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有罪论》 第1章 [现代情感] 《心动有罪论》作者：望见【完结】 简介： 一场意外，季敏烟短暂失忆，还多了一个青梅竹马的“男友”， 只是男友虽然长得帅又多金还无微不至， 但那方面他总万般推辞！ 季大小姐疑惑：到底是我不行还是他不行？ - 而静谧至极的空间里，落下一句像是在祈祷的轻喃：“久一点吧。” 让他一直都在。 以现在这个身份。 [元气明媚记者季敏烟x满级男友深情中医周靳] [蓄谋已久+暗恋+治愈+重组家庭+he] 第1章 失忆 初秋带走了大半的热意，夜间温度偏凉。 周靳忙了一天，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他推开门，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打开客厅的灯，周靳看见季敏烟坐在沙发上，胳膊抱着膝盖，脸背对着门的方向，枕在胳膊上。 旁边，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 周靳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硬了片刻。 与此同时，季敏烟转头看向了他。 “周靳，你以前提过的那个妹妹，指的是我吗？” 季敏烟的声音很轻，神情也如常，平静到像是在跟他讨论今晚吃什么。 而不是横在两人中间，这些血淋淋的话题。 周靳抿唇缓着气息，胸口起伏，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季敏烟也该是有满腹疑虑的。 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要跟她谈恋爱？ 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样残忍的状况？ 可最后，季敏烟只觉得好累。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她拖着行李站了起来，“周靳，我们分手吧。” 埋怨解决不了问题，她现在只想离开，离开这个多待一秒，都会让她崩溃的空间。 周靳伸手想去拉季敏烟，最后还是停下了动作，只低声说了句：“我送你。” “不用，邬予恩来接我了。” 季敏烟拉着行李箱正要错过他时，听见身侧传来很轻的一声。 周靳拉住了她的手腕，说：“对不起。” “周靳。”季敏烟闭了闭眼，将胳膊抽了回来，“都结束了。” “你以后。”她抬起眼，看着周靳的眼睛，平静地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挂钟上的时间接近零点。 周靳垂着眼，在跳跃的灯光中，像个静止的画面。 …… 三个月前。 夜阑更深，周围一片寂静。 暗晦梦境结束的瞬间，季敏烟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野所及都是白色，而后，她的嗅觉慢半拍上线，消毒水的味道干净而好闻。 就在茫然和头疼一并袭来时，季敏烟身侧处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女声：“你醒啦？” 她顺着声音偏头，看见一个神情激动的护士，微弯着腰，两手覆盖在她的手上，似乎想做些什么。 季敏烟下意识缩回手。 “我看你手里一直攥着个东西，怎么也不松开，就想拿出来帮你保管。”见她神情戒备，护士也有些尴尬，讪讪说道：“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没能掰开你的手。” 季敏烟完全不在状况，思绪更是全无。 诡异的空白感让她瞬间不安，随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低下眼，看向了手中的东西。 映入眼帘的一张很皱的拍立得照片。 不知为何，季敏烟的潜意识好像在告诉她，这张照片很重要。 出于好奇，护士也凑上去看了眼。 照片中是一对颜值巨高的情侣。 男人一身正装气质冷漠，看上去疏离感很重，却被女生扯住领带，顺势低了头。反差下，动作显得很欲。 画面定格在女生仰头，红唇落在男人嘴角的那一瞬间。 背景昏暗，唯有两人是发着光的，周身色彩浓重，靡丽又惊艳。 瞬间拉满了氛围感。 “怪不得这么宝贝，原来是和男朋友的合照。”护士一脸艳羡，“你男朋友被医生叫走了，我去通知他们你醒了。” 说完，她疾步离开了病房，关门声却加重了季敏烟的无措。 男朋友？ 她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而且……她是谁？ 思至此，像是触到了禁区，倏地，季敏烟的脑袋疼得像是炸碎了神经。 恐慌涌上来的瞬间，门被推开的声音在安静里响起。 季敏烟随之抬眼。 出现在视野的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长身鹤立，西服随意折在臂弯，衬衣领口微乱，袖口被挽起，露出一截冷白腕骨，垂在纯黑裤沿。 他的气质偏沉冷，面上的情绪寡淡，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淡漠，却又生了一张游戏人间的渣男脸。 鼻梁高挺，桃花眼上挑，下巴弧度锐利。 矛盾透出诡秘意味，优越皮囊逐渐和照片中的男人重叠。 季敏烟的打量上移，撞进一道晦暗视线里。 四目相对。 世界安静下来。 莫名其妙的，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词—— 一眼万年。 像是过了很久，又仿佛仅是几秒的光景。 男人先有所动作，抬步走到病床前，伴随一抹暗影，他停在了季敏烟身前。 第2章 两人的距离很近。 随着所属感极强的气息压来，季敏烟看见他漆黑的瞳孔里，出现了被茫然裹挟的自己。 而后，合照里的画面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季敏烟的脸一烫，不自在地别开眼。 就在这时，对方猝不及防地开口：“还记得我吗？” 他的声线略微嘶哑，带着颗粒音质。 沉磁且极具安全感。 虽然对方看上去平静至极，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压抑的紧绷。 他在担心她。 这个认知让记忆一片空白的季敏烟安心了几分。 她抿了抿唇，如实道：“不记得。” 下一秒，医生团队蜂拥而至。 一群人将季敏烟团团围住，开始检查和询问基本情况。 因为打车去妈妈家时，被酒驾闯红灯的人撞到，司机那边多出骨折，严重点，她的头部遭到撞击，出现了失忆的症状，暂时没办法治疗，只能通过熟悉的人和环境来改善。 除此之外，季敏烟只受了些轻伤，身体没什么大碍。 不多时，医生全数离开，病房恢复安静。 男人将椅子拎到床前，而后坐了下来。 “我叫周靳。”他说。 “你好。”季敏烟眨了下眼，下意识道：“我叫——” 她的声音一顿，神情不自然起来。 好尴尬，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季敏烟。”周靳给她递了杯温水，“你的名字。” “喔。”不自在蔓延开来，季敏烟低头抿了口水，“谢谢。” 窗户半开，微风轻轻吹进来，质感在温热里带着点凉意。 她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凌乱。 眼神有点发懵，眼睑低垂，睫毛轻轻颤动，唇角紧抿着。 模样乖巧到了极点。 周靳的喉结轻动，他垂下眼，遮住了发红的眼角。 失去记忆的茫然无措，让季敏烟完全没了往日的肆意乖张。 此刻的她，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少女，拥有了重启人生的超能力，即将开始勾勒生命的新篇章。 而他，似乎有替她选择方向的特权。 静谧里，季敏烟看着周靳，忽然小声问了句：“请问，我们是分手了吗？” 虽然这么问很奇怪。 但季敏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车祸后紧紧握着两人的合照。 难道是因为他们分手了，但她又舍不得？ 周靳微怔，而后抬睫，浓沉眸色像是要将她吞噬其中。 很快，季敏烟听见他极为肯定地回答。 “没有。”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间零星散落在他身上，光晕细碎而闪耀，却半点都没柔和男人的冷感，反倒映出一张挺括分明的脸庞。 她的心跳渐快，眼睫颤了又颤。 “噢。”大抵是悸动作祟，季敏烟心念一动，忽然抬起手摆了摆，声线轻软带着笑意，看着他眨了眨眼：“那——你好哇！男朋友。” 周靳的眉心狠狠一跳，眸底翻腾的情绪就快要失去控制。 良久后，他意味不明地低下了头。 季敏烟眨了下眼，有点茫然。 而后，伴随着周靳的身体微颤，她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从他唇边溢出。 男人的脖颈冷白，此刻脉络凸起，顺延而上的下颚挺立，下巴弧线优越。 下一秒，周靳抬起眼。 他还是自顾地笑个不停，桃花眼璀璨，眸底仿若盛满了星河，神情散漫又张扬，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连嗓音也一改先前的沉冷，刻意模仿着她的语调，微扬中夹杂认真，清冽声线拂耳。 “你好啊。”他说：“女朋友。” 可能是潜意识里的记忆，也可能是周靳后来态度的转变，让季敏烟很快接受了目前的状况。 包括他。 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加上听到她说不想待在医院，周靳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时间已经很晚了，停车场安安静静的。 上车前，季敏烟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辆价值不菲的车。 周靳看上去条件非常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情况，两人的差距会不会很大？ 思绪万千中，周靳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季敏烟压下心底的诸多疑问，揽着身上的外套坐了进去。 车内色彩寡淡，黑色居多，简单整洁。 她系上安全带，目光被车窗的虚影吸引。 拍立得不算高清，加之是侧颜，季敏烟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五官，此刻对上倒影中的面庞，她很好奇。 与此同时，周靳也坐上了驾驶位，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季敏烟瞬间收回视线，坐直了身体。 一旁，他的视线往下滑，落到她微微蜷起的手指上，定格两秒，最后上移，目光停驻在她脸上，语气轻描淡写：“还满意吗？” “嗯？”她偏了偏头，没太听懂。 “看那么认真。”周靳挑了下眉，“对你的脸还满意吗？” “……”沉默两秒，季敏烟别开眼，“还、行吧。” 又没看得很清。 她怎么评价？ “还行吧？”他极其诧异地反问了声。 见周靳反应这么大，季敏烟也有点不解了，视线又移过去，犹疑地盯着他。 第3章 “这张恐怕只有在女娲心情超级好的时候才能捏出来的、堪称艺术品的、无与伦比的、漂亮的绝世脸蛋。” 周靳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一长串让季敏烟天崩地裂的话后停顿了两秒，而后拖着调子又补充了句：“应该不止‘还行吧’这么一般的评价吧？” 狭小的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季敏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才回神，尴尬地笑了下，语气讪讪：“原来你、是这种风格啊。” 沉默持续片刻。 半晌后，周靳恍然大悟似的啊了声，仿若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意味不明地看着季敏烟：“你好像误会了。” “？” 对上她茫然的视线，他的语气很淡：“那段对你外貌的评价并不起源于我。”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季敏烟忽然不安起来，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是你自己说的。”周靳的神情没什么起伏，“我只是重复了一遍。” 季敏烟：“……” 空气中的沉寂因子在顷刻间仿若拥有了炸翻宇宙的巨大威力。 季敏烟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三秒，然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默默移开了视线，看向窗外。 那是。 她。 说的吗？ 真不是他仗着自己失忆胡说八道的吗？ 季敏烟在自我怀疑中被燥热席卷，最后忍住开了一点窗，企图让凉风吹散高温。 好在周靳并没有继续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很快，车动了起来。 这个城市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季敏烟打量着窗外的建筑。 倏地，周边光线陷入昏暗，车窗里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显现出一张明艳到带了攻击性的脸庞。 少女眼尾上挑，天生红唇，肤色白如瓷。 她的长发被风吹散，随意地起伏在精致的锁骨上，玫瑰红的吊带外披着周靳的西装外套，包裹住纤细有致的身段。 两侧的肩带是同色系的丝带，张扬的红和雪白肌肤碰撞出极其强烈的反差，视觉冲击强烈，衬出灼热的靡丽感。 在夜色下仿若自带光芒。 这算是季敏烟第一次直观地面对自己的样貌，她的眼睛微不可察地睁大了下，神情显得满意至极。 那一瞬间。 季敏烟忽然有些相信周靳了。 长成这样的话—— 对自己过分满意。也！没！关！系！ 第2章 同居 到家时已到后半夜。 季敏烟没想到她的房子还挺大的，小区环境也很好，大抵自己也是个小富婆吧。 想到这，季敏烟有点开心。 回到熟悉领域的归属感让她瞬间困倦起来，她捂嘴打了个哈欠，随后泪眼朦胧地抬眼，语气惺忪：“今天麻烦你了。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靳松领带的动作一顿，随即偏头看她，“我也住这里。” “……” 季敏烟瞬间清醒了。 等会儿。 什么玩意？ 也？？ 什么叫也！！！ 再度回味了下周靳的话，季敏烟睁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虽然失忆了，但她明显能感受到自己的年轻好吗？大差不差就是个大学生，怎么就同居了？ “不是说很晚了么。”周靳看她，“还不去休息？” 可能是熬夜的缘故，他的嗓音明显哑了下来。 在同居的设定下。 莫名有种难言的晦涩感。 季敏烟咽了咽口水，忽然低下头，不敢继续在这莫名的氛围里。 周靳扯松领带，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开最上面的扣子，而后挑了下眉，“房间在这边。” 话落，他错了错身，纯白衣袖抚过她的胳膊，径直往前带路。 季敏烟胳膊一颤，在原地愣了三秒。 所以。 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目前这个状况，季敏烟闭了闭眼，她应该好奇，他们还有什么是没做的、吧？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 几米开外的主卧被他推开。 总归也是她的人，季敏烟咬了咬牙，抬步跟了上去。 看见她一脸赴死的表情，周靳倚在门框，扬了扬眉。 主卧通体雪白，冷调纯粹，放置的物品却并不规整，色彩张扬，和装修风格产生强烈对比。 进到房间里，季敏烟心里乱乱的，对接下来的同床共枕，甚至于更亲密的事情，一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一瞬间，她只能想到找借口脱离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我好困。”她的措辞缜密到带了明显企图的意味：“头也有点闷，就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周靳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季敏烟刚松了一口气，一条胳膊横了过来。 延续往上，略过分明的腕骨，他的食指微曲，指节骨感且修长，落在她脖子——前的位置，指腹与她皮肤的距离近到仿若不存在。 季敏烟瞬间屏住了呼吸。 周靳这个动作，就好像下一秒，他要挑起她的下巴亲了过来。 耳骨的烧灼隐忍不下，自动漫了上来。 她轻垂眼睫，神情像是默许。 反正他们是男女朋友，接个吻又怎么了？ 第4章 说不定亲一亲，她还能想起一些碎片记忆。 电闪雷光的两秒中，季敏烟迅速做好心理建设说服了自己。 她的心跳攀入顶端。 少女的羞涩和期待一并涌了上来。 下一刻，周靳轻触了下她的下巴，指尖挑起一根发丝，抬起来向她示意，语气稀松平常，平静陈述：“你掉了一根头发。” “……” 季敏烟猛地睁开眼。 误解后的羞耻上升的瞬间，她看见周靳轻启薄唇再度出声，还是那副冷淡到刻意的嗓音。 他说：“这是你的房间，我住隔壁。” 怔愣中，季敏烟对上了周靳明显戏谑的眼神，她的怒气值愈发增高。 失忆带来的陌生，让她没办法立马宣泄情绪。 于他而言，自己从始至终都是女朋友。 可对她来说，不管先前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在此刻，眼前这个男朋友无异于陌生人。 所以无论季敏烟有多满意或者心动周靳，都没办法自然地将他当作亲密关系对待，更没办法随心所欲的输出小脾气。 ——尽管失忆，她也知道这没什么，顶多就是情侣间甜蜜的恶趣味，不必上纲上线。 但她还是有点生气。 不是那种生气的生气，就只是，很想“不真生气”的生气一下。 生气是真的。 不是真生气也是真的。 ——的那种，小脾气。 但是吧……虽然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但季敏烟还是怕自己的一些行为会不合适。 失忆多少会让她有些敏感。 憋屈和漫天火气交织，她的神情快要失控。 静谧中。 周靳的视线垂下，定格在她脸上。 她的神情不时变幻，情绪随之起起伏伏，像是流连于爆发和隐忍之间。 最后，大概在心底交战了三百回合。 季敏烟长长舒了一口气，扯出一个不怎么真心的笑，语气公式化：“哦，那晚安。”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意思很明显，让他离开自己的空间。 虽然脾性有所压制，但也并不完全。 周靳轻笑了声，随后举起两只胳膊作投降状。 他的动作随意，一身正装，领口被扯得微乱，配上一张顶级渣男脸，就很欲。 季敏烟微怔，小情绪莫名全数褪去。 周靳面对着她，缓缓往后退，“摔吧。” “嗯？” “不是想摔门么？” 男人唇角挂着笑，高瘦身影逆光，漫不经心地停在了门外。 而后，他抬高胳膊，投降的动作随之标准几分。语气却轻，似带规劝，又像是在哄人，再度重复了一遍：“摔吧。” 季敏烟的心跳停了半拍。 下一秒。 “你可能不知道。”周靳挑眉，“你的脾气不怎么样。” “……” “所以想干嘛就干嘛，不用忍。” “……” 什么叫——你的脾气不怎么样？ 谁的脾气不怎么样？？ 季敏烟面红耳赤地瞪着他，咬字很重：“周靳！” 他弯了弯唇，语调闲闲：“我在。” 话音刚落，门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少女摔关。 外头，周靳忽地低头一笑，眉眼极尽舒展。 片刻后，他又抬睫。 静谧至极的空间里，落下一句像是在祈祷的轻喃：“久一点吧。” 让他一直都在。 以现在这个身份。 翌日。 季敏烟出房间时恰好碰上周靳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看上去没什么坐姿可言，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身上套着宽松的居家服，随性中带着点混不吝的感觉，跟昨天的西装革履大相径庭。 注意到她出来，周靳掀了掀眼皮，很快又垂下，退出游戏，将手机撂到了一边。 季敏烟眨了下眼，坐在了他的对面。 “早。” “早。”周靳抬眼，下巴往餐桌那边抬了抬，“先吃早餐？” 她点了下头，跟着起身。 早餐偏清淡，白粥小菜，还有冒着热气的包子。 季敏烟的食欲瞬间被勾起。 接过周靳盛好的粥，她忽地想起个事来：“对了，我家人和学业，都是什么情况啊？” 这话一出，他的身形微顿。 而后，周靳若无其事地将汤勺放到了她碗里，“这些慢慢了解。” 季敏烟不解地抬起头：“嗯？” 对上她的视线，他沉默了下，随后将语气放得和缓，解释道：“叔叔阿姨离婚了。至于学业——你刚从国外交换回来，开学大四。具体的以后慢慢了解，现在不能刺激记忆。” “啊。” 听见离婚二字，季敏烟说不上突然涌上来情绪是什么意思，总之复杂又莫名。 不过很快，她就整理好了情绪，笑着开口：“好的。” 周靳坐回位置，给她夹了一块山药，“别担心，有我在。” 他的眸色纯黑，声线清冽而轻，却又意外的坚定认真。 在顷刻间拂去了她所有的迷茫和不安。 季敏烟弯唇，低低嗯了声。 山药清脆香甜，是记忆中喜欢的口感。 思至此，季敏烟心想，两人之前的感情一定是好极了。 第5章 他知晓自己所有的喜好，自己也习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种下意识的感知是骗不了人的。 吃完饭，周靳递给她一部新的手机，“你的手机车祸时摔坏了，先试试这个用着顺手吗。” “噢，好的。”季敏烟接过来，“谢谢。” 闻言，他抬了抬头。 她没太注意，好奇地翻开了手机。 微信里的人少，因为换了手机，也没什么聊天记录。 家人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讯息。 最后，季敏烟想看看周靳的微信。 她先草草扫了一眼通讯录，没什么收获，而后又搜了下他的名字，同样没找到。 总不能，是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备注吧？ 季敏烟心虚地抬了抬眼，对上周靳探究的目光。 “……” 她轻咳一声，低下头，将手机藏了藏，偷偷打字：亲爱的。 还是一无所获。 她又陆续换了几个：男朋友、宝贝…… 依旧没找到后，季敏烟有些烦躁了，皱着眉头开始翻通讯录，试图通过潜意识感应出来。 就在这时。 “你在找我的微信吗？”周靳忽地冒出了句。 可能是太过心虚，季敏烟有点被吓到了，猛地抬起头，和他对视了两秒。 而后，她轻嗯了声。 周靳挑眉，朝她伸手：“给我。” 把手机递给他，季敏烟不太放心地站起来，坐到了他旁边。 周靳单手握着手机，闲闲瞥过来一眼，“你这什么表情？” “没什么。”她抿唇，小声说道。 他没再说话，点进搜索输入：z3。 季敏烟眨了下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呢？ 她正天马行空呢，下一秒，联系人下方出现了一个纯黑的头像，细看，右下角似乎有几抹白点，又像是她看花眼了。 季敏烟的脑袋往周靳怀里探，想看得更清楚时，却注意到昵称z3的上面，那两个放大的字体。 ——变态。 “……” 空气霎时静得可怕。 第3章 难追 就算没有抬头，季敏烟也感应到了落到自己身上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灼烫目光。 沉寂持续片刻。 周靳眼眸漆黑，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她，语气没有半点想要放过她的意思，寡淡得过分：“季敏烟，解释一下。” “……” 季敏烟的呼吸一屏，停顿了几秒，才生无可恋地抬起眼，撞进他的视线里。 两人相距咫尺。 气息纠缠下，世界安静下来。 因为顾及她失去记忆，所以换了新手机后，周靳直接让人登录好了微信之类的软件，方便季敏烟用。 但他没有擅自翻看过她的东西。 所以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季敏烟这里，他的备注会是这两个字。 被他这么冷飕飕地盯着，季敏烟都想死了。 拜托，她能解释什么？ 她一个失忆失到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的人，怎么会知道这劳什子备注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此刻重要的，应该是先把尴尬给解开。 思索片刻，季敏烟扯出个笑：“那个——你知道什么是情趣吗？” “……” “对，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她往后退了退，站了起来，意图蒙混过关，“情侣间的小把戏罢了，你不懂。” 周靳轻飘飘地瞥她。 见这番言论并未成功洗脱“罪名”，季敏烟有些无奈，却又实在没有说辞了，只好镇定地侧身，想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换个话题。 与此同时，周靳忽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施力往下一扯。 季敏烟毫无防备，顺势跌坐下来。 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眼。 这情况，装糊涂是躲不过去了，她索性有什么说什么：“那我不是失忆了么，我怎么知道之前为什么给你打这样一个备注？再说了——” 季敏烟话音一顿，犹疑地瞅他：“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反思自己干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评价吗！” 周靳眉心似是一跳，难以置信地扬了扬眉，语气荒诞：“什么？” “……” 季敏烟一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这个蠢货！ 情侣之间，还能有什么情况，用得上变态这个形容？ 思至此，各种少儿不宜的画面从季敏烟脑海掠过。 她忽然闭了闭眼，懊悔跃到了脸上。 周靳的视线垂下，定格在她身上。 灯光里的绯色渐渐漫上季敏烟的脸庞，她的睫毛浓密而卷翘，扑闪着垂了下去，神情被烘托得茫然无措，耳垂纤薄，此刻红得像是要滴血。 这场面倒是新鲜。 他偏头，没忍住弯了弯唇。 而后，周靳的目光回到在她低垂的脑袋上，眼尾弧度微扬，轻慢出声：“所以，你觉得我是干了什么，才让你打了这个备注？” 话音刚落。 一抹冰凉触感浮现在季敏烟的耳垂之上。 周靳的指腹轻碰了下她的耳垂，力度放得很轻，带出的存在感却极强。 他挑了下眉，语气故作不知：“耳朵怎么红了？” “……” 第6章 季敏烟憋红了脸。 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漫天热潮化成了嗔怪，她忽地抬头，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猝不及防对上她湿漉漉的眼，周靳莫名感到嗓子发干。 下一秒，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收回了手。 晚上。 季敏烟没什么困意，无聊研究起了手机，试图了解过去的自己。 不过说来有些难以置信。 她这个人蛮无趣的，app里的记录没什么特别的点，目测是个宅女。 看着看着，季敏烟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刚想关上手机，却不小心点进了百度。 她心念一动，将手机号登了上去。 下一秒，一排搜索历史弹了出来。 ——怎样让男人神魂颠倒？ ——如何勾引男人？ ——魅惑眼神教程大全。 ——欲擒故纵五十招。 季敏烟：“……” 她人麻了。 原先得到的所有信息，季敏烟最终都能和自己对上号，但此刻，这个百度的历史记录，让她第一次质疑起自己的灵魂。 这都是些什么鬼啊！ 她要勾引谁？总不能是周靳。 不对。 要是其他人，那不更恐怖？ 季敏烟心里乱的要死，瞬间没困意了，将被子卷到一旁，费解地揉了揉脑袋。 这要是搞不清楚，她今晚可能会失眠。 思至此，季敏烟实在按耐不住，起身出房间，敲了敲周靳的房门。 伴随着里头的一声进，她推开了门。 下一刻，她看见了侧对门口，正在换睡衣的周靳。 短袖松松垮垮缠在周靳的双手上，还未完全套进，他的上半身裸露，稍弓的腰身下，肌肉线条清晰分明，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肩宽窄腰，轮廓分明。 季敏烟一怔，目光下意识落到了男人腹肌上。 而后，她脑海里划过两个放大的字体——勾引。 对面，周靳的动作不慌不忙，只挑了下眉，随即慢条斯理地整理好了衣服。 衣摆落下的瞬间，季敏烟忽地收回眼，脸颊泛红，“你怎么、不换完在让我进来？” 这不是，引人犯罪么！！ 周靳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好，两手抱臂，懒懒倚在衣柜上，拖着调子说：“我想着这应该对你的记忆有所帮助。” “什么？”她讷讷抬眼。 他忽然低头一笑：“没什么。” “……” 季敏烟的脸涨得通红。 不是，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啊！这样搞她心态做什么？ 什么玩意看个腹肌就对恢复记忆有所帮助了？ 她是什么色鬼么？ 人家包治百病，轮到她就是美男治百病？ 季敏烟一肚子不解，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毕竟。 有那么一串令人羞耻的搜索词条在，她可能并不清白。 周靳看着她的神情变了又变，终于没耐心了，喊她：“季敏烟。” 季敏烟闻声抬眼：“嗯？” “你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儿来给我表演变脸？” “……” 她真的很想知道。 自己是怎么看上这个嘴欠王者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勾引”的对象。季敏烟忍了忍，好脾气地问道：“那个……我俩是谁追的谁啊？” 周靳似是有些意外，不紧不慢地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她随意扯了个理由：“就挺好奇的，我是怎么被你这么直男的人追到的。” 这话一出，对面轻晒。 “第一，我不是直男，第二。” 男人沉磁的声线顺着视线弧度传来，而后莫名一顿，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拉扯感。 季敏烟的呼吸跟着停住。 周靳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尾弧度微扬，勾唇再度出声：“是你追的我。” “……” 四目相对。 空气安静几秒。 半晌，季敏烟稳住情绪，接受了这个设定。 “所以。”她淡淡瞥他，语气颇为几分秋后算账的意味：“你很难追么？” 她也很优秀的好吗？ 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他有什么可不满的？还需要让自己去搜一些有的没的，主动成那样。 闻言，周靳低头又笑了起来。 季敏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笑完了，周靳抬步走到了她跟前。可能是笑出了眼泪，他的眸底明亮，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季敏烟下意识攥紧了手指。 “嗯，很难追。但是——”周靳稍稍弯下腰，与她平视：“你追得挺轻松的。” 回到房间。 季敏烟讷讷走到床前，直挺挺地往下一倒，随后拿枕头捂住脸，在床上滚了一圈。 啊啊啊啊啊啊。 他也。 太会了吧！！！ 她差点就没把持住，想扑进他怀里打滚。 超乎寻常的心跳让季敏烟彻底失眠了，最后她找了部剧，刷着刷着才进入到了梦乡。 然后，季敏烟做了个诡异至极的梦。 …… 开始，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阵痛。 而后周靳端着一个碗进来，并往她小腹上放了个热水袋，喂着她喝完了中药味很重的红糖水。 第7章 之后，周靳似乎想要起身。 与此同时，不知道为什么，季敏烟忽然倾身，半挂进了他的怀里，还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 掌心的触感烧灼而又真实。 他看起来偏瘦，骨骼却极其坚硬，居家的棉t被穿出贴身的效果，撑起分明轮廓，安全感爆棚而出。 没想到她会有此动作，周靳怔愣了几秒，才摁住她隐隐作乱的手，嗓音微哑：“干什么？” 只见她胡乱地动了动手，两人紧挨的身体逐渐升了温。 梦境里，季敏烟所有的行为都极为不受控，但脸红心跳却格外真实。 静止须臾。 周靳先忍不住了，神情晦暗地一把将她拉开，“你在干什么？” 他的表情少见的骇人，眼神凶巴巴的，半点都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沉默片刻，季敏烟听见自己说：“色诱。” “……” 疯了。 画面一转，季敏烟故作自然又极其不自然地躺回被窝，将被子拉到下巴上，只露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晚安。”她闭上眼开始赶人。 周围安静至极。 季敏烟等了会儿，没见他离开，又不敢睁眼，不安中，似乎有阴影落下。而后，周靳扯开她身前的被子，将她拉进怀里。 可能是照顾季敏烟的状况，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 回过神时，她已经被禁锢着腰落在了他怀里。 “隔着衣服摸算什么色诱？”他低着嗓子在季敏烟耳边说道：“有本事，你把手伸进去摸。” “……” 他动了动搁在她腰上的手：“嗯？” 季敏烟指尖微蜷：“没本事。” 两人实在是挨得太近，他的喘息隐晦而旖旎，声线莫名发沉，几乎是在用气音说话：“我帮你。” 季敏烟怔愣抬眼，一时没懂周靳的意思，却被他抓着手腕，推进了衣摆处。 他的衬衣向上堆砌，半截腰身暴露在空气中，季敏烟的手被迫摁在其中。 纤纤玉手坠在块状分明的腹肌上，画面实在是犯规。 她的脑袋顷刻充了血。 “下一步呢？”周靳的声音听不出是调情还是诱蛊，哑得要命，“要怎么做？” 男人眸色晦暗，白色衬衣早就乱了，领口敞着大半，肤色冷白，双唇却发红。 季敏烟第一次get到妖孽一词的杀伤力。 倏地，梦境戛然而止。 她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 第4章 骨折 天光大亮中，残存的心悸还在跃动。 季敏烟神情惊惧地捂住心口，总觉得这个梦实在是诡异。 就好像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切发生过的事情。 可是。 她为什么要勾引周靳？ 季敏烟心底有些莫名，随之涌上未知的不安。 她抿唇拍了拍脸颊，下意识想把梦境赶出脑海。 刚出客厅，她撞上在玄关处换鞋的周靳。 季敏烟立马往他跟前走，“你要出去吗？” 一连几天都没有和他分开，此刻见周靳出门，她忽地不安起来。 周靳嗯了声，同时拿起衣帽架上的棒球帽，回头与她对视，“不敢一个人待着？” 季敏烟下意识反驳：“是不想！” 他扯唇轻笑：“行，你不想。” “……” 周靳气定神闲的，一副懒得跟她掰扯的欠揍模样，季敏烟越看越气，然后没忍住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你这什么语气？”她谴责道：“本来就是我不想。” 话音刚落，周靳突然倾身，抬手掐着她的脸，神情倨傲：“季敏烟。” 季敏烟很嚣张：“干什么？” 他低着头，两人挨得很近，交缠的呼吸在静谧里无限放大。 对视的每个瞬间似乎都被拉长慢放。 气氛的走向逐渐迷离。 季敏烟甚至能看见，他离她很近的瞳孔，隐隐藏着太阳反射过来的碎光，而后拼凑出她的形态。 亲密又旖旎。 季敏烟的气焰瞬间消失。 她不太自然地眨了眨眼，感受着被莫名热潮裹挟的暧昧氛围，心跳越发快，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安静里。 周靳忽地弯腰，凑近她的眼眸，挑了下眉：“家暴违法，你还有印象吗？” “……”季敏烟瞬间想拍死他。 这人是有毒吧？ 在这种气氛里，是什么脑回路想到的家暴？ “没印象！”季敏烟愤愤打掉他的手，语气嫌弃：“你不是要走吗？赶紧走！别打扰我吃饭。” 她刚想往厨房走，手腕被周靳抓住。 他的骨架凌厉，个子很高，只身遮住季敏烟身前所有的光线，将她笼于阴影之中，含笑嘱咐。 “早餐在微波炉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因为长了一张不走心的渣男脸，他看起来不太靠谱。 但在照顾她这件事上，周靳何止无微不至。 言行间给人的安全感满满。 季敏烟抬眼，目光从他凸起的喉结上移，撞进他的直白且专注的视线里。 “‘酒点半’有点事，我过去一趟，处理完就回来。” 酒点半是今年周靳毕业后开的酒吧，最近因为陪她，一直都没怎么过去。 第8章 闻言季敏烟弯了弯唇，心里一阵暖洋洋的。 而后，她乖乖应了声：“好。” 周靳这一离开，一直到下午都没回来。 中途他给季敏烟点了餐送到家里，简短发了消息，叮嘱她好好吃饭。 季敏烟是新闻学专业的，因为怕失忆会影响学业，因此趁着最近还没开学，她听起了专业课。 看了一天的电脑，到下午，她的眼睛实在有些酸涩，索性出了门。 出去后，她也没有瞎逛，跟着导航慢慢晃到酒点半附近，往地上垫了张传单，季敏烟随意地坐在了路边的台沿上。 天色逐渐从大亮，慢慢变暗，而后，霓虹灯此起彼伏闪起。 酒点半的人流量开始变多。 这个时间段基本都是往里进的，鲜少有人出来。 季敏烟托着脸颊，胳膊肘支到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酒吧门口。 片刻后，她看见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从酒点半出来，粗暴拖拽着一个身形强壮且看不清脸的花臂男，停在了门的侧面。 没多久，拳打脚踢的声音传了出来。 花臂男被打得发出痛苦的哀嚎：“别打了！救命啊……我要报警！这有监控！严烈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喊叫持续到一半，花臂男被一个更加高大的男人提起，整个人悬空。 被叫严烈的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冷笑着看着花臂男奋力踢腿陷入窒息，而后抬了抬另一只胳膊，“砸了。” 话音刚落，人群末尾的两人上前，一棍子将酒吧门口的监控砸落在地。 花臂男一顿，挣扎着开始求饶：“我错了！烈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 光打在对方脸上，季敏烟看见施暴的男人长相并不突出，却一脸痞样气场不善，眼角下的疤痕挤压在一起，恶戾且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把将花臂男甩到墙角，“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我见一次，就搞你一次。” 季敏烟距离殴打现场不过几米，被吓得浑身僵硬。 法治社会，怎么会有这样的恶劣行为？ 季敏烟回过神打算报警，却见几人准备离开。 她攥着手机微蹙眉，犹豫着需不需要打120。 与此同时，一行人从两侧分开，腾开了一条路。 被簇拥的男人面对她的方向，目光忽然凌厉地看了过来。 季敏烟魂都快吓没了，立马低头侧过身，整个人藏进阴影里。 “烈哥，怎么了？” 男人皱眉看了黑暗里的那团人影，正想往前时，手机忽地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往停车场走：“喂，叔。” 刚巧此刻，纹身男吐了口血水，趁机颤颤巍巍地起身离开。 一切似乎回归正常。 季敏烟如释重负地瘫软下来。 …… 另一边。 撞见打人事件后，季敏烟不想一个人无止境的等下去了。 她平复好情绪给周靳发了微信，说自己在酒点半门口，然后起身，换到了一个相对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处安静了许多，她的神情怔愣，像是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 直到意识感知到一抹异样。 清风携槐花香飘荡，带过几缕熟悉的青柠味，混合成了一股和谐好闻的味道，伴随一抹阴影落下。 视野色调忽暗，似是有人隐隐压着光线。 季敏烟忽地抬眼。 一米开外，周靳单手插兜，懒散地倚在路边的单车座椅上。他的嘴角淡扯着，一副闲闲看戏的放松模样，长腿微曲交叠，臂弯挂着件外套，眼神饶有兴趣地，落在她身上。 季敏烟表情凝固。 下一秒，周靳顶着张心情很好的脸，缓缓朝她的方向靠近，停下后曲腿半蹲。 这个角度，她也要仰头看他。 季敏烟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她好想扑到他怀里，肆无忌惮地感受他的体温，搂着他的腰告诉他，自己刚才遇到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想让他知道刚才那个长得凶巴巴的黑社会的，是怎么丧心病狂当街打人的。 可最后她只是惨兮兮地看了周靳一眼，并没有其他的行为。 周靳好像还挺保守的，没怎么主动和她亲密接触，搞得她也不敢太主动，怕显得不矜持。 季敏烟的思绪正天马行空呢，就看见对面的男人动了动。 周靳慢腾腾地抬起胳膊，从外套口袋里手里拿出来了个黑色皮夹，指腹抵开皮夹，他低睫停顿几秒—— 而后，季敏烟看见，他从皮夹掏出一张一元纸币，横在骨节之间，缓缓伸到她面前，手指松开，纸币轻飘飘落下，歪在她脚边。 季敏烟微微睁大眼睛，神情茫然。 而后，周靳的声音低低沉沉，在嘈杂喧闹中响起：“不用谢。” “？” 他是把她当成乞丐了吗？ 回过味来的季敏烟气得脑袋冒烟，她盯着周靳，一字一顿道：“谢你妹。” “谢她没用。”他挑眉，“钱是我赚的。” “……” 周靳一只手肘搭在膝盖上，下巴往她跟前一扬，姿态随意散漫，悠悠道：“嫌少啊？” 谁还不会呛人了。 季敏烟配合地拿起那张纸币塞进口袋，掌心摊开伸到他面前，“是呢！所以再给点吧。” 第9章 “……” 盯着他浓墨重彩的眉眼，她淡定补充：“谢谢。” “不客气。”周靳站直，顺带扯起她，极其不走心地说：“今天的善良用完了，改天吧。” 顺着力道，季敏烟也站起来。 但她蹲得时间有些久，双腿长久地维持着一个动作有些发麻，突然被拉扯起身，她的腿一软，没站稳，失衡往下跌。 预料中的痛感并未袭来。 在坠落之前，季敏烟的腰上多了一只胳膊，随着那股力量，她重重扑进了对方怀里，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处。 先是被所属感极强的气息占据。 而后是指节坚硬又灼热的触感，蔓延到左手心渐快的振动频率，一点一点加强着存在感。 季敏烟抬眼。 撞进周靳漆黑而深的眸底。 难言的氛围笼罩而来。似是上了一层无形的枷锁，将此处和外界隔绝开来，形成一个隐晦而荒诞的狭小空间。 黑白高低错落。 交叠的两道身影在月光下缱绻而唯美。 像书卷里的插画。 朦胧光线像是自带滤镜，映得季敏烟的五官格外明艳，精致到让人挪不开眼。 晚间多风，她的几缕黑发被吹得飘起，若有若无地贴在周靳颈侧，带过一阵酥麻痒意。 周靳的喉结滚了滚，别开眼，低着嗓音开口：“怎么，乞讨不行改碰瓷了？” 季敏烟天生反骨，一点亏也不肯吃。 见他如此调侃自己，索性抬高胳膊环住男人的脖子，将身体重量全数压在他身上，整个人软趴趴地覆了上去。 温香软玉倏忽间入怀，周靳身体一僵。 “哎呀——” 季敏烟嗲着声音顺势开始碰瓷：“胳膊怎么没力气了？我好疼啊！好像粉碎性骨折了呢呜呜呜……” 她演得巨假，装哭也只是哼唧两声，全程没掉半滴泪。 可在周靳眼里，季敏烟做什么都占优势。 眼睫轻颤，只撇撇嘴也有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更别说她此刻一副很好欺负的骄矜模样。 周靳的呼吸微沉，热气拂在少女耳畔，沾染到些许绯意。 夜色里逐渐漫上缱绻的暧昧。 第5章 密逃 他的手虚搭在季敏烟腰上，还未收回。 所有动静都被放大。 她靠在周靳身上，而他体温灼烫。 季敏烟浑然不觉气氛里的异样，怡然仰起脸，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靳，而后张开了双臂。 “抱抱。” 她软着嗓子，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撒娇恳求，偏偏眼里全是狡黠，自信到不行。 像是胸有成竹，确信自己能拿捏住他。 周靳压制住喉咙里的痒意，神色恢复如常，垂着眼挑了下眉：“你没长腿吗？” “？” “还是你走路用胳膊？” “……” 季敏烟震惊到微张着唇，空气就那么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她实在无法想象，周靳这种人，就他这种！离谱、离大谱、离大大大大谱的人。 是！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良久后。 季敏烟深吸了一口气，忽地搂住周靳的脖子，一条腿缠到他腰上，开始往上爬。 这动作来得突然，周靳下意识托住她的大腿。 顺着力道，季敏烟两腿稳稳环住男人的腰。 她扬了下眉，语气一改先前的娇嗲，理直气壮地说：“我今天突然晕车，闻到车里的味道就会挂掉！而且用来走路的胳膊粉碎性骨折，不能走路了呢。” “……” 周靳的眉心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下。 季敏烟一直都有大小姐脾气，撒娇、威胁、软硬兼施……仗着有一张好看的脸蛋，以及言语上的能伸能‘屈’，这些有的没的，她用得比谁都娴熟。 理不直气也壮说的就是她。 原本周靳还担忧失忆会让季敏烟委屈自己，现在想想，他还是低估了这姑娘的心气。 她一向都很纵容自己的情绪。 周靳愣了两秒，撇头笑了：“所以呢？” “所以？” 季敏烟一顿，随后刻意放柔了声音，低头和他对视：“所以接下来你不用管我，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我可能会饿死，也可能会渴死——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这就是我的命。” 她一口一个没关系，盘在他腰上的腿却越缠越紧，两只胳膊搭在男人肩上，领口歪着，露出一截纤白精致的锁骨，在夜幕中极其显眼，意图不言而喻。 周靳气笑了。 …… 原本季敏烟只是想气气周靳，谁让他说自己走路用胳膊的。 可随后，周靳将她放下来，半蹲在她身前时，季敏烟忽然有些心动，于是亮着眼睛趴了上去。 他的体型偏瘦，但身体的触感却很坚硬，肌肉轮廓分明，视觉上又不夸张，完美得不似真人。 季敏烟勾着他的脖子，心脏被悸动填满。 弯了弯唇，她将脸埋进周靳的颈窝。 没走多远，两人路过一家密室逃脱，季敏烟忽地拽了拽他，兴冲冲地说：“我想玩这个。” 走回家当然不现实，她本打算多体验一会儿被周靳背着的感觉，然后原路返回开车回去。 不过眼下路过密逃，季敏烟满脸的跃跃欲试。 第10章 周靳偏头挑了下眉，“你确定要玩这个？” 季敏烟从他背上跳下来，用力点点头，“嗯。” 失忆患者在受到刺激时，可能会应激恢复记忆。 而且前段时间她追剧时，发现自己的观看历史中有很多恐怖电影。 似乎她对恐怖元素还蛮感兴趣的。 加上她这几天一直认真听课，正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说不定见鬼还能恢复记忆。 季敏烟正脑补得开心，忽地听见周靳喊了她一声：“季敏烟。” 她顺着抬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视线。 “怎么了？” “先说好。”周靳语气平淡，直截了当地说：“你胆子挺小的，不太适合玩这个。” “……” 谁还没点胜负欲了。 季敏烟不太服气地撇了撇嘴，话里带着不知死活的自信：“我没觉得我胆子小，我就要玩这个。” “行。”周靳看着她，“玩。” 吧台上坐着个挺帅的年轻人，眼神怪异，穿搭很“密室”，带着那么点中二鬼屋风，不太靠谱的模样让季敏烟的腰板瞬间就挺直了。 她自信满满地选好主题，特意在周靳之前推开了密室的门。 因为是喜丧主题，一进去，迎面而来的黑与红两种颜色之间强烈的碰撞。 伴随阴风，一阵违和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仿佛不大的空间里，聚集了无数前来庆祝的宾客。 开场就将季敏烟吓个半死，她僵硬地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周靳立马牵住了她的手，让季敏烟有些安心。他低声说：“先往前走。” “你、你靠着我点。”她一开口就是颤音，根本控制不住。可能是理智还残存着些，季敏烟又立马补充：“我有点冷。” “……” 周靳低睫，额角似是抽了抽，而后默默环着她的腰，往自己跟前带了带。 两人龟速往前，没几秒，季敏烟感到脸颊一凉。 她下意识抹了把，低下眼去看。 光线昏沉，她凑到眼前想看清，却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这回季敏烟的声音里真切带上了哭腔：“这是什么？” 周靳也没太看清，只好先将她的手指擦干净，而后回握住。 他刚想出声安抚，一阵诡异的声音先回答了她：“血雨。” 话音刚落，凭空出现一道闪电，快速向下，尾光落在一个穿着红嫁衣的诡异少女脸上，停留了两秒。 倏忽间，静止的新娘猛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血淋淋的空荡眼眶。 季敏烟的尖叫刚要冒出—— 密室内雷声四起大雨倾盆，红衣少女姿态可怖地朝她扑来：“是你杀了我……是你杀了我夫君……” 同时，无数双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哭声、笑声、叹息声……不同声音连同雷鸣一起震到她的肌肤上。 季敏烟的眼泪和尖叫一同冒出，立马回头抱住了周靳。 将脸死死埋在他的颈窝，她哭得撕心裂肺，模样比扮演新娘的npc还要惨痛万分。 “我没有杀人！不是我杀的！” “呜呜呜我不玩了……” “回家！周靳我们回家呜呜呜……” 深夜。 季敏烟洗完澡出来，目光恰好对上窗外的闪电。 而后，雷鸣阵阵，情景逐渐和密室里恐怖的那一幕重合。 她觉得自己点真背。 晴天持续了大半个月，怎么就今天是这鬼天气呢？ 她愣在原地，脸在灯光下惨白。 隔壁房间。 从季敏烟车祸到今天，周靳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他每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起身坐到天明，周而复始。 今天酒吧出了点状况，幸好有严烈在，事情才没闹大。之后又因为密室，周靳到家后哄了季敏烟好几个小时，才把这姑娘安抚好。 这会儿收拾完，他的脑袋困到生疼，感觉一闭上眼就能睡死过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 周靳神色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去关灯时，手机却在安静中极为突兀的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烈哥。” “今天被那孙子一耽搁，也没去见见敏烟。”男人的嗓音略显沉磁，低头点了支烟，白雾中显出一张颇具煞气的脸，“她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周靳垂眸微怔，而后嗯了声：“挺好的。” “行，那丫头就拜托你了，没事多带她散散心。”似是想到什么，严烈哦了声：“对了，季叔今年的生日可能会提前到国庆办，到时候你早点带敏烟过来，我怕她妈和你爸……” 季、周两家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严烈实在难以形容，索性点到为止：“辛苦你了。” 严烈那边挺忙，自顾交代完后，很快挂了电话，因而他并未注意到，周靳这头近乎死寂的沉默。 原以为两人的关系还能瞒一阵，可眼下国庆临近，距离季敏烟得知真相，也过不了多久了。 周靳站在窗前，眸色融进深不见底的夜幕，整个人静止而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靳转身，从最里层的柜子中翻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咬住，他背靠落地窗，不动声色地点燃。 季敏烟推门而入时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第11章 周靳指节夹烟，缭绕从薄唇层层而出。 他穿着暗色的睡衣，那张脸更显冷白，身形违背室内的光线，隐隐和背后的漆黑纠缠，浓密的黑发碎在额前，他的五官割裂雾气，半明半暗，失真的矜贵错乱了维度。 季敏烟的恐惧短暂的被他此刻的模样代替。 周靳闻声背过手，抿唇将烟摁灭，他略带悔意的抬起眼。 下一秒，模样凌乱的季敏烟进入到了他的视野。 此刻季敏烟刚洗完澡，长发随意而凌乱，垂落在柔软的吊带睡衣上，往下是同系列的睡裤，挺短的，露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她的脸颊红润，连带着裸露在外的白嫩肌肤，尽数漫上绯色，胸前起伏出勾人的弧度。 少女的明丽变了质，溢出几分欲。 未料到季敏烟会突然出现撞破自己抽烟，周靳先是一怔，随后眸色渐深。 被这破天一吓，季敏烟哪里还敢一个人待着，几乎是下意识回头，出门直奔周靳这屋。 连门都顾不上敲，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刚巧此刻，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季敏烟一颤，恐惧再度涌了上来，停在原地泪眼汪汪地盯着他。 周靳瞥了眼窗外，神情像是意外。他先前的情绪一直没在状态，根本没注意到变了天。 她这副模样显然是被晚上的经历吓到了。 眼下这状况让周靳十分后悔，早知道就该拦着点的，怎么能任由她作死。 他垂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走到季敏烟跟前，周靳的语气带了点无奈：“走，我看着你睡。”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烟草味，季敏烟心底略过一丝异样，快到她抓不住头绪。 两人都是刚洗完澡，一靠近，混着的香味迷离且适配度极高。 但细看，周靳虽然和她挨得近，但实则并未碰到她分毫，连衣角都错开着。 像是在亲近中，杜绝了所有的更进一步。 可能是失忆的缘故，季敏烟非常敏感，她能清晰的察觉到，周靳在某些方面的距离感。 如果不是他浓烈的在乎与看重，她可能都要误会自己究竟是不是周靳的女朋友了。 所以一直以来，季敏烟也在斟酌和他的距离。 可此刻，这个距离似乎要被她打破了。 雷鸣声中。 季敏烟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身体往前一倾，纤白手指揪住了男人腰侧的布料。 周靳呼吸一沉，下意识扶住她。 掌下细腰盈盈一握。 往上，少女红唇微张，一双鹿眼盛满怯惧，长睫上还挂着一颗泪，我见犹怜。 周靳眼底晦暗，喉结轻滚了下。 两人各怀心思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片刻，下一秒，微妙被季敏烟轻柔的声线打断。 她说：“我今晚要和你一起睡。” 第6章 坚定 不是委婉的提示，季敏烟的言辞很坚定。 周靳静止了片刻，才神色凝重地动了动眉心。 他这表情看上去，像是觉得有些棘手。季敏烟又扯了扯他，语气委屈：“我真的很害怕，今晚我不要一个人睡。” 察觉到腰身缩紧，周靳低睫，看见季敏烟白得过分的手，小心翼翼地揪着他睡衣的衣摆。 她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擦过，触感有点痒，周靳微不可察地一顿，下意识躲了躲。 他的腰线忽地绷紧。 半晌，周靳沉着眼开口：“我先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说完，他停顿了下，哑着声音又问了句：“可以吗？” 季敏烟抿唇，低下了眼睫：“不可以。” “……”对面的呼吸停了半拍。 “知道你要走，我会睡不着。而且晚上还可能会做噩梦。” 她条理分明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让周靳一时间无法拒绝。 但他的沉默也让季敏烟生出了些情绪，她平静地抬眼，“会让你为难吗？” 闻言，周靳立马否认：“没有。” 瞧见季敏烟将信将疑的眼神，他忽地笑了下，眉宇带过几分温和，“我是怕你会不习惯。” 她不太自然地别开眼，没好意思否认：“但我现在更害怕。” “行。”周靳回头，抱起枕头和被子走过来，往墙上抬了抬下巴，“关灯。” …… 主卧空间挺大的，近期陆续又添了不少东西，看上去满满当当的。 但床并没有很大。 两个人也能睡，不过再铺开两床被子，面积就显得拥挤。 季敏烟说一起睡时挺理直气壮的，此刻真到了一个空间，她反而开始扭捏。 翻来覆去搞着被子，始终不见上床。 周靳随意扯开被子，撇头看她，“上床，我去关灯。” “……”季敏烟心跳加快，“噢。” 总归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单纯的在一张床上睡觉，又不是做其他事情。 季敏烟做好心理建设，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下去。 灯光暗下的瞬间，她脑海里忽地出现了先前的梦境。 掌心似乎还残存着他腹肌上的触感。 微妙且难以言喻。 季敏烟的脸刷一下红透了。 与此同时，她听见周靳走动的声音，随后床的一边微陷下去，独属于他的气息徐徐传来。 第12章 黑暗放大了所有动静，季敏烟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外头的电闪雷鸣很快就打断她的心猿意马。 季敏烟的思绪被密室的场景占据。 她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侧过身靠近了点周靳。 睁大眼睛，季敏烟在黑暗中盯着他所在的位置。 一会儿是眼前两人的亲密处境，一会儿又是密室的恐怖场景。 季敏烟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画面跳跃，很费精力。她晃了晃脑袋，有种想扑进周靳怀里的冲动。 其实这种想法已经出现了不止一次。 她经常会被周靳的言行冲击到想和他贴贴，但又每次都压下了这些情绪。 此刻。 深夜、受惊、冲动…… 无一不刺激着季敏烟。 像是受到蛊惑，她舔了舔下唇，忽地往周靳身边移动。 两人的距离拉近。 季敏烟眼睫轻颤，带出几分无措和乱意，连心跳都失控。 但她并没有停止动作。 下一秒，季敏烟挤进周靳的被窝里，抬起胳膊圈住他的腰，将脸贴到了他的胳膊上。 男人滚烫的气息随之传来，她怔了怔。 他的体温怎么这么高？不会发烧了吧？ 季敏烟有点担忧，微仰上身，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也没有发烧啊？ 她满脑子都是疑虑，全然未察觉两人的亲密。因为是摸黑上前，季敏烟近乎贴靠在了周靳身上。 他的胸膛起伏明显，和她身体的曲线不时重叠，顺势将振动传递了过来。 季敏烟自顾问道：“你怎么这么烫，是发烧了吗？” “……” 周靳的呼吸沉了沉，低着嗓子说，“没有。” 听见这话她松了口气。 可能是男性的体质和女性不一样，所以他的身体才会这么烫，像个天然的热源。 再度躺在周靳身侧，季敏烟还胡思乱想到，这个冬天一定会格外温暖。 而且因为长期锻炼，他的身材虽精瘦，但肌肉轮廓分明，贴着还有些硌。 季敏烟往上，脸拱了拱他的颈窝，触感柔软而舒适，缓解掉了她所有的害怕。 时间像是就此被按下暂停键，万物都停滞了下来。 片刻后，她后知后觉到周靳身体的僵硬。 似乎是在表示抗拒。 季敏烟立马挪开，意欲退回自己的领域，并小声道歉，“对不起。” 下一秒，她被周靳拽了回来。 他搂着季敏烟的腰，硬声吐了个字：“抱。” 外头的狂风骇人，雨滴拍打在窗上，轻重声此起彼伏，在本该静谧的夜幕中肆意喧闹。 漆黑一片的屋内却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安逸模样。 “噢。”季敏烟的胳膊轻轻搭上他的腰，满足地弯了弯唇，“好的。” 第二天早上，季敏烟从周靳怀中醒来。 也不知道失忆前，自己有没有和他这样一起同床共枕过，但于此刻的季敏烟而言，这种体验是第一次。 不论是失忆的依赖，还是周靳本人的男友力，无一不在验证着，他近乎承担了她所有的安全感。 所以从他怀中醒来，季敏烟就跟充满电一样神清气爽。 不过周靳好像并不如此。他还沉浸在睡梦中，眼底有些清灰，似是没大休息好。 昨晚她很快睡着了，而周靳可能怕她会害怕，一直哄她入睡，可能就睡得晚了。 季敏烟闭上眼缓了会儿，而后打算悄悄起床，接手他准备早餐的任务。 她刚抬起手，身体挪开了一点，又被一把扯回去。 失衡撞回周靳怀中。 季敏烟抬眼，看见周靳此刻也睁开了眼，不过眸底还是茫然，神情懒洋洋的，眉宇带着罕见的乖顺，看上去并不大清醒。 他一脸倦容，一只胳膊从她颈窝伸出去，另一手圈住季敏烟的腰，下巴抵在了她脑袋上，“陪我睡会儿。” 周靳说这话时喉咙在她发顶微震，语气带着还未清醒的低哑，声线莫名勾人。 季敏烟愣了下，随后不太自然地摸了摸耳垂：“嗯。” 一夜过去，天气晴朗至极，全然不见昨晚的雷雨交加。 温香软玉在怀，周靳昨晚睡得很是艰难。 季敏烟睡相极差，进入睡眠的初期，她喜欢抱着人，贴得紧紧的。 他被折腾的挺惨。 睡死后她整个人放松，要温度适宜，显然他怀中的温度是超纲的，她嫌弃地背过身去。 后半夜冷了，季敏烟又找着热源缩进周靳怀里，跟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不过她在身边，周靳昨晚没再做那些可怕的梦，也没有失眠到天亮。 只不过，因为她的闹腾，他一晚上都流连于各种难以言喻的梦境中。 以至于到这个时间点，睡眠并没有得到满足。 所以将她扯回还想再睡会儿。 这姑娘倒是没心没肺，此刻神清气爽，显然是休息的极好。 周靳闭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背。 须臾的光景，季敏烟打了个哈欠，神色再度困倦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她轻微地动了动脑袋。 似是被他的肌肉硌到了，季敏烟边调整姿势，边嘟囔了句：“好硬。” 周靳一僵，默默放松了肌肉。 第13章 而后，她没再出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在这时，周靳忽地睁开眼，清明视线紧紧盯着她。 怀中少女的身体软绵到没有真实的感觉，周靳闭眼抱紧她，紧随其后，进入到了梦乡。 …… 再之后，季敏烟一觉睡到下午。 她睁开眼，看见周靳一手圈着她，此刻正漫不经心地打着游戏。 可能是睡得有些多了，季敏烟脑袋沉沉的，又虚乏地闭上了眼，懒懒道：“好饿。” 周靳收起手机，顺带将她扯起，“去洗漱，我点了餐，马上到了。” 季敏烟眼睫动了动，却没睁开，凭感觉又挂到他身上，“嗯。” “……”周靳觉得她要懒死了，“季敏烟，起床要一鼓作气。” 她不太认真地应着：“哦。” 就这么放任不管，这姑娘能赖一个小时。 周靳没再纵容她，一把将人抱起搁到床边，伺候着给穿上拖鞋，他扬着眉抬头。 “五分钟后如果不出来，我就把你那份吃掉。” 闻言，季敏猛地睁开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清醒了？”周靳目的达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淡声道：“去刷牙。” “……” 这人真是不仅嘴欠套路还深。 季敏烟偏偏不顺着他的思路走。慢慢抬起胳膊，她揪着周靳的睡衣，往自己跟前扯。 周靳没太懂她的意图，顺势向前半步，停在了她的面前。 距离拉近后，季敏烟抱住他的腰，脸颊惬意地蹭了蹭他的小腹，语气温吞气死个人：“那我五分钟后再去刷牙，你记得倒计时。” 周靳：“……” 第7章 中药 吃完饭，季敏烟有种活过来了的满足感。 秉承着家务aa制家这条原则，她十分痛快地起身，准备将碗筷收拾进厨房洗掉。 ——因为季敏烟的厨艺感人，先前都是周靳做饭，她刷碗。 不过这回她刚起身，手里的碗筷就被周靳拿走了。 “我来洗碗，你收拾外卖盒吧。” 季敏烟点点头：“好。” 等她把垃圾收好，放到玄关处，又回厨房拿了抹布，将桌子擦干净后，才坐回了客厅。 她看课之余，也会追追剧劳逸结合。 刚好最近新播了部电视剧，女主也是意外失忆，季敏烟觉得挺有意思的，就看了几集。 她沉浸在剧情中，忽地感受到鼻息间传来一股苦涩难闻的味道。 季敏烟抬起头，看见周靳站在她面前，手中拿着个冒着热气的瓷碗，味道怪异。 她下意识就皱起眉，往后躲了躲，“这什么？” 周靳微扬着眉在季敏烟身边坐下，而后将瓷碗搁到她跟前的茶几上，下巴抬了抬：“你的药。” 季敏烟一脸嫌弃，立马道：“我不喝！” 她才不要喝这种东西。 周靳眉心轻动，冷眉冷眼地瞥她：“什么？” 他的神情坚定，看上去像是要她非喝不可。 季敏烟的求生欲上了线，按下电视剧的暂停键，晃着他的手臂，她语调轻软地说：“我的意思是，我又没有生病，喝什么药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中药的味道已经席卷至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更别说喝了。 肯定会苦死人的。 季敏烟的嫌弃都要溢出来了，皱着脸看向桌上的瓷碗，脸上的表情快赶上中药的苦了。 看着她的神情，周靳没忍住弯了下唇，生出几分逗弄心思，漫不经心道：“给你补脑的，喝了会变聪明。” “……”季敏烟快气死了：“周！靳！” 见她炸毛，周靳低头乐到不行。 季敏烟没好气踹了他一下，力道挺重：“还好意思说我脾气不好，碰上你这种男朋友，我脾气能好才怪！” “怎么还带碰瓷的？”周靳倾身和季敏烟平视，而后掐着她的脸，懒懒道：“你从小就是这脾气，那会儿我可跟你不熟。”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脸颊被他捏出了个小圆圈，此刻气鼓鼓的模样，红唇陷在中间，像只小仓鼠，可爱又没有威慑力。 看上去还真少了几分乖张，手感还贼好，周靳没忍住又掐了两下。 “从小？”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好奇地问，“我们很小就认识了吗？” 青梅竹马？ 听起来好甜哦。 “也不算很小吧。”周靳别开眼，“就你初二那会儿。” 哦。 不是一起长大啊。 季敏烟有些遗憾。 “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关于过去，她虽然没怎么问过，但总归是十分好奇的：“是一个学校的吗？我们不会是早恋吧？” “校外偶然认识的，不是一个学校，没有早恋。” 周靳挑了下眉，闲闲对上她的眼，“我还不至于跟个未成年谈恋爱。” 也是，各种线索都证明，她曾经各种色诱追求过周靳。 那么大的尺度，肯定不是初中生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 季敏烟抿了抿唇，忽而幽幽问道：“所以在我之前，你谈了几段恋爱啊？” 听到这话，周靳眼尾一扬，上手又戳了戳她的脸，“你猜。” “……”季敏烟没好气地拍他的手，“别碰我脸，都要被你蹂躏大了。还有，我不猜！” 第14章 像是真的怕脸大，她轻轻揉了揉脸颊。 瞧着季敏烟的动作，周靳莫名有些手痒。 下一秒，他凑上前一顿乱揉她的脸，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去。 季敏烟鼓着脸又踢了他一脚。 而后就见这人靠着沙发椅背笑得前合后仰。 半晌，周靳笑够了，倾身往前几分。 他的眸色漆黑，垂着眼看向季敏烟，眉宇带着独有的得天独厚：“我不是说了么？我很难追的。” 季敏烟讷讷和他对视。 “所以。”周靳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子，又往后仰，靠回椅背，“别人是追不到的。” 这话的冲击力实在是大，季敏烟眼一眨，总觉得脸颊开始发烫。 随之而来的甜蜜感近乎吞噬了她。 但她还是想再确认清楚：“那你追其他人了吗？” “我这条件。”周靳啧了声，语气轻描淡写：“还需要追人？” 季敏烟抿了下唇，看上去像是放下心来，语气却照旧嫌弃：“自恋鬼。” “嗯，我承认。” 他认得极为干脆，倒让季敏烟有些犹疑地看向了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 她听见周靳极为欠揍地补充了句：“毕竟我女朋友是自恋鬼教主，我怎么也得追随其后。” “……” 这话让季敏烟立马想到了那段关于绝世脸蛋的描述。 注意到她生无可恋的表情，周靳勾了勾唇。 他跷着二郎腿，双手抱臂，慵懒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将目光放到季敏烟身上。 下巴轻抬，神情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这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更是令季敏烟恼火。 她忽然伸手，一把扯住周靳的衣领，用力拽到自己跟前，“周靳！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他习惯性地往后一仰，让自己的脸处于一个安全的位置，而后扶着她的腰，任由她发泄。 所有动作娴熟且下意识。 见周靳格外保护自己的脸，季敏烟跪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前想去蹂躏他的脸。 可惜她没他高，始终没能得逞。 季敏烟动得燥热，又不肯服输，很快坐在了男人腿上，进行新一轮的审判。 一来二去。 两人逐渐被另一种陌生的情愫裹挟。 只见周靳两腿微敞，朝后仰靠，而自己则是跨坐在他腿上，因为打闹气息稍显紊乱。 季敏烟微怔，讷讷看着他。 周靳的眸色隐晦而暗，低沉的喘息声在安静里炸开。 带着化不开的浓稠感，无声点燃了升高的温度。 连带着空气都黏腻了不少。 季敏烟像是被定住了，怔愣持续须臾。 等她回过神来，只觉得从耳骨灼到了头发丝，身体的每一处都烫得像是要爆炸。 季敏烟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下来，低着头攥紧手指，心跳快到像是要来从身体里蹦出来。 好半天后，空气里的暧昧才逐渐褪去。 季敏烟抿了口水，故作自然地展开了新的话题：“那我呢？” 周靳轻咳了声，“什么？” “我有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啊？” 周靳侧过头瞥她，眸色挺淡：“你想和谁谈恋爱？” “我就、”季敏烟一顿，“问问。” 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大痛快，伸手触了触瓷碗，察觉到温度适宜，周靳端起来递给她，冷淡地说：“喝了。” “……”季敏烟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是真不想喝，撇着嘴，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你不可以欺负我。” “我哪儿欺负你了？”周靳的喉结轻滚，“还有，你以为撒个娇就不用喝了？” 倒也没有。 季敏烟伸出两个手指，随后弯了弯：“一个哪儿够，要不撒两个娇？” 周靳嘴角一抽，“少来这套，赶紧喝。” “啊呀我不要！”见怎么说他都不同意，季敏烟也急了，抱着膝盖坐到沙发角上，语气摆烂：“有种你就强迫我，反正我是不可能主动喝的。” “这是治痛经的，不喝你过两天会很难受。”周靳停了下，又说：“你喝完，我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一听是治痛经的，季敏烟先是心里一暖，被事无巨细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幸福。而后，她又想起了之前那个荒唐的梦。 梦境中。 她好像就是痛经了，然后他拿来热水袋，还给季敏烟喂了红糖水。 再之后就是离谱的色诱。 想到这里，她的脸一红。 季敏烟抬头，神情有些动摇：“什么好地方啊？” 梦里的痛经可是要了她半条命，可以的话，她才不想再体验了。 周靳把碗递给她，“晚上你就知道了。” 季敏烟心一狠，视死如归地端起了瓷碗。 中药的温度适宜，她憋着气一口灌了下去，喝完喘息的瞬间，所有的苦涩涌了上来。 季敏烟眼眶湿润，伴随着一阵恶心，她起身想冲进卫生间吐出来。 就在这时，周靳捂住她的嘴唇，把人摁进怀里，“坚持一下。” 脸被迫埋进他的胸膛，季敏烟的感官悉数被男人的气息占据。 周靳身上一直都有股淡淡的青柠味，偏清新的冷调，专属感很强烈，特别又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第15章 像是能在无形之中勾人魂魄。 闻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季敏烟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须臾后。 见她的不适有所缓解，周靳松手，从茶几的抽屉中拿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的一角，抬眼递到了她唇边。 季敏烟还在苦涩的余韵里，鼻息间忽然传来了清甜的果香。 她的眼睛一亮，顺势咬上水果糖。 口中的甜味瞬间冲淡了药的味道，季敏烟的神情渐渐舒缓起来。 又一会儿，连喝完两杯水，那股味道才彻底消失。 季敏烟盘着腿播放了电视剧，转头邀请他：“要不要一起看？” 身侧，周靳拎起一罐啤酒，单手握住瓶身，食指微曲扣进拉环，而后轻轻一扯。 他往后懒散一靠，抿了口酒：“嗯。” 季敏烟抿唇，别开了眼。 第8章 社死 两集的剧很快就追完了，周靳偏头看了眼天色，问她：“现在出门？” 季敏烟意犹未尽地关上电视，嗯了声：“可你喝酒了诶，怎么开车？” “打的。”他站了起来，“去换衣服。” 回到房间，季敏烟先打开了衣柜。 她似乎偏爱亮色，衣柜多是鲜艳明丽的单品。 最后季敏烟拿出了件抹胸小上衣和长裤换上，才坐到梳妆台前化起了妆。她的五官本就标致，化起来也简单，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出了房间，她看见周靳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于手机屏。似是察觉到了季敏烟的动静，他继续着游戏操作，低眼说：“等两分钟。” 她本就不着急：“嗯。” 季敏烟不太懂游戏，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但每次都能看见周靳在客厅打游戏，也不见腻，像是还挺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她凑上去观战：“好玩吗？” 周靳头也没抬：“不好玩。” “……”季敏烟看他，“不好玩你还每天都玩？” 似是遇到强劲了对手，他微蹙起眉。 不过很快，周靳成功脱离困境。 他的表情舒展开，抽空抬了眼：“你就当不好玩。”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靳的目光落在季敏烟身上，定格了片刻。 与此同时，他被人一枪爆头。 沉默两秒，周靳放下手机，神情自然地起身，“走吧。” “等会儿。”季敏烟将他扯回来，“什么叫——我就当不好玩？” 顺着力道坐下，周靳偏头看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想要隐瞒的意思，言词直白：“字面意思？” 季敏烟深吸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打游戏很菜，怕我找你一起玩，所以才这么说的。”她的逻辑缜密，停顿了下，反问：“是吗？” “没有，不是。”周靳连连否认，然后话锋一转，“你打游戏本来就很菜。” “……” “不用我觉得。” “……” 季敏烟一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了。 她扯着唇点了点头，而后抱起胳膊坐远，情绪都写在脸上，一副他不来哄就绝不罢休的倨傲态度。 周靳是真觉得她太好玩了。 一逗就鼓着张脸，漂亮都压不住可爱。偏偏还贼好哄，因为太讲道理了，只要你给出的解释逻辑合理，多大的火她都能给自己劝没。 完全戳中他的点，从头到尾。 半晌，周靳戳了下她的脸，“你现在喜欢狗吗？” 居然还敢转移话题！ 季敏烟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你有事吗？ 这种时候不赶紧来哄她，提狗干什么？显得可爱？ “你以前说过。”周靳眸色漆黑染光，平静中带着极为明显的挑衅，“再和我打游戏就是狗。” “……” 他面不改色：“所以你要是喜欢，我陪你打游戏也不是不可以。” “周！靳！” “嗯。”他勾了下唇，“怎么了？” 通过相处，季敏烟也算挺了解他的。 周靳这人几乎不会说谎，所以他这么说，就代表着在之前的相处中，她是有过说过这句话的。 可能是一句牢骚。 也可能是又被他惹火的一次发飙。 总之季敏烟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却也不妨碍她此刻很火大。 约会在即，她得马上平息情绪，于是盯着他说：“你给我道歉。” 他秒回复：“对不起。” “……” 这人认错快到让季敏烟都有些不知所措，但这么快就原谅他，她还是有些不平衡，“你错哪儿了？” “错在——”他挑了下眉，“游戏不该打太好。” 很好。 季敏烟弯唇，语气温和：“我准备变更行程了，待会儿一个人去心悦吧。” 心悦吧是南桦很有名的一家有相亲服务的咖啡吧。 闻言，周靳收敛玩心，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明明在哄她认错，语气却冷淡地像是在警告：“错在不该逗你，下次尽量忍住。走了，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叫尽量？ 季敏烟很想拍死他。 不过她好奇了太久晚上去的地方，所以勉强没再和他计较。 到了玄关处，他弯腰拉开鞋柜，“穿哪双？” 第16章 季敏烟扶着他的肩，认真选了片刻，“那双。” 很快，鞋被周靳拿了出来。 她换好后，蹲下将另一只拖鞋也放了进去。 临出门，周靳看了她一眼，而后拎了件外套折在臂弯。 毕竟是夏天，所以就算是晚上，天气不算凉。 见他穿着长袖还拿了件外套，季敏烟立马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清凉的抹胸。 “你冷吗？” 周靳随意道：“不冷。” 刚巧此刻两人出了门，季敏烟便没再追问。 外头，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 出单元楼的瞬间，似是一阵阴风袭来，季敏烟被冷得哆嗦了下。 她的小腹微陷，暴露在外的胳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一件纯黑的休闲外套罩了上来。 季敏烟抬睫，对上模糊夜色中，周靳雾化过后，不甚清晰的眉眼。他垂着眼，声音挺淡：“还冷吗？” 出门的一刹那是极冷的，但缓上片刻，还是能接受的。 不过披件外套自然是更舒服。 季敏烟再度低头，她今天的穿搭偏甜辣风，再加上这件很酷的外套，莫名还挺对味的。 思至此，季敏烟将胳膊伸进了袖子里，“不冷了。” 上了出租车，周靳报了个地名，似乎有些耳熟，但季敏烟又想不起具体是哪一片区的巷子。 不过离得也不远，没几分钟，车停了下来。 下了出租车，季敏烟的表情有些难言。 眼前的街道一片嘈杂，人来人往。而两人正对面的，就是昨晚那家密室逃脱。 她抬起眼，看向神色散漫至极的周靳，“来这儿干什么？” 他挑眉：“你猜。” “……” 之后，季敏烟被周靳拽着往前。 离得近了，她才看见密室的门关着，外头写的展示板上三个大字——今日休。 来不及思索太多，季敏烟就被带了进去。 内部一改往日灯火通明，吧台前依旧是先前那个年轻的男人。 不过这回，他穿着艳色衬衣，领口开得很大，底下是条沙滩裤。男人指尖夹烟，模样倦怠，看上去活脱脱像只花孔雀。 鼻翼间传来的烟味浅淡，可能是刚坐了车的缘故，季敏烟有些难受，轻蹙了下眉。 注意到两人，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了过来，神情带着熟悉的怪异。 而后，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指节扣了扣桌上的单子：“周老板，报销。” 季敏烟一脸茫然，就见周靳坐了下来，伸手夺过男人手上的烟，垂着眼皮摁灭在一旁的烟灰缸。 动作流畅且自然。 她一时怔住，探究的目光来来回回围绕两人打转。 桌面上放着些饮品，周靳往季敏烟跟前推了杯果茶，随后瞥了眼单子，语气微嘲：“胃口这么大，你不如去抢银行！我保证。” 他扬眉：“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给你送束花。” 季敏烟顺着低头，看见单子上写着什么包场，甲方周靳、乙方岑繁，以及一串天文数字。 “笑话。”岑繁端起杯酒，笑吟吟地道：“抢银行哪儿有抢你来得爽。” 呛完周靳，他又偏头看向季敏烟，还是那副略带深长的眼神，不过多了几分饶有兴趣。 “嗨啊季大小姐。”他摆摆手，“听说你失忆了，恭喜啊！我今晚就连放十场烟花。” 闻言，季敏烟怔住。 “你应该能感受到吧？”周靳偏头看她，下巴往对面轻抬，“你不喜欢他。” 下意识的，季敏烟又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仔细去感受后，她发现！自己真的不喜欢这个人。 就莫名的，有种敌对之感。 看出她的肌肉记忆觉醒了，周靳勾了下唇，“所以还怕吗？” 季敏烟眨了眨眼睛：“嗯？” 怕什么？ “打雷。”他言简意赅，“密室。” 原来……如此。 季敏烟憋笑：“一点点。” 对面，岑繁直接翻了个白眼。 “哥们，过了。”他真的很唾弃周靳这种行为，“别这样，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 “我女朋友不太喜欢你呢！可以的话——”周靳慢悠悠地把话说完，“这两个小时咱们先绝交吧。” “……” 说完，他伸手牵住季敏烟，拉着往昨晚的那间密室走。 可能是周靳一系列跳脱又有趣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消除她的恐惧。 导致此刻的季敏烟并不抗拒进去。 推开门，场景和昨晚大相径庭，又仿佛如出一辙。 其实还是昨晚的模样，只不过灯光明亮，诡异的感觉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而且开门的瞬间，各个角落里的npc正练习着搞怪的表情，让吓人的妆造多了几分喜感。 见门被推开，吵闹瞬间消失，大家先是一愣，而后都友好的朝季敏烟招了招手，“你好啊小姐姐。” 季敏烟反应慢了半拍，整个人显得茫然：“你们好啊！” 周靳松开手，将她往前一推，“去玩吧。” 来不及思考太多。 下一秒，工作人员都围了上来。 “小姐姐你好漂亮啊！” “小姐姐，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第17章 “是吓到她了呢！”扮演新娘的npc捂着嘴笑：“你好可爱啊，居然说人不是你杀的！我差点就笑场了哈哈哈哈。” “……” 众人七嘴八舌，季敏烟的脸红了又红。 此时此刻。 她很社死。 第9章 甜的 因为都是同龄人，季敏烟很快和他们打成一片。 残存的最后一丝恐惧也全数消散。 跟着玩了两个小时，季敏烟心满意足地出了密室。 她挽着周靳的胳膊，脸上挂着兴奋的笑，正热切地分享着什么，看得出是十分尽兴了。 见这状况，岑繁啧啧两声：“季大小姐，就你这胆子，我真该庆幸你昨晚没把我店拆了。” 季敏烟被一圈人惯的天不怕地不怕。 要不是昨晚，他还真不知道她有如此胆小的一面。 也难怪周靳半夜给他发消息，让密室停业一天。 那么些工作人员全叫到一起，就为了陪她玩会儿，以此消除季敏烟的阴影。 真是天大的面子。 闻言，季敏烟收敛笑容，立马抿唇看了过去。 “那你庆幸早了。”周靳又怎会看着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负，立马拖腔带调地回怼道：“小心她现在就拆了你这破店。” 岑繁故作娇羞地做了个挽耳的动作：“坏男人，你就眼睁睁看着？” “……”季敏烟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在搞什么？ 这花孔雀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呢。 她又偏头看了周靳一眼。像是对这状况习以为常，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神色依旧从容，悠哉悠哉地和岑繁对视。 “看在你的份上。”他的语调闲闲，“我也可以闭上眼。” “讨厌！”岑繁嗔怪捂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听得季敏烟情绪越发凝重。偏偏这个岑繁还不适可而止，夹着嗓子极其做作地又来了句：“你说，我和季敏烟掉水里了，你救谁？” 季敏烟：“……” 有够无语。 虽然但是，她还是偏头，目光看向了周靳。 对面，岑繁也不甘示弱，眼神里八百个意思，威逼利诱都上了。 沉默片刻，周靳默默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丢到他面前。 “报个游泳班吧，别心疼钱。” 岑繁：“？” 岑繁：“……” 他不开心，总有人是开心的。 季敏烟欢欢喜喜地再度挽上周靳的胳膊，神情倨傲。 “三年前你就给我报过了。”岑繁木着脸将银行卡扔给他，“你俩，给老子滚。” “……” 离开密逃。 季敏烟立马松开了挽着周靳的手，抬头问他：“三年前，你为什么让他报游泳课？” 周靳低睫，视线从自己空挡的胳膊移开，落在她的脸上，“除了他，你觉得我身边还有谁问这种幼稚的问题，还能得到我的选择？” 虽然是反问，但他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季敏烟有点满意，这一关算是过了。 而后，她停下脚步，目光直直看进周靳的眼底，“你今天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闻言，周靳一时语塞。 他总不能说。 是为了自己今晚能不被折腾，吧？ 季敏烟很快洞悉了他的想法，直接点破，“你怕我今天还找你陪我一起睡？” 话音落下，她也不想听到答案了，自顾往前走。 她又不是要占他便宜。 这人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吗？ 再说了，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为什么周靳总是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 回到家。 洗完漱后，季敏烟躺在床上无聊刷着手机。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她抬了抬眼。 门外除了周靳，也不会是第二个人，但此刻，季敏烟一点也不想和他说话。 下一秒，门再度被拍了下，“季敏烟，开门。” “……” 这情境，她没法继续无视，只好下床去开门。 门外，周靳穿着居家的长衣长裤，像是刚洗完澡，几缕半湿的黑发垂在额前，延续而下的眼角，缀着一颗泪痣。 男人长身鹤立，神情淡淡。 “出来喝药。” “……” 怎么没完了，不是下午才喝过吗？ 不过季敏烟懒得问了，嗯了一声，她径直往外走，想着喝完赶紧回屋。 中药味重，整个客厅再度沦陷。 季敏烟屏住呼吸，眉头皱的很紧。 半晌，她鼓起勇气端起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喝完，她死命捂着嘴，神情痛苦。 这真的是世界上最最最最苦的东西！ 没有之一。 口腔内充斥着难言的苦涩，伴随着先前的委屈。 季敏烟眨了眨眼，眼眶湿润。 失忆其实是会让人很没有安全感的，让她变得敏感多心，爱胡思乱想。 哪怕周靳对她的照顾妥帖得像是教科书式的，也架不住她无限放大一些微小的事情。 而且本身，季敏烟从他身上，就是有感受到距离感。 不止一次。 好像两人的亲密都是虚幻的，不该存在的。 第18章 被深夜放大了情绪，她用力眨了下眼，想把涌上来的酸涩压下去。 一旁，周靳剥开糖纸，正打算喂给季敏烟时，注意到了她隐忍的模样。 “怎么了？” 季敏烟别开眼，随意找了个借口，“太苦了。” 周靳皱了下眉，语气有些不好：“药还能苦到你眼睛红？” “怎么不能？”他这态度，瞬间让季敏烟不耐烦起来，“又不是你喝，你当然觉得没什么。不相信就自己喝两口试试啊！” 说到这儿，她想到碗已经空了。于是又补充，“不是还有好几副吗？你给自己熬一碗，我少喝一顿不会死！” 她冷着脸，每一个字都说得很冲。 带着浓重的情绪，语气极其不友好，像是浑身带着刺。 周靳没打算火上浇油，只看着她，没说话。 看见季敏烟委屈的表情，他顷刻间有些方寸大乱，此刻冷静下来，她的情绪缘由并不难猜。 刚出密室，她问完那句话，就已经不太开心了。 原本周靳就思考着如何让季敏烟消气，想着在她睡前给哄好，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心脏微不可察地刺痛了下，喉结上下轻滚，“真那么苦？” 季敏烟转过脸，不想搭理他。 耳边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轻而哑，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那我尝尝。” 下一秒，周靳的身子压了过来。 他的掌心温热，往上轻抬，托起季敏烟的下颌。她被迫仰起脸，目光茫然，怔愣对上周靳晦涩而深的眼。 下一秒，他的吻落了下来。 季敏烟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思绪像是陷入卡顿，完全没回过神。 周靳的唇瓣温热，先是轻轻贴了下。而后稍退开，微张了下唇，他再度覆上来，带着浓烈的占有欲，重重含住她的唇。 辗转持续片刻，他退开得也很干脆利索，全程不过几秒，存在感却惊天动地。 这是季敏烟记忆里的第一个吻。 她睁着眼，胸口小幅度起伏，心跳很快，脸像熟透的果子，红得不像话。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在安静里极为明显。 “不苦。”周靳的喉咙微痒，抬手蹭了蹭她的唇角，“甜的。” “……” 季敏烟后知后觉，整个人轰的一声烧炸了。 客厅好像一下子逼仄起来，两人交叠起伏的喘息带过周边的空气，平添了几分燥。 季敏烟吹头发一贯敷衍，此刻还半湿着。 长发自然垂落于胸前，弧度略过下颌，被纯黑发丝笼罩的脸小且精致。 肤白唇红，明眸皓齿。 像是被灯光开了专属滤镜。 她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味，不断的在周靳鼻翼前挥发，仿若带了蛊惑。 两人都莫名怔愣了片刻。 周靳眸底隐晦，克制着情绪飞长。 “我没有不想陪你睡，只是怕自己会——”他停顿了下，嗓音沙哑，“冲动。” 季敏烟不傻，在这满是暧昧因子的氛围里，他的冲动意味着什么，她不会不懂。 先前那些多心，在此刻荡然无存。 她低垂眼睫，平复了下情绪。 “更重要的是，我也不想你以后害怕打雷。”周靳低声道，“万一我不在怎么办？” “嗯。”季敏烟的声音不太自然，她站起来说：“我有点困了，晚安。” 今晚的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虽然以前的季敏烟能牛逼到倒追、色诱、摸腹肌一个不差。 但此刻的她记忆全无，说句纯情小白也不过分。 再继续待下去，她的心脏得爆炸。 季敏烟刚站起来，又被周靳一把扯回去。她倒在他身上，惊慌失措地抬眼看他。 也是在这时，她倏地发现，周靳的体温要比她高上很多。 眼底情绪浓厚，皮肤隔着睡衣都烫人。 他好像才是，快要爆炸的那个。 周靳垂着眼眸，嗓音低而轻，像是带了安抚的缱绻，“跑什么？” 闻言，季敏烟抿了抿唇，像是觉得丢脸。 心里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做互相攀比。 一个是失忆前的，一个是失忆后的。 而后此刻的她，显得害羞腼腆许多。 于是失忆前的讨厌鬼小人扬起下巴，开始嚣张的嘲笑此时蔫巴巴的季敏烟。 她正瞎想呢，一旁，周靳忽地勾着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摁了摁。 他高大的身体近乎包裹住季敏烟，抱人的力度很重，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季敏烟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周靳此刻的样子，莫名让她有一种不可以推开他的念头。 就好像。 她得立马回抱住周靳，给予他所有的回应。 让他安心，让他开心。 下一秒，季敏烟抬手，轻轻圈住周靳劲瘦的腰。 “我才没跑。”她忍不住为自己找借口，“我就是困了。” 上方，周靳的不安顷刻消散。 他轻笑了声，懒得拆穿她：“嗯，你只是困了，去睡吧。” 第10章 出轨 回到房间，季敏烟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看上去像是灵魂出窍，失神地盯着前方。 她满脑子，都是先前那个短暂，却又极其强势的吻。 第19章 一直到第二天，季敏烟都显得很别扭。 因为结束了一个阶段的课程，吃完早餐，她没急着看课，而是坐在沙发上看追了会儿剧。 可情节一波三折，季敏烟却半点没看进去。 直到周靳慢悠悠坐到了她的旁边。 季敏烟下意识挺直腰背，动作跟小学生听讲似的。 周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削着苹果，抬头看了眼剧情。 此刻不知为何，女主角哭着扯下手上的戒指，一把扔进了江里。 因为陪季敏烟，他对这部剧也算是有些了解。 可能意外于剧情的跳脱，周靳挑了下眉，随口问道：“她怎么把婚戒扔了？” “嗯？”季敏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 沉默两秒，季敏烟低头揪了葡萄丢进嘴里，语气含糊不清：“尺寸不合适吧。” 周靳的动作一顿，目光直直看向她。 …… 这一茬之后，季敏烟的情绪才算是从昨晚的吻中走出。 她重新播放了这一集，开始认认真真追。 这一集讲述的是失忆的女主恢复了记忆，而后发现，即将和她结婚的未婚夫，其实和她是敌对关系。 她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难过又无助，最后绝望地将婚戒给丢了。 “好想捡回来啊。”季敏烟一脸心痛地说：“那么漂亮的戒指，丢掉也太可惜了吧。” 她的感慨让空气有些凝固。 周靳的唇角拉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缺你一个戒指了？” 因为还是学生，加之季敏烟的父母貌似事业都很红火，所以她的银行卡里，每个月都会两笔不菲的生活到账。 但从她车祸至今，季敏烟几乎没花过里面的钱。 一方面是她目前没什么开支。 另一方面，则是周靳非常热衷于替她买单。 开学逼近，季敏烟置办不少物品，全部都是周靳付的钱。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类似养她的状态。 “那不是。”季敏烟目光微移，温温吞吞地说：“浪费可耻么。” “……” “再说了。”她突然察觉到一个bug，略微激动地抬眼看他，语气得意：“你也没给我买过婚戒啊。” 这话出口的瞬间，季敏烟就后悔了。 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反驳一下他的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婚戒的意义又难以忽视。 在此刻的氛围里，有种莫名的意味。 周靳眸底微暗，盯着她的眼，目光沉沉。 与此同时。 女主哽咽的声音传来：“我们不是可以结婚的关系。” “……”季敏烟张了张唇，一时无言。 可真晦气。 她刚刚才提完婚戒来着。 恰好此刻画面切到了副cp。 女生系着可爱的围裙，正在给男友做的爱心午餐摆盘。 场景治愈又唯美。 季敏烟眨眨眼，强制性转移了话题，她小声道：“我也想给你做爱心午餐。” 周靳垂睫敛住眸底情绪，无声将最后一点果皮削干净，顺势递给了她，“你怕不是想毒死我。” “……”季敏烟不满抬眼。 怎么就毒死他了？ 她的厨艺有那么差吗？ 而且！！ 重点是做饭吗？ 难道重点不应该是，人美心善又浪漫的她，用一颗炙热的爱心，为他做一顿美食吗？ 对上她谴责的眼，周靳挑了下眉，语气吊儿郎当，偏偏又拖着尾音，带出几分纵容感。 “毒死我也认了，成么？” 虽然知道他是顺着自己，但季敏烟还是挺满意。她接过苹果咬了口，嗓音倨傲，“这还差不多！” 令季敏烟不安的新学期如约而至。 返校那天，她起了个大早，化妆换衣服吃饭，而后被周靳送到南大门口。 校门口人山人海，有被家长送过来的，也有和好友挽着胳膊来着，还有一部分是亲密的恋人，一同欢欢喜喜地迈进了校门。 几乎没人像季敏烟一样，是被男友送过来的。 周靳倚在车身，五官清隽，模样疏离且出众。 一旁的少女同样外貌优越。 两人站在一起，很快吸引了不少视线。 周靳从后座拿出文件袋递给她，“我提交了申请，你暂时先不住校，下午我来接你。” 在季敏烟失忆之前，她妈妈就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套房。 因为装修完没多久，所以季敏烟先住到了周靳那边。 前几天她还去看过那套房，两居室，装修得很温馨，眼下已经可以入住了。 不过因为失忆的缺失，季敏烟太过依赖周靳，导致不太想一个人住。 而且周靳也不放心她一个人，搬家这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回归校园，意味着除了周靳之外，她对自己的人生要有了更多的了解。 说不期待肯定是假的。 季敏烟弯着唇摆摆手，“好呢！下午见。” 顺着人潮，她逐渐往校门口走近。 就在即将进入校园的那一刹那，季敏烟忽地转身，小跑着朝周靳冲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周靳面前，眼睫微颤。 而后，季敏烟踮起脚尖，扯着他的衣领往下拉。 第20章 周靳顺势低头。 下一秒，季敏烟亲了下他的侧脸。 少女一触即离，留下一抹浅微的口红印。 “周靳。”她的气息还不太稳，“记得早点来接我。” 周边嘈杂一片，他只听得见季敏烟的声音。克制着渴望更进一步的念头，周靳低着嗓子嗯了声。 “知道了。” 刚进校园，季敏烟感觉身边吹来了一阵风，而后，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停在了她面前。 “季敏烟，你跟你的小哥哥谈上了？” 季敏烟一脸茫然，迟疑道：“不好意思，你是？” …… 女生名叫邬予恩，是她的大学同学。 两人大一时关系就挺不错的，后来季敏烟交换出国后忙碌了许多，加上时差，联系就少了。 但感情依旧如初。 “所以你失忆了？”邬予恩听完捂住了嘴，“omg，这是玛丽苏女主角的配置啊！” 想起昨天追的剧，季敏烟撇嘴：“狗血剧的配置还差不多。” “有区别吗？” 季敏烟：“……” 通过邬予恩，她了解到，自己之前就和周靳接触很多，甚至他当时就常常送她来学校。 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周靳的话题，还挺微妙。 “对了。”季敏烟好奇地看着她，“所以我之前就喜欢周靳吗？” “这个……”邬予恩难得一愣，“其实我也不清楚。虽然我之前老打趣你们，但你好像没怎么承认过。不过！” 她食指上下滑了滑，指着季敏烟说：“就你平时和异性相处时的那种距离感，如果没点猫腻，怎么会和他那么亲密？” 也是。 这点季敏烟丝毫不否认。 因为有邬予恩在，季敏烟这一天都过得非常轻松且愉快。 下午，和她告完别后，季敏烟出了校门。 她四处张望了下，很快看到不远处的周靳。他倚在车前，手中把玩着她偏要给他系上去的钥匙扣，模样散漫至极。 路的两旁分别立着一棵古老的大树。 枝叶繁茂，在上方绕到一起，阳光只能细碎落下。像是将这一片和外界隔开，形成了隐秘的空间。 而周靳置身其中，车钥匙荡在手边。 似是不怕热，他穿着一身黑，视线自上睥睨，居高临下且面无表情，像个冷冻机。 他本人性格并不高冷，还挺气人的，和此刻这副冷漠的形象，反差还是很大的，莫名就很戳人。 季敏烟心里热滚滚的。 一天没见，她真的巨巨巨想他。 正当她打算冲上去，扑进周靳怀里的时候，一个跌跌撞撞的女生忽地出现在她的视野。 且距离周靳很近。 女生看起来步伐不稳，停到周靳两手比划，像是在问路。 而后，她的身形越来越晃，眼看就要跌倒—— 周靳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季敏烟不大清楚女生的状态，但也想早点过去，看看对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就在她即将走近时，周靳注意到了她。 他微怔，眼神茫然且凌乱地低了低眼，从女生身上极快地略过。 仿佛怕她误会，周靳的神情稍显不安。 这模样看得季敏烟想笑。 她是什么爆炸式醋缸吗？他至于这反应么！ 像是偏偏和周靳作对，下一秒，女生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残存的自我保护意识，还让她死死拽住了周靳胸前的衣服。 他的眉心一跳，立马把女生拉开稳住。 周靳看起来非常担心季敏烟会生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还稳着女生，他的语调快速且带着躁意：“先说好，真跟我没关系，你要是敢误会，我就弄死你。” “？” “……” 拜托。 到底是谁弄死谁？ 季敏烟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他。 僵持不到几秒，又一个女生小跑着过来，拉住了周靳揪着的那个酒气冲天的女孩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我现在就带她走，麻烦你们了。” 似乎看出好友给这对看起来极为般配的小情侣带来了误会，女生微微颔首，而后溜得贼快，一下就没了影。 季敏烟觉得这俩人也太好玩了。 但她克制着想要笑出来的冲动，等这两个可爱鬼消失后，季敏烟将视线慢慢转向周靳，面无表情地说：“周靳，你居然敢出轨？” 周靳额前一抽，冷淡地瞥她。 第11章 发誓 回到家。 季敏烟假意板着脸，自顾换好鞋，走路带风进了客厅，坐到了沙发上，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周靳是真心陷入了慌乱。 不过他了解季敏烟，虽然这姑娘脾气不太好，但也不会不讲道理，所以他的不安很快褪了个干净。 更别说此刻，季敏烟就差写在脸上的恶趣味。 果不其然，周靳还没坐下，就听见抱着胳膊坐得笔直的季敏烟轻描淡写撂下几个字—— “我们分手了。” 他掀起眼睑：“……” 半晌，周靳啧了声，他拿了个苹果，慢条斯理地说：“这种操作我还是第一回 见。” 季敏烟狐疑地瞅他。 “可真让我开了眼。” 第21章 “……” 周靳盯着她，忽地挑了下眉，“不愧是你，季开眼。” “……” 神经病。 你才是季开眼！！ 不对！周开眼！周开天眼！周开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眼！！！ 虽然很想怼他，但这出戏季敏烟已经演了一路，此刻破功未免太过不划算。 于是她扬了扬下巴，再度重复：“我们分手了。” “听过商量分手的，听过坚决分手的。”他扯唇，“还第一次听见先斩后奏分手的。” “……”季敏烟接不下去，只好继续：“反正我们分手了。” 周靳闲闲瞥她，配合地进入了情境之中，“我没同意。” “我的恋爱凭什么要你同意？” 他差点就被说服了，足足反应了两秒，才语气荒唐地反问：“那不也是我的恋爱？” 季敏烟哦了一声：“那你可以告诉别人你还有对象，反正我单身。” 周靳：“……” …… 过了一会儿。 两人打算晚点出去吃火锅，但季敏烟这会儿又饿了，所以周靳熬了粥搁在茶几上，让她先垫肚子。 季敏烟一贯喜欢将粥放得凉一点再吃，他不时就会碰下碗，关注着温度。 见不大烫了，周靳将碗往她跟前推了点，“吃吧。” 季敏烟没懂，只眨了下眼，语气意有所指，“我手没劲儿。” 闻言，他抬了眼。 返校日看上去什么也没干，但此刻坐下来，一股难以承受的乏累感忽地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季敏烟是真的不想动。 如果不是肚子饿到直叫，她根本都懒得张嘴吃，甚至就想一动不动，让食物自动进入到身体，平息饥饿的控诉。 周靳没直接行动，淡淡瞥她，“我只给我女朋友喂粥。” 季敏烟才不受他的威胁，一脸有恃无恐，精准拿捏道：“那我不喝了。” “……” 周靳气笑了。 而后，他端起碗，正打算认命地给季敏烟喂粥时，听见她说：“先说好，我不是你女朋友。” 话音落下，季敏烟满足地吞了口粥。 周靳：“……” 天色要暗不暗。 季敏烟玩着手机，忽地刷到一个美食博主给女朋友做辣条的视频。 视频里的作秀成分很高，倒是看不出多少爱情，但辣条却是实实在在的诱人。 季敏烟抿了口口水，有点心动。 随着心念一动，她举着手机给周靳看，“好想吃啊！” 她这模样，周靳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但他厨艺真就一般，拿手的也就她常吃的那几样，翻来覆去，毫无新意。 此刻播放的这段视频，上面的做法可一点都不简单，各种火候用料的掌握都极为敏感，看得周靳眉心微跳。 “我会？” 季敏烟撇嘴：“什么都不会，你哪儿来的女朋友？” “……”周靳掐着她的脸，声音听上去很不爽：“我什么都得会，那你会什么？” 她思索片刻，随后伸出双手，弯唇在脸庞前比了个爱心，语气清脆：“撒娇。” “来，你撒。”他往后坐直，抱臂悠悠盯着她，一副等待欣赏的模样，“让我评估一下，你撒个娇能不能换我做个辣条。” 撒娇于季敏烟而言信手拈来，尤其是对着周靳。 她不屑地扬了扬眼尾，倾身去抓他的胳膊，左右摇摆着。 “求你啦男朋友！人家就想吃个纯手工的、健康的、独家秘制爱心辣条啦！” 她的声线嗲里嗲气，但五官格外生动明艳，眸底清澈明润，眼尾略挑。扮可爱也不纯粹，总带着几分勾人心魄，很犯规。 周靳低睫，目光顺着往下，落在她的唇上。 或许不是她的可爱不够纯粹。 原本就是他心里有鬼。 下一秒，周靳忽地往前，将她抵在沙发靠背上。 他整个人压在季敏烟身上。 气息滚烫而紊乱。 对上她微怔而无措的眼，周靳眸底一些晦暗的，微妙的情愫彻底被勾了起来。他的喉结极为明显地滚了滚，眸底逐渐漫上隐火。 伴随着两人的呼吸被放大，周靳偏头，缓缓靠了过来。 她的悸动落实之前，他哑声给出承诺：“想吃什么口味的？” 下一秒，彼此间的最后一丝距离消失。 两道呼吸交错迷乱。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周靳的唇贴上她的，连同所有灼热的情绪，也一并传递给了季敏烟。 时间仿若就此被暂停。 季敏烟的大脑一片空白。 …… 周靳打开辣条教程已经是好几分钟后的事情了。 而此时，季敏烟依旧蜷缩在沙发角落。 她的发丝凌乱，唇瓣更是红艳到发肿，眸色潋滟，一副刚被人蹂躏过的模样。客厅暧昧氛围浓稠，博主毫无起伏的讲解声显得尤为刺耳。 半晌，周靳偏头举着手机给她看，“这个？” 他的皮肤冷白，衬得唇色同样醒目了不少，领口微皱，挂在锁骨边上。 想到自己方才慌乱到攥紧他的衣领。 季敏烟就有些脸热。 她顾不上听博主的声音，低头小声嗯了句。 盯着季敏烟红透的耳垂，周靳手指动了动。似是微抬，却又很快落下。 第22章 做辣条这个突发事件，打乱了两人原本的计划。 刚好昨晚剩了些米饭，两人就决定不去吃火锅了。等周靳做好辣条，再简单炒个蛋炒饭，算是对付了晚餐。 等周靳起身进了厨房，季敏烟立马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喝了半杯，之后脸上的红才逐渐褪去。 她摸着心脏的位置，神情怔愣。 几分钟后，季敏烟平复好心情，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也不知道他做得怎么样了。 纠结片刻，她温吞起身，慢慢进了厨房。 厨房的进展比想象中顺利多了，周靳一脸的气定神闲，看上去很会的样子。 渐渐的，季敏烟的思绪被即将完工的辣条占据。她凑上去，语气期待：“什么时候好啊？” “快了。”周靳手上沾了调味料，拿手肘将她往后赶，“站远点，小心油锅。” 最后淋上热油，搅拌均匀，他将辣条盛在了盘子里。 瓷白盘子上的辣条色泽红艳，看上去极为诱人。季敏烟咽了咽口水，等不到回客厅，她再度凑了上去，“我先尝一口。” 周靳根本没指望她能忍到餐桌，先挑了一筷子给她送到嘴边。 而后，他就看见季敏烟很快地皱了下眉，咀嚼速度随之慢了下来，神情一脸凝重。 这辣条的卖相极好，谁知道吃下嘴里却很不对味。 就很奇怪，说不出哪里差了点或是多了点。 总之难吃的要死。 季敏烟压根就没想过周靳会翻车。 尤其在经历了她那样的“牺牲”之后，他一副志在必得的牛逼模样，更是和此刻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对照。 尴尬就那么溢了出来。 季敏烟忍着没把嘴里的辣条吐出来，只拿舌尖抵到一边，神情带着极为明显地斟酌说道：“你的行为很加分，真的。” “……” “不过我们还是去吃火锅吧。” 周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神色看不出端倪。下一刻，他回头抽了张厨房纸，举到季敏烟跟前，冷着调子说：“吐。” 犹豫了两秒。 季敏烟在委屈男朋友的面子和委屈自己的胃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 她将那口狗都会嫌弃的辣条吐了出来。 …… 因为翻车事件，周靳一路上都很沉默。 他本就穿着一身黑衣，又冻着张脸，让本就凌厉的气场更显得不好惹，到了连路人和他擦肩而过，都要小心避开的程度。 季敏烟慢慢走在周靳身边，始终保持着比他慢半步的速度。 因为她怕周靳看到她憋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在快到火锅店时，周靳忽地回了头，目光恰好与她偷偷弯起的眉眼对上。 “……” 他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向她。 季敏烟立马收敛笑意，竖起三根手指，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我没笑你做辣条翻车，我发誓。” 周靳的面庞毫无起伏：“听见了吗？” “嗯？”她一脸茫然，“什么声音？” 周靳冷冷扯唇：“电闪雷鸣的声音。” 渣女发誓，电闪雷鸣。 “……”季敏烟反应了两秒，而后抿唇瞪着他。 周靳轻嗤，抬手摁着她的后颈，将她拖进了火锅店。 可能是有了翻车辣条的对比，季敏烟觉得今天的火锅格外好吃，比平时多吃了近两倍。 周靳后期一直抱着胳膊，目光冷淡地瞧着她，像是看她能吃到什么时候。 他浑身自带冷气，在这翻滚的热浪中，让季敏烟都没怎么感受到冷。 导致她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靳，觉得在这气氛中，自己应该停止，而不是跟挑衅似的，吃了一口又一口。 可另一边，像是见了鬼，季敏烟根本停不下来。 终于等她吃饱，两人一起去出口处结账。 扫完钱，周靳微低下头，嘈杂一片中，他附在季敏烟耳中淡声问—— “吃得开心吗？” 第12章 意外 “……” 季敏烟讷讷看着他，不敢说话。 因为吃得很撑，刚好这一片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所以两人还是选择散步回去。 刚好消化一下。 晚风拂过，路上行人三两，烟火气息浓厚。季敏烟走路很慢，踩着偏移到自己身前，周靳的影子，一步一步晃晃悠悠。 配合着她的速度，周靳走得也不快。 季敏烟抓着他的胳膊，忽地抬起眼，“对了，那天我好像听见你打电话的时候，提到了什么妹妹。你是有妹妹吗？” 闻言，周靳一顿，而后轻描淡写地嗯了声。 “我应该和你妹妹很合得来吧？”季敏烟瞅了他一眼，小声说，“你说话那么讨厌，我俩坐一起肯定能吐槽你八个小时。” “我也觉得你们会合得来。”他没否认，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毕竟都挺作，而且脾气也不好。” 季敏烟：“……” 神经病。 你才脾气不好。 她哪里脾气不好？ 她！季敏烟！是这个世界上，脾气最好、最温柔、最善解人意且没有之一的美少女好吗？？ “你那么嫌弃我。”她停下脚步，语气威胁地盯着周靳，“为什么还要跟我谈恋爱？” 第23章 “你哪只眼睛。”他轻笑了声，模仿着她的语调，“看到我嫌弃你了？” 两人恰好到了巷子的拐角处。 灯光随之暗了下来，两人近乎融入暮色，处于不太显眼的位置。 季敏烟看不太清，只隐约觉得，不知道从哪个话题开始，他变得有些莫名。 “那你还说我作。”她小声嘟囔。 周靳低着眼，忽地抬手勾起她的下巴，声线带了低沉，“我只是逗逗你。” 季敏烟顺着力度仰头，神情怔愣。 其实季敏烟并没有真的脾气不好，只是她受到的宠爱多，所以一向随心所欲，如果有人想欺负她，她也不会有半点包容之心。 久而久之，大家都拿她脾气不好逗她，然后开开心心地看她气得跳脚的可爱模样。 至于作，怎么办？ 他乐意惯着，乐在其中。 “任何事情都不会动摇我对你的喜欢。” 周靳缓缓低下头，吻落下的前一刻，季敏烟听见他最后的轻喃，像是陈述，又像强调。 “从以前到现在，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季敏烟很少听他说起失忆前的事情。 因为她的思绪天马行空，有时候甚至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给出“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你更喜欢哪个”诸如此类的送命选项。 所以季敏烟一直以为周靳很少提，是为了防止她作天作地吃飞醋。 但此刻，从他浓郁的情绪中，季敏烟似乎捕捉到了其他的一些元素。 那抹念头一闪而过，还没等她抓住—— 很快，季敏烟的所有便被周靳带到了意乱情迷之中。 他重重含着她的唇，舌尖抵入，动作亲密，又显粗暴。 季敏烟一直都知道周靳不是个温和的人，不管是外表看上去，还是行事作风这方面，他都挺强势果断的。 但对于她，周靳一向包容体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了。 导致季敏烟极度有恃无恐，凡事都随心所欲。 但在接吻这件事上，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周靳对自己的强势。 完全跟平时的温柔截然相反。 季敏烟被亲得腿软，全靠他扶着才没摔下去。她感受到有些缺氧，两眼泪汪汪的，呜咽着伸手推他。 周靳咬了下她的舌尖，忍着情绪稍微退开，嗓音低哑至极：“下次别推我，自己换气，嗯？” 他的尾音扬着，声线融在夜色，带着难以言喻的拉扯。 听得季敏烟脸红心跳又满眼震惊。 什！么！叫！自！己！换！气！ 她红着脸瞪周靳，“我不会！” 周靳闷笑了声，扶着她的腰将人拥进怀里，而后下巴抵在季敏烟的脑袋上，他的语气略显浪荡，“嗯，我会，我教你。” “……” “要不要先学习下？” 见这人越说越没谱，季敏烟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抿唇问他：“你要脸吗？” “要脸和要你之间只能选择一个吗？”周靳微顿，直接道：“那我选你。” 季敏烟一噎，“你是想要我吗？你那是想亲——” 她的语气停住，可能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垂眼改了用词，小声说：“想占我便宜。” 周靳挑眉：“不都一个意思？” “怎么就一个意思了？” “因为喜欢你，所以想亲你，不行吗？”他掐了下季敏烟的脸，强调道：“我有名有份，合情合理。” 这话奇奇怪怪的，季敏烟皱了下眉：“你在内涵谁？难道我没名没份吗？而且我也没占你便宜！” 她撇了撇嘴，越吐槽越来劲：“谁跟你一样，色迷心窍！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做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 接个吻怎么就天理难容了？ 不过周靳没反驳，只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 虽然刚吐槽完，但听到他说喜欢自己，季敏烟还是挺开心的。 她踮起脚尖靠近周靳，眼睛亮亮的，“我有名有份吗？” 见他点头，季敏烟继续问：“那我可以亲你吗？” 周的气息略沉，哑着嗓子嗯了声。 季敏烟弯唇，两只胳膊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无人昏暗的拐角处，两道影子在亲密交缠。 …… 这一路走得格外费时间。 刚到小区门口，周靳忽然停下了脚步，而后将季敏烟拉到了身后。 与此同时，三个蹲在地上抽着烟的男人站了起来，眉眼不善地盯着周靳，视线又后移，讥笑着看向被他护在身后的季敏烟。 “呦，小子！这你媳妇？长得挺漂亮啊！” 说话的男人一身横肉又高又壮，季敏烟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周靳掀起眼睑，声音徒冷，“关你屁事！” 一听这话，男人瞬间来了火，从腰后掏出把匕首，骂骂咧咧指着他：“妈的，你敢搞老子，老子就跟你拼命！” 见状，男人身上的同伴也一并上前，三人同时向周靳扑了过来。 季敏烟下意识别开脸，按照他的暗示往后跑。她的心跳很快，手抖着掏出手机报了警。 周靳的神情阴戾，一把截住为首的男人的手腕，微微用力，不知为何，男人的手一松，匕首掉了下去。 他一脚踢远匕首，扯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拖着径直上前，目光又沉又冷。 第24章 几米开外的路上有不少人，季敏烟稍稍安了心，刚巧此刻电话被接通，她大致说明经过，随后颤着嗓音报了地址。 周靳看上去高高瘦瘦的很斯文，但下手却极其狠厉，动作快，攻击性更是强。没几下，三个人就躺了一地。 为首的那个男人被揍的最凶，衣服都被撕烂了一截，露出满是纹身的胳膊。 季敏烟稍稍松了一口气。 警察也很快赶来，几人都被带到了派出所。 那几个人都是附近的混混，经常去周靳的酒吧找茬闹事，加上今天是持刀行凶，情节很严重，直接被拘留了。 而周靳这边做完笔录，签好字就没事了。 回到家，周靳先回屋换掉了打架时被弄脏的衣服。 等他出了房间，看到客厅的光线明亮，季敏烟蜷缩在沙发角，神情恍惚。 她的身形单薄，怀里拢着软乎乎的抱枕，脑袋磕到沙发扶手上，交叠的一双长腿纤细笔直，虚竖在胸前，在光线下白得晃眼，映出一张情绪不佳的面庞。 像是被今天的经历吓到了。 周靳慢慢走到她跟前，俯身抱住了她，“没事，那个人被抓起来，以后他不会敢再出现的。” 他的语气放得很轻，像是在安慰小朋友。 季敏烟讷讷哦了声，将他扯到一旁坐下，“周靳，你是学医的吗？” 周靳经营酒吧，遇到这种事情也是在所难免。虽然刚看见刀时她被吓了一大跳，但此刻见他无恙，季敏烟已经不担心了。 不过。 周靳今天打人的样子，让她很意外。 他简直就像是会魔法，不知道碰到对方哪里了，总之他一用力，那些混混就哭天喊地软了下去。 连警察来的时候都以为周靳是将他们给打伤了，然后先都给送到医院检查了一番，确认毫无大碍，才又带到了派出所。 可那些人，明明一直都在喊疼。 季敏烟在医院时，隐约听见那些医生说，什么手法漂亮、想挖墙脚之类的。 她先前就很好奇，为什么周靳结束课程后，没有选择去实习，而是一直经营着这家酒吧。 当时周靳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没找到心仪的实习单位。 一听就是假的。 “嗯嗯。” 周靳的表情没什么起伏，语气照旧自然，从容到让季敏烟都觉得自己多心了。 可明明，他就是不对劲。 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周靳倾身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季敏烟手中，而后抬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季敏烟喝了小半杯水，放下杯子后钻进他怀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的胳膊挂在周靳脖子上，在他颈窝缱绻地蹭了蹭脸颊。 “我没害怕。”她轻声说：“不过你以后要多注意安全，再发生这种事情，我会特别特别特别担心你的。” 周靳弯了弯唇，“好。” 第13章 过分 回到房间，临睡前。 季敏烟突然收到了她妈发给她微信消息。 温女士：【还没消气？】 季敏烟一脸茫然，她们之前闹别扭了吗？ 斟酌片刻，她谨慎地回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失忆这件事，她没有告诉爸妈，一个原因是不想让他们担心，而且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她随时都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另一个原因，是她心底有个强烈的念头，就是不想让爸妈知道。 从周靳那边了解到只言片语，季敏烟知道她家目前的这个阶段，好像有些混乱。 温黎枝和季溪亭分开的很难看，两人离婚后，温黎枝再婚，季溪亭三天两头玩消失。 导致这么些日子了，两人也半点没察觉，他们的宝贝女儿又是车祸又是失忆的了。 温黎枝那边回消息很快：【［摸头/］这么久也该消气了，不然妈妈要闹啦！！】 “……” 季敏烟瞬间就知道自己的理当应该式的专横霸道是遗传谁的了。 温女士：【这学期生活费翻倍，妈妈工作忙，没时间陪你，你自己要好好的哦～】 虽然失忆的时间不久，但季敏烟老会点进爸妈的微信页面翻来覆去的看。 明明什么也没有，但她就是想看。 大概是想他们了。 虽然她忘记了和父母所有的经历。 不过今天忽然收到家人的消息，季敏烟就觉得格外安心。 她低头打字：【知道啦！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哒！妈妈你也是哦！工作第三，身体第一。第二不用猜！是你最最宝贝的女儿我啦～】 这条消息发出去，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有消息过来。 半晌，季敏烟看见隔着文字，温黎枝小心翼翼地问话：【敏烟，爸爸最近联系你了吗？】 下一刻，她的心脏倏地揪疼起来。 关于她爸妈离婚的原因，周靳也没说太多，只简单说了句他们想分开，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季敏烟不了解父母的婚姻状况，但她希望他们好，这种好并不单指家和万事兴，只要爸爸妈妈都幸福快乐，那也够了。 但此刻，她有些迷茫了。 妈妈应该只是好奇爸爸的情况，如果两人还有感情，妈妈还爱爸爸，她肯定就不会再婚了。 第25章 思至此，季敏烟如实回复：【没有。】 对面发了个嗯嗯的表情包，以及一小串言简意赅的叮咛后，让她早点休息。 季敏烟松了口气，挨个回复完，关上了灯。 可能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怎么也难以入睡。 半晌，季敏烟起身，摸黑抱着枕头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 周靳刚放下手机，就听见了敲门声。 他下床开门，看见季敏烟站在暗色里，怀里抱着枕头，意图明显。 周靳挑了下眉，侧身给她让出位置，“进来。” 季敏烟弯面对着他，两指并拢抵在太阳穴，轻轻一点，神情灵动：“谢谢大哥。” 话音落下，她小步往里迈，却在下一秒，被周靳一把扯住。 他抓着季敏烟纤细的胳膊，垂下眼，语气很淡：“谢谁？” 她憋笑，“谢谢你。” “我是谁？” “周靳，提款机，房东先生。”季敏烟每说一个字就往前一点，直至与他相距咫尺：“男朋友。” 两张脸近乎相对。 她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混着原有的气息，不断挥发。 周靳的手微微用力，视线下滑，盯着她晚起的红唇，定格两秒。 深夜实在是犯规。 他的喉结轻滚，没打算挑衅自己的克制力，随后别开眼，同时松开了手。 季敏烟看出周靳想亲自己，但没想到他会忍住。她顺势往前走，刚将枕头放在床头，她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回头，踮起脚尖去搂他脖子。 “晚安吻。” 话音落下，她的红唇落在一抹冰凉之上，一触即离。 季敏烟松手，心满意足地拉开了他的被子。 她的被子太重了，季敏烟懒得抱过来，让周靳自己去拿吧，她今晚盖他的。 她弯着腰，刚刚将被子铺好，身后忽地抵过来一道炙热而坚挺的躯体。 周靳将她转过来压在身下，两人同时滚进床上。 忍一次对他来说就已经很艰辛了。 偏偏这姑娘还要来招惹他。 周靳摁着季敏烟的腰，亲吻肆无忌惮地落下，从她纤长的颈窝游移，留下星点红痕，再一点一点往上，吮着她的唇瓣，辗转侵略。 季敏烟的嘴唇被亲得发麻。 她没想到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周靳的行为越来越放肆。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摆，指尖仿若带着火，所及之处战栗一片，从腰际往后，在试探上移。 窗户半开，夏天的风都吹不散一室旖旎。 季敏烟整个人都很茫然，被动地承受着他所有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抗拒之色。 她喜欢周靳。 所以有些事情，在顺其自然之下，她是可以接受的。 季敏烟尽量忽视着身上的触感，耳尖烧红着抬眼，撞进一道漆黑到宛若深渊的迷沉视线。 她没见过周靳露出这样的神情，眸中浓稠翻腾，情绪像是要将她吞噬。 季敏烟的勇气刹那间被撕碎，她惊惧地松开手，下意识就往后退。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他这个样子。 却好像她什么都做了。 没等季敏烟退后多少，周靳捞着她的腿窝，一把将人扯了回来。混着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边亲边问：“跑什么，嗯？” …… 两人亲了好一会儿，季敏烟感觉自己都要被烫熟了时，他才缓缓停下。 咬了下她的唇瓣，周靳从她身上起开，躺在了一旁。他的声音暗哑至极，带着渴望与隐忍，在她耳边落下：“呼吸，放松，睡觉。” 季敏烟思绪混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刻这种状况，立马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感受着身侧的躯体，她抿唇忽地道：“可是你不太放松。” 他这样子躺在季敏烟身边，她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还怎么放松？ 周靳一愣，而后猛然起身，再度覆在她身上，低头重重亲了她几秒，松开说了句你先睡，之后关灯进了浴室。 伴随着水声，季敏烟捂着脸打了个滚。 救命。 她开始，真的只是想单纯的一起睡而已。 不是想让事态变成现在这样的。 顾及明天还要去学校，季敏烟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周围都是周靳的气息，让她极为心安，很快便失去意识，睡熟过去。 周靳出了浴室，就看见月光下，季敏烟睡得香甜的模样。 他的心底涌上一阵不平衡。 害他夜不能寐，这姑娘还挺舒心。 思至此，周靳蹲在她的床边，手撑在床沿，轻咬上季敏烟的下唇。 怕身上的凉意刺激到她，周靳小心地避开，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别碰到她。 但他亲人并不温柔，季敏烟很快被这动静吵醒。 刚刚睡熟就被吵醒，季敏烟气到不行，脑袋沉沉地说：“分手和滚出去，你自己选一个。” 可惜她被亲得迷糊，声线轻软无害，听上去不似威胁，更像撒娇。 周靳啧了声，低头亲了下她唇角，拖腔带调地谴责她：“季敏烟，过河拆桥也没你过分。” 说完，在她彻底清醒爆发前，周靳及时挺下了动作，替季敏烟将被子盖好。随后，他放轻脚步出了房间，从主卧拿了她的被子过来。 第26章 月光朦胧，一室温馨。 周靳的眼底微沉。 时间一直向前推移，国庆越来越近。 在她额前落下一吻，他安静地躺在了季敏烟身边。 翌日下午。 周靳来接之前，季敏烟和邬予恩一起到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闲坐了片刻。 两人八卦完学校的事情，邬予恩语调一转，很快将话题引到了她和周靳身上，“牛逼啊小季同学，都玩上同居了。” 季敏烟张了张嘴，一时语噎。 她本想说此同居非彼同居，但转念一想昨晚的情景。 算了，还是别费心解释了。 “自觉点哈。”她拍拍季敏烟的肩，“别闹出人命。” “……” 眼看邬予恩越说越离谱，她立马转移话题：“对了，你要申请成为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吗？” “在纠结，这个机会挺难得的，但我怕时间不够。你呢？” 暑期最后的放纵过后，大家都变得非常忙碌。季敏烟也会是，但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放弃这次机会，“我要申请。” 这让邬予恩心底的天平隐隐歪了歪，她叹了口气说：“那我也申请吧。”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落了下来。 而后，季敏烟听见一声轻慢地问话：“申请什么？” 她下意识转头，看见身侧站了个很高的男生，穿着卫衣卫裤，长相精致阳光，自来熟地往前，他坐在了邬予恩身边。 邬予恩被他撞得往里倾倒，立马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过去，“梁嘉上，你要死了是吧？” 男生拿走她跟前的咖啡，斜睨着她，“你温柔点ok？” 邬予恩看上去要炸了，反手又是一巴掌，“温柔你妹！还给我！” 梁嘉上啧啧两声，继续出言挑衅：“你妈让我看着点你，少让你喝这些玩意，爷是在拯救你。”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季敏烟已经看他挨了好多下打了。 她也随之将这人与已知的信息对上号—— 梁嘉上，邬予恩的冤种发小。 第14章 自卑 上午的时候，季敏烟就听邬予恩对着他激情吐槽她的发小，神情嫌弃到好像对方是坨屎。 当时她还好奇地问了嘴。 邬予恩说这个混蛋叫梁嘉上，还是季敏烟所在摄影社的社长。 可能是她的反面滤镜太过强烈，才会将这位大帅逼说得一无是处吧。 季敏烟瞅了眼她们社长大人。 这不挺帅么，一整个校草级别。 梁嘉上从邬予恩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抬头看向了季敏烟，“听说你失忆了？” 季敏烟尴尬地点了点头。 挺喜感的一个问题，近期算是躲不过了。 一旁，邬予恩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赶紧走，别在这搞我血压。” 梁嘉上往后一靠，“你这老年血压还用我搞？重新投胎吧！” “……” 眼看两人又要杠起来了，季敏烟叹了口气，有点心累。 也不知道周靳什么时候来接她。 好想回家。 一点也不想和这俩小学生坐一起。 吵死了。 像是有了心灵感应，下一刻，周靳给她发来消息，说自己快到了，让她到学校对面的路边等着。 季敏烟从背后拿起包包，抬眼打断两人关于向彼此家人打小报告事件的争辩。 “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闻言，梁嘉上微愣，“男朋友？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这话让季敏烟不知道如何接了。 他们很熟吗？ 他怎么这么问。 邬予恩比她直接多了，连怼带骂地道：“傻逼吧你，人家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啊还问？” “我只是想说。”梁嘉上淡声说，“我们社团好几个男同学要买醉了。” 季敏烟长得漂亮家境也好，喜欢她的男孩子不少，但可能是因为她长了张不太好追的脸，基本都是暗恋。 “有一段时间了。”季敏烟着急去见周靳，站了起来，再度告别：“那我先走了。” 邬予恩还要在这儿写会儿新闻稿，刚挥了挥手，就见梁嘉上也站了起来，“我也要回学校，一起吧。” 她双手合十：“老天开眼，你终于要走了。” …… 梁嘉上边走边在回消息，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抬起眼，往前面扫了一眼，而后偏头，看向了季敏烟。 “帮个忙行吗？” 季敏烟嗯了声，“什么？” 她以为就拿个东西之类的小事，结果梁嘉上下巴一抬，示意她过来。 季敏烟跟着他到了长椅跟前，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梁嘉上掏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递给她，“过几天是邬予恩的生日，你帮我选几支口红。” 她愣了下，“几支？” “我要是敢送一支，她不得变异啊？” “……” 季敏烟忽然有些同情梁嘉上。 她接过手机，按照邬予恩的风格选了好几支，“就这些吧，你看行吗？” “行。” 梁嘉上的目光往后，而后手一顿，他没拿回去，只是径直竖在季敏烟的侧脸，“我看看显白吗。” 很快他收回了手机，“可以，谢谢。” 第27章 说着，梁嘉上率先起身。季敏烟随之站了起来，刚打完招呼，她要错开他往前走时，梁嘉上恰好也抬脚准备给她绕路。 两人的脚步一勾，没等季敏烟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下一刻，她倒在了梁嘉上怀中。 与此同时。 季敏烟对上了几米开外，周靳漆黑的目光。 “……” 要死了。 回到车上，周靳的神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只是看着有些冷淡。 刚刚的事情虽然很容易被误会，但周靳肯定是相信她的，她又不会出轨，只是不小心摔到别人身上，又不是犯错。 不过，回想起周靳将她从梁嘉上身上扯开的力度时，季敏烟还是决定出言解释一下。 “我刚刚没站稳，你没生气吧？” 周靳目视前方，看都没看她一眼：“没有。” 这还没有？季敏烟也有点不开心了。 上次有女孩子倒在他身上，她都没有乱想，刚刚那种情况一看就是不小心的，他怎么能生气呢？ 是不相信她吗？ 周靳这副模样，让季敏烟也不想多说了。 她转身看向窗外，用力眨了下眼睛，抿直唇角。 真是有毒。 早上季敏烟才跟邬予恩炫耀完，说自己跟周靳感情超级好，他对自己很好，两人根本没有不合和分歧。 然后下午，还没过二十四个小时。 她就被打脸了。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进了家门。 玄关处，周靳忽然将她抵在门背。他的动作很重，身体紧紧压着季敏烟，低头咬着她的唇瓣，舌尖直直探了进去。 没有循序渐进，带着难以忽视的占有欲，他像是变了个人，动作粗重，气息沉乱。 季敏烟先是愣了下，等回过神，她只想推开周靳。 他此刻的状态有些吓到她了，而且她还在生气。她又没做错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连接吻都像在发泄情绪。 季敏烟一点也不配合他，双手拼命地推周靳，却又被他禁锢住，架到肩上。他托着她的脖颈，唇里呢喃，“搂我。” 这个不太温和的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结束时，季敏烟轻喘着气，两行泪滑了下来。 一半是带点委屈，一半是生理性逼出来的。 季敏烟觉得丢脸，但哭也哭了，又没办法将眼泪再塞回去。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眼泪落得更凶，哽咽道，“我讨厌你。” 周靳的喉结滚了滚，盯着她发红的眼角，他轻声说：“我爱你。” “……” 季敏烟倏地一愣，神情有些僵住。 也不是质疑他的爱，只是这种时刻，他说爱她，会让她觉得很震惊。 可看周靳认真又凝重的表情，她又觉得，他并不只是随口一说。 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漫长的焦灼推拉。 在一个不太合适的场合，说出了诚挚的结论。 季敏烟的委屈忽然间就消失了。 她微张着唇，表情有些懊恼，像是在责备自己的没出息。 片刻后，她抬眼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今天一天都不会再理你了。” 周靳放在她腰间的手稍稍用力。他的身子微弯，神情紧绷又沉重，就那么静止了半晌。 良久后，他只说了四个字。 “他故意的。” “……” 季敏烟有些茫然。 谁？ 什么故意的？ “你说谁？梁……” 她的话还没说完，似是不想听见梁嘉上的名字，周靳忽地上前，再度吻上了她唇，力道很重。 像是发泄欲念，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堵住她的嘴。 季敏烟完全招架不住，却也不再像先前一样抗拒。 她圈住周靳的脖子，微仰起脸。 …… 被周靳从玄关处抱回客厅的沙发上，季敏烟抱着膝盖窝在了角落。 她的思绪慢慢回归，捋顺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此刻一想，梁嘉上今天确实很奇怪，他今天的确是故意绊倒她，制造出令人误会的假象。 她能看出梁嘉上明明就不喜欢她，还居心叵测搞这些做什么？ 邬予恩说得没错，他就是个傻逼。 还是个恶毒黑心傻逼。 季敏烟叹了口气，眼下还是先将对面这个醋缸哄好吧。 “我跟梁……”她刚说到一半，周靳就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 行。 这个名字现在也是禁词了。 季敏烟求生欲很强地改了口：“我跟那个神经病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虽然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但我绝对是无辜的。” 她明天回去一定弄清这事，然后弄死梁嘉上。 但这句不能告诉周靳，他会炸的。 他嗯了声：“我相信你。” 这潜台词就是不相信梁嘉上了。 其实季敏烟想说你也相信他吧。 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经病脑袋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但梁嘉上绝对不喜欢她。 不过她也不敢说。 “我保证，我以后不会让他再这样气你了，下次他再这样，我就让邬予恩弄死他！”怕他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季敏烟又解释了句：“邬予恩和他是发小，很克他。” 第28章 只见这话后，周靳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季敏烟稍稍松口气。 “我去做饭。”他起身，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补充了句：“以前我们没在一起时，他也这样过。” “……” 季敏烟如遇晴天霹雳。 她恨不得立马打爆梁嘉上的电话，问清楚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这人至于这么对她？ …… 厨房。 周靳两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整个人像是静止了下来，他僵在原地，思绪被一年前的画面占据。 那是他状态不太好的一年，所以只好将对季敏烟的喜欢压下，不远不近的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闪耀夺目地过着大学生活。 她热爱生活，渴望知识，有自己的梦想，并且在为之努力。 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她的美好让周靳望而却步。 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差劲的人生，就不该拖她下水。 季敏烟就该是在更大的舞台闪闪发光。 这种自卑，在后来被他的嫉妒打破。 季敏烟交换出国前，刚好参加了次社团聚会，地点就在酒点半。 彼时酒点半刚开始营业，两人意外碰上，简单聊了几句，季敏烟就被梁嘉上叫走。 那边一行人热闹又愉快。 梁嘉上坐在卡座中央，眉眼不善，极为挑衅地盯着他，而后伸手搂上了季敏烟。 那是周靳最灰暗的一个时刻。 那个画面让他知道，他根本无法承受，季敏烟和别人在一起这个结果。 哪怕现实里会有这种可能。 第15章 中医 因为梁嘉上脑袋进水的行为，导致季敏烟在面对周靳时，格外心虚。 吃饭时，她不时地抬眼头，偷瞄一眼周靳。他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绪，对她也依旧体贴入微，但就是不怎么说话。 季敏烟有点惆怅，想将他哄开心。 但她没什么经验，困惑半晌，还是没有行动。 直到吃完饭，周靳开始收拾碗筷，她也立马起身，殷勤地说：“洗碗归我，你别跟我抢。” 周靳一顿，倒也没有强求。 他刚放下碗，准备收手时，季敏烟急忙过来取周靳放下的碗。他避之不及，不小心轻碰了下她的手背。 轻轻擦过的那种。 下一秒，季敏烟抬眼与他对视，“宝贝你好暴力哦。” 周靳面无表情：“……” 季敏烟眨眨眼：“你凶我。” “……” 洗完碗，季敏烟在客厅写新闻稿。周靳坐在她旁边削水果，最后切成小块，插了几根牙签推到季敏烟跟前。 她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抬头面向了周靳，张嘴啊了声。 周靳一顿，随后拿牙签插了块木瓜，递到季敏烟唇边。 她木着脸，慢慢合上嘴，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周靳挑了下眉：“张嘴。” “张你妹。” 她咬字很重，冷脸低下眼睫，耷拉着脑袋，重重敲字，像是以此发泄情绪。 几秒后，季敏烟的目光偏移，微不可察地对上茶几的模糊倒影。 渣男。 居然敢嫌弃她。 周靳没错过她的视线，下意识顺着，往她锁骨下方看了眼。 “想什么呢。”他的喉咙微痒，很快收回眼，伸手将木瓜递到她的唇边，“让你预防眼睛疲劳的。” “……”季敏烟顿时有些不自然。 她愣了两秒，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张嘴咬上木瓜，僵直地继续敲击键盘。 …… 这晚临睡前，季敏烟忽地坐直起来。 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落在腿上，她迎着月色垂眼，直直看向自己的胸口。 周靳真没内涵她的意思吗？ 好难过。 她怎么不太相信呢！！ 说来也巧，第二天季敏烟刚进学校，迎面就撞上准备和室友一起出去吃早饭的梁嘉上。 她冷着脸堵在梁嘉上身前。 两人的气氛诡异，一旁的男生抓了下头发，假装找人似的东张西望，一步步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见季敏烟这模样，梁嘉上就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看穿了。 于是他也不掩饰，直接轻嗤了声：“你男朋友真丑。” 你就嫉妒吧！ 季敏烟上下打量他，回敬道：“你家没镜子吗？” 梁嘉上：“你瞎吗？” 季敏烟冷笑：“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可能是意识到这种并不存在的诋毁毫无意义，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半晌后，梁嘉上开口解释，“这事是我不地道，我向你道歉，你有权利不原谅。” 他的眼眸漆黑，声音显得也沉，“但我不后悔，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给他添个堵。” 梁嘉上的敌意表现得太明显，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季敏烟皱了下眉，“我男朋友怎么得罪你了？抢你喜欢的女生了？” 话音刚落，他的眉心狠狠一蹙。 模样像是被戳中死穴。 还真被她说中了？季敏烟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沉默。 好半天她才回神，缓缓开口：“我确实不清楚你和你喜欢的女生之间的事情。但我男朋友并没有什么暧昧对象，以前是，现在同样。” 虽然季敏烟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但她相信周靳。 第29章 “如果你因为别人迁怒我男朋友，我会觉得你很过分。” 听到这里，梁嘉上忽然冷呵了声：“长点心吧你，季敏烟。” 他脸上的讽意表现得很明显，还隐约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规劝。 “他们那种人，将家族和事业看得比天还重，爱情于他们不过九牛一毛。我多句嘴，你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们那种人是什么人？ 这是季敏烟认知外的信息，她下意识蹙起眉头。 “你就没想过是有什么误会吗？”她很快回神，判断着说道：“或许你并不相信你喜欢的女生，但我相信我男朋友。” “我知道我的三两句话没什么用。”梁嘉上也没指望改变什么，不太耐烦地说道：“就给你个忠告，别陷太深。” 他这话说得真情实意的，让季敏烟都不好意思反驳。她挑起眼尾，忽地问：“方便问下，那个女生的名字吗？” 梁嘉上的脸色倏地一变，语气生硬，近乎咬牙切齿：“不方便。” “……” 行。 被伤得还挺狠。 季敏烟瞅了他一眼，虽然同情，但眸底八卦难掩。 梁嘉上没有给人当猴子看的爱好，沉着脸和她错开，径直就要离去。 “等下。”季敏烟叫停他，“昨天那种小学生行为，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梁嘉上两手插兜，表情依旧很拽，不过别人的痛苦倒也疏解了他，使他看上去没那么压抑了。 “就你出国前，我们社团聚会。”他好像还挺骄傲的，扬眉说道，“我借着玩游戏，搂了下你的肩。” 死变态。 季敏烟要气炸了。 “你那对象就在后边看着呢。”他啧了两声，“哦对，那会儿还不是对象。那脸黑的啊，恨不得把世界炸了。” 临走前，他拍了拍季敏烟的肩，“也就一点光荣小事迹吧。” 看着她的表情，梁嘉上挺为她担心的。 这还没怎么呢，就心疼上了，以后被辜负时要怎么办？ 他也没办法，顶多是让邬予恩提点几句，多的什么也干不了。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帮不了。 每一步都是自己的，好坏只能自渡。 …… 中午时，季敏烟的生理期到访。 可能是因为周靳天天逼她喝的中药起了作用，季敏烟并没有梦境中难以忍受的痛感，但小腹有些酸胀，站久了也会不舒服。 虽然都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但因为季敏烟对疼痛一向敏感，此刻也没什么忍疼能力，整个人蜷缩在了桌子上。 幸好周五下午的课不久，结束后，邬予恩将她扶到自己宿舍照顾。 “你这痛经不是好多年没犯了么，怎么又开始难受了？” 季敏烟忍着不适，“很多年不犯了吗？我前面还梦到，失忆前痛经的事情来着。” “是不是你出国的时候伤着哪儿了？” “可能吧。” 休息了会儿，季敏烟没刚开始那么难受了。她掏出手机，打开周靳的微信页面开始打字：【快来接我！我大姨妈来了［难过/］】 过了几分钟。 周靳：【马上到。】 周靳：【你忍一忍，别乱吃药。】 季敏烟发了个哭唧唧点头的表情包，关上了手机。 回到家，周靳熬了缓解痛经的生姜水，端进主卧。一推开门，他听见了一道轻微的呻吟。 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季敏烟蜷缩成一团，唇边溢出细碎的哼唧声。 软绵又病弱，带着娇柔的气息。 周靳一僵，难言的紧绷感倏地涌上来。 季敏烟此刻难受得有些厉害，跟渡劫似的，痛经恨不得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疼碎。 就在她生不如死时，脑袋上的被子忽地被掀开，灯光和冷空气一并袭来，刺得季敏烟差点掉下眼泪。 而后，她被周靳揽进怀里。 贴在他坚硬而温热的胸膛，季敏烟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痛楚减弱。 她艰难地抬眼，碎发浸湿贴在额前，哭腔明显：“周靳……好疼。” 又是一阵痛感袭来，季敏烟攥着床单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求求了。 季敏烟咬紧牙关。 让痛经从世界上消失吧。 周靳熬的生姜水里不知道放了些什么，有着浓郁的中药味，但没有平时的那么苦涩。 等她喝完，周靳将她抱进怀里，一直在她腰后轻轻揉着。 渐渐的，季敏烟没那么难受了。 她闭着眼睛，气息微弱，整个人被他包裹得有些热。 “周靳。”她捏了下周靳的胳膊，忽地问，“你为什么没去当实习？” 虽然今天梁嘉上说了挺多莫名其妙的话，但季敏烟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相信周靳，不止是说说而已。 但今天梁嘉上提到的事业，让她耿耿于怀。 与他的顾忌不同，周靳根本不是什么事业批。不过也的确，他在事业上的懈怠，反而暗藏着很多问题。 季敏烟不想总问他不愿意说的事。 可这毕竟是大事，她又没办法忽视。 前些天，她去书房找东西时，意外发现好几箱子被保存完好的书，都是中医相关的，明明放在角落，表面却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第30章 书里笔记很多，都是周靳的字迹。 从那一张张纸上，真的很难忽视他的付出和热爱。 可偏偏，他只守着一家酒吧不放。 虽然酒点半获益不菲，但季敏烟能感受到，周靳并没有把它当成事业为之奋斗。 察觉到他有一瞬的僵硬，季敏烟低下了眼。 或许她有些为难周靳了。 思至此，季敏烟抬起胳膊，猝不及防地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摆里。 掌心接收到温度烧灼，她的脸红了些，轻声问：“周靳，我以前，是不是这样占过你的便宜？” 他猛地抬眼，语气意味不明：“你想起什么了？” 第16章 告白 外头天已经彻底黑了。 顾及室外温度，周靳先前关上了窗，因而空间显得有些密闭。 “没想起什么。”季敏烟不好意思再继续摸下去，她故作镇定地收回手，“就做了个梦而已。” 周靳低睫，继续手上的动作，揉着她的后腰，“梦到什么了？” 季敏烟不好意思全盘托出，只挑了两个字，重点说明：“色诱。” 他的眼神忽地深长起来。 “所以。”她别开眼，“我为什么要那样啊？” 周靳漫不经心道：“可能是你怕自己追不上我吧。” “胡说。”季敏烟戳了戳他胳膊上微鼓的肌肉，“你喜欢我超级明显的。” 按照两人以前的关系程度，如果不是在暧昧，季敏烟很难想象，还能在什么设定下，两人能如此亲近。 甚至有过同处一间房的情况。 “那你说是为什么？” “……” “不难受了吧？早点休息，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 周靳将她放平，半蹲在床边与她对视。 “我是学中医的，不过现在不太想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至于那个梦……的确是真的，你疼糊涂了，说什么疼痛转移大法。好像、还挺有用。” “……” 季敏烟一脸黑线。 这的确，像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离谱但合理。 周靳离开前关了灯，房间随之暗了下来，漆黑和静谧放大了她的思绪。 不过那句“没找到合适的单位”，季敏烟才不相信。 大骗子。 他明明就很厉害的。 周末那天是七夕节，恰好季敏烟的痛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人一起出了门。 街上满是牵着手的情侣。 两人买了花，逛了鹊桥，系了同心锁，最后逛到了附近的公园。虽然这不是大热片区，但因为是七夕，人依旧非常多。 季敏烟手捧玫瑰，被周靳牵着往前散步。 两人走着走着，看见有一处地方围了好多人，还传出了好听的唱歌声。 “我们去看看好吗？”季敏烟一脸期待地抬眼。 他应了声：“好。” 围观的人没有多到很挤，季敏烟反握住他，径直穿进前排。 出现在她眼前的乐队风格很超前，鼓点很有节奏感响着，稍显平缓的前奏结束后，台下爆出合唱。 季敏烟旁边的小姐姐唱得最为大声，又蹦又跳，欢快的气氛很快感染了她，季敏烟紧跟着也大声唱了起来。 “iain’tcasanova，meandromeoain’tneverbeenfriends。 buttonightgirli’mashowyouhowmuchiloveyou，letthepartybegin……” 刚跟唱了没两句，季敏烟被周靳圈住脖子，伸手捂住了嘴唇。 下一秒，小姐姐的男友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季敏烟一顿，脸颊漫上绯色。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大氛围，在炸翻天空的嗨意中，这首曲子终于结束。 而后，台上的几人停了下来。 主唱是个颓丧风格的男人，他留着长发，抬起胳膊随手往下一指，忽地将话音对向了周靳，“哥们，来一首？” 这转折来得突然，两人莫名成为焦点。 季敏烟茫然地偏头，对上周靳从容的脸。 她小声跟他商量：“周靳，你要是不想唱，就带我跑吧。” “私奔吗？”周靳稍稍弯起嘴角，配合着她的音量，黑眸藏了点笑意，“可是怎么办？我有点想唱。” “嗯？”季敏烟懵逼地眨了下眼。 旁边的小姐姐可能是个捧场王，带动着其他人，起哄声愈发高涨，将气氛拉上了极致的高潮。 周靳松开牵着她的手，将手机递给她，“拿着。” 季敏烟茫然地接住，看着他上了舞台。 周靳穿着和她同样风格色系的衣服，乍一看像是情侣装。 他明明已经成年许久了，但看起来仍旧不缺乏少年感，身形挺拔，在熙攘的人群中，耀眼又夺目，画面美好得像一张满分海报。 大家都在欢呼雀跃，只有季敏烟的心动了又动。 乐队成员都给他让开位置，几人交涉片刻后从另一边下去了。 舞台上只剩周靳一人，然后响起了让人怦然心动的伴奏。 青春又澎湃，像汽水和夏天的适配碰撞，溢出满满的朝气和自由。周靳以手比作枪，对准季敏烟啪的一声，在刺耳的尖叫声中，开始了他的演唱—— “窗外的阳光对我说早安 今天的我要比昨天更勇敢 跌跌撞撞什么时候才能 第31章 不再伪装……” 他的音色很好，沉磁声线和这首歌的适配度意外的高。脸也冷，没有一丝笑容，只有眼神全程盯着季敏烟，像是每一个字都只说给她听。 歌里不提甜这个字眼，周靳寡淡的表情也跟甜不沾边。 但季敏烟就是被他冷冷酷酷的歌声甜到了爆表。 “向左或向右/就爱唱反调/心里却那么在意你的想法/扭扭捏捏的我们/能不能就这样互相依靠/就喜欢跟你胡闹……” 从最后一句开始又是超级大声的合唱。 少年们的心动时刻均被无限放大，光下，每一张面孔都青涩而激昂，散发出的气息仿若能容得下世间万物。 而季敏烟只看得见周靳。 他的骨架高瘦，手握着身前的麦克风，肩胛骨明显，黑色长裤下的一双腿长得逆天。 季敏烟的视线颠簸在挥舞手臂的人潮中，却又从未脱离周靳的目光。 第一视角感受着从他瞳仁里传递而来的意气风发，她的心跳愈发加快，甚至盖过了全场的欢呼雀跃。 季敏烟眼睫轻颤，看着周靳盯着她的眼睛，唱完了最后一句： “我们都逃不掉/只好把手给你牵好。” 一首歌的时间并不长，结束后，主唱上了台，拽住准备离开的周靳，他拿起话筒朝着季敏烟欸了声。 “小姑娘，有没有什么话想对你男朋友说的？” 像是早有预谋，贝斯手立马从边上跳下了台，将手麦举到她跟前。 场面安静下来。 众人笑意盈盈地看着季敏烟。 而她怔住两秒，随后稍稍倾身靠近手麦。 季敏烟弯唇看向台上的男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缱绻，字句清晰传出—— “周靳。”她说：“我爱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像很轻易就能说出口，又好像沉重如泰山。 总之下一刻，全场爆出尖叫。 周靳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整个人僵在原地。 季敏烟笑意盈盈地和他对视，而后举高手臂，在脑袋上方比了个爱心。 她非常清楚。 不是她的记忆爱他，不是过去的她爱他。 是她爱他。 此刻的季敏烟，真真切切的，爱着周靳。 …… 两人牵手离开时，季敏烟还沉浸在先前的氛围里，模样有些飘飘然。 周靳从她手中接过手机，走出公园前，他回头冲乐队的几人挥了挥手。 季敏烟一脸茫然，就看见他低下头，单手打字，最后给人转了账。 “这是你安排的？” 周靳随意嗯了声，输完支付密码，他抬眼看她，“就请他们来这边表演，然后我再唱首歌。那个让你发言，是他们临时起意的。” 这完全在季敏烟意料之外，“你看起来不太会像是喜欢这些的类型欸。” 周靳捏了下她的指尖，“是不太喜欢。” “嗯？”季敏烟好奇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唱歌啊？” “因为——” 周靳顿了须臾，继而扬眉回视她，神色带了几分纵容，“你说过，想听喜欢的人给你唱这首歌。” 季敏烟的心脏一阵热滚滚的。 她挽上周靳的胳膊，有点心疼地说：“笨蛋！你可以偷偷唱给我一个人听的。” “想给你个惊喜，而且也不勉强。”他握紧季敏烟的手，语气忽然变轻：“听到你的表白，是我赚了。” 夏天其实早已过去，但天还是不算凉，白日闷热依旧，像是拉扯着最后一丝温暖。 邬予恩因为一些私事请了一周的假，周五回来后，季敏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但邬予恩是卡着点到的教室，她不方便问太多，只好等待下课。 结果一整节课，邬予恩都在用一种惆怅至极的眼神看着她。 下课铃响，季敏烟活动了下脖子，捞起周靳给她准备的热饮，偏头问邬予恩：“说吧，梁嘉上给你说什么了？” 被她问出口，邬予恩也不委婉了，直奔主题道：“这傻逼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就让我提点着你些，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季敏烟打了个哈欠，没放在心上，“哦。” 倒也不是她不相信梁嘉上，只是她太信任周靳了。 这种信任深入骨髓，难以撼动。 毕竟两人还在热恋期，邬予恩当然不能为了梁嘉上不说具体的几句话而对周靳有所偏见，这对季敏烟也不公平。 于是她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下午咱们就去酒洲。” 他们这周的实践作业不止是完成采访稿，还包括拍摄和后期剪辑，内容强度很大，一般大家都会选择合作完成。 刚好两人选择的采访对象都在酒洲，方便一起完成了。 邬予恩原本请了一周的假，但为了和季敏烟一起过去，她又提前一天回来了。 季敏烟嗯了声：“咱们在酒洲汇合也是可以的，你怎么还专门回来了？” 邬予恩的家就在酒洲，虽然两个城市相距不算远，但往返还是挺麻烦的。 “我开车挺方便的，刚好接你。”邬予恩说，“不然你还得拿那么东西过去。” 季敏烟弯唇朝她比心：“爱你。” “收到！” “对了，你家里没什么事吧？” 第32章 “没事。”邬予恩凑过来喝了口她的热饮，“我爸妈要去周游世界，让我回去陪他们几天。” 闻言，季敏烟下意识蹙起眉。 心脏莫名刺痛，好似被针扎了一下。 第17章 信任 星期五酒吧的人肯定会比较多，偏偏到了下午，一些设备出了问题。 周靳赶过去看情况，怕耽误接季敏烟，就让她先自己回家。 邬予恩这边早就准备好了，索性拿着行李和设备跟季敏烟一起过去，想着等她收拾完，两人直接去酒洲。 季敏烟前两天就跟周靳说过今天要去酒洲的事，但她还是不太想就这么直接离开。 出了小区，坐上邬予恩的副驾驶，她拉着安全带边说：“去趟酒点半吧，我跟我男朋友说一声。谢谢大哥！” 邬予恩：“……” 酒点半。 此刻天色渐暗，酒吧的各个角落，零星坐了些人，且不断有人走进。 酒点半跟其他的酒吧稍有不同，这里的装修精致舒适，氛围安逸，很适合喝酒小聚。 像此刻人比较少的情况，安保人员比客人还多。里头放着慢节奏的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脸上挂着笑，酒意漫上了脸颊。 季敏烟到了吧台跟前，看见调酒师徐壹明在收拾什么。她倾了倾身，敲着桌面问，“周靳在楼上吗？” 徐壹明闻声抬头，看见她后一怔，神情顿时飘忽不定起来，“靳哥……好像不在？” 他的话音刚落，瞳孔倏地放大，目光忽然不自然地停在了她的身后。 季敏烟在他的慌张中回了头。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肤白貌美的女人，白色衬衣下是极显身材的包臀裙，一双腿修长且笔直，气质出众。 她手上拿着文件袋，刚从二楼下来。 季敏烟眼尾稍扬，转头意味深长地瞅了眼徐壹明。 “不是……”徐壹明急了，“你听我说……” “我不听。” 季敏烟说完，径直往前走。 周靳显然是在楼上，她倒是好奇，他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季敏烟往前几步，就在即将和那个漂亮女人擦肩而过时，看见靠里卡座那边，有个小女生犹犹豫豫地来到了女人身边。 “不好意思，打扰您一下，我刚看到您和这家酒吧的老板在一起。”女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看着她，眼神不安又期待，“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这画面季敏烟再熟悉不过了。 周靳的长相出众，是这一片有名的高颜值老板，每次他来酒吧，主动过来认识或者要微信的女孩子很多。 季敏烟偶尔也会跟他一起过来，就会被胆大的姑娘问及两人的关系。今天周老板依旧魅力不减，还是有姑娘对他心生好感。 只不过意外的是，这回被问及关系的对象，却不是她。 季敏烟停下了脚步。 近看，她长得是真的毫无瑕疵，知性又亮眼，友好地看着眼前期待的女生，声线温和，带着一丝歉意：“我是周靳的未婚妻。” 女生表情突变的同时，季敏烟的心脏也坠了下去。 徐壹明赶过来的时候，就听见白念尔咬字清晰的自我介绍。他瞬间愣住，满脑子都只有四个字—— 靳哥完了。 女生失落难掩，敛好表情为自己的冒昧道歉，而后祝福了两人。 与此同时，季敏烟抿了抿唇，手捏紧包带，安静地离开了酒吧。 白念尔心怀歉意地安抚好情绪不佳的小姑娘，正打算离开时，看见了一旁生无可恋的徐壹明。 “你这什么表情？” 徐壹明摆摆手，语气无奈：“就在你说是靳哥的未婚妻时，他那失忆的亲亲女友就在旁边呢。” “……”知道闯了祸，白念尔的表情死机了两秒，很快，她下意识地反驳，“他怎么可能有女朋友！” “怎么不可能？”徐壹明说：“他可宝贝了，喜欢的要死。” 想到失忆两个字，白念尔心里忽然有个大胆又恐怖的猜测：“他女朋友叫什么？” “季敏烟。” 白念尔：“wtf？” …… “周靳，你疯了吗？”白念尔踩着一双高跟鞋直奔休息室，她的身形张扬，看得出的情绪高涨，“你他妈还真敢跟你继妹谈恋爱啊？” 周靳拨电话的动作一顿，抬起了眼。 他抿直唇，安安静静地与白念尔对视，眸底漆黑，没说一句话。 那一瞬间，白念尔的心猛地一堵。 她刚认识周靳时，觉得他这人总是一副弃情绝爱的无情模样，像是生来矜贵不入爱河，对一切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让人忍不住想看他被私欲拉下神坛。 后来熟悉了，她才发现周靳不是不入爱河，而是陷得太深难以自救。 白念尔一向觉得爱情只会拖人后腿，在他身上更加证实了这点。 她见过周靳太多次低沉的模样，却没有一次，是像此刻这般。 他一动也不动的，静止到连呼吸都消失了，像是被世界阻隔在外，眼神中隐隐落入迷茫。 白念尔立马别开视线，不想在看那个窒息到令人喘不上气的画面。 童话故事会有结束的那一刻，所以周靳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他没想到，原来真相被摊开，是件这么残忍的事情。 第33章 周靳低头，缓缓吐了口气，“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离开酒吧，季敏烟上车，将手机关机后，她神色平静地系好了安全带。 季敏烟这模样平平静静的，但总透着些异样，很不对劲。 邬予恩瞅了眼酒吧，又拉回视线看她：“怎么，你对象惹你生气了？” “嗯。”季敏烟没否认，“所以我关机了，这两天不想理他。” …… 酒洲市。 当晚，两人到了邬予恩家。 她爸妈已经走了，家里安安静静的，被收拾的很整洁。季敏烟洗完澡躺下时已经很晚了，就直接睡了。 次日早，两人到了酒洲大学。 邬予恩的选题是青年群体恋爱观，采访者是她从网上认识的一个女生，叫尤佳曼。 季敏烟调好摄像机，听尤佳曼开始诉说她在恋爱中遇到的问题。 经过她男朋友的同意后，公开了两人的合影，以及一些聊天内容。 男生是尤佳曼的学长，高大帅气，看上去和她很般配，但他的言行却并不如此。 短短几分钟的语音，就听得季敏烟浑身来气。 男生先是各种要求亲密行为，之后和其他女生暧昧，还内涵尤佳曼太过纤瘦而显得胸小，身材不够完美。 放完聊天记录，尤佳曼眼泪汪汪地抬头看邬予恩，“我男朋友最近一直生气，我该怎么办？” 邬予恩没控制住表情，偏头翻了个白眼。 尤佳曼一顿，又眼巴巴地看向季敏烟。 季敏烟一脸平静：“如果男朋友对你不好，正常人都会分吧？但如果你不分，还问出‘我该怎么办’这种问题，说明什么？” 邬予恩：“说明你不正常。” 季敏烟点了点头：“你都不正常了，还要我费口舌做什么？我只是个凡人，不是大罗神仙，干不了逆天改命这事。” 邬予恩补刀：“最多也就替你祈祷一下，人各有命，希望你的结局不要太过凄惨，稍微惨点就行。” “……” 先前的自我介绍中，尤佳曼知道了季敏烟有男朋友。像是不死心，她又问道：“如果你男朋友说只爱你，但身边还有其他女生，你会怎么做？” “我就把自己的脑袋敲开，将里面的水倒出来。”季敏烟冷笑：“毕竟如果不是脑袋进水，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人。” “……” 空间静默片刻。 “我明白了。”尤佳曼的语调忽地一变，看向摄影机的目光坚定起来：“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为难以及不适，如果有这种倾向，请你及时止损。” “颜值不应该等于正义，身材也不该被评头论足。面对没有素质的言行，我们要做的是推翻它，而不是重塑无辜的自身。” “还有。”尤佳曼扬眉：“去你妈的完美主义，我只是我。” 邬予恩：“？” 季敏烟：“……” 采访结束后，邬予恩才知道尤佳曼早就对这个男朋友无语至极。但对方自视甚高且完全不懂得礼义廉耻，就这么分手让她还挺不甘心。 刚好这时在网上看到了邬予恩的征集帖，于是她主动联系，想替广大女生朋友们避个雷。 邬予恩又问了些问题，之后尤佳曼请两人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两人才离开。 出了校门，邬予恩还在感叹。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才注意到季敏烟的安静。 邬予恩刚想说点什么，却发觉她停下了脚步。 顺着季敏烟的视线，她看见不远处的周靳，他站在簌簌作响的树下，身形高而瘦，目光直直盯着季敏烟。 “我先回去写稿。”邬予恩小声在她耳边说，“你们聊完，让他送你回来。” …… 校门口人很很多，季敏烟看了他一眼，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周靳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直至她停下脚步，他垂着眼，“为什么关机？” “因为不想接你电话。” “你听我解释……” 季敏烟语气冷淡：“你解释。”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当时我们都被催婚的很厉害，加上一些工作上面的原因，我们就口头应付了下彼此的父母。” 周靳的喉结滑动了下，“之前她来酒吧找过我，刚好碰上有人要微信，就让她挡了回，这些都是我们没有确定关系时的事情。” 这些原因，季敏烟其实猜到了七七八八。 所以听着这些，她没有丝毫的意外，只轻描淡写地哦了声。 季敏烟这态度让周靳心里有些没底。 像是怕她会消失，他的眼神紧锁着季敏烟，语气轻了几分，“那你还生气吗？” 就这句话，让季敏烟近一天的平静破裂。 她抬眼看他，语气带着难以克制的咄咄逼人，“我为什么不生气？” “既然你们清清白白，为什么不开始就跟我说清楚呢？你是觉得你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无伤大雅，还是觉得跟我说这些麻烦，懒得说？” “你的秘密倒是不少，这个我不能知道，那个我也不能知道。我是真的好奇，我们难道不是值得信任的关系吗？” 其实季敏烟介意的根本不是这一件事。 而是周靳身上从始至终都存在的隔阂感，就好像他有太多事情，是不可以让她知道的。 第34章 相处中，那些只有两人能get到的隐晦的点，无一不验证着她的多心。 他这样子，让季敏烟根本不敢深究记忆。 就好像，再多知道一点，两人的关系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第18章 好骗 季敏烟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周靳。 “你昨晚没休息好吧？先找个酒店睡一觉，我现在还在生气，不是很想理你。下午四点，来御景国际接我。”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周靳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 周遭人来人往，季敏烟偏头，看见他寂静的身影一动不动，瞳仁乌黑明亮，只装着她。 半晌后，周靳低声问：“能抱一下吗？就一分钟。” 季敏烟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侧回身，站直在他面前。 周靳垂着眼，慢慢将她圈进怀中。 他的力道很轻，近乎没有存在感，气息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季敏烟觉得自己像是被标记了。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分钟。 周靳的焦灼在被平复，她的不安也是。 …… 季敏烟的采访者是个名声显赫的医学天才，酒洲医科大学的在读博士周玳。 她之所以做这个方向的内容，是因为周靳喜欢他。 从书房中，季敏烟看到了很多关于周玳的官方杂志采访，周靳将关于他的内容都剪了下来，收进了相册，细致的像个迷弟。 季敏烟希望通过偶像的激励，他可以重拾梦想。 开始她还很担心，周玳为人极其谦虚，不怎么接受采访，但没想到她的邮件发过去后，他居然答应了。 因为是私下的采访，地点再约在了周玳住的地方附近。 两人到了后，季敏烟开始调试设备，最后都检查完后，她木着脸坐了下来，全程没有给周靳一个眼神。 包厢极为安静，周靳坐在她身边，慢慢喝了口茶。 他的坐姿闲散，一双腿屈在桌下交叠，目光放在季敏烟身上，松开领口的几颗扣子，露出一边锁骨。 安静延续片刻。 倏地，周靳一把将季敏烟扯进怀里。 掌心的硬度逐渐拉回她的思绪，她讷讷仰起脸。 单薄衣料紧紧贴着周靳的身体，隐隐可见肌肉的轮廓，有种晦涩的欲感。细碎乌发下，他的眉梢微挑，眼睛里有一层星亮的水汽，眸色缱绻。 男人眼神锁定时的那种感觉真的很攻，勾得季敏烟有些心猿意马。 偏偏她正对着的是周靳格外突出的喉结，紧盯她的某一刻还小幅度滚了滚，延续而上，男人眼角的泪痣在此刻被赋予诱蛊的能力。 浅淡的青柠味连接到两人拉扯的视线，被黏腻传送过来。 对比平日的玩世不恭，此刻的周靳于她是完全不同的冲击。 季敏烟抿唇，手指微微蜷起，思绪被他牵着停了工。 见鱼儿上钩，周靳微张唇，气息重了几分。他凑到季敏烟跟前，两人的鼻尖近乎相触。 呼吸交缠之际，周靳启唇轻喃，“可以亲一下吗？” 季敏烟只觉得有热气喷洒在耳垂上，红晕染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迷迷糊糊的，没反抗，似是点了下头。 又像错觉。 下一刻，周靳忽地埋在她颈窝，发出愉悦的闷笑。 他单手圈着季敏烟的腰，另一只手往上，修长手指摁住她的后颈，笑到不行：“怎么这么好骗啊你。” “……” 季敏烟瞬间回神。 混蛋！ 居然作弊使用美色！！ 从周靳身上起来，季敏烟愤愤瞪了他一眼。 他还在笑，笑得仰头靠在椅背，胸膛轻颤，下颌紧绷着，弧线莫名性感。 季敏烟觉得自己刚才被勾引得五迷三道很丢脸，但他这副样子，又真的巨撩。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不能吃亏。 于是季敏烟转身坐在周靳腿上，手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歪头吻了下去。 周靳挑了下眉，伸手扶住她的腰，而后配合地微张开唇。 怕突然会有人进来，季敏烟没敢放纵太久，很快结束了这个kiss。 盯着周靳眉间旖旎阑珊的模样，她的心跳有些快，强装镇定道：“你说的就亲一下。” “嗯。”他抬手蹭了蹭她的唇角，嗓音低哑，“你采访的人什么过来？” “应该快了。” “确定还不告诉我是谁？” 季敏烟点点头：“确定。” “行。”周靳的眸色微暗，晃了下大腿，“那你什么时候下来？再不下来，我就要——”似是觉得后面的话不太妥当，他一顿，没再说下去。 季敏烟的脸有点烫。 她眨了眨眼，表情格外无辜，睁圆眼睛看着他，“你就要怎么了？” 周靳抬了下眼，睫毛投下的阴影模糊了他的眸底，但季敏烟还是看到了他发红的眼尾。 情绪浓稠，克制又汹涌。 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周靳很紧绷。 沉默间，传来一阵敲门声。季敏烟立马从他身上下来，火速理了理本就自然的头发，而后站起来，看向门口的方向：“请进。” 门被服务员推开，之后，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周玳。 第35章 他的五官轮廓总让季敏烟觉得有些熟悉，可飘忽而过的念头太过薄弱，一时之间，她也说不出熟悉感的缘由。 “您好。” 可能是先前的放纵让她有些心虚，季敏烟一脸恭敬地和周玳打了个招呼。 随后偏头，她迫不及待地去看周靳的反应，模样期待，又有些得意，像是在邀功。 只见周靳微顿，惊讶地挑起眉，盯着她好不容易请来的医学天才说：“哥？” 与此同时，大佬的眉宇温和了几分。 季敏烟：“？” 什么玩意？？ 许久后，季敏烟才回了神。 原来周靳跟周玳的父母也离婚了，加上周玳基本都在酒洲工作和生活，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两人的关系。 因为周靳哥哥的身份，让季敏烟对周玳的好奇心瞬间拉满。 周玳身上有种与常人截然不同的冷感，跟周靳给人的冷酷不同，那是一种对世间万物都没有丝毫探知欲和渴求欲的平和无波。 对一切都天然漠视，且难以掩饰。 不过这俩兄弟之间的磁场还挺微妙。 就好像哪怕只是坐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对彼此都是一种治愈。 很奇怪。 季敏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但慢慢平静下来，她才察觉，似乎心底有淡淡的难过在弥漫。 季敏烟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她起身轻笑着道：“你们先聊，我去下卫生间。” 洗完手，季敏烟补了下妆，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神情莫名有些恍惚。 所以周靳对医学的态度，和他哥哥有关吗？ 如果是的话。 那未免，也太残忍了。 …… 这边结束的很快，天黑之前，两人就回了南桦。 邬予恩则是选择周天回校。 晚上，季敏烟写完稿，昏昏沉沉地出了房间。原本她是要去喝水的，却见周靳靠在沙发发愣，于是改换路径，径直挂到了他的身上。 她穿着宽松的上衣和短裤，长发微乱，整个人被倦懒裹挟，身子柔软的不像话。脸也软绵绵的，贴在周靳颈窝，发出轻缓的呼吸。 一片岁月静好里。 周靳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累吗？”他垂睫，在视野盲区里抚上季敏烟的眼眶，指腹在边缘不轻不重地摁着。 像是被魔法眷顾到，她的疲态瞬间消失。 中医简直是像超能力。 “嗯。” 季敏烟贴着他脖子的脸颊上下滑动，气音懒洋洋的，尾音被拖得很长。 仿佛给她一条尾巴，她就能还你一只午后贪吃且好睡的慵懒猫咪。 周靳眼里的笑意很浓，慢悠悠地跟她商量：“那先休息半个小时？” 季敏烟很会抓重点，立马仰起头：“然后干什么？” “带你出去转转。” “那还是不休息了吧。”她有点期待地说，“我现在满血复活了呢！” “……” 周靳带她到了一个环境很好小院前。 在昏黄的路灯下，这里简直像是人间仙境。 种满了不知名的花，看起来并不大众，小巧素雅，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很淡而又特别的香味。 清清冷冷的，格外好闻。 季敏烟先是一脸惊艳地看着，而后伸长脖子开始嗅。 周靳一把将她扯回来，“你属狗的？” “不是。”季敏烟这会儿没工夫同他计较，一脸痛苦地说：“这味道好熟悉啊救命，但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闻到过了。” 周靳扬眉，将她往怀里带，“那你喜欢吗？” “喜——” 她的回答说到一半，猛地停了下来。 是在周靳身上闻到的。 这味道周靳身上也有，不过绝大部分都被青柠味所占据。这种冷香很淡，近乎微不可察，却又让人无法忽视，反而构成一种特别的气味。 季敏烟一直都特别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总爱埋在他颈窝，恨不得把周靳当成自己的移动香薰。 “这是你以前经常待的地方吗？”季敏烟很快明白过来，偏头打量起这里。像是怕惊扰到这份安逸，她放缓语速，下意识般地感慨：“好漂亮啊！” “嗯。”周靳只看着她，语气也轻：“这里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闻言，季敏烟一下转过来。 少女的惊讶和好奇一并撞进他的视线里。 第19章 初识 那个夏天蝉鸣聒噪，烈日炎炎。 晴朗且普通的一个下午，他放学后，和往常一样到了李归沅的医馆。 因为习惯了翻墙走后门，周靳顺手将书包丢了进去。结果那日有所不同，先于书包熟悉的落地声，他先听到了一声吃痛声，清脆中夹杂着气急败坏。 周靳自知闯了祸，立马翻上了围墙。 下午的太阳并不刺眼热烈，暖光澄明，连带着一地都温柔。 因为正对着太阳光，他下意识眯起眼。 适应了片刻，周靳聚焦着视线低下头。 满是中药的后园中央，是一块被磨得光滑的大石头，那是每当他犯错时，李归沅罚他打坐的专属场地。 此刻上方站着个身穿制服裙的少女，上衣偏短，裙摆也堪堪及膝，她穿的校服不够规整，脸却很漂亮，张扬且优越。 第36章 两道视线猝不及防地相撞。 他的目光只清晰了一秒，随后与阳光对视的后遗症发作，眼底一片恍惚。 周靳被光晃得迷眼，而季敏烟估计是被他从天而降的书包吓着了，一脸不善地瞪着他：“你谁啊？” 周靳回神挑了下眉，手撑着墙头一跃而下，而后熟练避开一圈的中药晃到她跟前，捡起刚好命中在石头上的书包，语气懒洋洋的：“我？南桦黎明。” “……” 季敏烟被他吊儿郎当的态度气个半死。 周靳为了避免迟到被罚，抬腿就往前院赶赶，临走前歪头，不怎么诚恳地说了句sorry。 就在他即将和季敏烟擦肩而过时，胳膊忽地被冰凉滑腻的手扯住。 周靳愣了愣。 季敏烟估计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但周靳也是条件反射，立马捏住了她的胳膊。 与此同时，他心底漫上来一个念头：好凉。 怎么会有人大热天还跟个冷藏室似的。 随后是一系列中药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得长期喝，慢慢调理。 等周靳回神时，季敏烟已经软了下去。 他的大脑宕机了两秒，而后迅速将身前的姑娘捞了起来。 他下手不算重，没一会儿季敏烟就恢复了知觉。在她怒火中烧的视线里，周靳松开抓住她胳膊的双手，缓缓举了起来。 他的表情无辜，眼底的戏谑却不减半分。 其实周靳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小姑娘生起气来太好玩了而已。 她明明气个半死，但还是竭力压制着脾气，表情管理游走在失控的边缘，简直跟周三被他哥气着时，愤怒又要保持它高贵冷艳的形象一模一样。 她是在生气，但周靳就是憋不住乐，跟被笑死鬼附身了一样。 可想而知此时的季敏烟得有多冒火了。 偏偏下一刻，蓝栀来到了后院，“臭小子，你干什么了？” 闻言，季敏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周靳眉心一跳。 “呜呜呜呜干妈。”季敏烟捂着眼睛，语调格外浮夸，“这个哥哥打我。” 周靳：“……” 蓝栀是知道他干不出这事，但季敏烟装的一脸认真却又假的要死，这种反差简直萌死蓝栀这个女儿奴了。 于是蓝栀朝他露出了爱莫能助的神情。 …… 周靳在滚烫的石头上快被烘干。 他的意识混沌，指腹捏着根狗尾巴草，垂在身侧一晃一晃的，有气无力地盯着就在一旁的阴凉处，盘腿快快乐乐吃着西瓜的季敏烟。 ——那原本是蓝栀给他准备的。 季敏烟吃完西瓜，惬意地摸了摸肚子。她的眼波盈盈，脸颊被暑气蒸得发红，双手环抱在胸前，朝周靳喂了一声：“你给我道歉。” 周靳慢半拍地抬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又下意识眯了眯眼。 “行。”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透着一股散漫劲儿，脸冷冰冰的，看着像个拽王，却意外的很好说话，“对不起。” 干脆利落的反而让季敏烟怔了下。 “季敏烟是吧？第一次见面，我有个见面礼送你。” “嗯？” 周靳朝她招招手。 季敏烟半信半疑地瞅了他几眼，然后离开阴凉处，慢慢移到他跟前。 周靳这会儿不说话了，只盯着她看。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又都是情窦初开的阶段，被他这么直直盯着，季敏烟顿时有些脸热，不太自然地别开眼嘟囔：“你到——” “底”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周靳往嘴里塞了个苦不拉几的药丸，他的手掌摁着季敏烟的下巴闭合。 她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咽了下去。 口腔内充斥的苦涩刺激得季敏烟眼眶冒泪。 她瞪着周靳，眼神像是要杀死他。 “对不起。”这回周靳的眼里真切带上了歉疚，“你妈和我师父威逼利诱，让我一定要喂你吃了。” “……” 季敏烟是为了治疗痛经，被温黎枝带到发小蓝栀这边的。因为李归沅的药方很管用，后来加上蓝栀这个干妈在，所以那个夏天，她经常过来。 周靳爱逗她，为此还吃了不少亏。 季敏烟这个性格，在哪儿都是团宠，一院儿的人都护着她，倒是衬得他横竖都不对了，被罚得更为频繁，那个夏天都晒黑了不少。 现在想想，那段时光轻松快乐的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没想到两人的初识竟然是这样的，季敏烟眨了下眼，觉得此刻的感受非常微妙。 “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去见见李医生吗？” 这话成功让周靳沉默下来。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说起这件事，但回忆却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今天碰见周玳，得知了一些事情后。 他的心绪又躁动起来。 那种久违的焦灼和无力又一次席卷而来。 良久后，他抬头看向熟悉至极的院子，轻声说：“他在我被我急救的过程中，停止了呼吸。” 闻言，季敏烟瞪大了眼睛。 周靳出生医学世家，父亲经营着一家规模很大的私立医院，而哥哥在医学方面，也极具天赋，在父母的炒作下，周玳逐渐名声显赫。 乍一听，这似乎是个荣幸的事情。 第37章 但其实哥哥是天才，让周靳压力很大。 他的先天条件并不差，放在普通人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哪怕到了高中，他的成绩在全年级中一直都是第一，全省也能保持在前三。 可对比周玳，却始终是小巫见大巫。 开始周靳并不在意这些，直到青春期后，他的父母频繁的借着周玳贬低和羞辱他，使周靳逐渐变得沉默。 那时，他几乎和周玳一样寡言。 不过区别在于，周玳是天性使然，他一向对人情世俗漠然，而周靳是在成长过程中走向极端。 这种情况从他认识李归沅后有所好转。 李归沅经营着一家医馆，在科技飞速发展的当下，他的医馆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世外桃源。 他很有趣，很喜欢周靳。 那份偏爱慢慢瓦解了父爱母爱的变质，对他带来的伤害。 后来，周靳拜了李归沅为师，开始跟着他学习中医。 他很有天分，也在李归沅的指引下变得更了解中医，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周靳本硕跳级后回去报喜时，李归沅忽然晕倒，检查后发现是肿瘤，已经到了晚期，不能手术。 李归沅是医生，他对自己的病情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为了工作一再耽误，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 他生病后，在蓝芝的强迫下，医馆关了门。有一次，周靳和周玳一起去看李归沅，结果他忽然病发。 周靳对那天的记忆一直都有些模糊，只记得李归沅病发后，自己被周玳往前推了推。 急救其实就该是周靳去的，因为他是最了解李归沅病情的人，但那一刻，有念头在他心底一闪而过：哥哥那么厉害，是不是应该让哥哥去呢？ 语言其实是有力量的。 好听的话是祝福，是祈祷。 难听的话是诅咒，它们会拼命汲取暗黑，然后复活成真。 在重要的时刻，化为利刃毁了你。 周靳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父母的诋毁而伤心时，就已经完成释怀了曾经受到的伤害。 但那一刻他才知道，他从未释怀。 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能释怀呢？ 那可是本该最爱他的爸爸妈妈啊，他们从他萌生出自信时就开始贬低，在该给予爱与鼓励时，输出的全是伤害。 他竖起的盔甲看似无坚不摧，其实一碰就碎。 他真的成为了父母口中那个无能的废物。 周靳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指尖颤抖的样子，然后没多久，李归沅停止了呼吸。 在他被确诊后的第四个月。 蓝芝在李归沅去世后，将这家小院留给了周靳，而她出国去陪自己的父母了。周靳不愿触景伤情，很少过来，只是定期找人打理，心情不好时，到后墙坐会儿。 这也是李归沅去世后，他第一次进来。 院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季敏烟跟着他的视线打量这里，心里一阵堵得慌。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能还原出一个堪称悲惨的过往。 被父母否定，被哥哥的天才光环挤压。 最后人生的信念，终结在了自己手中。 哪怕这不是他的错，周靳也固执的将所有的责任都揽了在自己身上。 季敏烟垂睫。 一时之间，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觉得，他总要走出来的。 周靳那么优秀耀眼的人。 不该在最好的年纪。 将自己埋藏于黑暗。 第20章 珍重 因为难得过来一次，在季敏烟的要求下，两人最终决定在这边过夜，第二天再赶回去。 晚上，周靳带季敏烟上了房顶看月亮。 今晚的月色很美。 夜空呈深蓝色，星星细密布满，忽闪晶亮，月亮弯弯，像天生的主角，色彩纯粹又治愈。 画面盛大且直击心灵。 季敏烟看着看着就有些跑神，像是被美景偷走了思维。 周靳碰了碰她的胳膊，“冷吗？” 季敏烟忽地回神，慢半拍地偏头，对上他漆黑明亮的眼。 “嗯。”她点点头，往周靳怀里缩了缩，“有点。” “要不要回去？” “不要。”季敏烟抬眼望着夜空，想跟他聊聊天，“你和你哥哥的关系怎么样啊？” “挺好的。”提起周玳，周靳的语气轻了几分，“因为性格原因，我哥看起来比较冷淡，但你和他熟悉些后，就会发现他其实很温和，很善良。” 周正柯和江莯掌控着他的人生，却从未想过，周玳也只是个普通人，有七情六欲，有爱与被爱的能力和权力。 知道从儿时开始，他并不是完全孤独一人，季敏烟有些安心，“所以你们是有兄妹三个人吗？上次听你说还有个妹妹。” 周靳沉默两秒，淡淡开口，“嗯，因为爸爸再婚。” 他看上去有些不太想提起父母，季敏烟也就没再多问，只是抬起眼，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忽地笑了，唇边的弧度温柔，眼神温柔，语气也温柔。 她说：“周靳，我爱你。” 过往或许沉痛，但在那些他以为的深渊中，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光亮。 季敏烟想让周靳看到这些。 第38章 “你的师父爱你，哥哥爱你，还有我也爱你。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你不会再是一个人。” 爱有时轻如鸿毛，有时又重于泰山。 周靳的眼神有些湿润，心底的酸涩就快要压抑不住。 季敏烟仰头，轻吻了上去。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周靳能释怀些许，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熬过去，她根本帮不了什么。 但这个时刻，她只想做点什么，让周靳知道，她也在。 一直都在。 …… 两人刚从房顶下去，季敏烟久等的聊天框中终于有了消息：【书房有一封信，窗边的抽屉里。是归沅留给阿靳的。】 知道了过去的一些事后，季敏烟找到了列表中蓝栀的微信，询问了她有没有什么，能让周靳振作起来。 很快，蓝栀又发来第二条微信：【归沅说，能阿靳走出来后，才能将这封信交给他。但你在，我觉得或许可以提前给他。】 “看什么呢？”周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季敏烟关掉屏幕，摇了摇头，“没看什么。” 说着，她拉着周靳往书房走。 周靳还茫然着，就被她目标明确地拽到李归沅的书桌前。而后，季敏烟拉开抽屉，拿出了那份封存已久的信封，放在了桌面上。 她的声音有些紧绷，“我刚找了干妈，她说李医生有留给你一封信，你自己看吧，我在外面等你。” 一口气说完这些，季敏烟捏紧手指，转身疾步离开。 书房里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周靳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许久后，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动了动，略显僵硬地拆开了信。 熟悉的信纸上，字迹久违。 【阿靳，展信安。】 周靳闭了闭眼，那一瞬间，他再也控制不住，捂着眼睛颤抖起来。掌心下湿濡一片，他发出压抑的哭声，整个人崩溃。 其实李归沅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周靳。 因为父母毫无节制的语言打压，使周靳在学医的过程中有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对自己要求极高，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误。 可这对一个医生来说，太过致命了。 行医哪有没有风险的？这种意识，总有一天会毁了他。 李归沅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他每一天，都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每一刻都极为虚弱。 所以那天，当发现自己突然精神充沛时，他将周靳喊了回来。 周靳很快赶来，同行的还有周玳。 李归沅不舍的说了很多，最后趁着周靳不在嘱咐周玳，今晚如果他出现意外，就让周靳急救。 为了让周靳改掉这个问题，李归沅选择用自己成为那把刀，割掉他最后的心魔。 等情绪稍稍平复，周靳再度展开了那封信。 【阿靳，展现安。 人生短暂又漫长，一转眼，我也到了该与你们诀别的时刻。 此时此刻，我的思绪万千。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少年，寡言少语，脸上稚气未脱，眼神却一片死寂。当时我便在想，这样好看的一双眼，欢笑起来该是如何。 后来就有了我们十余载的缘分。 你总说我于你的意义非凡，但其实，你于我又何尝不是。 小栀身体不好，我们也就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虽谈不上遗憾，但总归不够圆满，没能在这个世上，留下我和小栀爱的结晶。可你的出现，让我与小栀感受到了为人父母的喜悦，索取即是给予，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给予爱，也收获了爱。 这么些年的彼此陪伴，我很愉快。 阿靳，我坚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届时，你可千万要开心啊！ 言语轻浅，惦念不休。 望，珍重。】 周靳合上信，再度抬手捂住了眼。他的眼眶猩红，泪流满面。 他其实好些年没哭了。 以前哭得多了，长大就没有眼泪了。李归沅去世后，他的状况很差，却掉不出泪，沉重埋在胸口，难以疏解。 如果师父还在就好了。 他真的，特别特别，想他。 季敏烟在这个小院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记忆她和周靳许多的记忆。 一张张泛黄的纸张上，写满了周靳改良过的药方，全是治她的痛经的。他的字迹潦草到张狂，却并不难认，总之很有特点，字如其人说的真不错。 字里行间也看得出认真和用心。 后院还种着草药，一直有专人打理。季敏烟找了个手电筒，拿着本书就往后院走。 她不太认识草药，花了许久，才将药方中的草药全找齐了。 等周靳从书房出来时，季敏烟刚到屋里没一会儿。她蹲在地上，愣愣盯着一堆草药，注意到动静，才缓缓抬起头。 周靳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只是眼圈有些泛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季敏烟的心脏抽疼了下。 屋里的光线比书房刺眼多了，周靳眯了眯眼，不太聚焦地看着她的方向，视线强撑着落在季敏烟身前的一堆绿上，声音带着点哑：“这是什么？” 季敏烟低了低头，将手中的药方递了出去，“你自己过来看。” 第39章 门外传来轻微的风声。 周靳怕她凉，脱下外套来到她身前，将衣服罩在了季敏烟身上，而后接过她手里的纸张。 很快，他的视线变得清晰，看清了地下的草药。 微怔几秒后，周靳抬了眼，语气有些意外，“你摘这个干什么？” “算算时间，距离我的生理期又没多久了。”季敏烟缓着声音说：“虽然中药很苦，但我还是更怕疼一点。所以——” 说着，她抬起了头。 为了方便拔草药，季敏烟将头发扎了起来，露出明艳的五官，不时模糊在屋顶刺眼的灯光里。 打在她身上的那束光太有存在感了，将季敏烟整个人映衬得极为朦胧，周身像是带着隐隐的星芒。 耀眼又失真。 周靳的眸色微恍，似乎见她将草药往前推了推，然后朝他伸出手。 光晕圈圈圆圆，他听见季敏烟说：“周医生，救我。” 有那么一刻，周靳觉得自己的感官都飘浮了起来。 一切都很缥缈。 等回过神，一切都会消失。 他不会认识李归沅，眼前的少女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好像有关美好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现实中存在的，只有无尽的诋毁。 周靳闭了闭眼。 睁开眼时，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屋里略显刺眼的光，眼前的少女逐渐变得清晰。 她生动而明媚，让人难以抗拒。 周靳眼眶湿润，牵住了季敏烟的手。 “好。” …… 回到房间，周靳看着桌上南桦第一医院的介绍信失神。 因为很早就跟在李归沅身边学中医，加上他高中就读于医学高中，所以周靳到大学后，本硕连读还一路跳级，早早毕了业。 但之后，他没有去医院工作，而是守着酒吧度日。 自急救事件之后，周靳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如父母所言，不配当一名医生。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只是阴影，却依旧放任自己沉沦其中，他在堕落的深渊不断下坠，抬头才发现，光明就在眼前。 还有很多人，在很用力的将他拉回归途。 这晚折腾到半宿，季敏烟到了早上还是困，一直赖着不起床。 周靳敲了下门，“季敏烟，我进来了。” 隐约听见些声响，季敏烟蜷缩着往被子里钻。周靳进屋，看见床上微微凸起着一块，不见人影，只有枕边散着一片乌黑发亮的长发。 眼前的画面不断与过去重叠。 那时，季敏烟还不是他的妹妹，没有因为父母离异而崩溃，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强颜欢笑。 周靳垂了下眼，收敛了情绪。 来到床边，他掀开被子将季敏烟拉了起来，“还不起？你都要迟到了。” 季敏烟勉强被扯回些意识，顺着力道挂在他身上，脸颊懒懒地贴着他的颈窝，没有出声。 怕她摔倒，周靳扶住了她的腰，“你还能懒一分钟。” 季敏烟逐渐清醒，只是声音里还带着起床气：“嗯。” “车上还能睡会儿。” 她点点头：“嗯。” 季敏烟的皮肤极好，脸白皙精致，此刻睡眼惺忪的模样，平添了几分乖巧，像只刚结束午睡，还来不及恢复高贵冷艳的波斯猫。 周靳微弯下腰，迎上她的缱绻。 第21章 周三 坐进车里，季敏烟差不多已经清醒了。她咬了口周靳准备的面包，顺带给他撕了一块：“啊。” 周靳偏头，视线落在面包上，又上移，直直盯着她的眼。 他的瞳仁纯黑，看人时自带压迫感，停顿几秒后倾身，张唇接过她递过来的面包，又往回退。 ——目光却依旧直视季敏感。 莫名的，季敏烟的呼吸屏住一瞬。 她不自在地坐回去，机械地嚼着口中的面包。 这边离学校有点距离，周靳怕她迟到，车开得很快。吃完面包，季敏烟稍微开了点窗，脑袋靠在上面，感受着风的力度。 很快，她的悸动被风瓦解。 平静后，季敏烟悄悄回头，看了周靳一眼。 他的五官真的是长在了她的审美上，近乎没有上升空间，优越到每一眼都让人心动。 季敏烟眨了下眼，讷讷回头。 赶在上课之前，周靳成功将她送到学校。 而后，他独自开车去看了李归沅。 很难想象，人最后的归宿，竟然只在这小小的一方墓里。 一生的跌宕与起伏，全数化为虚无。 如果不是被思念，甚至都找不到存在过的痕迹。 墓碑上定格着李归沅的笑容，那么熟悉，仿佛伸手就能触到体温。 可他却不在了。 周靳的眼角发红，“哥说，你在最后一刻，都在为我打算。” 他的嗓音控制不住的紧绷，脸上满是茫然和无措，全然没了平时的沉稳。 “可我不想你为我打算。” 周靳低头，声音飘散在了安静的风里。 “我只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 离开墓园之前，周靳给蓝栀打了一通电话，知道他终于走出来了，蓝栀在那头泣不成声。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随后挂了电话。 第40章 走出墓园时，周靳发现远处的天很蓝，纯粹而又极致，像一场盛大的治愈宴会。 他回头，看见了无数错落的墓碑。 季敏烟打算回学校后，找梁嘉上八卦下他的心动对象，结果这人运气真好，今天不在，据说是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她遗憾的摇了摇头。 来日方长。 反正这个仇，她总会报的。 这一天过得格外忙碌，季敏烟和邬予恩都顾不上吃饭，泡在了图书馆。 直到下午出校门看见周靳，她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校门口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周靳靠在车身，勾唇朝她招了招手。 季敏烟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倏地一松。 随后，她停在原地，慢慢张开了手臂。 对面，周靳一顿，不过他很快回神，直起身穿越人流，朝她走来。 在他走近还未彻底站定的那一刻，季敏烟身体松懈，倒在了周靳怀里。 “好累啊！”她闭着眼，声音显得可怜巴巴的：“还饿……呜呜呜我好惨。” “饭熟了。”周靳扶着她的腰，“回去就能吃。” 被他半拥着，季敏烟坐上了副驾驶。下一秒，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倏地抬起眼，对上后视镜里，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眼。 她猛然转过头。 后排座椅上是一只蓝湾牧羊犬，体型高大，毛色鲜明，肌肉爆满强健，又帅又凶，看人的眼神像看垃圾。 简直就是动物界的霸道总裁。 正巧此刻，周靳也上了车。季敏烟拍拍他的胳膊，“哪儿来的狗狗啊？” 周靳啊了声，挑眉对上她的眼，“它叫周三，是我哥的狗。我哥最近忙，拜托我照看一段时间。” 季敏烟看看周三，又看看他，语气探究：“你这什么表情？” “你俩……”他叹了口气，“好好相处吧。” “？”什么鬼！！ 季敏烟瞥他，“你倒是说清楚。” 周靳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地低头闷笑起来，好半天才止住，抬眸回话时还带着笑音：“就——” 季敏烟自然是不用多说，典型的重度傲娇患者。可周三也不遑多让，打小就被他和他哥纵容到不行。 这俩碰到一起简直能笑死人。 以前只有他将周三带到小院，季敏烟跟它就开启鸡同鸭讲模式，每天吵的不亦乐乎。 季敏烟呛天呛地从来没吃过亏，连他都被拿捏的死死的，但只要周三露出那看不起且懒得搭理她的眼神时，季敏烟就会瞬间破防气个半死，然后…… 思至此，周靳阖眼抚上眉心。 然后倒霉的就是他了。 季敏烟一在周三那儿吃瘪，就跑来折腾他，非说都怪他的狗狗害她心情不好，要他负责愉悦心情。 大晚上爬山，清晨看恐怖电影，顶着烈阳午睡…… 周靳睁开眼，深深看了周三一眼后，又将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拜托了你俩，好好相处哈！” 周三：“……” 季敏烟：“……” 等等！ 季敏烟想起什么，猛地往后看。 周三？z3？ 周靳的网名是这只狗狗的名字？ 一到了家，季敏烟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迅速吃完了饭。她摸着肚子抬眼时，看见对面的周三，依旧慢条斯理的吃着香瓜。 它的动作极其优雅，像是置身城堡的贵族。像是注意到打量，周三缓缓抬眸，它嘴里还啃咬着香瓜，眼神摄人心魄，暗压着凶野。 下一秒，对上的她的眼，周三眸光里的戾气倏忽退去，只剩下高傲，隐隐还透着嫌弃。 ？？ 这！是！什！么！眼！神！！ 她不就是饿过线了，吃得有点着急么！至于用这么鄙夷的眼神看她吗？ 季敏烟一下子坐直起来，眼神凶巴巴的：“你看……” 话还未落下，周靳拿了块香瓜喂给她：“挺甜的，你尝尝。” “……”季敏烟转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他。 她的眼神极其谴责，像是盯着出轨的渣男。 但因为香瓜，季敏烟的腮帮子还鼓着一块，看起来像只仓鼠，气呼呼的没有脑袋。 周靳要被她可爱死了，但又不敢笑，怕她爆炸。 僵持片刻，他也摆烂了，两手一摊语气都带上了自暴自弃，“你俩打一架吧，谁赢了我向着谁，成不？” “……”季敏烟冷笑了声。 她别开眼没说话，香瓜被咬的清脆。 莫名间，周靳后颈一凉。 季敏烟咽完最后一口，突然捏着拳头面向了他，“我俩打一架吧。” 季敏烟觉得自己的心头有阵无名火在狂烧！ 周靳愣了两秒，“你打得过我吗？” “？”季敏烟震惊地瞪着他，反问道：“你还敢还手？” “不是。”周靳乐了，“我就是光防御，你也不占上风啊。” 这个简单。 季敏烟哦了声，理直气壮地说：“那你就别动，让我打消气再说。” “……”周靳眼底微震。 半晌，他松了松衣领，两手摊开撑在沙发两边，“行，开始吧。” 他的一半锁骨露着，一副任人宰割的散漫模样。微扬的下巴弧度尖锐，往下是极为明显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第41章 气氛倏忽间燥热起来。 季敏烟低睫，装作若无其事的活动了下手腕。 她的心不在焉悉数落入周靳眸底。 眼下这状况，季敏烟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了。她随意抬起胳膊，对着周靳的脸挥了上去，却在半空被他截住。 周靳握着她的手腕，啧了一声：“女朋友，你这一拳下去，我可是要破相的。” 季敏烟眨眼：“所以呢？” 周靳知道她本就没打算揍他，所以只顾着给她递上台阶，此刻却被问住了。 “所以。”他把人扯进怀里，眸色潋滟，“我色个诱？” 周靳垂眼盯着她的唇，偏了偏头，往下贴近。 季敏烟心猿意马时，忽地想起一旁还有个讨厌鬼，她的眼神清明几分，反手挡在唇前。 周靳的唇似有若无地触到她的掌心，又停下，声音带着点低哑：“怎么了？” 她小声说：“周三在。” 周靳闻言轻笑了声，气息喷洒在季敏烟的手心，触感又酥又痒，连带着她的耳垂都红了起来。 “周三。”他歪头，越过季敏烟的脑袋往后看，“回屋，别当电灯泡。” “？” 它还能听懂不成？季敏烟好奇地往后看，却正好碰上周三的抬头。 它的瞳仁漆黑发亮，此刻却掩饰不住无语，随后保持着优雅，周三将果盘叼进了阳台的窝里。 “……”还真成精了。 季敏烟憋了红脸，不满地抬起头，现在家里多了位成员，这人也不知道收敛点。 还没等她开口控诉，周靳扶着她的腰，低头吻了下来。他的吻技越发娴熟，和她唇舌相抵，掠夺的游刃有余。 季敏烟坐在他的腿上，双眼迷离又失焦，偏偏他失控的反应，无比清晰地在她思绪中活跃。 下一刻，周靳突然停下动作，从极致的亲密中抽离出来。 他满眼欲色，低喘声在她耳边炸开，衣襟半开，修长的脖子漫上隐忍的筋络，延续而下，悉数染上绯红，整个人跟喝醉了似的，透着一股醉人的迷离。 但眼神又很沉，带着化不开的浓稠。 季敏烟有些被他的状态吓到了。 她没什么经验，但未知领域的茫然让她有些胆怯。 季敏烟攥紧周靳胸前的衣料，大脑的运转慢了半拍，话没太过脑地被说了出来：“男朋友，你再继续下去，我可是要怀孕的。” 这话一出，周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片。 季敏烟很明显的察觉到，他整个人，包括眼神和气场，都猛然紧绷，像是即将爆炸。 她跟周靳学的，怼人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口就想模仿他的语境，结果翻车了…… 季敏烟一愣，吓得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怀孕？ 怀孕？！！！！ 啊啊啊啊啊啊。 她这是在口出什么狂言！！ 这得喝多少假酒才能说出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来道雷劈死她吧…… 就现在！！ …… 倏忽间，外头下起了雨。 雨滴噼里啪啦拍打着窗户，发出悦耳的响声，室内的气息却依旧旖旎，没有半点缓解。 反而被黑压的天空加重了昏沉意味。 季敏烟感受着腰上的那只手从重而轻的力道，收敛、克制，走向混乱。 所有的情绪登顶的那一刻，她猛地起身，没敢看周靳，季敏烟只磕磕巴巴撂下句话，而后疾步回了房间，背影慌乱。 “下雨了，我好困。” 第22章 勇敢 一进到房间，季敏烟倒在床上，将脸埋进了枕头，没过几秒，密闭的空间都被她感染得热了起来。 她的脑袋从一片空白，慢慢有了些画面。 ——周靳因为情.动，而带有张力的模样。锁骨分明精致，胸肌若隐若现，滚烫又青涩，克制却汹涌。 很有攻击力的男性气息，和平日截然不同。 季敏烟并不是保守节制的女生，对于喜欢且对的人，她也有毫无保留的主张。 不过…… 刚刚太突然了，她真的被吓到了。 思至此，她又用力埋进了枕头里，耳垂通红。 雨幕渐渐浩大，伴随着风和雷，凉意渗透进屋内，响声震耳欲聋，有种颠倒世界的狂乱感。 季敏烟洗完澡躺下没多久，听见房门被敲了敲。 她坐了起来：“进！” 周靳闻声推门而入，看见季敏烟穿着温暖舒适的长衣长裤，乌发柔顺地披在胸前，素颜也明艳。 见他走进，季敏烟将被子往里收了收，腾出一块位置，抬眼笑着拍了拍床边，“坐这儿！” 周靳也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潮湿。他一靠过来，冷气也随之而来，像个行走的冰箱。 季敏烟将胳膊缩进被窝里，仰着脸看他，“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已经不怕打雷了。” 之前就是刚经历完密室，才有些害怕，之后又被他带回去消除惧意，她早就不怕了。 周靳笑了下：“我知道。” 从昨晚决定入职南桦第一医院后，他一直没什么机会告诉她，所以才找过来，想和她分享这件事。 “我哥推荐我去南桦第一医院实习，我答应了，明天正式开始。” “真的吗？” 第42章 “真的。我先提升自己，以后有能力了，会将师父的医馆开起来，延续我们共同的使命。” 季敏烟眼睛一亮，随后又眼眶一红，觉得心酸还心疼他，语气微哽道：“太好了！周靳，我真的很为你开心。” 她低睫撇了撇嘴，张开胳膊抱住了他。 周靳弯唇任她抱着，笑容却带着深意，“季敏烟，你一直都在教我勇敢，可惜我太笨了，学得太慢。” “什么？”季敏烟没太听清。 “没什么。”周靳摸了摸她的脑袋，“早点睡吧。” “晚安。” 她笑的很甜：“晚安。” …… 在失忆进行中的季敏烟眼中，周靳都是一向漫不经心的模样，行为举止透着怠懒，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季敏烟相信周靳对待医学一定是庄严的，但那画面，她总归是没见过的。 第二天上课时，季敏烟不时就会想起他。 焦灼伴随到下午，她收尾完小组作业，飞出校园，直奔第一医院。 他们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吃晚饭。 季敏烟之前的几次检查，都是在这个医院做的，因此对这里还算熟悉。她没打算打扰周靳工作，只是太迫不及待看他工作时的样子一眼了。 大楼里极为喧杂，来往的工作人员都行色匆匆，像是在和死神奔跑。季敏烟的脚步慢了下来，安静地进了电梯。 刚到三楼，电梯门开，她还没出去，就看见前面一片来来往往中，极其显眼的一行医生团队，周靳也在其中。 他的个子很高，在人群里独自突出了起来，专注加剧了周身的冷感，像个令人难以靠近的存在。 眉骨硬朗，神情冷静到不行，五官似是切割过后的棱角分明，白大褂及膝，裹着修长的身段，意气风发扑面而来。 季敏烟忽然就愣住了，甚至忘了出去，眼神盯着他转动，直到医生团队消失在视野，电梯门关上。 她眨了眨眼睛，摁住心脏狂跳的位置，感受着先前画面带来的震撼。 原来，那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整个人熠熠生辉，耀眼到夺人心魄。 电梯依旧停在原处，季敏烟的眼神恍惚。还没等她回过神，伴随着叮的一声，眼前的门缓缓张开，外头是周靳和一名医生。 看见她，周靳的神情怔愣了片刻。 另一名医生疾步进了电梯，见他发愣招了下手，“进来啊小周，愣什么呢？” 周靳啊了声，抬脚往前，停在缩在角落的季敏烟跟前，“不好意思啊，今天忙晕了，我都忘记约了你。” 医院的工作量完全不容小觑，他突然入职，还进的是神经外科，上下一堆人盯着，还加入了几项权威的研讨会，真有些忙得不着调。 这会儿才惊觉还有个女朋友等着他呢。 周靳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腕，眼神抱歉。 从刚刚看见他第一面，季敏烟就觉得不真实，好像此刻这个周靳，并不是可以和她亲亲抱抱、亲密至极的男朋友。 她很想碰碰他，手指下意识伸出去一截，又迅速被她收回。季敏烟眨了下眼，小声说：“没关系，刚好我找个地方赶稿，你好好工作，不用管我。” “你们认识？”贺巍这才回过味，好奇地看了季敏烟几眼。 周靳这个履历空降进神经外科，各科早就议论不断，除却春心萌动的女孩子，更多的是嗤之以鼻，唯独贺巍是个例外。 神经外科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镀金，也没人敢来这种地方找死吧？ 所以能空降来这儿，要说没两把刷子，他还真不信。 周靳点了下头，将角落的季敏烟拉到跟前，从容地给他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季敏烟。” 季敏烟微弯起唇，“您好。” “啊你好你好！”贺巍没想到周靳这么年轻就有女朋友了，这得让多少姑娘心碎啊。刚巧此刻电梯停了，他边往出走边对周靳挤眼睛：“你也注意着点，别迟到了。” “……” 周靳将季敏烟带到休息室，开了灯把人按办公桌前的到椅子上，回头去找资料：“我等会儿有个会，估计会开到很晚，你先在这儿忙，饿了给自己点个外卖垫一垫肚子，我结束了就来找你。” 季敏烟扭头看他。 等周靳忙完准备要走，才接收到她水汪汪又眼巴巴的目光。 他一顿，第一天入职的紧绷瞬间消散，情绪仿若回到了先前的安逸之中，心也软得一塌糊涂。 医院里总有股散不掉的消毒液的味道，闻着干净又令人心安。季敏烟撇撇嘴，一脸的可怜巴巴，张开胳膊等着他抱。 周靳挑了下眉，而后低头闷笑，“怎么这么可爱啊女朋友。” “快点啦！”季敏烟温声催他，“抱完赶紧去工作。” 她才不要当影响他工作的坏人。 周靳啧了声：“这么急。” 在季敏烟嗔怪的眼神里，他微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唇角，“衣服有细菌，下班抱。” 周靳走后，季敏烟捂住脸亢奋了几秒，随后拍了拍脸颊，静下心开始码字。在医院她没什么胃口，写完后有点困，索性就关灯，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 休息室很安静，和外面的紧张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靳那边结束完，摁着后颈到了休息室。 第43章 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他闭上眼适应了一会儿，没开灯，只是悄声地关上了门，而后摸黑上前，顺带打开手电筒，用掌心笼住刺眼的光芒。 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看见季敏烟安静地枕在胳膊，呼吸平稳又轻。她睡着时看上去很乖巧，一点也没有一贯的嚣张。 其实准确来说，失忆的季敏烟对比先前，是真的柔和了许多。 消失的记忆，意味着曾经那些底气也全部清零，她会对遇到的一切不安，更趋向于小心翼翼的试探。 哪怕是对他，季敏烟开始也是有所收敛。 周靳有心将她先前的性子养回来，但她父母长久以来给予她的充沛的爱意，可不是他一夕之间能等同的了的。 也因此。 周靳不敢去想。 她恢复记忆后所面临的崩溃。 他放轻气息，半蹲在季敏烟身前，忙碌一天的疲态在被慢慢瓦解，心脏柔软了一分又一分。 然后渐渐，一个恣意的季敏烟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 周靳高三那年，南桦市举办了一场浩大的高考动员会，而季敏烟就是当时的新生代表，第一个上台致词。 在那种场合被选上致词，光是这一点，就无法否认她的优秀。 动员会要求家长都要到场，所以罕见的，周靳的父母也双双出了席，两人虽然早都离了婚，但因为股份牵制，这么些年，关系也算融洽。 可那天对他们来说，比起小儿子的高考动员会，彼时更是和几个家长拿下合作的最佳场合。 两人穿梭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炫耀着大儿子的不凡，措辞愈发夸张，近乎算得上是捧杀。 周靳当场就冷了脸。 周正柯和江莯最爱面子，见他甩脸后神色顿时就变了。事后远离人群，两人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江莯狠狠瞪着他：“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她对什么都不满意：“整天摆着个死人脸！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怎么？我们夸你哥你不高兴了？不高兴也得有那个资本！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周靳只别开脸，懒得争辩一个字。 眼看合作陷入僵持状态，周正柯的怒气可比江莯大多了，发泄起来更是字字诛心：“我知道你没用！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也考不过你哥，但你现在‘成熟’到、‘清醒’到，连超过哥哥这种目标和期望都不敢有了吗？” 周正柯作为父亲，自然知道刀往哪里捅周靳才算更痛，他一口一个成熟和清醒，嘲讽着周靳的无能和失败，将他说的一文不值。 “如果没有天赋，至少得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恒心吧？”最后，周正柯冷哼一声：“真不知道你这种废物往后还能成什么事！” 两人一人一段干脆利落的骂完，各自整理着衣服直接离开了，都没等到动员会正式开始。 黑压压的人群，都是家人相伴其乐融融。 只有他是一个人。 第23章 青春 周靳已经习惯了父母这样的对待，但情绪又好像是有波动的。他怕自己会影响季敏烟，之后就刻意避开了她。 但发言前夕，气喘吁吁的季敏烟还是找上了他，“你怎么在这儿啊？我都找你好久了！” 周靳收敛好表情，给她开了瓶水：“有事吗？” “我有个事要给你说。”她咕咚喝了两口水，又丢给他，“不过现在来不及了，我要上台了，你站这儿别动，我等会儿给你说。” 季敏烟那天特意被温黎枝带出去做了造型，打扮得明艳动人，又恰到好处。周围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她却浑然不觉，愤愤戳了戳他的肩：“听到没！” 周靳扯了扯唇角，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听见了。” 被她这么一闹，周靳的低气压跟着散了不少。很快，他看到盛装的季敏烟站上了演讲台。 她长得漂亮，一上台底下便都安静了，枯燥的演讲稿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情绪都跟着她的思路走，该抑时抑，该扬时扬，是极为捧场的了。 周靳一向对这种起鸡皮疙瘩的鸡汤没兴趣，但因为是季敏烟，他也打起精神听了几耳朵。 就在演讲临近尾声时，季敏烟忽然放下了稿子，正身看向了台下。 “我今天听到有同学被讽刺成熟和清醒，但我觉得不止是他，还有在场无数个你和我。” 这不是该出现在演讲稿里的内容，所有人好奇地探起了头。 而台下的周靳，眼眶在瞬间烧灼起来。 “我们这代人或许都过于成熟和清醒，缺少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少年热血。” “可少年终究是少年。” “只要我们心中认定的事是对的，无论多么违背于这个世界的准则，我们都能打破所有可为以及不可为，去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情，迎着万难砥砺前行，创建我们期待中的乌托邦。” 伴随着季敏烟坚定的声音，全场升腾起了直击灵魂的热血澎湃。 周靳知道她在点他。 她怕他会被那些言语击败。 她想拉着他到正轨上。 “这个世界有太多错误的声音了，可怕的、荒谬的、难以拒绝的……你以为逃避，恶意就会放过你么？” 季敏烟掀起眼睫，直直看向了周靳的方向。 “所以，请正视你的心魔，然后杀死它。” 第44章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热烈的掌声中，季敏烟的结束语徐徐响起： ——“最后，祝我们都能成为勇往直前的人。” ——“永远青春澎湃，永远生机勃勃。” 对在场的众人来说，那场演讲是积极向上，让人印象深刻的，可于周靳而言，动容却是难以估量的。 新生代表之后，是高三代表，还有很多老师、领导、家长代表…… 那天的发言史无前例的漫长，每一场都极为激昂，台下尖叫连连。可除了季敏烟的，周靳什么都没听进去。 到了后半场，季敏烟偷偷溜过来找他。 天气热极了，她的脸被晒得微红，整个人看上去蔫蔫的，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清透明亮，像是能治愈进他的心里，仰着头脆声道：“我说完了。” 周靳还有些发愣：“什么？” “前面要对你的话啊！”她拿手背挡在额前，语气格外认真，“我刚刚在台上，都已经说完了。” “嗯。”周靳低了下眼皮，嗓音略微嘶哑：“我听到了。” 那瞬间，季敏烟是发着光的。 她勇敢又明媚，仿佛是这世上最自由的人。 在那样悲哀的青春里。 周靳是真的，真的拒绝不了季敏烟。 …… 两人一起经历的青葱岁月，有为周靳的人生添上色彩浓重的一笔。 而此刻，季敏感就在眼前。 周靳微微俯身，垂眼亲了亲她的额头。 下一刻，一双纤细的胳膊柔柔圈住了他的脖子。季敏烟缱绻地贴着他，声音很轻，带着还未褪去的困倦，“周靳，你怎么还偷亲我啊。” 他低头笑了声，也放轻嗓音，“等这么久，辛苦你了。” “不辛苦。”季敏烟摇了摇靠在他肩上的脑袋。 怕她滑下去，周靳抬手扶着她的头，“吃了吗？” “没吃。”停顿了下，她又补充，“好饿，快饿晕了。” “知道了。”周靳将她捞起来，“现在就去吃饭。” 念及季敏感是真的饿了，他也没选太远的地方，就在医院附近找了家她爱吃的店，进去点了餐。 两人吃完从饭店出来时，夜色已经非常模糊了。 季敏烟挽着周靳的胳膊，身体都倚靠着他，将所有的重量都挂在周靳身上，近乎是被他一只胳膊带着走。 “好想吃板栗啊！”她盯着不远处的板栗摊，神情夸张地捂住了脸，“可是我好撑啊呜呜呜……” 周靳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你捂我眼睛干什么？”季敏烟看不到路了，没好气拍了拍他的手。 他慢条斯理道：“望梅止渴知道不？” “嗯？”季敏烟眼神茫然。 周靳：“跟那没关系。” 季敏烟：“……” “晚上不能吃太多。”周靳拉着她换了条路，“别看了，忍着吧。” 又过一会儿。 “周靳。”季敏烟懒懒地问：“你什么能学会闪现回家？” 周靳闻声低睫。 “就、”她做了个飞的手势，“嗖的一声，我们就到家了。” “跟我一凡人在一起。”周靳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吊儿郎当，“委屈你了。” 季敏烟被他逗乐，笑弯在了男人胸膛，仰头时眼底还有晶亮的湿光，“是呢，你太高攀了，委屈我了。” 光线朦胧，平添几分了悠长。 两人的距离实在犯规，呼吸交缠亲密。周靳喉结轻滚，睫毛低垂了下来，落在她微张的唇上，意图明显。 两人已经走到停车的位置，这一片全是车，看上去没什么人。 但季敏烟还是红着脸往后退了退，“有监控。” 周靳嗯了声。 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点说不清的哑和欲，融进夜色，比以往都具有迷惑力。 季敏烟忽地停止了后退，就那么停了下来。 这人是狐狸精派来勾引她的吧，季敏烟眨了下眼，呼吸都轻了些。 “但现在，别惦记监控了。”周靳将她捞进怀里，低头轻咬她的唇，声音彻底沉了下来，“惦记我。” 因为是在外头，他也没打算耍什么流氓，很快就退开。与此同时，对面响起一阵摁喇叭的声音，短而急促。 这声音极为刺耳，季敏烟怔了下，随后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卡宴的门被推开，而后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西装的男人从车里下来。 他的身量极高，肩宽宅腰肌肉爆满，转过身露出的脸低沉的可怕，眼角下的疤痕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森，看上去有些熟悉。 可事发突然，季敏烟来不及思索那抹熟悉来自何处，只见男人盯着两人的方向，目标明确的大步走了过来。 想起上次的意外，季敏烟有点心慌，担忧这又是来报复周靳的人。她不安地抬眼，却发现周靳的表情晦涩，像是僵在了原地。 一眨眼的功夫，男人已经来到眼前。 季敏烟的心跳的极快，下意识护在周靳身前，下一刻，她被凶狠恶煞的男人拽了过去。 她勉强站稳，还在茫然中，就听见死死拽着她的男人爆了句粗口，而后一拳砸在了周靳脸上。 周靳完全没有闪躲，被打的踉跄了下，垂头倚在车身。 “我让你照顾敏烟，你他妈给老子照顾成对象是吧？” 第45章 季敏烟想扑向周靳的动作，被男人咬牙切齿的话语逼停。也是在这时，她想起了那抹熟悉来自何处—— 酒点半门口，花臂男，严烈。 …… 今天严烈去酒点半送酒，这才听说周靳去医院工作了。 他家那点事大家基本都略知一二，现在见他走出来，严烈挺为他高兴的，刚好他今天来这边有点事，想着顺便见他一面，恭喜恭喜。 但严烈怎么也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举止亲昵的两人。 季敏烟和周靳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压下心底那点异样，刚打算下车，就看见两人亲上了。 亲！上！了！ 妈的！ 想到这严烈又是一阵火，又砸过去一拳。 周靳被打的偏了偏脑袋，余光瞥见车里的担忧的季敏烟，他安抚地笑了笑，对了个口型：“没事。” 严烈见状气得肝疼，一把扯住了周靳的领口，他的语气又凶又复杂：“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还嫌家里不够乱是吗？” 温黎枝和周正柯结婚这事，在圈里传得沸沸扬扬。 温黎枝和季溪亭原本是教科书式恩爱的一对夫妻，两人结婚这么多年，感情好到像是还在热恋期。 更别说有了季敏烟这么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儿，他们一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羡煞旁人的。 意外发生在季敏烟大一那年，不知为何，季溪亭执意要认前任的女儿为干女儿。温黎枝怎么会答应，两人当即吵得不可开交。 之后情况越来越严重，两人竟然离了婚。 再之后，温黎枝的公司出了点状况，为了巩固合作，她索性就跟周正柯结婚了。 公司的危机是解决了，但那原本幸福的一家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外人看来都唏嘘不已，何况是局中人。 严烈一直跟着季溪亭，但就这一件事，他不懂他。 可懂不懂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些事之后，季敏烟看着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亲近的人都知道，她很受打击，甚至默不作声的出国了一年。 温黎枝和季溪亭自知理亏，都没怎么敢联系她，只好拜托周靳照顾她。 结果现在…… 严烈越想越不对劲。 这俩人认识的早，又挺投缘，感情自然不错，所以根本没人多心他们的关系。 不过就算有点什么，季敏烟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谈恋爱啊。 “不对。”严烈一把将周靳扯开，“我得去问清楚。” 周靳知道他要问什么，他低了低眼，声音很轻，“哥。” 莫名的，严烈心头一紧，脚步顿了顿。 “别问了。”周靳说，“她失忆了，我骗了她。” 第24章 发誓 按理说，季敏烟此刻应该是一头雾水才对。 被周靳拉到车里时，她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那三个混混。其中叫嚣的最厉害的，胳膊上有纹身的那个男人，好像就是之前在酒点半门口，被严烈暴揍的男人。 所以说，严烈和她，和周靳，都是极为亲近友好的关系。 季敏烟闭了闭眼。 眼前好像有无数条细线混缠在一起，不知所起又不知所终。可偏偏，季敏烟能看到一条鲜红的线条，脉络清晰，穿过了一个个她曾不安过的距离感，像是马上就要到了头。 那里有个答案。 潜意识告诉季敏烟，她不会想听的。 倏忽间又传来一声惊呼，季敏烟睁开眼，看见路人捂嘴看着周靳他们的方向。 而周靳则被阴沉着脸的严烈扯着领口拽到了后头。 视野进入盲区，她看不到他们了。 可季敏烟还是没有错过，严烈平静至极下的愤怒。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周靳出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衣领微乱，脸上又多了些伤口。他走路时捂着肚子，又在看见她的那一瞬快速松开。 季敏烟抿了抿唇，下车冲向了他。 …… 客厅里，周三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黝黑的眼珠转来转去，盯着周靳脸上的伤口。 周靳往屋里瞥了眼，季敏烟在找医药箱。 收回目光，他看向了周三：“过来。” 周三淡淡盯着他，好半晌，才屈尊降纡地靠近了些。 周靳刚想凑过去说话，却不小心拉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他嘶了一声，直接往后仰倒，痛劲儿过来才又倾身道：“今晚哄着点季敏烟，我让你跟我哥视频。” 周三眼神怀疑。 周靳冷嗤：“我他妈发誓。” 季敏烟找到药箱出来，拿了碘伏在他伤口上消毒，怕弄疼他，她很专注，力度也放得轻。 周靳看着她，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别冷着脸了，我不疼，真的。” 季敏烟一顿，她真的很想加重力气让他知道天高地厚。 但她没动，只是红了眼眶。 见她这模样，周靳也慌了，赶紧把人捞进怀里哄，“我真没事。” 季敏烟把头埋进他胸膛，语气哽咽，“那个凶巴巴的人是谁啊？他为什么打你啊！” 听见这话，周靳有点想笑，“你说烈哥？” 季敏烟闷闷嗯了声。 “他是你爸公司的人，从小跟你们家很亲，跟是你亲哥一样。” 第46章 至于为什么打他…… 周靳不想对着她撒谎，可又不知道，如果季敏烟继续追问，他该怎么回答。 但意外的是，季敏烟没再追问。 “哦。”她直起身来，再度拿起了碘伏棉签，“别动，还没上完药呢。” 周靳的喉结轻滚，眼底渲染上暗意。 回房间之后，周靳越想越不安。 以往遇到这种疑虑，季敏烟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可今天，她却格外反常。 其实国庆临近，两人的关系本身也维持不了多久。 比起因为贪恋而难过，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季敏烟得知真相后的绝望。 她已经受过一次暴击了。 还怎么承受第二次？ 有时候想一想，每件事情的存在都似乎是有意义的。 比如季敏烟的失忆，让她短暂的从崩溃中脱离出来，未来难以定义，但至少此刻，她有了稍加喘息的时刻。 周靳还是放心不下，起身到了主卧，抬手敲了敲门。 “等下！” 听到敲门声，季敏烟被吓了一跳，她正在换衣服，生怕下一秒，周靳就进来了。 她立马将脱下的内衣和上衣扔到床上，手忙脚乱地将睡衣往头上套，语气紧张：“马上……” 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打开。 周靳心事重重，没太听清她的话，听见声音以为还跟往常一样，是让自己进去，下意识就推开了门。 然后就看到季敏烟站在床边，睡衣穿到一半，下摆将将遮住胸部，露着一截细腰，往上，隐约可见隆起的一抹肌肤，白腻蔓延。 两人都愣了两秒。 还是季敏烟先反应过来，一下把衣摆扯了下来。 周靳别开眼，摸了摸耳垂。 因为这点小插曲，空间变得安静而闷热。 季敏烟微红着脸，默默走到衣柜前，给自己添了件开衫，“你、有什么事吗？” 周靳看了她一眼，脑袋很空。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想不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季敏烟的心跳都有些快，她垂眸，慢慢往床边走。 周靳跟在她身后。 他刚打算坐下，目光猝不及防地落在床上，被丢得凌乱的衣物上。 因为穿了白色的上衣，所以内衣也选了同色系，此刻摊在床上，画面感很强，像一场无声的引诱。 周靳脚步一顿。 季敏烟也愣住了，等反应过来，她一股脑将衣服全塞到了被子里。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周靳满脑子的旖旎忽地断了，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季敏烟原本心里乱乱的，结果一回头就看见周靳在笑。 ？？？ 有什么好笑的？？ 她皱着眉头看他，一脸不满：“你笑什么？” 周靳立马敛住笑容。 季敏烟跟他面对面地站着，眼睛直直盯着他。 因为刚刚太着急了，她藏内衣的动作有点大，开衫的一边滑了下去，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从修长的脖颈，到分明的锁骨。 往下，吊带有点低。 再往下…… 周靳喉咙一痒，目光克制地上移—— 对上季敏烟审视的眼。 与此同时，她挑了挑眉。 周靳的呼吸有点重，眼神也变了味，他能察觉到自己的紧绷，以及所剩无几的自制力、徘徊在瓦解边缘的难耐。 季敏烟的脸颊上还残存着绯红的尾韵，眼神却带上了若有似无的挑衅，中和下来的氛围感简直勾人到炸裂。 她眨了下眼，缓缓伸手，将花落的开衫揽到肩上，徐徐开口：“怎么不笑了？” 周靳闭了闭眼。 几乎是顷刻间，他又睁开眼，抬手覆上她的侧颈，力道微重，另一只手摁着她的腰往下压。 两人都倒在了床上。 周靳曲着腿，没将所有的重量都带给她，周身笼罩过来的气场却不低。 交缠的呼吸很重，他的眼尾很红。 男人的吻很快落下，滚烫又浓烈，手在她腰上点火，要上不上的，安静的空间里，混在喘息里的纠缠声响格外暧昧。 这场面于季敏烟来说太过超纲，她闭上眼，堪堪承受着周靳带来的陌生情愫，身体像是软成了一滩水，漫出了细碎的呜咽声。 就在这时，周靳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他皱眉转头，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就爆了句粗口，“我靠。” 季敏烟茫然地看着他。 周靳把她翻上去的衣摆往下拉，扯着被子搭在她身上，随后坐了下去，“你在干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季敏烟看了过去。 床边，周三一脸严肃地咬着周靳裤腿，试图将他往床下拉。 她讷讷看向门口，可能是两人先前都太投入了，没注意到它自己进来了。 季敏烟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脸。 有种被围观亲密行为的羞耻感。 周三自然不会说话，只是不满地盯着他，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周靳眼看自己的裤子都要被它扯坏了，只好顺着它的力道下床，坐到了床边。 而后，他拍拍周三的脑袋，无视它傲娇躲避的动作，语气略显无奈地解释：“我不是在欺负她。” 周三松开嘴，似是不信，依旧责备地看着他。 第47章 “我发誓！”周靳竖出三根手指，话里多了荒诞，“我他妈还敢欺负她？你ad钙喝多了吧？” 不知是哪句话打动了周三，只见它眼里的不满稍褪，残留着疑虑，黑眼珠望向了床上一脸懵逼的季敏烟。 “……”季敏烟更懵了。 她眨了下眼睛，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天下第一大无辜的甩锅模样。 “行了，出去吧。”周靳啧了一声，指了指房门，“把门带上，别打扰我们。” 顷刻间，周三又恢复了霸道总裁的模样，仰着脑袋出了房间，并且真的关上了门。 季敏烟惊讶极了，刚回头，就看见周靳眼神晦暗着盯着她。 她立马捂住了胸口，语气凶巴巴的，带着点不自然，“你看什么……” 话音未落，周靳忽地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隔着被子，他将季敏烟压在身下，低头亲了亲她捂在胸前，还未收回的手背上。 季敏烟觉得手背像是被电流击了一下。 周靳的吻逐渐往上，啃咬着她的锁骨，越过白皙的脖颈，他的力道逐渐重，攀附到耳垂。 季敏咬唇推了推他，尽量平息着语调开口问：“周三、怎么会觉得你在欺负我？” 周靳的呼吸贴在她的耳畔，嗓音很低：“可能听到你哭了吧。” “我哪儿哭……”她反驳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先前，被他折腾着发出的声音…… 好丢脸。 “都怪你……”季敏烟还想多骂两句，但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半空，连声线都是支离破碎的。 “嗯，都怪我。” 周靳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像是在顺毛，顺完毛又低下头亲。 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动作也愈发放肆，手往季敏烟的后背移动，慢慢又向上…… 空气逐渐稀薄。 季敏烟身体发僵，攥紧了他胸口的衣服。 第25章 默契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季敏烟的紧张，周靳的动作明显缓了下来，手也停在了她的蝴蝶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 “现在知道怕了？”他的嗓音很哑，轻咬了下季敏烟的唇瓣，顺着往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印，“刚刚不是挺能挑衅的么？” 季敏烟咬唇，“谁、怕了？” “嗯。”他低笑，“你没怕。” 周靳的脸埋在季敏烟颈窝，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想平息自己的渴望，可显然效果甚微。 身下的姑娘香香软软，手捏着他的衣服，竭力放缓的呼吸、起伏的胸口……都像是反弹设置，驳回了他的理智。 季敏烟低睫，那股久违的隔阂感又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将他往一旁推，周靳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却还是配合着起身。 下一秒，季敏烟的身体压了上来。 她似乎很紧张，黑发凌乱，眼睫轻轻颤抖着，始终不敢看他一眼，整个人被羞涩席卷，绯红晕染在了肌肤上。 周靳的呼吸滞住一瞬。 他对季敏烟一向疼惜有加，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会生有如此阴暗的暴戾渴望，意乱到快要让人掌控不了。 季敏烟也紧张的要死，闭着眼睛就往下亲，红唇落在了周靳的下巴上。 她有点尴尬，故作无事的上移，碰了碰他的唇。 季敏感不像周靳那样游刃有余，亲吻的过程显得生涩很多，而身下的人体温愈高，却也更加僵硬。 两人心怀鬼胎，面上却亲密至极。 周靳的隐忍临近爆发，他闭了闭眼，克制着将季敏烟抱到床上，“我忽然想起来。” 他哑着嗓子找了个借口，“我还有个文献实验没看。” “……” 就知道他会这样。 季敏烟有点无力。 今天的事，不是没有弄清楚的可能，只是她有预感，真相对他们的感情，会是一个冲击。 可她又很纠结。 周靳一定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横在两人中间的那个谜团，又会是什么呢？ 总之季敏烟今天真的很乱，她并没有表明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刚刚都到那个份上了，周靳还是停下了。 就像之前一样，无形的距离又出现了。 季敏烟扯住他的衣角，“我都这样了……” 她的语气越来越低，直到完全说不下去。 周靳此刻的心情不比她好半分。 他对季敏烟原本就执念深重，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季敏烟在他这里都是成倍的，更别说今天闹到这一地步…… 周靳觉得自己用完了此生所有的自制力。 偏偏这姑娘现在情绪不佳，他还得给人哄好。 其实季敏烟的心路历程，他一直都明白，他知道她的不安，甚至她的怀疑都是合理的。 季敏烟爸妈的离婚，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知道她失忆后，周靳选择了隐瞒这些。 他希望季敏烟能快乐一段时间，哪怕那份快乐会早晚都会像泡沫一样破碎，她始终还要要面对现实，他也想让季敏烟能短暂的脱离痛苦，得到片刻的安逸，好面对未来的风雨。 所以在车祸之后，他认下了男友的身份，合理了她会好奇、会去找寻的一切，将现实阻隔在外，给季敏烟制造出了泡沫梦境。 第48章 就算过程中他享受到了得偿所愿的喜悦，但初衷，仅仅是希望她开心。 所以这个过程中，他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节制和距离感。 因为他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 周靳的喉结滚了滚，半蹲在她身前，他的眼里还残存着渴望，语气却很认真，“季敏烟，有些事情或许会让你有疑虑，但你永远都不用质疑我对你的爱。” 季敏烟觉得自己真没出息，被他一句话哄哄，难过就散了大半。 她松了松抓着周靳衣服的手，慢慢抬起眼。她的眼尾发红，看上去还有委屈没褪尽，乖巧的惹人怜爱，偏偏露出的肌肤上却遍布吻痕，两种极致，使得禁忌感格外浓烈。 周靳想着压一压欲念，手却不自觉地抬起，摁着她的脖颈往自己怀里带。 “季敏烟。”他再度咬上她的唇，话里带着难以克制地燥郁，边亲边含糊不清地呢喃，“你真该庆幸你失忆了，不然今天……” 其实也没有不然。 夜很深了。 周靳不知道在浴室待了多久，出来时身上冒着若有似无的白雾，冷气直逼而来。 他的头发还半湿着，毛巾搭在脑袋上，几缕乌发垂在额前，上半身裸露，腹肌格外明显，身材比例优越到像是人形立牌。 站到床前，他正打算穿睡衣，就听见吱呀的一声，门被推开，周三冷淡的脑袋进了屋。 周靳收回眼，继续套着睡衣，刚穿好就看见周三木着脸在扯他的浴巾。 “……”他立马摁住，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被周三很有先见之明地躲开了。周靳拿起手机，拨通了周玳的微信视频，撂给它时还叮嘱了句：“别什么都扯，走光了你负责？” 周三睥睨着它，似是呜咽冷哼了一声，叼着手机娴熟地往窗边走。 另一边。 护完肤的季敏烟正要上床睡觉时，忽然发现床下安静地躺着一瓶ad钙。 想起周靳先前的话，不难猜ad钙的主人是谁。 季敏烟拍拍脑袋，将脑海中和周靳的各种亲密画面删除，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出房间去找周三。 那头，周靳正在看文献实验，周三对着头不知道在表达什么，下一秒，周玳的声音从手机缓缓传出：“周三。” 周三对着镜头喊了一声。 周玳：“别吵。” “噗。”周靳抬起头嘲笑它，“你又被嫌弃了？” 周三转头瞥他，眼神冷得不能再冷。 周靳挑眉，做了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我闭嘴，您继续。” …… 季敏烟没在客厅找到周三，想了想，她抬脚往周靳的房间走。 听见敲门声，屋里的一人一狗都抬起了眼，“进。” 季敏烟停顿了下，缓缓推开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周三在吗？” 周三闻声叫了一声。 季敏烟又伸进半个身子，往里看了眼，才温温吞吞进了屋，“它说什么？” 周靳愣了下，答道：“不在。” “嗯？什么不在？” 周靳一本正经：“周三说，它不在。” “……” 季敏烟白了他一眼。 周三也白了他一眼。 “在对付我这方面。”周靳嗤了声，“你俩的默契倒是不减。” “那是你活该。”季敏烟往周三的方向走。 周三又叫了一声，神情像是附和。 季敏烟走到周三面前蹲下，才看到一旁的手机，以及镜头里的周玳。 他似乎在忙，专注地盯着电脑，有种世间万物都没法让他分神的认真。 季敏烟小心翼翼地朝周三示意了下ad钙，“你的宝贝落我屋里了。” 周三还是酷酷的表情，将ad钙往她跟前推了推。 “什么意思啊？”她低声解释：“这是你的，落我屋里的。” 周三又给她推回去了。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玳：“它送你了。” 周靳：“啊！那是它给你的。” “……”季敏烟一脸茫然，但碍于周玳在，她愣愣哦了声，转头看着周三，她的表情还有些呆：“谢谢啊！” 说完回头，立马找周靳翻译。 周靳给她腾出位置，朝周三伸了伸手：“时间到了，手机还我。” 周三幽怨地盯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对着镜头叫了两声。 只听周玳说了句晚安，它就叼着手机扔给周靳，然后迈着走红毯般优雅的步伐离开了，看呆了季敏烟。 半晌她才回神，走到周靳床前，她看了眼他，语气好奇地说：“你还真有文献实验要看啊！” “……”周靳盯着她，“不然你以为呢？” “咳咳！”季敏烟瞬间有些尴尬，眨着眼睛，心虚地转移话题，“它给我ad钙干什么？” 周靳想了想，“哄你。” “？” “我告诉它。”他解释，“把你哄开心了，就让它跟我哥视频。” 季敏烟弯了弯唇，嘴上却不肯说软话，倨傲地扬起下巴，“你的任务，居然还寻找场外援助！” 周靳没说话，只含笑戳了下她的脸。 “周三送我ad钙，是因为那是它最喜欢的东西吗？” “它是最喜欢ad钙。”周靳说：“但它没那么笨。” “嗯？” 第49章 “哄人开心当然不会送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了。” “那它为什么送我ad钙？”季敏烟好奇的问道。 “你以前老抢它的ad钙。”周靳又开始平静的出大招，“所以它觉得你喜欢。” “？” “！” 季敏烟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应该、”她难以启齿地道：“没那么、狗吧！” 看着她的表情，周靳笑弯了腰。 但他真没开玩笑。 记得季敏烟和周三刚认识时，季敏烟就老抢周三的ad钙喝，搞得周三一看见她，就开始藏自己的ad钙。 后来周靳揶揄她，抢来的ad钙是好喝点么。 她先是一顿暴揍，后面才温温吞吞地嘱咐他，少给狗狗喝那些，喝多了会拉肚子的。 季敏烟那点小目的太好猜了，他也就是逗逗她，最后说了自己和哥哥有注意这点，让她别担心。 从那之后，每回周三哄她，或者是服软，就会给她一瓶ad钙。 也不是就一瓶，看事情的大小，最多给过一排。 以前周靳就觉得这俩凑一起好玩，现在更觉得了。 可爱死了简直。 第26章 结束 “我就知道。”听完经过的季敏烟没好气拍了周靳一下，“我才不会干那么缺德的事情。” 已经很晚了，季敏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站了起来：“困死了，我先去睡了，晚安。” 还没等她抬脚离开，胳膊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拽了下。 季敏烟惊呼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她的睡意全被惊跑了，心都猛然跳了下，气得又季敏烟拍了下周靳，“吓死我了！” 周靳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很轻：“季敏烟。” “嗯？” 季敏烟严肃地盯着他，满脸写着“你最好能说出什么大事”的谴责表情。 周靳低垂着眼，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这个角度，季敏烟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 那一瞬间，她真的很想说一句，有什么不能全都告诉我吗？非要这样让人好奇难耐吗？ 可其实她也清楚。 真相不被说出来，除了没张嘴，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想知道真相的人，在那一刻并没有拥有承受真相的能力。 所以短暂的隐瞒，是很多知道真相的人，竭尽全力的佑护。 各有各的立场，对错很难评。 也或许，很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对错。 只有当下的选择，以及接受选择的后果。 季敏烟忽然有些难过。 她曾很多次，因为那些距离感，而陷入深深的不安。 她伤心，她无助。 可在这一刻，她却发现，原来不安的从始至终都不止是她。 在很多个瞬间里，周靳的彷徨并不比她少半分。 “嗯。”季敏烟轻轻应了一声，回抱住他，“我在。” 此时此刻，她想通了。 无论是什么样的谜团，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她都会弄清楚，然后去面对。 翌日。 季敏烟还没开始行动，就先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你好，季小姐，我是季总的秘书，我们见见吧。关于你和周靳，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她搜索了下，自己是没有这个微信好友的，也难怪她要短信联系。 没有微信，就说明不是亲近的好友，但她的目的又说得很明确。 季敏烟心里乱乱的。 她是一定会去的，但去了之后，又会听到什么呢？ 她们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在周靳家附近。 他下午回来的晚，季敏烟回家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见时间差不多了，拿着手机出了门。 小区旁的商业街里，有一家很小资的咖啡店，环境好，相对也比较安静，季敏烟选择了在这里见面。 她是提前十分钟到的咖啡店，等她进去后，发现沈月见已经在了。 她低着头，两手环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很淡，深棕色的长发随意地披着，穿着修身的套装，气质干练。 注意到她进来，沈月见看了过来。 季敏烟礼貌地笑笑：“你好。” “你好。”她的嗓音和人一样冷淡。 两人一同坐了下来，气氛陷入短暂的死寂。 很快，沈月见先开了口，“我听严烈说，你失忆了？” 季敏烟茫然地抬起头，嗯了一声。 “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她停顿了下，直奔主题，“我叫沈月见，是你爸爸的秘书。” 季敏烟点了点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能、”沈月见看向她，“接受和周靳分手吗？” 尽管早有准备，可季敏烟还是觉得眼前一黑。 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问：“我能知道理由吗？” 闻言，沈月见微皱了下眉，指尖不住地在桌上轻点。 “季总最近的行程安排得很满，可能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解决这些私事，所以很抱歉，我插手了你的事情。” 沈月见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视频，放在她的面前。 视频很嘈杂，镜头也有些晃动，但看得出来，这是来自一场宴会的拍摄。很快，镜头聚焦，对准了一个优雅的女人，和西装革履的男人。 第50章 视频截止到两人相视一笑的那一瞬间。 “你失忆了，可能不太了解现状。”沈月见收回手机，“这是你妈妈，和周靳的爸爸，他们结婚了。” 季敏烟脸色一白，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原先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又一遍一遍推翻了每一种可能。可怎么都没有想过，真相会这么…… 可笑。 对面，沈月见的话音还在继续：“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季总，我觉得如果你能处理好，就没有告知他，让他头疼的必要。但你失忆的事，我会如实汇报的。” “你和周靳之间的事情，作为外人，我不过多评价，但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了，我想，你会有自己的抉择。” 说着，沈月见站了起来，“打扰了，季小姐。” …… 从咖啡店出来，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疾步匆匆，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季敏烟，觉得自己无去无从，她站在炽热的街上，却冷得浑身发抖。 这就对得上了。 一切都能对得上了。 周靳的反常，在这一刻，全部都有了解释。 人在不知道真相，就会苦苦寻求真相，好像真相代表了一切。 好像有了真相，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然后现实是，有了真相之后，你不会有太多精力去考虑为什么。 满脑子只会是，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季敏烟回到周靳的家里，认真了解了她和周靳的家庭情况。 周靳的爸爸和她妈妈，在生意上有些来往，所以结婚，算是强强联手，两人的事业都更上了一层楼。 至于感情，季敏烟已经没有记忆了。 只是看那些两人的相处视频，至少是相敬如宾的。 所以接下来的选项多显而易见啊。 分手。 就当做这荒唐的几个月，完全是不存在的。 周靳到家时，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他打开客厅的灯，周三眯着眼呜咽了一声，而后，它示意了下沙发上的季敏烟。 她坐在沙发上，胳膊抱着膝盖，脸背对着他的方向，枕在胳膊上。 旁边，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 周靳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僵硬了片刻。 与此同时，她转头看向了他。 “周靳，你以前提过的那个妹妹，指的是我吗？” 季敏烟的声音很轻，神情也如常，平静到像是在跟他讨论今晚吃什么。 而不是横在两人中间，这些血淋淋的话题。 周靳抿唇缓着气息，胸口起伏，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季敏烟也该是有满腹疑虑的。 为什么要骗她？ 为什么要跟她谈恋爱？ 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样残忍的状况？ 可恍惚间，她又想起，在最开始，周靳好像就没有说过是她的男朋友。 是她看到那张照片，在护士的误会下，先入为主的猜测。 周靳只是，没有否认。 所以他为什么不否认？ 那场梦境，那张照片……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两人曾经有过羁绊，但终究，还是败在了缘分上。 季敏烟忽然觉得好累。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总之结果就是，此刻周靳更为名正言顺的身份，是她的哥哥。 季敏烟拖着行李站了起来，声音疲惫，“周靳，我们分手吧。” 埋怨解决不了问题，她现在只想离开，离开这个多待一秒，都会让她崩溃的空间。 周靳伸手想去拉季敏烟，最后还是停下了动作，只低声说了句：“我送你。” 季敏烟的心脏像是被刺扎了一下，生疼又酸涩，以往他所有的细致和体贴，在此刻都让她无比抗拒。 既然不可能在一起，就不要给她贪恋他的机会。 “不用，邬予恩来接我了。” 季敏烟拉着行李箱正要错过他时，听见身侧传来很轻的一声。 周靳拉住了她的手腕，说：“对不起。” 就是这么一句，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始终淡定的季敏烟愣了瞬，然后一滴泪就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砸在地板，又瞬间晕开。 其实分手这件事，并没有让季敏烟有多要死要活的。 前段时间，她看到周靳已经提前收到了国外一家知名医学院校的博士office，想来能实习结束，他就能去读了。 医学专业本就极其耗时间和精力，如果他选择继续进修，那么恋爱实在是有些……耽误他。 季敏烟有她的骄傲，她绝对不可能去成为周靳人生的阻碍。 同样的，如果她遇到了这种选择，也不会允许周靳成为她的困顿。 而且她也快要实习了，记者这个职业同样东奔西跑，季敏烟也有拼尽全力，想要去实现的理想和抱负。 恋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它的绚烂，是要给生活锦上添花的，而不是让人生成为垫脚石。 所以，哪怕她很爱周靳，在这些现实、以及若隐若现的距离感面前，她也有预设过，分开这个结果。 爱情从不是漫长岁月里的必需品，季敏烟以为自己在理性的处理问题，可在周靳的歉意里，那些沉痛忽然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 第51章 她要失去他了。 结束的背后，会有她无尽的思念和不舍，是无数个瞬间的恍惚，是葬送在心底的爱意。 她要如何度过，那些看似不起波澜的每一天。 不过。 日子总是往前的，天会亮，花也总会开。 “周靳。”季敏烟闭了闭眼，将胳膊抽了回来，“都结束了。” “你以后。”她不想说这些残忍的话的，可仿佛，如果不说，就好像结束不了一样。季敏烟抬起眼，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 挂钟上的时间接近零点。 往下，玄关处的柜子上，放着一包孤零零的板栗。 细看，似乎还冒着热气。 周靳垂着眼，在跳跃的灯光中，像个静止的画面。 是该结束了。 这段让他欲罢不能、荒谬而背德的恋情。 第27章 离婚 邬予恩的车上，已经放满了季敏烟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两人已经搬过去一车了，此刻还是很多。 季敏烟说要等周靳回来说两句，所以最后一点东西，她自己上去拿了。 等她下来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远远的，邬予恩看见季敏烟颇为吃力的将行李箱从电梯里拖了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我来吧。” 邬予恩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她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早知道他真敢对不起你，我就该在梁嘉上告诫时，逼着你们分手，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邬予恩越说越生气，忽地松开手，她气冲冲地摁了电梯，“就这么走，也太便宜他了。” 季敏烟没有力气，将自己和周靳之间复杂的事情解释清楚，所以只说了分手。邬予恩不了解情况，加上有梁嘉上之前的敲打，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周靳辜负了她。 “算了。”她拉住了邬予恩，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我们之间的事，没那么简单。总之……我不想再有牵扯了。” 邬予恩恨铁不成钢，但对上季敏烟苍白的脸，又说不出责骂的骂。 半晌，她默默拉上行李箱，往车的方向走，“走吧。” 季敏烟不想住校，所以搬到了半里花苑、她妈妈给她买的那套房子里，刚好邬予恩也能过来陪她，两个人有个伴。 邬予恩也大包小包的搬了进来后，瘫软在沙发上，跟被吸干了精气似的。 季敏烟从落不下脚的房间出来，视线就被落不下脚的客厅占据。 她扶了扶额，心更累了。 “你看，人还是得忙起来，忙到想emo都没工夫。”邬予恩坐了起来，“开干吧姐妹。” 话音刚落，门口的密码锁滴了一声，两人一同看了过去。 温黎枝进屋时，先看到了一地狼藉，她愣了下，才上移目光，看向了季敏烟。 许久未见，她瘦了很多。 温黎枝张开手臂，温和地笑了笑，“过来，妈妈抱抱。” …… 家里太乱了，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楼下的便利店这个点倒是挺安静的，季敏烟刚好有些饿了，被温黎枝拉着进去，点了一堆关东煮。 她嘴里塞着鱼丸，偷偷看了眼温黎枝。 温黎枝和先前她在视频里看到的相差无几，五官标志令人惊艳，很有气质，漂亮得不像话。 季敏烟咬着嘴里的鱼丸，思绪被刚刚的拥抱占据。 妈妈身上香香软软的，哪怕她失忆了，也不会觉得和她拥抱很尴尬，反而让季敏烟想变成一只小动物，窝在妈妈怀里撒娇打滚。 血缘真的很神奇。 温黎枝抽了一张手，伸着胳膊将她嘴角的汤汁擦掉，又给饮品插上习惯，很自然地递到了季敏烟唇边。 季敏烟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眼睫下意识颤了颤，动作有些小心翼翼，“谢谢妈妈。” 温黎枝心疼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会不舒服？” 闻言，季敏烟猛地掀起眼睑。 妈妈怎么会这么问？是知道了她出车祸的事情吗？ “我问过医生了。”温黎枝说，“车祸没什么后遗症，就是失忆没办法治疗，只能顺其自然了。” 也不知道她是从沈月见那里知道的，还是从周靳口中得知的，一时间，季敏烟有些慌乱。 终归是心虚的，也怕她和周靳的事情，会对妈妈带来伤害。 不过，看妈妈平静的样子，暂时对她跟周靳的事情，她还一无所知。 这就够了，她以后会跟周靳保持距离，不让那件会让太多人难堪的过往暴露出来。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妈妈你不用担心。”季敏烟渐渐放松下来，还笑着举起胳膊，拍了拍胳膊上不存在的肌肉，像温黎枝示意，“我超强壮的。” 温黎枝被她逗笑：“得了吧，就你还强壮？” 季敏烟睁大眼睛，故作不可思议：“妈妈你不相信我？” 温黎枝真是拿她没办法，偏头无奈地弯着唇笑。 虽然记忆被暂时屏蔽了，但情感并没有，季敏烟的依赖很快被激发，先前小小的不自在，瞬间被冲散干净。 而且跟妈妈待在一起，好像能让她暂时从失恋的情绪中走出来。 第52章 很神奇，像魔法一样。 两人聊了很久，关于即将实习的大致方向，对未来的规划…… 季敏烟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想要分享。 可惜温黎枝今晚还要出差，很快就要去机场了。 分开的时候，季敏烟不舍的抱着温黎枝的胳膊，“我明天不上课就好了，这样还能陪你去出差。” “季敏烟，失个忆，你还返少还童啦？” “我不管我不管。”季敏烟不肯起来，“我就是喜欢黏着妈妈。” “遗传什么不好——” 温黎枝的话音忽地一顿，脸色微微变了变。 幸好在那一刻，一辆机车飞驰而过，轰鸣声大到刺耳，盖住了她下意识的呢喃。 之后，温黎枝自然地移开了话题。 母女俩的温情很快被赶来接温黎枝的司机打断，季敏烟只好不舍地松开了手。 上车后，透过后视镜，温黎枝看到了朝着她挥手比心的季敏烟。 那瞬间，温黎枝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记不清是多久了，她再没有见过，季敏烟无忧无虑地冲着她撒娇的画面了。 …… 温黎枝和季溪亭刚开始在一起时，并不被大家看好。 她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标准，以自我为中心，崇尚独立和自由，而彼时的季溪亭，却还是个中二少年。 两人看起来天差地别。 可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将一场无人看好的恋爱，谈到了步入婚姻。 因为外人当然不知道他们的经历。 温黎枝是在失去父母、最脆弱的时候遇到了季溪亭，他就像救赎一样，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两人的感情刻骨而轰轰烈烈。 毫无疑问的，那个时候，他们相爱到以为连死亡都撼动不了他们的爱情。 婚后，温黎枝也没有改变过自己，她依旧做着喜欢的工作，只是身边，从黏糊的爱人，到多了一个完全遗传丈夫黏糊性格的小宝贝。 季敏烟可爱又有趣，让他们本就幸福的生活，更上了一层楼。 季溪亭是个老婆奴，爱屋及乌，对季敏烟一样宠得不得了，完全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温黎枝可能没他那么溺爱，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季敏烟并没有迷失在无尽的爱意里，她很懂事，对人善良，有自己的想法，也很爱自己。 原本，一切都继续着美好在发展，直到沈月见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温黎枝和季溪亭的这段感情的确轰轰烈烈，不过在他们恋爱之前，季溪亭有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他的白月光跟别人订了婚，离开了南桦，后来，机选巧合下，他们才在一起的。 而沈月见，就是季溪亭白月光的女儿。 他们好多年没有来往，一年前，沈月见忽然出现了。 据说是沈家没落了，就逼着沈月见和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联姻。沈月见自然不肯，但又被沈家各种威逼利诱，后来没办法，就来南桦投靠了季溪亭。 温黎枝不是个会因为吃醋而见死不救的女人，想帮沈月见脱离苦海，对她和季溪亭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偏偏，季溪亭在没跟她商量分毫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认了沈月见为干女儿。 温黎枝是在他放出消息后，跟着外人一起知道了这事。 这跟当众打她的脸有何区别？ 那时季敏烟刚好有个比赛，她就将这事隐瞒下来，自己去找季溪亭解决。 温黎枝的公司也有一大摊子事，她腾出时间跟季溪亭掰扯，却始终被他一句“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不能见死不救”给堵了过去。 她那会儿是真的忙，也是真的火了，直接甩了一张离婚协议过去。 这么些年，别说吵架，两人连冷战拌嘴都不曾有一句，第一次闹别扭，却是直接扯到了离婚。 但那并不是温黎枝的本意，季溪亭也不可能会同意。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想让季溪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知道季溪亭的想法。那种情况下，别说陷入困境的人，是曾经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的女儿，就算只是普通朋友的孩子，他同意不会袖手旁观，于情于理都会伸出援手。 可他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 温黎枝好歹也打拼了半生，他们两个人的人脉加起来，还救不了一个沈月见？ 她并不只是介意自己让人看了笑话，更多的，是季溪亭在有其他解决方法的前提下，认了白月光的女儿为干女儿这事。 比风言风语更过分的，是这事本身不对，且她介意。 结果却出乎温黎枝的意料，季溪亭签了离婚协议。 彼时她的公司受到几个同行的联合打压，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温黎枝一边处理着公司的事，一边联系季溪亭。 结果他连面都不肯见，只说自己好累。 婚后，一个人要想做自己，其实是有代价的一件事，而温黎枝做自己的代价，就是季溪亭毫无节制的付出。 他一点一点的将公司的事情，移交到了严烈手上，剩余出来的时间，照顾老婆，陪伴孩子。这么些年，季溪亭做到了完美的丈夫，和完美的爸爸。 他现在累了。 关于认干女儿而引发的矛盾只是导火索，追溯根源，只是在一瞬之间，季溪亭感受到了浓烈的疲倦，和对这段人人称赞的婚姻，产生的荒诞般的悔意。 第53章 看到消息时，有那么一刻，温黎枝觉得天都塌了。 迷茫、不知所措、无助…… 也是在那一刻，她推翻了自己敢爱敢恨的认知。 她远比想象中，更爱季溪亭。 可忙碌实在是占据了她太多的精力，等公司回春之后，温黎枝蓦然意识到，她和季溪亭的距离已经太远太远了。 明明在前一段时间，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意料之外的离婚，算是温黎枝骄傲且顺遂的一生中，唯一一件坎坷了。 之后，她几次找过季溪亭，想要做些什么，毕竟就算有问题，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直接就判死刑吧？ 可结果都不了了之。 再后来，为了公司的发展，以及一些原因，她和周正柯联手了。 季敏烟的比赛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她拿着奖状欢欢喜喜的回家时，发现一切都变了。 温黎枝在她震惊的眼神中，逐渐意识到现状的荒唐。 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她真的不知道。 温黎枝甚至都没有脸开口说一个字。 有难过，有埋怨，有歉意……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有用。 现实就是这样，变成一地鸡毛了。 温黎枝很艰难的，花了很漫长的时间，才将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都说给了季敏烟听。 季敏烟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她爸爸还有什么白月光，她只知道她爸爸很爱她妈妈，爱到为她在商场挡过情绪失控的男人刺过来的刀，为她的成功流过眼泪，为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准备爱心餐…… 一切能证明爱意的事情，他都做过。 突然之间，告诉她其实她爸爸有过挚爱的人，甚至还将对方的女儿认成了干女儿……这对季敏烟来说打击太大了。 原本爱意充沛的家庭，如今支离破碎。 并不是贪恋那些爱，只是于季敏烟而言，这无异于世界观的崩塌。 后来，季敏烟去见了季溪亭，还将他带到了温黎枝面前，“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当面说清楚，别不明不白的瞎难过。” 那天温黎枝和季溪亭都哭了，到最后，他也只说了句回不去了。 两人也很自责，没能继续给季敏烟一个温暖的家。 那时季敏烟真的很茫然，她眼里的不知所措，让温黎枝和季溪亭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再后来，就是周靳告诉温黎枝，季敏烟有了轻度抑郁。她没告诉任何人，还是因为周靳那段时间格外关注她，才发现的。 季敏烟的情况让温黎枝第一次那么挫败，她开始加倍的对她好，好到了刻意和病态的地步。她想让季敏烟知道，即便爸爸妈妈离婚了，她所接受到的爱也不会减弱半分。 季敏烟表现的有所好转，实际上却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一刻，无力感疯狂的涌了上来，她都快疯了。 心理医生说，她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伤心的人和事，尽量都不要出现在她前面。 于是从那之后，温黎枝再也不敢轻易出现了，她只能将全部的责任寄托在了周靳身上，拜托他帮忙照顾。 大三那年，季敏烟恰好有了很好的机会交换出国，温黎枝想，出去散散心，或许是好的。 她偶尔会说一些近况，跟温黎枝聊聊天，但看得出来，季敏烟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她回国后，温黎枝也不敢以任何方式活跃在她的视野里，直到她出车祸。 接到医院的电话后，温黎枝第一个赶到了医院，医生说其他部位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失忆的可能性很大。 之后，温黎枝联系了周靳过来。 “小靳。”她说，“如果敏烟真的失忆了，拜托你，千万要照顾好她。” “就让她，远离我们，和那些让她痛苦的记忆，无忧无虑的生活吧。” 第28章 断片 季敏烟跟温黎枝分开，然后一个人回房子的那条路，走得漫长又苦涩。 今晚的天稍稍有些阴，看起来也没有平时那么高，深海般的幽蓝成片堆砌，像是被晕染过的油画，有种压抑的美感。 风也大。 季敏烟走在呼啸的风里，心里满是荒芜。 果然，分手这个决定好做，舍弃那段刻骨的记忆，却难多了。 她抬高了头，把溢出来的眼泪逼了回去。 季敏烟到房子时，邬予恩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房间干干净净的，被她布置的也很温馨，每个窗台上都放着季敏烟喜欢的绿植，清新的气息一寸一寸占据了她的沉寂。 “啦啦啦！”邬予恩展示着她的劳动成果，“我是不是你最爱的田螺姑娘呢？” 季敏烟把带给她的关东煮放到餐桌上，走上前抱住了她，“幸好有你。” 今晚这种情况，如果是一个人度过，确实也太残忍了。 她一定会一遍一遍回忆和周靳的过往，将那些甜蜜翻出来蹂躏，最后以黑色的未来作为结束，失眠到天亮。 “失恋嘛！谁都会经历的！”邬予恩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就当晋级了，后面还有实习这个硬仗要打，你想哭都没时间。” 邬予恩这会儿是真饿惨了，见她情绪没那么低落，就坐下来吃她的关东煮。 客厅挺静的，只剩下邬予恩吃东西的声音。 第54章 季敏烟的眼神微恍，她突然很想知道，此刻此刻，周靳在做什么呢？ …… 此刻的周靳已经烂醉如泥了。 挺安逸的休息室，被他整得酒气冲天，桌上撂满空酒瓶，周靳已经瘫倒在沙发上，没有意识了。 岑繁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看着周靳这副样子，他挺想问一嘴至于么。 一个哪儿哪儿都优秀的大好青年，怎么就非在一个姑娘身上，栽了一次又一次。 还回回不长记性，跟被下了降头似的。 他们认识这么些年，周靳只要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不用就知道，肯定跟季敏烟沾点关系。 这俩就属于那种，好的时候甜得跟蜜似的，不好的时候看得人心梗的类型。 不过回过头想想，季敏烟能让周靳这么情绪起伏，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们三算是不打不相识。 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他是单方面被打的那一个。 岑繁比较贪玩，喜欢跟一帮狐朋狗友满城市的跑，精力旺盛的要死，他跟周靳他们认识的时候，正处于调整状态、收心备战高考的阶段。 关于那天，岑繁记得巨清楚。 那是个周五，他放学走边开始纠结，是直接回家刷题，还是最后再出去玩一把，微信上几泼人都喊他出去飙车。 这刚走出学校没多久，迎面走过来两个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 岑繁正头疼呢，也没太注意，结果下一秒，一个死重的书包砸到了他的头上。 他压着火抬头，就看见一张漂亮却怒气冲冲的脸。 是季敏烟。 她还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好几个她的小姐妹，见状连忙拉住她。 也不知道季敏烟哪儿来的劲儿，几个姑娘硬是没能拽住，让她逮着岑繁就是一顿揍，边揍还边骂。 “人渣！败类！畜生！不要脸……” 可能打人比较费劲，说不出太长的话，她翻来覆去就这个意思的一些词。 开始岑繁直接被打蒙了，后面回过神，就把她书包扯了过来，眼看季敏烟还想动手打，他往后仰了下，准备先控制住她的胳膊。 结果没成功，因为季敏烟被赶过来的周靳一把抱了过去。 周靳看起来快气炸了，把人禁锢在怀里，跟教训闺女似的喊：“季敏烟，你能耐了是吧？还敢给我打架？” 一通发泄完，季敏烟也冷静下来。其实她一直都挺冷静的，打他也不是冲动之举，是谋划了好久才执行的。 平复了下呼吸，季敏烟从周靳怀里退出来，淡定的去拿被岑繁抢走的书包，然后丢给了他两百五十块钱：“对不起，这是我的赔偿，如果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她回头，从周靳兜里拿出一张他的名片，递了过来，“这是我监护人的联系方式，随时恭候。” “……” 岑繁哪儿经历过这架势啊！人都快傻了，讷讷接过来，看见名片上面写着：中草药收购，周靳。 后面还跟着一串手机号码。 他跟周靳是一所高中的，知道周靳是四年制中医班的，成绩很好，所以在学校很有名气，但他怎么没听说，周靳还是个这么大姑娘的……监护人？ 岑繁又瞅了眼周靳，他也挺愣的，眼眸漆黑盯着季敏烟，表情挺冷淡，但细看，这小子耳朵都红了。 “……” 神特么的监护人，早恋说得可真有文化。 那会儿岑繁真以为他俩处对象呢，现在想想，是周靳从高中开始，就被季敏烟拿捏的死死的。 后来熟了以后，岑繁才知道自己挨揍的原因。他那会儿年轻不懂事，爱玩也常谈对象，其实也没说多心动，就是觉得跟漂亮姑娘处处，每天也挺有意思的。 这也在无形之中伤了不少情窦初开的姑娘，季敏烟的同桌就是其中一个。 岑繁对那姑娘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了，就记得两人好像也没谈几天，吃了个饭，他觉得那姑娘太单纯了，怕给人留下什么阴影，很快就找理由分了。 结果那姑娘还是被伤着了，难过了好久，每天蔫了吧唧的，季敏烟知道后，看不过去，就有了这么一茬。 这还不算完，关键季敏烟还专门找人拍了视频，回去给那姑娘看，说我帮你骂回来了，揍得也不轻，你别难过了，就当踩到屎了。 岑繁：“……” 那姑娘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她这么一说还就真释怀了。 岑繁：“？？” 什么屎啊！这骂得也太难听了吧！他真挺扎心的。 后来高考压力上来了，加上那些毫无营养的玩乐，并没有给岑繁多少精神上面的满足，他渐渐就收了心。 再后来，他跟周靳越来越投缘，慢慢变成了好兄弟。 就是季敏烟一直不怎么待见他，说他不是个好东西，伤害那么多姑娘，以后一定会有大报应，至少被人甩一百次……整得他再也不敢谈恋爱了。 所以这一路走来，岑繁能理解周靳的执着。 季敏烟是个很热烈的人，漂亮，聪明，家境好，这些看起来很有吸引力的标签，都是她身上为不值得一提的点。 她看起来外向活泼，但其实心思很细腻敏感，她很擅长察觉身边人的小情绪，然后及时送上温暖，让大家都快快乐乐的。 第55章 周靳是有过几次痛苦，但更多时刻，他是被治愈的。 还记得之前有段时间，季敏烟身边总晃着个男生，他就挺吃醋，有次好像是他们社团聚会，刚好定在了酒点半，一帮人都挺吵闹，季敏烟因为家里的事，没太参与，只安静的坐在角落。 后面那个男生坐到季敏烟旁边，低头跟她说着话，两人的动作蛮亲密的，不过环境也挺吵的，倒也不能说什么。 然后没多久，那个男生开始拉拉扯扯的。 反正挺亲密的，起哄声也大，岑繁当时就觉得大事不妙，转头看向周靳。 酒吧的光线昏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看着前方的亲昵，低沉的气压直白又尖锐。 那段时间，他们俩的情绪都不好。周靳的师父去世了，季敏烟家也出了些状况，两人表明上看着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实则都压抑着呢。 周靳那会儿就很担心季敏烟，基本能支配的时间都放在了她身上，况且这两人的相处走向，一直都不纯啊！季敏烟要是跟别人谈对象搞暧昧，那不很过分吗？ 岑繁看着他一瓶接着一瓶的喝，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直接给季敏烟拨了一通电话，他气冲冲地喂了声，谴责刚出半句，手机就被周靳抢了过去。 “行了。”周靳挂掉电话，一身的酒气，眼神却格外清明，挺无奈地看着他，“你觉得你骂她两句，是她比较难过，还是我比较难过？” “……” 岑繁彻底没话了。 他承认他是个情感贫瘠的人，不懂这些爱与包容。 周靳喝得迷迷糊糊时，季敏烟找了上来。岑繁挺想说两句，又觉得有些话不该由他来捅破，就只是八卦似的问了嘴下面那个讨厌鬼。 季敏烟一脸的莫名其妙，岑繁这才明白是他们误会了，就找了个借口出去，给他们点独处的空间，说不定周靳就酒后吐真言了呢。 岑繁回来时，休息室的门半掩着，似乎是他走的时候没关好。透过缝隙，他看见明亮的灯光下，周靳将季敏烟压在沙发靠背上，挺强势地固定住她的两个胳膊，闭着眼吻她。 季敏烟明显是吓傻了，整个人懵懵的，睁大眼睛愣愣看着周靳。 岑繁勾了勾唇角，贴心的给两人关上了门。 可惜烂泥扶不上墙，第二天，这小子断片了…… …… 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岑繁看着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 人生真是事与愿违。 但周靳会得偿所愿对吧？ 第29章 生日 国庆前夕，季敏烟收到了严烈的微信，季溪亭十月十五的生日，会提前到国庆那两天，和亲近的一些亲朋好友，小小聚一聚，让她务必要到场。 季敏烟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安的，毕竟失去记忆之后，再去面对那些本该亲近的家人，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过有了先前和温黎枝的相处，她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底。 季溪亭的生日宴定在了一家南桦一家知名的私房菜馆，季敏烟刚到，就看到了严烈拨过来的电话。 “敏烟，到了吗？” “嗯。”季敏烟下了车，往四周扫了眼，“我刚到，现在进去。” 她继续往里走，正打算挂掉电话时，听到那头传来陌生又莫名亲切的一声：“到了吗？在哪儿呢？” 与此同时，她推开了餐馆的门。 华丽的大厅里，站着三个人。沈月见和严烈一左一右围在一个中年男子身侧，注意到她进来，男子眼睛一亮，眼眶随后湿了湿。 “敏烟……”男子哽咽。 季敏烟心里酸酸涩涩的，立马迎了上去。 一旁，沈月见解释道：“季总知道了你失忆的事情，很担心。” 季溪亭眉头紧锁着，看不够似的盯着她，“瘦了、瘦了……” 自失忆以来，季敏烟似乎敏感了不少，她不断地从周围人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爱和疼惜。 让她安心，又让她想哭。 “我没事的，爸爸。” “叔，咱进去说。”严烈将两人往前推，“敏烟都饿了。” “……”季敏烟奇异地看了严烈一眼。 第一次见他，是在酒点半门口，他那暴戾的样子属实吓到她了。 严烈本就长了张不像好人的脸，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更是深刻恐惧。 再次见到他，就是周靳被他暴揍了一顿。 那次太多情绪围绕着她，导致季敏烟还没回味过来，这个可怕的人，居然和她是亲近的。 此刻看着他顶着一张恶霸脸友好地冲她笑…… 季敏烟咽了咽口水，忽地移开了视线。 严烈：“……” 季敏烟这个反应，真让严烈有些心痛。 他是个孤儿，早年也混过一段时间，那时是真没办法，要想不被人欺负，就要硬着拳头赶走所有欺负他的人。 他不爱上学，也不是那块料，前途可谓是一片灰暗，后来机缘巧合下，他遇到了季溪亭。 季溪亭把他带到身边，教他打理公司，一步一步扶持着他走到了现在。 也因此，他很早就认识了季敏烟。 季敏烟不像别的小孩一样怕他，反而在他旁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严烈被吵的烦了，扬起拳头吓她，“信不信我揍你啊？” 她摇了摇头，“不信，你是好人。” 第56章 还没人这么说过，他饶有兴趣地蹲了下来，跟她平视，“小鬼，我怎么就是好人了？” 小姑娘得意洋洋地抱起胳膊，“我爸爸喜欢的人，都是好人。” …… 画面一转，此时，季敏烟居然在躲避他的眼神。 严烈有些挫败地看着她，“敏烟，你现在怕我吗？” “嗯？”季敏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不怕啊！” 第一次见面是有一些的，因为觉得他是坏人，后来知道严烈的身份后，她就不怕了，只是看到他凶凶的脸，做着温和的表情，觉得好笑，怕自己笑出声。 思至此，她抿着的唇角又扬了扬。 严烈不懂她的心理活动，只是见她笑了，才放下心来。他摸了摸季敏烟的脑袋，“走吧，哥哥给你点了你最爱的菜。” 沈月见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扶着季溪亭的胳膊，没有掺和进他们的寒暄里。 一行人往楼上包厢走，季溪亭还絮絮叨叨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有没有好好吃饭啊？学习压力大不大？” “想去哪里实习，要不要爸爸给你打点打点？” …… 季敏烟一句一句地回应着，刚走到二楼，恰好撞上结束应酬的温黎枝。 一瞬间，所有的人下意识都停下了脚步。 季敏烟挽着季溪亭，因此极为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僵硬。 这家餐馆环境极好，包厢的隔音也好，所以楼道就显得非常安静。严烈和沈月见一副如临大阵又竭力保持淡定的表情，温黎枝身旁的合作对象也是惊讶满满，往后一仰，眼神微妙地打量着面对面站着的男女。 温黎枝脸上没什么表情，季溪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丝毫没有波动的视线就那么相交了两秒。 像是沉静的湖面上被投掷了一枚石子，只是顺应自然地荡起了圈圈圆圆。 季敏烟的目光像个局外人一样撞进了两人视线的交汇处，眼睫颤了颤。 他们无声挡在了二楼的拐角，从一楼端着茶盘上来的服务员大步向前，看到一行人时来不及止步，惯性冲撞上了季敏烟的胳膊。 万幸季敏烟只是被餐盘撞了撞，茶壶跌落后，她被严烈一把拽了过去，没有被烫到。 “敏烟！” “没事吧？烫到了吗？” “……” 此起彼伏的担忧打破了场面的微妙，季敏烟身形踉跄，一只手颤抖着抓着严烈的胳膊，惊魂未定。另一只手扶了扶额头，声音还有些抖：“我没事。” 温黎枝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连忙将她的手臂拉出来检查，确认没被烫到后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服务员害怕的语无伦次：“对、对不起……对不起……” 季溪亭是这里的会员，想来是怕他的迁怒会使自己丢掉工作。 “没关系，是我们挡着路了。”季敏烟抱歉地看了眼地上还冒着热气的水渍，“这一壶记到我们包厢账上吧。” “这里交给我。”严烈下意识护着她，“你们先进去，温姨……” “我公司还有事。”温黎枝笑了笑，“宝贝，回去记得给妈妈发消息。” 季敏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季溪亭，眼睛略微疑虑地眨了眨，最终还是乖乖点头：“好呢，妈妈再见。” 温黎枝松了口气，“宝贝再见。” 包厢很大，一进去，里面已经围了好些人。 “季总。”大家跟季溪亭打完招呼，又热情地看向了季敏烟，“敏烟，好久不见，都变得这么漂亮啦？” 季溪亭见状脸都快绿了，又一副不得不隐忍的苦瓜样，最后又叹了口气，给季敏烟介绍：“这是爸爸公司的一些员工，讨债来的。” 大家哄笑一团。 季溪亭经营的零度酒业，在业内颇有名气，季敏烟之前做调研的时候就了解到了。 因为季溪亭离婚后报复性的满世界游玩，导致积压的工作也多，严烈的权限有限，也不是能将每一件事都给他打点好。 此刻这些员工就是来堵他的，这不，季溪亭一进来，就被几个经理拉到了桌上，摁着讨论起了工作。 “敏烟，你别介意啊，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不过你相信我，等一上菜了，我就带他们走。”冯艳怕她不开心，拉着她解释了好久。 季敏烟笑了笑，“我没关系的。” 冯艳这才松了口气，刚舒缓的表情，在看到沈月见的那一刻忽变，她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冷淡了声音说：“沈秘书，季总家人聚餐，我看好像也没你什么事了，要不你就先回去吧。” 沈月见神色未变，语气让人挑不出错：“不了，下午我还得陪季总出国一趟。” 季敏烟察觉到两人的气氛诡异，赶紧岔开了话题，“哥怎么还没来啊？” “严烈啊？”对着她，冯艳的笑容又和煦起来，速度快得像是在玩变脸游戏，“他可能点菜去了，你爸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多点你爱吃的菜。” 说到这儿，她又瞟了眼沈月见，“这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你爸为了你啊，专门将生日提前到了假期里，就怕你没时间出来。” 沈月见浑然不觉，只安静地倒了杯热水。 …… 第57章 上菜后，那帮人还真就被冯艳喊走了。 季溪亭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这时严烈站起来给大家倒茶，倒完一杯刚准备递到季溪亭桌上时，发现他已经有一杯了。 严烈转头又递给季敏烟，“你尝尝，这可是你唯一爱喝的茶，叔专门让我给你点的。” 季敏烟眼睛里划过期待，“好。” 她小抿了一口，抬头发现几双眼睛都盯着她看。 “怎么样？”季溪亭问她。 “很好喝。”季敏烟微笑。 这下轮到他们脸色一变。 “怎么会呢？”严烈狐疑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晃了晃，温度不那么烫后，他猛喝了一大口。 然后下一秒，他捂着嘴，边呕边冲向包厢的洗手间里。 随着严烈反胃的声音，季敏烟的脸色终于也难看起来，抓起一瓶饮料就开始猛喝。 季溪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笑得合不拢嘴。 这茶其实是季溪亭爱喝，曾经严烈和季敏烟好奇，偷偷尝过一回，结果两人被苦得两天嘴里都含着糖。 这回严烈也是担心气氛太沉重，就想逗逗她，结果被季敏烟算计了。 两人坐下后大眼瞪小眼，最后严烈敲了下她的脑门，这事才算过去。 之后的气氛还算融洽，沈月见话很少，基本都是季溪亭和季敏烟在说，偶尔，严烈也会搭个腔。 结束后，季敏烟没让严烈送她回去，而是自己打了个车离开。 途中，她打开车窗。 风打在季敏烟的脸上，将她的头发吹得凌乱，耳边满是嘈杂的喧嚣。 她将手指伸到窗外，感受着秋季的凛冽。 这个冬天，大概是不会很温暖了。 第30章 暂停 国庆假期后，季敏烟的时间就开启了二倍速模式。 学校还有几项活动要收尾，她和邬予恩加入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最近也有不少任务，临近下半学期，还要找实习单位…… 大家都步履匆匆，忙着奔赴下一段旅程。 季敏烟再次很恍惚的想到周靳，是邬予恩告诉她，梁嘉上出国的消息。 好像周靳这个人，真的如她分手时说的那样，淡出了她的世界。 南桦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好像不刻意去遇，有些人真的就很难再见了。 还有好几次，她路过了周靳所在的医院，心绪也远没有想象中跌宕，只是有些好奇。 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结束实习？去国外读博了吧…… 这个冬天是悄然而至的。 温度默默降低，在无人察觉之时，偷偷下起了初雪。那天是极其浪漫的，走在街上，都能感受到众人浓烈的欢喜，和一片雪白相配的，是一条街都在卖的玫瑰花。 还有冒着热气的红薯和糖炒栗子。 季敏烟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己买一包板栗时，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机。 那天原本是个普通的一天，她照常的结束了所有的工作，没遇到任何烦心的事。 但就在手机关机，买不了板栗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开始发酸。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有人捧着一支玫瑰花喊她：“季敏烟。” 季敏烟回头，看到了眉眼弯弯的邬予恩。 “初雪快乐啊季敏烟！”她对着季敏烟比了个大大的爱心，“这个冬天都要快快乐乐的。” 人之所以会坚韧的活下去，大抵就是在不如意里，还掺杂了太多确幸的瞬间。 那些美好，终会治愈我们。 …… 新的一年，两人终于结束了变态的忙碌，迎来了学期的尾声。 放松下来往房子走的路上，下起了鹅毛大雪，邬予恩仰着头叹气，“终于结束了啊！我快累成狗了。” “辛苦了。”季敏烟给她捏着胳膊。 “回去再捏成吗？”邬予恩一脸无语，“隔着这么厚的羽绒服，我甚至都没感受到你碰我。” “……” “我们回去煮火锅吧。” “行。” 邬予恩搓搓手，“雪天和火锅最配了。” 季敏烟嗯了一声，“就当为你践行了。” 这话一出，两人都有些沉默。 邬予恩明天就回酒洲了，她要在那边找个实习单位，然后考研。季敏烟不打算继续读了，她想直接工作。 分别总是伤感的，两人那晚喝了很多酒，喝到了烂醉。 第二天，季敏烟起床时，邬予恩已经走了。客厅被她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任何酒气，微波炉里热着早餐和醒酒汤，还有她留下的便签。 【祝超超超超超级无敌美丽的季女士： 新的征程打怪成功！ 所得皆所愿。 ——同样美丽动人但比季女士性感妩媚的邬小天使亲笔～】 季敏烟轻笑出声。 到了结束学生时代的这个阶段，加上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又即将登上社会的大舞台，季敏烟才后知后觉，心中有了成年的实感。 就好像曾经只是年龄到了，如今心态，也趋向了成年化，她就要成为大人啦，肩上背负起了隐形的责任，苦与乐也更加鲜明。 …… 之后的旅程更为繁忙，季敏烟根本没时间缅怀逝去的学生时代，而是精力充沛地投入到了实习里。 第58章 她的成绩一向优秀，履历也漂亮，因此顺利通过了南桦电视台的面试，成功入职到了《聆听》栏目。 季敏烟早在大学就接触了很多专栏，自己也有独立完成栏目安排下来的任务的能力，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她在电视台站稳了脚跟，甚至有了不少高热度的栏目输出。 刚工作的时候，温黎枝和季溪亭还都挺担心的，顿不顿就给她发个消息什么的，后来两人托关系打听了下，才发现自己闺女这么厉害，入职三个月就已经转正了，是同批实习生里最快的。 差不多前后脚的事，季敏烟收到了来自父母的两笔可观奖励。 她一直不缺钱花，生活上面，想着她刚出来工作，比较忙，温黎枝和季溪亭时不时就会给她订一些用品用具，基本不用多操心。 季敏烟再度跟温黎枝见面，是她生日的时候，那次见面，她也有让温黎枝大吃一惊。 工作之后，季敏烟那些色彩亮丽的小吊带小裙子都收了起来，衣柜里满是干练知性的职场简约风的衣服。 她的五官本就明艳，如今气场也更加从容不迫，身上多了些可以独当一面的女性张力，不过看向温黎枝的眼神还是带着娇憨，隐约能窥见曾经的影子。 温黎枝说不出那一刻的感受，可能更多的是心酸吧。 她宁愿季敏烟永远安逸在她的羽翼之下，季敏烟的长大于温黎枝而言，并不是同其他父母看到孩子成长一般的庆幸和欢喜，她反而是在心疼。 好在长大的外衣下，季敏烟原始的秉性还完好的保存着。她对温黎枝依旧在肆无忌惮的撒着娇，软着嗓音说不想跟妈妈分开，说她最喜欢妈妈了。 季敏烟直白的爱意一点一点瓦解着温黎枝初始的酸涩，让她的心渐渐放回了原位。 这天晚上，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季溪亭，也卡在次日的前一刻，给她发来了生日祝福。 零点前，季敏烟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缓缓垂了下眼睫。 “二十二岁快乐，季敏烟。” 也不知道这声祝福是替谁说的。 三月底，一条颇为灵异的视频全网爆红。 一个探险博主到佪珈寨那一片的悬崖上攀岩，离开时在寨子借了一晚宿，无意中看到了一个怪异的小男孩。 小男生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口齿不太伶俐，看上去有些智力问题，最诡异的是，他的脑袋居然会冒烟。 自媒体人对于流量自然是敏感至极，尽管不是同个赛道的素材，但该博主还是将这件事情拍摄记录了下来，并且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当晚，这条视频爆火，引起了全网热议。 视频刚有火花，热度也没那么高的时候，季敏烟已经被叫回去开会了。她刚到台里，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带她的记者初聆已经急匆匆地开始收拾起来了。 初聆是季敏烟见过最冷淡的女人，也非常的优秀，坦白讲季敏烟还有点怵她，此刻见状，她立马也跟上了节奏。 到了负一楼，初聆直接上了台里的车，她没说去哪儿，季敏烟也就没多嘴。不过初聆刚发送完车，偏头瞥了她一眼，“你去给探险小八的第一条置顶视频做个全面分析。” 季敏烟嗯了声，立马打开了电脑。 车一路开到了南桦中医科学院，到了停车场，初聆解开了安全带，“下车。” 季敏烟抬头时还有怔愣，不过工作的紧迫还是让她收起了波澜。 两人拐进一栋明亮的楼里，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挺大的空间，是很长的两排式座位。最中间坐着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季敏烟看过他的采访，是南桦中医科学院的教授，他两边也坐着人，右侧是她们主任和组内另一位资深记者，另一侧坐着三个博士。 初聆一进去就笑着跟几位打招呼，她虽然不是热情的性格，但对工作还是很负责，从来不会带入自己本身的脾性。 主任也笑着示意了下她，“这是初聆，跟咱们学院都合作过几次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教授也跟着笑道，“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不是都说了？我们中医组这几个，我可降不了，只要他们松口，我都好说。” 主任害了声，又转过去盯着对面几个博士，眼神半是玩笑地催促了下。 几个博士看起来都挺沉默，半晌才有个人扶了扶眼镜，语气公事公办的：“这个组长来了问他。” “……” 气氛有一瞬的僵持，不过初聆很快出声，将话题引到了其他上面。季敏烟这才明白，原来上热搜的小男生已经被接到了这里，接受了公益治疗。 他们这几个博士通过申请，成立了公益小组，专门免费救治一些疑难杂症，不仅能帮助一些经济条件不好的家庭，也能为他们提供一些研究方向，一举两得。 台里也是过来申请拍摄报道时才知道的。 这个小男孩已经太受关注了，所以后续的治疗，肯定得通过平台发布出去，校方就同意了她们过来采访。 不过主任看到了他们的潜力，还想跟他们继续合作，做一个长期的栏目。 着急解决不了问题，刚好这个采访之后，还有时间给他们争取。思至此，主任就没再继续。 季敏烟连轴转了几天，刚从外省赶回来，今晚原本是要好好补觉的，这会儿被拉过来，困得头差点跌下去。 第59章 她强撑着凑到初聆耳边说了声，起身打算去一趟卫生间。 大家聊得气氛正融洽，季敏烟悄悄站了起来，轻手轻脚拉开了椅子。就在她要离开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楼道的昏暗和室内的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人从光的分界线踏进来，身形一点一点具体，五官慢慢清晰，随后出声，裹挟着倦怠的声腔让整个空间变得静谧至极。 “不好意思。”他彻底走了进来，“实验出了点状况，让大家久——” 周靳礼貌的颔首环视，在道歉的话还没说完时，视线落到了季敏烟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大脑皆空白了一瞬。 分开不过半年有余，恍如隔世的电影感扑面而来。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两道身形刹那间止息。 第31章 全妆 季敏烟完全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周靳。 按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在国外读博啊，怎么会在这里呢？季敏烟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混乱，整个人像是被电麻了，就那么呆愣着，全然不知所措。 不过周靳看起来比她从容些，短暂的怔然过后，他移开了目光，继续把话说完：“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两人之间的微妙几乎摆在明面上，在座的自然能看出来，只是当做无事发生，主任和教授招呼着让他入座。不过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大家没捅破，但探究的目光却始终存在，不断地在季敏烟和周靳身上来回扫荡。 这时季敏烟终于回了神，她低下头，安静地坐了下来。 原本出去也只是想清醒一下，眼下也没这个必要。 她已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 教授似乎很欣赏周靳，言语间难以掩饰厚爱与骄傲。周靳的话不算多，但有问必答，回应的也得体且令人舒适，不难看出在座的几个博士中，他算是很通晓人情世故的那一个。 耀眼且内敛，是季敏烟想象中的样子。 他坐在离她不近不远的位置，每一处都那么熟悉，却又像是错觉。 很难形容那种感觉，令季敏烟心底五味杂陈。 交谈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的意识还是有些恍惚。 突然的重逢，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没多久，初聆示意季敏烟一起出去，她跟在初聆身后，关上门离开的前一瞬，还是控制不住地抬了抬眼。 她的目光穿过一众谈笑风生，径直落在了周靳身上。 那是一种久违又陌生的感觉，像是突然被人灌了一杯浓郁的茶，先是直击灵魂的苦涩，慢慢回味出复杂的中调，醇香中带着微妙的甜，最后漫上来的，是日常且熟悉的尾调，带着刚刚好的清香。 她低垂下眼睫，在他看过来的那一瞬关上了门。 好久不见啊，周靳。 …… 初聆和季敏烟在谈絮可博士的带领下，看见了挂在热搜上一天的小男生。 季敏烟调好摄像机，对准了他。 小男生名叫石头，在视频里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但此刻，他看起来很正常，就像个普通的小男生，只是有些胆小，看人时的眼神很怯懦。 初聆怕吓到跟石头，刻意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而后找话题想让他放松：“石头是你的小名吗？” 石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就叫石头。” 他的普通话不算流畅，但也能让人听懂。 初聆点点头，语气温和地换了一种问法，“那你是姓石吗？” 石头低下了头，“他们说，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所以叫石头。” 石头来自一个极其贫困的地方，父母早逝，生活很是艰难。 这个画面太容易勾起心酸，季敏烟抿唇，给了他一个特写。 石头之所以会出现这些状况，是因为热，除掉肠胃中热气的方法，就是用药把大便排出。没想到如此邪门的一个病，居然是这样治好的。 初聆和季敏烟都惊呆了。 而且据谈絮可所说，民国时期，施朝贵的弟弟也得了这种怪病，最后是在名医曹颖甫的治疗下痊愈了。 当时曹颖甫开的药方，就是大承气汤。 所有的拍摄都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了，季敏烟缓了口气倒在椅子上，这才觉得头皮都困麻了，整个人都开始飘飘然。 初聆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走了。” 她一下睁开眼睛，嗓音都有些嘶哑，“哦，好的。” 到家已是后半夜。 季敏烟走之前开了会儿窗，想着通通风，走的时候却忘记关了，这会儿房子冷冰冰的，寒气入骨，凉得她困意都没了。 她喝了杯凉白开，随后打开电脑，一边查谈絮可说的那个病例，一边将稿子写完。 一切都结束后，她伸了个懒腰，无力地倒在了椅背上。 窗外一片漆黑，城市陷入昏睡。 季敏烟的神情恍惚，瞳孔被夜色侵占，像是忽然之间，她独自进入到了另一个毫无感知的次元，空幽又失真，周身弥漫着无尽的抽离感。 画面持续许久。 晚春四月，万物开始复苏。 终于等到休息日，季敏烟起床后看到早上时严烈发过来的微信，说今天刚好闲着，过来给她冰箱里添点东西。 她边刷牙边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大致收拾完房间，季敏烟再度打开手机，注意到严烈发了条朋友圈，看定位是在她家楼下的超市。 第60章 想着反正没事，她拿了件长款风衣套在睡衣上，妆都没化，换鞋准备去楼下接他。 另一边，严烈在跟周靳挑零食。 “听说你爸今年的生日要大办？” 周靳低头看了眼酸奶的保质期，语气微嘲：“他哪年生日没大办？” 说大办吧，其实往年也没多隆重，只不过请的世家多，名利气息重，就显得比较夸张。 严烈看了他一眼，表情带着点小心翼翼：“敏烟也去？” 从沈月见那边，他知道了周靳跟季敏烟分手的事情。其实严烈挺自责的，当时沈月见问他的时候，他就不该一时糊涂被她套路，一股脑全交代了，害得两人分手。 所以之后，在季敏烟面前，严烈再也没敢提关于周靳的任何一个字。 在周靳这儿也一样，严烈每回见他，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 周靳微顿了下，换了箱酸奶，丢进购物车里，转头跟他对视。他的瞳孔漆黑，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却又透着些许茫然的意味，“我昨天，看到她了。” 虽然周靳没表现出来，但不论如何，乘人之危成为季敏烟的男朋友这件事，本就不光彩。 他无法想象，在毫不知情的季敏烟眼中，自己的形象该是多么恶劣。 另一方面，如果和她过多接触，勾起她对家事的好奇，就会增加她恢复记忆的概率，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所以周靳真的如她所言，选择了消失。 哪怕私下会有关注，但至少在季敏烟的视角里，他就是消失的。 现在突然和她有了接触，周靳心里是百感交集的。 严烈被他的眼神弄得心酸极了，想说点什么，又实在找不到头绪，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的。 季敏烟自己住后，填满冰箱这事基本被严烈一手包揽了，不过这只是在她看来而已，实际上每次，严烈都是跟周靳一起采购的。 外来车辆一般都停在小区路边，两人下了车，拎着东西准备进单元楼。严烈这身衣服没兜，手机一时找不到地方塞，叼到嘴里想递给周靳，转身含糊不清地喊他：“等等。” 只见周靳停下脚步，却也没有回头，只是隔空看了季敏烟好久。 分手之后，他也挺忙的，结束实习后，几番对比选择了学校读博，时间被分了个干干净净，加上为了不让季敏烟为难和焦虑，他也克制地没出现在她面前。 工作的交集在周靳意料之外，此刻也是。 季敏烟抱着腿坐在台阶上，外衣下是宽松的睡裤，黑色镜框近乎遮住半张脸，正仰头看着他，眼里诧异明显，透过镜片传递过来，明明是随意到不行的模样，却还是让周靳的睫毛颤了颤，顷刻间觉得心跳有些沉重。 跟在后头赶过来的严烈见此场景，心跳也不自觉重了重。 ——有种修罗场的惨绝感。 客厅。 严烈浑身不自在的坐在一脸淡定的周靳旁边，头一次觉得这屋这么偪仄，感觉呼吸都要不通畅了。 他抬了抬眼，季敏烟面无表情地切着水果。 他又侧眼，看见周靳将桌上的茶盘拖过来，随后熟稔地拿出三个杯子，摆正，往里倒满了水。 严烈：“……” 为什么这俩货分手，尴尬的人是他？？ 就他妈很无语啊。 严烈正想放松，恰好这时季敏烟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他咽了咽口水，背又下意识挺直。 “那个……”总不可能等这俩人开场，严烈故作轻松实则紧绷地笑了笑，“敏烟啊，最近还好吗？” 季敏烟微顿，抬头一言难尽地看他，“哥，缓解气氛这种事儿，真的不适合你。” 严烈一时语塞，安静地回视她。 季敏烟压住唇边的弧度，将果盘放在两人前面，“快吃吧，再放就要坏了。” 严烈：“……” 周靳：“……” 季敏烟浑然不觉，甚至还在庆幸终于不用浪费这些水果了，然后一个抬眸，对上周靳冷冷淡淡的眼。她眨了下眼，讷讷移开视线，“浪费可耻。” “……” 可能是实在觉得尴尬，严烈手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好拿了根牙签开始吃水果，可能是注意力被分散些许，他逐渐放松下来。 周围安安静静的，周靳两手环着杯子，指腹无声轻敲着，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看向季敏烟，轻声问：“工作顺利吗？” 顷刻间，严烈又紧绷起来。 顺不顺利的，他恐怕比季敏烟本人都清楚吧？ 她没抬头：“很顺利。” 周靳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确定工作真的没有苦恼到她后，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表面的顺利和内核的适宜是两个概念，他希望季敏烟是真的顺遂。 季敏烟心里其实也乱乱的，特别懊恼自己一点也不“得体”的出门，纯素颜，还被他看见。 偶遇前男友时应该是全妆的…… 第32章 邪门 两人看起来都平平静静的，但严烈就是感受到了一阵暗流涌动。 他弓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季敏烟从自闭中抽回思绪，下巴轻抬，往冰箱那示意了下，问周靳：“之前也是你帮着买的？” 她早该想到的，冰箱里的食物并不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更讲究饮食的搭配和健康，怎么会是严烈那种无底线溺爱的人能选出来的？ 第61章 周靳抿唇，没出声。 他不想承认，也不会骗人，所以只能沉默。 但严烈没他那么讲究，慢慢直起腰，轻咳了声，面不改色的扯谎：“怎么会！他那么忙，哪儿有功夫啊！今天就是散步，刚巧碰上。” 季敏烟都懒得拆穿他：“挺好的，忙还能有时间散步。” 严烈浑然不觉，点头顺着往下接，一本正经的，说得跟真的似的：“是啊！学医的都爱惜身体，天天散步，这不今天就巧了么。” 周靳偏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复杂。 他家距离这儿至少十公里，且全是高峰路段，怎么就能散步过来啊？ 见严烈还想继续发言，周靳出声打断他：“哥，你能闭嘴吗？” 严烈愣了下，目光往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有多脑残。 果然，做人还是得诚实。 他叹了口气，决定坦白从宽：“这小子，忙成狗样还不忘跟着我，就怕我买垃圾……” 周靳深深看了他一眼。 像是突然开窍，严烈及时闭上嘴，默默吃了块西瓜。 就算严烈不说，季敏烟也能猜到个大概，但她一点也不希望周靳这样。 既然分开了，他就应该全心全意的去完成学业和工作，而不是分心做这些。 “我过得挺好的。”她突然看着周靳开口，语气也认真：“所以之后，你不用浪费精力在我身上了。” “怎么。”周靳话音冷了下来，“你是在跟我保持距离吗？” 他的瞳仁漆黑，眼型也被衬得凌厉，看上去半点也不友善。 季敏烟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他这一句情绪明显的话，空气都静滞了下来。严烈更是睁了睁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瞅瞅季敏烟，又看看周靳，生平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迷茫感。 要是换个人敢这么对季敏烟，他估计早就动手了，但偏偏这个人是周靳。 ——众所周知，在周靳的世界里，季敏烟的地位向来比他本人都高。 所以严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觉得自己夹在这两人中间，多余又为难，简直像个大冤种。 几秒后，他终于忍不住了，砰的一声站了起来，满脸写着憋屈：“那个……我好像有点事，要不我就先走了？” 季敏烟和周靳齐齐看了过来。 两人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冷静，像是能看透人心。 可能看透人心有些难度，但看透严烈的心可太容易了。 严烈被盯得发虚，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求生欲十足地摇晃着说道：“我的错，但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感觉这房子里有股气压，要炸不炸的快憋死我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俩好好说？” 怎么会毫无波澜呢？ 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积攒的思念与爱意一同爆发在背德的笼子里，外人进不来，但能感应到里面的遍体鳞伤。 严烈临走前看了周靳一眼，思绪还有点掉线，沉浸在异样的氛围中，下意识且随意地说：“你别欺负她。” 周靳没回答，只是抬起头，眼角瞬间覆上了一层血丝。 他欺负季敏烟？ 他多大的本事啊，还能欺负到季敏烟？ 他唯独不够占理的一个行为就是没否认是她的男朋友，但他怎么否认？她亲上来的照片就捏在手里，他怎么解释那段混乱的关系？ 再说了，她没有先亲吗？ 她说不想看见他，他也做到了，多少次他那么想她，都忍着没出现在她面前。怕她工作上遇到问题，又不想干预她的事业，只能克制着关注，半点存在感都不敢显露。 只是想悄悄送点吃的，不想她跟当时出国一样，饮食不规律，又引发好不容易养好的痛经，就这么点存在感，很强烈吗？很僭越吗？ 就他这样，怎么就会欺负她了？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啊？ 严烈总觉得自己有被周靳的眼神控诉到，但他真的很冤，他又没别的意思，就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一点暗示内涵的意思都没有，而且以前也没少说啊？也没见他不高兴啊？ 他真的不懂感情这玩意，太邪门了。 但仔细想想，这话确实有点冤枉周靳。明知道他不会委屈季敏烟，严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就冒了那么一句。 “不是。”他的眼神越来越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别开视线看向季敏烟，墙头草似的，话音很轻，却生生带上了谴责：“你别欺负他。” 季敏烟：“？？” “我走了。”严烈很想死，更想赶紧跑，“你俩好好的，好好说，别急眼。” 他走得很干脆，关门声却轻。 周靳看向她的目光很沉，像是依旧在等待她的回答，并没有就此结束上个话题的打算。 他的表情很冷，眼尾一片猩红，倏忽间，季敏烟的心脏仿佛被人刺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痛意从四肢百骸传了出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想他太辛苦而已，“你工作已经很忙了，有空闲的时间可以多睡一会儿。” 周靳的专业称得上是时间杀手，连睡眠时间都会被缩减，更别说其他了。 注意到他的表情松动，季敏烟也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又想到另一件事，有转移话题的意思，也想让他有点心理准备：“周叔叔，叫我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第62章 她两手握着杯身，手指收紧，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垂了下去，声音也愈发变小。 其实还有件事，她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上周，周正柯忽然来台里找她，并且给她看了七夕那天，周靳给她唱歌、以及她表白的那段录像。 季敏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当时的视频，可能是当时有人拍下来了，但那段录像被周正柯扔在她面前时，她是难堪的。 周正柯说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会压下来的，但需要季敏烟去相亲，这样他才会放心，这段感情不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他倒是坦然，也懂得拿捏，说如果她不同意，周靳的人生就全毁了，舆论是会压死人的，没有人会信任一个情感错乱的医生，话锋一转，又递给她一张音乐会的票，“敏烟，事业不只小靳有，你有，你妈妈有，我也有。这是能让所有人都平安的唯一方法。” …… 季敏烟没抬眼，却也感受到了空气的凝固。 “什么时候？”周靳蹙眉，不满近乎写在脸上，“你很闲吗？还有功夫参加他的生日？有这时间不知道多睡几小时，去那儿找什么晦气？” 见她脑袋又低了低，周靳一顿，放软语气：“你不用管他，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少你一个他生日宴又不是办不起来了。放心，那天多得是人陪他演戏，不差你一个。” 从她说要去生日宴到现在，他整个人都特别紧绷。 季敏烟调整了下情绪，抬头和他对视，“周叔叔的公司不是要上市了么，这个节骨眼上大办生日宴，我不去的话，肯定会有家庭不合的传言出来。” “那就让他们传。”周靳冷嗤，“他既然要办，自然就想好解决方案了，往年你也从来没露过面，不也是好好的吗？而且你妈也不会希望你掺和到他们那个大染缸里的。” “不算掺和，到时候我就送个祝福，说完就走。”季敏烟把果盘往他跟前推了推，言语间讨饶的意味很足，“还有一点，都吃完吧，别浪费。” 周靳盯了她许久，执着才渐渐松动。 算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肯定会心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解决完剩下的水果，周靳抽了张纸擦手，与此同时，桌上的手机亮了亮。他打开，是严烈的消息：【对了，敏烟前面说卧室的灯有点问题，我已经回公司了，赶过去麻烦，你顺手给看下。】 他回了个好，然后抬眼：“卧室的灯有问题？” 季敏烟啊了声：“不严重，你不用管。” “烈哥那儿就有问题，我这儿就不严重。”周靳冷笑，“他是自己人，我是敌人是吧？” 季敏烟：“……” 她是那个意思吗？ 这人今天吃枪药了吧。 “行，有问题，隔一会儿总会闪一下，麻烦您帮忙看看，行了吧？”季敏烟情绪不佳地白他一眼，然后往卧室走，“你等会儿。” 主要她今天收拾房间时，不小心把之前打印的两人的合照弄湿了，想着严烈要来，就晒到卧室的小阳台了，这会儿还没干呢，收起来也麻烦，就不想让他进去。 进了主卧，季敏烟小心翼翼地把一板照片收进了衣柜，顺便把床铺平整，摊开的被子叠起来，隐私衣物都收好，站门口检查完，才开门喊他：“进来吧。” 炸药包。 第33章 醉鬼 季敏烟背靠门框，情绪回归平静，看着周靳慢腾腾地起身，往她的方向走来。 到她跟前，他没再继续，反而停了脚步，掀起眼睫对上她的目光，表情带着疏离，也不主动开口。 季敏烟：“？” 又他妈怎么了？？ 僵持片刻，像是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无语，周靳大发慈悲地给了个提示：“让让。”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又意味不明地落在门口剩下的半边位置上。 那退避三舍的模样，就好像，如果他越过季敏烟挤进去，身体接触到了她，会损失一个亿一样。 季敏烟：“……” 她冷笑一声，往房间里进了点，一巴掌将半开的门拍到墙上，冷淡地说：“您请。” 周靳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松缓，屈尊纡贵似的抬脚进了屋。 他绝对是故意的。 季敏烟快气炸了。 周靳进房间后也没四处看，只是开了灯。 明亮的房间里，亮着的灯并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他眯着眼往上看，卧室灯亮得很稳定，丝毫没有闪动的意思。 他偏头，看着她挑了下眉。 “……”不是，这眼神是几个意思？季敏烟快呕死了，没好气解释道：“这灯不是经常会闪，就偶尔，不频繁，否则我早找人来修了。” 周靳收回眼：“慌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季敏烟：“……” 你不如闭嘴。 关上灯，周靳出房间关了电源，随后又进来，若有所思地往衣柜的方向瞟了眼。 季敏烟警铃大作，下意识就护在了衣柜前，表情严肃，防贼似的盯着他。 “……” 周靳唇线僵直，漆黑着眼看她。 季敏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什么解释，索性闭上了嘴。 反应你也没问。 半天没等到回答，周靳冷着脸开口：“我要用螺丝刀。” 第63章 知道她没注意到，他又补充：“衣柜最底下有个隐形抽屉，里头有螺丝刀。” 这房子的装修就是周靳盯着搞的，他对这套房的熟悉度自然不会低，只是季敏烟这个反应就很耐人寻味了。 周靳的目光掠过她，往后瞥了眼，意味不明地问：“你虚什么？衣柜见不得人？” “要你管。”她的表情依旧警惕，“你转过去，我给你拿。” 像是非要等出个结果，他没动。 “内衣。”季敏烟手握在衣柜拉手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要看吗？我给你打开。” “……” 周靳没再说话，只是垂眼，然后安静地转过身去。 季敏烟相信他干不出偷看这事，所以大大方方地拉开了柜门，蹲下身娴熟地拉开最下层、完全看不出来的抽屉，从里头找到螺丝刀，然后关严了柜门。 “给。”她把螺丝刀递了过去。 周靳不知道在开关那边捣腾什么，季敏烟也不懂，坐到床边打开手机，看见群里已经有了不少消息。 她往上翻了翻，发现一个小时前，初聆发了公告，主任谈成了和周靳他们小组的合作。 季敏烟愣了下，下意识看了周靳一眼。 其实这在她的意料之内，经过石头的事情，他们小组已经备受关注，不少媒体都盯上了他们，加上中医需要宣传，合作播出节目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就看他们选择哪家媒体了。 很明显，她们电视台更加严谨和正规，比其他一些流量至上的媒体更适合他们小组的宗旨。 不过，工作正式交集，对她还是有一定的冲击。 季敏烟抿唇，心不在焉地又往下滑着消息。之后也没什么内容了，就是台里下午组织了聚会，在敲聚餐和唱歌的地方，此刻还在讨论。 季敏烟低头回复：【我都可以。】 发送后，她将手机丢到了床上。 周靳那边也很快结束了，他将开关复原后，拍了拍手，把螺丝刀递给她，“好了，看看今晚还会不会闪。” 季敏烟接过来，感谢得不太走心：“辛苦了。” 他没说话，眼神却仿佛说了挺多。 接收到男人不满的季敏烟眼尾稍扬。 还要怎样？ 不然她鞠个躬？ 周靳若有似无地嗤了声，拍手往后走。 “……”季敏烟跟了上去。 周靳开了电源，又打开客厅的灯检查了下，确定电源打开后，他从客厅的桌子上抽了张湿纸巾，走到玄关处换鞋，穿上外套。 临走时，周靳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有事给我打电话”，幸好及时止住了。 反应她又不会打，她现在巴不得躲着他走，还让他不要出现，他又何必多这个嘴讨她嫌。 季敏烟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只觉得非常茫然。 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怎么现在又用恨不得掐死她的眼神盯着她？？ 他来大姨夫了吧？情绪如此多变。 周靳低睫，将那股怨气压了下去，而后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放到鞋柜上。 季敏烟眨眼：“这是什么？” 他打开门：“垃圾。” 季敏烟：“……” 她就说他来大姨夫了。 周靳下楼后，季敏烟到阳台去开窗通风，之后她也没走，只是盯着往下看。 很快，周靳进入到了她的视野里。 室外绿意冒尖，他穿着深色的大衣，将本就高大的身形衬得更加有型，五官端正，棱角分明，外形优越得直白且有冲击性，违和在清新活力的春季背景里，却因为同样养眼，所以并不显得突兀。 真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以前那个少年，突然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让人百感交集。 又格外心动。 …… u盘里是关于石头那个病例的衍生科普。 之前石头的节目播出去后，反响很好，所以初聆让季敏烟写一篇后续科普。 她早上起床时还在想，如果周靳还是她男朋友就好了，至少，他们不是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她就能厚着脸皮去拜托他了，不至于对医学知识无从下手。 也不知道周靳是怎么知道她需要这个的，可能看到了她发的微博。 真是奇妙。 最终她还是，收到了来自周靳的场外援助。 晚上。 同事们聚完餐，又一起赶到了下一场唱歌。 喝多了之后，往常稳重内敛的那波人也都放飞了自我，一个个鬼哭狼嚎的，听得人耳膜疼。季敏烟有点绝望，趁着暗色捂住了耳朵，心想待个半小时她就开溜。 桌上点了各种酒，季敏烟挑了瓶颜色很好看的，往杯子里倒了半杯。 这瓶酒喝起来不烈，果香味很浓，但后劲却格外足。等初聆打完一通工作电话回来后，看到的是喝得烂醉的季敏烟。 她醉的不省人事，整个人冒着绯色，跟上了层腮红一样，手里还握着半瓶酒，宝贝似的不肯放手。 不止季敏烟，她那一片几个姑娘都一个状态。 初聆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啊？” 旁边有人解释：“没多少，但她们都喝的后劲最大的那瓶。” 另一个人补充：“也不止一瓶。” 初聆：“……” 第64章 季敏烟开始喝得真不多，就想着尝两口，当助眠了，结果后劲上来后就不受控了，只想不停的喝下去。 结束时，送她回家的任务落在了初聆头上。 初聆艰难地将她丢到后座，气喘吁吁地坐上了驾驶座。她不知道季敏烟住哪儿，但隐约记得手机上好像有季敏烟当时的一个简历，里头有地址。 她翻了有一会儿才找到，开着导航把人送了回去。 进了小区，季敏烟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快点……我想、吐。” 初聆一阵头大：“你忍忍，吐我身上试试。” “我不敢。”季敏烟打了个嗝，摇摇晃晃地举手发誓，“我刚刚，都忍着，没吐你、你车上，是不是很棒？” “真棒。”初聆烦躁地盯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心想怎么还没到，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继续保持。” 季敏烟重重点了下头，“好的，初老师。” 终于熬到门口，初聆有种渡劫成功的喜悦感。她拍了拍季敏烟的脑袋，“你家密码是多少？” “你松开。”季敏烟推开她，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初聆挑眉，“醉成这样，安全意识还挺强。” 知道密码不能让别人看。 她把人带到密码锁跟前扶好，另一只手挡在了眼睛上，“你开吧，我不看。” 几秒后，她听到身旁的人一阵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又过了两秒，空气中响起抑扬顿挫的四个字。 ——“芝！麻！开！门！” 初聆猛地睁开眼：“季、敏、烟！” 她两手还保持着大开的动作，被凶得一个激灵，懵懵呼呼的转身看初聆，“怎么啦？初老师。” 初聆额角疯狂跳动。 季敏烟虽然醉了，但还是感应到了初聆的怒火，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她歪了下脑袋，“别生气，初老师。” 说着季敏烟低下头，从挂在脖子上的包里取出钱包，摇摇晃晃地取出一张亮亮闪闪极其漂亮的银行卡，“我有钱，刷我的卡，别生气。” 话落，她终于没能继续稳住身体，跌到了初聆身上。 初聆吐了口气，认命地把银行卡塞了回去，破功无奈道：“季敏烟，你到底能不能开门？” “初老师大笨蛋。”脖颈里温温热热的，但始作俑者说的话却能气死人，“指纹可以打开啊。” 季敏烟扬了扬手指。 初聆：“……” 终于把这儿祖宗送进屋里了，初聆甚至没注意到客厅的灯为什么是开着的，只解脱似的松了口气，叮嘱道：“行了，我把你丢进房间就走了。你安稳睡，别找事……” 话还没说话，她突然就愣在了原地。 几米开外，站着一个身穿睡衣的男人。 像是刚洗完澡，他的头发还半湿着，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往下，领口开得很大，下巴上的一滴水珠顺着冷白肌肤没入纯黑的真丝睡衣里，在夜色中充满遐想。 男人眼神错愕，望着她怀里的醉鬼。 初聆又一次破了功：“周博士？” 第34章 应援 初聆倒是没想到，季敏烟跟周靳居然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甚至还同居了。 她以为两人只是有过故事，没想到故事还在继续。 “呃。”她微微发怔，“台里今天聚餐，季敏烟喝多了，我送她回来。季敏烟……也住这儿吧？我是按着她简历的地址送过来的。” “周靳。”季敏烟捂着嘴唇抬头，眼神迷离又带着水汽，看起来惨兮兮的，嗓音带上了浅微的埋怨，像是不满于他的无动于衷：“我想吐。” 来不及思索太多，周靳立马上前将她扶到怀里。 与此同时，初聆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爱莫能助地看了周靳一眼，眼神同情：“抱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季敏烟……辛苦你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季敏烟已经像个八爪鱼似的扒在了周靳身上，脸颊一个劲儿往前，贴着他的脖颈不放。 似是闻着他的气味，就能缓解难受。 “客气了。”周靳微仰脖子，眼神带着歉意，“谢谢你送她回来，那我就不送你了。” 初聆盯着季敏烟的动作，眼神有些呆滞，“不客气。” 过高的文化水平会让人生出距离感的，而且周靳示人的形象一向是冷冷淡淡的，此刻…… 初聆总有种神明被拉下神坛的幻灭感。 走出玄关处，关上门前，她看了眼弯腰抱起季敏烟的男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就季敏烟这个闹腾劲儿，他今晚真是要辛苦了…… 打开卫生间的灯，周靳将她带到水池跟前，单手把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将她的头发抓到背后，低声说：“季敏烟，吐。” 季敏烟只觉得喉咙里翻腾着什么，但她还是忍住了，醉醺醺地抬起脑袋，眼神无辜的很：“我要抱着马桶吐。” 周靳额角一抽，蹙眉耐着性子说：“你这是什么臭毛病？” 季敏烟：“电视剧里的人都是吐马桶的。” “……”周靳深呼吸了下，“这就是马桶，你吐吧。” 她眨了下眼：“真的？” 他一本正经地点头：“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季敏烟低头，终于吐了出来。 第65章 等她吐干净了，周靳打开水龙头，顺便帮她卸了个妆。 主卧还是保持着她在时的样子，周靳也有定期打扫，眼下可以直接入住。他把人抱到床上，拉开被子盖到季敏烟身上，下一秒，被子被她一把扯开。 季敏烟以前也不是没喝过酒，只是从来没有醉成这个德行过。 周靳皱了皱眉，掐着她的脸问：“你喝了多少？” 她眼神茫然：“什么？” “你说什么？” 季敏烟愣了下，也重复：“你说什么？” 周靳快气死了，“我说，你喝了多少酒？” 她哦了声：“那你说完整啊，话都不会说吗？” 顿了下，还不忘回答他的问题：“我喝了多少酒，管你什么事。” 周靳平静地看着她，“季敏烟，别逼我揍你。” 她不说话了，歪着脑袋，闭上眼装死。 周靳：“……” 他一点也不想跟这个酒鬼计较，再度给她盖好被子，周靳站了起来，准备去关灯。 下一秒，季敏烟拽住了他的胳膊，还顺着他转身的力道坐了起来。她睁开眼，将他的手带到了自己的胸口，哭哭戚戚地说：“你打我吧。” 周靳石化在原地。 季敏烟忽然觉得特别难受，她也不说为什么难受，就能感知到自己是不舒服的，“这里好痛，好像有一个石头，好压好难受，你打死它吧呜呜呜……” 周靳回过神，猛地收回自己手。 失去力道的季敏烟又软软倒了下去。 他俯身捞住她的腰，耳垂有点烧。 季敏烟表达得抽象，但他还是听懂了：她觉得穿着内衣睡不舒服。 周靳抿唇半蹲下来，两手从她腰上绕到背后，隔着她宽松的上衣，解开了内衣扣子。 “现在睡。”他语气带上了躁。 内衣解开后，季敏烟一阵舒畅，自己侧身躺了下来，乖乖巧巧地盖好被子，还不忘拍拍自己。 “凶什么。”她闭着眼，嗓音低低的，一字一顿地骂道：“神经病。” 周靳：“……” 出了她的房间，周靳觉得自己闷出了一身，想回去再洗个澡。但回房间前，他先进了厨房，掏出小半碗大米，准备预约个粥。 将大米倒进小盆里，周靳接了水，手伸进去搓洗了几下。 就在这时，一个温软的身躯贴在了他背后。 周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碰到鬼了，猛地转过身，看见被甩出去半步的季敏烟。 她踉跄了下才站稳，脸颊还带着红晕，双眼潋滟，红唇微张着，在酒精的侵占下，显露勾人而不自知的媚态。 周靳胸腔里的那股劲儿忽然运转出了其他的意味。 季敏烟往前半步，踮着脚贴进他怀里，脸颊软绵绵地覆进男人颈窝：“周靳。” 她真的很喜欢这样贴着他，胳膊也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圈住了男人的脖子：“你看着点。” 又往上攀了攀，季敏烟彻底和他重叠在一起，含糊不清地道：“灯闪没闪。” 周靳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指屈了屈，一粒大米顺着指尖滑落，跌下去，又滚了滚，落入暗处。他的思绪完全被季敏烟的动作牵着走，压根没听进去她的话语，这会儿哑着嗓子反问：“什么？闪没闪？” 季敏烟终于消停了片刻，“灯。” 周靳后知后觉，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抬起胳膊控制住她再度作乱的双手，心不在焉地回：“明天告诉你。” 现在季敏烟就是个十万个为什么，说了只会是给自己找麻烦。 周靳从身后抽了张厨房纸擦干手，又把她手腕上的水珠也弄干净，低头将厨房纸扔进垃圾桶，将季敏烟抱了起来。 她原本温温吞吞的，这会儿却忽地激动起来，各种挣扎：“不要睡觉，不要回房间……” 周靳有点无奈，将人控制到客厅的沙发上，皱着眉问：“为什么不睡觉？” 季敏烟眨眼：“因为不困啊！” 周靳木着脸，“你睡到中午起，现在不困就折腾我是吧？” 她点了下头。 他气笑了，“你是霸王吗？这么不讲理。” 季敏烟摇了摇头，一脸认真：“不是霸王，我是美女。” 周靳：“……” 见他不说话了，季敏烟又往他身上贴了贴，边问边一个劲儿往上攀，“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我不漂亮吗？” 周靳呼吸一沉，禁锢着她的腰，嗓音也重了起来：“你爬树呢？” 季敏烟停下来，抬眼问：“那我漂亮吗？” 他头疼地看着她，“漂亮。” 季敏烟：“哪儿漂亮？” 周靳：“哪儿都漂亮。” 见季敏烟还要问，他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唇，一本正经地说：“不说话更漂亮。” 她眨了眨眼，伸手拿开周靳的手，两只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安安静静地窝进了男人颈窝，呼吸渐渐平缓起来。 周靳低着眼看她。 温阿姨说的果然没错，季敏烟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拥抱的女孩子。 他一动也不敢动，两只手无所适从地垂在沙发上，尽量放平着呼吸，只想着她睡着后把人抱回主卧去。 怀里的人呼吸越来越轻，周靳也料不准她到底睡没睡着了。 第66章 又过了许久，他慢慢抬起胳膊，正准备撩开她的头发看看纠结睡着没时，他的小腹忽然被人戳了戳。 周靳呼吸一顿，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像个被人撂了块儿火星，轰的一声，他被点燃了。 季敏烟浑然不觉自己干了什么事，眼神无辜地看着他问：“周靳，你好热啊。” “……” 她低头嘟囔：“你怎么总是热热的。” 周靳的手不受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下意识就想用力，又记着不能弄疼她，生生忍住了那股劲儿。 “你都这么热了。”季敏烟的声音又轻又弱，腔调却含着浓厚的沉重，“可是这个冬天，还是一点都不温暖。” 周靳倏地一怔，所有的情绪在顷刻间消退，只剩下荒芜的心悸。 时间像是就此停滞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季敏烟突然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晃着他的胳膊说：“我要唱歌。” 周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 “今天跟同事去唱歌。”她撇着嘴，“他们都唱歌了，就我没有唱。” “好。”周靳失笑，“你唱。” 他起身把人搁在沙发上，下一秒，胳膊被季敏烟拽住，“你去哪儿？” “放歌。” “哦。”闻言，她乖乖松手，“好的。” 周靳到冰箱跟前，打开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把水倒进厨房的池子里，出来开了电视，放了首季敏烟喜欢的音乐，最后将空瓶子递给她。 季敏烟一脸茫然：“这是什么？” 周靳神色未变：“你可以理解成话筒。” 季敏烟：“……不要。” 她把所谓的话筒推回去，刚好此刻音乐前奏结束，季敏烟立马接上了第一句。 “it'sourtime……” 可能是因为醉酒，她总是慢半拍，但你认真听，似乎又跟上了节奏，只是嗓音很虚，喘息也明显，看着有点憨。 而且季敏烟不光唱，她还跟着屏幕跳舞。 但跳舞也没比唱歌好多少，只不过每个动作都莫名对味，很有感觉。 周靳全程盯着她的模样，唇角一点一点勾了起来。 唱到一半，像是不满足一个人狂欢，季敏烟在唱完一句后微顿，指了指周靳，示意他跟着节奏应援，然后卡点进入副歌。 她边唱边跳，还不忘盯着周靳“交作业”。 周靳顿了下，头疼地闭了闭眼，垂着脑袋一只手挡在嘴唇上，表情无奈，却还是配合地举起了另一只手，跟着节奏敷衍地晃着空瓶子。 季敏烟满意地收回眼神，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第35章 荣幸 季敏烟一连solo了好几场，终于体力耗尽，走过来娴熟地挂进周靳怀里，累到胸口还小幅度起伏着。 没一会儿，她的呼吸越来越轻，整个人无力地瘫在他身上，彻底进入到了睡梦中。 周靳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垂眸瞧着她轻喃：“季敏烟，你这酒品也太差了吧？” 回答他的是一串绵长的呼吸声。 周靳轻笑了声，放轻动作将她抱回房间，收好被季敏烟丢在床上的内衣，她帮季敏烟盖好被子，结果下一秒，他的胳膊被她嫌碍事地拍了一巴掌。 季敏烟拍完人，皱着的眉逐渐松缓，唇角也微勾，像是睡得香甜。 周靳轻轻戳了戳她的脸，“今晚这么折腾我，是认准了我会心软是吗？” 罪魁祸首唇角的弧度又深了深，看来是做了美梦。 看着季敏烟放松的模样，周靳的眼神微恍，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来。 …… 大学时，他一个室友来过医馆几次，有回刚好碰上季敏烟的爸妈送她过来。那时她爸妈是要去国外，说是提前去看初雪，所以非常自然地将季敏烟流放过来。 季敏烟对此已经习惯到不行，一来就扔下书包，跟同样被周玳流放过来的周三斗嘴。 季溪亭他们订得晚上的机票，那会儿时间还挺早，蓝栀就拿了烤肉箱子出来，说人多一起吃烤肉。 吃到一半，他室友悄悄凑到他跟前，说：“我前面还好奇呢，你说非亲非故的，人小姑娘又那么漂亮，她爸妈怎么会放心一个大小伙子天天跟自己的宝贝女儿黏在一起。” 关于这个问题，他的确是跟周靳感慨了好几遍，因为周靳经常能接受季溪亭或者温黎枝的电话： ——今天赶不回来了，你带敏烟去吃个饭呗？ ——这死孩子闹脾气，你能过来哄哄吗？ ——说好了周末带她去看海，但临时开了个画展，有她妈喜欢的作品，我们得出趟国。你有时间吗，带她去转转呗？ 周靳几乎没有拒绝过，每次都好脾气地应着，让他们寝室的几人时常感叹，亲哥也不过如此。 当时周围挺吵的，周靳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听见他继续道：“就你这无微不至的劲儿，换成我也放心把闺女交给你，真的，赚大了。” 男生拍拍他的肩，肯定地竖了竖大拇指。 周靳当下茫然了瞬，因为他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啊？不过就是给她烤肉，给她倒水，给她递纸。会预判到她嫌弃头发碍事，提前往兜里装好头绳，因为她自己老忘记准备。 就诸如此类的一些小举动啊。 这都不是什么大的付出啊，顺手的事。 第67章 而且他也没有很顺她的意，会控制不让她吃多，撒娇也不管用的那种控制，哪怕季溪亭求情都不为所动。因为季敏烟肠胃不好，那会儿离睡觉也没几个小时了，她吃太多肉会不消化，胃疼。 同样被控制量的还有周三，周三比她还惨，吃着孜然味不怎么足的烤肉，还不让吃饱。 吃完还会给她和周三分配活干，活动活动，不可能让这俩白吃白喝。 周靳是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别人好像觉得他做了很多，很靠谱。 那天周靳复盘反思了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对季敏烟，他是真挺上心的。 比他以为的喜欢更加沉重，那种上心已经刻在dna里了，大家习惯了，他自己也是。 思至此，周靳低头，忽地笑了一声。 窗外夜幕安静，窗内岁月静好。 季敏烟朝他的方向歪了下脑袋，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双眼紧闭，狭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看起来乖巧得不像话。 周靳抬眼，安静地看着她。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复盘到这里后的第一反应：靠！好荣幸！能这样陪她到天荒地老吗？ 真是疯了。 周靳倾身，将季敏烟唇边的一根发丝拿到一旁，看着她的眼神轻柔到不行，低沉而认真地呢喃：“可以吗？季敏烟。” 他会有这个荣幸吗？ 陪季敏烟到天荒地老的荣幸。 翌日。 从睡梦中醒来，季敏烟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睛要睁不睁的，发丝凌乱，整个人显得格外茫然。又醒了一会儿神，感受到喉咙里强烈的干渴，季敏烟终于捂着脑袋，慢悠悠下了床。 与此同时，周围熟悉至极的场景渐渐映入她的眼底，下一秒，昨日种种悉数进入到她的脑海。 季敏烟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跌坐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昨天。 究竟。 做了些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季敏烟想死的心情到达顶峰，转身将脸埋进枕头，崩溃到难以用言语形容。 什么芝麻开门。 什么初老师大笨蛋…… 她今天下午怎么面对初聆？？？ 不对，重要的是现在。 她、此刻、要怎么、面对周靳！！！ 什么吐马桶…… 什么让他打死自己…… 什么灯闪没闪…… 还唱歌……还跳舞……你当开演唱会呢啊！！！ 救命为什么没有断片啊！为什么要让她记得那么清楚啊！社死还带买一送一吗？？ 季敏烟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酒品这么差，呜呜呜以后她再也不要喝多了。 她绝望地翻身躺正，瞳孔涣散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整个人已经尴尬到了麻木。 可这个门她早晚都得出，下午还得上班呢。 将自己安抚好，季敏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穿着拖鞋下床，面上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手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她倏地又闪现回床上，捂着脸陷入自闭：“呜呜呜我不行……” 如此重复了好几遍，本着早死早超生的信念，季敏烟终于拉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一身休闲装的周靳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他的表情认真而专注，注意到声响，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平静，“早。” 季敏烟心中万马奔腾，但她装得很淡定，自如地弯了弯唇，回他：“早啊。” 似是有要紧的工作，周靳很快又低下头去，屈指打字。 想着趁着他思绪没集中在她身上时赶紧解释，说完立马闪人，将尴尬降到最低，季敏烟轻咳了声，马上开口。 “不好意思啊，我简历上的个人信息是从学校单子上粘过来的，同事早上发来消息我才看到，原来地址没有更换。” 很好，这一关算是过了。 季敏烟给自己打完气，镇定地又往下说，语速依旧不慢：“我昨天应该没有特别打扰你吧？我有点断片了。不过，还是很抱歉麻烦到你了，那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工作，再见。” 说完这段，季敏烟觉得自己有点缺氧，紧张到呼吸不通畅。 但她还记得赶紧溜，抿唇抬脚，刚迈了超大的一步，还没来得及踩实，就听见身旁传来不轻不重、又不冷不热的一声：“季敏烟。” 周靳敲完最后一个字，关上电脑，冷静地看着几米开外，耳垂红到不行的小骗子。 某骗子只觉得心脏一紧，慢半拍木木地偏头，对上他古井无波的双眼，神情紧绷到像是在等待审判。 不过，季敏烟没觉得自己哪里露馅了。 声音平静，表情如常，措辞合理，没问题的。 思至此，季敏烟安心了不少，背也跟着挺直起来，看着他淡定地问：“怎么啦？” 周靳模样气定神闲，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从容地移开眼，起身往餐桌的方向走。 “过来吃饭，不然拆穿你。” “……” 季敏烟想死，巨想死，立马就想死，就现在！此时此刻！ 让、她、去、死！！！ 非常想死的小季同学最终还是没能死成，几分钟后，她呆滞地坐在漂亮的餐桌前，安安静静地喝着香甜却又让她尝不出味道的养胃解酒粥。 第68章 周靳知道她在自闭中，很体贴地没有说话。 安静的客厅明亮而空旷，窗户开着半扇，有春风吹进来，带着窗帘舞动起身躯，画面显得非常唯美。 除了某不愿意透漏姓名的美少女内心是千疮百孔的以外。 世间万物都是格外美好的。 季敏烟苦着脸拿勺子戳了戳碗里的粥，还不忘悄悄瞪他一眼。 讨厌鬼。 就不能装得再像一点吗？ 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好意思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来一句“不然拆穿你”。 你那不叫不然，是已经！！ 她不要面子的吗？季敏烟快气死了。 周靳早上还炒了两个菜，见她一口也没吃，倾身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吃不完不许走。” “……”季敏烟猛地抬起眼。 周靳从容地迎上她略显不满的眼神，挑了下眉，“有问题？” “……没有。” 她垂下脑袋，温温吞吞应了声，而后将碗里的菜全都吃光。 死变态。 阴晴不定的。 肯定是来大姨父了。 第36章 生日 下午。 季敏烟又经历了新一轮的尴尬。 好在初聆不是活泼八卦的性格，而且也没周靳那么敏感，她说自己断片了，初聆就真信了。 这事算是到此为止了。 后来几天，季敏烟她们收尾了手头上的工作，为周靳他们那个栏目《天天健康》做准备，每天依旧忙忙碌碌的，充实也疲惫。 再次闲下来的时候，是周正柯的生日那天。 季敏烟出发前刚好被工作耽误了一会儿，到地方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周正柯的生日宴很隆重，名利气息也浓烈。大厅灯火辉煌，洁白的蛋糕被放置在舞台中央，周正柯和温黎枝盛装出席，正笑着跟宾客交谈。 两人身后是穿着黑色正装的周靳，眉眼冷淡，此刻正歪着衣领喝酒，浑身透着一阵混不吝的气息，比起赴宴，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季敏烟本想安静地找个角落坐下，却不成想被周正柯看见了。 他站在人群中间，视线看过来，抬高音量喊她：“敏烟。” 如周正柯所愿，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包括周靳。 季敏烟抬起眼，视线穿过了很多个期待的目光，停在了一道怔愣里。 周靳先是看了季敏烟一眼，而后目光被她挽着的男人吸引过去，短暂的错愕后，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僵了下来，带了醉意的双眼，也在一瞬间漫上了红色。 季敏烟心里一紧，挽着隋鹤川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注意到她的紧绷，隋鹤川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季敏烟忽地回过神来，抬头笑了下：“没事，走吧。” 隋鹤川是周正柯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也是医学生，在国外读博，目前回国交换，大概会待半年。幸运的是，隋鹤川也是被迫来相亲的，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假装继续了解，短暂蒙蔽一下双方长辈。 但这些，季敏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周靳。 而且，就目前两人的关系，她也找不到立场向他解释。 季敏烟甚至不敢再往周靳的方向看一眼，满脑子都是刚才，他眸底充血的那个眼神，她的心里一阵痛楚弥漫，却还是要故作开心地上前，站在人群中央，接受大家或真或假的赞美和祝福。 真是烦透了。 周正柯看着季敏烟和隋鹤川，唇角都要笑烂了，没人知道他有多反感季敏烟，现在好了，折磨他已久的困扰终于被剔除干净了。 季敏烟有了着落，加上他和温黎枝的关系。这下，周靳怎么也该死心了。 周正柯几乎是洋洋得意地看了他一眼。 没等看清周靳的神情，他的胳膊被温黎枝拽了下：“你叫了敏烟？还有，那个男的是什么情况？” 这当然不是说话的场合，周正柯也不想惹恼她，只低声安抚了句：“我晚点给你解释。” 温黎枝皱眉还想逼问，但此刻季敏烟已经来到了跟前。她从隋鹤川手中接过礼物，笑得很客套：“周叔叔，生日快乐，这是我和鹤川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喜欢。” 隋鹤川低眼宠溺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抬眸，也笑着送上祝福。 这话落下的瞬间，此起彼伏的赞美和祝福响起，大家都官方的客套着，但相交的眼神间却满是震惊。 世家联姻对其他家族可不是毫无影响的。 一石二鸟当然爽了，周正柯一阵身心舒畅，收敛地笑了笑，“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就切蛋糕吧。” 就在这时，季敏烟才注意到被周靳挡在身后的周玳。 隋鹤川挑眉看了他一眼。 周玳的眼神寡淡，只看着季敏烟颔首打了个招呼，随后拍了拍周靳，往台上示意了下。 各怀心事的五个人站到了明明晃晃的灯光下，温黎枝担忧地看了季敏烟一眼，后者安抚地碰了碰她的手，摇头笑了下，暗示自己没事。 可温黎枝哪儿放得下心，只不过眼下这个场合，她不放心也得先忍着。 想到这里，她抬眼严肃地看了周正柯一眼。 眼下温黎枝已经吃尽和周正柯联手的红利了，继续下去还是慢慢解绑，其实区别不大。她可以慢慢计划，和他合作的最后一个目的了。 第69章 台下的人可不知道台上这光鲜亮丽的五口人心底各自的小算盘，只能看到周正柯掩饰不住的笑容。 他握着刀具，温黎枝的手覆盖上去，腾出位置示意季敏烟。她的手落下的后一秒，周靳也将手放了上来，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季敏烟忽然垂下了眼。 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难捱的情绪，通过他冰凉的体温传了过来。 后来的流程，季敏烟都不怎么在状态里，等到结束后，她立马逃离了喧闹。 隋鹤川出来时，看见季敏烟在露台吹风。 她的侧身纤薄，周身的气息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带着旁人难以共情的晦涩，像一株雨中摇曳的花朵，看似娇弱，却也强撑出了坚韧和果敢。 季敏烟算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生了。 隋鹤川叹了口气，压下同情走到她身边，“怎么一个人吹风？” 季敏烟歪了下脑袋：“不想在里面待着，没意思。你不是来见周玳哥的吗，怎么不去找他？” 同为学医的人，隋鹤川对周玳是十分的欣赏和敬佩，一直挺想跟他交流下的，只是没什么合适的机会，而且周玳刚博士毕业，还进了医学研究院，并不好约。 所以得知今天能看见他，隋鹤川还是很激动的。 “我缓缓。”他笑了下，“见大神嘛！紧张。” “周玳哥可不会在这种场合多待，你悠着点。” “嗯？”他错愕了瞬，忽地直起身来，“那我走了。” 季敏烟失笑地看着他背影，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下一秒，身穿正装的周靳撞进了她的视野，他淡着表情，意味不明地盯着她唇边的弧度。 世界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其实今天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周靳自己也是懵的，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导致现状变成了这样。 是季敏烟想和他，保持距离，然后接触了别人吗？ 周靳知道这里一定有周正柯的手笔，但他了解季敏烟，她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弱大小姐，只要她不想，无论周正柯怎么逼迫，她都有办法把局势扭转过来。 可她还是试图走进新的感情了。 又或者，已经走进了。 周靳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眼眸漆黑，深处隐隐划过晦暗，整个人绷得很紧，像是在快被情绪吞噬了。 他其实特别害怕。 感情是最不可测的，究其根本，在季敏烟的视角里，他们相处的时间还不如分开的时间久。 久到，这个时间里，发生什么。 都是极有可能的。 盯着季敏烟的眼，周靳有些茫然。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季敏烟记得过去的一切，会不会就，不忍心这么对他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这时应景地下起了雨，淅淅沥沥，不紧不慢，打在上方的玻璃顶上。 冷意席卷而来，季敏烟缩了缩肩膀。 周靳似是从下坠的情绪抽离了出来，垂眼脱下外套，走上前披在了她身上。 季敏烟抿了抿唇，伸手拢了拢带着熟悉气味的西装外套，这一幕如此熟悉，仿佛车祸那天不过昨日，可转眼，竟有种物是人非的荒芜意味。 眼前的画面，带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像是时间突然被放慢了。 冲击感动摇着她的心，哪怕此刻的他们，并不是可以亲近的关系。 周靳站在她身旁，眼睛看向了繁华的城市，很轻也很平静地开了口：“温姨让我来给你说一声，别着急走，她待会儿来找你。” 季敏烟垂着眼：“我不走，我就是来见她的。” 又是一阵沉默，可显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平静。 周靳胳膊搭在围栏上，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打火机，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上面的滚轮，不时冒出火红的光，又被熄灭。 季敏烟低睫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心里堵得慌，“你想抽就抽吧。” 他淡声拒绝：“我没什么烟瘾。” “周靳。”她还是没忍住，侧头看向他的脸，“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随着这话的落下，周靳的动作一顿，火光争相向上攀附，他愣了两秒才回神，关了打火机，侧眸和她对视。 少女眼里的情绪藏匿在黑夜里，发丝被吹得凌乱，就那么清清冷冷地站着，像是隔绝开了自己与世界的羁绊。 他似是笑了下，语气很轻：“我想问的，可能是你不想听的。” 大抵在季敏烟的视角里，他是那个用手段跟她在一起的人，而且现在，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的关系。所以她的逃避是情有可原的，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也不会强硬地去问。 听见这话，季敏烟愣了下。 他怎么会这么想？是她哪里表现的很无情，给了周靳这种错觉吗？ 坦白讲，除了分手时，她因为震惊于两人的关系而说了狠话外，其他时候，她也没有伤害过他啊。甚至一直很关心他，希望他能多多休息，而不是一直耗费时间和精力来顾及她。 季敏烟的表情困惑。 不过关于隋鹤川，其实周靳的想法是正确的。她当然不会因为周正柯那么两句轻飘飘的威胁，就答应相亲这件事。 她跟周靳的过往曝光，到底是谁受影响比较大啊？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她，周正柯真的太小看她了。 第70章 归根结底，不过是她另有目的罢了。 “我要是说。”季敏烟忽然开口：“我跟隋鹤川没有要交往的意图和打算，你信吗？” 周靳压根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怔了怔，情绪却仿佛经历了大起大落。 半晌后，他压低嗓音，带着如释重负地腔调，眼神深深撞进她的目光里：“我信。” 第37章 选择 温黎枝应付完宴会上的人后，紧跟着找了出来，略显忧虑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重：“敏烟。” 周靳别过脸调整了下情绪，随后给母女俩腾出了空间：“你们先聊。” “好。”温黎枝拍了拍他的肩，想起什么又喊住他，“对了小靳，你等会儿送敏烟回去一下，这么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 他点了下头，往远处走，“放心，温姨。” 温黎枝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季敏烟身上，皱眉三连问道：“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来的？还有，隋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妈妈你好凶啊！”季敏烟做了个鬼脸，“周叔叔叫我来的啊，不过你别吃醋，我是来看你的。至于隋鹤川……你以后就知道了。” 看她反应平常，温黎枝的不安才消散了几分，但还是心有余悸地问：“你跟隋家那小子能有什么事情？你又不喜欢他，干嘛跟他相亲？” 想到这儿温黎枝就气死了，周正柯真是好能耐，连她的女儿也敢算计。 “妈妈，见面并不意味着就要往男女朋友的方向发展好吗？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吗？”季敏烟顿了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温黎枝戳了戳她的脑袋，“你是我生出来，你喜不喜欢他，我还能看不出来？” “……啊哈哈哈哈。”她心虚地假笑几声，立马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盒，递到温黎枝眼前，转移话题地说道：“妈妈，礼物。” “周叔叔过生日，礼物怎么送给我？” “周叔叔的礼物是周叔叔的，你的礼物是你的，那又不一样。”季敏烟笑了笑，“而且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你送这个礼物的。” “是吗？”温黎枝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 “铛铛铛铛！”季敏烟举起手，同款的戒指发出细碎的光亮，“恭喜温女士荣获小季同款。” 温黎枝被她逗笑，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此刻全数消散。 说来也是狗血，今天不仅是周正柯的生日，也是曾经，她和季溪亭的结婚纪念日，所以，可想而知她的痛苦。 更别说周正柯还搞了那么一出。 要不是她知道季敏烟才不会任其摆布，温黎枝不可能就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我的宝贝真是个小天使。”她摸了摸季敏烟的脑袋。 “哼！你才知道哇？”季敏烟缱绻地窝进了她怀里，跟个小动物似的蹭了蹭，“我一直都这么贴心好吗！” “是是是。”温黎枝点了下她的额头。 另一边。 周正柯注意到人不见了，抽空也出来了一趟，结果就看见她们母女俩相依的画面，随后隔着一段距离，周靳被夜色吞噬的身形进入到他的视野。 周正柯离他有些远，也因为光线，他看不到周靳的神情，但他非常确定，那绝对不会是坦荡的眼神。 那头，周靳更多的，其实是不解。 明明当时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季敏烟的情绪是那么的激动，毕竟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接受。 可现在看上去，她好像并没有太过的、抗拒他？ 周正柯的胸膛剧烈起伏，愤怒的情绪瞬间席卷全身，他一步一步走进，周靳眼底的汹涌就愈发明显。周正柯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冷声道：“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猝不及防，周靳愣了下，随后没什么表情抬起了头。 他的眼眸漆黑，不善也重，就是没有回话的意思。 父子俩的对视，颇为博弈的意味。 周正柯心惊于自己逐渐摆下阵来的结果，下一秒又升腾起了巨大的不悦，他压低音量，首次直白地干涉他的感情问题，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我不喜欢季敏烟。” 一开始周正柯就对季敏烟没什么好印象，参加周靳的高考动员会那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季敏烟，也是在那天，他被季敏烟骂得狗血淋头。 原本周正柯也没把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放在心上，可是后来，他从周靳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愫，而始作俑者，就是季敏烟。 季敏烟这种性格，可以是任何人，但就是不能是周靳的妻子。 因为她的出现让周正柯意识到，周靳是有选择的，可一旦出现这种选择，他和江莯都会成为被放弃的那一个。 无论怎么样，周靳都是他的儿子，是企业未来的继承人。 周玳固然天才，但过分天才，就意味着先于他的儿子之前，他首先会承担起世人的期待。而优秀却并不极致有天分的周靳，则才是周家未来的归宿。 所以周正柯不能允许有变数出现在他和儿子的相处中。 很显然，在他看来，季敏烟就是那个变数。 这也是后来，让他愿意和温黎枝捆绑的唯一原因。周正柯固然看中利益，但就那点钱，还不至于让他去蹚季家的浑水。 今天也是，什么狗屁名声，他就是要让周靳亲眼看到，他的喜欢在世人眼中，是多么不堪的一件事。 第71章 更重要的是，季敏烟已经放弃他了。 这不是周正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季敏烟，但这么直白，还真是第一次，可周靳听着只觉得好笑和荒谬。 “你的喜欢和不喜欢。”他冷淡地看着周正柯，语气不耐烦到了极点，“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是跟她没关系，但你——”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周靳打断他的话，同时站了起来。他比周正柯高了半个头，身形挺硬而笔直，任谁一看，都要说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程度。 周正柯一直不肯承认，他的儿子，已经脱离他的掌控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回忆不起来，其实很久之前，周靳看向他的眼神，是充满了爱和崇拜的。 周正柯的恍惚很快被他的声音打断。 “你的喜欢和不喜欢，对我喜欢她这件事来说，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周靳说这话时背对着夜色，一身凌厉难以掩饰，整个人仿佛被黑暗侵吞，眼里涌上来的疯狂几乎有了实感，每一寸都带着万劫不复的极端。 “所以你别拿什么兄妹关系来压我，也别找她，更别见她，有什么不满可以跟我说，或者跟温阿姨说。今天这事也别有下次，不然闹大了，大家都难看。” 周正柯也顾不了不远处的温黎枝母女会不会看见两人的不睦，他气得手指发颤，失控地指着周靳低吼：“好啊！好啊！好啊！” 周正柯闭上眼，嘴唇都在发抖，良久，他平息住情绪，后退一步低声说：“你现在可以喜欢她，但只要记住，最终你要娶的人，不可能是她就对了。” 周正柯气得肺都要炸了，只觉得今天格外倒霉。 明明前面一会儿，他还是得意于自己的一箭双雕，然后这还没高兴多久，先是温黎枝发火抢走几个项目，他碍于理亏，只好忍气吞声，想着至少能让周靳跟季敏烟断干净，今天也不算亏。 结果这个逆子就给他来这一出。 宴会厅还有一堆客人，周正柯不好离开太久，只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说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拂袖而去。 周靳沉默地站在原地，直到被人扯住了衣袖，才从怔愣中回神。 他偏头，看见季敏烟担忧的视线。 “你怎么跟你爸吵起来了？” “没事。”他揉了揉眉心，话里带着疲惫：“我们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走吧，我叫了代驾，送你回去，这破地儿也没什么待下去的必要。” 季敏烟刚想说什么，身侧突然站了个人，隋鹤川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说：“小烟，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个男人的眼神撞在一起，气氛僵持住。 季敏烟一顿，总觉得忽然之间变得冷飕飕的，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修罗场，但装死肯定不管用，她得选择。 隋鹤川肯定不会为难她，既然提了，就是有一定的理由。 季敏烟抿唇扯了扯周靳的衣袖，语气带着点示弱地说：“他刚好顺路，你早点回去休息好不好？” 周靳没说，只用漆黑的眼神看她。 季敏烟有点无奈，再度扯了下他的袖子，眼神里的恳求快溢了出来。 半晌后，他终于松口：“到家发个微信。” 季敏烟长舒一口气，一个劲儿点头：“嗯嗯嗯。” …… 车里开着暖风，季敏烟把周靳的外套脱下，盖到了腿上，侧头看隋鹤川：“为什么非要送我回家？” 他看了眼后视镜，“我在里头看见了堂叔一家，装也得装得跟你亲密点。” 隋鹤川家族旁系众多，争起权来也是个大工程。他们家呢，派出他哥参与夺权，赢面不算大，但如果隋鹤川能跟季敏烟联姻，背靠季家、周家，还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温黎枝，能让他们这一房争权事半功倍。 换言之，甚至都不需要真的联姻，只要放出点风声，就能替隋鹤川一家带去不少红利。 这是他从季敏烟身上得到的。 这些两人私下早已谈妥，季敏烟自然心知肚明，于是点了点头，还略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隋鹤川那几个堂叔，可没几个是省油的灯。 安静两秒，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你跟周玳哥聊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隋鹤川叹了口气，“大神觉得我抢了他宝贝弟弟的心头爱，对我成见深着呢。” 季敏烟：“……” 她还是别说话了。 雨势渐大，路上的车辆都行驶得很快，车里也安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玻璃被拍打的声音。 到了小区里，隋鹤川给她拿了把伞，然后挥挥手，“前面不好停车，我就把你放这儿了，你自个儿上去啊，我就不送了。” “嗯。”季敏烟拉开车门，“拜拜。” 第38章 炽热 季敏烟将西服折在臂弯，撑着伞下车，目送隋鹤川离去后，才迎着清新的气息往家走。 她刚到小区楼下，看见单元楼前，长身鹤立的周靳。他站在被雾化过的夜幕里，高大的身影似是为朦胧美感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周靳？”季敏烟语气惊讶：“你怎么在这儿？” 周靳本就很高，此刻站在台阶上，更有居高临下的感觉了，他看着季敏烟，漫不经心道：“想黑我外套？” 第72章 “……”季敏烟上前把西装丢到他脸上，嫌弃地说：“拿走。” 周靳伸手扯下外套，忽地扯着她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跟前带，“靠近点，别让我淋到了。” 季敏烟：“……” 他浑然不觉自己的要求有多无理，自顾将外套披到她身上，稍带谴责地开了口：“穿这么单，很热？” “……”季敏烟只想拍死他。 她在车里时没觉得冷，出来后拿着伞又不太方便套，想着快进楼了，就忍了忍。 要是她早知道周靳会在，肯定早早穿上了，才不会给他挖苦自己的机会。 周靳下了台阶，弯腰挤进伞里，顺势从她手中接过伞柄，偏向她举高，“到车里说？” 季敏烟：“……” 这是要说多久？ 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说起？ 她好困。 但季敏烟还是忍住了疲倦，转身往他示意的方向走，坐进副驾驶，季敏烟打了个哈欠：“长话短说。” 别真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了。 周靳刚把暖风打开，闻言瞥了她一眼。 季敏烟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迎了上去。 周靳：“……” 他往后一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她一脸莫名其妙。 周靳冷笑了下，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一秒。 两秒。 倏地，季敏烟灵光一现：“哦，报平安。” 既然没有选择他，那承诺的事情就得更认真的去做了，哪怕会显得多此一举。 她毫无诚意地扯了个笑，低头掏出手机，准备发微信。 下一秒，季敏烟忽然明白他绕这么大一个弯的目的了。 ——分手后，她删除了周靳的微信。 “周博士。”季敏烟举了下手机，假笑道：“方便加下您的微信吗？” 周靳扬眉：“那就勉强加一个吧。” 他输入完密码，将早就切换到微信二维码的屏幕递到了她跟前。 季敏烟：“……” 可真勉强啊。 两人加完微信，恰逢雨停了，周靳降下车窗通风，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窗沿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下一秒，他的手机震了下。 是季敏烟发来的定位，以及带了表情的一行文字：【我到了哦［跳跳/］】 报完平安，季敏烟收回眼，也开了身侧的窗。雨水所及之处被洗刷得很彻底，空气也清新，远处霓虹灯璀璨，整座城都是明朗的。 又过了片刻，身侧传来认真、又莫名复杂的一声：“我以为，你会恨我。” 季敏烟闻声侧眸。 他的眼神坦荡，毫不掩饰自己的探究。 她收回眼，“都过去了。” “是么？”周靳顿了下，他其实不想提过去，但却需要一个结果：“哪怕我欺骗你恋爱，最后又害你失恋……也能过去吗？” 季敏烟蹙了下眉，语气也重了几分：“你想从我口中听到什么？” 他愣了愣。 “你觉得我要么把你当成仇人，要么继续在一起，才是正常的是吗？”季敏烟的表情严肃，“我们就不能跟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吗？” 听着她前半句的控诉，周靳还有些心虚，但最后一句，瞬间勾起了他的不悦：“你把我当普通朋友？” “不然呢？”季敏烟冷笑一声，话里带刺道：“哦，你还能当哥哥。” 好一个哥哥。 周正柯一个人在他耳边叨叨还不够，她也要来添一把火是吗？ 压抑起伏了一天，周靳神经里一直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承受不住地断裂，酒精迟钝地开始挥发，似是要吞噬掉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哥哥？”他的眼尾红了个彻底，倏地搂着她的腰发力，一把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动作粗暴，满脸阴鸷：“你挂我身上不肯起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哥哥？嗯？现在清醒了，开始当我是哥哥了？” 他这举动来的猝不及防，季敏烟瞬间撞了过去，她惊惧地睁大眼，两手撑着周靳的肩膀，想以此拉开些距离。 可两人还是挨得很近。 他发狠的眼神近在咫尺，控诉时的呼吸全数喷洒在季敏烟脸上。她一动也不敢动，小声替自己辩解：“我那是喝醉了，如果身边是别人说不定也会……” 说到一半，季敏烟忽然感受到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她不安地看着周靳让人生骇的脸庞，没敢继续说下去。 周靳看着她：“也会什么？继续啊。” 闻着他身上的酒精味，季敏烟哪儿还敢继续，她拼命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地出声，试图唤醒他的理智：“周靳，你弄疼我了。” 他两手禁锢着季敏烟的腰，因为情绪失控，下手没轻没重的，她是真的有些不舒服。 倏忽间，周靳慌乱地动了下眼睫，下意识松了手。 趁着周靳失神的功夫，季敏烟立马贴到了副驾驶的车门上，两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眼里全是警惕。 看着她惊恐万分的眼神，周靳突然清醒过来，心里一阵难受。他今天喝得真有点多了，之前一直强撑着保持清醒，这会儿后劲儿漫上来，加上被她的话刺激到，爆发得有点严重。 是他失控了。 周靳的喉结滚了滚，心里有多愧疚，嘴上就有多不饶人：“我不是禽兽，你不用一副被人怎么了似的模样。” 第73章 “……”季敏烟一脸震惊，“你还开黄腔。” 周靳一顿，看着她说不出话来，下一秒移开了目光。 有本事别心虚啊，季敏烟瞪着他的侧脸。 只见周靳一脸烦躁，转身从后排中央扶手处拿了瓶啤酒。 季敏烟：“……” 还嫌自己不够疯是吗？ 周靳原本是想拿瓶矿泉水清醒一下的，但没想到先拿到了啤酒，估计是严烈那天放的。 就一瓶而已，他自己有数，但季敏烟责怪的眼神无端勾起了他的胜负心。 周靳盯着她冷笑了下，单手拎着易拉罐，啪的一声，近乎挑衅的拉开了拉环，伴随着滋滋的气泡声，他将瓶口往唇边送。 季敏烟一怔，眼里的谴责莫名散了，变得不自然起来。 但她没完全被美色冲昏头脑，见周靳两口喝完一罐啤酒，她忽然有些不安，眼神再度惊慌起来。 周靳将空罐子塞到水杯架上时，注意到季敏烟表情奇怪的捂着嘴，他扬眉：“你有什么事？” 季敏烟耳垂有点红，倏地放下了手。 她怕周靳再发疯，很想跑，可又不忍心丢下没被劝好的他，只好忍着不安继续坐着。 “我们马上就要合作了，自然不能相处的很别扭，影响大家和进度。”季敏烟轻声解释道：“我也是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才能做到不被……” 她停顿了下，选择了个不那么奇怪的措辞：“过去影响。” 周靳的表情逐渐平静，情绪是真的放松了几分。 “所以周靳。”季敏烟伸出右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们合作愉快。” 私事是私事，工作是工作。 季敏烟尊重她的梦想，热爱她的职业，敬畏她的工作。 哪怕很多人会觉得，她又不缺钱，干嘛不回去继承家业，或者走遍世界享受人生，反而付出那么多精力，去做一件看上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季敏烟却乐在其中。 因为她付出的努力，是真真切切的让一些人的生活有所好转。 当然这个过程一点也不轻松，她受到过威胁，遭遇过拒绝。现实中不全是美好，事实会让节目持续在舆论的风口，问题不一定会被解决，但提出问题的人和平台却一定会受到重创。这直接导致了越来越多的人不敢说出事实，故而少有说出真实的人，一定是顶着暴风雨的。 所以极为少数的时候，放弃的念头也会在季敏烟心中一闪而过。 正如大家所说，她所做的这些，真的有些吃力不讨好，偶尔才能见证到回馈，可恐吓打压和抵制却是真实而频繁的。 可季敏烟始终深信，她或许会疲倦，但不会真的动摇，因为她不是为了赞美和荣耀才选择了这一条路。 季敏烟是真的希望，在她的付出和努力下，可以让一些人的生活，多一点光亮。 于她而言，这种成就感才是真的高于一切。 所以季敏烟希望跟周靳的合作，能是因为熟悉而更加契合，而不是一加一小于一。 周靳从来没有质疑过季敏烟的职业素养，因为他对待工作更是如此，所以没想过她会担忧两人的合作会受影响。 只是看着她眼里的光，周靳还是很震撼。 他忽然想到，季敏烟在校期间，和同学暗访南桦市的小吃摊，报道了很多卫生极其不合格的商家，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最后被相关部门勒令整改了。 工作后，她力排众议做过关于校园暴力的选题，被加害者的家长反向诬蔑，在话题度过线后被主任批评，差点被停职，但她还是坚持了下来，跟踪后续，直到彻底瓦解了受害者的折磨。 …… 那个把“朝着记者飞奔”刻在书桌上的小姑娘，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早已长成了闪闪发光的大人，和少时期望中的自己。 “好。”他垂眼，握住季敏烟的手，“合作愉快。” 第39章 吃醋 几秒后，两人同时松开了手。 周靳开了驾驶位的车门，抬着下巴往单元楼那边示意了下，“走吧，我送你。” “不用。”季敏烟急急叫住他，“你叫个代驾，人来了我在走。” 他的眼神无奈，“你放心，我还没想死到自己开车。” “放不了，你少喝点酒吧。” 周靳其实很少喝酒，酒点半平时都是岑繁在打理。让他失控的，明明不是那瓶啤酒。 他的视线与她对上，喉结动了动，眼里划过一阵纠结：“刚才……” 周靳的话一出，立马被季敏烟红着脸打断：“你闭嘴！” 还有脸提！！ 两人现在关系微妙，提了只会加剧尴尬。 周靳理解她的思路，咳了声，转过去看向前方。过了两秒，他若有似无地冒了句：“抱歉。” 虽然曾经，更亲密的，也不是没有过。 但此刻的关系，两人稍微靠近点，都会让季敏烟方寸大乱。 好在这种微妙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叫的代驾朝驾驶座探了进来：“你好先生，是你叫的代驾吗？” 周靳打开车门，嗯了声：“师傅，能等两分钟吗？” “可以可以。” 季敏烟知道他要送自己上楼，她想说不用，就这么几步路，但懒得跟他犟了，跟着进了单元楼。 第74章 把人送进屋，周靳站在门外，叮嘱了句：“早点睡。” 季敏烟点点头，把外套还给他：“下次车里别放啤酒，不对，什么酒都别放。” 他笑道：“嗯，知道了。” “那晚安。” 季敏烟摆了摆手，刚想关门，手腕忽然被周靳用力握住。 她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周靳背对着光，咬字格外用力：“季敏烟，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猫腻，总之是你自己说的，你跟他没可能，你最好说话算话。” 他眼里覆上一层执着，紧紧盯着季敏烟。 周靳承认，他是一个保守派，喜欢安稳和平凡的人生。 但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刻。 胆小鬼也会渴望。 拥有飞蛾扑火的绚烂。 明明是威胁的语气，可他的眼里却好像满是恳求。 明亮的楼道里，突然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季敏烟眼眶发酸，垂眼嗯了声。 “是我说的。” 所以你别难过了。 初聆跟中医组对接好了拍摄的时间后，将流程图发到了小群里。次日，大家一起从台里出发，开车赶往周靳他们那边。 路上的时候，初聆大概说了下第一组病人的情况。对方叫何楠，是个小有名气的举重运动员，曾经参加世界青年举重锦标赛时，获得过两枚金牌，因此备受关注，被媒体预料会是下一届奥运会最受关注的选手之一。 同行的还有最近刚通过社招的实习生关木，闻言他小声说了句：“最受关注的不是乒乓球跳水那些吗？” 初聆瞥了他一眼，“媒体人还是多看点新闻吧。” 关木愣了下，安静地缩回了角落。 具体的病因还未可知，初聆只是给大家大致说了下病人的情况，希望引起重视，毕竟中医组和何楠都是自带流量的存在。 季敏烟若有所思地收回眼。 关于何楠的报道，她还真看过不少。关木说的不无道理，举重这项运动的确很少出过“体育明星”，而何楠之所以能杀出重围，是因为美貌。 何楠日常少不了增肌训练，因此身材是强健有力的，可偏偏她生了张清纯的脸庞，这种反差格外吸睛，也让她热度大增。 到了地方，是要先对中医组录一段简单的先导片的。季敏烟跟同事一起调着设备，刚刚做好准备，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迎面而来的是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熟悉面孔。 周靳跟在队伍后面，进来时目光下意识扫了一圈，对上季敏烟时停了几秒。 也仅限几秒，很快又收回。 季敏烟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和他处于同一个工作环境时，她的心脏还是有所反应，跳动加快了些许。 他们小组一共四个人，都进来了，但眼下，又走进来一个人，身影同样眼熟，是隋鹤川。 季敏烟有点石化。 前头，作为组长的周靳正在介绍多出来的人：“这位是隋鹤川，交换到我们学校的，目前也加入了我们小组。” 季敏烟：“……” 她早该想到的，隋鹤川交换回国，就是为了学习中医，又怎么会和周靳没有接触呢？ 正式开录前，给了大家整理着装的时间。 隋鹤川刚好站在季敏烟对面，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对上，季敏烟凉凉地盯着他，眼神谴责。 加入中医组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 隋鹤川笑得很开心，朝她wink了下，对着口型：“surprise！未婚妻。” 她无语地别开脸，忍着没白他一眼，下一秒，周靳冷冷淡淡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季敏烟愣了愣，还没等她所有表示，他又收回视线，没再看她和隋鹤川，神情平静的像是无事发生。 她有点慌，也有点心虚，干脆回头蹲到摄像机前。 可能季敏烟是真的点背，回头又跟初聆对视了下。初聆的目光也格外深长，从季敏烟身上移到周靳，又在隋鹤川脸上停留几秒，最后看着她挑了挑眉，眼神玩味。 季敏烟：“……” 真服了。 好在这些暗流涌动在开拍后全数消失了。 因为何楠下午才过来，所以现在的重点都在先导片上，看上去简短的一个片子，背后是不同时间、无数素材的结合。 中医目前的处境，是愧对于先辈的付出的，所以他们也很珍惜每一次宣传的机会，希望能让更多人看到中医，相信中医，使中医能有一个好的发展，而不是消失在不久的将来。 季敏烟作为出镜记者，也有跟博士们的互动，她会站在观众的角度，问出一些晦涩难懂的中医知识点，让节目看上去更加通俗易懂。 轮到周靳时，他科普了一些穴位，并且衍生到生活中，比如失眠、抽筋、岔气等时，可以缓解的按压部位和方法。 他明明长了张干什么都不耐烦的冷酷的脸，但说这些时却格外认真，连语气都温柔了不少，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知道周靳有多反感出镜，但很明显，在热爱的事情面前，底线是可以后退的。 季敏烟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讲解，随后受益地点了点头，弯唇说着结束语：“原来中医比我们想象中神奇这么多！希望各位观众朋友不要错过我们的节目，让我们跟着医学博士一起，解锁更多健康的延续！” 第75章 …… 中午休息的时间并不算多，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吃饭。 周靳拿着饭想找地方坐时，恰好看见了坐在后头的季敏烟。 五月初，天气已经热了许多。像是嫌碍事，她将头发挽了起来，扎成了低丸子头，两鬓间有几缕随意的碎发，脸小了一圈，眼皮很双，锁骨也更为明显。多了几分沉稳，依旧漂亮到不行。 他往后走，路过季敏烟时，低头从她身边拿了瓶水。 注意到动静，季敏烟抬起眼，先是愣了下，而后轻咳一声说：“你怎么才吃饭啊？” 周靳拎着水，语气轻描淡写：“你心虚什么？” 季敏烟一噎。 谁、谁心虚了？ 没等她解释，周靳漫不经心收回眼，抬脚继续往后走。 “……” 哎，季敏烟是有点心虚。 她怎么会不心虚呢，明明那天斩钉截铁告诉他，自己跟隋鹤川绝对不可能，今天就让他撞上这一幕。 虽然说她也没干什么，可周靳是一个连梁嘉上那种一眼假的挑拨都会被气个半死的笨蛋，更别说她跟隋鹤川这种，在他眼里得是个什么样？双向奔赴？ 季敏烟打了个颤，总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刚好她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收拾了下残局，拎着垃圾赶紧溜了出去，怕被暗杀。 但季敏烟是真的误会周靳了，他这回可没有多想。 他知道她跟隋鹤川肯定是有点事的，但季敏烟既然说了，他就相信他们没有其他的关系，所以谈不上吃醋。 而梁嘉上那个事出现的点是两个人都很脆弱的时候，大家都把他看作季敏烟的哥哥，两人也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也真把他当哥哥。 那种情况下，梁嘉上又搞那么一出，他能高兴才见鬼了。 第40章 尊重 周靳吃到一半，隋鹤川坐到了他对面，打开饭盒开始吃饭，他顿了下，又继续吃自己的饭。 隋鹤川拆着筷子的包装袋，忽然冒出了句：“今天天气真好啊！” 周靳看了眼外面晴转阴的天：“……” 隋鹤川毫无察觉，继续尴尬且不自知的搭着讪：“哇，周组长，你都吃这么多啦！怪不得能长这么高，还能当上组长，真厉害！” 周靳皱着眉，表情有些忍无可忍，“我的饭跟你好像是一个量。而且，组长是个烫手山芋，组里惯例，谁资历浅扔给谁当，虽然临时博士不用轮，但开个先例也不是不行，所以你想当？” “……”隋鹤川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没有。” “说吧。”周靳懒得听他瞎扯，“有什么事？” 被戳穿的隋鹤川还想多铺垫一会儿：“你这话说的，咱都一个组的，没事我还不能跟你说个话增进一下感情的！” “怎么，你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是跟我来做朋友的？”周靳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往后一靠，“别这样，不然等会儿，你的目的不好说。” 隋鹤川：“……” 最讨厌这种直接怪了，不知道委婉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吗！！ 沉默半晌，他严肃道：“其实，我是你哥的忠实粉丝。” 周靳挑了下眉。 “所以。”隋鹤川眼神期待，“你能把大神的微信给我吗？” “可以啊。” 周靳意外的好说话，隋鹤川眼睛一亮，激动得差点站起来，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问：“你拿什么换？” 隋鹤川懵了：“换？” “不是，兄弟。”周靳倾身，胳膊肘撑在桌上，两手交叠起来，一副“你听我跟你掰扯掰扯”的神情，“大名鼎鼎的天才周玳，他的微信，你两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想骗到？别逗了朋友。” 隋鹤川总觉得这话哪儿有点问题，但他想了想，好像又是那么个道理。 不过他有什么能跟周靳交换的？ 思来想去，他也就知道周靳对季敏烟感兴趣，于是痛心疾首地捂了捂心脏，浮夸地说道：“那我可要拿出我的杀手锏了，其实我跟季敏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周靳扯了下嘴角，“怎么不叫小烟了？” “……” “我跟季敏烟的事呢，我只会听她说，别人叭叭再多也只是废话，所以。”他下巴稍扬，“你就没别的筹码了？” 他还真没了……不过听周靳这个话音，似乎他已经有所图谋了，隋鹤川语气不大痛快地问：“那你说怎么办吧？” “简单。”周靳眼里闪过兴味，“你带我还原你导师去年带你们做的那个细胞实验就行。” 隋鹤川“……” 您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那实验又费钱又费人的，而且他还得不时麻烦下他那牛逼害哄哄且重金难求的导师。 周靳似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啧了声，补充道：“费用我全包。” 隋鹤川：“……” 他缺那点钱么？ 周靳继续加注：“你交换期间我有问必答。” 隋鹤川眼睛一亮，瞬间就觉得自己赚大了。 他主攻西医，但不得不说，中医的一些观点真的太核心了，如果二者能结合，收获是巨大的，所以他才来的这里。 而周靳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么多，他不止是在中医上面下功夫，西医的涉猎也不少，但总归不够精细。 第76章 一个中医院校的佼佼者，一个知名西医的得意门生，这两个人如果达成合作，那绝对是会事半功倍的。 其实周靳不提这个，他也愿意为了周玳的微信，而答应他的要求，只不过没想到周靳会这么沉不住气，居然加注了。 “成交。” “我就说一遍，赶紧记。”周靳拿起筷子，报了个微信号。 隋鹤川激动到手微微发颤，发送完缓了好久，才平复下心情来。 他达成目的，尾巴又翘了起来，“我以为，你会问我跟季敏烟有什么合作呢。” 不愧是大神的弟弟，同样有一个事业脑，勉强好评下吧。 周靳吃完饭，喝了口水，“我问了，你会说吗？” “这多违反契约精神。” “那不就得了。”他站了起来，“我吃饱了。” 他是对季敏烟呵护有加，但也只是在小事情上罢了，所以这并不代表她就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有能力做好想做的一切。 他固然会好奇，但绝对不会干涉，因为不论多么亲密的关系，都会有自己不愿为人知的隐私。 而周靳只会尊重她。 …… 下午，何楠姗姗来迟。 她的性格和长相完全不符，为人豪爽极其外向，很好相处，也很配合。 何楠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前段时间，她忽然开始对杠铃过敏。不知道说过敏准不准确，就是只要接触过杠铃，她就会浑身瘙痒，但肌肤上看不出端倪，像是从骨缝里开始不适。 这段时间各大医院都跑遍了，就是没能查到病因，只好来这里试试。 她来了之后，先做了各种检查，基本都是中医组在调查讨论，而季敏烟他们则是在尽量不干扰医生的情况下，进行拍摄记录。 在椅子上缓了缓，不远处，周靳研究着何楠的病例。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看见隋鹤川拧着眉坐到了周靳旁边。 季敏烟看见这俩人在一起就一阵紧张，希望隋鹤川别整什么幺蛾子，让周靳变得更难哄。 她离得不远也不近，但并不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只能看见两人似是在谈论些什么，而周靳的表情并不友好。 季敏烟：“……” 她心里一慌，又一次开溜了。 破修罗场，眼不见心不烦。 另一边。 隋鹤川问道：“大神怎么没通过我微信？” 周靳眼皮都没抬一下地回道：“他一般不通过陌生人的微信。” 隋鹤川一脸无语：“你怎么不早说？” 周靳：“你问了吗？” 隋鹤川：“……” 合着您所谓的沉不住气，是在这儿给他挖坑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装哥俩好，“组长～你行行好，帮我说说好话呗！” 周靳皱着眉，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正常点。” 隋鹤川做了个嘴巴上拉链的动作：“那你现在就发，让大神通过我的微信。” “……”周靳忍着脾气打开手机，翻到他哥的微信对话框，递过去给他看：“你亲爱的大神闭关呢，都小一周没回我消息了。” 隋鹤川的失落写在脸上，闷闷哦了声：“行吧，那就等他出关了再说。” 第二天，排除了各种情况后，何楠的病因确定了：是一种心理暗示，只有她接触举重后，就会产生不舒服的症状，目的让她远离举重。 心理原因这个结论，其实在其他医院也被提出过，不过最终还是因为论据不太成立而不了了之，连干预都无从下手。 这是极为罕见的一种情况，历史上也少有这种病例。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一些原因，何楠开始恐惧举重，而她的潜意识为了保护她，选择抵制举重，所以何楠在举重完，身体会各种不舒服。 但她本人却不自知，觉得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每天照常大大咧咧的。 何楠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早日痊愈，然后顺利参加奥运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之后非常配合，推掉了很多活动，只遵照医嘱保留了基本的体能训练，然后就是治疗。 喝中药，艾灸，针灸，散心。 这个过程，周靳让她不要直接接触举重项目，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暂时忘记它，温水煮青蛙式的，麻痹自己的潜意识。 季敏烟每天跟拍着何楠，都快觉得自己把节目做成运动员的日常了。 但工作量还是很大。 所以哪怕在同一个环境里工作，她跟周靳他们私底下基本上也说不上话，就偶尔她出镜时，可能会有简短的对话。 再有的话，就是季敏烟睡醒后，桌上不时出现一瓶水，或者一颗糖，一块巧克力。 虽然没能看见它们被放下的瞬间，但她心知肚明，这是周靳的手笔。 还挺神奇的，那一瞬间，季敏烟会觉得疲惫一扫而光。 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还惦记着怎么跟周靳解释，明明说好跟隋鹤川没关系，一转眼却又在开录第一天，跟他“挤眉弄眼”、还被叫未婚妻这个乌龙。 这事一直拖到现在没去解释，除了忙之外，另一个原因，是季敏烟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因为此刻，她还处于一个不能实话实话的阶段。 又过去几天，时间迎来立夏。 第77章 这天有人来替季敏烟，她难得早早下班，有空应严烈的约。 这段时间，严烈约她吃饭约了好几次，她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见他。 也不是说忙到没时间，就是下班后，虽然也不算很晚，但她就想回去躺着，不想外出，也不想说话，只愿意将大脑放空，享受忙碌过后极致的宁静。 所以一起吃饭这事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第41章 补课 季敏烟刚出去，就看见不远处一辆大g打着双闪，她走近，坐进副驾驶，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哥。” 严烈从老远看见她的身影，就开始皱眉，这会儿沉着声音问：“你搬砖去了，瘦成这样？” 季敏烟叹了口气。 她现在算是懂了，工作哪有不疯的。 就算她真的热爱这一行，也少不了心酸和疲倦。 严烈沉思了下，边发动车边问：“要不我这边让季叔打点下，给你调个自由的岗位？总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 季敏烟从他车里拿了瓶水，喝完一口摇了摇头：“以后吧，现在我还要历练历练。” 她就没打算死磕目前这个岗位，然后乏善可陈的往上升，徘徊在要说不能说的选题里。 季敏烟的目标是，在基层历练出来，能独当一面后，去听更多的声音，做不受限制的栏目，无论多么犀利的结论，都能被大声的说出来。 “啧，我还以为你会说。”严烈抽空看了她一眼，略带浮夸地模仿着女孩子的声线：“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才不要我爸的帮助。” 季敏烟被严烈的语气逗笑，没好气拍了他一下，“我爸那么努力，可不是为了让我视他的金钱如粪土的。” 她很感恩自己生在优越的家庭，同样也珍惜这份幸运，读书时认真，工作后努力，会享受到父母的资源，但不会侵占别人的利益。 所以季敏烟是坦荡的。 “真棒。”严烈摸了摸她的脑袋，“哥也努力着呢，以后让你的靠山更硬点。” 想到许久之前的某个画面，季敏烟的眼神忽然严厉起来：“你以后不许打架。” “……”他屈指触了下鼻尖，“行。” 车安静地行驶在拥挤的马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严烈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 “对了哥。”季敏烟忽地抬起眼，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救命稻草，“你知道怎样才能快速……让周靳开心点吗？” 她有点心虚，不自在地咳了下，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从容些。 不过严烈根本没想太多，他的认知还停留在季敏烟疯狂避嫌中，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因为两人一起工作，所以她有求于周靳。 毕竟周靳在中医的造诣还是不容小觑的。 “怎么，有事求他？” 严烈刚说完，恰好碰上前面有人超车，情况看着挺微妙的，说不上是不是强行超车。他紧急刹车，然后跟那辆超跑并行，打开季敏烟这边的窗户，对着超跑哎了声：“你他妈赶着去投胎是吗？” 下一秒，超跑降下驾驶座的车窗。 一眼望去先看见了裸粉色的套装，严烈探着头想看清楚，季敏烟也八卦了下，歪头看过去。 往上是垂在肩侧气质的长发，女人偏头看过来，露出一张漂亮且熟悉的脸庞。 “月见姐姐？”季敏烟吃了一惊。 严烈也愣住了，呆滞了两秒，最后干巴巴地冒出了句：“抱歉啊。” 季敏烟一脸无语：“你这个音量人能听得到么？” 沈月见一直陪季溪亭待在国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她朝季敏烟晃了晃手机，又往前指了指示意。 季敏烟了然地摆了摆手。 沈月见朝严烈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挥手告别，摇上车窗。 严烈也摇上副驾驶的车窗，心不在焉地说：“你爸这两年也真是的，消息也不怎么回了，来去也不知道说一声了。” 闻言，季敏烟垂下眼睫。 又过了几秒，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确定烦的是我爸？” 严烈状态还没回来呢，啊了声。 “没事。”她又将话题扯回去，“你还没说完呢。” “什么没说完？哦，怎么说服周靳啊！”严烈的思绪回来了，淡定地说：“他这个人可不好说服。不过要是你的话，就死缠烂打，他准同意。”虽然同意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季敏烟：“……” 严烈拍了拍她的脑袋，“反正你最擅长烦人了。” 季敏烟谴责地看着他，“我怎么就擅长烦人了？” 严烈笑了下，没说话，只是思绪被带到了某个炽热的夏天。 …… 季敏烟高二那年的暑假，各种求着周靳给她开小课，提前为高考做准备，但周靳特别不愿意。 他当时有点家长心理，觉得自己跟季敏烟太熟了，她也不怕他，所以结果只会是浪费她的时间，效果反而一般。 但季敏烟的想法是：周靳教学很有一套，她能学得更多。 两人当时谁也不肯退让，周靳也花了心思，找了巨难请的名师，专门给她辅导功课，但季敏烟就是不乐意。 后来她开始死缠烂打，刚好那时，两人都住在李归沅的医馆里，季敏烟定了个大半夜的闹钟，醒来后洗完脸清醒了些后，她溜进周靳的房间，没开灯，只叫魂似的喊他的名字。 第78章 她的声音也不大，而且穿着白色的棉睡裙，黑发长且直。 结果显而易见，周靳以为见鬼了，尖叫声响彻云霄。 这还没算完，第二天，周靳顶着张困倦的、没休息好的脸起来刷牙时，发现额头上被季敏烟用记号笔写了三个字：求你啦。 周靳：“……” 这也不算完。总之那两天周靳被她整得挺心累，后来没办法，只好约法三章后答应亲自给她补课。 季敏烟瞧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终于知道怕了，补课前拉了个成绩不太好的同学过来，说是分散撒旦的怒火。 周靳当时就气笑了，掐着她的脸问谁是撒旦你心里没点逼数？ 那两天严烈刚好去院里针灸，全程目睹了这事的经过，之后他就回公司了，等他闲了再过去时，刚好碰上周靳给季敏烟和她同学补课。 因为事先已经约法三章了，所以周靳特别严格，两个姑娘看上去也挺惨的，都蔫了吧唧的。 不过据蓝栀所说，严师出高徒，她们进步非常大。 严烈坐在阴凉处嗑瓜子，一边看戏似的看着三个人。只见周靳出了道题给季敏烟那同学，然后冷冰冰地说：“我是按照你的水平出的题，如果你还不会做，就是在侮辱我的时间。” 那姑娘都快被吓哭了，周靳面无表情地敲了敲桌子，“你还有四分五十九秒。” 说完他转头，看向了季敏烟。 季敏烟满脸写着心惊胆战，可相熟带来的底气还是很足，刚巧蓝栀过来给几人送果盘，她想着周靳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自己，于是哭哼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卖乖卖的非常到位：“周靳哥哥，你温柔一点嘛！” 周靳比她大几岁，但季敏烟总是连名带姓的喊他，以前哪怕是他如何威逼利诱，她也从不肯叫一声哥哥。 可见此刻对她的心灵是多么巨大的摧残。 周靳见状，挑了下眉，随后嗯了声。 蓝栀看着相处和睦的二人，满意地离开了。 见状，旁边的小姑娘立马抬起了眼，想谴责又不敢地瞅着周靳，最后也只是收回幽怨，在桌下悄悄踢了季敏烟一脚以示不公。 季敏烟沉浸在被“赦免”的喜悦里，完全没察觉到身边好友的怨艾。 不过她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周靳就往她桌上撂了张卷子，并语气温柔地说：“错一道，八百米。” 季敏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连一旁看戏的严烈也惊呆了，他没想到周靳真敢这么狠。 季敏烟虽然没有公主病，但她的的确确是被所有人宠着长大的。有因为爱，也有因为她的古灵精怪，所以没人真能对她狠下心。 连他这种刀里来棍里去的混不吝都被激发出了猛男的爱，对季敏烟各种纵容。 就别说她明明白白地示弱了，要换成严烈，早一个劲儿点头说“逗你的，咱不跑了”。 但周靳还嫌自己不够过分似的，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角，又往火里添了把柴：“哥哥温柔吗？” 季敏烟：“……” 旁边的小姑娘倒是笑得开心极了，周靳淡淡瞥过去一眼，她又立马低下头，怂到恨不得让自己的呼吸都消失。 这天气，八百米，倒不如杀了她。 不过那姑娘也是多虑了，这种严苛的手段，没点感情基础可是下不去手的。 季敏烟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过结果是，在这个暑假，她不仅提高了成绩，还将烂得要死的体能也提了上来，免疫力都高了不少。 …… 回忆结束，刚好也到了吃饭的地方，严烈还沉浸在曾经的好笑中，面带微笑地示意着季敏烟：“下车吧。” 想着季敏烟好不容易下班早了点，能多休息会儿，吃饭时严烈也没怎么打扰她，只是一个劲儿给她夹菜。 吃完饭，把季敏烟送到小区楼下，严烈没忍住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唠叨：“你给我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你自个儿也知道，你爸妈奋斗半辈子，不是为了让你拼死拼活去上那个破班的。” 季敏烟敷衍地点点头。 严烈又掏出一把车钥匙，递给她，“我知道你不想考驾照，我这两天在给你看司机，有合适的了，你以后就不用打车了。” “别。”季敏烟接过车钥匙，拒绝了找司机的事，“那我一个月的工资就全开给司机了，算了吧。” “我还在呢，用得着你花钱？” “主要也是没必要了。”季敏烟晃了晃车钥匙，“前面带我的老师已经催着我报了驾校，科一我都考过了。” “我前面催死催活的，你就是不去。”严烈没好气拿手机拍了她的脑袋一下，“人领导一句话你屁颠屁颠就报了？” 季敏烟刚好走到楼下，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我老师可吓人了，比你还吓人。” “我在你眼里还有威信么？”严烈拿她没办法，插兜往单元楼示意了下，“进去吧，记着点我的话。” “嗯嗯嗯。”她小跑着进楼，又停下脚步，回头朝他挥了挥手，“晚安晚安。” 严烈笑了下：“晚安。” 第42章 哄他 季敏烟临睡前，点进季溪亭的微信，迟疑了许久。 但最终，她还是关上了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比平时睡觉的时间早一点，她一直没有困意，她打开床头昏黄的灯，披了件外套来到阳台前。 第79章 她眼神缥缈地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不知过了过久，倏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季敏烟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马闭上眼，双手合十地许了个愿。 随着祈求的结束，一大滴眼泪从她的眼眶滑落。 次日早，洗漱过后，季敏烟打开手机，看到季溪亭给她发来微信，说刚好有事回国了一趟，想在离开前见她一面。 两人约在了中午。 季敏烟怕自己会来不及，特意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中午休息后，怕堵车耽误时间，她直接到了地铁站。刚到没多久，前面忽然一阵骚动，伴随着几声惨叫，那一片的人群四散开来。 季敏烟身边站着个穿校服的女生，朝前头的同伴招了招手：“我在这儿，那边怎么了？” 女生的同伴跑过来心有余悸地抓着她的手，语气慌张：“我给你说，那边有一对母子联手拐小孩，结果小孩家长警惕，人贩子不仅没得手，还被围攻了，那个男的一激动，不知怎么的就晕死过去了。” 季敏烟听完立马往人群走，同时拨通了初聆的电话，言简意赅地说了下这边的情况，希望能赶上报道。 她靠近后，听见一个撕心裂肺的女声：“有没有人啊！救救我的儿子……医生！有没有医生……” 之后是此起彼伏愤怒的谩骂。 “我就站在这儿，看谁敢救你？你儿子要死了，你知道着急了，我孙子的命就不是命？” “人贩子就该下地狱，死了都是便宜你儿子的。” “活该！这就是报应！现世报！” “……” 季敏烟挤进人群里，拿出包里的相机开始录像。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的，像是已经昏死过去，一旁，一个大妈哭得格外伤心。 两人的模样朴素，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 就在这时，人群另一边挤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径直走进季敏烟的镜头里。 周靳又是一身正装，只是领带被拎在手上，模样看不出半点庄重，反而透着极致的散漫。 但他的表情格外严肃，动作也快，此刻半蹲下来，撕开男人的衣服做胸外按压。 季敏烟怔了怔。 周围沉寂两秒，随后响起剧烈的谴责声。 “小伙子你快起来，这个人是人贩子，你不能救他……” 见他依旧在救治，群众的言辞愈发偏激，甚至开始攻击周靳，但他置若罔闻，继续自己的动作，同时偏头看向男子的母亲，冷静的声音从嘈杂中抽离出来：“他有没有脑梗？” “我……我不知道……什么脑梗？” 这时，一个老爷爷忽然情绪激动地冲向了周靳：“这个王八蛋想拐我孙子，你还救他？” 季敏烟一惊，急忙挡在周靳身前，“医生面前生命没有好坏之分，但您干预救治，如果出现意外，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老人表情愤懑，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季敏烟。”周靳声音微喘，“把我手机拿出来。” 她拿出西装外套里的手机，120显示还在通话中，周靳偏头问：“还有多久到？” “五分钟左右，您再坚持一下。” 周靳将患者的情况简单描述了一下，示意她挂了电话。 人群的不满愈加强烈，但经过季敏烟的一番话，大家的谴责都小声了许多，倒让周围显得安静了不少。 但出乎众人所料的是，比救护车先到的，是警察。 “都围到这儿干什么？谁报的警？” 有人窃窃私语：“对哦，这天杀的一晕，都忘记报警了。” 周靳按压的动作就没停过，体力明显耗费了许多，额前漫上了汗珠，浸湿发丝。他稳着气息，颤声道：“我报的。” 霎时，周围一片寂静。 拐卖儿童未遂也会构成犯罪的，因为周靳提前报警，导致男子的母亲很快被抓，通过审讯，警方顺利抓获母子二人背后的团体，并且解救出数十名儿童。 而该男子因救治及时，平安渡过鬼门关，目前已经服法。 初聆她们赶到后，拍摄记录了后续的进展，而后一行人回到台里，顺便给周靳做了个简单的采访。 季敏烟写完稿子后，伸了个懒腰。与此同时，一瓶水被放到了跟前，她抬眼，对上周靳的双眼。 “你还没走？” 他点了下头，“我今天有事，请假了，不着急回去。” “什么事啊？”她喝着水问。 “做个实验，需要点材料，不太好弄。” “哦。”季敏烟站了起来，把包丢给他，“那跟我回家吧，我爸给我点了大餐。” 就当借花献佛哄他了。 她中午没能赶过去跟季溪亭吃饭，本想约个别的时间，但他说之后有别的安排，只能下次了，不过季敏烟爱吃的食物会送到她家。 算算时间，好吃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不知道哪句话取悦到周靳了，他低睫笑了下，“好，跟你回家。” 周靳今天出来也没开车，两人打了辆车。路上，季敏烟问道：“对了，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没跟何楠聊她的心结啊？” 这段时间，一直是各种治疗，但周靳他们从来没跟何楠沟通过别的问题。 “她想解决的，和她的身体想解决的，并不是一个问题，所以不能急。不过也快了，明天就找她聊。” 第80章 何楠希望自己能顺利训练，不对杠铃过敏，可很显然，问题的根源并不在此。如果过于为了解决而接近问题，效果会适得其反。 季敏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周靳偏头看她，“说说吧，你天天跟何楠凑一块儿聊天，都发现了些什么？” 她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而后别开眼，说：“经过各种深入了解，我觉得，她的压力基本来自两方面：原生家庭和网络暴力。” 周靳嗯了声，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兴趣：“继续。” 她手心朝上：“一个字一万，付钱。” “……你可真敢开口。” 季敏烟挑眉，“是呢，所以有钱吗？周医生。” 周靳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赊账行么？” “不行。”她否决的格外利落。 周靳掏出了手机，没几秒后，季敏烟收到了一条一百万的到账短信。 她眼睛睁大了几分：“……我开玩笑的。” 周靳淡定地回：“那你退回来。” “算了吧。”季敏烟喜滋滋地收起手机，“谁能拒绝一百万呢。” 尤其是白白得来的，幸福感简直翻倍。 周靳要笑不笑地掐了下她的脸，僭越的动作一出，自己都愣了。 半晌，他松开手，坐了回去。 季敏烟没注意他的反常，开心地说道：“钱都到账了，那我就给你浅浅分析一下吧。” “明天吧。”周靳心不在焉地说，“现在太累了，不想听。” 季敏烟：“……” 行，给钱的都是爷。 到家后，季敏烟没有看到她的大餐。 因为她不一定能接到电话，所以订餐时，没让季溪亭留自己的。她打开客厅的灯，换了鞋，给季溪亭发了条微信：【亲爱的父亲大人，你美丽的女儿饿了，请问她的大餐什么时候到？】 季溪亭秒回：【收到收到，爸爸现在就让人快马加鞭的送！！！】 季敏烟回了个点头的可爱表情包，将手机放到茶几上，回屋换了睡衣，又返回来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周靳一路给她善后，摆鞋子，挂外套，拿充电器，最后给她手机充上电，才端了两杯水过来坐了下来。 娴熟到像是在自己家。 季敏烟乐得清闲，懒洋洋地解释迟到的大餐：“我爸说吃的现在送，你忍一忍。”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咕噜叫了起来。 季敏烟的脸唰一下红了。 她今天一天，就早晨喝了杯燕麦粥，其他什么也没吃，不饿才怪了。 周靳安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从柜子里拿了包早餐饼干过来，递到她跟前，“你垫两口，忍一忍吧。” “……” 不过她确实有些饿了，这会儿也懒得，嘴硬，撕开包装袋拿起一块就吃。想着周靳估计也没怎么吃，季敏烟给他也递了一块。 周靳跟人谈事时稍微吃了点，这会儿没太饿，就摇了下头，“你吃吧。” 季敏烟看他在回消息，以为是不方便，所以才拒绝的，于是自然的上前，将饼干送到他唇边。 她没掌握好距离，直接怼到他嘴唇上，饼干碎若有似无地撒了下来，季敏烟张嘴示范：“啊。” 周靳微顿，而后意味不明地抬了眼。 季敏烟皱了下眉，“周靳，张嘴。” 她举着胳膊好酸。 周靳撇了她一眼，她穿着居家服，胸口白得晃眼，锁骨分明漂亮，他眼睛都不敢乱看，生怕心里的恶魔跑出来。 这么亲密的动作，是在考验他的自控能力吗？ 当然，他烦的不是她。 周靳真正烦的，是他非常清楚季敏烟并无旖念，她所有的行为都很放松，而他跟小人附体似的，满脑子邪念。 第43章 越界 如果季敏烟知道周靳的内心os的话，肯定是会无语的。 她不会想到，自己只是顺手给他喂了个饼干，能让周靳衍生出那么多心理戏，他上辈子是影帝吧？ 虽然现在算半个同事，两人也约定了正常相处，可他们本就不是陌生的关系，无论是曾经，还是那荒唐又梦幻的半年，他们都格外亲密。 相处起来，肯定会和真正的普通朋友，是有所区别的。 她怕吃太多，等会儿就没肚子吃别的了，所以很快停手，将饼干收了起来。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下的垫子上，没等到美食到，反而等到了一片漆黑。 停电了。 季敏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周靳跟前凑。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轻响，一束火光咻的冒了出来。 周靳将打火机移到两人中间。 极致的黑暗里，火光显得格外明显，季敏烟紧靠他，顺着光抬眼，和他对视。 这是个氛围感极强的时刻。 暧昧的气息涌动在周围，两个年轻男女，很难有自制力分开缠绕的视线。 只是相较于他清醒的堕落，季敏烟则显得茫然很多。 对视持续了几秒，像是被潜意识支配，周靳忽然伸手，触上了她的侧颈，他的手腕上抬，迫使季敏烟扬起脸。 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进。 周靳盯着季敏烟微睁的眼，下滑，停在她红艳的唇上，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是有点痒。 他的眼神很暗，一点一点往下，就在即将吻到她时，停止了前进。顿了几秒，周靳摁灭火光，偏头将脸埋在了季敏烟颈窝。 第81章 黑暗里，季敏烟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懊恼地伸手去推他。 周靳禁锢着她的腰，喘息声有点重，像一条脱水的鱼，整个胸膛都在起伏，哑声告诫挣扎的姑娘。 “别动。” 季敏烟的脸憋得通红，只觉得颈窝烫到心悸，他的脑袋毛茸茸的，脸紧贴过来，她仰着脖子，都能感受到男人硬朗的五官。 风水果然轮流转。 她终于感受到，自己喝醉那天，周靳的崩溃了。 良久后，周靳从她身上退开，借着月光，将季敏烟的手机拿了过去，递给她：“交电费。” 季敏烟抿唇，沉默地照做。 很快，客厅恢复光明，漆黑连带着方才的悸动，一并消失不见。 两人依旧坐在沙发下的垫子上，依旧沉默，只是表情都带着不自然。 季敏烟快懊恼死了，怎么就没把持住，差点跟他接…… 她立马止住思绪，没继续往下想。 恰好此刻，门被人敲响。周靳刚要起身，被她摁住：“我去。” 笑死，万一季溪亭从送餐员那里得知是个男的来取外卖，这世界不得爆炸？ 周靳没强求，“先看下是谁。” 季敏烟嗯了声，穿了件外衫，站到门口凑近猫眼，看到了季溪亭的脸…… 她魂魄都被吓飞了，但还得强撑着理智。季敏烟拎着周靳的鞋子和衣服走过来，在他迷茫的眼神中，把人扯了起来：“我爸在外面。” 周靳一脸懵逼，被她一路提溜进卧室，塞进了衣柜里，还丢进来一双鞋和一件外套。 “不能让我爸看到你，他会跑的。你先待在这儿，等我爸走了我放你出来。” 周靳有点不在状况，但他看起来非常不高兴：“跑什么？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爸让我带你时可没犹豫过，我现在出现在你家怎么了？我坦坦荡荡的为什么要藏起来？而且我都多久没见你爸了，打个招呼不行吗？” “坦坦荡荡个鬼！你都差点亲我了，坦坦荡荡四个字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你真不怕我爸打死你。”季敏烟很想拍死他，“你安静待着吧。” 她说完就要关柜门，却被周靳抓住了胳膊。 他这会儿没火了，挑眉看着她：“藏都要藏了，我要不真亲一个，是不是亏了？” “……”季敏烟深吸了一口气，“你闭嘴吧。” 她重重关上柜门。 关了卧室的灯后，季敏烟走出房间，小跑着去给季溪亭开门。原本想着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可真的看到他，惊喜却不自觉冒了出来，她的眼神湿润，扑进男人怀里，哽咽道：“爸爸。” “乖女儿。” 季溪亭一直想保持轻松的，可这会儿免不了心酸，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季敏烟的眼泪不受控地往下落，季溪亭哄了许久，才将她哄好，带进客厅。 看着他将自己爱吃的食物一盘一盘往桌上摆，季敏烟擦干眼泪说：“大骗子，明明说没时间来看我的。” “爸爸这叫惊喜。”季溪亭嘿嘿一笑。 半晌，季敏烟又心疼地说：“爸爸，你瘦了。” 他身形微怔，抬眸语气同样心疼地说：“你也瘦了。” 季溪亭给她盛了好大一碗菜，“多吃点，瘦成这样，多久才能补回来。” 之后的话题，两人都刻意地保持了轻松和愉快。季溪亭是一个有趣的人，像个天生的喜剧演员一样，总能把季敏烟逗得哈哈大笑，父女俩的气氛格外温馨。 倏忽间，他停顿了下，语气带着极为明显的不自然说：“最近，有跟妈妈联系吗？” 季敏烟想了想，如实道：“前面见过一次，妈妈挺好的。” 季溪亭垂了垂眼，又笑着看她，意味深长地说：“爸爸跟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爸爸经常不在国内，你要听妈妈的话，彼此间多陪伴，都要开开心心的。” 她点了点头，去握他的手，眼睛很亮：“爸爸也是，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离别总是感伤的。 季敏烟原本不想哭的，可季溪亭刚走到门口，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好啦。”季溪亭一看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心疼的不得了，“怎么长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她没说话，也没抬头。 “遇到苦难了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季溪亭总有说不完的叮咛，“小烈小靳他们都在跟前，不想跟爸爸妈妈说的，就找他们。” 他对周靳是格外放心的：“小靳还是比你哥靠谱点，做事周全也细心，最关键的是，他心狠。” 季敏烟：“……” 这是什么优点吗？ 季溪亭又说：“小靳该严厉时还是会严厉的，反正跟你亲哥哥一样，不会害你。” 季敏烟：“……” 她忽然特别心虚。 季溪亭不让季敏烟下楼送他，临走时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眶都红了，嘴里不住地重复：“回去吧，回去吧。” 季敏烟将他送进电梯，隐忍着情绪一直弯唇笑着。 终于在电梯门关上后，她捂着眼睛又一次哭了起来。 生怕被周靳看出自己哭过，她平复了好一会儿，进客厅后，她照了下镜子。 除了眼里有些血丝外，其他一切都很正常，应该不会穿帮。 第82章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从悲伤中抽离出来，表情轻松地进了卧室，开灯，而后走到衣柜前，打开了柜门。 衣柜里挂满了她的衣服，周靳高大的身体蜷缩着，抱住膝盖坐在里面，将脸埋进臂弯，背弯成了一座桥，肩胛骨撑起衬衣，在半明半暗处勾勒出明显的弧度。 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季敏烟的表情愧疚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声说：“周靳，你睡着了吗？” 倏地，他动了动，随后抬起头来。 像是觉得灯光刺眼，他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角有些红，看她的眼神又惨又冷酷。 “我就想问一句，为什么我非得要待在这儿？你床上不能坐人，还是你房间的地镶了金不能久站？” 季敏烟诚惶诚恐地解释：“都不是，我是怕我爸会进我房间参观，你来不及躲。” “……”周靳觉得脑壳生疼。 “好啦。”她放软语气，“你都快饿死了吧，快出来吃饭。” 刚不是嫌弃的要死么，怎么现在又不出来了。 “少来这套。”周靳没好气瞥她。 “快点出来！”季敏烟伸手拉他。 周靳本来也没打算刁难她，这会儿顺势倾身，准备从她递过来的台阶下来，结果翻车了。 他蹲太久，腿麻了，刚起来，一阵酥麻痛楚漫了上来，倒抽一口气又跌了回去，连带着将他的季敏烟拽了下来。 她扑倒在周靳胸前，两人的嘴唇近乎撞在一起。 仔细看，其实并没有触碰到。 只是距离近到，两人都不敢正常呼吸。 周靳闭了闭眼，有点崩溃。 下一秒，他一把将季敏烟扯到身侧，眼睛闪烁着，没再看她一眼。 在这儿越了界，他可不保证会闹到哪一步。 季敏烟抿唇站了起来，声线紧绷着：“你腿麻了吗？还能站起来吗？” 周靳敷衍地嗯了声，还是没太看她。 又过了片刻，季敏烟温温吞吞地说：“我记得，以前我腿麻了后，你不是给我按了下，然后很快就好了吗？” 周靳无声爆了句粗口。 奇耻大辱，他忘记自己是学中医的了。 美色的确误人，他抬眼，话音听上去不大痛快：“怎么，你也想给我按按？” 季敏烟：“……” 她是那个意思吗？ 怎么还带恼羞成怒的！！ 第44章 心虚 没多久，周靳顶着少爷架子终于肯出来了。 他洗完手走到餐桌前，伸手拉开椅子坐下。 季敏烟一脸心虚地给他倒了杯茶。 季溪亭订的餐非常符合他对女儿奢靡的态度，只要是季敏烟喜欢的，不管能不能吃完，他都点了一份。 所以季敏烟想着至少会剩几盘完整的菜，总不能让周靳全吃剩的，但季溪亭不管不顾的夹了所有的菜，到她的盘子里。 虽然此刻餐桌上还是满满当当的，但季敏烟还是很不好意思。 不过周靳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似乎真的饿了，他拿起筷子开始吃，神色没有半点介意。 “对不起啊。”他这样子，让季敏烟的愧疚更深了几分，“本来是要哄你的，结果还让你吃剩饭。” 周靳抽空瞥了她一眼，“为什么哄我？” 季敏烟一顿，没说话，低头抿了口水。 周靳后知后觉，终于回过味来，她请自己吃东西的目的。 敢情这么些天，她总拿奇怪的眼神看他跟隋鹤川，是心虚的意思啊。 周靳停下手上的动作，面上少了几分散漫，“好好工作，别分心这些有的没的。” 又过了片刻，他的神色淡了下来，随意似的问：“刚哭了？” 季敏烟安静了下：“我没哭。” 周靳点了下她的鼻子：“哦。” 他这会儿真饿了，吃饭速度也比平时快了点，不过举止还是优雅的，观赏性极高。 让他一个人吃也挺礼貌的，季敏烟拿起筷子，想陪周靳吃一点，结果菜还没夹到呢，她先打了个嗝。 季敏烟本想吃个半饱在陪他吃的，但季溪亭一个劲儿给她夹菜，害得她这会儿撑到不行。 “行了。”周靳从她手上拿走筷子，“你安静坐这儿，就是我最高的待遇了。” 季敏烟迟疑几秒，歪了下脑袋，“那我需不需要去补个妆呢？” 似是被她的话噎到，周靳的眉心一跳。 半晌，他笑了下：“不用。” “有你这张绝世脸蛋作陪。”男人扬眉，“不补妆也是我赚了。” “……”季敏烟脸色一垮，“周、靳！” 他低头闷笑起来。 吃得差不多了，周靳放下筷子，喝了口水。 季敏烟还沉浸在被他嘲笑的不满里，表情凶凶的。 见状，周靳弯唇，上手掐她的脸，“记着点，别往家里留男人。” “你想得美。”季敏烟拍开他的手，“吃完赶紧走。” 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周靳开始收桌上的残局，把垃圾放到玄关处，一阵困倦直击脑门，他皱眉捏了捏眉心。 季敏烟知道他最近又是忙课，又兼顾小组的事，睡眠严重不足。她瞅了眼墙上的挂钟，从这儿到他家，等洗完漱，估计睡不了多久就得起床了。 第83章 “要不。”季敏烟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提议道：“你今晚住这儿吧。” 他忽地抬起眼。 “客房是收拾好的。”她虽然心无旁骛，但还是被他看到脸红，“应该能住人。” 周靳神色不明，好一会儿才敷衍地回道：“算了吧，我万一梦游，半夜爬你的床就不好了。” 他拒绝的极其明显，让季敏烟反而生出不满。 怎么跟她多心思不纯，想占他便宜似的。 季敏烟故意跟他唱反调：“我会锁门。” 周靳哦了声：“我会撬锁。” 季敏烟气笑了，“你怎么那么厉害呢？” 他没再回答，只是等气氛安静下来后，忽地侧身，跟她面对面站着，而后一点一点往前。 男人攻击性极强的气息悉数涌了上来。 季敏烟被迫倒退，直到后背抵在门上。 周靳停在和她近乎没有距离的范围内，高她一个头，垂眼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晦昧，低声说：“季敏烟，我是个男人，你别总是把我想得太过高尚了。” 他此刻的表情格外陌生，眼神像野生动物一样，透着嗜血的兴味，但阴戾面却被掩饰的很好，只表现出一贯的优雅，配合上隐约漫出的侵占欲，反而有种道貌岸然的割裂感。 季敏烟的心跳停了半拍，下意识升腾起自我保护意识，抬手推了推他。 男人的胸膛坚硬，此刻纹丝未动，只是深幽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季敏烟抿了抿唇，表情有些错愕。 周靳对她总是表现出体贴到极致的一面，导致她会忽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只有单一面的男人。 周靳骨子里的强势不比别人少半分。 只是大多时候，他愿意收起那些攻击性，好脾气的惯着她而已。 季敏烟其实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睡两间房也会让他……多心吗？以前他们不是就住一起吗，怎么也没事呢？ 但眼下这个情况，实在不好继续这个话题了。她垂眼，轻声说：“我知道了，那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周靳没动，也看出了她的心口不一。 虽然以前也住一起，但当时，的确是因为她的房子刚装修完不能住，才过来借宿的，意义跟合租差不多，没那么多别的意思。 哪怕后面他们阴差阳错的交往，居住缘由也没有变味。 可现在，他的感情压抑了大半年，两人又已经分手，大起大落下，继续拉扯在一个暧昧的空间里。 他的心思很难不歪。 见周靳没有起开的意思，季敏烟抬起头，睁眼看着他，软绵绵地说了句：“我好困。” 周靳眼神微暗：“又来这套？” 她每次触碰到他的底线，就会软着声音卖惨，表情无辜的，好像他不下这个台阶，是多么十恶不赦似的。 “季敏烟。”周靳两根手指交叠着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觉得你在我这儿撒个娇，天大的事儿都能过是吧？” 季敏烟眨了下，“对。” “……”周靳一僵。 她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扯住男人的衣袖，声音又软了几分：“周靳，我真的好困啊。” 周靳眼里的淡定一点一点被憋闷吞噬。 良久后，他冻着张脸后退，俯身拎起垃圾，看着她语气不太痛快地说：“不让开，等着我爬你的床？” 季敏烟忍着笑意给他开门：“晚安。” 周靳表情冷酷瞥她一眼，好半天才硬着声线回：“晚安。” …… 下楼后，丢完垃圾，周靳的表情突然变得特别恍惚，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眼神一点一点缥缈，直至被深沉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楼上一眼，眸底的情绪藏进了暗色里。 翌日。 季敏烟刚到拍摄现场，就撞到了周靳。 两人对视了两秒，又同时移开了视线，表情自如到让彼此都心生感慨。 成人世界的准则，不论前一晚多迷离越轨，第二天都能顶着一张无事发生的脸从容不迫的相处。 季敏烟收了心思，看向了何楠。 她此时正在和小组里的女博士谈絮可一起交流治疗结果，见到季敏烟她们，笑容莫名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小季记者，周博士。” “早上好。”两人同时回。 “今天就正式进入到第二阶段的治疗。”周靳搬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笑着问：“你做好准备了吗？” 何楠不自觉深呼吸了下：“我做好准备了。” 因为想着女孩子之间的交流，会更让她放松，所以之后，是谈絮可进入引导询问的。 而谈话的结果，跟季敏烟昨晚发给周靳的小作文，里面的内容大致相同。 何楠资质很好，也很勤奋，是被国家队重点栽培的，在获得了一些比赛的金牌后，她逐渐走到了大众的视野里，和成功的喜悦一同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赞美声。 大家说她漂亮又优秀，是国家的荣耀。 可是很快，在一场仅次于奥运会的权威的比赛上，她因为生病，遗憾没有取得好的成绩。 她沉浸在失败的痛苦里，却也在竭力平复着心态，可惜，网友似乎不愿意接受她的失败。 质疑和诋毁像洪水一样朝她袭来。 开始是营销号为了流量，将她私下的照片发出来，模糊时间线，引导大众觉得她在训练时偷懒。 第84章 很快，有关何楠因为有了知名度后不好好训练、只知道臭美的话题被大家广泛讨论起来。 还有人拿她因为生病而下降的体重说事，说她偷偷减肥，简直是在浪费国家的资源。也有人说她是想转型，当赚钱又轻松光鲜的网红。 更可笑的是，何楠的父母真的是这样想的。他们说，有传媒公司找到他们，愿意高价签何楠到公司，让她放弃不见希望的训练，趁热度还在，多捞点金，好给她的弟弟在大城市买房买车。 第45章 传说 何楠说这些时，眼神是空洞而茫然的。 “我从小，一直都非常能隐忍，导致我以为，自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人，所以一直没觉得，这些事情，会影响到我。”她的声音很轻，“但确诊之后，治疗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原来我是在乎的。是啊，怎么会不在乎呢？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她低下了头，空间一度变得格外安静。 季敏烟用力眨了下眼，忍住了酸涩。 金牌之所以闪耀，是因为在取得它的路上，运动员所付出的热爱和泪水、坚持和挑战，让小小的它，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竞技体育重要的，从来都是精神，而不是金牌本身。 我们也应该热爱体育本身，而不是冠军。 可竞技体育的道路上，还是有过太多委屈了，甚至罪恶还在延续。 现实让人悲愤，又让人无力。 季敏烟低下头，一字一句地敲下了她的心声。 一整个页面的文字，是她替何楠写下的反抗。 谈絮可拍了拍何楠的肩膀，神色也满是动容。何楠非常清楚对错，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就只是，过不去自己的心结，这种状况反而更让人疼惜。 因为要探讨第二阶段的治疗方式，所以周靳他们一起去开了个小会。 季敏烟上前，递给了何楠一杯温水。 “目前的状态，就是我迫切的想要所有人理解我认可我支持我，可能理由还是源自于我的不够强大和自信，骨子里还是对自己有所怀疑，但我清醒的明白这是不对的。” 何楠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再等等吧，等我成长到足以负担起自我的地步，或许我会从心底接纳和肯定自己，也就不会受外界的干扰了。” “会好起来的。”季敏烟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你的心结，以及有关于你的言论，都会好起来的。” 何楠眼中含泪，用力点头：“嗯。” 正式让何楠说出心结之后，她的治疗方式也进行了改变，甚至体能训练中，也适当加上了举重。 可意外的是，过敏情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严重，甚至隐隐有好转的迹象。 通过何楠的病情，周靳他们几个以聊天的方式，做了一个简短的科普，内容主要围绕，情绪是导致很多疾病的根源。 季敏烟受益匪浅，今天的文字稿写得格外长。 关于体育竞技，关于网络暴力，关于心理问题，关于爱与控制。 人贩子的报道一经播出，就引起了广泛的讨论，毕竟热点元素太多了，而持续到今天中午时，周靳也靠着高颜值和人格魅力，瞬间征服了万千网友。 大家的评论也是好笑到不行： 【帅哥：哥救你是为了送你去赎罪，不用谢，毕竟哥只是个传说。】 【就是说这个帅哥能不能识相点自己躺到我床上啊！！】 【楼上的，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惦记我老公你是生死难料。】 …… 初聆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会儿还是开心到表情管理都失败了，激动道：“周博士这一战，可算是给我们节目开了个好头，不愁播放量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到不行，唯有周靳本人安安静静的，像是爆火的人不是自己。 隋鹤川胳膊搭他到肩膀上，手虚空举到他跟前，比了个手拿话筒的动作，笑道：“采访你一下呗传说哥，请问成为完全少女的新晋老公，是什么滋味啊？” 喧闹因为他的一番话而止住，大家还有些没回过神，只有季敏烟，在听到那句“传说哥”后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时间，注意力都从周靳转移到季敏烟身上，众人神色各异。 季敏烟尴尬地咳了声，立马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笑得太大声了。” 空气安静两秒，继而爆出了更大的笑声。 几乎所有人都在笑，除了眼神无辜的季敏烟，和黑着张脸的周靳。 过了会儿，大家四散开去吃自己的午饭后，何楠神秘兮兮地凑到季敏烟跟前，翻出一条评论给她看：“小季记者，这条叫老公的评论，不是你偷偷发的吧？” “……”季敏烟眼睛都睁圆了，语气激动：“不是我发的！我脑袋又没有进水发这个做什么？” 她的话音落下，周靳和隋鹤川刚好从两人身边经过。 隋鹤川问她：“你脑袋进水了？” 季敏烟：“……” 你脑袋才进水了。 “不是。”何楠忍着笑说：“我问小季记者……” 话还没说完，季敏烟就往她嘴里塞了块鸡腿，“快点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颔首，跟何楠示意了下，又同时离开。 第85章 季敏烟疑惑地盯着两人的背影。 他们怎么关系这么好了？跟连体婴儿似的，一直黏在一起。 “我说小季记者。”何楠取下被咬了一口的鸡腿，含糊不清地说：“你心虚什么？我又不会说你管周博士喊老公的事。” 闻言，季敏烟更加激动了：“……我什么时候喊他老公了？你别诬蔑我好不好？” “口误口误。”何楠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季敏烟：“……” “话说。”何楠没能压住心底的八卦，暧昧地撞了撞她的胳膊，“你跟周博士是什么情况啊？地下情？还是暧昧中？” 季敏烟脸有点红，但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跟周靳工作时几乎没怎么说话，交集也少得可怜，这人什么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还是刚来没多久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何楠两根手指弯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她，“没有一对情侣，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 “再说了，你跟周博士那眼神一对上，十米为半径都是噼里啪啦的火星好吗？” “……” “那你们在谈恋爱吗？” “……没有。” “暧昧中？”她歪了下头，“不像啊，是谈过？” 季敏烟一顿。 这人是神了吧，猜这么准。 何楠见状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眼睛都亮了：“万千少女的新晋老公，居然被你睡到了。” 季敏烟面红耳赤地抬头：“……没！有！” “啊？”她的语气里充满遗憾，“我们小季记者这么漂亮，周博士不……有点东西啊。” “……”季敏烟真的很想死。 怎么会有人这么八卦。 何楠持续输出道：“没睡过，嘴肯定是亲过了。” 这会儿季敏烟学聪明了，一副我什么都听不到的模样，开始装死。 但何楠已经不需要她回答了，一脸姨母笑道：“你那么美，周博士那么帅，你们接吻一定很带感，好想看啊，肯定比偶像剧好看哈哈哈哈……” “……”季敏烟快热爆炸了。 终于熬到吃完，两人站起来，季敏烟幽怨地看着她。 何楠咧嘴笑了下，拿起手机，却不小心解锁了手机屏幕，页面停留在她和一个男人对镜比心的合照里。 她唰一下关上了手机。 但季敏烟还是不经意看到了，抓住她的胳膊问：“是那个……叫什么来着？篮球运动员对吧？那个又高又帅的？” 这回何楠装起了死，挣脱她快步往前走。 可季敏烟怎么会不八卦呢？她立马跟了上去，碎碎念道：“就是他！你们在谈吗？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何楠被问的瞳孔一阵涣散，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人这么八卦。” “……你还好意思说我？” 季敏烟差点笑了。 下午，工作时间季敏烟全程都在忙碌，只是偶尔跟何楠对视上后，她都会弯唇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学着她中午的样子，两根手指往自己的双眼上指了指，又对向她，似是在说——我可不会放过你哦。 何楠木木愣愣地转回去，表情死寂。 下班后，季敏烟终于有空抓住了何楠，她哼哼了声，神情得意，“不交代不许走。” 两人年龄相仿，八卦起来也毫不留情。 何楠也不是扭捏的人，只是觉得伤感，不想提罢了，这会儿看她好奇，扯了下嘴角，“好！满足你！” 合照里的男生叫李恺，国家篮球运动员。 两人在三年前，谈过一段时间恋爱，没公开的那种，后来她们队禁止恋爱，她想着两人训练都忙，谈起来费时间，索性提了分手。 最近她出事后，李恺各种联系她，关心她的情况，让她又有些心乱罢了。当然，这部分她没说。 “没了？”季敏烟狐疑地看着她。 “没了！”何楠摆手。 “那你们……”季敏烟有点说不出口，只眼神期待地看着她。 何楠一脸淡定：“睡过。” 季敏烟睁大眼睛，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催促道：“细节呢？怎么不讲重点？” “细节？”何楠挑眉，“就开房，对着他的喉结流口水，然后色眯眯地往下看，觉得不过瘾，扒了他的衣服，摸他的腹肌，把人压下去……咳！” 何楠语调微变，人差点傻了。 季敏烟听得正开心呢，就见她闭上嘴不说了，表情还奇怪地往后看。 她沉浸在何楠令人斯哈的过往里，没太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转过身去。 先传来一阵极淡的青柠香，而后是满目的纯白，季敏烟讷讷往上，目光忽然停在了眼前轮廓分明的喉结处。 她愣了下，满脑子都是那句对着喉结流口水。 然后……色眯眯地往下看？ 季敏烟还没来得及往下，就看见被她盯着的喉结，极为明显的上下滚了滚。 她忽地抬眼，撞进周靳晦暗的眼里。 第46章 敲诈 下一刻。 季敏烟跟见了鬼似的，踉跄后退了半步，被同样想死的何楠捂着脸拦腰稳住身形。 两人一脸心虚地看着周靳，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第86章 何楠甚至还有点后怕。 救命啊。 周博士这个眼神，不会是怪她，带坏了他的小宝贝吧。 好在周靳只是来拿文件夹的，很快又离开，视线并未在两人身上多做停留。 空间再度回归安静，好半天后，季敏烟丧着脸转身看何楠，声线里还带着绝望的颤音：“他没听见吧？” 何楠自我安慰道：“我觉得应该没听到见。” “那就行。”季敏烟拍了拍胸口，很乐意接受这个回答，于是话锋一转，她又说道：“不是还没说完吗？继续啊。” 何楠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继个头啊，下你的班吧。” …… 因为工作忙碌，季敏烟的驾照目前并没有拿到，此刻她等车等得一脸烦躁，正自闭地蹲了下来时，一双长腿出现在了眼前。 她仰起脑袋，对上周靳居高临下的视线。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两秒。 季敏烟这会儿等车等的实在有点没耐心了，她看着周靳，理不直气也壮地问：“你是来送我回家的吗？” 周靳轻嗤：“你还挺会做梦的。” 她隐约听见一声冷笑，可周靳太高了，又站得格外近，想看到他的表情，季敏烟就只好拼命地抬高脖子，于是下一秒，她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 这下周靳的表情非常清晰地入了季敏烟的眼底，他噗嗤一声笑得特别开心，笔直的背也弯了下来，肩膀一个劲儿颤抖，嘲笑半点不带掩饰。 人与人之间为何如此冰冷？季敏烟摆烂似的抱住了他的腿：“说吧，私了还是报警？” 周靳忍着笑意：“？” 季敏烟：“先说好，没有八万八我是不会起来的。” 周靳的笑容逐渐消失：“……” 没点家底，还真不够她敲诈的。 坐进了开着空调的车里，季敏烟喜滋滋的收到了来自周大冤种的转账。 下一秒，她听见周靳扬着语调问：“大小姐，开心吗？” “开心啊！”季敏烟兴奋地抬起头，一双眼亮晶晶的。 她哪里会缺钱，就是喜欢欺负他罢了。 周靳啧了声。 不过他也不缺钱，就当哄她了。 周靳很早接触医学，后来为了传承也入股了一些不被看好的中医企业，不曾想无心插柳柳成荫，现在每年的分红也不少。 瞧着她的模样，周靳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小骗子。” 钱已经到手，季敏烟才不管他怎么说呢，扮了个鬼脸，她意气扬扬地转了回去。 周靳没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先带着去了吃了晚饭。季敏烟挑剔得很，刚好这边新开了一家料理店，汤汤水水的，看起来会符合她的口味。 他果然还是了解季敏烟的，这姑娘吃得特别开心，专注到话都没说几句，眼睛里只装得下各种美食。 周靳左控制右控制，最后还是让她吃得有点多了。 店外这条网红街上格外热闹，两人吃完出来后，周靳看着捂着肚子的季敏烟，问道：“要不要逛逛再回去？” 她一个劲儿点头：“要要要。” 周靳忍住想弄死她的冲动，一脸不悦地把人往跟前扯，“看人。” 下次还是从源头制止吧，直接少点些。 两人刚走进网红街，就看见一个穿校服的小男生走了过来，一脸兴奋地问周靳：“哥哥，这个是你吗？” 他边说，边给两人看相册里的图片。 在虚化过后的背景中央，是正在给人做胸外按压的周靳。 男人黑发朗眉，唯独清晰在杂乱的人群里。 地铁的站灯并未打在他身上，可在镜头的记录下，周靳专注且坚定的眼神足以撑起所有熠熠的光。 季敏烟还在晃神中，很快却被周靳拥进了怀里。他颔首跟小男生示意了下，将季敏烟的脸摁进怀里，揽着她快速远离了即将举起手机拍摄的人群。 车里，季敏烟的表情还带着些茫然，“怎么啦？” “有人在拍。” 她惊讶了下：“你都这么火了吗？” “不至于。”周靳给她递了几粒山楂，“过两天没热度了自然就正常了。” 也是，今天这事才正发酵呢。 季敏烟从包里拿出几个口罩放他车里，“你下次送我回家时还是戴个口罩吧，别连累我被拍。” 她说完，看见周靳冷冰冰地看了自己一眼。 “你今晚睡前好好拜拜，说不定梦里，我还能再送你回一次家。” “不用梦里。”季敏烟双手合十，立马闭上了眼，“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打不到车时，还能有一米八七的大帅哥送我回家。” 周靳额角抽了抽：“……菩萨得多瞎，才能满足你这个贪心的伪信女？” 季敏烟眼睛刚要睁开，闻言立马又闭紧了，嘴里念念有词：“菩萨保佑，冤有头债有主，骂您的不是我。” 周靳：“……” 许完愿，季敏烟柔若无骨地躺在了椅背上，捂嘴打了个哈欠，眼里蓄满泪水。 直到遇到红灯车了停下来，周靳才慢腾腾地侧身，反手锢着她的下巴，把人带到自己跟前。 “你求菩萨，还不如求你眼前这个一米八七的大帅哥。”他勾了下唇，“求菩萨的人多了去了，但在我这儿，你的特权不是多一点么？” 第87章 他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季敏烟的眼睛慌乱地眨了几下，眼角的泪要掉不掉的，反射出他模糊的面孔，痒意连到了心脏。 下一刻，周靳屈指，关节处碰了下她的眼角，勾出那一滴眼泪。 季敏烟的心跳渐快。 “逗你的。”他把人送回了原位，抬手合上她的眼皮，“睡吧。” 眼眶还残存着男人掌心的温度，季敏烟抿唇，压下疯狂上升的悸动，不多时，困意真的战胜了理智。 她这一路睡得不算沉，但因为周靳开得很稳，又保持了安静，所以到车停在小区楼下，季敏烟都没醒过来。 周围静到了极致，周靳倾身靠近，将禁锢着她的安全带解开，顺着往前，尽量不发出动静的，将安全带放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他似是察觉到什么，垂下了眼睫。 季敏烟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眼里带着惺忪茫然，困倦地望着他。 为了减少声音，周靳的上半身都靠了过来，距离近到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亲昵而暧昧。 他的眼神微暗，忽地移开视线。 就在周靳准备退回原位时，季敏烟懒懒地阖上眼，然后抬起胳膊，柔若无骨地圈在他的脖子上。她的气息温热，缱绻覆上来的脸庞也柔软滑腻。 周靳一时怔住，错愕地低了低眼。 空气滞住片刻，随后他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人从慵懒放松到逐渐紧绷的鲜明过程。 季敏烟睡得不沉，在他靠过来解安全带时，就睁开了眼睛。不过她并没有完全清醒，只是目光恢复运转，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周靳。 她的思绪下意识停留在，对眼前的人无比依赖的时刻，所以自然而然地闭上眼，习惯性地抱住了他。 同时，她的意识一点一点回归，尴尬也一点一点加重。 直至彻底清醒的那一刻，季敏烟忽地松手，一把将周靳推开。 周靳在完全失神的状况下，被她用力一推，直接撞到了方向盘上。 他倒吸一口冷气，摁着被撞的位置，缓缓靠在了椅背上，咬牙切齿道：“季、敏、烟！” “对不起。”季敏烟这会儿清醒的不能在清醒了，非常有求生欲地道完歉，立马凑上前打算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去揉周靳被撞到的位置。 她的气息笼罩过来的同时，一双柔软的手在周靳的腰际作乱。 他稍弓起腰，一把摁住她的手。 “……”季敏烟一怔，而后用力抽回手，捂着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对不起。” 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 周靳：“……” 安静点吧你。 过了好久，周靳冷着脸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喝了口。 季敏烟偏头瞧了他一眼，不敢说话。 他的唇色偏红，此刻被水浸湿，莫名有种犯规的欲感。 她收回眼，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口渴了。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变得更加稀薄。 季敏烟有些待不下去，立马拉开了车门。 没等她出去，周靳先抓住了她的胳膊，“这就想走？” “不、不然呢？”季敏烟表情有点慌。 她只是不小心摸了下他的腰，总不能让他摸回来吧？ 这人不能这么小气吧？ 周靳扯唇：“车费呢？当我免费的？” 季敏烟：“……” 哦，原来他还会更小气。 “你要多少？”她警惕地看着周靳。 “给你打个折。”他停顿了下，模样像是在思索，片刻后才又开口，轻描淡写地报了个天文数字：“就三千吧。” 季敏烟：“……” 这年头，抢钱还带送人回家的服务是吧？ 她冷笑了下，低头给他转账，之后关上手机，季敏烟抬头，漆黑的眼看着他，“松手。” 周靳挑眉，顺势松了手。 这姑娘气性还挺大，车门被甩得巨响。 他盯着季敏烟长发一甩一甩的背影弯了弯唇，心情好到不行，然后低头进到微信，准备把钱退回去。 结果屏幕上二百五十元的转账数字让他的笑容僵硬下来。 沉默两秒，周靳点击了退还。 另一边。 季敏烟收到了退款，以及他发来的一条微信，就五个字：【晚安，小学生。】 她一顿，开始打字：你才是小学…… 还没等季敏烟打完字，对方又发过来一条微信，这回是语音，尾调上扬，听上去格外气人：“哦，对了，小学生是形容词不是名词。” 季敏烟：“……” 第47章 美满 临睡前，季敏烟习惯性地看了眼当天的热点，然后发现这一回，在有关周靳的内容里，多了跟自己的一张同框。 照片估计是路人拍摄的，彼时，她正在帮周靳举着手机。 而网友则是清一色开启了嗑cp模式。 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两人的表情都很紧绷，看上去，倒是真有几分宿命感。 季敏烟轻咳了一声，偷偷将照片保存了下来。 下一刻，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季敏烟吓得差点将手机甩出去，结果是邬予恩的电话，她捂着胸口接起来：“大姐，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了？” 那头啧啧两声：“几点你不都没睡？季敏烟，你现在混的风生水起啊？事业恋爱双丰收。” 第88章 “双丰收个鬼。”还远着呢好么。 “呦呦呦。”邬予恩快酸死了，“真当我是死的么？我可在南桦安插了眼线，你们那点风吹草动可瞒不了我。” 季敏烟被她逗笑：“少来！你呢？考研准备的怎么样啊？” “没问题，不过有个别的事在头疼。” “什么？” 邬予恩叹气道：“我实习图清闲，不是找了个秘书的工作么，结果跟老板参加一个聚会的时候，发现当天喝的酒，好像是用五步蛇泡的。我上报情况后，也跟着调查了一段时间，结果就一路查到了赤北县，我后天出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心跳总特别快。” 季敏烟和邬予恩加入野生动物保护志愿者后，工作内容基本围绕宣传教育，但并没有涉及过调查和救护。 最危险的时候，也只是在校期间，伪装进当时新开的饭店，拍摄下禁食的野味。 所以听到她这么说，季敏烟还挺担心的：“估计那边不会是什么小团体，牵扯的网也大，你可千万得小心点。” 两人又聊了几句，邬予恩的浮躁终于散去了些，“行了，那我不跟你说了，你也好好工作，等我忙完这个事，来找你玩。” “那我可等着了。”说起来两人也有段日子没见了，上次见还是季敏烟去酒洲出差的时候，这么一想，她还怪想邬予恩的，“不来拉黑。” “哈哈哈哈好。” 将手机放远，季敏烟关了床头灯，闭眼酝酿起了睡意。 另一边。 周靳找人压了热度，并且清除了一些暴露隐私的留言后，做了和季敏烟一样的事情——将合影保存下来。 他翻开手机，进到一个加密的相册，将照片存了进去。 里头有很多照片，但无一例外，都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周靳看着屏幕里不同时期的季敏烟，忽然表情不自然的，想起一桩关于这个相册的糗事。 …… 季敏烟高考前一个多月的一个休息日，周靳忙完回医馆，就被蓝栀告知，她又被出国玩的父母丢来院里写作业了。 他回来时，季敏烟正趴在桌上，痛苦得哼哼唧唧。 “是谁发明了作业！” “到底是谁！” “是！谁！！！” “罗伯特·纳维利斯。”周靳坐在她的书桌上，一条腿屈起来，伸手将她压在脑袋下的试卷抽了出来，还不忘严谨科普：“网络说法。” 看见他，季敏烟眼睛一亮，双手合十摇晃起来，“救救孩子吧！我快要秃头了。” “那多好。”周靳放下试卷，往回走，“能省不少洗发水。” “周扒皮。”季敏烟以为他要走，摆烂似的又瘫倒在椅子上，“小气鬼……” 下一刻，周靳面无表情地将椅子撂到她旁边，噔的一声，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坐直看了过来。 “啊哈哈哈哈。”季敏烟回过味来，殷勤地替他摆好椅子，话音带上了刻意的娇嗲，“我就说，这样不堪入耳的词汇，怎么能放在我们高大帅气的周老师身上呢！周老师万岁，周老师请坐！” “怎么不骂了？”周靳气笑了，伸手掐她的脸，凑上前审视似的看了几眼，“你人格分裂？” 季敏烟弯唇眨了下左眼，“我人美心善。” 周靳喉咙微痒，掐着她脸的手微不可察地松了松。片刻后又加重，存在感稍强，但也没有弄疼她，随之撂了句话，“看题，我就讲一遍，不会揍你。” “……呜呜呜。”季敏烟又哼唧了两声。 揍当然是不会揍，但别的折磨肯定少不了，晒太阳、喝奇奇怪怪的水、还有最最变态的跑步。学习方面周靳是真的严格，季敏烟也是真的怕他。 因为他够狠，制服她的方法杀敌一千自损一万，连自己都算进去，让季敏烟连反抗的想法都不好意思有，最后只能按照他的模式走，高效率的结束学习或者作业。 写完卷子后，季敏烟跟被掏空元神似的往后一倒，眼神都涣散了几分。 周靳收完书桌上的一片狼藉，起身给她泡了杯解乏茶，连带着各种切好的水果，一同放在桌上。 “今早收了一批中药，我去记账了。”他把椅子放回原位，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季敏烟的额头，“要睡去床上。” 她也不是困，就是有点太累了，动也不想动，眼睛也懒得睁，闻言嗯了声，示意自己还醒着。 周靳那边差不多结束时，季敏烟敲门进来，坐在了他身侧的椅子上，也没说话，像是闭目养神起来，但周靳能看出来，她已经睡着了。 他忙完，偏头瞧她。 那天光打得恰到好处，将她的五官照得格外明媚漂亮。在心动泛滥到不行时，周靳没忍住，偷偷拍下了两人影子的合影。 因为在角度的偏差下，那张照片看上去，像是季敏烟正在吻他。 彼时周靳的心脏跳得飞快，那是连心虚和自我鄙夷都压不下去的疯狂悸动。 倏忽间，沉睡的少女睁开了眼。 周靳垂眼：“怎么睡这儿了？” 她嗓音还带着软糯惺忪的困倦：“那边有虫子。” 下午，周靳回到房间后，将照片放进了加密的相册里，但私心作祟，他还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就在这时，季敏烟边喊他的名字，边冲了进来。 第89章 那一瞬间，怕被她看见，周靳反应非常大的关上了电脑。 但他的行为，却被季敏烟误会成是在看片。 “你……” 她睁大眼睛极为震惊地看着周靳，表情一波三折，从不可思议到脸红，最后只剩下满目的谴责，像是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周靳被她的误解搞得也有些头疼，但这话题也让他不好解释，最后憋屈又带着恼火地说了句：“我没有。” 季敏烟显然不会信，只是痛心疾首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跑了。 之后一连好几个小时，她都拿奇怪的眼神看周靳，两人一对视，她更是生无可恋地闭上眼，就好像自己的眼睛因此而变得不干净了。 周靳憋闷到了极致，却因为她的刻意回避，根本找不到机会解释。 他总不能在人堆里，跟她说自己是清白的吧？ 直到蓝栀喊季敏烟去找周靳一趟，她才勉为其难地过去了下。 周靳逮着机会各种解释，说自己没有看那种片子，她就是不信，最后似乎是被他问烦了，才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对，你没看，是我看的行了吧？” “季敏烟。”周靳快疯了，“我他妈真没有。” 看他这这个反应，季敏烟也有点动摇了，狐疑地问道：“那你看什么呢？” 其实周靳并没有觉得自己的喜欢是多见不得人的一件事，只是季敏烟即将高考了，他想再等一等，等到她高考结束后再说。 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心不在焉地说，“看你的丑照呢，怕你看到后暗杀我。” “怎么可能。”季敏烟抱起胳膊，给出的理由却让他哭笑不得：“我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丑照？” “您老可真不谦虚啊。”周靳没忍住掐她的脸。 “自信是我的本色。”季敏烟不以为然。 但经过这一闹，这姑娘总算相信了他的话。 也是在这天下午，只打算小憩一会儿的周靳，做了个极为荒唐的梦。 梦里，季敏烟衣衫不整地躺在他的床上，而他压在她身上，轻咬着少女精致的锁骨。 那一刻的触感极为真实。 周靳情难自控地，又往下吻了吻。 梦境是在此刻戛然而止的。 他被季敏烟拍了下，迷糊着醒来，看见她近在咫尺的脸，逐渐和梦境中重叠。 那一刻，周靳没能分清现实和睡梦，心底残存的渴望让他本能的翻身，就如同梦里的场景一样，他将季敏烟压在了身下。 两秒后，他清醒过来，狼狈地逃离了房间。 因为这事，周靳躲了季敏烟小一个月。 …… 其实时至今日，那件事也是不了了之的。 周靳自然没脸解释，而让他意外的是，季敏烟也没有追问。 这事仿佛是被两人刻意地忽略了过去。 季敏烟高考结束后，跟爸妈满世界玩了近两个月，回国即返校了。 在她大一那年，则发生了很多事。 九月，李归沅确诊。 十二月，李归沅去世。 次年，温黎枝和季溪亭离婚。 将思绪从过去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周靳的神情忽然就茫然了许多。 以前他总觉得物是人非遥远，可一转眼，也到了自己感慨这个词语的地步。他跟季敏烟有幸还能继续牵扯下去，但很多人，已经是下一个故事了。 像李归沅和蓝栀。 像温黎枝和季溪亭…… 大家都渴望美满，偏偏美满是最顽皮的。 第48章 祸害 之后，周靳真当起了她的专职司机。 季敏烟乐得轻松，下车后准时会给他发两百五十元的车费，周靳同样回回退还，在趁机怼她两句。 而何楠的治疗也进入到了尾声，她回国家队训练那天，大家都来送她。 何楠性格开朗，并未将气氛搞得非常伤感，临走还意味深长地朝季敏烟挤着眼睛。 栏目第一个节目的拍摄，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众人都回到台里，准备着收尾工作。 关木剪完片子后，有些伤感地看着季敏烟说：“何楠老师那么活泼，根本看不出有心理问题。” 季敏烟想了想，轻声说：“很多有心理问题的患者，外表看起来也会特别活泼开朗，因为不想让别人担心，但其实，他们的痛苦并不少。” 关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突然之间充满了干劲儿：“那我们的节目，还是很有意义的。” 或许每一次发声都显得格外弱小，但水滴石穿，永远胜过毫无作为。 在这个键盘胜于三千毛瑟枪的网络时代，媒体人更应该学会运用它，发挥正向的价值，而不是利用。 节目播出后，热度如预期般蜂拥而至。 何楠的口碑两极反转，曾经跟风谴责过她的账号，纷纷开始改口，那些认可久违的再度充斥在了她的评论区。 其实何楠还是何楠，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没有诱导过的镜头下，大众得以看到一个真实而努力的国家运动员，而那个她值得所有赞美。 除此之外，中医相关的话题度同样也不低，甚至因此，中医的宣传和研究，都多了不少经费。 当晚，何楠给季敏烟发来一条微信：【真的都好起来了，我的心结，和有关于我的言论。】 第90章 那一刻，季敏烟忽然很想哭。 …… 节目的播出，让不少患者慕名而来，周靳他们分工合作，进入到了紧张的治疗中。 不过因为一个病患，季敏烟跟周靳产生了一些摩擦。 最开始，是一个老奶奶和妇女带着一个小女孩来看病，两人哭得稀里哗啦，一度说不出话来，最后神啊鬼的，周靳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经过。 小女孩得了蛇串疮，也就是带状疱疹，是由水痘病毒感染引起的皮肤病，病变在了背上，红疹看起来像蛇，村长知道后，说这是女孩得罪了山神，得将她献祭到山中，才能保佑族人平安。 可女孩的父亲早年不幸病亡，现在家里只剩下妇女和她的婆婆，又怎么舍得唯一的孩子被献祭，两人上山想求山神放过女孩，却遇见了一个城里来的姑娘，说女孩可能是生病了，还给了钱，叫她们来看医生。 三人几经周折，终于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来到了这里。 据周靳所说，这个病症是有传染的可能性。他联系了相关部门一同出行，准备去村子里查看具体情况，而小女孩则是留下来，进行刺络放血等治疗。 临行前，台里是要有记者进行跟随记录，但因为条件有限，只能选部分人员前往。 初聆肯定是要去的，除了她之外，报名的人还有季敏烟和关木。为了高度配合，初聆将选择权交给了周靳：“周博士，我们这边还有两个人选，你看谁去，对你们也能有所帮助？” 当时情况比较紧急，周围也显得嘈杂。 季敏烟和关木都紧张地盯着周靳。 没有多做犹豫，他那边给出了回答：“关记者。” 初聆的复杂和关木的不安一同看了过来时，她抿唇，低下了眼睫。 被周靳放弃后，季敏烟这边倒是清闲了些，于是跟台里报备后，她前往赤北县，跟邬予恩汇了合。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这也会是一个很有意义的新闻。 季敏烟到赤北县安顿下来，已经是傍晚了。 这边的情况，远比想象中严重。 据可靠消息，明晚一家地下拍卖场，会有蛇酒、处理过的珍稀野味等各种国家保护动物的拍卖，但没有活物。 不过，只要拿到证据，警方会出动一网打尽这个团伙，解救还没有被残害的野生动物。 季敏烟翻来覆去的，好久都没能进入到睡梦里。 第二天下午，她跟邬予恩，以及几个其他的志愿者，一同作为礼仪小姐被工作人员带进了拍卖场。 入场的检测极其严苛，好在她们有所准备，将检测不出的设备藏进胸针里带了进去。 里头也有便衣民警，不会让人太过不安。 暮色如约降临。 场内，人像是突然之间多了起来，脚步声起伏交叠，营造出的氛围紧绷，让人无从放松。 片刻后，西装革履的身影多了起来。 场内的酒桌逐渐坐满了人，看不出有拍卖物品的意图，反而像一场小型的私人聚会。 礼仪小姐被安排在了不同的酒桌旁服务，季敏烟不幸跟邬予恩分开，跟几个陌生的女孩一起站到了旁边。 而后，陆续有买家被请了过来。 拍卖会季敏烟参加的也不算少，但像这种野路子的，她确实不了解，也显得茫然。 就在这一桌快坐满时，一身合身笔挺的西装，搭配金丝边眼镜的周靳出现她的视野。 随后，他被一脸谄媚的经理招呼着坐在了主位。 季敏烟见状，怔愣了好几秒。 她的脑袋忽然一团乱，各种茫然和困惑堆砌下来，最后竟然形成了诡异的心安。 虽然她总表现得勇敢且大胆，但危险时刻，害怕的情绪总是会存在的。 可方才，在看到周靳的那一秒，季敏烟悬着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哪怕她还因为选人的事生着他的气呢，也丝毫不妨碍她此刻的依赖。 季敏烟往周靳的方向扫了眼。 似乎是精心打扮过，他今天看起来矜贵又陌生，尤其是戴上眼镜后，竟显得和往常截然不同，季敏烟甚至都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太过了解他，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酒会过半，已经有人耍起了酒疯。 周靳同样喝得烂醉，扯着衣领醉眼迷离，身旁有人递烟，他就轻笑着接过来，也不吸，只燃着闻味，模样散漫到了极致。 嘈杂一片里，一个女人柔若无骨地倒进他的怀里。 周靳扫了眼臂弯里双眼含情的女人，眼神忽地清锐起来，将烟摁灭，他面无表情地把人拉开，随后拍了拍手，脱下外套，平静地将西服丢进垃圾桶里。 每个酒桌都有对应的负责经理，见周靳生气了，这桌的经理弯下腰，赔着笑给他倒酒。 他知道周靳是个不差钱的，以为能从他身上捞一笔，就刚那个小模特，一晚上的出场费可不少，没想到不仅提成没赚上，反而差点损失了个一晚上就充值了不少币的大客户。 经理肠子都快悔青了，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时，看到财神爷正直勾勾盯着一旁的长腿礼仪。 这批礼仪小姐都是周边大学的兼职生，时薪高，要求自然也高，五官端正，身高一六八打底，仪态自然不能凑合，一排姑娘一眼看过去得让人赏心悦目。 经理暗自感叹，还是这位爷眼光毒辣，一眼挑了个最漂亮的，别说小模特了，就是放美女堆了，这姑娘也是出挑的。 第91章 他一把将季敏烟拉了过来，小声说：“把人哄好，不然别想领尾款。” 季敏烟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往前一推，直接丢进周靳怀里。 经理朝周靳讨好地笑了笑：“您只管喝个尽兴，倒酒就让我们来。” 季敏烟：“……” 碍于经理对周靳的点头哈腰，她只好忍着情绪维持自己打工人的人设，手撑着他的胸膛坐好，小声说：“不好意思。” 下一秒，周靳扯唇轻嗤：“你哪儿不好意思了？我看你挺好意思啊。” “……”季敏烟的大脑一阵嗡嗡作响。 那一边有人醉倒了，经理刚打算去扶人，听到这话警铃大作，立马回头威胁似的看了她一眼。 季敏烟垂眼开了瓶酒，拿起他的酒杯倒满，经理见状才放心离开，去照顾醉到不行的其他财神爷。 她安静地抬眼，直接将酒杯往他唇上贴。 似乎是没掌握好力度，周靳的嘴唇被磕了下，他下意识张开嘴，满满一大杯酒被她全数灌了下去。 季敏烟的动作不算温柔，几滴酒从他唇角流下来，画面艳糜。 “宝贝，你好暴力啊。”周靳顺势倒在她身上，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着话，语气轻飘飘的，谴责中又带着纵容：“今晚喝了太多酒，会死人的。” 酒精的热度烫着季敏烟的耳垂，她稍稍躲了躲，小声回：“祸害遗千年。” 他勾了勾唇，像是已经醉到不行，脖颈的张力呼之欲出。周靳抬手扣着她的脖子，理所应当地装着疯，用气音发声：“你乖一点，不然我们都走不了。” 因为喝了酒，他的声线带上哑意，整个人显得放浪又撩人。 季敏烟的呼吸乱了瞬，没再说话。 喝醉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带走，又过了几秒，周靳带着她的腰站了起来，经理马上小跑着过来，满是胁迫地看了季敏烟一眼，目光转向周靳时又低眉顺眼起来：“您要休息了吗？” 周靳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经理会意，下巴往后一抬，立马有工作人员上前，将两人送上了楼。 第49章 拍卖 两人被送进一间套房里，门被关上的瞬间，季敏烟将周靳甩开。 他踉跄了下站稳，眼神恢复清明。 季敏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看这样子，拍卖暂时应该是不会进行的，至于周靳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没问，等回去再说。 昨晚季敏烟睡得并不好，此刻有周靳在，她终于能安心眯一会儿，走到床前，拉开被子躺了下去。 周靳从昨天折腾到今天，根本没合过眼，这时同样困得脑袋疼，不过看床上那团绷直的背影，他知道季敏烟还生着气呢。 他走到另一边刚躺下，她立马又翻身，再度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周靳压着唇边的弧度，伸手扯了扯被她全数霸占的被子，结果被子纹丝未动。他挑了下眉，倏地用力，被子连同季敏烟一起，被拽到他的身边。 两人被迫面对面，她表情震惊地看着周靳。 他慢条斯理地把被子扯开，起身虚虚跨坐在季敏烟身上，将她的双手禁锢在两侧，周靳勾着唇笑道：“小姑娘，你经理把你送到我床上，可不是为了让你抢我被子的。” 他并没有将自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但这个动作，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暧昧，季敏烟的脸红了又紫，眼神喷火地瞪着他。 周靳控制着尺度，没把人得罪太狠，很快又翻身起开，将她往上提，给盖好被子，他才竖起枕头，屈腿半躺上去，侧眸瞧她，一副正儿八经解决问题的模样。 “说吧祖宗，我哪儿得罪你了？” 他这话一出，季敏烟就知道这房间是安全的，她索性坐起来，开始跟他算账：“你没选我，是不是觉得那边的村民不好对付，会有危险，所以不想让我去？” “我是那种把你罩在温室里的人？”周靳的眼神认真了几分，语重心长道：“不过你说对了一半，那边的村民是不好对付，所以你跟关木之间，我很公平的权衡过，他更合适。” 他的第一句话一出，其实季敏烟压抑着的不悦就已经散了个干净。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害怕周靳是出于所谓为自己好的私心，而放弃了自己。所以如果是公平的权衡，那她接受任何结果。 周靳刮了下她的鼻子，“关木学过跆拳道，你不知道吧？” 季敏烟愣了下。 她确实不知道，不过这么看，关木的确比自己合适。毕竟在这个时代，还能有献祭的村子，一定不会轻易就能沟通好，必要时刻，有些武力值是很有用的。 安静两秒，她又想起个事：“那你刚刁难我干什么？” 周靳摸了摸她的脑袋，动作跟给周三顺毛似的，话里含笑，逗弄的意味很重，“抱歉啊，我今天的人设呢，就是钱多脾气差。” 季敏烟的反应也跟周三被顺毛时一样，忽地炸开了锅，手指一个劲儿往他胸口怼，“你就是故意的！” “真没有，我那是在帮你。”周靳握住她的手，“拍卖还早呢，我想让你进来休息会儿，总不能表现得多殷勤吧？万一让人看出我们认识，又是个麻烦事儿。所以就只能委屈你，接着点我的戏。” 第92章 他这话的确不假，当时那桌有好几个男的，眼睛就跟长季敏烟身上似的，他要是不出手把她带到自己房间，脱身不难，但也少不了要闹一场。 季敏烟相信他的话，但这人戏弄完自己后的开心也是做不了假的。她收回手，故作余怒未消地哼了声：“所以您演的开心吗？” 怕他抓得太用力，季敏烟抽手时格外使劲，胸前的衣领滑了滑，显出曼妙的曲线，似露非露的，诱引目光下坠。 周靳几乎是下意识地垂了下眼，画面还未真切，季敏烟立马伸手捂住了胸口，这会儿她话里真带上了嗔怒：“流氓，滚开啊！” 骂完，她自己先动了动，转身往后挪了些，将被子扯得巨大声，背对着他躺了下来。 周靳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 他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她能信吗？ 半晌后，周靳放平枕头躺下来。 又过了两秒，季敏烟回头给他分了一半被子。 这房间见鬼的冷，被子又太小，两人勉强盖着，反倒是谁都不舒服。 季敏烟扯被子扯的没了劲儿，放下胳膊缓了缓后，继续跟被子较劲，将被子盖到周靳一个人身上，然后自己钻进他的怀里。 周靳愣了下，但也没别的办法了，现在得抓紧时间休息会儿，之后又是一场大战。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别想些有的没的。 然后没过几秒，怀里温软的一团又开始翻动。 周靳固定住她，气息开始不稳：“季敏烟，我一晚上没睡。” 闻言，她忽然安静下来。 周靳松手，低声说：“自己找舒服的姿势，然后闭眼睡觉。” 季敏烟哦了声，动了动脑袋，舒服地枕在他胳膊上后，伸手搭在他腰上，像抱着抱枕那样，满意地闭上了眼：“晚安。” 他没说话。 许久之后，在她半睡半醒时，周靳才睁开眼，轻声回道：“晚安。” 凌晨。 两人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突然被一声巨响吵醒。 季敏烟惊了下，茫然地问：“什么声音？” 周靳起身揉了揉眉心：“拍卖开始了。” 他也是昨天知道的，像这种拍卖会，是一年一次的。盗猎者初春集中抓好蛇等动物，然后统一在祀堂进行浸泡处理，来年入夏，移交给上家进行拍卖。 而他们去的那个村子，就是做这种勾当的。 所以那个小女孩生病之后，长老格外心虚，以为是遭到了蛇灵的报复，这才有了活人献祭这一出，不过近几天忙着转移拍品，没时间处理献祭的事，让小姑娘逃过了一劫。 更多免费小说关注公众号：阿乐资源库 周靳他们当时忙着给其他人检查，居然还真查出了几个小孩子，同样是得了蛇串疮，但怕孩子也被献祭，家长都藏着没敢说。 而这些猫腻则是初聆几人查出来，之后报了警。 稳定了村子的情况下，重点放在了这个不合法的拍卖会上。当时，警方这边需要一个内应，最好是买家，这样掌握的证据会更多。 买家自然不会被找到，所以只好找人进去，成为买家。 而周靳则成了那个最符合要求的人。 他也愿意配合，当即冲了指定的虚拟币进去。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季敏烟。 拍卖开始。 房间里的大屏自动亮了起来，周靳接电话前，抬眼示意了她一下：“不要拍吗？” 他知道季敏烟身上有设备。 她摇了摇头：“这个屏是防拍摄的，我就算录了，也只能拍到黑幕，没用的。” 周靳微怔，可眼下座机在响，他只能作罢接起。 之后的进度如同普通的拍卖一样，但展出的拍品，全部都是违法的。 就在证据出现后，警察忽然蜂拥而至。 与此同时，大屏黑了下来。 …… 警察一网打尽了这一条盗猎链，顺利解救出其余还没被残害的保护动物。 之后，季敏烟跟邬予恩分开，跟随初聆一起回了南桦，而周靳他们暂时留了下来，挨家挨户科普了蛇串疮，让大家不要迷信和恐慌，关木则将这些记录了下来。 这期的节目，依旧给大家输出科普了不少内容，同样也加深了观众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同时，季敏烟终于迎来了她的休息日。 睡到自然醒后，她给邬予恩打了个通电话。 那天情况情急，两人并没有说上什么话，各自匆匆离开。 电话接通后，传来邬予恩惺忪的声音：“终于闲了？” 季敏烟嗯了声：“那天你没事吧？拍卖开始前你干嘛了？我都没看见你。” “就站着，当人形摆件呗。”她提起这个还有些不满，“站得我腿酸到今天。” “辛苦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敏烟。”那头暴怒，“你想死是吧？你跟你对象躺床上睡得舒舒服服，就来膈应我是吗？小心我诅咒你被周靳折腾到下不来床。” 季敏烟的笑声戛然而止：“……你没事吧？” 邬予恩扳回一局，得意地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些拍卖会的后续。那天所有买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且设备一经切断，就完全没有证据，所以买家这边没有什么收获，好在打击了根源链，后续也会严加管理，这些同样重要。 第93章 之后，两人约了下午见面，一起看了电影，吃了饭，也逛了街。 晚上梳洗过后，季敏烟收到了邬予恩到家的微信，她躺在床上回复完消息，忽地想起之前和季溪亭见面的场景。 她总觉得，当时季溪亭提起温黎枝时，表情有些奇怪。 刚好现在时间还早，季敏烟想了想，给温黎枝打了一通电话。 那边接的很快：“喂？宝贝。” “妈妈。”季敏烟笑了笑，声音甜甜的，“你最近怎么样啊？” “我挺好的，你呢？妈妈看了你的新闻哦，你跟小靳都太棒啦！妈妈真为你骄傲。” “我也很好，就是想你啦。” 第50章 苦工 母女俩聊了好久，忽然，温黎枝情绪复杂的叫了她一声，然后沉默下来。 季敏烟的心紧了紧，但是她并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温黎枝继续开口。 不知为何，她的心跳格外快，就像是在接受未知的审判，不安愈发强烈。 许久之后，温黎枝终于出了声：“妈妈可能，要跟周叔叔分开了。” 季敏烟愣了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也不是吧。”对面的声音很轻，避重就轻道：“总之，妈妈想跟周叔叔分开。” 温黎枝最近一直在计划这个事情，只是怕会刺激到季敏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此刻她打来电话，温黎枝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给她打一个预防针。 毕竟现在的季敏烟，并不清楚家里复杂的一切，所以也不一定会理解，她突然提出分开这件事。 季敏烟想了想，说：“妈妈，我只希望你开心。” 闻言，温黎枝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其实早有猜到女儿的回答。 很久之前，她跟季溪亭离婚后，一直走不出来，甚至闹到他公司过几次，事后总觉得对不起季敏烟，自己让她难过了，也给她丢脸了。 可季敏烟却一脸认真地说对她说道：“先于母亲这个身份，妈妈你只是自己，所以别觉得对不起我。你有自己权利的选择，也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这些话很大程度缓解了她的负罪感，甚至也给了温黎枝力量，让她熬过了很多个难捱的夜晚。 “妈妈会努力的。” 温黎枝语气哽咽，说完便垂下了眼。 季敏烟连休两天，次日早，她刚起床，就收到了蓝栀发来的几条微信。 蓝栀托朋友给他们俩带了吃的，这会儿东西已经送到周靳家了，但因为没有提前说，所以他并不在，蓝栀这会儿也联系不上他。 季敏烟要了对方的手机号，换了衣服出门。 等她拿到东西，已经临近中午了，不过帮忙带东西的阿姨比较忙，把包裹交给季敏烟后很快就走了。 蓝栀厨艺很好，带过来的基本都是她做好后真空包装的美食。季敏烟给周靳发微信说了下情况，然后直接进了他家。 按照蓝栀交代的，将吃的全都收纳好，季敏烟打了个哈欠，裹着毯子躺在了沙发上。可能之前太过劳神，没过多久，她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微暗，周靳没开客厅的灯，此刻正坐在她对面办公。电脑光的反射下，他的脸格外立体，映在墙角的拐角处，精致被等比例放大。 季敏烟揉了揉眼睛，屈腿将毯子蹭到一旁，翻身伸了个懒腰，呼吸声慵懒又缱绻。 “醒了？”周靳抬了下眼。 “嗯。”她整个人放松地瘫在沙发上，闭着眼懒洋洋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 周靳这边也临近尾声，又垂眸开始打字。半分钟后，他校对好文稿，关上电脑，坐在了她的身边。 季敏烟其实并未完全清醒，残存的睡意还在她思绪里拉扯。她仿佛失去了支撑，身子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散发着温热的气息，像刚刚结束午睡的小动物，让人很想抱进怀里。 周靳的喉咙微痒，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贪婪。 他移开目光，喝了口茶几上的水，然后打开水母小夜灯，调到昏黄的那一档。 “你适应下光线，我等会儿要开灯。” 季敏烟又伸了个懒腰，软绵绵地拒绝：“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时刻好像特别治愈。 将暗未暗的天空，朦胧的客厅，和铺天盖地他的气息。 悉数勾勒出了季敏烟的小确幸。 周靳垂眼，将她脸颊上的几缕发丝别到耳后，指腹点了下她的鼻尖，问：“不想吃饭了？” 好久后，季敏烟才不太情愿地答道：“就只有一点点饿了。” 周靳被她勉强的语气逗乐：“那再赖十分钟？” 她摇了摇头：“二十分钟吧。” 周靳掐着时间加热了蓝栀带过来的食物，想着季敏烟现在都懒得坐到餐桌那边，就直接将吃的端到了茶几上。 他也没去开灯，将水母灯调亮，伸手把季敏烟拽起来：“去洗把脸，别磨叽。” 季敏烟本来就瘫软着，被他一拽，直接坐了起来。 她的衣领偏低，眼里全是茫然。 周靳抿唇，抬高眼皮，“听见没？” 季敏烟打着哈欠点头，慢吞吞起了身。 她刷完牙洗了脸后，彻底清醒了，出来时周靳刚好开了灯，桌上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顿时将季敏烟所有的馋意都诱了出来。 第94章 “干妈也太厉害了。”季敏烟觉得脸有点紧绷，擦了些面霜才坐到周靳跟前。 周靳往她跟前放了碗筷，闻言轻嗤了声：“这儿还有个苦工在伺候你呢，看不见？” 季敏烟眼睛都快黏到美食上了，话音也显得敷衍：“辛苦啦，苦工。” 周靳：“……” 饭后，季敏烟在看电影，周靳洗了水果推到她跟前，“休息会儿，然后我送你回家。” “好。” 看她对着电视机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模样，周靳忽然有些不爽，找存在感似的撞了下季敏烟的胳膊。 她不满地啧了声，然后往旁边挪。 他也跟着挪，又拿了一颗车厘子，指腹捏着果柄，送到季敏烟唇边。 她没低眼，只凭着余光倾身，张开了嘴。唇瓣似触未触的，感受到冰凉，下一秒，周靳的手往后退了退，让她扑了个空。 季敏烟偏头，一脸对他恶趣味的嫌弃。 成功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周靳挑着眉扯唇，慢条斯理地将车厘子送入自己口中，爆出的汁水色彩妖冶，加重了男人的唇色。 电影里的音量依旧如初，可此刻，落入季敏烟耳中，一切却都失去了存在感。 她的视线停在他唇上，睫毛轻颤，又上移，对上周靳的眼。 空气似乎变得极为安静，只凸显了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交汇的目光随之隐晦起来。 周靳吞咽的动作越来越慢，迷离又虚空地看着她。说不上是谁的悸动被无限放大，两人的呼吸都渐渐加重，胸口小幅度起伏。 他咽下水果，舔舐掉唇上的湿痒，像是被什么拉扯着无意识往前，嘴唇微张，偏头想要亲她。 季敏烟的睫毛卷翘，眼睛睁大看着他，思绪也走出了一会儿，又似乎还清醒着。 不过明显的是，她并没有拒绝的意图。 这也助长了他的渴望。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相距咫尺之时，周靳忽地停了下来。他的眼角微红，视线从她眼睛往下滑，定在某处。 几秒后，他抿唇退了回去。 终究还是没名没分，周靳不想占她便宜。 周正柯和温黎枝近期解绑的动作很明显，所以他还得再等等，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季敏烟同样回神，趁他低头喝水时，红着脸捂了捂眼睛。 烦死了。 一个大男人那么勾人干什么。 总害她把持不住。 她揉了揉脸颊，飞速化解了羞涩，恢复到从容之中。 一旁，周靳放下杯子清了清嗓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线微哑，在这浮动的夜晚，带出些许不自持的意味。 季敏烟感觉心脏处被人丢了一片跳跳糖，噼里啪啦的跃动个不停。 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反应慢了半拍：“现在？” 周靳看着不知所措到喝水缓解尴尬的季敏烟，沉默了两秒，问：“我现在想亲你，而且意志力特别薄弱。所以，你要不要现在回家？” “……咳咳咳！”季敏烟被他的直白吓到了，忙不迭放下水杯站了起来，“要！走吧。” 蓝栀带过来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半成品，季敏烟没什么厨艺可言，怕毁了她的心血，就只带走了一部分成品。其他的，等周靳做好了，她可以直接过来吃现成的。 两人上了车，周靳调了下后视镜，弄还后，看见季敏烟还没系安全带，他又倾身，凑过来扯她这边的安全带。 季敏烟立马屏住了呼吸。 注意到她的戒备，周靳怔了下，停下动作安静地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表情？” 季敏烟假笑：“感恩的表情。” 周靳冷笑了下，咔的一声，将安全带的卡扣摁进去，然后不轻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脸，“你好意思么？” “嗯。”这回她笑得很真心，“好意思。” 周靳轻嗤。 车开了没多久，季敏烟放了音乐，声音不算大，曲调轻缓，气氛愉悦。 “对了，你下周六晚上有事吗？”周靳忽地想起个事，偏头看了她一眼，“岑繁生日，我们一起吃个饭？” 季敏烟想了想：“没事。” “行，到时候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你送我回家就好。” 周靳没勉强：“好。” 说到这儿，季敏烟又想起她的驾照了，赶紧考完科目四，她就不用老麻烦他了。 与此同时，初聆打来电话。 季敏烟接通后，她的声音急速又沉稳地传了过来：“k7酒吧发生火灾，关木在台里，我他让设备过去了，你现在也跑一趟。” “好，我现在过去。” “k7酒吧发生火灾了，我现在要过去，你开快点。”季敏烟边说边低头联系关木，“我今晚得加班，到了你不用等我，直接回家吧。” …… k7酒吧隐于闹市，所幸救火及时，没有造成生命危险，但有少数工作人员受伤，目前都在医院接受治疗。 因为在周靳家睡了一觉，所以即便加班，季敏烟的状态依旧在线，倒是苦了上了一天班的关木，全程哈欠连连。 第51章 偷塔 因为k7酒吧的火灾原因是人为失误造成的，加上情况并不严重，所以休整三天后，很快又营业起来了。 第95章 周四晚上，岑繁闲来无事，独自来k7酒吧小坐。 这边的气氛比酒点半嗨多了，舞台上满是贴身热舞的年轻男女，肆意疯狂上扬，像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岑繁“从良”后，日子过得格外清汤寡水，所以偶尔他会到闹一点的场所待一会儿，也不是去玩，就一个人坐着，感受极致喧闹中的死寂，然后回家睡觉。 今晚也是如此。 他点了杯酒，还没喝上两口，余光忽地瞥见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吧台那边，季敏烟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两人看似格外亲密，她挽着男人，和一旁的几个女孩子说话。 岑繁怔了下，原本寡淡的眸底倏地注入进极强的兴味，他打开微信给周靳发了个定位，然后打字：【赶紧过来，有惊喜。】 他没什么耐心，两秒后又打字：【在忙？】 那一头终于有了回音：【不忙。】 岑繁：【那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周靳：【因为不想回。】 “……”岑繁顿时黑了脸。 不过想起待会儿的修罗场，他又扬起笑容，打字催促：【赶紧的，我有天大的事。】 …… 周靳到地方时已经有些晚了，好在季敏烟还没走，岑繁一直盯着呢，她已经挽着男人的胳膊，聊走几波姑娘了。 “说吧。”周靳慢条斯理地坐到他对面，问：“什么天大的事？你被偷塔了？” 岑繁故弄玄虚地晃了晃食指，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揶揄：“不是我，是你被偷塔了。” 周靳挑了下眉。 岑繁放松了身体，摆出吃瓜架势，下巴往对面示意了下。 顺着他的目光，周靳看见了季敏烟高挑而瘦的背影。 她穿着亮片上衣，在迷离的光下色彩绚烂，背后大面积裸露，被乌黑的卷发遮住，不时晃出白腻的肌肤。 往下是修身长裤，笔直的双腿像是从漫画中虚幻成真的。 不露脸都漂亮得趋近满分。 “我们小季记者现在的业务都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岑繁啧啧两声：“这都开始卧底了。” 周靳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季敏烟跟身边的男人带着，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岑繁眯了下眼：“这不是李昭吗？” “你认识？” “有点交情，他是k7的小经理。” 正说着，两人已经快到了跟前，似乎是要往后台去。 岑繁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靳一眼，在两人即将路过时，他抬高音量，在喧闹中喊了一声：“嘿！李经理。” 顺着声音，两人看了过来。 周靳隔着闪烁的灯光冷淡地与季敏烟对视。 她明显一怔，下一秒，又猛地松开了挽着李昭的手。 因为吵闹，李昭并未察觉到几人的暗流涌动，只是弯腰热情地跟岑繁打招呼：“岑老板好久不见啊！这好久没见，我都以为你换地儿消费了呢！” “哈哈哈哈怎么会。”岑繁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地看了季敏烟一眼，“这位美女是？” 他想要看戏的心迫切到都快写脸上了，季敏烟暗暗瞪了他一眼，表情带着威胁。 唯有李昭还在状况外，这会儿还一门心思地走着剧本，伸手搂着季敏烟的肩膀，他挤眉弄眼道：“害！我女朋友。” 岑繁拖长语调喔了声，跷着二郎腿往后一靠，胳膊肘撑在卡座扶手上，虚握的拳挡在唇边，遮住了疯狂上扬的唇角。 周靳全程没说话，神色也淡，只是轻飘飘地看了眼季敏烟肩上的手，停顿几秒，又移到她脸上，面色无澜地定住。 季敏烟感觉自己肩膀好像被人烫了下。 身体一寸一寸的僵硬住。 她最后又气炸似的白了岑繁一眼，然后往旁边退了下，避开李昭的触碰，低头催促：“我们该走了。” 李昭这才意识到还有正事：“那岑老板，我就不打扰你喝酒了，您尽兴。” 岑繁晃了晃唇边的手指示意。 他没敢出声，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笑出来。 两人的身影消失后，周靳倾身，动作散漫地给他倒了酒。 将酒杯推到岑繁跟前，他问：“开心吗？” 岑繁笑得很欠揍：“开心，今晚我肯定会睡个好觉。” 周靳坐回去，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想被季敏烟弄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岑繁石化了。 就季敏烟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想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怎么忘了自己马上就要过生日了。 半晌后，岑繁凑上来给他敲腿揉肩，言语温和起来：“你说季敏烟工作也挺辛苦的，不然你给她说一声，这周六我就不打扰她了，让她好好休息？” 周靳闲闲看了他一眼：“不可以呢。” “……” 岑繁立马收回了伺候他的手，开始思考起对策。 让季敏烟消气，也不用太复杂，砸钱就好，限量版的包直接送，一个不够就两个，很简单的事，就是让人心痛。 几秒后，他长叹一口气。 “又是放血的一天。” 周靳秒懂，唇边的弧度渐渐放大。 果然，笑容只会转移，不会消失。 岑繁越想越不对劲：“不是，我他妈忽然发现，我从你那儿搜刮来的那点钱，最后都进了季敏烟口袋！” 第96章 他不可思议地摊手：“怎么就进她的口袋了？？” 周靳点头表示认可：“因为你丑。” “我去你大爷的，爷是地球球草好吧？”岑繁往他身上丢了个抱枕。 “脸是个好东西。”周靳挑眉，“你得先有啊兄弟。” 岑繁嗤了声，低头喝完杯子里的酒，“爷爷我要去睡觉了，护花使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虽说季敏烟一定会确保安全后才会行动，但k7算是南桦比较鱼龙混杂的一家酒吧了，还是挺让人不放心的。 说完，岑繁起身，屈指往额头上点了下，话音带着张扬的醉意。 “下次见就是二十四岁了。” 周靳：“二十四岁见。” …… k7酒吧发生火灾那天，关木无意中发现了这家酒吧的其他内幕，疑似涉及大学生果贷及被逼从事违法工作的情况。 因为缺少直接证据，所以需要他们来了解情况。 刚好关木之前采访时跟李昭有过接触，向台里申请了经费后，斥资请他协助调查。 这才有了季敏烟假扮他女朋友的事，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这里的女孩子们，取得信任，挖出黑幕。 不过这事也急不得，所以她今晚，也只是跟里头的工作人员混熟了些。 因为戏要做足，所以李昭将季敏烟送了出来。 两人刚出酒吧，就看见倚在车身的周靳，眉宇疏冷，带着游离在外的距离感，倦怠满满，又格外出众。 似是注意到什么，他掀起眼皮朝两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李昭认识他，此刻见周靳往这边看，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在看自己。 他笑了下，主动打起招呼：“周老板，要走了？” 周靳嗯了声，眼睛却盯着季敏烟看。 李昭有些愣住了。 他做人向来圆润，这还是头一次，有种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奇异感。 沉默两秒，他又介绍了一遍：“这是我女朋友，我正要送她回家，刚在酒吧时见过，不知道您有印象不？” “有印象。”周靳点了下头，话锋又一转，拖长尾音说道：“不过——” 他这关子卖得很足，两人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过来。 季敏烟都睁大了眼睛，想看他能说出什么话来。 周靳看着他笑了下，声线是自带的疏离：“赶巧了不是，我也是来送你女朋友回家的。” 礼貌的用语配上言辞间的嚣张至极，形成出难以形容的割裂感。 李昭顿时一脸震惊。 几秒后，他木讷地往身侧看。 季敏烟正没好气地瞥着周靳，神情间皆是熟稔，满是对他恶趣味的嫌弃。 李昭后知后觉，对方早就知道他是个假男友了，他压低声音：“不是说保密吗？” 季敏烟：“我还是先保命吧。” 反正李昭只管拿钱，其他的并不重要，所以并未纠结这个问题，只是稍带八卦地看了两人一眼。 周靳抓着季敏烟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身旁，朝他颔首道别：“那就不打扰了，我们先走了。” 李昭忙应道：“好嘞。” 上了车，季敏烟悄悄看着驾驶位的男人。 周靳看起来平平静静的，但她知道，越是这种情况，他的情绪越是不平。 “别冻着张脸了。”季敏烟戳了戳他的脸颊，“你不是知道吗？我们只是合作。” 周靳侧头看她，“我气的是这个？” 问题没解决前，他没打算开车，只是严肃地看着她问：“k7有什么问题？你在查什么？” 季敏烟别开视线：“无可奉告。” “你们有规定？” 她的目光又看过来，表情认真，又似乎夹杂着小情绪，咬重字音道：“是我自己单方面不想告诉你。” “……”周靳气得胃部都隐隐作痛，嗓音逐渐带了火：“季敏烟！你叛逆期是吧？” 季敏烟丝毫不惧，冷哼了声：“随你怎么想！” 第52章 幸福 周靳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放软语气：“季敏烟，你从小到大想干任何事情，我哪次干涉过你了？你工作我也没指手画脚过吧？你觉得我现在问你是要阻拦或者横插一手吗？” 他的声音温和，但眼神却直直盯着季敏烟，一脸“你要是敢误会我，就死定了”的威胁模样。 但这话确实没错，季敏烟表情倨傲，却并未反驳。 周靳这才舒心几分，操着八百个心说道：“我知道你会保护好自己，但外界险恶，我了解点总没坏处吧？有个什么事，我也不至于一头雾水帮不上忙。” “所以这很过分吗？”他抿唇，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眸色深沉难辨，“你能别每次都对我的询问那么敏感吗？我会很担心你的。” 季敏烟的工作不同于其他记者的工作，她会涉猎各种领域，掀翻一众蛋糕，得罪很多人。 这种情况下，身边的人不可能只是看着她，季溪亭和温黎枝早耳听八方的护着她呢。 而周靳也是，他尊重她，也希望她平安。 大家都在维持平衡，让守护介入得并不突兀。 当然这些季敏烟也不是一无所知，她有在保护好自己，同样也有接受到来自亲人的安全感。 这都是她的底气。 “不过分，可是周靳，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一点都不希望你总是记挂着我的工作和我的安全。”她的语气有些无力，却又格外坚定，“你已经够忙了，我不想再分走你的精力。” 第97章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只是各有各的立场。 周靳担心她，可她同样心疼周靳。 季敏烟收回视线，“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开车吧。” 两人一路无话。 到小区后，季敏烟解开安全带，偏头看了周靳一眼。 周靳也在看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让人猜不透心思。 季敏烟才不想让他带着不悦离开，便倾身探了过去，想哄哄某个操心怪。 结果她刚探出去半个身子，就被周靳用食指抵着额头推了回去。 他没说话，只是眼神很拽地往下示意了下。 季敏烟的眼神茫然。 “没看见这儿的三八线？”周靳冷淡地说：“注意点分寸，保持点距离。” “……”季敏烟愣了下，无奈中又带着点好笑地反问：“周靳，你是小学生吗？” 他依旧保持着戒备状态，没搭腔。 季敏烟歪了下头，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笑了声：“小学生是形容词不是名词。” 周靳轻嗤：“你被学人精附体了？” “是的呢！” “总而言之。”他将话题扯了回来，冷酷地说：“你今晚别想跟我有任何肢体接触。所以现在，给我下车，懂？” 季敏烟两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模仿着他的语气，一个劲儿点头：“懂！懂！懂！” 临近七月，热气弥漫。 两人就那么对视了几眼，倏地，季敏烟往前，凑到他的跟前，两张面孔顷刻间挨得极近。 她睁了睁眼睛，眸底清澈灵动，又浮现出极为明显的狡黠，像个意图直白的小狐妖。 “不过。”季敏烟眨了下眼，“你确定不要抱一下吗？” 因为离得近，她的声音放得轻而缓，在距离的加持下，显得格外暧昧越轨。 周靳的眸色一点一点虚空起来。 像是被摄中了心魄。 季敏烟撩完就跑，干脆利落地坐回副驾驶，故作惋惜叹了口气，又极为做作地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打扰了，周医生，有缘再见～” 说着，她的手放在了车门锁上，看身体却依旧面对着周靳，丝毫没有回头离开的打算。 关于周靳会打脸这件事，季敏烟胸有成竹。 但她没想到周靳会突然将自己拽过去。 猝不及防下，季敏烟跌进他怀里，手撑在男人胸前，她抬起头，一脸的惊魂未定。 周靳松开她的胳膊，改碰她的腰，往自己跟前揽了揽。 季敏烟穿着露腰的抹胸上衣，此刻被他直接触碰，她顿时有些不自在。 两人又回归了先前格外暧昧的距离中，不过这次，她脸上少了几分从容自若，反倒被周靳存在感极强的眼神看到脸色微微发红。 季敏烟逃避似地垂下眼眸。 下一刻，他的手稍稍用了力，按着她的腰示意，“不是要抱么，害什么羞？” 季敏烟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在他视线下越发滚烫，此刻抿了抿唇，她直接抱了上去。 两人的身体严丝缝合。 她的胳膊环在周靳的脖子上，脸贴进他的颈窝，缱绻地蹭了蹭。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毫无负担的跟他拥抱是什么时候了。 思至此，季敏烟又抱紧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还是维持着抱周靳的动作不舍得放手，像是抓住了心爱的糖果，珍惜又固执。 周靳拍了拍她的背，话里带笑地问：“季敏烟，你还要抱多久？” 几秒后，她的声音闷闷传出来：“要你管” “行。”周靳失笑：“我的身体现在都不归我了是吧？” 她点头：“对。” 周靳垂眸：“你讲道理吗？” “不讲。” “哦。” 听见这话，她才抬起头，“哦是什么意思？” 周靳挑眉：“认命的意思。” 季敏烟弯唇：“切。” 他学着她问：“切是什么意思？” 季敏烟的脸颊又贴了上去：“让你闭嘴的意思。” “……行。”周靳悠悠地说：“你是大哥，你说了算。” 许久之后，季敏烟感觉自己抱了有半个小时，实在不好意思继续了，才想着结束。 “周靳。”她打算哄完他就上楼，“你别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嗯。”周靳往后仰了仰，指腹在她后颈轻蹭，“你最好记得你说过的话。” “会的会的。”季敏烟松了口气，有心思自夸起来，“我超厉害的。” 周靳被她逗乐，“嗯，你超厉害。” 想着现在也很晚了，她不舍地蹭了蹭脸颊，打算松开他，可阴差阳错下，她的嘴唇不小心擦过了他的喉结。 倏忽间，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 同时，季敏烟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压抑而粗重的呼吸。 刚刚的失误甚至都不能算作一个吻，但周靳的反应却让人格外脸红心跳。 说不清是恶趣味上头，还是被他难耐的音色蛊惑到。 季敏烟怔了下，然后仰头，红唇覆上男人的脖颈，落在喉结的左侧。 这才是真正的亲吻。 她察觉到周靳的紧绷，以及腰上克制而又用力的触碰。 夜色仿若被点燃，旖旎横生。 周靳的呼吸重到难以自持，却一动未动的，忍受着少女在他怀中肆意作乱。 第98章 季敏烟微张着唇，含住男人冷白的肌肤，轻轻吮吸，松开、又重复，直到留下一抹浅淡的红印，她才慌乱退开，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杰作。 周靳眼尾发红，气息格外起伏，眸底全是欲色，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季敏烟眼里有得逞的满足，有对他此刻状态的好奇，但更多的，还是羞涩。 片刻后，她在对视中败下阵来。 她总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被挤压着，趋近爆炸，而两人的视线就像催化剂，在引导那份失控。 “好、好晚了。”季敏烟的颤音明显：“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她刚想转身，胳膊忽地被周靳拽住。 “季敏烟。” 他的嗓音低哑至极，带着意味不明的痛楚，像是点燃了干燥的空气。 让季敏烟有些喘不上气来。 周靳直直盯着她的眼，话到了嘴边。 ——你还要演多久？ ——我可能忍不了多久了。 ——这种天天被钓，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子。 但最后，这些话都被他悉数咽下。 周靳低下头，慢慢松开了手，“晚安。” 季敏烟握着被他碰过的手腕，脸颊又滚烫了几分，“晚安。” …… 回到家，季敏烟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瞳孔涣散地望着天花板。 她刚刚、亲了、周靳…… 拿起抱枕盖到脸上，季敏烟羞耻到缩成了一个圆。 另一边。 周靳开窗抽了根烟。 视野被烟雾模糊时，他将手伸出窗外，垂眸看着烟灰落下。 还记得小时候，他不顾父母的反对学了中医，那是一段灰暗的岁月，年少的他被动的与全世界为了敌。 因为对小孩子来说，父母就是全世界。 甚至到今天，他都很难想象，如果重来一次，自己还是否能承受住那种痛苦。 那时他唯一的信念就是： ——我要我的时间都能浇到热爱上。 因为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不开心的事情太多，所以他坚定了喜欢的人生。 可是后来，他遇到了很多人。 热爱从单一的中医，丰富成可爱的师傅，温柔的师母，有趣的朋友…… 和季敏烟。 一个让他甘愿称臣，又珍视至极的漂亮女生。 人生太漫长了，如果不幸，该是多么悲哀。 幸好他是幸福的。 周靳抬眼，望着远处的高楼。 可不只是他，大家都要幸福啊。 第53章 开大 周六。 岑繁的生日宴定在了他家，差不多快到越好的时间后，季敏烟从台里出来，打车去了他家。 三人有个小群，一个小时前，周靳发来消息，说自己临时有点事，可能会晚到一会儿，让他们先吃饭，不用等他。 一进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季敏烟就将礼物交给了他。 “呦呵。”岑繁双手接过奢侈品牌的袋子，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说：“季敏烟你可以啊！现在送礼物都这么……” 话音未落，他看清楚了里头的东西，顿时脸色一变，骂骂咧咧道：“季敏烟！你他妈能再抠门一点吗？我过生日你送个袋子和一堆破纸？” “你有事吗？”季敏烟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这礼物可花了我不少钱呢！” 岑繁将信将疑地掏出文件扫了眼，然后更生气了：“季敏烟你送我一堆保险是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她一点也不见外地给自己倒着饮料，“就是觉得你整天抽烟喝酒熬夜暴饮暴食……给你买一个心安。” “……”寿星无语。 “想开点。”季敏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多务实啊！送礼都如此为你着想。” “你可闭嘴吧。”岑繁翻了个白眼，“你这纯属报复。” 季敏烟瞥他：“你心虚什么？” 岑繁不说话了。 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在她生日时，送了她一个防脱发套盒吧？ 可他又有什么错呢？那会儿季敏烟刚工作，最适合的就是这个礼物了。 思至此，岑繁小声说：“谁家好人工作不脱发！” 季敏烟：“你说什么？” “没！没！”岑繁求生欲上线，立马站起来，往电视柜那边走，“别说我不够意思啊！我可斥巨资也给你准备礼物了。” 说着他拿出包装精致的三个奢侈品包包，一脸肉疼地丢给她。 季敏烟心情很好地接过来，打开盒子看了起来，“送包请罪是吧？还算你够聪明，不然我今天绝对会弄死你！” 岑繁死不承认：“请什么罪啊我？爷这是心情好，路过的狗都得v200，就别说几个包了，小意思。” 季敏烟懒得跟他理论：“你鼻子都长到太平洋了。” “……” 岑繁的审美一般人都不敢恭维，季敏烟都怀疑他是不是专挑人品牌卖不出去的选。 丑到惨绝人寰的那种，现在全在她手里了。 到底是有品牌价值，季敏烟嫌弃归嫌弃，还是收了起来，说不定哪天流行起奇葩风，这几个包就有用武之地了。 “大哥。”她非常认真地对着岑繁建议：“下次送人包，记得送经典款，咱不出错就行，别讲品位了。” 第99章 “……” 季敏烟扫了眼叮叮当当的厨房，问：“你是请人过来准备生日餐？” 岑繁这人非常龟毛，尤其在吃的方面，更是事儿的要死。 但他完全不会做饭，只是嘴挑。 所以这场在家办的mini生日会，除了他们三个外，厨房还有三个他请来的厨师，正在准备晚餐。 “昂，不请人做饭你们吃空气？还是说，你俩想被我毒死？” 季敏烟无语了两秒：“……那你不如定在酒店，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我就喜欢折腾。”他挑衅道：“你有意见？” “……” 岑繁给她端过来几盘餐前水果，“说到生日啊，还是周靳高三时的生日比较牛。” 她吃着荔枝，看了他一眼。 “哦！忘了，你失忆了，不记得了！” 季敏烟一脸无语。 “行吧，我勉强替你回忆回忆。” 岑繁说着，神情逐渐放空起来，像是被思绪拉扯进了那个秋季的尾声里。 …… 周靳的生日在十一月下旬。 因为是周靳高中时期最后一个生日，所以岑繁总想重视一些，希望能给大家一个快乐的体验。 所以他生日的前一段时间，三个人见面，岑繁就缠着周靳问，他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生日，自己好给他安排。 但周靳似乎是没什么想要的，每次都说随便。 可随便也太广泛了，岑繁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不罢休，非要他说出个具体的。 周靳烦得不行，就说生日愿望是天上掉钱，成吗？ 知道他自己也没头绪，岑繁这才消停，自己研究起了攻略。 最后他投其所好，争取到了一场街头篮球赛的名额，和几个篮球爱好者组成一队，对战市篮球队。 打篮球算是周靳为数不多的爱好，但他们这队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几乎没什么悬念的面临着失败。 但重在参与，岑繁也只是想让周靳在生日这天过过瘾而已。 比赛开始前。 篮球场外，季敏烟拿手遮着太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岑繁往她手里塞了个相机，“待会儿多给我拍几张帅气的照片，不然揍你。” “你还怪会给我出难题的。”季敏烟惯性怼他：“就你这脸，我怎么往帅气里拍？” 岑繁嘶了声：“你眼睛没毛病吧？我这张脸，从南桦帅到全国，从三岁通吃到八十岁，这要是都拍不好看，你可以自尽谢罪了。” 恰好此刻天气转阴，季敏烟放下防紫外线的手，正准备继续怼他，却被周靳抢了先，“要是比不要脸，你肯定轻而易举，就能上榜吉尼斯世界纪录。” 季敏烟笑出眼泪：“哈哈哈……” 岑繁快被统一战线的两人酸死了：“你俩可真没劲儿！” 比赛即将开始，他骚包地甩了甩刘海，往比赛场地走。 身后，周靳倚在柱子前，垂眸盯着季敏烟。 眼前的少年已经初具成人模样，火红球衣格外张扬，衬托出他挺拔的身形，在熙攘的人群中，耀眼又夺目。 画面美好得像一张满分海报。 季敏烟难得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乱地低下眼睫，小声说了句加油。 岑繁回头时就看到了这副场景，催促在口中酝酿了片刻，最终还是被他咽下。 今天寿星最大，暂且以他开心为主。 周靳弯唇点了下头，然后伸手揉乱少女的长发，才满足的站直，准备离开。季敏烟瞬间炸毛。 岑繁无语地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活该你单身啊大哥。 …… 比赛开始。 周靳他们率先上场，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专业选手，对方实力不言而喻，所以场面堪比降维打击。 就在一边倒的风向里，市篮球队的成员陆续也上了场。 不过知道自己对战的是业余的，所以他们也很放松，还笑着安慰他们说友谊第一。 气氛全程很愉快。 季敏烟坐在观众席，拿出相机拍了几张，等正式开始，就要录像了。 她其实不懂篮球，不过也能看得出比赛非常精彩，周围的欢呼声更为震耳。 不少球迷都在喊自己支持的球员的名字，偶尔也有女孩子提起周靳和岑繁，少女心满满的说比赛结束后要去加微信。 比赛过程不言而喻。 虽然周靳的个人实力也还行，篮球打得也帅，但由于是临时组队，团队也不够专业，所以使得对面屡屡得分，气焰高到不行。 岑繁他们在憋屈的尽兴中被肆意虐杀。 可是逐渐，在周靳的指挥下，他们的比分咬了上来。 不得不说周靳是懂战略的，精准拿捏了对方轻敌的死穴，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成功将差距缩短下来。 场内的喝彩声高到不可思议。 氛围逐渐走向炸裂。 观众席有人惊叹：“我去，这个草根队不会要逆风翻盘吧？”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 此刻倒计时已经开始，周靳站在三分线外，高举手中篮球。 赢与否，取决于他的这一球。 “什么鬼！”季敏烟一脸震惊。 旁边有人呢喃：“比分追到这儿还不算完，这个帅哥不会要带飞他们队吧？” 第100章 全场一片寂静。 岑繁在他身后双手合十，嗓音颤抖：“别慌别慌！周靳，你别慌，正常发挥就行！” 说不清紧张的人纠结是谁。 周靳表情从容，他却紧绷至极。 万众瞩目下，周靳轻轻一跃，衣摆迎着少年意气扬了起来，篮球弧度行云流水，正中框内落下。 沉默持续两秒。 而后，全场爆出尖叫。 岑繁头皮发麻，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我操……我们赢了？” 那一刻，比赢下比赛更重要的，是手撕剧本、逆天改命带来的震撼感。 刻板印象的落败，比赛结果的反转，使氛围提高至顶点。 岑繁兴奋地和每一位选手击掌，而后收敛笑容面向季敏烟的镜头，两指并拢抵在太阳穴，环视全场尽情欢呼着。 他把周靳推进队伍里，一声比一声高的喊道：“寿星开大了！寿星开大了！” 场面渐渐走向失控，在岑繁的带动下，候场区的其他队员们一拥而上，将周靳高高举起，而后往上抛起。 他的身体腾空，视线颠簸在外套挥舞的人潮。 有那么一刻。 周靳撞进了季敏烟的目光里。 第54章 青春 当然，市篮球队只会轻敌一次，之后的几场比赛里，他们被对方铆足劲虐到惨不忍睹。 输了一场又一场。 但最后，岑繁只记得自己赢的那一场，彼时巨大的成就感，足以让他吹一百年牛。 下午。 按照岑繁的计划，三人来到海边看日落。 原本应该是奔跑打闹欢呼，可岑繁因为赢了比赛，一直处在飘飘然中。 季敏烟在不远处捡着贝壳，岑繁喝着水冷静了下，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周靳问：“咱们赢了市篮球队？” “就一次。” “那也是赢了。” 周靳笑着应道：“对。” 岑繁得意洋洋地邀功：“这是不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是。”周靳拿矿泉水瓶碰了下他的，“满意了吧？” “你这什么反应？”岑繁觉得他也太淡定了，“怎么一点都不亢奋？” 周靳伸出胳膊给他看：“我现在一想都还起鸡皮疙瘩呢，你说我兴奋吗？” “哦。”岑繁挤眉弄眼，“所以你是闷骚。” 周靳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模样，“我这是成熟稳重。” 岑繁：“……你可要点脸吧。” 另一边。 季敏烟玩累了，拿着一堆战利品回来，一脸疲惫地坐到了周靳身边。 那年她高一，整个人偏瘦，体能也不算好。 周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那个眼神一看就是在憋着坏呢。 岑繁颇为同情地看着对面一无所知的少女，非常欠揍地弯了弯唇。 她可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很快，她将迎来魔鬼训练。 倏地，季敏烟眼睛一亮，看着远处说道：“太阳落山啦！” 三个人难得安静下来，感受着海风和日落。 天边的霞光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随海浪起伏。 三道身影进入画中，美好至极。 少年和光芒总是格外相配，映满半边天的夕阳也只有在这时，才显得不那么落寞，平添了几分生机。 裹挟着极致的热烈，那份恣意完全掩盖不住。 即使昏黄落幕，也依然极尽辉煌。 暮色很快降临。 岑繁和周靳用将小彩灯围了起来，在桌子上摆满了吃的，最中间，是一个中药形状的蛋糕，简约又独特，温馨蔓延。 季敏烟替周靳戴上生日帽，岑繁点了蜡烛，两人唱起了生日歌。 周靳吹完蜡烛，两人难得收起不正经，异口同声地祝福道：“生日快乐！” 周靳弯唇：“同乐。” 岑繁送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手办，季敏烟则是递上一个礼物袋子。 周靳打开，里头是一条围巾，和一张画像。 画像用相框装饰的非常漂亮，里面是身穿火红球衣的周靳，五官精致，眼角处有一颗泪痣。 他的双腿微开站得笔直，双臂自然下垂，腰际用胳膊夹着篮球。 少年气十足。 这礼物走心到让岑繁都有些心虚，他拿起那条不太精致的围巾，想扳回一局：“季敏烟！你这围巾选的不怎么样啊！你看这做工，不够细致啊！” 周靳从他手上夺回围巾，“你的篮球赛也很有意义，所以别心虚，别打压她。” 被戳中心思的岑繁：“……” 他就是不想输给季敏烟怎么了？ 不过一向睚眦必报的季敏烟这回苦着张脸，眼神怀疑地盯着那条围巾。 顺着她的目光，周靳和岑繁看了过去。 围巾的一角处，勾勒出一个小字：靳。 岑繁眼睛睁大：“我操，季敏烟，这围巾不会是你织的吧？” “是啊！”季敏烟认真发问：“很丑吗？” 他不说话了。 冲这份心意，丑不丑还重要吗。 岑繁看了眼周靳。 周靳似乎也很意外，许久后，他慢慢弯起了唇，“很好看。” “……” 岑繁都能想到，未来这条围巾在他身上的出镜率，会高到多么离谱的地步。 第101章 吃完蛋糕，岑繁放着音乐，将两人拽起来合唱。 气氛欢快之时，季敏烟忽然站到高台上，大声喊着周靳的名字：“周靳！” 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有风从海面吹到岸边，她的头发凌乱，露出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庞。 节奏感极强的副歌响起时，季敏烟高举起手臂，将美元抛向高空，纸币落下的瞬间，她扬起肆意的笑容说了句：“生日快乐。” 周靳此刻正过零点。 周靳十九岁的生日完美结束。 后来就很喜剧了，岑繁问为什么撒美元，季敏烟说因为撒人民币违法。 他还跟个法盲似的，一脸震惊地问真的假的？ 另一边。 周靳俯身在捡钱，画面又搞笑又辛苦。 熬到这个点，季敏烟已经困到不行了，一个劲儿地喊周靳别捡了，她给报销好了。 但周靳让她先眯一会儿，始终不肯放弃捡钱。 他那点心思，岑繁能不懂吗？ 这些美元最后，估计会成为他收藏里的一份子，成为他爱情的见证。 季敏烟神经大条，已经睡着没音了，岑繁只好叹着气陪他捡。 最后离开时，周靳也没有叫醒她，只是抱起了她。 画面看上去格外偶像剧，岑繁还偷偷记录了下来。 岑繁回忆时，都觉得美好得要死。 后来大家都陆续过了很多次生日，但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还是那一次。 岑繁总说不清是为什么。 因为赢了那场比赛？ 因为季敏烟扔美元时的尽兴？ …… 好像都不是。 时至此刻，他才后知后觉。 因为那段时期叫青春。 生日餐做好后，周靳还是没赶过来。 两人都饿了，就决定先吃。 岑繁把给周靳留的食物放进保温箱后，给季敏烟递了盘子，“咱们开始吧。” 季敏烟拿起筷子，往厨房的方向扫了一眼，“他们还在做什么？” “压轴大菜，等着吧。” 即便是抱了很大的期待，真正品尝时，季敏烟还是有被惊艳到。 两人吃得专注，都没顾上说几句话。 吃到一半，一位厨师端着一锅汤出来。 岑繁一脸惊喜：“好了？” “还没有。” 厨师将菌火锅端上来，非常专业地给两人摆上菜品、餐盘、筷子、和计时器，然后两手交叠在小腹前，站到了一旁。 岑繁站了起来：“张老师，我知道吃菌的规矩，您不用担心。既然都做好了，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他低头把尾款转过去，“辛苦了，我跟我朋友都吃得很开心。” “也行。不过切记！倒计时结束前，这个锅完全不能碰。” 岑繁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放心。” 送走几位厨师，他又走过来坐下。 菌子的鲜味已经很浓郁了，两人眼巴巴地等着倒计时。 倒计时结束后，两人 生怕中毒，还特意又等了会儿才开始吃。 刚吃第一口，季敏烟跟岑繁对视了眼，瞳孔倏地都放大起来。 这也太好吃了吧！！ 两人先前吃了些别的菜，本就是半饱的状态，但因为太香了，又吃了好多才停下。 季敏烟坐着休息时，忽然感觉岑繁好像晃了下。 她刚想说话，就看见岑繁忽地站了起来，变了腔调开口：“天哪！传说竟然是真的，这里真的有沉睡的公主。” 季敏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密闭的小房间里，安详的躺着一个美丽动人的公主。 岑繁情不自禁地俯身，想去吻公主，却被季敏烟一把拽住，“喔！哥哥，你是在做什么？你不可以这样！” “我警告你莉娅，不要坏我的好事。”被阻止的岑繁很不开心，“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我要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我要让她成为我的王妃！” “这并不是爱哥哥，你只是个变态。快放开她，否则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两人陷入争执。 另一边。 周靳敲了半天的门，始终不见有人来开门。 他只好输入密码进去，然后就看见了这一幕。 开始，他还以为两人是在玩什么情景小游戏，但空气里飘着的菌子味，以及他们鬼畜又认真的表情，都否定了他的猜测。 听到动静，两人看了过来。 岑繁一脸戒备：“你是谁？我警告你小子，是我先来到的，你不许跟我抢这位沉睡的公主。” 季敏烟则是花痴脸：“喔！天哪！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呢？请问，这位英俊的绅士，我能跟你认识一下吗？” 岑繁计上心来：“这样吧莉娅，这小子归你了，你不许在坏我的好事。” “你没事吧？哥哥。”季敏烟收起花痴，回怼道：“他可不是展架里的漂亮裙子，任由我摆布。” 两人说着便抢起了沙发上的抱枕。 周靳忍着情绪，给隋鹤川他们打了电话。 和隋鹤川几人一同赶过来的，还有初聆和关木。 岑繁和季敏烟浑然不觉，依旧用迪士尼说话风格对着话，沉浸在幻境里。 隋鹤川一边弄着药物，一边快笑喷了。 第102章 关木也好不到哪儿去，倒在地上拍着地板哈哈大笑，只有初聆格外冷静，拿摄像机将两人的状态记录下来。 周靳看了她一眼。 初聆立马会意，解释道：“后期会打马赛克的。” 拍完他俩的情况，初聆又去拍菌火锅，之后扯着笑倒在地的关木离开。 隋鹤川和周靳给两人喂完药，打了点滴。 季敏烟和岑繁这时已经清醒过来了，两人不知为何，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隋鹤川疑惑地问：“不应该啊！这是还没清醒？” 周靳平静地扫了两人一眼，“他们只是在自闭中，不用担心。” 隋鹤川愣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靳的语气很淡：“对吧？莉娅公主，王子殿下。” 季敏烟：“……” 岑繁：“……” 两人一脸的生无可恋，几秒后，动作一致地拿胳膊遮住了眼睛。 隋鹤川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5章 算账 后来经过了解，确定了两人菌子中毒的原因。 在等待的时间里，两人先后拿筷子拨过汤底，最后又用那双筷子吃东西，导致的中毒。 岑繁表情愤懑地捶了下大腿：“百密一疏……嘶。” 季敏烟也一脸懊恼，但她的心态比岑繁，这会儿还能自我宽慰：“不过是真挺好吃的。” “……”周靳差点想拍死她。 隋鹤川好戏看完了，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脸都已经丢干净了，岑繁也没什么可扭捏的了，大大方方跟他道着谢，“今晚辛苦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客气！不过。”隋鹤川拍了拍他的肩，“珍爱生命，别请野生菌。” 岑繁：“……” 两人安安分分地挂着点滴时，周靳就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饭菜。 岑繁有气无力地喊他：“快点，我的礼物呢？” 周靳扔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是岑繁喜欢的球星的联名球衣。 这件是限量款，有价无市。 岑繁一瞬间生龙活虎起来：“限量款？你怎么弄到的？” “给隋鹤川打了一个月的工。” 岑繁隔空给了他一个飞吻：“爱你。” 目睹全程的季敏烟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 周靳吃完，简单打扫了下卫生。 恰好这时，吊瓶即将输完，他等了几分钟，拔了针头。将医用垃圾单独处理好，周靳扔给岑繁一个抱枕，“带着你沉睡的公主，回房间去。” 岑繁深吸了一口气：“……你有完没完？” “没完。” “……”岑繁虚弱地去拿手机，“我现在转你十万，以后这事不许再提了。” 周靳：“你想得美。” 另一边。 虽然季敏烟也丢脸了，但岑繁生气又憋屈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笑出了声音。 两道视线一同看了过来。 她看着周靳，淡定的威胁道：“我没钱，你敢笑话我试试！” 周靳冷笑了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岑繁见状瞬间崩溃了：“不是吧？能不能公平点啊大哥？难道我就不是你亲爱的宝贝了吗？” “闭嘴。”周靳拿起季敏烟的包，转头瞥他，“然后滚到房间去。” “……” 拿好季敏烟的东西，周靳垂眸看着她问：“能走吗？” “不能。”季敏烟摇摇头，伸出了胳膊。 周靳把包放进她的怀中，然后弯腰将她抱了起来，“下次还敢不敢乱吃了？” 季敏烟替自己辩解：“我都已经很小心了，谁知道会这样啊！” “你跟岑繁凑到一起有多不靠谱，你俩心里没点数？” 季敏烟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你别凶我了。” 她这个样子，让周靳有火发不出，最后也只是冷哼了一声。 托好季敏烟，他腾出手打开玄关处的门。 关门的瞬间。 岑繁二十四岁的生日在混乱中彻底结束。 季敏烟跟关木的调查也有了眉目。 k7酒吧内部，有中层工作人员跟放裸.贷的团伙合作，私下靠从事违法工作，向还不起贷款的女大学生收利息。 收尾的那几天，季敏烟跟关木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最后一天还下起了大雨，两人冒雨跟着警方做了最后的记录，回台里提交完所有资料，两人的状况都不太乐观。 初聆担忧地看着他们，“这边交给我们，你俩赶紧回家换衣服，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两人点了下头，看上去都没力气多说话。 “不是给你们派了实习生吗？”初聆真不知道这俩人怎么这么轴，干起活来跟亡命之徒似的，“都让你们悠着点了，怎么还跟赶着去投胎一样，只知道自己日夜不分的查？” “这事早结束，就有人能少受点折磨。”关木的嗓子沙哑，挥了挥手，“我们没事，初老师拜拜。” 季敏烟被雨淋得都有些头重脚轻，她迷糊地转身，倏地一阵心悸，然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 夜很黑，周围很静。 消毒水的味道先传过来，之后，熟悉的天花板进入到季敏烟的视野。 第103章 她愣了瞬，偏头时，看见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睡着了的周靳。 不知道是不是躺了太久，季敏烟很想坐起来。 她刚动了动，还没坐起来，周靳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季敏烟忽地有些心虚。 “周……” 她刚开口，声音就沙哑得吓到自己了。 周靳将她扶起来，在水杯里放了跟吸管，然后喂季敏烟喝了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因为熬夜，他眼底有些血丝，担忧和后怕明晃晃地都写在脸上，但开口时却格外温和。 “没有……” 季敏烟的否认一出口，就对上他的眼神。 她抿了抿唇，带着委屈又开口：“嗓子疼，头也疼……哪里都不舒服。” 他的眼眸漆黑，喉结上下滚了滚。 几秒后，周靳拿出保温饭盒里的粥，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吃药，就不疼了。” “好。” 季敏烟这次病得还挺严重的，住了近一周的院调养。 因为怕父母担心，所以生病的事情被她瞒了下来，全程都是周靳在照顾。 周靳一向细致，更别说现在季敏烟还生着病呢，她几乎是享受着vip式服务，日子惬意的不得了。 其间，岑繁和初聆几人都来看了她，让季敏烟还挺不好意思的，觉得麻烦到大家了。 当然，这种歉意对岑繁除外。 出院的前一天，邬予恩不知道从哪儿知道季敏烟在医院，气得她打电话过来，骂了季敏烟半个小时，然后立马赶了过来。 她到医院后，周靳没打扰两个女生叙旧，刚好他回去处理了些工作。 邬予恩心不在焉地把人敷衍走，拉着季敏烟上上下下看了好久，最后确定她无恙，才气不打一处来的拍了下她的脑袋。 “住院都不给我说，你想被我拉黑是吧？” “你最近工作那么忙。”季敏烟苦着脸，“我不是心疼你嘛。” 两人虽然分开了，但几乎每周都会联系。 只是很少会同步聊天，一般都是，各自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想要分享的事情，闲了就发消息过去，等对方有空再回复。 像最近，邬予恩就跟着她老板忙一个项目，忙到已经快半个月没回她消息了，季敏烟还哪儿敢打扰她。 再说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少来。”邬予恩对这个回答还是不够满意。 “我错啦。”季敏烟晃着她的胳膊，“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邬予嗯哼了一声：“这是第一次，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要是敢有下一次，我绝对拉黑你一个月。” 两人又聊了许久，从周靳聊到工作，再从工作聊到遇到的抓马人群，最后回归到毕业的感想，以岁月是把杀猪刀作为结尾，两人一同叹了口气。 邬予恩原本打算天黑前回去的，可刚刚吃完午饭，她就接到了老板的夺命电话，那头似乎有急事，说话的语速也快。 挂了电话，她一脸歉疚地看着季敏烟。 “你老板声音还怪好听的。”季敏烟语气轻快地安抚着她的情绪，“我都听到啦！你去忙吧！没事，等闲了咱们一起吃饭。” “那我不跟你说了啊！”邬予恩立马拿起包包站了起来，“我得走了，我老板在楼下等我，我们要一起去出差。” “拜拜！拜拜！” …… 下午，周靳回来时没看见邬予恩，他往病房扫了一圈，问：“她走了？” “嗯嗯。” 周靳抿唇，“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在忙吗？我又不用人守着。”季敏烟咬着苹果，自顾自的开始长篇大论：“我就怕她过来才瞒着她的，她最近忙得要死，你看多耽误事，出差都没有匆忙，都没时间收拾下！还生气我瞒着她。” 周靳垂眼，没接这话。 翌日。 办完出院手续，周靳将季敏烟送回了家。 他置办了不少东西，都是辅助她测量身体的，连着他的手机，周靳就可以实时关注她身体的恢复情况。 季敏烟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眼睛都瞪大一圈：“周靳，你也太夸张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娇嗔，像是对他的体贴撒着娇，一如她往常的风格。 按照惯例，这会儿周靳应该在吊儿郎当的怼她，但他没有。 他只是抬起头，眼眸漆黑的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眼尾一点一点漫上红色，整个人轻颤，嗓音近乎哽咽：“季敏烟，你差点死在那儿。” 他忍了一周，终于忍到她出院，算这笔她不爱惜自己的账。 季敏烟有些吓到了：“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严重。 周靳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淋雨是诱因，但疲劳过度引发的各种问题，差点导致你猝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被他竭力忍住了。 那就是这段时间，她常年累积的精神压力被集中刺激出来了。 所有的一切堆砌到一起，差点酿成大祸。 季敏烟一脸后怕，又担心自己，又恐惧他的压抑。 两人沉默了很久。 之后，周靳平复好情绪，低头继续给她交代用法，“这些我会发一份文字版给你，你记得每天打卡。” 第104章 说完，他起身，“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后面不要太过劳累，保持心情愉悦，慢慢会彻底好起来的。我最近有个病人，情况挺麻烦的，可能会有点忙。” 说着，周靳抬起眼，深深看进她的眼里，“但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季敏烟一个劲儿点头：“我会的。” 见状，他点了下头，然后打算离开。 “周靳……” 季敏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周靳这个态度让她特别不安。 她扯住周靳的衣袖，表情格外小心翼翼。 “季敏烟，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体。” 良久后，季敏烟才松开手，“好。” 她抬起头，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也别生气。” 周靳沉默几秒，最终还是缓和起脸色，摸了摸她的头，“好，我相信你。” “那拜拜。” 季敏烟摆了摆手，跟他告别。 门被关上的瞬间，她抱着膝盖低泣出声。 第56章 渣女 季敏烟住院时请了假，所以出院后，她咨询完周靳，得知可以上班后，很快又回到了工作中。 不过她向领导告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加上前段时间她一直勤勤恳恳各种加班，出示病例后，目前可以只负责台里的相关工作，不用加班和出外勤，短期内以养身体为主。 季敏烟也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她还年轻，所以压根没想过自己的身体会那么脆弱，一劳累竟然差点就…… 所以被周靳凶过后，她不仅每天按时打着卡，还格外主动的将自己的各种身体情况都反馈给他，让他安心，也让自己有个数。 不知道周靳是真的忙，还是在气头上，每次都是公事公办又简短的点评下，偶尔提些要求。 而季敏烟的心虚还没褪去，所以再回复时，就更殷勤了，各种可爱的表情包轮番上阵，又是感谢又是爱你的。 然后周靳就打过来一个嗯字，彻底冷了场。 他单方面的冷战，让季敏烟无从破解。可能还有周靳曾经的无微不至做对比，让她一时之间，又心生委屈。 久而久之，季敏烟也有些不开心了，索性也加入了冷战，连那些检查也不做了，等着“他兴师问罪”。 可这回，事情有些脱离她的预测。 周靳并没有来找她，甚至是一如既往的消失着。 季敏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两个人既然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修养的虚弱期放大了她的情绪，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心事，让季敏烟近期格外消沉。 最终还是她沉不下气来，有了主动去找周靳破冰的心思。 季敏烟现在基本能保证单休，这周休息的前一天，她下班后跟出完差的邬予恩碰面吃了个饭。 之后，她思考了下，想着这个点周靳应该下班了，所以也没提前告知的去了他家。 主要是两人最近的状态也不适合提前沟通，如果提前问了周靳有没有下班，他很大概率会不愿意见她。 到了周靳小区，她突然发现进去的门是锁的，这个门一向是打开的，所以季敏烟也没有门禁卡，只好求助门卫室的保安。 很快出来一个眼生的保安，戒备地看着她：“你找谁？” 季敏烟报了周靳家的门牌号，然后问：“不是一直都是自由出入吗？现在怎么还要门禁卡了？” “前段时间有人混进去捅人了，所以现在管得严。”保安上下打量她，“就一个女的，跟你差不多大，进去捅的。电话联系让业主同意，或者让业主下来接你，否则不让进啊！” “……”季敏烟是真的怕周靳让她回去，“大哥这样行吗？我就上去找个人，然后我身份证压这儿，最后一个小时，我就下来。” 保安大哥一听这话就更戒备了：“你想干啥？不行啊！” 季敏烟只好不情不愿又莫名紧张地给周靳打电话。 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她居然有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奇异感觉。 他好久之后才接，季敏烟愣了下，然后带着点不自在，又态度很好地开口道：“周靳，我在你们小区门口，这个保安大哥不让我上去，你能给他说一声吗？” 周靳刚洗完澡，就听见手机响了，来不及穿睡衣，他裸露着上半身，裹着浴巾就出来了。 此刻垂眸，他看了眼小腹，低声拒绝：“我这两天很忙，现在还有一堆东西要写，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这一阵去找你。” 不知是不是意识到她被拒绝了，保安的眼神立马警惕起来。 季敏烟本就对周靳的话半信半疑，这会儿更慌乱了：“但你先让我进去吧，我给你带了吃的，放下我就走。” “我吃过了……” 眼看保安大哥就要赶她了，长久以来的委屈悉数爆发，季敏烟忽然有些眼热，但她的语气还是强势，近似不满地打断他：“我都到你小区了，周靳，你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保安大哥也出声了：“唉唉唉！姑娘，让业主下来接你，登记身份，你才能上去，否则不行啊！” “……听见了吧？你赶紧下来。” 说完，季敏烟挂了电话。 保安看她表情不好，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小姑娘，你也别怪我多事。主要我刚任职，一个女的就进去捅人，我差点被开除……而且人家业主也受了严重的伤，麻烦是麻烦点，但还是安全第一。” 第105章 “我知道的。”季敏烟扯了个笑，“我只是气我朋友。” “男朋友吧？”保安大哥猜测说：“你们吵架了？” 季敏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嗯了声：“不过大哥，我怎么没看到最近有捅人的新闻啊？” 保安大哥压低声音，神秘地解释：“半个多月前的事，因为是晚上，所以没什么目击者，具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正消息被上面压下来了。” 季敏烟若有所思道：“可能是怕造成恐慌。” 保安大哥跟她聊了起来，“是吧？可惜了被捅的小伙子，长得可帅了，还有礼貌，他的车每次进出都会跟我们道谢。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好端端的居然被捅了，幸好没什么大碍，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工作嗯呢！我们都议论可能是因爱生恨……毕竟那小伙子长得跟明星似的，肯定可多小姑娘追。” 季敏烟叹了口气：“这新闻怎么就被压下来了！” 保安大哥也叹气：“是吧？我还是第一个赶到的呢，要上新闻肯定也有我。” “……” 没多久，季敏烟看到了向她走来的周靳。 顺着她的目光，保安大哥也看了过来，下一瞬，他咦了一声。 季敏烟闻声看向他，就看见保安大哥指着周靳，下意识地来了句：“这就是那个被捅的小伙子。” 她瞬间愣住了。 他的声音不算小，恰好此刻周靳走到两人跟前，听到了这句话。 周靳明显顿了下，而后弯唇笑了笑，否认道：“大哥您认错人了吧？” 保安大哥意识到什么，轻咳一声，扯开话题去拿登记表。 登记完，季敏烟沉默着往前走。 周靳跟在她身边，还想垂死挣扎下：“我有点大众脸，那大哥应该记错了。” 季敏烟倏地停下脚步，一边去扯他的衣服，一边冷声说：“记没记错的，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周靳立马抓住了她的手腕，无奈地碰了她的脸颊，“我逗你的，所以别绷着脸了？” 见季敏烟毫无反应，他又开起玩笑：“你这太吓人了，医生让我最近不要受惊吓，不然伤口会严重的。” 季敏烟发着颤抽回手，自顾进了单元楼。 不只是手抖，此刻，她整个人都在打颤。 她一直以为周靳是生气才她冷战的，但没想到是因为受伤。 一想到他都这样了，自己还各种误解，季敏烟的心跳就平稳不下来，自责难过生气各种情绪都爆发了，一时之间全部刺激着她的神经。 进了客厅，她第一件事就是将周靳推倒在沙发上。 他知道瞒不住季敏烟，所以配合地张开了手臂。 出门前，周靳简单包扎了下，季敏烟小心地揭开，看到触目惊心的一道疤。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反应。 周靳见状，赶紧把纱布又贴上去，把她抱进怀里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早都不疼了，这也不是什么要害，没事的！” 季敏烟冰冷的身躯逐渐回暖，她极力忍住眼泪，算着他受伤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她住院之前没多久，他就已经受伤了？ 想到这一点，她的眼泪就有些失控。 周靳都被她弄得慌乱不已了：“我真没事的季敏烟，嗯？不哭了不哭了！” 他哄了好久，季敏烟才止住眼泪，抽噎地问：“好端端的，这怎么回事啊？” “就一个女生，她男朋友是个孤儿，有精神分裂，被女生爸妈送到我们这边秘密治疗，结果她以为我们跟她爸妈串通一气陷害她男朋友，就……” “她有病吧！” 见季敏烟又要哭了，周靳立马拍了拍她的背，“对，有病有病。” 良久之后，她才彻底平复下来。 周靳蹭掉她眼角的一滴泪，大概说了下这件事的结尾：“那个男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精神分裂，所以女生一直觉得是她爸看不上她男朋友，使手段想分开他们，不过现在误会差不多都已经解除了。女生的爸爸工作比较敏感，不能被曝光，不然又是一堆事，所以这事也就被压下来了，但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你放心。” 季敏烟点着头，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伤口，“你都疼死了吧？” “我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娇气？” 她才不信：“胡说！” 周靳笑了声，逗她：“你不哭，我就不疼了。” 季敏烟抬起湿润的眼，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啊？” “嗯，现在快好了。” “……” “别担心了，嗯？” 季敏烟低头擦干眼泪，嗡声说：“叫我有事都要告诉你，自己却瞒着我。” “季敏烟，你讲点道理。”周靳戳了戳她的脸，“我是不是说了，你忙完k7酒吧的事，我有事告诉你。” “你是要说这个吗？” “不然呢？我本就想着你忙完，刚好等伤口也没那么严重了，就告诉你的，谁知道你先给我一个暴击。你都住院了，让我怎么开口？” 季敏烟还是觉得这儿个处理方式不够完美：“你可以不照顾我的，多影响恢复。” “不影响，我都开始工作了。”他轻笑，“再说了，不照顾你我还得担心，更不利于恢复。” 第106章 她的语气心疼：“就你理由多。” 周靳点头认下：“嗯。” 两人的目光对上，默契的沉默下来。 交缠的视线打乱了氛围。 她的眼角发红，几缕发丝粘在脸上，模样委屈，又莫名动人。 周靳的眼神暗了暗。 他的意识逐渐虚脱，不自觉上前，又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克制着退去，没有吻上去。 季敏烟眨了下眼，在他深沉的视线里，主动迎了上去。 关键时刻被他错开。 她的唇瓣落在了男人的下颌上。 季敏烟愣了下，话里有害羞也有不满：“你干嘛？” 周靳低声说：“不给名分就别亲。” 给名分要解释太多了，她还不想面对。 季敏烟戳了戳他的下巴，“我就是单纯的为色所迷，不行吗？” “谢谢你夸我好看，但是。”周靳的指腹抵着她的脑袋，让自己远离危险距离，“不负责就别占我便宜，渣女。” 季敏烟被他的话逗笑：“小气鬼。” “……” 第57章 飞吻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季敏烟拿起桌上的手机，准备回家：“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家了，饭你记得吃啊。” 周靳愣了下，“这么早就走？” “你不是有工作吗？”她怀疑道：“不会是骗我的吧？” “啊。”他想起来了，“真的，没骗你。” “那不就行了。你忙吧，记得早点休息。” “嗯，我送你。” “不用。”一来一回的，多浪费时间，季敏烟又一次拒绝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到家给你报平安，你得折腾到几点？” 这个点，他这么会让她自己回家？ 周靳没好气拍了下她的脑袋，反呛了句：“这么想替我省时间，你干脆别走了，就住这儿。” 季敏烟没懂他的意思，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了：“好啊！刚好我明天休息，还能给你做晚餐。” “谁跟你好啊？而且你想毒死谁？”周靳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理解能力能差成这样。于是加大离谱程度，把意图表达得更直白：“留下就得跟我睡一张床。” 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季敏烟思考了下，再度点头：“好啊。” “……”周靳彻底无奈了。 他总算懂了，她不是理解能力不行，她只是单纯的想折磨他。 在季敏烟认真到不行的眼神里，周靳站了起来，“别跟我好不好的，赶紧走。” 神经病啊，这么阴晴不定的。 季敏烟切了声，跟着站起来。 到了她家小区楼下，季敏烟要下车时，忽地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野生菌中毒不是上新闻了嘛，那都打了个马赛克，不知道我爸妈怎么看到还认出来的，疯狂给我发消息问情况。” “你爸妈当然会关注你所在的新闻栏目了，看到自然就能认出来了，马赛克又防不住家人。” “也是。”季敏烟没纠结这个问题，“然后我妈顺带说了嘴，过段时间，干妈会过来。算算时间，也就是这几天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她。” “师母要来？”他点了下头，“行，你到时候提前告诉我。” “嗯，那晚安。” “晚安。” 季敏烟刚拉开车门，又回头看他，“真的不要亲一个吗？”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周靳的反应很大。 热度在顷刻间漫了上来，像是烧灼着他的血液，吞噬着他的理智。 周靳没说话，只是眸色隐晦不明地看着季敏烟，呼吸声像是濒临死亡的鱼发出的喘息。 他不是柳下惠，经得起她一再引诱。 就在周靳的隐忍即将破功时，季敏烟忽然笑了一声。 被他凶巴巴地看了眼，她立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笑的。” “……” 周靳感觉自己在被气死的边缘徘徊。 季敏烟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他那个奇怪里带着点委屈的眼神，莫名显得有些可爱，然后没忍住笑出来了。 她闯了祸就开溜。 关上门，季敏烟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几秒后，车窗降下，露出周靳冷淡至极的脸。 季敏烟眼眸含笑，抛了个飞吻过去：“晚安。” 周靳喉咙的痒意加重，低声蛊惑道：“有本事你过来亲，这回我绝对不躲。” “你想得美。”她还惦记着自己几次被拒的事，“我就不亲！气死你！哼！” 看着季敏烟逐渐走远的身影，周靳抬手揉了揉眼角，心累到感觉自己刚结束跟八百个人的战斗。 接机蓝栀那天，季敏烟和周靳一起去的机场。 他们到时，温黎枝也被司机刚刚送到。 “妈妈。” 许久未见，季敏烟扑进温黎枝怀里。 温黎枝被她撞了个满怀，哎呦了一声，“你再撞，我都要觉得自己老了。” 周靳将要掉不掉的季敏烟扶稳，“温姨这么漂亮，怎么会老？” 季敏烟刚跟他吵完一架，这会儿还气着呢，闻言就开始回怼：“马屁精。” “什么马屁精。”温黎枝敲她的脑袋，“我就爱听这话。” “妈妈。”季敏烟捂着被打的地方，夸张的惊呼：“好痛。” 第107章 两人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浮夸的表演，最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蓝栀到的比预计的时间要一会儿。 老远见到她时，几人都有些眼热。 自从李归沅去世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回国。 她还是众人记忆中温柔美丽的模样，冲着他们招手。 到跟前时，季敏烟和温黎枝一起张开了手臂。 “干妈。” “好久不见。” 蓝栀放下行李，率先走向了温黎枝。 季敏烟吃味地嚷嚷：“啊啊啊干妈你居然无视我。” 温黎枝笑着跟蓝栀拥抱完，转头看向她的是非精女儿，逗她说：“她先是我的发小，再是你的干妈，你说孰轻孰重？” 季敏烟：“……” 蓝栀走过来点了点她的鼻尖，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过来，干妈抱抱。” 周靳最后一个上前，替她拿起行李，然后低了好久的头，才忍住情绪抬眼，红着眼眶叫了声师母。 蓝栀摸了摸他的头，眸底湿润，语气欣慰，“长大了。” 机场人来人往，温黎枝怕两人又低沉起来，赶忙拉着蓝栀往前冲，走之前还不忘给季敏烟使眼色，示意她跟着周靳。 蓝栀见温黎枝一脸小心翼翼的，笑着说道：“放心吧，我早就走出来啦。反正他只是先去探路，我们总会有相聚的一天，所以我不难过。” 温黎枝用力握住着她的手，“那就好。” 后头。 季敏烟扯着周靳的袖子，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周靳别开视线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刚刚要是没有温黎枝打岔，他肯定绷不住就哭了。不过现在好多了，就算不为自己，他也得为师母坚强一些。 到了停车区，周靳将蓝栀的行李放进温黎枝车的后备箱里后，听见温黎枝吩咐季敏烟：“你坐小靳的车，我跟你干妈一起，等会儿在饭店汇合。” 季敏烟点头，挥手跟两人告别，然后走在周靳身边，拉着他的衣服快步往另一边走，“快点快点，等会儿要堵车了！” 周靳被动地跟在她身旁，衣摆都被风吹鼓起来，“快点也得堵车。” 季敏烟握拳威胁他：“快呸呸呸。” “……” “快点！” “……呸呸呸！” …… 两人的声音逐渐没入嘈杂。 温黎枝跟蓝栀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自觉都笑了起来。 温黎枝吐槽道：“我这傻女儿，真是没心没肺的。” 蓝栀倒跟她意见不同：“她是没心没肺吗？放心吧，这俩孩子好那是早晚的事。” 两人说着上了车。 想起以前的温情，蓝栀的笑容就止不住。 “我还记得有一年我过生日，正好你们晚上都要来家里吃饭，我就想着买东西张罗点吃的，上街后看见骑单车的小靳，那天还下着雨，他手里拿着束花，护在胸前，车骑得飞快。” 温黎枝也记得这事：“不是还有敏烟？你还拍了照片！” “对。”蓝栀点着头，“他等红绿灯时，刚好季敏烟也放学了，看着像是从商场过来，应该是刚给我买完礼物。两人碰上面，说了几句话，敏烟就抱着花坐到后座，脱下校服遮在了花上面。” 往日历历在目。 彼时，蓝栀正想上前让她把衣服穿上，就看见周靳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丢给了季敏烟。 “然后我就没上去打扰他们，刚好绿灯亮起，两人骑着车从我身边飞过去，而我拍下了那张照片。” 她现在都还存着呢，存了好多。 总觉得会有大大方方给他们看的一天。 “那时多好。”温黎枝低声说。 一切都很好，有人还在，有人没变。 “时间总是往前走的。”蓝栀将话题转到她身上，“所以你跟老季呢，现在怎么样了？” “反正外人看来，我跟周正柯已经闹掰了，而且我还快被他搞死了。” “你这出手有一段时间了吧？他没反应？” 温黎枝倒是淡定：“目前没有，但我又放出去几个假消息，马上我临近破产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南桦。他人在国内，我就不信他能袖手旁观。” “你真的是！”蓝栀并不支持她玩火自焚，“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你能来我陪我，我真的会好受很多。” 她就是想赌一把，看季溪亭会不会心软。 他说想要自由，她也给自由了，这都几年了，他总该收心了。 其实这几年，温黎枝甚至想过直接找人把他给绑回来，反正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两人都那么多年的感情，他未必也放下了，难不成他还要报警不成？ 只是她总想着季溪亭能好好回来。 “这些事我不能让敏烟知道，她现在失忆挺好的，至少不会抑郁，也不会难过于我跟她爸的事。”温黎枝苦笑，“我总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可坚强了，可还是需要陪伴，需要支持。” “我不是来支持你的。”蓝栀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我是来给你收尸的。” 温黎枝见状，赶紧岔开话题：“别说我了，今天主要是给你接风的。” 蓝栀：“……” 第58章 生病 这天聚完之后，季敏烟清闲了好一段时间。 第108章 因为按时上下班，所以时间变得宽裕起来，周靳依旧忙得找不到北，温黎枝跟蓝栀似乎也很惬意，总在群里发四处玩乐的视频和照片。 而季敏烟则是抓紧时间考完了一拖再拖的驾照，顺便报了几个其他的考试，丰富履历。 像是一切归于了平静。 日子安逸得不像话。 意外到来的那天非常普通，季敏烟刚下班没多久，换了睡衣打算看课，然后就接到了温黎枝打过来的电话。 她从来没有那么崩溃过，哭到近乎昏厥。 季敏烟没听清她的说的任何一个字，只是麻木地换起了衣服。 之后手机被蓝栀接过。 她的声音颤抖，让季敏烟来医院一趟。 那时她已经换掉了睡衣，拿着车钥匙正准备出门。 医院里。 温黎枝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孤注一掷的行为终是有了结果，季溪亭真的没有见死不救，而是几番派人跟周正柯交涉，逼他放过温黎枝。 可周正柯的打压也只是温黎枝计划中的一环，他倒是想脱离这个浑水，这不是抽身艰难么？ 季溪亭一边抗拒跟温黎枝见面，一边又殚精竭力地拉她上岸。 而温黎枝一心只想见他。 最后一出戏唱完那天，她终于如愿见到了季溪亭。 他变了好多。 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得知他生日和季敏烟一起吃饭，她特意将一场饭局定在同一家饭店，然后装作巧合见到了他。 那次她就发现，他怎么憔悴了这么多。 明明分开前，他不过四十出头，可因为保养得当，身材管理也到位，看起来像是三十岁。 可现在，季溪亭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温黎枝心存怀疑，可还是记挂着想要跟他拉扯复合的事情，她不顾季溪亭的逃避，强硬地将他堵在门口。 她有太多话想说。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不然怎么会为了让我脱身，在甩手工作这么久之后，还要放弃自由的生活，回来跟这些人抗衡。 ——你明明是爱我的。生活可以磨合，我也可以做出改变，你喜欢游山玩水，我们就交接好各自的工作，一起去看世界山川，去寻找新的价值。 ——我真的好累……我不能没有你。 可温黎枝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和季溪亭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她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她就是不懂，他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温黎枝沉浸在痛苦中，没能注意到季溪亭心痛的眼神和逐渐虚弱的呼吸，直到一旁的蓝栀察觉不对，立马上前扶住他，“老季，你怎么了？” 混乱来得太过突然。 他忽然喘不上气，然后脸色发青，直接倒了下去。 听见动静的严烈冲了进来，紧急将季溪亭送进了医院。 很快，有医生出来，问家属要就诊病历，将三人问得一头雾水。 “胃癌晚期。”医生严厉地看着他们，“你们家属都不知道带病历过来吗？之前在哪个医院？主治医生？都不知道吗？” 这个消息对温黎枝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交叠用力的脚步声让重症监护室外的几人无法放松，严烈手都在抖，边掏出手机，边安抚温黎枝：“沈、沈月见一直跟着季叔，她应该知道。” 他的手根本握不住手机，声音颤到含糊不清。 可沈月见被季溪亭派去出差，目前在回来的飞机上，根本联系不到。 手术室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温黎枝拿出手机，给季敏烟打去了电话。 挂了电话，蓝栀安抚住两人，给周靳打了电话，又找关系去各大医院查季溪亭的电子病历。 周靳离得近，率先赶到，他刚跟医生沟通完，季溪亭的病情远比大家想象中更严重，牵一发而动全身，丝毫不得马虎。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他的病历，还要跟主治医生沟通。 医生沉重地说：“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温黎枝眼神怔愣：“什么心理准备？” 安静的空间忽然变得格外沉默。 几秒后，响起严烈隐忍的抽泣声。 季敏烟就是在这时赶到的。 压抑的气氛里，周靳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怕她承受不住，“季敏烟，你先听我说……” 季敏烟置若罔闻，只是向医生递上了手机：“这是电子病历，我联系到了他的主治医生，他已经递交了远程指导的服务申请，麻烦你们准备下，开始手术吧。” 此刻的每一秒钟都是在和死神赛跑，医生没时间责备他们不负责任的表现，只是匆匆忙忙进了手术室。 窒息感又漫了上来。 大家揪心手术室里的情况，完全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只有周靳猛地看向她，目光震惊，又夹杂着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沈月见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人在机场，声音嘈杂，但哭腔却极其明显：“病历我发你，我马上联系周玳……” 可能是周围太安静了，所以不止严烈，大家都听见了她的声音。 严烈只觉得意外，他的大脑都快爆炸了，他用力捶了几下头顶，打断她的话：“你先过来吧，这些敏烟都处理好了。” 毕竟沈月见是唯一一个一直跟在季溪亭身边的人，她比大家都了解季溪亭的情况。 第109章 那头沉默几秒，忽地问：“季敏烟恢复记忆了？” 顺着这话，一众震惊的目光落在了季敏烟身上。 只有周靳是不意外的。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又看着失魂落魄的季敏烟，将沉重压了又压。 这一刻对每个人来说都太混乱了，没有一件事情是意料之内的。 温黎枝捂着心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季敏烟艰难地吸了一口气，蹲在她面前，抱住了她瘦弱的身体。 “妈妈，你别哭了，我难受。” …… 时间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并不相同。 比如在手术室门口，它仿佛被人调慢了速度，走得格外艰难。 在这里，能看到世间最绝望的一幕。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不比他们的状态好多少，满头大汗，说话时疲惫到喘息：“患者目前脱离生命危险了，家属可以放心了。不过……”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等不到听完，眼泪庆幸又后怕地落了下来。 季敏烟眨了下眼，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又像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下一秒。 她晕了过去。 第59章 健康 季敏烟仿佛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里。 周围一片黑暗，而她被恐惧完全吞噬。 随后令人窒息的空间有了裂痕，有光照进来，她感受到了温暖，缓缓闭上了眼睛。 …… 一切都要从她大一说起。 在普通的一天，她发现温黎枝和季溪亭突然就离婚了，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在顷刻间变得支离破碎。 毫无征兆。 温黎枝的难过、季溪亭的逃避，都让她方寸大乱。 但季敏烟还是很快振作起来，将想要置身事外的季溪亭找了过来，一家人一起说清楚。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爸爸，了解他的责任，他的担当，还有他对家人的爱，难以动摇的爱。 她坚信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被遗漏的东西。 但聊完也没什么结果，反倒是让温黎枝更加崩溃。 但季敏烟并没有死心，她一直在寻找被遗漏的真相。 真相还没查到，她却频繁的开始生病，厌食、失眠、心悸…… 最后确诊焦虑症和轻度抑郁。 说严谨点，并不是她患上了这些病，而是她承受了这些病情的症状。 心理医生说，是温黎枝得了焦虑症和抑郁症，但被病症却体现在了她身上。 母女连心，因为不忍妈妈的痛苦加剧，所以季敏烟替她分担了一部分。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历史上的确有过这种病例。 季敏烟对此只有庆幸。 因为她不敢想象，本就痛苦不已的温黎枝如果再患上这些病症，她该怎么去承受，又是否能承受得住。 解铃还须系铃人，之后，她一边调养着自己，一边继续寻找真相。 可真相并没有替她解决问题，反而将季敏烟带入新的深渊。 季溪亭之所以离婚，是他得了胃癌，而且手术并不理想。 之后会面临放射治疗，他会痛苦不堪，为了不让妻子和女儿一起常年沉浸在折磨里，他只能选择离开。 那一刻，季敏烟忽然感受到了自己的天真。 既然季溪亭有事情瞒着她们，那一定就有他的原因。 她怎么敢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就等同于找到了解决办法？ 现在要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她能做什么？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爸爸少一些痛苦？ 那是季敏烟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严重到连周靳和妈妈都发现了她的抑郁症。 幸好他们不知道真正得抑郁症的人其实是温黎枝，她小心的隐藏着这个秘密，然后联系到了周玳。 彼时，季溪亭只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 因为他是医生，因为他足够厉害，也因为他足够理智。 而季敏烟没有直接向季溪亭戳破自己知道他生病这件事，她想先听听他的想法，然后对症下药，说服季溪亭放下担忧。 他们一家人要一起渡过这个难关。 那天周玳和季溪亭在包厢聊天时，她就在隔壁，看着电脑前的二人说着话。 他的病情不如乐观，简单沟通完后，周玳说：“叔叔，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自己扛，有家人的陪伴和鼓励，对你的身体是更好的。” 季溪亭红了眼眶，苦笑着说：“你不懂，你们都不懂。” 他长叹了一口气，模样是从未有过的沉稳。 在季敏烟心里，她的爸爸永远是一个乐天派，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有趣，又像个勇士一样让她有安全感。 但从来不是像此刻这样。 沉默，沉稳，沉重。 她捂着嘴忍住哭声，听着季溪亭说话。 “你温阿姨表面冷静又理智，大家总开玩笑说她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大人，但她其实最孩子气了，说实话，你们可能都不懂，她甚至比敏烟还孩子气。敏烟只是看起来调皮捣蛋的，心里要成熟很多，明白事理，骨子里比她妈妈还像个大人。” 温黎枝固执到令人心惊的那股心气，没人比他更了解。 第110章 所以季溪亭只希望，温黎枝能在没有他的世界里，跟季敏烟安逸的生活。 周玳似懂非懂地看着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回答跟他的问题哪里是有关联的。 “所以啊。”季溪亭的声音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枝枝她，不一定能接受，我生病的事情。” 其实到最后，周玳也没能懂这个简单又复杂的回答。 他只是看见季溪亭望着天花板，无力又失意地说了四个字。 “她会犯傻。” 季溪亭离开后，周玳到了隔壁。 季敏烟哭到不能自已，眼睛都肿得不成样子。 其实没人能真正释怀生死。 或许会有不在乎的人，和讨厌的事，但有些生命的存在，就像永恒的治愈，永远埋藏于被爱者的内心。 怎么能看淡释怀呢？ 所以她觉得季溪亭的顾虑是对的。只是离婚，就已经让温黎枝那么痛苦了，如果知道他的病…… 她都不敢想象，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最后，季敏烟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对周玳说：“拜托不要让我爸爸知道，我已经知道他生病的这件事情。” 如果她假装不知道，能让季溪亭有一丝一毫的心安。 那么她愿意永远守住这个秘密。 后来，她去找了沈月见。 那时的沈月见刚刚结束家族的束缚，但却因为心怀愧疚而不敢放松。 因为救她，季溪亭跟妻子反目。这种罪名放在任何人头上，那个人都不可能会毫无顾虑的享受结果。 所以哪怕季溪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自己不是因为她才离婚的，那顶多算个借口，而他有自己逼不得已的理由，沈月见也没有相信。 两人见面后，季敏烟告诉了她真正的原因，“我希望你不要自责，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沈月见震惊到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我爸爸，他不想我们任何人知道他的病，但他那种情况，身边如果没有人看着，我真的放不下心。” “我去。”沈月见本就觉得自己亏欠太多，而且她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季溪亭，想要回报他，“交给我，你别担心。” 她心疼地看着季敏烟。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季敏烟是怎么扛过来的。 “谢谢你，谢谢你。”季敏烟总是忍不住眼泪，掩面痛哭，好久后才平复情绪说道：“听说你要进我爸的公司了，刚好跟在我爸身边，之后可以成为公司和我爸之间的媒介，这样工作方面的成长也会比普通的职位多。” 如果照顾季溪亭会影响沈月见本身的太多生活，那季敏烟也没脸请求她。 幸好这样，在某一方面，也能达到双赢。 沈月见和周玳也算是有过照面，在季敏烟的安排下，她在周玳那边“顺其自然”的知道了季溪亭的病情，然后留在他身边，成了季溪亭的秘书。 三人后来经常碰面，共享季溪亭的情况。 而季敏烟在完成学业的同时，一边关注着季溪亭的身体，一边开导着妈妈，还要假装自己是健康的，打消所有人的担忧。 碰巧加上那段时间，温黎枝的公司出了问题，为了解决危机，可能也有赌气，或者也有希望季溪亭能回心转意的成分，总之她跟周正柯联手了。 虽然对外说的是结婚，但其实只是合作，借着彼此的势，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但私下完全没有交集。 这件事，不知为何，温黎枝一早就知会了季敏烟和周靳。她说：“反正就是这个情况，我跟你周叔叔需要合作，但没有真的结婚。希望我们大人的事情，不会影响你们晚辈的相处。” 周靳欲言又止的，最后低下头嗯了一声。 季敏烟却神情复杂。 她宁愿温黎枝全是因为工作才跟周正柯联手，也不希望她有赌气的成分，因为很明显，那么做，她只会更加受伤。 可那段时间她顾不上太多，只能让周靳多关注着些温黎枝，因为季溪亭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刚开始化疗时，排异情况严重，医院几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每一次，季敏烟都在手术室外，跟沈月见一起等着他出来。 那个过程有多折磨，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在几次都有惊无险，而且周玳也带来了好的消息。国外有个专家，是专门研究胃癌这方面的，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但是他只做研究，不接病人。 没办法，季敏烟只好一次又一次的飞出国，然后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 耽误了她的时间和学业，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再后来，就是有个不错的交换机会，刚好在专家所在的城市，那段时间她耽误了很多学业，后来在邬予恩的帮助下，终于通过了申请，交换成功。 她告诉温黎枝和周靳，自己只是想去散散心，他们当然非常支持。 出国后，她积极参加那个专家所在的各种活动，以服务员、工作人员……各种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但是怕引起不好的效果，季敏烟也不会太过打扰他，只是简短的拜托他再考虑考虑。 记得那一年，她倒霉极了。 国外的治安不比国内，她几次包被抢，身无分文又回不了住的地方，然后流落街头，安静地从上午坐到下午。 第111章 直到算着国内的时间， 差不多到了周靳起床的时候，季敏烟问了好久的路人，终于遇到一个愿意给她接手机的国人女生，给周靳打了电话，让他给那个女生转点钱，她好换成现金用。 然后第二天，周靳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其实哪怕经历了电视剧演的那种、无家可归、又差点要睡大街的状况，季敏烟也没有特别难过。 因为她没什么直观的受什么身体上的痛苦，也不是要死了，困境总有结束的一刻，没什么可伤心的。 可在看见周靳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就哭了。 因为季敏烟忽然意识到，家里的变动，让她的承受能力变强好多。 一些本该难过的事情，在她眼里都变得普通起来。 这个认知让她哭了出来。 因为好像，她真的经历了太多。 周靳给她转完钱就订了机票过来，看她这个样子，他并没有好多少。 时间总会教少年们长大的。 因为在时间的流逝中，他们免不了失去想要守护的人和物，然后被迫成为冷静的大人。 周靳安抚了她好久，带着她去买手机，补办卡……最后还是平复好心情的季敏烟催着他回了国，不然他真放心不下。 可能是大悲之后就是大喜，之后一段时间，她认识了隋鹤川，那个专家非常看好的学生。 因为同是中国人，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季敏烟想着试试迂回战术吧，先从专家的爱徒下手。刚好那段时间隋鹤川的实验需要中医方面的资料，他自己也能收集，就是花时间，所以季敏烟就找了周靳帮忙。 事后，隋鹤川请她吃了中餐，然后慢慢悠悠地问道：“说吧，这么费尽心思的，想干嘛？” 季敏烟将季溪亭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隋鹤川沉默了好久：“其实你要是直接告诉了我，就算不帮我这个忙，我也不会拒绝你的。” “谢谢。”她双手合十，情绪激动地重复了好几遍：“谢谢！真的谢谢你！可事关我的父亲，我不想让这件事有任何的不确定。” 隋鹤川出马，这事很快就成了。 那天天气很差，灰蒙蒙的，可季敏烟望着天空，觉得心情格外舒畅。 周玳很快带着季溪亭跟专家汇合，按照他的身体状况，制定了最合适的治疗方式，效果很明显。 倒不是说有痊愈的可能，至少季溪亭看上去，气色和状况比之前好了太多，也不会动不动就被发病危通知书了。 回国前，为了感谢隋鹤川的帮助、还有他和老师向季溪亭隐瞒她存在的事，季敏烟特意请他吃了顿饭。 然后那天，隋鹤川告诉她，自己其实并没有说服老师。 只是那次将她和家人之间的一切，都给他讲了一遍。 感情就像一个鼓起来的口袋。 里面可能空无一物，也可能金玉满堂。 而打动专家的，正是他们那一刻为彼此殚精竭力的那份真心。 让人泪目。 交换结束后，季敏烟回了国。 那段时间，季溪亭的病情有所好转，不至于整夜整夜受折磨睡不着。 而季敏烟也终于能分心解决温黎枝的情况。 回国前，温黎枝喝醉后，有哭着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说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每天跟周正柯扮演恩爱的模样，去应付一张又一张讨厌的面孔。 她的语速缓慢，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全程不到三分钟，季敏烟却恍惚了一整天。 所以回国之后，她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彻底结束。 温黎枝失意时会发泄，但清醒时绝对不会抱怨，因为路是她选的，她要为选择负责，要为公司负责。 所以季敏烟不想逼她做选择，只想把路都走死，让她失去选择。 她想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跟周靳恋爱。 倒也不用真的恋爱，只要能让温黎枝相信她跟周靳恋爱了就好。 温黎枝一向宠她，那种情况下，只会选择跟周正柯解绑。 有失必有得，之后，至少她不用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里。 她希望温黎枝能走出来。 但周靳非常不同意她的计划，他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与其在旁门左道上费心，不如解决温黎枝跟季溪亭之间的问题，那才是最有用的。 他没有听过季溪亭在温黎枝面前找的借口，所以坚信两人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可长辈又容不得他们插手。 又或者，即便周靳听到了那番解释，也能旁观者清，看出是他的借口。 季敏烟低下了头，回避地说道：“你不愿意我就勾引你。” 周靳：“……” 两人几乎没有直白的讨论过对彼此的心意，但季敏烟一直都知道他喜欢自己。 因为很明显啊！ 而且她也喜欢周靳，表现得也很明显啊。 但这个笨蛋，居然看不出来，之前还吃醋。 她的脸有点红，眼神不自在起来。 也是因为那次，他吃醋亲了她，才让季敏烟好意思勾……也不能说勾引，只是想和他亲密的，拍一张照片。 后来她成功了。 可是就在她拿着照片去找温黎枝时，意外出了车祸…… 再之后，就是荒唐的“恋爱”生活。 第112章 可那段时间，她也是切切实实的轻松和快乐的。 不过，她偶尔也能感应到一些情绪。 比如好几次跟邬予恩聊天，听到她父母的一些事情，她的心脏就会阵痛一下。 但那时她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爸爸妈妈在她心中真的太重要太重要了。 往后就是她跟周靳分了手。 现在想想，那时真是难为沈月见了。 明明知道失忆前的季敏烟有多在乎爸爸的健康，所以不得不做那个恶人拆散他们。 怕他们恋爱的事情被人发现，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声音出来，就季溪亭那个女儿控，不得激动得要死，然后纠结在出面和不出面里，影响身体。 季溪亭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情绪稳定。 之前季敏烟抑郁症的事情差点传到他耳朵时，她立马找了沈月见，压下了这个消息，就怕他自责担心。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 沈月见是在遵照她的意念，使得她难过。 而季敏烟恢复记忆，是在失忆后，第一次见季溪亭那次。 不知为何，那天温黎枝也出现了。 她跟季溪亭隔着人群对视，甚至有人在看戏，视线从两人脸上流连，可只看到了两个面无表情的人。 只有季敏烟，只有她感受到了那股难言的暗流涌动，身侧季溪亭的压抑，和对面温黎枝的痛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瞬间受到的刺激太过剧烈，倏忽间，她想起了一切。 心痛回归的那一刻，她快速扮演好了失忆的角色。 因为季敏烟忽然发现，因为心疼和愧疚而带来的痛苦，也是痛苦本身，威慑力同样强大。 所以。 如果只有她失忆。 爸爸妈妈才会安心，大家才会开心。 那就让她继续失忆吧。 时间又一天一天过去，和周靳重逢真的太突然了，她那晚恍惚了好几次。 总觉得时光格外顽皮，怎么有种忽然之前，周靳就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的错觉。 之后的相处中，季敏烟清楚的知道自己跟周靳之前，并没有什么禁忌的关系，所以她放松的跟他来往，还在周正柯生日后被他敏感的试探…… 说起周正柯，他找上来让季敏烟去相亲的那一刻，她觉得挺荒唐的，但最后她依然赴约，是因为想还隋鹤川的人情。 不论他老师是因为什么答应的，但如果没有他，她连对着他老师讲述故事的时间都不会有。 而且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所以她很乐意助隋鹤川一臂之力。 而去参加周正柯的生日宴，纯属是因为温黎枝。 季敏烟不想让她一个人难过。 至少她过去，可以逗温黎枝开心，让她不那么失意。 又之后，季溪亭来她家吃饭的前一天。 她还对着流星许愿：希望爸爸健康。 知道季溪亭怕周靳看出自己生病所以一直在躲他，她就让周靳藏起来，只想和季溪亭轻轻松松的吃一顿饭。 可那天，季溪亭到时，那种看一眼就少一眼的神情，让她的情绪一再失控。 就不可以，让她的爸爸。 健健康康的，一直陪在她跟妈妈身边吗？ 季敏烟好累啊…… 身体好像越来越热了。 睡着就好了，睡着就不会难过了。 季敏烟沉沉闭上眼睛。 第60章 殉情 季溪亭醒来时天很黑。 周围格外安静，所以床边那道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第一时间传到了他的耳边。 暗影模糊，却又熟悉至极。 季溪亭不敢眨眼，生怕错过和温黎枝在一起的任何一秒。 他伸了伸手，还没等触摸上，眼眶里先冒出了酸涩。 睡梦中的温黎枝听见动静，忽然惊醒过来，赶忙开灯，焦急地看着他：“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医……” 下一刻。 她的声音没入季溪亭的拥抱里。 几年来的思念、痛苦，得知真相的埋怨、心疼，都在这一刻爆发至顶点。 温黎枝大哭出声，克制又用力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季溪亭！你混蛋！” 季溪亭用尽力气抱着怀中崩溃的女人，久违的感受着她的温度，让他眩晕到难辨真伪，甚至有种死而无憾的荒唐念头。 可同时。 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念头又是那么强烈。 现实总让人悲戚，生命的流逝那么明显，让他想忽视都难。 良久之后。 温黎枝发泄完情绪，从季溪亭怀里退出来，擦干他的眼泪，轻声说：“溪亭，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里，我一直都知道我爱你，但我没想到，我会这么爱你。” 她的眼里有泪，可神情看上去却比离婚之后的每一刻都更释怀，平静到让人不安。 “所以你别怕，如果你离开了，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听见这话，季溪亭头皮都发麻了，他又惊又怕地看着温黎枝，声音颤抖：“你在胡说什么！” 他早有预料，温黎枝知道真相，就会变成这样。 所以一再隐瞒，却还是失控在了她破防的眼神。 如今季溪亭只剩满腔的后悔。 关心则乱，他该想到的，就凭周正柯，怎么会把她逼到那个份上。 第113章 都瞒了那么多年，他不该出现的。 “你听我说枝枝。”季溪亭紧紧握着她的手，“我们要坦然面对生死，就算我不在了，你还有敏烟啊！想想我们的女儿，你舍得她一个人吗？我求求你，枝枝我求你了……” 他也好想活着。 真的好想活着。 他还有好多风景，没有跟妻子一起看。 还有很多有趣的故事，没有讲给女儿听。 他比任何人，都舍不得离开。 季溪亭闭了闭眼，哽咽重复：“你别这样……别这样枝枝……” 温黎枝伸手擦着他的眼泪，却发现根本擦不完。 “溪亭，我什么都能听你的，除了这件事。”她抱着季溪亭，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已经试过了没有你的生活，我接受不了。” …… 病房外的会客区，季敏烟拼命捂着嘴唇，生怕哭声会惊动里面的父母。 她醒来后担心季溪亭，也担心突然知道真相的温黎枝，所以拖着病弱的身体来到季溪亭的病房，却看到两人相拥哭泣的画面。 季敏烟想着等两人平复一些后进去，没想到却听到温黎枝的一番话，让她茫然又无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泪却越积越多。 其实不论是她还是季溪亭，都有预想过温黎枝的极端。 可当预测成真时，没人能坦然接受。 周靳一把捞住季敏烟瘫软下坠的身体，伸手替她捂住哭音，半托半抱地将她带远，回到了她自己的病房。 他在季溪亭来季敏烟家那天时，就确定她恢复了记忆。 虽然早前也有过怀疑，但也只是怀疑。 可那日，他被季敏烟塞进柜子里，在安静中冷静下来后，忽然意识到现状的割裂。 季敏烟不可能违背伦理道德跟他暧昧。 如果她没有跟他保持距离，像当时分手那样坚决，就只会有一个原因。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知道温黎枝和周正柯并没有结婚。 彼时，周靳并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但他知道，那些痛苦，又回到了她的心底。 他的疼惜疯长，却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陪着她演戏，小心呵护她不想大家担心的心意。 可周靳怎么也没有想到，季溪亭会生病，而且她在那么久之前，就知道了这件事。 跟周玳通完电话后，他沉默了很久。 过往一帧一帧显现，又消失。 最后只剩下无端的沉重。 病床上，季敏烟蜷缩着身体，哭到不能自已，周靳却无能为力。 生命有多珍贵，就有多脆弱。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早就体验过。 所以也知道，安慰有多微弱。 难过只能自渡。 周靳用力抱着她，像是祈祷悲伤转移。 …… 楼下。 本该炎热的夏季却透着莫名的寒意。 病房不适合待太多人，蓝栀让严烈和沈月见回去，明天来替温黎枝和周靳，可他们怎么离得开。 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严烈指尖夹着一根烟，眼睛始终望着楼上的病房。 看着一地的烟头，沈月见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 进公司不久，她就听说了不少严烈和季溪亭的事，所以也明白他对季溪亭的感情。 沈月见垂眼，只觉得夜晚好漫长。 次日早上。 季敏烟洗完漱，来到了季溪亭的病房。 温黎枝跟周靳一起去见了医生，此刻病房只剩下父女俩。 季溪亭昨晚实在劝不动温黎枝，只好先暂时放弃这个话题，原本想叮嘱温黎枝，别让女儿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却从她的口中知道，季敏烟原来早就知道了。 还有出国求安格尔教授的事…… 一想到这些，季溪亭就觉得心痛得不行。 他别开视线，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反而是整理好情绪的季敏烟，这会儿像个小大人似的，轻笑着哄他：“别哭啦爸爸！” 季溪亭明明都决定好不哭的，可这时眼泪根本忍不住。 季敏烟还想说点什么，门忽然被推开了。 沈月见跟严烈一起走了进来，看见季溪亭，严烈的眼泪也顷刻间冒了出来。 他瘫跪在季溪亭病床前，悲痛欲绝。 沈月见也在哭，大家都在哭。 季敏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没止住眼泪。 她蹙眉，哽咽着转过了身。 另一边。 跟医生谈完季溪亭的病情，周靳看向了眼温黎枝，“温姨。” 温黎枝还沉浸在季溪亭是否该动手术的抉择中，突然听到凝重的一声，她惊慌地抬起眼，“怎么了？是手术有什么问题吗？” 蓝栀也沉重地看着他。 “不是。”周靳垂了下眼，“昨晚，我跟敏烟去看季叔叔，然后听到你们说话了。” 温黎枝一滞。 “我知道，我不该在您最难过的时候说这些，但是……” 周靳说不下去了。 温黎枝的慌张和不安加剧到了顶点。 她没想到季敏烟会听到那一番话，此刻更不敢想她的心情，该有多绝望。 蓝栀犹疑地眼神在两人身上打着转，然后意识到什么，她皱眉看向温黎枝：“你别告诉我，你又在叨叨什么殉情，让敏烟听见了？” 第114章 温黎枝的失神地垂下了眼。 这下，蓝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语气又气又心疼：“温黎枝，你能不能有点责任心？你这样对得起谁？对得起那么辛苦隐瞒病情的季溪亭！还是你那个快瘦成筷子的女儿？你就顾着自己，不能伤心！不能难过！你能不能为你的家人考虑一点？” 周靳的本意也不是指责温黎枝，此刻见她落泪，他赶忙拉住喋喋不休的蓝栀，“温姨，等之后时机合适了，你能不能找敏烟谈谈？不然我真怕她心里积太多情绪。” 解铃还须系铃人。 旁人无意义的安抚终归是废话。 “我会的。”温黎枝捂着胸口喘息着，“我真的不知道……敏烟会听见。” 蓝栀火冒三丈：“她没听见你就能那么说那么做是吧？”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只有一想到溪亭会离开。”温黎枝皱了下眉，再一次感受到那份痛入骨髓的绝望，她掩面背过了身，“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能力。” 她根本做不到，在没有季溪亭的世界里，从容的呼吸。 蓝栀天大的火气也抵不住她此刻的模样。 温黎枝有多让人恨铁不成钢，就有多让人心疼。 最后，蓝栀也只能拍着她的肩膀，给她递上纸巾，“这不是还在治疗吗，又不是没救了，哭什么？先回去吧，他们该等着急了。” “好。” 第61章 自由 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波动的缘故，季溪亭醒来没多久，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 大家没有打扰他休息，小声在会客区商量之后的安排。结束后，温黎枝被蓝栀带回了家，强制性要求她休息。 严烈两只眼睛哭得像个桃子，守在病房门口，对着周靳说：“这边我盯着，你赶紧带敏烟去休息。” 周靳嗯了声，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家都要坚强起来。 今年的夏天，似乎少了太多生机勃勃，像是在为萧瑟的秋日做预热，绿茵看上去都格外孤寂。 因为不放心季敏烟一个人待着，周靳索性将她带到了自己家。 不在父母面前时，她的状态死寂到可怕，让人格外不安。 一路沉默到了家，季敏烟直接进了房间，房门被关上后，她彻底没了声响。 周靳在门口驻足许久，最终还是敲门而入。 室外阳光明媚，房间里却漆黑一片。 很快，他的不安被季敏烟出声打断，她轻声问：“怎么了？” 顺着声音，床边蜷缩的身影进入到周靳的视野。 她没有哭，声音也平静，但周身那抹羸弱至虚无的气息，却藏着沉重。 周靳低垂下头，眸色黯淡地上前圈住季敏烟，说话声轻到极致，像是怕惊到她：“季敏烟，你别吓我。” 季敏烟只觉得冷，他怀里的热度刚好温暖了她，于是下意识往里缩了缩，缓缓闭上了眼，“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也有点冷。” 以前她背负了太多，因而不能松懈，一直紧绷着，连难过都显得奢侈。 可现在，大家都替她承担了所有。 手术这边，有周靳对接，季溪亭那边的照顾更是细致入微，完全不用她担心。 像是持续拉长的弹簧忽然被松开，大幅度下的动荡，让她觉得异常疲惫，又因为惯性，暂且还未完全松弛。 缓冲期格外致命。 “地上凉。”周靳将她抱到床上，“要不要睡一会儿？我熬了安神的汤，你喝一点？” “我不想睡。” 她现在都有些恐惧睡觉。 因为总是会做梦，还是些不太好的梦。 “那我们说说话好不好？”周靳知道季敏烟一个人会胡思乱想，只是想方设法地转移她的注意力：“我给你讲故事？” “我想喝酒。” “好。”周靳起身，“我去拿。” 知道季敏烟不想动，他将酒拿进卧室，开着小灯，给她倒了杯酒。 果酒清甜，很快，满室飘起了酒香。 季敏烟的眼神逐渐涣散起来，身姿形态皆有所松弛。 周靳见状，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还没等喝呢，酒杯便被她夺去，“你不能喝。” “为什么？” “因为——”季敏烟看着他，慢慢吞吞地说：“你喝醉了，会亲人。” 周靳愣了下：“怎么还没喝多呢，就开始坏我名声了？” 季敏烟扯了扯唇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晃着他的那杯酒，垂眸浅尝。 看她这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 周靳不知想起了什么，眉梢轻挑，了然似的道：“所以那天在车上，你捂着嘴，是怕我亲你？” 季敏烟没说话。 他自顾回忆了片刻，然后垂眼，无声勾勒出一抹笑。 安静的空间逐渐有了迷离感。 季敏烟看着酒杯里清亮的液体，忽然落下了泪。 她擦拭眼泪的动作格外明显，周靳唇角的弧度瞬间拉直，担忧随之溢了出来。 季敏烟漂亮的脸上全是泪痕，无力感突如其来，却又铺天盖地。 她从小备受宠爱，看似骄矜，实则比谁都懂事，负面情绪从不外露，只是理性的独自化解，即便遇到困难需要帮助，也只是笑着开口，像是从未世间有苦。 可生而为人，又怎么会事事顺意。 第115章 这是季敏烟第一次卸下坚强。 “记得初一的时候，学校新来了一个心理老师，很漂亮。第一节 课，她先放了一个有关原生家庭的电影，然后还给我们每个人做了心理测试。” 心理老师说，原生家庭就像一面镜子，映射着你后来所有的路。 当时季敏烟并不懂这句话的分量，她只知道自己很幸福，因为在这节课的前一天，她刚刚过完生日，心情还沉浸在喜悦里。 测试很有趣，结束后，心理老师的表情却是复杂的。良久之后，她才笑着开口：“看得出来，季敏烟同学非常幸福。” 季敏烟笑得有些得意：“是的！” “可是……完美的本质是假象，希望你所骄傲的，最终不会成为你的困扰。季敏烟同学，你要用一颗平常心，去抵御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未知。” 彼时的她根本不懂这段话的真谛，只是恍惚间，想到了生日宴上的一件小事。 宴会上色彩鲜艳的鸡尾酒赚足了她的好奇，想着喝几口不打紧，季敏烟避开爸爸妈妈，偷偷尝了尝。 之后，她晕晕乎乎的沾染上了醉意，喊着要去大海里种花。 身侧有个阿姨，见状说道：“这孩子喝酒喝迷糊了，大海怎么能种花呢？再说了，这生日宴才开始，蛋糕都没切呢，你这个小寿星怎么能走呢？” 温黎枝没好气弹着季敏烟的额头，而后淡淡说了句：“哪儿那么多规矩。” 闻言，周边一众女眷的视线看了过来。 温黎枝爱怜地看着眼神懵懂的女儿，语气轻而绵长，一字一顿落入众人耳中。 “她可以逃离生日宴，去大海里种花。” “我女儿想干什么都可以。”温黎枝将瘫软在椅子上的季敏烟扶起来，交给了严烈，“她永远是自由的。” …… 因为还要待客，温黎枝和季溪亭自是不便离去，所以最后，季敏烟是跟严烈去了海边。 醉酒消散时，她真的在大海里种了花。 整个宴会的人都被温黎枝的行为惊讶到了，可能是觉得孩子胡闹也就罢了，怎么大人也跟着胡闹。 但那时季敏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成长在一个极致自由的家庭，深受这种教育，被无数同龄人羡慕，骄傲且意气风发。 所以心理老师那番意味深长的担忧，莫名在她心底掀起了一丝涟漪。 可也只是，一丝涟漪而已。 她并未多过留心。 时过境迁，直到现在，像是幼时种下的因结了果，空枪里的子弹跨越岁月正中眉心。 季敏烟才领悟到那番话的意思。 ——希望你所骄傲的，最终不会成为你的困扰。 “所以。”她垂下眼，苦笑着轻喃：“什么才是自由的边界？” 季溪亭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手术不是好的选择，却是唯一的希望。 最终，手术时间定在了两周后的八月初。 主刀医生是国内权威教授，但他也直言，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珍惜术前这十几天，一家人好好相处。 明里暗里的深意，都让温黎枝和季敏烟崩溃不已。 这些话虽然没传到季溪亭耳中，但不用医生交代，他也清楚自己的状态。 所以他格外重视和家人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也不想待在医院，软磨硬泡的，让温黎枝将他带回了家。 季敏烟也请了长假，想多陪着他们。 周靳工作之余的时间，全都用来配合医生全面了解季溪亭的状态、做术前准备了。 大家各司其职，一时竟没一个闲人。 回到家的第二天，温黎枝带着季溪亭去复了婚。 晚上，一家人吃着晚餐，客厅的投影仪里，播放着他们婚礼时的视频。 温黎枝不知想到什么，埋怨似的嗔了季溪亭一眼，“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一下，白月光是个乌龙？” 季溪亭一脸心虚：“我……我错了。” 当年他对温黎枝一见钟情，可惜表白信送错了对象，当时温黎枝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季溪亭一直怕她嫌弃自己，觉得自己太蠢了，就一直没敢解释。 这画面太过久违，季敏烟不自觉失了神。 但没过几秒，季溪亭忽然咳了起来，他怕引起母女俩的担心，艰难地忍住痒意，脸色憋得难看，最终还是颤抖起来，“你们先吃，我……咳咳咳……我去下卫生间。” 说完，他狼狈地往卫生间赶。 餐桌前，母女俩僵硬地坐着，都默契地一动也没动。 季敏烟默默掉着眼泪，被温黎枝看见，搂进了怀里，“妈妈对不起你。” 这些天，她一直想找机会跟季敏烟聊一聊，却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几次语塞，谈话最终都已失败而告终。 而那些复杂的情绪，也都汇成了一句苍白的道歉。 “妈妈，你知道吗？”季敏烟抚摸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轻声说：“我的抑郁症，好像好了。” 因为温黎枝的释怀，所以它消失了。 先前，她困于婚姻的失败，有过自我怀疑和挣扎，因此不解、痛苦。可现在，她确定了爱的回音，也做好了生死相随的准备，所以释然了。 所以，即便季敏烟会质疑自由的边界，但她也迈不出用爱和道德挽留妈妈的决绝这一步。 第116章 这是原生家庭给她的设定。 她只会难过，自我折磨，然后笑着告诉大家：我没事的。 第62章 心动 “你知道风铃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季敏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是迟疑地答道：“来自远方的祝福？” 温黎枝笑了笑：“是新的征程。” “是吗？” “是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温黎枝的神色逐渐缱绻起来，眯着眼睛回忆起过往：“那是我特别难过的一段日子，你的外公外婆遭遇车祸突然离世，我受不了这个打击，变得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人，连你干妈都不想见。” “直到一天下午，我浑浑噩噩的睡起来，突然就想出门走一走。只是离开老宅没多久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我瞬间淋成了落汤鸡。” 温黎枝说着，眼眶都有些红。 她抬起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彼时，距离我最近的遮雨处，是一公里以外的蓝栀家。” 就在崩溃发酵到最浓烈之时，她看到了半山腰开着的风铃花。那一片有好多花，漂亮又灿烂，可在大雨的冲击下，只有看似柔弱的风铃花仰着头向上，在迎着暴风雨绽放。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震撼。” “也由此，我在自己的世界里，赋予了它特别的含义：新的征程。” 季敏烟还是第一次听温黎枝说这些，她讷讷看向和她亲密无间的妈妈，恍惚之间，似乎嗅到了陌生。 没有任何的附属含义，那是另一个完全独立的人格。 温黎枝沉默了好久，才整理好情绪，笑着问她：“你猜那天我是怎么回去的？” 季敏烟摇了摇头：“我猜不到。” 两人说到这里时，季溪亭刚好走了出来。 温黎枝看着他弯唇一笑：“我在那天，遇见了你爸爸，是他送我回家的。” 从此之后，风铃花和季溪亭，构成了她新的征程。 “所以我不是真的要陪你爸爸去死。”温黎枝转过视线看向季敏烟，“只是如果他不在了，我的风铃花也就败了。” “但你，是妈妈的另一束花。” 温黎枝的解释终于给痛苦以久的季敏烟一丝宽慰，她哭着扑进温黎枝的怀里，像个固执的孩子一样，否认着她说的可能性：“爸爸也会一直陪着我的，爸爸一定会一直陪着我的……” …… 不知何时，季溪亭也来到了母女俩身边，紧紧拥抱着她们，像是抱住自己仅有的财富。 季敏烟在爸爸妈妈怀里逐渐进入了梦乡。 将她安置进房间，温黎枝挽着季溪亭回到两人的卧室。 安静的房间里，她看着季溪亭笑了笑：“你知道的，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季溪亭原本松懈的心脏猛然一抽。 即便听过再多次，他也还是会被温黎枝的荒唐吓到一身冷汗，次次不例外。 “所以，季溪亭。”温黎枝的神情温柔，可眸底的疯狂却仿佛是要溺毙一切，“活着出来见我。” 他的眼眶湿润，惧怕一点一点被一股坚定取代。 …… 八月初，暑气沉重而窒息。 手术室外，一众人压抑而紧绷。 大家都克制着情绪，唯有严烈，哭声从头贯穿到结尾。 这两周他一直都赖在季溪亭身边，恨不得晚上都在他们的卧室里打地铺，直到被温黎枝揪着耳朵赶到自己的房间，他才肯罢休。 如今季溪亭在手术室状态不明，严烈更是绷不住，悲恸加剧着其他人的恐慌，却也释放了他人的压抑。 有人在祈祷，有人在痛哭。 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从天明到天黑，手术终于结束。 门被打开，状态疲乏的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空间变得极其安静，没人发出询问，只是一双双眼睛，像是落水的人看见了最后一根浮木，孤注一掷地看着神情复杂的医生。 “手术……”医生的神情晦暗难辨，出声后又止住，移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 死寂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房，整个世界都暗了。 就在悲恸开始挥发时，医生平复了堵在胸腔里的那口气，话里带着不可置信，震惊了所有人：“手术很成功！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世界安静下来。 九月，秋色宜人。 糖葫芦和烤红薯装点着渐变的治愈系风景，上交了一份令人心动至极的秋日满分考卷。 整座城市生机勃勃。 季溪亭的身体恢复得好到不科学，是称得上奇迹二字。可温黎枝怕乐极生悲，隔三岔五就要带他去做个检查，生怕哪里又病变了。 除此之外，两人整日黏在一起，似是要把分开的这几年给大补回来，恩爱得让季敏烟和严烈不忍直视。 大家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公司里的一堆事让严烈没法当电灯泡，他和沈月见开启了疯狂加班模式。蓝栀也赶在出国前，去拜访了许多之前的朋友。 周靳先前也耽误了不少工作和课程，眼下同样忙碌。 季敏烟原本尽职尽责地当着爸爸妈妈的爱情保镖，可惜台里近期任务格外重，加上关木外访时意外受伤，组里人手不够，她只好结束假期，赶回去上班。 她很快进入到了上班的状态，为了方便，也离开老宅，搬回了半里花苑。 第117章 这天出完外访，季敏烟顺路被初聆送回了家，她到小区楼下后，却看见了周靳的车。 一时之间，她有些恍惚。 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好多事情。 起伏的过度触碰到了时光加速器，给人一种白驹过隙、沧海桑田的复杂意味。 季敏烟怔愣了许久，才慢慢上前，俯身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车内，周靳从睡梦中惊醒，眉眼疲倦地摇下车窗。 他困顿地揉了揉眉心，嗓音带着惺忪哑意：“下班了？” “嗯。”季敏烟语气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身体吃不消，我给你送点中药。” 周靳说着，下了车，从后座拿出了一个包裹严密的袋子。 “你找个闪送就好了，干嘛还自己跑一趟？” 有这个时间，不知道休息会儿的。 季敏烟的话音刚落，周靳便提着袋子转过了身，和她对视。 两人站得近，他的身高优势便格外明显，眼神几乎是居高临下的落下来，冷冷淡淡地望着她，明晃晃的三个字仿若有了实质，从他漆黑的眼眸中，被传送到季敏烟跟前——你说呢？ 季敏烟没什么底气的跟他对视着，心跳莫名加了速。 两人在大一之前的相处还是正常的，虽然有过暧昧，但毕竟年少，更多的感情还是互怼相杀。 然后从大一那个吻开始，一切都变了。 荒诞延续到她的引诱，发酵在失忆后的恋爱，以及工作后的亲密，全都是打破常规的。 可在混乱的当下，都有相对应的屏障，短暂的合理了彼此的越轨。 可现在，那些屏障消失了，两人直白的对立着，再无装模作样的立场。 季敏烟眼睫轻颤。 屏蔽掉那些不合常理，时光仿若回到了初始的少女心动。 而站在她眼前的，是那个赤忱又傲娇的少年周靳。 意识到心跳愈发失控，季敏烟忽地低下头，从对视中抽离出来。 她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说：“先上去吧。” 到家后，季敏烟开了客厅的灯，自顾换着鞋。 周靳没进来，只是将袋子放到玄关处的鞋柜上，而后倚在门框，目光别有深意地看向季敏烟。 见他停在门口，季敏烟转过身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不进来？” 周靳没接这话，只是挑了下眉。 季敏烟的心跳再度失控。 眼下的状况给她一种，跟好朋友毫无过渡直接越轨后的尴尬之感。 她的脸一点一点红了起来，垂着眼睫不敢与周靳对视。 像是看出她的不自在，周靳似有若无地弯了下唇，抬步进入客厅。 “你要喝点什么？”季敏烟想离他远点透口气，随便找了借口说道：“矿泉水？” “都行。” 她走到冰箱跟前，睁大眼睛吐了口气。 整理好情绪，季敏烟从冰箱拿了两瓶水出来，坐到周靳对面，隔着茶几将冰冰凉凉的水递给他。 周靳接过后放在茶几上，很快又握住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翻过来固定住，屈指轻抚她的脉搏。 季敏烟只觉得手腕一烫，下意识就想抽回，又被他摁住。 后知后觉意识到周靳的意图，她才强迫自己放松。 只是把脉而已。 周靳感受着指腹间脉搏的跳动，忽地抬眼问：“心跳怎么这么快？” 季敏烟猛地收回胳膊，目光闪躲：“可能是、太累了吧。” “哦。”周靳似笑非笑，“那注意休息。” 她含糊地应着：“嗯。” 又是一阵沉默。 悸动丝丝发酵之时，周靳突然叫了她一声：“季敏烟。” 她下意识抬眼，对上他专注坦荡的视线。 周靳微不可查地扬了下眉梢，“我今天真的只是来看看你的，所以——” 随着话音的停顿，季敏烟的呼吸莫名停了半拍。 “你放松，别紧张。”他的声线清润，语速被刻意放慢，显示出了安抚意味：“慢慢来，我不着急。” 周靳知道她在别扭什么。 不管之前在阴差阳错下两人有多亲密，可说到底，他们从来都没有正式在一起过。 如今回归正轨，一切都显得格外不自在。 周靳理解她的心路，自然不会为难她。 不过是等一等，慢慢来，让季敏烟有缓冲期地正视他的心意，习惯两人关系的转变。 两道目光不轻不重地纠缠着，情绪在平静下作乱。 周靳的眼里全是只可意会的深长，看得季敏烟一怔，连屏息都被延长了几秒。她的气息陷入紊乱，张唇小幅度呼吸着。 怎么办…… 她好像更紧张了。 仿若时光倒流，季敏烟有种重回少女时期，刚刚才开始接触男女之情，自然招架不住如此强烈的怦然心动，慌乱和不安悉数浮于表面的失控感。 心跳好快…… 谁来救救她。 第63章 黑称 周靳是打算给她时间缓一缓的，但眼下，他被季敏烟千娇百媚地望着，悸动变得横冲直撞起来。 压抑太久的心意叫嚣着归属原位。 他想说给季敏烟听，也想抱一抱她。 可这不是她的节奏。 周靳的喉结滚了滚，艰难地移开情绪浓稠的目光，低头喝了口水。 第118章 冰凉入喉，多少平复了些他的失控。 “你早点休息。”周靳站了起来，再待下去他只会更受折磨，还不如早点回去：“有事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季敏烟的思绪还有些恍惚，讷讷嗯了声：“晚安。” 他身形一顿，掀起眼皮看向她。 “……怎么了？” “没怎么。”周靳扯了扯嘴角，倾身掐了下她的脸，力道很轻，如同过去一样随意自然，嗓音带笑地应着：“晚安。” 送走他，季敏烟晕晕乎乎地回到房间，直直跌进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尖叫着打了个滚。 气泡水甜度超标，在她心里炸了个彻底。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所以季敏烟近期的状态也格外好，工作顺利，生活规律。 同时，《天天健康》这个栏目也迎来了尾声。最后一期节目录制结束后，台里和中医组联合组织了一个简单的收官会，聚餐庆祝栏目的圆满结束。 期间也会进行拍摄，算是片尾花絮，给观众朋友展示一些轻松日常。 吃完饭后，聚会差不多也快结束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氛围也算愉快。 季敏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回完季溪亭的微信，刚打算往人群中走，就看见隋鹤川优哉游哉地坐到了她对面。 “好久不见啊，莉娅公主。” “……”季敏烟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一想到那天的场面，隋鹤川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笑到颤抖，眼眶里堆满了泪珠。 季敏烟的无语中还带着几分尴尬，恼羞成怒地往他脸上扔了几张纸巾，“你消停点吧。” 隋鹤川做了个闭嘴的动作，“遵命，公主殿下。” 季敏烟：“……” 恰好此时，谈絮可从两人身边路过。 遵命和公主殿下这种字眼可不是一般的暧昧，她震惊地看了眼“调情”的两人，目光又不知所措的，转向了刚刚走近的周靳身上。 在谈絮可的视角里，狭小的空间瞬间有了几分修罗场的意味。 她怔住了，眼底有什么情绪，在慢慢破裂。 周靳倒是平静，伸手拉开季敏烟身旁的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然后抬眸，对上了谈絮可极为复杂的视线。 “师姐，你别想歪了。” 谈絮可的神情怀疑，一脸大写的反问。 《天天健康》这个栏目拍摄也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变得熟悉了很多，因为工作人员多是年轻人，自然就都很八卦。 所以大家私下聊天时，总会提到他们三个——事业心重颜值又高，光环都叠满了，随便拉两个出来，cp感都爆棚。 大家都有自己嗑的cp。 而谈絮可，则是狂热又坚定的“靳烟党”。 所以她此刻满心都是“老婆都要被偷走了，你小子还真是心大”的太监式着急。 嗑的cpbe，比自己失恋更糟心好吗？ 恰好这时，季敏烟和隋鹤川也不明所以地看了过来。 周靳勾了勾唇，慢条斯理地解释：“公主殿下是黑称。” 季敏烟菌子中毒那次，谈絮可刚好有别的工作，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自然也不懂“公主殿下”的梗。 但至少此刻，她听出了周靳的言外之意：没有暧昧。 谈絮可不是个八卦的人，所以不解归不解，她并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挤着眼睛朝他示意加油，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太好了太好了。 她嗑的cp没有be呜呜呜…… 另一边。 季敏烟炸毛地看着他：“周、靳！” 隋鹤川闻言，像是一点也不嫌事大，直接仰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 周靳没敢笑得太放肆，只是稍扬着唇拍她的背，像是想要以此让她消气。 但季敏烟依旧是气呼呼地瞪着他。 半晌后，见她还是气着，周靳忽然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对向大笑不止的隋鹤川，转移火力似的说道：“他嘲笑你。” “……”隋鹤川笑不出来了，冷着脸看向周靳，“你没事吧？” 季敏烟从周靳的禁锢中脱离开来，同样冷淡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周靳啧了一声：“季敏烟，不带你这样的。” “我怎么了？” 周靳戳着她的脸说：“欺负弱小是不对的。” 季敏烟气笑了：“你哪儿弱小了？” 他立马接：“看吧，你承认你欺负我了。” “你今天给我掰扯清楚了，你哪儿弱小了？” 对面，隋鹤川的笑容又回到了他的面庞上。 他支着下巴，兴趣盎然地听着两人斗嘴。 与此同时，周靳捂住胸口，故作痛楚。 “世人都说，爱会让人变得胆小。我心里全是你，那我自然就等于弱小了。” 季敏烟的无语溢出了双眸，直接不忍直视地别开了眼。 好一个等于啊。 她都不知道等于还能这么用。 这边，周靳还在面无表情地输出着：“我有多弱小，就有多爱你。” “阿西！”隋鹤川没办法接受周靳变成这副德行，一脸暴躁地开始嚷嚷，“真是受不了一点。” “秀恩爱能不能遭天谴啊？” “烦死了现在这些恶臭的小情侣。” 被他当戏看了这么久，周靳终于成功恶心到隋鹤川了，他靠在椅子上开始笑，一脸的得意，“受不了就走，赶紧的。” 第119章 隋鹤川举着双手站起来，“算我怕了成吧？我这就走！真服了这些谈恋爱的。” 他走后，周靳嘚瑟地转过头，对上了季敏烟冷淡的视线。 见状，他立马收起笑容往后坐了点，和她拉开距离，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他走，不是要占你便宜。” 周靳现在可严谨了。 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态度，秉承着这一原则，他坚决不预支未来的亲密。 季敏烟哦了声：“让他走干什么？” “隋鹤川只回国交换半年，现在算是结束了，后天走。”周靳说：“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没给我们讲，想自己偷偷走。我们知道后背着他办了个送别会，就今天下午。我给学长他们都说了声，你也一起来？” 没想到隋鹤川这么快就要走了，季敏烟还挺意外的。 季溪亭的手术，前前后后也让他操心了不少。 所以他的送别会，季敏烟当然会去：“好。” 隋鹤川的送别会结束后，大家都知道了他打算偷偷离开的原因。 用隋鹤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有分别难过症。 所以一到分别的场合，伤心的情绪蔓延开来，他就会哭。 送别会两个小时左右，隋鹤川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结束时，所有人都一脸不知所措，而隋鹤川双眼含泪，鼻尖通红，哭到停不下来。 告别后，大家陆陆续续地都离开了，只剩下周靳他们三个。 隋鹤川靠在他的肩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周靳脑袋都大了：“隋鹤川，你差不多得了。” 隋鹤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也不想哭啊，这不是忍不住么。 季敏烟叹着气递给他一张纸巾，然后看着周靳说：“那你送他回去？” “咱俩送吧。”周靳没什么耐心地将隋鹤川扔进后座，“温姨让咱们去她那儿吃饭。” “嗯？”季敏烟低头瞅了眼手机，“我妈没给我说啊！” 周靳拉着她的胳膊，把人往副驾驶带，“可能温姨比较想见我。” 见他一脸得意，季敏烟边系安全带边吐槽：“哦！那么开心，你去当我妈的儿子好了！” 周靳的胳膊撑在车身上，垂眸挑眉：“叫妈可以，真当儿子可不行。” 季敏烟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安全带咔哒一声系好，像是戳中了她的什么思维系统，那句话背后的深意忽然窜进了她的脑海。 想到车里还有人，季敏烟有点不自在，似嗔似恼地瞥了他一眼。 周靳愣了瞬，拿手背碰她的额头：“不舒服？” 与此同时。 后排的隋鹤川丢过来一张湿漉漉的纸，恼火地骂道：“周靳！你他妈有完没完？我眼泪都要被你恶心回去了。” 纸太轻了，飘到半空又落下。 周靳抬眼往后看：“那不挺好？怎么，你还想继续哭？” “重点是这个吗？” “那重点是什么？是你抽疯？” 隋鹤川嫌弃地说：“拜托，我的命也是命，您老下次为爱口出狂言时能顾着点我的死活吗？” 周靳不知道他犯的什么病，没耐心地回怼道：“说人话。” “你听听你那是什么话！”隋鹤川模仿他的语气：“叫妈可以，当儿子不行。” 周靳满眼莫名其妙：“有问题吗？” 隋鹤川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干脆让季敏烟叫你老公？” 周靳：“……” 原来如此。 季敏烟夹在两人中间，早已尴尬地捂住了双眼。 “有子女的收养人只能收养一名子女，而季家如若收养子女，严烈一定是第一顺位。”周靳微顿，“所以，你想到哪儿去了？” 隋鹤川：“……” 周靳又低头，看着季敏烟冷淡地扯了扯唇，“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季敏烟：“……” 因为这一插曲，之后一路安静。 第64章 荣耀 季敏烟他们到老宅时，温黎枝和季溪亭正在做月饼。 “离中秋还有几天呢。”季敏烟脱下外套凑了过去，戳了戳季溪亭压的丑月饼，“你俩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做了？” 温黎枝拍开她的手：“上来就摸，你洗手了吗？” 季溪亭：“没事啊，闺女，爸爸不嫌弃？” 温女士一记眼刀飞过来。 他轻咳一声，冲妻子笑得讨饶，转头又对着季敏烟挤眉弄眼，无声对着口型：“爸爸站你。” 季敏烟满足地朝他贴脸比心。 温黎枝都被这父女俩气笑了，“赶紧去洗手吧，你哥他们马上也到了。” 季敏烟懒得动，最后被周靳锁着脖子拖走了。 严烈和沈月见来的时候，月饼刚好出炉。 季溪亭被烫得龇牙咧嘴的，招呼严烈过来帮忙：“小烈，快点，把这些装到盘子里去。” 严烈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闻言立马放下东西走了过去。 季敏烟咬着苹果，一脸吃瓜样，还不忘递给沈月见一个苹果：“月见姐姐。” 沈月见笑了笑，接过苹果。 对面，严烈从压着月饼的周靳身边走过，径直停在烤箱前的季溪亭面前。 而后，他一把抱住了季溪亭：“叔，好久不见。” “……” 第120章 霎时，空间一片寂静。 严烈愈发用力，勒得季溪亭直翻白眼：“第一，滚。第二，我们只是三天没见而已。” “……哦，也是。”严烈松开手，自如地开始装盘月饼。 众人哄堂大笑。 用欢喜掩饰住了背后的辛酸。 温黎枝看着眼下温馨治愈的时刻，转身抹了抹眼泪。 差一点。 真的只差一点。 她就失去了这样圆满的生活。 …… 餐桌上，气氛一片祥和。 下周，季溪亭要出国做一个相关治疗，温黎枝陪着一起去，前后用不了多久，但刚好赶上了中秋节。 所以两人才将孩子们都叫了回来，想着提前庆祝一番。 吃完饭后，温黎枝习惯地拉着季溪亭去散步消食。 季敏烟吃着水果忽地想到了什么，噢了一声，急匆匆跑上了楼。 硕大的空间一时之间只剩了他们三个。 不知为何，莫名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片刻后，沈月见和严烈同时出声。 “敏……” “你……” 两人相视一眼，又同时止住话音。 周靳知道他们想问什么，直接开口：“没谈。” 又是一阵沉默后。 严烈摸了摸鼻尖：“那你加油。” 周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两手举起：“我也走，行了吧？” “……”严烈瞥了眼沈月见，顿时急起来，“说什么呢你？谁让你走了？什么玩意就行了吧？” 周靳敷衍地嗯着，起身上了楼。 严烈故作镇定地摸了下脑袋，往后靠了靠，轻咳着说：“这小子……有病！” 沈月见淡定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装不下去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门票递给她。 “那个……中秋你有安排吗？有人送了我两张票，不去还挺浪费的。” 沈月见顺着看了过去。 他手上是一张中秋晚会的门票，记得这一场有几个她很喜欢的明星，所以前些天，她还找人问了问，最后还是没能买到票。 沈月见的视线上移，落在他的脸上。 严烈吃了长相的亏，第一眼总给一种不像好人的感觉，但偏偏，他的性格还挺憨。 那么高大威武的一个男人，却不怎么敢和她对视。 像此刻，他的睫毛微动，而后轻咳移开了目光，整个人如坐针毡，一直动来动去，像是椅子上被人放了刺。 沈月见接过他手上的票，低头打量：“不是两张吗？” 严烈还没高兴两秒，就猝然听到了她的问话。 他一怔，将兜里的另一张票也递给了她，“啊、对。” 楼上。 季敏烟刚把礼物拿出来，便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回头：“门没锁。” 伴随着话音的落下，周靳推开门，倚在了门框上，“干什么呢？” “找礼物。”她打开礼物盒子检查了下，又补充道：“之前要给月见姐姐的。” 失忆之前，为了感谢沈月见，她准备一份了礼物，打算见了面给她的。结果一晃耽误了这么久，季敏烟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周靳点了下头，然后进屋关上了门。 “再待会儿吧。” “嗯？”季敏烟见他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讷讷眨了下眼睛。 “烈哥这会儿估计不太想看到我们。” 闻言，她悟了。 严烈对沈月见的心思太明显了，但他实在是太没有追人的天赋了，自顾努力了这么久，归来仍是单身。 季敏烟坐上床，歪着身子倒在了被子上。 “好累啊。” 周靳瞥她：“你干什么了就累了？” “呼吸。” 他的额角一抽：“……” 季敏烟想到什么，一下坐直起来，然后面朝周靳闭上了眼睛，软着调子撒娇：“你给我按按呗！就像以前那样，按揉太阳穴，让我放松一下。” 她的面庞突然放大，五官精致又漂亮。 周靳眼睫微动，伸手触了上去。 季敏烟不懂他的手法，只觉得自己格外放松，甚至有些晕晕欲睡。 许久后，她打着哈欠按住了周靳的手，抬眼时眼眶湿润，“好了，再按下去，我该睡着了。” 看着她下意识熟稔依赖的动作，周靳不自觉弯了弯唇。 在她退开之前，周靳反握住她的手腕。 季敏烟愣了愣，抬眸看向他。 周靳闭着眼向她靠近，慢慢将额头贴上她的。 季敏烟戳了戳他的下巴：“干什么？” 他低声说：“充电。” 这个举动维持了不到三秒，周靳很快离开，笑道：“按摩也要收利息的好吗？” 季敏烟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最近参加了一个比赛，拿了冠军。”周靳说：“但评委中，有我哥之前的导师，他还指导过我。”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名次有假。 只是觉得自己的幸运，或许也是对旁人的一丝不公。 周靳有周玳这样一个天才哥哥，自然免不了会有很多优质资源的供养。所以多的是人跟他一样努力，但最后得到冠军的人却是他。 “我理解你的意思。”季敏烟常常也会如此自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会拥有现在的成绩，除却天分和努力之外，还有运气。 第121章 这份运气是好的家庭、优越的资源，蝴蝶效应加倍了她原生化的成果，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一定比别人优秀。 她拍了拍周靳的胳膊，动作像是在安抚，“但你不要质疑自己的能力，他们很棒，你也是的。” 周靳的资质虽然不如周玳逆天，但自小，他也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在普通人也算是天资聪颖，而且还刻苦努力，会和同领域的佼佼者交手，并不断自省和进取。 他一直在勇往直前。 季敏烟也一直在为他的优秀和上进而感到心动。 “而且你知道吗？陪你高考冲刺的那段时间，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凌晨四点的夜空。” 季敏烟已经忘记了那时是为什么陪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坚持了几天，然后就熬不住了。 而那样的作息，几乎是周靳的日常。 “那些被一笔带过的日日夜夜，足以让我从容面对你后来所有的荣耀。”季敏烟的眼睛亮闪闪的，眸底只装着他的轮廓，“周靳，你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棒！” 夸奖的话，周靳自小听得并不少，但这是他最受冲击的一回。 季敏烟好像会魔法，她安慰人真的不是形式主义，而是总能真真切切地能戳到被安抚者内心最深处的点。 就好像她并不是在安慰你，而是在推翻你——你很棒，你对自己的质疑和否定永远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有多自卑，她所传递出来的能量就有多自信。 季敏烟总是在很多个瞬间，让周靳觉得。 他会喜欢她，真的太理所应当了。 周靳的眼角泛红，俯身抱住了她，“季敏烟。” 他将脑袋用力埋进她的颈窝，声线格外低哑，带着浓重的情绪喊着她的名字。 季敏烟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你适应了吗？”他的力度越发收紧，像是克制着深处汹涌而隐晦的情绪。 季敏烟感觉自己快被溺毙了，喃喃地问：“适应什么？” “我。”周靳在她耳边低声说：“和我的爱。” 季敏烟一滞。 两人此刻的状态都有些亢奋。确信的爱意在拉扯，浓烈的心动在澎湃，导致他们悸动又起伏，像是接触到水分的高压二氧化碳，在跳跃中争相爆破。 心动无形，却又惊天动地。 在两道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严烈敲响了门，打断了他们的悸动。 “敏烟，我跟沈月见先回去了，明早公司还一堆事呢！” 想起礼物还没送，季敏烟一下从周靳怀里挣脱开来，“等等。” 下楼将礼物给了沈月见，她才松了口气：“那姐姐再见！” 沈月见笑了笑：“再见。” 季敏烟跟在两人后头准备送他们出去，却意外注意到了严烈的低落。 她撞了撞严烈的胳膊，小声问：“你丧着脸干嘛？月见姐姐说你了？” 他脸更臭了：“小孩别问。” 季敏烟：“……” 她很想说，要说恋爱经验，没人比他更小白了吧？ 不过眼下他跟沈月见一个比一个忙，季敏烟也不好的插手什么，生怕两人最后别说感情了，连同事都做得别扭。 她只好叹着气拍了拍严烈以示安慰。 严烈见状，脑袋都要冒烟了。 总觉得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第65章 浪漫 室外。 沈月见跟严烈是各自开了车过来的，此刻，两人在外头分开。 严烈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从她要走两张票后就开始迷茫，事后也一直是要问不敢问的纠结状况，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那我先走了。”沈月见看着他的眼睛说。 他低着眼点头：“嗯，注意安全。” 沈月见扬了眼尾，停顿几秒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门票——他方才给的其中一张，递过去问：“你有时间吗？一起去看中秋晚会。” 这一操作直接将严烈干懵了。 他一脸怔愣地抬头，眨了两下眼睛，好半天没说话。 沈月见挺有耐心的，一直举着门票，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严烈终于回过神来。 他轻咳着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手在腰间摩挲了几下，才伸手慢慢吞吞地去接门票：“那什么，有吧。” 他的指尖临近门票时，沈月见又挪了挪手指，连带着门票一并收回去。 严烈的神色有些着急，隐隐还泛着些懊恼：“啊那个……有时间！有时间！” 看起来并不面善的男人此刻慌张难掩。 这种反差挺有趣的，沈月见有点想笑。 但她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面上几乎没有波澜。 “我只是想问、我能借花献佛吗？” 严烈虽不明所以，但这会儿也只能点头了：“行啊！啥意思啊？” 沈月见挑了下眉，勾唇将门票塞进他怀里，“那就晚会见，感谢你之前在公司帮我说话。” 说完，她往自己的车位走。 严烈愣神地看着她的背影。沈月见人如其名，像一轮漂亮而高高挂起的月亮，带着让人难以靠近的冷意，背地里却在艰难地为自己谋着生路。 最开始，大抵是同病相怜的心境在作祟，他只是忍不住想要帮助她一些。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感觉变了味。 第122章 沈月见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追逐靠近的心思。 …… 客厅阳台。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季敏烟跟周靳还是第三视角观看完了两人的极限拉扯。 看着严烈的背影，季敏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啊啊啊我哥要是失恋我就诅咒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真爱！” 周靳原本也有点上头，闻言立马清醒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少给我乌鸦嘴。” 季敏烟眨了眨眼，拍着他的手背含糊地呜咽了句：“对！呸呸呸！” 周靳抽回手，“拍你自己。” “拍嘴就好了，谁的不重要。”她踮起脚尖，轻轻拍了几下他的嘴唇，“呸呸呸！” 周靳：“……” 他真拿她没办法了，扯着嘴角开始叹笑，“季敏烟，你就知道欺负我。” 夜色是会加剧旖旎的，季敏烟的心脏被他一句低语整得七上八下的，跟踩了棉花一样虚飘飞扬，膨胀得不像话。 她感觉自己快被糖精淹没了，眼含热气地盯着他。 半晌，周靳又叹了口气，动作很轻地捏了下她的脸颊。 “好吧，我心甘情愿让你欺负。” 下一刻，季敏烟心里无数个小人开始齐声尖叫。 两人对视的同时，温黎枝和季溪亭也带着室外的气息进了客厅。 季敏烟条件反射，忽然远离了他。 虽然她已经长大了，可在父母面前时，季敏烟总会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孩子，会不好意思将少女心事摊开在他们面前。 尤其当她的心动对象是所有人心中可靠的哥哥周靳时。 季敏烟更不敢泄露了。 周靳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跟长辈打招呼：“叔叔阿姨，既然你们回来了，我也就先走了。” 两人浑然不觉这边的暧昧，只是如常应着。 临走之前，周靳又低头问季敏烟：“你明天自己去上班？” “啊！你不用管我。前面我的车停在家里了，明天我直接开走。” 周靳嗯了声：“行。” 季敏烟抿唇：“拜拜。” 他晃了晃手机：“微信联系。” 第二天早上，隋鹤川发了一张天空的照片。 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纷纷在底下评论，无外乎一路顺风之类的。 在一众团结友好的留言中，周靳的文字显得格格不入：【有缘见啊嘤嘤哥。】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大家的评论都奇奇怪怪起来。中医组还是稳重，清一色刷屏：【哈哈哈。】 隋鹤川真急了，连发三条评论回怼：【你没事吧？？？？】 隋鹤川：【我真服了，咱俩还是别见了，不然横竖得死一个！！】 隋鹤川：【烦死了，记仇怪能不能叉出去啊？？】 季敏烟吃瓜吃到饱，然后默默点了个赞。 中秋假期台里是分批次休的，季敏烟刚好是在节日当天休。 那两天工作也忙，连轴转了几天，终于迎来了假期日。 中秋前一晚，周靳发微信问她的休息时间。 两人商量了下，最后约好中秋晚上一起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敲完见面时间后，季敏烟的心跳加速了好久。 总感觉明晚会发生些什么。 期待和喜悦一同迸发，她差点失眠了。 第二天，季敏烟提前好久开始化妆打扮，中途一度质疑自己会不会太隆重了，心思太明显了，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穿漂亮的裙子。 心思明显就明显吧。 收拾完后，门铃响了。 她在玄关处深呼吸了好几回，才缓缓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一袭正装手捧鲜花的周靳。 似是没想到季敏烟会这么快开门，他的眼神略带意外地撞了过来，而后又下移，这才注意到了她同样身着盛装。 周靳的唇角扬起，“我也太荣幸了吧？” 季敏烟张开手臂，下巴示意着他怀里的花，“我也是呢！” 周靳笑着将花送给了她。 今天不同往日，他定了一家看起来很浪漫、氛围感极好的餐厅。 季敏烟将花放到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哦。” “我什么风格？” 不知道是不是昏黄光线的缘故，周靳今天看起来格外温柔，眼神也绵长，她都快招架不住了。 不过季敏烟还是强撑着把持住了。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务实风？” 周靳愣了下，又笑出声：“我这么不浪漫吗？” “你希望自己浪漫点吗？”季敏烟今天也格外好说话，立马改口道：“那务实风和浪漫不矛盾了，可以同时存在，行吗？” 难得被她宠着，周靳心情很好地点头：“那我得好好谢谢小季记者，肯卖我这个面子了。” “小季记者说不用谢。” 两人正说着话，餐品陆陆续续也上了桌。 可能是不想打扰客人的用餐体验，所以情侣套餐是一次性上全的。最后，服务生端来了蛋炒饭结尾：“先生，这是您单独点的蛋炒饭。所有菜品已上齐，祝二位用餐愉快。” 季敏烟差点破功。 好不容易等服务生走了，她捂着嘴唇笑得花枝乱颤的：“你是怕我吃不饱吗？还单独点个蛋炒饭！” 第123章 可能是因为这一举动彻底和务实风对上了号，周靳也是一脸头痛的神情，无奈地扯着唇：“这家店所有的菜品都上一遍，也不是正常人能吃饱的量。” 季敏烟还在笑。 他揉了揉眉心：“我还是挺浪漫的。” 她扑哧一声：“对！” “季、敏、烟！” 她接得很快：“对不起。” “算了，你笑吧。”周靳认输了，“你笑完我们在吃。” 其实这事本身没多好笑，但他老耿耿于怀的模样，就很戳她的笑点，这会儿笑得更是直不起腰来。 许久之后，季敏烟才拍了拍脸颊，让自己严肃起来。 她尝了口分量感人的食物，又抬眼瞅他。 “我们小周医生是一个浪漫主义者。” “嗯。”周靳很淡定地说：“浪漫专属于小季记者。” 季敏烟没忍住弯了弯唇。 吃完饭后，周靳将她带到了一个公园的山坡凉亭里。 他的后备箱里装了一些坐垫毯子之类的东西，一并带了过去。 周靳将坐垫铺台阶上，让季敏烟坐着，而后将毯子盖到了她的腿上。 一起准备就绪后，两人一同望向盛大夜幕中，璀璨而圆润的月亮。 “好漂亮啊！” 无论看过多少次圆月，季敏烟总是会被大自然最原始的美丽所震撼到。 身侧，周靳盯着她的侧脸弯了弯唇：“嗯，很漂亮。” 季敏烟的注意力全在月亮上。 可周靳只看得到她。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季敏烟偏了偏头，笑道：“你看我干什么？赏月啊！” “赏月之前。”周靳伸出拳头，“先收下我的礼物吧。” “还有礼物？”她的惊喜写在脸上。 “嗯。” 周靳故作玄虚，对着自己的拳头一阵施法，然后自带音效“磅”的一声，他张开手，一条精致的项链坠在了她的视野里。 链条纤细，中间是一个蓝色的烟花吊坠。 做工细致，漂亮得不可思议。 季敏烟的喜欢都快溢了出来，“好好看啊！” 周靳挑了下眉，将项链又收回掌心，握住了拳。 在她茫然的眼神里，他又摊开手掌，里面却空无一物。 “嗯？”季敏烟愣住了，“你还学了魔术吗？” 周靳再度攥紧手，笑着晃了晃拳：“你的礼物去哪儿了呢？” 季敏烟的眼神期待。 下一刻。 他磅的一声，展开手掌面向了天空，伴随着音效，夜空中出现同款盛大的烟花，灿烂至极，久久不息。 季敏烟惊呼出声，震惊地捂住了嘴唇。 而后，漫天烟花倒映在了她的眸底。 周靳慢慢将项链带到她的脖子上，轻声叫她的名字：“季敏烟。” 她转头看着他。 烟火声盛大嘈杂，却没能盖住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周靳低眼看着季敏烟，眼角泛红，弯唇郑重地询问：“你要跟我恋爱吗？” 他没有说复合。因为严格来说，那段时期根本不算真正的恋爱。 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也在慎重对待。 季敏烟眼睫微颤，眼泪不受控地往下砸。 其实从今天出门，她就想到会有这一刻了，他们会在今天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还是觉得热泪盈眶，总有一种历尽千帆才走到这一步的心酸感。 他红着眼，她也哭得很惨。 “要。”绽放的烟花下，季敏烟哽咽着重复：“要跟你恋爱。” 她的话顺着嘈杂音浪落入周靳的耳中。 过去那些不安惧怕和愧疚，一并化在了他眼角的那一滴泪里。 “季敏烟，我爱你。” 伴随着低不可闻的尾声，周靳倾身，闭眼吻上了她的唇。 季敏烟的手不自觉揪住了周靳腰身两侧的衣服，闭着眼承受他的进攻，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 从初识，到依赖和心动。 还有后来，连失忆都掩饰不住对他的归属感。 现在，这个人真的属于她了。 完完全全，只属于她。 第66章 玫瑰 两人分开后，气息都带着点喘。 周身涌动的情愫也不都是甜的，也有丝丝关系转变的不自在。 和些许劫后余生似的庆幸。 好在起风了，让过速的心跳不显得突兀。 季敏烟总觉得嘴唇湿漉漉的不太舒服，她飞快地屈指蹭了蹭，才抬起故作镇定地赏月。 一旁，周靳拿起她腿上的小毯子，展开裹住了她的身体。 原本季敏烟还被风吹的有些紧绷，这会儿暖了回来，她扬着脑袋看周靳，“你冷吗？” 他穿得厚，再冷就过分了，“不冷。再看十分钟？晚上冷，你别着凉了。” 季敏烟往他跟前挪了挪，头靠着周靳的胳膊，动作格外依恋，“三十分吧，十分钟太短了。” 周靳将身子往下压，刚好让她靠在了自己肩上，才笑着应了声：“行。” 停了两秒，他捏着季敏烟的脸颊又说：“女朋友，你也太粘人了吧？” 周靳说这话时满满的得意，嘴角的弧度半天没压下去。 季敏烟的脸顺势鼓了起来，瓮声瓮气地道：“不行吗？那我换个男朋友好了。” 第124章 “别这样。”周靳拖着调子：“我会黑化。” 季敏烟被他逗得直乐。 两人的视线对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在毯子底下一阵摸索。 “找什么呢？” “手机，放个音乐。” “我来。”周靳拿出自己的手机，问她：“听什么？” 季敏烟的眼睛闪着光：“你七夕给我唱的那首。” 她初次见周靳，是在蓝栀家的后院。 少女百无聊赖，随意点进一个歌单后开始发呆。倏忽间，一个书包砸了下来，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时，耳机里正播放着那首歌。 彼时她并不知道歌名，也不关心这些，只记得自己被吓到了，心跳都停了一拍，而后便是愤怒。 后来，在不断的相处中，两人逐渐熟悉。 有一次，大家去看流星雨，山顶上全黑压压挤满了人，等了好久后才出现了一抹流光，转瞬即逝，快到不可思议。 与此同时，伴随着数声尖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睁大眼见证着这惊人的一幕。 光点拉长，从视野的边缘处蜂拥而出，快速划过夜幕。 季敏烟的眼睛发亮，被漫天流星震撼到说不出话。 好半天，她的体温回升，下意识转头，想和其他人叠加喜悦。而后，季敏烟恍惚的眼眸不经意看向周靳，虚浮止住，两道目光越过距离连接相撞。 极致盛景里，她的眼睫稍动，思绪忽地空了空，耳边莫名响起了初见时那首歌的前奏。 仿佛时空错乱。 那一刻，季敏烟替和周靳初遇时的自己心动了一下。 …… 令人心悸的前奏打断了季敏烟的思绪。 在周靳放下手机偏头的瞬间，她在洋洋洒洒的炽热中吻向了他，又很快退开。 “我不是想听喜欢的人唱这首歌。”季敏烟轻声说：“我从头到尾，只想听你唱。” 周靳垂眼，亲了亲她的唇角，“幸好，我唱给你听了。” “嗯。”她弯唇，“幸好。” 音乐放到一半，忽然被一阵铃声打断。 周靳拿起手机，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是周正柯的电话。 犹豫了几秒，他面色平和地看了季敏烟一眼，“我接个电话。” 季敏烟抿唇，嗯了一声。 周靳走远了一些，态度不冷不热地跟周正柯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挂掉电话，坐了回来。 虽然他的神色如常，但季敏烟还是有些担心，“没事吧？” 周靳轻笑，“能有什么事？” 他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异样，季敏烟这才放下心来。 又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你爸妈都不喜欢我，我们在一起，以后你会不会很为难啊？” 周靳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倾身抱住了她。 他看起来格外失意，低哑着嗓子说：“委屈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委屈的。”季敏烟很怕他有负担，着急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会夹在我跟你爸妈之间里外为难。” “不会为难。”周靳自嘲地笑了笑，“反正他们也从来没对我满意过。” 他这模样让季敏烟难受极了，她用力回抱住周靳，像是想要将自己的爱传送给他。 周靳很快恢复了情绪，随即松开她，看向了浩瀚的夜空。 “大众认知里，父母爱孩子是理所应该且毫无保留的，世人也是这样歌颂父爱和母爱的。但其实，我觉得这种想法挺荒谬的。” 人性本就复杂，怎么会有绝对的纯粹呢？ 周靳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向她坦白自己的过去。 他沉默了许久，季敏烟也安静等待了许久。 “我哥到三岁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也很少哭，我爸妈带他去看了很多医生，都说是自闭症。然后在他四岁时，我出生了。” 说来也是讽刺，小时候的周靳并不能领悟人性的复杂，他只觉得自己有个很酷的哥哥，和极其宠爱他的父母。 “我出生后，我哥也开始说话，并且展现出了他异于常人的天赋。开始是家里总会出现权贵，后来，哥哥就很少在家了。而我也在我爸妈的呵护与爱中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和我哥一样，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也是从这里开始，周正柯和江莯开始对他恶语相向。 有些父母，在孩子没有自主意识的时候，会觉得孩子是自己的私有物，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份子，所以倾尽全力付出着爱。 等孩子长大有了自主意识后，就好像从他们的私有物转变成了独立个体，他们便开始权衡爱，收回爱。 只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孩子终生受困，一世纠结于自己是否真的有在被爱。 “但他们不喜欢我总是跑出去参加很多的比赛，不喜欢我学医。我们产生分歧后就有了争执，他们从劝说到命令，表情一点一点狰狞起来。我妈甚至说……” 周靳的眸色恍惚，没能继续说下去。 江莯当时的原话是：你以为我们生你干什么？是为了让你成为第二个天才吗？我们要的是儿子，一个在我们身边活泼开朗简单幸福的儿子！否则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番话时至今日，都会让他浑身发寒。 什么是活泼开朗？ 简单幸福又是谁定义的？ 第125章 原来他被动的存在，也是有代价的。 可惜周靳生来倔强，他只会走他认为对的那一条路，哪怕那条路布满荆棘，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结果就是他彻底和父母决裂，从此饱受打压和贬低，也被停了卡。 “后来，我自己生活的很好，偶尔跟他们联系下，配合着出席重要的场合，让我们的关系维持在了一个表面平衡的状态。” 只是偶尔，他也会梦到曾经和父母幸福的时刻。 但可悲的是，在那些巨大的伤害里，夹杂着的些许温情反射而来的，居然是抗拒和残忍。 他收回目光，看向了季敏烟。 “所以跟你没关系，即使没有你，我跟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周靳蹙了下眉，很快又扯出一抹笑，“其实，我总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你的男朋友，怎么也得跟你一样，出自健康的家庭，在完全被爱的环境里，长成完美优秀的人……而不是，我这种人。” 周靳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太没意思了，但他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一度被自卑裹挟，觉得自己不够好。 又在私心作祟时，会承认自己永远爱她。 所以他一步一步向前，终于站在了季敏烟的身边。 或许他不够好，但他会永远对她好。 季敏烟忍住眼眶中的酸涩，用力握住他的手，“周靳，人生没有标准，失格的土地里也会长出玫瑰。” “但人会有私心。”她弯唇一笑，眼睛格外闪亮：“所以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一枝玫瑰，没有之一。” 周靳的睫毛颤了颤。 原来，爱才是底气里的第一顺位。 “纵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好的人，有人善良，有人优秀，但在那么多熠熠生辉的灵魂中，我依然觉得你是最好的。”季敏烟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周靳，我很爱你，所以你永远都不要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缘故，而否定自己的光芒。” “好，我不会了。”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地从喉咙挤出来，“还有，季敏烟，永远都别离开我。” 周靳将季敏烟拥进怀里，胳膊环在她腰上，用力到青筋暴起，却又没有让她感到一丝不适。 他放轻声线，掩盖住了话里的执拗，只是重复着：“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好。”季敏烟郑重地应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第67章 甩锅 季敏烟压根就没想到，两人最后居然能将话题衍生到周靳的原生家庭上去。 只是周正柯那通电话，让她的确有些不安自己的处境，生怕自己会让周靳和家人的关系更加如履薄冰。 但其实，周靳的原生家庭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关于他不时生出的自卑，季敏烟是无力又心疼。她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周靳，他真的很优秀，她也真的很爱他。 好在周靳大多时候都是清醒的，只是在极少的一些瞬间，被触动到某个点后，他才会失意低沉。 等到两人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时，周靳已经满血复活了。 季敏烟粘在他身边，“对了。” 他关上后备箱，“怎么了？” “咱俩谈恋爱的事情。”她小心翼翼地说，“能先不让我爸妈知道吗？” 周靳怔了下：“季敏烟，你想耍流氓？” “你少污蔑我！在我爸妈心里，觉得你就跟我哥一样。咱俩突然这样……我不好意思嘛！” 主要这也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她爸妈这才复婚没多久，家里刚走出动乱……反正季敏烟挺别扭的，她觉得至少得循序渐进一点，别把她爸给吓着了。 每次听她拿哥哥说事，周靳就挺不爽的。 他没好气掐着季敏烟的脸，“你从小到大喊过我几回哥？遇到事还挺能甩锅的。” 季敏烟咧着嘴笑：“那我现在把份额都喊回来行吗？哥哥？周靳哥哥？小周哥哥……” 周靳额角抽了抽：“季敏烟，别逼我在月亮最圆的时候揍你。” “我把你当男朋友，你居然跟我摆家长架子？” 他支着胳膊：“我不是哥哥么？” 对面沉默下来，睫毛一个劲儿扑闪着。 半晌后，周靳似有如无地笑着，把人拖进了副驾驶位，“我为爱地下恋成吗？” 他俯身亲了亲季敏烟的额头：“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先不公布，你别有负担，嗯？” 其实周靳挺想说，温黎枝怕是早就知道两人这点猫腻了。 她可明里暗里点过好几次，就是这姑娘有点不在线，还觉得自己藏得可好了。 怕季敏烟今晚失眠，周靳也就没戳破。 按着她的节奏慢慢来就好，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啊啊啊爱你爱你。”季敏烟一连飞了几个吻过来。 周靳的喉结上下轻滚，反手托着她的下巴抬了抬，张唇覆了下去。 他吻得激烈，分开时季敏烟的嘴唇都微肿着。 “要亲就好好亲。”周靳挑眉，“你是小孩吗？还搞这一套的。” 季敏烟憋红了脸：“……” 这人永远正经不了三秒。 她一把将周靳推出去，探着身子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因为前一晚没有休息好，上车没多久后，季敏烟就睡着了。 第126章 等她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小区楼下。 车内温度适宜，周靳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季敏烟一脸缱绻，缩进满是他气息的上衣里伸着懒腰，忽一抬眼，对上他轻柔绵长的目光。 那一刻，岁月静好的安逸感。 在她心中到达了巅峰。 季溪亭回国后，顺利进入到新一轮的治疗中，需要保持情绪稳定，安全度过恢复期。 夫妻俩是回来了好几天后，才给季敏烟他们说了这事。严烈跟沈月见都不在南桦，所以当晚，只有季敏烟跟周靳一同回了老宅。 吃完饭后，几人一起坐着闲聊。 就在这时，季溪亭忽然看着周靳说：“小靳，你是不是有段时间没见你爸了？” 周靳愣了愣，随后温和一笑：“前面我哥生日的时候，我们一起吃了饭。” “那确实有段日子了。” “叔叔，是有什么事吗？”周靳被这个话题弄得心里一紧。 一旁，季敏烟也绷起了身子。 “倒也没什么大事。”季溪亭说：“就是我出国那两天，你爸发微信给你温姨，问了下我的情况，还送了点东西过来。” 说到这儿，他沉默了下，又抬头洋洋一笑，“你爸估计有点吃醋，问候完，酸唧唧地说两个儿子都是给我们季家生的，我生个病，给你跟你哥急的，忙前忙后了好一阵。” “我爸就那个脾气，叔叔你别放在心上。” “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季溪亭弯弯绕绕的，终于将话题谈到了重点上，“不过啊，我听说最近你爸那边好像有点麻烦，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担心。” 他拍了下周靳的肩膀，“我给小烈交代了，能帮上的我们一定会帮。我跟你提这个呢，也是希望你跟你哥对家里的事，能心里有个数。至于要不要回去看看之类的，全看你们自己。” 人家的家事，季溪亭实在不好插手。 毕竟不知全貌，一上来就道德绑架孩子，这也不是人该干的事。 况且通过只言片语的了解，他都挺不赞同周靳爸妈的，怎么有爹妈能做成他们那样的，这都把孩子苦成什么样了。 周靳这孩子跟他们家实在是有缘分，不提温黎枝跟蓝栀的交情，就光他跟季敏烟，也是情同兄妹。 所以季溪亭斟酌良久，还是提了一嘴。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周靳了解家里的情况，其他的，全凭他的想法就好，谁都没资格逼迫他。 温黎枝给周靳递了个剥好的橙子，“小靳，你别有负担，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去做好了。至于公司的事，我们还在呢，不用你们小辈操心。” 两人小心翼翼又温暖至极的话语，忽然让周靳有些泪目。 别人连善意都是谨慎地输出着，身为父母，周正柯和江莯是怎么忍心一再往他心里捅刀的呢？ 他总以为会有释怀的一天。 可现实总是给他一个又一个暴击。 周靳垂下了眼。 他的模样如常，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在那一刻，季敏烟看着周靳扇动的睫毛、和张唇轻轻呼吸的动作时，她忽然想到了曾经自己在书里看到的一段话，大致是说： ——你过得再快乐，当突然想到一些瞬间的时候，你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黯淡下来，多少束光都照不亮。 季敏烟眼睛一酸，抿唇也低下了头。 “我知道的。”周靳抬头，面上情绪平和，还扯着笑安抚眉宇间担忧满满的夫妻两人，“叔叔，温姨，你们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溪溪亭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深沉又有力。 周靳依然弯着唇。 因为今天季敏烟是跟着周靳一起过来的，车也在她自己住的房子那边，所以还得赶回去，不然明天上班不方便。 临走之前，季敏烟回屋打算拿几件厚衣服换季穿。 周靳也一同跟了上来。 上楼时，想到他刚刚的落寞，季敏烟偷偷勾了勾他的手指，抬眼热切地看着他。 周靳脚步一顿，视线略微往后一扫。 而后，他抽回手，插进了兜里。 季敏烟见状也顿了顿，“你干嘛？” “地下恋就得有地下恋的样子。”他压着声，故作姿态地教训着身侧即将炸毛的姑娘，“季敏烟，注意分寸。” “你、”季敏烟一脸的不可置信，半晌后气笑了，“好，注意分寸是吧？” 她极为挑衅地看了周靳一眼，然后默默进了房间。 周靳跟在她后头进来，关门坐进了松软的懒人椅中。 季敏烟收拾完，将要带走的衣服都装好后，来到衣柜前伸手脱下了开衫。伴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细嫩的肩颈，胸前弯起的弧度明显，起伏勾人。 周靳的眼神暗了暗，喉结上下轻滚。 她的开衫下穿着吊带打底，所以并不暴露，只是为了反击，季敏烟才在他面前造作地脱了衣服。 但他也太菜了，开衫都没脱下来呢，就一副反应极大的模样。 季敏烟一脸没劲地切了声，干脆利落地将开衫脱下，扔在了周靳身上，“你也太菜了吧？” 她从衣柜拿了件偏厚的毛衣，刚准备穿上时，手腕被周靳一扯，跌进了他的怀里。 懒人椅前后一晃，季敏烟惊魂未定地揪着他的衣服，几秒后才回神，抬着下巴倨傲问道：“干什么？” 第127章 周靳没说话，只是挑眉笑了笑，而后将她往下压，自己顺势仰头，轻咬她的唇瓣。 两人工作一直都忙，加之中秋后，台里各种忙，所以即便确定关系了，也没怎么见面相处。 此刻猝不及防又久违的亲近，让季敏烟的心脏都颤了颤，血液在体内疯狂乱窜。 周靳亲得很用力，好像下一刻地球就要灭亡了一样，将心底那些情绪，一并烧进了和她纠缠的唇齿间。 季敏烟的呼吸变得艰难，很快又被他渡了一口气进来。周靳闭着眼，动作越发放肆，就是不肯和她分开，结束这个亲吻。 她基本没什么意识，感知全跟着他的动作走，身体紧绷着，被他往下一压。 “不难受吗？”周靳终于舍得往后一挪，和她稍稍分开，哑着声音说，“放松，靠着我。” 季敏烟这才想起要放松，将自己全数压在他身上。 周靳顺着她的锁骨往上亲，触感细细密密的，一路攀附，又低着声音跟她说话：“季敏烟，这不能算我菜。” “只是如果对象是你。”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似是在用气音说话：“我甘拜下风而已。” 第68章 幸运 分开后，两人隔着朦胧视线对视了几秒。 最后还是季敏烟先撑不下去，搂着周靳的脖子将脸埋了进去。 她的心跳不同以往，有些异样的冲动。 一想到她爸妈就在楼下，而自己却跟周靳在屋里接吻……季敏烟的气血就疯狂上涌。她的胳膊用力几分，环着周靳的脖子小声说：“我爸爸要是你知道对我，一定会打死你的。” 周靳原本心里挺乱的，一面被家人勾起心事，焦灼之余，又被她的美色蛊惑着，焦灼化作无尽的灼热，一面私心下沉着。 此刻被季敏烟提起这茬，他抿着唇思索了一会儿，忽地低笑出声。 季敏烟抬起头，戳戳他的下巴，“你笑什么？” “我觉得你说得对。”周靳垂眸跟她对视，“你爸要是知道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他宝贝闺女欺负成这样，确实会打死我。” 季敏烟被他说得脸一红，“你还好意思承认。” 周靳闷头直乐。 两人安静了片刻，都没有再开口。周靳搂着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闭眼自我调整着残存的低沉。 好半天后，季敏烟动了动下巴，“你去看你爸的时候，我陪你过去吧，但我就不进去了，我找个地方等你。” 周正柯本就不待见她，这种时刻，季敏烟也不愿徒增嫌弃。 周靳下意识想拒绝，想了想又忍住，嗯了声。 他知道季敏烟不放心，让她陪着，她会心安些。 季敏烟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开心要告诉我，如果你自己扛着，我知道了会生气的。” 周靳想说点什么，却始终有口气哽在胸腔，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微张着唇，心脏鼓鼓涨涨的，就是发不出声。 最后，季敏烟没等到回答，只是湿热的触感从肩上游移开来，攀上颈窝，上滑，落下一片战栗和痕迹，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两人都有些失控，热气像是要爆炸。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温黎枝的声音随之而来：“敏烟，衣服收拾好了吗？” 顷刻间，季敏烟的心脏骤停了半拍。 周靳同样一顿，与她对视一秒，而后牵起唇角，他含住她的耳垂，“宝贝，你妈妈在跟你说话？” 季敏烟的呼吸急促几分，思绪来不及运作，先被惊恐裹挟。她连语调都变了，推着身前躁动的男人，“周、靳……” 她的肌肤绯红一片，乌发凌乱，吊带一边的肩带不知何时被周靳亲得脱落，整个人略显狼狈地被禁锢在周靳怀中，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怎么可以被妈妈看见…… 季敏烟真的被吓到了。 周靳只是想逗逗她，但没想到她会怕成这样。 他立马站起来，顺势将季敏烟抱起来，抱着她的背安抚，并往洗手间走：“没事没事，我去开门。” 打开洗脸池的水龙头，周靳出了洗手间来到房间门口。他先整理了下衣服，才推开门对着温黎枝解释：“温姨，敏烟在洗脸。” 温黎枝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周靳被看得心虚，半晌后垂眸捂住了脸。 “我错了，温姨。” 温黎枝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哦，你错哪儿了？” “我……”周靳的耳垂红透了，“我不该背着你和叔叔，跟敏烟谈恋爱。” 温黎枝显然不够满意：“没了吗？” “……”他张了张嘴，沉默下来。 她也没为难太久，很快自顾笑了起来，“谈吧谈吧，没让你们不谈。我是她妈，敏烟有点风吹草动我能看不出来？你们这次回来那个黏糊劲儿，就你季叔叔那个榆木脑袋看不出来。” 周靳咳了声，立马竖起手指表明态度：“温姨，我保证，我一定会对敏烟好的。” 温黎枝摆摆手，压根不担心这点，甚至还将季敏烟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你俩这个速度还是慢了，但还行，勉强我也是赢了你师母。不过敏烟孩子心重一点，我之前提点你俩，她也没听出来，所以不好意思告诉我们，让你保密对吧？” 周靳没想到他们谈个恋爱还被长辈打赌了，当然这会儿他不敢多问，只是顺着话点头，神情看起来还有几分委屈：“对。” 第128章 “你也别觉得委屈，毕竟这也不是全无好处。”温黎枝说，“你季叔叔可没我这么开明，他晚点知道，你晚点挨揍。” 周靳的眼神快慌死了：“……” 不是吧？ 两人正说着话，那一头，整理过后的季敏烟温温吞吞地出了洗手间。 她被周靳亲得一脖子吻痕，幸好里头有气垫，加上毛衣的遮掩，这才挡过去。 可能是心虚，跟温黎枝对视过后，季敏烟的表情不自然了些。 “妈，你怎么过来了？” 温黎枝跟周靳交换了下眼神，达成共识后才开口说明来意：“你们台里有记者被人尾随受伤了是吗？” “没有受伤，那是个误会，台里已经报警处理了。怎么了？” 闻言，周靳的视线刷一下看了过来。 “你爸从你们领导那知道这个事后，昨天一晚上没睡着，生怕你也有个意外。”温黎枝脸上担忧明显，怕给季敏烟造成压力，她没说自己也担心得一晚上没睡着，“医生说了，你爸现在这个阶段，情绪不能有任何大的起伏，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一听跟季溪亭的病情有关，季敏烟也急了，“你好好劝劝爸爸，我老师那就是误会，具体的还不能透露太多，但已经没事了。再说我一个普通记者哪儿那么多危险，别让他瞎担心。” “温姨，你给叔叔说，从明天开始，我没事就去接她下班。”周靳安抚地拍着季敏烟的背后，“过度担心就是个恶性循环，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加重问题。” “这个我知道。”温黎枝转头，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爸这儿有我，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 季敏烟跟周靳下楼，将季溪亭的担忧化解了后才拿着衣服离开。 上了车，她拉开副驾化妆镜打量自己的脖子，确定没有暴露后才松了口气。 一旁，周靳眼神闪烁地摸了摸鼻尖。 放松下来的季敏烟偏头，冷冰冰地盯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她脸上还带着不安的余韵，眼里水汽明显，所以并不显得冷漠，反而多了几分娇恼。 周靳心里窝着暖意，很想把她扯进怀里继续欺负，但他最后还是选择让着他的女朋友，先顺毛，别的再说。 他双手摊开，一脸写着悉听尊便，闭着眼说：“来吧，你先解气。” 季敏烟被他视死如归的模样逗笑了，但她还是压住唇角的弧度，故作冷漠地说：“你以为我不舍得是吗？” 周靳睁开一只眼睛，混账劲儿横冲直撞地冒了出来，“你舍得吗？” 季敏烟先是扑哧一笑破了功，冷静下来后才发觉委屈，“我刚刚真的吓死了。” 她并不知道温黎枝早就看出了自己跟周靳的感情，在季敏烟的视角里，长辈都觉得周靳就跟她亲哥哥一样，所以那一步对她来说很难跨越。 方才的场景，也真切吓到了来不及思索的她。 周靳神色一慌，立马把人捞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下次真不吓死你了，我保证。” 他这会儿后悔惨了，眉头紧锁着，恨不得把她摁进身体里。 季敏烟抱着他的脖子，好半天才温声说：“那这次就原谅你了。” 周靳顿时没了任何旖旎心思，心脏软成了一滩水，他垂眼看着怀里的姑娘，低着声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好哄啊你？” 季敏烟想了想：“因为我善良。” 周靳亲了亲她的额头，“嗯，我女朋友善良，我幸运。” …… 将季敏烟送到家后，周靳也跟了上去。 坐在沙发上，他严肃地问初聆的情况。 “那真是个误会，初老师前面写了篇报道，被人误会是收了钱引导舆论，对方是个聋哑人，因为沟通偏差，所以才有了尾随的误会，这事已经解决了。” 周靳依旧凝重地看着她。 “真的，你还不信我啊？”季敏烟撇了撇嘴。 “我没不信。”周靳神色松缓下来。 “要是有事我会说的，你可别跟我爸一样瞎操心。你自己说的，过度担心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加剧问题。”季敏烟说，“咱俩下班时间都不固定，你也别接我了，麻烦死了，我自己开车挺方便的。” 周靳反手捏着她的脸颊，“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季敏烟一脸被误解的无奈神情：“大哥，我是那意思吗？” “谁是你大哥？” 季敏烟：“……” “咱们本来就没什么时间约会，我接你下班还遭嫌弃。”周靳冷冷淡淡地看着她，后半句话像是咬着牙说的：“怎么，你想跟我谈个‘同城异地恋’吗？” 季敏烟是挺不想分走他的精力，但能见面约会确实也是个很大的诱惑。她扬着唇，挺得意地抬起下巴，“看不出来啊周医生，原来你这么粘人啊？” 周靳挑眉，应得很坦荡：“嗯，我是粘人精的男朋友，粘人怪。” “好吧好吧好吧。”季敏烟笑得眉眼弯起，鼻尖凑上去抵着他的，缱绻地上下蹭了蹭，“那你来接我吧。” 第69章 画饼 周靳顺势将季敏烟拥进怀里，两手松松垮垮地圈着她的腰，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我最近没顾上你，你这忙什么呢？这么久都赶不上休。” “一看你就是个没时间上网的陀螺。” 第129章 周靳抬眼：“陀螺？” “昂，说你是个热爱工作的大忙人。” “咱俩彼此彼此。” 季敏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认同地点着头，才简述了下最近的麻烦事：“上周一个女生吃饭时被人骚扰了，准确来说是性.侵未遂，但因为受害人喝了酒，加上没什么目击者，现在连嫌疑人都没锁定……反正这事儿挺复杂的，也闹得很大，我们也等官方的消息呢。” 听她说着，周靳也拿出手机扫了眼，果然在热搜上看到了相关词条。 #聋哑男子骚扰女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面相不无道理 榜上三条热点，点进去都是同一件事。 周靳看完，将手机撂到沙发上，眉眼寡淡地说：“嫌疑人都没锁定，网友先给定了罪。” 这话让季敏烟垂下了眼。 她发了会儿愣，然后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冷？”周靳展开小毯，盖在了她身上。 “没有。” 只是身为一个媒体人，季敏烟对这种社会现象感到很无力。 批判闻着味道赶来，明明不分青红皂白，还偏要自诩正义。 “下班就不提工作了。”季敏烟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抽离出来，“对了，你生日快到了诶。” 周靳颇为意外地挑眉，语调跟着扬了起来：“多荣幸啊我，我们小季记者忙成这样，还记着我生日呢！我这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吧？” “小季记者也就只能记得了。”季敏烟翁声说：“我真的太忙了，可能没法给你办一个惊喜满满的生日会了。” “你就是有时间办，我还不一定有时间参加呢。” 周靳压根不在乎这些，于是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他的小女朋友，即将产生的“提前负罪感”。 他的额头抵着季敏烟，语气缱绻：“我有你就够了。” 任何华丽盛大的仪式感，都不及她在身边来得安心和满足。 他眼里的爱意坦荡又滚烫，无形之间将她裹得严密紧实。 季敏烟沐浴其中，连心脏都是温热的。 对视片刻后，她忽然冒出了句：“好想跟你结婚啊。” 周靳先是一怔，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好半天才回神，说不清是激动还是什么，反正他的神情挺复杂的。他大惊小怪地盯着季敏烟，甚至差点爆了粗口：“你他、你能不这么跳脱吗？” 季敏烟差点被他的反应笑死，得寸进尺地问：“你难道不想跟我结婚吗？” 他沉默地看着她，一脸写着“你这不是废话”。 季敏烟一直觉得结婚是个很遥远的阶段，感觉那是见过世界、找寻到自我之后才会有的决定，所以从未有过深入思考。 就连那句话，都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她根本没在这个年纪认真想过结婚。 但此刻，顺着话题往下想一想。 婚姻生活似乎也是个很值得期待的体验感。 季敏烟弯着唇角，“结婚欸！那我就成你的妻子了。每天醒来，你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我们会一起吃早饭，一起出门上班。下班了，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我们还能在饭后散个步。睡前一起看会儿书，我会给你分享工作中遇到的趣事，还会逼你给我唱摇篮曲。等我睡着你就可以关灯了，然后我们一起迎接值得期待的第二天。” 她越说越有画面感，就好像那样的生活就在此刻。 “周靳，你不期待吗？” “期待。”周靳眼里也都是憧憬，但除此之外，还清晰存在着理智。他的嗓音发紧，带着点无可奈何地瞥她：“所以季敏烟，你是在给我画饼吗？” “……” “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不给我，这算什么，让我望梅止渴？” “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啊？”季敏烟真的快被他打败了，想笑又照顾他的情绪，认真询说着：“我只是暂时不好意思告诉我爸妈，但早晚都会说的啊？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周靳笑了笑，“没有不对劲。” 但他真的好爱季敏烟。 “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好，特别好，希望一直能这样下去，生怕我们的感情会出现任何闪失。” 爱到极致的尽头是不安。 周靳最近一直有种不祥的感觉，总觉得他们之间会有变动，那种情绪毫无由来地折磨着他的安全感，让他几次在深夜中惊醒。 原本，周靳是不想将自己的这份情绪传递给季敏烟的。 但她刚才对于婚后生活简单的勾勒，却带给了他巨大的动容。 所以周靳才不自觉地将自己的心思暴露了些许。 “我也觉得和你在一起特别特别好。”季敏烟知道他一向缺乏安全感，所以也一直在坚定地向他承诺：“我也只会跟你在一起。周靳，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他压下情绪，下巴抵在她肩上，“嗯，我们一定会结婚的。” “你生日那天，跟我回去见我爸妈吧！” 周靳忽地抬眸，目光撞进她含笑的眼中。 季敏烟其实并不觉得公开就能消除他的不安，但如果公开能让周靳有丝毫的心安，那她愿意去克服自己的小别扭。 她揶揄道：“我爸肯定会打死你的。” 周靳受不了被她宠着的冲击，眼眶一时间酸涩起来。他垂眸，用力闭了闭眼睛，将呼之欲出的情绪硬收回去，才扯着唇角跟她对视。 第130章 “没事，按你的节奏来就行，你别把我那些话当回事。”他颠了下敞开的腿，示意她，“我都追到你了，不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分重要？” 他说那些话，其实是真的有些私心在作祟，但并不是表明的名分。 按照两人现在的进度，能成为拦路虎的，只有他的父母。 一定会有那么一遭，周正柯和江莯会联合反对他们。 这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他不知道何时爆炸，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所以周靳只是希望，如果因为父母，未来两人的感情有所动摇，他希望那时，季敏烟能记得他汹涌的心意，然后将权衡的天平向他倾斜一些。 当然，两人的感情有所动摇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为了几乎以外的那一丝可能性，周靳想防患于未然而已。 “那你生日那天，也得跟我回去见我爸妈。”见他神情松弛，季敏烟也安了心，“你难道不想在任何时候，能都大大方方地牵着我的手吗？” 周靳的眼神暗了暗，嗓音很低：“想。” “我也想。”季敏烟说着，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小橘子。 掰开往他嘴里塞了一半，自己吃了一半，她又探着身子把橘子皮丢进垃圾桶里。 “对了。”周靳咽下嘴里的水果，“前两天师姐看到了我电脑壁纸，知道我们恋爱了。” 季敏烟对那段时间大家磕cp的事情有所耳闻，也知道谈絮可疯狂磕他俩，这会儿抿着唇直笑：“她说什么？” 周靳像是想到什么，愣了两秒后，往玄关处扫了眼，“她给了我一个红包。” “红包？干嘛？” “她说打赌赢了，钱分我点。” 季敏烟不知道还有这个赌约：“多少钱？” “一沓一元纸币，九十九张。” “你还数了？” 周靳神情骄傲：“当然得数啊！” 她往后瞥了眼，打算起身，“红包你带过来了吗？我看一眼。” 周靳把人捞回来，漫不经心地说：“走得时候看，现在让我抱会儿。” 季敏烟被他的粘人戳到了，“一分钟都不能分开吗？周医生？” 他语气散漫地回，末了还学她说话：“好不容易抱一会儿，能不分开吗？季记者？” “能。”季敏烟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季记者人贼好。” 周靳看着她直乐，气息争相往她跟前扑，勾得季敏烟又心潮澎湃起来，看着他再度展望起了未来：“我们结婚后，生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行，然后……” 但这回，还没等她说完，周靳反手掐着她的侧颈亲了过来，堵住了季敏烟余下的话语。 他亲得格外用力，像是带着惩罚意味，瞬间带走了她所有的思绪，只跟着他的节奏。 暧昧声响愈发加重。 周靳分开时，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舌尖，将她的注意力带到自己上，才意味不明地说：“我说你能不那么跳吗？我现在跟你说话还得做下心理准备是吧？咱俩谈了后约会超三次了么？你是怎么想到孩子上去的？嗯？季敏烟。” 跟他的反应不同，季敏烟这会儿淡定得要死，妥妥拿捏着他的架势，挑衅道：“放轻松啊小周，激动什么？” 周靳被她气笑了，“我这还降一辈分是吧？” 季敏烟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被他压在了沙发上。 周靳带着情绪，边亲，动作也放肆许多，一来二去闹得有些过火，两个人瞬间没动静了，只剩暧昧声息盘旋在周身，烧灼着两颗青涩的心。 她的衣衫凌乱，脖子锁骨上全是红痕，整个人慌得不像话。 压着她的周靳也没好到哪儿去，气息紊乱，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 第70章 作弊 许久之后，周靳轻咳一声坐起来，将半垂在地上的毯子扯到腿上，顺带将她扶起。 但他这次没把人捞进怀里，而是规规矩矩地给季敏烟整理了下衣服，让她坐在身侧，“你爸妈那关还没过呢，不能就这么让你占我便宜。” 季敏烟忽地抬起头：“？” 谁占谁便宜啊？ 再说谁问你了吗？ 她一脸震惊和无语，周靳被看得闷头笑了好半天，那点心思也跟着散了七七八八。 “差不多得了。”季敏烟没好气踹了他一脚。 周靳撇住笑，“好。”然后下一秒又破功。 “……”季敏烟懒得搭理他了。 看着时间也挺晚了，周靳看了眼挂钟，起身走到玄关处，从上衣口袋拿出红包，递给她问：“你收着还是我收着？” 季敏烟还气着呢，哼唧道：“我花了吧。”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红包。 她立马改口：“我收着我收着。” 里头真是一摞崭新的纸币，还是连号的。季敏烟一脸感动：“替我谢谢谈博士。” “谢过了。” “替我谢一次。” 周靳敲了下她的脑袋，“也谢过了。” “哦哦哦。”她才懂他的意思，憋着笑站起来，把人送到了门口，“晚安晚安。” 周靳招手：“晚安。” 翌日。 季敏烟刚到台里，就看见关木他们几个凑一起在看着什么，几人还念念有词。 “这都锤成这样了，真相应该没跑了吧？” 第131章 “讲真那天看那群小孩情真意切的，我还真有点信他了，这又……哎。” “怎么说呢，这也不能代表那群小孩就骗人了。人性多复杂了，他有恶的一面，就不代表他跟善良不沾边。说不定他对向棠起了歹念，但平时就是对那些小孩挺好的。” 向棠就是最近频繁上热搜的受害人。 季敏烟闻言也凑了上去，看到了电脑上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 角落里，一个女生狼狈地瘫倒在地，身前一个男子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时长很短，但还是让人极其愤怒。 就在这时，初聆拍着手走过来，“季敏烟，你跟关木跑一趟陈勇家。” 关木举手问：“陈勇不是被带去调查了吗？” “嗯，你们走访一下他的邻居，多了解下情况。” 上周，陈勇作为嫌疑人被带走调查后，似乎并没能自证清白，因此网上已经有谩骂的帖子出现了。 后来他所在的南梨巷，几个小孩子担心陈勇的情况，自发找到初聆，希望她能写一篇文章澄清替陈勇一下。 当时几个小孩挺不知所措的，跟了初聆好久没敢上前，被她以为是恶意跟踪，还报了警，这才了解到具体的情况，重视起了这个案件。 谁知几天后，热度愈发攀升，这个案件也受到了全民关注。 季敏烟和关木到了南梨巷后，正巧在巷子口遇见了极为老奶奶。 知道他们是电视台的人之后，老太太们显得格外急切，争相替陈勇说着话，坚决不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从他们的口中，季敏烟大致拼凑出了陈勇的一生。 他是先天性聋哑人，父母离开后，就一直是一个人在生活。虽然收入甚微，但好在陈勇节俭，算是不愁吃穿，余下来的钱，他全用来接济巷子里的留守儿童，给他们改善伙食，或者填书买笔。 两人离开时，关木眼眶都是酸的，“我都不知道南桦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南梨巷真是温情满满。” “记者不能以私心定义任何人和任何事。”季敏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先回去吧，看能不能联系到向棠。” 这件事扑朔迷离的，但却始终不见向棠发声，警方那边目前也没有出结果，但由于监控视频的曝光，陈勇已经被喷惨了。 中午吃完饭，季敏烟顺便到了监控所在的巷子瞧了眼，可惜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初聆紧急将她叫回台里，神情严肃地组织了一场小组会议。 会议室里，初聆低头播放了一段录音，“这是我跟陈勇的聊天内容。” 关木一脸震惊，“初老师你也太神了吧？居然能在这种关头见到陈勇。” 初聆没说话，只是摁了下播放键。 因为陈勇是聋哑人，所以只有初聆和手语老师的声音。 据陈勇所说，当天他扫完大街准备下班时，看到了巷子里一个男高中生意欲侵.犯女生，他立即上前甩开了男生。因为他的突然出现，男生落荒而逃，彼时女生衣衫不整，他还将她被扯开的衣服递了上去。 之后，女生道谢离开。 “如果陈勇没说话，那监控就是有问题的。”初聆敲了敲桌面，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关木，你带人去技术部验监控。季敏烟，你们几个跑一下事发附近的高中，看能不能找到那个男生的消息。” 大家一同站起来，神情凝重：“好的。” 季敏烟跑了一下午，可惜没什么收获。临近下班，她瘫在椅子上放空，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震了下。 周靳发来微信：【下班了吗？我等下要去跟我爸吃个饭。】 她打起精神发过去一条语音：“下班了，你们去哪儿吃饭？位置发我，我过去。” 到了地方，季敏烟刚下车，就看见站在餐馆外长身鹤立的周靳。 她小跑着扑进他怀里，“叮！又见面啦！” 周靳踉跄着稳住她，“怎么这么有精神？工作很顺利？” “没。”季敏烟瞬间蔫了，“不顺利。” “进去吧。我点好餐了，你等会儿多吃点，犒劳犒劳自己。” 因为季敏烟不愿意见周正柯，所以周靳在自己的座位后面，单独给她订了位置。 两个座位相邻，这边还有绿植遮挡，在他们的角度里，基本不会看到季敏烟。 周正柯来得晚一点，他就先让人上了这桌的菜，陪季敏烟坐了会儿。 “你等会儿自己吃。”周靳不太放心地叮嘱道：“要是我爸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季敏烟满不在乎地应着，将第一口菜喂给了他，“啊。” 周靳心里忍不住发软，叹着气张口，接受了她的投喂。 盯着他咽下去，季敏烟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果糖塞到他嘴里，“听说空腹吃糖不好，现在不算空腹了吧？” 周靳愣愣咬住糖果，听见她又说：“这是我专门去买的，希望你能开心一点。当然，我知道我才是你的开心果，不过你的开心果现在饿了，想作个弊，让糖果先帮我安抚你。” 周靳的心脏又软了几分，勾着唇将糖果咬碎，甜腻瞬间充斥在他的口腔，压制住了所有苦涩。 其实见父母这种在旁人眼中稀松平常，甚至有会欣喜温暖的事情，对周靳来说是艰难和折磨的。 第132章 那种感觉就像，无论何时，只要收到父母相关的讯息，他瞬间就进入到了戒备模式。 潜意识告诉他，一定会有不开心的事情的发生。 所以他平静的表情之下，其实是躁动的，可是季敏烟一如既往地看穿了他。 她的安抚总是格外精准，周靳是真的有被宽慰到。 “行，我接受你的作弊。”他掐了下季敏烟的脸，“吃饭吧。” 她仔细盯着周靳的表情，确定他真的不低沉后，才低头吃自己的饭。 又过了一会儿，季敏烟低头扫了眼时间，而后开始催他：“你过去吧，万一你爸提前来了，看到我就不好了。” 周靳往外瞥了眼，没拒绝，“好。” 他刚过去没几分钟，周正柯就带着室外的冷气走了进来。他把上衣脱到一旁，眼神略微不满地往周围扫了一圈，“怎么不进包厢？” 周靳淡声说：“大厅空气好点。” 周正柯没好气瞅了他一眼，终是没说什么。 一时间，父子俩都没人说话，桌上安静得过分，又隐隐涌动着尴尬。 最后还是周正柯打破了冷场：“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周靳顿了下，又问：“听说公司出了点事，没大碍吧？” “你听谁说的？季溪亭？”周正柯像是被揪住了尾巴，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你没事离季家远一点，你是没爸还是没妈？天天巴着人家干什么？” 周靳知道结果会是这样，说不了两句，两人就会吵架。 他沉默地放下筷子，抬起头直视周正柯，“我跟季敏烟在一起了。” 隔壁，季敏烟的手一抖，夹好的菜倏地掉落在盘子里。 她讷讷眨着眼，生怕周正柯把房顶给掀了。 下一秒，周正柯没掀房顶，但是将筷子给摔了。 他的怒吼随之清晰传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季敏烟在一起了。” 周靳不想时刻都有一把刀悬在头顶，既然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他就要迈出这一步，让自己永远心安。 “虽然你的意愿并不能左右什么，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得到你的祝福。” 隔壁的季敏烟一脸诚惶诚恐，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先替周靳捏一把汗，还是先心动于他坚定的选择。 她捂着心脏的位置，唇角渐渐抿直。 可惜都不是。 她第一个反应是难过，替周靳难过。 究竟是积攒了多少失望，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71章 原则 周正柯气得手都是抖的，大声怒斥了句：“你放屁！” 大厅不时有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两人沉默了片刻。 周正柯也在这时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才压着不满说：“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失望？让你乖乖待在我们身边不听，让你不学医不听，让你别跟季敏烟在一起不听……你到底要让我跟你妈失望多少次？” 周靳听着他的控诉，手都是抖的。 他将双手从桌面移到腿上，眼神飘虚起来，没再说话。 因为跟他们沟通时，无力感太重了。 明明都是相同的语言，他却感受到了鸡同鸭讲。 好像所有他喜欢的，在周正柯和江莯眼中就是不对的，甚至他不能反抗，一旦反抗，就是他大逆不道。 周正柯原本想好好跟周靳说，结果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气到半死。 “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不支持你们在一起。你放心！往后就是不择手段，我也会让你们分开！” 说完，周正柯就打算离开。 他刚站进来，忽地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失策似的握拳敲了敲脑门，才眯眼指着他说：“你……你回去告诉季敏烟，她们查的那个性.侵案，是黄家小儿子干的。” 周靳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周正柯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然有几分心虚，但更多的理直气壮，“黄家最近跟我抢项目，给我整几夜没合眼了。这事平了，我跟他们电视台就是双赢，我拿项目，他们拿一手消息还原真相，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这话的同时，季敏烟打开手机，找到严烈问了黄家的情况。 那头周正柯余怒未消，临走时再度放话：“你死了跟季敏烟在一起的心吧，我不可能同意！就是当恶人，我也会让你们分开。” 季敏烟确定他真的走远后，才一脸担忧地去哄周靳，“没事了没事了！见你爸这一关算是过了。”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知道周靳跟他爸妈关系不好，但每次看到他们争执，她还是会被吓到。 主要是季溪亭跟温黎枝根本不是这个路子，两人对季敏烟采取的是在爱中放养的模式。 而且他们家平时不太有真的吵闹，那种斗嘴常有，但要说真闹别扭，也就季溪亭生病离婚那一件事。 所以季敏烟每回都会被他们家的氛围震惊到，随之而来的是对周靳的心疼。 周靳已经习惯了，这会儿见她小心翼翼的，还有点失笑，“你哄小孩呢？” 又是喂糖又是拍背的，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年龄满减了。 “哎。”季敏烟明明白白地叹了口气，然后直白地说道：“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嘛！” “你男朋友没那么脆弱好吗？”这点要是都没习惯，那他那么多年白痛苦了。 第133章 “那就好那就好。”她后怕地喃喃着。 “你听到了吧？”周靳意味不明地说，“黄家的事。” “听见了，但你别多心，这事为难不到我头上。虽然你爸是目的不纯，但结果终归是有帮助我们还原真相。至于他们的明争暗斗，就不关我们台里的事了。” “我是怕你不舒服，你反倒安慰起我来了。”周靳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你就这么没脾气啊？还是当我是个小公主啊？” 季敏烟茫然地啊了声：“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介意的事啊？而且你要是想当公主的话，那我也不是不能当骑士。” “……”周靳绷不住了，“我是这意思吗？” “哈哈哈。”季敏烟凑上去亲他的脸，“我逗你哒。” 周靳轻嗤一声，任由她亲。 她很快退开，好声好气地问：“那公主殿下，我能稍微工作两分钟？” 周靳下巴一抬，示意她忙：“去吧。不过呢！公主殿下是黑称，请确认这句是否要收回？” 季敏烟：“……” 严烈那边很快回了消息，发来了黄家小儿子的基本信息：黄宇航，十七岁，南桦附中高二九班的学生。 还附带了一张清晰的证件照。 季敏烟发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包，将照片转发给了初聆，又发了条消息：【初老师，你能让陈勇辨认下，加害者是不是这个男生吗？】 初聆很快回复：【好，明天早上我去问。】 季敏烟：【嗯嗯嗯！】 放下手机，她给周靳递上餐具，“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周靳接过筷子，对着一桌没被动过的美食叹气：“早知道就不点这么多了，多浪费啊这。” “不浪费不浪费。”季敏烟举起手，“我打包带回去吃，全都吃光。” “吃的完吗你？” 她面不改色：“为了你，我愿意逼自己一把。” “少来。”周靳要笑不笑的，“你捏准我不舍得让你吃剩饭是吧？” 这两桌得剩多少，让她全吃完，舍得吗他？ 季敏烟搂着他开始笑，“你就不能不拆穿我吗？” “下次吧。”周靳怕她滑下去，固着她的腰边吃边说：“给你这个面子。” “讨厌！” 季敏烟没打扰他吃饭，随后掏出了手机。 这两天挺忙的，都没怎么看朋友圈，这会儿才发现朋友圈挺热闹的。 严烈在几天前发了一条动态：【到底是哪个x造谣我有一窝对象？】 沈月见在底下回复：【……】 沈月见：【应该是我。】 沈月见：【那天我跟小夏她们微信聊天说你有一窝大象，打错字了，第二天才发现，可能就这么传出去了。】 沈月见：【需要我道歉澄清吗？】 然后往下，严烈也打了一串省略号，求生欲很强的回复：【没。】 严烈：【不用。】 严烈：【不需要。】 严烈：【那个……我不是骂你，你别介意啊。】 最后是沈月见的回复：【私聊。】 严烈贼喜欢大象，但他又不可能养大象，所以家里一窝小狗全叫大象。 大象花花，大象鬼鬼，大象帅帅…… 季敏烟很想评论句别私聊啊，聊天记录都放出来给我助助兴，但打字打到一半，她又全删了。 这画风一看就知道严烈还没追到人呢，她可别给人搞疏远了。 季敏烟极为惋惜地哎了声，又继续往下翻。 周靳闻声垂眼，“小小年纪叹什么气？” “在想我哥什么时候能追到月见姐姐。” “我看你比烈哥都着急。” “那不然呢？我哥那么笨，又没个军师帮他。”说到这儿，季敏烟眼睛一亮，巴巴望着他，“对啊！可以给他找个军师啊？” “上哪儿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季敏烟指指自己，“我啊！你看我那会儿追你不是贼顺利么？” 周靳被她气乐了，“你什么时候追过我？” “我刚回国那会儿，不是就在追你吗？” “你能有点良心吗？”周靳咬牙切齿地说，“把我当工具人亲完就跑，那叫追人？” 季敏烟摆摆手，“别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在追人上很厉害就对了，当时我不就是成功亲到你了吗！这就是战绩。” “那是你厉害吗？”周靳要被她气死了，“那是我意志力薄弱。” 她震惊脸反问：“你宁愿说自己意志力薄弱都不愿意承认我厉害？” “因为就是这个道理啊。你为什么能亲到我，是因为你追人技术很好吗？当然不是。” 他循循善诱道：“虽然你勾引的手段很菜，但因为我本身就喜欢你，对你没有抵抗力，才让你得手了而已。那会儿我是不支持你用那种激进的方式让他们分开，只是——在绝对的心动面前，原则不值一提。” 季敏烟眨了下眼。 “所以听懂了吗小军师？”周靳正儿八经地结尾说：“感情跟别的事情不一样，不讲究方式方法，也不是耕种了就能有收获。你这边操再多的心，都不及沈月见对他的半分喜欢。” 季敏烟也不知道听进去没，半晌后抬起头，她笑得眉眼弯弯：“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第134章 周靳挑眉：“你以为呢？” 季敏烟一阵心动，昂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亲完她低头继续看朋友圈，恰好看见隋鹤川发的一张聊天记录。 文案：【来看bking】 截图只有两句话。 隋鹤川：【帮个忙。】 对面：【不帮。】 画面感满满，季敏烟扑哧笑出了声，把手机举到周靳跟前问：“这什么情况啊？隋鹤川的评论怎么还怪起你了？” 周靳啊了声：“隋鹤川出国前，我刚好在忙给石头转学的事，有点棘手，他说他能办，这不求人呢么！” “那这bking是谁啊？” “不知道，他朋友吧。” 季敏烟又问：“那现在转学办好了吗？” “办好了。” “周靳，你真是个好人。” 季敏烟又被她男朋友帅到了，凑上去亲了亲他。 石头的情况不太好，但他又是个格外聪明的孩子，周靳之前就念叨他是个好苗子，可惜了，没想到转头就给人转学安排生活。 “我就是多跑了两趟而已。”周靳不轻不重地摁着她的腰，声线低了低：“这儿公众场合，能收敛点么？回车里再亲成吗？” “能收敛点。”季敏烟往后退，“但我是自己开车来的，不用你送。” “我知道。”周靳拿指腹蹭掉她唇边晕开的口红，哑声说：“等会儿去你车上，亲半个小时我再走。” 虽然情侣之间亲亲抱抱挺正常的，但被他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直白一说，倒显得挺奇怪的。 季敏烟嗔了他一眼，“想得美！” 第72章 造谣 话虽如此，但离开饭店，周靳把打包的食物全都放进自己的车里后，径直上了季敏烟的副驾驶。然后松了松衣领，他将渴望压在平静之下，漆黑的眼睛锁着她，淡声说：“过来点儿。” 季敏烟顿了下，随后略微倾身，将他往自己跟前扯。 周靳扬着眉顺势向前，眼里带着意外和期待，停在她跟前。 两人静默片刻。 在涌动的旖旎里，季敏烟先有所动作，咬了咬他的下唇。 …… 周靳说到做到，真亲了将近半个小时。 两人分开时，季敏烟的嘴唇都是麻的。 她拢了拢领口，眉角眼梢都带着羞涩，轻哼道：“满意了吧？” 周靳一脸餍足，闻言只是低头笑着，开怀到连身体都逐渐颤抖起来。 季敏烟开窗散热的动作一顿，回头瞪他：“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他求生欲很强，“太开心了我。” “……”季敏烟一脸无语地摁下开窗按钮。 周靳拉过她的手，放在腿上捏着把玩，没过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的手顺着往上，一路按着她的胳膊，最后捏了捏她的脸。 “你是不是胖了点？” 季敏烟点头：“胖了三斤多。” 之前因为心理原因，还有各种压力，她的体重一路下滑。最近家和万事兴的，加上他各种投喂，体重自然就上来了。 “保持住啊。”周靳神色舒缓开，看起来心情极好，“有奖励。” “什么奖励？”礼物总是让人期待的，她双手摊在他跟前，眼巴巴地说：“已经胖了三斤啊？保持归保持，现在应该也能领吧？” 周靳怔了怔，而后往前，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奖励。” “……”季敏烟一头黑线。 他歪了下头，语气威胁：“这不算奖励？” “……”她还能说什么？ “啧。”周靳还不满上了，慢腾腾往后一退，他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就差说她是渣女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热恋期都还没开始吧？你新鲜感这就过了？” “……”季敏烟想拍死他。 周靳靠在椅背上，扬头又笑了起来。 他不想这么恶趣味的，但逗季敏烟实在太好玩了。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不做人了。 季敏烟也习惯他不做人了，默默看着他笑个没完。 许久之后，周靳笑够了，从兜里拿出一个透明包装袋递给她，“奖励。” “这是什么？”季敏烟茫然地接过来，“种子？” “嗯，你前面不是说喜欢师母的兰花么？我找到了种子，到时候我教你怎么种，你自己动手。” 之前他们和蓝栀视频，刚巧看到了她在国外种植的兰花，非常好看。季敏烟一向对这种高颜值的植物没有抵抗力，当即心动到不行，连夸了好几句。 “干妈不是说她这个兰花品种特别稀有吗？你从哪儿找到的种子。” “这种事情呢，才是有志者事竟成。” 季敏烟闭眼抬了抬下巴，毫不吝啬地表扬道：“很不错啊周医生！” 周靳扬唇学着她的动作，骄傲卷进意气风发里：“小意思。” “不过我不行吧？万一给种毁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靳悠然看过来一眼，轻描淡写地问：“有我在，还能让你种毁？” 他那么年白干了呗？ 季敏烟捂着嘴：“不好意思啊，忘了你苦哈哈种了好多年的药材了。” 周靳屈指敲了下她的脑门，“不着急，等过一阵你闲了再种。” 她一个劲儿点头：“好的好的好的。” 第135章 “行了，回去吧，早点休息。” 周靳说着下了车，在外头朝她摆手道别。 直到季敏烟的车消失在了视野，他唇边的弧度才平直起来，郁色摊在了脸上。 怕她跟着焦虑，所以他没敢表现出来。 但此刻，周正柯的威胁忽然在他心底生了根。 另一边，季敏烟的确并没有在意。 因为季溪亭和温黎枝还在呢，就算周正柯再怎么不喜欢她，再怎么在背后说她，当着她的面，他还是得客客气气的，连否定都是带着礼貌的，不敢将脸色摆在她跟前。 所以季敏烟并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心疼着周靳的遭遇。 第二天，初聆在见完陈勇后，确定了真正元凶，的确是黄宇航骚扰了向棠。 关木那边也确定了监控的问题。那一小段，是倒放过的，因为画面模糊时间又短，所以即便是倒放，看起来也并不突兀。 当时，陈勇是在将衣服递给她。 而且通过查证，他们了解到黄家已经找到向棠私了，并持续甩锅给陈勇，在网上带着节奏，试图将祸水东引。 知道真相后，季敏烟组里的几个人都炸了，尤其是走访过南梨巷的关木，气得手都在抖。 “这个黄宇航的爸妈也太无耻了吧？你私了就私了，非要拉一个人垫背干什么？就他们这样的，能教出好孩子才奇怪了！” 同事们纷纷议论起来。 “向棠不是本地人，家里也挺普通的，估计是没扛住黄家施的压。” “那向棠说喝酒无法辨别施暴者，也是假的了？” “你说陈勇有什么错？救人还活该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腐烂的！” “真没办法了吗初老师？如果向棠不出面作证，陈勇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初聆敲着桌面，沉默许久后才开口：“很多年前，我刚入行没多久时，也有个类似的事件。当时就是受害人被胁迫没出来作证，导致真正的施暴者在外逍遥。救人的是个小男孩，没什么人心险恶的概念，知道后差点疯了。” 季敏烟一怔，“后来呢？” “这事一直在被压着，后面也不让我们记者跟了。但是……” 她没说完，但大家都懂。 谁不渴望绝对的公平，但乌托邦始终是虚构的。 “一码归一码。”初聆也没太打击这群年轻人的信念，“昨天的黑暗代替不了今天的阳光。行了，干活吧。” 估计周正柯那边也买了热搜，加上多方媒体发声，监控造假大白天下，所以黄宇航没能继续躲在父母的保护罩里，而是被曝光在了大众视野中。 吃瓜群众逐渐意识到，或许真相并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样，又或者是别有用心之人想让自己看到的那样。 网络时代，不是每一个吃瓜群众都没有正确的是非观。只是在舆论的引导下，真相不一定会被看见。 总有恶人，在利用大家的正义感。 可即便再多的人声讨黄宇航，但能证明真相的人却只有向棠。 初聆这边也在动用人脉，希望能早日和向棠取得联系。 隔天，季敏烟在忙碌中抽出时间吃饭时，忽然接到一通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业内记者，叫李洁，两人之间有过几次接触，但不算深交。 李洁沉默片刻，忽地开口：“季记者，我就有话直说了。” 季敏烟茫然地嗯了声：“您说。” “今天我收到了一则匿名爆料，是关于你家人的。我是提交给了主编，具体这边怎么办，我也不确定，可能会跟你家人进行沟通买断，或者……总之，具体流程，你应该也知道。” 季敏烟从来没有借父母的势宣扬过什么，但也没有刻意隐瞒家世，所以业内也有人知道她的情况，李洁就是其中一个。 而李洁所在的传媒公司不是主流媒体，以营销八卦为主，名气很大，一般大家要爆料什么，的确都会首选她所在的公司。 李洁微顿，继续说：“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知你一下，如果你这边要处理，希望能保密是我告诉你的。” 季敏烟攥紧手机，指节都是麻的，“好的，麻烦了，改天我请您吃饭。” “客气，那先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 “好，再见。” 挂了电话，季敏烟连饭都没吃，请假回了老宅一趟。 她刚到家，看到温黎枝正送医生出来。 看到她，温黎枝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我爸没事吧？” 医生见她神情凝重，点头示意着离开。 母女俩一同往客厅走。 “没事。你爸就是有点不舒服，我让医生来看看。” “好好的怎么不舒服？因为匿名爆料吗？” 温黎枝又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后知后觉地抚了抚额，“妈妈都忘了宝贝是个厉害的记者了。” 季敏烟语气哽咽：“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要吓死了！” “没事没事啊！”温黎枝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头安抚。 但季敏烟现在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温黎枝没让她一直担忧着，犹豫了下，她将爆料内容打开给季敏烟看。 诋毁女性，首当其冲的就是造黄谣。 第136章 这是这个世界最卑劣又愚蠢的一面。 父母离世后，温黎枝独自撑起家业，并扛得风生水起，可惜优秀总于争议相伴，这些年，她没少被编排非议。 但之前，她跟季溪亭的恩爱众人有目共睹，倒是没有这么难听的传闻出来。 而眼前这个所谓的爆料，说温黎枝毫无能力，靠踩着季溪亭上位，后搭上周正柯，一路讨好陪.睡各方大佬，才有了如今的成绩，还假模假样地附上了照片。 所谓的实锤照片，不过是各种活动上截出来的合影，官方又客套。唯一有点亲密的，还是她跟季溪亭在游轮上的吻照。 那还是早年在季溪亭的准许下，媒体爆过的。 配图有多可笑，文字就有多荒诞和不堪。 它直接将温黎枝钉在了耻辱柱上。 通篇看下来，如果不是知道真相，季敏烟都觉得这跟真的一样。 也难怪这会将季溪亭气到喊来医生，此刻，季敏烟整个人也在发抖。 她恨不得将造谣的人撕碎。 第73章 分手 “好了，宝贝不气了！妈妈真的不会将这种小儿科的造谣放在心上。” 温黎枝是真的不在意，只是头疼该如何哄气到极点的丈夫和女儿。 “你不在意，这种垃圾言论就应该存在吗？要是这种造谣发出去，别人都会觉得你是这种人，一句两句、一天两天的和这种负面新闻挂钩，你就是铁人也不可能永远不受干扰！” “好啦好啦。”温黎枝顺着她的背，“妈妈超有钱的，你看这爆料一出，还没等写成文章呢，就先来我这儿等处理了，妈妈会解决的。” 这篇爆料，她已经花钱买下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查出处，先被季溪亭看见，情绪激动叫了医生，才耽误到了现在。 季敏烟还是后怕，手依旧在抖。 她想起周正柯的话，不择手段也要拆穿她跟周靳……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周正柯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妈妈……”季敏烟眼神空洞地看着温黎枝，终于被自责和愧疚压垮了，“是周正柯干的……是他干的，他讨厌我，不想让我跟周靳在一起……是我大意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神情一点一点失了控，状态甚至吓到了温黎枝。 “怎么可能啊宝贝？你怎么会这么想？具体的，妈妈一定会查清楚的，你不要担心这些。” 倒不是温黎枝有多看好周正柯的为人，只是同在一片名利场下，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就算是争权夺利，也会有个度。 毕竟没谁是单枪匹马不要命的主。 “你不知道……对不起妈妈，我没告诉你。” 事关季溪亭的安危和温黎枝的名誉，季敏烟这次是真的慌了，她哭得满脸是泪，断断续续地将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温黎枝。 “宝贝，首先你别自责，你跟小靳在一起的事，妈妈知道的比你还早。”温黎枝第一时间安抚住她的自责，“其次，你不用在意你周叔叔喜不喜欢你这件事，因为这点爸爸妈妈跟小靳会处理好的。你只需要开开心心的，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就好。” 闻言，季敏烟稍稍平息了些许，哭得没有那么惨烈，但情绪依旧悲戚。 “至于这个爆料，妈妈一定会追查到底。如果是周叔叔干的——”温黎枝平静地弯了弯唇，“妈妈一定会让他为此而感到后悔的。” 季敏烟心里还是很乱，但温黎枝是她安全感的来源，听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劝慰，季敏烟终于平静下来。 她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群里的消息不断，趁着平息的功夫，季敏烟打开扫了眼，向棠的事件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 温黎枝也趁机说道：“相信妈妈一定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好吗？宝贝不哭了，是不是有要紧的工作啊？要不要先去处理？” 人闲着容易胡思乱想，有些时候忙碌能顶替掉很多焦虑。 虽然温黎枝在婚姻上极端了一些，但除此以外，她真的是个很清醒且强大的存在，季敏烟也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和依赖她。此刻说开了后，她也有余力去顾念其他。 “嗯嗯，妈妈那我先走了。” “去看一眼爸爸再走，不然你安不了心。” 温黎枝知道她还惦记着季溪亭，又觉得是自己任性才导致事情变成这样而不敢面对，所以主动拉着她上了楼。 季溪亭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安然入睡。 季敏烟在床前待了会儿，最后给他盖好被子，才抹着眼泪离开。 她回到台里后，身体下意识被带入到了紧绷的氛围里，一时之间甚至没有余力沉浸在低沉或愤怒里。 而工作上，因为警方施压介入，向棠的事情也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有消息称，她将在下周一，联合黄家一起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布真相。 联合黄家几个字一出，就让人无比恐惧。 但大家还是得打起精神，跟随安排计划周一发布会的流程。 不管是这件事的热度，还是背后资本与正义的博弈，都注定这不会是一项简单的任务。 与此同时，另一边。 周靳接到了温黎枝的电话。 温黎枝是知道他家的情况，所以告知经过后，并没有责怪或者迁怒什么，但是既然他要跟季敏烟在一起，有些事情必须得他自己去面对。 第137章 她就一个意思，作为季敏烟的母亲，温黎枝不可能允许周正柯对她女儿指手画脚嫌三弃四的。这点，她会明明白白地告知周正柯。 而周靳只需要坚定自己的态度。 除此之外，她跟季溪亭会为他们托底。 沟通完后，周靳神情恍惚地挂了电话，整个人如坠深渊，麻木地往周正柯公司走。 办公室里，周正柯不是一个人，还有江莯。 两人似乎是在争论什么，气氛很紧绷。周正柯靠在椅背上，一脸头疼，江莯则是双手抱臂站在落地窗前。 两人看见他来，稍稍收敛了几分僵持，却又立即统一起战线，纷纷看着他皱眉。 周正柯想起他跟季敏烟的事情，郁结就更甚：“你怎么来了？” 江莯在这点跟周正柯极其一致：“我听你爸说，你跟季敏烟谈恋爱了？” 没等周靳说什么，她又开始说话：“你就不能听点话让我们少操点心吗？怎么，你现在觉得全世界的外人都是好人，就我跟你爸是要害死你是吧？” 周靳听着他们的声音，只觉得嗡的一声，好像自己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有气压挤着他的耳朵，几乎要爆开。 他艰难地呼吸了下，然后抬眼看周正柯，“你给媒体寄了温阿姨的黑稿吗？” 周正柯皱着眉，“什么黑稿？”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是温黎枝的电话，他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周靳，背过身接起电话。 “嗯，你说。” “我现在什么处境你不知道？我是脑子坏掉了才干这种事吧？” “咱们也算是老伙伴了，我就有话直说了。我知道敏烟很优秀，让她当我女儿我一百个愿意，但咱们两家结亲，不适合。” “这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给孩子脸色。” …… 周正柯挂了电话，敲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现在四面楚歌，不管是周靳还是项目，都让他极为头大，“我最后重申一遍，我不同意你跟季敏烟的事。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你别给我找事，你让我消停会儿。” 听着他的话，周靳的肩膀松懈下来。 幸好不是他…… 如果黑稿是周正柯发的，那周靳真的会觉得极其难堪的。 幸好不是他干的，周靳的脊背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吐息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意味。 下一刻，江莯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冷冰冰地说：“如果你真的不希望再次发生这种事情，就应该跟季敏烟分手。” 周靳闻言，四肢忽然麻痹了下。 他沉默着抬头，双眼猩红地看着江莯。 江莯的神情平静到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江莯无视了一脸震惊的周正柯，全程看着周靳，语气中满是失望，“我这是为你好……” “你看看我现在好吗？”周靳突然嘶吼出声，打断她的话。 他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满脑子只有压着他喘不上气的那些绝望过往。 “你们那是为我好吗？你们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一样，永远按照你们的想法去生活！那你们生孩子干什么？怎么不直接买一个机器人？” “你们就希望你们的孩子跟一个风筝一样！飞再远！线必须都在你们手中！” “为什么小时候对我好？因为知道哥哥太优秀了，他没有办法按照你们的意愿，成为你们的所有物，所以你们把所谓的爱全部投递在我身上！害怕我有梦想！害怕我也像哥哥一样飞出去！害怕掌控着我的那根线不属于你们了！” “所以开始pua我，开始贬低我。” “现在你们满意了？现在只要我一想到你们，我就应激！我就恐惧！你们满意了吗？” “你们永远都不会满意，你们只会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然后高高在上的讽刺我：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就是一个疯子！” 周正柯和江莯被他的突然爆发惊得一怔，久久没回过神来。 而周靳在发泄完后，逐渐强撑着让自己平静下来。 曾经很内耗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好奇过。 所以什么才是生命延续的意义呢？ 总会有一些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毫无意义的。 周正柯和江莯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 风筝或许需要绳子的禁锢，但孩子不是。 爱才是链接生命的一切。 这个世上没有绝对合格的身份，有些父母，不过是连自己都骗到了。 “你们是不喜欢季敏烟吗？不论今天谁是我的女朋友，只要对方是我喜欢的，是我选择的，你们都会不满意的。”周靳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父母，所以才深感无力。 被戳中心思的周正柯脸色一变，嘴唇一动似是要辩解，但话语依旧被周靳抢了先。 “我会分手。”他垂着眼说，“希望您遵守承诺，不要再造谣温阿姨。” 室外难得放晴。 走出公司的大楼，周靳沐浴在温热的阳光下，却依旧觉得浑身冰冷刺骨。 良久后，他低头给周玳发了一条信息。 【哥，你能不能来接我。】 第74章 铺路 暮色降临。 季敏烟下班后心里憔悴地回到家时，在电梯拐角处，看见了坐在楼道里的周靳。 第138章 他穿着深色的衣服，身影笼罩在暗色里，像个虚幻的存在。 季敏烟跺了跺脚，声控灯亮起的瞬间，周靳也清晰在了她的视野里。 他正垂着眼，目光毫无焦距地下沉着。 画面显得格外静止。 看清周靳的那一刻，季敏烟紧绷了一天的神情倏忽间不受控地开始断裂，那些自责和不安全数涌上来，瞬间将她吞噬殆尽。 季敏烟深知自己家是多艰难才有今天这样美满的局面，可她却差点毁了这一切。 如果当时，她正视了周正柯的极端，早早将这一切告诉爸妈，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周靳……” 季敏烟眼泪汪汪地扑进他怀里。 被她搂紧的男人身形僵硬，眼神空洞了好几秒，才缓缓抬起胳膊，捋了捋她的背，无声安抚着。 痛痛快快哭过一场后，季敏烟的心情回温了好多。 她从他胸膛里抬起头，抽噎地看着周靳胸前湿漉漉的一片，瞬间有些愣住了，“怎么办？我弄脏你的衣服了。” 周靳满不在乎地看了眼胸口，又抬眼替她擦着眼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没关系。” “我妈妈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季敏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眼睛，神经不自觉紧绷起来，“爆料的事。” 周靳低睫，“嗯。” 他这模样，让季敏烟更加自责了。 都怪她，如果她之前没有别扭那些有的没的，早早公布恋情，大家可能都不会这么痛苦了。 “你别担心，我妈妈说不是周叔叔爆料的。”虽然季敏烟认定了这事是周正柯干的，但眼下，为了让周靳宽心，她只能否认，“而且我妈妈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她会跟周叔叔沟通的。” 周靳没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了她。 楼道格外安静，像是连呼吸都有回声。 季敏烟心里其实是不安的，她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周靳这个状态，又让她不敢贸然开口。 两人就这么抱了好久，周靳才一点一点找到自己的声音：“季敏烟，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季敏烟陡然一怔，然后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你别急，你先听我说。”周靳垂下眼，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抬起头。 “爆料的事，我很难以启齿……但的确，是跟我爸妈有关的。我爸妈的性格我知道，特别固执，没人能改变他们的想法，这么些年，我都对他们冷淡成这样了，他们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的改变。所以他们对咱俩的反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改变的。” 周靳也是在今天才意识到，自己曾经那种认为无视就能解决问题的心态有多幼稚。 “这个月的恢复期对你爸来说特别关键，他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所以我给温姨说了，让你爸先别知道这些，包括我爸妈反对才整出来的这一摊子破事。不然他一气，对身体特别不好。” 所以目前，他至少要先稳住江莯。 万一闹大了，季溪亭又那么心疼季敏烟，知道他爸妈那么说季敏烟，还为了逼迫他们分开，整出那么些幺蛾子，到时候季溪亭就是想保持冷静，估计也会先被气了个半死。 “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彻底跟我爸妈做个了结。” 周靳受够了不时的折磨和内耗，更不想让自己的心态永远跟岌岌可危挂钩，一生不得安稳。 季敏烟听他说到了结两个字之后，心脏猛然一跳，原本的生气此刻也被担忧替代。 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她只是两眼潮湿地看着周靳，眸底的心疼满了又满。 周靳看出她想歪了，轻笑了下，“别担心，我不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虽然这话，周正柯跟江莯在威胁他时，已经提过无数次了，但他是不会这么说，也不会这么做的。 “还有。”周靳往前移了移，跟她的目光对上，眸色沉沉地说：“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但不是分手。” 季敏烟的心脏揪着疼。 她只是想好好地和周靳在一起，这很过分吗？ 为什么总是会出现这些意外和阻碍。 季敏烟鼻子一酸，声音哽咽起来，“一段时间是多久？” 周靳闭了闭眼，“我会尽快解决的。” 其实温黎枝原本是想用一些资源，来置换周正柯跟江莯对他们感情的认可的。 没有永远的喜欢，但会有永远的利益。 温黎枝知道是他们亏待了周靳，不忍周靳继续为难，而且她也有这个能力，成为季敏烟的后盾，给两个孩子的感情一个圆满。 但是被周靳拒绝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在父母那里受任何委屈，但季敏烟没有陪他隐忍的道理。 在这段感情中，季敏烟不需要她的母亲花钱来换他父母的认可。 因为这条路，周靳会铺好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你等一等我，好不好？” 季敏烟没说话，只是死死抱住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板，固执地不肯松手。 以前她总觉得自己跟周靳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 因为他们清楚自己的喜欢，也确信对方的爱。 第139章 心意相通让季敏烟有恃无恐，即便恢复记忆后，两人并没有在一起，她也无所畏惧，因为她知道，周靳永远属于她。 但此刻，经历了这么多，季敏烟反倒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人生太无常了，无常到让拥有者胆怯。 生怕下一刻就是失去。 “刚好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加班吗？这段时间就先专心工作。”周靳轻轻拍着她的背，“等我解决好了这一切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多陪你。” 季敏烟知道他做这个决定一定比自己痛苦一百倍。 所以她应该懂事一点，体谅一点。 但季敏烟就是好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难过于短暂的分别，还是难过于自己只是作为周靳的女朋友，稍微跟周正柯和江莯有所接触，就已经内耗痛苦成这个样子了。 真的不敢想象，作为他们儿子的周靳，这么多年来，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季敏烟是真的不理解。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会有父母，真的能狠下心来，将自己的孩子逼到绝望。 此刻已经很晚了。 季敏烟今天本就加了班，耗费了太多心神，周靳也不想一直耽误她，索性强制性地把人抱进了房子。 他打开客厅的灯，让她坐在了沙发上。 “季敏烟，这两天，我就不来见你了。”如果让江莯知道，又是一个麻烦，所以周靳不敢赌，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她，“你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好不好？” 季敏烟胡乱点了下头，话却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但她还是强撑着打起精神，擦干了眼泪。 “放心吧，为了兰花，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季敏烟一点也希望自己成为周靳的困扰，所以故作轻快地打消着他的担忧。 她依恋地抱了抱他，然后起身，“好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他再待下去，她又要控制不住哭了。 周靳嗯了声，摸了摸她的头，“晚安。” “晚安。” 门被关上后，季敏烟捂着嘴挡住声音，后背贴着门蹲下来，哭得稀里哗啦。 周靳出了单元楼后，发现外面竟然下雪了。 雪花漫天飞舞，在路灯的照耀下，像蝴蝶在翩翩起舞，画面格外美好。 虽然夜已深，但因为下了初雪，楼下聚集了不少嬉戏打闹的情侣。 有人拥吻，有人合影。 周靳抬头，视线看向楼上。 恍惚间，他想起上周看了天气预报后，还计划了跟季敏烟一起看初雪。 但是今天。 最怕和季敏烟分开的他，却主动提了分开。 周靳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直到一把伞撑在了他的头顶。 他回头，看见了周玳。 “哥。”周靳的声音很轻地飘过来，“我好冷。” 周玳没说话，只是将臂弯里的大衣套在了他身上。 回到家，周靳洗完澡出来，看着周玳在客厅，对着电脑一脸专注。 一旁，周三正欢脱地围着他转。 “好点了吗？”周玳抬起头问。 周靳木着脸拽住周三的爪子，往自己跟前扯了扯，“没有。” “还冷？” “……我以为你问的心情。” 周三不满周靳粗暴的动作，露出看垃圾的眼神瞥他。 周靳立马给它顺毛，“商量个事呗！” 周玳：“说。” “我跟周三说话呢。” 周三别开脑袋，看着挺嫌弃他的。 周靳把它抱到怀里，低声说：“你去陪季敏烟几天呗？算我求你了。” 第75章 复明 周玳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今天你怎么没跟我一起去看季叔叔？” 周靳自嘲地笑了笑，“爸妈现在恨不得往我身上放跟踪器，我不得注意着点？” 见周玳没说话，他还以为是季溪亭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赶忙又问：“哥，怎么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季叔叔的恢复太不可思议了。” 周玳对事一向寡淡，这还是少有的露出了几分茫然。 因为所有的数据都在证明季溪亭的身体在走下坡路，所以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造就了奇迹。 当时周靳也为此震惊了许久，但眼下，他似乎懂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温黎枝。 给了他绝地求生的信念。 半晌后周靳才开口：“可能，爱真的会创造奇迹。” 周玳看着他，一贯淡然的眼里沾染上了些许的波动。 但也只是一丝一毫，比起这些低概率的奇迹，他更多的重心是在亲自认证的数据里。 窗外大雪纷飞，城市好似换上了纯白的礼服，圣洁而美丽。 屋内升起轻烟，随之响起了茶水沸腾的声音。 周靳一手禁锢着周三，一边倒了杯茶。 与此同时，周玳合上电脑，“我联系好了，到时候直接迁户口就行。” 周靳神色一松，怀里的周三顺利逃开，主动趴在了周玳身旁。 他垂了垂眼，将茶递给周玳，“谢谢哥。” “你又是迁户口，又是转让股份的，就能让爸妈服软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靳半是自嘲半是得意地说，“学术上我不如你，但揣测人心上呢，你得叫我一声哥。” 第140章 周正柯和江莯是属于那种觉得父母是统治者类型的家长。 所以在他们的“统治圈”里，两人说话做事都极为肆无忌惮。 因为没有危机意识，所以也根本不会考虑孩子的感受，没有共情的概念。 所以周靳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掀桌——打碎他们的统治圈。 刚巧周玳要买房落户酒洲，将户口迁出去。周靳前段时间得知后，也犹豫过自己要不要也顺便把户口迁出去。 但思来想去，他还是放弃了。 尽管对周正柯和江莯再失望，他也不想加剧他们的不安。 但现在…… 至于转让股份，是周靳的爷爷去世后，他跟哥哥都分到了相应的股份。而现在，为了表明自己的失望和立场，周靳会将自己名下的股份全部转让给周正柯。 这样一来，他都能想象到，周正柯和江莯该有多生气。 愤怒之后，他们会意识到，自己好像终于要“失去”这个儿子了。 接下来，他们会以退为进，示弱卖惨加道德绑架。 这将会是周靳拿回主动权的开始。 “鲁迅先生都说了，如果开窗不被允许，你就主张拆掉屋顶。”周靳往后靠了靠，“然后就撕破脸约法三章呗，我拿出自私凉薄的嘴脸，为自己争人权。” 家人之间用上这些手段，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但最终，周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另一边。 送走周靳没多久，季敏烟便听到了敲门声。 她透过猫眼，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邬予恩。 季敏烟打开门，神情意外，“你怎么来了？” 邬予恩看着她快肿成桃子的眼睛，惊呼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季敏烟哭唧唧地一把抱住她。 …… 半晌后，两人泡着脚敷上了面膜。 “我说呢，你对象不知道从哪儿找到我的邮箱，问我能不能过来陪陪你。”邬予恩啧啧两声：“给我吓得，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火急火燎赶过来。” 季敏烟抱着她的胳膊，声音里没什么活力：“辛苦了。” “好啦，别难过了，又不是分手。” “就很烦，好像我谈个恋爱地球就要爆炸了一样。” “我有个主意。”邬予恩眼睛一亮，转过脸说：“要不你们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怀孕，他家人肯定就没法阻拦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虽然说现在就生宝宝是有点早，但如果你们感情稳定，确定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其实也无妨。我前两天逛街看到一家三口，那小夫妻看着跟我差不多大，宝宝贼可爱，屁颠屁颠跟在两人中间……给我羡慕坏了。” “别想了。”季敏烟小声吐槽：“他不可能会同意的。” “虽然但是……这么看你男朋友还是很有原则的，给他加一分吧。” 季敏烟这会儿是真困了，微弱地嗯了一声后，她的呼吸规律绵长起来，像是进入到了梦想。 邬予恩没再打扰她，动作小心地玩了会儿手机，看着时间差不多后，她轻轻揭开季敏烟脸上的面膜，把人拍醒。 “去洗把脸，然后回房间睡。” 等躺到床上后，季敏烟又精神澎湃起来，开了盏小灯跟邬予恩说起了八卦。 这一折腾直接熬到了三点，最后她是话说到一半，忽然睡着的。 次日早上，她跟邬予恩顶着熊猫眼吃了早饭，然后恋恋不舍地告了别。 结束了风风火火的一天工作后，季敏烟满身疲惫地离开电视台，在楼下看见了周玳和周三。 周三凭借出众的外貌，成功迎来了不少人的偷拍。 估计要不是周玳一张脸太过冰冷，肯定会有人上来求合影。 但此刻，大家都是隔着一段距离，满眼喜欢地盯着周三，表情兴奋地恨不得将它拐走。 “这个看脸的世界也太没救了吧？”季敏烟跟周玳打完招呼，蹲下来捏着周三的下巴，“周三你这么受欢迎啊？” 周玳把周三交给她，“小靳说让周三来陪你几天。” 听到周靳的名字，她愣了下。 周玳着急赶回酒洲，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跟她道别离开了。留下季敏烟一个人，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独自心酸。 之前忙的时候，她跟周靳其实也会几天见不上面，但那时，她都不会心情说有多波动。 只是会良性地想他。 可现在完全不同，季敏烟想起周靳时，心情甚至会有些沉重和害怕。 这才仅仅只是一天没见而已。 她抱着周三，平静一点一点被吞噬。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呢？”季敏烟的声音很低，气息消散在风里，“也不给我发条信息。” …… 周一。 会场内聚集着各路媒体，议论声淹没在紧绷里。 季敏烟身边是架着摄像机的关木，两人挤在人潮里，表情同步凝重。 等待向棠出场的过程格外折磨。 期间，关木忽然张开手，给季敏烟看他的手心，“天呐！我好紧张。你说向棠要是不肯说出真相怎么办？” 一旁的记者听见他的话，主动搭腔：“黄家在南桦也算有头有脸，听说向棠只是个普通姑娘，怎么可能会作证？” 关木挺不赞同的，“万一呢？万一她就是有良心呢？” 第141章 “她有良心了，然后呢？” 关木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冻着脸转了过来，没再搭理那人。其实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所谓的现实问题，但是……他总归只是个善良的普通人，做不到漠视颠倒黑白。 “小子，一看你就是刚入行的。”那记者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在这行浸泡几年就能习惯了。” 随着这话的结束，人潮忽地骚动起来。 很快，一个包裹严实的纤瘦女生走了出来。 闪光灯接连作响，向棠站在黑压压的人群前方，扬头看过来一眼。 倏忽间，季敏烟跟她有了短暂的对视。 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呢？ 丹凤眼上翘，眸底没有人气，看什么都像是在看死物。 那是一种没有波澜的沉寂。 还没等台下发问，她先主动开了口：“大家好，我是向棠。” 场面忽然寂静了一瞬，随后是更为紧凑的快门声。 “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接下来，我将如实陈述十一月七号，本人被侵.犯未遂的全部真相。” 季敏烟紧紧盯着向棠。 她并没有用简单的骚扰，将案件小事化。 总有旁观者会将未得逞的暴行看得格外轻巧，好像那并不是多严重的事情一样，从而忽略了受害者差点被毁掉的人生。 “那天下午，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已经成年的黄某，他向我索要微信被拒后，恼羞成怒将我拖进巷子里，在实施暴行的过程中，我被何某所救。” 向棠言简意赅地复述了当时的经过，全程思路清晰且冷静，像是在官方报道别人的悲剧。 “在这里，我要向何先生道谢。但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该庆幸他的见义勇为，还是该自责于对方如今的处境。” 说到这里，向棠打开了手中的录音笔。 音频引起了众人的哗然，是黄宇航父母自信从容的威胁。 “或许我是弱小的，但正义永远无罪。” 随着尾声的落下，向棠微微颔首，而后疾步离开，只留下来不及反应就倍感震撼的人潮。 关木的手都在抖，他拼命捂住嘴巴，克制到整个身体都在轻颤，但哭腔还是跑了出来。 台下一片寂静。 有人眼里的光在持续，而有人眼里早已死去的光在复明。 第76章 生气 随着黄宇航及其家人在现场被警方带走调查，这场占据热搜多日的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结束的小组会议中，关木他们才得知，原来初聆早就联系到了向棠。但当时，向棠被黄家威胁，即便她顶着压力说出真相，也不一定真的就能还陈勇清白。 因为她当时只是吃了酒心巧克力，所有言论都被成诬蔑是酒后证词。 所以向棠没有轻举妄动，她一直在等，等这件事闹大，大到真相被说出口后，能因为热度而受重视。 好在最后，她终于给了自己和陈勇一个交代。 “初老师，你也太不厚道了！”关木痛心疾首地说，“你知道这这段时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居然真能憋得住！” 初聆一贯雷厉风行的，开始大家都挺杵她的，可是大家公事久了，自然而然多了熟稔亲近，大家庭的团结感上来后，说话也比以前随性多了。 初聆难得没嗤他，挺严肃地解释了句：“没有不信任谁，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是对当事人的尊重和保护。” 关木被教育得立马坐直：“好的，初老师。” “行了，这段时间辛苦了，大家早点下班，排班轮着休息吧。” 这话成功点燃气氛，欢呼雀跃声愈发高涨起来。 季敏烟拎着饭到家时，看见懒羊羊晒着太阳的周三。她走上前，趴在它身上跟着一起晒，然后慢慢吞吞地问：“周三，你想周靳了吗？” 季敏烟这几天一下班就颓丧，她不知道为什么周靳真的能做到不跟她见面还不给她发一条微信的。 但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在作祟，她也强忍着没有主动找他。 导致两人从那天分开后，好像就跟真分了手似的。 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她都快忘记和周靳拥抱是什么感觉了。 坦白讲，季敏烟是真的有点生他的气了。 但她有多生气，就有多想周靳。 周三当然不会说话，只是扭头拿脑袋将自己的玩具推到了她的跟前。 这是它表达安慰的方式。 季敏烟忽然有点想哭，她的眼眶也是真的红了，“你都知道哄着我一点，周靳怎么回事啊！” 忙了这么多天，突然的空闲挺折磨她的心态的。 季敏烟终于忍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牵着周三出了门。 就说周三想他了。 这样既能见到他，又能过得去她心里的那道坎。 季敏烟开着车快到周靳家的小区门口时，忽然看见远处，周靳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居家的衣服，外面套了件长款外套，似乎是在路边打车。 而在周靳的身边，站着一个形貌迭丽的女人。 她面对着周靳，正仰头和他说着话。 季敏烟知道她，她叫白念尔。 十一月，冬雪刺骨。 季敏烟猛地刹了车，透过飘扬的雪花看向远处画风和谐的两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第142章 记得她第一次知道白念尔，是在温黎枝和季溪亭婚变没多久后，有次周靳来找她吃饭的时候。 两人吃完饭，周靳忽然说自己周末被周正柯骗去相了亲。 他当时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季敏烟的表情，生怕她会误会，下一秒立马又举手发誓道：“我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的，而且也跟那个女生说清楚了。” 彼时，季敏烟因为家事正各种糟心中。 但不知为何，听见这话时，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适。 她的情绪酸涩，胸腔里铺天盖地地泛起了吃味。 但季敏烟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垂着眼，冷冷淡淡地说了个哦。 周靳神情微顿，像是陷入了纠结，好半天才故作随意、实则小心试探地又开了口：“那个女生也是被逼过来的，对我也没意思，我俩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再发生，就假装愿意继续了解，好彻底摆脱相亲。” 季敏烟依旧垂着眼，没说话。 身侧，周靳等了半天没见她回答，神情逐渐不安起来，清着嗓子欸了一声：“季敏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季敏烟这才抬了头，看着他的眼睛，“她叫什么？” “谁？” “你的相亲对象。” 周靳抿唇，“白念尔。” “名字挺好听的。”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了。 “跟你有关系吗？”周靳语气不大痛快地回了句。 他是觉得当着季敏烟的面提别的女生挺别扭的，尤其还是他的相亲对象。 但季敏烟当然不会这么想啊，她只觉得周靳现在是为了别的女孩在怼她。 “哦。”她不冷不热地说，“是跟你有关系。” 周靳皱眉：“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 他下意识道：“她就是她，干嘛非得跟我们俩有关系？” 闻言，季敏烟愣了下。 白念尔是白念尔，但她跟周靳是我们。 季敏烟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柠檬精变成了开心怪。 她垂下眼睫，唇角忽然弯了弯。 记得又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周靳问了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是两人第一次直面感情问题。 周靳愣了下，然后挺不自然地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汽水。 他的手指修长，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瓶身，好久后抿了一口。 季敏烟全程盯着他，像是在等一个回答。 时间慢慢流逝，最终，周靳也没有出声。 只是在某一刻——他忽地偏头，目光直直撞进她的眼底，一动不动地跟她对视了很久很久。 …… 时光回到此刻。 那一头，周靳正好招到了出租车，看着白念尔坐了进去。 临别之际，他单手插着兜，抬高手臂晃了晃。 礼貌又随性，像是对待朋友的样子。 季敏烟自然不会觉得周靳会背叛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生气。 她在思念和不解中焦灼难耐，一遍又一遍地思考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久不和自己联系，完全不懂怎么两个人好端端地就成了这样，真的跟分了手一样。 然后另一头，没有一条信息的周靳，却有时间精力跟别人见面。 见面对象还是曾经和他相过亲的人。 季敏烟深深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倒车原路回了家。 一旁，原本看见周靳的周三兴奋地趴在窗户上眺望着，回头却瞥见季敏烟不悦的神情。 它放下爪子，眨着眼睛回归了高冷。 回到家，季敏烟看到微信里一条消息，是陶艺馆店主发过来的，说她之前做的笔筒出成品了，问她是快递过来，还是她自己过来拿。 “不要了，扔掉吧！！” 季敏烟一把将手机扔远，几秒后又捡起来，打字回复：【我明天下班来拿，辛苦啦。】 11月22日是周靳的生日，季敏烟刚好将休息日调到了那一天。 前一晚上，她差点就失眠了。 她的不满积攒至今，也没等到周靳的解释或者慰问。 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这一天，季敏烟只想好好跟周靳庆祝他的二十五生日。 她一大早上起来化妆，然后带着周三正打算出门时，却收到了周正柯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像是聚会时的抓拍，有周靳跟他爸妈，以及一个陌生的女人。 紧跟而至的是一段文字：【敏烟，叔叔由衷地祝你幸福，也希望以后，你能不要打扰周靳了。】 季敏烟怒极反笑。 而后，她扔下礼物，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邬予恩结束实习后就开始潜心备考，昨晚刚熬了个夜，今早还在睡梦中时，隐隐听到了房门被敲的声音。 但她睡得昏沉，并没有意识到什么，依旧睡着。 但是敲门声越来越大，逐渐将她的意识拉回。 “谁啊？”邬予恩一下坐起来，声音又消失了。 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又觉得奇怪，还是臭着脸下床打算出去看一眼。 结果刚打开门，她跟季敏烟四目对上。 季敏烟这边正在通电话，见状道了声歉：“不好意思啊师傅，您不用过来了，打扰了打扰了。” 邬予恩还挺不清醒的，讷讷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第143章 季敏烟见她醒了，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关机，然后很自觉地往里走：“进去说。” 邬予恩茫茫然地关上门，回床上又醒了半个小时的神，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你脸臭成这样，怎么了？你对象翻天了？” 季敏烟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这段时间自己是脑子进了水，才会这么折腾自己的心情。 然后周靳现在甚至都不愿意给她一个解释让她安心，就这么晾了她一天又一天。 邬予恩知道他们没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否则她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所以也没太放在心上，还搬出看戏的心态调侃道：“啧啧！看来是气得不轻啊！” 季敏烟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别气了哈。”邬予恩从床上爬起来，毫不避讳地开始换衣服，“姐姐带你去happy。” “嗨个鬼，我现在只想杀人。” “相信我。”邬予恩朝她抛了个媚眼，意味深长地说：“我会让你快乐的。” 第77章 冷战 邬予恩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虚脱到差点晕倒。 被季敏烟扶着坐下，她弱弱地哼唧：“快、快给我吃口面包……” “……我都说了让你先点个早餐吃。” “不行，早餐吃饱了等会儿就没肚子吃大餐了。” 季敏烟：“……” 两人出门已经是下午了。 其间，邬予恩不仅把自己打扮得浮夸张扬，还嫌季敏烟穿得太寡淡，给她也搭配了一身。 季敏烟心累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抬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刚走到电梯口，邬予恩冷得直往手上哈气：“你干嘛？”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邬予恩秒懂她的内涵：“走开啦！” 两人先去吃了饭，顺便聊了聊彼此的近况。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邬予恩一脸兴奋地站起来，“差不多了，走吧。” 季敏烟一头雾水地被她带到了一家酒吧。 “这店刚开业，老板是我表妹的男朋友。”灯光绚丽刺眼，邬予恩凑到她耳边：“我表妹说今天还请了f5乐队全员来表演，简直就是颜狗的天堂，体验感一百分。” 其实她们俩平时都不太喜欢这种闹腾的场合，但今天都想好好放松一下，加上她俩都喜欢f5乐队，又是熟人的场子，也没什么安全隐患，所以才过来了。 开始两人还挺不适应的，后面邬予恩的表妹过来了，几人喝了点酒，逐渐体会到了宣泄的乐趣。 季敏烟最喜欢这个乐队的主唱，此刻主唱在台上带动气氛，而台下，季敏烟在震耳的音乐声中尖叫连连。 周靳顺着人流挤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人潮舞动，季敏烟高举着手臂，对着台上满身铆钉的男人欢呼雀跃各种表白，看起来花痴又开心。 而在她背后，还有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正伺机打算骚扰。 季敏烟沉沦在音乐声中，下一秒，她的耳畔忽然传来一声痛呼。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一双手在她腰后扭曲起来，顺着往上，是一张陌生又龇牙咧嘴的面孔。 再往后，是融进迷离灯光中的周靳。 他的神情在暗影中略显模糊，但周身的冷气却是隔着距离都能冻死人。 季敏烟的世界突然就安静了。 那些被酒吧的气氛短暂屏蔽的坏情绪，此刻全数冒了出来。 她整个人在一瞬之间从躁动中抽离出来，死寂到跟周围格格不入。 场内依旧醉生梦死，但季敏烟已经完全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情了。 邬予恩不知道去哪儿嗨了，她低头跟身边的表妹简单交代了两句，而后抽身离开。 周靳跟在她身上，两人一同从喧闹的酒吧出来。 但季敏烟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全程冷冰冰地无视着他。 外头下着雪，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气温骤降，城市却显得浪漫又美丽。 周靳沉默着将外套脱下来，刚刚披到季敏烟身上时，被她一脸冷漠地扔了回来。 他下意识蹙起眉，但还是极力抑制住情绪，尽量温和着态度跟她说话，“天气冷，会生病的。” 季敏烟转头冷声说：“我生不生病跟你有关系吗？” 不知道她的情绪源自何处，周靳只好拉住她的手腕，“我们谈谈。” 这四个字彻底引爆季敏烟。 到这会儿了你知道要谈谈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季敏烟的身体发着抖，眼眶都红了，一字一句咬着牙说：“我不想谈，你也别找我谈。” 她难得气成这样，什么理智都不顾了，胡说八道也得吐出胸口的郁结，话里带刺地呛着他：“有这功夫，去陪你爸妈给你精挑细选的相亲对象吧，别在我这……”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靳加重的声音打断：“季敏烟！” 听得出来，他也是真气着了：“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是吗？” “对！我就是不相信你！我为什么非得相信你？”季敏烟越说越难受，她最近积了太多情绪，就在这一个关头爆发，难免会失去理智。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我生性不爱说话，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她此刻只想自己冷静一会儿，不想马上跟他沟通，免得被情绪裹挟，尽说些难听的反话。 第144章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周靳心里也不好受，跟被针扎了似的一阵疼。 见她要走，周靳伸手拦住她，“我们先回……” 季敏烟刚转身，又被他拉住。 下一刻，像是大脑被酒精麻痹，她下意识甩了一巴掌过去。 周靳的半张脸迅速红了起来。 空气刹那间静滞下来，两人都愣住了。 周靳回头看着她，表情平静，“打都打了，能先把衣服穿上吗？” 他的语气平和，一心只记挂着她会冷。 季敏烟也在这时彻底清醒过来，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周靳有种松了口气的安心感觉，上前给她披上外套。 而后，他顺势将季敏烟揽进怀里，摸着她的脑袋低声说：“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季敏烟依旧没说话。 但周靳看得出来，此刻，她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两人一同上了车，他打开空调，看了季敏烟一眼，“要是觉得温度太冷或者太热，告诉我一声。” 季敏烟沉默着转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他也没在意，只是再度摸了摸她的脑袋。 因为昨晚没太睡好，此刻周靳在身边，让她觉得安心又放松。 没多久，季敏烟便沉沉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她家小区楼下。 季敏烟困倦地闭了闭眼，只觉得通体温热，所有疲惫消失殆尽，舒适到仿佛身体被重塑了。 她刚解开安全带，周靳就递了一瓶打开的矿泉水过来。 季敏烟确实有些口干，没再计较，接过来喝了几口。 但她还是冻着张脸，心底郁结未散。 周靳见她喝完，自觉地从她手上将矿泉水拿了过来。 而后，他怔怔看向仪表，“季敏烟，快十二点了。” 季敏烟一怔。 周靳的声音很低，细听，似乎还带着几分委屈。 马上，他的生日就要过去了。 好半晌后她才出声：“生日快乐。” 二十五岁快乐。 话音落下的瞬间，季敏烟被他拽了过去。 周靳捧着她的脸，气息重重往下压。他的动作没有缓冲期，略带粗暴地落下来，连亲带吮，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知道她有心结，所以全程照顾她的感受，不得不将自己的情绪收起来。 但此刻，他有些压不住心底的情绪，半是发泄地亲着。捏着她的下巴，周靳往下轻扯，带着较劲的意味，他的舌尖探了进去。 许久之后，两人近距离的对视着，眼神碰撞拉扯着，颇为几分小别胜新婚的温存之感。 虽然芥蒂依然没被说开，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只是误会，而不是问题。 但季敏烟还是气着呢，甚至有点懊恼自己在这种时刻，居然还沉迷在了他的亲近中。 她垂着脑袋，默默把凌乱的衣服头发都整理好，然后打开车门往单元楼走。 周靳拎着车钥匙跟在她身后，眼神根本不受控制，不时往她脸上扫。 多少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季敏烟的冷淡让他挺难耐的。 进了房间，季敏烟打开灯自顾换鞋，然后往卧室走，砰的一声门被甩关，全程没搭理周靳。 周靳也只能叹着气找地方坐，一边复盘自己到底哪儿惹她不开心了。 又过了一阵，季敏烟打开了房门。 她手里拿着洗护用品，径直往卫生间走。 这一进去就是一个小时。 浴室里，季敏烟正在梳头。 她倒也没有存心晾着周靳，只是刚刚在酒吧蹦了会儿，季敏烟现在浑身都黏腻，只想赶紧冲洗一下。 结果刚抬起头，季敏烟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眼，随着目光往下，她看见脖子上深深浅浅的一片吻痕。 还都是在显眼的位置。 以往周靳都会注意的，估计他心里也憋着火呢。 想到自己之前甩的那一巴掌，季敏烟心底一阵懊悔。 她气头上，又喝了酒…… 但不管是不是她的本意，那一巴掌终归还是她打的。 季敏烟悔不当初地敲了敲脑袋。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 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季敏烟裹着毛茸茸的睡衣出了浴室。 客厅里，周靳坐在茶几下的垫子上。 他屈着一条腿，身上穿着深色的毛衣，显得身形偏瘦，肩宽腰窄，但季敏烟知道，这人还是很有料的。胸肌饱满，腰腹线条分明，手感贼好。 思至此，她立马晃了晃脑袋，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清醒一点啊！这还冷战着呢！！ 另一边，看见她出来，周靳回头跟她对视了眼。 季敏烟立马收起表情，冷眉冷眼地坐到他对面。 周靳看出她在刻意保持着距离，但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将泡好的蜂蜜水往她跟前推了推。 “喝一点吧，不然胃不舒服。” 第78章 醋精 季敏烟顿了两秒，然后安静地拿起了杯子。 她边喝边开机了手机，想着给邬予恩再说一声。 结果手机一打开，是周靳打过来的几十通未接电话，以及无数条微信消息。 她在生气进行中，忽然生出了愧疚，愣了好久。 一开始关机，是真的为了不跟他联系。 第145章 但那时，季敏烟更多的还是考虑自己的情绪，眼下站在他的角度，想着他联系不到自己时的焦灼，她莫名就很后悔。 她低睫，捏紧手中的杯子，温热从手指传递到了身体的每一处。 给邬予恩发完消息，季敏烟小口小口喝完了整杯蜂蜜水。 而后，周靳从她手中接过杯子，“我先说吧。” 他看着季敏烟，大致说了下近期的事情。 因为周正柯项目的事情还没解决，所以周靳不可能在这个结点上，让自己成为他们头痛的元凶之一。 所以开始，他的精力都放在了协助上。 周靳不懂公司的事情，只能通过人脉，找到能帮助公司的人，引荐给周正柯。 而周正柯看他乖乖分手，则是开心的不得了，也停手了爆料。 后来黄家败露，周正柯这边又乘胜追击，一举拿下了项目，挽救了公司的危机。 一切结束后，时间刚好卡在了他生日的那天。 周正柯和江莯对他近日的表现极为满意，以为他又重新回到了任由他们掌控的阶段，背着他搞了一场相亲。 但周靳对此并不知情，并想着在当天将话都说开。 结果一到地方，就看到了陌生的几个人。 他忍着情绪道歉，跟对方说清楚后把人送走，然后向周正柯和江莯摊了牌。 他的户口已经独立出去了，股份也在那天强硬地转让给了周正柯。 最后，周靳平静地说：“既然你们是对我不满，那有什么就冲我来，要打要骂要道德绑架我都受着，但别涉及到季家。否则我也靠黑料霸上热搜好了，大家都别好好生活了。” 身为周家的一份子，靠威胁公司的前途来达成目的。 这在之前，对周靳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堪的事情。 但面对周正柯和江莯，他真的没有更体面的方式了。 可想而知，得知这一切的周正柯和江莯该有多么愤怒。 他在两人的咆哮中颔首离开。 除此之外，周靳在那几天，基本联系了南桦大大小小的所有八卦媒体、以及常用的社交软件，都进行了关键词拦截。 他要这件事万无一失的结束。 按照周靳的计划，接下来，他该去找季敏烟了。 但是季敏烟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今天明明休息，但是却并不在家，也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找不到任何踪迹。 周靳说完，看着她问：“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了吗？” 季敏烟听着这些，比起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情绪，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跟父母走到这一步，他的心一定是血淋淋的。 所以她沉默了好久，觉得难以启齿。 因为跟他相比，自己的那些不开心反倒像是无病呻吟。 周靳叹着气走到她这边坐下，“季敏烟，无论我看起来有多可怜，那都不是你造成的，但你的不开心，是跟我有关的，所以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说出来，我们解决就好。” 好半天她才出声：“我就是……生气你跟消失了一样。” 一条微信都没有，更别提见面了。 然后她去找他，看见他闲在家跟白念尔见面。 季敏烟知道他们没什么，但是他就不能也跟她说说话见见面吗？ 就算是忙，或者有什么别的安排，那也可以告诉她一声啊。 至于周正柯的挑衅，她更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周靳今天估计是要跟父母解决这些，应该依旧不会搭理她。 所以她生气的点一直在于他的无视，而且也没个解释。 原本想着他生日，暂且放下情绪先庆生，后来不用过生日了，季敏烟就延续了先前的生气而已。 她又不能一个人在家里丧，才去找的邬予恩。 手机关机是因为不想自己一直惦记他是不是给自己发消息了，然后三秒钟看一次手机，索性直接就关机了，从源头杜绝内耗。 季敏烟温温吞吞地解释完，撇着嘴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谁知道你失踪了那么久，今天居然会找我。” 周靳的心脏疼得一钝一钝的，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害得她不开心这么久。 “我一直挺不想告诉你的，我爸妈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找人跟踪我。我怕他们知道跟你见面，万一生气又整个爆料什么的，到时候就真不好收场了。” 这种事情让季敏烟知道，对周靳来说挺不好受的。 他是个人，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也会有自尊心。 周靳不想让季敏烟觉得，他好像是个活在既定框架里的废人。 “至于没个微信，你那会儿那么忙，我怕我一出现说些有的没的，又牵动你的情绪，影响你工作，所以想着赶紧解决完去见你。这点是我没考虑周全，是我不对。” 他以为找邬予恩和周三陪着，季敏烟的心情会有所好转。 但周靳的确没考虑到，在那个时候，季敏烟只需要他。 “白念尔来我家，是因为联系社交软件的负责人时，我找了她帮忙。” 恰好签合同那天他生病了，吃了药后一直在睡觉，白念尔联系不到他，合同又挺着急的，所以才找了过来。 提到生病，季敏烟一下就慌了。 周靳稳住她，“我没事，这都几天了，早好了。” 第146章 没告诉她，就是怕她担心。 “刚刚不该凶你的，但听到你把我往别人那边推，我就有点失控。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周靳垂眼，嗓音带着点哑：“都怪我，害你不开心那么久。” 季敏烟搂着他的脖子，心底这会儿都有点后怕。 她从没想过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会怎么样。 但这些天，这种想法不受控地往她脑海里钻。 她未来的人生如果没有了周靳…… 那将是一场绝望。 季敏烟用力贴紧他，“我们还在一起就好。” 什么都没有他还属于她重要。 “说什么呢？”周靳不赞同地捏了捏她，“只有我还活着，我们就一定会在一起的。” 这才是既定的事实。 季敏烟的后怕一点一点消散在他的坚定中。 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从他怀中离开，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他。 “对不起啊！礼物送得有点迟了。” “不算迟。”周靳不太正经地挑了下眉，指腹往她唇角蹭了蹭，“我刚刚，不是赶在十二点收了礼物么？” 季敏烟的神情不自然了一瞬，但也因为他的玩笑，她的愧疚淡了淡。 “你快看看，喜欢这个礼物吗！” 周靳在她的期待中拆开礼物。 里头是一个抽象的笔筒，色彩偏暗，像是他喜欢的风格。最底下，是小小的两个字母：zj。 见他摩挲着那两个字母，季敏烟带着小骄傲问：“喜欢吗？” 她为做好这个笔筒，可是费了一番工夫呢。 “喜欢。”周靳心里堵得慌，抬头语气酸涩地问：“你都忙成那样了，怎么还去做了这个啊？” “我想送专属于你的礼物，刚好这个陶艺可以署名。”季敏烟指了指那两个字母，笑得一脸明媚，“周、靳。” “不是周靳。”他小心放好笔筒，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是周靳和季敏烟。” 季敏烟开始还没懂，后来才惊喜道：“好巧欸！我都没想到！” 她转念一想，可能也不是巧。 是命中注定。 周靳嗯了声，然后身体不动声色地往下压，将背靠沙发的季敏烟圈在臂弯里，指腹揉了揉她的耳垂，他漆黑着眼忽地问：“谁帅？” 季敏烟先是被他碰得战栗了下。 下一刻，她警铃大作想往外溜，但被周靳一把捞了回来，“往哪儿跑？我就问一嘴，至于这么紧张么？” 想起在酒吧，自己对着台上主唱疯狂表白的模样，季敏烟就觉得自己的死期快到了。 “你帅。”她讨饶地弯了弯唇，声线也被放得轻软，小心思格外明显：“我男朋友周靳——是宇宙无敌第一帅！” 见他无动于衷，季敏烟眨了下眼，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周靳的喉结动了动，唇边的弧度却依旧冷淡，一副并不打算要放过她的模样，咬牙切齿地又问：“你爱谁？” “……”季敏烟愈发心虚，声音不自觉低了低，“爱你。” “你声音再低点。”周靳的唇线拉直，“爱我是一件让你这么不确定的事是吧？” 季敏烟一脸惶恐。 您这是什么脑回路啊大哥？？ “没有不确定。”季敏烟就差举手发誓了。 她的眼神坚定得像是要入党，字正腔圆道：“我爱您。” 周靳冷笑：“你跟我这儿宣誓呢？” 季敏烟：“……” 烦死了，醋精也太难伺候了。 第79章 同频 周靳敞着腿，眼神带着谴责，居高临下地落在季敏烟脸上。 她叹了口气，坐在周靳腿上，默不作声地开始亲他。 茶几下的位置有限，两人被动贴得很紧。 开始周靳只是任由她亲，一只手松松垮垮扶着她的腰。但没过一会儿，他被季敏烟的青涩蛊惑到，反客为主，将她抱上沙发，压着放肆起来。 这一闹便有些过火。 许久之后，周靳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埋在她颈窝，闷着声音冒了句：“季敏烟，要不要救救我？” 季敏烟浑身僵硬，心跳快要爆炸，怔怔发着音节：“嗯？” 他抬起头，脸上病态的红晕明显，眸底晦涩，却又涵盖着不明所以的亮。 季敏烟的慌乱遍布整张脸，又隐隐冒出好奇，似是带有几分跃跃欲试，“……怎么救？” 倏忽间，她的手腕被周靳握住，贴着小腹往下移动。 …… 周靳从浴室出来时，正好看见沙发上魂魄被抽走的季敏烟。 她呆滞地坐着，眼神涣散。 注意到身侧的动静，季敏烟仿若如梦初醒，她脸红心跳地盯着周靳，视线又不可置信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而后，季敏烟将手放在他身上，慌张又嫌弃地蹭了蹭。 周靳抓住她的手，模样像是想笑又不敢笑。他亲了亲季敏烟的手，声音低低地哄着：“都洗了好几次手，干净了。” 季敏烟憋红着脸一时无言。 好半晌后，她才从先前的不自在中走出来，故作镇定地跟他说着话，“那现在，你爸妈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吗？” 周靳捏着她的指腹，“应该不太算，但也快了。” 周正柯和江莯也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第147章 但至少可以保证的是，在这个阶段里，他们不会再搞出什么事情来。 季敏烟点着头，不自觉弯了弯唇。 就在这时，她的笑容一顿，转头愧疚不已地看着他，“对不起啊！我之前不是有意要打……” 她连说这句话都觉得心虚自责，垂眼含糊地带过：“我就是喝了酒，有点冲动。” 察觉到季敏烟的情绪，周靳上前捏了捏她的脸颊，云淡风轻地说：“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你那点劲儿，还能打疼我不成？” 骗子。 明明他的脸现在还有点印迹。 她那会儿太生气了，又被他一拽，借着力度，那巴掌根本不轻。 季敏烟低着头没说话。 周靳将她捞进怀里，“行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要不提，我都不记得了。” 季敏烟情绪还是带着些不佳，闷闷地问：“那你记得什么？” 他不轻不重地瞥着她，“记得你给别的男人表白。” “……”季敏烟看着他心虚地笑了笑。 那时气氛那么好，大家都在表白，而且她确实也挺喜欢那个乐队主唱的，歌单里不少他们的音乐，所以也跟着喊了起来。 但眼下，季敏烟愁眉苦脸的，正在斟酌该如何让他理解，虽然都是异性，但偶像跟男朋友是不同的身份，所以这份喜欢也并不冲突。 还没等季敏烟组织好语言，周靳先啧了声：“行了，瞧给你为难的，我说生气了么？” 季敏烟愣住了：“你没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周靳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管是什么身份，你都有权利欣赏其他优秀的人。喜欢本来就分很多种，追个星而已，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盲目犯蠢的人吗？” 因为有男朋友，所以不能对其他异性欣赏和认可，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听着他的话，季敏烟的眼睛一亮。 她跟周靳同频了欸。 “那你没有吃醋吗？” 周靳挑眉，“不生气不代表不吃醋。” 他的心得多大，才能看着女朋友说爱别的男人时，还能无动于衷。 季敏烟愣住了，“嗯？” 周靳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要是没吃醋，刚刚就不会那么欺负你了。” 闻言，季敏烟的耳垂再度烧了起来。 某些画面不受控地往她脑海里钻。 她心猿意马地往后躲了躲，避开了他温热的气息，定定地问：“那你会欣赏其他漂亮的女生吗？” 周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笑着问：“你是吃醋了吗？” 季敏烟不置可否地回视他。 周靳很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客观来说，这个世界上有无数漂亮的人。”他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但主观上，我只对你有感觉。” 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室内却静谧而安逸。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任由情意在彼此间涌动疯长。 就在这时，季敏烟的手机亮了亮。 邬予恩发来跟乐队聚餐的视频，还有一条微信，字里行间都偷着兴奋：【你白走了吧？留下来还能跟偶像一起撸串。啊啊啊啊近距离看他们真的贼帅啊！！！！！】 季敏烟：【给我要个签名啊［大哭/］】 邬予恩：【包我身上！［得意/］】 放下手机，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提到这个，周靳就心口疼。 他语气冷淡地说：“我会算命，算出来的。” 季敏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要不要这么幼稚啊！” 周靳还是冷眉冷眼的模样，没说话。 真挺好奇的，凑上去好声好气地哄了这人好一阵，才等到他的回答：“我哥说，你把周三送回去了，你到酒洲还能见谁？” “那你怎么知道我跟邬予恩去了酒吧？” “我之前找到了她的微博，本来想私信问一下的，然后正巧看到她发了视频，底下有人评论了酒吧名字。” 季敏烟拍了拍他的脑袋，“唔～很聪明啊小周同学。” “少来。”眼瞅时间挺晚了，周靳也起身准备离开，“对了，明天有空吗？咱们跟岑繁一起吃个饭。” 他生日前几天，岑繁就嚷嚷要给他庆生。 但那时周靳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跟父母的事，所以就往后推了推。 “有空。”季敏烟挥了挥手，“晚安晚安。” 周靳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晚安。” 岑繁刚点好餐时，便看到了牵着手进来的周靳和季敏烟。 他立马翻着白眼别开视线，满脸的不忍直视：“你俩孤立我呢是吧？” “别这样。”周靳欠了吧唧地啧啧两声，“兄弟我心里还是有你的。” 岑繁更气了：“滚你大爷的！” 周靳见他破防，倒在季敏烟肩上笑得不可开支。 岑繁的白眼更是停不下来。 又过了一阵，他看着对面从头般配到尾的两个人，忽然有点眼热。 一段感情有善果真的很难。 他们是幸运的。 思至此，岑繁又叹了口气，“季敏烟，你真的很过分。” “……”季敏烟只觉得锅从天降，“我又怎么了？” “你说你害我孤寡了这么多年，又是怎么好意思泡走我最好的兄弟的。” 第148章 想起那时，他还是个感情丰富的快乐男高，可现在他却过去了从年头寡到年尾的清淡生活。 “这你应该感谢我让你积了德好吗？” “……”岑繁看着周靳说：“能管管你女朋友吗？” 周靳认真地回道：“管她我也不能向着你啊？” 岑繁生无可恋地撂了筷子，“你俩！立刻马上！给老子滚！！” “好了好了。”周靳还是懂一碗水端平的，这会儿开始顺毛，主动将果盘往他跟前推，“快来吃你最爱的杨桃。” 岑繁立马挑衅地看了季敏烟一眼。 后者平静地扬了扬眉，然后转过头，晃着周靳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亲爱的，我想吃草莓。” 周靳微顿，喉咙动了动。 而后，他垂眼给季敏烟喂了一颗草莓。 对面的岑繁不甘示弱，威胁直接摆在脸上：“老子要吃草莓尖尖。” “……” 周靳喂完他，在季敏烟持续发力之前将双手合十，“我错了，我真错了，你俩放过我吧！我谢谢您们！” …… 三人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 临近离开时，季敏烟去了趟卫生间。 包厢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岑繁眉眼调侃地看着周靳，“追到季敏烟，你小子爽翻了吧？” 岑繁算是见证了周靳的一路暗恋。 所以也知道，这一刻的得偿所愿对他来说是多么盛大。 周靳只是弯着唇，并没有说话。 因为他的满足与欣喜是难以言喻的。 岑繁挺羡慕他的，有明确的喜欢，并且收获了好的结果，这种体验是他从未有过的，不过羡慕之余，岑繁也有好奇，“你说人这一辈子，真的只会爱一个人吗？” 未来是很漫长的，就不会有变数吗？ 岑繁下巴往手机上抬了抬，“你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姑娘加我就是为了知道你的近况吗？” 周靳洁身自好的很，一颗心明明晃晃系在季敏烟身上，旁人根本插不进分毫，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躺尸在他的朋友圈，得以窥探到有关于周靳的些许日常。 “人和人之间也是不同的。”周靳抿了口茶，“有人因为缘分的深浅，在不同的阶段，或许会爱上不同的人。但我这一辈子，只会爱季敏烟一个人。” 周靳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人生是有变数的。 如果顺利的话，季敏烟会喜欢他。 如果不幸，那季敏烟就不会喜欢他。 但不变的，是他对季敏烟从一而终的爱。 第80章 雪人 “别说了，我就是个柠檬精。”岑繁仰天长啸，“所以我的缘分什么时候来啊？我也想谈恋爱！” 平时还好，但每次见周靳那副为爱没出息的嘴脸，他在嘲讽之余，还是非常向往的。 “这话别让季敏烟听见。”周靳友情提示道：“她会杀了你的。” 在季敏烟的认知里，岑繁恋爱等同于嚯嚯别人家的好姑娘，她会忍不住替天行道的。 “我还没让她感谢我！”岑繁有气无力地说：“我这都替她挡了多少情敌。” 不知想起什么，他立马又精神起来，转头对着周靳说：“虽然我们是好兄弟，但如果有一天你敢对不起季敏烟，我就跟她统一战线弄死你。” 周靳被他气笑了：“你在狗叫什么？” 他脑子是坏掉不好使了吗？还能做出对不起季敏烟的事。 岑繁哦了声，又葛优躺起来：“我这两天刷我女神的剧，结果她被男主出轨了，哭得梨花带雨，看完我心疼了好几天，所以就迁怒到你了，抱歉哈！” “这种畜生也能当男主？”周靳嘲讽道：“你看点好制作吧。” 岑繁：“……” 这都能踩到他？？？ 季敏烟出来时妆容精致，漂亮得像是要去参加时装周，施施然坐在了周靳身旁。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明明挺纯洁的，但就是火花四溅。 岑繁感觉自己像条酸菜鱼，又酸又多余。 “撤吧撤吧。”他把礼物丢到周靳怀里，“我顶多忍你们这一次哈！你俩下次再这副腻歪的狗德行，我就炸了！” 走到门口，岑繁又回头，看着季敏烟问：“话说，你能给我介绍个对象吗？” “你想死是吧？”季敏烟差点动手，被周靳一把捞到了怀里。 …… 三人出来后，时间还挺早的，岑繁店里有事，只能先走。 周靳垂眸看着季敏烟，“要不要去看电影？” “要要要！” 看着她欢脱的模样，周靳笑得无奈又宠溺。 好像不论何时，季敏烟一直都是现在这样活泼又开朗的模样，因为备受宠爱，所以童真和童心一直都在，明媚到一看就知道，她是被精心护养的一朵花。 周靳又想起刚刚收到的消息，周正柯和江莯分别给他发了信息，劝他要做一个孝顺的人。 他只觉得一顶好大的帽子扣了下来。 压得他喘不上气。 像是注意到了周靳的低沉，季敏烟凑到他面前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靳自然地说：“我在想等会儿要看什么电影。” “我看看有什么电影。” 季敏烟打开相关软件，报了几个名字：“你想看什么类型的？” 第149章 “你挑吧，我都可以。” 周靳一向对电影电视剧没什么兴趣，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和季敏烟约会的项目。 重点在她，而不是电影。 “那看喜剧片吧。”季敏烟选了座位，一边吐槽道：“爱情片太俗了，恐怖片也太俗了。” “喜剧片就不俗了？” “那得看剧情。”季敏烟说，“剧情垃圾也俗。” “……” 因为这部电影的主演是著名的喜剧演员，所以看得人很多。剧情也很精彩，全程搞笑不断，季敏烟激动得差点将周靳的腿都拍断了。 他的注意力全程在她身上，生怕自己被一个喜剧一惊一乍弄死。 然后喜剧片最没劲的点就在于结局一定得伤感一下。 比如这部电影的内核是错过年少的爱人，各自终老后，男主重生回到高中时期，在经历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情后，他成功拯救了那场遗憾。 男女主幸福的步入了婚姻，就在电影还有五分钟结束时，剧情突然反转。 原来一切都只是男主临终前的一场梦。 没有重生，遗憾依旧是遗憾。 他在难过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周围一片哭声，其中还夹杂着被虐到的几句谩骂。季敏烟的眼眶也一阵发酸，眼泪逐渐蓄满，就在要掉不掉时，她忽然听见了身侧的一声轻喃：“季敏烟，电影是假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眼泪却自觉地往下砸着。 想着周靳上衣口袋里有纸巾，季敏烟边看盯着大荧幕边伸手在他腰腹一阵乱找，打算拿纸巾擦眼泪，结果下一刻，她的手腕被他捏住。 昏暗的空间里，周靳眼神警告地看着她，“注意点儿。” 季敏烟泪眼茫然：“啊？” “你想干什么？” “……拿纸。” 周靳额角一抽，抽了张纸铺到她脸上。 刚巧此刻电影彩蛋也结束了，擦完眼泪，季敏烟站了起来。密闭的空间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只想往外出。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直接到了负一层停车场。 坐到车里，季敏烟戳了戳他的脸颊说：“你刚让我注意点什么？” 周靳冷淡地睨着她，“你说呢？你怎么不干脆把手塞我腰里？” 季敏烟：“……” 原来如此。 这场雪下了个没完，飘飘扬扬染白了整座城市。周靳把人送到小区楼下后，听见她看着飘在车窗外的雪兴奋地提议道：“周靳，我们要不要去堆雪人？” 周靳没说话，只是从车里拿出手套和围巾，一件件往她身上套，然后对着车门下巴一抬，示意她：“下车。” 季敏烟隔空亲了他两下以示感谢。 路灯昏黄，白雪皑皑。 季敏烟笑意盈盈地看着周靳，“我们比赛吧？看谁堆得雪人好看。” 周靳今天格外好说话：“好啊。” 开始前，季敏烟本打算分给他一只手套，却被周靳硬汉包袱很重地拒绝了。 他半蹲下来，娴熟地滚起了雪球。 季敏烟在他旁边有模有样地照做，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滚出来的雪球就是不圆，反而奇形怪状的，丑的很有特色。 她有点气馁。 周靳滚好雪人的脑袋后，举起来展示给她看，“亲我一下，这个雪球就归你了。” 季敏烟愣了愣，而后手撑着他的肩膀，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侧脸。 雪人的身体也是她“作弊”得来的。 有了一大一小两个雪球，之后的步骤就比较简单。 季敏烟给雪人做了个眼睛鼻子还有嘴巴，还给它打了腮红，将围巾取下系到脖子上。 很快，一个可爱娇憨的雪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同时，周靳那边也完工了。 他似乎是堆了一个小男生，看起来酷酷的。 季敏烟蹲在两个雪人前面拍照。 身后，周靳在拍她和雪人。 之后几天，两人基本每天都会见面。 周靳没什么事情就会来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吃了饭，再将她送回家。 下元节那天中午，季敏烟接到了江莯打来的电话。 江莯先是态度很好地问了问她的近况，然后说自己刚好到电视台附近办事，想请她吃个午饭。 季敏烟虽然摸不准她的意思，但还是同意了见面。 挂了电话，她犹豫了下要不要将这事给周靳说一声，但思来想去，季敏烟还是决定先不说。 等见完江莯，知道她的意图后再说吧，不然白白让周靳跟着担心。 两人约在了电视台楼下的一家餐馆。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季敏烟刚打算离开，忽然被初聆叫住，临时赶了个短稿，等到地方时，离约定的时间晚了近二十分钟。 虽然提前说过了，但季敏烟还是觉得抱歉。 她一脸歉意地推开包厢的门，看见了江莯，以及坐在她身旁的周正柯。 江莯并没有说周正柯也在。 季敏烟愣了下，而后礼貌地道了歉。 江莯和周正柯同时站了起来。 江莯笑容亲切，“道什么歉啊！你看这孩子，都是自己家人，还这么客气。” 季敏烟这回是真愣住了，讷讷看向了她。 周正柯同样是一副和蔼的模样，“就是的，敏烟，你在这么见外，叔叔可要生气了！” 第150章 季敏烟：“……” 她讪笑着坐了下来。 两人各种关系问候，还提醒她注意身体，最近流感很严重，俨然一副热情长辈的姿态。 季敏烟任由他们客套，淡定地吃着饭，没有多嘴问一句。 直到吃完饭，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温温吞吞地步入了正题：“敏烟，其实今天呢，我们来找你，确实是有事的。” 江莯说完抹起了眼泪，“我知道，小靳心中还是怪我们的。” 季敏烟听到这里，表情淡了下来。 注意到她的神情，周正柯在桌下拿胳膊撞了撞江莯。 江莯会意，立马将话题引开，“之前啊，我们之间有很多误解，但你知道的，叔叔阿姨一直都很喜欢你，现在误会解开了，我们也很支持你跟小靳在一起。” 季敏烟：“……” 她很想问问误会是什么，但碍于他们的面子，这话被季敏烟压了下来。 周正柯在一旁大言不惭地附和：“是的，你阿姨说得很对！你跟小靳好好在一起就好，以后如果那个臭小子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跟你阿姨，我们替你收拾他！” 季敏烟：“……” “那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不打扰你了，敏烟你快上去工作吧。” 周正柯又撞了撞她的胳膊，“你看你这记性，你不是给孩子准备了见面礼吗？” “哦对对对！”江莯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奢华的礼物袋，“敏烟啊，这个你一定得收下，不然阿姨今晚睡不着觉。” 季敏烟的表情都有点僵硬，整个人愣住了。 江莯见状，利落地将礼物塞进她怀里，一边怕她退回来似的，防备地往后退，“那敏烟，你上去工作，注意休息，我跟你周叔叔就不打扰你了。” 季敏烟：“……” 第81章 上药 走出饭店，江莯跟周正柯两个人各自冷着脸。 江莯先压不住火地开口：“看看你把孩子都惯成什么样了，当时我就说了两个孩子都由我带着，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大的自闭症小的要跟父母断绝关系！一个都指望不上了，你现在开心了吗？” 周正柯反唇相讥：“现在还怪起我来了？要不是你那天插那一嘴认下那口黑锅，他能跟我们翻脸？” 两人发泄完，眼眶都有些红。 江莯抱着胳膊等车库的电梯，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难免觉得心酸。 怎么别人家都是其乐融融，自己却将生活过成了这样。 见她哭了，周正柯脸色也缓和下来，给她递了张纸巾，“行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糟糕到哪儿去？往后的消息只会是好的。” 他不哄还好，他这一开口安慰，江莯更委屈了，转头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我看我就是不该结婚，不该生孩子！” “你儿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周正柯拍了拍她的背，“大不了到时候我放下这张老脸去季家一趟，不会真让他跟咱们断绝关系的。” 与此同时，电梯门开了。 江莯整理了下表情，心口总算宽敞了些。 …… 季敏烟回台里之后，又被各种事情绊住了脚步，没工夫找周靳说这事，她想着干脆等到了下班再说。快下班时，她却收到周靳的微信，说临时学校有事，今晚可能来不及接她了。 季敏烟让他忙，不用管自己。 然后下班后，她到了周靳的学校门口，然后拍了张校门的照片给他后，找了个奶茶店坐着等他。 周靳来找她时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一身寒意，下意识想抱她，又在途中停下动作，“等很久了吧？” 季敏烟毫不在意地扑进他怀里，“还好，我顺便写了篇稿子。” 奶茶店很热，她早就外套脱了下来，此刻被周靳身上的温度凉得打了个颤，但季敏烟还是用力地抱着他。 “行了。”周靳拍了拍她的脑袋，“真想感冒啊？” “再抱一会儿嘛。” 他拿季敏烟没办法，只是在她松开后，默默去给她点了杯生姜红糖水。 之后两人出了奶茶店，找了地方去吃饭。 周靳到现在一直没吃晚饭，季敏烟前面也不饿，索性也等他了。 这个点多的是加完班的社畜，店里人贼多，肉眼可见的几桌都没上菜呢。按理说，季敏烟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上言简意赅说完今天的事的。 但她看着周靳轻松舒适的神情，忽然有些开不了口。 总感觉周靳的父母给他留下了挺多阴影，只要提到他们，不管好坏，他的情绪都会有所波动。 如果她现在说了，周靳等下估计都没心情吃饭了。 店里人多，也很嘈杂，为了防止吼着说话，所以两人也没分开坐。 季敏烟侧头看了眼周靳，他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磕，倦怠明显。 他之前耽误了太多事，最近基本天天熬夜，早上起得一向又早，这会儿肯定是熬不住了。 季敏烟将他脑袋往自己肩上压，“你睡会儿吧，饭来了我喊你。” 周靳迷迷瞪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还行挣扎下：“没事……” “没事个鬼，闭眼睛。” 他挺怕季敏烟真不开心的，闻言乖乖闭上了眼睛，本打算等她不气了后再睁开的，结果没等到她不气，自己先睡着了。 第151章 这一睡就是小半个小时。 最后，周靳是被食物的味道唤醒的。 因为他不仅困，还特别饿。 睁开眼睛时一个阿姨正在上菜，见状自来熟地跟他说着话：“小伙子，我们店里这菜不错吧？都给你香醒了！” 周靳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扯着唇点头：“嗯，不错。” 阿姨忙得要死，也只跟他搭了一句话，很快又匆匆离开。 季敏烟给他递了杯晾好的茶，“好一点了吗？” 稍微眯了会儿，确实显得神清气爽。 “好多了。”周靳眉眼间精气神很足，伸手给她按着肩，“有没有压疼？” “没有。” 他低头将餐具烫好，放在季敏烟跟前，“是不是饿了？快吃吧。” 两人吃完饭，回到了车上。 季敏烟这才斟酌着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还把礼物拿给他看，“这是你妈送给我的，我当时还懵着，他们就走了。” 周靳对此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注意着她的表情，“是不是吓到你了？” “……倒也不是吓到吧。”季敏烟愣了下，思考着说：“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很奇怪，他们一下子这个态度。别的倒也还好。” 周靳垂眸扯了下唇，神情让人看不出想法，“是挺奇怪的，我爸妈就那个性格，习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你好像……不意外是吗？” “我没想到他们会私下找你。”周靳说，“但他们会同意我们的事，包括对我态度会好转这些，我早有预料。” 他的反应在季敏烟意料之外，但这事不给他造成困扰，这点让她还是很开心的。 季敏烟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眉眼弯起地问：“那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家，正式去见我爸妈了？” 这话题转变得太快，周靳顿了好一阵，才清着嗓子说：“是。” 见他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季敏烟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如果我爸要打断你的腿，我一定会替你上药的。” 周靳一脸不可置信，没好气掐着她问：“你怎么不干脆给你爸递棍子呢？” 她思考了下，“也行。” “……” “刚好我给你挑个打着不那么疼的棍子。” 周靳气笑了，咬着牙说：“我谢谢您啊。” 季敏烟笑得格外灿烂：“不客气呢！” 说是公开，其实也只是告诉季溪亭，因为温黎枝早就知道了。 在此之前，季敏烟想着先回老宅一趟，多少给她爸打个预防针。 十二月一号那天，她刚好休息，就自己回了老宅。 因为她是突然过来的，季溪亭和温黎枝都挺意外的，一人围在一边宝贝长宝贝短的招呼个没完。 季敏烟嘴里吃着去籽的哈密瓜，思绪飘远。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而后，阿姨擦着手过来说：“是周先生来了。”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一怔，温黎枝悄悄跟季敏烟交换了下眼神。 来者是客，很快周正柯被请了进来。 他手上带着礼物，一上来就跟季溪亭握手，“老季啊！身体怎么样了？” 季溪亭虽然懵逼，但还是客气地跟他寒暄：“好多了，好多了。” 而后，周正柯又跟温黎枝客套了几句，最后又关心起季敏烟，将他们一家人搞得云里雾里又不知所措的。 趁着长辈们说话的功夫，季敏烟低头，悄悄给周靳发了消息。 她真的很怕这个场面变成修罗场。 季敏烟其实也茫然了很久，为什么温黎枝和季溪亭一再强调当时的爆料与周正柯和江莯无关，明明他们自己都承认了啊？ 总之眼下的状况让季敏烟一颗心不上不下地吊着，踏实不了。 阿姨重新准备了水果，周正柯根本顾不上吃，对着季溪亭一顿扯，扯得他眼里的迷茫愈发重。 最后，似是意识到场面陷入了尴尬，周正柯又转头，将话题对上季敏烟，将她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周正柯是来示好的，但跟季溪亭又不熟，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跟温黎枝套近乎，只好拉出季敏烟。 否则提了温黎枝，按照季溪亭那个爱妻的性子，估计会跟他翻脸，反倒适得其反。 但这一波显然是有效果的，季溪亭听到人家这么夸他的宝贝女儿，自然是身心舒畅，拍着腿说他有眼光。 季敏烟无语望天，温黎枝也扶起了额。 周正柯和季溪亭倒是因此熟络起来，迅速拉近距离，称呼从开始的您转变成了老兄。 但这只是大家的错觉，季溪亭其实跟周正柯这种人是非常合不来的，两人性格天差地别，三观都不同，自然也没法自然的亲近起来。 但季溪亭到底是周靳和周玳的亲生父亲，而且这么多年的相处，周靳就跟他半个儿子似的。 所以为了孩子们，他愿意放下芥蒂，至少在明面上，保持着跟周正柯过得去的局面。 而季溪亭也以为周正柯今天过来，只是为了表达感谢的。毕竟周正柯能顺利拿到项目，也有他在背后的援助。 这才有了借着合适的话题，跟周正柯拉近距离的这一茬。 反正季溪亭是挺喜欢别人夸他女儿的，与其听周正柯扯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夸夸他的宝贝女儿。 第152章 眼看气氛越来越好，周正柯也从开始的紧绷和刻意变得放松起来，话音也豪放起来：“是啊季老兄，要说人生赢家，还得是你！以前我还拦着你闺女和我儿子谈恋爱，我真是不应该啊！” 周靳神情凝重地跟着严烈踏进客厅的那一瞬间，刚好听见了这句话。 客厅里的季敏烟和温黎枝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玄关处的严烈则是同情万分地看了周靳一眼。 硕大的空间忽然变得静谧至极。 周正柯也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只是看见季溪亭的笑容一顿，然后脸上的情绪变了又变。 最后，季溪亭黑着脸看着他，问：“谁跟谁谈恋爱了？” “……” 他的越来越冷：“你拦着什么？” 玄关处，周靳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第82章 忏悔 周正柯被季溪亭的气场一惊。 倒不是说他多有气场，只是那种平常嘻嘻哈哈的人突然发起火，确实会给人一阵微妙的冲击。 周正柯眼下就是这种感觉。 他清了下嗓子，挺不理解地反问：“你不知道吗？” 季溪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又过了两秒，周正柯的目光幽幽转向温黎枝。 透过她的表情，他大概懂了一二。 刚巧此时，门口的严烈不小心发出了动静，几道目光一同望了过来。 周靳这会儿只想弄死严烈。 后者挡着脸朝他无声忏悔着。 周正柯仿若看到了救星，立马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说：“那个老季啊，我这边还有个会，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他又朝周靳招手，打定主意要拉他下水了，“那个……儿子，你来给季叔叔看看，别又哪儿不舒服了。” “……” 空间的僵持并没有随着周正柯的离开而消散。 季溪亭眼神晦暗地看着周靳，复杂到让他看不懂这个眼神的意味。 周靳讷讷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放在客厅，两手交叠在身前，规规矩矩地站着。 一旁的严烈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身体一站一坐地扭来扭去，仿佛是在安静中跳了一段霹雳舞。 季敏烟竭力控制着表情，但还是被他逗得差点笑岔气，笑声打破了一室安静。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她身上。 季敏烟这下笑不出来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季溪亭，扯了扯他的衣袖，“爸爸，你别这样，我害怕。” 季溪亭见宝贝女儿卖乖，是打算缓和一下表情的，神情刚刚软化，可转念一想还是很生气，又给僵回去了。 他一圈挨个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他们恋爱的事，你们都知道是吗？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是吗？” 三个小辈大气都不敢出，温黎枝则是竖起眉眼瞪了他一眼，“行了，我们知道是因为我们眼睛好使，你自己那么蠢看不出来怪谁？” “……” 季溪亭不敢回嘴老婆，又气又委屈，最后站起来，盯着周靳说了句：“你跟我进来。” 周靳在他背后身体一颤。 “没事。”温黎枝还在宽慰他，“我之前说你季叔叔会打断你的腿是吓你的，放心吧，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周靳：“……” 打断腿这一嘴是非提不可吗？ 季敏烟顺着温黎枝的话点头：“对的，你别怕，我会替你默哀的。” 温黎枝立马往她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这孩子说什么呢！” “啊呸！”季敏烟改口：“我会替你祈祷的。” 周靳还是挺怵的，转头看向了严烈，“哥，你陪我进去吧。” 严烈一点也不想：“我可以不是你哥。” “……”周靳直接上手拉着他，“刚刚都怪你。” 严烈垂死挣扎：“那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我求你了。” “我也求你了……” …… 书房。 周靳依旧规矩地站着。 他微垂着眼皮，眉弓深邃，额前的黑发碎碎密密，凌厉的面庞此刻透着温顺，下颚弧线利落分明。 身高腿长，是讨喜的相貌。 季溪亭也是矛盾的，虽然不喜欢女儿突然就恋爱了，可周靳真是哪儿哪儿都好。 严烈在门边，尽量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东看一下西望一下的，祈祷着时间能度过得快一点。 季溪亭的心情这会儿已经平复了不少，他眼神往椅子上扫了扫，示意着他：“坐。” 周靳清了清嗓子：“我还是先站着吧。” 季溪亭：“也好。” “……” 季溪亭好一阵没说话，手里捏着钢笔，一下一下往桌上砸。 周靳却觉得这声音好似是从他天灵盖发出来的。 良久之后，季溪亭沉着声音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今年中秋节的时候。” “为什么瞒着我？” “没有故意要瞒着您的。”周靳立马说，“我跟敏烟是想着最近找时间告诉您的。” 季溪亭知道他不会骗人，这才轻哼着瞥他一眼，勉强让他通过了这一关。 随后，他盯着周靳的眼睛，一脸严肃地又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敏烟的？” 闻言，周靳沉默了几秒。 第153章 这个问题，其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他将季敏烟放进了心里，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率先移开的视线中，确定了自己的心动。 所以这个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很久之前。”周靳低声说，“从很久之前，我就喜欢她了。” 季溪亭表情复杂地看着他，“小靳，你很优秀，我也很喜欢你，但你作为敏烟的男朋友出现在我面前，我……” 他想说自己很生气的，但毕竟这个人是周靳，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也很放心地将女儿交给了她。 所以眼下再说什么狠话，倒显得他里外不是人了。 斟酌半晌，季溪亭憋屈地说：“我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周靳抬头郑重地看着他，“季叔叔，我会对敏烟好的。” “我不想相信你。”季溪亭叹了口气，“但我知道你会做到的。” 因为他已经做到很多年了。 眼瞅气氛融洽了，严烈将百无聊赖时，从口袋里掏出来把玩的瓜子放进了嘴里，嘎嘣一声咬的清脆，还懒羊羊地插进去一嘴：“对吧？你说敏烟要是领回来一个咱都不了解的人，你到时候想哭都没地儿哭。” 季溪亭的火瞬间有地方发了，他将座椅上的抱枕拎出来，冲着严烈直直丢了过来，“你还给我嗑瓜子！我都没说你呢！干什么天天跟着人小月，你是尾巴精转世是吧？” 严烈本来被他说得还挺不好意思的，一听最后一句立马来了精神，接住抱枕，他抬头不耻下问道：“还有尾巴精呢？我怎么不知道？” 季溪亭：“……” 他现在只想掐自己的人中。 …… 见三个人从书房出来，季敏烟直勾勾地盯着周靳的腿，上下扫视了一圈。 周靳跟她对视了眼，一点情绪也不敢表露，而后乖乖坐在了离她最远的位置。 季敏烟心领神会地弯了弯唇。 严烈坐在她边上，拿了个苹果咬了口，然后问她：“你知道尾巴精吗？” 季溪亭唰地看了过来。 季敏烟一脸茫然：“尾巴精？我不知道欸！” 但她不关心这个精还是那个精，只是讨好地给她爸按着肩，“爸爸你今天累不累啊？” 严烈越过两人，坐在他另一边，也给他按着肩：“累不累啊叔？” 季溪亭冷哼了一声，表情却是极为受用的。 温黎枝看着他们三个，无奈又是幸福地笑了笑，而后转头问周靳，“小靳，你这大包小包的，拿的是什么啊？” “是一些礼物。”周靳解释，“本来想着晚几天正式过来的，我就提前订了些东西，但今天听到我爸来了……我过来的也比较赶，有些东西就还没到。” 温黎枝惊讶地说：“你这还没拿完啊？你是打算带多少东西过来？” 周靳弯着唇，“一些心意而已。” “不过你爸确实是惊着我们了。”温黎枝心疼地看着他，“他能过来，你没少在后面费心吧？” 他垂眼，“没有。” 季溪亭看他这样，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他之前就没提周正柯不赞同他们恋爱的那一茬，就是怕周靳会多心自责。 周正柯那个人……确实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好在这些都过去了。 季溪亭只能岔开话题，说些开心的，“不过你爸公司的危机算是解除了。” 说到这儿，温黎枝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个记性。敏烟，那个爆料者呢，妈妈查出来了，是黄家的人干的。” 季敏烟跟周靳同时震惊地看了过来，“什么？” 严烈还慢了半拍：“什么爆料者？” “黄家那会儿不是陷入舆论风波了吗？怕自己抢不到项目，就也想给你周叔叔找点事。可能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连这种低劣的手段都用上了，想要挑拨我们跟你季叔叔。” 严烈这会儿算是听明白了，皱着眉头说：“爆料咱们？就玉善企业的黄家？” 温黎枝嗯了声，“过去了，小严。” 严烈点了下头，眼底的波动却未平，反而更甚。 …… 吃完午饭，严烈因为有个会要开，就先离开了。 季敏烟跟周靳则是又陪着他们聊了会儿天，等他们午休时，才走的。 季敏烟从老宅出来后，一脸懵的说：“居然真不是你爸妈爆料的，那他们为什么要承认啊？” 周靳语气嘲弄：“还能为什么，借此逼我们分开呗。” 季敏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牵住周靳的手，自然地岔开了这个话题：“我现在感觉自己还飘着呢，我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牵手了。” 因为怕冷，她穿得极为厚实，围巾堆砌在下巴上，露着一张巴掌大的脸，睫毛纤长卷翘，眼眸亮晶晶的，看得出是真开心。 这份情绪很快传递给了周靳。 他跟着弯起了唇，眼底温柔得不像话。 第83章 游玩 周靳是请了假过来的，现在得赶回去忙了。 他低睫看着季敏烟，“你怎么过来的？没开车的话，我送你去公司。” 季敏烟下午没事，刚刚说想去找沈月见喝着下午茶。 “我开了车的，你不用管我。” 第154章 周靳来的时候太着急了，停车的没注意往四周看，此刻点了点头，“那行，到家发个消息。” 两人并排往别墅门口走，季敏烟打了个哈欠，“见完月见姐姐，我要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行，睡个天昏地暗。”周靳挑眉笑道：“那你刚怎么不跟你哥一起走？” “那我想跟你说说话再走嘛。” 这么一走，今天可就见不到了。 周靳盯着她的眉眼，思考了下，问：“年底你有什么假吗？” “好像是有几天，怎么了？” “那我们提前定个时间，一起去外省玩几天吧。” “好啊！”季敏烟一脸期待，“那就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周靳摸着她的头，“少喝点茶，早点回去。” 季敏烟上车后，打开了车窗，朝他摆手：“拜拜！” “拜拜。” 季敏烟不常来季溪亭的公司，但因为季溪亭是个炫女狂魔，所以公司的员工基本都知道她。 所以她一到公司，就被热情的姐姐们围住了。 季敏烟带了甜品和咖啡，让前台姐姐分给了同事们，而后，她提着专门留下来的两份甜品进了沈月见的办公室。 自此季溪亭跟温黎枝复婚后，基本就是退休状态了，公司全权交给了严烈和股东们，而沈月见也因为先前的学习成长，负责起了单独的项目。 季敏烟到办公室时，她正在打电话。 注意到她来，沈月见指了指手机，随后示意她先坐。 季敏烟比了个ok的手势，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这通电话结束得很晚，挂了后，她将提前泡好的茶倒了出来，“等着急了吧？” “没有。”季敏烟拆开甜品盒子，递给她一个叉子，“这是新出的一款甜品，月见姐姐你尝尝。” 两人照常聊了一会儿，就在她快要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懒散地敲了两下。 沈月见似是无奈地瞥了眼门外，说道：“你哥来了。” 话音刚落，严烈散漫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看见季敏烟，他还愣了下，“你来干嘛？” 季敏烟反问：“你来干嘛？” 严烈敲了下她的脑袋，“没大没小。” 说完，他极为自然地坐了下来，看着沈月见轻咳了一声，语气很好地问：“你们干嘛呢？” 季敏烟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哥，你要不要去报个班学一下怎么说话？” 你这样哪辈子才能追到人啊？ 严烈嘶了声，一把捏住了她的后劲，“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对面，沈月见挺无奈地看着打闹的兄妹俩，然后安静地给严烈倒了杯茶。 但她放茶壶时，刚巧手机来了微信，因为是重要的消息，所以沈月见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就在她刚拿起手机时，没被放好的茶壶歪了歪。 严烈虽然跟季敏烟说着话，但注意力留了一半在她身上，同时也看见了即将倒在沈月见身上的茶壶。 千钧一发之际，他怕自己来不及拉开沈月见，就拿手接住了滚烫的壶身。 严烈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快速将茶壶放稳，才疼痛难耐地甩了甩手。 “你没事吧？”沈月见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赶忙扔下手机，去看他的掌心。 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严烈的手掌红了一大片，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季敏烟也一脸的惊慌失措，“赶紧拿凉水冲一冲……” 闻言，沈月见立马拉着他到了水龙头底下，打开凉水对着他的手冲了起来。 严烈一冷一热刺激得额前满是汗，但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了沈月见。 说不自责肯定是假的。 沈月见低垂着眼，眸底情绪复杂。 季敏烟看了看情绪暗流涌动的两人，觉得这对严烈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 于是她晃了晃手机，借口自己还有工作，跟两人道别离开。 沈月见看着时间，确定到了半个小时后才松手，“你坐在这儿，哪儿都别去。” “啊？”严烈茫然地看着她，“你去哪儿？” 沈月见没说话，但回来时，手中提着一袋子药膏。 她低头拿出其中一个药膏，抬眼看着他，“手给我。” 严烈讷讷伸出手。 沈月见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格外高冷，不过，像是怕弄疼他，她的动作放得很轻，落在严烈手上，触感冰冰凉凉的，带着一丝痒意，却并不刺痛。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 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也很符合她的气质，干净冷冽。 严烈咽了咽口水，忽地别开了眼。 沈月见替他抹完药，这才抬头算起了账：“拿手去挡茶壶，你是傻子吗？” “我要不挡，那开水都浇你身上了。” “你就不能拉我吗？” “万一没拉好，还是会烫到你。” 而且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他怎么会顾得上那么多。 邬月“所以你下次小心点。”严烈终于舍得看她着她的眼睛了，挺不放心地叮嘱着：“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那么粗心？” 他说教季敏烟说教习惯了，开口就是训人的意味，说完才意识到自己逾矩了，赶忙补充：“我不是怪你……” 第155章 沈月见忽然打断他的话：“你介意异地恋吗？” 这话题转换太快，严烈都愣住了，茫然地看着她，问：“什么？” “过段时间，我会回沈家工作，大概……会忙碌很长时间。”这也是她迟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的原因，“所以，你接受异地恋吗？” 严烈的心脏突突地跳着，好半晌才说：“只要是你，我什么都能接受。” 他的话音刚落，沈月见忽地上前，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 季敏烟一觉睡醒，正犹豫要不要问问两人的进展时，忽然看到朋友圈那栏显示了严烈的头像。 她一怔，急忙点进去看，朋友圈还算热乎，十分钟之前发的，但这会儿点赞评论已经一长溜了。 他的内容也很简单，配图是和一个女人的牵手照。 对方的手白嫩修长，一看就是沈月见的。 配文：【追到了。】 季敏烟瞪大了眼睛，兴奋地尖叫起来，跟自己脱单一样欣喜若狂。 随后，她点了个赞。 年底，季敏烟跟周靳计划的游玩终于提上了日程。 出发前几天，她就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忙到一半，刚好邬予恩打来电话，她接通后将手机扔到床上，边选着衣服，边跟她聊天。 那头嗓音风风火火：“你干嘛呢？” “选衣服，浮溪那么热，我得带点轻薄的衣服。” “呦呦呦，这就开始奇妙之旅啦。”邬予恩一脸狡黠，然后神神秘秘地说，“我给你准备了好东西，估计快到了，你记得签收哈！” 见她笑得不安好心，季敏烟心里就发怵：“什么玩意？你别搞我啊！”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搞你吗？” “最好是这样。”季敏烟将手上两件裙子拿起来给她看，问道：“我都好久没逛街了，都没什么好看的衣服了。这两件差不多同款，我就带一件，哪个好看？” “唔～右边的性感，选它，迷死周医生。” 季敏烟冷不丁瞥她，“你正经一点。”然后收回目光，她将右边的裙子扔进了行李箱里。 邬予恩在那头笑得不可开交。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邬予恩也听见了，催促道：“快去，我给你准备的东西到了。” “好好好！急什么？” 季敏烟起身开门，报了取件码后，将东西拿了进来。 里头是个不太占地方的收纳袋子，她打开扫了眼，都是些旅行必备的小物件，身体乳香水之类的，刚好不用她自己准备了。 “爱你爱你。” 季敏烟直接将收纳盒丢进了行李箱里，没注意到那一头，邬予恩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客气啦！那就……祝你们旅途中，身、心、愉、悦！” “你别这么猥琐。” “……滚！” …… 终于等到出发的那一天。 季敏烟拿好东西，最后又检查了一遍，然后提着行李出了门。 刚走到电梯口，电梯门就开了。 里头，周靳看见她，没好气地问：“不是让你在家等着吗？” 季敏烟将行李箱推进去，欢欢喜喜地抱着他的腰，“我想快点见到你嘛。” 周靳笑得一脸无奈，“几分钟也等不了？” “等不了一点。” “……” 两人打车去了机场，途中，周靳因为拎着两个箱子不方便牵季敏烟，被她吐槽了好久。 “下次出去，我俩带一个行李箱就好了，这样也太不方便了。” 周靳还没太懂她的意思，凑过来问，“哪儿不方便？” “你这样都没办法牵我了。” 还没等周靳从怔愣中回神，身旁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两人立即看了过去。 陌生阿姨收敛笑容，“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机场嘈杂，说话声本就会被抬高，旁人听见也是情理之中。 “没事。”季敏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们说话太大声了。” 阿姨也温和地一笑，跟他们聊起天来，“你们是要一起去玩吗？” 两人点头：“嗯嗯。” “年轻就是好啊！”阿姨感慨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又快乐。” “阿姨你也年轻，想干的事情都能去干的。” 季敏烟嘴可甜了，说得阿姨心花怒放，一个劲儿地对着周靳说：“小伙子，你也太幸福了，女朋友跟个活宝似的，你得珍惜啊！” 周靳垂眼看着季敏烟，“我会的。” 第84章 白菜 浮溪。 两人到了酒店，将东西都放下来后，换了衣服一起去吃了饭。 吃完饭闲逛的时候，季敏烟牵着周靳的手问：“我能给我妈打个电话吗？” “能啊！这有什么不能的？” “我怕你看见我爸会害怕。” 周靳低睫往下瞥，“说到这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季敏烟淡定地问：“你舍得吗？” “……”被拿捏住的某人闲闲捏了捏她的脸。 视频接通后，温黎枝和季溪亭一同出现在了画面里。 季敏烟举高手机，跟两人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周靳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叔叔，温姨。” 第156章 季敏烟调转镜头，给他们看风景，“妈，这边气候挺适合我爸养身体的，要不你俩过来待一段时间吧？” “你爸现在不爱往外跑，就爱待家里。” 季溪亭也附和着：“对，哪儿都不如在家好。再说家里也不冷，咱南桦不比别的地方差。” 话虽如此，但季敏烟还是觉得这边更适合季溪亭的身体，就给温黎枝提议道：“妈，要不你先过来吧，等你过来了，我爸那个跟屁虫也就过来了。” 季溪亭假意板起脸：“季敏烟同志，你给你妈教点好的成吗？毁人姻缘孤独终老你知道吗？” “有这种说法吗？”季敏烟眼神怀疑。 “有！”老季同志义正词严。 “有没有这种说法都不重要哈。”温黎枝看着她说：“你妈呢，才不舍得离开你爸。” 那一头，季溪亭满足欣喜地亲了亲老婆大人的脸，“对，你少挑拨离间。” “……”季敏烟的无语写在了脸上，“挂了挂了，再见！” 她气呼呼地收起手机，转头看向周靳，“你现在怎么都不在我爸妈跟前说话了？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我爸妈联合怼啊？” “我现在哪儿敢在你爸面前找存在感？”周靳也委屈得要死，“怎么也得等你爸彻底适应我们，我才能出来刷脸吧？” 再说刚季溪亭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人贩子似的。 季敏烟有点惆怅：“那得等多久啊？” “你知道就好。”周靳捏了捏她的指腹，轻描淡写地道：“其实我挺理解你爸的，要是我有个闺女，突然带回来一个男朋友，我也得消化一段时间。毕竟精心呵护的白菜就这么被人摘走了，多少都会有不放心。” 季敏烟停下脚步，眼睛直直盯着他，“说谁是白菜呢？” “……比喻！比喻懂吗？” “不懂！”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在这时，季敏烟的手机震了震。 “等着啊，这事没完。”她低头打开微信。 温黎枝温温吞吞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妈妈：【宝贝，你别嫌妈妈啰唆，你也是大人了，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哦。】 妈妈：【……一定要做好措施。】 妈妈：【玩得开心！［笑脸/］】 季敏烟的脸爆红，停下脚步给温黎枝回消息，键盘敲得直响：【妈！你说什么呢！！！！！！！】 一旁，周靳看她表情不对，低头询问道：“怎么了？” 她唰一下将手机扣到胸口，脸色格外不自然，“没什么！没事！我们走吧！” 说完，季敏烟自顾往前。 周靳在后头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的背影。 两人按照导航，到了一个小众景点处。 这里是周靳做攻略时看到网友的推荐，觉得不错，才想着带她过来看一看。 这边游客并不多，但风景很好。 季敏烟很喜欢这种地方，情绪被新奇替代，忘记了刚刚的尴尬，拉着周靳的手逛起了巷子，买了好些纪念品。 “这种海滩跟前。”她往前指了指，脑洞大开地说道：“好适合偶遇那种刚刚化成人形、非常帅气的外来物种，然后谈一场与众不同的恋爱。” 周靳眼神荒唐，“季敏烟，我还没死呢，你现在是在想什么？” “什么啊！你快呸呸呸！我是说这儿适合这种恋爱，又没说我要谈这种的。” 周靳轻哼了声，继续往前走。 “你快点呸呸呸。”季敏烟非常执着。 他被缠得不行，敷衍地开了口：“呸呸呸！行了吧？” “你下次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难得严肃，碎碎念道：“不然我真生气了。” 周靳重新牵起她的手，垂眸，语气带了哄人的意味：“好，不说了。” 她的表情这才好转。 两人到海滩前，刚好看到了他们预约好打算坐的帆船。 正准备过去时，季敏烟的注意力忽然被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吸引了。 男生上半身裸露，腹肌恰到好处，不过分饱满，也不会太平，是符合女孩子审美的那种。下半身是鱼尾造型，脸上化着人鱼妆，充斥着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似乎是来拍写真的，此刻在摄影师的指导下露出了忧郁的神情，完全像一条刚刚脱离海洋的美人鱼。 因为觉得新奇，季敏烟不免多看了两眼。 下一刻，身侧的男人停下脚步，眼神漆黑地看着她。 季敏烟略微心虚地眨了眨眼，故作茫然地问：“怎么了？” “站这儿看多没意思啊？”周靳下巴往前一抬，“你凑近点去看，我在这儿等你。” “周靳，你不是说我有看帅哥的权利吗？” 周医生逻辑满分：“你有看帅哥的权利，我就不能有吃醋的权利？” “那我哄完你，能欣赏看美人鱼吗？” 周靳背靠围栏，两手摊开，一副等待被哄的倨傲模样。 海风湿咸，蓝色大海因为季敏烟眼中只有他而退成了背景板。 阳光明媚，周靳身姿散漫，唇角微勾起来。 这边算是视野盲区，加上没什么人，不会有人注意到。 所以季敏烟挺放松地靠近着他，仰头亲了亲男人的唇角。 显然周靳对这个一触即离的吻并不满意，他下意识被引上前，嘴唇却被她拿手挡住。 第157章 “我出来的急，没带口红。”季敏烟明显放软了嗓音，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口红被蹭掉，会没气色的。” 她这模样说不清是不是故意的。 周靳感觉胸口有团火在烧着，明明很轻易就能浇灭，她却故意钓着，让火势高升。 “季敏烟。”他垂眼，眼神跟她拉扯着，带着点欲，哑声问：“你故意的是吧？” “听说呢，直接给一颗糖，甜度也就是十分，但如果这颗糖是从拒绝后得到的，甜度会翻倍。”季敏烟歪了下脑袋，“比如现在，我要是带口红了，你会更开心一点吗？” 周靳喉结轻滚，眸色暗了下来。 下一刻，季敏烟从口袋拿出了一只唇釉，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靳转身将她压在围栏上，拿手护着她的背，微张着唇亲了下来。 结束后，他从她手上拿起唇釉，拧开盖子给她涂上。 他亲得很用力，季敏烟嘴唇都快发麻了，此刻红得不像话，根本不用厚涂，稍微涂一点就格外明艳。 “是更开心了。”周靳拿指腹蹭掉涂过的唇釉，吊儿郎当地问：“所以，你现在要去看别的帅哥吗？” 季敏烟微喘着气，“看看吧，他美人鱼的造型，真的好好看。” 两人一同下了海滩，近距离下，季敏烟对这个妆造更是格外心动，夸个不停。 周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而后，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他上前，礼貌对着摄影师问道：“请问拍摄你们这个写真需要预约吗？” 摄影师挺冷淡地抬头，下一秒眼睛一亮，“你是想拍吗？是需要预约的，但如果是你的话，我们这边可以插队拍摄，并且费用免费。” 眼前的男人颜值出众，五官凌厉气质偏冷，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偏偏眼睛是格外标准的桃花眼，加上蛊惑感很重的泪痣，引导一下，融合冷酷和魅惑，是很符合他们这次美人鱼系列的主题的，刚好他们缺个压轴作品。 思至此，摄影师看向周靳的眼神不免热切起来。 “抱歉，不是我。”周靳示意了下季敏烟，“我是想给我女朋友拍。” “这样啊！”摄影师再度冷淡下来，“先预约吧。” 季敏烟郁闷地看着这个超级不委婉的摄影师，目光又上移，委屈巴巴地看向周靳。 但是这边又开始拍摄了，他们不好打扰，只能往后退了退。 “不是吧？”季敏烟小声说，“为什么他那么区别对待啊？我很差吗？” “说什么呢？”周靳挺不赞同地捏了捏她的指尖，“没看见他们的模特招聘上写得男吗？” “哦哦哦。”季敏烟是才注意到，“那还行。那走吧！咱们去坐船。” “你不是喜欢吗？”周靳将她扯回来，“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拍上。” “没事，我也没有非要拍，这个就算预约成功了，估计也得等一段时间。” 他轻飘飘瞥过来一眼，“刚不是挺想看吗？怎么，这才几分钟了，新鲜感就过了？” 季敏烟憋不住想笑地说：“周靳，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我都说了是喜欢造型，你怎么醋个没完了？” “也就是你喜欢造型我才会不杀了你的，你喜欢人试试？” “别这么血腥好吗？” 周靳很有原则：“抱歉，不好。” “……周靳，你就是个醋缸。” “正好淹你。” “你当腌泡菜呢？” 周靳扯了下嘴角，“腌白菜。” 白菜本菜一秒变凶：“你讨厌！！” 第85章 噩梦 就在这时。 一旁有个拿着定妆粉的女生走到两人跟前，犹豫又带着几分腼腆地问：“请问你们是想美人鱼写真吗？” “是的。”季敏烟眼神期待，“我想拍。” 女生笑了笑，“那个、是这样的，我朋友本来也打算拍的，托我预约交了定金，拍摄是在明天下午，但因为她最近资金不太方便，所以又不太想拍了。不过，现在取消的话，会扣一部分定金，所以……” 季敏烟点点头：“我懂我懂，那方便把她的名额给我吗？刚好就不用退了，我这边出全款，或者是有什么溢价吗？我可以按照市场价多付一部分钱。” “不用多付，原价就好。”女生往拍摄地看了眼，而后拿出手机，“那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我把时间地点都发您。” “好呢。” 季敏烟跟她加完微信，抬头朝周靳wink了下，“搞定！请问醋缸同学，现在能去坐帆船了吗？” 周靳反手捏着她的下巴，“能，白菜同学。” “周、靳。” “我在。” “你是不是想死？” “我想想。” “想个鬼。” “……” 两人打打闹闹地坐上了帆船。 周靳预约了包船，所以这一行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船长。 船长是个很健谈的爷爷，过程中还指导他们哪个角度拍照出片，全程气氛轻松。 周靳给季敏烟拍了不少照片，两人也合了影，最后，在船长的指导下体验过开船之后，季敏烟终于感受到累了，拉着他坐了下来，把周靳当成人肉靠背，气喘吁吁地发起了呆。 风渐渐大了起来，那种感觉舒适又自由。 第158章 周靳将她笼在自己臂弯里，没让她被风直面着吹打，但季敏烟自己挪了挪，面对着海风张开了双臂，“啊啊啊啊放假真的太棒啦！” 他的胳膊护着季敏烟，提醒：“风大，你注意着点。” “没事，我出门涂了防晒的。” 两人说着话，前面的船长也无聊起来，主动展开话题：“你们听过上班怨的故事吗？” 季敏烟一听到故事二字，兴趣就直直冒了出来，“什么故事啊？我们没听过。” “谢谢啊爷爷，我们不听。”周靳听船长故弄玄虚的表情就察觉不妙，清了清嗓子，他低看着季敏烟说：“哪儿那么多好奇心啊你？小心晚上做噩梦。” “听个故事怎么就做噩梦了？”这下季敏烟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抬头喊了声：“爷爷你讲。” 见她这模样，周靳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也就没刻意抵制这个话题，毕竟只是个故事而已，嘴巴讲出来，应该不会太恐怖。 但是他低估了船长讲故事的水平，这个带有恐怖元素的故事讲完，别说两眼汪汪、颤颤巍巍的季敏烟了，连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刚刚还非常自信的姑娘这会儿已经抱紧了他的胳膊，整个人往他身上贴，恨不得跟他融为一体。 不过青天白日的，随着故事的结束，季敏烟也逐渐放宽了心。 到了时间后，两人下了船。 就在这时，船长笑眯眯地看着季敏烟说：“对了小姑娘，刚刚我给你讲的故事啊，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季敏烟的表情一顿。 与此同时，船长朝着周靳挤了挤眼睛，暗示意味明显。 周靳抿唇，低头哄着她，“他骗你的。” 季敏烟不知信没信，反正是扯出了个笑。 之后，天色渐渐发暗，两人到夜市逛了会儿，吃了东西，打卡了附近的景点后，打车回了酒店。 时间不算早了，而且两人第二天还有别的安排，周靳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后，提醒道：“洗完澡就睡觉，不然明天拍照会没精神的。” “我知道。”季敏烟比了个ok的手势，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习惯先一口气收拾完，然后躺床上刷手机休息，所以进了房间后，立马换衣服进了浴室。 等季敏烟收拾完躺在床上时，刚好收到邬予恩的微信：【我送你的战衣，今晚记得穿啊！】 季敏烟皱了下眉，一脸疑惑地打字：【穿？穿什么？不是些洗护用品吗？】 邬予恩：【大哥，你没往下翻翻？我选了好久的斩男性感小睡裙，你没看见？】 季敏烟又打开箱子，然后看见了一条让人极其脸红心跳的睡裙。 她无语地把清凉的布料丢在床上，然后回邬予恩：【这是我能穿出来的吗？再说了，我一个人住一间房，穿给鬼看啊？】 打完字，季敏烟又想起今天听到的恐怖故事。 她打了个寒颤，然后迅速将脑补的画面从大脑晃了出去。 虽然故事是恐怖的，但经过密室周靳花了心思的开导后，季敏烟的胆子好像变大了好多，事后也不会特别害怕了。 同时，邬予恩开始刷屏：【？？？】 邬予恩：【你们见过父母、知己知彼的正经情侣出去玩，开两间房？？你男朋友那么个秀色可餐放在跟前，你这么没感觉的吗？】 季敏烟：【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而且房间也不是我订的啊，是他提前在订的，过来就是两间房。】 邬予恩：【……周医生在加一分，好男人没跑了。】 季敏烟：【……】 之后，邬予恩又给她吐槽了今天遇见的一个缺德店家，东西质量有问题，态度还差，气得她差点报警。 季敏烟听着她发过来长达六十秒的几条谩骂语音，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刚跟她结束聊天，门就被人敲响。 同时，周靳给她发来消息：【开门。】 季敏烟丢下手机出去开门。 她脸上还带着聊天时愉悦的笑意，眼睛亮亮的，素颜也明艳动人。 周靳愣了下。 他以为季敏烟会害怕，然后不告诉他，担惊受怕了半天，结果她自个儿还怪开心的。 看周靳表情沉默，她抿唇问：“怎么了？” “没事。”他语气听上去还有些不痛快，冷冷淡淡地示意了下手上的安神香，“我来给你送这个。” 季敏烟凑上去闻了闻，“哇，怎么是桃木的味道？好好闻！” 周靳拿手抵开她的额头，“别凑这么近。” 他找地方放好后，转头问：“干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刚刚跟邬予恩聊了天，她骂无良商家各种爆梗，可有意思了。” 周靳不太走心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没良心的。” 他担心这么半天，她也太开心了吧？ 季敏烟觉得天又降锅盖，嘟囔道：“我怎么没良心了？” “早点睡吧您。”周靳转身，“明天还得跑一趟。” 出来玩就这点遭罪，虽然心很快乐，但身体太累了。 他刚打算往外走，视线忽地被床上一抹黑影吸引住。 停下脚步，周靳又看了一眼。 床上平展地铺着一件睡裙，也不知道那能不能成为睡裙，看上去没什么布料，估计也遮不住什么，是那种虽然没被穿在身上，但想象空间无敌大的一件睡裙。 第159章 周靳瞬间一怔，眸底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与此同时，季敏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件该死的睡裙，行动快于思绪地上前一把将它塞进被子底下。 她面红耳赤地看着周靳，连声调都变了：“那个不是我的……是邬予恩寄过来的，我不知道里面有那种东西。” 周靳的意识断了几秒。 一些并不存在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来闪去。 比如……她穿上睡裙的模样。 周靳觉得这种联想真的是一件太低俗太没劲的事情，但总有些时刻，低俗和没劲也会光顾他的思绪。 比如此刻，穿着普通睡裙的季敏烟，已经让他浮想联翩了。 大片的光线落在她身上，映得季敏烟肤白如玉，两眼水汪汪的，明明紧张的要死，偏偏还要故作镇静，抿唇跟他对视。 她楚楚动人的模样，是足够引人遐想的。 也不怪周靳如此反应。 他垂眼，声音不自觉哑了下来，“我没说是你准备的。” 季敏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那么红着脸看他。 “你早点睡吧。”周靳说完立马转身，他现在只能赶紧离开这个空间，去呼吸外面的冰凉空气。 然而下一秒，季敏烟忽然开口，小声地问：“你为什么开两间房？” 周靳停下来，眸色晦暗地往后看。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半是警告地轻喃：“季敏烟，你现在没有免死令牌了，所以别挑衅我。” 季敏烟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她移开目光，舔了舔下唇，“哦。” 氛围感就是最好的催化剂，季敏烟整个人像是浸泡在粉红泡沫里，眉角眼梢都带着羞怯，以及青涩又矛盾的大胆，扰得周靳思绪渐乱。 就在这时，季敏烟移到床边，伸手将他扯到身前，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周靳只觉得大脑里有一根弦似乎崩裂了。 他眼底欲念明显，上床跪坐着将她压在身下。 季敏烟被他的坚硬的骨骼压着，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不安后知后觉地被无限放大，她紧张地揪着他的衣服。 周靳胸腔里的那团火又开始蔓延，但他生怕吓到季敏烟，极力忍着情绪，动作放轻带着安抚，一下又一下的亲着她。 旖旎扩散开来。 他压坐在季敏烟腿上，慢慢直起身，而后盯着她的眼睛，两手交叉在衣摆，将睡衣脱下撩到一旁。 周靳穿着衣服时看起来是清瘦的，但他身上有锻炼过的饱满痕迹，是那种松弛的男性魅力，攻击力和散漫同时外露，张力满分。 季敏烟抿唇别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第86章 和解 密闭的空间安静而暧昧横生。 明黄色的灯光在周靳背后四射开，照到季敏烟眼中有些晃眼。 她的肩带早被周靳亲掉，此刻松松垮垮地垂在胳膊上，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像是觉得不自然，季敏烟伸出胳膊横在胸口，以求微末的心安。 周靳俯身亲着她的耳垂，低声呢喃：“你明天，得赖床了。” 季敏烟身体紧绷着，下意识咬了咬唇瓣。 而后，他侧过视线，舌尖挤进她的唇齿，避免了她没轻没重的自我伤害，也彻底带乱了她最后的思绪。 一室凌乱。 …… 结束后，周靳帮季敏烟简单冲洗了下，并重新给她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再度躺回柔软的床上，季敏烟是茫然的。 房间昏暗，周靳的眉眼里带着残存的情意，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季敏烟。” 这声音来得突然，季敏烟怔怔抬眼，下意识对上他的眼。 昏沉的光线下，彼此的面庞都有些模糊，但先前的画面还是一帧一阵进入到季敏烟的脑海，让她的情绪再度浮沉，对一切有了实感。 她怕周靳会说出什么太过直白的话，于是伸手堵住他的嘴唇，磕磕绊绊地说：“别、别说了，睡吧。” 周靳闻声，闷在她头顶笑个不停，震颤传递到季敏烟身上，连带着悸动一并而来。 “我就叫一下你的名字，又不干什么，你怕什么？” 季敏烟收回手，“那你叫我名字干什么？” 周靳隔着黑暗和她对视，“我想让自己踏实一下不行吗？” “你都……”她一顿，后半句没能说出口。 他知道季敏烟这会儿不好意思的厉害，所以难得没抬呛，只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轻和含笑：“不逗你了，早点睡吧，再折腾天都要亮了。” 季敏烟困得要死，偏偏神经格外活跃，自我催眠了好一阵还是没能睡着。 半晌后，她仰头，“我睡不着怎么办？” 周靳半坐起身，神色带了几分担忧，“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季敏烟一把将他扯下来，抿着唇说：“就是过了往常睡觉的点后，我入睡会困难一点。” “手给我，我给你按按穴。” 季敏烟把手给他，打了个哈欠。 又过了会儿，她盯着周靳隐约可见的眉眼，轻声说：“周靳，我爱你。” 他整个人一僵，隔了几秒，咬着牙冒出一句：“渣女。” “？” “睡完就说爱我，季敏烟，你好样的。” 季敏烟搂着他的脖子笑了老半天，“那明天我再说一次行吗？” 第160章 周靳亲了亲她，“不止明天，以后，你每天都说一次。” “……好。”季敏烟话音带笑，郑重却也不减半分。 她刚闭上眼，忽地又想起什么，抬头说：“你帮我拿下手机。” 周靳愣了下，摸找到手机递给她。 季敏烟手指刚碰了下屏幕，眼睛就被他遮住，“先适应会儿。” 光透过指缝微弱传来，十几秒后，她拿开周靳的手，“好了。” 随后，季敏烟给邬予恩发了条微信：【分加早了。】 之后，再度闭上眼睛，她逐渐有了困意，渐渐进入了梦乡。 听见怀中平缓的呼吸声，周靳终于松懈下来。 盯着她的脸庞，他轻声说：“我也爱你。” 季敏烟一觉睡到了隔天中午。 她醒来时，周靳半坐在床头，懒懒地盯着手机，神情倦怠，看起来并没有休息好。 季敏烟倒是睡得挺好的，而且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她身体的不适也散去了很多。 看见她醒来，周靳垂下眼睫，“醒了？” 季敏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胳膊自然地搭在他胸膛上，温温吞吞地嗯了声：“你怎么醒那么早？” “是醒得早。”周靳神情难辨地说，“我刚闭上眼就梦见你爸在打我，他也不打别的地儿，光逮着我的腿敲。梦里他还有超能力，敲断我的腿还带给我修复，然后继续敲……敲到我睁开眼。” “你、”季敏烟讷讷抬头，“不是，这也不至于吧？” 周靳往下滑了滑，平躺在床上，把人捞到自己身上，闭着眼问：“饿吗？” “还行。” “我刚点了饭，半个小时后送到，你陪我睡会儿。” 原本怎么也睡不着，但跟她说了话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了困意。 季敏烟放松身体，乖乖当起抱枕，“好。” 周靳睡觉时，她百无聊赖地玩起手机，刚好看见了邬予恩发来的微信：【？？？？】 邬予恩：【哇哦～周医生战斗力满分！！！！】 邬予恩：【算我求你了，展开说说。】 邬予恩：【跪等您醒！！！！】 季敏烟无语望天，回复了句：【……再问拉黑。［笑脸/］】 对面秒回：【……小气鬼。［笑脸/］】 …… 周靳这一觉睡到了两个小时后。 原本饭到了会打电话，他也就醒来了，但季敏烟怕半个小时不够睡，提前静音了他的手机，还联系外卖员将外卖送到门口放下，不用敲门。 他醒来时精神很好，还以为没睡多久，结果听见了季敏烟肚子响的声音，摸着手机点开一看，时间过了两小时。 周靳皱眉坐起来，听见季敏烟说：“外卖在门口，我去刷牙了。” 因为两人起得比预期晚很多，所以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要赶去化妆做造型了。 人鱼服是低胸的，紧密地贴合着季敏烟的皮肤，触感有些勒，但整体效果很好。女孩子的妆容相对更为精致，亮片从眼尾晕开，在灯下闪着熠熠的光芒，看起来梦幻又浪漫。 季敏烟格外满意。 拍摄依旧在昨天的外滩上，因为她表现力比较好，所以进展也格外顺利，很快就结束了拍摄。 换完服装后，周靳进来给季敏烟递了瓶水，而后看见她在卸妆棉擦拭锁骨下面的肌肤，摩擦瞬间使肌肤上留下了大片红印。 周靳不太懂这些，但觉得好像挺伤皮肤的，就挺不理解地问了句：“身上也得涂粉吗？” 季敏烟幽幽抬眼，“这是我自己涂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是化妆师因为造型需要而涂的。 她把粉底液都擦干净，在吊带上套了圆领的t恤。 周靳这才看见，她胸前是一片吻痕。 他下意识挑眉，解释道：“我以为我挺注意的，都没太往上亲。” “……” 因为昨晚的意外，两人今天的计划基本都被打乱的。季敏烟在拍摄结束后，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自然没办法继续耗费体力地游玩。 所有吃了晚餐后，两人还是决定回酒店休息。 结果刚到酒店没多久，周靳就接到了江莯的电话，说周正柯出了车祸，情况不明。 季敏烟在他对面，亲眼看着他的脸色在一瞬间怔住。 两人急忙赶回南桦。 医院里，周正柯唉声叹气地躺在病床上，江莯正一脸凝重地向病窗前的周玳询问：“你确定你爸没事吗？都出车祸了，怎么会没事呢？” “轻微脑震荡，胳膊骨折，休养后就行，没什么大碍。” 江莯不满他的理性分析：“你爸都鬼门关里都走了一遭了，你还这个冷冰冰的态度。” 周靳闻言，脸色淡了下来，语气微重地唤了声：“妈。” 江莯看见季敏烟，压下情绪，只是低声吐槽了句：“我说两句也不行。” 周玳脸色如常：“我没关系。” 话虽如此，但气氛还是陡然冷却了，一时间没人说话。 季敏烟握了握周靳的手，很快又松开，上前礼貌地关心了两句：“周叔叔，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去找医生来看看？” “没事没事，我一切都好。敏烟，你爸那边怎么样啊？” 周正柯还挺担心季溪亭那个女儿奴找他算账的。 第161章 “我爸都挺好的。” 季敏烟说完，空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坐在椅子上给周正柯削苹果的江莯冷不丁地冒出了句：“对了，给你们说个事，我跟你爸要复婚了。” 三脸懵逼：“……什么？” 周靳就说，刚刚进来怎么觉得他妈怪怪的，今天那么关心周正柯。 “啊！对的。”周正柯原本有些不自然，但听到江莯先开了口，他也就开心地分享这个消息，“我跟你妈呢，很认真地考虑了所有的问题，最后还是觉得我们愿意再次一起生活。” 其实周靳迁户口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和江莯都感受到了孤单。 孩子小的时候，当然不会让父母没有安全感，他们也比较肆意妄为，等到孩子大了，他们是需要情感支持的。 但很显然，无论是从被他们伤心过的周靳，还是从性格淡漠的周玳身上，两人都得不到那种情感。 所以寂寥之下，两人有了复婚的念头。 而且两人还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在的，再次步入婚姻，也是挺让人期待的一件事。 “到时候呢，我跟你妈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周正柯说，“头婚时我们因为是是相亲的，所以对婚礼没什么太多的感受，既然现在要复婚，我就想给你妈一个完整的过程。” 江莯眼眶发红，热切地跟他对视着。 周靳多少能猜到两人复婚的原因，所以此刻看着他们，心底说不复杂，肯定是假的。 他垂下眼，“我没意见。” 周玳扶了扶眼镜，“我也没意见。” “你们有意见也没用。”周正柯没好气瞥了他们兄弟二人一眼。 “到时候办婚宴需要干什么，可以给我发微信。”周靳抬眼，语气挺认真地说：“我跟哥商量过了，以后至少每个月回一次家，如果工作忙，我们会提前说一声。” 这是他的和解。 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翻篇其实很容易，只要周靳肯咽下委屈，一切都能朝着圆满发展。 周正柯和江莯有些意外地看了过来，神情都带着动容。 两人长久地沉默着。 最后，带着庆幸满足和后怕，极其显微的愧疚，周正柯和江莯应了声好。 第87章 生日 一月中旬。 周正柯和江莯的婚礼空前盛大。 两人几乎认识的人都到场了，生意伙伴、亲朋好友，看上去，他们似是想要世界都见证这份幸福。 周靳和周玳免不了又成了他们的工具人，被拽在身旁跟着一路敬酒。 季敏烟跟温黎枝和季溪亭坐在一桌，她全程表情复杂，叹了数十次气，还是没忍住说了句：“我们觉得这一幕这么戏剧啊？” 温黎枝严肃地瞥过来一眼，“你小点声。” “这你就不懂了吧。”季溪亭低头说，“人生就是充满戏剧性的，生活又不是考试，有固定模板，什么都能发生的。” “我不是说这个。”季敏烟拿手挡着掩护，专心跟她爸说个八卦，“你说周叔叔跟江阿姨有感情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复婚了呢？” “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懂。要我说呢，肯定是有的。” 季敏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行吧。” …… 婚礼结束后，季敏烟带着周靳的外套在酒店大堂等着他。 周靳出来时一身酒气，他走过来抱着她，脑袋磕在季敏烟肩上，一身倦怠难掩，低声说：“头好晕。” “少装，我都听见了，你妈没让你跟你哥喝酒。” 周靳笑到不行，抬头时眸底一片清明，“怎么不好骗了？” 季敏烟倨傲地哼了一声，把羽绒服丢给他。 玻璃墙外，大雪纷飞，路上行人匆匆。 她看着周靳将衣服穿好，然后牵着他的手出了酒店。 今年下雪的次数好像格外多，冬天的气息强烈而浓厚。 季敏烟很喜欢在雪天漫步，此刻放慢速度，跟他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着，也没着急打车。 “周靳，你现在是不是挺开心的？” “怎么说呢？” “就是，虽然你心里不能完全释怀过去，但现在这样，似乎比曾经在意的时候更轻松，是吗？” 周靳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夜空，答非所问道：“你说，离开的人都会变成星星吗？” “不会。”季敏烟停顿了下，“但我们可以这么认为，因为那是一种思念。” “我其实，经常会梦到我师父。” 梦到的次数多到，周靳甚至都认为在某一个时空里，其实他和李归沅还在幸福的一起生活着。 周靳记得，李归沅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 他说有时候，释怀不是原谅别人，而是放过自己。 因为你一直记着那些腥臭腐朽的过去，折磨的也只是自己。 周靳也是因为这段话，才在无论有多失望时，都没有真的跟周正柯和江莯决裂。 季敏烟抬头看着他，“你想李医生了吗？” “我每一天都在想他。” 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安静地往前。 直到在等红绿灯时，周靳才回答了她最初的问题：“现在这样，的确让我感到轻松。其实早几年的时候，我还挺黑白分明的，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接纳不了灰色地带的人和事。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发现我好像都能包容了。反而这样后，我也轻松了好多。” 第162章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周正柯和江莯也改变了挺多。 比如以前对两人来说，天塌下来都没有事业重要，但今天婚礼上，有人主动跟他们谈合作，刚开口就被周正柯怼了回去，说今天不谈工作。 对他们兄弟俩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看他们一家人现在的相处，估计得夸一句“这也太相亲相爱了吧”。 周靳看着她，笑着说了句：“不过呢，你也别怕，我会让你的小世界永远黑白分明的。” 他会永远守护季敏烟的纯粹。 让她这一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单纯而快乐的。 时间一晃来到三月。 像是渡劫成功，众人的生活都步入到了正轨。 季敏烟也过起了上班下班陪父母谈恋爱的安逸生活。 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 季敏烟的生日在这个月的二十号，她专门将休息调到了这天。前一晚，她就在季溪亭的念叨下回了老宅，吃了他亲自下厨做的一桌黑暗料理，然后生无可恋地回了房间。 她洗漱完躺在床上，正好接到了周靳的电话。 “下班了？” “嗯，吃了吗？” “吃了。”季敏烟激情吐槽道，“我给你说，我爸今天非要自己下厨，自信满满做了一桌黑暗料理，我硬着头皮吃完，回屋时都想给我受难的胃磕个头。” “你爸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 “行吧，我跟你一条心。”周靳抬头看向镜头，“那你早点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季敏烟摆手，“明天见。” 因为她太困了，所以在十二点之前就已经睡着了，早上醒来时，微信收到了无数条消息。 床头还放着两份礼物。 她先期待地拆了礼物。 温黎枝的礼物是一件华丽的公主裙， 季溪亭送的礼物是一个八音盒，里面的公主角色，是按照她的形象定制的，还搭配了一条华丽蓬松的公主裙，看起来格外梦幻，是他一贯给季敏烟送礼物的风格。 不过有趣的是，季敏烟拆完温黎枝的礼物后发现，温黎枝送的礼物居然是放大版的那件公主裙。 季敏烟非常喜欢这两个礼物，喜滋滋地摩挲了好久，才拿起手机，挨个回完消息，穿着公主裙下了楼。 周靳早早就到了季家，正在跟季溪亭说着话时，注意到楼梯那边的动静。 他下意识抬眸，看见了提着裙摆的季敏烟。 她垂着眼，脸庞精致又夺目。 华丽的礼裙并没有削弱季敏烟本身的吸引力，反而将她的明艳发挥得更甚，像是真从八音盒里走出来的公主。 周靳愣了愣神，直到被季溪亭撞了下肩膀，才不自然地收回眼，转移注意力似地拿了个苹果在手上把玩。 季溪亭一脸得意：“我女儿漂亮吧？” 周靳：“……漂亮。” 季敏烟下楼看见他时，还挺意外的，“你不是说可能晚点过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我刚好提前忙完了，就过来了。” 季敏烟笑得一脸开心，提着裙摆转了个圈，“我妈妈送的裙子，好看吗？” 周靳也弯唇，“好看。” 温黎枝见她起来了，便吩咐阿姨准备上菜，而后对季敏烟说：“行了，去喊你哥下来吃饭。” “嗯？哥不是去找月见姐姐了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半夜赶过来的。” 周靳站了起来，“我去叫吧。” 温黎枝：“行，你拍门用力点，不然他睡得沉，根本听不见。” 半晌后，严烈晃在周靳身后，拎着礼物睡眼惺忪地下了楼。 季敏烟一看见礼物眼睛都是亮的，凑过去摊开双手等着投递：“谢谢。” 严烈敲了下她的脑袋，才将礼物给她。 他投其所好，送了她喜欢收藏的小夜灯，是一盏水晶氛围灯，很有少女心的那种，和一款联名腕表。 季敏烟知道他硬汉包袱很重，一脸感动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哥，真是难为你了，给我选了个这么可爱的。” 严烈往后一靠，眉眼间全是骄傲：“哥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好吗？” “瞧你给厉害的。”季敏烟吐槽道：“小心我找月见姐姐告状。” 严烈抬着下巴：“小心我揍你啊！” “行了，你俩多大了？是三岁还是五岁啊，怎么还一见面就斗嘴啊？” 温黎枝的声音听上去似是对他们格外头疼，但唇角却是弯着的，眼里都是幸福。 季敏烟朝严烈做了个鬼脸，后者则是上手掐了下她的脸，才结束了这场pk。 吃完饭后，季溪亭摆了摆手说：“行了，我们也不占用你们小情侣的约会时间了。小靳，人你就带走吧。” 这小子连礼物都没带过来，摆明是等着私底下送的。 周靳笑着看了眼季敏烟，也没假模假样地推脱：“那就、谢谢叔叔了。” …… 季敏烟离开时上楼换掉了并不日常的公主裙，细心挂进衣柜里，才下楼，同周靳一起离开。 两人坐到车里，周靳凑上来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隔着很近的距离跟她对视，勾唇说：“生日快乐。” 季敏烟眨了下眼，“谢谢。” 第163章 下一刻，周靳歪头吻向她的嘴唇。 这个亲吻格外短暂，他很快离开，调整了下自己的座椅。 就在这时，似是想起什么，周靳忽地顿了下，侧头看着她，“对了，刚刚我说的好看，指的是你。” 季敏烟没太懂，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了。 她穿着裙子下楼时，有问他裙子好不好看。 季敏烟了然地弯着唇，故意问了句：“裙子不好看吗？” “也好看。”周靳的语速不紧不慢，“但当时，我只看到了你，所以评价的主体也是你，而不是裙子。” 季敏烟倏地收回眼，唇边的弧度不受控地上扬着。 第88章 求婚 这个月，南桦的樱花都大批量的开了。 好几个公园因此而举办了不少活动，今天正好也有。 两人好早之前，就约好了要在季敏烟生日这天去看看。 到了地方后，果然人山人海。 因为刚刚吃完饭，所以他们越过了美食街，直接走到头，先从樱花园开始逛起。 季敏烟喜欢各种的花，忍不住拍了好多照片，“也不知道我的兰花什么时候会开，它已经长得有点大了。” “兰花一般在三到八年才会开，慢慢来，总会开的。”周靳低睫，“别光拍花了，要不要帮你拍照？” “好呀。”季敏烟将手机给他。 她长得漂亮，也上镜，基本什么角度都能抗住，拍起来也简单。 但周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此刻，季敏烟只是站在樱花树下浅浅地勾了勾唇，镜头似乎都亮丽了不少。 见他拍好了，季敏烟走过来看照片。 “可以。”她挺满意的，而后装模作样地表扬了周靳一句：“辛苦啦。” 他低睫，“你拍好了，然后呢？” “……给、给你拍吗？” 季敏烟被他盯得都快不自信了。 想留影就直说啊？她又不会拒绝。 周靳似是没想到她还能这么理解，轻哼着调转拍摄镜头，然后背对樱花树，勾着她的腰，把人带进怀里。 季敏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忍着笑：“你要不要这么傲娇啊？” 说完，她看向镜头，配合地弯起唇。 周靳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到镜头上，他的表情寡淡，不过同样上镜。 拍好后，他直接将她单独的几张，以及两人的合照，全部发送到自己微信上，才将手机还给了她。 两人是往回逛的，樱花园的尽头刚好连着美食街。 走了好一阵，季敏烟也有些饿了，就挑着买了些小吃，碰到不爱吃的，就全喂到周靳唇边。 他哪儿能看不出她的意图，不过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然后顺从地张嘴，一路上就这么吃到了饱。 从美食街出来，周靳直接将车开到了自己家。 季敏烟逛得有些累了，换了鞋直奔沙发躺下，周靳将她的包挂好，走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回屋去拿礼物。 见他从次卧出来，季敏烟忽地说：“我都不住这儿了，你怎么不搬回主卧住啊？” 温黎枝和周正柯离婚了，老宅基本就空了，大家都不想触景生情，就都没去住。 她交换结束回国后，不想去温黎枝的新住所，现在住的那套房当时还在通风中，严烈那边又因为经常会有公司的人过来，她也不愿意去住。 所以温黎枝就干脆让她住到了周靳的家里。 季敏烟那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温黎枝正好拜托了周靳照顾她，想着借此调养一下她的身体。 “你不是偶尔也会过来住么。”周靳在她身旁坐下，“而且搬着也麻烦。” “好吧。”季敏烟的注意力全被他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周靳瞧着她的神情，也没吊她胃口，将手上的盒子递给了她，“自己拆。” “好的。” 季敏烟拆开蝴蝶结，打开了盖子。 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类似书的东西，她好奇地拿起来翻开，扉页是手写的“心动日记”三个字，字体娟狂，一看就出自周靳。 季敏烟的心跳莫名加快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靳身形散漫，胳膊随意支在腿上，笑意盈盈地歪着脑袋同她对视。 她垂眸，又往后翻了一页。 而后，季敏烟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五官青涩，正托着脸发呆。 季敏烟对此完全没有意识，她惊讶地一张一张翻着。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里，她的面庞轮廓在一点一点分明。季敏烟偶尔也会在看镜头，但更多的是没有看镜头的，她甚至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瞬间被记录了下来。 这是按照时间线做成的相册手账。 季敏烟还看到了他的头像，全图是流星出来时，周靳拍下的她，正脸照，流星定格在她背后，他的剪刀手也入了镜。 而他的头像截取了上半部分的流星。 往后还有他们在一起后的照片，包括美人鱼造型的几张。 整整一本，记录了她的少女时期。 季敏烟的心脏鼓鼓涨涨的，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周靳低头亲她，声音很轻地说：“看到了吗？没有日记，只有你。” 第164章 这一辈子，让他心动的。 只会是季敏烟。 春风浮动，客厅窗户半开着，窗帘荡起波纹。 她放下相册，扑进周靳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低头亲他，从下巴吻到喉结，牙齿不轻不重地磕到了下。 周靳低哑地闷哼了声，眼里升起雾气。 季敏烟忙停下，抬头慌乱地看着他。 周靳沉默地看着她，反手抚着她的脖子吻了上来。 最后关头，两人回到房间。 空间燥热而密闭，她被周靳折腾了一下午，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醒来时，天都暗了。 周靳见她醒来，才敢动下身体，轻声问：“天快黑了，现在送你回家？” 季敏烟睡眼惺忪，“不用。” 周靳愣了下。 隔了好一会儿，她又说：“我连休两天，今晚住这儿吧。” 她现在浑身都酸着，根本懒得动。 周靳嗯了声，“那继续睡吧。” 季敏烟被他一说，似乎又困倦起来。 她闭着眼，缱绻地往周靳怀里挤了挤。鼻间充斥着他的气息，让她安心又放松，没过去，季敏烟再度进入到了梦乡。 窗外，柳枝摇曳着柔嫩的身姿，城市好似披上了绿色的衣服，一片生机勃勃。 新的春天拉开了序幕。 两年后。 邬予恩研究生毕业那天，季敏烟专门请了假赶去她的学校，给邬予恩送了束花。 之后，等她结束后，两人一起去了校外的一家面馆吃饭。 店里人挺多的，两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张望着自己的饭什么时候到。 就在这时，邬予恩托着下巴笑嘻嘻地说：“临近婚礼，准新娘，你有什么感想呢？” 季敏烟勾了勾唇，视线落在自己的左手上。 明亮的空间里，季敏烟中指上的钻戒璀璨而漂亮，衬得手指更加纤细修长，延续而上，是她幸福的脸庞。 “还有一个多月呢。” 提到这里，邬予恩心中还是有气，“你家周医生是什么想的啊？求婚这事藏这么深，谁都不知道，自己悄悄就求完了，我都没能见证到。” 回想起当时，季敏烟的惊讶不比她少。 “是挺突然的，非常普通一天，他忽然就求婚了，我自己也惊呆了。” 那真的是格外普通的一天，周靳在休息时，照常带了一束花来接她。 将季敏烟送到家，他也进来给她煲了汤。 季敏烟在餐桌上拆着小巧而精致的花束，打算将它们都装进花瓶里。 拿出来时，其中一朵下面荡来荡去的。 她下意识垂眼，看见了绑在花枝尾部的一枚戒指。 与此同时，周靳出现在她视野里。 他倚靠在墙上，眉眼松散而随意，像是极为日常的跟她说着话，“季敏烟，要跟我结婚吗？” 季敏烟怔怔看着他，双眼生出雾气，像是又要哭的模样，哽咽地说：“要。” 周靳走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而后将戒指取下，缓慢又郑重地戒指推进她的手指。 …… 虽然简单，但那天的场景，至今都让季敏烟历历在目，心潮澎湃。 只要是周靳，任何仪式都会显得暗淡。 最后残存在她记忆里的，只会是他。 “不过时间也是差不多了。”邬予恩说，“毕竟你们恋爱也谈了这么久了。” “后来他说，那个点求婚，刚好等到他忙完毕业的事，我们就能结婚了。”季敏烟摊手，“所以你都不知道，前段时间他有多忙，时间恨不得掰成双倍用，终于是顺利毕业了。” “哈哈哈……”邬予恩原本也被毕业的忙碌搞得生无可恋，这会儿来了个更惨的对比，非常不厚道的笑出了声音。 好半天后，她才轻描淡写安抚了句：“不过没事，这不离婚礼还有一个多月吗？他能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帅帅的结婚。” “休息不了一点。”季敏烟看起来依旧绝望，“他又开始忙婚礼了。” 都说了交给专业团队让他别操心了，而且双方父母都盯着，能出什么纰漏。 但周靳就是不听，她都要无奈了。 邬予恩歪着头问，“那你不用忙吗？” “我不是都已经挑了婚纱、给你看了伴娘服、试了妆、然后选了对戒吗？别的我倒是想忙，但好像没什么可忙的。” “我说你气色怎么这么好。”邬予恩一脸羡慕，“周医生也太贴心了吧！” 这一点季敏烟没法否认，只能甜蜜一笑，闭着眼狂点头，“是的呢。” 第89章 婚礼 跟邬予恩聊得差不多了，季敏烟就给周靳发了消息。 他前面说要来接她的。 周靳来时下了雨，他撑着伞，在急促的人群中，缓慢朝她而来。 雨幕下，男人身形出众。 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脸上渐渐看不到青涩和年少了，经历过沉淀，只剩下了别有味道的稳重魅力。 季敏烟张开双臂，一把将男人抱了个满怀。 “哎哟呦呦。”邬予恩语气快酸死了，“周医生，赶紧把这个恋爱脑接走吧，她对我的眼睛太不友好了。” 凭什么她还是个单身狗啊！！ 周靳多带了一把伞出来，此刻递给了她，空出来的手扶住了季敏烟的腰，他笑得一脸温和：“是得接她走了。不过，我们俩之间，是我比较恋爱脑。” 第165章 邬予恩：“……” 小丑竟是她自己。 “我走了。”邬予恩打开雨伞，“你俩腻歪吧。” “拜拜。” “再见。” 季敏烟看着她离开后，才挽着周靳的胳膊，软着语调问：“我们去干什么呀？” 周靳看了眼被雨水冲洗过的城市，叹了口气说：“回家，煮火锅，窝在客厅看电影。下雨天你不就喜欢这几件事么？” 季敏烟弯着唇，“那你喜欢吗？” “还行。”周靳垂眼，“但我最喜欢你，所以呢，我们今天都能满足了。” 她眉眼弯弯，“哇！这也太棒了。” …… 雨滴细碎，两人的声音逐渐消散其中。 身影远去。 八月二十日，婚礼当天。 季敏烟穿着洁白的婚纱，坐在自己的大床上，身边围了一圈的人。伴娘邬予恩、沈月见、初聆…… 近期，为了让她能休息好，有一个好的状态，周靳可谓是下了苦心，好在效果也极好，作为新娘，季敏烟精神饱满，面色红润。 此刻，她正张着嘴，被邬予恩投喂着。 周靳他们上楼时一阵天摇地动，女孩子们都堵在门口各种发难，就是不肯让他们进来。 周玳对这种场面挺发怵的，自觉跟周三躲在了后面。 严烈虽然在门外，但却使出浑身的力气在堵着大家。 季敏烟觉得挺新奇的，乖乖坐在床上，弯着眼看他们闹。 周靳不是很闹腾的性格，想着文明进屋，但架不住身后岑繁的起哄推搡，赶鸭子上架似的被推了进屋。 他穿着正装，看起来居然没有很散漫。 眉眼漆黑，鼻梁高挺，手捧着鲜花，混乱在人群中，带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身形依旧出众。 人潮沸腾，欢快的气氛浓厚而热烈。 周靳在喧嚣中，和笑意盈盈的季敏烟，视线撞在了一起。 婚纱洁白，她被裙摆围在中央，头纱高挽，漂亮到不可思议。 季敏烟说要有惊喜感，所以周靳从未见过她穿婚纱，此刻的冲击可想而知。 与此同时，岑繁撒下的红包雨点燃了气氛。 所有人都在闹，只有周靳红了眼眶。 …… 婚礼现场在室外。 下车就是漫长的花路，场地被装扮得极为惊艳，还有专门的打卡处，整整一面墙，都是两人不同时期的合照，就是外人看一眼都会惊叹的地步。 用心程度不言而喻。 仪式开始，季敏烟被季溪亭带着，一步一步走向舞台中央的周靳。 台下一片微笑。 蓝栀侧眸，看了眼身侧空着的位置，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 “归沅，你看到了吗？阿靳结婚啦。” 温黎枝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了别处。 只是下一刻，她紧紧握住了蓝栀的手。 台上，季溪亭将季敏烟的手交给了周靳，然后轻而沉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话时流下了眼睛，“小靳，一定要让我的女儿幸福。” “爸！”季敏烟全程挺轻松开心的，倏忽间被这一句话弄哭了。 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酸疼又复杂。 “宝贝不哭不哭。”季溪亭顾不上自己的失态，急急忙忙去擦她的眼泪。 周靳看向季溪亭，郑重地承诺着：“您放心，我一定，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季溪亭拍了拍他的肩膀，摆着手离开。 交换对戒前，先要交换誓词。 台下安静了几分。 周靳今天温柔得不像话，声音徐徐传出：“关于结婚誓词，我想了很久该怎么说，因为总觉得自己的表达能力太过一般，讲述不出半分我的心意。” 他在旁人眼中从不是个煽情的人，因此这个开场白就已经让太多人动容了。 作为伴郎的岑繁见证了他所有的爱与痛，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 “所以最后，我放弃了提前写稿，而是选择在这一刻来临时，说出我想告诉你的话。” 季敏烟眨了下眼睛，看起来格外期待。 “当时你爸爸知道我们恋爱后，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猜他是想问，我是什么时候对你心怀不轨的。我当时没有告诉他，不是因为怕他打断我的腿，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话一出，台下哄笑一片，连季溪亭都乐了。 “我不知道是该从你的鬼灵精怪开始说起，还是从你的乐观善良开始说起，但我确信的是，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一个非常非常优秀的人。你身上无数优越的品质，像自带光芒的宝藏一样，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滤镜。”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但我知道，喜欢上你，是我人生注定的走向。” “记得筹备婚礼的时候，你不经意地问过我，为什么将婚礼定在今天，八月二十号这个日子。我当时含糊地带过了这个问题，就是为了在今天告诉你。” “因为在十一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在师父的后院见到了你。自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有了新的执念。” “最后，虽然这句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想在今天，郑重地再说一次。”他眼里带着泪光，“季敏烟，我爱你。” 第166章 伴随着尾声，台下欢呼一片。 季敏烟上前抱了抱他。 周正柯和江莯复杂地对视了一眼，最后，两人彼此安抚地握了握手，扬起微笑看向台上的新人。 之后，司仪抹着眼泪说：“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聆听新娘的誓词。”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始终相信时间会诠释誓言，不过，如果一定要说些什么——小时候，我妈妈告诉过我一句话，你想给世界涂上什么颜色，你的世界就会变成什么颜色。所以遇见你之后，我悄悄许了个愿望，希望从此，我的画笔也能听从你的指挥。” 季敏烟弯了弯唇，“我授权你参与进我的人生。” 周靳的眼睛微微泛起红，喉结难耐的上下滚动着，看得出情绪很受波动。 淡漠的人说了许多。 擅长写稿的人却精简了言词。 可台下的人看着，都不怀疑他们对彼此的爱。 最后，周三叼着戒指盒，在欢呼声中高冷的上了台，一步一步优雅地走向二人，将戒指安然无恙地交给了周靳。 两人在至亲好友的见证下，为彼此戴上婚戒。 之后，大屏上两人的合照色调微变，同时滚动出了字幕。 如果烟花会说话-周靳 词：周靳 曲：f5乐队 …… 轻快上扬的前奏响起，抓耳动听。 身后，岑繁给周靳递上话筒，几个男人在后头搞怪的伴着舞，他则是在季敏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缓缓唱出了声。 “夜幕降临了 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视野一片漆黑等不到天明 还是我丧失了视觉 直到我看见一流星光上了天 绽放在夜空 烟花盛大而我在欢呼我看到了 我想 如果烟花会说话 它会告诉我 飞翔是自由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 星星藏起来了 月亮尝起来是甜的 云朵最调皮 它们其实都很有趣 可是谁说烟花不会说话呢 它明明告诉了我 你呀是个勇士勇往直前吧 大步向前吧 于是我开始奔跑 我找到了烟花告诉她 今晚月色真美 所以你能说一句 你愿意吗” …… 这首音乐像是将气氛带到了高潮，在场的朋友们围着两人摆手应援，气氛好不热闹。 台下，蓝栀忽地叫了句久违的称呼：“小枝啊！” 温黎枝眼一瞪，不甘示弱道：“大栀啊！” 蓝栀仰头笑了笑，“我给你说正事呢。” “说吧。” “等一下。”蓝栀说，“你陪我去看看归沅吧。” 这样大喜的日子，她想去给李归沅讲一讲，今天到底有多幸福。 温黎枝握住她的手，“好，我陪你去。” 婚礼结束后，季敏烟再次住进了周靳的家里。 不对，现在这里是他们的家。 房子在婚前重新装修过一次了，基本都是按照季敏烟的喜好来的，两人一起住主卧。 周靳进来时，季敏烟正虚脱地倒在床上。 她早已将婚纱换成了修身的旗袍，张扬的红色晕出靡丽感，衬得肌肤更如羊脂玉般白皙无瑕，随着周靳的靠近，一张精致的面孔逐渐被勾勒清晰，映入他的眼帘。 听见动静，季敏烟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他，“周靳，我好累啊，我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累，所以你能帮我换衣服卸妆外加洗个澡吗？” 周靳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衣。 他低着头，眉眼认真地帮她换着衣服，季敏烟被照顾得很满意。 帮她卸完妆，在洗澡之前，周靳解着扣子吻着她。 他的气息洒在季敏烟的耳垂上，“我收点工费，不过分吧？” 两人亲着亲着，不小心打开了浴室的水。 冰冷的瞬间落了下来，季敏烟下意识打了个颤。 周靳很快关了水，“是不是凉到了？” 凉水刚刚喷下来时是很刺骨，因为是夏天，所以之后也还好，反而显得清凉了些。 周靳见她眉头松缓，才没那么紧张了。 与此同时，盯着季敏烟的模样，他的眸色暗了暗。 她的衣服沾了水，贴附在身上，印出单薄的身形，曲线分明，不盈一握。 像是无声的诱惑。 周靳将她压在墙上，把刚给她穿好的衣服，一件一件又脱下来，扔到了一边。 …… 两人回到床上休息，已经是半夜了。 主卧里，周靳的胸膛敞着一大片，屈腿半躺在床上，目光落在臂弯中，睡颜素净的季敏烟身上。 许久之后，他轻抚了下她的脸颊，轻声说：“季敏烟，新婚快乐。” 第90章 我们 隔天早上。 季敏烟在暖洋洋的阳光照射下睁开了眼睛。 她转身，懒懒挂在了周靳身上，瓮声瓮气地说：“早上好啊。” “早上好。”周靳下意识托着住她，“老婆。” 季敏烟：“……” 像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她瞬间僵了下来。 被她压着的周靳自然有察觉到，垂眼挑眉问：“怎么？都结婚了，还不许我这么叫？” 第167章 “……没有不许。”季敏烟慢慢说，“我就是觉得，突然这么叫，有点奇怪。” “慢慢会听习惯吗？” “会、吧？” 周靳将她往上捞，跟她平视，而后，他哄骗似的道：“那你试着叫我一声。” “……”季敏烟快把自己给憋窒息了，也没喊出来。 他啧啧两声，没勉强她，只是早有预料似的从床头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在季敏烟眼前晃了两下，“有改口红包的，确定不要？” 季敏烟被他逗笑，“周靳！哪有这种改口费？人家不都是改口喊爸爸妈妈才有红包收吗？” 周靳对此毫不在意，“你也说了是别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两人都穿着同款睡衣，在明媚的房间里相互对视着，看起来温馨又美好。 就在这时，周靳举着红包，声音听起来更不怀好意了，真跟哄小孩一般，“所以，要红包吗？” 红包对此刻的季敏烟来说，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但周靳这副模样倒是挺新鲜的。 她抿了抿唇，弯唇喊了声：“老公！” 周靳一顿，情绪挺起伏地看了她一眼，又清着嗓子将波动压下，他把红包塞到季敏烟手上，亲了亲她的额头，“以后都这么叫。” 吃早餐时，周靳顺便跟她交流核对了下蜜月的行程，而后说：“回来我就要去医院报到了，可能会有点忙。” 刚结婚就谈这个好像挺不好的，但他的工作性质摆在那里，实在没办法当做什么都不存在。 好在季敏烟并不是对医生这个职业一无所知，安抚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也忙啊，咱俩真是方方面面都合适。” 她喝着豆浆，又补充了句：“而且我还升职了，现在更忙了呢！” 周靳轻笑，“这么厉害啊？那我得赶紧将自己锻炼出来，早早接手师父的医馆，跟上你的步伐。” 季敏烟伸出手掌：“加油。” 他轻碰了一下：“加油。” 先成为更好的自己。 才会有更好的我们。 在这方面，季敏烟跟周靳永远战线统一。 吃完饭，两人打开投影看了昨天拍摄的视频原版，精修版的照片视频得要一段时间才能拿到。 两人昨天所有的注意力基本都在彼此身上，所以这回观看，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人身上。 女孩子这边都是美美的，不过季敏烟还是眼尖的发现了一个小彩蛋——沈月见穿的衣服，和严烈是情侣款的。 两人还挺聪明的，没选那种相似的情侣款，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 “啊哈哈哈哈……”季敏烟一脸姨母笑，“诡计多端的小情侣！” 要不是沈月见一心扑在事业上，稳着沈家的生意，估计按照严烈的性格，两人肯定会更早结婚。 周靳也颇为意外地点评着：“看不出来，就是猛男，谈了恋爱也得冒粉红泡泡。” 有岑繁那个显眼包在，接亲队那边笑点可太多了。 季敏烟一点也没浪费，专门放大了他的脸，拍了无数张抓马照片，挨个发在了三人的小群里。 岑繁秒回了语音：“把我的份子钱退回来！现在！马上！！” 周靳凑过来，按着她的手指操作，拿她微信回了条语音：“不可以呢，你的份子钱要给我老婆买糖吃。” 岑繁发过来一个死亡微笑的表情。 下一秒，聊天记录以截图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朋友圈里，文案是：【真心发问：请问单身狗保护法什么时候成立啊？？？】 岑繁还挺机智的，把语音转换成文字，周靳那条专门认证了是他的声音，旁边打了“周姓某狗”，最后将自己的照片马赛克后，打上了帅哥的字眼。 新晋小夫妻双双赶去评论。 周靳：【梦里。】 季敏烟回复周靳：【+1】 随后，在听到《如果烟花会说话》这首歌后，她忽然侧眸，感动不已地看着他，“你怎么还偷偷准备了音乐呢？我根本就不知道。” “你知道还叫什么惊喜？”周靳轻笑，“你不是喜欢这个乐队么？我就托朋友联系了下，没想到真请到了。开心吗？” “开心。”季敏烟抱着他，“词也写得好好。”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专门找了老师，其实中间磕了挺久，对周靳也挺折磨的，终于写出了这首看起来还算比较抒情的词了。 那几天作词老师也被他反向折磨到一看见他就头疼。 周靳也觉得那首词挺羞耻的，但是……他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看完视频，刚好也到了午饭时间。 他们慢慢悠悠地一起准备了午饭。 吃完饭没多久，两人靠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不知道是太阳太舒适了，还是电影太无聊了，两人纷纷困倦起来，不知不觉都睡着了。 打个盹的工夫，周靳还做了个梦。 梦境里，他和季敏烟正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怀里多了个可爱的小男孩。 小朋友看起来只有三四岁，在他怀中小小一只，眼睛像他，脸型和鼻子却像季敏烟，完全就是周靳和她的缩小版。 此刻，小团子抱着周靳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令他恍惚了片刻。 这娴熟的袋鼠模样，也是真的像极了季敏烟。 第168章 下一刻，他听见怀里的小团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数数亲了你，也要亲妈妈。” 说着，小团子往季敏烟跟前凑着。 但他身子短，怎么也够不过去。 于是周靳打算帮帮这小子，“爸爸帮你。” 闻言，小团子喜滋滋地张开双臂，等着他抱自己凑过去，结果周靳却自己往前，亲了亲季敏烟的脸颊。 小团子胳膊还伸着，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对面的季敏烟的神情与小团子如出一辙。 在一大一小谴责的眼神里，周靳得意地挑了挑眉。 …… 梦境进行到这里时，周靳感觉有人在晃他的胳膊，他迷糊地睁开眼睛，听见季敏烟困倦地控诉着：“你别贴着我了，好热……” 小团子不见了。 周靳揉了揉眉心，打开了空调。 “季敏烟。”他捏了捏她的脸，“你赔我儿子。” 季敏烟会错了意，倏地抬头，嗔怪似的瞥着他，“大白天的！你能不能正经点！” 周靳更委屈了：“……我哪儿不正经了？” 季敏烟这会儿正困着呢，懒得理他，趴在他身上又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的温度逐渐低了下来，但也不会很冷。周靳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入睡。 好半晌后，见季敏烟睡得沉了，他才低喃了一句：“以后，如果我们有孩子了，小名就叫数数好不好？” 这个问题自然得不到回答。 只是，盯着季敏烟漂亮的眉眼，周靳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外头阳光刺眼，隐约还能听见小朋友们玩闹的声音，而客厅里则是舒适且安逸的，一切都好似极其美好。 周靳的全世界也正沉睡在他的怀中。 也是在这一刻，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来是爱与被爱的瞬间。 见证了生活持续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