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觊觎清冷Omega教授》 第1章 《过分！清冷教授又被亲哭了 / 禁止觊觎清冷omega教授！》作者：秋雀【完结】 简介：【正文完结】【双男主+双强+abo兽化+星际+年下】 【清冷禁欲美人研究员omegax直球狼狗贴身护卫官alpha】 陆霖，帝国最顶尖的药剂研究员，清冷禁欲，博学多才，只可远观不可近玩。 因为延迟分化成omega，研究基地派了贴身护卫官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护卫官的职责，就是您遇险我卖命，您工作我站岗，您睡觉……” 陆霖眉头一跳，冷冷把雇佣合同扔向alpha那张不羁的俊脸：“我不需要保护，滚出去。” - “陆教授，您恐怕没懂‘贴身’的含义。” 第1章 护卫官季琅，前来报到 “检测到您的二次分化将于30分钟后到来，请您及时做好准备。” “分化为omega概率99.9%，alpha0.01%。” 手腕上的光脑闪烁着警示红光。 颈后传来阵阵刺痒，陆霖冷白的面容泛起一抹薄红。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手边一支针剂，刺向颈后还未成熟的脆弱腺体。 “……检测到您注射了分化延迟剂，您的二次分化延期7天8小时。” “请注意，注射分化延迟剂会给身体带来极大伤害，可能造成的后遗症有： 1.顺利分化后发情期/易感期更加频繁猛烈地到来，且持续时间大大延长。 2.身体会变得格外敏感，对于伴侣的需求和依赖性增加……” 陆霖掐断聒噪的光脑，将空了的针剂随手扔进垃圾桶。 黑市炒到一百万星币一支的禁药，在帝国最引以为傲的药剂天才陆霖的办公室里，居然能找到满满一抽屉。 也不知道如果药剂监管局的人在这里，是该高兴他们缴获了能抵十年业绩的海量禁药，还是应该难过要把他们伟大的陆研究员抓进监狱。 分化被暂时压下，燥热退去，陆霖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银白发梢微潮，整洁的衬衫隐约透明。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 下级科员向他汇报：“陆教授，基地为您聘请的护卫官到了，现在……” “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要我重复几遍？”陆霖冷冷打断他，“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 即便体内信息素浓度还没降下，陆霖依然面色冷峻，清冷嗓音掷地有声，不容分辩。 科员深知陆教授的脾气，果断转移话题，向他汇报第二件事：“军方的人到了。” 陆霖面色缓和了些：“请他们进来。” 很快，三名军装笔挺的alpha军官鱼贯而入。 事先准备好的手提箱放在办公桌下，陆霖弯腰去拿，起身的瞬间，衬衫衣领摩擦过颈后的腺体。 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让他浑身一软，像是触了电般，喉咙里不由自主地溢出一声闷哼。 手腕上，光脑显示出的分化倒计时开始飞速减少。 怎么回事…… 分化延迟剂失效了？ 难道是他最近注射了太多次，药效折损？ “陆教授，您怎么了？”alpha军官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陆霖强行忽略了身体的异样，坐起身来，白皙透粉的指尖顺势按上太阳穴，合眼揉了揉：“可能是因为帮你们赶制这批药剂，累到了，睡眠不足，有点头晕。” 军官见他脸色不好，不禁心生愧疚：“辛苦陆教授了，这次的确时间紧张——要不这样，我们把价格再提高一成，您看怎么样？” 在这个abo性别大范围普及的时代，谁掌握着最先进的信息素武器，谁就在七大星系中占据着绝对话语权。 可见药剂研究员的地位举足轻重。 ——哦，现在应该是六大星系了，瑶光星早已被信息素武器摧毁，成了一颗无主荒星。 “行吧。” 陆霖把装满药剂的手提箱放在桌上，轻轻一推，箱子滑到对方面前。 “六千六百万星币，已经打到您账上了。” 军官收下药剂，又拿出两样东西：“这是您要的瑶光星通行批文，以及f-3361号星舰钥匙。” 一张薄薄的金属卡片，陆霖将它在手腕光脑上一贴，电子通行批文在蓝光中徐徐展开。 终于拿到了。 他不缺六千万星币，这张批文才是他和军方交换的重点。 出于好心，军官提醒道：“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但瑶光星上的活化素浓度一直居高不下，即便您是beta，也不能在上面过多停留，请您注意安全。” 信息素活化素是信息素武器的主要成分，顾名思义，效果和抑制剂完全相反。 被活化剂接触到的alpha和omega会立即陷入易感期或发情期，失去理智，不分敌我。 受此影响，瑶光星已被封锁多年，只有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被允许登上瑶光星，短暂停留。 陆霖收起批文和星舰钥匙，冲军官们点了点头。 陆教授的时间比金子还贵，几名军官不再打扰，离开了办公室。 关上门，其中一名军官道：“真奇怪，我刚为什么闻到办公室里有omega信息素的味道，你们闻到了没？” “研究基地哪来的omega，你在做梦吧？” “我怎么没闻着，鼻子那么好使，属狗的？我看你回去该加强信息素脱敏训练了，小心下次考核不及格。” 第2章 “真是的，没事提这个干嘛……” 军官们顺着走廊越走越远，蓦地，一道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走得太快，以至于军官们反应过来时，面前只剩一道残影。 “……alpha？” “不是军队的人，哪来的s级alpha？” “基地的事，别管太多，快走吧。” 年轻的alpha径直朝着陆霖的办公室走去，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一头不羁的黑发向后扬起，轻快的脚步带起阵风。 他在办公室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 几名军官刚一走，陆霖就克制不住地喘息起来。 体内被他强行压下的不适以更加汹涌的姿态卷土重来。 一抹绯色迅速爬上他的脸颊，衬衫下的肌肤都透出薄粉，钻心的痛痒似乎咬酥了骨头，让他伸向抽屉的手不住颤抖。 抽屉里放着许多药剂，他胡乱翻找着。 分化延迟剂，还是抑制剂？ 分化延迟剂七天内只能打一针，他刚刚已经打过一针，再打一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至于抑制剂……分化还没完成，他现在应该还是beta，给beta打抑制剂，简直闻所未闻。 “叩叩。”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陆霖的思路。 空气为之一静。 “您好，请问陆教授在吗？” 年轻而陌生的嗓音自门外传来。 “基地特聘护卫官季琅，前来报到。” —————— abo甜文，1v1he，陆霖受季琅攻，感情为主剧情为辅，有私设，大家不要太较真，主要还是写谈恋爱~ 第2章 护卫官的职责 ……护卫官？ 不是让他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陆霖咬紧牙关，终于还是拿起抑制剂，将药物推进自己的手臂。 一秒，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体内的燥热没有任何缓解。 果然没用啊。 “陆教授？”门外，年轻的护卫官又敲了敲门，“您在吗？”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季琅有些疑惑，恰在此时，他敏锐的嗅觉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异样。 一缕极淡的花香，幽雅、冷冽，像是冬雪消融时第一朵盛开的寒梅。 omega的信息素？ 研究基地哪来的omega？ 等等，难道是…… 季琅面色一变：“陆教授！” 陆霖眼皮不祥地跳了跳。 下一秒，只听“砰”一声巨响，陪伴他多年的办公室大门就这样英勇就义，门板整个平铺在地，板正的尸体上烙着一枚新鲜的鞋印。 而某位罪魁祸首正站在洞开的大门外，不驯的黑发翘起，悬在半空的脚还没来得及落下。 季琅看了看已然倒下的大门，又看了看陆教授冰冷的面容，试图为自己辩解：“不、不能怪我！是这门它太不结实了……” 陆霖语气冷淡：“门没锁。” 季琅尴尬地摸了摸头顶翘起的头发：“啊……哈哈……对不起陆教授，我现在就帮您修好！” 他伸手扶起倒下的门板，强行将它怼回门框：“您看，严丝合缝，完好如初。” 无辜牺牲又被迫诈尸的门：“……” 陆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 体内的燥热让他愈发烦躁，视线也开始模糊，他喘了口气：“我没允许你进来，滚出去。” “可是……” 空气中梅花香愈发浓烈，季琅非但没出去，反而上前一步，双手撑上陆霖的办公桌。 他压低声音：“教授，您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如果不及时得到alpha信息素安抚，事态将变得不可控制。” “alpha信息素？”陆霖冷笑，“连别人的性别都分不清，也能当上护卫官？我是beta，从来没有也不需要信息素。” 季琅：“……” beta，是指这屋里浓郁到快要溢出去的花香？ 究竟是谁对性别有误解…… 该不会陆教授自己闻不到吧？ 陆霖：“更何况我有的是药，科技发展到今天，人们早该脱离信息素需求这种低级趣味，在一个药剂学家的办公室里谈论‘安抚’，你未免自视甚高了，护卫官。” “药？”季琅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针管，“您是说分化延迟剂吗？这种禁药，刚刚那几个军官居然没发现？帝国的军官还真是有眼无珠。” “如果他们得知您偷偷使用禁药……” 陆霖冷冷：“你想揭发我？” “怎么会！我可是您的护卫官，只听从您的命令，如果有人想揭发您——” 他凑到对方耳边：“那我就替您把他们，全杀了。” 陆霖：“……”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完全信任我，护卫官的职责，就是您遇险时我卖命，您工作时我站岗，您睡觉我暖床，您洗澡我旁观，您发情……” 越说越离谱，陆霖眉头一皱，终于忍无可忍。 季琅只感觉颈边一凉，一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贴上他皮肤，只消稍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就会刺进他颈部动脉，让他血溅当场。 “……我负责安抚，”季琅举起双手投降，“教授，有话好说！” 陆霖握着解剖刀，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绕过办公桌向他逼近，一步步将人逼退至墙角。 第3章 “你们护卫官还负责这个？”他哂笑。 “当然，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 “合同？” 季琅后背抵住墙，他脑袋后仰想躲开刀刃，可那股冷意依然如影随形。 伴随着陆教授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梅花香，迷人又危险。 季琅在刀刃阴影下滚动喉结，轻轻捏住陆霖细薄的手腕：“教授，那几个alpha军官还没走远，如果他们闻到您身上omega的信息素，您猜会发生什么？” 来自alpha的触碰如同电流，让陆霖手腕一阵酥麻，指尖轻颤，解剖刀在季琅颈侧划出一道细小伤口。 季琅恍若未觉：“听说您最近在申请前往瑶光星的批文，您也知道，那里只有beta才被允许进入，如果您在这种时候分化成omega……您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吧？” 陆霖的视线扫向窗外。 楼下，本该已经离去的军官们偏偏在半路碰上基地负责人，几人闲聊着什么，看起来相谈甚欢。 该死。 体内的燥热一浪高过一浪，让他浑身发软，连抽回自己的手都办不到，只得颤着嗓音呵斥：“放开！” 季琅托住他的后背：“请放心交给我，教授，我向您保证，很快就会结束。” 陆霖紧咬牙关，闭上双眼。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延迟剂不明原因失效，抑制剂也不起作用，他必须得尽快终止分化，除了相信这个该死的alpha冒险一试，别无他法。 大不了等下把他杀了，就当没发生过。 季琅的指尖触上他颈后腺体，比触碰手腕更强烈百倍的刺激让陆霖浑身一抖，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在他怀中瘫软。 他恶狠狠地瞪向对方，恨不得用手里的解剖刀把他削成三千六百份，可骨髓里的虚弱感让他动弹不得，通红的眼尾抵消了那眼神的杀伤力，反而让他看起来美得令人心颤。 谁能想到，帝国最顶尖的药剂天才，人人景仰的高岭之花，脸上永远写满“生人勿近熟人也别近”的陆霖陆教授，会在一个初次见面的护卫官面前这样失态。 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的年轻护卫官尽职尽责地帮他按揉颈后腺体，这个新生的器官发育到一半被强行打断，正委屈地红肿着，甚至还留有一个带血的针眼。 一缕属于alpha的信息素覆盖在腺体之上，极淡的松木清香与梅香互相缠绕。 陆霖缓慢地、用力地深吸一口气—— 松香安抚着他体内的躁动，像是置身于雨后湿润的林地，阳光从高大植物的叶片罅隙间落下，在脆嫩青草间映出一片斑驳。 清新，安逸，让人精神放松，想要昏睡。 陆霖：“……” 见鬼。 他居然会觉得一个alpha的信息素好闻。 都怪这该死的二次分化！ —————— 季琅：教授，您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就是那个——信息素需求是低级趣味！ 陆霖：…… 第3章 不准叫我主人！ 手腕上飞快减少的倒计时终于恢复正常流速，最终定格在3天19小时。 陆霖松了口气。 这alpha的信息素居然真的管用，体内钻心的痒意正在缓解，颈后的腺体也不再胀痛。 好舒服。 因为太舒服了，几乎有种满足过后的晕眩。 恢复了力气，陆霖挣开他的钳制，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面上薄红消退，他又恢复了往日冷若冰霜的样子。 方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觉这个alpha身量极高，即便是他站直了也得微微仰视才行。 陆霖的身高放在所有beta里已经算高的，甚至能和一些alpha比肩，可在这个年轻的护卫官面前，还是低了一个额头。 被陌生alpha触碰让他极为不适，身高的差距更是让他浑身不爽，看季琅哪哪都不顺眼。 不懂礼数、举止轻浮、衣着浮夸……身上这件黑色皮衣已经足够骚气，又多此一举地缀了一堆银链银环，鸡零狗碎，不知所谓。 腰侧别着一把刀，刀鞘笔直，貌似是唐刀。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用冷兵器，基地给他雇的这护卫官真的靠谱吗？ 陆霖回到办公桌后，从桌上抽了几张消毒湿巾，反复擦拭手腕和后颈：“你刚刚说‘合同’，拿出来给我看看。” “噢，”季琅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陆霖，“教授，您过目。” 卡片在光脑上扫过，一份电子合同在空中展开。 甲方：研究基地 乙方：季琅 雇佣期限：12个月 雇佣金额…… 陆霖冷冷扫向alpha：“三十万星币一个月，就你？” “什么意思？”季琅的表情有点受伤，“教授，虽然我的确资历浅，可您说我不值，我也是会伤心的。” “不用伤心，我认可你的价值，”陆霖将合同扔向alpha那张不羁的俊脸，“因为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 季琅手忙脚乱地接住卡片：“啊？？” “‘如有一方违约，承担双倍违约金’，七百二十万星币，我掏了，立结，钱等下经由基地账户打到你账上。” “现在你可以滚了，走之前把门修好，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季琅：“啊？？！！” 第4章 “怎么，嫌钱少？”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季琅冲到他跟前，“教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要不您再试用一下呢？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向您证明我是合格的护卫官。” “没那个必要，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办公室。” “可是，可是……” 季琅急得头顶一双狼耳都冒了出来：“我刚上任就被解雇，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在护卫官行业混？教授，您真的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漆黑狼耳沮丧地耷拉着，身后蓬松的狼尾也低垂，看上去可怜极了。 陆霖不为所动，语调没有一丝波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 上任不足一小时，年轻护卫官就深刻体会到了陆教授是何等铁石心肠。 “可我刚刚还帮您安抚了信息素躁动，您怎么能……” 卸磨杀驴、用完就扔、拔x无情……季琅心头飘过一万个词：“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陆霖咬牙切齿，再懒得和这个满嘴跑火车的alpha争辩，起身就走。 “主人！”季琅一个滑跪，死死抱住他的腿，尾巴缠上脚腕，“您不能抛下我，主人！我们已经签了合同，我生是您的狼，死是您的鬼，您不能弃我于不顾啊主人！” 陆霖额角青筋直跳，好悬才忍住没给他一解剖刀，抖了抖腿试图甩脱他：“滚开！我有alpha洁癖！” 什么东西？ 陆霖语气冷得掉渣：“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 季琅仰起头：“主人。” 陆霖：“你再说这两个字试试，我这有止语剂，你想来一针吗？” 季琅紧紧地闭上嘴，表示自己还不想变成哑巴。 但闭嘴了仅仅十秒，他又不甘心地小小声说：“可我们护卫官都是这么称呼雇主的啊……” 陆霖：“。” 护卫官到底是一群什么鬼东西。 alpha的力气beta难以匹敌，陆霖甩了半天也没将这块狗皮膏药甩脱，耐心彻底告罄：“放开！我要去洗澡。” 季琅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好不容易擦干净手腕和后颈，又被抱了腿，陆霖感觉浑身像有小虫子在爬，他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径直走向休息室。 末了，又冷冷瞪了季琅一眼：“不需要你旁观！” 然后砰一声甩上了门。 季琅：“……” 不要就不要呗，那么凶干嘛。 他拍了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夸张的表情逐渐淡去。 alpha洁癖…… 之前基地的负责人说陆教授不喜欢alpha，觉得alpha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讨厌和他们产生任何肢体接触，原来是真的啊。 他支持陆教授讨厌其他alpha，但能不能把他排除在外？ 毕竟帝国那群瞧不起外来者的军官的确很讨人厌，尤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 陆霖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三遍，终于走出浴室。 他披着浴巾，闻了闻自己的手腕。 很好，已经没有alpha的味道了。 陆霖面色缓和下来，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擦拭头发。 一滴水珠顺着银白发尾滑落，落进白皙锁骨上的浅窝。 光脑调出了季琅的资料，浅蓝色的光晕微闪。 季琅，alpha，年龄20，身高192cm，体重87kg。 3d展示照片打在旁边，显示出的季琅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八块腹肌公狗腰，完美身材。 但那又如何？ 陆霖不屑一顾，继续往下看。 alpha综合等级：s 护卫官等级：甲 精神力3s，体能3s，爆发力、持久度、速度通通3s。 陆霖：“……” 什么六边形战士。 这样的身体素质，连帝国那些军官都望尘莫及，而季琅居然只是个护卫官？ 不过也很难说，护卫官这种职业向来神秘，据说护卫官学校的考核比军校还要严格，能毕业的都是凤毛麟角，人中之龙。 据他对护卫官有限的见闻里，还从没听说过哪个护卫官没保护好自己的主……雇主，即便是面对最精锐的部队也能全身而退。 这本身就很耐人寻味，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不可能办到。 陆霖面无表情地关掉资料。 s只是综合评定标准的上限，而不是实力的上限，有至少三项数据达到3s，这样的alpha他这辈子只知道一个。 ——那位凶名赫赫、一生从无败绩，被誉为“人形兵器”的帝国上将。 但季琅不可能是他。 换好衣服，陆霖推门而出，某个死皮赖脸的alpha又立刻黏了上来。 “陆教授，您洗完了？”季琅在他身上东闻闻西嗅嗅，“您好香，橘子味的沐浴露，但我还是更喜欢您信息素的味道。” 陆霖：“……闭嘴，离我远点。” 刚刚进行完神圣的清洁仪式，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呵斥也没几分力度。 季琅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教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说。”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陆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这种老土的方式套近乎。 他冷淡道：“你不如去街上问问，看看谁还用这种方式搭讪。” 第5章 “噢。”季琅抬脚就走。 陆霖皱眉：“去哪儿？” “主人不是让我出去问问谁用这种方式搭讪吗？” 陆霖：“……” “我觉得主人的建议很合理，我初来乍到，的确对帝星的风土人情知之甚少，去了解一下也是应该。” 陆霖：“…………” “怎么了主人，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陆霖深吸一口气：“不准再叫我主人！” 季琅真挚点头：“好的，主人。” 第4章 带上他？绝无可能 陆霖眼皮狂跳：“我收回我刚才的话，你不用去问了，我敢肯定，我们一定没见过。” “为什么？” “如果我们以前见过，你绝对活不到今天。”陆霖说完，转身离去。 “什么……等等主人，你别走啊主人！” 陆霖再不理会他如何穷追不舍，径直走向办公室角落的电梯，手腕上的光脑在面板上一扫，电梯门应声打开。 他抬脚走进电梯，季琅也想跟上，电梯上的绿色指示灯却突然跳红：“警告！未检测到通行权限！警告！警告！” 眼前红光一闪，季琅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本能后撤，数道激光在眼前落下，擦过衣角，直接将他那件骚气的皮衣烧出一个洞来。 “哇教授你来真的！”季琅心疼地拍灭衣服上的火星，“还好我躲得快……” 谁家好人会在办公室里装这么危险的装置啊！ 陆霖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电梯门在眼前合上。 季琅眼睁睁看着他消失，颓丧地叹了口气。 陆教授，好无情。 * 电梯下行，叮的一声，停在地下二层。 这里是陆霖的私人实验室，但除了他自己和他信得过的人，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 幽静的走廊泛着冰冷的科技感，即便光线充足，依然难以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阴森。 皮鞋踏着雪白的地面，发出富有节奏感的声响，走廊两侧是一间一间的观察室，透明的防弹玻璃隔绝着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如果那的确还能被称为“人”的话。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陆霖停在其中一间观察室外，问道。 “还和昨天一样，很稳定。”身着研究员制服的青年捧着一本记录本，正在往上面记录今天的数据。 宋今偏过头，金色的眼眸看向陆霖：“军官们来过了？” “嗯，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看起来刚刚洗过澡，您通常不会在这个时间洗澡，只可能是接触了让人讨厌的alpha。” 陆霖按了按太阳穴：“的确是接触了让人讨厌的alpha，不过和军官无关。” “嗯？” “基地给我聘请的护卫官到了。” “啊……”宋今顿了下，“那是不是意味着未来几天我也得继续在这儿躲着？” 宋今体态纤细，容貌姣好，看外观更像omega，而研究基地通常只招收beta，为了能让他入职，陆霖谎报了他的性别。 beta闻不到信息素，又有陆教授担保，一直以来也没人对宋今的性别产生质疑。 但alpha不一样，一旦有alpha造访研究基地，陆霖就会让宋今躲进地下实验室，以免节外生枝。 陆霖摇了摇头：“不用管他，如果他胆敢将你的秘密透露出去半点，我刚好有理由解雇他。” “看来您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啊。” 但也说不准是他们陆教授口是心非。 陆霖回想起那年轻护卫官欠揍的样子，冷笑。 他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我明天启程，今晚你帮我准备一下东西。” 宋今眼睛一亮，本就璀璨的金眸愈发夺目，像是耀眼的宝石：“您拿到瑶光星的通行批文了？” “嗯，还有一艘星舰。” 话音未落，余光扫到一片阴影。 观察室里的“人”悄无声息地凑到窗前，他身高近两米，额顶一对微曲的龙角，螺旋纹路粗糙狰狞，漆黑龙翼在背后收起，龙尾曳地，坚硬鳞甲片片分明。 宋今退了一步：“怎么突然站起来了，吓我一跳。” 一双血色的龙瞳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宋今拿起遥控器，操纵着机械臂往观察室里投放了两颗金色的猫眼石。 宝石掉落的声音吸引了那个“人”的注意，他弯腰捡起猫眼石，放在灯光下左看右看，最终露出满意的表情，把它们藏进自己的宝贝匣子。 匣子里装满了各种金饰和珠宝，闪闪发亮，流光溢彩。 他抱着匣子重新在地上蜷作一团，用翅膀将自己盖住。 陆霖站在窗外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神色复杂。 之前他判断季琅不可能是那位帝国上将，虽然他们的各项身体数据十分接近。 因为——那位赫赫有名的上将穆洵正在他的实验室里，守着一箱除了好看毫无作用的珠宝，哪儿也去不了。 除了他和宋今，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位早已“战死”的穆上将竟还活着。 六年前，星系之间矛盾爆发，天权星向瑶光星投放了海量信息素活化剂，将整个星球变成一片炼狱。 穆洵为天权星出战，身先士卒，奋勇无双，将瑶光星的防御部队杀得节节败退。 第6章 最终天权星赢下了战争，一跃成为帝星统领七大星系，而穆洵自己却因为长时间暴露在活化素中，陷入易感期三十三天没能得到安抚，最终导致精神力崩溃。 这不是陆霖想看到的局面。 当初他研究出活化剂，只是为了帮助处于劣势的天权星自保。 却没想到它过于强大，人一旦拥有远超自身实力的武器，野心就会无限膨胀。 尽管陆霖屡次劝说，依然没能阻止帝王的野心。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那个人已经变了。 如果他将穆洵交给皇帝，穆洵一定会被处死。 没人需要一件不受控制的兵刃，“在战场上英勇战死”才是适合他的结局。 那之后，陆霖就离开了皇城，来到这座研究基地。 六年过去，他想尽办法，终于让穆洵不再发狂，但依旧没能让他恢复神志，此去瑶光星，就是为了寻找让他恢复的办法。 除了回到当年的战场寻找蛛丝马迹，他已别无他法。 “但瑶光星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没人知道，您一个人前往，也太过冒险了。” 宋今劝道：“基地的人您信不过，但护卫官或许可以，您不妨带上他，至少能在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您。” 陆霖皱了皱眉。 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不需要任何alpha的帮助。 但现在不同了。 距离二次分化只剩三天，他必须得在三天之内回来，如果没有帮手，时间将变得格外紧张。 而且…… 他需要一个人来为他驾驶星舰。 虽然他自己精神力也有2s，驾驶一艘s级星舰绰绰有余，但毕竟处于分化前的关键时期，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分化提前到来。 他不能冒这个险。 最后竟还是要依靠一个alpha…… 陆霖内心极强烈地不爽起来，他面如冰霜，嗓音冷冽：“带上他？绝无可能。” 说完，径直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宋今：“……” 还是这么心口不一啊，教授。 第5章 一定会让您非常舒服 陆霖离开实验室，宋今也跟了上去。 一直在电梯外“守株待陆”的季琅第一时间迎上来：“教授您回……咦？怎么有陌生omega的味道？” 陆霖面无表情地从他面前经过，站在他身后的宋今显露出来。 “你是狗鼻子吗？我明明贴阻隔贴了。”宋今摸了摸后颈，一枚小巧的隐形阻隔贴还好端端地覆盖在腺体上。 季琅动了动耳尖，对他的疑惑表示不解。 宋今：“……” 好吧，还真是狗。 一只很大的狼狗。 “不过研究基地为什么会有omega？”季琅看了看面前的两人，“不止一个，还有第二个。” 陆霖：“我是beta。” 季琅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好好好。” “千万不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哦，”宋今笑眯眯道，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不然的话，要你好看。” 然后季琅就看到他分叉的舌尖。 “啊啊啊啊！”他猛地后跳了一大步，躲到陆霖身后，“教授，蛇，蛇啊！” 陆霖冷冷地回头看向他。 季琅差一点就碰到陆霖肩膀的手猛地刹住，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如果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季琅一脸受伤，“我只是怕蛇。” 陆霖才不信他鬼话：“堂堂护卫官，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蛇？”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教授您难道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我怕被举止轻浮、没有边界感的狼狗缠上，满意了吗？” 季琅：“……” 更受伤了。 他千里迢迢来到帝星，经过层层“筛选”才顺利被基地选中，还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来见陆霖，结果还是没给他留下好印象啊。 一定是那扇门的错。 陆霖没再跟年轻的alpha计较，问他：“会开星舰吗？” 季琅：“星舰？当然会，这可是护卫官的基础课程。” 陆霖把星舰钥匙扔给他。 钥匙是一艘迷你星舰的模样，用精神力激活就会变成真正的星舰。 季琅看了看上面的等级标识：“区区s级星舰，小菜一碟，教授也太小看我了，3s的我都能开。” “明天你负责开星舰，去瑶光星。” 季琅愣了一下，随即欢快地摇起尾巴：“教授是打算带上我了吗？！” 宋今看向陆霖，用眼神向他询问“说好的绝无可能呢”。 陆霖视若无睹，冷淡道：“只是雇你开星舰，别想太多。” “没问题教授，我保证开得平稳又舒适，像我给您安抚信息素躁动那样舒服。” 陆霖：“……” 宋今投来吃瓜的眼神。 “现在从我面前消失，我就不计较你的冒犯。” “我错了，教授。” “我的办公室里没有你住的地方，自己想办法，明天一早我们在星港集合。” “可合同里说包食宿……” 陆霖冷冷瞥视。 “……一定是我看错了，”护卫官能屈能伸，“那教授您早点休息。” 第7章 季琅离开办公室，开门的瞬间，失去支撑的门板朝他狠狠砸下！ 反应速度高达3s的年轻alpha从不惧任何偷袭，他下意识地挥出季琅一式·普通拳，只听“砰”的一声—— 不堪重负的门板终于四分五裂。 陆霖：“……” 宋今：“…………” 被反复鞭尸的门：“………………” 天杀的，早知道就烂在厂里！！ 这回彻底没法修了，陆霖上报基地，直接换了一扇新的。 并且换成了铁门。 第二天出发前门已经装好，行李也由宋今打点妥当。 陆霖所有的东西装在一个不大的手提箱里，他拎着箱子离开办公室，才刚出门，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季琅。 “不是让你在星港等我？” “星港离这里太远了，我怕教授在路上遇到危险。” 陆霖没再说什么，点了下头：“走吧。” * 星港顾名思义，供星舰停泊的港口，每天都有无数星舰在这里起降，看一座城市是否繁华，只需看港口的吞吐量。 陆霖在接渡中心上传了起飞申请，接渡官诧异道：“您要去……瑶光星？您有通行批文吗？” 陆霖出示了批文，接渡官看他的表情肃然起敬：“您可以起飞，但您身边这位……” 他看向季琅：“瑶光星通行批文只下发给beta，您是alpha，不能随行。” “你先别急着说不，”季琅从容不迫地摘下胸前的护卫官勋章，贴上对方的光脑，“护卫官一切权利跟随雇主，不在禁令约束范围内，出任何问题也不需要你们负责。” 每枚护卫官勋章都带有特殊编码，做不得假，接渡官发出了今天第二声惊叹：“护卫官？！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能从护卫官学校顺利毕业？” “……你看不起我？”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接渡官给他赔了个笑脸，“那……祝您好运。” 季琅重新别好勋章，用精神力激活了f-3361号星舰。 白色的星舰悬停在空中，舱门展开成阶梯，季琅率先登舰，冲陆霖伸手：“教授。” 陆霖没看他的手一眼，自己踩着台阶上去了。 舱门徐徐关闭，星舰内的智脑开始运行：“目的地，瑶光星，正在为您规划路线，请稍候……” 季琅已将精神力接入星舰的精神网络，兴冲冲地检查起了这艘星舰的硬件配备。 “我看看我看看……怎么什么武器都没有啊？教授，这也算s级星舰？您不是被坑了吧？” “……你真的开过星舰吗？”陆霖的确怀疑自己被坑了，但是被这个该死的护卫官坑的。 “f开头的星舰都是防御型星舰，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瑶光星，只有最先进的防御型星舰能保护我们在高浓度活化素中穿行不受损害。”他耐着性子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季琅挠了挠头，“我真的开过星舰的，虽然开的是学校的教学舰，但也差不多吧。” 陆霖捏了捏眉心。 脑仁疼。 “你们的教学舰，都是配备有武器的？” “当然，而且学校那台3s级星舰，我刚入学就试飞成功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破破烂烂的。” 陆霖：“……” 从来没有专门为教学打造的3s级星舰。 那只可能是从战场上淘汰的退役军舰，卖给学校做教学用。 季琅刚入学应该是16岁，一个未成年学生，居然能驾驶3s级军舰…… 他恐怕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可能比穆洵上将还要优秀，穆洵第一次驾驶3s军舰上战场，是在十八岁。 好吧，他刚刚确实太大声了。 但陆教授绝不会向一个毛头小鬼承认自己的错误。 陆霖装作无事发生：“出发吧。” 第6章 您凶我的样子也很迷人 智脑的机械播报音响起：“路线规划已完成，推荐路线一，预计时长3时22分；推荐路线二……” 白色星舰从港口起飞，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驶入漆黑的宇宙之中。 “什么推荐路线，也太慢了，按我的来！”季琅双眸里闪着兴奋的辉光，显得眼睛格外亮，“最近的跃迁点在哪里？” “为您检测到跃迁点，将于33s后抵达。” 星舰爆发出耀眼的强光，空间在周身塌缩，下一秒，它出现在数光年以外。 “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智脑还没说完，季琅已经再次跃迁。 “正在为您重新……” 季琅又完成了一次跃迁。 “正在为您……” “正在……” “……” 终于，智脑彻底不出声了，不知道是已经卡死，还是决定摆烂。 摊上这么个驾驶员真是智脑的不幸。 3个小时的路程被季琅硬生生压缩到45分钟，抵达瑶光星时，陆霖感觉自己的魂在飘。 跃迁需要消耗驾驶员大量精神力，陆霖坐在副驾驶上，都感觉一阵阵头晕耳鸣。 荒废六年，瑶光星上早已没有了适合登陆的港口，季琅随便找地方降落。 星舰裹挟着巨大的气流，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逼近，狂风吹断附近的树木，所过之处一片飞沙走石。 这时某个护卫官好像才想起自己的承诺，星舰降落的速度放缓，平稳落地。 第8章 季琅和星舰断连，扭头问陆霖：“教授，您还好吗？” 陆霖头疼地捏着眉心。 他脸色有些苍白，精致的面容显出疲惫，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幽幽看向季琅：“这就是你说的是‘平稳舒适’？” “这个……”季琅尴尬一笑，“我也是为您着想，您也希望快点完成任务回去吧？路上的时间，自然是能省则省。” 这小子总有一套看似合理的歪理。 陆霖懒得与他争吵，站起身来。 连续跃迁带来的不适感还没完全消退，他眼前发黑，身形晃了一晃。 “教授！”季琅迅速扶住他，隔着衣服握住了他的手臂。 “没事，放开。” 季琅并没立刻松手，他投下的阴影将陆霖笼罩，刻意压低的嗓音格外暧昧：“您刚刚，是承认我的安抚确实舒服的意思吗？” 陆霖：“……” 他身上一闪即逝的脆弱感已完全消退，抬眼冷冷看向对方。 季琅果断撒手，若无其事地往舱门方向走：“我先出去探探路，教授。” 陆霖注视着他的背影。 明明精神力消耗巨大，他却依然神采奕奕，脊背挺拔，神态放松，似乎没受半点影响。 这家伙的实力还真是深不可测。 终于，陆霖叫住他：“如果你就这样出去，出现任何意外，我是不会帮你申请工伤的。” 季琅停下脚步。 “接着。”陆霖将一枚手环扔给他。 季琅接过手环扣在腕上，淡蓝色的光迅速覆盖全身皮肤，又迅速隐去。 “原来是防护装置啊，教授，您这是在担心我吗？” 陆霖也戴上一枚一模一样的手环，目不斜视：“我劝你别太自以为是，我只是怕你死在这里，回去没人开星舰。” 季琅冲他摇了摇尾巴：“教授，您凶我的样子也很迷人。” 陆霖：“…………” 神经。 陆霖没再搭理他，打开舱门。 舱外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附近的植物被星舰降落时的冲击拦腰折断，四下一片狼藉。 季琅轻轻一跃，跳到地面上：“教授，咱们这是在哪儿？” “不清楚，”陆霖试图从光脑上调出地图，却是一片空白，“导航失灵了，我们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信号。” 瑶光星已成荒星，星球上的信号基站六年没人维护，想必已经毁得七七八八了。 季琅拔出佩刀：“好，那我去探路，教授跟紧我。” 不知道是不是活化素浓度过高的原因，附近的植被似乎异常茂盛。 锋利的刀刃砍断拦路植物，季琅在前面开路，陆霖跟在他身后寻找信号。 两人往地势高处走，终于，微弱的信号被光脑捕捉到，地图上呈现出画面。 “有了！”陆霖将地图展开，“再往前走有一座城镇，应该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 当年，穆洵“战死”的那片战场。 “我就说我的直觉很准吧，随便选的落点就离目的地这么近，教授，您不夸夸我？” 季琅一脸期待地盯着他瞧，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在听。 季琅叹气，尾巴不太高兴地耷拉着：“既然有地图了，那我们先回星舰上吧。” “嗯。” 这回又听见了。 两人原路返回，可刚走出没多远，季琅忽然停下脚步。 陆霖：“怎么了？” “我总觉得不太对啊，”季琅警惕地环顾四周，头顶狼耳竖起，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这森林里为什么这么安静，而且……我们刚刚是从这条路过来的吗，怎么完全没有痕迹了？” 季琅一路斩断植被开出的路，居然在极短的时间里完全消失了，仿佛从没存在过。 陆霖看向身侧最近的一棵树，树干上尚有刀痕，但这痕迹正在迅速变浅，只是几次眨眼的功夫，树身伤口的已然愈合。 “……教授，”季琅唤他，“你看那边。” 陆霖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站在这座小山丘上，能看到不远处星舰的轮廓，可那轮廓已被植物遮挡，即将被绿色淹没。 星舰落地时在森林中砸出的深坑，不见了。 那些被摧折的植物竟完好如初，高耸入云，遮天蔽日。 陆霖皱眉：“这座森林……好像是活的，它正在自我复原。” “活的是什么意思？教授您别吓我。” “之前进行实验时，我发现活化素对动物和植物也会产生一定影响，瑶光星上活化素浓度常年居高不下，植物发生了异变也说不定。” “异变……您该不会想说，这里的树会吃人吧？” “现在还不清楚，总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季琅突然耳朵一动。 他一把将陆霖推开，猛地转身挥刀：“教授小心！” 一截藤蔓从空中掉落，切口平整，绿色的汁液沾了季琅满刀。 “噫，好恶心！”他嫌弃地甩了甩刀，“我最讨厌长得像蛇的东西了。” 紧接着他捂住鼻子：“好浓的alpha信息素……是从这植物上飘出来的？” 他想再凑近点，可看着那还在扭动的藤蔓，还是选择了闻自己的刀。 植物汁液特有的腥涩气直冲天灵盖，季琅只闻了一下，就感觉灵魂被狠狠击穿：“呕——” 第9章 陆霖：“你说什么？信息素？” “是啊，教授你闻不到吗？哦对了，您是beta。” 陆霖：“……” 且不说他闻不闻得到，植物怎么可能会有信息素？ “这好像是根alpha藤，教授。”季琅踢了地上的藤蔓一脚。 又用刀尖划破旁边树木的枝干，凑到划痕上闻：“这貌似是棵alpha树。” 又蹲下来拔了几根草，嗅嗅断口：“这是alpha草。” 他在周围探索了一圈：“鉴定完毕，这里所有的植物都是alpha，教授。”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给这里取名叫……‘omegaの快乐森林’？” 第7章 信息素威压 植物分化出了abo性别吗……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教授，这就是您说的‘异变’？这要是写成研究论文发表出去，全星网都会沸腾吧。” 陆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我取些样本。”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箱，开始提取附近的土壤和植株样本。 季琅蹲在他身边，对他的箱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爪子不安分地伸进里面。 “别乱动。” “……哦，”季琅悻悻然缩回手，“我只是好奇，这么小的箱子，为什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没见过折叠空间？” “那是什么？” 陆霖：“……” 什么穷乡僻壤来的小土狗。 看他这身行头就好像落后三个星纪。 护卫官学校明明用得起退役军舰，这种日常用品又不发了。 陆霖没吭声，专心采样。 忽然，他感觉后颈一凉。 有什么东西滴到了他脖子上，他摸了摸，手掌沾到一片潮湿。 液体无色透明，闻着也没什么味道。 水？ 他抬头往上看，头顶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植物，森林里植被密度高，湿度大，蒸发的水分顺着植物叶片落下来，也很正常。 陆霖没放在心上，将采集好的样本装进试管。 季琅在旁边放哨：“教授，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快一点吧。” “我知道，”陆霖把东西收进手提箱，“好了，走。” 季琅狼耳一动：“什么声音？” “嗯？” 人耳难以捕捉的细微声响逃不过狼的听觉，季琅猛地将刀插入地面，精准插中一根在落叶下阴暗爬行的藤蔓。 那藤蔓似乎吃痛，地上的落叶全都扑簌簌抖动起来，下一秒，更多的藤蔓从地底钻出，朝着他直扑过去！ 刀光倾泻，瞬间将藤蔓斩得七零八落，但还是有漏网之鱼接近了他，他只感觉脚腕一紧，剧烈的拉扯感中天地倒转，他整个人被倒提在了空中。 “季琅！” 季琅一个鲤鱼打挺，腰间发力将自己甩了上去，锋利的刀刃斩断缠住脚腕的藤蔓，他从空中跌落。 还不等他落地，他身后的“山丘”突然炸开，那根本不是什么山丘，竟是一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植物。 血盆大口在脚下张开，眼看着就要将季琅吞没，而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卧槽！这里的植物真的会吃人啊！” “山丘”炸开的气浪掀起枯叶和沙石，陆霖险些迷了眼，他用胳膊挡脸，等风沙过去，就看到某位护卫官已经被植物吃进嘴里—— 不，应该说卡在了嘴里。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刀鞘横在了血盆大口中，阻止它闭合。 陆霖当机立断，迅速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一把手枪。 银色的手枪瞄准远处的植物，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两声枪响打破了林中的寂静，汁液飞溅，吃痛的植物将季琅吐了出来，季琅翻身落地，朝着陆霖的方向狂奔：“教授快跑！” 用不着他提醒，陆霖已经在跑了。 两颗小小的子弹显然还不足以对异变后的植物构成什么威胁，它彻底被激怒了，数不清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季琅边跑边砍：“教授，您居然会用枪！” “废话。”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捕蝇草。” “捕蝇草？这——么大！到底是捕蝇草还是捕人草？！” “你一秒钟不说话会死？” 季琅狠狠将追到身侧的藤蔓斩作两截：“我这不是在活跃气氛吗！不过教授，刚刚谢了！” 陆霖已经打空了子弹，单手更换弹匣：“留着你的感谢，等活着逃出去再说吧！” “您这话说的，我是您的护卫官，当然会保护您的安全！” 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齐齐停下脚步。 前面……没路了。 密集的树木将前路截断，每一棵都有人双臂合抱粗。 “我们来时是走的这个方向吗？”季琅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 陆霖看了眼地图：“方向没错，但我早就跟你说了，这片森林是活的，都有三层楼高的捕蝇草在后面追我们，树木会移动位置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您安慰人的方法还真别致啊。” 两人回过身，藤蔓似乎也意识到他们被逼进了死胡同，攻击缓了下来，开始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陆霖：“这些应该是它进化出的捕食触手，它的本体没办法移动，就用藤蔓捕捉猎物，送进消化器官，也就是刚刚差点把你吃掉的那张‘嘴’，那其实是它的叶片。” 第10章 “现在不是科普这些的时候吧？” “让你这个小……护卫官在临死前多长长见识。”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但我可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 季琅握紧了刀：“就算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地死，被捕蝇草吃掉什么的，太有损我一世英名。” 陆霖：“……” 一世英名？ 第一次见面就捶碎他办公室大门的一世英名吗？ 季琅不停砍断离他们最近的藤蔓，但包围圈还在缩小，无数绿色藤蔓在脚边蜿蜒扭动，让人san值狂掉。 “教授，其实我有个主意。” “说。” “如果这些植物真的进化出了abo性别，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对付它们？” “？” 季琅上前一步：“教授您退后。” 后面已经是死路一条，还要让他怎么退。 季琅将他护在身后，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来自s级alpha的信息素威压铺天盖地，陆霖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膝盖一软，半跪了下去。 而围绕在他们身边的藤蔓也齐刷刷一抖，飞快地向后退缩。 季琅提刀便追：“别走啊！不是alpha藤吗，让哥哥来陪你们玩玩！” 浓郁的松木香气在林间蔓延开来，陆霖咬紧牙关，浑身发软，完全站不起来了。 他白皙面容泛起一抹不自然的薄红，恶狠狠地瞪向那个已经跑远的罪魁祸首。 这些该死的alpha…… 释放信息素前都不考虑一下旁边有没有omega吗！！ —————— 季琅：可教授，您说您是beta…… 陆霖：闭嘴。 第8章 洗干净了再过来 陆霖背靠树干坐着，胸口不停起伏。 浓郁的alpha信息素正在蚕食他的理智，颈后腺体又微微发烫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被安抚过的缘故，他对季琅的信息素变得格外敏感。 松木清香中和了藤蔓汁液散发出的腥涩气，让他紧绷的精神渐渐放松，他用力呼吸着，竟觉得这味道格外涤荡心魂，沁人心脾。 说也奇怪，他明明闻不到其他人的信息素，甚至闻不到自己的，却偏偏能闻到季琅的。 腺体很热，他却并不觉得难受，身体很放松，他昏昏欲睡。 蓦地，他又惊醒过来。 陆霖抬起手，用力撕咬自己的手腕，试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睡着。 他扶着树干站起，看到某人正跟捕蝇草打得不可开交。 到处都是被砍断的藤蔓碎片，捕蝇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势，在绝对的等级压制中败下阵来。 仅剩的藤蔓纷纷缩回地底，生着血盆大口的本体也想往泥土里钻，季琅却完全不给它机会，用力扯住茎叶脆弱的连接处，一刀斩下。 叶片被斩断离体，捕蝇草疼得整棵草都扭曲了，即便是植物也忍受不了被这么欺负，它一不做二不休，再次从地下钻了出来！ 数张巨口在空中招展，硕大的捕食夹开开合合，每根尖刺都能把人戳个对穿。 “喔，怎么还有这么多！”季琅仰头看着空中的巨大阴影，“对了，教授说那只是它的‘叶片’，是叶片就肯定不止一片。” “既然这样，那就帮你全砍了吧！” 捕食夹向他咬来，季琅就地往旁边一滚，顺手就是一刀。 他在无数叶片间灵活闪现，白刀子进，绿刀子出，不消五分钟，已经把捕蝇草削秃了。 被他砍下的捕食夹堆积如山，他得意地踩在山头：“怎么样，服了没？” 负伤惨重的植物灰溜溜钻回地底，不论他再说什么也不出来了。 一场酣战，季琅只感觉神清气爽——自从离开护卫官学校，就再没经历过高强度的战斗，都快把他憋出病了。 感谢捕蝇草兄弟给他当陪练。 季琅清点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挑选一个最完整最鲜艳的，拖着回去找陆霖，得意洋洋地说：“教授，我回来了！” 陆霖才刚缓过来，就看到某人正往这边走，那形容好不狼狈，黑发凌乱，花花绿绿的粘液沾了满脸满手满身，身后还拖着个状貌狰狞的捕食夹…… 他忍无可忍地蹙起眉头，洁癖当场发作，直接拔枪对准他。 季琅举起双手：“教授别开……” “砰！” “枪……” 子弹擦着季琅的脸颊飞过。 陆霖冷冷道：“洗干净了再过来。” 季琅回过头，只见子弹击中了身后的一棵树，弹孔里有清水汩汩流出。 “这是一种能够储水的植物，在森林中并不多见，让你碰上算你走运，不然的话，你今天别想靠近我三米之内。” 季琅赶紧去清洗双手，从弹孔里流出的水带着清新的植物香气，他闻了闻：“教授，这水没有信息素啊，这是棵beta树。” “也有可能是没有发生异变的普通植物而已。” “对哦。” 等等，没有发生异变…… 能在这样的高异变区坚持六年不被感染，这不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陆霖精神为之一振，他取了一支试管，接了一管从植物中流出的清水。 又顺便给季琅带回来的捕蝇草叶片也进行了采样。 第11章 季琅洗干净自己的脸和手，见水量还很充足，又把头发和耳朵也洗了洗。 然后是尾巴。 最后是皮衣外套和刀。 蓬松的狼尾被水打湿，毛发湿淋淋地贴在一起，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终于他忍不住了，调动全身肌肉，用力将身体甩出残影：“噜噜噜噜噜噜！” 正在旁边采样莫名被甩了一脸水的陆霖：“…………” 给自己进行完极速甩干，毛发又蓬松了，乌黑油亮，季琅满意地披上外套别好刀：“教授，我洗完了。” 陆霖深吸一口气。 他掏出消毒湿巾，开始擦脸。 一遍。 两遍。 三遍…… “教授，您脸好红。” 陆霖一言不发，把东西一样样收进手提箱。 季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没东西追我们了，但前面也没路了。” “想办法绕路回星舰。” 季琅叹口气：“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把星舰收起来带在身边才对。” 陆霖看他一眼，冷淡道：“你应该庆幸我们没那么做，在这样植被密度极高的环境里，星舰一旦收起来，就没办法再启动了。” “也是……” 两人分头在附近找路，由于植物变换了位置，地图已经很难起到作用，他们绕了好几圈，最终又回到原地。 层层叠叠的树木遮挡，完全看不到星舰的轮廓了。 “教授！”季琅突然在远处冲他大喊，“您来一下！” 陆霖走到他跟前。 “这条路我们应该没走过，我能闻到，前面的气味和我们刚刚经过的地方都不同，说不定这是出口。” 陆霖看了看他所谓的“出口”：“你确定吗？” “确定……”季琅挠了挠耳朵，“就是有点狭窄。” 面前是一处仅供人侧身通行的缝隙，嵌在两棵树木之间，缝隙之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陆霖沉默了一下：“我先过。” 他把手提箱交给季琅，尝试从缝隙中通过，虽然狭窄，但还是十分轻松。 季琅在外面冲他大喊：“那边怎么样！教授！” “的确有路可走，”陆霖接回手提箱，“你快点过来。” “我来了！” 季琅摩拳擦掌、一鼓作气，猛地往缝隙里一冲，非常顺利地—— 卡住了。 “卧槽！”他奋力往里钻，可身体卡得死死的，粗糙的树干磨得他动弹不得，“教授救救我，我卡住了！” 陆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把你的尾巴收回去，刀摘下来。” “收回去也不管用啊！刀没卡住，是我卡住了，教授快拉我一把，我要喘不过气了！” 陆霖看着他递来的手，虽然上面没有粘液了，但还是很难让人克服心理负担。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把眼睛一闭，把心一横，伸手握住了季琅的手。 第9章 教授这是不要我了啊？ 季琅用力拽住他，卯足了劲，终于将自己从缝隙中挣扎出来。 “呼……”他长舒一口气，刚收起的狼尾重新从身后冒出，“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卡死在树缝里了。” 陆霖皱了皱眉，看着手掌上被某人攥出的红印，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要擦手的冲动。 他边擦边问：“你一定要维持现在这个形态吗？” “这样有利于我保证您的安全，狼耳的听力远超过人耳，尾巴能在高速移动时保持平衡。” 陆霖冷哼一声：“随你。” “不过教授，您也太瘦了吧，那么小的缝隙，您是怎么轻松跨过来的？” “或许不是我太瘦了，”陆霖看向他身后，“而是缝隙在缩小。” 季琅回过头，就看到自己刚刚通过的缝隙又缩小了一半，从缝隙中透过的光线越来越窄，直至彻底消失。 “这下麻烦了，教授，我们回不去了。” “回去也无济于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前方是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小路，季琅依然在前面打头阵：“教授，您跟紧一点，我感觉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劲。” 陆霖缀在他身后：“你不是说闻着这里是出路？” 也不知道路怎么能靠闻出来，但狗鼻子总是不讲道理。 “我只是闻着这边的气味很特别，特别的……奇怪，不只有植物的味道，还有动物的味道，我甚至闻到了山羊身上的膻味。” “我看你是饿了吧，”陆霖无语，“我带了营养补充剂，要不要来一支？” “谁要喝那种东西……” 正说话间，季琅突然停住脚步。 陆霖微微踮脚，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到拦住他们去路的东西。 一具动物骸骨，似乎被移动过，白骨散落得到处都是，但头骨完整，根据角的特征来看，是山羊无疑。 “你的鼻子的确还挺灵的，”陆霖侧身从他身边经过，“看骨骼状态，死亡时间有一年以上了，这也能闻到羊膻味？” “教授，您不觉得这东西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我们这一路过来，别说山羊了，连只鸟，连只蚊子都没见到。” “忘了那株捕蝇草？很显然，在这片森林里，植物是猎食者，动物才是被猎食者。” 第12章 “……倒反天罡啊。” “捕蝇草的叶片会分泌消化液，用以分解猎物残骸，一般不会留下这么完整的白骨。” “捕猎方式的改变，说明我们已经从一位捕食者的领地，进入了另一位捕食者的领地。” 季琅：“那岂不是意味着……” “再往前走走吧，”陆霖跨过山羊骸骨，“前面一定有了不得的东西。”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人又走了没一会儿，前方豁然开朗。 一棵近百米高的榕树矗立在眼前，树冠支撑起一片巨大的空间，繁茂的枝叶遮蔽了阳光，让周遭显得格外阴暗。 数不清的气根从树冠上倒垂而下，扎进泥土，气根中间嵌着数个骇人的根瘤，根瘤中包裹的，赫然是一具具动物尸体。 难以形容的阴森和腐臭气扑面而来。 “卧槽……我们这是到了boss老巢了？”季琅不禁发出惊叹，“教授，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独木成林？” 他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气根，忽然被一抹白色吸引了注意力：“教授你看那边！” 陆霖顺着他的指向看去。 星舰！ “果然在这里，这棵树该不会把咱们的星舰也当成食物了吧？” “很有可能，”陆霖道，“别惊动它，想办法绕过去。”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星舰所在的方向移动，越是靠近榕树主体，就越是感到空气潮湿粘腻，腐烂的气味愈发浓烈。 季琅过于敏锐的嗅觉在这种时候反倒成了负担，他捂住鼻子，快要被臭味熏晕。 地上堆积着厚厚一层落叶，两人在其间穿行，难免发出响声，季琅头顶的狼耳不停左右转动。 他压低声音：“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看我们。” 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挥之不去。 “它可能注意到我们了。” 话音才落，季琅猛地拔刀：“教授！” 一条气根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们，根须悬停在陆霖眼前。 陆霖冲他比了个“停”的手势：“先别动，它好像对我没有敌意。” 气根缓缓攀爬到陆霖肩头，绕到他颈后，细细的根须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片痒意。 陆霖强忍着没动。 季琅眼睁睁看着那些根须在陆霖身上游走，浑身难受得像有小虫子在爬，快要按捺不住自己搭在刀柄上的手。 忍住，忍住，他是护卫官，无条件遵从主人的命令，主人让他别动，他不能动。 但是他妈的真的忍不了了！！ 他都不能轻易碰陆霖一下，凭什么这棵树可以！ 这谁能忍，是可忍孰不可忍，猫能忍狗不能忍！ 他气得牙根直痒，下一秒，那根须跟他心有灵犀似的，绕过陆霖，直直向他刺来！ 季琅毫不犹豫地挥刀，精准将根须斩断，还不解气，又给它补了第二刀，根须在刀光中化作碎片。 植物的气味弥漫开来。 又是棵alpha树。 一山不容二alpha，敢当着他的面骚扰他的omega，真当他季琅没有脾气？ 年轻的护卫官目光沉沉，黑眸在昏暗中显出一抹幽绿，像是锁定了猎物的恶狼。 榕树被他激怒，无数气根从地底拔出，地面都震颤起来。 季琅与它们缠斗在一起，所过之处木屑飞溅。 但这些气根没有一条攻击陆霖。 陆霖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根须被榕树调动去攻击入侵者，缠绕在星舰那边的反而松懈了些，陆霖看准时机，果断抽身离去。 “你拖住它，我去开星舰！” “什么？” 陆霖快步向星舰跑去，星舰被根须缠绕包裹，已经离开了地面，吊悬在空中。 他用嘴咬住手提箱，顺着根须向上攀爬，终于打开舱门，进入星舰内部。 迅速连接上精神网络。 屏幕里呈现出远处的场景，季琅还在与榕树缠斗，他的身形在这棵参天巨树前是如此渺小，气根比他的腰身还粗，似乎能在瞬间将他置于死地。 陆霖直接将动力推满。 驾驶舱内红光闪烁，警报迭起，引擎的负荷瞬间攀升到满格，与星舰连接的精神网传来灼烧般的不适感。 他对此起彼伏的警报声视若无睹，灰蓝眼眸沉静似水，面色冰冷，犹如不化的霜雪。 缠绕在星舰上的根须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季琅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身形在数条根须间飞快闪过，留下残影。 刀刃砍断了缠住星舰的根须，一根又一根，陆霖感觉到阻力正在减小，终于，舰体一阵剧烈的震颤，挣脱了束缚，拔地而起。 星舰撞破遮天蔽日的树冠，一跃冲上天际。 数不清的树叶纷纷而下，像下了一场绿色的雨。 季琅仰头看着升上高空的星舰，松了口气，他胸口微微起伏，露出个有点失落又有点释然的笑：“教授这是不要我了啊……” 数十条根须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压来，季琅握刀的手却没动。 能为保护陆霖而死倒也不错，但总觉得被植物杀死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早已逃出生天的星舰却又在瞬间直降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将榕树根须碾得寸寸碎裂。 季琅直接被气浪掀飞了出去，陆霖及时抛出软梯，打开对讲：“愣着干什么，上来！” 第13章 第10章 让我抱抱吧，教授 季琅被吹得一双狼耳向后倒去，他顶着狂风努力睁眼，一把捞住了飘到手边的软梯。 星舰再次升空，远远把这片会吃人的森林甩在脚下。 季琅扒着软梯吊在舰尾，回头看了一眼挥舞着根须无能狂怒的榕树，冲着它吹了个婉转悠扬的口哨。 高空的风吹得他衣服咧咧作响，年轻英俊的眉目舒展开，桀骜又张扬，蓬松的尾巴随风摆动，活脱脱一个大尾巴狼。 欠揍得很。 陆霖按下按钮，把软梯连同软梯上挂着的人一并收回舱内。 季琅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来到驾驶舱：“教授，我就说您可以信任我吧，这一仗我们大获全胜。” 陆霖注视着屏幕，头也没回：“夹着尾巴逃跑也叫大获全胜？” “您毫发无损，对我来说就是大获全胜，”季琅凑到他跟前，“不过教授，刚刚我还以为您要丢下我跑路了，您回来救我，是不是舍不得我？” “你死了，回去谁给我开星舰？” “可您这不是会开星舰吗？” 季琅一顿，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让我开星舰就是个借口，从一开始，您就是打算邀请我同行的对吧？” 陆霖：“……”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傲娇’！” 陆霖冷冷看向他：“你再敢吐出这两个字试试。” 季琅眼神飘向旁边，装作无事发生。 他伸手一撑，坐在了操作台上：“但凡这艘星舰配备有武器，咱们也不至于逃跑，哪怕只有一发弹药，我也能打得它们后悔招惹咱们。” “滚下去。” 季琅乖乖滚下去了。 “没那个必要，”陆霖道，“植物也只是为了生存，活化素会增加细胞的活性和增殖速度，植物因此生长得异常高大繁盛，为了维持生命所需，它们就需要摄入更多的营养，所以才会去捕杀动物，充当肥料。” “归根结底，不是它们想攻击我们，是活化素改变了这颗星球的生态结构，让它们不得不这么做。” 季琅听着这话，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沉默片刻：“可是教授，瑶光星变成这样，又不是您的责任，投放活化剂是‘那个人’下的令吧。” “的确，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发现并研制出活化剂的我，难辞其咎。” 季琅：“……” 这就是他讨厌那位皇帝的原因。 独断专权，高高在上，把陆教授的研究成果当成权力的武器，为了巩固帝位不择手段。 藐视生命，蛮横残暴，在这样的统治之下，天权星一定不会长久。 季琅手指悄悄按在了刀柄上，他低垂着眼帘，神色晦暗不明。 总有一天…… 陆霖：“搜寻到那座城镇了。” 季琅瞬间恢复正常，看向屏幕，震惊道：“教授您确定这是城镇？” 明明是一片废墟吧！ “嗯，荒废六年，破败一些也情有可原。” 破败……“一些”……？ 从远处望去，所谓的“城镇”就是一片碎石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连个完整的建筑都看不到。 茂密的绿色将这座城镇团团包围，已有渗透进去的趋势。 “森林没有完全将它吞没，说明这里有东西在阻止它们靠近，这应该是当年‘最后的战场’无疑。” 陆霖开始调整星舰飞行高度：“我们准备降落了。” 不料他刚一操作，舰身就猛地一坠！ 警报声再次响起：“警告！警告！引擎受损程度已达30%，无法正常降落！即将进行紧急迫降！” “请驾驶员做好准备，请乘客做好准备！” 季琅：“什……” 一句话还没说完，星舰又是一沉，舰身开始向一侧倾斜。 季琅手边没任何东西可抓，瞬间被甩了出去，整个人拍到舱壁上。 “紧急迫降倒计时：3……” 陆霖尝试重新抬升星舰，但已经来不及了。 “2……” 陆霖坐在驾驶座上，试图抓住扶手，但因为忘了系安全带，舰身倾角过大让他无法抓稳。 “1！” “教授！” “轰——！！” 星舰流星一般坠向大地，虽然是紧急迫降，但降落地点居然没发生半点偏移，精准无误地砸进陆霖预先选定好的位置—— 那片本就残破的城镇废墟。 陆霖到最后一秒还在尝试稳住星舰，没来得及和精神网断连，星舰坠落的刹那，难以形容的失重感将他裹挟。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感觉脑袋被人狠狠凿了一下，一瞬间大脑空白，差点昏死过去。 驾驶员保护机制终于将他弹出了精神网，智脑的声音在舱内响起： “引擎受损，正在尝试自主修复，预计修复时间18小时23分……” “f-3361号已为您完成本次导航，降落地：无名城镇。如果您对本次行程满意，请给个五星好评哟~” “……” “…………” 驾驶舱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修复程序运转的声音。 过了许久，陆霖的手指才动了动。 他艰难睁开眼。 刚刚他被从驾驶座上甩出去了，不知道甩到了哪儿，虽然头晕得七荤八素，但身体却出奇的不疼。 第14章 不光不疼，好像还摸到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这时，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他，给他充当人肉垫子的护卫官在身后抽了一口长长的凉气，声音都有点抖：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驾驶不规范……季琅泪两行……” 陆霖：“……” 他低下头。 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了季琅身上，手底下垫着的是他的尾巴。 蓬松的，柔软的。 手感很好。 让人忍不住想多摸两把。 他指尖微颤，又触电般缩回。 陆霖眼神彻底清醒了，面若冰霜，耳根却有些发烫，冷声道：“松开。” 季琅缠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不要，我疼。” “疼你还不快点松开？” “多抱一会儿就不疼了，”季琅把脸埋在他肩头，“再抱一会儿嘛，就一会儿。” 许是因为疼痛，他嗓音有些嘶哑，语调拖长，显得懒洋洋的：“教授，看在我这么竭尽全力保护您的份上……真的不能让我抱抱吗？” —————— 星舰：你就说给不给五星好评吧！ 第11章 教授，您真好闻 “都说了我有alpha洁癖。” “所以我这不是没碰到您吗，隔着衣服呢，”季琅在他肩头蹭蹭，“您要是觉得难受，等下把衣服换了就是。” “你碰到我了。” “哪里？” “你的尾巴碰到我了，刚才。” “？”季琅难以置信地动了动尾尖，“明明是您自己拄上来的，教授，您怎么倒打一耙呢？” “早就让你把尾巴收起来，如果你不把它放在这里，我又怎么会碰到？” “……我好冤啊，”季琅颇为受伤地说，“我还没说您按得我尾巴疼，您反倒指责起我不该用尾巴给您垫手。” 乌黑蓬松的狼尾卷了卷，缠上陆霖腿根：“那我把它放在这里，您总不会不小心按到了吧？” 陆霖：“……” 居然还开始得寸进尺了。 他强忍住没把那条狼尾拽开，深吸一口气：“三十秒。” “嗯？” “给你三十秒，三十秒一到，不管你还疼不疼，都立刻给我松手。”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温热鼻息扫过，声带低沉振动，让人耳根一阵酥麻：“遵命，教授。” 季琅一脸陶醉地在他银白发尾上轻嗅，浅淡的梅香萦绕在鼻端，极大程度地安抚了他刚刚在森林里受创的嗅觉。 “教授，您真好闻。” 陆霖一语不发。 “教授，您的发色是天生的吗？” “和你有关系吗？” “我好奇，您就告诉我呗。” 陆霖耐着性子：“不是，是因为一次实验事故。” “事故？” 陆霖不愿再多说：“三十秒已经到了，你该松手了。” 大抵是他的纵容让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护卫官飘飘然了，季琅赖着不动：“我不松您又能把我怎样呢？” 陆霖没有回答，回答他的是抵住他腰侧的硬物。 季琅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银色的手枪正抵在自己致命部位，子弹已经上膛。 他果断举起双手：“我松，我松！教授别开枪，这位置可不兴打啊！” 打坏了，谁来保证性福生活。 陆霖从他怀里起身，枪口从腰侧移动到胸前：“打你还挑位置？我劝你老实一点，少对我动手动脚。” 对方的心跳顺着枪口传递到他掌心，怦咚，怦咚。 跳得贼他妈欢快。 配合着那条不停摆动的狼尾，看起来不像害怕，倒像兴奋。 ……神经。 陆霖面色冷冽地收回枪。 “等等教授，”季琅起身追上他，“等一下。” “又干什么？” 季琅凑到他身边，在他身上左闻右闻：“我总觉得您身上有陌生的气味，之前我被那榕树熏得鼻子失灵了，居然没察觉。” 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陆霖颈后，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腺体—— “你有没有一点礼貌？”陆霖蹙起眉头，忍无可忍，“追着别人闻腺体，这种行为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我真该把你的样子拍下来告上法庭。” “？？”季琅一头问号，“不是，我冤枉啊教授！我只是觉得有奇怪的味道……” 陆霖耐心告罄：“你不用再说了，看在你保护了我的份上，我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予追究，但没有下次。” 季琅耷拉下耳朵，颓废地叹了口气。 不过那味道到底是什么呢，不是信息素，也不是什么植物的味道…… 陆霖回到驾驶位，开始查看星舰的受损情况。 由于他违规操作，强行让星舰挣脱榕树的缠绕，导致引擎过载，烧毁了部分。 不过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星舰整个被劈开，都能修好。 现在星舰已经开始自我修复，唯一的问题在于，修好前没办法再次启动，他们得在这里停上18个小时了。 “教授，我觉得您是对的。”季琅站在操作台边，对他说。 “什么？” 季琅委婉道：“您可能的确不太适合开星舰。” 才摸了一下就烧了引擎，不系安全带，事态失控也不及时与精神网断连……违规操作实在太多了，让他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过《星舰安全驾驶指南》。 第15章 星舰受损倒是次要的，反正是军方的东西，没什么好心疼，关键在于，这样驾驶员很容易受伤。 “这本来就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况且这是我第一次开星舰，出现纰漏很正常吧。” 季琅：“…………” 他目瞪口呆：“您是第一次开星舰？” “有什么问题？” “您之前质疑我没开过星舰，结果是您自己没开过？” “这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 季琅深呼吸，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美丽：“如果基地没给您聘请护卫官，您打算雇谁来开星舰？” “我自己开。” “您一个人，第一次开星舰，从天权星到瑶光星？” “不可以吗？” “独自面对这里的异变植物？” “我有的是办法脱身。” 季琅用手比了个手枪的造型：“就凭这把小小的手枪？” “当然不止，我准备了很多东西，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拿出来。” 季琅看他的眼神肃然起敬。 “我觉得基地对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他说。 陆霖皱了皱眉：“负责人跟你说了什么？” “说您醉心于研究，一扎进实验室就不管不顾……此番冒着生命危险登上六年无人造访的荒星，也一定不达目的不罢休，让我务必照顾好您，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陆霖单手托腮：“负责人是这么看我的？” 他不置可否：“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 季琅：“我们不出去探路了吗？天还没黑呢。” “战斗了那么长时间，你不累？” “不累，我还能再打三百回合。” “……”陆霖无语，“我累了，行了吧？我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刻意强调换身衣服，季琅只好不吭声了。 星舰虽然暂时不能起飞，但日常设施还能照样用，陆霖拿了换洗衣服，来到浴室洗澡。 他的确有点累了，从刚刚开始他就不太舒服。 也许是精神力受到冲击的原因，头脑有些昏沉，身体也发懒，不想动弹。 他冲了个澡试图提提神，可从浴室出来时，不适感竟不减反增。 浓郁的水汽让他感觉呼吸困难，他坐在床边微微喘息着，双目有些失神。 陆霖伸手摸向颈后腺体。 看不到具体情况，但摸着感觉又有些肿了，皮肤也很烫。 怎么回事…… 之前季琅明明没碰上来。 身体……好热。 第12章 二次分化 “教授，教授？”季琅在外面敲门，“您洗好了吗？” 陆霖呼出一口气，强撑着精神站起身来，前去开门：“什么事？” “我也想洗个澡，省得您总嫌弃我——但这艘星舰上好像只有一间浴室。” “哦，”陆霖让开身位，放他进来，“我洗好了，你去吧，不过别洗太久，星舰上储存的水有限。” 季琅点点头，与他擦身而过。 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住脚步：“教授，您身体没有不舒服吧？您脸好红。” 陆霖：“可能是刚刚洗澡时水开得太热了。” “不，我的意思是，从我们遇到那株捕蝇草开始，您的脸就一直很红。” 虽然看起来只是染着一层薄粉，但相较于他原本的肤色，已经很不正常。 “是吗，”陆霖现在没什么心情探讨这个，“大概是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水土不服。” 见他爱搭不理，季琅也不好再说什么：“那您早点休息，等会儿我出去探路。” “嗯，注意安全。” 季琅回过头。 教授居然会主动叮嘱他注意安全…… 果然还是很不正常啊。 但再追问一定会引起他厌烦，还是先去洗澡吧。 正要进浴室，陆霖又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教授？” “你过来。” 季琅走到他跟前，陆霖看向他发顶，冲他伸手。 季琅立刻会意，弯腰低头，把耳朵塞进他手里。 陆霖莫名其妙：“干什么？” “您不是要摸摸我吗？” “？” 陆霖从他发丛间摘下什么东西，是一根榕树的根须，冷淡道：“谁要摸你，少自作多情。” 季琅：“……” 糟糕，正常的教授又回来了。 失落的护卫官垂头丧气地走进浴室，而陆霖拿着那段根须，准备再收集一次样本。 榕树不怕季琅的信息素威压，说明它的等级不低，这样的数据很有记录价值。 陆霖拿起一支试管，试图将根须放进去。 可不知怎么，视线变得非常模糊，双眼好像对不准焦，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身体更难受了…… 后颈一片滚烫，顺着脊椎烧成一线。 陆霖把东西放在桌上，撑住膝盖，开始大口喘气。 手腕上的光脑再次开始报警，闪烁的红光终于点醒了他。 这是……二次分化！ * 季琅简单冲了个澡，用橘子味儿的沐浴露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沐浴露当然是陆霖放在这里的，看得出教授很喜欢这款，出差也要用。 第16章 又掏出自己带的养护精油给尾巴和耳朵来了个spa——优秀的狼狼会时刻注重保养自己的皮毛。 一边抹，他一边还在想，教授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摸他的，是嫌他脏，还是觉得他不好摸？ 洗完澡，他不忘用吹风机吹干尾巴毛，乌黑发亮的大尾巴蓬松柔软。 正吹着，他敏锐的嗅觉忽然捕捉到空气中一丝异样。 什么味道……omega信息素？梅花香？ 季琅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关了吹风机，出去找陆霖：“教授？” 却见陆霖倒在卧室地板上，已然不省人事，手边还有一支摔碎的试管。 季琅被吓了一跳，快步上前扶起他：“教授！” 这温度…… 好烫！ 陆霖浑身都像烧着了般，尤其颈后腺体处，皮肤红肿得吓人。 手腕上光脑显示的分化倒计时已经归零。 季琅记得他们出发时还有三天，抵达瑶光星后也还没度过24小时。 为什么会这么快？ 陆霖靠在他怀中，又恢复了一些意识，睫毛轻颤，勉强睁开眼，伸手指向旁边的手提箱：“分化延迟剂……给我。” “教授，您不能再注射那东西了！” “我命令你，给我。”陆霖眼眶发红，嗓音嘶哑，思维竟还清晰，“你不是护卫官吗，应该无条件听从我的指令。” 季琅：“……” 他压低声音，语调冷静：“我无条件听从您的指令，在不损害您身体的前提下。” “分化延迟剂对身体的损伤太大，恕我不能执行您的命令，我愿意接受惩罚，但现在，您得听我的。” “你……” 季琅把他抱到床上，蹲在他身边：“教授，我现在明白之前在您身上闻到的味道是什么了。” “什么？” “是活化素，这种东西无色无味，很难提防，应该连您自己也不知道，活化素溶于水后会产生特别的气味，很微弱，但我的鼻子能够闻到，我们在森林里，到处都是这种气味，反而被我忽略了。” 活化素……溶于水…… 陆霖回想起滴到自己脖子上的那滴水。 原来是这样。 瑶光星上活化素浓度过高，湿度又大，溶解了活化素的水蒸气又凝结成水滴，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他颈后腺体上。 就算他戴了防护手环，也抵挡不了活化素和腺体直接接触。 陆霖一时失语，虽然他早就知道二次分化迟早会到来，但没想过是这种情况。 “教授，您不想二次分化，是不想被禁令拦住吧？可现在我们已经在瑶光星，您没必要再坚持了。” 陆霖牙关紧咬，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我不想分化成omega，更不想分化成alpha，我不需要任何来自alpha的帮助，比如你。” “我是您的护卫官，为您提供帮助是我的职责，与性别无关。” 陆霖：“……” 荒唐。 他烧得浑身都疼，已经没力气再和季琅争辩，虚弱道：“出去。” “我不能出去。” “……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保证您安全地度过今晚，等您没事了，想怎么惩罚我都行，解雇我也行。” “这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好，那你就留下吧。” 季琅：“……” 不是吧，他就随口一说啊！ 教授不会真当真了吧？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反正他们还在瑶光星上，教授还需要他开星舰，解雇他也得等回去以后了。 他将陆霖虚抱住，让他靠在自己怀中：“还和上次一样，我会释放信息素安抚您，减轻您分化时的痛苦，如果您实在难受，就咬我吧。” “这也是你说的？” “呃……” “那我咬了。” 陆霖毫不含糊，又或是身体的痛苦已经超过了理智能维持的极限，他隔着衣服，一口咬在季琅肩头。 温和的松木清香钻进鼻腔，和屋子里凛冽的梅香缠绕交叠，彼此融合、渗透。 灼烧般的疼痛似乎真的开始缓解，本能战胜了理智，陆霖贪婪地呼吸着季琅的信息素，把脸贴向他颈侧，尽可能凑近那气味的源头。 好舒服…… 不够，还不够…… 他闭着眼睛，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箍住他劲窄的腰身。 一对雪色的鹿角缓缓从陆霖银白发间支出，新生的鹿角微微透明，宛如玉质，顶端还泛着粉红色，能看到细小的血管。 一捧雪白的鹿尾也出现在身后，短短的，白茸茸的一把，可堪一握。 他好像还没完全熟悉这个新生的器官，尾巴不太受控制地快速抖动着。 季琅心尖一颤，喉结滚动。 好、好可爱……！ 第13章 这谁能忍得住啊！ 季琅深吸一口气，快要管不住自己的手。 这、这谁能忍得住啊！ 谁能想到平日里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教授，分化后的兽化特征居然是…… 一只人畜无害的小鹿？ 季琅只感觉心脏被狠狠击中了，在胸腔里蹦跶个不停，怦咚作响，十分吵人。 “小鹿乱撞”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伸出手，慢慢地，一点点靠近那条雪白的鹿尾—— 第17章 巴掌长的尾巴停止了抖动，乖巧、温顺地躺在掌心。 下一秒—— 即便已经意识不清，昏睡中陆霖依然皱起眉头，绷紧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击。 他低下头，新生的鹿角抵在季琅胸前，狠狠一顶！ “嗷——！！” 季琅整个人被他顶下了床，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摔在两米开外。 隔着衣服，他都疼得两眼一黑，感觉肋骨差点被顶断。 ……他收回刚刚说鹿系特征人畜无害的话。 季琅坐在地上，吃痛地揉着胸口，半天才爬起来。 陆霖已在床上蜷成一团，银发掩盖住下垂的鹿耳，分化还在继续，看得出，他并不好受。 季琅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示不会再尝试第二次了。 房间里的信息素已经浓得让人喘不过气，即便是在护卫官毕业考试中omega信息素耐受度达到“极”的季琅，也快要承受不住这份诱惑。 并不是所有的alpha或omega都会出现兽化特征，进化出完整的兽耳和兽尾，代表他至少达到了a级。 再加上信息素能够撼动经受过特训的护卫官，季琅十分怀疑陆教授的等级达到了s。 s级的omega是什么概念…… 只需要一点点信息素，就能让方圆十里的alpha为之疯狂。 还好他们是在荒无一人的瑶光星上。 要是在人口密集的帝星进行分化，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研究基地恐怕会被失去理智的alpha们踏平吧。 凛冽而清雅的梅香挑拨着他的神经，季琅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得出去透透气。 他已经释放了足够多的信息素，应该足够帮助陆霖不那么痛苦地度过今晚。 季琅离开卧室，开门的瞬间，耳尖突然一动。 什么声音？ 是风声，又或者是…… 野兽的嚎叫？ 好像……不太对劲。 “咚”的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星舰上。 又是一声。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指甲挠过坚硬的金属外壳。 驾驶舱里亮起灯光，沉寂许久的智脑再次上线：“检测到星舰遭受不明生物袭击，威胁度：32%。” 季琅倒抽一口凉气。 糟了。 他怎么忘了，瑶光星上虽然没有活人，却有着数不清的分化出abo性别的植物和动物！ 他们一路过来，见到的植物99%都是alpha，动物大概率也一样。 一个omega落入alpha群，简直像是掉在狼群里的肉。 季琅快步走到驾驶舱，看向屏幕，雷达扫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星舰被包围其中，犹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威胁度：36%。” “检测到威胁值过高，自动启动防护系统。” “三级防护盾已开启。” “二级防护盾已开启。” “一级防护盾开启失败，引擎受损。” “引擎自主修复中，预计剩余时间：16小时44分……” 季琅：“……” 这下坏了，星舰还有16个小时才能修好，他们想跑都跑不了啊！ 但要是抛下星舰独自跑路，只会更危险，至少是防御型星舰，能在兽潮中多坚持一会儿。 他问智脑：“你能抵挡多久？” “我无法承诺，攻击越来越猛烈了。” “三级防护盾耐久度：99.5%。” “二级防护盾耐久度：100%。” 才说话的功夫就掉了0.5%？ 季琅信不过这关键时候掉链子的星舰，匆匆回到卧室。 信息素依旧浓郁，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 怎么会这样？ 按理说，分化进行得差不多时，信息素浓度就会逐渐降低，整个过程不超过半小时。 可现在半小时早过了。 他看了眼陆霖腕上的手环，光脑正在监测身体数据，所有数值全线飘红。 信息素浓度……这么高！ 几乎是正常omega的三倍有余！ 难道是因为陆霖之前注射了太多分化延迟剂，副作用？ 撞击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力量之大，星舰都微微颤动起来。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如果能让信息素散去，兽潮也会散去，陆霖体内信息素浓度过高，寻常抑制剂已经起不到作用。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 临时标记。 omega一旦被标记，会立刻停止释放信息素，他们将会转危为安。 但…… 季琅垂着眼，面容陷在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清。 他内心陷入激烈的挣扎，梅香在引诱他，危机在催促他。 季琅闭上眼，手臂因为用力而绷起青筋。 但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陆霖现在昏睡不醒，没有征得他的允许，他没资格去标记一个omega。 更何况，他是护卫官。 如果必须要违背主人的意愿，进行临时标记才能保护他的安全，那他也太废物了。 季琅呼出一口气，伸手拿起自己的刀。 “教授，您放心，我说过，我会保护好您的。” 他离开房间，打开舱门。 开门的瞬间，已有野兽迫不及待地探进利爪，季琅悉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骇人的威压铺天盖地：“滚开！” 第18章 兽潮被短暂逼退，他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坚定的背影与浓稠夜色融为一体。 舱门在身后关闭。 * 野兽的嚎叫持续了整整一宿，但陆霖全无所觉。 迟来的二次分化让他陷入极深的昏睡当中，再睁眼时，天已经亮了。 头脑一片昏沉，他捂着脑袋坐起，指尖却触碰到不该出现在头顶的东西。 这是……角？ 他抖了抖耳朵，又颤了颤尾巴。 居然是鹿系特征…… 算了，这不重要。 陆霖清醒了一些，环顾四周：“季琅？” 没人回应。 那个恨不得时刻黏在他身上的护卫官居然不在附近。 这样的反常让陆霖警惕起来，虽然浑身酸痛，但他还是挣扎着起身，离开卧室，来到驾驶舱。 仅一眼，他就被屏幕上呈现出的画面震惊住。 尸横遍野，流血漂橹。 星舰的防护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且受损严重。 三级防护盾，全碎。 二级防护盾，全碎。 引擎修复过半后开启的一级防护盾，也是最后的防御措施，耐久度只剩42%。 停在了42%。 危机……解除了？ 大脑终于完全清醒过来，陆霖大概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是被他吸引来的alpha…… 分化完成后，他好像也能闻到信息素了，他闻到熟悉的松木香，还有数不清的陌生气味。 无数种来自alpha的信息素交杂在一起，还有…… 浓郁的血腥气。 陆霖心中一紧，忙拉开舱门—— 一头异变后的兽尸倒了进来，狰狞可怖，几乎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陆霖灵敏地跳开一步，视线望向舱外。 数不清的兽尸横陈在地，所有的野兽都倒下了，唯独一个人还站着。 他满身血污，刀尖淌血，原本蓬松的狼尾被鲜血浸透，毛发打结，湿漉漉地贴在一起。 尽管形容狼狈，身形却依然挺拔。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色的辉边。 陆霖喉头一哽。 镇定如陆教授，也忍不住在此时嗓音发颤。 他轻声唤道：“季琅。” 第14章 我对您是一心一意的！ 外面的人没有予以他回应。 陆霖皱了皱眉，叫了他第二次：“季琅？你还好吗？” 染血的狼耳动了动，终于听到他的声音，季琅极慢、极慢地转过身来。 厮杀了整整一宿，他现在的样子不比那些面目狰狞的野兽好多少，满脸血污，双目赤红，甚至冲陆霖呲出獠牙，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 看到他的样子，陆霖不免一惊。 眼睛发红，这是……狂化的征兆！ 他视线扫向季琅手腕，几道深深的爪痕划破他的手臂，将腕上的防护装置也一并划坏了。 果然。 手环损坏，季琅只怕已经被活化素感染了。 但他看上去还没完全失去理智，陆霖稳住心神，尝试与他沟通：“季琅，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季琅直勾勾地盯着他瞧，那视线阴冷又危险，像一头饿狼在打量鲜美的羊羔。 半晌，他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教授。” 那嗓音嘶哑得可怕，语速缓慢，犹如生锈的机械：“外面危险，您不该出来。” “危险已经解除了，所有的野兽都被你杀光了。” “是吗。”季琅没有反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可以休息了。”陆霖试图向他靠近。 “别过来！”季琅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握刀的手颤抖不止，“就站在那里别动。” 他用力闭眼，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半天才喘着粗气道：“我好像被活化素感染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赶紧回去，把舱门关上。” “那你呢？” “不用管我。” “被感染了不及时治疗，你打算在这里英勇就义？” 季琅呼吸越来越重，说话都有些困难：“我也不知道手环是什么时候坏的，吸入了太多活化素，恐怕没救了，您还是……” “过来。”陆霖打断他。 “我不能……” “我命令你过来！” 季琅咬紧牙关，额角绷起青筋：“我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了，教授，您别逼我。” “你不听我的话？”陆霖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你还是不是我的护卫官？” 季琅垂下眼：“……是。” “我是不是你的雇主？” “是。” “既然是，那你就该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季琅，我还没允许你死。” 季琅：“……” 他轻轻地抽了口凉气，手抖得更厉害：“可我会伤到您。” “到我身边来，”陆霖放缓了语气，“不会有事，相信我，我带了特效药。” 目前市面上还没有任何关于活化素的特效药流通，季琅无法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许只是用来安慰他的说辞。 但就算是安慰，也让他心里好过了不少，至少教授没有放弃他。 身为护卫官，他没理由不相信自己的主人。 季琅紧绷的脊线松懈了些，慢慢往陆霖所在的方向靠拢，但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兽尸，他根本无从下脚。 第19章 艰难迈出一步，他感觉哪里不对。 季琅低头看去。 被活化素感染后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兽化特征，趾甲变为利爪，从靴尖刺了出来。 他动了动脚趾，锋利的爪子也跟着动了动。 鞋尖的破洞更大了。 季琅：“…………” 啊？！ 他花了整整三百六十星币买的鞋子啊！！ 才穿了两天，就这样报废了？ 见他不明原因停在原地发呆，陆霖终于忍无可忍，一脚将倒进舱内的兽尸踢开，抓住季琅的手腕将他拖了进来。 季琅一晚上杀了上万头凶兽，早已经体力透支，被他一拽，瞬间失去重心，踉跄着冲进星舰，跪倒在地。 陆霖关上舱门，从手提箱里取出一支针剂。 毫不手软地将药物推进季琅颈后腺体。 冰凉的药物悉数注入，季琅疼得嘶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教授，您给我打的什么？” “g17097-3型抑制剂，专门针对活化素感染的特效药。” 季琅抬起头来：“居然真的有？” “废话，我敢来瑶光星，会不做好万全准备？”陆霖冷冷道。 季琅松口气：“谢谢教授，我还以为我死定了呢。” 陆霖悠悠补上后半句：“只不过是我私下研究的，还没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缺乏数据支持，副作用未知。” 季琅刚放到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合着您拿我当小白鼠啊？” “放心，小宋已经帮我试过药了，至少不会死人。” ……教授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也许是新型抑制剂真的起到了作用，季琅感觉头脑清醒了些，紧接着，他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小宋是谁？” 陆霖：“？” “‘小x’这么亲昵的称呼……他是谁？教授，您该不会背着我有别的狼了吧？您有别的alpha了？” “教授，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对您是一心一意的！” 陆霖静静地看着他演。 季琅哭天抢地了一会儿，陆霖才淡淡开口：“他是omega。” “哦，omega啊，”季琅一秒收住表情，“那没事了。” 两个omega是不会有结果的。 “并且你见过他。” “见过？”季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您说的该不会是……那条蛇吧？” 陆霖点头。 “啊！”季琅躺倒在地，痛苦地捂住胸口，气息奄奄，“教授，我感觉不太好，这药好像真有副作用啊，我喘不过气了……” 陆霖对他的无理取闹无动于衷：“这么能折腾，我看你是没事了，滚去洗澡。” “噢……” 季琅爬起来，灰溜溜地滚去洗澡。 某人在地上一通打滚，身上的血污全沾到地板上，活像凶杀案现场。 屋里的血腥味让人窒息，陆霖有些头疼，招来清洁机器人清理房间。 机器人把星舰内部仔仔细细清理了三遍，总算打扫干净时，季琅也洗好出来了。 洗去一身血污，才显出他脸色苍白得可怕，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被水泡得发白。 陆霖蹙眉：“你怎么把伤口也洗了？” “不是您让我洗干净的吗？”季琅这回是真没什么力气了，声音有点中气不足，“我怕您嫌弃我，只好多洗几遍。” 陆霖叹气：“坐那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季琅手还在抖，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握了一夜的刀。 右手掌心反复和刀柄摩擦，早已经血肉模糊，陆霖帮他消毒上药，用绷带缠好。 看着他想喊疼又强忍着不喊的样子，陆霖道：“疼就说。” 季琅露出逞强的微笑：“一点都不疼，教授。” 陆霖没说什么，又帮他处理左手手臂的抓伤。 这些异变的动物身上不知道带着什么细菌，伤口这么深，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于是他拿了一瓶专门处理动物抓伤的药水，顺着伤口往上倒。 季琅：“嗷嗷嗷嗷嗷嗷——！！” 陆霖：“……” 季琅疼得五官都扭曲了，额头冷汗直冒，用力咬牙：“不疼！一点都不疼！” 陆霖看了他一眼，开始往伤口上涂药。 季琅：“嗷嗷嗷——！不、不疼！” 陆霖帮他缠好绷带，用力扎了扎。 “嗷！真的不疼！” 陆霖点了点头，配合他的演出：“不疼就好。” 季琅都快眼冒金星了，但自己逞的强，哭着也要逞完。 他颤抖地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只见那绷带缠得认认真真、整整齐齐—— 末端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第15章 能给我摸摸吗 这是……教授亲手给他绑的蝴蝶结！ 伤没白受，血赚！ “低头。”陆霖又说。 季琅小心揣起绑着蝴蝶结的手，冲他低头。 狼耳上也有伤，好在伤口不深，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陆霖帮他消了毒，包扎好。 漆黑狼耳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怪滑稽的。 耳朵被缠住，季琅不舒服地抖了抖。 陆霖递给他一枚新的防护手环：“休息一会儿吧，昨晚……多谢你了。” 陆教授很少会向人道谢，尤其是对alpha，说这话时，他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往一侧飘去。 第20章 “我是您的护卫官，保护您是我的职责，”季琅冲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那教授，我去打地铺。” 星舰的生活舱规模有限，卧室只有一间，床也只有一张，虽然是双人床，但陆教授想必不喜欢床上沾染别人的味道。 季琅正要起身，却听陆霖道：“就在这里睡吧。” 季琅心里扑通一声，感动万分：“教授您……” “只是犒劳你一夜出生入死，别想太多。” 狼尾欢快地摇了起来，季琅往旁边一滚，抱住被子：“谢谢教授！” 陆霖：“等……” 倒也不必被子也盖他的。 ……算了。 季琅大抵是真的累了，刚一躺下就沉沉睡去，陆霖神色复杂地站在床边，久久没有离去。 昨晚他人事不省，季琅分明可以直接标记他，省去这一场恶战。 没有alpha能拒绝一个浑身散发着信息素、毫无反抗之力的omega，就像饥饿的野兽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肉。 可季琅偏偏什么都没做。 宁可冒着生命危险，独自迎击兽潮，也没选择那个最方便最占便宜的解决办法。 陆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alpha。 明明看上去举止轻浮，满嘴骚话，可真到了关键时候，又出乎意料的靠谱。 甚至展现出远超过这个年纪的成熟和稳重。 二十岁……对于大多数alpha来说，还过着无忧无虑在学校上课的日子，季琅却已经在浴血厮杀，刀头舐血。 护卫官这桩苦差事，付出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愿意做。 陆霖轻轻抽出被季琅团成一团的被子，给他盖在身上，而后离开卧室，去了驾驶舱。 虽然顺利度过了分化期，但身体的各项指标还没恢复正常，体内信息素浓度依然偏高。 他现在的状态属于“伪发情期”，如果不能及时让信息素浓度降下来，伪发情期就会转为真正的发情期。 于是他果断给自己也打了一针新型抑制剂。 十分钟后，光脑上各项数值终于转绿。 但是……这角和尾巴为什么还没消失？ 陆霖有点疑惑地摸了摸头顶的鹿角，觉得这玩意十分碍事，想收回去，却不知道该怎么收。 等下问问季琅好了。 星舰引擎已经修复完毕，趁季琅在休息，陆霖驾驶星舰起飞，在附近找到一片湖泊，清洗满是血污的舰身。 并非他洁癖，而是担心血腥味会引来更多捕食者……好吧，也的确是他洁癖。 碎掉的防护盾开始重新充能，星舰悬停在水面上，这里视野开阔，不担心有人偷袭。 两小时后，季琅醒了。 他打着哈欠离开卧室，摇摇晃晃来到驾驶舱，一头黑发睡得乱糟糟的，耳朵上的绷带也歪了。 他懒洋洋地冲陆霖打招呼，因为刚睡醒而带着鼻音：“教授，您真软……我是说您的床真软，睡得好舒服。” “这么快就休息好了？” “其实还有点困，但是被饿醒了，”季琅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教授，有吃的吗？” “我只带了营养补充剂。” “……这星舰上就没储备些食物吗？” “你自己不带干粮，指望一艘借来的星舰？” 季琅无语片刻，耷拉下耳朵：“我以为教授会准备的，谁知道教授是神仙，只喝露水。” 陆霖：“……” “算了，等下我出去找点吃的吧。” 他说着就要走，陆霖叫住他：“你等等。” “怎么了？” “有个问题问你。” “教授您说。” 陆霖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头顶的鹿角，认真严肃地问：“这东西，要怎么收回去？” 季琅愣了一下。 然后噗地笑出了声。 陆霖皱眉：“不准笑。” “想不到学识渊博的陆大教授也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季琅竭力忍笑，“就是这样收啊，在心里想一想就收回去了。” 说着，支棱在头顶的狼耳一抖，不见了。 缀在身后的尾巴也不见了。 “看吧，就是这么简单，”季琅说，“再放出来也很容易。” 唰的一下，耳朵和尾巴又冒了出来。 “长出来了。” 唰的一下，又不见了。 “收回去了。” “长出来了。” “收回去了……” 如此反复了三四遍，一截白色的东西从空中飘落。 季琅停住反复招出收起的游戏：“绷带掉了。” 陆霖：“。” 睡了两个小时，季琅体内的信息素水平趋于稳定，又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兽化特征了。 乐此不疲地跟陆霖演示了半天，甚至还包括伸缩爪子和呲出獠牙。 但陆霖还是没学会。 鹿角像是焊死在了头顶，无论他怎么“心念一动”也没半点反应。 下垂的鹿耳也变不回人耳。 他面色一片冷静，尾巴却急得直抖，雪白的短尾快要甩出残影。 季琅：“教授，实在收不回去就不收了呗，我猜您是因为刚刚分化，兽化特征还不稳定，所以暂时不受控制，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这样很奇怪。” 第21章 “奇怪？我不觉得啊，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可爱？”陆霖眉心微蹙，“我劝你注意你的措辞。” 季琅不吭声了。 陆霖还在和兽化特征较劲，尾巴抖得更加频繁。 抖得人心都要化了。 季琅在一边看着，实在心痒难耐，他喉结滚动，满脸期待地看着陆霖：“教授，能、能给我摸摸吗？” 陆霖冷冷看向他。 季琅伸出一根手指：“一下就好。” 陆霖面如霜雪，薄唇冷冷吐字：“滚。” 第16章 别来沾边 “……不给摸就不给摸，那么凶干嘛。”季琅小声嘟囔，悻悻然收回手。 收不回角和尾巴，陆霖只得作罢，他打量了一眼满脸伤心的季琅：“身体没事了？” 季琅还不死心，冲他摊开缠满绷带的手：“有事，手疼，要摸摸教授的尾巴才能好。” 陆霖冷漠转身：“那你继续疼着吧。” “教授，教授我错了！”季琅连忙追上他，“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教授绑的蝴蝶结比药还管用，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 陆霖视线向下一扫：“为什么不穿鞋？” 季琅光着脚在星舰里乱窜，他尴尬一笑：“鞋……坏了。” 陆霖没说什么，回到房间，找出一双没用过的拖鞋来，扔给对方：“穿这个。” 季琅试了一下：“小。” “凑合穿。” “喔。” 季琅穿着并不合脚的拖鞋，清洗干净自己的刀，又把刀柄上被血污浸透的缠绳也换了新的。 经过整整一夜的激烈战斗，这把削铁如泥的刀也不堪重负，刀刃上崩出数个豁口，给季琅心疼得不行。 陆霖的视线从那寒光森然的刀刃上扫过。 趁季琅在这收拾东西，陆霖把星舰开回之前定位的城镇。 季琅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又是英俊帅气的alpha一枚——如果忽略靴子上那几个破洞的话。 他来到驾驶舱，看向屏幕上的景象。 眉目一凛：“教授，这……” 陆霖的表情也有些凝重。 他们只是离开了三个小时，再回来时，那些野兽尸体竟不翼而飞了。 “这真的是我们之前降落的地方？” “地上的痕迹总不会作假。” 之前星舰因为故障在城中坠落，砸出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凶兽尸体一度把深坑填满，可现在，除了零星的几头，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踪迹。 甚至满地的血迹也被分解，没有残留下多少。 只依稀可辨一些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城外的森林里。 “看来这些植物已经饿很久了，即便这城里有让它们抗拒的东西，也不得不冒险一试。” “这颗星球上的环境还真是诡异，”季琅难得正经，“教授，不如您就留在星舰上吧，我帮您——等等，您还没告诉我，我们来瑶光星到底是为了找什么？” “找未被活化素感染的植物，最好是动物，或者换个更容易理解的说法，找你眼里的‘beta’。” “就像之前那棵洗澡树一样？”季琅摸了摸下巴，“可我昨晚杀了那么多头凶兽，万一里面有beta，也已经被我杀了。” 洗澡树是什么鬼称呼…… 陆霖摇了摇头：“beta不会被信息素吸引，你杀的应该都是alpha。” “这性别比例也太失衡了吧……” “为什么被活化素感染的动植物全都分化成了alpha，原因尚且不明，我得多采些样本，回去做研究。” 陆霖声音很低：“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这颗星球的生态系统，很快就要崩溃了。” 一个只有alpha的世界，将无法完成物种的繁衍。 等再过十年、百年，瑶光星或许会彻底成为毫无生命痕迹的荒星。 陆霖按在操作台上的指节发白，他眉心紧蹙着，冷峻的侧脸笼罩上一层阴霾。 “教授，”季琅轻轻覆住他的手，隔着绷带，“先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一定还有转机，无论如何，我会帮您的。” “……嗯。”陆霖的表情松动了些。 他没有挣开季琅的触碰，或许是心不在焉，又或者是因为别的。 “不说这些了，我们出去吧。” 外面暂时是安全了，植物敢进来拖走尸体，却到底不敢袭击活人，尸体一消失，浓重的血气也散了。 两人下了星舰。 季琅左右张望：“教授，这地方本来就是一片废墟，又被咱们这么一砸，好像和荒地也没区别了。” 陆霖没接他的话，蹲下来查看地上散落的石块。 这些石块上面都有人工雕凿的痕迹，也许曾经是建筑的一部分，有弧形的，像是拜占庭式的穹顶。 可惜，无论这些建筑曾经多么富丽堂皇，现在也已成为一片废土。 他提取了一些土壤和空气样本，季琅则在附近闲逛。 忽然，陆霖听到他问：“教授，您说……放了半天的肉还能吃吗？” 陆霖：“？” 季琅停在一头野兽的尸体前，也许因为太大了，这头兽尸没有被拖走。 野兽状貌狰狞，高度异变让它面目全非，几乎辨不出是什么动物。 只能看出是四条腿的，还没异变出第二颗头。 第22章 陆霖陪着他打量了一会儿，打开手提箱，戴上手套，拿起解剖刀，从尸体上割取了一小块组织样本。 被割下的肉质尚且新鲜，季琅开始咽口水了。 陆霖听到他肚子咕噜咕噜叫的声音。 陆霖：“……” 这野兽都长得这么不想被人吃了，居然还能有人对着它垂涎三尺。 他沉默片刻，拿出一支抑制剂，扎在了野兽尸体上。 “这不是您给我用的新型抑制剂吗？”季琅震惊，“有市无价啊教授，您就这么用掉了？” “在我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药。” “。” 抑制剂在尸体上见效很慢，过了许久，野兽身上的异变才逐渐消退，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季琅：“原来是头野猪啊，是不是可以烤来吃？” 陆霖一言难尽：“这种东西你也下得去嘴？” “试试看呗，说不定alpha猪更好吃呢。” 季琅摩拳擦掌，开始捡木头准备生火。 天色渐晚，他的眼睛在夜色中现出幽绿色，一身黑衣却与夜幕融为一体。 幽寂的城市废墟中除了他们再找不到第三个活物，甚至没有蚊蝇在耳边聒噪，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树影斑驳晃动。 陆霖忍不住靠近了刚刚升起的篝火，伸出手，借火焰驱散寒意。 他也有些饿了，拿出一瓶营养补充剂，插上吸管嘬了起来。 季琅在旁边擦亮了刀。 锋利的刀刃切开野猪厚实的皮毛，顺着脊骨，剔下了最嫩的那块里脊。 陆霖咽到一半的营养补充剂如鲠在喉。 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某人是用那把刀来砍怪的吧。 现在居然又用他来宰猪…… 虽然清洗过，但…… 这也太不讲究了。 陆教授的洁癖无可抑制地发作起来，他缓慢地、向着季琅的反方向挪动了一步。 季琅对此全无所觉，专心致志地地剔着肉，又把肉切成小块，穿在削平整的树枝上。 他把穿好的肉架在火上烤，少量的油脂滴落下来，落进火中，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烤肉的香味很快飘散出来，肉被烤得外焦里嫩，色泽诱人。 季琅从衣服里摸出一瓶调料——陆霖已经不想纠结他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调料了。 调料撒在烤好的肉上，被火一激，芳香扑鼻。 季琅狠狠吸了一大口，忍着馋把烤肉递给陆霖：“教授，您先尝。” 陆霖婉拒。 “那我就不客气了。”季琅将烤肉凑到唇边，满心期待地咬下一大口。 ……下一秒，肉又从嘴里掉了出来。 “呃，好难吃，”季琅露出痛苦的表情，“好柴，好腥，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野猪肉。” “所以你明白为什么连植物都不吃了吗？”陆霖善意提醒道。 季琅十分扫兴地把肉撇在一边，擦了擦嘴，用最真诚且期待的眼神看向陆霖：“教授，那个……营养补充剂……” 陆霖拍开他伸来的手，冷冷道：“别来沾边。” 第17章 您是不是喜欢我啊？ “教授！”季琅哀嚎起来，“您真的忍心看我忍饥挨饿吗？” 陆霖嗓音淡淡：“不是你自己说的，‘谁要喝那种东西’？” 季琅：“…………” 教授好记仇啊。 他凑近对方，贱兮兮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您还记得一清二楚，一字不差——教授，您是不是喜欢我啊？” 陆霖向旁边躲开：“少恶心我。” 季琅朝他摊开手掌：“您给我一瓶营养补充剂，我就不恶心您了。” 摊开两只：“求求求求。” 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陆霖终于是心软了，叹口气，把手提箱拎到他面前：“要什么口味，自己挑吧。” 季琅一下子选中橘子味儿的：“要这个！” 陆霖别开眼。 那是最后一瓶橘子味的了，本来想留着自己喝的。 他抿了抿唇，不动声色。 季琅就要拧开那瓶补充剂，又忽然动作一停，拿起另外一瓶：“青梅味……青梅是梅花结的果实吗？” “嗯，不过和观赏用的梅花不是同一种，观赏梅结的果实往往小而酸涩，并不好吃。” “教授连这都知道？”季琅把橘子味的补充剂又放了回去，“那我尝尝青梅的。” 他拧开盖子，发出呲的一声。 气泡在舌尖破裂，伴随着梅子的口感，酸酸甜甜的。 “味道居然还不错，现在的营养补充剂都做得这么可口了吗，我记得当年学校发的可难喝了。” “是你们护卫官学校不肯多花钱买优质产品吧？” 毕竟是连折叠储存空间都不给学生发的抠门学校。 季琅拿着补充剂，和陆霖碰杯：“干杯！庆祝我们在瑶光星旅途顺利。” 旅途顺利……吗？ 某人对“顺利”的要求还挺低的。 陆霖没说什么，又喝了一口。 季琅悄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知道您喜欢橘子味的，不会跟您抢的。” 陆霖：“……” 说完，季琅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 今夜格外安静，无风无月，只有篝火燃烧噼啪作响。 第23章 火光映亮他的侧脸，轮廓清晰的下颌线俊逸分明。 陆霖垂下眼，用力盯着手里的补充剂。 他居然会觉得这小alpha正经的时候没那么讨厌……一定是那家伙帮他安抚了分化期的信息素躁动导致的。 信息素吸引这种低级欲望，会让人失去理智，理应摒弃。 补充剂被他盯了足足五分钟，压力山大，气都多跑了几分。 终于，陆霖的视线回到季琅脸上。 被火光映成橘红色的狼耳突然一抖，季琅的手猛地按在了刀柄上：“教授，有东西在接近我们。” “什么？” 季琅压低身体，已然进入戒备状态，他死死盯着声音的源头，一触即发。 枯枝被不速之客踩断，发出细微的声音。 它渐渐朝两人接近，火光跳动中，漆黑兽影扭曲拉长，涎水从狰狞獠牙间滴落，利爪向两人扑来！ 恶兽窜至跟前，发出凶厉无比的咆哮—— “汪！！” 陆霖：“……” 拔刀拔到一半的季琅：“…………” 袭击他们的竟是…… 一只憨态可掬的黄狗。 两人一狗面面相觑，黄狗吐着舌头，望着地上的烤肉直流口水。 陆霖按住季琅拔刀的手，压低声音：“别惊动它。” 季琅视线下移：“教授……” 黄狗歪了下头，对两脚兽使出杀伤力高达1000%的终极绝招——歪头杀，湿润的眼睛清澈单纯：“汪？” “它好像是冲着肉来的，你把肉喂给它。” 季琅顿了顿，还刀入鞘，拿起扔在地上的肉串，小心递到黄狗面前。 黄狗对着肉串垂涎三尺，又不敢靠得太近，它迅速从签子上叼走一块，后退两步，狼吞虎咽起来。 “看来是饿狠了，”陆霖说，“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找陌生人讨食。” 季琅把签子上的肉往前推，又给黄狗喂了一块：“可附近不是有很多动物尸体吗，怎么非要吃我们的？” “只有家养的狗才习惯吃熟食，”陆霖敏锐地看向黄狗脖子上的项圈，“你没发现吗，这条狗没有发生异变。” 季琅眼睛一亮：“对啊！教授，这不就是我们要找的……” “嘘。” 季琅把烤熟的肉全部喂给了黄狗，黄狗吃饱了，慢慢放下戒备，冲着他们摇起尾巴。 “乖狗狗，过来。”陆霖轻声呼唤它。 黄狗凑到他跟前，亲昵地蹭着他的掌心，用舌头舔他的手指。 季琅目瞪口呆地看着教授手上湿漉漉的口水印。 不是alpha洁癖吗！ 哦对，这条狗只能算“beta”。 该死啊，居然宁可摸一条狗也不摸他！ 难道阻碍他更进一步的，是性别？ 他现在去把腺体切了变成beta还来得及吗？ 陆霖摸了摸黄狗的脑袋，小心抓住它脖子上的项圈。 项圈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挂着一个金属狗牌，还有一颗装饰用的珍珠。 狗牌被风吹雨淋，已经污损，他摸了摸，感觉上面应该有刻痕。 陆霖捞起季琅一片衣角，轻轻擦拭那块金属牌。 季琅难以置信：“为什么用我的衣服？” 对狗比对他亲也就算了，还用他的衣服给狗擦狗牌？ 陆霖充耳不闻，慢慢擦去狗牌表面污渍，锈痕很多，但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 斑迪，应该是这条狗的名字。 他试着唤了一声：“斑迪？” 黄狗兴奋地汪汪两声，围着他不停转圈，尾巴摇得飞快。 季琅垮起个小狼批脸。 “走开，”他威胁那条黄狗，“离我主人远点。” “他是我主人，不是你主人，而且给你喂肉的是我，你个忘恩负义的蠢狗。” 陆霖：“。” 神经啊！ 黄狗听不懂人话，但直觉告诉它自己被骂了，它非常不服地冲季琅呲牙，发出凶恶的低吼：“汪汪汪！” “你还敢凶我？”季琅这脾气也上来了，“要不是我烤肉喂你，你已经饿死了，懂吗？” 黄狗：“汪汪！”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应该乖乖听话，现在离开我主人三米远，我就当今晚的一切没发生过。” 黄狗：“汪汪汪！” 季琅见讲道理讲不通，索性来硬的。 他也冲它呲出獠牙，面容陷在阴影中，幽绿的眼睛阴森可怖。 黄狗终于败下阵来，哀嚎一声，夹着尾巴躲到陆霖身后，呜咽着用爪子扒拉他。 陆霖：“……” 他无语地捏了捏眉心：“你们两个，够了！再闹，通通给我滚出去。” 第18章 我为什么睡在你腿上？ 季琅双臂环胸，睨视着黄狗：“要滚也是它滚。” 黄狗乖巧蹲坐在地，表示自己坚决不滚。 一人一狗暂时休战，过了一会儿，季琅道：“既然有狗牌，那你就是有主人的狗，你主人呢？” 黄狗摇了摇尾巴。 陆霖：“瑶光星上所有幸存者都撤离了，它的主人不可能还在，我猜可能是撤离时太匆忙，忘了带上它。” “被主人遗弃了啊，真惨，”季琅有点幸灾乐祸，“我的主人就绝对不会遗弃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驾驶星舰回来救我——是吧，教授？” 第24章 陆霖：“。” 不明白，和一条狗炫耀自己得宠，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黄狗生气地汪汪两声。 季琅：“既然你主人不要你了，那我们收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跟了新主人，就得换个新名字，什么斑迪不斑迪的，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大黄。” 陆霖：“……” “汪！汪汪！” 即便是狗也忍不了了！ 黄狗愤怒地咆哮起来。 “怎么，不愿意？要么改名叫大黄，我们就留下你，要么滚远点，别来找我们讨肉吃，你选一个。” 黄狗陷入了狗生最艰难的抉择，它既不想放弃长期饭票，也不想改名叫大黄。 选择不了，它索性倒在地上开始耍赖，打滚卖萌撒泼。 陆霖再懒得搅进两条狗的纷争，他懒洋洋看着在地上打滚的狗，听着季琅叨叨个不停，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在这样的氛围中松懈下来。 篝火的温度驱散了寒意，烤得人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空了的补充剂瓶子从手中滚落，掉在地上。 季琅被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向他看来：“教授？” 陆霖坐在篝火边，银白发梢被温热的气流微微撩动，纤长眼睫垂落，已然睡着了。 精致冷峻的侧脸也被火光映出暖意，干净又柔和，像是经过漫长凛冬，终于在春意中融化的积雪。 季琅喉结微微滚动。 他没再出声，小心地向他身边靠近。 * “陆霖，如果你今天敢踏出皇宫一步，就再也别回来了！” 从宫门到御座前这段距离是如此的长，长到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他的脚步踩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在奢华又寂静的宫殿中始终向前。 “陆霖！我苦心栽培你十八年，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浑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从那高高的御座之上，在空寂的大殿中层层叠叠地激荡回响。 脚步声终于停了。 陆霖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是来自十八岁的青涩与清冽，掷地有声： “我从未辜负您的栽培，陛下，天权星已在七大星系中称帝，您已经得到了您想要的。” “从您一意孤行，执意要向瑶光星投放活化剂的那天起，您就该料到今天这一幕。” “斩草要除根，陆霖，你还太年轻了，我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天权星的未来。” “为了天权星的未来？”陆霖笑了笑，“一年前瑶光星就已经答应和谈，星系间的战争早该结束，您将战火蔓延至今，究竟是为了天权星的未来，还是为了一己私仇，您自己心里清楚。” “那是您的母星，陛下，我原以为，您至少会对旧时的同胞仁慈，可事实证明我错了，您甚至没给那些无辜的民众足够的撤离时间。” “成王败寇。” 成王败寇…… 无数将士用鲜血堆叠起来的胜利，无数被战火波及的无辜亡魂，不过帝王口中一句轻飘飘的“成王败寇”。 脚步声再次响起，十八岁的陆霖向着皇帝的反方向走去，这一次，他再没回头。 * 陆霖睁开眼。 这个梦实在令人不快，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梦到以前的事。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梦上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总感觉自己躺的位置非同寻常—— 脑袋底下枕着的东西有点硬，又有点软，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一截熟悉的下颌线。 死亡角度也无法打倒年轻alpha的颜值，但很显然这不是重点。 皮衣给他盖着保暖，衣服的主人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无袖背心，黑色的紧身背心与身体贴合，无论是清晰的胸肌轮廓，还是掐窄的腰身都一览无余。 手臂上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右手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松松垮垮地垂落下来一截。 紧接着，陆霖感觉手里抓着什么东西。 毛茸茸的，触感很熟悉。 思维停滞了一秒，他骤然清醒了，猛地坐起身—— “唔——！！” 鹿角结结实实撞上了某人的下巴，季琅一下子被疼醒了，捂着下颌，差点疼出眼泪。 陆霖迅速与他拉开距离：“你……” “教授是要谋杀亲护卫官吗？”季琅十分幽怨，“疼死我了。” 还好新生的鹿角并不尖锐，不然的话，他非得被戳出窟窿不可。 “抱歉，”陆霖低声，“但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下，我为什么睡在你腿上？” 季琅揉着下巴：“还不是您坐在那烤火，烤着烤着就睡着了，我不敢碰您，又怕您着凉，就把衣服给您披上，结果您就往我身上倒——” 陆霖皱眉：“绝无可能！” “真是您自己靠上来的，苍天可鉴！”季琅竖起三根手指，“我以护卫官的尊严起誓，我没撒谎，不信您问它！” 莫名被点到的黄狗：“汪？” 昨晚是怎么睡着的，陆霖自己完全没印象，季琅一面之词，他却也没证据反驳。 于是他只好略过这个话题，假装无事发生。 可某个蹬鼻子上脸的护卫官却来劲了，他满脸受伤，耳朵委屈地耷拉着，在那边小声絮叨： 第25章 “被您枕了一宿，我一动不敢动，腿都麻了，您不感谢我给您当人肉枕头，反而上来就给我一下，差点送我去见已故的前前校长。” 陆霖：“……” “还攥着我的尾巴不撒手，毛都乱了。” “还冤枉我占您便宜，明明是您在占我便宜。” “好嘛，您愿意占就占嘛，反正我是护卫官，从身到心都是您的，就算您把我吃干抹净我也绝无怨言。” 陆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耐到了极限。 他一把抓过那条乌黑发亮的狼尾，草草理了理，理顺上面凌乱的毛。 又用力在季琅大腿上捏了几下。 继而扳过他被撞红的下巴，指腹在红印上胡乱揉搓了两把。 最后他冷冷道：“现在可以了吗？护卫官？” 第19章 接近他，得到他，占有他 低垂的狼耳一下子挺立起来，重新变得精神抖擞。 他一脸享受地把下巴搁在陆霖手心：“再摸摸。” “……少得寸进尺，”陆霖果断收回手，“问你还疼不疼？” “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季琅眼尾弯起，笑得散漫又欠揍，“主人的爱抚就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我现在特别好，特别舒服。” 陆霖移开眼。 这一套套的，都是从哪学的。 天色完全亮了，篝火已熄，陆霖起身活动筋骨，看向守在旁边的黄狗：“昨晚它一直在这儿？” “嗯，后半夜的时候，我也睡着了，它应该在帮我们放哨吧。” 黄狗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站起来抖了抖毛，摇着尾巴，冲他们卖萌。 “还真赖上我们了，”季琅道，“教授，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在附近转转，看能不能遇到更多没被感染的动植物。” “有它一个不够吗？” “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季琅点点头，穿好衣服，收拾行装。 出发前，他本来还想再割点野猪肉留着喂狗，一看才发现野猪尸体旁落了一圈食腐鸟类，趁他们不注意，已经把尸体叨得只剩白骨。 这些鸟完全不怕人，当着季琅的面大快朵颐，季琅不爽地冲它们呲出犬齿，alpha信息素泄露出一丝。 群鸟瞬间被惊飞，扑棱棱落下数根羽毛。 陆霖来到他身边：“这些鸟也全是alpha？” “无一例外。” 季琅看着野猪留下的白骨，幽幽道：“好想吃烤乳猪啊……” 陆霖沉默。 还没忘记这茬呢。 “这颗星球上怕是找不到乳猪了，忍一忍，回去再说吧。”他道。 季琅深深叹气。 见他失落的样子，陆霖又问：“你就这么想吃肉？你们护卫官学校，难道不给学生提供伙食？” 季琅：“提供还是会提供的，但也就是发营养补充剂而已，很难喝的那种。” “不过学校会定期开展狩猎比赛，或者叫考核，所有学生在一片森林里分散狩猎，猎得的猎物都归自己，如果猎物太多，也可以先兑换成积分，以后再用积分兑换需要的物品，或者食物。” 他说着，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可是每次都拿第一名的，积分够用到下一次比赛，所以我从来不喝那些难喝的补充剂。” 陆霖皱了皱眉：“那些猎物，是学校提前放生的？” “当然不是了，都是货真价实的野兽。” “那学生的安全怎么保证？” “保证不了，大家各凭本事，每年都会有很多学生死在比赛中，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连区区野兽都解决不了，又怎么当护卫官呢？” 陆霖：“……” 他以前只是听说护卫官学校毕业率低，考核严格，却没想到毕业率低的真正原因，是学生会在考核中丧命。 看季琅的样子，居然对此习以为常。 如此残酷的生存环境，每一天都是拿命在赌，而他们刚刚入学时，也不过是一些十几岁的孩子。 陆霖：“但凡护卫官学校设立在星系联盟中的任何一座星球上，都早被取缔了。” “……教授，您该不会要向联盟揭发我们吧？” 陆霖淡淡道：“我没那么闲。” “那就好，”季琅松了口气，“其实，我还是很感谢学校的，护卫官学校几乎不收学费，没有门槛，算是给了我们这些走投无路的孩子一个机会，一个能实现梦想的机会。” 让他有机会从尘泥里爬出，接近那神明一般的存在，摘得那天上星，捞取那水中月。 接近他，得到他。 而后，将他据为己有。 他看向陆霖的眼神灼烫，无比虔诚，又无比狂热，让人毫不怀疑他可以随时为了神明去死，亦毫不怀疑他会让所有胆敢接近神明的人去死。 他要那人身边有他一席之地。 只有他一席之地。 虽然离目标实现还有很远，不过他等得起，他向来很有耐心。 他已经等了六年，不在意这一时半刻。 陆霖莫名觉得后颈发热，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季琅早已收回视线，自顾自地往下说：“报考护卫官学校的基本都是孤儿，就算不幸被淘汰，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难怪能办到今天，”陆霖问，“你也是吗？” 第26章 “我……”季琅笑了下，“教授可以当我是。” “什么叫可以当你是？这种事还存在中间值？” “我们还是快点去找beta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回去吃烤乳猪。” 他说着往前走去，小声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帝星吃一只烤乳猪要多少钱……基地应该能预支我点工资吧？不然我可吃不起啊。” 这话题转移得十分拙劣，陆霖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终于，他跟上对方：“回去以后，我请你吃。” 季琅十分惊喜：“真的？” “当然，我知道哪家的烤乳猪最好吃。” “您都喝露水了，居然还对吃有品鉴？” “……别人告诉我的，不行吗？” “不会又是那条蛇吧……” * 两人花了两天时间，在城镇废墟及周边逛了一圈，又找到几株没被感染的植物，陆霖一一提取了样本。 但动物是一只也没看见。 或许因为性别比例严重失衡阻断了繁衍，这颗星球上寿命短的物种已接近绝迹。 首当其冲，就是蚊虫。 再度回到星舰旁，季琅道：“要不我们再去其他城市看看？” 陆霖：“这里已经是最后的避难所，我们休息的时间里，光脑重绘了这颗星球的地图，但凡还有信号覆盖的地方，都已经被植物占据。” “那我之前又杀了那么多野兽，岂不是在加速它们灭绝？” “就算你不杀，它们也迟早会死，一个只剩alpha的种族，已经和灭绝无异。” 季琅没再吭声。 陆霖看向一路追随他们的黄狗：“看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它了，希望它能带给我们想要的——准备返程吧。”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星舰，让人意外的是，黄狗没跟上来。 季琅拿了条狗绳，去套黄狗脖子上的项圈，始终乖巧的黄狗却不配合了，几次三番躲开，还冲他大叫。 “它不让我套啊，教授，要不还是您来？” 陆霖接过狗绳，不料还没上前，黄狗冲他汪汪两声，扭头就跑。 “斑迪！” “大黄！” 黄狗没理他们任何人，飞快地跑远了。 陆霖：“……” “我就说捡来的狗靠不住吧，”季琅见缝插针地争宠，“关键时候，还是得家养的亲。” 陆霖：“？” 第20章 护卫官勋章 陆霖凉飕飕看他一眼：“还不快去追？” “教授您放心好了，我已经记住了它的气味，只要它还在这颗星球上，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它抓回来。” 季琅显摆似的说：“而且我感觉得到，它没跑太远，应该就在前面。” “那还等什么？快走。” 果然如季琅所说，黄狗跑掉后没离开太远，在五十米开外摇着尾巴等他们。 陆霖朝它走去，快接近时，黄狗汪汪两声，继续往前跑。 “它好像在示意我们跟上，”陆霖道，“它想带我们去哪儿？” 季琅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不是能跟狗吵架吵得有来有回，原来你听不懂狗语？” 季琅：“……？” 这话说的，他又不是真狗！ 陆霖：“以防万一，把星舰带上吧。” 季琅将星舰缩小收起，揣进兜里。 两人继续跟随黄狗，黄狗一路走走停停，引着他们往城外方向而去。 越离开城市中心，路越难走，城里除了星舰砸出的深坑和倒塌的建筑，其他地方还算平坦，到了城外，已经连完整的路都看不到。 “这地方我们不是来过吗？”季琅站在碎石堆上向前远眺，他视力极佳，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前面是那片乱葬岗啊，这狗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之前他们在附近寻找没被感染的动植物，经过了这里，季琅一闻就知道乱葬岗里没有活物存在，因此没有深入。 “跟过去看看吧。”陆霖说。 黄狗带着他们径直闯进乱葬岗，血红色眼睛的乌鸦怪叫着从头顶飞过，带来不祥的气息。 周遭到处是被刨开的坟包，无数人骨、兽骨散落一地，几乎走两步就能踩到一块骨头。 季琅一边念叨着“无意冒犯逝者安息”，一边无情把骨头踢开，给陆霖清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来。 终于，黄狗停在了一块墓碑前。 黑色的墓碑上满是尘土，季琅顺手扯下已经松了的绷带，把墓碑擦了擦。 陆霖看他一眼：“你的伤没事了？” “早就好了。”季琅撸起袖子，之前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结痂。 右手更不必多说，一点皮外伤，现在连痕迹都快看不出了。 陆霖收回视线。 alpha的恢复能力还真是惊人。 擦干净墓碑，上面刻着的文字终于能看清楚。 “莱恩·夏·卡斯珀……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季琅自言自语道。 “你认得他？”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黄狗蹲坐在墓碑前，尾巴不摇了，舌头也不吐了，安安静静的，像一座雕像。 他们居然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了悲伤。 陆霖蹲下身来：“斑迪，他是你的主人吗？” 黄狗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湿润，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第27章 空气陷入短暂的安静，怪异的乌鸦叫声又为这寂静平添一份悲怆。 “对不起啊，”季琅轻声说，“看来是我误会了，原来你的主人没有抛弃你，而是先你一步离开了。” 黄狗走到他们脚边，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地上散落的白骨。 季琅：“它这是……想让我们帮它的主人收敛骸骨？” “应该是，这里的坟墓全都被刨开了，这座也不例外。” “谁这么缺德？” “不一定是人，多半是动物，星球上食物匮乏，饥饿的野兽很可能会来翻捡尸骸。” 陆霖环顾四周，数不清的坟茔东倒西歪。 “这里不是乱葬岗，应该是一片墓地，你看，所有的坟堆都立了碑，碑上都刻了名字。” “只是因为荒废太久无人打理，才破败成这样的。” “是哦，”季琅点点头，“那是不是我们帮它完成了心愿，它就会愿意跟我们走了？” “试试看吧。” 陆霖打开手提箱，从里面翻出两副手套，递给季琅一副。 季琅从没用过这种橡胶手套，费了半天劲才戴上，十分难受：“能不能不戴啊教授，这些骨头都被翻得到处都是了，也不怕摸脏吧。” “……手套是为了保护戴手套的人，这地方指不定有多少病菌，你伤刚好，小心感染。” 季琅眉梢挑起，尾音上扬：“喔~” 陆霖面色一冷，预感到他要冒骚话：“只是怕你……” “怕我死了回去没人开星舰，”季琅抢答，“我懂我懂。” 陆霖：“……” 懒得和他计较。 两人开始收敛骸骨，还埋在泥土里的尚算完整，被翻出来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白骨被野兽拖得到处都是，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这算什么，坟场拼图？”季琅捡起一根闻了闻，“这味道都一样啊，这么多骨头，怎么找出哪块是卡斯珀的？” “教授，我的鼻子也不管用了。” 白骨化太久，信息素早已散去，无数种气味在泥土中混合交叉，难以分辨。 陆霖：“你手上拿的那块不是。” “您怎么知道？” 陆霖接过骨头，拂去上面的泥土：“这是一块女性的腿骨，年龄在27岁上下，身高在165cm左右。” “而那座坟墓里埋着的，是一名32岁的男性，身高190cm。” “以及，他的腿骨尚且还在，缺的是上半身。” 季琅目瞪口呆：“……这您都能看出来？” “别废话了，节约时间，你来捡，我来认。” 季琅效率极高地把附近散落的白骨全捡了过来，一一递给陆霖辨认。 “脊骨胸椎第三节，男性，45岁，pass。” “肱骨，女性，pass。” “牛骨，pass。” “耻骨，大概率来自于那位27岁的女性，把它们放在一起。” “狼骨……看形态又有点像狗骨，可能是杂交，狼和狗的确没有生殖隔离。” 季琅：“……” 他十分无语地从脚边挖出一块头骨：“这个呢，教授？” 陆霖的视线停住。 “这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他说，“五官端正，牙齿整齐，这位卡斯珀生前应该是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alpha。” “怎么还夸上了……”季琅嘟囔，“那我呢？我难道不是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alpha？” 陆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赶紧干活。” 季琅：“。” 两人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终于把所有遗失的骨头都找了回来。 还顺手帮忙拼好了另外几副。 忙活了大半天，季琅总算能松口气了，他用刀把卡斯珀的坟墓彻底挖开：“现在，把这些骨头按顺序摆进去就可以了吧？” “嗯。” 用刀挖土还是怪不方便的，但手边也没更合适的工具了，季琅挖了一会儿，刀尖忽然戳到什么硬物。 他以为是骨头，顺手挑了起来。 却有一抹光亮一闪即逝。 季琅一怔。 他将硬物捡起，擦去上面的泥土。 阳光下，硬币大小的圆形勋章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季琅面色微变：“这是……” 陆霖凑过来：“什么？” “……护卫官勋章。” 纯金打造的勋章被刀尖戳出一道划痕，划断了刻在勋章上的名字。 莱恩·夏·卡斯珀 “我想起来了，教授。” “我的确见过这个名字，在我刚入学的那一年，优秀毕业生展板上，贴着他的照片。” 他记得那照片上的青年，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莱恩……lion，他们都叫他，‘狮子学长’。” 第21章 你的手放在哪里？ “能登上优秀毕业生展板的，都是学校的骄傲，我当时还听过很多关于他的光荣事迹。” “没想到他会埋骨在几十光年以外的瑶光星……” 季琅将勋章贴上光脑，勋章中有一枚芯片，因为完全被黄金包裹，即便埋在墓地里经过风吹雨淋，也没有半点损坏。 芯片顺利被读取，浅蓝色的虚拟屏幕上跳出莱恩的个人信息。 “甲级护卫官，他和你是一个等级？”陆霖问。 第28章 “嗯，学校的评定标准十分严苛，每年能评上甲级的，一只手数得过来，我记得他是他们那届唯一一个。” 季琅在光脑上操作着：“我把他离世的消息上报给学校吧，不过要怎么写呢……客死他乡，还是英勇就义？” “你们毕业以后，还和学校有联络？” “一般来说是没有的，十之八九都会就此失去音信，但也偶尔会收到某某学长的讣告，能有人把他们离世的消息上报给学校，已经属于非常幸运的情况。” 陆霖皱了皱眉：“如果你死了，我可不会帮你上报，你最好不要给我添这种不必要的麻烦。” “教授您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容易死，三十万一个月的差事哪有那么好找。” 钱当然是次要，他千里迢迢来到帝星，可不是为了以死明志的。 陆霖抬起眼，语气淡淡：“这钱很多吗？” 季琅：“？” 这钱还不多？ 啥家底啊！ 陆霖没再纠结这个，精致的眉眼淡漠一如既往：“上次被一棵榕树逼到差点放弃挣扎，也不知道是谁。” 季琅的笑容凝固了。 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耳朵：“您……看到了啊。” 陆霖冷哼。 “那是因为……我以为您不要我了嘛，对我们护卫官来说，被主人抛弃可是比死还痛苦一百倍的事，所以教授，您千万不能丢下我，不然我会伤心欲绝的。” 他又贱兮兮地凑上来，身后的尾巴摇来摇去。 陆霖别开脸，十分抗拒地把他推开：“别离我这么近。” 他说着走到一旁，又去摆弄莱恩的遗骨。 季琅看着他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挑高。 教授关心人的方式还真独特。 这股傲娇味儿，真正。 两人合力把莱恩的遗骨重新埋回墓地，认真整理摆好，用土填平。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季琅擦了擦额头的汗，“以防万一，我留下一点我自己的信息素，这样那些动物就不敢再靠近。” “嗯。” 季琅将用过的绷带埋在墓前。 之前顺手拼好的其他遗骸也一一掩埋了，他再次拿着狗绳去套黄狗，黄狗没再躲避。 “好了教授，我们走吧。” 陆霖从这些白骨中提取了一些样本，收拾好东西，却没急着走：“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一个甲级护卫官，为什么会轻易死在瑶光星上？” 陆霖注视着墓碑上的名字：“如果他没出任务，为什么不及时撤离？如果他正在出任务……那他的雇主又去哪儿了？” 季琅：“护卫官绝对不会弃雇主于不顾，也许他的雇主是瑶光星人，他为了保护雇主战斗到最后一刻，最终死在这里。” “他去世的时间在四年前，”陆霖指了指墓碑上刻的时间，“那个时候，战争早已结束，这里早该没有活人了才对。” “嗯……”季琅摸了摸下巴，“教授，您确定瑶光星上的幸存者全都撤离了吗？” “我不确定，或者说，我现在确定一定没有——这里所有罹难者的墓碑，刻着的死亡时间都在战争结束以后。” “是一群宁可忍受活化素感染，也不愿意离开故土的守望者。” 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感觉胸腔里沉得发堵。 季琅又仔细检查了一下所有的墓碑：“教授，这些墓碑上的刻字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应该就是莱恩，他的个人信息上有他的签名，笔迹非常接近。” 陆霖：“但唯独这一块例外。” 唯独莱恩自己的墓碑，是不同的笔迹。 相比莱恩的浑厚豪放，这个人的字迹更加清秀内敛。 “莱恩死时，这个人还活着，并且意识清醒。” 陆霖精神振奋起来：“我们得找到他，能在瑶光星上坚持两年不被感染，他们身上一定存在某种特别的东西，就像这条黄狗一样。”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不被感染，如果能找到答案，他或许能借此找出让穆洵恢复的办法。 “这个人……该不会就是莱恩的雇主吧？”季琅道。 “很有可能，”陆霖叫过黄狗，“斑迪，带我们找到你主人生前接触最多的人，拜托了。” 黄狗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它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而后冲他们汪汪两声。 它摇了摇尾巴起身，扯着狗绳向前走去。 “跟上它。” 黄狗带着他们离开了墓地，重新回到城中。 最终停在一片废墟前。 面前是一栋早已倒塌的建筑，破败的断壁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你该不会想说那个人就在这里吧？”季琅一脸怀疑，“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就算有也早死了。” 黄狗没搭理他，继续在附近转悠。 两人只好在废墟里搜寻起来。 季琅深吸一口气，仔细嗅闻空气中的气味：“怎么闻也不像有活人的样子……死人也没有。” “季琅，”陆霖忽然唤他，“你来。” “怎么了教授？” 陆霖停在一处倒塌的石壁前：“你看。” “这是……” 破碎的石板下，埋着一只石制的狮子，半人高，和那种常见的镇宅狮子有些相似，又有所不同。 第29章 最大的区别在于，狮子只有一只。 “这狮子嘴里好像有机关，”季琅眼尖地发现了异样，“那颗球应该能转动，我来试试。” “小心点。” 季琅弯腰钻进石板下，把手伸进狮子嘴里。 年久失修的机关沉重异常，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慢慢把石球转过一个角度。 迅速退回陆霖身边。 ……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没反应，不是坏了吧？” 话音还没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强烈的晃动让人无法站稳，季琅想也没想，一把捞起陆霖，撤到十米开外。 小心将他放下：“没事吧教授？” 陆霖浑身一颤。 他缓慢抬头，面无表情：“你的手放在哪里？” “啊？” 熟悉的触感拢在手心，毛茸茸的，又软又丝滑。 季琅惊恐缩手：“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陆霖瞪了他一眼，灰蓝色的眼眸很冷，又好像蒙着一层迷蒙的水雾。 该死，只是被碰了下尾巴，却好像触电了似的，难以形容的酥麻顺着尾椎直上脊柱。 鹿耳耳尖泛出一抹淡淡的绯色，他一刻也不敢多停留，快步向前走去。 “教授？”季琅连忙跟上他，“教授等等我！” 第22章 您对浪漫过敏吗？ 震动停止，不远处的地面裂开一道口子。 这似乎是一条向下的通道，缀连着一段台阶，直通向看不见底的黑暗里。 陆霖停在台阶前，雪白的鹿尾兀自颤抖不止。 季琅追了上来：“教授，刚刚……” “别说话。” 陆霖的气息有些不稳，嗓音也异于平常地低哑着。 或许是分化延迟剂的副作用，他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那种感觉让他难受得头皮发麻，可潜意识中，又觉得舒服得无与伦比。 他刚刚，差点就说出让季琅多摸摸的话。 太失态了。 之前他从没把光脑的警告放在心上，现在看来…… 陆霖紧紧盯着那段多出来的台阶，试图以此转移注意力，哑着嗓子道：“我们下去看看。” 季琅伸手拦住他：“教授，我先下。” 陆霖没有阻止，从手提箱里摸出一只手电筒：“拿着这个。” “您怎么什么都有，您这箱子是百宝箱吗？” 季琅把黄狗的狗绳递给他，接过手电，率先进入地下通道。 里面漆黑一片，除了手电的灯光什么都没有，阴森压抑。 好在这段路并不算太长，没走一会儿，前面又出现了一道门。 季琅刚站到门前，门上的识别装置便亮了起来，发出机械播报音：“身份认证中……认证失败。” 一听见“认证失败”，季琅下意识后跳一步，尾巴毛都炸了：“不会有激光吧？” 陆霖：“。” 等了几秒钟无事发生，季琅这才松一口气，上前检查门锁：“强行破拆好像有点难度啊，但没有身份认证又进不去……” 陆霖思索片刻：“用那枚勋章试试。” 季琅掏出莱恩的护卫官勋章，贴在门锁感应区。 “身份认证中……认证通过。” 门锁上的标识转绿，机械音之后，又响起一道优雅悦耳的男声： “欢迎回到秘密基地，我亲爱的狮子先生。” 陆霖：“秘密基地？” 季琅：“亲爱的狮子先生？”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您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吧。” “你的关注点……” 两人：“……” 陆霖移开眼，冰冷精致的面容表情淡淡：“别废话了，赶紧进去。” 季琅推门而入。 感应到有人进入，屋子里的灯亮了起来，骤然亮起的灯光刺得两人齐齐一眯眼。 季琅率先缓过来，环顾四周，黑眸微微睁大：“这里……” 屋子里立着数个培养装置，内部是不同品种的植物，相比外界那些疯长到顶天立地的草木，这些植物的大小显得正常多了。 继续深入，里面是解剖台、化学药品配置台等等，各种器械器皿一应俱全。 陆霖：“是实验室。” 长时间无人造访，地上、桌子上已经落了一层灰，但培养装置还在运行。 能够听到通风系统换气的声音，屋里的空气并不窒闷。 “瑶光星上居然也有这种地方，”季琅关了手电，“教授，这实验室和您的实验室比起来，怎么样？” 陆霖看他一眼，那眼神透着被人看轻的不满，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简陋。” 季琅：“。” 不愧是看不起一个月三十万工资的陆大教授。 “刚刚那个男声，应该就是莱恩的雇主吧？他说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可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生活痕迹了。” “我没闻到附近有活人的气味，就算他以前真的住在这儿，恐怕也……” 陆霖皱了皱眉，嗓音沉了些：“再四处转转吧，既然是实验室，也许能找到实验报告。” 两人四处搜索，忽然，黄狗冲着前方大叫起来。 “最里面还有一间屋子，教授，我过去看看。” “嗯。” 季琅拧开门把。 第30章 看清屋内状况的瞬间，他猛地拔刀：“什么人！” “汪！汪汪！” “斑迪！” 黄狗奋力挣脱了狗绳，冲到季琅跟前，冲他呲牙咧嘴，阻止他进入房间。 一人一狗对峙着，陆霖快步上前：“发生什么……” 他的声音在看到屋内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这是一间办公室，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 一个面容姣好的男人，五官深邃俊美，让人看上一眼就再难忘记，亚麻色的长发落在肩头，他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唇角微微上翘，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美梦。 ——如果忽略他胸前插着的那把匕首，这幅景象当真如画一般。 季琅的刀一寸一寸收回鞘中。 黄狗也一点一点收起了獠牙。 季琅：“教授，他……” “他已经死了，”陆霖的脸色看不出异样，眼神却有些沉重，“死去多时，是自杀。” “可为什么……”季琅感觉匪夷所思，“尸体这么完好？我在他身上闻不到活人的气味，也闻不到死人的气味。” 尸体除了肤色异常苍白，其他几乎和活人无异。 陆霖来到办公桌前。 “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兽化特征，只存在于瑶光星上，表现为畏光、喜食鲜血，寿命极长，只有银器能将他们杀死。” “这把匕首，刚好是银制的。” “那不就是吸血鬼？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居然真实存在啊？” “嗯，只是数量稀少，似乎和一支特殊的血脉有关。” “看来‘狮子先生’的雇主，是只小蝙蝠喽？狮子和蝙蝠……看上去也不像一对啊。”季琅在旁边嘟囔。 陆霖莫名其妙地瞧他一眼。 “看来我们还是来得太晚了，但既然是自杀，就说明他死时尚且清醒，找找看吧，也许他会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他道。 他将手伸向办公桌，黄狗又警惕地汪汪两声。 “别紧张，我们不会碰他。”陆霖安抚它。 黄狗这才收起凶相，在一边安静地蹲坐下来。 没找到实验报告，但在办公桌上发现一个日记本。 日记本不出意料地上了锁，需要密码解锁。 “十二位的密码？”季琅麻爪了，“是英文，还是数字，还是英文数字混合？” “什么密码是十二位……生日、纪念日应该是八位，难道精确到几时几分？” “要是随机排列组合的话，总共有多少种结果？是这玩意先报废呢，还是我们先老死……” “嗯，该不会有什么输错几次就自爆的程序吧？” 季琅在那自言自语，陆霖思考了一会儿，道：“你的护卫官编码是不是十二位？” “好像……是。” “试试看，用莱恩的。” 季琅再次调出莱恩的资料，将那串英文数字混合的十二位编码输入日记本。 电子锁跳转到绿灯，顺利解锁了。 “卧槽！”季琅震惊，“居然真的是这个，他好爱他！” 陆霖：“……？” “你又在说什么东西？”陆教授终于忍不住了，“从进门开始，你就奇奇怪怪的。” “我哪里奇怪了？” “什么狮子蝙蝠，什么他好爱他。” 季琅：“难道不爱吗？小蝙蝠亲手为大狮子刻墓碑哎。” 陆霖：“瑶光星上只剩他一个活人了，他不刻谁刻？” “……那他还给门禁设特殊语音，‘亲爱的狮子先生’。” “‘亲爱的’只是瑶光星人的寒暄用语，他们管谁都叫‘亲爱的’。” “重点是‘先生’。” “那只是普通的敬称。” “那、那用护卫官编码当日记本密码又怎么解释？” “普通的密码容易被破解，护卫官编码存在一定的特殊性和隐蔽性，破解难度更高。” “可这么一长串编码，能记住都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背下来当密码，还不够说明他在乎他？” “这有什么难的，多看两眼，我也能记住。” 季琅：“…………” 他表情怪异地看向陆霖：“教授，您对浪漫过敏吗？” 陆霖：“？” 第23章 猫系有倒刺？犬系能成结？ 陆霖：“你再骂？” 季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我什么都没说。” 陆霖懒得和他计较，低头翻开日记本。 浅蓝色的虚拟屏幕上显示出文字，扉页写着这份日记持有者的名字： 约斯利·西奥 “西奥……？” 听出他语气中的诧异，季琅凑回来：“这个姓氏怎么了吗？” “西奥，是瑶光星贵族的姓氏，意为‘上帝的祝福’，至于约斯利……我隐约记得这个名字，他应该就是那位战争爆发后离奇失踪的公爵。” 陆霖看着面前年轻俊美的男人：“没想到，他最后死在这里。” 西奥……他们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曾经也姓西奥。 修长白皙的指尖在日记本上划动，缓缓将日记翻过一页。 -星历4776年12月20日，晴 -星系间的矛盾加剧了，就在新年前夕。 -有种不祥的预感，从今天开始，我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下发生的一切。 第31章 -或许某一天，这本日记会成为我的遗嘱。 / -星历4777年1月2日，阴 -他们居然给我雇了个什么护卫官，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 -好吧，十八岁还没分化是我的错，但alpha就有那么好吗？我才不需要alpha的保护。 -等他来了，就把他赶走。 季琅：“教授，他和您当时的想法一样耶。” 陆霖：“闭嘴。” -星历4777年1月4日，晴 -护卫官到了。 -我居然没第一时间把他赶走，好吧，我承认，他长得还不错，他的金发很漂亮，像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 -莱恩，他的名字也像狮子。 -他说给他三天时间证明自己，我同意了。 陆霖：“三天试用期是你们护卫官的传统？” 季琅：“这个……” -星历4777年1月7日，晴 -我让莱恩留下了，至少他风趣幽默，能陪我聊天解闷。 -他的兽化特征居然真的是一只狮子，听说猫系特征有倒刺，是真的吗？ 陆霖：“？” 季琅：“？？” -星历4777年1月25日，晴 -和莱恩相处得还算愉快。 -战争似乎没有改变什么，生活还和平常一样。 -我在研究一些有意思的试剂，家里人不支持我，但没关系，莱恩会陪着我。 / -星历4777年3月13日，雨 -上帝！莱恩居然从路边捡回来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狗！ -莱恩捡到它时，它浑身都湿透了，如果没被发现，它一定撑不过这个晚上。 / -星历4777年3月16日，晴 -我们救活了小狗，它现在能吃能睡。 -和莱恩商量过后，决定给它取名“斑迪”。 后面几十页全是记录和莱恩相处，以及照顾小狗的点滴，陆霖快速将这些内容翻过。 -星历4777年6月5日，阴 -突然从父亲那里听说了不妙的消息，天权星有位天才研究员，研制出了一种名为活化剂的信息素武器，问我有没有应对方法。 -这个时候想起我了，早就说过，没事别惹药剂师。 / -星历4777年6月20日，雨 -两大星系的军舰发生了几次交火，我们被打得节节败退。 -父亲说，我们以前从没输过，这次天权星的信息素武器的确强大，他找机会弄些样本回来给我。 / -星历4777年6月22日，晴 -莱恩去了一趟港口，从星际商人那里买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自从星系间矛盾加剧，商人就很少来了。 -里面有一颗很漂亮的珍珠，他说用来给我做珍珠耳环，这样我就是“戴珍珠耳环的王子”。 -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 -星历4777年6月23日，晴 -珍珠太大了，耳环没做成。 -我把它挂在斑迪的项圈上了，一直觉得项圈上缺点装饰，这颗珍珠刚刚好。 -莱恩好像不太高兴，但他只能听我的。 -真希望他以后别再买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 -星历4777年7月10日 -拿到活化剂的样本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 -星历4777年7月11日 -我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它。 -恶魔，那位天权星的药剂天才，亲手放出了一只恶魔！ 季琅从日记里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 纵然陆霖本就是冷白肤色，可他此时的脸色还是有些让人担忧。 唇角抿得笔直，清瘦挺拔的脊背如同绷紧的弓弦。 “教授……” “我没事。” -星历4778年1月1日 -和谈失败了，那位天权星的陛下不同意我们开出的条件。 -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陆霖。 / -星历4778年5月2日 -我的研究毫无进展，我们只能不断向前线输送抑制剂，但这些东西效果甚婻諷微。 -前线战事全线吃紧，再这样下去…… / -星历4778年6月6日 -再次向天权星提出和谈请求，又没谈拢。 -那位陛下居然要瑶光星归顺天权星？在开什么玩笑？！ -瑶光星的子民也是人，西奥家绝不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 -星历4778年12月14日 -活化剂淹没了瑶光星，像是下了一场漫天大雨。 -我不明白，那位天权星的皇帝到底和我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扪心自问，我们以前从没刁难过天权星的普通民众。 -父亲战死了，大哥被敌方军舰击落，不知所踪，恐怕凶多吉少。 -我和二哥在帮忙疏散民众，指挥他们撤离。 / -星历4778年12月24日 -民众撤离得差不多了，但二哥被感染得太严重，昨天去世了。 -现在西奥家只剩我一个。 -终于有时间休息时，我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平安夜。 / -星历4778年12月25日 -我不打算撤离了。 -我要留在这里，瑶光星是我的故土，我在这里生，也要在这里死。 第32章 -我让莱恩跟着最后一艘星舰离开，他拒绝了，他说他是我的护卫官，我在哪他就在哪。 -这样也好。 -还有一些和我一样不愿意撤离的民众，我要为了他们，继续我的研究。 / -星历4778年12月31日 -莱恩帮我把一座地下储藏室改造成了研究室，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了。 -他的状态不太好，我给他验了血，发现他体内活化素浓度出奇的高。 -他可能很早就被感染了，他到底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天一声不吭的？ -他烧得很厉害，我得想办法给他治疗。 / -星历4779年1月2日 -一个好消息，我分化了，分化成了omega。 -这简直是场及时雨，我的信息素可以安抚莱恩，他看起来好多了。 -现在我得到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原来猫系特征是没有倒刺的，但还是很疼。 -突然发现，今天好像是我们相遇两周年纪念日。 -就当是纪念日的礼物吧，我亲爱的狮子先生。 —————— 猫系有倒刺是假的，但犬系能成结是真的。 季琅：掐掉！这段不能播！！ 第24章 适当依赖我一下吧，教授 -星历4779年1月15日 -留下来的民众接连死去，人越来越少了。 -莱恩帮忙埋葬了他们，给他们刻了墓碑。 -致敬所有勇敢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同胞。 / -星历4779年3月4日 -我又有了重大发现。 -活化素不仅能让beta二次分化，甚至能感染动植物。 -瑶光星上的动物越来越躁动，植物开始疯长。 -上帝，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 -据说陆霖研制出这鬼东西的时候只有16岁，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真的是个天才，千年难遇的天才。 -活化素或许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却偏偏不该应用于战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 -星历4779年3月27日 -今天听说了那位药剂天才和皇帝决裂的消息。 -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至少短时间内，活化剂不会再更新迭代了。 -之前好像误会了陆霖，他应当是个有底线的人，只是利用了他研究成果的人没有底线。 -如果早些相识，我们说不定会成为朋友。 / -星历4779年5月8日 -我有点累了。 -瑶光星上的动物开始发狂，攻击我们，不得已，莱恩送它们去见了上帝。 -最后一位留下的子民也离世了，现在这颗星球上只剩下我和莱恩两个人。 / -星历4779年8月4日 -莱恩也有发狂的迹象了，我的安抚效果越来越差。 -我太饿了，忍不住吸了他的血。 -这样他体内的活化素浓度应该能有所降低吧？我不确定，但万一呢。 -以前总觉得西奥家的兽化特征有些难以启齿，现在却发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活化素对我的影响似乎弱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的体质有关。 / -星历4780年2月2日 -瑶光星上95%的植物都被感染了，我研究了一下没被感染的那些，发现它们都携带有一种特定的基因，但那种基因是植物独有，不可能移植给人类。 -我的研究又陷入了瓶颈。 / -星历4780年4月6日 -春天了，植物又开始疯长，快要长到我的实验室里来了。 -我发现了一种特殊频率的声波，可以对植物的生长产生抑制作用。 / -星历4780年4月24日 -实验成功了，声波的确有效，我让莱恩帮忙建起了声波发射塔。 -至少能保证我们最后的避难所不被植物淹没。 / -星历4780年5月18日 -好消息！ -今天才发现，斑迪从没表现出过发狂的迹象！ -一直以来我忙于研究，竟完全忽略了它。 -听闻玉衡星有句老话，“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难道解药真的就在我身边？ -它可能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一定要加油啊，斑迪。 / -星历4780年6月21日 -奇怪，我给斑迪做了很多检查，也抽了血，却没发现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它体内活化素的浓度和其他动物并没有区别，也没有产生什么抗体。 -是我的研究方向不对吗？ / -星历4780年9月30日 -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给斑迪抽血了，每次它都表现得很听话。 -我已经不忍心再伤害它，可我的研究没有任何进展。 -是我的错，是我技不如人婻諷。 陆霖皱了皱眉。 日记读到这里，记录者的情绪开始发生极大的波动。 他很清楚，那是发狂的征兆。 从这一页开始，字里行间出现了一些无意义的符号，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 到了后来，已经难以看到几篇完整的日记了。 -星历4780年11月8日 -找不到！找不到！ -我找不到对抗活化素的方法，我找不到！ -没有动物能逃脱被感染的命运，没有！没有！没有！ 第33章 / -星历4780年11月22日 -莱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他说，护卫官的职责是保护雇主的安全，如果有一天他不再能保护我，反而成了危险本身，那么请我不要犹豫，杀了他。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 -星历4781年1月2日 -莱恩走了。 -在我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 -不知道他几天没梳头发了，乱糟糟的，像只炸毛狮子。 -他说他不后悔。 -他说能陪伴我到最后一刻，是他此生最大的荣幸。 -再见了，我的护卫官，1177次救我于危难的护卫官。 -我的狮子先生，我的爱人。 -请不要为失去我而悲伤，因为我很快就会到来。 / -星历4781年1月2日，晴 -我埋葬了莱恩，为他刻了墓碑，就像他曾经无数次为我的子民做的那样。 -我在阳光下暴露了整整一天，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阳光杀不死我。 -我所坚守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最后一个人也离我而去，是时候该结束了。 -狮子先生，且走慢些，你还遗忘了一只会吸血的小蝙蝠，请带上他。 陆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 他手指剧烈颤抖，按着日记本的指尖泛白。 “教授……”季琅轻声唤他，“您还好吗？” 陆霖闭上眼，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可通红婻諷的眼尾还是出卖了他。 “我没事。”他道。 纵然那嗓音已经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他依然坚称自己没事。 “有时候也可以不那么逞强，教授，”季琅冲他张开双臂，“如果您难受，就抱抱我吧。” 陆霖睁开眼。 清浅剔透的灰蓝色眼眸此刻正蒙着一层水汽，他垂下眼帘，纤长的眼睫遮住眼底潮湿。 他没有伸手，只是声音很轻地问：“我真的错了吗？” “您没有错。”终于是季琅主动抱住了他。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在旧世纪，烟花和炮弹的成分都是火药，可一个象征和平，一个却代表战争。” “火药本身无罪，关键在掌握他的人如何使用它。” 陆霖把脸埋在他肩头。 极淡的松木香气萦绕在鼻端，温暖又亲切，让人精神放松，心中安定。 “现在玉衡星还保留着燃放烟花的传统，如果有机会，我带您去看看。” 陆霖狠狠地吸了一口季琅的信息素，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觉居然让他有些上瘾。 他挣出对方的怀抱，重新站直身体，嗓子还是有些哑：“不是说了，让你少对我动手动脚。” “……哈？这也算动手动脚？我只是借给您一个可供依靠的肩膀。” “嗯，好吧。”陆霖出乎意料地妥协了。 略缺血色的唇边泛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就原谅你这一次。” 第25章 为您付出一切，我甘之如饴 “教授，这日记后面好像还有内容，我们一起把它看完吧。” 陆霖低下头：“嗯。” 季琅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扫过他单薄却笔挺的脊背。 黑眸晦暗不清，犹如阳光下滋生的阴影。 所有让教授伤心的人，都该死。 天权星的皇帝……他记下了。 陆霖突然感觉一条毛茸茸暖烘烘的尾巴递到自己手里，季琅的声音传来：“不开心的话，就摸摸我的尾巴吧。” 陆霖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动手。 “哦对了，”季琅又想起什么，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熟练地用尾巴扫去上面的灰，“教授，您坐。” 陆霖：“……” 要不还是不摸了吧。 他坐在椅子上，将日记再度翻过一页。 -亲爱的陌生人，如果你机缘巧合，拿到并打开了这本日记： -不论您是谁，我恳求您，收下我唯一也是全部的遗产。 -这是我毕生所学，毕生所寻，我将它交给您，希望您能见证，又或亲手将潘多拉的魔盒关上。 -我是个没用的人，我懦弱、胆怯，只能以此方式延续西奥家的遗志。 -请原谅我。 -如果您遇到一条黄狗，请带上它，它会乐意成为您的向导。 -愿上帝保佑您。 -祝您旅途顺利，得偿所愿。 陆霖陷入深深的沉默。 许久，季琅才开口打破这份寂静：“遗产？他……还留下了什么吗？” 陆霖深呼吸，再度将日记往后翻。 他眼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这是……！” 实验数据！ 从4777年开始，四年间全部的实验数据！ 以及对瑶光星的勘测报告，地质、水文、气象等等等等，条分缕析，事无巨细。 陆霖看向那个安详睡着的青年。 “他从来不是什么懦夫，他是英雄。” “我会帮你完成实验，”他轻声说，“一定。” 由他打开的魔盒，也将由他亲手关上。 陆霖站起身来，所有的悲伤与迷茫一扫而空，清瘦的背影挺拔又坚定。 “把这里能用上的东西全部带走，”他说，“有了这些数据，我有把握让瑶光星重新恢复原样。” “全部？那几个培育舱也要吗？” 第34章 “要，那些植物很关键。” 季琅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 培育舱太大，陆霖的手提箱肯定是装不下了，季琅直接将星舰激活停在实验室外，把东西往星舰上搬。 搬完东西，他们又找到了附近的声波发射塔。 时隔多年，发射器居然还在正常运作，季琅检查一番：“电路完好无损，但不知道这颗星球上的电力还能维持多久。” 信号塔的信号已经时断时续，电力系统恐怕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把星舰上的备用能源拿下来吧。”陆霖道。 “拿多少？” “留够我们返程的量，剩下的全部留在这里。” “教授，您就不怕我们返程中出什么岔子……” 陆霖瞪他一眼：“别乌鸦嘴。” 季琅耸了耸肩，把备用能源全部接上声波发射塔。 “这样应该能保证这座城市暂时不会被植物吞没，”陆霖说，“好了，我们走吧。” “还剩最后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季琅会意：“我明白了。” 两人回到实验室，搬出约斯利的遗骸。 陆霖小心取下插在他胸前的匕首，往上面倒了一小瓶试剂，污黑的银重新变得闪闪发光。 他们将约斯利葬进了莱恩的坟茔。 放进去时，季琅一不小心没有抓稳，尸体滚落半圈，胳膊搭在了白骨胸前。 就像是遇见久别重逢的恋人，亲昵将他抱进怀中。 “就这样吧。”陆霖道。 他们将约斯利的匕首和莱恩的护卫官勋章一并葬了进去，用泥土一点点将坟墓掩埋。 季琅蹲在墓前，用刀在墓碑上刻下约斯利的名字，一笔一划，专注而虔诚。 夕阳将落，余晖将墓碑映成暖橘色。 那两个名字彼此依偎，不分你我。 刻好墓碑，季琅回到陆霖身边，和他并肩站着：“我就说他们是一对吧，教授，您得相信我的直觉。” “是一对又怎样，还不是落得这种下场。” “哪种下场？”季琅不解，“双死怎么不算he了？” 陆霖：“？” 他莫名其妙地看对方一眼：“给我一管你的信息素。” 季琅瞬间立起耳朵：“教授您……！” “留在这里防野兽，别想太多。” 耳朵又落了下去：“……哦。” 抽了一管信息素，季琅捂住后颈，故作虚弱地说：“啊……感觉身体被掏空……” “凭你的恢复能力，不出两个小时又生龙活虎了。” 陆霖从百宝箱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把信息素卡进其中。 季琅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缓释装置，让信息素缓慢释放，大约能维持十年。” 季琅帮忙把装置埋在墓碑附近，陆霖看着他，轻声问：“你后悔吗？” “什么？” “后不后悔当护卫官。” “怎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跟着我很危险，也许明天就会丧命，像你的这位狮子学长一样。” “如果怕死，护卫官这个职业就不会存在。”季琅看着墓碑上的刻字，“我不后悔，教授，相信莱恩也不会后悔。” “是吗。” “您或许不理解，对于我们护卫官来说，能为主人战死是一种荣耀，即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我的确不理解。” 还要怀疑护卫官学校是不是什么洗脑组织。 “这不怪您，大部分人都不会理解我们，但我理解莱恩，能死在爱人怀里，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一定是死而无憾的。” 季琅的视线落在陆霖身上。 滚烫，热切。 他本就是为了一人而来。 为了他才成为护卫官，为了他才来到天权星。 为了他付出一切，他甘之如饴。 就算是献出性命，亦九死无悔。 “可我不想让你死，”陆霖偏过头，与他视线相对，“雇主的命令，和护卫官准则，哪个优先级更高？” “一般来说是雇主的命令，除非有损雇主人身安全……” “既然是我的命令优先级更高，那你听好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出生入死，在不损害你性命的前提下保护我的安全，这是我对你的要求。” 不等对方有任何回应，他已转身向前走去：“该启程了，带上狗，你开星舰。” 什么双死也算he的。 他才不接受。 第26章 心头的小鹿都快撞死了 “教授……” 季琅直直望着那人的背影，喉结滚动，胸腔里一片滚烫。 心脏乱跳个不停，怦咚，怦咚，声音大得连蹲在旁边的黄狗都听到了。 教授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心头的小鹿都快撞死了，他才回过神来，一转头，和一双狗眼对上视线。 “……你那是什么表情？”季琅看向狗，“你在嫉妒教授宠信我吗？” 黄狗：“？” 有病就去治，能不能别迫害狗？ 季琅在它面前蹲身：“虽说教授决定带你回天权星，但我警告你，他是我主人不是你主人，你要是敢抢走属于我的宠爱，我一定把你杀了吃肉，听明白没？” 黄狗：“汪！汪汪！” 第35章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明白了咱们就出发吧，”季琅起身拽了拽狗绳，“我们已经帮你的两位主人入土为安，你也该乖乖跟我们走了，是不是？” 黄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墓碑。 它冲着坟墓摇了摇尾巴，依依不舍地跟上了季琅。 一人一狗上了星舰，季琅关上舱门，松开狗绳。 他问陆霖：“教授，我们现在起飞？” “等一下，”陆霖来到他跟前，“伸手。” 季琅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伸了手。 双手，拢掌成捧。 陆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没带糖。” 季琅：“……” 陆霖捏住他的手腕，看向他腕上的光脑。 “我还以为您要给我东西呢，”季琅说，“怎么了吗？” 身体各项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陆霖松开他：“没什么，因为是没经过临床试验的药，怕有不良反应，确定你指标正常再起飞。” “噢，您说抑制剂啊，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副作用。” “嗯。” “不过教授，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 “你说。” “既然您已经研发出新型抑制剂了，咱们还来瑶光星干什么？” 陆霖摇了摇头：“新型抑制剂只能治疗轻度感染，如果严重到出现精神力崩溃迹象，就不是抑制剂能解决的了。” 他翻开约斯利的实验记录：“起初我是打算寻找没被感染的动植物，看看它们身上是否存在什么抗体。” “但约斯利的实验报告表明，动物，包括人类无法抵御活化素感染，那么，被感染但没表现出精神力崩溃的个体，将成为最后的希望。” 季琅似乎明白了：“就像大黄这样的？” “它叫斑迪。” “……这不是重点吧。” 黄狗来到陌生环境，好奇地四处打量，在星舰里东闻闻西嗅嗅。 陆霖掏出笔记本电脑，示意他过来看：“在我拿到病历记录的所有6436名被感染者中，大部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都恢复了健康。” “这里面怎么还有我啊？”季琅一眼就看到自己的信息和照片，“教授，我也成了您的研究对象？” 陆霖没理会他的打岔，直接翻过了那一页，继续说： “感染严重、发展到精神力崩溃的共有792人，其中716人在短时间内发狂而死，27人因各种原因下落不明，剩下的49人被治疗机构接收。” “六年过去，这49人中只剩下一个人还活着。” “什么？”季琅抬起头，“那死亡率岂不是无限接近100%？” “这还仅仅是我手里的样本，那次战争过后，被感染的至少有几十万人，我无法想象最终的数字有多么恐怖。” 陆霖垂下眼帘：“当时我被催得太急，自己都没研发出对应的抑制剂，被感染而丧命的不止瑶光星军民，还有我们自己的人。” 包括穆洵。 季琅沉默良久，才问：“那……最终幸存下来的那个人，是谁？” “等回去你就知道了，”陆霖说，“我必须要治好他，不止是他，还有任何以后可能出现的受害者。” 虽然当年的战争早已尘埃落定，但谁也无法保证历史不会重演。 季琅没再说什么，他来到驾驶舱，启动了星舰。 这次他们不赶时间，加上剩下的能源已经不多了，他老老实实开了三个小时。 落地前，陆霖终于收回了自己的兽化特征。 陪伴他多日的鹿系特征突然收回去，他还有点不太适应，半兽化时感知能力会提高不少，灵敏程度也远超平常。 看来季琅喜欢露着耳朵尾巴并不是没有道理。 十分凑巧，落地时他们又遇到了之前那个接渡官，在他崇拜的眼神中离开了港口。 两人回到研究基地，还牵着一条狗。 宋今第一时间出来迎接：“您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遭遇不测了。” “也差不多吧，”陆霖把手提箱交给他，“里面有重要的研究数据，你小心保存。” “交给我吧。” “星舰上还有几台大型设备，你找人去取一下，别弄坏里面的植物样本。” “……您是把瑶光星的土都挖回来了吗？” “让他们戴上防护手环再接触那些东西，否则后果自负，”陆霖说，“我去洗个澡，你帮我安顿一下狗。” 宋今看了看某只大型犬，又看了看某只中型犬：“您指哪条？” 陆霖：“？” “你什么眼神，”季琅给他展示自己的大尾巴，“看不出我是狼？” “狼也会摇尾巴？” “怎么不会？” 陆霖没再搭理他们两个，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教授等下！我也想洗……” “啪嗒。”门关上了。 季琅对着门陷入沉思。 “那是教授的私人空间，你还想进去不成？”宋今牵过黄狗，“跟我来吧，另外一边也有浴室。” 季琅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始终和他保持安全距离。 宋今：“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脚上这双是什么新流行的款式吗？” “什么？”季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低头看到脚上的“洞洞鞋”。 第36章 沉默了。 这omega明明长得不差，怎么偏偏嘴巴这么毒呢。 因为是蛇吗？ “浴室到了，你去洗吧，”宋今停下脚步，“之前你拿来的行李还在，等下我给你放在门口，换身干净的。” 季琅：“知道了。” 洗完澡，他重新回到陆霖的办公室。 陆霖也刚从浴室出来，一抬眼，正碰上某个在门口等他的alpha。 季琅换下了那件骚气的皮衣，摘掉一身鸡零狗碎，难得正经地穿了一件衬衫。 他倚在门边，双手插兜，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紧实的小臂，上面还有几道没完全消退的伤疤。 黑色衬衫勾勒出笔挺的身材，襟前扣子绷得有些紧，往下却是劲瘦的窄腰。 漆黑狼尾绕在腿根，似是无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尾尖。 陆霖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 停留了三十秒。 停留了足足一分钟。 直到季琅主动叫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教授？” 陆霖：“……” 他急忙移开眼，面色还和平常一样冷静，耳根却泛出一抹暖色。 “你跟我来。” —————— 季琅：私人空间？以后都是我的。 第27章 这是你能看的？ 季琅缀上他：“去哪儿？” “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唯一的幸存者是谁吗，我带你去见他。” 季琅惊讶：“就在研究基地？” 陆霖没答，领着他来到电梯前。 一回头，却见原本紧跟着他的人正站在五步开外。 陆霖：“……过来。” 季琅一看见这玩意就发怵，坚决不肯上前：“我应该没做错什么事吧？您干嘛这么惩罚我。” 陆霖无语了。 半晌，他道：“你不过来，怎么给你录身份信息？” “嗯？” 宋今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您真的要带他下去？” 陆霖点了点头。 季琅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 “身份信息录入中……录入成功。” 绿灯亮起，宋今抱着胳膊，对季琅道：“只有教授特别信任的人才被允许进入地下实验室，你就偷着乐吧。” 季琅眼睛发亮，看向陆霖：“真的？” 陆霖一语不发，按了向下的箭头。 私人电梯内部空间并不大，装下两个omega是绰绰有余，但如果再加上一个alpha，就显得有些拥挤。 季琅很守a德地离宋今远了些，靠向陆霖的那一边。 电梯缓缓下行，停在地下二层。 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打开。 纯白的走廊呈现在眼前，季琅的脸上流露出错愕，他从没想过地下实验室会是这样一副光景。 与其说它是实验室，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座监狱。 他跟随两人，顺着走廊往前走，两侧的玻璃倒映出他的面容，他一眼就看出，这玻璃是帝星最先进的防弹玻璃，其强度甚至可以抵挡小型导弹。 这里到底关着什么东西，需要用上这样的配置…… 三人最终停在一间观察室前。 季琅透过玻璃向内望去，只看见黑漆漆的一团。 他疑惑地看向陆霖：“这是？” “你想见的那个人。” “您确定……这是‘人’？” “姑且还算是吧。” 漆黑的龙翼遮蔽全身，龙尾在地上拖长，单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全然和“人”无关。 直到他感觉到陌生的气息，从翅膀下抬起头来，一双血色的龙瞳和季琅四目相对。 “他是……！”季琅倏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穆洵上将？！” “小点声，虽然这里的动静不会被听到，但还是要强调，他在这里的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陆霖语气淡淡：“你、我、宋今，以及基地负责人，除此以外，不能告诉任何人。” 季琅瞬间get了这个“只有”的含金量，他正色下来，挺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吧教授，我就是死也不会泄露秘密。” 宋今的视线扫过他胸前：“别再挺了，扣子都快绷开了。” 季琅迅速用手挡住：“这是你能看的？非礼勿视懂不懂？” 宋今：“哈？” 一个alpha对omega说非礼勿视？ 突然，一道阴影向他们笼罩过来，玻璃发出“砰”一声巨响！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季琅回过头，只见刚刚还伏在地上的人已然起身，锋利龙爪按上玻璃，高大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血红色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他，獠牙尖锐，龙角狰狞。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要用防弹玻璃了。 但护卫官绝不向主人以外的任何人低头，他直直迎上了来自龙系特征的威压：“你瞪我干什么？我抢你东西了？” 观察室内的人发出低沉的龙啸。 “叫什么呢？我听不懂，有本事你就说话。” 宋今绕到陆霖身边，压低声音：“教授，他俩干嘛呢？” “不知道，”陆霖摇了摇头，“也许是alpha间的友好交流吧。” “……您觉得这一幕很友好吗？” 两个alpha互瞪了半天，隔着玻璃，谁也不能把谁怎么样，终于是穆洵先停下来，往旁边挪了挪。 第37章 季琅得意道：“什么上将，也不过如此。” “你怎么认识穆洵，以前见过他？”陆霖言归正传。 季琅顿了顿：“没有，但谁不知道穆上将的威名，龙系特征，全星系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垂下眼帘，低声说：“我以前也想过从军，也曾以穆上将为榜样，没想到……他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 “既然想从军，为什么最后又去当了护卫官？” “军队不要我啊。” 陆霖皱眉：“为什么不要你？以你的身体条件，不可能通不过考核吧？” “可能……是嫌我出身不好？”季琅移开眼。 “出身？据我所知，军队招人从不看出身。” “您就别问这个了，当护卫官不也挺好的，自在。”季琅生硬地转移话题，“教授，穆上将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他的死讯传得沸沸扬扬，怎么现在又说他没死？还把他关在这里……” 陆霖叹了口气：“当年陛下下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攻破瑶光星，他带着一支军队与瑶光星守军厮杀，由于缺乏防护措施，他们都被活化素感染，最后死的死疯的疯，虽然完成了任务，却也代价惨重。” “战事结束后，他们被一家医疗机构收治隔离，但那时穆洵已经精神力崩溃，治疗了几个月也毫无起色。” “失控的穆洵危险程度太高了，陛下不可能留着他，于是我主动提出为他治疗，表面上告诉陛下他在治疗过程中不幸离世，实则偷偷把他带到了这里。” “这座地下实验室，是特意为他建的，目的就是关住他——一旦陛下发现他还活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季琅：“……” 他慢慢地攥紧拳头。 又是皇帝。 虽然他和穆洵素未谋面，但没人不景仰穆上将，可以说没有穆洵，就没有天权星的今天。 穆洵和陆霖，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可这位万人之上的帝王，对待自己的亲信竟如此残酷。 明明是因为执行他的命令才负伤，到头来，却成了可以被随意抛弃的棋子。 “我此去瑶光星，就是为了寻找治好他的办法，虽说我们共事期间总共没说过几句话，但他变成这样，毕竟是因我而起，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被处死。” “我明白了，教授，我一定守口如瓶。” “嗯。” 穆洵显然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拖着尾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终，他停在宋今面前，用指甲敲了敲玻璃。 “啊，”宋今终于想起重要的事，“糟了，今天忙着给教授接风洗尘，都忘了投喂他了。” 他赶紧去准备了食物，操作机械臂将餐盘投递进去。 穆洵小心地接过餐盘，没让锋利的指甲划破脆弱的陶瓷。 季琅翘首往里面看，登时两眼放光：“牛排！” 陆霖听到了他咽口水的声音。 穆洵背过身去，似乎不想被他们看到自己不优雅的吃相。 季琅收回视线，一脸期待地看向陆霖：“教授，那个……您欠我的烤乳猪，什么时候兑现啊？” 陆霖无奈：“走吧，现在就请你吃。” 第28章 小心被拆吃入腹 “好耶！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宋今却叫住他们：“等一下，教授。” 陆霖回过头：“怎么了？” “您……是不是已经分化了？” 陆霖倒也没避讳这个问题：“看出来了？” “嗯，我闻到了您的信息素，”宋今递给他一样东西，“贴上这个吧，能省去很多麻烦。” 陆霖看着那张信息素阻隔贴，皱了皱眉：“有这么明显吗？” “倒也不是很明显，只不过alpha的鼻子比我们更灵。” 季琅：“教授不想贴就不贴，有我在，难道还有不长眼的alpha敢过来搭讪？” “倒不是这个问题，只是您分化的消息还没传开，如果您想继续隐瞒这件事，只能这么做。” 陆霖犹豫了一下，接过阻隔贴。 “以及，这件事恐怕隐瞒不了太久，您早做准备，最好和负责人商量一下，再抽空去医院做个体检。” 所有人的身体数据都要上传到大数据中心，尤其是omega。 陆霖垂下眼帘：“我知道了。” 他将阻隔贴递给季琅：“帮我贴上。” 季琅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我？” “他够不着。” 宋今：“？” 他也没比陆霖矮很多吧？ 就是说，找借口也找个合适点的。 季琅小心翼翼地接过阻隔贴，撕开包装：“是贴腺体上吗，教授？” “嗯。”陆霖将落在颈后的碎发拨开。 银白发梢分向两侧，露出一截细白的后颈，他低着头，脊骨微微凸显出来。 或许是注射过抑制剂的原因，腺体已经不红肿了，也因此完全隐在皮肤下，分辨不出痕迹。 “是这里吗……”季琅自言自语着轻轻捋了一下。 指腹擦过腺体，熟悉的酥麻将陆霖击中，他忍不住浑身一颤，轻抽冷气，回头怒瞪他：“让你贴阻隔贴，你在乱摸什么？” “我要确定是这个位置啊，”季琅觉得十分冤枉，“这东西就这么一点点大，贴歪了肯定没效果吧。” 第38章 陆霖：“……” 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让一个alpha帮他贴阻隔贴？ 冷冷注视对方片刻，他再次低下头。 腺体被触碰，白皙皮肤透出粉色，一直晕到颈窝，连耳根也泛红了。 ……这回倒是看得清楚了。 季琅仔细帮他贴好，阻隔贴在皮肤上渐渐隐去。 这是市面上流行的最新款，很受omega欢迎，贴上就能隐藏自己的性别，伪装成beta。 不过并不能骗过100%的人，譬如…… 季琅凑近闻了闻：“还是能闻出来啊。” 陆霖冷飕飕道：“离我远点。” “毕竟像你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不多，能骗过大多数就够了。”宋今揶揄他，“像你这么没礼貌的也不多，没人会在大街上追着别人闻腺体。” “你……” “好了，”陆霖打断他们，叮嘱季琅，“你也注意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免就避免。” “切，”季琅抱起胳膊，不屑道，“别人主动给我闻我都不闻呢，我对除了教授以外的任何人都不感兴趣。” 陆霖：“……” 正说话间，玻璃又被敲响。 穆洵端着盘子回到宋今面前。 牛排已经没有了，胡萝卜和西兰花是一口没动。 宋今看了看，笑眯眯道：“蔬菜也要吃掉哦。” 穆洵陷入纠结。 宋今哄他：“小洵洵乖，吃完给你奖励好不好？” “噫，”季琅在旁边直搓鸡皮疙瘩，“叠词词，恶心心。” 宋今：“？” 听到“奖励”二字，穆洵表现得十分高兴，三两下吃完了不爱吃的蔬菜，给他展示干干净净的餐盘。 紧接着，他看了季琅一眼。 那眼神骤然转冷，敌意凛然。 “卧槽，变脸比翻书还快，”季琅不由得发出惊叹，“不是我说，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温顺，对我这么凶？” 宋今依然笑吟吟的：“你猜？” 机械臂收走了餐盘，投下一堆珠宝。 宝石噼里啪啦掉了一地，穆洵龙尾一扫，将它们悉数收起，高高兴兴地装进匣子。 随后他又窝到房间一角，当一条安静守着珠宝的龙。 季琅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堂堂帝国上将，一生从无败绩的战神，居然被关在这里当三岁小孩哄……真是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转向陆霖：“教授，要不您还是先治好他吧，饭什么时候都能吃。” 陆霖：“不急，我们现在还没找到斑迪没出现精神力崩溃的原因，不排除是约斯利的设备存在局限性，得重新检测。” “小宋，等下你给斑迪抽个血，做个全身检查。” “明白，教授。” 陆霖重新看向观察室里的人，轻声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也不记得任何人，有时候我也会想，就维持现状会不会更好，至少他现在看上去是无忧无虑的。” “无忧无虑……关在笼子里的无忧无虑吗？龙的翅膀可不是装饰品，退化了，就会变成蜥蜴。” 陆霖看向他。 “你的观点倒是和他有些接近，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有一次是他在战场上负伤归来，找我拿药，我说他总是这么拼，总有一天会伤重难医，他说军人将生死置之度外，战死亦是荣耀。” 他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他还清醒，想必会和你有共同语言吧。” “我看不尽然，”季琅瞥了一眼宋今，“这龙护食得很，没准会把我当成敌人。您说他不认人，我看也不尽然，他不是认得您的小跟班吗。” “小宋给他当了五年多的记录员，多少有些感情吧。” “记录员？不如叫‘饲养员’更为妥当，而且这感情可不止一星半点。” 季琅走到宋今身边，逆着光，冲他呲出一颗小虎牙，压低声音道：“饲养猛兽可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拆吃入腹。” 陆霖已经在前面等他：“还不走？” “来了教授！” 宋今目送他们离去，金眸中眼神玩味。 这话……他应该原封不动地转告给陆霖才对。 陆教授招惹来的狼狗，可比他养的龙危险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被拆吃入腹。 第29章 教授，我爱死您了 两人乘坐飞行器离开基地。 研究基地建在人烟稀少的郊外，季琅初到天权星时，一落地就去报到了，根本没来得及考察帝星的风土人情。 这是他第一次进城。 他趴在玻璃上往外看—— 数不清的飞行器在空中穿行，地面上建筑鳞次栉比，人群熙来攘往，充满科技感的繁华都市近在眼前。 他忍不住发出惊叹：“帝星这么繁华的吗？” 陆霖眺望着远处：“十年前还不是这副模样。” 天权星能有今天，他们的皇帝陛下功不可没。 只可惜，繁盛是野心膨胀的开端。 “对了教授，您还没说，我们去哪儿吃饭？” “珍味轩。” 智脑检测到关键词，无人驾驶的飞行器自动规划着路线。 很快，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季琅率先跳下，冲陆霖伸手：“教授。” 陆霖搭了下他的手，走下飞行器。 第39章 季琅出门时没有带刀，陆霖说不用，在帝星，没人敢在大街上制造威胁。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就像两个闲暇之余悠然逛街的普通人。 季琅初来乍到，好奇地东张西望，他抽了抽鼻子：“好香啊。” 寻着香味望去，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 季琅抬起头，只见鎏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珍味轩。 “这建筑……这名字……好古朴啊？”他又看了看周围，“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 “毕竟是玉衡星人开的店，自然是玉衡星的风格，”陆霖道，“论吃，还是得看他们。” 两人进入店内，纯用木质结构建造的楼阁硬在科技感中撑起一片古朴，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奢华又大气磅礴。 陆霖：“不是说看过玉衡星的烟花吗，他们大街小巷应该都是这种风格，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哪去过玉衡星啊，烟花什么的，只是听说。” 服务生迎了上来——在这家店里，或许叫“店小二”更为亲切。 “还有位置吗？”陆霖问。 “有，当然有，两位想坐哪里？” “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吧。” “得嘞，”小二扯开嗓子，“三楼观景席两位——！” 上了三楼，小二引导他们落座，添茶倒水：“两位是第一次来吧？看看菜单。” 季琅指尖在虚拟屏幕上划动，还没忘记自己的初心：“有没有烤乳猪？” “有，当然有！这可是咱家招牌，688一只，保证您这次吃了，下次还想来。” “688？”季琅惊呆，“这么贵？” “贵……贵吗？先生，咱家三百年老字号，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想吃什么就点，”陆霖示意他，“都说了我请客。” “那我真的不客气了？” “嗯。” 季琅把所有想吃的全点了一遍，末了，陆霖补了两个素菜。 小二一看账单，乐开了花：“两位先生大气！我这就给您催菜去！” 季琅一通乱点，根本也没看具体金额，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心虚，小声问陆霖：“教授，我们刚刚……消费了多少？” “没多少，”陆霖优雅地喝了口茶，“你点多少我都掏。” 季琅捂住胸口。 啊，这谁受得了啊！ 小鹿又在蹦跶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要被小鹿撞死！ 陆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不舒服？” “没有，教授，我就是……特别感动，特别开心，特别幸福！” 陆霖：“？” 不就是请吃个饭吗。 又没多少钱，三千星币而已。 “教授，等我拿到工资，也请您吃饭。” “不用了。” “为什么？” “我还是更喜欢喝补充剂。” “啊？？” 菜很快上齐，满满一桌子。 最显眼的就是那只烤乳猪。 小二帮忙切了，光是刀切下去的声音，就听得人直咽口水。 季琅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外酥里嫩，香而不腻。 “唔！”他被香得两眼冒光，“太好吃了！教授，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乳猪！” 陆霖十分怀疑这小alpha以前没吃过好吃的烤乳猪。 他夹了一筷子蔬菜沙拉，对季琅道：“你喜欢就好，点这么多，你可都得吃完。” “放心吧教授，没有我消灭不了的食物。” 陆霖没什么口腹之欲，也不喜荤腥，只是简简单单地吃了点“草”。 很快他便放下筷子，看着季琅吃。 小护卫官简直像这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一样，尝哪个都说好吃，一筷接一筷地往嘴里塞，腮帮子都鼓囊囊的。 虽然他之前说每次都在狩猎比赛中拿第一名，但那些猎物想必学校不会帮忙烹制，他自己处理，又能做出什么花来。 只是简单烤制撒上椒盐，味道或许过得去，但吃久了，未免太过单调。 季琅塞了满嘴，一抬头发现只有自己在吃，连忙把食物咽了：“教授，您怎么不吃？” “我吃饱了。” “就……一盘沙拉？”季琅目瞪口呆，“怪不得您这么瘦，要多吃点啊，教授，不然就像上次似的，您都挣不开我的钳制。” 陆霖：“？” 哪个上次？ 季琅夹起一块烤乳猪，递到他唇边：“尝尝，教授，真的童叟无欺。” “我不爱……”陆霖话到一半，看到他期待的眼神，还是不忍心扫他的兴致。 算了，就依他吧。 陆霖犹豫着张嘴，慢慢将那块烤乳猪咬进嘴里。 季琅：“怎么样怎么样？” “还不错。” “那……” 陆霖按住他的手：“你自己吃。” “好吧……” 一通风卷残云，某人居然真的把一桌菜全吃完了，除了骨头什么都没剩。 吃得太撑，季琅扒着栏杆向下望，边看边休息。 楼下搭了戏台，咿咿呀呀地唱着戏曲，虽然听不懂，但也别有乐趣。 陆霖却没听那戏曲，他的视线落在季琅身上。 看了许久，才起身结账：“该走了。” 第40章 离开珍味轩时已经过了饭点，喧嚣渐小，两人沿着街边散步消食。 季琅跟在他身边：“教授，我真的爱死您了。” “一顿饭而已。” 季琅快走几步，转过身来倒着走：“这可不是一顿饭。” “那是什么？” “是一顿‘教授请我吃的饭’。” “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季琅又正回来，“我上任以来您第一次请我吃饭，意义非凡，必须得纪念一下。” “没什么好纪念的。” “为什么？” “因为以后还会有无数次。” 第30章 给他个惊喜 “啊！”季琅捂着心口倒地，“我不行了……” “？”陆霖皱眉，“你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季琅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没事教授，我舒服，我特别舒服！” 陆霖瞄了一眼他腕上闪着红光的光脑：“心率都120了，还说自己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 “确定不用去医院？” 季琅连连摇头。 这可不兴去医院啊，要是被医生发现他是因为被喜欢的人撩到心率过速，还不得直接把他轰出去。 他坚称自己没事，陆霖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同返回研究基地。 刚进办公室，宋今便出现了：“教授，您说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帮您取回来了，那几个培育舱放在了负一层。” “嗯。” “星舰也收回来了，这是钥匙。” 陆霖接过星舰钥匙，转头扔着季琅：“你收着。” “教授，您不是说这星舰是借来的？咱们不用归还吗？” “他们不来要，我们就不主动提。” 季琅露出了然的表情，冲他会心一笑。 明白了。 军方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何况陆教授为帝星做了那么大贡献，区区一艘星舰，收回去反倒显得小气。 他把星舰钥匙揣进兜里，又说：“要是他们不收回的话，我可以帮您把这玩意改造改造，装个武器上去，不能开火也太难受了。” 陆霖抬眼：“你连这都会？” “当然，我还上学的时候，学校里有好几台报废星舰，让我们随便改着玩，这种事情，小菜一碟。” 说着，他又反应过来什么：“啊，不过……好像缺材料啊。” 陆霖：“……” 护卫官学校，真是又抠门又大方的。 他摇了摇头，准备下实验室看看那几台培育舱的情况，宋今却叫住他：“教授，负责人找您。” 陆霖停住脚步：“现在？” “嗯，他说越快越好。” “好吧，我这就去。” “我跟您一起吗？”季琅问。 “你就不用了，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干什么都行，但别再给我闹出幺蛾子。” 季琅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闹出过幺蛾子了……” 宋今微笑，指了指办公室新换上不久的铁门。 季琅：“。” * 陆霖乘电梯上楼，独自来到负责人的办公室。 基地负责人姓庞，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年轻时也是有名的药剂学家，在研究基地干了一辈子，年纪渐长，才离开实验室，当了院长。 当年陆霖带着失控的穆洵来到这里，是庞院长冒着被皇帝发现降罪的风险接收了他们，并帮助陆霖修起了地下实验室。 这些年来，陆霖对他感激且尊重，就算有事需要瞒着基地的其他科员，也不会瞒着院长。 此刻，陆霖敲了敲门。 “进。” 庞院长正在摆弄窗台上的几盆植物，见他来了，连忙放下喷壶：“是小陆啊，你这好不容易平安归来，也不说知会我一声，还得我主动请你。” “我不是让宋今转告您了，怎么，他没来？” “来是来了，但代为转告，总归没你亲自来让人安心。” 庞院长把手搭上他肩膀，轻轻捏了捏：“都瘦了，这一趟想必没少吃苦。” “……我总共才走了没几天，您也太夸张了。”陆霖无奈，“我的确是该亲自来，但某个护卫官非吵着饿，我就先带他去吃了顿饭。” 庞院长给他倒了杯茶：“坐。” 陆霖点点头，在桌前坐下。 “看来你和你的护卫官相处得还不错？请他吃饭的优先级比来见我在前。”庞院长笑道。 陆霖才拿起的茶又放下，急忙想要解释：“不是……”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庞院长摆了摆手，“看到你们相处融洽，我也放心些，之前还怕你对他不满意……” 陆霖突然冷哼一声：“的确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 “哪里都不满意。” “展开讲讲？” “……”陆霖话到嘴边，又停住了，“既然是您给我雇的护卫官，我忍了就是。” “那看来还是比较满意。” “…………” “言归正传，我叫你来，是提醒你早去医院做检查。” “宋今已经转告我了。” “是啊，但我还是不放心，可能是年纪大了，就容易多想。”庞院长叹口气，“你从瑶光星回来，怎么都要检查下身体，这是一方面。” 第41章 他压低声音：“另一方面，你二次分化的消息隐瞒不了太久，如果被人发现才上报，我们不好收场，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陆霖微微皱眉，片刻道：“我明白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omega的身份，但往好处想，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你不是一直想给omega争取些权益吗？试想，如果连帝国最优秀的陆研究员都是omega，研究基地又还有什么理由不招收omega？” 陆霖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您愿意给omega开门？” “不是我不愿意，是那位陛下不愿意。” 陆霖沉思了一会儿：“好，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一定尽早去医院。” “嗯，我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陆霖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院长，您知不知道哪里能定做武器？” “你的手枪不好用了？” “不是我，也不是枪，是……刀。” “刀？” “应该是唐刀，但我对这方面不太懂，所以问问您。” “唐刀啊……”庞院长摸了摸下巴，眼神一下子变得高深起来，“我记得，你那位护卫官的武器就是唐刀吧？难道你是要给他……” “您别误会，”陆霖忙道，“是他为了保护我，独自迎战兽潮，刀刃都砍卷了，我不想欠他人情，才想着还他一把新刀。” “不误会不误会，我懂，”庞院长笑得一脸和蔼，“我只管帮你找人，其他的一概不问。” 陆霖：“。” 怎么感觉还是误会了呢。 “唐刀，那是玉衡星特有的武器，锻造方法并不外传，但好在我恰好认识几个玉衡星的武器商人，可以帮你这个忙。” “那太好了。” “正好季琅入职时，武器也做了登记，我这有他那把刀的具体数据，帮你做个重量、长度都一样的。” “好，”陆霖点头，“用最好的材料，不用考虑价格，我来付。” “没问题。” “还有……”陆霖犹豫了一下，又说，“这件事您别告诉他，也别让别人知道。” “想给他个惊喜是吧？” “不……” “不用解释，我都懂，”庞院长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放心好了，包在院长身上。” 陆霖：“……” 要不您还是别懂了吧。 第31章 薛定谔的alpha 陆霖抿了抿唇，感觉再待下去会被误会得更深，索性先走为上。 庞院长送他到门口：“你和小季能好好相处，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这护卫官还真不好雇呢，要是你执意要换人，院长可又要掉头发喽。” 陆霖想起那三十万一个月的工资：“是您开的薪水太少了吧。” “……”庞院长十足被他震惊到了，苍老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三十万月薪还少？小陆，院长我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万。” “是吗？”陆霖语气淡淡，“抱歉，可能是我对钱没什么概念。” 庞院长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小陆，以后别总这么语出惊人。” “我尽量，”陆霖道，“不过，既然不是钱的问题，怎么会不好雇呢，您说您开的工资很高，那应该有不少人来应聘才对。” “是啊，一开始的确有很多护卫官来投简历，我想想……大概有十几个吧，可你猜最后怎么着？我喊他们来面试的时候，他们又都不来了。” 庞院长摇了摇头：“可能是知道你要去瑶光星，觉得太危险了，所以才逃避了吧，真是的，这些护卫官，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么勇敢。” 陆霖眉心蹙起。 因为得知他要去瑶光星所以逃避了？ 不太对劲。 按季琅的说法，护卫官都不怕死，怕死的根本毕不了业，既然有这么多能顺利毕业的护卫官，那就不可能又在这种时候齐齐犯怂。 “所以，最后来面试的还剩几个？” “只剩季琅了呗，但凡还有其他人选，我也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不是院长不尊重你，是真没有别的选择。” 陆霖：“……” “我知道了，”他说，“那我就先回了。” “好好好，去吧。” 陆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门没看到季琅，只有宋今在帮他整理资料。 “教授，给斑迪的采样已经完成了，这狗还挺乖的，不叫也不闹。” “嗯，你把它安置在哪儿了？” “暂时让它和穆洵当几天邻居，它身上活化素浓度超标，不敢放它出去。” 陆霖点点头。 “常规检测结果今天能出，基因和抗体之类的恐怕得等明天了。” “不急。” “对了教授，”宋今八卦兮兮地凑上来，“我还不知道您的兽化特征是什么呢，方不方便跟我分享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是小鹿哦！”季琅忽然冒出来，冲他摊开手掌，“我还摸过小鹿尾巴，那色泽，那手感……” 陆霖冷冷呵斥：“季琅！” 季琅瞬间乖巧。 陆霖瞄了一眼他刚刚藏身的地方：“你躲在办公桌底下是什么意思？” “您不是不让我乱碰东西吗？”季琅委屈地耷拉着耳朵，“那我只好找个犄角旮旯把自己藏起来，让您眼不见为净。” 第42章 办公桌底下也算犄角旮旯？ 那他要是坐在桌前…… 陆霖闭了闭眼，简直不敢继续想象那画面。 他懒得再和他计较，转头吩咐宋今：“给他安排个住处，你们都辛苦了，今天早点休息。” “还有……小宋，明天你陪我去趟医院。” “您要去体检吗？” “嗯。” “没问题。” “什么体检？等等等等，”季琅强行插入进来，“教授要去体检，为什么不让我陪同？” 宋今：“你一个alpha，怎么陪omega做体检？” “谁说我是alpha？我不是。” “？” “我是护卫官，护卫官一切追随雇主，性别也追随雇主。” “…………” 宋今对他的不要脸行为叹为观止：“你的恩师一定是薛定谔吧？” “我不管，我就要陪教授一起……教授您别走啊？” “砰！”陆霖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这下好了吧，”宋今看热闹不嫌事大，“教授不光不让你陪他去体检，还要把你拒之门外。” 季琅看了看紧闭的房间门，决定采取迂回战术，他凑近宋今：“小宋前辈，那个……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叫我什么？” “宋前辈。” 宋今把胳膊一抱：“无事‘我怕蛇’，有事宋前辈。” “对不起，我错了，”季琅双手合十，“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宋前辈。” 宋今从没见过这么能屈能伸的alpha，都不好意思不答应他了：“说吧，让我通融什么？” 季琅悄悄用手拢音：“到时候你就说，你有事走不开，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行吧，”宋今决定帮他这个小忙，“不过呢，请我帮忙，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他说着伸出手，搓了搓手指。 季琅迅速会意，调出光脑：“我身上只剩329了，都给你，够不够？” 宋今：“……” 他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身上只有三位数的人了。 他一言难尽道：“算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 第二天一早，陆霖在季琅的陪同下来到医院。 宋今说样本分析正处在关键阶段，他得在旁边盯着，暂时走不开，陆霖本打算一个人去，可又无论如何甩不脱某块狗皮膏药，最后只能由他。 分化和二次分化后的体检都在中心医院，alpha和omega分别在不同的楼层。 为了避免麻烦，一般不允许异性陪同，但凡事总有例外。 季琅提前别好了护卫官勋章，就差把“我是护卫官”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庞院长提前给陆霖预约了体检项目，导检员态度温和地带他去窗口抽血。 陆霖注射过分化延迟剂，这事其他人不知道，但庞院长知道，院长怕他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把能检查的项目全给他报了一遍。 因此，别人体检只抽一管血，他抽了整整五管。 季琅心疼得不行，一边看一边絮絮叨叨：“帝星的体检这么夸张吗？我家教授本来就瘦，又抽这么多血，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负责抽血的护士手微微一抖。 导检员急忙拿来几支营养补充剂：“这是医院特别研制的补充剂，可以快速补血，只需要一两天就能恢复，您不用担心。” “真的？”季琅将信将疑地接过，“有没有橘子味儿的？” “这个……不分口味。” 陆霖听不下去了，他自己用棉签按着胳膊起身：“不用理他。” 谁料刚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晕眩。 他身形不稳，季琅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扶住：“教授！” 陆霖：“……” 荒谬。 就算是抽了五管血，但一管也只有5ml，没听说过抽25ml血就晕倒的。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一生要强的陆教授挣开季琅的搀扶：“我没事。” “还说没事，您脸色都白得像鬼了，”季琅急得不行，转头问导检，“有没有休息的地方，让我家教授坐一下。” “您跟我来。” 陆霖脑袋发昏，还在为无关紧要的小事纠缠不清：“你说谁白得像鬼？” “……我白得像鬼，”季琅扶着他往前走，“快别计较这些了，您快坐下休息。” 第32章 体检 陆霖有些耳鸣，只捕捉到关键词：“你嫌我计较？” 季琅：“……” 陪同他们的护士和导检面面相觑。 季琅干脆闭嘴。 好不容易扶人到休息室坐下，又看到他手臂上蜿蜒而下的血迹。 用来按压的棉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陆霖头晕耳鸣，自己也完全没注意到。 鲜红的血痕在他苍白皮肤上格外刺目，季琅大呼小叫着又要来两根棉签，帮他把血擦了。 又在他面前蹲身，小心翼翼地按住针眼，边按边吹：“教授，疼不疼？” 护士和导检在旁边窃窃私语：“是不是太夸张了？只是抽个血而已，就算是omega也不该这么柔弱。” “小情侣的事，你少管。” 恍惚中，陆霖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抬起眼帘，往她们所在的方向瞄了一眼。 因为头晕，视线也有些失焦，清透的灰蓝色眼眸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第43章 薄唇抿紧，唇瓣上苍白一片，血色全无。 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了。 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陆霖收回目光，接过季琅递来的补充剂，喝了一口。 难以描述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像是玉衡星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美食，豆汁儿。 他盯着补充剂的瓶子看了足足三十秒，而后慢慢伸手，将它放在了桌上。 季琅清楚地在他脸上看到了嫌弃。 陆教授喝了二十多年营养补充剂，第一次体会到难喝的补充剂到底有多难喝。 他向季琅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休息了一会儿，陆霖感觉好多了，血也止住了。 只是刚刚不明原因的晕眩让他有些在意，便决定多留一会儿，等体检结果出来了再走。 一小时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来找他，并关上了门。 “教授，您体内的抑制剂含量太高了，您最近有大量注射抑制剂吗？” “抑制剂？”陆霖愣了一下，“没有，只打了一支。” “那就有点奇怪了，而且这种抑制剂的成分我们完全没见过……” 说到这里，陆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季琅也警惕起来，虽然他今天出门没带刀，手却还是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感觉到陡然紧张的气氛，医生冷汗都滑下来了，忙道：“两位放心，庞院长已经提前跟我们打了招呼，陆教授的体检结果，一切不该出现的内容我们都不会上报。” 季琅慢慢收回了手。 医生松一口气：“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您本人说一下，这种抑制剂的药效太强，短时间内千万不能再注射了，且它的作用原理和市面上任何一种抑制剂都不相同，我们也无法保证它的安全性。” 陆霖：“我知道，当时只是为了应急。” “您刚刚感觉头晕，可能是抑制剂的副作用，您最近……有没有感到疲惫、精神困乏？” 陆霖回忆了一下：“有。” “那可能也是抑制剂的副作用，总之，您务必小心使用。” “我明白了。” “还有……”医生犹豫了好半天，才决定要不要说，“我们从您的血样中检测到了分化延迟剂残留，这种药是严格管制的禁药，我们会为您保密，但……” “但说无妨。” “之所以是禁药，因为它的副作用非常强烈，您是药剂学家，我相信您比我们都清楚。” 陆霖淡淡点头。 “恰好您使用的抑制剂对信息素合成起到了充分抑制作用，所以这几天您应该没什么感觉，但我不得不提醒您，一旦抑制剂的药效消失，您会立即进入发情期。” “这是您分化以来的第一次发情期，可能会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季琅：“有多猛烈？” “大概是……必须需要alpha安抚的程度。” 陆霖皱眉：“我不需……” “那有我啊，”季琅抢过话头，“教授分化的时候我就帮他安抚过，这次还由我来不就行了？” “我们还是建议找匹配度高的alpha进行安抚，如果匹配度过低，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不需要alpha安抚，也不需要检测什么匹配度，”陆霖冷冷拒绝了医生的建议，“感谢您帮我隐瞒，我要回去了。” “等等教授，就算您不接受alpha的安抚，也至少要备上一管仿制信息素才行，否则的话，您真的很难熬过这次发情。” 陆霖深吸一口气。 季琅：“仿制信息素是什么东西？” “是经由大数据中心进行筛选，找出和教授匹配度最高的alpha，再根据他的信息素成分进行仿制配比，制作出和他的信息素极为接近的替代品，一般来说，一天左右就能完成，时间还来得及。” “替代品？”季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不是等于用了人家的信息素，还不通知他，人家能同意吗？” “这个您不用担心，半数以上的alpha都开启了授权，如果没有，我们会负责沟通。” 季琅看向陆霖：“教授，怎么办？” “不需要，回研究基地。” 陆霖抬脚便走，季琅却没跟上来。 他看着医生传给他的仿制信息素申请说明，眼帘低垂，眼底情绪晦暗不清。 “教授，要么我们就匹配一下看看，”他道，“反正这上面说，匹配度超过80%才能使用，也许根本就没人能达到这个值呢？” “没那个必要。” 季琅走到他身边，把声音压得极低，唇角几乎贴到他耳根：“教授，其实我也很想知道谁符合条件，如果您不喜欢，谁和您匹配度最高，我就把谁杀了。”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霖有点头疼：“你别闹了。” “我是认真的。” 陆霖十分疲惫，也没力气跟他计较：“赶紧……” “回去”俩字还没出口，季琅已经转头对医生道：“教授说赶紧匹配。” 陆霖：“……” 医生：“啊？哦。” 匹配结果很快出来了。 医生表情怪异地将平板电脑递给季琅。 “我看看，”季琅接过，“匹配度最高的这个……嚯，s级alpha，看来不太好杀啊，不过没关系，教授相信我的实力。” 第44章 陆霖一脸无语。 季琅又仔细看了看：“不过怎么感觉这人这么眼熟呢？” 医生看向陆霖，并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看看这人叫什么……嗯，季琅？” 陆霖冲医生点了下头。 “他怎么跟我同名同姓啊？” 医生一摊手，表示没救了。 季琅终于反应过来：“等等，这不就是我吗！” 陆霖清冷的眉目终于转向他，唇瓣相碰，吐出的字句薄凉如冰：“还杀吗？” 第33章 匹配度99.9% “这……”季琅脸上的震惊活像听到陆霖说爱他，“但这怎么可能呢？我和教授匹配度最高？你们的仪器不会坏了吧？” “我也宁可相信是仪器坏了，”医生幽幽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匹配度，可大数据中心给出的结果不会有假。” 99.9%。 这样的数据简直闻所未闻。 匹配度在90%以上已经算完美契合，达到95%更是世间罕有，99.9%是什么概念？ 天生一对，命定之人，绝无仅有？ 陆霖看着匹配出的数字，微微蹙眉：“你不愿意和我匹配度高？” “我哪是不愿意，我是不敢相信，”季琅狠狠拧了自己一把，唯恐在做梦似的，“这要是真的，我会幸福到晕过去吧。” 腕上的光脑又开始报警了。 陆霖看着他跟过山车似的心率，转向医生：“给他也报个体检。” “alpha的体检在楼上，您跟我……” “不不不，不用不用，”季琅连忙摆手，“我真的不用，我身体很好。” 一边说，心率一边飙到了180。 感觉确实快晕过去了。 医生看了看这位在晕倒边缘游走的alpha，又看了看那位刚从晕倒边缘回来的omega，觉得自己一个beta还是少掺和他们的事为妙。 他最后问：“那……陆教授还需要仿制信息素吗？” 季琅：“我这个正牌都在这里，还要什么仿制的，你傻啊？” 医生：“。” 得。 “该走了。”陆霖道。 告别了医生，两人离开医院。 季琅的光脑终于不报警了。 走到医院门口，陆霖停下脚步。 身边人来人往，进出医院的人络绎不绝，有人忧心忡忡，有人眉飞色舞。 可这些似乎与他们无关，周遭的一切自动隔绝成背景，在此停驻的只有他们两人。 明明一片嘈杂，却又只有他们留意彼此。 “你以前没少做这种事吧？”陆霖问。 “什么？” “谁挡了你的路，你就杀了谁，无论是可能和我匹配度高的alpha，又或是那些和你竞争的护卫官。” 季琅愣住。 好一会儿，他才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院长跟我说，起初来应聘护卫官的有十几个，最终来面试的却只剩你一人，其他人去哪儿了，不言而喻。” 季琅垂下眼帘：“这样啊。” “怎么，还打算做掉院长这个告密人吗？” “……您误会了，”季琅有点无奈，“在您眼里我就这么残暴吗？虽然我总说杀了谁，可没您的命令我哪敢杀人呢，那些护卫官，我只是把他们劝退了。” “劝退？” “呃……物理劝退，”季琅露出迷之微笑，“毕竟是我同行，跟我无冤无仇的，我犯不着断人活路。” “可能您不知道，我们护卫官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两个人同时看上了同一份委托，可以用决斗的方式争夺归属权，所以我这样做，也只是正当竞争而已。” 陆霖：“真的？”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季琅显得有些受伤，“虽然有两个不听话的同行是打得比较狠……可我真的没伤他们性命，您这样揣测我，我也是会伤心的。” “好吧，”陆霖决定相信他这次，“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拿下这份委托……是为了钱？” 季琅摇了摇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们护卫官随时在赴死的路上，没人会在意几个星币。” “那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您……为了保护您，为了给您当护卫官而当护卫官。” “为了我？”陆霖更加不理解了，“我们以前应该素不相识。” “……您真不记得我了啊？” “我应该记得吗？” 季琅苦笑了一下，垂下的狼耳满是失落，他轻轻叹口气：“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那个时候，教授应该根本没注意到他，他硬要人家记得，也太强人所难了。 他说的煞有介事，陆霖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你提醒提醒我，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还是不说了吧，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不光彩？”陆霖思索了半天，“你出轨被人抓奸在床？” 季琅：“？？？？” 他被惊得尾巴毛都炸了：“教授您！您怎么能这么想呢，我对您可是忠贞无二的！” 忠贞…… “倒也不必，你只是我的护卫官而已。” “现在是，以后又不一定是。” 陆霖皱眉：“那你想当什么？” 季琅的光脑又红了：“我自然是想当您的……” 第45章 “打住，”陆霖果断制止了他，眉眼冷淡，“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再聊这个话题了。” “啊？我……” 陆霖已经抬脚向前走去，季琅挠了挠头。 不是，这块冰怎么就捂不化呢？ 他是不是太保守了，隔着衣服捂效果不佳，要不他以后脱了衣服？ 他追上陆霖：“教授等等。” “还有什么事？” “我看那边有卖补充剂的，”季琅伸手一指，“刚刚您没喝成，我买一支给您吧。” “不用，补充剂我那里多的是。” “……这不一样嘛，医院门口卖的补充剂，肯定是针对病人的，走走走，我请您喝。” 陆霖被他强行拉到了销售点门口。 众所周知，医院里的东西没法入口，但医院门口卖的东西一定特别美味，季琅环视一圈：“有没有补血的？” 婻諷　　“有有有，”销售员立刻给他推荐了一款，“这个，能快速补血，缓解疲劳，看两位的样子是刚体检出来吧？喝这个最合适了。” “能试尝吗？” “当然可以。” 销售员给他倒了一小杯，季琅尝了尝：“还不错，给我来一支橘子味儿的。” “先生只要一支吗？这边建议您买一个疗程，也就是三天的，一日两次，保证喝下去药到病除。” “六支啊……”季琅有点犹豫，“多少钱一支？” “60一支，您买六支，给您打八五折，抹个零头，收您300。” “夺少？？” “300星币，先生。” 季琅：“……” 他看了看自己账户里的余额。 买了这补充剂，他可就只剩下29星币了。 倒是还能吃顿饭…… 合同里写包食宿，应该不至于让他饿死街头吧？ 他咬咬牙：“好吧。” “我扫您，先生。” 陆霖站在一旁，瞥见他账户余额的瞬间，沉默了两秒。 紧接着，他给庞院长发了消息。 【给季琅预支半个月工资。】 【别说是我让你给的。】 第34章 他向神明而来 销售员拿着扫码器，就要扫季琅的光脑，忽然，从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 陆霖用手掌盖住识别码，另一只手从架子上抽走一支橘子味儿的补充剂：“只要一支。” 季琅：“可是他说买六支打八五折哎。” 陆霖冷冷瞥他一眼：“警惕消费陷阱。” 销售员：“……” 最终，季琅只付了一支的钱，怒省240。 离开销售点，陆霖拿着那支补充剂，在盖子上轻轻一拧。 吸管自动弹出，他嘬了一口。 味道倒是还行。 不过总觉得太贵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平常宋今帮他采购的补充剂多少钱一瓶，但直觉告诉他，这玩意不值这个价。 季琅跟上他：“教授，刚刚在医院的时候……” “怎么？” “您怎么好像对我们的匹配度毫不意外的样子？99.9%哎，我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有什么好惊讶的，匹配度又不是固定不变，接触得久了，匹配度就会增加，何况你之前帮我安抚过几次，也会提高数值。” “能从0%提高到100%吗？” “那不可能，也就是95%到99%吧。” “.9。”季琅补充。 “。” 正说着，季琅突然感觉腕上光脑震动了两下。 他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打款提醒。 夺、夺少钱？！ 季琅深吸一口气，又狠狠拧了自己一把—— 然后疼得大叫出声：“嗷！” 陆霖：“……？” “教授，我有钱了，我有钱了！”季琅兴奋地绕着他转了半圈，“院长给我打钱了，十五万星币，十五万！”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不光和陆霖匹配度99.9%，还拿到了工资。 陆霖语气淡淡：“很多吗？” 季琅：“……” “总之，之前说好有钱就请您吃饭的，我们现在就去吧？” “不去，”陆霖冲他扬了扬已经喝空的补充剂，“不饿。” “那我们去把剩下那五瓶补充剂买回来？” “也没好喝到还想再喝五瓶的程度。” “那……” “既然是工资，就留着自己用，不过你才干了多久，院长就提前给你结工资了？” “怎么也有半个月了吧，这不是半个月的钱吗。” “我可没听说过基地结工资是半月结。” “兴许是院长看我工作做得好呢？” 陆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我看也就马马虎虎吧。” * 两人回到研究基地。 宋今不在办公室，陆霖有事找他，来到地下二层，果然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正牵着狗，陆霖见了他，问道：“干什么去？” “教授回来了，体检还顺利吗？” “一言难尽，但总体还算过得去。” 宋今点点头：“我正要带斑迪去洗澡，它太脏了，昨天给它做检查没来得及。” 陆霖看向季琅：“你去。” 季琅指了指自己：“我？去干嘛？” “去给狗洗澡。” 第46章 “为什么是我？” “我要找小宋看检查结果，你最闲，你去。” “我哪里闲了？”季琅不服，“我要保护您的安全，我也是很忙的好吧。” “这里连只苍蝇都进不来，你保护谁的安全？” “。” 不得已，季琅只能牵狗去洗澡。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狗，狗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相看两厌。 陆霖没理会他们两个，叫上宋今来到负一层。 负二层是观察室，负一层则完全是实验室，数台大型设备正在运作。 两人调整好防护装置，进入样本分析间。 “斑迪的各项数据都出来了吗？”陆霖问。 “出来了，不过……”宋今将检测报告传输给他，“很奇怪，所有的数据我都看了，还特意找了几千份不同品种的犬只数据，输入数据库进行比对，比对结果显示斑迪的身体数据和普通狗没什么不同。” “哪里都没有？” “哪里都没有，基因没有发生突变，体内也没产生对活化素的抗体，信息素受体也没出现异常……我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陆霖皱了皱眉。 他把检测报告粗略扫了一遍，的确如宋今所说。 “我在想，唯一的区别……会不会和它被感染前就绝育了有关？” 陆霖摇头：“动物一旦分化出abo性别，生殖结构会发生改变，之前绝育了也等于白做。” “在约斯利的日记里，也提到它会对其他alpha动物表现出强烈的敌意，这是alpha的典型特征。” “也是，那就真的找不出任何问题了。”宋今道。 陆霖清俊的眉拧得更紧，半天才轻叹口气：“这些报告我拿回去看。” “还用再做其他检查吗？或许我们把样本送去第一研究基地……” “暂时不了，我们的设备不输给他们，再送往帝都也没有意义。” 何况，送往帝都皇帝肯定会知道，他不想让那位知道他的研究。 “如果我们的数据真的显示不出任何异常……” 那只可能说明，约斯利的研究报告并没有错。 * 季琅洗狗回来，发现陆教授已经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他正要敲门，宋今及时拦住他，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教授潜心钻研的时候最讨厌被打扰，你还是别叫他了。” “好吧，”季琅把他拉到一旁，“手抬起来。” “干什么？” 季琅扫了他的光脑，给他转了一千星币：“答谢你今天帮忙，我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现在我们两清了。” “你哪来的钱？”宋今一脸怀疑，“你出门一趟，去抢劫了？” “……你才抢劫了，是院长预支给我的工资。” 宋今：“？” 院长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能半月结？ 明天他也找院长要钱去。 结清了“人情”，又不能打扰陆霖，季琅只好回房间睡觉。 之前在瑶光星一直没怎么睡好，今天一股脑补回来。 可出乎意料，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凌晨两点，季琅从梦中惊醒。 他定了定神，看着床上崭新的被褥，看着这间新分配给自己的，还不算熟悉的房间，紧绷的精神慢慢松懈下来。 真是奇怪。 他明明已经很多年没做过那个噩梦了。 难道是白天和陆霖交谈时回想起了过去吗？ 季琅起身来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对着镜子，他撩起衣服。 左腰靠下处有一行字母和数字混合的编码，许多年过去了，这东西依然如此清晰。 层层叠叠的伤疤覆盖在编码之上，看得出它的主人曾竭力想去掉它。 编码的后三位是021，他们那一批，总共54个孩子。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更不在正中间，教授注意不到他也是理所当然。 那个人在他陷入绝境时如同神明一般降临，却只淡淡地瞥视他一眼，便又如神明般飘然而去，不会因一瞬间的怜悯多停驻半刻。 那一眼，他记了整整六年。 季琅深呼吸，擦干脸上的水，决定去看看他的神明在干什么。 他放轻了步伐，通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深夜的研究基地是这样寂静。 办公室的灯竟还亮着。 透过门缝泄出一丝。 季琅整理了一下心情，抬手敲门。 “进。” 季琅探头：“教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第35章 信息素成瘾 陆霖放下手头的资料，疲倦地揉揉眉心：“几点了？” “已经两点多了。” “这么晚了吗，我没注意时间，”陆霖打了个哈欠，“你怎么突然过来？” “半夜醒了睡不着，出来转转，看到您办公室灯还亮着，就进来了。” “住不习惯基地的宿舍？” “那倒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 “噩梦？” 季琅顿了下，立即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梦到教授不要我了，把我赶了出去，一下子给我吓醒了。” 陆霖：“……” “我要休息了，”他道，“你也早点回去吧。” 起身的瞬间，眩晕感再次袭来。 第47章 他伸手撑住桌子，季琅也伸手想要扶他，慌乱中，两人撞在一起。 季琅的手掌覆盖住他的，温热的鼻息扫过耳后。 晕眩让他眼前发黑，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一时间竟忘了挣扎，忘了这是来自于alpha的触碰。 清新的橘子香从季琅身上传来，那是沐浴露的香气，又被体温捂热，暖烘烘的。 陆霖不禁闭上眼睛，往对方肩头靠了靠，却并没闻到那熟悉的松木香味。 他的嗅觉不及季琅，没法在对方不释放信息素的情况下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微弱的气息。 他虽然喜欢橘子味，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觉得那道松香更让人着迷，令他食髓知味，嗜之成瘾。 他忍不住凑近些，再凑近些。 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教授，您还好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陆霖如梦方醒，他猛地抬头，后退一步，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无异于投怀送抱。 耳根泛了薄红，清冷的眉目却依然镇定：“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 季琅似乎没察觉他的失态，只顾关心他的身体：“不舒服的话，就别熬夜看这些资料了，好好睡一觉。” “我得尽快……” “尽快找到治好穆上将的方法，我知道，可越是这样，您越该注意身体，要是您累垮了，更没人能完成这项任务，不是吗？” “……”陆霖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睡了。” “嗯。” 目送他回房间，季琅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站在原地，深呼吸。 极淡的梅香飘浮在空气中，萦绕在婻諷陆霖久坐的办公桌旁，清雅冷冽，似有若无。 研究基地的beta闻不到信息素，陆霖贴了阻隔贴，连宋今也闻不到了，却逃不过季琅敏锐的嗅觉。 这是独属于他的宵夜。 他一人独有，不与任何人分享。 * 陆霖睡得太晚，第二天果然也起晚了，他睡醒从房间出来，就闻到办公室里飘着一股食物的香气。 桌上摆着几个食盒，每个都有好几层，看食盒上的logo，是珍味轩的外送。 他诧异道：“你点的？” “说了请教授吃饭嘛，早饭也是饭，”见他起了，季琅把食盒一一打开，“等您等半天了，您再不起来，我都要饿扁了。” 食盒是特制的，东西拿出来时还热气腾腾，像刚出锅的样子。 最先进的保鲜技术被用来当外卖盒，可见对玉衡星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 早点摆了满满一桌子，季琅道：“那天看您不喜欢吃荤的，就点了些素食，还有这个什么……蟹酿橙，我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尝尝看吧。” 吃饭实在浪费时间，不如喝补充剂方便，可买都买了，又不能退回去，不吃就浪费了。 陆霖只好在桌边坐下：“你点太多了，我们两个都吃不完，刚发了工资，就这么挥霍无度？” “有我在还能吃不完？就算真吃不完，不是还有宋今吗。” “他人呢？” “不知道，没见着。” 陆霖摇了摇头。 他用勺子挖了一勺蟹酿橙，味道……还真挺特别的。 蟹黄很鲜，又带着橙子的清甜。 季琅大概是真饿了，忙着吃饭，也没怎么跟他搭话，两人吃到一半，办公室里的电梯突然上行。 声响吸引了陆霖的注意，一抬头，就看到宋今从电梯里出来，他神色慌张，捂着自己的手：“教授，出事了！” 血迹随着他的步伐滴落在地，从电梯里一直延伸进办公室。 陆霖连忙起身：“你怎么弄的？” “斑迪突然发狂了！”宋今脸色发白，“刚刚我去喂它，它扑上来就咬我！” 陆霖一滞，如坠寒潭：“……什么？” 季琅也凑过来，看了看宋今的伤口：“这么深？教授，有医药箱吗？” 宋今手上的伤口鲜血直冒，顺着胳膊一直往下流。 鲜红的血迹刺激着陆霖的神经，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斑迪怎么会突然发狂？ 斑迪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从它的检测结果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现在又表现出狂化的征兆，那岂不是意味着…… 难道他真的没办法治好穆洵了吗？ 难道他多年来的努力，就这样付诸东流？ 他真的放出了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恶魔？ 他对约斯利做出的承诺，要食言了…… …… 却又被季琅一句话唤回了思绪。 陆霖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睁眼时，他面色已恢复如常：“跟我来。” 他把宋今叫到洗手池旁，用消毒药水给他清洗伤口。 宋今疼得脸色煞白，咬着牙才没叫出声来。 陆霖给他仔细清理了伤口，上药包扎。 季琅在旁边问：“教授，大黄该不会是狂犬病吧？” “不可能，我昨天熬夜看了斑迪的检测结果，它除了有点营养不良，没有任何疾病。” 他说着，又从手提箱里拿出一支药：“但以防万一，我先给他打一针。” 包扎好伤口，也打了针，宋今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 第48章 陆霖拍拍他肩膀：“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过去看看斑迪。” “好，您千万小心。” 陆霖带着季琅来到地下二层。 还没靠近，就听到激烈的犬吠。 隔着玻璃，陆霖望向观察室内，黄狗正冲着他们呲牙狂吠，双目赤红，涎水横流。 还真是狂化的征兆。 陆霖已经顾不及去想最坏的结果，拿出一支抑制剂：“得想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季琅：“我来吧。” “小心点，别惊动穆洵。” 虽然隔着好几个房间，但alpha的感知力不容小觑。 要是真刺激得那条龙也跟着发狂，可就不是一支抑制剂能解决的了。 季琅缓缓打开观察室的门，闪身入内。 黄狗冲着他呲牙咧嘴，凶相毕露。 这狗本来就跟他不对付，现在更像是仇人见面。 季琅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它，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来自s级alpha的威压瞬间充满整个房间，黄狗发出一声呜咽，趴伏了下去。 一缕熟悉的松木香飘散到陆霖鼻端。 他眉心耸动：“唔……” 第36章 给我你的信息素 季琅眼疾手快地按住了黄狗，回过头：“教授。” 陆霖无暇顾及其他，走近他们，按照斑迪的体重，将一支抑制剂给它打了四分之一。 黄狗在季琅手下呜咽不止，又被信息素威压压得动弹不得，除了嚎叫，再没别的方式表达抗议。 抑制剂很快开始生效，它眼中的血红渐渐退去，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陆霖：“好了，放开它吧。” 季琅小心翼翼地松开手，一点点放松钳制。 黄狗站起身，有点迷茫地看了看他们，然后开始冲他们摇尾巴。 “看来是没事了，”季琅松口气，“可它为什么会突然发狂？它在瑶光星待了六年都没事，没道理救回来以后反而失控了啊？” 地上还有咬伤宋今留下的血迹，黄狗上前闻了闻，辨认出这是谁的气味，发出伤心的呜咽，尾巴也耷拉了下去。 “现在知道后悔了？刚刚咬人的时候不是很凶吗？”季琅道。 黄狗被他训斥，更伤心了，抬起前爪捂住自己的脸。 陆霖眉头紧锁，他看着黄狗，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狗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和之前的样子不一样了。 终于，他将视线锁定在黄狗颈部，问道：“它的项圈呢？” “项圈？”季琅愣了一下，“噢，昨天您让我给它洗澡，我嫌它那项圈太脏，就摘下来单独洗，结果一用力，给洗断了。” “你给扔了？” “没，我放在阳台晾，现在应该干了吧。” “去拿过来。”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要狗项圈，季琅还是遵从他的命令，回房间把东西拿了过来。 项圈戴了多年，早就糟了，被水一洗，已经断作两截，旧得发白。 “这项圈怎么了吗？”季琅问。 “在瑶光星的这些年，它一直戴着这东西，而你昨天给它摘掉了，今天它就发狂，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是有点，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也许我们一直以来都搞错了，”陆霖看着手中的项圈，“或许让它被感染但始终没有发狂的真相，根本不在它自己身上。” “是因为……这个项圈？”季琅感觉匪夷所思，“我不明白，这项圈有什么特别的？” “项圈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普通的布条。” “那是上面挂的狗牌？” “也是普通的铜片。” “那就只剩下……” “这颗珍珠。” 淡粉色的珍珠泛出温润的光泽，比普通的珍珠大很多，已经超过了能做耳环的大小。 陆霖：“还记得约斯利日记里的内容吗？这颗珍珠是莱恩从星际商人那里买来的，他们大概自始至终，没有调查过这颗珍珠的来历。” “可我还是不能理解，一颗珍珠，怎么可能对抑制发狂起到效果？” “当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匪夷所思，也是真相，”陆霖闭上眼，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说你做了噩梦？” 季琅犹豫道：“是……也不全是，不能完全算是噩梦吧，总之是不太好的回忆。” “不太好的回忆，”陆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在瑶光星刚捡到斑迪的那天，我坐在篝火边睡着了，那时，我也梦到了‘不太好的回忆’。” “什么……” “那天我查看了项圈上的狗牌，也触摸了这颗珍珠，昨天你清洗项圈，一定也摸了这颗珍珠，对吗？” “对，”季琅脸上的愕然逐渐加深，“您是说因为摸了珍珠才做噩梦？可我们又不止一次摸过它的项圈，怎么偏偏只有这次……” “摸过项圈，但一定没摸珍珠，所以没做噩梦，这恰好佐证了的确是这颗珍珠的原因。” “……” 这种细枝末节，连季琅也记不清了，半晌才迟疑着说：“应该……是吧。” 陆霖站起身来。 “发狂的原因是精神力崩溃，人的精神力像是手中的沙，攥得太紧，就会从指缝中漏出，最后流得什么都不剩。” 第49章 “然后变成穆洵这样，什么都不再记得，在痛苦中迷失自我。” 季琅：“那这颗珍珠……” “这颗珍珠，它或许能让人记起以前的事，让流失的沙回到手中。” “可我们梦到的不都是不好的事吗？那样岂不是更加痛苦？” 陆霖摇了摇头：“即便是不好的事，也是重要的回忆，记忆本就是喜忧参半，就算是为了留下这份记忆，也一定要保持清醒。” 黄狗歪着脑袋看他们，刚才的愧疚似乎已经过去，又朝他们摇起了尾巴。 “我们可以用穆洵做个实验，测试一下这颗珍珠是不是真有我说的效果，”陆霖道，“不过，不是现在。” 刚有一个与他势均力敌的alpha在他隔壁释放了信息素，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再刺激他。 精神太过紧绷，陆霖头又开始疼了，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先上楼吧。” “那这珍珠？要么我换个新项圈，给它串回去？” “暂时不用了，已经给它注射了抑制剂，它体内的活化素很快会被清除，等我们做完实验，再把东西还给它吧。” 两人回到办公室。 屋里还飘着早餐的香味，季琅一出电梯，就看到宋今正坐在他们刚刚坐的位置上，对着剩下的早餐风卷残云。 他目瞪口呆：“你怎么还吃上了！” “这不是给我留的吗？”宋今抬起头，嘴角沾着蟹黄，“你们不吃也凉了，多浪费，正好我没吃早饭，都饿死了。” 季琅：“……” 就无语。 虽然本来也有他的份……可教授还没吃完啊！ 算了，饭都凉了，他也不能让教授吃冷的。 宋今：“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把这顿饭的钱转给你。” “这是钱的问题吗！”季琅快步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这是我请教授吃的第一顿饭。” “啊……”宋今看了看陆霖，又看了看他，用手拢音，“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可你看我都被狗咬了，就当犒劳我一下，行不行？” 季琅也不好欺负一个omega，还是伤患：“好吧。” 正说话间，一缕淡雅的梅香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季琅抽了抽鼻子，回过头。 连宋今也闻到了。 陆霖站在远处，体力不支般伸手撑住了墙。 冷白的面容泛起不自然的潮红，顺着耳根晕开，连锁骨上方都泛出粉色。 季琅连忙来到他身边：“教授，您怎么了？您还好吗？” 陆霖呼吸有些急促，微喘着，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白皙的指节用力攥紧，捏得近乎透明。 原本清透冷冽的嗓音在此时变得格外低哑：“给我……你的信息素。” 第37章 请摸摸它 季琅一怔：“什么？” 如此难以启齿的话，陆霖简直没勇气再说第二遍，他低垂着眼帘，不去看他：“给我……一点就好。” 从地下实验室出来，他就变得十分奇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渴望几乎在此时攀升到了顶点。 他想要季琅的信息素。 就现在，一刻也不能多等。 这个念头顽固地盘踞在脑海中，甚至不能用转移注意力来驱赶，也完全没去考虑使用抑制剂。 见季琅迟迟不动，他忍不住又催促：“快点。” “教授，您是不是……” “发情期了，”宋今走到他们跟前，“根据我的经验，绝对不会有错。” “怎么会这么快？昨天才做的体检，不是说他体内抑制剂含量很高吗？怎么今天就……？” 宋今想了想：“你刚刚在楼下，是不是释放信息素了？” “为了让大黄安静下来，我只能那么做。” “那就不奇怪了，omega在发情期前两天，会对alpha的信息素特别敏感，如果接触到了，很可能提前进入发情期，信息素大量合成，自然把体内残余的抑制剂消耗光了。” 季琅：“……” 他有些愧疚：“那我岂不是害了教授？” “也谈不上吧，反正早来晚来都要来，你不如早作准备，”宋今说，“哦对了，体检测出的匹配度，教授到底和谁最高？你们没申请点仿制信息素回来吗？” 季琅：“就是我。” 宋今：“……” 宋今：“？？？” 好小子，走了狗屎运吧！ 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匹配上他们伟大的、举世无双的、清冷如高岭之花的陆教授！ 宋今酸得要变成柠檬渍蛇了，赶紧转身要走：“你照顾好教授，我去跟负责人汇报下。” “这也要汇报？” “当然，为了防止有不长眼的alpha在这种时候登-门-拜-访。”宋今咬牙切齿地说着，砰地关上了门。 这下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季琅深吸一口气，轻声对陆霖道：“教授，我扶您回房间吧？” 陆霖昏昏沉沉，绵软无力地“嗯”了一声。 发情期来势汹汹，他膝盖发软，连路都走不稳了。 之前不是没见过宋今的发情期，可那时感觉他也没什么变化，怎么轮到自己，情况会这么糟糕。 是蛇系特征这方面天生不明显误导了他，还是分化延迟剂的副作用导致的？ 第50章 陆霖已经没法思考了。 被季琅扶到房间门口，他最后的一点理智终于上线，哑着嗓子提醒了他第三遍：“你还没给我信息素。” “我知道，我马上就给您，我先扶您回房间。” 陆霖反应了足足十秒，才反应过来先后顺序，觉得某人应该是误会了：“我只要你的信息素，没要你的人。” 季琅：“……？” 他一脸错愕：“不是，您要去父留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霖浑身发烫，烧得耳朵都开始嗡鸣，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的箱子里有提取针，你自己去拿，抽一管给我。” 季琅呆住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个“给”啊！ 陆霖没耐心也没力气继续跟他说话了，把手按在门把上，用最后的力气开了门。 谁料才刚离开季琅的搀扶，脚步就一个踉跄，直朝着地面栽去。 “教授！”季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都这样就别逞强了！” 陆霖倚在他怀中，胸口不停起伏，他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耳边皮肤烧得绯红。 他气若游丝道：“没让你进来……出去。” 这次季琅却说什么也不肯再听他的话了，伸手在他膝弯处一捞，将他打横抱起。 “你……” 季琅小心把人放在床上，没忘了反锁房门：“我现在就给您信息素。” 陆霖有点生气，这小护卫官竟如此婻諷胆大妄为，敢不听他的命令，闯进他的房间。 他挣扎着坐起，正想把他赶走，可那久违的松木香却在这时飘散到鼻端，蛮横地、不讲道理地，夺走了他最后一分理智。 来自alpha的安抚信息素不要钱似的释放出来，将房间里浓郁的梅香都覆盖过去。 陆霖腰眼一软，直接倒了回去，兽化特征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一对雪色的鹿角从他银白发丛间支出，剔透如玉，相比上次见它，似乎长大了那么一点，顶端却还是透着粉色。 季琅坐在他身边，没再手贱去摸他的尾巴。 房间里梅香太浓郁，他只怕自己再近一点，就要彻底把持不住了。 可陆霖却不给他这最后的安全距离。 季琅的信息素让他好受了些，他安静躺了一会儿，又开始不满足于现状。 还想要更多。 陆霖慢慢地翻了个身，将那条蓬松的狼尾抱进怀中。 季琅尾尖一抖，忍住没有挣扎。 尾巴上明明并没有信息素的味道，却出乎意料地让人安心，他用力地抱紧它，把脸埋进去，嗅闻着这条被沐浴露染成橘子味儿的狼尾巴。 鹿角生长带来强烈的痒意，陆霖有些不堪忍受，于是他用角蹭了蹭狼尾巴，可除了把尾毛蹭乱，并没有什么效果。 陆霖挣扎着爬起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很快他锁定了那个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alpha，既然不动，那就一定是木头，是木头就该被用来蹭角。 本能驱使着他向他靠近，新生的鹿角并不锋利，蹭过季琅胸前，用力擦过衬衫扣子。 这一下让陆霖狠狠地解了痒，雪白的鹿尾飞快抖了抖，又故技重施，继续蹭。 季琅愕然开口：“教授？” 陆霖没空理他。 他闭着眼睛蹭了几下，没掌握好角度，鹿角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衣服，本就不堪重负的纽扣瞬间绷飞了两颗，落在地上，弹了好几下。 季琅浑身都僵住了，喉结滚动：“教授……” 没了蹭痒的工具，陆霖十分不满，终于，他抬起头来。 灰蓝色的眼眸一片迷离，像是被水润过般潮湿，白皙的皮肤烧得发红。 季琅一时看呆了。 在今天之前，他绝对预料不到，那个冷淡清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教授，发起情来居然是这副模样。 “摸摸……”陆霖对他说。 季琅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霖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鹿角上：“它。” 第38章 亲了亲他的鹿角 “摸……”季琅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让我……？” 陆霖对他的不配合很不高兴：“快点。” 季琅深呼吸，颤抖着触碰了那对鹿角。 鹿角表面并不光滑，而是覆盖着一层细小的茸毛，有点硬，摸上去涩涩的，手感相当特别。 如果用指甲轻轻掐，会发现表面是软的，能掐出一点凹痕。 季琅用手抚摸过雪白的鹿角，常年握刀的指腹生着薄茧，在此时无疑充当了最佳的解痒工具。 鹿角上细小的血管不断充血，让整只角都变成了淡粉色，陆霖尾巴抖动不止，速度快得抖出了残影。 季琅帮他仔仔细细地解了痒，附在他耳边，低声问：“教授，现在好些了吗？” 他的声音是如此近，声带的振动让人耳根发麻。 陆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贴到了对方身上。 身体好受了些，理智也有点回笼，他意识到这个距离太不安全了，便闷闷地“嗯”了声，想要退开。 季琅的手却抵住他脊背，断绝了他的去路。 那嗓音有点哑，低沉又暧昧：“您现在才想起来逃跑，不觉得太晚了吗？” 陆霖：“……” 第51章 “您这样撩我，即便是护卫官也要忍不住的。”季琅轻轻笑道。 陆霖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你……” “都是您的错，”季琅语调是被欺负了的委屈，唇角却上扬着，“管杀不管埋可怎么行？” “……你放开我，”陆霖努力保持着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你的工作内容可不包括这一项，就到此为止吧。” “是吗？”季琅看向他的手腕，“您的光脑也红了呢。” 陆霖：“……” 两只光脑上红光闪得此起彼伏，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更快。 浓郁的信息素在室内交织，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您恐怕忘了，我是您的‘贴身’护卫官，您明白‘贴身’的含义吗？”季琅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这才叫贴身，我还可以贴得更紧些，贴进——” “够了！”陆霖急忙喝止他，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脏耳朵的词。 镇定如陆教授，终于也在这种时候气息不稳起来：“季琅，你别胡闹。” “我哪里有胡闹？明明是您先招惹我的。”季琅漆黑的狼尾摇了摇，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低哑的嗓音显得比平常更加散漫，甚至有点恶劣。 “您是不是当beta当久了，根本不了解招惹alpha的后果？您知道s级omega对alpha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s级…… 体检报告里好像是有这么几个字，但他并没放在心上。 “意味着不吃不是人。”季琅张开嘴，两颗尖锐的犬齿呲出。 陆霖想要挣扎，可浑身发软，哪里是alpha的对手。 他只能用最大的音量呵斥他：“你敢！！” 齿尖抵上陆霖颈侧，距离腺体只有一寸之遥，却没有再继续靠近，而是泄愤似的在那里轻轻咬了一下。 烧红的皮肤上留下两个白点。 “我的确不敢，”季琅说，“我宁可不当人，也不敢伤您。” 甚至不敢把他咬疼了。 明明现在胀得发疼的是自己。 陆霖松了口气。 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用鹿角顶他了。 季琅为他释放了不少安抚信息素，他还是不想恩将仇报的。 “您不是想要我的信息素吗，”季琅又说，“我们护卫官有一门课程，专门训练信息素的转化效率，因此，我们能释放的安抚信息素比寻常alpha多得多，您想要多少我都能给您。” 他轻轻按住陆霖的后颈，让他把脸埋在自己肩窝。 “休息一下吧，教授，这段时间，您已经很累了。” “……” 鼻端萦绕着清新的松木香，温暖、湿润，像是置身雨后被阳光照耀的树林。 不知道是不是这信息素有安神的作用，陆霖竟真的慢慢合上了眼。 多日来积攒的疲倦瞬间将他淹没。 季琅按着他发烫的后颈，指尖在上面摸索一番，轻轻揭下了那张早已经失去作用的阻隔贴。 更加浓郁的梅香散发出来，和往常的冷冽淡雅截然不同。 甜得像蜜渍了的青梅。 让人闻上一下，就要失去理智。 季琅将那张阻隔贴攥进手里。 狼尾环上陆霖腰际，将那团雪白的鹿尾完全覆盖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季琅都疼麻木了。 他才慢慢扶着陆霖躺下，动作小心又轻柔，生怕惊醒了他。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心里又高兴，又委屈。 高兴在好像又近了一步，委屈在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却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不行，他得为自己争取点好处。 他趴在床边，思来想去，终于，他下定决心—— 轻轻亲了亲陆霖玉雪般的鹿角。 唇瓣在鹿角尖尖上一触即离。 嗯，这感觉…… 茸毛，扎嘴。 偷着干完坏事，季琅赶紧滚进洗手间解决去了。 陆霖睡着了，他又不好跟他在一张床上睡，只能坐在桌前发呆。 梅香实在太浓，他不得不打开窗户通风，视线落在窗台上。 那里放着几个微型培育舱，里面是几株没见过的植物，其中一株造型十分特别，像小鹿角。 他情不自禁地拿起来，细细端详一番，越看越像。 正在这时，他腕上的光脑震动起来，划开一看，是宋今发来的消息。 【你不是进教授的房间了吧？】 【算了，进就进吧，但有几个注意事项你务必遵守，为你的生命安全着想】 【第一，别坐教授的床，教授非常洁癖，讨厌被别人触碰私人物品】 季琅看向凌乱的床单。 那已经坐了怎么办？ 【第二，别动教授养在窗台上的植物，那是他重要的研究样本】 季琅吓得赶紧把植物放了回去。 【第三，别碰教授桌上已经打开的书，如果要挪动，请务必先夹书签】 季琅看着桌上纹丝未动的书，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至少…… 突然一阵风吹来，摊开的书哗啦啦翻了好几页。 季琅：“…………” 他手指颤抖着给宋今回复消息：【如果三条全犯了怎么办？】 宋今：【……6】 季琅心如死灰。 第52章 完了，他季琅，就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39章 真给他爽到了 季琅手忙脚乱地想把书还原回去。 之前翻开的是哪一页来着……他刚才匆匆一瞥，好像看到上面有张图片…… 应该是这页吧？ 等等。 季琅的视线定格在摊开的书页上，他仔细看了看内容，又把书翻过来，看了看书脊。 《信息素合成与抑制剂作用原理》 书里的内容太过学术，他根本看不懂，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教授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纸质书籍？ 季琅抬起头，书桌旁边就是书架，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纸质书，书名也都大同小异，都是关于信息素和抑制剂的。 在这个大数据中心造福万民的星际时代，纸质书已几乎绝迹，人们想看什么，只需要在数据库里一搜，应有尽有。 就算陆霖有看纸质书的爱好，却也不用搜罗这么多，拿起来不方便，查找关键内容也麻烦得很。 莫非…… 季琅划亮光脑，调出虚拟面板，在数据库中搜索这本书的名字。 搜索结果……居然是空。 他不信邪，又随机从书架上抽选了几本，依然搜不出来。 很显然，他没有查看这些书的权限。 一些涉及机密的书籍的确不会对普通民众开放，可如果连陆霖都查不到，那就很耐人寻味了。 封掉了所有关于抑制剂的内容，那位皇帝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他手里掌握着全星系最先进的信息素武器，却不许别人研发抑制剂来对抗它。 难怪之前陆霖说新型抑制剂是他私下研究的，这个项目一定没经过皇帝的批准，不然的话，以陆教授的才学，以帝星的财力，怎么可能八年过去都没有新型抑制剂上市？ 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其心可诛。 季琅低垂眼眸，幽暗黑眸犹如望不见底的深井，散发出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他内心甚至计划好了进宫行刺的路线，计算了全身而退和同归于尽的概率，但仅仅数秒，他又完全恢复了正常。 他可没资格替陆霖做决定。 更何况，教授说了，叫他不准死。 * 陆霖昏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居然是第二天早上了。 因瑶光星之行而疲劳过度的身体终于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他现在感觉状态好了很多。 但低头一看手腕光脑，又被重新打回现实。 ……体内信息素浓度并没有减少。 怎么回事，季琅都释放那么多安抚信息素了，他这发情期怎么还不能过去？ 到底要持续几天？ 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陆教授不免有些烦躁，身上还是很热，黏哒哒的，汗湿的银发贴在颈后，很不舒服。 季琅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他索性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冷水让人头脑清醒，可体温还是降不下来。 重新冒出来的兽化特征也又收不回去了。 看着就烦。 身体一整天都处于发热状态，消耗了太多体力，他腹中空空，不得不去找两瓶补充剂喝。 刚一开门，就看到季琅正在他的办公室里，和宋今相谈甚欢。 陆霖：“……” 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蹿出，他眉头紧锁，语气冷得像冰：“谁准你和别的omega挨那么近的？” 这话一出口，季琅直接愣住了。 宋今也愣住了。 四只眼睛齐刷刷向他看来，陆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刚刚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季琅慢慢地后退一步，拉开和“别的omega”的距离，小小声：“可他不是您的小跟班吗……” 这醋也要吃？ 陆霖本来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想揭过这茬，可听见他的嘟囔，才熄灭的小火苗又蹿起来：“是又怎样？” 宋今：“？” 季琅赶紧来到陆霖身边：“我错了，教授。” 看来教授发情期时不光脾气大，占有欲还挺强。 但这反而正中他下怀，他立即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以后一定和其他omega保持三米以上距离，beta也是，教授别生气了，我心里只有您。” 宋今：“……” 真给他爽到了。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alpha，顺杆爬都不带手滑的。 陆霖冷冷：“五米。” 宋今：“…………” 算了，教授和姓季的绝配，锁死。 季琅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单手放在胸前，骚里骚气地行了个绅士礼：“谨遵主人教诲。” 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宋今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退到季琅五米开外，才开始汇报工作。 距离太远，他只能抬高音量：“教授！我有重要的研究进展跟您汇报！” 陆霖点了点头，在办公桌前坐下，先冲季琅伸手。 季琅看着他摊开的手掌，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下巴搁了上去。 陆霖：“……” 他抽回手，眉眼冷淡：“我没要这个。” “那您要什么？” “营养补充剂。” “喔，”季琅迅速去拿了两瓶橘子味儿的补充剂过来，“教授，您请用。” 第53章 补充剂被特意冰镇过了，陆霖一口气喝掉半瓶，冰冰凉凉的感觉将心头燥热压下不少。 他抬头看了看恨不得退到办公室外的宋今，指指桌前的位置：“你过来，站这儿说。” 宋今：“我得和季琅保持五米距离。” 陆霖果断吩咐季琅：“你走。” 季琅：“啊？？” 两人极限一换一，宋今来到陆霖面前，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教授，昨天我和季……和‘您的alpha’探讨了一下关于那颗珍珠的事，他说你们怀疑珍珠才是让斑迪保持清醒的原因。” 陆霖叼着吸管：“嗯。” “所以我连夜提取了样本，拿去检测，刚刚检测结果出来了，您过目。” 陆霖接过检测报告。 “报告显示，珍珠的成分与普通珍珠没有什么区别，但上面有一股异常的能量波动，我暂时分析不出这股波动是什么，波频和数据库中任何一种能量都对比不上。” 陆霖微微蹙眉：“珍珠的来源呢？” “还没查到，我已经找院长帮忙查了，他说会尽快给我答复。” “好。”陆霖捏了捏眉心，不知道是不是发情期的影响，他才看了两页报告，就又感觉有点疲累了。 而且，身体很不舒服。 嗓子发痒，精力也难以集中。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办公室里，没有那熟悉的松木香了。 毕竟有其他人在，季琅肯定收了自己的信息素。 也不知道这信息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一被安抚，他就觉得精神放松，而一旦停了，他又浑身难受。 不得已，他只好吩咐季琅：“你……过来。” —————— 季琅：刚刚还让我走，现在又让我过来，我是什么很贱的alpha吗？ 季琅：您真了解我，我的确是。 第40章 您就给我吃一口吧 季琅颠颠儿地回到陆霖身边。 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宋今正打算战术性撤退，却被陆霖叫住：“这两天我就暂时不去实验室了，你拿着那颗珍珠找穆洵试验一下。” “这两天恐怕不行。” “怎么？” “今天我去投喂他的时候，被他看到我手上的伤了，他表现得有点焦躁，我想还是再等几天吧。” 陆霖点了点头：“也好，那就等我恢复了再说。” “之前我就想问了，”季琅看着宋今手上的绷带，突然插话，“教授给我包扎的时候都是绑了蝴蝶结的，怎么，你没有吗？” 宋今：“……” 陆霖：“…………” 陆教授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给我过来。” 他把季琅叫回房间。 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也已散了大半，他待了一会儿，感觉身体的不适感并没有缓解。 季琅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便主动开口问：“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霖不看他：“再来点。” “来点什么？” “信息素。” “……”季琅绷了三秒，终于是没绷住，“噗。” 陆霖板着脸：“不准笑。” 季琅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贱兮兮道：“您就这么喜欢我的信息素啊？” “别废话，给还是不给？” “给给给，当然给，”季琅冲他张开双臂，“来吧教授，您尽管吸，千万不要怜惜我，您是想站着吸，还是坐着吸？” 陆霖：“。” 神经。 以为自己是猫薄荷呢。 他指了指床：“坐那。” 季琅正襟危坐。 这次他没有铺天盖地地释放信息素，搞得研究基地到处都是alpha信息素，总归是不好的。 只让陆霖一个人闻到就够了。 沁人心脾的松木清香在周身萦绕，陆霖的精神很快放松下来，将所有的不适遗忘到脑后。 他吸得太投入，情不自禁想离得更近点，一不留神就超过了安全距离。 他整个人都骑在了季琅身上，因为舒服，身后雪白的鹿尾不停地抖来抖去。 一开始，季琅还是目不斜视的。 但败就败在他过于优秀的动态视力，根本无法忽略那条颤动的鹿尾。 然后他干脆把眼睛闭上。 可敏锐的听力又出卖了他，虽然这点动静微乎其微，可一双狼耳还是转向陆霖的方向。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忍了，季琅，再忍下去，要把自己忍成太监了！ 一只小鹿趴在身上吸他的信息素，这谁受得了啊！ 狼吃鹿是天经地义吧？ 狩猎本能，觉醒！ 季琅一个翻身，直接将陆霖压在身下。 陆霖：“？？” “教授，我真的忍不住了，您就给我吃一口吧，就吃一口。” 陆霖这才反应过来，冷声呵斥：“季琅！” 季琅根本不理他，用两颗尖锐的犬齿轻轻叼住陆霖雪白的鹿耳。 好软，好热，香香的，有橘子的味道。 教授一定是洗澡了吧。 教授这么洁癖，一定会把耳朵、角、尾巴都仔仔细细搓洗干净，光是幻想一下那画面，就要被萌得心都化了。 耳朵被咬住，白色茸毛下的皮肤迅速变粉，连带着脸颊也烧了起来。 第54章 陆霖气得眼圈发红：“给我住嘴！” 一条黑漆漆的狼尾却又探向他，卷住他身后短短的鹿尾。 “唔……” 他奋力想从季琅身下挣扎出来：“放……开……” 季琅死死压住他，完全没有想放开的打算。 陆霖白皙的手背上绷起青筋，终于，他忍无可忍了。 下一秒—— 季琅：“嗷！！！” * 宋今在办公室里，都听到了这声惨叫。 “咚！” “砰！” 房间里一阵乱响，兴许是某个不知分寸的alpha被从床上踹了下去。 紧接着惨叫又响起：“您要谋杀亲……护卫官啊！家暴，妥妥的家暴！” “轰！” “啪！” “……教授，我错了。” 宋今：“。” 他八卦地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或许他应该向院长申请，给教授办公室的门再加装一道隔音装置。 他一边帮陆霖整理资料，一边等着某人被教授从房间里轰出来。 可等来等去，什么都没有发生，房间里反而安静下来。 都这样了，还不把人赶走？ 教授居然这么纵容那个alpha…… 宋今的金眸失去了高光，他语调幽幽的：“好想恰柠檬啊……恰柠檬，恰柠檬……” * 把人收拾了一顿，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护卫官总算老实了。 季琅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揉着胸口，胸前皮肤上全是被鹿角顶出来的红印。 还好他胸肌够结实，不然的话，这一下不得给他骨头顶断了？ 陆霖坐在桌边，面无表情地用湿巾擦自己的耳朵。 耳朵上都是某条狼的口水印，把他毛都搞得湿答答的，一缕一缕。 “您也太用力了吧，”季琅半天缓不过劲来，“疼死我了。”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敢，怎么不敢，勇敢狼狼，不怕困难。 不过这话季琅没敢说。 陆霖缓了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总算慢慢消退，一扭头，忽然看到书桌下的地面上有个黑色的小圆片。 他的房间一向收拾得很整洁，洁癖的陆教授看不得地上有脏东西，遂弯腰捡起。 然后才发现那是一枚纽扣。 这东西肯定不是他的，他看向这两天唯二造访过他房间的人。 就说今天感觉季琅看着奇怪，原来是衬衫扣子掉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一直没系，他还以为是他故意在晒胸肌。 陆霖把扣子扔给他：“拿去。” 季琅一把接住了：“这不是我的扣子吗？昨天找半天没找着。” “赶紧把你的衣服补好，袒胸露乳的，像什么样子。” “那还不是您干的？” “什么是我干的？” “我的扣子是您勾坏的，您不会忘了吧？”季琅委屈兮兮的，“弄坏我衣服，还骂我不注意形象，教授好狠的心喔。” 陆霖：“……” 真是无语了。 他扔给对方一个微型修复机器人：“用这个。” “这是什么？我不会用，您给我针线就行。” 修复机器人给他吐出一根缝衣针和一卷线。 季琅熟练地穿针引线，很快把扣子缝好了，从外观完全看不出修补过。 “你还挺熟练的，”陆霖道，“以前经常缝衣服？” “那当然了，在学校的时候，衣服坏了不都是自己补吗。” 季琅让机器人把线剪断：“您要是有衣服坏了，我也可以帮您补，保证比这玩意补得漂亮。” 小机器人：“？” “我没那个习惯，”陆霖说，“一般我的衣服坏了，都是直接扔了换新的。” 季琅：“……” 冒昧了。 他就不该多嘴。 “但也不是不行，”陆霖又说，“下次吧，下次让你补。” 第41章 来我房间睡 “真的？”季琅高兴了，“您可得说话算话。” 教授的衣服啊……要是真拿到了，他会不舍得还回去吧。 陆霖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脏东西，淡淡点头：“嗯。” “对了教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季琅来到他书桌旁，“您的这些书，为什么在数据库里都搜不到呢？” “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陆霖有点懒散地靠在书桌旁，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问。 他刚吸饱了信息素，整个人都处在被安抚过后的餍足中，竟也没有继续追究某个alpha的冒犯。 “毕竟一直跟在您身边，多少要懂一些吧，不然您说什么我都接不上话，那多尴尬。” 陆霖没有否定：“嗯，你可以拿去看。” “您能直接发给我吗？走到哪都捧着本书，怪麻烦的，我的终端好像没有查阅权限，借您的用用。” “我也没有权限。” “那谁才有权限？” “第一研究基地的人。” 第一研究基地在帝都，皇宫毗邻，天子脚下，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是第二研究基地。 季琅不解：“为什么会连您也没有权限？您不是帝国第一药剂研究学家吗？” 陆霖垂下眼帘。 许久，他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是‘背叛’的代价，在我和陛下决裂，离开帝都的那天，他就收回了我查阅这些资料的权限。” 第55章 “他凭什么？您为帝国做了这么多贡献，凭什么说收回就收回？” “他在逼我回去，他认为封了我的权限，我的研究就会进行不下去，总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向他低头认错。” 季琅：“……” 真是傲慢的帝王。 他的教授不该向任何人低头，皇帝不配，所有人都不配。 “但事实证明，没有大数据中心的帮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大可去翻阅纸质书籍，只是麻烦一点。” “人太过倚仗一样东西，就会产生无端的自信，认为可以以此要挟所有人。” “教授，”季琅压低声音，黑眸中的情绪看不分明，“他这么对您，您就一点都没想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陆霖摇了摇头，“你想过的我都想过，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穆洵。” 他并没有多谈一个字，季琅却已心下了然。 龙系特征的杀伤力有目共睹，穆洵一个人可抵一支军队。 治好了穆洵，就相当于他们有了最大的底牌。 “狼群作战讲究协作，现在可不是逞孤狼之勇的时候。”陆霖又补充了一句。 “您就放心吧，没有您的命令，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陆霖点点头，看向窗外。 陛下待他有恩，于情于理，他不该产生这种念头。 可瑶光星上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的看法。 帝王的野心不断膨胀，如果再没人制止他，迟早会出现第二个瑶光星、第三个…… 无数人会沦为战争的牺牲品，无数美好的家园成为废土。 陆霖：“这些话，你别跟外人说。” “我守口如瓶，不过……宋今算外人吗？” 陆霖无奈：“他不算，小宋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家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样啊……”季琅想起自己对待那个小omega的态度，不禁有点愧疚了，“可他不婻諷是天权星人吗？他的家人上了前线？” “还记得我跟你说，瑶光星的感染者被治疗机构接收的事吧？” “记得。” “宋今的父母恰好是那家医院的医生，当时缺乏有效的防护措施，他们接触病人而被感染，而蛇系又天生发情期和易感期表现不明显，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季琅：“……” “也别跟小宋提这件事，不然的话，他会黑化。” “怎么个黑化法？” “嗯……”陆霖回忆了一下那画面，“大概是变成失去高光的阴暗小蛇吧。” * 陆霖在房间里闷了两天，屡次尝试，都发现自己只要十分钟内没闻到季琅的信息素，就会浑身不舒服。 不得已，他只能让季琅时刻待在自己三米之内，随时释放安抚信息素给他吸。 那么晚上怎么睡觉就成了问题。 一开始，他打算让季琅释放足够的信息素，持续一整宿，像第一天晚上那样。 但季琅表示陆教授的发情期不知道要持续几天，如果每天晚上都让他释放那么多安抚信息素，即便是他也会被榨干的。 于是陆霖只好抽了他一管信息素，放进缓释装置里，将装置摆在自己床头。 这下总算能安心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他一起来，就看到季琅睡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 他那沙发哪容得下这么大一只alpha，某人的睡姿憋屈极了，腿也伸不开，动也不敢动，一听到他开门的动静就醒了，还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 陆霖皱眉问：“你怎么不回你宿舍睡？” 季琅睡眼惺忪，揉揉自己乱糟糟的黑发，打了个哈欠：“我不是怕您万一需要我，来不及叫我吗，我宿舍离那么远。” “需要你我会给你发消息。” 季琅看他一眼，笑了笑：“您算了吧，那天您发作起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还给我发消息呢。” “……那你就在这儿凑合？” “这不是挺好的吗？您放心，在学校进行野外训练的时候，我还睡过树呢，这里有沙发，已经很好了。” 陆霖越听越不像话，终于他一阵心软：“今晚你别睡这了。” “那我睡哪儿？我真没事的教授。” “去我房间睡吧，”顿了顿，“你打地铺。” 季琅眼睛一下子亮了：“可、可以吗？” 陆霖移开眼：“爱来不来。” “您都发话了，那我肯定来。”季琅火速从地上爬起来，洗脸去了。 他与陆霖擦身而过，唇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直到入夜，陆霖在床上躺下。 他偏头看了着美滋滋在他房间里打地铺的季琅，被发情期蒙蔽的大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是不是被这小子算计了？ 第42章 偷亲被发现了 但陆霖什么都没说。 陆教授，要面子。 只要他不说，就等于什么都没发生。 发情期第五天，他的状况终于有所好转，虽然体内信息素浓度还是没有完全降下来，但贴上阻隔贴，可以勉强遮住信息素的味道。 换上新的阻隔贴时，他才发现旧的那张早就不在腺体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没注意，冲掉了吧。 第56章 陆霖没放在心上，急于去试验那颗珍珠的效果。 宋今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穆洵的状态也重新稳定下来。 这两天宋今为了不当电灯泡，直接搬到地下二层睡了。 每天看到饲养员的时间直线上升，某条龙显得十分开心。 陆霖他们来到实验室时，宋今正在和穆洵玩你画我猜的游戏。 陆霖看了看玻璃上用哈气画出的图案：“你这画的是……鸭子？” “明明是天鹅好吧。” 陆霖：“。” 哪里像天鹅了。 玻璃上的“天鹅”渐渐淡去，陆霖向宋今说明来意。 宋今点点头：“他现在状态不错，可以接受测试。” 机械臂将珍珠投放进观察室。 穆洵还在窗前等着宋今继续画，听到珍珠落地的声音，他疑惑地转了下头，又回来看看宋今。 宋今哄他道：“去拿吧，是给你的奖励。” 穆洵发出一声高兴的龙吟，捡起了地上的珍珠。 淡粉色的珍珠成色相当漂亮，即便是见过无数珠宝的龙也要多欣赏一会儿，穆洵将它放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爱不释手。 宋今：“居然没马上收进珠宝箱里，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啊。” 穆洵兴致勃勃地玩了起来，用尾巴将珍珠抛起，再接住，玩得不亦乐乎。 季琅在外面看得心情复杂。 要是他也精神力崩溃，心智退化成小孩，整天被关在这里当实验对象的话…… 只怕恨不得一头撞死吧。 在教授面前这么难堪，那也太丢人了。 正想着，穆洵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珍珠从他手中掉落。 陆霖微微蹙眉：“情况不太对。” 上一秒还放松愉快的龙，下一秒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在他头脑中炸开，像根针一样狠狠刺进灵魂深处，他听见那东西发出冰冷的尖啸—— “这一战，只准胜利，不准失败。” 浑厚的声音层层叠叠，像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不容冒犯的威严，不容违抗的冷漠。 “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穆洵？” …… …… “你从没让我失望过。” “你从没败过。” “我的常胜将军，这次也会带着胜利归来。” “穆洵，这一战事关天权星的未来，就靠你了。” “天权星三亿民众，都在这里等你凯旋。” …… …… 无数道声音犹如一块块巨石，铺天盖地地砸下来，砸穿黑龙坚硬的鳞甲，砸断他永远挺拔的脊梁。 他快要喘不过气，快要无法呼吸，头痛欲裂，遍体鳞伤。 他承担不起三亿人的未来。 他肩负不起那个人的信任。 那信任二字太沉重、太沉重，沉重得像一座山。 君命如山。 他不得不从。 可他不明白。 他为什么一定不能输？ 他为什么……一定要打这一仗？ “穆洵，穆洵！” “宋今，你疯了！你不能进去！” “穆洵，你清醒一点！穆洵！”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来到了耳边，可他的大脑一片混沌，竟听不出那声音是谁。 只觉得很动听，很亲切。 比以往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亲切。 “小洵洵，是我，是宋今啊。”那人将手轻轻搭上他的脊背，那手有点凉，可对于他高热的体温来说，却正好舒服。 微凉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你不记得我了？刚刚我们还在玩你画我猜呢，虽然我画的你看不懂，你画的我也猜不出来，但我们应该还算有默契吧？” “对了，你饿不饿？今天还没吃饭呢，你不是最喜欢吃牛排了吗，我给你煎了七分熟，不过这次不准再把胡萝卜剩下来了。” 究竟是谁会给龙喂胡萝卜啊…… 穆洵在他的安抚下慢慢放松，竖起的龙脊一根根落下。 他从双翼遮蔽下抬头，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眸。 很漂亮，比他收藏过的任何一颗宝石都要美。 像太阳一样耀眼。 宋今看着他，轻声道：“小洵洵？” 穆洵垂下眼帘，用许久没有发出过人声的锈蚀的嗓子，吐出了六年来第一句话： “不要……吃……胡萝卜。” 宋今：“……” 外面的两人：“……” 看到穆洵冷静下来，陆霖松了口气。 刚刚穆洵差一点就发狂了，宋今突然打开观察室的门冲了进去，他简直替他捏一把汗。 在一条发狂的龙面前，就是星舰都能被利爪撕碎，何况是人类脆弱的躯体。 但穆洵居然真的被宋今哄住了…… 甚至还第一次口吐人言，这颗珍珠带来的效果超出了他的预期。 只是不知道现在穆洵的神志恢复了多少，得具体检查一下才能确定。 观察室的门被宋今从里面反锁了，陆霖敲了敲玻璃，示意他赶紧出来。 宋今却摇摇头。 穆洵还伏在他怀里，看起来有些恋恋不舍。 宋今轻轻抚摸着他的龙角，龙角上粗粝的纹路像砂纸一样，穆洵看上去被摸得很舒服，可宋今的手心却很快红了。 第57章 季琅眼尖，嘴又欠：“看来龙角还是没有我们教授的鹿角好摸。” 陆霖冷冷瞪了他一眼。 穆洵也发现自己的龙角磨红了宋今的皮肤，他有点心疼地拉住宋今的手，似乎在犹豫该怎样处理。 “不用在意，我们蛇系的痛觉不是很敏感，一会儿就好了。”宋今说。 穆洵却不肯。 他盯着对方的手看了半天，终于慢慢把脸埋在他手心。 温热湿润的舌尖在掌心扫过，潮湿微痒的触感迅速将疼痛带走。 刚刚还在得意的季琅瞬间又嫉妒上了，脱口而出：“不是，这么玩儿的吗？那教授的角也把我嘴扎了，教授怎么不帮我舔舔……” 陆霖很慢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来。 他深吸一口气：“你说什么？” 第43章 教授待我天下第一好 季琅瞬间收声。 完了完了完了，他怎么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他慌张往回找补：“不不不！我是说……手，扎到我的手了！” “我不聋，”陆霖嗓音冰冷，“也没有失忆。” 季琅：“……” 完了呀，彻底完了。 他这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眼看着辩解无效，他果断使出第二招：“对不起，我错了。” 陆霖充耳不闻。 “我实在是看教授的鹿角太可爱了，没忍住，就亲了一小口——真的只有一小口，很浅的，连滋味都没咂摸出来，就被扎到了嘴唇。” 陆霖闭上双眼。 他还想尝出什么滋味？ 还想嗦一口吗？ 季琅偷瞄他一眼，继续说：“我有罪，罪在意志力不够坚定，没能抵挡住教授散发的致命吸引力，没守好护卫官的底线，泯然众alpha，我深刻反思。” 陆霖：“……” 他被气得说不出话，埋在发间的鹿耳从耳根开始红，一直到耳朵尖尖都泛出粉色。 季琅居然敢亲他…… 还敢亲他的鹿角…… 亲了还不算，还要嫌弃他角上的茸毛扎嘴。 那是该用来亲的地方吗？ 陆霖脸红得快要滴血，雪白的鹿尾在身后不耐烦地摆来摆去，终于，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教授，教授您去哪儿？” “您别生气啊，我真的错了！” 季琅快步追了上去，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电梯里。 观察室内，穆洵被他们的动静吸引，好奇地透过玻璃往外看。 宋今及时捂住他的眼睛：“正经龙，不要学。” 穆洵：“……？” * 半小时后，宋今哄好了穆洵，去办公室找陆霖。 陆教授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正坐在办公桌后喝营养补充剂。 宋今环顾一圈，没在办公室看到第二个人：“您的护卫官呢？” “让他消失了，别管他，说正事。” “哦，我把珍珠拿回来了，”宋今摊开手掌，“刚刚您离开后，我又让穆洵试了一下，这东西……好像没什么效果了。” 陆霖看着那颗成色漂亮的珍珠：“他允许你拿走他的珠宝？” “他应该不会要这个了，刚才我又让他摸，他表现得很抗拒。” “看来珍珠的确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事，很可能是不愉快的经历。” “不过我不太理解，按您的说法，您和季琅都是在触碰珍珠的当天晚上做了噩梦，可穆洵为什么……当时就有反应，而且反应这么强烈？” 陆霖思索了一会儿：“既然它是通过唤起人记忆的方式唤醒人的神志，那么我猜测，对于神志混乱的人，效果可能比对普通人更好。” “也有道理。” “去找院长借台仪器，我们给穆洵做个检查。” “好。” 宋今很快借到了仪器，回来叫上陆霖一起下楼。 陆霖站起身：“季琅。” 宋今正疑惑这屋里哪有季琅，就见旁边放资料的文件柜自己打开了，季琅猫着腰从里面钻了出来。 宋今：“？？”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陆霖：“这就是您说的……消失？” 陆霖表情淡淡：“难道没消失吗？” 宋今：“……” 真是史诗级的掩耳盗铃！ 陆霖离开办公室，季琅自动跟了上来，始终保持自己在他一米之外，三米之内。 三人再次来到地下二层，宋今把借来的脑电波检测仪戴在穆洵头上。 顶着这么个东西，穆洵感觉很不舒服，想要甩掉。 “稍微坚持一下好不好？”宋今柔声哄他，“我们小洵洵最乖了。” 穆洵甩了甩龙尾：“嗯。” 陆霖坐在他对面，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穆洵抬起眼帘，和他视线相对。 陆霖第一次在穆洵眼中看到这样清澈的目光。 他眼中的血红褪去，露出深邃平和的黑色。 印象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这位从无败绩的帝国传奇，战功赫赫的黑龙上将，总是行色匆匆，那双眼睛深暗幽寂，死气沉沉。 他以为那是多年杀伐染上的死气，现在想来…… 他透过那双眼睛看到的，应当是一条被重重锁链囚于深井的龙。 是帝王亲手造就了那口井，将帝星三亿民众铸成那锁链，每个人都是铁索上的一环，环环相扣，锁住龙的双翼，压弯龙的脊梁。 第58章 “我不认得你，”穆洵说，“但我觉得你很眼熟。” 他的嗓子还是没说习惯人声，有些嘶哑，有些走调。 “我还知道，你应该不是坏人。”穆洵又说。 陆霖愣了一下。 他无奈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坏人，万一……我就是那个最坏的人呢？” 穆洵摇了摇头：“我就是知道，你不是。” “好吧，那我就收下你的信任了，”陆霖道，“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穆洵。” “还记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 穆洵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只记得，我不喜欢我的工作。” 陆霖轻叹口气，摘下他头顶的检测仪：“你做得很好，等下让宋今多给你煎一块牛排。” 穆洵忙问：“那你能让他别放胡萝卜吗？还有西兰花。” “这我可做不了主。” 穆洵的表情一下子垮了。 宋今问：“教授，怎么样？” “我们出去说。” 两人来到观察室外，陆霖道：“他的记忆还是没恢复，不过他已经对过去有了初步的印象，大多是情绪上的，以及来自潜意识的直觉。”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他在恢复，但还需要更进一步的刺激。” “可那颗珍珠已经没作用了。” “我们先去能量分析科看看，问问他们能不能复现珍珠上的能量波动。” 两人准备走了，陆霖才发现季琅没跟上来。 观察室内，两个alpha面对面坐着，穆洵的视线将季琅从头扫到脚：“你和我一样，是阿……” “alpha。” “阿尔法，”穆洵重复，“但你为什么和我长得不一样？” “你说这个？”季琅抖了抖耳朵，又甩了甩尾巴，“你是龙系的，我是犬系的，当然不一样。” 以穆洵现在的认知，只怕是听不懂什么是龙系什么是犬系了，他只默默接受了这个知识：“你刚才，是不是和陆……霖吵架了？” “没吵，”季琅打死不能在另一个alpha面前认输，“教授待我天下第一好，教授只是傲娇，你不懂。” “傲……娇，是什么意思？” “就是……”季琅使坏地一笑，“可爱的意思，总之是夸人的词。” “喔。” “季琅？”陆霖不得已回来找他，“你在干什么，还不走？” “来了来了，这就来。” 宋今准备走了，想起自己答应穆洵的牛排还没煎，便又折返回来：“小洵洵，我现在有点重要的事要去办，你乖乖在这等着，等我回来就给你煎牛排，好不好？” 穆洵看上去兴致不高：“好吧。” 屡次三番地答应了又不兑现，宋今自己也有点愧疚了：“今天破例，不给你放胡萝卜，也不放西兰花。” “真的？”穆洵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十分高兴，发自内心地夸赞道，“宋今，你好傲娇。” 宋今：“……？” 第44章 夫唱夫随 季琅在旁边实在没憋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今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阴恻恻转向他：“你是不是找死？再乱教一个试试呢？” 季琅火速躲到陆霖身后：“我也没想到他真信啊。” 宋今回过头叮嘱穆洵：“以后不准跟他玩，他不是好人，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 穆洵有些困惑：“所以，你不傲娇吗？” 宋今：“……” “那傲娇到底什么意思？” 求知欲能不能别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那个禁忌词汇被一遍遍提起，陆霖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眼神冷得掉冰碴：“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季琅果断两指一捏，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婻諷陆霖已经懒得跟他生气了，不然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气死，他叫上宋今：“走了。” 三人离开实验室，进入另一座办公楼，来到能量分析科。 之前他们拜托能量科的科员小张帮他们分析那颗珍珠，此时他们一进科室，小张就注意到了他们。 “陆教授？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小张很是兴奋，“我正要通知宋前辈呢，关于那颗珍珠，我又有了新的发现。” 陆霖拿出珍珠：“先不忙，你先帮我们看看，这上面的能量波动还在不在。” 小张把珍珠拿到仪器下一测，不禁大惊失色：“没了！能量波动完全消失了，教授，您对它做了什么？” “果然……” 珍珠上的能量并不是恒定不变的，它会随着使用而损耗。 起到的效果越强，损耗也就越大，唤醒穆洵让上面残存的能量全部消耗光了。 后面宋今再让穆洵接触它，也就不会再有作用。 陆霖：“先不提这个，你们已经把上面的波频记录下来了吧？” “我正要跟您说这事，”小张将一份分析报告打在平板上，“之前我分析的结果是，这股能量的波动没有规律，但这两天我又用几种不同的方法重新测算了一下，波动并非没有规律，只是它的规律很奇怪，似乎是……一种旋律。” “旋律？” “音乐的旋律，”小张递给他一只耳机，“您可以听一下，这是我还原出的最清晰的一版。” 第59章 陆霖戴上耳机，季琅也凑过来，狼耳直往他这边转。 耳机里的“旋律”并不真切，还穿插着滋滋啦啦的电流音，但隐约能够听出，的确是某种曲调。 像是谁的歌声。 从珍珠上听出歌声，这简直闻所未闻，陆霖把耳机递给另外两个人听，又问小张：“可以复现出这股能量吗？” 小张摇了摇头：“恐怕很难，您也听到了，频率并不完整，缺损太多了，就算用残损的频率强行复现出部分，恐怕也达不到你们想要的效果。” 陆霖沉默下来。 频率残缺，应该是损耗太多所致，这样的能量对穆洵的作用恐怕也只到唤醒他的意识，至于更进一步，还是得得到完整的频率才行。 不能还原能量本身，那他们只能从这颗珍珠的来源入手了。 于是他道：“多谢，你帮了大忙。” 小张有点不好意思：“教授也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把分析报告传给我吧。” “好。” 陆霖等着他传报告，离他们不远的另一位科员观察他们许久，终于走上前来：“这不是陆教授吗，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们科室了？” 陆霖抬头看了一眼。 他以前很少来能量分析科，人都没认全，除了院长指派的科员小张，其他人一概不熟。 没认出面前的是谁，他只淡淡应了声：“嗯。” 那科员压低声音：“教授，您是不是正在发情期啊？” 陆霖一顿。 自从他体检回来，他二次分化成omega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早已在基地内传开。 他有点诧异：“beta也能闻到信息素？” “不是不是，这不是之前好多天没见到您吗，我瞎猜的，瞎猜的。” 陆霖没再说什么：“哦。” 过了一会儿，那科员又道：“既然您发情期了，怎么还到处乱跑，不回去歇着吗？什么大事要您亲自跑一趟，这儿有我们呢，您需要什么数据，我们整理好发给您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不能说哪里不对，只能说莫名其妙，他屡次三番的纠缠，连宋今也不乐意了，就要发作。 陆霖拦住他，看向那科员：“在你眼里，omega发情期时就该躺在床上，等待alpha标记，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是吗？” 话一出口，科室内的所有人纷纷向他们看来。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科员有些难堪，“我婻諷是说，信息素会干扰我们的仪器，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陆霖平静地看着他：“信息素会干扰实验仪器的说法，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就站在这里，你的仪器被影响了吗？” “那您出门肯定贴阻隔贴了，这么小的浓度当然……” 陆霖：“季琅。” 季琅会意，直接走到那科员的工作台旁，对着他的仪器释放了信息素。 仪器上的曲线并没有任何波动，什么都没有发生。 “s级alpha的信息素，如果有影响，你们的仪器现在应该全部爆了，”陆霖语气淡淡，“各位都是做科研的，听信这种毫无依据的传闻，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 科员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脸慢慢涨红了。 “在这个abo性别大普及的年代，任何实验仪器的诞生，都应该将信息素的影响考虑在内，排除干扰才能顺利出厂，如果仪器真的出了问题，你们应该去找生产厂家，而不是找omega或者alpha的麻烦。” 他清澈的嗓音犹如冰珠敲击玉盘。 满堂皆静。 许久，那涨红了脸的科员才咬着牙道：“可基地不聘用omega是事实！” “只聘用beta，是怕alpha和omega受到易感期和发情期的影响，在关键时期掉链子，耽误实验进程，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但如果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不能专心投入工作，而是一门心思排挤其他人，那你身为beta的优势又在哪里？” 科员哑口无言：“我……” “没错！”季琅上前一步，和陆霖并肩而立，“教授发情期都还想着实验的事，而你们这些beta却在这里浑水摸鱼，你们难道不自惭形秽吗？” 看热闹的科员们齐齐移开眼，继续忙自己的。 季琅站在那个挑事的科员面前，义正辞严地说：“我告诉你，不论教授是beta，是omega还是alpha，他是帝国第一药剂学家的身份永远不会变，个人成就和性别无关。” “还有，”他用手指戳了戳那科员的肩膀，“你，比不上我家教授一根汗毛。” 第45章 教授是你能抱的？ 那科员一张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有错吗？” 季琅说着，居然直接爬上了桌子：“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你们全都不及陆教授一根汗毛！” 虽然这是实话，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未免也太拉仇恨了。 宋今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肃然起敬。 “没有陆教授，就没有天权星今天的强盛，也就建不起这么大的研究基地，没有研究基地，你们衣食无忧的生活又从哪来？你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脸面，对着陆教授指手画脚？” 年轻的alpha居高临下，姿态嚣张，神色张扬，瞬间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第60章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别别别，我可不敢对陆教授指手画脚，我打内心尊敬陆教授，真的。” “就是就是，我来研究基地就是为了追随陆教授的脚步。” 听着同事们七嘴八舌，之前那个挑事的科员再也忍不住，愤然冲出了科室。 陆霖抬头看着某人恣意放肆的样子，唇角往上抬了一点，又迅速压下：“下来。” “噢。” 季琅刚从桌上下来，科室的门就又被推开了，院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左看看，右看看：“这么热闹？我是不是来晚了？” 有科员发现了他：“院长？” 庞院长清清嗓子：“来来来，看过来！我宣布个事——” “刚跟各科室负责人开了个小会，我们一致决定——放开基地招收标准！以后不论是beta，还是omega，只要符合条件，都可以来基地应聘。”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真的要放开标准？怪不得刚才那人突然发神经呢，是早就听到风声了吧？”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陆教授就是帝星的风向标，以后啊，omega的日子要好过起来了！” “院长院长！我认识一个omega前辈，经常在星网上向他请教问题，他对我们研究基地向往已久了，但碍于咱们的招收标准，一直不敢报名，既然现在放开了，我能不能向基地引荐他？” “当然可以！”庞院长指向他，“找你们的科室负责人，让他三天之内给我搞定这件事。” 庞院长拍了几下掌，示意大家安静：“你们有什么想引荐的，尽情地递交申请，院长向你们保证，对omega的审核标准和beta一样，不苛待也不优待。” “好了，我还要去其他科室通知，你们聊得差不多了，就抓紧工作。” 科员们讨论得热火朝天，陆霖已经拿到了小张传输过来的分析报告，便没再打扰他们。 三人离开科室，耳边瞬间清静下来。 自从院长出现，宋今就没再开口说一句话，甚至没有抬头。 此时陆霖再看他，才发现他眼圈都红了。 他轻声：“小宋？” 宋今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他：“谢谢你，教授。” 陆霖微怔。 他认识宋今多年，很少会见他把内心真实情绪表现在脸上，更没见他哭过。 时间久了，他都快要真把他当成beta。 他轻轻拍着宋今的后背：“谢我什么？” “放开招收标准的事，是您找院长谈的吧，我知道您一直想让我名正言顺地留在基地……如果没有您，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这你还真误会我了，是院长主动跟我提起的，我只是顺水推舟，你真要谢，该去谢他。” 宋今顿了一下，破涕为笑：“您还是这么不爱揽功劳。” 他又把脸埋进陆霖怀中。 季琅在旁边急得走来走去。 不是，怎么还抱上了，怎么又抱上了，怎么抱起来没完没了了！ 教授是随便说抱就能抱的吗！ 看着宋今把眼泪全蹭在了陆霖衬衫上，季琅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扒拉开，可看那小omega一副脆弱到要碎掉的样子，又实在没好意思。 手已经痒得不能再痒，他只能往自己嘴里塞，狠狠咬住了指节，念叨：“两个omega是不会有结果的，两个omega是不会有结果的……” 他的碎碎念从陆霖左耳绕到右耳，又绕回左耳，陆霖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转了？” “您能不能别抱他了？”季琅看上去比宋今还委屈，“您抱我吧，我也需要安慰，没有您，我也活不到今天。” 陆霖：“……” 神经。 “行了行了，至于吗，”宋今主动松开了陆霖，神色又恢复正常，“不就是抱了你家教授一下，我认识教授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你你你你！”季琅觉得自己真是白同情他了，他就不该指望一条毒蛇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你认识教授比我早？万一是我在先呢？敢打赌吗？” “怎么赌？” “谁赌输了，以后就不准再抱教授。” “好啊，那你输定了。” 陆霖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这两个家伙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他懒得掺和两个小朋友没营养的赌局，来到走廊窗边，透过窗户眺望窗外。 “小陆啊，你在这儿呢，”庞院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找你半天。” 陆霖回过头：“院长？您怎么回来了？” “所有科室都通知到了，来看看你和小宋。” 宋今停下和季琅的打赌：“院长，我……”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都知道。”庞院长拍拍他肩膀，“走吧，去我办公室。” 三人穿过连廊，往药剂科走，陆霖道：“不过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帝都，那位怕是要不高兴了。” “不高兴就不高兴，他能把我怎么样？你们放心，天塌下来有院长顶着，我也一把年纪了，这个时候再不拼一把，简直枉为科研人啊。” 陆霖无奈：“您说的也太夸张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确是不敢把研究基地怎么样的，顶多是削减我们的研究经费。” “就是嘛，就算真削减经费，那也不怕他，”庞院长神神秘秘地说，“院长我有小金库。” 第61章 “真要动用小金库，那也轮不着您来，我记得我那还有四十二……” “嘘嘘嘘！”庞院长急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小陆，诚实是一种美德，但有的时候真不用太诚实了。” 季琅在一边支棱着耳朵听，没听全陆霖的话，不禁心痒难耐，扭头问宋今：“四十二什么？” 宋今把音量压到最低，用手拢音：“亿。” 季琅：“？？” 第46章 干了坏事就要接受惩罚 季琅整个人傻掉了。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个十百千万……” “对了，”庞院长又说，“我来找你们，还有件重要的事——之前你们托我打听的那颗珍珠的来源，有结果了。” 几人来到院长办公室。 “我找了很多收藏圈的朋友，还有珠宝鉴赏家，他们给我提供了很多与那颗珍珠非常接近的样品，但经过鉴定，没有一颗和它出自同源。” “没有一颗？” 庞院长点点头：“你们得到的这颗珍珠，产地不详，品种不详，目前我们只能确定，它的确是自然形成的，且是海蚌珍珠。” “那不还是等于没说吗，”季琅道，“查了半天，一无所获啊。” 陆霖思索了一会儿：“倒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候没有线索，反而是最大的线索。” “怎么说？”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种珍珠并非在市面上能够买到，这就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 宋今：“那我们现在……” “还是得从约斯利的日记入手，他说，这颗珍珠是莱恩从星际商人手里买来的。” 季琅眼睛一亮：“我们去查星际商人？” 陆霖摇了摇头：“星际商人行踪不定，如果是以前，我们还可以去查瑶光星的出入境记录，但现在那里的一切早已损毁，出入记录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法找到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商人。” 季琅失望地耷拉下耳朵：“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我们岂不是走进死胡同了？” “还有一个办法，”陆霖抬起头，“我们找不到他，但可以让他来找我们。” “什么意思？” 陆霖拿出平板，划开虚拟面板：“钓鱼。” 他登上一个网站——这是全星网最大的拍卖平台，每天都有高达几百亿的商品在这里成交。 人们可以在这里发布拍卖，亦可以求购。 陆霖当场编辑了一个帖子：【求购和这个同品种的珍珠，越相似越好，强迫症想凑一对，只要同品种的，造假的别来。】 并将珍珠的3d展示图放了上去。 求购金额…… 季琅数了半天，怀疑自己的眼神不好了：“这是几个零？” 宋今：“八个。” 季琅：“……” 两亿？！ 两亿星币，求购一颗珍珠？ 他刚想阻拦，陆霖已经点击确定，发布了求购帖。 在场的几人除陆霖外，表情都十分精彩，庞院长已经哆哆嗦嗦地开始找速效救心丸。 宋今咬了好几下牙，才勉强吐出一句话：“虽然知道您不差钱，但这价格是不是太离谱了……” 季琅凑到庞院长跟前：“给我也来两粒。” 看着那抢药吃的两人，陆霖无奈：“放心吧，这钱大概率花不出去。” 两人又把救心丸放下了。 “我填这价格只是为了提高效率，报价越离谱，被注意到的概率就越高，如果那个商人手里还有存货，一定会主动联系我们，现在，我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宋今喃喃。 但不得不说是个好办法。 星际商人一定不会错过拍卖平台上的动向，两亿星币求购一颗珍珠，但凡是个人，都要被钓成翘嘴了。 教授这一招可真狠哪。 果不其然，帖子才刚一发出去，就收到了数条跟评： 【夺少？？我没看错吧？】 【两亿？一颗？】 【我记得星网拍卖珍珠最高成交价也就八千多万，那颗是千年难遇的极品，您这个……虽然品相也不错，但恕我直言不值这个价啊】 【这世界终究是癫了】 【怕不是发着玩的吧，是真心想买吗？】 【楼上的，你要不要看看楼主的既往成交记录，会让你大开眼界】 【握草，大佬，失敬了】 【看来大佬是真的强迫症啊，买什么都要买成对的……】 【有钱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有钱还强迫症】 【你们先别说钱不钱的问题了，以我阅珠三十年的阅历，居然看不出这颗珍珠是什么品种，有没有见多识广的？】 【不会是孤品吧？那恐怕还真值两亿……】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关键点，陆霖关掉屏幕：“多谢院长了，那我就先回了。” 庞院长有气无力地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宋今要去给穆洵煎牛排，陆霖便回了自己房间。 说实话，他现在的体力还是有些跟不上，折腾一上午，他已经相当疲惫了。 喝了瓶补充剂补充体力，休息了一会儿，他去浴室洗澡。 热水洗去了一天的疲倦，整个人也变得懒洋洋的，他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擦拭头发，水珠顺着银白发梢滴落，将床单印出深色的水痕。 第62章 擦得差不多了，再拿吹风机吹干。 尾巴也得吹吹。 兽化特征收不回去就是麻烦。 尾巴太短了，又看不到身后，实在很难操作，他正有些不耐烦，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教授，我来帮您吹吧。” 陆霖手一抖。 他抬起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季琅：“就刚才啊，您吹头发的时候。” 吹风机的噪音太大，他竟没听到这家伙的脚步声。 陆霖冷淡道：“不用。” “还是我来吧，”季琅拿走他手里的吹风机，“尾巴要及时吹干，不然会很难受的。” 热风扫过尾根，陆霖不舒服地抖了抖，自己吹和别人帮忙吹的感觉根本不一样。 他后颈的阻隔贴在洗澡时揭掉了，淡淡的梅香又散发出来。 可能是水开得太热，白皙皮肤晕出一层粉色，宽松的睡衣领口敞开着，露出精致的锁骨。 季琅细心帮他把尾巴吹干，雪白的鹿尾重新恢复蓬松柔软。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陆霖道。 “出去？我不是跟您一起睡吗？” “看来你说你错了只是敷衍。” “啊？”季琅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明白他是指偷亲的事，顿时心虚，“这事不是都过去了……” “什么惩罚都没得到，就想过去了？” “那您想怎么惩罚我嘛……” 陆霖指了指他的地铺：“拿着你的铺盖卷走人。” “别啊！”季琅什么惩罚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接受从教授的房间滚出去，他讨价还价，“换一个，换一个。” “你确定？” “确定。” 陆霖掏出平板：“那你来搞定这件事——从所有的私信中找出那位可能存在的星际商人。” “就这？” “就这。” “一言为定，”季琅高高兴兴地接过平板，“您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陆霖目光幽深，翻身躺下：“祝你好运。” 季琅心说教授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这点小小的惩罚哪里算惩罚，明明是奖励。 可当他打开平板，登上拍卖网站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多、多少……？ 两个小时，18794条私信！！ 季琅倒抽一口冷气。 他现在搬着铺盖卷走人，还来得及吗？ 第47章 惩罚？奖励！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下的陆霖。 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已然睡着了。 睡得好快。 看来是真累了。 发情期果然还是太消耗体力了吧。 既然这样，那就由他来替教授排忧解难。 不就是一万八千条私信吗，他今天之内一定能看完。 呃……什么时候变一万九了，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 不敢再耽搁了，季琅按照时间顺序，开始一条条往下看。 很多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内容，问他是不是真的想买，问他珍珠从哪收的，问他家里趁多少矿…… 季琅连理都没理，直接拉黑了。 然后就是趁机推销珍珠的，教授说了，这珍珠市面上买不到，凡是此类，他也全部拉黑。 一番粗筛选，私信已经少了很多，但接下来的就更难辨别。 有信誓旦旦说这颗珍珠是自己卖出去的，他又问对方几个问题，就露出马脚。 有说自己是鉴赏家，能帮他鉴定出珍珠的来源，但开口就要他v5000咨询费。 有说珍珠是自己祖上传下来的，于数年前不慎遗失，如今终于找到，要他归还。 …… 诸如此类，统称为骗子，季琅不但拉黑了，还顺手点了举报。 甄别真真假假的信息耗费了大量时间，季琅从白天看到了晚上，后台收到的私信数量总计已经超过两万五千条，而他排除的还不到一半。 他感觉自己头都大了，饿得眼睛要冒绿光，也顾不上吃什么饭，从陆霖办公室的冰箱里拿了两瓶补充剂喝。 凌晨两点，他趴在桌子上捧着平板，为了不影响陆霖休息，灯也没开，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虚拟屏幕散发出幽幽蓝光。 季琅困得上下眼皮不停打架，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继续看。 终于，一条与众不同的私信闯入视野： 【这颗珍珠的持有者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它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季琅的视线在这行字上多停留了三秒，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它的含义。 一瞬间，他所有的瞌睡全部惊飞，整个人骤然清醒了。 这条私信是帖子发出去后两小时内发来的，不知道这个时间了，对方还在不在线。 斟酌了一下，季琅回复：【你怎么知道持有者不在了？】 没想到对方还真回了：【你这是哪个星球的时差？】 【我当然知道，因为珍珠就是我卖给他的】 季琅：【你是星际商人？】 对方：【曾经是】 季琅：【珍珠的买家叫什么名字？】 星际商人：【这是顾客的隐私，我可不能透露给你】 季琅：【那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实的？】 星际商人：【……】 星际商人：【因为他居住在瑶光星，我知道他一直没有离开，你觉得那颗星球上现在还有活人吗】 第63章 居然还真对上了。 看来，这的确是他们要找的人。 教授的方法果然行得通。 星际商人：【现在轮到我问你了，珍珠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季琅想了想，还是没说关于瑶光星的事，这些年申请过通行批文的只有陆霖，他要是告诉对方他们登上过瑶光星，这个账号是谁的就一目了然了。 于是他回：【我是他的朋友，他的确没有撤离，但把他的爱犬托付给了我，这颗珍珠是狗项圈上的装饰】 顺手发了张之前给黄狗拍的照片过去。 星际商人：【草！】 星际商人：【这么漂亮的珍珠，我看他真心喜欢才忍痛割爱，结果他就拿回去装饰狗项圈？？】 季琅：【重点是这个吗？】 季琅：【既然你就是我朋友说的商人，那你一定也知道珍珠上的秘密吧】 星际商人：【您指？】 季琅将小张解析出的音频给他发了过去。 这一次星际商人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回复：【我明白了，老板其实不是想收购珍珠，而是想收购珍珠上的秘密】 星际商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这段歌声，是“海神的赐福”】 海神的赐福？ 季琅：【你听过它，对吗？】 星际商人：【当然，我猜您是通过某种手段解析出了这段频率吧，其实在珍珠刚到我手里的时候，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只用将它贴在耳边，就能听到这段旋律】 星际商人：【但也正因为这个，我推销了很多次都没有老板买账，他们说这段旋律很邪性，会让他们回忆起痛苦的事】 星际商人：【后来珍珠在我手里放久了，歌声慢慢听不见了，我才有机会将它脱手】 星际商人：【我以为那位老板是个识货的人，没想到他居然拿去装饰狗项圈！】 季琅：“……” 这茬怎么还过不去啊。 季琅：【你手里是不是还有存货？】 星际商人：【但凡我还有存货，早就卖给您了不是】 星际商人：【不过我可以告诉您在哪能找到它】 星际商人：【天枢星，深海之下，失落的王都】 星际商人：【但我也要提醒您，那里是禁忌之地，海神的赐福亦是诅咒，去者九死一生】 星际商人：【如果您有勇气，就去自取吧，在那里，您会得到您想要的，十颗、百颗、成千上万颗，只看您有没有命将它们带回】 季琅：【？】 季琅：【怎么神神叨叨的？】 季琅：【失落的王都到底是什么？再说清楚点？喂？】 星际商人再没回复。 季琅还想再问，可消息却发送失败了。 对方的账号显示已注销。 “嘶……” 有点邪门啊。 但好在是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天枢星，失落的王都，海神的赐福…… 季琅开始在星网上搜索起来。 时间渐渐来到后半夜，夜色渐浅，天蒙蒙亮了。 他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一头栽倒在桌上。 * 第二天陆霖一起床，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某人。 他轻轻抽走了被胳膊压住一角的平板，而季琅居然没醒。 也不知道昨晚熬了多久的夜。 陆霖摇摇头，划亮平板，眼中透出些许惊讶。 这家伙……还真查到了不少东西。 看着睡得正香的季琅，他犹豫了一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 陆霖又逗留了一会儿，拿着平板离开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琅终于睡醒了。 趴在桌上睡了一宿，睡得他浑身酸痛，他用力舒展筋骨，却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抄住。 这是…… 一件雪白的衬衫，带着极淡的，梅花的冷香。 季琅倏地睁大双眼。 教授的衬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8章 定情信物？ 季琅狠狠将衬衫揉进怀里。 教授没把他赶出去，看到他睡着还给他盖衣服，教授好，他坏！ 他用力在衬衫上面蹭蹭，尾巴摇得飞快，原本平整的衬衫被他揉得皱巴巴的。 忽然，身后咔哒一响，是开门声。 季琅回过头。 陆霖出现在房间门口。 视线直直落在他怀里抱着的衣服上。 那一瞬间，空气中的沉默震耳欲聋。 季琅噌地一下蹿了起来：“教授您！我我我……我是想帮您拍拍灰，刚才衬衫掉地上了！” 一边说，一边做出拍灰的动作。 可衬衫上的褶皱昭示着他的罪行。 陆霖语气淡淡：“哦。” 季琅：“……” 对着别人的衣服撒欢还被当场抓包什么的…… “那个，我……”季琅手指微微颤抖，“要不我帮您洗干净，再熨一下？” “不用了，给我吧，”陆霖冲他伸手，鹿耳耳尖泛出一点薄红，“正好和上一件一起洗了。” 季琅依依不舍地把衬衫还给他：“上一件？” “被宋今哭湿的那件。” “喔。”原来不是同一件吗。 第64章 的确，他没在衣服上闻到其他人的气味。 不过…… 昨天的、今天的，以及现在陆霖身上穿的衬衫，怎么好像都长一个样？ “教授您，有多少件一模一样的衬衫？” 陆霖打开衣柜。 整整一排。 款式一样，颜色一样，尺寸一样……肉眼看不出任何区别。 季琅傻眼了。 “您……四十多亿存款就是这么花的？” 陆霖：“？” 没懂他疑惑的点在哪，陆霖把衣服丢去洗：“我刚去找院长调取了天枢星的地理资料。” 季琅正色下来：“您看到我查的东西了？” “嗯，昨晚你辛苦了。” “倒是不辛苦……教授，您觉不觉得那个星际商人很可疑？说了一堆云里雾里的东西，又注销账号，神神秘秘的。” “的确，但我们现在也没其他线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刚才托技术科的同事查了那个已经注销的账号，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陆霖划亮光脑，蓝光投射出天枢星的全貌：“天枢星的地理特征十分奇特，这颗星球上95%都是海洋，且星球上存在特殊的磁场，受此影响，电子设备十有八九都会失灵，所以科技水平很低。” 季琅：“95%都是海洋……那不正好和那商人说的‘深海之下’对上了？” “嗯，”陆霖点点头，“所以我觉得，那商人虽然神神叨叨，但说的话应该是真的，我们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对了教授，我昨晚查那个什么‘失落的王都’，有用的内容少得可怜，大多都是什么传说故事，至于‘海神的赐福’，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他重新拿回平板，打开昨晚保存的页面：“唯一有点关联的是这个。” 【梦之旅号天枢星七日游，带您领略瑰奇大海，探访“失落王都”的秘密，水下潜游，与鱼群共舞，海滩烧烤，享鲜绝盛宴……】 【单人畅玩票6888/位；双人情侣套票13140/套；亲子同行票6222/位（三人起售）……】 陆霖皱了皱眉：“这不就是旅游团广告？” “是啊，可这是我能查到的唯一和‘失落王都’有关的信息了，要不……咱们报个名？” 陆霖有些犹豫，他实在不知道这旅游团靠谱不靠谱，而且他们要去找东西，也不可能跟着旅游团一起行动。 但如果不抓住这最后的线索，在天枢星上寻找一颗珍珠，可谓货真价实的大海捞针。 梦之旅号星舰，他倒是听说过，是一艘穿梭于各星系之间的大型观光舰，如果是它的话，真实性倒是能得到保障。 出发时间是十天后，刚好来得及。 想了想，他让季琅登上售票官网，拨通了人工客服的星电。 甜美的声音响起：“尊敬的客人您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我想问，关于‘失落王都’，你们知道多少？” “这是本次旅行的重头戏哦，这里不能提前为您剧透呢，还请您在旅途中自行体验。” 陆霖：“……” 他就知道是这样。 无奈，他只好道：“票还有吗？” “有的呢先生，请问您几位？” 季琅就要脱口而出，被陆霖一把捂住：“一位。” 季琅：“？？” “实在不好意思呢先生，最后一张单人票刚刚卖出去了，您找亲人朋友拼个单买双人票您看可以吗？” 季琅急忙挣开他的手：“两位，我们本来就是两位！” “好的呢先生，双人票还有的哦，这边把支付链接发给您，您点击下单就可以了。” 季琅火速买好了票，有点伤心地问：“您干嘛说是一位啊，这次也不想带上我吗？” “买两张单人票不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贵很多呢好吧。” 陆霖不想再争这个，半天没收到扣款提醒，疑惑道：“你花的谁的钱？” “我自己的。” “身上总共就十万还这么挥霍？” “花在您身上，我乐意。” “……” 不得已，陆霖只好开始准备行程。 好在启程之前，他长达十二天的发情期终于结束了。 他从来没听说过哪个omega有这么长的发情期。 出发前一晚，他把季琅叫到跟前。 “这个给你。”他将托院长帮忙定做的唐刀递给他。 季琅微微怔住。 唐刀接在手里，颇有分量，他轻轻掂了掂，重量和他之前的那把相差无几。 长度也完全一致。 漆黑的刀鞘刻有松针花纹，古朴大气，美观又实用。 他缓缓握住刀柄，拔刀出鞘。 寒光四射。 镜面般的刀面上映出他的影子，只是听这出鞘的声音他就知道，这定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他眼眶瞬间湿润了：“教授您……居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赔你之前的那把，”陆霖没看他，“总不能让你一直用卷刃的刀。” 季琅还刀入鞘，吸了吸鼻子：“我太感动了，教授，一握住这把刀，我心跳都加快了。” 倒也没必要那么夸张。 “这种感觉……”季琅捂住心口，“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第65章 “？” 第49章 蜜月之旅？ 陆霖：“你见过谁定情信物送刀的？” 不对。 这是重点吗？ “这更说明教授送我的礼物独一无二，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季琅又得意洋洋地舞了几下刀，手腕一转，唐刀挽出漂亮的刀花，刀刃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陆霖下意识退了半步。 季琅帅气地收刀入鞘，冲陆霖张开双臂：“教授，来抱抱。” 陆霖婉拒了。 他又拿出一样东西：“还有这个。” “这又是什么？” “折叠空间做成的储物手环，考虑到我们可能会下水，特意定制了一款防水的。” 季琅把手环戴在腕上，试着往里放东西。 “这也太神奇了吧！居然连刀也能收进去？” “一定体积内的物品都能收进去，不过有容量上限，别放太多了。” 手环上有存储容量条，已经占用的就会变成红色，现在还全绿着。 季琅火速把自己的行李全收进去，打包成了行李.zip。 收拾好东西，两人早早睡下，第二天一早，来到实验室和宋今他们告别。 穆洵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你们要出远门吗？” 这段时间穆洵的状况已经很稳定了，陆霖让宋今别再关着他，小小一间观察室困着一条龙，空间实在有些局促。 现在整个地下实验室他可以自由活动——当然，实验仪器是碰不得的。 “嗯，要出远门，等过段时间再回来看你。”陆霖道。 “路上小心。你的角和尾巴不见了呢。” “收起来了。” “但我觉得不收起来的时候更好看。” “……” “有品！”季琅向穆洵投去赞赏的眼神，“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陆霖瞪他一眼。 他低头看向坐在脚边的黄狗，在它面前蹲下身来。 黄狗脖子上的项圈已经换了新的，狗牌打磨掉锈迹，也重新挂了回去。 陆霖拿出那颗珍珠，轻轻挂回黄狗项圈上：“我们说好的，物归原主。” 黄狗闻到熟悉的东西，尾巴激烈地摇了起来，高兴得在原地转圈：“汪！汪汪！” “教授，你们去天枢星，不带上珍珠吗？”宋今问。 陆霖摇头：“我想了想，还是不了，毕竟是斑迪的东西，万一我们回不来……” “呸呸呸！”季琅迅速打断他，“还没出发呢就说晦气话，有我在，保证您平安无事。” “好吧，”陆霖也不执着于此，“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之前两亿求购的珍珠的事已经传开，带着它，万一不小心被别人看到了，暴露身份不说，还容易招来危险。” 宋今琢磨了一下：“这倒是真的，也好，不带就不带吧，您放心，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会照顾好穆洵，也照顾好斑迪的。” “嗯。” 穆洵看看他们，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我、我也会照顾好宋今的。” 陆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进行完简短的告别，两人乘电梯离开，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宋今在远处冲他们大喊：“教授！蜜月愉快！” 陆霖：“？” 蜜什么月？ 电梯上行，某条狼的尾巴摇得跟螺旋桨似的。 陆霖冷冷：“别摇了。” 季琅用手攥住了自己不听话的尾巴。 两人离开研究基地，一路上碰到不少科员，无论是谁，看他们的眼神都格外暧昧。 还有直接冲他们道喜的：“教授要去度蜜月啊？旅途愉快。” “教授蜜月快乐，好好玩啊，听说天枢星是旅游胜地，咱是没机会去了，教授替我们玩个尽兴。” “教授教授，要是有机会带点特产回来呗？啊，提前祝你们蜜月快乐！” 陆霖：“？？？”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怒而转向身边的某人：“你散播的消息？” 季琅举起双手：“我散播什么，我冤枉啊！” “那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蜜月？” 季琅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您想啊，您刚发情期结束，又有我这个匹配度99.9%的alpha陪在您身边，还报名了双人情侣七日游，可不就是度蜜月吗，不怪别人想太多。” 陆霖：“……” 他就说不该买双人票。 他精致的面容结了冰，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教授等等我！” 庞院长熟悉的身影就在前方，对方冲他们招招手：“小陆小季，蜜月快乐！” 陆霖耳根彻底红了：“怎么连您也……！” 庞院长揽住他的肩膀：“总要给你们这趟行程找个合适的理由吧，说度蜜月，不容易引人怀疑。” “所以是您……” “嘘，”院长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此去一切小心，别太拼命了，给我完好无损地回来。” 季琅拍着胸脯保证：“院长放心，有我呢。” “嗯，那我就不送你们了，出发吧。” 院长提前帮他们叫好了飞行器，两人前往港口。 梦之旅号已经在港口停泊，这艘大型观光舰由玉衡星制造，核载520人，上下共三层，划分出两百余个房间。 第66章 和那些进进出出的私人星舰相比，这艘舰船简直是庞然大物。 今天是登舰的最后一天，陆霖他们属于来的最晚的那一批，刚到安检处，就听到前面传来争吵声。 “先生，您没有提前申请，宠物是不能带上星舰的。” “不是……我跟你说几遍了，我这不是宠物，我买的双人票，双人票懂不懂？另一个位置就是给它的。” 安检员十分为难：“那请您出示这位……先生？的身份证明。” 青年崩溃了：“我怎么给你出示啊！” 他们争吵不休，季琅不想让教授等着，便走上前去：“你们要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能不能让让，让我们先检？” 话音刚落，前面的青年突然回过头来。 他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琅被他吓了一跳，也：“啊啊啊啊啊你叫什么！” “你你你！”青年颤抖着指向他，“季琅！今天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怎么会在这儿碰见你！” 季琅觉出他有点眼熟：“你是……” “爸爸，求你饶了我吧，”青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跟你抢委托了，你真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天璇星只为揍我一顿的，真的。” 季琅：“……” 他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是那十几个被他揍过的倒霉蛋同行之一：“原来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 “祝子恒。” “子恒兄弟，起来起来，”季琅强行把他从地上搀了起来，“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我又不止揍了你一个，不是特意针对你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祝子恒腿抖得不像话：“不、不止揍了我一个啊……” 更可怕了好吗！ 陆霖在旁边听着，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 明白了为什么某人一度穷到身上只剩三百星币。 钱全用来买票，往返于各大星系之间，让跟他抢委托的同行“知难而退”了。 可以，这很季琅。 第50章 情侣双人大床房 安检员提醒：“几位先生，登舰时间快截止了，还是快点过安检吧。” 陆霖和季琅顺利通过了安检，轮到祝子恒的时候，安检员又说：“先生，宠物……” “我说八百遍了，这不是宠物！”祝子恒终于急了，“这是我的雇主，雇主懂不懂！” “雇主？哪里有雇主？”季琅回过头来。 只见他提在饲养箱里的，是一只通体碧绿，呆萌可爱的小东西，正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发出一声：“呱！” “噗。”季琅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你也笑话我！”祝子恒崩溃了，“雇主是青蛙很奇怪吗？很奇怪吗！” 季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他非但不帮自己，还幸灾乐祸，祝子恒只好冲到陆霖面前，恳求道：“人美心善的先生，求您帮帮我，我的雇主真买了票的，您能不能帮我劝劝那位安检员，让她放我上舰？” 青年焦头烂额，模样实在可怜，陆霖思索了一会儿：“你说青蛙是你的……雇主，那你有雇佣合同吗？” “有的有的，”祝子恒连忙掏出合同给他看，“我随身带着，不骗您的。” 陆霖视线从合同上扫过：“好吧，看在你是我见到的除季琅外第一个活着的护卫官。” 还被季琅揍过。 “的份上。” 祝子恒：“……” 他认认真真咀嚼了一下这番话，呆滞道：“您以前……见过死的啊？” 陆霖没答。 祝子恒腿又开始软了。 这一个两个的，说出的话怎么都这么恐怖…… 陆霖来到安检员面前：“刚刚你检查过他，他身上有携带违禁物品吗？” 安检员摇摇头：“没有的，先生。” “那青蛙身上呢？” “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行？” “先生，您有所不知，乘客若要携带宠物登舰，必须提前申请，这位先生没有申请，现在再补交申请，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如果我有办法证明他所携带的并非宠物呢？” “什么？这……” 陆霖将合同展示给她看：“护卫官雇佣合同，这上面已然写明，青蛙是他的护卫对象，而非宠物。” “可是……”安检员面露难色，“我们从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十分抱歉，请容我请示上级。” “现在再请示也来不及了，这样吧，我愿意为这位先生做个担保，你看可以吗？” 陆霖向她出示了身份证明，安检员看他的眼神肃然起敬：“如果是您的话……可以，几位先生，请通行。” “这就行了？”祝子恒感动到快要落泪，“恩人，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陆霖：“。” 这些护卫官一个个都挺神经的。 动不动就认爹认妈又是什么毛病。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季琅将祝子恒挤到一边，“教授看你可怜才帮你一把，你少在这得寸进尺，攀亲道故的。” 教授？ 三人终于顺利登上了梦之旅号，祝子恒主动和陆霖保持了距离：“但我总得请教一下恩人的姓名吧，恩人帮了我，我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也太失礼了。” 第67章 陆霖冲他点了下头：“陆霖。” “陆……陆？”祝子恒双眼嚯地睁大，“陆？！” “嘘，”季琅威胁他，“你要是敢说出去……” 祝子恒拼命摇头：“我不说我不说，我只是太惊讶了。” 原来这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陆霖陆教授，也是……他挨揍的根源。 能造出那般杀伤性武器的，居然是这样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陆教授本人和传闻中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啊。 星舰还没起飞，乘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 季琅问祝子恒：“说起来，既然你一直待在天璇星，怎么又突然跑到帝星来了？” 祝子恒回过神：“嗐，还不是在那边接不到委托吗，快吃不上饭了，就来帝星碰碰运气。” “然后你就接了个……护送青蛙的委托？” “别看不起护送青蛙啊，你知道这一单多少钱吗？”祝子恒压低声音，伸手比了个“六”，“六百万！” 陆霖薄唇翕动，似要开口。 季琅先一步抢道：“哦，很多吗？” “……”祝子恒傻眼了，“不是兄弟，你发达了？六百万都不放在眼里？” 陆霖转移话题：“既然都快吃不上饭了，还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船票？” “不不不，您别误会，这可不是我掏的钱，是委托人送的，委托人要我乘坐这艘星舰，将我的雇主，也就是那只青蛙送到目的地。” “那不是等于白请你旅游吗，有这么好的差事？”季琅将信将疑，“你的目的地是哪儿，天枢星？” “目的地是……”祝子恒又看了眼委托任务，“‘失落的王都’。” 失落的王都…… 陆霖和季琅对视一眼。 看来他们帮祝子恒还真帮对了，对方的委托任务竟也指向失落的王都。 “不过这个失落的王都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祝子恒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城市吗？也没写街道和门牌号……那我究竟要往哪里送？” 季琅刚要跟他打听失落王都的事，一听这个，又泄气了：“合着你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委托你都敢接？” “六百万啊，这谁忍得住。” “算了，”陆霖也没指望一上来就能拿到关键线索，“且走一步看一步，既然他们说失落王都是这次行程的重头戏，那就肯定会将我们带向那里，到时候再问导游吧。” 祝子恒：“陆教授的意思，你们也是来找失落的王都？” 季琅：“教授的研究遇到了瓶颈，听说失落的王都有他需要的研究材料，就来看看。” “原来如此，那不如到时候我们同行？我虽然不如季琅，但也是很能打的，绝对不会拖后腿。” “你也是甲级护卫官？”陆霖问。 “我是乙级，甲级哪有那么好评，近五年就出了季琅一个。” 祝子恒说着，神色突然黯淡下去：“季琅之前，比较出名的就是那位狮子学长莱恩了，可惜……前段时间学校突然发了讣告，说他死了。” 季琅没敢说莱恩死了的消息就是他上报给学校的。 陆霖：“你跟莱恩很熟吗？” 祝子恒摇摇头：“我比他晚一届，没见过面，但我们那时候，谁不以莱恩学长为目标啊。” 正说着，星舰引导员来到他们面前：“三位先生，需要我带您去房间吗？” 陆霖：“有劳了。” 引导员带他们来到二楼，凑巧的是，陆霖他们的房间和祝子恒的房间居然正对着。 祝子恒兴高采烈地扑了进去：“哇！这设施也太豪华了吧！感谢委托人，委托人就是我再生父母！” 陆霖：“……” 他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那间温馨、甜蜜，床上撒着玫瑰花瓣，到处洋溢着粉红泡泡的情侣双人大床房—— 沉默了。 第51章 同床共枕 他就说不该买双人票。 这房间实在是…… “哦哦哦！”季琅倒显得很兴奋，他一把抓住陆霖的手，拉着他冲进房间，“教授快来！” “等……”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季琅已经往床上一倒，陆霖被惯性带得重心不稳，整个人摔进他怀里。 无数玫瑰花瓣被他们扑向空中，又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了陆霖满头满身。 陆霖：“……” 真是够了。 外面还有人看着！ 季琅紧紧抱着他，狼尾被压在身下都阻挡不了他要摇尾巴，在床上抽得啪啪作响，将剩下的玫瑰花瓣也扬飞了。 “教授，我好喜欢！” 引导员站在门口捂嘴偷笑：“两位先生感情真好呢，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两位旅途愉快。” 陆霖十分心累。 他甚至已经懒得解释了。 他慢慢坐起身来，看着被他骑在身下的alpha。 黑发滚得乱七八糟，俊朗的眉目热烈又张扬，看着就欠揍，真想给他一拳。 但还是忍住了。 正要走开，就听季琅道：“教授，头低一点。” “？”陆霖疑惑地微微低头。 季琅伸出手，从他发间拈下一片玫瑰花瓣。 娇艳的玫瑰落在他银白发丛间，为他素来冷峻清秀的面容平添一抹昳丽，像是冬日最素雅的雪中开出最香最艳的梅。 第68章 季琅一时看得有些呆了，他指尖捏着的玫瑰花瓣擦过陆霖眼尾，惹得他眨了两下眼，纤长的眼睫扑动，犹如翩飞的蝶翼。 “教授，您真美。”他说。 陆霖皱了皱眉。 很少会有人用这样直白的字眼夸他，他很不习惯，也很难招架。 只得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耳根染了点不易察觉的暖色。 “啧啧啧，”祝子恒站在门口看半天了，嘴角要撇到天上，“我说你俩，真是来做研究的吗？你们这是公费度蜜月来了吧？” 陆霖一顿，迅速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面色又恢复如常：“你想多了，私费。” 季琅还拿着那片花瓣，趁着教授背对他，将花瓣凑到唇边狠狠亲了亲，光速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手环。 他翻身坐起：“偷看别人可不是好习惯。” “我是来提醒你们，星舰马上要起飞了。” 陆霖来到窗边，拉开窗帘。 星舰缓缓升空，繁华的港口逐渐离他们远去。 祝子恒：“到午饭时间了，听说星舰上的餐厅不错，我打算去试试，你们去不去？” 季琅看了陆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替他道：“还是不了吧，去人太多的地方容易被认出来，等下我们叫到房间里吃。” “行，那我就自己去了，顺便打听一下关于失落王都的事。” 祝子恒说完就离开了，季琅关上房门。 虽然上次他也是和陆教授同乘一艘星舰，但这次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看了看那张柔软的大床，小心提醒道：“教授，这房间只有一张床哎，今晚……我们怎么睡？” 陆霖：“。” 其实也不必这么早提醒。 “我想睡这边，”季琅主动挑了一边，“教授，可以吗？” 陆霖在“你打地铺”和“我打地铺”之间犹豫了一下，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叹口气：“好吧。” 只是在一张床上睡觉而已，又不会发生什么。 反正他的发情期都过了。 季琅欢天喜地，他收拾了满床满地的花瓣：“教授，您想吃什么，我帮您点。” “我带补充剂了。” “……” 正说着，窗外黑了下来，星舰离开天权星了。 观光舰载客太多，速度都快不起来，他们要明天才能抵达天枢星，今天只能在星舰上休息。 下午两人都没离开房间，祝子恒那边给他们发来了不少情报，都是从旅客口中打听到的关于失落王都的传闻。 但和之前季琅调查的也都大同小异，唯一值得留意的是，这些故事都提到了同一个词——“海神”。 “相传，海神庇佑着天枢星，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子民世代受到祂的恩赐……怎么又是这一套，我都快听腻了。” 季琅第n次念出祝子恒发给他的消息，双眼放空地托着下巴：“这海神到底是什么呢，有人说祂人首鱼身，有人说祂人身鱼首……不管怎么说，那不就是人鱼吗？” “传闻也并非没有依据，七大星系中的确流传着关于人鱼的传说，就像瑶光星的西奥家，人鱼似乎也是一种只存在于天枢星的兽化特征。” 陆霖放下平板：“只不过，至今并没有人见过他们，人鱼常年生活在深海，人类很难抵达那里。” 季琅：“如果说人鱼就是海神，那海神的赐福……难道就是人鱼的歌声？失落的王都又是什么呢，人鱼汇聚之地吗？可那应该称之为王都，为什么又要加个‘失落’……” “先别想了，”陆霖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道，“去洗个澡，换换心情。” “喔。” 时间也不早了，季琅放下手头的资料，起身去浴室洗澡。 过了没两分钟，陆霖就听到他在里面嚎：“教授！我没带沐浴露啊！” 陆霖：“……” 他无语了一瞬：“里面没有吗？” “这个味道我不喜欢，我想用您的！” ……真是的。 陆霖把自己的沐浴露拿出来，敲了敲浴室门：“给你。” “您放门口就行了，等下我自己拿！” 陆霖有些疑惑，这家伙平常恨不得长在他身上，这会儿又矜持起来了。 他放下东西，回到沙发上。 很快，浴室门被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飞快地抽走沐浴露瓶子，又关上了门。 陆霖皱眉。 搞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季琅把门反锁，长舒一口气。 之前他光想着双人间能和教授同睡一张床了，却忘了距离太近也不好，很容易被他发现不该发现的东西。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编码。 这要怎么才能遮住呢…… 之前虽然也和陆霖睡在一个房间，但他每天都是在自己宿舍洗完澡才过去的，而且打地铺，离他也很远。 现在…… 只能尽量避免在陆霖面前换衣服了。 他快速洗完，穿好衣服才出去：“教授，我好了，您去洗吧。” “嗯。” 陆霖也简单冲了个澡，出来时，就看到季琅趴在床上，捧着平板又看起了资料。 那条漆黑的狼尾刚洗过，又用吹风机仔细吹干，比任何时候都蓬松柔软。 第69章 顺着床边耷拉下来，让人很婻諷难不去伸手摸。 于是陆霖就真伸手了。 五指从顺滑的狼毛间穿过。 季琅浑身一顿，惊诧地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 陆霖表情淡淡，面色坦然自若：“摸摸不行？” 第52章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行，当然行，”季琅又把尾巴往他跟前递了递，笑得欠兮兮的，“您随便摸。” 人总是想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陆霖自己没有大尾巴，就逮着别人的尾巴可劲摸。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甚至把脸埋进去，嗅闻那上面的橘子清香。 季琅没敢动，也没回头，装作一门心思看资料的样子。 似乎是发情期的影响，陆霖在他面前放开了许多，有时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现在明明发情期过去了，竟也还是保留了之前的习惯。 这让他觉得那座冰山似乎在渐渐融化，山巅之上的新雪不再凛冽刺骨。 抱了一会儿尾巴，陆霖感觉困了，他把季琅往旁边赶了赶，在床上躺下。 身边躺着喜欢的人，季琅也没心情看资料了，把平板一撇，也准备睡觉。 可很快他就发现同床共枕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黑暗中，房间里一片寂静，他过分灵敏的听觉又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他听着枕边人平稳的呼吸声，困意根本酝酿不出来一点。 教授就睡在他旁边…… 同一张床，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对方还翻了个身，手几乎碰到他的手。 啊啊啊，这谁睡得着啊！ 季琅浑身僵硬地仰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停下来啊，季琅，不能再想了，再想真的要犯罪了。 可思维就像他的尾巴一样不受控制，终于他还是没忍住，慢慢地翻身靠近对方。 陆霖的面容一下子变得近在咫尺，黑暗阻挡不了狼的视力，他灼热的目光落在陆霖脸上，屏住呼吸，轻轻唤他：“教授？” 陆霖眉心动了动，却没醒来。 确定他睡着了，季琅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擦过他的唇瓣。 柔软的，有一点点凉。 季琅轻抽冷气，迅速缩回了手，颤抖着将自己的唇瓣覆盖在指间并不存在的印痕之上。 他呼吸滚烫，唇瓣也滚烫。 神明就落在他身边，他却不敢惊扰了他，只能这样尝一尝那朵新雪的滋味，尝尝看那于寒霜中绽放的梅，究竟是不是甜的。 望梅止渴了许久，他匆匆翻回身去，背对着陆霖。 却没留意早该睡着的陆教授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陆霖望着他不断起伏的肩线，神情复杂。 * “教授教授，快起床了！” 第二天一早，陆霖被季琅叫醒。 他昨晚虽然早早就躺下了，却一直没怎么睡着，直到后半夜才完全睡熟，现在还十分困倦。 而季琅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一宿没睡。 “教授快起来，我们到天枢星了。” 被他催促着，陆霖只好坐起身，视线向窗外望去，困倦瞬间一扫而空。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湛蓝的海水漾着粼粼波光。 在帝星很少能见到海，即便是他也被这样的景色震住，忙起来洗了把脸，出门和祝子恒汇合。 “我说你们怎么才起，”祝子恒已经在门口等半天了，“他们都已经下去了，咱们再不跟上，要掉队了。” 虽然并没打算跟着其他人一起行动，但初来乍到，还是要先考察一下再做打算。 陆霖点点头：“我们走吧。” 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批下舰的乘客，一离开星舰，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微咸的海风扑面而来，脚下是洁白细腻的沙滩。 “我天哪，这里也太美了吧，怪不得他们都说天枢星是旅游胜地，”祝子恒率先向前面跑去，“你们两个快点！” 陆霖抬起手腕看了眼光脑，却没有接收到附近的地图，刚刚在星舰上还有信号，一下来信号就消失了。 但不用地图也能看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海岛，岛的面积并不大，一眼能望到尽头。 在沙滩上走路不好走，季琅索性把鞋脱了，光着脚在海滩上狂奔，回头冲他大喊：“教授快来！” 陆霖看着他们，摇了摇头。 真是一见到大海就克制不住要撒欢的年轻人。 陆教授自诩不与小朋友一般见识，下一秒—— 他也把鞋脱了。 他加快脚步朝对方追去：“你跑慢点！” 三人在海滩上追逐了一会儿，追上大部队，看到了其他游客的影子。 前方飘来烧烤的香味，季琅的鼻子远远就闻见了，他们寻着香气，来到一处烧烤摊。 “这……”季琅看着那个正在用八根触手帮他们烧烤的人，“这是天枢星的原住民吗？这兽化程度是不是太高了……” 男人上半身还是人，下半身完全变成了章鱼，八根触手上下翻飞，有烤串的，有撒佐料的，有装盘的……配合默契，可谓物尽其用。 他浑身都洋溢着烧烤的鲜香，连季琅的鼻子也闻不出他是alpha还是omega了。 不过既然是原住民，那一定知道失落王都的消息。 第70章 季琅走上前：“麻烦问下……” 章鱼男：“叽咕咕咕叽叽咕咕咕！” 季琅：“……” 兽化程度已经高到连语言都不通了吗！ 他沉默了一下，指了指盘子里烤好的海鲜：“可以吃吗？” 章鱼男热情地伸出一根触手，将那盘烤串递到他手中。 季琅接过，看着盘子里的鱿鱼须，实在没忍住道：“真的不会不小心把自己的手也烤进去吗？” 章鱼男：“咕叽咕叽咕咕咕叽！”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听不懂。” 季琅端着东西回来，陆霖问：“怎样？” 季琅一耸肩：“语言不通，问不出来。” “语言不通？”祝子恒一脸诧异，“我还是头一次听说，难道因为咱们是陆地上跑的，他们是海里游的？” “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了去问问导游，”季琅掰了一只螃蟹，“教授，来这个。” 陆霖啃了口螃蟹，环顾四周：“除了那只章鱼，好像没看到其他的原住民。” 季琅又给他剥了一串虾：“教授，来这个。” 祝子恒看着他把剥好的海鲜全投喂给了陆霖：“不是，他那都堆不下了，你就不能给我也剥点吗？” 季琅瞥他一眼：“你当自己谁啊？我只给我家教授剥，你想吃，自己动手。” 祝子恒：“……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他当场拎出自己的饲养箱，也给青蛙剥了一只虾：“雇主大人，您请用。” 青蛙鼓着腮帮子：“孤寡！孤寡！” 第53章 鲛人与虎鲸 两人齐齐用看神经的眼神看他。 碧绿的青蛙腮帮子一鼓一鼓，对祝子恒投喂的虾无动于衷。 季琅幸灾乐祸了一句：“你亲爱的雇主大人好像不领情呢。” 祝子恒：“……shift！” 正说话间，忽然有人坐到了他们身边，占了四方桌子的最后一面，顺手从盘子里捏了串烤小鱼：“小兄弟胆好大喔，敢食他烤的东西。” 面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穿着背心短裤，趿着人字拖，皮肤晒成了古铜色，脸上架着副夸张的大墨镜，头发在脑后扎起一小揪。 他吃了一口，又撇下了：“鱼冇鱼味，难食。” “没鱼味儿？”季琅疑惑地拿起一串同款烤鱼，尝了尝，“这不挺好吃吗？” 顿了下：“不是，你谁啊？” “我系你们的导游喔，你们不系要找我咩？” 三人对视一眼，季琅和祝子恒异口同声：“你就是导游？！” “咩啊？”导游奇怪道，“他们冇同你讲咩？” 陆霖接过话茬：“既然您是导游，那能否跟我们说说失落王都的事？” “失落王都啊……”导游压低了声音，“这里就系喔。” “这里就是？”季琅左看看，右看看，除了沙滩还是沙滩，“你在唬我们吧？这里分明是个海岛。” 导游摇了摇头，伸手往下一指：“当然系在水下。” “那我们要怎么下去？” “这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不过我提醒你们，”导游将墨镜往上推，露出一双眼睛，“那里系禁忌之地，去了，就回不来了。” 季琅：“……” “那也得去啊，”祝子恒道，“不然我这委托怎么办？六百万呢。” 导游笑着起身：“小心有命挣冇命花。” 陆霖环顾四周，只见有不少游客掏出了自己的私人星舰，他最后叫住导游：“私人星舰，可以在这里行驶？” “自然，不过导航会失灵喔，只要你们不怕在茫茫大海中迷失航向，随便你们开。” “那梦之旅号是怎么辨别航向的？” 导游指了指在远处烧烤的章鱼：“我们有他喔。” 说完，他踩着人字拖向前走去，冲他们摆了摆手：“梦之旅号会在这里停靠七天，如果七天之内没有回来……不会等你们。” 季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这导游怎么也神神叨叨的。” 祝子恒：“也？” 季琅没搭理他，转头问陆霖：“教授，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下水吗？” 问完，又觉得这话不太妥：“您水性怎么样？” “不好。”陆霖坦诚道，“先不急着下水，天枢星磁场异常，如果没人领路，我们一定会在水里迷失方向。” “再试着和那章鱼沟通沟通，问他愿不愿意帮我们领路。” 季琅：“可我们语言不通，要怎么问？” 陆霖思索了一会儿：“刚刚祝子恒说，我们是陆地上跑的，他们是海里游的，那如果……” 他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提箱，又从手提箱里取出一管试剂。 “……折叠空间套折叠空间？”祝子恒惊呆了，“这是什么科技？” 陆霖拿出一支空试管，吩咐季琅：“去取一管海水过来。” “好。” 季琅快速跑到海边，挽起裤脚，将试管按进水中，装满海水。 天枢星的海水清澈见底，无一丝杂质，装在透明试管中，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陆霖把一支试剂分成均等的三份，各往里面加入一滴海水。 原本无色的试剂变成了浅蓝色。 季琅好奇地问：“教授，这是什么？” 第71章 “约斯利的遗产之一，兽化特征改变剂，可以暂时改变兽化特征，我正好有材料，就配了一瓶。” 陆霖说着，拿起其中一支试剂，仰头饮尽。 季琅喝下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支。 祝子恒犹豫片刻，还是捏着鼻子喝了。 出奇的没什么味道，只是有点海水的咸涩。 药一喝下去，季琅就感觉脑袋痒痒的，他伸手摸了摸头顶，大惊失色：“我的耳朵怎么没了！” 又看了看身后：“我的尾巴！” 引以为傲的大尾巴消失不见，季琅崩溃了：“教授赔我尾巴！没有尾巴，没法给您吸了！” “……”陆霖无语，“等下赔你个更大的。” 祝子恒在旁边看得牙疼：“你俩这什么情趣啊？” 陆霖起身：“走吧。” 三人再次来到烤串摊前。 这一次，季琅问全了之前的问题：“我们想去‘失落的王都’，你能给我们带路吗？” 章鱼的八根触手齐齐停下了动作。 他抬起头，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三人。 然后弯腰冲他们行了一礼：“守墓人虞章，在此恭候多时了，吾等未来的新王。” 改变了兽化特征，果然能听懂他的语言了。 陆霖：“守墓人？” 季琅：“虞章？” 祝子恒：“未来的新王？” 虞章，倒过来不就是章鱼，取名这么随意，一定是npc。 季琅几乎看到了他头顶的金色感叹号。 “吾王，请稍待。” 虞章的八根触手又忙碌了起来，飞快地烤好了烤架上剩余的串，把它们装盘的同时，一根触手提起脚边的小桶，舀上半桶海沙，扑灭了炉中燃烧的炭火。 “防火安全，鱼鱼有责。” 季琅忍不住为他点赞。 虞章带着三人来到海边。 “吾王，请跟紧我。”说完就一头扎进了海里。 章鱼一下水就没了踪影，陆霖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第一个走进水中。 兽化特征改变剂的效果是随机的，在下水之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 但愿不会变成海蛇。 海水的作用下，属于人类的特征悄然发生变化，眼尾皮肤泛出纹路，凝成细小的鳞片，半透明的耳鳍翕张，透薄如纱。 两腮一阵酸痒，颌下生长出用来呼吸的鳃纹。 一条银白色的鱼尾取代了人类的双腿，尾鳍翻搅起海浪，鳞片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可仔细看，那尾鳍边缘又锋利如刀，尖锐的脊刺顺着背沟贴伏，薄薄的肌肉缀连腹鳍，一直隐没进海水当中。 美丽，又危险。 季琅看得呆了半晌，才轻婻諷抽冷气：“您变成人鱼……不对，变成鲛人了？” 人鱼美丽柔弱，鲛人却危险凶猛。 “快点下来。”陆霖道。 季琅很想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也迫不及待地下了海。 很快，一条黑白相间的流线型尾巴显现出来。 陆霖看他一眼，潜进水中，游走了。 “……怎么走了？”季琅不解，“他是不喜欢我这样子吗？” “虎鲸啊，”祝子恒摸了摸下巴，“海中……” “霸主？” “街溜子、哈士奇。” “？” “嘴欠手也欠。” “？？” 第54章 将氧气渡进他口中 季琅沉默了一下，也潜进水里游走了。 “不是，你们等等我啊！”祝子恒急得在岸上大叫，“我的青蛙……我的雇主怎么办？青蛙泡在海水里会死的吧？” 原本已经游走的陆霖又从水中冒头，他的银发在水中柔顺散开，眼尾鳞片闪闪发光：“拿来。” 祝子恒将饲养箱抛给他。 陆霖将青蛙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手环，手环上的红条一下子涨了一大格。 他以前没往手环里收过活物，没想到这么占存储空间。 他冷冷对祝子恒道：“你就没有想过，将淡水青蛙送往海底王都，这委托有哪里不妥吗？” “的确不太妥，可谁让它值六百万呢。” 陆霖：“。” 没再理会这个掉进钱眼儿里的护卫官，他再次潜水游走了。 虞章正在前方等他们，季琅已经在好奇地四处游动了。 水下的世界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瑰奇，湛蓝的海水当中，数不清的绚丽珊瑚随波摇曳，叫不出名字的鱼群从他们身边游过，白沙细软，怪石嶙峋。 季琅从珊瑚间游过，鱼尾搅起海沙，又肚皮朝上地游到他身边，张嘴吐出一道气泡圈。 恰好有水母从他身边游过，被搅进气泡圈中，高速旋转起来。 水母：“…………” 陆霖抬手搅散了气泡圈，水母晕头转向地漂走了。 季琅张嘴又想吐气泡，被陆霖一把按住。 祝子恒终于追了上来：“我不明白啊，为什么你们都是顶级猎食者，只有我变成了食物？” 陆霖和季琅同时回头，看到他的兽化特征变成了……海豹。 圆圆滚滚，憨态可掬。 季琅对他发出了无情的嘲笑，陆霖摇摇头，鱼尾一摆，向前方游去。 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在他们头顶，是条足有十米长的魔鬼鱼，它温柔地一卷鱼翼，水流将他们带上脊背。 第72章 魔鬼鱼载着他们向深海游去，虞章用吸盘将自己吸在了鱼腹下。 越来越多的鱼群加入了他们，簇拥着，形成一条看不见首尾的银色河流。 虞章慢慢从鱼腹下爬了上来：“三日后即是殿下的加冕仪式，吾等已在这里等候您太久，大家都有些激动，还望殿下不要在意。” 陆霖：“……” 有没有可能，他是鲛人，不是人鱼。 他试图挥开不停往他身上贴的鱼群：“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只是来找‘海神的赐福’，不是你们要找的‘殿下’。” “在加冕仪式的尽头，您会得到您想要的。” “……？” 陆霖还想再说什么，一张口却没发出声音，只有气泡却从唇边逸散。 怎么回事？ 他怎么……不能发声了？ 在水下他们没法用人类的声音交流，靠的都是声波，可此刻他却无法再发出声波，甚至没办法呼吸了。 仿佛有一双手掐住他的喉咙，剥夺了他说话和呼吸的能力。 两鳃酸痛无比，用来呼吸的鳃纹正在渐渐消失。 陆霖心中一惊。 糟了。 是兽化特征改变剂失效了？ 怎么可能……那一支药的剂量至少够维持七八个小时，他们才下水多久？ 这变故来得毫无征兆，他心里不免也慌乱几分，他越想呼吸，体内残存的氧气就散得越快。 成串的气泡从口鼻间溢出，窒息感瞬间袭来。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攀升到顶点，他迅速做出了反应，挣扎着想要向上游去，可偏偏的，鱼尾也开始不听使唤，在向人类的双腿转变。 “教授？”季琅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异常，感觉到他在挣扎，“您不舒服吗？” 可陆霖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那声音落在他耳中变成了虎鲸的叫声，他只能掐住自己的脖子，以向他表达自己没办法呼吸。 季琅面色一变：“教授！” 他陡然抬高的音量也吸引了祝子恒的注意，后者向他们看来：“怎么了？” 季琅顾不上回答他。 他已经反应过来陆霖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一秒钟犹豫，迅速将他抱起，黑白鱼尾摆动，奋力向上游去。 虎鲸强有力的鱼尾在瞬间带着他们游出去十几米远，可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下潜了太深，海面的阳光几乎看不到了。 季琅不敢停下，漆黑的深海之中，万籁俱寂，只有他陆霖抱着不停上升，再上升。 闪着光亮的海面是如此遥远，这段距离漫长到令人窒息。 他擂鼓般的心跳不停催促他，可怀中的身躯挣扎幅度却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没了动静。 慌乱之中，他再来不及细想，用力覆上陆霖冰冷的唇，将氧气送入对方口中。 强烈的窒息感让陆霖头脑一片昏沉，剧烈的晕眩里，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而扭曲。 忽然间，他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上了唇瓣。 大量氧气被渡进口中，即将沉入黑暗的意识被重新唤醒回一丝，他错愕地睁开双眼。 季琅的面容在晕眩中变得无比模糊，他看不清他，但他知道，对方正试图救他。 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从陆霖眼角滚出，顺着半透明的细鳞跌落，融入海水，变作一颗莹白的珍珠。 季琅拼命往他口中渡气，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带着他跃出海面，声嘶力竭地唤他：“教授！” 人鱼银白色的鱼尾几乎消退殆尽，陆霖没有回应。 不远处有一座海岛，季琅以最快的速度游过去，将陆霖放在沙滩上。 陆霖已经不省人事，面色惨白，抿紧的薄唇没有一点血色。 “教授！！别死……求你，求求你！”季琅语无伦次，双手用力按压在他胸口，浑身颤抖得不像话，“醒醒啊，醒醒啊！陆霖！！”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季琅立刻俯身，嘴唇颤抖着给他做人工呼吸，继续按压在他心口，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陆霖苍白的胸口被按得不停起伏，终于，他呛出一口水来。 意识恢复的刹那，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滚烫的液体正一颗颗往他脸上砸。 随后听到的是季琅的嘶嚎，对方不知道叫了他多久，已经喊破了音。 身体疲倦异常，酸痛得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可他怕自己再不告诉季琅他没死，对方就要陪他一起去死了。 他只好艰难地挪动胳膊，一点一点，用自己冰凉的手指触上对方手腕，气若游丝地说：“……别嚎了。” 季琅停下动作。 “吵死了。” “……教授？”季琅愣了下，他抹一把脸，似乎不敢相信陆霖真的活过来了。 紧接着他破涕为笑，一把将他抱住。 “教授！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给你殉情了！” 陆霖：“……” 倒也不必。 季琅紧紧抱着他，箍住他细窄的腰身，勒紧他冰凉的脊背。 陆霖被他抱得又快喘不上气了，忙咳了两声：“快放开。” 季琅急忙松了力度，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他。 那双眼里全是血丝，以及陆霖从未见过的惊惶。 “……别哭了，”陆霖艰难将他潮湿的头发捋到耳后，“我没事。” 第73章 第55章 教授，您掉小珍珠了 季琅捉住他的手。 那指尖冰冷，和海水的温度相差无几。 刚刚，陆霖身上也是这样的温度。 那一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除了给他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什么都不会做了。 现在他的理智才一点点回笼，同时回来的还有无尽的后怕，以至于让他浑身颤抖不已，呼吸也乱了，急得像在倒气。 他再次抱住陆霖。 刚刚，他差一点就失去他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闭上眼睛，用力将他揉进怀中，感受着他渐渐回暖的体温，聆听着他尚且虚弱的呼吸声，试图以此驱散心头萦绕不去的恐惧。 他亲吻着对方潮湿的银发，机械地用脸颊摩擦他的鬓角，啃咬他茸毛尽湿的鹿耳，似乎想用这样的方法让他多沾染上一丝活气。 陆霖想要开口，最终却只发出一声轻叹。 他听到了季琅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在他心口。 他从那心跳中听出了恐惧，他感觉到季琅的身体正在颤抖。 小护卫官好像真的吓坏了。 他明明什么都不怕，不论是蛇，又或是随时可能面对的生命威胁。 却唯独有一件事能把他吓成这样。 陆霖没由来的有些愧疚，他轻轻拍了拍季琅的背，用因呛水而嘶哑的嗓子低声哄他：“好了，没事了。” 季琅慢慢停止了颤抖，他眼睛还是红，委屈得像是差点被主人遗弃的狼狗。 四目相对，谁都没再开口。 季琅惊魂甫定，心有余悸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 而陆霖也没什么力气，干脆躺在沙滩上休息，沙子被阳光晒得很热，让他感觉十分温暖。 过了许久，终于是第三道声音打破了海滩上的寂静：“你俩……还好吧？” 祝子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他们，正站在不远处。 季琅迅速蹭了下眼角，伸手去扶陆霖：“教授，还能起来吗？” “嗯。” 休息了一会儿，陆霖感觉好很多了，他刚一起身，就感觉沙滩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 低头一看，竟是十几颗白色的小珍珠。 哪来的珍珠？ “教授，你掉小珍珠了！”季琅火速把那些珍珠捡起来，“鲛人泣珠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啊，眼泪真的会变成珍珠。” 陆霖：“……” 什么东西？ 这些珍珠，是他的眼泪？ 他什么时候哭过？ 这辈子没掉过一滴眼泪的陆教授瞬间耳根红了，匆忙想销毁证据：“还给我……” “不给，”季琅把珍珠拿到水边，洗净上面沾到的细沙，然后一股脑收进自己的储物手环，“都是我的。” 陆霖：“……” 真是够了！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陆教授瞬间被气到彻底活过来了，他鹿耳红得要滴血，白皙的面容却比平常更冷。 他也来到水边清洗身上的沙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忽然，水中的阴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刚刚载他们的魔鬼鱼，它体型太大，不敢太靠近岸边，只远远地冲他们叫了一声。 陆霖：“它说什么？” “它说它和章鱼会在水下等我们。”祝子恒翻译道。 季琅皱了皱眉，对魔鬼鱼道：“你们回去吧，教授不会再跟你们走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是通过药物暂时改变了兽化特征，根本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鱼殿下。” “季琅。” “我绝对不允许您再下海了，”季琅站起身，“我们现在打道回府。” “季琅！”陆霖也有点急了，“我们不是说好的，一定要找到海神的赐福？” “刚刚您差点没命了！我不能看着您以身犯险！” 祝子恒试图拉架：“不是……” 发生什么事了？这俩人怎么就吵起来了？ 陆霖眉心紧拧：“你难道不是我的护卫官？你不听我的话？” 季琅浑身一顿。 他像是一把突然哑了火的枪，垂下眼帘：“您说的对。” “我是您的护卫官，是我没有保护好您，一切责任在我，我没资格指责您。” “您骂我吧，是我的失职，您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打我一顿，解雇我……我都接受。” “季琅！”陆霖嗓音微微颤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抱歉。”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拉住对方的手臂：“是我配的药出了问题……也不对，应该说，是我自己出了问题。” 季琅抬起头来。 “你还记得上次，我注射的抑制剂很快就失效的事吗？” 还有提前失效的分化延迟剂。 “宋今说，是我的信息素让您提前进入了发情期。” “当时我也那么认为，但现在想来，应该不全是这个原因，可能是药物本身对我的效果就比对别人差。” “什么意思？” “我从八岁起就在实验室了，我接触过的药物、化学试剂比任何人都多，也没少拿自己试药……或许是因为这些，导致我的身体有极强的耐药性，任何药物在我身上都会大打折扣。” 季琅面露震惊：“您……” “是我没考虑到这点，才导致药剂提前失效而溺水，这不能怪你。” 第74章 “您……您怎么不早说啊？”季琅急得在他身边乱转，快要心疼死了，“那这些年，您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吗？” “倒是没什么事，唯一的影响大概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发色，“这个。” 季琅：“……”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把陆霖拉到石头上坐下：“先把水擦干，别着凉了。” 祝子恒在旁边完全看不明白了。 这俩人突然就吵了起来，突然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揽锅，突然又和好了。 现在的感情好像比没吵架之前还好。 这到底是在干啥？ “我现在知道该怎么解决了，这次绝对不会再出问题，”陆霖又说，“不过，今天肯定是不会再下水了，你们先把这个喝了吧，是刚才的药物解除剂。” 季琅在岸上待了一会儿，鱼尾晒干后就又变回了人类的双腿。 他把药分给祝子恒一份，喝下以后，狼耳和狼尾很快回到了身上。婻諷 可惜是湿的。 季琅拧了一把尾巴上的水，有些嫌弃。 不知道是不是泡过海水的原因，毛变得一缕一缕，摸上去黏黏的。 他实在有些无法忍受，便掏出了星舰钥匙：“教授，我们去星舰上洗个澡吧。” 陆霖浑身也湿透了，教授这么洁癖，想必比他更难受。 果然，陆霖应声：“嗯。” 季琅用精神力激活了f-3361号星舰。 他赤着上身，转身的瞬间，陆霖注意到了他腰侧的伤疤，以及伤疤下的黑色字符。 那是……什么？ 第56章 不准亲那里，亲这里 季琅已经登上星舰，那串字符一闪即逝。 可陆霖还是看到了。 有英文，有数字，看起来像一串编码。 而且总觉得这种格式有点眼熟…… 肯定不是护卫官编码，没那个长，可惜闪得太快，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字符。 季琅又从星舰上下来，这次他身上披好了衣服，将腰侧的编码重新遮掩住。 他扶陆霖起身：“教授，您去洗吧。” “你先去吧，我休息一下。” 季琅没有推脱，扶他在桌边坐下，转身进了浴室。 桌上放着营养补充剂，陆霖喝了两口，恢复体力。 肺还是不太舒服，伴随着呼吸传来一阵阵疼，他从手提箱里翻出一板抗感染的药来，就着补充剂喝了。 又想起自己耐药性强的事，多补了两粒。 季琅很快洗完了，出来时已经穿好了衣服。 陆霖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某人的所作所为。 故意卖惨套路他，非要进他房间睡，却从不在他的浴室里洗澡。 偶尔两人必须共用浴室的时候，也都是穿好衣服才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让他递个沐浴露还要鬼鬼祟祟地让他放门口。 怎么看怎么可疑。 他似乎一直在刻意遮掩腰间的编码，如果不是刚刚吓坏了，没顾得上，今天也一定不会被他发现。 这小子到底想隐瞒他什么…… 揣着满腹疑惑，陆霖洗去一身咸涩的海水味儿，出来时，季琅十分自然地靠过来给他吹尾巴。 陆霖看了眼还在星舰外面的祝子恒：“他怎么不上来？” “他说不想当电灯泡。” “。” 白白软软一条小鹿尾吹干了，季琅放下吹风机，有些局促地跪坐在床边。 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教授，对不起，刚刚我不该跟您发脾气的。” 不知道是不是海水的刺激，陆霖的角又有点痒，正在强行忍着不去抓：“我没生气。” “那就好，”季琅松口气，“不过，我还是要先听听您说的解决方案是什么——我无条件遵从您的命令这不假，但我也强调过很多次了，要以您的人身安全为先。” “办法其实很简单，等下我们三个再重新服用几次药，充分进行对照实验，看看我体内的药物含量会在多长时间内衰减到无，根据这个数值，我调整我自己服用的药物剂量，保证作用的时间和你们相等，就可以了。” 反正那个所谓的“加冕仪式”三天后才会开始，他们有充分的时间来进行实验。 季琅：“有足够的把握吗？” “放心，这我很擅长。” 毕竟是陆教授的专业领域，季琅没道理不相信他，于是他妥协了：“那好吧。” 陆霖看了一眼自己的光脑：“刚刚我吃了抗感染的药，为了防止药物之间的干扰导致结果不准确，等明天药效消失了，我们再开始实验。” “好。” 季琅虽然被他说服了，却还是待在原地没动。 直觉告诉陆霖，他还有话想说。 于是他问：“还有什么事？” “的确还有件事要跟您道歉，”季琅说，“您溺水之后，为了救您，我给您做了人工呼吸，可能有十几……二十几次，我也忘了。” 这陆霖当然知道。 还有水下渡气，他也知道。 他现在还记得季琅吻上来时的感觉，海水冰冷，那个吻却滚烫。 可惜他们下潜得太深，意识迷离之际，他已经没办法留住那口气，最后还是昏迷了。 还好他当时是兽化状态，不然季琅这一套心肺复苏下来，非要把他肋骨按断。 第75章 他现在胸口还疼着呢。 他十分怀疑那十几颗小珍珠就是被季琅按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海水刺激了眼睛导致的生理性流泪。 ……总之不是他在哭。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季琅悄悄抬起眼：“教授？” 陆霖回过神来。 看着某人乖巧等罚的样子，他不禁哑然。 平常整天对他没大没小，东骚一下西撩一下的，真到了这种时候，又显得这么谨小慎微。 有时候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陆霖无声叹气：“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因为亲了您，还亲了不止一口，”季琅小声，“上次偷偷亲了您的角，您就罚我看了两万多条私信，我还是主动承认错误比较好。” 陆霖：“……” 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人工呼吸，不算亲。” “人工呼吸不算亲？”刚才还情绪低落的某人尾巴又摇起来了，他猛扑上前，“那我再给您做几次人工呼吸！” 陆霖一把捂住他的嘴，冷冰冰地注视他。 还得寸进尺上了！ 季琅被他瞪了一眼，心有不甘，偷偷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温软湿润的舌尖扫过掌心，像是被羽毛刮过，顺着手掌痒到心底，过电一样。 陆霖轻抽冷气，白皙透粉的指节不堪忍受般蜷起。 手腕却被季琅捉住。 “我是认真的，教授，”季琅深黑的眸热切凝视他，他微伏了腰，自下而上的，仿佛要将人吞没，“如果您死了，我一定不会独活，我季琅说到做到。” 陆霖抿紧了唇。 “您不是不想我死吗，要是不希望我给您殉情的话，今天的事不准再发生第二次。” “……好，”陆霖嗓音低哑，“我答应你。” 说到底，他其实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八岁进实验室至今，十六年来，他经历过无数次实验事故，爆炸、腐蚀性液体泄露、吸入有毒气体……这些都无可避免。 登上瑶光星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然，院长不会给他雇护卫官。 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季琅惊慌失措，快要发疯的模样。 那会让他想起约斯利的绝笔。 掌心莫名变得更痒了。 趁他走神，季琅偷偷……不，光明正大地亲吻他的掌心，轻咬他的虎口。 陆霖：“你在干什么？” “给您做人工呼吸。” “……手需要人工呼吸？” “您也没法证明它不需要，”季琅大言不惭，“您说的，人工呼吸不算亲。” 陆霖真是要被他气笑了。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手心被舔得湿漉漉的，虎口印着两个细小的红印，是被那两颗尖锐犬齿咬出的痕迹。 痒，更痒了。 不是手在痒，是鹿角在痒。 让他恨不得用鹿角去撞墙。 他冲季琅低下头：“手不需要人工呼吸。” 雪白的鹿角尖端充血，透着莹润诱人的粉色。 “但它需要。” 第57章 教授能再掉两颗小珍珠吗 季琅呆了一下。 他看着那两只近在咫尺的鹿角，不禁轻抽冷气，嗓子微微发颤：“教授您……是认真的？” “不愿意就算了。”他去找个墙撞。 “别别别，我愿意，当然愿意！”季琅按住他的肩膀，不准他离开，“教授，是特别痒吗？” “嗯。” 痒得快要难以忍受了。 季琅回想起他之前发情期时，在自己身上狠狠蹭角，还把他扣子蹭掉两颗，求着他摸摸自己鹿角的样子，瞬间软得心要化了。 身为护卫官，怎么能不替主人排忧解难呢。 尖锐的犬齿慢慢抵上雪白角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嗯……” 刺痛感瞬间中和了痒意，缀在身后的雪白鹿尾飞快地抖动起来。 但还不够…… 他用力抓住季琅的衣襟，清瘦的指节抓到泛白。 星舰外，祝子恒正拼命堵着自己的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继续……” 狼用来撕碎猎物的尖锐犬齿，此刻却用来帮他缓解鹿角生长带来的痒意。 季琅不敢太用力，生怕把他新生不久，还透着点软的小鹿角弄破，又不敢太不用力，怕满足不了陆霖的要求。 他谨慎地拿捏着力道，玉般的鹿角透出粉色，细小的血管愈发清晰，仿佛能感受到血脉的鼓动，茸毛也打湿了。 陆霖浑身都没了力气，只得颤着嗓子道：“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鹿角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触觉神经。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它送进狼口，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就当是……给他被吓坏的小护卫官一点补偿。 陆霖紧闭双眼，烧红的眼尾一片湿润。 季琅吻去他眼角的潮湿，用额头抵着他的鹿角，那嗓音低哑又性感：“不是教授主动让我帮忙的吗，怎么我帮了，您反倒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 陆霖睁开眼眸，灰蓝色的双眸中水雾迷蒙，看起来很想瞪他，又因为视野模糊，找不到焦距，平日里的冰冷锐利被融化在了水雾之下，一点也没施展出来。 第76章 季琅实在没绷住，笑了。 陆霖更生气了。 他试图用冰冷的声线呵斥他，可嗓子还在抖，于是呵斥变成了颤声呵斥：“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琅被他现在的样子萌得不行，闷声低笑：“教授，您真可爱。” 陆霖从鹿耳到鹿角全都红透，他不想再跟他说话了，翻身在床上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一条雪白的尾巴还在被子外面兀自抖个不停。 季琅爬到他身边，把他从被子里刨出来：“教授，您的角不痒了？” “不痒了。” “那说明我的人工呼吸还挺管用的，不然您也不会感动到落泪。” 陆霖一顿。 缓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镇定，冷淡抢回被子：“我没落泪。” “您怎么不承认呢，我有证据的！”季琅从自己的储物手环里拿出那十几颗小珍珠，“您看，我还留……我的小珍珠呢！” 莹白的小珍珠不翼而飞，掌心只剩下一点湿润的水痕。 “我的小珍珠，我的小珍珠不见了！”季琅像痛失所爱般哀嚎起来，“怎么办啊教授，教授！” 陆霖充耳不闻。 当然会不见了，临时改变的兽化特征本来就不稳定，又是在即将恢复原样时掉的，肯定维持不了多久，珍珠就会重新变回眼泪。 但他才不会说。 没了小珍珠，也就没了证据，没人能证明他哭过。 陆霖唇边浮现出一点笑意，再不理会季琅怎么哀嚎，翻身睡了。 鹿角不痒了，这一觉他睡得十分安稳。 第二天，他去找祝子恒帮他做对照实验。 祝子恒一宿都没上星舰，自己在外面睡的，在沙滩干燥处生了一堆篝火，自己烤虞章帮他们捉的海鲜吃。 此刻他一见陆霖，立即后退，一连退了数步：“教授，您别过来。” 陆霖：“？” 祝子恒对昨晚听到的一切心有余悸：“我怕沾上恋爱的酸臭气。” 陆霖皱眉：“你说谁……” “胡说八道！”季琅突然出现在他身边，闻了闻自己，“就算是恋爱的味道，那也是橘子味儿，是甜的，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啊？” 祝子恒惊恐地捂住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季琅还就偏要说，凑到他耳边大声道：“你就是嫉妒！我的雇主会主动露小鹿角给我亲，而你的雇主只会喊孤寡！孤寡！” “啊啊啊啊啊啊！”祝子恒终于崩溃了，他跪倒在地，“我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招惹上你，我错了爸爸，要不你还是揍我吧！” 陆霖终于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够了！” 两个护卫官瞬间安静。 他抓住季琅的肩膀把他丢到一边，对祝子恒道：“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完成一个实验。” 他简单将自己的要求告知了他，祝子恒拍拍膝盖上的沙，正色道：“没问题，我们现在开始吗？” 陆霖点点头，回到星舰上，开始重新配置药剂。 “教授，”季琅凑在他旁边，还在可怜兮兮跟他哭诉昨晚的事，“我的小珍珠没了。” “没了就没了。” “等下您变成了鲛人，能不能再哭两颗给我？” 陆霖正在配药剂的手一停。 祝子恒一脸惊恐。 姓季的是不是太勇了点，让陆教授给他哭小珍珠？ 怕不是疯了吧！ 陆霖面色冷淡，清俊眉目和昨晚判若两人：“你做梦。” “不给就算了，”季琅耷拉下耳朵，失落了一秒，又重新高高竖起，“没关系，我还有一颗。” 陆霖：“？？” 季琅摊开手掌，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枚莹润可爱的白色小珍珠，拇指盖大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它。” 陆霖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这些不稳定的珍珠，应该都变回了眼泪才对。 “您忘了吗，在水下的时候，我给您渡气，您就掉了一颗，还好我眼疾手快收起来了，这颗还比其他都大呢。” 他贱兮兮地用手拢音：“就这一颗独苗苗，我可要好好珍藏，做成项链，或者做成耳环……” 陆霖咬牙切齿：“季！琅！” 第58章 这是你不付费就能看的？ 季琅生怕下一秒就要被枪口抵在腰上了，在他拔枪前一溜烟跑出了星舰。 陆霖追到舱门口，季琅已经从海岛的这一头跑到了那一头，在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远远地冲他招手。 ……气死了。 这该死的alpha，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他昨晚就不该纵容他！ 陆霖气得白皙的耳垂都透着红，他拿起已经配好的药剂，冷冷撂在祝子恒面前：“喝。” 祝子恒哆哆嗦嗦地拿起了药剂瓶。 他抱着即将就义的壮烈，沉痛地问：“这是……毒药吗？” 陆霖：“？” “我明白，我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您要杀我灭口，我理解，”他把心一横，把牙一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陆霖：“……” 戏别太多。 他喝了下自己的那一份，季琅也逃难回来了，喝下最后一份。 在天枢星上，光脑虽然没有信号，但基础功能还是可以使用，比如生命体征监测，以及体内药物浓度监测功能。 第77章 这次陆霖配置的剂量很小，二十分钟以后，他消失的鹿系特征重新出现在了身上。 而季琅和祝子恒的时间分别是58分和59分。 药物对他的作用时间居然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 作用时间短，作用效果也一定差，陆霖皱了皱眉，他以前居然从没在意过这种事。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他开始不断尝试调整药物浓度和剂量，一遍遍进行对照实验。 看着他服用的药量越来越多，季琅都心疼得不行了：“教授，这药吃多了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吗？” “应该不会吧，”陆霖想了想道，“约斯利的日记上没有关于这种药的不良反应记录，所使用的原料也没有毒性，都很容易被人体代谢。” 季琅松口气：“那就好。” 他看着试剂瓶里的浅蓝色液体：“如果是有毒性的药，您也会拿自己试吗？” 陆霖沉默了一下。 “我会努力把毒性降到最低，”他说，“如果实在降不了了，就配置另外一种能中和毒性的药物共同服用。” 季琅：“也就是会的意思。” “任何一种药物上市之前，都要经过临床试验阶段，先是动物，然后是人，这个过程无可避免，基地会招收志愿者，一般来讲不需要我们自己试，不过……” 他顿了顿：“别人的身体给出的反馈，总归不如自己的身体直接，以前我是beta，很多药我是试不了的，它们对我不起作用。” “有时候我也会想，分化成omega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季琅震惊得无以言表：“您……”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陆霖结束了这个话题，“去找虞章，让他带我们下水吧。” 季琅垂下眼帘：“知道了。” 以防万一，这次陆霖直接服用了能维持三天的量，反正超过了可以用解除剂提前解除，就怕不够。 临出发前，季琅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研究药剂学，是您自愿的吗？” 陆霖觉得这问题十分奇怪：“当然。” 虽然他从小就被皇帝往这个方向培养，但这的确是他所热爱的事。 “不过我研究这些，是为了造福更多人，让发情期和易感期不再成为困扰，让所有人都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活化剂是我迈出的错误的一步，这样的错误必须由我亲手纠正。” 他说着走进海水中，银白色的鱼尾在水中舒展开来。 “嗯，”季琅追上他，“不论您做什么，我都永远支持您。” * 魔鬼鱼再次载着他们潜入深海。 这一次没再出任何岔子，他们顺利来到了“失落的王都”。 “这里很‘失落’吗？”祝子恒左右张望，“我看很漂亮啊，哪有半点失落的样子，我说那章鱼，你真没骗我们吧？” 虞章带领他们进入了一处由珊瑚礁组成的水下“宫殿”，狭长的通道蜿蜒向前。 黑暗中漂浮着许多发光的亮点，季琅伸手去摸：“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夜明珠吗？” 那小灯却突然动了，把他吓了一跳：“怎么是活的啊！” 光团凑到他眼前，他才看清楚，原来是条灯笼鱼。 “哥们，你也太丑了，”他实在没忍住，“能换个稍微好看点的灯吗？” 灯笼鱼十分伤心，头顶挂着的小灯都不亮了。 与此同时，洞穴内所有会发光的海洋生物齐齐亮起，无数水母和幽灵蛸组成灯带，将漆黑的海底洞穴映出一片五彩斑斓。 季琅看得呆住了。 这宫殿虽然简陋，却又实在美丽。 来自大海的，独一无二的魅力。 “三位请在这里休息。”虞章的八根触手从他们身边游过，将漂浮在头顶的灯带拽移了位置，照亮洞穴深处的贝壳。 三只比人还大的贝壳徐徐张开，被水母映出温润光泽，很显然，这就是他们的床了。 “这下可真成人鱼王子了，教授！”季琅第一个游进贝壳，在柔软的蚌肉上弹来弹去。 贝壳被他弹得直想yue，刷一下把壳合上了。 “嗷——！尾巴夹住了！” 祝子恒啧啧两声：“第一次听到贝壳叫。” 虞章领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童来到陆霖身边：“今晚由他们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明日一早，举行加冕仪式。” 两个小童生得冰肌玉骨，漂亮得雌雄莫辨，头顶各竖着两只叶子状的耳朵，像小兔子。 陆霖伸出手。 “不可以摸摸哦，”小海兔脆生生道，“有毒的。” 陆霖：“。” “摸我，我可以摸。”季琅又从贝壳里钻出来了，拉着陆霖的手贴上自己的鱼尾。 虎鲸的尾巴，滑溜溜的，冷冰冰的。 陆霖收回手：“不好摸。” 他还是喜欢毛茸茸的狼尾巴。 深海之下其实辨不清白天黑夜，不过虞章说现在是晚上，那就是吧，三人熟悉了一下环境，准备休息了。 陆霖刚缩进贝壳，季琅就呲溜一下钻了进来。 他皱了皱眉：“你进来干什么？” “睡觉啊。” “你的床在旁边。” “那只贝壳太蠢了，会夹我尾巴，我跟您一起睡。” 贝壳气得吐出一串气泡。 第78章 这床容纳一个人还行，容纳两个就显得有些拥挤，陆霖被他挤进了里侧，半透明的尾鳍贴着他黑白相间的鱼尾。 季琅一回头，就见祝子恒在往他们这边看，那表情和旁边的灯笼鱼一模一样。 “你看什么？”季琅问。 “看你们到底有多黏糊。” 季琅抠门得很：“这是你不付费就能看的？” “？” 季琅一把关上贝壳：“付费也不能看。” 第59章 我没付费，看不得这些 贝壳一关上，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陆霖被他挤得蜷缩着尾鳍，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教授，”季琅的声音在安静的贝壳内响起，“您觉不觉得，这‘失落的王都’哪里奇怪？” 陆霖合着眼：“让鲛人代替人鱼参加加冕仪式，这本身就很奇怪。” 更何况他这个鲛人还是临时用药物改变来的。 “不止是这个，您发现没有，我们这一路上接触的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信息素的味道。” 季琅侧过身来，又把陆霖往怀里卷了卷：“按理说，兽化程度越高，证明abo等级越高，这颗星球上的原住民兽化程度远远高于其他星球，信息素浓度反而是最低的。” 陆霖皱了皱眉，试图把他推开：“你确定吗？在海里，你的嗅觉也不受干扰？” “是有点干扰，但影响不大，至少我确定我们三个身边的人没有信息素，除了虞章。” 除了虞章？ “还有，刚刚祝子恒说这里一点都不‘失落’，这就更奇怪了，既然不失落，为什么一条人鱼都没看见呢。” 明明是王都，却不见王族。 “嗯……”陆霖沉吟了下，“这些，明天应该就会有答案。” “说的也对，”季琅搂住他的腰，“那我们睡觉吧。” 陆霖冷冷注视着他抱上来的手。 小护卫官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黑白相间的鱼尾缠上他尾鳍，半透明的尾鳍被拨弄乱了，随着水流不停摆动。 陆霖有些困倦，懒得搭理他，可越是放任，对方就越是胆大妄为，腰际的侧鳍也靠拢过来，好奇地在他身上蹭蹭，掀开他合拢的两瓣腹鳍。 季琅发出惊叹：“哇哦，原来鲛人的构造是这样的。” 陆霖终于忍无可忍了。 他一尾巴将对方抽飞：“滚！” 季琅整个人被抽出了贝壳。 不得不说，鲛人的尾巴力气就是大，和那条毫无杀伤力的小鹿尾天差地别，抽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哎呦兄弟，别别别，”祝子恒急忙捂住眼睛，“我没付费，看不得这么刺激的。” “闭嘴。” 季琅看着重新在眼前闭上的贝壳，感觉今晚教授是不会再放他进去了，失魂落魄地游回自己的床。 贝壳见他居然还有脸回来，又生气地冲他吐了一串气泡。 季琅在贝壳中躺下，发光的水母落在他身边，他将胳膊垫在脑后，黑眸中映着五彩斑斓。 许久，他轻声说：“你觉不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好，太梦幻了，像童话一样。” 旁边合拢的贝壳内，陆霖闭上双眼。 美好得让人不忍心打破。 “有吗？”祝子恒将漂到眼前的水母弹走，“我觉得还好吧，大海不就该是这样吗？瑰奇又绚丽，包容一切匪夷所思的，稀奇古怪的生命，我们这些陆地上的，如果不亲自来一趟，永远不知道大海有多壮丽。” 季琅也闭上眼：“嗯，你说的对。” “不过我有个问题啊，”祝子恒又道，“那章鱼说，加冕仪式之后，你们就会得到你们想要的，那我怎么办？我的委托怎么完成？” “如果陆教授加冕了，那陆教授就成了人鱼的王，那我把青蛙交给他，算完成任务吗？” 季琅沉默了一下。 “你快帮我出出主意啊，到底是不是这个道理？” “自己想。” “我怎么想？” “用脑子想。” “……” * 第二天一早，三人被虞章叫醒。 加冕仪式就在今日，陆霖舒展了一下在贝壳中蜷缩一宿的尾鳍，最后向他确认：“你真的要我来进行这个仪式吗？” “没有比您更合适的人选。” 他如此确信，陆霖也就不再推脱，张开双臂，由海兔小童帮他做加冕前最后的装点。 珊瑚编织成的冠冕落在发顶，鲜艳的珊瑚枝将他素色的银发衬得美丽非凡，精致小巧的贝壳夹上耳鳍，泛出珠光般的温润色泽。 螃蟹裁缝挥舞着钳子，海马用尾巴勾起新裁剪好的薄纱，轻轻披在他身上。 尾鳍也被仔细打理，发光的水母环绕着他，将他周身的一小块区域点亮。 季琅看得有点呆住了，他从没想过永远清俊冷淡的陆教授也能染上如此多的色彩，鱼尾上的鳞片散发出细碎的光，像是将月华披在身上。 两只海星游到陆霖面前，试图吸附在他胸前，陆霖顿了下：“这就不必了吧。” 海星失望地游走了。 一切准备程序已经完成，虞章用八根触手向他们行了个复杂的礼，对季琅道：“王的护卫，请您护送吾王去加冕之地。” 季琅来精神了：“还有我的戏份？” 第79章 他清清嗓子，十分入戏地冲陆霖伸手：“吾王，剩下的旅程请放心交给我。” 陆霖：“……” 他十分怀疑演戏是不是护卫官的必修课。 都到这儿了，也只能继续到底，他搭住季琅的手。 祝子恒将发光水母顶在头上，提高自己的瓦数：“我说，你们确定这是加冕，不是结……” 陆霖淡淡扫他一眼。 祝子恒立刻收声，转头问虞章：“他俩都有活儿干，那我呢？” “您可以继续扮演神圣的光环。” 祝子恒：“……” 他妈的，这个电灯泡就当到底了是吧！ 季琅护送着陆霖离开海底洞穴，魔鬼鱼送了他们最后一程，来到这座巨大的珊瑚宫殿的顶端。 丛生的珊瑚耸立，不知是自然生长，又或人工修剪，形成一座神像的模样。 人鱼神像温柔地注视着这片美丽的海洋，注视着祂所有的子民。 陆霖看着神像，鬼使神差般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将手放了上去，轻轻搭住祂的手。 深海中所有的鱼群向他们汇拢，形成一道银色的漩涡，犹如海洋中凝聚的风暴。 在这道风暴中心，一道耀眼的强光自陆霖腕间迸射。 金色的人鱼虚影冲天而起，温柔的光芒将漆黑深海照亮，数不清的金色粒子如流星般坠落。 坠落在海沙中，坠落在珊瑚间，坠落在鱼群里……坠落在陆霖手心。 明明是在冰冷的海底，他却感到掌心一片暖意。 他听到空灵柔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欢迎来到，失落的王都。” 第60章 没我家教授漂亮 耀眼的金光将他们笼罩。 待到光芒退去，能重新睁眼时，周遭的景色已全部变了。 原来脚下的珊瑚宫殿并非宫殿，而是一具沉落在海底的鲸骨，珊瑚依附在鲸骨上生长，最终长成绵延百米的珊瑚礁。 陆霖环顾四周。 他身边没有环绕的发光水母，没有跟他说不可以摸摸的海兔小童，没有一路载他们的魔鬼鱼，没有螃蟹和海马。 大海还是之前的样子，只是此刻变得出奇安静，安静到每一缕海水间都浮着让人窒息的死寂。 鲸骨匍匐在脚下，犹如一座巨大的海底坟墓。 守墓人…… 他看向垂眸立在旁边的，唯一没有消失的虞章。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个词的含义了。 “教授，这……”季琅还有些缓不过神来，下意识地往他身边靠近，“我们这是，在做梦吗？” 美好如童话般的海底，仿佛一戳就破的泡影。 “那要问问他了。” 金色的人鱼虚影缓缓从高处降落，海藻般的金色长发在水中散开，深蓝色的眼眸比海水更加深邃，那是一张美丽到近乎妖冶的脸庞。 “亲爱的异乡人，由衷感谢您，”人鱼游到陆霖面前，漂亮的眉眼微弯，温温柔柔地冲他笑着，“感谢您帮我完成临终的遗愿，天枢星王子虞知遥，终于完成了迟到多年的仪式，在此顺利加冕了。” 陆霖看了看手腕上的储物手环，红条自己掉了一格。 原来不是那只青蛙多占存储空间，而是青蛙上依附着另外一道意识。 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相真正到来之时，还是让人心情复杂。 他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说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星际商人？” 祝子恒左右张望：“星际商人？哪有星际商人？” “都这种时候了，还要继续装吗？” 祝子恒：“……” 他多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您……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见到你的第一面。” 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聪明绝顶的陆教授，但这个答案还是让祝子恒狠狠地震惊了，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演技竟有如此拙劣，磕巴了一下：“怎、怎么会？” “应该说，从看到你私聊我的消息开始，就在怀疑你了，”陆霖鱼尾一摆，来到他面前，“星际商人怎么会关注萍水相逢的客人，连他离没离开瑶光星都一清二楚？” 祝子恒：“……” 短暂的沉默中，虞知遥好奇地围着季琅游来游去：“你也是护卫官吗？” 季琅急忙抱住胳膊，警惕道：“别碰我，教授让我离其他omega五米远，你越界了。” “哈哈……”虞知遥高兴地在水中转了个圈，化作一道金光落在神像头顶，又变幻回人鱼的样子，“我又碰不到你，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是omega？” “像你这么漂亮的，难道还能是alpha？” 陆霖瞥他一眼。 “……再漂亮也没我家教授漂亮！”季琅强调，“你也就只够我家教授一根头发丝。” 虞知遥又笑起来，明明都成了别人play的一环了，他居然还能这么高兴。 “是我疏忽了，”祝子恒叹气，“可就凭这点，您也不能肯定我就是星际商人吧？” 陆霖：“见面的第一天，你就提起收到莱恩讣告的事，仿佛在刻意和星际商人撇清关系，但这些都不算致命的破绽，真正让我确定你有问题的，是那份委托。” 祝子恒不解：“委托又怎么了？您是说，把淡水青蛙送到海底王都很离谱？” 第80章 “不，”陆霖摇头，“季琅曾跟我说过，护卫官舍生忘死，不会有谁把钱这种东西放在眼里，而你却一遍又一遍提起那六百万，似乎想向我们证明，你此行真的是为了那笔钱。” 祝子恒沉默下来。 他万万没想到，最后是同行把他卖了。 他苦笑了一下：“是我弄巧成拙了，我就不该抱有侥幸，觉得我能骗过陆教授。” “所以你何必呢？”季琅插话道，“你直接说，我们未必不会帮你，绕这么一大圈，有必要吗？” 祝子恒摇了摇头。 他看向一望无际的幽寂深海：“非意志坚定者，无法抵达失落的王都，非头脑清醒者，无法看穿虚幻与现实。” “而您与您的护卫官恰好这两者兼具，没有比你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陆霖：“所以，所谓禁忌之地、九死一生，也不过是你用来劝退我们的说辞。” “我早都说了叫他不要吓唬你们，万一一吓反而不来了怎么办，”虞知遥趴到了祝子恒头顶，“可他偏说被吓唬了还不害怕的人才能帮我，我也搞不懂，他说是就是吧。” “你不为钱，看这条人鱼的样子，也不像是你的雇主，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做这些？”陆霖问。 “我啊……”祝子恒摊开手掌，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其实我也是狼。” 季琅：“？” “黄鼠狼，”祝子恒笑了下，“我肯帮他，只是因为收了他一点供奉。” “供奉？” “就是辗转落在你们手里的那颗珍珠了，那年我为了完成一单委托跑去开阳星，意外得到了那颗珍珠。” “我和你们不太一样，我的兽化特征让我天生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我发现珍珠上附着了一缕意识，但十分虚弱。” “于是我想办法将它剥离出来，让它依附到动物身上，慢慢地，它开始能与我沟通。” “它告诉我，它生前是人鱼族的王子，在加冕仪式的三天前被人从天枢星掳走，割肉放血，残忍杀害。” “或许是因为他心有不甘，死后意识并没有立刻消散，而是依附到了随身携带的一颗珍珠上，后来碰巧被我捡到。” “开阳星……” 陆霖对这颗星球并不陌生，那里是游离于星系联盟之外的无人统治区，星球上的治安怎叫一个混乱了得。 数不清的黑暗势力在那里盘踞，每一天都在进行争夺、吞并……数百年下来，竟也形成了属于自己的规则。 “一切皆可交易”。 无法可依的灰色地带，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摆上拍卖桌，成为交易的筹码。 无论是物品，是武器，是动物，是人…… 十八岁时，陆霖去过一趟开阳星。 他精致的眉心蹙起，对祝子恒道：“你继续说。” 并没留意，在提及那三个字时，身后季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深黑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下。 第61章 您要是实在难受，就咬我吧 祝子恒点了点头。 “他说，他想回到天枢星，他的子民还需要他。” “怎么说我也收了‘供奉’，不好不帮，于是我来到天枢星，却发现王都位于深海，我进不去。在陆地上，也找不到任何天枢星的原住民，我甚至没办法求他们帮忙。” “几经辗转，我终于打听到在瑶光星，西奥家的小公爵研制出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药剂，其中包括‘兽化特征改变剂’，可以帮助我进入深海。” “于是我伪装成星际商人，前往瑶光星求药，恰好遇到了小公爵的护卫官，作为答谢，我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那颗珍珠，以低价卖给了他。” 陆霖想了想道：“约斯利的日记上可没提过这件事。” “这我不清楚，是我要莱恩保密的，或许，他没告诉小公爵来买药的是谁。” “嗯。” 祝子恒继续道：“说真的，其实我不想卖珍珠的，可我看莱恩实在是太想要了，才忍痛割爱，毕竟……他也曾经是我敬佩的学长。” “他说要拿珍珠去给小公爵做耳环，又因为太大了没做成，问我有没有小一点的，我又给他推荐过几个珠宝商人，但好像都没让他满意。” “因为耳环的事，我们一直互有联络，后来战争爆发，他告诉我他和小公爵准备留在瑶光星上。” “再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所以你才知道他早已经去世了，”陆霖道，“你假装很在意珍珠的用途，也不过是为了表现你是个商人，在意商品的价值超过其他。” “……聪明如陆教授，就不用再戳穿我拙劣的演技了吧，”祝子恒有些无奈，“其实这些年，我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直到学校发了莱恩的讣告。” “我猜，他的死讯就是季琅上报给学校的吧，这些年登上瑶光星的只有你们。” “你们护卫官的确不简单。”陆霖发自内心地给出评价。 “和陆教授比，还是略输一筹。” “没有夸赞你智商的意思，只是说你们一个个都很能演戏。” 祝子恒：“……” 陆霖回头看了一眼季琅。 这个在这次行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作用的家伙，此刻正左顾右盼，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第81章 他们三个谁都对彼此心知肚明，却硬是谁都没有主动戳穿，就这么演了一路。 陆霖感觉自己也有点不正常了。 跟护卫官相处太久，会被污染。 “你拿到药之后呢？”陆霖又问，“为什么没有顺利完成任务？” 这一次，祝子恒沉默了相当长的时间。 许久，他才轻声道：“其实那一次我的确进入了深海，但人鱼族的王都早已是一片炼狱。” “无数人鱼被捕杀，数不清的海洋生物罹受劫难，那时我就知道，我来晚了。” “我没能替人鱼殿下守护好他的子民。” 虞知遥感觉到他的悲伤，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发顶，虽然并不能真正触碰到。 他柔声哄道：“不要紧的，我的子民一个都没有少，一个都不会少，他们都在这里。” “我还有一事不解，”陆霖精致的眉头深深拧着，“既然连你都没办法轻易抵达深海王都，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又为什么要捕杀人鱼？” 祝子恒转头看向他。 “相传，人鱼的血肉能让人长生不老——当然那只是传说，研究表明并没有这种功效，但人鱼族的寿命远超其他族类，这是事实。” 陆霖心头忽然一凉。 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萌生。 “兽化特征改变剂，只能短暂改变服用者的兽化特征，但有一种特殊的腺体移植手术，如果成功了，就能将兽化特征永远留下。” 陆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正在结冰，血色从他脸上褪去：“你是说……” “如果顺利获得了人鱼的兽化特征，就能拥有和人鱼等同的寿命，但腺体移植需要极高的匹配度，于是他们捕捉了无数条人鱼，进行了无数次检测，终于，找到了匹配度最高的那一条。” “究竟是谁如此执着于延长自己的寿命，教授，相信您已经猜到了吧。” 陆霖苍白的五指收紧，从紧咬的牙关中吐出字句：“艾利克斯·西奥……” “艾利克斯？是谁？”季琅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也姓西奥？” “或许，你们更熟悉他另一个名字……莫伦。” “莫……？！那不是……” 天权星的皇帝，他们当今的陛下。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季琅一时间消化不能：“等等，等等……陛下曾经姓西奥？所以，他是瑶光星人？” “他是混血，私生子，西奥家的兽化特征，混血只有一半概率继承，很显然，他是不被上天眷顾的那个。” 人从未得到一件东西，或许不会对它产生太强烈的渴望，但如果得知自己本该得到它，却与它失之交臂，就会产生无尽的失望与悔恨。 “于是他盯上了人鱼，”季琅感觉这一切都匪夷所思，“所以，和瑶光星的那场战争是……” 陆霖没有回答，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还有一件事您应该知道，”祝子恒再次开口，“瑶光星，从来不是活化素战争的第一战场。” “……你说什么？！” “您不是问他们是如何捕捉到人鱼的吗？天枢星的特殊磁场排斥任何进入的外人，这是这颗星球给予它的子民最天然的保护。” “但天枢星居民的兽化程度高，对活化素也更加敏感，只需要将活化剂倾入海中，再给予一点点信息素，他们就会趋之若鹜，进入事先设置好的陷阱。” “……” “大海，是第一支活化剂的试验场，这些难以在陆地上生存的海洋居民，成了不会说话的试验品。” 陆霖脸色煞白，如遭雷击。 “别再说了，祝子恒！”季琅一把推开他，紧紧将陆霖抱进怀中，“教授，您还好吗？教授！” 陆霖用力咬住下唇，一丝血腥气在海水中漂散开来。 季琅看到他把自己咬出血，心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他用力撬开陆霖的牙关，将自己的手指塞了进去：“求您别伤害自己，教授。” “您要是实在难受，就咬我吧。” 第62章 季琅，你给我回来！ 陆霖的确想咬碎点什么东西来泄愤。 但是什么也不能是季琅的手指。 他酸涩的牙关慢慢松开，偏过头：“我没事。” 他早该想到的。 他匆忙赶制出的药剂，呈交上去时，连自己都没充分检验过它的效果，为什么能让陛下有如此底气。 原来是这样。 他从没有一天像今天这般心寒又愤怒。 在干什么啊……陆霖，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那个人的野心，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醒悟…… “教授，”季琅轻轻按住他的后颈，让他把脸埋在自己肩头，“您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吧。” 陆霖一语不发。 他只是安静地靠在季琅肩头，纤长眼睫垂落，清俊白皙的面容在此刻犹如精美易碎的瓷器。 在水中闻不到季琅的信息素，但仅仅是这个怀抱，也能让他心神安定。 过了许久，季琅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怎么还没掉小珍珠啊，教授？” 陆霖：“……” 沉郁的心情一下子被这句话打破，他有点无语地抬起头来：“一定要这样活跃气氛吗？” “我这不是怕您思虑太重，伤心过度吗，”季琅用指腹在他眼尾鳞片上蹭了蹭，“真的没有？” 第82章 陆霖轻轻挥开他的手，从他怀中起身。 虽然开解的方式让人无语，但他现在的确好多了。 虞知遥飘到了他头顶，趴在他的珊瑚冠冕上：“虽然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过能回到天枢星，我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手指穿过了珊瑚冠，美丽的脸庞流露出一丝失落：“唯一遗憾的是，我已经没法再戴上它。” 他绕着陆霖游了一圈：“你戴上它的样子，好像比我戴还好看，这样也不错，感谢你，素昧平生的异乡人，谢谢你帮我完成加冕仪式，借用了你的身体，希望你不要介怀。” 他冲陆霖笑起来，那笑容明媚，比阳光还要耀眼。 “你不该感谢我，”陆霖垂下眼帘，“你可以感谢任何人，却唯独不该感谢我，毕竟，我才是害你故土被毁的罪魁祸首。” “教授……” “为什么这么说呢？”虞知遥歪了下头，“我知道毁我故土的人是谁，虽然子恒总说我们人鱼用智商换美貌，但我也还没有傻到分不清自己的仇人是谁。” 祝子恒：“咳。” “子恒说，他天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他看到你有着纯净的灵魂，我相信他的判断。” 陆霖：“……” “我也相信我自己，”虞知遥停在陆霖面前，“我相信我没有信错人，既然你可以实现我的愿望，就一定也能拯救我的故土，拯救千千万万蒙受苦难的生灵。” 他发光的手指贴上陆霖的脸颊：“愿海神祝福你，萍水相逢的异乡人，祝你旅途顺利，得偿所愿。” 金色的人鱼再次乘着海浪游向高处：“子恒教给我的祝福词，还不错吧？他说这是他们护卫官之间最真挚的祝福。” 随着话音落下，这深海之底响起了空灵的歌声，那旋律如此熟悉，虽然是无法听懂的异族语言，却带着激撼人心的奇异力量。 海神的赐福。 那段残损的旋律，终于在这一刻补全成章。 金色的人鱼在海中起舞，祝子恒目不转睛地仰头看着，绚烂的金光映在他眼中。 陆霖看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你喜欢他？” “……” 这四个字无论如何，不该从陆教授的口中吐出，祝子恒被震惊得嘴都张大了：“什……什么？” “不是吗？”陆霖疑惑，“有人说我不够浪漫，察觉不出别人的感情，我想试试。” 陆教授向来不会在任何领域轻易向别人认输。 “谁？谁说您不够浪漫？”季琅第一个不服，“嘴那么欠，我替您收拾他。” 祝子恒：“…………” 是非秀不可吗？ 他默然良久，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他不属于我。” “也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大海。” 金色的人鱼在海中自在畅游，他歌唱着，嬉戏着，最终，化作无数道金光散开。 海底升起了数不清的气泡，整片海洋寂静地沸腾。 在气泡的间隙中，一道金光向他们游来，擦过祝子恒的脸颊，擦过陆霖的手心，擦过季琅的头顶，最终，落在神像手中。 化作一枚珍珠大小的鱼卵。 “如果这世上只剩下最后一尾人鱼，大海会帮助他，让他于死亡中再次降生。”祝子恒轻声道。 陆霖：“但再次降生的那个‘他’，还会是他吗？” 祝子恒笑了笑：“谁知道呢。” 陆霖游上前去，摘下头顶的珊瑚冠冕。 放在神像手中，圈住那枚金色的鱼卵，保护它不被洋流卷走。 艳丽的珊瑚随着水波摇曳，金色的鱼卵熠熠生辉。 陆霖注视着，忽然，他感觉掌心被金光蹭过的地方微微发热。 一枚金色的鳞片虚影缓缓凝现在祝子恒面前，他伸手接住。 “海神的赐福亦是诅咒，因为，那是开启记忆门扉的钥匙。” “所有的记忆都将被歌声唤醒，欢乐的，痛苦的，愤怒的，悲伤的。” 金色的鳞片上出现了一串编码。 mi6584d001。 开阳星，第6584场拍卖会，d类拍品，第001号。 陆霖摊开掌心，手心里亦出现了一道金光凝成的虚影。 那是一株封在玻璃瓶中的植物样本。 瓶子上同样写有一串编码。 mi6627c154。 开阳星，第6627场拍卖会，c类拍品，第154号。 ……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十八岁那年，为了研制能让发狂的龙安静下来的药物，去开阳星地下拍卖场拍得的材料。 这串编码……！ “请容我直言，”用拟态和背景融为一体的虞章终于从背景中剥离出来，再次显现出存在感，“吾王，您的护卫官貌似擅离职守了。” “什么？”陆霖猛地回头，刚刚还在他旁边的季琅居然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半分钟前，您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不等他说完，陆霖已经一摆尾鳍：“季琅，你给我回来！” 第63章 倔得像只准备咬人的小狼 “等……”虞章试图阻拦，“不是那个方向，吾王。” 陆霖已经游出去了几十米，又突然刹住。 怎么回事…… 一离开那座鲸骨珊瑚礁，他就完全迷失了方向，不论往哪边看，景色都差不多，诡异的晕眩感让人无从判断自己身处何方。 第83章 天枢星的磁场未免太特别，如果没有原住民带领，外人别说进入王都了，在水下根本寸步难行。 虞章追了上来：“吾王，您还是跟着我吧，这样很容易在海底迷失。” 陆霖刚刚一时心急，现在倒也冷静了下来，他尾随着虞章，向季琅消失的方向追去。 奈何章鱼的游速实在是不快，虞章八根触手并用，开足马力地追了一会儿：“距离好像越拉越大了。” 陆霖：“。” 没办法，毕竟是虎鲸，速度和爆发力都十分惊人，追不上是正常的。 只是他有些不解：“我在海底没法辨别方向，难道他能？” “不排除有人适应能力强，可以在短时间内适应天枢星的磁场。” 这下麻烦了。 如果季琅执意要跑，他们永远也追不上他。 “要么，我们回去请另一位护卫官帮帮忙？”虞章道。 找海豹来追虎鲸？ 陆霖摇摇头，还是决定不追了，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开口道：“季琅！我溺水了！” 声波顺着海水远远散开，传播出极远的距离。 过不多时，就见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嗖嗖嗖地向这边游来，速度之快，比刚才离开时还要再匆忙几分。 季琅猛地冲向陆霖，巨大的惯性直接将他扑倒，两人双双摔进海沙之中。 洁白的海沙被水流扬起，在他们周身纷纷而落，将季琅的黑发染上点点莹白。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他差一点就要吻上去了，却发现陆霖面色如常，哪有半点溺水的样子。 ……也对，真溺水了怎么可能还能发声。 他居然真会被他骗到。 季琅有些错愕，又有些委屈：“太过分了……您怎么能用这种办法骗我回来……” 他真的会担心的。 陆霖抓住他的胳膊：“你跑什么？” “我没跑。” “那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去巡逻。” “巡逻？”陆霖眉头紧锁，“你不是‘贴身’护卫官吗？你不贴身保护我的安全，跑出去巡什么逻？” 季琅没有回答。 太过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也编不下去。 他慢慢松开他，扭头就走，陆霖试图抱住他，可他身上滑溜溜的，完全无从着力。 季琅轻易挣脱，却被拟态了的虞章扑个正着。 “卧槽！” 两条触手绞住他的胳膊，死死锁在身后，四条触手协力困住了他强健有力的鱼尾，虞章拼尽全力，总算是把这条滑溜的虎鲸逮住了。 “放开！”季琅声嘶力竭，拼命挣扎，“我脏了，教授救我！只有教授能跟我玩触手play，你不能！！” 虞章：“……” 要不他还是把专业电灯泡请回来吧？ 陆霖来到他跟前：“你答应我不跑了，我就让他放开你。” 季琅沉默下来。 许久，才蔫蔫地说：“我不跑了。” 虞章松开了他，果断再次拟态融入背景。 季琅陷在海底一动不动，陆霖半透明的尾鳍轻轻划过他，扫开落在他身上的海沙：“为什么要跑？” 季琅不答。 “你怕被我看到什么？这段时间一直对我遮遮掩掩，真以为我没察觉吗？” “就是知道被您察觉了才要跑，”季琅声音闷闷的，“您不是早就想解雇我吗，我擅离职守，这么好的机会，您应该利用。” 陆霖：“……” 他难以相信会从季琅嘴里听到这种话。 精致冷峻的眉眼染了薄怒：“你千里迢迢来到帝星，就是为了这样的结果？” 季琅不吭声。 “你打赢了所有和你竞争的同行，不惜花光全部积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灰溜溜地被我赶走？” 季琅紧紧抿唇。 “那你的人生理想还真挺特别的，”陆霖的语气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更加冷冽，瓷白的面容仿佛结了一层冰，“初见面时，你就问我有没有见过你，怎么现在我想起来了，你又要逃避？” “那不一样，”季琅终于从海沙中爬了起来，“那时我们还不熟悉……至少您不熟悉我，不论您对我的好感是零还是负，我都还有机会扭转回来，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已经相处了这么久，我怕败坏我在您心目中的形象。” “你在我心目中有什么形象？” 季琅：“……” “您这样说也太伤人了吧，”季琅苦笑，“这么久了，我就真的一点好印象都没给您留下吗？” 陆霖没答。 “这种事，我实在经历过太多次了，”季琅与他擦身而过，背对着他，“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后，我身无分文，就去各种地方打工赚钱，我干活麻利，又肯吃苦，一开始，所有老板都对我笑脸相迎。” “可一旦他们发现我的身份，就又立马变了一副嘴脸，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甚至有人当场把我打出去，不给我结工钱。” “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离开了那个见鬼的开阳星，我满心憧憬来到外面的世界，以为外面的人肯定和我之前遇到的不一样，七大星系如此广袤，总该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报考了军校，以接近满分通过了他们的入学考核，可最后的体检时，又被他们看到我身上的记号，于是我被取消了成绩。” 第84章 他说着按住自己腰侧，指甲深深嵌进皮肤，似乎想把那块肉抠下来：“那一瞬间我真的死心了，我终于明白，原来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没什么不同，只要这东西存在一天，我就永远是他们眼中的脏东西、下等人，是只配被摆在拍卖桌中供人竞价赏乐的物品。”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在海水中制造出一串气泡：“这么多年了，只有护卫官学校不嫌弃我。” 陆霖张了张嘴，想安慰他什么，又觉得任何安慰在此时都过于苍白，许久，他终于道：“在你眼里，我和他们是一类人吗？” “当然不是，”季琅垂下眼帘，松开了手，任由指尖的血迹在海水中漂散，“我不是不相信您，我只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 长久的沉默。 深海是如此寂静，附近没有珊瑚礁，没有任何可供躲藏的空间，只有一望无垠的洁白海沙，和他们两人。 陆霖转过身，轻声道：“能给我看看吗？” 季琅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反抗。 陆霖轻轻拨开他腰侧的鳍，露出掩盖在鳍下的那串编码。 层层叠叠的伤疤之下，是早已破碎又依然清晰的黑色字符。 mi6627a021。 a类拍品，第21号…… 沉睡的记忆被重新唤醒，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被关在巨大的铁笼子里，他并不能把21号和其中的哪个孩子对应上。 但匆匆一瞥间，他似乎注意到过那样一个少年。 少年又脏又瘦，身上满是血污，沉重的镣铐锁着他的脖颈和手脚，可他和那些被吓坏的孩子都不同，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抬着头，望着笼子外面。 黑眸在暗处透出幽绿，倔得像只随时准备咬人的小狼。 第64章 教授主动亲他了！ 陆霖的手轻轻触上那串编码。 无数次反复割开又愈合的伤疤凹凸不平，嵌在滑溜溜的虎鲸皮肤上，触感十分怪异。 “疼吗？”他轻声问。 “不疼，”季琅没有抗拒他的触碰，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疤痕叠得太多，早就没感觉了。” “可我觉得疼，”陆霖小心抚去那道新鲜伤口上的血迹，“以后不准再做这种事了，听到没有？” “……嗯。” 又不说话了。 沉默的季琅让人难以习惯，陆霖的尾鳍有点焦躁地蜷了蜷，斟酌半晌，他才再次开口：“我记得你。” “嗯。”回应很平淡。 “我是说，我见过你，”陆霖试图表达清楚，“人鱼的歌声的确让我想起了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我应该是见过你的，虽然只有一眼。” 季琅慢慢抬起头来。 他漆黑的眼眸中重新有了光亮：“真的吗？54个孩子，您唯独记得我吗？” 他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被神明垂怜的那一个，小心翼翼的，谨慎又希冀。 “记得，”陆霖抬手，拂去落在他发间的海沙，“唯独记得你，记得你那双眼睛。” 季琅笑了。 又有些仓皇地把脸别向一边，蹭了蹭他的手心，强忍住已泛到眼底的湿意：“您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明明一直在等这样一个答案，可真正等到了，又紧张激动到浑身颤抖，甚至不敢伸手去接。 于泥淖中伸出的手，不敢去触碰那道皎洁的月光。 他腕上的光脑又亮了，在这幽寂海底闪着红光。 他按灭了光脑，又问：“那您……嫌弃我吗？” “在说什么傻话，”陆霖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第一次见面就踹碎了我的办公室大门，杀个捕蝇草把自己杀到满身粘液，用宰了异变动物的刀切肉烤肉……这样我都没嫌弃你，会在意那一串编码？” 季琅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眼圈红着，嘴角却扬起：“在您眼里我的形象就这么差吗？” “但也有好的时候，”陆霖却又不肯细说了，生硬地转移话题，“其实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嗯？” “军队招人是不看出身的，以前我也在帝都，对这一点很清楚，只不过从穆洵离开以后，他们就变了，变得和陛下一样目中无人。” “你只是没赶上好时候，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教授，您……别再说了，”季琅拉着他的手按上自己心口，“您再夸我，我要变成烟花炸上天了。” 陆霖感受着他过速的心率，无奈叹气：“好吧，那你跟我讲讲，当年我离开以后，又发生了什么？” 他十八岁那年，为了治好穆洵想尽办法，他在拍卖平台上发布药材收购信息，却被告知那种药材只能在开阳星的地下黑市买到。 于是他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在那场拍卖会上，一时心软，解救下了一批被拍卖的孩子。 全都是刚刚完成分化的少年少女，有alpha，也有omega，他们被关在几个巨大的铁笼子里，在拍卖台上等待着买家裁决自己的命运。 陆霖买下了他们所有人。 那笔钱对他来说不算多，平均到每个孩子头上，也不过三千星币。 三千星币，在珍味轩吃一顿饭的钱，却决定了那些孩子的一生。 那时他行色匆匆，无暇照顾这么多孩子，在拍卖会结束后就将他们都放了，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自谋生路。 第85章 他并不知道这些孩子身上都有编码，也不知道这些编码意味着什么，现在想来，他的做法或许并不正确。 季琅：“您离开以后，我们就各自散了，我也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再没见过。” “只是后来听说，有人哭着回到拍卖场，求他们再卖自己一次，却被赶了回来——被拍下的拍品只有买主能决定是否二次拍卖。” “这是开阳星为数不多的几条规则，却也保护了我们，虽然没被买主带走，但也至少没人会把我们再抓回去。” “我又做错了，是不是？”陆霖问，“我不该把你们放在那里，应该带你们离开。” 季琅摇了摇头：“您已经足够善良了，五十多个孩子，当时也才刚刚成年的您，怎么可能照顾得过来呢？” “能被您救下，已经是我们莫大的幸运，您或许不知道吧，那些被拍卖的alpha，大多会被买去做奴隶，至于omega就更惨了……至少，您让我们还有机会做人。” 陆霖默然不语。 “我在开阳星上又待了两年，这期间，我打听到了您的身份。两年后我终于赚够了买船票的钱，搭乘星舰前往帝星，想进军校，却失败了。” “那时我走投无路，钱也花光了，就在我绝望之际，听说了护卫官学校，于是我紧赶慢赶，终于乘上了去往那颗星球的星舰。” “那艘星舰真的很破很破，我一度以为它要在途中解体，可它只要五个星币就能搭乘，教授，您知道五个星币是什么概念吗？” 陆霖深深吸进一口海水：“后来呢？” “后来我顺利入学了，所有的学生都和我一样，孤儿、弃子……没人会看不起别人。” “在那里，我好像是第一次真正地活在这个世上，虽然活着的每一天都要面对死亡，可我并不后悔。” “学校每半年会给学生放一次假，假期只有十天，但会给我们报销所有的船票钱，十天中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您知道第一个假期，我去做了什么吗？” 陆霖：“做了什么？” “我杀了那个把我卖到开阳星的人。” “是谁？” “我的亲生父亲。” “……” “其实我一开始没想杀他，只是想揍他一顿，可我找到他时，发现他居然在欺辱一个omega，我实在没忍住，不小心把他打死了。” “那是我杀过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 季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的家乡，在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星球，那里的治安还不如开阳星，人们缺钱了，就会把孩子、妻子拿去卖，甚至抢别人家的孩子去卖。” “我在街上打死了我的父亲，很多人从我的身边经过，却没有一个人阻止我，他们对此漠不关心，好像司空见惯了。”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星球都是这样。” “季琅……” “教授，您会嫌弃我吗？”季琅再三确认，“跟您站在一起，我自惭形秽，好像碰一碰您，就会把您弄脏了。” “不会，”陆霖摇头，“现在不会，以后不会，永远都不会。” “那……”季琅眼睛微微发亮，没吃过糖的孩子得到了一点甜头，就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您能……亲亲我吗？” 陆霖淡淡：“不能。” “噢……”季琅又失落了下去。 “但人工呼吸不算亲。” 季琅失落到一半，又重新燃起希望，他果断掐住自己的脖子：“啊，我溺水了！” “……太假。” “我头晕，教授，”季琅按住自己的额头，“好晕，我是不是缺氧了？我太久没换气了，教授，我要窒息了，咕嘟咕嘟……” 他嘴里吐出一连串的气泡，把肺里残存的氧气都吐了出去。 “你也不必……”陆霖无语。 他颌下鳃纹鼓动，耳鳍翕张，迅速将海水中的氧气过滤进来。 而后，轻轻覆上季琅的唇。 第65章 教授，谢谢您 氧气源源不断地渡进季琅口中。 半透明的耳鳍开开合合，从耳鳍根部开始泛出一抹薄粉。 深海寂静无声，海水冰冷，只余这个吻的温度。 季琅一瞬间大脑空白，什么都忘了做，只听到心脏在胸腔里鼓噪不停，怦咚，怦咚。 渡给了他足够多的氧气，陆霖立即回撤，尾鳍不太自在地微微蜷起。 然后就看到刚给季琅渡过去的氧气又从唇缝间冒了出来，小气泡一个接一个往外漂。 季琅一动不动，呆若木鲸。 陆霖：“。” 傻掉了吗？ 他不想再给他渡第二次气了，面无表情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气泡被断绝了逸散的途径，某个护卫官似乎变成了充好气的虎鲸气球，慢慢往上漂去。 陆霖：“……” 真是够了。 他抓住对方的尾巴，以免某人似乎已经不在身体里的灵魂真的飞出了天窗。 被他一抓，季琅像被按到开关似的，总算是活了，发出一连串高亢的声波：“啊啊！啊啊啊啊啊！教授亲我了啊啊啊啊啊！！” “我没亲你，”陆霖冷冷纠正，“只是怕你淹死。” 季琅已经充耳不闻了，强健有力的鱼尾摆动，在附近高速游了四五圈，中途不小心创翻了一只卧在海沙中拟态的章鱼。 第86章 终于他回到陆霖身边，小心握住他的手，手指一点点插进陆霖的指缝。 十指在海水中紧紧相扣，陆霖下意识想要挣脱，却感觉到从那指根传来的脉搏跳动。 激烈极了。 他听到那个激动的家伙颤着嗓子，轻声道：“教授，谢谢您。” 陆霖指尖的力道松开。 到底是没有挣脱，语气还是淡淡的：“谢什么？”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有耳鳍上的薄红未褪。 “谢谢您不嫌弃我，不把我当成脏东西。” “你本来就不是，不需要谢我什么。” 指根的跳动又快了几分。 也不知道这家伙整天心率过速，怎么还没晕过去。 季琅用鱼尾轻轻蹭了蹭他的尾鳍，手指扣着他的手指，肩膀抵着他的肩膀，恨不得跟他黏成一个人。 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那我们回去吧，教授？” “你认得路？” “认得，适应环境是我们护卫官的必修课，天枢星的磁场的确很特别，不过也就那样吧。” 还自豪起来了。 不是刚才嚷嚷着“他们看我是脏东西、下等人”的样子了？ 陆霖摇了摇头：“快走吧。” 季琅牵着他往鲸骨珊瑚的方向游，在他们身侧不远，一团鼓起的海沙也随着他们一起移动。 陆霖看了那团海沙一眼：“你怎么还在？” 虞章从沙子里冒头：“我得保护吾王的安全。” 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威胁。 “我是教授的护卫官，有我在，用得着你保护？”小护卫官一缓过来，就又开始见缝插针地稳固自己的地位。 “刚刚你不是跑了吗？” 季琅：“。” “说起来，你们不是已经找回你们的殿下了，怎么还称呼我‘王’？”陆霖问。 “殿下变回鱼卵，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降生，您经过了加冕仪式，从理论上说就是我们的王，我们会一直以王的称呼尊称您，直到殿下再次降生。” 陆霖微微蹙眉：“可我并不会一直留在天枢星，再过几天，我就得离开了。” “这没关系，不需要您履行王的职责，毕竟我们已经失去吾王很久了，您是否留下，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这回陆霖明白了。 名义上的“王”，没有实际作用，大概只是一种精神寄托。 他没再说什么，三人回到鲸骨珊瑚。 巨大的阴影忽然从他们头顶掠过，季琅抬起头，发现那是一群魔鬼鱼，它们首尾相衔，悠然游过。 他不禁露出错愕的眼神：“这……” 怎么一回事？ 之前消失的一切又都回来了？ 发光水母将漆黑海底照亮，数不清的鱼类成群结队，螃蟹自海沙中爬过，留下一串细碎的足迹，海马勾在摇曳的海藻当中，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小海兔还在珊瑚礁上等他们，清脆开口：“王怎么才回来。” 死寂的海底再次焕发出活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已经不重要了，”陆霖轻声，“大海……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他游上前去，轻轻摸了摸小海兔叶子状的兔耳。 小海兔捂住自己的耳朵：“都说有毒了！” 陆霖唇边浮现出一抹浅笑：“嗯。” 还是没闻到信息素…… 季琅望向不远处的神像，金色的鱼卵在珊瑚冠冕上若隐若现。 耳边仿佛再次回响起那尾金色人鱼温柔的声音： “我的子民一个都没有少，一个都不会少，他们都在这里。” 都在这里……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里，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永恒的王都。 “回来了啊，”祝子恒还没走，他看了看季琅，“怎么，你擅离职守，居然没被陆教授揍一顿？” “说什么呢，我跟教授感情天下第一好，他会舍得打我吗？”季琅往陆霖身上一贴，顶顶他的肩膀，“是吧教授？” 陆霖尾巴有点痒，又想抽人了。 他装没听见，看向祝子恒：“既然说抵达失落王都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呢？” 虽然听到了完整版的海神赐福，可他们并没办法录下那段频率，在海底，他们的电子设备几乎没法使用。 “您说珍珠吗？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已经交给你们了。” “已经？”陆霖眉心微动，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他再次回到鲸骨内的洞穴，回到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 三只巨大的扇贝还在原地，洁白的蚌肉中，浅粉色的珍珠隐约可见。 “珍珠，是记录‘海神赐福’的最佳载体，”祝子恒捡起一颗，“这些看上去美丽的珍珠，其实每一颗都承载着蚌的痛苦，它们是赐福，亦是诅咒，就如同人的记忆。” 他将珍珠交给了陆霖：“陆教授，我说到做到，这些珍珠你们随便取，想拿多少都行。” 陆霖看了一眼虞章，虞章冲他点点头。 终于达成了此行的目的，季琅干劲满满：“教授，我来！” 他游上前去，刚刚还十分安静的贝壳一见是他，气得顿时化身豌豆射手，用珍珠吐了他一脸：“呸呸呸呸呸呸呸！” 第87章 季琅：“？？？？？” 第66章 糖。 “不是，为什么喷我？？”季琅抬手挡脸，“你这贝壳，这么记仇的吗？” 陆霖抬起尾鳍，替他挡住了贝壳的珍珠攻击。 数不清的浅粉色珍珠缓缓落地，很快堆积成了小山。 贝壳吐了半天，吐干了自己的存货，啪地一下把壳关上了。 陆霖用尾巴卷住几颗还没落地的珍珠，放在手心。 每颗珍珠都有杏核大小，比寻常珍珠大上许多，也就只有这么大的蚌，才能孕育出这么大的珍珠。 他将珍珠贴到耳边。 空灵的人鱼歌声从珍珠上传来，如同温声耳语。 季琅将这些珍珠都收进了储物手环，三只海蚌总归吐出了两百多颗，有圆形的，也有不规则的，但无一例外，都能听到人鱼的歌声。 虞章：“如果王还需要，我可以再带你们去取。” “不用了，这些已经足够，”陆霖道，“既然拿到了珍珠，那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们终究不是大海的子民，无法在此处过多停留，趁着药剂还没失效，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魔鬼鱼将他们送离深海的王都，那些梦幻的、童话般的海底世界渐渐远去，不断缩小，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失落的王都永远对你们开放，”虞章最后道，“欢迎你们随时回来。” 目送他们远去，陆霖三人浮上海面。 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陆霖抬头看向天空，发现此时正是深夜。 玫金色的极光正挂在夜幕之上，倒垂进深海中，像是人鱼游过留下的光芒，绵延千里，整片夜空亮如白昼。 祝子恒轻声道：“相传，每当有人鱼完成了加冕仪式，天空中就会出现极光，持续整整三日不散，邀请陆地上的生灵一同欣赏。” “虽然科学证明，极光只是由磁场引发的天文现象，不过这么美好的传说也没必要去打破，你们说对吧？” 季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现在不就是在打破吗？” “。” 陆霖没有理会两个护卫官的争斗，只仰头看着天空。 极光将他的银发镀上金辉，半透明的耳鳍微光闪烁，如高山新雪般的冷峻从眉宇间散去，融化成水，汇入这片无垠大海。 他微微偏头，靠在了季琅肩上。 季琅：“！” 祝子恒看着那漂浮在海面上，互相依偎的两人，沉默。 好，他走。 游到半截，又停下了：“不是，这什么地方？送我们回来也不送个好的，这附近连个海岛都看不到，要我们自己游？” 季琅看他一眼，默默用精神力激活了星舰。 他先将陆霖送上去，摸着他银白色的鱼尾，还有些舍不得：“教授，要不您晚点再变回去，就等药效自然消失怎么样？” “不要。”陆霖果断服用了解除剂。 两人先后变回原样，季琅看向还泡在水里的祝子恒：“你不上来吗？” 祝子恒表示自己不想上去。 上去就得当电灯泡，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有这种癖好。 可不上去，就得继续在水里泡一宿，陆地上的动物到底是不喜欢没日没夜泡在水里的。 纠结半天，他终于还是爬上了星舰。 三人轮流洗完澡，坐在舱内吹尾巴，陆霖尾巴短，干得最快，季琅还在那边嗷嗷吹，他已经坐在桌前调配起了试剂。 “你身上的编码我会想办法帮你去掉，”他说，“不过星舰上设备简陋，就先不弄了，等回研究基地再说。” 季琅放下吹风机，坐到他面前：“您不在意的话，其实不弄掉也行。” 陆霖淡淡瞥他一眼。 嘴上这么说，实际心里不还是在意得很，才刚变回来，又把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不肯露出来一点。 “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如果我当年知道你身上有这东西，早就想办法帮你弄掉了，也不至于让你遭受这么多不公平的待遇。” 季琅心里甜滋滋的，浑身都冒着幸福泡泡，橘子味的。 他趴在桌上，下巴抵着手背，一说话，头顶的狼耳也跟着上下起伏：“没关系的教授，这都是对我的考验，我一点也不难过。” 祝子恒在旁边嘀嘀咕咕：“牙都要倒了。” “不过教授，您这又是在配什么？”季琅拿起试管架上一支蓝色的试剂，“这是什么东西？” “章鱼的血，别乱动。” “噫！”季琅赶紧把试管放了回去，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仿佛之前被吸盘爬过的感觉还在。 “您用这玩意……配什么？不是给我用的吧？” “拟态试剂，或者叫隐形试剂，约斯利的遗产之一。”陆霖将章鱼血倒进试剂瓶，轻轻震荡。 他以前很少会研究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约斯利的爱好和他截然不同。 如果那人还活着，一定也会成为伟大的药剂师吧。 陆霖用镊子夹起一片贴片，将其中一面用试剂沾湿，对季琅道：“掀起来。” “什么？” “衣服。” 季琅会心一笑：“这不好吧，还有人看着呢。” “……”陆霖无语，“让你掀起来，又没让你脱了，快点。” 季琅只好掀起衣服，露出腰侧的编码。 第88章 alpha的恢复能力惊人，之前被指甲划破的伤口居然已经完全愈合了。 陆霖把贴片贴上去，将编码和伤疤完全覆盖住。 拟态试剂渐渐转变成皮肤的色泽和肌理，从外表上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卧槽，这……！”季琅难以置信，困扰他许多年的编码居然就被一瓶小小的试剂完美隐藏了，他伸手摸了摸，甚至摸不出伤疤的存在。 “怎么做到的……” 陆霖：“能维持的时间有限，不过也足够坚持到我们回去了。” 祝子恒盯着看了半天，没忍住道：“能给我玩玩吗？” 陆霖将试剂递给他。 他擦了擦手，从自己的储物手环里取出什么东西，攥在拳中，对季琅说：“手伸出来。” “嗯？” “双手。” 季琅有点疑惑，还是配合地拢掌成捧。 陆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他掌心。 是几颗蜜渍青梅。 “上次没带，这次给你，”陆霖道，“之前骗你溺水，是我不好，不过你也骗回来了，我们就算扯平，以后不准再拿这个说事，听到没有？” —————— 祝子恒：tui！ 第67章 教授送我的，羡慕吧？ 季琅呆呆地看着掌心那几颗青梅：“这是……糖？” “蜜饯，没吃过吗？” 季琅拿起一颗，透过包装看着里面圆润可爱的梅子：“从没有人送过我这种东西。” 他拆了一颗放进嘴里，瞬间眼睛亮了：“好好吃啊！” 腌渍过的梅子酸酸甜甜，果肉饱满，味道比青梅味儿的补充剂还好许多。 陆霖薄唇微动：“我在跟你说……” 季琅含着梅子，腮帮子鼓起一块：“嗯？” “……算了。” 季琅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听见了。” 他刚刚吹干的蓬松狼尾又摇了起来：“您怎么这么了解我，我确实想借这个向您讨点甜头的，但既然您都主动亲我了……” “我没亲你，”陆霖再次纠正，“都说了，人工呼吸不算亲。” 季琅：“嗯嗯嗯。” “那个……”祝子恒弱弱举手，指着手里的拟态试剂，“教授，我能用这玩意洗个澡吗？” “为什么？” “这样我就不用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 陆霖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站起身：“我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 “如果你今天敢踏出皇宫一步，就再也别回来了！” “如果早些相识，我们说不定会成为朋友……” “希望您能见证，又或亲手将潘多拉的魔盒关上。” “我相信你能拯救我的故土，拯救千千万万蒙受苦难的生灵。” “我相信我没有信错人……” …… …… 无数道声音落在耳边，层层叠叠，像是一双双无形的手，托举他，又或将他拉入深渊。 陆霖骤然从梦中惊醒。 惊醒带来濒死般的心悸感，腕上的光脑闪烁着红光，许久才平息下去。 他坐起身来。 果然还是不该睡觉的。 人鱼的歌声果真是一种诅咒，任何被遗忘的记忆都被再次唤醒，让人无从逃避。 卧室里静悄悄的，一缕月光从门缝中透进。 他离开生活舱，微咸的海风轻轻拂过。 星舰悬停在海面上，舱门开着，季琅正坐在舱门口的台阶上，擦拭陆霖送他的那把刀。 听到脚步声，他狼耳动了动，收刀回头：“教授，您怎么起来了？” “出来透口气，”陆霖挨着他坐下，“你一直没睡？” “睡了一会儿，又醒了。” “做噩梦了？” “嗯。” “梦到什么了？” “也没什么，无非是小时候那些事，”季琅将唐刀横在膝头，“您呢，您又梦到了什么？” 陆霖没有回答。 他看着天上绚烂的极光，声音很轻地说：“我答应了约斯利，要让瑶光星重新恢复生机，可现在我却突然有些茫然，我……真能做到吗？” “就算我真的做到了，又有什么意义？逝去的人不会回来，活着的人所承受的痛苦亦不会消失。” “也许，早就没办法补救了，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天枢星，活化素的影响已经太深，我已经害了太多人。” “教授，”季琅紧紧握住他的手，那清瘦的指尖微凉，“不论结果怎样，我们总要尝试，对约斯利的承诺也好，拯救人鱼殿下的子民也罢，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求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 陆霖喃喃：“无愧于心……” “有什么危险，我替您挡着，有什么困难，我替您扛下。您不是说，要亲手纠正那错误的一步吗？您只顾向着您的目标往前走，其他的，由我来善后。” 交握的指根传来对方脉搏的跳动，炽热又坚定，那热度便也将陆霖感染，冰凉的指尖一点点有了暖意。 心口堵着的巨石似乎也在此时松动，轰然崩裂，陆霖点了点头：“好。” “身为护卫官，我会为您开辟好道路，”季琅说，“保您畅行无阻。” 陆霖看着他俊逸分明的侧脸，轻轻把脑袋靠在他肩头。 第89章 熟悉的松木清香散发出一丝，许多天没闻到了，此时格外让人怀念。 那味道温暖，令人心安，苍翠的青松树冠如盖，庇佑着来到他树冠下躲雨的小鹿。 陆霖享受着季琅的信息素，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许久，才想起某个被他遗忘的人：“怎么不见祝子恒，他真用拟态试剂洗澡了？” 季琅指了指上方。 祝子恒正坐在星舰顶上，拿着瓶营养补充剂，举向天空：“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干！” * 第二天上午，补好觉的陆霖一起床，就听见祝子恒的声音：“今天好大的风浪啊，我说季琅，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认路不？” 陆霖来到他们跟前：“你不认路？” “我是乙级，可比不得他这个甲级。”祝子恒酸溜溜道。 季琅：“认路当然认路，不过我不想开星舰，你来开吧。” “为什么？” “来天枢星这么多天了，第一次赶上大浪，当然得好好体验一把。” 季琅说着，从自己的储物手环里往外掏东西。 结果这一掏，却卡住了：“怎么拿不出来？” “都说让你别装体积太大的东西了，”陆霖道，“你往里面塞了什么？” “也不算很大吧……”季琅嘟囔着，只好先把别的东西移走。 唐刀卡在里面，实在太碍事了，他顺手取出来塞到陆霖手中：“教授帮我拿一下。” “你这刀……”祝子恒一眼就看出这刀非同寻常，“不是学校送的那一把啊，这好像是玉衡星一家很有名的铸器阁的手笔，你这么发达了，有钱从那里定东西？” “我可没花钱，”季琅眉飞色舞，“这是教授送我的，定-情-信-物，怎么样，羡慕吧？” 第68章 您就这么纵容他？ 祝子恒：“……” 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明知道他要炫，还非得问，好奇心害死黄鼠狼。 “你们学校还送刀？”陆霖问。 “嗐，毕业礼物嘛，凡是顺利毕业的学生，学校都送一把趁手的武器当礼物。” “你们学校那么抠门，居然有钱送这些？” “毕竟毕业率那么低，再不送点东西说不过去。” 正说着，季琅终于把卡住的东西掏了出来，那玩意足有一人高，一拿出来，差点顶到天花板。 “你这什么啊！”祝子恒连忙往后退去，“你真是来度蜜月的吧？” 陆霖也震惊了。 那居然是一块冲浪板。 他不知道是该惊讶于冲浪板居然能塞进储物手环里，还是惊讶于季琅偷偷带了冲浪板出门。 季琅抱着冲浪板就出去了，外面风浪大作，海水差点卷进星舰里来。 祝子恒急忙关上舱门。 外面，季琅已经迎着浪头冲了出去，一双狼耳被吹得往后倒，狼尾在风中摇摆不止。 他兴奋的声音在海潮中响起：“芜湖~” 祝子恒目瞪口呆：“陆教授，您就这么纵容他？” 陆霖叹口气：“快走吧。” 祝子恒只好连接上星舰的精神网，驾驶星舰尾随上季琅。 透过屏幕，陆霖看着那道不断在浪潮中穿梭的身影。 年轻的alpha将汹涌的浪涛踩在脚下，一头不羁的黑发随风摆动，恣意又张扬，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降伏。 只有他心甘情愿，认那一人为主。 “你是玉衡星人吧？”忽然，陆霖轻声开口。 祝子恒顿了下，意识到他在同自己说话：“以前不是，但凡我出生在玉衡星，也不会去当护卫官不是。” “那现在是？” “姑且算吧，”祝子恒笑笑，“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供奉’，是他们那边的说法，”陆霖道，“还有你昨夜吟的那首诗，应该也是玉衡星旧世纪的名作。” “陆教授还真是敏锐。” “如果十六岁的我也有这般敏锐，兴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人总是要成长。” “那位导游，也是玉衡星人，对吗？我听他的口音，很像玉衡星南边的某座城市。” 祝子恒点了点头。 “我们登上梦之旅号并非巧合，从接到莱恩的讣告开始，你们就在计划这些了吧？” 陆霖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你们帮我们，目的是什么？” “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送我的殿下回家，至于其他的……” 祝子恒顿了顿：“或许您听过一句话吗？在旧世纪，烟花和炮弹的成分都是火药。” “季琅跟我说过。” “玉衡星至今还保留着燃放烟花的传统，这不仅仅是一种纪念。” “更是为了提醒所有的玉衡星人，火药应该被用来制作烟花——只应该被用来制作烟花。” 陆霖微微蹙眉。 祝子恒：“这就是我要向您转告的，至于您的意愿，您不必告诉我，那由您自己决定。” 火药，烟花…… 玉衡星，是一片崇尚和平的星系。 陆霖没再开口，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星舰尾随着季琅，终于回到梦之旅号停泊的海岛。 冲浪板跃上沙滩，季琅将被海水打湿的额发撸到脑后，露出额头，俊朗的眉目展露无余。 第90章 陆霖从星舰上下来，就见他浑身湿透，白色t恤贴在皮肤上，近乎透明，露出清晰的肌肉轮廓，和劲瘦的公狗腰。 “玩爽了？”他问。 “不能更爽了，”季琅扶着冲浪板，“教授想不想试试？我带着您。” “不要。” 季琅就猜到他肯定会说不要，回星舰上换了身衣服，弄干自己的尾巴。 下来时，正好碰上之前见过的导游。 “回来了？”导游还是那副打扮，夸张的墨镜架在脸上，“这种天气冲浪，勇气可嘉喔。” “您之前不是说，我们去了，就回不来了？”陆霖问，“这也是吓唬我们的说辞？” 导游摇了摇头：“真的回来了吗？” 海滩上，游客还在玩闹嬉戏，有人试图纪念天空中的极光，有人在谈论潜水时看到的海中美景。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深海之中发生过什么。 在他们看来，天枢星不过是旅游胜地。 陆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还有时间，你们可以好好玩两天，”导游又说，“别浪费了船票钱喔。” “我想问您，”陆霖拦住他，“玉衡星开发这条航线，真的只是为了旅游吗？” 导游看着他，将墨镜推上额头。 “不赚钱喔，”他说，“但这条航线归属玉衡星，其他星系就不能再指手画脚，不然那些海洋里的生命，一个都不剩喔。” 陆霖深吸一口气。 “请告诉我，梦之旅号归谁所有？” 导游冲他笑了笑，并未回答。 与他擦身而过时，陆霖看到他用手比了个数字“9”。 9？什么意思？ “喂！喂！叫你们不要吃他的烤鱼了，冇鱼味啊！”导游快步向烧烤摊走去，“你们这些人……” 虞章挥舞着八根触手，正烤得热火朝天。 季琅把导游挤到一边：“给我来十串烤鱼，谢谢！” 虞章：“叽咕咕叽！” * 两天后，天枢星七日游正式宣告结束，梦之旅号准备回航。 启程之前，陆霖他们同祝子恒道别。 “你真的不回去了？”季琅问，“这天枢星上除了海什么都没有，你要留在这里？” 祝子恒点点头：“我知道的太多了，容易被杀人灭口，这里是玉衡星的旅游路线，天权星的陛下手再长，也不敢伸到这里来。” “而且，”他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我还得守着我的殿下不是，他一天不重新降生，我就一天不敢离开。” “既然这样，”陆霖把剩余的兽化特征改变剂全给了他，“这些你拿着，还有试剂配方，虽然不一定能配制成功，不过你可以试试。” “实在不行，想办法联络我。” 祝子恒接过：“那就多谢教授了。” 陆霖又把一直待在他储物手环里的青蛙也还给他：“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 “这就不必了吧，淡水青蛙在这海岛上……” “岛上有海水淡化装置，你能活它就能活，”陆霖毫不留情，“我突然想起，你的雇主是假的，你的委托书也是伪造的，我还给你做了担保……” 一提起这个，祝子恒瞬间怂了，心虚地左右张望：“啊哈哈……这种事，没人举报，不会有人查的，只要教授您不说，没人会知道。” “但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做担保。” 祝子恒：“……” 完了。 他就知道欺骗陆教授是有代价的！ 正准备跪下再求一次，却听陆霖道：“把你的委托书拿来。” “怎、怎么？” 祝子恒战战兢兢地递上伪造的委托书：“您要去……举报我吗？” 陆霖却在委托人那栏添了两笔，将匿名改成了自己的名字。 并给祝子恒转了六百万星币。 “现在，它正式生效了，”陆霖把东西还给他，“你的任务已经完成，钱货两清。” 祝子恒愣住了。 直到看着他们登上星舰，才回过神来，忙冲他们大喊：“一路平安，后会有期！” 梦之旅号缓缓升空，祝子恒逗弄了一下饲养箱里的青蛙，笑道：“又只剩下你我了啊，青蛙王子。” 青蛙鼓动两腮：“孤寡！孤寡！” 第69章 尾巴要认真养护 星舰上，陆霖他们回到房间，季琅站在窗边，透过窗户冲祝子恒招手。 直到星舰彻底升空，海岛上的人影完全看不见了，他才拉上窗帘，整个人往大床上一倒：“终于能回家了！” 陆霖又检查了一下储物手环里的珍珠，确认无误，他也放松下来。 他把季琅颇占地方的尾巴轻轻掀到一边，在床边坐下：“这两天玩开心了？” “开心，”季琅侧过身来，用胳膊撑住脑袋，“教授不跟我去冲浪真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来海边度假。” 陆霖：“。” 他还不知道某人那点小心思？ 他从来没冲过浪，要是真跟他站在同一块冲浪板上，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不能太纵容了，容易出事。 两人在星舰上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梦之旅号抵达天权星港口。 来接他们的飞行器已等候多时，两人一回到研究基地，就受到科员们的热情欢迎。 第91章 “陆教授回来了！” “教授教授，你们玩得怎么样？天枢星景色好不好？” “大海是什么样的？有照片没？我还从没去过呢。” “你们这些人，怎么只关心大海啊，人家是去度蜜月的，难道不该问蜜月度的甜不甜？” “就是就是，所以教授，有特产吗？” 两人被科员们团团围住，众人七嘴八舌，无数问题砸下来，陆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回答谁。 看着他无措的样子，季琅不禁轻笑起来，意识到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来来来，大家来这边！”他找到个桌子就爬了上去，“我给大家带特产了，辛辛苦苦挖了三天呢！人人有份，你们想不想要？” “要要要！” “给我也来点！” “别挤啊，先来后到懂不懂？” 科员们被转移了注意力，陆霖松了口气。 他们赶上七日游的尾巴好好放松了一下，也没忘记研究基地的同事们，想办法给他们淘了一些天枢星的特产。 他和两个护卫官蹲在沙滩上，拿着铲子在海沙里挖贝壳……那画面陆霖简直不愿再回忆。 某人还被螃蟹夹了尾巴，疼得嗷嗷叫。 虞章看他们辛苦，去深海给他们弄了点珊瑚，又装了一些比较好养的小鱼和寄居蟹。 可惜折叠空间能携带的活物有限，两人几乎把储物手环装满了。 此刻，陆霖把东西放下，交给季琅去分发，而后趁机溜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进门，发现除了宋今，还有其他人在。 “院长？您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小陆有没有平安归来，”庞院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还好，没有少块肉。” “……您说的也太夸张了，”陆霖无奈，“我们只是去度……度假，又没遇上什么危险。” “真的？”庞院长突然变得严肃了几分，“可我听说你溺水了，差点没救回来。” 陆霖：“……” 他偏头看了眼宋今，宋今递给他一个“你还是老实交代吧，院长真的担心了”的眼神。 陆霖只好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庞院长：“自然是小季告诉我的，小季是我给你聘请的护卫官，我算是委托人，你出什么状况，他都会转告我。” 陆霖微微抿唇：“那……的部分也说了？” 庞院长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庞院长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包括你在瑶光星上违规操作星舰的事，小季也跟我说了。小陆啊，听院长一句劝，以后别再这么拼命了，好不好？” 陆霖低垂眼帘：“可如果不这么做，我良心难安。” “什么意思？” 陆霖将在天枢星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庞院长听完，表情变得有些沉重：“居然有这种事……看来，我们还是低估陛下的野心了。” “我们必须得阻止他，院长，之前的临床试验，还能再想想办法吗？” g17097-3型抑制剂已经经过了动物实验阶段，但距离真正投入生产还差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招募志愿者进行临床试验。 特效药没法量产，就永远不能发挥真正作用。 临床试验本身并不难，难点在于，怎么能够顺利完成试验还不被皇帝发现。 “你别急，院长再努努力，一定帮你完成这件事。”庞院长拍拍他的肩膀，“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别把自己逼得太狠。” “我知道了，谢谢院长。” 送走了院长，陆霖转头问宋今：“穆洵这些天怎么样？” “还好，就是你们都不在，他好像有点寂寞，我忙的时候，只能让斑迪陪他玩。” 宋今顿了顿：“对了，珍珠……” “就知道你最关心这个，”陆霖从储物手环里掏出一把珍珠，“拿到了，超额完成。” “这么多？”宋今伸手想去接，“真的能听到人鱼的歌声吗？” “还是别听了，会做噩梦。” 宋今犹豫了一下，缩回了手。 “去找个密闭容器装上吧，越隔音越好。” 宋今点点头：“要现在给穆洵治疗吗？” “今天有点晚了，明天做好准备再开始。” “好。” 把手环交给宋今，陆霖回房间洗了个澡。 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某个家伙霸占了他的床，正在…… “你在干什么？”陆霖擦头发的手一停，疑惑看向他。 “抹精油啊，”季琅正专心致志地保养自己的尾巴，“沾了太多次海水，要是不好好打理，会掉毛的。” 陆霖：“……” 这种时候又讲究上了。 他摇了摇头，没说话。 “教授，您要不要？”季琅却贴了上来，“我特意买的橘子味儿的精油，很好闻的。” 倒也用不着特意强调这个，屋里已经满是橘子的香气了。 陆霖果断：“不要。” “您之前不是感觉角特别痒吗，可能是海水刺激的，我给您抹点，以后能让您不那么难受。” 陆霖开始动摇了。 鹿角痒起来的滋味真的很难忍受，上次季琅帮他缓解以后，的确好了几天，但再次泡过海水，隐隐又有要痒起来的趋势了。 第92章 “那……”他犹豫着说，“就要一点点。” 第70章 醉酒的教授很好亲 “没问题，”季琅往手心里挤了一泵精油，“教授，来。” 不得已，陆霖只好把兽化特征召出来。 新生的小鹿角到底还是脆弱了些，被海水浸泡过后，表面变得干燥发红，不像之前那样光洁润泽。 季琅将养护精油在手心抹匀，小心涂在鹿角上，仔细照顾到每一处弯折和沟壑。 “唔……”陆霖身后的鹿尾抖了抖。 清新的橘子香萦绕在鼻端，是他喜欢的味道，内心的抗拒也就减退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抹过精油以后，好像真的不怎么痒了。 雪白的鹿角变得微微湿润，泛出玉般温润的色泽。 “教授，耳朵要来点吗？” 鬼迷心窍，陆霖竟应了：“好吧。” 季琅轻轻拨开他微潮的银发，露出两侧下垂的鹿耳，从根部开始，一直揉抹到耳尖。 薄薄的鹿耳被他揉得微微发红，触碰到上面的茸毛，还会时不时弹一下，可爱极了。 季琅被他萌得心花怒放，狼尾又在身后摇出了残影，他继续道：“尾巴也来点？” “嗯。” 季琅终于将魔爪伸向了那捧白白的鹿尾。 “都没光泽了，教授！”他心疼地大呼小叫起来，“您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保养呢？” “……我又看不见。” 也对。 尾巴太短，自己并不能看到它什么状态。 季琅在他的尾毛上仔细揉搓：“有点毛糙了，可能得多抹几次，以后您每次洗完澡我都帮您保养好不好？” “随你。” 才刚应下，突然被触碰到尾根，陆霖尾巴剧烈地一抖，他一把按住季琅的手：“你！” “我？我怎么了？” “谁让你乱摸的！” “我哪有乱摸！”季琅大呼冤枉，“我帮您保养，当然得每根毛都养护到了，总不能只抹一半吧？” 陆霖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姓季的哪里是想帮他抹什么精油，分明就是想摸他的尾巴！ 还特意从鹿角开始，降低他的戒心，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真有他的。 陆霖瞪他一眼：“精油拿来。” 意识到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穿，季琅只好乖乖交出了精油。 陆霖自己给自己抹了尾根，可惜看不着，只能凭手感。 说也奇怪，他自己碰自己，什么感觉都没有，怎么季琅一碰他，他就哪哪都敏感？ 涂抹完精油，他把东西还给季琅，却见他又从储物手环里取出一瓶红酒。 “……你又要干什么？”陆霖无语了，“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哪里奇怪了？”季琅从桌上拿了两个杯子，“这是刚刚我给您的同事们发特产，有人送给我的，我想着，正好我们可以庆祝一下。” 他倒了两杯红酒，分给陆霖一杯：“庆祝我们顺利归来，干杯！” 陆霖：“……” 他犹豫着，还是接了过来。 护卫官似乎总喜欢用这种方式庆祝任务完成，在瑶光星的时候是这样，前两天在天枢星上，祝子恒也是这样。 虽然没人跟他碰杯，他是自己喝的。 想来，这大概是他们的一种习惯，就像旅途顺利的祝福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美好祝愿。 毕竟任何一次庆祝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要及时享受这成功的喜悦，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陆霖看着杯中剔透的红酒，沉默良久，终于将杯口凑到唇边。 喉结滚动，一杯酒悉数饮尽。 季琅看到他把酒喝完了，不禁愣了一下：“教授您……酒量这么好的吗？” 陆霖放下杯子，坦诚道：“不好。” “不好还全喝了？您也不用这么实在吧，抿一口意思一下不就好了。” “不是你要庆祝吗？”陆霖抬起眼来，灰蓝色的眼眸竟显得有些迷离。 季琅看着他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该不是……喝醉了吧？” “没有。”陆霖抓起酒瓶，想给自己再倒一杯。 一个没对准，差点洒出来。 ……还说没有呢。 手都不稳了啊！ 这哪里是酒量不好，分明就是一杯倒！ 季琅连忙按住他：“不行教授，您别喝了。” “为什么？”陆霖疑惑不解，眉头有些不耐烦地蹙着，“你让我喝，你又不让我喝，你无理取闹。” 季琅：“……” 到底是谁在无理取闹！ 这下糟糕了，看来教授真醉了。 陆霖抓着酒瓶不撒手，季琅也不敢撒手，僵持片刻，陆霖突然眼圈红了。 双眸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你过分。” 季琅要昏倒了。 他从没想过，喝醉的教授居然这么的…… 可爱。 这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他，把酒瓶拿在手里，坐到他身边：“教授，您想要酒还是想要我啊？” 陆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为什么要选？我两个都要。” “要是只能选一个呢？” 陆霖顿时陷入了纠结，被酒精蒙蔽的大脑运转十分缓慢，思考许久，才得出结论：“要你。” 季琅的尾巴快摇成螺旋桨了，继续循循善诱：“为什么要我？” 第93章 陆霖又思考了一会儿：“因为我喜欢你……” 季琅：“！！！” “的信息素。” 季琅：“……” 螺旋桨卡壳了。 陆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你的信息素很好闻，但酒不好闻，所以我不选酒，选你。” 季琅：“。” 还怪有逻辑的哩。 “但如果你不给我信息素，我就选酒，”陆霖在自己的逻辑上越走越远了，冲他伸手，“给我，我要喝酒。” 季琅把酒瓶拿远：“您不能再喝酒了，我给您信息素好不好？” 陆霖盯着他看了五秒。 看了十秒。 眼里的水汽又弥漫起来了：“骗子，你根本没给。” “我给我给，”季琅凑到他耳边，“您亲我一口，我就给您，好不好？” 陆霖被他压低的嗓音震得耳根发麻，下意识避开：“不好。” “那我亲您一口，好不好？” 陆霖又陷入纠结。 “您看，酒和信息素总得选一个，您亲我和我亲您也总得选一个，您选好了，我就给您信息素。” 陆霖彻底被他绕进去了，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天：“那我选你亲我。” 季琅露出得逞的笑容，蹭了蹭他的脸颊：“那我亲哪里，教授？” “你好烦啊，”陆霖终于被他的选择题搞得忍无可忍了，“你爱亲哪里亲哪里，只要你给我信息素。” 季琅忍不住笑出声，从胸腔里发出震动：“这可是您说的。” 他将陆霖抱进怀中，轻轻吻上他的后颈。 第71章 什么地方你也敢亲？ 雪白的鹿尾激烈抖动起来。 即便处在醉酒状态，陆霖也有些难以承受，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低下头—— “卧槽！” 季琅对他这个动作实在太熟悉了，被鹿角顶飞的经历犹在昨日，他飞快地翻身一滚，直接躲到床的另一边。 “您怎么，耍赖啊！” 刚瞄准成功的目标突然逃出了攻击范围，陆霖的蓄力被迫中止，有点茫然地抬起头来。 季琅躲在床后，只露出一双耳朵，委委屈屈地在那嘟囔：“撩又撩得很，亲你又不肯……” 陆霖还没从刚才的颤栗中缓过来，双眸雾气弥漫，眼尾染着薄红，他微微颤抖着：“那里不能亲。” “那哪里能亲？” “总之那里不能。” 听着他发抖的嗓音，季琅悄悄从床后探头，一点点挪回他身边。 只见陆霖颈后白皙的皮肤全都泛了粉，原本平坦的腺体微微凸出，一缕梅香悄然逸散。 不是吧…… 他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而已啊？ 就算是omega，也不至于敏感成这样。 是分化延迟剂的副作用吗？ 陆霖用力咬着下唇，刚被红酒润出些血色的唇瓣被咬得泛白。 季琅顿时有些愧疚，冲他摇了摇尾巴：“对不起，教授。” “我不要你亲了，”陆霖抖了一会儿，嗓音终于恢复正常，“我要喝酒。” “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好不好？”季琅轻轻拉住他的手，“我给您信息素，您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酒劲上头，陆霖也的确有些困了，这次他没再挣扎，被季琅团吧团吧卷进了怀里。 完全没注意某个本该打地铺的家伙已经得寸进尺爬了他的床。 熟悉的松木清香传来，压下体内刚刚燃起的一点燥热，陆霖的精神迅速放松下来。 然后就感觉脸上被人吧唧亲了一口。 他皱了皱眉，有点疑惑地看看对方。 又把眼睛闭上了。 吧唧，另外一边脸上也被亲了一口。 陆霖眼睫微颤，懒得理会。 接下来是眉心、鼻尖，以及…… 屡次被搅扰睡眠的陆教授终于忍无可忍，捞起枕头，一把蒙住某人的脸。 世界清净了。 * 也许是这杯酒的影响，这晚陆霖睡得很沉，白天摸过珍珠都没做噩梦。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醒来时，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来着，对了，他答应宋今今天要给穆洵做治疗的，怎么睡到这么晚。 陆霖打着哈欠去洗手间洗漱，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脸。 兽化特征怎么跑出来了？他昨晚洗澡的时候应该没召出来才对。 而且…… 他按住柔软的鹿耳，贴到颊边闻了闻。 橘子的香味，但好像不是沐浴露的味道。 毛好像顺滑了不少，角也不痒了。 突然他松开手，耳朵弹回原位。 昨晚……季琅是不是给他抹精油来着？ 从角抹到尾巴，这家伙！ 陆霖面色冷了几分，收回兽化特征，匆匆洗完漱，离开房间。 “教授起了？”宋今已等待他多时，“我们现在去实验室？” 季琅站在旁边，递给他一瓶营养补充剂，陆霖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去冰箱里拿了一瓶。 “我这个也是冰镇过的啊，”季琅不解，“嫌不够凉吗……” 自言自语着，他把补充剂重新放了回去。 喝完补充剂，陆霖直接准备下楼，和宋今两人进了电梯就要关门。 季琅终于琢磨过来不对劲了，一把拦住电梯门：“教授我还没上去呢。” 第94章 陆霖冷冷瞥他一眼。 “您生气了？”季琅挤上电梯，往他身边靠拢，“怎么一大早起来就发脾气啊。” 陆霖被他挤进电梯角落，无路可退，精致眉心不耐烦地蹙起，嗓音冷得掉冰碴：“离我远点。” “我错了，教授。”季琅耷拉下耳朵，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宋今连忙退向电梯另一角，留给他摇尾巴的空间。 陆霖：“你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亲您腺体的，”季琅小声，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我发誓！以后绝对不再乱亲了！” 陆霖：“？？？” 宋今：“！！！” 亲、亲哪里？？ 好小子，出去度了几天蜜月回来，已经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 “你……”陆霖冷白的面容迅速爬上一抹绯色，气得说不出话了。 他完全不记得自己被亲过腺体……原来借抹精油的借口摸他尾巴还不是重点！ 他咬牙切齿：“季！琅！” “啊？啊？”季琅一下子觉出事情不对了，看教授的反应，难不成……想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教授该不会喝断片了吧！ 糟了糟了，他怎么一不留神又自爆了？ “不是，我……我没！教授你听我解释啊！” 陆霖再不肯听他多嘴半句，大步走出电梯。 宋今向季琅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又透着点敬佩。 “不过你居然没被鹿角顶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不是，我冤枉！是教授答应了我才……” “季琅！” 陆霖饱含着怒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季琅急忙闭嘴，追上他的脚步。 陆霖停在穆洵的房间前，看都不看某人一眼：“等下如果出任何问题，你负责压制他。” “我？”季琅指指自己，“我打得过他？” “你连omega的腺体都敢亲，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 ……这有任何可比性吗。 但看教授气得不轻，还是顺顺毛吧，要是再反驳一句，估计今晚要被赶出房间了。 季琅正色下来：“不过，两个s级alpha的信息素对冲起来……要不你们先上去？” “不必，”陆霖将一颗珍珠扔给他，“我们在对面，两道防弹玻璃，差不多够了。” 宋今有些紧张：“教授，要不还是我来吧？” “这次可不需要你的安抚，而是要刺激他想起来，刺激越强烈，成功率就越高。” 宋今金眸中满是担忧，璀璨的金色也变得泥泞：“可是那样他会……” “很痛苦，但你该相信他，相信他能度过这一关，”陆霖灰蓝色的眼眸注视他，其中一片平静，“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穆洵。” 第72章 主人的命令，刀山火海也遵从 宋今没再开口，两人一同进入穆洵对面的观察室内，锁上了门。 另一边，季琅拿着珍珠进了穆洵的房间。 穆洵还没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为什么是你？他们不进来吗？” 季琅在他对面坐下：“他们让我进来陪陪你。” “可我不喜欢和alpha共处一室，我喜欢和omega玩。” 季琅：“……” 他们不就出去度了几天蜜月吗，宋今已经把这家伙教得这么熟练了？ 他故作惆怅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还要进来？” “没办法，主人的命令。” 好奇龙龙对任何新鲜词汇都抱有强烈的求知欲：“‘主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和你最亲近的那个人，他说的话你必须得听。” “哦，我明白了，”穆洵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宋今让我吃胡萝卜我必须得吃，宋今每天都来看我，陪我玩，宋今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宋今是我的主人。” 季琅忍不住给他点赞。 一走廊之隔，对面的观察室内，宋今奇怪地问：“他俩聊什么呢，怎么还不开始？” 两道防弹玻璃隔音效果太强，他们只能看到两个alpha嘴在动，却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但直觉告诉陆霖，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用光脑给季琅发了消息，提醒他快点开始。 季琅腕上光脑震动，吸引了龙的注意力，穆洵歪头看着他的手腕：“那是什么东西？”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宋今也有，陆霖也有，为什么只有我没有？” “你想看看吗？”季琅问。 穆洵诚实点头：“想。” “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季琅将腕上的光脑解下，捏在手心，双手同时攥拳，手背朝上递到对方跟前，“你猜猜，它在哪只手里？” 穆洵指了指他的左手：“当然是这只了，我亲眼看到你握进去的。” “你确定吗？” 龙龙对自己的判断相当自信：“当然。” “那你把手伸出来。” 穆洵听话地伸出手。 季琅将左手悬于他手掌之上，慢慢松开拳头。 掌心的东西掉进穆洵手中，因为他的遮挡，穆洵并没看见里面是什么。 只觉得这东西的触感和想象中不一样，摸起来十分光滑，圆溜溜的。 很像他之前接触过的某样东西…… 第95章 穆洵脸色骤然变了，他一把推开季琅—— 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杏核大小的粉色珍珠。 “……”他生着利爪的五指剧烈颤抖，背上龙脊根根竖起，“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他记得这东西，这颗珍珠。 他喜欢世上所有珠宝，唯独不喜欢它。 “都说了是主人的命令，”季琅从储物手环摸出唐刀，雪亮的刀锋缓缓出鞘，“刀山火海我也会蹚的。” “呃……”穆洵喉中滚出痛苦的嘶吼，珍珠从他手中跌落，他高大的身形缓缓矮下，半跪了下去。 太阳穴疼得快要炸开，他用力捂住自己的脑袋。 他似乎听到人鱼的歌声，听到那歌声化作层层叠叠熟悉又陌生的嗓音—— “此去瑶光星，只准胜利，不准失败！” “穆上将，瑶光星上活化素浓度那么高，我们连防护措施都没有，陛下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啊！” “穆上将，又有兄弟被感染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了！” “为什么……穆上将？陛下是不是从没想过让我们活着回去？” “我们为天权星而生，也愿为天权星而死，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以这样的方式？” “穆上将，您说话啊！” 扭曲而渺远的记忆中，他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却和现在的截然不同。 那声音沉郁、嘶哑，像蒙着血色的铁锈。 他听到自己说：“我穆洵……死战，不退。” “如果你们想走，就走吧，我会告诉陛下你们战死了——如果我能活着回去的话。” 回答他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许久，才有人颤抖着道：“我愿誓死追随穆上将，穆上将不退，我也不退。” “誓死追随穆上将！”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 …… 忽然，他听不到那些声音了，一切嘈杂在耳边退去。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信念。 杀敌，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快上一分，就能给他的兄弟们多争取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他自己的生死无足轻重，可他的兄弟们还想要返回故土，他们还有亲人，还有朋友。 杀…… 可瑶光星的抵抗是如此顽强，他们也在拼死守卫自己的故土，耗尽每一分力，流干每一滴血。 如果不是在这种时候，他一定会敬佩他们。 可他已无暇为他们让出一分多余的心力。 “杀……”生锈的嗓子溢出染血的嘶吼，他烧红了双眼，视野之中只剩血色。 锋利的龙爪扑向季琅，被唐刀格挡，与刀刃相撞，火星四溅。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季琅双手死死抵着刀，那龙爪再往前一点，就要刺进他的皮肤，“翻脸也太快了吧！” 刀尖用力向上一挑，挥开龙爪，他旋身借力，整个人骤然腾空，刀刃猛地下劈—— “喂！”宋今急得抓住了陆霖的胳膊，“他怎么真砍啊！” “当！” 穆洵用手臂挡住了他的刀，黑色龙鳞在皮肤上显现，刀刃在上面砍出一道白痕，却再不能深入分毫。 “草！”季琅忍不住破口大骂，“龙系也太bug了吧！” 这可是全星系能找到的最坚韧锋利的锻刀材料，居然破不开龙的防御？？ 难怪皇帝这么忌惮他，除非用导弹连续轰炸，否则根本不可能杀死这条龙。 刀刃与龙鳞较劲，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季琅感觉再砍下去刀刃就要崩了，他果断弃刀：“我的定情信物！” 他飞速将刀收回储物手环，收刀的瞬间，巨大的惯性向他袭来，他整个人被穆洵轰飞了出去，后背砸在墙上。 “嗷！”季琅忍不住嚎了一嗓子。 即便隔着两层防弹玻璃，陆霖也听到了。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又意识到自己并不能帮上什么忙，有些僵硬地停住脚步，挺拔的脊背绷得笔直。 “咳咳……”季琅从墙上滑下来，感觉肋骨至少被打断了三四根，他缓缓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明明形容狼狈，眼里却闪着兴奋的辉光。 “我说，别太过分了啊，”他重新站直身体，五指渐渐变为狼的利爪，“我可是好久没遇到这么强的对手了，穆洵上将。” 他一步步朝着对方逼近：“当年我就是冲着你才去报考的军校，可惜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今天终于有机会，那就让我们来较量一下——” “看看你这个常胜将军，是不是真的永无败绩。” —————— 季琅：嘿嘿，不残血不会玩~ 季琅：打完这一架，又能让教授给我治伤了，开心！ 第73章 既有双翼，就该翱翔于天际 话音落下，季琅猛地向对方扑去。 弃了刀，他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些，只不过兽化程度越高，行动起来就越不那么优雅，他轻易是不会在陆霖面前这么干的。 两人缠斗在一起，黑狼灵敏且矫健，在观察室内到处乱窜，肉眼几乎难以捕捉他的动作，只余残影。 龙系虽然披着坚硬的鳞甲，但点满防御的同时不免牺牲了灵活性，穆洵好几下都没击中季琅，终于被彻底激怒了。 第96章 他发出暴怒的龙啸，双目一片赤红，龙翼扇动，来自s级alpha的信息素山呼海啸般释放出来。 与此同时，季琅也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两股信息素激烈对冲，陆霖只感觉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他面色蓦地一变，一把按住宋今：“趴下！” “砰”一声巨响！ 足以抵挡小型导弹的防弹玻璃居然被两人的信息素冲击得寸寸碎裂，轰然炸开！ 气浪爆炸，整个实验室都在剧烈震颤，桌椅倾覆，物件碎裂一地，满室狼藉。 宋今被陆霖按着躲在墙根底下，待到外面动静平息，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就看到头顶的防弹玻璃已经裂成蛛网，再碰上一下，就要彻底粉身碎骨了。 那两个家伙的信息素对冲，居然差点炸穿了两道防弹玻璃…… “s级alpha……这么恐怖？”宋今喃喃。 “不是s级alpha恐怖，是他们两个的实力远超寻常s级，”陆霖站起身来，“寻常s级可没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宋今拍了拍掉到自己身上的灰：“我们是不是该向上面提个建议，重新划分一下评定等级？” “那可不行，”陆霖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毕竟陛下的实力在s级中垫底，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宋今：“……” 对面观察室的玻璃炸了，季琅从大开的窗口一跃而出，战场瞬间从一间屋子扩大到整个地下二层。 房间里空间太小，不论是对于招式大开大合的龙，还是对于需要高速移动的季琅来说，都施展不开拳脚。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信息素威压平等地降临到每一处，陆霖他们这边已经开裂的玻璃更加岌岌可危，不断有细小的玻璃碎屑掉落下来。 信息素顺着裂痕渗透进来，一股是陆霖熟悉的松香，而另一股，是属于穆洵的龙涎香。 “教授，两道防弹玻璃好像也不太够，”宋今有些担忧地看着快要不堪重负的玻璃，“他俩不会把实验室拆了吧？” “或许我们该担心的是，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和基地的同事交代。” 正说着，陆霖腕上的光脑就亮了，是庞院长发来的通讯请求。 陆霖没接，只给他回了消息：【就说地震了】 庞院长：【……】 两个alpha从这头打到那头，又从那头打到这头，虽然穆洵感觉那头狼自己一爪子就能按死，可偏偏碰不着他一根毛。 对方速度实在太快，绕得他眼花缭乱，攻击从四面八方落下来，他难以兼顾到每一处，有来不及用龙鳞覆盖的地方，被锋利的狼爪划出数道不浅的伤口。 体力不断随着时间流失，穆洵的反应越来越慢，渐渐开始现出颓势。 他隐约想起，今天宋今还没投喂他，现在腹中空空，有点打不动了。 他就说胡萝卜和西兰花对他没用吧，宋今非说要保证营养均衡，不如借此机会让他多加点肉…… 穆洵一个走神，立刻被季琅抓到破绽，对方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腾身而起，膝盖抵上他肩膀，重重向下一压。 穆洵发出一声悲鸣，踉跄着摔倒在地，龙翼无力铺平，盖住伤痕累累的身体。 “别打了！”宋今终于忍不住，从观察室里冲了出来，顾不得alpha信息素还没散，快步上前，“穆洵！” 季琅好不容易制服了这条龙，体力消耗过大，一时间难以喘匀气，胸脯剧烈起伏着，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迹，黑发也有些凌乱。 宋今抬头看他：“让你压制住他，你这是压制？” “难道不是吗？”季琅终于调整好呼吸，看向陆霖所在的方向，“教授您就说，我有没有出色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 陆霖也从观察室里出来。 他用手轻轻在鼻端挥了挥，试图驱散残余的信息素味道，对某个还骑在龙背上的家伙道：“赶紧下来。” 是压制了，物理压制。 倒也没办法说他做的不对。 季琅松开钳制，得意地说：“穆上将也不过如此嘛，赢得比我想象中轻松。” 一边说，一边擦去嘴角的血。 宋今急忙扶穆洵起来，看着对方满身伤口，心疼得不行：“疼不疼？” 穆洵不开口，季琅替他说：“龙系特征皮糙肉厚，一点皮外伤而已，疼不了。” “行了，”陆霖打量一眼状态不比穆洵好到哪去的狼，“这么能嘚瑟，你一点没受伤是吧？” 随着他的话音，上一秒还在耀武扬威的季某狼，下一秒就给他表演了一个丝滑摔倒：“我受伤了。” 他按着自己胸口，逼真地呛出两口血，声音变得气若游丝：“好疼啊……教授，我肋骨断了……咳咳咳……” 宋今：“……” 这个家伙，是戏精学院毕业的吧！ 陆霖没搭理在地上打滚的狼，径直走到穆洵面前。 战斗已经结束许久，信息素渐渐散去，穆洵却没从地上站起来。 漆黑龙翼撑住身体，他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剧烈的头痛快要将他撕裂，无数早已遗忘的记忆再次从脑海深处涌现，一幕幕犹如电影般在眼前放映。 他不想去看，却闭不上眼，他不想去听，却关不上耳，嵌在灵魂深处的伤疤被血淋淋地挖开，痛得他每一根骨骼都在颤栗。 第97章 “为什么……”他挣扎着抬起头颅，猩红双目中满是绝望，嗓音犹如铁锈般破碎，“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想起来？” 陆霖在他身前蹲下。 他冷白清俊的面容一如既往地平静，眼底有一丝不忍，却又被果决覆盖：“因为你不该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既有双翼，就该翱翔于天际。” 他按住对方伤痕累累的龙翼：“就算你真的不愿再翱翔，也应该由你自己做出选择。” 第74章 再敢伤成这样，就不理你了 “六年前我私自把你带到这里，没有问过你的意见，也没办法征求你的意见。” 陆霖轻声说着：“现在我把选择权还给你，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你不如一早就杀了我，陆教授，”穆洵苦笑着，肩膀微微耸动，“陛下要我死，你又何必保我，如果被他发现我在这里，没人能留得住你的性命。” “你少在那胡说八道，”刚还气息奄奄的季琅又活了，“有我在，没人能动教授一根汗毛，什么天权星的皇帝，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你不是不行了吗？”宋今瞥他一眼，“肋骨断了还这么活蹦乱跳？” 季琅再次躺倒，更多的血从嘴角溢出：“啊，我不行了……教授救我……” 陆霖继续对穆洵说：“你被陛下发现的那一天，或许就是我必须要面对他的时候，如果我不能阻止他的野心，那么他的野心一定会第一个将我撕碎。” 季琅大声嚷嚷：“他要敢对您不利，我先撕了他！咳咳咳咳……” 宋今：“……你小点声吧。” 说这种话好歹也委婉一点，虽说地下实验室的隔音良好，不会被外人听到…… 但实验室不是刚刚被这俩人炸了吗。 陆霖没有理会季琅，也没有理会宋今，他只是注视着面前的龙，等待这位共事多年却总共没说过几句话的同事给他一个答案。 季琅在地上挣扎：“教授居然看别的alpha不看我……我的尸体有点不舒服了。” 穆洵低着头，看着自己六年来都没法收回利爪的双手：“那场战争中牺牲了无数人，我的兄弟一个都没有回来，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陆教授，你真的不该救我。” “正因如此，你才更该给他们一个交代，”陆霖站起身来，“这些无意义的牺牲由谁造就，你心里清楚，你的死换不来任何转机，你活着反倒有一线希望。” 穆洵用满是血丝的双眼看向他，他内心震动，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从陆霖嘴里说出的话：“你要我……背叛天权星，背叛陛下？” “或许背叛天权星的并非你我，你是天权星的上将，而非陛下的上将。” “……” 长久的沉默。 令人窒息的死寂在两人之间蔓延，黑龙低伏双翼，许久不再开口。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我们能做的，只有给他们一个交代，但活着的人还在身边，我们更应该珍惜现在的机会，不再重蹈覆辙。” 他说着看向在地上打滚打到他脚边的季琅，对方看上去快断气了，还在试图抓住他的脚腕：“教授救我……” 陆霖无声叹气：“给我起来。” 穆洵的视线一点点移动，最终，落在宋今身上。 那双璀璨的金眸如同世间最美丽的宝石，可此刻，那宝石却因为担忧而蒙上阴霾。 他不喜欢那金眸黯淡的样子，下意识用翅膀紧紧遮住身体，掩饰还在流血的伤痕：“我……没事的。” “这样还叫没事？”宋今心疼死了，“也不知道躲，他挠你，你就由着他挠？” 他喂了快六年的龙，每天都照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居然会伤得这么狼狈。 “我……躲不开，”穆洵低声，“饿，没力气。” 宋今：“……” “抱歉，是我疏忽了，”他不禁有些愧疚，“我今天该提前喂你的。” “宋今，不怪你，”穆洵艰难收回了自己的爪子，轻轻捏住对方的手腕，“吃饱了应该也打不过，是我输了，他的确很强。” 只要以后记得多加点肉就行了。 “听到没？”季琅拽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穆上将亲口承认我赢了。” 陆霖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跟我过来。” 把空间让给宋今他们两个，陆霖带着季琅上楼，来到地下一层。 一下电梯，某人就彻底坚持不住了，伸手扶住墙，在墙上留下一个血爪印。 他疼得直抖，尾巴都不会摇了：“肋骨真断了，教授……” “那你还非要逞强？”陆霖也不知道是该心疼还是该生气，他打开了一台治疗舱，“你要是不乱折腾，兴许还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我不能给您丢脸啊，我是您的护卫官，我输了，不就等于您输了？” “闭嘴，滚进去。” 陆霖一脚把他踹进了治疗舱。 机械臂开始给他治疗，季琅疼得嗷嗷乱叫，陆霖沉着脸色，守在门口。 昨晚刚惹他生气，今天就把自己伤成这样，小护卫官绝对是故意的。 故意卖惨博他同情，就像上次用同样的招数混进他的房间睡觉一样。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再惯着季琅，对他心软，可看他那浑身是伤，口鼻直冒血的样子，又偏偏狠不下心来。 第98章 真是够了。 陆霖心情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以前自己用治疗舱的时候，也没感觉治疗过程这么漫长。 是因为某人伤到筋骨了吗？ 半小时后，季琅终于白着脸出来了。 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喃喃自语：“这就是帝国科技吗……感觉比教授给我包扎还疼呢。”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错位的肋骨也得到了纠正，休息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陆霖半天没再说话，季琅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小心看向他：“您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陆霖冷飕飕道：“你说呢？” “我真的冤枉啊……”季琅尾巴又能摇了，可怜兮兮地左右摆动，“是您说我想亲哪里都可以的，而且我也没有很过分，只是小小地亲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您那么敏感。” “用不着你帮我回忆，”陆霖声线冰冷无波，“而且也不是因为这个生气。” 季琅歪了下耳朵：“那是因为什么？” “你以后再敢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第75章 好想卷进怀里亲死 季琅愣了一下。 然后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谁懂，教授板着脸，用冷冰冰的语气跟他说“不理你了”的样子，实在是…… 太可爱了！！ 好想卷进怀里亲死。 季琅心花怒放，狼尾又欢快地摇了起来。 陆霖皱了皱眉。 某人看起来没有半分反省的样子，反而更高兴了。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比之前更沉了几分：“我在认真跟你说话。” “我错了教授，”季琅一秒正色下来，“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陆霖：“……” 季琅凑到他跟前，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您别生气。” 陆霖别开脸，不看他：“如果再犯呢？” “如果再犯就……”季琅思索了一会儿，“任您处置，任您惩罚。” “罚你一年不准进我房间，不准和我产生任何肢体接触，不准嬉皮笑脸也行？” 季琅：“……” 好、好残忍！ 不愧是教授，他是懂怎么戳人弱点的。 “嗯？不答应？”陆霖又有点生气了，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透出些危险意味，“看来你根本没打算改。” “我改我改！”季琅光速妥协了，“我答应，您说什么我都答应，反正也不会有下次了嘛。” 陆霖神色逐渐缓和：“这还差不多。” 见他不生气了，季琅又开始蠢蠢欲动：“既然您是因为这个才生气，那是不是说明，我昨晚亲您，您其实是没生气的？” 陆霖：“？” 又开始得寸进尺了，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 “既然您没生气，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唔！” 季琅话没说完，直接被对方堵住了嘴。 一瓶营养补充剂按到他脸上，强行截断他的蹬鼻子上脸。 陆霖冷冷道：“再多嘴，你就给我回你自己宿舍好好反省反省。” 他说完转身就走，季琅急忙接住掉下来的营养补充剂。 教授嫌他多嘴，却没说不能…… 懂了，教授只是不喜欢他说出来，但可以默许他做。 自觉明白了的季琅美滋滋的，快步跟上他：“教授您去哪儿啊？电梯在那边。” * 今天的研究基地十分热闹。 原因无他，只因两个alpha在地下实验室打斗闹出的巨大动静。 信息素对冲引发的爆炸让整座研究基地都在震动，正在上班的科员们吓得急忙从实验室里跑了出来，惊魂未定地议论着： “怎么回事？地震了？” “不能够吧……我看一眼，”有人划亮光脑扫了眼今天的新闻，“也没收到地震预警啊。” “地什么震，地什么震！”一个年长的科员看不过眼，插入人群当中，“都说让你们别跑了，这动静，肯定又是陆教授把实验室炸了。” “实验室炸了？又？” “你们是这两年新来的吧？别这么大惊小怪，陆教授炸实验室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事没事，放心，大家都回去干活吧。” 年轻的科员们面面相觑：“实验室炸了还没事？陆教授他还好吗？” “陆教授的实验室到底在哪儿啊？刚刚这震动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的实验室是特殊加固过的，就是为了防爆，安全得很，就算真炸了，也波及不到咱们。” “教授到底在研究什么，居然动不动就会爆炸？” 年长的科员搭住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这种事不是咱们该打听的，你们都知道陆教授的身份，帝国第一研究员啊，就算他离开了帝都，陛下也还是需要他，时不时就要从他这买走一批药剂。” “之前来的那几个军官，还记得吧？那就是找他取药剂的，你们想想，供给军队的药剂是什么成分？那都是杀伤性武器，研发的过程中，爆炸什么的在所难免。” 年轻的科员惊恐地拍拍胸口：“这也太危险了，陆教授这是拿生命在研究啊……还好我没进药剂科。” 另一个科员担忧道：“那他人还好吗？虽然实验室加固过了，可他要是在实验室里的话，这么大的冲击……” 第99章 年长的科员沉默了一下：“大概……会没事吧，基地有两台最先进的治疗舱，从帝都空运过来的，都在他那里呢。” 他看着药剂科的方向，神色有些复杂。 他在这里工作多年，陆霖还没到第二研究基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这六年中，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动静，大部分都是有烟无伤，只有一次，陆霖在治疗舱里躺了三天。 最先进的治疗技术治好了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们也无从得知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有时候不太理解，陆霖早已经功成名就，为什么还要去以身犯险。 这次的动静好像格外大……但愿他会没事吧。 确定不是地震，科员们纷纷回去继续工作了，年长的科员也准备回去，一扭头，发现院长正往这边过来。 庞院长：“刚才地震了？” “哪有什么地震，估计是陆教授又炸实验室了吧，看药剂科这么安静，一个人都没往外跑，早都习惯了。” 庞院长无奈摇头：“这个小陆……我去看看他。” “院长慢走。” 庞院长往陆霖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长舒一口气。 还好陆霖以前经常炸实验室，不然今天这动静，真掩饰不过去了。 * “教授，这是什么地方？”季琅左右张望，“我以前好像没来过。” “实验室。” “实验室？那楼下……” “准确来说，楼下是‘受试者观察室’，不过现在的作用只是给穆洵当宿舍，如果有朝一日他不用继续躲在这里，就能正式投入使用。” 季琅点点头。 地下一层和地下二层都是实验室的一部分，只不过划分的区域不同，作用也不同。 刚刚过来时，他看到了几台大型分析设备，还有之前从瑶光星上搬来的培育舱。 培育舱里的植物还长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教授在拿它们做什么研究。 “您带我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季琅问。 陆霖伸手一指：“躺那儿。” 第76章 工作中的教授最帅 躺？ 季琅看了一眼他指的位置。 这东西的结构有点眼熟，很像他之前在约斯利的实验室里看到的…… 季琅脊背发凉：“这该不是……解剖台吧？” “是。” “是？！”季琅大惊，“您要剖了我啊？” “一惊一乍什么，”陆霖皱眉，“之前不是说了，要帮你去掉身上的编码吗，你不躺下，我怎么提取病理样本？” “噢，”季琅松口气，“原来是干这个……那也用不着解剖台嘛，怪吓人的。” “方便。” 季琅在解剖台上躺了下来。 金属质地的台面又冷又硬，他一躺上去，就感觉自己成了等待解剖的尸体。 也不知道教授以前在这解剖台上解剖过什么，他现在是不是正压着那些前辈的亡魂……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他躺一下就走。 陆霖已经戴好了手套，架上眼镜，对他说：“侧过去，自己把衣服掀起来。” 季琅翻了个身。 刚接好的肋骨发出一阵疼痛，他忍不住哼哼一声：“我的骨头……” “你自找的。” “。” 季琅将衣服撩起，露出腰侧。 之前使用的拟态试剂已经失效，编码又清晰地显露出来，压在层层叠叠的伤疤之下，醒目又狰狞。 陆霖给他皮肤上涂了点麻药，充分消毒，边操作边问：“你之前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办法把这东西去除？” “去不掉，它长得太深了，已经深入到肌肉里面，要想彻底割掉的话，不得把我剜凹了？” 季琅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觉得要是为了去掉一串编码损伤到形象，还是有些得不偿失的。 解剖刀划开皮肤，提取了一小块样本，陆霖操作得很小心，只有很少的血流出。 提取完，他拿了一管促进愈合的药剂，滴了一滴在伤口上，药物迅速起效，细窄的伤口很快闭合。 “我总觉得这玩意不是单纯的染料，好像活的一样，”季琅说，“因为我每次尝试去掉它，都至少割掉了一块皮肉，可过不了几天，等到伤口愈合，它又会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陆霖盯着那一小块刚刚制造出的伤口，果然如季琅所说，伤口愈合之后，新生的皮肤先是呈现出粉色，但没过几分钟，颜料的颜色又补充了上去。 促进愈合的药物是加速细胞分裂以使伤口快速愈合，居然让颜色回来的速度也加快了。 普通的颜料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陆霖皱了皱眉，觉得这东西果真邪门，把提取下来的样本放在显微镜下观察。 季琅和穆洵打了一架，当时精神亢奋，完全不觉得疼和累，现在从治疗舱里出来，才觉出浑身都不舒服，一躺下了就懒得起来。 他放下衣服，躺在解剖台上看陆霖工作。 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陆霖在实验室里的样子，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但他觉得这话放在教授身上不太妥当。 工作中的教授，应该是真他妈帅。 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有种清冷又禁欲的美感。 再想想他是为了自己在工作，更是帅到人心坎里去了。 第100章 才安静了没一会儿狼尾又不受控制地摇了起来，打在金属的台面上，发出啪啪啪有规律的响动。 陆霖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的确不是单纯的染料，”他得出结论，“是一种微生物和染料的聚合体，不过究竟是什么微生物，我还真没见过。” 季琅有些惊讶：“连您都没见过？” “七大星系太过广袤，每个星系都有只属于自己的独特物种，我虽然在生物研究方面也有涉猎，但毕竟不是精通。” 季琅：“……” 重新定义“不是精通”。 陆霖取了一块仿生皮肤，制作了一个培养基，将提取出来的微生物放进其中，又滴了一滴刚刚用过的药剂。 很快，微生物就在培养基中扎根，颜色在仿生皮肤上晕开。 他又拿了几种不同的培养基进行对照实验，发现这种微生物只在仿生皮肤上繁殖最快。 “这东西对人的皮肉有很强的亲和性，”陆霖道，“我知道有一些微生物具有类似的特征，但它并不是它们中的任何一种，具体是什么东西，我还得再确定一下。” 使用这种东西在那些孩子身上纹编码，很显然就是不想让他们把编码去掉，如果是这样，那寻常的除纹身方法肯定也不管用。 他首先尝试用激光打了一下，刚打上去的确有效果，但过不多时，颜色就又慢慢回来了。 又用了几种试剂挨个尝试，也不管用。 最后，他往培养基里滴了一滴强酸。 这回管用了。 强酸蛮横地杀死了微生物，仿生皮肤也被烧穿了。 陆霖叹口气。 “这东西太顽强了，强酸倒是能把它腐蚀……” 季琅躺在解剖台上，已经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他的声音，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顺口附和道：“那来试试？” “……你不要命了？”陆霖瞪他一眼，“我会再想想办法，问问生物科的同事，看有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 他转身继续忙碌起来，他一沉浸在工作当中，就完全忘了时间，季琅看着他的身影，精神一点点放松下来，睡意再次上涌，很快将他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霖才停止实验，他把培养基放进恒温箱中，摘掉手套，有点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能杀死微生物又不损坏皮肤的方法，看来这事急不得了。 他准备离开实验室，下楼看看穆洵怎么样了，一抬头，发现季琅居然还在解剖台上躺着。 他张口就要唤他，却见他合着眼，表情放松，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陆霖：“……” 这是睡觉的地方吗？ 伤才刚治好就在这着凉，是想明天起不来床？ 他十分无语，走上前去，踢了一脚解剖台：“起来。” 金属的震动一直连到台面，季琅瞬间惊醒了，猛地弹坐起来：“啊啊啊教授别剖我我会自己掏！我心里真的只有您！” 他胸口剧烈起伏，低头看了一眼心口…… 没伤啊。 居然做噩梦了，这破珍珠真是碰不得一点。 紧接着，他又感觉哪里不对。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陆霖。 陆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季琅尴尬地摸了摸耳朵：“我梦到您非要剖开我的心，看看我心里是不是有别的omega……” 陆霖：“。” 他转身就走。 季琅急忙从解剖台上跳下来：“等等教授！等等我！” 第77章 我亲自来 季琅追上陆霖。 他放缓了步子，和他并肩而行：“不过教授，说来也奇怪啊，人鱼的歌声不是会唤醒人的回忆吗，可我刚刚做的噩梦，真就只是个噩梦而已，并不是什么以前的记忆。” 甚至不完全是个噩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算是美梦。 “那说明你走出来了，”陆霖道，“当过去的记忆不再刻骨铭心，自然也不会再被人鱼的歌声唤醒。” 季琅脚步一停。 走出来了……吗？ 他无从判断，但在陆霖说出不嫌弃他的时候，他心里的确轻松了许多。 像是长久横亘于此的巨石轰然碎裂，泯为齑粉，只余压出的沟壑。 过不多时，这最后的沟壑也将被浮尘填平。 “那教授您，还会想起以前的事吗？”他轻声问。 陆霖没有回答，只按了电梯：“该走了，院长刚给我发了好几次消息，估计等急了。” 季琅和他一起上了电梯。 庞院长已经在地下二层等了快一个小时，总算见到他下来：“小陆，你怎么才来？” 陆霖：“抱歉院长，我刚做了个实验，太投入了，出来才看到您的消息。” 庞院长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什么实验这么重要？” 季琅的尾巴摇了摇。 陆霖将刚刚提取的微生物涂片和检测报告递给院长：“我正打算去生物科问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东西。” 庞院长有些诧异，戴上老花镜看了看：“你从哪得到的？” “开阳星。” “开阳星啊……”庞院长把东西收起，“我让生物科的小马帮你查查，他对开阳星的微生物种群比较了解。” 第101章 “那就多谢院长了。” 被他一打岔，庞院长差点忘了正事：“光说这个了，我来是想问你，你这又在搞什么？两层防弹玻璃都给炸穿了，还好科员们误会是你又炸了实验室，不然我都没办法帮你掩饰。” “炸实验室？又？”季琅看看他，又看看陆霖，“教授以前经常炸实验室？” 庞院长：“你给他当了这么久护卫官，居然不知道？我跟你说，小陆以前……” “都是过去的事了，”陆霖打断他，“我想让穆洵恢复记忆，就让季琅帮了他一把，动静是闹得有点大了，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会把这里恢复原样的。” 庞院长叹口气：“都炸成这样了，还怎么恢复，只能换玻璃了，这一块防弹玻璃，可不少钱呢。” 陆霖：“从我的账户里扣吧。” “还是从我的工资里扣吧，”季琅说，“是我压制穆洵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我的责任，这钱我愿意掏。”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霖皱了皱眉，“是我让你办的差事，出了事自然也由我负责，再说了，你总共才多少工资？” 庞院长：“……？” 怎么，嫌他三十万开少了？ “不管多少工资，赔两块玻璃总够了吧？实在不行……我以后省吃俭用一点，不点珍味轩的外送了。” 庞院长：“咳咳咳咳咳……” 他果然还是该随身备着速效救心丸才对的。 “行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院长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有让你们掏钱的意思，咱们研究基地还没穷到那种程度。” 陆霖：“可……” 庞院长摆了摆手，强行揭过这个话题，问道：“穆洵怎么样了？” 陆霖看向等在一旁的宋今。 宋今点点头，汇报道：“他已经想起了自己是谁，也想起了六年前的事，不过对于一些细枝末节，记忆还是很模糊。” 因为原先住的屋子已经炸得一片狼藉，宋今不得不给他换了一间，此时，他带着众人来到走廊最尽头的观察室前。 宋今：“他说他头疼，我给他吃了药，就让他睡下了，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过。” 穆洵正躺在床上，背对着观察窗口，他身上的龙系特征都已收回，此时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 装珠宝的匣子倒是完好无损，穆洵头疼也没忘了这个，让宋今帮他把匣子搬到了新宿舍，藏进床底下。 “看惯了他以前那副样子，现在这样还挺不习惯呢，”季琅说，“回头再找他打一架，看看不使用兽化特征，他能不能打得过我。” “六年了啊，”庞院长轻叹口气，“说句实话，小穆刚来的时候，我真的对他没抱任何希望，他被感染得实在太深，我真不敢相信，他还能有醒来的一天。” 他说着看向陆霖：“小陆这份耐心，这般持之以恒，锲而不舍，能成大事，能成任何事。” “六年而已，”陆霖看着观察室里的人，“人一不小心犯下的错，或许需要一生的时间去弥补，我早已经做好准备了。” 庞院长深深看向他，那眼神极为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嗯，”陆霖转头交代宋今，“你有时间，给这房间装个窗帘。” “好。” “穆洵现在虽然醒了，但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恢复到巅峰状态，这段时间你多费点心，争取让他早日康复。” “我明白，您放心吧。” 叮嘱完穆洵的事，陆霖同院长来到一旁。 “新型抑制剂临床试验的事，我想到一个主意。” 庞院长开门见山：“最近基地研发了一批治疗信息素紊乱的新药，恰好也到了临床试验阶段，我会想办法多招募一些志愿者，让多出来的人参与进新型抑制剂的试验当中。” 陆霖：“这能行吗？” “只能多给些钱了，不过……自从六年前那场战争结束后，人们对于活化素的恐惧与日俱增，究竟怎么劝说他们进行试验，我还没有想好。” 陆霖沉默了下。 片刻，他抬起头：“我来。” “你亲自劝他们？倒也不是不行，有你作为担保，他们应该……” “不，我的意思是，我亲自参与试验，”陆霖道，“口头上的担保难以让人信服，如果我敢亲身实践，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所顾虑。” 第78章 每天把您从头亲到尾 “你亲自来？这……” 季琅虽然没跟过来，但耳朵一直朝着他们这边，远远听到这句话，嗖地一下窜上前来：“教授您说什么？亲自参与试验？不行，绝对不行！” “……谁让你偷听了？” “我哪有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在听，”季琅抱住胳膊，“总之我不同意，您再想想别的办法。” 庞院长举起手：“这次我站小季这边，我也是不太同意的。” “怎么院长您也……”陆霖无奈，“这次试验只是验证新型抑制剂的有效性和安全性，注射活化素也一定会把浓度降到最低，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你们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季琅：“我不是不相信您的技术，只是您自己也说了，您体质特殊，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第102章 “有特效药在，能出什么岔子？而且我又不是没用过，上次在瑶光星，我们两个都打了一针，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那不一样，上次是特殊情况，不得不打。” 陆霖见以理服狼行不通，索性不跟他讲了，直接转向庞院长：“总之，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谁劝都没用，您可以开始加招志愿者了。” 庞院长：“……” 他深深叹了口气：“你啊……” “不是，”季琅有点急了，截住陆霖的去路，“我不是说我不同意吗，您怎么还一意孤行？”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这里是研究基地，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 话一出口，陆霖也意识到自己火药味有点冲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天心情莫名的烦躁，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之前见季琅把自己弄伤他就气得不轻，现在他又跳出来非要阻止他，他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哦，”季琅的尾巴垂下了去，“是我唐突了，我的观点向来无足轻重，我干涉不了陆教授的决定，我只是个护卫官，没资格对主人指手画脚。” 陆霖：“……” 怎么阴阳怪气的。 “那我回去了，反正您的研究基地很安全，也不需要我贴身保护，教授，您自己保重身体。” 季琅说完，直接乘电梯离开。 陆霖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 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垂下眼帘，清瘦的五指微微攥紧。 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 之前在天枢星，他们就因为类似的事情吵了一架，他以为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没想到才过去几天…… 庞院长提醒他：“还不快追上他，跟他解释清楚？” 陆霖却没动。 许久才道：“我脑子有点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追上他又要怎么说呢。 他的确又触犯了护卫官的底线，且没办法做出让步。 多年以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不觉得自己亲身试药有什么不妥。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工作和护卫官也没有什么不同，都在为了一个目标不惜献上生命。 之前他没办法理解季琅，现在却理解了，也许季琅亦没办法理解他，又或者他从来都理解，只是理解亦不能代表认可。 他们之间永远会存在这样的冲突，上次的事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只要他一天还是研究员，季琅一天还是护卫官，他们就永远没办法为彼此妥协。 陆霖突然感觉有点累了。 电梯上行，他回到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房间。 季琅不在身边的时候竟如此安静，他素来是个喜静的人，现在却莫名觉得难以适应。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晚了，陆霖也没心情再做别的，索性洗了个澡，准备早些休息。 从浴室出来时，房间内空无一人。 他看着整洁如新的床铺，一时竟有些怔愣。 居然没过来吗…… 昨天某人又是摸他尾巴，又是亲他腺体，他的确该罚他不准再进自己房间，可看到他真的没来，心里竟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淡淡的失落在心头蔓延，说不上有多难过，只是觉得有点寂寞。 停顿良久，他再次抬脚向床边走去，想拿起放在床头的吹风机吹吹头发。 却突然从背后伸来一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陆霖本能地想要挣扎，意识到那是谁后，扣上他手臂的指尖又松了力道。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熟悉的温度贴上他的脊背，他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欢喜。 心头如雾般弥漫的失落忽被风吹散了，他轻叹口气：“你躲在门后做什么？” 气息收敛得那么干净，他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擅离职守了，您也不来找我，”季琅的声音闷闷的，紧贴在耳边，震得人耳根发麻，“也不骂我。”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您还在为我上次临阵脱逃的事耿耿于怀吗？故意惩罚我，不来找我。” “……我没那么记仇。” “您明明就有，”季琅委屈极了，将他圈得更紧些，“不然您怎么能故意让我心疼，折磨我。” 陆霖不禁哑然：“我哪有？” “之前我就想问了，研究基地为什么会有治疗舱，那是军队才用的东西。” 他泄愤似的咬了下陆霖的耳朵：“刚才庞院长说您炸实验室我就明白了，那是给您自己用的吧？您只是个研究员，却每天承受这种风险，您自己觉得合适吗？” “嘶……”陆霖白皙的耳尖被他犬齿一碰，瞬间泛了红，他将头别向另一侧，“我又没变成鹿，别乱啃。” “我刚进去体验过，那么疼，一想到您以前也用过，我就难受得心都要碎了。” “……我并没你那么怕疼。” “胡说八道，您明明敏感得要命，被我亲一下腺体都浑身发抖。” “……”陆霖彻底无语了，很想掰开他的手，又掰不动，“那是使用分化延迟剂的副作用，以前我不是这样的。” “您也知道您的体质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再使用治疗舱，您还能受得了吗？” 第103章 “你想哪去了，受伤才需要用治疗舱，只是测试抑制剂，又没什么危……” 话到一半，陆霖突然卡住了。 他还是别再解释了，总觉得这小子句句话都在给他挖坑。 季琅哼了声：“您刚要我向您保证以后不准再轻易受伤，自己就开始以身犯险，您好双标啊。” “……那我也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陆霖说。 “那您要是再犯呢？” “也任你处置。” “那我要是每天都要和您睡一个被窝，每天把您从头亲到尾，每天黏着您不离开您三步远，您也接受吗？” 第79章 肆无忌惮 “……你别太过分。” “您居然不答应？看来您根本没想改。”季琅把之前陆霖给他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陆霖：“……” “您果然是骗我的，”季琅松开了手，那语气失落极了，“我的话无足轻重，甚至连哄我也只是敷衍，既然这样，那我回去了。”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环绕在周身的温度骤然撤离，一时让陆霖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叫住对方：“等等。” “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时间不早，您也该休息了。” “我又没说我不答应。” 季琅已经搭上门把的手停住：“所以，您答应了？” “我说了是最后一次，就一定是最后一次，答应你也无所谓，反正你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那可说不准……”季琅小声嘟囔了一句，果断又不走了，“我突然想起，今天还没帮您抹精油呢。” 陆霖：“。” 他就知道这小子不是真心要走。 两人一个不是真要走，一个想要挽留又不肯直说，不约而同地借着这个话题达成了共识。 季琅拿起吹风机：“我先帮您把头发吹干吧。” 陆霖在床边坐了下来。 季琅的五指在他顺滑的银发间穿过，让暖风迅速带走水分，微潮的发丝重新变得蓬松。 他把脸凑近对方的发尾，趁他不注意，偷偷亲了亲，放下吹风机：“虽然您答应是最后一次，可我还是不太放心，降低浓度后的活化素，真的对人体没伤害吗？” 陆霖摇了摇头：“这些年我进行了大量研究和试验，发现微剂量的活化素对人体的益处远远大于弊端，完全可以当做药物来使用，对很多种信息素方面的疾病都能起到很好的疗效。” “约斯利说的对，活化素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却偏偏不该应用于战争。” “我曾数次向陛下递交申请，将活化素的研究方向偏重为药用研发，可每一次我的申请都石沉大海，他从没给过我任何回应。” 季琅：“他不准您开发药用价值，还继续让您增加它的威力？” 陆霖点了点头。 “活化素的研究，以及其任何衍生药剂的研究，在帝星已经是严格管制了，没有陛下的批准，我只能偷偷进行，没有人能够帮我。” “我一个人的效率，和整个研究基地相比，终究还是差太多了。” “教授……” 季琅绕到他身前，在他面前半跪下来：“这次试验，能让我也参与吗？” “为什么？” “我想帮您，”季琅抬起头，认真注视着他，“在研究基地，我这个护卫官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我不想看您一个人孤军奋战，我想和您一起。” 陆霖有点犹豫：“可我已经收集了你的数据样本……” “样本自然是越多越好，这不是您说的吗？这次还不知道有多少志愿者愿意参与，多一个人，就离您的目标更近一步，人总是从众的，参与的人越多，顾虑就越少。” 陆霖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护卫官经受过特殊的耐受训练，这样的样本也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于是他点了点头：“不过……” 季琅耳朵竖起来了：“不过什么？” 陆霖：“。” 他迅速把那句“不过是试验就有风险”给咽了回去。 差点又掉进小护卫官挖好的陷阱了。 他微微抿唇，果断改口：“不过为了减少干扰因素，试验过程中，所有饮食由基地统一提供，你要有好几天不能点珍味轩的外送了。” 季琅：“……” 坏了呀，教授怎么这么快就看穿他的意图，还学会反将一军了！ 陆霖淡淡道：“怎么，又不想参与了？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谁、谁要反悔了！”季琅别开眼，“不能点就不能点呗，还给我省钱呢。” 陆霖点点头：“那就好。” “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您说的这个提供饮食……该不会是只提供营养补充剂的意思吧？” “自然，但为了保证饮食多样性，会提供多种不同口味的补充剂供受试者选择。” 季琅：“…………” 那有区别吗！ 他绝望倒地：“我开始后悔了。” “刚刚给了你反悔的机会，你不抓住，现在已经太晚了。”陆霖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还抹不抹精油？” 季琅一骨碌爬起来：“抹抹抹。” 陆霖已经十分困倦，季琅回来以后，他一直绷着的精神放松下来，这种困倦更是加剧，让他快要睁不开眼。 第104章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今天起得并不早，不应该这么快就困了才对。 但迫切想要休息的大脑已经不愿再思考，他招出兽化特征，然后迅速睡着了。 季琅帮他抹了鹿角和耳朵，而后手掌下移：“教授，要抹尾巴了哦？” 陆霖已然睡熟，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 他终于不演了，伸出魔爪。 雪白的鹿尾不甘地在他掌中颤动，可它的主人竟不加任何阻止，与周公相会甚欢，乐不思蜀。 如果尾巴也有自己的思想，此刻想必已经哭了，很快它彻底放弃挣扎，躺平在他手心摆烂起来。 这次买的精油果然效果不错，才抹了一次，光泽和柔顺度都恢复了许多。 玩完尾巴，季琅把自己挤进陆霖的被窝，在他耳边问：“教授，我要和您一起睡了哦？” 鹿耳尖尖上的毛被他碰到，痒得弹了弹，但陆霖还是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 季琅肆无忌惮地从背后抱住他，紧紧贴住，把小鹿尾巴都压扁了，更加得寸进尺地问：“我想亲亲您，可以吗？” 陆霖眼睫微颤，还是没醒过来。 “我明白，您默认了。” 蜻蜓点水般的吻如雨点般落下，除了没碰腺体，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基本都碰遍了。 季琅心满意足，唇角上扬，关灯睡觉。 就问，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难住他季琅？ 第80章 也没人事先跟他说啊！ 新药临床试验将近，庞院长开始加紧招募志愿者，趁着这点时间差，季琅狂炫了几天珍味轩的外送。 五天后，招募到的志愿者统一来到研究基地。 这批志愿者总共两百六十人，有alpha也有omega，按照性别安排了不同的宿舍，两栋楼相距甚远，彼此间不会产生干扰。 志愿者都是身体健康，且不在发情期或易感期的人员，因为这次试验是秘密进行，院长事先调取了每一个人的社会背景和信用记录，不招收任何可疑人员，以求将泄露的风险降到最低。 进入基地第一件事，就是签署保密协议。 而后，庞院长开始进行动员。 话音落下，现场一片哗然。 志愿者们七嘴八舌： “等等，我没听懂，什么意思？” “我们是报名来试那个什么……治疗信息素紊乱的药的，怎么变成试抑制剂了？” “我只关心给双倍补贴，真的假的？有这么好的事？” “好什么好啊，钱多，危险性肯定更大，你没听他说吗，要注射活化素哎！” “我天……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能不参与吗？我只想按部就班，不想冒这个险啊。”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庞院长苍老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回荡，“抑制剂试验是自愿参与，凡参与者，我们提供双倍补贴，如果不想参与，则还按照原计划进行试验。” “两种试验只能选一个，如果想参与抑制剂试验，请站到我左手边来。” 众人面面相觑，半分钟后，终于有零星的几个人站到了庞院长的左手边。 第一个站过来的alpha诧异道：“你们怎么都不心动吗？双倍补贴哎！” “兄弟，你不怕死啊？” “我怕什么死？我只怕再拿不到钱就要穷死了。” “我说你这有手有脚，又相貌堂堂的，怎么沦落到不来参加试药就要穷死的地步了？” “没办法，老婆太能花钱了，我那点工资还不够他挥霍的，不出来赚点外快，根本养不起。” “牛啊兄弟，你就不怕拿到了钱，没法活着回去见你老婆？”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当志愿者，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放心吧，这里可是帝国第二研究基地，连他们都不信，你还信谁？” “说的也是啊……” 他的话不知道打动了谁，又有几个人站到了这一边。 但距离他们所需要的数量，还相去甚远。 人群半天都没再移动，庞院长有点着急了，正在这时，一道清俊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进来，径直站到了左手边的这一列。 “小陆？”庞院长做出个逼真的惊讶表情，“你过来干什么？” 陆霖：“人数不够，我来填，把我的名字也加进去吧，我身体健康，且不在发情期，符合受试标准。” 众人纷纷向他们看来：“小……陆？哪个陆？是我想的那个陆吗？” “该不会是陆霖陆教授吧……” “卧槽，好像真的是！” “早就听说陆教授来第二研究基地了，但从来没见过，今天居然有幸能见到本人……” “既然真的是陆教授，那我倒有句话想问了，”另一队突然有人开口，“您就是活化素的研发者，您自己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六年前那场战争我们可还没忘，现今却让我们用这么危险的东西试药，您居心何在？” 此言一出，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或好奇、或审视、或疑惑的目光落在陆霖身上。 他微垂眼帘，片刻，他抬步走上前去。 他来到庞院长身边站定，看向台下众人。 清冷又淡漠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正因为我知道它的危险性，才更要进行抑制剂试验，这次测试的抑制剂，正是治疗活化素感染的特效药。” 第105章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被活化素感染困扰，”他说，“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亲历过那场战争，有没有人在战争中失去家人——我见证过，正因为了解他们的痛苦，才更想要更多人免于罹难。” “可是……”有人不解道，“不正是活化素造就了天权星的今天？靠它得利，又要否认呢，不太合适吧。” “任何一样东西都有两面性，如今看来，活化素带来的弊端已经远远超过利处，身为它的研发者，我更加不能坐视不管。” 说话间，默默有人站到了左侧队尾。 那身材高大的alpha眉眼锋利，有些凶恶，他开口道：“我曾经认为，拥有强大的信息素武器，会让我们的生活比以前更好，直到我身在军队的弟弟在那场战争中丧生，我才知道，一件武器过于强大，甚至会伤到自己。” “我一度对陆教授抱有成见，但成见归成见，今天我还是要无条件支持特效药的研发，试药名额请算我一个。” 陆霖微微攥拳，又松开：“谢谢。” 又有人道：“不是不相信陆教授，我也愿意支持特效药的研发，但我还是担心，注射活化素有没有危险啊？” “我已经把浓度降低到安全标准，对人体不会产生任何危害，”陆霖说，“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 在一旁等待多时的科员搬了一箱药剂上来，放在桌上。 “这是本次试验用到的活化素，既然我也要参加试药，不如我身先士卒。” 陆霖说着打开箱子，从里面随机抽选一支，挽起袖子，毫不犹豫地将药剂打进自己的手臂。 人群看得呆住：“这……” “所有愿意参与试药的，就在这里接受注射，使用和我同样的药物，注射后进行一个小时的观察，再各自接受抑制剂注射。” “另外，凡参与抑制剂试验的志愿者，基地给予的补贴再增加一倍。” “三倍补贴？！”站在第一个的alpha瞬间激动了，当场撸起袖子，“快快快，快给我打！对了教授，我还有几个哥们，也缺钱，我现在就打星电让他们来报名！” “不是兄弟，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吃着碗里的还要占着锅里的？好处全让你拿了是吧？” 有陆霖亲自做担保，加上补贴又加了一倍，瞬间有更多人动心了，一有人带头，就接二连三地涌来，排起了长队。 有护士专门帮他们注射，陆霖让到一边。 他看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alpha。 这个季琅…… 说谁挥霍无度，说他吗？ 不就是上次掏两个亿求购一颗珍珠，最后还没花出去，怎么就挥霍无度了？ 季琅排在第一个，很快就注射完了，凑到陆霖身边，压低声音：“怎么样教授，我演技还不错吧？” 陆霖没搭理他，对一旁的科员道：“你带他们去宿舍休息。” “嗯？”季琅还没反应过来，“我认路啊，不用你带路。” “是给受试者统一安排的宿舍，”科员道，“alpha和omega分开，您得跟我们去alpha宿舍。” 季琅呆住了。 他指向陆霖：“那他呢？” “陆教授是omega，当然去omega宿舍。” 季琅：“……” 不是，也没人事先跟他说啊！怎么还要他们两地分居的！！ 第81章 我是家养的 季琅大惊：“等等，等等！这样不行！” 可惜抗议无效，所有注射完的alpha都被热心的科员打包送走了。 陆霖则留下来没有立刻离开，等到注射结束，统计完成，接过统计表看了看。 共计有122人自愿参与进了抑制剂试验，alpha93人，omega29人。 达到了他的预期，加上宋今和穆洵，总计124份样本，应该足够了。 陆霖松一口气。 “教授，这是您的。”科员给他递来一只生命体征监测手环。 同样的手环给每位受试者都发了一只，陆霖点点头，将它戴在手腕上。 第一批注射的志愿者，一个小时的观察时间已经快到了，他得去看看他们怎么样。 他首先来到omega宿舍。 科员们已经帮忙给他们安排好了房间，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在房间里待着，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交流闲谈。 陆霖随机截住一个omega：“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身材小巧的omega长相十分讨喜，他眨巴眨巴大眼睛：“是陆教授啊，您不提我都忘了，我刚去领了营养补充剂回来，研究基地的补充剂有好多种口味啊！我以前都没尝过。” 监测手环上的数值都是绿的，在正常范围内。 陆霖看了看他抱着的一大堆补充剂，点点头：“想喝多少都有，不过也不要太把自己撑到了。” “嘿嘿……”小omega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点脸红地说，“您怎么知道我已经喝饱了还想尝新口味……教授，您要来一瓶吗？” “不用了，我还不饿。” omega跟他说了再见，蹦蹦跳跳地回去了。 陆霖又去其他人那里看了看，omega们大多没什么反应，只有一个因为晕针，状态不是很好，心跳加快，脸色也有些苍白。 陆霖陪他聊了会儿天，分散注意力，等到他手环上的数值都回落到正常范围，这才离开他的宿舍。 第106章 一出门，就有科员迎了上来：“一小时到了，您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陆霖摇摇头。 “那现在可以注射抑制剂了。” 陆霖拿起一支，自己给自己注射完：“他们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去给他们注射吧。” “好。” omega这边没有大问题，陆霖又去了alpha的宿舍。 才刚进宿舍楼，就见一道等候已久的身影飞速向他奔来，速度之快，几乎留下了残影：“教授！您倒是接我回去啊！” 陆霖银白发丝被对方卷携的风扬起，语气淡淡：“为什么要接你回去？” “……您不会真要把我留在这吧？”季琅不愿接受现实，“我可是帮您搞定了那帮alpha，您怎么恩将仇报呢。” “你搞定他们的方法，就是编出一个‘老婆’？” “您吃醋了呀？”季琅凑到他跟前，尾巴摇了摇，“您又不是没听出来，我说的当然是您了。” “哦，所以，你嫌我挥霍无度，是你的真心话？” 季琅：“……” 卧槽！ 教授居然已经学会反过来算计他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随口一说嘛，就算您真的挥霍无度，我也会想尽办法养您的！” 陆霖：“。” 他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这种自信。 陆霖按了电梯上楼，问道：“你注射抑制剂没有？” “您来之前，刚刚打完。” “嗯，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感觉，在瑶光星上不都已经试过了吗，您呢？” “我也一样。” 两人来到alpha宿舍，第一批试药的志愿者正在接受抑制剂注射，陆霖叫来负责这边的科员问了问，得到的结果是alpha们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这说明低剂量活化素的安全性很高，证明了这一点，对日后药物领域的开发有重要意义。 陆霖彻底放下心来，又巡视了一圈，准备离开了。 这里alpha太多，他并不太喜欢和他们产生过多接触。 两人顺着走廊往前走，突然有人从对面跑来，陆霖避让了一下，却还是被对方擦到了手背。 那alpha风风火火地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意识到自己撞了人，也没停下，只回头冲他大喊：“不好意思！” 季琅忍不住道：“你急着去投胎啊！” “草莓味的补充剂快抢没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季琅：“……” 神经。 一群alpha抢什么草莓味。 一回头，就见陆霖正默默掏出了消毒湿巾，开始擦手。 擦得仔仔细细，不放过一根指节。 alpha们皮糙肉厚，骨头也硬，陆霖被那人撞上一下，手背红了一片。 季琅发现了，忙拉起他的手，往他手背上吹吹：“不疼不疼。” 陆霖：“……” 他面无表情，眉眼冷如冰霜：“我刚擦干净。” 季琅假装帮他揉揉，实际把他每一寸皮肤都蹭了一遍，染上自己的气味。 陆霖抽回手，季琅继续跟在他身边：“您既然这么不喜欢他们，以后就别过来了，反正有您的同事帮忙盯着。” 陆霖没接他茬，只道：“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跟您一起回去啊。” “谁同意让你回去了？你的宿舍在那边，该干嘛干嘛去。” “？？？”季琅难以相信教授竟有如此狠心，“您真的忍心把我扔在这里，和那些讨厌的alpha当邻居吗？” “你自己难道不是alpha？”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家养的，他们是野的。” 陆霖：“……” 他对某人的装乖卖可怜无动于衷：“五天而已，你就忍忍，或者你去跟院长汇报，这事我说了不算。” “您说了不算谁说了算？教授！！” 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里，季琅绝望了。 他到底哪里惹到教授了！ 五天！整整五天！ 五天后，他都要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犬了！ 第82章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从alpha宿舍出来，陆霖唇边翘起一点笑意，又迅速抿平。 让某人屡次三番地惹他生气，还趁他睡着偷偷对他干坏事，真以为他不知道呢。 就罚他好好反省反省。 这几天他一直睡得很沉，就猜到某人要趁他睡着对他动手动脚，却又一直抓不到证据，直到今早醒来，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肩膀上有两个细小的牙印。 除了季琅那两颗尖锐的犬齿，再没人能制造出这种痕迹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趁他睡着都啃了他哪儿，但肯定是啃了，罚他罚得不冤。 下午陆霖没什么事做，去生物科那边转了转，打听了一下关于微生物的事，小马说他已经有点眉目了，不过还需要再确认一下，让他稍安勿躁。 这事反正也不是很急，陆霖谢过小马，回到自己办公室，又去探望了穆洵。 经过几天的休养，穆洵的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只不过他想起的事越多，话就越少，快要变回陆霖曾经认识的那个穆洵了。 在他们共事的那些年中，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穆上将总是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概括的，绝不吐出第二个字。 第107章 天色渐晚，陆霖有点累了，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准备休息。 一出来，就看到无比熟悉的一幕。 季琅正霸占着他的床，用尾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盛情邀请他：“教授，快来睡觉吧。” 陆霖：“……” 这家伙怎么在这儿？ “谁准你偷跑回来的？”他问。 “您都说是偷跑了，那还需要谁允许吗，”季琅理直气壮，“我是您的护卫官，当然不能离开您太久。” “都说了基地没有危险。” “可是我舍不得您，”季琅委屈兮兮的，“别说五天了，五分钟看不见您，我就坐立难安，茶饭不想，百爪挠心……” “演，”陆霖平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接着演。” “我是认真的！”季琅从床上跳了起来，冲他一翻手腕，“您看，我的生理指标都不正常了！您不是说要尽可能排除干扰因素吗，太想您也是干扰因素，应该排除。” 陆霖瞄了一眼他的手环。 指标是红了，但也只是心跳加快。 这家伙十天有八天都在心跳加快。 受不了这个浑身是戏的家伙，陆霖摇了摇头，从他身边经过：“赶紧回你宿舍，我要休息了。” 忽然，季琅抽了抽鼻子。 擦肩而过时，一缕寒梅的幽香飘到他鼻端，被他敏锐的嗅觉准确捕捉到。 他看向陆霖后颈：“教授，您把阻隔贴摘了？” 平常在研究基地，陆霖是不会贴阻隔贴的，但今天来的alpha太多，稳妥起见，他贴了阻隔贴才出门。 “刚刚洗澡摘掉了，”陆霖回过头，“怎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信息素的味道有点浓郁。” 陆霖皱了皱眉。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监测手环。 ……他体内的信息素浓度正在上升。 季琅见他陡然凝重下来的表情，也感觉事情不太妙了：“怎么了教授？白天试药不会真的产生副作用了吧？” “应该不是药的原因，”陆霖精致的眉头拧紧，“是我的发情期到了。” 难怪他最近几天一直感到身体疲倦，心情烦躁，这些都是发情期的前兆。 他居然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发情期？您的发情期不是才结束没多久……” 说着，他又在心里重新计算了一下—— 距离上次发情期结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正常omega的发情期在一到两个月一次，一次大概三到七天，而陆霖因为分化延迟剂带来的副作用，第一次发情期居然持续了十二天。 也就是说，一个月一次，一次近半个月…… 季琅轻抽冷气：“怎么办，教授？” 陆霖低头看着腕上的手环，虽然各项数值还是绿的，但信息素浓度一直在上升，已经非常接近临界值了。 照这个速度增加下去，今天晚上，他的发情期必定会到。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来不及再犹豫，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提箱，从里面找出抑制剂，选择了最强效的那一种。 “教授！”季琅急忙阻拦他，“您不是说您的身体耐药性强，药物作用在您身上，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吗？那您这针打下去，要打多少才能抑制住发情期？” “先打三支再说。” 但短时间内注射太多抑制剂，药效也会折损，三支不一定够，只能先试试看了。 “您疯了！”季琅死死按住他的手，“一支抑制剂对身体的伤害都很大了，您还要连打三支？您之前怎么向我承诺的？我不能允许您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那你说怎么办？”陆霖手环上的数值终于红了，他雪色的眼尾也跟着红了，“现在正值临床试验的关键期，我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发情。” “您自己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期，那您能保证三支抑制剂打下去一定能压住？如果压不住呢？试验观察期还有五天，您能保证自己顺利度过这五天吗？” 陆霖沉默下来。 他保证不了。 因为使用禁药，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掌控了，他没法保证什么药物能起效，什么药不能。 季琅：“现在研究基地有将近两百名alpha，如果抑制剂没压住，您还是发情了，s级omega的信息素散出去，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陆霖闭上眼睛。 这甚至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在试药期间发情，所有人都会认为那是注射活化素的原因。 尽管他只是正常进入发情期，但不会有人相信。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结果…… “教授您，相信我吗？”季琅握住他冰冷的指尖，“如果您相信我，或者说，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临时标记您。” 陆霖：“……” 果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 但的确没有比这更稳妥的方案了。 被alpha标记以后，omega会立即停止散发信息素，只要稍加遮掩，不会有人察觉他进入过发情期。 “您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就算了，”季琅又说，“要不，咱们连夜离开研究基地，反正观察期又不需要您盯着，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还和上次一样，我用安抚信息素帮您度过。” 第108章 陆霖手环上的数值不断飙高，房间里的梅香也比之前更浓郁了一些，季琅不敢再犹豫，递给他一枚阻隔贴：“您赶紧先贴上，我找台飞行器，咱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陆霖却站在原地没动。 “……教授？” 陆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拨开碎发，露出白皙的后颈。 “来吧，标记我。” 第83章 您是我的了。 已经在收拾东西的季琅突然愣住：“您说……什么？” 标……标什么？ 他没听错吧？ 教授愿意让自己……？！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手环上的数字飞速上涨，本就红着的心跳瞬间爆表了。 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微微发颤：“您能……再说一遍吗？” “你再不快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屋内的梅香越来越浓，那香气幽雅、冷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s级omega的信息素，仅仅需要一丝，就足够让所有alpha发狂，如果在这里的不是经过特殊耐受训练的护卫官，换成任何一个alpha，想必场面都早已失控。 幽冽的梅香撩拨着他的神经，才露前调的香气并不甜腻，甚至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生出采颉之心，想要伸出手，摘下枝头那尚带霜寒的冷梅。 颈后的皮肤白皙细腻，陆霖低着头，显得脊骨微微凸出。 被生着薄茧的指腹一节节捋下。 他双膝一软，整个人扑到床上。 “唔……” 克制不住的颤音从喉间溢出，灰蓝色的双眸迅速被水雾迷蒙，他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再发出可耻的动静。 该死的家伙，谁准他到处乱摸了。 他想要催促，可颤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完整的音节，想要挣扎，又被对方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炽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滚烫的体温烙着他的脊背，他感觉到对方激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脊椎，快要透过这骨骼和血肉的阻拦，撞到他胸腔里来。 “教授，我好开心，”他听到季琅在他耳边说，“我好开心您能信任我，今天，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alpha。” 他要做一件违天逆理的事，要将高悬的星辰纳入囊中，要将皎洁的明月据为己有，要为他的神明烙上属于他的烙印，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他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在陆霖看不见的地方，无尽的渴望在其中翻滚。 那东西不受信息素的掌控，超脱了性别的桎梏，只因一个人诞生，无关其他。 属于alpha的信息素悉数注入。 陆霖：“！！！” 熟悉的松香并未从鼻端传来，而是直接顺着神经侵入脑海，仿佛有无数松针在他脑中绽开，苍翠尖锐，强势猛烈。 ……他以前从没觉得季琅的信息素这么有侵略性。 他时常被那松香安抚，竟真的被那表象迷惑，以为它当真清新温暖，柔和安逸。 今天才知道，原来被松针刺上一下是这么的疼，疼得他脑中一片空白，耳鸣目眩，什么都听不见了。 清瘦的手背上青筋突起，抓到指节泛白。 恍惚中，他仿佛回到了季琅初来报到的那天。 第一次见面，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护卫官就冒犯了他，举止轻浮，口无遮拦。 到今天，他依然讨厌来自alpha的触碰，讨厌这必须被满足的信息素需求。 可偏偏的，他没办法讨厌季琅。 陆霖紧紧闭上眼，烧红的眼尾一片潮湿。 他浑身剧烈颤抖，兽化特征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水珠不断顺着眼尾跌落，纤长眼睫湿得一塌糊涂。 “啊啊啊，怎么哭了！”季琅急忙将他抱起，在他颈后吹吹，“是不是太疼了？对不起教授，我真该死！” 陆霖冷白的皮肤红了一片，顺着颈后一直连缀到耳根，新鲜的牙印渗出一丝血迹，那模样凄惨又诱人。 “对不起，”季琅轻轻抿去血迹，“您骂我吧，要不您打我，我把您弄疼了，我该死。” 陆霖浑身没一点力气，太阳穴突突跳着，信息素带来的冲击还没消退，他整个人都是软的。 “我亲亲您就不疼了。” 残留不多的梅香被反复汲取。 “啊，您好像不让我亲您这里……我又忘了，对不起，我该死。” 又拭去他眼角的潮意：“对不起，我该死。” 他一边道歉，一边在陆霖身上为所欲为，陆霖陷在他怀里任他宰割，过了许久，才终于积攒出说话的力气。 “……够了，”嘶哑的嗓子艰难吐字，“你再敢碰我一下，就给我……滚。” 季琅停了下来。 他语气委屈着，尾巴却在身后摇个不停：“您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啊？” 陆霖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艰难抬手婻諷，看了一眼腕上的手环。 体内信息素浓度在降低了。 虽然过程要命，但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您放心吧，”季琅扣住他的五指，“他们不会发现的。” 陆霖自认为很冷地哼了一声，在旁人听来却有点软：“把你的信息素收回去。” “我就没释放出来啊，有那么多alpha在研究基地，我也是很克制的。” 第109章 陆霖皱了皱眉：“可我明明……” 等等。 他伸手摸向颈后，皮肤还红肿着，但已经不疼了，只剩下麻。 “您还不明白吗，”季琅低低笑着，唇边洋溢着得逞的恶劣，“被s级alpha咬上一口，失效之前，您都会沉浸在我的信息素里，可不是用鼻子闻到的。” 陆霖：“……” 他冷声问：“多久会失效？” “那可说不好，”季琅道，“alpha越强，持续的时间越久，s级alpha最短是七天，至于我嘛……一两个月也说不定呢。” 陆霖眼角微微地跳了起来，才退下去的潮意重新泛起。 “我错了，我只是开个玩笑，别哭别哭，”季琅急忙安慰他，指腹轻轻擦拭他的眼角，“只是前几天强烈，后面就闻不到了。” 陆霖挥开他的手：“我要睡了。” 他现在浑身疲倦，犯懒，想要休息。 “喔，好的。” 季琅帮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卧室的灯熄了，陆霖沉沉睡去，季琅则始终坐在床边没动。 深黑的眼眸在暗室中现出一抹幽绿，他轻轻拉住陆霖的手，在他手背印下虔诚的一吻。 “教授，您是我的了。” 第84章 你浑身都是他的味道了 第二天陆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这一觉他睡了太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却没有任何让他痛苦的东西，只有一望无际的松林，在重峦叠嶂间缀连绵延。 梦里他的视角或许是人，又或许只是一只小鹿，无拘无束地漫步在松涛林海间，沐浴从树叶缝隙间落下的阳光，品尝潺潺流过的甘甜溪水。 甚至拽下树上的松针，放进嘴里尝了尝—— 嗯，扎嘴。 陆霖睁开眼睛。 他懒洋洋地陷在枕头里，柔软的鹿耳压了一宿，有点麻了。 可他又不想动弹，浑身透着懒散和餍足，雪白的鹿尾在身后颤了颤，发出微弱的挣扎，又很快熄灭。 临时标记的后劲儿太大，他一时半会儿竟缓不过来。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翻了个身，解放出鹿耳，又压扁了尾巴。 视线在房间内环顾，却没看到某个应该看到的人。 季琅呢？ 这些该死的alpha，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标记完他就不见了，甚至不打算对他负责。 陆霖：“……” 这个想法甫一冒出，他自己也被震惊到了。 他都在想些什么。 一定是该死的信息素吸引干扰了他的思维，他就说这种低级欲望应该摒弃。 他只是为了不影响临床试验，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仅仅是这样，无关其他。 说服了自己，陆霖坐起身来。 光脑上似乎有未读消息，他抬起手腕看了眼。 季琅：【教授，我回alpha宿舍了，晚上回来跟您一起睡觉 】 陆霖的视线在这行文字上冷冷扫过，在末尾那个小狗表情上多停留了三秒，然后漠然打字：【你可以不用回来】 季琅迅速回复：【那怎么行，我会想您的 ′ ` 】 季琅：【我知道您不喜欢这些alpha的味道，回去之前，我一定把自己洗得香香的】 季琅：【就这样愉快地说定了！】 陆霖：“……” 谁跟他说定了。 他果断掐灭了光脑，起床洗漱。 站在镜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他视线突然凝固。 嘴角这伤是怎么回事…… 一点细小的伤口嵌在唇瓣上，伤口不大，却存在感十足，看得出是被某人啃出来的。 什么时候……他完全没印象了。 难怪他会做那么奇怪的梦，松针扎嘴什么的，原来源头在这里！ 这个季琅！ 陆霖不禁有些生气，他耳根泛了微红，面色却比平常更冷。 洗完脸，他果断翻出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剂，用指尖沾了一点，涂抹在嘴角的伤口上。 一阵刺痛过后，伤口迅速消失不见。 陆霖又摸了摸自己颈后，半天一夜过去，腺体基本已经不肿了，只有两个微凸的牙印还在上面，细摸能摸出一点痕迹。 他把药涂到牙印上，很快那一点细小的血痂脱落，这点伤口也不见了。 陆霖冰结的神色渐渐缓和。 他又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痕迹了，这才放下心来。 喝了瓶补充剂恢复体力，收起兽化特征，他来到地下实验室。 穆洵正在自己的房间休息，宋今却不在，观察室的门没关，alpha敏锐的感知力感觉到了来人。 他抬起头，看向陆霖：“你……” 才刚恢复不久的穆上将第一次露出了极为复杂的表情，曾经心智不全时的单纯从眼中消退，再也不是会被某只不怀好意的狼轻易骗到的龙了。 他斟酌了许久的措辞，最终吐出一句：“你浑身都是他的味道了。” 陆霖：“……” 出于对这位曾经共事过的同僚的关心，穆洵问：“你是被迫的？” 又觉得这样还不够表达自己的善意，补充：“是的话，我可以帮你教训他。” 沉默了许久，陆霖终于道：“不是。” 那就是自愿的了。 穆洵看他的眼神更加复杂。 第110章 难以想象，陆教授会自愿被一个alpha标记。 虽然他们以前接触得不多，但陆霖不喜欢alpha人尽皆知。 甚至他去找他取药时，对方帮他检查伤势，都不愿意直接触碰他，必须要戴上手套。 “你也不见得打得过他。”陆霖又说。 穆洵：“……” 这股淡淡的炫耀是怎么回事。 不光自愿被标记，甚至会不自觉地为他说话。 “你沦陷了。”穆上将得出结论。 “沦陷？”陆霖精致冷峻的眉微微蹙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还不愿意承认。 他忽然明白了，季琅为什么要用“傲娇”来形容陆霖。 一字不差。 陆霖：“我来是想问你，之前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他在对方面前坐下：“特效药的临床试验已经展开，目前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批量生产了。” “虽然试验是偷偷进行的，尽可能做了保密，但被陛下知道是早晚的事。” “我不知道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但直觉告诉我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得早做准备。” 穆洵抬起头：“你打算怎么做？” “活化素在信息素武器领域的研发必须被终止，我会想办法和他谈判。” “能做到吗？” “很难，”陆霖垂下眼帘，搭在膝盖上的五指收拢，“但我不能放弃，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尝试一次。” “我是和他谈判的筹码，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但你有没有想过，无论谈判成功或失败，你都会和他撕破脸，我还活着这一点，已经足够激怒他。” “我知道。” “他不会允许你活着离开皇宫，就算你的护卫官能保住你的性命，你也将被陛下追杀到天涯海角，你所拥有的一切，名誉、地位、成就……都将不复存在。” “我从未在乎过那些虚名，”陆霖定定注视着他，灰蓝色的眼眸中一片平静，“只要能够阻止悲剧再次发生，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穆洵看着他的眼睛。 他记得这双眼睛，无论多少次与他对视，那干净的灰蓝色都不会染上一丝尘埃，无论过去多少年，都还和以前一样坚定剔透。 透过一双眼睛，可以看清一个人，他曾在陛下眼中看到过欲望的涡旋，混浊不堪的暗流在其中涌动。 但陆霖的眼睛里，却从未有一丝杂质。 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倾斜，穆洵深呼吸：“我愿意帮你。” “你说得对，我是天权星的上将，而非陛下的上将，只要不伤及天权星的子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陆霖唇角牵出一抹很浅的笑意，但穆洵知道他是发自真心：“谢谢。” “不过，”穆洵指了指自己的后颈，示意他，“你的这个又怎么办？你冒这种风险，他会答应吗？” “他会支持我的，我相信他，”陆霖轻声说，“我的护卫官，会与我同在。” —————— 你放心吧，小狼可比你疯多了:d 第85章 季琅怎么还不回来 穆洵觉得自己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 今天的交谈已经透支了他未来三天的台词量，他决定三天之内都不再理会陆霖了。 陆霖：“对了，宋今呢？” “……去牵狗了。” 好吧，再说最后的四个字，真的是最后了。 “牵狗？”陆霖正疑惑着，就听到远处传来电梯下行的动静。 宋今牵着黄狗从电梯里出来，见到他，跟他打了招呼：“教授，您来了。” 他松开狗绳，让斑迪自己去玩：“之前穆洵的状态不稳定，我怕吓到它，就让喜欢狗的同事帮忙养了几天。” 陆霖点点头。 很久没见到斑迪了，他忍不住蹲下身，想摸摸狗头，却不料黄狗竟灵敏地向后一躲，避开了他的触碰。 陆霖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 “它不认得我了？”他问。 “应该……不是吧。”宋今感受着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松木香，没好意思把话说完。 连他都能闻到，alpha肯定更能感觉到了。 更何况还是条狗。 终于还是被那个家伙得逞了…… 他追随了教授近六年，从没想过他会被哪个alpha标记。 姓季的和教授认识才多久啊……有两个月吗？ 这家伙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星系，才换来这样的好福气吧？ 宋今幽幽地叹了口气。 黄狗围着陆霖左闻闻右闻闻，终于它确定了什么，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呜呜咽咽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它的新主人被标记了汪！ 还是被它讨厌的alpha标记的呜汪汪汪！ 陆霖：“……” 这狗又发什么神经。 一个两个的，今天都不太正常。 黄狗不给他摸，他干脆不摸了，起身准备上楼。 宋今想了想，还是善意提醒道：“教授，您要是出去的话，还是贴上阻隔贴吧。” “你能闻到我的信息素？” “闻不到您的，但能闻到那家伙的，好在不是很浓烈，用阻隔贴遮一下应该没问题了。” 陆霖点点头。 第111章 不过现在还是不贴了，他今天并没打算出去。 五天的观察期，他没必要每天都过去，有同事帮他盯着已经足够。 对一件事表现得太关心，反而会引人怀疑。 回到房间，他坐在桌边翻看起了资料。 活化素对于信息素紊乱症也有疗效，他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开展二期试验，在基地研发的新药基础上再做改进，看看和原来的药物相比，哪个效果更好。 厚重的纸质书籍字小又密，他看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疲乏了，精力有点难以集中，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 季琅怎么还没回来？ 不是说好晚上回来陪他睡觉？这都几点了？ ……虽然天还没黑，但也已经不早了。 陆霖心不在焉地合上书，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季琅的信息素扎根在他脑海，松木清香如影随形，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却偏偏这个家伙不在身边，标记完他，让他无时无刻不去想他，自己又玩日不归家。 好一招欲擒故纵。 陆霖十分生气，脑海中萌生出把那个家伙揪回来狠狠吸干的念头，让他再没办法出去逍遥自在。 已经全然忘了让季琅住alpha宿舍是自己的主意。 左等右等不来，他干脆贴上阻隔贴，准备出门抓人。 结果一开门，就和正从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季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住，没让他撞疼了，竖在头顶的狼耳动了动：“教授，不是让您等我回来的吗，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陆霖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意图，冷冷淡淡道：“去实验室。” 季琅不信：“真的？” “那不然呢？” 季琅抽了抽鼻子，信息素的味道被阻隔贴遮蔽，淡得几乎闻不到了：“您的实验室在地下，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去实验室还用得着贴阻隔贴？” 陆霖：“……” “您不是打算出门找我的吧？”季琅的尾巴摇了摇，眼尾弯起，低沉性感的嗓音一片暧昧，“您是不是想我了？” “大白天的就开始做梦。” 季琅把他推回屋里，关好门，附在他耳边低声说：“您也知道现在还是白天呢，我说晚上回来陪您您都等不及，不是想我了是什么？” 他凑得太近，震得陆霖耳根发麻，不知怎的，这震动就顺着耳根蔓延到眼底，灰蓝色的眼眸中迅速弥漫起水雾。 积攒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他脱口而出：“你还知道回来。” 季琅：“嗯？” 啊啊，他居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委屈和埋怨是怎么回事！ “你是故意的，”陆霖眨了两下眼，试图把潮意眨掉，眼前却更模糊了，“故意消失一整天，让我想你，又不出现。” 该死，他为什么会把这种话说出口。 被标记以后，他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s级alpha的信息素都这么强横？ “不哭不哭，是我错了！”季琅连忙哄他，将他揉进怀里。 “我没哭。”陆霖眼圈通红，表情却是冷淡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他脸上，非但不违和，反而让他显得更加清冷动人。 他只是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季琅紧紧抱着他，在他颈后猛吸，却一点梅香也没闻到，只好退而求其次，轻轻咬了口他的耳尖：“那我明天不去alpha宿舍了好不好？” “你本来就不用去。” “啊？”季琅愣住了，“不是您说，受试者要统一住进基地分配的宿舍……” “那是为了惩罚你。” “惩罚我？惩罚我什么？我犯了什么错吗？” “自己想。” “我想不出来啊，教授，”季琅拉住他的手，在他白里透粉的指尖上啃啃，“我犯过的错可太多了，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件。” “要不，您帮我回忆回忆？” 第86章 这是爱的痕迹 尖锐犬齿轻触指尖，细微的刺痒顺着丰富的神经末梢一路爬上，让陆霖不自觉地颤了下，就要抽回手。 季琅却紧紧捏着他细薄的手腕，不让他收回。 生着薄茧的指腹抵在他微凸的腕骨上，轻轻摩挲，带来让人难以忽视的酥麻和颤栗。 脉搏便在这薄薄的皮肤下跳动，季琅感觉得到，陆霖的心跳比平常快上许多。 “教授，您怎么不说话？”他故意和对方凑得很近，蹭蹭他的脸颊，“该不会……嗯？”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对方唇边，眨了眨眼，左看右看。 怎么不见了？ 他故意留在这里的痕迹，怎么不见了！ 他不信邪，伸手想要再确认一下，指尖就要触上陆霖的唇瓣。 却被对方一下子拍开：“干什么？” “被我标记难道能增强愈合能力吗？”季琅问。 “这有什么关联，很明显不能。” “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陆霖静静直视他，某个总是偷偷摸摸干坏事的家伙终于自露马脚，“你在我身上找什么？” “就是我留在这里的……” 季琅又看了看他的颈后，透过透明的阻隔贴，能看到那里并没有牙印。 怎么全都不见了！ “你留在这里的……？” 第112章 季琅看着他完好无损的皮肤，忽然想起什么。 上次教授好像给他用过一种药，可以促进伤口愈合…… 他瞬间懂了：“教授您！是不是偷偷用药了？” “偷偷？”陆霖冷淡道，“我给自己治伤还用得着偷偷？是谁偷偷摸摸，谁自己心里清楚。” 季琅有点心虚了：“那怎么能说是伤呢……” “不是伤是什么？” 季琅冲他比心：“那是‘爱的痕迹’。” 陆霖：“……”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忍耐到了极限：“滚出去。” “别啊教授！”季琅凭本事进来的，自然不可能滚，“您都盼了我一天了，我好不容易回来，您怎么又让我滚呢，说好的，我要陪您睡觉。” 他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蹭，陆霖一个不察，整个人已经被他挤到床上去了。 腿碰到床沿，一下子失去重心，跌进柔软的大床里。 季琅被他一带，也跟着跌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被他压到，陆霖差点要招出鹿角把他创飞，好悬才忍住了。 身体随着惯性仰面倒下，预想中的重量却没压上来，季琅敏捷地用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刚好留出个将碰未碰的距离。 ……哪有半分不慎跌倒的样子。 这个家伙！ 陆霖有些恼怒，抬起膝盖就要让他体验一下套路自己的下场—— “教授冷静！”千钧一发之际，季琅果断开口求饶，“您别踹，我会自己滚！” 说着就地一滚，从陆霖身上撤离，翻到了床的另一侧。 好险。 差一点就要鸡飞蛋打了呀！ 陆霖收回腿，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淡淡看向他：“知道错了？” 季琅颓废成了一摊狼饼，放弃了挣扎：“嗯……” “错在哪儿了？” “不该趁您睡着偷偷亲您。” “还有呢？” “还因为忍不住留下痕迹而被您发现。” 陆霖：“……” 意思是不被他发现就不算错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眉心跳了跳：“非要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是什么毛病，在学小狗标地盘吗？” 季琅不吭声了。 许久，他才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望向天花板，声音很轻地问：“教授，您被抢过东西吗？” 陆霖没料到这个话题跳跃，愣了一下：“什么？” “我小时候，总是被人抢东西，”季琅说，“在我们那个民风淳朴的小星球，哪一天不经历盗窃、抢劫，这一天都不算完整。” “人们好像天生就是小偷，是强盗，几岁的孩子都会偷别人的东西，看到好看的就抢过来，据为己有。” “放在家里的东西不一定是自己的，因为可能明天它就出现在别人家里了……人都不一定能看住，更何况是那些物品。” 他轻轻叹了口气：“为了不让东西被那些小孩抢走，怎么办呢，上锁？没用，他们会撬，撬不开就砸。” “于是我只好在我的每一样东西上都刻上自己的名字，刻满，刻得面目全非，这样，他们就会觉得这东西没法用，不抢了。” “就算这样也会被抢走，那也能恶心他们一下，只要让他们用得不痛快，我就赢了。” 陆霖：“……” 他实在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存环境。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第一研究基地，毗邻皇宫，没有人敢去那里为非作歹。 季琅：“那是很小的时候了，后来十四岁时我分化了，就不再需要用这样的笨方法，我开始学会使用信息素，用信息素在物品上留下记号，方便许多，我的嗅觉灵敏，无论多远，我都能把它找回来。” 陆霖喉结微微滚动，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道：“可你……那时候不是已经被抓到开阳星了吗？” “是啊，虽然换了地方，可我还是改不了小时候的习惯，被您解救以后，我到处打工，甚至在钱上留下记号，又不容易抹掉，花出去的时候，还被人痛骂了一顿呢。” 季琅唇边的笑意有些苦涩：“后来我在护卫官学校待了四年，终于努力改掉了这个毛病，可好像还是没改彻底，拿到太贵重的东西，还是会忍不住留下记号。” 他说着侧过身来：“对不起啊教授，我实在太在乎您了，克制不住，冒犯到您，我向您道歉。” 陆霖神色复杂。 他沉默良久，终于道：“这里没人敢抢你的东西。” “嗯，我知道，帝星治安很好，可治安再好也不能消除我的危机感，您就当是……我们犬系天生警觉吧。” 他勾了勾对方撑在床上的手指：“所以您真的不能给我咬一口吗？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您身上一点我的痕迹都没有，我会难受得睡不着觉的。” 陆霖皱眉：“你不是已经注入了你的信息素？” “您把阻隔贴一贴，就什么都闻不到了。” “那也不行，”陆霖抽回被他勾住的手指，“别以为你跟我卖惨我就会心软。” 季琅：“……” 啊！教授怎么越来越难套路了！ 他绝望地在床上打滚，忽然他停下动作，抬起脸来：“要不这样，您给我留个记号，证明我是您的alpha，我就能安心睡觉了。” 第113章 第87章 我是您的alpha 陆霖眉头蹙得更深：“……谁认可你是我的alpha了？” “我是您的护卫官，我是alpha，简称我是您的alpha。” 陆霖：“……” 无语了。 臭小子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鬼话都说的出来。 可莫名其妙的，他竟有些动摇。 不知道是不是被注入了信息素的原因，他竟也不想季琅和其他人过多接触，不论是alpha，又或omega。 他已经习惯了季琅的信息素，却依然讨厌其他alpha的，他不想季琅沾上别人的气味。 想着，他凑近对方闻了闻。 季琅身上有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还有之前用过的橘子精油。 这家伙说洗得香香的再回来，倒是说到做到了。 之前他因为对方趁他睡着偷偷亲他啃他，生气惩罚他住alpha宿舍不许回来，现在看来，倒像在惩罚自己了。 他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嗓音有些低哑：“在哪里留？” 该死的信息素吸引，他都快变得不是自己了。 一听到这几个字，季琅刚刚还耷拉着的狼耳瞬间挺立得精神抖擞，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 他指指自己的嘴唇：“这里这里。” 陆霖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你做梦。” “不行吗……那您随便选个地方吧。” 陆霖已经完全被拆屋效应裹挟，完全忘了这件事本就是不该做的。 他的视线在季琅脸上巡睃一圈，觉得哪里都不合适。 于是往侧面偏了偏，锁定在他的肩膀。 季琅：“不行，这里您上次已经咬过了，换个地方。” “我什么时候……” 陆霖顿了下。 好像隐约有这样的记忆，难道真的咬过？ 人一旦尝试过做某件事，再做第二次就会轻松许多，陆霖心中的阻碍减轻了些，最终，视线锁定在某处。 季琅身上那件黑色衬衫扣子没有系全，开着最上面一颗，露出一截轮廓分明的锁骨。 就这里吧。 陆霖慢慢覆上唇去，带着点报复的心思，狠狠一咬。 “嘶……”季琅疼得倒抽冷气，“您这是咬我泄愤呢？” “不是你让我咬的吗？”陆霖见他居然还敢挑三拣四，清透眼眸中瞬间又泛了潮意，“这样你不满意，那样你也不满意。” “别别别，”季琅连忙哄他，“我满意，我特别满意，您咬的特别好，我特喜欢。” “那就好。”陆霖眼中的水汽迅速回落，仿佛根本没存在过。 季琅：“？” 不是，这？ 教授已经开始反过来利用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了吗！ 啊啊，怎么办，他的教授要近墨者黑了！ 满足了某人的无理需求，陆霖是彻底打算休息了，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他得去看看那些受试者的状态。 这晚季琅倒是很安静，除了尾巴都很老实。 第二天，陆霖去两边宿舍各看了看，找科员拿到了收集来的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五天的观察期过半，之后他没必要再过来了，只需要最后的统计数据就行。 这天下午，他刚闲下来，就收到生物科小马发来的消息。 于是他叫上季琅：“跟我出去一趟。” 两人来到生物科的实验室，佩戴好防护装置，进去找到了小马。 小马还在进行微生物实验，听到动静，抬起头道：“陆教授，您来了。” “嗯，结果怎么样了？” “已经确定，的确是开阳星的微生物种群，您说想找到杀死微生物但不损伤皮肤的方法，经过我这些天的尝试……” 他摇了摇头：“恐怕办不到。” “办不到？”陆霖拧眉，“意思是，没办法除去这样的纹身？” 庞院长帮他请教小马时，并没说什么编码之类的事，只说他有个朋友，被人骗纹了纹身，想尽办法也洗不掉。 “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按照您的设想，可行性不高。” “那可以用其他的方法去除？” “只是我的猜测，这种微生物对人体的亲和性极高，假如存在一种亲和性比人体更高的介质，也许就能把它吸附出来。” 这个想法倒是拓宽了陆霖的思路，他沉思了一会儿：“能找到这样的介质吗？” “这几天我做了很多实验，试了不下几百种材料，很可惜还是没找到，我想，既然是开阳星的微生物，那么在开阳星上，一定也能找到解法。”小马说。 “要去一趟开阳星吗……” 陆霖低声喃喃。 既然是被拍卖场纹上的，那他们一定也有办法解除。 不过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了，如果可能，他不会再让季琅踏足开阳星。 陆霖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立刻做出决定，他问小马：“能把开阳星的微生物资料借给我吗？” “当然，您随意取用，还有我这些天所有的实验记录，您也随意取用。” “多谢了。” “不客气，研究这些本来也是我的工作，只可惜开阳星太乱，我们轻易不敢去采集样本，不然的话，没准就能直接帮您解决这件事了。” 接收了资料，陆霖离开生物科。 一出实验室，季琅立刻道：“教授，您该不会真的想去开阳星吧？” 第114章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走一趟了，正好临床试验结束，特效药投入生产也需要时间，准备期间，我们不妨走一趟开阳星，快去快回。” 季琅停下脚步。 “要不还是算了吧，”他说，“为了这么小一件事，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什么岔子，得不偿失。” 陆霖发现他没有跟上来，回过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再回到那里，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 季琅震惊了：“您自己？！” “怎么，我又不是没去过。” “不，我的意思是，我没说过我不愿意去，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那段经历，对你来说不是很痛苦吗？你不想再涉足也是理所应当。” 季琅有些无奈。 “我只是怕您为了这种不值当的事情遇到危险，”他说，“那段经历，对我来说也不完全算痛苦，只是‘不太好’而已，还构不成梦魇。” “如果没有那段经历，我就不会和您相遇，从这个方面来说，我还要感谢开阳星呢。” 陆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赞成你的说法。” 季琅以为他不同意最后一句：“只是自我开解嘛，又不是真的感谢，谁会感谢那些黑商……” “对我来说，这不算不值当的事情，”陆霖说，“事无大小，只看为谁而做。” 第88章 您要撩死我吗 季琅愣了愣。 紧接着，他一下子扑到陆霖身上，尾巴疯狂摇动：“啊啊，教授，您要撩死我吗？” 他整个人的体重都压了上来，陆霖被他挤到墙角，被困在了他和墙壁之间。 季琅不停往他脸上蹭：“您也太可爱了，快给我亲亲。” “……胡闹什么！”陆霖一把按住他的脸，阻止他继续靠近，“还在外面！” “在外面又怎么了，基地谁不知道咱们都度过蜜月了，在外人眼里，我早就是您的alpha了。” 陆霖：“……” 真是够了。 但不论如何，陆教授也不能忍受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亲密举动，他把季琅推开了些，视线自然垂落，就看到他锁骨上的咬痕。 ……他昨天有那么用力吗？ 以alpha离谱的恢复能力，这痕迹居然还没消失？ 臭小子也不知道遮一遮。 陆霖没忍住伸出手，想帮他把那颗敞开的衬衫扣子系上。 余光却越过季琅的肩膀，看到远处有个人在看他们。 小马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刚刚陆教授一离开，他就发现有一份资料忘了给他，忙追出来，想拿给陆教授。 却看到刚离开他实验室的两人，就在门口开始了……嗯，打情骂俏。 远远地，他听不到他们的交谈声，也不知道陆教授说了什么，那小护卫官兴奋得尾巴都摇出残影了。 差一点就亲上去了。 好可惜，这辈子还没见过别人接吻。 而陆教授看上去很生气，却没拿小护卫官怎么样，还深情脉脉地检查对方身上的咬痕…… 所以，他早就想问了，那么清晰的一圈牙印，就是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吧！ 听说护卫官只听雇主的话，那这也是陆教授授意的？ 没想到陆教授是这样的陆教授！ 也是，也是，上次度个蜜月，搞得全研究基地都知道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宣誓主权，也就只有陆教授敢做。 霸道omega和他的俏alpha，嘿嘿…… 小马一阵头脑风暴，脸上却没流露出任何表情，发现陆霖注意到自己，他便迎了上去：“教授，刚刚有份资料忘记给您了。” 陆霖刚碰到季琅扣子的手迅速缩回，也没来得及系，接过小马递来的文件：“纸质资料？” “嗯，这份资料有点奇怪，我试了很多次，想传输进大数据中心，都上传不了，所以只好保留了纸质版——哦，这份是复印件，您拿回去就不用再还给我了。” 陆霖点点头：“好。” 两人交谈间，季琅也凑过来看，小马一眼就看到他锁骨上的痕迹。 这领口开得比之前更大了啊…… 都这么瞩目了，陆教授居然还嫌不够清楚吗！ 天哪。 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要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小马匆匆离开。 季琅看向陆霖手中的资料，低声问：“为什么会上传不进大数据中心？” “可能触及到某些被封禁的内容，就会被自动屏蔽，”陆霖说，“不过……开阳星的资料为什么会被天权星的大数据中心屏蔽？” 想不太通，他把资料合上：“总之，先回去吧。” 两人回到陆霖的办公室。 拿到了新的资料，陆霖准备再尝试一下，看有没有化学试剂能达到小马说的效果。 他在实验室做实验，季琅就在旁边看着，百无聊赖地，他翻看起了小马给的纸质资料。 反反复复翻了好几遍，里面的专业词汇看得他脑壳疼：“这资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啊，不就是一些微生物研究报告吗？” 回来的路上，陆霖已经把资料粗略扫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这是很多年前的资料了，里面有很多内容已经和现在对不上，不排除是这个原因。” “这样吗，”季琅放下资料，来到他身边，“需不需要我帮您？” 第115章 陆霖看看他很欠的爪子，冷淡拒绝：“你还是老实待着吧。” “喔。” 被拒绝了帮忙，季琅只好自己找地方待着，但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 趁陆霖不注意，他把实验台上的仪器观察了个遍，不上手摸已经是最后的体面。 教授的实验室里有好多专业仪器，很大一部分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台开孔器，似乎已经很久无人使用，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看到这东西，季琅心里灵光一闪，从储物手环里掏出了一颗白色的小珍珠。 陆霖の眼泪。 季琅又回头看了一眼陆霖，确定教授正专心实验，没注意他，便鬼鬼祟祟地将珍珠放在了开孔器的槽位里。 一阵细微的响动，开孔很快完成了，不偏不斜，非常完美。 季琅又找了根细绳，穿过珍珠，调整好长度，做成项链，美滋滋地戴在了脖子上。 他拽着项链，放在灯光下照看。 漂亮，太漂亮了。 虽然看起来不像粉色珍珠那么昂贵，但这可是独一份的，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第二颗了吧。 他把项链塞进衣服里，重新回到陆霖面前。 陆霖忙于实验，无暇顾及其他，只感觉总有个人总在自己跟前晃，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没完没了的。 终于他不耐烦了，抬起头道：“不是让你老实待着？” “我很老实啊，这不一直在待着吗。”季琅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努力挺了挺胸，之前缝过的扣子又快绷开了。 陆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胸前，停在那存在感强烈的胸肌上。 是，很大，所以呢？ 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却又忽然一顿，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季琅脖子上多了根黑色的细绳，好像是项链的样子。 什么时候又戴起项链了…… 刚刚在小马的实验室还没有呢。 那一截细绳明晃晃地摆在眼皮底下，刚好落在锁骨的咬痕上。 小护卫官好像是想向他表达点什么的。 疑惑着，陆霖摘下手套，用指尖勾住了季琅脖子上的项链。 细绳上并没穿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有……一颗珍珠。 等等。 这珍珠是……？ 熟悉的记忆再度回到脑海，陆霖轻抽冷气，语调骤然变了，咬牙道：“季！琅！” 第89章 重回初遇之地 居然敢拿他的眼泪做项链！ 他当场就要把项链扯断，可季琅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已先他一步抢回了珍珠，连退数步，退到安全距离。 他重新把项链塞回衣服里，拍了拍：“只是给您看看，可没说要归还。” 衬衫被他拍平，珍珠在底下鼓起一个小包。 陆霖十分气恼，耳根都泛了薄红：“谁允许你把它做成项链了？！” “不是早就跟您说了，我要把它做成项链，或者做成耳环，我季琅可是说到做到的。” 陆霖：“……” 还挺骄傲的他？ 一想到那是什么东西，陆霖就浑身发麻发痒，连实验也做不下去了，冲他伸手：“把东西给我。” “不给。” “你不是我的护卫官？你不听我的话？” 陆霖已经气到用雇主的身份来压他，季琅听了，非但没执行命令，反而噗嗤笑出了声。 “您就把它给我呗？”季琅摇了摇尾巴，“您给我留下的记号，过几天就会消失了，这个可以代替它。” “戴上这颗珍珠，我就是您的了。” 陆霖对他的脑回路感到匪夷所思：“这二者到底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有谁知道这珍珠是我的？” “我知道就行了，”季琅说着，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您是觉得，珍珠的特征不明显，还不足以向外人证明我们的关系，要换个更明显的记号才行？” 陆霖：“……” “教授，您真的太懂我了，”季琅又上前来，指指自己的嘴唇，“要不您咬在这儿吧，保证明显。” “闭嘴。” 季琅也没指望他真会满足自己：“那让我留下珍珠，和隔三差五留个记号，您总得选一个吧。” 陆霖没兴趣时不时就咬他一口，这次是锁骨，下次指不定又在哪里了，还咬过的地方不能咬第二次，他身上有多少地方可供他咬？ 纠结再三，他终于还是选择了一劳永逸的方法，板着脸道：“那你不准把它拿出来，让别人看到。” “您放心，我可不舍得，我只给您看。” 陆霖稍稍宽心。 只要他不承认，也没人知道珍珠是他的，就当看不见吧。 想到这里，他被打乱的思绪突然又运转正常了——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选？ 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某人的无理需求！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又不好再收回来，陆霖本就冷淡的眉目彻底结了冰，他一指门口方向：“滚出去。” 季琅被轰出了实验室。 带着他的小珍珠一起。 接连三天，陆霖都没再搭理他。 当然，晚上还是要一起睡觉的，只是单纯睡觉，不说话。 三天后，临床试验的观察期彻底结束，基地的受试者纷纷回家了，无人产生不良反应，特效药的安全性和对活化素的疗效都得到验证，试验大获成功。 第116章 而陆霖泡在实验室里研究了三天的微生物，依然没找到吸附性超过人体的介质。 “看来我们不得不走一趟开阳星了。” 这回季琅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开始收拾行李。 最初那几天过去，陆霖被标记过后的奇怪身体反应终于渐渐消失，脑海里也再感觉不到季琅信息素的存在。 但如果摘下阻隔贴，还是能闻到淡淡的松香。 特效药会加紧投入生产，一切手续院长说会帮忙搞定，陆霖帮不上什么忙，便趁这短暂的休息时间，和季琅一起踏上了去往开阳星的旅程。 找到消除纹身的办法他们就回来，不做过多停留，应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这天，季琅驾驶着f-3361号星舰，载着陆霖驶入了开阳星系。 这颗将“一切皆可买卖”作为星系准则的星球，在明面上的叫法，是“自由贸易之都”。 才刚跃迁进开阳星系，陆霖他们就体会到了这里有多“自由”。 “警告！警告！星舰被不明飞行物锁定，即将被导弹击中！一级防护盾已开启，请驾驶员及时规避，或启动托管模式！” “卧槽！”季琅微惊，“一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 他果断将引擎推满：“还托管，真交给你了，托管我的骨灰盒呢？” 智脑：“……”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的算法比人快捏？ 陆霖坐在副驾驶上，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驾驶舱内红光闪烁，屏幕上代表导弹的红点愈发逼近。 “星舰即将被击中！5！4！3！2！” “1——！” 最后半秒，季琅驾驶星舰抵达了最近的跃迁点，舰身爆发出耀眼的白光，空间塌缩，星舰瞬间消失了踪迹。 失去索敌目标的导弹轰然炸开，在漆黑宇宙中化作一朵绚丽的烟花。 “芜湖~刺激！”刚死里逃生，季琅却是一脸兴奋，“好久没回来了，开阳星还是这么好玩！” 陆霖：“……” 他开始怀疑某人说的悲惨经历的真实性了。 所以，痛苦和有趣，其实只差一艘星舰对吗？ “教授，我就说没武器不行吧，”季琅重新规划了路线，继续朝着开阳星驶去，“在这种地方，咱们要是不反击，谁都敢欺负。” “开阳星还真是游离在管辖之外的灰色地带，”陆霖看着屏幕上的星际地图，神色复杂，“六年前我来时，倒还没有这么混乱。” “那只是您没看到罢了，当初您过来又没隐藏身份，谁都知道您是大名鼎鼎的陆教授，一般人不敢轻易招惹您的。” “或许吧。” 经历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攻击，季琅不敢再招摇过市了，开启了星舰的隐匿航行模式，多烧些能源，总好过再被攻击。 倒不是信不过自己的驾驶技术，实在是信不过这艘星舰的实力。 与他精神网相连，而感觉到被他看不起的智脑：“……” 人家好歹也是s级星舰吧。 刚刚那颗导弹就算真打上来，也炸不穿它的防护盾的。 但体验过这位驾驶员的不讲道理，智脑选择闭嘴。 开阳星近在眼前，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着陆了。 季琅率先出去探查，确认安全，才让陆霖下去。 两人再次站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土地上，季琅将星舰缩小收起，看向身边的人：“又回来了啊，教授。” 他低声道：“我们的‘初遇之地’。” 第90章 剩下的我来解决 时隔六年，再次来到开阳星，陆霖感觉周遭的景象有些陌生。 不知道是这几年中开阳星发生了很大变化，还是他当年来去匆匆，从没注意过这些。 季琅：“教授，咱们接下来怎么行动？您只管提方案，剩下的我来解决，这块我熟。” 陆霖点点头：“既然是地下拍卖场给你纹上的编码，自然要去找他们要解药——拍卖场的位置应该还没变吧？” “没变是没变，不过现在想进去没那么容易了，”季琅说，“五年前我还在开阳星时，拍卖场就改了规矩，vip才被允许进入。” 陆霖微微蹙眉：“意思是，我们得先去搞个vip身份才行？” “嗯。” “从哪里能搞到？” “以前在拍卖场买卖过东西的，可以直接领取，但需要一年内继续在拍卖场买卖过才能延续，您许多年没来，vip身份应该也没保留了。” 陆霖：“……” 真会做生意。 “至于其他的方法，每年都会有变化，不知道今年的名额发放规则是什么，我们去集市打听一下吧。” “集市？” 季琅叫了台飞行器：“就是可以自由摆摊的地方，人流量大，消息传播也快，我以前经常在那边打工。” 陆霖没有异议。 开阳星上的治安倒是比外面还好一些，至少不会有人在这里随便开火，习惯用金钱掌控一切的人，不愿在明面上见血。 季琅说的集市离他们着陆的港口不远，很快便抵达了。 有交易产生的地方，一定是开阳星上最热闹的地方，这集市竟比帝星的城市还繁华许多。 “这里倒是比以前规矩了不少啊，”季琅顺势握住陆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不过您还是跟紧我，千万别走散了，开阳星是颗会吃人的星球，很多人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117章 他当年如果不是被陆霖所救，只怕也没机会再离开了。 集市上摊位密集，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砍价声争吵声不绝于耳，在这里待得久了，感觉头都要两个大。 陆霖很不习惯这样嘈杂的环境，除了噪音，还有各种信息素的味道交杂混合，让他浑身都不适起来。 他出门时贴了阻隔贴，现在应该没人能发现他是omega，beta的身份在开阳星相对安全。 他下意识地靠近季琅身边，不想和任何陌生人产生肢体接触。 “我们先在这里随便逛逛，”季琅低声道，“打听消息的前提是买他们的东西，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陆霖购物欲为零，冷淡道：“没有。” 季琅环顾四周：“那边好像有卖养护精油的，教授，我们过去看看。” “为什么要买精油？你不是有很多吗？” “快用完了，每天都给您抹，消耗加剧啊，”季琅牵着他往前走，“开阳星虽然风气差，但东西质量还是过得去的。” 陆霖被他拉着，来到卖精油的摊位前。 先吸引他的并非精油本身，而是摊位前站着的一个火红的客人。 红衣红发，头顶一双红狐狸耳，身后九条火红的尾巴，远远望去好像一团正在燃烧的火，想不注意到都难。 九尾狐？ 狐系特征并不少见，但九尾……貌似是玉衡星独有的兽化特征。 玉衡星人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陆霖的视线在他身上淡淡扫过，又不着痕迹地收回。 摊位老板热情地迎了上来：“两位先生，需要点什么？” “你这里哪款精油比较好用？”季琅向他展示自己的尾巴，“适合我这个毛质的。” “您这尾巴护理得真好，一看就是讲究人，”老板拿起一款精油，笑容满面地向他推荐，“这是我最近进的新款，特别好用，正适合您，您试试看？” 他按了一滴在季琅手背上，季琅将精油抹开闻了闻，味道清新淡雅，香气并不浓郁，但十分持久。 “有没有橘子香型的？”他问。 “有有有，”老板又拿起另一瓶，“橘子香也卖得很好，您要来一瓶吗？” 季琅试了试，觉得还不错，遂抬起手腕想要付款：“多少钱一瓶？” 老板伸手比了个“二”。 “两百？” 有点贵，不过也还能接受，开阳星的物价总是高一些。 老板：“两千。” 季琅：“……” 他震惊住了：“夺少？！” 这么小一瓶精油，两千？！ 金子做的？ “怎么，您买不起啊？”老板见他这反应，瞬间换了一副嘴脸，嫌弃地打量他两眼，收回了精油，“没钱来什么开阳星，快滚快滚。” 季琅：“……” 这么多年了，开阳星的商户们还是这副德性。 老板的态度让陆霖有些不悦，他上前一步，正欲开口。 那位火红的客人却挑选好了自己要买的东西，他似乎没留意到身后有人，抬头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这个也是两千一瓶。” 九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轻轻摆动，客人笑眯眯道：“我有九条尾巴，自然要买多些，老板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一看这是大客户，顿时笑逐颜开：“能能能，非常能！您要是买九瓶，我给您打八折！您要是常来，在我这办个会员卡，我给您打这个数。” 他说着比了个“六”，用手拢音，神神秘秘道：“全开阳星再找不出比这更低的价格了。” 季琅低声喃喃：“折扣力度这么猛吗……” 陆霖瞥他一眼。 季琅迅速抿住唇，别开眼。 虽然教授没开口，但他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那句冷冷的“警惕消费陷阱”。 “六折啊……”狐狸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依然笑眯眯的，“能不能再便宜点？” 老板一狠心，一跺脚：“五五折！先生，就当我交您这个朋友！” 狐狸笑而不语，折扇轻摇，终于，他睁开眼睛，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修长手指竖起一根，红色的指甲油格外风骚：“一折。” 老板：“……” 他表情有些开裂，眼角直跳：“您在消遣我吧？一折？您要是不买就赶紧走，和这两位客人一起。” “你的货只值这个价，再多的，我一分都不能给，”狐狸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再来摆摊了，这里不欢迎你。” 这番话一出口，老板面色微变。 折扇上的吊穗轻轻晃动，他看清上面的图案，冷汗唰地下来了：“抱歉，抱歉！是我有眼无珠，没看出您是贵客！一折可以，多少钱都可以！” 季琅：“？” 一折也行？ 这些商人到底是有多暴利啊，翻十倍价钱来卖？ “嗯，这才乖嘛，”狐狸收起了精油，又恢复成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不过，你以一折的价格卖给了我，就不能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其他人，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老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陆霖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冒犯到了大人物。 虽然不知道这两位眼生的客人是什么来头，但既然有贵宾护着，想必也是了不得的角色。 第118章 他立刻将季琅刚刚选好的精油双手奉上：“先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瓶……不，这两瓶精油，都送给您。” 季琅扭头看了看陆霖，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收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和这狐狸素昧平生，对方为什么要帮他们？ 见他们不接，老板也不敢放下，就维持这个姿势一直举着。 狐狸收起折扇，冲他们作了一揖：“玉衡星，顾九曜。相逢即是有缘，一点小小见面礼，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第91章 眯眯眼都是怪物 顾九曜？九？ 名字带九，且是九尾。 还是玉衡星人。 之前在天枢星遇到的那位导游，给他们比的暗号就是“九”。 会是巧合吗？ 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件事，陆霖和季琅对视一眼。 而且…… 陆霖的视线在顾九曜那九条蓬松摇晃的狐尾上扫过。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九尾是玉衡星皇室特有的兽化特征，这个顾九曜…… 莫非是传闻中那位神出鬼没，足智多谋，但只对继承皇位没有任何兴趣的九皇子？ “玉衡星的九皇子，为什么会到开阳星来？” 陆霖的嗓音清清冷冷的，不过分友好，也不过分疏离。 “哎呀呀，被认出来了呢，”顾九曜轻轻摇了摇手中折扇，依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漂亮的狐狸眼格外狡黠，“我的名气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季琅警惕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同为犬系，又或许是因为那句老话—— 眯眯眼都是怪物。 他抽了抽鼻子，在气味混杂的集市和香气弥漫的精油摊前，分辨出了狐狸的信息素。 这家伙居然是个alpha…… “来开阳星，自然是来旅游。”顾九曜道。 陆霖：“来这种地方旅游？” “自然，开阳星虽然风气差了点，但景色也算别有特点，我这些年踏遍几大星系，各处景色皆有不同，实在让人大饱眼福啊。” 顾九曜说着顿了顿：“两位已经认出了我，我却还不知道两位的名字。” 他看向陆霖：“可否请教先生姓名？我见两位先生龙章凤姿，芝兰玉树，便心生结交之意，不知先生可愿满足我这小小心愿？” 季琅：“……” 怎么文绉绉的。 玉衡星人说话都是这个调调吗？ 上次见那导游也不这样啊。 陆霖与他对视半晌，终于道：“鄙姓宋，单名一个今字。” 这九皇子的态度尚不明朗，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就是暗号所指之人前，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了。 季琅：“。” 怎么连教授也学起来了啊！ “原来是宋兄，他乡遇故知，如沐甘霖，顾某幸会。” 顾九曜说着，又看向季琅。 陆霖没说真名，季琅便也瞬间会意，他开口就要随机抽选一个幸运儿来当挡箭牌—— 穆洵的名字都到嘴边了，又堪堪停住。 等等，穆上将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要是说出这名字，就全完了。 于是他话风一转：“祝子恒。” 远在天枢星上，祝子恒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茫然抬头：“谁念叨我？” 顾九曜：“祝兄，幸会，我见祝兄与我同为犬系，更是亲切不已，祝兄也爱买这精油护理皮毛，与我更如伯牙子期，亲如昆玉，情同手足。” 季琅：“……” 听这家伙说话真是头都大了。 翻译成能听懂的话，意思是“只要你也爱护理尾巴，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还好他报了祝子恒的名字，让他跟祝子恒情同手足去吧。 他默默往陆霖身边挪了一步，护在他身前，又离那狐狸远些。 陆霖没再接话，内心却思绪电转。 如沐甘霖…… 带了他的名字，不知这狐狸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果是玉衡星的九皇子，那多半是有心。 也就是说，他知道他们的身份。 可能还不止如此，或许对方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和他们碰上。 知道他的身份却不拆穿，看来目前是友非敌。 但一位皇子主动与他接触，目的无非是为了他手里的东西，玉衡星究竟是想要他手里的抑制剂，还是想要活化素，这会将他们导向截然不同的结局。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在确定对方的目的之前，他不会盲目做出任何决定。 暂且先接触看看吧。 三人就站在这里寒暄起来，虽然是顾九曜单方面寒暄。 一旁的老板还举着那两瓶精油，胳膊酸得直抖，冷汗都下来了。 这时，顾九曜好像才终于想起他似的，从他手中拿走了两瓶精油，递给陆霖他们。 “要是不喜欢，或者觉得不够，我让老板给你们换。”他笑着说。 老板：“……” 今天他可真是亏大了。 他现在万分后悔，他就不该招惹这几位。 白皙清瘦的手指拿起了精油，陆霖将它转交给季琅：“收着吧。” “喔。” 顾九曜见他们收了，愉快地摇了摇扇子：“我见两位初来开阳星，想必对此处的物价不甚了解，此处奸商甚多，其他星系来的游客一不小心就会被坑了去。” 第119章 摊位老板感觉他在阴阳自己，尴尬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终于说了一句季琅赞同的话，季琅附和道：“那确实啊，翻十倍的价格来宰我们，当我们是肥羊呢？” 摊位老板冷汗越流越多，他连连摆手：“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兄祝兄，犯不得和奸商一般见识，”顾九曜摇着扇子来到他们身边，“开阳星上可玩之处甚多，二位如不嫌弃，由我来充当导游如何？” 季琅：“你不是玉衡星人吗？” “虽是玉衡星人，却亦对这开阳星了如指掌，”他折扇上的吊穗轻轻摇晃，“两位若想打听什么，也无需向这些奸商买情报，我的情报或许比他们更灵通哦。” 陆霖的视线落在他的扇穗上。 穗子是一簇火红的狐狸毛，还挂着一个圆形的小装饰。 上面的图案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对了。 那好像是开阳星地下拍卖场的标志，当年他参加拍卖会时，会场中到处都是这样的标志，他因此印象颇深。 看来这就是那老板称顾九曜为“贵客”的原因了。 他们说不定能从狐狸这里找到进入拍卖会场的方法。 七大星系中，开阳星系和玉衡星系毗邻，开阳星系的混乱时不时波及到玉衡星系，两大星系不和已久。 玉衡星九皇子，是无论如何不会帮开阳星人的，这应该不是陷阱。 他来开阳星的目的……只怕也不是旅游那么简单。 思忖片刻，陆霖抬起头来：“那就劳烦顾兄与我们同行了。” 第92章 他是我的人。 “不劳烦，不劳烦，闲着也是闲着。”红色折扇欢快地摇了摇，顾九曜笑得眉眼弯弯，“能结识两位志同道合的兄弟，实乃九曜之幸。 他伸手比了个“请”的手势：“即如此，两位，我们边走边说？” 陆霖点点头。 三人往集市深处走去，顾九曜又问：“两位初到开阳星，在何处落脚？” 陆霖：“还没找好地方，一下星舰，我们就过来了。” “这可不行哦，宋兄若是想在开阳星多待些时日，可要早些找家客栈歇脚，等再过两天，可能就没有房位了。” “这是为何？” “宋兄还不知道吧，开阳星每月月底都会举行一场拍卖会，这拍卖会上，琪花瑶草、珍禽异兽、琳琅珠宝……乃至是人，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卖的。” 陆霖和季琅对视一眼。 他们还没开口问，这情报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因此，吸引了各大星系的商贾名家争相参与，场面那叫一个热闹，人们都说，来开阳星不参加一场拍卖会，等于没来过，此言非虚呀。” 顾九曜陪着他们在集市中闲逛：“拍卖会将近，这几日便是各大星系的客人们争相造访开阳星的日子了，届时客栈旅馆生意火爆，一屋难求，两位可要早做准备啊。” “拍卖会……”陆霖沉吟了一下，“不知进这拍卖会，可需要什么条件？”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顾九曜唰地把折扇一收，“拍卖场近些年来客人甚多，鱼龙混杂，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会场将入会资格改成了vip制，恰好，我便是天字级会员。” 他向陆霖展示扇子上的吊坠：“这个标志代表天字级会员身份，天字级每年可无条件引荐三位朋友入会。” “只是实在不巧，顾某素爱广交益友，这三个名额已经用去了两个，两位如若不弃，这名额可予以你们二位其中之一。” “那岂不是说，我们只有一个人能进会场了？”季琅果断摆手，“不行不行，我和我家先生形影不离，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绝不能单独行动。” 顾九曜以扇掩唇，一副懂了什么的样子，笑得意味深长：“哦~” 陆霖：“……” 他保持面色平静：“还有其他能获取名额的方法吗？” “自然有的，每月拍卖会开始前三天，会场会下发名额，不过嘛，既是人人都有机会，条件自然也高一些。” “会场会举办三场比试，文试、武试、钱试，文试么，文人骚客吟诗作赋，武试以武会友，钱试顾名思义，就是竞价高者得喽。” “文试武试？”陆霖精致眉心微蹙，“这听起来并不像是开阳星的风格。” “哎呀，宋兄真是敏锐，提出这个方案的正是不才在下，”顾九曜轻摇折扇，“以前三个名额可都是用钱砸的呢，自从增加了文试武试，来开阳星的客人不减反增，盛况空前，这规矩便留下来了。” 陆霖不动声色：“原来如此。” 能让开阳星的拍卖场采用一个玉衡星人的建议，这九皇子当真有点手段。 “不知拿下这‘钱试’名额，大约需要多少星币？”他又问。 “按照以往的价格么……”顾九曜伸手比了个“二”。 季琅：“两百万？” 顾九曜摇摇头。 “两千万？” 又摇摇头。 “那总不能是两……” “二十亿，”顾九曜笑眯眯道，“祝兄，你也太小看那些商人的实力了。” 季琅：“咳咳咳咳咳咳咳！！” 出门前怎么没找院长要点速效救心丸呢…… 第120章 陆霖有些犹豫。 虽然这钱他的确出得起，但二十亿就换一个会员名额，未免太不值了。 钱还是该用在刀刃上。 正想着，不远处忽响起一道嘹亮的声音，从诸多嘈杂中剥离出来：“哟，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看了半天，这不是季琅吗？” 季琅微微一顿。 他装没听见，试图从叫住他的摊位前经过。 “嗨哟，还装不认识我，”摊位老板不依不饶，“几年过去，你小子发达了？穿得人模狗样，身边还跟了个这么漂亮的……金主？” 他发出一声哂笑：“你该不会是卖了身，成了被人包养的小白脸吧？” 话音一落，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纷纷哄笑起来。 季琅：“……” 他没理会，也没回头，只附在陆霖耳边，以最小的音量道：“教授，我们快走吧。” “呦呦呦，还说起悄悄话了，怎么，怕你的金主发现你的真面目，不要你了？” 嘲笑声不绝于耳：“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啊，这么舍不得？” “你回来给我干活，我出双倍，怎么样小季琅，考虑考虑？” 季琅表情没任何变化，手却悄悄按上了腕上的储物手环。 这个距离，他能做到一击必杀。 不过集市上貌似不能伤人，会被抓起来，拍卖会在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他垂下眼帘，扣紧的手指慢慢松开。 听着这些不怀好意的声音，陆霖面色微凛。 他没有理会季琅的提议，而是主动走上前去，来到那口出狂言的老板面前。 “你和他很熟？”他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熟，当然熟，”摊位老板笑脸相迎，“先生您不知道吧，这季琅小时候在我这打过工，哎呦这孩子哟，手脚不干净，整天小偷小摸的，人品差得哩……” “我才不屑做那种事，”季琅低沉的嗓音中夹杂了些怒火，“污蔑我是小偷不给我结工钱，省下那几个钱，留着给自己攒棺材本吗？” 摊位老板脸色变了变：“你还倒打一耙上了！” 又看向陆霖：“您看看他，自己做的错事还不承认，这孩子哟，不知悔改。” 他啧啧两声：“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迟早把您的家底都败光了，要不这样先生，我给您提供几个更优质的alpha，保证比他长得好看，比他嘴甜，包您满意。” 陆霖冷冷注视着他，淡淡道：“说完了吗？” “嗯？说完了，先生您要是有意……” “说完了的话，你可以闭嘴了，”陆霖掏出手枪，直接瞄准了对方额头，“他是我的人，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人品，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第93章 有福同享，有狱同蹲 话音一落，周遭瞬间安静了。 季琅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露出微微错愕的神情。 教授……居然为他出头？ 心脏不可抑制地激烈跳动起来，在胸腔里怦然作响。 顾九曜摇着扇子站在一旁，眼睛睁开一条缝，唇边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枪……枪？！”摊位老板吓得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东西绊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你……你敢！在集市上伤人，你会被抓进监狱的！” “哦？”陆霖握枪的手极稳，没有一丝抖动，随着对方跌倒而下移了枪口，“开阳星居然还会有法度存在，倒也让我大开眼界。” 手枪一掏出来，周围人群皆变了脸色，纷纷后退。 看得出这些商人虽然在开阳星上肆无忌惮，却还是相当惜命的。 “教授，算了吧，”季琅走到他身边，冲他摇了摇头，试图按下他的手，“在集市伤人会引来很多麻烦，还是算了。” “当年，他不是一样把你打出去了吗？”陆霖没有看他，也没有收手，“他打你不算伤人？” “我……”季琅笑得有些勉强，“我这身份，哪里享受得了开阳星的规则呢。” 陆霖握枪的手指紧了紧。 摊位老板见他半天不开枪，似乎又找回了一些勇气，他坐在地上，梗着脖子：“你其实不敢开枪，对吧？” “你也怕被抓起来，耽误你去拍卖会，”他狰狞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来啊，打死我，为你的小alpha出头！” “如你所愿。”陆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噗”的一声闷响。 季琅一惊：“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摊位老板只感觉眉心一疼，吓得差点尿了裤子，他捂住自己的额头，“我死了，我要死了！！” 围观人群见陆霖真的敢开枪，瞬间吓得作鸟兽散，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惊叫声此起彼伏。 陆霖收回了枪，别到腰间。 季琅看着那把银色的手枪。 这枪…… 虽然同样是银色的，但好像和上次见过的那把不太一样。 刚刚那声枪响也不太对劲。 再看向瘫坐在地的摊位老板，虽然被打中了，身上却没有一丝血流出。 教授这枪里装的什么子弹？ 摊位老板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他摸着自己的额头，却没摸到伤口，而是…… 他拔下那根已经刺进皮肤的细针，放在眼前，看得都对眼了。 第121章 根本没有什么子弹。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瞬间面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他喵的竟敢尊重我！” 陆霖：“……” 季琅：“？” 老板自己：“？？？” 他自己也傻了。 他刚刚在说什么东西？ 以为是自己太过激动嘴瓢了，他继续破口大骂：“你个……好人！有爹生有娘养的……贵客！” 他：“？？？？” “噗。”季琅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敢笑？”摊位老板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你们这些……上帝！我他喵的喜欢你们！” 陆霖语气淡淡：“倒也不必。” 喜欢还是太超前了。 看来这药还有继续改进的空间。 季琅乐不可支，问道：“您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啊？” “夸夸药水，约斯利的遗产之一，”陆霖道，“药剂生效时间内，只能夸，不能骂。” “你们他喵的！贵客！我就没见过你们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 “啊啊啊啊贵客贵客贵客！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给我……再来一支！” “哎呀呀，”许久没开口的顾九曜忽然走上前来，心情甚好地摇着折扇，“这位老板真是让顾某好生欢喜，顾某就喜欢您这样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我他喵的……夸你了！”对方持续输出，“你个……美狐狸！你在这……成人之美什么呢！你也是和他们一起的，情同手足！” “是呢是呢，老板真是好眼光。” 对方被他气得两眼一翻，快要晕死过去了。 “宋兄可真是个妙人，”顾九曜又对陆霖道，“这么好用的药剂，不知可否割爱几支给我？以后对付玉衡星那些罪犯，就不需要其他了，一支药剂让他们深度理解和气生财~” “不过，”他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道，“两位在集市上搞出的动静，足以惊动这里的警卫了，等下只怕有麻烦上门呀。” 陆霖淡淡看向他，神色平静，并无半分后悔的意思：“我这算伤人吗？” “自是不算，”顾九曜睁开眼睛，“只不过在那些人面前，还是不要谎报身份为妙，不然的话，我也不好捞你们呀。” 这狐狸，果然知道他们的身份。 如沐甘霖，琳琅珠宝，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果真和传闻中的描述一模一样。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一队穿着警卫制服的alpha鱼贯而来，迅速将他们包围。 已经躺在地上装死的摊位老板一见救星到了，又活过来，大叫道：“警官！就是他们！他们尊重我！还冲我比心！” 警卫：“？” 这些商人是不是都癫了，在这胡言乱语什么呢。 他没看对方一眼，只扫向陆霖腰间的枪。 刚刚有目击者来报案，说有人在集市行凶，想必就是这位了。 不光敢当众开枪，还丝毫不加掩饰，这人真是胆大包天。 他掏出手铐：“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九曜冲陆霖眨了眨眼。 陆霖没说什么，伸出双手。 冰凉的手铐落在腕上，手枪也被收走。 季琅也等着被铐，却见对方没有再掏一副手铐的意思，不禁疑惑道：“不对啊，你们怎么光铐他，不铐我啊？” 警卫无语：“你也行凶了？” “当然，我可凶呢。” 警卫：“……” 没见过有人上赶着蹲大牢的。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要求，多铐一个也不是不行，他满足了季琅的愿望。 “还有你，也跟我们走一趟。”他最后对还坐在地上的摊位老板说。 “我？我也要去？” “你要是不去，就当你自动放弃对这两位的追责。” “去去去，当然要去！”摊位老板笑得一脸谄媚，“警官，扶我一把呗？” 两个警卫把他从地上架起来。 陆霖和季琅已经走在了前面。 季琅冲他晃了晃腕上的手铐：“教授，咱们这也算是有福同享，有狱同蹲了啊。” 第94章 别碰我家教授 陆霖：“……” 这种事究竟有什么好骄傲的。 警卫走上前来，要押他们。 却被季琅拦在身前：“别碰我家教授，我们会自己走。” 警卫无语了一下：“那你们不准中途逃跑。” “你放心，跑不了的，这不都铐着呢吗。”季琅冲他晃了晃腕上的手铐。 虽然这种破手铐，挣脱也就是两秒钟的事，不过他是自愿被抓的，不会捣乱。 闪着警灯的飞行器将他们押送到警局。 相比富丽堂皇的拍卖场，人声鼎沸的繁华集市，开阳星的警局明显简陋多了，不光地方小，还破破烂烂的。 也难怪，毕竟这是个只有集市和拍卖场上不能伤人的星球，平常想必也没警卫们什么事。 唯二的两间审讯室都用上了，他们两个一人一间。 陆霖看了看那椅面都已斑驳的审讯椅，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坐了上去。 两个警卫坐在他对面，开始了讯问：“姓名？” “陆霖。” 第122章 “陆……陆霖？” 一开场就是王炸。 警卫诧异抬头：“您难道是那个……闻名七大星系，研发出活化素武器的陆霖陆研究员？” 陆霖淡淡：“是我。” “嘶……”警卫露出了牙疼的表情，感觉今天这场审讯不太好办了，他看一眼身边的同事，小声说，“要不，咱还是先给他松绑？” “不必，就这样吧。”陆霖平淡道。 “咳咳，”警卫只好尊重他的要求，礼貌等级一下子提高了八个档，“那请问陆研究员，为什么会在我们开阳星的集市上与人发生冲突？” “我和我的护卫官正常在集市上闲逛，那位商贩莫名其妙对我们出言侮辱，我自然感到冒犯，故而起了争执。” “争执归争执，可开阳星集市不允许动手伤人，您也是知道的吧？您看不惯他，可以把他拉到集市外面揍他一顿嘛，您这样做，我们会很难办的。” 闻言，陆霖认真地点点头：“受教了。” 警卫：“……” 他可什么都没说啊，什么都没说。 “不过我有个问题，在开阳星的规则中，什么程度才算伤人？”陆霖问。 “达到轻伤就算伤人。” “什么程度算轻伤？” “骨折、毁容、或造成身体机能障碍之类的。” 陆霖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他，即便坐在如此破败的座椅中，清瘦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那请问警官，我对他造成的伤害，有达到轻伤的程度吗？” 警卫转头问同事：“有吗？” “没看到那商贩身上有伤啊。” 陆霖：“既然没有伤，又如何断定我伤人？” 这下给警卫也搞蒙了。 他拿起已经收进证物袋里的手枪：“您都拔枪打人了，怎么会没受伤呢？” “那把枪只是麻醉枪，麻醉动物用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警卫将信将疑，把枪拿出来，试着朝墙壁开了一枪。 一声沉闷的枪响，并没有子弹射出，只有一根细针，在墙上制造出一个细小的针孔，随即掉落在地。 “居然还真是……”警卫喃喃着，“杀伤力也不是很强。” 这下真的难搞了。 就这么放陆霖走，没办法跟那商人交代，可如果强行扣押了陆霖，也不太说得过去。 犹豫了一下，他只好继续扯皮：“可枪这种东西，是管制物品，不允许在集市上掏出来的。” 陆霖：“麻醉枪也算在管制物品的范围内吗？” “呃，我查查看管制物品清单……” 这边的讯问陷入僵局，而一墙之隔的另外一间审讯室，警卫正被季琅气得火冒三丈。 “你行什么凶了？” “我没行凶。” “没行凶你跑到警署干什么来？” 季琅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我没行凶，但我是陆教授的帮凶。” 警卫：“……” 他深吸一口气：“你帮凶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呢，虽然今天没帮，但不妨碍我以后会帮。” 季琅歪了下耳朵：“要不您还是早点把我抓起来吧，警官，免得以后哪天我就成帮凶了呢？” 警卫：“…………” 不是，这人有病吧！ 正在这时，忽然又从外面进来一个警卫，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正在审讯的警卫顿时脸色一变。 他赶紧上前打开了季琅的手铐：“不好意思先生，您可以出去了。” “什么意思？我是帮凶啊，你们要抓陆教授就得抓我，不然我会拆了你们警局。” “我们不抓陆教授了，您也不用拆我们警局，”警卫和和气气地说，“我们已经查清，陆教授没有伤人，而且刚刚有人为你们做担保，现在你们被无罪释放了。” 季琅：“。” 是顾九曜？ 这狐狸，居然来真的。 他立刻起身离开审讯室，一出门，刚好碰上从隔壁出来的陆霖。 季琅问：“教授，您没事吧？” 陆霖揉了揉腕上被手铐铐出的红痕：“没事。” 见他们完好无损地从审讯室出来，甚至被打开了手铐，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摊位老板顿时瞪圆了眼：“不是，这怎么回事？你们不抓他了？” 警卫解释道：“经过我们查证，这两位没有伤人，既然没有触犯开阳星的规则，自然不能抓。” “你在说什么！他们冲我比心，冲我比心啊！” “哦，所以呢？”警卫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贾老板，闹事也有个度，冲你比心可不算触犯规则。” “不是……是比心！比心！”贾老板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比了个手枪的形状。 “这样不是比心，”警卫帮他把两根手指捏在一起，“这样才是。” 贾老板：“……” 他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自知没法解释清楚，他急急忙忙打开光脑，手抖着在上面敲下一行字：【他们冲我开枪！！】 “我们都已经帮您检查过了，您身上根本没有枪伤，您就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贾老板指向自己额头：“你眼睛雪亮啊！这不是伤是什么！” “还真是啊，”警卫附和道，“再晚一点都要愈合了呢。” 第123章 贾老板：“……” 他气得一蹦三尺高：“喵的喵的喵的喵的！花！！” 第95章 快说我是您的alpha 贾老板像个炸了膛的炮仗，在警局里上蹿下跳，配上他那矮小肥胖的身躯，颇有喜剧感。 警卫们没再理会这颗弹跳炸弹，毕恭毕敬地将麻醉枪归还给陆霖：“陆教授，您可以回去了，耽误了您的时间，我们深表歉意。” 陆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季琅离开了。 顾九曜正摇着扇子等在外面，远远看去像一团燃烧的火。 见他们出来，他迎上前：“哎呀呀，两位总算出来了，我还以为我这天字级会员的身份不好用了呢。” 陆霖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最终还是微微颔首：“多谢顾兄相保。” “不谢不谢，我只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顾九曜笑眯眯的，“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聊可好？” 三人离开警局，也没叫飞行器，就顺着路边慢慢往前走。 “陆兄这一趟警局半日游，感触如何？”顾九曜问。 他已经直接喊陆兄了，陆霖也没必要再隐瞒，他摇了摇头，清冽的嗓音有些发沉：“开阳星当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所谓规则，背后不过‘特权’二字，只是有权有势者愚弄普通人的玩具。” 顾九曜闻言，唰地一收折扇，敲在掌心：“陆兄与我英雄所见略同！见到陆兄的第一眼，我便感觉与你志同道合，陆兄果然没让我失望。” 季琅看着他扇子上的吊坠：“你不也是特权的持有者吗？” “季小兄弟此言非虚，但这特权该怎么用，如何用，素来是人们所面临的世纪难题。” “有人仗着特权恃强凌弱，有人拿到特权的那一刻，却是为了击碎特权。强不凌弱，众不暴寡，此乃我玉衡星人千万年来所遵循的准则。” “所以你才提议了文试武试，对吗？”陆霖问。 “陆兄聪慧过人，九曜佩服。” “不过老实说，九曜并非没有私心，提议这文试武试，除了一点点瓦解特权外，还是为了放我玉衡星人逐渐渗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若非如此，也不能给你们提供这么多新鲜有用的情报不是。” 陆霖微微抿唇。 这九皇子来开阳星，目的果然没那么简单。 玉衡星这是想整治这片灰色地带。 为民除害……这对其他星系来说倒是好事。 “我只有一点不明，”陆霖道，“身为玉衡星皇子，你是怎么做到让开阳星人采纳你的提议？” “这很简单啊，因为给他的利益足够，拍卖场的老板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将三个钱试名额削减到一个，价格反而炒得更高了——这叫饥饿营销。” 陆霖：“……” 还真是好算计。 拍卖场老板以为他们是互利互惠，可实际上，身边早已被玉衡星渗透。 狐狸当真狡诈，但好在目前看来他们应是盟友，就算目标不同，也并非不能合作。 “哦，对了，你们被问话期间，我已经帮你们订好了酒店，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了，两位若是想参加文试或武试再拿一个名额，可要早做准备了。” 陆霖冲他道了谢，就要把钱转给他，对方却不肯收：“一点小钱，不足挂齿，陆兄若是连这份心意都不让九曜尽，倒显生分。” 陆霖只得作罢。 顾九曜把他们送到酒店，便准备离开了，末了道：“夸夸药水的事，陆兄不妨考虑考虑，价格你随便开。” 目送他离去，陆霖两人乘电梯上楼，回到酒店房间。 顾九曜给他们订的房间在26楼，一进屋，季琅先四下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对开阳星上的一切都抱有十足的戒备心。 他走到窗边，往外眺望，视线忽然停住。 “教授，前面那就是拍卖场啊，”他向窗外指去，“这个时间了，居然还能订到离拍卖场这么近的酒店，这狐狸怕不是早就把房间给我们预留好了吧？” 陆霖来到他身边，顺着他指向看去，一座硕大的圆形建筑矗立在前方，存在感极为强烈。 “很有可能。”他道。 他的手不小心碰到季琅的手，便感到手背一热，对方顺势握了上来。 季琅抬起他的手腕，心疼地看着他腕上未消的红痕：“我给您上点药吧。” “不要紧，只是硌的。” “这都破皮了。” 劣质手铐容易挣脱，却也容易割伤手腕。 “那也不用……” 季琅按住他的肩膀，强行把他按坐在床上：“您上次给我用过的那个特别好用的药剂，还带着吗？” 陆霖有些无奈，觉得某人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 但还是拿出药剂来递给他。 季琅帮他清洁了皮肤破损处，用指尖沾了一点药剂，涂抹在伤口上。 药剂被用来愈合这么小的伤口，纯粹是大材小用，季琅给他抹完，还飞快地吹吹：“疼不疼？” 陆霖：“……” 真是受不了他。 他想要抽回手，季琅却不肯撒，他半跪在陆霖身前，轻轻亲吻他腕上的红痕：“他们也不知道对您好点。” 陆霖的药剂只能用来治疗开放性伤口，没有破损便不起作用，手腕上还有些轻微的刺痛，被他嘴唇一碰，又泛起些许痒意。 第124章 陆霖指尖颤动了一下。 这个家伙，真是找任何理由都能亲他两口。 手腕又疼又痒，他快要不堪忍受了，正打算强行抽回，却听对方道：“教授，您在集市上说我是您的人……是认真的吗？” 陆霖薄唇微抿，移开视线：“你是我的护卫官，当然算我的人。” “您明明不是那意思，”季琅抬起眼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您就是想说我是您的alpha吧？是吧是吧？” “……不是。” “明明就是，”季琅坐到他身边，“您怎么那么傲娇啊，这里又没有别人，您就说给我一个人听，好不好？” “不好，离我远点。” 季琅偏要往他身上挤，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您拔枪时的气势呢？快向我宣布，我是您的alpha。” 陆霖快要被他挤倒，拼命想推开他：“你做梦。” “求您了……就说一句！” 陆霖被他黏得不行，终于不耐烦了：“你都把珍珠串成项链戴上了，还想要我宣布什么？” 第96章 谁让您这么好亲呢 季琅动作一顿。 紧接着，尾巴以更快的速度摇动起来，他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哦~所以，您心里一直是承认的，只是不愿意嘴上说出来，对吧？” 陆霖：“……” “您怎么这——么可爱啊！”季琅把他整个人压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快给我亲亲给我亲亲。” 陆霖把手挡在他们之间，不给对方亲到，可季琅总是能找到各种刁钻的角度，亲不着他的脸，就啃他下巴，咬他耳朵。 陆霖被他搞得烦不胜烦：“你有完没完？” “亲您总是没个完的，”季琅附在他耳边，低沉暧昧的嗓音随着温热的呼吸一起卷进耳畔，“谁让您这么好亲呢。” 声带的震动引起一片麻意，酥酥痒痒，陆霖白皙的耳尖又不由自主地泛了红，渐渐蔓延向颈侧颊边。 身体好像当真被分化延迟剂改变了，无论被触碰多少次，还是这样敏感，再细小的感官也被无限放大，让身体产生难以克制的细微颤栗。 不知道是不是标记还没失效的缘故，他颈后的腺体竟也在微微发痒，好像在和那条压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的狼共鸣似的。 陆霖有些不堪忍受了，对他说：“别闹了。” 季琅停了下来。 却还压在他身上不肯走。 串着珍珠的项链从他衣领中滑出，坠在半空，在陆霖眼前晃来晃去。 陆霖伸手去拽。 却被季琅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 对方低低笑着，看起来心情甚好：“这可不行，教授怎么趁人不注意偷拿人东西呢。” 陆霖：“……” 他板着脸道：“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不，它是我的。”季琅亲了亲珍珠，把它塞回衣服里。 又亲了亲陆霖的手指：“但我是您的。” 陆霖微抿薄唇，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知道了，不用总是再三强调。” 季琅又笑起来。 陆霖别开脸，不去看他。 他或许是太纵容小护卫官了，不知不觉间，把自己也纵容给了他。 自己都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开始不在意他的冒犯，习惯了被他亲吻，习惯了听他层出不穷的示爱，被他一遍遍宣示所有权。 在集市上，他实在没办法不替他出头。 听到那些侮辱季琅的声音，他就感觉心情烦躁，那些人没有资格说出那样的话，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那些人不会懂季琅。 不会懂他看起来永远乐观的表象之下埋藏着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往，他们不会同情他，只会往他伤口上撒盐。 陆霖说不上自己是怎样一种心情，或许那也是他的占有欲作祟。 没人规定omega就不能有占有欲吧。 就像他发情时，看到季琅和别的omega站在一起也会不爽一样。 看到别人冒犯他，更加不爽。 人总是不能忍受自己的珠宝落在别人的匣子里，亦不能忍受别人诋毁它。 “教授，”季琅玩着他的头发，将他银白的发梢在指尖卷了又卷，“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 陆霖下意识闭上眼：“不说，滚。” “……噗，”季琅没忍住笑出了声，“您在想什么呢，我要跟您说正事。” “那就先从我身上下去。” “就这样说不行吗？”蓬松的狼尾摇了摇，“也不碍事啊。” “……” “我是想说，您就没觉得奇怪吗，既然开阳星有规则，有警局，有触犯规则而被抓起来的人，那这些人最后都去哪儿了？” 陆霖转过脸来，重新看向他。 “我好歹也在开阳星待了两年，却从来不知道他们的监狱究竟设在哪里，我亲眼见过被警察带走的人，他们再没回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你非要跟我一起被抓，难道是想探听一下监狱在哪儿？”陆霖问。 “那倒不是，我是怕万一那狐狸说话不算数，您一个人应付不了可怎么办，我是您的护卫官，自当与您同进共退啊。” “以及，既然被抓走的人再没回来过，那就说明无论存不存在监狱，被警察抓走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我自然更加不能放您独自行动了。” 第125章 陆霖没有否认他的判断：“或许触犯规则的人都被处决了，让他们拥有何种下场，不过是持有特权者的一句话。” 季琅：“有道理，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吧。” “与其琢磨这些找不到答案的事，不如多关注关注眼前……” 陆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琅打断：“我眼前只有您啊，这不一直在关注吗。” 陆霖：“……” 他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一把将对方推开，坐起身来：“我是说，让你考虑考虑另一个会员名额怎么办。” “喔。” “二十亿我不太想掏，要么把狐狸的名额给你，我去参加文试，虽然不会吟诗作赋，但如果提前找顾九曜请教一下，或许也能碰碰运气。” “……不是，您还真想过买名额？”季琅震惊道。 这种事根本连想都不该想吧！ “想过，但还是算了，我的钱可以花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该便宜了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每给他们花出一笔钱，都在无形中成了他们的帮凶。” “您还是别去了，”季琅道，“什么吟诗作赋，这是专门给他们玉衡星人开的后门吧，一听就很麻烦，还是我去参加武试，给他们都打趴下就完事了。” “武试太危险，不如文试安全。” “文试麻烦，不如武试简单。” “……” 两人争执了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终于季琅抱起胳膊：“教授，您是不是不相信我？这开阳星上，难道还有比我更能打的？” 他拍着胸脯保证：“您就放心交给我吧，包赢的。您好好休息休息，别整天用脑过度了。” 第97章 获胜者，季琅！ 他都这样打包票了，陆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那好吧，不过你也别太拼命，这里可没有治疗舱给你用。” 季琅：“……” 那种治疗舱还是不用为妙吧。 时间已经不早，折腾了一天，陆霖也确实有些累了。 他拿出几瓶营养补充剂，和季琅分着喝了，然后便躺下休息。 刚合上眼，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松香飘至鼻端。 他有点奇怪地看向季琅：“我可没说要你的信息素。” “我听说omega被标记期间，闻到alpha的信息素会感到安心，休息得更好。” 季琅撑着脑袋，躺在他身边：“而且您不是喜欢吗？反正我的信息素又不要钱，不用白不用啊。” 陆霖：“……” 当自己是大白菜呢。 他只得道：“一点就够，别太多了。” “嗯嗯。” 清新的松木香丝丝缕缕地在鼻端缠绕，陆霖的精神很快放松下来，迅速陷入睡眠。 得益于季琅的信息素，这一觉他睡得相当踏实，连梦都没做，虽然远在开阳星系，却没有丝毫不适应。 距离会员名额发放还有三天，来开阳星的游客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别说是他们现在住的酒店了，就是再远好几圈的，都已经人满为患。 这几天他们也没闲着，除了吃喝玩乐，也打听了一下关于武试规则的事。 文武二试已在开阳星上举办多届，打听起来并不困难。 规则简而言之，就是打擂比武，挑战者登上擂台，一对一比试，直到剩下最后的获胜者。 挑战者可以使用任何武器，但不能借助星舰一类的东西，场地也并不允许。 比武讲究点到即止，不能使用信息素威压，不能弄出人命，现场有简易治疗舱可供免费使用。 除了打听这些，两人还试着打听了一番关于微生物的事，拜访了开阳星上几个自称的微生物学家，却发现这些人不是骗子就是骗子，根本没有半点真才实学。 于是，季琅把人拖到不受规则管制的地方，把骗子狠狠揍了一顿，抢回了自己被坑走的钱。 “没点本事还敢来开阳星行骗。”他撂下一句，扬长而去。 * 三天后，比试如期展开。 比试地点离拍卖场不远，已经提前划分好了场地，武试场地是一座圆形的擂台，周围有几面大鼓，鼓声震耳欲聋，颇有玉衡星的气势和特色。 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人在擂台上开打了，那虎背熊腰的alpha抡着一双巨锤，可谓所向披靡。 “怎么总感觉走错片场了呢，”季琅望向擂台之上，“刚来的第一天我们还在玩星舰追逐战，今天却又在这里比武打擂台。” “这应该是玉衡星纪念旧世纪的活动，搬到开阳星上来，也是想多多宣传他们的文化吧。” 陆霖说着，看向季琅腰间别好的刀：“而且，正适合你不是吗？” “您说得对，”季琅的手按在了刀柄上，跃跃欲试，“正巧借这个机会，好好试试这把刀。” 擂台上，使双锤的alpha又击败了一个对手，他发出震天的嘶吼：“还有谁！” 台下欢呼声此起彼伏，沸反盈天。 “我来会会你！”季琅一个翻身跃过护栏，落在擂台上。 雪亮的刀刃出鞘，在众人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刀剑无眼，小心了！” 对面的alpha抡着巨锤便到眼前，季琅一个闪身躲过，人已掠至他身侧，刀刃自下而下地一挑—— 这一下要是斩到底，对方的手都会被砍断，唐刀却又在中途翻转，刀背朝上，狠狠击中对方的麻筋。 第126章 巨锤落地，把擂台砸出一个坑来。 对方愣了一下，冲他抱拳：“赵某学艺不精，输给小兄弟了。” 季琅：“承让。” alpha捡起巨锤，走下了擂台。 人群安静了一秒，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哎呀呀，”擂台边的高台之上，一抹火红色的身影正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折扇轻摇，“看来今年的武试精彩万分呀。” 陆霖很快注意到了那抹红色。 顾九曜正坐在高台上品茶乘凉，好不悠哉。 那个位置是……裁判席？ 手腕上的光脑震动，是顾九曜发来的消息：【陆兄可愿与我一同品茶赏擂？】 陆霖回复：【还是不了】 站在这里看挺好的，离得近。 季琅一登上擂台，便势如破竹，不论来多少人，都被他轻易打败，大部分甚至不能在他手中撑过三招。 有人扛着手持式导弹就冲了上去：“看炮！” 台下顿时一阵骚乱：“不讲武德！” “大人，虽说时代变了，你也不能这么玩吧，你咋不直接开着星舰来轰呢？” “裁判呢？怎么还不判他罚下？” 顾九曜以扇掩唇，依然笑眯眯的，无动于衷。 而季琅已经冲了出去，甚至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导弹已经和他的主人分离。 季琅一脚把那alpha踹下擂台，刀尖一挑，导弹直朝着裁判席飞去。 “哎呦呦！”顾九曜被他吓得都睁眼了，忙将手中折扇一旋，一个四两拨千斤将那导弹接下，交给身边人。 他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来到擂台上：“季小兄弟也真是的，我是相信你的实力才不出手的，不要报复心这么重嘛。” “我也是相信你的实力，才扔给你的。”季琅说。 他在这擂台上打了一天，可这些挑战者实力都不怎么样，打也打不过瘾，只好找个强一点的来陪他过过手了。 “好吧，”顾九曜转向台下，扬起声调，“诸位！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人想挑战我们的季琅小兄弟吗？” 观众们看了一天季琅吊打别人，那些人什么输法都有，刚刚那个投弹手被踹下来，还是脸着地的。 这alpha太强，他们还是不打了吧。 “既如此，那便让我来和他过过几招，如若季小兄弟打赢了我，这拍卖场的会员名额，我便双手奉上，诸位意下如何？” 人群一阵欢呼雀跃，大喊：“季琅！季琅！季琅！” 顾九曜唰地一收折扇：“季小兄弟，请。” 唐刀卷携着凌厉的破风之声，顷刻已斩至面前，雪亮的刀刃与坚硬扇骨撞在一起，擦出火花。 顾九曜手腕一旋，将对方刀势挑飞，扇尖顺势回转，划向对方咽喉。 季琅早已掠开，闪身出现在他身后，刀尖直朝着他后心刺来。 两人一招一式间全是真格的，谁也没有手下留情，刀扇相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已过了几十招。 终于，一撮火红的狐狸毛在空中飘散，顾九曜飞速后撤，直退到擂台之下，惊魂未定地看着自己其中一条尾巴，尾尖被削秃了一撮毛。 “……打人不打脸，伤人不伤皮毛啊！”这位玉衡星的九皇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以外的表情。 退下擂台，便是自认输了，人群安静片刻，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欢呼声—— “季琅！！季琅——！！” 季琅利落地还刀入鞘，冲台下抱拳行礼。 陆霖仰头看着他。 年轻的alpha意气风发，一头不驯的黑发被风扬起，他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神态放松，笑容明媚。 陆霖唇边也泛起笑意。 他的护卫官……本该是这副模样。 第98章 神明为他动情 人潮在此时沸腾，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直上云霄，久久不落。 陆霖站在最前排，被激动的观众们层层包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擂台上的人，以至于完全忽略了，自己正处在最讨厌的环境当中。 鼎沸的人声将他淹没，无数种信息素在身边交杂，可他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落在季琅身上，再容不下其他。 他忍不住开始想，如果季琅出生在玉衡星上，日子一定会过得比现在更好，不必再经受那些困苦折磨，像无数普普通通的玉衡星孩子那样，平安无忧地长大。 可人生中没有如果。 他们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只能一点点、一步步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有些人生来便泡在蜜罐中，有些人却要跋涉成千上万里，才能品尝到一丝糖的甜味。 他一定是竭尽全力，拼上性命，尝过无数别人受不了的苦，夜以继日跋涉不停，才终于走到今天。 从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偏远星球，到开阳星，到护卫官学校，再到他身边，几百光年的穿梭与追寻，他无法想象，季琅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没有任何人可以否定他的努力，没有任何人可以诋毁他的成果。 陆霖清俊挺拔的身形陷在喧嚣声中，素来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疏离淡漠似也被这热闹感染，纤尘不染的纯白梅花被一点点晕出色彩，在那最深的花心里绽出一抹不被察觉的粉色。 擂台上，季琅的视线向他落来，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似的，遥遥与他相对。 第127章 那一瞬间他们四目相接，明明处在如此杂乱的环境，可他们眼中却只有彼此。 神明终于为了一个凡人而动情，不惜离开九重宫阙，亲临人间，自此被拉入红尘人世，流连忘返。 又或者，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凡人将他扣住了，再不肯放他回去。 季琅冲他笑了下，露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随即他忽然转身，即兴在擂台上舞起了刀，雪亮的刀刃挽出漂亮的刀花，在他掌间上下翻飞，刀气凛冽，气势如虹，犹如寒梅在松巅绽放。 “好！好！”台下响起热烈的喝彩，掌声如雷霆鼓动。 擂台周边的几面大鼓响彻不歇，其声可撼岳。 鼓点落下时，季琅帅气收刀，他足尖在擂台边沿上一点，跃下地来，落在陆霖身边。 头发被风吹乱了，耳朵上的毛也有些潦草，不过这挡不住他跟陆霖发骚，第一句话就是：“教授，我帅不帅？” 陆霖瞥他一眼。 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平白无故舞那段刀，合着是专门给他看呢。 往常没机会，今天倒是让他耍了个尽兴。 陆霖微微点头：“帅。” 季琅嚯地睁大双眼，耳朵动了两下：“我没听错吧？您承认了？” “你问我，不就是想让我夸你？”陆霖淡淡道。 “只是没想到您今天这么直白嘛。” 换作平常，怎么也得傲娇两句才行吧，什么马马虎虎，勉勉强强之类的。 “季小兄弟果真没让我失望。”顾九曜摇了摇扇子，俨然已经调整好了被削掉一撮尾毛的悲痛。 他笑眯眯地将一样东西递给对方：“这块会员身份凭证，非你莫属。” 季琅接过，那是一块印有拍卖场标志的小金属牌，但标志和顾九曜的那个不完全相同。 “这是什么等级的会员？”他问。 “地字级，第一次拥有会员身份，这是最高级了，我的天字也是很久才升上去的。” 顾九曜解释着，将另外一块金属牌交给陆霖：“这是陆兄的，也是地字。” “多谢。” “名额发放完毕，大概明天或者后天，拍卖场就会给所有会员发送此次拍卖会的拍品信息，两位及时留意。” “拍卖会开始前，你们也可以在开阳星上随处转转，玩一玩，”顾九曜收起折扇，“如果两位没有别的事，那九曜就不叨扰了，我还得去给那边文试的胜出者发放凭证。” 陆霖点点头：“顾兄慢走。” 顾九曜走了，人群也差不多散去，天色已晚，他们该回去了。 擂台周边逐渐冷清下来，季琅似乎还有些回味刚才的感觉，低声喃喃：“玉衡星人还真是热情。” 他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多人为他欢呼喝彩。 陆霖看了看他：“喜欢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没人不喜欢吧，不过，”季琅冲他摇了摇尾巴，话风一转，“有教授一个人把我捧在手心，胜过众星捧月。” 陆霖：“……” 这小子骚话怎么说来就来。 他板起脸，故意不看他：“该走了。” 这里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两人没叫飞行器，顺着路边慢慢往前走。 “教授，等以后有时间，我们去玉衡星看看吧，赏赏烟花，体验体验他们的节日，我们之前说好的。” 陆霖薄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说，只道：“好。” 今天季琅高兴，还是不要扫他的兴致了。 他不是不愿意陪他去看烟花，只是……他不确定还能不能拥有这样的机会。 他偷偷研发特效药并投入生产的事，瞒不了陛下太久，他迟早有一天会和陛下撕破脸。 正如穆洵所说，不论谈判成功与否，他都已经触动了陛下的逆鳞，自此以后，他将再无安宁之日。 玉衡星离他们并不算远，但只怕，他们没机会再登上那颗繁华好客的星球，去看看那象征和平的烟花了。 这些……还是先别告诉季琅了吧。 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但至少不是今天。 他该高高兴兴地度过这几天，进入拍卖场，拿到能去除身上编码的东西，之后……再说其他。 听到这句“好”，季琅的脚步却顿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点奇怪。 今天的教授……有些太顺着他了。 虽然这样的教授也不是不好，但总觉得…… 忽然，他竖在头顶的狼耳动了动。 季琅猛地回过头去，街道上人流如织，并没有什么异样。 错觉吗？ 比武时他就感觉到了，好像总有股不怀好意的视线在注视他，观众们的目光热烈，唯独那道视线阴冷。 但现场人群过于密集，即便是他的感知能力也受到干扰，没办法锁定那道视线的来源。 有人在盯着他们。 应该不是顾九曜的人，他没那个必要。 或许也不是开阳星的人，所有肯在这里花钱的人都是客，唯利是图的商人没道理招惹他们。 排除了这些人，世上再没几个人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了。 愣了下神的功夫，陆霖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季琅快步追上他。 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教授，您说……要不咱们以后干脆就在玉衡星上住下来怎么样？让九皇子给您1：1复刻一个研究基地……” 第128章 第99章 要您奖励我 陆霖认真听着他畅想未来，附和道：“他为什么会帮我复刻研究基地？” “他不是说跟咱们交朋友三生有幸吗？他一个皇子，又深谙商道，建个研究基地还不是轻轻松松？” “无功不受禄，我又没给他什么好处，没道理让人家帮我，”陆霖道，“何况在开阳星的这些天，都是他在帮咱们。” “教授，”季琅压低了声音，“那狐狸可一直在拉拢您，您该不会没看出来吧？” “我当然看出来了。” “那您就不打算……回应一下？” 陆霖忙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四下环顾，确定附近没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把音量压到最低：“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和其他星系的皇子合作，无异于背叛陛下，那样的话，他会失去最后的谈判机会。 特效药是他的底牌，穆洵是他的筹码，如果谈判真的失败，他还有退路可走。 但不能是现在。 一旦将另一个星系牵涉进来，事态将变得不可控制，搞不好就是鱼死网破，战事再起。 他无论如何不愿走到那一步。 已经有太多人因为活化素而失去生命，失去家园，他不能让玉衡星或天权星中的任何一个再重蹈那样的覆辙。 其实他们在开阳星上接受了顾九曜的帮助，已经有些逾矩了，但愿这里没有陛下的眼线才好。 “和那狐狸打交道实在劳神费力，你不是说让我别用脑过度吗，好不容易拿到会员名额，我们今天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其他的等拍卖会结束了再说。” 陆霖转移了话题。 季琅便也不再执着于此，道：“也好，我都听您的，那咱们回酒店吧。” 精力充沛的alpha在擂台上打了一天，依然精神抖擞的，但陆霖在擂台下看了一天，却是站也站累了。 回到酒店，两人各自洗澡。 在那样吵闹的环境中待了一天，陆霖感觉耳朵都疼，索性把兽化特征放出来，让鹿耳代替人耳工作一下。 让季琅帮忙吹干尾巴，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自从被某人标记过后，他就时常犯懒，不想干活。 也不知道是所有omega都这样，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季琅从自己的储物手环里翻出之前免费得到的精油，倒了一点在手心，先抹在自己尾巴上试了试。 感觉还挺不错的，很清爽，不愧是价值两百星币一瓶的东西。 “教授，我给您抹点？” “嗯。” 陆霖的尾巴早就不毛糙了，可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被某人潜移默化，他居然也习惯了每天洗完澡抹点精油护理皮毛。 季琅温热的掌心捋过他尾根，雪白鹿尾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屋子里弥漫着清新的橘子香，陆霖将阻隔贴也摘了，颈后早已隐去痕迹的腺体上还留有一丝淡淡的松木气息。 只有季琅的鼻子能闻到。 季琅凑在他颈边闻了闻，满意地品鉴着自己留下的痕迹。 但还有些不够满意，人总是贪得无厌，被满足了就想要更多。 他躺在陆霖身边，掏出那枚会员凭证左看右看。 陆霖疑惑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看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不就一块金属牌吗。 “当然好看了，这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的。” ……千辛万苦？ 是说在擂台上打了一天，都没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这回事吗？ 直觉告诉陆霖某人在试图引起他注意，他眼神变得有点奇怪了：“有话就直说。” 季琅：“我就是想说，我都这么辛苦了，在擂台上拼尽全力，挥汗如雨，握了一天刀，您看我这手都磨破了。” 他真事似的向陆霖展示自己的掌心。 陆霖低头看去。 季琅手掌上覆着些薄茧，是常年握刀所致，看起来是有点红，但这磨破……破在哪呢？ 陆霖又疑惑抬头：“哪里破了？” “您没看到吗？”季琅大呼小叫起来，指着自己的指根，“这里啊！” 陆霖眯眼细瞧。 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用显微镜才能看见的小伤口。 他无语片刻：“所以呢？” “所以……您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漆黑狼尾在身后摇了摇，刚洗完澡抹完精油，显得比平常还蓬松许多。 真是借着一点机会就想跟他讨好处。 这脾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陆霖沉默半晌，很想就这样躺下睡觉，无论对方再说什么都充耳不闻。 但想想自己今天承诺了要让他高兴…… 陆教授从不食言，哪怕这诺言其实并没说出口。 他只好道：“你想要什么奖励？” “想……” “别太过分。”陆霖及时补充。 季琅：“。” 他火速把“想咬您想反复咬您想让您全身都留下我的痕迹我的信息素让全天下都知道您是我的”给咽了回去。 过分的他能想出一大堆，不过分的就不太好找了。 思考再三，他提出一个不是那么过分的：“您之前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呢。” 陆霖微微蹙眉：“我答应你什么了？” 第129章 季琅指指自己的嘴唇。 陆霖：“？” “您上次不肯亲我这里，说以后再亲。”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还开始无中生有了是吧？ “我就想要这个奖励，您给不给我嘛。”季琅耷拉下一边耳朵，一副“您不答应我就委屈给您看”的模样。 陆霖：“……” 小护卫官真是太会得寸进尺了。 不，这哪是得寸进尺，这是得尺进丈！ 陆霖陷入激烈的纠结之中。 理智告诉他他绝对不能答应，可理智又说他承诺了今天要满足他…… 他盯着对方的唇瓣看了足足三十秒，终于深吸一口气—— 闭上眼睛，凭感觉在季琅唇边轻轻吻下。 他听到对方得逞的轻笑声：“这次可不算人工呼吸了哦，教授。” 第100章 您要习惯我们的关系 ……倒也用不着他特意强调。 陆霖在他唇边一触即离，视线不太自在地别向一旁：“可以了吧。” “不可以。” “怎么还不可……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季琅再次吻住，强行将这个吻加深。 陆霖一惊，下意识想要挣扎，只差0.01秒就要用鹿角顶上去了，又强行忍住。 他略缺血色的唇瓣被对方啃得微微泛红，晕出一片清润的水光，显得愈发诱人。 “这样才算可以婻諷。”季琅说。 他压低的嗓音是和平常截然不同的慵懒性感，带着些小小的恶劣，暧昧不清。 嘴唇又疼又麻，陆霖双眸有些失神，灰蓝色的眼眸中泛了潮意，冷白的皮肤瞬间烧得通红，鹿耳都是粉色的了。 水汽许久才退下，他用力瞪向对方。 季琅低声笑起来，漆黑的眼眸被愉悦盈满，仿佛在深井中盛满月光。 陆霖骂他的话到嘴边，又停住。 算了，小护卫官开心就好。 “教授，我都是您的alpha了，亲亲不能只停留在表面啊，您要习惯我们的关系。” 季琅不光这次亲了，还要为下次做准备：“您要是不习惯，我们不妨多练习练习，熟练了就好了。” 陆霖：“……” 他伸手推开对方又想凑过来的脸：“我困了，想睡了。” “喔，好吧。” 教授脸皮薄，还是要循序渐进的，他懂。 “那我们明天再练习。” 陆霖翻了个身，彻底不打算理他了。 松香味儿的信息素又从背后飘来，丝丝缕缕的，让他的精神迅速放松下来。 伴着疲惫的身体一同陷入深眠。 季琅从背后抱着他，把脸埋进他发间，银白的发丝香香的，洗发水的味道淡雅又好闻。 他轻轻亲了亲雪色的鹿角尖尖，啃啃上面的细小茸毛，又尝了尝柔软低垂的鹿耳。 陆霖全无所觉。 两人腕上的光脑突然齐齐震动起来，季琅没有理会，陆霖眼睫微颤，但还是没战胜深沉的睡意，没能醒来。 在他身上亲够了，季琅才抬起手腕，看到消息是庞院长发来的。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一批特效药已经赶制完成，抽检全部合格，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但这件事陛下可能知道了，我暂时还能扛一阵，你们万事小心】 季琅皱了皱眉。 果然像教授说的，这事瞒不了皇帝太久。 就算所有的受试者都签署了保密协议，但依然不排除有看不惯陆霖的人，宁可违反规定也要把消息透露出去。 甚至可能是他们自己人，研究基地的科员们也不是100%跟他们一条心。 季琅的脸色沉了下来，深黑的眼眸一片晦暗不清。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天不死，这样的事就一天不会结束。 教授明明只是个一心扑在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却偏要他耗费心血在这种地方，消耗他的精力，折磨他的精神，没完没了。 长此以往，是个人都会累的。 季琅看着身边睡熟的人，不忍心打扰，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留下了一些信息素，而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 陆霖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睡得迷迷糊糊，甚至以为自己还在研究基地的办公室里，醒了下盹儿，发现周遭环境不太熟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开阳星。 腕上光脑显示了未读消息，他逐字逐句地读完，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果然还是…… 等等，季琅呢？ 房间里除了他空无一人，身边的床铺不太平整，看来某人也是刚起来不久。 但人去哪儿了？ “季琅？”他四下寻找，房间里没人，又开门出去，可外面也没人影。 他有点着急了，就要给他打通星电问问他在哪。 却听到季琅的声音远远传来：“教授？门怎么开着？” 上一秒还空空荡荡的走廊里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季琅拎着一包东西进了屋：“您起来了啊，怎么不关门？” 陆霖开口便问：“你去哪儿了？” “我？我出去买早饭了，”季琅把提着的东西放在桌上，“这开阳星居然连点特产都找不着，我在集市上逛了一大圈，问了n个卖早点的摊位，最后还是买的玉衡星的糕点。” 第130章 陆霖看着那几包油纸包好的糕点，稍稍放下心来：“真的？” “真的啊，我小时候就没吃过开阳星的特色美食，当时我以为是我穷买不起，结果现在有钱了，发现不是我吃不起，是他们真没有。” 陆霖：“……” 他没问这个是不是真的。 算了，看小护卫官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季琅洗了手，把纸包拆开：“您尝尝看，不知道正不正宗，不过既然顾九曜在这里，应该不会太差吧。” 又自言自语：“早知道就该先去找狐狸打听一下，白浪费我一早上的时间……” 陆霖一起来就是找人，还没顾得上洗脸，他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收回了之前忘记的兽化特征。 季琅已经坐在桌边尝起了糕点，将其中一份推给陆霖：“教授您尝这个，这个好吃。” 陆霖拿起一块，问：“院长给你发消息了吗？” “哦，发了，”季琅道，“我正准备跟您说这事呢，昨晚我就收到了，但看您睡得熟，没忍心叫您——既然陛下知道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院长会帮我们拖延几天，等拍卖会结束，我们立刻返回天权星，到时候……可能要直接去一趟皇宫了。” 六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许久没见到他，那个人在记忆中的样貌都变得有些模糊。 那个在他幼时便以皇室的名义收养了他，把他放在研究基地，对他倾力栽培，待他如父兄亦如师长的陛下。 他们之间……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偶尔，他还能记起小时候陛下陪他玩耍时的情景，到今天，竟都变得如此陌生了。 “那我陪您一起去吗？”季琅问，“进宫面圣这么危险的事，您可不能单独行动。” “嗯，”陆霖抬头看他一眼，那语气有点责备，“不过，刚刚单独行动的是你吧？” 第101章 有我在。 “我只是去买个早饭，”季琅冤枉，“而且我单独行动又怎么了吗？我都赢了武试了，就问这开阳星上的人，有谁能打过我？” 陆霖：“……” 他还怪自豪的。 “总之，下次再单独出门，提前跟我说。” “您就承认吧，您在担心我，”季琅冲他眨了下眼，一副“您的心思我都懂”的模样，“啊，快吃点心，放干了就不好吃了。” 陆霖又咬了一小口，桂花味的点心香甜软糯：“这两天，你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异常？”季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有，刚刚我去集市买东西，碰到好几个以前认识的老板，但他们对我的态度都变得毕恭毕敬的，怪瘆得慌。” “……那是他们知道了咱们是天字级贵宾的客人，而且你昨天赢下了武试，现在也是地字级了。”陆霖道。 “这样啊。” “对了，那贾老板呢？” “没见到他，我还特意打听了一下，有人说他已经被连夜驱逐出开阳星了，他以前干了那么多坏事，也算罪有应得。” “嗯。”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陆霖咽下最后一口，腕上的光脑又震动起来。 季琅也同时收到了消息。 但这次不是院长发来的，而是…… “拍卖会拍品清单？”季琅看着那长长一串，“这么多？” “这还不算多的。”陆霖说。 当年他参加的那一场，拍品数量总共达到了几百件。 真不知道他们从哪收集来这么多拍卖品。 不算特别值钱的拍品，会统一摆在展厅里供买家竞价，如果拍品特别稀有，则会摆在拍卖台上，由拍卖师发起竞拍。 当年他给穆洵买的那株药草，就属于比较稀有的那一类，不然的话，他可能都不会去中心会场，也就不会遇到季琅。 陆霖看着拍品清单：“这上面倒是有很多罕见的植物和矿物，都可以用来配制试剂。” “约斯利留下的遗产当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试剂配方，有些连我都没有材料，如果价格能接受，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教授，”季琅指着清单上的一样拍品，“您看。” omega……a级。 陆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无论过去多久，他依然无法接受这种把人当成物品来拍卖的行为。 对于人数本就稀少的omega来说，s级属于凤毛麟角，a级恐怕已经是拍卖会能找到的最高等级了。 这场拍卖……注定腥风血雨。 * 两天后，拍卖会如期开始。 陆霖和季琅来到了那座巨大的圆形建筑前，站在这里，人显得格外渺小。 季琅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他两次进出这家拍卖场，第一次是作为拍品，而第二次，是作为买家。 他深吸一口气，跟上陆霖的脚步。 两人在入口处凭会员凭证领取到了号码牌。 陆霖翻开自己的牌子，上面的数字是3666号。 大概因为他们加入得晚，这个数字排在相当末尾的位置。 季琅看了看自己的，是3668号。 “怎么还不连着啊！”他顿时不乐意了，“我们两个不是一起拿到的会员名额吗？” “应该是事先排好的吧，我们中间可能是那位文试的胜出者。” 第131章 季琅撇了撇嘴，一万个不情愿。 前方有一抹耀眼的红色，九条火红的狐狸尾巴迎风摆动，一看就是顾九曜。 两人走上前去，陆霖道：“顾兄，又见面了。” “哎呀呀，能在此处遇到两位，看来顾某今日必将旗开得胜，”顾九曜笑眯眯的，“不知陆兄可有收到清单，看上了什么拍品没有？” 陆霖点点头，跟他寒暄了一阵，又问：“顾兄是多少号？” 顾九曜亮出自己的号码牌：“9是我的幸运数字，这是特别申请来的呢。” 陆霖看了看那写着“999”的牌子：“看来我们注定不能坐在一起了。” “两位来的晚，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下次我帮你们申请调换，给陆兄1000号，季小兄弟1001号。” 季琅不知道想到什么，赞成道：“这个好！” 陆霖瞪他一眼。 三人前后脚进入会场。 拍卖场内部和外部几乎是两个世界，巨大的环形拍卖场呈阶梯展开，朱红色的木制地板历经风霜，已有斑驳痕迹，乍一看上去，像是接近凝固的血。 据说曾有人在拍卖时大打出手，被拍卖场的警卫当场击毙，血染四座。 看到这熟悉的场地，陆霖不禁回想起六年前。 巨大的铁笼里关着几十个少年少女，那些孩子的血从铁笼里渗出，洇湿了地板，可拍卖场内人声涌动，每个人都兴奋不已，没人在意他们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在流血。 这地板的颜色，不知是为了掩盖拍品的血，还是买家的血。 又或二者都是。 陆霖深吸一口气。 进了这地下拍卖场，才算真正进入开阳星。 “教授，我们的位置在那儿。”季琅说。 陆霖跟着他一起过去。 果不其然，在最后一排。 不过每个座位上都有虚拟投屏，坐得远倒也无所谓。 “原来……买家的视角是这样的啊。”季琅远远看着会场中心的拍卖台，低声喃喃。 拍卖尚未开始，拍卖台上空无一物。 在这个高度向下看，就像是凌驾在众生之上，那环形的最中央，是无数俯视的目光汇聚之处。 被摆在那里的拍品，就像在接受一场声势浩大的审判。 数千人审视的目光，数千人兴奋的面容，季琅至今依旧记得，那无数张或贪婪或丑陋的脸，在这吃人不见血的拍卖会场中，凝聚成众生百态。 有些人坐在高高的买家席上，盘算着以怎样的价格买走心仪的拍品。 有些人却身披锁链，在拍卖台上待价而沽。 可他们明明都是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冷意顺着脊椎攀上，那并非恐惧，而是心寒。 六年过去，这里没有半点变化，甚至声势更加盛大，参与人数比之前更多。 这样的开阳星…… 忽从旁边伸来一只温凉的手，握住了他的。 季琅回过神来：“教授……” “嗯，别想太多，”陆霖说，“有我在。” 第102章 我和教授如胶似漆 季琅的手回握住他的。 十指相叠，紧密纠缠。 站在他们身后的人看到这黏糊到拉丝的一幕，神色复杂，尴尬地呆立半晌，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开口。 会场内就坐的人越来越多，眼看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他终于忍不住，小声道：“那个……两位兄台，小生可否冒昧打扰……” 季琅回过头。 对方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打扮像个书生，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目测是beta。 听这说话的调调，玉衡星人无疑。 书生小心地指了指季琅霸占着的座位：“这个位置，好、好像是我的。” 陆霖偏头看了眼。 季琅坐着的椅子上写着3667号，而再往旁边的3668空着。 “你坐错位置了。”他说。 季琅当然知道自己坐错位置了，但他并没打算让开，而是站起身，自来熟地揽住那书生的肩膀，把他带向一边，跟他打起了商量。 “兄台，你看我跟我家教授如胶似漆，难舍难分，隔着一个座位，犹如隔着天涯海角，我这伤心得肝肠寸断啊。” 他一脸痛苦地捂住自己心口：“你就行行好，跟我换个座，成全了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兄台你福泽千秋功德无量，你看怎么样？” 书生：“……” 季琅身高腿长，这么搭着他肩膀，投下的阴影压迫感十足，耳朵和尾巴的影子在地上拉长，犹如洪水猛兽。 他却偏用猛a的身形说着腻人无比的话，书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就是一个座位吗！至于吗！ 他连忙道：“没问题，没问题兄台，你坐吧。” 季琅冲他露出笑容：“多谢兄台忍痛割爱。” 他笑得真诚，可配上那两颗能轻易咬穿猎物脖子的尖锐犬齿，在书生看来却像要吃人。 书生赶紧在3668号座位坐下了。 并往另外一边挪了挪，尽可能离季琅远些。 这开阳星……好可怕。 以后还是不要来了，玉衡星就是他永远的家。 季琅顺利和陆霖挨在了一起，陆霖瞄一眼那瑟瑟发抖的书生，道：“你吓到别人了。” “有吗？”季琅耸了耸耳尖，“那敢情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了。” 第132章 书生：“……” 妈妈，他想回家！ 陆霖十分无语，没再说什么。 座位号其实并不影响拍卖，不坐在原本的位置也不要紧，他们入场时拿到的号码牌，才是身份识别的唯一标准。 他将号码牌在光脑上一贴，激活了它。 季琅也激活了自己的，同时不太舒服地调整了下坐姿，这拍卖场的座位设计得十分不合理，他的尾巴完全没地方放，只能卷到身前来。 不知道顾九曜那九条尾巴是怎么坐的。 借着绝佳的视力，他的目光越过层层人群，看到了那撮红色。 顾九曜引以为傲的九条大尾巴，居然——收回去了。 季琅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到狐狸比他还狼狈，他就放心了。 所有人就坐完毕，拍卖会很快开始，拍卖师走进场地中心，将拍品摆在拍卖台上，揭开上面盖着的布。 “欢迎大家来到曙光拍卖场！本次为开阳星6707场拍卖会，希望能给大家带来难忘的体验！” “现在为大家展示第一件拍品——” 拍品的全息影像被投递到每个人的光脑上，这是一件d类拍品，是古董，陆霖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随手关闭了投影。 众所周知，越是珍贵的拍品越会放在后面，因此前面的拍卖进行得十分快，陆霖以不算太高的价格拿下了几株心仪的药草。 所有人的竞价信息在光脑投出的虚拟屏幕上实时播放，陆霖还想再拍一件，刚出完价，却看到了3667号的竞拍信息。 陆霖又加了一次价，越过季琅向书生看去，只见书生颤抖着手指按下竞价。 陆霖的出价以最低加价金额被抬高了一次。 他稍作犹豫，放弃了竞拍。 倒计时结束，拍品被3667号顺利拿下。 书生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拍到了？真的拍到了？” “教授，您怎么不拍了啊？”季琅低声问。 陆霖摇了摇头：“这种药草除了配制约斯利的试剂，就只有一种作用——用来治疗动物身上的一种罕见疾病，我想他是为此而来的吧。” 没必要再跟他竞价了，那书生看起来并不富裕，此番来开阳星，恐怕花光了全部积蓄，不然不会加一百星币都手抖。 书生还陷在竞拍成功的喜悦中难以自拔，激动得手舞足蹈，自言自语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小咪有救了！” 紧张激烈的拍卖还在进行，时间似乎也因此流逝得飞快，终于，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大铁笼子被抬上拍卖台。 陆霖神色微凛。 这次拍卖的重头戏终于到了。 铁笼上厚重的盖布被揭下，拍卖师的声音响彻会场：“现在揭晓我们万众期待的——a级拍品！！” 全场沸腾。 甚至有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鼓掌喝彩。 季琅一双狼耳背向脑后。 或许是过于吵闹的环境快要损伤他灵敏的听力，又或许是他自己不愿再听下去了。 当年他所经历的拍卖，竟比现在还差得远。 他们那54个孩子中有omega，但品级不高，值一些钱，却值不了太多。 alpha更加不值钱，买了也只能拿去当苦力，当奴隶。 他们甚至不配用稍微宽敞一点的笼子装，铁笼里人挨人，人挤人，血液和污渍粘结在一起，令人作呕。 最劣等的拍品只配被打包出售，每个人的均价不过三千，大抵还是沾了那omega的光。 季琅掐灭了光脑，没去看那全息影像，视线远远落在会场中央。 笼子里关着一个身材娇小的omega，灰扑扑的发间支出两只兔耳，一只立着，一只垂着。 铁笼低矮，他不得不盘腿坐着，突然照进来的光亮让他瑟缩了一下，并没敢看外面一眼。 他浑身颤抖，继续做自己的事——啃咬手腕上拴着的铁链。 兔系坚硬的牙齿不断和铁链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咔嚓，咔嚓。 第103章 在您眼中，我值多少钱？ 看清那omega是兔系特征以后，会场中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欢呼声，无数人点击手中的竞价面板，五万星币的起价一路水涨船高。 陆霖清俊眉头蹙紧，面容比平日更加冷冽，寒意凛然，几近冰结。 数不清的竞价信息飞速从眼前飘过。 而那个即将被决定命运的omega似乎全无所觉，又或者已经吓傻了，还在机械地啃咬腕上的锁链，嘴角被磨得鲜血淋漓也不知道停下。 坚铁打造的锁链竟也真被他啃出了一点凹痕，通过全息影像清晰投递到每个人面前。 买家们更兴奋了。 陆霖有些难以忍受，就在他克制不住想要出价时，突然有个醒目的价格跳到眼前。 999999。 差一星币一百万，很少会有人这么出价，一看就知道是谁。 刚刚进行到七十万的竞拍被他一下子抬高了二十多万，现场的沸腾冷却了一瞬。 那个价格在所有人的面板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即被新一轮的出价覆盖。 竞价正式突破百万。 “居然能拍到这种价格……”季琅看得呆住，“人与人的差距还真是大啊。” 陆霖眉心拧得更紧：“价格更高并不是好事，人会被估价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第133章 “我知道，”季琅说，“我只是有些感概。” 他抬起头，深黑的眼眸看向陆霖：“不知道在您心目中，我值多少钱？” “都说了不该用价格衡量……” “我知道嘛，”季琅偏要求得一个答案，“可我想知道。” 陆霖：“……” 他要是说了，这小子又要原地开花了。 可看对方那么真挚祈盼的眼神，又无论如何也没法不说。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顿了又顿，才道：“三千。” “啊……”季琅瞬间失落了，耷拉下耳朵，叹口气道，“好吧，我确实只值三千。” “……三千星系内有市无价。”陆霖说完，别开眼，再不看他。 季琅怔了下，随即轻笑出声。 他的尾巴从自己腿上卷到陆霖腿上去了，在他身上蹭蹭：“教授，总共能找出三千星系吗？” 陆霖不吭声。 季琅浑身都在冒粉红泡泡，还想再跟他腻歪两句，会场中却突然爆发出一片喧哗。 999号买家又出价了。 这回是七个9。 “卧槽！”季琅彻底看傻眼了，“这家伙是每次出价就加一个9吗？” 一千万星币拍一个omega，这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太超前了，商人们宁可去买古董囤货，也不会在活人身上浪费这么多钱。 买家们纷纷放弃了竞价，只有少数几个上头的，还想再跟跟看。 但就在这时，顾九曜再次出价了。 又加了一个9。 “教授，我眼睛有点花了，”季琅拉住他胳膊，“这是多少钱？” 陆霖：“……” 这狐狸……在干什么？ 原本嘈杂的现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人们纷纷向999号座位投去视线，或惊疑，或敬佩，但更多的是鄙夷和厌恶。 不懂规矩的家伙杀死了他们的游戏。 在座的没人缺一个omega，他们只是享受竞价的乐趣，享受肆意玩弄人命的快感，可这只狐狸违反了他们约定俗成的规则。 有了这笔成交记录，整个市场都将被破坏，他们再没办法用低廉的价格买到omega了。 有人发出了唾弃声，有人小声叫骂，而那只红毛狐狸依然笑眯眯的。 他轻摇折扇：“诸位不继续加价了吗？哪怕再加一星币呢，让顾某看看实力。” “妈的，疯子！” “神经病！” “哪来的癫人，从哪来滚回哪去！” 顾九曜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继续道：“再加一个9，顾某也出得起哦~” 开始有人怒摔号码牌，愤然离席。 他们本就是为了这omega而来，现在游戏被毁了，他们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瞬间乌泱泱走了一大片。 “呃，这……”拍卖师骑虎难下，冷汗都冒出来了，只得继续完成竞拍，“九千九百万……一次！” “两次……” 人越走越多，他甚至没来得及喊完三次，急急忙忙结束流程：“成交！下面我们看下一件拍品——” 顾九曜看着那些离去的背影，慢慢睁开眼，从折扇上方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竖瞳。 “藐视人性的渣滓，危害星系安全的蠹虫，”他语调轻飘飘的，“理应消灭。” 紧接着他站起身来，九条火红的尾巴在身后展开，直朝着会场中心走去：“先别拍了，我现在就要提货——天字级即买即提的权利，现在还好用吧？” 陆霖见他起身，立刻碰了下季琅的手腕：“走。” 拍卖会算是彻底毁了，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拍卖场也不好再得罪顾九曜这位大客户，赶紧安排人帮他提货。 笼子被抬了下去，血迹落在深红色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潮湿的痕迹。 陆霖和季琅追上顾九曜，跟着工作人员一同来到后台。 铁笼已被打开，本场拍卖的负责人将拴着omega的铁链递到顾九曜手中，对他笑脸相迎：“先生，您的货。” 顾九曜却没有伸手：“解开。” “啊？是。”负责人用钥匙打开了锁链。 omega还是呆呆的，锁链突然被抽走，他没了可以啃的东西，茫然地抬起满是血迹的姣好面容。 顾九曜一眼就看到对方兔耳上的异常。 耷拉下去的那只上少了一块毛，赫然纹着一串编码。 陆霖的视线在那串编码上定格。 “谁允许你们在我的东西上乱留这种记号了？”顾九曜笑眯眯道，“把这东西给我除掉，现在，立刻。” “什么？”负责人愣了一下，“您说这串编码吗？凡是从我们拍卖场出去的拍品，都要打的，客人们也都很喜欢，要求我们纹在显眼的位置……” “你听不懂我的话？”顾九曜突然睁眼，“你们的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买下了他，现在他是我的人，除了我自己，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你听懂了吗？” 负责人冷汗唰地下来了。 对方明明并没释放信息素威压，他却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顺着脊椎直上头皮。 他咽了口唾沫，迅速改口：“是，是，我现在就去给您拿除去纹身的贴纸。” “多拿一些，”顾九曜摇着扇子，“如果没除干净，敢留下一点痕迹，你知道后果。” “是，是……” 第134章 负责人不敢怠慢，离开了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拿来了，先生，因为很少有客人提这样的要求，所以贴纸已、已经……不多了。” 他将手上的五张贴纸全部给了顾九曜。 顾九曜又笑起来：“总共就这么点啊？” 负责人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先生！这些足够了！用一次就可以了！如果您不满意，我们加紧为您赶制新的。” “算了，我没耐心等，”顾九曜摆了摆折扇，“滚吧。” 负责人忙不迭地滚了。 等到闲杂人等全部离开，陆霖才对顾九曜道：“顾兄，可否让我看看这贴纸？” “哦？陆兄对此物感兴趣？”顾九曜将五张匀出三张，分给了他，“陆兄想要，拿去便是。” 陆霖却只接了一张：“多谢顾兄慷慨，但一张足矣。” 第104章 教授好了解他 顾九曜点点头。 贴纸背面附有使用说明，他当即按照说明把贴纸揭开，将有粘性的那一面贴在omega兔耳上的编码处。 说明上写，将贴纸覆盖在编码处，粘贴十二个小时，皮肤内的纹身痕迹就会被吸附到贴纸上，如果一次没有去除干净，那就换张新的，再贴十二小时。 倒是和之前小马的推测一致。 存在一种比人体吸附力更强的介质，只是他们找不到，只能来开阳星寻求解法。 拿到了此行的目标物品，陆霖稍微松一口气，他把贴纸凑在鼻端闻了闻，便收进储物手环，准备回到酒店以后再做打算。 而顾九曜则在那omega身前蹲下，揉了揉他灰扑扑的头发，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omega似乎好些了，他慢慢抬起头，扬起一张尚显青涩的小脸，呆呆望着他。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火红的头发，火红的尾巴，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 不像他，毛色灰扑扑的，看着就很脏很旧，卖了都不值几个钱，没人喜欢。 他有些不敢和这样漂亮的人物对视说话，再次低下头去，小声说：“多……多多。” “多多？” “妈妈说我多余，所以叫我多多。” 顾九曜：“……” 他沉默了下，又问：“你是怎么来到开阳星的？” “被我爸妈卖过来的，”多多说，“我有很多个兄弟姐妹，他们的毛色都很漂亮，只有我最不起眼。” “……所以你就被父母卖了？” “嗯，是啊，”多多用细瘦的指尖绞着自己染了血污的衣服，“可不知道为什么，买走我的老板好像还挺高兴的，他不嫌弃我的毛色难看，我想，我应该还是有价值的吧。” 顾九曜轻轻叹了口气。 又是来自未开化的偏远星球的孩子，这小兔子好像并不觉得被父母卖掉有什么不妥，也许在他们那里，这种事司空见惯。 按毛色决定价格……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他摸了摸对方耷拉着的耳朵：“灰色不难看，我喜欢灰色。” “真的吗？”多多抬起头，灰扑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冲他露出会心的笑容，“美丽的先生，你人真好。” 季琅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这小omega看起来也就刚成年，或许是过于相似的人生经历，他不禁对他心生怜悯。 他们是如此不幸，却又如此幸运，在错误的时刻遇到了对的人。 陆霖拿出一瓶药剂，交给顾九曜：“这是加快伤口愈合的药，你给他用点吧。” “多谢陆兄。” “不客气，就当是这张贴纸的回报。” 顾九曜将药剂涂抹在多多的伤口上，嘴角、脸颊、双手……细小的伤口实在太多了，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抹完。 药效立竿见影。 多多看着自己在片刻间愈合的伤口，惊讶道：“好神奇！” 转头冲陆霖笑：“神奇的先生，谢谢您！” 陆霖：“……” 神奇的先生…… “美丽的先生、神奇的先生，那我是什么？”季琅问。 多多看了看他，瑟缩了一下：“会吃小孩的先生……” “？”季琅感到费解，“怎么他们都是好词，到我这就成坏词了？” “对、对不起，”小兔子瑟瑟发抖，“我不太会说话，您别生气。” 季琅撇嘴。 不光不太会说话，词汇量还少得可怜。 “还能站起来吗？”顾九曜柔声问。 多多被关在笼子里太久，已经不怎么站得起来了，他在顾九曜的搀扶下尝试起身，磕磕绊绊地努力了很久，才算勉强站稳。 陆霖递给他一瓶营养补充剂，让他恢复下体力。 小兔子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盯着补充剂的瓶子看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说：“这个瓶子，我可以拿走吗？” 陆霖顿了下：“当然。” “谢谢先生。” 说着又看向顾九曜：“美丽的先生，我现在该做什么？”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回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放你走。” “我愿意，”多多不假思索，“您救了我，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需要你好好活下去，等下你跟我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挑一间自己喜欢的屋子。” 第135章 多多茫然抬头望着他：“我不太懂，先生。” “没关系，以后总会懂的。” 顾九曜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长久被囚禁在笼中的omega终于再次有了行走的机会，他的步伐慢慢熟练了，瘦削的脊背也挺得越来越直。 “先生，您是不是把我买下了？”小兔子又问。 “嗯。” “您花了多少钱？您没有被那些人骗吧？如果很贵的话，我会想办法攒钱还给您的。” “不贵，一点小钱，不足挂齿。” “这样啊，那我是您的人了，对吗？” “对。” “我会听您的话。” “你也可以不听。” “为什么？” “不为什么，”顾九曜说，“你只需要记住，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会场出口处，一个张扬似火，一个低调如尘。 但灰烬亦会在烈火中得到新生。 陆霖望着他们的背影，心情有些五味杂陈：“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他只是单纯想来搅乱这场拍卖会。” “为君者，要先爱人如子，才能爱民如子，”季琅说，“顾九曜再怎么说也是皇子，他的态度就是玉衡星的态度，那omega交给他，您就放心吧。” 陆霖有点诧异：“这话是你原创的？” 季琅：“。” 教授好了解他。 “不是，”他只好坦白，“是我之前听到有人议论文试胜出者的文章，那文章里面的一句话。” 陆霖摇了摇头。 他就说这种充满玉衡星风格的句子不像能从季琅嘴里吐出来的。 爱人如子，爱民如子…… 反观他们的陛下，连身边的亲信，为他征战多年、立下汗马功劳的上将都能轻易弃之。 又怎会将普通天权星民众的性命放在眼里。 陆霖无声叹气：“走吧，拍卖会差不多结束了，我们也去提货，然后该回酒店了。” 第105章 教授可不能饿着 陆霖找拍卖场的工作人员清点了自己拍下的拍品，提完货后，又去展厅转了转，买下了几件价格比较低廉的植物和矿石。 此次拍卖会他们收获颇丰，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拿到了清除纹身的贴纸。 两人回到酒店房间。 季琅迫不及待地开口：“教授，咱们绕了这——么一大圈，费了这——么多工夫，最后就拿到一张小小的贴纸？” “没办法，这是开阳星特有的材料，如若不来，我们也得不到它。” 陆霖在桌上支起了简易实验台，用消毒喷雾在房间里杀菌消毒。 “您这是要干什么？”季琅问。 “给你配制清除纹身的溶剂。” 季琅不解：“我们不是已经拿到贴纸了吗？” “你身上的纹身已经很多年了，又被你反复划开再生长，一次不一定能去除干净。” “那您怎么不多找顾九曜要几张？” “受的恩惠越多，欠的人情也就越多，而且，”陆霖淡淡瞥他一眼，“这种东西，我只需要拿到一份样本，就能复刻出无数个一模一样的来，有了试剂本身，还何必在意几张一次性贴纸？” 季琅顿了下，随即尾巴欢快地摇起来，凑在对方耳边，讨好兮兮地说：“知道教授您最厉害了。” 陆霖轻哼了声。 刚拿到贴纸时，他就闻到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应该是某种植物的汁液。 然后他就去拍卖展厅逛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几株对应的植物。 是开阳星特有的植物，不算太常见，但也谈不上多稀有，两百星币一株，他买了十株回来。 这些植物可以提取出不少汁液，他戴好手套，用简易实验台开始操作，很快就提取好了。 手提箱里有他上次配制的培养基，他对培养基里的微生物进行测试，果然如他所料，微生物对植物汁液的亲和性比对人体更高。 确认目标没错，接下来就是配制试剂了，再加入几种成分，增加效果，延长时间，最后制作成便于使用的贴纸，就算大功告成。 从拍卖会回来他就开始忙，一直忙到后半夜，终于成功赶制出第一批贴纸，共计二十张。 有了这些，他不光能除掉季琅身上的纹身，再遇到任何有同样不幸经历的孩子，都有计可施了。 因为实在太困，他没让季琅当场检验效果，倒头就睡了，准备明天再说。 身体疲累加上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他精神放松下来，这一觉就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他才醒来，看到季琅给他发的消息：【教授，我出去买早餐了哦，等我回来 】 又看到熟悉的小狗表情，陆霖有些无奈，他轻轻笑了笑，起床洗漱。 * 集市上，季琅提着一包买好的点心，正在和顾九曜一起闲逛。 两人是去买早餐时碰上的——这家点心铺子是顾九曜推荐给季琅的，季琅尝过后觉得还不错，陆霖也喜欢，他便每天早上都去买一份，带回酒店给陆霖吃。 铺子里的点心有很多种花样，他每天都换一种新的，今天恰好遇到了新鲜出炉的梅花糕。 他买了两份，打包带走，一出门就碰上同样来买早点的顾九曜。 第136章 “哎呀呀，这不是季小兄弟吗，此处得见，当真缘分，”顾九曜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摇着折扇，“季小兄弟且等我片刻。” 他让老板打包了一些糕点，出门追上季琅。 “九曜兄买早餐还要亲自来？”季琅问。 顾九曜：“往日自然是不来的，不过昨日收留了那小兔子，便一时兴起，想要亲力亲为，这不，先从买早餐做起。” 两人顺着路边往前走，季琅头顶狼耳随着嘈杂的人声左右转动：“九曜兄打算带他回玉衡星吗？” “自然，开阳星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omega生存，此番在拍卖场上胡作非为，我只怕也要被拉黑一阵了，趁这机会，回去向父皇复命。” 他说着，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可惜陆兄不肯松口，我这任务和父皇的期望还差得远呢，就这样回去……怕是要被父皇怪罪办事不力，又要被几位兄长笑话了。” 他看向季琅：“季小兄弟拿到了贴纸，想必不日也将离开开阳星了吧？也不知在这之前，顾某是否还有机会……” “别急，”季琅闲庭信步地继续往前走，“机会这就上门。” “哦？” 两人离开集市，身边的喧嚣瞬间小了下来。 季琅每天都从这条路回酒店，一来一往，今天也不例外。 他们即将返程，某些在暗中观察他多日的家伙，想必也要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才离开“不能伤人”的集市没多远，身边就忽然窜出数道人影，皆穿着警卫制服，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包围。 “……季小兄弟，情况好像不太妙啊，”顾九曜故意将声音放得不高不低，“这些警卫是来找你的吗？” 季琅与他一唱一和：“也许是来找你的呢？” “不应该吧，顾某素来讲究和气生财，从不与人结仇，也从不犯事啊。” “你昨天还在拍卖场花一亿星币拍下了一个omega。” 顾九曜用折扇一敲手心：“哎呀！真是糟糕，难道我违反了拍卖场的规则，他们是来抓我的？” 警卫们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直勾勾盯着季琅：“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季先生。” “我？”季琅似是不解地指了指自己，“为什么？” “我们接到报案，你在开阳星期间多次出手伤人，数名受害者已对你提起指控，你得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哈？”季琅对他的理由感到匪夷所思，“可我是在规则允许的地方动的手啊？” “规则允许？”那警卫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一个低贱的拍品来说，从来没有规则允许的地方。” 季琅：“……” 他沉默了下，而后若无其事地轻笑起来。 “季先生，请吧，您配合一点，我们别闹得太过难看。” “看来他们真是来找我的。”季琅从顾九曜身边经过，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手里提着的纸包递给他。 “麻烦九曜兄帮我把这些点心拿回酒店，我家教授还没吃早饭。” “他昨天辛苦了一天，可不能饿着。” 第106章 季琅没有回来 交代完顾九曜，季琅朝那些警卫们走去。 咔哒。 一双手铐落在他腕上。 来开阳星短短数日，居然已经二进宫了，这样的经历倒也不是人人都有。 季琅微微挑眉，低头看去。 这副手铐可和之前那简陋的银镯子不一样。 电子锁，双重保险，如果强行尝试挣脱，手铐会在瞬间释放出高压电流，将犯人击晕。 季琅忍不住笑了。 不枉他这些天一直反反复复在同一时间走同一条路，刻意制造和陆霖分开的机会，这条大鱼，可总算是钓到手了。 警卫押着他往前走，表情嫌恶又怪异：“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会笑不出来？”季琅眼尾弯出好看的弧度，黑眸泛出微光，“我这种低贱的拍品，居然能在死前享受到一级重犯的待遇，我难道不该笑吗？” 警卫：“……” 他用力推了对方一把：“快走！” “不用你推，我自己会走，”季琅心情十分愉快，边走边说，“开阳星那破破烂烂形同虚设的警局，居然能拿出这么高级的手铐？好歹那里也是我第二个家，我怎么从没见过？”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身制服，还好穿吧？‘警卫’先生们？” “警卫”看他一眼，充耳不闻。 季琅：“我说你们何必呢，我们护卫官虽然四海为家，可我接了天权星的委托，就算半个天权星人，既然是‘老家’来人邀请我叙旧，跟我说一声，我自会登门拜访，何至于这么大张旗鼓？” 假警卫依然不理会他。 “不过，你们通知了我家教授没有？” “‘他’该不会只邀请了我吧？” “不沾教授的光，我竟也能得到那位大人物的赏识？” “我这种低贱的拍品，几时有这种排面了？哈哈……” 季琅的笑声在寂静的小巷内回荡，越来越远，而顾九曜留在原地，琥珀色的眼眸注视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 身后九条火红的狐狸尾巴随风摆动，他将其中一条捋到身前来，从蓬松的尾毛中摸出一枚储物手环。 第137章 这是刚刚季琅经过他身边时抛下的。 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小动作，居然还能不被发现，这家伙身手了得。 顾九曜看着那枚特意定制的储物手环，神色有些复杂。 这里面大抵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能被别人发现。 还是早些转交给陆兄吧。 他脚下一拐，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此处距离陆霖他们居住的酒店还有些距离，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快到时，忽有个人影落在他身边，冲他抱拳道：“殿下，我们跟丢了。” “嗯，”顾九曜对此并不意外，“毕竟是‘那位’派来的人，多少也算有些本事，我们人手不足，从今天开始你们偃旗息鼓，不要再暴露身份了。” “是。” “他们最后消失在什么地方？”顾九曜又问。 “那些人押着季琅乘上星舰，我们尾随其后，但很快他们就驶入一片正在交火的区域，炮火密集，我们不得不暂避之，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离开开阳星了吗……”顾九曜喃喃，“但也有可能是调虎离山，故意甩开你们。” 他轻挥折扇：“你去吧。” 人影迅速消失在阴影中，顾九曜抬头看了看已在面前的酒店，有些惆怅地说：“这差事怎么就落到我头上了呢，但愿等下陆兄不会对我刀兵相向……” * 陆霖在房间里等了很久。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他实在有些饿了。 正打算开瓶补充剂垫两口，却突然听到敲门声。 他神色骤然放松下来，起身去开门：“怎么才回……”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才刚松开的眉心重新拧起：“怎么是你？” “陆兄怎么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顾九曜摇着扇子，将手里提着的纸包递给对方，“季小兄弟让我转交给你的，应该还热着。” 陆霖没接，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他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他去哪儿了？” “他……”顾九曜回手关门，“刚刚我们回来的路上，他被几个警卫打扮的人带走了。” 陆霖微惊：“警卫？警卫找他干什么？上次的事不是已经……” 等等。 顾九曜的用词，是“警卫打扮”，而非“警卫”。 难道说…… 不祥的预感瞬间攀上心头，陆霖只感觉心脏快跳了几分，全身血液正在结冰：“是谁带走了他？” “陆兄心如明镜，就不必问我了吧。” 陆霖：“……” 猜测得到印证，心脏狠狠一沉，坠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冰窟，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脊椎不断向上攀爬，仿佛有无数冰锥刺入脑海，疼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这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我已经叮嘱过他，让他不准单独行动，没有我的允许，没人能带走他！” 身体几乎是凭本能在行动，银色手枪出现在他手中，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 他一把将顾九曜按到门上，枪口直抵他眉心：“他是在你面前被带走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冰冷的枪口抵住皮肤，顾九曜果断举起双手：“陆兄息怒！” 这把枪可不是麻醉枪，是已然上膛的真枪。 他就说这差事不好办吧，季小兄弟真是会给他出难题。 “正因如此，才更加不可能是我做的，”他说，“没有人能让护卫官违抗雇主的命令，除了他自己。” 陆霖：“……” 除了他自己…… 陆霖浑身一僵。 的确，他早该想到。 早该想到这开阳星上会有陛下的眼线，早该想到季琅已经察觉，却故意告诉他没有异常。 早该想到季琅这些日子每天早上都出门去买早饭，是在故意制造落单的机会。 他是故意被陛下的人抓走的。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被陛下抓走是什么样的后果，季琅难道不清楚吗？ 自己竟还对陛下抱有一丝侥幸，潜意识中宁可去怀疑顾九曜，也不愿意打破这最后的一丝幻想。 十八年的亦父亦师，亦兄亦友，他以为他们怎么都会给彼此最后的尊重。 可他似乎看错了陛下。 又或者，他从没看懂过他。 枪口慢慢落下，陆霖深吸一口气。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他说，“告诉我，季琅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07章 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我知道陆兄一定想知道，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顾九曜抬起手腕，用光脑给他传输了一份视频，“这也是季小兄弟让我转交给你的。” 陆霖将视频点开，虚拟屏幕在空中投出幽幽蓝光。 那是一段长达几十分钟的录像。 录像里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季琅，以及顾九曜。 背景有些陌生，大抵是在顾九曜住的地方，因为他正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看起来刚洗完澡不久。 “季小兄弟这么晚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顾九曜笑眯眯地给他倒了杯茶。 “九殿下就别装了，你不是一直在等我上门吗？”许是时间紧迫，季琅开门见山，“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第138章 顾九曜指尖一顿，将刚斟好的茶泼了，又换上一杯新的：“如此甚好，总是当谜语人，也怪浪费脑细胞的，劳累一天了，深夜将至，大脑也该休息休息。” 季琅接过他递来的茶，轻吹，细品：“玉衡星的茶果真名不虚传，玉衡星的九殿下亦是。” 顾九曜轻扇折扇：“这么说来，季小兄弟是愿意跟我合作了？” “愿意，但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至于我家教授那里，还要你自己去说。” 顾九曜：“……” 他深深叹了口气：“季小兄弟莫要为难我了，我便是有诸般本事，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博得陆兄的信任。” “我会帮你制造这个契机。” “哦？”顾九曜睁开琥珀色的狐狸眼，“季小兄弟愿意帮我，条件是什么？” “玉衡星这条大船，或许不缺我们两个乘客，”季琅站起身来，“但既然载了，就要同舟共济，不可中途弃之。” “那是自然，我玉衡星人最重承诺，而且季小兄弟说错了，是我们想高攀陆教授这艘大船才对。” 季琅：“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第一批特效药已经赶制完成，很快，教授会亲手把这批药送到你手上。” “作为回报，你要为他完成一件事。” “季小兄弟请讲。” “我要玉衡星来主导瑶光星的重建工作，”季琅说，“这是教授一直以来的心愿，我一定要帮助他完成，但两个人的力量太过微茫，无法完成这么宏大的目标，因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整整一颗星球啊……”顾九曜沉思片刻，“这需要投入难以估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即便是对于玉衡星来说，也绝非易事。” 他抬起头：“但如果陆教授真愿意上我们玉衡星的船，这桩差事，我接了。” “我以玉衡星九皇子的名义向你们做出承诺，我们会源源不断地为瑶光星重建工作提供一切助力，不做到陆教授满意，我们绝不停手。” 火红的折扇轻摇，他继续说：“不仅如此，天枢星的旅游航线归我玉衡星所有，我的梦之旅号还要将大海的壮阔带给更多人，天枢星的保护工作，我义不容辞。” 他也站起身来，捋了捋自己蓬松的狐尾：“开阳星犯我玉衡星边境已久，我此番前来，便是要替各大星系整顿这片灰色地带，让更多无辜的孩子免受其害。” “若此计办成，也算为季小兄弟报除旧怨——顾某这份诚意，季小兄弟可还满意？” “九殿下当真慷慨，”季琅笑了笑，“只是不知，这份诚意是九殿下个人的意思，还是……” 顾九曜也笑了。 “季小兄弟果然谨慎，”他道，“不过还请你们放心，我既是受父皇之命前来，我的意思就是父皇的意思，是整个玉衡星的意思。” “父皇亦仰慕陆教授才学已久，日后若有机会，我可以直接带你们去见他。” 季琅：“九曜兄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但顾某还有一事不明，”顾九曜道，“陆教授为人谨慎，轻易不肯相信顾某，季小兄弟究竟要怎么劝说他？” 季琅：“他私下研制特效药并大批量生产的事，已经被天权星的皇帝知道了，以那位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位的眼线已经盯上了我们，但他忌惮教授，一定不会对他本人动手，八成会找机会请我过去一叙。” “到时候我将计就计跟他们走，而你只需要将这份录像转交给教授，他自然会帮你的。” 季琅说着，冲他笑出两颗尖锐犬齿，那模样无害又危险：“从我一进门，你就在录像了，对吧？” 顾九曜笑而不语。 “但你这么做，一定会惹他生气的，”他说，“你应该知道，那位陛下请你走是想做什么，若你真的去了，便是龙潭虎穴，九死无生。” “不，我会活着回来，”季琅的语气无比笃定，“教授信任我，因此我信任我自己，除教授以外，还没人能留下我的命。” 他走向窗边，看向窗外：“我一定会惹他生气，我知道，那就等我回来再让他惩罚我好了，我实在没办法接受他所设想的那个结局。” “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已经决定好了要和我亡命天涯，但这不该是我们的结果。” “他可以放弃一切名誉、成就，可我不能接受，是他的就该是他的，任何人不能从他手中夺走，他生来就该被万众瞩目，站在那万仞高峰。” “有人想让他跌落悬崖，我偏不肯，我是他的护卫官，就要保护他一辈子。” “那些被人看不起，被人踩进尘埃里的日子，有我一个人品尝就够了，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教授也体验到这种滋味。” “教授到现在还对那个人抱有一丝期待，还在对他手下留情，”季琅说，“总要有人撕破他最后的伪装，让丑恶之人露出原本的面目。” “总要有人拉开终章的序幕，为所有无辜惨死的人讨回公道。” “这个人只能是我，也只有是我。” “我是他的护卫官，自该为他开辟好前路，保他畅行无阻，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成为他的垫脚石，成为最后的契机，成为点燃一切的引线。” 顾九曜：“即便这样会将你自己烧得体无完肤？” 第139章 季琅态度坚决，没有一丝犹豫：“赴汤蹈火，我在所不辞。” 第108章 季琅早已为他铺好前路 “哎呀呀，季小兄弟的胆识当真让顾某佩服，”顾九曜摇着折扇，“你让我想起了一种旧世纪的老物件，蜡烛。” “我们玉衡星有个古老的比喻——‘你就像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那你可看错我了。”季琅道。 “哦？错在哪里？” “即便是蜡烛，我也是最自私的那一支，我的火光只为教授一人照亮。” 顾九曜笑眯眯的：“看来，顾某注定要做那燃烛之人了。” “引线已然备好，火星随时待命，最终能燃放出多大的烟花，便看陆教授的了。” “我还能让这场火烧得更猛烈些。”季琅说。 “哦？愿闻其详。” “如果我没猜错，这开阳星上隐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我是说，除灰色交易以外。” 顾九曜琥珀色的眼眸直视他。 “季小兄弟当真敏锐，”今日他的夸赞乃是发自真心，“顾某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季琅：“那位陛下的人能在开阳星上行动自如，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颗游离于联盟之外的无主星球，三不管的灰色地带，数不清的黑暗势力在这里盘根错节，争斗、厮杀、吞并……每一天都在上演。” “却偏偏有来自另一颗星球的势力能在这里站稳脚跟，这一点，即便是九殿下你也做不到吧？” “的确如此，”顾九曜坦言，“若是顾某真有话语权，便不至于在此苦心经营多年，如今我的人在开阳星行动依然受到层层掣肘，若非陆教授亲自前来，顾某可还不会这般高调行事。” 季琅：“所以，开阳星的‘自由’究竟建立在何种基础上，恐怕连开阳星人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保，这样一个吃人不见血的地方，怎么会不被多方势力群起攻之？” “哎呀呀，季小兄弟当真让顾某刮目相看！”顾九曜惊喜得眼睛都睁大了，九条狐尾微微摆动。 “正如季小兄弟所言，开阳星本身不过是一盘散沙，玉衡星若想剿灭那些黑暗势力，只在一夕之间。” “但怪就怪在，每次父皇有所行动，开阳星就会立即做出反应，总有人在背后施以计谋，援以军火，害我们一次次铩羽而归。” 季琅笑了：“这才是你们拉拢陆教授的真实目的。” 顾九曜：“若想挫其锐，必先断其翼，没了信息素武器的优势，那位天权星的陛下，又能耐几何呢？” “把你的情报同步给我，”季琅说，“这种时候，九曜兄就不要再有所保留了。” “顾某自当倾尽全力。” 季琅接收了他传来的情报，这场谈判也接近尾声。 他最后道：“这段时间我不在教授身边，你要替我保护好他，以及，教授的底线是不伤害天权星的普通民众，你把握好分寸。” “季小兄弟放心吧，玉衡星人从不嗜好杀伐，即便是两军交锋，顾某也会争取把伤亡降到最低。” 季琅静静注视着他。 “怎么，季小兄弟还有顾虑？”顾九曜又说，“犬系不骗犬系，顾某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 季琅不为所动：“这种话骗骗小孩也就够了。” “唉，那好吧，”顾九曜深深叹气，“看来顾某不得不立下毒誓——” 他将自己打理得油光水滑的狐狸尾巴捋到身前来，竖起三根手指：“若顾某食言，便亲手将这九条尾巴一根根削秃了，你看如何？” 说完，他自己都有些后悔。 季琅没绷住笑了。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顾九曜叫住他：“顾某还有一句忠告。” 季琅停下脚步。 “想要的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季小兄弟当量力而行。” 季琅没有回头。 他想要的的确很多。 他自私，又贪婪，因此，才更加需要付出远超常人百倍的努力。 “我的词典里，从来没有‘量力而行’，”他说着，脚步坚定地继续朝前迈去，“只有不死不休。” 录像到这里终止。 陆霖听到自己的抽气声，凛冽的怒意让他浑身发抖，从齿缝间艰难咬字：“莫……伦！” 顾九曜注视着他。 接触多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陆霖如此失态。 这位看上去永远冷淡镇定的陆研究员，竟也会因愤怒和悲痛而眼眶通红，精致冷峻的眉目在烧灼中透出鄙人的锋锐，犹如烈火炙烤，又经由高山雪水淬炼过的刀锋。 顾九曜看得出，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明明有无数种方法，那位天权星的陛下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最不近人情的那一种，带走了陆教授最信任、最亲近的护卫官。 这是来自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的傲慢，是不留情面的警告，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霖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他只是还念旧情，还想给彼此最后的体面，可这最后一分体面，被对方亲手打碎了。 从这一刻起，在陆教授的心目中，只怕已与那个人恩断义绝。 胸腔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陆霖闭上眼，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140章 他嗓音嘶哑得可怕，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他听到自己问：“季琅什么时候去找的你？” 顾九曜：“就在他赢下武试的那天晚上。” 居然是那么多天之前…… 陆霖回想起来，那天晚上季琅非要跟他讨要奖励，怕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 就像是离别之前最后的温存。 而他竟全无所觉。 故意给他信息素让他一夜好眠，也是为了偷偷溜出去不被发现吧。 这个季琅…… 陆霖哑然失笑，他伸手撑住桌沿，慢慢在桌边坐了下来。 思路从未比现在更清晰过，他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接连涌上心头。 季琅是什么时候开始信任顾九曜的呢。 是因武试时被玉衡星人的热情打动？ 不，或许比那更早。 在他们第一次见到顾九曜时，季琅冒充了祝子恒。 祝子恒是顾九曜的人。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从那个时候起，他们就已经开始了互相试探。 顾九曜和他们接触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季琅眼中。 而顾九曜只提供一个会员名额，只怕也是故意引导季琅去参加武试。 武试看起来只是打擂，实则却能帮他判断出许多东西。 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双向考验。 因此在那天晚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陆霖慢慢睁开双眼。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小护卫官早已为他铺好前路。 第109章 我相信他。 除了雇主以外，护卫官很少会真正信任什么人，既然顾九曜得到了季琅的认可，那他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 陆霖呼出一口气，看向放在桌上的纸袋。 伸出手，慢慢打开来。 里面是两份梅花糕，他一份，季琅一份。 放得时间太久，已经有些冷了。 梅花形状的糕点十分松软，里面有果仁和豆沙馅，甜而不腻，糯而不粘，口感相当丰富。 他咬了一口，细嚼慢咽，耐心品尝。 “给我一点时间，”他对顾九曜说，“不需要太久。” 只要等他吃完这顿早饭。 “自然，”顾九曜又拿出一样东西，“这也是季小兄弟临走时留下的。” 陆霖接过。 这是……季琅的储物手环。 陆霖愣了一下。 居然连这个都留下了…… 他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将手环里的东西取出。 除了衣服鞋子精油之类的行李以外，其他的东西少得可怜。 一把眼熟的唐刀，是自己送给他的那把。 一张……不知道从哪得到的，用过的阻隔贴。 一瓣鲜艳的玫瑰花瓣，因为始终放在折叠空间里，现在还保持着湿润。 两颗没舍得吃的蜜渍青梅。 还有…… 陆霖取出了最后一样物品，只感觉喉头发梗，视线渐渐模糊，眼中不可抑制地湿润起来。 一管事先抽取好的信息素。 这个家伙……怎么可以…… 嘴里的梅花糕明明这么甜，可他吃起来却是这样的酸，酸得他鼻子发堵，快要落下泪来。 连刀都不要了吗…… 还是说，他认为这把刀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陆霖胡乱把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收回去，将剩下的梅花糕用力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噎得他没法吞咽，他便用补充剂往下顺。 虽然食不甘味，但还是吃完了，他轻轻抿去唇角的点心屑，神色已经完全恢复平静。 “季琅现在在什么地方？”他问。 “他被那位的人带上了一艘星舰，经过交火区时，我的人跟丢了，”顾九曜言简意赅，“不能确定他们是离开了开阳星，还是故意兜圈子甩开我们的跟踪。” 折扇摇了摇：“要继续找他吗？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传信给父皇，让他给我们多派些人手支援。” “不必了，”陆霖谢绝了他的好意，“季琅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他打定的主意没人能够改变，即便是我。” “他说会活着回来，那就一定会活着回来，我相信他。” 陆霖说着起身：“我们即刻启程。” “去哪儿？” “回天权星，”陆霖清瘦的背影果决而挺拔，“拿特效药。” * 与此同时，开阳星系一艘星舰上。 “喂喂喂，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季琅很没形象地靠在审讯椅中，明明双手双脚乃至脖子都被铐得严严实实，被迫正襟危坐，却硬是正襟危坐出一股吊儿郎当的味道。 “咱们已经在这兜了一个小时的圈子，就是有一万条尾巴也早被你们甩干净了。” 他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警卫”，冲他们笑出两颗小虎牙：“我说，你们真不怕被炮火击中？万一被打到，可就boom！——前功尽弃了啊。” 透过窗户，能看到外面漆黑的宇宙，数不清的爆炸火光正在燃响。 他们的星舰就在这片交战区中穿梭，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爆炸波及。 “聒噪，”假警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你等下也还能笑得出来。” 他冲身边的下属递了个眼色。 第141章 下属会意，打开桌上的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针剂。 季琅见他拿着针管朝自己走来，不禁警惕地竖起耳朵：“你们要干什么？不是要给我打止语针吧？不至于不至于，我可以自己闭嘴。” “止语针？”假警卫露出残忍又愉快的笑意，“那种小儿科还上不了台面。” 季琅四肢都被电击镣铐锁在审讯椅上，全金属制成的审讯椅直接和星舰相连，他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余地。 一整管冰冷的液体被推进手臂，腕上已经失去信号，只剩机体监测功能的光脑几乎在瞬间报警。 季琅的表情微微凝固。 “怎么样，陛下送你的这份见面礼，还满意吧？”假警卫趾高气昂地说，“陆霖陆教授最引以为傲的杰作，让七大星系为之颤抖的里程碑式发明，现在，就在你的身体里了。” 季琅看着光脑上的数值。 体内信息素含量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攀升。 但紧接着，他又笑了起来，冲对方歪了歪头：“就这？” 假警卫面色一变。 “有句话我必须得纠正你，”季琅说，“陆教授的任何一样发明都是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唯独活化剂不是。” “老大，他……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下属有点慌了，“刚才可是整整一管都打下去了！” “这不可能！”假警卫面目有些狰狞，阴狠道，“一管没反应，那就再打一管！” 下属吓得一哆嗦：“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放心，死不了，陛下还没允许他死，他就得活着。” 下属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拿起第二支活化剂。 闪着冷光的针头刺入又抽出，带出一滴血点。 药物注入的刹那，难以形容的燥热从心头升起，季琅几乎在瞬间红了眼睛，死死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假警卫面色缓和，轻蔑一笑：“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季琅喉结滚动，将那一波让人发狂的躁动忍过，“教授的发明还真是厉害，居然能让我进入易感期。” 他们护卫官从入学的那天起，就在经受特殊训练，时至今日，他的易感期已经一年零三个月没到过了。 “不过你们这样折磨我又有什么用呢？”季琅看着他们笑，“总不能是陛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癖好吧？” 电击镣铐上的长针深深刺入他的后颈，扎穿了腺体，让他抬头都有些困难。 因为这东西存在，他甚至没办法自如地释放信息素。 “回答陛下的问题，”假警卫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陆霖究竟有什么底气与陛下为敌，这段时间，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说出来吓死你哦，”季琅面色越来越白，笑意却不减分毫，“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不说了吧。” “你以为这由得你吗？” 假警卫拿起手里的东西，拔开了试管上的塞子。 一抹淡淡的梅香在空气中飘散。 季琅瞳孔微缩。 仿制信息素…… “匹配度99.9%，”假警卫将试管怼到他面前，看好戏一般笑着，“看你能忍到几时。” 第110章 他还真是信任你，护卫官 梅香从试管中散出，直往鼻腔里钻。 整间审讯室里都弥漫着淡淡的甜味。 s级omega的信息素，只需要一点，就能让方圆十里的alpha为之疯狂。 更何况是一个正处在易感期的alpha。 难以抵抗的吸引力刺激着季琅的神经，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和兽性正在被唤醒。 他双眸中的血色越来越重，直勾勾地看着那支近在咫尺的试管，失去血色的薄唇翕动：“给我……” 假警卫露出笑意。 他微抬下巴，一脸蔑视地注视着面前几欲陷入癫狂的alpha。 alpha……拥有强健的体魄又如何，拥有强悍的精神力又如何，不过是欲望的奴隶，信息素的走狗。 一小管仿制信息素就能让他臣服，低下那高傲的头颅，弯下那金贵的膝盖，跪在地上，对他摇尾乞怜。 他是陛下身边最优秀的审讯官，这世上还没有他搞不定的犯人。 见对方的反应正如他预料的那样，他看季琅不免也顺眼了些。 肯听话的狗就是好狗。 他轻轻按住对方的肩膀，弯下腰来，笑容和善地与他对视：“告诉我，陆霖究竟在做什么，乖乖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这管信息素赏给你。” “给我……”季琅机械性地重复着那两个字，他拼命想要往前凑，却又被牢牢锁在审讯椅上，动弹不得。 审讯官拿着试管不断在他眼前晃，让梅香充分在空气中散发。 “很想要吧？”他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迷惑他的神智，“回答我的问题，就给你，很容易的。” “给我……”季琅的视线不断追随着他的手，却在某一刻突然停住。 原本已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回原样，他唇角上扬，笑了起来，自下而上地一抬眼皮，说完后半句：“滚。” 他声音并不大，却清晰落在审讯官的耳中。 他从这简短的音节中听出了无尽的挑衅和嘲弄。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混合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得意，看上去几近狰狞。 第142章 “哈哈哈哈……！”季琅将身体重新靠回椅背，看着对方难看到极点的表情，乐不可支，“你该不会真以为这东西对我有用吧？陪你玩玩，你还真信了。” 审讯官的脸色一下子黑如锅底。 “仿制品就是仿制品，比不上真品的万分之一，这样劣质的信息素，你们也真拿得出手。” 季琅啧啧两声：“又甜又腻……哎呦，我的鼻子都要被熏失灵了，谁告诉你们梅香是这种味道？” “我说你们帝都的人就这点本事吗？一整个研究基地的人，复刻不出一份稍微还原一点的信息素？要不你回去转告皇帝陛下，他培养的这批研究员不行啊。” 审讯官五指收紧，死死地攥住那支试管。 “哦还有，我记得制作仿制信息素，要本人同意才行吧？我可不记得教授开通过授权，你们都没征求他的同意，不问自取，这是偷啊。” “偷？”审讯官冷笑，“大数据中心的所有数据都归陛下所有，陛下想用谁的，就用谁的。” 季琅顿了下。 紧接着，他爆发出更加狂妄的笑声，几乎要笑出眼泪：“不愧是陛下，偷来的星球，偷来的帝位，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够了！”审讯官终于忍无可忍，“给我闭上你的贱嘴！” 他狠狠按下手中的按钮。 “……呃！”季琅没说完的话断在喉咙里。 高压电流从四肢和颈间的镣铐上迸射而出，那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意识。 剧痛席卷了四肢百骸，像有一根针狠狠刺穿太阳穴，在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里，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电击带来的疼痛因为易感期的来临而成倍增加，电流在肌肉和骨骼之间疯狂窜行，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垂在身后的狼尾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尾毛根根竖立，炸成一团。 腕上光脑因为承受不住电流而爆燃，飙出一串电弧，火花四溅，彻底报废。 审讯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才重新响起他粗重的喘息声。 冷汗顺着鬓边慢慢滑下，季琅艰难抬眼，用模糊的视野死死盯着他：“你……玩不起啊？” “这是对你出言不逊的惩罚。” “惩罚？哈哈……”季琅又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深黑眼眸中一片狠厉，“你算是什么东西，这世上除了教授还没人能惩罚我，凭你也配？” 审讯官额头青筋暴跳，手指又按在了按钮上。 忽然，他腕上的光脑震动起来。 他不得不暂时停止教训季琅，离开审讯室，接通了打进来的星电。 季琅低低喘着。 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头顶的狼耳疲惫竖立。 “陛下，”他听到审讯官说，“您要和他通话？现在吗？” “是……我这就为您接通。” 审讯官重新回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对他说：“陛下要亲自和你谈谈，能和陛下对话是你的荣幸，等下表现好点，还能少受点苦。” 季琅嘴角牵出一抹冷笑。 刚刚的电流电得他腺体酸涩不已，整个肩颈都是木的，脖子和手脚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但即便这样，他还是一寸寸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全息影像投映在眼前，散发出浅蓝色的幽光。 那个素未谋面的，天权星的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睨视他，犹如睨视低贱的蝼蚁。 即便只是全息影像，来自帝王的威严依然从那无形的数据流中溢出，傲慢的审讯官也退到一旁，冲他卑躬屈膝。 季琅却笑了。 他毫不畏缩地迎上了来自帝王的目光，仿佛那冰冷的威压并不存在。 甚至有些好奇地认真打量着他的脸，而后慢慢地歪了下头：“你就是艾利克斯·西奥？” 这个名字即便是审讯官都不知道，如此禁忌，就被他这样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季琅微微嘶哑的嗓音在安静的星舰内回荡。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帝王的脸上辨不出喜怒，浑厚的声音孤傲又冷漠，“他还真是信任你，护卫官。” “怎么，你嫉妒？” “谁会嫉妒低贱的奴隶偶然得到的一丝恩宠？” “……”季琅沉默了下，而后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从皇帝陛下的嘴里，能听到什么高雅的话呢。”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你和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我见过你们西奥家的人，他们年轻、美丽又优雅，而你呢？” “尖酸刻薄，薄情寡义，还长得这么……” 季琅冲他笑出两颗尖锐的獠牙：“令人作呕。” 第111章 我会杀了你 莫伦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起来。 审讯官差点没忍住再按一次按钮，电一电这个口出狂言的alpha。 “啊，抱歉抱歉，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季琅又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身上有股死人的味道，像是从腐朽的棺材里爬出来，又被腐烂的鱼鳞腌渍入味。” “你再敢胡言乱语？！”审讯官勃然大怒，“这是全息影像，你上哪闻到？！” “这还用闻吗，只需要看一看他的脸，那种感觉就溢出屏幕了，”季琅故作惊讶，“怎么，你居然察觉不到？” 第143章 审讯官：“你……” 莫伦搭在御座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将坚硬的扶手捏出凹痕。 可他脸上依然不显怒容，还维持着一个皇帝的体面：“季琅，不必用恶毒的语言激将我，这不会让你显得英明神武，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还没断奶的狼崽，幼稚得可笑。” 莫伦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只需要告诉我，陆霖到底在研究什么，从瑶光星，到天枢星……你们究竟在追寻什么？” “想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啊，我又不知道，”季琅耸了下肩，“我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小护卫官，很菜的，一不小心还被你抓到了，教授怎么可能和我推心置腹呢，他嫌弃我还来不及。” “现在和他撇清关系，你觉得还来得及吗？他会告诉你‘艾利克斯’，就代表他会告诉你任何事。” 莫伦耐着性子：“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财富、军衔……陆霖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陛下？”季琅疑惑地看他，“艾利克斯这几个字，只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当时教授在和他的同事闲聊，很多人都在场呢。” 他说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难道说，这个名字很重要吗？” 莫伦：“……” 御座坚硬的扶手被他硬生生捏出一丝裂痕。 皇帝陛下的怒意终于在这一刻攀升到了顶峰，他俯视着季琅，半张脸陷在阴影中，面容晦暗又阴鸷：“季琅，我给你两个选择，回答我的问题，或者死。” “哎呦，我好怕啊，”季琅十分逼真地打了个哆嗦，似乎真的畏惧了，“如果我回答了，你就给我任何我想要的，是吗？” 见他动摇，莫伦的情绪又有些缓和：“自然。”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那我要你去死——”季琅的恶意在一瞬间满溢而出，又迅速消弭无形，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眨眨眼，“也行吗？” “……混账东西！”审讯官再一次按下按钮。 高压电流席卷全身，剧痛让季琅身体紧绷，手臂上青筋根根突起，可他硬是一声不吭，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全息投影—— “我会杀了你，艾利克斯·西奥，又或者莫伦，”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咬出字句，“用我这低贱的奴隶之身斩下你的头颅，让你那颗高高在上的脑袋也下来看看，看看脚底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审讯官无能狂怒：“闭嘴！闭嘴！” 他狂按按钮，将电流调到了最高档。 这已经是人类绝对无法承受的高压，空气中甚至传来皮肉烧焦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季琅放声大笑，冲莫伦啐出一口血沫，穿过浅蓝色的全息影像，落在地上。 “不，我不会杀你，”他说，“就这么让你死，未免也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身败名裂，从云端跌进泥淖，滚回本该属于你的地方！” “够了！”傲慢的帝王终于怒不可遏，仿佛那口血真的吐到了他身上，莫伦拍案而起，“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陛下，陛下三思啊！”始终候在一旁的侍官忙跪在他脚边，“我们还需要他牵制陆教授，如果杀了他，陆霖只怕会鱼死网破啊！” 季琅放肆的笑声和侍官的拼死劝谏声中，莫伦冷静下来。 他坐回属于他的御座，脸上又换回属于帝王的镇定和威严，仿佛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看向全息投影中的人。 无法无天的alpha被绑在审讯椅中，已经因为承受了足以致命的电流而失去意识。 “杀他？当然不能杀他，”莫伦接过侍官递来的茶水，平静地抿了一口，“他倒是提醒了我，等事情结束，就送他回他该去的地方吧。” “低贱的奴隶，见过太多地面上的风景，就忘了自己是谁，是该提醒提醒他了。” 季琅终于安静了，审讯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陛下，那现在……？” “继续审，”莫伦说，“你是我最信任的审讯官，从没有你搞定不了的犯人，这次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对吗？” 审讯官额角滑下冷汗，硬着头皮道：“是，是……” 通讯结束。 天权星，皇宫内，大殿上。 莫伦放下茶水，理了理略有凌乱的衣角，问道：“我刚刚失态了，是吗？” 侍官大惊，扑通跪地：“不曾，不曾！陛下不曾失态！” “唉……”莫伦似是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环顾这大殿之上的侍官和侍女，“既然看到了，那就都留不得了。” 年轻的侍官瞬间落下泪来，额头磕在御座前的台阶上，咚咚作响：“陛下！臣什么都没看到啊！” “你的谏言，我会一直记得，”莫伦弯下腰，扶起跪在脚边的侍官，抬起他的下巴，抚摸他满是泪痕的脸，“下辈子，再做我的爱卿吧。” 侍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陛下……” 莫伦招了招手，从殿外进来一队侍卫，迅速清走了殿内所有的人。 求饶声、哭喊声响彻殿宇内外，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出现任何情绪波动。 仿佛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莫伦拿起一方金丝刺绣的手帕，细细擦净手上沾到的泪痕，又随手一捻，手帕在他手中化为碎片。 第144章 “陛下！”从殿外进来的侍卫单膝跪地，“刚刚传来消息，陆霖已经抵达天权星港口，我们现在要去捉拿他吗？” “捉拿？”莫伦撑着额头，露出饶有兴趣的眼神，“不，放他走，等他回到研究基地，拿到特效药，再将他——” “人-赃-并-获。” 第112章 如今他回来，却是孤身一人 天权星港口。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陆霖道。 他搭乘顾九曜的星舰从开阳星回到天权星，一路上竟畅行无阻，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陆兄真的打算回研究基地吗？”顾九曜问，“那位陛下到现在都没采取任何行动，很明显是在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陆兄若是真的回去了，只怕……” “我知道，”陆霖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本就冷峻的眉眼更显冷静得可怕，“可即便这是陷阱，我也不得不踩。” “莫伦暂时不会打算杀我，抓走季琅，也不过是为了逼我就范，他还需要我，或者说他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需要我。” “特效药的消息已经散出，七大星系的人都将知道，活化剂再也不是无药可解，莫伦的地位正在被撼动，他更加迫切地需要抓我回去，继续为他研制新一代的信息素武器。” “因此，我的性命暂时是安全的，但研究基地就不一定了，如果我拿着特效药离开，莫伦一定会立即派军方剿灭这些胆敢背叛他的研究员们。” “庞院长待我不薄，基地都是与我共事多年的同事，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我留下，他们尚有一线生机。” 顾九曜琥珀色的眼眸注视着他，认认真真地冲他抱了下拳：“陆兄这份心性当真举世罕有，九曜佩服。” 陆霖没再说什么，只远远看向研究基地的方向：“还麻烦九殿下在这里多等一会儿，我会想办法把东西送出来。” “不急，多久我都能等，一切以陆兄的安危为重。” 顾九曜摇了摇扇子：“那位陛下估计不欢迎我的到来，却也不至于赶我走，难得来一趟，我也趁此机会，在天权星好好转转。” 陆霖点了下头：“九殿下保重。” 他登上飞行器，离开了港口。 顾九曜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颇有些复杂，低声喃喃：“陆教授这等人物，才高八斗，又胆识谋略过人，更难得的是有此等心性，囿于这天权之地，实在是屈才了啊。” “那位陛下，也当真不知爱惜人才，若是放在父皇身边，只怕要当个宝贝供着吧。” “殿下，”一路跟随他的护卫站在他身后，低声说，“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玩玩转转，逛逛看看，我还是第一次来天权星，好奇得很呢。” “我们是否低调行事比较好？” “为何？”顾九曜瞄他一眼，“你认为，天权星的陛下敢动我？好歹我也是个皇子，他若是敢动我，无异于对玉衡星宣战，我想那位陛下还没狂妄到要自送把柄。” 他说着将折扇唰地一开，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九条火红的尾巴成了港口最靓的风景。 “走，”他招呼着手下人，“我们不光要在那位陛下眼皮子底下晃，还要晃得大张旗鼓。” * 陆霖回到研究基地。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大门，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之前他和季琅一起离开时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如今他回来，却是孤身一人。 他明明只是去给季琅找消除纹身的方法…… 这么小的一件事，却犹如振动双翼的蝴蝶，引发了一系列让人预料不到的连锁反应。 倒真让季琅说中了。 陆霖一个分心，再回神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小陆！” “院长。”陆霖定了定神，走上前去。 庞院长赶紧把他叫进去，有些焦急地在他身上打量：“你怎么回来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天权星一直不太平，这两天基地外面还来了军方驻守，你这个时候回来，可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了！” “我知道，院长，”陆霖语调平和，“您别着急，我都知道。” “那你还……等等。” 庞院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又往他身后看了看，确定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小季呢？” “他……”陆霖垂下眼帘，“我安排他去干别的事了，先不提他，您把那批特效药给我。” 谈及“特效药”三个字，庞院长忙偷偷给他递眼色，试图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陆霖却按住他的手，用力攥了一下：“您把特效药给我，我现在要出去一趟。” 庞院长似乎明白了什么，配合他道：“可现在外面都是军方的人。”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研究所的大楼。 紧张的气氛正在基地内蔓延，科员们一见陆霖回来了，纷纷围上前： “陆教授，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陆教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军队这些家伙是无法无天了吗！”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庞院长连忙安抚科员们的情绪，“都回去工作，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听话。” “这怎么能……” 还有人想说什么，被同事推搡走了。 第145章 “小陆，东西当然可以给你，但你要怎么把它带出去？” 陆霖环顾四周：“宋今呢？” “教授，我在，”宋今无声从他们身后出现，“一听说您回来，我就赶紧过来了。” “好，有你在事情就简单多了，等下你拿着一箱药剂从正门离开，吸引他们的注意，我拿着真正的特效药从偏门走……” 三人凑在一起小声商量，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鬼鬼祟祟的科员躲在暗处，正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他一边听，一边在自己的光脑上疯狂输入什么。 商量好计划，陆霖环顾四周，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冲另外两人点头。 三人分别行动，那偷听的科员也迅速离开了现场。 半小时后，陆霖做好伪装，偷偷从侧门溜出了研究基地。 就在他的脚步迈出基地大门的刹那—— “站住！”凌厉的呵斥声响起，“什么人，抬起头来！” 陆霖缓缓抬头。 数不清的军官埋伏在暗处，植物的掩映当中，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第113章 陆霖的反击 “把你的口罩摘了，”军官举着枪命令他，“大白天的捂这么严实，你的脸见不得光啊？” 身后传来几声窃笑，军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闭嘴。 陆霖摘下口罩。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陆教授，”那军官看清他的脸，放下了枪，“失敬失敬，我们奉陛下之命驻守在此，陆教授别介意。” 不等陆霖开口，他又说：“不过陆教授也知道吧，现在研究基地是只能进，不能出，不论你想出去做什么，我都劝你死了这条心。” “那你也应该知道，陛下曾授予我最高权利，即便是他本人的话我也可以不听，凭你们几个拦在这里，还不够格。”陆霖冷冷道。 军官没立刻接话，而是摸了下鼻子，似在忍笑。 陆霖皱起眉头。 片刻，军官才继续说：“不是我说啊陆教授，您说的便宜行事特权，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早在六年前您离开帝都时，陛下就已经将这份成命收回，您现在把它搬出来，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陆霖：“……” “您还是乖乖听陛下的话，早些妥协吧，以后您回到帝都，我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们也不想和您闹得太尴尬。” 陆霖面色冷冽，嗓音冷得像结了冰：“如果我说不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枪支上膛声接连响起，陆霖看不到那些枪口在哪，但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这附近至少有几百名军官，近处远处，将他堵得密不透风。 陛下派来围堵研究基地的，总共也不过几百人，原本分散在基地各个出入口。 也就是说，现在大部分军官都集中到了他这里。 研究基地果然不是铁桶一块。 “陛下的指令是带您和您的东西一起回去，”军官走上前来，“不过在带走您之前，我们得先验验货，以免您耍什么小聪明。” 他说着就要去拿陆霖手里的手提箱。 陆霖后退一步。 军官沉了脸色：“教授，别让我们为难。” 他强行从陆霖手上拿走了箱子，陆霖死死抓着不撒手，可他的力气到底不敌alpha，挣扎再三，还是被他抢去了。 军官当着他的面打开箱子。 或许是因为他们刚刚的拉扯，手提箱一打开，就有一支针剂从里面滚落。 陆霖面色一凛，就要伸手去抢，可军官的反应速度比他更快，用手中的枪将他隔开。 那支针剂落在军官手中。 枪口几乎抵到了陆霖身上，他被迫停下动作。 “看来陆教授行色匆匆，连药剂都没来得及装好，”军官看向药剂上的标签，“g17097-3……这是这批抑制剂的型号？” “看来情报不错，陆教授亲自带着药离开，还真是大义凛然，只不过，不知道和您打配合的那位小研究员怎么样了呢？” 陆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嘴唇微微颤抖：“是我逼他做的，要来冲我来，别为难其他人！” “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别跟他废话了，先验货，”另一个军官提醒道，“标签写的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但里面的内容可不一定是，陆教授这么聪明的人，说不定来一招偷梁换柱。” “你说的有道理，把试验品拿过来。” 一笼兔子被抬到军官面前，这些温顺的试验兔子此刻正个个赤红着眼，很明显是被提前注射了活化剂。 军官随手从笼子里抓了一只，看了看手里的抑制剂：“该不会只有这一支是真的吧？陆教授，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陆霖：“……” 军官把掉出来的针剂重新放回箱子里，又随机挑选了一支，打进兔子体内。 他静静等待了一会儿。 几十秒钟过去，原本疯狂蹬腿的兔子渐渐安静下来，眼中的红色褪去，又恢复了温顺平静的样子。 “还真是特效药！”军官喜出望外，他看向陆霖，“看来是我误会陆教授了。” 他让人把手提箱收好，冲陆霖比了个“请”的手势：“咱们现在就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 第146章 同一时间，研究基地正门。 宋今同样被守在这里的军官截住。 军官强行抢走了他手里拎着的箱子，开箱验货。 “g17097-3，这是抑制剂的型号？不是说这批货是假的吗？” “你傻啊，”另一个军官道，“标签贴的是抑制剂，里面的东西又不一定是。” “你说的有理，”那军官转向宋今，“小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宋今被两个军官押住，吓得白了脸，颤巍巍道：“我、我也不知道啊，陆教授只是让我拎着这箱东西从正门出来……” “你问他有什么用，一个小科员能知道屁。”另一名军官直接打开了一支针剂，将里面的液体倒在草地上。 见没起什么反应，他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凑到鼻端闻了闻：“怎么一股青苹果味儿……妈的，这不就是营养补充剂吗！” “看来情报果真没错，”军官又验了几支，无一例外都是营养补充剂，不禁轻嗤一声，“我还以为陆霖至少用什么药来冒充呢，缴上一批，咱们也能发点小财，居然就拿几支补充剂来糊弄，他看不起咱们？”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既然咱们这边没问题，他们那边应该也完事了吧，咱们收队？” “那这小科员怎么办？” “陛下说了，只要活捉陆霖，其他人死活不论。” 军官说着就要拔枪，宋今吓得连连求饶：“军爷！军爷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军官不为所动，枪支上膛。 “等等军爷！其实我是omega！”宋今吓得口不择言，瞬间落下泪来，“求您了，求您放过我，我也才来基地不久，是陆霖逼我我才这么干的……我家人还在等我，我不想死，军爷……” “omega啊，”军官瞬间停下动作，又把枪别回腰间，抬起宋今的下巴，“嗯，这模样倒是长得不错。” “军爷求您了，”宋今脸上满是泪痕，勉强露出笑容，“只要您能放我一命……您对我做什么都行。” 两个军官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并没打算放过这个omega，但可以先爽爽，然后再杀。 不知道研究员omega尝起来是不是更带劲一点…… “你说你是omega，我怎么没闻到你的信息素？” “我贴了阻隔贴，军爷，”宋今颤抖着说，“麻烦您帮我摘下来。” “这样啊。”军官粗糙的手指摸向他的后颈，宋今不舒服地动了动。 “小浪蹄子。”军官笑得一脸猥琐，撕下宋今颈后的阻隔贴。 “啊……”宋今假模假样地发出一声娇嗔。 在军官看不到的地方，他眼角轻微跳动着。 这些畜生……居然真敢摸他，今天回去以后，他非得洗三次澡才行。 “还是没闻到啊，”军官有些奇怪，“小omega，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 “军爷没闻到吗？”宋今可怜兮兮的红着眼眶，“我不在发情期，可能淡了些，军爷您凑近闻闻。” 军官又凑近了些。 “怎么还是没……呃……”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了，猛地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他眼睛快要从眼眶地瞪出来，艰难看向宋今：“什么……你……” 话没说完，他整个人已轰然倒地。 其他的军官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想要拔枪，可毒素侵袭的速度比他们的动作更快。 短短几秒钟，所有的军官都倒下了，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明显是不行了。 宋今冷冷看着这些横七竖八的alpha，脸上哪有半分被吓到的样子。 只有说不出的厌恶。 当年穆洵掌管军队时，可不会出现这种败类。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开始擦拭被军官触碰过的皮肤。 还好他出门时从教授桌上顺了一包…… 倒地的军官们个个面色骇人，很快就彻底不动了。 宋今踢了踢离他最近的一个，确定这人已经断气。 “你们该不会真以为我的阻隔贴是用来阻隔信息素的吧？”他轻飘飘地从尸体上跨过，“贴着，只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 正如陆霖计划的那样，基地正门防守松懈，已经没人能阻拦他。 宋今纤细的身影扬长而去。 不知道哪具尸体上掉落下来的对讲机突然接通，传出另一队军官的声音。 “喂？喂！我们被姓陆的耍了！” “咳咳……我们缴获的这箱特效药被他毁了，他手里一定不止一箱，应该在你们那边！你们快点拦下那个科员！” “咳咳咳……喂？？人呢！” * 另一边，五分钟前。 “你们得到的情报的确不假，”陆霖淡淡开口，“如你所见，这箱特效药是真的，但我从没说过，我允许你们带走它。” 他抬起眼帘，灰蓝色的眼眸冰冷又决绝：“我也从没说过，我答应跟你们走。” 军官脸色一变：“你想干什……” 话音未落，陆霖按下一直藏在手中的按钮。 “砰——！！” 已被军官带上星舰的手提箱骤然爆炸。 第114章 姓季的骨头太硬了 烟尘和火光瞬间弥漫开来，押送药品的几个军官首当其冲受到波及，急急忙忙地跑下星舰，呛咳不止。 第147章 爆炸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趁军官们乱作一团，陆霖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 他招出了兽化特征，鹿系特征让他轻盈又敏捷，等军官们回过神时，他的身形早已消失。 “站住！” 有人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开枪，接连响起的枪声惊飞了林中群鸟。 “……妈的，谁他妈让你开枪了！”为首的军官勃然大怒，用枪托照着他脑袋砸去，“你个白痴！白痴！白痴！万一把陆霖打死了，你负得起责吗！十个脑袋都他妈不够你掉的！！” 他一连砸了数下，被他斥骂的军官一声都不敢吭。 军官们手忙脚乱地灭了星舰里燃起的火，他们都是皮糙肉厚的alpha，倒是没受什么伤，但那箱特效药是毁了个干净，一支都不剩了。 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陆霖敢在手提箱里装炸弹。 这些有市无价的特效药，对陆霖来说不过是可以被随时抛出的诱饵。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军官们气急败坏，而陆霖早已经回到了基地内。 他回身按下控制开关，沉重的大门紧紧关上，同时启动了防御系统。 这是除穆洵以外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六年来，庞院长偷偷给研究基地建立了防御系统，用以抵御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危险。 如果可能，陆霖希望一辈子都不启动它。 刚刚从枪口下死里逃生，他胸口不停起伏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因为紧张，雪白的鹿尾微微颤动。 二次分化至今，他很少使用自己的兽化特征，因此对它的掌控并没有季琅那么熟练，如果再慢一步，恐怕就要被子弹打中。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加运用才是。 心情逐渐平复，陆霖离开了现场。 一墙之隔的大门外，军官们正在商量对策。 “要不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冲进基地把陆霖抓出来！” “就是，咱们到底在犹豫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难道怕他们一群研究员不成？” 为首的军官冷冷瞥视他，举起手中的枪，朝着基地院墙开了一枪。 浅蓝色的防护盾被子弹打出一圈涟漪，在空中现出一抹痕迹，紧接着，绿色的毒气向他们喷射而来。 “卧槽！”军官们吓得连连后退，“这是什么！” “你们这群白痴，”为首的军官骂道，“你以为里面的是谁，是陆霖！我们现在没拿到特效药，但凡他给你们一点活化剂尝尝，都能把你们一锅端了！” 军官们瞬间被吓住了，再没人敢上前。 “那现在怎么办？” “陛下的命令是人赃并获，”为首的军官深吸一口气，“现在人跑了，另外一队联系不上……药估计也被带走了。”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把药追回来。” “如果两项任务都失败……那就全完了。” * 天权星港口附近的市场。 顾九曜在这里闲逛了快一个小时，在每个摊位上都停留了一会儿。 每拿起一样东西，细看上面的说明，总会发现一行小小的“玉衡星制造”。 他索然无味地放下手中的狐狸摆件。 算了，要不还是回去再给小兔子买礼物吧，这里的东西没什么新鲜的，明明是“玉衡星制造”，却比玉衡星上卖得还贵。 他摇了摇折扇，正准备招呼手下人一起离开，却远远看见一道身影，朝他们这边而来。 宋今一眼就看到了婻諷那只火红的狐狸。 如陆霖所说，好找得不能再好找。 他冲顾九曜走去，顾九曜也发现了他。 那狐狸笑眯眯的：“看来你就是陆教授派来的人了。” 就在半小时前，陆霖给他发了消息，告诉了他宋今的身份信息。 顾九曜用扇子将宋今往自己身边一带，压低声音：“此处有那位陛下的眼线，我们快些离开。” 他的手下在暗中护着两人，返回港口，登上星舰。 舱门关闭，顾九曜琥珀色的眼眸打量着宋今：“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把东西藏在何处？” 宋今两手空空，阻隔贴也已贴回颈后，身上似乎完全没有能藏东西的空间。 他在基地门口被军官们搜查了数遍，除了一箱营养补充剂，他们没能在他身上搜出任何可疑的东西。 宋今没说什么，只拿出消毒湿巾，开始擦拭自己的手腕。 一只储物手环渐渐显现在他空无一物的手腕上。 顾九曜不禁睁大眼睛：“这是怎么做到的？” “教授说这叫拟态试剂，”宋今将擦干净的手环递给他，“所有的药品都在这里了，请九殿下过目。” 储物手环里放着数箱特效药，顾九曜让手下人一一检查过，确认无误。 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张g17097-3型抑制剂的配方，和一张夸夸药水的配方。 “教授说，这是他之前欠九殿下的回应。”宋今道。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明说，但顾九曜已和陆霖心照不宣，他心情十分愉快：“如此甚好。” 宋今：“还有，我刚在基地门口杀了几个军官，现在只怕是回不去了。” “无妨，我会护小宋兄弟周全，接下来，你就跟我一起行动吧。” “只要你我不承认这里存在特效药，那位天权星的陛下，又能拿我们怎么样呢。” 第148章 * 天权星，皇宫内。 “陛下，这姓季的骨头太硬了，我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全息通讯投出影像，审讯官擦了擦手上的血。 “是吗，连你也搞定不了吗。”莫伦倚在御座上，张开嘴，吃着侍官喂来的剥了皮的葡萄。 “我派去捉拿陆霖的人传回消息，一切顺利，想必现在已在返程途中，季琅说与不说……倒也没什么用处了。” 莫伦摆摆手：“按照原计划，送他回他该去的地方。” “是。” “哦还有，差点忘了，”莫伦轻描淡写地说，“你也不用回来了。” 审讯官一愣。 他像是没听清楚般：“您说……什么？” “我说你不用回来了，”莫伦难得有耐心地重复了第二次，“你是我最优秀的审讯官，没有你搞不定的犯人——可如今有了。” 审讯官瞳孔收缩，鬓边瞬间滑下冷汗。 “你太让我失望了。”莫伦漠然注视着他，帝王的威严与冷血在这一刻倾泄而出。 “不……不！不是这样的！”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审讯官扑通跪地，拼命求饶，“我还可以……我还可以继续审！看在我追随您多年的份上，陛下，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莫伦掐断了通讯。 审讯官：“……” 他身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具雕像。 “哈哈……”审讯室内传出季琅的笑声，那声音嘶哑得可怕，伴随着低微的喘息，“刚才不是……很能耐吗，这么快……就惶惶如丧家之犬。” 第115章 那是……季琅？ 鲜血顺着他额头流下来，淌过眼睛，将视野染成一片血红。 他身上皮开肉绽，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血浸透了衣服，又顺着衣摆往下滴落，在地上凝聚出一片血泊。 可即便狼狈不堪，他依然不曾有片刻妥协，甚至唇边笑意都不减分毫。 “你不过是他可以随意抛弃的一颗棋子，”他继续对那审讯官道，“荣誉、地位……他什么都可以给你，也可以随时将它们收回。” 他低低笑着：“甚至是你的性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审讯官慢慢抬起头，一张脸因为悲愤而涨得通红。 他浑身颤抖不已，牙关紧咬，眼中流露出绝望，那绝望又迅速被疯狂取代：“但我死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好过！！” “陆霖……陆霖！”他飞快地在光脑上操作着什么，面目几近狰狞，“我要你亲眼看看，陛下是怎么对待你的护卫官的，我要你亲眼看看！哈哈哈哈！！” * “陛下，陛下！” 就在通讯挂断后不久，负责传讯的侍卫急匆匆冲进殿内。 他单膝跪地：“霍少将那边传来消息，抓捕计划……失败了！他们没能带回陆霖！” 一瞬间的死寂在大殿内蔓延，紧接着，莫伦骤然起身：“你说什么？！” 侍官来不及收回手，银碗打翻，葡萄散落一地，顺着御座前的台阶缓缓滚落，停在那侍卫脚边。 晶莹剔透的葡萄流淌出汁水，弄脏了一尘不染的地面。 帝王的盛怒笼罩在大殿上空，侍卫一声不敢吭，所有侍官侍女齐刷刷跪了满地。 “不是之前才传回消息，告诉我一切顺利？”莫伦顺着台阶缓步走下，扶起那侍卫的肩膀，“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霍少将说，他们被陆霖耍了！”侍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颤声道。 “那药呢？” “药……药被陆霖毁了一箱，剩下的……剩下的他们去追，追到玉衡星九皇子的星舰……” “你们这群废物！”莫伦一脚踹上他胸口，将那侍卫一连踹出去数米远，“我养你们这么多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一件小事，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陛下……陛下息怒！”侍卫匆忙爬起，不顾嘴角流血，又跪到他面前，“玉衡星九皇子还没离开港口，请陛下授意搜查他们的星舰！一定能夺回那批药！” “我授意你？”莫伦几乎被他气笑了，“混账东西，搜查玉衡星皇子的星舰，你是让我上赶着给那姓顾的老东西送把柄？！” “可、可是！陆霖通敌叛国，那箱药就是证据！只要我们能搜出那箱药……” “通敌叛国？”莫伦揪住他的衣领，强行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你们不是信誓旦旦，那小科员身上除了一箱营养补充剂外没有任何东西吗？嗯？” “他们咬死不认，你能如何？药？呵呵……药在哪里？” 侍卫：“……” 莫伦随手将他撇开，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陆霖，好你个陆霖！我真是小看了你……还有你们这群废物！” 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再去触他的霉头。 “不对，不对……”莫伦急得在御座前满地乱转，自言自语，“陆霖到底有什么底气和我对着干，只凭一个玉衡星的九皇子……” 他突然停下脚步：“不对！” “他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后手……给我继续审季琅！” “陛、陛下，”侍官颤巍巍道，“您不是刚刚才让审讯官把季琅送去……送去……” 第149章 “让他滚回来！” “是，是……”侍官急忙帮他打通了审讯官的星电。 全息影像再一次接通，审讯官的反应却和之前大不相同，他笑着说：“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季琅送回开阳星了。” 莫伦大怒：“谁允许你……” “不仅如此，”审讯官平生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唇边笑容扩大，状若疯癫，“我还给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随着话音落下，星电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 审讯官搭乘的星舰在宇宙中骤然解体，刺眼的白光透过全息影像传入大殿，又在顷刻间熄灭。 通讯中断。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 陆霖有些疲惫地回到房间。 今天发生的一切令人体力透支，天色已晚，深深的疲倦随着四合暮色一起漫上。 他坐在床边，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微微怔住。 苍白的指尖轻轻摸了摸平整的床单，某个家伙拍着尾巴邀请他一起睡觉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可现在，这间屋子里竟完全没有那个人的气息了。 他们才离开不过几天，一切气味和痕迹竟消失得如此彻底。 陆霖怔然出神，直到腕上光脑震动，唤回了他的思绪。 是顾九曜发来的消息。 【东西我都拿到了，顾某谢陆兄抬爱，小宋兄弟也在我这里，我会保护好他，一切按计划进行，陆兄放心】 【只不过两星系交战，陆兄这些药尚且不够，我已给父皇传信，他即刻派兵增援】 【调兵和大批量生产药剂需要一些时间，我向陆兄承诺，最多五日，五日之内，玉衡星会将一切准备妥当】 五天…… 陆霖呼出一口气。 已经足够快了，这只怕是顾九曜能为他们争取来的极限。 只是不知道季琅那边…… 正想着，光脑再次震动起来。 却不是顾九曜发来的消息，而是一个陌生的账号。 发来了一段……长达三个小时的视频？ 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给他发…… 他随手将视频点开，看清视频内容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季琅！ 第116章 他有些想他了 画面里，季琅被绑着手脚，困在审讯椅中。 这背景似乎是……在一艘星舰上？ 看来顾九曜猜得没错，季琅并没有被带回天权星，如果他们贸然去追，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视频里，审讯官拿出一支针剂。 他将那东西从盒子里取出的刹那，陆霖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他脑子里轰的一声，下意识呵斥道：“你敢！！”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支活化剂注射进季琅的身体，才意识到这段录像……是过去时。 这些画面，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 电击镣铐在季琅身上迸发出激烈的电流，陆霖用力闭上眼睛，已是目不忍视。 这些家伙……怎么敢…… 他深深吸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情绪不失控，眼眶因为愤怒和悲痛而烧得通红，他五指用力攥紧，浑身不受控制地细微颤抖。 紧接着，画面发生了跳转，似乎中间被掐去了一段内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季琅的状态明显更不好了。 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似乎已然昏厥。 陆霖把画面放大，看到他手脚镣铐附近的皮肤皆是一片通红，隐隐有被灼伤的痕迹。 再之后，审讯官消失又出现，用冷水将季琅泼醒。 骇人的刑具在桌上一字排开。 ……这是一段长达三个小时的刑讯视频。 审讯官逼问了季琅无数次，起初季琅还会还击，时间久了，他便没力气再和对方斗嘴，嘴里吐出的只剩下“无可奉告”。 又或者干脆一声不吭。 陆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带季琅去见穆洵时，季琅说，他就是死也不会泄露秘密。 现在，陆霖却宁可他从没说过这句话。 陆霖没把视频的每一秒都看完，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敢看完，那些伤口似乎不是落在季琅身上，而是割在他心头。 他看着季琅一点点从完好无损变得遍体鳞伤，自己也仿佛在被凌迟处死，心脏绞痛，疼得喘不过气。 他的护卫官……什么时候受过这么重的伤。 即便是在瑶光星，独自一人斩杀了成千上万头异变凶兽，也只是被挠伤了手臂而已。 陆霖死死瞪着视频画面，视野早已模糊，他颤着嗓子，手指用力将床单攥出褶皱。 “莫……伦……”嘶哑的音节从牙缝中咬出，带着刻骨的恨意。 陆霖很少会真正厌恶什么人。 恨这个字眼更是从未出现在生命中，过往二十四年，他的感情犹如蜻蜓点过水面，出现涟漪即是最大的波动。 直到遇见季琅。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恨”这个字的含义。 情绪在这一刻具象化，汇聚成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过往十几年的感情撕碎起来，也不过如撕碎一张纸般简单。 某个瞬间，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生。 他一定要那个人付出代价。 要亲手将他施加在无辜者身上的苦难，施加在季琅身上的痛苦，悉数还给他。 第150章 陆霖深呼吸。 心脏的疼痛让他有些晕眩，指尖冰凉，浑身血液仿佛凝结成冰。 他颤抖着想要将视频关闭，可就在最后一分钟，又出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画面。 原本被绑在审讯椅上的季琅不见了，只剩下一滩被水稀释过的血迹。 那审讯官不知怎么，好像突然疯了般，对着镜头放声大笑：“我活不了，你们也一个都别想好过！” “陆霖，我已经把季琅送到了一个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你和你的护卫官就这样天人永隔吧！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熄灭，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霖深深地拧起眉头。 视频并不完整，中间缺失了很多内容，他无法得知事情的全貌。 但直觉告诉他，所有被掐掉的内容，应该都和莫伦有关。 送走季琅应该也是莫伦的意思。 审讯官一个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七大星系中畅行无阻，只可能是受了莫伦的示意。 莫伦会把季琅送到哪去呢…… 头疼了起来，早已精疲力竭的身体再禁受不起过度思考，陆霖向后一倒，仰面躺在床上。 在和顾九曜的谈判中，季琅说他要把火烧得更旺。 那么被莫伦送走，是否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样办到的，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地点很有可能就在开阳星上。 可就算知道他身在何处又能如何。 自己现在被军方看得紧，没可能离开研究基地半步。 开阳星多方势力混杂，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之前他还能借陆研究员这个身份，获得一些优待，可如今连他自己都被莫伦通缉，又还会有谁愿意为他开路。 只能等顾九曜了。 五天……但愿季琅能撑过这五天。 陆霖关掉卧室的灯，慢慢翻了个身。 翻来覆去地躺了好一会儿，明明身体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却偏偏怎么都睡不着。 头痛欲裂。 他不禁开始怀念季琅的信息素，那松香总有种安神定心的功效，闻上一会儿，就能让他精神放松。 亦不禁开始怀念那人的气息，想起他还在身边时，有一万种方法惹他生气，又千方百计地哄他开心。 原来季琅不在的时候，他身边可以这般安静，静得让人心慌。 终于，陆霖再次起身。 他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那管信息素。 他自己的手环拿给宋今装特效药了，现在这只是季琅的，他的东西和季琅的东西，都在里面。 他们的东西在一处，人却不在。 陆霖将信息素放进缓释装置，熟悉的松香渐渐在空气中散开，极淡，丝丝缕缕，若有若无。 他重新躺下。 半梦半醒间，一点潮意顺着眼角溢出，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晶莹痕迹，沾湿了枕头。 明明才分开一天。 他却有些想他了。 第117章 教授，我好想你 开阳星。 “他们又抓人进来了？” “好强悍的信息素……这难道是s级alpha？” “s级都抓？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嘘……” 生着狼尾的alpha被两个看守一路拖行进监牢，血迹在他脚下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被丢死尸一样丢在地上，牢门在身后重重关闭。 浓郁的血腥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那些血在黑衣上并不明显，只有滴落下来时，才能发现衣服早被血染透了。 看守很快离开，被关在他隔壁的人才敢往他那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喂，哥们，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 那alpha被怎样丢下，就以怎样一种姿势倒在那里，甚至面朝下，半天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他隔壁的人伸手戳了戳他，见他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便回头道：“秦叔，他好像不行了啊。” “秦叔”是个面容坚毅的中年人，一道狰狞伤疤划过左眼，古铜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饱经风霜，有种常年征战沙场的戾气。 他正盘膝坐在牢房一角，闭眼小憩，半晌才道：“姜然，管好你自己。” 被他称作姜然的年轻alpha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说：“可他是s级啊，我做梦都想评上s级……” “到底是谁能把s级alpha伤成这样？”他显然还不死心，又碰了碰隔壁半死不活的狱友，“喂哥们，醒醒啊，现在可不是睡大觉的时候。” 那人的手指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因为面朝下呼吸不畅，准确来说季琅是被憋醒的，他艰难翻了个身，侧躺在地上。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姜然松一口气，“哥们，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隔壁的牢房已经空了很久，秦叔又是个闷葫芦，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好长时间没人跟他说话，他都快活活憋死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狱友，他当然不能放过，就是死了也得把他吵活过来。 季琅慢慢地抬起眼皮，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其实不太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也完全看不清他的脸，周遭的一切像是打了马赛克般模糊不清。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星舰上，审讯官突然发疯，再之后审讯室里突然喷射出有毒气体，他不小心吸入，就失去了意识。 第151章 大概是什么麻醉品一类的东西。 现在药劲还没过去，他脑子晕得想吐，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意识迷离中，他极慢极慢地伸出手，艰难从衣服里拽出串着珍珠的项链。 将那颗珍珠放在眼前，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重影慢慢消失，视线能重新聚焦，他看到珍珠还完好无损，散发出淡淡的莹润光泽。 还好…… 这东西没被电坏。 当时他把随身物品交给顾九曜，居然忘了把项链也摘下来。 这可是仅此一颗的宝贝，要是损坏了，他要后悔一辈子。 “兄弟，你还好吧？”姜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你都这样了，还在乎一条项链啊？” 季琅还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将那颗珍珠慢慢凑到唇边，用染血的唇瓣轻轻亲吻。 “教授……”他发出意识不清的喃喃，嘶哑的嗓音模糊成一片，“我好想你。” “你说啥呢兄弟？” “我好疼啊……教授，能不能给我吹吹……” “……” 再没了动静。 “喂？喂！”姜然有点抓狂了，“你怎么又晕了啊！” * 翌日。 靠着季琅留下来的信息素，陆霖昨夜勉强睡着。 天一亮他便又起了，联系了一下宋今，宋今说他已经跟着顾九曜的星舰顺利离开天权星，正在玉衡星上帮忙。 莫伦果然不敢为难玉衡星的皇子。 陆霖不禁松口气，来到地下实验室，将这个消息转告穆洵。 还给他带了些营养补充剂，对他说：“这些天宋今不在，你就凑合一下吧，我不会做饭。” 穆洵抬眼看他。 许多天没见到陆霖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今天的陆霖如此消瘦又憔悴。 “你的脸色像是死了季琅。” 组织了许久的语言，穆上将终于找出一个自认为最恰当的形容。 “……”陆霖沉默，“他还没死，有时候你可以不说话的。” “抱歉，”穆洵认真道歉，接过他递来的补充剂，“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出面？” “五天以后。” “那个时候，我就能见到宋今了，对吗？” “只要你能搞定莫伦，你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你已经开始对他直呼其名了。” 陆霖微微抿唇：“因为他已经不再是我的陛下。” 穆洵看着手里的营养补充剂。 他很久没喝过这东西了。 宋今每天都会做饭给他吃，不一定是他爱吃的牛排，但一定有他不爱吃的蔬菜。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对方一定没考过饲养员资格证。 至少没学过怎么养龙。 可他竟也没想过喝营养补充剂代替一日三餐，明明这东西这样便捷。 在军队的时候，补充剂是每个人的必需品，他的兄弟们总是会为了一瓶某某口味的补充剂而吵闹，可他却觉得这些东西尝起来都一样，什么口味和什么口味都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他们总是开玩笑说，穆上将没有味觉，尝不出甜和酸。 穆洵打开盖子，尝了一口。 是青柠味的。 原来他也能尝出它们的不同。 只是他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们，穆上将也有味觉，也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东西。 他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就像陆霖和陛下之间。 “你恨他吗？”陆霖忽然问。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不是在问穆洵，而是在问自己。 穆洵抬起头来。 “如果我不恨，就不会选择遗忘，”他说，“但相比恨陛下，我更恨自己。” 他明明有能力拯救身边的人。 他明明有底气不听陛下的话。 可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放弃了机会，选择了做一个愚昧的忠臣。 “所以这次，我会帮你，”他慢慢站起身来，“陛下变成今天的样子，有我一半责任，我不知道我现在亡羊补牢还有没有用，但至少我要试试。”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曾经他没敢尝试的事，现在还有机会尝试。 “你的观点还真是和季琅一模一样，”陆霖笑了下，那笑容却有点勉强，“我就觉得你们会成为朋友，等他回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为何喉头有些发哽，他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却听见穆洵突然开口：“他会回来的。” 陆霖停下脚步。 “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我看得出，他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穆洵说，“这样的人很可怕，因为他就算是死了，也要从阴曹地府爬回来，和你人鬼情未了的。” 陆霖：“……” “你还是少看点闲书吧。”他顺手收走了放在桌上的几本志怪小说。 他书架上那么多书，宋今不拿好的，偏偏拿这种不着调的东西。 如果不是捆绑销售，他才不会买。 穆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有些怅然地自言自语：“可是每天待在这里，很无聊啊。” 第118章 教授一定会嫌弃死他 陆霖离开地下实验室，把书放回自己房间。 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他准备去问问庞院长，看守在基地外的军方有没有新动向。 第152章 他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前，还没进去，先听到里面传出争吵声。 “消息是我传出去的，怎样！我就是不想事事都听陆霖的，他也不过是个研究员而已吧，凭什么他做什么，我们就得跟他一起！” 陆霖正要敲门的手指顿住。 声音有些陌生，他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你当然可以不听他的，我从没说过要你们和他同乘一条船，但你也不至于向外泄露消息吧？你知道你的行为差点害死他吗？”这是庞院长。 “害死？哈！”那科员冷笑一声，“他不把我们害死就不错了！我们也兢兢业业地在基地干了好多年，凭什么他一来，所有人都要给他让路！” “你看看基地现在被他搅成了什么样子！军队都过来驻守，看着我们，不让我们离开，我们甚至连自由都没有了！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蹲监狱的！” “我就是想让他们把陆霖带走，怎样！只要陆霖离开，这里的一切就会恢复原样！该走的是他，不是我们！” 庞院长勃然大怒：“无理取闹！你以为陆霖离开，陛下就会放过我们？他走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所以呢？我还应该感谢他？！如果六年前他没来第二基地，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之前您没有帮他试验那批特效药，我们也不会变成和他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你真是……”庞院长气得声音发抖，看起来是需要吃速效救心丸了，“你扪心自问，这六年来，陆霖没有帮过你们？你们哪一次研究陷入瓶颈，陆霖不是倾力相助？” “如今，第二研究基地已能和第一基地齐名，如果陆霖没来，我们又需要多少年才能达到这样的成就？你这么看不起他，倒是代替他给我看看？” 那科员陷入沉默。 庞院长：“卸磨杀驴……你们真是在卸磨杀驴！享受着现有的一切，拿着远超同行的工资，占着常人无法企及的荣耀，却在这里大放厥词，骂那个给你们带来一切的人害了你们！你良心何在！” 陆霖站在门口，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认识庞院长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发这么大火。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总是乐呵呵的，很少和人脸红，待他们如同长辈对孩子一样和蔼。 “我第二研究基地也不需要你们这种没良心的东西，连最起码的人性都没有，又指望你们取得什么成就！既然你们这么不想留下来，那就走吧，滚！都给我滚！”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被庞院长训斥的几个科员个个脸色黑如锅底，他们看到站在门口的陆霖，本就难看的表情更是僵硬了几分。 陆霖什么都没说，默默让开身位。 几个科员与他擦身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霖进入办公室，关上了门。 庞院长这才注意到他，喘着气说：“小陆？你怎么来了？” 陆霖见他脸色不好，忙从抽屉里翻出药来给他，轻拍他的后背：“一把年纪了，还动这么大火。” “这些家伙真是太气人，”庞院长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都听见了？” “听见了。” “……别往心里去。”庞院长慢慢平静下来，叹了口气。 “没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陆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不过，您是怎么确定消息是他们散出去的？” “让技术部帮忙辨认了一下信号，你放心，不会找错人。” “那就好，”陆霖又说，“我来是想问您，今天军方的人离开了吗？” “昨天走了一部分，今早又回来了，好像和之前不是同一批人。” “看来他们是要守我们守到底了。”陆霖微微皱眉。 这样的话，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只能把消息告诉顾九曜，让他在开阳星上的人手多留意下。 季琅……可千万要撑到那时候啊。 * 开阳星。 季琅发了一夜的高烧。 昨晚他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梦里他又冷又热，疼痛和易感期折磨得他冷汗连连，到今天早上，烧才慢慢退了。 浑身湿透，衣服上又是血污，又是汗渍，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要是被教授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嫌弃死他吧。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骨头缝里都泛着酸，嗓子也疼，脑袋也疼，全身上下没一处是舒服的。 “我天哪，哥们，你醒了？”隔壁聒噪的狱友见他动了，又立刻凑过来跟他搭话，“你还好吧？” 随着季琅起身，一件衣服从他身上滑落，他有些不太灵活地抓住了，抬头问：“这是你的？” 嗓子嘶哑得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他甚至没听出这是自己的声音。 “是我的，我怕你就这么睡下去，着凉，就给你盖上了，这边夜里还挺冷的。”姜然说。 “……谢了。”季琅将衣服递还给他，从铁制的监牢栏杆间塞了过去。 姜然接过衣服，看到他从衣袖里探出的手腕，腕上一圈烧灼般的伤痕，将皮肤烧得发黑，看上去颇为骇人。 不仅是手腕，还有脖子。 即便是alpha的恢复能力，也不能让这伤在短时间内痊愈。 第153章 “哥们，你这是……怎么弄的？”姜然看着都有些发怵，“有人对你刑讯逼供了？” 他记得以前在某个狱友身上看到过类似的痕迹，但从没见过这么严重的。 秦叔说那是电击镣铐留下的伤痕。 得是多大的电流才能把人烧成这样…… 季琅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姜然颇有些诧异，“这里是开阳星的监狱，你难道不是犯事了被抓进来的？” 季琅：“……” 果然。 他就说那些人被抓走就再没有回来，开阳星上果然存在这么一个地方，关押……或者说囚禁了他们。 他的视线越过姜然肩头，看向他身后，落在盘膝坐在角落的那个人身上。 那人一言不发，看起来并没什么存在感，但深陷囹圄依然挺拔的脊背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证明这个人并不简单。 他们狼总有种敏锐的直觉，能在一群狼中轻松判断出谁是头狼。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或许是这里的领袖。 季琅沾满血污的手指缓缓握上冰冷的铁栏，用嘶哑的嗓音问他：“但这里并不仅仅是监狱，对吗？” 第119章 这里是……斗兽场 “什么？”姜然还以为他在问自己，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这里不是监狱，还能是什么地方？” “小子，你很敏锐。”始终一言不发的秦叔突然开口，把姜然吓了一跳。 “如果你不是因为触犯‘规则’被抓进来，那你一定是触碰到了某些事件的核心。”秦叔睁开眼，向他看来。 那是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和季琅深黑的双眸四目相对。 秦叔搭住姜然的肩膀，将他扒拉到一旁，看着季琅身上的伤口：“天权星的审讯官审讯了你。” 季琅咧嘴笑了：“你认得那位陛下？” 秦叔：“能被关到这里来的，除了姜然这种触犯开阳星规则的倒霉蛋，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和那位陛下产生过接触。” “也就是说，大家都是自己人喽？”季琅歪了下头，“我是因为戳了那位陛下的痛脚而被关进来的，您呢？” 秦叔的目光审视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季琅。” “狱卒口中陆霖的护卫官，就是你吧？” “什么？陆霖？”姜然一脸懵逼，快被他们只言片语间的信息量砸晕了，“是那个研制出活化素武器的陆霖？护卫官又是什么……” 季琅：“如你所见。” 秦叔：“用什么证明你的身份？” 季琅在自己身上找了找，从衣服上取下一枚早已被血污覆盖的护卫官勋章，指尖一弹，扔给秦叔：“这个，够吗？” 秦叔用力擦去勋章上早已凝固的血。 又将东西还给他：“你说的不错，这里不仅仅是开阳星的监狱，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莫斯特斗兽场。” “莫斯特……”季琅低声喃喃。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莫斯特斗兽场，即是莫斯特拍卖场的前身，”秦叔继续说，“或者换成另一个名字你更熟悉，曙光拍卖场。” “早在几十年前，这里还是‘莫斯特区’，斗兽场的名字由此而来。” 季琅：“……” 他想起来了。 想起了“莫斯特”这三个字在哪见过。 在那张基地研究员小马给陆霖的资料上。 开阳星的微生物资料，却无法上传进天权星的大数据中心，今天，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因为那份资料上提及了“莫斯特区”几个字。 后来开阳星历经了无数次动荡，莫斯特区也埋藏进历史长河，现在已经是改过多次后的名字了。 一份久远的资料，因为涉及更名前的莫斯特区，就被大数据中心封杀。 季琅唇边笑意突然扩大，毫无征兆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妄的笑声在监狱内回荡，吓得姜然往后缩了缩：“不是哥们，你没事吧？你不是要发狂了吧？” “我找到了！”季琅的黑眸隐隐泛出血色，配上他凌乱不堪的形象，让他看起来有些癫狂，“就是这里。” “不是，他们没给你打抑制剂吗？”姜然又问，“长时间不打抑制剂，会出事的。” 季琅呼出一口气。 脑袋里一阵阵的抽疼，牵连着身上的伤，疼成一线。 他缓了一会儿，才有力气续上话音：“我还没疯。” “那就好，”姜然松口气，从一旁自己的地铺下翻出一瓶补充剂来，隔着铁栏塞到季琅手里，“他们没给你打抑制剂，不会连补充剂也没给你吧？我这还富余两瓶，给你。” 说完，又补充：“啊，是借，你要赢到了，记得还给我。” 季琅顿了下：“什么？” 这瓶补充剂应该只是最普通的那种，看上去就很难喝。 这监狱里到处弥漫着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不是正常的散发，更像是…… “你们也被注射了活化剂？”他问。 “是啊，”姜然说，“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这里的规则？对了对了，被秦叔一打岔，差点忘了。” 第154章 秦叔没接他话，又闭上了眼。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莫斯特，但这里的确是斗兽场没错了，”姜然苦笑了下，“至于斗的‘兽’么……就是咱们了。” 他指了指季琅旁边的地上：“那是今早看守给你留下的号码牌，明天你要和同样抽到这个数字的人进行对决。” 季琅这才注意到地上有东西，伸手将它捡起：“对决？斗兽？” “是了，赢的那一方，可以得到一份奖励，大约就是一支抑制剂和两瓶营养补充剂。” 季琅皱了皱眉。 “输的那一方就比较倒霉了，他们给的抑制剂时效只有一天，今天要是没拿到，明天就得顶着易感期上场，更加难赢……很多人都是这样恶性循环，最后失去了性命。” 姜然低下头：“我只是个a级，如果不是秦叔救济我，我早死了，哥们，你要加油啊。” 时效只有一天的抑制剂？ 从没听说过。 给他们注射活化剂，又用抑制剂当成奖励逼迫他们争斗，像野兽一样自相残杀，这是在做什么？ 为了满足谁的恶趣味吗？ 但不管怎样，得先赢下比赛才行。 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拖后腿了，活化素一刻不停地在身体里生效，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因精神力崩溃而疯掉。 虽然知道陆霖有办法治好他，但他要在这里调查，至少得保持意识清醒。 “啊还有，”姜然又说，“你是新来的，所以他们给了你一天时间休整，等下你得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季琅皮笑肉不笑：“都是野兽了，有那个必要吗。” “还是有的……据说那位大人物不喜欢咱们太邋遢的样子，所以上场前都得打理干净。” “大人物？谁？” “我也不知道，但听说他会观看咱们的每一场对决，如果打得不好惹他不开心了，可能赢了也不会给你发奖励。” 季琅：“……” “正好我也要去，咱们一起吧，”姜然小声对他说，“这是在这里唯一的放风时间，每天只有一个小时。” “好吧。”季琅道。 见他应了，姜然冲着外面大喊：“长官！可以申请今天的休整吗？” 很快有看守走了进来，爱搭不理地给他打开牢门：“去。” 姜然指指季琅：“我跟他一起。” 看守啧了一声，又打开季琅的牢门：“赶紧滚。” “谢谢长官。” 姜然伸手去扶季琅。 季琅借力起身，才站起来，却感觉左腿一阵剧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疯子审讯官，用力过猛，好像把他的骨头弄裂了。 啧，真是麻烦。 姜然一惊：“你的腿？” “……不要紧，”季琅重新站稳，“走吧。” 第120章 他一定会找到我。 季琅被他搀扶着离开监牢。 骨裂的左腿难以着力，他不免一瘸一拐的，走路的速度慢了许多。 经过一段长长的走廊，终于到了能洗澡休整的地方。 一路上季琅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路并非笔直，而是环形的，所有牢房皆建在环形外围，内圈不知道有什么。 如果像秦叔所说，这里是斗兽场，那内圈很有可能就是斗兽的场地了。 “就在这里吧，”姜然停下脚步，“你自己扶一下，我去帮你要身新衣服。” 季琅抬起眼帘。 这里连间浴室都算不上，大抵是个简陋到极致的澡堂，有十几个位置能冲淋浴，彼此之间连个隔断也没有，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如果看守站在门口，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他们在做什么，没有任何可以搞小动作的可能。 不过在这种环境，倒也正常。 能有个洗澡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花洒，试了半天，发现只有冷水，没有热水。 季琅：“……” 还真是不把他们当人看。 “我回来了，”姜然很快返回，把干净衣服放在更衣区的长椅上，“我给你要了最大号的，不知道够不够，你也太高了。” 他又抱着一堆清洁用品来到季琅身边：“总共就这几种，你自己选吧，用完以后，要还回去。” 季琅沉默。 连清洁用品都是公用的。 他有点想念教授的橘子味沐浴露了。 姜然打开了他隔壁的花洒：“这里没有热水，就凑合一下吧，那些看守倒是有地方能洗热水澡，可惜咱们去不了。” 季琅没说什么，打算脱衣服。 这一脱却牵连身上一阵刺痛，他这才发现衣服早已被凝固的血粘在伤口上，脱不下来了。 无奈，他干脆穿着衣服站到了花洒底下。 冷水从头浇到脚，将易感期的燥热也压下许多，对此时的他来说，竟是舒服的。 干涸的血迹重新被水化开，随水流一直向脚底流去，红色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又汇入排水口。 “不是，哥们你……”姜然实在是被这一幕吓到了，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季琅还是没答。 “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样显得我多尴尬，”没人应和一定是让话痨最痛苦的事，“要不你还是发疯吧。” 第155章 季琅充耳不闻。 伤口润湿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能把衣服脱下来，一身伤痕暴露在空气中，有的已经愈合，有的又因为他粗暴撕扯衣服而重新流出血来。 姜然看得呲牙咧嘴。 “他们也太不是人了吧，”他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说哥们，等明天决斗结束，你去治疗舱治疗一下吧？” 季琅终于抬头：“这里有治疗舱？” “有，还是挺高级的治疗舱呢，不过要决斗结束才能用，如果没受伤也不给用。” 季琅微微皱眉。 必须获胜才能拿到抑制剂，且提供治疗舱给他们使用……这无疑是在诱导他们拼尽全力。 无论伤得有多重，在治疗舱里躺一躺就会好，但如果没拿到抑制剂，就会痛苦一整天。 所有人都会为此而以命相搏，负伤、流血……这就是那位“大人物”想要看到的吗？ 还真是恶心的癖好。 季琅按了一泵洗发水，在头发上胡乱揉搓。 一闻味道就能知道这东西劣质又便宜，只能起到最基本的清洁作用。 姜然又闲不住地跟他搭话：“你是叫季琅是吧？” “嗯。” “你怎么不问问我叫什么？” “你口中的秦叔喊过你的名字。” “啊，对哦，”姜然这才想起来，“秦叔说你是那位陆研究员的护卫官，是真的吗？” “如假包换。” “好厉害，”姜然露出羡慕的眼神，“那你一定对他特别了解吧？那位陆教授，是个怎么样的人？” 季琅脑子里瞬间蹦出无数个词汇，能凑齐一整本褒义词词典。 可最终他却什么也没说，只道：“问这个干什么？” “我好奇，”姜然轻声说，“我想知道，那个研究出让我们饱受折磨的活化剂的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季琅：“……” 他正在洗头的动作停住，一头泡沫顶在头上，模样颇有些滑稽。 嗓子很疼，他并不想多说话，但还是用嘶哑的嗓音为陆霖辩解：“他从没想过把活化剂用在你们身上。” “我觉得也是，”姜然道，“连你都被注射了活化剂，我想这一定不是他希望的，这当中应该有什么人在干坏事吧。” 季琅闭上眼，冲掉头上的泡沫。 这姓姜的小子虽然心思单纯，倒也还不算太蠢。 “我被抓进来也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当中我和秦叔关在一起，多少也听他说了关于那位陛下的事，这里面水太深了，我不是很能听懂，但我只要知道，陆教授是好人就行了。” 他的神情有些向往：“毕竟我还是很佩服他的，可惜……也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佩服了，大概这辈子都没有离开的机会了吧。” 他苦笑着，微微出了神。 季琅却捕捉到什么关键词：“你说这里是在地下？” “对啊，秦叔告诉我的，怎么了吗？” 是了，秦叔说，这里是地下拍卖场的前身。 之前他一直以为，“地下拍卖场”就是见不得人的灰色地带的意思，毕竟那栋巨大的建筑其实建在地上。 但现在看来，“地下”或许是物理意义上的地下。 拍卖场是圆形建筑，斗兽场也是，刚刚过来时，目测了一下环形走廊的弧度，再计算出面积，似乎和拍卖场差不多大。 有没有可能，这里其实就在拍卖场之下？ 季琅冷笑，唇角牵出怪异的弧度。 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会出去的，”他说，“教授不会抛下我不管，无论我身在何处，他都一定会找到我。” 第121章 不好意思，手滑了 “找到？怎么找到？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已经知道了。” “啊？”姜然感觉自己跟不上他的节奏了，挠了挠头，“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我们出不去的，也不可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你看到那些看守了吗？”他往门口一指，压低声音。 “据说他们以前也是在这里服刑的犯人，因为表现得好，得到那位大人物赏识，所以升级为看守。” “但他们也没有离开的机会，所有人只要进来，就再没出去的可能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季琅表情没什么变化，“这世上还没有教授办不到的事，我说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 姜然：“……” 这个家伙，好狂啊。 不愧是被大刑伺候过的。 估计把那位陛下气得不轻吧。 他忍不住冲对方比了个大拇指：“哥，你要是真出去了，别忘了带上我，还有秦叔。” 季琅没再搭腔。 他洗完了澡，擦干身体。 但尾巴上的毛太厚了，反复擦拭也没办法擦到全干。 连个吹风机也没有…… 季琅有些烦躁，换好衣服就离开了澡堂。 已经适应了小腿的疼痛，回去时他没再让姜然搀扶。 一个小时的时间还稍有富余，姜然继续给他介绍这里的环境。 “这里的监牢分为四个区，咱们在a区，区与区之间彼此不通着，决斗抽对手也不会抽到自己区的，以免作弊放水。” “那边是医疗室，治疗舱就在那里，他们还会提供一些药品，止疼药什么的，如果你赢了比赛，可以去申请，如果看守心情好就会给你。” 第156章 “当然，你也可以拿东西去找别人交换，如果是用抑制剂的话，没有什么是换不到的。” 季琅：“一天一支，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去找别人交换？” “啊，我又忘记告诉你了，如果你有余力，可以申请加赛，一天最多打两场。” “如果你累了，也可以申请休赛，最多休息一天。” 季琅：“。”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快点回去吧，我可不想被骂。” 两人赶在最后一分钟回到了监牢。 洗过澡，季琅身上舒服多了，他找看守领到了一套生活用品，也就是最廉价的枕头和被子。 牢房里连床也没有，只能打地铺。 季琅喝下了姜然给的补充剂，果然如预想的那样难喝，但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这些，至少要保证体力。 他坐在牢房一角，开始休息。 不知道是易感期的原因，还是电击镣铐伤到了他的腺体，他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摸了摸后颈，被灼伤的皮肤已经失去知觉，甚至感觉不到疼了。 看来明天务必得赢下决斗，去治疗舱里躺一躺。 易感期的滋味并不好受，他闭上眼睛，反复捻着项链上的珍珠。 仿佛这样就能感觉到教授的信息素，透过遥遥数十光年的漫长距离，得到他的安抚。 他便靠在这里陷入了梦中，梦里的他还在教授的办公室里，钻他的柜子，藏在他办公桌下，占用他的浴室他的床，出现在一切被允许的或不被允许的地方。 梦里的一切是这样美好，以至于让他不愿意醒来。 直到他被人粗暴叫醒。 看守重重踢了一脚牢房的铁栏杆，金属振动的沉闷声响将季琅吵醒。 “喂，到你了！” 季琅睁开眼睛。 居然已经是第二天了吗…… 不知不觉他竟睡了这么久。 他慢慢起身，听到姜然在旁边小声给他打气：“加油啊！” 季琅被看守带出牢房。 这一次他们走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路，他被从环形外围带向内圈。 果然如他所料。 他已经能大致勾勒出这里的布局。 巨大的斗兽场地就在眼前，规模和地下拍卖场不遑多让，数不清的座椅呈阶梯状依次排开，证明这座斗兽场昔日的繁盛。 又或者，它至今依然没有衰落。 经过入口处长长的通道，季琅来到场地中央。 朱红色的地面犹如凝而未流的血，和拍卖场的风格如出一辙。 观众席空空荡荡，只有一些看守坐在前排，观看他们的比赛，但直觉告诉季琅，他们并不是唯一的观众。 他抬起头，看向空中。 数台无人机悬停在高处，它们装载着最精良的拍摄设备，将斗兽场中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季琅冷冷一笑。 观众的确不在这里，但观众无处不在。 没人知道谁在观看实况转播，他可能是任何星系的任何一个人。 这场沐浴着鲜血的视觉盛宴，人类之间互相残杀的极致享受，践踏他人尊严也，掌控他人性命的快乐……正通过视频信号，传递到星系各处。 原来这才是开阳星的真相。 地下拍卖场，甚至只是个幌子。 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该被取缔。 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阳光杀死隐藏在阴影中的丑恶。 季琅的指甲慢慢变为利爪，身形一闪，朝对手迎了上去。 教授不在，他不需要那么优雅。 负责拍摄的无人机追随着他们，在场地中飞来飞去，苍蝇一般如影随形。 季琅没有手下留情，他现在身体状况不佳，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的战斗，只能速战速决。 对手的实力也并不弱，至少和此刻的他有一战之力，身形交错间，两人身上都多了一些伤口。 忽然季琅在他面前消失，又闪身出现在他身后，身形高高跃起，一记手刃重重击中对手耳后。 那人闷哼一声，晕倒在地。 “好！好！”观众席爆发出掌声与欢呼。 曾经同样是犯人的他们，如今却在这里观看其他犯人的厮杀，并为此兴奋喝彩。 季琅落下地来，却忘了左腿不能吃力，不免踉跄了一步。 恰好有一台无人机飞到他身侧，进入他的视线范围。 他便借着后退缓冲的惯性，顺势抬手一扫。 利爪划过无人机，瞬间将它切割成两半，一簇火花飙了出来。 他看向镜头，冷笑道：“不好意思。” “手滑了。” 天权星，皇宫。 全息影像播放着斗兽场上的厮杀，闪着寒光的利爪划过镜头，仿佛透过无形的数据本身，划到莫伦面前。 他本能地后撤，那一瞬间的杀意凛冽到凝成实质，竟让人产生死到临头的恐惧感，心脏也因此而快跳几分。 季琅的脸在影像中放大，他睨视着镜头，仿佛透过镜头睨视它背后的人，嘶哑的嗓音狂妄又轻蔑： “不好意思，手滑了。” 第122章 教授是我的独家珍藏 莫伦：“……” 意识到自己竟在躲全息影像，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露出恼羞成怒的尴尬表情。 第157章 “季琅……”他用力攥紧了御座扶手，面容阴鸷扭曲，“居然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陛下，”侍官小心上前，“之前第二研究基地来投诚的那几个研究员，审讯官审了他们一番，他们却只说陆霖在研究特效药，除此之外一概不知，应该是……确实不知情了。” “这群废物，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知道，”莫伦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彻底失了耐心，他一摆手，“既然已经没用了，就都杀了吧。” “……是。” * 季琅赢下了决斗，在欢呼中离场。 左腿又开始疼了，他没再耽搁，直接来到医疗室，申请使用治疗舱。 负责发放医疗物资的看守冲他点了下头：“去吧，你的抑制剂也已经准备好了，出来记得拿。” 季琅半扶着墙，来到停放治疗舱的房间，两台治疗舱占据了这间屋子的全部空间。 据姜然说，这样的治疗舱每个区都有两台，一台启用，一台备用。 也就是说，在这个斗兽场，至少有八台治疗舱。 季琅伸手打开开关。 外观很眼熟，内部结构和功能也很眼熟，是帝国最先进的治疗设备没错。 果然是那位陛下的手笔。 季琅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躺了进去。 他身上伤势太严重，且伤口太多，在治疗舱里躺了两个小时才出来。 不愧是最先进的技术，和他在教授那里用过的差不多，虽然疼，但出来时，他的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颈部和四肢的电击伤得到治疗，烧灼痕迹已经褪去，只是皮肤还有点红，应该明后天就能完全痊愈。 腺体也恢复正常，他又能控制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了，只是还处在易感期，没办法完全收回。 这样就好。 教授来找他时，他得保证身上完好无损，不然的话，教授要生他气了。 离开治疗舱，他去领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奖励，一支抑制剂和两瓶营养补充剂。 而后又想起姜然的话，问那看守道：“有止疼药吗？” “止疼药？有啊，我拿给你，”看守从抽屉里拿出两支还未开封的药剂，“新人，你今天表现不错，多给你一支，不够再来找我要。” “谢了。”季琅接过，将东西揣进衣服内兜里。 又觉得有点奇怪：“我表现不错？” “是啊，打得很精彩嘛，你的对手已经连胜了十六场，能打赢他，你很有实力。” 季琅：“……” 好像也没费什么力气吧。 这样的也能连胜十六场？ “那我不小心弄坏了一台无人机，没问题吗？” “无人机？”看守愣了一下，满不在意地摆摆手，“你说那些‘苍蝇’啊，坏了就坏了，我们巴不得它坏呢。” “为什么？那不是你们的物资吗？” 看守搭住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小子，你新来的，还是不懂这里的门道，那些无人机不属于我们，也不受我们控制，它们是……” 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上面那些大人物派来监视我们，录制决斗画面的，你毁了它，我们当然高兴。” “这样啊。” 看守冷笑了下：“明明都混到这个层次了，却还是要看那些人的脸色，同样是看比赛，他们在外面逍遥自在，我们却在这臭水沟一样的地底不见天日……” 季琅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没有吭声。 说白了，这些人并非觉得自己受到不公的待遇，只是认为享受到的特权还不够多。 如果他们有幸离开这里，怕也只会成为那些“大人物”中的一员。 这样的人是敌非友，不值得深交。 季琅又假情假意地跟他寒暄了两句，便回到自己的牢房。 “季琅哥！你回来了！”姜然一见他，激动地站了起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治疗的时间有点长了，”季琅在地铺上坐下，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将一瓶补充剂递给姜然，“还你。” 姜然看到他带回来的一堆药，不禁眼前一亮：“你拿到抑制剂了！你赢了是不是？我就说你一定能赢！” 季琅：“。” 这家伙怎么比他还高兴。 “你快点把抑制剂打了吧，”姜然说，“不然时间久了，人真的会疯掉的。” 季琅看向手中的针剂。 这药的型号……并没见过，不是教授研发的特效药，也非市面上的任何一种。 这是第一研究基地出产的药物吗？ 没有犹豫，他将一管药剂打进自己的腺体。 体内折磨他已久的燥热迅速得到缓解，那感觉就像在炎热的三伏天吃下一杯冷饮，获得从内到外的凉意，身心都得到了升华。 季琅长长呼出一口气。 难怪那些家伙为了这玩意争得你死我活，用上药的感觉是真他妈舒服。 身体不疼了，易感期的痛苦也被暂时压下，季琅忍不住躺了下来，想要享受一下这片刻安宁。 姜然又开始跟他滔滔不绝，季琅瞥他一眼：“你今天不用比赛吗？” “我申请休赛了，秦叔多赢了一支抑制剂给我，”姜然说，“每天都打架会死人的，能休就休。” 第158章 他凑到近前，和季琅一栏之隔：“我听说你今天的对手特别厉害，连赢了十六场耶！你居然把他打赢了，那些看守都在议论你呢。” “唔，”季琅将胳膊垫在脑后，“一般般吧。” “别太谦虚了哥，你这么厉害，完全可以申请一天打两场，然后休息一天，我觉得这样比每天都打轻松多了，秦叔就是这样的。” “我会考虑。” 姜然又喋喋不休了一阵，忽然停下来：“不是哥，怎么一直是我在说啊，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跟我聊会儿天呗？跟我分享分享你的经历。” “我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说的呢，”姜然不信，“那你跟我分享分享，嗯……关于陆教授的事，你是他的护卫官，你们一定关系特别好吧？” “他啊，”季琅露出些怀念的神情，“关于他的事就太多了，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但我可不想跟你分享，”他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个久违的放松笑容，“和教授有关的一切，都是只属于我的，独家珍藏。” 第123章 鹿角在刀柄上蹭了蹭 “别啊！”姜然瞬间失落了，双手合十地恳求，“你就跟我说说呗，一件也好，你别说不能说的，你说能说的。” “能说的……”季琅思考片刻，“那好吧，就说一件。” “好好好，快快快。” 季琅坐起身来：“有次……呃……” 话才开头，却戛然而止。 姜然发现他骤然改变的脸色：“怎么了？” 季琅捂住自己的后颈。 怎么回事…… 怎么又热起来了？ 他刚刚一坐起来，只感觉有股燥热顺着血液传遍全身，易感期的灼痛感卷土重来。 抑制剂失效了？ 不是说能维持一天吗，这才刚过去一个小时。 “哥你怎么了？”姜然有些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吗？” 季琅：“我刚打的抑制剂是不是有问题？” “怎么可能？你拿给我看看。” 季琅把打空了的针管给他。 “是一样的啊……批次都一样，”姜然左看右看，又转头交给秦叔，“您看看呢？” 秦叔扫了一眼，冲他点头。 “抑制剂没问题？”季琅皱了皱眉，“你们用着都没事，难道是我的问题？” “难道是，你注射的活化剂和我们不一样？”姜然问。 “就算不是同一批，但只要是活化剂，作用原理就是一样的，”季琅思考片刻，“难道是因为那疯子给我打了两支……” “多、多少？！”姜然一整个震惊了，“两支？半支都够受了，他们居然给你打了两支？！”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应该……” 季琅闭上眼，呼吸又开始烫了起来，才享受不久的安宁被重新夺走，竟比没打抑制剂前更让人难以忍受。 他微微喘息着：“这些药的效果，根本不够。” 之前他在瑶光星，吸入的活化剂不比现在少，但教授只给他打了一针，效果立竿见影，他恢复如初。 而现在这些药…… 他之前以为“一天”是他们故意控制的时间，但如果不呢？ 如果这药本身的疗效就不足，它们根本不能治疗活化素感染，只能暂时压制。 “哈哈……”他忽然又笑出了声，“原来如此。” 这是出自第一研究基地的“仿制品”。 六年了，那些研究员努力了六年，依然没能研究出针对活化素的特效药，只能出产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次等药。 没有陆霖，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 季琅突然很想笑，低沉的笑声从他嘶哑的喉间溢出，在空旷的监牢内回荡，颇有些瘆人。 “不是哥，你怎么又不正常了？”姜然开始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季琅：“斗兽场、监狱……倒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试验中心，我们是试验品，他们在用我们验证这些抑制剂的疗效，我说的对吗，秦叔？” 姜然：“啊？” 始终闭目养神的秦叔终于睁开了眼。 “来这里的第二天，你就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人。” “哈哈……有意思，”季琅歪了下头，用指尖轻敲太阳穴，“既能得到免费的试验品，又能录制视频给需要的人看，从中获得高额利益，还能借此处理掉看不顺眼的人……这位莫伦陛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一石三鸟。” “并不仅仅是试验抑制剂，”秦叔第一次主动跟他分享情报，“之所以分为四个区，是因为每个区试验的药物都各不相同，据我所知，b区在试验活化剂——并不是陆霖研发的那一种。” “莫伦在培养能够代替陆霖的人，”季琅已经完全明白了，“只可惜培养了六年，依然没培养出任何成果，否则的话……”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为危险：“教授的性命，早就被他取走了。” “从教授背叛他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起了杀心。” 而教授还对他留有一丝期待，还在念他们之间的旧情。 殊不知在莫伦眼里，从未有人情，只有冰冷的棋子。 教授啊…… 这一趟，他可真是来对了。 “如果这些被七大星系所知，会翻起什么样的风浪？”季琅唇边笑意扩大，“我很期待那一天。” 第159章 “你带不走这些消息的。”秦叔说。 “为什么？” “不是不相信你能出去，只是你即便出去了，也带不走任何证据——这里存在自毁装置，由上面的人远程操控，一旦他们发现任何异常，都会让这座斗兽场永远埋在废墟之下。” “所有的人，所有的资料，所有的证据，永远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季琅深黑的眼眸直视他：“您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小子，”秦叔硬朗的面容犹如饱经风霜的石刻，“起初我来时，这里还是单纯的斗兽场，我奉命前来调查，却没想到越查越深，身陷其中，再难逃泥淖。” “奉命？奉谁的命？”季琅压低声音，“顾九曜？” “小九？”秦叔笑了下，“我来的那年，他还是个小狐狸崽呢。” “我是隶属于玉衡星的情报官，只为圣上一人服务，记住我的名字，秦邺，若你真有本事将证据带出去，在圣上面前提我一句，玉衡星将以最高的规格礼待你们。” “从此，你就是我们玉衡星的座上宾。” * 天权星第二研究基地。 陆霖在整理季琅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或许只是某种心理上的慰藉。 现在研究基地一级戒备，所有项目全部中止，他想转移注意力都没有机会。 储物手环里的东西在床上一一排开。 季琅的东西很少，少得可怜，连衣服都没几件。 明明发了工资，自己竟也不知道买，难道等着他去买吗。 等事情结束了再说吧，现在他也出不去。 陆霖将自己的衣柜腾出了一点空间，挂上季琅的几件衣服。 有了这些，房间里似乎也重新染上一点属于他的气息。 季琅珍藏的那些“宝贝”陆霖都没动，还收在储物手环里。 其实他很想把那张阻隔贴扔掉的。 但犹豫再三，还是觉得不要轻易丢掉别人的物品，哪怕这东西原本属于自己。 因为东西少，很快就收拾完了，他最后将那二十张贴纸收进抽屉。 明明那天他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季琅回来就要帮他去除身上的编码，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数日。 毫厘之差，他们已分隔两地，横跨着几十光年，生死不知。 陆霖最后留下了季琅的刀。 夜已深了，他却辗转难眠，即便闻着季琅的信息素也不管用。 唐刀被他抱进怀中，刀鞘冰冷，和那人的体温截然不同。 这么久了，这刀竟还是崭新的，和他当初送出去时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看得出，它的主人有细心保养。 只在刀柄上缠着的防滑绳上留有一些使用过的痕迹，即便是经常更换的东西，也缠得相当美观认真。 陆霖将手臂收紧了些。 好几天没抹精油，鹿角又有点痒了。 他闭上眼，用鹿角在刀柄粗糙的缠绳上轻轻蹭了蹭。 像是在蹭季琅本人。 第124章 满脑子都是陆霖 抱着季琅的刀，嗅着熟悉的松木香，陆霖终于能勉强睡着。 而另一边，季琅正在辗转反侧。 抑制剂失效让易感期变得更加难熬，短短半日，对信息素的渴望已经攀升到了极点。 满脑子都是陆霖，一闭上眼，眼前全是他的模样。 他平静的样子、生气的样子、高兴的样子，无奈的纵容的傲娇的恼羞成怒的…… 还有仅仅在发情期时难得一见的，黏人的样子，充满占有欲地命令他离其他omega远一点，又或在醉酒后用水雾迷蒙的双眼望着他，颤着嗓音骂他骗子。 无数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瞬间拼凑在一起，凝聚成陆霖这个人，那道永远清瘦挺拔的背影似乎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寒梅的冷香。 “教授……”半梦半醒间，季琅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泡沫般易碎的身影。 他明明感觉自己抓到了，却发现摸了个空，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不过是他思念过重产生的幻象。 “哥，你还好吗？”姜然的声音在深夜寂静的监牢内响起，打破了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梦。 季琅吐出灼热的呼吸。 姜然说的对，这里夜间还挺冷的。 季琅慢慢裹紧了被子，在深深浅浅的梦里一直挨到天亮。 第二天他被看守叫醒时，几乎有些爬不起来。 浑身上下又酸又疼，仿佛是刚被人打散了又重新拼凑起来的，动一下都很困难。 他咬着牙站起身，去斗兽场地进行今天的对决。 易感期的反应比昨天更严重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一不小心就被对手伤到，身上挂了些彩。 这一场赢得有些艰难，他从比赛场地离开时，身上衣服都被冷汗打透了，胸脯起伏不止。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径直走到看守面前，哑着嗓子道：“我申请加赛。” 看守诧异抬头：“加赛？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啊，确定吗？” “确定。” 他需要更多的抑制剂。 但不能随便乱用，这东西用上一次，失效以后就会更痛苦一分，只怕用不了几次，他就要真的精神力崩溃了。 第160章 得在必要的时候再使用它。 “好吧，我帮你登记，”看守说，“匹配对手需要一点时间，你先去休息下吧。” 季琅来到备战区。 休息室里有几个alpha在等待上场，一个熟悉的身影混在其间。 “哥？”姜然一脸错愕地迎了上来，“你怎么来这儿了，你不是已经打完了吗？” “我要加赛。”季琅在长椅上坐下。 “你要加赛？！”姜然眼睛都睁大了，“你是不是真疯了，你这种状态还要加赛？” “你就当我是吧。” “不是你……” “16号，16号在哪！”看守的叫号声打断他们的交谈。 “啊来了来了！”姜然急急忙忙地准备上场，最后对季琅道，“等我回来再跟你说！” 季琅闭上眼。 休息了一会儿，状态慢慢恢复过来，他环顾四周。 休息室里的其他几个人也是a区的犯人，但平常他们被关押在不同的监牢，互相之间难以碰面，只有每天一个小时的休整放风时间，或者备战时才能见到彼此。 秦叔说斗兽场存在自毁装置，要想让证据存留下来，就得先让自毁装置失去作用。 编写一些简单的修改程序也是护卫官的必修课，季琅连星舰都能拆了装装了拆，这难不倒他。 但关键在于，他得先能进入总控室。 秦叔在这里待了许多年，对斗兽场的地形了如指掌，据他所说，abcd四个区之间彼此互不相连，中间隔着医疗室、澡堂以及看守们的宿舍。 统称为综合功能区。 按理说功能区应该有四个，但实际上只有三个，a区和d区的连接处从来没有犯人进去过，那里应该就是总控室的位置。 知道了地图，但要怎么混进去呢…… 季琅微眯双眼，打量着周围的人。 姜然说，用抑制剂可以在这里换到任何东西。 他一个人肯定办不到在总控室来去自如，他或许需要多找几个帮手。 等待已久，姜然终于回来了，他满身是血，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看守道：“抑制剂……快给我抑制剂！” 伤成这样居然还赢了。 “你怎么每次都搞成这样，”看守将药扔给他，“赶紧去治疗吧，可别死我这儿，晦气。” 姜然把抑制剂打进腺体，舒服得浑身一个激灵，长叹一声：“差一点就玩完了……” 看守：“下一个，季琅，对手已经找好了，你多打一场。” 这话一出口，正在备战的两人顿时不乐意了：“怎么还有插队的？” “不让我们上场，把我们叫过来干嘛？下次到点了再叫，我还想多睡会儿觉呢。” 看守没搭理他们，给季琅发放了新的号码牌，回头一看，姜然还瘫坐在地上，不禁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站不起来了，”姜然一副虚脱的样子，“看守大哥，你扶我一把吧，扶我去治疗舱，求你了。” “真是的，”看守不耐烦地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季琅你赶紧去比赛！”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其他看守都在观看比赛，这里居然只有一个人值守，他一离开，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季琅和另外两人。 季琅在他们审视的目光中和他们擦身而过，将刚领到的抑制剂抛给了他们。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道：“明晚七点来休整区，保持对我的敌意，我会给你们更多。” 两个alpha面面相觑。 因为状态好了些，第二场季琅赢得很轻松，几乎没有受伤。 他去医疗室时，姜然刚从治疗舱里出来，脸色白得像刚被阎王叫走谈话。 季琅接替他进去躺了十分钟，出来时这家伙居然还没走，坐在长椅上呲牙咧嘴，看起来被治疗过程折磨得不轻。 既然碰上了，两人索性一起申请了今天的休整时间，结伴去澡堂淋浴。 第一天是姜然搀着季琅，今天就反过来了，姜然中气不足地说：“哥，你那种状态打了两场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 季琅没接他茬，确定自己已经走出看守能监听到的范围，低声对他说：“等下帮我打个掩护。” “啊？” 季琅冲他摇了摇头。 “哦！”姜然反应过来了，“不是，你们s级这么强的吗？还好我跟你分在一个区了，要是遇到你当我对手，不得被吊打。” 两人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澡堂。 季琅打开花洒。 姜然继续喋喋不休，水声和他的说话声混合在一起，别提有多吵闹。 看守们估计也知道他是个话痨，居然没人过来监视。 这里暂时安全，季琅便站在花洒底下，将手指触上墙壁。 他闭上双眼，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高达3s级的精神力倾泄而出，这份精神力过于浩瀚，甚至凝聚出了一点浅淡的松针虚影，顺着墙壁攀缘而上，向天花板上蔓延。 在易感期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并不容易，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几乎用尽了全力。 松针沿着墙角不停生长，延伸出去，在走廊中继续攀爬。 姜然看得呆住。 这是……什么招数啊！ 季琅哥这么强的吗？！ 第161章 第125章 至少也夸夸我吧 他只知道alpha能够通过精神力感知周围，精神力越强，感知范围越广，却从没听说过哪个alpha能将精神力操控得这么精准。 斗兽场中的看守全是alpha，精神力波动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季琅必须要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完成对斗兽场的探知。 这种事究竟怎么可能办得到！ 姜然一时间太过震惊，连澡都忘了洗，张着嘴巴愣了半天，才想起季琅交给自己的任务。 他回过神来，继续嘚啵：“季琅哥，你怎么老不理我，你这样搞得我很尴尬哎。” “上次你要跟我说关于陆教授的事，你还没说呢，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兑现？” “算我求你了，我真的好奇，你就告诉我吧，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姜然这家伙没人理他，自己都能跟自己聊上一万句，在这种时候，倒是派上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季琅的精神力在斗兽场内铺展开来，便从那些看守的头顶经过。 无声生长的松针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路向着总控室的方向延伸。 季琅的视角也追随着松针，俯瞰斗兽场中的景象。 总控室所在的位置并不难找，精神力轻松地探知过去，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在天花板上盘踞。 正有个看守守在这里，对着监控打哈欠，自言自语道：“这些家伙的比赛也太无聊了吧，还是那个叫季琅的打得精彩。” 监控屏幕被分割成了数块，皆是无人机回传的影像，其中一块黑了，应该是被季琅损毁的那一台。 看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看时间：“怎么还不来换班啊，每次都让我等。” 终于，另一个看守走进总控室：“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你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明天我也晚来一个小时。”之前的看守没好气道。 他将什么东西扔给对方，径直离开了总控室。 季琅的视角死死盯着那东西。 一张金属卡片？ 和总控室门上的感应锁似乎能匹配上，应该是开门的钥匙。 ……找到了！ 季琅内心振奋，精神力稍稍波动了一下，那看守alpha瞬间有所察觉，他猛地抬头：“谁？！” 松针在瞬间消散于无形。 看守环顾四周，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他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我还没睡醒吗……” 精神力收回的刹那，针扎一样的疼痛在脑海中爆发开来，季琅一个没撑住，直接跪倒在地上。 姜然被他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哥？” 季琅浑身剧烈颤抖，头疼得快要裂开，让他忍不住用力揪住自己的狼耳，试图借另一种疼痛来缓解头痛。 他牙关紧咬，不肯发出一丝声音，有血迹从唇边溢出，又被流水冲走。 教授…… 他好疼啊…… “哥你别吓我啊，你没事吧？”姜然慌了，“要不要去医疗室看看？” “……不用，”许久，季琅嘶哑的嗓音才再次传来，“没事。” “你这还能叫没事……” 正说着，看守突然出现在门口：“过去多久了，你们怎么还没洗完？” 一眼看到半跪在地上的季琅：“他怎么了？” 姜然一惊。 不能让看守发现季琅的异常。 他灵机一动，理不直气也壮地冲了上去，顾不得自己还光着身子： “我说你们的抑制剂有问题吧？昨天我季琅哥打了一针，一个小时就失效了，害他不得不今天过来加赛，结果他打完第一场打了一针，到现在居然又失效了！” “不是，你在说什么鬼话，抑制剂怎么可能有问题！” “就是有问题！不然为什么一个小时就会失效！你们不是说好的能维持一天吗？你给我季琅哥再补23支！” “你疯了吧！23支，你怎么不去抢？！” 两人立刻吵吵起来，争吵声引来了更多看守，姜然舌战群儒，居然不落下风。 季琅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头痛终于慢慢缓解。 他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虚弱道：“姜然。” “哥你怎么样了！”姜然冲回他面前，“特别难受吗？还能坚持住吗？” 看守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没底，终究是主动让步：“行了，你快点洗完，等下去医疗室看看。” 季琅勉强冲完了这个澡。 结束休整，姜然陪他一起去了医疗室。 斗兽场内虽然并没有医生，但有一些医疗设备，看守们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体内的抑制剂含量的确为零。 “怎么可能呢……”看守也纳闷了，“你确定他刚刚打了？” 姜然：“废话！他今天从你们这领了两支抑制剂，现在只剩一支了，不是打了难道被你们吃了！” “你吵什么吵，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好吧。” 另一个看守走上前来，正是第一天给季琅发抑制剂的人：“就多给他一支吧，再给他拿两支止疼药。” “可是……” “一支抑制剂而已，他们又不会真的来查数目。” “好吧。” “就一支怎么够？！”姜然扯着嗓子，“一个小时就失效了，你补一支，有用吗！！” 第162章 “再多的我们也提供不了，要么一支都别拿，要么拿着这一支滚蛋，你选一个。” 姜然：“……” “算了，”季琅拉住他，“聊胜于无，我们走吧。” 姜然替他接过抑制剂，扶着他愤然而去。 等走远了，他才压低声音：“怎么样哥，我的演技还不赖吧？” 季琅用鼻子回应他。 他脸色还是苍白，但相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他没再使用抑制剂，而是打了一针止疼药。 听着姜然的话，他不禁回想起，自己也曾在陆霖面前做过类似的事。 向他炫耀自己工作做得好，问他自己帅不帅。 一想起他，似乎连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回到监牢，他又从衣服里拽出那颗珍珠。 滚烫的唇瓣在珍珠上亲吻，他喃喃自语：“如果我能活着回去……能不能别骂我。” “至少也像上次一样，夸夸我吧。” 第126章 没人能拦住季琅 止疼药在体内生效，身体多少好过了些。 不知道这药又有没有副作用，但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第二天他又申请了加赛，拿到了两支抑制剂和更多的止疼药。 晚上七点，季琅和姜然申请了今天的休整时间，来到澡堂洗澡。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就又有人进来，对方一见他们，就开始了阴阳怪气：“哟，今天怎么还有别人在。” 季琅抬起头。 正是昨天和他见过面的两个alpha，他们果然来了。 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比抑制剂的吸引力更大。 他冲姜然递了个眼色。 姜然立刻会意，也阴阳回去：“我也觉得奇怪呢，往常我和季琅哥来的时候，这里都空无一人，我还以为a区没几个活人了。” “哈？我们每天都这个时间过来，你居然不知道？小子，在这里要守规矩，和你的季琅哥滚到那边洗去，别占我们的位置。” 姜然：“你的？这里是写了你的名字，还是留下了你的信息素？你当自己是小狗呢，还撒尿标地盘？” “你！” 季琅的视线越过他们，往门口看了一眼。 刚刚有看守从门外经过，但没进来，又离开了。 由于每个人每天申请休整的时间都比较随机，他们在澡堂碰上的概率并不大。 如果同一时间在这里聚集太多人，势必会引起看守的警惕。 一见面就吵架是最好的选择，看守们不怕犯人之间互相仇视，只怕他们拉帮结伙。 姜然和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在这里吵着，季琅则和另外一个走到角落，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小声交流。 那alpha道：“在这种地方，没人会随便把抑制剂送给别人，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绕弯子，季琅也开门见山：“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说来听听？” 他们的交谈声完全被争吵声掩盖，那alpha听完季琅的计划，不禁露出诧异之色。 “你还真是胆大，”他说，“不过你要是真能带我们这些人逃出去……帮你一把也不是不行。” “我愿意信你一次，兄弟，但任何帮助都不是免费的，你开个价。” “三支抑制剂，加上之前给你那支，你和你的兄弟一人两支。”季琅说。 “成交。” 两人在三言两语间达成了交易，而姜然那边不知道是真吵上头了还是怎么，声音越来越大。 看守终于忍无可忍了，猛地冲过来踹了一脚澡堂的门：“够了！你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四人齐齐看向他。 那看守叫骂道：“一群丧家的野狗，倒是在这争起地盘来了，这么大个澡堂不够你们洗的？爱他妈洗不洗，不洗赶紧滚蛋！” 和姜然吵架的alpha毫不示弱地还击：“骂我们是野狗，那你是什么？被人驯化的家犬吗？” “你！” “都别吵了，”季琅皱了皱眉，“姜然，我们去那边。” “凭什么……” “走了。” 争执终于落下帷幕，四人都不再吭声，安安静静洗完澡离开，彼此间再没产生任何交流。 第二天上午，季琅被叫起来比赛。 醒来的第一件事，他先给自己打了针抑制剂。 这药一打进去，身体的不适骤然消失，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被看守带到备战区，等待上场。 与此同时，总控室里。 今日值班的看守正盯着屏幕观看比赛，突然，其中一块屏幕一花，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草！”他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骂道，“谁他妈又把无人机弄坏了！” 看守怒气冲冲地离开总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让我看看是哪个孙子！再敢是他妈姓季的，你死定了！” 他一边骂，一边穿过走廊来到a区。 脚步才刚一踏入，就有个alpha嘶嚎着冲他扑了过来：“抑制剂……给我抑制剂！！” alpha双目血红，状若疯癫。 看守被巨大的冲击力扑倒在地，甚至来不及关上身后的栅栏门。 “你他妈疯了！”看守破口大骂，“哪来的疯狗，快把他给我拉开！” “吴哥！吴哥冷静点！”另一个alpha也扑上来，试图把他们分开，“我那有多余的，我给你！” 第163章 他的手胡乱在两人中间扒扯，看似手忙脚乱，实则偷偷伸向看守身侧，悄无声息地从他兜里摸出一枚卡片状的金属密钥。 姓吴的alpha听到抑制剂三个字，立刻松开看守，向自己的同伴扑来：“给我，给我！” 同伴被他推搡着一路后退，经过季琅身边时，将手里的密钥扔给了他。 季琅不着痕迹地将东西收起。 “奶奶的，”总控室的看守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a区的看守，“你们在这搞什么呢！” “这个家伙输了比赛，没拿到抑制剂，就突然发疯了。” “无人机也是他搞坏的？” “是。” “我他妈说了多少遍了，老板要来查的！那天弄坏了一台我没追究，你们居然还搞！是不是故意的！” “老板来查也是查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a区看守抱着胳膊，不为所动，“怎么跟老板交代，你自己去说喽，又不是人人都能进总控室，能者多劳。” “你他妈的，不想干了？！” 姜然在旁边看傻了眼。 他还是没开始发力呢，这俩看守怎么先吵起来了？ 发疯的alpha还在嘶嚎，现场一片混乱，趁此机会，季琅一个闪身进了通往总控区的栅栏门。 他速度极快，那些看守竟没有一个发现他不见了。 他便在这层层监视之中，如若无人地来到了总控室门前。 无形的精神力释放开来，浅淡的松针虚影在天花板上若隐若现。 将这座斗兽场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两个看守还在争吵，这些看守之间竟也分三六九等，能混到总控室的高级看守看不起低级看守。 低级看守又对犯人们呼来喝去，不把他们当人看。 阶级、地位、特权……在这座斗兽场内被运用得淋漓尽致。 季琅将密钥贴上门禁。 红灯转绿，认证通过。 第127章 陆霖不会在这里 总控室内的情景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屏幕又多黑了一块。 他在控制台前坐下，第一件事是先篡改了总控室内的监控，抹除自己的身影。 随后，他开始寻找秦叔说的那个自毁程序。 这台电脑里的东西其实并不多，搜索起来不费几分力气，很快就找到了。 紧接着，季琅微眯双眼。 这个程序的确是由外面的人远程操控，总控室甚至不具备对它的操作使用权。 也就是说，这里的人根本决定不了自己的死活。 哪怕是混到了最高级的看守，生死也只在“老板”一念之间。 何其可笑。 季琅唇边牵出一抹冷意，屏幕映出的蓝光打在他脸上，眉宇间的阴影衬得他五官凌厉又危险。 在幽寂的总控室内，显得格外阴沉。 这个程序处理起来有点麻烦，一不小心就会惊动外面的人，得格外谨慎才行。 还好来之前打了抑制剂，否则的话，精力根本没办法集中。 他坐在电脑前操作起来，精神力还铺展在斗兽场上空，观察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 一心二用格外耗神，如果没处在易感期，他应该能游刃有余，现在却颇觉吃力了。 编写完破解程序，他已经大汗淋漓。 季琅缓了口气，死死盯着屏幕。 这样应该可以了。 只要自毁程序启动，他编写的程序就会自动运行，将自毁程序拦截。 并且，不会发送任何信号给外面的人。 他将程序隐藏起来，并消除所有使用痕迹。 季琅站起身。 脑子里一阵晕眩，是精神力使用过度的信号。 但现在还不能放松，再坚持一下。 正准备离开，余光却突然一停。 总控室里的另一道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里……竟还有一个房间吗？ 他看了眼门禁识别装置，看起来和他手上的密钥并不匹配，还是不要贸然尝试了。 门把上落了许多灰，似乎已很久无人造访。 也许是狼的某种天然直觉，他感觉这个房间非同寻常。 季琅将精神力收回了一丝，顺着门缝向内探查。 房间里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气息，却有一股极其微弱的精神力波动。 怎么可能…… 有活人的地方才会出现精神力波动，可偏偏他又没闻到任何活人的气味。 难道说…… 突然留意到什么，季琅迅速结束了探查。 那看守要回来了，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他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总控室内，房门在身后关上。 “季琅，季琅！”a区看守在寻找他，“人呢？该你上场了！” 他一转身，却差点和别人撞上，诧异抬头，发现正是季琅本人：“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季琅：“我一直在。” “行了，刚那个人的事处理完了，你赶紧上场。” “知道了。” 总控室的看守也准备回去了，一摸兜，却突然发觉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我钥匙呢？” 他在附近一番寻找，最终在刚刚和犯人扭打的地方发现了那枚遗落的密钥。 他急忙将卡片捡起，才熄灭的怒火重燃：“奶奶的！管好你们区的犯人！钥匙丢了你他妈负责？！” 第164章 a区看守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 “你他妈的……” * “……呃！” 斗兽场上，季琅被对手一拳打中腹部，整个人后撤了十几米，后背撞上场地边缘的围栏才停住。 鲜血从他唇边溢出，落在朱红色的地面上，与之融为一体。 视野变得极为模糊，耳边剧烈嗡鸣，所有的欢呼和呐喊连成一片，扭曲又怪异。 该死的…… 抑制剂偏偏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早知道就多打一支，但那种东西…… 虽然那两个alpha是在配合他拿到密钥，可看那人刚才的表现，并不完全像演出来的。 看守似乎也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对于这些试验品来说，活化素感染或许还不足以让他们疯掉，真正让他们疯狂的是没有抑制剂可打。 他们好像已经对抑制剂产生了依赖。 他从没听说过市面上哪一款抑制剂会造成这样的副作用。 来自第一研究基地的药，还是少接触为妙。 季琅跌坐在地，似乎再没力气爬起来，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酸痛混在一起，让他几乎搞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疼。 对手慢慢朝他逼近，模糊的视野中，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身形轮廓。 无尽的耳鸣声中，周遭反而静了下来。 层层叠叠的白光降落在眼前，某个瞬间，他似乎忘了自己正在斗兽场，迷离的意识将他带向远处，带向几十光年以外，带回瑶光星上。 他好像还在星舰外，守着二次分化的陆霖，不知疲倦地和凶兽厮杀。 他记得那一夜，身体也是这般痛苦。 长夜漫漫，无穷无尽的兽潮接连向他袭来，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浓重的血气遮蔽他的嗅觉，凄厉的嚎叫干扰他的听力，他只能凭借战斗的本能，一次又一次机械地挥刀。 直到黎明到来。 他看到陆霖的身影突然出现，犹如多年前那样，神明一般降临。 他记得那人对他说：“过来。” 过来…… 季琅忍不住面前的人影伸出了手。 “教授……” “是你吗……” 下一秒，重重的一击袭来。 季琅被对手踹飞出去，大量鲜血从口鼻中漫出。 “咳……咳咳……” 天权星上，莫伦透过全息影像注视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禁轻舔嘴角，眼中露出嗜血的快意。 季琅瘫倒在地。 裁判走到他跟前看了看，遗憾地摇了摇头，就要宣布对手获胜。 季琅趴在地上，或许是剧痛唤回了他的神志，视野竟又重新清明起来。 他看到对手得意的笑容。 啊……原来这里，没有陆霖。 陆霖不会在斗兽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手臂突起青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竟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裁判宣布决斗结果的前一秒，他再次站起，鲜血顺着唇边沥沥落落往下淌，双目一片猩红。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对方走去，身后留下一串染血的脚印，嘶哑的嗓音道：“我还……没输……” * 今天是陆霖和顾九曜约定好的第五天。 光脑久违地震动起来，是顾九曜发来的消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128章 “陆霖，你终于来了。” 短短八个字，让陆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吸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他将季琅的刀收回储物手环，回复：【即刻出发？】 顾九曜：【没问题】 陆霖看向窗外。 此时正值深夜，浓稠的夜色让整座研究基地都笼罩在低沉的气氛当中。 但也正是突围的好时候。 驻守在附近的军方夜间也要休息，可以趁现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霖站起身，披上衣服。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即便现在莫伦正在睡觉，他也要把那人从御榻上拽起来。 所有恩怨，就在今日做个了结。 陆霖来到地下实验室。 穆洵十分警觉，听到电梯运行的声音就已经醒了。 他抬起头，看到陆霖远远从走廊尽头处走来。 兽化特征没有收回去，鹿耳温顺低垂，洁净的衬衫白到发光。 他似乎比之前瘦了些。 但那消瘦的身形依然挺拔，清俊眉眼间的冷漠与果决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近乎锋锐。 犹如雪藏多时终究出鞘的利刃，带着誓要贯日的决然，锋芒毕露，与那看似无害的鹿系特征形成极致强烈的反差。 穆洵看到他这样子，就知道时候到了。 他站起身：“现在就走？” 陆霖淡淡抬眼。 眼底有些许乌青，不知道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在他冷白的面容上格外惹眼。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穆洵：“戴上这个。” 是一个面具。 上面使用了他改良过后的拟态试剂，可以把人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穆洵把面具戴在脸上。 普普通通的样貌，照着基地长相最平凡的科员捏的，掉在人堆里找不出来。 完美的伪装。 陆霖：“走。” 第165章 两人离开实验室，陆霖直接来到控制中心，启动了基地的防御反击系统。 “小陆，”庞院长出现在控制室外，“是准备走了吗？” 陆霖来到他跟前：“是，院长，吵醒您了？” “倒也没怎么睡着。”庞院长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可现在说什么都是徒然，只轻拍他的肩膀。 这位永远临危不乱的院长终究也红了眼眶，苍老的声音有些颤抖：“一路小心。” 陆霖带着穆洵离开控制中心，再没回头。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开，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再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留恋。 整座基地周围弥漫起浓重的雾气，驻守在基地外围的军方瞬间被惊动。 军官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起雾了？” “啊……怎么回事，我的眼睛好痒！” “我也！” “糟了，这是毒气！” “你们快看，基地的大门开了！” “看个锤子，我眼睛痒死了，看不见啊！” “是陆霖的星舰，我们要不要追？” “快上报给陛下！！” * 皇宫，寝殿。 侍官跪在御榻边，小心翼翼地试图唤醒莫伦：“陛下，陛下……” 莫伦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什么时间扰人清梦，你不想活了？” 侍官瑟瑟发抖：“陛下，是您说一旦有陆霖的动向，无论您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向您上报……” “陆霖的动向？”莫伦睁开双眼，“他离开研究基地了？” “是，正驾驶星舰往帝都而来。” “他一个人？” “据基地驻守的军官们说，隐约看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何人？” “没看清楚，也许是新雇的护卫官。” “新雇的护卫官？”莫伦坐起身来，森然一笑，“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那小季琅可还在斗兽场生死一线，若是我告诉他陆霖有了新欢，不知他作何反应？” “陛下——！”寝殿外的侍卫突然闯了进来，“急报！有大批玉衡星军舰集结，即将进入天权星系！” “哦？夜袭？来得还真快，”莫伦披衣起身，“吩咐下去，全军备战，还有……” 他露出嗜血而残忍的笑容：“给我炸了第二研究基地，一个不留。” * 玉衡星军舰大规模集结，声势浩大。 而一支突袭小队已悄然接近了天权星系主星，漆黑舰身隐匿在夜色之中。 通讯频道连接着指挥舰，传出顾九曜的声音：“据陆教授传来的情报，第二研究基地的防御系统能坚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内，搞定驻守在基地外围的天权星军队，能办到吗？” 小队队长回复通讯：“没问题，九殿下放心。” “如有需要，及时申请支援。” “谨遵殿下之命。” * 陆霖驾驶着星舰驶向帝都。 军方并没有跟上来，他当然知道莫伦打的什么主意，因此一早就交代了顾九曜。 玉衡星的实力无需多言，保下一座研究基地，易如反掌。 现在，他只需要将全部精力放在和莫伦的谈判上。 又或许这已经不是一场谈判，而是你死我活的残酷戏码，他要么活着从这里离开，要么……一场星系间的战争就此拉开帷幕。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但他早已没有退路。 星舰驶入帝都，甚至没在港口停泊，径直降落在皇宫里。 皇宫范围内属于禁飞区域，连飞行器都不能通行，此刻却无人阻拦他，整座宫殿静悄悄的，他一路畅行无阻。 莫伦已经得知了他的行踪。 帝王为他敞开了大门，迎接他的到来。 陆霖走下星舰。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里，心内却没有半分欢欣与怀念，只剩物是人非。 议事厅的方向灯火通明，莫伦已为他备好谈判的场地。 陆霖顺着殿前的台阶走了上去，和他曾经离开时的方向恰恰相反。 一来一回，六年时间匆匆而逝，他和莫伦的关系也终于从碎镜难圆变为剑拔弩张。 穆洵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皇宫里空无一人，议事厅内却戒备森严，所有的侍卫都被莫伦调了过来，将整座大殿围得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那不可一世的帝王正衣冠齐整地坐在御座之上，姿态放松，面色从容又威严。 像是正在等待前来议事的臣子。 莫伦看着那道雪色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上，不禁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陆霖，你终于来了。” 第129章 他是我的alpha。 陆霖的视线一点点抬起。 顺着御座前的台阶缓缓向上，视线由平视变为仰视，直至看到那人的脸。 他以前从不觉得这样的视角有任何不妥，时至今日才明白，那是来自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对芸芸蝼蚁的藐视。 他们早已在莫伦这样的注视之下了，只是他后知后觉，被蒙蔽了许多年。 时隔六年再一次与他对话，他甚至懒于寒暄，只有平淡的三个字冷冷出口，如冰珠坠地。 “你变了。” 不止是心变了，连模样都变了。 第166章 站在这里，他竟有些认不出他。 那人的面容和记忆中的莫伦竟相去甚远，已经不仅仅是相由心生。 早就听闻腺体移植会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如今，他眼见为实。 祝子恒说的没有错。 莫伦终究是找到了和他匹配度最高的那条人鱼，将他的腺体移植到了自己身上。 六年过去，他反而变得更年轻了。 面容却比之前更加阴沉，苍白的肤色和深海之底的人鱼一族如出一辙。 西奥家因为特殊的兽化特征，肤色如同多年不见阳光般苍白，莫伦没能继承西奥家的血脉，却找到了完美的替代品。 “你却一点没变，”高坐于御座之上的帝王开了口，“虽然年纪长了些，心性却还和之前一样单纯。” 单纯…… 这个词在现在听来何其讽刺。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莫伦慢慢起身，从那御座上缓步走下，身形一阶一降，直到与陆霖平起平坐。 “六年不见，你还好吗？”他语气柔和下来，如同一个关心晚辈的长辈，“当年你赌气离开，我也后悔不已，后悔我没有挽留你。” “既然今日你回来了，那我们不如冰释前嫌。” “冰释前嫌？”陆霖脸上的表情很冷，似乎是被他逗到了，唇边浮现出锋利的弧度，“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冰释前嫌？” 莫伦的视线越过他肩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 一个平平无奇的alpha，平凡的面容，普通的实力。 倒是和那个叫季琅的小子差了太多。 “这是你新雇的护卫官？”他不禁有些怜爱了，“和帝国作对的日子不好过吧，护卫官都只能雇到这种实力平平的家伙，陆霖，你何苦呢。” 陆霖：“……” 莫伦竟比以前更自负了，这高高在上的口吻令人作呕。 “回到我身边来，”莫伦说，“我会给你一切，无论是全星系实力最强的护卫官，还是最顶尖的研究基地、最先进的实验设备——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会给你。” 陆霖眉目微凛：“我只要季琅。” 莫伦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那个护卫官，不过没关系，我也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肯回到第一研究基地，我就把他还给你。” “是吗，”陆霖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别开玩笑了，陛下，你给不起——季琅根本不在你手里。” 莫伦面色一沉。 “你一定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陆霖灰蓝色的眼眸清冷如冰，没有任何畏惧地与他视线相对，“你的审讯官在临死前送了我一份大礼，或许对你来说，也是一份大礼。” 莫伦眼皮轻微抽搐起来。 但紧接着，他的表情又重新放松：“那又如何？即便现在不在我手中，让他回到你面前，也只需要我一声令下。” “你这是在承认开阳星的一切受你操纵？”陆霖微微地笑了起来，“陛下，想清楚再说。” 莫伦：“……” 他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恼火表情，仿佛是猎人发现自己被猎物戏弄之后的反应。 “开阳星系在规则之外为非作歹，早已引起各大星系不满，之所以没人出手，只是因为那里不受联盟管辖，但如果他们得知这一切是天权星的手笔……” “陛下，你认为自己能承受得住来自各大星系的怒火吗？” 莫伦的嘴角更剧烈地抽动起来，以至于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不协调：“陆霖，你在威胁我？” “我已经被你威胁了许多年，自己的手段被用在自己身上，这么让你不适吗？” “哈哈……”莫伦突然笑出了声，他转过身，回到御座之上，“六年了，你也翅膀硬了，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我叫板……陆霖啊，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说出这些话，就凭——那批特效药？” 他摇了摇头：“我说你和以前一样单纯，你还不信，你难道真的以为一批特效药就能决定时局？活化剂只是辅助作战，真正依靠的还是自身实力，你觉得玉衡星的军队能强过我们？” 陆霖：“如果穆洵还在，你这话还有几分可信度，可现在穆洵不在了，是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才对。” “那又如何！”莫伦重重一拍御座扶手，不知道被戳到什么痛脚，终是勃然大怒，“陆霖！我已经给了你台阶，你别不识抬举！” “你现在和玉衡星划清关系，回到第一研究基地，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大可杀了我，”陆霖一步步走上前去，顺着御座前的台阶逐级而上，“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有活着离开这里，玉衡星的军舰就会围攻天权星，如果你对你的军队这么有自信，那就打打看吧。” “陆霖！”莫伦怒不可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背叛天权星，弃所有天权星民众于不顾！就为了你那小小的护卫官？！” “背叛天权星的是你而不是我。” 陆霖最终停在莫伦面前，两人一坐一立，陆霖反倒成了居高临下的那一个。 “天权星本就不属于你，艾利克斯·西奥，你从未把天权星民众放在眼中，所有人不过是你可以轻易抛弃的棋子。” 第167章 那个名字被他叫出的刹那，莫伦的脸色变得极为精彩。 陆霖把手伸向衣服内兜，银色的手枪当众拔出。 他拔枪的瞬间，殿内所有侍卫亦齐齐举枪，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陆霖没去管那些侍卫，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径直用手枪瞄准了莫伦的眉心。 “我也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冰冷的声音在寂静殿宇内响起，“告诉我，你把季琅藏在了哪里。” “他是我的人，我的护卫官，我的alpha，不论你是天权星的皇帝，是莫伦还是艾利克斯·西奥，都没资格动他。” 第130章 告诉我季琅在哪 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手枪泛着冰冷的光，陆霖的话音在寂静大殿内回荡，掷地有声。 短暂的僵持过后，莫伦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敢用枪口对着我，陆霖！” 扭曲的笑意爬上他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愈发阴森可怖：“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落在陆霖身后的“护卫官”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冲上前来。 帝王的威严不容冒犯，有一个陆霖用枪口指着他，已经让莫伦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第一研究基地的废物们研究不出他想要的药剂，他才不会这般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竟培养不出一个能取代陆霖的人。 废物……都是废物！ “滚开！”莫伦怒火中烧，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来自s级alpha的威压铺天盖地，犹如冰冷的海水一般倒灌进大殿，令人遍体生寒，几欲窒息。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他伸手一拂，浩瀚的精神力便朝着那“护卫官”席卷而去。 区区a级alpha，碾死他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敢骑在他头上撒野的有陆霖一个就够了，他决不允许有第二个人挑衅他。 来自帝王的盛怒平等地降临在每个人头上，有殿内侍卫承受不住，半跪了下去。 离御座最近的陆霖首当其冲，莫伦并没有半分要绕开他的意思。 这股信息素……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应该是来自被他掠夺了腺体的那条人鱼，同样的信息素经由不同人释放出来，也变得截然不同。 人鱼的信息素理应像大海一样包容万物，如静水般湿润温和，又或浪涛般汹涌热烈。 可莫伦释放出来的，却带着透骨的阴森与寒意，像溺毙过千万条生命的腐烂死水。 “护卫官”挡在了陆霖面前。 另一股来自alpha的信息素将莫伦的信息素阻拦下来，精神力凝聚为浅淡的龙鳞虚影，在陆霖周身撑起一片屏障。 莫伦脸上的愤怒被震惊取代，显得他面容愈发扭曲：“你竟能接住？！” 区区a级alpha，怎么可能接下他的一击！ 不……不对…… 这股信息素，有些熟悉。 “你该好好看看，我究竟是谁。”“护卫官”缓缓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拟态结束，一张熟悉又英俊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之中。 熟悉到刻进骨髓，熟悉到让灵魂都恐惧颤栗。 莫伦的五官因为惊愕过度而显得近乎狰狞，身体竟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穆洵？！” 他的嗓子破了音，属于帝王的从容不迫彻底在这一刻消弭殆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颤抖着伸手指向他，甚至顾不得自己的失态：“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你被送进焚化炉，我亲手把你的骨灰埋进墓里！！” 他瞳孔剧烈收缩，身体不停后撤，直到脊背触上椅背，再无退路。 “不可能……你是人是鬼？你是人是鬼？！” 陆霖淡淡道：“骗过你的眼睛带走穆洵，对我来说并不难。” 穆洵静静地注视着失态的帝王。 他看到那个人在他面前露出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他便知道，一切都让陆霖说中了。 莫伦在提防他。 在畏惧他。 他明明是他最倚仗的上将，一路为他披荆斩棘，为天权星民众开拓美好的未来，他肝脑涂地，只将战死当成荣耀。 如今他才知道，他立下的赫赫战功只会让莫伦觉得他功高震主，他为帝王出生入死，用鲜血为他铺就前路，却得不到他一丝信任。 他究竟在奉什么人为主。 多疑、狡诈、阴狠、恶毒……他眼里从来没有什么亲信，只有可用的棋子，和可以抛弃的棋子。 穆洵看着他，眼中竟显出悲戚之色。 不知道是在替莫伦悲哀，还是在替自己。 “就因为你是私生子吗？”他轻声问，“你自认为低人一等，便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才能心安。” “私生子”三个字响起的刹那，莫伦目眦尽裂，他满脸恐惧，却又暴跳如雷地从御座上跳了起来：“闭嘴！闭嘴！”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所有的枪口齐齐瞄准了穆洵，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激烈的枪声在大殿上空响起，像是为了掩饰那帝王的失态，又或是他畏惧到极点时所能做出的最后的还击。 穆洵推开了陆霖，任由子弹落在自己身上。 龙系特征在这一刻释放而出，他不再掩藏自己的实力，方才还停留在a级的信息素开始攀升，在顷刻间升到了s，且并未终止。 第168章 评定等级的上限并不能阻止他，那是比莫伦的信息素更加磅礴的威压，如山般沉重，足以在转瞬间填平大海。 坚硬的鳞甲覆盖周身，那些致命的子弹竟不能伤到他一丝一毫，龙翼在身后舒展开来，随意一挥，卷携起的狂风将大殿内的侍卫撂倒了大半。 莫伦脸色煞白，犹如毫无生气的恶鬼：“你……你……” “你说你不惧和玉衡星开战，那如果再加上我呢？”穆洵在枪林弹雨中岿然不动，“我熟知你的军队所有的作战策略，纵然数年过去，但我相信他们没有长进。” “这种情形下，你自认为还有几分胜算？” 莫伦咬牙切齿：“连你也要背叛天权星……” “我从未背叛天权星，相反，我在帮它回到正轨。” “……” 陆霖无声地出现在莫伦身后，枪口抵上他的后脑勺。 “告诉我季琅在哪。” 莫伦浑身一顿。 紧接着，他像是终于疯了般大笑起来。 那表情已经让人无从分辨究竟是哭是笑，他额头青筋突起：“好啊……好啊！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牌！从六年前你就在准备这一天……好，是我低估你了，是我低估你了，陆霖！！” 陆霖已不愿再为自己辩解。 即便他最初带走穆洵，只是因为愧疚。 但莫伦不会信这些。 他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身边只有尔虞我诈，信赖与温情从未出现在他的词典当中。 “好……好……”莫伦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一个正走向末路的失败者，可他亦不愿用这样的方式收尾，试图将所有人都拉进地狱。 他露出个残忍又阴毒的笑：“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吗，我告诉你。” “莫斯特斗兽场，快去找他吧！找到他的尸体，和他一起共赴黄泉……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1章 季琅……等我。 陆霖皱了皱眉。 莫伦看起来当真疯了。 看得出，穆洵的出现对他造成了相当剧烈的冲击。 这个永远要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家伙，一旦有一件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就会完全失去理智。 没必要再陪一个疯子浪费时间了。 陆霖收起了枪，心中再无半分对莫伦的怜悯，他脚步没有一刻犹豫地向殿外走去，经过穆洵身边时，对他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两人擦身而过，陆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天将破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照在陆霖身上，犹如划破漫长黑夜的刀光。 莫伦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颤抖着伸出手：“陆……” 穆洵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俯视着瘫坐在地的帝王，在他面前蹲下身来。 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终于从云端跌落，狼狈不堪，和他们刚刚来时所见判若两人。 短短一个小时，时局已风云骤变。 “你知道自己输在哪儿吗？”穆洵问。 莫伦抬起头来，阴沉笑着：“输？我不会输，纵然你们倒戈向玉衡星又如何？我依然是天权星的皇帝，你们有什么本事能动摇我的根基？” 穆洵：“……” “你输就输在心里只有权力，而无人性，”他重新起身，“从你动了陆霖最重要的东西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一败涂地了。” “最重要的东西？什么最重要的东西？研究项目，活化素、抑制剂？哈哈……”莫伦发疯地笑着，“总不会是那个该死的护卫官！” 他脸上笑容突然凝固，声音戛然而止。 * 陆霖驾驶星舰离开皇宫。 才出帝都不久，就见远远有几艘星舰向他驶来，根据彼此的定位，他认出其中一艘是顾九曜的星舰。 指挥舰打开腹部舰舱，将陆霖的小型星舰并入其中。 很快，两人在驾驶室碰面。 火红的狐狸摇着扇子，高兴地冲他打起了招呼：“哎呀呀，陆教授，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这词不该用在这种地方，”陆霖忍不住纠正他，“你居然没和玉衡星舰队一起？” “要是和他们一起，我可就过不来了，军舰如此规模集结，天权星的陛下提防得紧呢，现在两军正在对峙。” “可你这不是指挥舰？总指挥就这样离开战场？” “是指挥舰没错，可又没人说指挥舰只有一艘，”顾九曜眨了眨眼，狐狸眼中一片狡黠，“皇子率舰队亲征，谁都会以为我是总指挥，他们将目光集中到我身上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一半。” 陆霖：“……” “拿自己的性命做诱饵，你也真是胆大包天。”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顾九曜打量陆霖一番，“不过，既然陆教授平安归来，是不是意味着这仗可以不打了？” “那就要看穆洵的了。” 穆洵的事陆霖也已告知顾九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即便是狐狸也吃了一惊。 “那敢情好，有穆上将在，顾某就放心了，”顾九曜摇着扇子，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玉衡星虽不惧争斗，却是真心不愿打起来的，天权星的陛下不爱惜他的部下，我们玉衡星可爱惜得紧呢。” 顿了顿，又问：“陆教授可问出季琅被关在哪儿了？” 第169章 “莫斯特斗兽场，九殿下知道这个地方吗？” “斗兽场……”顾九曜认真思索一番，“据我得到的情报，开阳星拍卖场的前身就是斗兽场，在几十年前，那里还是‘莫斯特区’，我想那位陛下所指的大抵就是那里吧？” 陆霖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耳熟，现在回想起来了。” 是之前小马交给他的那份资料。 因为涉及“莫斯特区”而被天权星大数据中心屏蔽。 顾九曜：“这样说来，岂不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拍卖场、斗兽场……看来那里隐藏着了不得的秘密呀。” 陆霖回想起莫伦最后跟他说的话，内心隐隐有些不安：“我们快些赶过去，假如那里真受莫伦调配，以他的性格，绝对会慎之又慎。” “陆兄的意思是……”顾九曜睁开琥珀色的眼眸，“莫非那里有自毁装置一类的东西？” “很有可能，”陆霖心中微紧，“他说让我去找季琅的尸体，如果真的有自毁装置，很有可能已经启动了。” 不，一定不能…… 季琅…… 顾九曜立即下达命令：“全速前进，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开阳星。” 话音刚落，星舰便爆发出刺眼的强光，开始跃迁。 连续跃迁会消耗大量能源，对驾驶员和乘客都是一种挑战，但此刻谁也顾不得那些。 十五分钟后，星舰驶入开阳星系。 才刚跃迁进来，无数炮火就席卷而至，对待玉衡星的军舰，开阳星系更是毫不留情。 “哎呀！我还以为不用打了呢！”顾九曜当机立断，“御敌！不要恋战，迅速突围！” 驾驶员：“殿下，他们在对我们使用活化素武器！” 陆霖眉目一凛。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身见证活化素武器的交锋。 “还好我早有准备，就拿咱们最新研究的防御系统试试水，”顾九曜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陆兄放心，我们已经把特效药融入进防御系统，他们就算使用再多的活化素武器，也干涉不到我们。” “只不过……”他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笑容却有些玩味，“活化素武器是天权星特有，现在开阳星却在使用它……看来那位陛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打算继续装了。” 他接入通讯频道：“传讯总指挥，副指挥舰在开阳星系受到活化素武器攻击，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明白，”里面传出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全军听令，放弃与天权星对峙，转战开阳星系，清缴主星开阳。” 顾九曜率领的几艘星舰迅速在炮火中突围。 开阳星已近在眼前。 陆霖紧紧盯着屏幕上那颗不断放大的星球，五指紧握成拳。 季琅……等他。 第132章 把这里给我炸开 星舰降临在拍卖场上空。 几艘作战舰将顾九曜他们乘坐的指挥舰护在其中，防护盾遭受炮火的轮番攻击，蓝色光幕明明灭灭。 “好猛烈的攻势啊，”顾九曜摇着扇子，“但不过散兵游勇，毫无作战策略的攻击，又能奈我何呢？” 陆霖俯瞰着下方的拍卖场。 从外观看上去尚且完好，如果说斗兽场真的就在拍卖场之中，自毁装置一定会把二者同时毁掉。 拍卖场还在，也就说明自毁装置尚未启动，他们还没来晚。 陆霖稍稍松一口气，紧张到极点的精神又有了喘息的余地。 玉衡星系突然对开阳星系宣战，开阳星上一片混乱，无数人四散奔逃，试图驾驶星舰离开。 顾九曜没理会那些人，第一时间逃跑的大多是来开阳星做生意的商人，他们的目标并不在此。 很快，针对他们的攻击便弱了下来，玉衡星大军已进入开阳星系，开阳星上大部分军舰都被调走，他们想必也已反应过来，所谓的“指挥舰”不过是诱饵。 但为时已晚，一切挣扎都不过是负隅顽抗。 剩下的一些星舰还在和顾九曜的舰队交火，这些舰只相比玉衡星装备精良的军舰还是差了太多，不断有星舰被炮火击中，爆炸、解体、坠落……放眼望去，火光冲天，四野皆是一片狼藉。 开阳星大势已去了。 最后驻守拍卖场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拍卖场老板第一个登上星舰跑路了。 忍痛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拍卖场，他气得七窍生烟，狠狠启动了自爆程序：“去死吧，都去死吧！！” “殿下，前面那好像是拍卖场老板的星舰。”指挥舰上，驾驶员对顾九曜道。 “哦？”顾九曜睁开琥珀色的眼眸，微笑着说，“把他给我打下来，就当给小兔子报仇了。” 数枚追踪弹齐发，击中对方的小型星舰，被击中的星舰犹如断线风筝一般疾速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拍卖场老板不得不启动了逃生舱。 命是保住了，用来跑路的工具也没了，他挣扎着从逃生舱里爬出来，面目狰狞：“咳咳咳……算你狠！” 现在不在拍卖会举行期间，拍卖场内除了守军没有其他游客，这让顾九曜他们省去许多力气。 他的精锐突击舰队迅速搞定了拍卖场的防守力量，接管整座拍卖场。 指挥舰缓缓降落，才刚死里逃生的拍卖场老板被押上前来。 第170章 “你们都去死吧！”拍卖场老板拼命挣扎，疯了般嘶嚎不止，“敢毁我的拍卖场，你们也别想活着离开！大不了同归于尽！！” “殿下！”率先捉拿了拍卖场老板的部下走上前来，将一样东西递给顾九曜，“我们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顾九曜垂眼看去。 一枚远程启动器。 上面十分钟的倒计时，现在还剩七分十六秒。 ……果然有自毁装置！ 陆霖看到那上面的倒计时，脑子里轰的一声：“季琅还在里面！” 他说着就要下去，被顾九曜一把按住肩膀：“陆兄莫急！” 陆霖停住脚步。 顾九曜：“既然存在倒计时，就说明自毁装置启动需要时间，我的人已经去探查了，只要在倒计时结束前将装置破坏，就可以保全里面人的性命。” “破坏？你们破坏不了的！”拍卖场老板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临死前还能拉个皇子陪葬，我不亏！哈哈哈哈哈哈！！” 陆霖忍无可忍，当场拔出了手枪。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击中了对方脚腕，他冷冷质问，语气凛然如冰：“告诉我，季琅在什么地方？” “啊啊啊啊——！！”拍卖场老板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脚腕鲜血直流，“季琅……季琅……你永远也找不到他！” 陆霖握枪的手剧烈颤抖。 疯子……一群疯子！ 莫伦培养出来的人，全都和他一样精神不正常。 “殿下！”前去探查的部下返回星舰，“拍卖场内部存在通往地下的入口，但这帮孙子把入口关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拍卖场老板笑得肆无忌惮，“我就说你们找不到他的，你们不光找不到他，连你们自己也要陪葬在这里！哈哈哈——” “你这疯子！”顾九曜拿折扇抽了他的脸，“斗兽场内难道没有你们自己的人？” “自己人？他们都是一群囚犯、奴隶！就算能为我们所用又怎样？准备他们，就是为了随时抛弃！” 倒计时还在减少，陆霖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问顾九曜的人：“还有没有办法能把入口打开？” “破解起来耗费太多时间，现在只能尝试爆破，但不知道自毁装置埋在什么地方，万一不小心炸到了……” “拍卖场和斗兽场连接处，最薄弱的点在哪里？”顾九曜问。 “应该是中心拍卖台，”部下说，“二者的结构非常相似，拍卖台之下就是斗兽场地，只隔着一层加厚楼板。” “好，”顾九曜眸色沉沉，已做出决定，“所有人撤离到安全位置，给我把这里炸开。” “是！” 顾九曜带来的人行动迅速且有序，三下五除二从拍卖场内撤离，不忘把拍卖场老板押上星舰。 几艘星舰齐齐升空，武器已经备好。 导弹锁定了目标—— “五、四、三、二、一！” “轰——！！” 第133章 好好睡一觉吧，听话 斗兽场内。 外面的动静引发了众人的恐慌，即便身处地下，他们也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爆炸声不绝于耳。 正在进行的决斗被迫中止，看守们聚到一起：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开阳星被袭击了？” “不会波及到我们吧？” “草！”今天值班的看守从总控室跑出，“奶奶的，自毁程序被启动了！” “自毁程序？那是什么？” “这地方居然有自毁程序？？” “他们不是想要我们死在这里吧？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逃出去？” “不好了，不好了！入口被外面的人彻底封死了！！” “？？？” “不是说好了会留我们一条命吗！” 一个又一个令人惊恐的消息接踵而至，所有人乱成了一锅粥，看守们争相逃窜，甚至没人理会那些还在监牢里关着的犯人。 斗兽场地内，季琅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 发生什么事了…… 耳边太过嘈杂，让他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谁在说话，本就混乱的脑子嗡嗡作响。 似乎听到谁说开阳星被袭击了，难道是玉衡星的人…… 来的这么快吗？不可能吧。 莫非又是幻觉…… 这些天幻觉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他知道那是精神力崩溃的征兆，可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状况继续恶化，即便这两天他一直都没再使用抑制剂。 为了不被幻觉诱惑，他甚至蒙上了眼睛，视野一片漆黑，其他感官代替了视力。 这样也不行了吗…… 看来他的状况又变坏了，再这样下去，他要坚持不到陆霖来的那一天了。 季琅半跪在地上，身体的痛楚让他有些站不起来，止疼药的效果越来越差了。 现在究竟继续打还是不打呢…… 如果是幻觉，对手为什么不攻过来？ 奇怪。 便在这时，头顶传来轰一声巨响。 * 炮火击穿了拍卖场的屋顶，精准无比地在拍卖台上炸开，制造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大洞。 爆炸制造的烟尘四起，拍卖场内一片狼藉，星舰重新降落后，陆霖第一个走了下去。 第171章 他顺着大洞往下望，烟尘未散，暂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仅凭兽化后大大提高的感知能力，能感觉到下面的空间足有二十米深。 倒计时仅剩三分钟，他一刻也等不及了，必须要在三分钟内找到季琅，把他从斗兽场内带离。 没有任何犹豫，他从洞口一跃而下。 “……陆教授！”顾九曜一惊。 他才追上来，发现陆霖已经跳下去了。 停顿了一秒，他神色复杂地吩咐手下人：“你们也跟去，能救一个是一个，尝试寻找自毁装置，如果找不到，务必在起爆前撤出。” * 震响过后，整座斗兽场剧烈颤动起来，破碎的石块、木屑和灰尘纷纷而落。 有几片崩溅到季琅脸上，不疼，但让他明显感到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这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他忍不住抬起头来。 借助铺展开的精神力，他看到面前发生的一切。 斗兽场的天花板不知怎的，竟被炸出一个大洞，有阳光从那洞里洒泄进来，透过飞扬的烟尘，制造出梦幻般的明亮轨迹。 阳光…… 他有多少天没见过阳光了？ 不记得，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待了多少天，也许是五天，也许是五个月。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让人无从感知时间的流速。 他“望”着那阳光怔怔出神，就算是幻觉，也美好得让人不想移开眼。 下一秒。 一道只会出现在梦中的身影忽从阳光中一跃而下，柔软的鹿耳因惯性而扬起，雪白的鹿角仿佛被阳光点亮，焕发出玉般剔透皎洁的光泽。 那是……陆霖？ 鹿系特征轻盈灵活，从二十米高空跳下来，竟轻巧落地，毫发无伤。 那身影被阳光映出一圈洁白的柔光，犹如落入凡间的神明。 季琅呆呆地把脸朝向他。 他已无从分辨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只本能地向他发出呼唤：“……教授？” * 陆霖一落地，就看到不远处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竟没认出那是季琅，明明才分隔五天，他却好像在地狱里滚过一圈般狼狈。 身上穿着的大概是斗兽场统一分发的衣服，一点也不合身，裤子短了一截，衣领却松松垮垮。 衣服上蹭了许多血，脸上也蹭了许多血。 爆炸制造出的碎屑落了他满头，将他的黑发都染成了灰色。 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眼睛上蒙着的布条。 眼睛……怎么了？ 陆霖心头瞬间快跳了几分，箭步向他走去，但斗兽场自毁在即，他什么都来不及多问。 只伸手想把他从地上拽起：“快跟我走！” 这一下竟没拽动。 季琅似乎精疲力竭，难以起身，alpha的重量和力气，对omega来说实在没办法生拉硬拽。 他嗓音有些颤抖地问：“教授……真的是你吗？” 陆霖心急如焚：“是我！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快点跟我走！” “居然……不是幻觉……”季琅低声喃喃，又用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他还没来得及去治疗舱里躺一躺，身上的伤口尚且新鲜，这下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 糟糕…… 他之前答应过陆霖，不会再受伤的。 慌乱中，他急忙寻找借口：“教授别生气，这是对手的血，不是我的！” “你还在废什么话！”陆霖急得嗓子都破了音，“快点跟我走！！” 季琅混乱的思路终于跟上，意识到面前的人真是陆霖，头脑也久违地清晰起来。 “这里不会炸的，教授，”他哑着嗓子道，“自毁程序……已经被我破解了。” 陆霖一愣：“什么？” “教授，我有重要的情报要跟您说。”季琅尝试起身，可一旦确认面前的真是陆霖，精神就不受控制地想要放松。 身体里仅剩的力气也因此而迅速流失。 他踉跄了一下，又重新跪倒，只得保持这个姿势继续道：“这是……不仅仅是斗兽场，莫伦在这里用犯人做试验，试验抑制剂的疗效，还有活化素……” 陆霖眉心蹙起。 他蹲下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季琅：“先别说这些。” 他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一支特效药，打进季琅的后颈。 季琅抓住他的手，开始剧烈喘息：“还有……莫伦在这里藏了……了不得的东西，您一定猜不到……那是什么，就在总控室……的房间里，教授，您一定要去看看。” “……别再说了。”陆霖伸手抱住他。 季琅的身体滚烫，他指尖触上他的后颈，感觉那腺体处红肿异常。 “还有……还有……”季琅大脑一阵阵晕眩，上气不接下气，“秦叔……玉衡星的……情报官婻諷……就在……” “我知道了，我都听到了，”陆霖轻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他，“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你放心吧，这里的一切我们会彻查，你现在需要休息。” “呼……呼……”季琅大口喘息，瞳孔微微涣散，“好……” “你做得很好，季琅，”陆霖用力抱紧他，眼眶不自觉地泛出潮意，“安心睡一觉吧，听话。” 第172章 第134章 他不能再受更多苦了 季琅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把脸埋在陆霖肩头，熟悉的橘子香钻进鼻腔，清新又温和，将这座斗兽场里如影随形的血腥气冲散大半。 身体的疼痛似乎也在这一刻不翼而飞，让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里。 紧紧抓住陆霖的手不受控制地松懈下去，无声垂落。 像是某种特定场面里特有的镜头，陆霖没法不多想，他心中一惊：“季琅？” 急忙将指尖按上对方颈侧。 脉搏很浮很快，皮肤烫得吓人。 ……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陆霖松口气，叫来两个顾九曜手下的alpha，合力把季琅带出去。 外面的人从洞口放下了数条软梯，斗兽场内的看守们一看有路可逃，全都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扒住软梯往上爬，唯恐自己死在这里。 前面的人还没上去，后面的人又冲上来，后面的人想超过前面的人，便拽住他们的衣服，攀着他们的身体往上爬。 软梯被他们搞得晃动不止，许多人挣扎着掉了下去，又有无数人填上来，不顾自己踩到了其他人。 撕扯、践踏、争斗……在这几条软梯上上演得淋漓尽致。 他们的举动毫无疑问干扰了救援，陆霖他们想要上来都没梯子可抓，洞口的直径又没办法让星舰直接下去。 顾九曜站在外面，看着那些丑态毕露的人们，神色渐冷。 他脸上笑容褪尽，琥珀色的眼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突然抬起脚，朝着即将爬出洞口的看守脸上踹去。 对方一个没抓稳，身体从空中坠落，把身后所有的人一并砸回洞内。 这条软梯暂时空了出来，顾九曜命令底下的人：“快点送陆教授和季琅出来！” 两个alpha架着已经昏迷的季琅往上爬，陆霖在身后托了一把，帮他们扶住晃动的软梯，并没有跟上去。 顾九曜有些着急了：“陆教授？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炸了！” 陆霖没有回答。 斗兽场内一片混乱，叫骂声呻吟声呼喊声夹杂在一起，配合着形形色色的人各态各异的神情，惊惧愤怒悲伤绝望…… 一张又一张脸在他面前闪过，耳朵被迫接受着这些声音，吵得他脑子都要炸了。 他忍无可忍地拔出了枪，对着天花板连开数枪。 “砰！” 数声枪响震耳欲聋，斗兽场内的所有人齐齐停下了动作，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变得落针可闻。 “自毁程序已被破解，这里不会爆炸，”陆霖清冽的嗓音在场地中央响起，他冷冷注视着在场的人，“但如果你们再这样自相残杀，会发生什么我可不能保证。” 他站在洞口投射的阳光底下，银色手枪便也反射出刺眼的亮色，仿佛可以在顷刻间生杀予夺。 看守们这才意识到他究竟是谁。 研究出威震七大星系的信息素武器的陆教授，的确可以随意决定他们这些人的生死。 早已被阶级和特权洗脑的人们，任何劝解与良言已是徒劳，不如最直接的武力镇压。 果不其然，所有人都安静了，再没一个敢擅自行动。 前去拆除自毁装置的部下也在这时返回，站在洞口下冲顾九曜喊：“殿下！我们发现了数台自毁装置，但全都没有启动！我们还要继续拆除吗？” 顾九曜看了眼倒计时，只剩最后的十秒，他没什么好气地说：“还拆个屁。” 数秒之后，倒计时归零。 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没人出声，甚至安静得有些死寂。 顾九曜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笑容又回到脸上。 他也从洞口跳了下来，九条尾巴迎风摆动，优雅落地，轻轻摇了摇折扇，来到陆霖跟前。 “破解了自毁程序……这事难道是季小兄弟做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的小护卫官，还真能干。” 陆霖没吭声，默认了这句夸奖。 顾九曜压低了声音：“陆兄还真信任他，万一他出现一点差错，我们这些人，可就要跟这座斗兽场一起炸上天了。” “他不会在这种事上放松警惕，他敢告诉我，就说明他有确凿把握，”陆霖淡淡道，“他是我的护卫官，我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 “哦~”顾九曜露出会意的笑容，“那陆兄先上去陪小护卫官吧，这里有我。” 陆霖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末了又想起什么：“对了，刚刚季琅跟我说，这里关着你们玉衡星的情报官，貌似姓秦。” “……什么？他还活着？”顾九曜是真真正正被震惊到了，他一挥折扇，吩咐部下，“你们几个，速去救人！” 陆霖轻盈跃起，在软梯上轻踏借力，一个闪身已到上层。 “还有，”顾九曜环视着被威慑住的看守们，“这里所有穿着看守制服的人，都给我集中押回玉衡星。” “既然开阳星没有律法，那我玉衡星替你们处置。” * 陆霖很快找到了季琅。 他已经被顾九曜的人架进指挥舰，放在了治疗舱里。 隔着透明的舱盖，陆霖望着里面的人。 眼睛上的布条已被取下，那张熟悉的脸再一次完整地映入眼帘。 第173章 他憔悴了许多。 这些天想必被折磨得不轻，活化剂、易感期、受伤……那样恶劣的环境，肯定也吃不好睡不好。 一想到这些，陆霖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他忍不住趴在了治疗舱上，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不过才分别五日。 那帮家伙，怎么能把他的护卫官搞成这样。 除了心疼，又涌起不可抑制的愤怒，他五指按住舱盖，清瘦的指节泛白。 莫伦…… 刻骨的恨意再次将他点燃，他额角微微突起了青筋，眼尾烧灼出一片通红，不知究竟是气的，又或心疼得想哭。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季琅的睡颜上移走，问身边人：“这治疗舱……疼吗？” “啊？”陪同他的随行军医愣了一下，“还好吧，这是我们玉衡星最新研发的一款，直供军方的，没听到有谁说疼得不能忍受。” “那就好。”陆霖低声道。 毕竟小护卫官已经经受了这么多磨难，不该在治疗时经历更多痛苦了。 第135章 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不过……”军医斟酌了一下，又道，“他的身体指标还没降下来。” “什么意思？”陆霖才放下些的心又悬起，“我已经给他打过特效药了。” “是，他体内的活化素浓度一直在降低，应该会在两小时内彻底清除，但他已经进入易感期很多天了。” “而且……他的体质有些特殊，我不知道他以前经受过什么训练，易感期似乎受到了强行压制，这次被活化素引起，就变得特别猛烈。” 陆霖：“……” 他居然忽略了这点。 季琅来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易感期的确一次没到过。 除此以外，他对omega信息素的抵抗能力也出奇的高，连续闻了十二天s级omega的信息素，也没有失去过理智。 陆霖不禁想起那份季琅的资料。 护卫官经受这种训练，无非是为了更出色地完成任务，不被自身状况影响，更好地保护雇主。 但凡事都有代价。 就像他注射分化延迟剂要承受副作用一样，季琅强行压制易感期，也迟早会遭到反噬。 陆霖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我知道了。” “我们倒是带了强效抑制剂，专门压制易感期用的，需要给他注射吗？”军医问。 “不必了，”陆霖谢绝了他的好意，“等这里的调查结束，我就带他回研究基地，后续的治疗工作，我自己来就行了。” “明白。” 季琅的身体指标太多异常，还得在治疗舱里躺一会儿，这样在旁边守着，只能让陆霖更加焦灼。 他决定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让军医帮忙看着季琅，自己则回到了地下斗兽场。 顾九曜的人已经控制住了局面，所有看守被押在一侧观众席上，反正这里的空间足够容下所有人。 其他人在忙着解救关在监牢里的犯人，这些犯人的状况都不太好，很多已经不能自如行动，是被架出去的。 秦邺也被顾九曜的人找到，第一时间解救了出来。 他被一个alpha扶着往外走，一抬头，便看到一抹火红的身影。 “秦叔，”顾九曜的眼眶微微湿润了，“我们一直以为你……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秦邺咧开嘴角笑了笑，饱经风霜的面容露出久违的放松：“你们不会已经立好了我的衣冠冢吧？” “……那倒没有，”顾九曜管理好自己的情绪，指挥部下，“快送他们出去，让军医给他们注射特效药。” 秦邺被送出斗兽场，越来越多的犯人得到解救，没了那些看守的干扰，现场秩序井然。 周遭十分安静，某人的大嗓门就显得格外吵闹，姜然难以置信地兴奋嚎叫：“我们真的能出去了？！我的天……季琅哥就是神！他真的说到做到啊！！” 听到熟悉的名字，陆霖转头看向那个年轻的alpha，抬脚走到他跟前：“你认识季琅？” “季琅哥就是我亲哥！我能不认识吗！”姜然说着，突然愣了一下，“等等，你是……” 又以更加夸张的音量大叫：“陆教授？！难道您就是传说中的陆教授！” 陆霖揉了揉被他吵痛的耳朵。 “我天，我天！陆教授真的是只小鹿啊！我还以为季琅哥骗我玩的！天哪，您也太太太可爱了吧！” 陆霖：“……” 面对口无遮拦的alpha，他板起脸：“赶紧把他带走。” “是。” “别，再让我看一眼！陆教授能不能给个签名啊！陆教授！” 聒噪的家伙被清走了，耳边重新安静下来。 “陆兄怎么回来了？”顾九曜和秦邺寒暄完，也过来找他，“季小兄弟状况可好？” “还在治疗舱里躺着，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陆霖环顾四周，“哪边是总控室？” “总控室？”顾九曜向手下人打听了一下，对陆霖比了个“请”的手势，“陆兄，这边。” 陆霖跟着他往总控室的方向走。 “陆兄突然要找总控室，是得到了什么特别的情报吗？”顾九曜边走边问。 “季琅说，莫伦在这里藏了了不得的东西，我有点在意。” 第174章 “了不得的东西？” 陆霖实在想不到莫伦究竟还能藏些什么，斗兽场的黑色产业，用活人做危险试验的大型试验场，这些已经足够震撼。 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容貌特征各不相同，很明显来自各大星系，这里的一切一旦被曝光出去，将引起全星系的轩然大波，口诛笔伐。 莫伦，这次没可能保住自己的帝位。 他究竟还能藏些什么，是比这更震撼的？ 两人很快来到总控室，这里也已被顾九曜的人控制了。 一进门，就看到屏幕上猩红的大字： “自毁程序已启动。” “嚯！”顾九曜下意识地展开折扇，做出个防备的姿态。 有部下走上前来，汇报道：“殿下，这程序被人拦截了，虽然这样显示，但实际没有执行。” “吓我一跳，”顾九曜将扇子摇了摇，“那你们怎么不把这提示关了？怪吓人的。” “呃……是尝试关闭来着，但这台设备有点老旧，运行完那个拦截程序，就卡住了。” “哈？”顾九曜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天权星的陛下连设备都不愿意给这里升级吗？当真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他们说话间，陆霖已走向总控室另一边。 这似乎是总控室内唯一的房间了，季琅说的应该就是这里吧。 “这门后是什么地方？”他问。 “暂时还不清楚，刚刚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发现里面有微弱的精神力波动，但并没有活人存在的迹象，也没闻到死人的气味。” 没有活人，也没有死人…… 陆霖眉心皱起，总觉得这话哪里熟悉。 技术员：“这门禁的安全级别相当高，根本不是开阳星能拥有的东西，如果要破解，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快开始吧。”顾九曜吩咐。 斗兽场的信号屏蔽装置已被解除，破解起门禁来容易了许多，但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花了二十分钟才破解成功。 技术员擦了把汗：“还好之前没人动它，这门后也连着自爆装置，如果身份匹配失败两次，里面的东西就会被炸毁。” 陆霖：“这是独立的自毁程序？” “是。” 看来季琅说的果真没错。 里面的东西对莫伦来说一定非常重要，才会设下双重保险。 门禁已被破解，众人推门而入。 房间内空空荡荡，只停放着一样东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口……棺材？ 第136章 教授，您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 “这地方怎么会有棺材？” “这棺材里……有人吗？” 一口棺材突兀地出现在这种地方，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陆霖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棺材从外观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他将指尖触上去，就察觉出一丝异样——有寒气从棺盖接缝处溢出，凑得近了，便能觉出一股冷意。 顾九曜用折扇轻敲棺盖：“这是一口冰棺啊，借助特殊的材料和结构，将内部温度恒稳在零下二十度，可以让棺内的尸体长时间不腐。” 他有些奇怪地说：“不过，究竟是谁的尸体需要保存？还藏在这种地方，设下层层限制。”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陆霖道。 顾九曜用折扇点了点手下的人：“你们几个，把这棺材打开，小心一点。” 虽然经过探查，这间屋子里除了自毁装置，已经没有危险的东西了，但谨慎一点总没错。 几个alpha合力推开了沉重的棺盖。 棺材一打开，低温凝成的白雾便顺着棺材边缘溢了出来，一直流淌到地面，将整间屋子都变得雾气腾腾。 温度一下子低了很多。 陆霖靠近一步，向那棺材内望去。 用手挥开缭绕的白雾，里面停放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前。 看清那人样貌的刹那，他先是愣了一下。 好熟悉的一张脸…… 那人生着一副异常俊美的面容，虽然紧闭双眼，依然能看出五官十分深邃，亚麻色的长发拢在脑后，因长时间处于低温而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竟和西奥家的小公爵约斯利有七八分像。 但这人身材高大，很明显是个alpha。 陆霖瞳孔微微收缩：“他难道是……” 顾九曜：“陆教授认得他？” “不认得，但约斯利的日记里曾提到过，他的大哥被天权星星舰击落，不知所踪，没想到他居然没死。” 陆霖轻抽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西奥家的长子，赫黎安。” 他在星舰坠毁后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被莫伦的人趁机捕获了？ 莫伦抓他干什么？ “没、没死？”技术员并不了解西奥家的秘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人……难道还活着？” “或许也不算活着。”陆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棺材里的人，虽然是零下二十度，但那人的皮肤仍有弹性。 “他应该是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他说，“西奥家的兽化特征让他们并没那么容易死，在低温中，生命迹象会无限接近于零，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 “你们说这里有微弱的精神力波动，但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死人的味道，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第175章 “这也太瘆人了，”技术员搓了搓胳膊，“这里好冷，我还是先出去了，殿下需要再叫我。” 顾九曜点了点头，轻挥折扇，冷气从他身边远离，不让它们沾湿自己的九条尾巴。 “西奥家的长子，就是未来的继承人，那位莫伦陛下不光抓了他，还把他关在这里……这简直是对瑶光星的蔑视与亵渎，如果那些幸存下来的瑶光星民众得知这个消息，恐怕会恨不得把莫伦的皇宫踏平吧。” “先想办法救他出去。”陆霖说。 棺材肯定是带不走了，他们只能带走棺材里的人，几个alpha合力才把赫黎安抬出来。 本身就是个半死不活的吸血鬼，又在低温里冻了多年，充分证明了什么叫“死沉死沉的”。 顾九曜指挥着他们把人往外搬，搬动的过程中，陆霖看到赫黎安的一边袖子垂落下来。 那袖管里空空荡荡，竟是断了一臂。 是在战争中造成的伤势吗…… 把人抬走，棺材里便再没有任何东西了，几人从房间内退出。 斗兽场内关押的犯人太多，解救工作还在继续，顾九曜带来的几艘星舰很显然装不下这么多人，只能等大部队到来后再离开。 他们在楼上的拍卖场内设立了临时救助点，救上来的犯人们在这里依次接受特效药注射。 陆霖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这些犯人的状态都很奇怪，许多人嘴里念叨着“给我抑制剂”一类的话，神态也疯疯癫癫的。 易感期的确痛苦，却也不至于到没有抑制剂就不能活的程度，明明已经注射了特效药，他们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顾九曜只带了两个随行军医，一个在指挥舰里守着季琅，另一个在这里帮助犯人们治疗，他忙得焦头烂额，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些人都中什么邪了！” 陆霖在他旁边蹲身：“我来帮你吧。” “啊？好。”军医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干活，特效药一针一个，熟练得让人心疼。 他一边给犯人们打针，一边说：“正好陆教授来了，他们缴获的药品您可得好好看看，我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场面，他们以前注射的抑制剂都是什么成分，这是违禁品吧。” 陆霖蹙起的眉心愈发冷峻。 在这种地方进行药物试验，想也知道那些药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有他帮忙，救治工作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最后一个犯人也注射完特效药，陆霖长舒一口气。 正在这时，头顶传来舰队飞过的声音，很快，一个身形健壮的alpha快步进入了拍卖场。 “总指挥，您来了，”顾九曜出来迎接他，“前线那边怎么样了？” 总指挥一摆手，沙哑的嗓音格外粗犷：“乌合之众，不足一提——听说你们解救了秦邺？人呢？” “在那边。” 秦叔已经接受完注射，正坐在观众席上休息。 总指挥走到他跟前，将他上下打量一遍，乐了：“你居然还活着，命真大啊。”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秦叔也咧开嘴角，“老东西，你竟还没死。”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陆霖忙完了，来到顾九曜身边，低声问：“他俩认识？” “秦叔和雷叔么，老战友了，”顾九曜摇着扇子，“一见面就是生生死死打打杀杀的，哎呀，真不优雅。” “你们玉衡星的将领，倒也有趣。” “那是自然，陆教授若是有机会，不妨亲自来我们玉衡星看看，带上季小兄弟一起。” * 指挥舰内。 季琅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教授……！” 身体猛地弹起，额头撞在了舱盖上。 “唔……”季琅跌回原位，这一下彻底给他撞清醒了。 治疗舱检测到内部的人苏醒，舱盖徐徐打开。 噩梦惊醒的心悸感还未消退，季琅挣扎着重新爬了起来，环顾四周：“教授？” 第137章 该回家了。 舰内并没有陆霖的身影。 心跳激烈不已，难以形容的恐慌从心底升起。 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自己被陆霖救了，怎么醒来还在治疗舱里？ 难道又是幻觉…… 仓皇之下，他甚至来不及细想，撑身就要从治疗舱里爬出来。 “……喂！你别乱动啊！” 军医才离开了一会儿，给同事送了箱药品，回来就看到季琅的危险举动。 他连忙上前扶住对方：“祖宗，你就别折腾了，你可是重点看护对象，我可不想因为工作疏忽被九殿下训话。” 听到“九殿下”三个字，季琅慢慢冷静下来。 头脑又能重新思考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明显是在一艘星舰内，治疗舱的样式也很陌生，并不是斗兽场里的那一台。 还好……不是梦。 他被军医扶到旁边的治疗床上，缓了一会儿，问：“陆教授去哪儿了？” “他在下面帮忙呢，受害者太多了，我们忙不过来——不过这会儿应该也忙完了吧？”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走进舰内。 四目相对。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同时在对方身上巡睃良久。 终是陆霖先开了口，他嗓音微微发哽：“你……什么时候醒的？” 第176章 军医敏锐地感觉到自己有些多余了，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将空间让给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季琅低下头，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小声回答他的问题：“就在刚刚。” 陆霖走到他面前。 季琅身上的伤已经治好，低下头时，后颈露出，能看到腺体也消肿了很多。 除了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从外观看上去，倒和正常时无异。 但腕上佩戴的监测手环显出的数值起起伏伏，没有一项是正常的。 陆霖轻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抬起头来。 深黑的眼眸看了看他，又移开，那模样有点心虚，又有点可怜。 “眼睛……没事？”陆霖问。 “眼睛？”季琅愣了一下，“没事啊。” “那为什么要蒙起来？” “唔，”这个问题让季琅有些不敢作答，许久才道，“这些天我总是出现幻觉，看到您就在我面前，为了不被干扰，只好不去看了。” 陆霖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是该放松，还是该心疼，只感觉鼻腔酸得厉害，像有什么潮湿的东西不可抑制地上涌。 他扶住对方肩膀的双手向下，慢慢地抱住了他。 季琅微微怔住：“教授……” 陆霖的手臂在他腰背处收紧，烧红的眼尾泛起潮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湿润了眼眶。 “你没事就好。”他低声道。 “教授别，”季琅下意识想掰开他的手，“我身上脏，还没来得及洗澡……” 陆霖不顾他的抗拒，只将他勒得更紧。 季琅试图阻拦的动作停住。 熟悉的人近在眼前，熟悉的气息与他咫尺之间，这个拥抱美好得像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情形。 可身边的一切又无一不告诉他，他没在做梦。 “教授，我……” “别说话。”陆霖用柔软的鹿耳蹭了蹭他的脸颊，鹿角不小心碰到他的狼耳，惹得那狼耳抖动了两下。 才刚平静下来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季琅深吸一口那熟悉的橘子香，控制不住地抬起手腕。 指尖慢慢触上陆霖的腰身，一寸寸环上，直至彻底将他回抱住。 教授……这是真的教授。 不是梦，不是幻觉，不会消失，是真真正正的，有呼吸有体温有心跳。 陆霖真的找到他了。 从天权星，到开阳星，不远万里地来接他。 不惜和莫伦决裂，舍生忘死。 这一切实在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不敢相信。 他成功了…… 他真的做到了。 教授……认可了他所向往的那个结局。 季琅的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幸福得快要晕厥。 重逢到来得如此突然，他浑身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差点没忍住在这里吻他。 易感期的渴望正试图将他裹挟，他拼命忍耐，才艰难控制住自己，急忙松开了手。 再抱下去，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了。 他们应该还在开阳星上，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不该得意忘形。 季琅喘息了一会儿，问道：“您……不怪我吗？” 陆霖也松开他。 眼角的湿润已被眨去，他看上去还是那个淡漠镇定的陆霖。 “怪你什么？” “怪我擅自行动……” 陆霖抬起眼帘，灰蓝色的眼眸直视他：“你是想让我怪罪，还是不想？” “我……” 陆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不被我惩罚，良心难安？” 季琅心虚地别开眼。 “那你就难安着吧，”陆霖站起身，“有什么话，都等回家再说。” 季琅：“啊……” 教授的手段真是愈发高明了，居然还有秋后问斩吗！ 早知道就不提了…… 虽然知道陆霖会生气，可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侥幸，希望惩罚来得别太狠。 要是罚他三个月不能近身，他真的会承受不住的。 或许是他太激动，竟觉得有些头晕，撑着床沿的手松懈了一下，人差点一头栽下去。 陆霖忙扶住他。 “教授我……我没事。”季琅冲他笑了笑，自己却看不到那笑容有多苍白。 陆霖神色复杂，但什么也没说，只道：“先躺下吧。” 季琅乖乖躺下。 身体实在是太疲乏了，在斗兽场的那些天，没睡过一个好觉，强撑了许久，现在这些疲劳变本加厉地反噬到了身上。 他几乎是一沾枕头，就又睡死过去。 陆霖在床边陪他坐了一会儿，顾九曜走进舰内。 他一眼看到躺在治疗床上的季琅，轻声问陆霖：“季小兄弟醒了？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陆霖没有多说，“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借了雷叔那边押送犯人的星舰，把斗兽场那些看守都押了进去。” “其他的受害者也分别安排进了几艘星舰，赫黎安单独安排了，正打算跟陆教授商量，我是带他们直接回玉衡星，还是送去您那里？” 陆霖思考了一会儿：“送来我这里吧，他们以前使用的那批抑制剂恐怕有问题，我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我留下一些人对斗兽场和拍卖场进行二次搜查，再派一支舰队护送你们回天权星。” 第177章 “我现在就给父皇传讯，让他调几个精通抑制剂领域的医师来，送去第二研究基地协助治疗。” “还有从斗兽场内缴获的所有药品，也一并送到第二研究基地。” 顾九曜的安排十分缜密，陆霖没什么要补充的了，冲他点了点头。 顾九曜吩咐手下人：“收拾好了就立刻出发。” 陆霖偏过头，看着睡在旁边的人。 他轻轻搭住季琅的手，低声道：“该回家了。” 第138章 这个季琅…… 一行人很快准备妥当，自开阳星出发。 总指挥加派了一支舰队护送陆霖他们——这并不仅仅是护送，更是一种宣战。 玉衡星舰队大张旗鼓地开入天权星系，无异于往莫伦脸上狠狠踩上一脚，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玉衡星有实力也有底气敢与他为敌。 舰队起飞后不久，消息便飞过遥遥宇宙，传到了莫伦耳朵里。 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此时正被软禁在寝殿中，所有的亲信侍卫皆被穆洵以武力镇压，除了还能给他传信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当莫伦听到斗兽场没被损毁，陆霖他们已经返程时，终于痛苦地闭上了眼。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切都是陆霖的错，一切都怪他和他那该死的护卫官！！ “季琅……”莫伦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他现在除了无能狂怒、暗中咒骂以外，并办不到任何事。 他明明夺取了那条人鱼的腺体，获得了他的信息素，竟依然战胜不了穆洵。 他培养的所有将领，没有一个能战胜穆洵！ “废物……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莫伦愤怒地将房间里的东西扫落一地：“滚出去，都给我滚，滚！” “陛下，”侍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您……好几天没吃药了。” “药？”莫伦咧开一侧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现在提这个还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即便找到了那条和他匹配度最高的人鱼，匹配度也只有88%，腺体移植带来的排异反应让他时常暴躁无比，只能借药物压制。 再加上他曾经尝试过抽干赫黎安的血，换到自己身上，却失败了，他没能夺取到西奥家的血脉，反倒带来一系列副作用，让他变得嗜血又残忍，渴望看到鲜血飞溅的场面，以抚平对于血的渴望。 “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他一步步朝着跪在地上的侍官走去，蹲下身，揪住他的衣领，“你来告诉我，我究竟有什么错？西奥家欠我的，凭什么他们都有高贵的血统，天生凌驾在所有人之上，只有我是个私生子？” 侍官一声都不敢吭，被他吓得浑身剧烈颤抖，脸色比见鬼还可怕。 “为什么不说话？”莫伦死死地盯着他，“连你也觉得我错了，是吗？” “陛、陛下……” “连你也觉得我错了……哈哈！”莫伦眼中闪过一片狠厉，“那你就给我去死……呃！” 他还没来得及出手，整个人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飞，后背狠狠地撞上御榻。 龙鳞虚影在空中消散，穆洵的身形出现在眼前，他随手将吓呆的侍官提到一边，对莫伦道：“我说过了，让你别试图搞小动作，如果你再随意杀人，我不介意把你关到监狱里去。” 莫伦的嘴角剧烈抽搐，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陆霖他们已经返程的消息穆洵也知道了，他有必要和那位玉衡星的九殿下交涉一番，看看下一步该作何打算。 还有，问问他宋今怎么样了。 穆洵有事要忙，不可能寸步不离地监视莫伦，想了想，干脆留下了一道精神力禁制，把莫伦彻底锁在了房间里。 穆洵离开后许久，莫伦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发疯一般狞笑着，阴恻恻道：“这是你逼我的……陆霖。” 他划亮自己的光脑：“给我接f-3361号星舰通讯。” 加密通讯很快接通，并没有全息影像投映在眼前，只有智脑的机械音响起：“f-3361号星舰为您服务，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我命令你启动自爆程序。” 智脑：“……” 它沉默了一下，即便是机械音，语气也变得有些诡异：“您并没有权限对我下达这样的指令。” “……你在开什么玩笑？！”莫伦本就扭曲的面容在此时更显狰狞，五官都好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你是帝都出产的星舰，支配权归我所有！我怎么可能没有权限？！” “您的确没有呢。”智脑的声音有点阴阳怪气的，即便它只是人工智能，并不具有真正的生命，可有人想让它死，它也是很不高兴的。 “已为您查询，星舰归属权：陆霖；星舰使用、调配权：陆霖、季琅。的确没有您的名字呢。” 莫伦：“……” “如果您能取得陆霖先生的许可，我倒是可以为您开通权限，需要我为您接通陆霖先生的星电吗？”智脑又问。 莫伦：“…………” “你这个叛徒，”他狠狠咬牙，“连你也背叛我。” “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智脑完全不为他的嘲讽所动，“啊对了，季琅先生曾录制过一份录像，我想它可以解答您的疑惑，现在为您播放。” 第178章 甚至没有取得莫伦的允许，智脑自顾自地放起了视频。 全息影像里，季琅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一边鼓捣着星舰，一边自言自语：“哇哦，这星舰的归属权居然还是莫伦，他拥有最高级权限，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莫伦这老登，玩这么阴的。” “这可不行，我现在就把权限篡改了。” 一通忙碌，随后是归属权变更的机械播报音。 “这样就行了，”季琅靠在操作台边，有些恶劣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如果那位陛下得知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会气得七窍生烟吧？” 录像到这里终止。 “已为您播放完毕，如果您没有其他需要的话，本次服务就到此为止哦，祝您生活愉快~” 智脑掐断了通讯。 莫伦：“………………” * 指挥舰上，顾九曜发出一声疑惑的“哦”。 “陆教授，您的星舰好像自行启动了。” “什么？”陆霖皱了皱眉，“我去看看。” f-3361号停放在指挥舰的舱腹内，按理说现在没人能启动它。 他登上f-3361号，果然看到本该处于休眠状态的智脑已被激活。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智脑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汇报给他，并说：“您放心吧，现在除了您和季琅先生，没人能操作我。” 陆霖无声轻叹。 这个季琅…… 还真是背着他偷偷干了不少事。 他们从瑶光星回来后，星舰就一直保管在季琅那里，直到在开阳星分别，才回到陆霖手中。 他甚至不知道季琅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莫伦大抵是得到了他们返程的消息，以为他们正在f-3361号上，想让他们和星舰一起葬身在茫茫宇宙之中。 这个家伙……真是歹毒至极。 陆霖回到指挥舰，向顾九曜表达了歉意。 还好季琅提前篡改了权限，要是星舰真在顾九曜的指挥舰里爆炸…… “那位莫伦陛下还真是阴险狡诈，”能让狐狸给予这样评价的人不多，“身为帝王，居然能用出这种阴损的招数，我都替他丢人。” 闲聊了两句，陆霖忽然回想起以前季琅说过的话。 他转头问顾九曜：“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登上玉衡星，不知道九殿下能为我们提供一些改造星舰用的材料吗，我愿意高价购入。” “你我之间还谈什么买不买的，陆兄想要，我双手奉上，是升级防御系统，还是加装武器，你们随意挑选。” “那我就先谢过九殿下了。” “陆兄客气。” 这艘陪伴了他们一路的星舰，就依季琅的愿望，让他拿去改造吧。 第139章 等你好点了再收拾你 舰队有惊无险地降落在天权星上。 直接开到了第二研究基地，和之前顾九曜留在这里的人汇合。 原先驻守在基地外的天权星军方已被击退，换成了顾九曜的人，不再阻止科员们进出，而是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当然了，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真的敢离开，有玉衡星军队驻守，就好像给科员们吃下一颗定心丸，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平安度过了这次危机。 陆霖他们抵达时已经是晚上，此前他于夜间离开，一天后又于夜间归来，但不同的是，他离开时走得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同事们，而现在…… 凌晨一点，基地内依然灯火通明，科员们得知他回来，全都激动地跑出来迎接，不少人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陆霖不是很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让庞院长出来维持秩序，自己匆忙离开了现场。 玉衡星九皇子亲自前来，庞院长怎么也要接待一番，有的忙了。 送来的受害者也需要安置，恰好科员们都没睡，庞院长很自然地吩咐他们去干活。 大家都很激动，居然也没人提出要加班费。 陆霖他们回来这一路用了三个小时，那些受害者身上的活化素也已清除得差不多了，谨慎起见，还是暂时进行隔离，观察两天再说。 至于赫黎安，离开低温环境几个小时了，却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陆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暂时将他放在一间独立的病房里。 忙碌了整整一天，陆霖相当疲累了，安顿好所有人，他终于能去做最重要的事。 顾九曜的人帮忙把季琅扶回陆霖的办公室，便离开了。 现在宋今不在，穆洵也不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季琅被一番折腾，悠悠转醒，他脑子还有点迷糊，睁眼第一件事先是找陆霖，找到了，才环顾四周：“我们这是回到基地了？” “嗯，”陆霖轻声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的，教授，都在治疗舱里躺过了。”季琅冲他笑笑。 陆霖神色复杂。 明明知道他问的并不是伤势。 季琅越这样避重就轻，就越暴露出他状况不好。 “我想去洗个澡，教授。”季琅颇为嫌弃身上的衣服，穿着这玩意，总有种还没从斗兽场出来的错觉。 陆霖：“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季琅坚决不肯，陆霖也不能硬冲进去，又担心他本来就在易感期，洗热水澡再把自己洗得更坏了，只得在浴室门口走来走去。 第179章 季琅洗了很久才出来，陆霖在外面都闻到从里面飘出的橘子清香。 这家伙不知道把自己上上下下洗了多少遍，感觉都能褪掉一层皮了。 好不容易等到季琅洗完，对方一开门，陆霖就感觉不太对，眉头一皱：“你用冷水洗的？” “是啊，用热水洗，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陆霖：“……” 他深吸一口气：“你都婻諷这样了还用冷水洗澡……” 季琅眨了下眼。 他贴上来，又恢复往日里贱兮兮的模样：“教授，您今天好在意我哦，我会以为您爱上我了的。” 陆霖冷着脸道：“坐下。” 季琅乖乖坐下了。 虽然换好了衣服，但耳朵和尾巴还没吹干。 陆霖拿来吹风机。 季琅：“我自己……” “闭嘴。” 或许是许多天没打理了，又或许是刚刚洗澡时搓得太狠，季琅的尾毛显得有些凌乱。 陆霖先帮他吹干了头发，而后找出季琅平时用来梳毛的梳子，一边吹一边给他梳理尾巴上的毛。 梳子齿有些密，梳齿一插进毛中，就感觉手感十分滞涩。 原本油光水滑的尾巴毛不知何时变得毫无光泽，毛糙得卡梳子。 才梳了两下，梳子上已经带下一把毛。 陆霖有些震惊，用手轻轻一捋，又捋下一大把。 他抬头看向对方：“你……” “啊……哈哈，”季琅移开眼，不敢和他对视，“他们那里水质太差了，提供的清洁用品也是劣质的，还没吹风机，精油我又没带在身上……掉毛很正常。” “不过没关系，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陆霖有些生气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帮他梳理吹干。 不知道梳掉了多少毛，陆霖感觉喉咙里都是痒的，总算是搞得差不多了。 狼尾重新蓬松起来，他又拿出精油给他抹了一遍，看上去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教授，这是您第一次帮我护理尾巴耶，”季琅晃了晃尾尖，又开始他的看家本领得寸进尺，“明天也要好不好？” 陆霖低着头，不吭声。 “您怎么不理我，该不会是生气了吧？”季琅弯下腰，侧过脸看他的表情。 耳朵颤了颤，做出一副可怜相：“我都这么可怜了，您就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你也知道自己可怜？”陆霖咬着牙，“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以后绝对不会再受伤了’，是不是你说过的话？” 季琅：“。” 完了，完了，教授开始翻旧账了！ 陆霖：“如果再犯，就任我处置，是与不是？” 季琅十分心虚：“是……” “你还记得就好，”陆霖冷冷道，一把将他按在床上，“睡觉，等你恢复些了，我再收拾你。” —————— 你们猜教授要怎么收拾小狼:d 1.榨干他。 2.榨干他！ 3.榨干他！！ 第140章 您把我关起来都行 季琅：“……” 根本睡不着了好吗！ 陆霖也在他身边躺下，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极致的安静之中，彼此的呼吸听得一清二楚。 季琅睁眼瞪着天花板。 这是他们分别多日，又重逢后的第一个晚上。 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离他是那么近，伸手就能碰到。 易感期折磨着他的精神，考验着他的意志，他无比渴望得到信息素的安抚，却又怕真的得到了，反而会就此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教授……”季琅翻了个身，面朝着他，伸手想去触碰他，又在仅剩一寸的距离停止，“惩罚是已经开始了吗？” 他嗓音还是有些嘶哑，但相比刚进斗兽场时已经好了太多。 淡淡的委屈萦绕在字里行间。 陆霖轻叹口气。 他也转过身来，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脸。 “您要不再给我打一针吧，”季琅又说，“应该有那种强效抑制剂吧，专门压制易感期的。” “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接受注射？腺体不想要了？” “那就打在胳膊上呗。” “强效抑制剂只能打在腺体附近，打在其他地方，还谈什么强效。” “那就多打几针。” 季琅说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伸手摸了摸后颈：“什么叫腺体不想要了，我怎么了吗？” 陆霖：“……” “那些看守给的抑制剂我都没怎么用过，我感觉那东西不太对劲，姜然他们天天打，也没把腺体打坏啊，我不至于吧。” 陆霖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黑暗并不能影响兽化后大大提高的视力，虽然关了灯，但还和没关一样。 季琅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我哪里说错了？” 陆霖：“你是觉得伤已经好了，就可以当作从没发生过，甚至不打算主动跟我交代，是吗？” 季琅愣住了。 “什……什么？”他语气有些心虚，“在斗兽场，我是受了很多伤，但我们见面的时候，您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我这也不算隐瞒吧……” “难道您要婻諷我把之前几天受的伤也汇报一下？可我也有点记不清了。” 第180章 陆霖深吸一口气。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他语气夹杂了一丝薄怒，“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一些吗？你被莫伦的审讯官怎么刑讯逼供的，你以为我不清楚？” 季琅：“……” 他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错愕：“您是怎么知道的？！” 陆霖：“那个疯子把审讯的全过程都拍成视频发给了我，三个多小时，或许更久，他对你做了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 季琅沉默了。 这个疯子……还真是疯得彻底。 因为被莫伦当成弃子，就破罐破摔要报复吗？ 这下可麻烦了…… “高浓度的活化素本身就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损伤，你又被电击，伤上加伤，未来一年内你不能再接受任何腺体注射，听明白了吗？” 感觉到对方的怒火，季琅一声都不敢吭。 “我问你听明白了吗？”陆霖又重复了一遍。 “听明白了……”季琅小声，“我错了，教授。” “错了，但不改，”陆霖早已经看透了他，“既然这样，你也不用跟我认错，这种违心的认错没有任何价值。” 坏了呀，这下真的坏了。 季琅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是认真、诚心、由衷的，我保证……不，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做任何让您生气的事了，您要是不信的话……” 思考了一下：“您把我关起来都行，24小时在您眼皮底下，总不会再犯错了吧。” 陆霖：“。”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莫伦大势已去，星际局势已定，本来也不需要他再做什么危险事了。 这个时候跟他发誓，跟得便宜卖乖有区别吗？ “教授——”季琅拖长了音调，摇着尾巴撒起娇来，“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不可能。” 季琅绝望了。 长痛不如短痛，秋后问斩不如立即执行：“那要不您现在就惩罚我吧。” 陆霖闭上眼睛。 “教授……”季琅感觉自己要疯了，“那您究竟要我怎么办嘛，不给我打抑制剂，我要怎么度过易感期？” “我发情期的时候，你是怎么帮我度过的？” 季琅眨眨眼：“您指哪一次？” 陆霖：“……” 真是给点脸就上鼻梁。 他伸手揭下了颈后的阻隔贴。 季琅一惊：“要不还是算了吧教授！” 虽然他现在的确需要信息素安抚，但他怕自己不做人啊！ 陆霖一言不发，也没有将阻隔贴贴回去。 淡淡的梅香便这样飘散到季琅鼻端，清雅冷冽，沁人心脾。 季琅忍不住深呼吸，浑身都舒服得颤栗起来。 好香…… 好想要……想要更多…… 想要……标…… 想要永久……占有…… 他蠢蠢欲动地向对方靠近，可还没等落实，就中途熄火了。 他实在太过困乏，精神放松下来的刹那，直接秒睡了。 陆霖看他的眼神有些无语。 “都说让你睡觉了。”他低声道。 某人这数日来积攒下来的伤势，早已透支了体力和精力，绝非几个小时的睡眠能够补足。 连alpha的本能都没办法让疲劳让步，还说自己没事。 陆霖眼神不善地看了他一会儿，内心的怒意终是被心疼取代。 他又怎么忍心真的惩罚他呢。 陆霖慢慢伸出手，将指尖覆上对方憔悴的脸庞。 在他干燥起皮的唇瓣上轻轻抚过。 第141章 你钻在衣柜里干什么？ 或许是终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季琅这一觉睡得极沉，第二天陆霖醒来时，他还没醒。 陆霖没打扰他，独自离开了房间。 按照约定，顾九曜的人会继续在这里驻守一段时间，直到危机彻底解除，而他本人也还没走，正在院长办公室里，和庞院长相谈甚欢。 也不知道这俩人昨晚睡觉了没有，陆霖敲了敲门入内。 “陆兄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顾九曜摇着扇子，看上去神采奕奕，“我已和穆上将商讨好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如果陆兄也没意见，我们就按这个计划执行了。” “穆洵？他来过？” “现在还没走。” 陆霖环顾四周：“人呢？” 顾九曜用折扇指了指窗外。 陆霖凑到窗边，往下一看，就见穆洵正在和一个眼熟的身影交谈。 “小宋？他回来了？” “是呢，我怕陆兄挂怀，今日稍一安稳下来，便差人将他送回来了。” 他将扇子一摇：“我顾某说到做到，小宋先生完好无损，陆兄不妨检查检查。” “不必了。”陆霖道。 已经有人帮他检查了。 楼下，穆洵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宋今：“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区区几个军官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宋今也端详着他，“你呢？莫伦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还没那本事，”穆洵又问，“在玉衡星的这几天，他们待你还好吗？” “不能更好了，玉衡星人懂礼貌，又大方好客，那里风景秀丽，东西还好吃，待了五天，我连一条巷子的美食都没尝完，以后有机会，你也该去试试。” 第181章 穆洵有些犹豫：“可我是天权星的上将，如果莫伦倒台了，我更得顶上，恐怕没时间去。” “说的也是……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玉衡星给你打包回来，反正离得又不远。” “什么都行，只要不放胡萝卜和西兰花。” “……” 他们两人平安无事，陆霖便也放下心来，看向顾九曜：“九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回玉衡星？” “不急，少说也得等到秦叔治疗结束，带他回去，我好向父皇邀功呢。” 顾九曜笑眯眯道：“哦对了，调派来的医师今早就到了，已经忙了有一会儿，陆兄若是无事，我们不如过去看看？” “正有此意。” 两人离开院长办公室，来到受害者们的临时安置点。 基地直接腾出了一整栋楼安置他们，恰好赶上还没复工，许多科员自发地过来帮忙。 有了特效药，活化素也变得不再可怕。 从昨夜到今天上午，这些人已经做完了一轮体检，分析仪器彻夜不停，分析完了所有的数据。 陆霖找检验科的科员调取了数据。 “陆教授？是陆教授吗？”玉衡星调来的医师留意到他，立刻走上前来。 陆霖点了点头：“他们情况怎么样？” 那医师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凝重：“他们体内的活化素已经清零，但状态……并没有完全好转。” “您看这些报告，我们在他们体内都验出了一种成分，和从斗兽场内缴获的抑制剂中的某种成分相同。” 陆霖将报告粗略一扫：“如果我没记错，这种成分被药监局严令禁制？” “是的，虽然它能够增强药物疗效，让人产生舒适、放松的感觉，但如果使用不当，会产生依赖性，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取缔了。” “可它现在却出现在这批抑制剂中……”陆霖关掉报告，心情有些沉重，“第一研究基地研制不出莫伦需要的特效药，只能使用治标不治本的仿制品，为了增强药效，他们添加了违禁成分。” “这件事莫伦一定知道，他已经不择手段了，”陆霖神色渐冷，心头一阵阵发寒，“明明知道会被药监局打回来，却还是这么做了，说到底，药监局也受莫伦控制，只要他想让一批药物上市，就一定能做到。” 他不禁有些后怕：“还好季琅发现了斗兽场的秘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药物真的研发成功，莫伦的阴谋就得逞了。 活化剂掌握在他手中，特效药也掌握在他手中，他不再需要依赖任何人，就要成为他期待的翻手为云覆手成雨的帝王。 只可惜，第一研究基地太不给力了些，六年过去，依然没能让莫伦满意。 “这位莫伦陛下，当真阴毒，”顾九曜又把评价升级了一档，“禁止陆教授的特效药上市，自己却私下进行研究试验，如果真有人能取代陆教授，那他会立刻抛弃这枚不受控的棋子。” “对待昔日的得力部下，竟用出这种手段，若论心思歹毒，放眼七大星系，莫伦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陆霖心情复杂。 在斗兽场的时候，季琅一定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要让那些证据重见天日，要将莫伦彻底拉下马。 否则，一旦给他一丝一毫翻身的余地，都会后患无穷。 “不说这些了，”陆霖呼出一口气，“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他们，我回去翻翻资料，看能不能配制出解药，也麻烦你们多多上心。” “陆教授放心，我们就是为此而来，自当全力以赴。” 陆霖想了想，又问：“他们中谁的情况比较严重？” “当属秦邺了，”医师说，“他应该是第一批受试者，数年下来，药物在体内不断积累，只怕是……积重难返。” 顾九曜的表情也沉重起来：“秦叔……好不容易才重见天日，不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啊。” “一定有办法的，”陆霖说，“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让秦前辈无病无灾地回到玉衡星。” 顾九曜冲他抱拳，行了个玉衡星最为敬重的礼：“陆兄之恩，九曜没齿难忘。” “九殿下不必客气，是我该感谢你们才对。” 没再多待，陆霖准备回实验室配药了。 没忘叫上宋今一起。 宋今给他当了多年的实验助手，有他帮忙，会快很多。 穆洵也得返回帝都，短暂的相见又迎来分别，他显得不太高兴。 陆霖回到办公室。 不料才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极浓烈的松香。 宋今急忙捂住鼻子：“教授，您的alpha似乎状况不太妙啊？” 陆霖面色一凛，快步走回房间。 这信息素比昨晚又浓郁了好几个度，按理说他已经安抚了季琅，情况应该会缓解一些才对。 他推开房门：“季……” 床上没人？ 季琅呢？ 再向前一步，才看到衣柜的门开着，里面原本整齐挂好的衣服被弄得凌乱无比，有一件已经掉在地上。 季琅正钻在衣柜里，把陆霖的衣服扯到自己身边，垫在身下，揉在怀里。 衣柜能装下这么大个人也不容易，漆黑的狼尾落在外面。 陆霖皱了皱眉：“你钻在那里干什么？” 第182章 第142章 我没让你忍 衣柜里的人动了动，从衣服堆里转过身来。 季琅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教授……” 这家伙的状况很不对劲。 深黑的眼眸透出些迷离，却又在看到陆霖的刹那，变得锐利无比。 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狼。 陆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眼衣柜里凌乱的衣服，如果不是空间不够，只怕已经被某人做成了窝。 用的衣服还全是他的，一件季琅自己的都没有。 以前听说有些alpha会在易感期收集伴侣的衣物来筑巢，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做这种事吧。 极需要伴侣的安抚，缺乏安全感的alpha才会干这种事，难道是他今天没陪在季琅身边，让他不安了吗？ 陆霖上前一步。 季琅盯着他看了许久，目光似乎又清明起来，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保持理智：“唔……教授，您去哪儿了？” 可嘶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那声音比平常更加低沉暧昧，语调不自觉地拖长，甚至显得有点黏糊。 “刚去看了看那些解救回来的受试者。” “怪不得您身上有其他alpha的气味，”季琅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分辨他身上的每一缕气息，“穆洵的，顾九曜的，还有很多陌生的味道……教授的工作永远这么忙。” 陆霖：“……” 好像闻到酸味了。 “您不是说不喜欢和alpha接触吗，”季琅的语气酸溜溜的，“从斗兽场解救回来的alpha，都是臭烘烘的，您可不要离他们太近了。” “不像我，用您的沐浴露洗了三遍澡，浑身都香香的。” 陆霖神色复杂。 何止是不对劲，他已经开始怀疑某人的脑子是否还清醒。 体内信息素浓度都高到溢出来了，想要保持清醒恐怕也不容易。 陆霖叹口气：“你要不先出来？” “为什么不能是您进来？”季琅歪了下耳朵，疑惑不解的样子，“这是我们的窝。” 陆霖：“。” 倒也不必建在衣柜里。 “我觉得它应该容不下两个人，”陆霖耐心哄他，“你出来，这整间屋子都是我们的窝。” “是吗？”季琅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信了他的话，从衣柜里出来。 但他蜷缩在里面太久，腿都麻了，一起身便没站稳，踉跄了一步。 陆霖伸手扶住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原本若有若无的梅香也被无限放大，丝丝缕缕地往鼻腔里钻。 季琅瞳孔微缩，一瞬间难以形容的躁动直冲脑海，尖锐犬齿不受控制地呲出，就要咬上对方颈侧—— 仅剩的一丝理智却又将他唤醒，他拼命克制住了人类最原始的野性和本能，用力用犬齿咬了自己的嘴唇。 一滴血珠顺着齿尖溢出，疼痛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猛地将陆霖推开，微喘着说：“教授……您还是离我远点吧。” 他慢慢后退，一步一步，直至后背撞上衣柜，再无路可退。 喉结上下滚动，冲动和理智在脑中激烈斗争，本能和克制在身体里互相撕咬，他撑住衣柜的手臂青筋突起，用力到将那坚实的木料都抓出一丝凹痕。 “把阻隔贴……贴上吧，求您。”他说。 陆霖却没有理会他的恳求。 季琅退了一步，他便再近一步，语气依然是冷淡的，却冷淡得让人烧起情欲：“我没让你忍。” 季琅：“……” “唔……”最后的底线终于被这一句话冲击得节节败退，冲破阻拦的欲望犹如凶猛的野兽，猛地向陆霖扑去！ * 强悍无比的信息素威压在基地内爆发开来。 唯一能与之匹敌的穆洵已经回帝都了，现在没人能压制得住他。 宋今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进了地下实验室。 浅淡的松针虚影一路追随着他，在空气中疯狂生长，犹如能将人撕碎的洪水猛兽。 直到宋今逃进电梯，那松针才停了下来，换了个方向继续蔓延。 电梯的自动识别装置检测到季琅的信息素，却没检测到他的人，灯光在红灯和绿灯之间切换了一会儿，屏幕上打出一个问号。 足以见得，人工智能果然还是不如人脑聪明。 那些松针以陆霖的办公室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铺展，浓烈的松木清香也随之扩散。 无形的信息素侵占了基地内每一寸空间，松针虚影便在虚空中展开，即便是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也被迫目睹了这震撼的一幕。 而那些正在基地接受治疗的alpha们就更惨了，他们好不容易才摆脱活化素的困扰，正疲惫不堪，又经受了这铺天盖地的威压…… “卧槽，什么情况？”不知是谁先发出了震惊的声音，“这是哪个s级alpha在炫耀所有权呢？” “s级alpha？哪个s级这么可怕，啊，我这膝盖怎么不受控制啊！” “这、这不是我季琅哥的信息素吗？”姜然已经瘫坐在地，“草，我要不能呼吸了，合着他那天展现出来的实力还远远没到他的极限？？” 病房内的老弱病残们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冲击，登时摔的摔跪的跪躺的躺，本着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的原则，他们竟没一个尝试爬起来。 第183章 玉衡星来的beta医师们看着横七竖八的alpha们，露出怪异的神情：“呃……这……” 再回头一看自家九殿下，又觉得这些alpha们的反应也情有可原。 顾九曜九条尾巴齐齐炸了毛，本就蓬松的尾巴又粗了整整一圈。 他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季小兄弟还真是……总能给人新的惊喜。” 紧接着，更大的惊喜不期而至。 在那磅礴的松香之中，又悄然浮现出另外一抹气息。 犹如深寒冬夜无声降落的雪花，一点一点将大地染白。 浅白的梅花于松针之上盛放，一朵接着一朵，凛冽清雅的淡香与松香缠绕在一起，彼此交叠、互相渗透。 如同一场无声的缠绵。 第143章 寒梅在松针间绽放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 他们都闻到了那股夹杂在松香中的梅香，对信息素格外敏锐的alpha们立刻分辨出那是什么。 s级omega的信息素。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s级omega，没想到第一次见，就是在见证他被其他人占有的现场。 众alpha们面面相觑，觉得自己只是来接受治疗，不应该再遭此折磨才对。 “我说哥们，”有个趴在地上的alpha虚弱开口，“s级omega啊，你们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跪在地上的alpha道：“要不你先挣扎？” 勉强还能坐着的姜然说：“算了吧，且不说你们的对手是我宇宙无敌天下第一强的季琅哥，那s级omega本人你们都搞不定。” “是谁？” 姜然：“当然是陆教授了，你们能接得住他一针药剂吗？” 身边的alpha望向天花板，双手合十：“我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陆教授的特效药让我变得像一只被绝育的猫。” 本就躺着的alpha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做条咸鱼挺好的，我喜欢躺平。” 跪着的alpha还没起来：“我这一跪，就是一辈子。” 所有人将最后的希望寄于门口那个还站着的alpha，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你们看我干嘛？”那alpha莫名其妙，“我天生患有信息素识别障碍，闻不到信息素的。” 众人：“……” 冒昧了，他们这群假太监遇上个真的。 病房里陷入尴尬的寂静，alpha东倒西歪地躺了五分钟，躺了十分钟…… 一直躺了两个小时，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呢？” “不就是标个omega，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吧……” “你懂什么，那可是s级omega，我看你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同喜同喜啊。” “医生！救救我医生！”终于有人艰难爬到了门口，挣扎着大喊，“救命啊！” 医师们终于看不过去了，轮流把这些alpha扶到了床上。 在床上躺着，总比在地上躺着舒服些。 忙碌许久，医师们擦着汗缓了口气：“当beta真好。” “赞成。” “有这信息素压制，他们好像对抑制剂的渴望都不强烈了。” “那咱们今天岂不是能提前下班了？” “说的有理，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去跟基地的科员们友好交流一下？听说他们也都是beta，应该不受影响吧？” “正好我想问他们要点资料，走走走。” beta们得以在这场信息素威压中行动自如，有许多以前羡慕alpha的beta，突然又不羡慕了。 这场压制一直从当天下午，持续到第二天早晨。 松针上绽放的梅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凛冽的梅香洒满整个研究基地。 最终和松针一并消散，两股信息素逐渐淡去。 陆霖从房间里出来时，步伐都有些不稳。 他的衣服已经打理整齐，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遮盖住身上的痕迹。 他关上房间门，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个季琅…… 真是太能折腾了！ 竟敢真的成…… 陆霖薄唇抿紧，冷着脸色走进电梯。 折腾这么久，把他原本的工作计划都打乱了。 来到地下实验室，一抬眼，就看到正神色复杂站在对面的宋今。 宋今觉得自己回来得可能不太是时候。 又或者该和穆洵一起去帝都，总之不该留在这里。 存在感极强烈的松香如影随形地跟在陆霖身上，将他刚刚洗完澡留下的橘子香味都掩盖过去。 如果穆洵还在，大概会说一句“你已经被他腌渍入味了”。 四目相对，两人十分默契地什么都没提，宋今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实验仪器我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还需要什么材料就跟我说，我去给您找。” “嗯。”陆霖应了声，推门而入。 “您……休息好了吧？”宋今有些担心，还是没忍住问，“太辛苦的话，还是不要工作了。” “……没事。”陆霖的声音有点干巴。 其实后半夜他就睡了，季琅也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精神力凝成的虚影到天亮才散去。 就像是某人并不放心，即便睡着了也要用精神力警戒一样。 陆霖没再说什么，佩戴好防护装置，进入实验室。 昨天他已经调取了一批资料，心里有了大致的研究方向，现在可以开始尝试配制药剂了。 第184章 不一定能很快成功，但每试错一步，都会向正确的结果靠近一些。 他在实验台边坐下。 嘶……好酸。 清俊的眉头微微皱起，却似乎比平常少了一丝冷漠，多了一分柔和。 他拿起手边的试剂。 * 基地外，玉衡星军队正在驻守。 顾九曜昨天就躲了过来，此刻正站在视野开阔的地方，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 还好信息素威压只降临在基地内，他可不想自己的尾巴炸毛一整天。 “真壮观哪……”他忍不住低声喃喃。 站在高处俯瞰整座基地时，才能看到那精神力凝聚出的参天巨木有多震撼，点点寒梅绽放在苍翠松木之上，美得让人永生难忘。 可惜精神力肉眼可见，却难有什么手段能将它记录，不然的话，他非得拍个照片不可。 “季小兄弟实力这么强，天权星的军队居然不要他……这是你们的损失。” 顾九曜自言自语着：“若是让父皇给季小兄弟封个军衔，季琅会答应吗？如果陆兄能和季小兄弟一起来我玉衡星，我都不敢想父皇会高兴成什么样。” “唉，”他捋着自己的尾巴，又有些忧愁，“看到别人在这里恩恩爱爱，我也有点想小兔子了呢。” 此时此刻，“季小兄弟”还在房间里睡觉。 他抱着陆霖的衣服，把脸埋进陆霖的枕头，即便在睡梦中，尾巴也不受控制地来回摆动。 “教授……”他低声喃喃，“您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第144章 我喜欢你，季琅。 时间安静地在实验室中流逝。 宋今偶尔进出，给陆霖送需要的资料和试剂，实验用的机器运转不停。 好在第一研究基地使用的违禁药品是很多年前就有了的，有不少关于它的研究报告，陆霖从里面找出了能对它产生抑制的成分。 接下来，就只需要根据那些受试者的情况配置出针对性药剂，对于像秦邺这样被影响太深的，恐怕还得再配合其他药物进行强效治疗。 陆霖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在他埋头工作的时候，季琅醒了过来。 “教授……”他还抱着陆霖的枕头蹭来蹭去，蹭了半天才发现这不是陆霖本人。 他终于清醒了，从床上爬起来：“教授？” 陆霖不在房间里。 但经过永久标记，他能感应到陆霖的位置，离他并不远，应该就在地下实验室…… 等等。 永久什么？ 永久标记？！ 季琅惊得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脑子里嗡的一声，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昨天晚上，他对教授干了那种事？ 不……不会吧…… 可嵌在脑子里的记忆并不像是梦中的情形，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监测手环，上面的各项数值已经回落了许多。 易感期的不适消散了大半，连身体状况也向他证明，他昨晚的的确确是干了点什么。 季琅喉结艰难滚动。 怎么办……他明明没想的，虽然教授已经逐渐接受了他，愿意主动吻他，可一下子快进到永久标记，还是太过分了。 教授现在一定特别生气吧…… 不然也不会一早就离开了房间，把自己关进实验室里。 完了，这下闯大祸了。 季琅顺着床边跌坐下来。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永久标记一旦形成就再也没办法洗掉，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太不应该了，季琅……怎么就没控制住呢。 他懊恼地把十指插进发间，后悔得直揪自己的头发，如果现在有一条时空虫洞摆在他面前，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穿回到昨天。 明明就差一点了，怎么能在这么接近终点的时候功亏一篑…… 季琅啊季琅，怎么这样废物，经受了那么多训练，居然还克服不了自己的本能。 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学的，对得起甲级护卫官的名号吗？ 他一下下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和耳朵，强烈的焦躁和不安在心头萦绕不去，内心闪过了一万种解决方法，又觉得没有一种能行得通。 现在可不是卖惨犯贱的时候了，强行标记一个omega，对他造成的是一辈子的伤害，不是装装可怜讨好一下就能解决的。 怎么办…… 快点想办法啊，季琅，快想办法！ 时间在他无数次的否定自我中飞速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抬起头来。 教授回来了。 糟了，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很想逃，可双腿就像焊死在了地上，脚步无法迈动一丝一毫。 房间门被推开，陆霖有些疲倦的身影走了进来，他看了眼正戳在旁边的季琅，淡淡道：“你醒了？” 季琅：“……” 好冷淡的语气。 果然还是生他气了吧。 好不容易才得到教授的信任，得到他的好感，这一下子又被打回了起点。 陆霖走到书桌边拿了什么东西，便又准备离开。 季琅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 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吗，甚至不想在这房间里多待。 教授一定恨死他了。 心口冷得像是被撕开一个大洞，夹杂着雪花的朔风直往里灌，让血液都渐渐凝结了。 第185章 大脑一片空白，他快要无法支配自己的思维，也无法支配自己的举动。 突然，他扑通一声在陆霖身边跪了下来。 陆霖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只见对方弯着腰，双手将唐刀托举过头顶。 陆霖皱了皱眉：“这是干什么？” “我错了。”季琅感觉自己在玩狼来了的游戏，他说过太多次我错了，真心认错时，陆霖一定不会相信他了。 可他甚至找不出其他的词汇，到这种时候，才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您惩罚我吧，随便您怎么惩罚，杀了我也行。” 陆霖：“……” 又发什么疯。 他不过是离开了半天，他不在的时间这里发生过什么？ “您要是下不去手，那我自己来，”季琅说着就要拔刀，“您说砍哪里，我就砍哪里。” 陆霖急忙按住他的手，见他似乎是认真的，语气也不免严肃几分：“你到底在干什么？” “在向您认错。” “你错在哪里？” “错在昨晚没经过您允许永久标记了您。” 陆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是失忆了，还是断片了？”他问，“是我主动释放了信息素，让你标记的，你不记得了？” 季琅浑身一震。 他错愕地抬起头来：“什么？” 陆霖只好再跟他重复一遍：“我说过了，你腺体受伤，短时间内不能再接受腺体注射，但不注射抑制剂，你没法度过这次易感期，除非找个omega标记。” “还是说你后悔了，不想找我，想找其他人？” “啊？”季琅整个人傻掉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您不是生我的气了吗？” 陆霖莫名其妙：“你从哪看出我生气了？” 虽然被搞得浑身酸痛是不太愉快。 “您没生我气，怎么一早就离开了，”季琅声音心虚地小了下去，“不是不想和我共处一室吗……” “……那些接受治疗的alpha还在等着我配药，我倒是也想休息，但他们的状态不能拖太久。” “是、是吗？”季琅眼神乱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那您刚才怎么都不跟我说话，刚回来又要走……” “我来拿本书，玉衡星的医师还在外面等我，本来想先把东西给他再来问你怎么样了，你连这两分钟都等不得？” “这样吗……”季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恐慌归于虚空，竟让他一时有些晕眩。 他慢慢放下了刀，长舒一口气：“原来您没讨厌我。” “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陆霖问，“昨天不是很勇猛吗？” “我……我怕您不想被我标记。” “如果我不愿意，就不会让你得逞。” “话不能说得这么满，就算您现在愿意，万一以后又不愿意了呢？这可是永久性的，如果您哪天不喜欢我了，也不可能洗掉。” 陆霖眉头深深拧起。 季琅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太正常。 好像自从斗兽场回来，他就变得特别没有安全感，看不到自己在身边就会提心吊胆，会从噩梦中惊醒，会时常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陆霖不知道他究竟是易感期的影响，还是在斗兽场时受到了太多伤害，又或是精神力即将崩溃时出现的幻觉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不论哪一点，都不是他乐意看到的。 他还是希望他做那个骄傲又恣意的季琅。 陆霖慢慢在他面前蹲下身来。 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格外郑重又认真地说：“季琅，你听好了。” “我没有不愿意，更不会后悔，我不可能喜欢上除你以外的任何alpha，当然，我相信你也和我一样。” 他把脸凑上去，轻轻亲吻了对方的唇瓣：“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可以把你所有的恐惧都抛下，我向你保证，它们永远都不会发生。” 第145章 他是世上最幸福的alpha 陆霖吻上来的刹那，季琅瞳孔剧烈收缩，脑中轰然作响。 再听到那句“喜欢你”时，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季琅这个人似乎已经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陆霖看到原地宕机的某人，有些无语，决定给他一点消化的时间，站起身来：“我先把书送过去，总不能让别人等太久。” 他这里一柜子的纸质书籍，很多都已成孤版，玉衡星人似乎对这种有年代感的东西很感兴趣，问他能不能忍痛割爱。 倒也没什么割爱不割爱的，反正都是一些杂书，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帮他，他总得给些回礼。 问他要书的医师在办公室门口等了许久，见到他出来，立刻高兴地迎上前。 陆霖把手里的志怪小说递给他。 对方接去一看，登时两眼放光：“我天哪，居然真的是签名版！陆教授，您也是他的粉丝吗？” “……我不认识他，”陆霖实话实说，“只是捆绑销售，我就买了。” 是的，他需要的资料是被捆的部分。 难怪这书价格这么贵，他现在才知道，小说的作者好像很有名，且多年前就去世了，亲笔签名册的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天哪，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幸见到签名版，”医师激动地把手书捧在手里，“我记得上一本的成交价是八万星币，现在又过去了好几年，翻一番肯定是有的，不如我给您打二十万，您看怎么样？” 第186章 “不用了，”陆霖表示他不缺那点钱，“这书送给你，反正我也用不上。” 只有穆洵打发时间看过，还是让他学点好吧。 “真、真的？！”医师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送给我？？” 陆霖点点头：“就当是报答你们辛苦来一趟的谢礼，那些病人，还需要你们多多照看。”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医师兴奋得手舞足蹈，“全力以赴，不死不归！冲！！” 说着，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陆霖：“……”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送走了医师，他重新回到房间。 季琅还在地上跪着呢，乍一看看不出什么问题，但监测手环上的心率已经飙到了一百八。 陆霖叹气：“还不起来？” 季琅如梦方醒，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喊：“教授！” “……我在呢。” “我……我……”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了，“我好喜欢您！” “你说过很多遍了。” “我好爱您！！” “我知道。” 季琅一把扑住他，用力将他抱住：“谢谢……谢谢您。” 陆霖没有抗拒这个拥抱，易感期的alpha总是需要更多安抚，他缓缓伸出手，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还是有些毛糙，不如以前顺滑，看来某人得多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季琅把脸埋在他肩头，用力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那是夹杂了松香的梅香，或许是松香太浓烈了，将梅香都冲得不再冷冽。 教授……彻底属于他了。 永远，永远。 他终于将高悬的明月摘入怀中，将神明据为己有，在那皎洁孤傲的身躯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永恒的痕迹。 他季琅，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alpha。 他长久地拥抱着他，许久未曾剧烈摇动的尾巴又变得欢快起来，频率快到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别摇了，”陆霖忍不住道，“掉毛。” 狼毛飘得到处都是，要他怎么收拾屋子。 季琅松开他。 忽然，他又想起另一件事：“等等……教授，我昨晚是不是没……没戴……” “你觉得自己还有理智管那些吗？”陆霖看他一眼，“更何况，我也没备着。” 季琅：“……” “啊！”他大惊，“您怎么不早说啊！那我岂不是……您不会怀……怀吧？” 那个词汇实在无法和冷淡的陆教授结合起来，以至于他都说不出口。 陆霖淡淡：“不会。” “您怎么这么肯定？不行，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啊！” “说了不会，我并没有那种功能。” “什么？”季琅愣住了，“您不是omega吗？难道您真的是beta？” 陆霖无语了。 “由beta二次分化来的omega，受孕率本来就低，”他只好解释，“而且，我从小泡在实验室，接触了太多化学药剂，上次体检时告诉我，我的受孕率无限接近于零。” 季琅面露震惊：“上次体检？您怎么没跟我提过？” “那时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连这种事都要跟你分享的程度吧。” “噢……” 陆霖看着他的表情：“怎么，你很失望？” “没，没有，”季琅垂下眼帘，“只是心疼您。” “心疼我什么？” “心疼您为帝国付出了这么多，甚至不惜损伤自己的身体，可到头来，却得到那样的待遇。” “以后不会了，”陆霖说，“我不会重蹈覆辙，穆洵不会，天权星也不会。” “嗯。” 安静了一会儿，季琅又凑上来：“不过教授，无限接近于零到底是多少？万分之一，亿分之一？那岂不是还有可能？” “不行，我不放心啊，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我会后悔死的！要不咱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陆霖皱眉：“现在去医院，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 季琅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辜：“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陆霖：“……” 陆霖：“滚！” 第146章 疼就不是梦 “我不滚，”季琅贱兮兮地凑在他跟前摇尾巴，“哪有刚标记完您就离开您身边的，您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陆霖：“……”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正常的季琅又回来了，还是该烦躁正常的季琅又回来了。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准备洗漱睡觉了。 第一版药剂已经配制出来，宋今正在帮他进行药物测试，这个过程需要一整晚，这期间内他可以暂时休息。 而季琅好像是有点饿，从冰箱里翻出营养补充剂，一连干了好几瓶：“还是您这里的补充剂好喝啊，斗兽场提供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这辈子不会再喝第二次了。 他举着补充剂瓶子，试图喝光里面最后一滴，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往上提了一截，腰间的编码露出一个边。 陆霖的视线恰好投过来。 ……他都忘了，还没给季琅处理身上的编码。 明明他们去开阳星就是为了这件事，结果一直到现在也没办成。 倒是差点引发了一场星际大战，还把莫伦拉下了台。 陆霖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贴纸，对季琅道：“过来。” 第187章 季琅乖乖来到他跟前。 “把这个贴上，”陆霖把贴纸递给他，“这是我仿制的版本，先试试效果，不行再用原版。” “经过您升级的版本，肯定比原版效果还好。”季琅二话不说，将贴纸揭开，覆盖在腰间的编码上。 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陆霖松了口气，精神便也跟着放松下来，疲倦止不住地往上涌。 他轻轻捏了捏眉心，眼皮开始往一起合。 昨晚被折腾了一宿，本来就没睡好，今天又忙着配了一天的药，是个人也支撑不住。 虽然天刚擦黑，他已经忍不住想要睡觉了。 季琅也十分自然地躺在了他身边。 即便闭着眼睛，陆霖也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一刻也没有移开。 季琅用指尖卷着他银白的发尾，陆霖没理会。 又轻轻揉了揉他鹿耳上的毛，陆霖也没理会。 最后手指来到鹿角尖尖上，在细小的茸毛上画圈。 陆霖终于忍不住了。 他睁眼看向对方，没好气道：“能不动手动脚了吗？” “喔，好吧。”季琅缩回了不安分的爪子。 可那道强烈的视线依然没有收回。 陆霖躺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这样目不转睛的注视让陆霖根本没办法入睡，他又一次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还不睡觉，不困吗？” “困，”季琅说，“但我不敢睡。” “为什么？” “我怕我睡着再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其实是场梦，其实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您也没有亲口承认过喜欢我。” “又或者我还在斗兽场里，这些不过是我精神力崩溃后产生的幻觉。” 陆霖：“……” “这不是梦。”他纠正。 “嗯，我知道，可我不敢赌，”季琅慢慢翻身，仰面望向天花板，“我时常在想，穆洵接受治疗的那几年中，他的精神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是不是也在做着一场美梦，梦里，他的兄弟们没有战死，天权星没有发动战争，一切还都是最好的样子。” 陆霖蹙眉：“季琅。” “别用那么凶的眼神看着我嘛，”季琅委屈巴巴地说，“您又怎么证明这不是梦呢？” 陆霖盯着他看了半晌。 忽然，他强行扳过对方的脸，用力吻住他的唇瓣。 季琅：“！” 紧接着，嘴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陆霖狠狠地咬破了他，而后撤开，问道：“疼吗？” 季琅舔了舔嘴角。 一丝血腥气散在舌尖。 “都咬破了能不疼吗！”他委屈地控诉，“您是在报复我昨晚太勇猛了吗？” “疼就不是梦。”陆霖说。 季琅愣了一下。 随后狼尾飞快地摇了起来，他没忍住轻笑出声，狠狠将陆霖揉进怀中，啃了啃他的鹿角：“您怎么这——么可爱啊，我故意卖惨的，您还真信了。” 陆霖：“…………” 他闭上眼睛。 他知道季琅并不是故意卖惨，相处得久了，他已经能分辨出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谎言。 骗他说他在骗他，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季琅刚刚那番话是认真的。 他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恢复，越在意就越害怕失去，这个患得患失的季琅在努力将自己伪装成正常的季琅。 又或者，这才是真实的他。 陆霖没再吭声，板起脸，装作自己被骗了的样子。 身为帝国最优秀的药剂师，他配制出的药剂治愈了无数人，却治愈不了枕边人。 但他知道存在那样一副良药，能够抚平所有的伤痛，它千金难购，又唾手易求。 这副药的名字，叫时间。 * 嘴唇上的伤口完全愈合时，季琅也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来到安置那些病人的宿舍。 宋今已经帮忙测试了药物的疗效和毒性，确定在安全范围内。 因为时间紧迫，他们也来不及一轮一轮试验，只能在这些病人当中找几个胆大的来试试。 两人一上楼，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出奇诡异。 陆霖还以为他一天没过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环顾一圈，才发现让气氛诡异的根源好像是自己。 ……和季琅。 季琅不出现还好，一出现，所有的alpha全都不敢吭声。 也并不全是被信息素压制怕了，还有在斗兽场被揍怕了的因素。 终于，有个从没跟季琅交过手的alpha大胆开口，指了指他：“一个浑身omega味儿的alpha。” 又指了指陆霖：“一个浑身alpha味儿的omega。” 陆霖：“……” 其他alpha们全都向这位胆敢实话实说的大哥投去敬佩的目光。 “药我已经给你们配好了，”陆霖语气淡淡，并没为alpha刚才的话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但需要几个人自告奋勇试试药，你们谁报名？” 所有alpha齐齐伸出手，不约而同地指向刚刚勇于说实话的老大哥：“他。” 第147章 愿主赞美您 alpha：“？？？” 他环顾一圈，目瞪口呆：“为什么是我？” “你胆子大，你上。” “牺牲你一个，造福千万家。” 第188章 “一个不够，”陆霖冷漠地陈述事实，“至少出十个人。” “还是我来吧，”始终坐在角落一言不发的秦叔站起身来，“一把年纪了，也该为小辈们做点贡献。” “谢谢，”陆霖冲他点了下头，又说，“药剂没有毒性，你们大可放心，主要是测试是否有不良反应——自身没有疾病的优先。” 那位患有信息素识别障碍的alpha刚举起的手又放下了，疑惑着问：“我这算有疾病吗？” 陆霖看他一眼：“换个人吧。” “我来我来！”姜然挤到跟前来，“秦叔都上了，我不能不上啊。” 说着看向季琅：“季琅哥，几天不见，你状态好了不少嘛，在斗兽场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挂了呢。” 季琅挑眉：“你挂了我都不会挂。” 有秦叔带头，很快就凑齐了十个人，对抑制剂成瘾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们也想早点解脱。 治疗工作就交给玉衡星的医师们，他们更擅长观察病人的反应，及时做出应对。 趁有时间，陆霖去独立病房看了看赫黎安。 这只大蝙蝠到现在还没醒来，只恢复了一些生命体征，心脏以最低的频率在跳动，如果不是这样，他真的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他身上好像有了点活人的气味，”季琅抽了抽鼻子，“但还是很奇怪，他好像介于一种又死又活的状态。” “那就是休眠，”陆霖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休眠始终没有解除，明明已经离开低温环境这么久了。” “也许导致他休眠的并不是低温呢？” “你是说……”陆霖似乎有了一些思路，问旁边的科员道，“把他的体检报告给我看看。” 科员有一丝尴尬：“没有……体检报告。” “什么意思？” “我们抽不出他的血，根本没办法做血样分析。” “抽不出血？” 这个结果让陆霖有些惊讶，他伸手拉开赫黎安的袖子。 只见袖管下的皮肤异常苍白，本该看到的淡青色血管一条也看不见。 陆霖将指尖按在他手腕上，竟完全感觉不到脉搏。 只有在颈侧的大动脉上才能探查到一点点。 “……他体内只有极少的血，难怪你们抽不出来，”陆霖眉心拧紧，“身体也是因为极度缺血而进入休眠。” 季琅低声喃喃：“身体里没血……难道被莫伦抽干了？” “很有可能，”陆霖吩咐科员道，“你去找些血袋，给他输进去。” “好。” 科员们以前从没接触过这样奇怪的兽化特征，连陆霖也是第一次遇到活的，没人知道究竟该怎样处理才正确，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科员很快从治疗中心调来了血袋，给赫黎安吊上。 又给他仅剩的那只手上佩戴了监测手环，随着血液不断输入，心率逐渐快了起来。 两小时后，赫黎安终于转醒。 他像是被冰冻多年终于解冻的人——事实上也的确是，睁眼瞪着天花板看了足足五分钟，浅碧色的眼珠才慢慢转动过来。 他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发出疑惑的声音：“我在哪？” “你终于醒了，”陆霖站在病床边，“这里是天权星第二研究基地，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名字，我是陆霖。” “陆霖……”赫黎安用冻僵的脑子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被冰冻前的事。 随即他轻叹口气，又把视线移开：“原来是陆教授，研究基地么……看来艾利克斯又想拿我做什么实验，随便你们吧，反正我也拒绝不了。” 陆霖：“莫伦用你做过实验？” “他居然没告诉您？难道要我自己说吗？”赫黎安闭上双眼，“如您所见，我全身的血液都被他抽干，所有的内脏都被他摘过一遍了，就连这条胳膊也被切下来，尝试接到别人身上，看能不能存活。” “虽然凭借顽强的自愈能力，失去的内脏还能长回来，但胳膊是不行了，如果您也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痛快。” 陆霖和季琅对视了一眼。 尽管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还是要为莫伦的残暴感到发指。 “他为什么对你做这些事？报复？” “一方面吧，主要还是想得到我的血脉，但尝试了无数次，一次也没有成功。” 陆霖：“……” 果然又是为了寿命。 在这个人均寿命接近三百岁的星际时代，竟还有人对长生如此执着。 他深吸一口气：“这里没人会拿你做实验，莫伦……艾利克斯已经倒台，斗兽场的一切被世人所知，现在各大星系都在讨伐他。” 这就是他们之前和顾九曜商量好的计划。 从斗兽场救出的人来自各个星系，他们也是无数人的亲人、朋友、爱人，他们强行被莫伦抓去做惨无人道的实验，引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瑶光星、天枢星遭受的劫难已摆在众人面前，各大星系都该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做些什么，他们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莫伦的野心迟早会征服七大星系，将所有人变为砧板上的鱼肉。 曾经他们碍于信息素武器的强大，只能选择明哲保身，但现在不同了。 这无疑是将莫伦拉下马的最好时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莫伦活活淹死。 第189章 赫黎安似乎难以相信这个消息，他震惊地看向陆霖：“你说的……都是真的？” “哎呀呀，这里好热闹啊，”顾九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正摇着他火红的折扇，“西奥兄可还认得我？不认得也没关系，毕竟我们没见过面。” 陆霖：“。” “但您一定见过我父亲，”他走上前来，“玉衡星九皇子顾九曜，参见殿下，我以玉衡星的名誉向你保证，陆教授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赫黎安从他的面容上看到了那位玉衡星天子的影子，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也让人印象深刻。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 季琅离他最近，顺手扶了他一把。 “我对我无礼的言行向您表示歉意。”赫黎安想要冲陆霖行个瑶光星的礼，却忘了自己少了只胳膊，行不出来。 于是他只好尴尬地弯着腰，继续说：“我侮辱了您至高无上的灵魂，竟认为您和那残暴不仁的君王同流合污，我该受烈火的炙烤，接受太阳的鞭笞。” “您是斩尽邪灵的圣剑，驱散暗夜的晨星，润泽万物的甘霖，我代表瑶光星向您表达最衷心的敬意，愿主赞美您。” 陆霖：“……？” 他这一通冗长的赞词把所有人都搞蒙了，季琅表情古怪地盯着赫黎安看了半晌，悄悄凑到陆霖耳边，低声说：“教授，约斯利的夸夸药水……该不是从他哥这里得到的灵感吧？” 第148章 别指望蒙混过关 陆霖沉默。 似乎还真有可能。 他扶了赫黎安一把，对他说：“你不用向我道歉，即便你恨我也没关系，虽然将活化素运用在战争上并非我本意，但从结果来看，我的确是助纣为虐了。” “因为活化素，给两颗星球的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季琅：“教授……” 陆霖冷峻的眉眼低垂，复又抬起，几日来的茶饭不思让他显得愈发清瘦，但笔挺的脊背依然坚韧不拔。 “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我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帮助瑶光星恢复生机，让流离失所的人重新回到故土，所以我们需要你，赫黎安。” 赫黎安浅碧色的眼睛与他对视，深邃英俊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惊讶：“您的意思是……” “这场对艾利克斯的讨伐，由你牵头，将是最合适的选择，”陆霖说，“由你揭开他的身世，揭穿他的卑劣行径，告诉全天下，他不配做天权星的皇帝。” 赫黎安心中巨震。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迎来重见天日的时候，还能重归故里，甚至有机会手刃仇人，为家人，为朋友，为所有在战争中罹难的瑶光星子民报仇雪恨。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残败之躯，这亡国之身，他这西奥家最后的继承人，终将举起圣剑，讨伐那阴险歹毒的不义之徒。 他用力地攥紧拳头，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哎呀呀，西奥兄肯出面，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顾九曜愉快地摇着扇子，“此次行动真是顺风顺水，连雷叔都没打过这么轻松的胜仗吧。” 说着看向季琅：“还要多谢季小兄弟深入虎穴，为我们取得重要情报，若是季小兄弟肯来玉衡星，我定让父皇封你为少将。” “这就开始挖墙脚了？”季琅抱着胳膊，“教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他要是不去，你也别想挖动我。” “自然是邀请你和陆兄一起，知道你们二人情比金坚，如胶似漆，难分难舍，形影不离……” “咳。”陆霖打断了他的话，要是放任这狐狸说下去，他能找出一万个形容词来。 “这件事以后再说，还是先把眼下的事办好吧。”他道。 “明白，陆兄有充足的时间考虑，玉衡星的大门永远为二位敞开。”顾九曜合上扇子，冲赫黎安作了一揖，“感谢西奥兄深明大义，你且先休息，我将消息回传给父皇，让他们早作准备。” 送走了狐狸，病房里安静下来，陆霖看了看赫黎安，又说：“还有一样东西，我得交给你。” “什么？” “我现在去取。” “我跟您一起吧，教授。”季琅说。 某人的易感期还没完全过去，黏人程度不减反增，离开他一秒恐怕都是煎熬。 陆霖点点头：“好。” 季琅已经猜到他要拿约斯利的日记本，因为那东西的重要性，陆霖没敢将它随身带着，而是放在了实验室中。 季琅陪他拿到了日记，又返回，路上，陆霖忽然问：“现在知道要和我一起行动了？” 季琅脚步顿了下：“我不是一直和您一起行动吗……” “是吗，那也不知道是谁擅离职守了五天，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地回来。” “……教授您怎么还在翻旧账啊，”季琅讨好地摇了摇尾巴，“我们都这么亲密无间了，这事就过去吧。” 感觉要成为一辈子的把柄了。 不过就算把柄落在陆霖手里他也心甘情愿，教授越是不肯放下这件事，就说明越在乎他。 季琅的嘴角美滋滋地翘了下。 “之前说好的惩罚还没给你，你别指望能蒙混过关，”陆霖又说，“我看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晚执行吧。” 第190章 季琅翘起的嘴角骤然僵住。 “惩罚？什么惩罚？”他快走两步拦在陆霖面前，“不是，您说清楚啊！别吓唬我！” 陆霖绕开他继续往前走。 “教授！！” 陆霖没再搭理他，任他怎么大吵大闹也充耳不闻。 两人回到病房。 又休息了一会儿，赫黎安看起来比刚才更好些了，正……呃，正捧着一袋血吸食。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科员已经吓得躲进了角落。 见到他们回来，赫黎安忙停止了进食，擦了擦嘴，将血袋藏到身后：“十分抱歉，让两位看到我不优雅的吃相。” “你的吃相倒是挺优雅的，但你吃的东西不太优雅，”季琅给出评价，“你们西奥家的人，都是以鲜血为食吗？” “其实我们有自己的血液仿制工厂，会生产替代品，制作成营养补充剂的样子，不会引起外人恐慌。” 季琅咧了下嘴，听起来比斗兽场发的补充剂还难喝：“血味儿的营养补充剂？” “差不多……是吧。” “你继续吃吧，”陆霖善意提醒他，“你先吃完了，我再把东西给你。” 赫黎安默默转过身去，继续进食。 如果不是他太久没吃东西，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他也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进食。 季琅看着他的背影：“我听说玉衡星有种美食，叫鸭血火锅，你说这血如果煮熟了再吃，和生吃有区别吗？” 赫黎安：“……” “你是不是又饿了，”陆霖问，“刚刚顾九曜还在的时候，你应该问他才对。” “回头去珍味轩尝试下吧，”季琅开始畅想，“一定要吃麻辣的，多多下肉……嗯，还得给教授加点菜，教授您能吃辣吗？要不点鸳鸯锅？” 赫黎安沉默。 手里这血袋突然就不香了。 等他吃完，陆霖才拿出约斯利的日记本。 看到扉页上的名字，赫黎安浑身一颤，眼圈瞬间红了：“这是……” 陆霖：“之前我和季琅去了一趟瑶光星，在那里找到了约斯利的实验室，还有……他和莱恩的遗体，以及这本日记。” 赫黎安一只手没法翻看日记，只能将它放在桌上，指尖颤抖着划动虚拟面板。 “他……是怎么死的？” 虽然他早就知道西奥家的人都不在了，被艾利克斯关在实验室的那几年，那个疯子总是会跟他说，他的家乡早已沦为一片废墟。 他最小的弟弟选择了留在故土，没有跟着民众们一起撤离。 西奥家的人不惧生死，即便是他这个不合群的弟弟，总是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剂，对着动植物说话，他不受父王恩宠，但最后是他站了出来，坚守到了最后一刻。 他从不是什么古怪的药剂师，他是西奥家的骄傲。 “他为他的子民而死，为他的爱人而死，”陆霖说，“在他的护卫官去世的那一天，他选择了随他而去。” 第149章 惩罚。 “护卫官……”赫黎安低声喃喃，“莱恩吗？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啊。” 他有些难过地笑了下，像是在极度悲伤中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说起来，这个护卫官还是我给他雇的，当时他可排斥莱恩了，但我也不知道莱恩用了什么办法，没过几天，约斯利就不讨厌他了。” 陆霖没有接话。 那可能是护卫官的必修课。 赫黎安慢慢翻看着日记，越往下翻，手就抖得越厉害，几乎是拼命忍耐，才没有在旁人面前落下泪来。 陆霖：“他所有的研究报告我都带回来了，那些是重要的数据，对以后恢复瑶光星有决定性作用。” “还有……他的宠物，那条名叫斑迪的黄狗，现在也在基地里养着，你可以去看看它，如果有朝一日，瑶光星能再次适合人类和动物生存，你就带上它一起回去吧。” “好，”赫黎安合上日记，用力闭眼，将泪意忍去，“谢谢您，陆教授，如果不是您，我都不知道他还留下了这些。” 陆霖：“之前我让宋今带着特效药和顾九曜汇合，也是借助了约斯利的拟态试剂，才让储物手环通过仪器检测。” “我和季琅前往天枢星，是借助了约斯利的兽化特征改变剂才能潜入深海。” “他研究的试剂虽然偏门，但绝对不是毫无用处，他是个优秀的药剂师，他的成就该被世人所知。” “我明白……我明白了，”赫黎安深吸一口气，“以前我们瑶光星，的确不注重药剂研发，是我们过于自大，认为拥有常人难以匹敌的自愈能力，拥有漫长的寿命，就没人能撼动我们的地位。” “正是因为这掌权者的自负，才导致家园失守，子民罹难……父辈已不在了，这份沉重的罪责，该由我来反省。” 他将仅剩的那只手放在胸前，攥拳行礼：“如果我真的能回到瑶光星，一定会为约斯利建立一座研究基地，在纪念碑上刻上他的名字，让千千万万瑶光星子民都知道，他和他的护卫官，是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英雄。” “嗯。” 归还了约斯利的日记本，陆霖他们也该离开了，给这位心情大起大落的西奥先生一点消化的时间。 纵然满身疲惫，但他们还不能倒下，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需要他们去拯救。 第191章 回办公室的路上，季琅一语不发。 感觉到他的沉默，陆霖主动开口询问：“怎么了？” “教授，您是天权星人吗？”季琅抬起头。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好像从没听您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只知道您被莫伦收养，但您真正的家人呢？”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陆霖继续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天权星人，莫伦从没跟我说过。” “或许我是孤儿，又或许是莫伦看中我的天赋，把他们杀了，我已经无从考证了。” 季琅本想说他可以去逼问莫伦，但想想如果真相真是那样，教授心里一定会更难受吧。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我都会亲手了结和莫伦的恩怨，为所有人讨还公道。” 陆霖说着，又看向季琅：“你问这个，该不会是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吧？” “您还真了解我，”季琅苦笑了下，“我看到赫黎安还有重建故土的机会，就觉得好羡慕，虽然有您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但家和故乡，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 “我也想回我的家乡看看了。”季琅说。 “你不是恨那里？” “正因为恨，才更要回去，赫黎安在反省自我，我也忽然被点醒，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才会有所改变，玉衡星清缴了开阳星的黑色交易，但那些买家和卖家却并没有解决，如果不从根源上杜绝，没了一个开阳星，又会有下一个开阳星。” “你说的对，”陆霖点点头，“想做就去做吧，反正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季琅高兴地摇起了尾巴：“好。” 两人回到陆霖的办公室。 “时间应该够了，把贴纸揭下来看看。”陆霖说。 他不提醒，季琅都快忘了这茬，掀起衣服的瞬间，视线便定格住：“这……” 原本深深纹在他皮肤里的黑色编码已经浮到了贴纸表面，那感觉就像是一觉醒来，纹身变成了纹身贴。 他充满惊异地将贴纸揭下，编码也跟着贴纸一起揭走，没有在皮肤上留下一丝。 “这也太……太神奇了，”他摸着自己疤痕累累的腰侧，“我尝试了那么多次都没用，这一张小小的贴纸真的能解决？” “你这疤痕，我也想办法帮你除去，”陆霖说，“以后每天记得按时用药。” “教授，我好高兴，”季琅尾巴摇得飞快，“这下我不光不再是拍卖品，连拍卖场本身都被一窝端了，教授，您真是我命中注定的救星。”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陆霖表情淡淡，决定给他泼一盆冷水，“说好的惩罚，今晚执行。” 季琅：“……” 怎么还记着呢！ 现在赫黎安已经苏醒，顾九曜那边按部就班地推进，在基地接受治疗的alpha们试了药也没问题，陆霖可以安心收拾不听话的小护卫官了。 他指了指床，命令：“躺那。” “您……您要干什么？”季琅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是又要剖了我吧？好歹也去实验室，在这里会弄脏的。” 陆霖皱眉。 季琅不敢再废话，赶紧乖乖躺下了。 陆霖跨坐到他身上。 季琅睁大眼睛：“这又是做什么？” 陆霖冷白的指尖解开衬衫扣子，淡淡道：“惩罚。” 第150章 一滴都没有了！ 宋今熬夜帮陆霖做完药剂测试，就去睡觉了。 睡了一整天，到晚上他醒来，准备去问问陆霖后续结果怎么样。 不料才走到办公室门口，就闻到一股松木香从里面飘出来。 ……这季琅，易感期还没结束？ 宋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又从那松木清香中捕捉到一缕梅香。 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太对。 不是吧，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宋今不信邪，放轻脚步走上前去，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偷听了一会儿。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 他默默退后，再退后，一直退出了办公室，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他再次来找陆霖。 信息素的味道比之前稍淡了些，但依然没有散去，那两个人也没从房间里出来。 宋今沉默着离开。 第三天早上，还是没出来。 第四天早上…… 宋今已经感到匪夷所思了，姓季的是不是有点太过分，折腾这么久，他们教授受得了吗？ 不行，陆霖一定是已经没力气求救了，他不能坐视不管，他得去帮他。 刚要抬手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动静： “啊啊啊啊啊啊教授不要再来了！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宋今：“……？” 紧接着是陆霖有些气喘，却依然冷冽的声音：“知道错了吗？” “错了，我真的错了，大错特错！” “以后还敢再擅自行动吗？还敢再以身作饵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吗？” “不敢了，绝对不敢！我对天发誓！” “还敢再对我有所隐瞒，不肯实话实说吗？” “不敢，我真的不敢了，教授！” “如果再犯，双倍惩罚你。” 第192章 “我知道了……”季琅欲哭无泪，“您行行好放过我吧，就算我是s级也不兴这么用啊。” 陆霖：“？” “……我是说，您别累着自己。” 宋今：“…………” 哦，天哪。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 他果断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转身离去。 半小时后，陆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刚洗完澡，雪白的鹿耳柔顺低垂，吹干的头发稍有点炸，他用手慢慢捋下去。 随后，他在实验室找到宋今，问：“你找我？” 其实他也有点累了，刚好季琅发现宋今在外面，就以这个借口结束了这次“惩罚”。 宋今看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我是想跟您说……您配的药剂效果不错，那些alpha们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之前去找陆霖时发现他在忙，他就直接去找玉衡星的医师了。 陆霖：“嗯。” “还有……三天三夜了啊，教授。” “是吗。” 他也没想到小护卫官这么禁用。 上次某人理智全无，只剩野性，折腾他一宿他就有点受不了了，这次倒是还好，对方不敢弄疼他。 他倒是借此久违地放松了一下，极尽忘我时，压在肩头的重担也可以暂时放下。 “我的意思是，这三天里，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宋今补充，“赫黎安说自己休息得差不多，就去跟顾九曜汇合了，两天后，他们会去见莫伦一面。” 陆霖：“当面对质吗……也好，一个西奥家的继承人，一个西奥家的私生子，他们二人之间总会有一见。” “顾九曜问您，要不要去现场，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我自然会去，”陆霖看向他，“穆洵还守在皇宫，你也一起去吧。” 宋今有些惊喜地抬头：“谢谢教授。” 商量完行程，陆霖回到房间。 季琅也洗完澡出来了，正坐在床边吹自己的尾巴。 狼毛还是满天飞，但相比之前一捋一把的程度已经好了些。 “教授，我真没想过你是这样的教授，”季琅的语气有点委屈，“之前那个被我亲一亲就脸红的教授去哪儿了？还说什么，信息素需求是低级趣味。” 陆霖瞥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又不忍心真的罚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印象深刻。 “教授，”季琅放下吹风机，又贱兮兮地凑过来，“使用体验怎么样？还舒服吗？要不要给我个五星好评？” 陆霖没搭理他。 “教授——”季琅的尾巴摇了起来，“您都承认喜欢我了，这种话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这里又没有别人。您告诉我哪里不满意，我下次好改进呢。” 下次？ 刚还喊天喊地说自己一滴都没有了，现在又开始想下次？ 这么会儿功夫，又有了是吧？ 这些alpha的恢复能力未免太离谱了些。 “凑合。”陆霖语气淡淡。 “怎么就凑合了呢，我辛苦这么久，您都不给句表扬的。”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受罚？” “。”季琅灰溜溜地把脸别开了。 “早点休息，”陆霖说，“等休息好了还要去一趟帝都。” 这次再和莫伦见面，只怕是真的最后一次了。 * 因为大战了三天三夜，季琅信息素消耗过度，易感期提前结束了。 也因此，从斗兽场回来的后遗症似乎缓解了些，没再说出什么觉得自己在做梦的话，也不再会因陆霖短时间不在身边而惊慌。 信息素互相结合得越深，他们对彼此的感知就越强烈，能清楚地感应到对方身在何处，精神状况如何。 陆霖本不该给他那样的“惩罚”，他素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可正如季琅说的，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才会发生改变。 他会为他的小护卫官找到那剂良药，以自身作为药引，他能治好所有人，就也一定能治好枕边人。 两天后。 “您的状况已经好了很多，再休养几天就能出院了，”陆霖看过秦叔的检查报告，得出结论，“我说会让您无病无灾地回到玉衡星，就一定做到。” “真是后生可畏，”秦叔咧嘴笑了，“陆教授的才华和心性当真让人敬佩，我还是情报官的时候，老雷总是不放心让小辈们做事，什么都要亲自来。” “这次回去我也该劝劝他，该放手就放手，焉知来者不如今啊。” “秦叔谬赞了，我也只是尽些绵薄之力。”陆霖说。 秦叔哈哈一笑：“还怪谦虚的。” 秦叔是所有受害者中情况最严重的，连他都能康复出院，其他alpha更不必多说。 一些轻症的已经完全摆脱了对抑制剂的依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和亲人团聚了，但基地暂时还不能放他们走。 一切还未尘埃落定，留在研究基地反而安全些，有玉衡星军队驻守，没人敢对他们怎么样。 病人和家属也都表示理解，彼此间暂时用星电联络，配合基地的安排。 “我该走了，”陆霖放下检查报告，“季琅还在门口等我。” “快去吧，一路顺风。” 陆霖下了楼，来到基地大门。 f-3361号星舰再次激活，正在前方等他。 第193章 季琅已经准备完毕，穿戴整齐，腰间别着唐刀，身材笔挺，狼耳高高竖立，精神抖擞。 他看到陆霖过来，立刻上前一步，笑逐颜开：“教授，我们出发。” 第151章 斩草要除根 陆霖登上星舰。 这次宋今和他们一起行动，已经在星舰里等他们了。 依然由季琅负责驾驶，这艘由莫伦借给他们的星舰，终将和他们一起见证莫伦的结局。 很快，他们在帝都降落。 代表帝王威严的皇宫禁空令似乎已经失效，无数星舰在空中穿梭。 短短数日，星际间已是风云变幻，陆霖上次来时，这里还是森严肃穆，而现在…… 星舰降落在皇宫门口。 无数激愤的民众自发地聚集在这里，高喊着： “莫伦滚出天权星！” “暴君不配为王！” “还我家人，还我故土！！” 陆霖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中有不少瑶光星人，当年他们从瑶光星撤离，分散到了各个星系，但很少会有人来天权星居住。 这次倒是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一起，声讨莫伦。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天权星民众。 他们或许有家人死在了那场战争中，因此比其他人更理解莫伦的残暴，陆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面孔——之前他们做特效药试验，征集的志愿者中，有个弟弟死在前线的alpha，也在这里。 皇宫的侍卫们还在努力维持秩序，如果没人阻拦，这些民众想必已经把皇宫踏平了。 一个帝王一旦失去民心，便意味着到了穷途末路。 陆霖他们绕开这些人，从侧门进入了皇宫。 大殿内，一场史无前例的对质正在上演。 瑶光星继承人赫黎安、玉衡星九皇子顾九曜，以及天权星上将穆洵，三个本不该出现任何交集的人正站在一起。 而他们的对面，是那位高坐于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 “好，好啊，”莫伦死死地捏紧了御座扶手，咬牙切齿，“你们都到齐了，一起来讨伐我，是吧？” “非也非也，”顾九曜摇着扇子，这种场合依然笑眯眯的，“我们是来给陛下您一条退路，此乃商议，而非讨伐。” “退路？哈哈……”莫伦站起身，一步步从高高的御座上走了下来，“九殿下好大的口气，我听说玉衡星是远近闻名的礼仪之邦，这就是你们的礼仪吗？” 顾九曜慢慢睁开双眼，不卑不亢：“如果陛下不愿意，那我们也可以选择先礼后兵。” 莫伦：“……” 他自知和这狐狸斗嘴没有胜算，索性不再理他，将视线转向赫黎安。 他本就阴鸷的面容愈发狰狞，看向对方的眼神犹如鬣狗：“赫黎安……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你竟还能活着离开那里，算你命大。” “收手吧，艾利克斯，从亲缘关系来看，你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赫黎安浅碧色的眼眸注视着他，“就当是我这个不称职的兄长，给你的一点忠告。” “兄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伦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你也配？你也配？！西奥家的虚伪之徒，当年对我冷眼相待，从不让我踏进家门一步，现在又来跟我攀亲沾故？！” “……我从没对你冷眼相待，我们甚至没见过面，”赫黎安神色复杂，“西奥家也从未将你拒之门外，你误会了。” “你在开玩笑吗，赫黎安？”莫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从未将我拒之门外，那我们母子流落在外多年，是自讨苦吃，是吗？” 赫黎安：“是你的母亲带你走的，她本来就是天权星人，所以带你回到天权星定居，并不是西奥家排斥你们，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莫伦勃然大怒，“因为我没有继承你们的血脉，所以你们看不起我，我只能当一个无名无份的私生子！！” “……西奥家和普通人，本身就无法走到一起，这并非是歧视，而是我们的兽化特征决定，我们拥有不对等的寿命，不对等的习性，普通人总是向往阳光，而我们只能居于黑暗。” “我们中的一些人，甚至以自己的血脉为耻，他们羡慕普通人，向往你们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这点，你的母亲才选择了离去，带你回到普通人的世界，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艾利克斯，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人类的守卫者’，父亲为你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一定对你寄予了厚望，可你最终背弃了它。” 莫伦：“……” “我承认，父亲曾经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行，如果不是他的过错，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所以你想报复他，报复我们整个西奥家，我可以理解。”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怒火施加到所有瑶光星子民头上，你针对西奥家，是复仇，针对整个瑶光星，是迁怒。” “那又如何？！”莫伦嘴角剧烈地抽搐起来，“我就是让你们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看着亲人离去！你们越痛苦，我就越高兴！！” “他们是无辜的，艾利克斯！” “够了，”穆洵忍不住出言制止，“不用跟他说了，你还不明白吗，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曾经我不相信，有人天生不具有正常人的情感，但如今我信了，莫伦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194章 顾九曜摇了摇头：“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不太明白以莫伦陛下的性子，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穆上将，我觉得你应该反省反省自己。” 穆洵：“。” 太强了也有错吗。 “要不你来我们玉衡星当上将呢？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不会后悔。” “……你还是不要见缝插针地挖墙脚了。” “你们……你们……”莫伦抬起手，指尖在他们之间环绕一圈，残忍又阴沉地笑了起来，“都该死。” 说着，他用力推开顾九曜和赫黎安，从他们中间走过。 他向着殿外，踉跄着一步步走去，还在放声大笑：“都该死……都该死！” 赫黎安：“……” 顾九曜有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被触碰到的肩头，一回身，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陆霖和季琅站在大殿门口。 莫伦刚刚与他们擦身而过，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那不可一世的帝王就这样消失在大殿外，伴随着皇宫外震耳欲聋，即便在这里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呼喊： “莫伦滚出天权星！” “莫伦滚出天权星！！” “陆教授和季小兄弟也来了，”顾九曜又恢复笑眯眯的样子，“什么时候到的？” 陆霖回过神：“早就到了，听完了你们谈判的全过程。” “陆兄觉得结果如何？” 陆霖叹了口气。 刚刚莫伦离去时的表情，只有恨意，没有悔意。 陆霖用力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又恢复一片镇定：“斩草要除根，这句话……还给他自己吧。” 第152章 不准单独行动 “教授，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季琅主动请缨，“您还是不要亲自出面了。” 陆霖点点头。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妥：“你和穆洵一起去吧。” 还是不放心季琅单独行动。 季琅顿了下，欢快地摇起尾巴：“好。” 穆洵：“……” 就没人问问他同不同意吗？ 他环顾四周：“宋今呢？” “我怕万一出什么事顾及不到他，就让他在星舰上等着了，你去找他吧。”陆霖说。 穆洵快步走出了大殿。 莫伦已经离开，皇宫内外的侍卫却无人阻拦，也无人主动保护他，虽说这里面有穆洵镇压的功劳，但…… 侍卫们也不是傻子。 多年以来生活在暴君的重压之下，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一句话说错就会丢掉性命，任谁也不会喜欢这样的日子。 现在穆洵回来了，是依然站在暴君身边，还是倒向穆上将这边，每个人心中都有数。 陆霖看着这些默不作声的侍卫们，听着遥遥从皇宫外传来的民众们愤怒的大喊，内心不免有些唏嘘。 当年莫伦初得继承人之位，也曾站在这大殿上，慷慨激昂地向他们展示自己构想的宏伟蓝图。 他至今也不知道，那时的莫伦，究竟有没有一分是认真的，有一分想真正帮助天权星走向繁盛。 短短六年时间，他见证了一个帝王的强大，亦见证了一个帝王的衰落。 这一切……终究是落下帷幕了。 陆霖合了合眼，低声喃喃：“焉知来者不如今……天权星一定会迎来比莫伦更优秀的皇帝。” 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什么，吩咐身边的侍卫道：“对了，你们先去跟上莫伦，别让他伤害普通民众。” 虽然大势已去，但莫伦终究还是s级alpha，他要是真发疯伤人，又要有人遭受无妄之灾。 “我的人已经去了，”顾九曜摇了摇扇子，“陆教授放心。” 陆霖：“……” 他有些哭笑不得：“九殿下还真是心思缜密。” “那是自然，不面面俱到，如何有自信挖陆教授的墙脚呢？” 这家伙…… 已经连委婉都不委婉了。 “等有时间了，我定会去的，”他终于下定决心，要给玉衡星一个承诺，“我也想亲眼见见那位玉衡星的天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培养出这么多有趣的部下。” 顾九曜将扇子举到唇边，挡住快要溢出的笑意：“父皇本人，可比我们有趣多了。” “教授，我去找穆洵了，”季琅说，“放莫伦这个祸患多在外面待一秒，就不安心一秒，我们速战速决。” “好，”陆霖犹豫了下，拿出一支药剂连给他，“带上这个吧，这是该属于他的最好的结局。” 季琅把东西收进储物手环，冲他扬了扬腕上的光脑：“保持联系。” “嗯。” “我也该走了，”自从谈判结束就一言不发的赫黎安终于开口，他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很多瑶光星子民都来了天权星，趁这机会，我召集他们，看看能不能选出一批愿意跟我率先登上瑶光星的志愿者。” 顾九曜：“西奥兄切莫着急，这段时间，玉衡星的制药工厂都在加紧生产特效药，再过大概半个月，就能凑够数量，到时候我们会向瑶光星进行第一次药物泼洒，如果活化素浓度能顺利降下来，你再率人前往不迟。” 如此大剂量的药物泼洒，需要消耗的药品数量惊人，价格也绝对是天文数字，如今除了玉衡星，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揽下这种耗时耗财又耗力的差事了。 第195章 听了他这番话，赫黎安瞬间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将手攥拳抵在胸前：“玉衡星的恩情，西奥家没齿难忘。” “不必这么客气嘛，大家都是星系联盟的成员，自然要互帮互助了。” 顾九曜摇着扇子，语气忽然沉重了些：“当年玉衡星曾给予过瑶光星物资支援，但并没有什么作用，眼睁睁看着瑶光星覆灭，始终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如今能有补救的机会，父皇心里高兴得紧呢。”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赫黎安离开大殿。 “陆教授，我们也走吧。”顾九曜说。 皇帝都不在了，他们继续待下去也没意义，临走前，陆霖吩咐了这里的侍卫长，让他给手底下的人放个长假。 至于军队那边，有穆洵镇着，自然不敢造次。 站在殿前台阶上，陆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巍峨的皇宫殿宇。 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市，这座承载了幼时、少时全部记忆的皇城，终究是该说再见了。 今日一别，即是永别。 他深吸一口气，对顾九曜道：“走吧。” * f-3361号星舰外。 季琅抱着刀，靠在舱门外，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尾尖。 他此次同行的搭档，正在和宋今卿卿我我，聊起来没完没了。 “我说，你们到底要叙旧到什么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咱们去去就回，要不了一天时间，至于吗。” “你和陆霖分别五天，回去就大战了三天三夜，我和宋今这么多天没见了，才聊了二十分钟，很过分吗？”穆洵摆证据讲事实。 “那能一样吗，我和教授那可是……差一点就见不着了的。” “好了，你们快去吧，”宋今推了穆洵一把，“我也得和教授一起回研究基地了，不耽误你们行动。” 穆洵：“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在基地接受治疗的alpha们还没走，我得回去帮忙，等一切回归正轨，我就过来看你。” “好吧。” “顾九曜的星舰就在那边，他送你们回去，”季琅给他指了个方向，转头看向穆洵，“走吧，穆上将。” 穆洵和宋今依依不舍地告别，登上星舰。 “这还是第一次和你一起行动呢，”季琅说着启动星舰，“现在莫伦倒了，你是不是该接替他的位置？” 穆洵摇了摇头：“我不是那块料，领兵打仗我没问题，但让我治国理政，太为难我了。” 他双目注视前方，注视着渐渐远去的皇宫：“但我会暂理一段时间，直到更优秀的皇位继承人出现。” 他是永远效忠于天权星的上将，无论这颗星球是繁荣鼎盛，还是千疮百孔，他都在这里。 第153章 季少将？ 季琅没再说什么，开始追击莫伦。 这家伙还挺惜命的，一离开皇宫就乘上星舰跑了，现在已经跑出了天权星。 他看起来并没有认输的打算，放他离去就是放虎归山，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在今天内解决掉他。 顾九曜的人给季琅他们发来定位，将他拉进了一个小型通讯频道，问道：“季少将，咱们现在怎么行动？我们听您指挥。” 季琅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成少将了？” “嗐，九殿下不是说让圣上封您为少将吗，我们跟了九殿下这么多年，他的话没有一次是办不成的，这早叫晚叫都得叫嘛，提前适应一下。” “不是……” “他又跃迁了！”频道里传来另一艘星舰的消息，“坐标定位完成，我同步给你们！” “这么追下去可不是个事啊，”又一艘星舰道，“他用的好像是速度型星舰，要是单论追逐，咱们携带的武器太多了，可追不上他。” 速度型星舰滑溜得就像泥鳅，能把其他类型的星舰远远甩在身后，但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为了轻便会尽可能地让自身减重，配备的武器和防御系统都不会太高级。 也就是说，快，但是脆。 季琅想了想道：“我去堵他，我这是防御型星舰，禁得住他一次撞击，只要我截住他，你们就立刻将他击落。” “收到。” “明白。” 坐在副驾驶的穆洵皱了皱眉：“你怎么又开始做这种冒险的举动了，陆霖不是叮嘱你，让你不准再犯吗？” 季琅有些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洵：“……” 糟糕，一不小心把从宋今那听来的八卦说出来了。 “知道我们大战三天三夜，连我们说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宋今这个墙脚听的……”季琅撇了撇嘴。 穆洵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总之，你别转移话题。” “不是有你在吗，龙系特征的防御力是所有兽化特征中最强，你给星舰的防护盾加持一下，他都撞不掉我们1%。” “1%还是能撞掉的，”智脑忽然冒出来，严谨地纠正他，“经过计算，如果得到穆洵上将加持，莫伦的星舰对我们一级防护盾造成的损伤，大约为1.2%。” 季琅：“不是，你有病吧？这0.2%有什么好在意的吗？” 智脑：“您都在意和陆霖先生的匹配度是99.9%而不是99%，我为什么不可以在意0.2%？” “……”季琅，“我要禁言你。” 第196章 说话间，莫伦的星舰又完成了一次跃迁，季琅懒得再跟人工智障斗嘴了，开始计算最佳拦截路线。 智脑：“需要为您……” 季琅：“用不着你，闭嘴。” 智脑：“。” 真以为它愿意似的。 不用它计算，它还省cpu呢。 “不需要依靠智脑就能计算出最佳路线吗？”频道内传来其他星舰惊讶的声音，“季少将跟雷总指挥有的一拼啊。” 季琅没空接话，他视线死死盯住星际航图，已经找出了那个一击必中的拦截点。 他将星舰动力推到满格。 穆洵默默连接上了星舰的精神网。 f-3361号抵达了最近的跃迁点，空间塌缩，刺眼的白光在周身迸发。 下一秒，它出现在距离莫伦极近的位置，如一道流星般向对方撞去。 莫伦的星舰速度太快，现在转变航向已经来不及，两艘星舰在浩瀚宇宙中轰然相撞！ 二者的防护盾同时亮起，龙鳞虚影覆盖在f-3361号周身，强大的精神力将莫伦星舰的防护盾碾得寸寸碎裂。 “就是现在！” 数枚炮火从四面八方追击而来，精准命中莫伦的星舰，将剩下的防护盾全部击穿，直接击中了舰身，在舰尾制造出猛烈的爆炸。 莫伦的星舰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一艘大型星舰从后方追上来，投出抓捕网，将莫伦的星舰抓进舰内。 “哈哈！抓到了！”通讯频道内传来欢呼声，“快，先把他的自爆程序断掉！” “这老登舍得用自己自爆吗？我才不信。” 不信归不信，严谨的玉衡星人还是第一时间卸掉了莫伦所有可能使用的反击装置。 “芜湖，爽啊！”不知道是哪艘星舰的驾驶员这么兴奋，“上次清剿开阳星行动我们都没能参战，这次居然抓捕到了莫伦本人，也算没白来一趟！” “那还不是季少将指挥得好，凭我们几个，这趟抓捕没准要失败了。” 季琅有些无奈。 这帮家伙…… “行了，赶紧把他交给我，你们可以回去跟顾九曜复命了。”他说。 “没问题！” 众人在大型星舰内部完成了交接，莫伦被转移到了f-3361号上。 星舰受损对驾驶员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家伙昏过去了，还没醒过来。 f-3361号脱离大型星舰，继续朝着无垠宇宙驶去。 通讯频道已经切断，顾九曜派来的舰队往反向回航。 莫伦被放在了椅子上。 季琅甚至没有绑他，信息素的压制超过一切，他和穆洵都在这里，不惧莫伦做出任何反抗。 穆洵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昏迷的帝王。 那永远高高在上的人此刻也沦为了阶下囚，任人宰割。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在这趟行程即将抵达目的地时，莫伦终于转醒。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 两个他恨之入骨，又惧之入骨的人同时出现在眼前，他瞳孔剧烈收缩，又低低笑了起来。 “哈哈……居然还是被你们追上了，”莫伦抬头看向天花板，“斩草除根……我教给陆霖的，他终于是学会了，但没想到，会第一个用在我身上。” “那你还真是不太了解他，”季琅凉飕飕地说，“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能让他这么狠心的人不多，你绝无仅有，该为此高兴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陛下，我们就要到了，”季琅将屏幕中的影像给他看，“你看这地方，还熟悉吧？” 莫伦脸上的笑容凝固。 那颗星球不断在眼前放大，再放大，直至星舰突破了大气层，进入星球内部。 他们抵达了……瑶光星。 第154章 你输了，莫伦。 莫伦面色剧变，眼皮不详地跳了起来：“你要干什么，季琅？！你敢把我带上瑶光星？！” “敢啊，为什么不敢？”季琅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而且，我们这不是已经在了吗？” 葱郁到夸张的绿色占据了整个显示屏，星舰正朝着地面降落。 “坐稳了，陛下。” 瑶光星上的植物比他们上次来时还要茂密几分，星舰轰然坠地，将附近的植物拦腰摧折。 莫伦狼狈地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又迅速爬起，他已顾不得身为帝王的体面，巨大的恐惧促使他一步步向后退去。 “你敢……你敢杀我！”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季琅，“我是天权星的皇帝！你敢杀我……你这是弑君之罪！！” 又转头看向穆洵：“你是天权星的上将，难道不该保护天权星的皇帝？！你还在等什么穆洵！给我拦住他，快点拦住他！！” 穆洵：“……” “您在说什么呢，陛下？”季琅似是不解地歪了歪头，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我没说过我要杀您啊，不用这么紧张，真的。” 他慢慢走上前来：“我只是带您来看看，这颗亲手被你毁掉的星球。” 莫伦后背撞上舱壁，已是退无可退，身体贴着舰舱缓缓滑下。 季琅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居高临下地俯视别人时，那双黑眸显得出奇深暗又危险。 “这么多年了，你一次都没来看过吧？”他问，“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瑶光星变成了什么样子，不好奇活化剂究竟会给一颗星球带来多大的灾难？” 第197章 他说着伸出手，强行按住莫伦的脑袋，迫使他向屏幕中看去。 那些折断的植物竟又开始复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得完好如初，巨大的力量甚至将星舰顶得微微晃动起来。 植物生长发出窸窸窣窣的诡异声响，好像这片森林里的每一寸绿色都是活的，能将所有闯入者吞吃得骨头都不剩，让人头皮发麻，不寒而栗。 冷汗从莫伦额头滑下。 他的牙齿开始打颤，因为恐惧而下意识抓住了季琅的衣服：“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 季琅：“为什么不呢？这是被你强行征服的星球，在你看来，应该算是战利品才对吧？来这里还不是像回家一样，你该感到亲切才对。” 莫伦：“……” 季琅已经佩戴好了防护手环，将另一个扔给穆洵——这是经过陆霖二次升级后的版本，安全性比之前更高了。 “给我们的陛下开辟点能走的路出来，穆上将，”季琅揶揄道，“恭迎天权星陛下莫伦莅临瑶光星。” 穆洵没说什么，戴好手环走下星舰。 龙系特征展开，招式大开大合，瞬间将附近茂盛的植物清理干净一大片。 在今天之前，大概穆上将自己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用来除草。 舱门已经打开，季琅拖着莫伦向星舰外走去。 求生的本能让莫伦拼命挣扎起来，他看向季琅腕上的防护手环，疯了般伸手去抢—— 季琅冷冷地睨他一眼，信息素威压倾泄而出。 莫伦瞬间膝盖一软，难以形容的重压压得他抬不起头来，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垂下。 他到今天才明白，原来s级和s级之间，竟也存在着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 一丝绝望爬上他扭曲的面容，忽然，他又神色癫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他咬牙切齿，目眦欲裂，“你们好啊，好得很！” 季琅没理会他如何发疯，强行把他拖下星舰。 穆洵已经为他们开辟出了一片空地，信息素威压威慑着附近的植物，让它们不敢靠近。 浓郁的活化素弥漫在空气当中，溶在植物呼吸散发出的水汽里，形成一丝怪异的味道。 “上次我们来时，瑶光星上的植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它们对于养分的渴望，恐怕比你现在想杀了我的渴望还强烈。” 季琅看向莫伦：“虽然你看起来就很恶心，但我相信，饿极了的植物们不挑食。” 莫伦嘴角抽动，死死地盯着他。 “但看在你到底是天权星皇帝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维护你最后的尊严。” 季琅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了一堆武器：“来吧，你自己挑，我们就在这里一对一决斗，我不使用信息素压制你，单凭我们自身实力，如果你打赢了我，我就给你留个全尸。” 莫伦再次抬起头。 他像是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的人，哪怕还有一丝丝机会，也绝不肯轻易放弃。 他看了看季琅，又看了看地上的武器。 猛地向前一扑，抓起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地朝季琅开枪：“我杀了你！！” “砰！”枪响在林中响起。 季琅一偏头，轻易地躲过了那枚子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冷冷道：“我还没说开始。” 不远处，穆洵闭上双眼。 他似乎已经不愿再去看，不想再一遍遍复习自己追随多年的皇帝是这样阴险的小人，到这种时候了，还是这么不讲武德。 “既然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尊严，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了。”季琅说。 他一脚踹上莫伦的胸口，对方甚至来不及开枪，整个人被他踹出去数米远，后背狠狠撞在树上。 “咳……咳咳……”鲜血从莫伦唇边溢出，他跌坐在地，再次举起手枪，冲季琅连开数枪。 季琅手里只有一把随手从武器堆里拿起的剑，品质相当一般，一百星币三把。 对付莫伦，他实在懒得掏出自己的刀，他可不想弄脏教授给他的定情信物。 剑刃挥动，信手将几枚子弹全部挡开，火星四溅。 三十星币的破剑豁了几个口，而莫伦打空了手枪里的子弹。 无论他再怎么扣动扳机，都只有空响。 “人太过倚仗一样东西，就会产生无端的自信，认为可以以此要挟所有人，”季琅道，“这是教授跟我说过的话。” “靠信息素武器得来的帝位，就如同这把手枪，弹匣总有打空的一天。” “当那一天到来，你才会发现，当没了这把手枪和枪里的子弹，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你输了，莫伦，”季琅做出了最终的宣判，“你失去了你最后的尊严。” 第155章 教授，有没有想我？ 诡异的寂静在林中蔓延。 莫伦颓然松手，任由手枪从掌中跌落。 他意识到自己打不过季琅，那不仅仅是信息素的差距，是他们的实力本身太过悬殊。 即便他用热武器，对方用冷兵器，他也依然打不过他。 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他。 莫伦终于放弃了抵抗，仰头望向天空。 可瑶光星的天空早已被植物遮蔽，他甚至看不到阳光，看不到他曾经渴求的广阔无垠的天地。 “杀了我吧。”他说。 第198章 “我也很想亲手杀了你，千刀万剐，你害死过多少人，就把你剐成多少份。” 季琅在他面前蹲下：“可教授说，这是你和他的恩怨，他要亲自了结，我是他的护卫官，当然会听他的话。” “所以，今天我和穆洵谁都不会动你，”他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临出发前陆霖交给他的东西，“最终决定你命运的东西，就是这一支小小的针剂，你不妨猜猜看，里面是什么？” 莫伦又笑了起来：“活化素……没必要吧，这颗星球上活化素浓度已经这么高，很快我就会因为感染而死。” “猜错了，这是抑制剂，”季琅将整管针剂打进莫伦的胳膊，“还附带有一点其他成分，它会让你的意识一直保持清醒，而身体无法行动，直到它们彻底死去。” 莫伦：“……” “教授要让你看着，亲眼看看这颗星球现在的样子，亲眼见证自己的结局，你会在最后的时间里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你所有的成就，你所有的罪行，都会一起送你上路。” “你要永远记得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到死。” 说完，季琅站起身来。 他从穆洵身边经过，朝星舰走去：“该回去了，出来太久，教授会担心我。” 穆洵神色复杂地最后看了莫伦一眼，也跟他一起登上星舰。 f-3361号缓缓起飞，慢慢在莫伦的视线里收缩成一个小点，直至彻底消失。 药物已经生效，他甚至没办法闭上自己的眼睛。 失去了信息素压制，那些植物又开始疯长，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复原。 渴望养分的植物们蠢蠢欲动，在确定这个猎物没有危险性后，数不清的藤蔓从地底钻出，缠住了他的脚腕。 莫伦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被拖动。 藤蔓将他拖到一株怪异狰狞的植物面前。 硕大的捕食夹开开合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砍断了又重新生长出来的。 比人还大的捕食夹将他吞没，彻底阻隔开外界的光线，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 季琅驾驶着星舰返回天权星。 解决了莫伦这个祸患，他心情格外轻松，甚至让智脑放起了音乐。 狼尾随着音乐左右摆动，他自顾自地高兴了一会儿，一扭头，却看到穆洵的表情有些沉重。 他还以为是穆上将对莫伦的结局于心不忍，因为心情不错，他主动劝慰他：“别管那个暴君了，以后会有更好的。” 没想到穆洵根本没留意他的话，而道：“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留在研究基地？” 季琅：“？” “或者想办法说服宋今跟我一起去帝都。” 季琅：“？？” 穆洵看向腕上的防护手环，想到什么主意：“要不就说我不小心活化素感染了，需要治疗。” “……”季琅一言难尽，“基地有特效药，有的是，你想打多少针都有。” 穆洵：“。” “一想到见了面就又要分开，我就不想回去了，”他说，“你开慢点吧，我再想想办法。” “那可不行，我急着回去见教授呢，”季琅非但没减速，还开得更快了，“我们说好的，要是我十个小时内没回去，他就给我打星电，这已经快到了。” 穆洵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你在炫耀吗？”他问，“你明知道我和宋今要被迫分开，还跟我炫耀你能和陆霖时刻黏在一起，你是故意的，对吧？” 季琅乐了。 他假情假意地安慰对方：“也就这几天嘛，基地那些病人很快就要离开了，等宋今忙完，就能去帝都找你了不是？” “几天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穆洵熟练运用了学到的玉衡星成语，“让你和陆霖分开几天，你不也一样受不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厉害啊，跟那狐狸接触一番，肚子里的墨水都多了几升，”季琅继续调侃他，“虽然我没办法帮你，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点思路。” “你说。” 季琅冲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因为这段时间的动荡，研究基地停工已久，而你呢又是代理皇帝，是不是该安抚一下受惊的研究员们，让他们早日恢复工作？这样你不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基地看宋今了吗？” 穆洵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好主意。” “还有，研究基地停工这么久，那么多项目，每多停一天都要多一大笔损失，你身为代理皇帝，是不是得带着礼品亲自慰问一下，给他们一些补偿？” 穆洵恍然大悟，深深受教：“我明白了。” “这样的理由还能找出无数个，虽然你不能留在基地，宋今也暂时不能跟你回去，但你可以每天都过来啊，对不对？” 穆洵用力点头：“还是你有办法。” 难怪能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教授都搞到手，是有点东西的。 说话间，星舰已飞回天权星。 研究基地内，陆霖正蹙着眉头，盯着腕上的光脑。 说好十个小时内回来，现在已经九小时五十分了，怎么还不到？ 季琅这家伙，不会又出什么状况了吧？ 明明都已经让穆洵跟着他了…… 第199章 早知道就该和他一起去才对。 实在等不了了，他指尖划过虚拟面板，准备给季琅打一通星电。 正在这时，宋今敲门而入：“教授，他们回来了。” 陆霖立刻收回要打星电的手。 他快步走出房间，刚走了两步，就远远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季琅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倚着门框，摆了个骚里骚气的姿势：“教授，有没有想我？” 第156章 教授，我的奖励呢？ 陆霖本来还想问问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意外，不然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但一看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没出什么意外，而且这家伙心情还挺不错的。 陆霖不禁放下心来，到嘴边的关心也不问了，语气淡淡：“没有。” “怎么可能呢！”季琅箭步冲到他面前，仔仔细细研究他的表情，“我不相信，您肯定想我了，肯定忍不住想给我打星电来着，对不对？” 陆霖拒不承认：“你想太多了。” 季琅看向站在旁边的宋今，冲他狂递眼色。 “别看我，”宋今目不斜视，“我是绝对不会出卖陆教授的。” “哦~那就是有，”季琅瞬间意会了，尾巴高兴地摇了起来，“我就说嘛，教授都不放心我独自行动，怎么会我十个小时不回来都不想我呢，是不是？” 陆霖：“……” 他瞥了宋今一眼。 宋今耸耸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你还不快去找你的穆上将，再等一会儿他就又得回帝都了。”季琅说。 宋今快步离开办公室。 支开了电灯泡，季琅关上门，把陆霖堵在门后，凑近他说：“教授，您怎么又傲娇起来了，之前我刚从开阳星回来的时候，您不是很主动吗？” “我看你是好得差不多了，既然好得差不多了，我也没必要再那么纵容你。” “嗯？”季琅眨眨眼，瞬间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丝滑地往床上一倒。 他装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我没好，教授，我特别虚弱，要教授亲亲才能好。” 陆霖：“……” 看来是真的好了，都有精力在这演戏了。 他面无表情地从对方身边经过。 “等等，别走啊教授！”季琅伸长了胳膊去够他，“您都不问问我是怎么英勇追击莫伦的，怎么拦截了他的星舰，又是怎么……” 陆霖：“顾九曜的人返回时，已经吹嘘过一轮了，还说如果你真被封为少将，他们愿意做第一批自愿追随你的人。” 被玉衡星的军官们这么夸，季琅都不好意思了，抖了抖耳朵：“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吗？” “但我还听说，某人追击莫伦的方案就是拿自己的星舰去撞……” 季琅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他匆忙解释起来：“不不不，不是！是因为有穆洵在我才这么干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心虚什么？” “……” “下不为例，”陆霖说，“擅长利用己方的一切优势，自然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应该拥有的素养，我只是让你不要以身犯险，既然你确定这么做也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那就不算以身犯险。” 季琅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又问：“看您的意思，是真想让我去玉衡星当少将了？” “挂名而已，他们又不会真的让你去领兵打仗。”陆霖说，“你不是想回你的家乡，改变那里的现状吗？玉衡星将领的身份，会让这件事变得容易许多。” “您考虑得还真周到，”季琅乐了，“一切都听您的，我去洗个澡，然后陪您睡觉。” 他从瑶光星回来，虽然是佩戴了防护手环，下星舰时也消毒了，但还是洗个澡比较稳妥。 季琅认认真真地清洁了自己，吹干尾巴，涂抹精油养护皮毛。 掉毛的情况似乎比之前又缓解了一些。 陆霖看着他自顾自地打理自己，内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只有在安逸舒适的状态下，人才会注重自己的仪容，季琅看起来不像演的，是真的在往好的方向转变了。 陆霖拿出一个小喷壶，往对方身上喷了一些水雾，季琅不解道：“这是什么？” “用特效药做成的喷雾，刚才顾九曜给我的，”陆霖说，“他们准备往瑶光星泼洒这种喷雾，这是试用装，让我们试试效果。” “这怎么试？”季琅伸手去接那些水雾，掌心落下一点凉凉的触感，无色无味，似乎和水没有任何区别。 陆霖又将一台装置摆在床头。 “玉衡星新研发的装置，可以实时监测空气中的活化素浓度，精度非常高。” 现在房间里的确有活化素存在的迹象，应该是季琅带回来的，浓度很低，只有零点几，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也不会被人察觉。 陆霖又按了几下喷雾，一点潮意在空气中喷洒，又迅速消散，十几秒后，监测装置上的数值彻底清零了。 “这么管用？”季琅惊叹，“玉衡星人还真是厉害，您只是给了他们一张配方，他们就开发出了这么多用法。” “顾九曜自始至终，没有向我索要过活化素，看得出来，他们的确不想拥有这件武器，又下了血本帮我们重建瑶光星，我们是该回报他们了。” 第200章 陆霖说着看向季琅：“等这边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启程去玉衡星吧。” “好啊，”季琅忽然将他扑倒，“不过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该着眼于当下？” 陆霖：“？” “您还没亲我呢，”季琅恳求道，“咱们这两天办成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不该好好庆祝一下？您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 陆霖：“……” 他停顿了一会儿：“之前奖励你奖励得还不够？不是说一滴都没有了吗？” “奖励？什么奖励？”季琅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只记得您给了我惩罚啊，好可怕的，三天三夜，昏天黑地！” 陆霖：“…………” 这小子又开始得便宜卖乖了。 偏偏“惩罚”的确是他自己说的，还没法反驳。 “教授，我的奖励呢？”季琅大有得不到奖励誓不罢休的架势，“难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好？要不我现在回瑶光星把莫伦挖出来，再杀一遍？” 陆霖：“。” “可以了，”他阻止了对方的表演，“我想想。” 得好好想想。 这种东西可不能一次给太多了，不然会把某人的胃口养大，没完没了的。 “就一次，”他说，“多了没有。” 第157章 就喝一点，不会醉吧 “一次也行，”季琅美滋滋的，“一次正好。” “嗯，那你闭眼。” 今天教授居然也要主动吗？ 季琅更高兴了，乖乖闭上眼，等着对方脱他衣服。 却不料，并没有一双手向他伸来，而是柔软的唇瓣覆上他的唇。 前菜吗……也可以，他尊重陆霖的一切喜好。 灼热的呼吸在彼此间交缠，季琅认真品尝着这个吻，他会认真品尝属于教授的一切。 才品到一半，对方忽然撤离。 “好了，”陆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耳根生理性地红了一丝，“可以睡觉了。” 季琅：“？？” “什么就可以睡觉了？”他大惊，“不是一次吗？这不还没开始？” 陆霖淡淡：“亲完了，一次。” “……您说的到底是什么一次啊？！” “亲你，一次，”陆霖莫名其妙，“不是你要我亲你吗，我说只亲一次，你也同意了。” 季琅：“……” 教授怎么还学会玩文字游戏了！ 正常人都会以为是那什么一次吧！ “不是，教授……” “该睡觉了，明天还有事要忙。”陆霖坚决不给他胃口膨胀的空间，之前因为一时心软放纵得太过火，得赶紧收回来才行。 季琅欲哭无泪：“您不能……” 陆霖不再理会他，直接躺下。 所谓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大概就是此刻的季某琅了。 看到陆霖已经合眼要睡觉，他只好清心寡欲地躺下。 瞪了一会儿天花板，还是不死心，又翻身将他抱住。 闻到陆霖身上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心头的失落又瞬间一扫而空，唇角止不住地上翘。 不给就不给呗，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教授都已经是他永远的omega了，他也不在乎这一时，今天吃不到，明天总会吃到，软磨不行，就硬泡。 季琅琢磨着明天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让教授同意给他吃一口，想着想着，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一条重大星际新闻轰炸了每个人的光脑。 天权星皇帝莫伦，因为谈判失败怒而离宫，独自驾驶星舰离开天权星，去向不明。 半天后，有卫星监测到他的星舰出现在瑶光星附近，并不幸在瑶光星上坠毁。 虽然过程是假，但结果是真，反正不会有人去瑶光星查证。 一代传奇帝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这消息一出，举国同悲……不，同喜。 无数憎恨莫伦的民众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那些曾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受害者们，皆是喜极而泣。 甚至天权星民众自己都没有多少人为失去皇帝而悲伤，因为他们的穆洵上将又回来了，在莫伦殒命消息传来的同时，穆洵也发布了星际通告，承诺自己会暂理天权星皇帝一职，直到下一次竞选。 莫伦一死，星际间局势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穆洵作为代理皇帝，愿意主动让出帝星之位，并推举玉衡星为下一个帝星。 玉衡星很快予以回应，说七大星系间本就不该存在所谓帝星，大家都是星系联盟的一份子，理应互帮互助，情同手足，而非借帝星之名干涉压制谁。 虽不愿承接帝星之位，但作为七大星系间实力强大的星系，玉衡星愿做出表率，重建瑶光星，保护天枢星，并盛邀各大星系加入星系联盟，包括之前始终游离于管辖之外的开阳星。 经过一次清剿行动，开阳星也已经老实了，玉衡星的号召，他们只可能听从，不可能违抗。 一旦加入联盟，任何隐藏在阴影中的黑暗势力都将无所遁形，地下拍卖场是没机会再开起来了。 玉衡星的号召一发，顿时一呼百应，许多七大星系以外的小星系也主动寻求庇护，申请加入星系联盟。 人们苦天权星的强压已久，如今终于天朗气清。 第201章 不过这么做也给玉衡星带来了一些困扰——短短两日，他们收到的结盟请求已经比过去二十年还多了，玉衡星皇帝被迫加班，疯狂轰炸顾九曜几百条消息，让他赶回来帮忙。 顾九曜本来还想多清闲几天呢，见父皇忙得要炸毛，这才不紧不慢地跟陆霖他们告别。 穆洵亲自前来给他送行。 并强调自己不是趁机来看宋今的。 “几位就送到这里吧，在天权星待了这么久，我也的确该回去了，”顾九曜拱手冲他们作揖，“与诸位朋友结识，乃九曜此生之幸，今后有缘自会相见。” 最后对陆霖说：“我在玉衡星等你们。” 火红的狐狸登上星舰，又转头回来：“啊对了，听闻季小兄弟对我们玉衡星的鸭血火锅感兴趣，我特意给你们定了一份，等下送过来，记得叫上西奥兄一起尝尝。” 季琅：“哈？” “还有我们玉衡星的好酒，一并送来，”顾九曜说，“可惜父皇催我催得紧，我只能即刻返程了，不然，真想与诸位朋友不醉不归。” 季琅挑了挑眉。 居然送酒……上次教授喝酒以后的样子，他可还记得呢。 顾九曜的星舰逐渐远去，离开天权星后，驾驶员问：“殿下这次怎么这么积极回家？按照往常，圣上有什么命令，您不得磨蹭个十天半个月的。” “唉，”顾九曜捋着自己的尾巴，“看他们成双入对，恩恩爱爱卿卿我我，我也有些寂寞了呢，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小兔子，我不在这些时日，也不知他想我没有。” “……不愧是您，”驾驶员一言难尽，“那咱还去找圣上复命吗？” “复命？复什么命？我光脑坏了，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驾驶员：“……” * 研究基地内一片欢腾。 确认莫伦已死，基地便通知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可以过来接人了。 失散多年的亲人再度相见，又哭又笑的，把基地的科员们也感染了，跟着一起又哭又笑。 秦叔还在最后的观察期，没跟顾九曜一起离开，再过两天，他会跟着驻守在这里的玉衡星军队一并返回。 很快，顾九曜给他们订的外送到了。 珍味轩直接连锅一起送来，看着那不停翻滚的火锅底汤，赫黎安眼睛都直了：“这……这真的能吃吗？” “哇好香！”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两眼放光，“火锅哎！季琅哥，我能蹭一口不？” “狐狸给咱送了三桌呢，你自己挑一桌。” “好好好！” 季琅在陆霖身边坐下：“教授，怎么看您兴致不高的样子？” 陆霖：“我本来还想带你去吃的，没想到被顾九曜捷足先登了。” 季琅忍不住笑了：“我听说，火锅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热闹，这也算是玉衡星的传统吧，您想请我的话也可以请啊，这又不冲突。” “也是。”陆霖抬头看着那些眉飞色舞的人们，不论是天权星的上将，瑶光星的继承人，又或基地的科员和接受治疗的病人。 普通人，又或皇室，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系，却都因这一口火锅消除了彼此间的距离感，可以坐在同一张桌前，热闹地喝酒谈天。 这样的场景在玉衡星或许司空见惯，但在他们眼中，却是难得一见的新奇体验。 陆霖的神色不由得柔和下来，也被这火锅蒸腾的热气染上暖色，他拿起手边的瓶子，给自己倒了一个杯底。 “教授……”季琅急忙制止他，“那是酒，您想喝补充剂的话，这里有。” “少喝一点，没关系吧，”陆霖说，“上次喝了一杯才醉，这次我就尝尝。” 第158章 该多给他点奖励 季琅欲言又止。 陆霖没留意到他略显古怪的表情，将杯口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在舌尖绽开，难以形容的刺激感让陆霖一下子呛到，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 冷白的面容迅速爬上一抹绯色，眼尾泛出生理性的潮湿。 “教授！”季琅赶紧轻拍他的后背，递给他一杯水，“没事吧？” 陆霖喝了两口水，清凉的感觉抚过喉间，将辛辣感压灭不少。 差点被辣得落下泪来，他缓了好半天才调整好呼吸，看向那杯酒的眼神都变了：“这是什么酒？” “玉衡星的酒……当然是白酒了，”季琅委婉道，“基本上都挺烈。” 陆霖：“……” 他还是不喝了吧。 季琅递给他一瓶营养补充剂：“您喝这个吧。” 陆霖没再说什么。 宋今和穆洵在另一桌吃饭，穆上将说自己来送顾九曜，明明顾九曜都走了，他居然还在。 秦叔姜然他们和几个科员凑在一起，看到玉衡星的火锅和酒，秦叔显得相当高兴，话都比平常多了不少。 赫黎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来到陆霖他们这桌，纠结着问：“你们尝了吗？这鸭血火锅……真的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可好吃了，你快尝尝。”季琅递给他一双筷子，又从锅里捞了一块鸭血。 赫黎安下意识以为他要夹给自己，捧起碗就要去接，却见对方径直越过他，把鸭血放在了陆霖碗里。 赫黎安：“……” 啊，给他筷子，是要他自己夹的意思啊。 第202章 陆霖看着放在碗底的鸭血，红亮的辣油挂在碗壁上，将洁白的瓷器染得十分鲜艳。 看起来就很辣。 他不喜荤腥，也很少吃辣，这东西貌似两个都沾。 不过尝一下也没什么。 他小心夹起那块鸭血，放进嘴里。 味道有些特别，口感十分滑嫩，香香辣辣的，别有一番风味。 “教授，您再蘸料尝尝，”季琅把几个小碟依次摆在他面前，“顾九曜怕咱们口味各异，每种都送了一份呢。” 陆霖开始一个个尝。 每种都不同，但每种都好吃。 玉衡星人是怎么研究出这么多吃法的？ 赫黎安在旁边看着，终于是忍不住了，开启了此生最大胆的一次尝试。 紧接着，他双眼霍然睁大：“世间竟有如此美味的食物！我的五脏六腑都在为它燃烧，我的血脉在为它沸腾！” “你那是辣的，”季琅给他倒了杯酒，“来喝口这个，解辣。” 赫黎安不疑有他，端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从没吃过辣也没喝过酒的吸血鬼被这二者一冲击，只感觉自己眼冒金星：“我……我好像要去见上帝了……” 季琅：“哈哈哈哈哈！” 陆霖瞪他一眼：“别闹了。” 季琅瞬间乖巧，老老实实给教授夹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赫黎安喝了半瓶陆霖递来的补充剂，总算是缓过来一点，但还是晕晕乎乎的：“有……有点上头。” “你们吸血鬼也会喝醉啊？”季琅好奇地问。 “我们又不是真的吸血鬼，只是基因和常人不同，需要从血液中汲取养分，除此以外，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赫黎安好像恢复了，还是对鸭血的味道念念不忘，又伸筷子去夹。 但他用筷子用得不太熟练，鸭血太滑溜了，好几次都没夹上来，最后干脆换了勺子。 季琅：“你们不是还怕光，怕银器吗？” “是的，那也是因为缺乏一些基因导致，凡事都有代价，得到漫长生命和顽强自愈能力的同时，我们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季琅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陆霖捏着筷子的指尖慢慢缩紧。 凡事都有代价。 他们每个人都付出了许多代价，才终于走到今天，这久违的闲暇时光来之不易。 尤其是对季琅来说。 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人，透过火锅冒出的热气，一刻也不曾移开。 感觉到他的视线，季琅抬头看了看他：“怎么了教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陆霖垂下眼帘。 他可能是有点醉了。 居然觉得季某琅挺可怜，付出了这么大代价才来到他身边，自己该多给他点奖励才行。 但给得太多又会让他得寸进尺…… 唔，脑子有点晕了。 明明只喝了一口，玉衡星的酒还真是厉害。 陆霖低头吃饭，除了鸭血，又尝了些别的。 从火锅里捞出来的东西都很辣，但越辣越上瘾，他脸上的热度全程没褪下去过。 差不多吃饱了，他起身准备离席。 坐着时还不觉得有多晕，这一站起来，顿时身形打晃。 季琅连忙扶住他，才没让他把碗碰洒：“小心点教授！” “嗯……” “您是不是喝醉了？”季琅问。 一口也会醉吗！ 教授什么都学得快，就是这酒量没有一点长进啊。 “回去。”陆霖说。 “好，我扶您回去。”季琅又交代了一下其他人，让他们没喝酒的照看一下赫黎安。 季琅扶着陆霖回到办公室。 陆霖脚步都有些不稳了，明明感觉自己在走直线，但每一步迈出去都落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都怪我，我不该让您喝的，”季琅又开始了自己的积极认错但坚决不改环节，“您有什么醒酒的药吗？要不要吃一颗？” “没有，没事。”陆霖在床边坐下，扶着他的胳膊缓了口气。 吃火锅吃得太热，季琅早把外套脱了，现在身上就剩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赤着胳膊。 陆霖摸到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很有弹性，手感不错。 脑子有点晕，思维完全跟不上，下意识就捏了捏。 季琅看着他捏。 漆黑眼眸变得比平常更深暗些，他凑近了，轻声问他：“教授，好摸吗？” 陆霖点了点头。 季琅循循善诱：“还有更好摸的，要不要试试看？” 陆霖本能感觉到他别有目的，可惜已无暇思考，顺着他往下问：“哪里？” “这里。”季琅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陆霖又捏了捏。 嗯……很大，很软，很舒服。 季某琅没骗人。 “教授，”季琅的嗓音压低，显得低沉又暧昧，“舒服吗？” “嗯。” “还有更舒服的，教授想试试吗？” 第159章 您不给，我自己拿 陆霖不解地看向他。 这个家伙的身上看起来没有比胸肌更好摸的肌肉了。 究竟哪里是更舒服的？ 他疑惑地说：“不信，试试。” 第203章 “真的吗？”季琅低低笑起来，“这可是您自己答应的。” “是我答应的，所以到底是哪里？快一点。”醉酒的陆教授总是缺乏耐心。 “别着急嘛，您看咱俩都是一身火锅味儿，还是得先洗个澡，洗干净了再好好舒服，是不是？” 陆霖皱了皱眉。 他觉得季琅的话有点道理，又觉得他穷讲究，不就是摸摸肌肉，还洗什么澡。 但他也的确不太能忍受一身火锅味，这味道甚至盖住了彼此的信息素，让他闻不到那熟悉的松香。 于是他想了想说：“好吧。” 季琅拉住他的手，扶他去浴室：“走吧教授。”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 “知道知道，是您扶我呢。” “……” 来到浴室门口，陆霖脚步一顿。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哪里不对：“你怎么还跟着我？” 季琅无辜地抖抖耳朵：“不是要洗澡吗？” “我洗澡，你为什么要进去？” “我们一起洗啊。” “谁答应跟你一起洗了？” “您这只有一间浴室，您又醉……不，我又醉得不轻，需要您扶着我，不然我万一滑倒了，摔伤怎么办？” 陆霖冷峻的眉头拧紧。 直觉告诉他这话大有问题，却又想不出问题在哪，脑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了某人遍体鳞伤的模样，强烈的不忍泛上心头。 他自然是不能让小护卫官受伤的。 可洗澡滑倒什么的，真的会受伤吗…… 想不出来，要不不想了，就听他的吧。 半晌，陆霖道：“好吧。” 季琅美滋滋地跟他一起进入浴室，关上了门。 哗哗的水声响起，蒸腾的水汽遮掩住两个人的身影。 季琅从身后抱住他，尖锐的犬齿啃了啃他的鹿耳：“教授，您最近怎么一直不把兽化特征收回去了？” 自从他们在开阳星再次相见，陆霖就保持着兽化，直到现在。 “因为它的确好用，”陆霖说，“而且，你不是也喜欢。” 季琅停顿了一瞬，狼尾激烈地摆动起来。 打湿的尾巴一摇，把水甩得到处都是。 “原来您是为了我才维持这个形态的啊！”他抱着陆霖就是一顿猛亲，“您怎么对我这——么好呢，我真是太太太爱您了，教授！” 陆霖猝不及防，被他细密的吻砸了满脸，急忙伸手推开他：“够了！我是说‘而且’！” “嗯嗯嗯，”季琅并不反驳，又问，“那您一直维持这个形态，鹿角又痒过吗？” 陆霖认真思考一番，摇了摇头。 说也奇怪，好像自从被季琅注入信息素开始，鹿角就一直没再痒过了。 后面季琅离开的那几天里，他才又感觉到痒，将对方留下的信息素用缓释装置释放，便又得到缓解。 难道只要接触到季琅的信息素，他的鹿角就不会痒吗？之前还真没注意…… 正想着，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他诧异地低头看去：“你……唔……” 没出口的话被季琅的吻堵在喉间。 水雾弥漫，浴室里的一切暧昧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从里面出来，只不过陆霖是被抱出来的。 季琅用浴巾裹住他，掩盖住他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小心把人放在床上。 他帮已然睡着的教授吹干头发和尾巴，抹好护理精油，又给自己又做了一模一样的一套，这才在他身边躺下来，把人紧紧抱在怀中。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第二天陆霖醒来时，就感觉浑身不得劲，他挣扎了一下，试图起身，却被季琅的手臂紧紧箍住。 等等。 情况不太对。 身体怎么这么怪异，就像那天他和季琅大战完三百回合…… 陆霖猛地倒抽冷气。 遗忘的记忆又在脑中重现，他回想起昨晚某人骗他一起洗澡，在浴室里…… “季琅！！” 听到他愤怒的呼唤，季琅瞬间醒了，一骨碌爬起来：“怎么了教授？” 陆霖鹿耳要滴血：“你对我做什么了？！” “做、做什么？”季琅疑惑不解的样子，“就做该做的事啊？不是说要让您舒服……” “谁让你……了！” 最关键的当然还不是这个。 是昨晚他们在镜子前！ 迟来的羞耻感漫上心头，陆霖狠狠闭眼。 季琅噗嗤一声笑了：“您都主动跟我三天三夜了，才一次，不至于吧。” 陆霖气得不轻。 他沉着脸下了床，去浴室洗漱。 季琅尾随在他身后，左晃晃右晃晃：“别生气了嘛，您就说到底舒不舒服。” 陆霖不理他。 “而且您之前答应我了一次，都没兑现，您不给，还不准我自己拿？” 陆霖瞪他一眼。 “我们都是老夫老妻了，您总要习惯嘛，人家哪对ao不是缠缠绵绵的，每天腻歪在一起，哪像我，想吃一口都要耗费一大堆脑细胞。” “谁跟你老夫老妻了？”陆霖推他一把，“让开。” 季琅继续缀在他身后。 陆霖喝了瓶补充剂恢复体力，便准备去看看秦叔怎么样了，昨天那帮家伙都没少喝，治疗期间本不该饮酒，别大发了才好。 第204章 一开门，却看到有个不该在的人堵在门口。 穆洵的视线落在陆霖身上，继而越过他肩头看向季琅，犹豫了一下，道：“你们又滋润了。” “……”陆霖冷冷，“你不是回帝都了吗？怎么还没走？” “是打算回去来着，但……” “但？” “咳，”穆上将有些难以启齿，把视线别到一边，“昨晚我有点喝多了，标……咬了宋今。” 陆霖对此也不太意外：“然后呢？” “他也没反对。” “那不是好事？” “但是，咬完之后，我就不省人事了。” 陆霖：“……” “你被毒倒了啊？”季琅在旁边幸灾乐祸，“那条蛇的毒性这么强，连我们防御力拉满的龙都能毒倒？” “不对，应该说也只有你能抗住他的毒，只是毒倒了，居然没毒死，你俩天生一对啊。” 穆洵觉得他这话不像是夸人。 他转向陆霖：“我刚刚才醒，回帝都的行程也耽误了，我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别被毒倒？” 第160章 有omega了不起啊？ 陆霖沉默了一会儿。 片刻他道：“有是有，不过并不存在让你使用以后就能百毒不侵的特效药，我只能给你配制血清。” “血清……”穆洵犹豫了一下，“不会每次都要打吧？” “你还想标记他几次？” “又不一定是标记，我总归需要他的信息素的。” 陆霖奇怪地看着他：“只需要信息素，你就不要让他摘掉阻隔贴，他用的阻隔贴是特制的，能过滤掉信息素的毒性，但不会完全过滤掉信息素。” 穆洵小声：“可也不能永远贴着吧。” 陆霖：“……” “教授，你就满足他的需求得了，”季琅在旁边看不下去了，“他就是不想亲密的时候还要让宋今贴着阻隔贴，所以宁可自己被毒。” “好吧，”陆霖转身往实验室走，“那你们跟我来。” 穆洵连忙跟上。 电梯里，陆霖问：“你知道蛇毒血清是怎么制作的吗？” 穆洵摇头：“不知道。” “人们会往动物体内注射安全剂量的蛇毒，让动物产生抗体，再提取含有抗体的血清，提纯之后，就制成了救命的解毒药。” 电梯来到地下一层，陆霖走了下去：“我看你本身就对蛇毒有一定的抵抗能力，被毒了一次，应该已经产生了抗体。” “现在只需要让抗体再增加一些，达到能够完全抵御蛇毒的含量，且长期维持下去，你就不用担心再被毒倒了。” 穆洵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有：“要怎么增加含量呢？” “那很简单，多毒几次就行了。” “……” 季琅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回去找宋今，再闻闻他的信息素？”穆洵不解地问。 陆霖看他一眼。 那眼神大概是觉得这条龙完全没有药剂方面的天赋。 “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吗，‘安全剂量’，你都被毒到晕了一整夜，自己认为算安全吗？” “应该……不算。” 陆霖佩戴好防护装置，来到实验台边，从冷藏柜里翻找东西：“我这里储存了宋今的蛇毒，可以浓缩，也可以稀释，你想要多毒的都有，看你能承受多少。” 穆洵把眼睛一闭，心一横，冲他伸出手臂：“来吧。” 陆霖抽了他一管血。 放进仪器里分析过后，他有些惊讶地说：“这么高的抗体水平……我看你才是制作血清的最佳人选。” 穆洵：“？” 陆霖当即配制好了安全剂量的蛇毒，交给对方：“两天后自己把这支药打了，然后观察两天，让宋今给你做血样分析，继续配制下一份蛇毒。” 穆洵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名正言顺的理由这不就来了！ 他接过针剂：“多谢陆教授。” “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回吧，”陆霖说，“帝都那边不忙吗？” “回，我跟宋今说一声就回，他看到我被毒晕了，还挺懊恼来着。” 穆洵很快离开了实验室，陆霖也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看看秦邺他们。” 昨晚大家都喝多了，他们到时，发现居然还有人在睡大觉。 季琅猛地一拍病房门：“起来！查房！” 姜然吓得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睁着惺忪的双眼：“什么？怎么又查房？早上不是刚查过吗？”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季琅，顿时反应过来：“……是你啊季琅哥，吓我一跳，来就来呗，非要搞这么大阵仗。” “都几点了你还在睡觉？” 姜然打了个哈欠：“这不昨晚喝多了吗，头疼，多睡会儿……陆教授也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因为醉酒病情加重，”陆霖说，“秦叔呢？” 姜然指了指隔壁。 陆霖他们过去一瞧，发现秦邺居然和玉衡星来的医师一起，四人一桌，搓起了麻将。 陆霖：“……” 看来是没事了。 他又去其他病房查看，季琅则跟姜然聊起了天：“我说，你不是早都好了，怎么还在这里赖着？” “这里管吃管住的，我身无分文，当然能待一天是一天。”姜然毫不羞愧地说。 第205章 “……你还占起研究基地的便宜了，你家人呢？怎么不来接你？” “我家人早不在了，本来有个一直照顾我的哥哥，在开阳星时，因为触犯了他们的规矩，他被那些警卫开枪打死了。” 季琅：“……” “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还好我运气不错，遇到了秦叔，他说等他好了，就带我去玉衡星，给我介绍个工作，所以季琅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赖太久的。” 季琅原本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听了他这番话，不禁有些后悔了：“不是，我……” “研究基地最近都在亏本运作，我知道的，不过听说穆洵上将要给基地拨款了？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谢他们，更感谢陆教授和季琅哥你，要是没有你们，我们的尸体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季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的。” “嗯，我也相信，”姜然露出憧憬的眼神，“有机会我们玉衡星再见啊，季琅哥，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呢？” “那恐怕悬。”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不，因为我和教授也很快要启程了，没准就和你乘坐同一艘星舰。” 姜然愣了一下。 紧接着激动地跳了起来：“真的？！你们也要去玉衡星？” “嗯哼。” “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下馆子，一起出去踏青……” “不，”季琅果断拒绝，“我要和教授过二人世界。” 姜然：“……” “噫，”他把嘴角撇上了天，“有omega了不起啊？” * 三天后，基地内最后一批接受治疗的alpha宣告痊愈，被各自的家属接回了家。 秦叔他们也准备启程了，思量再三，陆霖决定和他们一起走。 赫黎安也同行。 宋今则选择了留下，他还要帮穆洵继续培养蛇毒抗体。 不过仅仅是这些事，倒是没必要留在第二研究基地，某位代理陛下经过季琅的点拨，举一反三，琢磨着要把宋今调到第一研究基地去。 莫伦一死，有些坚定追随他的科员立刻辞职了，但大部分都选择了留下，一来他们需要这口饭吃，二来以前莫伦对他们并不好，动不动就杀这个杀那个，现在换了新的统治者，他们反而能松口气。 但穆洵对药剂方面一窍不通，陆霖又不准备再回帝都，于是他想把宋今调去，既能帮他管理第一研究基地，又和自己近在咫尺，每天都能见面。 对此，季琅忍不住给他点赞，对他说你出师了。 这天，玉衡星派来的豪华星舰降落在天权星港口，以最盛大的排场接他们的情报官回家。 临出发前，基地的科员们将陆霖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都红了眼眶，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 “……行了，”陆霖有些无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些日子，我们还会见面的。” 这次他们去玉衡星，并不是去旅游。 他们是带着任务前去——他要和玉衡星继续交涉瑶光星的各项重建事宜。 这样浩大的工程，虽然做出承诺的是顾九曜，但陆霖清楚，实际负责调遣、协调的，是那位玉衡星的陛下本人才对。 于情于理，他该去见他一面。 告别了庞院长和基地的科员们，陆霖登上等候他们已久的飞行器。 “走吧教授，”季琅说，“启程，去玉衡星。” 第161章 狗粮，好吃，多吃 陆霖点了点头。 飞行器得到指令，带着他们迅速升空。 陆霖回过头，透过玻璃，看向逐渐远去的研究基地。 科员们冲他挥舞双臂的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个小点，直至再也看不见了。 似是他出神得太久，季琅又黏上来，抱住他的腰：“别看他们了，教授，您的alpha就在身边，您怎么对别人一看看那么久呢？” 陆霖：“……” 这家伙又开始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在座位上坐下：“到了玉衡星，你收敛点，至少在人家陛下面前收敛点。” “怎么，堂堂玉衡星陛下，都有九个狐狸崽子了，难道还能怕我撒狗粮不成？” 季琅油盐不进：“再说了，大家同为犬系，吃点狗粮也不亏嘛。” 陆霖：“。” 真是够了。 飞行器很快把他们送到港口，还没接近，季琅就远远地看到一艘庞然大物在港口停泊。 规模豪华的星舰上张灯结彩，他莫名觉得这艘星舰哪里眼熟，打量了一会儿，不禁瞪大双眼：“卧槽！那是梦之旅号？！” 陆霖也向窗外看去。 本就奢华的大型观光舰又经过一番装点，热闹得像在过年。 “居然让梦之旅号亲自跑一趟，就接咱们几个人？这排场……玉衡星真是给够了面子啊。”季琅说。 两人登上星舰，姜然他们已经在等他们了。 “季琅哥！陆教授！这边这边！”姜然激动地冲他们招手。 陆霖四下环顾，看到赫黎安在不远处，却没见到秦邺的身影：“秦叔呢？” “去驾驶舱跟老战友叙旧去了——你们知道今天是谁开这艘星舰吗？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雷总指挥本人！” “一边嫌弃地说‘你居然没死玉衡星还得派人来接你’，一边亲自驾驶梦之旅号，啧啧，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战友情啊。” 第206章 姜然这个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聊完了秦叔，又兴冲冲地拉着他们到处转悠：“你们是第一次登上梦之旅号吧？我也是，刚才我在这逛了一圈，已经熟悉了，我带你们参观！” 陆霖：“……” 季琅：“……” 两人对视一眼，陆霖摇了摇头。 还是不要告诉姜然，他们已经乘坐这艘星舰度过蜜……度过假期了。 同一艘星舰，不同的航线，登上星舰时的心情也截然不同。 那些沉重的过往可以被暂时搁下，今后的每一天，都在往更好的结局靠近。 星舰抵达玉衡星时，天色已经晚了，这也是为了某个不便在白天出行的吸血鬼考虑，天黑以后，更方便他行动。 陆霖他们还是第一次造访玉衡星，仅仅是星舰停泊的港口，便繁华得让人目不暇接。 顾九曜亲自来接他们，火红的狐狸身披灯光，冲他们作揖行礼：“欢迎诸位来到玉衡星，九皇子顾九曜，在此等候多时了。” 有个身材娇小的omega躲在他身后，头上顶着一对灰色的兔耳，有些胆怯地拉着他的胳膊。 “寒暄的话就少说了，我要和老秦去吃酒，”雷总指挥从星舰上下来，“小九，招待陆教授他们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知道了雷叔，”顾九曜好心劝道，“秦叔身体才刚好，还是少喝点吧。” 雷指挥一摆手：“老东西前两天被你送的酒勾起馋虫了，非要我请他，可不是我主动的，我看他喝死了才好，我还省心。” 秦邺咧嘴一笑：“指不定谁先死呢，我必不能死在你前面。” 两个alpha勾肩搭背地走了，顾九曜叹口气：“叔叔们还是这么不优雅……” 他转向陆霖他们：“久等了，几位且随我来。” 几人跟随顾九曜离开港口，来到繁华闹市。 “几位来得巧，今日恰好是我玉衡星的中秋佳节。” 话音刚落，街巷上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由近处延伸向天边，一瞬间，整座城市亮如白昼。 陆霖抬起头来。 数不清的花灯从街头串联到巷尾，喧闹的夜市上人来人往，吃的喝的玩的，让人应接不暇。 他们明明是来自异乡的旅客，却很难不被这里的氛围感染，难以形容的亲切感从心底升起。 “教授教授！”季琅已经跑到了前面卖花灯的摊子，“是小鹿哎！这个多少钱？” 卖花灯的老板笑着把花灯递给他：“今晚一切消费由九皇子承担，不要钱。” “真的假的？”季琅把小鹿花灯接在手里，举到陆霖身边，“您看，是不是很像？” “我看这个也很像你。”陆霖拿起一个小狼花灯。 “……这哪里像了！这明明是狗吧，怎么傻乎乎的？” “很可爱啊。” “您什么审美……” 花灯散发出柔和的灯光，映亮他们的侧脸，某个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小鹿花灯和小狼花灯不小心碰在一起，脸贴着脸，亲密无间。 顾九曜唰地展开折扇，挡在面前。 他扭头看向跟在身边的小兔子：“我觉得他们下一秒就要亲了，你觉得呢？” 多多冲他举起一个笑眯眯的狐狸花灯：“狐狸，像你。” 第162章 不准在外面！ “嗯……”顾九曜将折扇收回，抵在唇边，对着花灯欣赏了好一会儿，笑眯眯道，“确实像我，多多眼光不错。” 他伸手揉了揉小兔子柔软的头发，多多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去。 顾九曜牵住他的手：“走，我们也去找一个像你的花灯。” 中秋节的花灯，属兔子形状的最多，每个卖花灯的摊位上都能找到。 但越是多，就越要精挑细选。 他拉着多多往前走去，婉拒了同为犬系的季某琅送来的狗粮。 不远处，陆霖看着季琅近在咫尺的面容。 花灯的灯光落在他深黑的眼眸中，化作橙黄色的光点，让那眼神看上去格外专注又热切。 陆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把脸别向一边，低声道：“别在这里。” 周围人来人往，在这繁华喧嚣的闹市街头，怎么看也不是该偷偷干坏事的地方。 “不会有人在意的，”季琅将他揽进怀中，“大家都忙着赏月、赏灯，哪有空注意我们。” “那也不……” 季琅没再听他把话说完，已将他拉到暗处，毫不犹豫地吻上他温凉的唇瓣。 陆霖：“……！” 第一次来玉衡星，就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公然接吻，正人君子如陆教授，暂且还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他迅速按住腕上的光脑，不让闪烁的红光吸引别人的注意。 这个季琅…… 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激烈的心跳声在胸腔里鼓噪，唇舌交缠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雪白的鹿尾在身后飞快抖动，陆霖想要推开对方，却没成功，直到某人亲够了，才放过他。 陆霖抬头瞪向他，目光冷得像要结冰，耳根却烧得通红。 季琅最喜欢看他这副模样了，笑得停不下来，又得寸进尺地亲了亲他柔软的鹿耳，还想啃他的角，被忍无可忍的陆霖一把糊在脸上，用力推开。 第207章 陆霖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了，沉着脸色往前走，不停起伏的婻諷胸口半天才平静下来。 “教授，您脸皮怎么还这么薄，”季琅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继续黏在他身边，“您在床上的时候不是很主动吗。” 陆霖：“……” 他深吸一口气：“在家里和在外面怎么能比，谁会没事在这种地方卿卿我我。” “怎么不会了，您看，那边也有小情侣在亲嘴呢。”季琅冲某个方向挑了挑下巴。 陆霖不想去看，也懒得去看，加快了步伐。 季琅不依不饶：“您在皇宫大殿上，宣告我是您的alpha时候的勇气去哪了？那可是当着莫伦的面，当着那么多侍卫的面，不比现在刺激多了？” 陆霖诧异地看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洵告诉我的。”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会主动跟你分享这种事？” “当然是我帮他追老婆的回报喽。” “……” 这个季琅，一天不盯着他就能搞出无数幺蛾子，再放任他下去，迟早把天都翻过来。 “教授，前面好热闹啊，那是在干什么？”季琅拉住他的手，“快，我们过去看看。” “等……” 陆霖被季琅强行拉走了，另一边，姜然正对着灯会上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惊叹。 他不知从哪捞起了一把桃木剑，对着空气耍帅：“呼哈！斩妖除魔，诸邪退散！” 正在不远处买纪念品的赫黎安：“……” 他喃喃自语：“我应该……不算‘邪’吧？” 不知道在玉衡星，吸血鬼算鬼吗？ 顾九曜带着多多逛了大半条街，终于找到了那盏最满意的兔子花灯。 几人被熙熙攘攘的人潮分隔开，再次碰面时，夜已深了，喧嚣渐小，人们渐渐散去。 顾九曜：“大家都累了吧？我已经预订好了酒店，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去觐见父皇。” 陆霖点了点头。 赫黎安也没意见。 顾九曜一直将他们送到酒店门口，这才带着多多离开。 玉衡星的酒店也融入了旧世纪的元素，建筑内部采用了部分木制结构，古朴又大气。 “我还是第一次住这样的酒店，”季琅惊叹道，“教授，您说玉衡星人这脑袋瓜是怎么长的，怎么能把古典和科技感融合得这么完美呢？” 陆霖熄灭了手里的花灯，灯芯用的也不是火，而是酷似火焰的灯光，不仅提高了安全性，还能反复使用。 倒是个不错的纪念品。 他把花灯收进储物手环：“不早了，快睡觉吧。” 顾九曜给他们订了三间房，赫黎安和姜然一人一间，陆霖和季琅一间。 一下星舰就赶上一场灯会，一圈逛下来，陆霖确实累了，洗过澡便上床休息。 因为明天还有正事要忙，季琅没再缠着他要这要那。 第二天一早，几人被顾九曜派来的飞行器接到了皇宫。 玉衡星的宫殿和天权星又是截然不同的味道，石壁上的雕龙栩栩如生，一排状貌各异的小兽蹲坐在飞檐之上，威风凛凛。 顾九曜把他们带到了御书房。 本来约好的见面地点并不在这里，时间也不对，顾九曜偷偷带他们提前来了，且没让任何人通报。 火红的狐狸狡黠一笑，压低声音：“我想，陆教授一定想知道父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在朝堂上太正经了，看不出来，所以我偷偷带你们过来，看看他私下的样子。” “……”陆霖，“你这么使坏，他知道吗？” “自是不知，不然，他就会有所应对。” “那你不怕被罚？” “陆教授放心好了，”顾九曜胸有成竹，用折扇往前方一指，“父皇就在前面，我们收敛气息，悄悄过去。” 几人躲进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位置，能清楚听到书房里的动静。 “唉……”上来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男人忧愁的声音响起，“怎么又要上班啊，昨天不是刚上过吗？” “陛下，”有人反驳了他的话，“您昨天没上班，昨天是中秋，放假了。” “可我怎么记得，我连续上了六天的班？”男人发出疑惑，“哦我记起来了，中秋之前，调休了一天！本该休沐的时间却要上班，这是何等的惨无人道！” 他站起身来，激动地说：“究竟是谁发明了调休，是谁？让我知道，我一定手撕了他。” 旁人：“……” “旧世纪的遗留问题了，您要是非要追溯，恐怕得追溯到几千年前，要不您去问问量子物理科学院，有没有发明出时光机吧。” 又有人开口：“为什么是量子物理？”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 “陛下，我劝您还是少想没用的，赶紧批阅完文件，等下还要接见陆霖教授和西奥家的长子。” 男人又颓废地坐了回去，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明明是虚拟数据，却好像有千斤重。 他狐狸毛都多掉了几根，叹气道：“你们这些人哪，没有一个能替我排忧解难，小九呢，小九又跑去哪儿了？” 第163章 同道中人啊，季护卫官 顾九曜就在外面摇着扇子，笑而不语。 第208章 陆霖：“……” 这狐狸一家的画风，和他预想中有些出入。 “九殿下昨晚去逛灯会了，今天想必是又起晚了，在家睡大觉吧。” “这个小九，一天到晚就是吃喝玩乐，你们这一个个的，就一点不想继承皇位吗？” 狐狸陛下拍了拍桌子，对始终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人道：“说你呢，你身为太子，怎么和你那些个弟弟妹妹一样，一点都不上进？” 太子殿下打了个哈欠，还没完全从休假的困倦中醒过来：“上进？为什么要上进，父皇您正值工作的好年纪，按照旧历的退休年龄折算一下，您还得再干个一百来年呢。” 狐狸陛下：“…………” 一想到自己还要辛苦一百年，他整只狐狸都绝望了，冲上前按住太子的肩膀，用力摇晃：“醒一醒啊！” 他迫使对方看向窗外：“你看看这大好江山，你难道不想要吗？” 又张开双臂：“你看看这巍峨殿宇，你就不渴望吗？” “你看看……” “看看这越批越多的文件，越办越多的差事，我还不太想继承。”太子十分清醒地说，“给您问完安了，我也该去睡回笼觉了。” 说完，转身就走。 “给我站住！”狐狸陛下气得从书房里追了出来，“你至少给我把老三叫来！” 话音刚落，就和躲在外面偷听的陆霖他们撞上视线。 一瞬间几人面面相觑，空气中的沉默震耳欲聋。 顾九曜笑眯眯地开了口，竟没有丝毫尴尬：“父皇，早啊，中秋过得还快乐吗？” 狐狸陛下：“……” 他快乐个鬼！ 略表歉意地冲陆霖他们点了下头，他一个闪身回到屏风后面。 “九殿下，你父皇他……”季琅摸着下巴说，“是只白狐啊？” 他看向顾九曜的眼神幽深起来：“可你却是红狐……” “季小兄弟在想什么呢？”顾九曜摇着扇子，“我可是亲生的，我们九尾一脉，白色是隐性特征，父皇是白狐，父后是红狐，我和我的几个哥哥姐姐们，只有大哥是纯白的。” “这样啊，我还以为……” 正聊着，狐狸陛下又出来了，他已经整理好了仪容，调整好了状态，从容不迫地冲陆霖他们笑了笑，主动跟他们握手：“顾忱，幸会。几位早到了，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陆霖跟他握了手。 这玉衡星的陛下，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 “快请进吧，几位不必拘谨，这里是御书房，既然不在朝堂上，那就随意一些。” 顾忱邀请他们进去，一转身，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亮得发光。 “我都不知道光靠你们一家，能养活多少精油制造厂。”季琅说。 “精油？”顾忱耳尖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回头看了看季琅油光水滑的狼尾。 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季琅的尾巴已然恢复如初。 “同道中人啊，季护卫官，等有时间了，我们好好交流一下护理尾巴的经验？” 陆霖：“……” 怎么说呢，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好了，先谈正事，”顾忱重新坐下来，让侍官给陆霖他们加了几把椅子，“几位远道而来，想必都是关心瑶光星的重建事宜。” 一谈起正事，这位狐狸陛下倒是正经起来，不笑的时候，谈吐间自成威严。 “消除瑶光星上活化素需要的特效药，我们的各大药厂都在加紧生产，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凑够数量——但这只是第一步。” 顾忱说着看向赫黎安：“西奥先生，玉衡星愿为瑶光星的重建工作倾尽全力，我却不能让我的子民孤身涉险，纵然有特效药，这第一批登上瑶光星的队伍，还需西奥家自行组建，您同意吗？” “没问题，”赫黎安郑重点头，“玉衡星对我瑶光星的恩德，我已经万死难报了，自然不敢奢求更多，第一批人选我已经确定好，所有的风险由我瑶光星的子民自行承担。” “那我就放心了，”顾忱又看向陆霖，“第二个问题，我听闻受活化素影响，瑶光星上的动植物已经发生异变，就算我们投放大量的特效药，能够清除剩余的活化素，却不能在短时间内让所有异变的动植物恢复正常。” “这些动植物一天不复原，瑶光星的危机就一天不能解除，我也不想瑶光星的子民再有任何伤亡——关于这一点，陆教授还有解决办法吗？” 陆霖点了点头。 “我们在天枢星时，发现了一种特定的频率，能让精神力崩溃的人重拾记忆，恢复正常，经过长时间的测试，发现这种频率对动植物同样有效。” “在瑶光星上，约斯利的实验基地附近，有一座声波发射塔，那里相对安全，可以作为切入点。” “我们先将频率输入发射塔，以它为中心，让附近的动植物恢复正常，再一步步向外围扩展。” “不愧是陆教授，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顾忱会心地笑了起来，“如此甚好，有了切入点，剩下的就都好办了，建设更多的声波发射塔，重建瑶光星的电力和通讯系统，就由玉衡星负责吧。” 赫黎安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多谢陛下！” “哦对了，等下让小九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我们的制药中心，我还有事要忙，恕不远送。” 第209章 陆霖点了点头。 狐狸陛下还有那么多文件没批，想必也是没时间陪他们闲聊的。 几人离开御书房，顾九曜却被顾忱叫住了。 “父皇还有什么事，不是要我带他们参观制药厂吗？” 顾忱把他拉到角落，神神秘秘地说：“那个……儿啊，你能不能帮父皇个忙？” “您先说什么忙，我再考虑帮不帮。” “就是那个……”顾忱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帮父皇找陆教授要个纪念品呗，什么都行，看他愿意送什么。” 顾九曜：“？”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殿外等他的人：“陆教授还没走远呢，您自己去要不就好了？” “父皇这身份，不合适，知不知道？”顾忱说，“我仰慕陆教授才学已久，你也是知道的，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帮我这个忙……哦对了，千万别说是我要的。” “真是的，”顾九曜老大不乐意的样子，“让我帮您的忙，总要给点好处吧？” “你这小子，真是无利不起早，”顾忱咬了咬牙，“以后不叫你回来帮忙了，你爱去哪玩去哪玩，还不行吗？” 顾九曜把折扇一开，笑眯眯道：“成交。” 第164章 交给我吧 顾九曜追上在前面等他的陆霖他们。 “几位久等了，刚刚父皇突然有事找我，说要我代他向陆教授讨份纪念品，他留作珍藏。” “？”陆霖看向并没有跟出来的顾忱，“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父皇这个人，好面子，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呢，便托我前来，还叫我不要告诉陆教授。” “哈？”季琅震惊了，“那你不是转头就把你爹卖了？” “是说，”顾九曜毫无愧疚之心地捋着自己的尾巴，“只是我和陆兄早已亲如手足，没必要因为这种事隐瞒，陆兄觉得呢？” 陆霖想了想道：“我们这趟行程准备得匆忙，也没来得及给陛下带什么礼物，还要他主动向我们讨要，倒显得我们不够有诚意了，是我的疏忽。” 顾九曜轻摇折扇：“陆兄不必在意，陆兄这些时日忙得不可开交，九曜都看在眼里，能得到陆教授赏光，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的礼物。” 这狐狸未免也太会说话了。 “纪念品什么的，当然没问题，”陆霖说，“只不过我不太了解陛下喜欢什么，太普通的礼物我也拿不出手，九殿下有什么高见吗？” “父皇最喜欢的物件，当属养护精油了，若是能得到一瓶陆教授亲手调制的精油，他只怕要高兴得睡不着觉吧。”顾九曜笑眯眯地说。 “养护精油吗……虽然没研究过，但也不是不能尝试。” “如果陆教授还想更进一步，让这份友谊更加牢靠，九曜也还有个主意。” “愿闻其详。” 顾九曜睁开双眼，压低声音：“父皇最喜欢的物件自然是养护精油，但所有喜欢的物件加起来，也比不上他在意的人一根头发丝。” “虽然父皇平日不说，但我是知道的，父后的状况一天比一天严重了，父皇为此焦头烂额，可身为一国之君，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于夜深人静时独自心焦。” “皇后……”陆霖微微蹙眉，“他生病了？” 顾九曜点了点头：“早年和开阳星一次交战中，他负了伤，被流弹擦到了腺体，后经过医师全力救治，腺体是保住了，却也因此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病症，名为信息素枯竭症。” “信息素枯竭？”季琅感觉有些耳熟，“我好像在教授的书里看到过这个词。” 陆霖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那些枯燥的专业书籍，小护卫官居然还真看进去了。 上次说要借阅，居然不是说着玩玩。 “嗯，你没记错，患上这种病的人，会逐渐丧失信息素合成能力，而信息素又对我们弥足重要，长时间缺乏信息素，身体就会慢慢衰弱，直至死亡。” “到目前为止，这种病尚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这么严重，”季琅看向顾九曜，“那你父后他……？” “如果再得不到医治，他大概只剩下两年的寿命了。”顾九曜轻声叹息，提及这个问题，仿佛永远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从唇边淡去。 “这些年来，父皇派人遍寻名医，几乎跑遍了每一颗星球，一次次带着希望将医师请回来，又一次次失望。” 季琅：“所以你们才这么恨开阳星？” “是啊，”顾九曜攥紧拳头，“犯我边境，害我同胞，伤我亲眷……此仇不报，便是死也难瞑目。” 他说着，又意识到自己失态：“抱歉，毕竟是私事，不好摆在明面上讲，先前一直未告知陆教授，还望陆兄莫要介怀。” 陆霖摇了摇头。 “看来陛下拉拢我，除了大局，也有私心。” “陆兄乃是聪明人，九曜也不说暗话，您恐怕是父皇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始终没有主动提及，大抵是想循序渐进，等到瑶光星事态平息，再跟您谈及这些私事。” “但九曜却认为，父后的状况已经拖不得了，我可不想看父皇悔恨终生，便私自做主，恳求陆教授施以援手。” 季琅有点奇怪地问：“看你们的意思，是觉得教授一定有办法治好他？但刚刚教授不是说，这种病是不治之症吗？” 第210章 “现在……或许有了，”陆霖垂下眼帘，“如果说这世上还存在一种药能治好它，那只有可能是活化素。” 季琅一愣：“什么？” 陆霖：“信息素枯竭症，多半是因腺体受到损伤，细胞失去活性，而活化素的原理，正是激发细胞活性，刺激信息素大量合成，如果使用妥当，当真能治好也说不定。” 顾九曜将视线投向远处，轻声说：“活化素的问世，本该是人类的福祉，却因某个家伙的一己私欲，成了荼害性命的武器。” “若是没有当年那场战争，父皇可能早就找上陆教授了。” 陆霖闭了闭眼。 约斯利在日记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如果他没有追随莫伦，也许一切都将和现在不同。 他所迈出的错误的脚步，是时候回到正轨了。 “我可以帮你们，”他说，“不过，我需要一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还有病人全部的病历报告，最好能让我亲眼见见他。” 顾九曜：“没问题，父皇不是让我带你们参观制药中心吗，那里就有实验室。” “至于父后本人，现在应该就在御花园晒太阳，我带你们去见他。” 几人跟随顾九曜来到御花园。 远远就看到前方的锦鲤池边摆着一把躺椅，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正靠在躺椅上休息。 玉衡星的天气才是初秋，他却已经披上了厚重的冬裘，苍白的面容陷在毛绒领子里，合眼睡得正熟。 顾九曜捡起从他手中掉落的一罐鱼食，就要叫醒他。 陆霖摇了摇头。 他们的到来并没有惊醒这个人，陆霖也不愿打扰他休息，只是观察了一下他的状态。 这人长得和顾九曜极为神似，看上去不像父子，倒像兄弟，听说九尾狐族容颜不老，看来是真的。 那位顾忱陛下也显得很年轻。 只不过同样是红毛狐狸，皇后的毛色比顾九曜黯淡多了，一看就是久染重疾的样子。 陆霖观察得差不多，几人走到远处。 季琅压低声音：“教授，我真没在他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连季琅的鼻子都闻不到，看来顾九曜所言非虚。 “他是omega？”陆霖问。 顾九曜点了点头：“别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当年也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呢，雷总指挥还得叫他一声老师。” “可惜啊，变成现在这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造化弄人……”顾九曜深深叹气，“不能再上战场后，父后受了极大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消沉，过了好些年，才慢慢适应了。” 陆霖微微抿唇。 “交给我吧，”他说，“他还有救。” 第165章 我可是独一无二的！ 听了他这句话，顾九曜双手抱拳：“九曜替父皇父后，谢陆教授。” 说着，竟折腰欲跪。 陆霖连忙拉住他：“九殿下不必行此大礼，用活化素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愿望，我倒是要谢玉衡星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一番客套过后，顾九曜带他们离开皇宫，来到制药中心。 之前的样品陆霖已经看过了，也试过了，其实参观制药流水线也没什么好看的，顾九曜便将他带到了实验室，给了他操作所有设备的权限。 赫黎安倒是还想多了解一些，顾九曜带着他继续参观，陆霖和季琅留在了实验室里。 顾九曜一走，季琅就凑到陆霖跟前，小声说：“教授，我怎么觉得这俩狐狸是串通好的呢，怎么就这么巧，那狐狸陛下让我们参观制药厂，恰好这里就有可以配药的实验室。” “狐狸狡猾，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陆霖佩戴好防护装置，开始熟悉实验室里的设备和药剂，“不过，只要将这聪明才智用在正道上，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诚如陛下所说，以他的身份不好开口，由顾九曜跟我们沟通最为妥当。” “看来犬系和犬系还是有区别的，”季琅抱起胳膊，“狐狸们尽搞这些弯弯绕绕，不像我，永远对您坦诚相待。” 陆霖瞥他一眼：“是吗？” “唔……”自知干过什么错事的季琅心虚地别开眼。 “我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心虚什么，”陆霖语气淡淡，“虽然使用了一些手段，但心意是真诚的，你和狐狸们都一样，我看你们犬系之间还是挺像的。” “谁要跟那些狐狸一样啊！”季琅冲上来就要抱他的胳膊，“我可是独一……” 陆霖急忙躲开。 将一只防护手环扔给他：“戴好了再碰我。” “噢，”季琅乖乖把手环戴上，一定要说完那句话，“我是独一无二的！” “知道了，知道了，”陆霖把他推到一边，从他身后的台子上拿起试剂，“你这么闲，不如来帮我配药。” “我？”季琅指了指自己，“我行吗？” “我看你学什么都很快，不像穆洵那个家伙，没有一点药剂天赋，”陆霖说，“而且宋今要被他调走了，没人给我打下手，还是挺不方便的。” “您要雇我当您的实验助手？”季琅的尾巴兴奋地摇了起来，“那岂不是意味着，以后您的实验室也有我一席之地了？” “干还是不干？”陆霖问，“不过先说好，一周试用期，如果不能让我满意……” 第211章 “包满意的！”季琅挽起袖子，“来吧教授，我们现在就开始！” 陆霖：“……” 真是的。 “那我从最基础的实验操作注意事项开始教你，管好你的爪子，别到处乱摸。” “嗯嗯！” 于是，陆霖开始了一边配药一边带徒弟的过程。 季琅的确没让他失望，除了手欠一点，学什么像什么，基本上他教过一次就能记住。 虽然没有什么药剂学基础，但只是给他当实验助手的话，绰绰有余。 再学上几年，说不定真能替他分担一部分工作了。 玉衡星的制药厂加紧赶工的这些天，陆霖也泡在实验室，趁这时间调配好了药剂。 用顾九曜送来的皇后的血样反复尝试，最终确定了效果最好，副作用最轻的那一款。 这日，陆霖熬了个大夜，确定实验结果后，撑不住趴在实验台上睡着了。 “教……”季琅一回身，发现他睡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药剂放进冷藏柜，洗干净手，小心将陆霖从座位上抱起。 教授一忙起来就废寝忘食，他可不忍心看他这么辛苦，看来还是得多努努力，再替他分担一些。 陆霖似乎是累狠了，被他抱起来都没醒。 季琅将他抱出实验室，来到临时借用的宿舍。 睡着的陆霖简直乖顺得不像话，季琅一抱着就不想撒手，将下巴抵在他肩窝，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 白皙漂亮的后颈近在眼前，季琅实在没忍住，偷偷亲了亲。 睡梦中陆霖皱起眉头，不舒服地动了动。 季琅赶紧释放了一点信息素。 松香萦绕在鼻端，让精神放松下来，本就疲倦的陆霖顿时睡得更沉。 他没能醒来，却做了个有点难以启齿的梦。 在梦里，他被季琅吻了又吻，小护卫官一黏起人来没完没了，在他身上从头索取到尾，非要在每一寸肌肤上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细密的亲吻一遍又一遍地覆盖下来，甚至更加过分，用尖锐的犬齿轻轻啃咬他。 梦里陆霖难受得厉害，又有点说不出的舒服，就在这奇怪的梦境里浮浮沉沉了许久。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他一睁眼，就感觉到身体的异状。 他掀开被子，低头看去。 ……不是吧。 在玉衡星的实验室里，做那种梦？ 陆霖耳根有些发热，赶紧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这也太羞耻了，明明是工作时间…… 还好没人发现。 陆霖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 伸手摸向颈后，有些木木的疼。 等等。 这个角度实在看不见，他借助光脑，努力拍了张照。 就看到自己颈后的皮肤红了一片，两枚新鲜的牙印赫然印在上面。 不对，不止两枚。 顺着脊骨往下，还有更多。 细细密密，层层叠叠。 陆霖：“……” 他面无表情地删掉了照片。 原来这才是他做梦的根源。 他推门离开浴室，恰好碰上出去买饭回来的季琅。 陆霖抬起头：“解释解释？” 第166章 您在梦里和我…… “什么？”季琅表情无辜地眨了下眼，“我刚出去买饭了，您辛苦了一整天，现在肯定饿了吧，我买了您爱吃的……” “少装傻，”陆霖冷冷道，“你趁我睡着干了什么？” “嗯？”季琅一歪头，耳朵也跟着晃了下，“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他发出夸张的声音：“糟了啊教授！我不会失忆了吧！怎么办怎么办，您快帮我回忆回忆！” 陆霖：“……” 他深吸一口气：“看来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既然这样，从今天开始……” “我说，我说！”季琅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经一个丝滑地投降，“我就是亲了亲您，没做什么的。” 陆霖的表情毫无波澜，从冷淡的眼眸到抿平的嘴角，只能看出两个大字：不信。 他薄唇微动：“既然不说实话……” “……一亲您就情不自禁地又咬了咬！”季琅再度滑跪，抱住他的胳膊，可怜兮兮冲他摇尾巴，“教授，自从我们来玉衡星，都好多天没亲热了，我只是亲亲您，咬两口，也不算过分吧。” 忽然他注意到什么，轻轻抽了抽鼻子：“您刚起来洗过澡了？” 往常陆霖可不会在这个时间洗澡。 衣服也换过了。 虽然那些白衬衫都长得一样，但季琅还是能闻出它们的不同。 而且，总觉得那股梅香比平常浓郁一些。 再结合教授这么生气，非要兴师问罪，该不会…… 季琅有了某种大胆的猜测，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教授，您，难道？” “没有，”陆霖迅速别过脸去，“饿了，吃饭。”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季琅拖长语调发出一声：“哦~” 陆霖在桌边坐下，打开了食盒。 包装和以前吃过的珍味轩外送有点像，但并不是同一个logo，看来这是玉衡星普遍使用的盒子。 季琅出现在他右边：“您是不是梦到我了？” 第212章 又闪到左边：“还在梦里和我做了羞羞的事情？” 又绕到身后，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畔：“在梦里做了个爽，一醒来就发现……” 声带的振动让陆霖耳根发麻，皮肤几乎是瞬间烧了起来，他一拍桌子，怒而回头：“季琅！” 季琅却早已撤开，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低沉的嗓音笑得相当暧昧：“有什么不好承认的，教授，有生理需求是人之常情嘛，不过下次别偷偷在梦里爽了，跟我说一声，我包您满意。” 陆霖：“…………” 明明是这个家伙偷摸咬他腺体，害他做了那种梦，怎么让他一番颠倒黑白，反而成了自己欲求不满一样？ “好嘛好嘛，不逗您了，”感觉再说下去，教授就要真罚他了，季琅见好就收，“我只是想和您亲热嘛，和自己的omega亲热也有错吗？” 陆霖一语不发，低头吃饭。 “我也没想到您敏感到这种程度，趁您睡着偷偷咬您您都有感觉，明明我还用信息素让您睡得更安稳来着。” 陆霖：“。” 难怪他怎么都醒不过来，不光是身体太累，还有这家伙的功劳。 “你很自豪？”他冷冷问。 “我错了，”季琅求饶道，“只是您一忙起来就不管不顾，我心疼您，想让您好好放松一下。” 做那种事也算放松吗？ 或许吧。 以前他总是一个人，工作起来废寝忘食是家常便饭，宋今会来提醒他休息，但也没办法强行让他休息。 季琅却不同。 他自己不在意这些，小护卫官却在意，看来以后的确该注意下，至少不能把自己搞得太累了，给某人可乘之机。 “快点吃饭，”陆霖说，“等下把药给狐狸陛下送去。” “好。” 这两天忙着配药，饿了都是用补充剂草草对付的，难得吃了丰盛的一餐，陆霖可以暂时不计较某人偷偷咬他的事了。 趁着天还没黑，两人来到皇宫。 这个时间了，顾忱居然还没下班，正和几个臣子在御书房谈论什么事，陆霖他们到时，刚刚结束。 顾九曜大摇大摆地带他们进去：“父皇，陆教授有事找您。” 顾忱连忙起身，把桌上凌乱的东西迅速收拾整齐：“怎么这个时间过来？教授是有什么急事？” 陆霖：“倒也没有，只是我突发奇想，想起我们来玉衡星，居然没为陛下准备什么见面礼，于心有愧，所以想现在补上，但愿还不算晚。”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套，”顾忱嘴上说着不重要，心里却已乐开了花，“陆教授，快快请坐。” 陆霖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他：“我思来想去也不知该送什么好，玉衡星实力强盛，陛下想必什么都不缺，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实用的，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顾忱接过。 陆霖：“这是我亲手调制的养护精油，我见陛下日理万机，便自作主张增加了一些药用成分，闲来无事也可闻上一闻，可以提神醒脑，缓解疲劳。” 顾忱将塞子打开，凑在鼻端轻嗅，清凉的薄荷香沁人心脾，不算强烈，清新得恰到好处。 “不愧是陆教授，”顾忱高兴得笑意都压不住了，“我要是把这玩意抹在尾巴上，只怕一天能多批三百份文件吧？” “那敢情好，”顾九曜笑眯眯地说，“父皇你可要多用用，争取早日成为永动机。” “去去去，一边儿去。” “还有另一件礼物。”陆霖又说。 “还有？” 陆霖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三支针剂：“听闻皇后被信息素枯竭症所扰，而我恰好有解决之法，就向九殿下借用了制药中心的实验室，配制了这款药剂出来。” 顾忱看到那盒子里的针剂，整个人忽然顿住。 他像是难以置信，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是……真的？” 陆霖点了点头：“不过是我刚配制完成的药，初步测试安全性没问题，但可能还需要……” 没等他把话说完，顾忱已经拿起其中一支针剂，径直冲出了房间，边跑边喊：“老婆！老婆！你的病有救了！！” 第167章 老婆？ 陆霖：“……” 季琅：“……” 顾九曜看着顾忱离去的背影，诧异道：“父皇，您的形象不要了吗？” 然而顾忱早已经跑远，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陆霖沉默片刻：“走吧，跟去看看。” 三人跟上顾忱，来到皇后休息的凉亭，还没走近，就远远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吵什么吵，没看到别人在睡觉吗？” 听上去是个omega，语气却相当不耐烦，充满了被人打扰睡眠的起床气。 这居然是皇后的声音？ 那天看到他病恹恹靠在躺椅上，还以为是个一步三喘的病美人呢，没想到性子居然这么火爆。 季琅看向顾九曜：“你父后……是这种性格啊？” 顾九曜摇了摇扇子：“已经收敛很多了，想当年，他部下的alpha都被他骂哭过不少。” 正说着，又传来顾忱的声音，上一秒还兴冲冲的皇帝陛下，下一秒瞬间老实：“老婆，我错了。” 季琅：“……” 怎么不算是绝配。 第213章 “这次又是什么药？”皇后兴致不高地问，“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三天两头就是吃药、打针，我都腻了。” 他掀开毯子，打了个哈欠：“我看咱俩这缘分，是快走到头了，不如你早点放手，我去黄泉路上等你，咱们来世再续。” “别啊！”顾忱连忙解释，“这次是真的，是陆教授亲手配的药，和以前那些都不一样，真的能治好你！” “哦？”皇后慢慢抬起眼来，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花丛，精准无误地落在陆霖身上，“陆霖，陆教授？” 季琅突然上前一步，护在了陆霖身前。 那道视线落过来时，竟带着逼人的锐利，犹如征战多年染上的杀伐，早已刻进骨血，挥之不去。 皇后看到他警惕的模样，自己也愣了一下，哑然失笑，起身朝他们走来：“抱歉，顾忱说我总用看敌人的眼神审视别人，是个坏毛病，得改。” 顾忱忙去搀扶他。 皇后被他扶着，来到陆霖他们面前，冲他伸手：“叶烬，幸会。” 季琅紧绷的肩线慢慢放松，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 明明孱弱到没人搀扶连路都走不稳，那眼神却依然犀利得像擦亮的剑锋。 如果他没有负伤病重的话，恐怕是个相当强悍的对手，很可能不输穆洵。 陆霖和他握了手。 叶烬的手指冰冷，指腹有不少茧子，指节分明，几乎不像个omega。 他把脸别婻諷向一边，克制不住地掩唇轻咳两声：“没能及时迎接陆教授，还请恕我招待不周。” 陆霖摇了摇头。 这人还能站起来都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招待不招待。 “外面凉，我们先进屋吧，”顾忱将一件披风披在叶烬身上，“陆教授，季护卫官，请。” 回到御书房，叶烬便又耗尽了体力似的，在椅子上坐下，微微气喘。 他半天才调整好呼吸，接过顾忱手里的针剂，仔仔细细端详着那支针管：“这药……能治我的病？” “是，不过，”陆霖看向顾忱，“刚才我还没来得及说，这药的主要成分，是活化素。” 顾忱的表情没有显出意外，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烬。 “活化素啊，我知道，小忱为我寻过许多医师，他们都说，若想治我的病，恐怕需要一味非同寻常的药，我想，大抵就是此物吧。” 叶烬抬起头：“陆教授，这药该如何用？是打腺体，还是打胳膊？” “如果想快速起效，就打腺体，如果想追求稳妥，就打胳膊，不过……” 陆霖一句话还没说完，叶烬已经打开针管上的保险，毫不犹豫地将药物打进了自己的腺体。 “……等等！”陆霖试图阻拦，却已经晚了，“这药还没经过正式的安全检测，至少也要找志愿者试过药才能用！” “试药？不用那么麻烦，”叶烬放下空了的针管，“那一套流程下来，都够我在鬼门关走个七八回了，既然陆教授敢把药拿出来，就说明它是合格的，我不担心。” 陆霖：“……” 叶烬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笑了：“陆教授也不必担心我，医活便活，医死便死，我若活了，玉衡星就欠陆教授一个天大的人情，我若死了，也当是我为医学献身，不会追究陆教授任何责任。” 陆霖叹口气：“倒不是担心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莫非是怕我死了，顾忱伤心欲绝？”叶烬看了顾忱一眼，又笑，“那就更不必担心了，我二人早已约好，谁先死，就在黄泉路上等等对方，十年百年，都无所谓。” “教授，”季琅凑到陆霖耳边，把音量压到最低，“咱俩是不是被硬塞了一口狗粮啊？” “你总让别人吃，这回也该自己尝尝了。” 季琅：“。” “抱歉，让两位见笑了，”顾忱道，“我老……皇后他就这样，快人快语，若是冒犯到二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不过他说的倒是真的，无论这药有效有否，我们都由衷地感谢您。” 季琅：“陛下也不拦着他，就让他这么把药用了？” “我哪拦得住啊，他以前身体还好的时候，能把我一拳从这儿打到殿外去。”顾忱伸手比划了下。 季琅目测了一下那个距离，不禁肃然起敬。 “对了，”顾忱拿起装着药剂的盒子，“这里还有两支，什么时候打？” 陆霖无奈道：“我本来送的这三支药，是试用品，既然跳过了这个环节……那还请陛下再让药厂多配制一些，这药两天打一支，七次算一个疗程，等一个疗程结束，看效果决定下一步。” 顾忱点了点头。 “配方，在这里了。”陆霖用光脑给他传输。 季琅一惊：“教授！这配方……” “这配方里有活化素的成分，我知道，”陆霖抬起头，郑重地说，“但我相信，我这次没有信错人，希望玉衡星能将它用于正途，希望陛下……不要让我失望。” “请教授放心，”顾忱也郑重其事地说，“空口承诺未免太过苍白，等晚些时候，我会让人拟一份协议，由我亲笔签署，玉衡星定不会利用活化素伤害他人。” “还有，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陆教授——所有的特效药已经生产完毕，正在进行最后的清验，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可以启程前往瑶光星了。” 第214章 这个消息是何等振奋人心，从殿内出来时，陆霖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正准备给穆洵那边发个消息，分享一下喜悦，却听见某人在念叨什么：“老婆，老婆……” 陆霖回过头，奇怪地看向季琅：“你嘟囔什么呢？” “刚刚，狐狸陛下管他的皇后叫老婆哎。” “所以呢？” 季琅贱兮兮地凑上前来：“我能不能也这么叫您？嗯……老婆？” 陆霖：“……” 他转身就走。 “啊？不喜欢？老婆不行，那老公呢？等等教授，等等我！！” 第168章 秀恩爱难道犯法吗 季琅快步追上陆霖。 他耷拉着耳朵缀在对方身后，尾巴摇了摇，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的不能吗？” “他们喊您教授，我也喊您教授，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啊，明明我都是您的alpha了……总要有些特殊的称呼吧。” “一个称谓改变不了任何事，”陆霖停下脚步，“我既然已经认可了你，无论你管我叫什么，都永远是我的alpha，如果你不是，就算再喊老婆老公，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季琅愣了下，随即凑近他，在他脸上吧唧就是一口，低低笑起来：“您总是会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哄我，明明我没达成目的，却被您哄得心花怒放，您说，您这招到底是谁跟学的？无师自通吗？” 陆霖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口，下意识躲开，环顾四周。 还好附近没人。 他不禁皱眉：“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 “那对狐狸都大大方方给我们喂狗粮，我们怎么不能大大方方在他们的皇宫里接吻了？”季琅理直气壮，“秀恩爱难道犯法吗？” 陆霖：“……” 不想再理他了。 天色不早，狐狸陛下已经下班，他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但不知道是白天睡多了，还是得知马上能启程前往瑶光星的消息让人太过激动，陆霖竟一宿没怎么睡熟。 凌晨三点，他再一次从浅眠中醒来，却感觉身边的位置空了。 伸手一摸，季琅果然不在。 陆霖本就睡得不沉，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坐起身来：“季琅？” 房间里没动静，洗手间里也没人。 只有一丝光透过门缝，从外面漏了进来。 陆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房门。 就见季琅坐在客厅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平板电脑，虚拟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看起来正在研读什么。 听到动静，季琅抬起头：“教授？您怎么起来了？”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 “我在学习啊，”季琅说，“为了当好您的实验助手，我可刻苦呢，在护卫官学校的时候都没这么刻苦，半夜三点还在看书，您不夸夸我？” 陆霖：“……” 他粗略瞄了一眼，平板上的确是他之前推荐给季琅的学术书籍。 看起来的确在学习，但为什么感觉鬼鬼祟祟的？ 看个书还要偷偷摸摸半夜起来看…… 陆霖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试图在他身上寻找到什么破绽。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平板电脑上，电脑不知道为什么放得不太平，好像底下压了什么细碎的颗粒，有一颗不小心露在外面，像是木头的碎屑。 空气中也有股淡淡的松香，却不像季琅的信息素，而像真正的松木的味道。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呢…… 陆霖不动声色：“看书怎么不白天看，这个时间看书，你不休息了？” “这不是睡不着吗，”季琅说，“一想到可以再次登上瑶光星，就兴奋得毫无困意，只好做点催眠的事——教授您也一样吧，您平常可不会半夜起来，是不是激动得睡不着觉？” 陆霖微微蹙眉：“看书是催眠的事？” “难道不是吗？” 陆霖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也别太累了，明天启程，还要你开星舰，别疲劳驾驶。” 熟悉的话再度响起，情景却截然不同了，季琅轻笑起来：“您放心吧，我们alpha的精力充沛着呢。” 陆霖自然知道他精力有多充沛。 点了点头，他重新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季琅头顶的狼耳高高竖立，直到听见对方在床上躺下，他才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他重新从储物手环里拿出刻刀，摊开手心里攥着的东西，继续刻。 刻刀在细小上的木料上小心雕琢，但不知是力道没用对，还是这块木头本身有问题，一不留神，就在木料上制造出一丝裂纹。 ……草。 季琅的表情也跟着裂开。 第32枚，报废。 季琅把刻坏的木料扔回储物手环，又拿出一段新的。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 * 一天后，所有药品清点完毕，盛装入特殊的弹药内，送上星舰。 玉衡星派出了一支舰队执行本次计划，由雷总指挥率领。 并给了陆霖他们一艘同样配备了药物的星舰，编入舰队当中，由雷指挥统一调配。 陆霖心里很清楚，这便是狐狸陛下授予季琅少将军衔的准备行动了。 这日清晨，两人整装完毕，准备登上星舰随舰队一同出发。 第215章 “我就不跟去了，”顾九曜摇着扇子，“这两日父后精神好了许多，要我给他直播此次行动呢，说要看看他那学生带出的舰队有没有达到他的期望。” 学生……指雷指挥吗？ 陆霖往指挥舰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气氛有点紧张。 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任务，却偏偏有曾经的大将军亲自监督，任谁也轻松不起来了。 这就好比在考场上，被监考老师盯着做题。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是季琅，他招呼着陆霖：“教授快来！” 陆霖登上星舰。 “这才是我心目中的战舰嘛！”季琅激动地说，“等有时间了，我也要把f-3361号改造成这样！” 陆霖摇了摇头。 又当护卫官，又当实验助手，还要抽空改造星舰，还不够他忙的。 通讯频道里传来雷指挥的声音：“所有人听令，本次行动开始，目的地，瑶光星，出发！” 舰队从玉衡星出发，在浩渺宇宙中穿行，犹如划破黑夜的流星，刺入瑶光星系。 这片封锁多年的无人之地，终于迎来了再次启封的一天。 赫黎安站在指挥舰内，望着阔别多年的家园。 他身披战袍，脊背笔挺，英俊的面容深邃又坚毅，犹如征战多年，终得归家的战士。 “放！”通讯频道内传来指令。 季琅按下按钮。 无数颗装载着特效药的弹药齐齐发射，穿过大气层，在瑶光星上爆炸。 难以用数字估量的药剂泼洒开来，如同下了一场漫天大雨。 阳光在水雾间层层折射，从地面缀连到天边，凝成一道绚丽的彩虹。 —————— 这次是真的在收尾了，下周内正文完结，然后开始写番外。 大家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发在这里，我会尽量写~ 第169章 墓碑上并排刻着两个名字 彩虹高悬天际，久久不散。 舰队自高空缓缓降落，这颗星球上仅剩的还没被植物淹没的城市，成了唯一可供落脚的地方。 赫黎安带着一批自告奋勇的瑶光星子民从星舰上下来，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这里，他几乎已认不出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是昔日约斯利的封地。 人们抱在一起，相拥而泣，一时间没人能说得清楚，他们究竟是高兴还是悲痛。 特效药制造出的雨雾尚未停歇，细小的雨珠打在赫黎安脸上，渐渐在眼尾汇聚成线。 这个被惨无人道的实验折磨多年，没掉过一滴眼泪的战士，似在无声哭泣。 陆霖和季琅也从星舰上下来，陆霖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批由玉衡星研发的监测装置。 “让你的人把这些装置分散到城市各处吧，”陆霖说，“装置精密，尽量轻拿轻放。” 赫黎安回过神来：“好。” 安放监测装置，这是他们此次的任务。 在这座城市里放装置尚且容易，但其他城市早已被植物吞没，甚至当年的地图都不管用了，他们只能根据大致方位一步步摸索。 异变的植物还没完全失去攻击性，执行任务有一定危险，玉衡星的军官会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 虽然狐狸陛下说不愿让自己的子民冒险，但这些人都是自愿的，顾忱也只能让他们佩戴好防护装置，万事小心。 雷总指挥根据赫黎安提供的旧地图，给部下们分派了任务，舰队分散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出发。 季琅已经摆弄好了一个监测装置，第一时间测试了空气中的活化素浓度。 看清仪表上的数值，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教授，您的药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啊，才这么一会儿，这里的活化素浓度已经快要降到安全范围内了。” “毕竟这里比较开阔，植物不多，药物很容易抵达地面，不会受到阻隔，”陆霖说，“密林里的活化素浓度一定比这里高得多，想要完全降下来，并不是容易事。” 他按了下腕上的光脑，接入通讯频道：“你们小心行动，如果遇到异变动植物，可以使用信息素压制。” “收到。” “明白。” “陆教授放心吧。” “我们也该去干正事了。”陆霖看向季琅。 季琅点点头，站起身来。 两人来到声波发射塔。 上次他们留下的能源，到现在还很充裕，应该还能再撑个一年半载，足够坚持到修好瑶光星的电力系统。 之前在研究基地时，陆霖让能量分析科的科员从珍珠上提取到了完整的人鱼歌声。 现在，只需要将这段频率输入声波发射塔。 操作面板已经十分破旧，有些不灵敏了，看得出曾被频繁使用过，季琅鼓捣了一会儿，终于顺利将频率导入。 为了避免声波间互相干扰，先前用来阻止植物靠近的频率被迫终止，好在已经泼洒了特效药，这段坚守了近七年的旧日的声音，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频率切换，空灵的人鱼歌声在城市上空响起。 那歌声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歌声响起的刹那，所有人齐齐停下手中的工作。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教授您看！” 耀眼的金光自声波发射塔迸射而出，冲天而起，凝聚成金色的人鱼虚影，于浩渺天际之上漫游。 第216章 人鱼顺着那未散的彩虹游曳而上，天与海在仿佛于此交汇，从未出现过的奇景倒映在每一个人眼中。 这是来自另一颗千疮百孔的星球，跨越时空的救赎。 陆霖望着天空中起舞的人鱼，良久，才收回视线。 “等这边事情办得差不多，我们也该去天枢星看看了。”他说。 祝子恒那家伙……应该还活着吧。 不知道人鱼殿下怎么样了，有没有重新降生，又还是不是以前那个人。 “嗯，”季琅说，“对了教授，赫黎安之前说他想去看看弟弟的墓，要不您带他去？” “那你呢？” “我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去确认。” “看看莫伦的尸体还在不在？” “您可真了解我，”季琅笑了，“这么多天过去，希望他已经死透了，不然我还得再给他补一刀。” 陆霖摇了摇头。 何止是死透了，只怕连骨头都被植物消化完了。 但季琅不亲自看一眼，肯定放不下心，他便也没阻拦：“你去吧。” 季琅敲了敲耳朵上塞着的耳机：“我们保持联络。” 两人分头行动，陆霖带着赫黎安和瑶光星子民去了城郊墓地。 季琅则回到上次和莫伦决斗的地方，寻找那位传奇帝王的遗骸。 墓地还和上次他们走时一样，有季琅的信息素镇压，没有再遭到动物破坏，当然，也没有自己变好。 还是有数不清的骸骨散落在外面，看起来一片狼藉。 有瑶光星子民认出了墓碑上的名字，那里葬着他们的家人或者朋友，他们跪倒在地，抱着墓碑号啕大哭起来。 赫黎安听着这哭声，眼圈也有些发红，他小心避让着散落的骸骨，来到约斯利的墓前。 墓碑上并排刻着两个名字—— 莱恩·夏·卡斯珀 约斯利·西奥 赫黎安有些哽咽，他看出那墓碑上的字迹分别来自不同的人，一个是他弟弟的，另一个则很陌生，应该是季琅的。 他颤抖着问：“你们……把他们葬在一起了？” 陆霖点了点头：“我不知道按照瑶光星的传统，公爵该以怎样的方式安葬，条件简陋，时间仓促，还望殿下莫怪。” “怎么会呢，”赫黎安深吸一口气，“能有人帮忙安葬他们，我感谢还来不及，我想，这应该也是他们所期望的吧。” “还有这些骸骨……”陆霖环视四周，“上次我们来去匆忙，也没顾得上一一整理，如果殿下需要，我可以帮忙。” 赫黎安连连摆手：“不必了，不必了，陆教授已经帮了我们太多，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您，这次我带来的人里有个法医，既是瑶光星的子民，就让我们自己整理吧。” “也好。” 赫黎安再次看向墓碑。 他将仅剩的那只手按在胸前，闭上双眼，在墓碑前静默伫立。 陆霖没再打扰他，走到一边。 光脑的私人通讯频道里传出季琅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的好陪练，捕蝇草兄弟吗，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第170章 人鱼殿下 听到“捕蝇草”三个字，陆霖瞬间回想起曾经的惊险经历，不禁微蹙眉心：“你小心些。” “您放心吧教授，”季琅说，“好兄弟现在看上去蔫头耷脑的，今时不同往昔了啊，看来您的特效药已经起效了。” 陆霖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总之，别耽搁太久了，确认完情况就回来吧。” “好。” 季琅扒拉着那株捕蝇草，这玩意虽然活性不强了，个头却还是和之前一样大，之前被他砍断的捕食夹又重新长了出来，只是较其他的小一些，看上去参差不齐的。 任他怎么戳来戳去，捕蝇草也没有半点反应，那些缩在地底的藤蔓也没有活动的迹象。 好像真变成一株安静不会动的植物了。 “教授，这些植物都安静下来了，那它们还能变回原本的样子吗？” “恐怕不能了，”陆霖说，“时间过去太久，许多植物的基因已经发生了改变，只能重新开始培育，好在约斯利那里存储了不少异变前的植物样本，到时候请些植物学家来帮忙，应该能事半功倍。” 季琅抬起头，看着这片遮天蔽日的密林。 也许再过几年，这样的景象会彻底消失。 这座星球的生态终将回归正轨，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需要很多人，需要很长时间的努力。 破坏是如此容易，重建却永远困难。 季琅仰着头，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忽然，他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脚下的泥土有些松软，大概是被那些藤蔓爬行过。 他随意用脚尖将泥土拨开，一截白骨便裸露出来，看起来还很新鲜，应该刚入土不久。 “喔，这不是我们一世英名的莫伦陛下吗，”季琅挑了挑眉毛，“居然被捕蝇草吃掉了？消化得只剩骨头渣子了啊。” 陆霖：“。” 早就说了在这种地方，莫伦不可能还活着。 虽然只剩骨头了，但其实新死不久，信息素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去，季琅非常肯定这白骨就是莫伦。 想了想，他问：“用不用给他刨出来，整个告别仪式什么的？” 第217章 “你想让瑶光星民众把他挫骨扬灰吗？”陆霖有些无奈，“别干那些无聊的事了，我们时间宝贵，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那好吧，”季琅又把土填回去，“那我把他埋结实点，万一吓到路过的人就不好了。” 他用力在那块泥土上踩了踩，又跳了跳，似乎能听到骨头被他踩碎的声音。 坟头蹦迪，不外如是。 处理好了莫伦的遗骸，他又伸手拍了拍安静的捕蝇草：“哥们砍伤了你，又送了你食物，说来说去你也不亏啊，是吧？” 捕蝇草：“……” 离开密林，季琅返回临时落脚的城镇。 “怎么才回来，”陆霖看他一眼，“过来帮忙。” 几个小时过去，外出安放监测装置的小队也陆续返回，开始在城市中忙碌起来。 附近的活化素浓度已经降到了安全范围内，他们可以提前开始行动了，赶在天黑之前，能做一点是一点。 这座城市里唯一还算完好的设施——约斯利的地下实验室成了他们的临时据点，自告奋勇的瑶光星子民将实验室打扫干净，开始往里面搬运物资。 季琅也从星舰上扛了一箱物资，往实验室里搬：“我觉得这种活儿应该让穆洵来，他那龙系特征用在这里不刚刚好，一个顶仨。” 多新鲜，让堂堂上将来当搬砖苦力。 陆霖摇了摇头，开始调试恒温存储仓。 他们带来了大批量的特效药，需要低温保存。 等物资搬运得差不多，派出去的人也全部返回，天色已经晚了。 舰队徐徐离去，赫黎安和他带来的瑶光星民众选择了留下。 从今天开始，他们要一点点，一步步，亲手重建自己的家园。 * 舰队回到玉衡星复命。 成百上千个监测装置安置到了瑶光星各处，数据由卫星实时传输回来，玉衡星的指挥中心将根据这些数据，决定对哪些区域进行二次泼洒。 这些工作倒是不需要陆霖盯着，趁这机会，他们去了一趟天枢星。 季琅驾驶着f-3361号星舰，降落在曾经登陆过的海岛上。 最近没有旅游团造访，天枢星一片安静，水天相接，浩瀚的大海壮阔无澜。 海滩上，正有人在晒日光浴，看到突然降落的星舰，他将墨镜拉下一点，诧异道：“咩啊？有人来了？” “啥？”祝子恒一下子惊醒，把墨镜推到头顶，眯眼看向不远处反射着阳光的白色星舰，“我咋觉得这么眼熟？” 等他看到星舰上走下的人，不禁瞪大双眼：“季琅？陆教授？！” 祝子恒一骨碌从躺椅上爬起，赤脚踩着沙滩朝他们跑去，跑到一半，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抱起桌上放着的鱼缸。 “真系的。”导游又重新躺下，拿起手边的饮料，一嘬，却发现里面空了。 他晃了晃只剩冰块的空杯：“我饮料嘞？” “喂！季琅！陆教授！”祝子恒向他们狂奔而去，“在这儿——！” 两人向他投来视线。 几个月不见，这人明显……晒黑了。 除此以外倒是没太大变化，怀里抱着个相当迷你的球型小鱼缸，他一番跑动，水洒出来不少。 鱼缸里的鱼也跟着水流左右晃荡，好几次都差点被泼出来。 ……等等，鱼？ 季琅绝佳的动态视力让他第一时间看清了鱼缸里的鱼，他一脸难以置信地伸手指去：“你这？！” 那鱼缸里不是别的，赫然是一尾金色的人鱼，只有巴掌大。 祝子恒一顿，低头看去。 只见缸里的水被他晃得只剩下一个底。 “啊啊啊啊啊殿下！”祝子恒大呼小叫着冲到海边，赶紧给鱼缸重新加满水。 那条小人鱼不知怎么，沉在水底一动不动，他伸手戳了戳：“殿下？醒醒，有老朋友来看咱们了！” 忽然，小人鱼抽动了一下，耳鳍鼓动，吐出一串气泡：“咕咕咕咕咕咕！” 祝子恒：“……” 祝子恒：“都说让你不要再偷喝碳酸饮料了啊！！” 第171章 星际和平协议 陆霖看着祝子恒一惊一乍的身影，沉默。 又转向季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季琅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看明白。 小人鱼吐出了气泡，好像终于活过来似的，慢慢浮上水面，伸手扒住鱼缸边缘，虚弱地说：“好……好晕……” 差点就被某个人晃成死鱼了。 “咳，”祝子恒借咳嗽掩饰自己的罪行，“你没事了的话，我们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他再次抱起鱼缸，回到陆霖他们面前，这次一滴水都没再洒出来。 陆霖终于看清了趴在鱼缸边上的人鱼。 金色的长发，比大海更深邃的湛蓝眼眸，美丽到近乎妖冶的脸庞。 是那位人鱼殿下，虞知遥无疑。 但好像是缩小了n个型号的版本。 这让博学多识的陆教授也产生了疑惑，毕竟他只见过人鱼的虚影，没见过真正的人鱼。 “他……本来就这么大点吗？”他问。 “什么？当然不是了，”祝子恒失笑，“殿下说，人鱼的力量来自大海，因为大海遭到破坏，他的力量衰微，再次降生后，就只剩这么大点了。” 第218章 他用手指戳了戳小人鱼的脸：“不过没关系，只要破坏不再继续，大海会自行复原，再过几年，他就能恢复成原本的样子了。” “等他的力量恢复，就又能给予大海赐福，会有新的，源源不断的大海的子民重新出现。” “原来如此，”陆霖点点头，“那……他还认得我们吗？” “我认得哦。”小人鱼伸手一撑，坐在了鱼缸边上，金色的鱼尾顺着缸边垂下，带出一串海水。 不知道是不是体型的影响，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奶声奶气的。 他抬起头，正对上陆霖灰蓝色的眼眸：“帮我完成加冕仪式的陆教授，还有陆教授的护卫官，我记得你们。” “我也记得祝子恒，记得我自己是谁，”虞知遥看向旁边的人，用鱼尾卷住了他的手指，“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从大海中重新降生的子嗣，应该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个体，可我显然不是。” “也许是我还有未尽的心愿没有完成，大海又给了我一次机会，让我带着记忆重新降生。” 祝子恒轻轻托起他，让他坐在自己手心。 “总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了，”他说，“你们这次来，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 “莫伦的事，你知道了吗？”陆霖问。 祝子恒点点头：“九殿下那边会定期给我分享情报，你们是怎么兵不血刃扳倒了莫伦，又是怎么清剿了开阳星黑色交易的，我都知道。” “不愧是人人敬仰的陆教授，这世上好像没有你办不成的事，”他笑着说，“还有季琅兄弟，虽然你揍过我，但我还是得承认，你的确是近些年来最优秀的护卫官了，没有之一。” 季琅抖了抖耳朵：“你突然这么认真夸我，还怪不适应的。” “谢谢你们，”祝子恒说，“如果没有你们，我和人鱼殿下根本等不到今天。” “我们来，还有另一件事。”陆霖道。 “莫伦已死，各星系间的局势也将重新洗牌，为了杜绝曾经的悲剧再次发生，玉衡星起草了一份协议。” “星际和平协议，”他说，“由所有加入联盟的星系共同签署，目前七大星系响应者已有六，只差天枢星了。” “星际和平协议……”祝子恒喃喃，“协议内容是什么？” 陆霖：“永久废除活化素武器，禁止任何星系再研发任何关于信息素的武器，维护星际和平。” “永久……废除？”祝子恒面露愕然，“可那不是您研发的，如果废除了，那您的心血……” 陆霖摇了摇头。 “将活化素作为武器，本就不是我的本意，从今往后，它将作为药品造福大众，而不是伤害他人。”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祝子恒看向掌心的人鱼，“殿下，你觉得呢？我们要不要加入星系联盟，签不签协议？” “当然要签，”虞知遥现在小小一条，当殿下的气势倒是还在，“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签？要不子恒你来？” “我？我名不正言不顺的，我以什么身份签啊，”祝子恒转头向四周张望，“要不让虞章来？这家伙又拟态成什么了，怎么不见人影……” “他可不会写陆地居民的文字，”虞知遥说，“要不这样吧，到时候我趴在你手腕上，给你的手指赐福，这样你的笔迹就会变成我的，你签了，就等于我签了。” “还能这么玩？” 陆霖：“暂且不急，你们先商量着，见到你们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嗯。” “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留一会儿？” “不了，回去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忙。” “那……好吧。” 短暂的重逢终将迎来再一次的分别，祝子恒没再挽留：“陆教授，季琅兄弟，以后常来玩。” 白色的星舰消失在天空中，祝子恒注视着它消失的方向。 “祝子恒，快把我放回水里，”虞知遥用尾巴拍了拍他的掌心，“我要被太阳烤干了。” “啊，抱歉。” * 星历4785年12月14日。 这是那场史无前例的星际战争七周年纪念日。 在这一天，星际和平协议正式签署，由玉衡星牵头，瑶光、开阳、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六大星系纷纷响应。 赫黎安用仅剩的右手签下自己的名字，将拳头抵在胸前，庄严又肃穆。 虞知遥趴在祝子恒手上，签下的字迹也变成金光。 穆洵代表天权星签署了协议，笔迹力透纸背，甚至带上了一丝龙息。 六张亲笔签署的协议化作数据流，注入联盟数据库中，最终，来自玉衡星的那一份覆盖其上，写着龙飞凤舞的顾忱二字。 一场召集了七大星系首脑的视频会议正在召开，透过星网直播呈现在每一个人眼中。 顾忱站起身来，冲所有人抱拳行礼：“愿战火永不重燃，愿和平永世长驻。” 第172章 烟花下的求婚 陆霖通过星网看完了直播全程。 那七份星际和平协议正式落成，录入数据库的瞬间，仿佛有颗长久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土崩瓦解。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蓝天是如此高远，宇宙是如此广袤，包容万事万物，所有生灵将在这片共同的银河中找到归宿。 第219章 “教授，”他听到季琅轻声唤他，“您都出神好久了。” “……嗯，”陆霖看向他，“不是准备回家乡吗，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活化素武器终得废止，星际间重新迎来和平，但他们的旅途尚未结束，还有很多事等待他们去完成。 瑶光星的重建工作，天枢星的保护工作，得抽空回天权星研究基地一趟，还有季琅的家乡……要做的事太多了。 或许在他的生命当中，永远不会有终点二字，就像药物不断更新迭代，科技的发展从不停歇，身为研究员，他的脚步也永无止境。 十年、几十年……不论多久，他都会在这条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唯独有一点和以前不同了。 未来的路途中，他将不再是孤身一人。 陆霖灰蓝色的眼眸中盛着季琅的影子，那影子抖了抖耳朵：“您怎么突然这么热切地看着我，难道是想要……” 陆霖捂住他的嘴。 “别总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说荤话，”他说，“还有，我在问你问题。” “唔，回家乡么，再等一阵吧。” “还没做好准备？”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故乡，还是回到让人憎恨的故乡，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就听季琅道：“倒也没有，教授，玉衡星的新年就快到了，再怎么说，我们也过完年再走吧？” 陆霖：“……” 白担心他了。 季琅：“您怎么那种表情啊……之前不是说好的，要带您来玉衡星看烟花，我听说他们每年新年都有烟花表演，可盛大了，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好吧，”陆霖无声叹气，“我也的确很想见识一下，玉衡星的烟花。” 看看用来杀伤的火药在他们手里，究竟是怎么摇身一变，成为和平的象征。 “呼，外面好冷，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陆霖摇了摇头：“谁让你穿得这么单薄。” 玉衡星的气候可不比天权星，这里四季分明，现在正是深冬。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某人居然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出来了。 该说alpha不愧扛冻吗。 两人回到宿舍，季琅从衣柜里千挑万选，披了一件好像也不怎么保暖的外套，又恢复了生龙活虎。 陆霖：“……” 算了。 他揉了揉已经冻得发红的小鹿耳，决定不出门了。 * 瑶光星的重建工作稳步推进，对重点区域进行过特效药二次、三次泼洒后，整个星球的活化素水平都降低到了安全范围内。 通讯和电力系统全面恢复，约斯利的实验室得到了扩建和翻新，建立起了地上部分，并会以此为基础，逐步建设起完整的研究基地。 不得不说玉衡星的建造水平之高，工艺和速度都令人叹服，按赫黎安的说法，这点活儿要是让他们自己干，玉衡星两个月能完成的工作，他们得干一年。 研究基地初具雏形，陆霖也抽空回了一趟天权星，和庞院长一番商议，确认了活化素日后的研究方向。 经过叶烬的亲身试验，用活化素来医治疾病的确可行，治疗了两个月，他的信息素枯竭症已基本痊愈。 玉衡星会借此机会推动活化素的药用发展，但若想加快进程，还需其他星系响应，陆霖工作多年的第二研究基地自然是最佳选择。 为此，代理皇帝穆洵也派人来过问——这个人选自然是宋今了。 许久不见，两人少不了一阵寒暄，陆霖问：“这段时间在第一研究基地，还顺利吗？” “还行，”宋今说，“就是我有个疑问，他们以前真是您的同事吗？我怎么感觉，他们有些方面还不如我？” 陆霖：“。” “他们听命于莫伦，莫伦让他们研究什么，他们就得研究什么，这些年来大概全都一门心思钻研活化素和抑制剂，其他方面的研究自然耽搁了。” “莫伦还杀过不少人，每天胆战心惊地工作，他们也不容易，你多担待，将他们带回正轨。” 宋今：“您还真是心地善良。” “对了，你和穆洵怎么样了？”陆霖又问，“他没再被你的信息素毒倒吧？” 宋今摇了摇头：“我以前从没想过，真的有人能抵抗住我的毒性。” 就是……两根，挺疼的。 陆霖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只道：“那就好。” 在第二研究基地待了半天，陆霖又离开了，并顺手带上了斑迪，送去瑶光星，交到赫黎安手中。 黄狗也终得重返故土，继续守护自己的两位主人。 一片和谐与安宁之中，玉衡星的春节如期而至。 这晚，盛大的烟花典礼持续了数个小时，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夜空之上明明灭灭，欢庆的声音充满每一条街巷。 两人在喧闹的人潮中穿过，还亲手燃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爆响声震耳欲聋，放在其他任何星系，都绝对不会有人相信，这酷似炮火的巨大声响，居然只是用来欢庆、辟邪。 “教授快来！”季琅在不远处冲他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霖无奈，跟上他的脚步。 季琅拉着他的手，一路来到附近的山上，找到了最佳观景点，俯瞰整座皇城。 第220章 喧嚣声暂时离他们远去，季琅点燃了两支烟火棒，递给陆霖一支：“我有样东西要送给您。” 借着烟火棒制造的光亮，他从储物手环里拿出准备已久的东西。 陆霖微顿：“这是……” “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亲手刻的最有意义，”季琅摊开手掌，“虽然不值什么钱，但绝对是独一无二。” 那是一对戒指。 一对很少见的木质戒指。 一枚是用细小的梅枝拧成一股，一点点弯折而成，那梅枝的走向相当特别，酷似一只趴卧的小鹿。 另一枚则由松木打磨，雕刻出一只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小狼。 陆霖拿起那对戒指，不由心中震动：“你……” 材料虽不值钱，但这样的工艺，这样的耐心，绝非常人能够办到。 刚从枝头摘下的梅枝尚是软的，需得在干燥之前完成，否则新枝就会变硬变脆，再难塑造。 松木虽易雕刻，却因为木质过软，极易开裂，需得万分小心，才能在如此细小的戒圈上完成刻制。 难怪那段时间季琅一直鬼鬼祟祟的，大半夜不睡觉，原来是在搞这些。 一直搞了快两个月，看来是失败了无数次，才制作出这么一对。 陆霖轻轻抚摸着戒指，表面已经打磨得十分细腻，也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彻底定型，不会损坏了。 “教授，您猜刻戒指的木料我是从哪里搞的？” 陆霖抬头：“哪里？” “就在这里，”季琅举着烟火棒来到两棵树下，“我托顾九曜帮我寻找，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两棵相伴相生的松梅。” 陆霖视线追随着他，这才发现前面的两棵树恰好一松一梅，枝叶抽展，几乎挨到一起，仿佛彼此遥望，互相触碰。 这山上鲜有人迹，两棵树想必也是自然生长的，能有如此巧合，确属幸运。 “教授，那个……”季琅拿过其中一枚戒指，“我能……帮你戴上吗？” 陆霖回过神来：“好。” 真到了这一刻，季琅又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手抖。 他将松木戒指抵上陆霖指尖。 又想起什么：“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草率？应该还有个什么仪式来着……哦对了。” 他清清嗓子，换上庄重的腔调：“亲爱的陆霖先生，你是否愿意和季琅先生……结为伴侣？不论他年轻或衰老，健康或疾病，富贵或贫穷，都和他执手相伴，共度一生？” 陆霖：“不。” 季琅：“？？” “我是说，你这话问的不对，”陆霖认真地说，“如果你生病了，我会治好你，如果你衰老，我也会和你一同老去，如果你贫穷……我让基地多给你开点工资。” 季琅顿了一下，绷不住笑了。 他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往陆霖身上蹭去：“您真是的，非要吓我一下，人家的誓词就是这样说的嘛……那好，那我不说誓词了，我只问您，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数百发礼花齐齐射上天空，新年的钟声在这一刻敲响，绚烂的色彩映照着他们的侧脸，将夜空映得亮如白昼。 陆霖专注地凝视着他，薄唇微动：“我愿意。” ——————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正文就停在这里，用这一幕作为结尾刚刚好~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写番外，提前剧透一下番外内容：婚礼，小狼的故乡，还有副cp们，总之大家提到的我都会尽量写，给所有人一个圆满的结局~ 第173章 番外：雪中吻 松木戒指缓缓推向指根。 带着季琅灼热的体温一起，顺着手心敏感的神经一直烫进心底。 胸腔里那颗心脏正在怦然作响，季琅轻声开口，鼻息在冬日的严寒中凝成白气。 “我爱你，教授。” “嗯，我也是。” 陆霖拿起那枚梅枝戒指：“伸手。” 季琅轻颤着把手放在他掌心。 陆霖认真给他戴好戒指，梅枝折成的小鹿仿佛趴卧在他指根。 季琅亲了亲那只小鹿，深吸一口气，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教授，我好幸福。” 陆霖转了转指根上的小狼，松木雕刻的戒指带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和季琅的信息素有些相似。 狼尾顺势卷了上来，环住他的腰。 烟花表演已过了最高潮，跨年的欢腾接近尾声，便在这时，陆霖忽然感觉鼻尖一凉。 他抬起头，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空中飘然而落。 “啊，教授，下雪了！” 细雪伴着新年的脚步而来，无声飘落，沾湿他银白的发梢，制造出点点凉意。 “我的老家从来不会下雪，”季琅伸手去接，“在天权星待了这么久，也没见下过雪，还是玉衡星的雪比较多。” 年前就已落过几场，现在积雪还没完全化掉。 “这可能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陆霖说，“深冬已过，春天很快就会到来，这棵梅树也要开花了。” 季琅看向身旁的梅树。 刻好戒指后，他就没再来过了，现在才发现，原来在不经意间，树上已经结出了许多花苞。 梅花就要盛开了。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盛放在冬雪消融时，盛放在春意将至时，送走深寒，迎来温暖。 第221章 “教授……”季琅蹭了蹭他的脸颊，忍不住去亲吻他的唇瓣，“我也想看您开花。” 陆霖：“？” “您都好久没开花了，就像上次在研究基地那样——” 陆霖眉头一皱：“季琅！” “怎么了嘛，”季琅摇了摇尾巴，委屈巴巴地说，“您让我不准在公共场合乱说话，这里又不是公共场合，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那也不准……唔……” 季琅没有再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他也可以不说荤话，只做荤事。 这个热烈的吻在漫天细雪中缠绵辗转，晶莹的雪花落在他们发梢，落在肩头，渐渐将地面染上一层白霜。 十指于这烟花冬雪中紧密相扣，两枚戒指碰在一起，戒指上的小狼与小鹿也仿佛做着和他们同样的事。 渺无人迹的山上，远离尘嚣的幽静之所，唯有这天地与草木见证一切。 只有彼此，只需彼此。 雪越下越大了，喧闹的城市也逐渐安静下来。 这个漫长的吻终于结束时，陆霖耳根都已红透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舔了舔嘴角：“你……” “嗯？”季琅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您都不准我动嘴上功夫，难道还不准我动‘嘴上’功夫？” 陆霖：“……” 他无奈：“我是想问，就这样结束了吗？” “什么？”季琅一顿，尾巴飞快地摇了起来，“您还想继续吗？好啊，我们这就回宿舍！” 他拉住对方的手就要走，陆霖急忙停住：“我是问你想不想办一场真正的婚礼！” 季琅回过头来。 “我听说，玉衡星的婚礼很特别，既然来了，不如体验一把，这样的机会一生也只有一次，”陆霖看着他说，“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