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梦系统》 第1章 《圆梦系统》作者：花枝吱【cp完结】 文案： 【隐泊：一个能为人们达成愿望的圆梦系统，高效又放心】【不那么恐怖的无限流+主神系统】 夏时镜的愿望是一个爱人……心底爱不爱不重要，表面装得好就行。 在系统的束缚下，他们会是最忠诚的伴侣。 齐信x夏时镜【攻受都有点疯】【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句话简介：在系统的束缚下，他们会是最忠诚的伴侣 标签：剧情，无限流，重生，系统 第一卷 爱是符合我对爱的定义 第1章 夏时镜 清晨的阳光穿过云层，掀开轻飘飘的窗纱，倾泻到床上。 夏时镜缓缓睁开眼睛，推开被子坐起身。他用力按住额头，一些可怕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现，挥之不去，反复提醒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令他的脑袋突突地痛。直到感受到洒在背上的阳光的温暖，意识到与皮肤亲密相触的是柔软无害的布料，夏时镜才从幻觉的深渊恢复过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他在一个套间，看样子是个酒店套间。他以陌生的目光扫视室内，渐渐想起来到这里是自己某段时间临时住的酒店。 感觉像做了一个非常漫长、非常恐怖的噩梦。 夏时镜一动不动，坐了很久，虽然醒了，仍感觉整个人被困漆黑的梦境，身陷污泥的窒息感蔓延到了套间，小小的房间变得仿佛比实际小了很多。他很不喜欢这种被狭窄空间包裹的感觉，会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手机忽然响了。 夏时镜浑身因为突然的响声震动了一下，愣了半晌，摸到枕头旁的手机，看到来电备注是工作。 手机被塞进了枕头下面，铃声变得沉闷。 经过这一打扰，窒息的感觉消减了一些，夏时镜用力拍拍面部，下床走到窗户边，呼吸早晨的空气，望着外头此起彼伏的高楼，身体和大脑都开始接纳现实，接受这是个安静祥和的新一天。 手机铃声消失，很快又响了起来。现在是早上6点，电话那边的人不认为这个时候给别人连环打电话有什么问题。 一些回忆随着电话铃声鲜明地浮上来，夏时镜想起来自己是出差来到这个城市，他不喜欢这份工作，很无聊，他跟同事处得不好，上司也很讨人厌。他为了多和别人接触，每天都想着多坚持一下——这是他的第无数次没意义的尝试。 当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夏时镜接听了来电。 “小夏，还没起床呢？都日上三竿了，年轻是最应该打拼的时候，睡懒觉可不好啊，你快点过来公司。” “我不舒服。” “病了？真的？听你声音挺正常，应该不严重，你快过来吧，你同组的两个同事都在等你了。” “去不了，我想休息。” “什么？休息？你不会觉得今天是周末就想休息吧？小夏，你之前为公司拉到两个项目，加上工作态度良好，我很看好你，才在老板面前给你说了不少好话，这你就骄傲自满了？我劝你不要学些坏毛病，前途是打拼来的，不努力工作的人绝对不会有任何前途，去扫大街都不会有人要。” “之前加班是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啥意思，你交女朋友了？” “挂了。” 夏时镜将手机关机，打开笔记本电脑，敲了一封简短的辞职信发出去。 叮咚~ 刚点下发送，电脑忽然弹出一个白底红字的页面，最上面是“隐泊”两个大字，整个页面非常粗糙。 ——输入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你的愿望会得到实现。 ——而你将为这个愿望失去所有，最终失去自己。 看起来非常莫名其妙，像那种“输入姓名在线算命”之类骗人点进来赚流量的网站。夏时镜却知道这个网站的真本事。 系统来得真快。 上一次，夏时镜深感自己人生过得太失败，将大部分原因归在运气太差。运气不行的人就算非常努力，也很难过上向往的生活，所以他的上一个愿望是好运，后来他发现好运不是万能的。 这一次，夏时镜对于自己的人生究竟缺少什么，有了新的看法。想拥有什么样的生活，基本靠的都是自己，唯独有一件事他没办法靠自己做到。 他要一个爱他的伴侣。 夏时镜深知副本多么折磨人的身心，自己或许应该多斟酌下。这个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死亡是非常可怕的体验，如果可以，他绝不想再遭受第二次。这也足以说明他对这个愿望多么渴望。 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一个人为即将到来的副本几天几夜睡不着，一个人在凶险的副本里胆战心惊寻找活下去的方法，一个人绝望，这些事情太折磨了，比任何痛苦都来的凶恶狰狞。 生活总是伴随痛苦，运气差的人，痛苦几乎随处可见。 但如果身边有另一个人，一个总会对自己露出温暖笑容的人，不管多没劲透了的人生，应该也可以变得很幸福？ 第一个副本很快就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作品内容均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本作品内容纯属艺术设计需要，不代表创作者认同、允许或鼓励作品中所描绘的任何立场。 第2章 第2章 我叫齐信，是你的愿望 夏时镜睁开眼睛，映入眼中是充满生机的翠绿，自己身处一条林间小道，脚下的石板路向远方延伸，举目望去，能看到山腰上有一片建筑向山顶延绵。 石板路附近有一块路标。 ——欢迎光临欣悦度假山庄！ ——祝您在这里度过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 夏时镜摸索了下身上，在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朝山下走去。 没过多久，他又回到了路标旁边，抬头能看到山腰上的建筑群，他明明一直在往下走，没有绕过别的路，也无别的路可绕，至始至终他眼前就只有这一条石板小路。 对这种状况，夏时镜不觉得意外，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他如鬼打墙一样回到路标旁边时，这里多出来了一个人。这是个很妙的人，夏时镜第一眼看到他，心跳就情不自禁混乱了一下，相信任何人都会像他一样，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很好看，已经超过了养眼的程度，而是会让所有人由衷发出“居然还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的感慨。 应该是在他之后进本的玩家，进本初始点和他刷在了同一个位置。这幅样貌想必花了很多心思塑造的。玩家可以随意塑造进入副本的形象。 夏时镜从那个男人身旁路过，不论是和他人过多交流，还是与其他玩家结成组队，他都不喜欢，所以他完全没有跟对方攀谈的打算。但对方自从他出现，视线就紧紧粘在他身上，这让他多少有点不适。 “小镜？”那人轻唤了一声。 夏时镜一愣，停下脚步。 是巧合，还是？ 看到夏时镜的反应，那人接着说：“我叫齐信，是你的愿望。” 夏时镜：“……啊？” 男的？ 虽然他没有跟系统要求性别，他其实也不介意对方的性别，但看到对方是男人的时候，多少意外了一下。 两个人看着对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当许下愿望，夏时镜就忍不住频繁想象愿望对象会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眼前，在第一个副本的初始点见到愿望的对象这件事，他不是没有想象过，有心理准备，只是对方的形象大大超出预期，他一时间有点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齐信很高，穿着很衬托身材的长款风衣，衣领上有两颗纽扣没有扣上，看起来有一些随性。他的头发略微有些长，已经到了肩膀偏下的地方，长发柔顺的弧度可以很方便地抚平气质，带来平易近人的感觉。夏时镜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脑海会闪过关于长发想法，他刚才直视齐信的眼睛时，不知为何有种想往后退一步的感觉，有种被野兽注视的战栗感。 齐信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不介意我一开始的表现不太好吧？我有些紧张，不过我工作……我是说，我做事情一般不太会让人失望。” 夏时镜回过神来，连忙退了一步，拉开自己与那张脸、那双眼睛的距离。“啊，你好。” 齐信：“你好。” 夏时镜问：“我想知道，这是你自己的脸吗？” “是，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现实就是什么样子。” 夏时镜坦然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是我现实的样子，系统没告诉你可以捏脸吗？用自己的脸很可能引来麻烦。” 齐信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想让你记住我的样子。” “……好的，我已经很深刻地记住了。” 夏时镜有点看不透这位系统分配的恋人，后者没有一上来就表现得像是他最挚爱的人，这倒让他有点儿松了口气。虽然许下的愿望是要一份深爱，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第一次见面就对他非常热情的人，哪怕他可以相信对方绝对爱他（至少表面会做到这个程度），不会背叛他。因为有系统约束。 但同时夏时镜又有点失落，他要的可不是两个人普通的相处。抱歉，他这个人老喜欢纠结些有的没的。 齐信看看左右，问道：“这里就是系统所说的副本？我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唰一下周围场景就变了，真是神奇。” 夏时镜吃惊，“你是新人？第一次进本？” “是的。” “好吧，我会教你关于副本的知识。”夏时镜很快接受了这件事，“副本里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丧命，你要好好听我的，我不会害你。” 齐信说：“那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就连说麻烦的时候，齐信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跟夏时镜第一眼看到他时一模一样，有些冷淡，有些探究，和不应该出现在新人脸上的镇定。 “齐信是你的真名还是？” “真名。” “不要叫真名，你也不要叫我小镜，在副本里叫我夏天。” “ok，那我现在叫信鸽。” “我刚刚往山下走，走不出去，会回到这个地方，说明这儿是这个副本的边界。”夏时镜说：“我们往山上走，开一下副本地图。” “好。”然后齐信抓住夏时镜的手。 夏时镜僵了一下，脑子瞬间茫然，接着想到他们是伴侣，是很有正当理由做这种事的关系，便压下了下意识的想法，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齐信的手比他的手大一些，手上有茧，手感有点糙糙的。 2人来到山腰建筑群的入口，旁边有一个很大的花坛，颜色各异的鲜花怒放，簇拥着中央的一块巨大门牌石，上书大字：欣悦度假山庄。 第3章 入口广场非常宽敞，绿化非常好，不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生机勃勃的色彩，建筑错落在树木之间，双方相处和谐。进入广场往右转是一个生态停车场，停着两辆车，不右转而直走往内是一个岔路口，路口旁有个路标，向游客指示不同方向会去往哪里。 两辆车的状况良好，但他们没有车钥匙，不过这不是问题，夏时镜操作了一番，当场开走其中一辆小货车。 根据路标指示，他们目前所在的是a山，继续往山上走是鬼屋+密室+棋牌室、真人cs场所、影院、游乐场，再往上是欣悦人工湖赏景区，最后是山顶酒店和别墅区。酒店和别墅区往西有个滑索设备，游客可以乘坐缆车前往b山，游览两座山之间的空中风景，b山那边有天然温泉、农家乐区域和跑马场。 如果在岔路口往西去，会经过一条美丽的步道，沿途欣赏到许愿树、艺术表演广场、和一个日式花园，最后看到通往b山的吊桥。吊桥横跨两座山之间的悬崖，悬崖两边都做了防护栏杆，吊桥前也被防护栏杆挡着，旁边插着块标牌，说b山暂未开放。 夏时镜开着车载着齐信离开生态停车场后，第二站来到娱乐区域。 鬼屋、密室、真人cs场所的布置做得很不错，进去瞬间感觉自己到了恐怖片，可以看出花了很多心思，道具逼真。游乐场不大，娱乐设备都崭新崭新的。 接着是由几块小湖凑成的人工湖，有几艘小船停靠在岸边，小湖中有各自不同的装饰，湖水清澈。 继续往山上去，经过两侧开满鲜花的鹅卵石路，便是山顶酒店和别墅区。小别墅零散坐落在山间，酒店靠山顶而建，山顶上的一栋别墅最为豪华，也最奇怪，这片度假山庄内所有建筑的门都有被撬开了，唯独山顶别墅大门被反锁，窗户和落地玻璃都被从内封死。 山顶别墅周围除了夏时镜和齐信，还有其他玩家，都很在意别墅的异样。有人敲门，室内没有任何动静。 夏时镜没有过多停留，来到滑索设备前。工作间的门上贴了张告示，说滑索设备和b山尚未开放。 遥遥看向b山，夏时镜发自内心说：“真漂亮。” 这一路上，他们有遇到其他人，大家都最多看对方一眼就匆忙路过了。夏时镜说要是遇上npc，就下车跟npc交谈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但他判断目前为止遇到的都是玩家。 夏时镜：“我们要先了解这个度假山庄发生了什么。” 齐信点了点头。 车子没法上吊桥，夏时镜把小货车开进路边树林里，停在一棵树下，然后和齐信踏上钢索和坚固木板组成的吊桥。 夏时镜说：“我们有车，在太阳落山之前可以把所有区域都大概探索一遍，然后就要考虑找个地方过夜，最好是完好的房间，有门窗并且门窗都能关严实。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副本都不适合晚上呆在室外，不过也有另外，但遇到另外再说。” b山大致分为三个大区块。几个蔬菜棚和几个羊圈，以及一片果林，汇合为农家乐区域，外围有一圈栅栏，入口是一个简单的铁门，铁门上贴了个告示，说这里暂未开放，请游客去别处参观。夏时镜盯着告示多看了两眼，又在栅栏外观察了好一会，才推开铁门走了进去，一直保持高度的警觉。 蔬菜棚里长着些卖相很差的蔬菜，大多数果树都基本只长叶子不长果，牲畜更是完全没有，夏时镜和齐信两人粗略转了一圈，只找到几把青菜两个小苹果。 夏时镜说：“还不确定这个副本会不会限制食物，总之先带着。” 天然温泉在一个经过人工修饰的山洞里，夏时镜在山洞前停下了脚步，旁边有一个介绍牌子，上面介绍了天然温泉有温泉、游泳、桑拿和按摩等多项服务，旁边立着一个简单的告示木牌，上面用红色油漆涂了“未开放”三个鲜明大字，他盯着告示木牌，陷入犹豫。 洞内十分昏暗，他们站在洞口，只能看到洞里几步路的地方，再远就什么都看不到了，隐隐能感受到洞内传出来的冷风。 夏时镜眉头紧皱。 第3章 我们没有恶意 “走吧。”最终夏时镜决定放弃进入天然温泉。 齐信没有质疑，和夏时镜一同转身。夏时镜很欣赏伴侣的这一点，没什么多余的话，虽然他其实不介意这一点。齐信一路上都在很乖巧地跟着，他每次转头，赏心悦目的伴侣都在看着他，是那种观察、探究的目光，且不加掩饰，并不会让夏时镜产生多少不适。 远处有个人在朝这边走来，看那人来的方向，应该和他们一样刚刚探索了农家乐区域。 对方来到天然温泉前，视线扫过夏时镜和齐信，然后他走进山洞。 “喂，这里是未开放区域。”夏时镜喊了声。 那人回头看了夏时镜一眼，似乎是觉得莫名其妙。未开放的告示很大很明显，他不可能忽略。 夏时镜抬头看看天空。“走吧，这里不进去了。”他说。 齐信看向天然温泉，刚刚进去的人已经被黑暗吞没，仿佛这里一直只有他们两个。 “这里头有股不好的气味。” 夏时镜用力嗅闻了下，疑惑：“我什么也没闻出来，是什么气味？” “隐约的臭味。” “你的嗅觉真好。” 夏时镜跟齐信解释为什么决定不进入温泉山洞，副本里有些地方属于危险区域，有时候这些区域会有提示，比如“未开放”告示就可以视为提示。而虽然都是“未开放”，夏时镜在外围可以一眼看到农家乐的大致状况，温泉山洞的情况却非常不明朗，站在洞口看着黑洞洞的洞穴，让夏时镜感觉不太好，他决定暂时不探索天然温泉，之后看情况再说。 第4章 跑马场也是一眼能看到大致状况，里头没什么东西，2人回到a山山顶别墅。 山顶别墅外已经聚集了十几号人，夏时镜驱车缓缓靠近，然后停在人们边上。他们被打量了几眼，特别是齐信，受到了很多表情各异的注目，然后人们就对看起来不是npc的他们失去了兴趣。 有个穿棕色外套、戴贝雷帽的年轻男子在不断敲门。 另一个人发出疑问：“你要一直敲门下去吗？” 棕长外套男子甩了甩敲得痛了的手，说：“这里头有npc。” “你确定？” “我刚刚看到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有人，我看得很清楚，是个长头发的女性。” 夏时镜朝二楼望去，酒店窗户内的木板和窗帘挡住了来自外面的视线，但如果角度合适，室内又有人拨开窗帘朝外张望，外面多少可以看到点东西。 “明天再来呗，确保今晚的安全要紧。”另一个人说，“我看你敲了快十分钟了，房子里的npc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拖延到太阳下山你还在外面就完了。” 棕长外套男子担忧地看了眼天色，太阳斜斜挂在天边，似乎被高山遮住还有一段距离，但经常关注落日的人知道这段距离不会花很长时间，该是时候为夜晚做准备了。 他一手按在别墅酒店坚固的实木门上，心有不甘。“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个度假山庄所有地方都很正常，除了玩家没有任何人，唯独这里有人，但里头的人好像在死死防备外面的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可怕到光是紧闭门窗还不行，要做到把窗户封死的程度。” “难道这个副本有怪物凶狠到必须做到窗户封死的程度？”一个人猜测。 棕色外套男子：“我不知道，我很想知道。” 一个穿着长裙的年轻女性说：“要不强行破门？” “你要怎么破门？难道你找到了有用的工具？”棕色外套男子惊讶，“说实话，我探地图的功夫不算差，但我在这副本走一圈了，斧头、锤子、扳手、刀之类的工具一个都没看到。” 另一个人说：“我也没有找到能使用的工具。” 长裙女性说：“原来大家都没有，我还寻思是不是我观察得太不仔细了呢。” 人群中块头最大的一个男人说：“那要继续敲门吗？这扇门很坚固，靠肉体很难打开。” “我觉得还是先找地方过夜重要，睡一觉起来再找这里头的人商量。” “是的，太阳快下山了，不能再浪费时间。” “整个山庄就这个地方与众不同，大概率躲在里头的人过一夜之后也不会去别的地方，我们有时间慢慢调查。” 夏时镜手伸出车窗，拍了拍车门，吸引玩家们的注意力。 “让让。”他发动小货车。 夏时镜倒车了一段，然后踩着油门，往山顶别墅的门直直开去。 门前的玩家们纷纷退避，让开一条道路。有些人不想避让，但夏时镜没有停车的意思，那些人不得不避让。 有玩家惊呼：“喂，别墅的门会被撞坏的。” “疯了吗？里头有npc，你想一上来就跟npc敌对吗？” 夏时镜：“你们可以继续敲门，我不介意。” 车子眼看要撞上别墅前门时，二楼传来一声惊叫。 “你疯了吗！” 车子挨着别墅前门猛地停了下来，再往前一点，门就会因为车头的挤压而改变形状。 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长发烫卷、浓妆艳抹的女人，打扮很时髦，走在街上绝对会引发很多回头率。她愤怒地拍打车头，指着夏时镜骂个不停，对夏时镜差点把别墅重要防护环节的破坏行为极为愤怒。 最靠近门的棕色外套男子脸上摆上歉意的笑，动作迅速地挤进门里，其他玩家纷纷效仿。夏时镜没什么诚意地说抱歉，进了别墅。 长卷发女npc生气地用力关上门，走到沙发后面的同伴旁边，冷笑看着进来的玩家纷纷变得动作僵硬。 包括长卷发女npc在内，玩家面前有四个npc，二女二男，另一个女npc黑发齐腰、戴眼镜，瑟缩地躲在两个男npc身后。一个男npc身材高大，体格强壮，端着一把猎枪，枪口对着玩家们，另一个男npc比较矮小，比较胖，也揣着把猎枪，但看起来比被枪口指着的玩家们还要慌张。他们都非常年轻，穿着打扮很潮流，矮胖男生除外，看着不像是山庄的工作人员。 夏时镜举起双手：“我们没有恶意。” 高大男npc怒：“差点把门毁了，你跟我说这叫没有恶意？” “我和我的同伴来到这个旅游山庄，发现无法下山离开，我们想搞清楚怎么回事，除此之外没别的想法，你们犯不着这么排斥客人。我看到这儿的窗户都被封死了，我们可以聊聊，你们在防备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这样的态度对解决事情没有任何帮助。” “呵呵，你们这些人最多活个三天，跟你们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高大男npc一边恶狠狠说着，一边持枪往楼梯口退去，“既然侥幸进来了，就让你们待一晚上，我警告你们，别做多余的事，不论外面有什么动静，不许开门，不准打开窗户，不准看外面。” 两个女性npc和矮胖男npc跟着往楼梯口挪，对不速之客玩家们保持高度警觉，以及时不时往齐信的方向看一眼。 第5章 夏时镜扬声问道：“你们在防备什么？” “不会结束的噩梦。” npc消失在楼梯口。 别墅客厅一时陷入沉默，直到棕色外套男子发出一句感慨，“朋友，你这谈判能力真是绝了。” “我比较喜欢高效率社交。” “别误会，我这不是夸奖。” 第4章 折腾玩家是系统最喜欢干的事 b山，天然温泉（未开放）。 复方进入温泉山洞，有阵阵冷风吹在身上，是那种光照不足场所惯有的凉风。复方在真人cs场所幸运地找到了一个还有电的手电筒，这是支撑他进入天然温泉的一个原因，如果不是手电筒，他不敢贸然进入光线过于不足的地方。 第二个原因是“未开放”告示，这样的告示目的是阻止玩家入内，阻止玩家入内无外几种状况——危险区域、重要区域，或者两者的结合。玩家要自己分辨副本里的类似提示，复方之前一路无视标牌，来到b山，进跑马场看过，又进了农家乐区域，什么事也没发生，还捡到了一些食物，这些收获让复方很是庆幸，他觉得温泉山洞应该也差不多。 复方往沿着人工水渠走了二十多分钟，到了温泉休息区，这里有吧台、餐厅、休息室，不过都处于在建状态，角落摆放着装修工具和等待被安装的家具。一扇门边上的地图告诉他，再往里走是露天大浴池，很大很美，但才建到一半。 地上散落着一些明显不属于温泉山洞的东西，一个旅行箱，杯子、牙刷、毛巾、散落的衣服（是男性的衣服）、游戏机等等。 旅行箱里也是些衣服，夹层里有一本带锁的笔记本，这种带锁的笔记本都不能真正防到什么。复方很高兴，这次冒险收获很大，说不定笔记本里藏着很多关于副本的信息，而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5月3日。】 【今天和往常一样，队长被很多女生簇拥，其中还有男的，不过队长根本懒得看男的一样，除非是自己的朋友、队友。不过那些人不介意，就跟队里的那只废物一样（忘了说，哪怕是队友，队长也不想多给废物一个眼神）。】 【这些人（我是说包括这些满眼队长的男的和女的）就是蚂蚁，只会惊叹鞋子的伟大，然后被踩死，就这样，真无聊。】 【5月4日】 【又是无聊的一天，还是那样。】 【虽然我什么都比队长优秀，但我打球怎么都打不过队长，这就是个运动系统异常发达的莽汉，当他开始横冲直撞，任何人都不敢直面他，要我说，篮球可不是给这种野蛮人玩的，但别的同学都喜欢，谁叫视觉效果刺激呢。】 【5月17日】 【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又来了。】 【5月20日】 【四眼妹今天也来给我送水，但我知道，她真正想接触的是队长，我们的校花不会让她如意的。】 【下次她会用什么借口让我带她接近队长呢？】 【6月1日】 【队友们给我过了个盛大的生日，回家后爸妈又给我过了个更盛大的生日，应付这些人真是累死我了。】 【我发现了什么？四眼妹给我发了封邮件，祝我生日快乐，还附了一张她捧蛋糕的照片。我对她感兴趣起来，我可以七成的把握肯定，四眼妹只是看起来无趣，实际身材很好，照片真的拍得不错。】 日记的主人跟复方一样，也是偶然得到来这山庄的机会，而在之前，日记的主人跟自己的篮球队队长有一些单方面的不愉快。 在山洞里分不清时间，复方大概估算了下，觉得太阳该差不多要落山了，便收起笔记本，挑了个休息室进去，关上手电筒，黑暗中把兜里的小苹果扒拉出来。 靠两条腿在两座山转了一天，真的累。 才啃两口苹果，复方隐约闻到一股味道，不是很好闻，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打开了家里有段时间没有打理的冰箱。他用力嗅闻，辨明了这是什么气味，是肉放了一段时间的异味。 复方扔掉苹果，迅速上床躺下闭上眼睛。他估算错了，太阳在他吃苹果的时候已经落山了。 复方感到懊悔，但手边没有时钟，他没办法太苛责去年还是个毫无时间观念的家里蹲的自己，希望他吃苹果的动静不要引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早就改掉了吃东西像打仗的毛病！ 异味一直在鼻尖飘荡，复方紧闭双目，无意识地绞紧眉毛，但心跳频率还算正常，呼吸也没有乱。 自从过了第一个副本，他就逼自己学会了这些保命技巧。人体因情绪导致的反应过于强烈，会引来游荡于附近的怪物，甚至有时候只是在内心好奇一下，都会被察觉。 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 声音接近了，是脚步声，很多很轻的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不对，应该是爬行的声音。 难道他已经被察觉了吗？他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历一次从怪物手中逃命，他制止了因为紧张而过于活跃的思维。 声音越来越多了。 复方绝望地意识到，那些声音由远而近，都在向自己靠近。 被察觉了。 吱呀…… 复方恍惚了一下，不确定这是什么声音，紧接着他又警告自己，不要思维太活跃！ 吱……吱呀…… 冷汗流了下来，复方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声音……这是门板被不断施加力量的声音，门板开始承受不住力量了。 第6章 什么东西开裂的声音。 复方起身，打开手电筒，看向门口。 啊，原来是人。 正确来说，是很多人的尸体，尸体身上大大小小各不相同的致命伤，裂开的皮肉像冰箱里放了几天的肉，当然他们完好的地方也是，肤色很不正常。不过有一点还不错，就是他们都只是平静地看着复方，在手电筒阴冷的打光下，穿过终于被他们挤开的门，平静而缓慢地向复方靠近，没有张牙舞爪、咧嘴呲牙地吓人，复方在片刻的慌神之后，和这些尸体一样，从心到身平静了下来。 难怪山庄里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原来都在这了。 复方没有思考为什么这些工作人员都窝在温泉洞穴，人总能有些时候可以什么都不去想，比如临死之前。他的手伸进裤子口袋里，然后空空的手放到嘴巴前，他下意识做了个抽烟的动作。很难过，自从成为玩家，他就再没有抽过烟、喝过酒可乐奶茶、熬过夜，以及在早上八点还以后不起床，还要每隔一段时间参与这鬼一样的副本。 下辈子就算再许愿，也不要许愿什么想做个作息规律饮食健康的人了。 或者别再往奇怪的网页输入任何信息。 天亮了。 夏时镜睁开眼睛，看到齐信靠自己极近，正在观察自己，和昨天一样。 夏时镜问：“你看了一天，跟我说说，看出什么了吗？” “我擅长分析别人。”齐信还在看着夏时镜，“但我对分析恋人这种事很不擅长。” “所以你什么都没看出来？” “是的，希望你不介意我什么都会，但就是不会谈恋爱。” 夏时镜坐起身，俯身看着齐信，手向前伸了一下，又收了回去。他想碰碰齐信，但这个念头很快就缩了回去，他刚才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关于情侣之前老喜欢做的行为，拥抱啊抚摸脸颊啊之类的，但很快就消失了，他不确定情侣一般在哪个阶段做这些行为。 夏时镜下床，一边说，“你知道，你有任何对我不忠的打算，系统都会阻止你。” 齐信：“系统应该不太会有这样的机会。” 夏时镜：“那我就不会介意你不擅长谈恋爱，说起来，你昨晚睡着了吗？” 齐信说：“外面老是有声音，搞得我精神紧张，不过中间还是睡了下。” “有声音吗？我居然没听到，我睡着了。”夏时镜嘀咕，“你做得不错，不过下次最好让自己的精神镇定下来，有些副本的怪物连你紧绷的状态都会察觉，另外一般来说第一天和第一个晚上大概率是安全时间，最好第一天抓紧时间开图，然后好好休息。” “了解了。” “今天我们先搜索这个房子，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接近那帮npc。” 二人先快速搜索了下卧室。昨晚临近天黑，急着躺下，现在得抓紧探索别墅。 其他玩家着相同的想法。 一众玩家跑上跑下，把山顶别墅翻了个遍，可以确定的事——大部分能拆的木头都被拿去封窗户和玻璃幕墙了，别墅里一滴水都没有，更别说食物。 夏时镜和齐信翻完了乏味的厨房，什么收获都没有。 “npc搜刮了别墅所有资源，什么也没留下。”客厅有其他玩家，夏时镜靠齐信很近，将声音压得很低，“还好我们之前找到一些食物，能撑一会，不过最迟后天就要再去寻找食物，昨天我们只是以开图为目的粗略在农家乐区域扫了一下，那儿应该还能找到点吃的……如果其他玩家没有特别重点在那里搜刮的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怪物，食物短缺，只有几个年轻人躲在房子的神秘山庄，才过去第一个晚上，玩家要解决的问题就这么多了。” “让精神有喘气的空隙，就很难消磨了。” “什么？” “我是说，折腾玩家是系统最喜欢干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5章 这是个限时副本 啪啪啪。 客厅有个人忽然举着手，大力拍了拍巴掌。这个行为让附近的玩家大部分都看向他。 客厅有不少玩家，除了餐厅的夏时镜和齐信，门口站了好几个，他们从半小时前就在纠结要不要出去。有两个人咸鱼一样瘫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其中一个人时不时摸摸肚子。另外有三个人在翻箱倒柜。 吸引他人注意力的男子穿着棕色外套，头戴贝雷帽，夏时镜对他有印象，这个人昨天看到别墅内的npc，坚持要打开门进入别墅。 棕色外套男子高声对客厅所有人说：“各位，我认为我们各自分散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翻实在没多大意义，合作吧！”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 一个很高大的男人问：“你想怎么合作？” “首先，为表示诚意，请容许我介绍自己的角色卡。”棕色外套男子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沓名片，分发给客厅所有玩家，包括刚从餐厅走来的夏时镜和齐信，“在这个副本里，我是一个记者，最近新负责了一个旅游杂志，为了搜集素材，我来到这里，打算为这个即将竣工的度假山庄做一系列采访，我可以免费享受山庄内的服务，为期七天。” “七天。”高大男人重复这个关键词，“我也是七天。” 几分钟后，别墅的所有玩家都聚集在客厅，坐着或者站着。 第7章 “我是个作家，好像还算知名吧，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很有钱，我听说了欣悦山庄这个砸了很多钱的项目，我想在污秽的普通人玷污这个地方之前，先来这体验一下，我跟山庄负责人约定的时间是七天。” “我是个社畜，我抽中了公司大奖，得到来欣悦山庄免费游玩七天的机会。” “我也是中奖，七天游玩机会，角色卡说我是和我的老公一起来的。” “咳，我就是你老公。” “我也是中奖，我是超市理货员。” “中奖，家里蹲，七天。” “富二代，砸钱来玩的，玩七天就回去。” “我是司机，负责接送山庄高层和重要客户，有时候会赚点外快。” 夏时镜：“大学生，我打算让这个小长假过得不一样一点，于是我给这儿的司机塞了钱，偷偷摸了进来。” 齐信：“山庄老板。” 夏时镜和其他玩家纷纷看向齐信。 齐信接着说：“山庄前段时间整个失联了，我的助理联系不上这里的任何人，我很生气，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啊，我就是你的助理。” 妻子玩家盯着齐信，目不转睛。“你捏脸的审美很不错，胆子也很大，我从没见过有人敢捏这么突出的脸。”她说。 齐信表示谢谢夸奖。 “敢捏太突出容貌的人，不是太蠢，就是对自己太有信心。”助理说他这是无恶意评价。 “我们都知道突出的脸容易引来关注，突出的行为突出的言语也都会，老板玩家肯定清楚这些，不需要他人多加评判。”记者起初被齐信的脸惊艳过后，心思就回到了正题，“山庄老板的身份比起我们来说都有优势，如果能遇到山庄工作人员npc的话，跟地下室那帮npc交流应当也会有优势，当然也有明显的劣势，这个身份没有一个重要提醒。” 作家接下他的话：“七天。” 社畜：“这是个限时副本。” “不止他没有时间提醒，我也没有。”司机看起来有些不满，“助理也没有，我上一个副本的角色卡也是初始什么提示也没有，我连续倒霉两个副本了，真不公平。” 助理叹道：“系统从不讲究平衡，我习惯了。”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限时七天，七天内我们要找到离开山庄的方法，期间不能被饿死。”助理掰着手指，细数他们要注意的事情，“不能被持枪的npc搞死，b山那边还有一大堆未开放区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进去，不错，任务很明确，很高兴大家和我共享角色卡信息，那么有谁对接下来该做什么有想法吗？” “当然是调查山庄发生了什么。”记者看向齐信，“老板，介意去敲一下地下室的门吗？发挥一下你的角色卡优势，还有你的脸的优势，昨晚那两个女npc大部分时间都在盯着你看。” 不等齐信回答，夏时镜说道：“那么你们做什么？” 记者：“我会跟老板一起去敲门，其他人在楼梯口旁边等着吧，不要太多人下去，免得npc应激，看情况进来帮一手或者撤退。” 砰砰砰！ 众人看向门口。 砰砰砰！ 有人在大力敲门。 记者冲门口方向大声道：“谁啊？” 砰砰砰！ 没有回应，只有大力敲门的声音。 砰砰砰！ 记者：“如果是人就说句话！”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众人面面相觑。 “要开门吗？”社畜表情有点慌。 “不。”记者摇头，“不出声就不开门，让他敲，我们继续谈我们的。” 砰砰砰！ 夏时镜继续之前暂停的话题，“我不觉得你们有支援的机会，如果我是npc，我根本不会开门，虽然有枪，但不速之客人数太多，只要一开门，我很难保证仅凭两把猎枪能控制得了场面，我的同伴还是两个看起来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女生。，昨晚是特殊情况。” 砰砰砰！ “你说得很有道理。”记者皱着眉，想了想，叹了口气，“但还是值得试一下，说不定npc脑子不怎么聪明。” 砰砰砰！ 妻子说：“我看那个浓妆艳抹的女性npc就不怎么聪明，这种处境下居然还化妆，男性npc看着也不聪明，让我想起大学里有肌肉没脑子的男学生。” 砰砰砰！ “我可以去试试看。”齐信说，“但我和夏天一样，不觉得npc会回应。”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众人忍不住再次看向门口。 记者皱眉：“大力敲门敲这么久，他手不痛吗？” 助理不安起来：“或者，不是‘他’，是‘它’。” 这时，外头传来人的呼喊声。 “别墅有玩家留守吗？不会都出来了吧？” 助理松了口气，“原来外头是玩家啊。”他走到门边，大声回道：“有，你是玩家？” “是啊，为什么没人开门？” “这要怪你为什么一直光敲门不说话。”助理一边抱怨，一边打开门，“大家都是玩家，别装神弄鬼吓唬自己人啊。” 记者喊道：“等一下，先别开。” 第8章 他说迟了，们被打开了，一个男人闷头冲进来，把助理撞开，直接上了二楼。 助理不爽：“喂！” 另一个人紧随其后走进来，一脸疑惑：“那家伙怎么回事？” 助理不愉快地说：“我哪知道，他不是你的同伴吗？” 进来的人道：“不啊，我刚回来，看他在这敲门敲得很急，还以为别墅里没玩家了，npc把门给锁了呢。” 夏时镜望着第一个进门的人消失的方向：“是昨天进了温泉山洞的那个人。” 齐信捏了捏鼻尖，说：“难闻。” “b山的未开放温泉？那里有什么？”妻子玩家表示关注。 夏时镜摇头：“我不知道，我没进去过。” “难闻？”记者仔细闻了下，发现了那一缕难以察觉的气味，“真的有，像不太新鲜的肉，不仔细闻很难察觉。” 其他人也仔细嗅闻，表情各异。 “呃，你们因为他进过温泉外加身上有异味就觉得他很刻意吗？”刚进来的人意识到大家在怀疑比自己前脚进来的玩家，试图理解他们怀疑的点，“我没进过温泉，这种内部幽深的地方一旦断电，难免会有些不好的气息，那个人要是在温泉渡过了一夜，身上沾染一些不好闻的气味倒也正常。” 助理摆了摆手，解释道：“不，其实在你来之前，他敲门敲了好久，也不说话，就猛敲门，我们说如果是玩家就回答一声，但他就是不说话，太奇怪了。” “是啊，他一声不吭足足敲了十来分钟，我们在房子里还以为门外有怪，差点吓死。”妻子抱怨，“他为什么要这么干？总不至于在恶作剧吧？” 刚进来的人不禁感到迷糊，“确实很奇怪，那上去问问？” “问问吧。” …… 询问没结果。 那玩家上到二楼，进了个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间，把门反锁，之后这个房间就好像根本没人存在，不论怎么外头呼喊都没有回应，房间内也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其他玩家没有办法，只好将关注重新放在被中断的山庄老板角色卡优势上。 …… 齐信、夏时镜和记者来到地下室门口。 没有收获，地下室的npc完全不回应。不像别墅大门，地下室完全不用担心被车辆冲撞的风险，npc看来是铁了心与世隔绝。 不多浪费时间，夏时镜和齐信离开别墅。 停在门口的车子不见了，不意外。 第6章 你已在背叛愿望边缘 踩着落叶，二人再度来到b山，直奔农家乐区域。 “未开放”的标识一开始会令比较谨慎的玩家退避，但在得知这是个资源紧张的限时副本后，谨慎的玩家也不得不冒险进入农家乐区域，这地方光看名字就让人相信会有食物，事实也确实是的。 今天的农家乐区域比昨天多了很多人类的痕迹，蔬菜棚满是脚印。经过细致排查，夏时镜摘到一颗萎靡的青菜，非常感动。 果林的情况好一些，大概因为这里面积太广树又高，二人摘到两个小小的苹果。 当夏时镜又摘到一个苹果，从树枝上跳下来，听到齐信压低的声音：“有人跟踪我们。” “又找到一个苹果，收获不错。”夏时镜表情未变，将苹果塞到齐信怀里，然后用同样轻的声音说：“确定吗？有没有可能是其他觅食的玩家？今天肯定会有很多玩家优先选择来这里。” 齐信：“有一个人，一直在我们附近徘徊，如果他在觅食，那肯定是把我们当食物了。” “了解。” 夏时镜活动了下肩膀，靠向身后的树干，打算在这休息片刻。 “信鸽，我体力不好，有点累了，我怕我们带着食物被其他人看到容易出事，你去把这些苹果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吗？” 他看着齐信，眨了下眼睛。 齐信接收到了信号，点了点头。 “那你休息一会，小心点。” 齐信离开了。 夏时镜保持着高度警戒，但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等了片刻，他才听到周围异常的细微响动，在心里感慨齐信的感官敏锐，他掰下来一根树枝，戳面前的树叶当娱乐。 感应到脑后一阵凉意，夏时镜立即向一侧退去，同时转身，将手里的树枝刺向身后的人，然后愣了一下。他没看到从后方偷袭自己的人，准确来说是那人被齐信挡住了。齐信阻止了偷袭者的偷袭行动。 偷袭者偷袭失败，立即转头跑进树林深处，齐信追上去。 夏时镜跟上去，很快就失去了二人的身影，他愣愣地看着树林深处，枝叶繁茂，很宁静。 齐信什么时候回到他旁边的？也不知道在他后面待了多久，他一丝一毫都未曾察觉。 夏时镜突然发现身边非常安静，跑动的声响消失了，说明齐信和偷袭者已经离自己很远。周围安静得可怕，每个玩家总得习惯这种感觉，夏时镜实在很难喜欢上这种事情，于是爬上树，借用枝叶隐藏自己。 现在去追齐信已经迟了，追人是他很不擅长的东西，他无能应对现在的状况。 ——你就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只要献上你一个，我们都可以活，总不能让我们死，只活你一个吧，真够自私的。 ——你看，连个为你说话的人都没有，认命吧。 第9章 夏时镜：“……” 不小心让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冒了上来， 偷袭者对山庄很熟悉，引着齐信在b山绕了个大圈，要不是齐信很擅长追踪，说不定会把人追丢。 齐信听到偷袭者粗重的喘息，后者的体力快要不行了，甚至慌不择路跑到了吊桥上，这跟跑进死胡同没多大差别。 ——系统警告：你已在背叛愿望边缘。 ？？？ 什么鬼东西？ 齐信停下脚步，拧着眉头思考。 他追个人背叛什么愿望了？夏时镜的伴侣愿望？ 这一下子，偷袭者就跑没了影，不可能再追上了。 齐信遗憾返回。 在接近夏时镜前，齐信放轻动作。他看到夏时镜坐在树上，靠近树顶的位置，望着天空发呆。 虽然认识时间很短，但夏时镜的冷静沉稳的已经给了齐信比较深刻的印象，从一开始探索地图到开车假装撞门到告诉他如何度过夜晚，夏时镜的表现都很果断熟练，所以看到这样的夏时镜让齐信多少感到意外。此时的夏时镜让齐信想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以前只要他一出门，那两个老是没有安全感的小朋友就会躲在桌子下面或者柜子里之类的地方，发着呆等他回来。 齐信刻意弄出些声响，夏时镜马上回神，抓住身旁的树枝观察树下。 “你回来了。”看到树下是齐信，夏时镜松了口气，从树上跳下来，“那人跑了？没关系，你没出事就好，下次不要再这么一股脑追上去了，容易出事。”当说到后面，他的神态恢复为了平静到接近冷淡。 齐信观察夏时镜的神态，说：“本来我快要追上他了，系统忽然警告我在背叛愿望边缘。” 夏时镜面露茫然，过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份系统警告背后的含义，表情变得僵硬，忘了维持沉着的形象，发着呆陷入思考。 看来出现这样的警告是夏时镜本人也未能预料的。齐信心想。 警告刚出现时，齐信还以为这是夏时镜早就设置在愿望里的条件呢。 过了好一会儿，夏时镜说：“系统有时候会做一些它认为符合玩家愿望的多余事情，比如这次的警告。” 齐信点头：“懂了。” “但我并不讨厌这个警告。”说话时，夏时镜直视齐信的眼睛，“这样的警告如果出现在危机关头，就太麻烦了，我会尽力找到警告发生的规律，避免它出现得不合时宜，给我们带来危险，不过……我许下想要爱的愿望，为此我愿意投身无尽的副本，你最好早点意识到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神经病，偏执狂，不正常的家伙，随便怎么想。 齐信忽然凑近夏时镜，后者愣了一下，后退了一步。 齐信：“我们是伴侣，你不应该抗拒我的接近。” 夏时镜：“呃，我当然知道，只是你的眼神有点吓人。” “是吗。”齐信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抱歉，以前的习惯还没改过来。”他又靠近夏时镜，这次夏时镜没有后退。 夏时镜比自己矮一些，齐信微微弯腰，向昨天那样观察夏时镜，过了会儿，说：“不懂爱情又极度渴望爱情的人才会许下这样的愿望，我对现实的你很感兴趣，你不用太在意系统的警告，我会处理，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你。” 夏时镜又开始发呆了。 夏时镜：“啊？” “啊，我明白了。”夏时镜的状态忽然恢复了，冷静地点了下脑袋，“这是我们双方的事，我应该处理，你放心。” 毕竟他们的爱情有系统束缚，齐信表现得对他很在意是应该的。 “袭击你的是npc。”齐信说，“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工作牌，他是鬼屋工作人员。” 夏时镜不禁笑了起来，“干得不错，你觉得他会直接逃回鬼屋吗？” “大概率会，他逃跑的方向就是鬼屋的方向。” “那我们这就去鬼屋。” …… 去鬼屋的路上，夏时镜悄悄看向齐信，完美的侧脸在灿烂的阳光下蒙上了一层神圣色彩。不得不承认，齐信在圆满了夏时镜愿望的同时，将夏时镜的满意度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多了很多落叶。”齐信忽然说。 夏时镜点了点头。 从踏出山顶别墅，夏时镜就发现落叶在一夜之间多了不少，或许是昨夜晚风太喧嚣。 …… 前面就是鬼屋，高大崎岖的建筑在面前张牙舞爪，氛围很到位。 二人进入鬼屋。 鬼屋的内部氛围也十分到位，接待厅让人不禁联想到游戏里接取勇者委托的佣兵协会之类的地方，不过这里是阴森版的。如果是鬼屋冒险，买了票后直走就好，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桌游服务，狼人杀、线下跑团等，请乘电梯上二楼。 齐信指了指通往鬼屋的路面，夏时镜仔细辨认，发现地面上有一些尘土。 鬼屋主题是恐怖医院，墙面都是惨白带很多血迹，问症台后面的护士小姐弯着腰，头发很长，长得遮住了她的容貌，透过头发缝隙隐约能看到她破烂不堪的脸，挺吓人的假人。 护士小姐忽然晃了下脑袋，站在她面前的夏时镜眨了下眼。 齐信忽然掀翻问症台，将藏在问症台下的人踩在脚下。 原来问症台是空的，里头藏了能控制护士小姐的机关，拉动机关就能让护士小姐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这些机关不需要电力。藏在问症台下面的人刚才想利用这个吓唬两个不速之客。 第10章 那人连忙求饶：“等一下，我不是坏人，别打我，我投降。” 齐信把那人拉起来，后者就是偷袭夏时镜的npc，胸口别着鬼屋工作人员的身份牌，很小一个牌子。 “你是在这工作的？那你为什么想谋害我？”齐信生气地说，“谋害自己老板就是自己的工作方式？” 鬼屋npc愣住了：“老板？” 齐信掏出一张名片，毫不客气地甩了过去。 看到名片，确认了齐信齐信的身份，鬼屋npc哇地一下哭了出来。“真的是老板，老板，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齐信推开靠过来的npc，皱眉问道：“山庄为什么就剩你了？怎么回事？去把经理都找来，我要把他们都骂得狗血淋头，不知道这些废物都工作到哪里去了。” 鬼屋npc吸吸鼻子，伤心地说：“经理都没有了，就剩我了。” “什么意思？” “他们都死了。” “？？？” “只有我，躲在鬼屋里，那段时间外面有任何动静都不敢出去，才躲过一劫。” 第7章 复方达成结局5：不是你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我要知道是谁在我的产业里搞鬼，这个山庄我投了很多钱的！” “老板，咱们山庄不是快建完了吗，在正式开放营业之前，你打算抽几个幸运儿。” “这我当然知道，让少数人先来山庄玩玩，最好是不论看到什么都要拍下来发网络上不然浑身难受的网红。” “第一批幸运儿是几个大学生，他们中的某个人中了团体奖，于是结团来到了咱们山庄。两个女的，三个男的，本来我和其他人开开心心就位，等着给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涨涨见识，没想到这帮大学生住进来第一天就出事了。中奖的男生摔下悬崖，不幸死了。从那之后，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开始陆续有人死掉，然后……然后那些死掉的人都回来了。死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变成了恐怖的死亡之地，有人想逃离山庄，但根本没办法到山下去。后来我实在饿得不行，想出去找点吃的，看到死掉的人回到了山庄里。” 鬼屋npc过于激动，说话语无伦次，但大致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齐信问：“中奖的男生怎么会摔下悬崖？” 鬼屋npc：“我不清楚，我是过了几天才知道这事的。” “其他人是怎么死的？” “真人cs那边的哥们开车下山，结果撞树上被树枝戳死了。酒店有个保洁决定靠双腿下山，她带了一支记号笔，说一边下山一边做记号，要是能成功下山，她马上就报警，希望警察能处理这里的异常，后来我们发现她摔死在其中一条山路上。” 鬼屋npc说了很多，每个死掉的npc都渴望下山，最后都死在下山的路上。 齐信问：“你确定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鬼屋npc叹了口气：“我也希望有人能和我一样幸存下来，但是……” “死掉的人都回来了，他们回哪了？” 鬼屋npc忽然嘿嘿一笑，“老板想见他们的话，晚上出门逛一下就好，每个人都能见到的。” 懂了。 之后就问不出更多东西了。 齐信邀请鬼屋npc去山顶别墅，住在山顶别墅的几个年轻人想必就是故事中的大学生团体，或许那几个大学生愿意跟鬼屋npc交流一下，说不定能推进副本故事。鬼屋npc听到山顶别墅，发出冷笑，说要不是这帮臭小鬼，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他只想离这些瘟神远远的。 而对于为什么偷袭，鬼屋npc非常尴尬，说他在鬼屋藏了太久太久，附近能找到的食物都被他搜罗光了，再不出来找点吃的，他就要饿死了。 鬼屋npc：“我发现了，最开始周围还挺正常，什么都找得到，毕竟是这么大的度假山庄，东西可是很齐全的，可惜当时我没意识到危机，等到后来，我在山庄绕来绕去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才发现有人把用得上的家伙全给搜刮走了，一点机会都没给别人留，是山顶别墅那帮害人精干的！一定是他们！” npc问齐信和夏时镜要不要留在鬼屋，称自己打算不再沉默，在竭尽全力找离开山庄的办法，被夏时镜拒绝了。 天色眼看不早了，齐信和夏时镜离开鬼屋，返回山顶别墅。 角色卡是妻子、丈夫和助理的三个玩家凑在一起，在客厅角落聊些什么，夏时镜隐约听到b山……食物……的字眼。 夏时镜再度来到地下室门口，而齐信理所当然在他旁边。他尝试着敲了一段时间的门，和上午一样，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们离开地下室门口。 门的那边，玩家们昨天见过的高大男npc紧张地瞪着门，旁边是昨晚躲在他后面的很怕人的黑长发女npc，和矮胖男npc。 听到敲门的人离开，矮胖男npc惶恐地长出一口气：“呼，终于走了，希望他们不要再敲门了，搞得人提心吊胆。” 女npc表情犹犹豫豫的，说话时声音细细的。“铭哥，我们一直不开门吗？” 被称作铭哥的高大男npc：“当然不开，谁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我们要一直躲在这下面吗？不知道何时才是头……” “以后再说吧。”铭哥有点烦躁，“你们回去吧，别被外头那帮人听到我们站在这里说话。” 第11章 矮胖男npc和黑长直女npc离开了。 确认周围没人，铭哥走近门，弯腰从门下方的缝里摸出一个小纸条。 是刚才敲门的人偷偷塞进来的。 第三天。 到这一天，还没找到食物的玩家已经饿得双眼发青。这个时候，若是别墅里某个人被发现身上藏有食物，很可能引发一场混乱。 夏时镜睁开眼，就看到明晃晃的不对劲。 原本靓丽崭新的房子，出现仿佛经历了一段时光磨砺的状态，床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雪白的墙变成淡黄白色，一些墙纸的墙角出现卷边。走出别墅，花儿凋零了一部分，落到铺了一层落叶的地面，树上的叶子边边角角开始泛黄。 大家都发现了异常。 房子会变旧，叶子会从树上掉下来，很正常，但不可能这么快，这个时间流逝不正常了。 夏时镜皱眉，对齐信说：“今天不出去，我们想办法破开地下室的门。” 这个副本还不明了的区域，除了地下室的npc就是天然温泉。夏时镜选择面对那两把看起来不是很牢靠的猎枪。 砰砰砰！ 有人大力敲地下室的门。 砰砰砰！ 夏时镜和齐信来到楼梯口，看到敲门的是从天然温泉回来的那个玩家，这人在房间里无声无息呆了一天，突然跑出房间，不断敲地下室门。 砰砰砰！ 一直在敲，照这个力度，正常人的手很快就会受不了，但他浑然不觉。 其他玩家纷纷聚到楼梯旁边，现在才刚天亮，离开别墅的人不多，都围过来了。 昨天角度不好，今天站在楼梯上，夏时镜从高处看，才发现那玩家头上有个伤口，血从他脑后流进他的衣服里。头上应该不是致命伤，不然这玩家也不会站在这里。 助理担忧地看着疯狂敲门的人：“就让他一直这么敲下去么？这门很坚固，人力很难打开。” 夏时镜说：“我们帮他一把好了。” 助理谨慎地说：“帮他？你不觉得他看起来很可疑吗？” 夏时镜：“已经第三天，快到七天时限的一半了，今天必须有实际性的进展。” “说得没错。”角色卡是有钱作家的玩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瞪着地下室，瞪得眼睛发红，“而且地下室肯定有很多食物，有食物作为依仗，npc才能一直躲在下面。” 其他玩家讨论起来。“找找工具什么的，咱们把们撬开。” “哪有工具，工具肯定都被npc藏起来了。” “小声点，别让npc听到我们的声音，让npc以为只有敲门那个人搞事情。” “npc会这么弱智？” “总得装装样子，事后还得跟他们搞关系打探副本信息。” “之前的车子谁开走了？把汽油浇进门缝，烧他们。” “食物会被烧掉的！还有我们所有人！” “反正npc要是一直躲着，有多少食物也轮不到咱们吃，放心吧，地下室有灭火器。” “你怎么知道？” “朋友，你没探图吗？这地图什么都没有，一个已经开始招待旅客的度假山庄什么也没有，你信吗？只有一个可能，被地下室那帮人都给搜刮光了，他们也不管后来人死活，把食物、工具都藏了起来，真够自私的。” 富二代出去了一趟，没过多久把车子开了过来，车子油箱被卸下来，一些油被倒到门下。 记者拿着一根燃烧的树枝走了过来。 “哪来的火？”有人问。 记者含蓄地说：“到处走走，总会有收获。” 记者提醒敲门的玩家让开一下，后者没有理会，扔在沉醉敲门。 “直接点火，都提醒过他让开了，不让开是他自己的问题。”富二代催促。 “我怀疑他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助理指了指敲门玩家的头，到这会儿，大家已经都看到了后者脑袋上的伤，“还好我没去天然温泉，那儿一定是个危险区域。” 司机说：“把他拉开好了。” 富二代不耐烦地夺过记者手里的树枝，丢到汽油上。 火，一瞬间就冒了起来。 火舌舔到敲门玩家的身体，他浑然不觉，一心一意都在眼前的门上，有个破洞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思考除此之外的东西，哪怕高温烫皱了皮肤，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门后面传来尖叫和骂声，然后在万众期待之中，门被打开了。高大男npc端着枪，愤怒地大吼：“适可而止吧！烧了房子对你们也没好处，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他后面，盛装打扮的长卷发女npc同样十分愤怒：“就不该放这些家伙进来。” 他们的话戛然而止，沉醉敲门的那名玩家带着火焰，发狂撞进刚刚打开一条缝的门里，朝npc冲撞而去。躲在高大男npc后面的两名女npc齐齐发出尖叫，和矮胖男npc四散逃跑。 高大男npc被吓了一跳，叫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泼洒的汽油不多，火焰规模尚小，但最好尽快扑灭以免引发大灾难。其他玩家没有一个看戏的，趁着火还不大跳过火池冲进地下室跟着奔逃的npc冲进他们的房间，翻找房间里的食物——这很容易，食物就被随意堆放在柜子上或者床底下，还有实用的工具，扳手、刀之类的，并且库存量令人感动。 矮胖男npc慌张焦急，但不敢接近兴奋的玩家，手上拿着枪，但他看起来比所有人都害怕，无助地站在角落，黑色长发女npc跟他差不多。长卷发女npc先是破口大骂了一句，又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推搡矮小男npc和黑色长发女npc，黑色长发女npc恍然回过神来，抓起灭火器对火池喷洒，矮胖男npc却在犹豫，不知道是继续端着枪，还是帮忙灭火。 第12章 高大男npc一脚把着火的玩家踹翻，神经病三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后者又冲了上来，这次目标是正在灭火的两个女npc。 砰—— 复方达成结局5：不是你。 坏结局。死亡结局。 奖励积分：0。 高大男npc手中猎枪的枪口冒出一缕白烟。狂热冲向他的玩家倒在地上，鲜血很快在门口铺成一片。 其他玩家的动作顿时陷入停滞。 第8章 谁都别怪，人人都没错 高大男npc挥舞猎枪，狂怒地说：“不想像他一样的，就都给我住手！” 玩家们很听话，陆续从npc房间里走出来，每个人的衣服都胖了一圈，手上还捎了些东西。该拿的差不多都拿上了，是时候对npc表现出一些尊重，怎么说npc手里也有把枪，优先度已经不再是抢资源而是让猎枪子弹不会打在自己身上。 npc开了第一枪，因为那玩家完全发了狂，他只能这么做，也多亏了这位玩家，让其他有有更多把握和时间抢资源。npc未必敢开第二枪。 夏时镜走上前一步，对高大男npc说：“我们其实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高大男npc眼睛瞪得很大，一副恨不得把夏时镜吃了的样子，难以置信面前的人抢了自己的东西，还有脸说这些话。 “聊？你们差点把我们烧死，还抢我们的资源，有什么好聊的？” 其他npc灭完火后就躲在持枪npc后面，长卷发女npc盯着玩家的眼神就差喷出火来。 夏时镜说：“资源属于山庄，不属于你们。” 高大男npc手里的猎枪猛地晃了一下，枪口指向夏时镜。 记者连忙走上前来，赔着笑脸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们饿了整整两天，这么做实在是逼不得已，希望你们能够谅解。”一边暗暗把夏时镜往后扯，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晚了，齐信已经先一步将夏时镜拉到自己身后。 这个漂亮的男人盯着npc，用一种令他忍不住心里发毛的锐利眼神。 夏时镜：“？” 这两位真是多虑了，npc只是做做样子，他认为npc开第二枪的几率非常低。他们这边这么多人（虽然其实他们并不是一个团队，但至少看起来像是一起的），npc那边只有高大男npc一个威胁，另一个男的显然不算，要真冲突起来，npc讨不了好。 “当务之急是找出大家被迫聚集在这里的问题所在。”齐信说着，嘴角勾了一下，勾出一抹笑容，“你们聚集了大量资源在地下室躲着，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没办法下山，不如我们合作寻找出路。” 这一笑真是沁人心脾，记者发自内心地感慨，但他没有误会，知道会让别人有这样的感觉与这人的神情无关，单纯是好看的人笑起来特别有效果而已。他默默地在心里给齐信打上“皮笑肉不笑资深大师”的标记。 这一笑功效的太强，不说后面的女npc，就连高大男npc的表情都稍微缓和了一点。 高大男枪npc：“没用的，没人能下山，你们最后都会死在这里。” 齐信：“试试呗，反正你们和我们都没有更好的路可走了。” “可能你们很难相信，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有个很离奇的原因。”齐信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之前去了b山的天然温泉，在那里过了一夜。” npc的表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齐信接着说，“昨天他来到别墅，状态很奇怪，嘴里反复念叨着……”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几个npc，话锋一转，“然后他疯了一样开始敲地下室的门，本来我们只打算旁观，不想扯进麻烦，但我实在是安心不下来，再就是我太饿了，理智几乎等于没有，一看到有机会进来这里，别的什么也没法想了。” 高大男npc紧张问：“他念叨什么？” 齐信张了张口，最终说：“唔，其实没什么，很含糊，说不定只是在唬人。” 长卷发女npc喊道：“快说呀，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们该负起责任，还有什么那些人迟早会回来什么的……” 记者：“……” 记者和其他玩家默契地保持沉默。 夏时镜忽然说：“他说你们是凶手，死去的男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死去的男生？记者心里默默嘀咕，是这人知道了我不知道的信息，还是瞎蒙的？ 高大男npc瞪大眼睛，他后面的npc都面露慌乱， 长卷发女npc抱着脑袋叫出声，“真是阴魂不散，他的死是意外，又不关我们的事！” 记者内心：还真有个死去的男生？还跟这帮npc有关？ 齐信问：“你们起初是来这里度假的，度假能出什么意外？我的山庄设施完善，不可能出意外。” 记者内心：不是瞎蒙，这两人的信息比我多。 长卷发女npc瞪着齐信：“你的山庄？” 齐信张开手，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儿的老板，不用在意我的身份，我不打算追究山庄财物去向问题，现在我们立场相同，都想摆脱这鬼地方。” 高大男npc：“呃……” 高大男npc的手缓缓放下，不再警觉地将枪口对着玩家方向，而是垂向地面。 “那个，请把尸体弄出去。”黑色长直发女npc细声细气地说。 高大男npc说：“对，快点把尸体扔外面去。” 第13章 两个力气大的玩家合力把尸体抬到外面，随意扔在庭院花坛里。 …… 高大男npc叫陈铭，长卷发女npc杜楚霞，黑色长直发女npc王小玥，矮胖男npc高扬，还有死去的男生李旭，五个人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他们都是朋友，杜楚霞是陈铭的女朋友。 有一天，李旭中了一个特别的大奖，他可以带上几个亲朋好友来欣悦度假山庄免费体验七天。 在豪华的度假山庄玩七天，对几个大学生来说绝对是非常奢华的快乐。 他们来到欣悦度假山庄，被告知b山尚未建设完成，山庄经理告诉他们只在a山游玩，b山目前唯一能体会到的只有风景。他们觉得别说七天，就算一个月恐怕都玩不完a山，对b山并不在意。 痛快地玩了一天，大学生们回到山庄最漂亮的山顶别墅休息。男生们产生了一些不安分的冲动，李旭想去b山天然温泉玩玩。 于是李旭就和陈铭趁夜去了b山，女生和高扬没有跟去，比起探索漆黑的景区，他们更愿意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在去天然温泉的路上发生了意外，李旭掉下两座山之间的山崖。陈铭吓坏了，慌忙赶回山顶别墅报警，但不知为何手机电话都没有信号。 山庄经理组织人手寻找李旭的尸体，同时派人下山跟外界联络。但李旭的尸体消失了一般，一直没有找到，派下山的人被发现摔下山坡摔断了脖子。接着不断有人以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去，更可怕的是，死去的人会消失，然后变成行尸走肉重新出现。还活着的人满心恐惧，躲在室内，门窗紧闭，祈祷一切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大学生npc说的故事跟鬼屋npc说的故事差不多，只是多了些细节。 记者问：“当晚就赶回去报警了吗？” 陈铭：“第二天。” 记者：“为什么第二天才报警？” 陈铭：“不是说了吗，我被吓坏了。” 记者：“也是第二天才去找人来救人吗？” 陈铭：“回去后，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都没用，就耽误了些时间。” 夏时镜说：“躺在地上的那位在进入天然温泉后就变得中邪了一样，满脑子只有进到地下室，他是想找到你们，在天然温泉遇到的什么东西令他疯了一样想找到你们，死去的阿旭在找你们。” 杜楚霞大声说：“阿旭是自己摔死的，关我们什么事。” 陈铭呵斥了一声，杜楚霞翻了个白眼，抱着双臂，冷眼看着众人。 “大概就是阿旭在找我们吧。”陈铭说这句话时，忍不住不自在地抓了抓手臂，“发生这些事之前，我绝对不可能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但种种迹象表明……没错，阿旭在找我们。”他摊开手，“但我们不明白阿旭要什么，我们都被困在这里，出也出不去，就算没有别的威胁，等食物吃完，我们都会饿死。” 恬静少女王小玥忽然开口了，声音细软，“阿旭他会是怨恨我们不带他走吗？” “也许吧。”陈铭显得很烦恼，“我们曾经想偷偷下山，离开这个鬼地方，把事情交给别人，但事实证明，下山是不可能的，不论怎么往山下走，最后都会回到山上，回到这个山庄。” 夏时镜问：“阿旭摔死那一晚是一切怪异的起点，你们没有更多的细节补充吗？” 陈铭摇摇头。 “还能有什么细节？事情就这么迅速地发生了。”杜楚霞不快地说，“山庄的安全维护工作没有做好，害得阿旭摔下山崖，这可是两座山之间的深渊，他们应该更关注如何防止游客出意外，但这地方还没完全建成，所以也没办法，非要怪的话，只能怪阿旭怎么会产生想去温泉的冲动，怪他自己。” “阿旭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王小玥用细细的声音为死去的朋友争辩，“不能怪他。” “是呗，谁都别怪，人人都没错，我们都安心地等死吧。”杜楚霞捏了捏胸前的发尾，然后又变成双手抱胸，整个人充满烦躁和焦虑，“地下室的门被破坏了，也别操心还能存活多久，今晚全都得死。” 第9章 等你陪我做很多事 王小玥安慰道：“楚霞姐姐，你别焦躁，我们冷静下来一起想办法，总会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杜楚霞说：“你少说点屁话对我们都好。” 陈铭抓紧猎枪，沉下脸，“我不想死，不论谁想让我死，即使是阿旭的怨恨想让我死，我也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记者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活下去吧。”他对陈铭伸出友好的手。 陈铭没什么好脸色，没有伸出手。 记者无所谓地耸肩。 “门不算被破坏得很严重，还可以修复。”超市理货员说，“拆一下别墅里的床板之类的，加固加固，可以做到跟之前差不多。” 社畜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妻子玩家：“我也去，地下室很多房间，我打算在地下室挑个房间当我的休息室。” 杜楚霞不快道：“你想怎么打算就怎么打算？我们允许了吗？” “别这么小气，反正你们也住不完地下室所有房间。”作家微微一笑，他刚饱餐一顿，现在心情很好，“我也打算来地下室挑个房间当休息处，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就这样，一部分玩家去拆木板，如今有了工具，被烧过的门很快就被钉上了木板、木棍，乍看起来坚固度不错。 第14章 地下室是娱乐楼层，来到这里首先是一间不算小的厅堂，左边是书房和休息室、茶室，右边是健身房、家庭影院、洗手间，以及一个做了隔音措施的小型家庭ktv室。 原本陈铭和杜楚霞住在休息室，小玥住ktv室，高扬住茶室，玩家涌进来后，小玥和杜楚霞住休息室，陈铭和高扬住茶室，其他房间都被玩家占据。 不是所有玩家都选择和npc一起躲在地下室，有些人担忧万一出状况，地下室就是个牢笼，根本没地方跑。 夏时镜和齐信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享用刚得到的食物，于是前往三楼的露台，却发现露台已经有人。角色卡是妻子的玩家和助理玩家正在露台交谈，两个人的衣服里都塞满了食物，妻子双臂间还抱着些不好放进口袋的包装零食，表情带着几分忧虑。 二人的交谈很快就结束了，妻子神色匆匆地离开露台，路过夏时镜和齐信身边，她忽然停下来。 “你们昨天是不是去了b山？去农家乐区域了吗？” 夏时镜：“你想知道什么。” 妻子问：“你们有看到我的丈夫吗？角色卡是我丈夫的那个玩家，他昨天去农家乐那边找吃的了。” 夏时镜：“我们没有遇到他。” 妻子：“是吗……” 妻子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助理也很快离开了露台。 …… 夏时镜和齐信坐到露台长椅上。 副本的第三天，周围场景仿佛已经过了几年，露台的花都谢光了，但叶片都绿绿的，维持着还不错的风景。 齐信递给夏时镜一盒自热火锅。夏时镜摇头：“我抢到了很多吃的，你不用把你的分给我。” 齐信说，“你不想跟我一起吃吗？” 自热火锅挺大一盒，可以让他们两个饱餐一顿。 夏时镜反应过来：“啊，抱歉。” 齐信：“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夏时镜双手放在大腿上，看着齐信拆开自热火锅的包装，往里头加水，放自热袋，盖上盖子，将之放到露台小桌上。 然后夏时镜看到齐信朝自己招手，便问：“什么事？” 齐信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挪到夏时镜旁边，离夏时镜很近。夏时镜看着齐信做完这些动作，两个人变得肩膀很容易贴到对方的肩膀。 “你好像有什么想法。”夏时镜说。 “有的。”齐信看着夏时镜，“我想知道你心目中的伴侣是怎么样的。” 夏时镜：“就不久之前，和npc交流，你一句，我一句。” “啊？”齐信愣了一下，“等会儿，让我思考一下……你是喜欢和我合作的感觉？” “不能这么说吧。” “那你跟我详细解释一下。” 夏时镜看向天空，思绪一瞬间陷入回忆，下一秒他就掐断了不受控制的思绪。“你有总是一个人过吗？不论是家里，还是外面，都没有人等你，而且这样的时间很长。” “有的，我很早就习惯这种事了。” “你真厉害。”夏时镜发自内心地说，“我始终无法习惯，我已经经历过好几个副本了，但每次我一个人面对npc，面对其他玩家，我都很不喜欢，像是其他玩家联合起来，而我只有我，我会感觉坏透了。” 齐信说：“但你会处理得很好，早上和npc交流时，相信即使没有我，你一个人也可以想办法套到npc的信息。” “但我自己的体验会很差。”夏时镜侧头看着齐信看向自己的双眼，“你说你习惯一个人解决麻烦，那么，以后你必须接受和我一起解决麻烦。” 在齐信开口之前，夏时镜接着说：“而我，早就在等你，等着和你一起做很多事，等你陪我做很多事。” 齐信：“……” 夏时镜等了一下，问：“为什么不说话了？” 齐信说：“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你太会还是不会，按理说我不是那么容易被语言打动的人。” 夏时镜没听懂：“会什么？什么语言？” 齐信：“……没什么。” 夏时镜皱眉，齐信的欲言又止让他的感觉不太好。他说：“你要是不高兴，可以随便在心里抱怨，但不要指望能说出来，我们之间有系统的束缚，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我也绝对不想听到你的任何抱怨，我只想看到你展现喜爱我的一面。” 齐信问：“那你呢，你是不是也不能对我抱怨？” “我不会抱怨，心里也不会，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才刚刚认识，对于绝对不会背叛我的你，我只想告诉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你。” “啊，天那！”齐信弯腰下去，双手盖在自己脸上。 夏时镜不明白齐信这个反应是想表达什么，好像不是很高兴？他不确定，他不擅长猜测他人的心思，而猜不透伴侣此刻心思这件事让他不禁有些焦虑。 他只好板着脸说：“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齐信：“我没有觉得后悔。” “火锅好了。”齐信打开自热火锅，热气一下子涌出来，他递给夏时镜一双筷子，是他刚才用小刀削的，“陪我吃饭，你这个不知道有多喜欢我的小家伙。” “去掉小。” “ok。” 自热火锅有一些肉，大多是土豆木耳海带之类的东西，但调味不错，两个人都很满足。 第15章 “茶室有股清香。”齐信咬着一块笋片，忽然说，“我在别的地方闻到过类似的香味。” 夏时镜问：“是什么香味？” 齐信说：“太淡了，我分辨不出来。” 第10章 别用渣男的口吻拒绝我啊 地下室的门被破开后，npc就破罐子破摔，开始在别墅其他地方晃荡。大多数玩家今天选择留在别墅，尝试从npc嘴里套出更多的信息。 陈铭打发走一个纠缠不休的家伙，走出别墅，来到别墅后面的小花坛。花坛的花早谢光了，如今草木叶片也变得有不少枯黄，他没心思看风景，打开手里的纸条看了看，纸条里内容告诉他在这里见面，但没有说时间，他不确定要在这里等多久，说不定留下纸条的人早就来这里等过他，不会再来了。 他没有等多久，等的人就来了。 个子比他矮上一些，长着一张不能说很帅气，但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脸，很年轻。 “你来了。”陈铭悬着心放了下来，忍不住抱怨，“你怎么约我在这见面，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机会过来。” 夏时镜冷淡地说：“你们不愿意开门，我没法去地下室。” “我也没办法，和你一起过来的人太多了，我得防着点。” “我不认识那些人。” “可你看起来长得很漂亮的山庄老板关系不一般。” “唔，不是很健康的关系。” “？？？” 夏时镜背靠着墙角，对陈铭说：“闲话少说，把那晚的故事好好跟我说一遍，我本来还以为你只是钱花光人被押在这里了，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我被你害惨了。” 铭哥的眼神有些闪躲，“不是才说过吗？” “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细节吗？我不相信。”夏时镜说：“你把我叫到这破地方来，要我帮你，那你至少对我要真诚一点。” “我很真诚，是阿旭的怨恨束缚了所有人。” “他自己意外摔死，就怨恨你们所有人？他是个这么喜欢迁怒别人的家伙？” 陈铭说：“我以前跟你说过很多次，阿旭表面上看起来很阳光，看起来是个好人，其实背地里是相反的。” 夏时镜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摸了摸脸颊，嘀咕：“唔，我没想到相反到这样的程度。”他哪知道npc以前跟自己的角色卡说过什么，看来自己的角色卡跟这个npc关系还可以。 他尝试探出更多的信息，“阿旭具体怎么死的？” “摔下山崖。”陈铭不是很想深入这个话题。 “怎么摔的？” “我没看清，当时是晚上。” “你走在前面？” “对，我走在前面。” “你们相隔多远？” “大概一米？反正不是很远。” “阿旭摔下去的前一分钟，你在做什么？” “我在辨认脚下的路，天太黑了。” “那阿旭呢？” “我不知道，他走得很拖沓，是他想去天然温泉的，但他到了b山又磨磨蹭蹭的。当我听到他的惊叫，转头看到他已经在往下摔，我连伸手的机会都没有，他整个人就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朝他掉下去的位置往下看，但什么都看不到，我很惶恐，就回别墅了。”陈铭忽然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其实，我知道谁能解决这一切。” 夏时镜凝神：“谁？” “高扬。”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夏时镜很意外，高扬是那个端着猎枪跟端着个烫手山芋似的的矮胖npc。 陈铭学着做高扬的样子，缩起脖子，谨慎地看每一个人，局促地搓手，卑微的样子学得挺像。“你看高扬平时的样子，不觉得这个人很讨嫌吗？阿旭不喜欢他，不爽他很久了，高扬也很不爽阿旭。” “高扬不像有胆子不爽谁。”这是夏时镜对这个npc的印象。人多的时候，这npc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扬是个软弱的男人，但再软弱，要是一直被一个人针对，也会有脾气。阿旭没事就会找高扬的麻烦，想让高扬从自己眼前消失，但怎么说呢，虽然我也不喜欢这家伙，但高扬确实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 “很难相信高扬这样的角色怎么会跟你玩到一起。”夏时镜感慨。陈铭身强体壮，挺帅一个大男生，这样的男生不需要太多别的特质，已经足够在校园人气榜拥有一席之地。 “怎么说呢，每个团体都得有个任劳任怨的跑腿，高扬有时还会把自己的零钱上缴，我们相处得还不错，但阿旭体会不到这种团队合作的乐趣，我们劝了好久才让他愿意带上高扬来山庄，他说了好几次高扬让这次旅行变得不完美。” “明白了。” 陈铭靠近夏时镜，紧紧盯着后者，压着声音，仿佛在诱导地说道：“夏天，相信我，你只要把高扬引到b山那边，在阿旭死的位置把他扔下去，就能中止山庄一切诡异现象，或者你直接把他杀了也可以。” “你确定吗？” “非常确定，如果不是高扬每天都和我一起躲在地下室，我早就自己动手了，现在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我相信你能解决这些破事情，然后我们一起下山，回家，你也不想在这鬼地方一直呆下去吧？” 夏时镜直视陈铭幽黑的双眼，犹豫片刻，最终点下了头。 玩家角色卡信息： 第16章 姓名：夏天。 年龄：19。 身份：大学生。 详情：你的师兄兼好友陈铭前段时间去欣悦山庄度假，之后如同从世间消失，音讯全无。 你忽然收到师兄来信，称他在欣悦山庄遇到困难，需要你的帮助。 你假称想享受几天当有钱人的感觉，贿赂欣悦山庄司机，让他偷偷带你进入尚未开业的山庄。 等陈铭走了有一段时间，夏时镜才离开小花坛，返回别墅。 他进屋时，角色卡是妻子的玩家从屋内急匆匆冲出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妻子玩家似乎没有察觉，着急地离开了。 夏时镜回到和齐信之前选中的卧室，刚好齐信也回来了。夏时镜把跟npc陈铭的交流详细告诉齐信。 齐信说：“刚好，我也接到一个npc任务。”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二人同时看向门口。齐信打开门，门外是记者玩家。 记者一进来就开门见山说：“两位，合作吗？” 夏时镜和齐信没有说话，等他继续。 记者脸上带着示好的笑容，接着说：“虽然搞了特别突出的颜值这点让我很奇怪，但我觉得你们是值得合作的对象，我又一双擅长发现的眼睛。作为诚意，我愿意告诉你们我刚刚得到的npc任务支线——杜楚霞要我杀了小玥。” 夏时镜问：“杜楚霞的理由？” 记者：“理由是阿旭暗恋小玥，因爱生恨，要小玥下黄泉陪他。” 夏时镜说：“陈铭要我杀高扬。” “高扬？”记者愣了一下，“这个npc存在感很低啊，不像是能被陈铭这种家伙记恨的角色，不过人不可貌相，也不好说。” 夏时镜：“陈铭的理由是高扬卑微的样子让阿旭很不爽，所以杀了高扬就能让阿旭安息，我的评价是，蹩脚的理由。” 齐信说：“王小玥要我杀铭哥，用了很多柔软的语言表达了她有多么不愿意做这种事之类的，她的理由是陈铭其实那晚根本不确定摔下山崖的阿旭是个什么状况就回了别墅，陈铭第一时间逃避才真正害死了阿旭。” “杜楚霞想小玥死，小玥想铭哥死，铭哥想高扬死。”记者发出“哇哦”的一声，“这帮大学生真不是省油的灯，那我推测高扬那边也有个要某个npc的任务。” 夏时镜看向齐信：“信鸽，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npc平时都聚在一起，我们很难完成任务。”齐信说，“而我们只有七天，时间宝贵，很麻烦，你们都比我更有副本经验，跟我说说，npc的任务一定要做吗？” 夏时镜：“这个要自己分辨。” “不一定，有的时候npc任务会给你点小奖励，有的时候会让你一无所获，有时干脆把你给害死。”记者说，“也有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居然在做的是主线，做完就通关啦！” 齐信：“这帮npc的说法是杀了谁谁就能让山庄异常结束。” 夏时镜：“要是相信npc的说法，那每个npc给的任务都是主线，你们信吗？” 记者：“本来我还在迟疑，但听到你们都接到了同款任务，我就不相信了，而且我现在多了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齐信：“我们都接到了任务，我不觉得是因为我们三个有特别的运气。” 记者呆滞了一下，“你的意思，别的玩家也会接到同样的任务……或者更糟糕，所有玩家都接了任务？” 齐信评价：“这帮大学生没我想象的那么笨，还挺有想法。” 记者一脸难以置信，“你们说说，是这些npc合谋起来故意玩我们，还是偶然，他们只是巧合下了同款任务？” 夏时镜说：“很难说，如果是合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记者陷入沉思。 夏时镜：“没有好处，至少我目前看不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暂时只能当作是巧合了。” 齐信：“每个玩家都接到杀一个npc的任务，这儿就有的热闹看了。” “不止。”夏时镜说，“我的角色卡跟陈铭有点关系，按照角色卡的背景，我是为了帮助陈铭而来的，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跟我一样，需要帮助某个npc。” 齐信：“要是有，那玩家之间又要想办法杀某个npc，又要想办法保护某个npc，太热闹了，想想就会很精彩。” 记者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太奸诈了，系统！” 夏时镜认同地点头，“系统总是很喜欢玩弄玩家。”他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可以走了。” 记者：“啥？为什么？” “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会以为是我和信鸽比较走运，才接到了npc任务。”夏时镜说，“作为回报，我也回馈了额外的信息，差不多了，合作就免了。” 记者连忙道：“别啊，再考虑一下，我是诚心来谈合作的，我不是萌新，还算有经验，跟我组队不亏的。” 夏时镜：“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我不是很喜欢跟陌生人组队，会让我很不自在，要怪就怪我吧。” 记者：“别用渣男的口吻拒绝我啊！” 第11章 命没了还不够 玩家角色卡信息： 姓名：何萍。 年龄：33。 身份：家庭主妇。 你和丈夫抽中了欣悦山庄免费七日双人游大奖，欣喜之下来到这个美丽的度假山庄。 第17章 这一定会是一段幸福快乐的时光。 何萍带着抢到的食物，跑到b山。 她不该这么做，当她刚到b山，太阳露出一副看起来快要落山了，她没估算好时间。但她的丈夫林如昨天去b山找食物一直没有回来，她很担心。 b山没有人，何萍一边走一边喊，还在农家乐区域寻找了一遍，始终没有找到林如。绝望迅速侵袭何萍的精神，对副本的恐惧令她强撑着理智，意识到不能继续找下去后，立即返回a山。 但她还是晚了一些，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就开始暗下来，树木在地上拖出很长的阴影。 太阳马上要下山了。 何萍惊恐地瞪着太阳的最后一角被远处的山峰吞没，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房子。 这是个只供一个人或者夫妻使用的度假小屋，周围还有许多同样的小屋，这些小屋外形精致，建筑和周围环境一起形成一片和谐的风景。 何萍将食物随手一扔，反锁门，把所有窗帘拉上，遮住窗户和玻璃墙，把家具都推到门和玻璃墙后面抵住，最后疲惫又恐慌地缩在房子角落，藏在床与床头柜后面。她没有到床上去，无论任何姿势在床上都无法给她带来安全感，只有逼仄的角落能稍稍提供一些安心。 天黑了。 何萍把脑袋缩在胸口与双腿间，双手抱着脑袋。她很害怕，害怕夜晚，也害怕想象林如可能已经遭遇的事情。 周围很安静，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何萍唯一能听到的就是自己激烈的心跳声，震得她难受，可她没有办法让心跳平缓下来。何萍后悔鲁莽地跑出山顶别墅，可留在别墅里也未必是个好的决定。她拼尽全力抢到了一些零食、包装食品，甚至还有一盒自热米饭，每个从她身边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盯着这些好东西，有个人向她提议组队，对方并未多加掩饰自己真正想要的。 “……” 有东西碰到玻璃，发出轻微的响声。 何萍立即往墙上贴得更紧，要是自己能变成坚固的墙该多好。 外面出现很多细微的声响，让人疑神疑鬼外头究竟是些什么鬼东西，这些鬼东西又在搞什么名堂。 何萍忽然感到一阵轻风拂过自己的脸颊。 她睁大眼睛，扫视室内，看到客厅墙面上一个通风口，她忽略了这个通风口。但这不是致命的地方，微风拨动了窗帘——白色的纱质窗帘很讨大众喜欢，是酒店和家庭中很常见的装饰，任何轻微的空气流动都会得到它的反馈。 白色纱帘与玻璃之间露出缝隙，何萍看到很多人贴着玻璃，正睁大眼睛往里头看，林如也在其中，林如的眼球都贴到玻璃上了！不完整的头在玻璃上擦出脏污的痕迹，头上那狰狞的伤是尖锐利器导致的，想必就是他手上拿着的那把园艺大剪刀。 眼泪夺眶而出，何萍双手捂脸，挡不住眼泪从指缝中溢出。 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何萍达成结局5：不是你。 坏结局。死亡结局。 奖励积分：0。 山顶别墅。 齐信忽然睁开眼睛。 夏时镜在枕边睡觉，齐信内心估算了下，推测现在还不到半夜。这个时候，除了睡觉，最好其他什么都别做别想。但他很确定听到了不妙的声音。 有一只手从被子下放到他手臂上，夏时镜在提醒他睡觉。 齐信用手指在夏时镜掌心来回移动，写下几个字。 ——外面有东西。 “都别他妈睡了！有东西在门外，马上就要进来了！” 走廊有人怒吼，夏时镜听到门被猛烈敲了几下，接着是脚步声和远处的敲门声。有人在外面狂奔，试图叫醒所有人。 夏时镜猛地坐起来：“出去看看。” 有很多人跟他们一样，选择出来看看。众人来到客厅，看到别墅大门已经微微变形，在发出轻微咯吱声。外面有东西抵着门，以庞大的力量往室内挤压，再这样下去，门会坏掉，山顶别墅内所有人的安危将不再有保证。 最早在走廊狂奔通报众人的助理一脸惊惧地大叫：“别光看着，快想想办法啊！” 司机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脸绝望：“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时限有七天吗？这才第三天晚上啊……我要死了吗……” 齐信扛起沙发，抵到门后，但还不够，他又将一个柜子推过来，压在沙发后面，门不堪重压的声音消失了。 作家往外吐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问道：“我们安全了吗？” 齐信：“没有。” “我的房间窗户外头刚刚有个人瞪着眼睛在偷窥我睡觉，差点没把我吓死。”记者匆匆从楼上跑下来，叫道：“不对，不是人，是个会动的死人，我费了老大劲把他给弄掉下去。” 作家吃惊：“不是吧，怪会爬楼？” 司机叫嚷道：“不应该这样的，说好有七天，这还没一半啊！” 作家烦躁地说：“别叫了，副本又没有保证说七天内不会有危险。” “目前还不需要太担心，封住窗户和通风口的木板还算坚固，外头的死人一时半会进不来……至少今晚应该不太可能突破进来。”记者分析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大家分成两人一组，带上工具，检查每个窗户、门、通风口，别落下任何一个跟外界连通的地方，有不稳固的地方就马上加固。” 第18章 富二代大声说：“我去把地下室的npc都叫起来，今夜这里每个人都得是别墅守卫者。” 有的人立即结伴去为了生存拼搏，有的人看着那些积极的人，犹豫地左右张望，不过没过多久也还是加入了别墅漏洞修补行列。npc一个个骂骂咧咧，却也不得不来回检查门窗。 夏时镜在加固自己和齐信的卧室时，刚好有个怪沿着墙壁爬到了窗户外，整个人扒在窗户上。夏时镜从木板缝隙看到那东西，是个已经死了的人，看样子生前被焚烧过，穿着厨师制服，体型有点胖，难为他爬到二楼了。那会儿厨师艰难地将手臂挤进木板之间，在木板边缘留下一层焦焦的皮肉，指甲在木板朝着室内的那一面留下爪痕。 齐信二话不说，挥动斧头把那只手臂砍了下来，厨师的身体失去支撑，摔了下去。二人赶忙给窗户多加了一条木板和两根木桌腿。 夏时镜问：“你之前说外面有东西，是这个东西？” 齐信：“嗯，我判断他不可能进入室内，现在看来判断失误了。” “那倒没有，就算我们不来加固窗户，那东西今晚应该确实进不来。”夏时镜皱眉，“明晚就不好说了。” 整个山顶别墅变得非常热闹，每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修补可能被外界钻空子的通道，哪怕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地方，也要再加一片木板才安心。别墅内的所有柜子、桌子在今夜彻底消失。一开始还有人惊恐地几乎不能自己，但在发现外头的死人确实一时没法进入室内时，就多少安定下来。 “啊——” 夏时镜和齐信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npc王小玥、高扬和超市理货员负责三楼大主卧的加固，夏时镜和齐信赶到时，看到房间内一面窗户的木板不知道是掉了还是怎么回事，露出一半空间来，一个穿着西装、胸口被一根树枝贯穿的男人正在爬进来，眼看已经半个身子在室内了。 叫声是王小玥发出的，她和高扬被慌乱控制，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一点忙都帮不上。超市理货员手里拿着一根桌腿，正在努力想把西装男戳出去，但惊恐又让他忍不住往后退，夏时镜看到他戳一下退两步，尽力了但实在没起什么效果。 齐信砍掉西装男两只手，把后者推了出去。夏时镜看着他的动作，这些已死之人的力量不知道有多大，感觉齐信处理起来没显出多少吃力，而且齐信分离肢体的动作很利索。 抄着桌腿的玩家惊魂未定，捂着心口感激道：“吓死我了，多亏了你们，这两个大学生一点用都派不上。” 其他玩家陆续赶来，另外2个npc也来了。看到陈铭，王小玥冲进他的怀里，崩溃哭出声，陈铭拍拍她的肩膀，关心询问王小玥有没有受伤。旁边的杜楚霞先是厌烦地看了一会，没过多久就不耐烦地让王小玥收收眼泪别装了，陈铭责备杜楚霞一点人情都没有，这句话点燃了杜楚霞，跟陈铭吵了起来。 记者靠近窗户，外面的光景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月光下的庭院里挤满了“人”，有些“人”因为肢体残缺，只能在地上匍匐，这些“人”有些穿着工作制服。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山顶别墅上，似乎感应到了记者的目光，一些“人”的视线转移了过来。 记者心头一跳，赶忙后退。 “林如和何萍是不是在下面？”助理困惑地说。他刚才也偷偷朝外头看了几眼，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 齐信和另一个玩家迅速把窗户补好。 夏时镜：“谁？” 记者：“那对夫妻玩家，我看到他们都在下面的尸体队列里。” “之前被我们丢出去的发狂敲门人也在下面。”社畜内心升起一个很不好的猜测，他不愿接受，甚至不想说出来。 夏时镜说：“意思我们死了，会变成怪物。” 富二代脸色很难看：“命没了还不够，还会变成怪被鞭尸？” 助理白着脸说：“目前看起来就是这样。” 第12章 同伴想杀我？ 木板之间的缝隙向室内泄进第一缕阳光，天亮了。外头的任何异响全都消失，归为平静。 确定危机解除，玩家和npc纷纷瘫倒于地，忙了一夜，一直紧绷着精神，每个人都感觉身心被耗一空，不只如此，心头还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休息了片刻，有人开口了，富二代紧紧盯着npc陈铭：“你们知道死了会变成怪？” 陈铭显得很冷淡：“知道又怎么样？” “你不早说？” “说了又怎么样？你能做什么？” 富二代一下子站起来，挽起袖子阴沉着脸朝陈铭走去。陈铭抓紧猎枪，他随时带着那把猎枪，其他npc朝他靠拢过来，气氛变得很紧张。其他玩家关注着两方，暗暗把手放到自己带着的工具上。 夏时镜和齐信安静地在房间的角落，夏时镜忽然开口：“陈铭，你知道尸体会进攻山顶别墅吗？” 原本一副要干起架来的双方不约而同看向夏时镜。陈铭沉默不语。 夏时镜继续问：“那些尸体明天还会进攻山顶别墅吗？” “会的。”说话的是王小玥，她对陈铭送去一个歉意的目光，“其实，从你们来的第一夜，他们就来了。” “什么意思？”记者疑惑又心惊，“第一个晚上，别墅外头就已经是今晚这幅光景了？” 第19章 “是的，那些尸体每晚都会过来。”陈铭不再沉默，深沉地说：“只要有活人的地方，就会吸引他们，直到把活着的人变得和他们一样。” 作家提出疑问：“第一个晚上就来了？我没听到有动静啊。” 超市理货员说：“那些尸体进别墅的方法是用挤的，昨晚大门差点被挤裂了，不是吗？我修补的其中一个窗户也险些被挤开了，应该第一第二天门窗还很坚固，尸体没挤出什么结果来。” “草，也就是说，头两天那些尸体就像今夜一样，挤在门外头。”作家忍不住抓了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估计窗户外头也一直都有，我们睡觉的样子一直在被那些怪物盯着看！” “应该看不到，你们都有把窗帘拉上并且固定好把？”富二代说，“别告诉我们睡觉不拉窗帘。” 社畜：“问题不是拉窗帘。” 超市理货员说：“你们应该发现了吧？”他指了指天花板，“这个世界，场景的时间流逝是异常的。” 众人随他的指引看去，客厅天花板最初是雪白的，屋角绘制了一些精美的浮雕，正中间有一盏漂亮的水晶吊灯。此时水晶吊灯十分暗淡，仿佛蒙上了好多年的灰尘，天花板泛黄，浮雕能看到已经出现了不少裂纹。 才第四天的早晨，一个崭新美丽的别墅不应该变成这幅模样。 记者说：“是的，我第二天就发现了。” 超市理货员：“副本场景在非常快速地变得老旧，我不确定这个房子照这个速度老旧下去，能不能撑过今夜的尸潮，大门昨晚差点被挤裂，那么今晚会是什么状况呢？” 齐信：“很悬。” 记者：“地下室或许可以。” 齐信：“地下室一旦被突破，根本没法跑。” “我同意你的，地下室一旦出事，里头的人全都得玩完。”超市理货员颓丧地抱住脑袋，用力抓了两把，发型被彻底弄乱了。“各位，有没有什么好点子？”他抬起头时，人也站了起来，“没有的话，我就要出去寻找新的安全屋了。” 富二代狠狠地瞪着陈铭：“他们知道得比我们多，他们应该说点什么” 杜楚霞撇嘴：“我的建议是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之后各凭本事。” 司机：“找到新的安全屋意义不大，很快也会变得不安全，而且已经第四天了，要怎么离开山庄，我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夏时镜问：“陈铭，你知不知道那些尸体是从那里来的？白天我几乎走遍了整个山庄都没有发现他们。” 陈铭：“不知道。” “应该是b山吧。”记者不再坐在地上，改为在客厅来回走动，手指放在下巴下思考，“最开始被我们扔出去的那个发狂玩家，他是进了b山的温泉山洞之后才变成那副模样，我们应该都没进过天然温泉吧，你们有人去过吗？” 众人纷纷摇头，没有人去过。 “那么多尸体，只可能藏在我们都没去过的地方。”夏时镜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b山看看？” “自己发疯别带上别人。”陈铭瞪向夏时镜，“b山都是树，什么能躲藏的地方都没有，去了跟送死根本没区别。” 杜楚霞骂道：“你发什么神经？你要是对找死感兴趣，那你自己去就好了！” 王小玥瑟缩：“我不敢去b山，阿旭就是在那边死掉的。” 高扬不断摆手：“别带我啊，你们干什么都别带我啊。” 富二代玩家困惑看向npc，“你们都对去b山反应好大，感觉你们知道去b山会有什么后果。” 高扬：“没有……不是……” 杜楚霞冷道：“去b山会有什么后果不是显而易见吗？去b山就是找死，我们不想找死有什么问题？” 记者问：“为什么你这么笃定去b山就是找死？” 杜楚霞：“那边是阿旭死的地方，阿旭自己意外摔死，就迁怒这儿每一个人，你特意跑到他死的地方，你以为他不会对你做什么？” 夏时镜说：“我去过b山，没事的，就是去看看，不多做什么。” 杜楚霞骂道：“滚吧你！你们都是李旭派来想害死我们的！” 富二代不爽地说：“你说得对，我就应该第一天就把你给弄死。” 陈铭挡到杜楚霞身前，像只战斗的公鸡，“是吗？你以为自己做得到？” “别吵了，好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可以吗？”记者喊道。 陈铭抓住杜楚霞的手，在杜楚霞甜蜜的目光下领着其他npc往外走，“你们想干什么都行，我和我的同伴要抓紧时间寻找新的安全屋。” 富二代拦到npc面前，强硬地说：“你们不准走。” 陈铭：“你有什么毛病？” 富二代：“你们得留在这里。” 陈铭：“忍你们三天，你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富二代：“随便，你们要是继续往外走，我无论如何要把你们留下，相信我和我的同伴最终能够‘永远’留下你们中的一两个人。” 有两个玩家走到富二代身后。 王小玥怯生生问道：“那个……我们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到了晚上，我们都会死的。” 富二代说：“到时候再说。” 他转身，对其他玩家说：“你们想出去找新安全屋的，想留在这里的，随意。” 第20章 陈铭怒骂：“你有病！” 助理眼睛转了转，朝楼上走去，“才一大早，还有时间，我决定去补个觉。” 司机神经兮兮地嘀咕：“我不想死啊……可恶，果然还是应该好好做任务……要不就……” 没过多久。 地下室，棋牌室。 齐信走进棋牌室，王小玥已经在房间里，紧张地走来走去，看到他进来，立即满面忧愁地迎上去。“信鸽大哥，我之前说的那个……你有想到办法吗？” 指她要齐信杀铭哥的任务。 齐信：“还没有。” 小玥很失望，但失望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来太多，很快被安慰代替。 “这种事确实很难，没事，慢慢来，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我会让你去做这种事，被困在这个山庄，我真的快被逼疯了……” 王小玥缓缓坐了下来，椅子衬得她非常娇小，抱着手臂一脸忧郁的样子很惹人怜爱。 “原本是安全屋的这个房子，如今变成了囚禁我们的囚牢，信鸽先生，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办法，加油。” 齐信说：“他是你们团队的主心骨，我很难把他从你们之间引开，另外，我怀疑不止你一个人认为谁死就能解除山庄异常，你的其他同伴也有这个想法。” 王小玥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我的同伴中，会有人想杀我？” 齐信：“嗯。” 王小玥脸色一白，站不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齐信：“很难以置信吗？你会认为某个人是令山庄异常的关键，别人也会这么想。” 王小玥白着脸挤出一个笑容：“你说得对……” 齐信：“高扬平时会泡茶喝吗？” “高扬？”王小玥不是很理解对面的大帅哥怎么忽然提到高扬和喝茶，摇头，“不，高扬不喝茶。” 齐信：“或许高扬偶尔会泡茶喝上一杯？” “不会的，高扬只喝可乐，奶茶，连水都不爱喝，别的更是完全不碰。”王小玥十分确定，“你要是去茶室，会发现高扬把装茶叶的盒子全都丢在角落，像丢垃圾一样。” 第13章 我们一起面对 三楼，大主卧。 杜楚霞很烦躁：“你怎么还没有把那个贱人给弄走？多看她一眼我都烦！” 封泉耸了下肩膀：“她太胆小柔弱了，任我怎么讨好诱哄，她都不肯跟我走。” “柔弱？你的眼睛真是有问题，她和我一样，知道愚蠢的男人都喜欢什么调调的女性，不同的是我根本不屑把自己塑造成什么都不会做的弱智。”杜楚霞鄙夷道：“愚蠢的男人看到怯生生的女人就走不动路，满脑子光想着怎么讨好对方，精虫上脑，还美其名曰‘保护欲’，切。” 接任务时已经领教过这个npc的尖酸刻薄，封泉对这番话无动于衷。 “你得多给我些信息，像是刚才铭哥说的去b山的危险性，要是我已经把小玥送去b山，我不是人没了？” 杜楚霞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说过，小玥是导致这鬼地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你把她送到b山，事情就结束了，你不会有危险的，再说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危险啊？” “挺怕的。” “没用的男人！” “唔，难道你觉得你的男朋友很有用？” “他是学校的篮球明星，虽然成绩不怎么样，但长得好，身材也很好，我认识的女生无一例外总喜欢朝他投去爱慕的目光，那些阴沉的可怜虫除外。我很受欢迎，但和他走在一起时，我会彻底变成焦点，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会盯着我，这令我感觉很好，而且他家境不错，人也不吝啬，需要什么开销，我只要说一声就能拥有。你呢，你在学校的时候是个什么角色？” “我跟你和你的男朋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你少评价我对有用的标准。” “是你先地图炮的，算了，我真不应该跟你浪费时间。”封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现在发现并不是。 地下室，茶室。 夏时镜走进茶室，反手锁上门。陈铭已经在这等着，等夏时镜锁完门，立即质问：“你为什么要提议去b山？” 夏时镜注意到陈铭后面的挂墙架子上有一把剪刀，陈铭刻意靠得架子很近。 “我想的是把高扬带到b山。”夏时镜说：“他太胆小，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把他引出来。” “愚蠢的行为，你差点把我们都害死。” “不会的，我事先跟同伴计划好，他那会儿会为我打辅助，把昨晚主卧窗户破裂的黑锅给他背上，让他为了证明清白不得不做点什么，可惜了，没想到你会跟他们说那么多。” 其实并没有什么计划，夏时镜现场胡掰的。 “我得让你知道去b山有什么严重后果。” “那个发狂之人出现后，我差不多就猜到了b山的危险性，你还让我引高扬去b山，暗示很明显了。” “……我的问题吗？” “算了，事已至此，自责也没用了。” “……” 陈铭懊悔地一拳打在墙上。 “下次你记得，我要是说出令你意外的话，肯定是有计划的，我不会害你，你要是不知道怎么配合我，干脆就不要说话。” “行。”陈铭不安地搓了几把手，“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帮人不肯放我们出去，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第21章 夏时镜说：“你和你的同伴抱团在一起，别漏单。” “就这样？不做别的吗？那个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很危险，我们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怀疑不止你一个人对如何解决山庄异常有想法，你的同伴之中还有别人认为你们中的谁是异常的罪魁祸首，并拜托这里的某个人帮他解决。” “我的人里有叛徒？”陈铭白了脸：“那怎么办，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这个人想解决的人是谁，该不会是我吧？” 夏时镜：“大概吧。” 陈铭狠心道：“我应该找个机会把那家伙杀了！我说他为什么不肯放我们离开，他想杀人！”指不准他离开的富二代玩家。 “或许不止他一个人怀抱这种心思，总之你让你的同伴抱紧团别落单。” “我不应该想办法让高扬落单吗？” “你应该尽量保持自己人满员。” 一楼，储藏间。 高扬：“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事……” 玩家：“我在计划，你不要急，我倒是比较担心你。” “我？” “你的朋友都很不重视你。”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高扬很吃惊，“我和大家很好啊，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不会去跟我的伙伴说这话吧？” “当然不会，既然你觉得没什么，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不评价别人喜欢的生活，我只是看你想杀了杜楚霞，还以为你不满她对待你的态度。” “呃，我不是……不是我想杀了她……是为了解除这里的异常，就是这样。” “行，晚点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先试试把杜楚霞诱骗出去，如果一直失败，大概两三个小时后吧，我会暗示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到时你多注意下周围，我没猜错的话，你和你的朋友接下来的处境会很危险。” “好的。” 离开地下室，夏时镜回到他和齐信睡了三天的房间。厨师的一截手臂还躺在窗前的地面上。 回来的路上，夏时镜感到很多双暗处的视线在观察自己，还看到王小玥很不情愿地被一个玩家拉着，根据那个玩家的说法，他只是想单独问王小玥一些事情。陈铭及时赶过来把那人呵斥走了。 齐信已在房间，记者玩家也在。 “你回来了。”记者探头朝外面看了眼，帮夏时镜关上门，“这个房子里的气氛现在很紧张，你之前的猜测没错，每个玩家都接到了npc杀另一个npc的任务，大家都想完成任务，但又要确保发布任务npc的安危，我但凡跟某个npc稍微走近点，就会被其他玩家的目光盯上。” 夏时镜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交流情报，不介意吧？”记者笑道，“就算不合作，说说话总可以嘛，我们都是指望通关的玩家，不是仇人，对了，你们可以叫我封泉。” “夏天。” “信鸽。” 三人相互说出自己单独跟npc的交谈内容。 记者头疼地说：“我是不是该好好看着杜楚霞？我严肃怀疑，不止接了别的npc任务要杀她的那些玩家，就连接了她的任务的玩家也很容易对她起杀心。” 齐信说：“npc任务就是浪费时间。” 记者：“说实话，现在这氛围，就算有人不想做任务，也会被裹挟着做任务，总不能看着别人把自己的任务npc给杀了。” 夏时镜点了点头，说：“是的，所以要打破这个氛围。” 记者期待问：“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夏时镜：“还没有，在等时机。” 老旧山顶别墅变得很不宁静。npc对玩家很戒备，玩家之间也很戒备。 没多久，发生了一件玩家伤害npc事件，司机玩家想打晕杜楚霞，然后把人从二楼窗户扔出去，那个窗户被他事先偷偷拆开了，很遗憾他被另外两个玩家发现了，那两个玩家反应很大，跟他吵了起来，没多久陈铭来了，给了司机玩家一拳。 接下来不论玩家怎么威逼利诱，npc都绝不离开团队，哪怕是接了任务的玩家和交予该玩家任务的npc，也很难单独对话。 事态变得僵持了起来，但没僵持多久，就发现了巨变。 一个玩家死了，不是死在npc手上，而是被另一个玩家杀死的，后者警告了前者好几次别再骚扰杜楚霞，最终他用灭火器彻底警告了对方。 “死的是作家，杀了他的是社畜，作家的尸体被扔了出去。”封泉带来前线战报，“我看到有一个玩家跑了出去，估计是受不了在这个房子里僵持，出去寻找机会了。” ……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 高扬被发现死在一楼储物间，尸体旁边不知道谁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用高扬的血学下了几个字——你们都要死。 所有人聚集在储物间外，神色各异。有几个应该是接了高扬任务的玩家面色发白。陈铭隐隐松了口气，杜楚霞神色阴沉，王小玥躲在陈铭后面，不敢看尸体。 “谁干的？”陈铭质问，转身指着富二代玩家，“一定是你！是你杀了我的朋友！” 富二代沉着脸：“与我无关。” 杜楚霞叫道：“你撒谎，我看你是想把我们一个个全都杀掉！” 富二代：“这我有什么好处？” 第22章 陈铭握紧猎枪，声音里满含恨意：“我哪知道你有什么好处，我只知道是你早上不准我和我的同伴离开别墅，如果不是你，我的朋友就不会死！” “随你怎么说，接下来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富二代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走出了别墅大门。 助理看着富二代离去，说：“他出去了，他就这么走了？” 不知道谁嘀咕了句：“估计高扬是他的任务npc吧，怎么死的不是……” 陈铭悄悄储物间门口，忽然碰到了后面的一个人，他恼怒地转头，发现夏时镜像鬼一样不知何时站在自己后面。夏时镜说：“我们来一起把高扬的尸体送到b山去吧，平息李旭的怒火。” 陈铭瞪着他：“……” “怎么了？”夏时镜疑惑问：“我们最好抓紧时间，要是拖到太阳落山就大不妙了。” “你说得很对，趁现在时间还早，得把高扬的尸体送去b山。”超市理货员凑过来，“冥冥之中，我们都知道，只要某个人死了，或者把他送去b山，一切就能恢复正常，虽然高扬现在死了，山庄却还是这么怪异，但或许是还得把他的尸体送去b山？到时候，高扬的尸体最好是能平息山庄的怪异。”最后几个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其他玩家互相看看，有的人沉默，有的人心照不宣表示认同。 夏时镜说：“走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能耽误。” “走吧。”陈铭旁边的两个玩家贴近陈铭，其中一个玩家说：“不管b山有什么危险，我们这么多人一起面对。” 陈铭：“……” 很明紧紧抓着他的猎枪，但如今，只有他手上的一把猎枪，对玩家来说，这点危险性已经微不足道。 第14章 ！！！ 一踏出别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繁茂的草木，在第四天的早上失去了所有绿色，地上铺满了枯叶枯枝，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声响。光秃秃的树木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为之增添了更多森冷，别墅外墙陈旧甚至破裂，稍微装饰一下就可以当做现成的鬼屋探险场景，或许再过两天，这里就会变成实打实的危房。 超市理货员嘀咕：“都快中午了吧，还没有太阳，今天是不出太阳了吗？” 封泉皱眉：“要是没有太阳，夜晚就会提前到来，白天的时间更少。” 夏时镜：“快走吧。” 王小玥：“呜呜……” 杜楚霞烦躁地说：“别哭了，听得人烦死了！” 封泉靠近夏时镜，低声说：“高扬的枪不见了，估计是杀害他的凶手拿走了猎枪。” 夏时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众人来到通往b山的吊桥前，沉默了。 吊桥严重老化，作为桥面的木板已经掉了有四分之一，剩下的木板看起来都不怎么牢靠。 “喂，你们真的要踩到这东西上去吗？”陈铭使劲往后退，差点挣脱两个玩家对他的钳制。 “现在怎么办？”杜楚霞大声说：“过又过不去，已经过中午了，我们难道不应该先找个能安全度过今晚的地方吗？” 超市理货员看向王小玥，后者已经停止哭泣，红着眼睛跟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他说：“要不你先走上去试试，你这么娇小，一定很轻。” 王小玥睁大眼睛，惶恐地不断摇头：“不要，不要！” 社畜说：“让她试没用，她这么瘦小，她能踩的地方不代表我们也能踩，况且我们还要带上高扬的尸体。” 超市理货员：“总得想点办法嘛。” 社畜：“我看你是想趁机完成任务吧，你接了谁的任务是杀了小玥？” 王小玥难以置信：“有人想杀我？……谁？” “有人想杀小玥？”陈铭大叫：“谁想杀小玥？我告诉你们，高扬已经被你们害死了，我决不允许你们再伤害我更多朋友！” 超市理货员说：“你对你这个大学生团队一点数都没有吗？” 王小玥紧紧咬着下唇。 “啊——”王小玥忽然尖叫，转身抱头冲出人群，冲进满是光秃秃树木的树林。 超市理货员吃惊，叫道：“喂，别让她跑了！” 超市理货员还有另外2个玩家急匆匆追上去。紧接着陈铭趁着钳制自己的人走神，挣脱束缚，也追了上去，一边大喊：“你们不准伤害小玥，听到没有，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见夏时镜和齐信跟着追上去，封泉喊道：“喂，等一下……” 这时，有个人拍了拍封泉，他脚下一顿，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人。那人问道：“别追了，npc都是骗子，杀人的任务是骗局，我们应该把关注放在更重要的事上，你要不要和我组队？” 那些人跑得太快了。 夏时镜实在跑不动，停了下来，弯着腰猛烈喘气，脑子一阵一阵地鼓噪。等到稍微恢复过来，他抬起头，看到齐信在自己身边。 “我又让你追不上人了吗？”夏时镜问。 “为什么你会让我追不上人？”齐信反问：“如果我有追不上的人，那一定是我能力不足，或者我根本没想追。” 夏时镜点了下脑袋：“我们返回吧。” 嘎吱~ 脚下的木板发出撕心裂肺的抗议，封泉连忙停下来，脚抬在半空，等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把脚放下去。这次木板没有任何表示，他长而谨慎地出了口气，生怕自己不小心喘气太大声，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23章 当终于脚踏实地，想到一会还要再走一遍这狗屎吊桥，封泉情不自禁感慨：“操。” 他旁边的玩家也骂了句脏话：“我们不会一会没法通过这吊桥返回吧，这吊桥一副马上就要塌了的样子。” “希望它还能坚持，至少坚持到我们回去。”封泉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吊桥的状况足以让任何人心惊肉跳。相信很难再有人像他们一样，义无反顾踏上这座岌岌可危的吊桥。但在不久之前，封泉确信自己看到吊桥对面有个身影一闪而过。旁边这名玩家视力比他好很多，看到了那人身上穿着山庄npc工作制服。 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很可能是新的npc，新的npc就代表新的副本信息，新的突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错过跟新npc对话。 ……好像已经错过了，他们白冒险了一趟。 在吊桥上耽误太多时间，等到了b山这边，那身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b山的可探索范围比a山小很多，但想在其中找到一个npc绝不是件容易事，封泉可不想天黑后还留在b山，a多的是房子，b山只有几幢农舍建筑，再就是天然温泉，在这边过夜基本等于找死。 “你有看到那个npc往哪走吗？”封泉不抱希望地问。 “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应该是往那边……”冒险和他一起来b山、角色卡为助理的玩家朝山上一指：“农家乐方向去了。” “你的视力这么强的。”封泉意外。 “我一眼就看到他的穿着跟昨晚别墅外的工作npc穿得一样，当意识到这个，我的视线就紧紧放在他身上，哪怕只有一瞬间。”助理的眼神变得犀利，然后握起拳头，“已经第四天了，过了今天，所有人的倒计时就只剩下两天，我很讨厌这种副本，当然我讨厌每个副本，我不想死。” 封泉说：“我也一样。” 2人往农家乐的方向走去，走得很快，心里都很着急。 “b山这个npc在躲着我们。”封泉思考之后，做出判断，“我们这么多玩家在这山庄里搜寻了好几天，我没听任何一个玩家提起过还有别的npc，说明这个npc在刻意避着玩家，就算有遇到他的玩家，会被要求三缄其口。”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助理喘着气说。 “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选择避开所有人。”封泉激动地搓手，加快脚步，“我们一定得找到他。” 助理喘着气喊道：“等一下，我要跟不上你了。” 2人到了农家乐区域外。 封泉之前为了找食物，来过农家乐区域两次，这是第三次，而这一次这个地方产生了非常巨大的变化。任何人看到这地方的荒芜，都不会觉得能从这里找到吃的，破破烂烂的大棚里一眼望去全是枯黄的杂草，果林更别说了，树上连叶子都不剩几片。 “快看那里。”助理忽然兴奋起来，指着前方。封泉顺着方向看去，看到远处树干之间一抹身影。 “嘿！那位朋友，请等一等，我们不是坏人！我是一名记者，我的名字叫封泉……”封泉一边喊道，一边追过去。 那个身影僵硬了一下，然后冲进了果林里。 封泉追到果林深处，那个身影彻底消失了。 没有任何蔬果，没有任何人影，封泉甚至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任何鸟声、虫鸣。 这位避着玩家的npc显然不打算为他们破例，哪怕封泉极力对空气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都愿意分享珍贵的食物了，居然还不出来。”封泉停了下来，失望地抱怨，“可恶，我没招了。” 助理没有说话。 因为助理已经不见了。 “助理？”封泉愕然，“人呢？啥时候跟丢了？” “……” 不远处的草丛传来很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封泉朝那边喊了声：“助理？” 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封泉眉头一皱，警觉心瞬间拉到最高，不再发出声音，连身体上的动作也放得很轻，提防周围的一切。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仿佛除了他，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活物。助理难道很早就跟丢了，此时已经离他很远，远到一丁点动静他都接收不到？周围的气氛让封泉不敢掉以轻心，有什么东西在附近，在暗处盯着他，或许他的一些想法是错误的。 听到来自后方的声音，封泉快速转身，看到助理慢吞吞朝自己走来。他叫道：“你跑哪去了？” 助理表情很平淡：“我跟不上你的速度。” 助理靠近封泉。 封泉后退了几步，避免了助理靠自己太近。他察觉到助理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然后助理突然往他的面前大跨了一步，对着他的面门高高举起手，手中有某个东西发出锐利寒芒。 始终没有放松警惕的封泉敏捷地躲开了助理的偷袭，转身就跑。他不确定助理一路上是装得体力不太好还是确有其事，就算确有其事，封泉也不打算和助理对抗，还有另一个人隐藏在暗处，这么做绝对不明智。在b山被他无意间瞥到的意思npc的家伙，大概率不是npc，而是助理的队友，俩人合伙把他骗到b山来杀，太可恶了。 从另一个方向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着山庄工作制服的男人从那方向冲出来，和助理一起对封泉包夹而去。 但在四面八方都可以通行的果林中，只有两个人的包夹多少有点无力，封泉拼上所有力气，冲出了果林，往山下狂奔。助理和穿着工作制服的男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第24章 “你跑不掉的！”助理非常火大，他没料到猎物警惕心这么强。 封泉不说话，眼里只有隐约能看到的吊桥，对方想杀害他，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助理好像确实体力不怎么样，但穿着工作制服的男人体力还不错，始终紧紧咬在后面。封泉只有一个目标，其他什么也不想，疯狂奔跑让他感到疲累，太阳穴在一股一股地震动，他必须竭力保持呼吸频率，绝对不能被追上。不知道这两个人因为什么想谋害他，或许就只是为了食物，或许有别的原因，封泉可不想去体验其中原因。 封泉感到背后忽然一阵刮过一阵凉风，穿工作制服的男人骂了一句。 封泉后怕，他差点被追上，差点背后就挨了一刀。他觉得穿工作制服的男人体力跟自己不相伯仲，但后者似乎非常了解b山，再这样下去被追上是迟早的事。 但好险，吊桥已经近在眼前了。 破旧的吊桥挂在两座山之间，深不见底的下方像是怪物的大口，懒散地张着等着不长眼睛的食物自己掉下来。 封泉义无反顾踏上吊桥。 嘎吱……吱…… 吊桥因为不温柔的动作立即发出警告。 封泉没有办法变得温柔，后头的两个人可等着要他的命啊！ 助理和另一个男人也跟着上了吊桥。 “嘎——”吊桥发出绝望的声响，三个人的动作让吊桥晃了起来。 封泉：“！！！” 助理：“！！！” 穿工作制服的男人：“！！！” 三个人都停下了所有动作。 吊桥渐渐恢复了平静。 封泉紧紧抓着钢索，再度往a山方向走去。 助理叫道：“你不要命了？” 废话，要命才要跑。 助理一脸阴沉，说：“追！不能让他回去，我的身份还不能暴露。” 封泉想也不想，加快动作。 助理和男人也加快动作。 吊桥：“吱——” 封泉：“！！！” 助理：“！！！” 男人：“！！！” 三个人再次心惊胆战停下动作，等到吊桥恢复平静，才纷纷松了口气。 吊桥：“嘎吱！” 封泉：“！！！” 助理：“！！！” 男人：“！！！” …… a山这边，离吊桥不远的一棵树下，夏时镜和齐信津津有味看着吊桥上的3个人。 夏时镜：“他们在玩什么呢？” 齐信：“看起来像是你追我赶。” 夏时镜：“你的助理和那个鬼屋npc看起来是一起的。” 齐信：“是的，不知道封泉怎么跟他们仇恨上的。” 第15章 偏偏最应该死的人平安无事 他们看到封泉终于战战兢兢地离开了吊桥，后者一瞬间狂野地冲刺起来。后头的2个人反应同样快，特别是鬼屋npc，他的手上的斧头几乎要碰到封泉的脖子了。 然后鬼屋npc摔了个狗吃屎，紧跟后面的助理被他绊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倒，但已经足够封泉脱离危险境地。 “信鸽，夏天！”封泉几乎要流泪来，“你们不是追他们了吗？不管怎么样，你们在这里实在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次我真的要死了！” 鬼屋npc抱着一条腿惨叫：“我的腿好痛。” 助理连忙问：“你怎么了？” “一颗小石子而已。”齐信说，“你叫得也太大声了。” 鬼屋npc：“我的腿要断了！” 齐信：“小石子怎么都不可能打断腿，而且我也没有用多大力气。” 封泉感动：“你们救了我一命。” “你们发生了什么？”夏时镜问。 封泉说：“刚刚你们去追npc，我正要跟着追过去的时候，助理提议跟我组队，然后我无意间看到到吊桥另一边有个人。” 吊桥挺长的，在这个距离下，封泉只能模糊看到那边的人的衣服配色接近那晚别墅外的工作人员尸体，而身边的助理则眼尖地非常确定对方穿着山庄工作人员制服，说明对方大概率是全新的npc，全新的npc等于全新的线索，他们2个人都很激动，想也不想就往a山追去，封泉完全没料到这竟然是个玩家与npc相互配合的陷阱。 “你接了那帮大学生npc里谁的任务？”封泉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玩家和npc的组合要谋害自己，“你们的食物要消耗光了？”除了这2点，他想不出别的原因了。 助理站在鬼屋npc旁边，紧紧抓着小刀的手捶在身侧，警觉地盯着齐信3人，但已经放弃了杀人的计划，也不能离开。npc的腿这会儿没那么痛了，走路还是很受影响，他不能把npc抛在这里。 “少个活人，少张抢食物的嘴。”助理显得理所当然。 封泉恨恨地说：“我很讨厌把其他玩……其他人当成竞争对手的做法，因为很恶心。” 助理耸了下肩膀：“现在你占据上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夏时镜从三人依次看过去，忽然说：“杀人是这个鬼屋npc给你的任务吗？” 助理：“！” 鬼屋npc本来因为疼痛降下来而稍微缓和的表情一下子又绷紧了。 “什么？”封泉瞪向鬼屋npc，忽然意识到什么，又瞪向夏时镜，“等一下，你们认识这个npc？” “见过一面。”夏时镜简略描绘了进入副本第一天，自己和齐信与鬼屋npc发生的事情，“那时我没想太多，但这会儿我忽然意识到这事并不简单。” 第25章 助理的神色轻微地变化了一下，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鬼屋npc：“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搞他是因为我的食物库存不够了，我得想办法补充点。” 封泉说：“我身上没带食物，而且你们那副模样一点也不像抢劫，倒像两个实实在在的连环杀手。”那么熟练又淡漠，才会骗到他。 “为了在这鬼地方尽量活久一点，我的食谱拓宽了很多。”鬼屋npc盯着封泉，后者打了个寒战。 封泉叫道：“你想吃我？” “那对夫妻是你们杀的，对吧？”夏时镜看着助理，想起那对默默从众人视线里消失的夫妻，“我记得丈夫在跟你聊过b山相关的话题后，独自去了b山，之后我又听到妻子惴惴不安地跟你打听她的丈夫，那会我还以为他们跟你组成了一个团队，看起来并不是。” 助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对夫妻只是找我咨询了一些建议而已，山庄老板的助理这个身份，让他们以为我会额外掌握一些信息。” “我的观察告诉我是这样的，但被你否认了。”夏时镜说道，“那我只好用一些我认为可靠的方式证实。” 助理警觉盯着夏时镜，后者握了握左手手腕，很随意的一个动作，让他想到即将登上赛场的运动员……不，应该是即将进入手术室的医生，虽然即将剖开别人的身体，但对医生来说，这事再普通不过，而且没什么可指摘的。眼前的夏时镜就给助理这样的感觉，可他绝对没法用“他是为我好”这样的借口来安慰自己平静地面对接下来会遭遇的东西。 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联想，是因为夏时镜冷漠的眼睛吗？ “男的是我杀的，女的与我无关。”助理听到鬼屋npc这么说，让他松了口气。在看到齐信和夏时镜那一刻，助理就明确意识到这次的行动失败了，但这一刻，他又深刻地庆幸自己刚才的判断，没有做出任何莽撞的决定。 夏时镜皱眉，“你们在狩猎我们这帮倒霉鬼。” “这是个可怕又诡异的地方。”助理含蓄地表示，“每个人都应该理解自己处在什么样的危险境地。” “我不信你们单纯是为了食物而狩猎。”夏时镜看向鬼屋npc，冷淡地说，“我猜对于如何解除山庄的异常，你有自己的理解。” “行，行，都到这地步了，就告诉你们好了。”鬼屋npc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很简单，那帮大学生死光了，一切异常都能平息，可惜他们像乌龟一样，死死缩在龟壳里，然后又来了你们这帮人碍事，我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鬼屋npc站了起来，小腿的疼痛已经恢复很多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在度假山庄的鬼屋扮演npc吓唬游客，我对这份工作的内容和薪酬都很满意，期待山庄正式开业，结果呢。”他看起来满腹怨气，“那几个大学生一来，一切都乱套了。我真搞不懂，只是在一个美好的度假山庄玩上那么几天，他们怎么能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来，叫李旭的男生死后，总经理要我们什么都不要说，任何人都不许谈论这件事，我能理解他，这事绝对不能宣扬，不会有游客喜欢到死了人的地方来度假。” 总经理的说法是等警察来调查清楚再决定后续事宜，同时他对处理李旭的死很消极，在李旭坠崖处草草看了几眼，就当已经尽力找过尸体了。鬼屋npc对这件事也很不积极，他真的很不希望山庄因为死了一个不知好歹的大学生就面临灭顶之灾，要是能有法子让这事悄无声息地过去，那就再好不过。 反正剩下的几个大学生那几天一直在互相指责，看起来并不关心同伴的死亡。 怪异的事情是在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一开始是手机电脑全都没有了信号，接着总经理终于意识到警察一直没来，出警速度慢得不正常，他派了个人离开山庄，后来大家发现那个人死在了下山的路上。这个时候，大家终于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山上。 山庄里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死亡，总经理被自己的手机噎死了。 一切都乱套了。 不同于陷入混乱绝望的同事，鬼屋npc冷静地观察形势，避开每一个可能触发死亡的陷阱，一直熬到了身边所有人都死掉，只剩下自己。工作泡汤了，至少命得好好保住。 后来鬼屋npc发现自己并不是山庄唯一的幸存者，有次为了觅食走上山顶，他发现那帮罪魁祸首全都好好的，一点事没出，还搜刮了很多食物，把山顶别墅当成了堡垒。 他很生气。 平白死了那么多人，偏偏最应该死的那几个平安无事。这不合理。 除了那几个大学生，鬼屋npc很确定这山庄里只剩下自己了，得有人让事情回到正轨，这事只能他来做了。 “所以你们觉得自己在做什么正义之事？”封泉难以置信，“我也觉得那几个大学生很有问题，但你们别波及无辜群众呀。” 鬼屋npc毫无诚意地说：“那我跟你道歉好了。” 助理看着将自己和npc队友围住的三人，主要看着夏时镜，“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能离开了吗？” 齐信说：“那几个大学生中，应该有某个人向你拜托了一件事。” 助理：“没错，有天晚上高扬找上我，要我杀了杜楚霞。” “我听说了那帮人的把戏，他们把你们耍得团团转，而你们对此浑然不知。”鬼屋npc发出嗤笑。 第26章 “谁让我们这些倒霉蛋手里什么信息都没有。”齐信看着助理，“高扬是你杀的吧。”不是疑问。 齐信的眼神没什么不正常，助理却忍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 齐信说：“接了高扬的委托，就能很好制造单独和高扬在一起的机会，当然，也可能是其他接了高扬委托的人干的。” “是我杀的。”助理说，到这地步，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们很敏锐……我以后一定会绕着你们走，现在能放我们走了吗？我们已经没有什么能告诉你们的了。” 齐信：“再多说点吧。” 助理：“真的没有别的信息能提供了，我们都是受困于这个傻鸟山庄的倒霉蛋，唔……那几个大学生之间的爱恨情仇你们应该都清楚吧？杜楚霞忌恨王小玥吸引了男朋友陈铭的目光，高扬是团队的舔狗，李旭喜欢王小玥，陈铭和李旭是好朋友，王小玥喜欢谁我不清楚，我感觉如果不是陈铭的喜欢，她的地位也就比高扬高点儿。” “李旭喜欢王小玥？”封泉捏住自己的下巴，皱紧眉头，“你确定么？杜楚霞之前跟我说李旭喜欢王小玥，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还是她单纯为了让我相信杀了王小玥就能解决山庄异常的借口。” 鬼屋npc说：“他们刚到山庄时，我看到李旭和王小玥站在一起有说有笑，那副模样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朋友。” “难道王小玥和李旭是男女朋友？”封泉惊讶，“杜楚霞的任务理由居然是真的？” 鬼屋npc笑了起来：“先生，解析那帮白眼狼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换你是李旭，你的朋友们快快乐乐地假装事不关己，没人把你的死当回事，你能乐意？” 封泉：“我不会让别人给我陪葬。” 鬼屋npc：“您是菩萨。” “我们能走了吗？”助理十分殷切。 “不能。”夏时镜盯着鬼屋npc，“你对这里很了解，一定知道哪个地方足够坚固，能够成为安全的过夜处。” 鬼屋npc表情阴沉，“我真应该拼着吊桥散架也要把他干掉。” 助理这一刻也非常认同这份心理。封泉瞪着鬼屋npc，不着痕迹地离他远了一步。 鬼屋npc说出他的安全屋位置，和助理逃似的离开了。 第16章 跟我谈恋爱最有安全感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新npc，结果事情还是没什么进展。”封泉望着快速离去的助理和npc，垂头丧气，“李旭和王小玥实际上是情侣，然后呢？现在我们知道山庄的人为什么都沦落到这个下场，不过李旭杀这么多人，还是太过分了，那么要怎么通关？王小玥就是通关钥匙吗？” 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弄乱了发型，看起来思绪很乱。 夏时镜看了封泉一眼，“你在混乱什么？” “李旭的思维逻辑。” 夏时镜：“您是菩萨。” 封泉：“？？？” 夏时镜说：“我倒觉得他们已经给出一条不错的建议了，本来如果那帮大学生npc互相残杀的任务没结果，我考虑过要不要这么做。” “怎么做？”封泉一愣，“他们哪有给建议？”是他漏了哪句对白吗？ 夏时镜：“我要把npc一个个送去b山，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 夏时镜：“现在npc和玩家都分散开了，只要在a山多找找，总能找到npc藏在哪，如今如何龟缩在别墅，已经不用再担心陈铭的猎枪威胁。” 鬼屋npc给的安全屋位置在鬼屋建筑的地下室，是个保险库，没有窗户的房间唯一的入口被一扇厚重的铁门堵着，不管这里之前珍藏些什么，如今这里只有寂寞的灰尘和两条脏兮兮的窗帘，不知道从哪扇窗户上扯下来的，依稀能看到精细的做工。齐信推了推铁门，后者冷漠无声地稍微移了一寸，这令他很满意，这扇门还很坚固。 刚到保险库时，太阳还挂在天边，3人在周边稍微走了一下，将附近的路线印入脑海，在太阳快落山之前返回保险库。 封泉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包装阿华田蛋糕，不过如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拿在手里的只是一团黄黄黑黑的半固体，充斥了整个塑料包装。 再不好看，也是个热量糖分充足的蛋糕，封泉很满意。 用完了珍贵的一餐，封泉抱着窗帘缩在角落。另一条窗帘在另外2个人那里，他们很大方地分了封泉一条窗帘，因为他们紧紧抱着，一条窗帘已经可以盖住他们全部。封泉看到齐信一只手圈住夏时镜，另一只手抓着窗帘把自己和夏时镜裹起来，然后这只手放在窗帘宝宝夏时镜的脑袋和肩上。 封泉从看到齐信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绝不是个好惹的家伙，那张容貌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苦痛，容易受欺辱的人身上会有股相同的气质，软弱或者愤世嫉俗之类的，齐信身上完全没有这些，这个男人很坦然地接受别人对自己容貌的注视，不在乎他人在看到他的脸之后任何对他这个人所产生的任何联想——这个发现很让封泉吃惊，他见过很多容貌出色的人，或者容貌不算出色、但身处人群焦点位置的人，他们随时会被他人影响，只是影响程度的多少而已，这很正常，但齐信完全没有，别人的关注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说明齐信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只在乎自己的生活方式，他的内心像铁一样坚硬，外人很难打动他、让他产生改变……夏时镜除外。 第27章 说实话，这种把自己和另一个人一起用窗帘包粽子的模样跟齐信那张高级的脸一点也不配，不好看，让人直皱眉头，但又很羡慕。 封泉翻了个身，掖了掖窗帘边沿，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臂，数着面前的墙壁上的条纹，试图用这个方式让自己的精神早点放松下来。 第五天。 从鬼屋出来，众人发现比起外头的世界，鬼屋里人工布置出来的阴森场景一点都不够看。 天空灰蒙蒙的，根本看不到太阳，这很糟糕，如果阴云一直不散去，他们就没法凭太阳判断安全时间。整个世界都已经没有一片绿色的叶子，树都光秃秃的，扭曲的树枝指着阴沉沉的天，活像那种把场景做得很夸张的恐怖电影，地上很多枯叶，草和花全都死掉变成了植物尸体，没有一颗新草愿意从这鬼地方的土地里冒出来。 鬼屋不远处有一处废墟，夏时镜努力辨认，发现废墟是真人cs场所。有些建筑不堪场景老化的速度，开始坍塌了。 如今人们分散，该去哪儿寻找那帮npc呢？那帮大学生npc首先要做的必然是重新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相信多在能住宿的地方转转总没错。 他们很快就有了收获。 经过人工湖时，齐信听到一个女人的叫声，惊慌恐惧，显然正在面临某种不幸。 他们循声而去，赶到人工湖附近的树林，看到蹲坐在一棵树下哭泣的杜楚霞。 “谁！”杜楚霞听到异常的声音，抬起挂着泪痕的脸，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但她手头什么防身器具都没有，这声厉喝多少有些外强中干。 看到是夏时镜等人，杜楚霞的防备没有卸下。“是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封泉柔声说：“你犯不着害怕我们，我们跟你又没恩怨，只是帮莫名其妙被送到这上边来的倒霉蛋。” 杜楚霞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他说得没错，你犯不着害怕我们，应该是我们害怕你们才对。”夏时镜紧盯着杜楚霞，说，“整整四天，你们利用我们迫于解除山庄异常的心理，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真不知道夏天现实里过的什么生活，他的世界好像没有委婉这个词，封泉心想，暗暗叹了口气。 杜楚霞又变得紧张起来，“我们……我没有骗你，杀了王小玥，一定能解除这鬼地方的异常，一切都是因为王小玥！” 夏时镜：“因为你的男朋友现在比起你，更喜欢王小玥，所以你这么断定吗？” “是的，不行吗？王小玥是李旭的女朋友，她跟我的男朋友勾勾搭搭，该死的贱人！”杜楚霞咬牙切齿，“不，她不是李旭的女朋友，我一开始真没看出来，她这么擅长把男人吊在鱼钩上玩弄，愚蠢的男人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走在征服女人的道路上……啧。” 杜楚霞捂住脸，阻止自己继续失态，然后她把垂在眼前的刘海顺到尔后，理了理有些乱的发型。这些事很重要，她总是注意自己的形象。 杜楚霞的状态一下子稳定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应该感谢你们。”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不过被眼泪搞得乱糟糟的眼影暂时就没办法了，她略微烦躁地继续说，“我的男朋友想杀我，但刚才他突然跑了，大概是听到了你们过来的声音，你们救了我一命。” “陈铭想杀你？”封泉吃惊。虽然陈铭已经很明显偏向王小玥，但看得出来这个年龄不大的男人也很享受两个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很吃惊吧？他可是我的男朋友。”杜楚霞按住自己的眼角，这个动作可以稍微阻止一下糟糕的情绪释放为泪水，“他一定是听信了王小玥的挑拨，以为我委托你们想杀他，我知道他是个没脑子只有肌肉的蠢货，没想到他能这么蠢，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也不可能杀他啊！他要是死了，我难道指望高扬那个废物保护我吗？” 封泉说：“王小玥挑拨你们？”他回想起王小玥，这个戴眼镜的小女生有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封泉想说王小玥不太像是会挑拨同伴那种人，但紧接着他又想起来王小玥也发布过杀害同伴的任务，对象还是很护着她的陈铭。 看出封泉表情中的欲言又止，杜楚霞发出笑声，充满嘲讽。 “你是不是觉得王小玥看起来那么纯良，怎么会挑拨我们？她是装的，很多人吃乖乖女一套，而只有同为女人的我看得出来她的伪装，就像你们男人也总是很清楚男人的甜言蜜语有几分真假。李旭对王小玥有意思，这谁都看得出来，王小玥也看得出来，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总一副把李旭当很好的朋友的样子，你们和这种异性相处过吗——她很喜欢你，是朋友那种喜欢，但她对两性之间的有别之处又很是迟钝，按理说很多困扰她应该找自己的姐妹，或者家人，而不是你，但她偏偏总是什么事都会想到你，说明你在她心里有着很重的分量，没有别的解释，而且她才不像那些想和你恋爱的凡俗女子，她对你是诚挚的友情，那么单纯，那么不设防，更加让你着迷，这种亲密的异性关系当然会引起女朋友的质问，你会觉得女朋友实在是想多了，如果你真的想和她有什么，早就有了。” 封泉和夏时镜一脸茫然地听着。 杜楚霞：“你们听不懂就算了，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们在学校不是书呆子，就是阴暗边缘人，只有这位大美人能理解我说的那些。” 第28章 “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他有恋人，还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是认的干弟弟。是的，他们都是男的。”齐信回想过去的一些片段，“他的恋人觉得他和干弟弟走得太近，他当时的回应是‘如果我和他要有什么，早就有了，怎么会轮到你，你不要想太多’，我很难理解他说出这段话的心理，不过我更难理解他的恋人怎么就被这句话给稳定住了，奇妙的情侣关系。” 杜楚霞、封泉和夏时镜一脸茫然地看着齐信。 “唔，我说的就是这种。”经验丰富的杜楚霞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语言，“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同性的版本，跟我那些小姐妹的故事精彩程度不相上下。” 看看信鸽那张脸蛋，这个人生来就是为了处在感情漩涡中的，他说出多么奇怪的感情故事我都不应该奇怪，封泉心想。 夏时镜问：“你身边很多这样的故事吗？” 他只是好奇。 齐信说：“不，我说得上话的朋友不多。” 杜楚霞很认真地对夏时镜说：“我要是你，我就多找几个下家，跟人群中最耀眼的太阳谈恋爱固然很快乐，但没什么安全感，不长久。” 齐信和夏时镜不曾广而告之，但也没有多加掩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什么关系。 “跟我谈恋爱最有安全感。”齐信很不悦，“别拿你的恋爱经验评价我，你难道觉得陈旭就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对象？” 话题怎么跳到我的队友身上了？不过我也觉得他俩不是那么适合，封泉心想。他忍不住想知道夏时镜的反应，但后者沉默不语，没什么表情变化，似乎完全不在意杜楚霞的这些话，笃定自己的感情将会长久。 第17章 暂时的欣赏，或者物质的追求 话题怎么跳到我的队友身上了？不过我也觉得他俩不是那么适合，封泉心想。他忍不住想知道夏时镜的反应，但后者沉默不语，没什么表情变化，似乎完全不在意杜楚霞的这些话，笃定自己的感情将会长久。 “他不需要给我安全感，他只要让我在学校的这几年风风光光就行了，我还不到20岁，我才不想这么早就生命里只剩下一个男人可选。”杜楚霞背靠着树干，再次把落到前面的头发撩到耳后，“他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长得不错，身材也好，打篮球的样子很迷人，有非常多女生迷恋他，他成为我的男朋友可以为我带来很多目光，我喜欢被别人羡慕，说实话，谁会不喜欢这种感觉呢？只有那些根本没机会被别人羡慕的家伙才会说不喜欢。” 夏时镜很确定对面的女人在说到最后时，眼光很怜悯地扫过了自己和封泉。 夏时镜去过一段时间学校，就像杜楚霞说的，他是个阴暗边缘人，但偏偏他这个阴暗边缘人在一些人眼里还挺有存在感。那个时间段的夏时镜很想成为普通人中的一员，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人们，至于如何再详细定义普通人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很久以后才意识到有些事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夏时镜当时只想着应该这不是很难的事，另一方面那会儿的他有一个很明确的对自我的约束，就是绝不接受任何人欺负自己。 现实告诉他，若不是打一开始就身在其中，清楚普通人和普通人应付麻烦的规矩，这两件事实在是太难做到了。最后他离开，想必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铭是学校的篮球明星兼校草，杜楚霞是校花，两个人自然而然在一起，不需要太多理由，杜楚霞是喜欢别人对自己瞩目，在不会招惹来太多麻烦的前提下，这种瞩目越多越好，陈铭是觉得自己跟校花成为男女朋友是一件应该的、很正常的事，就像头狼肯定会跟最美丽的母狼在一起，一个对自己过于充满自信的男人——这是杜楚霞的评价。李旭是陈铭的朋友，没有陈铭帅，也不如陈铭会在篮球场上展示自己，中上的容貌和还算比较能引起别人注意力的运动身姿，在什么也不懂的女生眼里，这两点也足够了，李旭的追求者也很多，女朋友不断，但这两个男生都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恋爱上，就像杜楚霞不会把所有时间放在陈铭身上。 高扬也是篮球队的，万年冷板凳，自愿当陈铭和李旭的狗腿，每天在这两个人周围转来转去，被呼来喝去，有时还会被当成出气筒，他甘之如饴。杜楚霞认为高扬看得出来别人对他的嫌恶，但他无法停止，无法改变，有的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喜欢伺候别人的人，有的人无法理解只是生活方式不同为什么总有些家伙觉得自己高贵，高扬从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胖子，围绕耀眼的明星转是他的生存方式，他渴望沾点明星投射过来的余光，偶尔会有向往明星的人看到他，想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明星的信息，如果没有这些，他什么也不是，他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也没有朋友，沦为阴暗边缘人，只有缺钱花的混混才会对他感兴趣。 王小玥也是众多仰慕陈铭的其中一个，不过掩饰得很好，从不胡乱发出尖叫，只是很安静地在篮球场外欣赏，杜楚霞本来没怎么关注王小玥，在可能被她视为威胁的同性里很少出现这种类型。后来有一天，陈铭和李旭开始谈论王小玥，因为李旭注意到这个明明看起来那么文静、居然对篮球有这么大爱好的女生。 封泉：“所以王小玥喜欢的是陈铭？” 第29章 杜楚霞：“为什么你要将仰慕和喜欢画上等号？仰慕的对象只要看起来足够光辉显眼就够了。” 封泉：“你挑男朋友的要求也是足够光辉显眼。” 杜楚霞：“你也没必要把挑男朋友和喜欢画上等号。” 封泉：“好吧，所以是李旭喜欢王小玥，但王小玥眼里只有陈铭？” 杜楚霞：“李旭那是感兴趣。” 封泉目瞪口呆。“你们这些大学生怎么回事啊？谈个恋爱搞得这么复杂，就不能简单地喜欢就交往不喜欢就不交往吗？” “你这么容易喜欢某个人吗？”杜楚霞鄙夷，“我不像你这么花心，我不会莫名其妙喜欢谁。” 封泉叫道：“都交往了，还不该喜欢吗？” 杜楚霞：“交往是因为我总有些时间是无法跟姐妹分享的。” 夏时镜：“是的。” 封泉瞪着夏时镜，吐出一个重重的惊叹：“哈？” 夏时镜很疑惑封泉的反应，“你会喜欢每个交往过的人吗？” “当然啊，我学生时代的女朋友，上班之后的老婆，都是一个人，而且我很肯定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封泉说完，看到夏时镜和杜楚霞两个人对自己举起大拇指。他：“……不说这位女生的生存法则，夏天，你的男朋友就在边上，你说这些不怕他伤心吗？” 夏时镜看向齐信，问：“你会喜欢每个交往过的人吗？”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齐信说，“如果有什么人让我产生交往的念头，那他一定非常特殊。”他对别人关于喜欢这个话题的言论没什么所谓，不过考虑到系统对他的要求，有些事不能表现得太无所谓。 封泉有种微妙的被塞狗粮的不适感。 夏时镜对封泉说：“我喜欢真正的爱，深沉的爱，唯一的爱，也在努力拥有这些，但很多人的恋爱只是想摆脱孤单、暂时的欣赏，或者物质的追求，没什么好指摘的。” 封泉摊手，“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所以李旭对王小玥感兴趣，王小玥仰慕陈铭，我要是李旭，我意外死了，我的兄弟过度照顾我喜欢的人……我应该会很伤心。” “关陈铭什么事，他只是愚蠢。”杜楚霞无奈地跺了跺脚，“王小玥，一直是王小玥，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不会发生！” 封泉说：“当然，王小玥肯定是重点。” “算了，都这个地步了，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杜楚霞长叹了一声，“本来我想私下质问她，想想还是算了，如今我最应该做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而不是像她一样……” 封泉眉头一挑：“像她怎么样？” 杜楚霞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在遇到陈铭之前，我看到她想进入一栋别墅，就是那边那栋。” 她指了个方向，是酒店别墅区方向，有个别墅离这里很近，占据非常优秀的位置，可以欣赏到美丽的山水，“我看到她了，我还看到二楼有个人在偷偷看着她，而她浑然不觉，让人快乐的一幕，这地方现在可没有好心人，她进了别墅后，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夏时镜问：“你看到王小玥到现在大概是多久？”很重要，一下子有了2个npc的去向信息。 杜楚霞：“半个多小时以前吧。” 第18章 合约的约束比内心的情意更可靠 夏时镜对齐信说：“信鸽，你和封泉去那个别墅找找，看王小玥还在不在，注意安全。” 封泉：“好。” “你和封泉去找。”齐信说，“我想在这休息会。” 夏时镜有些意外，有系统的约束，他以为齐信不会拒绝自己的任何要求。 “可以吗？亲爱的。”齐信微微歪头，对夏时镜露出微笑。 这一刻，夏时镜回想起某一天走在街头，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蹲在一个花坛旁边，花坛里的花被照顾得很好，好得让夏时镜嫉妒，从来不会有人这么好地照顾他。短暂的沮丧过后，夏时镜注意到花朵的美，鲜嫩的花瓣微微卷曲，在绿叶上不谙世事地张扬自己的美，展现园丁对自己的爱护。夏时镜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有些事物就是能够抚慰人心，不需要道理。 而现在，夏时镜仿佛身在一片更大的花海中，而且这片花海是属于他的。 夏时镜晕乎乎地和封泉离开了。 杜楚霞问：“你累了吗？”她的嘴角勾起来了一些，很高兴留下来陪自己的是位养眼的帅哥，“这里是个好地方，你好好休息吧，我不会打扰你。” 这儿离人工湖不远，找颗高点的树爬到树上，可以一览人工湖全景，感受人为制造之美……时光磨砺版。 齐信说：“是个好地方，这里的声音可以很好地传达到主路上，如果吸引来的人不够如意，也可以很快躲进离这不远的酒店别墅。” “呃，你说什么？”杜楚霞感到茫然。 齐信问：“你们都知道怎么怎么才能解除山庄的异常，对吧？” 杜楚霞吃惊：“你在说什么啊？我要是知道，我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你们是npc，你们本来就属于这里。” “什么？” 系统：【超游警告。】 “忘了我上一句吧。”齐信斟酌了下，换了措词，“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山庄异常的一部分。” 杜楚霞有些不耐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可没死，没变成那些行尸走肉的一员。” 第30章 “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同伴在这诡异的山庄里呆了多久，要我说，任何人在这样一个地方呆得太久，都会变得跟怪物没什么差别。”齐信盯着杜楚霞，缓缓地说：“我们这些被选中的倒霉蛋理所当然会认为你们会是救星，至少你们也能提供重要的情报，因为我们即将陷入与你们同样的困境，你们是前辈一样的存在，这种错误的认知会耽误我们宝贵的时间，恰恰我们很缺时间。” “我们本来就有着同样的困境，我们都被困在这里，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你的话让我不舒服。” “不，你我的困境是不一样的，玩家……我是说我们的困境是如何尽快脱离这里，你们的困境是如何活下去。” 杜楚霞感到喉咙发干，双手不由自主攥紧。面前的帅哥容貌没有死角，这一刻却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信接着说：“整个山庄只剩下你们了，异常还没有结束，说明李旭还没有杀够，他要把你们全部杀光，又或许会杀到只剩下王小玥才会罢休，毕竟他已经杀了整个山庄的工作人员，看起来那么不在乎滥杀无辜——我要是你们，我就会这么想。而且工作人员的死亡不乏离奇的意外，你们身上却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看来李旭对你们另有安排，他要给你们更有新意的死法之类的。” 杜楚霞：“……” 齐信：“我们这些倒霉蛋是被李旭选中来杀害你们的，你们必须非常防备，希望我没有猜错。” 杜楚霞感到浑身发冷：“你……你为什么……” 这个时候，陈铭从一棵树后面走了出来。“你想太多了，我们都一样，是李旭疯狂之下的受害者，只不过我们自救的方式不太一样。”他叹着气说，“真希望你们不曾来过这里。” 齐信：“我们的到来一定给你们造成了很多麻烦。” 陈铭柔和地笑道：“确实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大家都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在这样一个鬼地方，为了保全自己，就必须有一些取舍，不管被‘舍’的那些人愿不愿意。” 齐信叹了口气：“你还不如学你的女朋友，一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惊讶就很好，没必要拼命装出和善的笑，你没什么演技，根本掩饰不了你那笃定陷阱达成的得意。” 杜楚霞：“……” 陈铭：“……” 杜楚霞说：“铭哥，你刚才的笑确实很扭曲。” “你倒是很有观察力。”陈铭不装了，语气里都是嘲讽。 齐信：“我以前的工作是专门处理别人的矛盾，这一行很锻炼观察力。” 陈铭得意地说：“那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我不是说了吗，你根本掩饰不了你那笃定陷阱达成的得意。”顿了一下，齐信对杜楚霞说：“我建议你多少还是计较一下男朋友的智力程度，别光看外在光辉。” 杜楚霞：“……”看了眼陈铭，然后缓缓移开了目光。 “……你很会说话，希望你等下还能这么伶牙俐齿。”陈铭怒道，“我要把你那张脸皮撕下来，然后把你那个小情人的头砍下来，扔到吊桥下面，恶心的同性恋。”至于那个记者，他还没想好，他首先确定了怎么处理这对同性情侣，特别是这个信鸽，这个山庄的老板。第一眼看到信鸽的脸，陈铭的内心就升起一股厌恶，是那种看到自己绝对比不上的优秀雄性的憎恶和排斥。 对方没有如陈铭预料的那样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神情。 陈铭问：“你在做什么？” 齐信把风衣外套脱下来，挂到树枝上，然后开始卷袖子。 为了给即将见第一面的情人有个好印象，尽管自己对打扮这方面没什么经验，齐信还是努力挑选了一套服装。从夏时镜的反应来看，齐信的选择达到了不错的效果。 齐信可不想因为接下来的事影响到这身衣服，影响到自己的形象。 他把袖子往上卷的动作不快，稍微有点慢条斯理，仿佛很多次在类似的情况做类似的动作，熟练又淡漠。 “在专门处理矛盾的那段日子，我总是教育别人，不要说自己负担不起的话。”他盯着陈铭，“我对你们的生存方式没有意见，通常我只会普通地把妨碍我的家伙赶走，但你刚才提及我的伴侣，你必须为这个行为付出代价。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恋人，我必须全心全意地爱护他，虽然基本上是因为愿望的强制，怎么说呢，他认为合约的约束比内心的情意更可靠，这一点我和他的想法一样，我会很好地履约。” 那是什么眼神啊！是猎鹰吗？毒蛇？不，是魔鬼吧！陈铭没由来感到一阵恐慌，明明自己手上有一把锋利的斧头，旁边的女朋友也已经端起了猎枪，他不理解这股恐慌的原因。 齐信的袖子卷好了。 陈铭听到齐信很轻地嘟囔了一声，风把声音带到他的耳边。 “很遗憾，那样一个缺爱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却被恶意地分配给了一个……” 一个什么？最后两个字太轻了，他没有听清楚。 第19章 他们太怕痛了 面前的建筑有两层，外围有一个小花园，里头有好几个房间，应该是设计来专门提供给比较大的家庭。花园里只剩下枯萎的死物，破旧的门从门框上脱落，窗户空洞洞的，下面是散落的玻璃碎片。 第31章 夏时镜和封泉进入建筑，室内一片狼藉，显然这里被不知道谁粗暴地探索过，再经过不正常的时间流逝，到处乱糟糟的。再仔细的人，在这地方也不可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2人本来打算随便看一下就返回，并不觉得这儿会有什么，杜楚霞想把他们引开的打算太明显。但封泉在花坛边沿捡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心”2字，字迹娟秀。 随后，2个玩家出现在他们身后。是富二代和中了公司大奖的社畜。 “真巧啊，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见。”富二代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请把你们知道的信息都说出来吧，我们都没什么时间。” 夏时镜不慌不忙，说：“你们跟杜楚霞合作了？” 社畜叹了口气：“没有办法，这已经第五天了，到底怎么才能通关，我还是一头雾水，我必须得有所突破，不管用什么方法。” “鄙视任何玩家之间自相残杀的行为！”封泉竖起一根友好手指，“你们不觉得自己在被npc利用吗？这帮npc先是互相发布迫害同伴的任务，现在又要你们迫害其他玩家，这帮npc根本没想好好搞，只会制造混乱。” 富二代说：“互相利用吧，这次的副本npc和玩家是一样的处境，都tm屁都不知道。” 夏时镜说：“我倒觉得npc心里都门儿清。” “哦？看来你知道点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快说说吧。”富二代期待地晃了晃手里的小刀。 夏时镜说：“我觉得npc根本没想离开这……” 忽然空中传来一道凄厉的叫声，4个人不由得一惊，看向声音来源处。 “杜楚霞的声音？”封泉吃惊地问，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另一个男人的惨叫很快又出现了。 那毋庸置疑是杜楚霞和陈铭的声音，不知道他们在遭受什么酷刑，竟然让他们发出如此绝望痛苦的叫声。社畜不进打了个寒蝉，该不会这个副本有会在白天出现的怪物，杜楚霞和陈铭倒霉地刚好碰上了？真不知道那怪物在对2个npc做什么，不敢想象…… 富二代和社畜都心惊地盯着声音来源方向，在令人胆颤的背景音乐下，忘了原本的目的。 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才结束。 “他们遇到了什么？”富二代说话带着颤音。 社畜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不知道啊，新的怪物？都他妈第五天了还有新机制？” 富二代：“那总不能是那个帅翻天玩家吧？” 夏时镜回过神来，往声音来源处，同时也是他们刚刚来的方向冲去。 封泉：“等一下。”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能让杜楚霞和陈铭发出那样的惨叫，他们一定遇上了极为恐怖的事物，信鸽不会有事吧？夏时镜怀揣着担忧疾奔。那是他用愿望换来的伴侣，是绝对爱他的情人，这份爱比任何情意都值得信任，因为它由一股神秘的力量约束，无法违背，只有死亡才能结束。他不能接受这份爱这么快就结束，绝对不能。 齐信迎面走来。 他看起来挺好的，衬衫上沾了些血迹，但看来不是他的，因为他正苦恼地捏着沾了血迹的地方，似乎在忖思该怎么处理脏污才好，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外套。 夏时镜跑到齐信面前，“你没事吧？” 齐信说：“我没事，怎么了？” 夏时镜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紧跟而来的封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很难受地憋出一句疑问：“杜楚霞和陈铭怎么了？我听到他们惨叫，发生什么事了？” 齐信说：“他们太怕痛了，不过已经结束了。” 封泉：“什么？结束什么？” 齐信：“我们可以找个时间把他们抬到b山那边去，如果你们还想验证他们之前的任务有没有效果的话。” 这时，富二代和社畜小跑了过来，富二代瞪着眼睛叫道：“你刚才干了什么？陈铭和杜楚霞怎么样了？”他在问齐信。 除了夏时镜，任何人看到齐信，都会意识到哪有什么怪物，是人！是人让npc发出那种让听者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这个人一定比怪物还可怕。 或者夏时镜并未被爱情蒙蔽双眼，看得出那些太过明显的端倪来，只是他不觉得那些有什么所谓？封泉心想，忍不住背后冒出一层汗。 “啊，又一个npc和玩家的合作。”齐信盯着富二代和社畜，眼底藏着的一些冷光浮了上来，“希望你们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富二代和社畜连忙摇头，把手上的凶器扔掉，举起双手。 开玩笑，npc手里有枪都没搞定这人，他们拿着两把小刀能顶个屁用。 富二代说：“我愿意把所有我知道的事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能饶了我们。” 夏时镜：“说吧。” 富二代说：“我们和其他几个玩家昨晚回山顶别墅去了，还有杜楚霞和陈铭，因为太晚，所以我们暂时偃旗息鼓，我们试图合力修复地下室，我们努力了，但结果很不好，行尸走肉太多了，万幸的是至少我们的努力撑过了大半夜，当行尸走肉突破地下室，太阳刚好升了起来，那些鬼东西的动作一下子变得迟缓，死了几个倒霉的，我和他，还有杜楚霞和陈铭逃了出来。” 夏时镜等了一下，见对面没有下文，问：“没有别的了吗？” “没了。”富二代苦笑，“除了差点死了，昨天我什么收获都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把脑筋动到你们身上，这又不是个pvp副本。” 第32章 “我这边倒得到不少新情报。”齐信决定不去管身上的血迹，穿上外套，把弄脏的地方盖住，“那天晚上李旭想去b山，除了天然温泉，还有一个原因是想亲手摘花给王小玥，他在采花时摔下山崖，但那时候还没死，陈铭听得到一些声音，但陈铭出于害怕，没有确认李旭的生死就回了山顶别墅，第二天才告诉工作人员这件事。” “采花？”社畜愣愣地说：“果然像杜楚霞说的那样，李旭喜欢王小玥么？” 富二代说：“这样的话，李旭的死，王小玥和陈铭都有直接责任，我们应该找这两个人谈谈。”如果陈铭还活着的话。 封泉说：“你们一起经历从危险的夜晚存活下来，还达成合作关系，陈铭都没想跟你说实话，我看没什么好谈的，这帮大学生npc一个个都狡猾得很。” 富二代烦恼地抓头发：“你说得对，可总得想办法探出通关的路子啊，作为李旭死亡直接责任人，通关的法子不是在陈铭身上，就是在王小玥身上。” 夏时镜看向齐信，问：“杜楚霞和陈铭怎么样了？” 齐信：“没死，但不救的话，快了。” 没死……富二代、社畜和封泉都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夏时镜说：“先把他们控制起来，我们去找王小玥，如果这帮大学生npc不改变态度，我就把他们全部扔到李旭摔下的山崖……或者不管他们到时候什么态度，干脆让他们死在哪个角落，我已经没什么耐心跟他们废话了。” 齐信：“好。” “我能跟着你们吗？”社畜讨好地搓手，视线在齐信和夏时镜之间扫来扫去，不是很确定面前的3人团队到底谁说了算，“让我当你们的跟班吧，你们可以把脏活累活丢给我。”在对通关没头绪的时候，抱大腿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富二代连忙说：“加我一个，我什么都可以做，而且你们不需要给我分食物。” 夏时镜点了点头，“可以，场景里的建筑越来越脆弱，后面我们大概率要面对夜晚的怪物，多两个引怪的炮灰很好。” 富二代努力挤出一个笑，“感谢你的真诚。” …… 他们回到之前遇到杜楚霞的地方，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地的血。有两条血痕朝树林深处蔓延而去，说明有两具正在流血的身躯被人拖拽离开了。 一定是npc的叫声吸引到了其他人，有人过来了，然后把npc搬走了。 齐信观察血迹，说：“把他们拖走的人并不在乎他们的生死，动作很粗鲁。” 夏时镜说：“那不管他们了，我们去找王小玥。” 助理和鬼屋npc尽量快速但又不引起过多动静地把杜楚霞和陈铭拖进树林，自山庄变异以来一直竭尽全力挣扎求生的鬼屋npc对山庄每个角落都非常熟悉，并且知道掩埋行踪，他们把那2个晕过去的大学生一直拖到了山崖前，没有任何循着踪迹找来的不识相者。 大概是预感到什么，杜楚霞忽然醒了过来，紧紧抓住面前的助理，叫道：“不要，我不想死，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请不要杀我，不要啊，这一切明明都不关我的事，我不要死。” 助理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杜楚霞的两只手已经废了呢，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力量。看来施刑之人还是留了情的，表面看起来骇人，其实搞出来的基本是皮肉伤。 “你可以告诉我什么？”助理问。 杜楚霞连忙说：“是王小玥，你们要找的是王小玥，她是一切的起因，如果不是她……啊啊啊——” 鬼屋npc没有听下去的耐心，用力把杜楚霞踹了下去。 第20章 我在无望的深渊 助理看着鬼屋npc接着把昏迷不醒的陈铭踹下山崖，说：“她还没说完呢。” “都是废话。”鬼屋npc朝山崖呸了一口，“我都听腻了，他们只会说这种话，这个指责那个，那个怪罪这个，所以问题要怎么解决？根本没有人想解决问题！” “你说得对，上次高扬的反应也差不多。”助理回想起把高扬丢下去时，高扬几乎跟杜楚霞一模一样，使劲叫着是谁导致这一切，如果他把这帮大学生npc的话当一回事，现在还是个纠结谁是罪魁祸首的没头苍蝇，“把这些人一一丢下去，总有一天能丢到正确的那个，事情就能解决了。” 鬼屋npc站在危险的边缘，俯瞰山崖下方。“那个李旭刚摔下去时还没死，不知道是挂在崖壁上，还是这山崖其实没有很深。”他说。 助理也看向山崖下方，山崖下雾气弥漫，看不清楚到底有多深。“不管是什么，换做是我，明明我还活着，好朋友居然不管不顾地跑了，我一定恨死他了。” 鬼屋npc：“没错，死者理当憎恨无能的活人。”他抬起脚，没有犹豫地踢出去。 看着队友消失的背影，鬼屋npc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这事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干了，他要那帮大学生死，也要这帮莫名来到山庄的倒霉鬼死。 他望向b山，眼中充满畏惧，仿佛对神祷告一般，说：“您放心，他们都会死，我理解你……他们都不知道您要什么，只有我悟出来了……您被命运捉弄，为何那些人却能与命运欢声笑语？这不公平！我愿意当您的使者，我将夺取那些人的生命，换取您的愉悦，只要您留下我的性命，让我得以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世间，为您提供服务……” 第33章 每个人都该死，每个人都可以死，只要他活着。 ……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背上被用力踢了一脚，整个人往山崖摔去。 一直到摔到了山崖下的地面，疼痛从四面八方涌来，助理才回过神来，自己遭到了背叛。鬼屋npc声称要杀了所有人，助理不会蠢到以为只要合作，自己就能被疯子视为同伴，但他没想到背叛来得这么快，他以为疯子会等到最后，才会对自己露出獠牙。 错误的判断，换来惨痛的代价。 助理想动一下，身体哪个部分都行，反馈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他感觉到鲜血在迅速流逝，生命力正在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里逃出去。 他要死了。 这个认知让助理四肢发冷，眼睛发烫，有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不是眼泪，是血液，是他的生命。 他不想死。 他绝对不能死，每一次新的副本来临，他都要反复对自己说好几遍这句话，才能鼓起勇气面对副本里的危机。 不能死，不能死啊。 对生的渴望让助理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用双手勉强撑起了上半身。 或许他能活下来？ 助理狂喜之中，忽然看到一个东西，让他一愣，一瞬间一股极度的恐惧笼罩了全身。 他身边有一句骸骨。 骸骨的旁边是另一句骸骨，然后是更多的骸骨，严重腐烂的尸体，正在腐烂的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的尸体，新鲜的尸体。衣服配色和王小玥一模一样的骸骨，腐烂到辨别不出样貌、但能看出穿着陈铭衣服的尸体，新鲜的陈铭尸体，新鲜的王小玥尸体，正在腐烂的杜楚霞…… 助理砰地一下倒下了，用尽了全部力量，这下是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刚才的力量只是昙花一现，午夜钟声来得比任何人都着急。助理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只有枯黄的草，和不远处杜楚霞没有生气的眼睛。 他知道了，这个副本的规则…… 达成结局2：我在无望的深渊。 坏结局。死亡结局。 王小玥不难找，山庄已经没几个活人，王小玥也不怎么擅长这方面，夏时镜一群人很快就发现了王小玥。 那会儿王小玥躲在一个房子里，那建筑二楼已经塌了一个角，但一楼的门和窗户都还勉强挂在该在的地方，王小玥在一楼墙角缩成一团，怀里有一包内容物已经完全碎了的零食，看起来走投无路，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想法和积极。 她看到夏时镜和富二代两帮人走在一起，显得很吃惊。“你们……你们不是……” “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夏时镜问。 社畜：“什么纸条？” 夏时镜说：“在碰到你们之前，我们捡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有‘小心’2字。” 富二代震惊：“哈？” “是，是我写的。”王小玥紧紧捏着零食，“铭哥要我和他一起合伙欺骗你们，我拒绝了，然后我看到你们被杜楚霞骗过去，想提醒你们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写下一张纸条随意丢下，希望能帮到你们。” “是你啊，真是多谢了。”封泉的视线一直在王小玥身上，一边回想杜楚霞关于王小玥的那些说法，都说人不可貌相，但也说相由心生，看着王小玥纯良、怯弱的模样，封泉感到自己没有能力判断这个小姑娘的真实。 “那就好……”王小玥的声音很小，看起来很累，任何人经历了这些日子都会感到疲累。 封泉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王小玥：“就在这里。”看起来已经放弃了。 封泉正要开口，富二代插话进来：“要不跟我们一起？我估计这山庄除了我们几个，其他没什么活着的了。” 王小玥的积极性没有被拉起来，很犹豫，“都这样了，你们还觉得能活下去吗？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们能够摆脱这个鬼地方。” “来嘛。”富二代朝王小玥伸手，脸上是友善的笑容，“别轻易放弃，小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求生的意志。” 王小玥愣了一下，似乎被富二代打动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除了拖后腿，什么都不会。” “你总比我们熟悉这里。”社畜说，“或许能帮助我们找到可以平安度过今夜的地方。”说着，社畜一边偷瞄夏时镜，心里嘀咕这人说要找王小玥，怎么找到人了，又基本不说话。 “那……”王小玥被打动了，尽管已经绝望，但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够平静地放弃一切，“那就麻烦你们收留我了，有任何帮得上的地方，我都会努力的，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王小玥不自觉抓紧自己的手，像在回忆某个地方，是否如记忆中那般坚实，“山庄出事以后，铭哥带着我到处看过，我们最初选定的安全屋是一个仓库，是酒店别墅区中的一个建筑，外表看起来跟其他小别墅没太大差别，但其实是整个a山的控制中心和仓库，那里的墙壁比别的建筑都厚，我不知道现在那里怎么样了，或许我们可以去看看？” “那里已经毁了。”齐信说，“没有去看的必要。” “是吗……”王小玥十指搅紧，失落又紧张，“那……那我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过也了……” 富二代大大地叹一声气，忧郁地向天边望去，“那我们别浪费时间，赶紧去找能过夜的地方，这天灰蒙蒙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确保夜晚安全最重要。”说完，他看向夏时镜和齐信，这两位现在是他的主心骨。 第34章 封泉没有吱声，昨晚呆的保险库还算安全，看着至少还能撑一夜，但他不能说出来，不能由他说出来，因为能知道保险库的存在，靠的可不是他。 “时间应该不早了。”夏时镜大概预估了下，“安全起见，我们回保险库吧。”然后他盯着王小玥，“王小玥小姐，我们的命运紧紧缠在一起，不管你之前怎么想，如今我希望你能对我们坦诚，这不止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你自己。” 王小玥张了张口，片刻后说：“嗯……我知道的。” 富二代和社畜兴奋起来，保险库！这名字听着就充满安全感，他们今晚的安全大概率有保障了，谢天谢地。 …… 去往保险库的路上，夏时镜总是时不时就看一眼王小玥，而且完全不掩饰，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在观察王小玥。 走到半路，王小玥受不了夏时镜的视线，忍不住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夏时镜：“没什么。” 富二代内心：没什么才怪！ 王小玥也不相信夏时镜真的没什么，几乎是乞求地说：“那你为什么总是看我？有什么就请说出来吧，我什么都愿意配合。” 夏时镜摇摇头：“你和你的同伴都喜欢耍弄别人，比起跟你们交流，我更喜欢自己思考。” “说得对。”富二代立即表示赞同，“你们真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浪费我们好几天时间，什么杀了某某就能解除山庄异常，完全是骗人的！” 封泉和社畜连连点头。 “很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确实认为杀了铭哥就可以让一切恢复……”王小玥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阿旭掉下去之后，铭哥听到了阿旭的呼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如果他那时候做点什么，阿旭说不定就不会死，所有事情就不会发生。” 封泉问：“你干嘛帮着隐瞒这个？” 第21章 通关的信息 王小玥愧疚地说：“铭哥说他当时完全懵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回过神来时一切都迟了，而且阿旭人都死了，谁都不想的，身为阿旭的兄弟是最不想的……我被铭哥说服了。” 富二代认真地说：“换我是李旭，你们都没好果子吃，甚至都不会留你们活到五天前。” 王小玥苦涩道：“是我们错了，是我错了。” “你看，跟你们交流总是只有浪费时间一个用处，到现在你还在浪费我的时间。”夏时镜幽幽地开口，“你们不约而同想要暗害一个同伴，总不可能是巧合，突然之间你们心意相通，有了一个极为相似的解决事端的想法。” 王小玥：“我……” 夏时镜抬了下手，打断她的话，“让我猜猜，你和陈铭谁都不想背负害死李旭的责任，你们合作了，陈铭要高扬解决杜楚霞——我不太能接受高扬是自主想杀了杜楚霞，肯定不是你就是陈铭指使，我比较偏向陈铭——他对杜楚霞实在是厌烦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杜楚霞知道了他抛下朋友不顾，我猜是陈铭自己管不住嘴，然后他打算再利用我们解决高扬，我本来想不通，他跟高扬哪来的仇怨，答案是他跟高扬很难有仇怨，陈铭就算大嘴巴，应该也没兴趣跟一个他看不起的小角色说太多。” 夏时镜：“那你呢？你让李旭去摘花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杜楚霞肯定是不知道的，她要是知道，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王小玥：“……” 社畜皱了下眉头，嘀咕：“所以……陈铭要杀高扬，是为了王小玥？” 夏时镜问：“王小玥小姐，高扬房间的花是李旭死后送你的吗？” 王小玥瞪大眼睛。 富二代懵逼，“什么花？哪有花？” 齐信说：“茶室有股花香，跟别的茶叶气味不一样，是b山上才有的一种花的香味。” 富二代大呼小叫：“天呐，你是狗吗？” 王小玥紧紧咬着下唇。夏时镜看着她，那目光没什么感情，也就是说没什么她能利用的弱点。 王小玥张了张口，缓缓地说：“这个山庄，设计者费了很多心思，a山和b山是不同的秀美，b山上有一种我特别喜欢的花，深山含笑，花语是含蓄、矜持，李旭知道我很喜欢这种花，说会带着一枝含笑花来跟我告白。” 她停了一下，看着众人，“不是我要求的，是他主动提出，他坚持给我一个浪漫的夜晚，哪怕我并不同意……是我的问题吗？我该背负他失去生命的责任吗？” “你确实有点冤。”社畜说。 王小玥说：“后来有一天，我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枕头边有一枝含笑花，我好害怕，我拜托陈铭帮我把花带出去扔掉，但陈铭比我还害怕，我只好找高扬，让他把花藏在茶室。” “所以陈铭要杀高扬，其实是因为你，他要帮你保守秘密。”封泉皱着眉思索，“啊，真是相亲相爱的一个团队。” “你那番话让我豁然开朗，我一直想不通高扬跟杜楚霞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是杜楚霞的态度特别差，哪怕是高扬这样受欺负受上瘾的角色也受不了了？不，高扬跟杜楚霞没什么仇怨，他只是维持一直以来的习惯——听大哥的话。”富二代说，然后表达自己的疑问，“但王小玥又为什么要弄死陈铭？不管怎么看，陈铭死了都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第35章 夏时镜：“那就要问她自己了。” “我真的以为铭哥死了，一切都可以恢复原状。”王小玥捂着脸，呜呜地哭泣。 “别哭了！”富二代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你这个理由一点都站不住脚！” 王小玥瑟缩了一下，“其实，除了抛弃朋友，铭哥还做了一件事。”她欲言又止，让人焦急，“你们去过b山的温泉山洞吗？” 社畜：“没去过。” 封泉：“在外面观察了下，没进去过。” 富二代：“我进去看了一下，太黑了，很快就折返出来了。” 齐信和夏时镜没有说话，王小玥悄悄看了眼他俩，说：“铭哥把李旭的行李都丢在了那里，你们如果进了温泉山庄，多走一会，就会看到。” 封泉问：“他干嘛呢？” “他……他太害怕了。”王小玥攥紧十指，“我没能把他拦下来，也不敢告诉别人……后来，看到你们的出现，我觉得或许我可以纠正这个错误。” 富二代和社畜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脑海都闪过一个希望，一个很可能指向通关的信息。 社畜满怀希冀地说：“故事里不是都说，烧掉死者的遗物就能让死者安息吗？” 富二代点头说：“我们该去b山看看。” “确实很多故事都是这么说的。”封泉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忧，“但你们别忘了，那个人的下场。” 那个玩家在温泉山洞过了一夜，第二天来到山顶别墅，已经变得不太像个正常人了，他们都目睹过同样。 “或许……”社畜不是很确定地说，“可以在白天的时候过去看看？别在温泉山洞过夜。” “我们带上打火器，赶紧过去，说不定当场就能结束一切，都不用考虑过夜不过夜的问题。”富二代对死者遗物带来的希望很是向往。 “……”封泉有点拿不定注意，看向夏时镜和齐信，“夏天，信鸽，你们什么想法？” “去吧！”富二代兴奋地催促，“现在赶紧去，还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到温泉山洞。” 夏时镜说：“不去。” 富二代不能理解，“为什么？” “今天就去确实有点赶，万一出点意外就完了。”社畜还算冷静，“还是明天再去吧。” 夏时镜停了下来：“到了。” 破破烂烂的鬼屋矗立在众人眼前。 富二代惊讶：“鬼屋？我都没发现这儿有能藏身的地方。” 保险库中。 富二代和社畜挤在一个角落，裹紧衣服，防止夜里失去身体的温度。王小玥缩在另一个角落，不敢接近任何一个人。 齐信和夏时镜在对面，靠着墙，盖着快要变成碎布条的窗帘。封泉在不远处，看似马上要睡着了。 他们刚进鬼屋没多久，天空就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灰蒙蒙变得黑沉沉，仿佛在每个人眼前拉了一个昏黑蒙版，再拖延一下，他们的处境就会非常不妙。 夏时镜靠在齐信的手臂上，这条手臂能带给人很强的安心感，令他很快就产生一股睡意。 睡着了。 “啪……” 夏时镜一瞬间从睡梦中清醒，睁开眼睛。 其他人都醒了，不过暂时没有乱动，富二代压低声音问：“什么声音？” 齐信：“枯草被踩踏的声音。” 富二代滴汗：“……附近有怪，但在这保险库应该没事吧？这么厚的铁门铁墙。” 其他人没有说话，保险库的门和墙确实很让人有安全感。 所有人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封泉移动视线，看到齐信把猎枪上膛了。 社畜极力压着声音，说：“你在干什么？别发出任何声音，这里很安全，前提是我们别轻举妄动，别让外头的怪发现我们。” “不。”齐信的声音低沉，“正常的保险库不应该能这么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带给人安心于信赖的保险库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首先是富二代骂了一句脏话，一个打滚站了起来，接着是王小玥，她不知道抽什么风，尖叫了一声。 富二代怒道：“再叫我弄死你！”声音愤怒但压得很低。 王小玥像被蛇咬了一样，急急忙忙往后退，退到齐信边上，捂着嘴浑身发抖地盯着自己原来的位置。富二代转头看去，又是一句脏话出口。 王小玥原本呆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破洞，是金属锈蚀后产生的破损痕迹，有一只手从破洞那边伸了进来。 富二代狠狠咬着牙：“昨晚这儿没有洞的，我非常确定！”他尝到血腥味，他不小心把舌尖咬破了，但不这样的话，他怕自己没办法继续控制音量。 社畜沉着脸说：“这些东西是冲着王小玥来的。” 夏时镜看到齐信在侧耳倾听，便自己也试着仔细倾听，他只能清晰听到手掌拍打地面发出的声音——是那只伸进保险库的手干的，勉强能听到似乎是枯草被风吹动的声音……他不确定。 富二代说：“把这女的丢出去引怪，这里不能呆了！” 夏时镜立即道：“不行。” 富二代叫道：“为什么？不管她还有什么用，眼下我们要被她害死了！” 夏时镜看向齐信，他不知道这位系统分配的伴侣有些什么本事，一个头一次进副本的新人，结局大概率是再也见不到现世世界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夏时镜就是觉得齐信像颗定心丸，在齐信身边让他情不自禁感到安定。或许是因为齐信一点也不像新人，没有任何慌乱、无知，反而从第一天到现在基本上都是一副……该怎么形容？旁观第三人的冷静态度，又或者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很多事都会变得不一样”的感觉，一定是非常不一样的感觉，才会让那么多人这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来。 第36章 第22章 少在别人的悲剧上感慨爱情 夏时镜问：“信鸽，你在听什么？” 齐信：“听声音，外面有三个怪，目前来说。” 封泉努力听了会儿，“你怎么听出来的？” 夏时镜：“三个，有机会冲出去。” 王小玥震惊：“冲、冲出去？” 社畜脸色白了白，“冲出去？三个怪数量可不算少，而且我们不知道怪的实力，谁知道这些怪能不能秒人？” 夏时镜说：“那你可以留在这儿，明天要是能有缘再见，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今晚的经历。” 社畜：“……”看起来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齐信看向夏时镜：“你觉得是时候了，就告诉我。” 夏时镜说：“就现在，王小玥，准备用尽所有力气跑。” 王小玥：“哎？！” 齐信打开保险库门的锁，一脚将门踹开，厚重的门撞飞了外头的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接着齐信直接抬枪打在另一个行尸走肉的腿上——那是他从杜楚霞那儿缴获的猎枪。 夏时镜拉着王小玥一只手，封泉在旁，紧跟在齐信身后。 外头确实三只怪，第三只没有腿，匍匐在地上，朝保险库的破洞探着手。但再晚一点就不好说会是什么情况了。夏时镜隐约听到枯草摆动的声音，是更多怪从四面八方前来产生的动静。 他们拉扯着王小玥很快远离了鬼屋，那三只怪不见踪影。 封泉惊喜地说：“我们安全了吗？” 齐信说：“没有。” “你说的没错，我们还没有安全。”封泉很快冷静下来，“周围一点都不安静。” 是的，周围有各种声音，在这样一个无风的夜，这些蠢动的声音代表他们即将面对的危机。 封泉已经看到树林后面若隐若现的怪物身影，都是些已经死去的人，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他们以一种可怖的方式活过来，目的只是为了残害还真正活着的那些人。 “我们该找个地方躲着吗？”封泉不确定地问，“还是怎么办？” 齐信眯着眼睛，观察远处的形势，过了会儿说：“希望你体力能好点，做好马拉松的准备。” “我体力一般，但我会努力不拖后腿。”封泉说。 夏时镜说：“我可能不太行，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们不用管我。” 封泉拍了拍夏时镜的肩膀，鼓励道：“我们是一个团队，怎么能把你抛下？别怕，我会拉着你。”然后他补充了一句，“我一点都不想死，但说实话，今晚我要是死了，我会庆幸至少这一次我不用时时提防别人，提防那些只是跟我一样被丢进炼狱副本的玩家。” 夏时镜：“还是提防点好。” “都这时候了，你们犯不着害我的……对吧？”封泉认真地保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好好拉着你，不让你被那些怪物带走，变成他们的一员。” 齐信忽然说：“你看好王小玥就够了，我会看着夏天。” “当然。”封泉张开双掌，抬在身前，是那种“什么都听你的”姿势，“他是你的爱人，你甜美的责任。” 夏时镜看了眼继续专注观察周围的齐信，轻轻咳了一下。 齐信看到不远处的树后面，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朝他们接近。 “该走了。”他抓住夏时镜的手。 王小玥就像一盘散发浓郁香气的佳肴，随时随地——这不是夸张，真的是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怪来。又可能不能全部怪王小玥，他们几个暴露在室外的新鲜活人肯定也很吸引尸体。 至少这些怪行动都不快，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只要不放下警觉心，只要一直像过街老鼠一样不停止逃窜的脚步——但一定要规划好路线，绝不能没头没脑地乱窜——说不定能拖延到太阳出来，或者成功累死。 夏时镜喘得像头牛，王小玥更糟糕，早就已经失去了力气，大部分时间是被封泉拖着走，腿上刮出了好几条口子。 “我不想死。”王小玥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些，我只是来玩几天而已啊……呜呜呜……” 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把王小玥吓得一下子抱紧了封泉的手，封泉也忍不住看向声音来源出。这声音，好像是那个社畜玩家的？他不确定，那道声音充满扭曲过激的情绪，他不敢想象声音的主人发生了什么。 封泉感到身体在叫嚣疲惫，他们连续跑了多久？屁股后面永远有怪，还时不时从阴暗的角落扑出来一个怪，他都被吓得麻木了，刚才一个怪差点怼脸上，他只是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夏时镜手起刀落，他面前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身躯。哦，对，子弹早被他们打光了，猎枪被扔掉了，没有子弹的枪远不如斧头和撬棍顺手。 封泉如今只是什么也没有想地拖着王小玥在跑，令他出乎意料的是，旁边的夏天按理说状况比他还差，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自己行动，他没想到这家伙还能挥动刀子，处理危机。 最初封泉还能分辨一下怪物们来袭的路线，处理一下突发事件，后来这些只能靠齐信来做，有时也会是夏时镜。那个漂亮的家伙简直不是人，反应和力量都强得离谱，不只如此，几个小时过去，齐信还能保持高度的警觉和反应，这人现世的职业莫非是个特种兵之类？夏时镜也不是个正常人，正常人早跟他一样，一路上难免出点小问题，像是不久之前的摔跤，害得他和王小玥差点被两个怪带走，但夏时镜完全没有，夏时镜脑子里的处理器全都集中在眼下需要他做的事上——带着王小玥，跟着齐信，这种状态之下，他会把事情做得非常细致优秀迅捷……直到彻底倒下。 第37章 疲累和精神高压之下，封泉忍不住嚎叫出来：“我不行了，再也跑不动了！” 夏时镜仿佛没听见，注意力高度集中在齐信和王小玥身上。 齐信：“随便。”声音很平淡，里头没什么情绪。 虽然他们结成了团队，但他不是那种团队有人坚持不下去时会去鼓励加油的好人——封泉读得懂他这一眼中的东西。这没什么，副本里多的是背后捅刀子的家伙，齐信和夏时镜这种队友已经算伟光正了。 “悉悉索索……” 怪物在草丛里爬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整夜这样的声音总是如鬼魅般突然出现。这个副本的怪物都不吵不闹，行动也比较迟钝，但耐心很好，一直追在屁股后面，他们只能一直逃，还要避开其他地方出现的怪物，然后更多怪追赶他们，跟他妈贪吃蛇一样，屁股后面的怪物数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真不知道一个度假山庄哪来这么多尸体。 齐信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夏时镜紧跟其后。 封泉回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怪物……用熙熙攘攘来形容真的完全不夸张啊！ 封泉连忙跟上去，叫道：“等等，别丢下我。” ……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封泉感觉自己变成了第二个夏天，精神高度集中在自己该做的事上，其他什么都不管，也管不上，拉扯好王小玥这个包袱，迈开自己的腿，看好脚下的路！直到他终于听到一句“可以停下了”，身体和精神轰然倒下。 夏时镜愣了一下，缓缓将王小玥放下，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缓缓放下。齐信走过来，夏时镜跌入温暖的胸膛。 “我们安全了吗？”他不禁问，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好悬没听到。 齐信说：“安全了，不过我总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夏时镜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听到齐信的话，勉强让自己睁开眼睛，用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说：“你多经历几次副本，会发现事实就是如此。” …… 夏时镜醒来时，封泉和王小玥昏睡着，齐信坐在边上，看起来还没有休息。 他们在真人cs场地废墟，倚着半面墙当依靠。 “你没睡吗？”夏时镜起身问道，“你休息一下，我来守着。” “不需要。”齐信说，“我以前经常几天几夜不能睡觉，已经习惯了，你才睡两个小时，再躺会儿。” 夏时镜问：“你以前为什么几天几夜不能睡觉？” 齐信答道：“工作需要，总有些顾客的麻烦特别难搞。” 夏时镜不禁对齐信的部分过去产生一些好奇，“什么人的麻烦会这么难搞？”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到他们身上，追了一夜的怪物开始悄无声息地消失，加上他睡着的时间，现在大概不超过9点。天空依旧蒙着一层厚云，但即便被云层严严实实地挡着，阳光依旧能保证他们白日里的安全，这一点绝对是这个副本最良心的地方。 夏时镜望向废墟之外，叶子掉光的树像张牙舞爪的鬼影，但夏时镜知道这些鬼影不会动，不会靠过来，就算会动，他也没办法再像昨晚那样逃命了，内心反而有股祥和平静的感觉，这一刻，他只想和系统配给自己的恋人聊聊天。 “有次我接到了艾伦的委托，唔，艾伦是我老家某个段时间很出名的一个男人，他很勇敢，手段利落又干净，很快就在街头混出了名堂。虽然那个地方不乏像艾伦这样短暂散发蓬勃光辉的流星，但在那几年，艾伦确实是年轻人中最出色的。他要我做他的保镖，帮助他抵挡老乔手下的袭击，柯蒂斯帮和空想帮是对头。” 夏时镜端详齐信的脸，说：“你看起来不像外国人。” 齐信：“我前几年刚回国，之前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小地方。” “老乔为什么要特别针对艾伦？” “艾伦和老乔的小儿子相爱了。” “啊。” “然后老乔的儿子死了，好像是他和艾伦约会时，有3个愣头青想把艾伦搞下去。他踩在别人身上出名了，别人也想通过踩在他身上变得名声大噪。那次艾伦受了伤，老乔的小儿子没救过来，打那以后，艾伦的日子就变得非常难过。”齐信眯着眼睛，仔细回忆这段经历，“我给艾伦工作了四天四夜，不敢合眼超过半小时，生怕艾伦刚抄起杯子想喝口水，杯子就会把他的脸给炸没掉。” 夏时镜理解了昨夜齐信为什么能溜怪一整晚。 “然后呢？”夏时镜渴切知道后续。 “第五天艾伦把我炒了，还跟我说了一大堆关于为什么老乔的小儿子会爱上他而他又为什么会爱上老乔的小儿子，他实在是找错对象了，我不擅长这类话题。”齐信抓了抓脖子，接着说，“我回家后，当晚就听到艾伦的死讯，他被老乔亲手了解了。” 夏时镜说：“艾伦为爱人的死而痛苦么？” 齐信说：“很痛苦吧，那四天他不是喝醉就是在去把自己灌醉的路上，没把一丁点心思放在保护自己上。” 夏时镜：“他不应该爱上老乔的小儿子，两个对头势力，他早该知道这种事会有什么下场。” 齐信认同地说：“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艾伦自己也知道，但他说他没法控制自己。” 夏时镜：“这就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不由自主的感情，听起来挺可怕的，这个故事里我唯一理解的只有老乔。” 第38章 “我倒是能理解。”齐信一手撑着脑袋，声音有些虚幻，“不过我认同这种感情很可怕。” “听不下去了，请问你们都是几岁的小朋友？”封泉按着额头，痛苦地活动酸软的四肢，让自己坐了起来，“真心实意地爱上敌人的儿子，因为自己无法保护爱人而痛苦，被爱人的父亲追杀的那段日子，艾伦的内心该是多么纠结难过，最终导致一个强悍又冷血的人崩溃，最后死在爱人的父亲手上一定是他故意所做的选择，啊，多么感人肺腑的爱情。” 齐信皱着眉责备道：“少在别人的悲剧上感慨爱情。” 夏时镜：“就是！” 封泉：“呃……” 第23章 美好是符合我对美好的定义 “好吧，我们还是说正事。”封泉叹了口气，“两位有什么想法吗？这是第六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我们眼看要死到临头了。” 其实他还对一个问题很好奇，就是信鸽身边好像有很多类似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恨，太奇妙了，但他转念一想，其实答案很明显，信鸽是很优秀的男性，又好看得太过分，一定很受同性追捧，但信鸽显然是那种很难接近的角色，极少有人能得到他的青睐。大多数人拥有一种追捧太阳的渴求，哪怕得不到，只是周围转转也好，信鸽就是一个太阳，那些得不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人们总是围绕在他附近，变成散落在太阳周围的故事。 夏时镜在身上摸索，摸出一包曾经是小饼干的粉末，“你还有吃的吗？” 齐信摇摇头：“我身上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一看到食物，封泉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什么都没吃，他忽然饿得发慌，盯着小饼干粉末，两眼发直。王小玥大概也饿坏了，夏时镜刚拆开小饼干粉末的包装，她就醒了过来，鼻子动了动，用力嗅闻迷人的饼干香气。 这副本有一些东西不会跟着场景快速变老，比如食物，感人的怜悯。 小饼干粉末很快就被齐信和夏时镜瓜分干净。 夏时镜拍拍手，然后在封泉眼前晃晃。封泉回过神来，鼻尖闻到的小饼干香气已经很淡了，真是诱人的芬芳啊，他失望地想。 “走吧。”夏时镜说，“该去b山了。” 封泉努力压抑对食物的渴望，问：“你有什么打算，要去山洞处理李旭遗物吗？” 夏时镜说：“那些是李旭的行礼，我认为，对李旭来说，那些东西不能算他挂念的遗物。” “你说的有道理，并不一定凡是死者留下的东西都会被死者牵挂。”封泉虚心请教，“但你觉得什么才算李旭挂念的遗物？陈铭可是把李旭所有带到山上来的东西都丢在了山洞。” 夏时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类似的危机，你经历过几次了？” 封泉很快意识到夏时镜问的是自己经历过几次副本，他说：“这是第三次。” 夏时镜惊讶，“真看不出来，我以为这顶多是你第二次，因为你看起来很水土不服。” “不管经历多少次，我都不会适应的。”封泉承认，“我非常厌恶这些，但如果时间回到这一切发生之前，我的选择不会改变，真是该死。” 夏时镜：“谁能拒绝许下愿望被实现呢。” 夏时镜：“你的危机经历算比较丰富了，你应该已经察觉到每个危机都不是……怎么说呢，不是许愿机凭空捏造的，而是诞生自一个主体。” 封泉有点没听懂，他看到信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努力转动脑筋，但还是茫然。许愿机显然指的就是系统，主体是什么？ 夏时镜耐心解释道：“比如这个山庄，诞生它的主体就是李旭。” “等一下。”封泉眉头一皱，“等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这其实还是许愿机凭空捏造，因为主体就是许愿机捏造出来的，只不过我以前以为许愿机直接是一股脑弄个副本……危机出来，其实是先做一个主体，再做危机。” 夏时镜说：“你错了，主体不是许愿机做出来的，虽然跟许愿机也很有关系就是了。” 封泉茫然，“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总之你先换个角度看待度假山庄的异常，唔，你就当你是李旭吧。”夏时镜说着，朝b山方向走去，然后他停下来，转头，要走得太慢的王小玥跟紧。 经过前一夜的疯狂鼠窜，齐信看起来没什么，夏时镜和封泉双腿现在还没停止颤抖，走路的效率很低，王小玥更甚，跟她比，乌龟都可以骄傲。 “把自己当李旭这事，我之前已经干过了。”封泉走着，捏了捏自己酸痛的手臂，“显而易见，李旭想这帮同伴死。” 夏时镜：“继续。” 封泉：“继续什么？” 齐信：“封泉，我真为你后面的危机担忧。” 封泉：“？？？” 夏时镜说：“山庄员工都死绝了，其中不乏死得离奇又轻易的。” 封泉：“是的，李旭有点变态。” “但这帮大学生却活着，到现在我都没看到这帮大学生身上有什么特质，是能让李旭无法直接对他们下手的，我认为他们活着是李旭安排的。”夏时镜朝后头喊了一声，“王小玥小姐，拜托了，好好跟上。” 王小玥又掉队了，她盯着那个明明一副马上就要脱力倒下的男人，额头有一层虚汗。 第39章 “呃……”封泉陷入沉默，“这一点我想过，之前我得出的结论是李旭用简单又离奇的手法让山庄其他人失去生命时，其实还是有一些活命规则在里面的，像是如果别冲动地下山，多少能活得久一点，比如之前跟助理合作的那个谁。”那个鬼屋npc。 夏时镜：“我也想过，所以我一直无法确定结束异常的条件，最终我发现只是迷惑的幌子，总的来说解释权归李旭所有，我们只要看结果就好。” 封泉想了想，“结果就是李旭的‘好伙伴’快死光了，就剩一个他喜欢的女生。” 夏时镜说：“嗯，他们尽力了。” “等一下……”封泉先是一副满头雾水的样子，接着皱着眉，似乎体会到了什么。“等一下，我明白了，这山庄是个试炼，不对，游乐场，是的，是李旭的游乐场，却是王小玥这帮人的试炼场，因为李旭的娱乐项目就是看他们苦苦挣扎……我明白了，对他们来说，我们和那些行尸走肉一样，是会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怪物。” 封泉忽然转身一个箭步，一把抓住王小玥，她刚才想跑掉。 王小玥脸色发白，流着冷汗。 封泉严厉道：“王小姐，如果我们去了温泉山洞，唯一的下场只有死亡，对不对？如果我们都死了，这儿只剩下你一个，你就算通过了李旭的试炼，算你赢了，我说得对吗？” “……阿旭他恨我们。”王小玥缓缓地说，“他想折磨我们。” 封泉说：“你不惊讶我们的推测，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 王小玥：“……” 封泉继续说：“是只有你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你和你的同伴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是不是你们都知道李旭想折磨你们？李旭让尸体每晚走到街上，寻找你们，不是因为他只能用这个方式找你们，而是这只是他对你们的报复，是他的一种娱乐，你们知道这一点……啊，说不定你们还知道更多，你们还知道每过一个晚上，时间会飞快流逝，场景会急速老化，安全屋会越来越少，甚至你们知道接下来会有一批倒霉蛋上山，你们和我们一样，都只有七天时间……嗯？”说到最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地皱起眉头。 封泉摆摆手，语气变得越来越冷，“不，我们只有七天时间，你们不是，你们要拖延过七天，这下就都说得通了，狗屁的杀了谁就能解除异常，李旭的行礼，都是拖延时间的幌子，你很有成就感吧？眼看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你就要成功了。” 王小玥瑟缩了一下，不禁往后退。 “请、请冷静。”王小玥的声音发颤，“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都是为了活下去，很抱歉！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 夏时镜说：“昨晚我就在想李旭最想要的是什么，这关系到离开山庄后我们的收获，想来想去，只有你，不管怎么说，他是为了你才去b山的。” 齐信问：“什么收获？” 为防止被系统警告，夏时镜压低声音对齐信说：“就是通关副本后给的积分，不同的结局给的积分不一样。” 王小玥哭道：“他不是为了我，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叫他去b山，我发誓！他知道我喜欢含笑花，就自己跑到b山去，说要采花送给我，结果出了意外，这种事能怪到我头上吗？” 夏时镜转头，直视王小玥，没什么表情地宣布后者的命运：“与你的想法无关，这是李旭的游乐场，非要怪的话，你该怪李旭怎么没有当场死亡，否则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强烈的情绪容易吸引一些东西。” 然后他回头，看着前方，不再关注王小玥的祈求、哭闹，直到来到吊桥前，b山高高矗立于眼前。 夏时镜靠近悬崖，望向深邃的下方：“根据李旭这死了也要所有人陪自己不得安宁的性格，我推测积分最多的结局是把王小玥打扮得美美的，再残忍地杀害李旭其他朋友，搞得像是邪神祭祀一样，排场有多大弄多大，不过我们已经错过了时机，也没有时间打扮王小玥了。” 他手上用力，将王小玥推向山崖。 “啧，明明上一次，这个方法很好用。”彻底意识到事实无法扭转，王小玥的表情变得扭曲，任何惹人怜爱全都不见，恨恨地说，“因为愚蠢葬送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还折磨我，李旭，你死得真好啊……” 封泉：“上一次？” npc沉入遮挡视野的迷雾，坠入看不出深浅的山崖。 天地开始发生剧变，山峰倾倒，迷雾从山崖下弥漫上来，一切混合到一起，即将重组。 夏时镜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问齐信的联系方式，他急忙向齐信伸手，但迟了，他们的身躯在迷雾席卷来之前被传送出去。消失的那一瞬间，齐信说：“我会来……” 夏天达成结局4：美好是符合我对美好的定义。 好结局。通关结局。 奖励积分：300。 酒店房间。 夏时镜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周围，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在副本里时，时时担心生命安危，没什么心思想别的，回到现实，紧绷的思维终于得以喘息，却又觉得空虚，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我会来…… 他以一个愿望换来的伴侣，以愿意被充满恶意的副本折磨换来的爱人，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齐信会来……后面是什么？ 第40章 第24章 亲爱的，是我 齐信面前，凭空展开一个橱窗，里头有很多商品，每个商品都只能用积分来换。 【结束玩家身份】5000积分。 【兑换医疗服务】按身体状况实时计算。 【强化身体素质】按身体状况实时计算。 【开启冥想】300积分。 【一级炼气丸】300积分。 【二级炼气丸】1000积分。 后面还有更多可以兑换的道具，以及更多高级的炼气丸，需要的积分多到夸张，看得齐信满头问号，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看玄幻小说。他不禁问：“炼气丸是什么？” 系统【隐泊】：是否花费10积分查看物品详细说明？ 齐信：“看个物品说明都要扣我10积分？” 【隐泊】：是否花费10积分开启1分钟系统问答模式？ 齐信：“你去死吧。” 退出系统，齐信在自己的卧室里睁开眼睛，首先看了眼时间，还是他进副本的那一天，但已经过去了将近7个小时。他的手中不知何时攥着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隐泊】：这是你的身份象征，请务必收好。 齐信走出卧室，下楼来到客厅，他的老管家刚好从外头走进来。他问道：“李，我要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老管家说：“齐先生，我查到的信息不多，而且有些地方很奇怪。” 齐信：“给我看看。” 老管家把调查结果都交给齐信，只有几张纸，齐信坐在沙发上细细观看。 没有夏时镜小时候的记录，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突然出现在密市，进入学校，没多久就离开了学校，然后工作。夏时镜换过很多份工作，图书管理员，档案管理员，出租车司机，影片剪辑等等，最近的一份工作是运营助理，前几天刚辞职。后面有三页是调查员对夏时镜同事、邻居、朋友关于夏时镜这个人的交谈结果。 夏时镜的第一任房东。 房东：按时交租，从来不需要我催，爱干净，也很爱护家具，他搬走后，房子跟我刚租给他时没什么两样。 调查员：那这人挺不错的，做房东的，最怕房子被搞得乱七八糟。 房东：可不是嘛，他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租客，就是人有点阴沉。 调查员：阴沉？是不太爱说话那种人吗？ 房东：何止不爱说话，我怀疑要是可以选择，他恨不得自己没有嘴。 调查员：自闭？ 房东：挺自闭的，也不喜欢笑，脸上老是没什么表情，不过我看得出来，他应该其实挺想跟别人交流。 调查员：你刚才不是说他恨不得自己没有嘴吗？ 房东：哈哈，小年轻人再怎么沉闷，也会渴望交交朋友，你要是遇上他，你也会看得出来。 夏时镜在某个地区时的一个隔壁邻居。 邻居：我不是很了解他，我跟他说的话加起来可能不超过10句。 调查员：你们当了2年还是3年邻居？ 邻居：没有这么久，1年多，上一辈邻里之间交往频繁，还有远亲不如近邻的说法，但现在不流行了。 调查员：你的男朋友说你以前暗恋他，我以为你会跟他有比较多的交流，你知道，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喜欢主动的人。 邻居：那个大嘴巴！！！ 邻居：怎么说呢，相信我，如果不是我努力制造了机会，我可能跟他一句话都说不上。 调查员：是他太冷酷了吗？ 邻居：他不是个冷酷的人，不对，某些时候他确实是个冷酷的人，有次我看到两个不知道是混混还是什么的人想找他麻烦，被ko得满地找牙，我们同楼层的一个人很不待见他，老喜欢对他冷嘲热讽，但那家伙从来没有讨过好，但对他抱有善意的人，你猜怎么着？他又茫然又害羞，又想保持距离，又忍不住想对你释放好意，真是个妙人，这就是我直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的原因。 邻居：我爱我的男朋友，我们已经打算结婚了，我们非常相爱！但人的一生中，难免会有那么一两个你难以忘怀的人，郑重说明，现在就算他就站在我面前，对我示爱，我也不会接受他，我只会跟他做朋友！ 夏时镜当运营助理时的一名同事。 同事：夏时镜？嘶，这个人，我很难评价。 调查员：该不会他很不好相处吧？ 同事：不不，他虽然不是那种很讲究礼仪的人，但也不会随便对谁不礼貌，只要你不去打扰他，他也不会做让你不愉快的事。 调查员：我听说他很孤僻。 同事：本来我跟你一样，觉得他是个很孤僻的人，后来我发现他就他妈是个孤僻的帝王。 调查员：所以这是个孤僻之王但不是那么难相处的人？ 同事：首先跟你说说咱公司的所谓运营助理吧，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兼客服，以前我们招到的都是实习生，实习期一过就踹了，然后那次我们招到了他。我挺同情他的，就趁着几次吃饭的机会偷偷告诉他这工作有多坑，这狗屁公司有多垃圾，一开始他只是说知道了，谢谢提醒，后来大概是被我搞烦了，就告诉我他其实正好想做客服，他想多跟别人交流交流，练练自己的社交能力什么的。 同事：想练自己的社交能力，就做客服，这跟生活过得不如意，就朝地球头上丢核弹有什么区别？ 第41章 调查员：区别还挺大的！ 同事：总之，那段时间我们的投诉比以往多了三分之一，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不对，我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每次我从他边上路过，他都听着客户电话在走神，然后跟客户说对不起，说他在思考怎么答复客户，哈哈，可没把我笑死！ 同事：他做客服很失败，本来他马上就要被开了，谁知道他怎么突然走了狗屎运，谈到了两个单子，打那以后，他就真正成了运营助理，老板另外招了个实习生来做打杂兼客服的。 同事：别问我客服怎么跑去拉单子了，有次老板去谈生意，但他的两个助理都实在抽不出空，因为他喜欢发三千块的工资，看到员工回报三万块的努力，他随手把夏时镜抓了去，然后这笔生意一下子就谈成了，因为那边的负责人说在街上散步的时候偶然看到夏时镜在非常细致地拍一朵路边野花，他非常欣赏，认为这样的人充满知性，于是就从我们老板谈生意变成他谈生意，老板端茶倒水……你说，这他妈哪来的言情故事桥段？我也好想走这种狗屎运啊，我不要求多，只要我做好事的时候遇到一个糊涂的老人家非要回报我十万块就行。 调查员：你平时做好事吗？ 同事：给行动很不方便的老年人让座算吗？行动正常的老年人就算了，我上班一天也很累，需要坐着休息的。 调查员：祝福你。 齐信收起调查资料，吩咐道：“李，让他们继续查，还有，我要去圆木市一趟。” 老管家：“我去安排。” 当天晚上。 圆木市。sc酒店。这会儿没什么人，前台小姐和服务生正在柜台后边聊天，聊得火热，都没注意到有客人过来。 齐信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微波炉爆炸？” 前台和服务生吓了一条，服务生忍不住低呼：“你是谁？啊，是客人吗？不好意思，我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没发现有客人来了，我们没说什么。” 前台：“哇，大美……大帅哥！” 齐信微微一笑。 服务生脸红起来，前台抱着脸蛋，压抑着雀跃和音量叫道：“你是明星吗？好好看呀！可以认识一下，交换个手机号吗？” 齐信转移话题问：“你们这儿前几天发生了微波炉爆炸？” 前台说：“是的，不过你别担心，只是个小意外，什么事也没发生，连当时住在那个套房里的客人都没有被吓到，倒是把我们经理给吓坏了。” 齐信很感兴趣，继续问：“为什么？” 前台嘟哝：“我也不知道，经理一开始还以为客人死了，但其实那位客人好得很。” 服务生小声道：“小曦，你没看到那天那个房间的样子，要是你有看到，你一定不会相信那位客人居然毫发无损。” 前台：“我听说房间被炸得很乱，真难想象，微波炉爆炸真的会搞得整个房间都被毁掉？” 服务生：“我不知道，反正房间已经彻底不能呆了，但是那位客人好好地躺在床上，你不知道多诡异。” 前台：“为什么？我倒觉得应该庆幸，要是客人出事，那我们可就惨了。” “听起来真奇怪。”齐信说，“那么，我可以上去了吗？” 前台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工作，连忙说：“抱歉抱歉，你是要订房吗？” 齐信：“我来找我的朋友，他叫夏时镜，之前住716房。” 前台和服务生瞪大眼睛。前台：“你是来找那位超幸运客人的？” …… 720房。 齐信敲了敲门。 没有人开门，室内很沉默，跟没有人住似的。 齐信继续敲门，等了等，接着敲门。 里头传来声音：“我没有叫任何服务。” 齐信扬声说：“亲爱的，是我。” 门很快被打开了，夏时镜无法置信的面孔出现在门后面，然后良久发出一声感慨：“你和副本里一模一样。” “为了在现实见面时，你能第一时间就相信我是我。”齐信说。他打量夏时镜，后者跟副本差别很大，副本里的夏时镜很稚嫩，容貌普通，很符合大学生的身份，真正的夏时镜黑发三七分，薄唇，那双略为狭长的眼睛一看就是很少笑的人，目测身高有个180，穿着有爆浆脑子图案的t恤和牛仔裤。 夏时镜呆呆地站在门后面：“我没想到你会来。” 齐信：“我说过，我会来找你。” 第25章 温开水书店 那双眼睛闪过一丝绝对可以称为快乐的情绪，夏时镜让开门口，齐信走进室内。套房是普通的套房，平平无奇但至少什么都齐全，而且干净整洁，像根本没人住，说明夏时镜要么经常不在房间里，要么他对生活的需求很低，低到很难在房间留下自己的痕迹。 齐信坐到椅子上，夏时镜则靠着窗站着——这是一种安全意识，窗户口是房间的出入口之一，在这附近可以给人随时逃离现场的安心感，不需要随时逃离之前，则可以比较放心地观察室内，虽然说酒店高层套房的窗户绝对不适合用来逃离。齐信以前很擅长这些事情，但此时此刻，这种意识是不应该产生的。 在副本里，夏时镜可不这样，这让齐信想起一些网络上和现实中大为不同的客户。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齐信用一个简单的、适合用来放松心情的话题作为开头。 第42章 “就这几天。”夏时镜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去。” “你的家在哪儿？” “在密市。” “我上来的时候，听到前台聊到酒店前几天发生了微波炉爆炸事件，你以前住716号房间，是吗？”齐信问，“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夏时镜说：“嗯，放心吧，只是个小意外。” 这小意外听起来怎么都不正常。 “行。”齐信站起来，“那我不打扰了。” 夏时镜意外，“你要走了吗？” “对，我觉得我还是走吧，你看起来不太自在。”齐信说，走向门口，“我以为你会很欢迎我，因为在副本里，你看起来很喜欢我的存在，不过我理解虚幻世界和真实世界的差别，等你完全接受了我，我再过来。”说这些时，他一副“我没什么，只是有点儿受伤”的表情，事实上他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受伤，虽然很细微。 “不要走。”夏时镜离开安全区域，连忙拦到门口，“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完全没料到我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齐信沉默看着他。 夏时镜接着说：“我很不擅长这些……释放和回馈感情。” 齐信：“看得出来，按照誓言，你是我最在意的人，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我会等你。”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是吗？我感觉没有，你不必勉强。” “不，你是我爱人，伴侣，老……呃，男朋友，不管我处在什么状态，你都有权留在我身边。”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第一时间来找我，我却没有好好招待，我会反省，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事。”夏时镜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齐信说：“我跟你说过我以前的工作，我很擅长收集信息。”虽然很久没亲手干这事儿了。 夏时镜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打算呆多久？” 齐信来之前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虽然他和夏时镜才刚见第一面，实际却已经是被世人评为刻骨铭心的关系，总的来说，他并太不需要怎么思考这个问题。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他说。 哗啦啦…… 打开淋浴头，温暖的水流迎头冲刷而下，夏时镜浆糊一样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齐信过来了。 是错觉吗？他感觉现世的齐信比副本里的冲击力还大，那张脸靠近的时候，他简直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在副本里的时候，他得花费最多的精力去思考存活与通关，在现实可没这些严峻的问题给他转移注意力，很糟糕……或者该说美妙？他不太能分辨个中感受。 套房的浴室是毛玻璃围起来的，夏时镜转头，看到毛玻璃那边模糊的影子。齐信这会儿坐在床边，打开了电视，他听不清电视在放什么，也看不清齐信现在具体的神态，他忍不住猜测，一个人忽然与另一个人绑定为挚爱，代入齐信的角度，此时此刻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代入失败了，他不擅长琢磨别人的心情。 夏时镜洗完澡，齐信进了浴室。 夏时镜一边吹头发，一边又忍不住看着毛玻璃上齐信洗澡的模糊身影。当齐信从浴室出来，夏时镜一眼就看到前者身上的疤痕。 “那是什么？”他问。 齐信说：“一些麻烦工作的代价。” “你现在还在做这些工作吗？” “不做了，现在是个闲人。” 夏时镜心道，那就好。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说：“我订明天早上的机票，我们一起回密市。” 齐信说：“好。” 夏时镜操作笔记本电脑的时候，齐信在吹头发。等齐信吹完头发，夏时镜还在操作电脑，齐信便靠过来，问道：“你在忙什么？” “我刚辞了上一份工作，太鲁莽了，不应该辞的。”夏时镜正在浏览招聘网站，“我想尽快找到新工作，最好一回密市就能开始上班。”他刚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后不再是一个人了，他对生活质量很无所谓，所以重生后想也不想地就辞职了，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他渴望得到伴侣，指望伴侣让自己失败的人生变得明亮又幸福，但这之中绝对不包含强制伴侣陪自己过低质量生活。 夏时镜记得自己有三十来万存款，可以稍微撑一段日子，他要尽快找新工作，挣钱，然后做什么？还没想好，以后再想吧。早知道他白天就应该少发点呆。 齐信把笔记本电脑按下去，合起来。 夏时镜：“？” “快十二点了。”齐信说，“你要让我一个人睡觉吗？” 夏时镜：“啊？呃，唉！” “我没有在暗示那个。”齐信说。 夏时镜把笔电放到一边，说：“抱歉，我不该冷落你。” 两个人躺到床上，单人套房，单人床，两个男人在上头，夏时镜忽然就觉得床有点挤，不过感觉也并不坏。 “你有家人吗？”齐信问。 夏时镜说：“没有。” 夏时镜接着说：“以后就有你了。” 齐信：“我有个弟弟有个妹妹，不过他们都能照顾自己，不会来打扰我们。” 夏时镜：“爸爸妈妈呢？” 齐信：“死了。” 夏时镜：“抱歉。” 第43章 齐信：“不用抱歉，跟我说说系统的事吧，副本结束后我想看看道具，结果看道具信息要付积分，简直鬼扯。” “什么都别换，你应该看到有个结束玩家身份的道具吧？积分攒着换这个，别的都是引诱你浪费积分的，还有，玉佩别丢了。” “要是兑换了结束玩家身份的道具，誓言还有约束力吗？” “我也不知道，我不打算兑换这个，不用担心，玩家死亡率很高，我还没听说过有谁成功脱离了玩家身份，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死在某个副本，你会获得自由。” 密市。 夏时镜的房子是个小公寓，进门是沙发圈起来的休息区，玄关附近是电脑和电脑桌，休息区左边是一个工作间和衣帽间，右边是楼梯，二楼是开放式的，床在二楼，接着是卫生间，再过去是个封闭的小阳台，小阳台上装了一面墙的书架，上头大多是些玄幻故事书，书架下是个懒人沙发，和一个可以移动的小桌，桌上有个空杯子。 齐信在懒人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放在旁边一本打开的书。离开家出差之前，夏时镜在看一本修仙小说，要不是看到这个书架，齐信很难想象夏时镜居然这么喜欢玄幻小说。 居然喜欢到看书的同时还会做标签，一张小标签从书里掉下来，上面写着关于天地灵气变化之类的东西。夏时镜该不会对系统道具里那些炼气丸什么的感兴趣？ 夏时镜在忙上忙下，为家里新的成员做准备，换更大的被子、添加新的洗漱用具之类的。 放下书，齐信走到二楼扶栏边，朝夏时镜招招手。 夏时镜停下收拾床底下的脏衣服的动作，“有什么事？” “找到新工作了吗？” “还没有，明天去面试，今天我想在家里呆着，陪陪你。” “要不要做书店管理员？” 温开水书店离夏时镜的房子比较近，走路半小时就能到，这个路程夏时镜还能接受，再远他就要打车了，他很担心碰到喜欢聊天的司机。 夏时镜以前来过这个书店……来过一两次吧，想在这里获得某种学习知识的宁静，但书店的管理太差了，工作人员自己的声音都比任何人都大，他很快就抛弃了这里，其他人也是，点评网站上关于这家图书馆的评价都很不好，据说这儿快要倒闭了。 图书馆位于一个商场的顶楼，占据两个门面，左边的门面以前是单人阅读区，都是一个个小隔间，右边是儿童阅读区，还有个很小的儿童游乐区，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他从哪一点认为单人阅读区的客人能有好的体验？ 图书馆的负责人是个戴眼镜、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夏时镜隐约记得以前是另外两个人。 “我叫李之远。”老爷爷和蔼可亲地对他说，“你是夏时镜？来吧，帮我把这地方收拾收拾。” 第26章 成为某个人的工作 夏时镜：“李先生你好。” 李之远跟夏时镜说了在他这边当管理员的工作时间和薪水，如果夏时镜觉得可以，现在就开始工作。夏时镜觉得可以。 李之远：“儿童区要整个拆掉，麻烦你把那边的书都收进箱子里，就书架旁边的那个箱子。” 夏时镜将儿童区的书拿下来，放进箱子里，最后儿童区的所有书装满了两个箱子，他将箱子封好，搬到店门口。接着他又收拾了儿童游乐区，能拆的都拆了，堆门口。这些花了好几个小时，夏时镜来到单人阅读区，李之远正在整理这边的书籍，神态很认真，把每一本书拿在手上，确认书的类型，以决定这本书的去留。 李之远皱起眉头，忽然说：“小镜，你觉得把这里变成一家流行小说店怎么样？会有生意吗？” 夏时镜回道：“李先生，我对这方面没有经验。”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很适合在这里工作，你会是最安静的人。”李之远笑了一下，说，“不过现在我迫切希望你能激发一下社交冲动，因为我今天晚上就想确定店铺的新装修风格。” 夏时镜只好努力思考。“我看其他开在商场的书店都会装修得比较低调雅致，里面放一些很催眠的书，卖点咖啡什么的，咖啡和书都很贵。” “听起来是种灾难。”李之远认真地评价，想了想后说，“来商场的人应该大多是为了休闲，或许流行小说是个好点子，近期热门的故事书之类的。” “听起来像租书店。” “就是租书店！”李之远兴致勃勃说道，“咖啡加流行小说的组合，一定没有别人想到类似的点子！” “呃，或许可以试试，总比催眠书和提神咖啡的魔鬼配合要好。” 总之店铺的新营业方针就这么随便地决定了。 之后几天的店铺装修没夏时镜什么事，他不用去店里，李之远有时会打电话过来，跟年轻人咨询当今流行。夏时镜哪懂这方面的流行，但他会善用搜索。 一周后，店铺装修完成，新书也都到了，夏时镜和李之远把书分门别类摆好，温开水书店重新开业。 没什么客人，当然，如今看实体书的人不多，书店没客人理所当然。李之远对此并不介意，他每天沉迷在流行小说里，看得津津有味。夏时镜每天都清闲过头，上班不是发呆就是在手机上跟齐信聊天，这是他至今最舒服的工作，不止是因为事很少，还因为李之远很知道保持距离，绝不会让夏时镜感到社交上的不舒服。 第44章 这一天，夏时镜刚到书店就忍不住开始睡觉，恍惚间醒来，发现再过半小时就是午休时间了。 “你终于醒了。”李之远抱着一叠传单走进书店，笑着说，“昨晚没睡好？” 夏时镜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这是店里的传单？我去发传单。” “没事，你可以继续睡，” “我睡够了。” “那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只要别打扰我，我想小睡一下。” 开业三天，就一个客人，其他人都是进来看两眼马上就走了，但李之远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夏时镜在这儿呆得很舒服，都忍不住开始为这惨淡的营业担忧起来。 “我已经在努力了。”李之远认真地说，“老板比我还无所谓，说只要你和我高兴就好。” 夏时镜说：“老板不是你吗？” “不是啊，老板是齐信。” “啊？”夏时镜愣了一下。 “他是不是什么都没跟你说？希望你不会感到不快。”李之远笑道，“他有着我这个老头子最为钦佩的高行动力，同时又有一个我非常不能理解的地方，就是从来不跟对方说自己做了什么。” “我不会因为这个不快……我还以为你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才介绍我这儿工作。” 李之远微笑着说：“我确实是他的朋友，你要是开口问，你想知道的，他都会告诉你。” 夏时镜点了点头，说：“想知道的时候我会问的。” …… 齐信在开出租。 夏时镜工作去了，一个人呆在房子里实在太闲，他便给自己找了这么份活儿，看心情决定工作态度。 这一天，齐信开着出租车，远离红绿灯和乘客太多的市区，在郊区晃悠。不过密市的繁荣程度还可以，郊区绝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比如这会儿，前方路边有个人在招手，那人和齐信一样，穿着长款的深色风衣，戴着个同款颜色的帽子，面部隐藏在帽檐下。 齐信装作没看见，直接开了过去。 那个人狂奔起来，在车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那家伙一口气追了半小时！ 齐信只好靠边停车，那人直接拉开车门坐进来。 “你换号码了？呼呼……我和欣欣联系不上你……呼，累死我了！你明明就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停车？”那人猛喘气，“李叔叔什么也不说……我查了好久，才查到这里……呼！刚跑得差点背过气去！” 齐信说：“联系不上就别联系。” 那人不高兴地说：“这怎么行？你是我们大哥，联系不上你，我们都很担心。” 齐信眉头紧皱，展现出明显的不愉快。“我不知道你们才三岁。”他说，“要不要我现在赶回去给你们换换尿片什么的，给你们讲睡前故事，哄你们睡觉？” 那人无视齐信的嘲讽，一脸的认真，“大哥，你最近太反常了，你有什么事都应该跟我和欣欣说，而不是一个人一声不吭玩消失，这种做法既不成熟，也对解决事情没有帮助。” 齐信：“我在谈恋爱。” 那人：“你要是想让谁万劫不复，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处理得很干净，你不是已经隐退了吗？” 齐信：“是真的谈恋爱！” 那人愕然，不禁抬起头盯着齐信猛看，容貌从帽檐下露出来，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他不确定地猜测：“呃，是我和欣欣可能有个嫂子的那种？” 齐信：“他愿意的话。” 那人：“！” 齐信补充道：“是男朋友。” 那人：“！！！” 那人再次一脸认真：“你知道怎么谈恋爱吗？” 齐信：“当然，这是每个人天生就会的。” 那人：“呃，那我假装你会吧，我和欣欣应该见见他。” “不，我不能被他发现我有个控制欲超强的老妈子，这会极大损害我在他心中的形象。”齐信面如冰霜，语气冷得能冻死人，“谢锋，再让我发现你在我的新家附近溜达……不，再让我发现你在这个城市，我就让你从此以后住在我的后备箱，满足你当个跟屁虫的渴望，现在，给我滚。” 谢锋麻溜滚了。 …… 李之远兴致勃勃地谈起了齐信，谈到这个人有多么我行我素，过于有自己一套法则，除了他自己，其他任何人在他眼里都什么也不是。李之远夸张地形容当听到齐信开始谈恋爱时，他有多么无法相信，他宁愿相信外星人登录地球了！接着他更浮夸地形容自己有多高兴齐信的生命里出现了夏时镜，他能感觉到齐信对夏时镜的重视，他说经历了太多的人，会变得很难跟别人产生情感，很难跟新的人产生新的联结，他无比庆幸，齐信还没到无可挽救的程度。 “阿信是这样的人吗？”夏时镜回想齐信给自己的感觉，“感觉他挺擅长人与人之间的交往。” 李之远微笑，说：“当然，他可以跟任何人有说有笑，可以很效率地完成任何事，不论那件事需要跟多少人合作，但那些人，那些事，只是工作而已，生活中总得去做的事，跟心没有关系。” 夏时镜点了点头，“明白了。” 他对于齐信来说，也只是工作而已，接下了誓言，必须得完成的事，跟心没有关系。 心太难琢磨，而工作伴随人的一生，直到人垂垂老去，失去绝大部分价值，才可以结束与工作的纽带，成为某个人的工作，比住在某个人心里要保险得多。 第45章 第27章 我永远不会背叛爸爸 那是十几年前，一个偏远的小镇。 在小镇的主干路上行驶，出小镇北面的路口后，会经过一座小山，山腰上有一幢二层的小洋楼，那就是夏形的房子，是夏形给自己最重视的家庭精心挑选的住所。 夏形将夏时镜牵到他特地为后者打造的小房间，蹲在夏时镜面前，笑着问：“小镜，喜欢你的新房间吗？” 夏时镜转着脑袋，打量周围。他的新房间角落摆着他的新小床，挂在天花板上的旋转彩虹小马垂坠下来，将会陪伴他入睡和迎接早晨的阳光，床尾到墙壁有一片小空间，用来支起一个小帐篷，那里会成为他的秘密藏身小窝，地上铺了羊绒地毯，书桌和玩具库在另一个方向。 “我很喜欢。”夏时镜认真地说。 夏形摸摸夏时镜的头，“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我的孩子，你可以肆意地在家里探险，但是你不能忘记爸爸的规矩。” 夏时镜说：“我不会忘记。” “跟我说说。” “不能打扰爸爸工作，不能离开房子，小声说话，听爸爸的话，爸爸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我是全世界最爱爸爸的人。” 夏形露出满意的笑容，“就是这样。” …… 夏形又工作去了，留夏时镜一个人在房子里。 来到新房子已经快一个月，这个房子的里里外外，夏时镜如今非常了然于心，他已经彻底失去对新房子的新鲜感，但他不能出去，只能无数次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他也可以玩玩具，或者看书打发时间，但他已经八岁了，对玩具的兴趣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旺盛，看书他又看不懂。虽然他很想有点别的东西，但他不敢提出来，提出需求，就是对现状不满，对现状不满，就是对这个家不满，就是对爸爸不满，那会伤了爸爸的心。 他一个什么都不需要烦恼，只要享受的小孩子，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不满呢？这是绝对不应该的。 但夏时镜无法克制自己对房子外面的向往。 夏时镜蹲在地下室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倾听，听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听到。他曾无数次在夏形工作室外偷听，大多数什么都听不到，工作室中仿佛根本没有人，有时候会听到夏形充满不同情绪的叫声，有的时候是摔东西的声音。这次的偷听结果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夏时镜给了自己一个夏形应该是在工作室睡着了的理由，这个理由能让他鼓起勇气踏出家门。 通向外界的房门被缓缓推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夏时镜先是常识性地用脚尖点了点房门外的地面，这个举动没有引发任何反应，又给了他一大份勇气。 过了最开始的谨慎，之后很快就变得胆大妄为，夏时镜小跑到车库，趴在车前盖上，瞪大眼睛观察车里面的空间，然后在每一个角落蹲一蹲，看一看，还盯着院子里的蚂蚁窝看了好久，接着他来到篱笆前，踩在凳子上，双手攀着篱笆的顶端，遥望外面的光景。 外面宽阔，天空好高好远，山峰好高好大。 时不时有一辆车从山下的公路驶过，刚刚还有一辆特别花哨的车，没有车顶，车里的两个大哥哥注意到了他，挥动双手朝他大喊大叫，夏时镜听不懂他们在喊叫什么，只觉得很有趣。 夏时镜就这么看着天，看着山，看着车，忍不住看了很久，但他没有因此忘记时间，沉醉了数个小时后，很有自制力地回到房子里，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夏形直到太阳彻底落山，才从地下室出来，脚步很轻，身躯很僵硬，在幽暗的走廊行走，无声无息，也没有表情，像个僵尸。 “爸爸，我好饿。”夏时镜从后面轻轻地拉了下夏形的衣角，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夏形无声转过头来，盯着夏时镜。 夏时镜有些害怕，忍不住后退一步。这个举动让对方的眼神变得严厉，在他面前蹲下来，被那冰冷的眼睛勾着，夏时镜动也不敢动了。 “小镜，你在怕我？”夏形的声音虚无缥缈，像索命的鬼。 夏时镜点了点头。 夏形：“为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是我的孩子，我们是紧密相连的家人，你为什么怕我？” 夏时镜不知道说什么，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害怕。环境太暗，他看不到夏形的脸，只能看到那双反射刺人冷光的眼睛，和从夏形脖子上垂坠下来的项链——一根细绳上挂着一个圆圆的饰品，饰品上刻有夏形的名字，这个饰品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过，有点儿坑坑洼洼。 “对不起。”希望道歉能让爸爸不生气。 夏形问：“为什么跟我道歉？” 夏时镜说：“我应该怕这个家以外的任何人，但我绝对不应该害怕爸爸，爸爸是我的依靠，爸爸每天尽心尽力地维持这个家庭，维持我生活的整个世界，除了爸爸，还有什么人值得我爱呢？爱是绝对的信任，有任何一点不绝对，就是对这个家的背叛。”这些他背得滚瓜烂熟的话语，一般来说都可以平息爸爸的怒火。 果然，夏形眼睛里的厉光消失了，他抱住小小的夏时镜。“小镜，爸爸爱你，如果你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夏时镜说：“我永远不会背叛爸爸。” 夏形放开夏时镜，转身，继续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第46章 夏时镜说：“爸爸，我饿。” 夏形顿了一下，这么一会儿，他又变得像失去了灵魂的僵尸。 过了半晌，夏形没有感情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夏时镜立即转身跑走，逃进自己的小房间，躲在帐篷里，大气不敢出。可是他太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他捂着肚子忍了一会，实在忍不了，又蹑手蹑脚摸索出去。他不敢开灯，开灯有可能会惹得夏形发火。 冰箱里有小半盒牛奶，夏时镜把牛奶喝光，还觉得饿，但已经没别的吃的了，只好颓丧地返回房间，决定早点睡觉。但他忽然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声音是从外头传来的，这个房子和以前的房子一样，无论任何时候都很安静，所以当声音出现，夏时镜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夏时镜扒到窗户边，看到车库的窗户闪着暗淡的光，有个人影映着窗玻璃闪过。 有人在车库里！ 夏时镜想去车库看看，但夏形这会儿没有在地下室，而是在其他房间，他不敢像白天一样踏出房门，可他也不敢出声叫夏形过来，爸爸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情急之下，夏时镜什么都不能做，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车库的方向， ……似乎有人在车库里交谈，还发出压抑不住的笑声。 到底是谁？偷偷跑到他家车库里去！ 夏时镜跑到夏形的卧室，夏形站在床边，没有开灯，就这么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在想，这幅光景实在骇人，让遥遥看到一眼的夏时镜选择转身就跑，鼓起勇气叫一声爸爸的想法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重新回到窗边，夏时镜抓起橱柜上的一个观景水晶球，朝车库扔去。观景水晶球砸到车库门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笑声停了一会，有人从里头走出来，看到地上的观景水晶球，那人朝夏时镜方向看了眼，返回车库。然后车库里的人笑得更加肆意了，他们发现房子的主人是个怂包，只会朝车库丢点小物件来表达不悦。 夏时镜生气了，这股愤怒把来夏形的命令在他心中的分量压下去，他推开门，小跑向车库。 夏形的车是自己组装的，以前闲余时候，夏形会来车库捣鼓他的爱车，但他已经很久不做这事，现在夏形花很多时间在工作室，或者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在家里游荡。 车库一团糟，满地都是酒瓶子，有股浓郁的酒味，破坏车库的是夏时镜白天看到的开车路过山下公路、对他大喊大叫的两个哥哥，他们一个拿着酒瓶子坐在夏形车子的车盖上，另一个拿着手机正在拍照，两个人看起来过得都不太好，裤子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还打了钉子。 “住手！”夏时镜喊道。 两人停了下来，看向夏时镜，然后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夏形很讨厌这样的笑，严厉告诫过夏时镜必须远离这种人，这种人都很轻浮又没礼貌。 拍照的那个人说：“小朋友，没人教你不可以打扰大人吗？” 夏时镜厉声说：“你们把我家弄得乱糟糟的，这里又不是你们家！” “真严肃，从小就这么严肃，长大一定是个无趣的家伙。”车盖上的那个人嘟哝，抓起旁边的酒瓶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朝夏时镜晃了晃酒瓶子，“小弟弟，来，我今天心情好，跟你分享一些我最喜欢的酒。” 夏时镜退到门外，双手扒在门框，竖着眉毛，大声叫道：“你们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就叫我爸爸了！” 一个小孩子的威胁太微不足道，那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欢笑起来，好像门口的夏时镜根本不存在。 第28章 我的孩子，别辜负我 “明天轮到她演出，也许我们不应该喝这么多酒。” “在酒吧唱唱歌也叫演出吗？再说，关你什么事？” “你还在跟她怄气？让一让自己的女朋友，不会有坏处的。” “别管我们。” “真难伺候，听说这次演出老板很重视，会好好宣传一番，还会有很多彩色气球，可以随便喝的酒，说不定可以放烟花哦。” “拜托，你怎么还在喜欢烟花，真幼稚。” 夏时镜默默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忍不住对二人话里的内容产生好奇，他被那些没听过的词语吸引时，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他转身，看到夏形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处理在黑暗里，表情被夜幕淹没，像一堵没有面孔的人墙。 “爸爸。”夏时镜害怕地双手绞紧，浑身都缩了起来，“我、我看到车库有人，才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高高的人墙才发出声音，“小镜，你什么时候学会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对不起！”夏时镜努力补救，“我不该离开房子，更不该给自己触犯禁忌的行为找借口，爸爸，对不起！” 喝酒的两个人被门口的光景给吸引了，车盖上的那人嚷了一声，“房子的主人来了？我和我的兄弟在山上迷路了，偶然找到了这儿，想在这里休息一晚上，不介意吧？”他的态度毫无诚意，分明是一秒钟前才想出来的谎言。 夏时镜感觉到夏形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移开了，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夏形的声音虚无缥缈，像个失去了魂魄的人，“你回去。” 夏时镜拔腿就跑。 孩子走后，夏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感到奇怪，其中一人靠近，才发现夏形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第47章 “离开……”这是夏形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过了一会，他又重复了一遍，“离开。” “老天，这人在自言自语叫我们离开，让我想起学校的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被我们教训了好几次那个小家伙。” “他叫小垃圾。” “小垃圾是他的外号，不是他的名字。” 夏形像魂飞天外的人忽然找回了神智，声音不再那么虚无飘渺，而是变得很嫌恶，“总是有烦人的老鼠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只是想好好保护我的家庭，这不应该是个过分的要求……如果……我不能接受……”话到后面，声音又变得含糊起来。 拍照的年轻人皱眉，“这人好奇怪。” 另一个人也觉得不对劲，从车盖上下来，“我们走吧，这人搞得我连酒都不想喝了。” 夏形举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斧头。 “我的家庭……为了……我要……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 第二天，夏形做了早餐。饿了一晚上的夏时镜迫不及待来到餐厅，看到碗里的内容物，当场就想逃走。 最近夏形老是心不在焉，做的东西总是很难形容，不过至少看得出是用来吃的，但这次实在太糟糕了，夏时镜分不清哪些黏糊糊的东西在变成这幅模样之前都是些什么，看起来像充分煮过的泥巴。 夏时镜小心翼翼地说：“爸爸，我不饿，我等下再吃。” 夏形好像没听到他说话，“吃早餐了，小镜。” 夏形目前看起来好像心情普通，没有在生谁的气，也没什么值得雀跃的，只是舀了一勺面前的早餐，塞进嘴里，然后重复，在发现餐桌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像木乃伊一样移动脖子，视线放到夏时镜身上。在那无神的目光下，夏时镜不敢做多余的事情，坐到餐桌边，苦恼地舀了一勺子。 好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的味道？过期的肉吗？不会是冰箱冷藏格角落那只放了半个月的鸡吧？这时夏时镜舀到了一个指甲，是禽类那种指甲，也不知道它之前被煮了多久，已经烂得脱落在了食物里，大概率再舀舀还能舀到其他的指甲或者骨头部分。 “小镜，要好好吃饭。” 夏时镜觉得委屈，“爸爸，鸡肉坏掉了。” “是吗？没有啊，小镜，为什么不好好吃饭？爸爸要生气了。” “对不起。” 夏时镜忍着恶心，吃完了一碗早餐，说了声“我吃完了，谢谢爸爸做的早餐”，就跑洗手间吐去了。 夏形以前不是这样的，夏时镜不确定夏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夏形遇到了什么事，他一个小孩子，能做并且被允许做的只有听话，大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大人没说什么，那他别想太多，最好是什么都别做。对一个小孩来说，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枯燥了。 可疑的早餐被吐了个干净，之后夏形又去了地下室，夏时镜窝在自己的小房间，摆弄自己的玩具城堡。这个玩具城堡是他一岁时夏形送给他的礼物，到现在，这个城堡已经变得很破旧，很多零件自从掉下来后就再也装不回去了，住在里头的小动物缺胳膊少腿，不管这个城堡曾经带给他多少快乐，如今都已经变得面目可憎。 夏时镜饿了，他努力忍着，早上那一顿带来的恐惧还留在他的身体内，但等到了又一个晚上，他没法继续忍耐，悄悄摸摸从房间里走出来。 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那些已经不能吃的东西除外。 夏时镜来到客厅窗户边，看往车库的方向。车库黑黝黝的，很安静，那两个哥哥应该已经被夏形赶跑了，要是那两个哥哥别那么讨人厌，正常来拜访就好了，家里很少很少有客人。 夏时镜想去车库看看，他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有一双手放在了他肩膀上，吓得他差点跳起来，转头看到夏形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像幽灵一样！ “爸爸。”夏时镜低声喊了一声。 夏形没有说话，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夏时镜依依不舍的目光被拦在了不大的室内空间里。 “爸爸。”夏时镜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他抬手，轻轻拉了下夏形的衣角，“烟花是什么？彩色气球是什么？” 夏形：“……” 夏时镜不确定爸爸是没听到，还是不想理他。 在夏时镜犹豫要不要大着胆子再问一遍时，一只手被夏形牵住。 夏形打开门，牵着夏时镜走出去。 夏时镜沐浴到温和的月光，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有很久不被允许到外头来了，这是第一次夏形主动带他出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都不记得了，夏形会温柔地抱着他出门晒太阳的日子已经离开他好久好久。 “爸爸，我们去哪？”夏时镜忍不住雀跃地问。他去哪都可以！ 夏形把夏时镜牵到车库前，夏时镜疑惑地看着面前安静的车库，不明白夏形这是要做什么，直到他注意到这附近的气味不对劲，发现车库卷帘门下流淌出来的液体，光线太昏暗，他看不出来那些液体具体成分，于是他眯着眼睛，凑过去，更清晰地闻到不对劲的气味是腥臭的，那些液体是凝固的血液。 夏时镜想后退，躲开那片散发着可怖气息的区域，夏形牵着他的手，让他无法这么做。 第48章 “小镜，为了维护我的家庭，我付出了很多，很多。”他听到父亲的声音，像幽灵的呢喃，“我不允许有任何人破坏我的家庭，这是我赖以生存的根本。” 夏时镜心惊胆战。 “总是会有人随意进入我的家，我频繁地流浪，但这种人像身体上的癌瘤，总是会从各种角落冒出来，我不会再忍受了。” “爸爸？” 夏形蹲下身子，看着夏时镜，问：“小镜，对你来说，爸爸是什么？” “是、是我最爱的人，是我的家人。”夏时镜连忙说出一直以来夏形每次听了都会高兴起来的话。 “你想离开吗？去别的地方，看看别的人。” “我，我……” “那些人把你带坏了。”夏形声音沉沉的，“你被那些该死的外来者引诱了。” “没有！”夏时镜害怕地浑身轻颤，夏形有时会拿死亡来威胁他，而在今夜之前，夏时镜并不是很懂死亡的意义，这一刻他忽然体会所有那些与死有关的东西，特别是这个字眼带来的恐怖。夏时镜抓紧父亲的手指，指望这样能带给自己一些抵抗恐惧的勇气，这可是他的家人，他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少人，但在这个属于他的——或者该说他所属于的——这个家，与他为伴的人只有这一个，他还能指望从哪儿去获得勇气呢？“爸爸，我没有想去别的地方，一点念头都没有过，我向你保证！” 夏形蹲下来，盯着夏时镜，他的眼睛里有很多东西，憎恶，质疑，怒火，还有一些没有温度东西，像经历过烈焰焚烧，又被时间冲刷了很久的废墟。 “我的孩子，别辜负我。” “不会发生这种事的，爸爸。” 第29章 新的我的起点 夏时镜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掀开被子，先是下意识往身边的位置看去，齐信不在，但他听到其他房间有些动静，这让他被噩梦摇动的心平稳了下来，他下床，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齐信在小阳台上享受早晨的阳光，手里拿着一本书。夏时镜走近，发现齐信在研究自己的笔记本，这是夏时镜很重要的一样物品，他首先下意识就是想夺回来，但他不小心发了会儿呆。 “早，亲爱的。”齐信向夏时镜打招呼，“我发现了这个笔记本，你介意我看看它吗？” 夏时镜说：“不管我介不介意，你已经打开它了。” “我对你充满兴趣，可能导致我有意或者无意刺探过多你的秘密领域，如果我越过了你的界线，你可以警告我，我会记住你的边界范围。”齐信把笔记本合上，交给夏时镜。 “我刚才就想把笔记本抢过来，然后要你不要再碰它。”夏时镜抱着笔记本，看着齐信的脸，有点心不在焉地说，“但我一走过来，就被你和阳光在我的小世界相处的画面迷住了。” 齐信必须承认，他听过很多夸赞他的话，夏时镜是说得最动听的。 夏时镜把笔记本收进口袋里。齐信说：“你喜欢收藏标本？” 笔记本里的文字不多，有一些夹在纸张之间的干枯标本，但也不多，总的来说，这个笔记本里头的内容很少，但这个笔记本已经很旧，一定有不少年头了。 夏时镜摇摇头，“这是一种仪式。” 齐信说：“如果你愿意，我想再多听一些。” “唔，我并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但有些事，我没办法轻易说出来，没办法让那些东西变成轻描淡写的语言，希望你能理解。”夏时镜掏出笔记本，手指轻轻地摩挲陈旧的书皮，如同信徒轻抚信仰之神的雕像，虔诚而又庄重，“这个笔记本是新的我的起点，你可以这么理解，它很重要，以前有个人会把他认为生命中的美好之物藏在里面，现在我会把我认为生命中的美好之物藏在里面。” “我不会再碰它。”齐信保证。 夏时镜抱着笔记本，歪头观察齐信，后者大大方方地让他观察。 “能送我一个礼物吗？”夏时镜开口道。 “你想要什么礼物？还是我来挑选？” “你来挑选，但我希望是可以夹在笔记本里面的礼物。” 齐信笑了一下，“给我点时间想想。” …… 当天晚上，齐信在餐桌上对夏时镜说：“我要离开几天。” 夏时镜很伤心，“这种礼物不能夹在笔记本里。” 齐信：“我会带着礼物回来。” 夏时镜不吱声，用筷子戳盘子里的鱼头。 齐信说：“别难过，等我。”他拍拍夏时镜的手，夏时镜放过了可怜的鱼。 “你要去哪？去几天？”夏时镜问。 齐信：“四天。” 夏时镜：“真久。” 齐信：“我会在下周三下午三点前回到你面前。” 齐信乘飞机到了另一个国度，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然后马不停蹄地开了半天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接下来车子就没法开了，因为后面都是山路，他将车子停在路边，在山上从黄昏走到天黑，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儿人迹罕至，很难想象什么人会没事找事来到这种地方，也许那种喜欢荒野求生的无聊人士会经过这种地方，但也只是经过，绝对不会在这种地方居住下来。 森林中，一处废墟出现在齐信眼前，齐信仍记得废墟生前的模样，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不讲道理地矗立在世外之地。那个男人老喜欢这种调调，他称之为“家”，齐信认为“巢穴”才更恰当。 第49章 踏入废墟，房子被很彻底得破坏过，齐信还依稀记得朝这鬼地方乱丢爆炸物的手感。他走来走去，寻找当年落下的细节，最终在角落发现了一个藏在地板下面的入口。这个房子的地板由木头铺就，他那时候对这里充满厌恶，四处破坏之后，离开得太匆忙。 齐信拉起铁门，沿着阶梯进入地下新世界。 地下室是牢房，在这个光明正大的世界，存在很多阴暗险恶的角落，这个地下室绝对是这一类型中的佼佼者，站在楼梯下，望着深邃的牢狱深处，幽暗仿佛在这里已经化为一种实际，随时会把入侵者吞噬。 齐信从一间间牢房看过去，有些牢房里躺着骸骨，他沉默盯着骸骨，不确定骸骨的主人在他破坏这里时，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他希望那个时候骸骨就是已经是骸骨了。 牢房环境都很差，最后一间牢房稍微好点儿，有还算干净的被子，有桌椅，其他牢房是栅栏铁门，这间牢房是一整面铁门，上面有一个不到拳头大的小洞，当牢门关上，里头与外界的连接只有这么一个小洞，那一定是非常令人窒息的光景。沿着最后一间牢房再往深入走，是一间刑房和一片生活区。那个男人生前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在这里，刑房的地面和墙面都是干涸变黑的血迹，桌子上摆放了很多用于折磨人的工具，还有一堆东西。如果齐信还不了解系统，没有成为玩家，他会很难理解那堆东西是什么，但如今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些是什么，是玩家与系统链接的证明——玉佩。 不过那些玉佩都跟齐信拥有的玉佩很不一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最轻的也已经少了一半的玉质内容，最严重的只剩下外沿的一个圈。齐信的玉佩上很清晰地有着他的名字，而这些玉佩上的名字基本看不见了。 这些玉佩的损坏部分和完好的部分一样光滑，齐信很难想象什么手段能对玉造成这种破坏。 在这阴森死寂之地，齐信给谢锋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来电，声音充满欣喜。 “哥，你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真难得！我很欣慰恋爱能对你产生好的影响。” “我在我们刚见面的那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们刚见面……哦，你去哪做什么？怎么了吗？” “那个时候，我在那儿遇到了你和明欣。” “我们都记得那一刻，如果你想聊以前，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聊，犯不着费劲跑到那地方。”谢锋的声音蕴含着说不出的难受。 “你和明欣告诉我，除了你们，那儿没有别人了。” “是的。” “你确定吗？” “当然。” “为什么没告诉我有个地下室？” 过了很久，谢锋的声音才传过来，“没必要，地下室没有人，只有尸体。” “是吗？” “当然，可以聊点别的吗？我不想回忆这个，每次想起那段日子都会让我痛苦。” 齐信结束通话，在地下室生活区域又发现了一个玉佩，玉质内容也损坏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个字的一部分。这儿是那个男人生活的地方，齐信不需要费尽心思辨认那残缺的字，也知道那是个什么字——夏。 第二卷 如无高昂的付出，怎知结果的甘甜 第30章 住院患者作息制度 在返回密市的飞机上，齐信收到了李之远管家关于sc酒店的意外事故报告。 事故调查：微波炉爆炸。 地点：圆木市，sc酒店，716房。 详情：9月27日，sc酒店716房发生微波炉爆炸，将716房彻底摧毁，但当时在房间内休息的客人毫发无损。 调查结果：当日酒店电路无异常，716房周围监控前后时间段均无异常，事后对微波炉残骸检查未能查出爆炸原因。 调查员与当事人的交谈信息。 调查员：请详细说说那天发生的事。 夏时镜：我之前已经跟警察说过好几遍了，你是谁？ 调查员：我的老板是sc酒店负责人，经过716房爆炸事件之后，sc酒店将每个房间的电器都细心检查了好几遍，我的负责人仍然不放心，于是我来到你面前，如果你能配合我的调查，我会非常感激，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再说一遍就好。 夏时镜：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微波炉炸了，我人没事，这很好，非常好。 调查员：你知道吗？微波炉按理说就算炸得粉身碎骨，也制造不出摧毁一整个套房的威力。 夏时镜：显然微波炉做得到。 调查员：爆炸发生之后，酒店立即启动了紧急疏散程序，你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是吗？经理撬门进了716房间，根据他的说法，当时你躺在床上睡觉？ 夏时镜：没有，在发呆。 调查员：你没听到紧急通知？ 夏时镜：听到了吧。 调查员：你一点都不急着逃命吗？ 夏时镜：不知道，我在发呆，思考一些人生问题，鉴于爆炸已经结束，我死里逃生，这个时候我过于沉浸自己的思绪应当是件很合理的事，实在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你觉得呢？ 调查员：呃，好吧。 李之远余当事人的交谈信息。 李之远：小镜，你没告诉我你前段时间经历了一场灾难。 夏时镜：什么？ 李之远：sc酒店，大爆炸！ 第50章 夏时镜：小爆炸。 李之远：让我好好看看你，你没受伤吧？ 夏时镜：没有。 李之远：爆炸就前几天的事，齐信应该让你待在家里休息，而不是出来工作。 夏时镜：李先生，你不必这么担心。 夏时镜：那不是一次事故，而是一次新生。 齐信捏着调查报告，眉头紧皱。 新生？什么新生，谁新生？夏时镜吗？ 周三下午三点之前，齐信准时回到夏时镜面前。 那会儿，夏时镜窝在书架下的懒人沙发里，双手抱着自己，望着外头的阳光发呆。阳光明亮温暖，但似乎没法驱散他体内散发的某种阴郁的东西，不知道他在这儿发呆多久了。 齐信喊了一声，夏时镜转头，那些阴郁的东西迅速消散了，夏时镜脸上露出笑容。 “礼物。”齐信把一个东西放到夏时镜手心。 是个纸做的小皇冠，被涂成黄色，它有很多年头了，颜色掉了很多，制作它的人绝对谈不上手巧，小皇冠很粗糙，上头的纸片宝石是用透明胶带粘上去的。皇冠内面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大哥，生日快乐，不要再管我吃糖了，拜托！】写下这些字的人一定是个小孩子。 夏时镜好奇地打量小皇冠。 “这是我某次生日，我最小的弟弟给我做的。”齐信说，“我很喜欢，请你珍惜。” 夏时镜郑重地说：“我会的。” 接着夏时镜问：“最小的弟弟？你不是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么？” 齐信：“现在是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第二个副本开始了。 第二个副本在一个医院，夏时镜在一张病床上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病人服，身处一个病房，不远处有另一张病床，两张病床之间以帘子隔开。门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患者作息表和一个钟。 住院患者作息制度： 1.患者在住院期间，应遵守医院规定的作息时间，配合护士完成各项护理及治疗工作。 2.每日7点、11点、18点为进餐时间。 3.上午8点为护理时间，患者不可擅自外出，以保证治疗顺利。 4.中午14：00—15：30 为午睡时间。 5.下午16：00—17：30 为治疗护理时间，患者不可擅自外出，以保证治疗顺利。 6.晚21：00 准时熄灯。 现在是上午9点。 夏时镜下床，先是观察了一圈病房。病房没什么值得观察的，十分简陋，但有很多蛛丝，墙角都是蛛丝，真不知道一个医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蛛丝。他的室友是个年轻的女性，应该是玩家，茫然沮丧地坐在床上，对第一时间探索副本地图很不积极。 离开病房，夏时镜看了眼自己所在的病房，309病房。 走廊也有很多蛛丝，有很多人同样穿着病号服踏出自己的病房，但其中也不乏没有穿病号服的一些人，他们在医院里各处调查。夏时镜从走廊一路看过去，确定三楼整个是病房区，他来到楼梯，往上的蛛丝多到夸张，不止角落，连地面都铺着蛛丝，只有很少的一些无蛛丝区域，往下的蛛丝则明显少一些。 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玩家在楼梯处探头探脑，嘀嘀咕咕。 “有没有搞错，一个医院这么多蛛丝？” “这不是医院，这是要命的副本。” “有蛛丝肯定就有蜘蛛。” “我讨厌蜘蛛！” “我也讨厌，我们往下走吧，四楼感觉很可怕，让我想起那种有大得夸张的蜘蛛巢穴的影片，只要一踩到蛛丝上，黑暗中就会有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感应到猎物入侵领域的动静，苏醒过来，猎杀开始。” 另一个人火大地说：“感谢你为烘托氛围做出的杰出贡献。” 夏时镜往楼下走去。 二楼的状况好多了，至少蛛丝明显少了很多，二楼一半是病房，有些玩家从二楼病房走出来，但比起三楼，二楼有许多安于现状的病人，在休息或者聊天，一点也不急着探索副本——看来这些是npc。另外诊室也在二楼，不过诊室都没有人，夏时镜走了一圈，一个医生都没有看到。 一楼就更好了，蛛丝几乎等于没有，员工休息室和手术室都在这个楼层。 夏时镜穿过长长的手术室外时，走廊的灯光好像供电不足，闪烁起来，夏时镜感到周围四面八方传来丝丝凉意，墙壁的那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我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你？】 【孩子，我们会一直爱着你，等你的身体恢复健康，我们就带你去看外面有多漂亮。】 【医生尽力了，但是……太可怜了，我的孩子。】 【无论如何，我们对你的爱一分都不会少，我们的宝贝。】 当夏时镜穿过手术室区，灯光恢复，声音也消失了。 第31章 蜘蛛医生 夏时镜来到医院大厅，看到大厅大门紧闭着，旁边地上倒着一面立式招牌，夏时镜将立式招牌扶起来，招牌上用粉笔写着一些欢迎词。 【热烈欢迎大明星xxx（字迹太模糊）来到本院！xxx（字迹太模糊）小朋友在等你！】 大厅墙上稀稀拉拉地粘有一些彩色气球和彩纸装饰，如果真地热烈欢迎一个大明星到来，这样的装饰显然过于简陋，而且医院为什么要欢迎一个明星的到来？ 第51章 夏时镜将心思放在大门上。那是扇堪称宏伟的大门，会让人疑惑医院是不是太有钱了居然造这么浮夸的大门的程度，让夏时镜不禁感到副本对这扇门的雕琢是不是副本关于出口的暗示。 渐渐地有不少玩家来到医院大门附近。 “这会是副本出口吗？这么浮夸的大门，总感觉别有用心。” “是出口的话，肯定不会轻易被打开。” “我有理由怀疑，开门的钥匙在四楼，有人上四楼看过吗？” 没有人上过四楼。 这时，医院广播响起。 【午餐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将午餐送到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耐心等候。】 有人嘀咕：“要回去吗？” 夏时镜想了一秒钟，转身就走，几乎是用跑的冲上三楼，返回309病房。他眼角余光撇到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背影进入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女人后方，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正在匆忙从楼梯奔来。 男人的声音：“我来了我来了，我只是去上个厕所！我去！你是人是鬼？” 男人的声音：“喂，我说只是去上个厕所……别这样，啊啊！” 男人惨叫的声音伴随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快速远去。 夏时镜额头滴下一滴冷汗。还好自己第一时间返回了，也还好护士的起点是301，而不是309。 想必整层楼都听到了刚才的男人的悲惨遭遇，接下来，护士送餐路上一直很安静，夏时镜偶尔会隐约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声咒骂。当看到护士推开309的门，来到自己的病床前，夏时镜明白了那些咒骂是为什么，他咬了咬牙，把浮到咽喉的叫声压了下去。 护士踩着高跟鞋，身体包裹在紧身的护士服装里，按理说护士不该穿高跟鞋，但按理来说护士的服装肯定也不会这么凸显身材，更不会没有眼睛、嘴巴和心脏。夏时镜盯着护士空洞洞的胸口，一把钥匙挂在护士脖子上，沉重地垂坠在胸前，他用力眨了下眼睛，镇压翻腾的情绪。他听到隔壁床传来惊惧的叫声，希望室友努努力，好好忍耐一下，他不想第一天就出意外。 护士冰冷的手按到夏时镜额头，夏时镜浑身紧绷，被子下的手紧握。 护士又碰触了夏时镜身体的其他部位，然后从餐车上取下来一份盒饭，放到夏时镜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接着护士推着餐车来到一帘之隔的另一张病床。 夏时镜听到隔壁病床传来很细微的呜咽声音。 接着是什么东西被推动的声音。 帘子那边的人连忙惊慌地说：“什、什么，你要把我推去哪？我很健康，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再检查一下可以吗？” 一段沉默的时间。 护士放下盒饭，推着餐车离开病房。 帘子那边传来轻轻抽泣的声音。 夏时镜打开饭盒，里头是看起来很正常的一荤一素和一大份米饭，散发着热气和食物的香味。这么个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医院和护士，眼前的饭菜很难赢得他的信任。 帘子被拉开，隔壁病床的女人看着夏时镜，眼泪已经被擦干净，手里捧着她那份饭盒，饭盒打开了，并已经被吃过。 她的声音还带着极度恐惧之后的轻颤，说：“盒饭味道正常，我吃了后也没有不好的感觉，这样就算我为你验证了饭盒的安全性，你愿意未来某个时候回报我吗？” 夏时镜说：“我没有要求你尝试盒饭。” 女人：“那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夏时镜对这个室友的印象——被副本消磨到求生意志约等于无的玩家。 夏时镜随便吃了点饭，把饭盒盖好，塞到枕头下面，然后他发现枕头下面有一张纸和一支笔，纸上有一行字：【有人能看到我吗？】 疑惑了一下，夏时镜把纸笔重新塞回去，再度离开病房。现在最紧要的不是研究这张纸。 1-3楼都看过，没有找到齐信，夏时镜有些心焦，他相信齐信不会故意不跟自己相认，除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根本就不在1-3楼层区域。他打算斗胆探索一下楼上。 夏时镜试探着碰了一下朝上的阶梯，耐心等了片刻，没有反应，然后他一直脚挑了块没有蛛丝的地方踩下去。 夏时镜上到四楼，旁边立着一块告示：【重症病房，未经允许严禁入内！】 四楼也都是一整层的病房，但给人的感觉截然不一样，走廊吹来冷冷的风，每个病房的门窗都紧闭着，耳边充斥着似乎是从破破烂烂的肺部传出来的残破呼吸声，夏时镜感觉自己行走在阴间的入口，周围都是只差一步就要停止呼吸的人。 夏时镜小心翼翼穿越走廊，附近的一个病房忽然亮起了灯光，他转头看去，透过窗户玻璃，能模模糊糊看到里头病床上一大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动来动去……是茧？不管是什么，那一大团东西里头应该有个人，正在里头奋力挣扎，并传出沉闷的声音。 “……出……救……啊啊……” 夏时镜忍不住伸了伸手，想把窗户打开，看看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但就在他犹豫之际，敏锐地听到一阵风声。那风声绝不普通，他收回手，第一时间转身往楼梯口跑，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 “是我。” 手臂的主人在他耳边轻轻地提示。 夏时镜抱住那只手臂，让那只手臂的力量带着他离开四楼，眨眼间就到了一楼，躲进一个逼仄封闭的小房间。 第52章 哒，哒哒。 哒哒哒哒。 有东西从远处接近，发出奇怪的声音，人的脚绝对踏不出这种声音，而且不可能这么急促，那声音的移动带起诸多其他玩家的惊叫。夏时镜收起放纵的思绪，抱紧齐信，静静地等到那些声音消失。 狭窄黑暗的环境中，什么都看不到，但夏时镜敏锐地闻到了一些不该有的气味。他皱着眉问：“你身上是谁的血？” “我的。”齐信说：“蜘蛛医生走了，它在蛛网领域之外的感知能力很差。” 夏时镜重复，“蜘蛛医生。” 齐信说：“嗯，下面的楼层蛛丝很少，蜘蛛医生是不是不太到下面来？” “进本以来，你口中那蜘蛛医生是第一次出现在4楼以下。” “那就好，看来只有我的进本初始点太糟糕。” 两人离开储物间，夏时镜立即检查齐信的身体，齐信的左手肩膀和脖子上各有一道划痕，脖子只被划破了皮肤，但这个位置的任何一点小伤都不容小觑，再深一点点，齐信可能就会失去行动能力，他就会失去这次重生后最重要的人，肩膀的伤要深很多，但也还算仅止于皮肉伤行列，只要好好治疗，很快就会能愈合。 “一点小伤。”齐信抓住一直在碰触自己伤口边缘的夏时镜的手，“就算不管它，也很快就会好。” 第32章 争执是毁灭的开端 夏时镜收拾心情，问：“你的初始点在4楼？” 齐信：“5楼。” 齐信讲述了自己进本的经历，他初始点在一个病房里，比起1-3楼的简洁病房，那个病房的内容丰富很多，只有一张病床，床边的矮柜上摆放着台灯、枯萎的花和贺卡，桌上有一本只剩下封皮的笔记本、一本空白的书、一支笔、一个什么内容也没有的照相机，衣柜里有很多病号服，衣服款式从小到大依次排列。显然这儿是个很特别的单人病房，但除了齐信没有别人。 齐信想离开病房，打开门，外头是蜘蛛巢穴，满眼全是由蛛丝织成的甬道，他刚碰到一下一片蛛丝，甬道那边立即狂奔而来一只超级大蜘蛛人，把他逼回病房。蜘蛛人不会进入病房，这个没有患者的病房是齐信的安全屋——他推测自己不是患者，他的穿着并非病号服。 齐信没什么离开的好办法，只好耐心等待。他没有等多久，某个时候，四楼传来一些响动，周围的蛛丝都因为响动而轻轻颤动，齐信趁着蜘蛛医生下往4楼，跟在后面到了4楼。这很冒险，但必须得冒这个险，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应该一直呆在那个病房。 “蛛丝上的任何动静都会惊动蜘蛛医生。”齐信说，“但蜘蛛医生只有一只，当他去回应某个地方蛛丝的反馈时，就没法回应其他地方蛛丝的反馈，我到4楼后，不确定有没有一口气冲下3楼的机会，也不确定3楼的光景是怎么样，我决定先在一个柜子里躲着，一直等到你来到4楼。” “我到4楼的动静吸引了蜘蛛医生，让你有机会脱身？”夏时镜想了想，摇摇头，“不，不是我，吸引了医生的是在重症病房里挣扎的那个家伙。” 不管里头是谁，感恩。 齐信说：“看来我还挺幸运，好了，别这么心疼的样子，我不是好好地回到你面前了吗？” 夏时镜说：“我在许愿时应该加一条不接受愿望对象是玩家。” 齐信吃惊，“我被嫌弃了？” “不……我一时冲动乱说的。”夏时镜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藏着很多复杂的情感在里头，“如果你不是玩家，你对占据我绝大部分人生的副本一无所知，我们却是密不可分的伴侣，那我无法想象我们该如何相处，不同的人生轨迹会把两个原本紧密的生活分割成开来，我绝对不能在你的脸上看到对我敷衍的笑，然后你转头处理自己的生活，我转头处理我的生活……或者你对待我的态度永远不会敷衍，只是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们之间总有些东西是无法完全重合、无法与对方共享的，哪怕是这样我也不能接受。你必须得对我是绝对的绝对，你的人生是我的，我的人生也是你的，为此我愿意无止境地在副本沉沦。” 夏时镜下巴下出现一只手，他的头被抬起来，面对齐信的目光，这位至今为止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恋人的眼睛里充满探究，在认真地端详他的情感。 夏时镜犹豫了好一会，因为他不确定要不要问出这个问题，但他觉得还是应该问问，“你是因为我的愿望才和副本绑定的吗？” “不是。”齐信说，“你比我了解系统，你应该知道只有许愿人能被系统绑定，光是答应满足某个人的愿望不足以让我成为玩家。” 夏时镜点了下脑袋，“那就好。” 他往前走了一步，抱住齐信的腰，脸埋在齐信胸口。 他听到齐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对与系统绑定的下场有心理准备，我不怕死，我想知道，我要是死了，系统会另外再派给你新的人吗？” “我的愿望是一个伴侣，不是一直有人陪我，并且不管这‘一直’里的人是不是同一个。”夏时镜说，“当你来了，我就已经把大部分的我放在了你那里，如果你死了，我就会变成残缺的我，不再是可以正常活下去的我，不过至少有一点值得庆幸，跟系统绑定的人最不用操心活得太久。” 第53章 夏时镜的脸再度被齐信抬起来，两个人的眼神想对。 “你说这些时，神态轻松愉快，好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感情方式，而且你还很乐意。” “有什么问题吗？” 齐信说：“你的愿望让我来到你面前，我绝对不会背叛你，但你不需要这么……严格地管束自己。” 齐信希望夏时镜……轻松？可能不太对，可能应该用“寻常点儿”比较合适，真不知道夏时镜的家长怎么教的，怎么能把孩子教得这么歪歪扭扭，极端地执着于伴侣双方之间的感情付出。 夏时镜怔住了。 齐信正要再度开口告诉夏时镜，恋情应该是更浪漫美好的存在，虽然他对此的经验也不多，虽然他们的真实关系绝对谈不上浪漫，但绝对犯不着搞得如此紧绷。 忽然，他的耳边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系统：警告！愿望背叛边缘！ 什么？ “为什么你要我不管束自己？”夏时镜离开齐信的胸膛，齐信看得出夏时镜这会儿的眼神，仿佛他忽然之间变成了不值得信任的人，“你是我的愿望承诺人，你答应视我为你最重要的人，我会为你付出我的一切，你为什么要我不要管束自己？你不是我因为寂寞捡来的狗，你是恋人、伴侣，伴侣关系不存在你绝对不会背叛我，而我只是享受你提供的服务，却不回报同样的爱意……你……是来工作的么？啊，我是说，你当然是来工作的，但是……你应该掩饰你的工作状态，演得再密不透风一点，你应该要求我响应我们之间的关系……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真的，但你在誓约时效期间不应该让我意识到……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系统：严重警告！愿望背叛边缘！ 齐信听到锁链拉扯的声音，接着四肢、脖子还有躯干都被一条条细细的锁链缠住，那些锁链来自四面八方，穿过夏时镜的身体、穿过墙壁，将他整个人都给束缚住，沉重而冰冷，他无法动弹了。 夏时镜似乎看不到锁链的存在，没有发觉他的异样，站在他面前，眼神看着别处，似乎难以看向此刻的伴侣，好像他为自己编的美梦一下子被伴侣戳破了，他不知如何自处。 锁链拉扯着齐信的身体，让他的双手缓缓拥住夏时镜，再一只手按着夏时镜的脑袋，让夏时镜侧头靠在他身前。 齐信：“……” 有几条锁链穿透他的身躯，在他的心脏上缠了几圈，让他呼吸困难，无法吐出语言。他成为一个安静的恋人，大概看起来很像正在忏悔，静静地抱着难过的伴侣，此时此刻，他就应该这么做，只得抚平伴侣的情绪，不该做别的。系统是这么认为的。 过了些时间，伴侣的心情终于被拥抱舒缓下来，沉重和冰冷的感觉消失了，齐信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齐信将夏时镜推离怀抱，后退两步，说：“我刚刚被系统严重警告了，系统直接操控我的双手拥抱你。” 夏时镜惊愕。 齐信嘲讽道：“别担心，我的爱人，我的身体受严格监控，绝对不会做你不喜欢的行为。” 夏时镜说：“我没有要求系统做这些事情。” 齐信：“不管系统多讨人嫌，至少他在满足玩家愿望上尽心尽力了。” “多余的尽心尽力。”夏时镜不快地说，“我只要你的拥抱。”他想了想，“系统对你的警告判定应该与我的心情有关，这是第二次，抱歉，我不会让第三次出现。” 齐信说：“最好不要有第三次，我很不喜欢别人或者别的什么鬼抱我的人。” 夏时镜偏头盯着齐信，感受到齐信明显的怒气，但那些怒气并不完全是因为系统对他的警告和操控，还有别的原因。他问：“你在生什么气？” “首先，不要再说我是来工作的，会有人把这种事当成工作吗？当然，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不会再说什么，承下你的愿望，我是没有后路可退的。” “你不是来工作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ok，这个话题已经没有讨论的必要，你希望我掩饰得密不透风，你自己也该一样。” “我会的，这些东西我不会再说了。” “再就是，你理解每个人的爱情观念有差别吧？” “唔……” “我的爱情观念就跟你不一样，我什么都可以做，但我的伴侣什么都不必做，他只要当最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就好。” 夏时镜整张脸都嫌弃地皱起来了，“你的爱情观念真不健康。” 齐信表情诡异地停顿了好一会，好像刚刚听到有人告诉他太阳其实是打西边出来的。“你的才不健康，你的爱情观念绝对会吓跑每个人。” 夏时镜防备地抬手，不确定地问：“我们这是在吵架吗？” “算是吧，怎么了？吵架是很正常的事。” “不。”夏时镜维持防备的状态退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很开，“争执是毁灭的开端。” 第33章 笔友，你好 齐信：“……” 齐信按了按受伤的左肩，“我的伤口好痛，你知道哪儿有绷带之类的吗？” “啊，抱歉。”夏时镜连忙跑过来，关切地观察齐信的伤处，“我记得之前在某个诊室有看到药箱的标志。” 夏时镜在二楼一间诊室里找到了一些药物。齐信坐在诊室椅子上，夏时镜在旁边，小心翼翼把他的伤口给包扎好，一边说：“你为什么一直用自己的容貌？过于惹人注目的容貌容易惹来麻烦，有些恶劣的玩家还会调查你的现实信息，副本结束后在现实世界迫害你，你可以捏一张副本专属的脸。” 第54章 齐信说：“如果有玩家来现实找我，我会欢迎他。” 夏时镜很疑惑，不能理解，不过既然齐信喜欢，那就这样吧，他会确保他们的家的安全。夏时镜告诉齐信这一天自己在副本里的见闻，“……1-3楼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厅大门看起来像是能离开医院的通道，但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护士脖子上挂着一个钥匙，看起来很像是打开大门的钥匙，得想办法拿到。” 夏时镜忽然顿了一下，“应该快到午休时间了，我得尽快回病房。” 夏时镜急匆匆赶到病房，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2点，他的时间估计得很准。同一病房的女玩家看到他后面的齐信，眼睛瞬间睁大，大概是从没见过敢在副本里顶这么突出的容貌的勇者。 “除了床底，没有能给你躲藏的地方。”夏时镜说。 “我去外头。”齐信说，“这副本里除了患者玩家，另一部分非患者玩家总得有地方去，不然就太劣势了。” “副本不会在意玩家之间谁劣势谁优势。”夏时镜说，“你注意安全。” 医院广播：【午休时间到，请患者在房间里休息，不要四处走动。】 夏时镜很快就听到远处高跟鞋快速踩踏地面的声音，一间一间房门打开的声音，护士的说话声，这些声音越来越靠近。 护士来到309病房。和早上的查房一样，护士简单碰了碰夏时镜的身体。 夏时镜忽然开口：“你好，我有家属来医院看我，你不介意我的家属在医院里到处走动吧？” 护士指着楼上的方向，摇了一下头。 “四楼以上不能去吗？谢谢你的提醒。”夏时镜真诚地感谢，“那么如果我的家属想离开医院，该怎么走呢？” 护士指着楼下大门的方向。 夏时镜说：“我看到那扇大门了，可是没法打开。” 护士指着自己胸口的钥匙。 夏时镜盯着那把钥匙，“可以把钥匙给我吗？” 护士指着自己没有眼睛的眼睛，然后指着自己什么都没有的鼻子下方，最后指着自己空空的心口。 夏时镜：“ok，谢了。” 护士走到隔壁病房，在隔壁病床停留了好一会。帘子挡着，夏时镜看不到那边的状况。 哒哒哒，哒哒。 很多坚硬尖锐的东西碰撞地面的声音出现，快速接近，然后一个庞然大物挤进309病房，夏时镜的眼角猛跳了好几下。 是一只很大的蜘蛛，好几个瘤子堆叠而成蜘蛛的下半身，六条腿是蜘蛛腿，另外两条是异化的人手，肤色死灰而且手指和指甲奇长，无数眼睛在蜘蛛头上无规律地睁开闭上，头下方挂着一个听诊器。夏时镜看到那两只异化的人手摘下听诊器，靠近隔壁病床，接着他就看不到发生什么了，不用想也知道，护士判断隔壁病床的玩家身体状况异常，蜘蛛医生正在给她进一步检查。 早些时候隔壁病床的玩家还好好的，最多太消极了点，这会儿出什么事了？ 虽然看不到，但夏时镜能听到帘子那一边玩家粗重混乱的呼吸声，后者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309病房2床的患者，你的身体状况不乐观。”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考虑到护士没有嘴巴，这是蜘蛛医生的声音。 “等一下……我只是有点紧张……”这是隔壁床玩家的声音。 夏时镜听到用力的深呼吸，隔壁床玩家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过了一段时间，隔壁床玩家的呼吸频率还真给平稳下来了。 “我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很难过……呃，或者随便什么原因，总之是坏心情导致我暂时的状态不好。”隔壁床玩家的声音。 蜘蛛医生大概是又检查了一遍隔壁床玩家的身体，然后离开了，护士也离开去查别的病房。 夏时镜松了口气。 齐信从外头走进来，说：“蜘蛛医生在4楼和5楼极具攻击性，但看样子在3楼及以下楼层不会主动攻击玩家。” 夏时镜告诉齐信，午餐时间有个玩家没能及时赶回病房，被护士带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回不来了。“护士身上的钥匙大概率就是通关的关键道具，但想拿到钥匙，得找到眼睛、嘴巴、心脏。” 齐信：“我跟着护士，看看她查房结束后会去哪里。” 夏时镜说：“注意安全。” 齐信离开了。 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被拨开，隔壁床玩家对夏时镜说：“抱歉，我刚才实在太害怕，差点不止我自己出事，还连累你和你的朋友。” 这位玩家有点太有礼貌了。 夏时镜说：“这是护士第二次查房，第一次你都没这么怕。” “第一次的时候我其实有点懵，你就当我没反应过来吧。”她含糊地说，转口问，“你的朋友，用的是自己现实的外貌吗？” “不关你的事。”夏时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说，“看你这么消极麻木的样子，你肯定不是新手了，不会不知道什么不该打听。” 隔壁床玩家：“我不会再问了。” 夏时镜想着齐信今天应该还没吃过东西，便拿出枕头下面的饭盒，无意间把纸条给带了出来，上头多了一行字：【谁来和我说说话？】 ……是隔壁床玩家的恶作剧吗？可是为什么呢？这么做没有意义，看她的样子也不像喜欢做恶作剧的那种家伙。夏时镜盯着纸条和笔，这两个东西打一开始就存在于枕头下面，感觉就是在暗示他应该写点什么。 第55章 夏时镜试着在纸上写了个问号。 【？】 纸上凭空出现一行字：【你好，请不要走，陪陪我可以吗？】 夏时镜皱起眉头。 【你是谁？】 【我生病了，住在医院里，我好寂寞，你也跟我一样吗？】 【大概吧。】 【真好，关于医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我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多久？】 【我不记得了，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医院。】 会是个比较特殊的副本npc吗？夏时镜思考。 纸上很快又浮现一行字：【你见过护士姐姐了吗？】 【见过了。】 【她是不是好漂亮？我最喜欢护士姐姐了，她是对我最温柔的人，心地特别善良，每当她用那双眼睛笑着看着我时，我都会觉得幸福，感觉住院的痛苦都被抚平了。】 【我持保留意见。】 【欸~你见过护士姐姐，居然不认同我的说法，你不懂欣赏。】 【你在哪个病房？】 【我不知道，不重要，我经常身体不舒服得连床都下不了，知道这个没有意义。啊……医生大叔要来了，我要假装睡觉，这样就可以他说什么都不听，亲爱的笔友，下次再聊！】 【嗯。】 【对了，我们之间的交流是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哦。】 【我无法承诺这个。】 【呃，好吧。】 纸上不再浮现任何字。 第34章 我真的不想再住院了 另一边，齐信跟护士保持着一段距离，看着护士一个一个病房查过去，然后离开2楼，下到1楼，进入员工休息室。 除了齐信，还有别的非患者玩家跟着护士到了1楼，这会儿聚集在员工休息室外头，或思考、或与他人商量。 “护士脖子上的钥匙那么大那么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钥匙。” “同意，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拿到钥匙，用抢的你看怎么样？” “兄弟，你是没看到过护士中午把一个玩家带走的场面，这绝对不是个普通护士，力气大得很。” “光看模样就不普通。” “那怎么办？都看到明显有用的道具了，却什么都干不了？” “除非患者不遵守医院规定，否则护士其实还算好相处，要不直接问问？” “人家嘴都没有，你问了也白问。” 员工休息室的门一下子被打开，众人被吓了一跳。 护士站在门口，指着墙上挂着的【请勿大声喧哗】牌子。 有人鼓起勇气，问道：“护士你好，我不是医院的患者，请问我要怎么离开医院？” 就跟之前夏时镜提问时一样，护士指指自己胸口的钥匙，然后指指眼眶、嘴部、心口。 那人接着问：“请问你的眼睛、嘴巴和心脏在哪？” 护士摇摇头，退回员工休息室，关上门。 一些人神色复杂离开员工休息室，一些人留在原地，七嘴八舌低声讨论如何找到护士要的三样身体部件。 “蜘蛛医生那么多眼睛，会不会有两个眼睛是护士的？” “我觉得你的思维有点飘。” “我在医院搜查两遍了，还没见到过类似眼睛、嘴巴、心脏的东西，不过这医院有很多地方我进不去，说不定东西就藏在那些地方。” “可千万别藏在4楼以上的楼层，我真的不想碰到那些蛛丝。” “按系统的尿性，妥妥的得上4楼。” “哈哈他妈的。” 齐信上到二楼，打算跟患者npc交流交流，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患者npc：“为什么要离开？住院别心急，等医生治好你的身体，你就可以离开医院了，医生和护士人都很好，对我们的病情很上心。” 齐信：“我没生病。” 患者npc：“那你是来探望病人的？探望完了就回去吧，别一直呆在医院，会影响医生护士工作。” 大部分患者npc都是这套说辞，如果接下来问如何离开医院，他们就会很奇怪，说只要普通地走出医院就好了。 齐信回到309病房，跟夏时镜讨论自己得到的信息。这会儿，隔壁病床的女玩家不在房内。 “患者身体康复就能出院，这可能是条指向通关的线索。”夏时镜思索道，“但玩家患者的身体都没什么毛病，不知道副本关于‘身体康复’的条件是怎么样的。” 齐信说：“我对你的笔友很感兴趣，也许他是医院里的某个患者npc。”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以及有什么目的。” “先保持警惕，也不知道有个神秘笔友是只有你这么‘幸运’，还是那位笔友在广撒网。” “嗯，我预感不要跟他说太多比较好。”夏时镜顿了一下，问，“你有触发手术室幻觉吗？” 齐信回想，“你指一对父母心痛他们可怜的孩子那个？触发了。” “那应该是每个人都会触发的小剧场。”夏时镜思索，“应该还会有后续剧情，靠我们自己发掘了。” 齐信神情轻松，“至少目前为止这儿没有任何这是个限时副本的暗示，也按时有饭吃。” 夏时镜说：“这一点是比较好，我也不喜欢限时副本。” 第56章 隔壁病床的女玩家回来了。 医院广播：【晚餐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将午餐送到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耐心等候。】 护士送来盒饭，很快推着餐车离开。 夏时镜打开盒饭，和齐信分享晚餐。 207病房。 王李觉得这次自己的运气不错，他和npc患者住在同一间病房，并且他笃定这个npc患者不是一般的杂鱼npc。 晚餐时间，他一边跟npc患者闲聊。这是个很年轻的病患，看起来才十几岁，很是瘦弱，名字叫陈文微，说话很懂礼貌，让人很舒服。 陈文微：“王李哥，你为什么叫我不要跟别人说我快要出院这件事？” 王李：“医院突然出现一堆人，很多还不是患者，可能我防备心太重，但真的感觉太怪了。” 陈文微，“好吧，确实挺怪的。” 王李：“文微，你之前跟我说，你明天就能出院了，是吗？” 陈文微咬着筷子，含糊地说：“是的，就明天早上。”他放下筷子，对王李展露一个真诚的笑容，“王李哥，你别难过，等你的身体好了就也能出院啦，我看你挺有精神，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借你吉言。”王李笑呵呵，“医院是我最讨厌的地方，在这里我真是度日如年。” “你这么怕医院的啊，住院没什么的，都是为了你的身体好。”陈文微扒了口米饭，感兴趣地看向王李，“王李哥，我提个问题，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是关于你的名字。” 王李说：“你想问我的名字是怎么起的对吗？有好几个人问过同样的问题。” 陈文微不是很好意思，“其实王李哥的名字也没有很奇怪，应该是……” “应该是两个姓氏的结合，你猜的没错，这是我父母的姓氏的结合。”王李说着，看着眼前的盒饭，忍不住发呆起来，“他们婚姻美满，我是他们真爱的结晶。他们用心抚育我，让我一直到步入社会，都还天真得可怕。” 陈文微感动，畅享这位刚认识一天的病友出院时的美景，“听起来真幸福，等出院了，他们一定会来接你，然后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会的。”王李发出自嘲的笑声，“天真的人觉得比起辛辛苦苦工作大半辈子，何不直接许个愿，这很简单，天真的人也会错估一个愿望需要的代价，还以为这就跟那些冒险故事一样，将会是又一个非凡又英勇的故事。” 陈文微茫然地看着王李。 “不说我了。”王李转移话题，“说说你吧，你好像住院很久了？”他已经吃完了盒饭，把饭盒收起来，放在床头柜上。 “嗯，我从小就住在医院。”陈文微说，“我在这个医院出生，先天就身体很差，所以我只得一直住院，住了好久好久，明天我终于可以结束这样的生活啦。”他的表情从忧郁变成快乐，“医生和护士姐姐都对我很好，但我真的不想再住院了。” “恭喜恭喜。”王李笑着祝贺，“你的爸爸妈妈会来接你吗？” 陈文微用力点头，“会的，等我检查了身体，医生确定我的身体康复了，我就会出去，会看到在等我的爸爸妈妈。” “真好啊。”王李真诚地微笑，“你明天一定要让我送你出院，好吗？” 陈文微感激地说：“当然好啊，谢谢你，王李哥。” 第35章 我是明青 医院广播：【熄灯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检查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好好休息，非住院患者请尽快离开，不要留在医院。】 当听到这个广播，夏时镜敏感地皱眉，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会是一种提示吗？”他不确定地说。 “或许是吧。”齐信坐在病床边，抬头看向病房外，“我有种很快就要遭遇追逐战的预感。”外头走廊的灯都亮着，但他听到开关被按下的声音，不难猜测，有人正一一把走廊的灯给关上。 夏时镜抓住齐信的手，说：“你躲床底下。” 就在这时，不远的某个病房传来声音，“305病房发现非住院患者！马上离开！” “我来探望我的朋友，在医院陪夜，不过分吧？” “最后一次警告，非住院患者离开医院！” “好的好的，我这就走，别这么紧张。” 然后是有人匆忙从走廊跑过去的响动。 齐信耸肩，“我认为我最好不要尝试你的提议。” “我也觉得。”夏时镜紧张地咬唇，转动脑筋，指望能在几十秒内就想出个好办法，“让我想想……” “别想了，显然这是副本特地给非患者玩家布置的娱乐项目。”齐信站起身，“至少这个副本还算有良心，非患者玩家白天可以留在病房，你最好趁这个机会睡一觉，明天这张床就只属于我了。” 齐信拍拍夏时镜的手，让夏时镜松手，然后他离开309病房。 夏时镜躺到床上，拉扯被子，让被子把自己完全盖住，最好连思绪情绪什么的全都掩盖。 隔着被子，夏时镜听到同病房女玩家的声音模糊地传来，“你不挽留他吗？” 夏时镜不想理她。 护士进来了。 护士出去了，去下一个病房。 夏时镜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努力控制自己的感官，别去关注病房以外的动静，那样没有任何帮助。 第57章 但同病房的玩家显然不想他这么努力，“我叫碧欣。” 过了会儿，她说：“能聊聊吗？” 夏时镜无奈掀开被子坐起身，厌烦地看向碧欣，后者掀开帘子，已经走到了他的床边。“你最好有充足的理由。”他冷淡地说。 碧欣说：“交换钥匙，需要找到眼睛、嘴巴、心脏，但并不限制非得是护士本身的那些器官。” “哦？你怎么知道这些？”夏时镜承认这个理由很充分。 “我有在积极探索副本。” “看不太出来。” “我们这样算是认识了吧？我该怎么称呼你？”幽暗中，夏时镜隐约看到床边的女人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大概能算是笑容的弧度。 “夏天。” “啊，我不喜欢夏，我是说，很热那个夏天。” “我不关心。”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喜欢的人在外面，可能正在被护士驱赶，他又没法离开医院，处境很危险。” 夏时镜很确定碧欣的脸上此刻的表情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关切，真是莫名其妙，令人愤怒。“收起你恶心的表情。”他警告，“我不是那种喜欢对同类下手的家伙，但我不介意偶尔干点坏事。” 碧欣退后几步，夏时镜的威胁让她知道了要跟其他玩家保持距离，“你干什么？我只是表达一下关心，或许我们可以组队，你有必要这样吗？”但有些事她还是没明白。 夏时镜：“不要对我的人露出那副表情——好像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一样。” “我是……我只是，想和你们组队。” “那你该换种表达友好的方式。” “我看得出来你们是一对，但你的独占欲也得看场合，在副本里，独狼是活不长久的。” “我不是独狼。”夏时镜打量碧欣，做出评价，“你也不是值得成为伙伴的可靠之人。” 医院里最后一盏灯被熄灭，偌大的建筑里只剩下安全出口指示灯，楼上的指示灯都指着楼梯口，顺着指示一路会来到一楼，然后会看到大厅那堵过于宏伟的大门。 ——这就是出口，是整个副本的安全出口。 只要能从这里离开，就又度过了一个可怕的故事，存活下来。下一个副本总会来，但到来之前，不会有谁不欢迎喘息时间，不论它有多么短暂。 明青一整个白天都在思考护士要的器官在哪里，凡是能进入的地方，都被玩家翻了个遍，剩下不能去的地方，想来不能用普通的方法。员工休息室、手术室以及4楼及以上所有，这些是他还没有触及的区域，护士在不查房的时候都待在员工休息室，白天他一直在扫基本没风险的区域，这些有风险和一时间想不到进入方法的地方，或许今晚是个机会。 如果他能在护士的追逐下活下来的话。 是的，当最后一盏灯熄灭，医院变得非常热闹，比白天热闹多了，每个非患者玩家都在疲于逃离护士的追逐。高跟鞋践踏地面的声音就像钟声，为到达的每个地方带来恐慌，反应稍微慢点儿，就得被宣判出局。 明青龟缩在角落，屏住呼吸，恨不得自己是个没有呼吸的尸体。 哒，哒，哒。 高跟鞋和冰冷地面接触的声音越来越近，正在朝他的方向快速奔来。明青对自己抢到的藏身点还算有信心，应该不太可能被护士也抓出来，尽管他的心跳已经远超正常频率。 哒，哒，哒。 哒，哒，哒。 他人的呜咽声，有人躲在他的不远处。 悉悉索索的低语声，该死的，到底是多紧要的话，非得这时候说？ 哒，哒，哒。 有人在低声祈祷。不会有用的。 护士从幽黑走道狂奔而来，从明青附近路过，奔向远处。明青听到松了口气的声音，但他的警惕不会轻易这么放下，他还死死捂着嘴，扮演一个最合格的雕像。 哒哒哒！ 护士去而复返了！紧接着是某人的尖叫声！ 这是明青今晚第二次见到这幅光景了，这些人怎么学不会教训，离熄灯才过去两个小时！ 那个不够沉稳的家伙被带走了，明青看到他被护士单手扛在肩上，轻轻松松地穿过走道，那家伙知道周围有其他玩家，疯狂哭叫，祈求有谁能冒险出来帮他一把，明青看到他朝自己的方向努力伸手，这个画面触动了明青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东西，他紧紧握着双手，感受到指甲嵌入肉里的疼痛，这份痛楚让他得以维持理智。 护士上楼去了。 明青立即离开藏身的角落，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员工休息室。护士每次把抓到的玩家送上4楼的时间都不会太久，他必须得快。 休息室大致上看起来普通又正常，被打理得很好，桌椅沙发等都在适合它们的位置，并且被维护得很干净，这感觉就像一个懂得生活的人家的客厅，柜子、茶几、沙发的摆放都是主人经过认真考虑过才确定的位置，不含任何随意。明青一眼就看得出来，因为他家也有这么一个人，这种人会把房子里的一切都打理得很好，包括每一个人。 明青在员工休息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里实在是太普通了，找不出任何异常之处，就在他要放弃，确定这一趟只是浪费时间之际，他发现椅子扶手刻满了字——“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让我出去让我出去”，都是些很小又凌乱的字，但都只有一个含义，刻下这些字的人十分渴望出去，离开医院。 第58章 是护士刻下的吗？明青蹲下来，仔细观察那些刻在木质扶手上的字。应该就是护士刻下的，这儿就护士一个员工。 “护士又来了！啊啊啊，这种该死的追逐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看不出来吗？少说也会持续到白天。” “我跑不动，我要死了！” 听到外头玩家的嚎叫，明青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员工休息室花费了太多时间，连忙出去，眼角余光看到护士正从走道尽头冲刺而来。明青差点没惊叫出来，刚刚那两个蠢货大声嚷嚷，把护士给吸引过来了！护士没有眼睛，但是有耳朵，而且耳朵非常好使，这些蠢货自己没脑子，能不能别连累想活下去的其他玩家！ 明青转身就跑，一点都不敢停歇。 护士在后面追，高跟鞋践踏地面的声音重而急促。 “我跑不动了！” “别停下！只要被护士发现，护士就会追得不死不休，直到她抓到一个人为止！” “我们把前面那个家伙干倒，让护士把他抓走！” “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青：“……” 嘴上这么喊着，那两个蠢货并没有动手，在全力奔跑状态下，想做点额外动作但又不影响自己的跑动速度可不容易，他们还没有蠢到这么盲目地动手。 三个人在前头疯狂逃命，护士在后头穷追不舍，周围的角落藏着其他不敢出声的玩家，他们就像刚才的明青，必须得保持自己的安全，别指望他们的援手。 明青不确定自己跑了多久，他已经很累了，两条腿感觉被灌了铅，连他自己都惊讶这两条腿竟然还能跑动起来，并对此万分感激。在稍微后面一些的那两个玩家估计跟他差不多，明青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对自己动手，他最好尽快想个办法脱离困境……但他维持跑动就已经费劲了全力。 怎么办？该怎么办？在这样的逃命速度之下，就算他瞅准一个看起来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没办法躲进去，后面那两个人不会允许他这么做。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明青还在疯狂思考，身体忽然腾空。 明青：“？！” 后头的两个玩家吃惊地大呼小叫。“搞什么鬼？” “靠，那家伙有增援！” “把他弄下来！” “别管他，别停下来！啊啊啊——” 其中一人行动停滞片刻，被护士给逮住了。 明青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以及到了哪儿，大脑嗡嗡的无法思考，只能确定自己目前是安全了。他大口大口喘气，瘫软在冰冷的材质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青感觉身体终于抓到了一些力量，便勉强撑起身体，对救了自己的人说：“谢谢你。” 他处在医院一楼的天花板上，这儿用铝扣板装修出了一片狭窄、用于隔音、通风的空间，现在成了很好的躲藏处——前提身手够好，能够从地面到达这么高的地方。 看到救自己的人，明青窒息了一下。 白天的时候他曾远远的看见过这个人，被那张脸迷得有三秒钟忘了自己在哪，有很多玩家和他一样，想不通怎么会有人捏这么好看的脸进副本，找死可能都比干这事舒服点。 “我是明青。”明青感激地说，“我不会忘记你这次出手相救。” 对方说：“信鸽。” 对方接着说：“我看到你去了员工休息室，跟我说说，里头都有些什么。” 原来这个人救他，为的是这个，明青明白过来，没有为此失望，要是信鸽没什么原因地救他，那才叫苦恼。 “我很乐意把我在员工休息室看到一切告诉你。”明青说，“但你会相信吗？我告诉你的东西。” 信鸽看起来不怎么在意这个问题，“你只要担心自己说谎可能导致的后果就好，不用为我操心。” 这人在现实世界一定很可靠，或者很危险，有的是办法或者能力控制场面，明青很羡慕，这种人总能成为副本的胜者，不像他，每次副本都是摸爬滚打，狼狈不堪，每当能活着离开副本，连自己都难以置信。 第36章 死亡派对 “员工休息室里没什么东西，那儿大概被护士当成自己的领域一样的存在，被护士精心地打理着，你如果认识那种家里任何东西用完后都要摆到固定地方的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明青将自己看到的，和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知，“椅子扶手上刻满了‘放我出去’的小字，绝对是护士刻的，护士和玩家一样，渴望离开医院。” 说完，明青问：“也许这些信息关联到通关，也许跟通关毫无关系，你有什么头绪吗？” 明青说完这句话，被信鸽瞄了一眼，立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补救，“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要跟你打听的意思，你大可以什么都不跟我说。” 信鸽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明青稍稍转动身体，改为趴在铝扣板上，通过坏掉的铝扣板区块观察下方的情况。护士还没回来，原本躲藏在不同角落的玩家从藏身之处出来，都在抓紧时间干自己的事情，明青听到有人讨论去手术室蹲点看看，看会不会有憋不住的玩家试图破解手术室。 明青忍不住嘀咕，“难道我刚才进员工休息室的时候，有不少人在暗中盯着我？我不知不觉帮别人扫雷了？” 第59章 信鸽：“是的。” 明青双手捂脸，压抑着声音发出一声哀嚎，“我没有多想，只是想着抓紧时间把之前没去过的区域给探索明了……我还是太冲动了，这些人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才第一个晚上，我应该更有耐心点，让别人先去测试那些看起来不够安全的区域，或者第一晚只是观察护士驱赶非患者玩家时的行为模式和保证自身安全也不亏，我这个人，不是太冲动，就是……” 信鸽安慰道：“这不叫冲动，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你没错。” 安慰完，他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谢谢。”明青感激地说，“还是考虑正事吧，手术室的门一直锁着，你要跟他们一样，去看看有没有人尝试破门吗？” “嗯，我打算去看看。”信鸽看向只有幽绿安全出口指示灯光亮作为照明的幽邃走道，“这医院跟现实医院大致上还算一致，一般来说，手术室只有医生和需要动手术的患者才能进去。” 309病房。 夏时镜实在是没法睡着，外头太吵了，时不时传来某人的吼叫或者惨叫，经过今夜，不知道还有多少非患者玩家能留存下来。齐信很有本事，体能非常好，大概率能够在护士的追逐下抱住自己……副本里的事，最好不要说绝对。 干巴巴地躺了两个小时，夏时镜听到外头有人狂吼“把护士引到手术室，只有她能蜘蛛医生能进手术室”，似乎非患者玩家达成了些合作。 那张会自己浮现字迹的纸出现了新的内容：【我睡不着，你睡着了吗？】 夏时镜在新内容的下面写：【没有。】 【今晚医院好像特别热闹，是有什么派对吗？】 【死亡派对。】 【听起来很刺激，可惜我不能参与，你没出去吧？】 【没有。】 【嗯，不要晚上到病房外面去，很危险的，护士姐姐很温柔，但如果你不听话，护士姐姐是不会客气的。】 【看出来了。】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关于医院，你什么都可以问我。】 【有需要的时候，我会问你。】 【欸~现在就完全没有要问的吗？】 【没有。】夏时镜对这个神秘的笔友抱有警惕，而且这才进副本第一天的晚上，尚不到急着用尽任何方法谋求讯息的时候。 【gt;_lt;我还以为我能帮你呢，我在医院呆了好久，这里什么事我都知道。】 【没想过离开医院吗？】 【我不能，就像护士姐姐，微微，爸爸妈妈，大家都不能离开这里。】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护士原本在一楼追赶一个非患者玩家，当这道广播响起，护士立即转身，往员工休息室疾奔。被追赶的玩家目瞪口呆了两秒钟，像块没了支撑的破布一下瘫倒在地。每个非患者玩家都大呼一声，大部分倒在原地，为撑过了一个晚上喜极而泣。 夏时镜在病房里走来走去，6点过几分钟后，齐信来到病房，后头跟着一个走路一直扶着墙、看起来马上就要倒下的男人。 一进病房，那个男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瞪着天花板，一副已经魂飞魄散的样子。 夏时镜赶忙上来检查齐信的身体，还好，一夜过去，齐信身上没有多出来任何伤口。 齐信说：“我试着引护士到手术室，失败了，手术室的门绝对被特别加固过，副本的魔法力量之类的，反正普通手段永远别想打开手术室。”并把员工休息室的寻思告诉夏时镜。 “太冒险了。”夏时镜皱眉，“下次你有什么计划，先跟我说声。” 齐信说：“不是计划，只是个小小的尝试，护士没有视觉，只能依靠听觉辨位，比起蜘蛛医生，她的反应迟钝多了，你不用为我的夜晚担忧。” “蜘蛛医生？”坐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站起来，“你被蜘蛛医生追过？” 夏时镜问：“你是什么人？” “我叫明青。”男人用力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一个热情的笑容，“昨晚多亏了信鸽，我才能活下来，你们是一个团队？能加我一个吗？” 夏时镜问：“你能提供什么？” 明青开始思索，然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夏时镜和齐信继续交谈。夏时镜说：“护士很渴望离开医院，或许是可以利用的一点。” 齐信：“你打算怎么利用？” 夏时镜要齐信坐着休息会儿，很快就到早餐时间，等吃了早餐，齐信再休息。 医院广播：【早餐时间到了，请各位患者在病房等候，不要四处走动。】 护士迅速送来早餐。 夏时镜接过饭盒，对护士说：“你缺失的其中一样在手术室，但我们都没法进手术室。” 护士的动作停顿，然后面对夏时镜，依次指指自己的眼窝、空空的鼻子以下和心口，然后“看”向夏时镜，同时一只手伸到夏时镜面前。夏时镜略加思索，觉得护士大概在问是哪样东西在手术室，他在随便说个东西和坦言不知道之间纠结，然后他注意到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苍白纤细，乍看是只没什么危险性的手，以及一个有点不明所以的前伸动作，可他忽然有股背后发毛的感觉，并注意到齐信紧紧盯着护士前伸的手，浑身都防备起来。 第60章 夏时镜沉默片刻，说：“抱歉，我不确定究竟是哪个。” 护士把饭盒递给碧欣，离开了。 齐信放松防备姿态，严厉地说：“太莽撞了，下次不许再这么搞。”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夏时镜抓了抓手臂，竖起的汗毛现在还没恢复，“没想到差点出事。” 明青一脸茫然，“差点出事？什么时候的事？刚刚有发生什么吗？” 第37章 康复检查项目 夏时镜说：“看来不能随便糊弄护士，只有在搞清楚护士具体某个器官在某个位置，才有找护士合作的可能，否则会遭受攻击，1到3楼除了手术室已经没有秘密，只剩下4楼和5楼。” “4楼很可怕。”明青一脸严肃，“我之前偷偷上去看过一眼，屁滚尿流下来了，5楼一定更恐怖，我认为5楼是禁区，副本的踏入即死区域。” 齐信说：“那倒还算不上。” 明青：“你这么确定？” 医院广播：【住院患者陈文微身体恢复健康，只要再经过一系列康复测试，就可以出院了，让我们恭喜陈文微！】 碧欣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这么快就有人通关了？” 夏时镜放下饭盒，“去看看。” …… 4人来到陈文微的病房外，和他们一样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人还很多，人们在走廊两边挤着，让开中间一条通道，每个人都看着跟在护士身后那个患者，名为陈文微的幸运儿。 “你不是陈文微。” 有玩家紧紧盯着“陈文微”，说出这句话。 “陈文微是住院npc。”另一个同样紧盯着“陈文微”的玩家开口道，“你是和陈文微住同一个病房的新患者。”新患者就是玩家。 “陈文微”没有理会他们，夏时镜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勾动。 那些人没有再说话，看着护士把“陈文微”带到楼上。 当护士的身影消失，人们之间爆炸讨论起来，大家都听到了那些话，被护士带走的人不是陈文微，而是有人冒名顶替，没有眼睛的护士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带走的患者究竟是不是原装货。这真是给了大伙一个极好的通关思路！问题要如何模仿？首先要赶紧找到一个近期就要出院的npc患者，跟npc患者打好关系，有人感慨陈文微冒充者初始点就跟真正的陈文微是室友，这样的优势给他多好啊！ 明青看着在病房里进进出出、试图为自己物色一个npc患者的玩家们，不确定地问：“我们要参与吗？” 夏时镜手指放在下巴上，正在思索，“‘康复测试’是什么样的测试？” 明青嘀咕：“按照我们正常世界，康复测试就是测试你的身体有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副本里的康复测试是什么样就不好说了，实际上我们都健康得很，但如果你跟护士医生说自己很健康，他们只会叫你安心住院。” 夏时镜：“目前看来，这康复测试得自己想办法触发。” 碧欣说这些时很是犹豫，“4楼以上像个蜘蛛巢穴，我总觉得要是被带到那里，不管什么事，都一定不会是好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夏时镜转身往回走，“信鸽，你先在床上休息，恢复体力，白天的医院发生的事，我会关注。” …… 王李跟着护士，来到4楼，在走道中一直向前走，经过一个又一个幽暗的房间，耳边总能听到一些声音，有时候是虚弱但显然肺部已竭尽全力的喘息，有时候是遥远的抽泣，有时还会听到不知道打哪个方向传来的呼救。王李收敛心神，将那些挠人的声音拒之千里，关注于前方护士的背影。 护士停下来了，走道的那边，蜘蛛医生在等待为即将出院的患者检查身体。 蜘蛛医生用柔美的声音说：“在出院之前，我要为你进行一系列康复测试。”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着蜘蛛医生可怖的外形，相信很多人会被这道柔美的嗓音欺骗，以为就只是普通检查，不会有什么困难。 王李暗喜，他的冒险得到了丰厚收获，护士看不出来他不是真正的出院患者，蜘蛛医生有好几个眼睛，但视力显然很不怎么样。 蜘蛛医生：“你准备好了吗？坚持完所以检查，你就自由了。” 王李：“我在这儿最好的朋友告诉我，出院前的检查绝不是件轻松事，我会坚持下去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为了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李：“来吧。” 蜘蛛医生的两条细长手臂抱起王李，把王李塞进他背上的其中一个瘤子里。 王李：“！！！” …… 王李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在旋转木马里，坐在其中一个木马上，正随着木马的转动快速转来转去。不，不是他坐在木马上，是他被绑在木马上！王李惊慌地尝试解开身上的绳子，很快他就放弃了，确定这绳子绝对不可能靠自己解开，他只好观察其他脱身的可能，然后注意到旋转木马旁边有一个奇怪的装置，有点像那种给孩子玩的会自动把放进去的球吐出来的玩具装置，王李在装置的发射口看到冷冰冰的箭头，装置上贴着一行字：【口令：射！】 射什么？射哪里？ 王李接着发现旋转木马的中心支撑柱上被画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心形——支撑柱也在转动，不过和旋转木马转的方向相反——旁边用小学生字体写了一些字：【康复检查项目一：视力与反应测试！】【让箭矢射到红心上，就算通过测试。】【加油，幸运儿，医院外头的阳光在等你！】 第61章 王李破口大骂：“这他妈是康复测试？这他妈是杀人测试才对吧！我也不指望遇上个良心副本，能别这么变态吗？能有一次别这么恶心吗？”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旋转木马转得远比普通旋转木马快得多，王李不禁有股想吐的感觉，意识到要快点想办法从旋转木马上下来，不然他很有可能变成旋转木马上的一个可笑的死人装饰。他心惊胆战地评估支撑柱转到面对射箭装置的时机，自己被旋转木马带到射箭装置前的时机，预估感觉差不多，就喊道：“射！” 射箭装置中疾飞出一支箭矢。 “啊！”箭矢扎到了王李的肩膀上，痛得他惨叫，“啊啊——” 他的鲜血，他宝贵的生命力随着旋转木马的惯性，向后落去，离他远去。 王李渴切按住疼痛的肩膀，想阻止血液持续流淌，但他没法这么做，任何想法都只能想办法让旋转木马停下来才能执行。 “射！” 又是一道连自己都不确定的命令，招致比方才更加严峻的后果。 王李紧紧闭着双眼，就像眼睛里进沙子的人死死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将沙子困住，使其不再伤害自己脆弱的眼球，这种做法从来都不被提倡，紧闭着眼睛困不住沙子，也无法让主人假装侵入眼窝的异物不存在。王李克制不住呜咽声，双手狂乱挣扎，身上的绳子将他的狂乱悄无声息地吸收掉，将之化为了无力与痛恨。 在猛烈而尖锐的疼痛过后，扎进眼窝的利箭开始往下坠，王李听到眼窝在呻吟，与眼球相连的血肉发出挽留，可死掉的眼球还是被箭矢给带了出去，像那些鲜血一样，落到地上，变成垃圾。 想必任何人都会很难接受失去身体部位，会在失去的那一刻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身体每个细节的重要性，王李这会儿首先想到是小时候的那一天，他不想吃芹菜，那天的妈妈特别生气，扔掉了他的霸王龙筷子，不许他吃饭，他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这么生气，大概因为他不吃芹菜，也不吃任何绿叶菜瓜果根茎内脏，还老是一副听够了家长过时养身理论的不驯姿态。王李现在还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也还是对所谓“吃xx对眼睛好”之类的言论嗤之以鼻，他有点不能理解这个回忆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冒出来，只要能活着通关，在副本里受多重的伤都不是问题，他的眼睛并没有彻底失去……它就是自己冒出来了。 王李坐在旋转木马上哭，一只眼睛被温热的眼泪湿润，另一个眼眶里只有风经过的冷。 旋转木马还在转，支撑柱还在转，射箭装置的发射口又出现一支箭，相信只要他还活着，永远不用担心因为失误太多而失去测试机会。 运气还不错！运气不错！ 不知道第几支箭碰到了支撑柱旋转的红心，反正是碰到了，一瞬间耳边响起一片刺耳的奏乐，旋转木马、射箭装置统统消失，王李摔到地上，差点以为自己摔成了好几瓣，不过还好，浑身的疼痛在告诉他，除了一个眼球，他的身体没有再损失更多部件，只是多了几个窟窿而已，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的结局会是被扎成刺猬，变成一匹木马的永久可笑装饰！ 王李蜷缩在地上，徒劳但总好过没有地用自己的双手抱紧自己的身体，指望能获得那么一点安慰，身上扎着四根箭还得不到任何救治手段的人，理当得到一点安慰。 但该死的康复测试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李听到锁链晃动的声音，双手忽然被紧紧缚，他瞪大剩下的眼睛，看到双手手腕上不知何时被缠上了一条锁链。他手忙脚乱挣扎着爬起来，看到锁链的那一头沉入水中，不知道偌大个水池是怎么突然出现的！水池里一定有某种不好的东西在涌动着，导致水面很不平静。锁链那头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拉扯，而且力量不小，王李不得不坐到地上，以自身的重量来对抗那股力量，但即便这样也收效甚微。 好像那头有个恶劣的家伙在跟他拔河，要把他拉进水里。 一个指示牌忽然从地里长出来，上头写着：【康复检查项目二：肌肉康复测试！】【不要被美人鱼夺去心神，离美人鱼越远越好！】【加油，幸运儿，美好的外界在向你招手！】 “我身上被捅了五个窟篓，你要我跟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拔河！测试我的肌肉！”王李忍无可忍地对空气大叫，“能不能讲点道理？至少让我恢复一下再参与新测试！” 没有任何人回应。这是他的专属康复测试，通过测试，通关，没能通过测试，那他最好别去想会是什么后果。 王李奋力往后面趴，这很难，他的手腕被束缚在一起，只能用手肘使力，他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痛苦，脆弱的血肉之躯不应受此等折磨，别说使力，他还能活动，已经是这具身躯竭尽全力的成果。王李绝望地看到自己被拉往水池，水池成为他的坟墓似乎已经无可避免，这一刻他感到深深后悔，他放弃了对抗锁链那头的力量，努力弯曲上身，双手摸索裤子口袋。 他离水池已经很近了，不论要做什么，他都务必尽快。 裤子口袋里的纸和笔被摸出来，王李抓住笔，想在纸上写些什么。他不想出院了，他付不起出院的代价，他想这一切结束，回病房好好躺着，他再也不抱怨诡异的医院和医生护士了，只求能够离开这个鬼测试！ 第62章 来不及了。 笔只来得及在纸上划出一道扭曲的线条，王李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水池。 原本就很不平静的水面翻涌起来，大团大团鲜红的水从水底冒出来，扩散开来，铺满整个水池。水面还在翻滚，一个美丽的人头自水池中央位置冒出来，然后是她完美的胴体，水顺着优美的身躯滑落到下半身的鱼尾，鱼尾上缠绕着一道道细细的锁链，那些不是对她的束缚，而是她对自身的装饰。美丽的人鱼雕像彻底升出水面，切割机组成的水浪以狂放的姿态环绕人鱼，人鱼枕着切割机水浪正在酣睡，她的尾巴舒适地微微曲着，鱼尾半张开，锁链反射着光泽，从鱼尾上垂坠而下，像一串又一串珍珠项链，锁链下方收紧，再下方是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最后是一个人的残余。 王李达成结局3：大家都一样。 坏结局。死亡结局。 奖励积分：0。 第38章 需继续住院接受治疗 医院广播：【患者陈文微未能达到康复标准，需要继续住院接受治疗。】 听到广播，碧欣抬头看向病房外，口张了张，但没说什么。 信鸽正在夏天的病床上休息，明青正在她的病床上休息，她最好不要打扰到他们。夏天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走道，不知道在想什么。夏天本来想让信鸽休息，自己出去探索，被信鸽制止了，最终他只好百无聊赖地呆在房间里守着，但看起来他的心情还不错。 “没达到标准？康复测试没过吗？” 听到声音，碧欣转头，看到明青揉着眼睛，大概是刚睡醒。 “应该是吧，可能康复测试不是我们惯常以为的那种测试，也可能是别的原因。”碧欣怕打扰到夏天那边，压着声音说，“你继续睡，你才睡两个小时。” 明青也压低声音，“我睡不着了，每次进副本我都会严重失眠。”能睡两个小时已经令他惊讶无比，一定是因为不远处的信鸽给人感觉特别安心，换做平时，在副本度过多久，他就会失眠多久，直到精神支撑不住。 碧欣说：“睡不着也躺着休息，想想昨天晚上。” 明青被说服了，“好吧，我努力。”他把被子往上抓了抓，“我之前还以为这个副本我又只能窝在地上，用报纸和垃圾当被子，没想到能有床睡，感动，被子好柔软。” “那你可真倒霉。”碧欣笑了笑，“闭上眼睛睡吧，好好应对晚上的危机，明天你还可以继续抱着柔软的被子。” 明青真心感激，“谢谢你。” 见明青重新睡下，碧欣走到外面，在离开病房前，她转头看了眼夏天，后者正偏着脑袋盯着熟睡的信鸽。她下意识想跟夏天搭话，想想还是算了，夏天不喜欢跟她说话，说实话她也不喜欢夏天，看到夏天总让她想到一段不愉快的回忆。夏天跟信鸽一定感情很好，看夏天的眼神就知道，那双眼睛已经把信鸽划分为他的领域。 和另一个人结伴闯荡副本，心灵所受的折磨只会比一个人要多得多，这是碧欣的经验。 碧欣来到二楼，陈文微的病房。这儿已经有好多人，在相互打听陈文微和冒充陈文微的那个玩家。 “昨晚熄灯以后，我就没看到陈文微。” “陈文微是那个瘦瘦的年轻人是吧？不到20岁的样子，我得说句实话，这个npc长得就一副好下手的样子。” “这不就被下手了，只是不知道被同病房的玩家搞到哪里去了。” “npc不重要，冒充npc的玩家失败了，我们得知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时过去了，冒充npc的玩家还没回来。” “再等一等。” 碧欣站在病房外，低着头，听着别人交谈，盯着墙上的时钟。 “快到午餐时间，我得回病房了。” “我怀疑冒充npc的玩家回不来了，冒充npc不是通关路线，至少也不是一个好的通关路线。” “你觉得康复测试是这个副本的一种死亡机制？说不定是那玩家被发现是冒充的。” “都有可能，或许两样都是这条路线必经的风险。” “通关路线有风险是很正常的事，既然发现了一条通关路线，我是不会浪费的，冒充npc的玩家运气这么好第二天就摸到通关路线，却失败了，真是废物！” “嗯……有自信是好事。” 碧欣返回309病房，信鸽和明青都已醒了，夏天靠坐在床头，信鸽贴着他身边，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夏天腰上，眼睛半睁不睁的样子。若是在现实世界，这幅光景会很温馨人心。 明青坐在碧欣的病床上揉眼睛，看到她来，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床，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叫我。” “不客气。”碧欣躺到病床上。 没多久，护士就推着餐车来了。放下盒饭，护士推着餐车离开。 看了眼隔壁床正在一起吃盒饭的2人，碧欣迅速扒拉了几口饭菜，把盒饭递给蹲在地上发呆的明青。 “真的吗？你要把饭给我吃？”明青很吃惊，“你就吃这么点饭？没问题吗？会饿吧？” “不会，晚上我只要好好待在病房，就不用体力消耗问题，不像你。”碧欣把盒饭放到明青的怀里，“而且过几个小时会有晚餐，到时候我再多吃点就好了。” 明青抱着盒饭，感动得哭了，“你人真好！” 第63章 碧欣说：“你之前不是为了感谢我借床给你睡，我有事可以找你吗？现在加上饭，你不介意我多找你几次吧？” “当然。”明青一边快速吃饭一边快速说，“我没什么能力，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你有事少找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有需要我行动的时候，我绝对不会犹豫，会尽我的全力。” 碧欣转头，看向另一张病床。夏天和信鸽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关于要不要去4楼看看。 “1-3楼除了手术室，能去的地方都搜了个遍，已经没什么好继续探的了，是时候到4楼去冒冒险。”这是夏天的说法。 “我想试探一下蜘蛛医生的敏锐程度。”这是信鸽的说法，他居然没有制止这个危险的提议，而是附和！ 碧欣连忙插嘴，“4楼太危险了，蜘蛛医生就住在4楼。” 齐信说：“不，它住在5楼。” 碧欣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齐信：“看到的。” “你们真的考虑上4楼吗？”明青在扒最后几口饭，含糊地说，“能不能带我一个？” 碧欣叫道：“你们疯了吗？” “没有啊，想通关就总得冒些险。”明青放下空了的饭盒，擦了擦嘴，“一直待在安全区域，也许一时半会不用担心生命，但对通关很难有多少帮助，依照我的经验，谨慎观察和主动出击是最好的通关秘钥。” 碧欣：“话是这么说……” 明青说：“你可以在这儿，要是发现有用信息，我会带回来跟你分享。” “我想测试蜘蛛医生对患者的在意程度。”那边，夏时镜对齐信说，“我还想看看4楼病房的患者，4楼的患者从没到下面来过，我很好奇。” “我也很好奇。”齐信忖思道，“我们做个计划。” 明青小跑到他们边上，一脸虔诚，“信鸽大哥，还有这位信鸽大哥的情人……是情人吧？你们今早的黏糊劲儿多少震撼到了我，我是说一般进副本的情侣都会比较收敛，没有说你们这样不好的意思，你们有什么计划？带带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碧欣走过来，“也加上我吧。” 齐信和夏时镜看着明青和碧欣，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将他们的回答表达很明确——他们不带累赘。 “我不是累赘，请相信我。”明青站直身躯，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肱二头肌，“自从许愿之后，我每天都会锻炼身体，我的体能还不错，这个房间除了信鸽，我应该是体能最好的。” 齐信说：“你的体能只能说还行，短时间的爆发力还不错，但你完全没有持久力。”这一点他昨晚看得很透彻。 “持久力确实是我的弱点，但应该算不上太大问题。”明青抓了抓后脑勺，说，“面对蜘蛛医生的时候，爆发力或许比持久力更重要，如果一定到了那种时候的话，除非蜘蛛医生会像夜晚的护士那样，会追人追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齐信看向碧欣。 碧欣的手放到后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情不自禁握紧，她表面镇定地说：“冒充陈文微的玩家没能出院，康复测试失败了，那个玩家应该回不来了。” 夏时镜说：“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碧欣看着他，问道：“你们觉得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夏时镜说：“康复测试有问题。” “又或者是那个玩家被识破了。”明青插话道。 “这个可能性不大。”夏时镜摇头，“护士没有眼睛，没有视觉，蜘蛛医生有好几个眼睛，但我认为它的视力不怎么样，蛛丝才是它最优秀的感官。另外，玩家被随机分为患者和非患者，我认为是一个暗示——这个副本不在乎患者的具体身份，也不在乎患者的身体素质，它要的是大家都得留在医院。” “是这样吗？可是非患者玩家到晚上会被疯狂追逐驱赶。”明青疑惑地说。 夏时镜：“再怎么驱赶，你们也离不开医院，不是吗？你们的夜间项目只是让晚上的医院变得很热闹。” 明青有点说不出话，“呃！” 碧欣怔怔地看着夏时镜。 夏时镜问：“怎么？我的推测错了？” “你的洞察能力让我的震惊。”碧欣感到无奈，“我不知道你的推测对不对，但我感觉很有道理……我原本想说的是，冒充即将出院的npc是通关路线的其中一条，这条路线随机触发，随后只要能完成一套非常严苛的康复测试，就能通关副本。” 明青问：“究竟严苛到什么程度？” 碧欣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出院是患者最大的心愿，为了这个心愿，患者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忍受多大的痛苦？想来所谓康复测试，真正测试的其实是患者出院的决心。” 夏时镜眉头紧皱，盯着碧欣，观察后者说话时的神态。“你看起来像是在复读别人的语言。”他的语气充满狐疑，“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信息？” “没有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碧欣心头一跳，“在你陪床的时候，我出去探索了。” 夏时镜说：“那我真是小看你了，就那么一会儿，你就得到了这么有用的信息。” 碧欣没接话。 “你真厉害。”明青感慨道，“挖掘信息是我的弱项，呃，之一。” 碧欣扯出一个笑。 第64章 “我的这些信息，足够让你们带上我探索4楼了吗？”碧欣看向齐信，“或许这些信息暂时无法帮助你们通关，但信息的收集能帮助理解副本故事，总会派上用场的。” 齐信看向夏时镜，夏时镜说：“可以，但你们要是遭遇危机，别指望我们舍命相救。”他是对碧欣和明青两个人说的。 明青说：“当然，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碧欣说：“要是遇到这种时刻，我只希望没人插手，让一切利落地结束就行。” 第39章 我摆脱不了这里了吗 于是他们分2队来到4楼。碧欣和明青一队。 幽暗的走道，明青伤心地咕哝：“我想跟信鸽一队，不然夏天也可以，感觉夏天很聪明，我有力气他有智慧，我们一定能合作愉快。” “我想和信鸽一队。”碧欣也很伤心。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走廊深处吹来一阵冷风，明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沉默片刻，说：“我们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走道上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找个角落阴暗爬行吧？” 同样被冷风吹得背后发毛的碧欣用力点头。 碧欣推开旁边一扇门。门上和门把手上都沾了些蛛丝，蛛丝随着冷风轻轻飘扬。 明青压抑着声音，紧张地说：“小心，千万别碰到蛛丝！” 碧欣也很压抑地说：“我知道！” 打开门，2人进入病房，然后小心翼翼关上门。 病房里有两张病床，以及重症监护室都该有的设备，呼吸机、心电图监测仪、各种储物柜之类，不同医疗设备延伸出一条条导管，插在床上的茧上。有个茧一动不动，有个茧在微微颤动，明青靠近颤动的那个茧，感觉隐约听到了……呼吸声？ “这里头……是人吗？”明青心惊胆战地发出自言自语。 仿佛听到明青的声音，茧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 另一边，齐信和夏时镜在一个病房里到处查看。这里也是两张病床，病床上各有一个茧。外头，蜘蛛医生从走道墙壁上走过，进入了另一间病房。 2人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看过两间病房，都是一模一样的陈设和茧，茧里有活物，应该是人，不确定是玩家还是npc。蜘蛛医生不久之前开始查房，跟护士查房一样，从401病房开始，然后是401病房对面的402病房，然后是402病房隔壁的403病房。现在他们在405病房，蜘蛛医生在403病房。 齐信掏出半根筷子，这是盒饭配套的一次性筷子。他把半根筷子往外丢，半根筷子砸在走道墙壁上，然后掉到地上，发出小而清脆的声音。 下一秒，可能还不到一秒，蜘蛛医生出现在半根筷子旁边，两只异化的手捡起半根筷子，然后离开了。 没过多久，蜘蛛医生进了404病房。 齐信和夏时镜躲进柜子里。 蜘蛛医生查完404病房，进入405病房。它查房的方式是先在房间里到处转一圈，包括地面、墙壁和天花板，然后轻轻地摆弄病床上的茧。当看到蜘蛛医生用那双细长畸形的手摆弄茧的姿态，尽管蜘蛛医生的模样还是那么可怖，但任何人都会相信他确确实实是个医生，这位医生正在专注又仔细地观察它的病人。 忽然，蜘蛛医生冲了出去。 柜子里的夏时镜微微皱眉。 2人从柜子里出来，齐信说：“蜘蛛医生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 夏时镜呻吟出声，无奈地按着额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惊动了蜘蛛医生。 …… 碧欣和明青完全懵了，透过打开的裂缝瞪着茧里的人，是个很年轻的男子，或者该说少年更合适，看起来很是瘦弱，体质一定很不健康。 “为什么我又回到了这里？”茧里的人失神一般喃喃，“我摆脱不了这里了吗？为什么？爸爸，妈妈，我好痛苦……” 明青问：“你是谁？” 茧里的人：“陈文微。”他仿佛忽然清醒过来，用力撕扯茧上的裂口，“放我出去，我不属于这里，不该是这样的，让我出去！” 碧欣惊呼：“是那个被冒充的npc！” 明青忽然白着脸说：“嘘！你听！” 碧欣捂着嘴，侧耳倾听，清晰地听到某种坚硬又数量多的东西敲击墙壁的声音……其实她都不需要侧耳倾听，因为那声音已经几乎快到眼前了。蜘蛛在快速爬过来。 明青叫道：“快跑！” 两人连忙冲出去，恰好面对赶来的蜘蛛医生。 那一刻，碧欣的心情欣喜与慌乱交织，欣喜于结束的到来，慌乱于身边有别人。有些事，一个人是美好，多一个人就会导致性质完全改变，变成折磨、苦痛。 蜘蛛医生从他们旁边路过，冲进病房。碧欣和明青都愣住了，没想到就这样捡回一条命。 碧欣难以置信：“蜘蛛医生是没看到我们吗？” “不知道，快跑！”明青拉着碧欣往楼梯口冲刺，“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碧欣眼角余光看到蜘蛛医生在快速修补茧上的裂口，真是敬业的医生，难怪没空理他们。 碧欣和明青没跑出几步，蜘蛛医生就修补完成，从病房里跑出来。以他们的距离，蜘蛛医生追上他们可能只需要三秒。碧欣来不及思考，猛地把明青推开，撞开旁边的病房门，跌跌撞撞时撞掉了病床上的茧，然后她没能控制住平衡，倒在地上。 第65章 蜘蛛医生立即进入病房。碧欣近距离看到蜘蛛医生小心翼翼捡起茧，放到病床上。她闭上眼睛。 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蜘蛛医生抛弃她，转而到了外头去。接着她听到明青焦急的叫喊，“碧欣，快！干点坏事帮帮我！” 碧欣脑子还在思考这句话，身体已经意识到明青即将面对什么，抬手就把病床上的茧推下去。下一刻，蜘蛛医生赶过来，把茧捡起，放到病床上。 碧欣明白了这个副本溜怪的技巧。 齐信和夏时镜赶到时，就看到明青和碧欣在一左一右的病房折腾茧，蜘蛛医生在两个病房之间急匆匆来回。 “你们搞什么鬼？”夏时镜很莫名其妙，喊道。 明青气息不稳回了一声：“抱歉，都怪我。” 齐信看着2人和蜘蛛医生之间的互动，说：“蜘蛛医生会永远把病人放在第一位，他们在利用这个特性溜怪，但蜘蛛医生的速度太快，他们的距离太近，暂时他们还算能维持一种平衡，让蜘蛛医生两头跑，没空对他们怎么样，但他们自己也被固定在这套平衡里。” 夏时镜盯着蜘蛛医生，接下齐信的话，“一旦有人慢了一点，他们就完了。” 夏时镜往走道尽头跑去，回头对齐信说：“你看到蜘蛛医生往我这边跑，就马上带他们下去。” 齐信看着夏时镜进了401病房。 夏时镜来到靠近门口那张病床旁边，伸手用力撕开茧，几乎把茧完全给撕开了，想来蜘蛛医生得多花不少时间才能修复好这个茧，让他有更多时间思考退路。 茧里是个人，当然，这已经不是值得意外的信息。夏时镜转身打算离开，手臂忽然紧紧抓住。 夏时镜：“！” 茧里的人竟然醒了，双目无神，像溺水的人抱着唯一的浮木般死死抓着夏时镜的手臂，神经质地大叫：“啊！啊！异空间！蜘蛛……不要，别这样！” 夏时镜没见过这个人，但听过这个声音——是第一天因为没来得及在查房时间赶回病房，被护士带走的玩家。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神智彻底癫狂，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和在做什么，指甲掐破了夏时镜的手臂。 夏时镜拉扯手臂，情急怒喊：“放开我！” …… 齐信开口说道：“碧欣，明青，停下来。” 他的声音充满能够抚慰人心的冷静，明青和碧欣一起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到对着自己的头高高举起两条异化人手的蜘蛛医生，明青大脑一片空白。 预料的伤害没有到来，蜘蛛医生转身冲了出去。 明青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被齐信抓住手臂，齐信的力气可真大，把他整个人往楼梯口的方向甩出去了一段距离。这时候，明青终于反应过来状况。 “陈文微在茧里面！”明青大叫。 齐信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信息，把碧欣丢到明青身边，丢下一句，“离开。”接着他走进病房，把茧丢到地上。 明青扶着碧欣起来，她看起来比他还头昏脑胀，身体素质和精神都很差，他带着她往楼梯口跑去。 明青忍不住回头。 蜘蛛医生的速度很快，按理说这会儿蜘蛛医生该赶过来了，但却没有，似乎蜘蛛医生正有更重要的事，没空搭理这边……是什么事？为什么没看见夏天？他在哪？ 齐信果断向走道尽头跑去。 他来到401病房外，看到蜘蛛医生正在用蛛丝将夏时镜裹起来。 第40章 你觉得夏天还活着吗 【滴滴滴——】 蜘蛛医生的攻击来得很快，好像给他打了一针，没什么痛楚，只是忽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飘到了云端，蜷缩在柔软云朵上的感觉还不赖。 【滴滴滴——】 就是太吵了，真是见鬼了，到底哪个没眼力见的家伙搞出了这么尖锐的噪音？拜托，这里可是重症监护病房！就不能让将死之人好好休息吗？ 【滴滴滴——】 “夏天，喂！你能听到吗？” “他失去意识了。” 是明青和碧欣的声音，语言里充满焦急慌乱，是某些境况下很正常会产生的情绪，但对解决事端毫无帮助。 【滴滴滴——】 “夏天！快醒醒！信鸽需要你！”明青的声音。 夏时镜费劲地睁开眼睛，身体各处感官渐渐回笼，发现自己躺在3楼楼梯口地上，浑身沾着破碎的蛛丝，周围一地被撕开的蛛丝茧碎片。明青和碧欣围着他，应该就是他们帮他把茧给撕开的。 【滴滴滴——】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碧欣抹了抹眼角，喜极而泣。 夏时镜问：“信鸽呢？” 【滴滴滴——】原来这是医院广播发出的警报声，难怪这么刺耳。 明青说：“为了救你，信鸽攻击了蜘蛛医生，本来蜘蛛医生不是以病人为第一要务吗？当受到攻击，蜘蛛医生就什么都不管了，眼里只有信鸽，不管我们扔多少茧都拉不回仇恨。” 碧欣神态萎靡，深受现状的打击。明青满脸愧疚，“对不起，都怪我……” 就在这时，护士踩着高跟鞋，远远的从走道对面跑过来。现在不是用餐和查房时间，护士是要去4楼协助蜘蛛医生抓住捣乱的人。 夏时镜看了眼明青，声音温和，但这份温和不是对明青或者碧欣的，“信鸽是为了救我，与你们无关，别自作多情，染指只属于我的情感。” 第66章 他站起来，拦到护士面前，说：“我知道你的嘴部部件在哪，我需要你的帮助。” 护士向前倾，一只手伸到夏时镜面前，很容易对夏时镜做出任何行为的距离。 夏时镜并不在乎那只威胁的手，接着说：“在蜘蛛医生体内，光凭我没办法为你取得那个部件，如果你愿意合作，就点点头。” 齐信或许可以在蜘蛛医生的追击下逃到5楼的病房里，保下一条小命，也有可能会被蜘蛛医生逮到，但如果是蜘蛛医生加护士，那齐信根本没生还可能。 在夏时镜的凝视下，护士点了点头，收回前伸的手。 明青叫道：“你在做什么？别冲动！” 夏时镜说：“做有用的事，而不是徒劳地悲伤。” 护士离开，很快返回，推着一辆移动病床来到夏时镜面前，然后朝移动病床一指。夏时镜会意，躺到移动病床上，接着不知道护士干了什么，他陷入了昏迷。 “你在做什么？！”明青大叫，这次是对护士喊的。 护士当然没有理他，推着移动病床上了4楼。 明青跟上去，碧欣手足无措，也连忙跟上。 上到4楼，明青看到蜘蛛医生正狂躁地在走道和不同的病房爬来爬去，那感觉太吓人了，蜘蛛医生现在一定气疯了。他和碧欣站在楼梯口，望着暴躁的蜘蛛医生，不敢接近。 护士推着移动病房跑到蜘蛛医生面前，后者不得不暂时停止狂躁的爬行。 明青听到蜘蛛医生柔美的声音，“309病房1床的患者夏天健康状况出现异常，需要立即检查。” 碧欣瞪大眼睛，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浑身颤抖，“它在做什么？” 蜘蛛医生把夏时镜塞进了它背上的瘤子里！接着蜘蛛医生钻进一个病房，不再出来。 护士推着移动病往回走，明青和碧欣旁边经过，径直到楼下去。明青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们最好跟着下去，免得再惊动医生。” 明青和碧欣几乎是逃一样地到了309病房，明青扶着墙，喘着气，还难以接受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碧欣蹲坐在角落，可怜的姑娘，已经被吓坏了。“想想办法。”明青努力挤出一个希望能够抚慰人心的笑，他也不知道实际效果如何，“想想看，我有什么能做的，有什么我能帮到他们……” “解释。”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吓得明青大叫一声，连忙转身。 齐信拉上病房的门，盯着明青，缓缓地说：“我以为你们只是没有紧急情况的处理能力，没想到你们已经安全了，还能搞出事情来。” “你没事。”碧欣捂着眼睛，几乎不能言语，“太好了，我还以为……对不起……” 明青也很惊喜齐信没事，他居然能没事，目睹夏时镜的遭遇让他深深地悲伤，但是至少齐信还好好的，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齐信果然是个强大又可靠的人。“对不起，都怪我，我不应该手贱碰那个茧。”明青真诚地表达歉意。 齐信说：“不要责怪自己，那不是你的错。”然后他猛地顿了一下，一副很疑惑的样子。 “抱歉，我……”明青想解释什么，看起来很难以启齿，“我的愿望……” “我没兴趣。”齐信打断他的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别再让我听到任何道歉，别再谈你们的愧疚，那不重要。” 明青情不自禁退了两步。 此刻的齐信和之前完全不同，仿佛被掉换了一样，也许不该这么说，或者只是这个人露出了原本面貌？一直以来，齐信都比较云淡风轻，甚至有点和蔼可亲，很多时候是夏时镜在做决定，而他在一旁，似乎对副本的关心程度总比别人少上许多，但也可能只是他比较擅长不显露自己的需求，习惯了用旁观的视角来观察周围的世界，这种视角疏离又保险，并且占据优势。但现在这些全都被按了下去，齐信露出他原本的自己。 明青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危险”！ “夏天想帮你脱困，我想拦阻他，但他的决定来得太快，抱……呃。”明青流着冷汗说，“护士本来要到4楼去，看她的架势，我毫不怀疑她是要协助蜘蛛医生抓你，夏天突然提出要跟护士合作，我不知道他怎么忽然知道了护士的嘴巴在蜘蛛医生体内，反正事实好像确实是这样，护士推来移动病床，把夏天弄晕，还在他身上弄出了些看着不深但流了不少血的伤口，我们以为护士是想让夏天装病，让蜘蛛医生治疗他，没想到蜘蛛医生把夏天塞进了他背上的瘤子里！太可怕了，我难以想象这对夏天来说代表什么……对不起，呃，我是说……啊，除了道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不是我们，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别自作多情。”齐信冷淡地说，“他做这些的目的只有我，你们，别来沾边。” 明青小声说：“他说过完全相同的话，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齐信坐到夏时镜的病床上，双手在身前交叠，望着外头，周身气压低得人无法呼吸。明青不敢打扰齐信，和碧欣轻手轻脚来到另一张病床那边，在墙角干巴巴地蹲坐着。 “你觉得夏天还活着吗？”碧欣小声问。 “应该还活着吧。”明青不确定地说，“护士需要他拿回蜘蛛医生体内的嘴巴，所以，夏天应该正在执行这个任务？” 第67章 碧欣把脑袋埋进膝盖里，“我不敢想象夏天现在在经历什么，我应该乖乖待在病房里，我害了夏天。” “不是你，是我不该动那个茧。”想到引发这一切的操作，明青心情十分沉痛，“当我发现里头是那个被冒充的npc陈文微，我太兴奋了，我以为我即将能够得到一些很有用的信息，我渴切知道npc经历了什么，他怎么被冒充的，又是怎么被封在茧里，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又回到这里，摆脱不了这里’是什么意思，他哭着喊爸爸妈妈让我很在意，你去过手术室外面吗？每个人第一次经过手术室时都会触发一段小剧场，我怀疑那段小剧场跟陈文微有关。” 齐信忽然起身，走出病房。 碧欣和明青看着齐信离去，沉默半晌。碧欣说：“他一定很难过，现在他又没法做什么，只能等待，换成是我，我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坚持下去。” “真希望我能做什么，什么都行。”明青苦笑，“真希望我能帮上点忙，我恨透了这种时刻。” 医院广播：【晚餐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将晚餐送到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耐心等候。】 护士送来晚餐，只在309病房放下一份盒饭。 第41章 你可以叫我阿莫 医院广播：【熄灯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检查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好好休息，非住院患者请尽快离开，不要在医院逗留。】 明青跟碧欣道别，碧欣要他保重，明青点了点头，说希望如此。 接下来，明青只有一个念头——低调，远离热闹区域，在不同的可躲藏之处不断切换。总是躲在一个地方并不保险，最好的办法是保持警觉，意识到护士正在赶过来，自己提前换到别的区域，或者至少尽量躲好，如果没法做好任何提前预警准备，那就只好找个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位置躲着，不影响别人很重要，否则极有可能引发一场小争端，然后变成大麻烦。 过了一晚上，大家多少有了些经验，凡是能藏身的地方基本都有人，明青感觉日子变得更难过了。 经历了两场生死时速，明青终于得以在一个储藏间休息，这儿居然没人！那些人是都瞎了吗！他要把这里给锁起来，然后躲在杂物后头，假装这里什么也没有。 明青刚把门锁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后背，吓得他一个激灵。 “你好，你可以叫我阿莫。”阿莫容貌英俊，头发往脑后梳，身材挺拔，大大方方地站在明青后头。 “啊，你好，我没想到这里有人。”见对方态度还不错，明青的心跳恢复到了还算正常的频率，“我还想着在这躲着，假装自己不存在……就你一个人吗？这儿少说可以躲三个人。” 阿莫说：“只有我一个，你叫明青，对吧？” 明青惊讶，“你怎么知道？” “白天的时候，我会呆在308病房，有几次我路过309病房，听到你们的交谈。”阿莫说。 “你偷听我们说话？” “希望你不会介意，如果你介意，那只能说很遗憾，我不打算道歉。”阿莫一点也不脸红地说，“在副本里，我不会遵循现实世界的道德和法律。” 明青叹了口气，说：“我理解，没什么好指摘的，你提醒了我下次说话要注意隔墙有耳。” 阿莫说：“隔墙可听不到你们的交谈，我是躲在窗台下头偷听的，你不用太担心，我没听到多少东西，我不敢被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发现，他太敏锐了。” “他是个好人。” “关于这一点，容我表示怀疑。” “是真的，别看他今天一副想找个人杀杀的模样，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哎呀，救人跟是个好人可不能画上等号。”阿莫走到明青旁边，将储物间的门反锁，然后转头对明青露出笑容，“比如我对你很感兴趣，所以我允许你留在这儿，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明青张了张口，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冷汗滴下来。 阿莫在一个杂物箱上坐下，轻轻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请坐，来聊聊吧，我对309病房里的故事很感兴趣。” 明青不禁产生疑问，这儿能躲3个人，为什么却只有阿莫一个人？他不敢去想个中原因。他悄悄把手放到门把手上，干笑说：“那个，我还是出去吧，不打扰你了。” 他试着拧了下门把手，拧不开。 “放弃吧，这个门被反锁后，只能靠钥匙打开。”阿莫将手里的钥匙抛着玩，脸上仍是那些笑，“我只是想听你说故事而已，不至于就把你给吓到了吧？我很珍惜自己，我的发型和我的皮肤状态都太重要了，还有我美丽的指甲，因此比起主动试探副本机制获取信息，我倾向于更婉转的方式，你能理解吧？” 湿润，沉重。 夏时镜睁开眼睛，入眼是逼仄的空间，还有充斥整个空间的浑浊液体，他不确定那是什么，希望只是不那么干净的水。他面前只有一条通道，后方是一堵墙，他只能向前游去，准确说是向下游，通道斜斜地向下方延伸而去。 通道是由倒塌的建筑组成的，看来他处在一个被水湮灭的废墟之下，不知道他要游多久才能到头，也不知道游到头后会看到什么。 夏时镜不喜欢水，人在水下不能呼吸，只能无助地沉浮着，这些水下给予人的感受令他恐惧，他不能理解喜欢下水玩的那些人，人一旦来到水里，氧气就开始倒计时，生命就进入倒计时，为什么有人能把这种事当成娱乐？ 第68章 胸口沉闷，他最好尽快找到地方换气，否则就要憋死在这儿了。 尽管很恐惧，夏时镜仍能保持镇定，就这么一条路，不管怎么样，他都只能往前游，如果前方有能救命的东西，那就最好，如果没有，那也尽力了，说明他赌错了，和护士合作并非生路。 夏时镜感到胸口作痛，因为缺氧头昏脑胀，他忽然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卡在墙砖之间的油漆桶。他游过去，来到油漆桶下面，油漆桶最初不知道是怎么嵌入水下废墟中的，总之内部保留了一些空气，夏时镜犹豫了一秒钟，进入油漆桶，脑袋浮出水面，呼吸到浑浊的空气。 看来他得多注意类似的东西，这些是他的续命点。 从油漆桶里出来，夏时镜继续向前游去。希望这狗屁水下通道别太长。 又借由油漆桶换了一次气，水变得活跃起来，越往前，水流越是湍急，接着眼前猛地豁然开朗，从倒塌建筑废墟压出来的狭长通道，进入到一个还算完整的房间。是间生前挺奢华的房间，有好几扇很大的窗户，如今那些窗户都变成无聊的空洞，窗玻璃倒是自由了，化为无数碎片，与水流共舞，在房间中央舞出一片玻璃碎片漩涡。夏时镜刚探头看了一眼，就被飞过去的一片玻璃碎片在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他连忙退回狭长通道，但他不能犹豫太久，氧气能提供给他的思考时间不充裕。 奢华房间好几个看起来像是出口的地方，没有窗户的窗户口，打开的门，哪个是正确的路？ 提示太少，可供思考的时间又太短，夏时镜只能抓住一个信息，尽快做出行动，他踩着后方的墙壁，腿部用力，一头扎进玻璃碎片漩涡。 向下，通道一直都是向下的。去下方，去被淹没的城市的下方，一直向下，仿佛在想方设法求索前往地底地狱的道路。 玻璃碎片像刀片一样锋利，切割柔软的躯体，释放被束缚在其内的颜色，浑浊的漩涡染上一抹浓厚的色彩，红色如浓雾般散开，弥漫，扩散，渲染。原本沉寂的房间，这一刻又回到了过往的华美时光，它被精心设计而成，供人们在这里旋转、舞蹈，它原本也是如此绚烂的颜色。 漩涡下方有一个楼梯。 夏时镜拼尽全力接近楼梯，一边用胡思乱想来阻止身体疼痛对自己的影响——他的脸估计已经惨不忍睹，齐信不会嫌弃吧？想必是不会的，齐信演技很好，除了昨天那次，和齐信呆在一起的感觉总是很舒服，可是他恐怕会控制不住地为自己的脸感到自卑，他有那么好看的伴侣，真希望自己有着同样配得上的容颜，至少别走在路上时，路人投来质疑他们怎么会成为一对的目光。啊，这之后，那些目光一定会如影随形，齐信要更加费力地哄他了。 他可以义无反顾地闯过一个又一个恐怖的游戏，不管会在身上留下怎样的伤痕，他可以用恶劣的态度赶走全世界，只要当自己回头，能看到身后站着永远会用温柔的声音认同他的人，这样就是最好的，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好的人生，而他现在拥有它。 不管在副本里受多重的伤，一离开副本，所有伤都会完全消失，我的爱人，你放心，你不用烦恼如何终日面对一个毁容的怪物。 夏时镜终于进入楼梯口，离开了玻璃碎片漩涡。他渴望重重地松一口气，抒解胸口的沉闷，但不能这么做。 楼梯一直往下延伸。 夏时镜不喜欢在水中向下游这个概念，越深的水下，离人间越远，返回人间的难度越高。 不知道现在是水下多深的位置，环境变得很昏暗，夏时镜只能依稀辨认周围的事物，下到楼梯尽头之后，是一条长廊，长廊原本挂满了画像，现在那些画像大部分漂浮在水中。 长廊一眼望去只有画像，没有任何其他事物，夏时镜在当前位置换气之后，必须一口气穿过长廊，不能有半点浪费时间。 夏时镜尽力评估了下环境，从油漆桶里换气，然后进入长廊，在画像之间穿梭。 夏时镜浑身都疼，浑浊的水和身上的伤口似乎一直在产生某种反应，伤口的痛楚一再变得明显、尖锐，他尽量不去在意这些，不让疼痛影响到动作。 在夏时镜看不到的后方，凡是他经过的地方，血色氤氲开，覆上画像。 脚腕忽然被一只手抓住，夏时镜心头剧烈一跳，险些张嘴叫出来。他连忙转头，看到从画像里伸出来两只手，然后他看到更多画像里伸出手，好像都活过来了一般，那些手基本都伤痕累累。 画像不允许他朝前去。 夏时镜用力踢掉连接脚腕上的手的那副画像，手脱离开来。他奋力朝前，尽量避开画像，如果避不开，就只能面对，还好这些画像不难应付。 这一关更多是心理上的惊吓，夏时镜在画像上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不知道关卡的设计者是不是在看着这儿，是不是觉得这样一定能把他吓坏，但其实不会的，那些熟悉的面孔并非他的噩梦，事实是反过来的。 他就要到出口了，前方出现了光。 一双手猛地抓住夏时镜的手腕，是一双很大很宽厚的手，手上有很多老茧，这双手的主人一定经历了很多人生的劳苦。 第42章 表面装得好就行了 夏时镜撕开画像，那双手缩了回去。 夏时镜进入光中。 第69章 “咳咳！咳！” 谢天谢地，他脱离了水下，呼吸到了空气……但这儿的空气很不对劲，有一股化学物质的臭味，吸进去之后熏得他的肺很疼。 夏时镜抬头，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室内温泉池旁边，不断有液体从天花板上的缝隙里流淌下来，形成一片片流动幕帘，室内边沿是一条装饰性水槽，晶莹的液体顺着水槽流向夏时镜刚刚爬上来的洞口，温泉池的中央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是个小喷泉装饰，装饰的最顶端摆着一个透明盒子，里头装着一个人的下颚部分，连带着一截喉管。 就在那儿，护士缺少的其中一样器官。 夏时镜踏入温泉，他一向对自己的忍耐力很有信息，这会儿也忍不住惨叫出声。 这不是温泉，这不是水，是硫酸？也可能是不遵循现实规定的某种副本原创腐蚀液体，皮肉似乎一瞬间就被烫掉了一层，那些皮肉都被玻璃碎片割得乱七八糟，但那些痛楚完全不能与腐蚀的痛感相比。 夏时镜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跑到小喷泉前。 他判断自己不能后退，判断没有时间返回岸边怜悯腐蚀的伤痛，他是正确的，空气里化学物质的臭味在急速伤害他的肺部，当他来到小喷泉前，呼吸已经变得不听使唤，脑子也变得迷迷糊糊，这里不能犹豫。 夏时镜抓住透明盒子。 【我和一个危险的人待在一起，我被迫告诉他我和夏天、信鸽还有碧欣一起上4楼的经历，希望这样不会给大家带来太大的危险……哈哈，希望，我总是只会说这个。】 【这不是你的错。】 【嗯，每次我做错事，或者我做了失败的事，我最想听到的话就是这句话，哪怕只是敷衍。】 【我是认真的，我很钦佩你的积极主动。】 【这不叫积极主动，这叫冲动，现在的我太冲动了，但我没办法慢下来，后面有怪物在追着我。】 【明青大哥哥，你比我还难哄！别难过了，如果不勇于尝试，你们不是现在还发觉不了茧里头是微微吗？】 【发现了不也没什么用，等下，你知道陈文微？】 【知道啊，他和我一样，在医院住了好久好久，但他的身体比我好一点，不像我，一点盼头都没有。】 【如果陈文微没有被冒名顶替，是不是他能好好出院？】 【不能哦。】 【为什么？】 【出院的要求很严格的，医生好几次说我状态不错，或许可以出院，结果我都没能出院，所以大家都是不能出院的。】 【那个康复测试是吧，一定是很可怕的测试。】 【我要休息啦，明青大哥哥，你加油，只要不招惹医生大叔，在医院做什么你都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这可是医院，最多罚你在病床上躺着，你大可以尽管冲动，顶多付出点代价嘛，总比犹豫后悔好。】 “你在做什么？” 听到阿莫的疑问，明青连忙收起纸笔。 “别忙了，我已经看到了。”阿莫走过来，抓住明青的手，强迫他呈现手中的纸笔，“我没想到你是个喜欢随手写笔记的人。” 他打开纸，上头只有2个字：【为什么】。 阿莫把纸笔丢回明青，问：“什么为什么？” “所有。”明青面无表情，“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 阿莫呵呵笑道：“任何事都有原因，你在这里，你什么都做不到，都是你过去的每一个决定导致的。”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又一个煎熬的夜晚结束了。 阿莫打开门，明青立即走出去，脚步飞快，想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但阿莫显然没什么自觉，跟在他旁边，一副跟他感情很好的模样，“1-3楼只有手术室不能进去，你有什么头绪吗？” 明青：“没有。” “我倒是有。”阿莫说，“手术室当然会在需要动手术的时候打开。” 明青看了他一眼，脚下没停。 “我们可是有过一夜之缘的人，远远超过普通朋友的关系，如果你有需要，比如如果你希望不再质疑自己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我很乐意帮助你。”说着，阿莫停了下来，笑眯眯朝明青的背影挥手，“你知道在哪找我。” 真是个莫名其妙又危险的男人。 明青打定主意离阿莫远远的，不管有什么事，找信鸽不好吗，为什么要找这个讨厌的家伙？ 然后他就看到了齐信。 齐信在一楼大厅，蹲在大门旁边，正在观察倒在地上的立式招牌。 “信鸽。”明青小跑过去，“你在看什么？” “我之前没看到这个招牌。”齐信仿佛在自言自语。 “这个招牌有什么吗？”明青凑过去，“啊，我看过，这上头的字有什么值得关注吗？” 立式招牌上用粉笔写着：【热烈欢迎大明星xxx（字迹太模糊）来到本院！xxx（字迹太模糊）小朋友在等你！】 齐信：“我没看到什么大明星。” 明青说：“大家都没有，这儿估计是个无用信息。” 齐信起身，不再关注招牌，和明青回到309病房。 7点，护士准时送来早餐。碧欣提出和齐信分享早餐，被拒绝了。 8点是查房、护理时间。 第70章 11点是午餐时间。 护士准时送来了午餐，一份放在309病房1床的床头柜上，一份放在2床的床头柜上，然后推着餐车离开。 明青和碧欣睁大眼睛。碧欣说：“两份盒饭？” “是不是代表夏天成功了，他要回来了？”明青激动地说。 齐信没有说话，紧紧盯着门口。 护士送完午餐，返回楼下，不久之后推着一个移动病床急匆匆穿过走道。碧欣和明青还以为移动病床上是夏时镜，兴奋地跟过去，却看到护士将移动病推到走道尽头，进了301病房。然后护士快速推着移动病床上楼，又来到3楼，移动病床上又多出一个人。 明青说：“护士今天可真忙。” “这次会是夏天吗？”碧欣内心忐忑。 明青：“我不知道，我不敢猜。” 护士越来越近，推着移动病床进入309病房。 碧欣双手捂着嘴，生怕自己欣喜地叫出来。 “是夏天！”明青难以置信，高兴地叫道，“信鸽，是夏天！” 齐信比他们冷静多了，但直直粘在移动病床上的眼神出卖了他。护士动作轻柔地掀开被子，露出闭着眼睛的夏时镜。护士将夏时镜抱到病床上。 齐信看到夏时镜怀里抱着一个透明盒子，里头装着的显然是护士的嘴巴，护士几次朝透明盒子伸手，渴望得到失去的东西，最终她没有真正去碰触透明盒子，给夏时镜盖上了被子。 碧欣小声问：“夏天怎么办？还好吗？” 明青小声回答：“好像是睡着了。” 护士推着移动病床，依依不舍离开了。 齐信说：“出去。” 碧欣：“啊？哦！” 明青：“收到！” 碧欣拿着盒饭，和明青走出去，带上门。 齐信坐到床边，低头观察夏时镜，后者眉头紧皱，在受睡梦中的什么东西所困扰，可惜他无法进入到夏时镜的梦中，为夏时镜排忧解难。齐信的手从夏时镜领口伸入，轻抚夏时镜胸口上的纱布，被护士弄出来的伤口被处理得很好。 夏时镜：“嗯……” 齐信还以为夏时镜醒了，轻唤了一声，却发现夏时镜只是梦中呓语，像是感应到什么，脑袋往他这边侧了侧。梦中的夏时镜感应到他的存在，想靠近他。 内心受到触动，齐信上床，在夏时镜身边躺下，一只手拥住夏时镜的腰。 夏时镜不再皱着眉头。 齐信近距离看着夏时镜的面孔，看着自己这些简单的行为，便舒缓了夏时镜梦中的烦忧。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独身一人的时候怎么也理解不了一个人怎么就能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自己怎么就能对一个人产生这么这么鲜明的抚慰效果，他们之间明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爱情。 这一刻，齐信非常直白地意识到夏时镜对这个誓约的看重程度，就如夏时镜所说的，他许愿的不是一条听话的狗，不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情人，而是一个挚爱，他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可能还是最重要的那部分。 很难理解有些什么经历，让夏时镜摒弃所有正常与人交往的路径，选择对一个底细不明的系统许愿，求得一个只要表面装得很好的陪伴。还好齐信还算见过世面，可以很镇定地面对副本，尽管很惊讶夏时镜的爱情观，但还能维持表面的平稳……说真话，其实他此刻的内心是有点喜悦的。 他所在的角色要是换了别人可怎么办？换成另一个生命中没有多大波折的人，阴差阳错许下愿望又成为了夏时镜誓约的承接人，这种人可没法好好回应这份誓约，系统会警告和强行控制承接人的行为，但控制不了承接人在经历副本时产生的心灵创伤，阻止不了承接人面对夏时镜这般爱情观的不适，也不可能帮助承接人应对每一次危机。 夏时镜显然是个副本老手，有能力应对很多险境，但总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有时候或许是承接人自己能力不足，又或许是别的问题，当承接人死亡，或者承接人精神崩溃，或者只是承接人在心灵创伤下一时之间的口不择言，夏时镜该怎么办？这是他用愿意投入无尽恐怖副本换来的陪伴，当看到陪伴之人逐渐崩溃，他该怎么办？他甚至不能接受情侣之间寻常无比的意见分歧。 不谈副本，光是完成愿望这一点，系统确实很尽心尽力。齐信非常自信地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承接夏时镜的誓约。 第43章 你有点过分关注他们的私事 夏时镜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齐信的目光。 他通过许愿得到的伴侣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夏时镜看向齐信，看到都是稳重的神态和冷静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双眼，当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些情绪会在面对他的时候很好地被收敛起，替换成恰到好处的笑意。但这会儿，他沉稳可靠又漂亮、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伴侣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眼里的一些东西快要溢出来，他看不出那些是什么，莫名让他感觉还不错。 夏时镜总是知道眼下最应该做什么。当恢复神智，他就坐起来打算下床，“我得把这盒子交给护士。” 齐信把他按回去，“我认为这个不着急，你再躺会儿，陪我躺会。” 夏时镜把齐信的手推开，又坐起来，“休息才是不着急的，我们应该尽快推进副本进度。” 第71章 夏时镜选择通过许愿得到伴侣，绝对有夏时镜从其他路径与人相处的本事很烂的原因，齐信纳闷地想。 “陪我。”齐信将这两个字咬得重了一些，“就现在。” 夏时镜“啊”了一声，犹豫片刻，缓缓躺回去。 齐信说：“你居然犹豫，这不应该。” “抱歉。”夏时镜把透明盒子放到枕边，“我想做点事情，分散注意力。” “你需要分散什么注意力？”齐信想了想，“是在蜘蛛医生的瘤子里遭遇的事吗？” “瘤子？”夏时镜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昏迷后被送去了哪里，“我明白了，异空间是蜘蛛医生的瘤子，看来冒充npc的玩家也被送进了瘤子里，经历了那些关卡。” 齐信看着夏时镜，等他继续说更多。 夏时镜缓缓地说：“我躺在移动病床上昏迷后，醒来时在一条水道里，我得经历不同的水下场景，一直游到岸上，然后是一个温泉……这部分我就不详细说了，总之我拿到了温泉中央的盒子。” 齐信说：“不，详细跟我说说。” “一定要吗？”夏时镜很为难的样子，“我不想回顾那段经历，我不喜欢水。” 齐信：“我不想为难你，但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愿意说吗？” “好吧。”夏时镜的脸因为回忆那些而些微扭曲，“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个水下小关卡，每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换气点，我必须规划好，路上会有一些阻碍，玻璃碎片、画像之类的，上岸之后是一个化学液体温泉，这里的空气和液体都具有腐蚀性，要做的事一目了然，忍着点痛穿过温泉，拿到盒子，就结束了，在关卡里受到的伤没有一直跟着我，这很好。” 事实一定远没有这么简单，但看夏时镜的表情，齐信没有追问下去。“你觉得康复测试是差不多的小关卡？”他说。 “对，不知道冒充npc那个玩家遭遇的关卡更难还是更简单，直接关系到通关，难度应该很高。” “你怎么发现护士的嘴部部件在蜘蛛医生身上？” “跟我联络的神秘笔友之前提到过‘医生大叔’，但蜘蛛医生的声音却是柔美的女声。” “合理的推测，但太鲁莽，下次先跟我商量。” “那时我没法找你商量，蜘蛛医生加护士的双重追击，你的生存几率很低，我不能什么也不做，让你独自处理这种险境。”夏时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稍稍盖住自己的脑袋，“不瞒你说，其实我很高兴，被蜘蛛医生抓住时，我做好了很坏的准备，但结果我却是平平安安地在安全区域睁开了眼睛，你为了我惹怒了蜘蛛医生，那时我很担忧你，但我的内心又有一股切实的快乐。” 齐信把被子拉开，看到夏时镜脸上很难得的竟然有一丝红晕，而夏时镜居然还想掩盖起来，不想给他看到。“你不必惊讶，我应该这么做。”他圈住夏时镜的腰，让后者靠到自己的手臂上，就像那些关系最亲密的两个人。 “你是唯一愿意为我这么做的人，感谢系统。”夏时镜真诚地感谢。 齐信想否认什么，让他不要感谢系统，但他深思，如果没有系统和这份誓约，自己会不会做这些？没有系统为前提，他可能会选择远离夏时镜，远离生活中遇到的那些沉默又偏执的人永远不会是错误的决定，又可能他会站在远远的地方观察夏时镜，一边事不关己地寻思这人挺可怜，但不会主动靠近。 “再休息会。”最终，齐信只说出这样的话。 夏时镜说：“我现在有精神。” “但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过来。”齐信捏捏夏时镜的手臂，能感觉到皮肤下面的肌肉没有任何力量，获取透明盒子的路径上受到的所有伤都消失了，但消耗的能量没有补回来，“晚餐时间我会叫你。” 夏时镜：“那你就在这儿，不要趁我睡觉偷偷走掉。” 齐信：“我发誓。” 夏时镜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夏时镜的睡梦很不安稳，一会儿皱眉发出呓语，一会儿出了一身冷汗，一定是在做很可怕的噩梦。齐信紧紧抱着他时，夏时镜的状态会稍微好一点，但有时还是会被噩梦捕获，齐信干脆把夏时镜整个圈在怀里，让夏时镜的脸埋在自己的脖颈处，自己下巴抵着夏时镜脑袋，这之后夏时镜才彻底得到平静。 碧欣和明青回到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2人立即变得鬼鬼祟祟，悄悄摸摸来到2床，生怕惊扰到了1床不堪入目的一对。 “哇哦。”明青努力把惊叹声压到最低，“他们一定爱惨了对方。” “这里是副本，他们都是玩家。”碧欣在考虑现实问题，“他们渡过了这次危机，下次呢？下下次呢？” 明青笑了一下，试图让碧欣别这么悲观，“至少现在他们之间的气氛看起来真不错，这就够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犯不着现在就想这么多，未来的烦恼是怎么都烦不够的。” 碧欣在帘子边探头探脑，可惜基本看不到夏时镜，齐信完完全全用自己的身体把夏时镜给挡住了，她只好遗憾收回窥探的目光。“我觉得夏天是个危险人物。”她说。 “你也说了这里是副本，危险人物才适合这种地方。” “我不觉得你危险。” “呃，我就当你这是在表扬我好了。” 第72章 “不是。” “有点伤人了。” “不过，信鸽和夏天这样的危险人物相恋，让我感到放心。”碧欣蹲在床边，嘀嘀咕咕。 “我觉得你有点过分关注他们的私事，这样不太好。” 晚餐时间到了。 护士派送完盒饭，来到309病房。 夏时镜将透明盒子递过去，“你的。” 护士打开盒子，掏出里头的东西，她的手在颤抖，但那并不妨碍她的动作平稳，她将那个鲜活的部件拼到自己的鼻子下面，像拼积木一样，然后它们顺利地拼接到一起。护士双手捧着下巴，身姿轻盈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像个心花怒放的小女生。 夏时镜等护士高兴的舞蹈结束，开口道：“你应该不介意我问几个问题。” 护士站在夏时镜面前。 夏时镜接着说：“你的眼睛和心脏在哪？” 护士答道：“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甜美。 “可我糊弄不了你，我若是随口说你的眼睛在某个地方，你分辨得出谎言。” “当你给出错误的信息，或者给出正确的信息，我都会在一瞬间做到正确还是错误，接着我必须惩罚欺骗我的人。” “怎么惩罚？” “交给蜘蛛医生。” “蜘蛛医生会做些什么？” “一切错误，将由医者之瘤处理。” “夜晚被你抓到的不是患者的那些人，还有查房期间不在病房的人，会被你带去哪？” “一切错误，将由医者之瘤处理。” “跟我说说出院前的康复测试，” “能否出院，将由医者之瘤判断。” “5楼的病房是谁的？” 护士沉默了。 “有没有安全到达5楼的方法？” “没有。” “要是有人受伤或者病重，会被送去哪里？” “受伤，手术室；病重，医者之瘤，重症病房，手术室。” “晚上可以给我的朋友放放水吗？” “不能。” “跟我说说陈文微吧。” “在医院出生的孩子，体质很差，总是生病，长大后身体有所恢复。” “陈文微有没有朋友？跟他一样常年住院的同龄朋友之类的。” “有。” “他叫什么？在哪个病房？” 护士沉默了。 “不能说吗？关于这个人的其他信息呢？什么都行。” 护士沉默。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护士沉默。 “好吧，我想确认一下，通过康复测试，是不是就能彻底离开医院？” “是。” “那打开一楼大门会怎么样？” “每个人都可以离开，美丽的终结。” 夏时镜问完了，护士离开了。 “美丽的终结。”明青不确定地说，“是不是在暗示那个？” 碧欣也不确定但是期待地说：“应该就是那个，我还从来没有触发过这种事。” “什么那个？”齐信问，略一思索，接着道，“完美通关？” 第44章 坚强决心之下达成的果实 明青先是跑到外头，确定没有人蹲在外头偷听，然后关上门窗，才激动地说：“对！传说中的完美通关！一次完美通关的积分是普通通关积分的好几倍！” “不过是积分多一点而已。”夏时镜平淡地泼冷水，“而且就算发现完美通关的路线，想要达成也很难，我见过有人过于追求完美通关，本来可以正常地通关副本，最后除了死亡，什么也没有得到。” “你说得对。”碧欣冷静下来，“我们应该稳扎稳打，不能被完美通关的消息给迷惑了。” “完美通关需要钥匙，交换钥匙需要的3个道具我们已经拿到了1个。”明青还沉浸在发现完美通关路线的兴奋里，“我觉得剩下2个我们可以的！” 齐信、夏时镜、碧欣3个人看着明青。 明青迅速冷静下来，“对不起，我的理智回笼了，请别这么看着我。” 齐信说：“可以试试看。” “不。”夏时镜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只走普通通关路线。” 当夜。 明青又遇到了阿莫，他忍不住猜测阿莫是不是在主动找他，他不确定，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人。医院广播熄灯时间到时，明青想跟齐信一起走，但齐信不是他的保姆，他不好意思开口要齐信的庇护，而且那个时候齐信在跟夏时镜亲密耳语，他只好自己一个人走进幽暗的走道。这是第三夜，经过两个晚上的追逐战，自己累积了经验，应该不用那么对夜晚担惊受怕了才对，明青想。 他疾奔中一个前扑，连滚带爬进了前台柜台下面，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听到高跟鞋从越来越近变成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啊，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喘了一大口气。 “有点狼狈啊，明青。” 明青吓得匍匐着后退，才发现柜台下面还躲着另一个人。 “怎么又是你！”明青感到大为晦气。 “你这么嫌弃我，真让我伤心。”阿莫受伤地咕哝，“是我先藏在这儿的，你才是后来的，对我礼貌点。” 明青举起双手，“我马上就走。” “找到一个安全藏身之处可不容易，你干嘛跟自己的安危过不去？” 第73章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这等待一个受害人……你不是有储藏间的钥匙吗，你干嘛不去储藏间？” “哦，储藏间有人了，那人不喜欢我，把我赶了出来，然后刚才我告诉另一个人储藏间是个很安全的地方，这两个人很不对付，一定很乐意进行一番不友好交流，我打算晚点儿再回储藏间，希望他们的交流尽量狂热一些。” “……你真是个恶魔。” “我只是在尽心尽力地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已。”阿莫挪到明青边上，幽暗的环境都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浓厚兴趣，让明青心中警铃大作，“护士找回了她的嘴巴，是309病房那两个人干的，对吧？” 明青不说话，往外爬，被阿莫拉回去。 阿莫拍拍明青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大致能猜到，敢顶着那副模样进副本，信鸽一定有过人之处，不过我对夏天更感兴趣，他身上有股令我欲罢不能的气质。” “什么气质？”明青不想跟阿莫多说话，但他忍不住想问。 “从地狱爬到人间，想受人间的阳光普照，又拒绝跟过去的罪孽和解，我曾经见过类似的人，也许这个形容不那么准确，但我一看到夏天，就想到那个人。” “你还挺会作诗的。” “谢谢夸奖，说正事吧，陈文微被送回病房了。” “什么！”明青想给自己一拳，早知道能送回病房，他之前急着从茧里的陈文微身上得到副本信息的行为更是错上加错，明明只要耐心点等陈文微被送回来就好！“他有说什么吗？” 阿莫：“什么也没说，自闭了，另外，第一天因为送餐时间没来得及回病房而被带走的玩家也被送回来了，他似乎经历了某种可怕的事，以至神志不清。” 那玩家可能也遇到了夏天经历过的那种小关卡，明青忖思。 阿莫凑过来，看着明青的脸，“看你的表情，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明青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罢又想离开柜台。 阿莫这次没有拉他，而是说：“这个副本不适合当独狼，需要多人合作。” 明青：“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阿莫：“手术室当然得需要手术的时候才会开启，储藏室那两个人最终会产生什么结果，你不好奇吗？或许其中一个人会重伤，严重到得马上送手术室。” 明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明青和阿莫赶往储藏间，远远就看到齐信站在储藏间门外。 “信鸽，你怎么在这里？”明青很意外。 齐信看向阿莫，说：“我来欣赏某些人的劳动成果。” 阿莫皱了皱眉，“没想到我在努力工作的时候，后头跟着条尾巴，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事情。” 齐信说：“我喜欢就够了。” “真是个霸道的美人。”阿莫微微一笑，“就让我们看看储藏间的两位朋友过得怎么样了。” 齐信：“有很浓的血腥味，大概率没什么可指望的。” 阿莫打开储藏间的门，然后嫌恶地后退了一步。储藏间里昨晚发生了一场大战，过程一定很血腥，如今这儿只有两具狰狞的尸体。“我知道他们有仇，没想到他们仇恨对方到了这个地步，唉，可惜了两具身体。”阿莫遗憾地感慨。 明青瞄了眼储藏间里的光景，忍着不适问：“他们有什么仇？” 阿莫回道：“他们是一个团队，另外还有一个同伴是住院患者，他们都意识到想进手术室得有人受伤，其中一个人就想哄骗住院患者同伴献出自己，惹恼了躺在这儿的另一个人，最终就变成了眼前这一幕，你不知道他们刚进副本那会儿感情多好。” 明青沉默片刻，说：“虽然我不喜欢这样……但他们有3个人，完全可以胁迫别人。” “你很幸运，有大树庇护，但别因此把别人放在容易受害的形象上，这儿是有规矩的医院，白天的任何暴力事件都会遭到护士的无情惩罚，而夜晚，想不被护士注意又伤害到别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本来这个储物间可以为我们所有人做很大的贡献，可惜。” 明青跟在齐信后头，往309病房走去，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储物间里的两具尸体。 齐信忽然回头，对他说了一句：“离那个人远点。” 明青愣了一下，说：“我会的，那是个危险人物。” 夏时镜扒在309病房的窗台往外眺望，看到齐信走来，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你回来了。”又平安撑过一个危险的夜晚。 齐信说：“我回来了。” 夏时镜喜欢听齐信说这种话，“快休息吧。” 明青游魂一样朝2床走去，“床……柔软的被子……” 碧欣坐在2床床头，忽然说：“夏天一晚上没睡好，一直在做噩梦。” 齐信看着夏时镜，“是吗？” “？”夏时镜对碧欣摊开双手，“如今我们都知道想进手术室得有人受伤，但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对我下手吧？” 碧欣说：“我只是觉得应该告诉他。” 夏时镜不快：“你真爱多管闲事，你不如去管管蜘蛛医生的闲事。” 碧欣心虚地绕着夏时镜周围的空气小跑出病房，“我出去探索副本。” 第74章 “跟我一块休息。”齐信抓住夏时镜的手腕。 夏时镜说：“我得出去到处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用得上的讯息。” “不急于一时，这个副本喜欢玩家安安分分地待着。”齐信直接抱着夏时镜钻进被窝，“而且除了4楼和5楼，1-3楼我不认为还有继续探索的必要，禁止一个人上4楼。” “地图永远有重复探索的必要，有些副本可能在旧地图刷出新道具或者机制。”这么说着，夏时镜没有挣扎，他确实一晚上没睡好，担心齐信和想着一些事想得他心神不宁。 房间里的3个人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碧欣在外头守着，她不知道1-3楼还有哪能探索，一方面她嗅出一股紧张的味道，思考之后决定当个守护者，防止有人悄悄摸进病房干坏事。她掏出纸笔，上头出现一行新的文字：【想好了吗？】 【没有，我渴望一场突如其来又干脆利落的死亡，但我没办法面对痛苦的折磨，夏天那么坚强的人，在经受那种事后都变成……那样，我很惶恐。】 【他不是挺好的嘛。】 【不，他很不好，我看得出来，精神状态若是变成数值显示，夏天的精神值一定已经减低了，不过他在让自己慢慢恢复，我很佩服。】 【我也很佩服，我喜欢这种人，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目标，一定能展现最坚强的决心，这种决心之下达成的果实，一定非常瑰丽！】 【让我再想想。】 【嗯，你慢慢想，但也不要太慢，至少别慢到不再有热闹的夜晚。】 碧欣收起纸笔，脸埋进双掌中，闷闷地叹了口气。 第45章 他还能坚持多久？ “你好，可爱的小姐，愿意聊聊吗？” 一道声音突然出现，碧欣猛地抬头，看到一个男子站在旁边，梳着精致的背头发型，嘴边的笑意恰到好处。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阿莫……” 阿莫话没说完，碧欣拔腿就跑了。她什么都不会，没有胆量，没有坚强的精神，没有体能，但她敏感地察觉到来自他人身上的危险气质，面对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她只会使用一个法子——那就是离得远远的，别跟这种人有任何交流。 阿莫呆呆地站着，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居然被自己给吓跑了，他明明没做什么，至少还没开始做。 “哎呀，真是位敏锐的姑娘。”阿莫说着，朝病房窗户看了眼，窗帘拉着，他看不到里头，他压着声音，对一个现象很感兴趣，“又一个人随身带着纸笔，某种神秘的巧合？” 午餐时间，几人用完盒饭，夏时镜和齐信来到301病房。这个病房里外都有很多人，那位被护士带走又被送回来的玩家，每个人都想跟他聊聊。 但这个玩家的精神状态极差，拒绝跟任何人交流，有时候会突然神经质地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词语，大多数时候都蹲在床上，悲伤地看着自己的脚。 “你被护士带走后，去了什么地方？” “你经历了什么？” “拜托，什么都好，透露点吧。” 人们围着那个玩家，但什么都得不到。忽然那个玩家抱着脑袋叫了起来：“恐怖……噩梦！这些，过去的阴影……我只是，呜呜呜，不要！别折腾我了！” 一个人失望地离开病房，“我劝你们放弃吧，这人的精神已经被折磨得接近没有了，一棵已经被蛀空的树。” 夏时镜和齐信离开301病房，来到陈文微所在的病房。 这儿也有很多人，想从npc口中探得一些消息，陈文微的精神比301病房玩家稳定多了，但很沉默，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开口。 又是一个夜晚。明青疲惫地在走道奔逃。 每天的熄灯时间之后被护士疯狂追逐，每晚都是在医院的各个房间和走道想方设法掩藏自己，明青感到疲累和麻木。他察觉到被追逐的夜晚其他玩家明显变少了，护士已经抓走很多非患者玩家，那些玩家会被蜘蛛医生塞到瘤子里，然后遭遇一些很可怕的事，他们若是从那些可怕的事里坚持下来，就能重新回到副本，如果不能……至今还没有一个夜间被抓走的玩家重新回来。 明青不禁问自己，他还能坚持多久？ 信鸽一定可以坚持到最后，不管最后那个夜晚多久才会到来。明青不认为自己有这本事，也许他应该在末日到来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 “我又活下来了。”明青虚弱地说着，走进309病房。 碧欣迎上来，“昨晚是不是很危险？你看起来特别累。” “啊，是的。”明青往2床一倒，全身写满疲惫，“被抓走的人越来越多，感觉要不了几天，你们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再也听不到非患者玩家的惨叫了。” 夏时镜问：“信鸽呢？” 明青迷迷糊糊地说：“我昨晚没和信鸽一路，他应该差不多也要回来了。” 夏时镜盯着外头，“我没看到他。” 明青爬起来，瞪着双眼，“不会出事了吧？不应该啊。”信鸽那么强的人，他不信会比他先出事。 夏时镜正要往外走，这时看到走道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走来，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齐信进入309病房，夏时镜看到他手里拿着块立式招牌。 “你拿着什么？”他问，警惕起来。 第75章 “一块招牌。”齐信将立式招牌放到床头柜上，是那块写着欢迎大明星的招牌，原本应该倒在大门旁边。 夏时镜问：“不要随便捡垃圾回来，把它扔掉。” 齐信说：“这是个提示。” “信鸽。”夏时镜的声音变得冷硬，“把这东西扔掉。”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齐信的回应是摸了摸夏时镜的头。这个动作搞得夏时镜莫名其妙，他俩的身高有不少差距，他180cm，齐心目测190cm了，可能在高个子看来摸个子较矮的人的脑袋是个很顺手的动作，夏时镜不确定，这是他猜的，这辈子只有小时候夏形对他做过这种摸头动作，但齐信之前从来没有这种行为，他猜不出其中的含义。 碧欣走过来观察招牌，疑惑问：“是什么的提示？我看不出来。” 明青也走过来，端详招牌。 【热烈欢迎大明星xxx（字迹太模糊）来到本院！xxx（字迹太模糊）小朋友在等你！】 “这个招牌上有两个关键词，‘大明星’和‘小朋友’。”明青认真分析，“我没在医院看到任何小朋友患者，最年轻的就是npc陈文微，大明星相关则是完全没见着过。” 齐信用指背在明星2字旁边敲了敲。 碧欣和明青两脸茫然。夏时镜绷着脸。 “你们知道的，进副本最好不要用太突出的脸，不然可能受到副本的特殊对待，这特殊对待可能好可能坏。”齐信只好开口解释，“我是整个副本里最配得上‘大明星’身份的人，想必大家都是同意的。” 碧欣和明青渐渐明白过来。 “所以，这个招牌的线索是完全针对你一个人的。”碧欣低头分析，“可小朋友在哪？” 明青想了想，说：“1-3楼我们都不知道跑了几遍，从没见过小朋友的身影，那只能在4楼或者5楼，4楼重症病房里头都是些碰不得的茧，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5楼。” “可5楼根本没法上去啊。”碧欣说，“去4楼都万分小心避开着蛛丝，5楼的楼梯口我远远看过一眼，上头完全被蛛丝覆盖，一点干净的地面都没有。” 齐信说：“我进本的初始点就在5楼的一个病房，也是那一楼层唯一的，那会儿什么信息都没有，我不知道我有着特殊身份，就想尽办法下到了3楼，为此受了点伤。” 明清大受震撼，暂时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从5楼下来的？”碧欣有点结巴，“我不知道说什么，过程一定非常凶险。” 齐信：“撞了点运气。” “所以……你为什么要用，要用这么与众不同的脸进副本呢？”碧欣难以克制内心的探知欲，“如果没能撞到运气，你可能一直一个人被关在5楼病房，我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绝望的光景。” 齐信：“我有我的理由。”他看着一声不吭的夏时镜，接着说，“夏天，我能从5楼下来，就能再到5楼去。” 碧欣和明青转头看向夏时镜，后者面无表情，碧欣忽然意识到夏时镜可能早就察觉了齐信在副本里的特殊身份。 夏时镜说：“你不应该再说这些了，你以后也不应该再用这张脸进副本。” 齐信说：“这个特殊身份并非麻烦，要是换另一个人拿到这个特殊身份，我们才有的头疼，谁知道会是个怎样的废物。” 明青：“呃，我觉得你这句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比如万一是他拥有这个特殊身份，那太可怕了，他一定会死在下楼的路上，不会有别的可能，一条副本线索就这么随着他的死亡被彻底埋没。 “所以你认为小朋友在5楼病房？”碧欣思考着说，“如果你真的到了5楼病房，那里会有什么呢？” 齐信：“还不确定，但我猜是护士剩下的两个身体部件之一。” 碧欣呆了呆，缓缓地说：“完美通关果然苛刻。” 夏时镜走过来，把立式招牌扔到床底下，淡淡地说：“信鸽，你该抓紧时间休息。” 齐信：“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找齐护士身体部件的方案。” “不。”夏时镜直接拒绝，“还不到那个时候。” 齐信看着他，点了下头，“ok。” 碧欣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当然，换做是她，也不愿意让爱人冒这个险，明青大概也察觉到了，没有说话，安静地睡下了。 第46章 酸甜组合 午餐时间，几人在病房里安静地用餐。 医院广播：【住院患者陈文微身体恢复健康，只要再经过一系列康复测试，就可以出院了，让我们恭喜陈文微！】 “……”明青憋了半天，说出一句，“不是吧？所以普通通关路线是逮着一个npc一直薅？” “如果是这样的话，太恶毒了。”碧欣说话时，忍不住紧张地咬着筷子，“如果副本只有这一个普通通关途径，4天才激活2次，玩家可是有二十几个呢。” 明青说：“现在已经不到20个了，非患者玩家被抓走太多，以及。”他顿了顿，语气严肃，“夏天，碧欣，你们接下来要多注意，非患者玩家每天晚上担惊受怕，患者玩家却有免费的饭吃又能安稳地睡大觉，还存活着的非患者玩家现在对患者玩家怨气很大。” 夏时镜：“嗯，可以理解。” 碧欣喃喃说：“玩家之间变得关系紧张，普通通关路线再次出现，不敢想象今晚陈文微那边会是什么场景。” 第76章 …… 陈文微那边可太热闹了，至少九成玩家都聚集到了陈文微的病房，搞得陈文微很莫名其妙，最后叫来护士，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碧欣离开病房，转头透过窗户看向里头的npc。这个病房如今只有陈文微一个人，npc瘦弱的身躯坐在床上，神色忧郁之中带着一丝期待，他以为自己终于又有机会出院了，不知道这种事永远不可能降临到他身上。 两个人走到碧欣面前，停了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都很高大强壮，穿着同款的卫衣长裤。“小姐，要不要合作一下？”女性说。 碧欣察觉到危险，立即后退，第一时间远离2人，但那2人迅速上前来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 “你们想干什么？”碧欣板着脸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 “介绍一下。”男人说，“我叫小柠檬，这是我的女朋友，大苹果。” 碧欣：“……” “你是309病房的患者。”小柠檬接着说，“你看，你和你的室友享受了这么多天的安稳，你们总不能这么狠心，让别人一直过苦日子，对吧？这不公平，我们换换吧，让我们在309病房休息几天。” 大苹果双手抱胸，很好地展露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希望你能配合，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们不是患者，换不了的。”碧欣试图用交流拖延时间，一边思考该如何脱身。 大苹果笑了起来：“你放心，完全可以，只要换上某人的病号服，谁就成了患者，就像冒充npc出院的那个玩家，简单得很，医生和护士并不在意穿着病号服的家伙是不是本人。” 小柠檬诚恳地保证：“我们会教你躲避护士的技巧，我们绝对会毫无保留。” 碧欣努力找话题，“非患者玩家已经少了很多，剩下的人不是会越来越轻松吗？没人跟你们抢躲藏的地方。” “当然不会。”小柠檬“啧”了一声，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惧怕，“护士一开始只是听声音分辨我们的方向，那时人多，总有人管不住自己，弄出不可挽回的动静，现在人少了，大家也有经验了，护士巡逻了几遍各楼层之后，开始主动检查能藏人的地方，非患者玩家死完只是迟早的事。” 光是听着，就让碧欣内心升起一股恐惧，她咬了咬嘴唇，说：“我没办法胜任这种事，你们去找别人吧。” 大苹果向碧欣走近一步，碧欣迫不得已后退，但她后面就是墙，退无可退，只能抬着头，看着俯视自己的强壮女人。“我说了，你配合点对大家都好。”大苹果说着，朝碧欣伸手，要脱掉碧欣身上的病号服。 碧欣闭上眼睛，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办法从这两个强壮的人手中脱身。 “是酸甜组合。” 碧欣忽然听到齐信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看到齐信和夏时镜在不远处。 夏时镜好奇地问：“什么组合？” 齐信为他解释，“酸甜组合，小柠檬和大苹果，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一对情侣，两个都不是患者，夜晚驱赶其他玩家以获得藏身之处，白天威胁患者玩家免费提供食物和床铺。” “你对我们还真了解，可惜你完全不是我的菜，小白脸。”大苹果说。碧欣能感觉到大苹果对齐信说话时身体紧绷着，像是野兽与野兽对峙时那种高度警觉的状态。 “你们也不是我的菜，放开我的室友。”夏时镜说，是命令的语气。 小柠檬和大苹果上下打量夏时镜。 小柠檬忍不住发出嘲笑的声音，“这个小家伙口气可真大，你他妈哪来的自信？” “没什么，只是跟护士关系好而已。”夏时镜还是一样的语气，“你们一定注意到护士已经得到了一些身体部件，那是我为她找回来的，现在她很乐意我没事就去找她谈谈心，跟她聊聊医院里头某些不招人喜欢的角色。” 大苹果质疑，“就凭你？” “就凭我。”夏时镜说，“现在，放开她，我不喜欢同样的事说第三遍。” 酸甜组合瞪着夏时镜，过了会儿， 大苹果放开碧欣。碧欣连忙小跑到夏时镜身后，低声道了声感谢。 “谢谢配合。”夏时镜对酸甜组合说。 碧欣跟在齐信和夏时镜后头，离开危险的角落，她能感觉到酸甜组合一直看着他们。等到走了一段距离，彻底摆脱酸甜组合的注视，碧欣不安地问：“你把你找到护士身体部件的事情告诉他们，这样好吗？” “无所谓。”夏时镜说，“医院场景不大，在这种封闭场景里发生的事瞒不了太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齐信朝碧欣看了一眼，说：“你别一个人乱跑，有事找明青跟你一起行动。” “要是遇到刚才那种人，我觉得和明青一起也没什么用。”碧欣没有贬低明青的意思，这只是她直观的感受，“我能跟着你们吗？” 夏时镜皱了皱眉，“你可以跟在后头，信鸽身边的位置我是不会让的。” 齐信：“我也是。” 碧欣：“你们的感情真让人羡慕，但我开始有点受不了了。” 医院广播：【熄灯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检查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好好休息，非住院患者请尽快离开，不要在医院逗留。】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第77章 医院广播：【患者陈文微未能达到康复标准，需要继续住院接受治疗。】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医院广播：【住院患者陈文微身体恢复健康，只要再经过一系列康复测试，就可以出院了，让我们恭喜陈文微！】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医院广播：【患者陈文微未能达到康复标准，需要继续住院接受治疗。】 医院广播：【起床时间到了，一小时后是早餐时间，请住院患者做好准备。】 当听到医院广播，明青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疲惫地朝楼梯口方向走去。昨晚多亏了齐信，不然他妥妥的已经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但他内心充满沮丧，对未来毫无期望，今天侥幸存活，明天又会什么光景？2天才刷新一次的假冒npc出院的通关路线，什么时候才会轮到他？而且至今还没有人成功通过这个路线通关过。第一个玩家假冒npc可以说是运气好，进本初始点就在陈文微同病房，有着极大的优势，后面大家都知道了这条路线，大家都在抢着进这条路线，毋庸置疑，后面得以假扮npc的人绝对是玩家中的佼佼者，就这样也失败了。 明青无法想象康复测试有多严苛。 而且……明青总觉得这条通关路线陷阱的意味过于浓厚，因为一直没有玩家成功通过康复测试，所以陈文微一直被退货会来，那有一天某个玩家通过测试了呢？想来会有不同的医院广播，到时候陈文微还会被退货回来吗？ 就算不去考虑这些，就算自己幸运地早早抢到假扮npc出院的机会，恐怕也过不去康复测试。事实上别说这条通关路线，明青甚至不敢想象明天晚上自己该怎么活下来。 第47章 完美通关路线 昨晚非常混乱，明青十分确定，有一部分非患者玩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人原本是患者玩家，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一些人被从安稳的病房里给拽了出来。这些人一点经验都没有，一晚上就给护士抓走了3个，一整晚都是他们凄厉的惨叫和求救声。 明青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羡慕摆脱了每夜护士追逐的那些人，他上个副本就很倒霉，这个副本将倒霉传承了下来，有的时候他会想凭什么那些人就能比自己幸运，尽管他心里也清楚，不是那些人的错，这是系统的恶趣味。 经过一楼大厅大门时，明青很确定自己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左看右看，最终锁定了前台柜台。 柜台后面有一条椅子，夏时镜这会儿就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跟躲在柜台下边的一个男人说话。 明青走过去，认出那个男人，他在夜间派对很有名，身材壮硕，有个同样身材壮硕的女朋友，他们体能极佳，脾气火爆，明青总是避着他们走。然而在昨夜，这对情侣遭遇了重大挫折，他的女朋友被护士抓走了，他和他的女朋友都应该好好反省，那帮被驱赶到夜晚的不熟练夜间派对的玩家确实看起来很好利用，但利用那些人附加的危险性也不容忽视。 夏时镜和那个男人都注意到了明青，那个男人低声咆哮，“滚。”像一只受伤的猛兽，缩在破烂的窝里，对每一个经过的生物神经敏感。 “真不友好，小柠檬。”夏时镜则是用他惯常过于稳定的声线谴责，“我以为经过昨晚，你学会了懂礼貌。” 原来他叫小柠檬啊，明青多少有点震惊。 小柠檬盯着夏时镜，浑身充满防备和憎恶：“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夏时镜说：“我对这种事没多少兴趣，只是想跟你聊聊，你和你的女朋友昨晚威胁了我的室友之后，又去威胁了我隔壁的308病房，尝到了彻底的失败。你们真应该多关注一下副本里哪些人不能惹，别总是一副自己天下第一的样子。” 明青在心里默默地想，他跟308病房的玩家不熟，但阿莫白天会在308病房休息，说明阿莫跟那个病房的玩家有交情，或者不是交情，而是交易。这对强壮情侣昨晚去招惹阿莫了？真遗憾他没看到那样的场面。 “不过我不是来嘲笑你的。”夏时镜接着说，话语里无波无浪，真不知道他是情绪很难起波澜的人，还是自我掩藏的功夫太深，“我想打开手术室，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小柠檬警觉地说：“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和亲爱的不是没想过通过伤害别人进手术室，但做不到，一旦出现暴力行为，护士马上就会出现在你身后，跟鬼一样。” 夏时镜说：“你不需要伤害他人，只要伤害自己就可以了。” 小柠檬狠狠地沉默了，然后难以置信地说：“你他妈说什么？” 夏时镜说：“不用杀死自己，只要弄个半死不活但还能动就行。” 小柠檬：“你他妈再说一遍！” “你难道不想救大苹果？”夏时镜循循善诱道，“我告诉你，每个被抓的玩家都被蜘蛛医生塞进了背上的瘤子里，他们会经历一场测试，跟假扮npc的康复测试差不多，我很难跟你形容测试的残酷血腥。如果通过测试，就能被送回来，如果没能通过，就再也没人能见到他们，我们说话的同时，大苹果应该正在跟测试搏斗吧，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通过了测试拿到的护士嘴部部件，你觉得大苹果有多大概率能通过测试，回到你的身边？或者你觉得自己有多大概率能通过康复测试？千万别把我的成功当成你的榜样。” 第78章 小柠檬：“……” 夏时镜：“相信我，比起面对测试，自残绝对是件舒服活计，我需要你把自己弄伤，记得伤重点，太轻的伤可能被判定没有做手术的必要，你进入手术室后，尽快拿到手术室里护士的身体部件之一。” 小柠檬：“……” 小柠檬：“你确定手术室里有护士的身体部件？” 夏时镜承认道：“不是百分之百确定，基本确定。” 小柠檬叫道：“基本确定？” 夏时镜摊手，“不然你说个其他可能有护士身体部件的地方，别说4楼以上。” 小柠檬：“为什么不能说？” 夏时镜：“我一点都不指望让你去4楼，那绝对是在害你，我现在是在跟你谈合作，你负责手术室的重要道具，我负责4楼上头，等我们拿到护士所有身体部件，打开大门，你的女友就会被释放，因为护士亲口跟我说过‘当大门打开，每个人都可以离开，美丽的终结’，这是条完美通关路线，每个人都会因为你的义举得到解救。” 小柠檬：“……” 过了好久，小柠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他妈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就不能温柔点？多一点真诚？” 夏时镜沉默片刻。 明青在夏时镜后方，看不到夏时镜在做什么，大概是在努力挤出温柔的神态，小柠檬被吓到了，嫌恶地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停下吧，我要吐了。” 夏时镜松了口气。 小柠檬问：“你为什么找我？而不是找别人？” “因为你失去了伴侣，这是世上最为难以承受的痛苦，失去挚爱的煎熬会牢牢抓住你，让你为了挽救挚爱，不管多么害怕，也甘愿献出自己。”夏时镜说，“而别人，他们没有牵挂，我很难将信任托付给他们。” 小柠檬无言了许久：“我要想一想。” 夏时镜站起来，和明青回到309病房。 路上，明青纠结地问：“你在考虑完美通关路线？” “是的，这个副本跟很多副本不一样，普通通关路线比完美通关路线更严苛。” “你是在利用那个人吗？” “是的。” “他是不是大概率会死？” “是的。” “也许应该跟他说清楚后果？” “你一个旁听的都知道会面临什么，为什么你认为他会不清楚后果？” “呃……” “别想太多，他的付出能拯救他的爱，这是件快乐的事。” “那5楼你要怎么解决？”明青问。 夏时镜没有回答，因为他们走进了309病房。齐信在1床闭目假寐，听到2人的声音，睁开眼睛。 “信鸽，我们谈谈。”夏时镜说。 第48章 选择依靠许愿获得伴侣 明青和碧欣被赶出去了。 齐信坐在床边，夏时镜靠墙站着，室内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跟我详细说说前往5楼的风险。”过了好一会儿，夏时镜才开口。 齐信组织语言，将5楼的状况细细告知。5楼就是个蜘蛛巢穴，唯一的病房是仅有的安全区，在5楼的蜘蛛医生比在其他楼层时的速度要快很多，而除了病房，5楼完全是一条蛛丝彻底缠绕的走道，这就导致不存在任何借用场景进行躲藏的可能，只能直面蜘蛛医生的追逐。 夏时镜蹙眉：“所以，想上5楼，只能先引开蜘蛛医生，别的任何方法都行不通。” 齐信点头：“可以这么说。” 夏时镜苦恼地按着额头。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冒险。”齐信说，“我们可以走假冒出院npc这条路线，到目前来看，普通通关只有这一个方法。” 夏时镜摇摇头，很头疼的样子，“每晚我都很担心你。” “你如果实在放心不下，我可以抓个患者玩家交换身份，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你也完全不用担心，类似的夺命追击，还是少年时的我就已经很擅长应对了。” “我真难以想象你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夏时镜纳闷地说，“你到底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啊？” 齐信说：“唔，有趣的家庭。” 看得出来齐信不太想说起过去，现在也不是回忆过往的好时候，夏时镜把话题转回正题。“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冒险去5楼，但在意识到普通通关路线只有假冒npc这一条后，我更不希望你经历康复测试。”他说。 齐信看着他，声音变得柔软：“康复测试的残酷程度非同一般，是吗？就像你拿护士嘴巴部件的过程，你实际的经历肯定比你说出来的那些要血腥得多。” 夏时镜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还是转到了另一个话题：“在非患者玩家变少之后，护士改变了夜间追逐策略，开始主动搜寻，很可能普通通关路线也会随着某些因素发生变化，在有多重选择前，或许我们应该积极行动，副本的变化难以预测，通常来说，都不会变得更好，而是变得更坏。” 齐信招招手，夏时镜便朝他走去，接着被拉着在床边坐下。感受到齐信的注视，夏时镜确信自己的情人不得到一些答案是不会罢休的。 “如果康复测试和我之前经历的关卡是同一类型，那么血腥完全不是测试的重点。”夏时镜只好讲话题转移回去，“测试的关卡出自你内心的恐惧，你会发现来到了熟悉的场所，被过往的噩梦狠狠地鞭笞。” 第79章 “所以每个人的康复测试关卡都不一样，每个人都会面临独属于自己的噩梦乐园。”齐信皱起眉头，“如果是单纯的变态狂关卡，我不觉得有什么，但如果是这种，我没法自信地说我没问题。” 没人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能够战胜自己的噩梦。 夏时镜盯着齐信：“如果我没经历过测试，或者我对系统不够了解，或许我会选择积极争夺普通通关路线，可惜我太了解系统了，我决定尝试完美通关路线，我会争取多吸引蜘蛛医生的注意力，答应我，你会保护好自己。” 齐信没有答应，而是忽然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要求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爱，爱人要完完全全爱你，你会为爱人付出你有的一切。” 夏时镜愣了一下，不明白齐信怎么忽然说这个。 齐信说：“你答应过我不会出现第三次系统的强制操作。”他得提醒一下，免得又出现上次那样的状况，系统控制他拥抱夏时镜，那太让人火大了。 “嗯，我答应过，但你为什么要说这个？”夏时镜想后退，各种意义上地避开此刻的对话。 “因为人与人经过相处，是会产生兴趣的，我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你是个别致的人，而我很想知道你成为这幅模样的原因——你选择依靠许愿获得伴侣。” “契约是一种很好的保证。”夏时镜说，“大家都不觉得因为一个偶遇就倾心这种事无法理解，却不能理解因为契约而牢牢捆绑在一起的爱情，明明这种爱情才是最牢固的模式，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慢慢培养产生的爱情，什么被某人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从而产生情感，这些爱情模式不管怎么看都充满不稳定，你不觉得吗？” 夏时镜握住齐信的手：“你可以绝对信任我对你的情意，不是因为我们多么契合，我们之间绝没有世人普遍认为的那些不可靠的因素，只因为我们有着不可违背的誓约联结，如果没有誓约，我们之间要怎么产生信任？我要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可以为你做一切事。” 齐信看着夏时镜，很想否定夏时镜的这些观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语言。他相信夏时镜会好好地在后方协助处理蜘蛛医生，是因为他一眼就看出夏时镜是个缺爱到极致、愿意为一丁点情意回报以所有的人吗？ 不是的，是因为那个被系统约束的誓言。 可齐信又想告诉夏时镜，没有系统约束，靠那些不可靠的东西，两个原本完全不相干的人是可以达到绝对信任的程度……然而他找不出一个好的例子，他回顾自己的人生，实在没什么东西能够作为此事的佐证。 医院广播：【熄灯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检查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好好休息，非住院患者请尽快离开，不要在医院逗留。】 “护士又来了！啊啊！” “救救我！拜托！” “可恶，我要杀了抢走我病号服的家伙！” “先活过今夜再说吧！” 今夜的医院也很热闹。 明青默默站在楼梯转角，听着人们的叫声，说不上内心是什么感觉。在过了第一个副本时，他有股一很强的倾诉欲，想跟每一个人诉说自己在副本的经历、看到的惨剧，自己因这些事产生的各种情绪，但在过了第二个副本之后，这股倾诉欲遭到极大的削减。这是明青的第三个副本，现在他特别想跟边上的齐信说点什么，又什么都不想说。 明青不再关注远处的追逐，看向齐信。如果不是齐信，他今晚可能就交代了，他刚刚热切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但齐信很心不在焉，根本没在听。 信鸽好像在纠结不久之后要做的那个危险的事，明青心想，换成他，他绝对没法像信鸽这样，维持住表面镇定，他一定会疯狂焦虑恐惧，并把这份焦虑恐惧传达给每一个人。 “信鸽，你在害怕面对5楼吗？”明青开口问道，脑海正在努力组织语言，希望能尽量降低一些信鸽涌动的内心。 齐信说：“我在思考上楼路线。” “哦！我还以为你……我还想安慰你来着。” “你为什么想安慰我。”明青很确定从齐信脸上看到的表情是实实在在的嫌弃，“你要是感情太丰富，去找别人。” 明青感到有点受伤，“你得一个人面对蜘蛛医生，我想帮上点忙。” 齐信：“你帮不上忙的。” 明青：“是的……” 明青倒在碧欣的床上，恨不得再也不要爬起来，意识模糊中，他隐约听到夏时镜叫齐信休息，中午他们准备做什么，他没听清楚。明青勉强撑起精神，看到小柠檬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疲惫和复杂的情绪。 小柠檬：“好吧，我跟你合作，我具体要怎么做？什么时候开始？” 夏时镜跟他交谈。 明青被疲劳打败，眼皮耷拉下来，陷入昏睡。 医院广播：【午餐时间到了，护士会依次将午餐送到病房，请住院患者在病房耐心等候。】 等护士送完所有盒饭，明青和小柠檬一个个病房走访，大致陈述利害。半小时后，大部分玩家都来到了309病房。 经过几天的洗礼，玩家人数锐减，只有不到一开始的一半了。明青本来还奇怪，就算非患者玩家全没了，只剩下患者玩家，也不应该只剩下这么点人，阿莫告诉他，患者玩家不用面对夜间派对，但也并不是说就可以高枕无忧，不说非患者玩家和患者玩家之间的矛盾，每当陈文微可以出院，就会发生一场战争，会有那么一两个或者更多患者玩家沉默地消失——发动暴力的玩家会被护士带走，不管暴力是不是被迫的。 第80章 明青打从第一天开始就没有为食物和睡眠烦恼过，每次夜间派对结束倒头就睡，清醒时的专注力在夏时镜和齐信的影响下，基本用在思考通关而不是已经解决的危机上，所以他对这些玩家之间的摩擦比较迟钝。 “掩护你们去5楼？”207病房的纤纤提出质疑，“我们要怎么掩护？难道要我们吸引蜘蛛医生的注意力？” 209病房的左文不确定地说：“要怎么才能吸引蜘蛛医生的注意，又能自保？蜘蛛医生肯定比护士更凶狠，我连从护士的追逐下活下来的信心都没有。” 夏时镜说：“这事儿总比经历康复测试好。” 纤纤：“那可不一定，连着3个玩家败给康复测试并不说明康复测试一定会有多凶险，要我说，是他们太菜了，普通通关路线再怎么残酷，也比不上完美通关路线，这是副本规律之一。” 夏时镜：“哦？我倒不知道副本还有规律的。” 纤纤：“你过了多少副本？这是我第六个副本，副本规律是我总结得到的经验之谈。” 旁边的玩家对这位副本老手表示惊叹与尊敬。 302病房的陈煜桐说：“所以还是应该等陈文微？说实话，我头一次遇到完美通关，而且还是线索这么明显的完美通关，有种不可信的感觉。” 夏时镜：“我的经验是最好别拿过往副本的经验套用在下一个副本上。” 纤纤：“所以，你从几个副本活了下来？” 第49章 你对找死的判定过于严苛 夏时镜没有回答。 纤纤也不再说话，双手抱胸，一副身外人看戏的姿态。 305病房的月虫举手发言：“我是比较倾向完美通关这条路线，但是，在拉boss仇恨的时候一定会产生伤亡，如果走这条路线，那我们要好好商量配合。” 夏时镜点头：“嗯，你们商量下，2个小时后开始。” 月虫说：“啊？你不参与商讨吗？” 夏时镜：“我不喜欢开会。” 左文：“可你是动员人啊，你不跟我们说说详细计划什么的吗？” 夏时镜愣了一下：“我们这不是什么英雄电影，对吧？这里不会有人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们该干什么，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进本的玩家，知道不同的境况下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解决事情，这儿更不会有人发表一番激荡人心的言论，你们肯定也不需要依靠一通莫名其妙的发言来为自己鼓气。” 纤纤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哈！” 碧欣：“……” 明青悄悄对碧欣说：“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失败的动员大会。” 碧欣扶额，悄悄朝齐信看去，发现齐信双腿交叠，靠着床头，歪头盯着夏时镜，看得津津有味。 月虫举手投降：“好的，我决定耐心等待，等到轮到我假冒陈文微的那一天。” 夏时镜说：“完美通关会打开大门，到时候谁都可以离开，每个人都会受益。” 月虫：“真不愧是完美通关……等下，你不会因为这个，要强迫我们每个人为了‘可能的受益’跟你合作吧？” 夏时镜：“我不是那种人。” 月虫松了口气。 左文惊讶地说：“所以你不介意你们成功后，其他人借由你们制造的完美通关出口离开副本？我没想到你人还挺好的。” 夏时镜说：“当然不可能。”他朝门口方向招了招手。 靠着门板笑吟吟观察众人的阿莫走到夏时镜旁边，很浮夸地朝众人行礼，活像他是个敬业的演员，来到了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大家好，你们可以叫我阿莫，我是本次的通关守门员，凡是没有参与吸引蜘蛛医生火力的人事后想通过一楼大门离开副本，都得先过我这一关，大家请放心，我伤害他人的业绩一向名列前茅。” 明青注意到，当阿莫走到众人视线中，纤纤一下子变得十分紧绷，是那种强者对另一个强者的在意和警觉。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左文很震惊，“你们别忘了，在医院的任何暴力行为都会被护士制裁。” 月虫喃喃道：“护士和我们一样，非常渴望离开医院，等到大门一开，护士说不定比我们跑得更快，到时候，副本就是我们的混战了。” “你为什么一定认为会变成混战呢？”阿莫很惊讶的样子，“不参与协作任务的人，只要乖乖地继续等着普通通关路线刷新就好，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也希望你们尊重我们的劳动成果。” “你们真的认为自己能有什么成果？你们的成果大概率是全灭。”一个穿着不合身病号服的人瓮声瓮气地说。 面对这人的讥讽，夏时镜没多少情感上的波动，说：“那样会少很多跟你抢普通通关机会的竞争对手，你应该高兴，不是吗？相信我，我要是想抢这个，你只有含泪看着的份儿。” 而阿莫则是维持着微笑，他的双眼在那人身上来回梭巡，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在观察对方身上可以方便地伤害而他又感兴趣的地方。阿莫不喜欢别人嘲讽他兴致勃勃正要去做的事，希望这世上所有人都能知道，搞砸别人的兴致是件极为不道德的事。 那人不说话了。 “完美通关计划算我一个。”一直沉默的郑祥云缓慢开口，他是个大块头，非患者玩家，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胁迫任何患者玩家，没有替换身份寻求安宁的夜晚，每晚都在直面护士的追赶，“重症病房的茧会对蜘蛛医生产生影响，茧里头可能是npc，可能是玩家，我呢，打算把茧一个个彻底破坏掉，让里头的人全部出来，制造一个大混乱。” 第81章 他看着夏时镜，索求一个回答，“你说每个被抓走的非患者玩家都被塞进那个什么？医者之瘤里头去？然后会经历一场血腥残酷的关卡？” 夏时镜：“是的。” 郑祥云：“闯关失败的人会被送到哪里？” 夏时镜：“我不知道。” 郑祥云：“希望你不介意我借由你们的计划达成一点自己的小目的，我想看看之前被抓走的一个非患者玩家有没有可能在4楼其中一个茧里。” 夏时镜：“不介意。” 接着又有两个人表示愿意参与。 陈煜桐瞪大眼睛，大声说：“你们认真的？这可是完美通关，你们知道完美通关多稀有吗？这个副本的完美通关路线太直白了，你们就不担心其中有陷阱？” 夏时镜说：“肯定会有陷阱，就看开始计划后，会出现什么样的陷阱。” 陈煜桐：“就这样？你说得这么轻松？” “不然呢？这是副本，又不是日常生活。”陈煜桐的话让夏时镜十分不解，“你该不会认为在副本里只要什么都不干，就不会遇到任何坏事吧？” 陈煜桐支支吾吾，“我不这么认为，但你们这跟主动找死没多大区别。” 夏时镜：“你对找死的判定过于严苛。” 夏时镜：“就到这了，不参与的人可以离开了。” 阿莫弯着嘴角，双手十指贴合在一起，心情愉快地对所有人说：“那么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衷心地祝福行动小组，希望你们马到功成，否则要是没能打开大门，我就谈不上守什么门，我的事业还没开始就失业了！”他看起来迫不及待做点伤害别人的事儿。 陈煜桐说：“你就一个人，有什么好狂的？你看起来像个变态。” “我就一个人？这我可不同意。”阿莫朝右侧的位置抬了抬手，右边有3个人靠着墙角站着，一直都没有说话发表任何意见。3人中一个是小柠檬，另外2个是308病房的非患者玩家，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被阿莫示意，小柠檬朝陈煜桐投去愤怒、不希望被任何人关注的目光。 阿莫接着说：“我有一个贴心的团队，我们合作无间，感情深厚。” 那是阿莫的受害人小组，夏时镜想。 2个病房挨得这么近，阿莫又没怎么掩饰自己的行事风格，夏时镜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此无所谓，能派上用场就行。 不认同这条通关路线的玩家离开了，认同的留下，聚在一起商讨各自的负责项目，时不时问一声齐信关于4楼5楼的情形。阿莫和他合作无间的团队回了308病房。 2个小时迅速过去。 站在3楼通往4楼的楼梯口，夏时镜看着齐信和打头阵的几个玩家，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 …… 蜘蛛医生从5楼冲了下来，气势汹汹，看起来可以轻易把每个人都杀光。 当即有个人惨叫出来，郑祥云朝那人看去，看到那人腿都软了。这可以理解。消除恐惧的方法是直面恐惧，这话说起来很酷，做起来太难了。 “我真应该回病房好好躺着。”那人的声音颤抖。 “想想信鸽那家伙，真要出事，冲在最前头的他一定会死得比我们每个人都快，也就是说你死之前至少还能够欣赏一下那位帅哥凄惨的尸体。”郑祥云安慰道，“现在，冷静点了吗？那就去好好干活。” 那人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天啊，我不但马上要死了，死之前还得听这辈子听过最蹩脚的安慰。”不过他的腿确实没那么软了，可以较为平稳地走向需要自己负责的病房。 郑祥云走进旁边的病房，站在门边，探头盯着走道的情形。他不禁为齐信的身手惊叹，换成是他，就算事先有所准备，在直面蜘蛛医生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少说也要呆上一秒，一秒钟的迟钝足以决定很多结局，但在齐信身上完全看不到这种致命的迟疑，好像他已经处理过好多起类似的境况，这种事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郑祥云来到病床边，撕开上头的茧。 茧里头的人郑祥云曾经见过，是个患者玩家，身体素质和精神都很强悍。陈文微最初的室友之后，这个人是第二个冒充npc的，那很不容易。在意识到这是一条通关路线之后，陈文微周围变得风起云涌，他教训了每一个竞争者，得到了机会，但最终他安静地躺在这里。 看来普通通关路线的失败者也会被送到重症病房。郑祥云把手按在茧中人的脖子上，没有温度，脉搏没有任何动静。 郑祥云听到蜘蛛医生那6条腿碰触墙壁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速度很快很急。这是他的生命倒计时，时针跑得非常快。 郑祥云听到一个重物被扔到地上的声音。 蜘蛛医生变换方向，朝另一个病房冲去。生命时针的移动暂时缓下来了。 郑祥云打开另一个病床上的茧，这次是某天在夜间被带走的非患者玩家，他感应到束缚自己的空间被撕破了一个口子，但他的感官似乎还被蒙蔽着，未能恢复，伸手在空气里抓，眼神没有聚焦，发出含糊的声音。 郑祥云缓缓吐出一口气，这说明只要一直撕下去，他总会找到想找的那个人。 4个人在不同病房捣乱，让蜘蛛医生应接不暇，处理被破坏的茧需要时间，它奔波在修复茧的路上。但每当齐信接近楼梯口，蜘蛛医生马上会放下所有事，冲向楼梯口。 第82章 这样不行，郑祥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 第50章 5楼病房 3楼楼梯口的夏时镜愣住了。 茧的优先度不如接近5楼的优先度？可第一天多亏了4楼其中一个茧的异常，齐信才得以从5楼下来……蜘蛛医生对下楼和上楼的关注度不一样？ 碧欣攥紧双手，焦急地问：“该怎么办？” 夏时镜转身走进308病房，但这里只有原本就属于308病房的2个患者玩家。 “小柠檬呢？”夏时镜问道，“我需要他。” “他跑了。” 夏时镜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小柠檬和一个患者玩家达成协议，以后他不用再为热闹的夜晚提心吊胆，可以舒舒服度地呆在病房，享受安全的床和热腾腾的饭菜。”对方说，“我们尝试阻拦过了，但我们的力气都不如小柠檬。” 夏时镜：“他的爱人说不定正在经历残酷的小关卡，等着他去救她，他也说过他要救她。” 另一个人耸了下肩膀，说：“看来他们的感情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深刻，说实话，在副本里讲究什么为爱情冒险才怪咧。” “没用的男人。”丢下这一句，夏时镜离开308病房，匆匆往楼梯口走去。小柠檬是计划a，他并没有将所有宝都压在小柠檬身上。 在夏时镜接近楼梯口时，护士跑了上来，一边焦急喊道：“医生！有病人需要急救！需要急救！医生！” 蜘蛛医生立即从4楼跑了下来，跟着护士往楼下跑去。4楼传来喜悦的声音，喊着趁这个机会之类的。 夏时镜疑惑，看了眼朝上的楼梯口，扭头跟着护士和蜘蛛医生到了1楼，这层楼有股异常的气味，当靠近手术室，他才发现那气味是血的味道。 明青倒在手术室门口，浑身都是血，红色在地上蔓延开了大一片，没有谁的生命能承受失去这么多血，明青的性命已经是风中残烛。 阿莫站在明青不远处，以崇敬又慈悲的神态望着明青。 跟着夏时镜下来的碧欣看到这一切，吓得尖叫出来。 蜘蛛医生打开手术室，将明青抱进去，放到手术台上。护士跟着进去，并关上手术室门。 夏时镜看到血泊之中有一把手术刀，他移动目光，看向阿莫，问：“哪里来的手术刀？”这个副本没有任何这类道具。 阿莫答道：“护士给的。” 夏时镜不快地警告：“我要你做的是守门，不是在背后搞小动作，动我的人。” 阿莫摊开手，一连的诚挚：“我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小柠檬靠不住了，我们得尽快找到下一个愿意伤害自己的人，刚好眼前就有一个。” 夏时镜：“轮不到你为大局着想，我有备用人选。” 阿莫惊讶：“谁？我真没看出来还有谁能胜任这份重任，明青十分渴望当一个英雄。” 夏时镜没有说话，烦躁地看着手术室门。 “啊，我明白了。”阿莫恍然大悟，视线一直粘在夏时镜身上，“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最信任的人是你自己，小柠檬要是不值得信任，你打算自己来干这事儿，明青下了好几次手才把自己割伤，还下手太重，把自己搞成个恐怖片现场，但你就不会这样，你一定可以做到让自己伤得很重，但其实又不那么重，不会过于危及到生命，并保留一些行动力。” 夏时镜：“是的。” 阿莫的眼睛变得水汪汪，看夏时镜的时候充满后悔和某种快要压抑不住的东西：“是什么塑造了这样的你？我对你真是太好奇了，你教训得对，我不该动你的人，浪费了看到你展现的机会，真希望下个副本我们还能再相见，我渴望目睹你在绝望中付出一切的模样！” 夏时镜皱了皱眉：“你真恶心。” 碧欣看看夏时镜，又看看阿莫，一脸茫然，察觉到两人之间在短短几句交流中就确认了某件事，她隐约意识到在明青自残之前发生了很不好的事，但她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她问，“你对明青做了什么？” 阿莫诚实地回答：“他想对整个完美通关计划有所帮助，他问我该怎么做，让我监督他完成他该做的事。” 碧欣：“什么是他该做的事？” 阿莫：“明青痛恨自己是个派不上用场的人，你能看得出来吧？” 碧欣没有说话。她能看出明青想做点什么，但她没想到明青这个想法这么强烈。 阿莫：“他认为小柠檬不可信，打从看到夏天游说小柠檬以自残的方法进手术室开始，他就有这么一个念头——也许这件事他也能做。”他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当然，这个念头跟我的一些推动之言脱不了干系，不过我有理由猜测，不止我一个人在这件事中推波助澜。” “你，你这是诱骗他自杀！”碧欣难以置信地大叫，“难怪明青会有把手术刀，你让明青跟护士提出合作，然后护士给了把手术刀！” “怎么会？他想做个有用的人，而我很难抗拒为有类似需求的好人贡献我的一臂之力。”阿莫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写着无辜，“为不相干的人倾尽全力，甚至献出自己，这世上还能有什么能比得过这种奉献精神？我永远不会拒绝为伟大之人铺平其伟大道路，明青想证明自己，我让他成为了一名英雄。” 碧欣红着眼睛瞪着阿莫，难以相信有人能说这么吓人的一番话，她张了张口，却意识到跟这种变态没什么好说。“你真恶心！”她最终只是无力地骂了一句。 第83章 阿莫欣然接受这份评价。 蜘蛛医生突然打开手术室门，快速消失在楼梯口。 “手术这么快就结束了？”阿莫很意外。 “没有结束。”夏时镜说。蜘蛛医生离开得太匆忙，没有关手术室的门，他看到手术台上明青无助地在等待救治，护士在手术室里焦急地转来转去，蜘蛛医生的离去让护士也很慌乱。一个装着2个眼球的透明盒子摆放在靠墙的置物柜上。 夏时镜朝手术室踏入一只脚，护士立即拦阻到他面前，警告：“手术室使用期间，闲杂人等禁止进入！” 夏时镜说：“让我进去拿你的眼睛。” “手术室使用期间，闲杂人等禁止进入！”护士的声音变得柔软了一些，她渴切得到眼睛，但不能违抗医院规定。 碧欣急切地恳求：“帮帮忙吧，你看不到医生都走了吗？实在不给进，那你至少也给手术台上的伤者简单处理一下！” “手术室使用期间，闲杂人等禁止进入！” 阿莫遗憾地说：“明青失败了，没能成为英雄，他到底还是个没能派上任何用场的人。” 碧欣吼他：“你闭嘴！” 这时，明青摔到地上——他是费劲了全力，才让自己从手术台上滚下来的。护士连忙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伤者不要乱动！医生很快就会回来！” 明青伸长手，一把抓住置物柜上的透明盒子，把盒子塞进护士怀里，做这些事用尽了他所有力量。 护士将明青放到手术台上，迫不及待打开透明盒子。 趁着护士专注于失而复得的眼睛，夏时镜走进手术室，来到手术台前。明青的胸膛轻微起伏，脖子上的口子被缝合到一半，未完成的手术没能达到任何医治效果。 明青扯出一个看起来像是歉意的表情，说：“抱歉……没能，让蜘蛛医生多留一会……” 夏时镜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想骂早知道明青有英雄情结和口头禅是抱歉，他该第一天就把明青赶走，但话到嘴边却被咽了下去，变成柔和的安抚，“不用道歉，你做得很好，我和信鸽欠你一个大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不对，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厌恶任何助人情结，特别当助人情结的对象是他，这种感觉真是恶心透了！他绝对有方法处理任何事情，他永远可以面无波澜地应对任何危机，不需要任何人来自作多情！不需要！ “谢，谢，这是我最想听到的话……”明青满足地笑了起来，“可以……可以……去我家看看吗？我想……我终于可以离开……我的名字，祝……” 夏时镜：“我会的。” 明青头歪到一侧。 碧欣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之间渗出来。这就是她不喜欢和认识的人一起过副本的原因，在副本里认识的人也算在内。 阿莫微低着头，神色严肃，为英雄默哀。 护士装好两个眼睛，没有呵斥闲杂人等离开，毕竟伤者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伤者生前的朋友可以在手术室里呆一会儿，副本里医院也没有那么冷酷无情。 夏时镜收起涌动的情绪，对护士说：“护士，我的朋友正在为了你的心脏拼搏，希望你能提供帮助。” 护士：“我无法前往5楼。” 夏时镜：“踏上5楼的地面才算上5楼，只是站在下一层楼梯上，不算进入5楼，这个观点，你认同吗？” 护士：“认同。” 夏时镜：“我要你在楼梯口观察5楼的形势。” 护士：“可以。” 护士离开手术室。 护士很快带来消息：蜘蛛医生已恢复为游散状态，5楼地面有大量血迹，未见齐信。 夏时镜思索，齐信看来已经进入了5楼病房，大量血迹说明受了不小的伤，希望齐信受到的不是致命伤……他现在只能希望。 5楼病房。 齐信摔进病房，好半天起不来，好在一进入病房就算到了安全区，蜘蛛医生的复数眼睛瞪着大开的门内的入侵者，焦虑地在墙上和天花板上转来转去，最后无奈离开。 趴在地上喘了会儿，齐信恢复了一些力量，很是勉强地爬了起来，观察自己的伤势。一开始蜘蛛医生只是过分警觉，让他很难有机会接近5楼，而当他上到5楼，蜘蛛医生变得狂暴，那态度是他第一天不曾看到的。趁着蜘蛛医生离开时，齐信用最快的速度接近了5楼病房，然后蜘蛛医生以非常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对此有所准备，用上了他所能做到的最高反应力，还是被蜘蛛医生的两条腿给穿透了身躯。齐信借由蜘蛛医生攻击的冲击力，用身体撞开了5楼病房的门。 病房里没有紧急医疗用具，齐信按了按伤处，穿透伤一个在右肩，一个在胸口，肋骨断了几根，好在心脏和肺没有受到破坏，在血流干之前，他还有时间搜寻整个病房。 第一天，齐信已经把这个病房翻了个底朝天，那会儿他没能找到把自己和明星身份联系在一起的信息，这会儿他得找到关于自己该做什么的提示，这个房间没有心脏，也没有任何能装下心脏的容器，又或者只是他目前看不到。 普通的病床，普通的各种摆设，枯萎的花，没有文字内容的贺卡，衣柜里有很多病号服，衣服款式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看起来很满又很单调。 齐信打开空白的书，发现书不再是空白——应该说正在变得不空白，两行字在上头浮现。 第84章 【虽然我们一直以来都是书信往来，我从没见过你，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值得我喜爱的人，果然，你非常出色！】 第51章 充满了决心 【谢谢你的到来！我想听你讲故事，想和你拍合照，想拥有你的签名！我期待着每一个我们共度的时光！】 齐信翻开下一页，下一页是标题页。 【决心魔法】 接着是故事的开始，齐信张口，照着书上的文字念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幸福的孩子在医院降生，父母对他充满爱与期待，医生对他倾尽全力。” “幸福的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和健康的同龄人不一样。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块电池，他体内的电池又小又破。他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才能精神那么一小会儿。他老是很累，身上老是很疼。” “爸爸说：‘孩子，我们永远爱你，等你的身体恢复健康，我们就带你去看外面有多漂亮。’ 妈妈说：‘无论如何，我们对你的爱一分都不会少，宝贝。’ 爸爸和妈妈每天都会来看他。 他有一个同样孱弱的朋友，住在对面的病房。他们经常畅享手拉着手一起出院的那一天。幸福的孩子总喜欢偷偷跑到朋友的病房，跟医生护士玩捉迷藏。惹得医生老是叹气。护士姐姐从来不会生气，会用好听的声音告诉他们，可以玩耍，但要遵守医生的叮嘱和医院的规定。” “他沐浴着爸爸妈妈的爱，和孱弱的朋友一起长大，护士姐姐答应会一直陪着他。他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幸福的孩子渐渐长大了，长成了少年，他的身高拉长，双手双腿长得很长，变得像个大人了。但体重没有提升多少，所以他的样子就像个人形竹竿，每个不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的样子都会皱起眉头。” “‘孩子，爸爸今天很忙，就不过来了，明天一定会来看你。’这是爸爸最近经常跟他说的话。‘宝贝，妈妈这几天要去出差，要想妈妈哦。’这是妈妈最近经常跟他说的话。孱弱的朋友现在变得很强壮，虽然护士姐姐总是纠正他那还远不叫强壮，但他觉得那已经很强壮了。朋友最近都很忙，每天都在锻炼身体，为了不久之后身体素质能够达到出院标准。护士姐姐变成了高级别的护士，还有了喜欢的男人，已经不会每天都来看他了。” “幸福的孩子变成了寂寞的少年。” “寂寞的少年每天都会听电台，被一个人的声音迷住了。他渴望跟好听嗓音的主人见一面，费了很多心思才得到那个人的联系地址。他们变成了用信纸交流的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谈。他们的友谊超越了护士姐姐，甚至超越了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严肃地教育寂寞的少年，别被陌生人欺骗。少年可以在刚认识几天的人身上花很多钱，如果少年需要，他们可以让那个人过来陪伴，可以让那个人来满足宝贝的任何需求。但是真心朋友？不可以。” “爸爸说：‘那只是个出卖声音的，工作就是在话筒前矫揉造作。’ 少年说：‘爸爸，别贬低我喜欢的人。’ 妈妈说：‘宝贝，你得学会看清别人的真面目。如果那个人对你是真心，决心把你当真正的朋友，一定能通过测试。’” “新朋友没能通过测试，比起朋友，他更喜欢十万块。” “爸爸说：‘这个家的人都得知道防备外人。孩子，你要知道分辨他人语言的重量，分量过轻的语言，不要去在乎它。’ 妈妈说：‘别被那些虚情假意欺骗，宝贝，你值得一份感情。但在这之前，你得知道如何验证情感，如果没有能证明自己情感的决心，那就不过是些浅薄的东西而已。’” “聪明的少年学习到了人生的知识，甚至更好，他在痛苦中向神明许愿，得到了能够更好地进行测试的力量。” “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样就不会比寂寞的少年先出院了。如果将来，老朋友又达到了出院标准，并且通过了康复测试，说明老朋友离开医院的决心实在太过坚定，少年会祝福他的。但老朋友没能做到。” “护士姐姐在手术室见证了少年的诞生，陪伴了少年长大，虽然她总是当医生的传声筒很让人讨厌，但护士姐姐很美，少年希望护士姐姐能一直陪着他，心在他这里，而不是别的男人那儿。” “测试是面向外人的，家里人可不犯不着用这些。爸爸妈妈受伤了，少年很难过，但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恢复。最重要的是妈妈不可能再拥有新的宝贝。希望他们再也不要产生这样的想法，一个字的别提。” “少年还是放不下拥有迷人声音的新朋友，好在他现在对让别人为自己留下来十分熟练。顺带一提，新朋友当然没能真正拥有那十万块，他们家很懂得把花出去的钱重新拿回来的道理。 新朋友终于为他而来，容貌和声音都远超他的想象。老朋友，新朋友，爸爸妈妈，护士姐姐，大家如今都牢牢地绑在一起。 寂寞的少年变成了幸福的少年。” 齐信放下书，拿起相机，沉吟片刻，举着相机对自己按下快门。 相机这就吐出一张照片，齐信身旁有个瘦长的身影，双手双腿都过于纤细，身影黑而模糊。个子很高，实在太高了，可能有个二米五？照片只拍到瘦长身影腰部一下的部分身躯。就在齐信忖思这算不算合格的合照时，桌上出现一个透明盒子，里头装着一个正在跳动的心脏。 第85章 故事书的封面上急切地浮现一行字：【你会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对吗？】 齐信摇头：“不会的。” 【但你要死了，要么在这个房间流血致死，要么出去被医生杀死。】 “谢谢，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 【留下来，你将永远存在，我们将是最好的朋友。】 “我可不想跟被宠坏的人做朋友。” 【好吧，那我等着看你们的决心。】 “……‘我们’？” 当装有自己心脏的透明盒子被从5楼病房丢出来，护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情不自禁伸手，然后黯然收回手，她不能违抗医院规定。 护士跑下楼，来到309病房，将看到的情形告诉夏时镜。 所有参与完美通关计划的玩家都在这儿煎熬地等待。碧欣心急地走向护士，问道：“只有盒子被丢出来，信鸽为什么没有出来？” 护士：“我不知道。” 夏时镜没有说话，他不喜欢回答显而易见的事情。 郑祥云说：“说明信鸽没法出来，没能力再面对蜘蛛医生，或者……连走出那个病房的力量都没有了。” “怎么这样。”碧欣慌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最后碧欣走到夏时镜面前，一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样子：“夏天，信鸽为了我们才做到这个地步，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我可以像明青那样吸引蜘蛛医生，你趁机去把信鸽带下来，一定不能让他一个人无助地呆在那里。” 夏时镜突然抬头，看向碧欣。 碧欣当即后退了两步，一瞬间感到背后发毛。 阿莫看到2人之间的气氛，凑过来，用手肘顶了顶夏时镜的腰侧，说：“明青渴望付出点什么证明自己，她不一样，她一心求死，我这类人兴趣不大。但我不介意帮你点小忙，让她从你眼前消失。” 碧欣说：“你说什么？我只是想帮忙啊！信鸽是……是个好人，我想帮帮他。” “太恶心了。”夏时镜阴沉沉地开口，“离我远点。” 碧欣害怕夏时镜此刻的眼神，但她不打算离去。“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恶劣？”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原因，“我知道，你对信鸽有着极大的独占欲，我没有要插手你们之间感情的意思，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信鸽帮了我，也许你觉得他完全是为了你才做哪些，但确实是帮到了我，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无法接受？” 夏时镜冷淡地开口：“不，你是想借由这个机会结束自己，你打从一开始就渴望这个。但是你又很胆小，不敢由自己执行这道程序。现在机会来了，你终于鼓起自己动手的勇气，还能让自己的死看起来没那么廉价，似乎还挺有意义。你去别人身上满足这种想法，别在我这倒人胃口。” 夏时镜对阿莫说：“让她离开这里。” 阿莫打了个响指，308病房两个玩家一左一右驾着碧欣，将她往外带去。 碧欣叫道：“不要，放开我！” 其他玩家静静地看着，没有插手。 “等一下。”夏时镜走到碧欣面前，在后者口袋里摸索，摸出一张纸。 碧欣：“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可恶！你现实一定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夏时镜打开那张纸，纸上只有很短的2个字：【加油。】 “这是什么？”阿莫问道，“我已经看到三个人身上有纸条了，这一定不是巧合。” “随机会有一些人得到一套纸笔，可以跟一个神秘笔友交谈。”夏时镜慢条斯理地撕碎纸，“我怀疑这位笔友是boss，会在一定程度上向玩家透露副本信息以获得玩家信任，但最后肯定没安好心。明青决定代替小柠檬，我认为不止有你的游说，还有boss的一份功劳。碧欣想献身也少不了boss的努力。” 一些玩家脸色变了变。 “原来是这样。”阿莫失了兴趣。 夏时镜随手扔掉碎纸，拍了拍手，说：“打开门的最后一样道具就在5楼走道，相信你们为了拿到它，可以再合作一次。详细的我就不过问了，现在，你们都出去。” 郑祥云问：“你要干什么？” “做只能由我来做的事。”夏时镜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坐下来在纸上开始写些什么。 如果真如夏时镜刚才说的那样，纸是跟boss联系的方式，那夏时镜现在在跟boss对话？他要做什么？郑祥云想问。但夏时镜专注于写字，看起来完全不打算理会其他人。 郑祥云和其他玩家以及护士离开309病房。 阿莫站在窗边，深情地看着里头的夏时镜，好像找到了毕生最喜爱的玩具。可惜这玩具他现在还没能拥有，这让他扼腕极了。 郑祥云厌恶地看了阿莫一眼，转身和其他玩家商量怎么拿到护士的心脏。 第52章 父亲不喜欢 【你终于肯理我了！】 【我做什么可以帮到信鸽？】 【唔，别这么着急嘛。你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难得这会儿愿意跟我交谈。我们聊聊吧。】 【你跟明青还有其他受害者没聊够吗？】 【我跟他们聊得很快乐，但跟你聊天肯定会拥有不一样的快乐。】 【我对你的态度视信鸽的身体状况决定。】 【好吧，好吧，那我们确实没什么闲聊的时间。那么，我郑重地询问你，你有足够的拯救信鸽的决心吗？】 第86章 【有，你字写快点。】 【你可真急！这种事上还是第一次有人催我呢！真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们一定会变成非常好的朋友。】 【免了，陈文微和护士的机制表明他们是被强制留下来的，显然这儿只有你能做到这些事。你很喜欢他们，不能接受他们离开你。加上你独自一人在尊贵的5楼，还有个大明星特意来哄你，我猜你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我对被宠坏这种现象过敏。】 【哼~那么，你闭上眼睛，准备接受测试吧。】 12岁的夏时镜已经会做很多事情——得到了在地下室任意行走的资格，经常会帮着处理一些夏形懒得去做的琐碎事。 夏时镜并不喜欢做那些事，时常会觉得恐怖、恶心，但他还是会努力去做。因为这些事有时候能让他得到一些来自父亲的赞赏，那是他最爱的时刻。为了那短暂而稀有的父亲的笑容，他可以忍受任何不适。夏形是他在这世上最亲密的人，是他不可或缺的家人，不为了父亲，他还能为了谁呢？再说，父亲的惩罚可从不开玩笑。 这一天，夏时镜又来到了地下室，带着父亲落下的手。所谓的弟弟站在地下室入口对他冷嘲热讽，夏时镜没有理他。 这是个很强壮的大手，腕部佩戴着一个黄金手环，金灿灿的很漂亮。夏时镜对它的主人印象比较深刻，是个像一堵山一样的男人。考虑到很快那个人就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佩饰了，夏时镜把黄金手环取下来，套到自己手上。尺寸很不适合。他最终选择把黄金手环塞进口袋里，决定等有空了再把今日的收获放进收藏箱。这一串动作又惹得弟弟大呼小叫，发出反胃的声音。 太吵了，父亲就不能把这个弟弟也塞进地下室吗？弟弟除了捣乱和让人不快，什么都不会做。 夏时镜进入地下室。这里光线昏暗，父亲不喜欢太明亮。 站在楼梯台阶上，远远地闻到来自地下室深处血的气味，夏时镜不喜欢这种气味，估计是哪里被弄脏了。清理这种脏活不是他来干的，他可是父亲最喜爱的孩子。废物弟弟和废物姐姐又偷懒了。 来到第四个客房，夏时镜通过铁牢门的间隙把手放进里面。里头的人贴着角落坐在地上，垂着脑袋，像座萎靡的小山。 夏时镜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里头的人忽然开口，发出嘶哑疲惫的颤音，“你在做什么？” 夏时镜回头说：“不要乱丢东西，父亲不喜欢。” 那人沉默片刻，凄凉地笑了起来：“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可能刚才那句话对方没听清楚，夏时镜增加音量强调：“父亲不喜欢家里乱糟糟的，自己的东西要收拾好。” 那人：“那你真贴心，我怎么就没早点看出来。” 考虑到自己接下来没什么事情，夏时镜坐到铁牢门旁边，回忆有关这个人的那些时间。父亲一开始称呼这个人为“西风”，好像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一般来说，来到家里的客人有3种情况，被父亲带来的、被父亲抓来的或者自己无意间闯入的。最终他们都会后悔来到这里。西风是被父亲带来的，一开始他们之间的氛围还蛮不错，有说有笑。西风喜欢笑得很大声。每当他笑得过于放肆，父亲就会皱起眉头。夏时镜看得出来那个时候的父亲不是因为被吵到而不快，而是因为西风对他的事业的评价。 在家里呆了一夜，西风觉得很不喜欢，就要离开。 西风一定是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不知道客人离开之前得先过问主人。他的做法居然是悄悄推开门，一声不吭地走出去，实在是不懂礼貌。搞得夏时镜醒来后，得匆匆忙忙赶去林子里收拾，埋在地下的网兜陷阱有一半得重新铺，暗箭陷阱也有好多要重新设置。真是好大一个烂摊子！ 西风被带了回来，身上中了三箭。昨晚吃的食物应该早就起效了，但他竟然还能撑着一些精神，向夏时镜祈求。 “放过我吧，孩子。我知道你不像那个恶魔，在你体内还保留有很多纯真和善良。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这里，不，包括这座山在内的整个城市以后都不会出现我的名字。你只需要假装没看到我，可以吗？我不会再动任何插手那个恶魔的邪恶事业的念头。”他的声音虚弱。 夏时镜说：“这儿有监控的。” 西风顿了一下，继续祈求：“你假装我已经死了，可以吗？我会非常感谢你，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随时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前提是没有那个恶魔存在……拜托你了，你是个善良的孩子，那个家伙一定还没有把你彻底污染。” 夏时镜说：“你去跟父亲说吧，也许父亲会同意的。” 西风破口大骂，骂夏时镜和夏形，骂夏形的卑鄙，居然在食物里下药，那时候他们甚至还没有闹掰！接着他又哭了起来，后悔不该太过自信，以为可以在臭名昭著的夏形这儿讨到好处。夏时镜倒是不清楚西风一开始有什么打算，他有点好奇难道外头的人们不在客人的食物里下药吗？那要是跟客人发生矛盾怎么办呢？来家里的客人脾气都不太好，很容易突然做一些危险行为。作为一个严谨的家庭，他们很注重消除安全隐患。他真为外头的家庭安全担忧。 夏时镜一个人搬不动西风这样的块头，就把弟弟和姐姐叫来了。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姐姐一来就哭了起来。弟弟像个狂躁症，骂夏时镜，骂这个破地方，骂个不停。 第87章 “别浪费时间。”夏时镜真是受不了这对姐弟，“快点来帮我。” 姐姐流着眼泪说：“他受伤了，他一定很痛，我们就不能放过他吗？” 夏时镜冷着脸说：“要是父亲责怪，你会更痛。” 姐姐呜呜地哭，除了哭和干不好事情就什么也不会。 弟弟指着夏时镜骂道：“你难道一点良心都没有吗？这个大叔受了伤，流了好多血，你心里只有父亲！” 夏时镜：“不然呢？你们的心里也应该只有父亲。” “恶心！恶心的怪物，去死吧！”弟弟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夏时镜。夏时镜没能及时躲过，手臂被砸到了。 夏时镜愤怒，抓住弟弟的衣领，把弟弟按在旁边的树干上，拳头一次次朝弟弟的脑袋砸去。弟弟就这样还要坚持骂他，不识相就该多吃点苦头！ 姐姐在边上哭着求他们停下来，没人听她的。西风在刚才就已经昏迷过去了。 再怎么争吵，该干的事还是要干。夏时镜和姐姐弟弟一起拉着拖车，把西风拖回房子里。夏时镜内心充满不快，弟弟明知道不管怎么生气和不愿意，父亲的命令还是得遵守，偏要不服气。搞得本来很快就能完成的事拖延好久的时间，真是烦死人了。 夏形口头责备了孩子们的办事效率，没有进一步惩罚。夏时镜松了口气。 西风被送进厨房，然后夏形把门关上。接下来是他招待客人的时间。这个家的待客厅位于地下室，但夏形有时候会在厨房进行一些招待项目。他会关门，但厨房是半开放式的，朝向客厅有一个没有窗户的窗口。客人的叫声会穿越窗口，传遍整个房子。 按夏形的话说，孩子们得慢慢习惯和接受他的方式，以便将来从他的手中接过他的遗产。遗产仅针对夏时镜，与另外2个孩子无关。非要说的话，另外2个孩子也属于遗产。 夏形的招待结束后，就轮到姐姐清理现场。厨房是姐姐的领地。每当夏时镜判定姐姐弟弟一点用都派不上时，就会想到有了姐姐后家庭餐点品质急剧上升，烦躁的心情会得到一点抚慰。 西风的一截手落在餐厅，姐姐不敢碰，夏时镜就过去捡了起来。然后，时间就到了现在。 夏时镜站起身，离开西风的房间。西风看起来做什么的心情都没有，跟绝大部分客人的反应一样。 夏形在待客厅，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的玉佩发呆。待客厅很小，一套桌椅和一个置物柜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置物柜上有时候会临时放置玉佩，但永远固定在上头的都是些招待客人的工具，能够方便拔掉指甲和指头的钳子，锋利的剪刀和匕首等等。花样很多，有时候客人可以自由挑选。靠墙的椅子是客人的，靠门方向的椅子是主人的。门框上有一盏灯，灯光直直地朝客人的位置照射。不论多吵闹的客人，在经过夏形的几轮招待之后，都会变得柔软服帖。 玉佩都是从客人身上拿下来的，这便是夏形的事业。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干这个。夏时镜百思不得其解，但不敢问。 看到夏时镜，夏形从出神中恢复过来，说：“小镜，明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夏时镜说：“好的，父亲。”父亲很偶尔的时候会带他离开房子，一般都是带他处理拒绝来家里做客的朋友。 第53章 一片人类居住地静静地沉在水底 夏时镜跟着夏形，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一开始他以为这儿是片湖泊，有些太爱好湿润的人在浅水区域建立了几座房子。在水的侵蚀下那些房子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接着他才发现水里有更多建筑，水边的房子不是湿润爱好者建立，这儿原本是个人类居住区。 夏形眺望水平线，脸上有着明显的忧伤。这让夏时镜很震惊。夏形变得毫无感情好多年了，他没想到还能看到父亲这么充满情感的时刻。 “小镜，戴上呼吸器，然后下去看看。”夏形说。 夏时镜拿起呼吸器，但没有看到潜水服。 “不需要，下面是你爷爷奶奶的家，去见爷爷奶奶怎么能穿潜水服？那可不礼貌。”夏形说，“这是你第一次来我的家乡。你可以好好看看，然后告诉我，我的家乡现在怎么样了。” 夏时镜只好戴上呼吸器和气瓶，跳进水里。 一片人类居住地静静地沉在水底。 夏时镜看到一条长长的公路，向看不到的尽头延伸。两边的房子非常安静，保持着被淹没时的大部分模样。夏时镜迟疑片刻，发现自己忘记问爷爷奶奶的房子具体在哪，他该怎么辨认哪个房子是父亲的家？于是他冒出水面。 “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你可以多点耐心，不急着直奔目的地，多看看沿途的风景。等到了那个地方，你会意识到的，毕竟你是我的孩子。”夏形的表情变得些微扭曲，这是危险讯号，通常意味着惩罚前兆。 看到这样的夏形，夏时镜连忙跳回了水里。 夏时镜不喜欢水，水相关的惩罚都非常恐怖，现在他已经很少触犯父亲到对他动用那些严厉的惩罚，但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喜欢把他按进装满水的盆里。可想到父亲刚才的样子，他不敢浮上去，只能钻进一个又一个房子，寻找那未知的家。 他拉开一扇门，进入里头。 这是个木头房子，房顶有部分已经脱离了主体，作为墙身的木板也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残缺。室内很乱，作为一个被淹没的房子，这是有底气的。夏时镜在房子里绕了一圈，觉得这里应该不是父亲的老家。他不确定这个想法是怎么产生的，对这个想法也不是很确定。他的内心充满沮丧和惶恐。 第88章 沉浸在水里的东西偶尔会随着水流产生一些动静，夏时镜被吓了两次了，对水的厌恶和恐惧更增加了几分。 这世上还有比水下的死城更恐怖的存在吗？绝对没有。 游出房子，夏时镜控制身体，勉强做出“站”在公路上的姿势。他抬头，看向水面，今天的阳光很好，但他所在的深度已经不配享受阳光。 夏时镜朝前游去，一个个房子查看。 他发现一个混凝土建造而成的房，矗立在一堆三角屋顶之间，这个房子的方形屋顶很显眼。水的浸润没有让它产生多少变化，坚固地挺立。 怀着期待之心，夏时镜来到房子外头。窗户玻璃跟其他房子一样，早就全都碎完了。铁质的门牢牢粘在门框上，根本打不开。夏时镜从窗户口游进室内。刚进去是个客厅，然后是厨房和餐厅，2具骸骨沉在餐桌下面。夏时镜呆住了，那应该是一男一女，他不确定，他只是靠头发长短粗略分辨。2人穿着衣服，所以身体没有散开，接着夏时镜靠近才发现准确来说2人是被套在衣服里的，就跟这个房子里的家具一样，被钉在该在位置。 房子里的其中一个卧室床底下有个暗门。夏时镜钻进去，游过曲折的楼梯，进到地下室。地下室不大，似乎是某个人的工作室兼储物间。 夏时镜浮上水面，这次的收获让父亲喜笑颜开。 “老爸老妈又乱跑了，每次回来都这样，得重新让他们回椅子上去。”夏形从身后的箱子里掏东西出来，一边碎碎念，“家里的很多装饰得换掉，水下可不比不地面，东西都太容易坏了。还好这个家还有我，不过以后这些事就得靠你了，小镜。”他将一些钉子和别的工具交给夏时镜，“去把爷爷奶奶送回椅子上，他们腿脚不便，没人帮忙是不行的。这个小熊存钱罐和这本书放到地下室，这是送给你叔叔的礼物。还有这些要摆在客厅的架子上……”夏形絮絮叨叨吩咐了很多。 夏时镜：“叔叔？” 夏形：“我应该跟你提过他？还是没有？你叔叔是个好人，就是脑筋太直，这样的人容易走偏路。” 夏时镜下水，把餐厅的两具骸骨用钉子固定在餐桌两边，然后一一把小熊存钱罐、书和其他物品放在不同地方，给死气沉沉的房子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新鲜气息。接着他上岸，把夏形刚刚烤好的鸡和鱼还有一份蔬果送到房子里，摆在餐桌上。他这次水下之旅终于结束。 父子2人在水边享用没有调料的难吃烤鱼。 “父亲的家乡遭遇了一场大水灾吗？” “是你叔叔的眼泪。不能得到家庭的支持，他崩溃了，结束一切成了他最后的愿望。” “我会永远支持父亲。”夏时镜对所谓愿望很好奇。父亲和客人的谈论有时候也会出现这个关键词，他不理解。是不是长大以后可以许愿？夏时镜对此期待不已。 “一家人就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否则就会毁灭一切。”夏形看着水平线出神，喃喃道，“我还记得那一天，瓢泼大雨下个不停。只是一个晚上，这里就被淹没了。老爸老妈在水里，脸完全变成了另一种颜色。我不确定要不要带他们出水，我爱他们，但他们已经彻底变了。他们继续活着只会让我的生活充满指责，而他们的每一次指责都会让我变得离这个家更远，那样的话，家对于我还有什么意义？” “那爷爷奶奶还是继续待在水里吧，他们看起来也没有多不自在。叔叔去别的城市了吗？” “他在家里，你看不见，但他确实一直在那里。” 夏时镜有点发毛，“叔叔变成隐形人了？” 夏形摇头：“他被带走了。” “谁？” “魔鬼。”夏时镜注意到夏形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抓住胸口的玉佩，“我有一些办不到的事，求助了一个神秘的存在，然后被你叔叔发现了。他步上我的后尘。你爷爷奶奶知道后非常生气，骂我跟魔鬼交易，这也就罢了，还牵连自己的弟弟。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种事，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被从家里赶出去……是他们，先辜负了我。” “所以是这个神秘的存在让叔叔流了好多好多眼泪？” “我叮嘱你叔叔一定要想好自己的愿望，确定自己能为这个愿望付出一切，才能许愿。你叔叔听进去了一半，他迫不及待地许愿，愿望是‘先不许愿，而是保留许愿的权力，直到他想好愿望’。而在副……经过一段时间，他后悔了，他无法像我一样瞒住这种事，也无法再承受许愿的代价，他告诉了你的爷爷奶奶。之后，他并没有好过多少，很快就被崩溃占领了。” “我长大以后会能许愿吗？” “别对这种事太好奇。” “好的，父亲。” 第54章 你一定是最乖的孩子 夏时镜和夏形回到家，姐姐和弟弟出事了，他们想趁着邪恶的主人和小主人不在家，偷偷逃跑。当时弟弟拉着姐姐，穿过第一圈陷阱区，然后弟弟在第二圈陷阱区倒下了。因为他走在前面，所以后头的姐姐没有受伤。被吓坏的姐姐连忙把弟弟搬回房子里，这时候才意识到房子周围远不止之前夏形告诉她的那片区域有陷阱。夏时镜知道以房子为中心有3个庞大的圆形范围埋了陷阱，他相信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弟弟伤得不算严重，离死还有一段距离。陷阱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杀死谁，而是让所有接近房子的人变得无害，不管那人是别有目的闯入这片领域，还是根本不知道这儿有些什么东西，单纯经过此处。糟糕的是姐姐和弟弟都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势。姐姐老是哭，说受不了这些事，弟弟会安慰姐姐，但也只会干这事了。 第89章 夏形懒得多看姐姐弟弟一眼，夏时镜只好肩负起救治弟弟的活。只能说弟弟的运气还不错，他们回来得是时候，不然弟弟的腿只能锯掉。听到夏时镜的判断，姐弟都被吓到了。姐姐很是后悔，说再也不敢做这种事，弟弟怨恨地瞪着夏时镜，没长大的臭小鬼真的很不识相，很讨人嫌。 那之后，姐姐和弟弟就老实多了。在有客人来时，姐姐还是喜欢哭，弟弟还是会骂，但至少知道有些事必须得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子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自打那年夏形受够外人的闯入（其实加上那两个在车库喝酒的大哥哥，不请自来的人也就只有3个。第一个是因为走太深入，在森林里迷路的猎人。）给房子周围（超大一片）加上陷阱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速之客，每个客人都是正经被邀请来的。多年以后，头一次竟有人闯过了所有陷阱，进入房子里，在房子里不知道搜寻了多少遍，才被发现。 那是个非常愤怒的男人，行迹暴露后，被藏在墙里、书柜之间的枪打中好几枪，居然还有力气。他死死抓着夏形，一边殴打，一边怒吼些“你对这些孩子做了什么……我的孩子……”什么的。夏时镜应该上去帮忙，但这次他和姐姐弟弟一样，结结实实地被那男人凶狠的样子给吓到了，躲在墙角，不知所措。 不过最终还是夏形赢得了胜利，毕竟这儿是他的家。一个人在自己家里理当是战无不胜的。 夏形原本还有跟这个难得一见的不速之客交流一番的兴致，不过在挨了一顿痛揍之后，所有兴致都消失了。 有3个房间几乎可以说是被彻底摧毁了，其他房子乍一看看还好，但墙壁上的弹孔处理起来可不容易。夏时镜和姐姐弟弟一起修复房子，姐姐和弟弟耳语，说那个人真英勇。夏时镜假装没听到，但内心莫名也有股热血沸腾的感觉。 愤怒的男人被丢在地下室，西风隔壁的客房。他要死了，夏形没有留手。把他丢进来后，夏形也没有再过来看过他。 夏时镜悄悄来到客房外头，偷看里边的人。愤怒的男人不再充满愤怒，静静地靠着铁牢门坐在地上，头歪在一侧。 他很高，身强体壮，但他不是西风那种有超大块肱二头肌的类型，当时的夏时镜尚无法很好地形容两个男人之间给自己的差异感。总之，他比较喜欢这个男人。可惜这个男人就要死了，都是脑子不好害了他。 那个男人发现了夏时镜，朝后者招招手。 夏时镜想了想，走过去。 那个男人说：“我来找我的孩子，他要是能在我身边好好长大，估计跟你差不多年纪。”他的声音很好听。 “你是来找小锋的？你带不走他的。”夏时镜警觉，“没有人能够带走这个家的任何一份子。” 那个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令夏时镜惊讶，都这幅样子了，还笑得出来。 “我已经领教过了，那个罪恶的人给自己建造了一个罪恶的堡垒，在这里制造了一个虚伪又牢固的家庭。” “你最好别在父亲面前说这种话，会惹父亲生气。” “我都这样了，那个所谓的父亲想来再生气也只能对我无计可施。” “喜欢吃苦头，随便你。实话说，你要是别这么莽撞，说不定还能跟父亲好好说上些话。就算带不走小锋，或许能多见见他，总好过你现在这幅模样。” “我带不走我的孩子了。”那个男人吃力地转动身躯，从背靠铁牢门变成侧靠铁牢门，看着夏时镜的眼睛，“那个所谓的父亲把他变成了他的翻版，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当初是怎么失去他的。该怎么告诉他，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费尽心思寻找他，找到他的时候我有多么欣喜若狂，看到他如今的模样我有多么绝望。” 夏时镜发出嘲讽的嗤笑：“父亲的翻版？小锋？哼，难怪你会弄丢自己的孩子，因为眼睛实在太瞎了。我才是最像父亲的孩子，我是父亲的接班人。” 那个男人再度发出笑声，很温和，还带着淡淡的伤感。夏时镜心里头的不愉快很快就被抚平了。男人把手从铁牢门里伸出来，抓住夏时镜的手。夏时镜一瞬间想抽回手，质问他莫名其妙的搞什么。但他忍住了，手上的大手没有怎么用力，是一种很温柔的牵手。大手有很多硬硬的茧，这个男人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吃了很多人生的劳苦。 “你一定是最乖的孩子。”男人说。 “当然。” “很遗憾。” “跟小锋去说这些。” “你完全认同你那所谓父亲的所有吗？他残害别人的行为，他将你们圈养在此的做法，他对你们的铁腕统治。” “……”夏时镜应当斩钉截铁地肯定，但想到父亲这个时候都会在自己的工作室休息，对外界不闻不问，他就没有那么做，而是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那个男人轻轻地拍拍夏时镜的手，说：“在外面正常的世界，人们会生活得很近。大家会互相打招呼，各家孩子会作为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有人来的时候，我们会问他是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听起来真不安全。” “因为并不需要操心安全，本来就是个和睦的世界。” “那你的孩子怎么丢的？” 男人没法接话了。夏时镜接着说：“你看，你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你一个大人，自己都对周围没有一点警戒心，你辜负了你的孩子和你的家庭。” 第90章 “你说得对。”男人说这话时，手上突然抓紧。不是那种会紧到会让人觉得痛的程度，所以夏时镜就随便他了。 “我快要没有力气说话了。”男人的声音透露明显的疲惫，“我问你是否认同夏形的所有，你犹豫了，你在思考。” 夏时镜警觉：“你想干什么？” 男人说：“我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份思考。” “为什么？有什么意义？” “有很大的意义，对我来说。” 夏时镜心想对你有很大的意义关我什么事。 男人：“答应我。” 夏时镜：“唔，行吧，不过你不如关心关心自己。” “我要死了。” “没别的可说了吗？”这个男人是最安静的将死之人。 “你不必为我伤心。” “你真自恋，我为什么要为你伤心？”夏时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要是强烈要求，我倒是可以为你难过那么一两天。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挺喜欢你的，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你们感情真好。”夏形的声音忽然出现。 夏时镜被吓了一跳，连忙甩开男人的手，站起来转身看着一脸阴沉的父亲。“父亲！啊，你，你看错了……我只是路过，就跟他说了两句话。” 夏形的声音很沉，像寒冬里地下室深处吹过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冷风：“小镜，你觉得父亲的双眼是摆设吗？跟客人说多余的话，敷衍我，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触犯了两个禁忌。” 夏时镜怕得瑟瑟发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我错了！” 铁牢门那边的男人虚弱地说：“别伤害他。” 这句话反而点燃了夏形，他朝铁牢门里的男人投去看垃圾的眼神，一把抓住夏时镜的肩膀，把夏时镜带到一间禁闭室，把夏时镜扔进去。“好好反省。”他丢下这几个字，关上门。 禁闭室大体上跟客房一样，实际上大家都是牢房，不过禁闭室的门基本上是一整块铁板，只有拳头大的一个小口子可以让里边的人看向外面，或者外面的人观察里头。这是夏时镜最害怕的惩罚，这个惩罚不会痛，身体不会难受，却最为煎熬，没有人能不跟任何人交流，呆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超过一天。 第一天，夏时镜缩在床上，非常后悔跟那个男人说话的行为。 第二天，夏时镜深刻反省，相信自己出去后会变成一个更好的孩子。不，最好的孩子。 第三天，夏时镜一整天都站在拳头大的窗口后边，向每个人从外面经过的人诉说关于他多么渴望出去。他已经反省了多少遍，出去后他的一定会大变样，让每个人都惊讶又欣喜！所以快打开门吧，让他出去吧！父亲每次都当没听见，姐姐和弟弟总是特意贴着对面的墙，绕着禁闭室走。啊，两个废物！ 第55章 我想看别人追悔莫及的样子 第七天，夏时镜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第十天，夏时镜什么也没说，盯着天花板，也没有思考。 第十二天，夏时镜惊讶地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张开嘴巴，但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次禁闭时间特别久，超过以前的每一次。 第十五天，夏时镜小心翼翼伸腿，从禁闭室里踏出来。 然后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和弟弟看到他笑，都惊恐地后退。可能被关太久，他的面部肌肉有点忘了怎么正常展示笑容。 夏形说：“认真反省了吗？” “……”夏时镜抬头看着父亲，郑重地说，“……” 没有语言，他得了失语症，这是禁闭太久的后遗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夏形拍拍夏时镜的脑袋，说：“记住，我厌恶不乖的孩子。小镜，你是最讨我喜欢的一个孩子，超过小锋和小欣，甚至超过我原本的那个孩子，你应当珍惜你如今的地位。” 夏时镜用力点头，表示他一定会的。 夏形满意地去了他的工作室。 整整一个月以后，夏时镜恢复语言能力。这段时间，姐姐和弟弟总是用奇怪又怜悯的眼神看他。唉，真不知道他们脑子什么时候能清楚点，少做点无用又没有意义的事。 又到了这种时刻，夏时镜叹着气来到第一圈陷阱区。姐姐站在尸体旁边哭泣，弟弟低垂着头，咬着牙，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你们是要拖延到这具尸体发臭才动手吗？”夏时镜说，走过来，用鞋尖碰了碰尸体的脑袋，让尸体转动头部，以便自己能看到尸体的面部。 是昨天被父亲邀请来的客人，一个很年轻很喜欢笑的哥哥，似乎有什么苦恼，总是笑着笑着表情就带上了点苦涩和自嘲。夏时镜通过尸体的损伤判断，爱笑的哥哥拼着触发陷阱也想离开这里，他的生命力不允许他这么做。 “别碰他！”弟弟愤怒喊道。 夏时镜收回脚，说：“父亲在等着这具尸体，你们在这磨洋工，就这么不把父亲的惩罚放在眼里吗？” “小镜，我做不到。”姐姐抹着眼泪，“他叫林思煦，他对我笑，还说不知道这里有小朋友，不然他会带点糖果和玩具过来。” 弟弟冲夏时镜怒吼：“你难道没有心吗？他也对你很好，你就这样对他？” 夏时镜：“你们最好不要让父亲听到这些话，父亲最近头痛犯了，脾气很差。” 第91章 弟弟冲过来要打夏时镜，他总是这么冲动，充满愤怒。夏时镜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扭了一下，弟弟发出惨叫，接着夏时镜把弟弟拉到池塘边，把他丢进水里。 姐姐叫道：“小镜！不要！那是你弟弟啊！” 夏时镜：“他是拖后腿的东西。” 姐姐：“他会死的，求求你，别这么对他！” 夏时镜：“不会的，我观察过了，自打上次以后，他就学会了游泳，嗯……至少算是悟到了一点。” 弟弟确实从上一次的落水中学到了一点游泳的撬门，一段时间后从水里游了上来，吃了一嘴泥巴，看起来凄惨极了。他张口，就要开骂，然后他突然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勇气，和姐姐一起一下子变得只会颤抖。 夏形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一脸愠怒：“客人怎么还没送到待客厅？你们在做什么？” 夏时镜说：“父亲，我们正要搬运客人，小锋走路不看路摔倒了，我正在惩罚他。” 夏形不耐烦地说：“小锋，你非要跟父亲作对吗？这是第几次了？” 弟弟：“……”他说不出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说。 夏时镜：“抱歉，父亲，我会让他深刻反省。” “我30分钟内要看到客人在待客厅，不然就你们随便谁。”夏形丢下这一句，扶着额头回房了。 夏时镜松了口气，听到姐姐和弟弟劫后余生的喘气。他转身，一脚把弟弟踹回水里，对使劲扑腾的弟弟说：“快点上来，然后去工作，没用的东西。” 夏时镜和姐姐一起将尸体搬到拖车上。弟弟气喘吁吁爬上了岸，小跑到旁边，跟他们一起用力拽着拖车。 姐姐又哭起来了。 “别哭，小欣。”弟弟安慰她，“我们总有一点会离开这鬼地方，回到我们原本的家，远离那恶魔和这里的一切，一定会的，不要失去希望，我们不会被打倒，不会像这个小恶魔一样，永远也不会变成夏形的爪牙。” 姐姐轻轻点了点头。 夏时镜在思考，没空理会这对姐弟。 郑祥云和另一个玩家合作拿到了装有护士心脏的透明盒子。他受了伤，合作的玩家受了重伤，他抱着合作玩家冲刺到1楼大厅。 护士在装上心脏后，发出一声悲啸，比每个人都快地来到1楼大厅，打开门，跑了出去，彻底地离开了医院，根本就没有给任何玩家操作开门的机会。 门外面什么也没有，是一片令人无比向往的白色柔光。 郑祥云把重伤的合作玩家送进柔光中，后者激动地朝柔光伸手。他快要死了，但他不会死的。他会回到跟副本相比绝对称得上安全又温柔的现实世界。至于将来的副本，现在没有思考那么多的必要。 其他参与计划的玩家欣喜若狂，纷纷跳进柔光中。 阿莫像个最尽职的门卫，身姿笔挺站在门边。308两个患者玩家和小柠檬在他边上，频频渴望地看向打开的大门。 碧欣来到门前，却没有进去，转身担忧地看向楼梯的方向。 “快走吧。”郑祥云说，“你帮不上忙的。” 碧欣：“他们会怎么样？” 郑祥云：“我不知道。” 碧欣最后望了一眼楼梯口，踏入温暖的白色柔光。是的，她帮不上忙。 一些人来到1楼，接近大厅位置，渴望地看着打开的大门。谁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完美通关路线能够成功，因为不管多有经验的老手，都会告诉新人，除非确有把握，否则不要轻易尝试完美通关。 更何况这个医院副本的完美通关看起来多少有点不靠谱，每个人进本后得到的第一条重大通关信息就是拿到脖子上的钥匙，而得到钥匙要拿到护士的眼睛、嘴巴、心脏——也就是说，玩家得到的第一条重要信息就是完美通关信息，实在过于引人怀疑。 “看来夏天说得对，不能把之前副本的经验硬套到下一个副本上。”郑祥云抬了抬下巴，对那些人说。 纤纤叹了口气：“是的，他说得对，我该听他的，所以。你是想阻止我们穿过打开的门吗？” 郑祥云说：“这不是我负责的工作。” 纤纤：“那就再好不过。” 郑祥云离开了副本。 纤纤看向阿莫，后者一直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仿佛对事态的发展漠不关心，但她不敢对这个人掉以轻心。 “我要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做个交易。”纤纤摆上谈生意的口吻，“你看，我们人多，你们才4个人，真有什么冲突，你们讨不了什么好，不如商量商量。要我说，反正完美通关出口都被打开了，我们实在犯不着针锋相对。” 阿莫一脸严肃摇头：“我这人不喜欢很多事，特别不喜欢答应别人的事没做好。” 纤纤：“有必要吗？夏天说不定已经死了，你爱怎么样都管不了你。” “很有必要。”阿莫咧开嘴，露出一个愤世嫉俗的笑容，“我想看别人追悔莫及的样子，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郑祥云达成结局1：如无高昂的付出，怎知结果的甘甜。 坏结局。完美结局。 奖励积分：300。 第56章 现实没有魔王 濒死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齐信的痛感已经没那么强烈了，导致他的生命迅速流失的那些伤口正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留给他的是一种接近迷幻的钝感。病房在他的感官里变得无限大，天花板墙壁地板都变成面条，自顾自扭动起来。齐信现在有种飞在云端的感觉，这朵云还很不安分，不过他很确定自己其实还坐在椅子上，在5楼唯一的病房里等待某个时刻降临。 第92章 他可以在很糟糕的状态下保持清醒，直到彻底闭上眼睛，这是很早就练就的技能。病房里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盯着他，在跟他等待相同的时刻。 下一刻，齐信忽然对自己的清醒产生了怀疑。他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病房，一瞬间他心想，那个时刻真正来临了？然后自嘲自己的自以为是，很显然没有人能保持清醒到最后一刻。 当看到夏时镜，齐信不再怀疑任何事，努力寻回了一些力气，朝夏时镜走过去。当从地上站起来时，他的脑子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墙。 夏时镜坐在病床下，斜靠着床脚，闭着眼睛。齐信先是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然后看到夏时镜的身体被浸染成彻底的红色，最后看到夏时镜脆弱的内部结构。 齐信在夏时镜面前蹲下，伸手碰触夏时镜的脸庞——还有温度。 夏时镜缓缓睁开眼睛，露出齐信读不太懂的表情，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份艰难的工作，或者终于达到了一个人生目标，总算能在写满“必做项目”的小黑板上打下一个美妙的√。齐信不确定爱人之间的这种表情代表哪种含义。 “我做到了。”夏时镜苍白的脸上浮现纯粹的开心，“你活着回到我身边，我通过了测试。啊……”他发出一道满足的叹息，“我做到了，我证明了我有多么爱你，我有多么在乎你，家人之间就是会为了对方的安危付出一切，我做到了，我们是一家人！我的爱人，你感受到我的爱了吗？” 齐信：“你伤得很重。” 夏时镜：“这是勋章。” 齐信的手指神经质地抖了一下，他用力抓紧手，然后松开。他没时间处理情绪。齐信抱起夏时镜，走出病房，朝楼下走去。他的力气接近枯竭，但这个时候，他不允许自己像个废物一样，连抱起爱人都做不到。 “我困了，我要睡觉，你别走，醒来我要看到你。”夏时镜眯起眼睛说。 “你要是想看到我，那就别睡。” “为什么？” “你得改掉一些习惯，我要教你……” “什么？” “唔，一些我不是很擅长的东西，正确的爱之类的。” “……”夏时镜嘴巴动了动，但根本没发出声音，估计他已经没那个力气了。 齐信虚弱地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加快脚步跑向散发着柔光的大门。大门附近显然发生了一场战争，有很多倒在爬向大门最后一段路途上的尸体。阿莫蹲在门边，喘着气，发型凌乱。 阿莫跟齐信打招呼，齐信没有理会，径直穿过大门。 信鸽达成结局1：如无高昂的付出，怎知结果的甘甜。 坏结局。完美结局。 奖励积分：800。 夏天达成结局1：如无高昂的付出，怎知结果的甘甜。 坏结局。完美结局。 奖励积分：800。 齐信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房间，黑暗瞬间被驱散，躲到阴暗角落不敢动弹。那光线太温暖太美妙又咄咄逼人，齐信忍不住眯了眯眼，过了会儿才适应。 他转身，来到床边。 夏时镜的眼帘轻轻颤动。 “该醒来了，亲爱的。” 听到声音，夏时镜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齐信站在床边，微微倾身，阳光在男人的背后肆意倾洒。 “我们得谈谈。”夏时镜听到对方严肃地说。 齐信的思绪飘回到过去。 那时他还叫夏信。 过去的他生长在一个庞大的家庭，真的非常庞大，整整7个兄弟姐妹。在这个基本没有人考虑过避孕措施的苦难城市来说，也是极为宏伟壮观。 他是家里的老三，上头有2个哥哥莱森和杨，下头从大到小排是弟弟马克辛，2个妹妹莎拉和洛莉，和最小的弟弟吉亚尼。家庭并不富裕，父母总有诸多怨言。2个哥哥很早就参与到家庭的生计大事中，每天早早地出门寻找能挣点钱的活计。夏信原来以为自己到了哥哥的年龄，也会踏上哥哥一样的路途，但父母对他另有打算。 夏信对父母抗议：“我不想看书！” 父亲坐在靠窗的小圆桌边，悠哉地喝着果汁吃着面包，头也不回地警告：“你知道这整个城市多少人想念书还念不起吗？别辜负我们对你的栽培。” 母亲端着水壶从外头走进来——家里的厨房在外头，屋檐下边——路过不客气地敲了下父亲的脑袋，走到夏信旁边，给孩子倒满一杯热水。父亲发出叫声，嘀嘀咕咕地继续吃东西。夏信听不清他在嘀咕些什么，不过猜得出来，父亲不乐意的时候就喜欢嘀嘀咕咕，但从来不敢对着母亲大声说话。 “我不认为看这些东西对我们的家庭有什么用。”夏信学着街头上的大人模样说，“看书是有钱人的消遣，就像富人区的人吃个早点还非得一边看报一样，觉得自己这么做的姿态很高雅，除此之外呢？一点用都没有。穷人区的穷人可不能整这不实际的，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跑几个人家，多发几份报纸。” 母亲弯腰放下水壶，将她肥厚的手掌轻轻地放在夏信的肩膀上：“在这个家，每个人有自己的位置，我们分工合作，才能维持家庭牢固。而你的位置就是不要变得跟你的两个哥哥一样，问什么什么不会，只有在遇到需要苦力劳工时会积极说上点话。” 这时，杨回来了，察觉自己正被提起，露出茫然的表情：“什么？”最近他在码头帮忙卸货，昨天早上出门后，一直到这会儿才回来。 第93章 父亲吃完了面包，随口对大哥哥说：“你三弟不想看书。” “他不想看书，那谁来看啊。”杨变得警觉，“可别指望我！” 父亲对他翻了个白眼：“没人指望你！” 杨加快脚步进了卧室，很快卧室就传来鼾声。 母亲重新拿起水壶，笑眯眯对夏信说：“我和你父亲要出去了，你要听话，好好地把这本书看完。” 夏信说：“你们都不认识几个字，我有没有看完你们也分不清。” 母亲说：“那你会欺骗我们吗？” 夏信摇头：“不会的。” 母亲笑着和夏信碰了碰额头，母亲的额头很大，有一层厚厚的皮肉，上头还总是覆盖着一层腻滑的汗，以及这个家到处都有的酸味，是那种在反复使用太久的抹布上很难去除的气味。这是夏信很喜欢的时刻，家里的其他人也很喜欢。2个哥哥自从开始工作后，每次回家都浑身疲惫，但弟弟妹妹跟他碰额头时，他们也会笑起来。 夏信：“晚上见。” 父母：“晚上见。” 父母离开了。过了没多久，最小的弟弟吉亚尼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自己搬来椅子，坐到夏信的对面。 夏信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吉亚尼说：“你看书的时候，谁都不许打扰你。”这是父母给这个家定的规矩之一。 夏信说：“那你去外头看看，看爸爸妈妈有没有在看着我们。”没人知道的犯规等于没犯规。 吉亚尼立即小跑出去，在房间外绕了一圈，然后回到房子里，两手搭在桌子上，好奇问：“上面在说什么？” 夏信说：“在讲一个故事，有个人的妹妹被魔王掳走了，这个人踏上旅途，向每个人询问魔王巢穴所在的方向。” 吉亚尼张大嘴，发出长长的“喔”的一声。对4岁的小孩来说，幻想故事充满魅力。 “他找到魔王了吗？” “当然。” “他打败魔王了吗？” “我还没看完呢，现在看到他来到魔王巢穴所在的山脚下。” “那你快点呀！” “别催我！”夏信抱怨着，视线从弟弟身上重新投回书上。主人公拿着剑，抬头眺望山峰。他就像个蚂蚁，渺小得可怜，但他一点也不害怕，只想快点到达山顶，去面对魔王，去握住妹妹的手，告诉她一切都结束了。 吉亚尼的小腿在桌子下不安分地摇晃，等了片刻，耐心迅速见底。“会有魔王跑到家里来掳走莎拉和洛莉吗？”他说。 夏信说：“不会的，书上的故事都是假的，现实才没有什么魔王。”他大吉亚尼4岁，跟幼稚的吉亚尼之间有着非常巨大的鸿沟，比如他知道故事和现实的区别，也不会为故事和现实的差距而难过。 吉亚尼撅着嘴说：“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现实没有魔王？” 夏信：“我就是知道，等你长大你也会知道的。” 吉亚尼发出古怪的声音，鄙视哥哥倚老卖老的语气。“现实有坏人。”他倔强地说。 夏信说：“这个确实有。” “可能会有坏人像魔王一样，跑到家里来掳走莎拉和洛莉。” “不会的，故事里的妹妹只有一个哥哥，莎拉和洛莉有……”他数了一下，“她们可有四个哥哥呢，你不算。” “我当然算一个！” “你是弟弟。” “但如果她们被坏人抓走，我也会去救她们的，不能因为年龄小就把我排除在外。” “好的，好的，掳走莎拉和洛莉的人会被5个男人追杀，他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你说得对！”吉亚尼离开椅子，兴奋地对着空气坏人打起拳来，“魔王，受死吧，把我的姐姐还来！” 都说了现实没有魔王。 第57章 烂脾气的臭老头 莎拉和洛莉醒了，手牵着手去洗漱。夏信跟她们打了声招呼，她们同时回以一声早安。然后夏信听到水流声，和两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欢笑声，像两只小鸟。 夏信的内心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在两个小女孩还特别小的时候，会缠着每个人陪她们玩“一手一个”的游戏——一条手臂挂一个小女孩。杨每次都会很配合地大吼一声，绷紧浑身的肌肉一下站起来，看起来英勇无比。她们会咯咯地笑个不停。上次杨伤心地跟夏信说他现在一条手臂能挂3个妹妹，但妹妹已经很久没有找他玩“一手一个”的游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莎拉和洛莉总是粘在一起。当然，她们从小形影不离。但后来变得非常过分。不知道何时开始，她们不再主动找哥哥们玩。有次夏信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街上踢罐头玩，两个小女孩露出一模一样的无奈，然后是一模一样的摇头叹气。然后洛莉对莎拉说：“这就是男人，都8岁了，还这么幼稚。” 搞什么啊！她们也才7岁而已，她们难道觉得自己成天扮家家酒就很成熟吗？ 那本书的故事最后主人公打败了魔王，救了妹妹，还成了山下小镇的英雄。山下的小镇受魔王之苦很久，英雄主人公和妹妹在每个人的热烈欢迎下选择在小镇定居。 夏信合上书，对这个结局很满意。虽然这个结局跟他之前看过的故事的结局没什么两样，他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所有故事都该是这样的结局。 第94章 夜晚，父亲母亲带着烟酒的气味回来了。得知夏信看完了书，母亲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自己去书店借本新的。夏信说自己可以看慢点，像马克辛一样接点手工活一边看，母亲立即改换了态度，让他别想太多，安安心心地看书就好了。这个月夏信得看完10本书，一定不能完不成任务。 夏信之前问过父亲母亲为什么每天都一身烟酒气味，父亲母亲叹着气告诉他，大人之间的交流总是附加很多条件。夏信似懂非懂，但明白了虽然父母不像2个哥哥那样得去干苦力劳工，却也在别的方面为了家庭而努力。这个方面他无法想像，只能长大了才知道。 夏信来到肖恩的书店。 父母不喜欢肖恩，肖恩也不喜欢父母，只准他去“你的快乐”书店借书看。一开始夏信也不喜欢肖恩的书店，因为路太远了，肖恩的书店还只有书，还都是些不好看的书。“你的快乐”可不一样，有大量封面就很好看的书和影碟，还有游戏碟，还有一个特殊的书架，上头的书的封面都是些衣衫褴褛的女人或者男人，表情都像喝了太多酒。有时候“你的快乐”店主会拿那上头的书跟夏信开玩笑，夏信一点都不喜欢。 夏信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后来变得喜欢去肖恩的书店，他想说服自己因为肖恩说话更讨人喜欢，但其实肖恩非常懒散，成天窝在书架下面的一个破沙发里，客人来了也不打句招呼。 “你来了。”夏信进来，肖恩只是抬了抬眼皮子，“看来门罗夫妇又喝得烂醉了。” 夏信得趁父母烂醉的日子才能穿过半个地区到这儿来。 “爸爸妈妈昨晚谈生意谈到很晚。”夏信把旧书放到柜台上，站到对自己的体型来说过于高大的书架，开始苦恼接下来的选择。 “嗯哼，‘谈生意’。”肖恩的声音充满讥讽，“那一定是很重要的生意，才会让他们的嘴巴闲得喝到烂醉。” 夏信察觉到肖恩在嘲笑自己的父母，那让他不快。“大人谈生意总喜欢喝酒，没办法。”他说，“我是这个家的孩子，我理解他们的难处。” 肖恩说：“不，你不理解。” 夏信说：“你才不理解，你又不是这个家的任何人。” 一个客人走进来，随意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又全都放回去，这个过程让他变得很烦躁。“这些书都是什么鬼东西？就没有点能看的美女漫画什么的吗？” 夏信默默在心里表示认同。当然，他非常不喜欢美女漫画，他喜欢有很多战斗的热血漫画。可惜肖恩对漫画的进货品味极差，没有任何散落的肠子和被砍开的脑子。没有这些东西，漫画还有什么意义？ “那些是我花了好大心血才得到的宝藏，没脑子的东西，给我滚！”客人的挑剔惹怒了肖恩，肖恩从破沙发上坐起身，从柜台后头探头怒骂。 客人的火气上来了：“你就这么招待客人？” 肖恩吼道：“这里不招待蠢货，滚！” 客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肖恩从柜台后面出来，拿起刚刚被客人的手捧过的书，小心仔细地用袖子擦拭，好像上边染了病毒。“这破地方，都是这种脑子是摆设的家伙。”他一边擦，一边说，情绪激动。 “你收点好看的书和漫画不就好了。”夏信说，“‘你的快乐’就做得很好。” 肖恩一字一顿：“永远不可能。” 夏信说：“你真是个烂脾气的臭老头。” “是的，所以你最好别惹我。”肖恩臭着脸把那些宝贝书放回去，臭着脸回到柜台后边，“再在我的店里提该死的门罗夫妇，下次就别来了！” “杰佛利保不了你一辈子的。”夏信学着父母的口吻说。 他生活在一个复杂的地区，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帮派，还有两个自称政府的组织，但大多数时候这两个组织看起来只是规模更大、收保护费收得更理直气壮的帮派而已。杰佛利是其中一个组织的小官，夏信不确定是多小的官，但在这个地区让一个烂脾气臭老头好好地把书店开下去显然是够了。父母但凡提到肖恩，都会不屑地说出这句话。 一根笔直的中指从柜台后头竖起来。 夏信最终挑选了一本有法师和战士的冒险故事，他喜欢放飞幻想的冒险故事。 肖恩忽然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将一本书从书架上拿下来，递给夏信。“你看这个。”他说。 那本书没有封面，封皮整个被撕掉了，页面上是满满的字。一看就是本很无聊的书。 夏信说：“我的钱只够借一本书。” 肖恩说：“这本书免费借你。” 夏信看向肖恩身后的书架，说：“真的吗？可以免费借那本书给我吗？”他指着上的《无尽恐怖》，封面非常血腥，引人入胜。 肖恩说：“想都别想。” 夏信遗憾地抱着两本书走了。 回到家，母亲正在朝父亲扔任何能拿到的东西，夏信摇着头绕着他们走过。当两个人都喝得烂醉，有时会发生这种情况，但之后都会恢复正常，一家人之间不会每天都和和睦睦。 夏信还书的时候，肖恩很吃惊。“你就看完了？”他问。 “当然，我现在认识很多字。”夏信对自己的学习能力十分自信。 肖恩说：“你确定理解了？” “当然。”夏信很不喜欢臭老头对自己能力的质疑，“无聊的书。” 第95章 肖恩说：“你才无聊，这是本好书。你说你理解了，那你讲一下这本书说的什么？” 夏信想了想，说：“讲一个记者发现本地医疗系统廉价提供的一种药其实会损害健康，市长亲自批准的这款药，并公开为药背书。面对记者的私下质问，市长愿意赔偿记者一大笔钱，还说开始卖了之后才发现药有问题，他也没办法，而且一点也不打算下架和召回新药。于是记者公布了真实药效和市长的所作所为，报导传得沸沸扬扬。在一次记者会上，面对记者的提问，市长谦逊有礼，不亢不卑地回答了所有人的问题，包括记者主角的。最后，市长表示很遗憾，他尊重记者追寻真相的权力，但有些人不应该被自以为的‘真相’所蒙蔽。最后记者的报导都被撤了，工作也没了，新药照旧火热生产，持续不断走进每个家庭的药柜里。” “你确实认真看完了。”肖恩惊讶，“你知道这本书想说什么吗？” 夏信说：“我不是才告诉你了吗？” “不，我问的是这本书想告诉世人的东西，不是要你简单地陈述故事线路。” “告诉世人衣服的重要性。” “什么？这书里哪有说衣服？” “市长的衣服啊，每次市长登场，都会有一串文字描绘他精致的衣裳。” 肖恩：“每个人的穿着都有描写。” 夏信：“市长的穿着描写最多。” “那是展现市长骄奢淫逸的一种暗示。”肖恩不耐烦地摆摆手，“能不能别说衣服了？你就完全看不出来故事的寓意？” 夏信看着肖恩。 肖恩接着说：“小人物再怎么样，也不如大人物的一句话。还有，虽然主角失败了，但他揭穿真相的精神依旧值得赞扬。” 肖恩怒吼：“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跟谁学的？杰佛利吗？” “肖恩，你快50岁了吧？还这么不成熟。”夏信学着那些大人，用老成的口吻说，“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劝你回到现实世界来。” 肖恩的回应是抓住夏信的衣领，把胆敢嘲讽他的臭小孩拎起来。“我这辈子没离开过狗屎现实世界。”他说，“你才几岁？你没有资格评论我的生活方式。” 夏信很冷静：“我才不要陪你赞美事情办不利索的家伙，还是故事里的假人。” “他尽力了。” “是作者故意这么写的。” “这才是故事。那些有很多不穿衣服的女人和男人、很多血糊糊的肠子、结局每个人都得到了什么的故事才是故意这么写的。” “这种故事，我们正常人都称之为煞风景。” 肖恩气愤地把夏信抓在空中用力晃：“你懂个屁！” 然后他把夏信放下来，虽然很生气，但把小孩拎在空中乱晃这种行为不好：“我今天不想看到你，快滚吧！还有，少关注别人穿什么！” “这个我不能听你的。”夏信从书架上拿下想看的书，“我不像你，我得知道别人的身份。” 肖恩一阵烦躁，把夏信赶了出去。之后他坐在书店外的凳子上，抽烟和看着外头的人类任务。 外边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天空是灰色的，人们的穿着都是不同的颜色，但因为陈旧，都蒙着跟灰差不多的色调。这就很没意思。肖恩注意到一抹与众不同的颜色，就在街对面，而且他十分笃定，那抹颜色正看着这边。 那是个很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用富人区的话来赞美，一定会带上“裁剪、大师手工”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词汇。与对方四目相对时，肖恩一下子所有情感都退居二线，只剩下空白和恐慌。 过了很久，肖恩才回过神来，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肖恩连忙躲进自己的小书店里。 第58章 该死的地方 夏信15岁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长得很快，夏信的身体变化很大，已经比父母都高了，他彻底脱离了瘦弱的孩童行列。比起身体，夏信变化最大的是他的面容，家里的每个人都越来越频繁地盯着他的脸看。父母时常捧着他的脸颊，喃喃些真庆幸当初没有把他送走什么的。走在街上，他有着超高的回头率。以前他得想尽办法离开现场，跑去找哥哥，哥哥会打跑那些觊觎者。不过现在他高大又有力量，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并且他发现自己还挺擅长解决麻烦。 夏信又去肖恩的书店还书和借书。 有客人借了书，过了2个月才还，还在书上弄了一块污渍。肖恩一直在咒骂，现在还没停。 肖恩：“该死的东西，该死的地方！” 天呐，他真的好讨厌这地方，骂了好多年了还骂不腻。 夏信看着书架，找了好久，不满地抱怨：“你多久没进货了？怎么就找不到一本新书？” “抱歉，孩子，我弄不到书了。”肖恩将被弄脏的书放在柜台上，坐到椅子上，丧气地弯着腰垂着头，“我的渠道没了，富人区出事了。当然，虽然有人死了，但对住在那儿的人说，不过是‘一点小状况’。” “哦，真不意外。”夏信说。肖恩书店的进货成本还挺高的，不像“你的快乐”，那儿的很多东西其实都出自垃圾场、街头或者疏忽大意者的口袋。 肖恩瓮声瓮气地说：“你别这么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死去的人都是无辜，里头还有我的朋友。” 第96章 “那个一直帮你走私的神秘朋友？”夏信感兴趣起来，“他死了真是太遗憾了，我一直想认识他。” 肖恩看着夏信。 夏信：“？” “你就像街头那些混混一样。”肖恩失望地说，“对生命的逝去麻木不仁。” “肖恩，你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地方，别因为这个指责我。你的朋友有你为他伤心，这就已经够了。” “我就要指责，你已经变得跟这地方一个鸟样，不明白生命的重量。拿了书就赶紧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我在这地方长大，跟这地方变成一样是很正常的事。” “滚滚滚！” 夏信随手拿起一本，接着肖恩扔过来一本，他抱着两本书跑了出去。 莎拉和洛莉在忙着做手工，一大袋子小配件，要细心但又很快速地将配件装好，让它们变成一个个漂亮的发饰，交给老板验货后，就可以拿到钱了。她们现在整天做这个，笑容和语言都变少了。杨在码头运货，马克辛前年开始成了杨的跟屁虫，在边上帮点小忙以及学习，准备某一天成为杨的工友。莱森已经不干苦力活了，有时候会带着一身酒气回家，有时候很穷，有时候突然又有了一些钱。夏信不知道莱森现在在干什么，很担心这位最大的哥哥。吉亚尼还是很幼稚，到现在都还分不清魔王和坏人的区别，还和以前一样喜欢骚扰夏信，让夏信给他讲书上的故事。 家里头现在两个闲人，一个最小的吉亚尼，一个夏信。就连夏信都觉得不可思议，凭什么他可以不出去寻求生计？父母给出的回答是他们对夏信另有安排，但从不说是什么安排，甚至在几年前增加了夏信的阅读和日常基金。 之前家里的兄弟姐妹还有些怨言，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偏心啊。随着夏信成长，怨言渐渐消失了。莎拉和洛莉总是躲在角落偷偷看他，变得比小时候喜欢跟夏信说话和玩耍了，还老是会脸红。杨和马克辛倒是莫名跟夏信有了些隔阂，一点都不要他帮忙，要他专心自己的事情。莱森比谁都夸张，坚持认为夏信不应该出门，不然是便宜了街上的垃圾。 吉亚尼蹦蹦跳跳到夏信面前：“夏信，生日快乐！” “谢谢。”夏信说，“我该看书了。” 吉亚尼欢呼：“这次是什么故事？屠龙勇者？未来战士？超能力者？” “我在路上翻过了，是讲经济的。”夏信“啧”了一声。肖恩又给他塞这种看不懂的书。 吉亚尼大叫：“无——聊——” 夏信掏出一张影碟：“所以我路上租了张碟，我们看电影吧！” 吉亚尼围着夏信转圈：“哇，今天有电影看！” 影片很模糊，但并不影响精彩程度。主角表面是个平凡的人，有美满的家庭，其实主角是杀手。一次失误，导致主角的家庭被对手发现，妻子和女儿被掳。在短暂的悲痛和混乱过后，主角毅然前往各种危险区域，杀了无数人，终于救到了妻子和女儿，一家团聚。 吉亚尼看得热血沸腾：“主角好帅呀！” 夏信哭得稀里哗啦的：“呜呜，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 这才叫好故事，不论过程多么艰辛，结局总会获得美满。肖恩居然评价俗套，年纪那么大，却一点都不懂欣赏！ 晚餐时间，杨和马克辛回来了。 “生日快乐。”杨塞给夏信20块钱，朝他挤挤眼，“什么礼物都不如直接给钱，你同不同意？” 夏信欣然同意。 马克辛递给夏信一顶黑色圆帽：“我有一天在垃圾桶捡到的，洗过好几遍，很干净，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夏信戴上，确实很适合。 杨朝夏信吹了声轻浮的口哨：“我说你怎么那么宝贝这顶帽子，却从来不戴。” 莱森回来了，把夏信拉到角落，鬼鬼祟祟地把一个硬硬的东西塞进夏信口袋。夏信一摸，是把枪。“你哪来的这个？”他很震惊。 “不要就还给我。” “不还。”比起追究枪的来历，夏信更在乎自己得到了一把枪这么酷的事，“有子弹吗？” 莱森说：“有三颗，装在里边。” “就三颗？” “你在嫌弃什么？有就不错了！” “只是随口说一下，我一点都不嫌弃。”夏信兴奋地端着枪，指来指去。这是这次生日他最喜欢的礼物。 莎拉和洛莉终于忙完了，从房间里走出来。两个人一起给夏信戴上一个用饰品配件做成的花环，花环的颜色非常丰富，倒也挺好看。 莱森、杨、马克辛、吉亚尼一起沉默地鼓掌。 夏信说：“你可以找个姐姐送这东西。” 莎拉竖起眉毛：“不，你比姐姐还适合它。” 夏信：“？” 洛莉冷冷地说：“这是我们费了三天时间才做好的，我们希望你好好戴着它。” 夏信：“那我就不能戴帽子了。” “没关系。”马克辛说，“我不介意。” 洛莉说：“你听到了。” “不可以戴帽子，可以戴这个。”吉亚尼踮脚，夏信弯腰，吉亚尼把一个小王冠戴到夏信头上。是个纸王冠。“夏信哥哥，收了我的礼物，要再说更多故事给我听。” 夏信说：“你这个礼物可不值几个故事。” 父亲母亲回来了，拎着一个巴掌大的蛋糕。吉亚尼的巴掌。每个人都很震撼，这个家头一次出现这么奢侈、这么精致的东西。当母亲把蛋糕放到桌上，每个人都围了过去。母亲板着脸训道：“这是夏信，你们离远点！” 第97章 吉亚尼：“我15岁生日会有这个吗？” 母亲：“没有。” 吉亚尼：“不公平！” 洛莉渴望地批判：“这种东西看起来好看，但太贵，而且也吃不饱肚子，华而不实。” 莱森：“我对这种太甜腻的东西可不感冒。” 夏信说：“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莎拉和洛莉买条裙子不好吗？” “这是两码事。”父亲掏出酒瓶，喝了一口，“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夏信说：“我15岁生日真的有这么特殊？”其他人的生日都没这么隆重。 母亲在夏信额头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当然，宝贝，快许愿吧。然后你可以休息一下，因为晚上我们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她笑吟吟地说，“你一定会喜欢那个人的。” “好吧，真神秘。”夏信嘀咕。 夏信小心翼翼用线把巴掌大的蛋糕切成八块，蛋糕上的梨肉和巧克力数字分别给了父亲和母亲，接着他和七个兄弟姐妹分享了八块蛋糕。 大家都很高兴，今天真是快乐的一天。 第59章 受宠爱的孩子 夜晚，门罗夫妇将夏信带到外边——为了这一刻，他们甚至让夏信仔仔细细地洗了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 夏信问：“我们要去哪？”是要带他去工作吗？他15岁了，早就该出去工作了。想到这，夏信不禁有些兴奋。 “你是受宠爱的孩子。”门罗夫人说，“你永远也不必工作。” 夏信嘀咕：“这不公平。” 他们来到富人区，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大门前停下。门罗夫妇紧张地搓着手，好像是来见总统的。 一个人男人从里头走出来，眼神一直盯着夏信，嘴角微微勾着。夏信内心的警铃疯狂作响，他熟悉这种感觉，街头有很多这种视线，妄想把他拖进阴暗的角落。能安然到现在，门罗夫妇和莱森的教导功不可没，主要靠莱森。 “夏先生。”门罗夫人流着冷汗，热情地说，“你的孩子，我把他照顾得很好。” “是啊，你看，你一定从没见过这么像天使的孩子。”门罗先生跟着说。 父亲母亲在说什么？ “你们的工作完成了。”夏先生看起来不想跟门罗夫妇多说话。 门罗夫人说：“他还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需要我们解释吗？” 夏先生冷淡地说：“别做多余的事。” 夏先生丢出去一个厚重的包裹，门罗夫妇像狗一样扑过去捡起来，然后离开了，把夏信留在这里。 夏先生走到夏信面前，伸出自己的手。“孩子，牵着我的手。”他说。 “有话就说。”夏信说。 夏先生收回手，转身朝大门后华丽的大房子走去。“跟着我。”他说，接着转头，对不肯挪动脚步的夏信说，“别浪费我的耐心。” 不像母亲暴躁的时候会大吼大叫，这位夏先生的声音低沉，却能让夏信鲜明感受到他不愉快的情绪，以及打心底生出一股畏惧。夏信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男人身后。夏先生穿着漂亮的西装，背头在脑后很服帖，眼睛和夜一样幽黑。 大房子里的大房间只开着一盏台灯，室内昏暗。夏先生坐在沙发上，要夏信坐在自己对面。 夏先生说：“你是我的孩子，门罗夫妇只是帮我养着你。” 夏信说：“哦？你说是就是吗？” 夏先生说：“你都15岁了，别这么愚蠢，连这点端倪你都看不出来。” 夏信：“……” 他早就看出来了，家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着不同的姓氏。门罗夫妇甚至懒得把他们的姓都改成门罗。只是夏信一直没有去深入思考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夏先生讲述自己和夏信的故事，很简单的故事，他完全没有避讳故事之中会让人伤心难过的部分。夏先生和一位美丽的女士喜结连理，妻子生下夏信，没多久就死了。每次抱起婴儿，婴儿都会哭个不停，这让夏先生十分厌烦，就把婴儿随便丢给了某个人，随意叮嘱了些事情，从此当婴儿不存在。十几年后，他发现当年的婴儿长得极为优秀，妻子最美丽的时刻都比不上。夏先生决定让孩子回到自己的身边。 真是个恶心的故事。 夏信说：“听起来你只是送走了一条狗。” 夏先生说：“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意见。” “我没兴趣回到你的身边。”光是说出这句话，就让人感到反胃。 “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想法。” 夏信一下子站起来：“我要回我自己家去。” 夏先生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夏信跑出豪华的大房子。夏先生没有追上来，对他的不顺从没有任何反应。 夏信回到家，半个小时后就被门罗夫妇给抓回夏先生面前。那会儿夏先生在看书，头都没抬，让门罗夫妇把夏信送到据说属于夏信的卧室。夏信的双手被一跟绳子束缚在床头，捆绑手法很精妙，门罗夫妇擅长这个。夏信也很擅长。他用了几个小时才挣脱绳子，逃回家中，悄悄摸摸钻到自己的床上。被窝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吉亚尼揉着眼睛：“夏信？” 夏信抱怨：“吉亚尼，这是我的床。” “爸爸妈妈说你不会再回来了。”吉亚尼大声说。夏信马上捂住他的嘴。 第98章 房间里的兄弟姐妹都醒了。 莎拉问：“夏信，为什么你刚过完生日，就要离开我们了？” 夏信说：“有个变态想让我做他的儿子。” 杨：“哈？” “我才不想理他。”夏信和吉亚尼挤在自己的小床上，“你们别告诉爸妈，他们想把我送给变态。” 洛莉说：“他们在做什么？我要去骂他们。” 莱森说：“不，乖乖睡觉。” 洛莉：“爸爸妈妈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莱森：“爸爸妈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的话他们什么时候听过？” 洛莉：“这次不一样。” 莱森：“这次也一样。” “睡觉吧，我今天累了。”夏信小声说，“你们假装没看到过我，我这段时间都不想跟爸爸妈妈说话，我生气了。” 马克辛说：“睡吧，我们保护你。” “我看过这个剧情！”吉亚尼的声音很兴奋，“我要当英雄了！” 莱森：“睡觉！” 吉亚尼：“好的。” 第二天，门罗夫妇像疯了一样，在家里到处寻找夏信。夏信早就跑到了外边，在对面的屋顶上观察他们，这对夫妇找不到他的。狂躁过后，门罗夫妇对着空气祈求，说要是夏信不服从夏先生，这个家会遭到灭顶之灾。听起来夏信一直以来的读书费，甚至整个家庭的生活费用都依靠夏先生支持。听到这里，夏信很不忿，明明杨和马克辛还有两个女孩挣到的钱都上缴了，这个家是孩子们在撑着。 门罗夫妇真的疯了，坚持夏信藏在家里（虽然确实是），给每个孩子都来了好几巴掌，除了很早就出去的莱森。这个家头一次这么吵，充满哭声和谩骂声。门罗夫人一再用尖锐的嗓子咒骂夏信，说他不懂感恩。他们养了那么多年，却一点都不听话！ 孩子不会永远无脑听从父母，夏信在心里说。 这天晚上，门罗夫妇在家里大吵大闹。两个人不断指责对方，把任何事都怪罪给对方，然后两个人开始嚎啕大哭，酗酒，接着嚎啕大哭。让人感觉是不是天塌了，整个天空的重量都会压在他们身上似的，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他们崩溃。 夏信真是无法理解，没能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对这两个人来说竟然形同世界末日。 第三天的早晨，一群三教九流来到家门外，用力地捶打门板，要门罗夫妇还钱。门罗夫妇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打开门，这导致杨和马克辛都没法出去工作。那些人在外头蹲了大半天，最后留下一句狠话离开。狠话不外乎没收身体部件之类的，但总是有用，门罗夫妇被吓着了。 确定门外安全后，杨和马克辛立即出去了，试图弥补缺失的工作。不久之后莎拉和洛莉也带着她们的计件工作匆忙出去。太晚的话，工作会被别人抢完，她们指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门罗夫妇带着吉亚尼走了。 过了好几个小时，门罗夫妇才回来，吉亚尼没有在他们身边。夏信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不能现身。他还没有原谅门罗夫妇，门罗夫妇也一定还会执着于把他送给那个男人。下一次的绳子，他不一定还能够挣脱。 当夜，杨质问门罗夫妇吉亚尼去哪了。这对夫妇拒绝回应任何质问，破口大骂每个孩子都不懂养育之恩。莎拉哭了起来，然后是洛莉，不过洛莉很快控制住了自己，她比莎拉坚强很多。 睡觉时间，夏信从被窝里钻出来，说：“吉亚尼被送给一个穿彩色长袍的秃头大叔了，当时那个大叔说会好好照顾吉亚尼。” 莱森惊声叫道：“什么？！” 夏信接着说：“我明天会再去秃头大叔那边看看，要是吉亚尼过得不好，我就把他带回来。” 莎拉抹着眼泪说：“爸爸妈妈这两天都怎么回事啊，太过分了。” 莱森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口说：“用不着你，我会去看着的。” “我反正白天没有事情做。”夏信说。 莱森：“那你找点事做，别影响我。” 夏信：“好吧。” 又过了一天，莎拉慌乱地跑到夏信面前，脸上带着泪痕。“夏信，爸爸妈妈把洛莉带走了，说要卖掉洛莉换钱！”她无措地叫道。 夏信从床下钻出来：“他们到哪了？” 莎拉：“他们十分钟前刚出去，要去中央车站。” 直到夜色昏昏沉沉地拉下来，夏信才找到门罗夫妇和洛莉。本来他像只无头苍蝇，直到忽然想起父母认识住在中央车站附近的一个人，那个人前天还参与了上门讨债。 他们果然在这里，洛莉在二楼靠窗的房间里，嘴巴塞了一团布，正在不惜伤到自己也要挣脱身上的绳子。当看到夏信出现，洛莉当场哭了出来。 第60章 剪刀叔叔 解开绳子，夏信让洛莉回家，然后下到一楼。门罗夫妇正在跟房子的主人交谈，准确来说在祈求房子的主人免除债务。 看到夏信，门罗夫人先是惊喜，然后是狂怒。 “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门罗夫人用尖锐的嗓音叫道，“你给我过来！” 门罗先生站起来。 夏信冷冷地说：“你们疯了？为了钱，要卖掉洛莉！吉亚尼是不是也被你们卖掉了？” 门罗夫人紧紧盯着夏信：“你以为这些事都是因为谁？都是因为你！你一点都不乖，现在夏先生断掉了所有资金！让我们不得不像狗一样到处乞讨！” 第99章 “孩子，快回你父亲身边吧。”门罗先生说，“就当是为了这个家！” “我不去那个男人身边，跟这个家有什么关系？”夏信不会被如此敷衍的谎言骗到，“那个男人一直以来的资金让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酗酒、玩牌，让门罗先生玩街上的女人，让门罗夫人不断给自己买首饰，我相信他给的钱一定不少。就这样你们居然都搞了一屁股债，资金一停就哭天喊地。是你们让自己陷入这种地步。” “你懂什么！”门罗先生跳脚大叫。 门罗夫人怒瞪门罗先生，半晌后转向夏信，咬着牙，努力装出一副好妈妈的样子：“夏信，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我们绝对不会乱花钱。你就帮帮我们，回到你真正的父亲身边去，好吗？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们，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 夏信说：“不，你们永远学不会照顾别人，你们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塌糊涂。”这是他15年来的观察结论。 门罗先生猛地朝夏信扑去。夏信早就看穿了他的动作，轻易闪开了酒鬼迟钝的身体。 “没有下次，我警告你们。”夏信做出凶狠的样子，“不然，我会比任何人都先一步在你们身上开个洞！” 夏信离开了。门罗夫人嚎叫着追了出去。 房子的主人津津有味看完了戏，忍不住擦了擦嘴巴。“这个孩子真漂亮，带刺的样子让我欲罢不能。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出一个你们绝对满意的价钱买下他。”他说。 门罗先生原本也要追过去，听到这话，停下脚步。“这个孩子不能卖，我不敢冒让他父亲不快的险。”他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进行思考，“但他的父亲似乎没多少耐心，如果一直没办法把他送回去……我会考虑你的提议。你的价格一定得让我非常满意才可以。” 房子的主人笑道：“那张脸绝对有资格让我甘愿倾家荡产。” 门罗夫人追到家，钥匙孔被泥土塞实了，任她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开门。显然这个房子已经易主，她不再是主人。她在外头大吼大叫，诅咒夏信，诅咒房子里的每个人，房子里的人始终没有理她。 莎拉抱着洛莉，害怕地一直在发抖。“洛莉，我从没想过我们家会出这样的事。”她带着哭腔说：“爸爸妈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们是他们的孩子啊。” “看来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地在当他们的孩子。”洛莉也很害怕，但在努力让自己镇定，并安慰莎拉，“我听要买我的那个人说，如果今天爸……他们拿不出东西来抵债，他就要把他们埋到垃圾场里去。” 莎拉眼里浮现一丝希望：“所以爸爸妈妈是迫不得已才想要卖掉我们，对吗？其实他们也不愿意的。” 夏信插话进来：“别为他们开脱，莎拉。他们决定了卖掉吉亚尼和洛莉，还那么做了，他们已经不值得我们放在心上。” 莎拉抹眼泪：“我们以后没有爸爸妈妈了吗？” 夏信笑了起来：“我们还有彼此。” 洛莉握住莎拉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不能把会卖掉我们换钱的人当爸爸妈妈。” 莎拉看着洛莉，点了点头。“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夏信说：“我来想想办法。” 晚上，莱森、杨、马克辛回到家。走的不是正门，是笨拙的门罗夫妇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法通过的孩子们的秘密洞口。 莱森看起来很累，一回来就倒下了，让其他人处理乱七八糟的家庭。 杨看着夏信，说：“爸爸妈妈蹲在门口，真的不让他们进来吗？” 大家都看着夏信。 夏信斩钉截铁地说：“不，除非他们彻彻底底地反省。”他没说实际上他已经对那两个人彻底地失望，不可能相信他们会真的反省。 “他们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做这些。”马克辛干巴巴地说。 夏信：“也许吧。” 孩子们怀着沉重的心情睡下了。 这是从那个冷酷男人的房子逃离的第四天。那个男人从未认真阻拦夏信离开的行为，夏信不确定那是出于对亲生儿子的不在乎，还是笃定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跑出他的手掌心。那是个轻易就能改变别人的命运的大人物，他一定习惯了这种事，在自己的城堡悠哉哉地等着走投无路的人上门求他。 第二天，除了莎拉和洛莉，其他人都从秘密洞口离开了家。夏信也留在房子里。 接近傍晚的时候，夏信打开了门。在门口的地板躺了一夜，门罗夫妇对这个变化无比欣喜。 夏信厌恶地问：“你们反省了吗？” 夏信并不想跟这两个人说话，但他意识到自己目前还没有办法肩负起照顾一个家庭的责任。早上，莎拉问他有没有吃的，他完全不知道作何回答，也才发现自己已经一整天什么都没吃了。 平时都是门罗先生去买菜，孩子们都没干过这事。以前夏信以为这是因为门罗夫妇不让孩子们做这些琐事，后来他意识到这个家的经济大权仅能被门罗夫妇掌握。拥有读书权的夏信有时候能拿到钱，刚好够借一本书，或者买根冰棍，绝不可能有多余的钱。门罗先生每次只买当天刚好够的食物份额，从不多买。如果不够，他会说没钱了，然后让孩子们自己想办法。 杨和马克辛一天在码头赚到的钱，大概可以够他们二人自己一天吃饱再加第三个人不挨饿。糟糕的是因为之前的旷工，他们被扣了三天薪水，现在还没能得到新的薪水。莱森总是一会有钱一会没钱，最近刚好处于没钱的阶段。 第100章 门罗夫人：“我相信，债务总有别的解决办法。” “我们是一家人。”门罗先生渴望地望向房间内部，“有困难，我们应该跟你们一起想办法。” 夏信勉强接受了这些说辞。 门罗先生买了肉和面包，门罗夫人做了一大锅炖肉。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味，贫穷和疲劳的气息似乎被完全扫走了。 莱森说吉亚尼现在是安全的，只是还不能回来，夏信放心下来。一家人快乐地享用晚餐，然后陷入昏沉的梦乡。 醒来时，夏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环境幽暗，空气不流通，应该是地下室之类的地方。房间里有一张铁床，夏信就躺在这上边，束缚带从床边延伸出来，在他身上缠绕了好几圈，最后固定在床下。头顶有一个灯泡，正绝望地亮着。角落有一个移动置物架。除了这些，这儿再没有别的东西。房间脏兮兮的，有很多可疑的黑色污渍。 一个穿着医护服的男人走进来，端着一个铁盘。他将移动置物架拉过来，将铁盘放在上边。夏信看到铁盘上都是些手术用具。 “剪刀叔叔。”夏信喊了一声。 会有这个称号，是因为剪刀叔叔有一个卖各种各样剪刀的小店。他是个特别痴迷剪刀的人，很擅长使用剪刀。有时候剪刀叔叔会被附近的诊所邀请去协助做紧急手术，每次这种活计结束后，他都会很兴奋地说上好多天。 剪刀叔叔露出笑容，俯身端详夏信此刻的模样。“我在这儿，夏信。”他回应道，“我想过很多次你躺在这儿的模样，今天终于等到了。” 夏信满腔愤怒，但他将之压抑下来，藏在眼睛深处。他不知道这样让他的眼睛充满了异样的华彩，让剪刀叔叔更喜欢了。 他问：“你一定出了很高的价格，你真舍得花钱。” “是的，我们进行了一场拍卖，我费了好多功夫才打败其他竞争者。”剪刀叔叔着迷地轻抚少年洁白的脸颊，“我把全部家当，甚至藏得最深的私房钱都掏出来了，就为了你。未来得辛苦你跟着我吃苦，希望你不要介意，贫穷的痛苦不会比身体的痛苦更刻骨的，我保证。” 剪刀叔叔拿起一把手术刀，在铁床上的人脸颊旁边比划。最后他没有下手，因为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会觉得这样太过浪费，他应该先探索别的区域。最美的地方得留着，一定要等到最适合的时候再去享用最棒的部分。 他拉开夏信的衣领，是一条很不合身的外套。那是杨过去穿的衣服，现在他穿着，未来会给吉亚尼穿。这种便宜又质量好的衣服，在这种地方的人家里当传家宝都不为过。 “你以后不用再穿这么不合身的衣服。”剪刀叔叔用剪刀剪开外套下的t恤，说，“事实上，你不用再穿任何衣服。就把我的艺术当成自己的衣服，好孩子，你会喜欢它们的。” 第61章 他们只是抚养人 夏信：“那可不一定。” 剪刀叔叔：“噢，我不喜欢叛逆的孩子。”他用剪刀轻轻地点了点夏信的鼻尖，用很愉悦的口吻说：“我会好好调教你的，自从你越长越大，变得越来越好看，我就梦想着有这一天，你属于我。” 夏信说：“嗯，我打跑过很多不长眼的家伙，有很多是受你使唤的。” 剪刀叔叔很惊讶：“但你从来没有来跟我对峙过。” “没有好处的事，何必去做，反正你使唤的那些人都对我做不了什么实际的事情。”夏信声音很低，“而且门罗夫妇哪有本事跟你作对。”怂是门罗夫妇的生活态度，在这种地方，这种态度很正确。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剪刀叔叔的愉悦变得更加浓厚，“我喜欢聪明又美丽的孩子。”他盯着衣服下面的身躯，夏信平时看起来似乎不算健壮，他发现那不过是穿不合身衣服产生的假相。实际上这孩子绝对没有疏忽自己的身体。 剪刀叔叔情不自禁屏住呼吸，一只手覆上夏信的胸膛，温热的触感让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夏信莫名其妙地看着剪刀叔叔这一连串反映，对这种变态的享受实在不能理解。 手术刀碰到夏信的皮肤，夏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剪刀叔叔用手术刀在夏信的胸膛和腹部扎出了几个口子，他说那是标点，接下来是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用剪刀从标点1执行剪开程序到标点2，然后是标点3到标点4。他的脑中已经画好了一副以几何图形为主基调的先锋派画作！他最喜欢的剪刀是画笔，而他最爱的身躯是画布！ “唔，为什么不把我的衣服脱掉？”夏信疼得发出嘶声，“我的衣服被弄脏了。” 血都流到衣服上了。 “忍着点吧，亲爱的。”剪刀叔叔笑眯眯地说，“我不喜欢你这身衣裳，但怎么说也是你的衣裳，等它浸润了你的精华，我要把它收进我的宝库。” 夏信忖思这个精华应该单纯是指自己的血，而不是别的什么。 “啊，呃啊……”夏信觉得要是完整忍受剪刀叔叔的“画作”，自己一定会疯掉。 剪刀叔叔着迷地说：“多么完美无瑕的身躯。” 夏信说：“呃，其实我腰侧有一块伤疤。” 剪刀叔叔叫道：“什么？在哪！” 夏信：“生活在这种地方，没人能真正地保持身体什么痕迹都没有。” 第101章 剪刀叔叔：“快说，在哪！” 夏信的右手在绑带下努力动了动：“右边腰侧。” 剪刀叔叔连忙凑过去查看：“该死的，门罗夫妇完全没提过这点……” 砰！ 剪刀叔叔脑袋开花，倒了下去。 夏信费力地尝试挣脱，绑带太牢固。他只好放弃，跟剪刀叔叔商量：“你中枪了，我可以送你去诊所救治，但你要解开我的束缚。” 没有回应。剪刀叔叔一动不动倒在铁床下头。 好在剪刀叔叔倒下之前，剪刀落在了床上。夏信无数次尝试，终于在一天以后剪开了绑带。他的脚刚碰到地面，立即倒了下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可能是流血过多。 他看到剪刀叔叔隔着铁床在另一边，十分安静，脸上还残留着愠怒的余韵。这位有着特殊嗜好的男人半个脑袋消失了，这样很好。 夏信恢复了一些力气，从剪刀叔叔身上摸索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不过他接着在房子里搜刮出了一些钞票，这些钱至少够全家一星期吃饱，夏信很高兴。除了钱还有些他感觉派的上用场的工具，一件黑色大衣，又找了些东西大致裹了下身上的伤。然后他把煤气罐开到最大，走到外头，寻思差不多了，点燃打火机，将打火机抛向窗内。 轰隆—— 爆发的火光在夜空下狂怒地发挥自己的绚丽，每个人为之惊动。 夏信混在赶来的人群中，悄悄离开。 他的家很明亮，里头传出门罗夫妇的笑声，没有孩子的声音。 夏信踹开门，看到门罗夫妇在欢快地饮酒，房间里到处都是七倒八歪的酒瓶子。这两个人拿到拍卖他的钱后，立即享乐起来。 门罗夫妇被吓了一跳，但他们的精神被酒精麻痹，看到夏信，没能立即做出反应。夏信大步走到门罗夫人面前，拿出莱森送给他的枪——里头还有两颗子弹——按下扳机。 门罗夫人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愿她在天国不得安息。 门罗先生终于清醒过来，发出惊恐的叫声，下意识拿起了旁边的空酒瓶。对这个男人来说，这很难得，门罗先生的软弱众所周知。大概因为夏信怎么说也做了他十五年的孩子，成人面对孩子，总是会莫名多一些勇气，认为自己能够任意掌控。 夏信收起枪，在门罗先生头上接连测试了三个酒瓶的坚固程度。门罗先生一屁股坐到地上，恢复到了软弱的本色，甚至更甚。 夏信坐到椅子上，居高临下地问：“其他人呢？” 门罗先生详细地交代了每个人的去处：他们和码头的老板谈成交易，杨和马克辛以后的人生自由都属于码头；莎拉被卖给了两条街外的洗浴中心；洛莉如今是“红色格子”游戏机店的终生员工。他们也不知道莱森在哪，自从莱森加入了当地一个帮派，就很不受他们管控。 交代完所有，门罗先生双眼浑浊地看向血泊中的门罗夫人，颤抖着说：“夏信，她是养育你15年的人啊，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咦？你竟然会问我这种问题。”夏信很吃惊，“我至少没有让她感到痛苦和屈辱，你们可是把我卖给了剪刀叔叔，别说你们不知道我会有什么下场。” 门罗先生用颤抖的手抹眼泪：“对不起，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那你就当我也走投无路好了，这真是个伤害别人的好理由。”夏信嗤了一声。 “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抱歉，我也一样，没有别的办法。你们做的这些事不可原谅，我只能送你们下地狱，免得这个家再被糟蹋。希望你们好好忏悔。” 夏信好好处理了伤口，坐到椅子上，忖思该怎么处理两具尸体。凭他一个人，很难搬动门罗夫人，这儿也不能像剪刀叔叔的房子那样，一把火解决一切。孩子们还要继续住在这个家的。 虽然这个地方很操蛋，人均寿命40岁，每天莫名其妙死掉的人两双手也数不过来，但还是有治安组织（私人承包）存在的。处理不好的话，他以后就没法再跟兄弟姐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而且显而易见他付不起免于刑罚的钱。 莱森回来了。他看到满屋子的狼藉，陷入惊愕。 “莱森，你回来了！太好了，我还在想该去哪找你呢。”夏信很高兴，把莱森拉进屋里，关上门，“我一个人搬不动门罗夫人，帮帮我吧。” 莱森被拉着走到尸体旁边，喃喃问：“这些……都是你干的？” 夏信：“是啊，他们再也不会影响到这个家庭。” 莱森不知道说什么，全程震惊和茫然地在夏信的指挥下把门罗先生和门罗夫人带到城外垃圾山扔掉，再和夏信踏上返家的路。他忍不住转头，望着那两个人的轮廓逐渐变得模糊。接着他回头，看着夏信，这位最出色的弟弟丝毫没有伤痛，确确实实是解除了两个毒瘤的轻松模样。 “夏信。”莱森很低地喊了声，“他们是爸爸妈妈。” 夏信说：“不，他们只是抚养人。” 第62章 守护住这个家 “有区别吗？” “有很大的区别，他们一直拿着我的生父给的钱，准确来说，我们对于他们只是工作。他们的工作态度还很消极，抚养得一点都不好。”夏信说，“莱森，你是时候看清楚他们的真面目。” 第102章 “我看得很清楚。”莱森苦笑，“你刚到这个家的时候还太小，而我的年龄已经足够知道很多事了。” 夏信转过身来，看着莱森，等待他继续下去。 莱森接着说：“我被门罗夫妇接到家里，开头一个月，他们对我很好。那个时候，家里还有两个比我大一些的孩子。没过多久，他们就被送走了。又没过多久，杨被接到这个家，门罗夫妇在开头一个月对杨也很好。然后你被接到了家里……没过几天，他们要我去见了一个女人，让我准备好，两天后我就要到那个女人家里去，跟她成为一个家庭。我说这些，你明白门罗夫妇织成的这个家的构造了吗？” “听起来门罗夫妇是某种孤儿中转站。”夏信很快就明白了，“我知道了，他们靠收养我们挣钱。我想想，在来到门罗夫妇家之前，我们都是儿童收容院的？” 莱森：“是的。我跟你解释一下收容院的运营程序——虽然是个福利机构，但总还是要想办法挣钱才行，他们有收容指标，每年必须得接收多少新的孤儿，才能拿到足额的慈善捐款。但光是这个地方就在不断产出孤儿，更别说外头的世界丢过来的。而当街头的孤儿太多，收容院的工作就会受到质疑。于是他们想了个很好的点子——把多出来的孤儿转交给私人承包，每个人头给一些钱，事情完满解决。承包费用比起慈善捐款少得可怜，但那也是钱。门罗夫妇是最积极的私人承包商，踊跃接收孤儿。熬过收容院的回访，之后就可以随便找人把孩子送走。他们不太会直接把孩子扔掉，那会影响市容市貌。” 夏信：“难怪家里头这么多孩子。”他早该看出来的，只是以前他不会去深思那些无益于家庭和谐的细节。 “我走的那天，你抱着我一直哭，不肯撒手。”莱森说，“虽然才相处了几天，但你好像把我划归为了你的家庭的一份子。门罗夫妇没法在不伤到你的情况把我们分开。我就这么被留了下来，杨也是一样被留下来的。后来门罗夫妇发现每个进了这个家的孩子，你都不允许他们莫名其妙地消失。这终止了门罗夫妇孤儿承包商的事业，再多不能送走的孩子会是个大负担。我很感激，夏信，让这个家成为这副模样的人不是门罗夫妇，而是你。” 夏信说：“我也觉得挺好。” 莱森看向远处的垃圾山，声音和眼神都变得有些缥缈：“我发现门罗夫妇总是会为你退让，原因你已经发现了，因为你是‘持续性收入’。你是这个大家庭最特殊的，你当之无愧该是最受宠的孩子，你的地位比门罗夫妇都高。”他停了一下，看了眼夏信的口袋，那里头装着他送的枪，“我不敢想有一天这个家庭分崩离析的画面，但总会有那一天的，所以我给了你一把枪。” 夏信伸手进口袋，摸了摸冷冰冰的枪身。“我会像以前一样，守护住这个家。”他说。 “不……我没有这么想过。” “我不明白。” “我也一样。”莱森有些不解地说，“我或许只是觉得……你比任何人都需要这个。” “是因为我的相貌让你这么觉得吗？”夏信推测，“其实没有能力的人在这个地方，好不好看都不会有好下场。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莱森，这把枪救了我一命。” “你用它杀了爸爸妈妈。” “我很抱歉，但我必须这么做。他们已经第二次辜负我们，不应再有第三次机会。” “嗯……我不怪你，甚至我不算太意外，我知道如果有个人会用强硬的手段聚拢这个家，强硬地制裁门罗夫妇，那个人一定会是你，别人都做不到，我也做不到。”莱森说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我只是个过客，一个给门罗夫妇带来微薄零花钱的工具。这十几年我过得提心吊胆，总是担心他们找个某个机会，把我送到未知的地方。我过得不快乐。 你15岁生日的那天，我意识到一切担心都马上要来临了。一切果然来临了，而且比我预想得更糟糕。我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地不断回想那提心吊胆的十几年，渴望回到那段不算幸福快乐的日子。” 夏信一脸郑重地说：“我们可以让一切恢复到从前，而且更好。” 莱森问：“那你愿意回到你生父那里吗？” 夏信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表情也瞬间变了：“你说什么？” “对不起，请当我什么都没说。”莱森扯出一个粉饰太平的笑容，转移了话题，“我一直在努力让一些坏东西不要碰吉亚尼，光是这一件事就耗费了我全部心力。杨、马克辛、莎拉还有洛莉，我不知道该怎么帮到他们。”夏信不确定自己在莱森脸上一瞬间看到的惧意是不是错觉。 “那你好好保护吉亚尼，别的我来想想办法。”夏信拍拍莱森的肩膀，“我们先回去休息一晚上。” 莱森说：“我还有些事，得回帮里去。” 夏信：“你才刚回家。” 莱森笑了笑：“刚刚收到消息，有个场子出事了，我得尽快赶过去。要是不积极响应帮里的事务，我很快就会被踢出局。” 夏信：“好吧。”混生活不容易，夏信表示理解。 夏信回到家，清理了血迹和酒瓶子，躺在床上思考明天要做的事。卧室本来应该住着7个孩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他很不喜欢。 杨和马克辛可以先缓着点，码头要的只是他们持续提供体力。洗浴中心是个糟糕的地方，夏信没有去过，但有所耳闻，那儿可不光只是洗澡，而是可以要求服务生陪着一起洗澡的地方。“红色格子”游戏机店有很多那种会让人掏光口袋的柏青哥机器，夏信想不透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把辛苦赚来的钱投给虚无缥缈的概率。虽然不是个好地方，但洛莉只是在那儿免费工作，应该不用过于担忧。 第103章 第63章 乖乖排队去吧，肥猪 夏信戴着马克辛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穿上战利品大衣。这件大衣对他来说过于宽大，他不在乎，他习惯了穿不合身的衣裳。 洗浴中心富丽堂皇的门口，保安长着一身横肉，横眉怒目瞪着夏信：“这是小剪刀的衣服。” 夏信说：“不，这是我的衣服。” “别想骗我。”保安堵在夏信面前，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鼓鼓的，“快说，你做了什么？” 夏信掏出从剪刀叔叔家里搜刮出来的钱，在手上甩了两下。“原来洗浴店今天不开门做生意？”他说。 保安狠狠地瞪着夏信，半晌后让开门口，阴沉地说：“欢迎光临，客人。” “等一下。”一个人从街角窜出来，“带上我！” 夏信吃惊：“洛莉？” 洛莉跑到夏信身后，看向保安：“我和他是一起的，你不能阻拦我。”然后小声对夏信说，“还好你来了，我苦恼了好久该怎么进去。” 保安耸了下肩膀，然2人进去。 当2人推门进入，保安冲着夏信喊道：“你的到来会让店里的生意变得红红火火，欢迎你多光顾本店。” 夏信没理他。洛莉回头骂了一句：“去死吧！” 前台的卷发女人看到夏信，眼睛一亮：“欢迎，夏信小先生，这位是……啊，你叫洛莉，对不对？你们是第一次来，但请相信，你们是本店最欢迎的客人。你们需要什么服务？洗澡服务？按摩服务？” 洛莉气鼓鼓地说：“别叫得这么亲密！” 夏信说：“我要莎拉提供全程服务。” “哎呀，这不行呢。”卷发女人笑眯眯地说，“莎拉昨天才加入本店，她的培训还没有完成，我给你们推荐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吧。” “什么培训？”洛莉说，“就像把你从自信的女人培训成脸上铺满颜料的哈巴狗那种培训吗？” 卷发女人的眼睛里射出狠厉的光。 夏信：“你们认识？” 洛莉：“以前认识，以前她每天想着存钱去别的地方生活，而且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好了，叙旧就到这儿吧。”卷发女人重新拾回了挑不出毛病的营业笑容，“很抱歉莎拉不能……”她顿了一下，因为前台上的电话响了。她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接听电话。 过了会儿，她笑盈盈地对夏信说：“客人，你真好运，莎拉很快就会被送过来。她很不配合培训，按理说还要再教训几天才可以，但老板愿意为了你小小破坏一下规矩。只是为了你哦，夏信小先生。” 看来老板在通过监控看着他们。看着夏信。 卷发女人：“莎拉会在飘飘欲仙房间等你，请先洗个澡，之后会有人带你们过去。” 夏信点了下脑袋：“谢了，我不想洗澡。” 卷发女人笑着说：“这可不行，每个人都要洗过澡才可以进到之后的房间。毕竟，里头的客人都干干净净的，你风尘仆仆地冲进去，这不合适。” 夏信皱了皱眉：“行吧。” 洗了澡，夏信套上洗浴中心的浴袍，在服务生暧昧的眼神下，和洛莉来到二楼。这儿很多赤膊、只有腰上套着一条毛巾的男人，他们纷纷被夏信的出现吸引了注意力，还有人朝夏信吹口哨。 夏信进入飘飘欲仙房间。这个房间简单地布置了些塑料盆栽，有四张按摩床，其中2张按摩床上已经有人了。他们安详地闭目养神，享受技师的服务。 莎拉站在房间角落，浑身写满不安和局促。 “莎拉！”洛莉冲上去，抱住莎拉，“别怕，我们来了！” “洛莉！”莎拉紧紧抱住洛莉，像是要借此逃避残酷的现实世界。夏信注意到她眼角泛红，显然刚刚哭过，宽松的衣裳盖不住她的肩膀，那上头有好几条红色痕迹。 洛莉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不。”夏信走过去，“我们没法带莎拉走。” “抱歉。”洛莉摸了摸发红的眼睛，“我一时昏头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我可以买下她，帮你们解决烦忧。” 兄妹3人转头，看到原本闭目享受按摩的其中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坐了起来，贪婪地看着夏信说：“只要你为我服务一晚上。”他腰部的毛巾被什么东西稍稍顶了起来。 夏信冷淡地说：“别想了，你买不下她的。” 肥胖客人：“我的钱买下这儿10个技师都绰绰有余，我为什么买不下她？” 夏信：“因为这儿的老板也想要我的服务。乖乖排队去吧，肥猪。” 房间里的另一个客人哈哈笑了起来。肥胖客人恼怒：“你敢轻视我！” 另一个客人说：“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快躺下来吧。费恩的脾气众所周知。要是惹着他，我可不会替你说话。”费恩就是洗浴中心的老板。 肥胖客人骂了一句，重新躺了下去。 夏信看着莎拉，问：“莎拉，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莎拉鼻子一抽一抽的，讲述她的遭遇。主要是虐待，培训老师以此要求她听话，学会在洗浴中心工作必须学会的技术，以及如何将卑躬屈膝融入自己的整套习惯行为，甚至生活。 “我好害怕。”莎拉说着，抽泣起来，“老师说还在评估怎么培训我某个方面的技术，说这年头，生涩的女孩也很讨人喜欢，但最受欢迎的还是精湛的技艺。” 第104章 “真恶心！”洛莉骂道，安慰地抱抱莎拉，“我们一定会尽快把你救出去，你不能服从那些家伙，等着我们！” 莎拉泪盈盈地点点头。 夏信问：“我们大概还有多少时间？” 莎拉想了想，不确定地说：“新人的培训时间通常是7天，但有时候会有特例。” 夏信说：“你尽量想办法拖时间。” 莎拉用力点头。 路过前台，卷发女人在兴高采烈地跟刚来的客人说本地万众瞩目的明珠夏信正在店里，看到夏信离去，她和客人都颇为遗憾，连忙招手希望夏信还能下次光顾。 回家路上，洛莉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还在想。”夏信说，“洛莉，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洛莉嫌恶地说：“门罗夫妇卖我的时候，谁都没问过我的意见，现在我逃出来了，绝不会再回去。” 夏信说：“游戏机店花了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总有一天会像门罗夫妇的那些债主一样上来追债。这几天我们尽量不从家里的正门出入。” 洛莉：“我会的。” 第64章 我只缺少一个依附于我的天使 当夜，夏信带上枪和工具，洛莉带上一把斧头，来到城外的一个废弃工厂。这儿人烟稀少，不论多大的哭声，也绝对不会得到善意的回应。 夏信：“这一趟以调查为主。” 洛莉：“明白。” 说话间，2人都盯着前方的守卫。废弃工厂有3个能出入的地方，他们看准工厂后头的破铁栅栏，这儿有3个守卫来回巡逻。不过他们的巡逻并不算严密，毕竟这是荒郊野外的废弃建筑，谁没事会来这儿捣乱？ 有个守卫走到铁栅栏边，拉开裤链准备解手。洛莉弓着腰小跑过去，用力挥动斧头。动作利落，表情果决。 洛莉比莎拉年龄小，两个女孩性格差很大，并不影响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夏信压着声音说：“你把他杀掉了，工厂里的人迟早会发现他，会察觉到是我们搞的。” “对不起。”洛莉低头认错，“现在该怎么办？把他拖走，确保尸体不被发现可以吗？” “算了，处理尸体太费工夫，我们时间不够。”夏信说，“把另外两个守卫解决，我们赶快进去。”当哥哥的，哪能谴责妹妹的一点小小冲动。 打昏另外2个守卫，兄妹2人进入废弃工厂。令人意外，废弃建筑单纯只是外貌，里头装潢得还挺好。2人顺利地来到了莎拉的房间，路上什么人都没碰到。这会儿是半夜，这儿的人应该是都下班休息了。 “洛莉，夏信！”莎拉努力压抑声音，兴奋地喊，“你们来了！” 洛莉说：“我们说过，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你。” 夏信有些不安：“进来得太顺利了。” “现在是大半夜，这里的人应该都休息去了。”洛莉没有多想，用没有拿斧头的那只手牵着莎拉，“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趁着没人冲出去吗？” “你是说这个城市的人晚上乖乖睡觉？”夏信说，“不，比起睡觉，这儿的人更喜欢用酒精或者更加麻痹神经的东西狂嗨一整晚。” “你说得太对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洛莉把莎拉推到身后，高举斧头，厉喝：“谁？！” 一个仿佛一堵山的男人推开门进入，门是反锁了的，但在对方的手下，锁仿佛不过是豆腐块，轻易就损坏了。夏信立即抬枪，对准那人。洛莉大叫一声，挥动斧头冲上去。山一样的雄壮男人随意地甩手，就把斧头给挥开，然后抓住洛莉，接着洛莉惨叫了一声。 夏信喝道：“放开她！” 对方说：“费恩先生要见你。”语气平淡，一点也不把少年的威胁放在心上。 这时，幽暗走廊传来脚步声。 走廊尽头的一盏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一个男人的身形。那个男人的左腿有点不方便，走路稍微有点不自然，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仪态，不影响任何人笃定地判断他是个上流人士。而且，夏信心想，这个男人今夜来到这儿，明显经过了盛装打扮，看看那昂贵不已的白色礼服。 随着对方越来越靠近，走廊天花板上的灯跟着他的步伐一盏一盏亮起来。显然对方很喜欢耍排场。 “初次见面，夏信。”他终于走到莎拉房间门口，身披走廊射过来的明亮光鲜，露出和蔼但掌控一切的笑容，“我想了很久我们该在什么样的场合正式见上一面，今夜正是个绝妙的时候。” “费恩先生？”夏信不确定。他没见过传说中的费恩先生，当地唯一洗浴中心的老板。 “正是鄙人。”费恩笑着，“近距离的你远比过去我远远看着的你更加美丽非凡，或许我不该一直忍耐，早就该制造机会与你相遇。” 夏信问费恩：“让我们开门见山吧，我要我的妹妹以自由之身跟我回家。” “我完全认可你的需求。”费恩说，“而我呢，我想要你。” 夏信：“开点别的条件。” “夏信，你看着我。”费恩张开双臂，“我像是缺什么的人吗？我只缺少一个依附在我身边的天使。” 夏信：“我明白了。”总而言之，费恩就像是富豪版的剪刀叔叔，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夏信顿了一下说：“我需要时间思考。” 第105章 费恩表示理解：“培训7天，现在是第2天，你还有5天时间可以思考。” 夏信说：“别让我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费恩：“我保证。” 洛莉说：“夏信……” 夏信摇摇头，要她别说话。 “那么，5天后，我等你的好消息。这5天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费恩笑着说，“你从小是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想一个不小心惹得那位夏先生不愉快，但现在，大家都知道那位先生解除了对你的庇护。” “啊，看来那位‘父亲’对我还挺关照的呢。” “尽管从不过问，但那位先生知道他的孩子在哪，大家猜不透这个孩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聪明人都知道不要冒险去试探。不过，那位先生前天宣布解除和你之间的关系。” “原来如此。” “所以你一定得保护好自己，像我一样希望得到你的人很多。或者。”费恩说，“你可以求助于我。” 夏信本想拒绝，三思过后，问“介意把你的领带送给我吗？” “领带是一名绅士的标志。”费恩说。 夏信说：“我从小就听说你的大名，在失去了那位夏先生的庇护后，或许你会是我的最佳选择。不过，到底如何，我得看看。” 费恩：“孩子，你应该懂礼貌，对尊敬的人称‘您’。” 夏信：“等你赢得我的尊敬再说吧。” 费恩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颈间：“自己来拿吧，孩子。” 夏信走过去，开始解费恩的领带。这个互动让他们靠得太近，费恩对此十分满意，用炽热的目光给夏信洗澡。 解下领带，夏信说：“谢了。” 费恩发自真心地感慨：“我从没想过我会被一个孩子给迷成这样，我的心仿佛只为你跳动。” 夏信说：“这种程度的情话对我来说并不新奇，你应该知道的。” 费恩紧紧地盯着夏信，缓缓地说：“是的，我理解。” 夏信和洛莉离开废弃工厂，踏着夜色，朝家的方向走。洛莉没能带上她的斧头，她很沮丧，抱着被扭得很疼的右手，一路都很沉默。 “别难过。”夏信安慰她，“那种人擅长生活在血雨里，别说你，就算再来10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洛莉没有说话。夏信靠近，才发现洛莉在颤抖。 夏信：“洛莉。” 过了好一会，洛莉才说：“我以为我要死了。”她的话尾带着颤音，“被门罗夫妇卖给那个男人时，我只是很愤怒，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夏信说：“那个男人连费恩的这个打手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是的。”洛莉忧郁地说，“夏信，你要答应他吗？” “不。”夏信毫不犹豫地说，“我在思考拒绝的同时又能保下莎拉。” “你想到了吗？” “还没有。” “是不是那个夏先生比费恩先生还厉害？” “看来是的。” “那你去求一下夏先生，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吗？” “不可能。”夏信的声音变得冰冷，“洛莉，不要再提这种事情。” “为什么？”洛莉不明白，“他是你的生父，那可是这世上跟你最亲近的人啊，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呢？” “我没兴趣当任何人的小狗，我和他的血缘关系只让我感到恶心。” “你们是父子，才不是小狗。” “费恩想和我发生一些关系，我们也不会是情人。” 洛莉沉默之后，说：“我讨厌这个地方，都是破事。” 夏信说：“等大家都回来以后，我们可以想想怎么离开这儿。” 第二天，洛莉问：“你想好办法了吗？” 夏信还没有想好办法。 洛莉很着急，在房子里无意义地转圈圈，念叨着赶紧想个办法。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懊恼地捶打自己的头，大骂没用的脑袋。 “红色格子”的人来了。 来了四个精壮的打手，“红色格子”老板对洛莉的看重程度超乎想象，又或者单纯是要巩固自己的威严，威严在这个地方很重要，是确保自己的规矩能够被别人遵守的根本。 他们带着专业的家伙，二话不说，撬开了门，冲进来把房子里所有东西都砸到地上。顷刻间，好好的家变得一片狼藉。夏信中了一枪。当他们扛起洛莉，其中一个人回头，对夏信说他避开了要害，夏信不会死，洛莉私自旷工让老板很不悦，他要带洛莉回去接受惩罚，不过要是夏信姿态虔诚地上门来祈求，老板或许会网开一面。 然后他们走了。 夏信忍着疼痛，走出房子，经过深思，决定不去附近的诊所，而是到了两条街外的一家诊所要求治疗。 诊所的医生用充满戏剧感的语气说：“啊，我们的街宠受伤了，这是第几次看到他这幅凄凉的模样？很好，是第一次，将来……” 夏信抬枪，医生闭上嘴巴，为他取出背上的子弹，消毒，包扎。 “医生，只是一个枪伤，应该不费你多少功夫吧？”夏信用枪口敲了敲医生的额头，“我只有五块钱。” 医生：“……别得寸进尺，夏信。” 第65章 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怕 “为什么不呢？”夏信说，“人活着才能继续挣钱。” 第106章 医生咬着牙说：“五块就五块，你给我快点离开，别在这儿胡乱挥动该死的枪，患者都被你吓跑了！” 夏信说：“其实我突然想起我身无分文。对了，跟我说说‘红色格子’游戏机店和洗浴中心的事情，我们做个交易吧。” “夏信，年轻人总会因为一时的上风就觉得自己无敌了，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在这条街上安稳地开一家诊所，一点倚靠都没有？” “我知道，在这个地方，光有钱可经营不好这么大的店面。”夏信说，“我帮你解决小剪刀，你觉得怎么样？都因为小剪刀提供高超的手术技术，他兼职的那个诊所才能做到本区最大，谁也比不上。” 医生眼神闪动：“你要怎么解决他？” 夏信：“他绝对会变得对任何人都无害。” “你这么有信心？”医生说，“枪可以很轻易地杀人，但不是万能的，孩子。小剪刀除了手术，其他时候总躲在他的房子里，别因此以为他只是个软弱的乌龟，他特别擅长使用剪刀剪开别人的身体。” 体会过了。 夏信说：“人头换信息。” 医生说：“可以，看到人头，得到信息。” 一小时后，医生关上诊所店面，让夏信跟他到后屋去。夏信从箱子里拎出小剪刀的头。 医生心花怒放：“夏信，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不过仅限于游戏机店。” 夏信说：“你要是骗我，我会知道的。” “稳定经营除了后台，还包括很重要的一项，就是诚信。”医生说，“作为本区未来的第一诊所，我有很多有头有脸的客户，这类客户都不会上门来寻求治疗，所以我经常会外出，上门提供诊疗服务。请不要问有头有脸的人士有什么必要选择诊所而不是高端医院，你不明白私密对这类人来说有多重要……” 在做接下来的事之前，夏信去了一趟肖恩的书店。 看到他，肖恩连忙把他拉进书店里边：“你没事吧？我大概听说了你家的事，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你现在应该很缺钱吧？开店这么多年，我多少还是存了点钱。你不要怕欠钱，等你长大再还我就是了。” 这份关怀让夏信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不需要。”夏信轻轻说，转动脑袋，看了看小小的书店。熟悉小地方。明明才几天，他却有种阔别很久的怀念感。 “人要识相，特别是有困难的时候。” “真的不需要。”夏信顿了顿，问道：“杰佛利……最近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肖恩紧紧盯着夏信：“你问他做什么？你有困难可以找我，不要找他。”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夏信支支吾吾。 “别问他。”肖恩抓住夏信的肩膀，一脸这件事决不可轻视，“别指望他帮你什么，他那种人……我不想说他坏话，但只要你以后还想普普通通地过日子，就不要跟他沾上关系。” “这么严重？我只是随口问问。”夏信笑了笑，试图让肖恩别这么把事情搞得这么严重，“他应该没什么空吧？他很久没来这个书店了。” 肖恩严肃地说：“当然，他永远没什么空。” abba社区位于山上，需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隐私是这个社区极为看重的主题，所以这里绝对没有摄像头，保安巡逻很少。安保问题？社区负责人自信地说，没有哪个不法分子能够穿越盘山公路。 夏信开着小剪刀的车上到盘山公路，没过多久被一队全副武装的私人安保队拦了下来。 夏信放下车窗。 其中一个人凑到车窗旁：“身份id。” 夏信不慌不忙：“没有。”注重隐私的社区没有身份id这种东西，这是在诈不懂的人。 “把钥匙卡给我。” “没有。” “看在你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现在，快滚。” “斯派斯让我来的，要我去abba社区的一个地址。”夏信将详细地址说出来。 “要你去那儿做什么？” “老哥，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对方用下流的目光在夏信身上扫了一遍。“没有钥匙卡，你不能过去。”对方说，“或者你打电话给这个地址里的住户，让他联系调度员。” “我没有电话，我的外套下边什么都没有，那位先生说我可以直接到山上去。”夏信说，“不如你打个电话问问，要么我直接离开，反正我也没想好今晚到底要不要……没什么。” 对方转头跟其他人讲了几句话，打了个电话。那边被接通，先是问斯派斯让什么人进社区，私人安保员说是个很漂亮的小男生，那边的声音立即变得尖锐愤怒，要安保员放小男生通行，她要好好看看哪来的贱货，以及一连串咒骂斯派斯的脏话。 挂了通话，私人安保员离开车边，朝前方的队伍喊道：“通行！” 夏信开车进入abba社区，来到那个地址前，开车进入大门，把车子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下车，推开干净精致的房子的门，走进去，关门。 一个女人走出来，看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愤怒地骂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一个男人，一点脸都不要的吗，居然偷别人的男人！我告诉你，斯派斯以前确实是个花心鬼，但如今他有了我，明年我就会成为他的老婆，你在他身上什么都指望不上！” 第107章 斯派斯驱车来到abba社区，推门而入，脱下外套，又检查了一遍怀里的花束，喊道：“黛西，我回来了，干嘛灯都关着？” 他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我代她谢谢你。” 斯派斯猛地掏枪转身，然后头上重重挨了一下，倒在地上，枪掉到了地上。 灯亮了起来，夏信在斯派斯后方。他把门反锁，走过去弯腰把枪捡起来，别到自己腰上。斯派斯的情妇，那位暴躁女人被绳子束缚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嘴里塞了一团布，满脸泪痕。 “他妈的，是你。”斯派斯狠狠瞪着夏信，“你给我等着！我要你……” 夏信朝着斯派斯的脸接连踹了几脚。斯派斯吐出两颗牙，总算识相了：“你要什么？要洛莉那个贱女人吗？我放了她就是了！” “你完全不懂礼貌吗？”夏信抄起茶几上的花瓶，赏给了斯派斯的脑袋。 “我有礼貌了！别打了！天啊！” 几十分钟后，洛莉被送了过来。她看起来惨兮兮的，浑身都是伤痕，右手少了一根中指，眼睛里明亮不屈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对周围一切的惊惧，担心旁边的人随时会伤害她。看到夏信，她好像反应过来，怔怔地站在玄关。 “是我，洛莉，是哥哥。”夏信轻轻牵起洛莉的右手，眼眸里的情绪深沉，“对不起，我来迟了。” 洛莉：“哥哥……”她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些光明，往夏信靠了靠，“我害怕。” 夏信摸了摸洛莉的脑袋：“别怕，至少今夜不用怕。” 在夏信的指使下，斯派斯又联系了诊所医生。白天才和夏信见过的医生不久之后赶到，看到现场，大惊失色，并保证今晚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唯唯诺诺地给洛莉进行了医治，留下药物，然后离开。夏信没有理会斯派斯也想得到医治的要求，把斯派斯的情妇关进储物间，把斯派斯五花大绑，拖到卧室。他让洛莉睡觉，洛莉不敢去隔壁房间，吃了镇痛药后，钻进他选定的卧室的被窝，在被子下面观看他和斯派斯的互动。 夏信对斯派斯说：“我要对付费恩。” 斯派斯差点笑出来：“我可不敢听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只是个有点钱的普通人。” 夏信：“有点钱的普通人能折断别人的手指？” 斯派斯：“这一点其实跟有点钱没多大关系，单纯因为你们都是消失了也没人在意的街头小子。我已经很含蓄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就生气打我吧？” 夏信：“还是说回费恩吧。” 斯派斯：“就算你把我切成几瓣，我也没法支持你对付本地的……”他的嘴巴闭上，咽下一些不合适的词语，“上流社会最乐于投资慈善事业、受人尊敬的老派绅士。” 夏信说：“他是右派的？” 斯派斯谨慎地回应这句话：“费恩先生从不参与任何党派站位，值得我们任何人学习。” 夏信：“你一副马上要尿裤子的样子。” 斯派斯：“尿裤子可比被窗外射来的流弹打中强多了，我可不想我的死亡被归档为‘意外’，然后我的所有财产被充入右……我是说，某个库房。” “什么是右派？”洛莉问。 夏信回头解释道：“我们这儿有两个自称政府的组织，你知道的。右派是老喜欢喊反抗口号的那个，左派是另一个。” 斯派斯低声警告：“别他妈在我这儿讨论这么危险的东西！” 夏信对斯派斯说：“给我招点雇佣兵。” 斯派斯：“费恩一定会杀了我！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得了！” 夏信没有杀他，只是朝他的胯部踹了几脚。斯派斯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悦耳的臣服之音。 “费恩再怎么要杀你，也会在我之后，你何必非要让死神提前来临？”夏信劝道，“或者你害怕费恩可能对你施展的刑罚手段，确实酷刑比死亡还可怕。你放心，我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我的学习和实践能力一向不错。” 斯派斯：“再怎么恐吓我，你也不过是15岁的孩子。” 夏信掏出一把剪刀叔叔的剪刀，剪下斯派斯右手的中指指头：“我打算先去掉你的每个指头，送给你自己吃掉。” 斯派斯凄厉惨叫：“你是魔鬼吗？你才15岁啊！能不能不要这么可怕！” 夏信：“费恩先生说我是天使呢。” 斯派斯花了一大笔账上的钱，定下了几个雇佣兵未来几日要对代号为xx、标志为3个蓝色1个红色的存在鼎力协助。不寻常的资金流动引来了斯派斯夫人的疑问，在电话里不断质询斯派斯搞什么鬼。在夏信的指示下，斯派斯说自己惹上了大麻烦，要斯派斯夫人躲到他们的秘密地点去，最近都不要露面，把斯派斯夫人吓坏了，什么都不敢问。 做完这些，天边快亮了。 洛莉已经睡着了，夏信觉得很困，但就这么睡着，他不放心。 “你还要做什么？”斯派斯累得要死的样子，“拜托，找医生来医治我吧，或者让我睡一觉也行。” 夏信说：“我放心不下来。” “还他妈哪里我做得不够啊？”斯派斯发出呻吟。 夏信：“我要是放了你，之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你只是少了些钱的你。” “更正，是接近破产的我。” “钱总会挣回来的，你在这儿有头有脸有资产，有的是底气在不久以后报复任何胆敢胁迫你的人。” 第108章 “呃，听我说，夏信。”斯派斯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答应你，你放了我后，我只会乖乖地藏起来，跟我的老婆出国，十年都不回来，我保证！” 夏信：“我放心不下来。” 斯派斯叫道：“你要的一切我都照做了，你不能出尔反尔——” 夏信：“我可没承诺什么。” 他用毛巾把斯派斯的嘴堵上。 第66章 你就忍耐一下吧 下午，洛莉醒了。 夏信做了煎鸡蛋和肉肠，送一份到洛莉面前，说：“洛莉，吃点东西。” 看着同时集合了烧焦和没熟两种状态的煎鸡蛋，洛莉忍不住笑了起来：“哥哥，你做的煎鸡蛋好吓人。” “能吃就行。”夏信三两口吃掉自己的煎鸡蛋。 洛莉轻轻咬了口煎鸡蛋，吃着吃着，忽然抹起了眼泪：“我好担心莎拉。” 夏信说：“我们还有四天时间，费恩答应过我，在这几天不会对莎拉做什么。” “这些话真的能相信吗？斯派斯说只要我诚恳认错，他就不动我的腿，但他拔掉了我的手指。”想到昨天的遭遇，洛莉不禁紧紧抱住自己，“这个地方，这些人都不值得信任！” 夏信的声音放轻柔：“费恩说出口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哥哥，这儿好多人怕费恩，就连斯派斯都怕费恩，但费恩却怕你的生父！你这么费尽心思，最后能救到莎拉的概率却还是渺茫，但只要去求你的生父，事情绝对会有转机！” “洛莉，我说过，别再提那个男人。”夏信放下叉子，感到倒胃口。 “可是，这是最简单的有效的办法。”洛莉说，“你也不需要以后都跟那个夏先生成为一家人，只要暂时哄哄他就好。” 夏信有些生气：“洛莉，你才被斯派斯抓走一天，就变成这幅模样。你就没想过被这类人实实在在地控制住会有什么下场吗？” 洛莉沉默了片刻，咬咬牙，说：“如果是为了你们，就算要我一直被斯派斯虐待，我愿意！我可以为莎拉，为你们做任何事！夏信，我知道你甚至连提都不想提到夏先生，但是，为了莎拉，为了这个家，你就忍耐一下吧，只需要短暂地哄哄夏先生！” “够了！”夏信愤怒拍桌，“一跟手指都没了，你还一点都没吃到教训！” “我吃到教训了，我曾经对我们的未来充满向往，我和莎拉约定好长大后要尽可能帮助别人，因为我们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应该知道感恩，这样世界才会变得更美好。现在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世界的恶意可以那么轻易地倾泻到另一个人身上，而这种事对那些坏人来说，却只是一点消遣！”洛莉紧紧握着拳头，不顾指甲掐进肉里，声音里充满涌动的情绪，“我长大以后要做的事不会变的……但是，在能够帮助别人之前，我们这些孱弱的孩子只能服从，暂时服从那些可怕的恶意。” “我们的家庭并不美满，你昨天感受到的恶意在这种地方也还称不上可怕，服从只是推迟问题，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你披上容忍的形象，引发更多恶意。”夏信平淡地说，“你对外头的世界一点都不了解，这是我的问题，是我之前对你的保护太过。救莎拉的行动，你不准参与，给我好好反省。” “什么？不，我要反省什么？夏信，你难道没明白吗？我可以为你付出所有……” “反省不论如何，不要有任何伤害家人的想法。以及自己有多少能力，就想多少事情，而不是虚假的‘愿意付出多少’，这种话一点也不动听。” 洛莉被送回被摧毁的家里，夏信派了一个雇佣兵在外头守着她。 一天后，“红色格子”游戏机店遭到一伙不明人士（戴布头罩，眼睛位置画了2个x，脸颊周围涂了3个蓝色小手印1个小红色手印）袭击，整个店被摧毁，死了两个店员。袭击者十分嚣张，举着冲锋枪胡乱扫射。不止游戏机店，附近街道都发生了被流弹中伤的事故，还引发了一场连环车祸。ycpd赶到时，只吃到袭击者的汽车尾气。 媒体大肆报道这件事，称之为恐怖袭击，并嘲讽尊贵的私营治安企业ycpd吃完午饭、好好地消化过、好好地上厕所再洗手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虽然什么忙也没帮上，至少他们看起来那么干净得体，为本地的市容市貌增添光彩，那么谁又有资格说他们什么都没做呢？ 当天晚上，abba社区一栋建筑发生爆炸，报警人称受到一伙人戴布头罩的神秘人袭击，头罩上眼睛位置画了2个x，脸颊周围涂了3个蓝色小手印1个小红色手印。ycpd迅速赶到，但这次又晚了，建筑的主人斯派斯先生和女主人早就死得透透的。 过了一夜，ycpd找到洗浴中心老板费恩先生，要求（用“请”来形容比较合适）费恩先生跟他们走一趟。 ycpd拿出证物袋，里头装着一条白色的领带：“我们在死者内裤里发现这条领带。费恩先生，这是你的东西，对吗？领带上有费恩家族的六芒星标志。” 费恩看了眼领带，微微皱眉。作为一名绅士，他很不喜欢把他的领带塞进死人胯间的行为。 “它确实曾经属于我，现在已经不配了。”费恩先生不慌不忙，仍是那副优雅沉稳的姿态，“我可以跟你们走，稍等，先生们。” 在ycpd们尊敬的注目下，费恩进入警车。 第109章 费恩身份非同小可，ycpd出动了三辆武装车护送。 警局在两条街外。他们刚发动车辆没多久，被告知前方发生车祸，ycpd和ycpd调度员联络后，得知另一个方向的某条街突发恐怖袭击。最后护送队决定绕点路，走l22桥。 “我不介意。”费恩含笑，“只要能平安到达目的地就好。” 想来是平安不了了。 l22桥是一座石头老桥，年龄很大，很坚固，帮助人们跨越艾因河，除了陈旧没什么毛病。以及太窄。可以顺畅地通一辆车，两辆车并排得非常小心翼翼。 l22桥进入前方视野。 四辆车突兀地从规规矩矩的公路车流中驶出，两辆顶在武装护卫车最前面，两辆在最后面。下一秒，四辆车上的人手伸出车窗，朝武装护卫车开枪。 街上一瞬间陷入混乱。 武装护卫车很快反应过来，予以回击，并加速行驶。制裁这些不长眼睛的犯罪分子不是今天的要务，保证费恩先生的安全才是。而且他们只能往前开，后头的车已经乱成一团了。 第67章 只是暂时的委曲求全 混乱的车流中，两辆车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跟上武装护卫车。里头的人二话不说开始对四辆袭击车开枪。他们装备精良，技术老到，其中一辆袭击车的司机被击中脑袋，当场失去任何能力。车辆失控，撞上一栋建筑，爆炸。 最开头的两辆袭击车驶上l22桥，紧接着是两辆武装护卫车，一辆袭击车，一辆武装护卫车，三辆神秘车辆——那是费恩先生的私人护卫队。 第二辆袭击车上，袭击者头目愤怒地拍打方向盘：“他妈的，你的真实目标是费恩，你这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怎么会？哪个雇佣兵敢对付费恩？唯独你们可以。”夏信说，“经过这一战，你们会在当地真正出名。记得以后把雇佣金额提高点。”然后他提醒道，“想想尾款，我的朋友。”夏信左侧脸颊涂着3蓝1红的条纹，右边侧脸两个黑色x。 袭击者头目恨恨地说：“想要尾款也得有命拿，照这么下去，我们都只有吃一身子弹被丢进河里的份！” 夏信说：“到这种时候，想停也停不了了。送我去费恩那辆车，我会想办法让武装护卫车队稍微停一下，你们继续执行任务。” 袭击者头目问：“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让私人护卫队停下来？” 夏信说：“凭我是费恩的小娇妻。” 他并不能确定这份变态的喜爱能达到何种程度，这句只不过是安抚这些雇佣兵的欺骗性话语。夏信一开始给雇佣兵发布任务，要他们袭击游戏机店，用的是伪装过的声音和提前在某些位置画下的标志以及放下的信件。尽管已经打了很多钱，若是知道命令人是个15岁的少年，这些雇佣兵随时可能反水转为针对他。毕竟能轻松地通过胁迫拿到钱，谁还愿意辛苦地抛洒鲜血。为了维持稳定，夏信一直在使用类似的谎言，外加一点必要的对目标的隐瞒。 这次是直面费恩，他必须得亲自出场。看到雇主的模样后，雇佣兵对他的态度多有敷衍，但看在钱的份上，这些人还算听话。这就够了。 袭击者头目说：“你最好真的能做到。” 袭击者头目让车子靠边，然后猛地踩下刹车。突然倒退的车子让紧跟在后头的警车不得不打方向盘避让，让夏信所在的车轻易地和警察成为并排。夏信看到车子时不时擦一下石桥的边沿，或者难以避免地偶尔与警车亲密接触一下。 警车上的人在疯狂朝这边射击，雇佣兵这边也不相让。 袭击者头目打开车顶，大喊：“快点！” 夏信从车顶钻出来。 “停下！别伤害到我的天使。”他听到隔壁车里传来一声严厉的命令，桥上的火力瞬间熄灭了片刻。 夏信松了口气，有好一会忘了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他在赌，赌费恩这种位高权重的老变态在这种情况下也认定自己能够摆布局面的自信，赌自己这张人人夸赞的脸蛋。 赌对了。 警车的彻底打开了，夏信跳进去，落到警车内。 车里除了司机，原本有三个ycpd贴身护卫着费恩，如今只剩下司机和另一个紧张得够呛的ycpd。费恩坐着，微笑看着他。 “夏信，短短三天，你做了很多事。”费恩的微笑仿佛只是假相，一下子消失了，老绅士的眼神像蛇一样勾着夏信，“我很不高兴。” “为什么？”夏信当着ycpd的面，走近费恩，“就因为我把你送我的领带送给别人吗？” “是的。” “别生气了，斯派斯想要我，他可是在跟你抢人。你不生气吗？” 费恩说：“你做与我有关的任何事，都要先得到我的同意。” “抱歉，我脾气差。”夏信说着，抬手给了旁边的人一枪，然后将枪口指着费恩，“你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我是一个大家庭最受宠的孩子，我从小就习惯我的行为决定家庭的未来。”他凑近费恩，低低地接着说，“你要征服我，把我变得像每一个害怕你的人一样，对你丢过来的每个东西视为珍宝吗？我还以为我是不一样的，我才是最贵重的珍宝。” 费恩的眼睛染上一层火热的色彩，说：“当然，你是最珍贵的。” 夏信对司机喊道：“开车，不许停！让后面的两辆车停下，否则我要费恩脑袋开花。” 第110章 然后对费恩说：“你不介意吧？” 费恩只是重新戴上了微笑。哪怕被枪指着太阳穴，事态依旧由他掌握，而不是别人。 两辆武装护卫车硬生生停了下来，将后头的所有车都给拦在石桥上。袭击车夹着警车扬长而去。 小树林里。 夏信和费恩在一棵树下。雇佣兵们散在附近，休整和防备。警车司机在不久之前被迫跳车了。 “你让我刮目相看。”费恩说，“我以为你会和每个人一样，在无助绝望过后，任由无能和怨世摆布。你没有，我很欣赏。” 夏信说：“我要你命令洗浴中心放莎拉回家。” 费恩：“你真的以为这些计划能够成功？” 夏信：“你会操心这个？” “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会替你操心。”费恩说，“莎拉不在店里，她就在这儿。” 费恩最信赖的私人护卫，那个山一样的男人从不远处树的阴影后面走出来，一出现就开枪打死了两个雇佣兵，紧接着又有两个雇佣兵中枪闷声倒地。远处有狙击手。雇佣兵头目倒下了，剩下还站着的雇佣兵大骂了一句，撒腿就跑了。 费恩的私人护卫像拎小鸡一样把莎拉拎到费恩面前。 费恩说：“这位小姑娘是夏信的妹妹，文森特。” 文森特把莎拉放到夏信面前。夏信仔仔细细观察，确认莎拉没受过什么虐待。 “你还需要什么？”费恩问，“我会满足你。” 夏信对莎拉说：“回家去。” “那样不是丢下你不管吗？”莎拉看着夏信，又看看无可匹敌的文森特。她不敢想象自己走了，夏信该怎么办……虽然说留在这里她也帮不到任何忙就是了，但无能尚且只是让人叹息，懦弱却是使人唾弃。 夏信说：“你先走，我自己会想办法。” “不如就留下来，做我的干女儿。”费恩微笑着提议，“夏信像旭日一样耀眼，但你也拥有一小股不容易被磨难熄灭的光芒，我总是愿意欣赏有前途的年轻人。” 夏信将枪口贴着费恩的皮肤，警告：“不要觊觎我的妹妹。” 费恩不慌不忙地说：“就算回家，你们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夏信，你制造的这出戏码，我很欣赏，但是时候收场了。” 莎拉说：“夏信，他们一直在追踪费恩先……费恩的位置，一开始就知道你带他来了这里，而且已经迅速在树林周围部署了埋伏。” 夏信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会是这样。”这已经是他短短几日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可只有深深的无力感。不过他很快振奋精神，“不知道是他们的动作快，还是我的枪快。”他说。 费恩：“我愿意给你足够多的耐心，但仍是有限的。” 文森特的眼神转了下，忽然说：“先生，埋伏小队受到了袭击。” 费恩惊讶：“哦？” 杨揣着一把精准步枪，马克辛带着一把手枪，洛莉拿着最顺手的斧头，冲进费恩私人武装卫队的埋伏地点。 老天是眷顾着他们的，杨一看到人，直接就按下扳机，居然一下子就打中了。杨兴奋大叫一声。 第二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杨和马克辛接连射击，都没能打中对方，最后靠的是洛莉的斧子。洛莉太娇小了，来自杨和马克辛的火力又毫无章 法的密集，那位专业人士看来是慌了手脚，被洛莉摸到了后面。 洛莉不断朝那个人身上劈下斧头，愤怒地大吼：“都是你们！伤害我最喜欢的姐姐，还害得我跟我哥哥说了过分的话！都是你们！我要杀光你们！可恶！都给我死！死！给我下地狱！” 她浑身被鲜红浸润了。 缺失了一根中指的部位经过休养，已经好了很多，但仍然会痛，这会儿伤处似乎因为粗鲁的动作而裂开了，疼痛变得尖锐。这反而让洛莉的动作更加狂热，她会将这份痛楚牢牢记住，化为怒火。 杨和马克辛都惊呆了，把疯狂的洛莉从已经没有形状的人身上拉下来。 “我们快点过去。”洛莉恢复理智，“夏信的计划最后地点就在前面。” 小小的胜利给了3人庞大的信心，揣着武器就跑到小树林里。 洛莉丢掉斧子——这种时候，斧子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掏出怀里的手榴弹，大喊：“谁都不许动！不然大家一起死！” 夏信：“……” “只有你们3个孩子？”费恩不理解，“我每年的军费难道养的都是些废物？” 马克辛说：“确实都是些废物。” 文森特跟入耳对讲机喊了几声，说：“所有埋伏小队都没有回应。” 夏信顿了一下，说：“我花光了斯派斯所有积蓄，并不止买了一队雇佣兵的服务。” “你没有对我太过低估，我很欣慰。”费恩点了点头，表示赞扬，“但你要是足够有自知之明，该知道今天你得到的只会是失败。” “以我和你之间的差距，我本来就没指望圆满结局，有那么点成果就行。”夏信耸了下肩膀，“可惜我的兄弟姐妹太过冲动。”他转向洛莉，“你们打劫了我指派去守着家里的佣兵？” 杨说：“是我和马克辛干的，那个人的力气很大，但我们的力气现在也很大。” “要不是洛莉告诉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马克辛不高兴地说，“夏信，有任何事情，你都应该多和家里人交流，而不是总想着一个人解决。” 第111章 洛莉说：“夏信，我想帮你，我们也可以帮到你。” 夏信：“不，你们不能。” 洛莉想反驳这句话，她的瞳孔猛地睁大，看到夏信胸口一点突兀的红色，然后看到自己、杨还有马克辛身上都出现了几个红色焦点。 狙击枪的瞄准红点。 费恩拍了拍手，把惊慌不已的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虽然太阳穴被一把枪顶着，不妨碍他施施然地宣布：“你们的感情和送死的精神令我动容，夏信的胆大我很喜欢，年轻人的努力不管多失败，总归值得一点奖励。我今天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可以离开。”他朝洛莉、杨、马克辛示意，然后指向夏信和莎拉，“甚至你们可以从他们之间挑选1个人带走，被你们带走的人，从今以后都不用再顾虑我，我承诺不会对他或她做任何事。但你们留下的那个人，往后余生都属于我。” 杨竖起眉头，愤怒：“他们都要跟我们回家，没有人会做你的玩物！” 费恩说：“年轻人可以有点看不清现实，不可以一直看不清现实。” 洛莉和马克辛面面相觑。 莎拉朝杨三人喊道：“带夏信回去！你们做得够多了，别管我了！” 费恩说：“快点决定吧，我不喜欢这种太接近自然的环境。” 洛莉咬紧牙关，甚至没注意到嘴唇被咬破了。 太难选择了，但最终总得做出选择。 洛莉说：“莎拉，跟我回家。” 莎拉叫道：“不！洛莉，你在干什么？” “洛莉！”杨瞪向洛莉。 费恩：“你们商量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洛莉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夏信，“夏信，不要觉得我们放弃了你，这只是暂时的委曲求全。你是我们之中最坚强又聪明的，我相信，你就算受点苦，就算……也很快可以恢复过来。莎拉不一样，她那么温柔脆弱，她受不了太多打击。” 马克辛望着夏信，长叹一口气，说：“只能先这样，夏信，你忍忍，我们会……我们……”他不知道后边接着该怎么说，他们还能做什么？ “不，我不准！”杨揣着枪，就要对准费恩，大喊道，“一家人要一起走！狗东西，去死！” 马克辛猛地朝杨撞去，把杨整个人撞倒在地。“杨，别把我们都害死！”他喊道。 费恩朝莎拉示意：“去吧，跟你的家人团聚。” 莎拉不断摇着头：“费恩先生，请不要这么残忍，我不会再逃了，我会好好为您服务。” “你该庆幸，你有这么惦记你的哥哥和妹妹。”费恩看着莎拉，然后看了看夏信，“并且你以后可以摆脱他，凡人最好别跟太耀眼的人在一起，需要承担太多东西。没有了他，你们一家人以后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 莎拉眼泪流出，湿润了脸庞。“请不要说这种话，别人不加掩饰自己的恶意，怎么能怪到受害者身上？费恩先生，我愿意做您的干女儿，可以吗？我愿意用毕生服侍您。” 费恩说：“刚才是刚才。” 洛莉小跑上来，抓住莎拉的手臂，强行把莎拉拽离。马克辛用尽最大力气，双手抱着杨的腰，用身体把杨往外顶，不顾杨愤怒的大喊大叫。 马克辛叹气。大喊大叫有什么用，他也不想失去一个兄弟，但他们的力量如此微薄。 从粗心大意佣兵身上抢来的枪支弹药，让3个年轻人以为自己有了能拯救世界的力量。这份冲动在意识到自己实际做不到什么之后，迅速冷却了，开始接受现实。 杨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夏信收起枪。他身上的狙击枪瞄准红点消失了。 文森特走过来，伸手：“给我。” 夏信皱皱眉，把枪递给他。 文森特：“还有。” 夏信把藏在身上的另一把枪还有折叠刀等都交给文森特，然后又拿出来一把枪，说：“这是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不介意我带着吧？” 文森特：“不行。” “你说了算。”夏信耸肩，把最后的枪放到文森特的大手上。 费恩微笑：“夏信，跟我回家。”他微微抬高一只手的手肘。 夏信：“干什么？” 文森特说：“挽着先生，像那些富太太一样。” 夏信：“行。” 到这地步，他是识时务的。夏信的手穿过费恩的手肘，他比费恩高，这个动作令他得稍稍弯腰，很不自在。 “我们去哪？”他问，“如果是随便哪个你之前藏了其他金丝雀的笼子，我是不会去的。” “你余生都得跟我在一起，别这么挑三拣四。” “我的余生可以变得只有几分钟那么短，如果你打算这么侮辱我的话。我一向是一群人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你可是本地人人恭敬的费恩先生，按理说我以后对自己的评价应该变得更高。” “我的天使，你放心，我们去的地方，除了我，从来没有人知道。” “好的。” 第68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大概就是费恩没有他人知道的神秘地点。夏信心想。 睁开眼时，他看到自己在一个大得离谱的卧室里。所有家具与同类都离得很远。比如他躺着的这张床。他想打开衣柜的话，得走上那么一会。 夏信有些头晕，但整体感觉很好。 第112章 门被推开，费恩走了进来，对他说：“看到你醒来，我立即中止了会议，赶过来看你。” “太感动了。”夏信一点都不感动地说。 “你昨天在路上昏过去了。”费恩坐到床边，观察夏信的气色，“你受了很多伤，这些天又太过疲累，身体吃不消了。” 夏信试着握了握拳头，有点困难。 “你在这里，什么也别想，好好恢复。”费恩握住夏信的手，“这里是我最隐蔽的藏身所，与世隔绝，绝对安全。” 夏信说：“看来我没什么选择。” 看出来夏信没多少心甘情愿，费恩微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能看出来，彻底让你的那些兄弟姐妹安全的方式，就是跟他们断绝任何关系。他们都是些平凡的人，而你却是这么不平凡，你的存在会不断吸引危险，他们处理不来的。把你看重的人置于危险境地的是你。” “所以你培养感情的方式是精神控制。”夏信看着费恩，不为这些话语所动，“继续说，我在听着。” “你知道我说得对。” “我没有说你说得不对。”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虽然还没开始，但我怀疑未来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摧毁不了你。”费恩发出低低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渗人，“我猜，真正能摧毁你的只有以爱为名，所以我让你的兄弟姐妹在你和莎拉之间做选择。” 夏信轻哼一声，下床，走向衣柜，一边说：“洛莉做出那样的选择，我不意外。” 夏信身上只有一条裤子，上半身有不少伤口，其中有些明显能看出来是一种娱乐。费恩愉快地欣赏年轻人的肉体，说：“只是不意外，而不是你不介意，否则你该说你理解他们的选择。” 看起来是内嵌衣柜的门被拉开，里头居然是一整个全用来装衣服的房间，空间大小有夏信所有兄弟姐妹的卧室的两倍大。夏信在塞满房间的衣服里挑挑拣拣。 费恩走过去，抓住夏信的下巴，令后者看着自己。 “我看到了你的愤怒。”他说。 夏信的眼睛里很平淡，但那只是掩饰。真正的情绪在那层平淡的后方，是非常尖锐的东西，是在无奈的选择中被抛弃的人不能克制的，名为愤怒的激烈情感。 “很高兴在你的心里留下了伤痕。”费恩说。 当晚，夏信换上一身新的衣裳，坐在主位的侧面享用晚餐。文森特站在费恩身后，他的存在让夏信没有任何偷偷藏起一把餐刀的机会。 那是黑黄色为主基调的一套衣裳，学院风外套内搭毛衣，长裤和工装靴。费恩为他挑选的。 费恩很满意，频频看向自己的所有物。 夏信问：“我自己的衣服呢？” “已经洗干净了，在我的藏品间。”费恩说，“那些衣服太陈旧，你不用再惦记它们。” 夏信：“你的藏品间在哪？” 费恩：“与我的工作间相连，不要尝试进入我的藏品间。” “我只是问问。”夏信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你的胃口不错。”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囚禁而失去胃口、闷闷不乐。 “犯不着跟食物过不去。”夏信靠着椅背，一条腿搭到另一条腿上，姿态很放松，“我的卧室有梳妆台，但是什么化妆品也没有，为什么？总不至于是买不起吧。” 费恩很是意外，手头的叉子都停下来了：“我没想到你会需求这个，你的脸不需要施任何粉黛。”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有段时间莎拉和洛莉特别迷恋化妆品，非要给我化妆，根据她们的说法，效果很好。”夏信说，“没有就算了，我只是想着以后可能会每天都很无聊……算了。” 费恩看着夏信皱了皱鼻子，后者大概是想到了往后的日子会有多无聊。真可爱。 “半小时。”费恩说，“半小时后，你想要的东西会出现在你的房间。” 夏信嘴角微勾：“谢啦，我希望是一套最华丽的化妆用具，而且得应有尽有，比如……”他看向文森特，“修眉刀，指甲剪，化妆剪刀。” 文森特俯身对费恩说：“先生，不建议提供剪刀。” “啊，抱歉，我吓到你了。”夏信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地说，“那我只能别抱太多希望了。” 费恩轻轻地责备：“小夏，别欺负文森特，他是我最信任的手下，负责我的安危，以后也包括你的。”对文森特说：“文森特，不用紧张到这个程度，这里很安全。” 文森特只好说：“好的，先生。” 费恩相信这里绝对安全，这个如同一座城堡的别墅是他最为机密的一个藏身之所，只有他、文森特知道这儿的主人是他。佣人和安保队伍一直以为自己在为本地另一个有钱人服务。 夜晚降临了。 费恩是个老派的人，认为有些事就是得白天做，有些事只能交给夜晚。 他拉开自己的房间门，笑眯眯地对夏信说：“进来吧，孩子。” 那是个普通的房间，只是空间稍显大了点，有两个大衣柜。夏信走进去。费恩关上门，拉开衣柜门，里头只挂着少少几件衣服。他把衣服都扫到一边，打开衣柜里的隔间，两排精致的架子自动弹出来，上边都是些精致的工具，剪刀、匕首、注射器、枪等等。 夏信不禁抱怨：“怎么都喜欢搞这些东西，普通地尚床到底哪里不好？” 第113章 “那种事是目的。”费恩朝他的工具架抬手，做展示姿态，“而这些，是道路，是道路两边的繁花似锦。”接着他朝夏信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我知道有人先我一步在你身上画下了几号，我不喜欢。” 夏信举手投降：“你是老大。” 费恩靠近，一只手放到夏信腰上，用暧昧的语气说：“小夏，脱掉上衣，坐到床上去。” 夏信照做，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和结实有力的背部。 费恩拿起注射器，放下，又拿起蝴蝶刀，又放下，纠结了好久，最终选择了一把很细小的刀。“这把适合刻制线条。”他说。 看来又是一名艺术大师，夏信没劲地想。 “我原本想先把小剪刀搞出来的图画去掉，现在我决定先给你‘戴’上费恩家族的标志。”费恩用细小的刀在夏信背上浅浅扎了一下，看到不断渗出来的血珠，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要是忍受不了，可以喊出来。” 夏信：“这就只能让你失望了。” 家族标志的刻印进行途中，外头忽然传来巨大的声响。 费恩手一抖，整张画就这么被毁了。他愤怒地大叫：“搞什么鬼！文森特！” 他放在一边的对讲机传来文森特的声音：“先生，别墅被袭击了。” 费恩丢下小刀，难以置信：“怎么会？是谁！” 文森特：“是那帮年轻人。” 先进的枪支，丰富的弹药，详尽的别墅地图和人员配置，不论任何人得到这些东西都会有信心自己可以大干一场，遑论一群容易头脑发热的年轻人。 洛莉、莎拉、杨和马克辛闯进比城堡还壮观的大房子，内心充满了对大获全胜的期望与梦想，又怀揣了对一败涂地的拒绝与接受。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监控，进一个房间之前，先丢一个手榴弹进去，这是他们认为最好的方法。而且现在的他们可以负担这种奢侈的做法，只要小心别出洋相，波及到自己。 当解决掉安保队伍，每个人都发出欢呼。就连最稳重的莎拉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文森特出现在窗户后面，对着四个人的方向连开数枪。他确定自己打中了2个，另外2个快速躲进了掩体后面。文森特翻过窗台，一把抓住从沙发后面探头想开枪的洛莉。 区区小孩。 洛莉惨叫，枪掉到地上。她的手臂被折断了。 夏信侧耳倾听，过了会儿，说：“声音停止了。” 费恩表情阴沉沉的，盯着门口。 没过多久，文森特打开门进来，手里拎着一脸痛苦的洛莉，另一只手拿枪指着洛莉。后头跟着拿枪指着文森特但不敢开枪的莎拉。 费恩刚要开口，颈部就被一个尖锐的小东西给抵住。那是一把精致的剪刀，常呆的地方一般是化妆盒，常用于修剪体毛。如果非要用它来杀人，倒也不是办不到。 “小夏，我已经给了你太多的容忍，而你一而再浪费。”费恩的声音足以让任何人听出来他这次是真的发怒了，“我再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居然破坏这里，你的兄弟姐妹每个都得死！” 他说得是真的，这次他一定会这么做，夏信心想。所以任何忍让都已经没必要了。 夏信将化妆尖锐的头部稍稍扎进费恩颈侧，说：“谁死还不一定。” 一条鲜红流淌下来。 “小心点，臭小子，你的妹妹在我手上。”文森特警告，抓着洛莉手臂的手掌用力，洛莉发出惨叫。 洛莉：“他妈的！”她那条被折断的手，轻轻碰一碰就痛得人神志不清。 夏信对莎拉说：“你们不该来的。” 莎拉说：“我们不能丢下你不管。” 夏信一阵烦躁：“所以你们完全不思考谁会支援你们这些武器，完全不思考你们凭什么能知道这个地方？” 第69章 如果可以 莎拉无言。 夏信没有继续质问，他了解自己这些兄弟和妹妹。杨和洛莉得到这些信息和武器，第一件事想的肯定就是杀到这儿。马克辛会犹豫，但他没多少主见。莎拉遇到任何事都会好好思考，但也是最温和没脾气的一个。她劝不动杨和洛莉的。 “夏信，杨和马克辛受伤了，需要尽快救治，可是……”莎拉看向夏信，眼里满是无助，指望家里的主心骨能出个好主意。 她也知道眼下要想个好办法，实在强人所难。 “没有可是了，我要你们每个人在往后每一天回想起今日，都会悔恨。”费恩平静地宣判，“小夏，把我送给你的礼物放下，立即跪下哭着向我道歉，或许我会最后对你大发慈悲一次，让你可以一个人呆在我的地牢，而不是和很多恶心的男人共处一室。” 远处响起很多声音，像是有很多人正踩着瓦砾疾奔而来。 莎拉惊慌，看着夏信，又看看痛到说不出话的洛莉。 文森特说：“放下剪刀，你已经无处可逃。” 那些脚步声很快就会来到这里，把他们拖入地狱。 夏信：“不。” 他不接受费恩口中的那种日子。 夏信将剪刀狠狠扎进费恩颈部，大量鲜血涌出来。属于一个人的生命力开始流逝。 费恩：“啊！” 文森特难以置信，没有因此忘记职业素养，按下扳机。 第114章 子弹穿过头骨，从另一边穿射而出，带着一片骨头和一些灰白的东西。 一个容易冲动的少女，在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竭尽全力想保全身边的人。可对她来说，这种事太过困难，要想太多东西。她没时间学习了，也再也来不及长大了。 “洛莉——”莎拉发出凄厉的惊叫，扔掉枪，跑到洛莉身边，手足无措地大哭。她第一件事应该做的是对文森特开枪，但她总是以情感为主，也不能怪她。 文森特看向夏信，抬起手中的枪。 夏信静静看着文森特，将剪刀从温暖的躯体中抽出来，然后从同一个位置扎进去。 突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来，带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脏话怒骂，不顾一切撞到文森特后背，双手握着的匕首用力插进文森特背部。 是杨。 夏信立即反应过来，两步来到有暗格的衣柜前，拿起架子上的枪，对文森特连续开枪，直到子弹打空。 看到文森特如同山一样高大强壮的身体倒在地上，夏信欣喜若狂。然后这份狂喜迅速冷却下来，变为凉灰。不过他没忘记一切还没有结束，转身回到费恩边上。这个老家伙还没死，那毕竟是化妆用小剪刀，夏信也没有下死手，扎进去后扭几下以确保效果之类的。老家伙还有大用。 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气势汹汹冲过来，其中一人还抓着昏迷着、不知具体状况如何的马克辛。 夏信附在费恩耳边说：“让他们离开。” 话落，他把剪刀扎进费恩眼窝，拧了下，把眼球拧了出来。“快点！”他急切地命令。 “啊——你干什么！”费恩惨叫，连忙叫道，“滚出去！你们都出去！” 全副武装的人们面面相觑，放下马克辛，慢慢后退。 费恩受不了地叫道：“天啊，你们听不懂话吗？滚！马上滚！” 费恩的私人护卫队快速消失了。 费恩大声说：“你满意了吧？” “还不够。”夏信给了费恩几个响亮的耳光，又在老变态胯间踹了几脚，这才差不多。 夏信走到杨的身边，杨的腹部有一大片血迹，嘴巴和鼻子都在往外冒血沫，一只眼睛里也变成了红色，可能是在什么时候被碎片给刺到了。 杨努力睁大眼睛，看到夏信，一把抓住后者的手臂。很难相信这种状态的人，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力量。 “夏信！”杨笑了，“你看起来还好！那就好！” 其实不太好，但比起杨，那确实好太多。 夏信低声说：“你伤得很重。”他含蓄了。 “别担心我。”杨拍打夏信的手臂，就像小时候他把某些事情托付给夏信那样。杨天生就是力气很大的男人，标准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并且感情充沛。夏信老是抱怨他别像有仇一样拍别人。这会儿他没法抱怨，因为那力量微弱得难以置信。“希望我没来得太晚。”杨说，“夏信，莱森一天到晚不着家，以后要靠你看着弟弟妹妹了，咳咳……我，咳咳，我很累。” 夏信：“……” 杨：“夏信，你长大了，现在都不爱听我说话了！” 夏信：“嗯，我会的。” 杨笑了一声：“你是家里最聪明的，交给你，咳咳，我放心……别担心，我就睡一下……” 杨闭上眼，偏着脑袋睡着了。他嘴角微微勾着，看起来仿佛真的只是很安心地睡了过去。 夏信朝莎拉看去。莎拉抱着洛莉惨不忍睹的脑袋，一直在哭，没有办法停止。夏信起身朝洛莉走去，莎拉偏了偏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别过来。” 夏信停下脚步。 “抱歉，夏信。”莎拉擦了擦眼泪，苦涩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夏信停下脚步，看看昏过去的费恩，看看杨。 莎拉：“洛莉昨天说她觉得对你很抱歉，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代替你，可是她连这么做都没资格。夏信，如果可以，她绝对不会有任何抛下你的想法，绝对不会有。” 夏信张了张口，想说那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想问莎拉，为什么不先问他是不是在因为洛莉的选择耿耿于怀，最终他没有问。莎拉是聪明的女孩，但总是会被感情左右，她甚至看不清门罗夫妇对孩子们不是真的爱，而眼下，她却不问。因为她认为已有答案，不需要问。 一群人身上连着绳子，踢碎窗户神兵天降。他们身上的装备比费恩的私人护卫队不知道精良到哪去，登场的排场比电视里演得不知道酷多少倍。与此同时，夏信听到房子外头传来枪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求饶声音。 神兵天降中的一人走向夏信，说：“可怜的孩子，你们不用再害怕了。”他两鬓斑白，上了年纪，但双眼冒着精光，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充满力量。 夏信看着那人，说：“初次见面，杰佛利。” 杰佛利惊讶：“你认识我。” “别装了吧，我现在没心情。”夏信说，“洛莉他们的装备和信息是你提供的，昨天在小树林，洛莉他们能轻易闯过埋伏小队，也都多亏了你。”而不是他撒谎制造出来的另一队雇佣兵。 “你很聪明，而且你做得很好。”杰佛利面露赞赏：“你在肖恩的店里让我注意到你，如果你有一句向肖恩请求，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你只是稍稍提了一下我，你做得对。” 第115章 “肖恩偶尔跟我说过你，说你多疑又小心。” “你就凭这个，就笃定地认为我会注意你？” “主要费恩为右派提供了很多资金支持，左派一定对他颇为关注，而现在他又对我颇为在意。” “费恩为右派提供资金，这只是坊间传言。” “我只是在赌，赌错了也没办法。” “我看到你袭击了‘红色格子’游戏机店，砸了大价钱制造舆论，把费恩从他的龟壳里引出来。如果不是他对你太迷恋，又太过轻视你，你不可能成功。” “说这么多干什么？你明明很欣赏我的做法。如果不是我，你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属于费恩吧。”夏信冷淡地说，“我不喜欢你利用我的家人。” “抱歉，虽然这儿是个野蛮又混乱的地方，每天非正常死亡的数量两双手都数不过来，但还是得遵守一些规矩。比如想干一些事，得有适合的理由。特别是当你想干的事里会波及到一个地位不低的人。”杰佛利说，“我们早就想解决费恩了，但我们没有理由，如果强行动作，可能会跟右派开战。那是不能接受的。战争也得有适合的理由。” 夏信看着那些天降的神兵利落地处理这座大房子，把地上的人抬出去，莎拉一直跟在洛莉身边，跟着担架离开了这个房间。 夏信接下杰佛利的话：“你们要个大新闻，越凄惨越好，最好是跟孩子有关。这儿的人们过得很差劲，活得很麻木，但只要好好讲一个凄凉的故事，再配上动人的照片什么的，人们的情绪会被调动起来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借人们的义愤填膺，制裁费恩。至于其他深层次的原由，谁在乎。” 杰佛利对夏信非常欣赏：“你真是个好苗子，愿意加入伟大的事业吗？” “没兴趣。”夏信说，“不过，你愿意让我在你身边呆两年吗？你肯定有很多不方便让自己人去处理的事情。” 杰佛利盯着夏信，后者坦然让他那双过于精明的眼睛盯着。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夏信可以坦然地面对很多东西。 杰佛利朝夏信伸手：“欢迎你，孩子。” 第70章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杰佛利让夏信好好休息两天，可以不急着在他手下工作。因为当真正到他身边，夏信以后就没什么时间休息了。 杰佛利很欣赏夏信的精神强度和灵活的脑子，但跟那些专业的战士相比，夏信还差得远。学习这些正是夏信迫切想要的。 夏信穿上小剪刀的黑色大衣，戴着马克辛送的帽子，低着头，从家门外路过，像个再普通的不过的路人。他的家，那个破旧又狭小的地方，如今围满了记者和热心人士，并且里里外外被这些自称想帮助被害人但一点也在乎被害人隐私的好心人给踩了个遍。这些人一直没有遇到这个家的人，夏信不会再回来了，莎拉和马克辛似乎也有这打算。 费恩虐待未成年人的丑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加上新闻稿的有意引导，不管事实如何，反正在很多人眼里，夏信已经里里外外都被费恩给掂污了，配合新闻稿上那张高清的夏信面容特写，很难有人能不为这条新闻感到愤怒，以及莫名口干舌燥。不过这件事的后续已经跟夏信没关系了。 夏信压着帽檐，离开他曾经最喜欢的地方。 他转进一个小巷，迎面看到一个眼熟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是夏先生。 夏先生与上次不同，上次他面对夏信没什么耐心，懒得多说话。这次夏先生紧紧注视着夏信，脸上热情洋溢，脸上写着“我的孩子，快回到我的身边”。夏信停下脚步，不禁皱了皱眉，庆幸中午没吃太多东西。 “我的好孩子。”夏先生用温柔到可怕的语气说，“跟我回家吧。” 夏信偏头：“哦？才几天，我就从小狗变成好孩子了？” “之前是我没发现我们之间有如此多相同之处。”夏先生对此深表遗憾和后悔，“当我看到你那么果断地处决了门罗夫妇和费恩，我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深深地意识到你是我的孩子，我真正的孩子，甚至能够超越我过去最为欣赏的养子。” 夏信没有说话，冷眼看着对面的人发癫。 夏先生接着说：“我跟你有过类似的遭遇，我的家庭也背叛了我。” “是吗？”夏信打量了下夏先生，“你看起来卖不了几个钱，我也很难想象得有多不挑剔，才会有人为了得到你费尽心思。不会刚好我妈就这么不挑剔吧？我的生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先生很显然是努力回忆了下，才回想起某个女人的形象。 “嗯……她很美，很年轻，朝气蓬勃，喜欢追求时尚。”他一边回想，一边缓缓地说，“那年我有些事情处理没好，被一个案子给纠缠住了。她深深地迷恋上了报纸头版上的我，频繁给我写信。她觉得当杀人犯的女朋友是件很酷的事。” 夏信烦躁地摆手：“算了，别说了。” 夏先生微笑，朝夏信伸出手：“跟我回家。” 夏信：“我现在听到这句话就恶心。” 夏先生：“不然你要去哪呢？我是你的父亲，我的家才是你的家，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心失望。我绝对不会像那些你当成兄弟姐妹的人一样，在选择题里放弃你。”他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如果你是喜欢有兄弟姐妹的话，我的养子虽然不如你优秀，但在努力向我期望的方向发展，你们会很合得来。” 第116章 “……”夏信说，“……他们在选择题里做的选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孩子，你连虚伪的马后炮都这么像我。”夏先生的笑意变得浓厚，“如果你真的这么体谅他们，为什么当时不这么说呢？如果你真的这么宽宏大量，为什么在一切发生之前，不乖乖留在我身边，而是执意要逃回去？你有预感你逃离我身边的选择会给你的家庭带来灾难，但你固执地希望家庭能和你一起面对灾难，并且在灾难中重视你的感受。你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儿有多自私，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夏信：“……” 夏先生朝夏信张开双手，像每个等着孩子投入自己怀抱的父亲那样。 “我的孩子，跟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夏信掏出枪对着他。这种反应他可不喜欢。 “我对和你玩一家亲的戏码不感兴趣。”夏信冷淡地说，“你早就背叛了我，从你抛弃还是小婴儿的我那一刻起。‘绝对不会在选择题里放弃我’？太好笑了，你放弃自己的孩子甚至不需要选择题。夏形，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以后的我可没那么好摆布。” 夏信放下枪，离开晦气的小巷子。 夏先生忧郁地看着夏信消失在视野中，低喃：“我的孩子……” 夏信之后再也没有跟莎拉和马克辛联系过，有段时间他动过看看他们的念头，最终还是打消了。 他担心莎拉或者马克辛向他提问。 夏信在那几天绞尽脑汁思考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更好地保下莎拉。在莎拉之后，是变成永久免费劳动力的杨和马克辛，后续还要面对知道真相、盛怒的斯派斯夫人，还有莱森的帮派和去向不明的吉亚尼。 只有尽量好的办法，而没有最好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夏信回到夏先生那儿，那些折磨人的灾难都会轻易地消失，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恢复正轨，甚至或许变得更好。唯独除了夏信。 夏信没办法接受那种日子，跟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离开，从此再不属于住了十多年的家，在遥远的地方默默地祝福兄弟姐妹过得幸福。这算自私吗？他真的没办法做这个决定，没办法那么无私地奉献自己。如果再来一次，哪怕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的选择也不会变。 为什么呢？ 夏信相信洛莉愿意代替他的话绝没有半分虚假。莎拉尽管很恐惧伤痛，但她要是知道救自己要花的代价，毋庸置疑莎拉也愿意为了家里其他人的幸福，默默地承受一切伤痛。 夏信没办法这么做。 所以大家以后还是别再联系了最好。莎拉和马克辛应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没有人通知他参加洛莉和杨的葬礼。 2年后，夏信结束了杰佛利手下的“学习”。 他找到洛莉和杨埋葬的墓园，莱森的墓在洛莉旁边。莱森死于今年年初的一次街头火拼，他那些街头兄弟说莱森是带着荣誉战死的。夏信很难搞明白，人都死了，荣誉不荣誉还有什么意义。 夏信找不到吉亚尼，自那天门罗夫妇把吉亚尼带走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吉亚尼，哪怕之后动用杰佛利手下的力量也没得到任何答案。 过了几年，杰佛利因伤不能再留在左派组织，只能回家养老。那之后，杰佛利就变得脾气很差。有抱负的男人在事业遇到挫折后，很容易变成这样。 杰佛利后来察觉到了自己受伤的一些隐晦原因，他察觉到每个曾对夏信不敬的人，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得到凄凉的下场。过去某个对夏信说下流话、还摸了一把夏信手臂的男人，后来因为操作不当，被携带在身上的弹药炸断了一只手。 杰佛利终于意识到夏信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这么小的家伙，会一点也不惦记当年杰佛利利用他的家人？ 答案显然是否。 又过了些日子。夏信感到极度厌倦，终于决定了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去到连条狗都比这儿的人更高贵的太平盛世。 夏信找到了那位夏先生真正的家——如今他已改名齐信——从那比起家更像某种邪恶巢穴的房子里救出了一男一女——谢锋和李明欣。 他们都很年轻，据说是夏先生收养的儿子和女儿。齐信不确定当初夏先生说的那个孩子是哪一个，看起来他们哪个都很难符合夏先生那种人的要求。不过这样也好，要是让那个夏先生评为优秀，那才叫糟糕。 他暂时收留了二人，让他们找到自己的家以后就赶紧离开。谢锋和李明欣不久之后都找到了自己的家，但都没有回自己家去，而是选择了赖在齐信身边，还都自发地把齐信当大哥。齐信被搞得烦不胜烦。 系统出现那天，齐信坐在森林公园位于半山腰山路边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远方，把手机所有通知都给关了，享受片刻的宁静。 天知道手机突然尖叫起来时，他有多么盛怒，搞不懂自己哪里没设置好，并且当时就决定了如果又是谢锋有事没事的来电，就放纵收敛了太久的杀心。令人意外，并不是谢锋，而是一个自称“隐泊”的网站，白底红字的ui非常简陋，不知为何绕过所有设置让手机发出尖锐的声音。齐信以为手机中了病毒。 网站详细地罗列齐信亲生父母、抚养人、兄弟姐妹的信息，还有他至今的详细经历、加入过的势力组织。齐信开始反省自己漏了个仇家没及时解决，竟让这个仇家成长到了能骇入自己手机的地步。 第117章 页面一变，这次是齐信完全陌生的信息。 上头先是展示了一个男人的照片，看起来很阴郁的一个人。下边是这个人的各种信息——夏时镜，二十来岁，原生家庭xxx，出生没多久成为夏形独子……后面还有很多，详细写了夏形对这个人的“栽培”，某一天意外脱离夏形的控制，走上真正的世界，却始终难以融入社会。 齐信才知道自己那次心血来潮摧毁夏形巢穴，走得太匆忙，漏掉了一个人。夏形说的欣赏的孩子，或许其实指的是这位？ 页面再一变，是一个誓言—— 致我未知的爱人： 感谢你成为我的挚爱，成为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你将拥有我的心，视我为最在意的人，最喜欢的人，眼里的只有我。我为你付出血肉，生命，灵魂，所有能给你的一切。 至此立誓，由系统见证并束缚我们的忠诚，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像是个结婚誓言，但真是有够吓人。 但怎么说呢，不得不承认，齐信的心跳因这誓言中迷人的承诺猛地漏了一拍。 隐泊： ——输入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你的愿望会得到实现。你将应承下夏时镜的愿望。 ——而你将为这个愿望失去所有，最终失去自己。 第71章 他喜欢夏时镜的誓言 “阿信？” 一声呼唤，把齐信的思绪从久远的过去拉回到现在。 夏时镜，这个从小被夏形带在身边培养的养子，人间恶魔的继承人。为什么他没有变成第二个夏形？为什么反而养成了这么极端付出的模样？齐信百思不得其解。 夏时镜问：“要谈什么？” 他精神不佳，眼角还带着些疲惫。副本里头的伤痕不会带到现实世界来，但那些遭受过的痛楚很容易在人的精神残留余韵，阴魂不散。 齐信看着夏时镜，忍不住凑上前，吻住夏时镜略显苍白的嘴唇。 当二人分开，夏时镜精神里阴魂不散的疼痛余韵似乎被扫空了，眼角有些泛红，有些惊讶，有些兴奋。 齐信说：“你的反应让我很高兴。” “我挺喜欢的。”夏时镜问：“但是你怎么了？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会吗？”齐信微微一笑，“我们刚刚才死里逃生，我倒觉得你这么平静更不对劲。” 夏时镜：“多经历几次就会习惯了。” 习惯这种事绝不是轻松的经历。齐信轻抚夏时镜的额际，用一种仿佛刚吃了迷魂汤的语气低低地说：“我有种安全感，很安心。我从没感到这么安心过。” 夏时镜歪头看着齐信：“你这么好看，一定有很多人想拥有你，然后搞得你的日子变得不好过。” “唔……”齐信斟酌着该怎么形容自己以前的那些颠簸岁月，“我的存在经常会惹来麻烦。” “你说得好像事情都怪你一样，你应该说这世上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麻烦才不是你带来的。”夏时镜双手捧着齐信的脸颊，满心欢喜地欣赏漂亮的脸蛋，“这就是你擅长解决麻烦的原因吗？你放心，我也很擅长解决麻烦。” 齐信的心脏砰砰跳得很剧烈。 夏时镜：“你的心跳太快了。” “那你帮我抑制一下。”齐信将夏时镜拥进怀里，紧紧地用双臂圈着，“我控制不了。” 齐信让夏时镜枕在自己手臂上，问起一直很在意的问题：“你已经经历过多少次副本了？” “我不会特意去记这个。”夏时镜精神不佳。不过这次的精神不佳与那些负面的东西完全无关。 “你还差多少积分才能摆脱系统？” “和你一样。”看到齐信疑惑的样子，夏时镜稍加解释道，“我知道大多数人很想尽快摆脱系统，逃离可怕的副本。但也有一些人抱有完全相反的想法。我就不在乎要不要存着积分兑换结束副本的道具。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副本之前，我的积分清零了。” 齐信皱了皱眉头：“我该担心你的这种状态吗？” “我这种状态才适合当跟系统许愿。”夏时镜说，“如果我总是惦记着积分，反而容易出事。你放心，我不会故意影响你存积分。” “我无所谓。” “为什么？你一个新人玩家，对积分却无所谓，你的状态才值得担心。” “我对这个系统很好奇。” 李：齐先生最近遇到什么好事了？ 齐信：？ 李：先生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齐信：谈恋爱让人心情愉悦。 李：恋爱确实有这种效果，但我很难把你跟这种事联系起来。 齐信：李，你都看到他了。凭空制造一个恋人这种事，我可没兴趣。 李：就是因为看到，才更难理解。 齐信：？ 李：我总觉得你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余生，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你有没有可能突然厌倦孤独，跟某个人度过余生。 李：我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是夏时镜，你们的气质有那么部分相似……你们都需要一个喜欢发光发热的正派人来救赎，你能理解吧？ 齐信：李，不要再看故事书了。 齐信：你最近注意点，夏时镜家……我家附近这两天有人蹲点。 李：收到，齐先生。我这就去查。 第118章 齐信：不，应该是我在等的那些人，你注意点就好。他们由我来处理。 夏时镜要离开几天，问齐信要不要跟他一起出门。“是明青。”他说，“他要我帮他处理后事。” 齐信坐在床头，摇了摇手中的文件：“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开会。” “那我走了。”夏时镜走下楼梯。 齐信喊了一声。 夏时镜从楼梯口探头进来：“什么事？” “你不介意吧？”齐信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一家人之间经常会有一些频繁又日常的互动。” 夏时镜走过来，盯着齐信的嘴唇看了几眼，不确定地问：“你是说，像是晚安吻、出门之前的亲吻那些？” “是的。” “我的父亲从不教我这些。” “忘了他吧。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大家庭，对这些很熟悉。我来教你一家人会怎么相处。” “噢……” 夏时镜亲亲齐信，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十分确定齐信这几天很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好像没必要大惊小怪。他不确定，他不讨厌。 当天夜晚，齐信跟夏时镜互相发了晚安消息，然后关掉床头台灯，陷入梦乡。 静谧的夜。 一个板寸头年轻男子披着月光，来到小区楼顶。他走到天台边，朝下方望了望，着重关注夏时镜家所在的楼层。接着他拿起手机，接通了一个电话。 “我到了。” “这家伙用的真是现实的脸，一点都不带改的，真不知道该说他胆大还是没脑子。” “不会有问题的，我很确定，那个漂亮的男人从未发现过我。倒是那个看起来阴郁的家伙，有两次死死盯着我的位置看，没把我吓死。” 挂断了通话，他拿出绳子和工具，将绳子绑在腰上，轻易从楼顶降到了夏时镜家的窗台上。他推开窗户，轻轻落到室内，没有造成一丁点声响。 那个漂亮的男人在副本里叫信鸽，这会儿在床上熟睡。他抬头，看向位于二楼的开放式卧室。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房子里多了位不速之客。板寸头年轻男子先是在一楼到处转了转，皱着眉头打量一书架子的玄幻故事书。他从上头抽出来一本书，随手翻了翻，发出很轻微的不屑嗤笑。 “不满意？” 身后有人轻轻地问，吓得板寸头连忙扔了手里的书，拔出腰间的小刀，快速转身。 他看到本应该在床上酣睡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在那的？”他惊疑不定地问。刚刚进来时，他明明没看到沙发上有人。 “别乱丢我家的东西。”齐信不快，“把书捡起来，放回去。” 板寸猛地朝窗台冲去，刚摸到窗沿，脖子就被一只手掌抓住。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抓了起来，然后是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摔到了地上。板寸头昏目眩，好一会站不起来。 齐信拉来一条椅子，把暂时失去力量的板寸拎起来放上去，走过去把丢在地上的书放回书架，然后坐回沙发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 齐信抽了口烟，等板寸的眼神清明了一些，问：“名字。” 板寸哼哼唧唧地开口：“王舒浩。听着，贸然闯入你家是我不对，我只是最近手头拮据，想挣点外快。对不起，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放了我好吗？” 齐信：“副本里的名字。” 王舒浩表情僵了一下：“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信看着他，没有重复一遍的打算。 王舒浩被看得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玩家的？” “等你很久了。”齐信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希望第一个副本结束就有人来找我，结果第二个副本结束才有人来。” “……所以你在副本里用自己现实的脸是诱饵？你疯了吗？”王舒浩脸色一变，“你引我过来，有什么目的？” 齐信说：“我目前没有什么目的，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目的，或者你背后代表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 王舒浩警惕地瞪着齐信：“你想从我这里套组织的信息？没门！” 齐信两指夹着烟：“哦，你背后是个组织啊，什么组织？” 王舒浩：“……”一副打定不再说任何话的英勇就义的姿态。 齐信说：“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对我这么防备干什么？难道你背后的组织专门针对玩家？”他打量了下王舒浩，摇摇头，“我觉得不是，你不是来伤害我的。” “你这么相信我是好人？”齐信的信任让王舒浩怔了怔，“我确实不是来伤害你的。” 齐信做出对王舒浩的评估：“任何组织的杀手是你这样的角色就完了。” 王舒浩大怒，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敢轻视我？我告诉你——” 然后王舒浩缓缓坐了回去，谨慎地问：“你刚才是单手把我整个拎起来扔地上的吗？” 齐信：“别在意这个，说说组织吧，我对这个感兴趣。” “……好吧，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都不是坏人，我背后的组织也从来不干坏事。”王舒浩挠挠头，“我今晚只是想来探探你的底细，看有没有可能把你吸纳为同伴。”他朝齐信伸出友好的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隐泊互助小组’组员，王舒浩，我上次在副本里用的名字是左文。” 第119章 医院副本的玩家，在最后参与了完美通关计划。 齐信握了下王舒浩的手：“信鸽，齐信。” 王舒浩忍不住说：“说实话，你用现实的脸来吸引同为玩家的人，这做法太冒险了，玩家里有些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是个新人，以前从没接触过系统，对系统一无所知。”齐信摁灭了烟头，说，“而我现在的一切都跟系统绑在一起，不管怎么看，我都应该多了解系统，而且越快越好。” 齐信对自己求生的能力颇有信心，直到进了副本。 他喜欢夏时镜的誓言，希望这个誓言能维持得越久越好。 第72章 夏天竟然是夏时镜 夏时镜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来到某个城市，又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到了一个小镇。 感受到细雨飘到脸上，夏时镜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转进附近的小超市买了把伞。夏时镜循着调查到的地址，进了镇上的一片居民区。 目的地楼房的一楼楼道聚了一些人，不同年龄层都有。有个很年轻的小姑娘坐在边上埋头玩手机。 人们在聊小区里各种家长里短，谁家的儿女今年又没有回家，某家新装的窗台雨棚每次下雨都太吵，1201家的前妻前几天来找人等等。 夏时镜停下脚步，问：“那位前妻来做什么？”1201是祝清明的家。 正从保温壶里倒热水出来的老太太疑惑地看向夏时镜：“你是？” 夏时镜：“祝清明计划搬家，但他最近很忙，就托我来帮我他收拾家里。”他掏出一张名片，照片是他自己，别的信息都是假的，“我以前是他同事。” “那你现在是清明的朋友哦？”老太太看了两眼，“清明也太忙了，好多天没回家了，他前妻都联系不上他，打电话也不接。” 夏时镜说：“前妻的电话多少？我打个电话跟她解释一下。” 旁边在抽烟的男人说：“前妻不会再来找他了，他前妻啊，恨透了清明这种老是慢半拍的架势。”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人插口道：“换我我也受不了，要不是这幅样子，清明儿子哪会死？” 这位祝清明显然是邻里之间的八卦热门人物，大伙热情地聊了起来。 “清明儿子是个好人啊，真是可惜了。” “清明人也挺好，就是太内向。” “那已经不叫内向了，那是脑子里少根筋！虽然他儿子会游泳，那也是大雨天发起来的急水，他就那么在岸边光看着，什么人嘛这是。” “前妻真的倒霉，摊上他这么个老公。” “清明这名字就不吉利，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想的。” 夏时镜问：“他儿子怎么了？他从没跟我说过他儿子的事。” “肯定不会说啦，换谁愿意说这个。”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祝清明的事迹—— 这个男人从小在小镇长大，是个很内向的人，任何事都会尽量避免和别人产生交流。这并不说明他是那种很难交流的家伙，他只是太喜欢一个人而已，除此之外还拥有善良、做事努力认真等品质，只是不擅长表现自己。后来有个女人看中这个男人，认为这是个很适合生活的伴侣。祝清明没有让她失望，顾家又体贴。婚后生活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甜言蜜语，不过这一点妻子完全可以弥补。 妻子热情奔放，可以在任何场合当好负责活跃气氛的角色，爱笑，喜欢事情按照自己的设想去发展。祝清明完美符合她对丈夫的要求。 夫妻恩爱，家庭生活和谐。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儿子，儿子的性格和母亲一模一样。母亲不在的时候，就由儿子来负责父亲一切对外事务。 祝清明有时候会低声声明他完全可以自己上街、通过交流来满足购物等各类日常生活程序，他婚前几十年的日子可没有过得很差过。不过都没什么用，儿子和妻子一样，擅长用充满善意和热情的语言将别人的想法变成自己的安排。 直到有一天，祝清明和儿子同行回家。那段时间是雨季，那个雨季的雨下得太多太绵长，小镇上的每个角落都被湿润的气息笼罩。路面每天都很湿滑，水流变得湍急。 那一天，路过每次回家都要经过的一座桥时，儿子首先发现有个人影在桥下的水中沉浮，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祝清明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跑到桥下，打紧急电话，在岸边紧紧盯着水里的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儿子在水里的时间已经太久，但已经迟了。 生活崩塌。妻子开始每天对丈夫崩溃地大叫。丈夫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妻子，心被伤痛割裂的他也说不出安慰的语言。过去他的优点如今在妻子眼里都变成了恶心的东西，妻子几乎每次看到他都会指着他怒吼——总是这么副死样子，看得人心烦！能不能说点什么？能不能做点什么？能不能当时做点什么！就算自己不会游泳不能下水，拦住小自己一大圈的儿子就那么难吗！说话啊！说个话就那么难吗！ 埋头玩手机的小姑娘突然抬头，不满地说：“能不能别说了？人儿子死了人家自己也不愿意！你们吃饱饭了闲着没事聚在这里激情澎湃地指点别人的伤心事，真恶心！” 顿时好几个人脸色变了，就要发作。 一个在抽烟的老头斥道：“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玩你的手机，少说话！” 第120章 他向其他人赔笑道：“我这孙女打小就叛逆，他爸妈没教好，才丢到我这来了，我真是不知道怎么管教她。” “别指望了，我才不要变成碎嘴婆。”小姑娘收起手机，一副没搞懂的表情，“你们之前从来不说那户人家任何事，每次看到他还会体贴地把目光移开，为什么这两天突然说起来了？” 抽烟老头和旁边的几个人想了想，看样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想聊就聊呗，这有什么奇怪的。” 夏时镜离开楼道，身后那些人有的开始阴阳怪气小姑娘来，他没在意。他来到1201家门前，用技巧打开门。 他回想起在副本里，面对明青，自己莫名说出了根本没有类似想法的话。之前他觉得奇怪，后来察觉到了一点端倪——想必是明青的愿望。明青的愿望应该是不会被其他人指责，指责的语言会变成温和的宽慰。 副本里明青的行事风格跟那些人闲聊里的男人也很不一样，主动到甚至冲动，让人很难把两个形象联系起来。 感觉处理得差不多了，夏时镜从明清的房子里出来，疑惑敏感地朝楼道转角望了一眼。 之前坐在爷爷附近玩手机的小姑娘换了个地方，靠着楼道转角百无聊赖地操作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夏时镜收回目光，离开这个区域。 一个穿着蓝白色长裙的女人从小姑娘另一边小心翼翼地探头，见夏时镜离开了，蹑手蹑脚从转角出来。 小姑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在干什么？” 女人被吓了一跳。 “咳，我来找我的朋友。”女人不好意思地捏了下鬓边的一缕发丝。 “你的朋友是刚才走掉的那个人？你明明在躲着他。” “不，是清明……但我不想被刚才那个男人看到。” 小姑娘眯起眼睛，忍不住开始脑补这个女人和刚离开那个男人以及1201家那个内向男人之间的一出大戏。她赶紧摇摇头，挥去这些没意义的东西。她要做清新脱俗的人，拒绝脑细胞将能量花费在无聊的人际关系八卦上！ 蓝白长裙女人匆匆离开了，脸色发白，很久都没法恢复。 虽然明青没有拜托她，但她还是想来看看，这个行为或许不能帮上什么，但明青既然有别人帮他处理后事的需求，能有更多人来看看他，他应该会欣喜吧。她就不一样，她希望自己能一个人默默地离开。 没想到会看到那张面孔……往日的噩梦一瞬间疯了一样浮上来。藏在人迹罕至之处的罪恶之家；到处藏了隐蔽陷阱的树林，让人一步都不敢踩下去；把她和弟弟像物品一样掌控着的可怕的魔鬼，还有他视为继承人的小恶魔。 夏时镜。 夏天竟然是夏时镜！ 可夏天是信鸽的恋人，信鸽在副本里的那张脸，是齐信大哥！ 第73章 天塌下来和我，他一定会选我 夏时镜来电：“我下午回。” 齐信：“我中午给你做树花卷吃。” 夏时镜：“我中午没法回家，我得下午三点左右才到。” 齐信：“飞机不是十一点就落地了吗？” 夏时镜：“我要耽误些时间，抱歉，午餐不用等我。” 齐信：“你那边要多久？” 夏时镜：“大概要三个小时。” 齐信：“行，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下午茶。路上你自己记得吃午餐，别什么都不吃。” 夏时镜：“嗯。” 挂了电话，齐信踩下油门，继续开车。原本他想着今天要去办一件事，还得赶着回去做饭，行程会有点紧张，这会儿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谢锋那个嫌命长的小子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明明警告过了，还疯狂给他打电话。 车子快开到目的地，手机还在响。齐信额头蹦出来两条青筋，怒气冲冲拿起手机。 “理由。” “别发火！是小欣，她最近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状态很差！老是睡不着觉，睡着了也会做恶梦，然后叫着你的名字惊醒。” “谢锋，你今年几岁？” “21岁，怎么了？现在小欣要紧。” “是21岁，不是2岁。你的姐姐状态不对，你唯一会做的就是给我打电话？你确定吗？你要不要再问问我你的书包放哪里了？你的午饭怎么还没摆在桌上？” “呃，小欣做噩梦会喊你的名字，我想着她这样子可能跟你有关。” “我最近都没回家，怎么都不可能害得小欣做噩梦。你天天在她身边，她又是你最看重的姐姐，那她不管出什么事，你都多少知道一些才对，结果她一出现异常，你唯一想到的方法是跑来问我？你完全不指望自己做成点什么事吗？” “别这么严厉嘛……小欣前天去了外地一趟，回来就不对劲了。” “自己去查。” 齐信挂了电话，下车。 他来到了一栋大楼，上到了高层。除了王舒浩，还有另一个互助小组的成员在这附近。王舒浩在跟齐信一番交谈后，承诺以后不会再有不速之客行为，但看来他没能把这份信息传达给另一位同组的伙伴。齐信这两天依旧能感受到被人窥视的不快。 高层装修高档奢华，没有人。 齐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注视自己和夏时镜的家的方向，来回移动脚步，评估最佳的观察位置。评估结果还得在更高的楼层。 第121章 齐信来到楼顶，手盖在通往天台的楼道门上，正要推开，忽然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非常细微，他差点就忽略了。齐信的手稍稍用力，把门轻轻地推开一条缝，看到天台上的部分光景。 他看到了夏时镜，拎着一个小箱子。今天夏时镜穿着一条休闲裤配t恤，t恤正面有个颅内成分乱飞的xox表情骷髅头，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年轻。夏时镜正在跟对面的某个人说话。齐信看不到那个人是谁，实在要看的话，就要更大地推开门，那样被发现的风险就太大了。 夏时镜说着：“我知道你们有2个人，除了你，还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们在我家附近徘徊好些天了，还老是偷窥，真没礼貌。我刚下飞机，你又跟上来了。” “我说只是巧合，你信吗？”对方艰难地说话，似乎处在一个让他说话很费力的状态。齐信对这种声音代表的状态不算陌生，记得以前他把一个人倒吊起来，对方说话的语气也是这么艰难的模样。 夏时镜明显不信，把手里的小箱子放到地上，打开。小箱子里都是些反射着冷光的利器，注射器、各式各样的刀、剪刀、精致的小锤子等等。一瞬间齐信联想到费恩衣柜里的秘密隔间，但夏时镜的小箱子肯定不是用来在私密的房间折腾金丝雀的。 另一个人的声音谨慎地说：“有话好好说，很抱歉我们不打招呼擅自观察了你几天，我们没有恶意，我的同伴在昨天已经撤离。” 夏时镜拿起一把手术刀。 声音的主人变得急切慌乱：“我属于名为‘隐泊互助小组’的一个小组织，对任何人都没有危害，只是个同伴支持小组！我上个副本和你在同一个，通过信鸽的面貌查到这里，就过来看看。请相信，我们绝对没有想干什么坏事，不然我们早就动手了。” 夏时镜：“我知道你们。” “你知道？你在哪知道的？王舒浩告诉你的？” “我不认识什么王舒浩，但我知道互助小组。你们的主旨是联合玩家成为一个互帮互助互相鼓励的团队，还指望扭转别人对系统的恨意。我不喜欢。” “看来你也是恨系统派的。我理解，系统以达成愿望为诱饵，勾引你献上自己的一生，从此你得无数次沉沦副本，存积分兑换脱离玩家身份道具的目标太过渺茫。你当然有的是理由恨系统。但是。”这个话题让另一个人短暂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语气激动起来，“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愿望都是以平凡手段难以完成的事情，系统使用神秘的力量圆满了我们的梦，这种事堪称奇迹。既然是奇迹，需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更高，其中的道理你一定能理解。而且系统从来都没说它是温柔的，一开始它就提示过了——你将为这个愿望失去所有，直至失去自己。” 夏时镜没有回答，转身将手里的手术刀甩了出去。片刻后，他听到金属落地的声音。 夏时镜走过去，打开楼道门，疑惑地朝楼下望了望。什么人也没有。 他捡起手术刀，关上门，走到那人面前：“我在这儿跟你聊天，不代表我有耐心忍受更多没礼貌的家伙。让我逮到第三个人，我会让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被倒着吊在一跟绳子上、浑身除了内裤什么都没有的男人连忙叫道：“没有第三个人，我发誓！” 见夏时镜没有把手术刀放回去，而是朝自己走来，男人的声音都变调了：“发发慈悲吧！我真的对你们没有恶意！你的爱人用现实的脸进副本，肯定会引来些什么，你知道你爱人在副本用现实容貌的目的是吸引其他玩家找到他吧？” 夏时镜点点头，表情未变。 “猜得出来。”他说，紧接语气一变，变得带上了些寒意，“你们已经去打扰过他了？” 倒吊男费劲地伸出一根手指，严肃地说：“这事儿怎么看都不能用‘打扰’来形容吧？他的目的达到了，我们告诉了他很多关于副本和系统的知识，可惜他拒绝加入互助小组。” 夏时镜皱眉：“你们对系统有误解，别乱给别人教不正确的东西。” “什么误解？请说。我们互助小组总是愿意倾听每个玩家对系统的看法，以期寻求更正确的与系统保持平衡的状态。不过，目前为止，最正确的还是化解对系统的恨意。毕竟恨帮不了我们什么。我们成为玩家都起源于达成一件不可能的事的渴望，铭记许愿时的初衷，和远离罪恶的思想，才是正确的生活的方向。” 夏时镜瞪大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倒吊男。 倒吊男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最后那句话是我们的组织者喜欢在活动上喊的口号，就是那种同伴们聚在一起诉说心声的活动。本来我觉得组织者很幼稚，在副本那种不小心就会死的地方，罪恶只是活下去的正常手段。但多过了几次副本后，我倒觉得有人能充满活力地说出这些话挺振奋人心的。也许你愿意见见我们组织者？他很厉害，又很平易近人……” “免了。”夏时镜打断他的话，“我绝不认可互助小组这种核心思想。就算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圆满了人们的愿望，也事先进行了警告，玩家跟系统也没什么好和解的。在系统的认知里，玩家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鸡，挑选出合适的，剩下的吃掉。” “……合适的是什么意思？” 齐信匆匆离开大楼，比骗雇佣兵劫走费恩还紧张。他上了车，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第122章 手机响了，不是谢锋，是李之远。 李之远：“齐先生，小夏最近还好吗？” 齐信：“很好。” 李之远：“我和小夏很投缘，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忘年交。我以前就想着雇一个安静的店员为我打理书店，小夏完美符合我的要求，他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样子跟书店的氛围很融洽。” 齐信：“注意点，他是我的恋人。” 李之远：“先生，恋情不该是阻止恋人交朋友的枷锁，那样不健康。我的发言里也没有任何值得吃醋的成分存在才对。” 李之远：“先生，你经历了太多不好的事，你的思维方式有时候会跟大众不太一样。但在恋爱这方面上，请你务必克制自己。小夏脆弱又敏感，也是多年来难得的没有恶心目的来到你身边的人。” 齐信：“敏感就算了，脆弱怎么看出来的？” 齐信：“算了，不跟你说这些。肖恩，我一向不指望你明白什么叫合适的为人处世。你总是会维护你欣赏的人，对于那些看不惯的，要么愤世嫉俗地骂，要么理都不理。你这会儿只是含蓄地提醒我，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 李之远：“臭小子，都说了不要再叫我以前的名字！” 李之远：“咳咳！” 李之远：“臭……齐先生，健康的关系是维持关系长久的最佳秘诀。” 齐信：“我和他之间健康不起来的，而且我很喜欢这个模式。” 齐信：“天塌下来和我，他一定会选我。” 第三卷 在假情假意的道路上前进吧 第74章 欢迎来到怪物旅店 3点，夏时镜到家。 齐信在厨房，探头喊了一声：“亲爱的，你休息一下，食物还要一刻钟才好。” 夏时镜露出笑容：“好的。” 一刻钟后，齐信把自己做的奶茶和点心端出来。夏时镜换了家居服，提议在阳台享用下午茶。齐信欣然说好。 两个人挤在书架下的懒人沙发里。齐信拿起上次看到一半的玄幻故事书，喝口奶茶，看上几页。夏时镜和他贴得很近，正在吃菠萝包。 夏时镜忽然开口：“阿信，你要加入互助小组吗？” “不。”齐信问，“你呢？你似乎跟系统相处得……比较融洽，而互助小组的宗旨又是接纳系统，不把系统看成一个邪恶的存在。” “我不一样。”夏时镜朝齐信伸手，“把你的玩家玉佩给我看看。” 接过齐信的玉佩，夏时镜细细观察。玉佩上有着齐信的名字，每个细节都跟刚出现在主人手中时一样，没有分毫不同。“互助小组有告诉你玉佩和你的关联吗？”他问。 齐信：“说了，玉佩的完整程度代表我的精神状态。如果我承受不住副本的压力，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玉佩就变得残缺，当玉佩只剩下最外围的一圈，连名字都消失不见了，说明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差到极限。” 夏时镜点头：“是这样的，有没有更多？” “为避免精神状态出现大问题，互助小组的成员都遵循跟压力源头和解的方式，认可副本是愿望被达成的正当代价。”齐信想到自己在那个地下室找到的夏形的玉佩，只剩下外围的一圈玉质和夏字的残余部分，不知道夏形的玉佩是打什么时候开始产生变化的。 夏时镜说：“这确实算是一种有效的方法，只是效果有限。我不建议你听他们的。” “我不打算听他们的。”齐信看着夏时镜，说，“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任何行为都由目的驱动，玩家们为了愿望，系统为了什么？” “啊……你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太好奇比较好。”夏时镜笑了笑，“上一个太好奇的人变得太痴迷系统，我的评价是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谁？” “我的父亲，夏形。” “他做了什么？” “他为了了解系统，把别的玩家当成研究对象，后来甚至把这些事当成了事业在做。他有一天莫名其妙死了，真是谢天谢地。” 碧欣角色卡信息： 从恶魔巢穴逃脱的幸存者。 途径怪物旅店的旅者。 乌锋角色卡信息： 从恶魔巢穴逃脱的幸存者。 途径怪物旅店的旅者。 岸边，两个人睁开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人。 乌锋试探性地问：“姐姐？” “是我，小锋。”碧欣松了口气，“我们这是在哪？” 乌锋观察周围，他们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大海，头上的天空黑蒙蒙的，看不出现在究竟是一天之中的什么时候。后方是一座小岛，他们正处在小岛边沿。一座建筑矗立在岛中央，占据岛的绝大部分面积。建筑高耸入云，模样非常怪异，由一个又一个风格各异的楼层垒在一起。第一层有个富丽堂皇的出入口，类似那些五星级的酒店门面。第二层到第六层还算规矩，往上开始风格突变。第七层像个书店？外头有一个打开的书本logo。第八层的风格显然是植物系列。第九层是游乐园。 再往上的楼层看不清楚，光线太暗了。黑色云层下，隐约能看到建筑主体上“怪物旅店”几个字。 另一个方向，岛延伸出一条路，延伸进迷雾中，看不清尽头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123章 乌锋看看奇形怪状的建筑，又看看那条路，想了想，开口：“我们去那个建筑里看看。” 碧欣求助地看着乌锋，又看了眼那建筑。她不想接近建筑，也不想踏上那条不知通往哪里的路。 “跟我来吧，姐姐，不要怕。”乌锋往前走了一步，回头对犹豫不前的碧欣伸手，“这是副本，就算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危险也会自己找过来，不如主动点。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碧欣看着乌锋，抓住乌锋的手。 2人穿过富贵无比的大门，来到建筑里头。入眼是一个华贵的大厅，华丽的大吊灯在天花板骄傲地展现自己。正对着大门是电梯，侧面很大一片围了一圈柜台，只有一个前台在柜台后面服务。另一个侧面有很多绿植点缀，绿植后面是一扇门。 前台是个男青年，身穿黑白配色的工作服和帽子，朝姐弟俩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们好！欢迎来到怪物旅店！请问两位需要办理什么服务？入住？用餐？还是娱乐？不论任何要求，怪物旅店都会尽力满足每一位顾客！” 乌锋迟疑片刻，问：“岛上唯一的那条路通往哪？” 前台依旧笑着：“穿过那条路，就会离开这座岛，具体通往哪里……外界那么大，当然是看走上那条路的人的选择啦。” 乌锋嘀咕：“听起来是出副本的路，但真的吗？” 系统：超游警告。 前台：“不好意思，客人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乌锋掩饰性地咳了声，“我们要在这儿住几天。” “欢迎！”前台笑眯眯地拿出登记簿，“客人是住普通套房还是高档套房？还是豪华套房？我诚挚向你们推荐疗养套房，因为您身边的这位美女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疗养套房环境优美，还配备了完善的疗养设施，非常适合身体有恙的客人居住。” 乌锋看向碧欣。 碧欣说：“那就疗养套房吧。” 前台：“正确的选择！我们有繁花主题疗养套房、读书屋主题疗养套房……” 前台又接连介绍了好几个主题套房。 碧欣：“繁花。” 前台：“感谢您使用繁花主题疗养套房！费用是每小时888元。” 乌锋舌头都打结了：“多、多少？” 前台：“每小时888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乌锋沉默，看向碧欣。 碧欣摸了摸口袋，摸出来一张黑金色的卡，“刷卡。我们不确定会住多久，先住着，产生的花费你直接划。” 前台热情洋溢地接过卡：“好的，感谢你们选择怪物旅店！这里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请在旅店舒舒服服地享受每一天吧！这是您的房卡，繁花主题疗养套房在八楼繁花间。” “每位来到怪物旅店的客人都必须遵守一条规定。”前台补充道，“不得对外人透露怪物旅店的任何信息。请记住这一条，祝您生活愉快！” “外人？”乌锋问，“外人是指什么人？” 前台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就是不属于怪物旅店的人啦，很好理解吧？” 第75章 有幸来到人间的劣魔 碧欣和乌锋走进电梯，按下8楼按钮。 电梯在2楼停了一下，进来一个男人。他身材高大，穿着很显身材的制服，容貌英俊，细看他的脸有些异域的感觉。 他对碧欣和乌锋笑道：“欢迎光临怪物旅店，我是这里的保安。你们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找我，我会帮助你们。” 电梯到8楼，保安笑着目送碧欣和乌锋离开。 8楼布置了很多绿植，四处开满缤纷的花朵，但又没有植物过多经常会有的那种泥土的气味。墙面上隔一段距离就挂了一副画框，都是些展示珍惜植物的画。天花板的折角贴了花纹浮雕，整条走廊的天花板是一副长度惊人的图，风格有些抽象。乌锋细看发现天花板的内容是一年之内从春天到冬天会开的所有花。 乌锋打量左右，不禁感慨：“不愧是每天两万多快的套房，走廊都这么精致。” 碧欣则没有他那么放松，神经兮兮看了看左右。“这只是假相，副本里看起来漂亮美好的东西都不可信，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可怕的东西。” 乌锋说：“至少在没变成可怕的东西前，可以欣赏一下。” 碧欣没心思欣赏，她的精神绷得很紧。 进了套房，乌锋又为豪华的房间大大赞赏了一番。碧欣站在房间中央，对接下来要做任何事都不确定。 这种状态一点都不适合副本求生。 乌锋说：“姐姐，你休息下。” 碧欣摇摇头：“不，进本首先该做的是探图。” “你的状态不好，别勉强。”乌锋看向碧欣略显苍白的脸，“本来没进本之前，你就为了大哥的事神经紧张，好多天都没休息好。如今进了副本，你最好马上好好休息，恢复状态。” “……你说得对。”碧欣不再掩饰疲惫，“可是我害怕，我怕躺着躺着，床底下钻出一个怪物，或者衣柜里有怪物，我怕床会变成一张大嘴吃了我。” “别怕，我在这呢。”乌锋挽起袖子，秀了把自己的肱二头肌，“有我在，谁都别想接近你。在你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套房。” 第124章 碧欣不禁笑了笑。 碧欣躺在床上，但睡不着。 她坐起身，抬起手。一枚玉佩凭空出现在她的手掌上。 玉佩大部分内容已经失去，只剩下李明欣三个字和最外围的一圈。最外围那一圈上凹凸不平，但离光滑的一个圈不远了。 夏天角色卡信息： 有幸来到人间的劣魔，怪物旅店会是归宿吗？ 听说了怪物旅店的存在，朝圣一般来到此处。 夏时镜仔细看着角色卡信息，满头问号。这又是个角色扮演副本，但他这角色卡什么鬼，所以他是个魔鬼吗？夏时镜很确定自己没有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劣魔可能只是某种夸张形容？真没礼貌。 踏入奇形怪状的建筑。前台立即摆上热情的笑容。 夏时镜走过去，问：“你是玩家吗？” 系统：超游警告。 前台很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可以再说一遍吗？” “当我没说。”夏时镜说，“能跟我介绍下这儿吗？” “当然可以。”前台维持着笑容，向夏时镜介绍道，“本店已有几十年历史，只接待老板认可的人群，宗旨是为不被外界接纳的群体提供一个栖身之所。由三位合伙人共同开创，合伙人的信息恕我不能透露。本店对服务的要求非常严格，力求让身心俱疲的旅者住得像家一样舒适。” 夏时镜对这种过于官方的介绍可不满意：“就这样吗？我能见见这几位创始人吗？”npc里除了官方废话，就只提了三个创始人。可能是信息，可能不是，不确定，先随便问问。 前台笑容不减：“抱歉，老板不负责接待客人。” “我是这家店的忠实粉丝，我很崇拜开创这样一家旅店的人。这年头，可没多少人愿意为我们这样的人着想，更别说为我们建立一个容身的地方。” “很荣幸得到您的喜爱，很遗憾，我无法为你联系老板。” “关于旅店那几十年的历史，能说得再详细些吗？” “抱歉，其实我不太了解本店的具体历史。”前台充满歉意地对夏时镜挤挤眼睛，“不过，老板有将历史融入本店的建筑之中，客人入住后，多细心观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行，那我在这住几天。” 前台热情洋溢地问：“选择怪物旅店，您一定不会后悔！客人是现金还是刷卡？” 夏时镜摸了摸裤子口袋，皱了皱眉，又摸遍了浑身上下所有口袋。前台看着他的动作，笑容一直维持得很好。 夏时镜放弃了摸口袋，问：“可以在店里打工吗？” 前台笑着说：“这个只能老板决定哦。我没法联系老板呢。” “不介意我先在附近转转吧？”夏时镜问。 前台：“可以的，不过只限大厅公共区域。” 于是夏时镜走到怪物旅店大门口，观察周围场景，一边无聊地等待。 陆续有不同身份的人来到旅店，在前台订房，通过电梯入住旅店。夏时镜观察每一个人，确定没有人是自己在等的那个。 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经过，注意到蹲在门边的夏时镜，便走过来。 “你好，这位客人，需要帮助吗？”保安和蔼地问道。 夏时镜说：“不需要，谢谢。” 保安：“我是这儿的保安，客人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 夏时镜问：“住在这儿会遇到什么麻烦？” 保安说：“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居住，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各种各样的麻烦都找你吗？那你一定很忙吧。” “我会不辜负这份职业。”保安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有时候我难免分身乏术，可能出现照顾不到的情况。这种时候，客人只要保持冷静，做个好人，可以避免大部分麻烦。” “能不能说得再详细点？” “不要太有好奇心是避免麻烦非常行之有效的手段。”保安笑了笑，回头看了眼大厅墙上挂着的时钟，“我得回去工作了，祝客人在这里有一段美丽的经历。我真诚地希望每一位客人都能快快乐乐地来、平平安安地离开。” 保安离开了。 信鸽角色卡信息： 刀锋与缠绵。迷茫的受宠者。 调查员。 齐信走进旅店，来到前台。 前台笑吟吟问道：“欢迎光临怪物旅店！请问客人需要什么服务？” 齐信说：“你这店的位置真特别，开在海中的岛上。” 前台说：“本店只招待特别的客人，自然会远离凡人的领域。” 齐信：“我要在这里住些时间。” 前台：“感谢您选择怪物旅店！本店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客人对套房有什么需求？我诚挚推荐……” “普通套房就行了。” “好的！普通套房666一天。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齐信递过去一张卡，一边说：“怎么给小费？我没有现金。” 前台两眼放光地说：“我可以直接从客人的账户上划走小费。” 齐信：“你划1000，多的算小费。我想跟你了解下这家旅店。” 前台心花怒放地刷了卡，将卡送回客人。“客人也对本店的历史感兴趣吗？”他随口问。 第125章 齐信点点头：“很感兴趣，我的工作类似记者。”他注意了下卡和扣款信息，和现实世界的银行卡以及金钱后缀一样。 前台不禁多看了两眼齐信。 “别担心，我不是那种狗仔记者。”齐信笑了笑，“我迷恋与众不同的气息，喜欢追踪非同凡响的现象。” “那您真是来对地方了。”前台深深地看着齐信漂亮的脸蛋，“不过，能来到这里，最重要的还是您自己本就不适合与凡人为伍。” 前台开始为齐信介绍怪物旅店，跟对夏时镜以及其他客人的说辞差不多。 “老板在旅店里吗？” “在。” “我有可能见见他们吗？” “四位老板在很久以前决定了退居幕后，轻易不会见人。” “三位创始人，四位老板？” “是的。” 第76章 刀锋与缠绵 一个五官标准、有点小帅的男子走进旅店，看到齐信，脚步顿了下，然后径直朝齐信走来。齐信看向那人，两人目光对视。片刻之后，确定了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这次副本，两个人都捏了新脸。 夏时镜打招呼：“你好，你也对这里很感兴趣？我是这儿的粉丝，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里，这家旅店是一个圣地。” 齐信挑了挑眉：“噢？那我们真应该好好聊聊。” 二人结伴离开旅店，来到海岸边。 夏时镜喊了声：“信鸽。” 齐信微笑：“夏天。” 夏时镜说：“这又是个角色扮演副本，不过角色卡上的文字有些奇怪。我的角色看起来是个可怜虫，而且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你呢？” “我是一名调查员，追寻各种怪奇传闻的那种。”齐信说，“我身上有钱，不算多，但应该够我们俩在旅店住上个几天。”他接着嘀咕了句，“一个最低档的普通套房要666块，它最好对得起这个价格。” 套房对不起价格。 看起来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像是便捷酒店的那种标准套房。能超过便捷酒店套房的唯一一点是面积大一些，除此之外就没了。房间装修朴素简洁，铺了有着淡绿色花纹的墙纸。 齐信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差不多晚餐时间了。” 两人决定去餐厅楼层吃个晚餐。用餐时间的餐厅人多，也许能观察到什么，或者只是观察一下同副本的其他人也行。 餐厅人不少，这家旅店生意不错。服务生端着食物在餐厅各处穿梭。餐厅的最中间有一架钢琴，一个穿燕尾服、气质忧郁的男人正在弹琴，提升客人们用餐的体验。 客人成分不一，看起来什么阶层都有。神态也各不相同，有的很紧张，有的泰然自若，像只是普通地来度个假。 夏时镜不禁多注意了下角落靠窗位置的女人。她身材高挑，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散落，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服务生每次来到她旁边时，都会紧绷。 碧欣和乌锋在餐厅用餐。桌上的每道菜看起来都很美好，散发着香气。但碧欣却充满警惕，好像佳肴下一刻会变成恶心的东西，或者变成可怕的怪物扑上来害她。 乌锋发出惊叹：“这个小麻鸭好好吃！” 碧欣看看他，再看看盘子里的鸭子。鸭子被切成一块块，垒在盘子上。 “姐姐，你吃点东西。”乌锋劝道，“你要补充体力，我们一会得探索副本地图。” 碧欣小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我不该让你操心。” 乌锋一点也不介意，说：“这有什么，不过你真的该吃点东西。虽然我现在很厉害，但副本里什么破事都可能出现，我怕我会有那么一瞬间没能保护好你。要是你状态好，说不定可以自救，我也能放心一点。” 见碧欣开始吃饭，乌锋露出笑容。 “真的很好吃。”碧欣说，把下一句“希望后面不会发现餐厅使用的食材都是些怪东西”给咽下去。眼前的食物看起来很正常，暂时又没有发现不要吃这里的食物的提示，那他们就得吃。一直抱着食物是不是会有问题的想法，对通关副本没有益处，最好不要这么无意义地消耗状态。 勉强吃了一小碗饭，姐弟俩离开餐厅，开始探索旅店。 旅店有很多娱乐楼层，除了酒吧、ktv、影院等楼层，其他娱乐楼层在晚上是不开放的。乌锋的手指在电梯按钮上徘徊了片刻，按下了最高的楼层。他说：“楼顶是个庭院，我们从上往下探索吧。” 碧欣没有异议。 楼顶庭院的设计很别出心裁，植物分割出一个又一个小空间。客人可以在这儿喝茶，就自己一个人，以及一张桌椅，只与鲜花和头顶的天空为伴。每个小空间的风格都不一样。 碧欣很喜欢这种小空间，蹲在一盘昙花前看了好几眼，心情都变好了，又抬头看看天空。可惜今天的天气不好，黑蒙蒙的，什么都没有。 乌锋在附近，警惕地观察周围，最远离碧欣不超过五米。忽然他喊道：“姐，快来，这里有奇怪的东西。” 碧欣连忙过去。“什么东西？”她问，一边开始紧张起来，祈祷不是特别吓人的东西。 和碧欣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是酒店的客人，看起来也是玩家，和他们一样在顶楼到处探索。 乌锋在楼顶边沿，这儿没有防护措施。不如说整个楼顶都没有边沿防护措施，设计者好像根本不考虑失足危机。乌锋指着前方，那儿有一只大理石鸽子，大理石鸽子旁边摆放着一个公文包。 第126章 碧欣正要问哪里奇怪了，忽然看到公文包旁边出现一个虚幻的人影。那人影往楼外倾斜，然后自由落体了下去。 碧欣：“！！！” “你们看到了吗？”乌锋叫道。 “看到了。”碧欣连忙把乌锋朝自己这边拉过来，不希望乌锋靠那个诡异的地方太近。 “看到了。”穿西装的男人紧紧盯着人影消失的地方，“那是什么？我一定没有眼花，是幽灵吗？如果是副本怪的话，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 “不知道，又或者刚才是一条副本信息，只是我们分析不出来。”乌锋想凑过去，被碧欣死死抓住。他只好打消了念头。 穿西装的男人尝试性地接近人影跳楼的区域，见没事，就又凑近了些。他探头朝下方看了一眼，高度让他头晕，连忙退了回去。 乌锋问：“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西装男把目光放到公文包上，“或许刚才是个提示。”他伸手，打算拿起公文包。 他的手刚碰到公文包，一个人影从下方爬上来，抓住他，发出嘻嘻嘻的笑声，然后把他整个人带下去。是刚才跳楼的那个人影。 “啊——” 乌锋和碧欣站在原地，听到凄厉的惨叫，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周小钟达成结局1：我们。 普通结局。死亡结局。 奖励积分：0。 夏时镜和齐信在电梯外边讨论接下来去哪个楼层看看，齐信抬手按下电梯按钮。 电梯门打开，两个人慌慌张张冲出来，差点撞到夏时镜。齐信把夏时镜捞到自己身边，抓住其中一人，问：“发生了什么？” 被抓住的是个女人，眉间似乎有着挥之不去的忧郁，手腕被抓住的时候吓得惊叫出来。 “放开她！”她的同伴是个年轻男子，摆出攻击前奏的姿态喝道。 齐信放开女人的手：“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你们遇到了什么。” 男子张了张口，像是在组织语言。 女人看了看左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应该回8楼了吗？我们难道被幽灵缠上了？”她的声音颤抖。 “这里是11楼，ktv楼层。”夏时镜说，“我们想来这里消遣一下，看了价格单后，决定去找别的消遣。” 年轻男子对女人说：“姐，我们没有被什么缠上，是我们太心急，看到电梯门打开就跑了出来，走错楼层了。” 女人松了口气，连忙说：“那我们快点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嗯！”年轻男子牵着女人返回电梯，按下电梯按钮。 夏时镜和齐信踏入电梯，年轻男子看了他们一眼，继续专注于女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给吓成这样。 “有人死掉了。”女人捂着眼睛，“那么轻易地就死掉了，好不容易长大成人，一下子就死掉了。” 为了能了解到一些详情，夏时镜安慰道：“死的是别人，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女人叫道。 年轻男子竖起眉毛，对夏时镜说：“你干什么？我们没对你们做什么吧，为什么阴阳怪气我们？这次就算了，我姐姐不喜欢看到暴力事件，下次别让我碰到！” 电梯在8楼停下来。 夏时镜目送他们进入8楼套房，回头对齐信说：“我觉得死的是别人怎么想都是件好事。” 齐信点头表示认同。 夏时镜按下14楼的按钮。 14楼是酒吧夜店楼层，从电梯走出来后，左边是酒吧，右边是夜店。夜店的方向传来喧闹的声音，似乎有不少人夜间在快乐地跟随音乐舞动。酒吧那边倒很安静，有个人在酒吧门外，看样子想进去，保安拦在他面前，跟他说些什么。夏时镜努力听了听，只听到“返回……夜晚……”等几个字眼。 那人转身，走进电梯离开了这个楼层。 保安走到夏时镜和齐信面前，笑容有些无奈。“刚到一个新地方，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到处转转，不是吗？”他说，“可惜，这种事还是白天做比较好。” 夏时镜看着他，等他继续。 保安继续说：“很晚了，比起来去酒吧小酌一杯，我更建议在房间里休息。你们认为呢？” 夏时镜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保安含糊地说：“没有，但夜晚总是容易出事……”见面前的人盯着自己，在等一个更详细的说法，他无奈地摊手，“我怎么能阻拦客人在店里找乐子呢？只是我一点都不希望看到任何不好的事发生。” 夏时镜想了想，看向齐信：“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 保安这番说辞，应该是前有危险或者夜有危险的提示。进副本第一天，信息太少，npc又看起来那么诚恳，那还是听npc的。 齐信：“那就回去吧。” 保安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 第77章 我们 2人回到房间。齐信打算洗个澡。 齐信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给浴缸放水，然后转身在洗漱台前洗漱。 身后一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没过多久，齐信听到水淌到地上的声音。水这么快就放满了？他心想着，转身，然后愣了一下。 浴缸里的水呈现鲜红的颜色，看起来非常古怪。血一般的液体从浴缸落到地上，扩散开来，蔓延到齐信脚下。按理说应该流进地漏才对。 第127章 齐信摘下淋浴头下的软管，这东西用来绞脖子挺不错的。然后他想了想这种手段会不会起作用，眼前的现象看起来不太物理。他伸手抓住门把手，浴室门不知为何牢牢地跟门框粘在一起，打不开。 没过多久，浴缸恢复了正常。清澈的水溢满洁白的浴缸，流淌下来，流入角落的地漏。 齐信再度抓住门把手，这次轻易就把门打开了。夏时镜在衣柜前，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浴室发生了什么。 齐信失去了洗澡的心情，关掉水龙头，放掉浴缸里的水，在自己的外套里掏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开始在上头写东西。 夏时镜凑过来，问：“你在写什么？” “记录。”齐信告诉夏时镜自己刚刚遇到的事。 夏时镜希望下次遇到这类事情的人能是自己。“听起来这家旅店该叫闹鬼旅店。”他说。 这一夜，浴室没有再发生出现的现象。 不过2人睡后，大半夜听到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微，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地面和墙壁在缓缓爬行。 第二天。 一大早，外头就吵吵闹闹的。 夏时镜推门，看到有人在走廊争吵。准确来说是一位客人拉着旅店清洁工不让走，情绪激动地要这家店给个说法。除了夏时镜，还有其他套房的客人偷偷推门观察外头。 没过多久，经理来了，要客人不要激动。 客人愤怒地叫道：“你要我别激动？我的房间半夜有人在上吊，你叫我别激动？” “有这事？”经理吃惊，“一定是谁的恶作剧吧。” “我不管是什么，给我退房！” “客人，很抱歉让你有不好的体验，我会马上派人查看您的房间，查清楚是谁在恶作剧……” 客人打断经理的话：“退房！我说退房！你听不见吗？住你家的套房真是晦气死我了，我现在只想离开！” 经理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尽快为您办理退房，为表达本店的歉意，本店会退还昨天的房费。”说到这里，经理换上郑重的表情，“客人，离开怪物旅店后，请务必遵守入住时您同意过的本店规定——不得跟非怪物行列透露旅店信息。” 客人问：“怪物行列？谁属于怪物行列？” 经理微微一笑：“我们。” 客人骂了句莫名其妙。 经理吩咐清洁工去叫前台过来，没过多久前台来了，带领客人去一楼办理退房。清洁工继续打扫走廊。经理又叹了口气。 齐信走出去，对经理说：“经理先生，我的房间昨晚也出现了些奇怪的现象，麻烦你来帮我看看。” 经理点点头：“好，我过来看看。不过我不一定能解决。放心，之后保安会来解决一切。” 经理进浴室左看右看，然后退了出来，说实在没看出什么门道。齐信耸了下肩膀，说出事之后他又进浴室呆了好一会，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他当时肯定不是产生了幻觉。然后他话锋一转，问能不能采访经理。 经理很意外：“采访我？” “不介意吧？”齐信笑着说，“原本我想采访旅店的老板，可惜老板太过神秘。” 经理说：“老板如今不再在人前露面，事情都交给我来打理，但我只负责旅店经营，对旅店的故事并不是很清楚。” “多少都行，什么细节都可以。”齐信态度诚恳。 经理盯着齐信，过了会儿说：“那行，不过我不保证能帮到你们什么。” 齐信：“这家旅店有3个创始人，却有4个老板，第4个老板是后来加入管理层的吗？我对他很好奇。” 经理：“是的。抱歉，我对第4位老板了解不多，只知道她和另外3位老板一样，对旅店拥有管理权。” 齐信：“能跟我说说旅店创始初期吗？” 经理：“和每个公司创业初期一样，怪物旅店最开始也是一段艰苦的日子，任何事都需要创始人亲力亲为。好在伟大的事业最终获得了成功，创始人功成身退。我能理解你们对怪物旅店和创始人的向往，一定很难再有人能够达成这版伟业。啊，抱歉，我跑题了。其实最开始，创始人对要做的事情没有很明确的概念。这很正常。他们选定了一个很难有人能够找到的位置，然后开始在这里建设。后来他们才确定了目标——那就是为不被现实世界接纳的特殊人群设立一个能够栖息的地方。” 夏时镜：“什么是特殊人群？” 经理：“我们。” 他的脸上是得体的笑容，看样子并不打算为这个回答做更多的解释。这两个字便已经足够回应问题。 夏时镜：“我确实挺怪物的，在城市里的时候，我经常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排斥我。” 经理：“我们都难免会有这样的感觉，创始人非能够理解这种感觉，这是驱使他们开创怪物旅店的动力。” 齐信：“唔……那么未来呢？” 经理：“什么？” 齐信：“你这里是家旅店，你的这个栖息之地要花钱的，这儿看起来可没什么工作机会。” 经理：“很少有人问这么充满凡人气息的问题。” 经理含笑：“个人的未来，怎么能问我呢？不过，关于这一点，创始人曾有过建议——那就是团结在一起。相信只要齐心协力，怪物旅店将会是一个快乐的大家庭。” 第128章 齐信：“这个提议等于没有提议。你不介意我说得这么直白吧？” 经理笑道：“……不介意。” 夏时镜：“需要凡人的货币，说明这儿的老板跟凡人的世界还保持着比较多的联系。而且你这儿的房价还挺贵的。虽然规定旅客不得向外人透露旅店，但我总觉得你们老板对凡人世界还蛮喜欢的。” 经理：“亲爱的客人，旅店的维护每个月要花费不少钱，这是没办法的事。” 夏时镜：“维护需要的无非是资源和人力，你这儿虽然选了很刁钻的位置，但我看客流量挺好。也不知道客人们都是打哪儿知道这地方的。至于资源，要我说，真不是难事。” 齐信：“希望没有让你感到不愉快，我的朋友是你们老板的忠实追随者。” 夏时镜：“是的，我梦寐以求一个与世隔绝、有很多同伴的地方，怪物旅店对我来说仿佛寻找了很久的梦想乡。可是这儿居然收凡人社会的金钱，我吃惊又难以置信。我还以为老板会更喜欢怪物世界的报酬，尽量跟那帮有着严重排除异己心理的凡人划清关系。” 虽然还没怎么搞清楚所谓怪物、特殊人群究竟指的是哪些，但夏时镜蛮擅长扮演愤世嫉俗的边缘人士。这些分类通常来说差不太多。 经理：“只能说……想跟整个世界的统治群体彻底划分清楚界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轰隆—— 窗外闪了一下刺眼的闪光，然后是一阵轰鸣，接着很快外头就下起了大雨。密集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 经理脸色一变：“下雷雨了，不好，这样的恶劣天气，刚退房的客人在外头很容易遇到意外。”他歉意地对夏时镜和齐信说，“我得离开了，很抱歉一些怪异的现象给你们造成了不愉快的居住体验。请放心，保安会来想办法解决的。以及，只要别去管太多，通常不太会发生什么事情。少管闲事总归是最好的处事态度。” 经理匆匆走了。 经理带上雨伞，冒着大雨跑出旅店。雨实在太大了，从四面八方刮来，一把伞有跟没有一样。经理很快就浑身湿透了。但他没有放弃，朝这座岛唯一对外的路走去，一边叫喊退房客人的名字。 他的呼唤得到了回应。退房客人因为路面湿滑，从坡上摔了下来。还好那只是个小坡，他也没有摔到太危险的环境，但多少还是受了些伤。 “什么鬼地方！明明看起来很小一条路，到处都是树，什么都看不见！”他愤怒地吼叫，狼狈地坐在地上。 经理小跑过去：“客人，天气这么差，在外头很容易出意外，不如您先回旅店吧，等天气好了再走。” 客人拍打地面，大叫：“住在那地方，太危险了！那根本就是个……就是个怪物巢穴！” 经理无奈地说：“客人看来晚上确实是被吓到了，这是本店的责任，作为补偿，我破例为您将普通套房升级到高档套房，您只需要付高档套房原价的八折就可以了。您看这样您接受吗？” 客人差点岔气，难以置信地叫喊：“我本来就不想住那破旅店，你他妈还要花我更多钱住你这？” 经理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个提议不怎么样：“抱歉，这确实不是个好主意，但我没有权力为您免除房费。”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客人试图站起来，起身到一半差点摔回去。经理连忙扶住他。客人烦躁地说：“我被困在这了，他妈的，我除了回旅店还能去哪？” 经理露出笑容：“客人，请放心，我会吩咐保安重点检查您的房间，极尽所能为您提供最舒适的入住环境。” 第78章 上一个副本组队过 夏时镜和齐信在旅店探图。 他们先是去了第9楼，游乐场楼层。这一楼层空间很大，顶层很高，怎么想这楼层跟别的楼层都很不搭，仿佛大房子被不管不顾地搭在小房子上头。但这儿运行良好，从旅店外头看，旅店整体也完全看不出有倒塌的危机，住在这儿的客人只好假装这儿的不一般没什么好奇怪的。 有和他们一样在游乐场到处观察的客人。 旋转茶杯没人玩，却在运行，缓缓地放着舒缓的音乐转动着。夏时镜靠近一看，发现有个虚幻的人影坐在旋转茶杯里。 夏时镜不确定要不要太靠近那怎么看都太奇怪的人影，和齐信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先开图。 13楼影院楼层的大荧幕在放雪花点，有几个虚幻的人影在观影。 11楼ktv楼层飘荡着一道缥缈的歌声，不管走到这个楼层的哪个角落，歌声都不会消失，仿佛有人在耳边幽幽地歌唱。有个人抱怨了句好难听，下一刻他背后就出现一个虚幻的人影，用手臂紧紧箍着他的喉咙，一边把他往附近的门里拖拽。后来那人被发现窒息死亡于一个包间，手里拿着一个话筒，音响在放着响亮的歌声。 10楼是个很大的宴会厅，整体的色调是红色和金色，富丽堂皇，过于华丽璀璨。没有人在这里参加宴会，只有数量不少的虚幻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宴会厅里。夏时镜一看到宴会厅的光景，就默默离开了这个楼层。 楼顶是个漂亮精致的庭院，其中一个比较隐蔽的楼顶边沿位置有一个公文包。夏时镜走过去，看到另一个在楼顶到处调查的客人想捡起公文包，忽然出现两个虚幻人影一左一右抓着那人的手臂，带着那个人跳下了楼。 第129章 “群魔乱舞。”夏时镜评价，“而且即死机制真不少，一点都不讲道理。” “这旅店还有多少类似这个公文包一样一碰就死的东西？”齐信看着公文包，眉头大皱。这种即死机制根本没法防备。 “我们得去问问经理，看能不能得到点能够避开即死机制的线索。”夏时镜说。 一对男女经过，看到他们，两人异口同声喊道：“别碰那个公文包！” 是昨天在电梯遇到的男女。当时女人精神很不稳定，今天看起来好了那么一点。也就一点。 夏时镜说：“我们没打算碰。” 女人紧张兮兮地压着声音朝夏时镜和齐信喊道：“你们别离那儿那么近，那里很危险。” 齐信：“看起来只要不碰公文包就还好。” 但年轻男子伸手抓住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往里边抓，远离楼顶边沿。他的力气还挺大。“这里有鬼。”他表情紧绷地说，“你们要是碰那个公文包，会被一个跳楼的鬼给抓住，给带下去，所以千万不要碰那个公文包，最好也不要靠近边缘区域。” “刚才有人示范过了。”夏时镜只好往里头走了两步，皱着眉要男子放手。 女人愣了一下：“又死了一个人？” 夏时镜说：“死两个了，有个人说了句歌声难听就死了，这个旅店很危险。” 女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深深地垂下头，看起来很难面对这种事。明明这种事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齐信问：“你们是普通旅客吗？我是说……” 年轻男子意会到他问的是什么，先是拍拍女人的肩膀作为小小的安慰，然后对夏时镜说：“我们是玩家。” 齐信：“那就奇怪了，这是你们第一个副本？”他朝女人示意了下，“她看起来一惊一乍的。” 女人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类似微笑的表情。“不，我已经经历过很多副本了。”她说，“一次又一次副本没有让我变得越来越适应，我反而……”她抬起手，又犹豫地放下，像是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内心的疲惫和抗拒，“我越来越不想看到这些，看到有人轻而易举就失去性命。” 夏时镜若有所思，对女人说：“你检查过自己的玉佩了吗？” 女人一下子变得慌乱：“呃！什么？我当然检查过！我很好，我只是最近太累了。”她避开同伴看过来的视线，对齐信说：“你真漂亮！感觉你们人也挺好，我叫碧欣，他是我的弟弟。” 男子说：“乌锋。” 夏时镜：“啊，遇到熟人了。我是夏天。” 碧欣现在的容貌跟上次医院副本一点都不一样。 齐信：“信鸽。” 碧欣的脸一下子唰的一下变白了，瞪着夏时镜，又瞪齐信。 乌锋看向碧欣：“姐姐，他们是你的朋友？” 碧欣：“呃……呃……” 碧欣：“是、是上一个副本组队过的……” 她看起来慌张又无助。 齐信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碧欣拉了拉乌锋的衣服，低声说，“我想回去休息。”她看起来确实很需要休息，人都快要站不稳了的样子。 “好。” 乌锋和碧欣快速离开了。 回到套房，乌锋让碧欣去床上休息。他看出来碧欣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好，就去吧台泡了杯热茶。回到卧室时，看到碧欣坐在床头，双手抱着自己，这个姿势代表她现在非常没有安全感。乌锋连忙走过去，把热茶放到碧欣手上，发现姐姐的身体在颤抖。 “姐姐，你怎么了？”乌锋担心不已，“刚才那两个人是不是其实不是好人？你好像看到他们就变得不太对劲。” 碧欣快速摇头，但不说话。 乌锋问：“那到底怎么了？今天一开始你还挺好的。” 碧欣还是不说话。 乌锋：“是因为又知道有人死了吗？姐姐，这是副本，死人实在是太正常了。我知道你不愿意，为了自己活着，你要努力让自己心肠硬起来。” 碧欣终于说话了，声音很沉闷：“我回到以前了，小锋，那个可怕的男人，和那个男人的继承人，他们回来找我了。” 乌锋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然后挤出一个笑容。 “他们都死了，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的。”他安慰道，“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梦到以前的日子了？那些日子早就都消失了，你不要去想，当那些不存在，因为本来就不存在了。” “存在的！”碧欣哭了起来，“还在！那个可怕的人还没有死！” 乌锋：“谁？夏形吗？” 碧欣的身体因为这个名字抖了一下。 乌锋温柔地说：“夏形死了，我们不是看到了他的尸体吗？夏形的尸体看起来不知道多可笑，你忘了吗？” 碧欣：“不是他，是、是另一个！” “你说夏时镜？”乌锋迟疑了一下，“他也死了吧，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被关在地下室。”他说着，表情变得不太自在，“他应该饿死在地下室了吧……” 碧欣：“没有。” 乌锋脸色一变：“难道你看到他了？” 碧欣：“……没、没有……” 乌锋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他那么厉害，能凭自己从地下室出来。那家伙要是给放出来就完了，他一定会变成比夏形还变态的疯子。” 第130章 碧欣揉了揉眼睛，低声说：“小锋，我们那么做真的可以吗？明明小镜还在下面，我们却没有告诉大哥。小镜要是……要是死了，是我们害死的。” 第79章 牢牢地圈住 “关我们什么事。”乌锋对此满不在乎，“又不是我们把他关起来的，是他最喜欢的父亲把他关起来的，他这是求仁得仁。他那么喜欢父亲，两个人一个死地面上，一个死地下，说不定他还觉得挺浪漫。” “小镜没有喜欢父……那个人。” “没什么差别，他对夏形那孝顺劲，比真父子还恶心。” 碧欣双手捂住脸，看起来整个人都很不好。“呜呜，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乱。小锋，你要是有一天看到了夏时镜，你会怎么办？你要是看到了大哥怎么办？” “碰到夏时镜？打他一顿。不过这家伙肯定早就死了啦，你不要多想。碰到大哥？呃，打招呼啊。” “我是说，在副本里。” “系统只会接触有需求又办不到的人，大哥那种人，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系统不会跟他接触的。我们不是分析过吗？大哥的状态一点也不像是玩家。所以你说的这种事根本不会有的啦。你说非要有的话……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总之我们约定过，和系统、副本有关的事是秘密，绝不跟大哥说……你没跟大哥提过吧？” “没有。” “呼，那就好。要是让大哥知道我们招惹上的这些事情，我不敢想象他会多生气。”乌锋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不敢去想大哥拳头的滋味。 碧欣咬着嘴唇，没意识到嘴唇被咬破了。齐信是她最崇拜的人，能力强大，仿佛什么事都能解决，又很有自己的主见。不像她，总是得依靠别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沦为系统的奴隶？她不敢想齐信成为玩家的原因。光是齐信是玩家、和她跟小锋一样永远要经历可怕副本这个事实，就让她感到喘不过气来，然而除此之外还有过去的噩梦凶猛袭来。 绝望。 夏时镜觉得应该见识见识旅店的夜晚。 昨晚保安建议他们晚上最好在房间里休息，友好npc的提示都值得看重，但在旅店看到的那些即死机制根本没有规避的方法。他们必须得考虑别的方式。夜晚或许会是个方向。当然，也可能夜晚更加危险。 夏时镜的角色卡是朝圣者，齐信是调查员，怎么看他们都应该更具有冒险精神。 夜晚降临了。 齐信在洗手间。夏时镜刚睡醒，迷糊之间坐起来，看到一只手从通风口钻出来，拿起齐信放在桌子上的记事本，正在往回缩。通风口在接近天花板的位置，离桌子有好一段距离，那只手伸得老长，快要比夏时镜整个人还长了。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被看到了，那只手的动作停了一下，默默地把记事本放回去，默默地退回通风口。 通风口的盖子不知何时歪在一边，只剩下一颗螺丝还和通风口连接着，那只手缓缓把盖子移回去。 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浴室又异常了。齐信明明没有放水，浴缸里莫名其妙装满了水，水又变成鲜红。 齐信真的不喜欢浴室洗手间这类场合发生灵异现象。 这次场景也产生了变化，变成了模样不同的另一个浴室。墙壁变得陈旧，马桶、洗漱台之类的家装全都变成了另一套模样，洗漱台上的牙刷等用具也都变了。浴缸里出现一个身上很多刀伤的男人。从地上到浴室门下有一条血迹，是那种血液不断滴落地上汇聚出来的一条血迹，中间混着一个人的脚印。 不出所料，门又被锁住了打不开。 齐信一抬头，看到浴室的毛玻璃外头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看着那人影好一会儿，人影始终一动不动，似乎在盯着浴缸里的男人。 虽然很诡异，但浴缸里的血人和外头的人影看起来都没有伤害活人的打算。 齐信调查变化后的浴室和洗手间。很显然，这个洗手间和浴室属于另外一个人，不对，一些人。洗漱台上的所有个人清洁用具都是成套的，墙壁上被人用颜料绘制了两个愤怒的手机。镜子的角落被某个人用记号笔画了一个心，下面有一行小字：枫和孔，永远不分离。 浴缸里的人站了起来，说：“亲爱的，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齐信：“你认错人了。” “我的爱，在哪里？” “不知道，要我帮你找吗？” “拜托你。” 血人给了齐信一枚戒指。 夏时镜这边，房间也产生了变化，变成装修完全不同的另一套房间。新房间不同于普通套房，有很多个人物品，像是谁的家而不是旅店套房。 房间有一整面墙被用来展示几把吉他，床比套房的床大了一圈。两个沙发围着窗户前的小茶几制造出了一小片喝茶小憩的空间。床和沙发都是黑红风格的。衣柜里塞满了衣服，大多是些很朋克风的服装，夹杂几条中规中矩的长裤和衬衫。房间四面墙都有不同的涂鸦——咆哮的仓鼠、抽象的黑白色领结、阴郁的向日葵之类的。房间内大部分很乱，但也有些地方维持着整齐，比如角落的书桌、床的其中一半、鞋架的一半。 看起来应该有两个人住在这里。 通过浴室的毛玻璃，可以看到浴室里有个浑身变红了的人影扒在玻璃上，渴切地望着外面。浴室门打不开。夏时镜尝试叫了几声，齐信没有回应。 第131章 冰箱门上贴有很多便签纸，夏时镜凑过去，看到上头是两个人的互相留言—— 【孔，我的byy限量徽章呢？它不见了！】 【你上次不是说怕把它弄丢，就放到我的书桌抽屉里了吗？】 【我的调弦器在哪？这个家是会吃东西吗？】 【我记得前几天看到你把调弦器放在床底下了。】 【我怎么会把调弦器放在床底下？】 【你会把任何东西放到床底下，只要当时你在床上，又不想起来。以及，你可以打我的电话，亲爱的。每次等我看到留言，事情都过去好一会或者几天了。】 【我不喜欢手机！！！】 【这只是个提议，你不要生气。】 【现在的人天天拿着个手机，他们自己不觉得无聊吗？手机放的音乐根本不叫音乐！玩手机声音外放的人最好都去死！】 【好的，好的，那些人一点都不酷。话说你上学时期每天会花多长时间用来玩手机来着？20个小时？】 【（︶︿︶）凸】 【哈哈。】 【啊啊啊！】 【宝贝，不要砸我的书本。至少不要砸我还没有看完的那些。】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的爱是假的。因为我是假的。】 留言都是一个款式，其中一个留言人像是不讲理又暴躁的小孩，另一个一直在容忍。 夏时镜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很担心齐信，希望毛玻璃那边的血人跟齐信没有关系。 夏时镜想了想，试着推开门。门后边按理说是走廊，结果并不是，而是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像是个夜店派对场所，里头有很多模糊的雕像，像新手的随手雕刻，大致能看出来这些雕像要表达的是好些年轻人聚在一起舞动身躯。其中有两个雕像从头到脚都非常清晰，一个人脑后扎着一个马尾，穿着铆钉外套靴子，一脸不耐烦；另一个人短发，穿格子衫休闲裤，显得很不自在。两个人都很难融入人群的模样。 对面有另一扇门，夏时镜走过去推开门，又到了另一个房间。马尾在卧室里，表情寂寞地坐在桌子前，桌上放着一把吉他。房间很杂乱。 对面依旧有一扇门，推开门，这次是个室外场景，马尾站在小巷子里，静静地望着远处和几个模糊雕像有说有笑的短发。 第四个房间又是个卧室，不过跟马尾之前呆的卧室不一样，有很多吉他和其他音乐相关的东西，并且这些都被毁掉了。吉他显然被谁泄愤一样在地上砸了很久，毁坏得很彻底。马尾坐在角落地面，沮丧地垂着脑袋。 从第四个房间推门出来，回到了套房变化后的样子。夏时镜察觉到套房染上了些陈旧的痕迹，好像他在几个房间转了一圈回来，其实花费了几年的时间。他靠着墙壁思索，然后放弃了。这几个房间有某种联系，但他不知道这些房间究竟在表达什么，以及自己能做什么。 夏时镜又走了一圈几个房间，这次他更加仔细，获得了额外的收获。第二个房间，马尾的双手放在桌上，他一开始没注意，这会才发现马尾的手掌下覆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 【我们看起来那么不一样，但我知道你其实跟我一样。我盯上你了。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会牢牢地圈住。】 有收获，但对突破眼前的困境似乎提供不上什么帮助。 夏时镜第二次回到最初的房间，这次房间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床被鲜血浸染。从床到浴室有一条血迹。满屋子都是混乱的染血脚印，好像谁发神经在走来走去。门后头多出一个由一团在紊乱舞动的黑雾组成的人形。黑雾人手上拿着一把刀，刀上在一滴一滴地滴血。 黑雾人静静地站着，好像也只是个模型。 夏时镜不禁皱眉。看样子他每次循环走一遍每个房间，最初的房间就会产生变化。他不确定最后会变化成什么样，有种不祥的预感。 总之，目前的状况肯定是要他在几个房间做什么，才能摆脱这种境况。 到底要做什么？ 夏时镜又一次走了一遍每个房间，在每个房间观察了很久。第一个房间，他蹲在模糊的雕像之间，盯着两个清晰的雕像努力分析——马尾应该是枫，另一个是孔。这是他们初相遇的场景？两个人看起来都很不适合派对。第二个房间，枫一个人在房间里寂寞地想着孔？第三个房间，枫阴沉地观察和朋友友好相处的孔。第四个房间，什么事让枫崩溃了？ 这次回到最初的房间，黑雾人站到了门前，高高举起手中正在滴血的刀。打开门看到这幅光景，夏时镜不禁后退了一步。 黑雾人只是摆姿势，刀并没有挥下来。但夏时镜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再循环一次，下一次开门，迎接自己的绝对是那把刀。 第80章 死的客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房间所有物品都被砸坏了。夏时镜从黑雾人和门框之间的空隙钻进房间里，站在废墟中央，看着黑雾人的背后，皱着眉思考。忽然他歪了下脑袋，又仔细看了一遍冰箱上的留言。 他再次推门。 夏时镜试着推了推枫的雕像，雕像被轻易地移动了。孔的雕像也一样。 明白了一切，夏时镜先是把枫的雕像推到角落的桌子前，再把孔推过来。两个雕像忽然发出咔嗒声，枫的姿势变成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脑袋跟孔聊天。孔的双手放在桌子下面，看起来有些拘谨，但绝对不多。风格上看起来不一样，但却很合拍的两个年轻人。 第132章 第二个房间要如何处理，夏时镜想了好一会。他把吉他放进枫怀里，然后把房间里其他东西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当他气喘吁吁地对房间完成了新装修，枫发出咔嗒声，开始对着桌上的小纸条寂寞地弹吉他。弹得不是很好听。 第三个房间。枫不再是一个人在小巷子里盯着和朋友在一起的孔，而是把孔堵在小巷子里，不允许孔穿越他，回到朋友那边。 完成前三个房间，夏时镜来到第四个房间，发现这个房间多了孔的雕像。他把孔推到枫面前。枫开始弹一首好听的曲子。随着咔嗒一声，房间里破碎的物品都自动恢复了。 夏时镜回到最初的房间。黑雾人活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发出如同梦呓的声音：“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夏时镜说：“你在找浴室里头那个人吧？看样子早就被你杀死了。”浑身被血糊成那样，死定了。这些场景都只与枫和孔有关，看不出有第三个心怀恶意的存在。 黑雾人浑身的黑色雾气剧烈波动，他尖叫：“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 夏时镜：“你跟你的恋人也老是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吗？” 黑雾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通风口盖子忽然掉了下来，夏时镜抬头，看到齐信正从通风口里爬出来。齐信抱怨：“这里的通风管道对我来说太小了。” 他终于落到地上，舒展了下身躯，接着把一个东西丢给黑雾人。 那是枚戒指，黑雾人抓住了戒指，怔怔地盯着它。半晌，黑雾人说：“我杀了他。” 齐信说：“他说‘亲爱的，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夏时镜眉头微皱。 黑雾人抱头尖叫：“我像以前一样毁掉了一切，包括我的爱人！我不该让他陪在我身边，他不该跟我到这来！” 毛玻璃那边的血人用力拍打玻璃，但声音怎么都没法传给黑雾人。 黑雾人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体崩塌，黑雾崩溃散开，消失。毛玻璃那边的血人跟着消失了。最后是房间开始恢复。 夏时镜评价：“真是糟糕的一对，我们可不能学他。我不会对你歇斯底里，也不会伤害你，就算我哪一天疯了，也不会杀你。” 齐信看向夏时镜，露出笑容。“你不需要考虑这些。”他说，“我不会让我们之间出现任何需要思考这些的时候，我保证。”说完，他低头亲亲夏时镜。 夏时镜抬头，接受齐信的亲吻。 “那是什么？”齐信注意到桌子上多了一个小东西。房间已经完全恢复为了原貌，桌子上原本只有他的记事本，这会儿多了个完全陌生的小盒子，看起来像是装首饰的盒子。 “是个戒指。”夏时镜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戒指。和黑雾人拿到的那个戒指一模一样。 隐泊：夏天获得物品“陈旧的戒指”。 【——朴素的银色订婚戒指。】 【不被双方家庭所接纳的恋人，在最为简陋的仪式上交换了戒指。】 【人们总会崇拜经过努力习得的技能，轻视轻易得到的东西。枫从不屑于这种思想，他喜欢在任何地方展现自己瞬间就拥有的音乐魔法。】 【然而在最亲密的人毫无保留的痴迷下，炫耀音乐魔法带给枫的快乐日渐削减。】 “是个特殊物品。”夏时镜说。 “‘瞬间就拥有音乐魔法’，有意思。”齐信说，“什么能做到这种事？” “一个喜欢为人们达成愿望的热心肠系统之类的。” “也可能是副本自己设定的神奇力量？” “有这个可能。目前我更偏向于是系统，可以把副本自定义力量暂时划为推测路线b。” “所以这个枫是个许愿者？一个玩家？他的恋人看起来不像是玩家。” “一个玩家一个普通人，注定出问题。对了。”夏时镜告诉齐信在房间变化之前，有只奇长的手想拿走记事本。 突然门被猛地撞开，保安急急忙忙冲进来，然后一愣。 夏时镜不快道：“你干什么？太不礼貌了。” 齐信皱着眉：“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抱歉，我刚处理了上一位客人房间喜欢在半夜上吊的……家伙。”保安抓了抓脑袋，环顾房间，似乎很为房间的正常感到惊奇，“经理之前要我尽快来解决这个房间里的异常，我忙完后立即赶来，但这儿看起来状况挺好。难道你们自己搞定了一切？” “看样子是搞定了。”齐信说。 夏时镜问：“但我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你这家旅店好像很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半夜有人上吊，浴缸冒血水这些。” “关于这一点，我很难给出一个能够安慰人心的解释。”保安充满歉意地说，“请相信我，我会努力保证客人的安全，只要客人在遇到类似事件时保持冷静，不要轻举妄动。希望客人不要因此对旅店失望。” 齐信抱怨道：“我差点就死了。” 保安：“真的十分抱歉……” “别抱歉了，不论如何，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解释。我们刚刚经历了生死难关，可不会像别的客人那样轻易被糊弄。” 保安陷入沉默，看起来很是纠结。齐信和夏时镜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保安缓缓地说：“旅店有一些……过去的客人留下的四年。那些客人已经死了，但他们的精神不愿意离去。旅店目前还没能找到有效的清除这些……往日阴影的方法。” 第133章 “过去的客人？”夏时镜皱起眉头，“你这才几十年历史的旅店，死的客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齐信：“留下的思念也有点多了。”简直就像玄幻故事里那种会把每个死人困在里头的风水最差的地方。 “大概这就是怪物吧。”保安摊开手，无奈地说，“精神状态不稳定，却又舍不得就这么干脆地离开人世，总想留下点什么，希望有人能够知道自己曾经存在过的一些痕迹。清理这些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正在努力。” 夏时镜：“那这真是份麻烦的工作。” 保安：“我会尽量做好。”他笑了笑，“说实话，我挺喜欢这个地方，要是在……另一个世界也能有这样一个地方就好了。当然，千万不要这么危险。以及消费低一点。” 夏时镜问：“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保安：“据说很多是自己突然发疯。” “发疯？” “抱歉，我并不清楚详细。” 再问了些，保安看起来确实对旅店的过去不甚清楚。夏时镜作罢，让保安走了。 午餐时间。今天的客人比昨天少了一些。 夏时镜和齐信刚在位置上坐下，乌锋就过来了。好像他们很熟一样在夏时镜旁边坐下来。 “我希望你们能跟我说说，你们和我姐姐在上一个副本遇到了什么。”乌锋开口道，看起来很是苦恼，“我姐姐的精神最近很差，而且在越来越差，我毫无办法。所以我想了解下她上个副本遭遇了什么，看能不能找到点让她振作的方法。” 第81章 有人成功摆脱系统过吗 夏时镜说：“你姐姐的状态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你说得没错。”乌锋为难地抓了抓脑袋，不太愿意就姐姐过去的问题说太多，“我的姐姐从小就过得……很不好。我们的，呃，我们的，监护人，是个恶魔，给我们留下了很大的创伤。我还算好，因为小时候姐姐总是会保护我。但她自己却一直没有办法从过去的创伤中走出来。后来系统圆满了她的愿望，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很开心，我本来以为她会慢慢恢复，结果事情反而更糟了。” “除了你，她没有别的家人了？”齐信问。 乌锋黯然地说：“有，但不如没有，比起指望那些人，不如当那些人不存在。” 夏时镜说：“碧欣已经没希望了。” 乌锋瞪起眼睛，夏时镜抬了下手，制止他冲动，接着说：“上个副本，碧欣对探索副本没有任何主动性，之后还想牺牲自己来拯救别人。与大义凛然无关，只是想通过这种牺牲让自己的死看起来没廉价。” 夏时镜告诉对方上个副本的大致故事。 乌锋听完，呆愣住了。 “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普通组了下队，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们真厉害，还好上个副本姐姐遇到了你们。”他感慨道，“我和姐姐一直是一起进副本的，上次我现实有点事，另外本来我们上一个副本本来还没到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姐姐那边会提前。我们的上一个副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错开了。” 夏时镜：“系统有时候会发点善心，圆满玩家一些微不足道的要求，只要肯付出积分。” 乌锋一脸疑惑：“你说什么？”下一刻，他反应过来，“你说姐姐是故意提前进本，为了跟我岔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只是猜测，说不定是系统故意的。我知道这个系统对玩家一点没安好心。” 夏时镜：“我们只是普通跟她组了下队的玩家。”哪知道这么多事情。 “我得好好问问她。”乌锋急匆匆离开了餐厅。 碧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窗外虚假的风景，没什么表情。像是一个不清醒的人，双眼里什么也没有。 乌锋走过去，看到碧欣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姐姐。”乌锋拉来另一条椅子，在碧欣面前坐下，“我们得谈谈。” “嗯？” “你是故意把上一个副本提前的吗？” “……” “看来是真的。你想一个人死在副本里，是吗？我为了能保护你，许下得到超凡力量的愿望，和你一起成为玩家。你想摆脱我了，对吗？” 碧欣移开目光，避开乌锋的注视。但逃避没有任何用处，片刻后，她只得对上乌锋的视线。 “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下次改用别的方法摆脱我？” “……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产生这种想法。”碧欣忽然愣了一下，问，“是不是夏、夏天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我去跟他们问了你上一个副本的事。” 碧欣猛地紧紧抓住乌锋的手，乌锋吃惊。 “不要跟那个人说话！”碧欣大声说，情绪突然激动，“不要跟那个人接触！离那个人远点！越远越好！” “你说夏天？好吧，你别激动，我会听你的。你们之前不是合作过吗？你怎么这么讨厌他们？” 用餐的时候，齐信随口问：“要是自己的玉佩发展到最糟糕的状况，玩家会怎么样？” 夏时镜回道：“就疯了。疯了之后，就谈不上什么通关、求生，很快就会死。也可能运气好得不得了一个疯子也通关了副本。回到现实后人还是疯的。下一个副本不会因为玩家疯了就停止，只有死亡和兑换道具能摆脱下一个副本。” 第134章 “至今有人成功兑换过摆脱玩家身份的道具吗？” “我只知道一个。夏形。” 一个女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在不远处停下来，感慨：“真是一道胜景。” 是昨天在角落靠窗位置的高挑女人，穿西装裙，长发微卷，很漂亮，看起来是很能干那类人。齐信朝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在看窗外的广阔海面。 “可惜这地方并不适合欣赏风景。”齐信说了句。 高挑女人转身，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也这么觉得，我不喜欢这里。”她说。 “我倒挺喜欢的，只要别这么危险就好了。”夏时镜喝了口热茶。 高挑女人：“我跟你完全相反。我不觉得我是怪物，我认为我不属于这里。我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 得到应允，高挑女人在夏时镜对面坐下来，然后问：“如果你有一个许愿的机会，你会许什么愿？” 夏时镜：“这很难一时半会说个合适的回答出来。” 高挑女人：“可以肯定的是，千万不能为别人许愿，一定会后悔的。” 夏时镜：“当然，许愿的代价那么大，愿望必须得纯粹是为了自己才行。” 高挑女人看着夏时镜，又看了看齐信，站了起来。她说：“没错，这样之后就算后悔了，也只会恨自己。千万别把不相干的另一个人牵扯进来，这么做太恶毒了。” 尽管碧欣很不愿意，但光是缩在房间里，对活着离开副本实在一点帮助也没有。这次不是她一个人，弟弟在身边，而且如今弟弟对她十分防备，她只得对副本积极点。 他们找到经理，在得知了三个创始人四个老板后，碧欣提出想跟老板谈谈。这儿除了喜欢说“对旅店不甚了解、只是来打工的”的旅店员工，就是千万不能碰的幽灵，想来想去只能试试看老板算不算一条途径了。 经理充满歉意：“很抱歉，老板早已退居幕后，不再处理旅店的事务。客人您有任何需求，我都会为你满足。” “不能通融一下吗？”碧欣拿出自己的卡，晃了晃，“经理先生，你在这里工作很辛苦吧？希望我能帮到你。我只是想知道能在哪里见到老板而已。” 经理面露迟疑：“……” “真的很抱歉，其实我并不清楚老板在旅店的哪里，我只知道老板在旅店内部。”经理谨慎地开口，“如果您想碰碰运气，或许可以晚上在旅店到处走一走。” 碧欣不想晚上在旅店里乱走，连套房的门都不想出。 她思考片刻，问：“我要投资旅店的话，难道也只能碰碰运气？” 经理：“这……” 乌锋说：“投资人要看脸色，怪物旅店里所有怪事应该都没这事儿离奇。” 经理擦了擦脸上的汗，说：“对不起，能麻烦你们稍等片刻吗？我要联系一下老板。” 碧欣：“可以。” 没过多久，经理回来了。“尊贵的客人，很抱歉，要让你们再多等一些时间。”他满脸歉意，“老板会在晚上亲自拜访。” 碧欣心跳变得快了起来，开始对夜晚的到来感到焦虑。希望不要出意外，希望老板不是些奇怪的东西，希望是个平淡的夜晚，她如此祈祷。 回到繁花主题套房。乌锋很兴奋：“想不到花钱可以直接见到老板。姐，说不定在这个副本，你比所有玩家都有优势。” 碧欣笑了一下：“看样子是这样。” 乌锋：“你睡一下，晚上我叫你。” 碧欣：“好。” 夜晚。 碧欣从睡眠中醒来，感到昏沉沉的。她最近总是睡不好，翻来覆去很久才能睡着，醒来也总是没精神。在床上眯着眼睛坐了会，碧欣慢吞吞下床，换掉睡衣，走向吧台。 浴室方向亮着光，应该是小锋正在洗澡。 碧欣给自己倒了一杯冰镇啤酒，试图让大脑清醒起来。 “你好。” “啊，你好？”听到有人跟自己打招呼，碧欣下意识转头，还没来得及思考套房里怎么会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下一秒她看到一个女人的头在吧台的另一边看着自己。女人的头旁边有一双手，手臂是从另一个房间伸过来。没有人能把胳膊伸得这么长。 女人的头：“你……” 碧欣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尖叫着逃离吧台。 人头！ 女人的头！脖子下什么都没有！还有一双畸形的手！ “小锋！”碧欣叫道，一边朝浴室跑去，“小锋，有怪物！你小心点！” 这时，一双手臂奇长的手从天花板伸下来，手上抱着刚才那颗女人的头。女人的头说：“喂，别叫了！” “啊！！！”碧欣发出惊恐的叫声，转身跑了出去。 女人的头发出烦躁的抱怨声。 手抱着女人的头，缩回上方。 在吧台时，碧欣光注意光秃秃的头和过长的手，没有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头和手可没法组成一个完整的人影。人影一直看着碧欣。直到碧欣跑出套房，人影才迈开腿，融入阴影里。 第82章 你跟信鸽不配 碧欣在夜晚的旅店里慌不择路乱跑，不知道哪里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周围的旅客对她投来疑惑的目光。她慌张之中冲进电梯，按下一个楼层，然后抱着脑袋，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第135章 电梯运行。 电梯停止。电梯门打开。 外头是楼顶庭院。碧欣谨慎地走出去，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一切似乎恢复了平静，那诡异的人头、长手没有追上来。 碧欣松了口气，抱着双臂，找个地方坐下来。刚才跑得太急了。 肩膀被人碰了一下，碧欣回头，看到一只手在自己背后。 女人的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说：“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碧欣一个激灵，惨叫着连滚带爬逃离此地。楼顶庭院像个迷宫，她很快迷失了，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突然面前出现3个面目模糊的人。碧欣猛地注意到自己到了楼顶庭院的禁忌区域，公文包和鸽子雕像就在离她不到一步的地方。她刚刚好像不小心碰到了公文包？ 3个面目模糊的人朝碧欣裂开嘴巴笑。 碧欣：“！！！” “你在干什么？”随着这一声疑问，一只手抓住碧欣，把她拽离楼顶边沿。 3个面目模糊的人视线跟随碧欣，脖子拧了一百八十度。 碧欣吓到尖叫，然后哭了起来。“不要！我受不了了！” 夏时镜皱眉看着碧欣：“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吓坏了。” “形势看起来不太好。”齐信说。公文包旁边的那3个人一直在盯着碧欣，一副已经注意到她了，就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样子。 电梯门打开，乌锋从电梯里冲出来，大叫道：“姐姐！小欣！你在哪？” 仿佛一滴墨水落入水中，夏时镜眼前的一切产生波纹，一片阴影弥漫开来。 眼前的画面恢复正常，夏时镜发现自己在一片森林里。 碧欣在旁边，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是哪？”她懵了。 夏时镜说：“森林。” 他左右观察，不管往哪看，都是树。 “我不喜欢森林。”碧欣说，“我讨厌森林，森林很可怕。” 夏时镜：“我也不喜欢。” 在周围观察了一圈，这儿就是纯粹的森林。夏时镜很有在森林里生存的经验，但他实在不喜欢这种地方。 “你之前遇到了什么？看起来被吓坏了。”夏时镜问。 “我，呃……” 没得到回应，夏时镜转头，看到碧欣别过脸去，一副不愿意说话的样子。 另一边，场景切换后，齐信先是听到耳边充斥敲键盘和电脑运行的声音。他环顾四周，然后看看自己。看来他现在在一家公司，周围都是工位格子。他身上穿着跟其他人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打着白色的领结，正坐在其中一个工位。乌锋就在他旁边的工位。 不得不说，这真是家非常大的公司，一眼看不到办公楼层的底细，工位格子不断向延绵。 “嘿。”乌锋从隔壁工位探头过来，“怎么回事？我姐姐呢？” 齐信告诉他，场景切换时，自己看到的和乌锋看到的一样，没有额外多什么信息。目前看不到和夏时镜和乌锋的姐姐，可能他们的工位离得太远，也可能他们不在这一层，又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这个公司场景。还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有可能。 “我得赶紧找到姐姐。”乌锋说着，走出工位。 一个像是经理的人从远方瞬移过来，喝道：“乌锋，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想做什么？” 经理穿着白色的西服，打着黑色的领结，整体都很正常，除了面部没有五官，只有几条横跨整张脸的划痕。 乌锋被经理的脸给吓着了，呆了有一会，才说：“我有点事，我要去洗手间。” 经理：“两分钟，快点！” 乌锋：“才两分钟？” 经理：“现在开始计时。” 乌锋跟经理比了个中指，狂奔离开了。 两分钟后，乌锋狂奔回到工位。经理：“你迟到了十三秒。” 乌锋大叫：“他妈的，我连洗手间在哪都还没找到！” 经理走了。 “什么黑心公司！”乌锋愤怒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上个厕所才两分钟，谁想出来的？” 齐信注意了下附近工位上的“同事”，每个人面部都只有一张畸形的嘴，没有别的东西。他开始操作面前的电脑。 乌锋探头过来：“你在干什么？” 齐信：“工作。” 乌锋：“你不找你的夏天朋友了吗？” 齐信：“下班再找。” “好吧。”乌锋脑袋缩回去。 没过多久，乌锋又凑过来，问：“这工作要做什么？” 齐信：“你的电脑里没有工作日历吗？” 乌锋：“有，上面写今天要完成一篇领导下次开会的发言稿。” 齐信：“那你还来问我？” “我哪知道领导要发什么言。” “我更不知道。” 乌锋偷偷观察齐信的屏幕，看到后者在飞快地做ppt。 “你怎么工作得这么快？你现实是专门做这个的？” “不，通常我是看的那一方。我不喜欢看这些。” “牛哇，你是领导？领导一般喜欢啥样的发言稿？” “……” “大哥，帮帮忙，之后有什么我能帮的，我也一定会帮！我比较擅长打架，不擅长坐办公室。” “随便写就好了，你看周围的同事连眼睛都没有，不照样工作得煞有介事。” 第136章 “你说得有道理。” 中午，每个人有一个小时午餐加午休时间。 乌锋只有半小时，因为他写好的发言稿被经理一顿痛批，被批到后面他甚至举起了捏紧的拳头。不过他最后还是维持住了理智。 距离休息时间结束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乌锋来到休息区，在齐信对面做下，一拳头砸在桌面上。“气死我了！”他怒道。 齐信面前的泡面碗震了一下。他轻微皱了下眉头。 “25分钟，我连这一层楼都没走出去。”乌锋说，“这里简直是个迷宫，没有尽头的那种！” 齐信端起泡面碗，吃泡面。 乌锋：“你怎么还吃得下泡面？” 齐信：“你不饿吗？” “挺饿的，但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这地方很诡异，我很担心我姐，她很脆弱。你不担心夏天吗？你们是一个团队吧？” “我很担心他，他现在一定也很担心我。”齐信说，“但事情得一步步来，想离开这里，就得先了解这里。我一两顿不吃不会特别饿，但今天我却很饿。” 乌锋忍不住摸了摸肚子。他感到饥饿，没有饿到两眼发晕的程度，但他才来到这里没多久，按理说不该饿成这样。工作竟是这么消耗能量的事情？乌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我们的饥饿不正常。”他说，“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齐信忍不住问：“你现在才有不祥的预感？” 乌锋：“我平时是负责动手的，我姐姐才是军师。” “碧欣是军师？”齐信诧异，但决定不评价，毕竟他跟碧欣不熟，只见过后者显然没多少求生意志的样子。他抽了一张抽纸，擦了擦嘴，随口说：“你还有2分钟，确定不吃点东西？” 乌锋眼巴巴看着他：“我没有钱，我花的都是我姐的钱。” “……”齐信刷卡给乌锋买了一碗泡面。 乌锋用三十秒火速泡了一下，囫囵吃掉夹生泡面，然后叹着气坐到工位上。“我们要这么干到什么时候？”他问。 “先观察。” 夏时镜和碧欣走了很久，周围还是树，给人一种他们一直没动过的错觉。 碧欣看向森林深处，幽邃寂静，仿佛树木在静静看着她。碧欣心生惧意，忍不住快走两步，离夏时镜更近一点。她抬头看向夏时镜的背，感到陌生。这个人的背以前不是这样的。夏形很不注重家庭饮食和孩童成长健康，她那时候尽力做好每一顿饭，但也还小，做不出什么好东西。她、小锋还有夏时镜，3个人小时候的体格都很一般。那时的夏时镜可以说是消瘦。 现在的夏时镜也不能说很强壮，但比以前好太多。是齐信大哥爱护出来的吗？为什么夏时镜会成为齐信大哥的恋人，为什么啊？他们一点也不合适。 夏时镜敏感地回头。碧欣连忙转过头去，收敛眼里的情绪。 过了会儿，碧欣说：“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夏时镜没有说话。 碧欣接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你认识的一些人遇到了困境，然后他们脱困了，但没有来救你……你会怨恨他们吗？” 夏时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碧欣问：“你为什么不理人？” 夏时镜说：“你刚才不想理我，这会儿又要跟我聊天，我不确定待会你又会变成什么态度。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好，但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对接受和抚慰别人善变的情绪没有兴趣，也不擅长。” 碧欣：“……” 碧欣：“我……算了。” 碧欣：“你跟信鸽不配，他是个好人。” 夏时镜的声音变冷了一份：“哦？那我是什么人？” 碧欣：“你不是好人。” “看清楚，我是有能力摆布你的人。”夏时镜平淡地说，“你不惜命，你弟弟不一样。” 第83章 你们一点都不配 “你还跟……”碧欣咬了下嘴唇，把“以前一样”给咽了回去，“嗯，你说得对，我应该小心自己的言辞。跟你在一起的每个人都应该小心，包括信鸽。” 夏时镜有点莫名其妙：“你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碧欣：“……” 碧欣：“对不起。” 夏时镜：“？” 碧欣：“我不喜欢你。”她看起来很难过疲惫又沮丧。 夏时镜搞不懂这个女人。 身后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碧欣立即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她问：“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夏时镜加快脚步，不时回头看一眼，“别停下，走快点。” 两个人快速往前大步走，一边提防身后。后头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跟着他们，好像有什么藏在树木之间，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们。 一个人从不远处的树后面走出来。是个非常高大的壮汉，穿着黑白色西装，正正经经地打着相同色域领结，脸上只有一张长满尖牙的嘴，没有其他东西，头发散乱在脑后。 西装壮汉手里拿着一个电锯。这会儿手一扯，电锯被打开了，发出充满压迫力的轰鸣。 碧欣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夏时镜：“快走！” 两人拔足狂奔，在不知道有没有边界的森林里乱窜。西装壮汉在后头追赶，步伐不紧不慢，却始终紧咬在两人后头不远处。他们就像猎物和尚且不饿的猛兽，后者还算有心情玩弄猎物，而不是急着弄死。 第137章 碧欣体力不行，很快就开始喘气。 “我跑不动了。”碧欣很勉强地迈着双腿，疲惫叫道，“就让它追上我，杀掉我吧！这样我们之中至少你还可以活着，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夏时镜说：“你喜欢找死我不管，不要把自己的软弱无能搞得像是对我的施舍一样，别指望我对这种事感激涕零。” “啊啊啊，你这个人就不能说点软话吗？就算我是软弱无能不想活了，那也是牺牲啊！” “是自作多情。” “讨厌的人！讨厌的人！” 西装壮汉还在追着，不知道要追到什么时候。 就连夏时镜都感到体力不支。碧欣一副随时可能倒下的样子。 他不想倒在这里，夏时镜焦急地在逃跑的同时搜寻视线里的任何东西，期望有什么能让自己突破困境。但是没有。看到的都是草木。要是齐信在这儿，事情就好办多了。齐信很擅长处理这种状况，夏时镜完全不能胜任需要体能的场面。 “我真的不行了。”碧欣的声音听起来出气比进气多。 夏时镜眯了下眼睛，确定自己看到了一团不一样的色彩。 “是房子。”他欣喜道，“前面有个房子。” “你没看错吗？”碧欣努力凝聚最后的力量，不让脚步停下来，“森林里怎么会有房子？”她忽然想到小时候住的森林里的房子，“不要去，森林里的房子不能去！” “不去就要死了。”夏时镜朝房子跑去。 碧欣：“别过去啊！” 她想尖叫，难道那段记忆没有在这个人心里留下任何阴影吗？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跑向森林里的房子？谁会在这种极端偏僻的地方建房子？只有夏形那种人才会做这种事！任何误闯入其中的人都会后悔！ 碧欣想抓住夏时镜，但她的力量不足够影响这个男人。反而对方反手抓住她，让她跟着他跑向房子。 “别抓着我！我现在没有要为你牺牲的意思！喂！” 碧欣被带进了林间小屋，夏时镜立即转身把门关上。碧欣不再大喊大叫，谨慎地观察房子。当看到挂在房梁上的砍刀，她惊慌地压着声音：“小镜，为什么这房子挂着砍刀？” 夏时镜：“因为这是猎人屋。” 电锯的声音在接近，没多久就到了门外。夏时镜离开门附近。下一刻，木门被电锯穿破。 夏时镜连忙把屋内的桌子推过来，挡在门前。接着又把凳子、柜子一一推过来，把门挡得严严实实。电锯又尝试着在门上划拉了几下，终于停下来了。 电锯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至什么声音也没有。 夏时镜谨慎地贴近窗户，朝外查看。“那家伙走了。”他说。 碧欣：“……” “你又怎么了？”夏时镜看到碧欣干巴巴地站在房子中央，什么也不敢碰的样子，“这只是个普通的房子。” “普通的房子怎么会在森林深处？” “因为这是猎人的房子。” “这里怎么会有猎人？这片森林可是有个变态电锯人啊！” “真要追究，这正片场景都不正常。”夏时镜随口回道，开始工作。 碧欣：“你在做什么？” 夏时镜：“我认为电锯人还会再来，我要做好准备。” 猎人屋里有各种用于狩猎的工具，砍刀、匕首、猎枪、捕猎夹笼网等等。太棒了。 夏时镜用上所有捕猎夹，摆在小屋外头，把屋子围得严实，只在屋子左侧后方留一条退路。然后开始设置捕猎网。相比那西装壮汉，网都显得太小了，可能只能稍微影响西装壮汉的行动。这样就够了。 碧欣目瞪口呆看着夏时镜熟练地改造猎人屋，很快将这个地方装修成让人不禁感到安心的堡垒，由严密的陷阱守护。 被齐信救出来后，碧欣和小锋都拼命想把与夏形有关的那些记忆忘掉。任何可能联想到夏形和那个地方的事，他们都绝对不去做。这么做很有效果。渐渐地那些记忆变得淡薄，尽管怎么都不肯彻底消失，只是这样也足以抚慰人心。夏时镜看起来从来没有落下过这些技能。碧欣不能理解。 小锋很厌恶夏时镜，认为夏时镜喜欢夏形这个恶魔父亲。她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夏时镜对夏形的感情很复杂，复杂中又偏向……呃，抗拒？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不管怎么说，重新遇到夏时镜到现在为止，夏时镜看起来对别人漠不关心，但也绝对不像夏形，会主动伤害别人。 怀着疑问和对困境的妥协，碧欣来到夏时镜旁边，帮他把树叶盖在捕猎夹上，把周围的草扶起来。“你很擅长这些事。”她一边探口风。 夏时镜看了碧欣一眼：“你也不赖。”掩盖陷阱的手法很熟练。 碧欣：“我会这个是因为我有一些过去，你呢？” 夏时镜：“李明欣，你都叫我小镜了，还装有点说不过去吧？” “咦？我什么时候叫你小镜了？” “你和以前一模一样，脑子会被情绪彻底影响。”夏时镜收拾好面前这棵树上捕猎网，回头看向碧欣，“不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观察出来的。” “撒谎。” “你不信就算了。” “信鸽是你什么人？” “……” 第138章 “我没有哪里能让你认出我来，但信鸽上个副本用的是他自己的脸，你对他又格外关注。我觉得信鸽是你认识的人。当然我还是不明白我是哪里暴露了，不过我更想知道你和信鸽是什么关系？” “夏时镜！我非常讨厌你！” 夏时镜表情都没变。李明欣和谢锋都喜欢这么大喊大叫，他都习惯了。他想了想，明白过来：“他说他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原来说的是你和小锋。但他不是你们的亲哥哥吧？我记得你们都是夏形捡来的，来自不同的家庭。你们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家庭？家里出什么状况，导致你们回不去了吗？” 碧欣生气了：“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要不是信鸽是我的爱人，我对你们一点兴趣都没有。” “为什么你会个信鸽成为情侣？你们一点都不配！你配不上他！” “我配得上任何人。” “你忘了自己以前做过什么吗？” “没忘。你确定要提这个？你和小锋都一副想离那些回忆越远越好的样子。” “……”碧欣手上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信鸽知道你以前做过什么事、是什么人吗？” 夏时镜：“还没有。” 碧欣：“你敢让他知道吗？信鸽知道你的过去之后，你确定他不会怕你吗？任何人都不会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你管真多。”夏时镜有点烦躁，“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跟我在一起，他只能这么做。” 碧欣质问：“为什么只能这么做？你要像夏形一样，逼迫别人吗？” “你变得比以前更烦了，李明欣。”夏时镜冷淡地说，“你还记得以前夏形是怎么让我们学会闭嘴的吗？” 碧欣打了个冷战。 她不敢回忆从夏形手底下学会过听话的那些过程。 第84章 西装电锯 碧欣不再跟夏时镜说话，专心地掩盖每一个陷阱，动作堪称积极。生活和副本让她很累，时常渴望彻底逃离这一切，死了就一切都解脱了。现在她又燃起了一些活下去的想法，至少要活到告诉齐信大哥他的爱人有着怎样的真实面目。 齐信在碧欣心里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跟夏时镜在她心中的位置完全相反。她想过齐信该有什么样的伴侣，绝对不是夏时镜这种人。 夏时镜给不了任何人幸福。 摆好捕猎夹和网兜陷阱，碧欣开始削木头，把木头削成一支支箭矢。夏时镜也在削，一边设置射箭机关。 想到以前自己做的这些陷阱，被夏形用来“挽留”无辜的人，如今自己又不得不做这些东西来保命，碧欣觉得很讽刺。夏时镜对此的评价是她太喜欢想些有的没的，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碧欣不想听夏时镜对自己说这些。夏时镜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就被夏形带在身边，对正常的世界全然不知请，只会全盘接受夏形的教育。她不一样。她来到夏形的巢穴时已经知道辨别是非，她才不要像夏时镜一样。 她和小锋都绝对不能变得像夏时镜这样。 夏时镜忽然抬头，凝神静听。 看到他的模样，碧欣紧张起来，想问，又不敢出声，怕影响夏时镜捕捉异常声响。 “回屋里去。”夏时镜低声道。 两人迅速撤回猎人屋里。前脚进屋，后脚碧欣就听到了明显的电锯发动声。 碧欣侧身躲在窗户边的墙后面，小心地朝外观察，没过多久就看到从不远处山坡上走下来的西装壮汉。西装革履，面部狰狞，杀气腾腾。 西装壮汉很快就来到猎人屋陷阱区外围。碧欣紧张得口发干。那些陷阱足够让一个团的人丧失行动能力，对一个西装怪物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她很忐忑。 锵！ 西装壮汉第一脚就踩到一个捕猎夹。捕猎夹立即合拢，夹住西装壮汉的一条腿。西装壮汉打了个趔趄，接着他挥动电锯，把捕猎夹锯开、丧失功能。 捕猎夹对西装壮汉有效，但效果有限，夏时镜在内心下判断。 西装壮汉淌着一地的陷阱朝猎人屋走去，把一路上的捕猎夹都给激发了。它的西装裤变得破破烂烂，粗壮的腿皮开肉绽，步伐被严重拖慢。但仅此而已。 咻！ 一支箭疾射而出，扎到西装壮汉手臂上，在上头制造出了一个浅显到几乎看不出来的小痕迹，然后落到地上。西装壮汉仿佛没有感觉。 碧欣胆战心惊：“怪物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陷阱好像对付不了它。” 陷阱有阻挠到西装壮汉前行的效率，但他们需要的是阻止。 夏时镜没有说话，紧紧抓着猎枪，盯着西装壮汉的一举一动。对方是猛兽。而他不论处在什么位置，都会挣扎到最后一刻，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翻盘的机会。 碧欣不再说废话。说再多也没用，陷阱能不能对付西装壮汉，很快就会有答案。她应该像夏时镜那样，聚精会神观察西装壮汉的每一步，思考怎么让自己的劳动成果能够变得有用。想到这里，碧欣不禁看了眼夏时镜，又开始在心里对比这个男人的过去和现在。 “你怕那怪物杀了你吗？”她忍不住开口问，“你以前看起来没这么怕死。” 夏时镜盯着西装壮汉，回道：“我珍惜生命。” 碧欣：“小时候的你可是恨不得把性命都交托给夏形。” 第139章 夏时镜眉头皱了一下：“有什么不对的吗？交托给夏形才有保障，不然交托给谁？那时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你和小锋更没有。” 碧欣说：“我的意思是你为了证明自己对夏形的忠诚，愿意献上性命。” “你产生了可怕的错觉，我的性命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我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喜欢轻易放弃生命，我只会为信鸽付出这么高的代价。” “真让我惊讶，你会为了某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这是我一开始就摆在台面上的承诺，我要让爱我的那个人知道，喜欢我是件很划算的事情。”夏时镜快速看了眼碧欣，神情变得有些踌躇，语速也不禁放慢了。他不擅长这个话题，没有人教过，也没有感受过。于他而言，这件事是一种对未知领域的过于大胆的尝试。“也许我不是最好的伴侣，但我绝对值得被爱，跟我成为家人将是一件好事。” 碧欣：“……” 碧欣：“我难以置信。” 碧欣：“夏形肯定死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继承人。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想多了，一个人过也没什么。我们这类人，还是离正常的人远一点比较好。你也不希望信鸽因为你而痛苦吧？” 夏时镜淡然地说：“李明欣，你永远擅长逃避。” 碧欣用力咬了下嘴唇，还想说什么，夏时镜抬手制止了她的声音。 西装壮汉离小屋很近了。一路上触发了七个射箭陷阱，那些脆弱的箭矢对这怪物来说好像只是挠痒痒。这家伙难道就没有弱点吗？ 夏时镜盯着西装壮汉的嘴部，或许“口器”这个词才更适合。口器张开时，细细密密的牙齿在口器里层层叠叠排列，看得人头皮发麻，很难把这个部位跟弱点联系到一起。但按照常识来说，任何生物的口腔内部都是脆弱的。 西装壮汉来到小屋窗口前，看着窗后的夏时镜。夏时镜紧张地抬头看着西装壮汉，后者的口器仿佛在呼吸一般微微张合，利齿让人心底发寒。 利齿后面是鲜红的血肉。柔软的血肉。 夏时镜抬枪。 碧欣叫道：“你不要命了！”她奋力扑过去，带着夏时镜在地上翻滚，远离窗口范围。 电锯挥下，窗口变成了一个破碎的洞口。 “别妨碍我。”夏时镜再次抬起猎枪，瞄准西装壮汉的口器。 碧欣生气地说：“我在救你！” 枪声。 接着是子弹打在硬物上的声音。 子弹撞上利齿，甘拜下风。口器合拢，再张开时，子弹已经被碾碎。 电锯迎面挥下，夏时镜连忙就地一滚，逃离危险范围。西装壮汉紧随其后。夏时镜带着西装壮汉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回到破碎的窗口，翻到外头。 碧欣喊道：“你在干什么？” 陷阱被西装壮汉破坏了好几个，但还有很多仍静静地铺着。夏时镜在完整的陷阱之前行动。 碧欣明白过来。 西装壮汉失去夏时镜，转而“看”向碧欣。碧欣连忙翻出窗口，朝夏时镜跑去。他们都很擅长避开陷阱，哪怕不是自己布置的陷阱。 西装壮汉追了出来。 咔！西装壮汉动作一顿，已经很狼藉的腿又被一个捕猎夹给夹上。趁此机会，夏时镜开枪。 砰！ 子弹射进西装壮汉口器中。这次没有硬物与硬物抗衡的声音，口器中溅出一些鲜血。 碧欣欣喜：“有效果了！” “还不够。”夏时镜说。 伤到了西装壮汉，但效果不够。 西装壮汉嚎叫一声，声音在整个森林里震荡。碧欣吓得打了个趔趄，还好稳住了。西装壮汉变得明显暴躁起来，不再慢条斯理，大步走向夏时镜。捕猎夹被一个个激发起来，西装壮汉的步伐又被影响，变得缓慢。它更暴躁了。 夏时镜再次瞄准口器。 突然，西装壮汉口器中伸出一条长长的触手，朝夏时镜甩去。夏时镜闪躲不及，被甩飞起来，在半空划了个弧形，落到地上，闷哼一声。 “小镜！”碧欣惊慌叫道，抬起手中粗制滥造的弓，朝西装壮汉接连射箭。但小小的箭矢对那身铜墙铁壁一点用都没有。 西装壮汉径直朝夏时镜大步走去。 夏时镜坐起身，端着猎枪，姿态镇定平稳。 砰！砰！砰！ 夏时镜连开三枪，都命中了口器触手和利齿之间。口器中血液泼洒而出。 西装壮汉发出“呜呜”的声音，疼得甩了好几下头，朝夏时镜又走了几步，最后放弃。西装壮汉转身朝森林里走去。 碧欣惊魂未定：“我们胜利了？” “应该只是拖延了时间，没子弹了。”夏时镜咳了声，捂着胸口，“怪物要是再来，我们很难像这次一样有效抵抗。” “你受伤了！”碧欣跑过来，扶起夏时镜，“小屋里有伤药，我给你治疗。” 两人进了屋内，碧欣搜罗了猎人屋里所有能用来治疗的东西。“你断了一跟肋骨，接下来不能乱动。”她叮嘱道，做了个简易胸带给夏时镜绑上，再用绷带给夏时镜把其他在地上擦出来的伤痕包扎好，要夏时镜先躺着休息，然后她走出猎人屋，去尽量修复坏掉的陷阱。 没过多久，抽泣声从外头飘来。 夏时镜走到已经不能称之为窗口的房屋破洞，看到碧欣蹲在陷阱之间哭泣。 第140章 就像小时候一样，李明欣会为任何伤痛和死亡哭泣。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他们目睹夏形处理了多少人。夏时镜早就习惯了，谢锋也渐渐开始变得麻木，唯独李明欣总是会哭，眼泪好像流不完。 有次夏形家里来了个很恶劣的男人，对加入夏形的事业欣然向往，呆了一段时间后提出要李明欣为他抒解夜晚的寂寞。夏形为他捡来的孩子分了三六九等，就算是他最失望的孩子，他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冒犯。 那个男人死后，李明欣也会哭。夏时镜怎么都理解不了。 第85章 别听他的，听我的 乌锋又一次探头到齐信这边来，双目无神地盯着齐信和后者的屏幕。 乌锋：“？”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乌锋问：“你怎么还在做ppt？有这么多ppt可做吗？这不是重点，我想问的是你怎么每个ppt都一模一样。” 齐信：“我哪可能做那么多不重样的ppt。” 乌锋：“经理能放过你？” 齐信：“当然不能，我这个月的薪水再扣就要赔钱上班了。” “想不到你看起来平平稳稳，实际上比我还混，我都还有三分之一的薪水可扣。”乌锋庆幸地说，接着又叹了口气，“不过我实在不想再被骂了，这破地方，不知道我还能呆多久。” “我呆不下去了。”齐信关掉电脑，站了起来，“我本来想好好地工作，观察脱离这个地方的方法，看来好好工作并不是破解的方法。” 乌锋吃惊：“你把你的复制粘贴ppt叫好好工作啊？” 经理闪现过来：“信鸽！现在是上班时间！你……” 齐信抄起显示器，砸在经理头上。恼人的声音消失了。 齐信说：“我比较擅长这种工作。” 乌锋竖起大拇指。 办公楼层的键盘敲击声一瞬间消失，每个工位格子上的“同事”都转过头来，看向齐信。 齐信把键盘拆下来，试着挥动，不太顺手。 乌锋按住齐信的键盘，后者莫名地看向他。 “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比较擅长打架。”乌锋露出笑容，“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在旁边休息。不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我是还上一个副本的人情。多亏了你们开出完美通关大门，我姐姐不用受什么痛苦地离开副本。” 齐信：“你请。” 茫茫多的“同事”扑上来，比发了疯的野兽还疯狂。乌锋有心理准备，轻蔑地笑了一声。 一场酣畅淋漓的屠杀。 ——用这句话来形容眼前的场面绝不为过。齐信退后几步，观察乌锋一个人的战斗。 乌锋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能徒手捏爆“同事”的脑壳，行动的速度也快得接近离谱。这些“同事”可都不是普通人，扑向乌锋的架势非常凶猛，然后一个个死在乌锋的手下。死得都很凄惨。乌锋一点都不讲究，在纯粹地用自己的双手处理一切，好像一点都不考虑借用一下工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锋头晕眼花地在“同事”尸体堆上坐下来，大口大口喘气。“累死我了，人也太多了！”他抱怨。 体能恢复了些，乌锋目光搜寻齐信，看到齐信在休息区，正在放饮水机里的水擦拭身上的血渍。 休息区倒着成片的尸体，乌锋踩着尸体走过去，发现这儿的尸体大多是被办公室常见用具杀死的，剪刀、数据线等等，还有脑袋扎进微波炉里死得莫名其妙的，还有位“同事”脑袋被摁在搅拌机里。 乌锋说：“下次你别离我太远，拉到怪了到我身边来。” “我拒绝。”齐信说，“我可不想被血溅得浑身都是。”他放弃了清洗衣服的血渍，抽了几张抽纸擦擦手结束。 乌锋：“你这还不是被血溅得浑身都是。” 齐信：“比你好多了。”说着，很嫌弃地绕着乌锋离开休息区。 乌锋低头看看自身，嘀咕：“好吧，确实比我好多了。”他已经变成了鲜红的人，身上还挂着些碎肉，这感觉真不好。“你要去哪？等我一下，等我洗把脸！”他叫道。 场景切换。办公大楼消失，变成了一片森林。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乌锋很是烦躁，“先是公司再是森林，真烦！” “根据旅店保安的说法，是死在旅店的客人遗留的思念。”齐信说着，忽然停顿下来，抬手制止乌锋想开口追问的举动。 紧接着，乌锋也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齐信抬头看向远方：“在那个方向。” “是野兽的咆哮？”乌锋猜测，“不，更像是怪物。” 齐信：“去看看。” 远远看到林中小屋旁的身影，乌锋大喊：“小欣！” 碧欣惊愕，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身，看到狂奔而来的乌锋，心情顿时变成狂喜。“小锋！”她朝乌锋小跑过去，两人很快走到一起，“你怎么浑身是血？你受伤了吗？” 乌锋笑道：“放心吧，都是别人的血。你看起来没事，我可以放心了。” 齐信问：“你有没有看到夏天？” “信鸽。”小屋方向传来一声呼唤。齐信转头，看到小屋破洞内的夏时镜。 夏时镜捂着胸口，跨出破洞。 齐信跑过来，抓住夏时镜的手臂，发现后者动作不自然。“你受伤了？”他把手覆到夏时镜胸口。 第141章 “断了根肋骨，不是什么大碍。”夏时镜上上下下观察齐信，确认齐信完好无损，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你看起来还挺好，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只是处理了些杂兵。”齐信扶着夏时镜进屋，“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别到处走动。” 夏时镜被小心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我很想你。”他抬头看向齐信，“我非常担心你。” “我也想你。”夏时镜的话让齐信的嘴角不断往上勾，他在夏时镜面前蹲下，轻抚后者手臂上被绷带包起来的地方，“别担心，不论多远，我都会想尽办法回到你身边。” “嗯，不过安全最重要，我也在想办法到你那儿去。” “当然。”齐信站起来，弯腰亲亲夏时镜的额头。 刚进屋的乌锋嘀嘀咕咕：“你们不至于吧？这才分开多久。” 而碧欣死死瞪着夏时镜。 夏时镜说：“别打扰我们，小锋。” 乌锋严肃地说：“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跟你们呆在同一个屋子。还有，别叫我小锋，我想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 碧欣拉扯乌锋的衣服。 乌锋问：“怎么了？” 碧欣低声：“拿上毛巾，我们就去外边吧。” 乌锋点点头，取下挂在墙上看起来被用来作毛巾的一条布，一边擦身上的血一边抱怨：“这布上一股味。”跟碧欣走出猎人屋。 夏时镜说：“森林里有个穿西装的怪物，拿电锯，面部只有一个口器，不久前才离开，估计过不了多久又会回来攻击我们。我和小欣在外头布置了陷阱，陷阱被破坏了接近半数。这儿有一把猎枪，但子弹已经打光了。我们要抓紧时间想办法对抗怪物的下一波袭击……啊，还有，我还没有好好搜过这个猎人屋，在你来之前，我一直忙着摆陷阱。” 齐信说：“那我先搜查一下这个屋子。” 夏时镜起身，被齐信按回去。“你在这里休息就好。”他说。 夏时镜：“我知道肋骨断了该怎么注意，我不会加重自己的伤势，影响到局面。” “休息着吧，亲爱的。”齐信的声音很柔和，“哪怕会影响到我们的处境，伤病也理当休息，一家人就这样，要照顾受伤的家人。” “夏形不是这么教我的，伤痛的情况下坚持完成自己的事情，才是身为他的孩子该有的表现。” “别听他的，听我的。” “好吧。” 夏时镜没有再尝试起来，安静地坐着，看着齐信在屋子里四处搜寻。齐信的搜查手法很专业，很快，很细致。夏时镜目不转睛，像在欣赏一副令他赏心悦目的画。 搜寻结束，齐信回到夏时镜面前。“我发现一张照片。”他将照片递给夏时镜，“看起来是猎人屋的主人。” 照片上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背景是猎人屋。男人手持电锯，阴沉沉地看着镜头，两只眼睛下面有很厚的黑眼圈。 “他的装束和手里的电锯都和怪物一模一样。”夏时镜说，“但他看起来很正常，除了精神状态不太好，像是怪物的正常人类版本。” “这个森林，和我之前待的公司，应该都是旅店楼顶公文包的主人的思念产生的。” “公文包的主人是个白领，平时工作应该很压抑。西装怪物代表他的某种心理状态？以目前的信息，我还看不出个所以然。” “我也是，还是以对抗西装怪物为主先。” 齐信走到屋外。 碧欣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看起来很憔悴疲惫。乌锋在收拾已被激活的陷阱——将还能使用的捕猎夹安装回去，不能用的则丢到碧欣旁边，然后处理周围的草木和脚印。从手法来看，乌锋以前一定经常做这些。 碧欣时不时偷看一眼齐信。 齐信对乌锋说：“西装怪物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姐姐跟我说过了。”乌锋把树枝上的简易射箭装置重新装好，一边说，“那怪物很强壮，拿电锯，弱点是面部的口器，但口器同时也是它的攻击手段之一。”显然他尽力擦过身上了，效果不尽人意。 齐信：“怪物的下一次来袭，就由我和你负责了。” 乌锋：“ok，我没意见。” 第86章 任何消极怠工都是罪恶的 夏时镜走出来：“我没有残废，信鸽。” 乌锋远远冲夏时镜喊道：“伤患就在屋子里待着吧。” 夏时镜说：“断一根肋骨而已。” 齐信对夏时镜说：“你应该休息。” “不需要，我坐得够久了。” “才坐了不到半小时。”齐信看着夏时镜，“不过，我刚才就注意到你休息的时候很不安宁。” 夏时镜：“明明有事情要做，我却在休息，当然坐不安宁。虽然受伤了，但我还可以派上用场。” “这次就让我来表现吧。” “你表现很多次了，第一个副本你带着我摆脱夜晚的活死人，第二个副本你差点死在5楼病房。”夏时镜说，“我让你成为我的伴侣，为的绝不是拉一个人来为我鞍前马后。我要的是你的爱，别的事情我来处理。” 碧欣紧紧盯着二人。 “我正在爱你。”齐信笑了起来，“你迟早要习惯我爱你的方式，我才不会坐在你身后，光喊几句爱的口号就完事了。” 第142章 夏时镜难以理解。 齐信提醒道：“你说过，不会让系统控制我的事情再度发生。” “嗯，我不跟你争爱情观。”夏时镜皱着眉头，“但是为什么呢？我感觉你不喜欢接受我的服务。” “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不喜欢。”齐信把屋子里的椅子拉出来，让夏时镜坐在上头，自己走进陷阱圈，观察陷阱圈的范围和密度。 碧欣看了眼齐信，后者刚才的一切都让她吃惊意外。齐信是个很厉害的好人——这是她和乌锋共同的认可，但她从没见过齐信对一个人这么温柔的样子。 被齐信从夏形手下拯救之后，齐信要求姐弟俩尽快离开。碧欣和乌锋为此努力过。事实证明，所谓血浓于水都不过是为巩固社会平稳的一种洗脑说法。 姐弟俩都回不去亲人身边了。 碧欣和乌锋厚着脸皮赖在齐信家里，搞得齐信很烦躁，但没有强硬地把他们赶出去，反而齐信自己越来越少回家了。是的，他们并不是感情多么深厚的兄姐弟。 碧欣猜测很多时候齐信都在希望她和乌锋找个地方搬走，她和乌锋曾经想过这事，很快就打消了想法。他们没有安全感。碧欣很依赖乌锋，乌锋也很依赖碧欣，但安全感只有齐信才能提供，只能由这位把他们救出恶魔巢穴的英雄提供。 强行赖在齐信家的这些日子，碧欣从没看到这位大哥对谁特别好过。齐信对谁都很懂得距离感。因为那张脸，很多人想侵入齐信的生活，一个能有所收获的人都没有。齐信没有自己的家庭成员。碧欣曾经问过这个问题，齐信要她别问不该问的。 难以想象齐信会对一个人这么爱护。那这个人，他一定爱极了。 这个人怎么就是夏时镜了呢？ 碧欣转为看向夏时镜。后者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为什么会是夏时镜？这个人一点都不懂正常人的相处和情感。他们是怎么相遇、怎么相爱的？ 碧欣想破脑袋也想像不出。 这世上没有哪一对情侣，能像夏时镜和齐信这么不般配。 夏时镜百无聊赖，就拿着刀开始削木头，把木头削成一根根锋利的箭。才削了两支箭，齐信就走过来没收了所有工具，要他安分点。 夏时镜只好强迫自己发呆。这事太难了。 没过多久，夏时镜又开始到处看，试图找到点事做。 碧欣压着声音说：“别再让信鸽为你分心了！就不能好好坐着吗？” 夏时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是危险的副本，任何消极怠工都是罪恶的。” “你是伤患，别把自己搞得伤情更加严重就是对事情最好的帮助。” “你居然怀疑我会这么废物。我们都知道怎么在高效率完成任务的同时确保伤情平稳，你难道已经忘了这些吗？” “我一点都不想记得过去的事！信鸽跟我们不一样，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对待伤患就是休息不做事，你别拿夏……那个人的那套教育吓到信鸽。” “好吧。”夏时镜抱怨，“普通人一点都不懂好好利用资源。” 齐信拿着一把斧头，乌锋挑了一把砍刀，在商量怎么应付西装壮汉。 “先别说话。”齐信忽然抬头，眺望远处。 他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声音。 乌锋凝神静听，片刻后，古怪地看了眼齐信。“你的听觉真敏锐。”他说，“比我还敏锐。” 齐信：“你的身体素质非常高，但不会有效利用。” 西装壮汉出现在众人眼前。 西装壮汉启动电锯，喧嚣的声音环绕猎人屋周围。 “小心点，别死了。”乌锋紧紧握着砍刀，“这只怪物跟公司的小怪可不一样。” 光是压迫感就不一样，这绝对是boss级别的。 齐信：“照顾好你的人，要是屋子被波及，我的眼里只有夏天。” 乌锋：“当然。” 西装壮汉一脚踏进陷阱圈。 咔！捕猎夹激活，夹住西装壮汉的腿。能夹断一般人的腿的大夹子，只是让西装壮汉动作稍微停顿，以及昨天的伤口再度裂开。离断腿还远得很。 乌锋首先冲过去，一刀砍在西装壮汉后颈。后颈出现一道较浅的刀痕。砍刀上出现裂纹。 乌锋大吃一惊：“我靠！皮这么厚？” 西装壮汉转身，电锯气势汹汹扫向乌锋。乌锋一个后空翻，避开了危险。齐信出现在西装壮汉后方，用力将斧头砍在后者伤痕累累的腿部。西装壮汉行动受到了一点影响，除此之外没了。在电锯扫来之前，齐信退开到了安全距离。 “这怪物皮厚得要死！”乌锋叫道，“只能打口器！” 他叫着，趁西装壮汉朝齐信方向转身的机会，狠狠将砍刀捅进张开的口器里。 砍刀被利齿轻易嚼碎了。 乌锋转身就跑，一边大叫：“这口器比电锯还危险！” 齐信喊道：“身后！” 乌锋感到脑后一阵风，连忙就地一滚。一根长长的触手从他上空横扫而过，比一棵粗壮大树的树干扫过去的气势还凶猛。 乌锋：“哇靠！” 齐信从西装壮汉身后出现，斧头砍在触手上。 触手很硬，但不如本体的皮肤硬，被砍出一条鲜明的伤痕。 西装壮汉嘶叫一声，触手缩了回去，转身追着齐信不断舞动电锯。齐信向陷阱圈闪避。西装壮汉踩到一个捕猎夹，下一脚又踩到一个，动作一个大硬直。乌锋又掏出一把砍柴刀，在西装壮汉后颈接连攻击。后颈上的伤痕加深了，但离有效影响到西装壮汉还很远。 第143章 齐信喊道：“别浪费力气。” 乌锋骂了句脏话，狼狈地躲开电锯。 夏时镜关注着那边的形势。 没了枪，很难再有效攻击到西装壮汉的口器内部，刀具在利齿之下都太脆弱，对西装壮汉身躯的攻击收效甚微。也许乌锋和齐信能拖到西装壮汉离开，但下次还是得想办法突破困境。 夏时镜的视线移动到电锯上。 “电锯很坚固，能轻易撕裂捕猎夹。”他说。 “能更轻易地撕裂我们。”碧欣紧张地关注战况，随口回道。 过了会儿，碧欣反应过来：“你是说……” 那边，齐信喊道：“你吸引它的触手。” 乌锋：“这事儿可不容易啊！你呢？” 齐信：“我要拿它的电锯。” “你不要命了？”乌锋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估计也只有怪物自己的武器能对付怪物了，你放心上吧，我会尽力拖住它。” 乌锋接连后退，拉开跟西装壮汉的距离。齐信始终保持跟西装壮汉二米左右的距离。这怪物，离远了就会伸触手，近了就要面对无情的电锯，远近都有攻击手段，不是一般的难缠。 触手非常有力量，乌锋不敢硬碰硬，只能不断躲避。 躲避可不是好的掩护队友的方式，想拿到电锯，要有效地控制住西装壮汉的行为才行。乌锋很心急，在避开触手攻击的同时绞尽脑汁，始终想不到该怎么控制住西装壮汉。他在心里评估自己的肉体跟触手亲密接触的话，谁会落于下风。结论是不好说，测试这种事的代价可能会无法承受。 屋檐下，夏时镜站了起来。 碧欣连忙道：“快坐下！” 夏时镜跟碧欣说了几句话。 碧欣点点头，离开原位。夏时镜重新坐了回去。 第87章 小欣和小锋 眼看触手直直地刺过来，乌锋掉头就跑，跑到一棵树后面，围着树绕了一圈。触手跟着他也围着树绕了一圈，然后缠在了树上。没等乌锋心底的喜悦冒个头，触手就绞碎树干，再度追向乌锋。 乌锋接连骂了几句脏话。 利用地上的陷阱？乌锋心想。这个想法很快被否决了。想引诱触手触发地上的陷阱，首先他得自己在地上滚几圈。他的身体被加强过，被捕猎夹夹住不会缺胳膊少腿，但还是会受不轻的伤。 “小锋！” 乌锋听到碧欣的呼喊，忙于奔命中转头看了一眼。碧欣在一棵树后面朝他招手。 碧欣：“这棵树！” 什么这棵树？绕这棵树？刚才绕过树了，没用。 乌锋还是跑过去，一边使劲挥手要碧欣赶紧离开。半路上他差点被背后扫来的触手给带飞，多亏了齐信大喊了一声，还赏了西装壮汉触手根部一斧头。 不知道信鸽现实干的什么行业，这人不论是体能、反应力，还是危机应对和战时相关经验都非常丰富。不知道事后能不能跟信鸽交个朋友。 乌锋绕着碧欣示意的树跑了一圈。触手也跟着绕了一圈。 乌锋听到捕猎夹激活的声音，然后看到触手被两个捕猎夹夹着，正不断流血。触手急忙往回缩。他连忙追上去，一把抓住触手尖，脚下用力，试图与西装壮汉的力量相抗衡。 西装壮汉的力量更胜一筹，带得乌锋缓慢但持续不断地往前方滑去，在地上拖拽出一条痕迹。乌锋咬牙叫道：“快点！” 触手被拽着，身侧又有齐信不断骚扰，西装壮汉狂怒，挥动电锯试图驱赶身边狡猾的苍蝇，好几次差点割到收不回来的触手。齐信又一次狠狠砍在触手根部，西装壮汉发出痛苦的嘶叫，浑身都颤抖起来，双手因疼痛而停顿。 齐信扔掉斧头，抓住电锯，用上所有力气，让电锯偏移。 电锯撞上触手，将其分割成两段。 西装壮汉尖啸！ 趁此机会，齐信夺过电锯，再用力将电锯对着西装壮汉口器撞去！ 西装壮汉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电锯彻底破坏了口器组织，同时利齿也对电锯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没过一会，电锯停止了转动。 乌锋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气。“累死我了！”他说。 碧欣跑过来。乌锋对她说：“姐姐，多亏了你。” 碧欣心情复杂：“主要是夏……夏天的功劳。” 夏时镜起身朝齐信走去。齐信小跑过来，轻轻抱了抱夏时镜，又低头，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夏时镜的额头。 夏时镜说：“你好喜欢这些小动作。” 齐信：“喜欢吗？” “都喜欢。”夏时镜说，“就是我有些好奇你怎么养成这些小习惯的，跟你的弟弟妹妹吗？”跟李明欣和谢锋？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生活在一个很大的家庭。”齐信说，“我有2个哥哥，2个弟弟，还有2个妹妹。我是家里的老三。我们相亲相爱，每天睡前跟所有人道晚安就要好一会。可惜，后来我失去了他们。”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对夏时镜露出笑容，“现在我有了你。希望你不会有天嫌我烦，毕竟我之前可是要跟6个家人做这些的。” “不烦。”夏时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以前的家庭从来不做这些。” 乌锋：“小欣？欣欣？” 碧欣恍然了一下，回头看向乌锋：“怎么了？” 第144章 乌锋觉得碧欣有些古怪：“你干嘛一直看着那两个人？别看了，他们好腻味。” 碧欣：“嗯……” 面前的一切如水波荡漾开来。下一刻，4个人回到旅店楼顶庭园。 碧欣和乌锋惊疑，左看右看。乌锋揉揉眼睛：“什么情况？” 碧欣猜测：“是异空间？” 夏时镜低头看向地上的公文包：“这东西应该能碰了吧。” 齐信制止夏时镜蹲下来的动作，弯腰捡起公文包。没出事。 “别碰！”碧欣冲过来，拦阻不及，气急败坏，“太冒失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齐信说：“大概率不会，在公司场景时，我工位的公文包和这个一模一样。刚才那些场景的源头来自这个公文包的主人。我们又解决了一个旅店住客的思念，接下来是拿成果的时候。” 他打开公文包，拿出里头唯一的东西——一块手表。表盘有裂纹，指针一动不动。 隐泊：信鸽获得物品“力竭的手表”。 ——注意时间！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成本！工作！工作！ 麻木，疲惫，厌倦。想要改变的心情开始时刻在脑边怂恿。 就试着踏出那一步吧，拥抱截然不同的生活。换人生的代价过于巨大，难道只换工作的代价就不巨大了吗？ 无能之人，任何对改变的尝试都是豪赌。成功是意外，失败是当然。 乌锋惊讶：“掉道具了？这道具有什么用？” 齐信说：“目前看来，最大的作用是了解住客的故事。” 乌锋：“就这？跟掉空气有什么区别？” 齐信：“能通过住客的故事了解副本背景。” “好吧。”乌锋郁闷，“我比较喜欢掉个通关神器什么的。” 齐信把手表抛给乌锋。乌锋：“你不要？” 齐信：“你们出了不少力。” “你也一样。”乌锋说，“要是没有你，我没有把握能解决那怪物。”他把手表扔回去，“这东西，你们拿着吧，当交个朋友。” 齐信没有跟他客气，将手表收了起来，然后看向夏时镜：“你的伤还在吗？”他和乌锋的西服都恢复为了原本的服装，夏时镜身上的简易胸带和绷带都消失了。 夏时镜：“还在。” “我们回房，我给你处理一下。”齐信抓住夏时镜的手。 “等一下。”夏时镜向碧欣问道：“你之前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你慌慌张张地跑到楼顶，有什么在追你？” 乌锋连忙说：“对了，姐姐，你之前是遇到怪物了吗？” 碧欣回想起看到的那些东西，打了个寒颤。“我在房间里遇到怪物了。”她缓缓将进入森林场景前的遭遇说出来。 “长得离谱的手？”夏时镜想到昨天那只从通风口伸出来的手，也是长得离谱，“旅店除了过去的住客的思念，还有别的实际存在的怪物。” 乌锋自责：“都怪我，我没看好你。” 碧欣：“你在洗澡，别怪自己。” 夏时镜问：“在遇到怪物之前，你有做什么吗？” “没有。”碧欣很确信地说，“我普通地在睡觉，然后去吧台倒酒喝。就这样。”她想了想，面露迟疑，然后说：“再早一点，我跟经理要求见旅店老板。我提出要投资这家旅店，经理说老板晚上会过来找我。”她看了看天空，“天都要亮了，估计我跟老板错过了。” “旅店老板？”夏时镜陷入沉思。 “今晚真不平静。”乌锋对碧欣说，“姐姐，你看起来很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身上的血虽然都消失了，我还是想赶紧洗个澡。” 碧欣看看夏时镜，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乌锋问：“怎么了？” 夏时镜看着齐信：“我们回去吧。” 夏时镜和齐信走进电梯。碧欣跟着走进去。最后是察觉到姐姐有些异常的乌锋。 小情侣在电梯里轻松交谈，关于公文包的主人是不是个许愿者。乌锋很感兴趣，插话问什么许愿者。夏时镜告诉他昨天自己和齐信在住房遇到的事件。 “你们认为过去死在旅店的客人是许愿者？”乌锋大受震撼，“像我们一样，跟系统许下了愿望的玩家？不会吧！” 夏时镜：“还是猜测，不过我感觉是个靠谱的猜测。” “副本怎么会有玩家？” “？” “我是说，那些死掉的住客都是旅店的怪物，怪物怎么会是玩家？” “你是听不明白还是能明白但不能接受？” “……”乌锋沉默片刻，“不太能接受。” 夏时镜说：“尽快接受吧，系统一点都不介意在副本里嘲讽玩家。” 乌锋：“……” 夏时镜：“真要算的话，其实跟系统没多大关系。” 乌锋：“啥？” 见电梯到了套房所在楼层。乌锋说：“我们到了，下次聊。你们住在哪个房间？说不定我洗个澡就会过来找你们，我们好好讨论一下这什么玩家怪物。” 乌锋走出电梯，发现碧欣没跟过来，诧异回头，看到碧欣站在电梯角落，沉闷地盯着夏时镜，完全没有出来的打算。 乌锋：“姐姐？” 电梯门要关了，乌锋按住开门按钮，喊道：“小欣！” 碧欣如梦方醒：“啊？” 第145章 “快出来啊。”乌锋说。 “哦……”碧欣依旧盯着夏时镜，“夏时镜，你住在哪？” 乌锋大吃一惊：“？？？” 乌锋：“什么夏时镜？这里哪有夏时镜？” “呃。”碧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怔了一下，看看乌锋，又看着夏时镜。除此外没别的动作了，碧欣对自己说漏嘴不是很意外，她刚才一直在想怎么让大哥知道一些事。 齐信愕然，问道：“你们认识？” 乌锋：“？？？” 乌锋：“到底怎么回事？” 夏时镜不快地批评：“李明欣，你这么随便在副本里喊别人的真实姓名吗？” 齐信看着夏时镜，又看了看碧欣，眉头皱了起来。 乌锋大受震撼：“你怎么知道姐姐的名字？我靠！你是夏时镜？？？” 下一刻，乌锋如同条件反射一般，抬手朝夏时镜抓去。“去死吧！” 齐信一脚把乌锋踩在电梯壁上。电梯发出巨大的震响。 乌锋愤怒地吼叫一声，抓向身上的腿。没抓到。齐信及时将腿抽了回去，用一种带有挑剔和不满的眼光看他，让乌锋感到很火大。 碧欣吓了一跳：“你们快住手！大哥，是我们啊！小欣和小锋！” 乌锋：“大哥？” 齐信说：“我有听到夏天叫碧欣的名字，知道是你们。” 乌锋：“大哥？？？” 夏时镜：“别在这里吵，去房间。” 第88章 夏形的死是你造成的？ 繁花主题套房。 宽敞的待客厅，碧欣坐在淡绿色的布艺沙发上，乌锋在她旁边站着，眼睛在齐信和夏时镜之间扫来扫去。夏时镜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接受齐信为自己绑上刚做好的简易胸带。 碧欣低头，在看自己的鞋尖。 “到底他妈的怎么回事？”乌锋受不了，开口了。 夏时镜说：“你学会说脏话了，小锋，这样不好。” 乌锋差点跳起来：“别叫我小锋！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我迟早要送你去见那个男人！” 齐信看了眼乌锋：“谢锋，对我的恋人礼貌点。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对夏天说这种话，我不会再是警告。” 乌锋：“@#￥……*#￥%@￥！” 乌锋：“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夏时镜说：“你还没看懂吗？” 乌锋：“我要看懂什么？”他瞪着双眼，“夏时镜，你要是敢再像以前一样嘲讽我，我就把你……” 齐信：“？” 乌锋差点咬到舌尖：“……” 夏时镜说：“在副本里不要喊真实姓名，你连这点都不懂吗？” 乌锋：“我当然懂，但对你？” 齐信：“叫他夏天。” 乌锋：“……” 乌锋的双手像抽风一样颤抖，他张口又闭上，最后郁闷地用力一屁股坐沙发上，对碧欣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碧欣为他解释了一番，上个副本她看到齐信非常震惊，那时齐信还顶着自己原本的脸。接着又发现齐信有个恋人，她再次震惊。出副本后，她去了明青的家，看到夏时镜，从而发现齐信的恋人是夏时镜。 乌锋呆了半晌，憋出几个字：“难怪你上个副本结束后好像被吓到一样，精神老是不好，换我我也会一样。” 夏时镜：“原来我是这么暴露现实身份的。” 乌锋怒瞪夏时镜：“想不到你能从地下室逃出来，果然祸害遗千年。” 在齐信开口之前，夏时镜说：“小锋，礼貌点。我们三个现在都过着全新的生活，我觉得这样很好，并不打算寻回过去的一些习惯。不过如果你坚持，我也不介意再次代替夏形教育你什么叫正确的兄弟相处之道。” 乌锋露出惊惧的神色，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很快回过神，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说：“夏天，你以为我还会怕你？我告诉你，现在的我跟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高得离谱。”夏时镜说，“这就是你的愿望？当一个超人？这种愿望很符合我对你的印象。” 乌锋忍不住叫出来：“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 夏时镜：“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摆脱夏形的，我从地下室出来时，夏形的尸体还处在一个比较完好的状态，所以你们应该也就比我早几天离开那个鬼地方。没有夏形的这几年，你刻苦锻炼，成了一个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厉害角色？这不可能。” 乌锋：“为什么不可能？你这么笃定我做不到？” 夏时镜：“不是不相信你，是你许愿的身体素质太离谱，凭我们这些被夏形随便喂养出来的身体底子，很难几年时间内有这么夸张的进展。提的问题正常些，小锋。” 乌锋：“……” 齐信固定好建议胸带，又检查了一遍，站起来，说：“谢锋现实没有这种身体素质。” 夏时镜说：“那看来他的许愿范围只限于副本，他是个副本限定超人。” 乌锋：“……” 齐信在夏时镜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问：“你们聊完了？” 夏时镜：“没有，我很好奇你和他们怎么认识的。” 齐信：“晚点告诉你。” 夏时镜：“好。” 第146章 齐信转头看向碧欣和乌锋，温和的微笑一瞬间消失。“你们什么时候成为玩家的？许的什么愿？”他问。 齐信一说话，乌锋就泄气了，一点没有跟夏时镜说话时的气势，干巴巴地看看碧欣，后者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齐信的声音变冷：“刚才不是很会说吗？怎么突然哑巴了？” 乌锋用手肘碰碰碧欣：“小欣……” “在你救了我们之后不久。”碧欣说，“我意识到我回不去父母那里了。” “你呢？谢锋，你也是那时候？”齐信问。 乌锋摇摇头。 碧欣代替他说：“我成为玩家一段时间后，小锋发现我的异常，之后决定也成为玩家。” 齐信问：“许的什么愿望？” 碧欣支支吾吾半天，才说：“钱。” 乌锋小声说：“力量，副本很危险，我要保护小欣。” 齐信扶了下自己额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难道我那年钱没给够吗？” “很够。”碧欣说，“可那是你的钱，你那两年为了事业总是很忙，我不想让你头疼这些事。” 齐信说：“看到我很忙，你心里想的居然就是这些东西，然后跟一个狗屁系统许愿要钱，而不是明白想要钱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李明欣，你怎么回事？这种想法谁教你的？谢枫，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从见到第一次见到你们姐弟，你就时常把保护姐姐这句话挂在嘴边。然后呢？你让李明欣为钱困苦，为了钱投身危险的副本，你在保护什么东西？” 碧欣再次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呃。”乌锋半天说不出话来，“小欣总是把事情憋在心里，我没能及时察觉到她的痛苦，等我发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齐信：“别找借口，谢锋。你人生中最看重的事被你搞得一塌糊涂，别还在这里找借口。” 乌锋叹了口气，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颓丧模样。 夏时镜津津有味地看着。他是头一次看到齐信这幅面貌，十分严厉，和面对他时截然不同。乌锋一点都不敢直面齐信的一家之主权威，碧欣也在这位兄长的质问下变得收敛又谨慎。夏时镜和这对姐弟相处了很多年，从没见这对姐弟对自己露出这么唯唯诺诺的姿态。 夏时镜此刻很好奇齐信过去在有六个兄弟、妹妹的家庭里的模样，后者一定从小就习惯了当大家庭里的话事人。 “大哥，我知道我和小锋的事要是被你知道，你一定会很生气。”碧欣开口道，“但事情都发生了，就这样吧，我们又不可能穿越时空改变过去。” 乌锋说：“事情还不算一塌糊涂，我会一直保护小欣，直到她攒够积分，摆脱玩家身份。”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说话的同时一边紧张地观察齐信的神态。 齐信冷着脸说：“你们两个完全不反省的是吗？” 夏时镜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乌锋朝朝夏时镜投去愤怒的目光，碧欣也看了过来。齐信对夏时镜说：“夏天，你以前跟他们住在一个地方。”不是疑问句，毕竟这事儿他早就知道。 “是的，想不到摆脱那个地方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点长进都没有。”夏时镜说，“李明欣还是那么擅长把自己的日子搞得一团糟，至于谢锋，说话很大声，没见他真正做好过什么事。” 乌锋火大地站起来：“夏时镜！” 齐信：“坐下！” 乌锋坐回去。 “大哥，你怎么会跟夏时镜这种人认识？你别被他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乌锋先是委屈地对齐信说，接着转头瞪着夏时镜，“别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受你欺负！” 夏时镜说：“别误会，我从来就对欺负你不感兴趣，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齐信说：“谢锋，看着我。” 乌锋看向齐信，喉咙用力干咽了一下。 齐信用平淡的口吻说：“我们不算是真正的兄弟，打从把你们从那座山上带下来的第一天，我就在指望你们早点离开我的房子。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但凭我们的关系，我有多少资格要求你对我多加尊重呢，你说是不是？” 乌锋战战兢兢地说：“大哥，你永远是我最尊敬的大哥。” “真的吗？我很怀疑。我刚刚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他是你的恋人。” “然后呢？” “……” “谢锋。” “嫂子。”乌锋恭恭敬敬地朝夏时镜喊了一声。 夏时镜的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一下，说：“你故意的吗？给我正常点。” 乌锋瞪他。 齐信：“谢锋，你在干什么？” 乌锋再次朝夏时镜喊道：“夏天。”然后双手抱胸，一副很委屈但不敢说的样子。 碧欣忽然开口：“你们怎么认识的？为什么会成为恋人？” 齐信说：“我谈恋爱需要跟你报备吗？” “不需要。”碧欣说，“大哥，你知道夏天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是夏形的孩子，是你处决掉的那个恶魔的继承人。” 齐信：“我记得你们也是他的养子。” 乌锋立即说：“不！我们是被那个恶魔囚禁的俘虏！他不一样，夏形一直在用心培养他。” 夏时镜疑惑：“处决？夏形的死是你造成的？” 第147章 齐信简略说了下自己找到夏形救出李明欣姐弟俩的经过。夏时镜直勾勾地看着他，双眼充满异样的神采。 第89章 不明智的代言人 “所以，是因为你，我才会离开那个地方。”夏时镜的话里带着颤音，“我从那个地下室爬出来，看到我的世界变得那么美妙，都是因为你。” 齐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一些原因，我必须去那个地方一趟，你不用特别感谢我。” 夏时镜：“为什么不呢？哪怕你只是路过，只是想随手杀个人，我也该感谢你。”他盯着齐信，快乐地围着后者走了一圈，仿佛他已经醉了，是齐信处决了夏形这个消息，如同灌了他一桶上好又浓烈的佳酿，“系统真好，把你送到我面前，你是我这辈子最棒的礼物。” 齐信说：“当时我不知道那个房子下面还有个地下室，否则，那一天我们就会认识。” “现在也不迟，而且现在更好。”夏时镜开心地笑着，“我在地下室恐惧地等待夏形完成手头的事情之后下来惩罚我，没想到等了几天都没等到，再等下去我就要饿死在地下室了。我鼓起勇气尝试开地下室上锁的门，又花了几天才打开地下室的门。当上到地面的时候，我怀疑我马上就要死了，下一刻我看到夏形的尸体。那凄凉的东西被丢在房子废墟里。信鸽，我很难跟你形容我当时的心情，那种在濒死之下迎接重获新生的狂喜。” 齐信转头，看向乌锋和碧欣。两人心虚地别过头去。 “他们没告诉你我在地下室是吗？我不意外。”夏时镜抱住齐信，“别管他们，看着我。”他像抱着最喜欢的宝贝一样抱着齐信， 为防止夏时镜抱得太紧，影响到伤情，齐信抓住夏时镜的手，轻轻地把夏时镜拥进怀里。 乌锋抓耳挠腮，欲言又止。 碧欣看不下去，向粘得紧紧的二人走去。 齐信抬手，阻止她过去。他现在没空理会姐弟俩。任何人这会儿都得排在夏时镜之后。 碧欣说：“为什么你们会成为一对呢？我不理解，你们一点都不适合。” “我也觉得。”乌锋附和，不敢大声说话，比蚊子的声音还小。 夏时镜没有理会碧欣，齐信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扫了她一眼。他们不是有深厚感情的兄妹，她的话语动摇不了他们。那么感情深厚的人来了就能动摇这两个人吗？显然不能的。 碧欣咬了咬嘴唇，接着说：“小镜，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坦然地跟别人相爱？你一点都不担心吗？万一你的过去被知道了，万一别人接受不了你，你该怎么办？” 夏时镜看向碧欣。 “万一你的过去会伤害到爱你的人，你该怎么办？”碧欣垂下脑袋，一只手在身前攥紧，声音充满不理解，“摆脱夏形的狂喜沉寂下来之后，我发现我和小锋都很难被外界容纳。怪不了外界，也怪不了别人，在夏形那种人手下长大的人，该有这种自知之明。曾经有一个很好的人想跟我成为朋友，我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我的过去被发现，那个人会有些什么反应。这种猜测让我忐忑害怕，没有办法与他人产生联结。夏天，你不害怕信鸽知道你的所有之后，会有些什么反应吗？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坦然地别人相爱？” 情侣终于抒发够了胸中的情意，放开对方的怀抱。夏时镜对碧欣说：“要我说多少遍？你永远擅长逃避。” 碧欣说：“这不是逃避，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夏时镜歪头看向齐信。 齐信对他说：“别担心这个。” 夏时镜露出快乐的笑。 碧欣瞪着夏时镜的笑脸，说：“你以前也会这么笑，在你通过努力伤害别人、得到夏形的赞赏之后。” 夏时镜在一瞬间冷下脸来。在他说话之前，齐信先开口了：“李明欣，你渴望什么，就自己去争取，不要在这里质疑别人。谢锋，你总是在你姐姐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选择旁观吗？” 乌锋抓了抓脑袋：“我觉得小欣的话很有道理啊。” 碧欣再次咬了咬嘴唇，下唇都给咬破了。“这不是质疑。”她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就算现在不在乎，夏形遗留的问题也不会消失！”她越来越激动，跑到齐信面前，“大哥，你是个好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拥有美好的生活，就为了一份恋情，你确定做好失去——” 碧欣的手臂被一只手抓住，她一开始以为是乌锋，没有在意，下一刻眼角余光看到那只手后头的手臂长得诡异，是从另一个房间伸过来的。语言一下子丧失，碧欣惊叫：“啊啊！大哥！手！救我！” 齐信立即反应，抓住碧欣。 夏时镜和乌锋也很快反应过来。夏时镜抓向齐信，忽然眼前的画面花屏了一下，好像两只眼睛变成出故障的显示器。视线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夏时镜看到碧欣和齐信各被一只手拖拽着，齐信正在收回朝他伸来的手。接着，两个人很快消失在门那边。 为什么收回了手？ 乌锋心急叫道：“小欣！大哥！” 夏时镜拔腿追上去。门的那边是另一个房间，窗户大开。他捕捉到窗口一闪而过的影子，立即跑到窗前，朝外眺望，看到两个身影被带得快速往高楼层而去，很快在顶楼消失。 夏时镜到了顶楼，可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齐信或者碧欣，也没有奇长的手。一片宁静。 第148章 “我姐和我哥呢？”乌锋紧随夏时镜后头到了楼顶，到处乱找，在发现找不到那二人后，抓住夏时镜的衣领，怒瞪：“他们去哪里了？！” “你的力量比我大，五感比我敏锐，你问我？”夏时镜抓住乌锋的手，试图让乌锋松手，发现动摇不了对方的力量，不悦地警告，“放开我。” 乌锋不再抓住夏时镜的衣领，见后者转身要走，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他问道。 “去想办法找到他们。”夏时镜说，“你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对别人动手动脚？” “怎么救？怎么做？”乌锋没有松手。 夏时镜冷着脸说：“你既然没有脑子，想不到办法，就乖乖跟在我后面，在我需要的时候提供力量就够了。再说一次，放开！” 这句话明显惹怒了乌锋，手上用力，抓得夏时镜感到明显的痛感。 “之前是大哥和小欣都在，我才没有对你做什么。”乌锋说，“夏时镜，有求于人的时候，你该好好摆上祈求的姿态。” 夏时镜：“我没兴趣满足你无聊的报复心理。” “你们在做什么？” 忽然出现一道声音。夏时镜听过这个声音。 保安大步走过来，竖着眉头：“这位客人，请不要对旅店的客人动粗。” 乌锋不耐烦地说：“不关你的事，闪一边去。” 保安严肃警告：“客人，如果你实在无法冷静，我只能对你动手，保护其他客人的安全。” 惹npc不明智。 乌锋嗤笑一声：“那你试试。” 乌锋是不明智的代言人。 第90章 我没兴趣让别人主持我人生的公道 乌锋看向夏时镜，充满威胁地说：“恶魔被处决的那一天，我没有告诉他你的存在，也阻止小欣这么做，因为你没有被拯救的资格。可惜老天不长眼，让你活下来了。你的运气不会总是这么好，我亲爱的哥哥。如果小欣和大哥出了事，这一次，我会亲手了结你。” “你只是力气变大了，别搞得自己因此就变成了事情的决定者一样。”夏时镜拍拍乌锋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小时候，决定我们一切的是那个男人，现在，能不能带他们回来，决定这些的是我。你有非同一般的力量和反应能力，结果他们被带走时，你发呆的时间比我还久，我要抓紧时间想办法，你又情绪激动地在这里跟我吵架。我很难评价你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懒得评价了。我说到现在，你至少能够明白一件事吧——你得靠我来救他们。为此，你该做的是辅助我，尽量别当拖后腿的蠢货。” 说着，他又拍了下乌锋的手，示意后者放开。他脸上的表情绝无任何请求，明明身处下风，竟然脸上写满了命令，还有难以忽视的嘲讽。 这表情，以前乌锋经常在夏时镜脸上看到。这个人好像永远不会和他好好说话。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乌锋死死瞪着夏时镜，不想松手，恨不得把那只手拧断，但他确实没法靠自己救小欣和大哥。 保安抓住乌锋的手，在后者发作之前，开口道：“你们之间有难以调和的矛盾，说出你们的故事，我将判决你们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乌锋：“哈？” 乌锋转念一想，保安这个角色通常很了解工作场所，是个值得拉拢的npc职业。在这里跟夏时镜确实一点用都没有，但他又忍不下这口气……或许可以想办法得到一些保安npc的偏向。 乌锋松手了，看着保安，狐疑地问：“你要怎么判决？难道你其实是个法官？” “不是。”保安笑了笑，“我负责维护旅店客人的安全，这其中当然包括解决客人之间的纠纷。请放心，我一定会做出公平的审判。旅店地处偏远，这类地方总会轻易发生坏事，我将竭尽全力避免旅店朝那种方向变化。毕竟，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不该遭受过多邪恶和恐惧。” “啊？”乌锋说，“有点莫名其妙。” 他朝保安竖起拇指点了个赞：“但我喜欢你这个态度，加油，哥们。” 夏时镜：“……” 夏时镜想走，乌锋拦住他。 “这位客人，请先不要走，你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保安说。 夏时镜神情冷淡：“我可没兴趣让别人主持我人生的公道，再高高在上地对我宣判。” 保安说：“从你们刚才的争吵中，我知道你们急着救两个人，我无意耽误你们，而且我会协助你们去救人。” “别想走。”乌锋说，“不管你有没有兴趣，我很感兴趣，你在害怕吗？害怕别人评价你做过的事？也对，不论任何人看到你的过去，都恨不得你立即消失。” 夏时镜说：“你这么喜欢旧事重提，至少别在赶时间的时候。” 乌锋：“保安会帮忙。” 有npc的协助，事情一定能好办很多。 夏时镜叹了口气，朝电梯走去。乌锋想再抓住他，夏时镜睨了他一眼。那只是一道没什么情绪的眼神，就像小时候一样，乌锋的动作却不禁一顿。 夏时镜走进电梯，离开楼顶。 保安看着客人离开，转头看向乌锋。这位年轻的客人静静地站着，拳头在身侧紧握，紧咬着牙，这是内心正在剧烈活动的表现。 “你没事吧？”保安问，“希望我还有机会为你提供帮助。” 第149章 乌锋用力抹了把脸，挤出一个笑容。 “谢谢，我确实还需要你的帮助。”他说，“我的姐姐和哥哥被奇怪的手抓走了，你能帮我吗？” 保安：“请跟我详细说说。” 乌锋向保安叙说不久前发生的一切。 “特别长的手？”保安思索，“其他客人也见过特别长的手，唔……” “怎么样？你有办法帮我救人吗？需要打架的话，这方面你不用操心，能帮我找到他们或者手就好。”乌锋有些焦急地问。 保安说：“别担心，我能帮到你。” 乌锋惊喜：“真的？” 保安点了点头：“真的，我对旅店很了解，而且有出入旅店大部分区域的权限。” 乌锋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最终决定选择npc，而不是跟着夏时镜，很忐忑自己的选择对不对。夏时镜太讨人嫌了，让他无时无刻不处在想杀了他的边缘。这个npc人很好，而且在这个副本里是个有优势的npc，他的选择是对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的姐姐和哥哥吧。”保安朝电梯走去。 乌锋连忙跟上去。 电梯里，保安随口问：“你跟刚才那位客人之间是有恩怨吗？” “恩怨大了去。” “你们都才刚来旅店短短几天，就产生这么大的恩怨？” “不，我跟他早就认识了。” “完全没有和解的可能吗？恩怨有很多解决方式，和平化解总是最好的一种。” “没可能的。” “很遗憾。”保安看着乌锋，接着说，“我感觉那位客人走后，你的情绪很复杂。” 乌锋尴尬地挠了挠脸：“有这么明显吗？” “希望我的观察没有让你感到冒犯。”保安表情诚恳，“如果你这么觉得，我道歉。” “不会。” 乌锋不自在地看着电梯壁，等待电梯到达指定楼层，跟着保安走出电梯。在长长的走廊上，他忽然说：“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憎恨他，我很迷茫。” 他，应该指的是刚才那位客人，保安心想。 乌锋咬牙切齿地说：“他完完全全得到了那个人的传承，是那个恶魔的翻版。” 乌锋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但他也是被迫的，和我们一样……他也是受害者，只是他非要做出那副样子……” 乌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烦躁地说：“不能再想他了，他妈的，怎么就遇上了那家伙……世界那么大，怎么就这么巧？” 保安拍拍乌锋的肩膀：“在找人的路上，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们的故事。” “为什么？”乌锋觉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只是个提议，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跟我说，选择权自然在你。”保安微笑，“只是你刚才的样子，和我以前某段时间有些相似。那个时候我满腔怒火和纠结，还有很多疑问，非常渴望有个人能听我诉说，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 乌锋嘀咕：“想不到你这个n……你这个人还有挺多过去。” 角色设置是不是太丰富了点。 经理匆匆赶到前台，把夏时镜迎到会议室。 会议室就在一楼，非常宽敞气派，天花板很高。 “客人是要投诉什么？”经理脸上是挑剔不出任何毛病的笑容，“请不要激动，任何问题，我都会竭诚为你解决。” 夏时镜说：“关于怪物旅店，我有一些想法。” 经理：“客人不是要投诉吗？” 夏时镜：“这事儿一会再说。” 经理一丝不苟的笑容出现一丝裂缝。 “怪物旅店是专门接纳许愿者的旅店。”夏时镜说，“经理，你一定知道我说的许愿者代表什么。” 经理试图让笑容恢复专业水准：“我们。” “我们。我们是许愿者，许愿者是怪物。”夏时镜露出一个露齿的笑，“我喜欢这个说法，虽然我并不认为我是怪物。” 他的笑让经理不禁感到一丝不自在：“客人真的这么认为？” 夏时镜：“是啊，怎么了吗？” “抱歉，请当我什么都没说。”经理恢复专业水准的笑，“客人还有其他需要吗？” “许愿者死后，思念会留存在这里。不多说废话了，身为经理，你一定知道我指的是些什么，总之我通过那些思念，看到过去的许愿者把这里当家庭居住着。所以我认为旅店的前身是类似避难所之类的存在，远离普通人的世界，一个许愿者的桃花源地。想要吸引隐藏于大众世界的同类，避难所绝对是个比旅店好得多的口号。我很好奇让避难所变化为旅店的原因，是老板发现光做慈善没法过上好日子吗？身为怪物，我真希望老板不会有这么肤浅的想法。” 夏时镜注视着经理，后者的表情没有弱点，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语言打动。 经理含笑说：“客人可真是本店的忠实粉丝，对本店十分关注，我代老板感谢你的喜爱。” “在来到旅店之前，我隐藏在大众世界里，同类们都自称为‘玩家’。”夏时镜试探性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系统没有超游警告。 经理看着夏时镜，目光闪动。 夏时镜松了口气，接着说：“怪物旅店又是玩家旅店，客人是玩家，员工当然也是玩家。” 第150章 经理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似乎在判断形势。 “我很喜欢怪物旅店，但我并不打算永远住在这里，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不过，我还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大众世界。”夏时镜说，“经理先生，你呢？你打算一直为旅店提供工作服务吗？” 经理读出了夏时镜语言中隐藏的信息——对方还不确定自己的通关条件，问他确不确定自己的通关条件。 更下一层的信息——合作邀请。 他含蓄地说：“我希望不是一直。” 他没有回应要不要合作。经理这个职位让他在副本里有优势，比如很早他就知道玩家被分为客人和员工两类大身份。一句超游警告，让很多不够细致的玩家把他当npc。眼前这个玩家脑子很好，他都没想过能规避超游警告，但仍不打算分享优势。 第91章 李明欣正在消失 夏时镜：“经理，你应该没有见过老板，只能以特定方式给老板传达消息，对吧？” 经理：“……” 夏时镜：“你不用意外，我只是猜的。” 经理忖思。 夏时镜：“我虽然没见过，但我倒是知道了其中两位老板现在有些什么模样。一个是长得过分的手，一个人头。” 经理惊讶：“想不到客人竟然能见到本店最为神秘的老板。” 夏时镜：“他们和过去住在这里的许愿者一样，已经死了，只是他们和那些残留思念不太一样，还保有自主意识，还可以在旅店乱走。” 也就是说，老板是boss。 经理感慨：“你真的对本店很感兴趣，并且在很认真地发掘本店，我代老板为你的喜爱表达感谢。”他说了声请稍等，离开会议室，没多久返回，手上拿着一本书。 那是怪物旅店记事簿，记载了旅店建立以来的事情，但都很简略。最开头是一张旅店最初形态的照片，那时坐落在这儿的是个三层木头房子，很朴素，但有大家庭的温馨味。下一页三层大房子加高了一层。之后是创始人的第一张合照，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很年轻。女人穿着高跟鞋和漏肩裙，男人和她手牵着手，显然两人之间有着比较亲密的关系， 男人下面写着一行字：怪物旅店创始人＆管理人，y。 女人下面：怪物旅店创始人＆管理人，s。 再下一页是第二张创始人合照，这次多了一个男人，站在女人的右边。这个男人年龄比较年长，但仍能从面容看到一些年轻时的英俊。不同于年轻男人比较随便的穿搭，他穿着黑白色正装，正正经经地打着完美的领结，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头发梳向脑后，脸上是成功人士自信的笑容。 正装男人下面：怪物旅店创世人＆管理人，x。 再下一页是第三张创始人合照。还是年轻男女和正装男人的合照，但进行了缩小，给旁边留一些空白空间，看样子是留给某个人的。 空白空间下面一行字：怪物旅店管理人，l。 之后的页面都是怪物旅店的开拓理念和创始人自白—— 开拓理念：（一段很官方的介绍文字）为了一个愿望，许愿者变成最狼狈的人，为了这个愿望持续付出代价，陷入最深最可怖的泥沼，看不到出头之日。隐居之地旨在创造一个只属于许愿者的家，或许没法帮助许愿者脱离泥沼，但至少在每次从泥沼里暂时爬出来之后，许愿者有一个平静祥和的地方，不用担心秘密暴露，不用疲于应付一无所知却又过于有好奇心的外人。 y的自白：我刚踏入社会，就许下了愿望，从此以后我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不后悔愿望需要我去面对的那些事，希望你们也是。在隐居之地好好休息吧，孤注一掷许下愿望的人们。 s的自白：我是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下许下的愿望，我后悔过，崩溃过，最后不得不接受现实。一旦许愿，我们就再也逃不了。认清现实吧，许愿者们。我们是一群总在受伤的怪物，但这里至少能为我们提供一片安宁。 x的自白：为了事业，我成为许愿者。我很喜欢我许愿后所得到的，可惜我喜爱的事业很快抛弃了年老色衰的我。我选择离开大众世界，在怪物的世界重新拾起我的事业，一边等待我心爱的人。怪物们，起舞吧！ l的自白是空白。 接下来都是空白页，不知道是没什么可记录的，还是没有那个闲暇时间。 怪物旅店记事簿的最后一页是两行醒目大字：许愿者终会死去，终局有时候来得很快，有时候可以推迟很久。创始人坚持了很久，但他们的那一天还是到来了。 l，你逃不掉的。 经理看着夏时镜，问：“你是个聪明人，我选择跟你公开我手头的信息，希望你能给我有用的回馈。” 系统：超游警告。 经理：“……” 夏时镜问：“你说什么？” 经理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道：“按理说记事簿不可以给员工以外的人看到，但考虑到你是热情的崇拜者，我决定稍稍打破一下规定。那么，亲爱的客人，你看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呢？” “第三个创始人x，应该就是让怪物隐居地变成怪物旅店的推手。”夏时镜说出自己的推测，“他很有事业心，而且对物质有颇高的需求，一群人用自己的双手建造的房子肯定没法满足他。”他把手放在x的照片上，x的衣服一看就很名贵。 第151章 经理看着x的照片，点点头。 “你分析得很对。”他说。 夏时镜接着问：“x对l很执着，l是个很重要的角色，老板迄今为止有向你传达任何与l有关的指示吗？” 经理摇摇头，表示没有。 “这里你不用对我撒谎。”夏时镜说，“我大概猜得到谁是l，她也没有怎么掩饰自己。” “……”经理神色不自然，不说话。 “谢谢你让我看到旅店记事簿，我应该有所回报。”夏时镜合上记事簿，“我来帮你探探l的口风吧。看那个人的态度，我觉得她不太喜欢这个地方，可能不太乐意跟属于旅店方的你们交谈。” 经理合上记事簿，沉默半晌，然后笑了笑。 “关于l的指示只有一条，就是l有着与创始人完全平等的权力，要我们听l的话。”他说，“就像你猜的那样，l并不喜欢跟我们有过多交流。” “你真是位热情的粉丝。”经理将旅店记事簿拿在手上，“能和你闲聊这一番，我感觉受益良多。我们以后可以再找机会，一起深入讨论。” 他充满歉意地说还有事，很快就离开了会议室。 那只手一直抓着她，不知道要把她拖往何处。碧欣尖叫，那只手没有停留，并不怜悯她的惊恐。 终于停下来了。碧欣被扔到地上。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到面前是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盏旧台灯，旧台灯后面是一个浑身都太长的人。真的太长了，手和脚长得无处摆放，躯干也很长，长得脊柱无法挺直，只能歪歪扭扭地堆叠。碧欣顺着对方弯弯绕绕的脖子，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对方的头。原来就在她面前的桌上。 长人的头的旁边是另一个头，一个不陌生的女人的头。 碧欣一瞬间失去了言语，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不管是谁，小锋还是大哥，或者夏时镜也可以，谁都好，快来把她带离这个地狱。如果无法离开，只有有谁在她身边也好，别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她没办法一个人面对这些。 该死的在这个时候突然敏锐起来的观察力，让碧欣猛然发现面前其实还有一个“人”。她看不到那个“人”的实体，却看到地上多出来一个斜斜的人影。 碧欣的手指用力抠自己的眼皮：“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碧欣的口袋里，代表玩家身份的玉佩在进本的第一天，边沿有一小部分凹凸不平，李明欣三个字基本是完整的。 此时此刻，玉佩边沿成了一个平滑的圈，李明欣三个字正在消失。 第92章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抓自己的那只手终于把他放下来了。大概是嫌他重，那只手离开时，还甩了甩手腕。 齐信被塞在通风管道里，由于空间逼仄，他有些呼吸不畅。 费了半天劲，齐信钻出通风口，落到地面。观察四周，他发现身在一条走廊。到旅店以来，建筑不论内部还是外部都非常光鲜亮丽，眼前的走廊却非常陈旧，仿佛已经使用了几十年。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碧欣的声音。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房间里。 齐信朝声音来源房间跑去。下一刻，面前画面一变。他不好形容是怎么变的，感觉有点类似电视剧常用的淡入淡出特效。 一片森林。 周围雾气缭绕，树木都长得歪歪扭扭，仿佛一个个扭曲尖叫的鬼影。相比起来，之前的猎人屋森林显得无比正常和谐。 我又进入了某段思念？齐信心想。 齐信抬头看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太阳也没有云，加上雾气，很难分辨方向和位置。他思考要往哪边走，眼角余光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夏时镜，又不太像。他当即决定追着那道身影而去。 咻！ 齐信微微侧身，一支箭从他的脸颊旁疾射而过。 身影消失了。 齐信一眼看到周围有好几个陷阱，有埋在草下的，有藏在树叶后面的，还有挂在树枝上的。看来他进了一个陷阱圈。他眯起眼睛细看，又看到几个陷阱。 那道身影将勾引他进了这个陷阱圈。 这些陷阱的掩盖手法，跟猎人屋周围的陷阱很相似。 齐信抬腿，朝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再跑，而是稳步前行，并且保持观察周围环境。他要尽快跟夏时镜会合，但也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要是不小心受伤了，夏时镜会心疼死的。 在杰佛利手下，齐信学过很多布置和排除军事陷阱的知识，自己亲手埋过很多，也经常绞尽脑汁利用手边的一切，布置非常规陷阱。他至始至终都不是正规成员，经常不能使用跟部队沾边的工具，只能自己想办法。他自认自己这方面的技艺很不错。 他有些自大了，布置眼前这些陷阱的人，才是真正的陷阱大师。他出入过的最危险的战区，说不定都没这片森林危险。 雾气静静缓缓地飘荡，除了自己的鞋子踩在枯树叶上的声音，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道身影又出现了，远远站在一棵树下，似乎在看着齐信。 齐信找身影走去。 身影转身，朝前走。 他们就这么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面谨慎地追。到后来，那身影小跑起来，似乎齐信让他变得焦躁了。 第152章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周围环境产生变化，齐信看到前方是一道悬崖。对面，一座黑白高塔矗立在崖边。 眼前忽然一黑。齐信眨了眨眼睛，抬头，发现阴沉沉的天空被黑云覆盖，层层叠叠的云在挤压、翻涌，挟带一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一个巨人从悬崖对面走来，仿佛一座高楼大厦，顶天立地，半个面部在云层中，行走的时候诡异地一点动静也没用。齐信大吃一惊。巨人是凭空出现的，他刚才可没看到视野哪个地方有藏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那道一直跟齐信保持距离你追我赶的身影十分害怕巨人，跪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浑身剧烈颤抖。 齐信转身，朝附近的小坡后面狂奔。 巨人靠近齐信所在的山，睁大眼睛扫视。他的眼睛比人还大。 勾引齐信一路的身影抖得更厉害了。 没找到什么，巨人退开，不再关注这片区域。 齐信小心翼翼从小坡后面探头探脑。巨人消失了，和出现时一样突然。 黑云也消失了，环境从勉强能够视物，恢复为了阴沉的白天。 那道身影跪坐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但这状态没有维持多久，他就站了起来，从旁边的树上拿下一个什么东西。 一支箭朝齐信射来。他轻易躲开。 那道身影朝齐信接连射箭。齐信始终没有倒在某个陷阱上，看来是让他不耐烦了。 齐信躲开了后面的所有箭，这不难，掩体就在旁边。趁对方某次拉弓的空隙，他猛地冲过去，把对方按倒在地。 然后他愣了一下。 难怪这身影给他一种接近夏时镜的感觉，对方顶着夏时镜的脸，身材尺寸稍小一些，身上有各种狰狞的伤痕，被线简单粗暴地缝了起来，额头上开了一个口，那儿有圆形的头骨缺失了，齐信看到里头的内容物在缓缓活动。 对方推开齐信，转身就跑。 齐信呆了呆。这个人不是夏时镜，而是这个空间里制造出来的“夏时镜。” 这里，是李明欣的思念。 李明欣刚出生。 刚生产的女人在床上昏睡，脸色苍白，睡得很不安稳。 男人坐在床边，看着在女人旁边酣睡的小婴儿，怔怔的，一副脑袋完全放空的模样。 两个人都过于年轻，看起来更应该在校园，而不是现在身处的环境和面临的困境。 李明欣一岁。 午饭时间。妈妈捂着脸在哭。爸爸低着头，看着桌面，什么也不说。 李明欣很饿，发出嘹亮的哭号，但谁都没有放下自己的情绪，去照顾她。 李明欣三岁。 三岁可以懂得很多事了。 爸爸妈妈今天也都不回来。李明欣吃了剩饭和剩菜，然后坐到门边，乖乖地等爸爸妈妈。 李明欣六岁。 李明欣自己煮了热腾腾的饭，吃了酱油淋饭，然后坐到门边，一边做作业，一边等爸爸妈妈。 要是做完作业，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她就会看书。 爸爸妈妈上了一天班，回到家要是看到她这么乖，会露出浅浅的笑容。 李明欣八岁。 妈妈：“别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会任由你摆布！” 爸爸：“我摆布你？你再说一遍，到底谁摆布谁！你想私奔，我答应了，你想负起做母亲的责任，我为了住院费，去下跪求我爸妈！你说，到底谁摆布谁！” 妈妈：“你现在来怪我生下小欣？我刚怀孕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现在来怪我？！” 李明欣躲在衣柜里，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李明欣九岁。 爸爸妈妈今天和李明欣出去逛街，本来是件多么快乐的事，结果爸爸妈妈在街上吵了起来。最后两个愤怒的家长从不同的方向走了。 李明欣站在街头，茫然地来回看两个方向。 她好像被遗忘了。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明欣十岁。 爸爸妈妈又在街上吵起来了。这次吵得特别激烈，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好像这次不吵出一个结果，就要吵到天荒地老。 李明欣喊了好几声，没有人理她。 总是没有人理她。 李明欣嘴巴一扁，掉头就跑。 她要逃离爸爸妈妈，等爸爸妈妈发现她离家出走，慌乱地找好几天，她才回来。已经互相怨恨了好多年了，她希望爸爸妈妈可以放下埋怨，好好地过日子。 离家出走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李明欣在心里感慨。她才出走几个小时，现在又累又饿。 李明欣努力振奋精神，告诉自己要坚持。这个家庭能不能变得和睦，全靠她了。 李明欣坐在公园长椅上，渴望地看着旁边一个男人，后者正在打开包汉堡的纸。 夏形转头，问她：“你想吃吗？” 李明欣猛点头。 夏形接着问：“你没有家吗？” 李明欣说：“有。” 夏形把汉堡递给李明欣：“给你吃，但你要告诉我你家的故事。” 李明欣欣喜地接过汉堡：“谢谢你！” 听完故事，夏形说：“看来你的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吃陌生人的东西。” 李明欣说：“书上教过的。” 第153章 但她这方面的意识很薄弱。书上教的，到底没有父母从小教育的东西深刻。 李明欣补充：“你、你应该不是坏人……”而且她确实很饿。 “是吗？”夏形不禁笑了起来，“嗯，我也觉得我不是坏人。” 第93章 我要我本该有的生活 夏形把李明欣带到森林里的房子，对夏时镜说：“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 他把手放到李明欣头上。这个动作让李明欣本就止不住颤抖的身躯忍不住剧烈抖了一下。 “你的家庭没有你的位置，在这里，你将拥有你的位置。”他说。 李明欣十一岁。 夏时镜找不到李明欣，熟门熟路地走进李明欣房间，拉开衣柜，对躲在衣柜里哭的李明欣说：“父亲叫我们过去。” 夏形把谢锋带到李明欣和夏时镜面前：“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弟弟。” 谢枫六岁，满脸泪痕，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估计是因为反抗夏形，而被教训过。就像李明欣刚来时一样。 “他有个幸福的家庭，昨天是他的生日。因为不满爸爸妈妈今年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不如去年的生日礼物，他就故意跑出家，躲到附近的树林里，打算听到爸爸妈妈后悔地呼喊自己才回去。”夏形勾起嘴唇，笑得恶劣，“他再也不用担心明年的生日礼物太寒酸了。” 等夏形走后，李明欣靠近谢锋。后者一动不敢不动，睁大着眼睛，还处在巨大刺激后的空白状态。 李明欣轻轻地抱住谢锋，用柔和的声音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谢枫弱小的身躯渐渐地不再紧绷，最后靠在李明欣臂弯，放声大哭起来。 李明欣成为夏形养女的第三年。 谢锋和夏时镜在树林里布置陷阱。李明欣狂奔过来，拿走谢锋手上的绳子和钉子，一把扔到地上。 “小锋，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不可以做这些！”她气急败坏地说，还瞪了一眼夏时镜。 谢锋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可，可是……” 夏时镜说：“这是父亲交给我们的工作，他必须做。” 李明欣说：“你别找他，你做好自己的那些工作，别的事情留着，我会去做的！” 夏时镜：“你要做饭打扫，哪有空做这些。” 李明欣大声说：“我说过，我会做完的，别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夏时镜有些烦躁：“你要是影响进度，父亲会惩罚我们的。” 李明欣：“我不会影响你的。” 夏时镜：“你上次和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李明欣咬着嘴唇，不说话，但也不退让。 谢锋拉了拉李明欣的衣袖，说：“小欣姐姐，就让我自己完成自己的事吧，我可以做到的。” “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李明欣转身，在谢锋面前蹲下，“小锋，你做的这些事会伤害到别人，这不是好事，不可以做。” 谢锋说：“不做的话，那个人会打我们。”说到夏形，谢锋就忍不住害怕。 “不论如何，你不可以做这些。”李明欣紧紧抓着谢锋的双臂，固执地说，“小锋，你乖乖听那个人的话做这些事，会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变成一个坏人，你想这样吗？” 谢锋连忙摇头。 但李明欣越来越无法一个人做自己和谢锋两个人的工作，后来，只好让谢锋接触那些恶心的事。 谢锋是李明欣的精神支柱，她为了谢锋，可以忍受被夏形惩罚，可以忙得昏天黑地。她总是告诉这个小弟弟，夏形灌输的那些东西，当时听一听，听完就马上从脑子里删掉！她最喜欢和谢锋聊各自的家庭，很羡慕谢锋父母对谢锋的爱，会和谢锋一起思念家，一起梦想哪一天从这里逃出去，回到各自的家庭。 谢锋非常依赖李明欣，会把李明欣说的每一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你教他这些，有什么用？”夏时镜问，“你和他都应该早点学会做个好孩子。” “我不是他的孩子。”李明欣说，“他是坏人，我和小锋迟早会逃离这里。” “随便你打算把这个无望的想法揣多久。”夏时镜耸肩膀，“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每天都跟小锋承诺你会保护他，你明明没有保护人的能力，这种空洞的语言，你打算说多久？” “不关你的事！”李明欣大叫，“走开！你是那个人的儿子，你也是小恶魔，你一点正常人的同理心都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明欣对逃离夏形这件事渐渐绝望，话变得越来越少，眼泪倒是变得越来越多。 谢锋渐渐长大，他和李明欣的相处模式开始反过来，逐渐变成他从李明欣手中接过父亲吩咐的工作，总是他在安慰李明欣，在李明欣半夜噩梦惊醒时分告诉她，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李明欣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讨厌夏时镜。很多话，夏时镜说得对。很多事，夏时镜做得对。她要是向夏时镜学习，说不定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夏形死的那天，李明欣感觉自己在做梦，这辈子的幻想都不敢这么梦幻、美妙的一个梦。 她和谢锋无比紧张，跟着那个英俊的男人走下山。 刚被夏形带到这里的那段时间，李明欣想过这一天，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竟然这么轻松，这么快乐。她只要一步一步地离开那个已成废墟的恶魔巢穴就行了。 第154章 李明欣忍不住偷偷看向那个男人。他长得好漂亮，像一个天神，从天而降，把她的人生从苦难中轻而易举带了出来。 这是她的英雄。 李明欣跟齐信要了一笔钱，承诺自己之后会还上。那时她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只是想着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为了生活成本吵架，就一口气要了个比较大的数额，也没有考虑过到底要怎么还上的问题。后来她才意识到那真的是一笔非常大的数额。 李明欣带着钱，来到妈妈的家门前。 妈妈从房子里走出来，满面疑惑，走到李明欣面前，问：“你是谁？” 妈妈变老了，多了很多李明欣完全陌生的痕迹。李明欣已经等不及听妈妈这些年的故事，然后告诉妈妈自己这些年对她的思念。 “妈妈。”李明欣激动不已，大声叫出来，“是我呀，我是明欣！” 妈妈大为吃惊，更多的是李明欣叫得太大声，让她有些难堪。她左右看了看，生怕这时候有邻居路过。 “是你啊。”妈妈压着声音说，“你想要什么？钱吗？” 她一副“这事儿到底还要持续多久”的烦躁。 “我不要钱，我有很多钱哦。”李明欣抓起脚边的箱子，费劲地抬到妈妈面前，里头都是现金，“妈妈，你看！你再也不用因为钱跟爸爸吵架了！” “天啊。”妈妈没有高兴，反而好像生气了，“那个人让你来的是吗？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了解怎么恶心我。把你的钱拿回去，我有钱！就算我真的一分钱也没有了，也绝对不会拿你们父女一分钱！” 李明欣错愕，连忙解释：“什么？我是自己来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去见爸爸。妈妈，我很想你啊！你难道不想我吗？” 妈妈说：“想你？我恨不得生命里从来没有你和那个废物东西！” 李明欣难以置信地瞪着妈妈，叫道：“妈妈！你说什么啊！” 两个看着对方。两个人的情绪都很不稳定。 “对不起，小欣，我不该对你说这么重的话。”妈妈转头看向别处，闷闷地说，“你走吧，当没有我这个妈妈。” 李明欣不理解，往前走了一步。妈妈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退后呢？为什么妈妈要对她保持陌生人的距离？ 李明欣努力恢复脸上的笑容，也努力忽略妈妈的态度。“可是我想跟你在一起。”她说，“我失踪那么多年，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吗？” “失踪？你在说什么呢？” “你都不知道我失踪了？”李明欣无法再维持笑容，难以控制声音变得尖锐，“我从十一岁就失踪了，你为什么不知道？那这些年你都在做什么？一天都没有想过我吗？我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对你来说难道是一种卸下负担的轻松，一点都不值得追寻原因吗？你那是什么表情？你为什么后退？我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一副看到鬼的样子？你应该欢迎我，应该爱我啊！！！” 那些年，李明欣尽力拒绝夏形的教育。这一刻，她发现自己的坚持其实是彻底失败的。她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听到爸爸妈妈伤人的话，默默地假装没听到，无怨无悔地乖乖地蹲在门口。 李明欣止不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怨恨，这些情绪让她难受。母女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她们该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两个人，就连夏形都明白这个道理！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恨不得剖开妈妈的胸膛，看看妈妈的心为什么这么冰冷，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胸膛，让妈妈看看她的心有多受伤，有多痛。 一辆车子在房子不远处急刹，一个男人从车上跑下来，喊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急忙跑过来，把妈妈拥在怀里。 妈妈靠着男人的胸膛，脆弱地哭了起来：“我就知道，我的过去总会再找上我，我受不了了。” 男人心疼地拍拍妈妈的背，怒视李明欣。“你是谁？你想对我妻子做了什么？快离开这里，不然我报警了！”他示威地吼道。 李明欣说：“我是她女儿。” 她看到车里有个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正趴在车窗上，紧张又担忧地看着这边。 李明欣用大到足以让街对面都听到的声音说：“我不是过去！她是我妈妈，我是她女儿！” 男人先是震惊，很快冷静下来，试图缓和相互之间的氛围。“你今天来，是需要什么吗？”他说，“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请不要冲动。” 李明欣说：“我要我本该有的生活。” 男人皱起眉头，很是为难。而妈妈躲在他怀里，拒绝面对这一切。 愤怒，李明欣感到愤怒。她的眼睛快速转动，观察环境，评估把这个房子化为灰烬需要多少时间。要不了多少时间的。李明欣知道怎么做可以制造一片查不出人为痕迹的大火，怎么让这个男人和车里的女孩“意外死亡”，然后让妈妈在大世界里消失，只能活在母女之间的小世界。到那个时候，妈妈只会依靠她，只能爱她！ 既然以正常的方式寻不回她的家了，用点极端的手段又有什么问题？总不能就这么让妈妈去过新生活吧？凭什么？ 男人察觉到李明欣眼里透出来的危险信号，偷偷朝车的方向打手势，要他的宝贝女儿躲起来，一边试图从口袋里拿手机。 李明欣怔了一下。 第155章 她落荒而逃。 第94章 我连我最看重的事都失败得彻底 我在想什么啊？我在想什么啊？李明欣的内心反复质问自己。 她曾那么高高在上地骂夏时镜，哈哈！她有什么资格骂夏时镜？有什么资格恐惧夏形？她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完全没有！ 哈哈！哈哈哈！ 李明欣又去找了爸爸。她忽然出现在餐厅窗户外面，命令爸爸出来。里头的三个人正在用餐——她的爸爸，别人的妈妈，他们才几岁大的孩子。 爸爸非常警觉，吩咐他现在的妻子带孩子进里屋。女人表示拒绝，把孩子送进里屋，很快出来。她和他抓着对方的手，走到外面，一起面对李明欣。 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候，肩膀不会这么可靠，遇到事情让心爱的人先离开。妈妈也不会考虑和爸爸一起面对事情，不指责爸爸窝囊废都不错了。妈妈和爸爸的相爱是错误，她是错误的结晶。 啊~爸爸和妈妈现在都好幸福呀~ 李明欣问到了当年自己出走的那段时间，爸爸和妈妈发生了些什么。爸爸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她指的是哪段时间。听到回答后，李明欣自嘲地笑了一下，离开了与她无关的世界。 李明欣狼狈地逃回齐信的房子，把装满现金的箱子扔在角落，躲进齐信给她暂住的房间。 两天后，谢锋回来了。 谢锋敲敲李明欣房间的门，问：“小欣，你在吗？” 李明欣擦掉眼泪，收拾了一下心情，打开门。门外的谢锋比她还狼狈，哭得稀里哗啦。 “怎么了？”李明欣让谢锋进屋，在椅子上坐下，“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有家了。”谢锋一边哭一边说，“爸爸妈妈现在有两个新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我看到他们过得好幸福。那个房子里都是双胞胎的东西，没有我的照片，一点关于我的痕迹都没有。” 李明欣说：“这些不代表他们已经完全忘了你，或许他们只是不想面对失去你的伤痛，才把你的照片都收了起来。你应该走过去，告诉他们你回来了。” “真的吗？就当是真的吧，那如果他们问起，我该怎么说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我要告诉他们，我帮夏形埋掉了好多人，我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他们绝对做梦都想象不到吗？” “……我不知道。” 两个人相顾无言。 谢锋终于察觉到李明欣情绪不对劲，问李明欣那边怎么样。李明欣简略将自己的回家经过告诉他。 两个人再次相顾无言。 过了半晌，李明欣说：“那天，是他们吵架吵得最无可挽回的一天，两个人当场掉头就走了。妈妈当天就离开了那座城市，爸爸去了朋友那里住，一段时间以后才回家，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家里。他们都以为我在那天跟了对方，毫无负担地奔向了新生活。哈哈。说不定我有超能力，我是个隐形人。” 谢锋憋了好一会，说：“肯定是夏形做了什么，让你的爸爸妈妈以为你跟了对方。” 李明欣点了点头：“嗯！我同意你的观点。这么离谱的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相顾无言。 谢锋打破第三次沉默：“我们接下来该去哪？” “我不知道，小锋，我不知道。”李明欣深深地垂头，双手抱着脑袋，“我以为迎接我们的是回到各自温暖的家庭，过去的一切很快会变成阴影，然后从我们的记忆里消失。我们将是家庭相隔很远、感情却最深厚的好朋友，我们会经常联络，告诉对方最近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如果这些不是我们的未来，那什么才是我们的未来？” 谢锋说：“我不想离开这里。” 李明欣说：“我也不想。” 这里是全世界最安全、最安心的地方。 二楼餐厅。 保安穿过餐厅，走来走去，忽然抓住乌锋的肩膀。乌锋感到眼睛一花，面前的一切就都变了，变成了一片树木扭曲、云雾缭绕的怪异森林。 “这是哪？”乌锋吃惊问。 保安为他解释了一番关于旅店的残留思念。 “哦，那我不久前经历过的怪异场景就是某人的思念。”乌锋恍然大悟，“这里是谁的思念？” 保安说：“是你姐姐的思念。” 乌锋懵了。 保安接着说：“请节哀，产生残留思念，她大概已经……死了。” 乌锋拒绝接受：“我看你搞错了吧？我姐姐才被带走不到两个小时，她一定还活着！” 保安没有说话，歉意地看着乌锋。 乌锋受不了这种眼神，仿佛葬礼上看着发疯的家属，充满怜悯和包容。“不可能的！”乌锋想到碧欣这段时间极差的状态，仍然嘴硬道，“小欣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我们约好过，我们……” “亲人的死亡是谁都很难接受的事，好好释放痛苦吧。”保安的声音放缓，“然后，尽快收拾心情，我们还要找你的哥哥，时间不等人。” 乌锋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 保安听到竭力隐忍的泣声，拍拍乌锋的肩膀。他抬头望向天空，无声为死去的人哀悼。 “你不知道。”乌锋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姐弟，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近，我答应保护她。大哥说得对，我连我最看重的事都失败得彻底。” 第156章 保安静静地听着，过了很久，才说：“我理解你的心情。” 远处的天空忽然变成一片乌云，很快的，保安和乌锋头顶的天空也变成乌云。乌锋立即站起来，快速用手肘擦擦眼睛，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天黑了？” 保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远方。 那个方向，大片的昏暗中出现一片不同的色调，乌锋不禁用力眨眼，努力看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他大概看出来了，是有某种超级巨大的存在，搅乱了远方宁静的暗色。 两人屏住呼吸。 过了没多久，超级巨大的存在离开了。 接着，乌云消散，天地恢复为了阴气沉沉的状态。 乌锋忍不住抓了抓还在起鸡皮疙瘩的手臂，问：“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保安说，“思念是由人们强烈的情感产生的，这里是你姐姐的思念，也许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乌锋说：“我和姐姐没遇到过这么恐怖的东西……”他顿了一下，“除了那个男人……”他又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慌张，“不会吧！” 保安：“告诉我那个男人的详细，有什么弱点。” 乌锋：“没有弱点。” 保安：“啊？” “是的，没有。”乌锋斩钉截铁地说，“这里是那个男人的巢穴，是他的绝对领域，在这里，他是无敌的。” 保安苦恼道：“这样就很麻烦了。” 乌锋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犹豫了一下，对他来说，问出接下来这个问题需要勇气，“进入思念后，怎么才可以让思念消失？要想办法解决掉boss吗？这个思念的boss绝对就是那个巨人了。还有，你刚才说产生残留思念，大概率人已经死了，是不是说你其实并不完全确定？” “你确定要让思念消失吗？这是你姐姐的思念。” “我姐姐要是真的死了，她不会希望留下任何东西，包括这种恐怖的空间。” “你比我看得开。”保安笑了笑，“我确实不能百分百肯定思念的主人已经死了，只是旅店里存在的思念，主人都是已经死了的人，我就这么推测。” “意思我还有弥补的机会。” “加油吧，我会帮助你的。” “你这个npc还挺好的。” 系统：超游警告。 乌锋：“……” 保安疑惑问：“什么？” 乌锋摆摆手：“没什么，你人真好，我们走吧。”他抬头，看向原处的山峰，“巨人出没的核心区域，就是她被困的地方。” 第95章 那是故事 乌锋一把抓住保安：“停下来！” 保安愣了一下：“怎么？” 乌锋捡起一根树枝，朝保安前方丢去。下一秒，一个捕猎夹狠狠收拢，夹断了脆弱的树枝。 保安滴汗：“好险。” “要千万小心。”乌锋严肃地警告，朝前走去，“否则随时可能缺胳膊断腿，然后被拖走，你最好踩着我的脚印走。” “巨人会来拖走我吗？” “不，来的是巨人的孩子……”乌锋说话时，想到那张恶劣的脸，心情变得很烦躁，一时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跌进被掩盖在枯叶枯枝下方的空洞。 乌锋瞬间就在眼前消失了。 保安连忙踏出两步，观察乌锋消失的地方，忽然感到一阵失重，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个很简陋的牢房，里头什么也没有，显然建造者完全没考虑牢房中人的任何生活需求。保安抬头，看到牢房顶部有一个洞，是他刚刚掉下来的地方，这个高度他没有办法爬回去。 保安走到坚固的牢门前，试图观察其他牢房。这很勉强。头顶的空洞带给他一片光明，其他区域没有任何光源。通过铁栅栏牢门，他勉强能看清对面牢房有两具骸骨，隐约能听到风带来的其他牢房的声音，痛苦的泣声、绝望的悲鸣，还有神经质的、听不清内容的细碎唠叨。 最开始半个小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十几分钟，牢房顶部的空洞出现动静，有人来到空洞上方，开始修补空洞，把陷阱恢复为未激活的状态。 保安眯起眼睛，大概能看到是个的年轻人在做这些事儿。 “你需要什么？”他扬声问，“我们可以谈谈。” 那人没有理会，利落地把陷阱修复完成。最后一缕光明消失，牢房陷入黑暗。 保安又在牢房里坐了会儿。又是半小时无事发生。 黑暗太磨人，保安抽出自己的剑。剑身燃烧着不自然的火焰，照亮周身，保安的影子在牢房外拉出斜而长的一条。 远处传来下楼梯的声音。 保安收起剑，额头靠着铁门，凝神倾听。 来人带着晃动的光源，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保安静静等待，但那人并没有到他所在牢房，而是在他前一个牢房停下来。 牢门被打开的声音，重物拖拽的声音。重物拖拽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一段时间后，脚步声又出现了。这次保安没有收起剑。 脚步声走到保安所在牢房前。是之前修补空洞陷阱的年轻人，非常年轻，还是个少年。少年身上遍布伤痕，额头还缺了一块头骨，看起来可怜又吓人。保安注视着他，觉得他有些眼熟。 对方看看保安放在腿上的剑，看看自己手里的火把，又看看剑。“它在燃烧。”他问，“你不痛吗？” 第157章 保安说：“不痛，它只会灼伤恶人。” 对方似懂非懂。 保安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说：“做事情。” “什么事情？” “管理客人。” “客人是谁？” “你们。” “什么？……牢房里的人都是客人？” “是客房。”对方偏着脑袋，盯着燃烧的剑，“我喜欢你的剑。” 保安：“我不能将它给你，它只属于我。” 对方摇摇头：“我不会抢你的东西。” 保安有些意外：“谢谢，你人还不错。能放我出去吗？” 对方：“你之后可以问问父亲。” 没过多久，保安就知道对方为什么人还不错了。当少年再次来到所谓“客房区”，在保安所在牢房斜对面的一个牢房门前停下，把里头的一具尸体拖出来，从尸体身上取下一个项链。在火把光下，项链闪闪发光，很漂亮。 尸体忽然抓住少年的手，后者惊了一下，默默把项链放回去。 “救……”尸体发出微弱的声音。这不是尸体，是尚存一息的活人。 少年静静地等待，时不时观察一下“尸体”的面容，等确认“尸体”已经成了具切切实实的尸体，重新拿起项链，收在自己身上。然后费劲地拖着尸体，离开客房区。 确实没必要抢东西，人死了，东西自然就是他的了。 再一次，少年来到客房区，同时还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保安看着少年把人拖向对面的牢房，看到昏迷不醒的人竟是乌锋。 保安喊道：“乌锋！” 乌锋没有反应，左手手臂有一些鲜血流下来。 少年转头：“你认识我的弟弟？” 保安愣了一下：“弟弟？” “嗯。”少年回过头去，对着昏迷的乌锋喊了一声，“小锋。” 当然没有回应。 “小锋。” 还是没有回应。 “小锋。” 为什么要一直喊昏迷不醒的人，以及为什么要把弟弟带到牢房里？ “小锋。” “小锋。” “小锋。” 过了好一会，少年好像如梦方醒，起身，关上牢门，离开了。 少年又过来了，不过没有来保安附近，在保安看不到的一个牢房那边。 “不要乱丢东西，父亲不喜欢。”少年的声音。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另一个人的声音，很虚弱。 “父亲不喜欢家里乱糟糟的，自己的东西要收拾好。”少年加重音量，就像普通地在告诉客人这个家有些什么禁忌。 “那你真贴心，我怎么就没早点看出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少年离开了。 乌锋幽幽醒转，茫然睁着眼睛，还无法分辨眼前的黑暗是现实世界还是幻想世界。 “你怎么样？”一个声音突兀地钻进耳朵。 乌锋勉强撑起身体，看到对面牢房里的保安。保安身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片光源。 “你也到这来了啊。”乌锋捂着脑袋。 保安说：“你看起来不太好。” 乌锋说：“我中暗箭了，箭上有迷药，我现在还昏昏沉沉的……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他吃力地挪了挪身体，靠着牢门，感叹，“重回噩梦啊。” 保安：“是个少年人把你带过来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少年的详细，乌锋摆了下手。“嗯，我知道。”乌锋嗤笑一声，“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以这个方式‘回’到这地方，它变得更可怕了。” 保安：“那个人说你是他弟弟，他让我感到熟悉。” 乌锋轻笑了一声：“你看不出来吗？保安先生，他就是之前跟我争吵的那个人啊。” “什么？……确实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原来你们是兄弟。”保安吃惊，“希望你不介意我有话直说，你哥哥在你姐姐的思念里扮演的角色，看起来不是好人。” 乌锋：“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少年又来了。 他先是站在保安牢房外，看着那把燃烧的剑。 保安问：“你在等我死掉，然后拿我的东西吗？” 少年：“嗯。” 保安接着问：“为什么这么做？你缺钱吗？” “不缺钱。”乌锋充满嫌恶的声音飘过来，“只是一些变态的爱好而已。” 少年说：“那是故事。” 保安没听明白。 少年：“你的。” “唔……”保安说，“你要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可以直接问我，犯不着拿我的遗产。” 少年摇摇头，转身来到乌锋牢房前。“小锋，你去哪了，父亲很生气。”他说。 乌锋说：“他就没有什么时候是高兴的，别想抬他出来吓我，你们现在吓不到我了！” 少年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牢门外头。 就这么一声不吭站了有半个小时。乌锋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少年突然动了一下，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然后走了。 乌锋盯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发出恶寒的低咒：“他妈的，这家伙连恶魔喜欢断片的毛病都学会了。” 保安问：“我们会在这个所谓的‘客房’待多久？” “看情况，如果恶魔……我是说，那个巨人，手头暂时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送去待客厅。”乌锋说到这里，打了个冷战，“我们要尽快逃离牢房，绝不能被送去待客厅。” 第158章 “正有此意。”保安起身。 第96章 少年夏时镜 待客厅。 明明就是审讯室，齐信心想。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置物柜，两张椅子。置物柜上整齐摆放着几列审讯工具，旁边是一捆形态各不相同的玉佩。一盏灯在门框上挂着，直直地朝客人的椅子照射。 齐信眯着眼睛，灯光直射眼睛让他很不舒服。被束缚在椅子上，他没法躲避。 没过多久，少年夏时镜走进来，靠着门边的墙壁静静站着。 房间外突然变得很黑，好像夜幕毫无预兆地拉下。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方走来，接近待客厅，然后凑过来。巨人没办法进入房间，只能侧脸贴着外墙，眼睛挤在门外，盯着室内。 “信鸽先生，很荣幸你来到我家，但你没有事先通知，而是悄悄闯入我家，这很不礼貌。”巨人开口道，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齐信诚恳地致歉：“我很抱歉，请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无意间……我没能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他忽然想起夏时镜说过的关于这位“父亲”喜欢干的一些事，决定临时改口。 “啊，看来是位同道中人，。”巨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兴趣，“让我看看你的玉佩。” 齐信说：“可以，你也会给我看看你的玉佩，对吧？” “当然不会，以及，你不该跟我谈相互。” 随着巨人的声音落下，少年夏时镜把审讯工具一一摆到桌面。摆完后，他挑出其中一把镊子，又拿起一根很细的铁丝，把齐信的左手从束缚带下面松出来，仔细观察手腕血管，将铁丝扎进皮肤，进入血管。 齐信看着少年夏时镜，后者在专注地执行精密的操作。 他感觉到冰冷的铁丝在皮肉下活动，其实不是很疼，更多的是恐怖。铁丝最后从手肘处的血管里被镊子夹出来，少年夏时镜出了些失误，搞得桌面上溅了很多血。 齐信：“令人印象深刻的提醒。” 夏时镜：“玉佩。” 齐信：“在我上衣口袋里。” 玩家玉佩是一种神秘的东西，绝对不会弄丢，如果不经本人同意，就算搜遍全身也找不出来。 夏时镜找出玉佩，走到门前，高高捧起，让巨人能够观察玉佩。 巨人：“你的精神很稳固。” 齐信：“谢谢夸奖。” 巨人：“你的愿望是什么？” 齐信看了看置物柜上的那捆玉佩：“你会问每一个人的愿望？” 巨人没有回答。显然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回答“客人”的疑问。 血管里的铁丝又增加了一根。 到第三根时，齐信跟巨人说了自己的愿望。 巨人：“又一个为别人许愿的。”接着是沉闷的笑声，倒是不含讥讽，“你迟早会后悔的。” 齐信：“希望没有那一天吧。” 巨人：“你的愿望是‘持续付费’的，在用完了最初的次数后，你就得用积分兑换新次数。如果你想保持愿望持续，就永远也没可能摆脱隐泊，兑换这些可不便宜。” 齐信：“我才说是什么愿望，你就连这都知道了，你果然很了解这些，跟我合作吧。” 铁丝又增加了。 铁丝并不是都加在一根血管里的。少年的操作不够精细，多次戳开了他的皮肉。他的手现在看起来很狼狈。 齐信回想小时候夏形那张恶心的脸。好吧，夏形那样的人，显然就不喜欢跟别人平起平坐。李明欣印象里的夏形只会更可恶。 “你这里远离人烟，每次引诱别人上山来，不是件容易事吧。”齐信忍着手上的不适，“也许你看得出来我很擅长勾引别人。”其实没有，一直以来这都是被动优势。 他这次副本捏了脸，但捏过的脸也挺好看——夏时镜是这么说的，所以这个优势应该还在。 “我非常渴望了解隐泊。”他顿了顿，“想知道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简直是……上天的馈赠。” 巨人没有说话，一段时间之后，巨人巨大的面部开始往后退，很快消失了。 少年夏时镜走过来，为齐信抽出血管里的铁丝。 看来他演的对了，齐信松了口气。 少年夏时镜的动作牵扯得齐信的手颤抖了一下，他说：“轻一点。” 少年夏时镜抬头看向他。 齐信接着说：“很疼。” 其实他的手已经没有感觉了，不确定这只手接下来还能不能继续发挥作用。 少年夏时镜没什么表情，但下手的动作明显变得小心了。 当铁丝全部被抽出来，齐信试着活动左手。左手没有回馈大脑的指令。桌面大部分区域被鲜血渲染，让人头晕目眩。 少年夏时镜走到门口，朝外头举起手。 巨人的大手出现，把一个东西放到少年夏时镜掌心，然后消失。 少年夏时镜返回待客厅，手上拿着一个小丸子，是巨人刚刚给他的。他把小丸子放到齐信左手上，捂了片刻，铁丝钻出来的痕迹全都不见了，小丸子消失了。 齐信活动左手，又用力握紧。左手像从没经历过任何残酷的待遇，健康有力。 他惊讶地说：“夏形那家伙的愿望竟然是治疗？” 少年夏时镜紧张起来，警告：“不许揣测父亲。” 第159章 “放松，我只是有些意外。”齐信自言自语般摇摇头，“一边折磨人一边把对方治好，倒是很符合他的风格，但他一开始的愿望就这么变态吗？” 少年夏时镜厉喝：“闭嘴！” 齐信点点头，抬手在嘴巴上虚虚地拉了一下，做拉上拉链的手势。 “？”少年夏时镜看起来被他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齐信摸摸少年夏时镜的额头，后者被他的动作吓得弹了起来，撞到置物柜，差点摔倒地上。 “抱歉，我没想到会吓到你。”齐信说，“你的额头是怎么回事？” 少年夏时镜瞪大眼睛，捂着额头，站到待客厅角落，浑身都是防备。 齐信说：“我没有恶意，你不用怕我。” 少年夏时镜说：“我父亲对你也没有恶意，你怕他吗？” “你说的不对，我不会像他伤害别人一样伤害你。”齐信走到少年夏时镜面前，弯腰，观察后者露在外头的身体的状况，“这些是你父亲干的吗？” 少年夏时镜闭着嘴巴，不回答，不过答案很明显。 齐信拍拍少年夏时镜的脑袋：“对不起。” 对方看起来完全不懂拍脑袋这个动作的含义，又被吓到了，连忙躲到房间另一个角落，警觉地瞪着齐信。 齐信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待客厅。 待客厅处在一座山的山顶，能遥望到悬崖边的高塔。 齐信移动视线，看向高塔所在悬崖对面那座山的山腰处，他就是在那儿栽的跟头。不过他大致判断出了这些山上基本全是陷阱区，不同陷阱区之间有很小的安全地带。他的目的地是崖边高塔，这个想法没什么靠谱的根据，全凭感觉。那座高塔与环境格格不入，建筑整体是瘦长的圆筒形，顶部尖尖的，像童话里囚禁公主的高塔。 少年夏时镜在收拾待客厅。 等他收拾完，走出待客厅，齐信指着高塔问：“那里是干什么用的？” 少年夏时镜没有理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齐信抓住他瘦弱的肩膀。 少年夏时镜说：“放开我。” 齐信说：“我是来终结这些的，希望你能配合我。” 少年夏时镜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父亲这次暂时放过你，你要是没有让他满意，下次就不会再放过你。” “我跟他还挺熟的，了解他的风格，你不用跟我解释。”齐信说，“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但那样无济于事，真正终结这一切的方法是找到她。” 少年夏时镜先是困惑，然后摇摇头。“别靠近那里。” “那里有什么？” “禁闭室，餐厅，厨房，姐姐的房间。” 齐信点点头：“谢了。”朝高塔方向跑去。 少年夏时镜喊道：“喂，都告诉你别靠近那里了。” 齐信只是摆了摆手。 第97章 超游警告 谢锋和保安破开了牢门，谢锋看着保安手里的剑，诧异：“哇，你那什么剑？很酷，但是为什么你的剑自带特效？” 保安说：“请别在意，这是我的武器。” 谢锋：“没法不在意，旅店又不是奇幻背景副本。” 系统：超游警告。 谢锋：“……” 保安：“？” 谢锋：“没法不在意，麻烦解释一下，太奇怪了。” 保安只好说：“我立下誓言，要除掉邪恶的人，这把剑是誓言的证明。” “什么鬼。”谢锋满头问号，“那旅店竟然真是个奇幻背景副本？” 系统：超游警告。 保安问：“不好意思，可能我分心了，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算了。”谢锋摆摆手，“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要紧。” 保安点点头。 二人快步朝少年来时方向走去。 谢锋悄悄打量保安，他意识到保安不是简单的npc，但他又不确定保安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是玩家，又怎么会提示超游？ 保安在观察两边的牢房。 有些牢房是空的，大多数牢房里头都有人，那些人要么一动不动，要么目光涣散。保安试着呼唤了几声，目光涣散的人毫无反应，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 “你干什么？”谢锋紧张地说，“别突然乱叫啊。” 保安解释：“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他们这儿得到一些信息。” 谢锋说：“得不到什么的，快走吧。” “等一下。”保安停在一个牢房前。隔着牢门，另一边的人蹲坐在牢门附近，离保安很近。当保安停下，那个人抬起头，无声看向他。 保安问：“你是谁？” 那人反应很迟钝，过了一会，才回答：“没有意义。” 保安：“什么没有意义？” “一切。”那人说，“我来寻找意义，但是没有。”他看向保安后头的谢锋，“你们把我拖到这里来，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同样没有意义。” 谢锋对保安说：“老哥，快走吧！” 保安说：“我们应该救他。” “不。”谢锋斩钉截铁地说，“这才是最没意义的事，他本人早就死了，这里不过是我姐的思念里他的一点印象残痕。” “确实如此。”保安叹了口气，转头对牢房里的人说，“很抱歉，我帮不了你。” 第160章 那人只是发出古怪的笑声。 两人继续朝前走。保安时不时看一眼两边的牢房。 他不禁问：“这些人实际上都死了？” 谢锋回道：“嗯。” 他们终于到了尽头，面前是阶梯，往上看不到顶有多高，往下看不到底有多深。高处和深处因为没有光，都特别特别黑。 谢锋惊愕：“怎么这么深？按理说只有一层才对啊。” 他蛋疼地抓了抓脑袋，说：“没办法了，我们往上走吧。” 保安跟着谢锋踏上阶梯，一层一层往上走去。保安看着谢锋，问：“乌锋先生，为什么你姐姐的思念里会有这么多死去的人？” 谢锋：“……” 保安大步走到谢锋面前，后者迫不得已停下来。保安严肃问：“请回答我，那位无意义先生说‘你们’把他拖到这里，‘你们’是你和谁？做了什么？” 谢锋张了张口：“呃……能不能等出去了再跟你解释？” “不行。”保安摇头，“从这个思念世界来看，你们似乎一家人似乎都在做罪恶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将不再提供帮助。” “我和我姐才不是！”谢锋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我们是被迫的！” 保安说：“请解释。” 谢锋双手抱胸，看着保安，冷淡地说：“除非你先解释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你绝不是个普通的保安。” 保安皱了皱眉：“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你听到我说的话。” 保安：“@*￥%……#” 谢锋茫然：“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保安：“再说一遍你也听不清楚的。” 谢锋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我懂了！”他说，“你也是玩家，系统故意用超游警告糊弄我们！” 系统：超游警告。 保安：“你刚说什么？” 谢锋：“@#……@#￥” 保安：“什么？” 保安：“@#%……@” 谢锋：“？” 谢锋抓了抓脑袋：“我们还是别尝试了，相互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现在我理解你怎么会有把特效剑了。” 保安认同地点头。 “那么，请解释吧。”保安说，“这个可怕的监牢，还有你们做过什么。” 谢锋：“我们边走边说吧。” 他们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走了很久很久，头顶还是延绵不绝的楼梯。 保安感到很难理解，明明从陷阱里掉下来时，地面只在牢房的天花板。又走了一段，他和谢锋商量了下，决定原路返回。可是当两人回到原本的牢房层，保安踩在谢锋肩头，怎么都拿天花板没办法。 他跳到地上，挫败地说：“天花板是实的。” 谢锋叫道：“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我明明就是从这个位置掉下来的，但它现在就是实的，没有任何陷阱存在的痕迹。”保安说，“我看着那个少年修补陷阱，当时他并没有把这里给彻底封死。”他抬头，盯着严丝合缝的天花板，“看来这个地下监牢是会变化的……这是个地下迷宫。” 谢锋问：“现在怎么办？” 保安沉思片刻，说：“我们回各自牢房，等那个少年再来。”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剑，“他不应该还活着，这是不对的。” 谢锋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你是想利用他脱离迷宫，还是想杀了他？” 保安说：“如果实在没办法，或许两样都有可能，恶人应当为自己做过的恶行付出代价。” 这个保安玩家属实有点中二病的，谢锋心想。 谢锋忍不住说：“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虽然说这只是姐姐的思念里的夏时镜，虽然他经常指着夏时镜愤怒地叫喊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但他从来没有准备好这么做过。 保安欣慰地看着谢锋，说：“我知道你还顾念他是你的哥哥，但他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而且他看起来对你没多少感情，放弃他吧。” 谢锋有些不自在地说：“那些不可饶恕的事……并不止他一个人做过。” “你们是被逼迫的。” “真要算的话，他也是被逼迫的那一方。”谢锋更加不自在了。他很不习惯为夏时镜说话，也十分不愿意去为夏时镜考虑。 “不一样，你和你姐姐一直努力坚持内心向善，那些事对你们来说，没有哪一次是不痛苦的。”保安说，“而你这位哥哥？他对你们的养父服服帖帖，从未考虑那些事的意义，别人被伤害这件事触动不了他，他已经被罪人彻底驯化。” 谢锋认同地说：“没错，他被那个男人驯化了。” 谢锋不确定地问：“我和我姐心里头从来不认可那些年做的事，但那些事我们一样没少做……你觉得这样没问题吗？是可以被原谅的吗？” “原谅二字不能由我来说，只能由那些被伤害的人来说。”保安朝谢锋笑了笑，“但这些负罪感弥足珍贵，是你们人性还存在着的有力证明，你们值得一个活着赎罪的机会。” 谢锋忍不住抓了抓脸颊，被对方这么说，他有一点高兴，又莫名觉得不太舒服。 二人回到各自牢房，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保安隔壁牢房传来有什么东西坠落的声音。 接着，隔壁牢房传来某人忧郁的说话声：“天啊，这地方的陷阱也太多太密集了。” 第161章 “大哥？！”谢锋连忙站起来，抓着牢门，冲那人叫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人有些惊讶：“小锋？夏天呢？” 谢锋打开牢门，朝保安喊了一声：“快，来帮我把这间牢房的门拆开。” 保安收起剑，从自己的牢房出来，在谢锋后脚来到隔壁牢房。这个牢房跟他刚掉进地下迷宫时一样，天花板的陷阱破洞投射下光线，光下是一个容貌很优秀的男人，身材高大，神态稳定，掉进陷阱这件事似乎没怎么吓到他。 谢锋抓着牢门栅栏，关切地说：“大哥，你看起来没事，太好了！小欣呢？” 接着他转头朝保安说：“你的剑怎么不拿出来？” 保安有些无奈。那把剑会暴露他的玩家身份。在谢锋面前展现出来，因为他认为谢锋人不错，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人却保持着难得的单纯。他要帮谢锋救出他的哥哥和姐姐，希望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尽量不暴露，但单纯的谢锋并没有为他考虑到这一点。 齐信说：“她被困住了，我正在想办法救她。夏天呢？” 谢锋：“我不知道。” 齐信皱起了眉头：“小锋，我希望你尽快改掉用‘不知道’来应付别人的习惯。” “我就是不知道啊。”谢锋觉得委屈，“你们被抓走以后，我跟他吵了一架，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齐信说：“ok，虽然他是我最在乎的人，但你跟我又没什么深刻的关系，勉强算个借住我房子的人而已，我有什么理由指望你在我不在的时候，帮忙看着点我的爱人。” 谢锋终于明白了齐信在不悦些什么，有些说不出话。确实按理说他该跟大哥的爱人相互关照着点，但那是夏时镜，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跟夏时镜互相关照。 保安说：“你的爱人就是他那个邪恶的哥哥？你的爱人伤害了很多人，我建议你审视一下自己的感情，最好换个爱人。” 齐信看向保安：“我建议你换张嘴。” 保安冷静地说：“这话你不爱听，我能理解……” “不，千万别一边表示理解，一边使劲说我不爱听的话，我不吃这套。”齐信打断他的话，“不管你对我的爱人有什么意见，要么憋着，要么我让你憋着。” 保安的表情沉了下来：“先生，你犯不着这么针对我。” 齐信：“是你在针对我，而且我很讨厌别人这么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话。” 保安：“我阴阳怪气吗？” “你们怎么吵起来了，别吵了！”谢锋大声打断二人交谈，“先把我哥放出来要紧！” 第98章 怪物法官 保安拒绝：“不，我认为让他在里面呆着对我们都好。” “看来你是个喜欢指挥别人的家伙，可惜，我从来都不喜欢被别人指挥。”齐信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箭头。他收集了一些落在地上的箭矢，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一些习惯。他从不忽略周围能够利用的一切。 保安和谢锋看到齐信将箭头插进锁孔里。 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陷阱空洞上边，动作利落地修补陷阱。没一会儿，空洞就被重新盖上了。三人被黑暗笼罩。 随着咔的一声，锁打开了。 齐信打开牢门，走出去。 保安在黑暗中盯着他。 “啊，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谢锋抓了抓脑袋，“大哥你好厉害，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个地下迷宫吧。” 齐信：“地下迷宫？” “对，一个超大迷宫。”谢锋将目前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一告知，说到最后，他望着天花板方向，忽然说不下去了。 齐信一脸疑惑：“你说掉进这个牢房后，就陷入了迷宫？这个迷宫在很深的地下？可刚才小小夏不是就在我们头顶修陷阱吗？还是说我们一旦掉下来，就别指望原路返回？” 保安：“小小夏？” 谢锋：“……” 谢锋艰难地说：“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能我们刚刚错过了最好的逃离迷宫的时机……” “我倒是早就想到了。”保安说，“但用剑割开牢门要花很长时间，在我们进牢房之前，陷阱就会被修补好。” 谢锋看向他：“我哥打开牢门只花了一分钟。” 保安平淡地说：“我不知道他有这本事。” “……”谢锋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没办法，只好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 齐信说：“小锋，带我去楼梯那儿看看。” 谢锋：“等一下，大哥，我们转了很久了，找不到出口的。我们打算返回自己的牢房，等那家伙来了后，威胁那家伙放我们出去。” 齐信：“那家伙是谁？” 谢锋：“就是你喊小小夏的那个。”接着补充了一句，“大哥，这是姐姐的思念空间，那个人只是一个回忆影像。” 齐信说：“我知道。” 他忽然安静下来，侧耳听了一下，然后说：“有人来了。” 谢锋跟着侧耳倾听：“我们快回牢房。” 保安狐疑地凝神静听，什么也没听到。他知道谢锋的愿望是与强化身体有关，所以感官很强，眼前这个男人也是类似的愿望？ 三人返回各自牢房。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少年夏时镜拿着火把越走越近。 在离三人牢房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少年夏时镜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引发了他的怀疑。保安和谢锋用身体挡住了牢门上被割开的痕迹，可能他们的动作太过刻意。 第162章 他在原地来回犹豫地走了两圈，然后开始后退。 保安低喝：“他要走了，抓住他！”冲了出去。 谢锋紧随其后冲出牢房，朝少年夏时镜扑去。 齐信打开牢门，保安一个刹不住脚，撞到了牢门上，闷哼出声。 “抱歉啊。”齐信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地说，接着一把抓住谢锋，阻止后者的行为。 少年夏时镜又后退了两步，然后停下来了，歪着脑袋看着三人。他看得出来，原本充满暗算气息的场面被齐信控制住了。 保安怒视齐信：“你在做什么？” 谢锋：“大哥？” “我们可以跟他谈谈。”齐信说，“不需要使用暴力。” 他看向少年夏时镜，露出一丝笑容：“我们想离开这里，你能不能帮帮我们？”语气温和得不可思议。 少年夏时镜看着他：“这里是客房，你们是客人，这里就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但我想到处参观参观。”齐信说，“这只是个很小的要求，这儿的主人应该不会介意。” 少年夏时镜说：“父亲没有允许我做这些。” 齐信：“那也许你不介意跟我说一下回到地面的方法，你父亲还等着看我的表现，你也不希望他等太久吧？” 少年夏时镜思考了一会，说：“钥匙是父亲最重要的一样物品。”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齐信：“再见。” 少年夏时镜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啊？” 少年夏时镜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回应这份令他生疏的临别招呼：“呃，再见。” 少年带着光源越来越远。黑暗再度笼罩他们时，齐信突然感到身后凭空出现光源，眼角余光瞄到保安的动作，他一把抓住保安的手腕。 他看到保安手上拿着一把浮夸的剑。这个副本还带奇幻或者玄幻因素的？或者这是愿望产物？保安是玩家？那其他旅店工作者呢？ “放开。”保安皱紧眉头，“我们要抓住他，让他直接带我们出去，这才是最好的方法。” “没有‘我们’，只有你，而你这种行为是在向我挑衅。”齐信没有松手，“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你打消这个念头，然后我们各走各的路。” 保安直视齐信的眼睛，冷冷地说：“不，那个少年，和少年的现在时，都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诚心忏悔，并付出代价。” 齐信惊讶地说：“恕我之前没看出来，你是怪物法官？官方认证？” “没有官方认证，但你可以这么认为。”保安说。 谢锋紧张地看着他们，想插手又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叫道：“你们搞什么？能不能等离开了这里再吵架？保安大哥，我哥是个超级大好人，你跟他好好聊聊，别这么剑拔弩张。” 齐信看了他一眼：“我晚点再跟你算账。” 谢锋心惊胆战起来：“大、大哥……” 保安稍稍放松语气，“你对爱人强硬维护情有可原，也许你还不清楚你的爱人具体做过些什么事……” “少在这里评价我的爱人。”齐信打断对方的话，“我确实不太清楚他具体做了些什么，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探寻，这个过程对我来说是一种无上的乐趣，劝你别这么不会看气氛。” 保安紧紧盯着齐信：“你没听到我说的吗？你的爱人双手沾满了血腥。” “我听到了。”齐信说，“不知道你对统治这儿的巨人有什么想法？”他认真地做出了一副“愿闻其详”的姿态。 保安：“那个人已经死了，但罪恶还没有结束。” “行，那开始吧。”齐信不再废话，朝保安抓去。 保安呆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抓过来的手：“？？？” “等一下等一下！”谢锋插进两人中间，“拜托，能不能停下来？” 齐信收回手，看着谢锋，又看看回过神来的保安。 这次，谢锋一下子就读懂了大哥眼里的含义。他难以置信，大声说：“大哥，你在评估如果我和他联手跟你打架的话，你能讨到什么结果？你怎么会想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对你出手！” 齐信只是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谢锋：“大哥！你去哪？” 对方没有回应。 “大哥！”谢锋想追上去，被保安一把拉住。 “你大哥是什么人？也强化了身体吗？”保安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是个危险人物。”他这辈子出现刚才那种完全陷入呆愣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不知道，大哥本来就很厉害。”谢锋看向齐信离开的方向，后者已经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他不禁怨怒，对保安抱怨道：“那是我大哥，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你为什么要跟我哥吵架啊？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爆棚的正义感吗？” 保安恢复了正常状态，摇着头说：“别指责我，你该指责的是你的另一个哥哥，他是邪恶的继承人，还蛊惑了你大哥……”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感慨，“唔，你家庭的关系好像问题有点大。” 他接着说，“你所谓最好的大哥，完全是偏向你另一个哥哥那边的，这很麻烦。” 谢锋烦躁地抓头发，然后无意义地大叫一声。 “冷静下来。”保安拍拍谢锋的肩膀，“问题的关键都在于你的另一个哥哥，他叫什么？” 第163章 谢锋说：“夏天。” 他用力呼出一口气，试图胸口的烦闷稍微舒缓，但没什么用。 “你说得对，一切的问题都出在夏天身上。我的大哥一直都很理智，是个天神，一个人一辈子能用来遇到贵人的运气是有限的，他是求神拜佛都求不来的那种贵人，你懂我意思吧？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大哥怎么就遇上了夏天。”他焦躁地走来走去，“这合理吗？我最崇拜的人，跟我最厌恶的人走到一块了？我说，夏天凭什么？你说的没错，所有问题都是因为他产生的。” 第99章 他的故事在很久以前就消散了 夏时镜找到那位穿西装裙的女人。 她在游乐场楼层，坐在一个儿童滑梯上头，双腿搭在滑梯上，看似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夏时镜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才发现她并非随意看着前方。 在滑梯上能远远看到旋转茶杯。夏时镜之前探索过游乐场楼层，看到旋转茶杯没有启动却旋转着，里头有个幽灵。这会儿，旋转茶杯转得很快，幽灵在茶杯里笑，另外有三个人在不同茶杯里发呆。 “有三个人触发了旋转茶杯那儿的思念吗？”夏时镜问。 女人点了点头。 原来触发了思念后，现场是这幅光景。 夏时镜说：“我叫夏天，你好，l小姐。” 女人没有回头，云淡风轻地说：“你认错人了。” “应该没有，你并没有怎么掩饰，旅店工作者面对时你总是比较紧张。或者你想掩饰，但工作者们没能将你的要求执行得太好。”夏时镜在滑梯上的小楼梯坐下，看着女人的长发和背，“而且你这么毫无波澜地否认，好像很不在乎被认出身份。” 女人淡淡地嗯了一声：“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你有什么事？” “我要找两个人，很急切，需要你的帮助。” “你这么确定我能帮你？” “不确定，试试。我的朋友见到了两位老板，一男一女，考虑到旅店记事簿上你的相片位置空白着，那位女性一定不是你，而是s。男性是y，因为怎么都轮不到x来捧着s的脑袋。” “很正确，所以你知道我有跟老板一样的权力，才觉得我能帮你找到人？” “这是一方面。”夏时镜说，“那两个人被带走后就消失了，旅店里哪都没有他们，大概率他们被带到了思念空间。旅店里的残留思念都是x的手笔，x很在乎你。” 女人收回目光，转身面对夏时镜。 “思念是x的手笔这件事，你是猜的？”她问。 夏时镜：“其实还挺明显的，就是……” l摆摆手，让夏时镜停止说下去。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钥匙是夏形最重要的东西。 齐信去过夏形房子的地下室，那儿对夏形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夏形的玉佩。玉佩在夏形的工作室。这地下迷宫层层叠叠，工作室会在哪里？ 站在楼梯上，齐信抓住扶手，朝下望去。 他的眼睛在适应了黑暗后，勉强能够辨识周围的事物，较远一点就没办法了。按理说他这会儿朝下望，肯定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可他却看到一片漆黑。 那片漆黑跟身边的黑暗感觉很不一样，仿佛一团有实体的黑色笼罩深处。同样的，黑色也笼罩着上方的高层。 他随机来到一个牢房楼层。隐隐约约的泣声伴随他左右。 左右牢房沉在黑暗中，里头的人大多数已经不动了，少数还能动的，要么在哭，要么在发呆，或者靠着牢门，麻木地看着齐信路过。 齐信整理自己拥有的关于夏形和夏形房子的信息—— 夏形是个实力很强的玩家，强到攒够积分脱离了玩家身份。极端崇拜系统。当发现代表夏形的巨人有治愈别人的能力，齐信很怀疑这有没有可能是夏形重返系统的第二个愿望。 夏形很渴望了解系统，为此他不断折腾其他玩家，试图从不同玩家那里得到系统的信息。治疗愿望能很方便地配合他执行这些操作。 这些牢房里都是玩家。 现实世界里，夏形房子地下室是一条长长的牢房，夏形工作室和待客厅靠在一起，旁边是禁闭室和楼梯。地下迷宫全是牢房，目前没看到过不同的房间。 齐信停了下来，走到旁边的牢房前，看着门后头的人。是个缺失了两条腿的男人，对方捧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视线粘在掌心。对于别人的接近，他没有反应。 “那是什么？”齐信问。 对方没有回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话。 齐信喊了几声，还问对方想不想出去，对方都没有反应。沉浸于私密的世界。 在打开牢门时，对方仿佛被惊醒，看向牢门。接着他又维持一段时间看牢门的姿势，才有下一个行动。他爬向牢房外头。 他右手攥着刚才一直盯着看的东西，似乎是个首饰。 没有双腿，一只手的掌心攥着东西，很影响他的爬行动作，但他死死攥着，完全不考虑放开。手里是他的珍重之物，是他的故事。 他是李明欣思念空间里的一抹过去的残影，他的故事早在很久以前就静静消散了。 齐信打开了看到的每一个牢房。他的开锁技能得到极大精进，第一次干这种事干到头晕眼花，手指僵硬。 被关在牢房里的人，凡是还有口气的，都跑出来了。他们没有方向，在地下迷宫乱走，有的朝上，有的朝下。 第164章 齐信揉着手指，来到楼梯扶手旁，发现上方和下方如同实体的黑色都退了一大段距离，变得非常遥远。似乎有人存在的楼层，漆黑就不会存在。 放出来的人中有些具有攻击性。齐信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很快发现没有必要。这里的人都被折腾得只剩下半条命，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 齐信朝高层跑去。 他始终关注着高处和深处的黑色，就如同他猜测的，有人的楼层，漆黑会被驱散。 被放出来的人逐渐不再乱跑，开始统一朝高层行去。齐信跟着前行队伍，最后来到了最顶层。 ——这儿其实是个非常大的多层牢房，并非无限大。 人们的目标是最高层楼梯附近的一个房间，有一些已经进去过房间的人，出来后手里拿着一个玉佩。其他人看到这光景，更加积极地往房间挤。整个房间塞满了人。 主人不同意，别人哪怕把主人浑身上下剥光，也别想找到主人的玉佩。主人主动交出玉佩后，他人可以随意处置玉佩。齐信不知道夏形拿别人的玉佩做了什么，他自己试过，玉佩很坚固，放在焚化炉烧几天几夜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子弹甚至打不出痕迹。玉佩离身后，主人能感应到玉佩的位置，但这个感应的范围很有限。 玉佩房间太拥挤，齐信决定晚点再进去，转身走到楼梯上出入口前方。他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厚重的铁门，凭蛮力不可能打开，锁也没法轻易撬开。 等到房间的人终于少了，齐信挤进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夏形的玉佩，却找到了李明欣的玉佩。他拿着李明欣的玉佩坐在地上，看着房间里的玉佩接连被其主人带走。 齐信认得这个房间。他回到被自己亲手毁灭的那个森林里的房子，找到地板下的地下室，这个房间跟那地下室的待客厅一模一样，陈旧、荒废。 这儿没有夏形的玉佩。没有“父亲最重要的一样物品”。 齐信看着手里的玉佩，除了名字以外的玉质内容已经全都没了，“李明欣”三个字像狗啃过一样。玉佩的主人精神状态已经非常差了。 齐信起身，带着李明欣的玉佩，转出待客厅，沿着楼梯走到出口。试着推出口的门。 推开了，一丝光泄进来，齐信不禁眯起眼睛。 难以置信，居然推开了。 他看着手里的玉佩，将之收起来。 这不是夏形的重要物品。生活在夏形领域的人，默认凭借夏形之物才能自由出入这片领域，但这里实际并非夏形的领域，而是李明欣的思念。 他用力，把门完全推开，走到外头。抬头，他遥遥看到那座高塔，默然矗立在悬崖边。 齐信叹了口气，朝高塔方向走去。 又要淌大片陷阱区，希望这次别再不小心掉到哪里去了。 第100章 你应该害怕我，而不是那个男人 齐信走后，保安和谢锋从地下出入口钻出来。 谢锋看着齐信离去的方向，语气充满崇拜：“不愧是大哥，什么都难不倒他。” 保安朝后看去。有一个被从牢房放出来的人小心翼翼来到地面，表情仿佛怀疑自己还在梦中。接着又有一个人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从地下牢房来到地面。 他们欣喜若狂，四肢还建在的人朝山下狂奔，没有双腿的人激动地朝山下爬行。每个人都想逃离这里。 最前面的人很快碰到陷阱，被捕猎夹夹住、被网兜挂在树上、被暗箭射中、碰到绊线引发一场小型爆炸……刚逃脱牢房，很多人一下子又被困住了。 后头的人仿佛看不见，还在往山下的方向跑，很快又激活了一批陷阱。 保安喊道：“你们别冲动，前面有很多陷阱。” 谢锋抓住保安的手臂，对后者摇摇头。“他们早就都死了，你做不了什么的。”他低声说，“我们快走吧。” “……好吧。”保安叹气。 两人没走多久，天空突然被乌云笼罩，白天一下子变成夜晚。 谢锋：“什么……” 一个巨人悄无声息出现在不远处，朝地下监牢方向走来。那么庞大，行动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锋：“！！！快躲起来！” 保安和谢锋躲到一棵树后头，大气不敢出。 巨人靠近地下监牢所在的山头，巨大的眼睛扫视山上。 保安屏住呼吸，额头冷汗流下来。自己像只蚂蚁，在巨人眼皮子底下躲藏，这种感觉压迫力太强，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剧烈的心跳。谢锋比他更夸张，整个人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浑身都在颤抖。 谢锋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许愿强化了自己的身体，面对代表父亲的巨人时，还会彻底丧失行动力。好像不管怎么样，在那位父亲面前，他都是任由宰割的那一方，不可能存在任何反抗的勇气。 不过，不得不说，谢锋姐姐的思念里，那位父亲的代表形象还真是可怕。妖魔鬼怪很恐怖，保安认为这些都不如超巨大的巨人用比人还大的眼睛看向自己来的恐怖。 巨人收回视线。 保安默默出了口气，悄悄往树那边看去。每个从地下监牢逃出来的人，都像谢锋一样，浑身颤抖，无法动弹。 巨人离开了。像来时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保安等了好一会，慌张的心跳才平复下来。他弯腰，拍拍谢锋的背。 第165章 “他已经走了。” 谢锋谨慎地抬头，神经兮兮地看了好几次周围，确定那个男人不在附近，才站起来。他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还带着受到太大惊吓后的轻颤：“我们快离开这里。” “好。”保安说着，随意往地下监牢出入口扫了一眼。 “是他。”他压着声音说，“你另一位哥哥的小时候。” 谢锋小心翼翼在树后面探头探脑，看到少年夏时镜正在把一个个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拖回地下监牢。继承人在努力为父亲收拾残局。 这幅光景让谢锋想到小时候，莫名火大。 保安说：“抓住他。” “等一下。”谢锋按住保安，“有人来了。” 保安张望了一会，问：“哪？” 谢锋：“山下。” 一个人从山下走来。 整座山都是陷阱，稍有不注意就会被陷阱掳获。那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上山的速度很快，一路没有激发任何陷阱，很快就到了地下监牢出入口附近。 保安面露惊讶：“那是？” 谢锋朝保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声音压到最低：“是我另一个哥哥的现在时，小心点，别让他发现我们，他的反侦察意识很强。” 少年夏时镜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和自己很像的成年人，忘了手里拖着的人。 夏时镜走到少年夏时镜前方不远处停下来，问：“你有没有遇到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很高大，头发比较长。” 少年夏时镜：“你是谁？” “你该问你是谁，而不是问我。”夏时镜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快回答我。” 少年夏时镜：“我没见过。” “你骗不了我。”夏时镜说，“你遇到他了，对不对？看起来你还挺喜欢他，他对你是不是很好？跟别人对你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别想太多，只是因为你长得跟我很像，让他有些爱屋及乌而已。” 少年夏时镜脸色沉了下来：“我说，我没见过他。还有，是你长得像我，不是我像你。你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领地。” 保安悄悄问谢锋：“你哥这是在做什么？” 谢锋：“我也不知道，在吃醋吧？我不确定。” 保安：“现在小情侣吃醋是这么吃的吗？” 谢锋：“都说了我也不知道！” 夏时镜说：“我是你父亲最看重的人，可惜反过来不是。” “客人，来别人家做客，请说话注意一点。”少年夏时镜阴沉地说，“否则等我父亲来了，你会后悔。” “我不是客人。”夏时镜朝少年夏时镜走去，“你应该害怕我，而不是那个男人。”他取下身后的一把弩，对着少年夏时镜。 少年夏时镜转身就跑。但他跑不过箭矢飞翔的速度，背后中箭，倒地。 夏时镜朝少年夏时镜倒下的位置走去。 谢锋受不了了，从树后面跑了出来，跑到夏时镜和少年夏时镜中间，喊道：“你他妈在干嘛？杀自己吗？” 夏时镜不意外谢锋的出现，轻描淡写地说：“你有意见？”接着问：“信鸽在哪？” 谢锋：“我不知道。” 夏时镜：“小欣呢？” 谢锋：“我不知道。” 夏时镜：“好吧，我早就习惯了你什么都不知道的风格，所以也谈不上失望。” 谢锋愠怒：“你就这么喜欢冷嘲热讽？” “夏天。”保安走过来，右手一张，燃烧的剑在他手中出现，“看看周围这些人，看看这地狱般的景象，这么多人被囚禁于此，被折磨而死，都是你和你的父亲共同造成的。你是恶魔的继承人，双手沾满血腥，你该为过去的一切忏悔。” 夏时镜随意扫了眼保安，笑了起来：“我来之前，你们就已经躲在树后面了，刚才我那位父亲大人出现时，我怎么没看到你这么热血，叫得这么大声？” 保安：“那是思念空间塑造的怪物，你真正的父亲早已死去，而你还活着，活得心安理得。” 夏时镜恍然大悟：“哦，一位正义使者，虽然你来得太迟了，但谁能说迟来的正义就不是正义呢？”然后对谢锋说：“而你，我亲爱的弟弟，我难以置信你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还站在他那边，打算跟他一起‘主持正义’。” “我们的过去确实做了很多不好的事，难道你要否认吗？”谢锋说，“我没有资格站在正义那边，但我忍你很久了。” 夏时镜：“ok。” 夏时镜抬手，朝保安面门射箭。 弩箭激射而出，这么近的距离，保安没法做出有效反应。 但谢锋可以。 谢锋抓住箭，手上用力，箭断成两截。 保安挥剑，挥了个空。因为夏时镜放了一箭后，立即转身逃跑。 夏时镜一开始就没有跟这两个人战斗的打算。谢锋是副本超人，保安不清楚，但那把剑看起来很有气势。他从来就不擅长正面跟别人硬拼。 谢锋和保安紧追上去。 保安沉声道：“夏天，逃是没有用的，你应该正视过去的罪孽，诚心忏悔。” 夏时镜没心思回应。 很显然，夏时镜是三人之中体能最差的。尽管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避开陷阱，保安和谢锋却时常要停一下，花时间分辨陷阱位置，他们的距离还很快被拉近。谢锋一个跃扑，将夏时镜扑倒在地。保安高高举剑，朝夏时镜劈下。 第166章 夏时镜痛叫：“啊！” 谢锋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夏时镜，一把抓住保安的手腕。 夏时镜捂着胸口，忍着剧痛，继续朝山下跑去。 保安欲追上去，却因为被谢锋抓着，手完全没法动。 “你干什么？”谢锋问，“一上来就杀人吗？” 保安连忙说：“他不会死的，我的剑不会杀人。放开我，他要跑了！” “真的吗？”谢锋狐疑地松了手，“他忍耐力很强，普通的伤不会让他叫这么大声。” 保安说：“这就是这把剑的作用。” 又是一段紧咬不放的追逐，夏时镜跑到某个位置后，停了下来，转身抬弩，朝谢锋射了一箭。箭扎在谢锋前行的路上，他连忙停下脚步。 保安直直朝夏时镜冲来——他们的距离很近了——下一秒脚下的草地里张开一张大网，把他网住，带到半空。 咻咻咻！三支箭从三个方向射向保安。保安叫了一声，右臂、后背、左腿各中了一支箭。 夏时镜抬弩对着想救保安的谢锋，冷冷地威胁：“这一片的陷阱都被我重新设置过，你想就这么闯入我亲手布置的陷阱圈吗？这次可不像在猎人屋，随便把陷阱摆上就行。” 谢锋停下来，扫视周围，勉强能发现两三个陷阱。他看向夏时镜，说：“看来你这些年从来没有落下过这门手艺。” 夏时镜：“是的，等离开这里后，你最好别打任何闯入我现实的家的主意，会死得很惨。” 谢锋举起双手：“你厉害，这把你赢了。你为什么要朝我脚前射了一箭？不射这一箭，我现在就跟他一样了。” “看在你还算维护我性命的份上。” “你是这么知恩图报的人？难以置信，听起来有点令人发笑。” “我是个很不错的人，可惜你永远也没机会知道，我也没兴趣让你知道，只有信鸽有这个资格。”夏时镜说着，一边后退，“下次看到我，记得离我远点，小锋，你知道在这个地方，我有优势。” 当退到安全距离，他转身快速离开。 保安：“不许走，唔……” “别叫了，也别动，我尽快过来救你。”谢锋折断几根树枝，当作拐杖，小心翼翼探路，时不时朝前丢一跟树枝。过了好一会，他来到保安附近，把保安放下来。 保安因为痛和失血，嘴唇发白。 “那个人很危险。”他说，“凡是被我的剑伤到的人，每个都当场倒在地上痛得丧失理智，除了翻滚哀嚎什么都做不了，但他居然能跑能跳，仿佛毫无影响。” “单纯的痛伤不到他的，你的惩罚伎俩比那位父亲的惩罚手法相比简直是小儿科。”谢锋检查保安的伤，按住想站起来的保安，“别乱动，你身上的箭不能放着不管。” 等谢锋为保安拔掉箭、简单包扎了伤口，两人回到地下监牢附近，发现少年夏时镜不见了。 少年夏时镜忍着伤痛，朝高塔方向走去。箭还插在背上，随着动作一颤一颤。 血弄湿了他的衣服，很不舒服。 他不敢停下来。他有辨识他人的能力，知道哪些客人进待客厅后很快就会崩溃，哪些能坚持久一些。但最终都会崩溃。而刚才那个长得和他很像的奇怪的男人，则是那种能离多远离多远的危险分子。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个男人追上来了。 少年夏时镜紧张不已，竭尽全力加快动作。 他没有去想为什么那个男人要追杀自己，这个问题就像为什么父亲要折腾客人们一样，对受害那一方来说，都没有去思考的意义，逃就完事了。 那人受了伤，行动时偶尔伴随痛苦的呻吟，这给了少年夏时镜逃生的机会。 夏时镜按着胸口，追在那个少年的后头。 那把剑很奇怪，没有让他皮开肉绽，却在他身上划下了一道丑陋的痕迹。痕迹很痛，非常痛，快要比得上父亲的惩罚，让他四肢无力，头脑发昏，眼前的画面阵阵发黑。 这份痛楚极大地拉低了他的思维和行动能力，但不会让他倒下去。他还可以做完想做的事，比如让那个令人厌烦的面孔消失。 夏时镜不明白，李明欣那么恐惧和排斥过去，为什么还要沉浸在过去的噩梦里。 少年的他像泥鳅一样滑溜，受伤了还能在树林里钻来钻去。夏时镜几次试图瞄准少年夏时镜，最终都无果放弃。 对方不可能一直逃下去，夏时镜咬着牙心想，迟早会死在他手里。他不喜欢看到过去的自己。 夏时镜再次尝试瞄准——他举着弩，紧紧盯着少年夏时镜前行的轨迹，斟酌准心的位置……然后了看到齐信。 少年夏时镜朝齐信跑去：“救……”求救对这时候的他来说，还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齐信回头，看向少年夏时镜，吃惊于后者的狼狈。 第101章 齐信必须对夏时镜绝对深爱 夏时镜收起弩，朝齐信方向走去。他满腔怒火，有很多帐要跟齐信算。首先他要质问齐信，为什么被长手抓走时，收回了向他伸来的手。是看不起他？觉得他会是个没用的累赘？然后他还要批评齐信对少年的他过于和蔼可亲。 夏时镜不允许齐信把自己跟思念空间里的残象混为一谈，把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混为一谈。 第167章 夏时镜的脚步不知不觉放慢了，一些犹豫鬼使神差爬了出来。 这里是他代表过去的世界的幻象空间，癫狂的父亲，可怜的姐姐，无能又可怜的弟弟，还有努力为父亲工作的他。 齐信一定已经在这里探索出了不少内容。 不论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过去，齐信都不能对他有异样的眼光。这是誓言的约束。齐信必须对夏时镜绝对认同与绝对深爱。 夏时镜一直没有跟齐信说过自己的过去，因为他不想提，并不是因为他害怕齐信知道那些。他不像李明欣和谢锋，姐弟俩被困过去，怎么都走不出来。他不是这样的。 但是。 有什么让他没有办法继续朝齐信迈开双腿，没有办法朝齐信靠近。 他想着那一张张被绝望痛苦填满的陌生的脸，又想到齐信有着温柔微笑的好看面容。 夏时镜不喜欢这时候想到那些人的脸，不知为何他控制不住。 在他赶来这里之前，齐信在这个思念空间里探索出了多少内容？产生过什么样的想法？露出过什么样的表情？ 他不喜欢这个念头，他一直知道自己跟李明欣和谢锋不一样，不觉得过去能是阻碍自己走向幸福生活的东西。 他没必要思考这些的……在系统的约束下，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是最和睦的伴侣。 但他的双脚变得非常沉重。 夏时镜逃跑了。 齐信扶住少年夏时镜，后者失血过多，十分虚弱，看起来在逃离谁的追赶。他朝后方望去，没看到有什么人。 感觉有些奇怪，齐信仔细观察后方。 少年夏时镜拉了拉齐信的衣角，齐信回头，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你等一下，我帮你处理伤口。”他说。 齐信为少年夏时镜拔掉背后的箭，撕掉身上的外套，临时作为绷带简单进行了包扎。他上身只剩下衬衫，左袖管之前在待客厅弄得粘了很多血，现在那些血都干涸了。他干脆把左袖管撕下来扔掉。 少年夏时镜看着齐信做这些，问：“你为什么救我？” 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哪里好笑，齐信竟然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少年夏时镜对这个问题充满不理解。 齐信解释道：“你看起来很冷漠，是个很不习惯向别人求助的人，哪怕对象是我。” 少年夏时镜困惑：“是吗？” 他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对自己有这样的解读。不知道齐信说的是后来的他。 “你向别人求助过吗？”齐信问。 少年夏时镜说：“没有，父亲会生气的，自己的事自己要做好。小欣和小锋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不想跟不喜欢的人说话。客人也不喜欢我，不过他们不喜欢我比较好。” “你受伤了，向别人求助是理所当然。” “自己的事自己要做好。” “好吧，那你明知道父亲会生气，还跟我求助，不会有问题吗？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父亲这件事。” 齐信说着，抱起少年夏时镜，朝高塔方向走去。他得抓紧时间，巨人还等着看他提供满意的表现，他什么表现都没有。 “我会思考的，这么做的原因。”少年夏时镜说。 “什么？”齐信疑惑，想了想，问，“你是说，你会思考为什么你做了会让父亲生气的事情？” “嗯。” “唔……我明白了。”稍微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夏形倾注心血教育的继承人，怎么会变成如今的夏时镜。齐信现在很好奇另一件事：“你是自己决定要保持这些思考的吗？” 少年夏时镜说：“别问了。” “好。” 少年夏时镜趴在齐信的背上，脸贴着肩头，望着越来越近的高塔。 齐信走到高塔下，面前是一扇二人高的门。 背上的少年不安分地动了起来，齐信把他放下。少年夏时镜的状态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看看齐信，又看看高塔，转身就要离开。 “你去哪？”齐信问。 少年夏时镜回头看了他一眼：“这里是我家。”他在自己家里走动，为什么客人要问他去哪？ 齐信说：“你要是没事，不如跟我一起。你现在有危险，地下监牢那两个人想伤害你。让你背上中了一箭的应该不是地下监牢的那两个人，他看起来也想伤害你。” 少年夏时镜说：“朝我射箭的是个很像我的成年人。” 齐信一下子就知道，夏时镜也进了这个思念空间。 “他朝你射箭？” “他想杀死我，真可怕，他的武器是从陷阱上拆下来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一定因为他是个讨厌的人，我不喜欢他。” “你还是跟着我吧。”齐信朝少年夏时镜伸手，“就当为你父亲监工，看我有没有好好表现。” 少年夏时镜说：“还需要监工吗？你根本没有把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有监工我会积极点。” “你一副骗小孩的口吻。”少年夏时镜后退，“我不跟着你，你会死得很惨。” 齐信抓住少年夏时镜的手腕，说：“被发现了，那你跑不掉了。” 少年夏时镜没有跟齐信抗衡的力量，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齐信看着他这些动作，笑了一下。这时候的夏时镜，危险性比他的爱人夏时镜低非常多。 第168章 齐信尝试推门，轻易就推开了。他发现门锁竟然是已经被撬开的状态。 一进高塔，就是一个很大的开放式餐厅加开放式厨房。橱柜和桌椅到处都是，胡乱摆放，上头乱七八糟放着锅碗瓢盆、没吃完的食物，以及人的断肢、内脏之类的。这些东西怎么会在餐厅和厨房？ 齐信朝远方眺望，下了评语：“又是个迷宫。” 这次是橱柜和桌椅组成的迷宫。 橱柜和桌椅的尺寸都很大，不是正常人惯常使用的大小，桌子的高度接近齐信胸口。这个高度难不倒他，他可以轻易跳到橱柜和桌子上面，观察方向，甚至在上方走动，比在下头走迷宫要方便得多。唯一麻烦的是橱柜和桌面上都堆了太多东西。 齐信走到一个橱柜前，看着上面的一个箭头标记，陷入思索。少年夏时镜看着箭头，一脸疑惑。 “你能带我穿过迷宫吗？”齐信问。 少年夏时镜：“父亲不允许。” 齐信点点头，在跳上橱柜和跟着箭头之间，决定试着跟随箭头所指的方向走。箭头指路的意味实在过于明显。 箭头还真是老老实实给人指路的。 跟着箭头，齐信很快就来到了迷宫的中心。这儿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张椅子上摆着一套黑白色正装，一盏灯亮着，光线朝另一张椅子直射。 ——餐厅的中央是个“待客厅”。 夏形会在餐厅招待客人，难怪餐厅会有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东西。 “待客厅”后面是上楼的阶梯。 高塔第二层是超大的冷冻室。 齐信一进去就感到刺骨的寒冷，到处都是从高高的架子上悬挂下来的肉块。他没走几步，就不禁双手摩擦，开始感到有点冷得受不了。 在肉块之间没走多远，齐信听到一声声沉闷的声音。跟着声音走去，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一个肉块之间的处理间。 处理间门开着，一个幼小的李明欣在处理间用力挥动砍肉刀，把面前的肉砍开。整个处理间都糊了一层血，还有碎肉，幼小李明欣的身上也是一样的光景。人太小，砍肉刀太大太重，每次挥动，李明欣都得从胸腔里发出一道声音，充满恨意和悲伤。 处理间门边墙上画了个大大的x，好像在警告齐信不要进去。 x不远处是一个箭头。 齐信跟着箭头，在肉块之间穿梭，感到越来越冷了。少年夏时镜的手很快就冷冰冰的。必须尽快脱离冷冻室，否则他们会被冻僵，变成架子上冷硬的肉块。 又经过几个相同的处理间，齐信拨开面前的肉块，朝上的楼梯出现在眼前。 高塔第三层是禁闭室。 狭窄的走道，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禁闭室。这又是个迷宫。 这一层也有指示方向的箭头。 站在箭头前，齐信喊了一声：“小镜，为什么躲着我？” 回应他的只有各个禁闭室里的李明欣的抽泣、尖叫、哭号，和撞门声、指甲挠门声等等。 第102章 人生的方向和意义 第四层。 箭头标志消失了。不过这一层没有指示方向的意义。 三层以上全都是第四层，这是一整个筒型空间，一个巨大的李明欣在这儿，空间对她来说太逼仄，她只能蜷缩着，身体因为挤压产生了变形，关节超过正常人的数量，手脚歪歪扭扭的，头的形状很不规则。 李明欣欣喜：“大哥，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第四层除了巨大李明欣，还有个衣柜。齐信打开衣柜，看到小小的谢锋躲在里面，双手抱头，脸埋在腿上，完全拒绝与外界发生连接。 齐信关上衣柜。 他抬头，看向李明欣。同样是巨人，眼前的李明欣比夏形巨人小很多，齐信整个人大概刚好有她脑袋高。 李明欣：“大哥连小镜那种人都愿意保护，大哥真善良。” 齐信说：“小欣，快从这里出来吧。” 李明欣：“大哥，救救我啊，你救我，我才能出来。” 齐信看看周围，摇摇头。 “我帮不了你，你得自己出来。”他说，“这个房子困不住你，你知道的，这个地方早就变成了废墟，你早就摆脱了这个地方。” 李明欣惶恐地说：“我不行的，大哥，只有你能救我。” 齐信说：“我没有炸药，拆不了这地方，你可以的，小欣，你整个人都比这座塔还大了。快点儿，不然夏形要是突然出现，就难办了。” “有小镜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 这时，窗户外天空突然变得昏黑，周遭迅速拉上一层夜的幕布。齐信转头，朝窗外看去。一个巨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远处，正朝着高塔走来。 少年夏时镜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齐信抓住少年夏时镜，想带后者离开。后者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来了。”李明欣的手指钻过来，插入到齐信和少年夏时镜之间，把两人分割开，然后双手将齐信罩住，“不要说话。” 齐信皱眉：“你干什么？” 巨人的声音传来：“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家乱糟糟的？” 少年夏时镜颤抖着回道：“对不起，父亲。” 巨人：“过来。” 少年夏时镜：“是。” 第169章 少年夏时镜努力拖着不断颤抖的身体朝窗户口走去。巨人的手掌放到窗户前，少年夏时镜爬出窗户，走到巨人的手掌上。 齐信通过李明欣的手指缝隙，看到巨人带着少年夏时镜转身。 齐信喊道：“李明欣，快放开我！” “嘘。”李明欣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小镜是父亲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家里有任何事情，责任都在他身上。大哥，不要让父亲看到你，会没事的。” 齐信愣了一下，问：“你用小镜来吸引夏形？” 李明欣：“是的，还好小镜没有出事，不然就麻烦了。” 齐信陷入思索，然后说：“你看得到外面。” 是的，看得到，李明欣的脑袋在窗口附近。 “我看得到外面，我一直在等你找到我。” 齐信推了推李明欣的手指，李明欣放开他。齐信跳上窗台。 李明欣惊愕：“大哥？” 齐信回头，对巨大的李明欣说：“小欣，你还活着的，对吧？还没有彻底像其他产生思念空间的那些人一样，你还有自己的意识。你不能总是被困在夏形编织的噩梦里，也不能再自己困住自己了。鼓起勇气走出去吧，小欣。” “不要！”李明欣祈求地看着齐信，“我没有办法出去的，大哥，你看看我，我连站都站不稳！你别走，我需要你牵着我，打开我的牢笼，带我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早就被毁灭了，你要自己突破心魔，走出来。我不会牵着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大哥，你是我最崇拜的人啊！你什么都能做到，你就像一个天神。” “我满足不了你的期望。”齐信无奈地说，“你和小锋被夏形控制了太久，你们极度缺乏安全感，非常需要一个坚实可靠的形象作为你们的依靠，给予你们生活的方向，让你们可以肆意地索取缺失的情感。我做不了这种人……或者说，我只能为了一个人成为这种形象，因为那个人能够回报我同样的东西。”他看向巨人方向，心里头有些焦急。 “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我的过去，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和小锋知道后，一定会害怕、恐慌。所以我不会跟你们说太多我的故事，缺乏安全感的你们没办法给别人安全感。”他接着说，“你们敏感、易碎，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和意义。很遗憾，你们认为无所不能的天神，本质上跟你们差不多。” 李明欣：“你找到能为你指引方向的人了吗？就是夏时镜？” 齐信：“是的，他凭自己走出了夏形的噩梦，一个人在陌生的大世界确定了自己想做的事。他这样的人，立下的誓言一定能严格地遵守下去。”哪怕没有系统的约束。 他们没有任何经过前置培养、一上来就约定深爱与奉献的关系，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浓烈和忠诚，只有死亡才能够结束。 夏时镜让齐信如此深信。 沐浴在夏时镜的誓言之下，齐信重新了找回以前和家人相处的感觉，毫无顾忌地释放对家庭的关爱。夏时镜绝不会辜负他的这份关爱。 这就是能够指引他生活方向的地方。很多人觉得他有极强的个人行事准则，认为他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明确而且很有行动力。是的，他是这种人，拥有这些特质，跟他是个情感无处安放的人不冲突。 齐信说：“小欣，走出来吧，去寻找能真正给你安全感的那个人。” 话落，他跳下窗台。 李明欣叫道：“不要，大哥——” 齐信落到高塔第三层突出的屋檐上，没花多长时间就踩到地面，朝巨人离开的方向急切追去。 “大哥——” 李明欣的手伸出窗外，朝齐信方向伸去。 她的肩膀撞到窗台，窗台立即开裂。 高塔被来自内部的力量破坏，尖尖的屋顶断裂，重重地摔到地上，摔得粉碎。 李明欣爬出高塔，看着齐信离自己越来越远，满目哀伤。 她痛苦地转头，朝与齐信相反的方向爬去。身后是残垣断壁，已经完全看不出过去的模样。 齐信竭力奔跑，追向巨人。 少年夏时镜在巨人的掌心，巨人的手指一根根树立着，把掌心变成一个牢笼。 巨人：“我的孩子，你是我最用心培育的继承人，我对你的看重甚至超过我的另一个孩子。” 少年夏时镜：“我知道的，父亲，没有人比你更爱我。” 他双手捂着眼睛，感官聚集在耳朵。耳朵里都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教训人的时候，他所有心思都必须集中在父亲的话语上。 巨人：“在把这里传承给你之前，我希望看到你好好管理它，而不是把它弄得乱糟糟。孩子，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少年夏时镜的声音都在颤抖，竭力不让颤抖影响到自己回应父亲的声音：“对不起，父亲，下次不会再这样，我保证。” 巨人：“失望过一次的人，我从来不会给再一次机会。但是你，我的孩子，你是特殊的，我才会给你再一次机会。” 少年夏时镜：“谢谢，我爱你，父亲。这次的客人都很奇怪，有的很厉害，但我会让客人都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 巨人：“那个欺骗我的男人，我要亲自处置他。” 少年夏时镜：“那个人……” 巨人：“嗯？” 第170章 少年夏时镜：“他和父亲有相同的理念，父亲不想等他的表现了么？他、他正在想办法……” 巨人收紧手掌。 当手掌张开，掌心的小蚂蚁已经被碾碎了，变成一块污渍。 巨人将一粒小丸子放到小蚂蚁身上。 少年夏时镜重新爬起来，双手捂着眼睛，坐在巨人父亲掌心。他身上所有伤都没有了。 “欺骗父亲的人罪无可赦。”他无比坚定地说，“我会把他钉在待客厅里，让他乖乖等着父亲。” 巨人：“可以。” 巨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以很快的速度沉入低下。黑云开始消散，环境变得明亮起来。 齐信停下脚步，弓着腰大口喘息。 巨人已经不见了。他用尽全力，也没能追上巨人。 巨人在思念空间是无敌的存在，他就算追上去，除了送死也做不了什么。他判断自己大概率追上后不会被发现，因为巨人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年夏时镜身上，说不定还能看到巨人每次离开是去到哪里，以便之后去找少年夏时镜。 竟然是直接沉入地下。 不算意外，除此之外，巨人不管在哪都会非常显眼。而且夏形生前就很喜欢待在地下工作室。 巨人李明欣没有目的，只是朝远方爬去。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山上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捂住了耳朵，被尖锐的声音震得难受。 巨人李明欣有三个关节的手轻易伸到身后，用指甲抓挠自己的背。 佝偻的背脊被挠开了，鲜血像瓢泼大雨一样淅沥沥洒满地面。另一个巨人从背部的开口里钻出来。 ——是四肢健全的李明欣，穿着长裙，虽然浑身被血糊了一层，但比被高塔把浑身都压迫得扭曲变形的李明欣看起来好多了。她踩着扭曲李明欣的身体，张开双臂，走向远方。 两条有三个关节的手阴魂不散伸过来，缠上她的身体，缠住她的脖子。 她挣脱不开，没法继续迈开脚步，被窒息的痛苦彻底箍住。 第103章 希望生活拥抱你 夏时镜坐在悬崖边，望着远处李明欣绞杀李明欣的剧场。 他的位置离高塔不是很远，旁边有几块大石头，可以挡住高塔那边的人看到自己。夏时镜侧身靠着大石头，一手轻按胸口，疼得浑身是汗，没法凝聚力气和思维。 脑子一片浆糊，眼前阵阵发黑。 恍惚之间，夏时镜好像回到过去，父亲把李明欣带到自己面前的那一天。 “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 他看着李明欣，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心里其实很高兴。这个家只有他和父亲，父亲总是把自己关在地下室，很多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如今有个姐姐，要做事情的时候有伴了，不用做事情的时候，也不会再无聊了。 这份高兴很快就消失了。因为这个姐姐不喜欢他，他们合不来。 恍惚之间，夏时镜看到另一个过去。自己拉着李明欣。他愣了一下，想起来这幅光景是什么时候——李明欣一直想逃离这个家，这次终于找到了机会，差点就真的逃走了。 他正在把不听话的姐姐带回去。这一天的李明欣特别吵。 夏时镜用力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回忆从脑子里甩走。 “真狼狈啊。”李明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时镜转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李明欣在自己身后。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李明欣双手在身后交叠，弓着前身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你要是恳求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 “哈？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 “父亲研究了一辈子隐泊，我也对隐泊很好奇。你从没好奇过吗？隐泊为什么要跟人们做这样的交易，你从没想过吗？” “没有呢，成为玩家后，我意识到我无意间在某方面走上跟夏形一样的道路，情绪很长时间都很混乱。那么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一下。” “你现在彻底属于隐泊了，之前只是在路上。” “唔，听不太懂，算了。” 李明欣走到夏时镜旁边，也坐下来。“大哥抛下我，去追小时候的你了，他不想救我。”她嘟哝道。 夏时镜说：“第一，不是你对一个人寄托了很深的情感，那个人就一定也要把你看得很重；第二，不要对不够在乎你的人指望太多，为什么不指望指望自己呢？” 李明欣鼓起腮帮子抱怨：“我真不喜欢你一脸冷淡地说正确的话的样子，就不能温柔点吗？” “……”夏时镜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调整面部肌肉。 李明欣：“……当我没说好了。” 夏时镜松了口气，说：“父亲在你的人生里制造了很多痛苦，但在他死后，你该学着抛下他给予的一切。” “说的好像你多洒脱一样，你到现在还时不时喊那个人父亲，这是放下的人该有的表现吗？你明明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 李明欣看着夏时镜，说：“你只是比我擅长粉饰太平，唔……也确实你有我怎么都比不了的一定要活着的决心。” 夏时镜：“活着不好吗？” “不好。”李明欣双腿一晃一晃的，看着远处的两个巨人李明欣轰然倒下。 第171章 “小心点，小镜，生活是怪物。”她说，“你很坚强，很能自理，生活未必会因此对你和颜悦色。” 李明欣站了起来，在悬崖边转圈圈，像是放下了一切，姿态轻松惬意。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被生活和颜悦色地拥抱，小锋也是。至于别的想骂你的那些话，还是算了，反正都结束了。”他们这对怨种姐弟，为了自己，都做过被对方憎恨的事。在这一刻结束吧。 李明欣朝悬崖倒去。 “再见啦。” 李明欣达成结局2：养料。 好结局。死亡结局。 奖励积分：0。 破碎高塔下方的半山腰处，谢锋搀扶着保安，怔怔看着巨人李明欣倒下。 保安问：“那是你姐姐吗？” “嗯。” “抱歉，我没能帮到你。” “你不必道歉。”谢锋垂下头，神情满是落寞和哀伤。 保安拍拍谢锋的肩膀，以表关切。这时候，失去至亲的人需要的安静，而不是多余的安慰。 谢锋满面哀伤，声音很沉：“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她很需要爱护和陪伴，所以我一心放在陪伴她上，为此放弃很多别的事，我的愿望也是为了保护她而许下的。但她不需要我的陪伴，不需要我的爱护，反而选择自我了断。我不明白。”他抬起头，望着天外，满脸都是自我怀疑，“到底哪里有问题？我不明白。” 保安斟酌语言，忽然被谢锋拉了一下。 “小心。” 一支箭从保安身侧疾射而过。 谢锋看向箭射来的方向。有人躲在不远处的树林朝他们射暗箭。 “是我那个讨人嫌的哥哥的小时候。”谢锋笃定地说，“我都不用看到他，就知道是他，我们快离开这里。” 保安说：“等下……” “别等下了，我姐姐已经不在了，我们已经没必要再跟那个人过去的残影纠缠。”谢锋扛起保安，“把你的正义感放在有用的地方，话说我们该怎么脱离思念空间？” 谢锋注意到周围场景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色块，像是电视屏幕发生故障一样。 他看着那些色块，问：“这是什么？” 保安：“这个思念空间正在消失。” 悬崖边。 齐信走到大石头前面，大石头那一边传来夏时镜的声音。 “不准过来。” 齐信停下脚步：“是我，小镜。” “我知道是你。” 夏时镜的声音中有明显的虚弱，齐信感到担忧。 “你受伤了？谁干的？伤得怎么样？” “没有受伤，是一种负面状态。”夏时镜转头——因为疼痛，动作做得慢而僵硬——看向身旁的石头，仿佛能看到石头那边的爱人，“你做好到我这来的准备了吗？你在这个代表我过去生存的地方，看到过去的我，你想好要对我说什么了吗？” 齐信回忆在李明欣思念空间看到的一切：监牢迷宫，令人难以置信的的受害玩家数量，到处都有的所谓“待客厅”。 夏时镜是统治者夏形名副其实的爪牙、接班人，不像李明欣，被困在这里，整个人被困得变形了也不敢走出去，不像谢锋，被李明欣以微弱的力量保护着，有机会不看不听不管不顾衣柜外面的世界。 齐信成为玩家那一天，系统向他呈现了夏时镜很详细的人生经历，所以他其实对思念空间看到的这一切有心理准备。 夏时镜的声音又响起。“不要谴责我。” 齐信在石头旁边坐下。 “我不能听到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责备的语言，不要怪我为了生存做的任何事，也别觉得我是什么有惨痛过去的小可怜，不要安慰我，不要跟我说把那些忘掉。”夏时镜说。 一块大石头在中间，两个人在两边。一个人望着下方的深渊，正处在人生极少出现的迷茫纠结状态；另一个人看着石头，在猜测另一个人此刻会有的神情。 “我跟思念空间的你相处了一段时间，感觉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和在这里经历过的事。” “为了不被父亲惩罚，为了第二天能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任何事我都可以做。” 齐信把一只手放到石头的表面，说：“我不会谴责你的。” 夏时镜：“这是安慰吗？” “不是。”齐信说，“我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又把你看得太重，我没法因为你为了生存的选择而责备你……相反我庆幸你那么努力活下去，我们才会相遇，我的人生才能有你来填满空虚的部分。” “……”对面无声。 “我暂时还难以告诉你我过去的样子，你只管往不好的方面想就是了。小镜，你会因为我做过的事、我的过去而害怕我，远离我吗？” “不会。” “那你该相信反过来我也不会，这跟系统的约束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萌~新春快乐~ 第104章 爱情是快乐的事 “信鸽。” “我在。” “我很疼。” 齐信连忙走到大石头那边，看到夏时镜虚弱地靠着石头，旁边扔了一堆弩。他在夏时镜身侧蹲下，轻轻拉开后者的衣领，疑惑地看着夏时镜胸口的奇怪痕迹。看来这就是负面状态。 “是那个保安干的吗？”这种痕迹，不是普通的手段能弄出来的。 第172章 “嗯。”夏时镜脸上竟是笑容，“我们离开这个思念空间吧。” “你都痛得站不起来了，怎么还在笑。”齐信有些无奈地抱起夏时镜。 “因为你。”夏时镜靠着齐信的胸膛，“我喜欢你跟我说的这些话。” 齐信笑了笑，在夏时镜额头上印下一吻。 他注意到场景开始出现奇怪的色块。 “我们怎么离开？” “应该很快就可以了。”夏时镜深呼吸一口气，推了推齐信，“让我下来吧，我恢复一点力气了。” “这就恢复了？” “嗯，在你身上吸了点精气。” 当夏时镜踩到地面，一支箭凌空射来，齐信带着他敏捷躲过。箭头扎在石头上，落到地面。 夏时镜拿起地上的弩，朝暗箭飞来的方向射箭，一边说：“不要过去，那边有我布置的陷阱。” 齐信说：“那是你，小镜。” “我知道，我办事不利，在被父亲惩罚了一番后，我无论如何也要挽回父亲的信任。”夏时镜瞄准前方树林某个位置，再次射箭，“十几岁的我，对付起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一定要对付他吗？那是你过去的样子。” “当然，这应该不值得惊讶？很多人都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夏时镜不高兴起来，“信鸽，你是我的人，关注我，别关注别的东西。” “我只是能感受到那个少年的寂寞，并且在这种环境和教育下，还在尝试维持自我。” 齐信听到捕猎夹激活的声音。 少年的痛呼声。 随后是夏时镜手中弩箭射中某物的声音。 捕猎夹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可以轻易折断不够强壮的骨头。夏时镜此时的状态不好，但射中一个踩中陷阱的目标，对他来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夏时镜放下手中的弩，对齐信说：“我也能感受到，不用想太多，他已经长大了。” 场景各处的奇怪色块越来越多。 夏时镜说：“这些奇怪的色块估计代表思念空间正在崩溃，这里要是变成副本，在boss获救后，会有一段时间限时逃杀，玩家要坚持不被猎杀，一直到副本倒计时结束。” 思念空间彻底花屏。 当眼前的画面恢复为旅店，齐信发现自己在一个摆了很多花的雅致客厅——是李明欣和谢锋住的繁花套房。 李明欣躺在长沙发上，双目闭着，像是睡着了。她身旁有一个胸针，蓝白色，看起来是个给小孩子装大人玩的塑料胸针。齐信没有去拿。 夏时镜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只手放在胸口，看到齐信起身，他苍白的脸浮现一丝笑意。 齐信走到夏时镜身边，看向李明欣。李明欣身体没有呼吸起伏，非常宁静，仿佛在睡一个这辈子都没这么安宁的觉。 “她不会再醒过来了。”夏时镜说。 “把她留在这儿吧。”齐信说，抱起夏时镜，返回普通套房。 齐信把夏时镜放到床上。 夏时镜急需休息，身上的疼痛消耗了他大量能量。齐信想在夏时镜休息的时候去找到保安，被夏时镜拉住。 “陪我，在我醒来之前，不要离开。” “我很快就回来。” “不，你实在想去找人，那我们就现在一起去，回来我再休息。” “好吧，我和你一起休息，快躺下吧。” 齐信把夏时镜按回去，自己接着躺下，把夏时镜圈进怀里。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夏时镜浑身都在轻颤。 少年夏时镜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追巨人的时候，齐信看到巨人用小丸子治好了少年夏时镜。夏形那个疯子，过去一定没少用这一招让继承人服帖。有这种儿时经历的人，忍耐力会被锻炼得很强悍，保安却让这样的人疼痛到露出这种难以忍耐的程度。 齐信的眼睛里浮上杀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让一个人彻底消失。 眨了眨眼睛，齐信将杀意掩盖下去，一手放在夏时镜后脑勺上，下巴轻轻抵着夏时镜脑袋，闭上眼睛。 现在是陪伴时间。 另一边，谢锋和保安回到旅店。 谢锋一屁股坐在地上，深深地弯着腰垂着脑袋，像这世上最失败的人。 保安缓缓坐下来，喘了口气，没有说话，让谢锋享有宁静的时间用于悲伤。 “她看起来很轻松，离开这些鬼东西，她应该还蛮开心的。”谢锋自嘲地说，“她一点都不留恋我，也是，我为了让她振作，老是对她说‘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这样的话，她一定觉得我是个沉重的负担。” “我很难为你提供安慰。”保安干巴巴地说，“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你就祝福她的离去吧。” 谢锋：“嗯，她解脱了。” 他看到保安的手臂在流血，恍然了一下，才想起来在思念空间受的伤是会延续到空间外的。 “抱歉，我老是这么疏忽，我这就回房，帮你治疗。” “不用，我已经联络了经理，他很快会过来帮我医治，酒店有充足的医疗用品。” “那就好。”谢锋放下心来，“这次谢谢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保安大哥。” 保安笑了笑：“叫我名字吧，我叫尸匕。” 他看着谢锋，想了想，接着说：“你离开副……”他又想了想，替换了一些词语，“等你离开了旅店，回到自己的世界，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我是隐泊互助小组的组织者，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们小组……” 第173章 谢锋震撼：“我听过，想不到我会碰到这个小组的组织者！” 尸匕问：“那你知道我们小组的理念吗？你要是愿意成为小组的一员，我会非常欢迎。” “我得想想。”谢锋有些迟疑。 这时，经理走了过来。 谢锋起身，朝经理点头打招呼，对尸匕说：“我先回自己房间了。” 回到自己房间，谢锋看到躺在长沙发上的李明欣。 他愣了一下，轻手轻脚走过去，生怕打扰了李明欣的安宁。他试探性地把手放到李明欣手背上，触感冷冰冰的。 谢锋哀伤地笑了一下，在李明欣身旁坐下来，望着窗外虚假的风景，静静地陪伴。 经理看了看尸匕的伤，说：“这次的思念空间这么凶？”把尸匕搀扶起来。 “是一个玩家干的。”尸匕靠着经理，吃力地说，“旅店里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事吧？” “有的，有几位客人在游乐场被旋转茶杯处的思念空间困住了，不过你都这样了，别想太多，好好养伤吧。” “我得去看看。” “我们都是玩家，你别老是喜欢把自己放在救世主的位置上，累不累啊？”经理按住躁动的尸匕，“不管有什么事，至少先把伤口处理好，不要影响到我们通关副本。” 尸匕角色卡信息： 嫉恶如仇之剑。 怪物旅店的守护者。 夏时镜睁开眼睛，感到头很昏沉。他看到齐信坐在窗台附近的小桌前写笔记，眯眼想看清楚，身体的不适却让眼前的一切飘飘忽忽。 “醒了？感觉怎么样？”齐信放下笔，走过来。 “我不舒服。”夏时镜皱着眉说。 “这里还是很疼吗？”齐信用手指轻抚夏时镜胸膛上的痕迹。 夏时镜点点头：“我做噩梦了……我很久没有做噩梦了。” 齐信再床边坐下，看着夏时镜，问：“做了什么梦？别怕，梦里都是假的。” “我看到你和小时候的我在一起，我就走了。” 齐信想到和少年夏时镜去往高塔找李明欣的路途上，一路都有箭头标志。“你为什么要走？”他问。 “不知道。” “你那时在想什么？” “想我们之间有誓约束缚，不管你发现什么，你都不能露出不能接受的神态。” “那你为什么要走？” “不知道。”夏时镜闭上眼睛，眼角因为不舒适而有些泛红，这一刻看起来非常脆弱，“李明欣之前问我，要是你知道了那些我的破事，我要怎么办，我很不屑这个问题。” “那你为什么要走？” 夏时镜看着齐信，说：“我以为我早就摆脱了夏形的阴影，看来并没有，我还是会因为他造成的事受影响。” “不，你摆脱那些了。”齐信忍不住勾起嘴角，“你喜欢我，重视我的感觉，才会这样。” “不可能。”夏时镜很确信地说，“爱情是快乐的事，自从你来到我身边，我就一直很快乐，你的存在不会让我感到纠结。”他困顿地闭了闭眼，在重新昏睡过去前最后喃喃出一句话“我会多注意点自己的情绪……” “小镜？” 夏时镜睡着了，没能看到齐信此时此刻的表情。那是没有任何人见到过的快乐和羞涩，肖恩要是看到了，能被吓个半死。 齐信摸了摸自己的脸，在发热。 第105章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夏时镜第二次醒来，精神好了很多，身上不痛了，胸膛的丑陋痕迹已经消失不见。 接过齐信递过来的水杯，夏时镜喝了口温热的水，问：“我睡了多久？” 齐信说：“二十多个小时。” “唔，保安那把剑造成的负面状态看来有一定时限，算一算……时限应该是二十四消失。”夏时镜摸了摸肚子。饿了。 “我定了餐，很快就会送过来。” “你真好，我去洗个澡。” 洗完澡，夏时镜从浴室出来，看到窗台附近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佳肴。齐信正在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夏时镜坐到桌前，眯着眼睛看着齐信喝了口酒。 “难得看到你喝酒。”夏时镜说。 “我一般不在干正事的时候喝酒，虽然我酒量很好，不会醉。”齐信嘴角微微勾起一些弧度，“但我今天感觉有些醉意，所以我决定小喝一点。” 夏时镜听得有点疑惑，不过能感觉到齐信这会儿心情不错。 “我也想喝。”他说。 “你喝热水。” “我想喝酒，我的酒量也很好。” “你喝热水。”齐信给夏时镜倒了热水，“负面状态才消失，你身上还有伤，等通关了副本，我带你去一个酒庄喝个痛快。” 夏时镜吃着饭，看着齐信，像是陷入了思考。 “在想什么？”齐信问。 夏时镜：“我不喜欢别人限制我做什么。” 齐信：“你生气了吗？” “按理说已经生气了，但其实没有。”夏时镜捧起杯子，回忆起从前，“我以前交过一个朋友，他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后来我们分开的场面很难看，他一直在责备我不把他当自己人，因为‘我喜欢跟他计较些鸡毛蒜皮的事，自己人才不会计较这些’。” “是什么朋友？”听起来不像是普通朋友。 第174章 “朋友还分很多种吗？”夏时镜茫然，“他是我合租认识的朋友。” “嗯。”齐信若有所思。 “当时我听不明白，不管是不是自己人，日常生活被管着都会不高兴才对吧。”夏时镜说，“现在我明白了，信鸽，你是自己人。” “……”齐信又喝了一杯酒。 然后他把酒瓶和酒杯都拿开，不能再喝了。 “我看到少年时的你。”齐信闲聊道，“当时我在想，要是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如果那一年，他没有拒绝夏形，而是承认自己与对方的父子关系，跟着来到那座山上，事情会怎么发展？那时的他跟夏时镜会合得来吗？他忍不住开始放飞想象。 “别这么觉得。”夏时镜立即摇头。 “我不会变成又一个‘客人’，落个凄惨下场。” “现在就是我们相遇最好的时候。”夏时镜看着齐信，认真地说，“人生有很多阶段，有些阶段没办法辨认他人好意，甚至还会给对自己释放好意的人残酷的回馈。在夏形膝下那段时间，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庆幸那时没有遇到你。而现在，我值得这些，值得你喜欢，而且我还有能力守护这些。” “好吧，你说的对。”齐信无奈地笑了笑，“那些年你在你的世界挣扎，我在我的世界学习适应一个人，确实不是好时候。” 夏时镜放下筷子，睁大眼睛看着齐信。 齐信看出恋人的好奇，说：“等我准备好了，我就告诉你。” 夏时镜点点头：“我吃饱了。” 服务生上门把餐具收走，二人准备出门。 “我得去还个人情。”夏时镜说，“作为帮我找到李明欣和你，以及进入李明欣思念空间的回报。” 齐信正在检查夏时镜的伤势，一边说：“你在哪找到我的？我被那只手抓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所，不像是旅店该有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别人帮我找到你们，然后把你们抬到繁花套房的，我没有看到具体过程。”夏时镜说，“在出去之前，我们先整理一下现有的信息。” “除了那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旅店内部该有的场景，我恐怕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一直在思念空间里。 “我这边有不少。” 夏时镜将为了找齐信和李明欣，自己做的所有行动详细告知。 “思念空间是x的手笔……”齐信思考，“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重新给夏时镜绑好简易胸带。夏时镜断掉的肋骨在稳定恢复。 “首先是愿望。”夏时镜说，“不同的愿望会发展出不同的后果，许愿时一些用词的不同，会让差不多的愿望延展出很大的区别。” 拿保安来举例，显然保安的愿望是正义那一挂的，只是向系统要求正义，系统不会给保安一把花里胡哨的剑，保安许愿时一定着重强调了由他来主持正义，才会带来这种愿望结果。 夏时镜：“一个愿望，系统不会给你很多各种不同的东西，得到的只会是以愿望为基础的延伸。” 齐信：“比如不会给你长手长脚，又给你能够制造思念空间的能力？” “是的。这是夏形通过总结其他玩家的愿望和许愿成果得出的结论。” “如果我付出积分向系统问这些，它会回答吗？” “会的，别这么做，夏形那种系统狂热崇拜者都不舍得花积分问问题，这类问题很贵的。” 通过愿望判断是其一，让夏时镜最终确定的是看到那本怪物旅店记事簿。x一身笔挺正装，发型一丝不苟，很注重个人形象。 夏时镜：“你注意到了没有？每个思念空间都有一个相同的标志，我们套房里的思念空间有一副黑白领结涂鸦，楼顶公文包思念空间也含有黑白领结元素。” 齐信若有所思：“李明欣思念空间的半开放式餐厅中央有一个‘待客厅’，那儿有一套黑白色正装，打着黑白领结。” 夏时镜：“x的自白里有一句‘怪物们，起舞吧’。” 齐信：“听起来是个很喜欢看别人表演的家伙，说到表演，演员是个对年龄和外貌非常挑剔的行业。” 夏时镜站起来，看了眼时间：“现在正是晚餐时间，信鸽，我们走吧，去看看l对我们有些什么要求。” 电梯在餐厅楼层停下，他们刚走出电梯，就看到谢锋迎面走来。 “大哥。”谢锋看着齐信，视线没有在夏时镜身上停留，“小欣死了。” “我知道，”齐信说，“我把她留在繁花套房，她的遗体应该交给你，而不是我。” 谢锋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咬着牙说：“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 齐信说：“回到现实后，我会来处理小欣的后事。” 谢锋：“你就这么肯定能回到现实？说不定这个副本就是我们的葬身地。” 夏时镜说：“你平时是这么安慰小欣的？” “我没有在跟你说话。”谢锋冷冷地说。 “比起在这里乱发脾气，你不如好好反省为什么能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搞得一塌糊涂。” “别以为你现在是我大哥喜欢的人，就有资格教我做事，你是我最厌恶的人，夏天。” “这跟我是信鸽喜欢的人有什么关系。”夏时镜眉头微皱，说，“我本来就是你哥哥，亲爱的弟弟，你一点都不懂得尊敬兄长，让我很失望。” 第175章 谢锋愤怒：“你！” “小锋。”齐信平淡地喊了一声，算是警告。 谢锋很难过：“大哥，你完全站在他那边，是吗？” 齐信：“小锋，你早点放下敌对情绪，我们才好正常交流。” 谢锋坚定地说：“不，他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我永远也不会向他屈服。” 齐信点了点头：“注意安全，小锋。”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谢锋看着齐信和夏时镜并肩走向餐厅，忍不住喊道：“就这样吗？大哥，我们就这样了吗？” 齐信回头，看着满脸落寞失望的谢锋。 “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选择题。”齐信的声音难得透露出明显的冷硬，“你要是想跟我组队，我会尽心尽力，你要是希望我在你和小镜之间选择，不止答案显而易见，你也会让我厌烦。” “行。”谢锋丢下一个字，走进电梯。 第106章 不是每个存在都会被祝福 谢锋冷着脸按下电梯按钮，直到电梯门关闭，狭小的空间只有自己，脸上的表情垮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电梯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白色塑料胸针。 “脆弱的塑料胸针”： 【——廉价的胸针玩具。】 【出自地摊，被一双拮据的手带回家，成了她最珍贵的宝物。】 【她像珍视这枚胸针一样，珍视心爱的家人，直到发现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对家人来说是卸下了重担、奔向新生活。她恍然大悟，明白了不是每个存在都值得被祝福的深刻道理。】 谢锋攥紧胸针。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塑料胸针给弄坏了。 电梯在游乐场楼层停下。 谢锋走进游乐场，在儿童滑梯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来。 经理就坐在他隔壁秋千上，看着远处的旋转茶杯。谢锋朝经理看着的方向望去，看到旋转茶杯在运行着，一个半透明人在茶杯里大笑，三个实体的人在另一个茶杯里闭着眼睛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保安在三人隔壁茶杯。 谢锋问：“那是什么？” 经理为他解释：“有人被旋转茶杯思念空间困住了，我们的烂好人正在想办法救人。” 谢锋说：“尸匕？他不是受伤了吗。” “不然怎么说他是烂好人呢。”经理的腿踩着地面一推，让秋千晃动起来，“所以你现在是我们这边的？” “什么叫你们这边？” “旅客是一边，旅店工作者是一边，你要是还听不明白，就当我没说好了。”经理打消了让谢锋代替夏时镜当中间派位置的念头。 谢锋心里咀嚼着经理的话，半晌后，困惑地问：“难道，你也是玩家？旅店的工作者是不是都是玩家？” 系统：超游警告。 经理指了指自己耳朵：“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清楚，你有什么想问的，最好说之前修饰一下敏感词。” 谢锋有些懵，抓了抓脑袋。 旋转茶杯那边，尸匕忽然伸手，抓着一个人向后拽，把人给拽出茶杯，两人摔到地上。 旋转茶杯里的半透明人停止大笑，改为沉默坐在茶杯里，没被抓出来的另外两个人以和半透明人一模一样的姿势坐在茶杯里，并且迅速也变成半透明。 经理离开秋千，朝尸匕走去：“他出来了。” 谢锋和经理走旋转茶杯附近。被抓出来的那人茫然看着茶杯里的同伴，发出疑问：“他们怎么了？” 尸匕坐在地上喘气，说：“他出不来了。”他深深看了眼旋转茶杯里的半透明人，“以我一个人的能力，我无法结束这个思念空间，只能带上你一个人逃出来。” 那人的声音颤抖：“我不能把他们留在那个恐怖的地方。”说着就朝旋转茶杯走去。 经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警告：“这位客人，为了救你，我们已经花费了巨大努力，请不要再给旅店添更多麻烦。他们只能留在那个恐怖的地方，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那人疯了一样大叫：“不！我不相信！” 经理要谢锋按着那人，以免后者冲动跑进旋转茶杯，让一切努力白费。然后他在尸匕面前蹲下，用力按了按尸匕中过箭的大腿，尸匕大叫。 “喂，很痛啊！” “你还知道痛啊。”经理一脸没好气，“让你好好养伤，非要乱逞英雄，我还以为你是超人呢！” 尸匕说：“我有分寸。” “行，你才是老大，我有什么资格管你？”经理举起双手，阴阳怪气地说话。 谢锋按着的那人终于冷静下来，呆坐地面，仿佛失去了做任何事的力气。 谢锋和经理搀扶尸匕离开游乐园楼层，来到一楼的一个处理间。这里就在招待大厅旁边。 谢锋蹲下来检查尸匕的伤，大腿上的伤又裂开了。 “很好，我们的一个重要战力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给弄成了废物。”经理表情夸张地说，“接下来的事，你最好什么都别插手，我已经有计划。” 尸匕：“什么计划？” 经理：“我跟一位客人达成了合作，他会协助我们跟老板l交流。” “我不会影响你的计划。”尸匕忖思片刻，说，“我至今为止进了三个思念空间，都看不出跟通关有任何关联，通关还是得从老板身上着手。” 经理点头：“没错，我们各自的角色卡看似暗示了我们不同的事情，你是保卫旅店，我是保证旅店客人住得舒心。换言之，我得保证客人乖乖呆在旅店里。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暗示我的通关路线呢，结果并不是，我跟客人并不需要那么对立，否则l那边我永远也没法沟通。” 第176章 谢锋迷茫地看着二人说起了自己怎么聚精会神都听不清楚的话。 “l拒绝跟任何旅店工作者对话，你的想法是对的。”尸匕说，“跟我们合作的客人是谁？” 这句话没有敏感词，谢锋听清楚了。 经理：“他叫夏天。” 谢锋也听清楚了这句话，立即绷着脸说：“不行。” 尸匕也说：“不行，换个。” 经理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行？”他转头对谢锋说：“你跟那个人应该有点关系吧？夏天急着进某个思念空间救人才会跟我合作，他要救的人其中之一就是你的姐姐。” 谢锋冷笑一声：“不，我们是仇人。” 尸匕沉声道：“那个夏天是个可怕又邪恶的家伙，不可信。” “噢？我真好奇你们发生了什么，快跟我说说。”经理眼里露出感兴趣的光，“不过除非夏天是个极度言而无信之人，你们又有其他跟l交流的方法，否则我是不会改主意的。” 餐厅和第一天相比，萧条了许多，客人锐减，客人和工作者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l女士依旧在她的老位子，靠窗，能看到外头的海景。 夏时镜和齐信在l对面坐下。l懒洋洋收回看风景的目光，说：“想吃什么？我请客。” 齐信表示感谢，他们已经吃过了。 “介意跟我说说你们怎么从上一个思念空间脱身的吗？”l问，用两根手指捏起盘子里最后的车厘子。 夏时镜简要说了下，最后以一句话总结：“那是熟人的思念空间，我有优势。” “算运气好。”l说，“熟人的思念空间并不一定能给自己带来优势，有的时候，你以为是朋友，结果朋友的梦里你是下场最凄惨的那个。” 夏时镜说：“看来你有经验。” l低声笑了笑：“而你看起来很熟悉副本，那么你们对接下来要做什么有方向吗？”她说得比较隐晦，夏时镜和齐信听得出来，她指的是他们有没有找到通关路线。 夏时镜看着l，说：“那三个创始人在等你。” l自嘲笑了一下，点起一根烟，抽了一口，烟雾从唇边溢出来。 “去我房间聊吧。”她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摁进烟灰缸，站起身。 跟随l去她房间的路上，l随口说：“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齐信不假思索说：“是的，很好。” 夏时镜看了眼齐信，笑了笑。他忽然意识现在的自己笑变多了，不禁又朝齐信看了一眼。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相识的。”l说着，走进电梯，按下楼层按钮，“是成为玩家后才认识的吗？各自的愿望与爱情并不相干？” 齐信说：“你问得太多了。” 夏时镜说：“你很在意这个，为什么？你的愿望起源于爱情吗？” “你真敏感。”l发出低低地笑声，“是的，我的愿望是为我最崇拜的一个人许下的。曾经最崇拜的人。” “看来没得到好结果。” l没有就这句话做出回应，走出电梯。他们到了阅读楼层。 穿过一个个大书架，绕了几个弯，才终于来到一个门前。这扇门平平无奇，看起来门后面应该是藏书室之类的场所，而不是一个套房。l打开门，夏时镜走进房间，入目是一个宽敞、装修低调的套房，房间有两面墙是书架。住这儿的人可真爱书。 l摆摆手，说：“我只是喜欢买书，然后放着从来不看。” 她示意齐信和夏时镜入座，自己也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和烟，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我要你跟我去一个思念空间。”l说，“我不清楚那个思念空间的信息，不知道里头会有些什么，你要保证我的安全，拿到思念空间掉落的道具。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要问。” “行。”夏时镜点了点头。 齐信说：“我会跟你们一起去。” 夏时镜看着齐信，没有说话。 l眼睛转了转，一脸兴趣地问夏时镜：“你不阻止他吗？你们进过思念空间，知道那是危险的地方。” 夏时镜语气平静，对齐信说：“她说得对，信鸽，你就不要去了。” “我当然要去。”齐信有些吃惊夏时镜对自己说这些话，“你去哪，我就去哪，禁止一个人去危险的地方，把另一个人抛开，这不是我们的相处模式吗？”夏时镜不是那种喜欢独身在前头冲锋陷阵的人才对。夏时镜那么渴望陪伴，不论任何时候。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夏时镜说，“被手抓走的时候，你收回了向我伸来的手，不是吗？” 齐信愣了一下：“那个啊，那是因为……我被抓得太紧，下意识收回手想让那只手别抓我太紧。对，就是这样。” 夏时镜：“嗯，就是这样，我相信了。” 齐信：“……” 第107章 享受当下吧，命运坎坷的怪物们 第一次被夏时镜用这么阴阳怪气的模样对待，齐信不禁有点汗流浃背，但决定坚持到底。 “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收回手。”他说，“我过去在一个大家庭，我的家庭所处的环境绝对算不上太平，我经常要绞尽脑汁保护我的家人。后来我失去了那个大家庭，很长时间我都遗忘了那种维护和被维护的感觉，直到你出现，我又重新有了在乎的人。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和你的爱情观不一样？很遗憾我们的玩家身份无法改变，但在其他方面，我想保护你，想给你安全无虑的环境，你安然无恙对我来说很重要。” 第177章 l原本看着齐信，后者的这番话似乎让她感受到触动，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她很快就从迷离的状态抽身回来，淡然地旁观眼前这对情侣的温馨时刻。 夏时镜语气略有些冷淡：“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你的爱情观很不健康。” l：“……” 齐信说：“不论任何人来评价，不健康的都不会是我的爱情观。” “你喜欢让别人高高在上地评价你吗？那些把爱情当娱乐的人，明明很重视爱情却又让爱情轻易从身边溜走的人，甚至只见过第一眼就高呼爱得要死要活的那些人？”夏时镜撇嘴，“我经过认真的思考，总结过去的人生经验，正视我的需求，才确定下来的关于爱情的决定，没人有资格评价我的爱情观。” l插话进来：“恕我冒昧地插进来说一句，你好像很歧视一见钟情。” 夏时镜说：“才见第一眼，就把爱挂在嘴边，你相信这种事？太假了，而且很轻浮，爱在这人嘴里可以如此轻易地喊出口，谁又敢保证被他爱的人究竟能得到多少重视。” “我相信一见钟情，不过我也觉得你说得对。”l说。不再打扰情侣吵架。 情侣沉默对视。 最后是齐信打破了沉默，问：“你会带上我的，对吧？” 夏时镜眉毛还微微竖起，说明他情绪还不是很好，但他说：“当然，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乱走的。” 齐信愉快地笑了起来。 l忍不住鼓起掌来，说：“我都不禁被你们的爱情感动了，好了，等你们准备好前往思念空间，就叫我。” 夏时镜问：“需要准备吗？难道你有办法让我们带工具进去？” l：“当然不可能，你们可以休息一下。” 夏时镜：“信鸽，你要不要休息下？” 齐信表示不用。 “不用休息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夏时镜说。 l点点头，起身。 宴会楼层。 夏时镜和齐信曾远远在入口处看了一眼宴会厅，当时两个人都认为这儿是个不能轻易涉足的地方，果断离开了。 宽敞的宴会厅里，桌椅分别摆在两旁，中间空出来一大片。数量众多的半透明人影聚集在这片空地上。 l高跟鞋踩到宴会厅地面，身影在半透明人影之间穿梭，半透明人影纷纷将视线投向她。齐信和夏时镜跟在其后。半透明人影的面目都很模糊，不小心碰到的话，会感到刺骨的冷意。 l走到最前方的演讲台上，深深地看向夏时镜和齐信，然后抓住面前的话筒。她的后方，一个巨大的女神半身雕像对宴会厅的每个人致以天真烂漫的笑。两个高大威猛的骑士盔甲装饰守护在女神两侧。 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夏时镜的眼睛。 他大为吃惊，猛地转身，伸手抓向脸上的手。身后没有人，脸上也没有别人的手，没有人捂住他的眼睛。 周围的场景变了。 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把富丽堂皇的宴会厅照耀得十分明亮灿烂。 宴会厅今天来了很多人，人们互相微笑、闲聊、敬酒，好像这儿是上流社会的聚会，而不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旅店…… 夏时镜想了想，将“旅店”改为“怪物大家庭”。 夏时镜的眼神与一个女人撞上，后者穿着深红色露肩长裙，胸口别着一个幸运草胸针，黑色长发柔顺地垂到肩膀下面，嘴唇像一颗樱桃，眼波莹莹，睫毛很长，眨眼时扑闪扑闪的。她很有礼仪地朝夏时镜轻轻点头致意，转身融入人群。 是创始人s。 一只手放到夏时镜的腰上，随后齐信靠过来。 夏时镜评价：“真是一派祥和。” “每个人都在享受这个宴会，我暂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齐信说。 一个男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时，注意到了他俩，顿时两眼放光，走到他们面前。男人穿着黑色燕尾服，下方是白色衬衣，领口是黑色领结，头发向后梳，丹凤眼微眯，年轻又英俊。 “你们好，你们是生面孔，是刚来这儿吗？”他朝二人伸手，“我姓谢，很高兴认识你们。” 他接连和齐信和夏时镜友好握手。 齐信：“你好，你可以叫我信鸽。” 夏时镜：“夏天。” 两个人平淡疏离地回应，平淡疏离地站在热闹的宴会厅，像两个过于高傲的模特。 “哇哦，你们的气质可真不一般，让我觉得我不尽快走开，简直太失礼数。”谢先生的视线在齐信和夏时镜之间转来转去，最后停在齐信脸上，“我要厚着脸皮留下来，因为你的脸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他看了眼夏时镜“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么说，我看得出来你们之间关系匪浅。” 夏时镜：“介意。” 谢先生表情一僵：“好冷酷！” 齐信：“你有什么事？” 谢先生重新摆上热情的笑容，对齐信说：“我对你的事业很是好奇，说明一下，我没有在故意试探你的愿望，单纯好奇你过去的职业。你真的不是个大明星吗？你这样的人，如果在演艺圈没有一席之地，我会对外头现在的演艺圈很失望。” 齐信：“不是。” “现在演艺圈都是些什么人啊，这么有眼无珠！”谢先生夸张地大叫，意识到失态，又连忙压住音量，“如果我没发生那些事，这儿也不是怪物呆的地方，我一定要让你每天都出现在大荧幕上，让每个人都能欣赏你的模样。”他遗憾地咂咂嘴，“很可惜，不论时间还是场所，都不合适。” 第178章 似乎这引出了他的一些悲伤情绪，他眼睛里闪亮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黯然与自嘲。他扯了下面部肌肉，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表情，轻轻地致歉然后快速走开。 二人的目光追随谢先生的背影。 夏时镜自言自语般说：“可能是x吗？”他扫视宴会厅，“这儿多的是人穿黑白正装。” 谢的缩写是x，又在演艺圈从事，令人很难不怀疑是不是跟创世人x有关。但还不能妄下定论。 齐信说：“我倒觉得有种诱饵的感觉。” 夏时镜认同地点点头。 整个宴会厅的人们都朝出入口方向看去。夏时镜抬头望去，看到从那个方向走来一个勉强算得上俊朗的男人，一边嘴角勾起，勾出一抹略显不羁的笑容。 是怪物旅店创世人y，跟旅店记事簿的y一模一样，只是表情浮夸很多。 才刚遇到一个似乎是创世人x的家伙，这会儿创世人y又出现了。 y走到演讲台前，对着话筒开口道：“亲爱的怪物们，晚上好，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么有精神，都快赶得上我了。我希望你们不论在炼狱里遭遇了什么，从炼狱爬出来后，都要保持积极的心态、开朗的精神面貌，好吗？” 宴会厅每个人纷纷朝演讲台举起手中的酒杯： “当然，在炼狱里已经够苦了，可不能出来还一副苦哈哈的模样，晦气。” “虽然我很害怕面对下一次炼狱之旅，但我不能一直被恐惧控制。” “我不后悔许下的愿望，我愿意为愿望付出一切。” y接着跟宴会厅的客人们互动了几句，就像个司仪，或者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重要人物，很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以及，y很明显在人们心中有很重的分量。 当一个人有了绝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生活，日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变得非常难过，而当他进入一个可以肆意谈论秘密生活的团体里，他会欣喜，会难免过于依赖这个团体，也难免对团体管理者报以尊崇情感。 y说：“我知道，在这里的每个人日子都过得很苦，愿望的代价太大，你们看着我，你们知道我已经成为怪物多长时间了吗？很多年了，你们难以想象。” y说：“你们之中没有哪个人能想象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许你们会奇怪，怎么有人能在成为怪物这么久以后，还不疯呢？你们觉得我像是在变得奇怪或者神经质吗？没有吧？” y说：“接下来，我将告诉你们我维持正常的秘诀——那就是爱。” y说：“拥抱世界，拥抱愿望，也拥抱隐泊吧，亲爱的怪物们，用爱的眼光来看待这些。” y的声音变得绵长，声音也压得很低：“过去没法改变，你们只能接受未来，何不用积极的态度去接受？看看我，我一直认为只要活着，多坏的事也有改变的契机。” 夏时镜侧身对齐信说悄悄话：“说了一堆废话，而且很自恋，每句话都要提到自己。” 齐信十分认同这份评价。 在热烈的掌声下，y高高举起右手，在万众瞩目下打了个响指。 “享受当下吧，命运坎坷的怪物们！”y大声宣布。 第108章 这幅光景太有仇杀的意味 水晶吊打一下子熄灭，三秒过后，一道聚光灯打在演讲台上。那位穿深红色露肩礼服裙的s站在聚光灯下，缓缓抬起头，望向宴会厅的人们，眼里满是动人的羞涩、期待、勇气。 随着她的目光，墙上的小灯依次亮了起来，除了提供晦涩幽深的氛围，对照明毫无帮助。 她开始唱歌，歌声婉转，但听起来不像是专业歌唱家。 人们放下酒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宴会厅中央，随着歌声翩翩起舞。 夏时镜环顾周围，看到l穿过人群，来到自己面前。 夏时镜问：“这是哪个创始人残留的思念？” l摇头：“我不知道，希望你们能弄清楚。” “我们进到思念空间之前，这儿挤满了半透明人。”夏时镜嘀咕，“按理说，这个思念空间该是那些半透明人的才是。” 她给了二人一个“交给你们了”的眼神，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夏时镜心里疑惑，l什么都不知道，那是什么驱使l来到这里？ 关于思念空间现有的信息还太少，多想没用。夏时镜停止思考，看向宴会厅舞动身躯的人们，转头看着齐信，“你想跳舞吗？” 齐信干巴巴地说：“我不会跳舞。” “是吗？”夏时镜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很擅长跳舞，一定会有很多人想与你共舞。” “确实很多人有这想法，但我没心情跟普通的朋友身体贴近、沉醉于音乐中。”齐信说，“从兴趣来说的话，我对这种互动没什么感觉。” “从兴趣来说的话，我喜欢在别的房间听到你在厨房做饭的动静，或者听到你在干其他事的动静。”夏时镜不禁回想那些宁静又舒服的时光，平淡疏离的表情有一些松动，“是的，我喜欢那些。” 一个面庞发红、明显喝多了的女性走过他们旁边，拿酒杯的手不小心碰了夏时镜一下。齐信眼疾手快，抓住正在歪斜的酒杯，挽救了两个人的衣服。 “啊，非常不好意思！”对方一只手捂脸，迷离的眼神多了一份歉疚，“你没事吧？抱歉，我今天太高兴了，忍不住喝多了点。” 第179章 夏时镜：“没事。”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昨天才对自己保证过，一定不要再粗心大意做错事了。” 她有一头长到肩膀下的黑色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逸地晃动。她脑袋发晕，按了按自己的眉间，发出带着醉意的笑声，“我不能再喝了，我得去一趟洗手间。” 过了一段时间，夏时镜忽然说：“刚才那个女人一直没有回来。” 齐信眉头微皱：“不止是她，我看到有好几个人走出宴会厅就再也没有回来。” 夏时镜点头说：“我也发现了，我们去看看。” 离洗手间还有一些距离，两个人都因为浓郁的香气眉头大皱。 夏时镜：“是空气芳香剂喷太多了吗？” 齐信按了按鼻梁，闻到了浓重香气下的异常气息，说：“是为了掩盖血腥气，从女洗手间传来的。” 趁着没人，二人溜进女士洗手间，看到那位喝多了的女人。 她变得七零八落，破碎肢体散落在地上，墙上和靠墙摆放的花盆、骑士盔甲都是飞溅上去的血，大概因为离尸体很近，盔甲上的血格外多。她长发尾端缠在镜子顶端，垂挂下来的脑袋别说死前的表情，连原本的容貌都看不太出来了。 二人从洗手间退了出来。 夏时镜不确定地猜测：“仇杀？” 这里是思念空间，发生在这种地方的死因可能千奇百怪，但这幅光景实在太有仇杀的意味，还是血海深仇那种。夏时镜几乎可以想象不久之前这里发生的事：一个非常强壮的人——当然，也可能不是人——带着凶器，拉开门，里头的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死亡已降临。凶器是某种尺寸很大的利器，能够轻易把人的身躯砍开。然后那家伙把她的头挂在墙上……他好像兴趣盎然。 齐信：“我也这么认为。” 来洗手间的女人死在了这里，那么其他离开宴会厅后再也没有的人呢？单纯地离开了，还是也落得这个下场？ 夏时镜犹豫了片刻要不要通知人们洗手间发生的事，最终决定先探查一番整个宴会厅楼层。 公共化妆间在洗手间不远处，齐信推开门，朝里头看了看，化妆间目前没人。一个穿露肩礼服裙的女人恰好走过来，惊奇地看着他们两个男人站在化妆间前。 “你们要进去补妆吗？”她问。 “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大惊小怪，连忙解释，“只是你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化妆品添色。” 齐信：“我们只是经过。” 他们让开门前。 她笑着道了声谢，走进公共化妆间。 夏时镜和齐信转身离开。没看到化妆间的门被一只不属于刚才那位女人的手给关上。 齐信敏感地转头，盯着化妆间门，停下脚步。夏时镜跟着停下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到化妆间内传来沉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充满力量。 这动静听起来像有人在厨房砍骨头。 齐信双手按在门上，试着推门。他很谨慎，平缓地使用力量，以免门发出过大的响动，惊动里面的人。 门仿佛被某种力量封印了，纹丝不动。 没过太久，化妆间里砍东西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还有另一道奇怪的声音，听起来丁铃当啷的。这些声音很快也消失了。 没有人从公共化妆间出来。 浓郁的血腥气钻出门缝，泄漏出来。 夏时镜和齐信沉默对视一眼。齐信再次试着推门，门被轻易推开了。 眼前的画面跟洗手间差不多，破碎肢体随处散落，整个化妆间都被血染红了，化妆台、椅子、骑士盔甲都变成了血色装饰。女人的头被随手扔在其中一个化妆镜前，面容被破坏得很彻底。 这幅场面实在让人不舒服，齐信和夏时镜迅速离开公共化妆间。 有两个人从宴会厅方向走来，一男一女。为避免麻烦，夏时镜和齐信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化妆间范围。 女人跟男人在门口聊了几句，女人推门进入化妆间，接着是一声尖锐的叫声。男人连忙冲进化妆间，跟着看到了里头的惨状。两个人匆匆忙忙跑出来，男人一下子腿软，坐到地上，女人扶着墙，对着墙发愣，消化刚才看到的一切。 男人恢复了一点，按着额头说：“这里有变态杀人犯，我要赶紧通知大家。” 女人连连点头：“我打电话叫警察……我是说，我去找老板们，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两人快速往不同方向跑走了。 齐信和夏时镜回到宴会厅。 这儿还是那么副天下太平的模样，人们翩翩起舞，舞台上的女人在唱着慢节奏的歌。 齐信眯起眼睛观察，刚才说要通知别人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在。 是还没来得及赶来，还是发生了什么？ 第109章 亲爱的，别藏了 “小弥，小弥。”一个女人呼唤着某人的名字，在宴会厅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同伴，不由烦恼地跺脚，“真是的，死到哪里去了，明明说好了一起出去的。” “会是去补妆了吗？”这么嘀咕着，她走向通往公共化妆间和洗手间的通道。 通道附近有一个特别好看的男人，头发长到肩膀，发丝随着空气流动细微地晃动，面容仿佛是被神之手用最谨慎的态度塑造出来的。他笔直站着，视线投射在跳舞的人群中，但他似乎完全没有加入的打算，而是在评估什么。要是换过去，她一定会抛下朋友，勇敢过去搭讪。这会儿，她只是情不自禁放慢了一些脚步。 第180章 对方忽然看向她，说：“不要过去。” “什么？” “那边很危险。” “是吗？”她疑惑望向通道深处，灯光亮着，洗手间和化妆间指示牌安静地提供路线指引，不像暗藏了危险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有不知名的东西在狩猎。” 听到这话，她脸上浮起一抹细微表情，类似精神病院医生看到自称自己正常的患者。她声音放柔，说：“这里是我们的家，不用害怕，炼狱里的东西不会跟到这里来的，冷静下来。” 对方说：“我很冷静。” “是的，你看起来很好，你做得很好。”她笑着安慰，“你是新面孔，才来这儿不久吧？别担心，这儿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炼狱经历，也就是说，每个人或多或少知道怎么处理危机，你要是看到不对劲的画面，冷静地忽略它就可以了。” 她看了眼时间：“抱歉，我还有些事要去忙，介意交换联系方式吗？忙完了之后，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喝点酒，聊聊你说的怪物。” 齐信说自己没有联络号码。 面前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意被拒绝的不快，而是很得体地点了点头。她很年轻，皮肤雪白，衬得嘴唇像一颗樱桃，娇艳欲滴。她的眼睛很大，富有神采，声音清脆好听。她最后说了一句希望齐信照顾好自己，朝公共化妆间方向小跑而去。 齐信视线追随她到转角，收回目光。 旁边的夏时镜看着通道，又看了看舞台上倾情献唱的s，过了会儿，说：“你有没有觉得她和s有一些相同的感觉？” 齐信回想刚才的女人，说：“她们容貌发型身材服装，没有哪一点相似，但气质上有点相近的感觉，妆造是同一风格……你怀疑被害的人存在某种规律？” 夏时镜朝舞台方向抬了抬下巴。 s刚唱完一首歌，这会儿身躯随着悠扬的音乐缓缓摇动。她已经连续唱了半个多小时，不难听出她嗓音中的疲劳。她面上保持着微笑，但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夏时镜说：“我刚才忽然注意到，已经死去的两个女人和刚才的女人身上都有跟她相似的地方。”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也可能只是我多心了。” 齐信的视线环顾宴会厅，“宴会厅又少了一些人。” 他不确定人少到最后，这里会发生什么，感觉他们最好在那之前想好应对的办法，关于如何解决这个思念空间。 l来到他们身侧，问道：“你们不跟上那个女人吗？” 夏时镜说：“她已经死了。” l问：“你这么确定她已经死了？她也可能是别的客人，跟我们同一时间进入了这个思念空间。” 夏时镜确定地说：“她只是一道过去的残响，你心里清楚，不必怀抱侥幸来问我。” l不可察觉地叹了一声。 夏时镜和齐信再次离开宴会厅，走进通道。 破碎的尸体消失了。 洗手间的碎尸，公共化妆间的碎尸，两个地方都恢复原本的模样，干净整洁无辜。 难怪那么多人离开后，再也不见回来。 电梯失灵了，电梯按钮怎么按都没反应。 宴会厅楼层的紧急出口离电梯有一些距离，要穿过宴会厅，洗手间、公共化妆间、公共更衣间、音像控制室。 夏时镜试着推了推紧急出口的门。门被推开了，他只要想，就可以朝紧急出口外迈去，顺着楼梯离开宴会厅楼层。他看着安安静静的楼梯，最终没有走出紧急出口。 他们的目的是解决思念空间而不是逃离，逃离只是单纯离开，思念空间和那些半透明人影还会存在，也不会有道具掉落。 再次经过洗手间，齐信眉头皱了一下。 “有血腥气。”他说。 齐信推开洗手间门。 洗手间恢复了之前的血腥画面，并且被剁碎的女人还多了两具，整个洗手间已经完全不能进去了。地上散落身体碎块，三个被自己的头发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面目模糊的头，都是黑色直长发和露肩裙。脸都被毁了，没法辨认面部。 二人扫视一番，把门关上。 夏时镜忍不住捂着鼻子，以阻挡过于浓郁的血腥气：“碎尸画面又回来了，而且尸体多了两具，为什么凶案现场一会有一会没的？” 公共化妆间里的场面更没法看。 夏时镜关上公共化妆间的门，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贴墙而立的骑士盔甲。 之前这儿没有骑士盔甲装饰，有谁搬动了吗？ 音像控制室也已经变成凶案现场，不过比洗手间和公共化妆间要好得多——这儿的工作者都有全尸，看起来碎尸者对目标以外的人没兴趣花太多心思。 走廊方向传来脚步声，快速由远及近。 为避免麻烦，夏时镜和齐信选择躲进柜子里。 一个男人走进音像控制室，夏时镜不久前见过，正是那位谢先生。他看着面前的惨状，喃喃：“我就说今天的宴会总不对劲……是谁做下这种事？” 忽然，走廊方向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和金属相撞的声音。 谢先生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向门外。他瞪大眼睛，满脸写着难以置信，质问道：“是你？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疯了吗？” 他冷静下来：“不，你没疯。” 第181章 他用上平生最快的速度把门撞上，抬手按下门边墙上的电灯开关。下一秒门被挤开。 那一撞没有把门合上，门缝间卡着一个刀尖。 谢先生被恐惧笼罩，无法动弹，他已经回天乏术。 灯被打开了。 一把巨大的切肉刀从谢先生面前一闪出现，又快速收回。 谢先生的半个脑袋缓缓滑落，接着他的身躯轰然倒下。 做下这一切的家伙一直在门外，夏时镜的位置无法看到门外的光景。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门外那家伙拖着他的巨大切肉刀在往别的方向行去。 “亲爱的，别藏了，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它发出嘶哑的低语声。 等到它的声音彻底消失，夏时镜和齐信从柜子里出来。 齐信：“别藏了？谁？” 夏时镜：“不知道，现在信息还太少，我们先回宴会厅。” 他们刚刚穿过音像控制室的走廊，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果断推开旁边公共化妆间的门，进入，关门。 齐信听到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化妆间门前停下，没过多久，声音出现在了上方。齐信困惑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视线追着声音，最后投向化妆间通风口。 有什么东西在通风口里看他。 齐信不禁流冷汗，抓住夏时镜的手腕，准备随时应对。 门忽然被推了几下，外头传来人声：“谁把化妆间的门给锁了。” 通风口里的东西暂停，没有下一步行动。 门被敲了几下，外头的人提高音量喊道：“里面是谁呀？补妆没必要锁门吧？” 被盯着的感觉消失了。金属摩擦声开始倒退，从通风口到天花板，朝门外而去。 齐信这时推开门。 外头是个金色卷发、穿黑色短裙的女人，她看到齐信，也看到了化妆间里的画面，愣了一下，果断转身朝宴会厅方向狂奔而去，一边叫喊：“杀……” 后面的字眼没能喊出口，忽然一把切肉刀从旁边的骑士盔甲左手处钻出，收割了卷发女人的性命。 卷发女人转个弯走几步就是宴会厅，可惜已经没办法继续走过去了。 她的声音引发了宴会厅里靠近通道的一些人的注意，他们回头朝通道看去。 “怎么回事？” “刚才是向小姐的声音吗？” 那几人看来是卷发女人的熟人，揣着疑惑，走向通道。 第110章 阴沉男 夏时镜和齐信已经从另一个方向绕回了宴会厅。人们还在跳舞，只不过由于人少了太多，这儿开始显得冷清。 l正在跟一个男人闲聊，当夏时镜和齐信走过去，男人笑着朝二人举了举酒杯，跟l道了声一会见，走向别处。 l看着夏时镜，又看看齐信，等着两个人告诉自己他们有所收获。 夏时镜简略说了下刚才看到的情形，然后朝舞台方向抬了下下巴。“我想带走她。”他说。 l说：“你觉得她有危险？” “这里每个人都有危险。” “那我们不管其他人吗？” “你说告诉所有人这里有个杀人狂吗？” l点头：“外加集结大家的力量之类的。”她没有在开玩笑。 “你要是希望我们这样做，我可以试试。”夏时镜说，“但你知道的，思念空间里的人都早已死去，这么做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意义，只是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而已。” l再点点头：“就当我没说吧，请以你认为最好的方式继续。” 夏时镜：“我需要你的帮忙，你用第四个老板的身份，让s跟我们走。没有你的话，我也可以让s跟我们走，但会比较麻烦，要花些时间。” “我们已经没时间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的，别被宴会厅的氛围蒙骗了，这才过去一个小时，宴会厅的人少了半数，我们寻找通关方法的时间很少。” l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你说得对，宴会厅每个人都在笑，在尽情享受，我被蒙蔽了，关于通关这里的方法，你有头绪吗？” “就目前的信息，我只能推测杀人狂的真正目的是s，别的还不敢随便猜，暂时将保证s的安全定为通关方向。” “我知道了。” s声音沙哑地唱完一首歌，疲惫地闭上嘴巴，无助地扫视宴会厅。她走向舞台左侧，想离开舞台，被负手站在舞台下的西装男人拦住。 西装男：“s小姐，有什么事吩咐我去做就好。” “他呢？”她的嗓子现在连说话都很艰难。 西装男：“y先生有点事，离开一会。” “我不想唱歌了。”她说，“我好累，我忽然发现我原来不喜欢唱歌。” 西装男说：“这样是否有些任性？是小姐吵着要像那些演唱会上万众瞩目的歌手一样在舞台上唱歌，临到头来突然又不想唱歌了，这会让y先生很为难，客人们也会很失望。” 女人眼角发红，委屈地说：“我没有说要唱这么久啊。” 西装男有些无奈，好像面前的女人说了句多么不可理喻的话。 “那小姐认为演唱会一般会唱歌多久呢？唱几分钟就结束吗？”他耐着性子问。 夏时镜和齐信走过来。 夏时镜问西装男：“请问你是s小姐吗？” 第182章 西装男先是盯着齐信，眼里带着惊艳，过了一会才想起来看向夏时镜：“你是新来的朋友？怪物之家欢迎你，我负责s小姐的安全，你们有什么事吗？” “维护s小姐的安全？我听说这里是怪物的大家庭才来的，为什么有人需要单独安保？” “是我主动要求这么做的，我很感激老板们创建这样一个庇护所，让我有了容身之所。” s小姐好奇地打量夏时镜和齐信，一副很想和他们聊聊的样子，但她停止唱歌后不久，音乐也停了。 舞动的人们疑惑停下舞步，有人关切地出声问：“s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s小姐充满歉疚：“抱歉，我只是休息一下。” 提问的人体贴地说：“s小姐原来是累了，我会等s小姐休息好的。” s小姐的笑容因为这句话变得沉重，转身朝舞台走去。 这时，l款款走了过来。 “你是……”西装男立即摆上尊敬的神情，背挺得笔直，“l女士！你回来了？” l有些意外：“你认得我？” 西装男说：“老板经常提到你，说你是他毕生见过的最出色的女人，我看过你的照片。” “他可真是……”l微微一笑，没人发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我刚才在女士洗手间那边遇到一位疯疯癫癫的先生，说这里有个藏在暗处的怪物在伺机杀人，要带我离开这里，多亏了这两位为我解围。” 西装男表情变得严肃：“听起来是位被炼狱折磨疯了的朋友，l女士刚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很抱歉，我会尽快处理。” 他按了按耳边的挂耳式对讲机，对对讲机那边的人喊了好几声，似乎没人回应。 “l女士，s小姐，请待在这里。”西装男面色沉重，匆忙离开了。 l看着西装男离去的身影，姿态有点像站在墓碑前悼念。 l出现后，s小姐就一直惊奇地看着她。西装男走后，她小跑到l面前，歪着脑袋问：“你好，我是s，我经常听到x提起你，对你很好奇。你跟我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是那种能叱咤商界的女强人。” l不禁失笑：“初次见面，你好，s小姐，恐怕真实的我要让你失望了。” 又有人问s小姐什么时候会继续唱歌。s小姐回道很快，回头对l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些时间？我必须唱到宴会结束……” “别唱了。”夏时镜打断道，“你有危险。” s小姐疑惑：“什么？” 夏时镜简略说了下宴会厅的实际状况。 s小姐说：“我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有人在洗手间碎尸？这种事不可能的，你当这里都是些傻白甜吗？” “宴会厅比一开始人少了很多，你应该发现了。” “我当然发现了，这很奇怪吗？总不能要求人家一直待到散场，虽然说对正在努力唱歌的我有点残酷，我唱得累死了。” l上前一步，抓住s小姐的双手，对她说：“来逃命吧。” s小姐满头问号：“哈？” l一只眼眨了一下，说：“就当是逃避唱歌好了，你明明已经唱累了，累了就该休息。” “可这次在宴会上为大家演唱，是我要求的。” “那之后跟大家道个歉好了。” “不能这样吧……”这么说着，s小姐的脸上却有一丝跃跃欲试。 l说：“来吧。” s小姐用力点头：“好！” 夏时镜：“？” 他有一些想吐槽的欲望，还是算了。 l对夏时镜和齐信说：“逃跑路线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s小姐：“那个阴沉男有点神经兮兮的。” l：“就看他想搞什么好了，不过他也是出于担心你的安危，不是坏人。” s小姐：“你说得对。” s小姐对夏时镜说：“抱歉啦，刚才我的态度不太好，不过你一上来说有碎尸变态，真的好神经。” 夏时镜：“……”不想说话。 宴会厅的客人们纷纷问道：“s小姐这就要走了吗？” “我以为s小姐今夜会演唱到最后，我是特意为了这个才来的。” “s小姐，宴会还继续吗？” s小姐一开始还歉意地回应，后面不回了，埋头跟l跑离宴会厅。 s小姐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一副要去郊游的兴奋模样，拉着l不断问她是不是会在怪物之家安顿下来、她愿意当l的导游之类的。l微笑着一一回应。 夏时镜和齐信简单交流了一下，朝通往洗手间的通道走去。s小姐和l跟在后面。 宴会厅楼层的路线很简单，除了一目了然的主厅，就只有两条通道，一条最快通向电梯，一条最快通向洗手间，两条通道相互连接。 他们要去紧急出口。 s小姐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跟l聊天，齐信忽然插嘴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专业歌手。” s小姐捂着小心脏：“我表现得太业余了吗？我确实不是专业歌手，我只是对自己的歌喉太有信心了。” 齐信：“因为有信心就决定在宴会上献唱吗？” “嗯。”s小姐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以为只是唱一首两首歌，没想到要从头唱到尾，我总是这么任性，明明才发誓过不要再这样了。”她看起来很懊恼。 齐信：“听起来是沟通的问题。” 第183章 他们穿过洗手间、公共化妆间、公共更衣间，没有血腥味传出来，夏时镜推开化妆间的门，里头是光鲜亮丽、工具齐全的化妆间。 路过看到两具骑士盔甲装饰，齐信想到之前听到的金属相撞产生的丁零当啷声，把骑士盔甲装饰全都推翻。 盔甲散落地面，他弯腰拿起一把骑士的剑。 s小姐竖眉喊道：“喂，你干什么？” l问：“这里很多这种装饰。” “这是这次宴会的主题，他特地为我设计的，女神和守护她的骑士。”s小姐幸福地笑着，一点不见刚才的气愤，情绪变得很快，“我很喜欢。” l：“我知道你说的他是谁，你们感情真好。” s小姐说：“这世上我找不出比他更爱我的人了。” 见齐信还在推倒骑士盔甲装饰，s小姐又喊道：“喂，你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人这么莫名其妙？” 夏时镜代为简单回道：“里面会长出怪物。” s小姐：“什么？” 她越来越怀疑阴沉男精神出了问题。 第111章 s小姐情绪又不稳定了 s小姐：“我们不坐电梯吗？” 夏时镜：“电梯坏了。” 紧急出口已近在眼前。 齐信看到紧急出口两边站着两个骑士盔甲，当即停下来，抬手拦住后面的人。 他停得很及时。 一把切肉刀从其中一个骑士盔甲的左手处挤开手部覆甲钻出来，砍向s小姐。但因为距离，砍了个空。 s小姐尖叫：“什么东西！！！” 一击没有收获，骑士盔甲弯腰捡起手部覆甲，重新组合回去，覆盖住从盔甲下伸出来的手掌，然后直直地站起身，两米多高的身躯矗立在众人面前，骑士头盔眼部镂空后面有一双充满恨意和疯狂眼睛。 l护着s小姐后退。 夏时镜先是后退，然后转向侧方。 骑士盔甲朝s走了两步，这两步一下子就拉近了很大的距离，再次挥动剑。 齐信撞开s小姐和l，抬剑接下骑士盔甲再次劈下来的切肉刀。 骑士剑瞬间崩裂出几道痕迹，齐信闷哼一声，稍稍转身，手腕向下，剑锋向身侧下移，重重压在骑士剑上的切肉刀顺着骑士剑剑身滑向地面，滑出一道尖锐的声音。 骑士盔甲再度抬起切肉刀。 就在这时，一把骑士剑自后方穿透骑士盔甲的头盔与脖颈的连接处。 头盔掉落下来，滚落在地。是个空空的头盔。 骑士盔甲的行动一个大僵直。 夏时镜抽回骑士剑，绕过骑士盔甲，来到齐信身边。齐信扔掉手中已经损坏的骑士剑，拿过夏时镜手里的骑士剑，拉住夏时镜，喊道：“快跑！” 四人拔足狂奔。 骑士盔甲僵硬了一会，再次动起来，朝四人离去的方向迈步。 s小姐一边跑，忍不住朝身后望去。无头的骑士盔甲抄着巨大切肉刀，在后方紧追，这幅光景，简直就是噩梦化为了现实。 “那东西只是装饰品啊！为什么会动？”s小姐惊叫。 l说：“它的目标是你，你注意到了吗？它的刀每次挥砍，都是朝着你的方向来的。” s小姐白着脸：“我注意到了……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 奔跑中，夏时镜忽然注意到齐信手握骑士剑的位置有一丝血红。“你受伤了？”他问。 “虎口裂了。”齐信说，“它的力量很大，我们最好不要跟它硬抗。” 夏时镜回头，问s小姐：“你有没有能提供的信息？跟谁结过仇之类的。” s小姐叫道：“我不知道啊！大家对我都很好！” “你有藏什么东西吗？” “什么？” 夏时镜注意到s小姐迷惑中有一丝警觉。 “我之前听到那东西说的一句话‘亲爱的，别藏了，我的耐心已经耗尽’。” “……” “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我没有藏东西，也不知道那鬼东西这句话什么意思。” 夏时镜：“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但不肯说。” s小姐说：“我确实想到了一些事，但那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就连l问，s小姐也绝口不言，问多了后，s小姐眼角发红。l对夏时镜和齐信摇摇头，示意不能再问了。 切肉刀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始终跟在后头，让人头皮发麻。但也只是始终跟在后头。 夏时镜朝齐信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 夏时镜：“跑快点。”这是对l和s小姐说的。 s小姐：“这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夏时镜：“再快点。” s小姐：“都说了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啊！” 夏时镜深呼吸，与齐信提速。 s小姐气急败坏，踢掉脚上的高跟鞋，使出全身力气，跟上前方两个男人的速度。 骑士盔甲逐渐被甩开。 四人绕到另一条通道，再次绕到紧急出口前。 s小姐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紧急出口，不禁面露喜悦。 身后传来金属摔落的声音。 夏时镜转头，看到落在后面有一段距离的骑士盔甲不知为何倒了下去，盔甲和切肉刀落在地上。 “小心！” 夏时镜听到齐信呼喊，一瞬间感到前方一阵冷风袭来。他回头，看到一张向自己面门抓来的被金属盔甲覆盖的手。 第184章 齐信抓住夏时镜后领往后拉，险险避开了抓来的手。 立在紧急出口旁边的另一具骑士盔甲装饰动了起来，没有武器，只能用被盔甲覆盖的手试图抓人。 夏时镜果断：“撤！” 面对没有武器的骑士盔甲，他们或许能够找到空子钻出紧急出口，但骑士盔甲永远以s小姐为目标，在这个过程，他们可能没有办法保全s小姐的安危。 四人再次转身逃离紧急出口。 骑士盔甲在后方追赶，经过倒下的骑士盔甲时，弯腰拿起地上的切肉刀。 s小姐受不了地抱怨：“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 前头夏时镜没回头，说：“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你有什么秘密，有利于我们解决现在的窘境。” “不！”s小姐坚定地说，“我不会说的。” 夏时镜不再去关注s小姐，有l在，s小姐会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进思念空间之前，他思考过可能出现的一边躲避思念空间的危机一边又要保护l的状况，实际l很省心，踩着高跟鞋，却一直能稳稳地跟在后面，也不插手他们的决定，还能安抚慌乱的s小姐。舒心的委托人。 他们回到宴会厅主厅，齐信说：“可以停下了。” 夏时镜朝通道望去，看到骑士盔甲停在了通道口附近。 s小姐喘着气问：“我们安全了吗？” l说：“只是暂时的，那东西不会来宴会厅，坐下来，赶紧休息一下。” s小姐发出痛苦的呻吟，往椅子上一坐，弯腰大喘气。 见到s小姐毫无形象的样子，有人走过来，问：“s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s小姐说：“有奇怪的东西在追杀我！” 那人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原来是又这样了”的表情，说：“这里很安全，s小姐，没有奇怪的东西追杀你。” 另一个人走过来，说：“s小姐，是不是最近又做噩梦了？” 又一个人走过来：“s小姐情绪又不稳定了。” 夏时镜、齐信和l看向s小姐。 人们纷纷走过来，对s小姐的精神状态表示关切。 s小姐睁大眼睛，说：“我说的是真的，这次不是噩梦，不是想像，是真的有人在追杀我！” 人们纷纷露出表示理解的神色，柔声安慰s小姐，希望她冷静下来。 s小姐叫道：“是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她指着通道口的骑士盔甲：“就是它在追杀我！” 人们转头，看向骑士盔甲。 有人失笑：“那只是一具装饰。” 有人说：“那是y先生特意为s小姐布置的骑士盔甲呀。” 有人走向那具骑士盔甲：“说起来这具盔甲装饰为什么直挺挺挡在走道中间？谁搬过来的？” 下一秒，那人就被切肉刀扎穿。 骑士盔甲挥动切肉刀，把上面的尸体甩到一边，朝s小姐方向走来。 s小姐难以置信，捂住嘴巴：“它不是不会进宴会厅吗？” l喃喃：“我以为是这样的……它是觉得已经不需要再掩饰了吗？” s小姐：“快逃，大家快逃啊！！！” 还活着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有人转身就跑，有人大概是有所自恃，朝骑士盔甲围去。很快变成切肉刀下的亡魂。 s小姐大喊着快跑，甚至想冲过去，l一把抓住她。 夏时镜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砸碎，拾起碎玻璃射向目所能及的每一盏灯。随着一连串啪啪啪的声音，宴会厅的灯光接连被碎玻璃破坏，很快宴会厅陷入黑暗，只有通道附近有一些光亮。 音像控制室时，谢先生显然认识骑士盔甲的真面目，他保命之下第一件事做的是关灯。这个举动必定是有意义的。 骑士盔甲手起刀落，斩杀了朝自己冲来的两个人，然后站在那儿，好久没有动。 骑士盔甲转身走向身后的通道，发出含糊的咕哝：“你活得也够久了，为什么不乖乖受死呢？” 骑士盔甲丢了失他们的踪迹。 它在黑暗中会失去视野。 第112章 真的是你 骑士盔甲离开后，四人从一张桌子下面钻出来。 l压着声音，问：“趁现在去紧急出口吗？” 夏时镜低声说：“嗯，但估计没什么用。” 三具骑士盔甲在紧急出口前静静排列，想穿过紧急出口，至少要弄开一具骑士盔甲。 谁知道这么做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四人默默离开。 s小姐没能控制住自己，发出抽泣声。 夏时镜看了眼s小姐，回头继续跟齐信讨论带s小姐安全逃离宴会厅的方法。首先，他们要知道怪物是怎么操纵骑士盔甲行动的。 “有东西钻进盔甲，在内部操控盔甲袭击人。”齐信说。 夏时镜：“它一次只能钻一个盔甲，我看到前一个盔甲倒地，下一个盔甲才行动起来，但间隔很短。” 齐信：“我没看到有东西从盔甲里出来，转移到另一个盔甲里去，要么是会瞬移，要么是有某种我们明面上看不到的转移方式……比如通风口、墙壁下的管道之类的，我们之前听到过刀在墙里拖动的声音。” 夏时镜：“说到通风口，我就想到那个宴会上发了一番言就消失的人，他的身体很神奇，能够随意伸长，在通风管道里灵活来去。s小姐，你有什么想法？” 第185章 s小姐久久不说话。 夏时镜：“无法接受现实吗？” “不可能。”s小姐说，“不可能是他。” 黑暗中，夏时镜看到s小姐睁大充满泪水的眼睛瞪着自己。“你们是谁？为什么你们知道y的秘密？”s小姐质问。 夏时镜说：“客人。” 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显然没法说服s小姐。 齐信说：“几天前，有只过于长的手偷偷从通风口钻到我们房间，被我看到之后，假装无事发生地缩回去了，然后我好好调查了一番。” s小姐看着齐信。 齐信：“看起来你知道那个男人有这种恶习。” s小姐拨了下耳边的一缕头发，沉默偏过头去。她不想说话。 不想说就算了，夏时镜没有逼问，让l在黑暗里多看着点s小姐，继续和齐信讨论安全逃离的方法。 黑暗的宴会厅虽然能阻挡橡皮人的视线，但一直躲在宴会厅里，对事情不会有帮助。所以他们走进了光明的通道之中。 齐信、s小姐、l三个人都很小心翼翼，以防被不知道潜伏在哪的橡皮人y给发现。 “啊啊……y先……” “为什么……救……” s小姐伸长脖子，试图寻找声音来源，压着声音说：“是向先生，他在呼救，我们得去救他。” 某人虚弱的呼救之后，是另一道声音，s小姐侧耳倾听，脸色渐渐发白。 她心惊胆战对身边的两个人问道：“你们听到了吗？” 齐信和l都点点头。 有谁在砍东西的声音。 齐信指了指前方的公共化妆间。 s小姐向齐信投去求助的眼神，后者摇摇头，要她不要动。l抓住s小姐的手，带着她慢慢后退，远离公共化妆间，推到通道转角。 s小姐咬着嘴唇，看得出她情绪翻涌，但她没有冲动。 没过多久，砍东西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金属与金属相撞的声音，然后声音转移到了走道上方。s小姐的目光跟随声音渐渐抬头，直到声音消失。 s小姐再度看向化妆间，朝化妆间方向颤抖伸手。 l抓住s小姐的手，对后者摇摇头。 齐信说：“你可以看。” l放开s小姐的手。s小姐快步走到化妆间门前，颤抖着推开化妆间的门。 化妆间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在。 s小姐长长地松了口气：“什么嘛，我还以为……” 收拾得真快，齐信心想。 口袋里有东西在发烫，他感到莫名其妙，掏出来一看，发现是之前通过枫和孔的思念空间得到的银色戒指。 l问：“你从外面带进来的？” 齐信摇摇头。进入思念空间后，他的衣服都自动替换成了礼服，他确认过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口袋里为什么会有这枚戒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在他口袋里的。 戒指变得越来越烫。 太烫了，齐信松了手，戒指落到地上，没有发出声音。 戒指消失了，化妆间变了。 见到骑士盔甲杀了人后，宴会厅一部分人果断转身逃离。现在那部分人在化妆间，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死亡的命运。 两个人肢体零碎，不过零碎的模样不如那些被剁碎的女人。有一个人身躯还挺完整，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背上两条狰狞的伤口，他甚至能够凭自己的双手爬出一段距离，最后倒在门后。 “怎么回事？”s小姐瞪大双眼，颤抖地伸手，碰了碰拼命爬到了门后的人，然后跪在地上，捂着面部，声音悲痛压抑，“为什么会这样？” 门后那人忽然抬头，瞪着s小姐。s小姐差点叫出来，双手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到他。 “向先生，天啊，向先生。” “这里不是庇护所吗？y先生明明是这么跟我说的，他为什么……”被称为向先生的人说，“我想了很多以后要干的事，想了很多，我不想死……” 他彻底失去所有力气。 s小姐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齐信又掏了掏口袋，口袋里什么也没有了。他若有所思。 金属摩擦金属的声音从远处出现，齐信低声道：“该走了。” s小姐捂着脸哭泣：“是他吗？真的是他吗？是那个爱着我、爱着大家的人做下这种残酷的事吗？” 忽然，齐信眼前一花，不禁愣了一下。 公共化妆间变了，不再只有三个人的尸体，之前在这里被剁碎的人全都显露出来。s小姐看着人间炼狱一般的画面，浑身都在颤抖。 齐信不明白这幅变化是怎么回事，是因为s小姐终于不得不接受是她喜爱的y做下这些事？ s小姐站起来，对化妆间通风口大吼大叫：“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你要做出这些事？他们都是家人啊！他们都尊敬你、感激你！你却杀了他们，你疯了吗！你还想杀我是吗？倒是冲着我来啊！” 齐信：“走。” l和齐信一人抓住s小姐一只手，狂奔离开。 金属摩擦的声音很快就出现在三人头顶。他在通风管道里行动的速度比在骑士盔甲里快多了。 s小姐被带着跑，一边不断怒骂。 “你疯了吗！” “难道你真的疯了？你被炼狱折腾疯了？” 第186章 “你要是真的疯了，玉佩状况变差之前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你违背了怪物之家的规定！” “大家都被你杀了，他们都是家人啊！” “我以前那么信任你！大家那么信任你！” 齐信和l拽着s小姐夺命狂奔。金属摩擦声一直在头顶紧随，甚至几次超过他们，从他们前路上的通风口突然扎出来一把切肉刀。还好齐信反应能力强，几次都护住了l和s小姐。 也不知道一个房子里怎么会哪哪都有通风口……不过想到对方就是这里的负责人，突然就理解了。 l喘着气说：“我要跑不动了。” 齐信：“再坚持一下，快到紧急出口了。” 紧急出口近在眼前。 齐信拽着l和s小姐用尽全力冲刺。 但还是晚了一步。紧急出口前的其中一具骑士盔甲突然抽动起来，切肉刀自左肩伸出，朝三人挥去。齐信紧急刹住步子，眉头紧锁，转身就跑。 骑士盔甲带着丁零当啷的动静，拖着巨大的切肉刀紧追上来。他数次差点能碰到那条深红色的裙子，却又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 骑士盔甲里发出恼火的咕哝声。 三人狂奔到了宴会厅。 骑士盔甲一脚踏入黑暗的宴会厅，眼睛紧紧锁着前方仓皇奔逃的身影。他听到溅起的水声，一低头，发现宴会厅地上都是水。 不对，不是水，是酒。 地上还散落很多碎玻璃片，还有完整的酒瓶，这些会让他很容易摔倒。 骑士盔甲里的人发出嘲讽的笑声，大步在宴会厅行走。刚才那一停顿，让挚爱跑得离自己远了些，小问题，他很快会再追上。 呲呲。 什么声音？ 他脑中闪过疑惑，看到一个人蹲在对面通道角落，附近的一个插座面板被拆开了，他正折腾扯出来的电线，身边还有些纸箱之类的。是三人刚才莫名不在的同伴。 呲呲，呲。 骑士盔甲忽然反应过来那人在做什么。 火花溅开，然后是火星，延绵开来变成火舌。 骑士盔甲踩着火舌，稳步朝通道走去。火焰危险，隔着铁盔甲，尚不能伤害到他。 另一个长发男人举起骑士剑，朝骑士盔甲用力投掷。 骑士剑呼啸而来，骑士盔甲必须躲避。毕竟铁盔甲下面是柔软的肉体，受到沉重的冲撞也是会受伤的。他珍惜自己。 他的速度因而又被拖慢了。他很不快。 火舌正在满眼开。他最好尽快离开宴会厅。 骑士盔甲大步朝通道走去。周围忽然接连发生小型爆炸。是地上的酒瓶在火舌环绕下爆炸了，玻璃碎片乱飞。与此同时，铁护腿一脚踩到一个玻璃瓶上，骑士盔甲整个向前扑街。 一时间，宴会厅变得非常热闹。 骑士盔甲里的人撑起身体，抬头看向通道方向。设置这些烦人小陷阱的人被另一个人拉着，转身就跑，他的挚爱早已在另一个女人的护送下没了人影。 骑士盔甲一动不动。 两只手揭开骑士盔甲背部，伸出来，伸进天花板里。 l拉着s小姐，紧急出口近在眼前。 两个人都已经累得马上就能昏倒过去，但停下来就会死，为了逃离宴会杀手，她们不能停，不能有丝毫松懈。 l已经跑到紧急出口下。二人面露欣喜。 成功了！ 逃出来了！ “亲爱的，你不喜欢我为你举办的宴会吗？” 一道缥缈的呢喃在耳边响起，s小姐愣了一下，面露踌躇，心情复杂地转头。 一双手从天花板上伸过来，抱住s小姐的头。 s小姐苦涩地说：“真的是你……” s小姐的头被拧了360度，脖子上的皮肉绽开，鲜血喷涌。 夏时镜和齐信赶到，只来得及看到那双手带着s小姐的头，和头下面连接的一部分脊椎缩回天花板。 第113章 被撕毁的旧照片 l脸色煞白，说：“……对不起。” 夏时镜没有回答，一瞬间想到副本失败的后果，那是他绝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他的思维在飞速运转，思考接下来如何处理。 一只纤细小手抓住夏时镜，另一只抓住l。夏时镜一惊。 是s小姐的手。s小姐头没了，身子却还稳稳站在原地，看起来非常……鲜活。 夏时镜和l对视一眼。 s小姐抓着两人，朝紧急出口跑去。由于没有头，看不见，她跌跌撞撞，还差点跌倒，花了番功夫才穿过紧急出口，跑下几层阶梯。 夏时镜和l任由s小姐拉着。齐信跟在他们后面，时不时关注紧急出口内。 没有谁追出来。他们好像安全了。 楼梯转角处，没有头的s小姐放开夏时镜的手，改为两只手紧紧抓着l的手。她面对l，但没人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和想说什么。 l试探性地问：“你……还活着吗？” s小姐没有反应。她已经没有耳朵了，也没有办法点头。 s小姐对l做了一串手势，l怔怔地看着。 l：“抱歉，我不会手语。” 齐信说：“她在表示感谢。” s小姐松开手，对l招招手，转身，撞到扶栏，然后抓着扶栏，小心翼翼地走了。 啪！一双冰冷的手覆上夏时镜的眼睛。他下意识抬手抓去，脸上却并没有别人的手。而眼前的场景已经切换到旅店宴会厅。 第187章 夏时镜很不喜欢这个过场，普通的淡入淡出不好吗？ 宴会厅的众多半透明人影已经消失了，宽敞的空间幽暗寂寥，像在控诉，又像没什么话说。 夏时镜转头，看到站在身旁的齐信，连忙抓住他的手腕。齐信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拍拍他的手。 l从演讲台上走下来，问：“我们这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成功了。”夏时镜抬起右手，手中不知被谁塞了一张只有半边的照片，照片上的s小姐非常年轻，看着镜头，含羞带怯，与她合照的人在已经遗失的那半边。 隐泊：夏天获得物品“旧日碎片1”。 【——被撕毁的旧照片。】 【因为一次意外，s濒临死亡，她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当隐泊出现，她果断紧紧抓住这唯一的活命机会。】 【s的愿望是活着，比任何人都坚强地活着。】 【为了s，y也毅然许下愿望。】 【他的愿望是不论自己在哪里，都可以快速且周到地守护挚爱。】 l说：“去我房间。” 阅读楼层，l的专属套房。 三人坐在桌前，那张只剩一半的照片放在桌上。 l双手在桌上交叠，有点神志飘忽。“看到她的脑袋被摘走的时候，我还以为一切打了水漂，我们都得葬身在那里。”她心有余悸地说，“不过他明明可以以非常快的速度到达宴会厅每个角落，为什么之前不那么做呢？” “y不想暴露自己。”夏时镜说，“追杀s时，他都躲在盔甲装饰或者墙壁后面。” 齐信说：“s意识到想杀害自己的是y之后，骂了一路，虽然这其中有为你那边打掩护的原因，但直到最后她才彻底相信，想要她命的是y。” “伴侣对自己怀抱杀心，这种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s小姐还是那么天真的一个女孩子。”l看着桌子上的半边照片，“那个嘴上爱着她的男人曾经可是为她做过那么浪漫的事啊……许愿对她无微不至的守护。”她发出嘲讽的嗤笑。 夏时镜：“这次思念空间有点特殊，我们一个个来分析，先从思念空间的主体开始。” l说：“我一开始以为思念空间属于y，或者s。” “我也考虑了过这个，结果并不是。”夏时镜无意识地手指点了点嘴唇，思考着一边说，“这个思念空间的归属打一开始就很明确，是那些在宴会厅徘徊的身影，是过去在这里被y残杀、把y和其他人视为一个大家庭的人们。” 以为来到了一个庇护所，结果是来到了末路。 l的眼神闪烁，过了会儿，又过了会儿，她低声说：“这个思念空间不是出于怨恨，而是为了告诉她真相，所以她的头被带走后，我们并不算失败。” 齐信摇摇头：“她的头被带走却不算我们失败，是别的原因。” 夏时镜：“y在接连杀害与s有类似元素的女人时，说‘别藏了’，但他确实就知道s在宴会厅在唱歌。” l凝眉沉思。 l放弃了，视线在夏时镜和齐信之间转了一圈：“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我想不出来原因会是什么。” “光看思念空间，其实有点没头绪，或许要结合一些别的。”齐信看着夏时镜，“比如愿望？” 夏时镜说：“是的，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玩家，奇怪的行为如果从别的地方找不出来，还可以从愿望上思考。” “我知道了，s小姐的愿望是比任何人都坚强地活着，所以没了头也不会死，至于y那句‘别藏了’……”l思考片刻，说，“这句话肯定也跟s小姐的愿望有关，会是什么呢……” 齐信想了想，说：“s小姐的肉身被毁并不会死，找到她藏起来的某样东西，才能真正杀死她？” l说：“唔，我感觉你或许说对了。” 夏时镜：“那s小姐就没必要逃了，身体对她来说并不重要，y也完全犯不着追杀s，反正杀了身体也没用。” l陷入苦思：“……身体还是很重要，复活时得有个容器之类的……？” 齐信忖思着说：“旅店里的s，只有一个头。” l用力眨眼睛：“你想说的是……” 夏时镜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个问题：“为什么我们谈事情总是要到这个房间里来谈，是不是有特别原因？” l撩了下耳边的头发，说：“你真敏锐，是的，那两只可以随意伸长的耳朵不会伸到这里来。” 夏时镜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继续思考关于s的事情：“s的头是活的，她没头的身体也是活的——她哪怕身体被分割开，都可以活着。” 他顿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哪怕缺失了重要部位，只要她还保留有完整的其他身体部位，就不会死，因此y把每个与s有类似点的女人剁碎，也因此y叫她‘别藏了’。s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为了保险，她藏了一部分身体。” 他接着说：“说到这里，旅店里y和s的相处模式就耐人寻味了，y总是带着s的头跑，之前我还以为是老板们感情深呢。” 感情深不深不知道，s的头被y掌控是肯定的。 “你要进那个思念空间，也很耐人寻味。”夏时镜看着l，缓缓地说，“是x让你去的吗？x想做什么？实在是看腻了那两口子，还是想和你平分旅店，不希望多余的人碍事？” l也看着夏时镜，姣好的面容有些僵硬。 第188章 过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问：“怎么看出来的？” 夏时镜：“猜的。” “真的？” “可能你的角色卡就包含了让你去那个思念空间的信息，毕竟你在这个副本占有重要位置，但x跟你联系的可能性也很大，他是个很有表现欲的人，喜欢看别人的热闹，很自信，认为自己是个成功人士，他这样的人，很喜欢把周围的人当成舞台上的配角，自己又当观众又当导演。你刚刚说y窥探的耳目不会来到这里，你一个远在天边、从来对这儿不管不顾的人突然回来，y会对你这么尊重吗？y是这么知情知趣的人？我很怀疑，我倾向于是x让y不能过于窥探你的区域。” “我越来越庆幸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你了。”l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回到y和s的话题吧。” 夏时镜点了下头，没有追着关于x的事情继续说。“在有其他新信息之前，我们就先按目前推测的信息来思考吧。” 齐信：“宴会厅思念空间不止告诉了我们y想杀s，y还杀了过去住在这里的其他人。” 夏时镜：“一个怪物的庇护所，怪物们最终被他们尊敬的庇护所家长杀死了。” 怪物庇护所消失，如今矗立在这里的是怪物旅店。 齐信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我有一些想法。” “等一下。”夏时镜示意他先别说话，然后对l说：“你要我办的事，我们已经办完了。” l笑了笑，说：“你们的能力超出我的预期，不知道你们是否愿意继续跟我合作？” 夏时镜毫不犹豫：“可以。” l拿起只剩半边的旧照片，站起身。 “不介意的话，希望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你们可以随便聊聊，这里没有y的眼睛和耳朵。”她说，转身走到别的房间。 第114章 玩家最终都会变成 l离开后，夏时镜看向齐信，示意他可以说了。 齐信：“我之前被y拉到一个很旧的走廊，看起来怎么都不该属于旅店的一个场景。” 夏时镜：“这座岛上只有旅店一个建筑，看起来再不像，也只会是旅店里的某个地方，要不然就是思念空间里的场景。” “我很确定那里不是思念空间。在被带走之前，李明欣提出投资旅店，约定好跟三个老板见面，y抓走李明欣是为了跟她商讨投资的事，我只是个意外，所以我被随便扔在那附近。” 夏时镜：“也就是说，那个地方被y视为能够进行商务会谈的所在。安全，不会被打扰。” l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灯。 她的床上有一处不自然的凹陷，以凹陷处为起点，在床边地面延伸出一片阴影。 而在l眼里，有个男人坐在她的床上。那个男人穿着身黑白色西服，看起来一丝不苟。 傻逼男的，随便跑进别人的卧室，坐别人的床。l心里说，表面什么变化也没有，在卧室靠墙的椅子上坐下。 “小l，你做得很好，我就知道，你总能把事情圆满地完成，你就是这样的女人。” “多亏了那两个人。” “不，多亏了你。”男人满脸都是笑容，心情好得不得了，“你终于愿意回到我身边了，你不知道我多开心，这么多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嗯。”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受委屈，你和我，就是这个小世界的国王和王后。” “听着还行。” l的反应冷冷清清，不影响男人的热情。男人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那个思念空间吗？” l心想：又来了，喜欢让别人猜，喜欢让别人疑惑，最后才说自己要干什么，很自负，很没礼貌，但这种很装的姿态又很吸引无知的小妹妹，比如几十年前的她。 l说：“你嫌y和s碍事？” 男人：“本来是没有的，但你来了后，我决定为你扫清道路。” 男人起身，摸了摸l的头发，动作充满了疼爱。 “接下来又要靠你了，小l，你知道吗？我的一生中见过很多优秀的女人，唯独你让我念念不忘，因为你哪怕能力不够，也会拼上全力把事情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这种鲜活的感觉让我着迷。” l说：“我知道了。” 男人转身。 l冷淡的视线跟随男人走出卧室，穿过一条堆了很多书的短廊，到了客厅。她看到男人停下来，看向客厅里的两个人。 她刚才是不是说这里没有y的眼睛和耳朵？她没有撒谎。如果那两个人足够机警，该知道别人的地方看起来再安全，也是别人的地方，总归不适合交谈。 l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男人走到客厅，客厅的两个人就停止了交谈。 男人在客厅站了会儿，见一直没人说话，无趣地离开了。 l来到客厅。两双眼睛盯着她。 夏时镜问：“你刚刚在偷看我吗？” l：“……” l：“你好直白。” 齐信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味什么，说：“感觉不是她。” l：“……” l：“来聊聊接下来的合作吧，我想找到s藏起来的其余身体部分。” 齐信：“其余身体部分。” 夏时镜：“你怎么突然确定s藏起来的是自己其余的身体部分？” l：“唔，我有自己的方……” 第189章 夏时镜：“是刚才有人告诉你吗？是x告诉你的？感觉刚才有人盯着我，难道是x？x刚刚在这里？可除了你，我没看到别人……透明人？隐形？还是能欺瞒眼睛？还是……” l：“咳咳咳咳咳！！！” l使劲朝夏时镜使眼色。 夏时镜说：“我很乐意跟你继续合作，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的。” l扯了扯胸前的一缕发丝，有些逃避：“那是个无聊的故事，未必能对通关提供帮助。”她停了一下，表情变得冷了几分，“倒是我们的合作能一直顺利的话，反而有益于你通关。” 夏时镜：“我会判断。” “好吧。”l在沙发上坐下，抹了下脑袋，把落到前方的发丝弄到脑后，“我还是个少女的时候，爱慕一个男人，是的，就是x。关于x有些什么优点，现在的我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总之后来我为了他向一个神秘的存在许了一个愿望，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多兴奋，含羞带怯。后来我受到了副本的毒打，再后来意识到我完全被利用了。” l：“你们遇到过这种人吗？非常自信，自信得不得了，在他的认知里，世界都该是围着他转的，你也得围着他转。” 夏时镜陷入思考。 夏形应该算这种人？ 齐信：“嗯，遇到过很多。” 他回忆着一边说：“我成年那年，有个身家殷实的男人钦定我当他的养子，晚上睡在一起的那种，我没兴趣就拒绝了，他恼羞成怒指责我不识好歹，我不太能复述他当时的话了，大意是我要是不投他这个靠山，我出个门都可能因为自己太娇弱而跌倒然后死去。你指的是这种人？有次我搬家，隔壁邻居很热心，虽然我并不需要，出于礼貌还是请他吃了顿饭，不知道为什么他认定吃晚饭后我会邀请他去我家然后做点什么，在意识到我不会那么做之后，他恼羞成怒。你指的是这种？前几年突然有个人敲我家的门，她说我看她好几次了，现在她纡尊降贵来到我面前，表示可以考虑跟我有一段浪漫旅途。还是你指的是这种人？” l：“……啊？” 夏时镜看着齐信，过了有一会儿，才说：“你被莫名其妙的人骚扰的频率好像有点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齐信也纳闷自己为什么老是吸引神经病。 l用力眨眼睛，消化刚才听到的那些话：“你的经历真是丰富……差不多就是你说的那些人那种类型。x诱骗我为他许下愿望后，宽宏大量地忍受着我的崩溃。你们没听错，我也没用错词语，他当时就在在‘宽宏大量’地容忍我被骗后的情绪。” 她不禁用力咬紧了牙关，然后深呼吸，排遣胸口的郁气，“我以前来过这里，那会儿这个地方还是个庇护所，我不喜欢这，我要走，我想回我原本的生活。他放我走了。当时他很肯定地说，我会回到他的身边。” 齐信有点困惑：“这里是副本。” l：“副本里的他也是他。” 齐信：“？” “这就是我的故事，一点都不有趣。”l站起来，“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走出l的套房，齐信低声问夏时镜：“l是跟我们一样的玩家吗？” “是啊，怎么了？” “她以前去过这里……她去的是副本的另一形态还是什么？” “是现实世界里庇护所所在的地方。”夏时镜说，“从l的故事来看，l成为玩家有很多年了，久到现实世界的庇护所消失，x变成如今这幅面貌。她很厉害，很少有人能当玩家这么久。” 齐信沉默片刻，问：“李旭也是玩家？” “嗯，李旭应该是摔下山崖后跟系统许愿了。” “医院五楼病房里常年住院的孩子也是玩家？” “是的。” “……玩家最终都会变成副本吗？” “只是部分。”夏时镜抓住齐信的手，对他说，“你别花任何积分，迟早会攒够积分摆脱玩家身份，不要害怕。” 齐信看着夏时镜：“那你呢？” “不用担心我，这不是虚无的安慰，我跟系统很熟悉。” 夏时镜的表情很确信，但齐信还是情绪翻涌。他问：“是不是可能有这么一天，你会像l这样，进入夏形化身为的副本里？” “如果夏形没死透的话，确实有这个可能，系统喜欢把有关系的人凑到一起，但我认为夏形已经死透了。” “怎么确定死没死透？” “花积分问系统一些深层次的问题。”夏时镜说，“你不许浪费积分跟系统问问题。” “有疑惑我会先问你，那你呢？你这么浪费积分合适吗？” “我现在不这么浪费了。”夏时镜笑了笑，“我们一起存积分。” 第115章 不要撒谎 一楼会议室。 齐信在进会议室前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然后才走进去。 齐信、夏时镜、l坐在会议桌一边，经理、尸匕、谢锋坐在会议桌另一边。两边人落座后，先是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尸匕始终盯着夏时镜，齐信看着尸匕。 “我期待着夏先生的收获。”经理首先打破沉默，“我身边的这两位，想必我不需要额外介绍，我知道大家有一些隔阂，至少在合作的这段时间，希望大家能放下成见。” l：“隔阂？” 第190章 “不可能。”夏时镜说，“你最好把他看牢一点。” 经理没想到夏时镜完全不给面子，卡壳了一下。 l不再出声，观察两拨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势。 尸匕对经理说：“我跟你说过的，我非常不建议继续跟这种人合作，我们应该把他抓起来，用更加利落方式寻求通关路线。” 齐信笑了起来，笑容下是刺骨的寒霜：“从来没有人能当着我的面觊觎我的人，你很自信。” 尸匕说：“乌锋很崇拜你，可你看人的眼光很差，你配不上乌锋的崇敬。” 谢锋连忙推了下尸匕，低声说：“喂，别扯上我！还有你跟夏天吵架就好了，别说我哥啊！” 齐信冷冷地说：“而你读空气的能力很差，这是致命的。” “可以了，差不多得了啊。”眼看两边的火气越来越大，再下去要不可收拾了，经理举起两只手，大声说，“你们放不下成见，可以，没问题，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合作，都别说话，专注正事，可以吗？” 夏时镜说：“当然可以，但你身边那位法官先生迫不及待想主持正义，为了防止他继续大家的浪费时间，我建议他滚出这里，或者把眼睛和嘴巴闭上。” 尸匕说：“夏天，你只是运气好身在老板愿意交流的那一方，别因此得寸进尺，你以为没有你，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夏时镜：“你们有什么办法？靠他吗？”他看向谢锋，“我建议你们彻底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考虑依靠他。” 谢锋：“……你！” 尸匕：“他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弟，你都是这么说你的弟弟吗？” 谢锋：“我不是他弟弟！” 夏时镜：“我怎么说他了？我刚才不是在向你们好心建议吗？” 尸匕：“你在阴阳怪气？” 经理扶着额头，对谢锋说：“麻烦你把尸匕带去别的地方。”在尸匕发作之前，他对尸匕说：“不管你多生气，之后再说，我只是想早点离开这里。” 尸匕瞪着经理。谢锋犹豫不决，在经理再一次示意下，拽着尸匕离开了会议室。 经理对夏时镜摊开手：“怎么样，满意了吧？” 夏时镜：“勉强吧。” 齐信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了，不过事先说明，他用他那把剑伤了夏天，我不会放过他的。” 经理：“夏天也往他身上扎了三箭。” 齐信：“他看起来很好啊。” 经理：“……” 经理很想咆哮一句夏天看起来更好。难怪尸匕跟这两个人这么不对付，这两个人完全就是有仇绝不含糊的主，根本不跟你粉饰太平，还很双标。 为了通关，先忍了。 经理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做回情绪稳定的成年人。 “所以，l女士现在已经愿意回归旅店了吗？”他说着，对l露出一个很得体的笑容，“l女士你好，我是怪物旅店经理，不管任何事，只要你有需要，我都会为竭诚你完成。” l说：“我只跟夏天和信鸽合作。” 经理瞪大眼睛看向夏时镜，张开双手，等待解释。 夏时镜说：“不好意思啊，我没能说服l女士，不过现在她跟我合作，你再跟我合作，就等于你也在l女士合作。” 经理：“……” 经理：“不，这跟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他紧张地盯着夏时镜。尸匕和谢锋紧张地等在门外，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冲进会议室。 经理说：“我希望我们仍能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夏时镜：“别担心，我有一些信息想跟你分享。” 夏时镜简单告知不久前的宴会厅思念空间。“……两位创始人看起来情深意浓，实际上y对s的杀心早就超过了情意，但s的愿望是比任何人都坚强地活着，只有找到她的所有身体才能真正杀死她，y只好捏着鼻子一直跟s的头相处着。” 经理沉吟：“两位创始人原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怪物庇护所的怪物们竟然都被信任的庇护所家长杀害了，啧啧……你给了不少信息，但是。”他看了看寡言少语的l，“还不够。” 经理有些紧张，担心夏时镜翻脸不认账，那他会很难办，可能只得让尸匕和谢锋冲进来。接连进出两个思念空间，一点事也没有，不到不得已，他不想跟夏时镜为敌，而且之后再拉拢l会变得更麻烦。 夏时镜：“我想知道旅店工作者方的优势。” 经理：“……啊？你还想要我给你更多信息？这不合适。” 夏时镜：“那我先告诉你客人方的‘优势’，只有两个，人多和l女士的摇摆不定。l女士要是被你们拉拢，客人这边就只剩人多了，更别说客人的人数正在急剧削减。” 经理眼神闪烁。 夏时镜接着说：“我其实没有很积极为你拉拢l。” 经理：“看得出来。” 经理：“告诉我你们的优势吧，我会告诉你那些思念空间掉落的物品有什么意义。” 经理犹豫了一会，点头说：“一，老板会跟我们联络，单方面的，我们不能联络老板；二，我们知道思念空间白天不能接触，一旦接触就会触发即死，很多客人现在也知道了这一点；三，岛上有一条看似通往外界的路，那条路其实是出不去的。” 夏时镜：“这些是全部吗？” 第191章 经理：“是的。” l：“撒谎。” 夏时镜和经理看向l。 l说：“这不是全部。” 经理说：“l女士为何这样说？” l：“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第116章 隐藏地图 经理表情有些僵：“既然l女士早就跟你说过旅店工作者的优势，你又何必假装不知道，故意询问？” 夏时镜没有解释，而是说：“宴会厅思念空间里，y掩盖了他的屠杀现场，我在其他思念空间得到的物品让屠杀现场显现出来了。” 经理难掩惊讶：“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这真是个很有用的信息。 夏时镜问：“你不肯说的那个优势，是关于酒店地图吗？” 经理：“l女士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夏时镜：“酒店里是不是有个隐藏楼层？隐藏楼层很旧？” 经理疑惑地看看夏时镜，又看看l，说：“是的。” “那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未经允许，我们不能进去那里。” “信鸽和碧欣身陷思念空间时，你们找到他们并把他们搬到繁花套房，你们是在哪找到他们的？” “餐厅某个角落。” 齐信插话道：“我是在一个陈旧走廊被卷入思念空间的，而不是餐厅，说明y知道了你们在找我，就把我和小欣搬出来了陈旧走廊。” 经理：“这我不清楚。” 夏时镜说：“y把信鸽和碧欣带走之前，碧欣提出投资旅店，约定了当晚跟三位创始人见面。y应该是想带碧欣去继续谈投资，那个陈旧走廊在y眼里是个适合进行重大商务会谈的所在，能提供安全和信赖感。” 齐信：“那地方就在一楼以上，二楼以下吧，这个会议室的天花板明显比大堂天花板矮一截。” 夏时镜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经理不禁流冷汗。 夏时镜看向经理：“我想找到s藏起来的身体，反正你们也还不知道通关路线，不如配合我。” 经理说：“你觉得找到s藏起来的身体，交给y，就能通关？” “我想用s的身体从y那里交换信息，要是能直接通关就最好了。这个旅店一点都不与世隔绝，旅店老板——或者某个老板——维持着与外界的联系，保证旅店资源供给。s小姐太天真了，我不指望她会关注这些。y和x才更有可能是与外界联络的老板，这个与外界保持联络的方法或许就是离开旅店的方法，是通关的方法。” 经理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好，我会让旅店工作者们仔细寻找s的身体。” 夏时镜：“我还要进隐藏楼层。” 经理：“这个我没办法，要创始人授权。” l：“我现在就给授权。” 经理：“创始人授权，l女士，你的权限不够。” l眉头微皱。 夏时镜：“没有别的方法进隐藏楼层吗？” 经理：“据我所知，没有，而且我不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让你们偷偷进去，这会违反规定，旅店工作者不能违反规定。” 这时，有人敲门。 经理说：“进来吧。” 尸匕臭着脸走进会议室，说：“老板来新指示了。”抬起右手，让大家看到他右手的纸条。 经理拿过纸条查看，愣了一下，然后对夏时镜说：“现在没问题了，老板说你们可以进隐藏楼层。” 夏时镜不意外，说：“y老板很心急啊。” 尸匕看着夏时镜，一开始觉得这句话有点莫名，下一秒意识到夏时镜在讥讽y。y一定一直在某个地方伸长耳朵偷听，得知他们想找s藏起来的身体，y当场给他们开启了隐藏楼层权限，确实很心急，急着杀害自己的爱人。 尸匕说：“你们真的要这么做吗？s小姐是无辜的。” 夏时镜说：“你有何高见？” 尸匕：“没有，我也没有要阻止你们的意思。” 夏时镜等人离开了。 看着会议室的门被合上，经理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从自己的额头抹到下巴，一副心力憔悴的样子。“我不喜欢跟这种人谈判，心累。”他说。 尸匕拍拍他的臂膀：“辛苦了。” “乌锋呢？” “就在外面。” 听到尸匕的呼唤，谢锋走进会议室。 当着谢锋的面，经理问尸匕：“我可以信任他吗？” 谢锋看着二人。 “可以。”尸匕说，“他是个经历了很多事的孩子，不是坏人。” 经理：“我问的不是好坏，在副……在旅店里，我们都不是坏人，只是想活下去的无奈之人而已，为了活下去离开这里，我们总得有所取舍……别人的命，或者自己的命。” 谢锋：“什么意思，你们要取谁的命吗？” 经理：“还不至于，只是可能很快就会面临一些抉择，比如客人暴动之类的。” 谢锋：“站队是吧，除了我的大哥，我跟别的客人没有交情，如果客人暴动，我会帮你们。”客人没事暴动做什么？他在心里疑惑。 经理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他转向尸匕：“尸匕，我希望是我们先得到s小姐藏起来的身体。” 尸匕：“你要我跟踪夏天？” “做得到吗？”经理晃了晃手里的创始人命令纸条，“他们第一件事一定是去隐藏地图，你跟在后面。”纸条上的内容是向夏天等人和旅店工作者开放。 第192章 不等尸匕回答，谢锋抢先说道：“很难做到，我大哥和夏天都是很敏锐的家伙。” “我很好奇。”尸匕说，“那个夏天也就算了，你大哥他到底是什么人？一般人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到信鸽那种反应和身体素质。” 谢锋摇头说：“不知道，我以前问过几次，大哥什么也不说。” “是信鸽把你和你姐从那座山上救下来的是吗？他具体是怎么做到的？” “踩着七彩云朵从天而降的。” “？”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时我在房子里，他突然就出现了，我很震惊。要知道房子周围大片范围都埋了陷阱，在之前也有一个人穿越了陷阱区，付出的代价很大，而大哥不同，大哥穿越了陷阱区，受了些伤，但还活蹦乱跳。”谢锋说到这里，两眼都在发光，满脸写着崇拜，“那个可恶的男人很快就死了，快到像一场梦，美妙又梦幻。” 尸匕笑了笑，说：“我能理解你对信鸽的崇敬。” 谢锋大声说：“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哥。” 经理拍了拍手掌，赞道：“听起来真是场很棒的相遇，不过也别忘了当下，我们要抢在他们之前得到s小姐藏起来的身体。” “交给我吧。”尸匕说，“也不需要跟踪，只要大概知道他们的位置就好。” 隐藏地图在一楼和二楼的夹缝。一楼大厅宽敞高大，只有大厅如此，一楼其他房间都明显矮一截。 夏时镜、齐信和l从一楼一个储物间的梯子爬到铝扣板和天花板之间的空间，摸索着打开头顶的一道暗门，入眼是一张地毯。齐信拨开地摊，先爬上去，，看看左右，再把夏时镜和l拉上来。 夏时镜观察周围，他们在一个卧室里。这个卧室内的任何物品都已经很老旧了，甚至带着上个世纪的风格，带有很多雕刻艺术的木质家具，与现代人的简约完全相反。走出卧室，是一条充满旧日气息的长廊。 齐信：“是我被y带走之后看到的旧走廊。” 走廊摆满了空相框，相框里没有照片。夏时镜凑近看，才发现相框里有照片，只是照片里什么内容也没有。 隐藏地图的结构很简单，一条走廊，两边是不同的房子。有三个卧室，一个是他们刚上来的卧室，对门是另外两个卧室，看起来都很久没有使用也没有人打理，乱糟糟的且落满灰尘。接着是洗手间、置物间，再之后是不知道谁的办公室。走廊尽头是窗户，窗户外被旅店墙壁封死。整个隐藏地图空气很闷，让人不舒服。 在隐藏地图到处找了一圈，夏时镜没有找到s的身体。 y在这里那么久，至今没有找到s的身体，他们这么短的时间就想有所收获，肯定是不可能的。 夏时镜站在尽头窗口，抬头望着整个隐藏楼层。 这个楼层充满了过去的气息，显然是三位创始人平时待着的地方，或许甚至是他们过去住的地方，庇护所改造为旅店之后，他们仍保留了这个楼层。 他低头，思索y能在建筑内部快速移动，想在建筑里藏什么东西不让y发现是件非常难的事情，s会把身体藏在哪里？会冒险藏在隐藏楼层，眼皮子底下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藏在旅店之中，y怎么也想不到的某个位置？还是干脆藏在旅店外？y的橡皮身体只能在建筑里发挥优势，如果在外头广阔的天地，没有各种通道管道，橡皮身体或许反而是劣势。 第117章 高超的危情控制技术 另一边。 创始人x下达了新的工作指令：安抚客人，确保旅店与客人亲如一家。 看着纸条上工整的字，经理不禁有点想笑。谢锋在一旁，不明白笑容的意义，那绝不是开心的笑，反倒有些厌烦和嘲讽的意味。 经理说：“在这个世界，每个人有各自的身份。” 谢锋看着经理，头顶问号。 经理接着说：“我们得以自己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每个人第一个想法都会是这样的，你也是。” 谢锋一脸迷惑：“啊？” 经理有些无奈。他在含蓄地避开敏感词，暗示每个玩家的角色卡，结果旁边的年轻人一点都没get到。“我的身份是经理，是怪物旅店的维护者。”他接着说。这已经等于明示了，他心想。 谢锋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 算了，别指望跟这个年轻人头脑风暴了。经理在心里说，叹了口气，说：“我们去安抚客人吧，希望你能帮助我，旅店工作者人数少，要是发生暴力，我们这边一定会吃亏的。” “这种事交给我吧。” 早些时候。 餐厅。晚餐时间。 其实现在用晚餐已经比较晚了，餐厅里人不多，一个服务员都没有。黑糖刚才叫了好几声，才有一个服务员匆匆过来招待点餐。 黑糖看着盘子里的食物，食不知味，但又必须得吃，不然就会饿，没力气继续寻找副本线索。 隔壁桌的两个客人很沮丧，一直在激烈地讨论关于如何通关和避开会瞬间要人性命的幽灵，说着说着就开始哭了。他们从来到这里到目前为止，一点能派上用场的线索都没有找到，每天焦虑地到处搜寻、吃饭、回房休息，再这样下去，钱迟早会用完的，他们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办。 黑糖有着和他们一样的烦恼。 第193章 隔壁桌客人垂头丧气离开了。一直都没有服务员过来收拾使用过的餐桌。 npc今天怎么回事？很是怠慢。 黑糖烦躁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艰难地拖着不方便的腿走到餐厅的窗户边，望向窗外。外头是广阔的海景，往下能看到岸边，有好几个npc在旅店外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npc在搞什么？ 黑糖走出餐厅，在电梯又遇到两个急匆匆的旅店工作者。他皱起眉头，原本想回房间，转念一想，按下了去一楼的按钮。 一楼接待大厅。前台待在服务台后面，但今天她的笑容没之前那么无懈可击了，时不时朝看看外头。 黑糖盯着前台。 没过多久，前台意识到有位客人在观察自己，面部肌肉微微颤动，变回无懈可击的服务性笑容。 她甜甜的问：“这位客人有什么需求吗？” 黑糖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经理和谢锋匆匆赶到接待大厅。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几乎所有旅店工作者和客人都在了。相比起第一天，客人减少了很多，仍然是旅店工作者无法比拟的数量。 二人来到对峙的两拨人中间。 黑糖站在客人方的最前面，看到经理，他发出古怪的笑声。“难怪前几天你那么尽心尽力地挽留我，亏我当时还感动了一把。”他说。 他很抗拒副本，每次进副本都很焦虑，半夜睡觉时看到有人在自己房间上吊，差点被吓死，无论如何都想离开这闹鬼旅店，尝试从乍一看是出路的那条路离开。他失败了，在雨夜中摔伤了腿，被看起来很好心的旅店经理带了回去。 “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原来你们是副……这地方的走狗。”黑糖咬着牙说，“看我们这些人每天为了离开绞尽脑汁，是不是很爽？” 在经理和谢锋赶到之前，他明白了和工作者玩家交流需要避开敏感词。 “我只是在履行职责。”经理说，抬起双手，示意大家冷静，“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只是身份不同罢了。” 黑糖：“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的鬼话？” 经理：“这位先生，在这个世界，我们有着各自的身份，如果换位思考，你成了我，难道你不会做一样的事吗？我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维护旅店员工和住在这里客人而已。” 黑糖：“没错，换作是我，我也会跟你一样，所以没什么好说的，把你们有的情报全部交出来！” 后面的客人附和：“识相点，你们人少，快告诉我们你们那边的情报。” 另一个客人说：“我之前以为你们真就单纯是员工，还指望从你们这接到点任务，靠，我被你们耍得团团转！” 经理：“我们只是身份不同而已，实际上我们也在为离开这里想方设法，信息并不比你们多。” 黑糖：“既然不肯乖乖就范，那我们只好用最直接的方法了。” 经理后退。 谢锋向前，走到黑糖面前。 黑糖看着谢锋：“我见过你，你也是客人，住在高贵的有钱人套房。” 谢锋说：“是的，我是客人玩家。” “你却站在他们那边。” “我想站哪边就站哪边，我建议你们冷静下来，别在这里闹事，我会告诉你们我拥有的情报。” “你是站在旅店那边的人，我们怎么信任你？” “我看起来很关心你们信不信任我吗？” 经理：“……” 说起来这个乌锋跟夏天好像也是兄弟？啊，显然确实是兄弟，都这么一副对息事宁人毫无兴趣的样子。 经理内心叹气，朝后方的工作者摆手示意，让有战斗力的厨师和清洁工站到谢锋两边。 黑糖面色一沉：“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少在这里装狠放屁话。”谢锋不耐烦地说，“要么坐下来好好谈，要么直接干，你们自己选。” 黑糖：“你会说出你拥有的所有情报？” 谢锋：“做梦吧你！” 黑糖：“……” 经理虔诚地祈祷尸匕那边尽快有进展。 接待大厅大门边，x倚门而立，观赏着工作者和客人之间的争执，像在欣赏一处舞台剧。 夏时镜、齐信和l三人开始第二轮仔细寻找。每个东西都拿起来看看，不放过隐藏地图任何一个角落，甚至每一寸墙壁也多疑地敲一敲，试探有没有可能存在更隐藏的区域。 他们已经翻完了三个卧室、办公室，什么收获也没有，这会儿在搜寻置物间。夏时镜扔掉手里的杂物，坐在旁边的旅行箱上休息一下。 齐信还在翻箱倒柜，置物架上的东西都被拿了下来，他挪开置物架，敲击后头的墙壁。 夏时镜起身，跟齐信一起敲墙。 声音听起来都很实，说明墙后面没东西。 齐信说：“你接着休息吧，我来就可以了。” “不用，我不累。”夏时镜说，“只是这里的空气搞得我胸闷。”他细细地抚摸过面前的每一块墙砖，一边闲聊般问：“信鸽，要是你，你会把身体藏在哪里？” 齐信说：“藏在哪里都不安全，得另辟蹊径。” 夏时镜：“s看着不太像能想出奇妙点子来藏东西的人。”他忽然顿了一下，“如果有人向她建议的话……啊？” 第194章 他的手按在一块墙砖上。 齐信：“发现什么了吗？”他观察夏时镜按着的那块砖，没什么稀奇的。 夏时镜说：“没有，我口袋里的东西在发热。” 他掏出口袋里的半边旧照片，看看照片，又看看按着的墙砖，松手。 夏时镜：“现在照片不发热了，照片和墙砖是联动的，同时携带照片和碰到这块墙才会产生反应。” 齐信挑眉。 夏时镜再次按在墙上。 第118章 一点小意外 上 “救救我。” 夏时镜听到一道呼救，是s小姐的声音，听起来近在耳边，又仿佛远在天边，十分缥缈。 他敏感地有所察觉，向后看去。 “是新来的朋友吗？”s小姐在夏时镜身后，笑着问。 身后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是置物间，他回头，面前也已不再是墙壁。他如今身在一座小岛上，后方矗立着一座三层房屋。外墙是浅色的，和背景的蓝天和海水很搭配，房屋上能窥到不少生活的气息，每一扇窗台上都种了花，还有人挂了衣服。 s小姐奇怪地看着夏时镜向前按的动作。 夏时镜收回手，转身，看看房子又看看s小姐。“刚刚是你在呼救吗？”他问。 “呼救？我？”s小姐一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夏时镜：“没什么，这里是庇护所吗？” 那声呼救确实是s小姐的声音，但不是眼前的s小姐发出的声音。 “是哦，这里是庇护所。”s小姐的脸上满是友善的笑容，“两位新人，请跟我来吧，我会为你们安排房间。” 夏时镜朝身旁看去，然后立即后退一大步。 不知何时，齐信已不在身旁，取而代之的是正在打量周围的尸匕。 s小姐：“？” 尸匕看向夏时镜：“很意外吧。” “不意外。”夏时镜平淡地说，“我和信鸽知道你躲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偷窥，我们懒得跟你废话，想专心于找东西罢了。” 他不喜欢这个思念空间的分队。 尸匕耸了耸肩，对这两人的敏锐有心理准备，说：“见你们在置物间很久不出来，我决定过去看看，下一秒我就到这儿了。我有些事要做，如果你不做额外的事，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一阵子。” 夏时镜：“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一直都是你自诩主持正义在妨碍我，我对你毫无兴趣。” “停！”s小姐站到2人之间，竖眉喝道，“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自己去别地方解决！” 夏时镜说：“我听说这里有个怪物庇护所，我厌烦透了在外面的世界伪装自己有正常的生活，希望这里真的像传说那样，是我这种人家庭一般的所在。” s小姐表情放松下来，说：“是的，这里是怪物庇护所，庇护所欢迎每个怪物。”她的眼神在夏时镜和尸匕之间来回，“但这里绝对不欢迎把混乱带进来的怪物。” “我无意打乱庇护所的宁静。”尸匕端上认真的表情，“请放心，我会处理好和他的恩怨。” s小姐看向夏时镜。 “这样的话，我倒有疑问了。”夏时镜说，“隔一段时间就要经历炼狱洗礼的怪物，精神会变得越来越差，说是混乱的代名词都不为过，你们却不欢迎把混乱带进来的怪物？” s小姐说：“庇护所不欢迎的混乱是个人恩怨一类的麻烦，因为炼狱而产生的精神失常，庇护所有自己的处理方法。” 夏时镜点了点头：“看来这确实是个准备充分的怪物庇护所，而不是一拍脑袋决定下来的空中阁楼。” “你去过其他类似庇护所的地方吗？”s小姐好奇。 “嗯，我有一段时间被厌世情绪深深困扰。”夏时镜抬头看了看s小姐后方的三层房屋，“我们可以进去坐着聊吗？” s小姐看着二人：“你们确定下定决心加入怪物庇护所吗？加入之后，你们必须遵守一个规矩‘不能告诉别人怪物庇护所的位置’。庇护所没有无限收留怪物的能力。” 夏时镜：“那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吗？” “没什么好问的吧，反正你们遵守这条规定就好。”s小姐嘀咕着，挠了挠自己的脸，“至于你们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反正最后都会发现其实是x先生的手笔啦。x先生负责招生。” “原来如此。”夏时镜点了点头，“我会遵守规定。” 尸匕：“我已经做好加入庇护所的决定，请带路吧。” s小姐重新露出笑容：“欢迎两位新朋友加入庇护所，你们可以称呼我s小姐。” s小姐推开门，将夏时镜和尸匕引入庇护所。 穿过玄关，是一间挺宽敞的客厅，布艺沙发和电视机电视柜圈成一个温馨的回字形，另一边是开放式的餐厅和厨房，以及一个冰库。餐厅几乎和客厅一样宽敞，餐桌很大，可以容纳一个非常巨大的家庭同时用餐。各种置物柜上摆着不同的小物件，沙发上有不知道谁随手扔的外套，餐桌旁的柜子上有个咖啡机，刚刚使用过，一杯刚做好的咖啡放置在旁边。 “那是x先生宝贵的咖啡机，房子里的大部分物品都可以使用，唯独x先生的东西不可以碰哦。”s小姐叮嘱道，“特别是他的咖啡机和咖啡豆，你们要是想喝咖啡，可以用厨房里那个咖啡机，其他饮料在冰柜里。” 第195章 尸匕随口道：“这个咖啡机很不错，我记得是个很贵的牌子。” “你真有眼光。”s小姐说，“哪怕是在这种地方，x先生坚持不能丢弃对生活的品质要求，以前我觉得他个麻烦的人，后来我觉得x先生说得对！我们是隐居，又不是避难，犯不着虐待自己，反正是x先生和y负责管理资源，又不需要我操心。” “这里是花园，有时候我们会在花园里聚餐。请注意，千万不要随便对花朵毛手毛脚，你们不会想面对我的怒火的。”s小姐推开客厅另一扇门，外面是一个小型花园。草坪和景观植物被照顾得很好，花儿都盛开着，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小天地。 “小心！”尸匕抓住s小姐的手，一把将她朝自己方向拉扯过去。 啪！一个花盆从高空砸下来，落在s小姐原本站的位置。 “哇啊，谁这么不小心。”s小姐吓了一跳。 夏时镜抬头，看到二楼窗台的花盆少了一个，但窗户是关着的。他刚才没听到窗户开关的声音。 s小姐走过来抬头看了看，疑惑：“是风吗？” 夏时镜：“刚才没有风。” “算了，一个小意外。”s小姐耸肩，对尸匕甜甜地表示感谢。 尸匕：“不必放在心上。” s小姐带二人上楼。 夏时镜忽然问：“你刚才说到，庇护所有处理怪物精神失常的方法，是什么方法？” s小姐：“心理辅导。” 夏时镜：“啊？” “就心理辅导啊，不难理解吧？”s小姐说，“庇护所任何怪物有需要，都可以跟x先生预约心理辅导，如果状况实在不佳，插队也是可以的。” 夏时镜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x先生是心理医生吗？” s小姐：“不是，x先生是成为怪物后，自学了心理辅导……哎哟！” s小姐在楼梯上走着走着，忽然脚滑，迎面朝楼梯扶手转角摔去。 夏时镜和尸匕一起抓住了s小姐。 “谢谢。”s小姐惊魂未定，拍拍近在咫尺的扶手转角，“呼，这下要是真摔了，扶手这个角非把我的脸给拆了不可。” 夏时镜放开s小姐，蹲下来，看到地上有一块油渍。 为什么楼梯上有块油渍？ “估计是谁不小心洒的吧，怪我老是走路不看脚下，还好这次y没看见，你们可别告诉y，不然他又要说我了。”s小姐拍了拍裙子，往楼上走去，“我们继续走吧，一会负责今日卫生的伙伴看到了会清理的。” 二楼和三楼差不多，卧室、卫生间、储物间和三个庇护所创立人的工作间分散在这两个楼层，s和y在二楼，x在三楼。s小姐在三楼一个黑白色房门前停下来，压着声音说：“这里是x先生的房间，从这扇门你们应该就能看到一点x先生的风格。他超级喜欢黑白配色，有一整个衣柜的黑白色服装。他还是个做事情态度认真的人，心理辅导的时候，他会认认真真地穿上工作西装，当然，也是黑白色的。” 说到这里，s小姐欲言又止。 最后她说：“还有些别的事，以后再聊吧，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不能一上来就跟你们说一大堆，把你们的脑子塞满。” 尸匕说：“我不介意，以后我们算是一个大家庭，我希望能多了解大伙儿。” “那你当我说累了。”s小姐对尸匕扮了个鬼脸，“本来我今天的行程里不包含带新人，y答应陪我一起做爱心蛋糕的，结果他人影都不见，我现在很生气，我要找到他，然后骂他！” 准确来说，这里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一个人都没有，夏时镜心想。 第119章 一点小意外 下 s小姐打开三楼右边倒数第二个房间。房间里的床光秃秃的，没有床单被子，没有生活的痕迹。 “你们得住在一个房间，不介意吧？”她问。 夏时镜没说话。 尸匕：“介意。” “介意也没办法。”s小姐无奈地说，“我们房间不够，你们忍忍吧。” 夏时镜还是没说话。 尸匕臭着脸：“……好吧。” “那这就是你们的房间了，床单被子在柜子最上面那一层，这些事你们自己做。”s小姐走出房间，朝二人挥挥手，“你们应该已经累了，休息一下吧，晚餐是六点，别错过了哦。” 夏时镜：“你要去哪？” s小姐：“我刚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去找我的男朋友。” 夏时镜：“我和你一起去吧。” s小姐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你要和我一起去找我的男朋友？” 夏时镜：“我想第一时间见见庇护所的创立者。” “这么急的么？吃晚餐的时候就会见到了啊，现在五点，还一个小时就是晚餐时间了。”s小姐把夏时镜推进房间里，有点嫌弃地说，“你心急你自己的，不许在我边上当电灯泡，去去！” 她关上门，大步离开了。 夏时镜看着门眉头紧皱。 尸匕喊道：“喂，你在发什么呆？来做事，不要偷懒。” 夏时镜回头，看到尸匕把床单被子被套拿出来了，正在套被套。 “……”夏时镜说，“你还真打算在这住下？” “你在质疑什么？”尸匕说，“你睡觉不盖被子，盖被子不套被套吗？”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 第196章 “噢，看来你能在入夜之前把这个思念空间给彻底搞定。” 夏时镜不跟他说话了，打开门走出去。 “喂！”尸匕放下被子被套，火速跟出去，“回来干活，别指望我连你的活一块干了！” 尸匕走出去，看到夏时镜扫视了一圈三楼，正要下楼。他抓住夏时镜：“你在干什么？” 夏时镜眉头紧锁，一时没心思在意尸匕的行为：“s小姐不见了。” 尸匕：“她不是说过她要去找y吗？” “不对劲。”夏时镜往下望去，视线停在楼梯上的那块油渍，“s小姐出意外的频率太高了。” 尸匕：“什么？” “刚才不该让s小姐离开的。”夏时镜啧了一声，“那些不是意外，是y设置的陷阱。” 尸匕：“什么……”他反应过来，脸色一沉，“我也觉得奇怪，楼梯不说了，明明一点风都没有，花盆突然砸下来，实在很可疑。” 夏时镜朝楼梯下走去，忽然动作一顿，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尸匕：“你感觉到了吗？” 夏时镜没说话，四处观察寻找，一抬头看到前方不远墙壁高处的一个通风口。一个人的脸在通风口盖缝隙后，眼睛瞪得很大，充满强烈的恨意。 通风口盖被打开了。 夏时镜掉头就跑。尸匕紧随其后。 一只手拿着一把菜刀从通风口伸出来，轻易追上二人，挥动菜刀朝尸匕砍下。菜刀在走廊灯光下反射出寒芒。 尸匕手一抖，一把燃烧的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抬剑挡下菜刀，整个人因为对方的力道站立不稳，向后倒去。夏时镜拉了尸匕一把，让他免于摔倒。 尸匕站稳后，立即拔足狂奔，一边问：“谢谢你救了我，不过为什么？我之前对你的观念是错误的，你人其实还不……” 夏时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需要另一个人吸引火力，少废话，多做事。” 尸匕：“噢……” 庇护所的结构很简单，眼看他们就要跑到走廊尽头，夏时镜试着打开两边的门。门都锁着，而他现在没时间撬锁。 跳窗吗？夏时镜脑海快速思考可能性。来之前他观察过，庇护所房间比较小，建筑外墙结构比较复杂，没多远就有一个小阳台或者窗台。跳窗出去不会摔死。但可能面临一个危境。 尸匕忽然一个猛冲，往走廊尽头一扇门上用力一撞。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尸匕抓住夏时镜冲进房间里，转身关门，浑身压在门板上。“把房间里的通风口堵上！”他喊道。 夏时镜仿佛没听到尸匕的叫喊，在窗户边停了下来。 嚓！ 菜刀的刀锋穿透了门板，在尸匕脸颊不远处锋芒毕露。尸匕心惊肉跳，冲夏时镜大喊：“你在干什么？” 夏时镜一直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地朝他招招手，接着爬上窗台，爬了出去。 尸匕：“？？？” 临时队友不配合，真是能把人气死。 尸匕咬咬牙，用尽全力往窗户方向冲刺。他刚离开门板，菜刀就从他刚才后脑勺贴着的地方劈出来，同时一只长手从房间通风口快速伸出抓来。尸匕险险从长手旁边掠过。 翻出窗台，尸匕看到夏时镜在吃力地往隔壁阳台爬。 尸匕咬着牙说：“你在干什么？在这种不方便行动的地方，y的手要是伸过来，我们根本没法跑！” 夏时镜说：“y不会过来的。” 尸匕：“你怎么知道？” 夏时镜朝下方扬声喊道：“s小姐！” 尸匕转头看去。他们下方是小花园，s小姐拿着一把园艺剪刀正在修剪植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s小姐抬头，闷闷不乐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变成看热闹的表情：“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好好的楼梯不走，喜欢爬墙，快回去，这样很危险。” 在宴会厅思念空间，y在彻底暴露之前，不敢当着s的面有显露自己，有所行动也都是藏在盔甲装饰里。夏时镜赌这里个思念空间的y同样忌惮s小姐的目光。 y的手在房间里迟疑，最终都没有伸出窗户。 夏时镜朝s小姐招手，大声说：“s小姐，等我一下，不要乱走！” s小姐：“我叫你们回房间去走楼梯，没听到吗？” 好像没听到。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下爬，一个人动作迅捷利落，另一个人明显不太拥有身手这一技术，在慢慢吞吞、仔仔细细地下降。 s小姐不再喊了，把园艺剪刀放在一旁，准备等两人落地就上去严厉批评。就算不提危险，刚到新房子就在墙壁上爬，这很不礼貌啊。一直找不到y，她心里正窝火呢。 看到其中一人已经下到一楼窗台，s小姐双手叉腰、气势十足走过去。 “哎呀！” 她好像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 s小姐站立不稳，控制不住身体往后倒去。放在一旁的园艺剪刀可能没放稳，就在此时掉了下来，竟刚好直直插在她脑袋摔下来的位置。 尸匕：“s小姐！！！” 夏时镜落到地上，连忙跑向s小姐。尸匕蹲下来探了探s小姐鼻息，对他摇了摇头。 s小姐仰面倒在地上，脖子被园艺剪刀穿透，不瞑目地瞪着天空。 第120章 一点小错觉 上 “救救我。” 第197章 听到s小姐的呼救声，齐信猛地转头，看到s小姐站在身后，笑着问：“是新来的朋友吗？” 齐信不动声色观察周围，场景在他转头的瞬间就变了，不再是置物间，取而代之是矗立在小岛上的一栋三层楼房，半个太阳在海面上，即将完全落下去。夏时镜也已不在身边，而是一脸茫然的l。 l低声说：“我们进来了。” 齐信看着s小姐，问：“你精神不佳。”化妆品掩盖不住姣好面容上的疲态。 “啊，这么轻易就没看出来了。”s小姐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请不要在意，我最近老是做恶梦，好多天没睡好了。” 她说话时，频频看向l。 l：“我脸上有什么吗？” s小姐：“我觉得你有点眼熟，好怪哦，明明我从没见过你，” l微笑：“你可以叫我l，这里是怪物庇护所对吗？” s小姐两眼发光：“你就是l女士？难怪眼熟呢，我看过你的照片，x先生一直在等你！” l的笑容消失了一些：“嗯，我知道他在等我，现在，我来了。” s小姐很兴奋：“x先生一定会非常开心！来吧，我带你熟悉庇护所，这里或许不如外面的房子那么精致漂亮，但也是个温暖的家，我相信你住下来后，很快会喜欢上它的！” l笑笑，没说话。 s小姐高高兴兴领着两人进入房屋，忽然猛烈打了个寒颤，然后站在原地发起呆来。 l问：“怎么了吗？” s小姐回过神来，干笑：“对不起，没事，我就是忽然发呆了一下……” l说：“你这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s小姐揉了揉眼睛，说：“真的，真的没事……就是最近老觉得……好像有人在瞪我。” “瞪你？”l狐疑地观察房子。 齐信说：“在右边的窗外。” l和s小姐都下意识看向右边的窗户。窗外什么也没有。 s小姐奇怪地看了齐信一眼：“那边什么也没有啊。” 齐信：“他离开了，速度很快。” s小姐：“他？” 齐信：“就是……”他停了一下，决定不直说刚才在窗外的是y的头和拉得很长的脖子，“没什么。”他给了l一个眼神。 l会意，拉起s小姐的手，关切地问：“你的精神太差了，熟悉房子这种事以后再做也可以。” “不行。”s小姐用力摇头，“别人无所谓，但来的是l女士你，我要好好招待才行。”她的身体因为不错的心情而轻轻晃了晃，“我非常非常期待你的到来，你会觉得奇怪吗？在这里还不是庇护所，只是我和y、x先生三个人的隐居地的时候，我就总是听到x先生提起你——我有介绍过吗？y是我男朋友，你直接叫他y就好——跟他们两个男的住一起真是无聊死了。我经常想要是你来了，我就不无聊了。后来融入庇护所大家庭的怪物中有女性，我还和她们交了朋友，但我还是很期待见到你。” l说：“看来x让你对我充满太多不该有的美好想象。” “事实证明你确实很棒。”s小姐娇羞地双手握紧，说，“你一看就是那种很会处理人和事的女强人，这是我完全做不到的风格，我是个任性的人。不过，咳咳，我有在改正了！” “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你们一定渴了，你们坐一下，我去倒茶。”s小姐蹦蹦跳跳进厨房。 l的视线跟随s小姐，然后转头看向齐信：“你怎么看她？” 齐信说：“情绪转得很快，活泼的年轻人。” l说：“我在思考宴会厅思念空间，如果换成夏天吵着闹着要求你满足他想在众人面前一展歌喉的愿望，你会怎么做？” 齐信：“他不会要求我的，他的事他总是自己解决。” “我是说如果。” “我会让夏天满意。” “那要是他也唱到一半觉得累了、想丢下观众离开呢？” “我以他的意志为第一，但事实上绝不会出现这种事。你质疑s小姐宴会厅上的献唱，不应该拿我和夏天做例子。s小姐是较为任性，但她跟我们合作逃命时并不傻，我认为她要是有一个想法，不会愚蠢到用不管怎么看自己都无法收场的方式来完成。” l点点头，过了会儿，说：“恋爱是危险关系，有些人的爱是圈养，是培育。” “啊——” 突然听到s小姐的尖叫，两人立即停止交谈，第一时间赶到厨房。 s小姐跌坐在地上，一个茶壶摔在旁边，碎瓷片和热茶水渲了一地。 l连忙蹲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齐信粗粗查看，确认s小姐除了手指有些烫伤，其他都很好。 s小姐指着上方的橱柜：“鬼，有鬼。” 齐信抬头，观察关着的橱柜门。没什么特别的。他打开橱柜门，橱柜里置放着些厨房杂物。没什么特别的。 齐信对l摇摇头。 l疑惑，对s小姐说：“橱柜里什么都没有，是不是看错了？”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了s小姐，她癫狂地大叫：“没有！我没有看错！不是幻觉！是真的鬼！这座房子里潜伏着可怕的怪物！我绝对没有看错！” s小姐看着l，忽然愣了一下，连忙摸了摸脸颊，手指抚平面部扭曲的肌肉，竭力恢复平常。“对不起，我刚才……我……啊哈哈，抱歉，我把茶水洒了，你们回去坐着，我很快会把新茶送上来。” 第198章 s小姐试图拾起地上的碎瓷片，l抓住她的手腕。s小姐茫然看向l。 “是我不对，不该一上来否决你看到的东西。”l对她说，“向隐泊许了愿的人，哪个没有碰上过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刚才看到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s小姐看着l，嘴巴一瘪，眼角红了。但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而是细声说：“我看到一个焦黑的人头在瞪我。” l提议：“我们去沙发上坐着说吧？” s小姐点点头。 齐信又查看了一遍橱柜内部，还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转身回到客厅。 s小姐说：“大家都不相信我。” l问：“大家也许都像我的朋友一样，没看到你看到的那些东西，才误以为你眼花了。” “我没有眼花！” “别急，跟我详细说说你看到焦黑人头时的事吧。” “……我一打开橱柜，就看到他在里面瞪着我，好像想跟我说他死不瞑目。我被吓到了，连忙关上橱柜，然后就摔倒了。你会觉得难以置信吗？但我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幻觉，不是噩梦！” 齐信忽然插话问：“那个人头是你认识的人吗？” s小姐说：“认识，是戴先生。” 齐信：“说说他。” s小姐有些奇怪，但还是说道：“戴先生是今年年初来到庇护所的伙伴，我们像接纳别人一样接纳了他，结果接纳他是个糟糕的决定。他总是神经紧张，庇护所的大家时不时就要遭受他的大呼小叫，他不喜欢我，不喜欢y，认定我和y的身体已经因为愿望而被系统亵渎了，也不喜欢x先生，因为……” 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l：“你知道x先生的状况吧？” l：“你指他许下愿望后的状况吗？知道。” s小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不用避讳了。戴先生因为看不到x先生，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认为有x先生这个人存在，反而觉得我们都不正常。” l：“我猜戴先生的愿望没有带给他身体上的变化，所以他看到你们的愿望都是直接反馈到身体上的，被吓到了。” s小姐：“你猜的没错，戴先生在的那几个月，庇护所很不安宁，我在考虑怎么办的时候，戴先生忽然在浴室里自燃死了。x先生说戴先生再也受不了炼狱和系统，在精神彻底失常前选择了自我了断。” l陷入沉吟：“唔……所以你之后都会看到与戴先生有关的可怕场景吗？” s小姐：“准确的说，是戴先生和别的在庇护所去世的人。” l：“请详细说说。” s小姐愣了一下，感激地说：“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第121章 一点小错觉 下 在s小姐的讲述中，太阳渐渐落到海平线下。 齐信认真听着，最终得出结论——由x和y挑选能够进入庇护所的怪物，这还不代表就能真正得到庇护，当认为不适合，x和y会干脆地处决掉目标。 被处理掉的目标尸体都被y用来当惊吓s小姐的道具。什么在客厅自残失血过多而死的怪物张开被划开到耳边的大嘴巴朝s小姐咬去之类的。 “啊，天都黑了。”s小姐恍然回神，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小心就跟你们说了好多，正事都没做。”一番倾诉，她的精神比刚才好多了。 l意有所指地说：“每个‘意外死亡或自杀’的怪物都是你第一个发现死亡现场，不知道该说你太不幸，还是太凑巧。那些死去的怪物在之后都时不时跳出来吓你，搞得你神经衰弱，我很难理解，就算真的有鬼，你跟他们的死又没关系，找你做什么。” s小姐嘟着嘴，很委屈地认同道：“就是啊，虽然身为家长，我应该肩负好监管的责任，但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选择了自杀，还要来找我，真的过分了！” s小姐揉揉眼睛，咧嘴笑了起来：“我感到舒服多了，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一大堆话。” l：“不必在意。” s小姐起身：“该继续带你们熟悉庇护所了，虽然很想，但我不能一来就占有你太多时间。” s小姐来到三楼一个黑白色的房门前，神秘兮兮地说：“无奖猜谜时间，猜猜这是谁的房间？” l：“x的。” s小姐：“你猜得好快！” l说：“在度过愿望被满足的新鲜期后，x很快被悔恨淹没，他花费积分问隐泊如何取消愿望，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然而得到的答案令他失望。他只好寻求别的方法，比如只穿某种配色的服装、自认为非同凡响的爱好，甚至改变周围的环境，期望塑造他人难以忽略的印象。但这些都没用，隐泊当年很好地达成了他的愿望——不会再有人看到他了。” 反正关于x，那个夏天已经猜得差不多了，说出来也没什么。 s小姐愣了愣，感慨：“原来x先生当年还经历过这些，说起来，很多人的愿望我都能理解，唯独x先生的很难理解，怎么会有人许愿别人看不到自己呢？” “你知道徐征诚吗？” “耳熟，我听过这个名字。”s小姐想了好一会，忽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长夜飞旋》！徐征诚在这部电视剧里演男主角！这部剧当年好火的！x先生就是徐征诚？x先生竟然是个大明星？！” “他演什么角色都像他自己。” “是吗？我不确定我当年有没有听说过这些，我离开那个大世界太久，很多事情都已经忘了。” 第199章 “当年很多人称赞徐征诚演技有很强烈的个人特色，包括我，并且我不认为这是不好的评价。但徐征诚不喜欢这种评价，他想成为大荧幕上的经典，想扮演千变万化的角色，而不总是同一种款式。他努力了很久，拒绝承认自己没有演本色以外角色的能力，但再努力下去，似乎不会有结果，而且岁月开始磨平他的容颜、湮灭大众对他的关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迹出现了，承诺能为他达成愿望。”l轻轻一笑，“从此以后，大家再也看不到徐征诚这个人，但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x演绎的各种角色，可喜可贺。” s小姐呆了好一会：“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x先生，呃，好敬业。” “嗯，敬业。”l结束x的话题，转而问道：“那么，我们的房间在哪呢？” “在这边~”s小姐推开走廊尽头的一扇门，“不过只剩下最后一个房间了。”她充满歉意看着齐信。 齐信：“我睡沙发。”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会组织大家尽快加盖新的房间。”s小姐小跑进房间，垫脚打开高处的柜门，“信鸽先生，这里边是被子被套，这些活就交给你啦！” 齐信平淡：“可以。” s小姐依依不舍拉住l的手：“l女士，今天你就先休息吧，明天我会来叫你起床吃早餐。” l正要说好，忽然听到齐信在身边一句快速的低语：“把她留下。” l改口道：“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s小姐有些懵：“什么？” “其实我刚到一个地方会睡不着，希望这句话不会让你觉得幻灭。” “不会不会！我也很认床，我理解！” “刚见面不到一小时的人邀请你睡在同一张床，你会介意吗？” “有点，但l女士不算在内。”s小姐摆着手说，“那你等我下，我去洗漱一下。” l看向齐信。 齐信微微点头。 s小姐离开后，l问齐信：“你担心s小姐出事情吗？” “是的。”齐信说，“s小姐看到的那些一闪即逝的恐怖画面，我认为是y试图杀害s小姐的尝试。” l：“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齐信：“尽量别让s小姐离开我们的视线，我还要找夏天，需要你尽量稳住s小姐，” l点头：“我会尽力。” 等了一些时间，齐信忽然说：“太久了。” “会吗？”l看了看墙上的始终，“才过去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很久了。” “我不这么觉得，不过过去看看状况也好。” 二人本来就不敢离s小姐太远，在二楼的楼梯口处等待，离浴室很近。他们走近浴室，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浴室对走廊这边的墙上没有窗户，门玻璃上贴了贴纸，无法窥探到一丝一毫浴室内的光景。齐信能闻到浴室里飘出来沐浴乳的香气，很浓郁。 l说：“听起来没什么问题，花几十分钟洗澡很正常，也许你不用担……” 她的话猛地中断了，打了个冷战，脸色瞬间变白。 l：“你有感觉到吗？” 齐信点点头。 有人在盯着他们——那是多么充满怨恨和恶意的视线啊，就连齐信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齐信扫视周围，最终目光定在楼梯上的一个通风口。通风口盖子另一边紧紧贴着一张脸，脸上的眼睛狠狠瞪着浴室外的两个人，然后眼睛下面的嘴巴弯了起来。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不断冒出。齐信抓住浴室门把手，打算直接打开浴室，不再考虑洗澡时间久不久，和冒不冒犯。 哗啦啦！哗啦啦！ 浴室的水声很大，听起来花洒一定开到了最大。大到似乎地漏都已经毫无办法，一些水从浴室门缝下流淌出来。 水是淡红色的，不知道参杂了些什么。 齐信瞳孔一缩，放弃文雅的开门方式，直接抬腿踹开浴室门。 l看到浴室里的场景，立即别过脸去：“天啊……” 尸体像一块猪肉一样被挂在天花板上，花洒开着，热水对着尸体不断冲刷，血水混合着大量泡沫淌得满地都是。排气扇正在工作着，努力将充斥浴室的沐浴乳香气和血气抽出去。 齐信关上浴室门。 l冷静下来，问：“接下来怎么办？” 齐信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探索这里的地图。” l点点头，不再去想浴室里可怕的画面。 齐信一个一个房间门试过来，一直到三楼走廊尽头。除了公共的洗手间浴室和被分配给他们的那间房，其他房间门都紧闭着。他眉头紧锁，朝窗外眺望。天色昏暗，离彻底黑下来仅一步之遥，庇护所在广阔天地间唯一的光明。他的视线向下，凝神盯着承载庇护所的小岛、小岛与海水的边界线。 “地图缩小了。”他说。 “什么？”l连忙凑到窗户边，仔细观察岛的边界。 没错，地图缩小了，小岛缩小了一大圈，客厅侧面的小花园外的栅栏甚至有一部分快要碰到海水了。不过那条看似通往外界的路没有消失，依旧坚挺地延伸向看不清目的的远方。 l问：“是因为s小姐死了吗？” 齐信：“应该是。” “这代表什么意思？”l不明白，“s小姐死了，地图就会缩小，地图要是再缩小，庇护所将岌岌可危，但s小姐已经死了，难道还能有第二个s小姐再来死一遍吗？” 第200章 齐信：“还不好猜测。” l靠近齐信，压低声音：“我们该正面面对通风口里的家伙吗？” 齐信摇头：“他太滑溜，总是藏在墙壁后面，这里又是他熟悉的地盘，不到万不得已，不考虑这个。” 齐信掏出从厨房顺来的小刀，轻易就打开了旁边一扇门。 门后是一间普通的房间，和他们的房间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床铺叠得好好的。 l说：“好像什么特别的。” 齐信点点头，关上门。 s小姐死了，但思念空间还没有结束，说明他们还没有失败。目前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尝试通过唯一的路离开，一条是在这里死磕，这座房子他们还并不明了，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接下来的一扇门后面是庇护所某人的卧室，看起来卧室主人很喜欢木雕，桌子上和床头柜上都摆有木质平衡蜻蜓摆件。 接下来是另一个庇护所某人的卧室。 房间看起来都那么有生活气息，但除了他们和浴室里的s小姐，任何人都没看到。 二人走到黑白门前。打开门，门里什么都是黑白色的，衣柜里全都是黑白色的正装。齐信粗粗看了两眼，l倒是很有兴趣，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表情有些复杂。 l见齐信站在门口一副沉思的样子，便问：“你在想这间房的主人吗？” “不。”齐信说，“目前看到的房间都很有生活气息，唯独你房间的隔壁房间没有。” “是吗？”l想了想，点了下头，“是的，隔壁房间跟我那个房间几乎完全一样，应该都是提前建好的预留房，那个房间就好像……” 齐信：“就像在我们之前不久有人被分配给了那个房间，他们没来得及留下任何生活气息，就不见了。” l：“会是夏天吗？” 第122章 旧日碎片 齐信加快速度，不再慢吞吞地一个个撬锁，改为直接暴力破门，一边高声呼唤。l跟在后面，努力呼喊夏天的名字。 一片寒冷的区域。 两具身躯被套在大冷鲜袋里，随意放置在冷库地面上。 其中一具身躯的手指忽然颤抖了一下。接着，身躯的眼皮颤动，说明这具身躯的大脑正在苏醒。 周围很冷，太冷了，冷得大脑恨不得重新缩回混沌，等暖和起来再清醒。但缩回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股从小练就的危机感不断对大脑耳语，要快点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醒过来了。眼皮睁开了。 冷，很冷很冷，感觉浑身都冻僵了。 齐信和l一路寻找到了二楼。他们看到s小姐的卧室。一打开门，满眼是充满少女气息的装饰和用品，梳妆台上满满的化妆品等等。接着看到了y的卧室，梳妆台上杂乱放着很多保养品，有非常多的润肤乳，其他地方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该在的位置。然后是y的工作室，一个没什么毛病的工作室，书和本子整齐地摆在办公桌上，一盏台灯在旁边。 二楼的房间也都找过了，一个人也没有。 二人下到一楼。 l有些心焦：“所有房间都找过了，这个房子除了我们，再没有别人了，夏天他们能藏在哪？该不会……”出事了吧？ “还有房间。”齐信找了花园，找了餐厅厨房，然后打开冷库的门。 门后面的一个人随着门开的动作倒了下去。 l惊喜喊道：“夏天！” 门后面的是夏时镜，看起来快被冻坏了，浑身都在颤抖。 齐信连忙抱起夏时镜，带他离开冷库。 l发现冷库里还有个人。齐信满门心思都在夏时镜身上，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冷库里另一个人。l走过去，发现那人是旅店保安。 她想了想，决定把保安带出去。 齐信把客厅壁炉烧起来，抱着夏时镜坐得离壁炉很近，让火焰和自己的身体温暖夏时镜，双手轻轻地揉搓夏时镜冰凉的手，一边低声呼唤：“夏天，该醒来了。” l费劲把保安拖到壁炉边。 没过多久，夏时镜的脸颊蹭了蹭齐信的胸口。 “信鸽。”他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醒了。”齐信悬着的心放下来，“还好我没有来得太晚。” 夏时镜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齐信的脸：“我想你。” 齐信说：“我知道，你想我，你需要我，那你该加深这个念头，不断地想我，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夏时镜说：“说得好像你会瞬移一样。” “说不定我真会。” “厉害。”夏时镜笑了起来。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就想我。” “好的。” 夏时镜靠着齐信，不想起来，现在也没力气起来，寒冷还残留身体里，搞得他四肢没力气，脑袋不清醒。 尸匕猛地打了个冷战，忽然睁大眼睛，挣扎着想爬起来。 l对他说：“你安全了，暂时。” 尸匕看清楚周围，动作停住，过了一会松懈下来，感慨道：“y居然把直接把人搁在冷库里，冷库里的所有食物都最好不要吃了。” l：“……”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吗？ “你们救了我吗？”尸匕看看l，又看看齐信，“谢谢，我欠你们的。” l问：“你们发生了什么？” 尸匕将自己和夏天一起遇到的事告知：“……s小姐意外死了，但那绝对不是意外，我们没来得及思考接下来怎么办，因为y立即展开了对我们的追杀，逃命途中夏天发现小岛缩小了，没过多久我们就被y给逮住了。” 第201章 l说：“所以你们也遇到了一个s小姐，而且她也死了，和我们一样。这是什么s小姐会反复死亡的循环空间吗？” 夏时镜轻声对齐信说：“我感觉好多了。” 齐信放开他，让夏天从自己怀中坐起身，然后搂着他的腰。 夏时镜说：“不管怎么说，可以明确的是，s小姐再死一次，这个庇护所就会崩塌，我们必须竭尽全力保证下一个s小姐活着。” 尸匕用力点头：“我会的，不过你确定还会有下一个s小姐吗？” 夏时镜：“目前的副本机制看起来会有第三个，没有的话再另想办法。” 尸匕：“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夏时镜说了敏感词，整句话在尸匕那边都被屏蔽了。夏时镜没打算去除敏感词再说一遍的打算。 l问：“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机制呢？副本机制有时候也是可以利用来了解副本背景的一环，我看不懂这个机制的目的。” 夏时镜：“我有一个猜测，现在还不是很确定，到时候再说。” l：“好。”她顿了一下，接着说：“说起来，y一直在追杀你们，但没有攻击我们。” “哦。”尸匕说，“大概因为他受伤了吧，水果刀穿掌过，夏天的飞刀功夫非常炉火纯青。”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手掌，“y对他的双手非常看重。” 夏时镜冷淡地说：“谢谢夸奖，还好我一开始顺了把刀，没有把所有指望都放在你那把玩具上。” 尸匕正色：“那不是玩具，是恶人的刑具。” l：“真有下一个s小姐的话，我们要怎么做？s小姐对我有种憧憬的情绪，但光凭这一点，未必能让她在短时间内彻底信任我们、愿意受我们保护。而在这个思念空间，y的行动很小心，很难复刻宴会厅思念空间s小姐目睹到y对自己心怀杀意的一幕。” 齐信听到外头传来响动，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回头压着声音说：“第三个s小姐来了，和y一起。” “居然和y一起，这下更麻烦了。”尸匕头疼地说，“y一定不会轻易让我们获得s小姐的信任。” “那就直接动手把s小姐抢过来，y光明正大站在我们面前，比躲在墙壁里面的威胁性小，s小姐自身毫无攻击性，我们硬来是有希望的。”夏时镜果断说，“s小姐死亡才会令地图缩小，她不死就行了。” 尸匕看着夏时镜，想说什么，但s小姐和y已经到了门口，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门外传来动静，有人在开门。 门被打开了，s小姐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男人正是y。二人说说笑笑走了进来，然后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齐信和l，愣了一下，严厉质问：“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尸匕和夏时镜从门后方走出来，对y和s呈包抄趋势。 尸匕说：“请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坏人，s小姐，你有危……呃！” 尸匕的话语被打断，莫名其妙地看向夏时镜，用眼神质问为什么掐自己。 夏时镜没有回应质问，开口对s小姐道：“是x先生派我们来的。” s小姐放下警惕，说：“这样啊，你们是新加入的伙伴吗？这次居然一次来了四位新朋友，房间可能会不够。” y则不悦地说：“x先生没有跟我提到过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s小姐惊讶看向身边的y，在她的警觉心重新升起来之前，l走过来，对她微笑：“你就是s小姐？我是l，我听x说起过你。” s小姐睁大眼睛转头看向l，惊喜：“你、你就是l女士？我也经常听x先生说起你！你终于愿意来庇护所了吗？x先生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我也……” s小姐说着，想朝l走去。y抓住s小姐的手腕，不悦地正要开口。 夏时镜甩出手中的刀，直击y的手腕。 y的手腕忽然伸长，弯曲成一个拱形，避开了飞来的刀。紧接着他整个人变成长条，灵活从衣服里钻了出来，钻进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s小姐被他拉扯向通风口。 l一把抓住s小姐另一只手。 s小姐一脸错愕：“怎么回事？你们不是l女士的朋友吗？为什么？” l说：“x先生让我警告你，y想杀你。” s小姐：“什么？不可能！” 夏时镜朝y抓着s小姐的手丢出一把刀，可惜y的另一只手从通风口里钻了出来，拿着一把菜刀，把飞刀挡下了。y想接着把s小姐拉上去，齐信手握砍骨刀，朝y的手砍去。同时尸匕拿着他那把酷炫特效剑朝y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挥去。 y收回拿菜刀的手，另一只手加快速度拉扯s小姐。齐信要是接着就这么砍下去，砍到的会是s小姐的手，而不是他的手。 砍骨刀用力砍下，s小姐的手腕一分两段。y没料到他们这么果断，手愣了一下，就一下，很快就抓着s小姐的半条手缩进通风口。 l连忙拿出事先撕下来的衣服布条，绑住s小姐的伤处。 s小姐痛得惨叫：“好痛！你一定不是l，你们是谁！” l说：“抱歉。” 夏时镜喊道：“快跑！” 尸匕扛起s小姐，齐信拉着夏时镜，l紧跟后面，四人冲出庇护所，沿着那条看似小岛唯一出路的长路跑。 s小姐用完好的那只手不断捶打尸匕的背，叫道：“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以为自己跑得掉吗？” 几人很快就钻进那条路充满树木的区域，离庇护所已经有挺长的一段距离。周围很黑，但有燃烧的剑照明，足够他们看清前路。 第202章 他们应该安全了吧？或者至少比较安全？ 夏时镜回头，看到y的两只手和头从庇护所伸出来。y的头上绑着个很亮的手电筒，伸得特别特别长，还一直在伸展，一点也没有因为关节探太长导致的肢体软弱。 远远看去仿佛庇护所变成了y的身体。 夏时镜对s小姐说：“希望你男朋友能注意下形象。” s小姐“……” s小姐恼火叫道：“你们等着，你们马上就都要死了！” y的手和头很快就伸到了他们附近，朝s小姐狠狠抓去。尸匕连忙冲刺进一棵树后面，令y的手不得不先后退，不然就会撞到树枝。 s小姐一点也没意识到刚才差点死到临头的是自己，喊道：“y，先把那个阴沉男抓起来，他刚才说你坏话！” y的手不断抓向s小姐，尸匕接连蛇皮走位，累得头晕眼花。齐信和夏时镜在两侧护送，见尸匕变得有点跑不动，齐信把s小姐背到自己背上。 穿过树林，几个紧急停住脚步。 面前是断崖，不是特别宽，但凭普通人的脚力肯定是跳不过去的。断崖中间有一座桥，挂在崖壁边，没看到能将桥拉起来的装置。 s小姐大声说：“我说过，你们跑不掉的！” l叹道：“s小姐，你的男朋友对你满怀杀心，你难道至今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那些怎么都想不通的意外，那些不被别人在意的幻觉，你肯定曾经怀疑过的吧？” s小姐沉默片刻，声音小了些，说：“不可能，他喜欢我，他为了我甚至许下愿望成为怪物，他不会的。” l：“人是会变的。” s小姐：“不可能！” y的手再次呼啸而来，齐信灵活躲开，尸匕挥舞燃烧的剑将他护住。y忌惮花里胡哨的燃烧的剑，不敢靠近。 尸匕焦心问：“现在该怎么办？” 夏时镜紧急思考，然后说：“回庇护所。” 尸匕吃惊：“你认真的？那个房子就是y的巢穴，墙壁简直是蜂窝，里边全是通风管道，回去于自投罗网！” 夏时镜：“有一个地方不是。” 顶着y的长手，大家又冲回庇护所。一踏进房门，夏时镜拿起一个花瓶砸碎，扔出花瓶碎片，破坏了客厅的灯。客厅陷入昏黑。 夏时镜压着声音说：“去冷库，把你的剑收起来。” 夏时镜一路破坏灯，让一楼完全陷入黑暗，然后和所有人一起进入冷库。他继续把冷库的灯也破坏掉了。 很冷。 尸匕问：“你在做……” l：“别说话！” 尸匕不再说话了。 齐信捂住s小姐的嘴，s小姐不安分地发出呜呜声，齐信将砍肉刀抵着s小姐的脖子，s小姐安静下来了。 冷库很安静，出现任何声音都会非常明显。 冷库的门正在被缓慢打开，y的头慢慢地探进门缝，手电筒的光线泄漏进来。 夏时镜射出花瓶碎片，光线瞬间消失，y的头缩了回去。他们听到y愤怒的咆哮声。 然后一切回复安静。任何声音也没有，y仿佛放弃了他们。 尸匕不敢动。 外头有一些月光提供浅淡的光，令他能够看到冷库的门一直维持打开一条缝的状态。他好像看到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穿过门缝钻了进来。他不确定，环境太昏暗。 尸匕在心里质疑夏时镜躲进冷库的选择，这下他们如同瓮中之鳖，逃都没地方逃。但他没有说出来，也没有不配合，他不是动脑子解决副本难题那一类型，但他深知团队在紧要时刻不合作是很容易致命的。 没有说他们是一个团队的意思。 夏时镜忽然碰了碰他的手背。 尸匕思考这个动作是什么含义。这显然是一个暗示，暗示什么？有什么事是必须暗示他来做，而信鸽做不了的？ 这时，尸匕听到夏时镜压着声音说：“我已经找到了把桥拉起来的装置，一会找到机会我们就跑出去。” 啥？什么时候发现的？ 紧接着，尸匕听到s小姐闷哼了一声。 不假思索，尸匕立即抽出剑。火光照亮了冷库，他看到两只长长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就在他们附近，右手手掌缠着绷带，左手拿着把刀，刀锋带血。s小姐的手臂被割伤了，但不严重。看来是y在黑暗中没预估对位置，想杀害s小姐但没成功。 尸匕当即朝离自己最近的右手挥剑。 没成功，y的两条手臂比泥鳅还滑溜。 y的刀迎头朝s小姐胸口刺下。s小姐瞳孔一缩。 尸匕也瞳孔一缩。齐信没有任何动作，这是他没有想到的。y的双手速度很快，行动的时候没有声音，但齐信明明可以阻拦y。 齐信稍微推了一下s小姐，刀刺在s小姐右肩，而没能直接扎进她的胸口。 s小姐：“啊！” 夏时镜朝冷库门撞去。冷库的门狠狠撞上门缝之间y的手臂，竟没能将手臂折断，只是稍微影响了一下手臂的行动而已。 y转动插在s小姐肩膀上的刀子，试图让这一刀变得致命而非只是重伤。冷库的门让y的动作稍微被影响了一下，加上手握着刀，没有办法收回——也不是没有办法收回，是眼看能够杀死s小姐这件事让他决定冒险——齐信抓住这短短的一瞬，抬起手里的砍骨刀，用力朝y的手臂砍下！ 断臂落到地上。 第203章 众人听到y的惨叫，长长的右手连忙抓住失去一截的左臂，急退出去。 s小姐站不稳，滑落下去。齐信扶住s小姐，按住她的伤口，带她离开冷库。 夏时镜对尸匕吩咐道：“置物间有医疗用品，快去拿一些过来。” 尸匕抱了一大堆医疗用品过来，齐信把s小姐放在长沙发上，动作麻利为s小姐处理伤口。 s小姐流着眼泪：“他明明看到是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刀子刺了过来，他真的想杀我。” l轻轻地抚顺s小姐的头发，无声安慰。 夏时镜问：“x帮你藏起来了一部分身体吗？” s小姐震惊瞪起眼睛：“你怎么知道？你是谁？你们到底都是谁！” 夏时镜说：“除了x，你没有别的能信任的人了，后面入住庇护所的怪物都不知y的底细，提供不了有效帮助，只有x可以。” s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我远点！” 夏时镜：“你把身体分成了多少部分？三部分吗？” s小姐：“？？？” s小姐：“x告诉你的？” 夏时镜：“猜的，这里是你藏起来的身体的思念空间，是你的噩梦世界，从这里多少可以推测出一些你的想法。每次死去一个你，这个世界就会缩小一圈，缩小三次这里就会彻底崩溃。” s小姐：“……” 夏时镜：“你应该告诉我你的身体都藏在哪，我们能帮你保证其他部分身体的安全。” s小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 夏时镜：“x并不值得你信任，l可以告诉你这一点。” s小姐看向l，l沉默片刻，说：“s小姐，你真不走运，挑到了两个很糟糕的隐居同伴。” 夏时镜：“你和y是一对，你又很信任y，换做我是x，我得想办法给自己多增加一些筹码，以防不确定的未来，比如某天你们觉得三个庇护所家长太多，只要两个就够了，又或者是我某天嫌三个家长太多，有我和我在等待的那个女人就够了。” s小姐：“我们不会这么想的。” 夏时镜：“你只能代表你自己，你连y想杀你都看不出来。” s小姐：“……” s小姐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夏时镜，又看看l。 “什么东西在发烫。”夏时镜摸了摸口袋，摸出来一个坏掉的手表，“是天台公文包思念空间的掉落物品。” 手表越来越汤，他没办法再稳稳地拿着，手表掉到地上。 手表消失了。 庇护所没有发生变化，但沙发上多了一个虚幻的人影。人影被一条粗粗的绳子绑着……夏时镜下一眼才看清楚那不是粗绳子，绑着人影的是一条很长的手，另一只很长的手从天花板伸下来，拿着一把刀，正在人影身上进行绘制。 “那是？怎么可能？住手啊，y！”s小姐看到这一幕，情绪非常激动，甚至想爬起来。被齐信按了回去。 尸匕看向门口，看到门外的地面已经消失了，房子也正在消失。 s小姐看着夏时镜，说：“我……” 庇护所消失了。 夏时镜的眼前再次变成置物间的墙壁，自己维持之前一手拿半边照片，一手按着一块墙砖的姿势。齐信在身边。他转头，看到l在后头，然后看到尸匕从外头走进来。 夏时镜手里忽然多了半边照片。 隐泊：夏天获得物品“旧日碎片2”。 【——被撕毁的旧照片。】 【门当户对的女友偶尔的小小任性，在交往初期是恋爱之间甜蜜微酸的调味剂，在一年之后是烦不胜烦。】 【y在一次和s的争吵中，冲动间把s推向了桌角。他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一下不轻不重的推搡会造成这么惨烈的结果。】 【还好他接下来目睹的是奇迹发生，而不是平稳优越的生活一夕毁灭。为了证明清白，y毅然向奇迹立下守护s的誓言。】 夏时镜：“……” 很难理解s怎么能那么信任y。 夏时镜就着当前的姿势，用力按下按着的那块墙砖。头顶传来声响，一截下半身掉了下来。 下半身穿着长裤和小皮鞋，截面套着一块布，布上扎了一个蝴蝶结。下半身费劲地站起来，到处乱跑，一会撞墙一会撞到人，撞了几次后才消停。 尸匕问：“她是想逃跑吗？” 夏时镜：“是吧，但她没有眼睛，跑不了的。” 齐信从置物架上拿下来一条绳子，一头绑着下半身脚踝，自己牵着另一头。 夏时镜看向l：“接下来呢？x有什么吩咐？” “等一下。”尸匕插口道，“你们真的要卖了s小姐吗？” 所有人看向尸匕。 尸匕接着：“我没有要阻止你们的意思，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我只是问一下。”他看了眼s小姐的下半身，有些不忍。 夏时镜：“一会听我的命令。” 尸匕：“？” 他想问夏时镜有什么打算，这时一双手捧着一个女人的脑袋进入置物间。女人显然就是s的脑袋，比在思念空间里看到的s小姐年龄大一些。 s的脑袋没有表情地开口：“恭喜你们，找到了我藏起来的身体，但这还不是全部，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夏时镜说：“眼看就能彻底地杀死你，y居然让你来当他的传声筒，反应有点平淡了。” 第204章 s依旧没有表情：“等你找到我最后的部分，他才会现身。” 夏时镜：“我已经知道你最后那部分身体在哪了。” s的眼神闪烁，沉默。 l说：“在x那儿，让他来吧，我正要带大家过去。” s脸上的惊慌一闪而逝，很快被麻木和冷漠掩盖。 没过多久，一坨皱巴巴的身体从通风口里落了下来。由于总是把身体各部位伸得太长，y的皮肤总是被拉扯，缩起来时便层层叠叠挂在身体上。他的肢体已经很难完好地恢复到正常的模样，手脚的关节全都过多，拖在地上，脖子也太长，弯弯曲曲堆在身体上。 y的眼睛里充满恶意和期待，说：“我就知道s的三分之一在x那里，可惜我一直没找到s下半身，要求x交出s的身体也没用。啧啧，你们干得不错。” “走吧，是时候让我的爱人完完整整地回到我身边了。”y朝隐藏楼层出口方向爬去。他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很好地站立和行走了。 第123章 仍在掌控之中 l领着众人，来到观影楼层。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别人。 巨大的影厅，众多虚幻的人影把所有席位坐得满满当当，都专注地欣赏大荧幕上的噪点。 当一行人来到影厅，巨大的红色帷幕忽然从大荧幕上方落下来，将大荧幕彻底盖住。紧接着，帷幕被从两边拉开，展露后方的舞台。与此同时，席位上的虚幻观众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正在往高层席位走的l等人。 舞台上有两个被提线牵着的木偶，一个木偶的服装和发型和齐信一模一样，另一个木偶服装和发型和夏时镜一模一样。舞台被布置成一个温馨的小房间。两个木偶抱在一起，正在卿卿我我。 “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要背叛我，不要伤害我。”夏时镜木偶用温柔的声音喊道。 “当然。”信鸽木偶用同样温柔的声音回应，“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不会背叛你，不会伤害你。” “我也会回报你同样的情感，甚至更为强烈，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 帷幕合上，又拉开。木偶剧场进入第二幕。 舞台变成了一座山，山后面有一个大木偶。齐信一眼就看出大木偶的造型是夏信。或者说，当年的夏先生。 夏时镜木偶和齐信木偶在山的两边。 夏信木偶说：“我的孩子，杀了他。” 夏时镜木偶手里拿着一把刀，木偶摇头晃脑，似乎在抵抗这道命令。最终他也没有将手里的刀对准齐信木偶。 齐信木偶十分欣喜：“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仔仔细细地确认过了。” 齐信面色变得深沉，眼神阴鸷看着舞台上的木偶戏。 齐信木偶接着说：“他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齐信朝夏时镜看去，后者的表情不太高兴，但看起来是因为被木偶戏冒犯，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l来到观众席最后一排，直直地朝前走去，忽然脚步停下来，在旁边的席位坐下，对左边空的座位说：“我们来了。”她看着空座位片刻，然后对其他人说：“x说，你们请坐。” 夏时镜说：“不了，直接办正事吧。” l说：“x说，舞台正在表演，观众不止不欣赏表演，甚至不好好坐下来，这样不礼貌。” 夏时镜不掩嘲讽：“说得好像自己是很有礼貌的人似的。” “这位客人说得对。”y不耐烦地说，“早点完事吧，我已经等不及了，而且这批客人反正你也玩得差不多了。” l说：“x表示很遗憾，你们两个无趣的家伙。然后x说，猜猜s最后的身体被我藏在哪里。” y很火大，面部层层叠叠的皮肤颤动。“你有完没完？我没耐心跟你玩猜谜游戏！” l说：“谁叫你们不好好当观众，欣赏演员们的竭诚表演，x抱怨。” “观众没有耐心欣赏，是负责舞台工作的那些人该反省的事，指责观众这种行为可不专业。”夏时镜歪了下脑袋，“我不想猜s最后的身体在哪，不如我猜猜你在哪好了。” l眼神闪动了下，说：“x说，他就在你们面前。” “骗人的吧。”夏时镜说，“我要是你，跟y这种喜欢藏在墙壁缝缝里的恶心橡皮怪住在一起这么久，我一定得随时保持警惕，不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出去。” y一脸阴沉：“说话注意点，小子！不过你说得没错，x非常奸猾，我已经被他欺骗好几次了。” l下意识朝尽头看去，视线稍一停顿，不着痕迹地就移动到身旁的座位上，看着座位上其他人看不见的人。她倾听片刻，然后说：“x说，那好，你来猜猜他在哪，要是猜错了，可是会有惩罚的。” 尸匕紧张地看着夏时镜。 他从进入影厅起就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生怕夏时镜突然向自己发送暗示，而自己没能第一时间get暗示，导致事情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听到l这句话，他达到紧绷的顶峰。 x会在哪呢？ 看样子不可能在l旁边的座位，那是哪？刚才l似乎隐晦地朝这条座位的尽头看了一眼，会是尽头某个地方吗？ 尸匕忍不住悄悄观察齐信，后者阴沉着脸，似乎没在关注任何人。从刚才起，齐信就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这种关键时刻，别走神啊！他们正直面副本boss，猜谜错了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惩罚！ 第205章 夏时镜说：“那算了，不猜了。” 尸匕：“？” l：“……啊？” y哈哈笑了起来。 l说：“我还以为你们会很乐意参与，你们对他人的视线很敏锐。” 夏时镜：“这是你的话，还是x的？” l：“他的，不过我也有类似的疑问。” “只是对带有比较强烈情绪或者目的的视线敏感，不是但凡有个人看我，我就会有感觉，掩饰得好的话，我也感觉不到的。”夏时镜说，“而且猜错还有惩罚，这么麻烦的事，我为什么要干？” l开口，但在她说话之前，夏时镜接着说：“要不l女士你直接告诉我吧，显然你看得到x在哪。” l露出无奈的表情，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为什么？你并不喜欢x，不是吗？有什么原因让你不得不听他的话吗？”夏时镜捏着下巴推测，“我对猜这个谜更感兴趣，先从l女士的愿望开始吧。l女士能看穿谎言，我说的对吧？之前跟经理谈判时，l女士提醒经理不要在你面前撒谎。不过这一点不重要，最重要的是l女士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x。l女士的愿望简直是为x量身定制的，怎么会这样呢？” l没有说话。 齐信说：“被骗了吧，l女士不是那种会做出这种失智行为的人。” l没有说话。 每个人都看着l，包括y和s。 l张了张口，不过还是没有说话。她的视线游移，最终看向身旁的座位。 过了会儿，她说：“没必要说这么多，你们该做的是想办法找到s最后的身体。” “然后呢？”夏时镜问，“找齐了s的身体，然后怎么办？我跟l女士合作，最开始是为了救信鸽，后来是为了能离开这里，实际上这件事对x又没好处，对l女士也没好处，对我们都没好处。” “我必须得说明，对你们有的是好处。”y举起长手，“一旦你们把s齐全的身体交给我，我当场就会把你们送出旅店。” 夏时镜看了眼y，无恶意地说：“我不确定你的承诺有多少份量，从你的所作所为来看，你的承诺最好一个字都不信。” y：“啊哈，难不成你要谴责我？都是隐泊的受害者，你以为换你许下我这样的愿望，你能坚持住不疯？” 尸匕忍不住说：“当初许愿时，是别人逼迫你的吗？” y：“没有。” 尸匕：“所以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不该怪罪给别人。” y：“我又没有怪罪给别人，我一直承受一时冲动的后果，并且努力结束错误。” 尸匕：“你的错误是你自己，不是s小姐，更不是前来庇护所寻求安宁的其他人。” y：“嘻嘻。” 齐信忽然问：“l女士，是x让你收集s小姐藏起来的身体吗？” l：“是的。” 齐信：“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y：“因为可不止我想她死，x认为，这里有他和他钦定的女主人就够了。” “x真是个很会幻想的人。”夏时镜平淡地说，“以前欺骗l女士为他许愿，现在自说自话就把l女士当女主人。” 一直沉默的s忽然说道：“是的，当看穿x的绅士是虚假的表演，我发现他的真实面貌其实是个很自以为是的男人，真没想到我曾经崇拜了很久的l女士会看上这种男人，哼，我可看不起。” l：“……” 一只别人看不见的手从l脖颈后面饶过来，轻抚l洁白的脸颊。男人的声音在后方出现：“不怪这个女人无数次在愚蠢的茫然中被杀死，而你不一样，我亲爱的l。你现在该对他们说，你与我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你那能洞察虚假的双眼，加上我的舞台，我们将能制造一个精彩的世界，每个人都会留下来，品味我们的演绎。” l再次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x：“你在犹豫什么？l，别被无聊的语言给挑拨了，你是l，拥有最为明亮的眼睛和智慧，跟蠢女人可不一样。” l神色微动，微小幅度转头。 x从后面靠近她的耳朵，恶魔般低语：“可能你一个人在繁华的大世界呆久了，有些迷茫。我不是说过吗？当你绝望的时候，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只要你乖乖听话。来，照我说的去说，照我说的去做，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完美通关。” l恍然之间，回忆起过去。那时的x充满成熟魅力，在她眼里是最英俊的男人，也是向往的目标。那时的x也是离她这么近，逾越了助理与老板的正常社交距离，用非常好听的声线跟她说，许下愿望，成为和他拥有相同秘密的、最亲密无间的同伴。 夏时镜看到l脸颊边的发丝在没有风、l也没有动的情况下自己动了一下。 夏时镜忽然喊了声：“尸匕。” 尸匕愣了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齐信将一把叉子插进y眼窝里。叉子是在隐藏楼层置物架时偷偷藏到身上的，那个置物架很多年没人打理，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l一把抓住x正在退走的手。 尸匕看到l不正常的动作，反应过来，燃烧的剑出现在手中，朝l后方劈去！ y大叫：“啊！你这个该死的——” 齐信拔出叉子，连带拔出了一颗眼球，再把叉子用力地插进y痛叫的口中，然后是脖颈。他反复做同样的动作，直到y彻底软倒在地，手中s的脑袋滚到地上。s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 第206章 尸匕看不见，但能感觉燃烧的剑实实在在地砍到了某具身体上。那个只有l能看见的人在l后面挣扎，l死死抓着别人看不见的手。 齐信解决了y，协助尸匕又解决了看不见的演员。然后齐信问：“你的剑不是能让人痛不欲生，痛到连站都站不起来吗？x难道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忍痛高手？” “我的剑只针对人。”尸匕解释道，“副本npc……我是说，老板们已经都不算人了。” 尸匕从齐信眼里看到极为明显的嫌弃。 l松开x的手，是那种很愉快的动作，啪地一下张开手掌，让x的手滑落，就像什么特别糟糕的东西，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继续攀附在她身上的力量。 l捧起s的脑袋，对她说：“结束了。” s一脸震撼：“咦？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l：“先回答他们的问题吧。” 夏时镜走过来，问：“通关的方式是什么？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旅店创始人之一，不至于你对这事儿一点信息都不知道吧？” s连忙说：“我知道，你们去3号私人影厅，那里表面上是私人影厅，其实是x的房间，记得不要碰二行三列地板上的机关。” 夏时镜拉着齐信走了。尸匕犹豫了小片刻，跟着二人而去。 l捧着s的头，牵着s的下半身，来到舞台上。舞台上的表演中止了，两个木偶的提线失去了操纵者，扭曲地倒着。l走到舞台背景板后面，s最后的身体在那里，穿着条浅色的衬衣。 s吃惊：“我的身体怎么会在这！” l：“你以为会在x的房间的地板下？” s：“你怎么知道？” “思念空间里的你告诉夏天的，就是那个气质阴沉的男人。” “那他怎么没直接去x的房间呢？” “他不信x会老老实实把你最后的身体藏在跟你约定的地方。” “他是对的，他要是去x的房间摸索地板机关寻找我最后的身体，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y也是，y不会让帮他做事的人好过的。对这两个人来说，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属于他们的私人物品。” “你的身体都在这儿，你是要继续这样，还是……？” “让你一直捧着我的头好像不太好，麻烦你把我的头放在我的脖子上。” “好。” l放下脑袋，转过身去。 过了会儿，s走到她面前，不太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又转了转腰。“我看起来还好吗？我已经好久没有完完整整的了，感觉好不习惯。” l说：“挺好的。” s看着l，像在等l说更多话。l有点不确定对方要自己说什么。 s只好试探性地问：“你要走了吗？我送你。” l：“我留在这。” s吃惊：“你是想休息会儿，晚点再走吗？” “不走。” “为什么？” “累了。”l走到最近的观众席坐下，“我想结束。” s小跑过来，在l旁边坐下，望着l说：“不通关副本？你不怕吗？” l说：“这个副本好像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好像是的，但你确定吗？我还从没见过谁不愿意离开副本，一直不离开的话，应该会跟副本失败一样，会死的吧？” l平淡地哦了声：“还不错，不是吗？我原本最坏的打算是彻底地被x控制，现在x死了，y也死了，真感谢夏天和信鸽，他们决定跟我合作，而不是x或者y。” s说：“我也跟感激他们，不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风险很大。” “他们不傻，看得出不论是信x还是信y，都大概率讨不到好处，而我恨透了被摆布。” “我要是有这么清醒的头脑就好了。”s说着，光明正大打量l，然后丝毫不吝称赞，“l姐姐，你真漂亮，比我想象中的还好看！” l失笑：“其实我已经老了，这是我捏的外貌。” s笑了起来：“如果我还活着，应该也不是现在这幅面貌。” “所以你现在算是个什么样的状态？跟我说说吧。” “好啊~不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陷入了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第124章 尸匕 夏天达成结局5：仍在掌控之中。 坏结局。通关结局。 奖励积分：300。 信鸽达成结局5：仍在掌控之中。 坏结局。通关结局。 奖励积分：300。 齐信睁开眼睛，神色深沉，正要从床上起身，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把他捞回了柔软的被子里，和一具温热的身体紧贴，接着听到夏时镜低喃一般的声音。 “我在冷库里的时候特别想你，我觉得我越来越讨厌跟你分开了。” 深沉飞走了，齐信眉飞色舞地说：“你爱我，你离不开我。” “当然。”夏时镜说，“在系统的束缚下，你会很爱我，我当然也会很爱你。” 齐信的神采稍稍暗了一些下去，说：“你可以不提系统的束缚。” “为什么？” “煞风景。” “会吗？”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去掉系统。” “在……你会很爱我，我当然也会很爱你。” 齐信亲了下夏时镜的唇角，发自内心地说：“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觉。” 第207章 夏时镜说：“我也喜欢。” 两人又在床上赖了一阵子才起身。夏时镜洗了个澡，随便擦了擦头发，便坐到小阳台上，懒散地感受阳光。 齐信端来一盘小点心和两杯茶，两个人一起窝在书架下面，吃东西，闲聊。结束副本的第一天，他们打算就这么慵懒地度过。 齐信随手翻看上次看到一半的书，随口说：“你好喜欢玄幻小说。” 夏时镜咽下茶水，说：“没有。” 齐信：“是吗？这里一架子的书都是玄幻小说。”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夏时镜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出副本之前，尸匕好像在叫我，他要干嘛？”他前脚走的，只听到尸匕喊了一声，齐信在后面，也许知道尸匕叫他想做什么。 “他想跟你结识，并想讨论关于你过去的罪。我小小惩罚了他一下，然后就走了。” “噢，懒得理他。” 另一个城市的某个房间里。 尸匕摸了摸右眼，走出门外，在门廊边坐下，感受阳光渐渐把自己的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他又摸了摸右眼。右眼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在副本里受到的伤，一出副本就会全部消失。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信鸽才会对自己的眼窝下那么狠的手。他心想，就算一出本就什么伤都好了，信鸽也很过分，他现在总觉得右眼还在隐隐作痛。 休息了半小时，尸匕起身，到了另一个地方。 隐泊互助小组活动室。 一位组员恰在这时从活动室走出来，看到尸匕，精神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变得放松了些。 她说：“你又一次从危险的副本里回来了，太好了。” 尸匕说：“感谢你的关心。” 她撩了下额头的发丝，叹着气：“越来越多的人陷入副本出不来，我好害怕。” 尸匕：“害怕是正常的，不过不能被害怕给控制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奇迹才会踏上这条道路，作为交换，同样也需要付出份量堪比奇迹的代价。” “我明白，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许愿。” 尸匕拍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你是英雄，英雄的道路总是艰难坎坷，请你坚持下去。” 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会的，抱歉，我不该这么软弱，我不应该传播消极的情绪。” 尸匕：“别这么想，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们会互相帮助。”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王舒浩死了。” 尸匕愣了一下，表情变得沉痛，没有说话。两个人在活动室外沉默，静静地哀悼同伴的逝去。 她再次开口道：“曾天虹上一个副本和王舒浩在一起，王舒浩没能坚持到出本，只有曾天虹一个人成功通关。现在他的精神状况很差，应该是在副本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他不肯跟任何人交流。” 尸匕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尽快去见见天虹。” 与组员道别，尸匕心情沉重走进活动室。 他的朋友，隐泊互助小组主持人何允瑜，正站一扇窗户前，望着窗户外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位友人经常这样，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其实是在晒四肢。 尸匕走过去，拖来一条椅子，在朋友旁边坐下。他看了看窗外，窗外是天空，阳光灿烂又寻常，一片云都没有。 尸匕说：“阿瑜，舒浩走了。” 何允瑜仍旧眯着眼睛晒太阳，听到这句话只是轻轻地点了下脑袋，表示知道了。 尸匕接着说：“你去看过天虹了吗？” 何允瑜再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要准备好不久之后对曾天虹进行强制管控。” “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了吗？”尸匕忧郁地抓抓脑袋，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晚些时候我找天虹好好聊聊，希望他能坚持下去。先不谈这个，我在上一个副本里遇到了一个人，巧合之下我目睹到了一些那个人的一些过去。” 何允瑜漫不经心地说：“你想拉谁进互助小组，直接拉就行，不用问我的意见。” 尸匕：“不，我只是觉得那个人的过去有些意思。” 他停顿了片刻，小心地斟酌用词：“你以前在山上遇到的那个男人，把一座山划为自己私人领域的那个……” 何允瑜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好起来，抓了抓自己的手臂，又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好像尸匕这句话让他忽然变得四肢发起痒来。“我真后悔以前多嘴跟你说了太多事情。”他抱怨道，“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人，还有那一切，否则别怪我翻脸。” “抱歉，我不说了。”尸匕站起来，帮何允瑜按了按他的手臂。手掌下的皮肤与肌肉被晒得很温暖，这是珍贵的四肢，人维持正常生活和尊严的不可或缺的部分。 何允瑜把尸匕推开：“你到底要干什么？” 尸匕：“我遇到的那个人，小时候在深山生活，有一个很可怕的父亲，有没有可能，父亲和那个男人是同一个？” “就当有这么凑巧的事吧，然后呢？你要做什么？要帮我主持公道？你的自以为是程度总能让我刮目相看。” “我无意冒犯你。”尸匕说，“你知道的，让你变成那样的男人，很可能是我在寻找的夏先生。” 何允瑜看着天空，看了很久，久到尸匕以为友人已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何允瑜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我会加入互助小组，就是因为你一直在打听夏先生，那位夏先生听起来很符合那个……” 第208章 他又忍不住开始不断捏自己的手臂关节。“我没什么能帮到你的，不管夏先生是或不是那个男人，我对这些事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不想去追究，也一点都不想回忆。” 尸匕说：“好吧，我以后不会再提。” 何允瑜在椅子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膝盖，感慨道：“健全的身体真好啊，不是吗？吉亚尼。” 尸匕点头：“是的，我不敢想象我失去身体任何一部分。你现在很健全，阿瑜，已经过去很久了，早点把那些事忘记吧。” 第125章 玩家调查报告 夏时镜今天也在工作岗位上打瞌睡，眯着眼睛，直到快下班时间，意识才懒懒地醒来。他环顾店里，看到李之远在后面不远支了条躺椅，正在舒舒服服地打呼，一位客人趴在桌子上酣睡。 夏时镜：“……” 客人猛地抬头，擦了擦嘴角，拿起桌子上的书大呼小叫：“啊！老板！完了啊！口水流到封面上了！” 夏时镜走过去，客人拿着一张抽纸，正在努力擦拭封面。 “这本书50块。”夏时镜说。 客人掏出手机，伤心地嘟哝：“可恶，这破书，后期无聊得要死，还害我没了50块。” “这个系列很多人反应第三部 之后开始变得不行了，我刚看完第三部，后面还没看。”李之远伸着懒腰走来。 客人：“是啊是啊！后面重要角色都崩坏了，配角集体降智，只有主角越来越牛逼了。无语，作者不知道自己最开始是靠群像打出的名气吗？” 李之远和客人畅聊起故事后续的角色发展。夏时镜回到柜台后面。 送走客人，李之远走到柜台前，手指敲了敲台面，说：“精神点，小夏，要不要喝个咖啡提提神？” 夏时镜摇头，看着李之远，问道：“李先生，我听阿信说你以前也是开书店的，看到来买闲书的人就板着脸，好像别人来照顾生意是要跟你借钱似的。” “齐先生一定是记错了。”李之远说，“我脾气很好，从不胡乱板着脸。” “真的吗？” “真的。”李之远双手放在柜台上，看着精致的书屋，“我以前在的地方，大家的生活都没什么指望，但大家也不知道怎么改变，没机会接触能改变人生的知识和思想。而在这里，人们只要想，很轻易就可以学习到各种东西，也不需要别人来教，都有自己对人生的想法。我想了想，最后决定开个这样的书店我。” 他笑了一下，充满怀念地说：“感觉挺好，以前是我偏激了，生活艰难的时候，既不去想改变，也不去想解决，只想沉沦在浅薄的感官刺激之中，暂时逃避现实，这不是件应该被不相干的人指责的事。” “你刚刚说你脾气很好。” “是吗？一定是错觉。奶茶还是果茶还是茶？咖啡？” “我不喝。” “齐先生说他一会会过来，和我谈点事情，然后和你一起回家。他点了奶茶。” “我也要奶茶。” 齐信强硬拒绝了乘客索要联系方式的要求，把车子停进商场停车场，上楼来到温开水书店。 夏时镜在柜台后面，看到他走来，眼睛变成月牙。 齐信走过去，亲了下夏时镜。“等我会儿。” 夏时镜：“好。” 齐信和李之远坐到书店角落，二人低声交谈。 李之远：“齐先生，你让我关注佩戴特定款式玉佩的人群，这是调查员至今为止的报告。” 齐信接过报告。 第一个观察对象：罗高，男，43岁，年轻时白手起家创立了一家公司，后来公司破产，但罗高的家庭不知为何没有受到影响。未能查明罗高破产后的财产来源。公司破产后，罗高变得行踪不定，经查明得知罗高瞒着家人租了个房子，不在家的时候就一个人呆在租房里，向家人伪装出找了份稳定且高薪工作的假象。一年后精神失常，时常出现暴力行为，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 以下是调查员与观察对象的对话。 调查员：罗高先生，你好。 罗高：……（不说话，发呆） 调查员：你还记得雨山街182号这个地址吗？ 罗高：……（不说话，开始东张西望，情绪变得紧张） 调查员：别紧张，是你的妻子委托我来的。她为当初猜测你在外面包养情人感到后悔，希望能多少弥补一些。你的妻子至今没有和别人组成新家庭，以后也没有这个打算，你愿意给她弥补的机会吗？ 罗高：小捷。（妻子的小名） 调查员：是的，小捷想了解你。 罗高：不必担忧…… 罗高：公司只是遇到的一点波折，我们的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罗高：工作……是的，我的新工作……很辛苦，很累。 罗高：没问题的，没问题的……你照旧带孩子去辅导班，我去，对，我去工作。 调查员：（拿出一块玉佩，一圈坎坷的圆形外圈，圈内是罗高的名字）罗高先生，这是你的东西吗？你的妻子在你的租房发现了它，一直保管着。 罗高：把它扔掉。（左顾右盼，避免视线对上玉佩） 调查员：你的妻子让我把它带过来……（话被打断） 罗高：把它扔掉！扔掉！工作……我不想继续了，我想要的很过分吗？怪物，不要过来！ 第209章 罗高情绪失控，无法再进行谈话。 第二个观察对象：邵燕，女，32岁，前某外企金牌销售，三年前离职，一直没有重新找工作。去年年中在家里睡觉时，电脑主机发生爆炸（原因不明），房间被彻底摧毁，但邵燕本人安然无恙。从那之后，邵燕精神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年底在街头随机杀害三名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路人，如今被关在监狱中。 以下是调查员与观察对象，以及观察对象相关人员的对话。 调查员：（拿出一块玉佩，圆润的玉质圆形外圈内是邵燕的名字）这是你的东西吗？ 邵燕：……（不说话，发呆） 调查员：（把玉佩推到邵燕面前） 邵燕：……（发呆） 观察对象发呆了很久，在调查员快要放弃前，突然自顾自地说话。 邵燕：那是一片静静沉在水中的居住地，但是一个人都没有，是一座死城。我在水中游动，被指引向巨大的月亮。我惶恐，尖叫，拒绝。我义无反顾地前进。谁在水中的窗户后面沉默相送。 邵燕：我来到月亮面前，月亮阴沉的主人要我离开。 邵燕：可我该去哪呢？ 之后邵燕陷入长时间发呆，无法交流。 邵燕前同事：她辞职前发生了什么？唔，精神很差，老是睡不安稳，还有几次出现幻觉，说办公室藏了怪物，要害她。总之离职前那段时间，她的状态差到根本没法工作。 调查员：你觉得是什么导致邵燕变成那样？ 前同事：可能是因为她爸妈走了？邵燕是独生女，她爸妈走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前同事：也可能是因为感情不顺？我不确定，那段时间邵燕的生活挺难过的，她这行压力又大，她又是个很拼的人。 邵燕邻居：是的，电脑主机爆炸，你说离谱不离谱？电脑主机还能爆炸的？吓得我每天睡前检查家里的主机，电源都拔掉才敢睡觉。 调查员：电脑主机不至于产生那么严重的爆炸。 邻居：可事实就是发生了呀！整个房子都被毁了！ 调查员：这么严重？听说邵燕没有受伤。 邻居：我也觉得奇了怪了，但邵燕就是好好的，估计是运气好吧。 第三个观察对象：陈万里，男，21岁，在校生。一个月前被同学目睹有块写有自己名字的圆形玉佩（不是只有外圈和名字，而是一整块圆形玉佩），除此之外没发现有任何异常。陈万里很谨慎，不论调查员用任何理由旁敲侧击，都绝口不提玉佩相关。 无法有效对话，持续观察中。 第四、五、六个观察对象：经历都跟罗高差不多。 第七个观察对象：马汇才，男，34岁，已失踪长达5年，亲属至今仍未放弃寻找。 以下为调查员与观察对象亲属的对话。 调查员：材质很好的玉佩？ 马汇才父亲：对，一块圆的玉佩，上面有我儿子的名字。玉佩刻得不太好，坑坑洼洼的，但温润剔透，看着就很昂贵。 马汇才父亲：我家不算富裕，我看到那块玉佩的时候，怀疑我儿子借贷了，不然不可能买到这么贵的饰品。可他什么都不说，要我不要管，我很着急，就跟他说了些重话。我儿子那之后跟我冷战了一个月。一个月啊。我们父子俩一直以来相依为命，哪怕我病重到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我儿子每天忙了一天工作还要回来伺候我，他都从来没有过埋怨。那次他却整整一个月不跟我说话。 马汇才父亲：我很后悔，跟他道歉，他说没关系。但我看得出来，他跟以前不一样了，每天都很恍惚，好像在遭受很大的精神压力。我旁敲侧击告诉他，不论有多大的事，哪怕天塌下来，我也会和他一起扛着。他只说没事，要我不要担心。 马汇才父亲：我以为他借钱借太多借到还不起了，但我又不敢说，就一发工资就把所有钱都打给他。没想到，又过了两个月，他一声不吭地走了，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丢下我一个人。 调查员：我能看看玉佩吗？ 马汇才父亲：没有了，我后来怎么找都没找到玉佩，可能我儿子走的时候带身上了，除了玉佩，别的什么都没带走。 调查员：他走的那天有什么异常吗？ 马汇才父亲：没有，他请了假，跟我说要好好睡一觉休息，要我不要打扰，吃饭不用叫他。 马汇才父亲：那天的早饭，午饭，我都是一个人吃的，我记得清清楚楚。晚饭的时候我去敲门，想叫他别睡太久，至少起来吃个饭，结果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调查员：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是吗？ 马汇才父亲：是的。 马汇才父亲：你能帮我找我儿子是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拜托你，要是有我儿子的消息，请一定告诉我。 调查员：我会的。 调查员：请问你重病是什么时候？ 马汇才父亲：6年前，我得了肝癌，本来已经在等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奇迹突然发生，我的病自己好了。 调查员：我明白了。 马汇才父亲：先生，请你务必帮我多留意我儿子的消息。我儿子长得很俊，戴黑框眼镜，右眼的眼角下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笑起来很腼腆，很好认的。你要是看到我儿子，要他马上回来，或者要他不要走，等我过来，告诉他不管有什么事，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又遇到了什么事，我反正永远站在他这边，他永远可以跟我商量，别一走了之，我很想他。 第210章 调查员：如果我得到马汇才先生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马汇才父亲：谢谢！谢谢！ 第126章 约会攻略 调查报告令李之远对齐信在意的事很感兴趣。他没有询问，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在意，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活到现在，他已经懂得很好地控制好奇心。 齐信盯着调查报告，看起来很疑惑，半晌后将报告收起，吩咐：“继续调查。” “了解。”李之远说着，朝齐信后方努了下嘴。 齐信回头，看到夏时镜在赶客。 齐信来之前，店里一位客人也没有，他来了后，客人迅速变多了。小小的书店自打开业以来从没生意这么好过。夏时镜正在要求客人尽快离开，有些客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朝齐信方向看去，还掏手机试图拍照，被夏时镜拦下来了。有些客人比较强硬，不满夏时镜一到关店时间就赶客，甚至表示会去投诉。但夏时镜更强硬，阴沉着脸把所有客人请离了，然后坐到柜台后面，深沉地喝奶茶。 李之远说：“看来接下来我有的忙了，处理投诉是件麻烦事。” 齐信笑了起来，起身走到夏时镜面前：“今天不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然后随便走走。” 夏时镜想了想，问：“你是说逛街吗？” “是的，像情侣约会一样，到处逛，挑个感兴趣的餐厅吃饭，看个电影。” “你等我半小时。” “好。” 然后齐信看到夏时镜操作店里的电脑，开始搜索【情侣约会攻略】。 齐信：“……” 李之远：“……” 夏时镜有很好的时间观念，29分钟后，关上电脑，对齐信说：“我好了，我们走吧。” 惯常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一分自信。 齐信把出租车揽客灯熄灭，在城市的道路上行驶。夏时镜在副驾，问：“你有目的吗？” “没有，今天来找你是临时起意。” “那我来安排行程吧。” “行。” 夏时镜忖思片刻，说：“现在吃饭还有点早，我们先做点别的打发一下时间。” 齐信：“可以，做点什么？” “我看看……”夏时镜低头看着手机，一边像是列清单一样提议，“要去博物馆看看吗？” 齐信摇头：“最近的博物馆就算不堵车也要几十分钟，等我们看完再出来吃饭，时间就太晚了。” “噢，我以前从没关注过博物馆，不知道离我们这么远。ktv唱会儿歌？” “我不擅长唱歌。” “我也不擅长。去酒吧喝点？” “刚点的奶茶我还没喝完，现在喝不下酒。” “也是……去电玩城随便玩玩？” “唔，这个可以，不过我从没见你玩过这些，你会陪我一起玩的吧？我不想一个人玩。” “我没接触过，但应该不难。” 到了电玩城，齐信想玩经典飞机大战，简单教了下夏时镜怎么操作，两个人便玩了起来。 夏时镜很快就死了，靠齐信吃道具给自己续了两次命，越玩越来越上手，很快就能配合齐信尽快清光地图上的敌对单位。 没过多久，夏时镜对齐信说：“我们去吃饭吧。” 齐信有些意外，他们这一盘打得很顺，快要见这关的boss了，血量和武器配置都很好。不过他没问什么，松开操作杆。 两个人的飞机很快被敌对单位消灭，屏幕跳出game over。 夏时镜转身，拨开围观群众，拉着齐信快速离开电玩城。他和齐信刚开始打游戏，就不断有人围过来观看。他不喜欢。 黄昏街头，人来人往。很多像他们一样在街上随便走着的情侣，不过齐信外貌太过出色，两个男人手牵着手也不多见，频频有人朝他们投来关注。 夏时镜问：“你想吃什么？” 齐信：“你安排。” 夏时镜开始转动大脑：“我好像没发现你有特别喜欢吃或者不喜欢吃的，也没有什么忌口。” 齐信说：“嗯，我小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所以我不挑食，也没有特别喜欢吃的。” 夏时镜：“但你做的菜都很好吃。” “为了吃我做的菜的人不论怎么挑剔都能满意。”齐信看向夏时镜，“结果你对吃的一点都不挑剔。” “我不喜欢吃变质的食物。” “没人喜欢吃这个。” “我喜欢菠萝包。” “是吗？”齐信质疑，“确实我每次问你下午茶想吃什么，你大概率会说吃菠萝包，但我认为不是因为你喜欢吃，你吃菠萝包的时候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我感觉你只是记得要吃这个。” “算是吧。”夏时镜干巴巴地说，“那我们找一家附近评分最高的？” 但评分最高的店要排队太久，两个人都不愿为吃个饭花这功夫，最后随便挑了家不用排队的餐厅，坐在隐蔽的角落。 齐信点菜的时候，夏时镜埋头操作手机。 点了菜，齐信把夏时镜的手机没收。夏时镜茫然抬头。 齐信说：“约会的时候不准老是看手机。” “啊。”夏时镜愣了一下，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样不好。”他顿了一下，说：“你先把手机还给我，我把这条注意事项记下来。” 第211章 “别记了。” “要记的。”夏时镜正色，“类似电玩城的地方我不会考虑再去了，刚才我确认了我只想关起门来和你偷偷玩快乐的事。” “……”齐信想问夏时镜这句动听的情话是刚才搜索到的吗。他没有问，因为知道夏时镜这句话当然是发自内心。他至今听过很多美妙的话语，夏时镜按理说没这方面的技巧，却总能轻易让他心花怒放。 他只好把手机还给夏时镜。 夏时镜火速操作了一番，收起手机。“这次约会，我没计划好，下次改进。”他说。他脸上的自信消失得差不多了。 “不必，我还挺开心的，只不过以后别再看别人的攻略了。” “我没约会过，得看看别人的经验。” “约会就只是你和我平凡的一起在某个地方快乐地度过一段时间，不需要别人的经验。” “是吗？可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了，犯不着约会，感觉这种事没什么用处。” “虽然你的话我很爱听，但这事很有用处，就像‘早安午安晚安，出门小心，祝你生活愉快’，也许这些话说不说都无所谓，但它们绝不是没有意义的。它能带来快乐，我是说，更加的快乐。” 夏时镜歪着脑袋看着齐信，说：“既然你喜欢，我会努力的。” “这种事不需要努力，像寻常一样就好。” “噢……” 见夏时镜一副没有什么把握的样子，齐信说：“交给我好了，身为从小在一个大家庭长大的人，这些生活中的小仪式我很擅长，你只要按照自己的步调与我相伴就好。”他笑了笑，接下来的话放缓了语速，把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不过，约束我们相爱的系统，你最好不要再提了。” 夏时镜疑惑：“为什么？” “反正不管说不说那句‘在系统的束缚之下’，不影响我们都心里清楚，互相是彼此最信任的伴侣，我们是一个家庭。” 夏时镜点头：“好，听你的。” 大概是因为约会，齐信看起来心情很好。夏时镜不是很能理解约会的意义，但他喜欢早安午安晚安，也喜欢看到齐信愉快的模样，便也笑了起来。 饭菜上来了。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齐信说想去看个电影，然后和夏时镜一起挑选正在上映的影片。最终两人敲定看一场符合约会氛围的爱情电影。 齐信忽然问：“成为副本或者彻底死亡，这是每个玩家唯二的结局吗？” “不能这么说，我思考一下怎么给你解释。”夏时镜思考着，吃掉了一只蛙腿，“玩家都是以精神的状态在副本里的。” 齐信点头。每次副本来临前，他们会有感觉，提前挑个地方躺着，然后精神进入副本，身体在沉睡。玉佩的完整度代表他们的精神状态，精神状态越差，玉质内容越少，当一块中心有自己名字的圆形玉佩，变成只剩下名字和外沿一圈玉质，说明精神岌岌可危。 夏时镜：“玩家精神状态太差了，就会疯掉，这个时候，系统会判定玩家精神丧失，抹除玩家残存精神。在现实世界，该玩家的身体和玉佩会消失。如果没有疯掉，但精神死在了副本里，和疯掉的结果是一样的。本来玩家只有这一个结局。” “本来？” “对，几十年前……我不确定究竟是多少年前，开始出现身体和玉佩消失的玩家在一段时间后又返回现实世界的现象。之后又陆续出现在副本疯掉或死掉、却没有被系统抹除的玩家。这些人身体玉佩都在，按理说还是玩家，但由于精神已经出了大问题，都已经没法正常生活、和别人相处。” 齐信很惊愕，问：“所以原本玩家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多了一条比死路没好多少的疯狂之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夏时镜说：“多亏了夏形的努力。” “为什么会导致这种变化？” “很显然，系统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夏形花费了那么多年也没查到。” 齐信眯起眼睛，问：“我们刚认识前不久，你住的酒店发生怎么也说不通的怪异爆炸，整个房间被摧毁了，但你毫发无损。” 夏时镜平静地说：“我运气好。” “真的？”齐信一点都不信。 夏时镜不说话。 齐信放下筷子：“把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夏时镜没有动，说：“我比你多经历很多副本，我的玉佩的样子肯定不会很美好。” 齐信敲敲桌面：“给我看看。” 夏时镜犹豫，对面齐信非常坚定，他只好把玉佩放到齐信手中。 一个圈，和夏时镜的名字。 齐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玉佩。“怎么会这样？你的玉佩看起来……” “看起来我应该早已疯掉？但我好好地在你面前，一点事也没有。”夏时镜拿回玉佩。 齐信说：“我如果要追根究底问你玉佩和酒店房间爆炸那一天的事，你会告诉我吗？” “我不想骗你。” “那我能放心你吗？” “当然可以。”夏时镜保证道，“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确实跟调查报告里精神失常的玩家完全不一样。 夏时镜：“再说，我哪天出了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你将能恢复为自由人。” 第212章 齐信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静静地看着夏时镜。 “你不高兴吗？”夏时镜问。 “我应该高兴吗？”齐信反问。 “我这算提到系统对我们的约束吗？” “当然。” 夏时镜意识到现在氛围很差，约会绝不该出现这样的氛围，他应该立即补救。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莫名也很差。他不理解。 “说出刚才那句话，我心情很差，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怕死，当然，我也不喜欢死亡，我在不高兴什么？” 齐信的脸色随着夏时镜的低喃渐渐恢复，最后勾动了一下嘴角，说：“说明你以后要记好你答应我的事。” 夏时镜认真点头。 齐信说：“我这几天要去处理小欣的后事，也就是说，我可能会见到一个疯掉的小欣，或者什么也没有？” “是的，我和你一起去。” “好。” 第四卷 直到互相怀念的末路 第127章 后事 这部爱情电影没什么人看，整个影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角落。这样挺好，方便他们一边欣赏一边聊天。 夏时镜：“她在痛苦什么？” 齐信不确定地说：“因为昨天她男朋友跟她发脾气吧，大概。” “我以为那会儿这两个人已经分手了，现在该是仇人了。” “不，明显两个人都不想分手，但又对对方充满埋怨。有的时候人会对与自己有亲密关系的人抱有比其他人更多的期望，如果对方达不到，就会很痛苦。” “亲密关系就应该这样，不是吗？不然跟普通认识的人有什么区别？” “与另一个人相处的日常生活其实很脆弱，抱有太多的期望，很容易失望。” “不能理解。” “我能理解，不过我也是对亲密关系对象有很多期望那一派……甚至可能期望得太多了。” “不要吝啬，对我保持期望吧，在系……”夏时镜说，“我是说，你很难有机会失望。” 大荧幕上，女主角正在冲恋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细数他让她伤心的种种。恋人沉默以对，和上次、上上次一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指望女主角情绪随着时间平复下来，这样就算事情解决了。 齐信侧身，吻了下夏时镜的脸颊。 约会后的第二天，李之远来电告诉齐信，谢锋一大早收拾了自己的房间，离开了齐信的房子，之后给李之远留了条消息，说以后不会再来打扰齐信。 谢锋那么大的人，他想去哪，齐信不打算过问。 第三天，齐信带着夏时镜来到自己收留谢锋、李明欣的房子。那是位于市郊的一个别墅，附山而建，附近人烟很少。 房间里有很多生活的痕迹，茶几上有不知道谁随手放的烟包，有一条大衣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看起来和齐信惯常穿的大衣很像，但齐信说这是谢锋的衣服。谢锋喜欢模仿齐信的风格，穿深色的大衣，戴圆顶帽。厨房里餐具都整齐放置着，调料瓶等都处在使用中的状态。冰箱门上贴了很多冰箱贴，还有谢锋和李明欣的留言。 【明天想吃猪排饭！】 下面是另一个人画的q版ok手势。 齐信的房间很大，看起来就像展示用的精装房，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我不太回这里。”齐信解释道。 “你在别的地方还有房子？” “有，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我对休息的地方不挑，在工作的地方弄个椅子就能休息，不太特意回住处。而如今，我的家在你那里。” 两个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只花了几天时间就联系好了墓园，订好了墓地位置。 齐信开车载上李明欣母亲，往别墅行驶。 半路上，有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突然从路边往前走了两步，拦在车子前面。齐信踩下油门。那人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大哥，你在做什么？”男人问道，抬起头，面部从帽檐下露出。是谢锋。 “再过几个小时，小欣就要下葬了，我带她的父亲参加她的葬礼。”齐信不意外谢锋走了又突然冒出来。 谢锋一副很不理解的样子：“我不明白，你知道小欣发生什么了吗？小欣没了，连具尸体都没留下，被……那东西彻底地吞噬了。” “嗯，所以是个衣冠冢。” 谢锋愣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 “那你想的是什么？” “我想离开这个城市。” “最看重的家人去世，你什么都不做吗？” “做这些有什么意义？”谢锋嘲笑般说，回头看了眼李明欣母亲。女人看着窗外，眼神空洞麻木，不知道在想什么。谢锋回头，声音冷了一分：“他们根本不爱小欣。” “这件事有没有意义这一点上，我偏向小镜。” “我以为你任何事都是偏向他的。” “你是对的。”齐信脸上浮现一丝微笑，“快到别墅了，你要下车还是跟着一起？小镜去接小欣父亲了，正在回来的路上，要是你跟小镜发生纠纷，我不会袖手旁观，你也不必问我帮你还是帮他。” 谢锋愤恨地说：“我知道你不会帮我，犯不着强调！” 谢锋犹豫了下，决定回别墅，参加完葬礼再走。 到了别墅，李明欣母亲走到牌位前，呆呆地看着照片上的李明欣。李明心笑着，是她短暂的生命中少有的几次不含忧愁的笑颜。 第213章 谢锋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深沉地捂着嘴，看看牌位，又看看站在前面的李明欣母亲。 没过多久，夏时镜拖着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的李明欣父亲回来了。“抱歉，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他说。 李母看到这一幕，惊吓得手足无措。 谢锋叫道：“你他妈在做什么？” 夏时镜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已经跑到某个远离尘世的地方默默安慰自己受伤的心去了。” 谢锋瞪了夏时镜一眼，跑到李父身边，摘下李父口里的布，然后解绳子。 李父嘴巴自由后立即大声叫喊：“救命！有人绑架我！救救我！” 夏时镜说：“在绑架犯的老窝喊救命，你确定吗？” 李父：“你到底要什么？有事好商量，请别伤害我。” 谢锋安慰道：“你不会有任何危险，这里是李明欣的家，把你带来的这个人……我很抱歉他对你这么无礼，你别理他。” 李父大叫：“这叫没有任何危险？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看那边。”夏时镜抱着李父的脑袋——这个动作吓了李父一大跳——让他看向李明欣牌位，“今天是李明欣葬礼的日子，我需要你好好地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就像每个痛失最亲爱的女儿的父亲那般，我不关心你对她到底有没有爱，总之今天你必须得是一位伤心的父亲，能理解吗？” 李父惊骇看着夏时镜，谨慎地点头：“我会的。” “很好。”夏时镜放开李父，“半小时后出发去墓园，你们好好准备一下，衣服在旁边的柜子上。” 谢锋看着李父小心翼翼走到李明欣牌位前，眼里的惊慌逐渐被吃惊、难以置信和复杂的情感替代。他看看李母，后者也看看他，然后两个人都转过头去。 齐信抱了抱夏时镜：“辛苦了。” 夏时镜回抱了抱。 谢锋皱着眉，等两个人分开，对夏时镜说：“你就不能温和一点邀请长辈吗？” “他不配合。” “不配合就直接绑架？” “你要是不满意，就自己把事情做好。老是把小欣是你最看重的家人放在嘴边，结果她死了，你连后事都没考虑过，这不合适，你不觉得吗？” “……是不合适。”谢锋双手握紧，艰难地说，“可小欣会喜欢你做这些吗？小欣早就不想活了，只想尽快离开，跟这狗屁世界一点瓜葛也没有。” 夏时镜说：“她当然会喜欢。我们都是夏形的孩子，传承自夏形的家庭观念——一家人就该互相爱与信任，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这一点。小欣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幸福地过自己的生活。”他扫了眼李父和李母，“她想要他们和自己仍是一家人，如果他们不愿意，那他们就该失去所有一切，变成世上最无助的可怜虫，唯一获得幸福的出路就是回到她的身边。” 谢锋脱口而出：“不可能，小欣绝不会做这种事！她可不是你！” “是的，她不是我，她想做个好人，所以她死了，什么都没捞到。”夏时镜说，“所以呢？你要把他们好好地送回家？让他们当今天什么因为没发生？” 谢锋犹豫了很久，最后黯然挤出一个字：“不。” 李父和李母穿着丧服，静静站着。殡葬礼仪师表情肃穆念着悼词，念完后，众人闭上眼睛，怀念逝去的人。墓园工作者将死者的衣服和遗物放入墓中，盖上墓盖，立起墓碑。 死者的父母睁开眼睛，沉痛看着冰冷的墓碑。 葬礼结束，夏时镜走向李明欣的墓。李父和李母在墓前低声交谈，气氛沉重，李母时不时抹一下眼泪。 夏时镜把他们的手机交还，说：“可以了，我送你们回去。” “我想再待一会。”李母说，“不用管我，我会自己回去。” 李父看了眼李母，对夏时镜说：“我也会自己回去。” 夏时镜：“行，那我走了。” 李父喊住他：“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些事，小欣她……发生了什么？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突然去世？” “你问她自己。” “可是，她已经无法回应我了。” “是的。” 第128章 隐泊互助小组 谢锋在远处，望着李明欣墓碑，和在墓前交谈的李明欣父母。 李明欣曾跟他说过她的父母，说他们互相是对方最痛的伤痕，别说在一起，就连提起对方都会引发一场情绪风暴。现在那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算亲切，但比风暴好得多。 谢锋感到心情复杂，不止因为李明欣父母的变化。当通关副本，他发疯一样寻找李明欣，可什么都没有。谢锋对在副本里死亡的玩家会有什么结局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很难接受现实。心脏被死死攥紧，他想抒解，想咆哮，想做很多事发泄，想暴打夏时镜一顿，指着齐信大哭大脑，或者躲到一个很远的地方，拒绝面对一切。 唯独没想过为李明欣处理后事。这个想法就完全没有在他脑海里浮现过。 可能是渴切想逃避痛苦的情感，可能是无法面对李明欣的死亡，也可能单纯因为他是个不成熟的男人。容易冲动，感情用事，李明欣说想要什么，就努力给什么，却不敢挖掘李明欣真正需要的。如果当初跟李明欣一起离开那座山的是夏时镜，李明欣如今的状况一定好得多，夏时镜会干脆地剖开阴暗的内心，用非常规手段干涉所有李明欣不敢面对的问题。而他不敢涉及那些，不敢插手，也不认为自己若是插手，能把事情引导向想要的方向。 第214章 谢锋站了很久才离开。 谢锋来到另一个城市，早于约定时间一个小时来到约定地点，坐在湖边长椅上发呆。 约好的人来了，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多分钟。看到来人，谢锋有些吃惊，说：“尸匕？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我还以为你至少有我大哥的年龄。” 对方在谢锋边上坐下来：“让你失望了？” “没有。”谢锋看着对方，眼中不掩好奇，“你是外国人？” “混血。”对方说着，友好地朝谢锋伸手，“我叫吉亚尼·门罗，你可以称呼我吉亚尼，或者阿尼。” “你的普通话真好。”谢锋抓住对方的手握了握，“我叫谢锋，大家都叫我小锋。” 吉亚尼说：“你好，小锋，你决定好加入隐泊互助小组了吗？” 谢锋有些尴尬地说：“其实没有，那个，你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啊？” “我之前都住我大哥家，现在我离开了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谢锋挠了挠头，“你介意我在你附近待一段时间吗？我的脑子很乱，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决定，也不想一个人呆着。” 吉亚尼点头：“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在互助小组周边住下怎么样？我可以帮你在那附近找个房子，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来小组活动室，跟其他玩家聊聊天什么的。” 谢锋吃惊：“这样好吗？让我一个外人在你们身边。” 吉亚尼说：“没什么问题，我们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是一个互帮互助的小组，仅此而已。” “好。”谢锋感激地说，“我尽快给你答复。” “你能帮我联系信鸽吗？我想邀请他加入隐泊互助小组。” “呃，你真是神奇的人，都这样了还指望拉拢我大哥。我可以帮你问问他，不过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的意思是，任何希望。” “麻烦你。” 片刻后。 谢锋伤心地说：“大哥很干脆地拒绝了，还警告我不要再拿这种事打搅他。”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明。”吉亚尼看向湖面，说道，“我对你过去的事很感兴趣，打算深入调查。” “你想做什么？要继续抓夏天吗？” “如果之后还有机会遇到他，我还是会想办法留下他，不止因为他被迫参与的那些罪孽，我想知道抚养你们的那个男人的信息。那个男人或许跟我一直在找的一个人有关系。” 谢锋表情变得为难：“你要我配合你吗？” “可以的话最好，如果你感到为难，我也不勉强。”吉亚尼说，“不过那个男人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我希望你能协助我揭穿在那座山上发生的罪恶。副本是每个许愿之人理当承受的重负，但被另一个邪恶的玩家折磨致死？这绝不正确。他们不应该受到这种苦难，最终埋葬在山中被遗忘。” “我帮不了你。”谢锋果断说道。 “很遗憾。” “而且我也不认为副本是我们活该的。” “你不认可隐泊互助小组的理念，我能理解，很多人憎恨系统，憎恨副本。但我想说，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奇迹的代价尤为沉重。” “我愿意为一个奇迹付出性命，但完全消失，什么都不留下？这太过分了。我不想消失，也不想我在乎的人消失。” “你姐姐消失了吗？” “嗯。” “请节哀。” “你难道愿意为了达成一件事，就付出某一天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代价吗？” “愿意。” “唔，好吧，你很厉害。” 谢锋今天还没有吃饭，跑到对面买了份汉堡套餐，给吉亚尼带了份薯条可乐。吃完后两个人上了吉亚尼的车，前往隐泊互助小组。 在吉亚尼的陪同下，谢锋在隐泊互助小组附近租了个房子，就这么住了下来。 谢锋一开始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吉亚尼来看他，他才会和吉亚尼一起出去走一下。对此，吉亚尼表达了关切，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精神会很容易出问题。谢锋对出去见别的人兴致缺缺，但为了身心健康，还是挑了一天出去了。 街头真是挺无聊的。 平凡的人们，平凡繁忙的社会。他融入不进去。 谢锋在租房附近转了一圈，心血来潮，决定去隐泊互助小组看看。 隐泊互助小组活动今天聚集了一些组员，正在互相诉说和安慰。看到非小组成员的谢锋进来，一些人对他友好地点了下头当作招呼。 谢锋在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 旁边有个人在诉苦，说他的精神即将到极限，不确定下一次副本还有没有力气通关。另一个人细声安慰他，要他想想许下的愿望，奇迹发生那一刻的喜悦。可这些话没能安慰到前者，他满脸苦涩，对另一个人说上一个副本自己差点就出不来，他说上一个副本的boss……然后他的声音消失了。谢锋看到他的嘴巴在动，但没有声音。 另一个人提醒，任何有关副本信息的话他们都是没法说出来的。 诉苦的人长叹一声，陷入长久的沉默。 吉亚尼和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活动室里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看向二人。吉亚尼和那个男人在两个椅子上坐下，所有人转动椅子，让自己面对他们。 第215章 谢锋看着吉亚尼旁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很轻松地跟每个人打招呼：“我负责主持今天的活动，大家过得如何，都还好吗？” “就那样吧。” “还好。” “刚从上一个副本摸爬滚打出来，心情又好又不好的。” 男人耸肩：“我就当大家都过得好吧，至少我们能坐在这里，诉说自己的遭遇。而没能回到这里来的那些朋友，他们遇到了很糟糕的事，我们甚至没法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众人闭目，一只手放在心口，为已经无法回来和还身陷在副本、正在努力回来的人们默默祝福。 祝福结束，男人左手边一位中年女人开口道：“有一股沮丧的情绪挥之不去，时时刻刻围绕着我。阿莫，我该怎么办？”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里有着浓厚的哀愁，接着说：“我和大家不一样，我的愿望是一次冲动，一个错误。自那之后，我每天都处在后悔之中，每天晚上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做那些？我没法给自己答案，我也没法理解我如今的生活。我只是想帮帮别人，做点好事啊，这并不过分，不是吗？凭什么因为做了件好事，我却要每隔一段时间遭遇那么恐怖的事情。” 第129章 没有免费的奇迹 被称为阿莫的男人说：“板栗壳，和我们比起来，你是那么无辜。人不应该只是因为一次善意，就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我不能用奇迹都不是免费的这种说辞来安慰你。对你来说，这不是奇迹，这是从天而降的灾难。” 板栗壳抹了下自己的眼角。 阿莫接着说：“做了一件好事情，按理说你该得到夸赞，被他人尊敬，可是……我很遗憾，我必须告诉你事实，那就是美好的行为未必会给我们带来美好的结果，错误的判断却总是喜欢用最恶劣的手段，让我们看清楚命运恶劣的嘴脸。” “我该怎么办？” “勇敢面对吧。” “我可以面对一次，两次，可副本没有止境。” “还是有止境的，每次普通通关300积分，17次普通通关就能攒够积分，兑换摆脱玩家身份的道具。你经历过几次副本了？” “3次。” “还有14次。” “我不确定能不能再撑那么多的副本，我很累。” “可你还没放弃，大家都看得出来。我记得你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你还给我看过你女儿的照片。” “是的。”板栗壳颓丧的脸上浮现一丝慰藉，显然这个话题是她的特效药，能迅速治愈她的精神，“她今年刚找到第一份工作，是律师助理，工作很认真，经常受到夸奖。她喜欢跟我聊工作上的事，有的时候很崇拜地跟我说带领她的老师多厉害，有时候是工作上的困惑。律师会面对很多有困扰的人，我记得上次她跟我说过一个可怜的被告，因为交友不慎，因为对相关知识的缺失，这一生都得赔上，别人也帮不了他。” 她陷入沉默，过了会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相比之下，我还算幸运了，至少我是自己的选择，每次副本后的日子，只要不去担忧下一个副本，也是快乐轻松的。” 阿莫半开玩笑道：“板栗壳，你真是神奇的人，每次你感到挫折、情绪低落，都能自己把自己振奋回来。” 好多人笑了起来。 “我每次精神不佳，都要沉沦好久，板栗壳是我的榜样。” “是板栗壳给了我可以兼顾副本和生活的信心。” 板栗壳有些不好意思：“多亏了阿莫先生的开导。” 阿莫说：“很感激你的捧场，众所周知，我是最消极怠工的主持人。” 大伙又笑了起来。 小组活动结束，人们纷纷散去。很多人的表情从沉重忧郁变得舒缓了些。 很快，活动室就只剩下谢锋、吉亚尼和阿莫。 吉亚尼对谢锋说：“我很欣慰你来参与小组活动，感觉怎么样？” 谢锋说：“大家都很友好。”他看向阿莫，后者走到了落地窗户边，在晒太阳，时不时按一下自己手臂或者手腕。 “你好，我叫谢……” 吉亚尼打断谢锋的话：“对陌生的人，你还是多一点警觉比较好。等以后熟悉了，你再跟对方交换真实信息。” “谢谢。”谢锋对吉亚尼说，然后看向阿莫，“你叫阿莫是吗？我是乌锋。” 对方只是看了谢锋一眼。 谢锋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接着说：“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阿莫：“没有。” “是吗？好奇怪，我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我对你毫无印象。” “那可能我认错人了吧。” 吉亚尼问：“小锋，要不要出去转转？” 谢锋：“好啊。” 隐泊互助小组活动室走过两条街，就到了市里最热闹的一条街。吉亚尼和谢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谢锋扫视了一下，有点想买点东西吃，但又没什么吃东西的欲望。 吉亚尼问：“我接下来几天要去其他城市一趟，要是你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跟我说，我会拜托小组成员来帮你解决。” “用不着，我又不是没手，有事情我自己能解决。”谢锋看到吉亚尼面上蒙着一层忧愁，便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名小组成员在上一个副本通关后，精神压力太大，发狂了。” 第216章 “唉……”谢锋长叹一声，“这种事真是无奈啊……你要怎么做？” 吉亚尼：“他跑到密市去了。” 谢锋愣了一下。 吉亚尼接着说：“我得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你还要负责控制发狂的小组成员？那你真够累的。” “我们为了一个愿望，在凶险可怖的副本沉沦，很多人恨透了副本，我却不恨，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这是奇迹，代价当然会很难承受。”吉亚尼说，“但是，我们理当拥有体面的终结，而不是疯疯癫癫地流落街头。只要我还有力气，我都会尽力把疯掉的小组成员带回来。” 谢锋不禁为吉亚尼这番话动容：“你真是个好人，那你以后呢？会有人为你这样做吗？” “我希望会有。”吉亚尼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实在没有也没关系，毕竟身为玩家，光是处理自己的生活就已经焦头烂额。” “嘿。”谢锋拍了下吉亚尼的背。 吉亚尼：“？” “如果哪天你坚持不住了，我会看着你的。”谢锋说，“反正我孑然一身，没副本的时候无聊得要死，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 吉亚尼惊愕看向谢锋，难以置信有人愿意这样做。他应该提醒对方，他们才见到对方真实的样子没多久，或许不该为一个刚认识的人做到这个地步。他不禁思考，谢锋也许因为刚刚失去了至亲之人，内心空虚之下，才会变得比较容易对另一个说出这种承诺。吉亚尼没有提醒，推开了思考，让窝心的感觉占满整个胸腔。 “谢谢你。”他低声说。 “别在意，我这一辈子失败的事太多了，希望这次不会再失败。” 谢锋本来觉得尸匕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玩家，这类玩家不多见。在见识到尸匕本人后，对方竟然跟自己年龄差不多，却比自己有想法得多，还是一个玩家组织的管理者，让他对尸匕多了一丝钦佩。谢锋正处于对自己充满怀疑的阶段，之前脑海总是在想，不管是夏时镜还是齐信，一定都能阻止李明欣走向如今的结局，现在他的脑海里多了个吉亚尼，吉亚尼一定也能让李明欣比如今幸福。 一个人怎么能失败到他这种程度。 谢锋晃晃脑袋，决定找点东西吃，驱赶脑子里的消极情绪，于是去买了一把肉串，当成夏时镜的肉，每一口都咬得很用力。 气顺了点，谢锋擦擦嘴巴，问道：“你要找的那个小组成员，怎么会跑到密市去？这个城市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吉亚尼说：“我不确定，在上一个副本开始之前，他曾跟我提到过一个他很感兴趣的人，他没告诉我那个人的具体信息，只说那人在副本里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容貌，而且容貌非常突出，能力也很强。他和他的搭档调查到那人的住址，找了上去，想邀请对方加入互助小组，但失败了。” 他想了想，改口道：“不，用碰了一鼻子灰来形容比较合适。” “你打算去那个人家里找他吗？” “如果实在找不到他，我会选择上门打扰。” 第130章 人生故事的一环 当天晚上，谢锋坐上了飞往密市的飞机。在飞机上，他双手抱胸，看着外头的城市，内心非常纠结。 听到容貌非常突出那一刻，谢锋就意识到那人非常有可能是齐信大哥，想通知齐信，但他不想打电话，于是买了当天的机票。这会儿，他又坐立不安起来，觉得自己冲动了。 到了密市，要怎么跟齐信说这些？说很快会尸匕会找上门来，你们注意点？我只是路过，顺便告诉你们这件事，就这样，别在意，我走了。这样说？ 大哥和夏时镜那两个人，有本事让任何不速之客体会到永生难忘的苦头，何况尸匕会礼貌地敲门，不算不速之客。最多见面的时候，双方都会吃惊一下。不管怎么样，那对腻歪的恋人都不需要他来操心。 谢锋接连在座位里换了三次坐姿。 要不偷偷摸摸过去偷袭夏时镜，把夏时镜打一顿？ 这种计划至今为止还没成功过。谢锋对这次能不能成功，抱消极态度。 谢锋下了飞机，来到夏时镜家楼下。这会儿是半夜0点。 谢锋转来转去。 上次来密市，还是他刚听说齐信谈恋爱了那段时间。他对大哥的恋爱对象充满好奇，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人竟然降服了对亲密关系十分淡漠的大哥，结果被齐信一番警告，当场从密市润走了。 谢锋转得自己都开始头晕了，只好停下来，咬咬牙，上楼，来到夏时镜家门前。 敲门。 无人回应。似乎没人在家。 谢锋松了口气，然后开始在门口转来转去。 然后怎么办？直接走？在门口用非惯用手留个冷酷的纸条再走？ ……还是偷偷进去转转？ 谢锋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紧闭的门。不到一分钟，谢锋就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真意外，夏时镜那样的人，家里的门竟然这么普通，什么额外的东西都没加。是对自己太自信，抑或认为这是奔向新生活该有的态度？ 扫视房间，谢锋很惊讶。这居然是个普通的房屋，二室一厅，到处都有主人的生活痕迹，茶几上打开的报纸和用过的烟灰缸，阳台上的衣服还没干透。谢锋站在卧室前，看着里头，不敢走进去。他回想着别墅里那间齐信的卧室，和眼前的卧室天差地别，让他很伤心。 第217章 谢锋转而走进隔壁房间，跟卧室一般大，看样子这个房间一开始是被当作第二个卧室建造的，如今却被主人当成了储物间。里面堆了很多东西，囤积的生活日常用品，零碎的杂物等等。没什么好看的。 难以置信，夏时镜的家这么普通又日常。 谢锋关上储物间的门，想了想，最终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渴望，踏入卧室。 床上很乱，床头柜上放着本打开的书，窗帘拉着，拒绝阳光，给卧室制造出了一份隐秘小窝的气息。衣柜里，左边挂着齐信的衣服，有几条谢锋觉得眼熟的大衣，齐信穿着的时候很衬身材，谢锋和李明欣都很喜欢，会忍不住偷偷拍照。右边挂着的显然就是夏时镜的衣服了，款式很单一，基础款衬衣和长裤，或者骷髅图案的t恤，品味不佳。 谢锋注意到衣柜后面有一个暗格。 谁的秘密藏在这里？ 他伸手按了一下，一个小抽屉弹了出来。里面是一个小盒子。他拿起来一看，盒子里是些不同风格的小东西，金色的镯子，晶莹剔透的钻石项链，朴素的发夹等等。 谢锋瞳孔猛地一缩，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手颤抖起来。 “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冰冷的声音，吓得谢锋浑身一震，手一抖，小盒子掉到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 谢锋转身，看到夏时镜站在门口，阴沉沉看着自己。他闻到一股酒气。 “我还以为你跟齐信决裂了，这就是你的决裂？三天两头跑到我面前来？”夏时镜面如寒霜，“也许我该尽一点哥哥的职责，教教你，决裂后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夏时镜生气了。谢锋很确定，他十分熟悉夏时镜这幅模样，跟夏形某几次要对别人施加惩罚时候的神态一模一样。 谢锋控制不住结巴：“我，我……” 夏时镜冷冷地命令：“捡起来，放回原处。” 谢锋蹲下来，快速把散落的东西都放回小盒子里，捧着小盒子站起来时，他看着盒子里的东西，看向夏时镜。 “你为什么留着这些？”他无法理解，“你能不能好好和大哥过日子，别再惦记以前变态的嗜好了？” 夏时镜眉角跳了跳，手指神经质地颤动。他抓住颤动的手，压抑住了让面前的人万劫不复的想法。 “闭嘴，然后从我家滚出去。” “不，这件事你绝对做错了，这些可是……是夏形折磨死掉的人的遗物啊，你拿走人家的遗物，一直留在身边，你想干嘛？”谢锋紧紧抓着盒子，瞪着夏时镜，“我以为你跟我和小欣一样，厌恶夏形做的所有事，难道其实不是吗？难道你其实很喜欢那些？天啊！我不理解！你难道不知道夏形做过什么吗？你知不知道你的父亲……” “够了！” “……你是不是知道你父亲的事？” 夏时镜一拳打在谢锋下巴，然后抓住谢锋的衣领，把他往储物间拽。小盒子又掉到了地上。 谢锋挣扎，叫道：“我已经不是过去孱弱的我了，别以为你还能随便处罚我！” 夏时镜抄起旁边的酒瓶，砸在谢锋头上。谢锋一下子被砸懵了。夏时镜推开靠着墙壁的一架置物架，打开墙壁上的门，把谢锋扔进去。 把储物间大致恢复原状，夏时镜走出储物间。齐信靠着卧室的门站着，看着他，没有插手他做这些。 “原来架子后面的门是做这个的。”齐信说。 夏时镜深呼吸，让情绪舒缓下来，然后说：“隔壁房子被我租下来了，我会用来处理一些麻烦。” 齐信挑眉。 夏时镜走进卧室，蹲下来收拾地上的东西，都放回小盒子，然后打算放回衣柜里的暗格。齐信走过来，拿走小盒子。 夏时镜看着齐信观察盒子里的东西，忍不住手指捏紧衣角。 “我见过这个。”齐信拿起一个项链，“我在小欣的思念空间看到过，少年的你从一个刚死的人身上取下了他的项链。” 夏时镜沉默。 “你要是实在不想说，我就不问了。”齐信把盒子递还夏时镜。 夏时镜拿着盒子，沉静了片刻。“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他说，“在山上的时候，这些代表外面的世界，代表那个人拥有的故事的一角，都是我没有的东西。” “故事？” “你是一个大家庭的孩子，你有着来自大家庭的习惯和倾向，会让你思考该去何处，该做些什么。”夏时镜拿起钻石项链，“这是一个很忧郁的男人很珍贵的东西，是他很喜欢的一个人送给他的，那个人总是喜欢这种晶莹美丽的东西。那个男人是黑色的，忧愁，绝望，项链是透明的，会反射光芒，很漂亮。璀璨的透明和黑色混合，才是那个男人真正的颜色。” “你也有故事。” “我没有，夏形看不惯谢锋被宠坏，恶劣地摧毁他美好的生活，李明欣的悲惨吸引了夏形，于是他擅自把他们带到了山上。谢锋和李明欣从不认为自己属于那座山，每次受到夏形的惩罚，只会更加坚定他们离开那个鬼地方的念头。我呢？我是听话的孩子，父亲说的都是对的，父亲的命令必须马上且完美地执行。为什么要把我的家称为恶魔的巢穴？客人来了当然都是先控制起来，外界为什么不这样做？为什么指责我帮父亲处理用完的客人？为什么我没有自己想要的？为什么我从没想过离开父亲身边？我必须全心全意爱着父亲，那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呢？” 第218章 夏时镜忽然沉默下来，把盒子放进暗格里，将衣柜恢复原状。“夏形对每位客人的痕迹处理都很小心，这些东西的主人我最多知道个不是姓名的临时称呼，其他信息一概没有，我就一直带着他们了。” 夏时镜转身面对齐信：“现在，我正在编织我自己的故事，你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齐信看着夏时镜，看着对方从情绪有些激动，到很快就自己收拾好了情绪，没有给他插手抚慰的机会。 想来夏时镜至今为止所有波动的情感，都是自己解决的。 无奈地笑了笑，齐信给了夏时镜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时镜说：“不用安慰我，以前我有时还会抱怨生活，自怨自艾，如今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要安慰的，你可以当做我需要安慰。” 夏时镜便静静地，让齐信抱着自己。“我有点头晕，是因为你吗？” 说完，他贴着的胸膛因为发出笑声而轻震。 齐信说：“不，是因为酒。” 他们今天又约会去了。 这次是齐信想出去喝点小酒，于是拉着夏时镜出去了。他们吃了晚餐，然后就一直呆在酒吧。这个酒吧是齐信前段时间发现的，他载客烦了的时候，会找个附近能喝酒的地方停下来休息会儿，他对这个酒吧的评价很高。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聊的事情很琐碎，比如家里的净水器快到换滤芯的时间了，齐信想直接把净水器整个换新，不满现在的净水器每次打开要过好几秒才开始出水以及水流太细，拿着手机跟他讨论换哪个牌子的净水器。夏时镜哪懂这些，在齐信住进来之前，他一个月能开一次净水器都不错了，同样的命运同时在家里很多东西上上演。他本来想说由齐信决定，转念一想，还是尽力参与了挑选。 调酒师显然跟齐信是熟人了，工作的同时时不时插一嘴，参与分析不同净水器的利与弊。话题的最后，调酒师跟夏时镜感慨，齐信第一次进酒吧的时候，店里所有人眼睛都受到了善待，他当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吸引眼球的男人，最常跟自己交流的话题会是令烤面包更好吃的细节之类的家常。 调酒师打趣夏时镜：“齐信这家伙又漂亮，又贤惠，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是你，我每天的日子该多快活。” 夏时镜含蓄地威胁：“你还是少想象一点比较好。” 太含蓄了，对方没有体会到这是句威胁，接着说：“我一定天天跟他玩厨师游戏，里面什么都没^穿那种。” 说完这句话，在夏时镜和齐信平静的注视下，调酒师化身店里最勤奋的一员，没多久选择了请假回家，避开了一场灾难。 无辜的店长只好接替了调酒师的工作，没有感情地感慨了句调酒师迟早会因为口没遮拦栽跟头。 接着友善的店长跟夏时镜自我介绍。加上调酒师，夏时镜狭窄的交际圈就这么轻易地多了两个认识的人，还花一个晚上的时间聊一个净水器！店长跟调酒师一样很擅长把话题拉到很远的地方，聊到后来，夏时镜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店长家里几口人、都有些什么好相处不好相处的习惯。 哦，不止净水器一个话题，齐信还跟他提议，如果有下次类似接李明欣父亲这种事情，可以稍微改变一下手段。夏时镜看着齐信，说自己下次会注意。 就像调酒师说的，夏时镜一开始也没想到齐信是位这么居家的伴侣。 他的房子，齐信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一些他不在意或者在意的区域，被齐信改变了模样。家里的冰箱前阵子被齐信换成了一个双开门冰箱，能制冰碎冰的那种。原来放冰箱的位置放不下这么大的冰箱，于是餐厅的餐桌等都进行了替换优化，变成了熟悉又崭新的模样。 他买一堆瓶装水在家里慢慢喝的习惯被齐信改掉了，如今他渴了，可以选择喝咖啡、茶、不同温度的水，或者果汁。很方便，他只要喊一声，然后等一会儿就行了。 夏时镜可从没想过自己许愿后，生活会得到这么多的改变。 齐信问：“不然你以为会得到什么？” 夏时镜说：“没事的时候陪我在小阳台上看书或者睡觉。” “就这样吗？” “我对拥有另一个人之后的生活有很多期望，但具体该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 “那你只能把这些都交给我了。” 两人收拾了碎酒瓶和地上的酒液，夏时镜坐到床边，眯着眼睛，脸有些发红。 齐信走开了会儿，回来时，递给夏时镜一杯醒酒茶。夏时镜一口饮尽。 齐信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晚餐的店没挑选好，他们都没吃多少。 夏时镜鬼使神差地问：“里面什么都没穿那种吗？” 齐信看着夏时镜。 过了一会儿，夏时镜说：“我今晚有点喝多了。” 齐信低声说：“我也是。” 伴侣之间不眠的夜晚，齐信会变得很强硬，喜欢掐着夏时镜的腰，掐出深红的痕迹也不放手。夏时镜难以接纳此时的感觉，会失去尽快抚平自己失态状态的能力。 齐信会和平时一样安抚夏时镜，但不会停止自己的行为。 第131章 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谢锋 夏时镜第二天中午才起床，打开储物间墙上的门。 第219章 昏黑的小房间里，谢锋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看到门被打开，立即冲了出来，一边大叫：“你居然关我禁闭！你这个变态！你居然在家里做了个禁闭室！” 夏时镜扶着腰，不耐烦地说：“谢锋，我已经对你口没遮拦彻底失去耐心，我要把你关回去，这次是七天起步！” 谢锋连忙跑出去，跑到客厅。 夏时镜用力关上门。 齐信正要做饭，打开米桶，看看米，又看看谢锋，然后问：“你不走吗？” 谢锋伤心不已。 齐信只好说：“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然后对夏时镜说：“只好下次再玩厨师游戏了。” 谢锋：“？？？” 有点想问，又不敢问。 谢锋注意到夏时镜一直扶着腰，问：“你的腰怎么了？” 夏时镜没有回答，而是冷酷地说：“要我教你决裂的含义吗？” 谢锋谨慎地说：“我没有跟大哥决裂，那是我……我很愤怒，很难过，我现在也很难过……你为什么一副失望的样子？” “你现在没有任何牵挂，去拥抱广阔的世界吧，一个人去。” “我要吃大哥做的饭。” 夏时镜恼火。 平时齐信都做三菜一汤，这次多了个谢锋，就多做了两个菜。 谢锋上桌，先是好奇地观察每一盘菜，嘀咕了句看着还挺不错，尝了一口之后，心灵受到了震撼，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扫荡食物。 夏时镜盯着谢锋看了几秒，移开目光，和平常一样吃自己的饭，一边和齐信闲聊。 谢锋忽然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齐信和夏时镜。夏时镜本来没想理他，但吃饭的时候被别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实在是件很烦躁的事。 “为什么你喜欢吃饭的时候盯着别人的脸？”他忍无可忍。 “我想起以前我和小欣和大哥一起吃饭。”谢锋一副出神的样子，似乎已经陷入了回忆，“我和小欣死缠烂打，大哥才答应留在家里吃个晚饭，小欣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子菜。她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大哥夸奖了她的手艺。然后我和小欣一直在找话题，希望大哥开心地享受这一顿晚餐。那时我觉得我们很成功。”他满脸苦涩，“我错了，现在的大哥才是真正的开心。” 齐信说：“我早就说过，你们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你把我们从那座山里拯救出来，又收留无家可归的我们，是我们最敬爱的人。” “迟早有一天，你们对我的这些情感会消失，变成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东西。” “不可能，我和小欣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齐信不想过多讨论这个话题，说：“吃饭吧。” 谢锋添了第三碗饭，狼吞虎咽，忽然抹起了眼睛。 夏时镜震撼：“你哭了？” 谢锋：“没有，我只是很难过，你把我的大哥抢走了。” “然后？” “没有然后，我抢不过你，我什么都比不过你。” 谢锋说完，等了会儿，见夏时镜居然什么也没说，惊讶道：“你居然没有讥讽我。” “你想我讥讽你什么？” “用没意义的情感浪费时间之类的。”谢锋说，“从小到大，类似的讥讽我都听腻了。” 夏时镜平淡地说：“你和小欣总喜欢沉浸在波动的情感里，而不是考虑先把事情解决。现在嘛，反正你没有需要尽快去做的事。” 谢锋沉默了片刻，说：“好吧，我还是不喜欢你的理智。” 吃完饭，夏时镜去洗碗。谢锋干巴巴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思考是现在走，还是打个招呼。其实不想走，但也不想留。 齐信走过来，问：“你昨晚来这里做什么？单纯想乱翻东西吗？” “当然不。”谢锋澄清道，“隐泊互助小组的人没过多久也许会来找你。”他有些不确定地迟疑了一下，“呃，‘也许’会来，如果‘在副本里用自己的真实容貌’的人是你的话。” “是我。” 谢锋疑惑：“为什么？这样很危险。” “我想多接触一点其他玩家。”齐信说，“我会欢迎他的到来。” 谢锋说：“让是我们共同认识的玩家，更多的我就不说了，他很信任我，我不想当背信者，跑来告诉你已经很不厚道了。” “尸匕？” 谢锋吃惊：“你早就知道？” 齐信：“我们有几个共同认识的玩家？” “……我还是走吧，不管我来不来这一趟，其实对你们来说都没有影响。”谢锋站起来，看着齐信，挤出一个不含任何开心快乐的笑容，“谢谢你们的招待。” 齐信做了个让他等一下的手势，转头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压低音量问：“昨晚你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你说小镜的父亲，然后呢？” 谢锋迟疑了下，也朝厨房方向看了一眼。 齐信说：“告诉我。” “其实，其实没什么。”谢锋看着齐信身后的地面说，心虚地搓手，“我们都不是夏形真正的孩子，我和小欣都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家庭，夏时镜不知道自己的，他好像刚出生就被夏形带在身边，对自己真正的亲人一无所知，所以……他，他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齐信看着谢锋，说：“谢锋，你撒谎的时候会不敢直视别人。” 第220章 谢锋：“……” “林云辉和江画。” “什么？” “看来你没听过这两个名字，是小镜的亲父母。” 谢锋懵了：“大哥怎么会知道这些？夏时镜找到了自己的亲父母，告诉你的吗？” 齐信没有回答，而是说：“告诉我你知道的。” “好吧，我尽量把过程简略，因为太残酷了。”谢锋说，“夏时镜母亲我不清楚，他父亲很厉害，单身闯到了山上，要不是受了伤，说不定当时就能把夏时镜带走，很可惜……” 满足齐信的求知欲，谢锋走到门口，依依不舍打开门。 他听到齐信的声音：“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谢锋。” 谢锋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只好沉默离开。 第132章 我过得不幸，别人也应该过得不幸 雨花石镇在密市边上，出了密市，往西边再开车三小时就能到。这是个宁静的小镇，不算贫穷，但也绝不富裕，镇上居民最喜欢干的事是在镇上唯一的活动中心社交、打发时间。 这里每天都充满悠闲的氛围，好像为生活奔波是件多么犯不着的事一样。 柳五是镇上的入殓师，专为死者整理仪容。而这样一个小镇上的小小墓园，当然不可能请很多工作者，所以柳五很多时候还会帮忙做别的事情，殡葬礼仪师，甚至帮着抬棺入墓等等。 天公不作美，从昨天半夜就在下雨，到今天下午还在下，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柳五在家里憋了大半天，实在闷坏了，不顾女儿的白眼，撑着伞小跑出去。 附近的麻将馆人很多，逼仄的房间不透气，很多人抽烟，一进去就是一股呛人的烟味。柳五围观了会儿，无趣地走了。 他不喜欢打麻将和打牌，也不喜欢跟一堆人闷房间里，而且他要是一身烟味回去，女儿能指着他批评一小时，接下来一周都别想摸烟包。 柳五怀着侥幸，来到镇中心的小公园，结果很失望。小公园倒是有人，有个女人在小池塘中心的八角亭里休息，那些跟他下棋喝茶的老头老太一个也没有，估计不是在麻将馆，就是在家里老实呆着。 柳五叹了声，走到八角亭里，甩了甩雨伞上的水，准备休息会儿就回家。 他忽然发现亭子里的女人不是女人，而是个头发比较长的男人，长得还很俊俏，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忍不住盯着看了好一会。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没有表情，望着亭外远方，不是在看池塘，不是在看公园，好像在看更远的地方。 “你看着不是镇上的人，是谁家的女婿？”柳五试探性问道。 “我来找人。”对方说。 谁家孩子的朋友？柳五想着，友善地说：“你找谁？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问我，我从小住在这儿，每个人我都很熟悉。” 对方：“林云辉。” 柳五顿时脸上写满古怪：“小林？你找小林干什么？” 好看的男人说：“他失踪很多年了，我想来他的家乡看看，没想到他父母也早就走了。” “对，老林家真是可怜啊。”说到这一家，柳五就忍不住长吁短叹，“老林打小就很努力，对自己有很高的要求，不像我，有个工作混口饭吃就行，自己过得开心舒适最重要。” 好看的男人说：“我很认同你这样的生活态度，你称呼林云辉为‘小林’，你们很熟悉？” 柳五：“很熟倒算不上！” 柳五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跟好看的男人说起从前。他家六个兄弟姐妹，家长从来就不怎么管孩子们，却老喜欢指着林家的孩子，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你们要好好向人家学习。镇上很多家长都喜欢这么做，林家的孩子是这儿每个家庭孩子的榜样。柳五每次都拿“你们也该像林家爸妈好好学习”来堵自己家长。 林父对孩子的要求很高，对自己也十分严格，林母对孩子宽松许多，却也是个热爱用各种知识见闻充实自己的女人。柳五小时候顽皮，不爱上学，喜欢压马路，跟大人恶作剧。但若是遇到林母，柳五就会变得收敛很多，觉得自己在林母这样的人面前胡作非为是一种冒犯。不止柳五，其他不爱学习的孩子也一样。 柳五跟好看的男人吹嘘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迹，逃课上山掏鸟蛋、骑摩托车在街头乱窜乱叫等等。有一次他叫上三个兄弟，把比自己小几岁的林云辉堵在一条小巷子里，打算教训教训碍眼的“榜样”，结果柳五兄弟帮一点都没讨到好，都挂了彩，最后被路过的人发现，两边都被叫到了学校教导室。柳五和兄弟被校长训了个狗血淋头。没多久林父来了，把林云辉训了个狗血淋头，要林云辉就算占理，也没必要对弱者下这么重的手。 柳五说现在自己想起来那天还是记忆犹新，自己和几个兄弟的脸色都很难看，暗暗把这笔仇记下了，打算下次叫更多帮手来，一定要消消林云辉的焰气。那时的柳五也说不上来林云辉有什么焰气，就是看他不爽，加上对方对自己不热情，有点爱答不理，面目就变得更加可憎起来。 后来柳五和朋友分散去不同的城市上高中，林云辉也离开家乡，据说去了一家很好的学校。再之后一年又一年过去，柳五在大城市沉浮，偶尔从父母电话里知道一点当年的童年玩伴现在过得怎么样，都是只言片语，并不详尽。快三十岁那年，柳五觉得在外面打拼没意思，就回到了家乡，之后再也没离开过。 第221章 柳五嘀咕：“我跟小林不算很熟，交情多少有一点……吧。” “你是回来后才知道林云辉家出了事？”好看的男人问。 “对。”柳五用力点头，“忘记我在外头第几年了，过年的时候我跟我爸妈打电话，爸妈说林云辉找了份好工作，正在谈婚论嫁。我那年为了工作心烦了好久，没怎么听就挂了。过了几年，我回老家，才知道林云辉家里出了很大的事。”他盯着前方的扶栏，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烟，想了想，又把烟放了回去。 “我没怎么跟林云辉这小子交流过，但这小子在我记忆里很深刻。”他深深地感慨，“我以为这小子会像电视剧里的主角一样，穿金戴银，还带着个漂亮老婆，荣归故里，没想到啊……” “他的孩子不见了。” “对，被一个男人抱走了，谁也不知道那家伙安的什么心。”柳五长长地叹气，在亭子石凳上坐下，招手让好看的男人也坐下聊，“林家一遍遍看医院监控，亲眼看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走进来把自己孩子抱走的，但找不着人，那个男人人间蒸发了。这要是换我女儿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抱走了，我当场能撅过去。” “后来呢？” “天塌了呗。林伯伯严厉归严厉，其实还是很宠孩子的，对林云辉身上任何小伤病都特别看重。本来林伯伯和阿姨高高兴兴地等着抱孙子，结果出了这么个事，还一直没找着犯人和孙子，两老大受打击，短短一个月就跟老了十几岁似的。林云辉每天往外面跑，想找着自己孩子，半夜才回家，甚至经常不回家。我能理解他，换我我也跟他一样。他老婆受不了刚生下孩子就失去了孩子，老公也不回家，就离开了镇子，回自己家去了。听说林云辉老婆身体不是很好，没几年就因为伤心过度，人去了。” 之后，林云辉为了找孩子，长时间都不回来，连林家父母去世都没有回来过。 镇上邻居帮着处理了林家父母的后事，一开始还谴责林云辉这都不回来，后来才意识到，林云辉音讯全无，分明是失踪了，才没法回来为二老送终。 柳五最后还是没忍住，抽出一根烟点上，幽幽地叹出白色烟雾。 “那么好的一家人，怎么就落得这么一个结局，我不理解，我觉得不公平。” 好看的男人十分认同：“我也这么认为，要是没有失去孩子，林家一定会是很幸福快乐的家庭。” 柳五叹气。 好看的男人问道：“我去了林家的房子，那里看起来很干净。” 柳五：“是的，一直有人打扫。” “是镇上邻居？” “以前是，我们这些以前跟林家多少有点交集的人隔一段时间会去林家打扫一下，免得东西落太多灰。虽然那里已经没人住了，打扫了也没意义，但我总觉得这么做着心理舒坦。前几年有个人过来，叫我们不要再帮着打扫维护林家房子，以后由他雇人每个月给林家房子打扫。” “这个人真好心，是林先生的朋友？” “他说是林云辉朋友的孩子，这位朋友的家离这里很远，跟林云辉感情很好，很挂心林云辉家的事，死后要自己孩子好好照顾林云辉的家。” “能跟我说说他是什么模样吗？” “挺周正一个小年轻，就是人很阴沉，不爱笑。”柳五忽然反应过来一些事，警惕盯着好看的男人，“话说，你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林家的事情？还一直跟我打听？你想干什么？” 好看的男人露出笑容，一下子好看得不得了，柳五不禁看得呆了一下，庆幸自己女儿不在这里。 好看的男人说：“我应该是找着了林先生的孩子。” 柳五当场一屁股站起来，激动得被烟头烫到手指也没发现，叫道：“你说什么？！” 男人安抚柳五，让他重新坐下。柳五才感受到手疼，连忙甩下烟头，一边忙问男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男人再次给出的回答仍旧很含糊，没过多久就走了。 柳五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寻思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以后，突然有个人找到了当年遗失的孩子。但万一呢？那个男人相貌堂堂、穿着周正，看起来不像什么可疑人士，而且说这种谎话对他有什么好处？ 柳五想再问，但那个男人已经走远了，身影被雨幕遮盖。 夜深后，齐信来到林家房子。 上次他来，只是在外面看了两眼，这次他趁着夜色，踏入了房子里。雨到了半夜还在下，他在玄关脱掉沾水的鞋子。 三室二卫二厅，生活用品俱全，各处都打理得很干净，但任何人都能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没人住，只是单纯保持着卫生而已。阳台上的盆栽被照顾得很好，绿叶恣意舒展，享受湿润的空气。 齐信在每个房间都走了一圈，细细观察。 已经失去主人太久的房间，仍能提供不少主人的信息。林家两位老人的房间离得很近，其中一间大多保留着像是上个世纪就已经存在的旧物品，书桌抽屉里有很多书和本子，显然房间主人有练习书法的爱好；另一间显然是林母的，家具相比林父房间多了很多新款，有一个沉重漂亮的梳妆台，墙上挂着主人年轻时的画像，笑盈盈望着镜头，娴静淑雅。 离得比较远的一间卧室显然就是林云辉的了，有一整个玻璃柜的荣誉奖状，衣柜里的衣服尺寸都很大，显然房间主人身材高大。齐信注意到衣柜角落有一条明显不属于房间主人的服装，朋克风夹克，铆钉设计翻领机车服，是属于某个女人的。 第222章 三个人的房间都有电视机，林云辉的房间还额外有一台dvd。电视柜里有很多碟片，大多是一个名为“可笑的脸”乐团的唱片，其余都是些经典老片。齐信又翻了会儿，发现唱片都是乐团自费制作的，接着又发现两张写着“最美好的回忆上+下”的碟片。 他把碟片放进dvd，电视机开始播放。 映入眼中是一个花园。齐信觉得花园有些眼熟，细想之后发现这是密市的一个小花园，离夏时镜家不是很远。他和夏时镜去过几次。 花园被精心布置过，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新郎服装正襟危坐着，面前的白色小圆桌上放着一瓶矿泉水和一个菠萝包。然后他注意到了正在靠近自己的镜头，对控制镜头的人说：“妈，婚礼上有专业摄影师。” 镜头后面传来新郎母亲的声音：“我也很专业，不要嫌弃你妈啊。” 新郎：“我怕你累着，摄影机那么沉。” “我要是累了，会让你爸帮忙的。” “我爸人呢？” “坐在那边收拾心情呢。”镜头朝侧方转，在不远处的席位区短暂停留，那儿有个正在沉思的上了年纪的男人，然后镜头回到新郎身上，“他一直以来都期盼你娶个知书达礼的女孩子，贤惠又体贴。” 新郎笑了笑，说：“我已经全权负责贤惠体贴，她没机会了。” 新郎母亲对新郎竖起大拇指：“让你爸自己一个人收拾心情去，你放心，你爸就是自己难过会，不会乱说话让你和小画不高兴。” 这时，镜头外一阵骚乱。 镜头移动，两个化着浓烟熏妆的年轻女人狂奔而来。两人跑到新郎旁边，先是弓着腰喘了会气。 新郎拍拍其中一人的背：“还有时间，别着急。” 两人喘得差不多了，直起身。被新郎拍背的女人头发扎了个很高很散乱的马尾，发尾和额头的一缕头发挑染成了红色，夹克下是一条黑色t恤，t恤胸口一个骷髅头正在吐舌头邪笑，舌尖打了一颗心形钉子，红色火焰冲破头骨，朝右肩方向蔓延。她踮起脚亲了亲新郎的脸颊，留下一个鲜艳的唇印，然后说：“我和阿季本来这些天不打算去路演，但我今天太兴奋了，想咆哮，想尖叫，想把一切爱你的情感宣泄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另一个背着把吉他的女人看来就是阿季了，插着腰吐槽：“她今天太疯狂了，这次路演比以前每一次都疯狂，不过效果很好，有好多观众为我们鼓掌！” 下一秒，两个女人十分默契地贴在一起，一人握拳向天空挥舞，另一人像个骑士般单膝跪地，吉他就是她的剑。两个人深沉地说：“让更多人感受我们嘶吼的力量！” 新郎母亲的声音充满心疼：“小画嗓子都哑了。” 新郎把桌上的矿泉水拿给小画，小画结束pose，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阿季问：“我的水呢？” 新郎愣了一下：“啊，你等一下，我再去拿一瓶水过来。” 阿季翻白眼：“知道你眼里只有小画，但这也太过分了！” “阿季的水在这。” 一道声音快速接近，新郎父亲拿着一瓶矿泉水小跑过来。“小季，这是你的水。”他把矿泉水递给阿季。 阿季感动道谢。 小画和新郎又黏糊了会，阿季指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要他们注意时间，小画惊呼一声，连忙抓起菠萝包，一边吃一边和阿季跑走。 新郎不慌不忙，朝远去的小画呼喊，要她慢慢来。小画没回头地挥挥手。 接下来的录像内容大部分是新郎和父母聊天、宾客来跟新郎和新郎父母寒暄。 小画阿姨跟新郎和新郎父母打招呼，歉意地说小画父母不在国内，没办法参加婚礼。新郎和新郎父母都表示没关系，等小画父母回来，两家人再聚会。 过了几十分钟，小画终于换上打扮好，在阿季陪同下回到婚礼现场。 此时宾客都已落座，婚礼司仪和新郎在一起干站着有一会了。 新郎看着新娘双手捧着婚纱裙摆狂奔而来，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在人们的见证下，一对新人约定爱和守护对方一生。 第133章 我们未曾蒙面 夏时镜看过这段录像吗？ 齐信关掉dvd，把一切恢复原状，离开林家房子。 又过了一天，雨停了。太阳没有露脸，云朵压得很低，在人们头上不怀好意。 齐信来到雨花石镇墓园。 他在林家三口的墓碑前驻足，过了很久，摘下头上的帽子，朝三个墓碑微微躬身，然后离开。 齐信回到市内，没过多久，收到了夏时镜的消息，说准备放工回家，问他要不要去约会。 最近夏时镜很热衷约会，每次约会结束还会在他那本夹了标本的笔记本里写上评价。 【陪我在家休息。】齐信回道。 夏时镜很快回了个好。 齐信转动方向盘，结束原本预计的行程，返回家中。路上顺便买了些食材。 回到家，齐信打开门。 他抬头，看到夏时镜在小阳台上探个脑袋出来，朝自己招手。 齐信对夏时镜露出一个笑容，把食材放到厨房，来到小阳台，将路上买的点心放到小桌上。 夏时镜把手里的书放下，拿起装点心纸袋，看着上面的图案，意味不明地说：“是‘喜爱’家的菠萝包。” 第223章 “喜爱”是林云辉和江画婚宴上出现的菠萝包的店家牌子。 齐信在夏时镜身边坐下，说：“据说这是家老店，开了几十年了。” “对的。”夏时镜点点头，拿出纸袋里的菠萝包和奶茶，“不过如今这家店换了店长又换了烘焙师，早就不是以前的味道了……我看别人是这么评价的。” 他咬了一口菠萝包，嚼嚼，吃掉，然后说：“嗯，远不如你的手艺。” “那下次我还是自己做。”齐信也拿起一个菠萝包吃。 “你要是没时间，或者没心情做点心，吃这家的点心也不错。”夏时镜自然而然地靠到齐信肩膀上，用非常轻松懒散的姿态享用下午茶，“能和你一起吃这家的菠萝包，我还蛮高兴的。” “这家店对你有特殊意义？” 夏时镜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不算有，只是这家店的历史里附带一些我在意的碎片。” 齐信疑惑看着夏时镜。 见夏时镜迟疑，齐信问：“不想说吗？是些不好的事情吗？” “不，是特别美好的事情。”夏时镜说着，反而问齐信，“你以前在一个很大的家庭，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李先生说过去他和你生活的地方非常混乱，很多人一生都深陷在痛苦之中，你的大家庭也会受环境影响吧？可我从没听你抱怨以前的日子多难过过。” 齐信说：“因为我不觉得日子难过，生活环境确实不好，我相信只要我和我亲密的家人们齐心协力，总有一天能摆脱这些。这个‘总有一天’我没有放得太久远，就定在我成年后不久。” 夏时镜：“你成功了，你现在过得很好，可以随意决定在哪个环境里安家。” 齐信没有回应这句话，不能算是在笑地勾了下嘴角，把话题拉回去：“你呢？这家店的历史你附带了哪些特别美好的事情？” “只是碎片。”夏时镜纠正。 齐信点点头，等着他继续。 夏时镜吃完了菠萝包，吸了一大口奶茶，舔舔嘴唇。 齐信在夏时镜嘴唇上注视了有一会，看着后者把包装纸收拾进纸袋里。夏时镜似乎在利用做这些小事情，思考怎么说。 夏时镜终于慢慢地开口：“阿信，你的过去是从困难到幸福。” 齐信含糊地唔了一声。 夏时镜接着说：“有的人是从幸福到一无所有，这是比一开始就困难可怕很多倍的事。” “我同意。”齐信说，然后等夏时镜接着说。 夏时镜却说：“就说到这里吧，你要在这里休息吗？” 见夏时镜实在不想继续说下去，齐信没有逼迫。“我就在这休息。”他说。 “那我继续看书，不会吵到你。” “你做什么都不会吵到我。” 于是夏时镜捧着一本玄幻故事书，齐信和他靠很紧地闭目假寐。今天密市的天气和雨花石镇一样，今天不下雨了，但也没有太阳，云层很厚很低，说明即将有一场风雨。不管风雨多久会来，此刻没有风，小小的休憩一角温馨宁静，很适合什么也别想地睡上一觉。 齐信忽然睁开眼睛，想到一件事：“说起来，为什么系统的兑换道具里都像是玄幻故事里的东西？什么炼气丸之类的。” 夏时镜说：“不然那些道具该换成什么名字？” 齐信绞尽脑汁思考：“圣灵结晶……？” “那样应该会有人觉得道具都像是奇幻故事里的东西。” “当我没问，我睡觉了，五点叫我起来做饭。” “好的~” 第二天，还是没有太阳，云层还是压得很低。 齐信早上和夏时镜道别，开着出租车，切换到不载客模式，来到密市的墓园。 江画葬在这里。 密市有三个墓园，两个新墓园在离市区很远的地方，这个老墓园一直在比较靠近市中心的区域。齐信停好车，走在墓园内的小路上，心有所感地抬头眺望四周，果然远远看到夏时镜家所在的那栋楼。 老墓园这片区域路况比较复杂，有很多老房子和老路，齐信转了有一会儿才到。只算直线距离的话，大概只有实际行驶距离的一半，这个距离，墓园和夏时镜家可以互相相望。 江画的墓碑很干净，前面有一束正在枯萎的花。 江画在这座城市只剩下这个墓碑，她的父母在她死后，彻底不回国了。 墓碑上，江画画着烟熏妆，表情很拽，很有活力。照片下是江画的名字和出生以及离世时间，中间间隔的数字短得令人心碎。再下方是江画的遗言——希望所有美满之人拥有的，我的孩子也都拥有，我们虽然未曾蒙面，但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齐信静静蹲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的字眼，良久之后低声说：“我会让他比任何人都幸福。” 他正要起身，忽然发现照片边缘的一些端倪。他眯眼，凑近了些，伸手过去碰了碰照片，照片动了一下。 照片本应稳稳地嵌在墓碑上，不该动的。 齐信波动江画照片，照片被掀开，露出后面半个拳头大小的小空间。里面有一个缎面小盒子，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这种事，很难啊……不过我会尽力的。 是夏时镜的笔迹。 手机忽然响了，是夏时镜专属来电音。 第224章 齐信接听电话，一边拿出缎面小盒子。 “齐信，你在做什么？” 夏时镜对齐信说话，从未用过如此冰冷的声音。 齐信正要打开缎面小盒子的手一顿。 夏时镜在看着他。他现在有一股被注视着的感觉。 电话那边，夏时镜一字一顿地说：“把东西放回去。” 齐信转头，看向夏时镜家的方向。 他把盒子和纸条放回墓碑凹槽里，把照片推回原位。 夏时镜：“现在回来，我要解释。” 第134章 我想我在纵容你 夏时镜收起了望远镜，站在小阳台窗边，看着外头的城市。 这几天天气都不太好，总是下雨，不下雨的时候天气就阴沉沉的，对任何人都板着个脸。 门被打开了。 夏时镜转头，看往门的方向。 齐信最近都没怎么穿他惯常的那套行头，而是一套西装。夏时镜很喜欢齐信这一身，裤子很衬齐信的两条长腿，衣服盖住齐信的上身，平添了一份严肃正经，像只会在高楼大厦出入、年薪不容小觑的那类人，只有一层层扒开衣服，才能发现这个男人实际上习惯用双手解决事情。他的头发长长了些，头发披散在西装肩头，眼角弯起来的时候，很具有欺骗性，稍微有那么点斯文败类的气质。 西装齐信和长风衣齐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气质，后者给人一种这个男人经历了很多风雨、长风衣和圆顶帽子是他的战衣的感觉。这是中很容易吸引他人的气质，夏时镜就无法控制自己不被吸引。 齐信抬头，与小阳台上的夏时镜对望。 夏时镜质问：“你为什么在我……江画的墓前？” 齐信说：“你生气了？” 夏时镜：“我生气了。” 其实并没有这种情绪，或者有，却很淡，淡到他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齐信没有感觉到夏时镜身上有任何愤怒的情绪，他没有特意指出，而是说：“当系统把你的愿望摆到我的面前，一同摆上来的还有你的一些个人信息。” “……”夏时镜出现一瞬间的慌乱，“系统说，江画和林云辉……是，我的……” 想说的话似乎对他来说很难以启齿，以至于出口的语言十分破碎，最后他陷入沉默，良久后说了句算了，声音充满复杂的情感。 “为什么算了？”齐信将夏时镜频繁变化的情绪尽收眼底，缓缓地说，“你之前一直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你父母吗？” 夏时镜没回应，紧紧抓着小阳台扶栏。 齐信接着说：“不，我认为你已经确定了，江画遗照后面的纸条和盒子是你留下的，不是吗？” “纸条是我的，盒子不是。”夏时镜说，“盒子里是她的结婚戒指，她想带着这枚戒指合葬，又不想戒指跟自己的骨灰一起躺在骨灰罐里。那样太过亲昵。她对失踪已久的丈夫既有担忧，又难免有一些埋怨。她便拜托墓园，特别定制了一个有暗格的墓碑。” 夏时镜反应过来，脸色沉下来，说：“我没有打算跟你聊这个，我在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查探你的家庭。” “那不是我的家庭，还有，我不跟你说这些事，不代表同意你去自行查探。”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这些。” 夏时镜的眉头拧紧，这个回答令他吃惊。一直以来，齐信都是个很完美的情人，他不高兴的事，齐信就不会去碰触。眼前的齐信让他不理解。 齐信说：“我想知道你的事，不是某些事，而是全部。我想知道你迄今为止遇到的任何事，做过的任何决定。” 一边说着，齐信一边踏上阶梯。夏时镜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我要知道你的一切。”齐信来到夏时镜面前，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夏时镜，“非常迫切。” 夏时镜满脸迷惑：“为什么？” 齐信不答反问：“你对我的事情不好奇吗？” “很好奇。”夏时镜不假思索回答，“要是你愿意跟我讲述你的故事，我会很高兴，但如果你不说，我觉得没关系，也不会偷偷地去调查，因为不管你过去有些什么，今后都属于我。” “因为系统的束缚，我属于你，这是非常牢固的枷锁，也很甜蜜。” “我也属于你。你之前说过我们之间不要再提到系统的束缚，你自己犯规了。” “原谅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齐信盯着自己的手掌。 夏时镜不确定齐信这些动作代表了什么情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齐信了解得太少。 齐信的手掌握了起来，接着说：“我过去有一个很大的家庭，有很多家人，加上我，拢共有七个孩子，房子每天都很吵闹。后来我失去了这些。”他看向夏时镜，“我不确定这种失去会不会再次发生……下一次失去的是你。” “我不是很明白。”夏时镜说，“你知道的，因为系统，背叛在我们之间不可能发生。还是你指的失去不是这个？某一天我死了，系统不再束缚你，你获得了自由，对你来说这算失去吗？” “算。”齐信问，“对你来说，这不算失去我吗？” 夏时镜呆了一下，如实说：“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觉得系统为你挑选的伴侣，会是个一直容忍你的人，期盼解放的那一天？” 第225章 “是的。”夏时镜说，“你见识过怪物旅店创始人是怎么被满足愿望的，我不认为系统会对我格外开恩，为我挑选一个真正完美的伴侣。” 齐信：“也许系统埋的雷不在这方面。” 夏时镜：“那在哪？” 齐信不说话。 夏时镜：“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追问，我知道有些事，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难以说出口，因为有些事就是不能挖掘，无法将它们变成轻飘飘的言辞。但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也许我会暗中调查。” 齐信的声音有些沉闷：“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你却偷偷调查我，你该知道我也不会乐意你这么做。”夏时镜说，“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时镜看着齐信，后者看起来有些烦恼，很久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无声了很久。 齐信很久之后才说：“我想了解你，更深地了解你，为了让我能够更牢地抓住你。” 夏时镜直视齐信的目光，后者的眼睛里有很多晦涩的东西，他看不懂。 “你不会失去我。”他说。系统的束缚可是很牢固的，但显然齐信不这么认为。 夏时镜接着说：“我和系统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齐信说：“是我自己的原因。” “无法理解。” 这话似乎让齐信很气闷，明明站在他面前，却看向别处。第一次在这个利落果断的男人身上看到这种别扭的神态。 夏时镜说：“我想吃虾，你前天做过的那种咖喱口味。” 齐信看向他：“你不生气了？” “一开始就没生气，但不想说没有在生气，后来觉得还是算了。” 齐信歪头。夏时镜承接到齐信的目光，是一种怀着愉悦的打量。 夏时镜说：“我想我在纵容你。” 齐信说：“是的，这很危险。” 这件事好像就这么结束了。 齐信心情特别好，夏时镜等饭的时候，厨房一直传来不成调的哼歌。听起来齐信在音乐方面没多少天赋。 起风了。大风冲击窗户，窗户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一些风从没关窗的地方灌进来，把夏时镜放在小桌上的书吹开，书页被胡乱翻动。 夏时镜连忙小跑过去，把窗户都关上，拿起书，想回到之前看的那一页，最后还算了，就这么把书合上，塞进书架里。 夏时镜回到餐厅，齐信正在端菜上桌，穿着上次夏时镜随手买的浅绿底色粉红荷花图案的围裙。 当时听到围裙是买给齐信这位先生穿的，路过的店员看起来欲言又止，很有礼貌地推荐了旁边的黑色围裙。黑色是很经典又很挑剔的颜色，齐信就属于被黑色青睐的那一方，夏时镜本来也打算买下那条黑色围裙，那位调酒师关于围裙的说法在他脑海飞速过了一遍。然而在被店员推荐过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点都不想买了。 齐信解开身上的围裙，挂到厨房，坐在夏时镜旁边，问夏时镜是不是喜欢这道菜。 夏时镜说：“应该不是，只是如果要我挑选的话，我比较倾向于选这道菜。你知道的，我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齐信看着夏时镜把浓浓的咖喱汁浇到米饭上，说：“现在你有了，这就是喜欢的表现。” 夏时镜的动作稍微停顿，似乎在考虑怎么反驳。 齐信：“有喜欢的东西没什么不好的。” “唔。”夏时镜也这么觉得，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有了喜欢的东西。不过他没说什么，开始享用美味的食物。 齐信忽然说：“我会给你幸福。” 夏时镜茫然从饭碗里抬头，过了会儿，说：“你看到了江画墓碑上的遗言。” “不全是因为这个。”齐信放下筷子，直直地看着夏时镜，“我想这么做，幸福的人所拥有的，我也想让你都拥有。” “你已经做到了，你在我身边。” “幸福之人拥有的可不止这些。当然，我很喜欢听这句话。” “这就是你最近大刀阔斧改变我的家的原因吗？” “被你发现了。”齐信看起来有些害羞，“那么，你喜欢吗？” 夏时镜一开始还以为齐信是那种酷男呢，越相处，越发现齐信的情绪神态其实很丰富。 “在我发现你站在江画墓前之前，你做的事我都喜欢。” 齐信说：“你可以用你们之间的关系来称呼她，而不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 一说到这个，夏时镜就紧张起来：“不……她不喜欢小孩。” “会吗？她看起来很喜欢自己的孩子。” “她不喜欢小孩。”夏时镜紧张地重复道，“她是觉得所有小孩都很吵闹很麻烦的那种人，一个尖叫的小孩能破坏她一整天的好心情。果然小孩很麻烦，害得她的生命在痛苦中终结。” 齐信用极为温柔的语调说：“她喜欢你。” 夏时镜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应该结束这个话题。” 这次夏时镜是真的不高兴了。齐信转移话题，让这顿饭在尽量平和的氛围下维持到结束。 夏时镜洗完碗，本来想去小阳台小睡片刻，莫名走到了卧室，从衣柜里拿出装死者首饰的盒子，一个一个细细地查看。 “你现在在想什么？”齐信靠着墙，双手抱胸。 第226章 夏时镜用手指拨弄盒子里的首饰，轻轻地说：“在想一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可能穿越一大片陷阱区。” “他成功了吗？” “成功了，但也快死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陷阱区的尽头一定有他最为在意的存在，比生命还重要。” “没有意义。”夏时镜烦躁地合上盒子。他关上衣柜，忽然有变得有些沮丧，对齐信说话，但没有去看齐信：“我不生气你偷偷做的那些，只是我很难过。”他的声音听起来失去了力气。 齐信诚恳地说：“抱歉。” 齐信走过去，拥抱住夏时镜。 他与夏时镜耳鬓厮磨，然后在夏时镜耳边无声呢喃：“我想困住你。” 夏时镜一直消沉到夜晚，之后枕着齐信的手臂睡着了。齐信吻了下夏时镜的额头，内心充满歉意。 不过就算知道夏时镜会这么不快乐，他应该还是会去调查林云辉和江画。 半夜，两个人突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齐信用大拇指轻抚夏时镜的脸颊，低声说：“我来处理。” 有不速之客不打招呼，擅自闯入了这个家。 齐信离开被窝，脚踩到地面上，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无声来到扶栏边，看向下方。 一个黑影静静悄悄从窗户外翻进房间，发出混乱的喘息声。齐信闻到很浓的血腥气，是黑影带来的。 “浩……”黑影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哝声，他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反射出了一道寒光。 齐信冷冷地开口：“说出你的目的。” 黑影猛地停下来。 灯光被打开，齐信看清楚黑影的面貌。 是个熟人。 看清楚来人的样子，齐信不再有任何质问的想法——对方的神态分明已经精神不正常。 “呜……咕咕……你……” 对方发出意味不明的含糊声音，猛地朝楼上冲去，举着手里的刀子朝齐信迎面捅来。 第135章 平静的一天 大概十分钟后。 制伏不速之客不费什么功夫，齐信的时间都花在寻找一条脏了不心疼的椅子上，最后在置物间翻出来一条很旧的小凳子。那是夏时镜以前拮据时期买的。本来齐信连这个小凳子都舍不得——显然这个小凳子见证了很多夏时镜以前的历程——夏时镜说之后两人一起去挑新的椅子，这个小凳子留着也只是占据仓储空间，使用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他才不情不愿拿出小凳子，把被五花大绑的不速之客安置在小凳子上。 不速之客不再念叨别人听不明白的言辞，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齐信，身上很脏，有很多可疑的黑色痕迹，散发出一股复杂的异味，比上次齐信见到他时瘦了很多。 夏时镜说：“我见过他，他叫曾天虹，是隐泊互助小组的成员。” 齐信点头：“我也见过。” 两人互相交流了见到这人时的经过。那时夏时镜出城去为明青处理后事，一个名叫王舒浩的年轻人偷偷摸进了他们家里。齐信在副本里使用自己真正的脸，是为了能钓到现实的玩家，王舒浩是第一个钓上来的。这个年轻人没有恶意，只是太过好奇以及无礼，被齐信逮个正着后，坦白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邀请齐信加入隐泊互助小组，被果断拒绝后就离开了。 夏时镜回来后，就去了曾天虹藏身的位置。曾天虹和王舒浩在行动前，暗中盯梢了他们家一段时间（不知道这个行为早就被发现了）。夏时镜对曾天虹一番不是那么温柔的提议，建议曾天虹和王舒浩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城市。 “原来当时门后面那个人是你。”夏时镜有些意外，“你可以直接走过来，不用偷看，这样我就不会差点伤害到你了。那会儿我怕吓到你，所以才决定不在家里处理盯梢的目光，我拷问的手段不太……好看。” 齐信笑着说：“那时候我们都比较含蓄。” 他转头观察曾天虹，收敛起笑容。 夏时镜说：“看起来他的精神已经被副本蛀空了，不管怎么问，也问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该怎么办？”齐信皱眉。 夏时镜：“他现在是个麻烦，让别人来处理他。” 第二天，密市接到报警称有名男子在南大街持刀徘徊，身上有疑似血迹的痕迹。警方迅速出警，将男子控制住，详情正在调查。 齐信今天不出车，在家里休息。见他不出去工作，夏时镜也翘班了，让齐信帮自己给李之远打个电话，就算跟领导打过招呼。 电话里，李之远对齐信最近的懈怠颇有微辞，说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亲自过问生意上的事。齐信用一句“交给你我很放心”打发了。 夏时镜问：“你在做什么生意？” 齐信想了想，回道：“帮顾客解决麻烦。” 很模糊的回答，夏时镜没有多问。倒是齐信自己纠结起来，蹙眉想了好一会怎么详细跟爱人解释，一低头发现夏时镜靠着自己睡着了。 齐信拉了拉小毯子，盖到夏时镜身上。 天气阴了好几天，气温接连降好几度。小毯子是某天他们约会时齐信买的。 午餐时间。 夏时镜看着一大桌子菜，有些发怔，疑惑问：“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我在想一些事情，不小心菜就买多了。”齐信耸了下肩膀，“于是干脆就多做了点菜。” 第227章 夏时镜捧起饭碗，认真地说：“我会加油吃菜的。” 齐信笑了起来。 因为以前的家庭的影响，齐信吃饭很干净，不喜欢浪费食物。夏时镜则更加，以前吃东西很适度，现在有齐信做饭，会为了不浪费食物和辜负齐信的劳动，好好地把碗里每一粒米饭吃掉。 齐信愉快地看着夏时镜享用自己做的午餐。 夏时镜说：“你一直这么看着我，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好看。” “是的，很好看。” “虽然其实并不是这样，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你夸我，我在你的夸赞中自信膨胀。不过，别忘了吃饭。” “你就是很好看。” “我顶多算偏中上，你才叫好看。我们要一直就这样互相吹捧吗？” 互相吹捧停止了。 齐信这顿饭始终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忽然说：“我的生意是帮别人解决麻烦，不论给他带来麻烦的是人还是事，或者两者皆有。” 夏时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工作好像不是很忙。” “我现在都交给别人来执行工作，事成后，我会抽一笔中间费用。” “噢！这样挺好，要是你得亲自执行工作，一定没什么时间陪我。” “是这样。” 齐信接着说：“我的……我的妹妹……因为一件事，我失去了一个妹妹，同时失去的还有一个哥哥。” 夏时镜意识到伴侣在尝试跟自己坦露过去，这绝不是件能够轻易下定决心的事。他正襟危坐起来，放下筷子，严肃认真看着对面的伴侣，用眼神给予对方勇气。 “你可以接着吃饭，别等饭菜凉了。”伴侣说。 夏时镜抬了抬碗，让对方看到自己碗里已经空了。 齐信：“要吃点零嘴吗？” 夏时镜：“这种时候，我认为我不应该这么轻松自在。” “吃点吧。” “那好吧。” 然而家里没有零嘴，两个人都没有吃零嘴的习惯。齐信只好给夏时镜煮了一杯咖啡，自己拿出来一瓶酒，连倒了两杯然后喝光。 “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因为抚养人并不美好的目的而成为一家人。我喜欢我的哥哥、弟弟和妹妹，他们也都喜欢我，在恶劣的环境和贫瘠的资源下，我们成了美好的一家。然后……有个苍老的男人想让我成为他笼子里的小鸟，我挣扎了很久都没有效果，最后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拒绝这个命运。”齐信着重重复，“无论如何。” 他摊开手，接着说：“无论如何——即使当时我的妹妹在刽子手的手上。” 夏时镜说：“你的选择没有问题。” 齐信：“也许。” 关于过去的话题，在这里结束了。 显然齐信无法再说更多，任何安慰和鼓励的语言都对他没用，夏时镜不再说什么。一个人喝咖啡，一个人喝酒，就这么度过午餐后的一小段时光。 有些事，没办法轻易变成语言，也没办法心安理得接受他人的抚慰，让关于那些事的情感变得平淡下去。就是没办法。 第136章 致我未知的爱人 午餐吃太多，导致晚餐时间到了，夏时镜还一点都不饿，于是提议出去散会步。齐信欣然同意。 夏时镜从衣柜里拿出一条t恤，又拿出一条牛仔裤，然后意外地接过齐信递来的薄风衣。齐信说这几天降温，要他加个外套，然后开始换自己的衣服。 有人敲门。 夏时镜从旁边的矮柜边一抹，手里立即出现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这个房间每个角落都能诡异地摸出刀来），警觉地走向客厅。 齐信拦住他，有些失笑：“也许是邻居。” 夏时镜：“我从不跟邻居来往，今天也不是天然气安全检查的日子。” “邻居会想跟我们来往。” “不可能，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 外头的人又敲了敲门。 “我的邻居很难不产生这样的念头。”齐信笑着拿走夏时镜手里的刀，“亲爱的，拿着刀子不是招待邻居该有的态度。” 夏时镜平静地说：“这样的话，邻居该吃点教训。” “不，我们也许不必多热情，但多少得让邻居感受到我们的善意。”齐信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夹克，又放回去，“你可以做到的，对吧？我这边还要花点时间，招呼邻居的工作只能交给你了。” 夏时镜碎碎念些“我觉得这些没意义”之类的话，走出卧室，走到玄关，打开门。 门外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不是邻居，不是夏时镜认识的任何人。 “你好，冒然上门，希望不会太过打扰。”门外的人很有礼貌。 他看着是个混血，五官深邃，十分俊朗，眉宇间有股很淡却挥之不去的郁色。他看着夏时镜，问：“你就是夏天？” 夏时镜面无表情看着他，心里想着不该让齐信把刀拿走的，只怪他一看到齐信笑吟吟的样子就陷入昏迷。 他接着说：“我是尸匕，今天不是来找事情的。” 夏时镜神情微动，说：“明智的决定。” “你们知道曾天虹这个名字吗？前段时候，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来到这个城市，我没猜错的话，他的目的是到这来，到你的家里来。” 第228章 尸匕是隐泊互助小组的人，他的气质确实很符合这个小组，夏时镜心想。“他已经在他该在的地方了。” “前两天，他在公共场所持刀被控制，之后被转到本市的精神病院。我准备把他带回去。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了解一下他在被控制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早就到了密市，在被控制之前，一定已经来过这里。” “那是你的事，我建议你离这里远点。” 夏时镜完全不配合，尸匕一点都不气馁，接着说：“你犯不着这么不合作，曾天虹如今的状态很麻烦，我很感激你没有对我的伙伴下重手。另外，我想跟你深入讨论一些事，关于那座山，以及管束你和乌锋的那个男人。” 这时，齐信走过来：“小镜，外面是谁？” 他换上了一身很休闲的衣服，可以直接去拍服装广告。 夏时镜回头对他说：“不是邻居，是麻烦的人，尸匕。” 尸匕看到齐信，双眼猛地睁圆，像是要仔仔细细看清楚这个人。 齐信走到夏时镜身边，看着尸匕，冷淡开口：“解释你找上门来的原因。” 尸匕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哥哥。” 夏时镜：“？” 齐信：“什么？” 尸匕仿佛终于确定了眼前的现实，眼神变得锐利，双拳紧握，从胸膛发出沉闷的声音：“夏信，你看起来过得不错，你看起来过上了舒适的新生活。” 夏时镜：“？” 齐信眯起眼睛观察尸匕：“你是谁？你是……”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让他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时间无法相信。 “吉亚尼？” “你居然还记得我。”吉亚尼嘲讽道，“我还以为你就像遗忘洛莉、杨和莱森一样，把我遗忘了。” “我和莱森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不重要。”吉亚尼用一种极为挑剔的目光冲刷齐信，让夏时镜很不舒服，吉亚尼这会儿仿佛把自己当成了审判者，齐信是理当跪在他面前接受判决的罪人。 吉亚尼说：“我不明白的是，当我终于能够回到家乡，洛莉、杨，还有莱森，他们都只剩下冷冰冰的墓碑，为什么？” 齐信没有说话，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 吉亚尼：“为什么？” 齐信：“发生了很多事。” 吉亚尼：“为什么？你要说你无能为力吗？”他语带讽刺，“可你明明有很多能做的，不是吗？我被迫离开家乡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担心大家，父亲和母亲狠心把我们卖了，我知道想要重新聚拢这个家庭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会为此拼尽一切，我坚信着……可我一点都没想到，竟然是你摧毁了这些，所有……洛莉，杨，莱森。” “很显然，世界不是围着你的‘相信’转的。”夏时镜不快地插话进来，“不管你是谁，要是想给我的家带来不愉快，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以逃命的速度离开。” 吉亚尼转了转眼睛，看着夏时镜，眼里有很多疑惑：“为什么你姓夏，是巧合吗？” 夏时镜皱了皱眉。 “是巧合吗？”吉亚尼看向齐信，后者阴沉沉的，“你也姓夏，你的父亲，那位夏先生也有着圈一块人迹罕至的地区作为私人领地的嗜好。”他喃喃自语，说到后面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我的哥哥，这是巧合吗？你在做什么？还是说就是绝对的巧合？这位与你同居的姓夏的朋友，跟你的父亲夏先生——夏形，没有任何关系？” 齐信张口，但吐不出声音。 他迟早会知道的，齐信心想，眼下不适合暴露这些秘密，可是什么时候适合，现在又该怎么制止呢？他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吉亚尼。 “什么？”夏时镜愣住了。 齐信感受到伴侣的目光，伴侣需要回应。 他可以快速而果断地处理很多麻烦，但此刻的麻烦，他不知道怎么处理，他需要更多时间来思考。 “看来你一点都不知情。”吉亚尼发出大笑，下一秒，笑声变成了惊诧的痛呼。他捂着肩膀，小刀的刀柄随着他的动作颤抖，鲜血迅速往外流淌。 这个房间每个角落都能轻易地摸出刀来。 夏时镜扫了吉亚尼一眼：“你该多注意着点社交礼仪，比如别擅自在别人的家门口发出傻笑。” 然后他死死地盯着齐信，以缓慢的语速，郑重地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齐信回道：“齐信，夏信是我以前的名字。” “你跟夏形是什么关系？” “血缘上的父子。” “哦……”夏时镜后退了一步，整张脸都很苍白，让齐信很心疼，“系统喜欢让玩家后悔当初愿意付出所有许下的愿望，我想过很多可能性，关于它会怎么玩弄我的愿望。也许会安排一个这世界上最厌恶我的人来扮演我的爱人，他会为了早点摆脱系统的束缚，而在副本里暗害我，让我早点死掉。我没想过系统给我安排的爱人会是……会是那个男人的孩子。系统戏耍玩家的手段很高明，我从没想过拥有一个爱人——在系统的束缚下对我绝对忠诚的爱人，会让我感到这么可怕，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齐信：“小镜。” 看着齐信伸过来的手，夏时镜敏感地又退了一大步，好像那不是爱人的手，是怪物的利爪。 第229章 齐信低声说：“小镜，别离开我。” 夏时镜哀伤又惊慌，转身跑进置物间。 齐信听到一阵杂物被扫动的声音，然后是重重的门被摔上的声音。夏时镜甚至不敢经过他身边，从置物架后面的隐藏门逃跑了。 夏时镜从自己家里逃跑了。这个他在庞大热闹的世界摸索试探，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栖身之所。 齐信收回手。 小镜总会知道的，这一天总会到来的，他这么跟自己说。他曾经想过很多遍，这一天自己要怎么做。要先仔细安抚夏时镜的情绪，好好地解释，一定要每个细节都解释到位，当然，一些细节不能公布，只能用谎言掩盖。 结果这一天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法解释。夏时镜觉得这个爱人让他感到可怕，是的，他应当有这样的感觉。 那一天，齐信看到隐泊为自己呈现夏时镜的愿望—— 致我未知的爱人： 感谢你成为我的挚爱，成为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你将拥有我的心，视我为最在意的人，最喜欢的人，眼里的只有我。我为你付出血肉，生命，灵魂，所有能给你的一切。 至此立誓，由系统见证并束缚我们的忠诚，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像是个结婚誓言，但真是有够吓人。 但怎么说呢，不得不承认，齐信的心跳因这誓言中迷人的承诺猛地漏了一拍。 他反复查看这个名为夏时镜的男人的资料—— 一出生就在夏形膝下，接受夏形那扭曲的家庭观的熏陶，意外之下获得了自由，立即奔赴广阔的大世界，却遭到了迎头痛击。繁华多彩的大世界不欢迎阴沉古怪的边缘人士。夏时镜不得不学会收敛自己的古怪，收敛那传承自夏形的不正常的观念，为了融入他人，为了不寂寞，为了得到幸福。 夏时镜失败了。 尽管夏时镜努力释出善意，收敛怪胎习性，仍然掌握不了在寻常人群中自如自在的秘诀，而他对情感和家庭的观念是绝不会改变的，那些观念甚至会让一些大惊小怪的家伙报警。 那些生活幸福的健全的人没法认同夏时镜对幸福的定义。 齐信认同夏时镜对爱与幸福的定义。 离开家乡后，齐信考虑过跟某个人组建家庭。 他是个冷酷的佣兵，总是能迅捷地为雇主解决最头疼的麻烦。他在业内的口碑很好，很多人称他为没有感情的冷血杀手，不敢接近他，绕着他走。他确实是这样的人，却也不是。他喜欢工作结束，回到家，有人跟他打招呼，问候他今天工作累不累，然后做饭给他吃……这不强求，他也可以工作完回家后做饭给家里人吃。 齐信觉得自己的渴望不算过分。可是，当一个人的职业总是满手血腥，长得太突出，又成长自他的家乡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这种渴望就变得特别不切实际。 而且他还不信任那些热情贴上来的人，这些家伙的眼神跟费恩没差多少。 许下这个结婚誓言的人一定能满足他的渴望。这个人会极为忠诚，哪怕没有系统。 夏形养育出来的孩子，必定是家庭至上的。当家里的人遇到不好的事，夏时镜绝对不会是受摆布的那一方，不会暗暗哭泣命运的捉弄，不会责备家庭里的另一份子，不会让家人委曲求全，他绝对会冲在最前面，披荆斩棘，维护他的家庭。 齐信喜欢这样。 齐信开始搜集夏时镜的各方资料。 他回想起门罗一家支离破碎后，夏形对自己说的话。 “孩子，你连虚伪的马后炮都这么像我。”夏形的笑意浓厚，“如果你真的这么体谅他们，为什么当时不这么说呢？如果你真的这么宽宏大量，为什么在一切发生之前，不乖乖留在我身边，而是执意要逃回去？你有预感你逃离我身边的选择会给你的家庭带来灾难，但你固执地希望家庭能和你一起面对灾难，并且在灾难中重视你的感受。你一点都不觉得这事儿有多自私，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齐信痛恨这个自己血缘上的父亲，他的语言那么露骨，把自己所想就那么直白地说出来。 一个家庭的所有人一齐对抗灾难，这不应该吗？这样的想法哪里不对？ 齐信痛恨夏形，痛恨父亲将他抛弃，某天突然想起有他这么个孩子，又用强硬的手段试图将他寻回，痛恨夏形做的所有事。但这件事，关于夏时镜这件事…… 齐信打定主意，要把夏时镜牢牢地抓在身边。 第137章 净身小镇 你即将进入全世界最棒的小镇！ 夏时镜睁开眼睛，路边立着的路标在视野的角落倒退。 他在一辆车上，车开得不快，在马路上晃晃悠悠，晃得他困意席卷，差一点又闭上了眼睛。 不行，已经进副本了，这里不是睡觉的好地方。 夏时镜撑起精神，坐直身躯。 这是一辆中巴车，座无虚席，每位乘客都跟夏时镜差不多，刚刚睁开眼。有的人沉默不语，有的人发出他们将去哪里的疑问，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夏时镜朝外望去。除了一条小路，全都是翠绿的颜色，绿草和绿树。他不喜欢这类风景。 一个男人走到车头处，向司机询问：“这辆车要开去哪儿？” “净身小镇。”司机的声音很热情，像最好客的主人，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全世界最棒的小镇！你们会爱上她的，一定！很快就要到了，请再耐心等会儿！” 第230章 夏时镜看到又一个路标从旁边经过—— 欢迎每一位节制又友善的人来到净身小镇定居！ 接着，一个小镇映入众人视线。 中巴车驶入小镇。 小镇路口很热闹，上方拉了横幅和彩带，用硕大的字写着欢迎新朋友。路边摆了很多鲜花气球等装饰，还有看起来非常可口的食物，甚至还有一队乐队在演奏。 很多人站在路口，脸上洋溢只笑容。 中巴车在路边停下，司机起身，让乘客排队下车，对每一位从身边走过的乘客点微笑致意：“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夏时镜起身，跟着人流走下车。立即有好几个人迎上来，端着食物或者鲜花，还有人不断在旁边抛洒彩色碎纸。 “欢迎加入净身小镇！一路来到这里，你一定累了吧？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欢迎加入净身小镇！” “欢迎加入净身小镇！饿不饿？我们准备了食物，这是我亲手做的炖肉，要尝尝吗？很好吃的哦！” 真是可怕的场面。夏时镜想后退了一步，但后面是正在陆续下车的乘客。 一个女人挤开人群，来到夏时镜面前。她穿着灰色西装裙，头发盘在脑后，妆容精致，小巧的鼻梁上有一副无边框眼镜，背脊笔直。夏时镜不由想到柜台后面永远也挑不出姿态毛病的最佳服务生。 “欢迎加入净身小镇！”女人笑着对夏时镜伸手，“夏天，你好，你可以叫我山风，我负责带领你游览和熟悉净身小镇，请跟我来吧。” 夏时镜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山风：“我们关注每一位新朋友。” “你是什么人？” “我是负责教书育人的老师，今天我负责当你的向导。引导新朋友是镇上每个人的义务，我被分配给了你，不管有任何疑问，尽情地询问我吧。” 与夏时镜同一辆车下来的人们，陆续被不同人带走，那些人有的自称是小镇医生，有的是小镇牧师。有些人不愿意走，也不知道留在这里做什么，掩藏不了脸上的惶恐。他们对应的向导正在耐心地安抚。 夏时镜跟着山风离开了路口，朝镇内走去。山风一路为他讲解—— “这是净身小镇的西路口，也叫朋友路口，每一位新朋友都是从这里开始正式成为镇里的一份子。并不是每天都会有新朋友到来，但朋友路口永远会保持干净整洁和漂亮。你一定能理解为什么，第一面会极大影响新朋友对净身小镇的印象，我们希望每位新朋友对净身小镇的第一印象都是美好快乐。” “别的路口？当然，还有别的路口。北路口是新生路口，那里也是一个美好的地方。你问出入口？呵呵，净身小镇只有入口，没有出口。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快就会爱上这里，永远地住在这里，才不会想什么出去呢。既然不会有人想出去，你说，有必要设置出口吗？” “夏天，请看左边。喜欢吗？那里是陶先生的水果店。那位正跟你挥手的叔叔就是陶先生。哎呀，看来夏天是位比较沉默的朋友，不过，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的，比如当有人友好地向你挥手，你是不是也该挥手致意呢？你若是对别人的友好不闻不问，这样不是辜负别人的善意吗？连幼儿园的小学生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很好，夏天，你做得很好。我要为你鼓掌。” “笑一笑吧，夏天，我发现你不喜欢笑，这是为什么？笑容是每个人穿在脸上的最漂亮的衣服，人可以不穿衣服吗？不可以，当然也不可以不笑，那样太不友善了。” …… 山风：“请看右边，喜欢你所看到的吗？那是177便利店。店外正在对你微笑的是店长和店员。” 夏时镜看向右边，便利店门口的二男一女正对着自己露出友善的笑容，就像刚才经过的旅店老板和员工，和更早之前经过的租车店、奶店、餐厅、照相馆、水果店一样，每个人都站在店外，遥遥向他报以微笑。 夏时镜回以微笑。 他们来到一个很漂亮的花园，沿路的管理员、园艺师、清洁工纷纷向夏时镜友善地微笑。 山风领着夏时镜穿过迷宫一样的灌木，来到花园的中心。夏时镜看到一个男人的雕像，朝一个太阳雕像昂头，张开双臂。男人穿着神父服，脖子上是兔子脑袋，两颗长长的牙盖在下唇上，眼睛是两个x，两行血泪从x流淌而下。 “这是兔先生，是最伟大的人，小镇信仰的奠基人。”说这些话时，山风丢失了一路的稳重，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变调，“过去的净身小镇混乱无序，人们没有信仰，生活浑浑噩噩……我很难跟你形容这里的过去，因为那些事太可悲了。直到那一天，兔先生到来，改变了一切，让小镇摆脱往日阴影，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 夏时镜抬头望着兔男雕像，呲牙兔头直面太阳，眼睛下面的血泪不知道寓意着什么， 直视太阳的后果？ 这个雕像让夏时镜觉得很不舒服。他扯了扯嘴角，制止面部泄漏自己的心情。 离开花园，又经过一个餐厅。山风继续笑着告诉夏时镜想去哪家餐厅用餐都可以，不过要注意去两家餐厅的次数要平均，千万别总光顾一家餐厅，却不去另一家餐厅，那样太伤人了。 山风带着夏时镜在净身小镇大致走了一圈，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沿途对每个人微笑、挥手，夏时镜感觉自己的脸要笑烂了。 第231章 第138章 纯洁旅店 夜幕拉下来，他们的最后一站是纯洁旅店。 老板和服务生排队站在门口，热烈地拍手。 “感谢你选择纯洁旅店！” 夏时镜用力按了按脸颊，挤出一个笑容。 山风一手按着胸口，露出对今天的工作十分满意又充满感激的表情。 “亲爱的夏天，能成为引领你熟悉小镇的向导，是我的荣幸。今天是个莫大的好日子。净身小镇，我最爱的家，来了这么多新的朋友，我太高兴了。你也很高兴，对吧？好了，我就不拉着你说太多，现在你需要休息。祝你有安宁的一晚，祝你有无数安宁的夜晚。” 山风离开了。 老板用力抓住夏时镜的手，使劲晃动：“欢迎你来到纯洁旅店！我是麦浪，你可以叫我麦大哥！” 夏时镜说：“我是夏天。” 麦浪的动作停了下来，盯着夏时镜，说：“你好像兴致缺缺，你不喜欢我吗？我让你感到不快吗？” 夏时镜只好再勾起笑容：“不，旅途疲惫，我刚才差点睡着了。” 麦浪爆发爽朗的大笑，大力拍打夏时镜的肩背：“我误会你了，刚到净身小镇，又在镇里走了一天，你一定累坏了。126，我把夏天交给你，麻烦你了。” 旁边一个矮个子服务生微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夏天先生，请跟我来吧。” 夏时镜跟176走进旅店。 纯洁旅店外，老板和其他服务生继续站着，微笑着，迎接其他今天刚到净身小镇的新朋友。 126从柜台后面拿出来一串钥匙，领着夏时镜往走上走去。 夏时镜问：“你的名字为什么是数字？” 126的身体明显紧绷了一下，很快恢复了，笑着说：“我犯了一些错误，不过我已经认真悔过，改正了自己的错误。” “犯错会被剥夺名字吗？” “犯错会伤害到别人，如果不能保持节制与友善，那就是下等人，下等人什么都不配拥有。你也这么认为，对吧？伟大的兔先……伟大的主建造这个小镇，可不是为了提供给下等人的。我们要保持节制与友善，对生活充满感恩，这样才能让小镇变得更好。” 夏时镜问：“你犯了什么错？” 126一开始没有回答，笑容里有什么烦躁的东西一闪而逝，很快就被藏起来了，变成了难以掩盖的慌张。他不得不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手掌从脸上放开时，他脸上的肌肉都堆到了一起，强行挤出一个奇怪的笑。 “我太不友善了，这样不好，非常非常不好。”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来，“你的房间到了，亲爱的新朋友，居住期间有任何需要，你只要拉一拉床头的绳子就好，我很快就会来为你服务。” 夏时镜打发走服务生126，进入房间。 是一个普通而温馨的房间，该有的生活设备都有，而且干净整洁，没有异味。床头柜上摆了一束花，贺卡写着热烈欢迎，旁边还有一盘水果。 夏时镜拿起一个苹果，闻了闻。苹果散发出新鲜的香气。 他吃掉苹果，之后洗漱，上床。 一个诡异的小镇。 夏时镜躺在床上，思考副本第一天给自己的感觉——非常诡异。每个人都过于“友好”。 一张好看的面孔钻开思考，从思绪深处强硬地浮了出来。夏时镜用力眨了下眼睛，看着天花板。 又不小心想起了齐信。 自从从那个地方离开，夏时镜就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齐信，很多时候是齐信和自己在副本、在日常的回忆突然出现，令他沉迷，直到他猛地想起他们二人的关系已经不再那么美好。然后他就会开始想自己逃一般离开的那天，齐信的模样。那时齐信只是看着他，脸上那副表情明明有很多想说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他跑走了。 他猜不出齐信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也许是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没什么可说的。他经常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每次思考都会让他很烦，所以每次他都会很快打断关于这件事的思考。 齐信是夏形的孩子。 太可怕了…… 也太可笑。 不要再想他了，夏时镜闭上眼睛，对自己的大脑说。 第二天。 夏时镜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试图把面部肌肉固定到微笑的位置。失败了。每次稍微松懈，他的脸就会回归到全世界的人都欠自己几百万的厌世表情，太糟糕了，以前他平时的表情只是阴沉而已（很多人对此进行了客官评价）。在知道齐信是夏形的孩子之前。 夏时镜烦躁地擦了擦脸，走出房间。 从左边隔壁的房门前经过时，房里的人大力打开门，大步跨了出来。夏时镜差点被撞到，连忙往一边走了一步。 那是个魁梧的男人，看都没看差点撞到的人一眼，丢下一句“让开”，离开了二楼。 夏时镜看着魁梧男人的背影消失，后者的面孔让他感到熟悉，是和他乘坐同一辆中巴车来到小镇的玩家， 后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一个很年轻的女生走到夏时镜旁边，望了望魁梧男子离去的方向，自言自语般说：“那个家伙，可真不友善，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吃到苦头。” 她转头，朝夏时镜伸出代表友好的手：“你好呀，邻居，早安！我叫粒粒。” 第232章 夏时镜握了握她的手：“早安，我叫夏天。” 她身材娇小，扎两个马尾，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从外貌来看，说不定才刚成年。 “你也是玩家，对吧？”她直白问道。 “是的。”夏时镜记得她的模样，也在那辆中巴车上出现过。 她调皮地眨了下右眼：“你知道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吗？希望你不会觉得我这么问不合适，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但知道我们第一件事该干什么，就是保持友善！我喜欢这个小镇，我喜欢友善的人们。你会友善地告诉我你知道的事，对吧？” 夏时镜笑着说：“我知道，我们已经加入了净身小镇，就算是完全不发育的大脑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当然是更加熟悉和融入小镇，开始小镇新生活。”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你。” “你真是热情又友好。” 走到楼下，126揣着灿烂的笑容迎上来：“你好！早安！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早安。”夏时镜问，“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带，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工作吗？等拿到薪水，我会尽快补上房费。” 126发出笑声：“房费？你不知道吗？纯洁旅店是不收钱的。” “就让我白住在这里吗？” “就是这样，你不介意吧？你也别想什么薪水了，净身小镇没有这种东西。如果你想买什么，需要付出的是友善分。” 净身小镇有自己的一套积分等级系统，友善分用于消费，友善等级决定生活质量。小镇上有一家大酒店，外观是一幢华美别墅，现在的夏时镜连踏入那儿的资格都没有，听说要攒很高的友善等级才能住进大酒店。 听完友善分的说明，夏时镜深感无语，跟126道别。 126在后方使劲朝夏时镜挥手：“晚上再见！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第139章 节制与友善 “早安。” “早安，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早上好呀！” 每个镇民热情地跟夏时镜打招呼。夏时镜耐着性子一一回应。 有目的地走了走，接近中午时分，夏时镜在花园长椅坐下，看着人们来来往往。这真是个看起来非常和谐友爱的小镇，角角落落都被打理得很好，街上没有任何垃圾，每个房子的外墙和内部一样干净。维持一片居住区这种程度的洁净是非常不容易的。 “早上好，夏天，我的朋友。” 山风走了过来，在夏时镜旁边坐下。她的坐姿如同在课堂，脊背笔直，打定主意要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 夏时镜不知道她是偶然看到自己在这儿，于是过来想过来闲聊一下，还是一直看着自己。 夏时镜感慨：“这里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地方。” 无边框眼镜后面的眼睛盈满笑意，山风显然对这里充满自豪。“你很快就会发现，净身小镇是全世界最棒的地方。”她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感恩生命，热爱生活，只有这样的态度才能造就这样美好的家园。” “可以想象清洁工有多热爱自己的工作。”夏时镜看向侧面，那儿有一排戴呲牙兔子头套、浑身罩在黑袍里的人走过，“那是什么？” “那是坏兔帮，负责维护小镇和平。”山风笑着说，“夏天，你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夏时镜说：“你还没有把整个小镇介绍完。” 山风微笑：“有些地方还在建设，你没有了解的必要。” “好吧，我想挣点友善分，但有点没头脑。” “待人和善，努力工作，认真对待生活，就会慢慢累积友善分。” “这些我知道，可是是谁来计算友善分？他怎么会知道我每天做了什么？” “计分人会知道你每天做了什么的，因为诚实是维持和谐友爱的基础。” “这样不算监视吗？计分人知道每个人的每天的细节。” “怎么会呢？首先，净身小镇没有监视器，其次，如果你热爱生活，不做坏事，友善待人，那你为什么会担心被计分人知道生活的细节呢？” “谢谢你为我解惑，我打算去吃个饭，但我没有友善分，我最好在饿得受不了之前，去找点事情做。” “每周一是去教堂祈祷的日子，每个人都得去，请务必记得。” “我记着的。” “夜晚要么在旅店休息，要么在酒吧，为了维护小镇街道形象，不建议深夜在街上随意走动。” “好的，我知道了。” 夏时镜在陶先生的水果店打下手，帮忙为有需要的客人将水果去皮切块等等。干了两小时活，挣了5友善分，然后他去了餐厅，要了一份牛肉套餐。 正吃着，餐厅门被猛地推开，发出很大的声响。 进来的是早上态度很不客气的魁梧男子，这会儿他的态度比早上好多了，拘谨地坐到一个位子上，压抑着嗓音说：“来一份……请来一份牛肉套餐。”这是最便宜的单人套餐之一。 没有人理他。 准确来说，每个人都看着他，服务生和餐厅老板也看着他，但没有人上来提供服务。 魁梧男子又说了声，仍旧没人回应，很快就坐不住，快速离开了餐厅，丢下一句恼火的咒骂。 魁梧男子离开后，餐厅恢复正常。客人享受食物，服务生在餐桌间穿梭，老板热情地招待客人。 第233章 夜晚，夏时镜回到纯洁旅店。 他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于是起身走到门边，稍稍打开门，查看外头。 住左边隔壁的魁梧男子在自己房门前，看起来很火大但强忍着，旅店老板和服务生在附近，离魁梧男子有一段距离，似乎在刻意跟魁梧男子保持距离。 魁梧男子：“不是说免费住吗？” 老板说：“旅店只提供给节制又友善的朋友居住，先生，你是个危险的人，请离开。” 服务生：“请离开。” 魁梧男子一脸烦躁：“真夸张，我只是比较不客气而已，说话大声了点。” 老板：“请离开。” 服务生：“请离开。” 魁梧男子眼看快要压制不住怒火：“你们也配叫友善？别装了，我不过是比较提防刚见面的人，哪有你们这种非要所有人嬉皮笑脸的友善！” 老板：“离开。” 服务生：“离开。” 魁梧男子额头爆青筋，双拳握紧又松开。他没有爆发，而是举起认输的双手，狠狠地瞪了眼老板，离开了旅店。 老板转过身来，对夏时镜和其他打开门查看走廊的客人充满歉意地笑着说：“很抱歉，让客人们看到这么可怕的一幕，现在已经处理好了，请好好地休息吧，晚安，先生们，小姐们。” 夏时镜关上门。 进副本的第二天。 今天是周一，去教堂祈祷的日子。夏时镜一大早走出门，赶往教堂。 这一天的中午十二点之前，任何店铺都不开门，因为每个人都得参与祈祷仪式。 教堂非常高大雄伟华丽，坐落在净身小镇西北方向，建筑尖尖的顶部仿佛能碰到比较低矮的云层。夏时镜想不明白，一个小镇怎么能建造出这种规模的建筑。 八点之前，全镇的人都到了大礼拜堂，坐在长椅上。 夏时镜坐在靠前排的一个位置。刚进来时，他忍不住愣了一下，在大门处一眼望不到讲台，这个大礼拜堂大得离谱。 一名神父走到讲台前，开始布道—— 【主创造净身小镇，我们应敬畏、赞美主，敬畏、赞美主的代言人兔先生，照着兔先生的格言——节制与友善——去行事为人。 当你对他人友善，便是对自己友善，当你对别人凶恶，便是对自己凶恶。友善是种美德，是你打开主之后花园的钥匙。 当你克制自身，不去抱怨，你便摆脱了贪婪鬼的纠缠。幸福不会从天而降，苦难是对你的考验，每个生命都要历尽千难万苦，若到了生命终末，你仍是你，主将向你敞开了怀抱。】 然后是唱诗班。 每周一祝福仪式结束，已经快十二点了。 夏时镜走出大礼拜天，感到有点头昏脑涨，满脑子都是克制友善兔先生。 他忽然注意到教堂花园聚集了一些人，有的人在一脸虔诚地休息，有的人在跟一个牧师说什么。他不禁思考在教堂找一份工作的可行性。兔先生和节制友善在净身小镇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在教堂的工作可以方便地接近这些的源头。 夏时镜朝那个牧师走过去。 牧师正微笑着介绍自己，说他是新加入的牧师，名字叫尸匕，他很喜欢净身小镇，会认认真真地传播兔先生的福音。 夏时镜停下了脚步。 净身小镇没有镇长，教会负责管理小镇，坏兔帮相当于治安组织。夏时镜问了几个镇民，想知道怎么加入坏兔帮，那些人都安慰他别想不开。 夏时镜只好回到纯洁旅店。 126端牛奶瓶的手猛地颤了一下：“坏兔帮……” 夏时镜看着126的反应，说：“是的，我想加入坏兔帮，你有什么建议吗？” 126一副说话很艰难的样子：“一定是有哪里让你误会了什么，你怎么会想加入坏兔帮呢？” “说实话，我会做的事情不多，家务、服务、维修，我样样都不会，也许维护秩序我能胜任一点，也许。” “请放心，只要用心并且认真去做，我相信那些事都难不倒你。” “还是从比较顺手的工作做起吧，免得让我友善的同事负担我工作能力不足的部分……” “听着，你最好听我的。”126打断夏时镜的话，“正常的人绝不会想成为坏兔帮，正常的小镇就不该有那种……” 他突然猛烈咳嗽，夏时镜换上关切的眼神。 “我说什么了吗？我的意思是，去做点普通的事吧，做个普通的好人，但是谨慎点，别被找到能挑刺的地方。” “挑刺？我不确定你具体指哪些方面，不过我认为不论任何事，真有人有心要挑刺的话，怎么都能挑出刺来。” “可不是吗，以前这儿的人……”126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太多，焦虑地抓耳挠腮，“这儿的人们不会那样做的，友善是我们的座右铭，还有节制。” “当然。”夏时镜没有再追问，折磨看起来快要崩溃的126。 “你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你的服务。” 126带着空牛奶瓶离开之前，夏时镜说了一句：“我的眼睛不是监视之眼。” 126抓着门把手的动作停了一下，就一下，快速走了出去。 看来坏兔帮不好加入，夏时镜继续上街头游荡，考虑该去找什么事情做。要不去教堂当杂工？打扫或者打理花园什么的？这些工作应该不太会遇到牧师。 第234章 系统会将有关联的玩家拉到同一个副本，这是一种非常便利的折腾玩家的方法。对于在这个副本遇到尸匕这个是，夏时镜不意外，如果还能见到齐信，他也不会意外。 夏时镜坐到花园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友善的人，催促又不合时宜冒出来的与齐信有关的思绪沉浸下去。他需要集中精神思考副本信息。 一个身穿牧师服的男人走过来，在旁边坐下。 真是糟糕的一天，夏时镜心里说。 牧师年轻英俊，五官深邃，嘴角噙着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笑容里的真诚。“你好，我是镇上的牧师，尸匕。”他自我介绍，靠近夏时镜低声快速说了句，“我也是玩家。” 夏时镜低声：“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尸匕双手放在大腿上，望着干净整洁的街道，发出低声的感慨：“多么漂亮的小镇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街道上一点垃圾都没有，也没有流浪汉，风景怡人，空气清新。” 夏时镜没有就此发表言论。 尸匕接着说：“这里的人们对友善的定义崇高而又精细，被判定为不友善者，会受到惩罚，被降低友善等级，失去姓名。” “这里的人们有信仰，恪守主的指导。” “是的。” “但他们并不常把主挂在嘴边，反倒是‘节制与友善’这句口号永远都在。我见过一些类似的情形，工作的人喜欢喊口号，那不是因为喜欢，而是领导认为他们应该为了某个目的拼搏；监狱的人会喊口号，他们的口号是生活规则；曾经有位很健谈的有权人士跟我畅谈他的管理之道——鞭子、糖和口号，张弛有度的同时，要保持团队每个人的思想朝向同一方向。” 尸匕的笑容变得深邃。 尸匕目送那位略显冷淡的男子离开。如果不是这个副本耳提面命一般强调友善，他毫不怀疑对方在自己开口之前就会走开。 两个男人走了过来，在尸匕两边坐下。 左边的人容貌英俊，头发往后梳，身材挺拔，面带笑意，朝冷淡男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笑让人感到很真诚，坚定地认为他的笑不止挂在脸上，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右边的人五官端正，也面带笑意，不过观察力足够的人能够看出来他的笑只是一种模式。。 右边的人问：“你的新玩家拉拢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刚才那个人愿意合作吗？” “没有进展。”尸匕说，“他的观察能力很强，已经看出来小镇的一些细节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5月9日从71章开始倒v，最新章节是140，大家不要买错了哦，希望盆友们继续支持-3- 第140章 去寻找方向吧 他们表面上是正常地闲聊，声音却压得很小，小到除非有人靠近到他们身边，否则别想听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尸匕方才和冷淡玩家的交流也是如此。 右边的人说：“是个有实力的玩家，有必要尽力拉拢。” “我认为拉拢那个人是白费力气。”左边的人说，“那是个生人勿进的独行侠，这个副本一定让他难受得要死。” 右边的人：“在这个副本当独行侠太不明智了，他最好快点发现这一点。” 左边的人：“玩家都是为了一个愿望不顾一切的人，这个群体里永远不缺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家伙。” 尸匕一手按在心口，说：“祝福他。” 他放开手，看着街道，发出感慨：“真是个美丽的小镇。” 右边的人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咧嘴呲牙说：“你指的是这个小镇表面的模样，对吧？” “算是吧。” “算是？” “我挺喜欢这个地方，当然，我知道这是副本，这里充满凶险，只是我真的很喜欢这种……和平的小地方，我是指没有那些暗中的漩涡，像一方世外桃源的地方。上次的怪物旅店我也很喜欢，可惜创始人不怀好意，把原本可以成为庇护所的地方变成了葬身地。”尸匕说，“‘节制与友善’其实是很不错的人生座右铭，而若不是严格的要求，一个小镇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洁净与和谐，只可惜，‘节制与友善’最终被这里的人玩坏了，变成了恐怖的标志。” 右边的人严肃地说：“我不会赞成这种程度的洁净。” 说到一半，他连忙把面部肌肉松弛下来，变成轻松愉快的笑。他接着说：“对工作者过度不合理的要求，才会产生这种程度的洁净成果，鄙视这种压迫行为。”他的右手中指颤了下，最终没有轻举妄动。 尸匕：“金钱斑，我记得你过去是企业金牌员工。” 金钱斑：“所以我对此有发言权，顺便告诉你，系统是会拒绝愿望的，‘第二天醒来发现资本家都上吊死了’这个愿望就被拒了。真可惜，我还指望愿望被实现后引起轰动，国家级势力下场调查，系统最终被国家机关控制，从此顾不上给玩家发布副本。” 尸匕忍不住失笑：“你是我见过工作能力最出色的人，却喜欢做白日梦。” 尸匕拍拍金钱斑的肩膀，起身离去。 金钱斑看着尸匕的背影，说：“白日梦是每个人都爱做的事，阿莫，你觉得呢？” “我同意。”左边的阿莫大幅度点头，“尸匕没怎么工作过，才会赞扬这样的洁净。” 第235章 “这倒没有，他还是工作过的，我见识过他的工作态度，很认真，一丝不苟。” “我也见过，但那对他来说只是一件事情而已，做完就好了，他对工作的看法与你不同，他还那么年轻，内心充满激情，没经历过多少事情，却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很简单，可以看到头，而且都可以解决。” 尸匕来到教堂，站在兔先生的雕像前，闭着眼睛，站了不知道多久，开始擦拭雕像。 教堂没有主的雕像，只有兔先生的雕像，教堂有专门的人负责清洁兔先生的雕像，他应该不会介意自己擅自的行为。 手上执行着擦拭的动作，尸匕一边思考。 他对那位多浓厚的笑意也掩饰不了冷淡的新玩家很感兴趣，可惜对方的态度已经展示得很明确。 口号，是的，节制与友善是净身小镇的口号，提醒这个监狱里的人们，必须时刻铭记节制与友善，这是在这里生存的根本。 这时，神父走了过来，对尸匕说：“你很虔诚。” 尸匕谦虚地说：“我很乐于为兔先生服务。” 他的言语里没有主，不过神父并不在意，对他点了点头：“也许你对管理小镇，维护小镇和平感兴趣。” “你是指加入坏兔帮？” “从名字就该知道，坏兔帮都是些坏家伙，你不坏。” 夏时镜到餐厅吃饭。这次来到了镇上另一个餐厅，老板是个说话声音洪亮、很高大的中年女人，很强壮，手臂上有不容小觑的肱二头肌，热情地跟夏时镜打招呼。 夏时镜打开菜单，抬头，发现来给自己服务的服务生是之前住自己左边隔壁的魁梧男子。 他看起来惨兮兮的，两只眼睛的眼皮都肿了，头上包了很多纱布，一只手被纱布吊在胸前，只能用左手拿东西，脚还有点跛。 “客人需要什么？”他问，带着小心翼翼的笑。 夏时镜问：“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他仍旧笑着：“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飞过一丝惶恐，努力用笑容掩饰，于是他那小心翼翼的笑变得越发难看，“客人需要什么？我会努力为你服务。” “招牌熏肉和牛奶，谢谢。” “很高兴为你服务。” 魁梧男子火速走了，没过多久，吃力地端上来熏肉和牛奶。 “请慢用。” 夏时镜刚吃了两口，一个少女走过来，直接在他对面坐下。是粒粒。 粒粒高举手，朝魁梧男子挥了挥：“我要蔬菜沙拉和牛奶，谢谢~” 魁梧男子很快端着蔬菜沙拉和牛奶过来。 粒粒看了看魁梧男子的背影，朝夏时镜单眼眨了下眼，低声说：“本来今天我该去另一家餐厅了，但我一定要来这儿，就是为了看他的糗样，让他第一天撞到我还不道歉，嘻嘻。” 夏时镜在喝牛奶。 牛奶很浓厚，要是齐信在这儿，说不定会赞扬一番。 粒粒接着说：“我在酒吧工作，大家都很喜欢我，那是当然啦，因为我漂亮又可爱，夏天你呢？” 齐信很擅长分辨食物，能很快地分辨出摊上的肉哪块不好，然后拿下最好的那块肉，回家施展魔法，把肉变成美味的食物。 这家餐厅的牛奶虽好，菜品让人不敢恭维，招牌熏肉太柴，调味料加太多。齐信有时也会出这些问题，意识到问题后会立即尝试补救，如果没法补救，会跟他说明，然后自己把失败的菜吃掉。他不会让齐信一个人负责失败的菜，他对失败的菜没有多深刻的概念，怎么都不会比以前夏形用坏鸡肉做的怪味汤好。 现在他深刻理解了失败的菜和好吃的菜的区别。 熏肉好难吃。 “你呢……我好像看到你……牧师……教堂……我的伙伴……” 真吵。 他突然意识到和齐信在一起后的伙食有多好，这个想法让他很沮丧，因为他再次深刻地意识到以前自己过得有糟糕。 不该再想齐信了，那是夏形真正的孩子，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骇人的事了。至少不要再想跟齐信一起的快乐日子，一定能从跟齐信相处的日子里找到点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还是不要再他想了。 熏肉好难吃。 夏时镜突然发现周围多了不少人，晃神了一下，猛地意识到自己发呆了。 他小时候会突然发呆，是跟夏形学的，夏形以前经常莫名陷入发呆状态，比如走着走着忽然停下来，然后就一直站在那里，或者嘴里念念有词地站在那里。后来他了解到那是夏形的精神快被副本折腾疯的迹象，很可惜，夏形毫不掩饰自己的疯狂之后，精神状态反而变好了。 他很久没这样了。 粒粒看着夏时镜。 老板和魁梧男子站在桌边，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夏时镜。 老板说：“你说我的熏肉难吃。” 粒粒说：“我跟你说了好多话，为什么你都不理我？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还装模作样擦了擦眼睛。 魁梧男子没有说话，眼里幸灾乐祸。 夏时镜镇定地说：“你一定是听错了，我刚才在想念我的伴侣，他也会做熏肉。” 老板说：“不，你说我的熏肉难吃。” 夏时镜仍旧镇定地说：“是的，你的熏肉难吃死了，跟另一家餐厅的厨子多学学吧，那家做的肉火候恰到好处，你这儿的肉完全是浪费我的友善分。” 第236章 他这次副本的状态很差，说不定会死。 他死了，夏形真正的孩子就自由了，会觉得开心吗？ 他不会死的，他不喜欢让死亡判决自己的事情。 魁梧男子昨晚被纯洁旅店赶走，今日带着一身伤回归，现在轮到他去见识见识不友善的的后果。品味凶险的一面通常也是查探副本的一部分。 老板：“请离开。” 魁梧男子：“请离开。” 粒粒笑眯眯的。其他客人看着这边。 夏时镜起身，在每个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餐厅。 在很短的时间内，所有人都知道了夏时镜的所作所为，并达成一致认同——夏时镜不可饶恕，每人都应排斥他，鄙视他，与他划清关系。 之前计划去打零工的地方不能再去了，纯洁旅店老板和服务生不再对夏时镜微笑，而是面无表情请他远离。 夜晚，夏时镜考虑自己还有些友善分，也许能去酒吧混一晚上，酒吧老板看到他就把门关上。 夏时镜能感觉到每个人都盯着自己。 他来到宁静的花园，兔先生雄伟的雕像在身后的方向，虔诚又热烈地向发着光的太阳雕像张开怀抱。 年幼的夏时镜因为和擅闯家里的不速之客聊太多，被惩罚关禁闭。 禁闭室的门是一整块铁板，没有窗户，只有门上拳头大小的口子连通外头。他扒在门上，看着外面的地下室走廊，深深地觉得连昏暗单调的走廊都比禁闭室有趣，他瞪大眼睛，想让眼睛看到更多禁闭室外的风景，把走廊的每个细节都记住了。 惩罚结束那一刻，夏时镜是狂喜的。 夏形拍拍夏时镜的脑袋，说：“记住，我厌恶不乖的孩子。小镜，你是最讨我喜欢的一个孩子，超过小锋和小欣，甚至超过我原本的那个孩子，你应当珍惜你如今的地位。” 夏时镜用力点头，表示他一定会的。 那个擅闯家里的男人浑身充满愤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过所有陷阱进入房子里的，还在房子里不知道搜寻了多少遍，才被发现。 理所当然，他最后被夏形狠狠地制裁，被丢在客房。 愤怒的男人不再充满愤怒，静静地靠着铁牢门坐在地上，头歪在一侧。 男人把手从铁牢门里伸出来，抓住夏时镜的手。夏时镜一瞬间想抽回手，质问他莫名其妙的搞什么。但他忍住了，手上的大手没有怎么用力，是一种很温柔的牵手。大手有很多硬硬的茧，这个男人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吃了很多人生的劳苦。 “你一定是最乖的孩子。”男人说。 “当然。”年幼的夏时镜说。 无法再愤怒的男人静静地在客房里死掉了。 过了几年，又有一名不速之客。不过这次是个倒霉的登山客，不小心触发了陷阱昏迷了，另一方面他又很幸运，陷阱箭在他腿上扎了一下，没有扎稳。夏时镜刚把他搬运到房子门前，他忽然醒了。平时那些中陷阱的人会被箭结结实实地扎在身上，会晕很久。 登山客抓住夏形的手一顿感谢，说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遇到人，头好晕腿好疼，有没有吃的。 那是个比夏时镜大几岁的哥哥，年轻的身体很强壮，肌肉有力，有点傻，但什么都喜欢。喜欢树，喜欢草，喜欢没有草的土地，喜欢太阳，喜欢阴沉的风。 夏形容忍那人在家里住了几天，因为那人是距离家最近的人类世界的孩子，似乎家庭在当地还挺有影响力。他不喜欢这个年轻人死后，有人会找到家里来的可能性，类似的事出现过一次就已经很烦了。 那个人对夏时镜说：“你听到了吗？风拂过树的头顶，树在摇晃，沙沙……每棵树都在摇晃，要是小鸟没有提前回窝，它们将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搞不懂风吹树林的声音有什么好听的，小鸟没提前回家又关他什么事。 树在摇晃。 沙沙…… 不，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夏时镜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花园长椅上坐起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戴兔子头套、浑身笼罩在黑斗篷下的人，拿着一把枪。 再次睁开眼，夏时镜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绳子绑着，视野很窄，因为他被套在一个麻袋里，应该是在一辆车上，他感受到身下的颠簸。周围有其他人，有人在无助地哭泣，还有人求饶，但没人理他。 夏时镜努力睁大眼睛，透过麻袋的细小缝隙查看，很勉强能看到附近站着两个坏兔帮。 身处麻袋中，被运往不知何处，这是一种很可怕的体验，夏时镜感到不安，头上被枪托打的伤口很疼。 车子停了下来，夏时镜感到其他人依次被运送走，然后轮到自己。 两个人扛着夏时镜，走了一段路，连人带麻袋扔到地上，便离开了。 夏时镜费劲从麻袋钻出来，呆了一下。 他在一所学校的正门口，身后就是大门和门卫亭，教学楼矗立在前方，和他中间隔着一个小操场，左边是个二层建筑，右边是一片小树林。目之所及，到处都很脏很旧，随处可见可疑的黑色污渍，铁质大门上面的尖锐突出扎着一个干枯的人头，身体不知道在哪，没有人关心。 “夏天，我很失望。” 山风的声音突然出现，是从门卫亭旁边挂着的喇叭发出的。 第237章 “你是我们期待已久的新朋友，我们用热情和友善招待你，你回馈的却是冰冷与凶恶。我们不得不对你进行惩罚，请你悉知，这样做让我们很痛心。去寻找方向吧，夏天，改过自新，好好悔过。我建议你尽快有所行动，以及，请记住，在这里，你只能相信自己，不会有人对你友善。” 喇叭安静下来。 夏时镜注意到小树林里树叶不安地晃动，微风提醒他注意远处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夏时镜拔腿跑进左边的建筑，门上三个大字——博学楼。 一冲进去，夏时镜察觉到动静，立即在门后面蹲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人慌慌张张从一个房间跑来，显然已经快要跑不动了，他剧烈喘着，声音让人联想到已经破了还必须工作的风箱，不禁担忧。他看也没看出入口一眼，径直朝楼上跑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别追我……我受够了……” 那人离去后，夏时镜从门后面走出来。 博学楼的结构很简单，大厅的一片区域被柜子圈成失物招领处，后面是监控室和杂物间。有一面墙被装饰过，不过现在已经变得混乱丑陋，枯萎花束和破碎装饰品落了一地，依稀能从装饰品拼凑出“老师，辛苦”等字样。 寻找方向……什么方向？ 夏时镜打开杂物间，里面乱糟糟的，看起来不像有他的方向的样子。他再打开监控室，落了一层灰的显示器竟然亮着，六个监控画面只剩下一个是好的，画面显示的应该是教学楼某一层。夏时镜盯着那块监控画面，看到一个人慢悠悠地从走廊对面走过来。 那人穿着保安的服装，嘴唇的样子有点奇怪，从嘴角伸出来的白色的细长物是牙齿吗？两只手都拿着一把大斧头，有些细碎的粘稠液体正缓缓从斧头刀口上滑落下来。 保安渐渐走入监控盲区。 监控室也不像有他需要寻找的方向，夏时镜离开监控室，走上楼。 二楼都是教师办公室和功能房间。夏时镜先从左边查看，一个一个门打开，动作很轻，手脚很谨慎，监控告诉他教学楼有个不好惹的保安，可没保证博学楼是安全的。 什么都没有，都是普通的被废弃房间，并且显然曾经这里很多地方都发生过暴力事件，很多东西都被推翻、破坏，各处沾染了不好细想的痕迹，旧的新鲜的都有。 方向到底是什么？ 夏时镜感到焦虑，但表面仍很冷静，打开下一个门，走进去，转身关上门。 眼前又是间教师办公室，电脑和显示器基本不在该在的位置，桌椅柜子都翻倒了，书本文件杂物散落。 “发现你了。” 陌生的女人忽然出现。 夏时镜心头猛地一跳，控制住了狂奔离开这片区域的冲动，因为声音听起来不在身边，但也不远，离自己有些距离，而且跑到走廊会陷入毫无遮拦的境地，如果正面和不友好的东西遇上，不得不依靠体能脱身，夏时镜对成功率持不乐观态度。 他推测说这话的人应该就在隔壁房间里。他蹲在墙后，贴着墙慢慢走到一个翻倒桌子后面，这旁边有很多杂物，勉强可以藏身，他将呼吸放到最轻。 那声音响起之后，紧接着是一个男人的尖叫，然后是一串巨大的声响。尖叫的人在走廊上逃跑。夏时镜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声响很快平静下来，逃跑的行为被迅速控制了。 “求求你，别杀我……我会友善的……我想做一个好人，拜托你……” 是在博学楼门口见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嘘，嘘，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对每个人微笑，求……” 声音戛然而止。 女人的声音说：“不是你的错。” 然后是沉重的脚步。 脚步在接近夏时镜所在的教师办公室。 夏时镜提心吊胆，不敢妄动。 教师办公室门被打开了。 糟糕。 一个巨大的女人走进来，实在太大了，像一座小山，浑身都是肉，衣服只能勉强挂在身上。她浑身脏兮兮的，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无头男人的尸体，另一只手拿着头。她那双肥厚的大手绝对可以轻松把夏时镜的头从脖子上摘下来。 糟糕糟糕。 女人把尸体和头扔进房间，然后走出去，关上了门。 夏时镜没有松出这口气，侧耳倾听。沉重的脚步声消失了，那么巨大的女人，居然可以完全消除自己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夏时镜才离开那个房间。 打开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夏时镜意识到了所谓方向是什么。这是间档案室，档案柜破的破倒的倒，地上很多档案文件，绝大部分已经脏污破碎，没什么可指望的。 夏时镜的视线放在档案室的一面墙上。 那面墙周围的物品都被推开，墙上不知道被谁绘制了一朵巨大的花，甚至延伸到其他墙面，花朵中心有一个婴儿车，婴儿躺在里面，张大嘴巴，眼睛两边画了密集的泪滴，年轻的妈妈和爸爸围着婴儿车，慌乱紧张又幸福。 画得挺好。 角落的喇叭响起山风的声音。 “那一天，你降临在这个世界，这不是容易的事情，为了睁开眼睛看到世界，你拼尽了全力。” 第238章 她的声音很低，像某种哀乐，哀哀怨怨在房间里飘荡。 夏时镜看着画，自言自语嘀咕了句。 “那一天确实有人拼尽全力，但不是我。” 第141章 付出他人的所有 山一样的女人在博学楼晃悠，经过一间教师办公室时，低头盯着地面。 地上有一串血色鞋印。她顺着鞋印，走向走廊尽头。 房间里，夏时镜依照山风的要求把墙上的画刮掉。 山风的声音像幼儿园老师，温和又不失力量，有力量却又不会令人畏惧不适。她告诉夏时镜，这个房间是安全区，她平稳的声调辅佐刮擦声，像一种高级催眠。 “先从她开始吧，夏天，你还记得她的笑容吗？还记得她对你说话的声音吗？她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很小心，把你当成最脆弱的珍宝。你确实是。不过，你将抛却她，你将改变自己，彻底洗心革面，你不再是她的小宝贝了。” 刮墙壁的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夏时镜感觉脑细胞在尖叫。 “为什么呢？夏天？” 夏时镜已经刮掉了她的脑袋。画上的父母没有具体的容貌，只是一张空白的脸，但从他们的肢体语言可以看出慌乱和谨慎，还有无法忽视的爱意。画的后面是又粗糙又脏的墙。 “你知道是为什么，夏天，告诉我。”山风的声音依旧那么平稳。 夏时镜从刮墙声音中挤出思维来，说：“我不守规矩。” “不是这个。” “我不够友善，难吃的东西不能说难吃，那会伤到别人脆弱的自尊心，毕竟自尊心是需要别人来维护的，跟提高自己的技艺有什么关系呢。” “夏天，我在帮助你。” 夏时镜晃了晃脑袋，努力挤出更多的思维能力。 “和谐的小镇需要每个人同心协力共同创建，我破坏了和谐，伤害到了别人。我得好好反省。” “很好，接下来是他。” …… 山风跟夏时镜描绘父母这两个角色对孩子过分珍惜的情感，接着描绘孩子的懵懂，在温和的声音中，巨大花朵中心的内容被全部刮掉，一面漂亮的墙变得丑陋不堪。 “去追寻下一个方向吧，夏天。” 喇叭终于安静了。 夏时镜按了按额头，觉得脑袋有一千根针在搅，靠着旁边的桌子好一会才感觉好一点。 血色鞋印进了尽头的一个房间，她不能追那个房间里的人，但血色鞋印又从房间里出来了，延伸向对面的房间，之后再没有出来过。 女人露出悲悯的笑容，肥胖的身躯走到那扇门前，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她推开门，看到房间里摆着一双鞋子，鞋底沾了血。 女人露出复杂的笑容，挤出房间，拉上门。 当走到楼梯口时，一个黑影闪过，黑斗篷挨着地面飘荡，呲牙兔子头套保持着沉默，像个滑稽恶劣的幽灵。 女人对坏兔帮说：“大人，请放心，我在努力工作。” 那位坏兔帮大人无声离开了。 夏时镜在教学楼的窗户外观察里头，确认周围安全，打开窗户翻进去，赤脚踩到地上。 教学楼比博学楼更加混乱肮脏，走廊有很多杂物，甚至还有倾倒的垃圾桶和散落的垃圾。也不知道这里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可能这里只是个单纯的场景，没什么意义。 和在博学楼时一样，夏时镜一个个房间看过去，一边关注着周围环境。 第二个方向很快就找到了，就在一楼。 夏时镜忍耐着刮墙的刺耳声音，听着山风以没有任何波动的声调描绘孩子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多么让父母头疼，懵懂却叛逆的孩子伤自己太深，但他们的爱依旧不减，然后他得说一段让山风满意的诚恳反省，要求其实不高，只是在刮墙声和山风的声音里，思考和组织语言变得非常折磨。 离开第二个方向屋，山风声音平淡地赞扬他做得不错，第三个方向将是最后一个。 夏时镜刚走出安全的方向屋，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吹口哨声，连忙躲进隔壁房间。口哨声越来越近，接着夏时镜听到脚步声。 夏时镜谨慎地从窗户边角探头，观察走廊。之前在监控室看到的保安此刻就在走廊上，晃晃悠悠走向另一头，脖子上挂着一个哨子，手上的斧头沾满鲜血。经过仔细辨认，夏时镜发现保安嘴角的白色尖物是太长的牙齿，保安的指甲也很长，看起来很怪。正常人不会有这么长的牙齿，但要说是怪物显然也谈不上。 脚步声和口哨声越来越远。 确认保安已经走远，夏时镜走出房间，轻手轻脚查看下一个房间。 大概因为只是一个小镇上的学校，教学楼没怎么讲究规范，一到三楼是教室，四楼到五楼是宿舍以及一些功能房间。夏时镜提心吊胆查看完整个二楼，确定这里没有最后的方向。然后是三楼。三楼也没有方向，但有别的人。 那会儿夏时镜确认了303教室没有方向，由于保安也在三楼，他在303教室一张课桌下面耐心地等待安全时间到来。 突然，保安猛地吹响哨子，尖锐的声音响彻教学楼。保安一边吹哨，一边狂奔起来，夏时镜注意到除了保安，还有另一个人跑动制造的声响。夏时镜皱了皱眉，依旧躲在课桌下面，静观其变。 保安把人追丢了，缓下脚步，在三楼来回游荡，一边说：“我会找到你，你最好自觉点，主动出来，否则会受到非常严厉的惩罚。” 第239章 保安想了一下，接着说：“不非常严厉的惩罚是死，非常严厉的惩罚也是死，我是不是用词有问题？” 他叹了口气，然后吃吃地笑了起来。 “那把不非常严厉的惩罚改成把你丢到楼外边去好了，这样你就不一定会死了。”他说。 一块粉笔划着抛物线穿过窗户，进入303教室，落在夏时镜附近。 夏时镜：“……” 保安转身，立即朝303教室奔跑。 夏时镜当即手脚并用，爬向303教室前门，在爬到门旁边的时候抓住地上的黑板擦扔出去，在保安从后门冲进来的前一秒爬了出去，蜷缩在走廊垃圾桶后面。黑板擦落在对面的304教室，他听到304教室有人气急败坏咒骂一声，接着一个男人疾跑出来，从夏时镜不远处跑过。他们短暂对视了一下，那人很快跑远了，夏时镜则忙着返回303教室。保安已经离开了303教室，关门，冲进304教室，然后才追出来，关门，朝那人逃离的方向追去，一路都在吹刺耳的哨子。 保安被引到了别的楼层，夏时镜趁此机会匆忙查看其它教室。他心跳很快，不过现在可不是安抚心跳的时候。 教室很容易查看，站在窗户外朝里头看一眼就知道里头是副是什么光景，可以立即判断要不要停留。 三楼也没有他最后的方向。 保安在四楼，也不知道他追到那人没有，总之他已经恢复寻常的状态，吹着口哨在走廊慢悠悠地巡逻。口哨永远是那一小段调子反复。 夏时镜躲在楼梯下面，等待口哨声远去。 多亏了保安热衷吹口哨，比博学楼的胖女人好躲避多了。 夏时镜从401宿舍，找到407宿舍，都没有看到要找的东西。他走进408 宿舍，这是这一层最后一个宿舍了，看样子这间不是学生宿舍，应该是提供给宿管的房间。夏时镜在门口顿了一下，往后退，一只手从门后伸过来抓住他的手。 一个男人从门后边走出来，轻轻地关上门，转头对夏时镜低声说：“探究祂的秘密，解析祂的力量，付出他人的所有。” 夏时镜看着他。那是个中年男人，很普通，丢进人群里马上就找不出来那种。 男人：“你很敏锐，我很欣赏，要不要合作？” 夏时镜：“你先拿出诚意。” 男人点了点头：“看来你是那类自信又孤高的人，觉得自己总能处理好任何事，比起跟你这种人组队，我比较乐意看到你们拼死挣扎然后堕入地狱。” “引来保安的话，你也很危险。” “我不会危险，我的安全屋就在对面。” 夏时镜刚刚才看过对面的407宿舍，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方向。他不确定这个男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在找方向，如果是的话，说明他们被分配要找的东西不一样，不会产生冲突。 男人倒退着走到门口，微笑着对夏时镜挥挥手，另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 男人拉上门。 在门被彻底关闭之前，夏时镜扔出一把美工刀。宿舍里经常会有这类东西。美工刀插进男人笑成月牙的眼睛里，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夏时镜撞开男人跑出去，男人捂着左眼，狼狈地冲进407宿舍，他的安全屋。 刺耳的哨子声从上方传来。 夏时镜连忙跑向三楼，跑进最近的教室，然后从教室另一个门跑出去。保安追在后面，会把每一扇门关上才继续追。刚才那个男人触发保安追击又甩开了，让夏时镜以为甩掉保安不是件那么难的事，他错了，哪怕每次都要关门，保安依旧紧追在后面。 夏时镜开始感到呼吸不均。 他不擅长追逐战。 夏时镜抓紧手里的美工刀，思考攻击的可能性，眼角余光撇到旁边的教室里站着一个坏兔帮。 第142章 感谢兔先生的指引 坏兔帮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他应该像躲避保安一样的避着坏兔帮，还是？ 疑问只在脑海一闪而过，夏时镜没有停留，因为不能停留。 夏时镜从坏兔帮所在的教室外快速跑走，保安很快追到那间教室，看到里头的坏兔帮，他从跑变成走，朝坏兔帮露齿一笑，露出有两颗长而尖锐的犬牙和满嘴尖牙。 “大人，您在监工吗？请放心，为了重回友善的社区，我会用上十二万分的努力和认真。” 保安转身，朝坏兔帮弯腰挥手：“再见，大人，请务必给我打好评~”一边倒退着离开。 那位坏兔帮大人始终一言不发，一缕到肩的发丝从斗篷下露了出来。 保安想好了一旦抓到正在逃跑的家伙该怎么处置，首先，死亡是肯定的。 “嗨呀，抓到的每个人都得彻彻底底地弄死才行，”保安嘀嘀咕咕，“回去的人少一点，我回去的机会才会多一点。我要在他的脑袋上开一道非常大的口子，脑浆到处飞溅那种，红色和白色糊在墙上，是一副很美丽的画。老师们，同学们，可别再说我没有审美了，事实上我有很多艺术细胞。啊，似乎我每次都是用斧头开瓢？斧头开瓢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不行不行，这次我要有新意一点，得想个新的玩法。” 保安忽然意识到失去了那家伙的踪迹，不死心地侧耳倾听，周围只有风的声音。 “我又搞砸了。”保安沮丧地哭了起来。 嚎了两声，保安转身，摇摇晃晃走下楼，口哨声再次响起，恢复巡逻的状态。 第240章 最后的方向在五楼。 夏时镜打开宿舍门，走进去，推开杂物，抬头望着一整面墙的画。第一次是生涩的父母和初生的婴儿，第二次是叛逆的少年和疲惫却谨慎的父母，第三次是背着包袱远去的青年和难掩苍老之色的父母。他们在遥远的角落朝青年挥手送别，青年抬头，满脸对新生活的期盼和向往。 山风毫无波澜的声音又开始了，像机器一样诉说一个人长大成人，该摆脱父母为自己编织的小家庭，融入另一个大家庭。 “你反省了吗？夏天。” 刮墙的声音还是很磨神经，夏时镜却已经知道了该说什么。 “我离开了小家，投入小镇大家，疼爱我的人已经远去，这个大家的人们谁也不亏欠谁，为了一个舒心的环境，为了和谐稳定，我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关注他人的心情，他人才会关注我的心情，破坏别人的体验，别人也会破坏我的体验。我已经跟温馨的小家分割，如今得明白外头世界的规矩，铭记，遵守。我抛却过往，对新生活充满感激，对人们精心维护的节制与友善社区充满感激。” “我跟欣慰，夏天，你可以回来了，我们会重新对你张开怀抱。” 夏时镜离开安全屋走出去，小心翼翼地从五楼一直下到一楼。 不知为何，保安的口哨声消失了，一路上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放松警惕，夏时镜没有松懈，一直到走出破旧学校大门，才缓缓松一口气。 沙沙…… 一个坏兔帮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离得很近的时候夏时镜才听到衣服摩挲的声音，差点跳起来，猛地转身后退两步。 呲牙兔子头套静静地对着夏时镜，很沉默，片刻后，他抬起拿着绳子的手。 夏时镜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自己在一辆行驶的车上。他一瞬间回想起刚进副本时的那辆中巴车，但如今运送自己和其他人的这辆车很旧很破。 除了他，另外还有三个乘客，有两个人在哭，还有个人在神经质地不断重复“改过，重生，节制与友善”等破碎的语言。 开车的是个坏兔帮。 夏时镜摸了摸后颈。 破旧学校门口那位坏兔帮一个利落的手刀敲在他脖子上，把他敲晕，他醒来后感到脖子有些疼，只是一点点。那位坏兔帮一定熟知针对人体各部位进行有效打击，是这方面的熟手，比花园里粗暴用枪托砸脑袋的坏兔帮强了不知道多少。 车子停下来了。 夏时镜跟在其他乘客后面下车，发现车子停在小镇的一个路口，上方拉着一个横幅——新生路口。 这个路口很简单，没有任何装饰，与迎新路口完全相反，地上还有一些难以辨识的痕迹，应该是血……地面曾经溅了很多血，然后被不认真地清理了一下。 一群坏兔帮站在路口，呲牙兔子头套随着夏时镜和其他三个人的移动而转动。 包括夏时镜在内，下车的四人都有些脚步虚浮，一副头昏脑涨的迷糊模样。夏时镜的状态稍微好些，那些画上寓意的内容他都没有感觉，他没经历过那些。 其中一个坏兔帮发出沉闷的声音：“走快点，别磨蹭。” 那三人立即小跑起来，夏时镜也加快速度，离开新生路口。 坏兔帮分散开来做自己的事情，其中一个坏兔帮始终盯着夏时镜的方向。 纯洁旅店的老板热情地拥抱夏时镜，欢迎他回家，服务生纷纷鼓掌。夏时镜笑着一一向他们道谢，说很想念这里。 感激地拒绝了老板希望自己休息片刻的好意，夏时镜来到教堂。 今天不是祈祷日的日子，教堂只有夏时镜一个人，他坐在长椅上，望着兔先生的雕像。他久久地坐着，看起来在沉思。 过了不知多久，神父走了过来，在夏时镜身边坐下。 夏时镜转头看向神父。 神父说：“孩子，继续你宝贵的思考，不必在意我。” 夏时镜回头，继续望着雕像，一边说：“神父，我犯了错误，我诚心悔过，现在的我对生活有了一些新的感悟，你愿意指点我吗？” “我为你服务，迷途的孩子。” “在忏悔之前，我其实觉得我没做错什么，只是说了些别人不爱听的话而已，现在我已经不这么觉得了。我忍不住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一件很难的事，当年兔先生是如何改变整个小镇的，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做到这一切，他确实是一个伟大的人。神父，能告诉我兔先生到底怎么做的？” “用善意、决心，用自己做榜样，以及，要让人们意识到破坏和谐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我大概理解了，他用温柔对待友善之人，用铁腕对待不友善之人。” “过去的小镇，人们生活散漫，对别人爱答不理，兔先生来到此处，怜悯人们糟糕的模样。他说道，你们没有信仰，对生活不知感恩，才会过得这般痛苦，我是主的代言人，我将拯救迷途的羔羊，我将指引你们，那些无救之人，将堕落为地狱的魔鬼，神识受地狱之火焚烧，那些能够被点化之人，可以在主赐予的领地幸福地生活。” 夏时镜忍住了讥讽的欲望，发出感叹：“感谢兔先生的指引。” 夏时镜思索着走出教堂，旁边一个老妇人在扫地，一阵灰尘被猛的扫向夏时镜。 第241章 “噢，真是抱歉，孩子，你不会怪我吧？”老妇人说。 夏时镜：“不会，你工作辛苦了。” 老妇人忽然变得不太高兴：“你称呼我什么？‘你’？孩子，也许你会觉得我倚老卖老，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人努力打拼，哪有现如今的好日子，以前这地方差着呢，简直不是人呆的，你可不能像那种不三不四的小孩一样，一点礼貌都不懂。” “您工作辛苦了，这儿在您的维护下，干净又漂亮。” 啧。 “哎哟，孩子真会哄老人家开心。”老妇人用干枯的双手捏捏夏时镜的脸颊。 夏时镜莫名有种背后被轻微刺一下的感觉，回头却是安静的教堂花园，他疑心地扫了两眼，没发现什么，转头离开教堂。 尸匕从花坛后面走出来，望着夏时镜离去的背影，表情深沉。 第143章 邻里守望联盟 尸匕走到扫地老妇人面前，对她说：“老太太，我来吧，您歇着。” 老妇人笑着把扫把交给尸匕：“那我就不客气了，年轻人是该多动动才好，我老了，腰现在老是酸疼，喏，给你扫把，记得每个角落都要仔仔细细扫过才可以。” “为主和兔先生服务，是我的荣幸。” “你真是个乖孩子。” 老妇人脚步蹒跚离开了。 尸匕静静地为教堂花园打扫，过了会儿，之前与他在街边长椅上交谈的两个人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金钱斑察觉到尸匕的脸色不太好，“看起来心情很差。” 尸匕没有说话，似乎沉浸在一些思绪中。 阿莫看着尸匕，忽然说：“天虹救不回来了，他丧失了所有意志，堕入混沌的疯狂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解脱。” 谈到这位近期被隐泊折腾到发疯的友人，金钱斑沉默片刻，为友人默哀，之后才开口：“他被副本消耗光了，在进本之前，我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但我想我唯一唤起的就是他对我想让他回到痛苦的厌烦。” 阿莫：“对于失去理智的成员，隐泊互助小组的处理方法是尽快控制，大多数组员住得离小组活动室很近，这事不算难。但天虹疯了后，第一时间去了密市，导致我们的控制行动晚了一步——天虹差点杀死了两个人。” 金钱斑拧起眉毛。 “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事？天虹的事发生后，我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他说，“现在我们在副本，还是先关心怎么通关副本，活着出去之后再烦恼天虹的事。” 阿莫看着尸匕：“我很好奇密市发生了什么，尸匕去密市把天虹带回来后，我能感觉到他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金钱斑也看向尸匕。 尸匕：“把心思放在钻研副本上吧，先生们。” 阿莫：“你打算一直把天虹藏着吗？” “是的。”尸匕平静地扫地，地上几乎没有灰尘，不影响他扫得很细致，“还躺在医院的那两个无辜的人，我很抱歉，但天虹不应该受到大众治安机关的审判。玩家是玩家，大众是大众，天虹做过的事该由玩家内部来处理。” 阿莫的眼里充满兴趣。 尸匕：“你很喜欢我的这个决定，不是吗？” “喜欢，本来我觉得你这个人很无趣，现在我发现你还是挺有趣的。”阿莫笑了起来，笑容很深邃，深邃得有些危险。 金钱斑嘀咕道：“我也认为玩家的事玩家该由自己处理，在我看来玩家已经脱离了大众社会，不过那两个倒霉的朋友应该有点交代。” 阿莫：“你就无趣多了，金钱斑。” 金钱斑：“我可不想被你觉得有趣，我对你在副本里的事迹有所耳闻。” 阿莫：“我铭记着互助小组的主旨，在生命安全没有被影响的前提下，不主动残害他人。” 金钱斑的回应是挪动位置，离阿莫远点。 阿莫不在意金钱斑，问尸匕：“你在密市遇到了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隐泊会把有关系的人凑到同一个副本，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在某个副本遇到把你伤害成那副模样的人？” 这句话对阿莫显然很有威慑力，他不由自主换了个姿势，从自在地靠着墙变成带有防卫意义的抱胸。 “我遇到过，那个人……有很多追随者，我在副本遇到过好几个。”他的双眼快乐地眯了一下，“他们都得到了合适的结局。” “那些人和你也许还不够有关系。”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尸匕把灰尘铲起来倒掉，开始扫另一块地方。 看了看尸匕，金钱斑看着阿莫，疑惑问：“你在干什么？能解释一下吗？尸匕的剑在这个副本很有优势，不管你想玩什么，至少别影响通关。” 阿莫没有回答，而是问：“你知道尸匕的过去吗？” “不太清楚，我印象他从小在一个很乱的地方长大，但其实不是那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我不记得那地方叫什么了。” “那是一个挤在两个超级大国中间的小地方，很多时候那个地方被称作‘纠纷地区’，不过这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尸匕的童年在那个地方度过，而且相比起其他被困那里的人，他的日子属实过得不错。” “我想在那种地方，就算日子过得不错，也绝对称不上好日子。我从小知道一个道理，幸福喜欢和慷慨善意做伴，艰苦总是一副丑恶吝啬的形象，过苦日子的时候谁都没工夫也没有心情装出一副大度亲和的面貌。尸匕从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出来，他没有变得丑恶，而是选择积极的态度，我很佩服他。” 第242章 “你也一直怀抱积极的态度，你应该佩服自己。” “哈哈，我可以微笑着连续不断说一整天漂亮话，会有很多人被我感动，觉得我真是个美好向上的人。我的嘴巴最擅长这个。” “尸匕跟我大致讲过他以前的事迹，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此他受到了格外多照顾，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被父母卖掉后，买下他的人富有又友好，唯一的要求是他必须断绝跟过去的所有联系，全心全意当新家庭的孩子。我不认为拿你和尸匕作对比，尸匕会是更不幸的那个。好啦，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不喜欢谈以前，我不谈就是了。我想说的是，尸匕其实从没真正吃过苦头，而过去的环境又给了他自己其实受过很苦的错觉，他不长的人生里至今没遇到真正称得上煎熬的挫折，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才能这么大声地说一些漂亮话。” 金钱斑看到阿莫的眼睛里充满亮晶晶的神采。 阿莫愉快地接着说：“尸匕以前只是个自以为是的愣头青，许下一个漂亮的愿望，拿着一把漂亮的剑，总是大喊‘惩奸除恶’，不得不说，虽然很浮夸，但这样确实很容易吸引玩家这类群体。” 金钱斑：“不吸引你。” “我不喜欢傻瓜。”阿莫嘴角充满欢喜地勾着，“不过从密市回来后，尸匕就变得有趣起来，他绝口不提，但我看得出来，一些深深埋藏的事情被挖掘了出来，令他痛苦，令他纠结。” “我不能理解你这种爱好。” “痛苦和纠结会令人快速成长。”阿莫把手遮在眉头，朝教堂外望了望，他意指的那个人早已看不见了，“你注意到尸匕看刚才离开那个玩家的眼神了吗？” “注意到了，上次尸匕试图拉拢那个玩家失败了，他没有在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忽然变得对那个玩家很关注，那个人让他情绪很差。” 夏时镜在镇上花园接了份临时工作，花三个小时清洁花园中心的兔先生雕像。和他一起做同一份工作的人仔仔细细地擦拭雕像身躯，用小刷子反复刷缝隙，还掏出一块粗布摩擦雕像指甲。 这一番下来，挣了10友善分。 结束了工作，夏时镜坐在面朝街道的长椅上，看着干净的风景对目前所得到的信息进行思考。 不友善的人会被丢到特殊场景进行悔过考验，场景应该是在小镇某个秘密的地方，不然犯不着把人们打晕套进麻袋。镇上的人对遵守节制友善到了严苛变态的地步，考虑到悔过考验过于严酷，倒也可以理解。就连夏时镜都很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悔过考验。 悔过考验的巨大女人和獠牙保安到底是人还是怪物？这方面信息还太少。 了解副本最有效的方法是先了解副本的主体，即诞生副本的玩家。净身小镇副本的主体已经很明显，就是兔先生。兔先生为净身小镇定下规则，不遵守者将面临恐怖的考验，只有在考验里被评为诚心悔过，才能重返小镇。 那么，通关的道路在哪？ 小镇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攒积分到达最高级别，成为最友善的人，这是通关之路吗？小镇两个路口都蔓延向远方，看起来充满吸引力，这是通关之路吗？ 信息还不够。 尸匕走过来，在夏时镜身边坐下。 夏时镜转头看着尸匕，观察后者。这个人的气息跟上一次见到时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产生了变化，看起来忧郁又愤恨。 夏时镜判断尸匕现在想跟自己来一场促膝长谈，虽然他不清楚为什么。 “合作吗？”夏时镜决定掌握主动。 尸匕怔了一下，疑惑地点了下头：“我上次就想跟你合作，但你似乎兴趣不大。” “现在兴趣大了，不过我得知道你的信息。” “你想跟我合作，还要我给你我的信息你才肯合作？听起来是我在求着你合作。” “那就平等交换吧，我告诉你我昨天遇见了什么，你告诉我你昨天遇见了什么。”夏时镜着重强调道，“昨天我发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我因为不友善，被丢到一个可怕的地方。” 尸匕眼神闪了闪：“好吧，你先。” “我一句你一句，昨天我在镇北餐厅用餐，熏肉太难吃了，语气就不太友好。” “看不出来你是这么在意食物质量的人，我昨天我跟你聊过后，返回教堂擦拭兔先生的雕像，神父赞赏我的虔诚。” “我被赶出免费旅店，只好睡在街头，然后我被一个坏兔帮敲晕，被送到了一个破旧学校，我在那里必须……到你了。” “神父邀请我加入邻里守望联盟，晚上……” 尸匕忽然闭上嘴巴，盯着夏时镜。 夏时镜：“继续。” “不。”尸匕说，“你在套我的话。” “我在交换信息。”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我意识到你知道我是谁。”尸匕语气冰冷，“昨天的你对我的态度才是正常的，今天不正常，你一定在图谋什么。” 夏时镜神态未变，还是那么副平淡又有点拒绝交流的模样，说：“哦，因为你今天跟昨天的状态不一样，不一样之中又有点冲着我来的意味，我想知道你昨天的发生了什么。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所以，加入邻里守护联盟能够掌握镇民的信息？全部镇民还是部分？” 第243章 尸匕很生气，眉毛都竖起来了，他深呼吸，把火气按捺下去，维持住接近友善的面貌。 “不要再试图套我的话，你打探不出什么的。” “我已经打探到了。” “也许我是在知道你名字的人那里知道你的。” “也许是这样，究竟如何，我会去想办法分辨。”夏时镜起身离开。 尸匕：“你想不想知道齐信过去的事？” 夏时镜停了下来。 第144章 不友善者 夏时镜转身，歪着脑袋，看着尸匕。 尸匕：“你难道不想知道？” 夏时镜：“你对他怀有很深的成见，你会把这些成见带入你叙说的故事中。” 有些人会理智地接受别人对自己在意的人不好的评价，会坦然地说人无完人之类的话。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尸匕冷漠地笑了笑：“你想听他亲口说那些事？那是不可能的，那该多破坏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啊。” “从你家离开后，小锋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尸匕看向夏时镜的目光里染上了一些怜悯，“你和小锋还有明欣小姐都是被夏形控制的可怜孩子，在魔鬼的掌控下，你们被迫参与了很多残忍的事，你们的命运满是悲惨，尤其是你，” “原来谢锋喜欢这个吗？” “什么？” “什么都告诉别人，让别人来评价自己的生活，享受别人投来的可怜眼神，享受别人怜悯的抱抱。” “他拥有忏悔之心。” “只是听几句别人的谴责和安慰他就觉得舒服点而已。” “我理解了为什么你会是夏形最看重的孩子，他确实挑到了一个好继承人。”怜悯消失，尸匕对夏时镜说，“考虑到那时你还小，又是被迫，你罪不至死。” 他起身，站到离夏时镜很近的距离，眼睛里那些忧郁愤恨几乎要喷涌而出：“我要纠正你。” “难怪你会和齐信在一起，两个魔鬼的孩子，我将纠正你们。”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吃了晚餐，夏时镜回到纯洁旅店，126热情洋溢把他引领到他之前的房间，给他送来热牛奶和新鲜水果。 夏时镜关上门，一边说：“我身上有点不舒服，希望你能帮我看看。” 126有些疑惑：“你哪里不舒服？如果实在不舒服，我建议你还是去看医生。” 夏时镜：“你是小镇变成这样之前就居住在镇上的人吧？” 126提到过小镇以前。 126表情一瞬间松动，连忙努力绷紧面部肌肉：“夏天，你哪里不舒服？” 夏时镜抬起手，等到126走过来，一把抓住126的手腕。 “过去的小镇是什么样的？” “请别这样。”126非常害怕，“夏天，你已经被惩罚过一次了，我真诚地建议你以后老老实实的，犯错的机会不是无限次的。” 意思他之后又表现得不友善，未必还有经历昨天那种悔过考验的机会？兔先生真是严苛。 “我以后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想知道更多净身小镇的事情，你不必显得这么慌乱，我没有想害你的意思。” “你到死都会待在这里，你正在做害我的事，以前的事是不能被提起的。” “为什么？” “因为小镇被变态的规则控制，控制者不允许我们怀念过去的小镇。” 126猛地打断自己的讲话，恐慌地左看右看，看起来快崩溃了。夏时镜看着126。 126声音带着哭腔：“自从兔先生来了，一切都变了，我从没见过那么心胸狭窄的人，可他又拥有主赐予的力量，我不该说兔先生的不是，兔先生的光芒照耀着我们，你要是能走就赶紧走，别等到彻底来不及。” “彻底来不及？” 砰砰砰！ 有人敲门。 外头传来旅店老板的声音：“客人，打扰了，请问126是在里面吗？” 126这下真哭了，不知所措：“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被清理掉了，我要变成……” 旅店老板：“126？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店里很忙，你为什么在客人的房间里偷懒？” 夏时镜打开门，对旅店老板说：“126刚刚哭了，抱歉，都怪我。” “你干了什么？” “我的思绪很乱，想找人聊聊，拜托126留下来跟我说说话，他真是个善良的人，有旺盛的同情心，听我的故事听哭了。” “哈？” “说来话可长了，我的过去比较难堪。” 夏时镜努力描绘了一个喜欢家暴的父亲，凄惨的自己和姐姐、弟弟，自己离开了家独自来到净身小镇讨生活，怀念姐姐和弟弟等等。 旅店老板同情地拍拍夏时镜的肩膀：“净身小镇绝不会发生家暴这种事，你可以给你姐姐和弟弟写信，让他们也到小镇来生活，小镇会很欢迎你们一家。” 126被旅店老板带走了。 夏时镜躺到床上，打算小憩片刻。昨晚被悔过考验折腾，回来后一直没休息，有些累了。 他闭上眼睛。 浅眠中，夏时镜听到一声突兀的枪声，立即睁开眼睛下床。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纯洁旅店离小镇迎新路口不算远，夏时镜眯着眼睛努力看清楚迎新路口围了很多人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坏兔帮很快从各个方向出现，把围观的人驱赶走。 第244章 夏时镜看到迎新路口趴着一个人，那人身下扩散了一大片鲜血。他看清楚那人是住隔壁的魁梧男子玩家。魁梧男子流了很多血竟然还有力气朝路口爬行，一边大喊：“我不想参与你们的扮好人游戏，让我走！” 一个坏兔帮走过来，用枪托用力砸在魁梧男子头上。 另外几名坏兔帮抬走魁梧男子，清洁工赶过来开始费力清洗地面。 夏时镜拉上窗帘。 试图通过迎新路口离开小镇会被射击。 夏时镜休息到夜晚，走出旅店。 旅店老板不在，守在前台的服务生问：“亲爱的客人，你要去哪儿？” 夏时镜回道：“我想去喝点小酒。” “祝你夜晚愉快，记得小镇有宵禁，除了酒吧，其他地方不要乱跑哦。” “谢谢你的提醒。” 酒吧挺热闹，有不少人。 夏时镜要了一杯威士忌，在老板的推荐下又品尝了好几杯鸡尾酒，面色渐渐变红，称赞了所有酒，摇摇晃晃走向洗手间。 没过多久，夏时镜从洗手间窗户爬出来，酒醉的模样已经消失。 夏时镜进入夜色。 夏时镜披着夜幕，在小镇大致转了一下。 夜晚的小镇很安静，大多数建筑已熄灯关门，只有酒吧、酒店这些地方亮着，教堂的灯光非常辉煌，花园地灯光束打向兔先生雕像，兔先生雕像仿佛整个小镇的灯塔，在璀璨的光束中指引人们的方向。 花园有人声。 夏时镜在观赏植物的掩护下，悄然接近兔先生雕像。 仿佛迷宫的花园中心，兔先生雕像脚下，一些人围成一个圈而坐。 旅店老板麦浪：“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的不友善者评审就这么决定了，希望他铭记节制与友善，诚心悔过。” 其他人：“希望他铭记节制与友善，诚心悔过。” 镇北餐厅老板：“今天的邻里守望联盟每日会议就到这里结束，朋友们，晚安。” 其他人：“晚安。” 这时，一个坏兔帮从黑暗中走出来，声音深沉：“127死了。” 麦浪脸上闪过哀伤，和其他人一起发出一声叹息。 “可怜的127，他自己害死了自己。”教会扫地老妇人说，“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那么不友好的人，这种大块头男人总是仗着自己的体格优势，不屑对别人友善，我们净身小镇才不伺候这样的家伙。” 水果店老板陶先生：“他一点都没有从上次的错误中反省。” 头发插了一朵低调却漂亮的小花的中年女人说：“白天我完成工作正要回家，他突然从我身边冲过去，冲向迎新路口。” 夏时镜认得她，是负责打理花园的园丁。 魁梧男子？ 扫地老妇人：“我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们净身小镇，很鄙视我们，已经到了懒得装样子的地步，我说，有讨厌的东西其实很正常，但像他这样一副恨不得马上逃走的姿态，这是在做给谁看呀？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感谢守在迎新路口的年轻人们，制止了127丢人现眼的行为。” 其他人神色各异，点了点头。 扫地老妇人：“127死了，我们还不能散会，要重新选择今天的不友善者，你们有其他人选吗？” 其他人沉默。 扫地老妇人欣慰：“都没有吗？我们小镇真是越来越好了，人们安分守己，热爱生活，热爱邻居朋友，不过。”她忽然变得严肃，“还是得挑一个不友善者出来，没有特别不友善的人，就按友善程度排列，把排在末尾的那个人摘出来。” 麦浪：“今天排在末尾的是谁？” 陶先生：“夏天。” 麦浪夸张地惋惜道：“噢，我还挺喜欢他的，他有个破碎的家庭。” 一个年轻的女人小声：“夏天不是刚从不友善者恢复么？今天他的表现好像还不错。” 镇北餐厅老板：“他本可以不犯错，他本可以好好地吃东西，他本可以不做末尾的那个，他为什么非要做呢？可怪不了别人。” 陶先生：“是的，每个人都兢兢业业保持节制与友善，他却选择当坏人。” 扫地老妇人：“就他了，我今天在路上看到他跟尸匕牧师交谈，他一副爱笑不笑的样子，啧，一点对神职人员的尊重都没有。” 扫地老妇人：“那么，今天的不友善者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的新朋友夏天太过不友善，我们将不再视他为朋友，他的名字将被剥夺，改为代号128，直到他诚心悔过，才能取回名字、地位，和我们的友善。” 扫地老妇人：“希望他铭记节制与友善。” 其他人：“希望他铭记节制与友善。” 夏时镜：“……” 扫地老妇人埋头写了一张纸条，交给后方的坏兔帮：“尽快交给神父。” 坏兔帮拿着纸条转身融入黑暗。 人们抬头，面朝兔先生雕像，做出和兔先生雕像一模一样的姿势，一个个离开花园。 夏时镜退入夜色。 反正都已经被票出局了，已经没有假装无事发生返回酒吧的必要。 第一天进本，山风带领他熟悉小镇，一些区域只语焉不详地说了句正在建设，他打算去看看正在建设的那些地方。 夏时镜对自己的隐匿能力有信心。 第245章 看来自己的失踪被发现了，夏时镜时不时就要躲上一阵子，避开在附近搜寻的坏兔帮。 他一直朝一个方向赶，一段时间后，街边路灯不再明亮，两边的房屋明显都是空屋，渐渐的，街景变得越来越破败。 夏时镜看到前面一条铁栅栏，栅栏上贴着一块木牌，上面写：前方区域建设中，危险勿入。 夏时镜沿着铁栅栏慢慢走着，寻找方便突破的地方。 “不能过去。”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忽然想起。 夏时镜猛地转身，睁大眼睛，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坏兔帮。 坏兔帮抬手朝夏时镜袭来。 第145章 你们是过去式 夏时镜醒过来，不算意外地发现自己又被套进麻袋里，在一辆车上。 被打到的地方有一些些疼。 车子停了下来，夏时镜被带到一个地方。他从麻袋里钻出来，面前是一座废弃工厂，他在废弃工厂大门前。 “夏天，我不久前还在思考怎么处理你，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身旁传来尸匕的声音。 夏时镜回头，大门旁边有条脏脏的塑料椅子，他拿起上头一条像是绑带的东西。绑带中间有个小显示屏，显示目前是十二点四十五分分，尸匕的声音正在传出来。 “这是你本次考验的关键道具，把它绑在脖子上。” 夏时镜把那玩意绑在手腕上，当手表用，问：“这次也是寻找安全屋吗？” 尸匕：“那是山风的风格。” 夏时镜：“每次考验的项目是由主持考验的人设计的？谁主持哪场考验是如何分配的？只要加入邻里守望联盟就有这样的权力吗？” “你都在我手上了，我就告诉你吧，到一定友善等级，外加被计分人认可，就可以加入邻里守望联盟，拥有审判不友善者的权力。友善等级低的时候，用工作来交换积分，邻里守望联盟通过等级低者的累积积分、对生活和他人的态度来判断值不值得提升其友善等级，再交给计分人最后决定。” 夏时镜无语了一阵，说：“很适合你。” “什么意思？” “这个副本简直是喜欢站在某种制高点批判他人的人的天堂。” “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冷嘲热讽，让我不禁有点佩服。” “计分人是谁？神父吗？” “你怎么知道？” “猜的，目前见过的人里，唯独他浑身写满了高贵神秘。” “……” “我要做什么？” “还有十分钟，你可以到处逛逛。” 于是夏时镜在废弃工厂里到处逛逛。 这次的考验地图比破旧学校大了许多，地形也更复杂，夏时镜看不出到底是个生产什么的工厂。天上有月亮，工厂里有些地方大致可以依靠月光看清环境，月光有自己的界限，稍微有点遮挡的地方都不会被关照，有些区域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夏时镜正要推开一扇门，推开了一点点，下一秒决定关上，让门上的铁桶继续安稳地驾着。 他尽量把地图铭记于心，捡拾任何也许能够帮上自己的东西，锈铁片等等。十分钟快结束时，他找了个视线好的地方，在工厂二层的一个房间里，可以一览工厂大部分情形。 显示屏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12点59分，59分37秒，59分48秒。 1点。 尸匕：“你还记得那些人的面孔吗？被你和夏形残害的那些人痛苦绝望的面孔。像他们当初拼命试图从你和夏形手中逃跑一样，仓皇地逃吧。” 夏时镜听到四面八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很多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统一开始活动。 他问：“工厂里到处都是的陷阱都是你布置的吗？” 他看到很多人涌入废弃工厂，那些人的身体都或多或少有些异常的地方，类似破旧学校的保安和巨女人，比如皮肤变成诡异的暗红色，头上长出羊角，看起来像故事里的低级小魔鬼。 尸匕：“喜欢吗？我努力仿照了你和夏形的爱好。” “那些就差摆在人脸上告诉大家这里有陷阱的陷阱是参考了我的？千万别这么说，要是别人真以为我就这水平，我会很难过。” “天啊，都这时候了你还在嘲讽，夏形对你最看重的教育难道是用嘴伤人吗？” 夏时镜不禁陷入沉思，片刻后说：“不，这属于我自己。” “你不必一副骄傲的口吻。” 涌进来的那些人不人怪不怪的家伙在废弃工厂散开。夏时镜自信自己选了个好地方，一时半会不会被发现。 夏时镜问：“我要穿过那些家伙逃出去吗？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尸匕：“被你和夏形残害的那些人有谁逃出去过吗？” 夏时镜没回应这句话。 尸匕：“当太阳照耀大地，一切才会结束。” 看来是个存活考验。 尸匕避开了那些家伙是什么的提问。 那些模样奇怪的人进入工厂就开始到处搜寻，好像事先就知道来这里是要找什么的。在找了一圈又一圈后，一些怪人停了下来，坐在地上或者躺在地上，少数怪人还在继续搜寻。 夏时镜确实找了个好地方，让他生生在躲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用四肢爬行的矫健男人进入房间，和上次他到这个房间一样，到处查看了一番，然后爬出去，没过多久，他又爬了回来，抬头朝上方望去。房间上面管道复杂交错，夏时镜就缩在夹缝中，探个脑袋就能方便观察到房间内部和窗户外面以及下方。 第246章 爬行男跳到一根管道上，在管道间穿梭，很快就和夏时镜双目对视。 爬行男咧开嘴：“先生，捉迷藏结束了。” 他快速朝夏时镜爬去。 夏时镜就地一滚，落到下方一根管道上—— 他听到尸匕嫌弃的啧声——然后依样画葫芦几次直到落到地上，起身跑出房间。 爬行男迅速跳到地上，紧追上来。 夏时镜跑到下一个房间，用跳来跳去的方式前往对面的门。爬行男冲进来，接连撞断三根绊线，下一秒身上扎了三支箭。 爬行男倒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 工厂各处的怪人被惊动，开始朝声音来源方向聚来。 尸匕：“我很好奇，你对那些事的想法。” 夏时镜快速躲进柜子里，关柜门之前朝隔壁房间丢过去一块锈铁片。 紧追而来的暗红皮肤、头上长羊角的人循声跑进隔壁房间，夹在门上的铁桶和里头的铁块结结实实砸在他头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尸匕又问：“你没什么可说的吗？”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 夏时镜：“你想我说什么？主持人先生。” “是执刑官。” “执刑官先生。” “对那些事，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夏时镜蹑手蹑脚穿过隔壁房间，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声。 尸匕：“谢锋跟我说了很多，我多少也能从你对提起往事写满拒绝的态度可以看出，你对那些事还是介怀的，你并不是那种麻木不仁的家伙。” “执刑官先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犯不着这么不合作的样子，那些本来就是你该背负的事。” 夏时镜忍不住叹气：“看在你是他弟弟的份上，我就尽量满足一下你的求知欲吧。我以前遇到过一个人，他觉得我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很难对我投以信任。我那时真是个天真的孩子，拼命向他展示我的友好，任何可能让他误会我不好相处的细微之处都会让我不安。” 一个体型很小的怪人发现了夏时镜，兴奋地冲过来，机灵地接连避开了两根绊线，一跃而起，朝夏时镜扑来。夏时镜抬脚拨动面前的绊线，左右上空悬挂的铁桶狠狠砸向怪人，和怪人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夏时镜跨过倒地怪人的身体，离开房间。 “那真是段难堪的日子，那时我会为任何可能让别人感到不适的行为焦虑不安。最后呢？能努力的方方面面我都努力了，他最终对我的审判是，我确实是个不好接近的人，他说他努力了，我该反省下自己的为人处世，最后把我推上祭坛。那次副本有个很妙的设置，献祭人命延续副本时长，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通关路线，npc已经快被献祭光了。我站到祭坛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夏时镜穿过一间又一间厂房，谨慎避开在附近搜寻的怪人。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体能发出警告。 “站在祭坛上的那一刻，我问自己在做什么，苦苦地讨好别人，让别人来评价我值不值得来往，好像副本的恐怖程度还不够似的，好像解决掉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并取而代之对我来说是件多么艰难的事一样。” 尸匕：“没想到你还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表示同情，但这件事跟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夏时镜喘着气，在屋顶的角落坐下，这里视野开阔，又方便逃跑。 他说：“你不配从我这得到任何答案，你可不能怪我，小朋友，你该反省下自己的为人处世。” 尸匕：“我没有在讨好你，我在逼迫你，我在拷问你。” 夏时镜：“继续，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废弃工厂外的一个废弃房屋屋顶，尸匕满脸恼怒。 望远镜里，夏时镜缩着身体在喘气，真是副狼狈的姿态，但尸匕知道自己没法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任何想要的信息。这个可怜可悲的男人有过很多别人难以想象的经历，那些经历化为他的坚硬甲胄，他有一套自己的坚固信条，一块逼仄的私人领域，任何人想要踏入，都得遵守他的那套规矩，或许这还不够，他的信任与友善很难得到。 尸匕深呼吸，沉声说：“这世上有配得上你的答案的人？该不会就是夏信吧？” “他叫齐信。” “他叫夏信，以前我和哥哥姐姐有时会叫他小夏。” “你们是过去式了。” “是的，我们是过去式，他抛却过往，和你过上了新生活，呵呵，如果不是他和他的父亲，那个温馨的家不会遭遇那些破事，而现在那些对他来说不过是过去式。”尸匕发出充满怨恨的笑声，“系统会匹配有关联的人进同一个副本，夏信一定也进了这个副本，但我找不到他。” 他说：“挣扎吧，夏天，看看要等你熬到什么时候，夏信才会出现。” 第146章 你在怕我吗 废弃工厂的大门被推开。 大门附近的怪人连忙冲过来，兴奋地瞪大眼睛。然而搞出声响的不是他们期待的猎物，却是个坏兔帮。 怪人连忙换上恭谨的态度。 “大人，你是来检验工作的吗？” “请放心，我们都在努力工作，我正在搜寻那个狡猾的家伙。” 坏兔帮不发一语，举起手上的战斧。 有别于破旧学校保安携带的木柄斧头，坏兔帮手里的斧头通体漆黑，斧柄是特殊材质制成的，轻巧坚固，刀口锋利，后头是尖锐的形状，做工精良。这是一把专用于战斗的斧头。 第247章 坏兔帮摘下呲牙兔子头套，露出美得很危险的脸庞。 夏时镜在废弃工厂里狂奔，后面追着三个怪人。体力耗费太多，他双眼开始阵阵发黑，心脏剧烈跳动，大口大口呼吸。 其中一个怪人笑嘻嘻地叫道：“别跑啦，别害怕，我们不杀你！” 夏时镜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忽然脚下绊到了什么，他一个前扑倒在地上，立即抱着脑袋缩起身体。唰唰唰三支箭从矮处射出来，几乎贴着他的头发，两个怪人发出惨叫，然后是身躯沉重摔到地上的声音。 还站着的怪人愤怒地吼道：“真是个扎手的家伙！我要把你撕成一片又一片！” 怪人扑向夏时镜。 夏时镜转身，送出手里的箭。他不久前从一个暗箭陷阱附近拾的。 箭扎进怪人的脖子，不过扎偏了，没能致命。怪人捂着脖子在地上打滚嚎叫。 夏时镜连忙起身，拖着受伤的疲惫身躯离开。 工厂里的陷阱都不致命，最多让怪人伤痛到一时半会爬不起来，起不到再多的作用。他没有把激活过的陷阱恢复原状的功夫，可用的陷阱越来越少，吃过苦头的怪人都很愤怒，一察觉到他的位置就会死命追赶，保命变得越来越困难。 不过也不算全无希望，他不确定是不是尸匕的怜悯，废弃工厂的怪人整体质量比较低。如果这儿多几个破旧学校巨女人那样的怪人，他早就尸首分离了。 夏时镜进入一个看起来像是中控室的房间，锁上门，撑着身体慢慢靠着墙坐下来。 这个房间不算安全，他只能在这里暂时歇口气。 外头突然传来很多怪人愤怒的叫声，还有凄厉的声音。 夏时镜努力放缓呼吸频率，警惕周围，倾听异常的动静。 怪人的叫声一直持续，离中控室有一些距离，估计不在他所在的建筑内。夏时镜听到怪人尖锐的叫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好像在凄惨地指责谁。 通过望远镜，尸匕看到又一个怪人倒下了，倒在另外两个怪人的尸体上，愣愣地望着天空，面部扭曲的肌肉逐渐失去任何灵活。 齐信从怪人胸腔抽出斧头，随意甩了甩斧头上的血液。 尸匕一拳打在窗台上，转身朝楼下跑去。 “叛徒！叛徒——” 一个二米多高、看起来像人形竹节虫的女人从楼梯上跳到齐信面前，弓身充满愤怒朝后者咆哮。“你会受到惩罚！你会付出代价！” 齐信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竹节虫女人看起来是灵活类型，实际却恰恰相反。她的甲壳皮肤很坚硬，斧头很难在她身上制造有效的伤痕。 不过任何生物都有弱点，齐信擅长针对弱点，特别是人……现在他发现类人的存在也包括在内。 怪人都被外头的动静吸引走了，夏时镜得以尽情休息。等到呼吸终于不再紊乱，他离开藏身处，保持着警惕地下到一楼。 废弃工厂大门前的空地倒着很多怪人的尸体。 齐信在尸体之间，微微抬着头，呼吸粗重。他的衣服很多地方都破了，露出结实的胸膛，鲜血从他的身体上缓缓往下滑，从胸口到裤腰间，从手臂到指尖，不管怎么看，那些都是别人的鲜血。月亮投来眷顾的视线，让他沐浴在皎洁之月的柔光中。 夏时镜忽然感到心跳又变得快起来，莫名其妙，浑身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在发热。 尸匕从对面缓缓走过来，手里拿着他那把燃烧的剑。他的表情肃穆。 “哥哥，收割生命对你来说真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我很佩服，你以前擅长的事不是这个，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杀死爸爸妈妈开始的吗？” 齐信没有回应，沉默地扯起一块衣角，擦了擦下巴上的血。 尸匕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恨恨地说：“无话可说吗？” 齐信：“你希望我说什么？” 尸匕：“说说你是抱着什么心态，告诉我家庭的重要性，告诉我哥哥和姐姐的重要性，你又是抱着什么心态杀死爸爸妈妈和洛莉的。” “没什么好说的。”齐信很平淡，“我想不难堪地活着，门罗夫妇主动站在阻碍我的道路上，洛莉被迫站在阻碍我的道路上，而我没有办法用皆大欢喜的方式解决这些。那些无奈的三岔路口，我按下了对别人迅速直接又残酷的那个按钮，而不是我的人生充满漫长屈辱的按钮。” “我听说过，我知道那是艰难的选择，但除了这两个选择，你本可以有更多选择。” “吉亚尼。”齐信的声音依旧平淡，此时却带上了难以忽视的威胁，“我不喜欢别人道听途说过一些当时的痕迹后，大肆对我的决定进行评判，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忍忍，忍受一段时间后会有别的机会，你最好把这些话咽下去。” “不然呢？”尸匕挑衅地说，“洛莉，莎拉，马克辛，都在他们手上，暂时蛰伏对你来说是那么难的事吗？” “你犯不着问我这些，你只是想看我痛哭流涕，忏悔过去，祈求原谅。” “是的，很过分吗？”尸匕的手紧紧抓着剑柄，“我想要的很过分吗？难道你不应该当年就做这些吗？” “所以你能代替洛莉谅解那些事？” “我不能，但这是你该做的。” “别这么说。”齐信说，“我并不后悔，也不指望谁原谅。” 第248章 尸匕哀伤地看着齐信，眼中还有些难以置信，这些情感渐渐消失，变成憎恨和熊熊怒火。 “我终于能够回到家，告诉你们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我，我看到的却只有马克辛和走不出哀伤的莎拉。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想问问你，为什么，有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吗？爸爸妈妈的背叛，费恩的压迫，对几个孩子来说确实是天崩地裂一般的灾难，换做是我，我或许连做选择的资格都没有。可那是你，夏信，你一定可以把所有人照顾好，如果不得不做出不得已的决定，你一定有苦衷，你一定也很后悔，如果有再来的机会，你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不让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 尸匕抬起燃烧的剑，冷冷地说：“是我想太多了，我亲爱的哥哥，早在那一年，你就已经死了。” 齐信始终没什么表情波动，似乎面对质疑与憎恨这种事，他已经习惯到懒得去说明什么。 任何被尸匕判定为有罪的人，燃烧的剑就会对其产生惩罚效果，被剑击中后不会受伤，却会产生狰狞的伤疤，持续剧痛二十四小时。那是连夏时镜都差点受不了的精神折磨，能让最坚强的人失去行动力。 尸匕的剑非常具有威胁性，哪怕只是被碰到，情况都会一下子扭转，变得能任吉亚尼摆布。 前提是会被碰到。 燃烧的剑摔落在地上，尸匕跪倒在齐信面前，右手紧紧抓着左臂，左臂以下的部分已经失去了，落在不远处。他的眼睛里充满震惊，悲痛，和强烈的恨意。 齐信居高临下看着他，对他说：“不要再做这种事，伤害我的人。” 尸匕露出堪称凄凉的表情：“我听过同样的话。” “是的，小时候有街头小子欺负你，我对他们说过这些话。”齐信说，“虽然那是个狗屎地方，我们的生活远远称不上舒心，我还是很快乐，我喜欢我们这些来历不明的臭小孩组成的家庭，任何想对这个家庭不利的人，我都会狠狠地教训。我从没想过一帮小孩平平静静地过日子会是那么困难的事，我尽了最大努力，仍然被轻易地毁灭了重视的一切。” 他甩了甩斧头上的血，甩掉属于尸匕的血：“别再做这些，吉亚尼，我失败过一次，我发誓不会让相同的失败再次发生。我喜欢夏天给予我的那些所有，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持，而现在的我能做的努力远远超过过去的我。” 尸匕说：“我们每个人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守护你，夏信……哥哥，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你不用面对那些怎么选都可悲的选择。” 过去的一幕在齐信面前闪过—— 当时还叫夏信的他，站在一片狼藉的费恩皇宫一般的房间，朝莎拉走去。 莎拉抱着洛莉惨不忍睹的脑袋，用沙哑的声音不准他靠过去：“洛莉昨天说她觉得对你很抱歉，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代替你，可是她连这么做都没资格。夏信，如果可以，她绝对不会有任何抛下你的想法，绝对不会有。” 齐信挥去过去的思绪，说：“我相信你会这样，以前我经常会想，为什么偏偏要让我来做那些决定，每次都没有答案，现在我已经不去想了。” “我们已经是过去式了，对吗？” “就像你说的，你就当那一年我就已经死了吧。” 齐信转身离开。 尸匕倒在地上，左臂的疼痛强烈地冲击他的思维和泪腺。 最小的弟弟吉亚尼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自己搬来椅子，坐到夏信的对面，听夏信讲述幻想故事书里的内容。 夏信说：“在讲一个故事，有个人的妹妹被魔王掳走了，这个人踏上旅途，向每个人询问魔王巢穴所在的方向。” 吉亚尼张大嘴，发出长长的“喔”的一声。对4岁的小孩来说，幻想故事充满魅力。 “他找到魔王了吗？” “当然。” “他打败魔王了吗？” “我还没看完呢，现在看到他来到魔王巢穴所在的山脚下。” “那你快点呀！” “别催我！” “会有魔王跑到家里来掳走莎拉和洛莉吗？” “不会的，书上的故事都是假的，现实才没有什么魔王。” “可能会有坏人像魔王一样，跑到家里来掳走莎拉和洛莉。” “不会的，故事里的妹妹只有一个哥哥，莎拉和洛莉有……她们可有四个哥哥呢，你不算。” “我当然算一个！” “你是弟弟。” “但如果她们被坏人抓走，我也会去救她们的，不能因为年龄小就把我排除在外。” “好的，好的，掳走莎拉和洛莉的人会被5个男人追杀，他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你说得对！”吉亚尼离开椅子，兴奋地对着空气坏人打起拳来，“魔王，受死吧，把我的姐姐还来！” 主角拯救重视之人的英雄漫画故事粗糙简陋，对小孩却有致命吸引力。有的人会在长大以后遗忘，有的人会记很久。吉亚尼在被卖到新家很久之后，仍然记得旧家很多事情，记得夏信，记得其他哥哥和姐姐，期盼着能够回去团聚的那一天。 夏时镜靠着墙，沉默看着空地上那对兄弟。 齐信走了过来。 夏时镜的视线跟随着齐信，看到齐信越来越近，到了自己面前，这还不够，还在继续欺近，直到逼得他背贴着墙。夏时镜不禁皱起眉头。 第249章 “亲爱的，你气消了吗？”齐信用指尖轻轻擦拭夏时镜沾了血的脸颊，他手上也有血，导致越擦血迹越大，“我想你。” 夏时镜说：“没有。” “我们分别了快十天，太久了，热恋中的人不能承受这样的折磨。” “我们是热恋中的人吗？” “当然是的。” 夏时镜不喜欢被困在齐信和墙壁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逼仄的空间和面前的齐信。他想推开齐信，后者纹丝不动，反而抓住他的手，在手背上吻了一下。 齐信的眼神很炽热，活脱脱热恋中却被迫分别的情人，充满了想念和情意。 “你在怕我吗？”他问。 “在承接我的愿望的时候，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知道。” “你应该在那个时候就离我远点。” 第147章 每周会议 “不，你是我过上新生活的完美人选。”齐信低头亲了亲夏时镜的脸颊，气息喷洒在后者的耳后，弄得夏时镜有些痒痒的。 “我要牢牢地控制你。”他自言自语一般。 夏时镜看着齐信。 齐信：“别生气了，或者生气也别一个人跑走，我会受不了的，你应该给我一个让你原谅我的机会。” 齐信的声音细声细气，一副低微的姿态，但这只是表面。夏时镜能察觉到底下那股让人难以忽略的紧张与胁迫气息——齐信不允许得到否定的答案。 夏时镜说：“我要原谅你什么？” 齐信：“我是夏形的孩子，我不确定继承了多少夏形的东西。” 夏时镜：“所以你指望我原谅你几十年前作为夏形的孩子降生？想来那个时候的你没有改变这种事的能力。” 齐信看着夏时镜：“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吗？” 夏时镜说：“我不知道。” 他再次想推开齐信，这次一点也不开玩笑，一边身体往一侧退去。齐信犹豫片刻，松开了禁锢。 “你的牢牢控制是什么？”夏时镜问，“每天做饭，整理家里，温柔乡陷阱控制吗？” 齐信没有说话。 “我知道夏形是个什么人，你想跟他比，还要再努力很多才行。”夏时镜说，“那一天我逃走了，我很恐慌，冷静下来后，我认为那恐慌不是因为你。你是你，夏形是夏形，我不舍得拿你和那个人相提并论。” 齐信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的情话总是让我特别高兴。” 他听过很多甜言蜜语，自认为对这些情意绵绵的语言不感兴趣，遇到夏时镜后，他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在说情话。” “哦~” 夏时镜的视线在齐信脸上久久停留。 这真是张迷人的脸。他的愿望没有太多对伴侣的要求，没想到隐泊会那么好心，送来了一位英俊帅气、相处起来让他倍感体贴的对象，从第一眼起，他就对齐信很满意。到现在也是。 有人在接近。 很多人，正在快速包围废弃工厂。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工厂外的夜色，隐约能看到人头攒动。然后齐信低头，盯着夏时镜。 情况不妙，不过比起这些，他更关注夏时镜接下来要说的话。 夏时镜靠过来，嘴唇很轻很快地点了下齐信的脸。齐信刚露出快乐的笑，就听到夏时镜说： “我知道夏形有个真正的孩子，他特别挂心那个孩子，有时候他会叫我向那个孩子学习。不管我多努力，在他眼里，我从未见过的他真正的孩子才是他最喜欢、最满意的孩子，每次提到你，他整个人都会发自内心地愉快。我可以想象他要是看我们在一起，他会有多欣慰，会笑着夸我做得好。‘爸爸的好孩子’他会这么说。” 说到最后，夏时镜后退两步，离开与齐信过于接近的距离，退到有所保留的范围。 一群坏兔帮踏入废弃工厂，朝二人包围而来。 当走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个坏兔帮说：“127，124，把手举起来，你们被逮捕了！” 净身小镇花园，邻里守望联盟，每周会议。 有资格参与每周会议的成员纷纷入座，互相点头微笑致意。神父在兔先生雕像下方的位置坐下后，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山风先是扫视了每个人一眼，然后开口道：“今天有一位新的朋友得到认可，成为邻里守望联盟的一员，让我们欢迎他的加入。” 众人纷纷拍手。 阿莫站起身，谦虚地往不同方向弯腰致礼：“很荣幸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酒吧老板笑呵呵地指了指阿莫：“阿莫，我就知道你很快会加入我们，打从你来到净身小镇，我就很看好你。” 阿莫笑着：“我不得不佩服您的慧眼。” 大家都笑了起来。 一名肤色很深的矮壮男人说：“我们开始审判本周的不友善者吧，诸位，有提议人选吗？” 扫地老妇人深深地叹气，说：“啊，人选可太多了，真不知道这些年轻人为什么都这幅死样子，好好地过日子对他们来说是多难受的事一样。” 会议上响起一阵认同附和声。 177老板：“123号每次被教育都嬉皮笑脸，嘴上说得很好，下次照样嬉皮笑脸地说‘一时没注意’，一点都看不到他的悔过之心。” 旅店老板麦浪：“我还蛮喜欢123的，他是个开心果，不过我同意你的看法，那个男人的内心其实非常冷漠。” 第250章 扫地老妇人认同地点头：“上次123不小心碰到我，本来我很生气，可他实在是太嘴甜了，不过，我可不是那种会因为个人好恶影响判断的人。” 山风：“本周不友善者决定为123，大家都同意吗？” 阿莫挺直背，认真地说：“请容许我发表一些不同想法。” 酒吧老板娘笑眯眯地说：“有什么就说，不用这么正襟危坐的样子。” “当白天得知我能成为邻里守望联盟的一员，我就满心期待着今晚的每周会议，发誓一定得做好我的新工作，我反复查看了不友善者档案。”阿莫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我发现两个很‘有趣’的人，124和127，他们的档案让我目瞪口呆，称呼他们为恐怖分子都不为过。” 酒吧老板：“124以一人之力杀了十几个罪人，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山风：“124是一名出色的战士，请原谅我如此评价不友善者。” 177老板：“杀罪人并不是罪过，124不该做的是擅自闯入尸匕牧师的教育现场。” 阿莫：“他砍断了牧师的一条手臂，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矮壮男人：“他疯了吧，不过坏兔帮确实都是些疯子。” 177老板耸肩：“牧师当时一定是看场面失控，昏了头，竟然亲自跑进教育现场。阿莫，你是新人，我提醒你一定不能亲自跑进现场，那些罪人疯得很，不管出了什么事情，让坏兔帮去解决。话说回来，牧师的手臂说不定是那些罪人导致的呢？有些罪人也有斧头。” 扫地老妇人：“124真是个漂亮的小伙，主在创造他的时候用了额外多的心思，令人嫉妒又喜爱。127倒是很讨嫌，我同意127作为本周不友善者。” 阿莫意识到这些人对124都多少有些偏袒。 山风：“127至今为止只是嫌弃了熏肉的味道，只犯了这一次错误。” 扫地老妇人：“山风，你是个好老师，总是对自己带领的学生怀有爱心，但你不能让情感影响自己的判断，127那么不客气地批评别人，搞得好像这世上只有他的感受才重要似的，这种想法很不好，得多敲打。123虽然嬉皮笑脸而且屡教不改，但123至少会逗人开心，比127还是强一些的。” 酒吧老板：“那就决定本周不友善者为127？” 谁都行，选个倒霉蛋出来，结束这一周。 酒吧老板娘：“我同意。” 又一个倒霉蛋。 扫地老妇人：“我同意。” 我每天都在为小镇的清静煞费苦心。 177老板：“我没意见。” 只要与我无关，什么都好说。 一直没说话的园丁：“我没意见。” 我是不得已做这些的，被审判的人要怪就怪别人，不要怪我。 山风：“我没意见。” 众人看向神父。神父睁开眼睛。 阿莫回到自己的房间没多久，金钱斑就敲门进来，阿莫向他大致讲述了每周会议上的情形。 金钱斑：“所以这地方每周会票出一个不友善者。” 阿莫：“每天票个不友善者，每周会议从不友善者中票个最恶劣的出来。” “明显他们票的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一点都不公正。” “掌管票人权力的是他们，你的评价没有用。” “我忍不住同情127。” “他叫夏天，你认识吗？” “原来是他。”金钱斑愣了一下，“副本里的称呼可以随意改变，不过看尸匕的反应，这个夏天大概率就是我上个副本遇到过的那个夏天，很难搞的一个家伙，尸匕莫名很针对他，认为他是个很差劲的家伙。” “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夏天，在一个医院副本。”阿莫摸下巴，“如果是同一个就有趣了。” 两个坏兔帮把夏时镜从监牢里放出来，然后递给他一个xx眼睛兔子头套和一条黑斗篷。 夏时镜挑眉，披上黑斗篷和头套，再在对方的示意下拿起桌子上的手枪和匕首。 “跟着我。”其中一个坏兔帮说。 夏时镜跟着他们走出去，进入一辆中巴车。其中一个坏兔帮离开，留下的坏兔帮驾驶车子。 行驶了一段时间，车子忽然停了下来。有个坏兔帮站在前方道路上。见车子停下，那个坏兔帮走到车门边，用力敲打车门。 坏兔帮司机打开车门，说：“你找死吗？你才刚犯了事。” 拦路坏兔帮摘下头套，对夏时镜眯眼笑了笑。 坏兔帮司机：“你到底在干什么？” 齐信：“你下车，我来开车。” 坏兔帮司机：“你想做什么随便你，不要妨碍我工作，我很快就可以脱下这个头套了。” 齐信：“那你继续开车，别管我。” 坏兔帮司机还想说什么，最后决定不管闲事。 齐信在夏时镜旁边的座位坐下：“你被这周的邻里守望联盟会议判决态度恶劣，将被送到镇子外头，那里很危险。” 夏时镜想了想，问：“镇子铁栅栏以外都是危险区域？” “对，越往外越危险。” “外头有那些怪人是吗？” “嗯，邻里守望联盟称之为‘罪人’。废弃工厂都是些低等级的罪人，破旧学校的罪人比较高，不过都还在好好表现就有机会返回镇子的范围。” 第251章 夏时镜陷入思考，然后说：“我差不多知道这个副本的规则了。” 第148章 我不能失去你 车子停了下来。坏兔帮司机回头对夏时镜说：“沿着这条路一直走直到山脚下，那里就是你这次工作的地方，现在，快下车，。” 司机一直在神经兮兮地观察外头，等到两人下车，立即发动车辆离开。 齐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枪和斧头：“走吧，在到目的地之前，不要离开这条路。” 夏时镜看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 “陪你。” 夏时镜皱了下眉头。 齐信说：“你并不想拒绝我，不是吗？” “是的。”夏时镜直白地回道，“你在身边，我的心底就会升起一股快乐的感觉，同时还有不快乐，茫然，很多别的感觉，还有夏形称赞我的样子。” “别想他。” “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夏时镜朝前走去，齐信跟在他侧后方。 他们走在乡野间的小路上，两边是过于平整的地面，似乎是梯田？没有任何作物，只有疯长的杂草，再往外是树林。朝前方眺望，能看一座山，隐约有一个建筑的屋顶在树林间保持低调。 现在是白天，阳光很大方，身上晒得暖暖的，可一进入山里，阳光一下子就变得过于慎重含蓄。夏时镜忍不住摸了摸在阴风中发毛的手臂。 “我在15岁生日那天，门罗夫妇——我过去的家庭的抚养人——给我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蛋糕，对当时我的家庭来说这绝对是奢侈品。我太高兴了，毫不怀疑地认定我是最幸福的人。”齐信忽然说。 他用低沉的嗓音向夏时镜叙说过去的故事，关于他看到那位夏先生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愤怒，那眼神里只有漠然，15岁的他只把那个贫穷拥挤的小房子当自己的家，但能够见到自己的生父，他第一个瞬间其实还是有些激动的，然后那双眼睛里的东西把这些迅速浇灭了。 那不是父子团聚该有的眼神，倒像是夏先生忽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东西遗落在外头，最近总算想起来应该收拾一下，眼睛里都是尽快了却一件事的缺少耐心。 齐信拒绝从此在这样的男人膝下生活，一个家庭里人们应该互相爱护、信任，夏先生显然做不到。而且他在混乱的家乡平平安安地长到15岁，少部分靠门罗夫妇和哥哥们，大部分靠的是自己，有分辨什么人不能惹的眼力，他很确定夏先生就是那种街上看到要马上掉头远离的类型。 “我该跟他走吗？”齐信问，“他对你和小欣小锋的抚养简直可以拿去拍恐怖电影，如果我也在，他会区别对待我吗？” 夏时镜认真地想了想，说：“会，夏形对看重的孩子有更高的要求，你得表现得比我和小欣小锋更好，你得更加崇敬夏形，把夏形当天神般膜拜，把夏形吩咐的事情做得一丝不苟，否则会面临更严酷的惩罚。” 15岁的齐信逃离了夏先生，从此夏先生断了给门罗夫妇的抚养经费，对他们来说一下子天崩地裂。后来莎拉询问齐信，对门罗夫妇开枪的时候有没有感到难过不舍，齐信察觉到莎拉希望自己能给出肯定的回答，他选择不欺骗莎拉也不欺骗自己。 那时他下手果决，满心都是终结门罗夫妇对家庭的迫害，想到要是继续容忍，以后就要过一边拼命聚拢兄弟妹妹一边防备门罗夫妇的日子就头大。 他喜欢每个新的一天，有很多关于未来的计划，喜欢那个吵闹拥挤的家。门罗夫妇要破坏这些，他们就是罪人。而且他们本来就只是拿钱办事而已，办得还不好，孩子们的需求都是自己解决的。 齐信反倒不明白，莎拉为什么在意他们？ 哪怕门罗夫妇跟他们是有血亲关系的家人，他们对孩子们做出那种事是不可饶恕的背叛，他们应该感到可耻，应该摆上最谦卑的认错态度，拼尽最大的努力来挣得家人的原谅。 “我后来发现别人总是很容忍家庭中的背叛者，通常背叛者说说好话就能让事情一笔勾销。”齐信对此表示不认同。 夏时镜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后说：“夏形带我去过他的家乡，他的弟弟曾许愿下一场大雨淹没家乡，所以我看到的是一个被沉在水底的居住地，夏形的父母被锁链困在水下的房间里。夏形说父母不认同他向系统许愿还把弟弟带进这个坑里，他认为父母背叛了他，那么他们现在的模样就是最好的归宿。” “啊，真是童叟无欺的父子。”齐信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 “尸匕说你杀死了你妹妹。” “是的，那时我有两个选择，要么成为一个男人的禁鸾，祈求他放过我的兄弟和妹妹；要么杀了他，自己和兄弟妹妹一起堕入黑暗。大概率我们会被乱枪打死。虽然我留了一道后手准备，但我不确定那个操作能不能带来效果。我选择把手里的剪刀插进那个男人的咽喉，第一下还不致死，我希望他多痛苦一下。” 齐信详细告诉夏时镜那些天的每个细节。那段日子发生的事一直清晰地藏在他的脑海里，如同昨日的记忆。 齐信表面在观察周围，实际在紧张地观察夏时镜的表情。察觉到夏时镜脸上浮上一丝疑惑，他立即问：“你在疑惑，为什么？” 夏时镜说：“我在思考如果是我会怎么选择。” 第252章 “你不会像我一样，你是那种不会让重视的人受任何委屈的人。” “也许吧，但我也不愿意过那种屈辱的生活。那种生活一旦陷入，是很难凭自己的力量摆脱的。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那座山上。也许等到夏形年迈，我和小欣小锋才终于能够自己掌握生活，可到那个时候，就算我多尽力保持思考，一切也会变得太迟。” “你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你不要钻牛角尖，我没有经历过这种选择，没有办法告诉你如果是我会怎么选。”夏时镜为难地抓了抓脑袋，“唔，也许我该安慰你，毕竟我是偏向你的。如果不是那时候的选择，你现在会在哪呢？我还会遇到你吗？你还会是现在这幅面貌吗？如果洛莉活着，她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吧，她是个很坚硬的女孩，和你一样，很有行动力。但实际上与我相遇的是你。我无法说出个所谓更好的选择来，没有办法谴责你……也许我要花很多时间才能想好哪些词语才适合评价你遇到的事和做的选择。” 齐信按了按嘴角，但没能达到想要的目的，只好别过脸，目光犀利地检查一草一木。 “我不能失去你，我不会允许自己得到这种下场。”他说。 夏时镜怔了一下：“什么？我们不是在聊你的过去吗？” 他们走进山上的房子里，木头墙到处都是时光留下的痕迹，感觉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老化而彻底倒塌。窗框上挂着很多藤蔓当作窗户，屋顶上一眼看得出好几个损坏的地方，被藤蔓缠起来当作修补。 有两个房间，一间卧室，有床和床头柜衣柜，一间客厅，客厅基础该有的东西都有，还有个小灶，房间虽小五脏俱全。房子旁边有个小房子，挂了很多猎人工具和兽皮、兽骨，还有猎枪。齐信检查了下，发现工具和枪都在可以使用的状态，说明一直有人保养。大房子和小房子之间摆有一套桌椅。 房子真的很破了，两人查看了一圈，正要走出来，屋顶有块修补过的地方忽然扑簌簌往下掉东西，很快变成一个空洞。 没过多久，两个人都听到呜呜的声音，像风声，又像是沉重的呼吸声。在越来越近。 一段时间后，一个五米高的不知道什么生物来到房子前，浑身覆盖厚厚的藤蔓，一只畸形的枯枝手从藤蔓下伸出来，将一个大十字架扛在身上，一具长发骸骨被藤蔓束缚在十字架上。 这个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形态。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房子，又伸出一只手，先是从附近的树上折下来一些树枝，铺到屋顶破洞上，又从身上扯下来一跟藤蔓，将树枝绑在屋顶上。他做这些很不容易，因为那只手没有五指，只有两根像干枯树枝一样的东西。 修补好屋顶，他谨慎地伸手进房间，拿出来两个碗，摆在室外桌上，一个碗放一只死鸟。 他在其中一个碗的方向坐下，庞大的身躯也不知道哪里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第149章 别教我做事 夏时镜和齐信穿好坏兔帮装束，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等待。夏时镜不喜欢头套，觉得不舒服又挡视线，齐信抓住他的手，告诉他这是计算友善分的必备条件之一。夏时镜只好尽量适应戴头套的感觉，把手从齐信的手里抽回来。 那辆送他们来的中巴车远远出现，在不远处停下来，两个坏兔帮下车走过来。 夏时镜和齐信带他们来到山上的房子前，浑身藤蔓的罪人倒在房子旁边。 “他受重伤后无论如何也要爬到这个房子前面，如果不是这样，我们还要折腾一段时间。”齐信说。 其中一个坏兔帮看了眼齐信，说：“这是127的工作，你不要抢他的工作报告，影响他的评分。”然后示意夏时镜说话。 夏时镜说：“他死了。” 对方摊手，掏出一个记录簿，一边记录一边说：“这里是镇外，我对你的态度无所谓，回到镇里，我劝你多多记住友善这个词。” 夏时镜叹了口气，问：“我刚才不友善吗？” “不热情就是不友善，说话的字多一点，多凑点好听的废话，不要短短几个字就把事情给说完。” “……” 对方收起记录簿：“验收完毕，都过来帮把手，我们得把47的尸体运回去销毁，用镇上大伙儿的说法——在纯净的烈焰中被净化。” 四个人费劲把浑身覆盖在藤蔓下的罪人拖到路边，用一根锁链绑在车后面，然后上车，拖着罪人尸体返回小镇。 车上，夏时镜和齐信讨论目前拥有的信息。 兔先生用“节制与友善”限制净身小镇，镇民必须严格执行这个口号。部分镇民组成邻里守望联盟，拥有判定谁不友善的权力，被审判出局的人将经受悔过考验，出局2次者将戴上兔子头套成为坏兔帮，就目前来看，坏兔帮通常负责控制被判出局的人和猎杀怪物化严重的罪人。 齐信比夏时镜早几天进本，为夏时镜补充了一些信息。 首先他已经知道副本通关路线：其一是两个路口，迎新路口和新生路口都可以出本，只要能从狙击手和赶来的坏兔帮手中活着走出去，这是普通通关路线；其二是得到计分人的认可，成为新一任神父，这是完美通关路线。 邻里守望联盟每日审判出一名不友善者，每周从不友善者中审判一名情节严重者，每月审判出一名无可救药者。 第253章 每个档次的会议由更高友善等级参与。 刚进小镇的人是新朋友，不算镇民，提升一个友善等级后才被算入镇民，拥有加入邻里守望联盟的机会。 为了避免被npc审判出局，玩家之中正在产生一个团队。 开车的坏兔帮插话进来：“你们确定不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再聊这些？” 齐信说：“没什么必要，你们都知道这些，而且这个副本两条通关路线都很难独立完成，更多人知道副本信息反而省事。” 夏时镜嘀咕：“情节严重者已经要对付那种程度的罪人，无可救药者还能怎么惩罚？” 齐信说：“我试着打听过，口风最不严的人都不肯说。” 坐在副驾座的坏兔帮也就是之前掏出记录簿那个人，他忽然开口：“你反正不用太担心，你很讨人喜欢。” 正在开车的坏兔帮说：“是的，你很讨人喜欢，明明你这么不守规矩，却总能避开惩罚，呵呵。”听起来他很忿忿不平。 副驾座看了司机一眼：“你也可以给自己捏个特别突出的脸，每次进本都备受npc关注。” “没这本事。”司机悻悻地说，“我第一个副本就捏了个绝美的脸，差点没被npc和别的玩家一起乱棍打死。” “他们太嫉妒你的脸吗？” “不，捏脸是门技术，还需要很高的审美。现实世界你的脸如果很奇怪，大部分人只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或者别过头去，副本里就不一样了，npc先不说，哪个玩家进本不是一肚子怨气，对奇怪的东西容忍度很低，在发现这东西不是怪物，危险性又很低的时候，容忍度总是会一瞬间耗光。你脸是你自己捏的吗？其实我现在的捏脸技术有了长足进步，至少我不会再像第一个副本那样捏出个侧脸杀手来。我有跟你说过吗？通常捏脸是对着正脸捏的，就像游戏里的捏脸一样，我捏了个很漂亮的正脸，大大的眼睛，挺翘的小鼻子，有点嘟的嘴唇，嘴角翘起来，现在很流行微笑唇，结果呢？结果我忘记转到侧脸了……” “好好开车。”驾驶座打断司机的滔滔不绝。 司机只好结束关于捏脸的人生经验，但还是不甘心地补了一句：“别小看捏脸，兄弟。” 夏时镜问齐信：“你讨人喜欢，那怎么还被审判出局？邻里守望联盟的审判标准是个人喜好，并没有什么严格的标准。” 这次的副本，夏时镜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齐信是在原来脸的基础上进行了调整，是不同风格的英俊。 齐信说：“有个男人向我示爱，我拒绝了。” 夏时镜哦了一声，然后说：“把那个人的信息给我，他的身份名字，他当时说的每个字，他的表情语气。” 齐信愉快地悉数告知。 副驾座上的坏兔帮用力咳嗽了声，说：“我来为你们补充一下副本信息，暴力事件在小镇里是最严重的不友善行为，特别是对位高权重者的暴力事件，当然这在现实世界也是，以及，不止坏兔帮能接触到枪支。” 夏时镜：“那在被执行悔过时，对执刑官的暴力事件算多严重？” “也是最严重那一栏。”副驾座坏兔帮看了眼齐信，“一般来说是这样，本来本周的情节严重者该是你的。” 坏兔帮司机嘀咕：“我迟早要捏出一个万人迷的脸，到哪都占便宜。” 车子行驶到镇子边缘，在一片空地停下。 空地上有一堆柴垛。四人把罪人尸体运到柴垛上，点火，看着尸体被焚烧干净。之后四人再上车，一小段路程后，司机把车子停进一栋老旧的建筑。他们下车，走到一排铁栅栏前，守在铁栅栏两边的坏兔帮打开栅栏门，放他们进入。 负责记录本次工作的坏兔帮走在前面，转身对夏时镜说：“好了，你很好地完成了这次的工作，得到了一点自由，你可以睡一觉，关于你的后续处理会在夜晚出来。”然后看向齐信，“还有你，老实点，你的后续处理应该也会在今晚出来。” 夏时镜决定去休息会，齐信和他一起来到坏兔帮专用的房子。一栋外表看起来是一户温馨小家的房子，内部其实是个宿舍。 齐信坐到分配给夏时镜的床位，看着正在把头套和斗篷脱下来的夏时镜，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 “如果要走完美通关路线，最好的方法是拉拢其他玩家，剥离npc的话语权。”夏时镜问，“我在思考要不要加入已经形成的玩家团队，团队是谁组织的？希望不是尸匕。” “是他，他这次和两个同伴进了同一个副本，一个是上次怪物旅店的经理，在这个副本里叫金钱斑，另一个叫阿莫。” “阿莫？唔……”夏时镜思考片刻，“我们可能没什么希望加入这个玩家团队。” “你想加入吗？你想的话，我可以去跟尸匕聊聊。” “你砍断了他一只手，还能怎么聊？” “副本里的手而已，出本就恢复了，他不该伤害你，这种事会让我失去理智。” “副本里的伤势而已，出本就恢复了。” “他执着于从我这里得到他喜欢的态度，让我很厌烦。小时候他就会大声指责别人任何一丁点错误，如果对方认错，那么世界恢复平静，如果对方态度强硬，那事情会怎么发展就很难说了，一般别人会看在他是个小屁孩的份上让着他一点。” 第254章 “所以你打算让着他一点吗？”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压抑一下厌烦，跟他聊聊。” “没有这个必要，还有别的方法。” 夏时镜学着其他床位，把头套和斗篷挂在床柱上，坐到床边。他见齐信一直没有离开的打算，便说：“我们在那座山上待了两天两夜才杀死那个罪人，你该去休息。” 齐信看着夏时镜，眼里含有很多情感：“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 “我觉得没有。” “什么时候可以和好？” “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回应，去休息吧。” “好吧。”齐信在夏时镜额头亲了一下，就像他们还住在同一个家里时他经常在睡前做的那样，“做个好梦，我的床位在隔壁房间，你只要喊一声我就会过来。” 齐信离开了。 夏时镜躺到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猎杀那个浑身藤蔓的罪人着实费了不少劲，他和齐信在山上那段时间很难有消停片刻的机会，不得不一直跑，避开在地上乱爬的藤蔓，一不小心被缠住就很麻烦。他们发现那个破旧的房子非常让藤蔓罪人挂心，到了超过其他任何事的程度，他们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藤蔓罪人倒下了，他看到藤蔓下是一具消瘦佝偻的干枯身躯，过长的脊柱中长出大量藤蔓，包住畸形的所有。 罪人死了，也不知道罪人当初犯了什么罪，显然也没人在意。那个大十字架和被束缚在上头的长发骷髅被留在山上，那个房子的前面，那套桌椅的旁边。 在夏时镜记忆中占据过度浓厚一笔的那座山也有很多藤蔓。这是种好东西，处理一下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 有阵子夏形状态不好，总是窝在地下室，一点没有打算出去采买物资的迹象。夏时镜不敢跑到地下室惹夏形心烦，就剪了很多藤蔓用来加固陷阱，李明欣和谢锋搓藤蔓搓得非常火大，夏时镜才不管他们高不高兴，只要夏形高兴就好。 夏形不止高兴，还连夸了他好几句，说除了原本的孩子，他是最满意的孩子。 有次夏时镜斗胆问夏形，为什么原本的孩子一直不回家，甚至从不回来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夏形的表情很有深意，说即便有最深厚的关系，也不一定能成为深厚的一家人，若想自己的家庭和谐又美好，最好是由自己来挑选家人。 夏天。 夏时镜似懂非懂，隐约觉得有点怪又有一点道理，李明欣和谢锋却总是暗暗贬低咒骂夏形关于家庭的说法。他们老喜欢咒骂夏形，他们从来不把夏形当父亲，这也算了，也从来认不清楚夏形是统治者的事实，喜欢白白吃苦头。 “夏天。” “夏天！” 夏时镜倏然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着时出了一身汗。齐信那张令人窒息的脸正在靠过来，满怀关切，手正在伸过来，大概是想帮他擦汗。 夏时镜用力推开那只手，大声说：“离我远点！” 齐信露出受伤的表情，很快就收敛了起来，举起双手后退几步。 “梦到夏形了吗？”他柔声问。 夏时镜坐在床上好一会，梦呓般说：“我问夏形为什么他的孩子从不回家，他说最深厚的关系未必适合相处，想拥有一个和谐美好的家，只得靠自己去挑适合人选。” “啊，呃。”齐信不知道说什么，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又过了会儿，夏时镜基本清醒了，坐到床边发了会儿愣，然后说：“夏形在我这儿留下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不会死死抱着他的东西走不出去。人们经常会挑选另一个人，挑选伴侣，挑选朋友，挑选与自己有共鸣之人，这不是什么罪恶的行为。” “你有理由讨厌这种事。”齐信说，“你可以不逼迫自己接纳这些。” “别教我做事。” “好吧。”齐信干巴巴地手，手指没什么目的地握了握，最后放进口袋。 夏时镜穿戴上坏兔帮装束，检查配枪。 齐信说：“你才睡了五个小时，最好再睡一下。” “我休息够了，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夏时镜走到门口，回头看向齐信，“我不想加入尸匕的团队，打算另外拉拢一批玩家，你来负责外交。” 第150章 邻里分裂联盟 阿莫走进尸匕的房间。 尸匕正在吃东西，动作有些不自然。一般吃饭不用左手，但没了左手，好像右手也受到了影响，干什么都不自在。 “我恨叉子！”他生气地扔掉叉子。 “别浪费食物。”阿莫提醒道，“这是重点扣分项。” “我知道。”尸匕拿起盘子里的草莓饺子塞进嘴里，“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来告诉你对信鸽的处罚决定。”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 “好吧，那我是来问你能不能参与今晚邻里守望联盟会议的。” “可以。”尸匕吃光了所有草莓饺子，下意识想双手并用擦干净手，然后再次意识到左手已经没了，只好单手揉搓纸巾擦手，“我回房间的路上拉拢了一个玩家。” “你真闲不住。” “是个小姑娘，叫粒粒，这才是她的第二个副本，我们应该多照顾下她。” 阿莫的表情有些玩味：“别怪我没提醒你，副本外貌是可以随意修改的。” 第255章 “我当然知道。” 阿莫往前走了两步，观察尸匕的神态：“你看起来很平静，跟夏天和信鸽吵架除了丢了一条手臂，最后还是吵出结果了？” 尸匕平淡地说：“没有，只是看清楚了有些人就是没法沟通，难怪他们能成为一对，都他妈活在自己的世界，反省悔过弥补然后好好地和别人相处跟会要他们命一样。” “我倒是对他们很感兴趣。” “我想说千万不要这样，但你不会听的，随便你吧。”尸匕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拉了拉床头的拉绳呼唤服务生，一边说，“我现在一点劝告别人的心情都没有，只想通关副本。” 过了大概三个小时，齐信的处分下来了，很简短，说考虑到他热情帮助别人猎杀罪人，将功折过，砍断尸匕手臂的事就不追究了。 接下来两天，夏时镜和齐信的工作基本是控制被审判出局的不友善者、维护悔过考验现场稳定、送不友善者去镇外猎杀罪人等等。他们询问了很多人要不要成为一个团队，山风拒了，很多人拒了，有的人还反过来邀请他们加入由尸匕和阿莫创建的玩家团队。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进展，有玩家特意找过来想加入他们。 123脱下兔子头套，热情地握了握齐信的手，又握住夏时镜的手：“让我加入吧！” “是你。”夏时镜看着123。 面前的男人他见过，在由山风作为执刑官的那场悔过考验里，123想与他合作，下一秒又不想与他合作了，反而试图制造噪音陷害他，结果被他用美工刀戳瞎了一只眼睛。现如今123一只眼睛戴着眼罩，但一点也影响不了他脸上洋溢的奔放向往。 “你好，你好。”123不住摇动夏时镜的手，直到齐信把两只手分开。 他咧着嘴角说：“尸匕拉拢的玩家团队已经颇具规模，他们之中已经有人打入到每周会议的等级，比起来，你们两个人新建的团队一点优势都没有。但我很看好你们，你们一个把我挂在天花板上钓罪人，一个让我失去了一只眼睛，真是厉害啊！拜托了，请务必让我加入你们！” 夏时镜说：“好的，从此以后你就是……”他想了下，快速掰了个团队名字，“邻里分裂联盟的一员，我们的目的是把会将我们审判出去的npc给排挤出邻里守望联盟，尽量自己掌握更多投票权，不互帮互助，不相亲相爱，你要凡事自理。” 123说：“尸匕那边可是承诺有事一起扛，他会带领大家走向完美通关呢。” “你喜欢听这种话我也可以说说，但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遇到危机时，我能啪一下从天而降吧，然后皆大欢喜吧？” “我已经过了那么单纯的年纪。” 这种控制别人、维护稳定的工作，夏时镜和齐信都很擅长，加上他人对坏兔帮没有过度的态度要求，两个人很快就得到好评，得以脱下坏兔帮装束，回到小镇上的免费旅店。 又要开始每天提醒自己微笑了，夏时镜在心里连连叹气，觉得作为坏兔帮的时候反而轻松。 新的一天。 迎新路口被布置得漂漂亮亮，最敏感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怠慢，很多人聚集在路口，手里拿着气球或者鲜花、好看的点心。 夏时镜和齐信也在其中。 人们翘首以盼，当看到车子遥遥出现在地平线，有的人甚至激动地捂住脸颊，热泪盈眶用目光引领车子停到路口，立即喜悦地小跑上去。 “欢迎欢迎！” “欢迎来到净身小镇！” “这里是全世界最棒的小镇！” 夏时镜和齐信分别走向自己负责的人，夏时镜走到那个人面前，笑着介绍道：“小艾你好，我是夏天，欢迎你来到净身小镇。” 对面的男人比夏时镜矮了一个头，面貌稚嫩，看起来很年轻，有点茫然地看着夏时镜：“你好，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们欢迎每一位来到净身小镇的新朋友，会对你们倍加关注。”夏时镜把手里的点心递过去，“你饿不饿？我是你的向导，负责带你熟悉小镇，你最好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小艾看了看糖果色调的点心，谨慎摇头：“算了，我不饿。” 小艾指指旁边那些如同老朋友相会般夸张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有新朋友加入小镇，大家都太高兴了。”夏时镜把点心盘放到一边，拿起一束气球，“小艾，跟我来吧。” 夏时镜领着小艾走在小镇干净的街道上，向他一一介绍街道两边的建筑。 “那是镇上的177便利店，站在门口朝你微笑的是老板和店员，他们在向你表示欢迎。小艾，净身小镇有着悠久的历史，这里的人们热情好客，每个人都以‘节制与友善’作为人生座右铭。” “他们笑得很……” “你也应该对别人热情，铭记‘节制与友善’，这样小镇才会变得越来越好，否则的话，你会变得越来越不好。” 小艾看着夏时镜，分辨后者脸上的表情。 小艾揉了揉自己的面部肌肉，转头对177老板和店员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151章 欢迎新朋友 就像自己第一天来到净身小镇，夏时镜大致在在小镇转了一圈后，带着小艾来到纯洁旅店。 “欢迎新朋友！”旅店老板和服务生们排排站在旅店外边，热情洋溢。 第256章 “啊，你们真热情。”小艾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接连跟每个人握手，“谢谢，谢谢你们让我免费住这里，来的时候我一直担心身上没有钱怎么办，你们这里的人真好。” 旅店老板发出很大的笑声：“钱那种恶臭的东西，早就被我们淘汰掉了，好好地在净身小镇住下吧，什么也别担心。” “谢谢老板！” 夏时镜说：“你早点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等一下。”小艾连忙说，“你可以再陪陪我吗？我有点内心不安……这里很好，这里的人也很好，只是我是那种比较敏感的人，刚到一个新的地方，我会焦虑不安。” 小艾眨眨眼睛。 夏时镜点了下头：“好，那我们去你的房间吧，我帮你收拾一下顺便陪陪你。” 旅店老板：“很高兴看到你们这和谐友爱。” 小艾的房间在二楼尽头。 服务生说有事随时可以拉床头的拉绳，他很快就会响应，然后就离开了。 小艾关上门，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回到夏时镜面前，谨慎地把声音压低了些：“没有监控器，墙壁很薄，不过看起来没到低声说话都会轻易被隔壁听到的程度。这个副本是那种表面乌托邦的类型？话说你是玩家吧？” “我是玩家。”夏时镜说，“我简单给你解释一下这个副本。” 简单解释。 小艾双手抱胸，挑着眉毛：“我明白了，你想拉拢我，把npc排挤出去，可以，我愿意加入，毕竟你一上来就给了我这么多信息，我应该回报你。” “那就这样。” “不过我不保证后面会不会改变主意，我现在还在什么都不确定的状态，甚至不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自己去验证，我走了。”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山吗？” “不喜欢。” “真可惜，我喜欢山，准确来说是喜欢远离人烟的独属于我的一片领域，我喜欢在人世之外当王的感觉。” “哦。” 夏时镜离开小艾的房间，朝楼梯口走去。他走得很慢，随意地散步，好像不舍得这么快离开纯洁旅店，他确实是这样么想的。 当一个人推着客房清洁车从转角走来，夏时镜一把抓住清洁车后面的人，拉进旁边的储物室。 126被吓了一大跳：“？？？” “有几天没见了，126。”夏时镜低声打招呼。 126提防地说：“是你，你想干什么？” 夏时镜简要介绍了下邻里分裂联盟，邀请126加入。 “啊？”126很懵，“你认真的吗？” “我刚才的态度有哪里显得很不认真？” “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成功推翻……达成你说的吗？” 夏时镜歪头：“我有说我要推翻什么吗？虽然我也很不爽邻里守望联盟和友善等级，但邻里分裂联盟的目的不是推翻他们，而是继承，自己来做有审判权的那一方。” 126低着头，抓了抓脖子，发出嗤笑：“你被友善等级迫害了好几次，我还以为你会想……没什么。” 他很快收敛情绪，一脸谨慎：“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什么，建议你也不要想太多，好好地生活比什么都好。” “为什么？因为你试过吗？” “你怎么会产生这种误会？” “你努力表现得谨小慎微，但总会忍不住反抗，就像上次，你真那么担心惩罚，完全可以什么也不说，实际上我并不能强迫你什么，暴力行为是非常严重的扣分项。” “你真的误会了。” 126想离开，夏时镜一把抓住126的手腕。 126低声警告：“先生，你自己也知道的，暴力行为是非常严重的扣分项。” “我不邀请你加入了，只对你的名字很好奇。”夏时镜没有放手，“我完成了坏兔帮的工作，重新拿回了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你却一直叫数字，没有拿回自己的名字？” 126说：“等你多次被判入坏兔帮，就拿不回自己的名字了。” “很不老实嘛，126。” “‘老实’的人那么多，反正不缺我一个。”126收回手，再也掩饰不住真实的表情，眼睛里满是嘲讽，“凡是响应‘节制与友善’的结盟，我都没兴趣，找别的小可怜去吧。” 第二天，小艾跟纯洁旅店的老板服务生一一微笑打招呼，走出旅店，忍不住按了按面部肌肉。看到夏时镜站在旅店附近，他走过去。 小艾的视线在夏时镜头上的笑脸气球上凝固了几秒钟，又侧身看看夏时镜背着的粉色兔子双肩包。 “你这么喜欢气球和粉色兔子背包吗？”小艾忍不住问，“昨天你也一直拿着个气球。” “不喜欢也不讨厌。” “那你这是？” “有人说我的笑里看不到热情。”夏时镜把气球拉低，让气球上的笑脸与自己的脸平行，“我就给自己添加了一些讨人喜欢的元素。” 小艾：“……” 小艾：“真的有用？” 夏时镜：“你看到我首先感受到的是反差，而不是我的皮笑肉不笑，不是吗？当你有疑问，你还得搜肠刮肚考虑措辞，以免我觉得冒犯。” 小艾恍然大悟一拍手：“厉害啊！” 夏时镜：“走吧，今天继续带你熟悉小镇。” 第257章 “铁栅栏外面是什么？” “旧镇和镇外，危险区域。” “两个路口通往镇外，是通关路线，铁栅栏外也是镇外，为什么却不算通关路线？” “道路大致上是安全的，离开道路大概率遇到罪人。” “罪人不是被邻里守望联盟管束着吗？” “准确来说，是由坏兔帮通过武力管控。很多罪人渴望返回镇上，也有很多罪人只想搞事情，非人程度越高的罪人，理智丧失程度越高。” “罪人和坏兔帮都占据镇上大多数武力值，听起来这个结构不是很牢靠。” “看起来是这样。” 黄昏时分，两人来到酒吧。 看到吧台后面的调酒师，小艾眼睛一亮：“喔，那个人我刚来时见过，也在迎新路口当谁的向导。” 夏时镜说：“是我的伙伴。” “哦？我就说怎么会有那么优秀的脸，肯定是手工的脸，是我们的同伴？” “我说的是我的。” 夏时镜在吧台椅上坐下，点了一杯热情沙漠和一些吃的。齐信对他笑了笑，很快将鸡尾酒和食物推到他面前。 小艾喝了一大口啤酒，说：“镇上的酒吧每天都这么多人吗？” “只有信鸽在的时候才会这么多人。”有些发福的酒吧老板笑呵呵走过来，“净身小镇有三大奇景，花园宏伟的兔先生雕像，伟大的教堂，和信鸽。” 小艾问：“可以跟调酒师合影吗？” 齐信：“不可以。” “信鸽，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欢被当成景点，不过你也不用拒绝得这么直白，委婉一点。”酒吧老板走过来，拍拍齐信的肩膀，转头对小艾笑道，“欢迎你！亲爱的新朋友！请不要拘谨，尽情地放松吧！” “谢谢。”小艾依依不舍放下空酒瓶，“不过我得去找工作赚友善分了，夏天，谢谢你请我喝啤酒，等赚到友善分，我会还给你。” 夏时镜：“不客气，别忘记礼拜一是去教堂参与祝福仪式的日子。” “我记得。”小艾离开了。 又过去一天，小艾找到一份在酒店端盘子的工作。这是份很好的工作，在酒店端盘子比餐厅端盘子薪水高多了，友善等级高的人才能住酒店，他有很多机会在位高权重之人面前露脸。 用自信他人无法挑剔的态度完成今天的工作，小艾从员工通道离开酒店，正巧遇到刚走出来的客房部同事粒粒。 年轻可爱的同事小艾甜甜地笑：“你好呀！第一天在这里工作，感觉还好吗？” 小艾也微笑：“你好，这里的人都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小艾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向导带我在小镇走了一圈，他很认真，但我还是老记不得回纯洁旅店的路线，是我不好，我路痴，你能帮我指引一下吗？” 粒粒：“刚好我也住纯洁旅店，我们一起回去吧！” 无形的大手正在为净身小镇盖上夜的薄纱，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看似随意地闲聊，实际刻意压低了音量，旁人很难听到他们在聊什么。 “你喜欢山吗？我喜欢远离人烟的独属于我的一片领域……” “你的暗号真土，就不能跟黑渊学学吗？” “黑渊也进这个副本了？” “进了，这次好几个我们的人进了这个副本。” “这是个需要团队合作的本，系统把我们聚到一起，还真是好心，一上来就有优势。”小艾心情大好，“你加入的那个玩家团队叫什么？什么时候把我也拉进去？” 粒粒说：“正义之光联盟。” 小艾：“……” 小艾冷淡地说：“我还是继续在邻里分裂联盟呆着好了。” “这个联盟有多少人了？” “老大什么也没说。” “你呆着吧，监视他们的动向。”粒粒捏了捏胸前的发丝，不高兴地撅嘴，“我对夏天挺感兴趣的，要是他来邀请我，我会答应加入邻里分裂联盟，可惜他对我却一点兴趣也没有，哼，我讨厌他。” 小艾说：“你这么装，眼睛正常的男人都不会对你感兴趣。” “装装的女生才有人疼爱呀~” “够了，历先生，再在我面前装我就要杀人了。” “好啰。” 第152章 还记得我吗 礼拜一，祝福日。 粒粒来到教堂，双手在身前交握，姿态虔诚。 祝福仪式结束，粒粒蹦蹦跳跳来到教堂里的小花园，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头点点尸匕牧师的背。牧师转身，含笑道：“有什么事吗？粒粒。” 粒粒说：“牧师先生，有什么办法能加入教会吗？我想当一个牧羊人。” 尸匕：“你可以向神父申请看看。” “只有这一条路子吗？神父又是我们的指引者又是教堂的管理人？” “是的。” “那他平时一定很忙。”粒粒在旁边的花园长椅上坐下，双腿晃来晃去，“那算了，我还是不去叨扰神父了，神父不是很喜欢我。” “神父既是指引者，同时也要做每个人的榜样，难免比较严苛，你不要怪他。” “我不会怪他的，他可是高贵的计分人。”粒粒的声音忽然压得很低，“我只是急切，想快点通关副本，我想着成为牧师会是个比较快的路子。” 第258章 尸匕说：“牧师的名额卡得很死。” 他摸摸粒粒的脑袋，说：“我们都很急，但急不得，我在努力刷友善分，这是个麻烦的过程，你明白的。希望你能冷静下来，目前我们的进展很乐观，在稳步朝着通关目标前进。” 粒粒用头顶蹭了蹭尸匕的手心，嘟哝：“我害怕这里。” “是害怕副本吗？” “这个副本格外可怕，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粒粒说着，头低了下去，“你是个好人，可很多玩家一点都不好，会伤害别的玩家，以前我被一个男人欺骗，他带我到一座山上，说要和我一起探索系统，结果……” 她发了下愣，猛地甩头像是要把不好的回忆给甩走，脸色有些苍白地站起来，故作云淡风轻地说：“快到工作时间了，我得回酒店了。” “等一下。” “嗯？”粒粒疑惑回头。 尸匕看着粒粒：“那个男人叫什么？夏形吗？” 粒粒震惊睁大眼睛。 “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不用再害怕他了。”尸匕冲她安慰地笑了笑。 她张了张口，想问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问，而是说：“嗯，我知道，他死了。” 尸匕：“收拾一下情绪，去工作吧，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工作上最近有点儿麻烦，那个名字是数字的客房部经理喜欢找我的茬，不过还能应付，我走了，再见啦。” 邻里守望联盟，每日会议。 齐信来到镇上花园，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目光平和地扫过其他人。尸匕盯着齐信多看了几眼，平静地移开目光。 扫地老太太说：“那么，开始审判今天的不友善者。” 旅店老板麦浪：“火山，他不想住纯洁旅店，而且对这一点丝毫不掩饰，他想住华丽的大房子。哼，他一个没有友善等级的新人，心已经登天了，我们应该给这位新朋友明白明白规矩。” 火山是前两天刚进副本的玩家。 酒吧老板挑剔地说：“这批到咱们小镇上的新朋友整体不太好。” 尸匕：“177店长。” 其他人看向尸匕。 麦浪：“牧师，我听说过你和177店长之间的事，只是一点小误会。” “麦浪先生，你只是听说而已，事实离你听说的相去甚远。”尸匕一脸忧郁，在旁边人的帮助下把左手衣袖捞上去，露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烫伤疤痕，“177便利店的店员在煮食物的时候烫到了我，请你们仔细看我的伤痕，我不认为这是‘不小心’就能造成的伤害。我有些生气，我会生气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我很疼，177店长却一直在维护店员，责备我小题大做，真是让人伤心，我要求店员做错了事道歉谢罪，这不过分才是。” 扫地老太太凑过去看了看，心疼：“噢，亲爱的，你被烫到了一大块，到底怎么回事？” 尸匕用动人的神态诉说当时的委屈，他很年轻，又很英俊，五官深邃，失去一条手臂让他不用装得太努力已足够让人心生怜悯。 不过光是这些，看来还不足以打动每日会议的审判官们。 也许不该这么心急从177店长下手，177店长在每周会议有一席之地，不那么好撬动。只是177店员意外弄伤自己，让尸匕觉得是个好机会。 “店长先生维护店员，心情我能理解，但忽略受害者的伤痛，确实不应该。”齐信忽然开口了，“这样吧，就判决店长先生为今日的不友善者，由我负责执行，再找个好点的坏兔帮负责安全，我会让店长先生认识到错误，他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毕竟只是点小事情，犯不着搞得太严重。” 尸匕盯着齐信。 麦浪想了想，点了下脑袋：“我觉得可以，牧师的伤挺严重的，得给牧师一个交代。” 扫地老太太：“我也觉得可以，信鸽，你可要小心点啊，177店长年纪不小了，经不起折腾。” 齐信说：“我会的，那我们接下来挑选安保坏兔帮吧。” 每日会议挑选123为今日不友善者悔过考验的安全保障。123油盐不进，导致他始终没法摆脱坏兔帮身份，他自己似乎并不在乎，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能力不够的人，随时有可能在某次罪人狩猎死掉。 齐信挑了几个非人程度很低的罪人，加上123在旁守护，大家都很放心。 可惜，再多的保障也难免会出岔子。177店长死了，某个罪人下手重了点，123当时在追另一个罪人。 这是一次让人痛心的意外。 邻里守望联盟，又一次每日会议。 今日的不友善者是纯洁旅店老板麦浪先生。麦浪先生是镇上的老牌镇民，而在真正老牌那一圈，他又不够老牌，所以大家为他说了几句话后就不说了，安慰他只是受点小惩罚而已，上次177店长死亡只是意外。 确实只是意外，麦浪全须全尾回归了小镇，经过悔过考验的洗礼，他整个人焕发了新的精神面貌，齐信说什么，他都会积极应和。 又一个每日会议，这次被判出局的是餐厅老板。 老板做的熏肉真的很难吃，食客的态度已经够隐晦了，总不能东西做得不好吃还一点都不允许客人提建议吧？也许诚心悔过后，老板的手艺能有所提升。 又出意外了，真是遗憾，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没人希望意外发生。 第259章 邻里守望联盟，每日会议。 扫地老太太：“今天的不友善者是夏天，若是没人有异议，就这么决定了。” 尸匕看了眼齐信，眼神充满疑惑。 齐信什么也没说。 扫地老太太：“希望夏天这次能够诚心悔过，铭记节制与友善。” 散会。 夏时镜被送到悔过考验场景，这次是个废弃的超级市场。 阿莫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晚上好，夏天，我是阿莫，还记得我吗？” “记得。”夏时镜没什么表情地说，让笑了好几天的面部肌肉尽情放松。 “很高兴能再次遇到你，只可惜这次我们站在对立面，其实我很想跟你再合作一次。” “执刑官先生，这次的考验是什么？” “随便玩玩就好，虽然我们在对立面，但不一定要打打杀杀。” 夏时镜走进超级市场，在一个很高的货架上摸鱼，低头看着在货架之间跟散步没什么区别的罪人。 阿莫：“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又被票出来了？你们现在势头很好，完全可以避免这种事。” 夏时镜：“一点意外。” “像177店长那样的意外？” “也许。” 第153章 笑不动了 阿莫想跟夏时镜多说说话，可后者一点兴致都没有，等到被问得不耐烦了，夏时镜来了一句：“你在物色下一个受害者吗？像明青那样。” “真让人伤心，要铭记友善啊夏天，我在交朋友。” “离我远点，除非你不想再返回现实世界。” “好凶。”阿莫发出兴奋的声音，“我真的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你身上有股忧郁的气质。” “我对你不感兴趣。”夏时镜冷漠地拒了。 净身小镇，镇外一片菜地。 菜地很久以前就失去了维护，植物胡乱生长，已经完全看不到蔬菜的影子，只能从地块分割勉强能看出这里以前是一块又一块菜地，路边还有欢迎体验农家乐的标牌。 失去维护后的很多年，没有人再踏足这块区域，只有一个很难被称之为人的存在这里徘徊。她很安静，不吵不闹，平时会缩在泥土下沉睡，但她不喜欢别的东西踩在自己身上，当察觉到泥土上有动静，她会愤怒地从泥土下冒出来，让产生动静的家伙彻底失去打扰别人睡眠的能力，然后把对方扔出自己的领域。 又是新一天，太阳从远处的山顶冒出来，阳光洒遍每一寸角落，带来温暖与光明。 她不喜欢光明，阳光充分的白天，她对泥土上的声响会多几分容忍。 ——今天和以后所有的日子除外。 她十米长的身躯瘫在菜地之间，失去所有生机，数不清数量的手脚缺失了很大一部分，很容易被光刺痛的眼睛瞪大，阳光逐渐覆上灰白色瞳孔。一个戴呲牙兔子头套的人倒在她附近，胸膛敞开，露出内部柔软的组织，另一个戴呲牙兔子头套的人的半截被吊在旁边的树上，下半截在树下。 123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叼着根烟，眯着眼睛休息。 听到脚步声接近，123睁开眼睛，挥挥手跟来人打招呼：“早啊，老大。” 夏时镜扫视恐怖片一般的菜地，看着123，问：“你发什么神经？” “我怎么了吗？”123一脸莫名，“我刚结束一场罪人狩猎，很累，老大不应该安慰我一下吗？” “你虐杀了两个玩家。” “你误会了。”123转头看了看死状凄惨的两个同事，露出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对夏时镜说，“他们是被罪人杀死的。” “你浑身的血是试图救他们的时候沾染上的？” 123点头，随手扔掉烟头：“正是如此，他们是正义之光联盟的玩家，死了正好，老大，你应该高兴才对。本来我觉得你们面对正义之光联盟没有优势，谁想到信鸽魅力那么大，搞得势头很不错，我真是跟对人了。” 夏时镜走到树下，观察半截尸体，看到尸体手臂上、颈肩上都有很多伤痕，像是有人在用小刀划开皮肉玩，伤痕附近还有很多烟头烫出的痕迹，尸体的左肩被烫了个小恶魔脸。尸体头套的左眼位置被鲜血渲出一片不和谐的色调，夏时镜看到头套左眼插着一跟树枝。 123走过来，发出唏嘘：“这个罪人真是残暴啊，还好她已经被杀死了。” 夏时镜说：“过来帮忙，把尸体都运回去。” 123：“好的。” 夏时镜把两具坏兔帮的身体装进不同的麻袋，123从车上把挂钩拉出来，勾到罪人身上。两人上车，驱车返回小镇。这次罪人的尸体庞大沉重，车子发出沉重的喘气声，行驶得很缓慢。 123问：“老大，你怎么又回坏兔帮了？” 夏时镜：“笑不动了。” “我猜也是，若是有需要合作的事情，请尽管吩咐，只要信鸽老大不会吃醋。” “什么？” 123指指自己的眼睛：“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要我来形容，有点像那些罪人，任何不长眼侵犯他们领域的人都会吃苦头。” “唔……” 黄昏过后，齐信来到坏兔帮宿舍。 一般镇民是不允许到这儿来的，但他是邻里守望联盟的一员，只要有合理的理由就可以过来。 夏时镜坐在自己的床位，正在保养手枪。 第260章 看到齐信走过来，他说：“123虐杀了两个玩家。” “他不容易控制。”齐信走过来，在夏时镜不远处坐下，“餐厅老板的悔过考验我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她，将她收罗到我们这边，结果她死了。” “123是个麻烦。” “那我把他踢掉。” “不，我很讨厌他。” 后面的话夏时镜没说出口，齐信了然地点点头。 齐信帮夏时镜清洁匕首，又帮忙清点了子弹，一边看着夏时镜擦拭枪管的动作。夏时镜的动作很认真，那种经常与这些不友好的家伙相依为命的人才会这么有这种程度的认真仔细，齐信也是一样的。 等夏时镜完成本次手枪保养，齐信开口道：“应该让我返回坏兔帮的。” “不，我笑得烦死了，如果是我在邻里守望联盟，你在坏兔帮，很快会变成我们都在坏兔帮，甚至可能我根本进不了邻里守望联盟。” 夏时镜可以为了达到目的演戏，然而每时每刻保持友善的笑容这种戏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他说：“你的脸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在镇上更能发挥作用。” 齐信说：“你很喜欢我的笑，是吗？” 夏时镜抬头，看着齐信的脸：“是的。” “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我要是说是的，你会难过吗？” “不会。”齐信笑眯眯的。 夏时镜想起123关于齐信私人领域的说法，不由观察起后者的眼睛。 齐信大大方方让他观察，问：“你看到了什么？” “不告诉你。” “我想知道。” “一些喜欢的东西。”夏时镜说完，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似乎在恼火自己过于轻易满足齐信，把心里不想说的东西说了出来。 齐信举起双手投降：“我不问了。” “你该回去了。” “好，记得有事情就联系我，123是个危险角色，你打算对付他之前，一定要跟我商量。” “嗯。” 金钱斑发现阿莫这两天很不对劲，几次见到后者锁着眉头，这可是很稀罕的事。 金钱斑敲了两次门，又猛地咳嗽了一声。 坐在书桌后面的阿莫立即抬头，惊慌地瞪向门口，见是金钱斑，眼睛里的惊慌迅速被收起来，生气地责备：“我没允许你进来。” “你的房间门没关。”金钱斑拉了拉敞开的门。 阿莫愣住了。 “你在看什么？”金钱斑关上门，走到阿莫身后，“难得见你这么入迷，连关门都忘记了，这很不安全。” 阿莫拢了拢书桌上的文件，递给金钱斑。 视线在文件上快速扫过，金钱斑发出夸张的惊叹：“跟这家伙组队的人出事的概率也太大了，很不正常……是他干的吗？他是有什么虐待的癖好吗？” 阿莫没有说话。 金钱斑：“绝对是他干的，他的借口都很敷衍，这个人很危险，我们要多加注意。” 阿莫：“……” “阿莫？” “嗯，啊？” “你在发呆。” “不，我在想事情。”阿莫拿回那些文件，“这个人的手法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金钱斑看着阿莫有些苍白的脸，关心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帮我倒杯茶，谢谢。” “行。”金钱斑倒来一杯温热的茶，看阿莫一口饮尽。 阿莫缓了一下，拿起杯子，对金钱斑说：“这个杯子很漂亮。” “你的思维太跳了，我有点跟不上。”金钱斑说着，拿起杯子看了看，“杯子上是什么植物？好怪，我没见过。” “气球果，很好玩的一种植物，一场淋漓的雨后，膨大的果子会挂满枝头。”阿莫顿了顿，站起来，“我的工作时间快到了。” “还有点时间，你可以接着说。” “不想说了。” 夜晚，一个坏兔帮开车，夏时镜坐在副驾，123在后座，前往镇外一个别墅。 和其他镇外的建筑一样，这个别墅早已荒废，现在只有老鼠住在这里。很多很多老鼠，红眼睛，牙齿和指甲像刀一样锋利，喜欢躲在阴暗角落发出吱吱声音让人神经敏感。 坏兔帮下车，拿起自己的枪，说道：“这次的罪人狩猎是限时的，只有一晚上，不是说一晚上要杀掉这里的罪人，而是一晚上尽量多杀几只老鼠，然后逃走。” 123说：“我还以为你会开车回去，事情结束之后再来接我们。” “我也希望是这样。” 123伸出友好的手：“我是123。” “邻里守望联盟那帮家伙不会到镇外来，不用那么守镇里的规矩。”坏兔帮握了握123的手，“我叫尹不想。” 123笑了起来：“黑渊。” 夏时镜：“夏天，开始工作吧。” 不好说是杀灭这些老鼠比较艰难，还是猎杀之前的罪人艰难，除了牙齿指甲锋利和很吵闹，其他时候跟普通老鼠差不多，甚至个头比普通老鼠还小一些，就是数量太多了。这样一个荒废已久的房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按理说这里早就没有食物了才对。 123甩动小刀，把被扎穿的老鼠甩掉，用力一脚把从面前跑过的一只老鼠踢飞。老鼠发出吱吱惨叫，撞到墙上落到地上，不动了。 第261章 “怎么会有这么多老鼠？”123抱怨，“我讨厌老鼠，脏死了！” 尹不想在房间的另一头对天花板上的老鼠开枪，一边说：“其实这些老鼠还算干净，我听说这个别墅的主人有洁癖，哪怕变成这幅模样，相信他也不会容许自己太脏。” 123问：“你的数字名字是多少？” “119，干嘛？” “你比我还早一批到镇上。” “这是个时间线很长的副本，我觉得比那些一上来就疲于奔命的副本好。” “关于这个副本的信息，你一定知道得比我多。” “未必，这个副本的信息不算难找。” “多一点也很好，告诉我吧。” 123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很近，仿佛就在耳边。 脑海尖叫警报危险，尹不想紧紧抓着枪，没有转身，而是想也不想往前一扑。这么做是对的，他感到身后一阵冷风，什么东西差点就碰到了自己的背。 可接下来就没这么好运了，黑渊大步跨过来，很快，尹不想刚抬起枪，没来得及按下扳机，就被黑渊拍掉了枪。 黑渊抓住尹不想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愉悦地说：“我们私下玩玩吧，119。” 尹不想难以呼吸，努力挤出微弱的声音：“我叫尹不想。” 123：“好吧，尹不想，趁夏天在楼上，我们找个隐秘的地方……” 一声枪响，123抓着尹不想的那只手手臂被子弹洞穿，鲜血飞溅。 尹不想掉到地上，连忙起身，跑到房间外夏时镜身后。夏时镜举着枪，枪口对着123，走到门口，一边对尹不想说：“帮我处理下我周围的老鼠。” 尹不想一边杀老鼠一边说：“你不用太怕这些老鼠，他们杀伤力不是很大，这个别墅的罪人难狩猎在杀不死，但凡漏了一只老鼠它都能重新长到几百只，危险性其实比较低。” 夏时镜：“我不喜欢老鼠在脚边跑来跑去的感觉。” 尹不想：“哦，好的。” 123举起双手投降：“你不是说去楼上了吗？我被骗了。” “你刚才对尹不想下手。”夏时镜说着踢走一只老鼠，眉头皱了一下，“我们出去说话。” 123：“听你的。” 到了外面，夏时镜明显松了一口气。 123诚恳地说：“请听我解释。” “说吧。”夏时镜说，“扯扯淡，蒙蒙我。” 123笑了起来：“我觉得他比我知道更多副本信息。” “确实比你多一点。”尹不想在夏时镜身边抱胸，“也许正常的询问方式是直接问。” “我得保证你会告诉我，而且是一五一十详细地告诉我。” 尹不想转头对夏时镜说：“还好你提醒我注意这家伙，我可不想像之前这家伙的队友那样，死得那么凄惨。” 123盯着夏时镜：“哦？所以这次老鼠大战是针对我的陷阱？老大，我以为我们是自己人。” 夏时镜问：“你的手法是仿照别人的？” 123：“你怎么看出来的？” “在破旧学校那次，你对我说了一句话。” 123露出深邃的笑容，慢慢地说：“探究祂的秘密，解析祂的力量，付出他人的所有。” 夏时镜：“我不太确定，但这句话，加上你通过虐杀别人取得副本信息的做法，总让我联想到一个恶心的人物。” “请不要评价为恶心，在探寻系统的秘密这一点上，没有人做到他的深度。” “所以你是他的崇拜者？” “是的。”123笑眯眯地露出白白的牙齿，“看来你对他很懂，要不要加入我们？我可以提拔你为俱乐部的荣誉会员。” “反了。”夏时镜收起枪。 123：“？” 夏时镜：“我是他的继承人，你应该为我做事。” 123愣住了：“你在开玩笑？” 夏时镜没有多费唇舌向向对方证明什么。 “认真的？”123表情古怪。 “我们可以交换现实的地址，到时候你亲自来验证。” 尹不想疑惑地看看夏时镜又看看黑渊。 “好吧，我就先相信你好了。”123目光炯炯，“我居然能遇到他的继承人，这个小镇太美妙了，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第154章 夏形俱乐部 邻里守望联盟，每日会议。 尸匕急得站起来，说道：“金钱斑只是走路的时候碰到了他，这算什么不友善？相比之下……” “尊敬的牧师，您可是主喜爱的牧羊人，您可不能做这种维护自己人的事啊。”小艾打断尸匕的话，一副很伤心的模样，“金钱斑确实是碰到我了吧？我说错吧？牧师大人，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想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我被碰到的地方有伤，您又不是没看到。友善的人知道伤害到了别人要马上道歉，是的，金钱斑当时就说了一句抱歉，但这已经不是一句抱歉就能弥补的程度。” 尸匕想说什么，扫地老太太抓住尸匕的手，脸上满是慈祥的笑。他见识过这种表情，是那种明明在笑，但警告和嫌弃才是那张脸上最明显的，告诉你该长点眼力劲见好就收。谁也不知道这些人要求别人的底气是哪里来的。 老太太说：“尸匕，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会维护自己的朋友，但你一定不会忽略小艾胳膊上的伤，对吧？伤害到了别人，就要接受惩罚。” 第262章 尸匕：“……” 扫地老太太：“大家都没有异议，今天的不友善者就决定是金钱斑了，希望他铭记节制与友善。” 散会。 扫地老太太慢吞吞起身。她这个年龄，做任何动作都充满艰难。 小艾小跑到过来，搀扶住扫地老太太：“奶奶，我来扶您。” 扫地老太太笑道：“小艾，你真贴心。到我这个年纪，动一动就会觉得很累，哎，我老了。” 小艾说：“您不老，您一定可以活过一百岁，我送您回家，然后我再回去。” 扫地老太太笑得十分开心，连连说小艾真懂事贴心。 回到酒店，尸匕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来到阿莫的房间门外。 过了会儿，阿莫打开门。 尸匕走进房间立即就说：“金钱斑被票了。” 阿莫嗯了一声，回到书桌前。 尸匕察觉到阿莫心不在焉，疑惑走过去。书桌上很乱，一些文件胡乱散在桌上各处，他拿起其中一份文件，看到上面是黑渊的资料。 “你在调查夏天的联盟？”他问。 “什么？”阿莫有些迟钝，完全不知道尸匕刚才在说什么的样子。 “这些人。”尸匕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黑渊，小艾，向荣，飞练，都是夏天那边的玩家。” 阿莫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发出声音：“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这些人，都是夏形俱乐部的。” “什么？！你确定？你怎么看出来的？”尸匕吃惊，拿起黑渊的资料反复看，但他看不出与夏形有关的地方，“资料文件上什么没有特别的东西啊。” 阿莫说：“你看他的工作记录。” 镇上有一种负责记录的工作，分部每个场所，纯洁旅店负责旅店记录的是前台，夏时镜和齐信狩猎罪人后，拿着一个记录簿验收工作成果的人就是坏兔帮负责工作记录的人。 尸匕在桌上找了会儿，找到黑渊的工作记录，快速查看。 “黑渊的搭档出事故的概率很大。”他说，“有点太大了，他的搭档总是死状凄惨，死在罪人手上很难保有全尸，但他的搭档无一例外都……” 阿莫为他补充未出口的话：“仿佛遭受了一场酷刑。” 尸匕眉头紧锁。 阿莫：“你再看看其他人，有些人虽然不在坏兔帮，没有来自罪人的威胁，身边却莫名其妙不太平。” 尸匕翻到飞练的资料。 飞练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中年男人，不爱说话，不论什么时候见到他，大概率会看到他在默默地做自己的事。飞练是环卫工人，负责镇上很大一片区域，是一份比别人都辛苦的工作，刚开始他尝试了几次想转到别的岗位，失败了，甚至还因此遭受了一次悔过考验——不满自己的工作是生活不节制的表现——从此他不再提转岗。 飞练个人资料下面贴了几张其他的资料，是镇上没能查出来的几次意外事件。。 从尸匕进这个副本到现在，见过镇上死了三个人，都是玩家，两个被烧得面目全非，一个从高楼跳下来摔死，身上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前两个没人在意，第三个怎么看都很古怪，邻里守望联盟派坏兔帮调查，坏兔帮调查后发现没有异常，便将其跟前两个一起归类为了意外。 净身小镇的镇民表面上对玩家很热情，实际上玩家出事，他们不会多在乎。尸匕本来以为是这个原因导致那三个玩家的死亡被草草收场，直到他刚才在其中两张资料下面看到127的署名。 127就是黑渊，他是两个玩家死亡事件的处理人。 “这个飞练，之前还加入过我们这边，没多久就退出了，说是在群体里很不自在，更喜欢一个人。”尸匕倒吸一口冷气，“这些玩家很古怪，你一开始是怎么察觉的？” 阿莫说：“死人。” “？”尸匕第一时间没听明白，接下来才意识到对方指的什么，“你是说那些死掉的玩家让你察觉到他们是夏形俱乐部的？” 他再次仔细查看死去的人们的资料。 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阿莫冷淡地开口：“这个俱乐部的人，喜欢效仿夏形的手法，这些死掉的人生前遭受过的伤害，都是夏形用过的……一模一样。” 尸匕感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后才发出一道沉闷的声音：“真是个恶魔。” 阿莫嗤笑一声。尸匕不确定这一声嗤笑之中蕴含什么样的情绪。 尸匕想了想，说：“你可以不参与这些。” 阿莫：“为什么？” 尸匕：“你明白的。” “你管不着我。” “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吗？” 阿莫说：“说正事吧，你打算怎么做？” “这次副本玩家人数很多，我完全没料到会进来这么多夏形俱乐部的人，还都加入了夏天那边。”尸匕沉思着说，“我不理解，为什么出现这样的情景。”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夏天和这些人合作。” 阿莫一脸“我才不理解你的疑问”：“有这样一帮心狠手辣的人合作是件好事，为什么要拒绝，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 尸匕沉默，过了会儿说：“不能理解。” 阿莫不理他的疑惑，说：“俱乐部的人很有理由选择夏天那边，齐信有让事态朝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的能力，夏天也不弱，而我们这边也就你比较能打。” 第263章 尸匕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阿莫。” “嗯。” 尸匕的手握上门把，阿莫忽然说：“每月会议快到了。” “我知道。”尸匕说，“神父要我明天一大早过去，也许就是要说这个。” 第二天，尸匕来到教堂，看着威武漂亮的兔先生雕像。 神父走过来，站到尸匕身边，和他一起看着雕像，对他说：“尸匕，你看起来有心事。” 尸匕说：“我在想每月会议。” 神父点了下头：“说吧。” “每日会议审判出的不友善者会遭受执刑官特别为他设计的惩罚节目，每周会议审判出的情节严重者将成为坏兔帮的一员，经常跟危险的罪人打交道。”尸匕说着，端详兔先生的面庞，思考兔先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为净身小镇订下这些规矩的，“每月会议会审判出一名无可救药的人，这个人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神父用很平和的语气说：“无可救药的人，彻底辜负周围人们对生活环境的努力，不配再和人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将被贬为低等的存在，理智遭受地狱之火的焚烧，堕为罪人。” “什么？！”尸匕难以置信，低声喃喃：“所以那些罪人都是过去被每月会议票走的人……” 他看向神父，问道：“成为罪人会怎么样？如果不努力返回镇上，非人会变得程度很高，最后被坏兔帮狩猎？” 神父摇头：“非人程度跟成为罪人的时间没有关系，有的人一堕为罪人，非人程度就很高。” 尸匕脸色发白。 神父起身，手掌轻轻按了下尸匕的肩膀：“生活是主给我们的赏赐，我们应小心行事，铭记节制与友善，以免被主从祂的花园赶出去。” 坏兔帮宿舍，后面的小草坪。 小艾、黑渊和夏天坐在草坪中央的椅子上。小艾将自己从扫地老太太那打听到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说出给另外两人。 “所以这地方每个月踢个人出来，让他变成怪物。”夏时镜不算意外，平淡地评价道，“从已有的罪人数量看，这事已经是净身小镇悠久的历史了。” “每月会议的与会者将在会议开始的前几天由神父决定。”小艾弓着背，手肘架在腿上，“我们在每日会议和每周会议都有一席之地，但每月会议还是不能松懈。” 黑渊问：“你有什么办法？” “我没有办法。”小艾耸肩，看向夏天，“老大，你是不是拉拢了一些npc？那些npc有没有可能影响神父的决定？” 夏天靠着椅背，视线投在维护得很好的草坪上，漫不经心地说：“我是拉拢了一些npc，但他们不是用在这里的。” 第155章 我不会放手的 “眼下已经到关键时刻了，不用在这，要用在哪？” “我没兴趣告诉你。” 小艾挑了下眉毛：“老大，我以为我们这个团队合作得很好。” “是吗？”夏天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把夏形当偶像吗？你们该不会以为夏形是什么很有团队精神的人吧？” 谈到夏形，小艾立即变得兴致浓厚，双手放到桌上，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说：“我对夏形不是很了解，只听说过他为了探寻隐泊的秘密下了很多功夫，光这一点，我就认定他值得我追随，我也想知道隐泊的秘密，但我绝对做不到夏形那种程度。” 夏天冷淡地说：“那真遗憾，你真应该在夏形还活着的时候找上门去跟他合作。” “这就是其中矛盾的地方。”小艾举起双手，“我可不想变成夏形探寻隐泊秘密之旅下的一个亡魂，如今他死了，挺好的。” “嘿。”黑渊发出不满的声音。 小艾对黑渊说：“我知道你最难过的事就是没能跟夏形见上一面，我只能说我很庆幸，你这么疯，你跟夏形要是真有机会组合起来，那太可怕了。” 小艾转头看向夏天：“老大，不管怎么说，你得给我们一个接下来的方向。” “你们不能自己想办法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看，我们喊你一声老大，你总得做点符合这个称呼的事。你是夏形的继承人，所以我们跟你合作，你也得拿点诚意出来。” “我们是合作吗？”夏天惊讶，“你们不是我的狗吗？” 小艾脸色一变：“你拉拢我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态度，如果你以为我是那种上钩后可以随意拿捏的家伙，你就大错特错了。” 黑渊却笑了起来：“噢？所以你想拿什么钓住我这只小狗？” “你是疯狗。”小艾瞪了眼黑渊。 “因为之前我不知道你们是夏形俱乐部的。”夏时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们这么向往夏形钻研系统的精神，那我告诉你们一个系统的秘密。” 小艾和黑渊用热情的视线粘着夏时镜。 夏时镜慢慢地开口：“想必你们都调查过其他玩家。” “当然。”小艾说，“但没什么收获。” 夏时镜说：“成为玩家后，结局大概分这么几种——死在副本里，现实身体和玉佩消失；在现实里死亡，玉佩消失；疯掉，最后结果都会发展为前两种。” 黑渊眯起眼睛：“就这些？” “就这些。” “你确定？” “我确定。”夏时镜一手随意地放在腿上，歪着脑袋，“本来玩家的结局只有这些，其他是后来出现的，大概……几十年前吧，部分玩家在副本里死亡，现实里身体和玉佩消失后，没过多久，该玩家又被‘吐’了出来，包括身体和玉佩。一开始这部分玩家很稀少，后来变得越来越多，甚至他们刚在副本里死亡，马上就被副本吐出来了，好像副本觉得他们多么难以下咽似的。” 第264章 “啊，我说呢，我前脚刚把一个队友玩死，我很确定他咽气了，刚出副本，他居然又活蹦乱跳出现在我面前。”小艾笑呵呵地说着，忽然停下来想了片刻，才接着说，“也不算活蹦乱跳吧，只能算活着，精神状态看起来已经没救了，而且当时他身上还发生了一件很奇妙的事……” 夏时镜：“这部分玩家附近有时候会发生了一场离谱的灾难，他本人什么事也没有，甚至一点伤都没有。” 小艾打了个响指：“你说得跟当时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夏时镜：“系统为了回收精神死亡的玩家的身体，有时候会做一些操作掩饰一下，毕竟不是每个玩家都会在进本前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去。” 黑渊问：“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夏时镜说：“系统内部出现了某种变化。” “是什么？” 夏时镜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淡淡地说：“你们该去工作了。” “拜托，别停在这里！”小艾祈求道，双手握住对着夏时镜的方向连连摇动。 “出现了什么变化？”黑渊的眼睛充满神采，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庞大的求知欲，“我会想办法让每月会议有利于我们，你再多说点。” 夏时镜轻哼一声，过了会儿才说：“现在的系统没能力处理那么多玩家的精神。” 小艾面露疑惑：“什么意思？隐泊变弱了？为什么会变弱？隐泊为什么要处理玩家的精神？隐泊很重视玩家的精神状态，它想做什么？” 夏时镜没有表情地开口道：“去做你们的事情。” 小艾还想接着祈求，黑渊抓住小艾的手臂，扯着他走开，回头对夏时镜说：“我很期待我们之后的交谈。” 黑渊和小艾离开了。 齐信从角落走来，看到夏时镜看着前方，正在发呆，心情看起来很差，表情阴阴森森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挠。他走过去，抓住挠桌面的那只手，指腹揉了揉夏时镜的指腹。 “你不必勉强自己跟他们合作，我可以解决掉他们。”齐信的声音很柔和。 夏时镜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齐信抓着自己的手。 齐信在夏时镜的目光下，低头吻了一下夏时镜的指背。夏时镜感觉手仿佛触电了，猛地颤了一下，下意识想收回手，可齐信抓住他的手，没怎么用力，却让他没法轻易抽手回去。 齐信说：“我不会放手的。” 夏时镜又抽了抽手，还是没法脱离对方的掌控。 “有股奇怪的感觉。”他低声说，“我不喜欢。” 齐信看着夏时镜的双眼：“你对我的碰触有感觉，因为我在你心中是特别的，你真的不喜欢吗？” 夏时镜张了张口，又闭上，然后才说：“这也可能只是正常的反应。” “是吗？”齐信用双手握住夏时镜的手，好像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他用指腹勾勒那只手上的掌纹，一边问：“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想法？关于我和夏形的关系，关于我隐瞒跟夏形的关系，来到你的身边。” 夏时镜诚实地回道：“我不知道。” “我们之间有一个誓约联结着，在系统的束缚下，你不能抛弃我。” “你之前让我不要再提系统的束缚。” “嗯，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有些事可以瞒到天荒地老。”齐信用脸颊蹭了蹭夏时镜的手，夏时镜费了很多努力才让心跳维持在不过分愉悦的范围。齐信接着说：“于是我开始不满我们之间的誓约。” 夏时镜不理解：“为什么？那是最牢固的约束。” “那是一场交易合同。” “是的，所以才牢固。” 齐信说：“真正的感情会比那些更牢固。”声音里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像一个在做梦的人。 夏时镜睁大眼睛看向齐信，说：“你在期望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齐信直视夏时镜的眼睛，幽幽地问：“你对我没有感情吗？” 夏时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信追问：“你不爱我吗？一点都不？” “我……我难以理解你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不理解人们的爱情，我想，我自己应该是没法拥有那些感情的。”夏时镜的声音有些磕绊，想回答说不爱，他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产生对另一个人的爱意，也不喜欢世人经常充斥各种复杂情绪的恋爱关系，但在齐信那双渴切的双眸下，他不能说这些，那样太罪恶了。 夏时镜最终沉默以对。 齐信说：“至少你没有干脆利落地否定。” 他松开手，让夏时镜拥有对自己的手的掌控权。他轻轻撑着夏时镜身后的椅背，低头对夏时镜说：“你给了我很多，你立誓给我你的血肉，你的灵魂，我变得贪心，我想要更多。” 齐信另一只手撑到桌面上，这样的姿势，让夏时镜有种被齐信一个人围困的感觉。 齐信不会放手的。 与此同时，镇外的破旧学校。 以前这里不是镇外，学校在镇子范围里，不过没人在乎这个，或者在乎也不能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破旧学校昨夜很热闹，今天终于安宁了下来。 金钱斑捂着腰侧，吃力走着。他浑身是血，很多是罪人的，也有很多是他自己的。等到终于走到学校大门口，他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 第265章 一个男人靠近破旧学校，打开大门，走到金钱斑面前。这是个很高大的男人，肌肉很大。 金钱斑疑惑看着高大男人：“我记得你叫……向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向荣说：“你没能通过考验。” “什么……你是我这次考验的执刑官？”金钱斑吃惊，“不对，我的执刑官应该是山风才对。” 他愣了一下，喃喃自语：“我昨晚一直在呼唤山风，但她始终没有回应，导致我不知道这次考验的题目是什么……”他盯着向荣，“你做了手脚。” 向荣抓住金钱斑的衣领，面无表情地说：“你态度恶劣，没有悔过之心，将受到更严厉的惩罚。” 第156章 有主之物 尸匕急急忙忙赶到坏兔帮宿舍，没想到被拦了下来。 他说：“我是邻里守望联盟的一员。” “我知道。”拦住他的坏兔帮说，“你不能探望130。” 130是金钱斑。 “为什么？”尸匕质问，“我有资格探望任何人。” 坏兔帮丝毫没有挪开的打算，声音从头套里沉闷地传出来：“请不要为难我，牧师大人，130是本次每月会议的无可救药者备选，任何人都不能见他。” 尸匕难以置信：“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这么做的？” 坏兔帮说：“神父大人。” 尸匕连忙赶到教堂，可怎么也找不到神父，还被扫地老太太给轻微地批评了一顿，说年轻人有大把时间，别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尸匕对扫地老太太说：“您知道去哪里能找到神父吗？” “你找神父做什么？”扫地老太太说，“要是有什么事，神父自会告诉我们。” “我想跟神父讨论一下无可救药者的人选。” “唉，孩子，过几天就是每月会议了，你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在会议上提出来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尸匕找到山风。 这费了他一些劲，辗转跑了两个地方，才在花园的角落找到她，这让他不禁有种山风在躲着自己的感觉。 “山风小姐。”尸匕在山风后面停下来，喘了口气，“你是昨晚负责金钱斑的惩罚执刑官，我想询问昨晚的情况。” 山风坐在长椅上，背脊笔直，抬头看着天空。她总是这幅姿态，看起来很冷静精明能干，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松下来。 今天多云，太阳躲在云层后面，对出来工作有点爱搭不理。 山风点了点头：“请坐吧，你看起来很累，歇息一下。” 尸匕在山风旁边的位置坐下，在他提问之前，山风说：“昨晚原本是我负责金钱斑的惩罚，后来临时发生了变更。” 尸匕连忙问：“为什么？这种事还能变更？” “如果有不可抗力的影响，是可以变更的。”山风平静地说，“我受伤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尸匕观察山风。 山风说：“伤在躯干上，请不要要求查看我的伤，别人已经检查过了。” 尸匕怔了一下：“抱歉，我看你外表似乎很完好。” 山风说：“我很庆幸没有伤到头部、肩颈和四肢。” 尸匕有些茫然：“就是这样吗？” 从楼梯上摔下来，只伤到躯干？ “嗯，就是这样。” 尸匕看着山风，过了会儿，轻声用含蓄地言辞问：“山风小姐，如果你昨晚因为谁的影响，从而导致你从楼梯上摔下来，你可以跟我说说，或者昨晚你受伤之前，有谁来找你吗？” 山风摇了摇头。 “你不用怕，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告诉别人，而且我会帮你惩罚那个人。”尸匕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 山风脸上冷静自持的表情出现一丝松动，这丝松动很快被修补完好。她说：“年龄尚幼时，会很容易承诺，我以前会教育学校的孩子们，漂亮话不止因为听起来好听说起来很帅，还要能做得到，那才是最漂亮的，不然就只是空话。不过后来我后悔了，陷入低谷甚至绝望的时候，说点漂亮话其实是很好的，哪怕只能带起些微的希望。”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信任我，但请你相信我。”尸匕的表情无比诚恳，加上他那副五官深邃的面孔，看起来很有说服力，“金钱斑是我重要的朋友，为了他，也为了摆脱这个地方，导致这一切的那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 山风看向尸匕，她在端详。 尸匕坦然任她端详，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正要开口，山风先一步说：“尊敬的牧师，兔先生为我们立下铁律，我们在兔先生的指引下，在主的花园里安居乐业，我们应当感激。” 尸匕想起来的事是净身小镇没有学校，山风是教会的教师，严格来说算是在祝福日上帮忙和辅助教育年轻镇民的志愿者。她说以前教育学校的孩子们……这个副本唯一还有个学校名头的只有镇外的破旧学校。 尸匕想问，但山风借身体不适离开了。 山风走后，尸匕接着在长椅上坐了会儿。 花园的其中一个园丁推着锄草机在草坪上来来回回，当工作到长椅旁边时，园丁笑着跟尸匕打了声招呼，接着锄草机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怎么都发动不了。园丁蹲下来细心地检查锄草机，嘴里念念有词。 他咕哝道：“我们的处境很危急！” 第266章 尸匕轻声说：“还没到那个程度。” “连金钱斑都被他们给弄下来了，他和你还有阿莫三人，是我们之中爬得最高的。” “他们？” “邻里分裂联盟那帮人啊！这件事可把他们得意坏了！” 当然是夏天那帮人干的，或许还是那几个夏形俱乐部的人操作的。那些人行动力极强，非常狂妄，擅长用各种非常规的手段。 夏时镜和齐信居然跟那帮人合作。无法理解。 尸匕往住处走去。 他住在镇上的酒店，教堂以下最高大漂亮的建筑。最初他和每个新来的玩家一样，住在免费的纯洁旅店，为了能住到酒店里，他费了非常多的功夫，使出了毕生的社交能力。 说实话，开始感到厌烦了。 他满怀心事，经过餐厅时，猛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滴水未沾，什么都没吃。他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和精力，为此他转身踏进餐厅。 餐厅的老板不是原来的那个，尸匕不禁多看了老板一眼。老板笑着跟他打招呼。 服务生走过来，热情地询问他想吃什么。 “亲爱的客人，要来一杯今日特饮吗？我会加入你，是因为你的承诺，如果你欺骗我，我马上转投夏天那边。” “好，看起来店里推出了新菜，能为我推荐一下吗？我现在很饿，胃口特别大。别这么焦急，安心下来。” “要试试我们的招牌熏肉吗？你叫我怎么安心？本来这里是我们的眼线，突然有一天老板变成了他们的人，我每天都不敢轻举妄动。” “来一份吧，谢谢。那就不要动，最近是发生了些事，我正在处理。” “好的，客人你点了一杯今日特饮，一份招牌熏肉，还需要别的吗？快点吧，夏天那边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了，搞得我很不安。” 服务生送上来食物，尸匕尝了口。 嗯，换了老板后，熏肉味道变得很不错。 夜晚。 尸匕来到花园，参与每日会议，审判了本次不友善者。 严格来说，他更像个旁观者，真正意义上在会议上审判别人的是齐信。那个男人坐在那儿，微微侧身，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举手投足像个绝对的上位者，发布命令对他来说简直家常便饭。 每个人有天生就适合的地方，齐信天生就应该在会议桌上发号施令。 尸匕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齐信，那会儿齐信就有类似眼前这般的气质，让家庭里的每个人都诚心诚意地听他的话，也相信他承诺自己将做成的事，愿意配合他的步调前进。 本次不友善者判决为酒吧老板。 酒吧老板甚至就坐在今日会议中的一席，齐信就敢指出他们的不友善行为。不得不说，齐信铲除npc的效率比他高多了，而且他总有办法事后保全自己，反倒让尸匕怀疑最开始齐信是怎么迅速被票进坏兔帮的。该不会齐信是懒得应付小镇上的友善氛围才心甘情愿被票，什么补救都不去做的吧？ 酒吧老板很震惊，一开始辩解了几句，很快就识时务地诚恳反省，伴随痛哭流涕，最后还算体面地被坏兔帮带了下去。 会议上的其他人如今不是齐信的人，就是尸匕的人，npc已经很少。玩家和npc都没什么异议，本身消除npc势力是两边玩家都有的目标，npc有眼睛的都察觉到不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唯一不长眼睛的npc扫地老太太，被小艾迷得心思一点都不在会议上，已经把小艾认做干孙子了，天天就想着小艾在不在自己边上。 不愧是夏形的追随者们，夏形生前令了解他的玩家闻风丧胆，而如今他的追随者结成团队，心狠手辣，在副本里呼风唤雨。 他不明白，夏时镜和齐信居然会跟这些人合作。 第二天，尸匕终于能够进入到坏兔帮的宿舍，还看不到金钱斑，但至少能通过别人打听到一些消息。 “别指望了，金钱斑现在在那帮人手上。”那帮人指夏时镜的联盟。 眼前的坏兔帮125说话的时候，翻动手里的记录簿，装作在给尸匕报告最近的工作。 他接着说：“我到底还要在坏兔帮多久？这里现在太危险，我感觉身边都是夏天的人，我想回镇子上。” “你再忍耐一下。” “还要忍耐多久？也许我加入夏天那边才是正确的，至少我不用那么担心某一天自己连个完好的全尸都没有。” “不一定，那帮人很疯狂，连自己人都会下手。” “……确实有两次那个黑渊的队友也死得很惨很莫名其妙，哎，真想逃到没有这些变态的地方。不说了，我得回去了。” 125返回宿舍，遇到夏时镜从另一个方向走进来。 夏时镜说：“带我去见见被关起来的那个人。” 125说：“按照规定任何人都不能看他。” “我知道。”夏时镜说，“带路吧。” 125：“……” 125最终没敢说不，掏出钥匙，把夏时镜引领到牢房。就在地下室，实际上是个改造过的杂物间，在每个月最后几天才会被用做临时的牢房。 牢房里的人靠着一堆纸箱杂物席地而坐，垂着脑袋，似乎睡着了。他身上胡乱缠了些碎步，看着是从他自己衣服上撕扯下来的，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挂在身上。 夏时镜敲了敲窗户上的铁栏杆。牢房里的人被惊动，缓缓抬头。夏时镜看到他脏兮兮的脸。 第267章 里头的人抬手晃了下，当做招呼，然后低头打算继续睡觉。 “别睡了。”夏时镜说，“出来把自己洗干净。” 里头的人一脸茫然地抬头。 125谨慎问：“128，你要做什么？” “喊他洗澡。” 125：“呃，按照规定，一直到判决下来，都不能有人跟他交流。” 夏时镜：“没人跟他交流，只是他该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 125：“？？？” 夏时镜看着125问：“你看到谁跟他交流了吗？这里可是坏兔帮，谁敢在这里违反规定？” 125：“……” 金钱斑冲了个澡，踩着不知道谁的拖鞋走出浴室，一脸沐浴后的舒适伴随着困惑，跟在夏时镜身后，来到餐厅。 夏时镜搬了条椅子坐下，示意他也坐。 金钱斑坐在夏时镜面前，说：“谢谢你让我洗澡，不过如果你想跟我打听副本信息的话，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多。” 夏时镜说：“跟我说说你怎么到这来的，详细点。” 金钱斑一五一十将那夜的经历说出来，很快就结束了，因为从他的角度，事情很突然又快速。最后他说：“我很意外你问我这个，好像这事儿你不知道似的。” “与我无关。” “我很惊讶你将这话这么直白地告诉我。”金钱斑说，“你既然这么说，或许我也该相信你，我感觉你不是那种风格。” 轮到夏时镜茫然了：“你认识我？” “上个副本，你让我很头疼，不过也让我省了很多事情。” 夏时镜想了想：“经理？” “宾果。” 夏时镜看着金钱斑：“你看起来心情不差。” 金钱斑露出一丝有些苦涩的笑：“我其实怕得要死，不过我倾向于一个人蜷缩起来偷偷害怕，在人前的时候还是把精神用在正事上为妙。所以……我会怎么样？听说我会变成罪人，变成怪物，是这样吗？还是……也许都不会？” 说到最后，看着面前冷静的夏时镜，他的眼神染上一丝希冀。并不是说他们上一个副本有过合作，这个副本就可以对对方有所指望，只是在有过了解的前提下交流，或许他们能达成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局面。 “你应该再小心点。”夏时镜说。 他的话过于含糊，金钱斑不确定他指的是哪方面，犹豫地用自己的理解说：“自从发现这个副本的规则，我就很小心，一丝不苟地包装我的言辞和行为，谨慎让我在每周会议拥有了一席之地。” “可是并没有什么用。”他耸了下肩膀，“我太遵守镇上的规矩，在那帮随心所欲审判别人的npc之间如履薄冰，事实证明你的路线才是正确的，你不止注重邻里守望联盟会议，还掌控了坏兔帮，等于掌控了对不友善者的刑罚，但凡有谁一个不小心被抓住小辫子，就等于落到了你的手里，还能不能翻身都由你说了算。” “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嘛。”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随后黑渊笑眯眯走过来。 夏时镜注意到金钱斑一瞬间变得很紧张，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他问：“你很怕他？” 这个问题让金钱斑显出片刻的无助，他努力收敛软弱的情绪。 “昨晚，他想跟我‘聊聊’。”他的声音里有些细微的颤音，“他没能像他说的那样与我‘深入交流’，有什么事让他被迫中止了，我很庆幸，他是个恐怖的家伙，我不确定该不该祝福你……我应该祝福你，有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跟你合作。” 黑渊反着坐在一条椅子上，双手架在椅背上。 “在聊什么有趣的？”他问。 夏时镜说：“我不喜欢你们最近做的事。” 黑渊显得很惊讶：“我们哪里令你不满意？” “所有，我要你们停下所有正在做的事。” “请给我一个理由。”黑渊说，“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预想进行着，邻里守望联盟已经不剩几个npc，而对面的玩家联盟很收敛，不敢跟我们对抗，现在用来放到每月会议上审判的羊羔也有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信鸽就能成为神父的接班人，达成完美通关。” “别折腾什么完美通关了。”夏时镜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随意地放在桌上，看起来很漫不经心，“我有个更好的计划，明晚，你召集所有人来旧学校。” 黑渊挑眉，感兴趣地背都挺直起来。 “你要做什么？你得给我透露一点。”他期待地说。 “明晚再说，明晚首先是告诉你们一些隐泊的信息，然后我需要你们为我冲锋陷阵。”夏时镜歪了下脑袋，对黑渊说，“不如现在就给你一点甜头吧……隐泊不是无主之物。” 黑渊的眼睛里满是渴望，他努力压抑：“遵命，我的主人。” 黑渊走了，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是明天晚上的猴急样。 金钱斑跟着夏时镜离开餐厅，走到其中一间宿舍。夏时镜看向窗户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金钱斑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125走进宿舍，看到他们，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在金钱斑的眼神示意下离开了。接着夏时镜走出宿舍，转头狐疑地看向金钱斑。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问。 金钱斑指着自己：“你没吩咐我该去哪儿。” 第268章 “你这么大的一个人要做什么还要我来管？” “我是被你从牢房里领出来的。”金钱斑觉得很无辜。 “你爱去哪去哪。” “真的？”金钱斑有些踌躇，“我自由了？” 夏时镜摇头说：“不能算，你依旧是倒霉的罪人备选，你可以在这个房子里做你自己的事情，但最好不要离开这个房子，免得被镇上的人看到。” 金钱斑一脸严肃：“这种程度的自由已经很好了，我很感激，你不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作为回报吗？” 夏时镜摆摆手：“不需要，快走吧。” 金钱斑失落转身。 “等一下。” 金钱斑再次转身，看向夏时镜。 夏时镜眯着眼睛想了想，问：“擅长杀人吗？” 镇外的破旧学校还是那副破败的死样子，让人很难想象这地方过去繁荣的时候。 学校操场上聚集了五个人，黑渊，小艾，粒粒，向荣，飞练。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期待的神采，是那种每个老师都希望在学子眼睛里看到的对知识的渴切。 五个人在七嘴八舌地讨论。 小艾的情绪最激动，他在副本里的形象很年轻甚至稚嫩，本人有着与形象很相符的性格。“隐泊有主人？”他的声音在黑夜中非常突兀，“我不相信，那可是系统，你现在告诉我有个人操控系统？我不能接受。” 黑渊没有说话，抱着双臂靠着篮球柱。 高大的向荣声音沉闷：“隐泊的主人有什么目的？” 小艾大呼小叫：“向荣！你没听见我的话吗？隐·泊·不·可·能·有·主·人！” “隐泊没有主人，那……”飞练慢吞吞地开口，“隐泊是什么？” 小艾说：“隐泊是系统啊。” 飞练：“系统是什么……是会结果实的果树？” 小艾有些无奈：“飞练，你又开始了，你想表达什么？” “飞练想说系统是一种规则，就像果树结果实、小鸟吃虫子。”粒粒今天扎着两个小辫子，她说话的时候一边用手指玩弄自己的辫子，“飞练的想法很酷，不过我更倾向夏天的说法。” “我的天，历先生，你居然也相信隐泊有个主人？”小艾的上半身猛地往后晃了一下，大大摊开手，夸张的动作伴随他夸张的表情，“只有我看出来夏天在随口乱说？” 粒粒嘴角翘起来，说：“我觉得他敢在我们面前乱说？” “我觉得他敢。”小艾说，“我觉得他很看不起我们。” “真的吗？你和黑渊居然容许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粒粒惊讶，看看小艾，又看向黑渊，“我主要负责卧底酒店和正义之光联盟，没什么机会到坏兔帮的地盘来，别告诉我你们平时在那个夏天面前是唯唯诺诺的姿态。他是夏形的继承人，他可以当我们的老大，但这幅态度？那他最好有轻视我的本事。” “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一道声音在头顶出现，众人抬头，看向教学楼最高层，夏时镜一手撑着扶栏，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枪，他随意地用枪口无规律地轻点扶栏。 小艾看了眼夏时镜手中的枪，不认为那是值得重视的东西，冲夏时镜喊道：“你说隐泊不是无主之物，有证据证明你说的话吗？” 第157章 猎杀 夏时镜说：“我不关心你信不信。” 小艾说：“如果你撒谎骗我，你的下场将会很惨。” 每个人都望着夏时镜，他们都是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没有人能把他们当傻子糊弄，或者对他们说话态度不敬。 夏时镜：“你有些过度自信了。” 几乎每个人都眉头一皱，除了黑渊。 夏时镜接着说：“系统完成玩家的愿望，等到玩家的精神被损耗殆尽，玩家的玉佩和身体会消失。从这些，你们完全看不出什么吗？” 飞练的眼睛在眼眶里灵活地转动，到处乱看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然后他说：“我早就发现了，隐泊在等我们的精神被蛀空……快点疯掉，隐泊在这么催促我。” “是这样的。”夏时镜说，“快点疯掉，把身体让出来。” 小艾皱着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真诚地希望你在俱乐部不是军师一类的角色。”夏时镜叹了口气。 粒粒忍俊不禁，捂嘴发出笑声。 小艾瞪了粒粒一眼，抬头冷冷地说：“你在暗示隐泊的目的是玩家的身体，问题是隐泊要玩家的身体有什么用？你说隐泊有主人，隐泊的主人要玩家的身体有什么用？” 夏时镜：“大概因为他没有吧。” 小艾满头雾水：“什么？能不能说清楚点，别打哑谜了！” “足够了，我对你们的耐心到此为止。”夏时镜说着，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第二把枪。 每个人都脸色一变。黑渊眯了眯眼睛，嘴角勾了起来。 “你干什么？！找死吗？”小艾叫道。 “你们追捧夏形，不是吗？那么你们应该为今夜高兴才对，让追随者为自己奉献性命，是夏形很喜欢干的事。”夏时镜说着，抬手就对操场开了两枪。 一枪空了，一枪打中了大块头向荣。 向荣倒下，其他人纷纷散开，躲到掩体后面，或者跑进房子里。 小艾愤怒地大叫：“这是陷阱！该死的，夏天，你听着，你敢戏耍我，我要把你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亲手剥下来！” 第269章 听到枪响，金钱斑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他有没有介绍过他这次副本名字的由来？金钱斑是一种石斑鱼，而且是很贵的一种，味道很好，因身上的斑像铜钱而闻名。重点，味·道·很·好。他很喜欢金钱斑的味道，也很喜欢其昂贵的价格，代表关于优渥的明示，还喜欢它铜臭的名字，就只是喜欢。 昂贵总是和精美携手来往，还有其他高雅美好的词。 抱歉，好像扯远了。 金钱斑其实不算擅长杀人，身边出现暴力事件，他大概率是狼狈的那一方。但他摸爬滚打至今还活着，所以他对这方面也不算过于没概念，如果夏时镜需要，他多少能派上点用场。 夏时镜在教学楼，把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金钱斑躲在博学楼窗户后面，看到那些人愤怒地冲进了博学楼，没人理会中枪的向荣。他们是一个团队，但相互之间并没有什么紧密的伙伴感情。 金钱斑借着夜色，快速往向荣的方向小跑，一边内心也在为方才他们讨论的事情震惊。 系统是有主的？ 太吓人了，系统的主人得是什么样的角色？他难以想象。该不会系统是某个疯狂科学家制造出来的产物？ 感觉很扯……但系统的存在本来就很扯。 金钱斑走到向荣面前。这个大块头男人胸口中枪，仍然有着不容小觑的力量，顽强地挪到了篮球框的柱子后面，靠着柱子喘息，身后拖出来长长一条血迹。他看到了金钱斑，眼里中凶狠和迷惑混杂。 金钱斑也很迷惑，这几个人跟夏天是合作关系，为什么夏天要攻击他们？ 向荣盯着金钱斑，开口道：“你很害怕我，看得出……” 砰。 向荣的血混杂一些灰白色的物质在柱子上糊成一片。 金钱斑看了看手里的枪，满意地点点头。被判决为不友善者的那天晚上，他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逃命，希冀山风尽快回应，给自己一个本次考验的目标，疲惫地逃到最后，出现的却是这个男人，他像小鸡仔一样被这个男人拎在手中，那感觉非常糟糕。 很高兴夏天第一枪打中的是这家伙。 向荣看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慌，他确实害怕向荣，不过他是个成熟上班族，知道面红耳赤地跟别人争执是件不体面的事，没人会喜欢，而且他可没忽视向荣有一只手藏在身后。 金钱斑看着面前的庞大尸体，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夏天事先给了他一张标注了破旧学校内所有陷阱的地图，他努力记住后把地图烧了，并暗暗决定如果有可能以后绝不能接受夏天任何去某个地方的邀请，谁知道那地方已经被布置成了怎样的炼狱。 教学楼刚才时不时传来几声枪响，现在变得非常安静。 金钱斑提心吊胆走进教学楼大门，周围实在太安静了，让人心慌。他紧紧握着抢，随时关注周围的情形，一边思考那帮人会在哪里。那些家伙冲进来抓夏天了，看起来都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可进来很快就聪明地隐匿了身形，愤怒没有冲昏他们的头脑。 为防自己从猎人变成猎物方，金钱斑非常谨慎。 真的非常谨慎，每个角落他都会多看几眼。 当飞练从侧方出现，他忍不住愣了一下，侧面是楼梯转角，他刚才看了好几遍，确定那儿没有人。可飞练确确实实在他移开目光后从那个方向出现了，直到飞练靠得很近，他才意识到危机降临，猛地转身，瞪大眼睛，看到一双张开的手朝迎面朝自己覆来，那一瞬间他大脑停止转动，连闪躲都忘记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擦着他的面颊飞过，没有伤到他，下一秒飞练发出沉闷的“呃”的一声。飞练的手和喉咙上都多出一把刀，刀锋深深埋进皮肉里。 飞练死死盯着金钱斑，朝金钱斑倒去。金钱斑连忙后退，免得对方碰到自己。 夏时镜从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眼神有些不解，好像在困惑金钱斑怎么能被这种程度的偷袭撂倒。 金钱斑尴尬地说：“奇怪，明明刚才这里没人。” 夏时镜将一跟手指竖着放嘴唇上，金钱斑立即会意，闭上嘴巴。 枪声响起之前，夏时镜已经察觉到那两人的出现。金钱斑没事先察觉到什么，但夏时镜一动，他也立即一个前扑翻滚进对面的教室里。 枪声响个不停，子弹在走廊上弹跳，伴随小艾不快的声音。 “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和我们作对的勇气？我们都是夏形的追随者，你真以为把我们当狗一样玩弄？黑渊除外。” 粒粒说：“他真是夏形的继承人？你们真的不是被骗了？” “他是，我见识过夏形的那些变态陷阱，妈的这人简直一模一样。” “就刚才那些陷阱？不过如此嘛。” 金钱斑很焦虑，走廊上的两个人在胡乱开枪，子弹不要钱（每个人子弹是有额度的，并不富裕），他没有出去的机会。而如果一直龟缩在教室里，只是瓮中之鳖。 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很大的声响，然后是小艾惨叫，粒粒惊叫，以及其他混乱的声音。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金钱斑听到有谁敲了敲自己所在教室的门。他谨慎地从桌子下探头，看到夏时镜站在门口。 第270章 他小心地走到门口，转头，看到小艾倒在地上，头上一个大狩猎夹，利齿夹着他的脖颈。粒粒不知道在哪，估计是一看到小艾出事，立马跑掉了。 金钱斑疑问：“哪里来的狩猎夹？” 夏时镜指指走廊天花板。 金钱斑：“什么？”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过了好一会，一脸匪夷所思地问：“那个吊灯是陷阱？那不是个吊灯装饰吗？” 夏时镜说：“我不是给过你地图吗？” 金钱斑说：“是的，我应该已经把陷阱位置记齐全了……应该是，我记忆力还是挺好的。” “肯定是你忘记了。” 金钱斑：“……” 不管是自己忘记了还是夏时镜给了地图后临时又完善了陷阱，总之金钱斑决定接下来用上十二万分的小心，怀疑身边每一个看似正常的物品。 “啪啪啪！” 金钱斑和夏时镜立即转身，警觉地看向后面。 黑渊一边鼓着掌，从楼梯转角走下来。 “很漂亮的陷阱。”黑渊笑着说，“我去过夏形的住处，那附近也有这么精妙的陷阱，说不定我看到的那些陷阱之中有些出自你之手。” 夏时镜没有说话。 金钱斑紧张地握着枪，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下夏时镜，后者还是那副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模样，眉头微皱。 黑渊在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没有再向前。 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夏时镜，说：“你很厌恶我们这帮人，特别每次我们提起夏形。” 夏时镜还是没有说话。 黑渊笑了：“夏形对你不好，是不是？他那样的人，肯定一点都不温柔，你是从他暴虐性情下长大的继承人……你能成为如今的模样，已经受过很多苦，花费了太多努力。”他看了眼地上的小艾，“他们以为若是遇到夏形的继承人，自己会很受欢迎，我打一开始就没这么认为过。” 不知道为什么，黑渊越说越兴奋了。 “夏形对你做过什么？”黑渊说着，上前一步，他两眼放光，“他是不是经常让你尖叫，让你在午夜仍惶恐难安无法入睡？可你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你把那些藏起来了吗？恐惧和不受控制的惊惶才是人最漂亮的模样，你大可不必装得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这样很可惜。” 金钱斑忍不住目瞪口呆地感慨：“天啊，你真是个变态！” 黑渊的表情像在说谢谢夸奖。 金钱斑不确定该怎么做，他不知道夏天以前经历过什么，听起来夏天的过去是很痛的伤疤。换做是他，被变态这般向往过去的噩梦，他会没办法保持任何体面。 夏天在想什么？ 他看起来还是之前那副模样……不，多了一些隐晦的东西。金钱斑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心里却莫名感到发寒。 怎么办？金钱斑不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可以让形势不要往极为糟糕的方向滑坡。 他注意到夏时镜悄悄把自己的手放到身后。 黑渊也注意到了。 黑渊的脸上充满笑意，唯一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别这么防备我，就像我崇拜着夏形，同样的我也会真实地崇拜你。”他将一只手放到心口，如同正在起誓的虔诚信徒，“从你身上，我看到那个伟大的男人生前的影子，你是他的翻版，他的缩影，他的第二世。我会像爱戴夏形一样爱护你，满足你的任何需求，让我们一起探索隐泊的秘密，甚至我们可以拥有非同凡响的关……” 黑渊朝夏时镜张开双臂，金钱斑震撼地看到黑渊身上一些不合适的地方鼓了起来。 然后他好像看到一个红点在黑渊身上一闪而过？ 金钱斑正要怀疑自己眼花，下一秒黑渊的手臂上爆起血花，然后是肩头、头部。 曾经名为黑渊的蜂窝煤轰然倒地。 金钱斑呆愣当场，还没反应过来事态的急剧变化。直到看到夏时镜身上的红点，他回过神来立即紧张地提醒道：“夏天，你被锁定了！” 他扑过去，下意识想将夏时镜扑倒。 红点在夏时镜胸口游动，然后停下、消失。 金钱斑一个踉跄，抓着墙壁停住了。他很确定，刚才红点在夏时镜胸口画了个心的符号。 面对金钱斑满头问号，夏时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胸口，脸上显得心情差的表情全没了，反倒有些发红。金钱斑识趣地没有问。 他们在原地等着，没过多久，齐信背着狙击枪走来。 路过黑渊旁边，齐信踢了黑渊一脚，说：“我才是他的缩影。” 夏时镜眉头一拧：“我现在心情不错，你不要惹我。” “噢。”齐信干巴巴地说，又踹了黑渊两脚，看来他很讨厌黑渊。 第158章 难题 齐信走到夏时镜面前。 金钱斑有些尴尬，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识趣点走开，齐信眼里满满的爱意连他这个旁观者都感到烫人。夏时镜显然也感受到了，看起来吃惊又不知所措，不过没有转头避开或者显露不适。 “我能搞定这些人。”夏时镜说。 “我知道，我不怀疑。”齐信说，“只是我想看着你，想守护你。” “我不是弱者。” “我知道，我知道，与你的能力无关。” “嗯，我也知道。” 第271章 两个人不约而同挠头。 金钱斑：“……” 所以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一对？还是在追求阶段？他有点看不懂。 夏时镜：“还有最后一个。” 齐信：“我来之前，看到她在顶楼。” “打扰一下，我有问题。”金钱斑再也忍不住，插话道，“你们不是队友吗？” 夏时镜有些不快：“我有这么说过吗？” “好像是没有。”金钱斑看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所以你只是利用他们？现在算是利用完了？” “算是吧。” “你看起来有些纠结？” “其实不是很想利用他们，一开始就想让他们离开人世，想了想决定还是忍着点，利用一下好了。”夏时镜皱了皱鼻子，“跟他们说话感觉空气都臭了。” 金钱斑看着夏时镜，不确定要不要问得再深入些，刚才黑渊说的那些话有很多爆炸信息。 夏时镜说：“不要对别人的事情太好奇。” 金钱斑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说得对。” 楼上传来粒粒的叫声。 夏时镜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是收获的时候了。” 他们来到上一层，粒粒被一个网兜给兜住了，正在拼命挣扎。 看到他们出现，粒粒立即哇的一声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我明明一直在听你的话，帮你做事啊。” 粒粒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金钱斑目瞪口呆，惊叹对方的演技。要不是不久前才见识过这女人笑嘻嘻开枪的一面，他说不定会产生怜惜之情。 “演得不错。”夏时镜认可道，“把力气用在后面吧，我现在不打算杀你。” 粒粒的眉毛歪歪的，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八字眉：“你要我做什么？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夏时镜：“我要你回镇上，攻击神父。” 粒粒脸色大变：“什么？！神父是计分人，这个副本最位高权重的npc，攻击他不是找死吗！” “那你是想选现在就死？” “不！我不想死！问题你给的两个选择都没有活路啊！” “你不要下手太重，装装样子就行了，这样你就不会死，应该只是会被送到坏兔帮关起来，变成将在每月会议上接受审判的小羔羊。” 粒粒脸上发白，紧紧抓着身上的网，看看金钱斑，又瞪着夏时镜：“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救这个男人？要是这个男人不能碰，你早说就是了！” 金钱斑也很吃惊。 “跟他没有关系，救他只是顺手。”夏时镜在粒粒面前蹲下来，嘴角勾起，笑容有些诡异，他说，“我觉得你们这些人适合这个结局而已。” 粒粒叫道：“到底为什么你要这么针对我们？！” 夏时镜没有解释，看起来一点都不屑于解释这个，而是说：“你怎么选？快点。” 粒粒紧紧咬着嘴唇。 这确实是很难的抉择，金钱斑幸灾乐祸地想。 夏时镜看看左右，抱起旁边的一个档案柜，然后高高举起。 粒粒连忙说：“我会去攻击神父的！我会圆满完成你的吩咐！” 夏时镜把档案柜朝粒粒扔去。 粒粒痛叫，哭道：“我说我会攻击神父，你为什么还打我！” 夏时镜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无感情地说：“增加一点你的可怜程度，不用谢。” 粒粒躲在花园小树林里，焦虑地等待适合的时机。 小镇上的建筑不算密集，不利于她悄悄返回住处，她不能被别人看到自己现在凄凉的模样，“友善”的人们一定会来关心，她不能说发生了什么，只能撒谎。说实话，她现在头昏脑涨，不保证自己能像平时一样谎言张口就来，能不遇到镇民尽量就不遇到。 始终没有机会。 粒粒感到焦虑，身上的伤很疼。 忽然她看到一个人，眼睛一亮，立即有了主意。她摘下一根树枝，朝不远处丢去。 尸匕停下脚步，看向小树林：“谁？” 粒粒发出小动物般的哀鸣。她自信任谁听了都会心中一软。 尸匕走进小树林，看到粒粒，吃惊地加快脚步走向她：“发生了什么？是谁这么残忍地伤害你？” 粒粒纤细的双臂攀着尸匕的身体，哭得梨花带泪：“是夏天，夏天干的。” “什么？！” “他把好多人骗到镇外，说他发现了系统的秘密，我高高兴兴地过去，结果看到他在猎杀玩家。”粒粒捂住嘴，满脸惶恐，“那副景象，就像是地狱，夏天是个魔鬼！” 尸匕很震惊：“他居然会做这种事……他骗了哪些人？” 粒粒：“好几个，小艾，向荣，飞练……” 粒粒敏锐地注意到尸匕的表情变得古怪，震惊的情绪莫名消失了，反而好像在说“既然如此，那不难理解”。她的思维快速转动，瞬间决定改变原本要说的话，改口哭道：“我跟这些人不熟，只知道他们叫什么，也不知道夏天跟那些人有什么仇怨，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尸匕问：“夏天要你去镇外时，是怎么说的？” 粒粒抽泣得说不出话来，思维在快速转动。 为什么听到小艾他们的名字，尸匕的表情就变了？难道他知道俱乐部，知道小艾他们是俱乐部的人？那帮人行事肆无忌惮，但也很精通掩饰，尸匕是怎么发现的？还是别的原因？ 第272章 总之要撇清跟那些家伙的关系。 “他问我想不想知道系统的秘密。” “就这样？” “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在一座山上盘踞的恶魔男人吗？夏天好像也认识，我跟他提到过，不过我马上就意识到不该跟别人提那个恶魔男人，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夏天想追问来着，我借口走掉了。” 说完，粒粒忐忑地通过指缝观察尸匕。 尸匕露出明白了什么的神情，拍拍粒粒的肩膀：“可能他误会你跟那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令你不小心被波及。” 在说什么啊？能不能说清楚？ 粒粒面露纯真与困惑。 “我送你回旅店，你能走吗？”尸匕关切问。 “等一下。”粒粒说，“他误会了什么？我差点死了，好不容易逃出来，请让我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遭受这些。” 尸匕有些犹豫：“夏天他……他也是那个恶魔男人手下的受害者，我本来以为他很乐意跟那些崇拜夏形的人合作，就是飞练向荣那些人，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是在戏耍那些人。”他声音放柔，“你没说清楚，被夏天当成和飞练一样的那些人，别怕，我想办法找机会跟夏天说清楚。” 夏天不是那个男人的继承人吗？受害者个屁！恶魔的继承人也是捉摸不透的恶魔！ “不要！”粒粒紧紧抓住尸匕的手，“别跟夏天提起我，我们别再说他了，让他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吧！我的腿好痛，牧师先生，我能靠着你走吗？” 尸匕心疼地说：“好。” 尸匕把粒粒送到旅店房间，为她处理了伤口。 “好好休息吧。”他说。 粒粒撑起上身，说道：“牧师先生，金钱斑是你很信任的好友，对吗？” 刚握住门把手的尸匕回头：“你见到他了？” “他跟夏天在一起，我看到他在帮夏天。”粒粒咬了咬嘴唇，把下唇咬得鲜红欲滴，“牧师先生，希望你不要太难过，我觉得你的好友为了活命……可能已经倒戈到夏天那边了。” 尸匕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你不生气吗？” “为了活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 尸匕说了声明天回来看望粒粒，走出房门。 粒粒对天花板翻白眼。伙伴背叛自己，这人的反应这么平淡？没劲的烂好人！ 阿莫自从发现夏形俱乐部那些人的存在，这些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需要的时候去参与一下会议，在会议上也不太说话。这是让正义之光联盟迅速转为颓势的一个重大原因。 不过今天阿莫似乎终于有所行动。尸匕一进房间，阿莫就从书桌后面起身，对他说：“我有事要跟你说。” 尸匕反手关上门：“我也有事跟你说。” “你等会。”阿莫走到尸匕面前，“我想好怎么对付夏形俱乐部那几个人了。” “还是你等会吧。”尸匕抬了抬手，说，“夏形俱乐部的人死光了。” 阿莫忍不住挖了挖耳朵：“你说什么？” “他们都死了，向荣，飞练，小艾，应该也包括黑渊。”尸匕坐进柔软的沙发里，按了按额头，有些疲惫，又有些松口气，“是夏天亲手干的。” 阿莫坐到尸匕面前，盯着后者：“告诉我详细。” “没法告诉你。”尸匕把见到粒粒的经过和粒粒的说法告诉阿莫。 阿莫往后靠着靠枕，一手盖在嘴巴上，陷入沉思。过了一段时间，他看着尸匕：“你之前一直要我别对夏天太好奇。” 尸匕说：“嗯……因为他也是夏形是受害者，你并不喜欢跟有同样遭遇的人抱团取暖。” “就因为这个？” “因为这个。”尸匕用力点头，“夏天对夏形相关的话题很敏感，你也是。” 阿莫眯起眼睛，张开双手，五指与另外五指按在一起。尸匕看得出来，阿莫现在对夏天极为感兴趣，这次恐怕谁都拦不住阿莫想探究夏天的心情。 “好吧，就先不说这个。”阿莫缓缓开口，“粒粒就那么倒霉，被夏天误会为夏形俱乐部成员？或者说夏天判断的条件这么随便？” “我相信夏天不愿意放过夏形俱乐部任何一个人。” “我对他越来越喜欢了。” “唔……我的建议是你不要随便在外面说这种话，特别是信鸽面前。” 阿莫双腿交叠，姿态放松。当知道夏形俱乐部那帮人没了，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轻松愉悦，忍不住手指在大腿上跳舞。 “既然那帮人死了，那我们要尽快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夏天那边已经超过我们太多。”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不过，我们还远不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尸匕看着阿莫。 “不要这么看着我，在你拉我进入隐泊互助小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不是搭档，不是朋友，不是同盟。”阿莫说，“我只在无聊的时候和你合作研究通关副本，我随时可能撂挑子不干，但我不会背叛你。” 叩叩叩。 有人敲门。 阿莫打开门，门外是酒店客房服务者。 服务者抱着职业微笑，把一瓶酒送进房间，一边说：“阿莫先生，您要的酒，我给您送来了。”然后压低声音，“粒粒攻击了神父。” 第273章 尸匕：“……” 阿莫笑着致谢。他并没有要酒。 服务者离开房间，把门关上。 阿莫拿起冰壶里的酒和两个杯子，把一个杯子放到茶几上尸匕的面前，一边倒酒一边问：“我们可以跟夏天合作，他很厉害。” 尸匕皱了皱眉：“是吗？” “攻击神父，这种事肯定不是粒粒自己想做的。”阿莫拿起自己那杯酒，浅尝了一口，满意地眼睛变弯，“夏天胁迫粒粒攻击神父。” “也许夏天太鲁莽了，如果粒粒说出自己被指使，他的处境会变得很差。” 阿莫说：“你是说目睹夏天连杀四个人，粒粒还有心思跟夏天搞小动作？” 尸匕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他这么做，反而会有利于金钱斑。” “他杀了向荣那帮人也有利于我们，但他还是这么做了。”阿莫说，“他根本不在乎我们。” 尸匕：“……” 阿莫凑近尸匕：“所以你跟他到底有什么仇怨？不如说给我听听？” 当日的每日会议。 粒粒攻击神父，还被发现杀害向荣飞练黑渊，罪大恶极，将在每月会议上接受神父的最终审判。 每月会议就在明夜。 会议结束，教堂的扫地老太太拉住尸匕，问道：“尸匕，你知道小艾去哪了吗？” 尸匕收回看向齐信的视线，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小艾是我们亲爱的镇民，他充满信仰和善良，你作为牧师，应该多关照小艾呀。” 尸匕不耐烦地拿开扫地老太太的手：“我说不知道，听不懂人话吗？” 扫地老太太凸出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看起来像只蛤蟆。 尸匕来到坏兔帮宿舍，粒粒被关押进了宿舍的地下室。这次没有人阻拦他，125领着他来到牢房前。 “别弄出大动静，还有，快一点。”125说着，打开门。 尸匕走进去，一个娇小柔软的身躯立即扑过来，撞进他的怀里。尸匕一下子脸红，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推开还是怎么办。 粒粒攀着尸匕的胸口呜呜地哭：“尸匕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好害怕，求求你，带我出去。” 尸匕试着推推身上的人，反而被粒粒抱住。粒粒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流眼泪。 粒粒哭着说：“我不是故意要攻击神父大人的，我是被逼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夏天强迫我这么做，不然我就会下场很惨。” “我……”尸匕只好小心地拍了下粒粒的背，“我会想办法。” “想到什么办法了吗？”粒粒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尸匕，“尸匕哥哥，我加入你这边的时候，你承诺过会尽全力带我通关副本，可现在我连性命都难保，怎么会怎么样？” 尸匕愧疚地说：“是我能力不足，抱歉。” 粒粒：“……” 粒粒放开尸匕，转过身去，不断地用手背揉眼睛：“你是不是已经放弃我了？” 尸匕认真地说：“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 粒粒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不想被尸匕看到自己哭泣却控制不住：“可是我马上就要变成怪物了，你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是……我很后悔当初相信你，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你，但是。”尸匕将一只手放到粒粒肩膀上。 粒粒转头，看到尸匕坚定的脸。 尸匕说：“别放弃希望，如果放弃，真的就一切都完了，离每月会议还有一天的时间，我会想办法来救你，请你最后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粒粒泪眼婆娑，用力点了下脑袋。 尸匕从牢房走出来，125看着尸匕，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但尸匕知道，125也对自己充满失望。 听说了今日会议上的事，金钱斑心情轻松，虽然自己还是将在每月会议被审判的小羔羊，但总感觉可悲的结局已经离自己远去。他脚步轻快返回坏兔帮宿舍，路上还忍不住伸手进头套下面挠了挠脖子。之前是不能这样的，这种动作不雅观，要是被看到，说不定会因为这么点小屁事成为每日会议被票出局的不友善者。 金钱斑看到夏时镜从转角走过，估计是要去宿舍后面的草坪上休息。 金钱斑眨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夏时镜刚从转角消失，宿舍外的灌木就晃动了一下。 没过多久，金钱斑走到草坪上，在夏时镜面前坐下，随意地说：“有人跟踪你，是个没搞清楚状况的新玩家，我把他打发走了，不用谢。” 夏时镜表情未变，说：“我知道有人跟踪我，不需要你插手，这次就当作你可以自由戴坏兔帮头套在附近走动的回报。” “不需要回报，我只是看到了，处理一下。” “单纯帮忙吗？” “是的，你不介意吧？” 夏时镜眉头皱起来，显然是介意的。 “要么合作，要么交易。” “一点小忙而已。”金钱斑有些不理解地说，“好吧，就当是交易吧，看来你是个不喜欢接受无缘无故帮助的人。” 这时，齐信从后方走过来，看了金钱斑一眼，说：“你可以走了。” 他没问金钱斑在这做什么，总之既然他来了，碍事的第三者就可以走了。 第274章 金钱斑举着双手，倒退着离开，把这片小天地留给两人。 “你不该老是来这里。”夏时镜对齐信说。 邻里守望联盟的人都不怎么来坏兔帮宿舍，不如说所有人都不怎么来这里，闲的没事来这儿容易被有心人惦记。虽然说现在的他们不用多担心被惦记。 “你经常坐在这里发呆。”齐信走到夏时镜身后，一只手很自然地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有心事？” 夏时镜含糊地说：“大概吧。” “在想什么？” 夏时镜没有回答。 齐信明了了，低头吻了下夏时镜的额头，然后说：“我的隐瞒让你困扰，但如果不隐瞒，我怕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可能。” 夏时镜抬头，看向齐信的脸庞。 “你好像从始至终就没有被影响，我从我的家里逃离，你和往常一样吻我，对我道晚安，好像从没想过放弃这段关系。”夏时镜开口道。 齐信愣了一下：“难道你想过放弃吗？” “我在说你，不要扯到我身上来。” “好吧。”齐信拉来椅子挨着夏时镜坐下，“是的，哪怕是那一天看着你逃离我的背影，我也没想过我们将会有关系破裂的那一天。” 月光下，齐信的视线让夏时镜感觉很暧昧，又有一丝难以拒绝的压迫感。 对于自己坚定的事，齐信可以做到以很冷酷的态度去坚持，就像那一天他最终决定将剪刀送进费恩的喉咙里，做出这个决定并没有花他多少时间。年幼的他想明媚地活着，哪怕太难做到，那也要导致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作为赔偿。现在的他想要夏时镜，与系统的束缚无关，他不接受他们变成两个陌路人。 夏时镜感到他们离得太近了，有种要被烫伤的错觉。他站起来：“我要休息了，你快点离开这里，我是说，你该回去了。” 齐信问：“你会困扰吗？”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不稳定。他会坚定自己的目的，别人却未必乐见其成，如果夏时镜对他的纠缠不耐烦，他会痛苦。 虽然不影响他要达成的目的。 “不，我不困扰。”夏时镜说，“我不困扰这一点才是让我困扰的。” 齐信笑得又开心又贪婪：“你太宠我了。” 他朝夏时镜伸手：“我送你回房间。” 夏时镜没有交出自己的手：“我还要再坐一会，你走吧。” “好吧。”齐信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看着齐信的背影，夏时镜缓缓坐了回去。一片云团飘荡过来，遮蔽了月亮，他的表情在黑暗中分辨不清。 自打离开了那个山上的房子，夏时镜就再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跟任何与夏形有关的人有瓜葛，他观察大世界的人们，最终确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却没想到系统送来了夏形的孩子。 这个问题，夏时镜以前从没想过，但他可以明确地说，不论任何时候，不论谁问，他的答案都只有一个——他憎恶夏形和夏形那个从未谋面的孩子，他绝对不可能和夏形的孩子和平相处。 他不能想象以后跟齐信只是两个陌生人的画面，也不讨厌齐信的执着，不太理解但不反感齐信对自己的爱意。 夏时镜从没面对过这么可怕的难题。 纯洁旅店。 某个房间里，一个人在地上痛得抽搐，脸上都是眼泪，惊惧看着面前的尸匕。 尸匕穿着牧师的衣袍，右手持着一把燃烧的剑，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的人，如同即将对那人施下裁决的圣者。 他对地上的人说：“你同意吗？我的提议。” 地上的人太痛苦，说不出话，勉强用微弱的声音挤出一个“好”。 尸匕离开纯洁旅店，老板对他投来和蔼可亲的笑，眼神却在他身上不断扫视。镇上有宵禁，晚上不可以在街上闲逛，不过旅店老板自从被齐信票出去一次，狠狠地吃到了苦头后，变得谨言慎行了很多。老板没有质疑尸匕大半夜来纯洁旅店做什么，但估计夏时镜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 没过多久，尸匕到了花园小树林。花园是个好地方，植物被打理得很好，在这里不用像别的地方那样花大量精力用于防备他人的视线，是个绝佳的私下谈话场所。 跟另一个玩家进行了一番“交流”，尸匕正要收起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没有遮掩自己行走的动静。尸匕往侧面走了一步，让一棵树盖住自己的身形，把剑藏在树后面。火焰的光是藏不住的，那人循着光亮走过来，就像扑火的飞蛾，主动权并不在飞蛾手上。 “你在做什么？”那人在离尸匕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来，发出声音。 是阿莫。 尸匕从树后走出来。阿莫看向地上因为剧痛失去行动能力的人，惊讶地问：“他犯什么罪了？” 尸匕没有说话，紧紧握着剑，面色很沉。 阿莫很快就猜到一个可能性，挑眉问：“他没有犯罪？” “嗯。” “可他在承受你这把剑的惩戒效果，你的剑会让有罪的人痛不欲生。” “是的。” “啊呀，让我猜猜。”阿莫抓住尸匕的手腕，以此抬起燃烧的剑，以便自己近距离观察漂亮的剑身，“你这把剑判定有罪的条件是只要你认为对方有罪就好，跟对方本身怎么样没有什么关系。” 第275章 尸匕收起剑，小树林里一下子陷入黑暗。 黑暗中，尸匕幽幽地说：“我不久前找到一个玩家，希望他在每月会议上跟我合作，而不是夏天，他拒绝了。我决定直接点，使用暴力令他屈服，我没有时间想别的办法了。当我的剑碰到他，他一下子就痛苦地倒了下去，我没想到会这样，可能因为我当时在想这个人跟夏天做队友，夏天是罪恶之子，他不该这么做。” 阿莫敏锐地抓住重点：“不久前的那个玩家跟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是同一个吗？” “不是。” “所以你在意识到这把剑是很方便的刑具之后，很快就找到下一个倒霉玩家？” “是的。” “现在有几个玩家被你‘说服’投靠到我们这方？” “两个。” “效率可真高，今夜还很长，如果你多努努力，说不定明天一早，夏天就会惊讶地发现自己变成了光杆司令，每月会议完全由我们控制，甚至我们可以把夏天票为罪人。” “……” 尸匕没有说话。 阿莫在夜色中微笑：“尸匕，我坚持正义、痛恨罪恶的好友，我们去舒服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净身小镇的酒店名为“节制”。 只要能够在节制酒店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生活质量马上会天翻地覆地改变，可以享受无微不至的二十四小时服务，享用质量和味道均上乘的食物。当然，每日的花费也是很高的。不过到了高友善等级，每天什么也不做也会产生友善积分，酒店的花费相比之下九牛一毛。 阿莫拉着尸匕走进自己的房间。尸匕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脚步虚浮，仿佛游魂。 打开灯，阿莫才发现尸匕的状态很差，脸上没有血色，眼睛下面暗沉，眼睛里没有神采，这些让他英俊的脸大打折扣。 “你多久没睡了？”阿莫问。 尸匕没有回应，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晦涩夜晚。 阿莫走到吧台前，开始调酒。他今晚兴致高昂。 过了好一会，尸匕忽然说：“粒粒和金钱斑都将在每月会议被审判。” “这不是挺好？”阿莫从吧台探头看了眼尸匕，“我会参加每月会议，你也有参与每月会议的资格，考虑到金钱斑在夏天那边过得还不错，又是夏天让粒粒落得这个境地，我认为到时候最终被票走的会是粒粒。” “牺牲粒粒保金钱斑吗？” “那牺牲金钱斑？金钱斑要是知道你这么想，一定会伤心的。” “没有两全的方法吗？”尸匕的声音带着无力和茫然，“死了好几个人，阿莫，那几个夏形俱乐部的人一个个都是掩盖犯罪现场的好手，好几个我们的伙伴被那些人布置成了意外死亡。” 阿莫拿着两杯亲手调制的鸡尾酒走过来：“我知道，这几天我虽然不怎么出门，外面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清楚的。” “你犯不着心疼死掉的那些玩家，随便相信别人，把通关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这种人没死是运气好，死了才正常。”他把一杯酒递给尸匕。 尸匕先是盯着阿莫，然后长叹了口气，转身接着看向窗外，把酒杯放到窗台上。 “你在嘲讽我对他们的承诺吗？” “我在嘲讽随便对别人托付信任的蠢货。”阿莫看着尸匕，“我对你的做法是另一种更深的厌恶，‘我会帮助你’这种话在你心里一点份量都没有，你也从不认为承诺别人和帮助别人是什么需要忌惮或者谨慎的事情。” 尸匕低声说：“本来就是，这又不是在做坏事。” 阿莫也看向窗外，外头黑暗深邃静谧，在温暖的房间里看外头的黑夜，会感觉舒适，可当身在室外，切实地感受黑夜时，却会感到不安。 “我记得你以前提起过，你因为帮助别人，落得凄惨的下场。”尸匕说着，停下来喝了口酒，“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也没有立场劝你放下心结，只是也许你可以试试再小小地回到以前，不用那么大幅度。” “哦？就像你对那两个人行刑那样？” 隐泊互助小组，是一个以玩家友好为初衷建立的小组，组员之间不得互相迫害，也不提倡伤害非组员玩家。 互助小组由尸匕一手建立，他热情又满怀正义感，当他手持燃烧的长剑，坚定地叙说自己的想法时，那画面是很有感染力的。人们很容易被充满奔放情感的演讲打动，特别是心理多多少少有问题的玩家。 阿莫认同尸匕的理念——隐泊并非邪恶之物，圆满了原本绝不可能的愿望，隐泊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为了这份愿望，玩家付出巨大的代价也算理所应当。 阿莫的愿望无异再世为人，当愿望达成的那一刻，他很难找到准确的形容词来表达当时自己的心情，总之对隐泊充满感激。 现在依旧。 阿莫不喜欢尸匕的作风，这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很有行动力，愿望产物让他在副本中时常有优势，更加助长他的幼稚。不过只要活着经历一个又一个副本，总会有挫败的时候。 阿莫一直在等这一天，信仰滑坡，自以为高尚的人开始往下坠落。 尸匕抿着嘴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将酒杯用力放回窗台，表情扭曲地说：“你调的酒真难喝！” 阿莫说：“是你不喜欢喝酒，跟我的手艺没关系。” 第276章 尸匕一脸烦躁在沙发上坐下。 阿莫笑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文件，文件上的夏形俱乐部成员已成尸体，让他心情变得更好。他坐在办公椅上，转动方向看向浑身透着股阴沉忧郁气息的尸匕。 “你想救粒粒和金钱斑，其实有一个不脏手的方法。”阿莫微笑，“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每月会议。 每日会议和每周会议都是在公园里兔先生雄伟的雕像下进行。每月会议换了地方，在教堂长椅上，每个人面对着同样高大的兔先生雕像，努力摆起肃穆的神态。 神父左臂缠着绷带，伤痛无法影响半分他严肃的神情，双掌交叠，坐在面对众人的方向，姿态庄重。金钱斑和粒粒坐在不远处的单独席位。金钱斑很平静，粒粒脸上挂着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 “粒粒攻击神父大人，罪不可恕。”齐信开口道，“她平时看起来娇弱可爱，充满善意，结果却做出这种事，说明平时的她都是装的，这种表里不一、一不如意就攻击他人的恶人，净身小镇不能留。” 粒粒抬头看了眼齐信，小心地藏起眼底的怨恨。 好几个人点头附和。 齐信环顾每个人，问道：“没人有异议？那么接下来请神父大人定夺。” 扫地老太太板着脸对粒粒说：“你为什么要杀害小艾？小艾那么贴心的孩子啊，你真是个毒妇，去地狱和那些丑陋的罪人做伴吧！” 粒粒：“……” 粒粒看向尸匕，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神父站起身，问道：“每个人都同意判决粒粒为无可救药者吗？” 每个人都点头。 扫地老太太关切地说：“神父大人，我们都同意这个决定。本来我心里有别的人选，像127、128啊，还有金钱斑，都是害群之马。127老一副不在乎任何事的模样，一开始我觉得没什么，后来我觉得这种人还是不行，不过现在他死了；128表现不佳几次了，听说他现在在坏兔帮拉帮结伙，这不行，这绝对不行；金钱斑攻击他的执刑官，这是非常严重的犯罪。没想到粒粒居然攻击你，还残忍地杀了那么多人，那还是得先把粒粒赶出去，其他人之后再收拾。” 金钱斑在心里叹了口气。 齐信看了一眼扫地老太太。 粒粒抹眼泪。 尸匕忽然开口说：“粒粒好好的，突然在会议的前一天攻击神父大人，我认为这里面有蹊跷。” “还能有谁逼她不成？”扫地老太太说。 “或许真是有人逼迫她的呢？”尸匕沉声道，“粒粒那么柔弱的女子，一夜之间杀害了四个人？她做得到吗？这么做又对她有什么好处？” 扫地老太太：“我对犯罪的人为什么犯罪没兴趣，要么继续关着粒粒，本次把金钱斑赶出去也可以。” 一直沉默的山风说道：“金钱斑没有攻击我，是误会。” 扫地老太太：“难道你要坚持自己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说法？山风，太善良就是恶毒了，你不要帮着做了坏事的人掩盖他的罪行。” 山风：“攻击我的是个罪人，它渴切回到镇上，我可以把那个罪人带过来证明我的话。” 扫地老太太疑惑：“真是罪人干的？难道我们误会金钱斑了？那这下要怎么审判？听你们说的，这两个人都没罪似的。” 尸匕看向齐信，后者似乎没有开口扭转形势的打算，像局外人一样。他英明神武的哥哥不管在多麻烦的困境都游刃有余，那为什么会让洛莉变成那样呢？ 尸匕转而对神父说：“神父大人，无可救药者限制只能在他们两人之间选出吗？” 神父说：“没有限制，你有其他无可救药的人选？” 尸匕：“我。” 神父：“什么？” 尸匕站起来，认真地对神父说：“请把我判决为罪人吧，神父大人。” 金钱斑：“？？？” 齐信：“……” 粒粒惊喜，立即抬手捂住嘴，快速把表情扭转为难以置信。 第159章 混乱 神父愕然：“牧师，你这是什么用意？” “我有罪。”尸匕的眼帘垂下，脸上是深沉的哀伤，“身为主的牧羊人，我的职责是引导人们走向正确的道路，让这世间变得美好，可是……我辜负了主的信任，没能完成主的托付。” 神父眼底闪过一丝赞赏，用仁慈的口吻说：“你尽力了，我的孩子，只是有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按照主的意志行走，我们只能代主施下惩罚。” 扫地老太太也说：“难怪你最近一点都不友善，原来是因为被这件事困扰？孩子，你不必自责，有的人就是无可救药。” 尸匕叹息，摇摇头：“让他们再得到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神父看了眼粒粒和金钱斑，再看着尸匕：“孩子，你在做一个伟大的决定，你想清楚代价了吗？” “想清楚了。” 扫地老太太和其他npc都露出尊敬的眼神，除了老太太和山风，每月会议上只有一个麦浪。麦浪只在齐信需要附和的时候发言。 神父拿出一个太阳徽章，模样与兔先生雕像面对的太阳雕像一模一样。他用三根指头捏着太阳徽章，走向尸匕，并庄重地说：“我宣布，这个月无可救药者是尸匕，他没有罪，他谨遵主的旨意，铭记节制与友善，他被赶出净身小镇，成为罪人，是净身小镇的遗憾，是主对众生怜悯的证……” 第277章 一只手猛地抓住神父持着太阳徽章的手。 每个人都看向齐信。 扫地老太太愣了一下，质问道：“信鸽，你干什么？不要影响会议的进行！” 齐信：“闭嘴，” 齐信皱眉看向尸匕：“你在搞什么？” 尸匕：“……” “我才要问你在搞什么。”尸匕说，“影响会议进行，你想变成罪人吗？我倒没想到堕落为罪人是这么热门的道路。” 齐信：“少跟我贫嘴，我不介意让你再失去一条胳膊。” 尸匕眼中燃起怒火：“你当然不介意，除了那个夏天，你什么都不介意，你连妹妹的性命都不介意！” “所以你这是在跟我赌气？” “我不在乎你。”尸匕冷淡地说，“我做的事，都是我想做的，和我答应要做的。我不像你，答应的事可以随便反悔，在意的人可以随意抛弃。” “所以你为了这两个人要奉献自己？”齐信朝粒粒和金钱斑方向看了看，然后夸张地赞叹，“太伟大了！” 尸匕怒视齐信：“我不伟大，我只是知道珍视的人要付出一切去保护。” “而我知道绝对的权力可以粉碎任何事，任何人，任何意志。”齐信冷冷地说，“而且你没资格评判当年的那些事。” 扫地老太太斥道：“信鸽，快放开神父！麦浪，快去拦住那家伙！” 麦浪站起身，闷头转身就跑。 扫地老太太惊愕，眼珠子转了一圈，下一秒也转身，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逃离教堂。 齐信掏出一把枪，朝兔先生雕像开了一枪。兔先生雕像的一根手指掉下来，太阳雕像失去一部分支撑，摇摇晃晃，紧跟着也掉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下，最终停在神父的脚边。 “去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齐信对早已按捺不住的玩家们说道。 玩家们面露愉悦的神情，纷纷掏出枪支刀具，冲出教堂。 “终于不用再看这帮傻逼npc的脸色了！” “我要去教训之前打我小报告的npc！” 剩下的玩家大部分是尸匕这边的同伴，有两个是齐信的合作玩家。那两个人看起来很虚弱，是昨夜被燃烧的剑好好款待过的两位，他们犹豫纠结，频频看向尸匕。 齐信说：“离开。” 他不会说第二遍。 剩下的玩家们当即站起来，接二连三跑出教堂。 齐信看向没有行动的阿莫，阿莫举起双手：“我保证不会妨碍你。” 粒粒趴伏在地上，悄悄从桌子下爬出来，手脚并用以毕生最快的行动力往外爬去。齐信随手给了她一枪。粒粒倒地，漂亮的小脸蛋失去所有神采，鲜血迅速在身下扩散开。 尸匕喊道：“你为什么滥杀无辜？！！” 齐信：“什么无辜？你说这个装女人的男人？” 尸匕大受震撼：“什么男人？” “不管你们想做什么，不会有用的。”神父对齐信说。 他被抓住后，一开始吃惊了一下，之后就变得很平静。他说：“兔先生的律法统治着这个小镇。” 齐信转头看向神父，“你是计分人，是整个小镇权力最高的人，你要是死了，也许会产生很妙的变化。” 神父摇了摇头，很平静：“不会有任何变化，会马上出现下一个计分人。” “好吧。”齐信放开神父。 尸匕和阿莫看着齐信走出教堂。 “我在做什么。”尸匕一下子变得很沮丧，“我像个傻子。” 阿莫在这个问题上选择不说话。 “你真心的吗？”金钱斑问，“真心想为了我和粒粒做到那种程度？提前说，我是蛮感动的，但更多的是不理解和惶恐。” 尸匕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以为我真心想为了你和粒……”他忍不住看了眼粒粒的尸体，“……当神父向我走来，我发现我不是，我想离开这里。” 金钱斑挠了挠头，无奈地说：“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正义感和行动力，尸匕，不过这种决定，以后还是尽量别做吧，英明神武地帮助别人，和走投无路只能献出自己来换取别人的生存，是完全不同的重量。” 尸匕闭上眼睛，良久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地面发呆。 金钱斑捅了下阿莫：“你的主意？” 阿莫说：“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他想当英雄，我在竭力满足他。” 金钱斑：“收收神通吧，阿莫，我真不理解你们是怎么变成朋友的。” 阿莫反问：“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阿莫侧身，对尸匕说：“我亲爱的朋友，你在想什么？” 尸匕脱力一般坐到椅子上，脑袋深深地垂下去：“在想当年我的哥哥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承受那些的，他比我们都喜欢大家，任谁看不得任何一个人受委屈。” 这是净身小镇最混乱的一天。 追随夏时镜的玩家有枪地拿枪，没枪的就拿着能作为兵器的工具，在街头和房子里跟npc对战。每个玩家都很兴奋，虽然说通关的事还没什么影子，但终于不必再讲究什么节制与友善，可以肆意破坏这个比狗屎还烂的地方，着实是件快乐的事。 npc方面也很积极，躲在掩体后面，反抗很激烈。 有玩家大声喊道：“你们乖乖的，别反抗了，我们只想离开这里，你们只要别妨碍我们，就不会有事！” 第278章 某个房子里传来npc的声音：“你们做梦！” 该玩家郁闷地嘀咕：“这帮npc怎么想的？他们不希望我们终结兔先生定下的律法吗？” “兔先生的话语，就是我们最高的方向。”扫地老太太念叨着，走到自己的置物柜前，打开柜子，打开心爱的编织小包包，把保温壶和两把手枪拿出来，将保温壶放进柜子里。 她一手持一把枪，走到窗户后面，对外头大喊：“我将誓死捍卫兔先生的旨意！” 扫地老太太悍然无畏，朝窗外连续开枪。 “我草，这老太婆怎么回事？” 扫地老太太看到麦浪悄悄摸到自己身侧，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腿，怒骂道：“看看你这龟孙样！” “那个人……”麦浪顿了一下，“很有说服力。” 扫地老太太说：“那个人现在又不在这里，不管怎么样，现在是最该为我们自己争取的时候。”说到这里，她两眼放光，“计分人被抓住了，这帮人想摧毁我们的家乡，现在是提升友善等级最好的时刻，出力最多的人说不定能成为新的计分人，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麦浪掩饰不了脸上的心动。 风平浪静时的净身小镇，日子过得很平稳，友善积分来得也很平稳，友善等级更是稳定。越高的友善等级，需要越大的贡献，可平时哪有大事情给自己做贡献？ 现在就是大贡献的好时机。 那些新来的人，想得很美好，要终结兔先生定下的规矩。也许他们会成功吧，麦浪不确定，但他知道这些新来的人真正的最终目是离开小镇，才不是什么为了小镇呢。就当他们会成功吧，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规定终于被破除，然后呢？他们这些已经习惯了盯着别人、将别人任何一点不到位的小细节无限放大的家伙往后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吗？ 相比之下，还是趁现在镇压那些人造成的混乱，积攒大贡献，之后在规定下成为高友善等级的大人物才更好。 躲在餐厅里跟npc对射的一个玩家忍不住抱怨道：“这些npc脑子没问题吧？跟我们打这么激烈？” 不管是不是邻里守望联盟的npc，都加入了对抗玩家。一时间玩家变得很吃力。 “说明做这事对他们有好处。”另一个玩家说。 刚说完，她就呆了一下，看到旁边的玩家倒了下去。她很快反应过来，扑到窗台后方，叫道：“有狙击手！” 121隐藏在楼梯转角后面，看了眼通往天台的门，为难地皱起眉头。他收回目光，把声音压到最低，跟旁边的122交谈。 “有人在门后面守着，没法过去。” “狙击手不死，地上的人会很难过。” “我知道啊，但就这么冲过去，我们不止杀不了狙击手，还会白白送命。” 122恼火地龇牙。 “想想别的办法。”121掏出一张地图，“这里没法下手，看看能不能换个位置消灭狙击手的守卫。” 122抱怨道：“夏天把狙击手会在的位置探了出来，但他给我们的偷袭路线实在糟糕。那狙击手是坏兔帮的老家伙，哪怕没有守卫也不好对付……” 两个人忽然都闭上嘴。 有人在吹口哨。 那人在楼下，正在往楼上走来，口哨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121和122对视一眼。122握紧枪，121按住122握枪的手，对后者摇了下头。 吹口哨的人出现在2人的视线之中。是个头发梳成三七分并被发胶稳稳固定的中年男人，穿着西装皮鞋，这套是节制酒店经理级别的工作服。男人上楼梯的脚步轻快，嘴巴撅起，正在快乐地吹一首节奏很难说清是轻松还是阴郁的曲子。 中年男人看到121、122，笑着对两人打招呼：“你们好，祝你们有美好的一天。” 2人对他点头致意。 中年男人快乐地小跑到通往天台的门前，先是敲了敲门板，喊道：“89，是我，89，你看到镇上的混乱了吗？我们的机会来了，像以前一样，我们来让一切变得更加混乱吧。” 然后他毫无防备地推开半开的门，看到门后面的坏兔帮，他还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不该来这里，我在工作。”狙击手说，声音很沉闷。 “不要工作了，我们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 “能走到哪去？” “离开了这里，哪里都是好地方。” “那可未必。” “为什么？” 发胶擦太多的男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能感觉到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到最后甚至121和122听不明确他们的交谈。 没过多久，2人听到枪声，连续2下。他们立即冲到天台，看到狙击手倒在地上，发胶擦太多的男人倒在旁边，门后面的坏兔帮守卫持枪指着他。121抬手杀死了守卫。 发胶擦太多的男人撑起身体往前爬，121走过去，协助他爬到天台边缘。他靠着边缘的台阶，喘了口气，说了声谢，开始吹口哨，吹了两秒就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沫。 122看着他说：“你伤得很重，别吹口哨了。” “不，不，我已经憋了很久了。”男人说着，再次试图吹口哨，又吐出一口血。他伤心地放弃了，拍了拍狙击手的肩头，像好朋友那样：“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以前约好要么把这里搞得天翻地覆，要么远走高飞。很久以前。” 第279章 121和122看着他。 男人说：“126已经暗中在帮助你们了，那小子很擅长偷鸡摸狗，所以才会一直到前不久才被剥夺名字。”说到最后，他咧嘴笑了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121忽然说，“你是节制酒店的客房部经理。” “你好，我是镇上服务满意度最高的人，不过今天没法为你提供服务，我并不为此遗憾。”男人喘了口气，他没多少力气了，“我要在这里陪我的朋友，你们走吧，告诉夏天，他答应我要把这里毁得彻彻底底，我在等着。” 121说：“好。” 2人离开天台，往新生路口赶去。 122脑海忍不住回味刚才看到的场面，忍不住说：“那就是夏天拉拢的npc？我真想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还有126那小子。我一看到126就觉得这npc有故事，说不定可以利用，但126老一副弱鸡样，根本没法交流。” 121：“那个npc看起来对今日期待已久，拉拢他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 “本来我只是试试，现在看来加入夏天是非常正确的决定。”122兴奋起来，“信鸽还答应教我捏脸，下个本我要捏一个震撼世人的脸！成为团宠！” 121沉默以对，不敢评价122的远大志向。 126晃晃手里皱皱巴巴的脑袋。扫地老太太生前总是夹紧眉头，绷紧脸皮，做出尖酸刻薄的模样，死后脸皮舒展开来了一些，显得顺眼多了。 麦浪缩在角落，颤抖着说：“126，你居然跟那些外地人一起背叛自家人。” 126眉头一竖，喝道：“我叫宁田，你这坨狗屎！” “你们不会成功的。”麦浪的声音弱弱的，“兔先生的旨意统治着净身小镇，就算你能杀了我们这些人，外面还有那么多罪人，你们都杀得了吗？” “那么多罪人还不都是你们搞出来的。” 说完，宁田看向新生路口方向，低声说：“罪人们都渴望回到镇上。” 麦浪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喂……你们不会要干傻事吧？你们找死不要带上我们啊！” 看到新生路口方向的出现一辆巴士的身影，宁田嘴角翘了起来。 夏时镜驾车驶进新生路口。 车的后面绑着两个小罪人，是他刚抓的。再后面跟着一串罪人，还有一只体型有两层楼那么高大的罪人。 看到这么多罪人，守在路口的玩家npc都惊呆了。 街边的一个房子里传来122的大声叫喊：“你带太多怪了！！！” 夏时镜抽空朝122使劲摇晃了几下手。我也没想到罪人疯狂的意识里还保有维护小罪人的念头，他心里郁闷地说。 122困惑：“夏天刚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快走。”121转身就走。 122紧随其后：“去哪？” “npc现在没空理我们了，我们赶紧离开净身小镇，通关副本！” 夏时镜猛地踩下刹车，冲出驾驶座，钻进一个房子里，快速从房子的后门出来。很多玩家和他一样，第一时间进入建筑，以期藏匿身形，再想办法脱离这里。 “咕嘎嘎，是镇上！我回到镇上了！”一个浑身张脓包的罪人惊喜尖叫，“我的家，我回来了！” 罪人们纷纷散开，像小镇各个方向跑去，有的没空理会别人，有的会攻击沿途遇到的玩家和npc。 最大的罪人早已失去所有理智，跑上来把车子碾碎，举起车子胡乱扔向前方，发出无意义的嚎叫，破坏周围的一切。 夏时镜趁乱离开，来到教堂外头的花园。齐信不在这里。 金钱斑坐在长椅上，对他说：“信鸽本来在这里等你，刚有个玩家跑过来，说是哪个npc遇上了麻烦，他就暂时离开一段时间。” 夏时镜点点头，靠着长椅，百无聊赖地眺望外头的混乱。 “已经可以通关副本了吗？”金钱斑很不确定地问。 夏时镜：“嗯。” “怎么做？” “从路口走出去就行了，两个路口都可以。”远处传来巨大罪人的嘶叫，夏时镜补充道，“记得躲路上的罪人。” 金钱斑拉长脖子，看了看迎新路口的方向，然后缩了缩脖子，难掩渴切地问：“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没有。” “那我走了。”金钱斑站起来，转身对夏时镜说，“谢谢你，这次副本我过得真是很轻松。” 夏时镜说：“走吧。” 短短副本相处几日，金钱斑已经看出夏时镜是无所谓别人的感恩那种人，他只是走在自己的目标之路上，看心情顺手拉摔倒的人一把。夏时镜现在只关心齐信什么时候回来。 金钱斑走进教堂，阿莫在和尸匕说话，但尸匕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应。 “可以通关副本了。”金钱斑对他们说，“你们不走吗？” 尸匕还是没有回应。 阿莫问：“外面是夏天吗？” 金钱斑：“嗯，他在等信鸽。” 阿莫站起来，庄重地整理衣衫，视线在教堂门口附近打转。 “看起来你们一时半会不打算走，不过你们也不需要我操心，我先走了啊。”金钱斑说。 阿莫微笑：“现实世界见。” “现实世界见。”金钱斑从教堂的后门离开教堂范围，朝路口的方向跑去。 阿莫走到教堂外的花园，看到夏时镜靠着椅背，表情不太舒朗，看样子等得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第280章 “你好。”阿莫走过去，“请容许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阿莫，我们曾经在同一个地方遇到过类似的可悲事情。我不是在诉苦或者博同情。” 夏时镜面露茫然：“什么？” 然后他想到什么，皱眉问：“夏形？” “嗯，是他。” “你是那个人手下的幸存者？”夏时镜愣了有一会，打量阿莫浑身上下，“我不信。” 阿莫说：“准确来说，是他放过了我。” 夏时镜脸上的狐疑变得更深了：“不可能。” “你很了解那个人，确实，那个人的内心绝无可能有任何怜悯。”阿莫说，“不过那次他确实大发慈悲，把我从他的领地扔了出去。” “不可能。”夏时镜笃定地重复，“这种事不可能。” 阿莫有些惊奇：“我没料到你是这种反应，你不也是幸存者吗？你也是他的一次偶然慈悲。” 第160章 是被迫的，是不得已 过去。 夏时镜说：“我不关心树，我也不关心小鸟。” “小朋友，别这么冷漠。”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喜欢的登山客何允瑜摸摸夏时镜的脑袋，手收回去前还扒拉了两下把头发弄得乱糟糟。 夏时镜有些不高兴：“你的伤要是好了，就快走吧。” “没有好啊！”何允瑜立即捞起裤管，虚弱的伤者可没法动作这么利索，“你看，我的腿还远远没好呢。”他让夏时镜看他腿上的小伤疤。 夏时镜：“……” 夏时镜转身：“随便你吧，最后后悔的是你，我要去干活了。” 何允瑜一把抓住夏时镜的手臂：“你要干什么活？为什么你和小欣和小峰总是很忙的样子，你们都还未成年啊。” “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每个孩子都应该快快乐乐地玩耍，这才是正常的。” “你是山下世界的皇帝吗？” “我不是。”何允瑜伸手轻轻地揪住夏时镜的脸，往两边轻轻地拉扯，“但这是每个人都该明白和遵守的约定，长大后有的是你要忙的，所以你现在就应该开开心心地玩，过几年你就要收拾不成熟的心理，去面对未来接踵而来的责任。” 夏时镜拍开脸上的手，愤怒：“你怎么老喜欢动手动脚？” “sorry。”何允瑜嘻嘻一声，双手不老实地搓了搓，“你老是一副大人的表情，就那种生活过得不好整个人阴阴郁郁的那种大人，简直在吸引我这么做。” 夏时镜很少这么火大。 可是在他露出这辈子最凶恶的表情之前，何允瑜强行把他拉走。他没法抵抗这位尊贵“虚弱伤者”的力气。 何允瑜拉着夏时镜在山里乱跑。 一开始夏时镜还以为何允瑜要带自己看什么稀奇，表面不乐意，内心实际有些期待。结果这家伙居然只是拉着自己看东看西，什么稀奇都没有，他还要费尽心思避免何允瑜误触陷阱。 何允瑜在山顶悬崖边一坐，双腿挂在悬崖下晃，朝夏时镜招手：“小夏，我发现一个好地方。” 夏时镜不肯过去，悬崖是危险的地方。 “不怕，何哥哥在这呢。”何允瑜拍拍身边的位置。 “你不是我哥哥。” 夏时镜还是过去了。 没办法，夏形吩咐过，要在不影响家庭运转的前提下尽量满足何允瑜的需求，等伤好了马上把人送走。 何允瑜：“看，太阳正在往下落。” 夏时镜：“哦。” “你好冷漠。” “……” “你不觉得眼前的景色很好看吗？” “我觉得很危险。” “为什么？” 夏时镜不敢像何允瑜那样把双腿放到悬崖下，很不自在地抱着自己的腿，说：“你不知道那些地方有什么。” 何允瑜看看夏时镜，又看向太阳落山的方向。眼前重峦叠嶂，是一副雄伟的景象，太阳在万物的背后，正在缓缓西沉，天空被染成了绚丽的色彩。 “你是怕山上的猛兽吗？”他猜测。 夏时镜没有回答，而是问：“你说你喜欢登山，这有什么好喜欢的？” “山上很好玩啊，很漂亮。” “就这样？” “这样还不够吗？”何允瑜开始热情地为夏时镜说明徒步登山的快乐，走在林间，感受大自然，挥洒汗水鼓励自己坚持，最终来到一片世外美景，那种感觉多么美妙。 “哦。”不论何允瑜用多少关于漂亮的形容词，夏时镜都理解不了。 “你是个无趣的小孩。” “挺好的。” 无趣小孩冷淡的回应让何允瑜的眉毛拧了起来。 下山的路上，何允瑜时不时惊呼一声，指着某个植物大呼小叫。其实不止这一路，平时的何允瑜也这样，随便飞过一只鸟一只长得比较奇怪的虫子都能让他大惊小怪好一阵。 “小夏，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抬头！快抬头！你看到没有？刚才飞过去那只红色的鸟。” “可惜我的相机在上山的路上摔坏了，手机也莫名其妙坏掉了，伤心。” “小夏，快过来，好大一坨粪便，我怀疑是熊的，回头你得叫你父亲注意安全，这附近大概率有熊。” 夏时镜说：“这种东西就不要叫我看了。” 第281章 何允瑜背了个很大的包上山，里头的水和食物已经都消耗光了，相机在遭遇陷阱的时候摔坏了，手机被夏形偷偷弄坏了，剩下都是些登山和露营设备。何允瑜想带夏时镜和李明欣谢锋出去玩，教他们使用自己的登山设备，被夏形烦躁地否决了。然后何允瑜很快又有了新点子，想和夏时镜在房子外头露营，帐篷空间有限，他承诺下次再跟李明欣和谢锋玩。 夏形不耐烦地让他消停点，早点养好伤离开自己的房子，然后就去了地下室。 当晚，夏时镜钻进帐篷，板着脸说：“父亲没有允许你在这里搭帐篷。” “他没有说不行。”何允瑜纠正道，“他让我消停点，现在我在帐篷里好好地休息，很消停，不是吗？” 夏时镜说：“父亲不喜欢别人跟自己耍滑头。” “是吗？”何允瑜眯起眼睛看着夏时镜，“你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在笑？” 夏时镜一惊，连忙双手按住嘴角。 何允瑜很没礼貌地指指夏时镜：“坏小孩。”然后招手，“过来，我送你一样东西。” 夏时镜本来想说没兴趣，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坐到何允瑜边上。帐篷空间很小，夏时镜抱着自己的双膝缩着肩膀，心情却还不错。 他喜欢帐篷，有种在大空间里拥有一个私密小空间的感觉。小时候他也有一个小帐篷，是很久以前夏形还没有这么神经病之前给他买的，现在夏形再也不会买这种东西，他也不会再跑进帐篷里寻求庇佑。 “喏。”何允瑜从自己那个大背包里掏掏，掏出一个笔记本，递给夏时镜。 夏时镜有些失望。 这是个被使用过的笔记本，前几页已经写了东西，都是些关于主人前段时间做了什么的简单记录，夹了一些枯叶枯花之类的垃圾。 “这不是垃圾，你真不识货！”何允瑜不高兴地抢过笔记本，捏起一片枯叶，“这是银杏叶，形状保存得非常好，我可是捡了好久才发现了它。” 夏时镜决定不评价这个行为。 何允瑜把银杏叶放回去，重新拿起另一片枯叶。 夏时镜：“这又是你捡了好久的？” 何允瑜的脸变得很红：“不，这是我初恋送我的。” “初恋是什么？” “就是第一个喜欢的人。” “你现在不喜欢她了吗？” 何允瑜挠了挠发烫的脸颊：“不能这么说，我和她没有结果，都怪我，我不敢跟她说话，不敢告诉她我的感情，你千万不要学我……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我听得懂。” “你不懂，这个就不给你了。”何允瑜把手里的枯叶收进大背包里。 夏时镜用手指拨了下枯花：“这是菊花干？” “嗯。”何允瑜严肃地点头，“一个很有名气的市场上买的，我买了个菊花茶包，留下了这朵菊花干作为去过那个市场的纪念。” 夏时镜忍不住问：“这些有哪个是值得识货的吗？” “它们的意义不在于价值，而是另一方面。”何允瑜的声音有些微弱下去，“这是我不久前才开始使用的新笔记本，送给你，你可以像我一样，把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重要的东西存放在里面。” 夏时镜不觉得笔记本里的记录和物品称得上重要。 不过他还是收下了笔记本。 他对记录重要的事没什么想法，感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过也许可以把一些心里的念头写到里边。他最近经常思考，很多时候只是没有结果地思考而已，也许把思考的那些事写下来，未来这些事情会出现答案。 把笔记本放到自己腿上，夏时镜看向何允瑜。 何允瑜正在掏他的大背包，一边嘟哝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送给小欣和小锋的。 “你的心情好像很好。”夏时镜说。 何允瑜愣了一下：“不该好吗？” “你赶紧离开这吧。”夏时镜对他说，“越快越好，最好今晚就走。” “为什么？你这一家虽然有点奇怪，但都是好人，你父亲有点……不过还好，一个选择住在山上的男人，肯定有点怪脾气。” 夏时镜没有回答，而是认真地看着何允瑜。 何允瑜在他的注视下，渐渐地笑容消失，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么严重吗？”他压低声音问。 夏时镜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是站起来：“谢谢你送我礼物，希望以后有一天我能回礼。” 第二天，房子外头的帐篷和何允瑜都不见了。 小欣和小锋时不时看一眼夏时镜，好像知道夏时镜做了什么，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夏形有些烦躁，他厌烦外人在自己家里，想快点把不方便就此消失的外人赶走，可外人走了他心情还是很差。 每天回到了熟悉但厌恶的节奏。 为什么会厌恶以往经常做的事？夏时镜思考，并打算找时间把这份思考写下来。 要偷偷写，不能被夏形发现。 为什么要避着夏形？这个也思考一下，然后写下来。 夏时镜今天受到了惩罚，因为谢锋扯后腿，一位客人差点跑了。夏形惩罚了谢锋，夏时镜遭到连坐，管束好姐姐和弟弟是他的责任。 夏形为他们做了治疗，让他们勉强可以行动。夏时镜走到山下，把谢锋打发走，一个人维修陷阱。 第282章 忽然他听到前方传来动静，立即蹲下来，打算摸过去检查，忽然听到噗呲噗呲好像嘴巴吹气的声音，然后那边有人低声问：“小夏？还是小欣和小锋？” 夏时镜：“……” 夏时镜走过去，拨开灌木，看着蹲在地上的何允瑜：“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你之前老是叫我跟着你的脚步，不准我乱走，我又不是傻子，加上我山上的遭遇，我看得出来怎么回事。”何允瑜站起来，“你的父亲不对劲。” “我问你回来干什么？”夏时镜没由来地烦躁。 “因为你们这里不对劲。”何允瑜说着，拨开夏时镜的衣领，看着下面新鲜的伤痕，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夏时镜把他的手拍开，用了很大的力气，何允瑜的手背都红了一块。 何允瑜没有生气，抓住夏时镜的肩膀，“跟我走吧。” 夏时镜愣住：“什么？” “跟我下山，这次先带你走，之后我还要带小欣和小锋离开这里。” “你有些自以为是。”夏时镜下意识说，说完就变得心情不好起来，恨不得时间倒流，让自己重新组织语言。 “真刻薄。”何允瑜还是不生气，抓住夏时镜的手，“跟我走吧，我带你下山，然后我去报警，叫上我认识的所有人，他们都是好人，绝不容许这里藏匿了一个虐待狂。” 夏时镜不知道说什么，开始努力地思考，但大脑里一片空白。 何允瑜拉着夏时镜往山下跑去。 夏时镜出声道：“前面有陷阱。” 何允瑜连忙转弯：“好，接下来一路都靠你了。” “会被抓回去的。”这么说着，夏时镜紧紧抓着何允瑜的手不肯放开，也希望对方千万不要放开。 “那我们跑快点，这样就算你父亲发现我把你带走了，也追不上我们。” “……嗯！” “等到了这座山的山下，我们还要跑好一段路，那段路很难走。我已经习惯走山路了，如果你累了就告诉我，我背你。” 何允瑜的身体强壮健康，手指有力地抓着夏时镜的手。 他接着说：“打从第一眼看到你们我就想说了，哪个正常的父亲会带着全家人住在荒野山中？我一定得带你看看外面正常的世界，你的父亲不能再拥有对你们的抚养权。” “真的吗？” “当然啊，不能提供正常的生活就不要生小孩，很显然你的父亲就没有这个资格。” “外面是什么样的啊？” “很复杂，一时不好跟你详细说明，很多人，很多房子，很多规矩，不过很多人一起住在一起，没有规矩就会变得很混乱。到时候你可能要花不少时间来适应外面的世界。” 夏时镜的脸变得红了，不止因为奔跑。 自从何允瑜误闯入自己的领域，夏形就亲自加强了领域周边的防护。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夜晚。 夏形一般比较喜欢在夜晚执行一些事情，夜幕是最好的遮掩，而且夜晚的叫声听起来比较有感觉。 处理了让他纠结了好几天的登山客之后，他把夏时镜叫进厨房。夏时镜在之前已经吃过苦头了，毕竟这是他最看重的继承人，他会把对夏时镜的管束放在比别人都优先的位置。 他不听话的孩子状态不太好，脚步虚浮，眼神空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孩子受惩罚时不再尖叫，变成低微的呻吟， 现在连呻吟都没有了，只有沉默。夏形一方面为孩子不同于别人而骄傲，一方面又担忧是否自己的教育方式变得温和了，才导致夏时镜敢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夏形让夏时镜坐在鲜红的惩罚椅子上。 夏时镜转身时眼神快速飘了一下，不敢盯着地上的残肢仔细看。 夏形蹲在夏时镜面前，像别的父亲在自己矮小的孩子面前蹲下来，准备与孩子促膝长谈。 他抬手轻抚夏时镜额头的洞口，感受到后者剧烈颤抖了一下。很好，父亲的权威依旧存在且强烈。 “你让我很受伤。”夏形说。 “对不起，父亲。”夏时镜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 “你想离开我。”夏形真的真的非常哀伤，“我们是这世界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可你想离开我。” “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那个人骗了我。” “我倒觉得你很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我恨他，本来我们是多么互相信任的父子，他让我产生了奇怪的念头，请你原谅我。” “你背叛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亲爱的父亲，看到你这么痛苦，我的心都要碎了。” 夏时镜使出浑身解数，才把伤心欲绝的父亲给哄好，见父亲的状态似乎好一些了，他轻声问：“可以把塞进去的虫子弄出来吗？” 夏形的表情一冷：“你不愿意接受父亲的惩罚吗？” “没有。”夏时镜抬起手，想碰碰额头，最终恐惧把他的手压了下去。 “这是我最近发掘的新鲜方法，你愿意陪父亲测试新方法，对吗？” “嗯……” 夏时镜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渴望离开夏形的心情。 他时不时会打开笔记本，但什么都不写，因为觉得现在的生活和没有结果的空想一点都不值得记录。也许以后会有重要的事让自己可以记录下来，他不抱多大希望。 第283章 现在。 夏时镜吃惊地看着阿莫，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和喜悦，像是见到从未设想过的巨大的奇迹，他甚至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搞得跟我是刚刚下凡来到这人面前的天神似的，阿莫自嘲地想。他开始浑身疼，在夏时镜那样的目光下，他不想表现得失礼，但实在是太疼了，他忍不住按揉自己的手臂，抚慰它们，感受它们的存在。 “我以为你已经……”过于强烈的快乐让夏时镜连话都有点说不完整。 如果尸匕这时候来跟他说系统是奇迹，他一定要跟他吵到底，眼前这个人的存在这是这世上最大的奇迹。 阿莫没有说话。 夏时镜终于找到了语言能力，目光紧紧地看着阿莫，说：“我太高兴了，你没死，而且我还能再次见到你。你是怎么从那个地方逃离的？你不想说吗？嗯，这确实不是值得回顾细说的事。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夏时镜突然变成了很喜欢社交很热情的那种人，跟阿莫说个不停。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抓在一起，用这种方式微弱地压抑升得太高的心情。 阿莫冷眼看着夏时镜，忽然说：“他大发慈悲，放我走的。” “真是奇迹。”夏时镜感叹。 “大概吧。”阿莫说，“他没收了我的行动能力，把我像一条死狗一样扔在路边。他完全可以把我丢在山上喂狼吃，我觉得他是故意把我丢到山下的。我祈求了很久，终于被别人找到，回到了文明世界，得到救治、疼惜。但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以前的模样了。我变得容易受惊和狂躁，把每一个关心我的人赶走，我的父母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想如果我把山上的事告诉别人，文明世界一定可以踏平那里。但我不敢，我不敢提起关于那个地方那个人，甚至有人想上到那座山，我也一个字都不说。我绝对什么都不会说的。后来系统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即许愿重新成为了健全的人，我离开了爱我的家人，开始一个人流浪，再也融入不了文明世界，不过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很喜欢和玩家们玩，欣赏他们的挣扎，我最喜欢勇于付出善意行动的好人。” 夏时镜认真地说：“只要你能没事就好。” “我不觉得我没事。” “请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真不敢相信，那个尖酸刻薄的孩子会变成这幅模样，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美好的境遇才会培养出美好的品质。” “嗯，我过得不错！你不用担心我。” “哈哈，很好，很好。”阿莫忍不住大笑起来，“真想不到啊，该怎么说呢？命运竟然让我们最终都得到了好结局？” 阿莫一把抱住夏时镜。 夏时镜也一把抱住对方，感受对方的温度和手臂的力量。 “我成为玩家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了解夏形，直到夏形死了，我才感觉我真正地活了过来，过去的噩梦结束，我可以放心地把那些东西遗忘。” “结束了，把那些全部都忘掉吧！你现在住在哪里？你和尸匕是朋友吗？那我也可以和尸匕做朋友，以后我不嘲讽他了。” “你可以帮到我，我想让那些事彻底离我远去。” “我该怎么做？” 阿莫推开夏时镜，对他说：“请你追随你父亲的脚步，离开人世。” 夏时镜愣了好一会，声音变得深沉：“我不想死。” “呵呵，你不是想帮我吗？”阿莫嘲笑道，“我挺想看看你变成罪人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是那个男人的模样。” “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对别人来说，变成罪人等于死亡，对我来说不是。” “是吗？让我看看。” 那天，夏形尽兴过后，把何允瑜塞进橱柜里。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何允瑜浑身都疼，不止没有死，甚至没有昏过去，他整个人被恐惧控制，哪怕没有被要求不准发出声音，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瞪大眼睛哭。 “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那个人骗了我。” “我倒觉得你很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我恨他，本来我们是多么互相信任的父子，他让我产生了奇怪的念头，请你原谅我。” 也不知道夏形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柜门有一条缝。一定是故意的。 何允瑜透过缝看向外面。 “你背叛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亲爱的父亲，看到你这么痛苦，我的心都要碎了。” 夏时镜是被迫的，他身上有很多伤，他除了尽力迎合夏形，做不了什么。总不能要求夏时镜宁死不屈吧？ 心里这么想着，愤恨悲哀恶毒多种复杂情绪在何允瑜脸上浮现。 第161章 坏结局 教堂里，尸匕起身打算离开。 “孩子。”身后传来神父的声音。 尸匕转头。 “我有一件事。”神父走到尸匕面前，“你是个无私的好人，我老了，我相信你能带领净身小镇恢复平稳。” 这还带领啊。 尸匕保持沉默。 “跟我来吧，孩子，我来为你进行交接仪式。” 尸匕想了想，和神父从小路走出教堂。他朝花园望了一眼，阿莫和夏时镜人不在了，齐信在花园里靠着椅背坐着。 第284章 尸匕掩护神父到了花园兔先生雕像下。 尸匕问：“神父大人，您能告诉我兔先生为什么要将净身小镇打造成这幅面貌吗？” 神父累得喘了口气，说：“就在兔先生的掌中。” 尸匕爬到雕像上，看了看雕像的手掌，再查看太阳雕像，找到一个缝隙，从缝隙里揪出一张纸条和一个小十字架印章。他拿着两样东西落到地面。 纸条上的内容：【谁都不能忽视我。】 尸匕把纸条撕成碎片，用力扔到地上。 “神父大人，我认为这个小镇已经没有恢复稳定的必要了。” “问题不在必不必要。”神父说，“这是兔先生的旨意。” “你找别人吧，我要走了。” “等一下。”神父追上来，问，“你的朋友拿走了我审判罪人的仪式徽章，他什么时候还给我？” 尸匕愣住了：“什么？” 远方传来一阵悲鸣，其中的无奈与哀伤让尸匕情不自禁浑身颤抖了一下，回头看向教堂方向。教堂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巨大的罪人，整体是一个大骷髅头，头顶侧面破了一个大洞，血红的火焰狂乱往外喷射，脖子是两只畸形的手，一只手拿着一把椅子，一只手拿着一大把捕猎夹。 “怎么突然出现一个那么大的罪人？”尸匕说着，打算往教堂方向去。 神父抓住尸匕：“善良的孩子，别过去，那个人的内心千疮百孔，一堕落就是最危险的罪人，正常人应该远离这种人。” “谁？”尸匕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是谁变成罪人了？” 阿莫看着骷髅头罪人诞生，站在原地没有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罪人还多少保持着一点神智，他处在危险的中心，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骷髅头罪人头顶的缺口如同火山爆发，喷射出大量血色火焰。任何人被血色火焰碰到的地方都迅速溃烂，形成一个空洞伤口。骷髅头罪人将捕猎夹抛出，捕猎夹落了满地，不小心踩到捕猎夹的人发出惨叫，下一秒被束缚餐在一把椅上，面前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问：“乖不乖？” 那人忍着痛叫道：“乖，我乖，请放开我！” 人影说：“这就是你思考过的结果吗？” 人影面前出现一个工具箱，里头是密密麻麻绝对不应该用在人身上的工具。 那人拼命挣扎：“搞毛啊！谁知道你问乖不乖要的回答是不乖啊！啊啊啊！” 啧啧啧。 阿莫看到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急急朝骷髅头罪人跑来，一路灵活地避开凶险的溅射火焰和捕猎夹雨。然后那个男人看到了他。阿莫记得这个男人跟夏时镜有些非同一般的关系，好像叫信鸽。 甚至连伴侣都有了，夏时镜这些年过得很好吧，想摆脱过去那些事的阴影拥有这种好日子，一定费了很多努力。 “你干了什么？”齐信质问。 “我有一个噩梦。”阿莫两手在身前猛地一拍，像拍碎什么东西那样，“我在今天终于彻底让噩梦消失了，真不巧，你的恋人正是我噩梦的一环。” 齐信阴沉着脸打量阿莫。 阿莫咧嘴笑：“你很愤怒，你想杀了我为他报仇吗？” “凭你不可能让他变成这样。” “确实不能，他可是个很厉害的孩子，但他显然对我一些……我对他做什么都可以的情感。你不会嫉妒吧？” “所以你现在满意了吗？” “当然，那可是困扰了我很久的噩梦。” 齐信皱了皱眉，指了指阿莫明显负面情绪多过满意的扭曲的脸。 阿莫摸了摸脸，湿湿的，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肌肉因为紧绷都鼓了起来。 骷髅头罪人开始移动起来。 齐信没有再关注阿莫。每个人都在逃离净身小镇，拼命避开骷髅头罪人，他追在骷髅头罪人后头。 齐信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夏时镜的人，他想不通夏时镜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那么一点时间没有在夏时镜身边。他不由变得谨慎，决定不急于在眼前就处置阿莫。反正阿莫和尸匕认识，事后找人很简单。 齐信放声呼喊。 骷髅头罪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一直朝前方爬。 齐信问夏时镜要去哪，没有回应也一直问。 系统给他送来了最棒的伴侣，这世上再没有谁比夏时镜更与他契合，他为了得到夏时镜的誓言，不惜隐瞒自己的过往。关于两人的未来，他肖想很多，不能接受以这样的形势终结。 骷髅头罪人到了小镇外头，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不知道他是否还存有什么想法。 齐信的心脏在胸腔里强烈震动，追赶骷髅头罪人，一边躲避血色火焰和捕猎夹雨，体力耗费过多。他渐渐开始感到眼晕。 一团血色火焰朝前方划着弧线落下来，齐信连忙往侧面闪躲，然后左腿感到一阵剧痛，低头看到一个捕猎夹紧紧咬着自己左腿。 下一瞬，齐信坐在椅子上，面对一个人影。人影很模糊，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层不断晃动的水面，又像其实是有两个人影不协调地叠在一起。 人影：“乖不乖？” 齐信：“乖。” 人影：“这就是你思考过后的结果吗？” 工具箱变戏法一样出现。 “是的。”齐信说，“不要一个人走，小镜，带上我和你一起。” 第285章 一只骷髅手从天而降，人影和椅子虚化消失，齐信被抓起来。骷髅头罪人转了个头，对准迎新路口。 齐信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被扔了出去。 信鸽达成结局2：可耻的叛逃者。 坏结局。普通结局。 奖励积分：300。 信鸽现有积分：0。 齐信睁开眼睛，立即离开家门，赶到夏时镜这段时间一个人住的地方。 没有人。 他在床边坐下，床上还留有不久之前某个人躺在上面的痕迹。 齐信开始拨打无数个电话。首先是李之远，他要每个人关注夏时镜的踪迹，有任何蛛丝马迹都要立即告诉他。 “哥……齐信，副本里最后出现一个罪人，跟你们没有关系吧？” “帮我留意小镜的消息。” “……我会留意的，我也会发动我认识的人多加留意。那个……他出什么事了？” 挂断。 “齐信？齐信？” “大哥！不对，齐信！你居然还敢给我打电话！” “帮我留意小镜的消息。” “什么！！！那家伙出什么事了？我会留意的。那家伙那么冷酷无情，谁出事他都不可能出事的，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在安慰你。” “嗯。” 过去三天了。 什么消息也没有，等的人也没有出现。 齐信还不打算放弃，他和夏时镜之间有誓言束缚，若是有一方出事，无法再履行……作为中间人的系统应该会有所提示才对……？不确定。齐信想询问系统，但他一点积分都没有。 他没有任何找到夏时镜的办法。 第162章 隐泊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一个老人对他的法宝说：“我的身体太过苍老，纵然穷尽手段，也无法再度回春。我将魂魄存储在你的核心，从此沉眠至你为我找到合适的新身体为止。‘隐泊’，这是我给你的名字。” 老人大笑：“老夫纵横一生，仇人无数，如今便给他们一个交代，让他们以为混世魔王终于被老天收了，让他们开心开心。” 山中。 猎户在山中打猎。 天寒地冻，野兽蛰伏，他已经在山里守了一天，毫无收获。他感到浑身发冷，除了用力搓手，没有别的办法。 “老天爷啊，随便来只什么野兽吧。”猎户唉声叹气，“两天没吃东西了，要饿死了。” 一个声音忽然在猎户耳边响起：“本尊可以满足你。” 猎户被吓了一大跳，防备地左看右看：“谁？！给我出来！” 凭空出现的声音：“吾乃隐泊仙尊，闲游此地，今日心情尚可，你的愿望，吾允了。” 猎户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偷偷嘀咕“真的假的”，不敢说出来，怕冒犯了仙尊。 “仙尊大人，我饿几天肚子了，您可不可以变点吃的给我？” “自然可以，不过，你得为本尊做一些事。” “仙尊大人要我做什么事？等吃饱了，只要是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去做！” “好。” 隐泊：契约结成，身魂锁定。 隐泊：即将湮灭猎户神魂。 隐泊：猎户神魂不稳……灵肉分离。 隐泊：猎户神魂四散，身体纳为主人之用。 猎户一改往日穷酸打扮，换上富贵锦袍，头戴缀珠玉冠，喜好出入风月场所，常一掷千金。 猎户一生放纵，身体很快就不行了。 老人的魂魄再次回到隐泊核心。 他对猎户的身体不是很满意，对隐泊进行了调整。 同一时间，无数人的耳边凭空出现自称隐泊仙尊的声音，仙尊闲游四海，遇上仙尊是三生都难得的幸事。 隐泊：即将湮灭书生神魂。 隐泊：书生神魂四散，身体纳为主人之用。 隐泊：书生身体与主人灵肉不相契合，弃之。 隐泊：即将湮灭隐士神魂……身体纳为主人之用…… 过了很久，老人的魂魄醒来，时间已经变了很多。他再次调整隐泊，让隐泊万事自理，然后像往常一样，美美地在隐泊核心沉睡。 隐泊：牧师身体与主人匹配程度低，抛弃。 隐泊：村长身体与主人匹配程度低，抛弃。 隐泊：游医身体与主人匹配程度地，抛弃。 隐泊：已锁定战士身魂。 隐泊：开始销毁战士神魂。 隐泊：战士神魂稳定程度降低……战士神魂与身体的联结开始丧失。 隐泊：抹除战士神魂。 隐泊：抹除失败。重新尝试。 隐泊：抹除战士神魂，回收战士身体。 隐泊：战士身体与主人匹配程度地，抛弃。 隐泊：抹除教师神魂。 隐泊：抹除教师神魂。 隐泊：抹除教师神魂。抹除失败。重新尝试。重新尝试。无法抹除。 隐泊：抹除李旭神魂。 隐泊：抹除李旭神魂。抹除失败。重新尝试。重新尝试。无法抹除。 隐泊：已锁定林晓伟神魂。 隐泊：抹除林晓伟神魂。回收身体。 隐泊：林晓伟身体与主人匹配程度低，抛弃。 隐泊：抛弃。 隐泊：抛弃。 隐泊：抛弃。 隐泊：发生错误。 第286章 隐泊：错误。 隐泊：无法抹除夏时镜神魂。 “原来如此。” 隐泊：无法排出夏时镜神魂。 隐泊：夏时镜身体与主人匹配度低，抛弃。 隐泊：无法排除夏时镜神魂。 隐泊：发生错误。 隐泊：尝试夏时镜身体与主人融合。 “这个是你的主人？他看起来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隐泊：融合失败。 隐泊：发生错误。 隐泊：重新尝试排出。排出失败。 隐泊：排出失败。 隐泊：抹除失败。 “你为你的主人做这些多久了？你这里面塞满了别人的残缺精神，内存已经爆了。” 隐泊：抹除失败。 隐泊：排出失败。 “我不想出去，别再尝试搞我的精神，夏形都失败了，你不可能成功的。” 隐泊：回收关怡情身体。 隐泊：无法抹除关怡情神魂。 隐泊：排出关怡情神魂。抛弃关怡情身体。 隐泊：无法抹除罗高神魂。 隐泊：抛弃。 隐泊：排出。 隐泊：排出失败。重新尝试。排出失败。 隐泊：回收邵燕身体。 隐泊：无法抹除邵燕神魂。 隐泊：尝试邵燕身体与主人融合。 隐泊：融合被拒绝。排出邵燕神魂。 隐泊：抹除马汇才神魂，回收马汇才身体。 隐泊：马汇才身体与主人匹配度高，尝试融合。 隐泊：融合被拒绝。 隐泊：抹除齐信神魂。 隐泊：抹除失败。重新尝试。 察觉到异常，齐信立即睁开眼睛，然后呆了一下。 他不知何时到了一片水下之诚，站在一条宽阔的街道，两边是静静沉在水中的房屋。街道的尽头，有一轮巨大无比的月亮。整个世界云雾缭绕。 房子里看起来似乎有人，有若隐若现的人影看着窗外，可当齐信转头看去，每一扇窗户都安安静静的，于是他回头，立即又感觉正在被很多视线看着。建筑的排布没有丝毫规律，混乱错落。 齐信惊讶地看到建筑群的后方，有一栋楼跟自己和夏时镜的家一模一样。他们共同的居所在一栋高楼的高层，视野很好，从某扇窗户往外，能看到一个墓园。齐信循着记忆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了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墓园。然后他又看到了夏形的房子，破破烂烂的，一具尸体和他记忆中完全一样，躺在照旧的位置。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齐信疑惑了小片刻，又沉思了一会，往尽头的圆月走去。 隐泊：抹除齐信神魂。 隐泊：抹除失败。 隐泊：排出齐信神魂。 隐泊：排出失败。 隐泊：齐信身体与主人匹配度高，保留。 隐泊：重新尝试抹除齐信神魂。 有什么东西在齐信脑子里摩擦，像是用锯子在锯他的头盖骨，发出嘎吱嘎吱烦人的声音。齐信按了按太阳穴，感到头疼，但还能忍受，皱着眉继续往前走。 隐泊：抹除失败。重新尝试。 越往圆月走，脑子里的嘎吱声越响，齐信忍不住敲了敲脑袋，眼角余光看到一团飘过去的烟雾，竟听到李明欣的声音。他忍不住用力揉眼睛，那团烟雾已经飘远了。 路的尽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圆月下孤独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是把很老式的太师椅，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椅子旁边还有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像是某种残渣，齐信多看了一眼。 齐信走到那人身侧，那人抬头，与齐信双目对视。齐信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忽然想到夏时镜经常看的那些书，系统的名称，代表玩家身份的玉佩，内心隐约有一些猜测，不过更多的是以愤怒为主的各种情感。 齐信伸出手，手指即将碰到夏时镜之前又停了下来，不敢前进。 “你活着吗？”他问，声音不敢太大。 隐泊：齐信身体与主人匹配度高。 隐泊：尝试齐信身体与主人融合。 有什么将齐信推向夏时镜。 夏时镜抓住齐信的手，轻声说：“停下来，隐泊。” 推他的力量和他脑子里的锯子都消失了。 齐信盯着夏时镜，声音里情不自禁包含了些埋怨：“你该给我个解释。” 夏时镜说：“我活着。” 第163章 你需要我 完 “我猜一下，这里是系统内部？” “嗯，系统的核心。几年前的一个副本，我没能通关，醒来后被送到这里来。身体和系统的主人能够匹配才能够到这里来。” 那一天，夏时镜走到了圆月下。圆月之下太师椅上只有一团残渣。系统不断在尝试抹除他的精神，和将他的身体与太师椅上的残渣融合。 夏时镜坐在椅子旁边的地上，熬了很久，熬到差不多习惯了系统的精神折磨。这种事他越来越擅长了。 耳边，系统重复尝试抹除和融合的声音还在持续。 夏时镜打量椅子上的残渣，不管这玩意过去是什么模样，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系统想将他跟这滩东西融合。怎么看这事都不可能。 系统还在重复尝试。 夏时镜想碰碰那团残渣，想了想，决定不碰了，抬起椅子，那团残渣落到地上，就像一团普通的垃圾残渣，一点动静都没有。然后他坐到椅子上，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打算接着在这里待会儿。 第287章 夏时镜在椅子上坐了很久很久。 周围原本是空旷的、充斥烟雾的荒野，随着他待得越久，周围开始发生变化，出现道路，出现房子，变成另一幅景象。 隐泊：重新尝试抹除夏时镜神魂。 隐泊：重新尝试融合夏时镜身体与主人神魂。 隐泊：重新尝试。 …… 隐泊：重新尝试抹除王城神魂。抹除成功。 隐泊：王城身体与主人匹配程度高。 一个男人走路摇摇晃晃，像行尸走肉，走到椅子后面。夏时镜转头看着对方。是个模样端正的年轻男人，表情空洞，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隐泊：开始融合。 夏时镜：“不。” 他对别人的身体没兴趣。 系统像只忠诚的狗狗，就是脑子不太好，身体里塞太多残缺的精神，搞得自己一团糟。它原本的主人无数次钻进别人的身体，这种事不是毫无代价的，那人的精神变得越来越薄弱，直到变成地上那一滩东西。 一团烟雾从夏时镜身边飘过，粘到夏时镜肩头，他抬手轻轻把那团烟雾挥走。 齐信隐约听到一声呢喃，问：“他在对你说话？” “他没有在对谁说话，这只是一缕系统抹不掉的残魂，在无意识地发出声音。” 齐信想起初见夏时镜了解到关于夏时镜那段时间的奇怪遭遇，夏时镜在酒店房间休息，微波炉爆炸竟将整个房间都毁了，夏时镜却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 夏时镜解释道：“当玩家没能通关副本，系统会按照程序制造意外事件回收身体。我会回到这里，别人也会被送到这里，然后被我赶走，精神状态还好的话，还有机会返回现实世界，不过通常都变成了精神病，很难正常生活，精神若是被消磨得太彻底，要么消散，要么在系统里没有意识地飘荡。” “你算是系统的主人吗？” “其实不算，我只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太久，导致它产生了一些混乱。它会把别人的身体送到我的面前，我可以拒绝，我在副本死亡后会回到这里，我原本的身体与我最适配，也会送到这里，等于副本失败对我没影响。但我做不了别的，我不能修改系统的机制。”夏时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很确定的语气接着说，“如果要修改系统的机制，必须有主人权限和制造它的力量，灵力？真气？或者叫别的什么。” “小锋那种？” “小锋的愿望是变强，系统给他的变强只能在副本里用，系统实际上没有给他任何力量，只是幻觉。” 齐信有些发怔，半晌之后叹了口气。 “你曾经说等你死了，我们之间的誓约就会结束，我就自由了，我不喜欢听你说这句话，你以命为抵押，将我们之间的关系看得生命更重要，我不愿辜负这份誓约，拼尽全力想保全你的安危。”他问道，有些迟疑，“你的誓约，是我以为的分量吗？” 不该说这些的，他对自己说。 无论如何，事到如今，他不希望夏时镜有事，所以其实这种问题没有意义。 夏时镜看着齐信：“我在副本里‘死’了，我们之间的束缚会解除，你就自由了。” “我只是你生命中一段比较精彩的旅程吗？” “当然不是。” 夏时镜抓住齐信的手，表情很认真。 然而齐信还是感到不安稳。“阿莫做了什么？”他问，“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嗯。” “我呢？”齐信脱口就要问难道我不重要吗。他不喜欢问这种话，这种话一旦出口，场面就开始变得难看，自己的存在会变得可笑。不该问的，他不禁对自己恼火。 “你是夏形的孩子。” “是的，是的……”齐信突然感到非常恐慌，想抽回手，“我想我该走了。” “不许走。” “……” “当我开始变成罪人，我的意识很快变得模糊。”夏时镜紧紧抓着齐信的手掌，“那个时候我只剩下一个想法，就是你一定会很难过很伤心，我立即觉得后悔了。对不起，我当时做了错误的决定。” 齐信酸溜溜地说：“毕竟他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很重要。”夏时镜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齐信的掌心，“你呢……我不知道，感觉很复杂，如果我在那时候死了，你就能自由，不再被我这样的人束缚，我觉得这是很好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过得不好，许愿一个伴侣，有爱人陪伴的人是快乐的，我一定也能变得快乐。” 掌心痒，齐信皱起眉头。 夏时镜：“我很快乐。” 齐信：“我希望你的下一句不是谢谢我。” 下一句不是谢谢，夏时镜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副本当时的情况一定很乱，你不应该搞不定。” “你变成了怪物，那种场面我搞不定。” 夏时镜心虚地捏了捏齐信的掌心：“看来系统认为你的身体和我很配。” “嗯，也因为你在想我。” “什么？” “你需要我。”齐信反手抓住夏时镜，“你需要我。” 夏时镜忽然明白了什么：“在医院副本，我最后通过一场小试练，出来后我已经快要死了，走不动了，那个时候你在5楼。你是怎么从5楼下来的？是因为我跟boss的交易吗？” 第288章 “不是，boss为我止了血，没打算让我出去。” “那重伤的你怎么出来的？” “因为你在想我。” 夏时镜眯起眼睛：“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在你身边。” “你这是持续性愿望，系统不会轻易满足你的……你的积分还有多少？” “我没有积分。” “你为了不屈辱地活着，做了在别人看来不能容忍的选择，我还以为你是坚定的以自己为前提的人。” “我是啊，我没后悔至今我做的所有决定。” 夏时镜看着齐信，后者接着说：“不后悔，也不为此高兴。” 夏时镜看到齐信有些局促，后者又说：“我跟夏形不一样，我不是他，我跟他不像。” “你们不像。”夏时镜站起身，把地上的残渣踹开，牵住齐信的手，走向那片建筑。齐信走了一步停了下来，紧抓着夏时镜的手。 “你怎么不来找我？”他硬梆梆地质问，“要不是我的愿望，我还要等你多久？” “我有点不敢来找你。” “为什么？” 夏时镜松开齐信，小跑进前方建筑里。是和他们的家一模一样的一栋建筑。 齐信：“？” 齐信跟上去，一路走到他们的家门前，打开门走进去。他的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搜寻。这里没有残魂烟雾，没有光，有些昏暗。他看到夏时镜在小阳台书架下面，走过去，看到夏时镜正在看一本书。 想到夏时镜一书架的玄幻故事，齐信问：“你是在找处理系统的方法吗？” 夏时镜摇摇头：“想处理系统只能找有灵力的人，说实话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系统。很多玩家后悔向系统许下愿望，也有很多玩家哪怕一步步走向深渊，也不曾产生一丝后悔，不情愿维持愿望的力量消失。” 他接着看书，过了一会儿，他问：“你想出去吗？” “你呢？”齐信问。 “我不想出去，外面让我难过，我在阿莫心里的位置等同于夏形。”夏时镜感到忧郁，“下次要是再见到他，我不会再让他那么对我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暂时还是不要再见他比较好。” 齐信的语气有些重：“不要提他了。” 夏时镜抬头又看了眼齐信，很快视线又放回书上，自言自语一般说：“你为什么爱我？” “产生爱情的原因是很难追溯的，也许是因为你坚守的誓言，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我们相处的点滴，或者就只因为你，你这个人对我来说充满魅力。总之有一天我意识到我想要很多，关于我和你的那些事。” “那我为什么爱你？” 齐信愣了一下。 夏时镜翻到书的下一页，喃喃说：“书上没有解释这个，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分清楚这种情感的起源。真奇怪，我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爱上你。可当我变成罪人，想到你会怎么为我伤悲，我非常生气我做的错误决定，忽然希望我从来没有说过‘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这些话，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能自由。” 他在这里停顿，过了会儿又说：“你要是真的没法自由，只能每天想着我以泪洗面，那样也不好。” 齐信在夏时镜面前蹲下来，拿过对方的书。那是本讲述正确的爱情的书，封腰上印着一个人的半身，旁边一堆赞扬作者对爱情过人的感悟和理解云云。 “……”齐信把书放到茶几上，想了下，还是把书扔远了，“你想过我今天没有来到这里，而是自由地去过新生活，那样你会开心吗？” “我、我不知道，我应该是不开心的，但对你来说这样不是好事吗？”夏时镜有些结巴，“这些人只是把很多漂亮话堆在一起而已，并没有说清楚爱的本质……” 齐信吻住夏时镜的嘴唇。 这是一个浓厚的吻。夏时镜感觉呼吸都被彻底封住，腰部还被齐信有力的双臂紧紧圈着，他要窒息了。 当齐信结束亲吻，夏时镜头昏脑涨。 齐信啃啃夏时镜的颈侧：“在这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可以和你吗？” “我休息几天就出去。”夏时镜挠了挠脸颊，“可以啊，不过我们最好是出去，在这里精神很敏感。” 齐信开始陷入一些重要思考。 “你想出去的时候，跟我说。”夏时镜说着，目光开始游移，“我不一定答应你，你也不准违抗，你之前对我隐瞒那么大的事，你亏欠我，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好的，你在哪我在哪。” 两个人挤在懒人沙发里，这里比现实世界的家安静很多，一个人若是比较胆小或许会感到阴森吓人，两个人挤在一起却很舒适。 “等你下次从这里出去，你还是玩家吗？” “不是了，不过系统会很快找到我，邀请我成为玩家。虽然在这里系统叫我主人，出去它就不认识我了。毕竟我不是真正的主人。不过下次我不能再许愿了。” “？” “唔……是这个誓言真实的抵押。你出去以后也不会再是玩家，但系统会再找到你。它会优先找上曾经是玩家的人。” “也许下次系统找上你，你可以不理他。” “想拒绝系统是很难的，而且玩家身份是我维系这个地方的根本。” 第289章 齐信想了想，提议：“我们接下来花心思找找有灵力的人吧？” “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谢谢小伙伴们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