却是毫无头绪。” “我昨日却无意中发现玉佩里的线索。”安吉洛将两块玉佩叠在一起,让烛光透过缝隙,照在墙上,显现出一副弯弯曲曲的地图来,古怪的是,那地图上标识目的地的红点却是有好几处 “公爵可知道那些红点是何意思?”白五问道,安吉洛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我们如果先去一个红点标志的地方,或许就可以明白了。” 云翔忽然道:“或许,我猜那个时空大门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据某种规律,会在这些红点间移动。” “会是什么规律呢?九宫八卦?”白五有些好奇,那种隔一段时间就会变化的机关他遇到过,但大自然有这样的鬼斧神工,却是让他不得不惊叹。 “不好判断,还是同公爵所说,先去某个红点标识所在看看再说吧!” 第 56 章 “少爷!”天尧虽然风尘仆仆,精神却还好,看到月台上微笑的云翔,不由就激动起来。他选择外出闯荡让纪叔生了很大的气,觉得在这样的“危急存亡之秋”不和展家同甘共苦是忘恩负义,但终究还是在大家的劝说分析下妥协了,因此天尧除了自己的一份积蓄外,还带着展家的一份资本来到上海闯荡。 “还叫少爷?”云翔故作生气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你一声纪少爷?” 天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时不习惯改口,云翔。” “我现在对外说自己叫易戈,在外头可不要叫错了。” “啊?我记下了。”天尧听话地改口,“易戈兄弟。” 同天尧交接了手头的存款同期货股票,让白五带着他同上海的地头蛇过江龙混了个脸熟,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天尧依依不舍地目送云翔和白五登上英国邮轮“维多利亚号”,朝着茫茫大海而去,而他自己,也向着未知的将来走去。 云翔一行人的第一站是位于希腊雅典的帕特农神庙,那里是为奥林匹斯神系中战争和智慧雅典娜而建的祭殿,传说她和海神波塞冬争夺这座城市。宙斯决定:谁能给人类一件有用的东西,城就归谁。波塞冬用他的三叉戟敲了一下这个城的岩石,一匹战马破石而出,这是战争的象征;雅典娜则用她的长予敲了一下岩石,岩石上长出一株油橄榄树,这被人们认为是和平的象征。结果,这座城归了雅典娜,从此她便成为雅典的守护神。希腊首都雅典就是以雅典娜的名字命名的。帕特农神庙之名出于雅典娜的别号parthenon,意为“贞女”,因为雅典娜是一位纯洁的少女神。 上了邮轮后安吉洛与碧丝翠便不怎么出来了,海上日照太强,就算某些黑暗魔法可以让他们的伤害降到最低,但消耗的魔力太多,是一件毫无必要的事情。白五和云翔的肤色在头等舱里太过鹤立鸡群,虽无人与他们交际,背地里指指点点,却是有的,尽管不以为意,终究觉得厌烦,也是难得出舱一回,连三餐也一发都在房里用了。 “那里虽然是旅游胜地,不过最近国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对外国人并不怎么友好,可要小心些,尽量不要惹出麻烦。”安吉洛提醒道。 白五嗤笑了一声:“一群可能半夜三更跑去他们国家历史遗迹的怪人,想要不引人注目恐怕很困难。” “不要紧,只要他们没有实施宵禁,半夜三更谁会去冷风呜咽的废墟上怀古呢?大家当心一点就是了。”云翔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这两人最近常常意见相左,不管有理没理,总归是诡异到连安吉洛和碧丝翠在一边作为旁听,都难过得要死的地步。 “但愿如此!”白五轻叹一声,为这次的针锋相对划上句号。 “维多利亚”号自然不可能直航希腊,抵达英国后,他们又换了艘希腊货轮——希腊国内情势紧张,除了当地船只几乎没有肯去那边的。 因为塞得船钱够多,小费打赏也很大方(都是乔凡诺家的公款~),听说他们要去帕特农神庙观光,朴实的船长先生特意为他们介绍了个当地导游,痴肥秃头金牙,看起来像个j商,实际上也差不多,一路上用夹生的英文不断介绍各种“土特产”,希望他们购买,未果后也不以为意,颇有些“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味道。 “很壮观,不是吗?”j商汤姆看着帕特农神庙残留的大理石柱道,这不是他的真名,不过为了方便,人人都这么称呼他,“代表了希腊的辉煌,如今也同希腊昔日的威名一起成了末日黄花。” “也许在月光下更壮观,据说在罗马,有人喜欢半夜三更跑去斗兽场参观。”白五试探地问了一句,因为是大白天,安吉洛与碧丝翠进了旅馆就再也不肯出来,让他和云翔先跟着导游踩踩地形,探探情报,如果能够和缓一下二人的关系就更好不过。 汤姆被逗乐了:“不不不,晚上不能去那里,流传好一段时间了,说是那里在‘闹鬼’。有人说看到帕拉斯·雅典娜的神迹。”说道最后他迅速地划了个十字,现代希腊人信仰基督,但却无法抛下远古流传至今的神话。 “闹鬼,神迹?听起来不像是说一件事。”云翔不信任的态度激怒了汤姆。 “我的先生们,虔诚的基督徒从不撒谎!不止一个瞧见了,半夜神庙方向在发光,那些胆敢冒犯神祗去查看的家伙都死了,临死的时候都是呼唤着帕拉斯之名痛苦死去的,他们的灵魂都会坠入塔尔塔洛斯,忍受无边痛苦,就算临终忏悔也挽救不了他们!”汤姆疾言厉色道,说到最后完全忘记了上帝。 云翔和白五怀疑地对视一眼,他们来寻找时空之门的线索,这里就恰到好处的闹起鬼来,如果是巧合的话,也未免太凑巧了。 只是不管巧不巧,总要晚上亲眼确认过才算数——何况汤姆这滑头口中的话,也未必可信。 “holy shit!”优雅如安吉洛,潜伏在帕特农神庙废墟的外围,他忍不住低低爆了句粗口,“临终忏悔的确挽救不了那群混蛋的堕落,动手的压根就是他们信仰的玩意!”没想到那亮如白昼的光芒,竟是一群最低级的光天使和一些身穿黑衣的教廷人士在搞鬼,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搜寻什么东西。 云翔看了眼碧丝翠,对光的恐惧和对天敌的仇恨煎熬得这个倒霉的血族子爵在地上胡乱颤抖,濒临崩溃。 “看来今晚不得不离开了。”云翔话音刚落,安吉洛·乔凡诺就迫不及待的表示反对:“不行,如果被教廷的走狗先找到时空之门的话——那是紫苏的!”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只要遇上和爱人有关的事情,这位公爵殿下就会把自己的理智与冷静抛到九霄云外。 “就凭我们四个人?不,只有你一个,碧丝翠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战斗力都没有了,我们两个绝对不会陪你送死,何况如果时空之门真的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东西,那么也不会有那么多神明陨落了。”云翔的话虽然扫兴,好歹把安吉洛应有的正常思考能力给唤了回来。 他咬牙道:“我明日就让碧丝翠回族里,不黑暗议会去搬救兵!” 第 57 章 “桀桀,虽然不知道这些‘神’的走狗们在找什么,反正不能让他们得逞。”公鸭嗓的亡灵巫师菲纳斯大笑起来,配合着他,一群亡灵巫师同样尖声尖气地笑了起来,白五满头黑线,这些亡灵巫师真的曾经是“正常”人类吗?在他觉得,更像是下面木有了的那些“公公”转化来的。 血族泾渭分明地分成密党和魔宴两派站立,兽人哼哼唧唧地不停在斗嘴打架,亡灵巫师则怪笑着站在二族中间,保持看好戏,不,中立的态势盯着云翔和白五打量,活像在看误入狼群的两只羔羊。 “五雷符!”白五忍不住掏出很早以前自己做的符纸,朝某个不怀好意靠近他的巫师扔了过去,一时场内电闪雷鸣,众人躲之不迭;朝云翔而去的那个血族更倒霉在,三尺之内就被他护身的金色灵气当作邪魔外道一流,弹开三丈开外,然后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冒烟,整个人被烧得一塌糊涂,面目狰狞。 在场除了得到碧丝翠报告的乔凡诺家族中人趁早躲远,余者都是又害怕又吃惊,有兽人干脆嚷嚷着云翔与白五是教廷的j细,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巨斧等砍了过来。 “住手住手,沃尔夫,约束好你手下那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笨蛋,那不是光明魔法。难道你的眼睛也出问题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检查一下,或者干脆替你换对鹰隼之类的好眼睛?”菲纳斯嘴上说着,眼里却射出狂热的光芒,盯着云翔并白五不放,虽然他法力高深,又远离风波发生的地方,但依然感受到雷符和护体金光对自己的震慑力,不过汲汲营营致力未知与学术的亡灵巫师天性,压倒了恐惧,要不是没有十分把握拿下二人,要不是眼下对教廷的行动更为迫切,菲纳斯真想立刻把两人抓住,进行不和谐不人道的实验。 顶着巨大狼头的兽人统领沃尔夫低吼一声,冲入自己部下的队伍里,边骂边打边赶,才让这群除了喝酒打架吃肉外什么都不懂的家伙安静了下来。 “我是菲纳斯,这次黑暗一族部队的指挥官。”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同时还怕死地拉了一堆小弟围住自己,菲纳斯朝云翔和白五打了个招呼,“炼狱在下,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我们二人可以算作单独的一队,这样可以避免误伤,或者不熟悉的情况下进行任何糟糕的配合。”云翔客气地建议道,菲纳斯欣然采纳,说不定他的脑袋里同时还运转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比如故意让这两个古怪的东方人身陷重围,等他们重伤后顺理成章地…… “那么,就让我们制订作战计划吧!”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制定计划的必要,黑暗一族每次作战都是驱赶作为炮灰的低级血族、低级兽人、低级行尸,接着是作为肉盾的兽人族,血族混杂在大部队中偷袭狙击,而亡灵巫师则是在后面放魔法,或者就地取材把积累到一定数量的死人们继续转换成低级亡灵。 而教廷方面几乎也是差不多的套路,不过炮灰换成了低级教士,肉盾换成了教廷骑士,裁判所成员杠上血族,圣堂级别以上的神甫主教等和亡灵巫师们对轰法术,光天使是纯能量体,不惧怕物理攻击,就算死亡也是重新回到天堂的轮回池,于是在原地高唱圣歌,制造强力的光明结界,让黑暗一族短时间内无法攻破大本营。双方严格来说,还是贯彻自中世纪以来那种拿人命堆胜利,就看谁能笑到最后的战斗方法,其实都没什么资格指责别人邪恶残忍之类的。 这场原本应该是五五开的战斗,却因为云翔和白五的介入而让胜利的天平朝黑暗一方倾斜——他们两人并不直接介入,而是迅速地吸收了那些光天使——云翔无意中发现,这些光天使只有最简单的意识,就是听从教廷高层的指挥,而他们由精纯能量构成的身体,是类似于古代修道士的元婴,实乃大补之物,当年因为有干天合,损伤功德,所以除了旁门左道很少会有吸收炼化他人元婴的歹毒行为,不过这里的光天使没有躯体更没有灵魂,姑且可以当作类似大号人参果之类的存在,云翔带着白五,吸收得毫无顾忌,气得底下那些大主教打扮的人哇哇大叫却对直线下降的光天使数量无可奈何,因为光天使锐减,血族精英们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近这边,任何想要指挥光天使反击的倒霉鬼都会被大于二的血族围歼。发生这样的情形,或许也是雅典娜在冥冥之中不希望那些抢走自己信徒的教廷,如今能在自己圣地上耀武扬威的缘故吧! “如今我主在地上的代言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优势迅速地被打破,一小队战天使突然从地底冒出,瞬间就杀死了大部分的炮灰,小队长模样的战天使轻蔑地瞥了眼大主教的肚腩,冷酷地下令道:“全体天使听命,立刻绞杀在场所有撒旦的信徒!” 那些剩余的光天使好像被输入战斗指令一般,瞬间目光大盛,一抖背后如虚影般的两队羽翼,也不管身边的云翔和白五,径直朝着亡灵巫师的方向飞去,将血族和东方人留给了战天使们收拾。几乎是一瞬间,留在那里保护孱弱巫师们的肉盾炮灰都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不是撒旦的信徒,所以对光天使们犯下滔天罪行的云翔和白五,无比幸运地只要和血族和兽人们一起面对那一小队战天使,不幸的是,那是一小队货真价实参与过当初堕落天使叛乱的战天使,每一个和白五的境界都只差一点。稍微差一点的血族兽人对上他们,就只能用“砍瓜切菜”四个字来被形容。 在如此劣势之下,云翔心中的战意却被熊熊点燃,撇开一切因素来说,他本就是为战而生之人,情况越不利,他的斗志就越昂扬,是以率先用挑衅的眼神,看向战天使小队的那位头目。 对方感受到了,凭着武者的本能,同样发现云翔是不可小视的对手,不由使了个眼色,示意云翔与他换个地方好放开手脚进行打斗。 看到云翔和那个队长一前一后离开主战场,白五心中不由大为着急,想要跟过去,却被身边的对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4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4部分阅读 手死死缠住,越是急手下越是毫无章法,越是不能迅速脱离战斗,只好勉强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尽快打发这些夹缠不清的鸟人再说。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坦白”,求求你千万不要出事!】他在心中默默祝祷着。 第 58 章 “我的名字叫基耶尔,侍奉我主接近四分之一个永恒,战天使。”褐色卷发,淡灰色眼珠的天使自我介绍道。 “易戈,姑且算是人类,修道者。”云翔嘴角挂着一丝淡笑,“如果要说信仰的话,应该是‘道’吧~” “人类?这倒是很奇怪,你不是撒旦的手下。但是‘道’是什么?东方的神明吗?”天使抽出他背后的巨剑:“不过,凡与我主意志为敌者,便是敌人。” “信仰赐予你力量,不过未必能够带给你胜利。”巨阙变回黑色宝剑的模样,云翔对于这个明显也是在元婴期前最后门槛上徘徊的对手不敢掉以轻心,以前把巨阙变成三尖两刃刀外形使用只是因为习惯,现在大敌当前就不没必要浪费多余的灵气了。 巨阙因为感受到眼前对手的强大,难得没有做些多余的动作,而是全心全意地把自己的使用权交给了云翔,让他能够把自己当作肢体的延伸,击败对方,超越自己。 “你有一把出色的武器,他甚至有自己的意识来配合你,不过我的‘神之歌颂’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基耶尔很有耐心地等待云翔做好战斗前的一切准备,这才挥舞起自己的双手剑,带着一连串火焰砍向对方的脑袋,“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他一边攻击一边大声念起了主祷文,云翔正觉得奇怪,却愕然察觉基耶尔的攻击力度一次比一次强烈,火焰也越来越旺,他都可以闻到自己头发烤焦的味道。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基耶尔的脸上是激动的潮红,念诵经文让他的力量丝毫不会衰竭,反而不断壮大,让他比对手更敏捷更能捕捉对方攻击的轨迹,发现了这一点后,云翔狡猾地笑了起来,论战斗经验的话,这只天使实在无法与他相比,何况他碰到的对手都是同他自己一样,拥有僵化的进攻防守套路,每次都按照同一种规律进行战术布置的笨蛋。 “兹拉兹拉——”巨阙在天使的双手剑上带出一溜烟的火星,刺得人耳膜生疼的巨大噪音打断了基耶尔的祈祷,他惊异地看向对方,从来没有敌人想过要中断自己的祈祷,一时间他不知道该称对方“聪明”还是“卑鄙”好。 不过云翔是不会那么骑士风度地任他发完呆再攻击的。基耶尔下意识地横过剑身,挡住了开展以来巨阙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虎口微微有些发麻,云翔不以为意地朝斜刺里一挑,刁钻地划向对方的右胁,迫使他不得不往后跳开。 整个手腕都被要裂开一般的疼痛包围,以至于基耶尔忘记咒骂云翔一点也不堂堂正正的剑走偏锋,对方的攻击力度也许并不像自己那一浪还比一浪高,但毫无喘息的节奏明显就是要迫使他无法重新诵经,获得额外的战力加成。 基耶尔自然是不肯就这样束手就缚的,深吸一口气,仗着自己更宽更长的双手剑连连横扫,妄图逼退云翔,二人乒乒乓乓对劈了十几个回合下来,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 “神秘的东方人类,我不得不称赞你的实力,为何你不是我主的信徒呢?既然如今只有我主的神系存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么顺理成章地接收其余神系残余的信仰不是很应该的吗?教皇实在太失职了。”基耶尔赞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云翔冷笑道,“谁都懂得这个道理,谁又愿意跑到一群白皮肤黄头发的蛮夷那里做二等公民呢!再说,当年的耶稣撒冷,当年的十字军,你们可没有取得最终的胜利,所谓的圣城神墓,最后不是依然成了那位‘真主安拉’的领土?自己的神明长眠于其他主神的光辉之下,感觉如何?” “耶稣只是我主当时选中的人间代言人,所以为他的出生成长等制造了很多神迹而已,他的死活,葬在哪里并不重要,只是当时为了取回那些蕴含圣力的陪葬品,才和安拉的信徒打了几仗。”基耶尔冷酷地答道,“发誓终生守贞却还是和女人有染的叛徒,就算用死亡洗刷过自己的罪孽,他的罪过依然不会被,天堂没有他的位置。” 云翔愣了愣,没想到那个所谓的上帝之子,居然和那位神明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本来他还以为差不多是和佛祖当年派遣金蝉子取经传道那样,让某个门徒之类的身份的家伙下去转世,然后折腾一段弘扬教义又惊现不断的传奇,最后回归天堂。 【利用完就丢掉,他们的神明未免也太无情了些~】云翔暗地思忖道,基耶尔突然朝后急退两步,将原本打斗时嫌累赘而收起的四对翅膀展出,那一簇簇白色的羽翼激射向云翔,把他笼罩在羽毛的牢笼之中。 然而这并没有为基耶尔争取到任何优势,包围着云翔的羽毛在接触到本人的一刹那就熊熊燃烧,化为灰烬,而云翔在同一时间却诡秘地消失在了原地。 基耶尔紧张地查看着四周,这些狡猾的异教徒敌人,说不定此刻正藏在某片阴影里伺机偷袭。 “懦夫,畏战者!”基耶尔吼道,“从正面战场上退缩是不光彩的!” 过了好一会,这块远离主战场的林子里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婆娑声,基耶尔依然不敢放松大意,他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一有异于正常的声响,就立刻把那块方向的灌木树丛统统砍得寸草不生,“没用的!你这该死的异教徒,等到所有的树木都不见了,你还能躲到哪儿去!”他威胁道,“快跟我出来决一死战!” 回应他的依然只有飒飒的风声。 基耶尔眉头跳动,若只是试探对手在哪儿,只要再将天使之翼释放一次就可,可是,尽管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口口声声说云翔是懦夫,心底却是不认为对方会趁着刚刚的机会遁走的,贸然使用大型法术,说不定就让对方消耗自己元气的阴谋得逞了。 第 59 章 云翔此时躲在哪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想当年二郎真君与齐天大圣孙悟空那惊天一战的高朝部分,莫过于双方七十二变的拼斗,最后还是云翔技高一筹,迫得猴子不得不继续正面交锋,才被太上老君找到机会砸了那一记脑门。 刚刚借着火焰的掩护,云翔悄无声息地变作基耶尔翅膀上的一根小羽毛,静静潜伏,等待那一击致命的机会——他需要在“合作者”那边保持绝对的武力威慑,不然为了这些个不相干的黑暗生物打生打死,临了因为气力耗尽而成为俘虏也实在太可笑了。还有那个血族公爵安吉洛,虽然一直表现出一副“情圣”的傻瓜模样,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达到目的后翻脸不认人呢?云翔从来没有信任过他们,一直留着最后的手段来应付黑暗一族。 基耶尔从冷静到沉不住气,再从沉不住气到被愤怒控制,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莽撞行事,做出些在对敌之前就浪费自己力量的蠢事,让云翔有些暗生佩服之心,不过却不会动摇他杀人的念头罢了。 【在他的心神最动荡松弛的时候……只有那一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感觉到基耶尔的心情已经渐渐倾向一开始不怎么相信的逃跑结论,小心翼翼预备撤退支援战场同伴的时候,云翔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绷紧了——幸好天使不会观察自己那么多对翅膀上的某根小羽毛是不是呈现出不自然的僵硬,战天使的剑横在面前,随时都可以挥出,每一步都要反复多次地观察四周异动,直到将要退出树林的一刹那,坚韧如基耶尔,也不由略微放松了那么一下。 而云翔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空隙,巨阙轻吻上天使的脖颈,上面附着的大量灵气粗暴地撕裂了基耶尔的喉咙,略略翻转手腕,疑似动脉的不为,大蓬大蓬的金色鲜血喷薄而出,滴落在地上,竟然神奇地开出各种充满灵气的花花草草。 “卑鄙……”基耶尔是打算这么说的,但是喉部的巨创,让他只能模糊地发出一些无法辨识的音节,不过那忿恨的眼神还是让云翔读懂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我们东方有句成语,叫做兵不厌诈。”云翔轻快道,“如果你也会七十二变,难道你就不会在同样的情况下也这样对付你的敌人吗?” 这句话说得基耶尔哑口无言,让他死得也能瞑目,因此天使的身体迅速地沙化风化,最后只有类似灵魂的淡淡虚影深深地瞥了云翔一眼,像是要把这个东方人的面孔牢牢记住似的,整个人则不受自己控制地朝着天空的远处飞了过去。 “搞什么虚把戏,要不是不想结怨过深,一道天雷就够让毫无防备的你魂飞魄散化为灰灰~”云翔低低抱怨一句,纵身朝主战场方向跃去。 “云……易,你没受伤吧?”白五眼尖,头一个发现云翔重新出现在战场中,大喜之下差点就暴露了对方的真名。 “泽琰不必担心,那个战天使队长的身体被我毁了。”云翔微微一笑,主动叫了他的名,也许是因为痛痛快快地战斗了一场,他只觉得全身舒泰,本来有些郁滞的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能够将白五的感情理智看待,虽然目前没有回应的打算,却不会继续保持冷战的态度。 几个月来头一回看到对方不吝惜给出的笑脸,白五原来的担心、郁闷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顺手劈开一只冲过来的光天使,他兴奋地怪叫一声,干劲十足地冲回战局的中心,劈砍起来。 云翔好像看小孩子一般无奈地笑了笑,一路拼杀,一路靠近白五的身边,二人首尾呼应,靠近的天使教士在死了好几批后就很少有再敢靠过来送死的,于是他俩周围的黑暗一族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再度看向这两个东方人的眼神消去了轻蔑,多出了恐惧。 那个看起来文静的,居然可以单枪匹马把一个战天使,还是小队长身份的打回了天堂,而那个比较玩世不恭一点的,同他们一样奋战到现在,仿佛一直在玩,还留着余力的样子,难道东方人都是那么可怕的存在吗? 菲纳斯通过黑暗秘法得知那边的讯息,立刻把将这两个东方人抓住做实验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要讨好,要招揽,只要他们能够同黑暗结盟,教廷就别想同过去那样随意屠杀他们还没来得及长成的年轻一代了。 想象若干年后自己带着起码血族侯爵以上实力的百万大军横扫教廷,菲纳斯虽然是个万年老鬼,也失态地咯咯狂笑了起来。 安吉洛还是一副很沉静的样子呆在巫师们的身边,把那些偶尔突破防线的家伙干掉,尽管周围的人都很好奇他是怎么结识这两个东方人,甚至有资格老些的血族联想起几百年前他曾经的一个东方爱人,而开些带颜色的玩笑试探,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安吉洛在乔凡诺家族地位超然,可以说是亲王候选人,他不愿说,也没人敢逼迫他。 “胜利,胜利!”最后一个光天使被斩落,教廷的高层早在战天使全军覆灭后就趁乱离开了,黑暗一族难得全面打败老对头一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与狂妄。 就在原地,黑暗一族举行了盛大的狂欢,沃尔夫特地跑来向云翔和白五致谢:“我们兽人只会打架,低级兽人的繁殖力又强,所以总是被当作炮灰使用,就算有骷髅行尸当盾牌,每次伤亡也会很大。其实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他们也有成为中级兽人战士、高级兽人战士的可能,因为二位的缘故,这次兽人的幸存率大大提高,沃尔夫感激不尽!”这位总体来说还是很淳朴憨厚的兽人首领,带着族人们深深的行个大礼,一人敬了碗酒又离开了。 集体沉浸在狂热之中,没人注意到安吉洛朝两个东方人靠近,不知耳语了些什么,几个人影便在群魔乱舞的掩护下,偷偷朝帕特农神庙,天使们曾经流连的废墟而去。 “真蠢……天使们找的东西大多是光明力量的宝物,你们血族凑什么热闹……”唯一注意到他们动向的菲纳斯却是不以为意,只当安吉洛和东方人好奇心过剩,吃饱了撑的去探险,反正已经达到驱逐教廷的目的,也就不管别人的闲事了。 第 60 章 “差不多就是这一块了。”安吉洛和他的下属们站得远远的,皱起眉头厌恶道:“那里残余的光明气息最为浓厚。” “泽琰你来看看?”云翔瞧了一会,自认于机关阵法一道远远不如白五,这家伙似乎天生对这些无师自通,说不定前世就是个贼头惯偷~ “如果真的有的话,我才能够找到并破解。”白五难得谦虚道,牵涉到自己的“专业素养”,他立刻变得慎重认真,趴在地上,用手一寸一寸地摸索丈量,试图理出个头绪来。 “这四个地方,和其他地方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也许需要什么东西才能开启?”白五指出四个可以联成十字架的对称点,“西方没有四象,但是有地火风水四个起源的传说……也许需要这四种魔法来启动?”他推测道。 “只要不用光明魔法,其他我的下属都略知一二,应该怎么做?”安吉洛扬了扬眉毛问道。 “我有两个推测,一是每个人站在一个点上同时释放魔法,二是每个人把魔法释放在这个点上。” 安吉洛的某位下属不信任道:“如果尝试错误,机关销毁了怎么办?” 白五绝对不是讽刺地说道:“相信我,光明一方折腾到现在都什么事也没有,说明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许觉得被刺伤了尊严,几个血族抿紧嘴巴,以一种往地面捅个窟窿的力度将手砸向四个被白五标记的位置上,分别召唤出各自最强力的地、火、风、水系魔法。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闪过,地面猛地凹陷,长长的石制阶梯蜿蜒到未知的远方。 “真是好运,一次就成功了,本来我以为起码要耗上半天的时间。”白五叹道,除了云翔,另外几人似乎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顺序问题,中国的四方都有特定的顺序,而西方并没有,所以我们无法确定地火风水应该如何对应地上的四个点。”他向安吉洛解释道,对方却一点都不感兴趣:“这说明是命运让我们在今天揭开这个秘密。”说着便带头走下通道,身后是六个心急慌忙的下属。 看着这个又进入满脑子只有“紫苏”状态的安吉洛,云翔刚想感慨,心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过,却没有抓住。 “云翔?”因为对方的人马都已经下去,白五还是喜欢称呼他原来的名字,“怎么了?是不是前面的战斗有暗伤潜伏了?” “泽琰,你觉得像安吉洛这样,为了紫苏痴狂,到底对不对?”云翔的问题问得古怪,不知道为什么,白五觉得他很需要一个答案,所以很认真地回答道:“这不是对不对的问题,而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 “值得?”云翔有些迷茫,“值得算是对的还是错的?”他突然用力甩了甩脑袋,跟上血族们的脚步,白五有些糊涂,不过现在不是什么询问的好时机,他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密切注意云翔的状态。 “这里看来是被隐藏的祭坛。”手里提着个类似灯笼的东西,里面燃烧的却是不会熄灭的魔法火焰,打量着四周的壁画,安吉洛突然道:“易戈先生,请您站在祭坛的正前方。” 接着他安排余下的人分成两列站在,自己则扮演的祭司角色,在那里高呼:“在您的庇护下,以智慧和勇气战胜强大敌人的英雄,向智慧与战争的女神,帕拉斯·雅典娜致以崇高的敬意!”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色的光芒想着他们的额头散落。 一股冰冷的波动查看了云翔和基耶尔作战的过程,本来它或许还能看到更多,但在场的几人都在瞬间机警地清空大脑,只给它察看到一些零星的战斗片段,不过已经足够他们通过考验了。 “英勇的战士值得最好的嘉奖。”机械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自认为底蕴深厚的血族在看到雅典娜最后的秘密宝库后,也不由升起贪婪的掠夺之心。 “多拿的话,说不定会遭到贪心的报应。”云翔警告道,同样恨不得搬空这里的白五闻言,讪讪地把刚刚揣进怀里的一柄匕首放了回去:“那我再看看,总要拿件最好的再走。” 径直走向最深处,仿佛有什么在指引他前进一般,安吉洛脸色一白,急吼吼地追了上去:“易先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的双手神经质地握紧又松开,显示出他此刻是多么地心潮澎湃。 “……”没有回答,云翔集中所有的精力感受着这里各种各样强大“神器”下,唯一异常的一股微弱波动。将装饰墙壁的巨大帷幔拽下,一面巨大的镜框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就是……时空之门吗?”安吉洛低声问道,生怕音量太大就把这时空最神秘的存在给吓跑。 云翔指了指构成镜框的神秘花纹:“公爵阁下,这镜框上有两个明显的缺口,似乎和玉佩的形状吻合。” “你是说,地点其实并不重要,关键的是钥匙?”安吉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自己居然一直拿着“诺亚方舟”唯二的两张船票,虽然一直把玉佩最珍贵的财富,这也太过超出了想象力。 云翔耸肩:“也许不同的门降落的时空不同,或者就是同一时空也不会降落在同一地点,谁知道呢?” “那么,安吉洛,把你手里的玉佩扔过来吧。” 安吉洛遽然回头,脸色变得十分之难看:“亲王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凡诺亲王优雅地笑道:“我最得力的助手,我的孩子,你最近太过反常了,先是不声不响地跑去东方,接着又突然跑到希腊,‘凑巧’地发现了教廷的‘阴谋’,向黑暗议会递交支援申请,这怎么能让我不好奇呢~那只小子爵一问三不知,被我不小心废了四肢,拔了舌头扔给那些幼崽滋补,没办法,为了得到答案,我只有亲自过来了。” “背叛者!”一个黑色卷发的血族青年怒瞪道:“维克多,除了那两个东方人,你一直站在我们所有人的身后,如果有人为他们指引了道路,那只有你最可疑!” 茶发的血族冷笑道:“背叛?亲王殿下是我的父亲,赐予我永恒的生命,我永远效忠于他,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任何人!”话虽如此说着,他却小心翼翼地朝亲王那边躲了过去。 侍立在乔凡诺亲王身边的一位血族公爵突然抓住维克多,一把撕裂了他的喉咙:“背叛者是血族的耻辱,必需毁灭!”他硬声道,亲王赞同地点点头:“没错,尤其是这种搞不清楚自己初拥者又贪恋权势的蠢货,根本没必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殿下,我从未想过保留这个秘密,一旦完全确认安全过后,我自会向您如实禀报。”安吉洛涩声道,“您知道的,这就是传说中末日的救赎之门。” 第 61 章 “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的秘密,那么谁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难道是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乔凡诺亲王讽刺地笑了笑,“秘密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好秘密呢!”他挥挥手,密密麻麻侯爵以上的乔凡诺家族的子民把不足十人的安吉洛公爵等人包围了起来。 事已至此,安吉洛反而冷静了下来:“这么说,除了死亡您不会给我其他的选择了?” “我的好公爵,你既是发现宝藏的‘先驱者’,也将成为为了家族夺取它而牺牲的‘殉道者’,因为你的伟大贡献,乔凡诺家族才将永世长存,其余血族和将来发展的后裔们都将永远记住你的名字。我的设想是不是很美好呢?你就算死,至少还能博得英雄的名号。”乔凡诺亲王好像开玩笑般眨了眨眼睛。 “果然有些本事~”巨阙被迫停在亲王鼻尖前,一道暗红色的结界挡住了他电光石火的突袭,一击没有得手,云翔立刻跳跃到远离白五等人的角落,防备攻击。 乔凡诺亲王则在原地倒吸一口冷气,如果不是忌惮安吉洛的实力已经超过自己的掌控,把乔凡诺家族的秘宝,留给血族的十三节撒旦指骨中代表“守护”的那段带在了身上,那么自己的计划、野心就要在前一秒永远地变成遗憾了。 “肮脏的黄皮猪……”作为一个血族极端沙文主义者,乔凡诺亲王把所有不属于血族的生物分为食物和垃圾两种,云翔差点,就差那么一点把他干掉,让他在那么多属下的眼里颜面无光,亲王恼怒地嘶吼一声,一对暗金色的蝠翼弹出,比一般血族更粗更尖的獠牙弹出,恶狠狠地向云翔扑了过去。 “混蛋!”白五急红了眼,想也不想地追在亲王的身后,力图阻止他靠近自己重要的人,而安吉洛与他的下属也和原来的族人混战在了一块。 “泽琰!”云翔见这家伙不自量力地打算蛮干,心中不知是气恼还是感动更多一些,指掐法诀,无数蛇形的雷电从天而降,虽然有撒旦指骨的保护,亲王并不会受到伤害,却断绝了他转身对白五造成威胁的念头。 “我倒要看看你的防御法宝能护你到几时!”白五冷声道,一口本命灵气喷向画影,那把美丽的剑立刻一生二二生三,变成无数道白色的剑光,不停地戳刺红色的光罩,试图寻找到突破口。 云翔也不矫情于单打独斗,敌众我寡,安吉洛他们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只要这个亲王一死,或者重伤,那乔凡诺家族剩下的人必将溃散,不足为惧。 【到底该如何破解他身上的法宝?】云翔快速地在脑中搜寻昔年学过的法诀,又飞快地一个个否决掉,他所学偏向以力证道,那些润物细无声的法门却少有涉猎,碰上这样一个力暂时超过自己的对手有些无可奈何,一面灵活地闪避着亲王的魔法,云翔一面用武器不停试探着结界的薄弱之处,但是依然完全没发现任何突破口,反而自己因为需要注意防御而被亲王稳占上风,被压制着。 “愚蠢的家伙,这是撒旦大神赐予血族的宝物,是他力量的投影,‘守护’形成的结界连上位炽天使都不敢轻言能够打破,就凭你们两只蝼蚁能做什么,还是趁早投降,我会考虑让你们有个体面的死法!”乔凡诺亲王得意地朝二人说明道,在他看来,捏死云翔和白五这两只恼人的小虫子,只是时间问题。 “哦,是吗?也许今天你就将见证奇迹的发生。”白五在嘴上挑衅道,心里不是不焦急的,安吉洛身边的下属只剩下三人,而对方死的都是些炮灰和部分侯爵,真正核心的高级首领们,只是受了点轻伤,安吉洛一人缠斗二个公爵,剩下的三人重伤累累,但也咬紧牙关,站在一起遥相呼应,不让其他的敌人有空偷袭安吉洛。 因为分心,不小心擦着了亲王的魔法火球,白五过了几秒才感受到彻骨的疼痛,抽空一看,皮肤肌肉都已经碳化,白生生的骨头露出来好不吓人。 与此同时,又一个属于他们这边的血族不支倒下,云翔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下定决心道:“泽琰,你去保护公爵那边,这里我来应付。” “……小心……”白五有些不解,但云翔从不无的放矢,也只有将信将疑地冲去较远处,从安吉洛手中分担出一个公爵来。 “愚蠢的人类,居然把帮手都遣走了,好大的口气,应付?你真是太狂妄了!”乔凡诺亲王切齿道,“我一定会让你的傲慢付出代价。” “你说,炽天使也不敢轻言破开你的结界?”云翔将一个小盒子抛向亲王,“那这个呢?” 一股令在场所有血族颤栗的气息从打开的盒子里逸出,白五蓦地认出了这件东西,立即把画影抛下天空,剑光形成一个无法穿透的防御结界,让安吉洛有幸成为第一个在圣甲虫发挥作用下幸存的非亲王级血族。 云翔竭力想要控制住圣甲虫的波及范围,但除了安吉洛,那边所有的血族都抵抗不了这神圣的光明力量,瞬间化为飞灰,直接正面承受打击的乔凡诺亲王,那一刹那脸上吃惊、愤恨和恐惧交加,只听到难以察觉的“咔兹”一声,他哆哆嗦嗦地从丝绸马甲的内袋里掏出一节莹白如玉的骨头,上面有一条极难察觉的细长裂痕,看来不是很严重的破坏,但那层结界却消失了。 “原来圣甲虫被你们找到了……”安吉洛低声道,“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需要靠教廷的圣物才能苟活,真是耻辱~” “好死不如赖活,”白五大咧咧道,“我也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掌握了用法,出奇制胜。” 安吉洛短促地笑了一声:“恐怕这东西,本来是预备给我留着的吧?如果我对你们起了什么算计心思的话。”他不是笨蛋,云翔迟迟没有拿出圣甲虫,也从未说过这件事,联系一下前因后果,事情就很明白了。 白五自然也想到了,他笑道:“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牢固的纽带联系在一起,互相提防是很正常的,难道你是全心全意地信任我们两个陌生人的?”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安吉洛现在没有了家族,没有了下属,一时之间,颇有些天大地大,无家可归的感慨。 “乔凡诺殿下,不小心损坏了撒旦的圣物,哎呀呀,如果没有了圣物,乔凡诺一族的荣光何在?”一个轻柔单薄的声音带着夸张的大惊小怪降临在四人的远处,乔凡诺亲王面若死灰道:“羲太亲王……惯于隐藏在幕后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亲王,您既是发现宝藏的‘先驱者’,也将成为为了帮助血族夺取它而牺牲的‘殉道者’,因为你的伟大贡献,全体血族将永远记住你的名字。我的创意也不错吧?乔凡诺殿下?”小女孩带着残忍的稚嫩嗓音从阴影里传来,她看来只有十岁左右,娇小可爱,眼睛里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安吉洛轻声对白五和云翔道:“是象征混乱的,末卡维家族的亲王。” 其余十个家族的亲王,以及他们家族的好手踏着优雅的舞步一一现身,雅典娜的秘密神殿今夜被三番五次地入侵。 密党与魔宴为了共同的利益站在了一起,自认为永恒生命的他们竟然惧怕末日,真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呵呵……”云翔从低笑,到放声大笑,让所有人都怀疑他疯了的时候,猛地说出一句让在场所有血族都动容的惊人话语:“齐聚一堂另外的意思,就是一网打尽!” 第 62 章 “你说的那个要一网打尽我们的人是你吗?两个人类和一个叛族者?”末卡维家族的萝莉亲王嘻嘻笑道,“可不要以为每个血族亲王都和乔凡诺殿下一样没用的哟!” 云翔摸了摸那已经完全黯淡无光的圣甲虫,他不是教廷的人,所以得不到圣甲虫承认,无法让他吸收外界能量,只能消耗原先就有的储备,而刚刚那一击将乔凡诺家族的精英化为灰烬的同时,已经耗光了圣甲虫原本储备的那一点可怜的能量,想要再用来对付新来的血族们,有心无力,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只自以为胜券在握的黄雀,在他们三人明显无法给这难得的血族联军制造任何有助于他们渔翁得利的影响下,怕是等不及要跳出来了吧! “神说,要有光,世界便有了光。”分不出男女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低声吟道,云翔朝着安吉洛的方向大吼:“快点启动那扇门!”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他和白五不像教廷或血族,在这个时空家大业大,不能说走就走,而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安吉洛下意识地照做,玉佩滑入纹路,发出清脆的喀嚓声,墙壁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白色波动……以及一个巨大的沙漏。 “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才能启动使用。”安吉洛对自己这方能不能撑过15分钟的混战保持充分的悲观。 “来自东方的旅客,请将我教廷的至宝归还,我们保证不会对你或你的同伴有任何的追究。”穿着洁白法袍的老者一脸的悲天悯人,“我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起誓,决不为难二位。” “你到时自然可以不理会我们,因为即使你贵为教皇,所发出的誓言也约束不了血族。”云翔讥讽地勾了勾嘴角,“这只甲虫,暂时还是留在我这里好,不然我待会也许一个手抖,就会把已经用光能量的圣甲虫扔进血族亲王的手里!” 他的威胁并没有撼动教皇的心志:“即使没有圣甲虫和荆棘冠,教廷在过去的几百年来依旧牢牢压制住了黑暗一族,对我们而言,它们的象征意义更大。” 羲太亲王不耐烦道:“拖延时间已经够久的了,不管是这三个家伙的命,或者教廷圣物,还是各凭本事来取吧!” “亲王此言不差,”一个眼神阴郁的主教颔首赞同,他身上散发着死亡的味道,一望可知可知曾是宗教裁判所的高层,异族和同类的生命都是他收割的对象,“但愿在混战之后还能看到您依旧健在。”他送出了绝不是善意的祝福。 一股强大的气势突然席卷全场,让在场诸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战栗感。 白五却觉得这股气息十分熟悉,他不由抬头望向云翔,心头一抽,果然这股气势是他发出的,原来自己的实力远远被他抛在了身后,或许就是因为这点,才被拒绝吧~白五有些心灰意冷地想到。 事实上,这是云翔迫不得已找出来的方法,他的实力论单打独斗,远远胜过在场任何一人,然而好虎架不住群狼,何况他绝不会扔下白五一个人逃跑,那么想要在短短一刻钟内不被任何一方擒拿或杀死,能走的只剩下最后一条路:渡天劫。 天劫这种东西,不会因为你是渡劫者而专劈你一人的,天劫笼罩的那一片地域都会被“好好关照”,为了避免沾染过多的因果,通常渡劫者都会选择去一个空旷僻静的地方渡劫,他这样做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第一是不能保证不会误劈白五,第二渡劫后气衰力竭,哪怕一个小孩,手里有把刀都能了解他。然而考虑到天劫必然会持续一刻钟以上的时间这点,就值得他冒险赌上一回了。 至于因果,这些西方异族,不是伪善就是真恶,哪个是干净的,兴许都劈死了老天爷还给算功德! “泽琰,小心!离我远一些,我控制不住这股力量!”云翔能够感觉到身上的力量和这个世界发生了奇异的互动,他有些不安,这和以往的天劫似乎不太一样。 “我……”白五欲言又止,深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画影里的秘密,以至于在感受到莫测的天威降临时,身体违背心意地朝和云翔相反的方向急退。 他们此刻明明身处于地下的深处,然而不管是他们的头顶还是脚下,都由远及近地传来轰隆的声响,如同蛛网般的裂缝不断延伸,直到他们可以看到漆黑一片的天空;地面高起低陷,已经有倒霉蛋摔入未知的裂隙里生死不明。 幸存者们惊疑不定地看向云翔,对渡劫之类完全没有概念的他们,以为这赫赫的威势都是他一己之力弄出来的,谁都不敢贸然出手,生怕便宜了别人,正是抓住了他们这个心态,云翔迅速地掐起法诀,为自己布下各种防御阵法,而第一波的天劫,已经无声无息地向他们靠近了: 一阵温柔的风吹拂过,除了时刻戒备着的云翔和白五,有样学样的安吉洛之外,每个人都把这当做自然现象,直到他们身上突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一道道些小的伤口。 教廷一方眉头一皱,光明力量的治愈术让那些伤口迅速愈合,但是当下一阵风刮过的时候,伤口又再度出现,教皇吩咐道:“让几位主教带领下属教士布置一个光之结界。”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也借几位神甫的鲜血布置一个血之结界。”末卡维亲王朝着教廷那边挥挥手,几个站在边缘的倒霉教士被血族掐烂喉咙,十三位亲王念念有词地引导着他们的鲜血,在所有血族身上冒出的淡淡的血色光芒。 白五看了眼安吉洛,取出不知藏在哪里的毛笔与朱砂,沿着时空之门在他们二人的身边画下古老玄奥的符箓,这些术是他还是小贼的时候便学会的奇门遁甲,防备的是墓室里常常出现的尸变之物,如今加上灵力,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就更大。 这仅仅是个开始,从肉身到灵魂都不断被风灾侵蚀的云翔,由于玄功的作用,身上的伤口裂开又迅速愈合,那种又痛又痒的滋味让他有些无暇他顾,好不容易风平浪静,原先的护体金光比起原来黯淡了许多。 扭头看向远处的白五,对方的唇边依稀有些血渍,怕是刚才就已经动用本命精血维持阵法的运作,那时空之门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打开?云翔的担忧还没持续上一分钟,第二波的天劫,开始进攻。 红色的火焰,好像差不多有碗口大的莲花一息之间遍布在众人周围,不管是光还是血构成的结界,都在一瞬间被他们摧毁,云翔的巨阙与白五的画影护主心切,在火之红莲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光华大放,挡住了第一波袭击。 “这到底是什么,简直就像末日来临了一般!”乔凡诺亲王忍不住开口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梵卓族的亲王忍不住鄙夷地瞟了他一眼,现在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吗?就因为他损坏了撒旦的圣物之一,害的他们现在无法使用最强的“撒旦庇护所”,平白损失了大部分手下。 “这就是东方的神秘力量吗?”教皇低声道,“可惜了,不能为我主所用……” “陛下,也许那人的突破口,是在时空之门旁边的东方人身上。”教皇的贴身侍从官,第一秘书长几乎连嘴唇都没动地小声道,“我们全力支援,让裁判所那几个怪物过去,说不定现下的攻击就会停止。” 教皇神色不变,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秘书长心领神会地向裁判所头头脑脑的方向移动过去。没一会,几道人影朝着白五与安吉洛那里奔袭而去,云翔只来得及吼出“当心”二字,第三波的天劫——照例是紫色的雷电,如同一根根锐利的矛矢,朝着所有当头劈下。 第 63 章 “泽琰!”云翔边叫着边坐了起来,就在第三波天劫来临的时候,教廷的人竟然对白五和安吉洛痛下杀手,不过幸运的是,时空之门恰好在此刻开启,安吉洛硬拉着白五跳入门内,当教士们也无知者无畏地追杀过去的时候,一道紫色的雷火穿透他们的身体,劈中了大门。 云翔几乎是惊恐地看着那扇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关闭,一种将要和白五永远相隔两个世界的念头让他忘记了此刻的危险境地,几乎也忘记了幸存者们的蠢蠢欲动——当他掏出那只黯淡的圣甲虫,随意地朝某个血族的方向一抛的时候,教廷和血族完全遗忘了他,所有人都迅速地朝着圣甲虫的所在奔去——比起末日的传说以及立刻要崩溃的时空之门,还是圣甲虫的意义要大上许多。 趁着混乱的当口,他顶着雷击硬是挤进了岌岌可危的时空大门,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既然能够醒来,那么是被救了吗?泽琰在哪里,安吉洛又在哪里?】云翔想要站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头发突然之间变得那么长,而地上七倒八歪的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5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5部分阅读 子,款式更靠近古代? “展护卫,你终于醒了!”公孙策急忙上前,“你重伤未愈,还是静卧休息为好。”他不容分说地按着云翔再度躺下,同时三指搭上他的手腕诊脉。 “到底年轻力壮,底子摆在那里,再将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了。”看着一副与他熟稔得很的中年文士,云翔满肚疑惑,想要开口,然而他的嘴却不受控制地说出另一番话:“有劳公孙先生了。” “唉,就是白义士……”公孙策摇摇头,突然觉得不好让同样受伤不轻展昭过于烦心,咽下后半截话,“你多多休息,我去吩咐他们把药端来。” “是泽琰吗?泽琰他怎么了?”一个“白”字,说话的控制权被云翔重新夺回,见他一脸焦急,公孙策自悔失言,虽然有些奇怪展护卫竟然如此亲密地称呼白义士的字,但依然解释道:“你带白义士回来的时候,他只剩下半口气,当时我们谁都不敢肯定他还有救,如今虽然性命无忧,却一直昏睡,学生于岐黄之道只是粗通,对于白义士如今的境况着实无能为力。” “我要去见他!”云翔激动得站起来就想往外走,然而没几步就身子一软,差点摔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重新修炼的一身法力不见踪影,难道他又换了具身体借尸还魂?急怒攻心之下,他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是掌灯时分,云翔犹豫再三,挣着身体起来,鼓起勇气看向铜镜里的自己,令他愕然的是,镜中那人虽然憔悴苍白,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不过那长相,依旧属于展云翔,或者说杨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翔忍不住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个巨大的、可怕的阴谋,镜子里却突兀地传来问话:“阁下是何人?为什么会在展某的身体之中?” 云翔有些惊讶,原来自己不是夺舍吗?只是两魂共用一身,这种事实在不可思议:“在下展云翔,遇上一些麻烦流亡至此,不知何故,竟会在兄台的身体里,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展昭见云翔表情口气真诚不似作伪,加之包大人常常需要日审阳,夜审阴,决断人间幽冥冤狱,遇上这事也不觉得特别奇怪,便道:“原来如此,只是兄台可有应对的法子?毕竟我二人共用展某的身体,总是不方便的。” 云翔苦笑:“在下连自己是怎么进来的都不知道,如何出去更是毫无头绪,恐怕暂时就要麻烦展兄弟了。” 预料到这样可能性的展昭反而转口安慰道:“无妨,且看看情形,实在无计可施,我们可以同包大人、公孙先生商量对策。” “敢问包大人是?在下并非此间中人,不知展兄弟可否为我解说一番。” 展昭笑道:“自当细细道来。不过我二人同姓,如此称呼难分彼此,不如展某腆颜称一声云翔大哥,大哥称呼在下表字熊飞如何?” “那我便托大了。”对于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云翔很有好感,同时在他的解说下,了解了时空大门将他送到了哪里。 这里也是三千小世界的某一处,此时正是北宋仁宗年间,明君在位,贤臣辅弼,天下升平,偶有j狡之辈作乱,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展昭展熊飞原本是江湖草莽,人称南侠,钦佩开封府尹包拯包青天刚正不阿、秉公执法,自愿在他身边当一个普通侍卫,护卫一方青天,协助包大人破获了各式匪夷所思的奇案,和他因为同样目的聚集在包大人身边的,还有公孙策公孙师爷,以及王朝、马汉、张龙与赵虎四位江湖好汉。 “那么那位白义士又是?”云翔有些担心自己恐怕认错了人。 “白玉堂白兄吗?”展昭的表情有些自责,“白兄一向冲动,虽然解开了猫鼠一事的心结,却不肯放下争胜心,襄阳王谋反,上冲霄楼取盟书原本是展某的责任,却不知是谁向他泄露此事,害得白兄只身前去身负重伤……” 云翔不解地问道:“猫鼠?” 镜子里的展昭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官家使禁军考较过展某武艺,龙心大悦下封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赠号‘御猫’。不料白兄及其四个义兄居陷空岛,雅号‘五鼠’,白兄为锦毛鼠,受了j人挑拨,阴差阳错同我结下了荒唐的仇怨,不过如今已无事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不打不相识。”云翔失望道。 展昭却疑惑:“云翔大哥不认识白兄吗?刚刚大哥如此亲密地称呼白兄的表字,我还以为你们是旧相识呢!” “你说泽琰是那位白玉堂的字?”云翔得到展昭肯定的回答后,脑海里将白五一连串的奇怪行动联系在一起,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朝着展昭微微一笑:“熊飞兄弟,恐怕那位白玉堂,真是我的旧友,只是我一直只知道他名唤白泽琰,平时周围人只叫他一声白五爷,一下听了‘白玉堂’的名字,却是不知。” “真是无巧不成书!”展昭笑道,“早日养好伤势,我二人也好早日去探望他一番。” 第 64 章 “白兄醒了?”展昭一脸惊喜,公孙策含笑点头:“吉人天相,白义士总算苏醒了,我待会还要同包大人去说一声。” 云翔在展昭身体里,也是急不可耐想要去见见对方,公孙先生想想展昭的伤已无大碍,便同意了。 一进门他便大大地以外了:“白兄——这是怎么回事?”展昭大惊失色地冲进房内,“四位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只见钻天鼠卢方指挥着三个兄弟牢牢按住不断挣扎的五弟白玉堂,手里举着方砚台,将敲未敲之际,满脸犹豫不忍,一见展昭,大喜过望:“展大侠来得正好,快快帮忙一起摁住五弟!” 展昭忙道:“卢大哥,白兄伤势未愈,怕是经不起你们如此折腾。” 卢方大摇其头:“展大侠你有所不知,五弟身上的伤算什么,他脑子伤得才厉害呢!” 彻地鼠韩彰道:“正是正是,五弟刚醒,我们还没来得及乐,他居然疯言疯语,又是问咱们兄弟四个是什么人,又是说些听不懂的怪话,像什么古装剧,演员之类,我们疑心他当时在冲霄楼,恐怕连头部也受了重创,所以人糊涂了,听老三说脑子坏了想要治好,可以试试再敲坏一次,说不准就拨乱反正了。” 穿山鼠徐庆苦着脸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五弟一直在说胡话,前面还大叫着说我们这四个做哥哥的是骗子,还说自己不是什么白玉堂,还说我们再耍他就报案,那样子可吓人了!这不没奈何吗,我们几个就想死马当活马医了~” 云翔只觉得这古怪的情况似乎另有隐情,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来得及抓住,更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一进入这个房间,他似乎就没法从展昭那取得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不知道是房间另有玄机,还是那个“熟悉的陌生人”的缘故。 “不好了,老五伤口又裂开了!”翻江鼠蒋平慌张道,“三哥快来看看,二哥快去请公孙先生过来!”抱着晕过去的白玉堂,陷空岛另外四位当家乱成了一锅粥。 公孙策急忙赶来,检视一番,不由责怪道:“白义士昏迷多日,刚一醒来,神智难免有失,四位当多多宽慰解释,那‘以毒攻毒’的法子,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四鼠闹了个大红脸,忙不迭地应下,公孙策想想终究觉得有些不放心,自己要协助包大人处理繁冗的公务,日常难免疏于照应白义士,若陷空岛这四位有想出什么古怪的法子折腾病人,却是不好。考虑到展昭的伤情已经大为好转,他便拜托道:“白义士可能是久病之下,有些记忆混乱,不过昔年随家师行医四方,我也曾遇到过久病重病之人,病瘥后浑忘前事的‘失魂症’,怕只怕白义士也是这种状况,展护卫同白义士素来惺惺相惜,肝胆相照,若能时常来探望开解,应该能对白义士有所帮助。” 展昭自然一口答应:“先生放心,展昭得空便来。”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展昭对于云翔身份疑窦全消,更佩服对方的渊博学识,离开白玉堂的房间后便急着在心中询问对方可有办法医治“失魂症”。 “不急不急,且等那位白兄下次醒来,观察一阵再说。”云翔劝慰对方道,“何况那位公孙先生也说了,那位白兄或许只是病糊涂了而已,熊飞勿要太过忧心。” 展昭敏感地问道:“那位白兄?难道云翔大哥并不认识白兄?” “也许,我来得太早了……”云翔感叹道,却不愿多做解释,任凭展昭再三呼唤,也不肯再回答,展昭心想云翔大哥断然不会对白玉堂有恶意,便也不强求,自去安歇。 而云翔此刻思潮涌动,他几乎可以确认,此时白玉堂的身体,恐怕装着的并不是原先展昭认识的那个人了,而自己当时认识的“白泽琰”,却不知是不是他~这大概就是穿越时空大门的后遗症了,你根本不知道你会穿越到失控的哪一头。 【不知道我认识的泽琰,现在何方……】想到这点,云翔顿时伤感起来,对于泽琰的感情,他明白却一直没有好好回应过,一想到对方也许正焦急地在未知的哪处寻找他,心里就会觉得很痛。 这是喜欢吗?他不确定。对于当初月亮上那个人的感情,好像已经很少会回想了,那么长久的岁月下来,也许自己早已经从喜欢变成习惯去喜欢,骤然有人打破了惯xg,害怕改变的想法隐隐占据了上风,就这么蒙上了自己的真心,耽搁了对方的情意…… 【如果,倘或能再相遇……不论如何,我欠你的答案一定会给。】云翔如此想到。 第二日用罢早饭,展昭便前往白玉堂的房间,其他四鼠都不在,不知是对昨日所为不好意思,羞于见兄弟,还是想了其他新奇法子预备折腾他。 白玉堂已经醒来,坐在床上,听到声响不由戒备地盯住门口看到是展昭,先是一愣,突然间神色便变得古怪起来,含糊道:“你……早啊……” 这样反而让展昭有些担心,白玉堂素日里见了他,不动手也要耍嘴皮子功夫抬杠,虽然有时会觉得困扰,不过这样安静的白玉堂,实在太古怪了:“白兄……你可还记得我?” 白玉堂一脸迷茫:“敢问兄台是何人?对了,还有昨日那四位又是谁?可真的是我的兄长?我……兄台可知我又是谁?为何我什么都记得了~” 云翔旁观,反而看得透彻,那个“白玉堂”的第一反应,明明是认识展昭的,此刻装傻怕是因为对于展昭虽然认识,却所知甚少,怕露出破绽,索性推了一干二净——这人,应该是后世之人,且相隔时间必然不短,才会如此。 展昭却不疑有他,一直觉得本该去冲霄楼的是他而自责不已,如今见白玉堂这情形更是疚心:“白兄……若想不起来,且莫心急,展某必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白兄的一切如实以告。” “多谢展兄!”白玉堂真诚道,“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在下展昭,是白兄的知交好友。” 白玉堂大声咳嗽起来,慌得展昭忙问道:“白兄可还好?要不要我去请公孙先生过来?” “我没事,你请继续说,刚才开始你一直称我白兄,昨天那四人也说我是什么白玉堂,这白玉堂可是我的名字?” 云翔有些奇怪了:【这人为何要发笑?过后又用咳嗽掩饰,熊飞同泽琰的关系难道并没有熊飞说得那么好?】展昭并未同他提过,自己和锦毛鼠白玉堂虽然是朋友,平时的相处模式却是跟有仇一般,而现在的“白玉堂”很清楚这一点,故而忍俊不禁。 第 65 章 “白义士无恙否?”展昭连忙上前施礼:“见过包大人。白兄,哦,白兄现在恐怕也不记得包大人吧?” 看到来人额头上的月牙,下意识出于对这位古往今来最出名的青天大老爷的敬畏,“白玉堂”刚想说话,但被展昭一打岔又慌忙止住,连忙让自己适当地露出一副迷茫的模样:“包大人?为什么听起来有些耳熟呢?” “完了完了,五弟果真伤了脑袋,这让我等兄弟如何是好?”韩彰哭丧着脸,对着公孙策长揖不起,“还请公孙先生帮帮五弟,韩某来生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孙先生的大恩大德的!” 公孙策慌忙扶他起来:“韩义士休要如此,在下定当竭尽全力,只是……” “只是?”徐庆总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心惊肉跳。 “只是这失魂之症,并无对症之药,只能徐图病人自己恢复记忆,一辈子无法重拾记忆的例子比比皆是,还请陷空岛四位义士,做好心理准备。” 卢方咬牙道:“五弟的身子这次能完全康复不落残疾,我们做哥哥的还能强求什么?不记得咱们没关系,咱们还记得五弟就是。” 白玉堂继续装傻充愣:“你们,我是你们的兄弟?”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接着变得茫然,最后变得痛苦,“我好像认识你们,可是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云翔几乎失笑,这家伙的演技还真不错~起码不管是展昭,还是包大人、公孙策和他的四位把兄弟都颇为动容,徐庆扑过去搂住白玉堂嚎道:“一世人,两兄弟!五弟果然不会把咱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你看看我是谁?” “嗯……你是……”白玉堂犹犹豫豫,徐庆猴急道:“我是你三哥!” “哦!原来是三哥!” 蒋平黑着脸用力敲了下蒋平的头:“你脑袋也受伤了?这样还不是你告诉五弟的,根本对他恢复记忆没有帮助啊!” “两个都别嚷嚷,五弟,你还记得你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吗?”卢方恶狠狠扫了三弟四弟一眼,看向白玉堂的时候却变得十分温和。 白玉堂诚实地答道:“展兄说我是白玉堂,其余都想不起来了。” “展兄……”陷空岛另外四鼠面色变得古怪,就连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都努力想要克制住自己的笑意。见状,云翔按捺不住在心底问道:“熊飞和白玉堂,真的是朋友?” “啊,的确如此,只不过,白兄素日表达的方式,有些,有些与众不同。”展昭斟酌着字眼,“总是用找碴的方法,其实真有什么事发生,第一个出头的也是他。” 云翔似乎能够看到展昭无奈的笑容,有时候男人的友情是在打架中培养出来的,也会在更多的打斗中加深,这是女人们通常无法理解的感情,因为男人身上残存的类似动物的野xg要比女人多的多,汗水和鲜血浇灌出的友谊之花更加牢固。 只是一想到那个壳子里如今装的是另外一个未知灵魂,顿时心下有些恻然,无论如何,白玉堂再不会是展熊飞曾经认识的白玉堂了,不过他比较在意的,是白玉堂和他展云翔认识的白泽琰之间的联系。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云翔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可能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阴谋,或许是一个阳谋:因为某些可能是无意可能是故意的因素,他和泽琰的时空产生了难以预料的扭曲,让他来到某个极可能是白泽琰未遇到展云翔的时间点,还无法确定这对靠后时间点他们的相遇,会不会产生什么负面影响。 这让云翔对是否要主动坦承身份产生了犹疑,不过只要一进入这个房间,他依然无法获得展昭身体的主导权,暂时可以不用过度纠结这个问题。 此时包拯正温言向白玉堂表达朝廷和自己对他的谢意,对他受伤的遗憾,做出请他安心在开封府养伤的承诺,接着告辞重新投入那似乎永远做不完的劳形之案牍去了。 卢方叹气道:“我也想带着这三个不省心的多陪陪五弟,只是数月未回卢家庄,非得去转上一转不可,可五弟身子还未大好,襄阳王的余党还在暗处伺机反扑,不便带你同归。不过五弟放心,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们一定来接你回陷空岛,这段时日,五弟就拜托展护卫多照顾了。” 展昭自是慨然应诺:“卢庄主尽管放心,只要展某一息尚存,绝不让反贼余孽白兄再伤一根毫毛!” 另一边白玉堂的面色却是变了又变,在那一刻,愧疚与恐惧从他的脸上一闪而逝,好像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使得他再无伪装的兴趣,垂头不语。 众人只当他劳累伤神,并不理论,唯有同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云翔感同身受,心底不禁升起几分对此人的怜惜,更多了几分帮助他的决意。 之后的一段日子,甚至连展昭都察觉出白玉堂明显的不对劲,他并不像刚醒来时那样,迫不及待地打算找回丢失的记忆,就算展昭或公孙策站在他的面前,也是沉默以对,这让一向对白玉堂的桀骜不羁最头疼的御猫展护卫,忍不住怀念起那个一脸飞扬跋扈,嘲笑着唤他“死猫、臭猫、三脚猫”的锦毛鼠来~ “白兄,近日天气不错,何不出去活动活动,也好松快松快筋骨?”展昭提议道,白玉堂无精打采地点点头,慢吞吞近乎一步一挪地出了房门。 其实对于白玉堂的状态,展昭是已经无计可施了,希望白玉堂出去走动是云翔的意思,展昭此时,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让云翔试试是否能开解白玉堂心中未知的心结。 而云翔则是想看看能不能在房外和白玉堂进行交流,如若不然,可能是时空的规则限制他同未来的熟人认识,那样的话他也该考虑离开了。 所幸这个最糟糕的状况没有发生,第一次面对面地和白玉堂的交谈,让云翔也一时失态了:“泽琰!” 白玉堂满脸疑问地看向他:“展兄,你刚才叫我什么?” 云翔镇定道:“你的表字。说来我们相交多年,却还是客气地称呼对方的姓氏,也真是奇怪。”一边说着,仗着自己略微恢复些许的法力,云翔不动声色地将展昭的灵魂困住,因为接下去的谈话不方便让对方听见。当然展昭只会感觉自己很困,一想到身体的控制权目前是在云翔手里,自然会去放心休息。 “是吗?我都忘了~”白玉堂淡淡道,“展兄若愿意,便从今日起就开始唤我的字吧!” “是啊,你都忘了。”这一瞬在白玉堂的眼中,展昭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简直是狞笑,“因为你根本不是锦毛鼠白玉堂。” 第 66 章 脑袋里轰然作响,白玉堂张口结舌,愣怔半天,突然叫道:“如果我不是白玉堂,那么你也不是展昭——不对,从开始到现在,明明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如果你不说出来,我根本就察觉不出展昭有什么异常,莫非你不是展昭,那你又是谁?为什么和展昭一模一样?”他说到最后,已经糊涂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云翔笑着解释,“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却不知为何,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这里,和展昭共存,大概和你来这里的时间差不多吧!” 听了这话,换了壳子的白玉堂这才放心,大大咧咧道:“果然都是沦落人啊,我也是,莫名其妙的,在床上睡觉,一觉醒来就发现换了张床,后来发现不止床换了,房间换了,连世界都换了!对了,我叫……咦,我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白玉堂突然开始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曾经住在哪里,父母、朋友、或者爱人,一个都不记得了,那种腾空感,使得他六神无主。 “先别着急,怕是因为身体损伤严重,也带累了你的魂魄,过段时间没准就记起来了。”云翔安慰道。 白玉堂颓然道:“就算想的起来又怎样?我怕是再回不去了,徒增伤悲。” “如果你是这等人,便不会因为卢庄主他们待你的好而内疚了。”云翔的话让白玉堂猛地睁大眼睛:“你都知道?” “你那间屋子有古怪,平日我与熊飞,也就是展昭,可以随意交换出现,但进了你的房间,我是必定不得主导身体行动的。你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诶?有这回事?”白玉堂大为诧异,“那屋子,不是开封府的客房么?左右房间的布置陈设,并无区别,如果你只在那一间不能出现,倒是奇哉怪哉。难道,这和我莫名穿越,有什么联系?”他凝神思索,忽然一拍脑袋,朝房里跑去。 云翔不明所以,只是不好接近那房间,所以在原地等着,不一会,白玉堂手里握着一样物事,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过来:“这东西,不是锦毛鼠的,是我的,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会不会,会不会同它有关联?” 云翔定睛一瞧,心里一阵发寒,那玩意,不正是时空之门的钥匙,那对凤凰佩中的凰佩么! “你认得这东西?抱歉,还不知该怎么称呼你。”白玉堂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是对初识的人该有的,有些不好意思。 “叫我……”云翔迟疑了一下,“叫我展二吧!” “不像名字,倒像个代号。”白玉堂狐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在故意敷衍我吧?” “绝无此意。” 瞧着对方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白玉堂只好半信半疑:“那我的话,就叫泽琰吧,锦毛鼠、白玉堂、五弟,都像是招呼别人。” “你好像没有前面那么不情愿接受这个新身份了。” 听了云翔的话,白玉堂,不,白泽琰笑道:“这都要谢谢你,如果只是我孤单一个人呆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那恐怕还要别扭上一阵子才会渐渐接受现实,自私也好,幸灾乐祸也好,当知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一起倒霉,这心里,就好过多了。” “彼此彼此。”云翔真心实意道,不过,他的感触却是源自另外一个世界时的经历了,【而且,不是旁的人,是你,就更好了。】他在心底偷偷加上这一句。 白玉堂晃晃手里的玉佩:“不过,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他是一把钥匙,是带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云翔解释道,“还有另外一把式样一致的玉佩,找到了,也许就能回家,不过也有可能会去到另外一个更陌生的地方。现在先让我看看,是不是这把钥匙,影响了我的出现,你想想怎么说我们刚才的交谈,可别待会熊飞出来了,你却没法圆谎就糟了。” 白泽琰大咧咧一挥手:“放心吧,我没问题。” 云翔的手轻轻一点玉佩,从脸上的神情便看出换了个人。白泽琰还没来得及装惊讶说些“怎么有两个展兄”之类的话,就看见公孙先生领着一大二小向后院走来,顺势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道:“公孙先生,这三位是?” 见到展昭和白玉堂二人,公孙先生微微露出笑容:“展护卫,白义士,二位看来伤势大好,可喜可贺!这位秦娘子与她的儿女,冬哥、春妹,乃是一桩奇案的苦主,包大人已接下状子,怜他母子三人无处栖身,叫我先安置好了,再细细询问案情。秦娘子,这位蓝衫的,便是名满天下的御猫展护卫,另一位是陷空岛的白义士,虽然人在江湖,却也是急公好义、报效朝廷的大侠。” “秦香莲见过展大人,白大侠。”这是一个憔悴的女子,依稀可以辨别出几分过去的秀丽,想来生活安定的时候,也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美人。她的双手有些神经质地挛缩着,抓着儿女的肩膀,以及一个小小的包袱,仿佛这样,就能确保一切无虞。 这样的姿势让展昭不由升起同情:“秦娘子且安心在开封府住下,包大人定会为你昭雪案情。” “多谢展大人。”盈盈一拜,秦香莲搂着孩子们跟上公孙先生的脚步朝客房走去。 白泽琰在一旁囧然,秦香莲,不就是那什么铡美案里的,陈世美的老婆么?他居然还能赶上这么有名的案件,莫非是穿越福利?话说历史上好像没有这个案件,是他人杜撰来着的~难道是架空穿?包青天那个系列电视剧貌似就是编出来的吧! “白兄难道没有什么想要展某解释的话吗?”展昭惴惴地问道,白泽琰还在纠结穿越架空世界的问题,完全没有注意,胡乱答道:“我在想,既然有女眷住到了客房,我还住那块,是不是有些不好,别碍了人家的名声。” “这倒也是,”展昭身上的儒气十足,对于这些倒不像一般江湖儿女那样不拘小节,“不过你不是客?没得让你挪动的道理。不如……展某在府内的小院,虽不宽敞,还有几间空房,白兄若不嫌弃,搬来同住如何?” “不嫌弃不嫌弃,啊,我搬过来与你同住?”白泽琰这才醒神,一张俊脸涨得通红,通红。 67 67、第 67 章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吧,写新坑写得太high了~~~ 果奔求原谅(你们懂的) “什么,那新科状元,当今驸马,居然成亲多年,还有一儿一女?”白泽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震惊,很义愤填膺,这是件不容易的事,在他支离破碎的过去记忆里,这个故事被反复编改成各类戏剧,光电视剧,就有好几个版本,剧情更是烂熟于心,实在是惊不起来了。 展昭很愤慨:“只可惜我们没有证据,不过包大人已经命张龙、赵虎去秦香莲的家乡请地保陈春上京,寻机让他瞧瞧,这驸马到底是不是秦香莲的夫君陈世美。若是的话,定要将他严加法办!” 泽琰小声提醒:“只是一则公主素来受太后宠爱,而皇上事太后至孝;二则公主被骗婚乃是皇室丑闻,何况如今身怀六甲,动不得胎气,恐怕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若是皇上亲自开口下旨赦免陈世美,包大人也不好违逆吧?” “那展昭拼却不要顶上乌纱,也要为秦香莲母子讨个公道!”南侠的正义感立刻发作,“这种小人欺君罔上,死有余辜!” “是是,本少侠也不会放过这小人。”因为清楚情节,白泽琰应得十分爽快,让展昭再度升起知己之感:“白兄,啊不对,泽琰真是展某的良朋益友。” 【你的良朋益友感觉好廉价啊,展御猫~】泽琰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脸上还是自信满满道:“本少侠也是最见不得此等没担当又贪慕荣华富贵的败类!” “如今只有那秦香莲的一面之词,尔等未免太武断了吧?”云翔忍不住插了一句。 展昭反驳道:“她一个弱女子,如何会攀诬当朝驸马,云翔大哥未免太理智了。” “也许她认错了人。”云翔猜测道,“也许有人收买了她。” 白泽琰不服气道:“孩子难道是能凭空变出来的?” “也未必是她生的。”云翔虚按了按,以平息两个比自己年轻者嘴里含着的不满,“我这也只是猜测的一种而已,如果你们局限在秦香莲给你们提供的思路里,不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毕竟我们目前既不了解秦香莲,对于那为驸马也不怎么熟悉,耳听为虚,我们的结论很该得自证据,而不是臆测。包大人之所以能被称为青天老爷,也是因为他断案缜密,讲求证据,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展公子谬赞了。”一身便服的包拯与公孙策正推门进来,含笑地谦虚了一句。原来,云翔不久前让展昭按自己的模样做了个假人,以木为骨,以草充肉,以布做肤,居然成功附身于斯,不需要再借助展熊飞的身体才能出现,也因此结识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 虽然只知道这位与展护卫同姓且相貌相似的展公子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他年轻的外表与远超于此的阅历与智慧,让包拯与公孙策又是惊奇,又有些戒备。虽然随着时间推移,对他人格的了解加深而淡化,不过这份戒备从未放下过,出于一个忠诚正直大宋官员的审慎心。 云翔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懂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之常情。泽琰和熊飞不在乎这一点就够了,其他人的想法无关紧要。 “包大人前来可有事吩咐?”展昭连忙起身,“且唤人命我前去就可,您和公孙先生公务繁忙,不值得为了展某耽误。” “无妨,公文冗多,也要劳逸结合,稍事休息片刻。”公孙先生笑道,“我和大人来看看你们,权作散步,养生健体了。” 这一对上官与幕僚年岁相仿,却都无成亲的打算,一心扑在公事上,开封上下就同他们的子侄一般,赢得所有人的尊敬,从某种角度而言,大概算是以国为家,家即是国。 “张龙有信自驿站送来,明日他们便可携着陈春抵达开封府,”包拯道,“驸马不是秦香莲之夫,也罢,开封府自当向公主、驸马赔罪。若驸马真是那抛妻另娶之人,此事则需大费思量。” “仅凭陈春与秦香莲二人所言,若驸马砌辞狡辩,怕是不足以扳倒,何况皇室犯罪,需交由大理寺侦缉查办,包大人破例收下状纸,若不能一击得手,恐怕纵虎归山,遗祸无穷。”云翔的话言之凿凿,在场几人都不禁皱起眉头,思索对策。 “其实这些都取决于陈春的供词。”包大人开口打破沉默,“还是等他见了驸马后再论其他吧!” 地保陈春长得一副小人物卑微到有些ws的模样,显然除了本地县令外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因此被张龙和赵虎领上来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一副梦游的样子,包大人虽然穿着常服,但满身浩然正气的积威便让陈春吓得腿软,跪在地上老半天爬不起来:“小人陈春,见过包大人!” “你不必多礼,陈春,你可认识这位妇人?”示意王朝马汉将秦香莲带入,陈春抬头一看,讶道:“这不是香莲吗?怎么突然就带着孩子离开,让村里一阵好找!我们还以为你们母子遭了不测!春哥冬妹现在何处?对了,你怎么会在开封府?” “陈大叔,世美他,世美他成了驸马!”秦香莲见到熟悉的人,眼泪便止不住地流淌,“我带着他的孩子到公主府门前求见,可他非但不见我,还让恶奴将我们赶跑!他不认我,不认孩子们了!我没办法,只好到开封府击鼓鸣冤,如今能帮我们母子的,除了包大人,就只有陈大叔你了?” 陈春讶异道:“这,这怎么可能?皇家娶亲,怎会不把对方的来历查个一清二楚?香莲,你没搞错吧?” 公孙先生在一旁道:“这一科有两个陈世美,除了籍贯不同,年龄也是相仿,一个是新科状元,一个却落第无闻,不知所踪。所以才要劳烦你去驸马府上认上一认。” “这…”陈春的脸上既有同情,又有小人物惯有的没担当,“认倒无妨,只是小人一个平头百姓,如何去得驸马府上?即使进得了门,又有何资格去见驸马呢?” “这你无需担心,本府自有安排。” 68 68、第 68 章 作者有话要说:偶回来了 “是么,驸马不是香莲夫婿,只是同名,又因我离得远没看清楚,所以才误认了~”秦香莲面上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真是…麻烦陈春大叔白跑一趟了。” 陈春躲闪着不敢正视秦香莲的眼光,唉,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母子,实在是惹不起对方啊!“不麻烦不麻烦,好歹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成亲的长辈,这算什么!不过我说香莲啊,你要暂时找不到世美的话,不如就带着孩子同我一起回乡吧!唉,你说世美他一个大活人能平白无故跑到哪儿去呢?造孽哟!” 白泽琰投了个不屑的眼神,再没走进房内参与这场虚伪剧情的意愿。在他身后的展昭疑惑地询问:“白兄?” “那个叫陈春的老小子一看就没说实话,包大人就该当场把他拿下拷打讯问!”白泽琰十分郁闷,“我就不信大人他与公孙先生没瞧出蹊跷来!这种人,吓唬吓唬就全招了!” “蹊跷不能算是证据。包大人素来为人称道,便是一颗秉公之心:不屈打一个好人,不放纵一个嫌犯,不靠主观推断决人嫌疑。”展昭笑道,“不过,看来就算失去昔日的记忆,泽琰这颗嫉恶如仇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呢!” “这是自然。”白泽琰如今已能坦然面对穿越后的身份,“熊飞可愿与我一起,助包大人找到证据?” “恭敬不如从命。”回答的人变成了云翔,他现在可以比较轻松地与展昭同时使用这具身体,让他在打探另一块时空之门钥匙的时候变得方便一些。 陈春匆忙向开封府辞行离开,包拯与公孙策虽然疑惑,苦于没有证据,无法过多阻止,但公孙先生转而劝说秦香莲在开封盘桓几日,协助搜寻陈世美下落的文书业已通过驿站传至各地,说不定陈世美的下落很快就能传回来了。实际上,开封府对于驸马的怀疑是越发深重,只是公主天之骄女,又深得太后疼宠,没有确实的凭据轻易动驸马不得~ 陈春前脚刚出府门,白泽琰便招来一个小衙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对方很快应下他的交代,朝外面走去。白泽琰身上那股换了内芯还驱之不去的江湖气,锦毛鼠白玉堂的鼎鼎大名,对于向往着热血江湖的小人物们,可说是一块巨大的金字招牌,不过分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小衙役很快就换上便服,沿着陈春的脚步跟了过去。 “等晚上清楚他的落脚点后,我们去试试能不能把他说谎的答案给吓出来。”白泽琰有时会猜测,大概他的过去也是一个大侠之类的人物,所以就算现在变成另一个侠士也不怎么困难,但心底隐隐又会迅速否认,似乎自己前世并不会武功,生活的地方也没有江湖的存在,但再具体的内容就记不真切了。 “泽琰,泽琰?”展昭见他痴痴地站在原地,叫了几声,“怎么,不舒服吗?”展昭有些担心,白兄自苏醒后便时不时会发呆走神,连公孙先生也不明白具体的原因,只推测是受伤过重落下的病根,但见不碍生活起居,暂时只让展昭平日多注意一下。 云翔清楚,泽琰定是又在试着回想前世,但不能让展昭知晓,只是安抚地拍拍泽琰的肩膀。并不是怕展昭知道后会厌恶仇视现在的白泽琰,而是唯恐展昭若知悉真相,只会内疚,一辈子背着自己害死白玉堂的沉重心魔,再难振作起来。 夜半时分,二人得到确切消息,换上夜行衣,偷偷摸出了汴京城,陈春此时正住在郊外的一家客栈中,说是客栈,不过是家里有几间余房的农家,招待来往行人贴补家用的生计,简陋却便宜。 安稳地躺在床上,陈春的手不断神经质地抚摸着胸口,银子硬邦邦的质感让他不由地笑出声来,这钱来得真是太轻松了,不愧是驸马府,给起钱来一点也不含糊!他脑海里蓦地滑过一个念头,也许等用完了再捎封信,这陈世美少不得为了堵他的嘴,再老老实实送来更多、更多的银子吧?虽然有些对不住香莲母子,嗯,只要到时候多帮衬帮衬他们就是了! 主意已定,带着幸福的笑容,陈春滑入了梦乡,而潜伏在窗外的死神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 “来者何人?不要碍了我的事!”戟须大汉对着展昭和白泽琰喝道,“再不走,某家可就不客气了!”大汉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个黑衣人,不知他们来意为何。 陈春被刀光剑影的场面惊醒,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可笑他此时还牢牢捂住胸口不撒手,端的是人为财死! 展昭和白泽琰生怕被陈春认出,默不作声地开始动手,白泽琰朝陈春冲去,而展昭则迎上大汉的攻势交起手来。 “让开!”陈春将手头能够够到的东西一股脑地朝白泽琰掷去,“不要过来!”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6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6部分阅读 ,一边推开窗户,打算从那里突破。 白泽琰避开杂物,一把揪住半个身子探出去的陈春,手底一发力,就要把人拽进来,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伴随轻微的破空声,陈春惨叫着朝后跌倒,力度之大,白泽琰也差点被他带倒。 陈春的脑门中央插着一根长针,眼睛上翻,七窍流出黑血,显然是活不成的模样。戟须大汉见陈春已呈必死之相,立刻用尽全力劈出几刀,把展昭逼退几步,毫不恋战地转身就跑。 “好大的力气!”展昭在原地感叹了一句,想追却被云翔阻止:“这是计划周密的灭口行动,刚才的大汉一定被人接应走了。那个陈春并未死绝,我能维持他生机不断,你和泽琰带他回去找公孙先生,或许还有一丝救回的希望。” 权衡了一下,挽救陈春的命让他活着作证的意义高过了追赶可能已经踪影全无的未知敌人,展昭立刻蹲到白泽琰的身边,“情况如何?”问话的已经变成了云翔,白泽琰摇摇头:“中了剧毒,我是无能为力的。” 云翔将手搭在陈春腕上,灵气迅速侵入体内转了一圈,毒素暴烈,云翔当机立断地护住陈春心脉吩咐道:“泽琰抬起他,我们立刻回开封府。” 69 69、第 69 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要争取更以此本文,更一次泠梦 但愿我不会错乱 “驸马府怎么可能有这等高手?”包拯肃然,天家无小事,大宋朝的公主虽然不比她们的先辈,汉朝、唐朝的那些金枝玉叶彪悍,但尊贵的身份好歹也能为驸马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公主再怎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有这等来历可疑的手下,皇帝一定无法容忍。 而李太后再疼爱公主也越不过皇帝,自己的亲生儿子去,她为了这个儿子她尝遍人世艰辛,绝不会允许任何意外的因素破坏来之不易的幸福。 “只可惜,我们没有任何关键的证据可以指证那些人的确是出自公主府上。” 白泽琰不解包拯的叹息:“公孙先生说了,陈春救治及时,只需调养一段时日便可上堂作证,这难道不够吗?” “远远不够,陈春只是区区一个不足道的地保,又有收钱作伪证的前科,难道太后与皇帝会更相信他的话怀疑自己的至亲吗?”云翔笑了笑,“不过同熊飞交手的那个戟须大汉没有蒙面,倒是好认,除非他今夜回去后被灭口了,总有机会抓住他的。” “夜探公主府如何?听起来就很刺激!”白泽琰摩拳擦掌地建议道,立刻被公孙先生义正辞严地制止了:“几位的旧伤经不起这等刺激,还是另找办法为佳。” “抱歉抱歉。”白泽琰的口气颇让人觉得没有诚意,公孙策求助地看向展昭,寄希望于他不会跟着一起胡闹。 “我会看好泽琰。”展昭保证道,随即不知想到什么换上无奈的笑容,“起码如果他要闯祸,我会陪着,以免他落单不敌。” 众人都对这回答忍俊不禁,若不是王朝传话陈春已醒,这愉快的气氛还将持续一会。 “陈春大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自包大人处得知真相后,秦香莲心中并非毫无一丝怨怼,然而本心善良的她在看到生死未卜,命悬一线的陈春后,仍旧舍弃了一切负面情绪,全心全意地照料起他,在陈春睁开眼睛之后,喜悦更是压倒了其他情绪,让陈春见到她后混沌一片的大脑逐渐清晰,紧接着愧疚淹没了他:“香莲?香莲,大叔对不住你啊,对不住你!” “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大叔,好好养病才是。”秦香莲忙忙道,尽管心里并没有完全原谅对方,只是陈春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她无论如何不忍心再苛责对方了。 “我一时糊涂,我贪财,我撒谎,结果差点把命给丢了,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陈春忏悔道,“香莲,你一定要原谅我,不然我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他惊恐地抓着秦香莲的手腕,祈求地望着她。秦香莲怎样也挣脱不开,只得道:“我原谅你,我没有怪过你,大叔,你不要多想了。” 陈春如释重负:“那就好,我放心了。包,包大人?”等看到鱼贯而入的众人,他立刻紧张起来,徒劳地想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公孙策和煦地走到床前为他把脉,一边安慰道:“无需紧张,包大人并不是来问罪的,你能醒转真是太好了。陈春,现在可觉得有哪里不适?” “没有。”蠕动着嘴唇,陈春干巴巴地挤出二个字,“小人一切安好,有劳公孙先生了。小人惶恐,若有一二能效劳之处,还请各位相告。” 包拯温和道:“暂请在开封好好休养,等本府理清一切线索,那时还要请你协助指证,一起还秦香莲母子一个夫君。” 陈春忙不迭点头:“大人您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办,这是我欠香莲,欠冬哥春妹的!” 看出他的不安,包拯等人也不在此多做停留,退出了房间,最后一个出来的白泽琰,清楚地听见房内传来陈春追悔的哭泣声。 “泽琰?”展昭的问话声传入白泽琰的耳朵,他淡然笑道:“只是有些感叹,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陈春那么幸运,还能得到改正的机会。” “如果不是云翔大哥,陈春也就一命呜呼了。”展昭强调道。 白泽琰点头附和:“多亏了云翔大哥。” “两位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不过痴长几年,所以有一些与众不同的能力,在拯救陈春那条小命上,我们做的一样多。” “也许我们需要做得更多。”白泽琰接过云翔的话头,“我说,我们去公孙先生那里找找线索吧!” 展昭立刻明了:“那根长针,不知公孙先生可有头绪了没。” 对于他们来询问长针的事,公孙策毫不意外,那根几乎要了陈春之命的长针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一块棉布上,闪烁着幽蓝的致命光芒。 “公孙先生可知这是何种毒药?” 公孙策摸着胡子娓娓道来:“学生曾在家师手札上读到过,域外有花名曼陀罗,形若漏斗,或呈白,或呈紫,香味可致幻觉,其叶干燥后毒xg最剧,能引起剧烈头痛、嗜睡、惊厥乃至死亡。依陈春症状来看,这根针上所淬的,正是曼陀罗。” “既是域外之物,想必稀有,汴京能卖的商家,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不难打听买主。”展昭沉吟道。 白泽琰推测:“或许会有走私,那就有些困难了。” 公孙先生摇头道:“这东西上家下家都极为难找,医家极少用此治病,而叵测之徒谙熟砒霜等物,听说过曼陀罗的,怕是一百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人。” 云翔轻松道:“这样更好,如果可以证实此人是公主府所辖,太后与皇帝更不会轻轻放过,今日可以毒死一个无足挂齿的小人物,明日会不会对宫里投毒?帝王家猜忌心最重,有时也是有好处的。” “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泽琰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曼陀罗毒xg暴烈,近乎无药可解,这针对凶手而言是如何发出的?针身完全淬毒,日常接触,难道他就不怕中毒么?” “许是用了什么机关装载。”说起这个,展昭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天下能有这手艺的,唯有一人!” 公孙策也想到了:“展护卫说的,莫非就是那位人称‘巧夺天工’宋八指?” 70 70、第 70 章 宋八指人如其名,他只有八个手指,两只大拇指在很久以前就被人剁掉了。 因为他的手太巧,可以做出像真鸟一样啁啾的人造鸟,不靠近看根本就无法发觉是木头制作的抚筝美人,在当时可谓是声名大噪了一阵。 像他这样的人,总有些恃才傲物的脾气,然则士农工商,手艺再好他在寻常人眼里也只是个低贱的手艺人,不合得罪了权贵,被人抓走切了手指以儆效尤。 经过了这一遭,本以为他会有所收敛,不料宋八指的脾气却拐向了更古怪的地界,先是弃了已不可考的本名改叫宋八指,接着再不精巧的玩物,专门研究制作机关兵器,虽然违禁,但因他制作的东西精巧威力巨大,黑白两道都愿意庇护他以求得到其作品,是以他现在反而活得比以前轻松惬意,唯一的麻烦是有时要逃避那些强买强卖的家伙,但他也不喜欢出来走动,只要有工具、材料、笔墨和文献,让他被关在牢里几十年也无所谓。 “原来是个宅人。”白泽琰喃喃道,见众人投向他的不解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个怪字:“啊,脑子里忽然跳出这一个形容,出处却忘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众人也就先丢在一边,展昭询问:“公孙先生可知宋八指如今身在何处?” “有传言他这两年身在汴京,不过宋八指一向深居简出,没人确切地见过他,八个手指这种特征,还是很好认的。”公孙先生眉头皱起,“不知道他会躲到哪处呢?” 云翔提出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如果他现在藏在公主府里怎么办?” “那就麻烦了。”白泽琰一脸郁色,“你们肯定不打算去那里进行私下的调查,对不对?”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泽琰还请多多忍耐。”展昭微笑道,“实际上不管宋八指躲到哪里,他的中间人可不会躲起来。此人做东西全凭兴趣,光靠他自己早就饿死了。所以一直有人出面在帮他打理买卖。想要与宋八指交易,只要在一家叫做养颐堂的药铺外留下特别的记号,过几日养颐堂贴出的告示会有暗语告知见面的时间地点,自会有人在那与买主接头。” “可是他们也不会考虑不到官府可以借此找到他们吧,定然有什么防备的手段。”白泽琰提出异议,“接头的定是不足道的小卒,抓了也没用。” 云翔插话:“我倒有个法子,估计能引出那宋八指。” 公孙策忙急切追问:“是什么样的办法?” “按照公孙先生还有熊飞的描述,我大概清楚宋八指是个怎样的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宋八指唯一的弱点便是那些机关兵器的制作,如果将这样一件绝妙东西的部分图纸放在他鼻子底下,他难道还能安坐在某处不心动地索求更多吗?” “你有这样的一份图纸?” 面对疑问,云翔笑着指指脑袋:“我可以现画一份。” 云翔打算画给宋八指的是一把火铳的部件分解图,他并不担心这个后世手枪的祖先真的被仿制出来,他依稀记得昔年在学堂里读书的时候看到过这方面的杂书,里面有记载火铳最早出现在南宋,兴盛于元明,而他现在所在的世界处于北宋的时段,金属冶炼首先便没有达到制造出火铳部件的条件。 不过威力巨大的火器是他能想到百分百吸引宋八指的东西了,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宋八指真的能做出仿制品,他就杀了他再毁掉所有资料——谁知道火铳提早面世会对历史造成怎样的恶果,这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也许天劫会提前出现消灭他这个始作俑者。 因为这个缘故,他有些心烦意乱,特意在作画的时候将展昭的意识强按下去,也不愿让白泽琰、公孙策等人看上一眼,唯恐他们动了心思。 最后,他挑了几张不是很关键的图纸,密封起来交代乔装的小捕快,再三叮嘱了只让中间人把东西送给宋八指看一眼,才担心地目送他完成任务去了。 不出三天,小捕快送回来了一份请柬,署名为三七,邀请图纸的主人五日后到杜康楼一叙。 白泽琰指着请柬上的字道:“这人的字,一笔一划,观之都像剑痕一般,全文笔迹流畅得让人感觉这不是一页字,而是一套舞完的剑法,看来是个难对付的。” “江湖上有这样的人物,却一直无缘认识,真是可惜!”展昭的眼神颇为热切,“此番定要见识见识,这三七是何等风采。” 难得展昭流露如此跳脱飞扬的一面,白泽琰也被感染了:“若是个值得结交之人就好了!” 云翔在心底无奈地笑了笑,这两个人毕竟还是孩子啊! 五天时间一下便过去了,这几天里包大人也动用开封府的能量打听过,那天杜康居被神秘的陌生豪客包下一日,而那个陌生人的底细除了知道他不是汴京本地人,无论如何再打听不到更多了。 今日云翔只好委屈展昭躲起来,让自己主控身体,他与白泽琰在杜康居前一下马,就有小厮上前牵走马匹,杜康居的老掌柜亲自开门迎客,带他们上了二楼最中央的雅间。 【既然有雅间,为什么要包整个酒楼?】白泽琰的疑惑很快便解开了,这件雅间的窗户正对着一楼的戏台,那位三七居然还请了一班小戏在楼下吹拉弹唱~ “真聪明。”白泽琰轻声道,“在如此热闹戏目的掩护下,别人想偷听也听不到什么了。” “白五侠太客气了,只不过是点不登大雅之堂的小伎俩罢了!”清朗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地升起好感,三七本人的长相也没有辜负泽琰的期待,颀长身材罩在藏青色的袍子里,衬得肤色极白,五官较之一般的中原人要深邃立体得多,眼珠里偶尔还闪过一丝碧蓝,带着一股十分异域的美感朝二人略略作揖:“南侠展大人,白五侠,久仰,幸会。” 【好个俊美的混血儿!】白泽琰在心里暗喝一声彩。 71 71、第 71 章 作者有话要说:发抖g 早就该写完的,但是一直把手捂在热水袋里,于是拖了又拖= = 不过这赞叹也只好在心底说说,这个世道对混血儿总是比较忌讳,正经的老百姓家,谁愿意娶个番婆,又或者将女儿嫁给高鼻深目的番商?白泽琰隐约觉得这是毫无根据的歧视,恐怕是自己前身所处的世界不介意吧,如今倒是不得不入乡随俗了~ 与此同时云翔却是一阵激动:【对上了!药铺、东西混血的老板,那么曼陀罗的去向也有着落了!】 “三七公子太过谦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白泽琰的态度也少了几分桀骜,“公子此番倒真是破费了。” “我自有所求,这些不算什么。”三七勾起嘴角,“不知这图纸是出自何人之手?” “此物本是西洋剑客夏玉奇所有,后由泽琰转赠于我,研究几年,毫无寸进,所以才想宋八指先生或许有什么高见。”云翔解释道,这是在他们演练可能对话时发现的问题,图纸的来历不好解释,所幸锦毛鼠白玉堂的师傅夏玉奇乃是一位世外高人,精通西洋八宝转心螺丝钉和机关术方面的技巧,也算给火铳找了个勉强合理的来源。 三七看起来颇为讶异:“我以为南侠展昭更中意三尺青锋,天下名剑。” “展某自是更惯于使剑,只是这火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据说若能制作出来,即使武艺高强都抵挡不住。一时好奇心起,倒想看看此物到底有没有这份能耐。” “有的有的绝对有!”有人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那人身高只到展昭肩膀,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娃娃脸,大眼睛下是两个堪比熊猫的黑眼圈,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只有八个手指的双手。 云翔与白泽琰不禁哑然,宋八指的形象与传言中脾气古怪的老头子也差得太多了吧~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心思,三七轻轻一笑:“倒不是长庚真的笨到不会做生意,只是若让你与他面对面直接交易,你信不信他是宋八指?” “实话说,的确有些难以置信。”云翔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宋八指拽着三七的衣服口沫横飞地蹦着一个个字眼,对火铳燃烧着狂热的激|情:“如果还能再多几张图纸,我一定会有头绪的,这可是个好东西啊,管你是什么大侠小侠,挨一下不死也要重伤!” 三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对着云翔笑得抱歉:“这就是正题了,敢问南侠身边其余的图纸,开价几何?我都要了。” “你怎知我还会有其余的图纸呢?”云翔故意道。 三七笑得开怀:“一些挑剔的主顾总爱试探,长庚与我早就习惯了。这几份图纸明显是近几天画的,笔墨较新也没有什么陈年故纸堆的痕迹,所以我就大胆地推测了一下。” 云翔见他爽利,也不打什么马虎眼:“我的确有其他部分的图纸,但是我们想要的不是钱财,而是几个问题的答案。” 三七忽然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的狡猾表情:“如果你们不介意我转头就把你们来找我、问了些什么问题的事情立刻出卖给你们的对头,我就不介意现在便告诉你们答案。”直到此时,他才露出潜藏已久的凌厉气势,除了浑不关心的宋八指,云翔与白泽琰都绷紧了身体,蓄势待发。 那股出鞘之剑的危险气势瞬间就被三七收了回去,仿佛刚刚都是他们二人的错觉:“我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白泽琰若有所思,“三七公子报个价吧?” “若加上巨阙与画影的话——” “少开玩笑了!”白泽琰怒气冲冲地打断他道,“我与展兄诚心诚意前来赴约,可不是要被公子当猴子戏弄的。” 三七摊摊手:“正所谓漫天讨价就地还钱,只要你们提出的代价能够达到我的底线,坦诚相待虽然不行,给几个暗示线索并不破坏行规。” 云翔思忖道:【此人定是故意这般说道,想让我们自乱阵脚,待会开价,若不能一语中的,搞不好会被此人猜出我们的底线,那就大大不妙了。】 他心底飞速计算着得失,开口道:“如果我们问的不是武器方面的事,不知三七公子可否免去额外的费用?” 三七挑眉:“那你想问什么?” “曼陀罗。” 这三个字震得三七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什么?你们怎么会知道曼陀罗?” 云翔自袖里取出抱着长针的帕子,打开放在三七的面前,宋八指好奇地凑过来一看,不由轻轻地“呀”了一声。 “长庚,你是不是瞒着我把这东西流到了外面?”三七厉声问道。 见他有生气的迹象,宋八指扭啊扭,退啊退,试图减低自己的存在感,“我只是做了个新玩意,一时激动为了追求完美就——不过只有一点点,不信你去查查,那一点不仔细称量,根本就发现不了的!”他怪可怜地看着三七,巴望能够被轻轻放过不予追究。 “是哪样?”三七面沉如水,喜怒难辨,宋八指硬着头皮道:“就是那个玲珑匣啦,一个匣子里有五根长针预先装在里面,匣底有机关可以打开,我根据大小令做了口径相同的管子,毒液可以预先装好放在管子里面,这样塞进匣子里去,就能避免直接接触剧毒了。发射的机关在另一处,不碍的。” 云翔心里暗叫可惜:【原来东西是宋八指自取的,那么一切还是要着落在机关卖给何人的身上,这代价是不可避免的吗?】 三七轻叩桌面:“我这的曼陀罗都是昔年的存货,因为也算半个当地人,所以得到的曼陀罗,纯度都要高于其他商家手头能有的,但是这东西极为阴毒,纵使不自用而卖到他人手里作恶,也是不好,所以养颐堂早就停止销售了。” 长庚小声道:“三七,你别生我的气啦,我这就去把东西要回来还不成吗?不过赔几个钱就是了。” “已经迟了,南侠与白五侠拿到的这根,应该是从受害者那里得来的吧?” “没错。”白泽琰沉声道,“不过三七公子与宋先生也不必自责,伤者在公孙先生那救治及时,捡回了一条小命,并未酿成大祸。” 72 72、第 72 章 “不过剩下的那些我要及早回收,以免造成更大的祸害。”三七有些恼怒地瞪了宋八指一眼,见他一脸无辜委屈,也明白这是不能完全怪他,宋八指喜欢通过制作来证明自己,他并不十分明白有些作品流出会造成怎样的大祸,这要归结于三七对他的保护,让他再历经磨难后依然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宋八指为了弥补过错,连忙实话实说:“东西在公主府,我前段时间在城外土地庙发现了个机关密道,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给逮到了,原来那里通往公主府呢!后来他们发现我是宋八指,就让我赔个东西顶罪,我身上只带了那个连环匣,又不敢跟你说,就只好给他们抵债了。” 话已至此,三七再不斤斤计较所谓的“规矩”,对着云翔与白泽琰道:“到时还要麻烦两位一道施以援手。” 云翔答应下来:“这是自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如何?” “也好,免得他们利用此物再肇事端。”三七颔首赞同。这次会面姑且算是皆大欢喜地结束了,起码对云翔和白泽琰来说是这样,不但得到了答案,也得到了新的线索。 回去的路上白泽琰忍不住问道:“公主府怎么会有密道?密道又怎么会通往城外?” “也许是为了逃亡吧~”云翔漫不经心道,他并不在乎这事的根本原因,在他看来,只要为包大人找到陈世美的身份证据就好,其他的…“只怕不是多管闲事,而是管过界了。” “什么?”白泽琰听到云翔在那喃喃自语,扭头问道。 云翔摇了摇头:“泽琰,今晚行动千万小心,不要离我太远。”他叮咛道。 “放心,我自省得。”白泽琰笑道,“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没那么简单就还回去。” 根据宋八指的描述,东西是落在公主府总管刘公公手上,既然是有地位的宦官,住所一定不会太简陋。是夜,没花多少工夫,云翔、白泽琰与三七便摸到了刘公公的住处,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扑了个空。 “深夜不在自己的居所,最大的可能便是召见了。”三七忧心忡忡地看着身边跃跃yu试,“只是贸然去闯戒备最为森严的主屋,是否有些不明智?” “只是看看情况,若不成改日取回那匣子也未尝不可。”白泽琰笑道,“空手而归可不合贼规矩。” “用这个吧。”云翔递给他们一人一张黄符,这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在下午赶制出来的,以他现在的能力,这隐匿气息的符咒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左右,不过应该够用了。 这年头奇人异士、阴阳秘录不少,另两人对于这种符咒也没什么太大的抗拒与疑惑,在确认贴上后只要不主动攻击,果然光明正大地被其他人忽视后,三人立刻掠上主屋的屋顶,掀开瓦片打探情况。 身怀六甲的公主看起来情绪十分激动,她看向驸马的眼神中没有爱情,只有浓浓的嘲讽与不屑,嘴里翻来覆去地就是对他们瞒着她擅自行动的不满,显然已经知晓自己的夫君是个无耻的有妇之夫的事实。 “既然打算抛弃过去的一切,安享荣华富贵,你手脚就该做得干净些!”公主轻蔑道,“在那个女人想到上京寻夫前,你和刘公公有多少机会把他们母子,把你生活过的那个小村子抹得一干二净?然而,统统被妇人之仁的你们浪费了!!” 这样狠毒的话从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嘴中说出,让屋内屋外的人心底都泛起了一股森冷的寒意。刘公公是受到冲击最大的,几乎是他一手带大,温柔天真的公主一个月来似乎换了个人似的,只是他将一切归结到怀孕与那时得知驸马龌龊真相而xg情大变的缘故,却不知道公主的躯壳里,停驻着的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了。 那一日急怒攻心,身体孱弱的公主听到了真相,不由昏厥之时,一道亡魂趁机而入,取代了她尊贵的身份,连带着也不情不愿地继承了她的孩子与愚蠢的驸马。 亡魂同白泽琰差不多,也许是规则对于弱者发挥的必然作用,她也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具体是谁,但是对公主这一的角色颇为得心应手,以及对于手段权谋一类的无师自通,亡魂确信自己的过去一定是个比这被保护过度的单蠢小公主狠辣得多的宫闱女子。 【也许这就是我之前的死因。】公主不愉快地推测道,她深沉的表情让身边的人一阵不安。 “公主,”陈世美低低唤道,“你身子不好,不要太过劳心。”他也许并不爱这个女子,但他爱她代表的富贵荣华,这就足以让他真心拜倒在女子的裙下了。 刘公公接过话茬,加入到劝说的队伍:“是啊,公主,这些事还是交给驸马与老奴操心吧!” 公主冷漠道:“本宫不相信你们能做好这件事,再让包拯抓到新的把柄,你们完了也就罢了,我也要跟着一起完了,就算不赐死也会被报个‘病故’,下半辈子不是困在冷宫幽禁一生,就是青灯古佛长伴旁…” “太后与皇上那么疼爱公主,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刘公公惊慌道。 “和皇家的颜面比起来,我算什么?”公主冷冷地笑道,“事情一旦闹大了,莫非你以为皇兄与母后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保区区一个公主?” 之后三人再不多说,陈世美小心翼翼地陪着公主回去歇息,而刘公公则是在原地思索着什么,面上神情不断变幻,终究下定决心,朝外院行去。 “跟上他。”云翔轻声道,这刘公公身上没有gong夫,符咒也还要好一会才失效,现在是搞清楚东西在不在他身边的好时机! “韩琪!”刘公公在一处偏僻院落敲门道,很快那位与云翔、泽琰打过交道的壮汉将公公迎了进去。 “刘公公,这更深露重的,您怎么来了,有什么吩咐,叫人来唤我一声就是了!” “这事切不可让第三人知晓,我要你…”刘公公凑近韩琪的耳朵小声说道,在场三人的耳力都还不错,因此清清楚楚地听明白那可憎的杀人计划。 “第一,找到那与驸马同名同姓岁数相仿的落榜士子,杀了后为他换上驸马当初的布衣与随身物件,再纵火焚尸扰乱视线;第二,诱使诬告驸马的秦香莲母子独自离开开封府,再用连环匣伺机灭口。”云翔的转述,引起开封府内一片愤慨。 “真是岂有此理,有本府在此,定不会让他们的jian计得逞!”包大人怒声道,“张龙、赵虎,你二人好好保护秦香莲母子,务必不使他们落单!王朝马汉,带上本府文书请各地协助,你二人务必要比贼人先找到那另一个陈世美,将他带回开封府安置!” “下官遵命!”四人应诺,即刻行动起来。 展昭请战道:“那壮汉韩琪,就让展某与泽琰盯着,尽量在他作恶前拿下归案!”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努力填平 同时恋恋不舍新坑 73 73、第 73 章 “云翔大哥,你有心事?”展昭敏锐地发现云翔的沉寂,自从向包大人汇报后,除非必要的提醒,云翔不发一言,连身体的控制权也全盘拱手相让,似乎有些消沉? “无事。”云翔安抚道,“熊飞不必担心。” 展昭劝说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展某自知云翔大哥的心事若是关于超脱凡人的那一面,自然无法帮上忙,但只是参详参详,或许能起到一二分作用。” “我只是有些怀疑,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佐证,所以不想说出来让你们烦心。”云翔半真半假的解释看起来被展昭暂时接受了,他们刚得了三七的线报,有疑似韩琪特征的男子出入开封府不远处的民宅,眼下找到此人比较迫切,也就有些顾不得云翔这可能与大局无关的心事了。 云翔所思所虑,正着落在那公主的身上,他曾有的境界与多次穿越的经历,本能轻易发现公主身体与灵魂的不协调之处,只是她怀妊在身,有胎儿的微弱灵魂干扰,初时也瞒过了云翔,然则回到开封府思前想后,云翔仍把怀疑锁定在了公主身上,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着离开的契机…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我所认识又认识我的那个白泽琰或许正在未知的某个世界里拼命寻找我,想办法与他会合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细细打量起白泽琰来,看得对方一阵不自在:“云翔?你今天真奇怪!” “如果你现在有一个机会离开这里,你会走吗?” 没头没脑的问话,让白泽琰笃定今天的云翔一定不怎么正常:“离开这里?回哪里去,回我原来的世界?” “你很想回去原来的世界?”这份认知令云翔产生难以名状的失落,“因为思念?” 白泽琰大摇其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到那里同刚过来这里的时候不就是一样的么,那有什么意思!” “那你打算就此留在这里,娶妻生子,过完一生就好?” “云翔,你今天的问题真多~”白泽琰虽然抱怨但还是回答道,“人生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为什么要思考那么久远以后的事情?人心最变化莫测,我现在给你的答案,也许等事到临头就会变卦,到时你再问我吧!” 云翔觉得这答案有些出乎自己意料,再一想又似乎尚在情理之中,总而言之,他的心情忽然又好了一点。 发现身边的人忽然放松下来,白泽琰隐晦地耸了耸肩,还是不明白在云翔身上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他已经恢复正常,白泽琰也不打算去多想了。 “这就是易容术吗?”泽琰突然兴奋地轻扯身边之人的衣袖,“云翔分得清哪个是真正的韩琪吗?” 原来在刚刚的瞬间,有四个身形容貌一模一样、真假难辨的“韩琪”自后门而出,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疾行,几乎瞬间便没入夜色里。 “虽然没证据,但我觉得哪个都不是。”云翔按住恨不得立时找个方向追去的白泽琰,“他们实在太‘一模一样’了,反让人觉得假,与其赌一赌四分之一的概率,不如多等一会试试。” “我们可以分头追一个,我就不信他们运气真的好到逆天,两个都扑空。”白泽琰还是不死心。 “要不我们一起行动,要不立刻打道回府。”回答的人换成了展昭,“泽琰若再遇到什么意外,叫我如何面对卢家庄的四位大侠!” 想到相处时日虽短,却一直不断捎信捎物的四位好哥哥,白泽琰也不好意思坚持自己冒险的想法:“如果等不到,熊飞和云翔可要陪我去追上一追!” “我看是不用追了。”展昭笑道,只见后门再度被打开,二人警觉地把自己藏进巷子中的阴影死角所在,静声屏气。 那人或许是韩琪,因为他整个人被罩进一件藏头不露尾的黑色斗篷里,不过体形差不多是韩琪的体形,这样就值得白泽琰与展昭跟上去了。 然而让二人泄气的是,“韩琪”的警觉很高,纵使没发现有人跟着,这一晚既没有回公主府,也没有去开封府,在街上净拣偏僻复杂的巷子走,末了仍旧回到宅子里,睡觉。 更让白泽琰泄气的是,一模一样的行动,在之后连续上演了五个晚上。 “那个傻大个不会发现我们在跟踪,所以故意这么整人的吧!”他语气有些怒不可遏,“我不管了,今晚他要是还这么来上一出,我就找个麻袋套了他死命揍一顿!不然我就不是锦毛鼠,而是锦毛兔!” “泽琰稍安勿躁,”展昭忍笑道,“岂不闻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即将忍无可忍。”白泽琰表情严肃,右手握拳,关节嘎嘣作响。 这一夜,二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等在宅子外,只是没等到韩琪的出现,却等来开封府捕快的急报。 “秦香莲母子三人失踪了?怎么会这样?”白泽琰急性地连连追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有关于他们去向的线索吗?” 见小捕快翻来覆去说不明白,展昭忽然叫道:“不好,快去看看韩琪还在不在宅内!” 果然不出展昭所料,宅内空无一人,二人惊怒交加,然而此刻也只好先回开封府复命。 开封府内,张龙赵虎一脸羞惭,齐声请罪:“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你二人何错之有?是秦香莲故意把你们支开的,怪只怪本府没有料到,秦香莲竟会这么做。” 公孙先生抖抖手里的信纸:“是我们都想岔了,太过低估感情对秦香莲的影响,驸马一封连连认错、词藻恳切的信札,就动摇了她的想法,原因无他,毕竟夫妻一场。” 白泽琰低声叹道:“真真是…问世间情是何物…冤孽啊!”这么一瞬间,他变得不像他,而是一个陌生人。 展昭焦急道:“算时间,秦香莲应该已经到了驸马的指定地点,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吗?虎毒尚且不食子,驸马难道真的狠得下心,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放过?” “富贵荣华已经蒙蔽了他的双眼,别说娇妻弱子,怕是父母双亲复生,他怕是也下得了手。”公孙策摇了摇头。 74 74、第 74 章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歪诗一首奉赠: 新历忽驻墙 年逝不觉晓 快上辞岁酒 乐祝元旦好 房内的气氛被愤怒与担忧笼罩着,然而正当此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衙役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那位秦香莲夫人带着孩子回来了!” 包拯霍然起身:“她母子三人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虽然形容狼狈,不过似乎没什么大碍!” 公孙策忙道:“真是邀天之幸,快请他们过来!” 秦香莲的衣服上沾满尘土,似乎在泥地里打过滚一般,冬哥的鞋子掉了一只,紧紧拉着脸蛋哭成小花猫的春妹,睁得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恐。 “包大人,对不起,对不起!”秦香莲哭着便跪下了,“香莲一时受了陈世美那,那贼子的蛊惑,让你们担心了!” “没出事就好,没受伤就好。来人,带冬哥、春妹下去换洗,”包拯命令道,随即便有平日照顾帮忙秦香莲照顾两个孩子的婆子,心疼地挽住吓坏的冬哥春妹,而两个孩子见到是熟人,也乖乖地跟着走了,让秦香莲不由略略放心。 公孙策温言道:“我一会便开个安神汤的方子让人煎药去,这一夜两个孩子一定吓坏了。” “多谢公孙先生。”秦香莲再度拜倒,“香莲感激不尽。” 白泽琰有些按捺不住好奇心:“你们是如何脱身的,可能详细地告知我们?” 提起这事,秦香莲的眼泪再度滑落:“是,是韩琪,韩义士放了我们,可是他,他…”秦香莲将随身带着的包裹解开,里面赫然是他们追寻已久的连环匣,以及一把有公主府记号的长剑。 “这是?”公孙先生讶异地看向秦香莲,心中起了难以置信的猜测。 她闭了闭眼,想要把泪水忍住,却是徒劳无gong:“为求忠义两全,韩义士在把东西交托给香莲后就自刎而死!” 此话一出,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还是云翔先回过神来:“没想到我们竟错看他了!好一位忠肝义胆的韩琪,可惜,可惜!” “让人不由想起那位搭救伍子胥,最后为了帮他守秘自沉江底的无名船夫,这样的人物被公主府拉拢而误入歧途,真可说是明珠投暗,是朝廷的损失!”公孙先生也不由这般说道。 白泽琰的眼里流露出敬佩的感情,之前对韩琪的恼怒消失得一干二净:“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任他曝尸荒野,成为秃鹫野狗的食物!” “这样的义士,自然应该郑重地收殓起来,尽管暂时无法让他得到应有的荣誉。”包拯沉重道,“张龙、赵虎你们带人即刻启程,去将那韩琪的尸首带回,好生收裹起来。” 展昭有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7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7部分阅读 些不平:“可恨那陈世美,这般屈死了一个英雄好汉!真是该杀!” “熊飞,咱们两个干脆打上门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陈世美揪到开封来受审吧!”白泽琰立刻煽动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展护卫与白义士暂且耐心一些,”公孙先生迅速打消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公主府那边应该还不知道韩义士的死讯,我们大可以用韩义士的名义传召其主驸马协助办案,不过到了那时…” “是走是留,可由不得他说了算了。”云翔会意地接过话头,秦香莲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然而最后她还是一语不发地告退了。 “可怜天下女儿心,”白泽琰摇着头啧啧道,“我们刚才的对话会不会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作答的是云翔:“她已经有了觉悟,不过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而已。你要知道,一位母亲总是拥有连神明都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这力量能够颠覆一切通常的认知。”这一个瞬间,他的心头接二连三地滑过瑶姬、杨婵与品慧身影,不禁升起一股思念之情。 “接受不了什么?”白泽琰看起来还是不怎么明白。 “对儿女的慈母之情,胜过了夫妻之情。”云翔道,“如果陈世美只是打算伤害她一人,秦香莲说不定愿意引颈就戮,只要这个狠心薄幸的丈夫能够安顿好冬哥春妹衣食无忧的下半生的话;但是现下里为了冬哥春妹,秦香莲可以和全天下为敌也不足惜。这就是母亲,最弱小,也最强大。” “母亲啊~”白泽琰神色惘然,不知是不是又寻觅到了什么记忆的碎片,云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把握不住过去,起码还能拥有现在、创造未来~” 白泽琰胡乱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包大人,请让我去公主府传召驸马,不然只怕人微言轻,连公主府的门房都进不得。”云翔见白泽琰这般,也晓得除非他自己想通,不然再无其他办法,心底微微一叹,替自己另找了件事转移注意力:他要再去见那个公主一回,确认心中的猜测。 “此事便拜托展公子与展护卫了。”想了想,“展昭”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包拯当场便写了文书,赐了令箭交给云翔去办。 “云翔、熊飞,珍重小心。”白泽琰并非公门中人,传召之事不大方便露面,只好留在开封府等消息。 “嗯。”云翔与展昭言简意赅地点点头,立即出发。 到了公主府前,果然被门子刁难,胡搅蛮缠就是不肯通气放行,展昭怒极反笑,一脚撂倒一个,一路打进了公主府内。 “大胆展昭,竟敢在公主面前放肆无礼!”刘公公气得够呛,兰花指抖得同中风一般,“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眼里没有王法的不是展某,正是公主府。”展昭冷漠道,顺便把一个试图挣扎起身的公主府下人再度打晕了过去,“还请刘公公传话驸马,包大人有命,公主府韩琪一案,需得请驸马过堂一叙,不然闹到御前,大家都不好看。” 刘公公眼角一跳,韩琪?莫非他被抓住了!这一瞬间刘公公真是后悔没让那鲁直的大个子藏粒毒药在嘴里,被抓了之后好直接去见阎王。他确信韩琪没把他们招供出来,不然开封府就可以直接来提人审问了。但时间一久,那可就不一定了~ 75 75、第 75 章 “你说韩琪如何?”陈世美眼神闪烁不定,急急忙忙地问道,这沉不住气的态度让刘公公一阵气馁,与不打自招何异?公主怎么会挑上这么个驸马! “韩琪横死在城外,因此人干系到公主府,故包大人命展某请驸马过府一叙。” “什么,韩琪死了?怎么死的,可还有别人死了?” “这些事情,驸马到了开封问询包大人不迟。”展昭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请驸马不要拖延时间了,不然会让展某难做。” “且慢!”公主扶着腰急步走出后堂:“好无礼的展昭!不过是死了个下人,何须驸马出面!刘公公,你为本宫与驸马掌管公主府一应大小事宜,就由你且去开封府代表本宫和驸马向包大人了解情况。” “奴婢这就随展大人去跑一趟。”刘公公立刻应承下来,他是宫中记录在册的宦官,公主府的总管,开封府无权拘留他或者给他定罪,由他代驸马跑一趟,是很合适的。 展昭拒绝:“包大人请的是驸马。” “本宫身怀六甲,心神不安,离不得驸马。”陈世美得了这句话,立刻关切地凑到公主旁边扶她坐下,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这借口展昭一时难以反驳,只得接下:“那就请公公随展某走一趟吧。” “多谢公主~”展昭走后,陈世美连忙道,“只是开封府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以前,你有秦香莲嘘寒问暖,现在,你有本宫照应,驸马不觉得,除了拽两句酸文的之外的时候,很该动用一下状元郎的才智为自己消灾解难的吧?”公主端着茶盏,漫不经心地撇着茶叶,就是不给陈世美一个肯定的答复。 陈世美慌忙道:“还请公主再救我一救,公主是天家血脉金枝玉叶,那包拯必不敢为难的。世美却不然,若被那凶神恶煞的展昭捉将去,呆在黑牢里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这哀兵之策似乎有了作用,公主的手怜惜地摸上陈世美的脸颊,柔声道:“驸马~” 只不过紧接着,那长长的尖利指甲却牢牢握住陈世美的下颔,让他痛呼出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驸马今日方知,妇人之仁要不得了吧!” 陈世美艰难道:“公主…臣知错了…”心下却不由暗恨,温婉贤淑的女子才惹人怜惜,他是真不明白,原本对他用情至深、娇怯可人的公主,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如斯,那忽冷忽热的态度,喜怒无常的脾气,饶是他一万个小心体贴,有时都讨不了好,若她不是公主,他早就…哼! 【若她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自己又怎会舍得抛下温柔贤惠的糟糠妻与一双可爱儿女!】陈世美的心中,一股悔意转瞬即逝。 “若你如今后悔了,就去把事情都推在本宫与刘公公的头上好了,驸马大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去做那回头浪子,回到你的娇妻爱子身边。” 这番诛心之语,听得陈世美心头一阵乱跳:“事到如今,岂有回头路可走,那包黑子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现下服软,我是必死无疑。” 这一番坦荡荡的话,听得公主满意万分:“事发至今,驸马终于同本宫切切实实交了一次心。”她浑然见又柔情蜜意起来,“本宫其实一直想要的,就是驸马的真心实意。” “好啦好啦,除了秦香莲的事,我那里骗过公主!”陈世美口气略有些不耐,“此诚危急存亡之际,公主与我夫妻一体,我若躲不开牢狱之灾,杀头之罪,公主难道就能落得了好?” 轻轻抚着压裙的玉佩,公主淡然道:“面子都是虚的,只要陛下、太后娘娘怜惜,本宫与孩儿自然可保一生富贵无忧,但是本宫不想做寡妇,说不得只好为你谋划一二了。”见陈世美面上不虞,她见好就收地给了一句保证。 “还请公主赐教。”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公主蓦地又换上梨花带雨之神情,泪光莹然地看向陈世美:“驸马也知道,本宫的婚事蹉跎了几年,是因为本宫不计富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看来,恐怕不得了。真是造化弄人!” “公主何出此言?”陈世美脑海里隐隐约约起了个念头,又觉得公主若愿意那么做,简直难以置信~ “现下喊打喊杀已来不及,说不得本宫就要舍下脸去求太后一回,那秦香莲是驸马元配,纵使不得做平妻,贵妾还是做得的,”公主口气酸溜溜的,却说了让陈世美能接受的方案:“只是那两个孩子,决不许挂在我的名下!” 陈世美纳头便拜:“公主如此贤良大方,世美感激不尽!您是那两个孩子的嫡母,顶个名也能给他们好前程,秦氏必然会同意了。”这个齐人之福的念头他在最初的时候也动过,只是还在构思阶段,就被暴怒的刘公公给掐熄了。 “…韩琪的事,实在无法便让刘公公顶了吧,我不行,就让太后来说,再不肯答应的话,自有不答应的办法。”公主突然道,这个原来“公主”身边的经年老人,在她看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一天两天,她还能搪塞敷衍刘公公的疑心,日子久了,难保被瞧出端倪,她是铁了心要除去那阉货了! 另一头见跟着展昭回来的是刘公公,开封府众人立刻知晓事情不谐,包大人只作公事公办,询问起韩琪的出身来历,又问他为何半夜出府遇害。 人老成精的刘公公嗯嗯啊啊,避重就轻,先说什么韩琪乃江湖草莽,不知出处,投奔公主府是因武艺过人才被留了下来;又说韩琪本是江湖人士,毕竟出身草莽不太服管束,平素只要不当值,他们也不好多管,一推三不知,就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令人气闷一时半会却又动不得。 打了半天官腔,由于那连环机关匣关系到三七与宋八指,不能在公堂上过了明路,包大人无奈请刘公公回府,只说若有进展,一定会再请他来协助办案。 76 76、第77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上次忘记自己有存稿箱 结果发了次新章,这次把新章放入存稿箱,不知道会会出现顺序上的问题 郁闷 双凤佩再度聚首,云翔思忖半晌,并不急于去寻找到时空之门,而是将其重新收好放入怀中,等他偷偷潜回开封府自己居处,已是雄鸡报唱,东方破晓之时。而白泽琰依然和衣而睡,并未醒来。 去外间打了盆冷水,云翔随意洗漱一番,又出门不提。听到门扉轻轻合上的吱呀声,白泽琰一骨碌坐了起来,恨恨地瞪着门好一会,方才起身梳洗,只是洗脸时想到方才云翔也用了这铜盆,心中不禁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胡乱搓了几把,白泽琰站到门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欠~啊?”看着云翔捧着满满一托盘的丰盛早餐迎面而来,白泽琰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昨晚净喝酒了,也没吃多少菜,填填吧。”云翔的口吻,仿佛前夜并没有发生过争执一般,让白泽琰恍惚以为这人被穿越了,要不之前的事,都是他喝醉后做的乱梦。直到—— “我不会走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让白泽琰吃进嘴里的稀饭从鼻子喷出来:“什么?” 其实真的有饭粒从鼻子里掉了出来,让云翔不禁露出一个不掺水分的微笑:“我并不想回原来的世界,那么哪里都无所谓了。”他的话半真半假,的确不准备回到原来世界,但云翔更希望去到白泽琰已经认识自己的时空。 但白泽琰的眼神却因此亮了起来:“此话当真?” 云翔避而不答:“床是我的,洗脸盆是我的,早食也是我自掏腰包买的,我想吃完了你也该告辞了。” 扫地出门的白泽琰,站在门外摸摸鼻子,大惑不解地朝外走去,中途又被包拯请了去。 “大人要草民去调查驸马的故乡?”白泽琰有些迷惑,“这个,问秦香莲不就成了?” “此陈世美并非指的是驸马。”包拯解释道,“驸马是均州人,而那位驸马那位同名同姓的同年,则是渝州士子。” “包大人希望我查的,可是渝州的风土人情?”白泽琰明了道,“尤其是,本地人才知道的风俗,或者隐秘之事?” 公孙策微笑道:“白义士无需冒险,只要径直按着那位渝州陈世美的故乡查探便可,比如那里庙宇的主持等非本土之人不会注意的东西,到时包大人自然会引他入瓮。” “那草民便去预备一下,立刻出发,争取早日让驸马绳之以法。”白泽琰行了一礼走出门外后,这才蓦然醒觉,刚才的对话行为,几乎是出于锦毛鼠白玉堂的本能,而不是他“白泽琰”的,当他发现自己要离开展云翔一段时间独自在外,惊恐与不舍如同一只手掌,将他的心脏狠狠握紧,又毫无预兆地松开。 【正好,小别也许更能让我明白自己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真心实意,更能熟悉掌握这具身体原本的实力。我白泽琰,可不是扭扭捏捏要靠别人保护的小娘子!不过也许,这分别也能让你认识到,我在你的心里,其实也有不可取代的位置吧!】 虽然作如是想,但真要出发时,白泽琰不免情怯,急就章地留下一张信笺,等展昭的日常公务了结后回来,云翔才与他发现了那封信留书。 云翔的心里微微涌过自己也不清楚的恼意,倒是展昭有些担忧:“若是公主府也想到这一点,那白兄岂不是危险了?我这就修书一封,让卢庄主派人去渝州助白兄一臂之力。” “不必。”云翔冷冷道,“卢庄主他们总不能护着他一辈子吧?虽然失忆,但本事却不会丢,他白五爷可不是需要别人护着帮着的窝囊废,熊飞也该习惯放手让他去找回原来的自己。这次包大人拜托的任务,只要小心谨慎些就可以安然度过,过不了,那锦毛鼠也该安分些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展昭不得不承认云翔说的有理:“是我多虑,有时候总会忘了,泽琰他本是个笑傲江湖,叱咤风云的豪杰,大概是他伤愈至今的表现和过去不太一样的缘故吧!” 云翔挑眉:“不一样?怎么个不同法?”他心里暗暗警惕起来,生怕展昭看出了什么端倪,虽然与展昭素来交好,也钦佩他的为人,但此时此刻云翔只想帮泽琰保住秘密,哪怕要使用法力修改展昭的记忆也无所谓。 “没有以前那么强势到近乎冒失,大概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吧!”展昭边想边道,“白兄过去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脾气,现在却肯妥协变通;以前遇事倔强得很,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如今却肯徐徐图之。” 云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熊飞是欣赏现在的泽琰,还是怀念过去的他?”心底一抹小小的酸意,被他刻意忽略,但潜意识里,仍不期盼展昭的答案会是前者。 展昭似有察觉,沉默片刻才道:“云翔大哥方才嘴上虽说得严厉,心里还是惦念的吧?” “这也是人之常情。”硬生生归结到常情二字,云翔只觉连自己也说服不了,“毕竟,纵使他比以前懂事了些许,还去不掉因为年轻而伴随着的毛躁。” “可惜我不得擅离职守,不然云翔大哥大可去助泽琰一臂之力。” 云翔心中一动,却硬生生止住了这个想法,用法术的确可以日行千里,襄助白泽琰,但长期来看,对展昭的身体非常不利,这种半夺舍的样子,已经有些对他不起,再得寸进尺,就有些太过分了。 一个白泽琰已经让云翔有些心烦意乱,但突如其来的邀请更让他头疼。 包大人手里拿着的洒金红请柬,让展昭完全摸不着头脑:“公主府的邀请,莫不是鸿门宴?” “宴无好宴,”云翔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不过这麻烦是我惹的,所以便让我来解决吧。” 云翔并不多做解释,跟着公主府的长随离开,问不出话的包拯公孙策等人无法,只得安排人手埋伏到公主府附近,若有变故,一则可以及时援助,二来也能快点来开封府报讯。展云翔是捉摸不定的客人,但展昭可是开封府缺一不可的一大助力! 77 77、第 76 章 “那位公主殿下,此刻也已然不是原来的公主了。”云翔忽然道。 “嗯?”白泽琰不解地看向对方。二人之间,一豆烛火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开封府今日的气氛着实沉闷,虽然公孙先生勉力宽慰众人,说是不必争一时之长短,陈世美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云云,不过一干人等垂头丧气却是难免。 白泽琰则是其中最为沮丧的一个,见他心情不佳,展昭作陪,二人深夜对酌,颇有些酒入愁肠的味道~ 云翔久久不发一言,出口就是让白泽琰一下回不过神的石破天惊之语,见对方目瞪口呆,云翔忍不住笑了起来:“另一枚凤佩出现在公主身上,只要拿到那块…” “你就要走了,对不对?”白泽琰突然生气了,“你很想离开吧?”不知为何,想到这点让白泽琰心里闷闷的,方才所喝的酒,仿佛在胸口郁结起来,闷痛难受。 云翔摇摇头:“我并无此意。只是不想放任此物流落凡尘,影响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转……” “狡辩!”泽琰两手撑着桌面,将头凑近云翔的方向:“东西一旦拿到手,心思可就说不准了…为什么要走呢,这里不好吗?”他心中既有要被一个人留下的恐慌,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蔓延。 云翔从泽琰的眼里看到一些熟悉的光亮,但时间地点统统乱套,让他无心也无法回应:“你醉了。” “我没——”白泽琰被手刀劈中脖子,软趴趴地倒下,云翔将他轻轻地安置到了床上。展昭的意识早在醉意上头后就把身体的控制权放松给云翔,他正好趁此时独自再去探探公主府的深浅。 作者有话要说:宛若随风而落的树叶,云翔优雅而无声息地在公主府内院着陆。不需要夜行者的隐匿潜伏之能,他轻松地穿插于护院侍卫们巡逻的间隙,没一会就抵达了公主驸马的居所。 既然是主人的居处,守门的值夜的林林总总的下人自然少不了,云翔抬起手掌,凑近嘴边轻轻一吹,空气中传来微弱的振翅声,院门外一个粗使婆子打了个哈欠,这哈欠就像会传染似的,仆役们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缩肩笼袖,沉沉睡去。 【这瞌睡虫的把戏,倒是万试万灵~】云翔摇摇头,把那只嚣张猴子的身影挥出脑海,这个总是乱吵乱闹把自己当做宿敌的猴子,其实是他认识的人里最单纯的一个,所以当时让沉香去接受猴子教导,他很放心。 云翔收回散漫的思绪,跨过挺尸的众人推门入内,陈世美并不在此,而那位公主也被瞌睡虫放倒,正半靠在软榻上酣睡。 云翔扫了一眼,却没有在公主身上发现凤状玉佩的踪影,他环视房间,在疑似首饰匣的几个檀木盒前停留一会,却没有采取下一步的动作。 “既然醒着,就别装了。” “堂堂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也会做些鸡鸣狗盗的事,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 云翔微笑着反刺一句:“对付孤魂野鬼,自然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法子。” 公主不屑道:“一派胡言!”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自然明白,放聪明些,对大家都有好处。” “展护卫这话本宫却不懂了。” “玉佩在哪?”云翔淡淡道,“交给我,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公主转了转眼珠:“那驸马的事怎么说呢?”没法使用的东西,如果可以当做人情的话… 云翔断然道:“他是罪有应得。上天有好生之德,才给了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理当珍惜,何必为不相干的人葬送新生?” “我不想做寡妇!”公主咬牙道,“孤儿寡母,世间最凄惨莫过于是。”最近她的脑海里不期然闪过一些零碎画面,都是关于一对母女如何相依为命艰难在世间求生的事情,这让她怀疑是自己曾经历过的事,给了公主莫大的心理恐惧。 云翔可不是慈悲为怀的菩萨,浪费口舌于这异世之魂身上,已经是他最后的怜悯底线了:“你是金枝玉叶,就算守寡也不虞物质;而且你所嫁非人,皇室定会歉疚补偿于你肚里的孩子,有没有男人,并不那么重要。” 从对方眼里传来了一股肃杀之意,让公主发自内心地直冒寒意:“你这是在威胁本宫,你这…” “把凤佩交给我。”云翔漠然道,“然后我放过你,这很公平。” “好,我给你,但是我有条件。”公主咬牙道,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云翔摇摇头,“那东西对你没用,而你的秘密泄露的话~是很容易被查证的,到时候你可就不妙了。” 公主冷哼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等话说出去不过被当做妖言惑众而已!” “你根本没有前任的记忆,从性格到习惯都是自己那一套,皇宫里的人精并不蠢,三两下就能试出你的身前。我想哪怕是愚忠公主的刘公公,心底恐怕也是暗自起疑,你要我答应的条件,大概同他有关吧?” 云翔的话中了公主心事,她自衣襟里慢慢摸出凤佩:“那么这个条件你答应了?” 对于她故作妩媚的诱惑姿态,云翔视而不见,口气还是一贯的平和冷静:“答应?此人虽非首犯,也是帮凶,开封府不会纵放有罪之人,你多虑了。” 云翔的毫无反应让公主一阵羞恼,将引诱失败归结到身怀六甲的缘故:“有本事你就拿去吧!”她将凤佩重重往窗外掼去。 “打扰了。”话音犹在耳,云翔的人影却消失在房内。公主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他已经将玉佩收起,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到底是何人?】公主咬唇,【这身手,什么妖法?】 78 78、第 78 章 “这不是去公主府的路。” “郊外有殿下名下的别业,殿下嫌城里闷得慌,带着太后赐的女官太医去郊外散心了。”那长随一开口,便听得出来是个粘了假胡子的宦官,“驸马忙于公务,所以只有休沐日才有空去和公主相聚。唉,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守不得空房,驸马离了殿下,谁知会不会就抛下斯文的面具,露出放浪形骸的本xg呢!太后娘娘与陛下虽是至亲,但此等心事怎好宣诸于口,可怜殿下,又有谁能开解开解呢!” 这死太监长吁短叹的模样,看得云翔脑仁一阵发疼,这里真的是类似宋朝的时代而不是唐朝么,眼前的这个家伙,真的是宦官而不是某个名字香艳的什么院什么楼里,从事某种为男女牵线搭桥工作的男人么~ 在云翔一路的缄默,长随一路的唠叨,以及开封府盯梢小捕快的战战兢兢中,目的地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小庄园的门口站着两个明显出自禁军的门神,眼神不经意的一扫,便足以让开封府派来的人望而却步,除了远远的监视以及不断派人报信外,别无他法。 云翔目不斜视地跨入门内,啰嗦的长随早就退了下去,引路人换成了两个青衣小婢,沉默寡言地领着云翔穿过一条条繁复的回廊,来到整座建筑物的中间地带。 “这是…”云翔心中一窒,为何眼前的木屋,看起来如此眼熟… “殿下就在里面等着,我等无召不敢擅入,请展护卫一人进去。”较年长的女婢开口道,云翔满腹的疑惑被暂时压抑,取而代之的是无聊:“敢问姑娘,里面除了公主可还有其他人?” 那女婢迟疑地咬着嘴唇,不敢作答,云翔心里冷笑更甚:【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金枝玉叶,不管你打算玩什么花招,我可不想奉陪!】 “男女有别,展某还是就此告辞的好!”云翔笑得温和,转身的动作却行云流水地利落。 “扑通扑通!”两声重响,这两个青衣婢女慌忙跪下来哭诉道:“展大人还请留步,若大人就这么走了,殿下那里不好交代,定不会饶了我等,展大人还请可怜可怜奴婢们的一条贱命!” “我又不是你们的主子,如何可怜得了你们?”云翔冷漠地拒绝道,“若是想拿自己的命逼我就范,趁早死了这心,你们的命属于里面的那位,同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跪着的少女面面相觑,怎会有这样的大侠?所谓大侠,不该是看到弱女子的为难处境就义不容辞地相助才是,怎么会见死不救? “弱女子?虎口那么厚的茧子,你说你是弱女子,那本人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云翔闪电般扣住年长婢女的手腕,抖落她扣在掌心待发的三枚银针,女婢骇然,自己三岁习武,至今十余年,不料连南侠的一合之敌都算不上,简直匪夷所思! 那外形纤长优雅的五指宛若铁铸一般,不论年长婢女如何挣扎,秀美的手掌却攥得死紧,让她几乎听到自己腕骨发出了悲鸣。 一旁的小女婢倒是完全的不通武艺,见状吓得只会泣告:“求求大人不要为难姐姐。”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云翔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对于喜欢用玩弄心机来达到目的之人,他深深地排斥,再者说,对方还存了要对自己不利的心思,此刻在考虑的仅仅是废一只手还是把另一个也毁了,来个除恶务尽。 云翔不善的目光,刺得两个女婢心中发凉,当公主的声音响起时,听在她们耳里,真可说不啻是天籁纶音一般:“展大人,为难这些蝼蚁一般的奴婢,可不是英雄所为。” “无故为难朝廷命官,也不是皇族所为。”云翔稍稍吃惊了一下,因为这公主的行事,不像是会怜惜两条下人人命的样子,只当她还有什么更深的阴谋潜伏,心里更警醒,嘴上也愈发谨慎起来。 细碎的脚步声落入云翔的耳里,但当公主出现在他面前时,那一套装束依然让他晃神片刻,旋即勃然大怒。 “你是如何…得知这套装扮的?”铺天盖地、有若实质般的杀意笼罩在木屋方圆三米之内,这是他当年在得知三妹思凡与刘彦昌在一起后,寻到三妹的那天,她穿的衣服,如果说这只是巧合,云翔根本不会相信! 在场三个女子,最小的女婢干脆地晕了过去;年长的女婢在云翔动怒时试图挣脱禁锢,手腕立刻被捏断,痛得趴伏在地,不久也失去了意识;公主虽扶着廊柱站着,但身上的衣裙不住泛着涟漪,显然快站不住了。 她勉强一笑,吐出正中云翔心事的话:“等你换具身体,再来同我说这些吧!” 狂飙的杀气戛然而止,云翔死死盯着公主,等着她的解释,对方却轻描淡写道:“汴京城里,却有一座清源妙道二郎神庙,极是灵应,不妨去看看。” 云翔深深看了她一眼:“原以为你用了邪术探查,现在想来似乎没那么简单,若这仍是你的j计,下回再见,休怪我不客气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公主的眼中晦暗难明,过了许久,方才唤人过来,随便找个由头,将这两个无辜的青衣女婢给杖杀了。 云翔安然从庄子里出来,开封府的人这才松了口气,作鸟兽散回开封府报平安不提,他却心头犹疑,终究还是问过路人,到了二郎神庙前。那庙官却也认得展昭,心中激动不提,觉得连御前带刀四品护卫若都成了清源妙道真君的信众,那他们的香火定能旺过老对手北极佑圣真君~ 云翔谢绝了他的陪同,漫步入内,今日庙里善男信女却是不多,云翔进了正殿,不久人就散去,他瞅着这个空当,上前略掀起神像前垂着的销金黄罗帐幔来,只见这神像虽然泥胎木雕,却也是个丰神俊雅的美青年相貌。他头裹金花幞头,身穿赭衣绣袍,腰系蓝田玉带,足登飞凤乌靴,又是威风凛凛,英姿勃发的一员战将模样。 【一点也不像我…】云翔的脑海里,莫名地飘过这样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卡着卡着,最后的屁事终于被我卡出来了…… 最近迷上了灵魂深处闹革命。。。那啥。。。你们懂的,于是我。。。所以就。。。打人请不要打脸,其他随意 79 79、第 79 章 这神像受了多年香火,毕竟不同,周围散发着一圈柔和的祥光,都是虔诚善男信女的祈愿之力,看得云翔有些百感交集。不禁伸手一触,脑中自然响起那些形形色色的愿望: 【求真君护佑小子武举榜上有名~】 【真君保佑,我夫能早日自边关回转。】 【信女愿用三牲之礼答谢真君,早日佑家父凯旋还朝。】 …… 有的愿望泛着达成的金色,有的愿望没有实现,呈现出惨败的灰色,不过大体来看,还是积累了许多功德,对于杨戬接下来所要进行的事而言足够了。 他从展昭的身体里脱离出来,展昭愕然相问:“云翔大哥,我们怎么会在此地?你怎么出来了?” “抱歉,这些事却不该让你看到。”云翔弹指一道金光打入展昭额头,他“咚”的一声翻倒在地,人事不知。 云翔的掌心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将神像上的功德吸入己身,虚影渐渐变成实体,就是所谓的金身了。 【杨二郎,贫道知道你总有一日会来,所以留下了这道讯息。】太上老君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不管过了多久,只要你来了就好。此处的香火,贫道和令师玉鼎得空便来替你维护,经年累月下来,为你塑金身足矣。纵使…纵使再不能恢复当年三界第一战神的水准,起码也好助你快些恢复到一般神仙的境界!】 云翔浑身一震,此话之中大有深意! 【三千小世界一纪消亡一纪重生,若草木之荣枯,乃是自然之道。然则对居住其中的生灵而言,意味着灭顶之灾,纵使得天之幸,修得准圣之身,如不及时离开,都要化为灰灰。我等所居大千世界,将陆续关闭与众多小世界之通道,以免其崩溃之态势影响到大千世界平稳,等到三千小世界新生后再打开通道。此处按照顺序,将是最后关闭的一个小世界,汝好生修行,早日重列仙班,返回大千世界!】 老君的声音交待完毕便消失了,云翔听罢,心中百感交集,向外跪下,向老君,向师傅玉鼎真人重重磕了三个头。 不管在别人眼里自己为人是善是恶,不管在他们看来自己所为是对是错,老君和师傅在意爱护的都只是杨戬此人,实在让为家人考虑良多,却从未多考虑一下道门师长等想法感受的他而羞愧。 此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终于再度凝结完毕,重新脚踏实地站在某处的感觉真好。他握了握拳,扛起展昭在原地消失,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开封府。 两个展昭这件事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已经习惯对手拥有“邪法”这件事,让包拯和公孙策以为又是什么妖术作祟。这让云翔花费了不短的工夫才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身份。 直到展昭醒来重新和云翔站在一起,人们方才发现自己能够轻松分别出二人的区别,不单单是云翔看起来要略年长一些,也因为云翔的眼里装着饱经世事之后的通透与安然,宛若一件背后藏着许多故事的传世古董;而不像展昭,他的眼里还有着为理想为正义牺牲的热血和朝气,更偏向一把锋利的宝剑。 “云翔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展昭问出了白泽琰想问的问题,后者正急切看着云翔等待答案。 云翔给了两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说过会暂且留在这里,自然不会变卦;若有超越凡人之力的事情发生,我亦愿为开封府效犬马之劳。” 白泽琰微笑道:“那太好了!” 当晚展昭和白泽琰准备了好酒好菜,来庆祝云翔获得实体,自然他们是不会问他具体的过程,不过这些影响不了他们的酒兴。 不醉不归,醉了更是归不动,饶是展昭平时自律,在泽琰的借酒装疯和云翔的有意纵容下,早早不胜酒力地倒下。至于泽琰,不过比他多坚持了半个时辰罢了~ “云翔,这样真的很好,你也不会误会我的心意了。”泽琰倒下去前兀自傻笑,让云翔有些无奈。 “好好睡吧。”让泽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却特意将展昭送回他的房间,云翔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现在他要先去了结一下与那莫名其妙公主的事。 再次见到那公主,她的眼里射出狂热的光芒:“不错,你就该是这样的,这样的…我过去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云翔面无表情道:“绝无可能。” 公主的心里不禁一阵暴躁,不,她一定见过他,只是想不起来了,真是可恶! 鬼使神差,她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杨戬…”她叫道。 云翔看着她,没有回应,没有动作。但公主却仿佛受到鼓励一般:“你是杨戬对不对,你是二郎神!” 她蓦地捂住自己的头:“那我又是谁呢…” 【我是谁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公主在心里大声问道,自来到陌生的世界来,她从没有一日同今日般迫切想知晓自己的本来面目,一时间头痛欲裂。 “我是…”一道淡淡的身影从公主的身上飘起,云翔心头一紧:“嫦娥…仙子?” 嫦娥珠泪涟涟:“杨戬…我还以为,等不到亲口向你道歉的那一天了~” “仙子怎会在此?”杨戬关切道,这毕竟是他曾经爱了多年的女子,竟沦落至此,不由他不心惊,莫非天庭发生了什么变故? 嫦娥拭泪:“我是来找你的。听太上老君说,不管你流离凡间多少年,一定会来此。我准备了好久,才找到通往这小世界的道路,留着仙体和玉兔守护月宫,只用元神来此,不小心受了道路中的罡风,元神受损,醒来便在此了,若不是见到真君,还不知几时才能恢复记忆!” “原来如此。”云翔心底却有些难以启齿的疑问,之前嫦娥的种种表现,是因为失忆才如此失常,还是失忆让她抛去以往的遮羞布,让最真实的嫦娥,出现在光天化日下?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更到另一篇文里去了…… 月更党爬走~ 80 80、第 80 章 这带着些尴尬的沉默,让嫦娥心里不禁忐忑起来:“真君…我…” “我已经不是杨戬,更不是二郎显圣真君,仙子勿再提这些过往云烟了。如今我姓展,名云翔,只是个四海为家客,仙子见也见了,还是想个法子,早日回天界月宫吧。红尘熙熙攘攘,不适合你。” “你要赶我走?”嫦娥一副柔肠寸断的样子,“是不是你不肯原谅我当年误会了你?” 云翔摇摇头:“既然你听得太上老君说我会来此间,当然也清楚三千小世界行将重生,你何苦冒如此大的风险滞留此间,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境。” 听得这话,她方才破涕为笑:“你还是关心我的。” 云翔心里有些尴尬,偏生这种事不好解释,越描越黑,只好闭嘴不言。 嫦娥觉得心头鹿撞,颊上做烧,柔声细语道:“这些年,大家得知错怪真君,都懊悔不已。我走前,三妹妹、百花妹妹还有问心妹妹也打算去各个世界找你。沉香和小玉…他们的第二个娃娃都落地了,日日同小娃娃讲你的故事,只等你回来,好喊一声爷爷,好认认真真地对你认个错。” “小玉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真是岁月如梭。”云翔的脸上滑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直让嫦娥嫉妒为何这抹笑不属于她。 那难看的表情虽然一瞬即逝,但云翔敏锐地察觉到了,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解脱多一些,云翔蓦地道:“我要走了,你…那男人并非良配,你好自为之。” 嫦娥一惊:“你要走?去哪里?” “自然是往去处去。”云翔轻描淡写,嫦娥霍地道:“你要回开封府是不是?本宫不许!” “你是用本朝公主的身份,还是用月宫仙子的身份,命令我?”云翔回问了一句,竟然让嫦娥哑口无言。 云翔笑了:“无论哪一个似乎都不是能够把我强留下来的理由。嫦娥仙子,或者公主殿下,我们就此别过!” 作者有话要说:“不!”云翔的身后突然传来另外一道女声,让他震惊地转回头去,嫦娥的身影消失了,那公主眼睛神采斐然,竟是又换了人,而那声音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8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8部分阅读 悉,竟让一直很理智的他不敢回头,害怕面对。 “二哥,求求你别走!”杨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我,我是婵儿啊!” “三妹?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翔此时的语气,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杨婵上一次听到这样的语气,是二哥发现自己偷偷嫁给了彦昌,还为他生下了沉香,当时二哥站在刘家前院,便是这样在质问她。 她不由畏缩了一下:“二哥,你听我解释…” 云翔冷声道:“也许你们觉得这样很有趣吧?” “不,事情不是二哥想的那样!”杨婵匆匆过去拉住他,却被云翔甩开:“杨姑娘请自重,在下不是你的二哥!” 杨婵里蓦地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之情来,为什么嫦娥能够在刚才得到二哥的温柔对待,自己,自己为什么就要被呵斥!她明明曾经是二哥最重视、最关爱的那个女子啊! 杨婵她忘了,是她亲手把自己最爱护、最珍视自己的二哥推开,是她选择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甚至曾恨不得自己的二哥死去,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根本没有立场去嫉妒抱怨。而且云翔刚才的态度与现在截然相反,只是因为嫦娥和杨婵接二连三地出现产生了怀疑而已。 云翔见她垂着头,觉得自己的口气可能有些重:“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这世上再不会有杨戬这个人了,你又是何苦!” “你明明记得,为何要说那样残忍的话?”杨婵激动道,“我们误会了你,真的好抱歉,好希望能够有弥补的机会…” 云翔略有些灰心,因为话里的意思:“但二郎真君已经不在了!如果你,还有嫦娥仙子,只是为了自家心头一点愧疚,所以希望得到原谅,我代替他应了未尝不可。” “你就是杨戬,你就是二哥!”杨婵瞪圆眼睛,“什么代替?” 云翔轻叹了口气:“是是,你已经被原谅了,此地不宜久留,在末日来临前趁早回去吧!” “我怎么能走?”杨婵慌乱道,“沉香,沉香还在肚子里没生下来呢!” “你说什么?”云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凡间公主腹中的胎儿是谁?” 杨婵不小心说漏嘴,但想到二哥一直很疼爱沉香,应该不会太生气,还是照实说了:“我本来是想偷偷下界找你的,但不知道怎么被沉香知道了,他也跟着一起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个胎儿,如果我现在走了,沉香又没顺利诞下,恐怕他又要重新堕入轮回了~” “胡闹!”杨戬生气道,“那小玉怎么办?他和小玉的孩子怎么办?有他这样做别人夫君和父亲的么!” 杨婵有些委屈:“沉香也是希望能当面和二哥道歉…至于小玉,她那么大人,又有两个孩子忙着抚养,时间对她来说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我们就回去了嘛!”就同方才的嫦娥一样,她的心里对杨戬那么关心小玉,微微有些刺痛,觉得小玉在二哥的心里似乎也排到了她的前头~ 杨戬蓦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三妹的话,怎么舍得离开刘彦昌那么久:“那…刘彦昌呢?难道你又给他生了个孩子,所以你也不用陪着他才过来了?” 提到刘彦昌,杨婵脸色变得很不自然:“他…他…无所谓。” “出了什么事?”就算云翔虽然口口声声放得下杨戬的一切,只是一旦有事,依旧保持关切的态度,这是一种不好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掉。 “一切安定下来后,他又动了赶考的心思,那么多功德呢,自然高中了榜眼…”杨婵听出云翔的关心之情,忍不住哭诉道,“刘彦昌他当了大官人就变了,又娶了一房妻室,孩子都很大了!” 81 81、第 81 章 作者有话要说:向着结文奔跑g 云翔震怒了一会,忽然感到满腹疑惑:“不对,他不敢,满天神佛看着他呢,他怎么敢在沉香孝感动天之后,行如此会让自己背上负心薄幸的骂名之事?” 杨婵委屈道:“因为大家都觉得彦昌他情有可原~” “嗯?”云翔危险地眯起眼:“难道是你的错,还是你中了谁的计?” “我不想彦昌去考科举,陪着我一起住在华山上,每天看看日出日落,伺弄花草,对月小酌,偶尔即兴来一场吟诗比赛,这样逍遥的生活不是挣扎在碌碌红尘最上层到最下层的人都向往的吗?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这一切,可他居然说他厌倦了,所以要下山,想要实现什么满腔的抱负?我反对过,但是沉香说,应该让彦昌有个寄托,让他试试,他不喜欢也修不成仙,所以呆在圣母庙里无所适从,我应该对他宽容些,他大半辈子唯一擅长的事就是读书,然后他又为了我放弃这个一技之长,如今诸事安宁,我也是时候牺牲一下自己的感受来成全他的理想。” “结果他考上了?” “结果他考上了。”杨婵的嘴角弯成苦涩的弧度:“榜眼,听起来多么前程似锦?彦昌捎信回来,沉香很高兴,小玉很高兴,大家都好高兴,除了我。因为彦昌的信上还说,希望我们能够去凡人的帝都和他团聚,我一点也不想去!” 云翔做了个“请继续”的动作,杨婵恨恨道:“我们都不是凡人,可他却想把我,把沉香和小玉统统拖入凡人的生活,我知道他的诡计,他觉得华山上自己的地位没有保障,但是在凡间,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之主。” “这些是你的猜测。”云翔摇头道:“你没有证据,若是如此指责,自然会让他觉得寒心。” “证据?女人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直觉。”杨婵突然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那声响十分凄厉,云翔虽然听闻过感情受创的女人的情形,但这样的人变成杨婵,让他有些接受不了,心疼之余,不免有添上几分怒气,自己能为他们做的都已经做了,结果他们还要折腾得没有好日子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年帮得太过,一旦抽手不管了,他们就立刻原形毕露了? “镇静些!”云翔喝道:“你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个女仙的样子!” “我已经哭也哭不出来,难道笑也不可以吗?”杨婵的情绪忽然又低落下来:“我不肯去,沉香和小玉倒是去探望他了。等他们回来,就常常背着我嘀嘀咕咕,看起来神情诡秘,闪烁其词,等我问他们,又胡乱扯开话题。直到有一天,我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彦昌他‘盛情难却’之下,娶了一位老翰林家的老姑娘为妻。” “什么,沉香也不阻止他?”云翔实在不相信沉香会隐瞒这样的事而不是去阻止,当年的他是多么依恋娘亲,又像他幼时一样,将保护自己的母亲、让她平安喜乐视为己任,怎么可能让刘彦昌做出这样伤三圣母心呢? 杨婵苦笑:“沉香其实很生气,也和彦昌闹过,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而且新天条出世后,有的地方宽了,有的地方也严厉了许多,神仙不能随意影响凡人的命运、抑或伤害他们,不然要被重罚,所以沉香也拿他们没办法。怕我伤心,所以才让小玉跟着一起隐瞒下来~” 云翔听出了话里的漏洞:“你是说,月老的姻缘簿上,刘彦昌的确和那个凡间女子牵着红线?” 杨婵咬唇:“是。不过月老说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这回事,因为他经常喝醉,所以我也找不到线索证明是有人故意去给彦昌牵红线…可是新天条对于这等既定事实的维护很严格…所以天庭要我自己认了,还说刘彦昌有功德在身,再活个百八十年没问题,那个凡间女子几十年后就会再入轮回,所以要我别去计较!” “那你打算怎么办?等待刘彦昌浪子回头,还是一刀两断?” “所以二哥,求求你回来吧!没有你的三界,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我也试着去找过彦昌,但是凡间的法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天庭现在也不支持我,”杨婵恳切地看着云翔:“二哥,只要你回去了,彦昌肯定会回来,你就跟我,还有沉香一起回去吧!” “我不是杨戬、不是万灵药,”云翔神色复杂地看着杨婵:“如果你们不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那杨戬付出的一切心血,都被你们给糟蹋了。” 杨婵想不到说了那么多,云翔还是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不禁一把拽住他,“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一条白影突然窜入二人之间:“你这妇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泽琰?”云翔震惊道:“你听了多久?” “差不多都听全了。”白泽琰咧嘴一笑:“唷,身世挺复杂,很好很好!” 他那插科打诨的表现让云翔不禁有些无奈:“泽琰!我就是云翔,只是展云翔。其他的都是过往云烟,我都恨不得自己能忘掉。” 杨婵看着白泽琰与二哥熟稔亲近,似乎交情不同于一般友情,心中不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妒意,偏偏这丝莫名的情绪正与二哥的眼神撞个正着,杨婵心虚地垂下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云翔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摆脱了杨戬的身份,看到的都是过去他眼里纯真美好女子的阴暗面呢?落差太大,让他一时之间都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庄生化蝶的迷梦了。 白泽琰本来有些忐忑的心情,在杨戬神游天外的时候统统消影无踪:“这下公主成了你妹妹,那陈世美可怎么办?” “那等薄情寡义的男人,死有余辜,二哥不必顾虑这具身体的原主!”杨婵断然道,刘彦昌娶了新欢后,除了二哥和沉香,其他男人在三圣母的眼里都显得可恶猥琐,居心不良。 82 82、第 82 章 【好个心狠手辣的妖妇,云翔怎会和这等女子认识?】白泽琰转了转眼:“鸡鸣五鼓,天将破晓,不宜久留。” 云翔点了点头:“的确——杨婵,你想做什么?”三圣母突然不顾大腹便便的身体,冲到白泽琰身边攫住他的咽喉:“是不是他死了,二哥你就肯同我回去了?” “胡闹!快把人松开!”云翔眸暗声沉,杨婵怎么变得同人间的泼妇一般无理取闹,定是那刘彦昌的坏影响! 他此时倒真的想回大千世界了,刘彦昌有大功德在身杀不得,但是把他打成不能自理的残废总可以吧! “二哥,只要你肯同我回天庭,我就放了他!”杨婵眼神怨毒地盯着白泽琰,一定是这个该死的凡人纠缠二哥,如果不是怕二哥讨厌自己,早在刚才就一刀杀了了事! 她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有一层淡淡的青气浮在皮肤上,让她看起来同罗刹恶鬼一般狰狞。 云翔表情一肃,泽琰一个眼错不见,突然就被他拉到了身边,杨婵蓦然醒神,方觉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难以置信:“二哥,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伤害我!” “你身上的戾气浓厚,再过个几百年,都可能会拉着你入魔!”云翔厉声道:“三圣母,恐怕你在来此之前,已经有多年没去过灵山附近,或和灵山之人接触过吧!” 杨婵眼神游移:“我乃玄门子弟,无事怎会亲近沙门…” “那泼猴、肥猪、观自在,不都是把你从华山底下救出的大功臣,这会子倒没关系了…自欺欺人不外如是。”云翔的语气颇为讽刺,那西方教虽然常用些台面下的手段谋取好处,但修习的法诀大都走正大光明的伏魔路线,戾气恐怕是害怕被察觉,才有意识让杨婵避开佛法高深的地方和人。 “什么戾气入魔的,弄不明白~云翔,我们走吧!”白泽琰对这种有些谵妄虚无的话题不感兴趣,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让他很不安,刚才还着了道,这回他按着画影,说话之余不忘警惕地盯着对方。 “抱歉,”云翔紧锁眉头:“得把她们给解决了!” “她们?”白泽琰的疑惑让云翔一愣:“你们不是在外面听得尽皆知晓?” “看来我到得仍不够早~”白泽琰笑得狡黠。 云翔的眼神似叹似笑:“无妨,不过是前尘幻梦,就像你丢失的记忆差不多的东西。” “那我还是不问了。”白泽琰现在想到一片空白的过去已经不那么苦恼了,或许是因为太糟糕所以才忘记了,那样就没什么不好:“我只想认识一个叫展云翔的人,足矣。” 云翔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泽琰退开些好方便他和杨婵接下来的对抗。 “不,你不能那么对我!”杨婵步步后退:“我是你的妹妹啊!” “告诉我,三界对于入魔者,该当如何处置?”云翔冰冷的问话,让杨婵哑口无言,魔,是三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因为魔能污染所触碰的一切,杀死所有在他面前出现的生灵,甚至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魔会影响大千世界的稳定存在,就她现在这情况,那是宁可错杀、不会被放过的。 “我,我怎么可能有戾气!”杨婵突然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定是嫦娥,一定是她搞的鬼!” 云翔表情微微一凝,居然忘了此人! “妹妹此言,冤杀嫦娥!”从公主的嘴里又冒出了另一陌生女子的声音同杨婵分辩起来,白泽琰已经见怪不怪,反正一个也是解决,两个也是收拾~ 云翔看着杨婵,一时并无说话的意思,心里对嫦娥的话不禁有些发凉。她和三妹几千年的姐妹之情,破灭得也太快些了吧——两个人现在互相推诿,把戾气的事说成对方的过错,莫非是以为自己打算灭杀那个戾气缠身的人?她们现在这种状况,谁能离得开谁? 【罢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云翔上前手指虚点,制住这个住了二个或更多灵魂的女子。 “二哥…”杨婵垂泪:“难道你真的要弃兄妹之情不顾?” 嫦娥亦出声道:“真君若要嫦娥的命…嫦娥亏欠真君良多,自当奉上,然入魔的罪名,嫦娥万万背不起~” 云翔的手点住“她”的眉心,身上泛起金光,看得白泽琰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功法?】但他如今也耳濡目染了不少江湖规矩,生怕出声会影响云翔,只敢让话在肚子里滚一圈。 云翔用自己的功德之身化解戾气,从某种角度而言,简直就是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做药,一口口塞给戾气消灭它们,损耗极大,一不小心,太上老君和玉鼎真人辛苦为他积累的功德就会散尽,而他又要做回一缕游魂,只是他终究不忍眼睁睁看着杨婵堕入魔性之中。 “云翔,你快住手!”时间长了,泽琰也看出不对劲来,云翔整个人居然变得越来越透明,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好兆头:“那种恶毒的女人,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他真相推开云翔,又担心此举反而对其不利。 “泽琰放心,我不会随意丢弃这条别人为我挣来的命!”云翔疲惫的笑笑,松开了手。戾气只剩下极小的一缕,就是杨婵本人多打坐个几次,也能消灭,他这回不打算尽善尽美了,反正看来就算都为他们铺垫好,也会有意外,留一线,符合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的自然之道,或许才是正确的。 杨婵发现自己再次错怪了兄长,心中羞惭不已,想说什么,忽然面色大变:“怎地这个小千世界开始崩溃了?” 接着发现莫名震动的是云翔,没过多久,魂魄来自其他世界的白泽琰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紧张地问道:“什么崩溃?世界末日?” “真君,这样正好,随我们回大千世界吧!”嫦娥不失时机地再度劝说道,杨婵虽与她隐隐有了心结,但在这件事倒是暂时在一条战线上,遂暂时安静下来,等待二哥的回应。 “泽琰……”云翔唤了他一声:“你亦不是此间客,一起离开吧!” 白泽琰喃喃道:“那展御猫怎么办?还有包大人,公孙先生,我那四位结义兄长…”他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殒命并非他所愿,但是那么多自他醒来后就亲切的人,抛下他们逃跑不对,让云翔带他们一起走更是非分之想。 云翔闻言黯然:“人力终有穷尽之时…” 杨婵有些不耐:“不走留下便是!二哥,你快过来!” “云翔…”白泽琰神情彷徨。 云翔盯着他的双眼:“我希望你一起走!” 嫦娥、杨婵心头俱是一刺,但危急关头,不宜生事,心中纷纷,突然下腹一抽,发作起疼痛来,杨婵一手托腰,一手抚着肚子怨道:“怎么挑了这个时候,如何是好!” “莫非是要生产了?”白泽琰和云翔愕然。 嫦娥慌乱道:“这下如何是好?本来带着孕妇之身想要穿越时空,便是极难了,如今动了胎气,愈发不成了!” 云翔也是头一遭经历这种事,但仍强自镇静道:“要同这小千世界的崩溃抢时间了——生了孩子再走!不是说这孩子是沉香,那么生产起来,应该不难吧?” “但愿如此!”杨婵勉强道。 等婴儿的啼哭声划破夜阑,那毁灭世界的地动山摇,只是靠着云翔的法力苦苦支撑着防护姐姐,灭世的力量方才没有冲入这房间。 “快离开吧!”这次着急的反而换成了白泽琰:“云翔支持不了多久了!” 嫦娥替换生产而累坏了的杨婵,勉力开启回大千世界的通路,费时不短,云翔已然筋疲力竭,一个松懈,屋顶破了一大块,无数疑似陨石的黑色石头,带着火焰降落下来。 “咳!”云翔拼命挡住了大部分,不禁吐了一口血。 “啊!”嫦娥惨呼一声,辛辛苦苦打开的通道既狭小又不稳定,只能一个一个通过,她不禁天人交战,踌躇起该让谁先离开。 “带着杨婵和孩子先走!”云翔冷冷扫了嫦娥一眼,她心虚地垂下头慌慌张张就要进入。 一块体积巨大的陨石砸穿了整个房顶朝通道落下,云翔几乎是本能一般,手一推把嫦娥往通道里送,泽琰知他心意,运了内力帮着一起将她与婴孩送入了通道之中。 “轰!”通道彻底消失,云翔苦笑:“可惜我没有能力开启通往其他世界的道路,连累你了!” 白泽琰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认识你许久,而且能与你今日在一起死去,心里竟觉得欢喜多过恐惧。” 云翔笑道:“或许是我们在无量世、无量劫之前便结下因缘,正应了今时今日今生。” 白泽琰受到这话的鼓励,大胆地拉住他的手,坐到一起闭上了眼。 他感觉在最后的最后,忽然有冰凉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嘴。 …… “cut!”眼前突然一片光明,云翔不适地闭了闭眼,心里止不住惊涛骇浪:【又一次活过来了?这是幸运还是诅咒?】 “今天的份拍完了,收工了收工了!”有人叫道,“大家辛苦了,今晚夜宵导演请!” 云翔觉得这些话里有很多词他听不明白,仔细打量四周,有些像民宅,但周围有许多黑色的不明材质的线圈,散发强烈光芒的器具,看到的人穿着打扮有些像洋服的简化版,有些则更古怪,再看看自己穿着,好像展昭的衣服?还举着剑? 【这是怎么回事?】云翔惊疑不定,蓦地,他忽然看向对过那白衣持剑,与自己相对之人:“泽琰?”那熟悉的容貌,让他脱口叫出。 白泽琰忽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你是云翔? 完结 [苍天有泪同人]戬翔云间 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