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冬汛》 第1章 [现代情感] 《宛平冬汛》作者:lucente【完结+番外】 本书文案:矜贵淡漠京圈新贵x骄矜明艳玩咖美人 青梅竹马x破镜重圆x忠犬x双向暗恋 某次好友给林舒昂偷偷看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个穿着飞行夹克衫的男人,偷拍的角度很巧妙 能看见猩红的燃烧着的烟,也能看清火光下他冷峻的侧脸。 “这就是咱们隔壁大院里头去了延边的那位,难怪迷的她们不着道的,是真帅啊!” 好友一边感叹一边翻来覆去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蒋恪宁,林舒昂很早就知道这个人了。 大院里头的风云人物,大名如雷贯耳,但凡是同辈都会被拉出来和他比一比,无一例外,皆败北,林舒昂的哥哥林江江就是其中一员。 很少有人知道蒋恪宁在延边的事,但年纪轻轻的新锐和他的惹眼事迹总会被大院子弟们谈听到,原本以为他会走父辈的路子,没想到他杀了一手回马枪,递交了转业申请调回北京。 身边人里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只有一心扑在工作上的林舒昂过着昏天黑地的日子 直到后来— 林舒昂冷着一张脸走出卫生间时好巧不巧碰上一人。 他懒洋洋地半倚靠在墙边,她多看了一眼是因为这个男人通身凌厉的气质,还有那熟悉的侧脸。 路过的时候那男人用掐着烟的手抖了抖烟灰,“衣服乱了。” 要不是这儿就他俩人,林舒昂还真不知道是对她说的。 等她转角回头时那男人正在吐烟圈儿,白烟浓烈 林舒昂站定在原地看向他的时候跟他对视了一眼,男人手里夹着一根烟,烟雾缭绕的,那双眼睛却有着说不出的劲儿。 那男人与照片上的人影重叠。 阅读提示: 1.男主暗恋多年,失而复得。 2.男主非女主初恋 3.内含失忆梗,女主小时候 4.sc 5.拒绝ky+婉拒写作指导+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主角视角林舒昂蒋恪宁 其它:欢迎收藏接档文—《白鸟掠林》——— 一句话简介:前任火葬场后和京圈新贵双向暗恋 立意:积极生活,充满希望充满爱! 第1章 帘卷西风 “绢面有缺损、残破都是常事儿,哪有古画保留千八百年了还能跟刚画完似的?” 略带笑意的声音从隔壁的房间传了过来,时不时还有些人声低声讨论。故宫办展,请了不少人专家学者,一向不开放的修复工作区难得开放。 林主任正带着外来的博物馆团队参观交流,持续小一个周了,林舒昂上班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看到这些面孔。 想到这里,在里屋里头的林舒昂微微蹙眉,倒不是不欢迎,只是骤然间工作区多了这么些生面孔,让她没由来地有些烦躁。 想归想,她动作仍是没停,一只手按在桌面案板上,微躬起身子垂着头,另一只手拿着小巧的镊子给这幅刚上完浆的画芯拣毛。 林舒昂的手修长白皙,看上去娇生惯养其实不然,手心老茧横生,凝神静气,细碎纸浆的短茬细毛不少,这活儿不能急,得熬。 一直等到门外几乎没了声音,保持着躬身姿势的林舒昂才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将镊子往旁边工具箱里归了原位。 挪起托着画芯的长方形带着凹槽的纸板慢吞吞地移到了窗前,放好之后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用手搓捏着自己的后脖颈,揉了揉眉心看着进入阴干步骤的那副古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差不多到下班的点儿了,林舒昂没有加班的习惯,一直都是到点儿就走。 外边儿冷,北京大雪一下那完全收不住,风吹得窗户扇都带响。 不过漂亮也是真漂亮。 林舒昂转身去休息室把工作服换了下来,长而厚重的黑色呢绒外套往身上一套,从袋子里还掏出一双黑色真皮手套,能算得上是全副武装了。 等到把工作室的门闩给关住了,她才意识到包里的一直嗡嗡嗡震动的玩意,是她的手机。 她冷笑了一声没准备接,把手机直接塞回了包里边,雪下得大,故宫里头下起雪来格外好看,林舒昂没心思欣赏,一脑门心思想赶紧回家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 忒冷了,全副武装都挡不住的冷。 “林工,家去呢?”小伙子声音朗脆,看着刚转过弯的林舒昂就叫上了。 旁边一人像是才看到林舒昂,也跟着啧了一声,“嚯,赶紧回吧,我真是不愿意瞅见那些假专家,搁这儿晃悠好几天了,看的人直烦。林工,今儿个是去古画那儿了吧?” 林舒昂听着声儿才知道迎面来了好几个人,手上戴着劳保手套,大冬天的露出五个指头截儿,手里每人握着几个滴溜圆的大柿子。 林舒昂摸了摸鼻子,也是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木器部的。 “回家回家,我得赶紧回去。回晚了被林主任逮着还得被专家们当猴儿似的打量。”林舒昂跟他们熟,都在一起工作好几年了,什么玩笑也都能开开。 她目光一错,看到了后面几个新来的年轻小伙子拎着一个大黑塑料袋,身子往前探了探。 “柿子?还是?” “可不就是柿子,忘了是哪个宫了,应该是以前的慈宁宫旁边的院子吧?里头那柿子熟透了都砸下来了,近一批过来的志愿者们,他们这不是刚扫完雪?我跟小常直接带人过去拿着木工梯薅了大半下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章 “拿点儿?”打头的小伙子叫安鸿,早几年就来故宫了。跟林舒昂前后脚来的,俩人一块拜的师学的艺,跟他能算得上最熟。 “现在的柿子熟的差不多了,还有不少砸在了雪地里,一片又一片的。” “得,我拿俩,多了吃不完。”林舒昂丝毫不拖泥带水,路过后面俩小年轻的时候从袋子里随手挑拣,拿了俩柿子,冲着他们道了声谢。 “行,回吧啊。” “成,那你们们慢回。” 林舒昂摆了摆手里头的柿子,嘴角带了笑意,别说,紫禁城的风水养不养人不知道,养这些吃的玩儿的那是没得说。 文物修复部门的,从春到冬,愣是没缺过水果。林舒昂的老师傅打着趣儿说,朱棣这是惦记着后人呢。 林舒昂那会儿就斜斜地倚靠在门边上,听了师傅一句话没给笑岔气,师傅也笑,笑着问她:“怎么着,二丫头,你不信?” 那哪儿能啊,林舒昂赶紧举手投白旗,一手给自己顺气,一手举起来:“信,绝对信,我明儿就给您把门口的金钱橘浇水去,来年保管故宫里头没一样东西能长得过它!” 老师傅就闷笑,笑得林舒昂心里琢磨着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果不其然,第二天就开始手把手教她揭命纸了。 林舒昂仰头长叹。 —————— 林舒昂大学毕业就进了故宫,对于这个决定家里人是有点儿惊讶的。 按说这年头甭管姑娘还是男孩儿,都想着往上混一混学历,院子里好几户跟舒昂差不多大的不是出了国就是继续往上念。 以前大院里光着屁股蛋子追逐打闹的小伙伴们一个个不是成了穿着西装打着繁琐领带的资本家,就是成了一水儿绿的兵蛋子,在国旗下笑的阳光灿烂。 只有林舒昂不乐意再往上读了,问就是不愿意,懒得念。连砸钱混个学历的事她都不愿意,那个时候保送名额,老一辈人手里还是有的。至于出国?旅旅游还可以,真要是去国外生活个把年,林舒昂这被北京温养了二十来年的胃头一个举白旗。 故宫文物修复算不了多对口,只是打小教她国画书法的老师看着她毕了业,问了问她未来打算。 那会儿舒昂就愁啊,托着下巴眼神都不聚焦,不知道望着哪儿神游呢。 老师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妮子打小不爱念书,长大了越发不爱。 思忖片刻后老师就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给她介绍一个工作,就是可能苦了点儿,得沉下心。 林舒昂面临毕业即失业,一听老师这么说,只觉得迎面砸了个大饼过来,当即就应下了。 后来才发现过故宫文物修复部门的重重考核也不比念书轻松了。 总而言之,也算是兢兢业业的上班人士了。 毕业之后家里林父就给林舒昂添置了一辆车,原本准备买最经典款的suv或者是mini,女孩儿合适。 林舒昂只瞅了一眼就恹恹地拒绝了,点名道姓要越野车。 “开什么mini啊,忒小,谁愿意开谁开,别埋汰我。” 这是她当时原话,撂下后林父脸色铁青好几天,到底没辙,按着她喜欢的款式买了辆越野。看上去又笨又大,实际上开起来甭提多舒服。 车上比外面暖和,她把包往下一撂下才想起来刚刚李越东打了好几个电话。手在方向盘上叩了叩,到底还是没搭理。 第2章 帘卷西风 回家的时候一路上都没什么人,岗亭里正在换岗,林舒昂注意到周家门口停了辆车,往外瞅了一眼没看太清。 她先回了家,她爸没在家,倒是见天儿没人影的邓安绍回来了,她觉得有点儿奇。 把包往桌上一撂下就往沙发上一摊,“什么风儿把您给吹回来了啊?林江江?”说这话的时候林舒昂的语气有点儿困倦,估摸着修画修得累了。 在厨房开间调试着咖啡机的邓安绍皱了皱眉,想出声教训教训林舒昂,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回了一句,“拿了台咖啡机回来,咖啡豆也是现成的,都撂厨房柜台上了。” “嗯。”林舒昂懒得搭理他,将外套随手挂上衣挂后就蜷在了沙发上看手机。期间李越东又来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林舒昂都给掐了,电话打得烦,干脆把手机给关机了。 就关机那最后三秒,她看见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林舒昂勾唇一笑,将手机拿在手里故意往下一抛,没落地上,被邓安绍给一手捞回来了。 这么大冷的天,他在家里还是一身长袖白衬衫,vivienne的西装长裤,总之就是一丝不苟。 邓安绍将她的手机握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看林舒昂那副兴致缺缺的样子,这才拍了拍她的腿,坐在了她身前空出来的沙发上。 “怎么着,听见周绪宁谈了个女朋友,心情不好了?” 林舒昂觉得邓安绍是真有点儿奇怪,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分明是工作累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事儿她怎么没听说过啊? 林舒昂怒瞪邓安绍一眼,在沙发上翻了个面儿,惫懒的劲儿看的邓安绍想起了她小时候。 正准备抬手掐她脸,正好被她一道凌厉眼风喝止,只见林舒昂冷笑一声:“林江江,你是不是当我还跟小时候一样跟个软柿子想捏就能捏啊?” 邓安绍也不觉得尴尬,施施然收回手,淡定开口:“那不能。”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章 林舒昂嗤笑一声,自己的亲哥自己还是了解几分的。邓安绍原名林江江,后来他们的爹妈闹离婚,一人带了一个,邓沛颐带走了林江江,顺便把名字也改成了邓姓。林舒昂对自己的哥哥没那么多讲究,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 当时看着周家门口停了一辆车,看着像是小周哥的,但是又不太像,这会儿邓安绍盖了棺定了论,估计是真有对象了。 “有对象有了呗,小周哥钱多人帅,没对象才奇了怪。”林舒昂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倒是邓安绍觉得有些奇。 “小时候你不是喜欢他?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宁宁哥哥?” 林舒昂狐疑地看他一眼,觉得邓安绍有点莫名其妙:“那能一样吗?小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呢,现在都这么大人了,我哪儿好意思再叫?而且,谁说我喜欢他了?” 邓安绍摸了摸鼻子,不是吗?他也有些拿不准了。大院里头的几户人家邓安绍不太熟悉,大多数都是泛泛之交。林父林母早年因家庭仕途而联姻,后来过得并不快乐。 在林舒昂生下来不到两年,在七年之痒之际结束了这段麻木的关系。 “算了,懒得想。刚刚回来的时候好像就看见绪宁哥的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舒昂打了个哈欠,入了冬越来越困顿了,可能跟家里头供暖太足有点原因。 至于李越东的话,她压根没放心里。他去的是她的私人公寓,林家他暂时还是不敢过来的。 毕竟熟人太多。 “这次回来做什么?”林舒昂换了一件厚羊毛衣,宽松款的,袖子有点长,正好她笼着手捧着有些烫的咖啡杯。她吹了吹邓安绍给她拉的花,浮在表面的一朵花瞬间支离破碎,她这才舔了舔唇。 邓安绍站在吧台前,动作顿了顿。 林舒昂看见他一直不回话,又问了一遍。邓安绍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妹妹闲散舒适的模样,有些难以开口。 过了几瞬,手抚在吧台上的玻璃杯上,望着她叹了一口气:“还记不记得之前空军大院的几个哥哥?” 林舒昂皱了皱眉,有点印象,但是来往不多,一时间让她想她还有些想不出,唯一与印象的就是那个优秀得过分的蒋恪宁。 “以前跟你在一起玩过,八一制片厂那块,带你掏过鸟蛋,估计你记不得了。”邓安绍呷一口咖啡,语气有点淡:“靳卫空,牺牲了,这回是爸爸让我回来带你去参加告别仪式。” 林舒昂愣了愣,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人,小时候关系还不错。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但她还是反应了好一会:“牺、牲了?” 人面对死亡的时候总是空白的,尤其是这么年轻,曾经又这么熟悉的玩伴。 “嗯,我在家住两天,中午带你去参加告别仪式。爸军区有些事,这几个周都在那边,回不来。”邓安绍有条理地规划着这些事,林舒昂捧着咖啡杯有些出神。 “蒋恪宁还有印象么?小时候也跟你在一块玩那个。”邓安绍懒惓地靠着吧台,林舒昂躺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 林舒昂点了点头,“有印象,但只是迟迟她们提得多,这几个院子里的青年子弟,都被她们盘算来盘算去,就数蒋恪宁行情最好。”但是其他的她不太有印象了,邓安绍说的小时候的事,她都不太有印象了。 八岁那年落了水,自此小时候的记忆就开始断断续续的。 邓安绍看了她一眼,“这次也会回来参加告别仪式。” 林舒昂淡淡地应了一句,没再吭声。 邓安绍嘴唇翕动,到底还是做了罢。 —— 兄妹俩联系不少,在一个屋子里待着也没什么话说,没过多久邓安绍就回了房间开视频会议。毕竟是资本家嘛,林舒昂理解。 没过一会手机又响了起来,林舒昂原本以为是李越东,没想到是闺蜜彭方迟。 约着她去新开业的酒吧玩一玩,林舒昂心中郁结,堵着的那口气吊在那儿,上不去也下不去。好歹是自己身边的人,就这么没了,谁听了都会惋惜。更何况那是正经八百的飞行员,百里挑一的好苗子。 更别说小时候还带着林舒昂玩过。 窗外的雪还在下,道上一溜儿的景观树都秃了,秃的跟什么似的。 林舒昂站在自己窗子面前利利索索地脱了厚重的衣服,换上了轻薄的大衣,给邓安绍发了消息,晚上不吃饭了,也不用上楼来叫她。 黑发被手指随意揉了揉,然后归拢,觉得似乎不太合适干脆披在脑后了。她凑近了窗子想看看能不能看见什么人影,实在可惜,大院里头清冷得没法说。 她到底还是决定过去,至少散散心里的郁气。 她换了一身衣服,妆都没化直接涂了个口红。自打去故宫工作之后弃繁从简,什么能轻便着来就怎么来,她皮肤白,莹润,尤其一双眼睛最为出彩。 出去的时风风火火,走的时候还没忘记带上包,不过一时疏忽拿成了工作包,上车启动了引擎才发现俩柿子轱辘着滚了出来,她真是哭笑不得。 林家住在最里面,出来的时候能在大道上路过憧憧居民楼,两边都是景观树。眼见着就要过年了,出去的时候还有人影,影影绰绰的,换岗的警卫员带着人挨个往树上挂灯笼。一棵树挂两个,等到过年那会,路灯就完全鸡肋了,灯笼彻夜不息。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章 她打了个方向盘,鸣笛一声后,岗哨给她放了行。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其实明知道要去酒吧,但是自己的思绪跟不上自己的动作。说白了就是放空了,人还没回神。车开着开着去了反方向,不知道怎么就把车开到了六里桥,右手侧就是八一制片厂,现在得叫八一制片厂原址了。 夜深了,里边基本没什么人,从外面往里看就是一间一间错落着的房子,原先最早都是平房。大院里有不少阿姨是文工团的,他们时不时就跟着过去看,一问就是家属,那会管的也不严格,一群屁大孩子三三两两就在那儿玩了起来。 林舒昂记忆没那么深刻,她唯一记得深的就正好是邓安绍提的那一茬,靳卫空带她掏鸟蛋,她隐隐约约记得应该还有几个人,但靳卫空是始作俑者,所以记得有些深。 想到这,她伸出脑袋探出窗外看了看,黑黢黢的。甭提树了,全都是钢筋水泥大楼房,现在还去哪儿跟你整原生态鸟窝去?林舒昂拍了拍头,自己真是想昏了头,那都是十几年前近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等她正准备撤的时候,冷不丁又让她看见一人影,从八一制片厂大门走了出来。按理说也不稀奇,稀奇的是,现在都十一二点了。她莫名觉得诡异,却又禁不住望了过去,那人身姿倒是板正,不像是普通人。 走出来之后在门岗前头站了一会儿,从包里摸了一包烟。林舒昂看不清他的脸,连轮廓都依稀分辨,但她看见了那猩红的烟燃起时亮起的小点儿。 她心里还是有些惆怅。 林舒昂开走了车,后面那抽烟的男人正好掐了烟。要是林舒昂再留一会就能看见更奇的一幕,里面不多时,又走出来一人,两人一前一后,一看就是认识的。 “找着了?”男人刚掐了烟,看着来人将身前的烟气驱了驱。 “可不,就落在大道上了,怎么走的时候没知没觉。”后来的男人将钥匙在手指上绕着打了个转,似乎看见了刚开走的车:“这个点儿,还有人过来呢?”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在这儿停了一会,也没见下来人,刚走。”他其实看见的不止是车,他还看见了里面的姑娘,趴在车窗前,路灯正好在她车顶上。姑娘披散着长发,眼睛看着他这边,只一个错身的功夫,他就看清了姑娘的脸。 “该不会和咱们目的一样吧?”他语气中带了点怀疑,但好友似乎没有反应,“恪宁,在想什么呢?”他拍了拍蒋恪宁的肩。 蒋恪宁目光一错,将刚刚想的事抛诸脑后,回过了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不定呢。” “嗯,也是,你们院离这边近些,他以前小时候就爱来这边玩。”穆泽行的情绪也不太高,听了蒋恪宁的话就没往深处想。 今天蒋恪宁刚从延边回了北京,手续办完之后已经六七点了。二人回来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因为靳卫空的事,事了了,穆泽行就约着他,打算两个人出来转一转,没成想大半夜转到了八一制片厂。 顺带掉了钥匙,这叫什么事? 天昏地暗,那车走后带起的尘灰大概还在,引得穆泽行打了个喷嚏。他仰头望着只挂了几粒星子的天,几阵凉风吹来又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估摸着他和八一制片厂不太投缘,叹了一口气,“恪宁,回吧?” “回。”蒋恪宁点了点头,却是穆泽行先迈了腿,蒋恪宁坠在身后慢悠悠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3章 帘卷西风 林舒昂这酒吧到底还是去了,去了之后才猛然发现是邓安绍的手下的产业,本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意思,知会了彭方迟一声,才有了这么一遭。林舒昂到了地方看见了人,才知道她哥多半是看她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让彭方迟撺掇她去的。 酒吧里声势很大,不仅彭方迟在,到了之后林舒昂才发现有不少熟人。另外一边几乎包了半个场的,正是之前林舒昂和邓安绍聊天时提到的周绪宁,坐在沙发中间,一只胳膊虚虚地搂在一个姑娘的肩上,那姑娘看上去青春洋溢,朝气蓬勃,总之看脸来说是十分登对的。 “ 绪宁哥叫了我俩,我最忘了跟你说了,现在过去吗?”彭方迟有些跃跃欲试,原因无他,看着就热闹。 林舒昂瞥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原本准备找个地方喝两口,想了想还是跟着彭方迟过去了。 打了个招呼后就找了个地方窝着了。 林舒昂是实打实的打工人,现在让她再嗨起来无异是谋财害命,还不如在这里歇会。邓安绍有酒吧她知道,但是不知道是这么热的地方。 这个酒吧叫“零点”,自从年初开业之后,人满为患,这边酒吧街人又多又杂,她通常还是和彭方迟去后海那边的清吧。 “零点”有好几层楼,除了下面三层是酒吧,三层往上直接就是酒店,没别的,就是单纯方便办事。 发小过来的话一般都是另外的场子,在三楼的偏厅里,有个大包厢,一般人也不敢过来扰清净。酒吧里灯红酒绿,大冷的天里面可是热火朝天,男男女女衣服脱了只剩短茬t恤,波浪卷儿的舞裙一个比一个漂亮。 略矜持点儿的,在吧台要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等着人过来搭讪。 “你不去玩玩儿?”不一会林舒昂身边挤来了一个人,长腿长手一个人直接往她身边钻,刚落下屁股就把她倚着的一个抱枕夺了过去,冲她挤了挤眼。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章 “今儿不是周三,你不在学校怎么跑这儿来了?”来人是林舒昂一个弟弟,也是一个院子里的,她虚长他几岁,两个人小时候没少在一块琢磨折腾人的事。他上大学之后就搬去了学校,林舒昂也上了班,俩人平时都没什么机会见面。 今儿倒好,周绪宁脱个单还把俩人凑了一块。 “嘿!甭说了,还不是因为我哥回来了,我被老爷子叫回来给他接风洗尘!”他哭丧着脸,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模样让林舒昂哭笑不得,“接风洗尘怎么接这儿来啦?” “呸!”说到这儿就来气,穆泽泽撇了撇嘴,手对着林舒昂勾了勾,她也有点儿奇,凑着脑袋过去就听他神神叨叨地开始吐槽:“蒋恪宁知道吧?空军大院那个,干什么什么都行那个!说是也回来,丫我刚到家就看见一车‘唰’从车库开了出去,你猜怎么着?”穆泽泽很会吊人胃口,说到这里翻了个白眼。 林舒昂忍着笑,配合着他一唱一和:“怎么着?” “接蒋公子去了。”穆泽泽气笑了,林舒昂却窝在沙发里笑得不行,几乎要将她整个郁气都发泄出来。 “不是,蒋恪宁的醋你都吃啊?以前也没见你这么黏你哥啊?”林舒昂看着他觉得好笑。 穆泽泽抓了抓头发,泄了气,“倒不是黏我哥。你说一年到头能见几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去找蒋恪宁了。说到蒋恪宁,我更气,老爷子天天拿他挤兑我,人家就是天之骄子,年少有为,我就是屁都崩不出一个的傻缺!” 林舒昂笑得更欢了,敢情还是因为学业。 蒋恪宁,林舒昂是知道的,年轻一辈没谁不知道他。只要是学业上吃瓜落,必定从爹妈嘴里少不了听蒋恪宁的大名,但对比的多是男孩儿。毕竟都是军区大院里的孩子,不必说也知道往上数一辈两辈都是什么成分,所以长辈们大多都希望他们走老路。 但是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啊,各有各的想法,没人能操控。蒋恪宁就是一个异数,学习好,长得不赖,更关键是人家还能吃苦,好好的一个国防科技大尖子军官,跑到了延边愣是磨砺了好几年,穆泽泽掐指一算,今年是第五个年头。 林舒昂心里明白,这事真怪不了泽泽,也不是他们这辈男孩平庸,周绪宁、邓安绍、还有穆泽泽的亲哥穆泽行,都在各自领域极其优秀了,奈何人的评价是主观的,用穆泽泽的话来说那丫的就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没辙。 “至少你还是个傻缺。”林舒昂毫不留情地又给了他一刀。 穆泽泽没气了已经,他躺在沙发上望着旁边的红男绿女好似看泥人。林舒昂在一旁出着神,蒋恪宁这个人,她是知道的,两个人同岁但交集却很少,又因为她是女孩的缘故,也很少有人将二人作对比。 记得是还在上大学那会的事了。 林舒昂上的是北京一所美术大学,彭方迟也留了北京念新闻,两个人离得不远,十来公里,地铁十号线不用换乘就能到。抠门的彭方迟难得打了一回车,让林舒昂更加咋舌的不是一向抠门的她打了车,而是她带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算太清楚,穿着一身军装。林舒昂那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穿着一身衣服的,笔挺好看,没有兵痞子的流里流气,也没有刻意的板正,林舒昂形容不出来什么感觉。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这人是她的速写素材,她一定能拿满分。 看背景是在树林子里,他侧着脸点烟,照片就定格在这一瞬。看不清正脸,却能看见他微蹙的眉头和遮着烟的手,只一眼,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泽泽输得不亏,人家确实先天条件后天条件得天独厚。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旁边的穆泽泽蓦然出了声,促狭的笑看上去有些不正经,林舒昂看他那样却忍俊不禁,用手故意掐了掐他的脸,促狭笑道:“上辈子是个倌儿!” “你丫的!赶紧滚!”穆泽泽被吓出一声鸡皮疙瘩,躲了林舒昂得有三里地远。 末了,还是林舒昂把他给拉了回来,耷拉着脑袋,穆泽泽都能看见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霓虹灯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瘦削又漂亮。 彭方迟玩了一圈回来了,看上去心情不错,搂着林舒昂的腰撞了个满怀,她看了看周绪宁和他的小女朋友,然后收回了眼,拍了拍身侧把狗脑袋放在她腰窝的彭方迟的头:“挪窝,回家。” “成!”彭方迟这会又生龙活虎了起来,拎着包和周边的人打了招呼就跟林舒昂先出去了,她没开车,打了辆车毫不犹豫地将林舒昂一个人扔在了她笨重的越野车上。林舒昂揉揉眉心,也觉得今年流年不利。 林舒昂没着急走,打开窗吹了会风,散了散了从酒吧里带出来的酒味,脑子清醒了几分。就是酒吧街的路有点儿窄,她开车又喜欢往中间开,这时候恰出来一辆黑色越野,跟她的车款式都大差不大,俩车一堵,只能林舒昂低头挪车了。 她注意着右边后视镜,没注意对面车的情况,等到车将将开了出去,一道清晰的男声就这么传进了耳侧。 “舒昂?” “啊?”舒昂倏一转头,对窗的男人看见她眼神从疑惑转向惊讶,然后听见她惊呼一声:“泽行哥?!” “是我。”穆泽行笑了笑,抬抬下巴,“来玩儿?”不用多余问,看见林舒昂刚从那边开过来,他就知道估计是去泽泽那边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章 “是。”林舒昂点了点头:“小周哥还有泽泽他们都在这儿,我过来待会儿。” 穆泽行是穆泽泽的亲大哥,对于她们这群从小玩到大的弟弟妹妹们也知道几分秉性,他点了点头:“现在回家呢。” 林舒昂点点头。其实还是有点心不在焉,她跟穆泽泽更熟一点,泽行哥她见得少,这一时她肚子里也搜刮不出什么话题。不知怎么,她目光一转,看见了旁边副驾上的那个柿子,心里一喜,这不就救场来了吗? “哎,泽行哥。”林舒昂从身侧拿了个柿子,趁着穆泽行车还没走直接给他抛了过去,仰起脸笑道:“故宫的柿子,外边儿可轻易买不到。” “成,哥收下了,早点回去,夜里女孩别玩太晚。” 林舒昂就目送着他把车开走了,天色太暗,有些没注意到,这会才看到他身侧坐了个男人。林舒昂没刻意去看,但还是瞥见了侧脸,有些眼熟,但林舒昂想不起在哪看过。 她扣了扣方向盘,收回思绪,决定打道回府。 ———— “柿子?”待林舒昂开车离开后,坐在穆泽行旁边的男人才徐徐出声,“故宫的柿子?” “可不。”穆泽行左手捏着柿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花儿来,自顾自笑道:“你对这柿子感兴趣?送你?” “姑娘刚给你就送我,泽行,你可忒不地道。”男人言语带笑,说是这么说,那人还是从穆泽行递过来的手上接过了柿子。 “天太黑了,我估计她没看见我旁边还有一个人。刚刚那姑娘怎么样?”穆泽行顿了顿,又道:“蒋恪宁,我告你这可是我们院儿里头最漂亮的姑娘。” “确实漂亮。”蒋恪宁轻轻一笑点头认可,刚刚匆匆一瞥,其实长相没看得太清,只记得一把好嗓子清朗声又脆。 穆泽行嘴角噙着笑,心里其实也有些恍惚,怎么一不留神二丫头就长这么大了?今天看见迟迟,怎么还这样学生气? “你们院儿的。”男人捏着柿子的手一顿,定定地看向穆泽行。 “嗯,我们院阳盛阴衰,拢共就只一个巴掌不到的姑娘,小子倒是多。你刚刚看见那个叫林舒昂,林家知道吧?”穆泽行没听出蒋恪宁话中的肯定,反倒误以为他是在问他。 穆泽行摩挲着下巴,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柿子,回忆着:“没猜错的话,估摸是在故宫工作,按我说,咱们这一辈院子里头的就她走在了正道上。” “这样。”男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眼里的情绪,在昏暗夜色中也着实看不清。 俩人因为林舒昂多聊了两句,穆泽行看他看上去也没什么兴趣也就及时打住了。大概人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有一种通病,那就是拉媒,不得不说穆泽行在看到林舒昂出现的时候是有这么一点儿心思的。 且不论二丫有没有对象,他旁边这位的心思也是顶顶难猜。但看他拿着柿子在手里打转,旁的表示丁点儿没有,穆泽行出师未捷身先死,难免有些泄气。 倒也没什么别的话想说了。他在心里默默嘀咕着,估计这种拉媒的活还得他弟来做。 毕竟,术业有专攻。 穆泽行霎时想开了,一通神清气爽,瞥了一眼身侧男人,问道:“恪宁,这次回来准备什么时候走?” “回来、”蒋恪宁顿了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说话的声音有点轻,穆泽行有些惊讶,快速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蒋老爷子下死命令了?” 他皱了皱眉,又道:“回来也好,老在边区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当时你要过去,我也奇。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往延边去,远啊。” 穆泽行落下一声叹息,摇了摇头。 蒋恪宁笑了笑,没当回事:“历练够了,就回来了。” 穆泽行一挑眉:“真没老爷子的事儿?” “没有。”蒋恪宁落了声。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靳卫空,沉默了好一瞬。不在身边,老人惦记啊。怕一不留神,就再也见不到了。他看着发小的挂着淡笑的脸,其实自己也说不准。蒋恪宁这个人,跟泽泽他们那一帮人不太一样。 上到绪宁,下到泽泽,至少穆泽行能看透几分。 但是蒋恪宁不成,他那眸子黝黑明亮,望着你一笑,你只觉得诚挚,眼底下憋着什么坏,憋着什么劲儿,你窥不透。 就跟一潭死水似的,你往下探,再往下探,探到底线了你才知道:哦这不是一潭死水,这tmd是带着涡旋的暗河。 “那行,单位手续办好了吗?”穆泽行问他。 “成了,这几天在落手续,问题不大,郑文启办的事,利索。”蒋恪宁手上一直捏着那个柿子,说话也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好。”穆泽行点点头。 第4章 帘卷西风 “您替我爸视察归视察,您把我拉这儿来干什么?”蒋恪宁此时坐在郑文启开着的一辆黑色公务车里头,有些头疼。原本是在国安哪儿落了手续,直接送他去找赵江川他们哥几个的,没想到郑文启直接给他拉到了故宫博物院来了。 自从那天泽行撺了个局叫上以前高中的朋友接风洗尘之后,他回来了还没正儿八经跟他几个远离头最好的兄弟通通气,今儿准备去呢。 “不喜欢这儿?那叔给你换个地?景山公园还是天安门,你自己挑。”郑文启看了眼后视镜,说出来的话让蒋恪宁也乐了:“您这是干嘛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章 郑文启推了推眼镜,作为蒋恪宁老子几十年的助手加秘书,愣是没有他老子身上的一丁点儿武气,反而文绉绉的:“首长说了,你刚回来,得带带你小子领略一下故土的大好风光和景色,毕竟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不是?” 蒋恪宁摸了摸鼻子,“那您第一站就给我拖故宫来了?” 郑文启摆了摆手:“天冷了景山公园去的人少,还不是看着故宫雪越大人越多领着你来的?” 蒋恪宁沉默了几瞬,就在郑文启以为他不乐意去了的时候,蒋恪宁突然出了声,冲着他嘿嘿一笑:“那我进去溜达溜达?您等不及了直接回去就成。” “等,怎么等不得,你小子就这么进去?” 蒋恪宁愣了愣,紧接着就看见郑文启从旁边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票来:“首长直接把城里头的票包圆了,这几天去哪儿都成。” “嚯,大手笔。”蒋恪宁拿过了票对着郑文启竖了个大拇哥,毕恭毕敬地说了声:“谢谢郑叔,然后一溜儿小跑进安检去了。” 说实话,其实故宫蒋恪宁都玩腻了,还穿开裆裤的时候他爸妈就带着他过来领略风采了。再然后稍微大点,几个院子里的哥们到处野,那会儿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光盘聚在一块看了部电影叫《末代皇帝》。 然后就起了心思,几个哥们见天的到故宫寻宝,里里外外都摸得透透的。 后来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个个儿回家挨了顿打,不为别的,故宫进去不花钱啊?门票虽说便宜也禁不住几个屁大点儿孩子天天跑吧? 再后来,玩着玩着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又换了新的地方继续野。 扯远了,言归正传。 蒋恪宁轻车熟路,绕过了正大光明,往后过了红漆的拱形小侧门就往御花园里头去了。直接略过了三大殿,往后面西六宫去了,鬼使神差的,找到了一个院子。 里面游客不太多,就几颗柿子树挺拔地离在左边的院墙边上。树上的叶子老早就掉完了,只剩下一个个又大又圆的柿子。地下也有不少柿子,都熟透了掉下来了,旁边有一个志愿者正在扫雪。 没过一会儿三四个小伙子就从院门口过来了,打头一个架着梯子,后面小伙子拿着一塑料袋。 蒋恪宁看见,乐了。 几个小伙子看见蒋恪宁在树底下望着柿子也乐了,抗梯子戴劳保手套的是安鸿,跟蒋恪宁一对视就知道气场对了,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了蒋恪宁一根:“哥们,惦记柿子呢?” “是,我一朋友说这柿子金贵,好吃。”蒋恪宁就着安鸿的火点上了烟。 安鸿自来熟,听了这话还挺骄傲:“我们部的人年年关照着呢。” 蒋恪宁掸了掸烟灰,不经意地问道:“您那个部?” “文物修复的,木工部。”安鸿压低了声音的,后面几个小伙子明摆着经历过不少这种场面了,憋着笑呢。 “幸会幸会,辛苦了辛苦了。”蒋恪宁话说的实诚,两人还有模有样地握了个手。就这样,蒋恪宁跟他们莫名其妙地统一了战线。 “爬梯子摘柿子?”蒋恪宁侧着身子吐了最后一口烟圈。 安鸿听出蒋恪宁语气里带着点儿小看的意思了,毕竟也是有心气的人,好几米高的树呢,他哼了一声:“您爬?” 原本一句玩笑话,没成想刚认识这兄弟身手忒矫健,扔了烟头对着他淡淡地笑了笑。 安鸿还没回味过来这笑什么意思呢,人三下五除二直接上了树,一只腿压在树杈上,一只腿撂直了撑在大树干上。 蒋恪宁冲着手哈了两口热气,看着底下愣了的木工部的弟兄们,叫了一声:“愣着嘛呢?塑料袋撑开。” “来了!”安鸿一挥手,俩小伙子就撑开塑料袋放过去了。 底下扫雪的工作人员,也就是那个志愿者,一看木工部的威风今儿被煞了,也乐的过来看热闹。 不知道是在场哪个小伙子往工作群里边发了张蒋恪宁摘柿子的照片,原本都到了闭馆,修复部的下班的点了,一窝蜂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清一色女同志,都是还没走人的,打着拿柿子的幌子过来看帅哥儿的。 那张照片拍的好,在树上都能看出蒋恪宁腿长人高,尤其那张脸,眉眼朗俊的,倍儿帅,用现在小姑娘的话说那就是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 林舒昂上班没有看手机的习惯,今天的活儿不重,不过林主任把手头一副<a href=https:///tags_nan/mingchao.html target=_blank >明朝的人物图交给她了,让她把画芯给处理了。话说的轻巧,那可是老古董中的老古董啊。 林舒昂不是没修复过年代久的,但是她半新不旧的资历着手的自然都是不特别难的,林主任那副明朝的祝寿图光整整齐齐地摆进框里都花了几十分钟。篇幅怎么也有一两米了。 所以等着林舒昂在工作室里头清洗羊肚毛巾的时候,另一个屋子的李姐早就拿上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了。人到中年就喜欢八卦,尤其作为除了工作之外连广场舞都懒得去跳的李姐。 今儿格外亢奋,工作间又没别的女孩儿,李姐就喜欢找林舒昂八卦,她身上挖不出来什么事,李姐也不丧气,把各种八卦对着林舒昂输出。 林舒昂洗毛巾的时候就知道李姐今儿肯定又有新鲜八卦了,因为洗毛巾不过五分钟,李姐坐立不安催了她整整十五次。 等林舒昂拴好了门,李姐终于火急火燎地挎上林舒昂的胳膊,“小林啊,姐今天去带你看看帅哥!也不知道有对象没有,你说木工部的逊不逊呐,天天扛着梯子来来回回,这下可遇上能人了吧,直接上了树给他们摘柿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章 林舒昂忍俊不禁,脑子里过了一遍事儿,大概知道了什么情况,她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盖了棺定了论:“不是平时没能人,除了木工部的,游客谁敢二话不说直接上树啊?万一树怎么着了,又是老古董。” 李姐转念一想,这丫头说的对啊,霎时兴趣减了一半儿。 不多时,又雄赳赳气昂昂起来了,李姐是这么说的:“这小子盘靓条顺,胆儿还大,姐今儿定要带你会会!” 那成吧,林舒昂就跟着李姐跨过那拱形门的门槛进了院子里头。 可不是腿长腰细,浓眉大眼长得板板正正的? 舒昂看的有点儿愣了,那人也不惧那么多人看热闹,树上的柿子一个接着一个摘的甭提多顺手,跟自己家的玩意儿似的。 安鸿那儿袋子都用了俩。 文物修复部的来了好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的人不太多但也不少,两个巴掌的人吧。 舒昂看着上面的人怎么看怎么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脑子里过了一圈愣是没找出来对应的人,不知不觉就把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声不大,在场的人却是都听到了,连收了工准备下树的蒋恪宁也在树上停了动作,一眼望下去正望到那张巴掌大的白皙的,不太近人的那张脸。 “哟,小林呐,都什么年代了可不兴这么搭讪呐!”李姐听见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小林突然间冒了这么一句话来,还以为是小林看上人家了。 原本还没什么,李姐这话一出来,在场的人望向林舒昂的眼神就有些暧昧不明了。 正当安鸿打着趣儿说要给林舒昂要联系方式的时候,蒋恪宁从树上手脚利落地跳下来了,手里捏着一个饱满的,漂亮的柿子,从安鸿旁边走向了林舒昂。 林舒昂还皱着眉头,微微地蹙着眉,看着蒋恪宁走过来也不慌也不羞,她是真觉得在哪儿见过,但是愣是想不起来了。 林舒昂一米六八,穿着靴子差不多一米七,比蒋恪宁硬生生矮了快一个头,接着她就有些愣怔了。 因为蒋恪宁把手里的柿子递给了她,笑眯眯地,说我也觉得你有点儿眼熟。 一笑,那张国泰民安的脸上就多了几丝若有若无的痞意,看上去散漫又不让人觉得他轻佻,在众人起哄声中林舒昂接过了柿子,还没出声呢,蒋恪宁就背对着安鸿他们摆了摆手,手自然而然地往裤袋里一揣。 走了。 留下众人不明就里地看着林舒昂,都有些没看懂事情走向了,问道:“真认识啊?小林?” 林舒昂看着手里的柿子也是一头雾水,没吭声。最后还是李姐一边念叨一边将林舒昂拉了出去。 这事儿来的没头没脑,林舒昂也没追究。但那男人刚刚站在她面前低着头给她柿子的样儿,她真觉得有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真要深究,她也懒得多想,每天见过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哪儿能个个都去惦记? 第5章 帘卷西风 这会林舒昂已经从后门出了故宫,检票的小伙子看见是她热络地叫了声林工,林舒昂和和气气对人笑着点了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原准备去开自己的车,没成想在自己车旁边厚着一辆有点儿旧的红旗车,一看车牌,林舒昂就有点惊讶了。 然后就看见车窗打了下来,露出里面一张严肃的,带着些岁月沟壑的男人的脸,林舒昂往里面瞄了一眼,林宪国手里还捏着一张刚折起来的报纸。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爸。” “上来吧。”林宪国一颔首,前面的司机得了令开了权限,林舒昂拉开车门坐在了林宪国身边。进来之后才看到前面的父亲的副手也在,林舒昂又叫了一声“茂叔”。 “你爸爸刚下班就过来接你了,惦记着你呢。”茂叔年龄其实比林宪国年龄还要大几岁,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早就有机会升上去了,林宪国也不刻意留人,只说年龄大了,有些人和情念久了,就不愿意挪窝了。 总之,林舒昂从小就是茂叔看着长大的,往亲了说,能算半个父亲,关于林舒昂,大大小小很多事儿都是他经手的。 林舒昂笑了两声就不吭气了,转过脸看着外面涌动的车流。一眼望不到边,活像一望无垠的黑水,林舒昂就是黑水中的那一滴小水点儿。 跟林宪国呆在一块总觉得有些压抑,连带着同他有几分相似的林江江,林舒昂都懒得搭理。大概是身居高位久了,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压的林舒昂很不舒服,即使知道是爸爸,也不舒服。 她有点烦躁,烦躁地想抽烟。 但是她不能,于是掏出手机给彭方迟发信息。 死丫的一天到晚捧着手机,舒昂信息发出去她基本就是秒回,这次也不例外。林舒昂打字,想跟她说今天遇到一男人,特奇怪,还给她塞了一个柿子,但是这男人有点帅。 还没发出去呢,旁边林宪国就出了声,同时递给她一个黑色烫金的请帖。林舒昂收了手机,接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数,“您不去?” “这两天军区有事,走不开。” “哦。”林舒昂低头拆开了请帖,里面烫金黑底的字一看就是找人设计的,上面还有靳卫空的遗像,穿着一身空军制服,笑得灿烂。没由来的,让林舒昂眼有些热。照理说他们这群人更应该比常人更容易接受生离死别的,从小身边都是绿瓜蛋子,谁也保不齐不会出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章 虽是和平年代,但出任务仍然有风险,且不低。但她看着那样意气风发一个人,变成了黑白图画印在帖子上,心中还是有些难过。 “你们去,顺便认认脸。”林宪国展了展手中报纸,林舒昂默了默,没说话,翻来覆去把请帖又看了一遍。 说是让他们去认认脸,不就是变着法子让小辈们往来往来,新一轮的洗牌迟早得在各大势力的荫蔽之下角逐,老一辈的余威尚算有用,也只是暂时有用,即便这是葬礼。 林舒昂没了跟彭方迟聊天的兴头,望着窗外发呆。 “刚刚从正门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郑文启。”茂叔侧着身子与后座的林宪国谈起了刚刚接林舒昂时见到的人。 这个名字林舒昂不算太陌生。 “哦?”林宪国似有些诧异:“他今儿怎么有兴趣来这块地方了?老蒋的事儿吧。” “是,这几天郑文启弄了不少景点门票。”茂叔道。 林宪国不太在意,翻了一页报纸沉吟道:“是给他儿子备的吧?” “从延边回来了,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林宪国仰头,以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后椅背上,想了想点头道:“这一辈里头,进部队的不少,像他这种沉得住气的年轻人倒是不多。” “小辈里头除了蒋小公子也就是泽林了。” “不说我都忘了。”林宪国笑了笑,牵带起深壑的皱纹,却比刚刚显得慈祥多了。 末了又问了问茂叔:“泽林小子是在哪儿?” 茂叔答:“京四野战部。” “嗯。”林宪国缓缓道:“那还是延边更苦些。” 偶尔提到的人名林舒昂不太熟,但是后来言语里穆泽行她还是知道的,走了一会儿神,因蒋恪宁和穆泽行的名字被拉回了思绪,干巴巴听完二人绕来绕去的对话,林舒昂打了个哈欠。 二人看见林舒昂心不在焉的模样,默契地不再交流,一路无话 “哟,这么快出来了?”在车外面放风的郑文启看着一路小跑着出来的蒋恪宁还有些意外,掐了烟招呼着蒋恪宁往车里去。 “熟的没法儿的地,再怎么逛也逛不出花样来。”蒋恪宁给郑文启拉开了车门。 “什么事这么高兴?进去遇见熟人了?”郑文启人精儿似的,看着这小子出去和回来精神头完全不一样。 蒋恪宁咧嘴一笑,“差不多算是吧?” “嘿,认识就认识,怎么还差不多了?”郑文启开蒋恪宁的玩笑:“总不能你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你吧?” “得,真被您说中了。”蒋恪宁乐了,“遇见一丫头,小时候认识的,大了,不认识也正常。” 郑文启听着蒋恪宁的话,在心中留了个心眼。 —————— 林舒昂下车的时候还特意拉开车门多等了会,发现林宪国没有下车的意思,她往里面张望了张望:“您不回去?” “我和你茂叔还有事,顺路接你一下。”林宪国摇了摇头。 “那成,我回了。”林舒昂利索地关了车门,脸往大衣立领里缩了缩,快步回了家。 茂叔在后视镜里看着林舒昂进了家门才收回视线,突然间提起了林舒昂小时候的事:“您刚刚提到小蒋公子,舒昂下去的时候我才想起,小时候舒昂在老首长那儿住的时候,跟小蒋公子似乎关系很近?” 林宪国方才也想起了这个事,目光放空悠远地望向车外,雪下了一层又一层,把家属院子里的树都压塌了不少。 他似乎回忆起来了:“是很不错。回来后也有联系,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断了。孩童么,忘性大。”他摩挲着手中报纸,又道:“不过后来跟泽泽绪宁他们更亲近些。” 茂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6章 帘卷西风 “你这些日子就躲在大院里头了?真不见见李越东?”彭方迟知道林宪国这几天忙得团团转,基本宿在了部队那边,家属大院没下过脚。 于是直接卷铺盖来了林舒昂这边,她当时看着彭方迟拉了一个行李袋戴着墨镜一副得意洋洋的鸠占鹊巢的模样,靠在卧室门边上冷笑了两声。 看着她墨镜下面一副委屈神色,林舒昂只能大手一挥,于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彭方迟立马就仰倒在了林舒昂的床上。 晚上洗漱完毕后,彭方迟就开始逼问林舒昂从事交代和李越东的事儿。 “不见,不想见。”林舒昂刚吹完头发,揉了揉半湿不干的头发语气有些冷漠。 彭方迟有些讪讪:“上回他在你公寓门口等了半个晚上呢。”彭方迟人好心软,又是一只没有什么感情经历的呆头鹅,加上她跟李越东能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所以有些心软也是正常。 林舒昂嗤笑一声,一边用干毛巾揉搓着头发一边玩味地笑着望向彭方迟:“才等了半个晚上?上个月的新闻头条要不要拉出来给你看看?你看看在超跑上带着女明星兜风的是不是你那位青梅竹马?” 彭方迟瞄了一眼林舒昂的脸色,不算铁青,尚算正常。 能没看到嘛?彭方迟做的就是新闻媒体这一行,亲眼看着热搜热度上来的,不知道是女明星还是李越东,直接支了近百万全网删照片,但还是有一张侧面的漏网之鱼。 也就是林舒昂说的那一张,就那张侧脸,彭方迟看了二十来年了,化成灰都认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章 她觑着好闺蜜脸色,立刻站队,大怒从床上蹦起来:“丫王八蛋!老子以后再也不经手这种脏活了!” 林舒昂瞥她一眼,彭方迟挺了挺胸脯,脸上怒气的表情真真的。 林舒昂霎时就笑了,“收了你神通吧,你当我傻?我跟他在一起?甭想。” 彭方迟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那你为什么还跟他纠缠不清。” 林舒昂却有些纳闷,“纠缠不清?分明是他缠着我,我并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我说且试着吧,试着处两天,结果丫转头沾花捻草,反倒是我的错了?” “你俩这试着处了分明半年!”李越东跟林舒昂地下恋了半年,到现在都没让他碰过,但平时看看电影吃吃饭还是有的,但也仅局限在这了。 多半李越东以为自己就是林舒昂逗趣的消遣,他也心里有些忿忿。彭方迟瞪圆了眼睛,林舒昂叹了一口气,兴致缺缺,爬上床揪了揪彭方迟软软糯糯的脸,却笑了:“不过半年而已,他就觉得没意思了,你怎么知道他身边没其他人呢?” 彭方迟抓了抓头发,小彭大爷纵横新闻媒体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到这了,她忿忿不平地轻轻踹了踹林舒昂的小腿弯,有点儿滑,不太确定,彭方迟又踹了踹。 林舒昂怒,彭方迟你丫睡不睡,不睡自己开窗户跳下去!于是彭方迟像只鹌鹑一样,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连头发都没敢露出来。 邓安绍在家里冒了个头,后面两天都没见到人影,他神出鬼没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资本家嘛,就是这样,忙。 彭方迟来家里的事她跟邓安绍提了一嘴,免得回来撞见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林舒昂将那份请帖放在书桌,早上睡醒之后就看了两眼,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捞过手机一看,终于清净几分,这才开始看着最近的朋友信息。 没一会彭方迟就睡醒了,顶着鸡窝头看着跷着二郎腿坐在桌前看着手机的林舒昂,难得安静几分。 “西城那边开了家火锅店,说是重庆人开的,有一阵时间了,口碑也很好,晚上去?”林舒昂冷不丁冒了话,让彭方迟回过了神,“什么时候开的?” “半年前吧,泽泽跟我说的,一直没机会去,今天正好看了看评价。” “去!”彭方迟有些颇为大义凛然地挺了挺胸。 林舒昂瞥了她一眼,道:“你最近是不是不痛快?”大悲大喜有些忒多,还一声不吭前来借宿,林舒昂看破不说破。 回头又自顾自笑了笑:“谁都不痛快。”眼神看着的却是那封请帖。 她其实很讨厌这样的社交,可换了姓的林江江都被叫了回来,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于情,这是她小时候在一起长大的哥哥,于理,圈子里的人是应该走动走动。 林舒昂裹了一件鹅黄色羽绒服,彭方迟把围巾裹了三道才拉着她慢吞吞地出了门。照旧是林舒昂开车,外面车水马龙,天是深蓝色的,黑了一圈,但是漫街灯火将这天映得亮堂了起来。 火锅店藏在巷子里,但车得停在外边停车场里,颇有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味儿。她开车开得心烦意乱,随手摸了一包烟就下了车,蹲在巷子口点了火,看着巷子里还没化的雪,堆在那浅灰色的水泥砖上洇湿一片地。 她掸了掸烟灰,陡然间一阵风吹过,她伸手摸了摸脖颈,就这几秒钟功夫眼前就停了一辆黑色奥迪,在她掐了烟之前,一道人影就站在了她面前,挡着她的道。 那人俯下身,在巷子墙上映出一片阴影,直接将林舒昂手上的烟头掐灭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林舒昂看着那只手,抬了抬眼。 小半天后站起了身,双手环臂,和那人对峙一般站在一起。 来人拧着眉,比林舒昂高出半个头,大冷的天穿着一套黑色风衣,里面是纯色的衬衫,领口微开着,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这就是林舒昂谈了半年然后和小明星一块被拍的男朋友,哦,现在是前男友,李越东。 “就躲?怎么不躲了,知道出来了?”李越东长得人五人六,却是个实打实的狗脾气,现在把林舒昂堵在这大有一副不说明白就不让人走的架势。 林舒昂也不遑多让,眉头舒展,嗤笑一声:“躲?面对你我凭什么要躲?”她有些不耐烦,不知道怎么彭方迟一去不返。刚走两步就被李越东抓紧了手腕,她被拽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一刹那就被李越东按在了墙边。 林舒昂也不是个吃素的,好歹也是跟着警卫员练过的。登时就打开了手,她有些怒了,身子一转就来到了他车后面,操起一根墙角的铁棍直接冷笑一声:“给你脸了是吧,让你觉得我真好欺负?” 话音刚落,李越东抄着手也过来了,俩人声音嗓门一个赛过一个,不一会路边就有看热闹的了。 到后来彭方迟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道穿着棕色羊绒打底衫蓝色牛仔裤的身影,看着纤细,手里却操着那大铁棍直接砸了那奥迪车,鹅黄色的羽绒服扔在了路边,看着像是刚脱下去的。路边已经有人开始拍照了,她一米七的大个儿,蹬着一双高跟鞋,更是气势滔天。 旁边穿着风衣的男人一脸阴沉,看着她后来长舒一口气将铁棍扔在地上,“砰当——”一声响,他才说话。 “气消了?”脸色不太好,语气却没那么冷硬。 “嗤。”林舒昂头一扬,拍了拍手,笑出了声。此刻她与之前的愣怔不同,依然多了几分鲜活,还有嚣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章 她用手点了点那车:“你,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见一次,我砸一次。” 说完便十分不屑地扔下他一个人,自讨没趣。后面刚过来的彭方迟,看着那新奥迪车有些心痛,但还是十分狗腿地将地上的羽绒服捡了起来,跟在林舒昂身后追了上去,末了还不忘狠狠瞪那男人一眼。 第7章 帘卷西风 “怎么会遇见他?”彭方迟有些纳闷,一只手挽着林舒昂,顺带着回头看了一眼。 自己那位发小一脸阴沉地还站在车边,她语气有些无奈。 林舒昂将羽绒服一拢,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见天的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闲空。”真败兴,出门吃个饭都躲不过李越东来这儿一出。 彭方迟叹了口气:“要不你们找时间再聊聊?” 林舒昂看她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好聊的,我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 她顿了顿,停住了脚步,望向彭方迟,“你该不会是给他来当说客的吧?!”目光中带了点怀疑,一双眸子一瞪就托出了凤形,彭方迟看她一双凤眼怒目圆瞪,觉得有些好笑。 随即摆了摆手,“不是我,他干的事确实混账,我都不搭理他。” 林舒昂这才冷哼一声,二人慢悠悠晃着进了火锅店。 川渝的火锅确实不错,跟北京这边的口味不同,但很显然为了照顾北方人的口感,小料什么的都是北地的东西。 李越东跟林舒昂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它也不是那么小。 毕竟四九城里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成的精,谁家有个风吹草动,闲谈必定少不了话茬。 就比如现在。 “西城?”一道男声略显低沉,带着点新奇的意思。 话音刚落,另一道男声又响起来了,“倒是不远,恪宁,你不是刚从那边过来吗?” 霎时,偌大的包间里,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飘到了蒋恪宁身上。 只可惜问错了人,蒋恪宁坐在沙发上,面前的大理石茶几上放着刚煮好的茶,他随手倒了一杯,呷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这才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落下一句话:“没看见。” “嚯!”包厢里的人不免有些失望,“头一次看见敢对东子动手的女孩,不简单,哥几个就没人知道?” “这谁知道,前几天不是还跟一娱乐圈的女孩在一块嘛?去环山赛车场的时候看见了。”不知道是谁又插了一句嘴,大家都见怪不怪的。 蒋恪宁瞥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人,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沙发就陷了下去。 穆泽行大剌剌地往他身边一坐,“啧”一声,“越东知道吗?李越东,就以前住北边那个李家。”穆泽行到底在北京这么久没怎么挪过窝,充当了解说员跟他细数李越东种种风流事迹。 末了,他摸摸下巴,又添一句:“其实近几个月倒是安分了不少,原本以为他收了心,没想到个把星期前又带着一女孩出门了。” 他将喝完的茶杯往桌上一撂,无他话了。 蒋恪宁按下了眼神中的晦暗不明,心中却将穆泽行不知道的这个女孩的名字填上了缺,他知道,是林舒昂。 他还知道,或许李越东现在还没有收心。 因为他刚刚撒了谎,他才能够西城过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这桩事。车是开的以前在家里放着一辆旧宾利,安了防弹玻璃,外面人看不到里头,里头的人能见着外边。 当时的街边人很多,蒋恪宁原以为是聚众看热闹,正准备开走的时候,看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 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当即就把车靠在了路边,在车里点了一根烟,平静地看着那姑娘操着大铁棍,脱了羽绒服,真不愧是大院里头出来的女孩,身手利落又漂亮,不说废了一辆车,至少也是半残。 这种热闹应该是越看越畅快的,蒋恪宁只觉得胸口憋闷得慌,掐了烟,再抬眼,那姑娘一抹鹅黄身影骄横又鲜活。 蒋恪宁隔着一条街目送着她走进巷子里。 正准备起火的时候,一穿着荧光绿的小伙子叩了叩车窗,送了一张罚单。 蒋恪宁仍然是很平静,签单给钱走人。 领胜场是在蒋恪宁去延边那年开的,后来就变成了四九城里头公子哥们头号爱来的地方,地方大,后面还有跑马场。 今天是穆泽行的一个朋友攒的局,说是周六日约着哥几个出来打打牌,找地方玩玩儿。 蒋首长让蒋恪宁多接触城里的面孔,让穆泽行什么事都拉着他一把,总之他现在手续刚落,任职书没那么快下。 他算得上一号新贵了,周边的人也都愿意往他身边凑,只是蒋公子表现得疏离又客气。 包间里的人不知是谁起了哄,说要去跑马,有的又说要求射箭,还有的插了嘴,说要去玩儿枪。 霎时,目光齐刷刷地就落到了蒋恪宁身上,毕竟说到玩枪,这群少爷里头摸过枪的真真凤毛麟角,除了蒋恪宁和穆泽行。 蒋恪宁又不同一点,他是正经在延边抓过敌特,开过火杀过人的。 正经八百二十八岁的两杠一星,和平时代里拔得头筹的一波,延边的事迹很少为人所知,但这些子弟的家人总有数不清的人脉网。 因而谈到这件事,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那就去吧。”他声音淡淡的,和穆泽行肩并着肩。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章 射击场在室内,旁边有一座拟态的假山,几十米高,是专门用来攀援的地方。 一行人漫散地到了场内,侍应生挨个取了仿枪,蒋恪宁拿着的是一把仿2000式的柯尔特,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蒋恪宁淡淡地笑了笑,有点假,但是流入市面的就是得假。 流动靶离拦人的蓝绸带十来米二十来米顶了天了,再远这射击馆就没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了。 蒋恪宁没戴护目镜,馆里太热,他脱了外套,身上就一件黑色针织马甲罩着白衬衫,衬衫袖口解开一个扣子,挽到手腕上一点。 穆泽行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低着头给抢上膛的男人。 他看上去有种八风不动的平静,眉目疏朗,右手把玩着手中小巧的枪,他看枪的时候神态是极其认真的,哪怕只是一把仿制都不算的枪。 因而穆泽行就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北京了。 可当他举起枪的时候,眉眼又十分凌厉,沉静中透露出一股子肃杀的意思,散弹一发一发地“砰砰——”射出,周边的枪声似乎在一瞬间之内断绝了,只有清晰地一枪一枪集中流动靶子的声音。 握枪抬臂那只手笔直,闲散的时候就像北京城里天生地养的闲散公子哥,认真起来似乎跨越千万里的距离让人看见了面对风雪浇灌的年轻少校。 落下最后一枪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擦了擦枪身,将它随手往上一抛又稳稳接住。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顿时又想起来自己,原来已经回了北京。 他笑了笑,将枪随手抛向了端着盘子过来的侍应生,侍应生手忙脚乱,那枪却稳稳落在中间。 穆泽行吊儿郎当,将手机冲他挥了挥,里面俨然一张他正在射击的照片。 “泽行。”他这一声叫的有些无奈。 穆泽行乐了,“风采依旧。” 两人没说几句,身边的人就围了过来。 临走前,蒋恪宁压低了声音问他:“卫空追悼会几号?” “三天后。” 蒋恪宁点了点头。 第8章 帘卷西风 “砰砰砰——” “起床。” 林舒昂将被子往头上一捂,拧着眉在床上滚了两圈,终于被外面的男声气得直接往外扔了一个枕头。 “现在才六点!”林舒昂睡眼惺忪,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几乎气不打一处来。 外面的男人倒是一副闲散样儿,语气淡淡:“告别仪式八点。” 林舒昂坐起了身,揉了揉乱糟糟头发,翻身下床。 “过去得多久?”林舒昂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穿着一件黑色长外套,里面穿着高领的黑色紧身毛衣裙,看上去有些疲倦和困乏。 邓安绍偏过头扫了她一眼,手中不停,将车倒了出来:“半个点,时间够,困就在车上睡会,下车涂点口红。” 林舒昂默然,视线一转愣怔地看向了窗外。 邓安绍开车很稳当,林舒昂靠在窗沿边上半睡半醒,手机微微震动,让她困意稍散。发讯息的是彭方迟,后面跟了一个硕大红色感叹号,配文:“极品!” 林舒昂瞥了一眼,是一张照片,右下角还有微博来源。照片上是穿着黑色马甲白色衬衫的男人,举着枪。她视线在男人的身材上略作停顿,宽肩窄腰,背部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只是一张侧身照,看不出什么,底下的微博是穆泽行的。 林舒昂手叩了叩手机屏幕,想了想问道:“蒋恪宁长什么样?” “什么?”邓安绍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纳闷地看了林舒昂一眼,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妹妹向他问男人。他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牙,晃得林舒昂瞥了瞥嘴:“怎么,感兴趣?” “还行。”林舒昂回答的有些敷衍,眼神望着窗外一错不错,北京城里枯的只剩树干的景观树一排接着一排,错影繁杂,她没由来想到在故宫里对她说熟悉的男人。 林舒昂当时抬头时望见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弯着,饱满、含笑,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她曾经也见过一双这样的眼睛,只是更凌厉、肃杀,那是一双她形容不了的眼睛。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林舒昂的困倦已经完全消散了。 邓安绍一个急转弯,将车停进了停车场,熄火的时候给林舒昂递了一支口红:“涂这个吧,色衬你,也不张扬。” 他微微笑着,那眼神让林舒昂几乎怀疑他被夺了舍,她目光在那口红上逡巡着,最后无奈地拿了过来:“不是你那些女朋友用过的吧?” 邓安绍啐了她一口:“咱家怎么除了你这么个完蛋玩意儿,我是干那事的人吗?” 林舒昂噗嗤一笑,就爱逗她哥。对着镜子补了个色,确实不错,林舒昂将口红往包里一扔径直出了车门。 告别仪式在袁会礼堂,很很僻静的地方,在京郊。 兄妹俩坐了直梯,临到了会堂得时候,邓安绍突然侧头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你不是问蒋恪宁吗,他也来了,要不你猜他是谁?” 他眼里闪过一道狡黠,林舒昂好脾气地将手掩在袖子下掐了他一把,二人手挽着手对视一笑,火花四溅。 礼堂门口是送的挽联和花圈,几天前邓安绍就安排好了。二人登记之后入了大厅,邓安绍领着林舒昂,二人沉默安静,肃静的礼堂里只有靳母小声的啜泣声。 烧纸钱、鞠躬礼,这些完毕之后邓安绍对林舒昂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林舒昂会意。没过一会,她就听见邓安绍熟稔地与靳父靳母开始打起了招呼,场面话带着真心实意,说着漂亮又让人心有慰藉,林舒昂鼻尖陡然一酸。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章 在眼泪将落不落时,一块绣着竹的手帕蓦然递到了她面前,她抬头,一位短发女孩,跟自己差不多的年龄,脸上是沉如死水般的平静,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别哭,他最怕女孩儿哭。”声音有点低,像是说给林舒昂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林舒昂道了谢,接过了手帕,漫无目的地在袁会礼堂踱着步子。那女孩她还是头一次见,只知道靳哥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没想到这么······这么温和又坚韧。 她叹了一口气,目光投向礼堂里的棺材,心中仿佛被一只手紧捏着一般,艰涩又苦痛。手帕没派上用场,因为不知道是谁又给她递了一张卫生纸。林舒昂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叹气,今年流行擦眼泪吗。 不同于刚刚那双手的细腻,这双手似乎有些粗糙,但胜在修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英气。她猝不及防一抬头,一瞬间又闯进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熟悉感扑面而来,她愣了一秒后却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讶。 “是你?”青年挺拔,黑呢风衣外套更显得他又高又落拓,让林舒昂一开始没想起在故宫里那个身手不错,但是懒散的青年。 青年低声笑了笑,“是我。”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将手中的纸往前又递了递:“用这个吧。” 林舒昂张了张唇,手往脸颊上一摸这才发现已经湿了半张脸,她没有犹豫接过了纸,吸了吸鼻子,将脸上的泪痕一一擦干净。青年含着笑,站在她对面,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面对他也不显得局促,落落大方,多好的姑娘。 “你怎么在这?”林舒昂的头发来之前就已经全部挽上了,一张没有别的遮掩的素白的脸上满是疑惑的好奇,但看他站姿身形,又隐隐有所猜测,“你是靳哥的战友?” “嗯,是。”说着说着,青年就引着她到了亭子里,那里有木制的桌椅,视野十分好,正好能看见礼堂里设的灵堂,还有因为吊唁来来往往的人。 “坐会吧,在外面吹冷风也不怕着凉?”他对林舒昂颔了颔首。 林舒昂坐在他对面,两个人离得不远也不近,那块木头桌子上雕着棋盘,楚河汉界都雕出了风趣来。 北京的冬天,八九点的天空仍然阴沉一片,风雨欲来风满楼一样,压得人郁闷又难受。 桌上还有专门的茶壶和一应设施,侍应生算着温凉的点会特地过来换,现在这一盅就是刚换的。青年似乎对这块地方很熟悉,烫了水杯,给林舒昂倒了一杯热茶,推了过去:“喝点儿,驱寒。” 林舒昂一只手撑着头,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你真是他战友?对这儿这么熟悉?”手上动作熟稔,就连哄女孩的样儿也不像部队的作风,还是她见识太少?她微微蹙了蹙眉。 青年带着笑意,谦和又温驯:“是,认识几十年了,穿开裆裤就认识了。” 林舒昂脸上浮现一丝了然,原来是空军大院那边的。 随即,青年用手指了指礼堂里设的灵堂,林舒昂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怎么了?”她兴致缺缺,也不知道这青年想要做什么。 “看到那棺材了吧?”青年垂下了眼睫,淡淡地笑着。 “嗯。”林舒昂心道这么大的东西怎么可能看不见? “空棺。” “啊?”林舒昂手中茶杯倏地一落,被青年提前预知稳当截住,在手中把玩之后又给她倒了一杯。 “空中任务,人落了下去,飞机坠了,尸体掉的地方太逼仄、惊险,捞不上来,极难。” 林舒昂惊愕,连身形都有些不稳当,“那里面、里面······” “里面是一套他的空军制服。”青年解释的声音缓缓传来。 “那——” “杨桢知道,她是遥感研究所的,靳卫空出任务,她都能定位到。” 林舒昂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对面这青年好整以暇似乎将她的想法一一窥破,林舒昂默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有点不想在这个压抑的地方呆着了,太想回家,或者回故宫,怎么会这样呢?她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去他爹的。”林舒昂低声咒骂,突如其来的骂声让青年都有些惊诧,“真操蛋,我出去走走。”说完直接起了身,头也不回地往礼堂出口去了,青年脸上带这些许好笑,也带着些惆怅。 这丫头的脾气现在真是越来越直了。 林舒昂说走就走,当真就是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她显然没觉得和那男人能有什么交集,走开的时候连名字都忘了问。她说出去走走就是真的出去走走,礼堂门口的挽联写的真挚又感人,但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生命多脆弱,转瞬即逝。她仰着头,寒风就这么直挺挺地迎上她的面,扑朔又肃杀。 她在外面呆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反复震动她才起身准备往回走,临行前又想起自己脸上的妆估计已经花了不少,挪着步子又去了洗手间。袁会礼堂弯弯绕绕极多,她绕来绕去才找到。 包里的东西四散开,扔在干燥的盥洗台上。气垫补了妆,正拿出邓安绍给她的那只口红补妆时,突然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带着微微的酒气,林舒昂浑身一麻,口红被紧紧握在手中,她从镜子里看见抱着的那个男人的脸。 她气得发抖,几乎咬碎银牙,“李越东,松开我!” “我不!”那也是一头倔驴,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味道,林舒昂冷笑一声,反过身一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章 第9章 帘卷西风 “啪——”一声,李越东侧着脸,用手摸了摸被她扇的半张脸,阴沉着一张脸,握住了她的手腕,但压住了自己的怒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低了姿态,声音尽量温和:“舒昂,打也打了,砸也砸了,还没消气?” 林舒昂剜他一眼,手挣开他的掣肘,笑得有些讽刺:“找准定位,我没喜欢过你,消气,就你?”她唇角一勾,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你玩儿我?”李越东眉头一拧,干脆将她往盥洗台上一抵,看着那张今天尤为素净的脸,眼中怒火中烧。 “不喜欢我?林舒昂,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他脸色阴晴不定,怒极反笑,最后反手压制住林舒昂在她脖颈间狠狠咬了一口。 他感受着来自林舒昂身体的暖意和气息,几乎不想松开手,然而—— “嘶——”林舒昂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在这一瞬间找准了机会,膝盖往上一顶,双手将他的肩膀一按,直接撞到他的小腹,李越东闷哼一声,林舒昂趁机往旁边一闪,站稳了身形,脸色算不上好。 她冷着声音目光凉凉地盯着他,语气越发冷漠:“我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信不信由你。” “你——”眼见着李越东还要再说什么,外面陡然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李越东愣了一瞬,他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有人来,他跟着林舒昂进来的时候,将门关住了。 林舒昂可没管这些,她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里是靳哥葬礼,你要是乐意,我也不介意把事儿闹大。”最后扔下一句话冷笑着摔门而出。 在里面的李越东,满心愤懑,那番话简直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下摩擦,他狠狠地一拳砸在洗手间的镜子上。 看着自己一张阴沉至极的脸,却始终没想通,林舒昂那句“从来没喜欢过”什么意思。 林舒昂当然不会再管李越东会弄出什么其他状况,这里到底是告别仪式,大家都在这儿看着呢。有时候她不喜欢这种氛围,现在却要感谢这种氛围。 洗手间在长廊尽头,于是整个长廊里回响着她高跟鞋清脆的踢踏声,十分空旷。林舒昂不怀疑李越东会追上来,只是她的那番话应该会成为阻力。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眼睫低垂,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放慢了步子,却在临近走到尽头的时候她顿了顿,那里靠着墙站着一个男人。 他懒洋洋地半倚在墙边,微弓着,手里掐着烟,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她只停了一瞬,就继续往前走了过去,路过那男人时不知是不是她错觉,那男人看了他一眼,很短暂的一眼,她看见他抖了抖烟灰,八风不动。 “衣服乱了。” 男人的声音微沉,比最开始听见嘶哑了几分,那时的他没有在她面前抽烟。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长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舒昂几乎都要认为那句话不是对她说得了。她低头将衣服拢了拢,撩起一旁碎发别在耳后。 当她在转角再回头时,那男人正吐着烟圈,白烟浓烈。林舒昂站定在原地看向他的时候,跟他对视了一眼,男人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的,那双眼睛却有着说不出的劲儿。 那男人与多年前曾见过的一张照片上的人影重叠。 林舒昂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要呼之欲出,这个正好碰见,在茶亭跟她一起喝茶的男人,自称是靳卫空的战友,他们不过短短两面,似乎问名字是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 然而就在此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长廊尽头传来,林舒昂眉头一挑,便知道是李越东过来了。 只是下一秒,她就听见那男人略带惊讶的声音:“恪宁?”语调上扬,满是诧异。 这道声音连带着男人的身影一并,在林舒昂脑子里轰然炸开—— 她又想起邓安绍进来时似笑非笑的语气:“你不是问蒋恪宁吗,他也来了,要不你猜他是谁?”,林舒昂豁然开朗,了然地笑了笑,她在李越东看见她之前巧妙地一越,跨过了这道庭院的圆拱形回廊。 他舒展着一双眉,任由手中的烟径自燃尽,吞吐着最后的白烟,就看着她这么灵巧地消失在长廊出口,他也淡淡地笑了。 旋即,迎上穿着灰色风衣的高大男人,那男人身形与他相差不大,他稍高几分。 “听说你回来了,看来是真的。”李越东上下打量着蒋恪宁,瞥见他手里还掐着烟,揉了揉眉心找他要了一支。 李越东和蒋恪宁不算太熟,但是好歹以前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年龄有差不多,多多少少也是能说上话的,更何况蒋恪宁跟他弟弟关系不错。 “谢了。”李越东借了火,就站在蒋恪宁旁边,吞吐着白烟,目光悠远。想起刚刚在洗手间发生的事,他又有些面色不虞,看向蒋恪宁沉声道:“你刚刚看见一姑娘过去没?” “看见了,走得挺快,没看清脸。”蒋恪宁扯犊子就是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他看李越东脸色不对,顿了顿,又道:“怎么,认识?” “嘿”李越东冷笑一声,也没否认:“认识,还挺熟。” 蒋恪宁倒是奇了,略带诧异地望向他:“那姑娘怎么跑了?” “闹脾气,过两天就好了。”李越东嘴硬,心里还想着能把林舒昂哄回来。 蒋恪宁不说话了,低着头闷闷地笑了笑,李越东也没太关注,一根烟抽完想着去找林舒昂,跟蒋恪宁一齐回了大厅。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5章 但到大厅的时候,林舒昂身边除了彭方迟,还有正在和别人谈笑风生的邓安绍,这下李越东就算是想有所动作也不敢有所动作了。 蒋恪宁就站在李越东身边,真是一个赛一个出类拔萃,不少人的目光绕着几个子弟来回打着转,至于低声讨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哎,舒昂。”彭方迟扯了扯林舒昂的袖子,眼神往李越东那边瞟了瞟,林舒昂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青年,现在知道名字了,他叫蒋恪宁。 “你看看,那有个帅哥,你听见我说什么没!”彭方迟低声叫着林舒昂,她的态度让她十分不满意,蹙着眉噘着嘴嘟囔着她,林舒昂看见那青年正好向她这边看了过来,两人视线一撞,林舒昂勾出一抹饶有兴趣的笑,眯了眯眼睛:“迟迟,你把今天发给我的照片拿出来看一眼。” 彭方迟觉得莫名,随手就调出了那张照片。 林舒昂嘴角笑容扩大,扬着下巴对那男人的方向点了点:“你比对比对。” 没过一会,就传来了彭方迟倒吸凉气的声音:“你男人怎么跟蒋恪宁搞一起去了,那以后你想对蒋恪宁下手,岂不是——” “哎哟——”彭方迟捂住了脑袋,林舒昂面无表情地将她的头轻轻拍了一巴掌。 然后彭方迟就听见林舒昂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说我对他感兴趣了?” 她一蹙眉就连带着显得一双凤目眼尾狭长,她上唇微薄,看上去人情淡薄,偏偏下唇又生得饱满,今天这唇色更显得她的唇形像她眼睛一般漂亮生动,她生气的样子比平时的冷脸更多了几分娇俏。 彭方迟笑着往后一躲,故意含混不清地低声打着小九九:“男帅女靓,我看成,你俩登对。”说着,又对林舒昂抛了个眼神。 她无语望天,过了一会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听穆泽行说,他打枪特准,那把破枪都百发百中。”彭方迟和林舒昂将手中的照片放大,彭方迟食指往屏幕上一划,正好划过他的腰臀腿:“看到没,经典黄金比例——” 林舒昂要说一点波动没有那是不可能,她视线扫过蒋恪宁的腰腹臀腿,用一个美术生的眼光来看,确实不错,比黄金比例更优秀一点,因为那背部的肌肉线条,还有肩颈的流线形状,确实漂亮。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吃蛋白粉泡健身房堆出来的,这是实战中操练出来的,甭提多带劲儿。她又想到了烟雾缭绕中他那眼神。 “想什么呢!”邓安绍拍了拍林舒昂的肩,让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彭方迟眼观鼻鼻观心,十分利落地将手机揣进了兜里,邓安绍狐疑地看向她俩,“你俩干嘛呢?” “没干嘛,你不聊了?”林舒昂截住了话头,睨了他一眼。 邓安绍一哂,笑道:“驴也有休息的时候吧?”旋即他又往林舒昂身边挪了挪,搂住了林舒昂的肩,轻轻拍了拍:“知道谁是蒋恪宁了没?” 林舒昂抖抖肩,将邓安绍的手拎了下去,一脸茫然地望向他:“没见过,不知道啊,他来了吗?” 邓安绍看一眼对面那青年挺拔的身影,又看看林舒昂一脸懵的样子,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冷哼一声又走了。 林舒昂“噗嗤——”笑出了声,引得那青年往这边探寻一看,林舒昂冲他眨了眨眼睛。 青年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了几分在故宫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松弛又闲适的模样。 第10章 帘卷西风 告别仪式结束之后,慢慢的人就散了。一拨一拨从偌大的大厅中离开,林舒昂没有再见到蒋恪宁。 “走吧,舒昂。”邓安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颔首,但还是回了一下头。 那已经显得空旷的大厅停着一樽装着衣冠的棺椁,棺椁面前站着一位高挑漂亮的女孩,那股子倔劲儿让人不由侧目。 林舒昂跟邓安绍并肩走向地下停车场,她到底没忍住,问了问:“靳哥他之前在哪里?”其实是想问在哪里出的事,话到嘴边,就变了形式。 “西北,黄沙漫天的地方。”邓安绍垂下头,淡淡地笑了笑。 ———— 告别仪式一过,大家的生活突然间好像又平静了下来,过起了各自的生活。 林舒昂投身文物修复,跟着林主任埋头苦干,邓安绍在北京商圈觥筹相错间转圜,蒋恪宁仍然放着长假,跟好兄弟们会晤相见,穿梭在权贵间,没事的时候被暂时“借调”,这样看来,唯一过得不算太好的当数彭方迟。 “你之前那副模样,我以为你想开了呢,现在回头一想,果然不太对劲。”林舒昂叹了一口气,穿着深蓝色的工作装,面前围了一个灰色的围裙,靠在古画修复室的木门边随手拨弄着一盆绿植。 大冬天的能活下来着实不易。 对面好姐妹的哭声确实有点过于撕心裂肺了。 林舒昂话音一落,对面哭的更厉害了。林舒昂掐指一算,靳卫空那棺椁都入土为安小半个月了。 是的,我们小彭妞喜欢了一个人,喜欢了一个从小喜欢他的小小青梅的男人,她的喜欢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甚至连林舒昂都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 暗恋多伟大,悲壮且不能高歌,去世连痛哭的身份都缺乏。 “你在哪呢,我来接你。”林舒昂心疼彭方迟,说这话时就已经把手机架在了脑袋胳膊中间,脱了手套,脱了围裙,迅捷地换了衣服。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6章 对面很久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电流声让她知道彭方迟还没挂电话,她眉头微皱,拎起包将手机握在手里,对着对面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 正当她准备挂了再打的时候,对面响起一个男声:“后海,107号。” 林舒昂微愣,这声音有点耳熟,但她没细想,“谢谢,麻烦帮我看着他一下,我马上过来。”她连声道谢,心里再着急也还是将修画室的门闩好了再走。 这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五点半下班,她加了会儿班才拖到现在。外面的天已经漆黑,全凭故宫里的路灯还有城里的各路灯火撑着光亮,将那漆黑的夜打造成了带着一抹深蓝的天,上弦月挂着,零星星子,真是无处话凄凉。 林舒昂拢了拢衣服,半个小时就将车开到了后海。那边只要是到了夜间,甭提多繁华,人潮翻涌,还好林舒昂酒吧也去得多,自然知道107号是什么地方。 她拧着眉赶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彭方迟,还有旁边立着正在抽烟的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人她还认识,林舒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迈着步子就找了过去。 好一个酒浪翻污,林舒昂几乎是皱着一张脸将彭方迟从卡座里面捞出来的,看着已经是他们清完这边的场了。 “好久不见。”站在靠外边的男人举着手里的烟对林舒昂打了个招呼,笑眯眯的,看上去挺好相处的模样。 这是特警大队的队长,赵江川,蒋恪宁的纯铁发小儿。 林舒昂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啊,江川。” 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当然都是认识的,只是熟不熟另说。 然后林舒昂的目光就绕到了另外一个男人身上,他手里的烟已经掐了,扔在桌上浸了水的烟灰缸里,今天倒是穿的很休闲。见林舒昂看他,他也对望回去,两个人视线就这么一碰,谁也不说话。 “她在这儿多久了?”林舒昂好歹得了解一下过程,这话虽说是问他们的,但自己也不确定能不能问出点东西。 赵江川摇了摇头,眼里含笑:“这丫头搁这儿哭了挺久了,身边也有人,看着就是不太正经。” 他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刚进来就听见她哭了,旁边几个男孩儿有点束手无策,没辙,正好让我俩撞见了,顺手一拉的事,也是正好她给你打电话呢。” “这样,那谢谢了。”林舒昂有些无奈,脸上的黑线就差能具象化了,丫的别人说话多好听,“几个男孩儿束手无策”,合着这丫头直接点了不少男模安慰自己? 林舒昂扶额,她最多也就叫男模陪陪酒,这下好了,点男模就算了,还让人给撞见了。 算了。 林舒昂思索着,又问道:“那几个男孩儿呢?” 赵江川有些诧异,看了旁边男人一眼,然后用手指了指左前方的一个角落,林舒昂一转头,四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无辜又无奈地望着她呢。得,还好她还多嘴问了一句,不然可能等下人都带不走。 “我处理一下。”林舒昂撂下一句话,就往那边走了过去,距离倒是不远,也就两三米,因此谈话声也基本能听见。 “多少钱,直接刷卡。 “拿这张刷。” “按陪酒算,开多少酒也一起算进去,没开的点了按开的算。” “折价还是自己喝你们看着办。” 她径直拿了一张银行卡,丢给了打头的那位男模,后者脸憋得通红,林舒昂则双手环腰,气势十足:“刷了就走。” 后面三个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去了吧台。回来的时候恭恭敬敬地递了卡,将桌上点了没喝的酒一并收拾走了。 赵江川就在林舒昂身后用肩挤了挤蒋恪宁,“你行不行啊,我看林妹妹这挺有一手啊,没见那男孩儿一溜脸都红了一半?” “嗯。”奈何自己的发小是个句嘴葫芦,连话都懒得多答一句,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视线漫不经心落到前面那姑娘身上,姑娘一转身,五彩斑斓的光影落在她脸上,显得她多情又美艳,真是顶顶漂亮。 他眉眼轻轻一弯,极淡极淡。 赵江川看得暗自咋舌。 “行了,我处理完了,今天的事谢谢你们了,改天有时间请你们吃饭。”林舒昂客气又礼貌对二人笑了笑,手上使劲掐了一把彭方迟的胳膊,将这尊睡神掐得在睡梦中呜咽一声,结果砸吧砸吧嘴,继续睡熟了。 林舒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只能将彭方迟搀扶着带出去了,但面前两人又没有走的意思,让林舒昂有点纠结。 蒋恪宁看着她思忖片刻,手里握着彭方迟的胳膊,也觉出了意思。 “车在哪里,我把她弄出去。”他语气淡淡的,倏然出声让林舒昂都有些惊讶。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苦力,“出门就是。”她脱口而出。 这种直接程度让蒋恪宁都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笑了笑。 “好。” 说着就俯下了身,将裹在毯子里的彭方迟直接一卷,抱了起来。起身时与林舒昂挨得极近,衣料摩擦的声音仿佛撩拨心弦,声音不大,却让人有些晃神,林舒昂反应过来时,蒋恪宁已经抱起了彭方迟。 “带路。”这一声仿佛也擦着她耳朵飘过,空荡轻缓中带了几分沉稳,林舒昂将围巾往上掩了掩,快步向前。 二人穿梭在红男绿女之间,酒吧里放的迪斯科音乐在身后爆炸,蒋恪宁一直追随着林舒昂的步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7章 直到出了酒吧大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林舒昂才觉得有些昏沉的头渐渐缓了过来,蒋恪宁怀里那位渐渐有了醒转的意思。 林舒昂这时候可没管这么多,上了自己的越野车,将后车门一打开,蒋恪宁就默契地将人安置在了里面,他握着车门把手下车的时候,林舒昂已经坐上了驾驶位。 蒋恪宁似乎并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林舒昂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他整个人似乎与后面的黑色融为一体,穿着一身黑灰的休闲服,其实和邓安绍李越东他们那股子矜贵劲儿很像,只是有的时候又不太像。 比如他握着车把手微弯的臂,还有踩在车上的一条微曲的腿,踩着一双皮靴,迎着月光铮亮泛着冷光,他的头发短却显得他整个人锋利起来,挂着淡笑的一张脸就这么直接了当地望着林舒昂。 可那姑娘让蒋恪宁怎么形容才好? 今儿个没扎头发,柔然细密的黑发披散着,围着一粗线围巾,冷色调的,更衬得她皮肤白皙。不笑的时候脸上一点温度也无,笑的时候蒋恪宁觉得北京城里所有的迎春花儿都该开了。 他尤其记得她对他眨眼的时候的俏皮。 就这样,借着月光,俩人对望,一种无形的情绪在俩人之间蔓延,但俩人谁也没吭声。直到好一会,后座上的彭方迟哼哼了一声,蒋恪宁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车身:“注意安全。” “砰——”一声,车门应声而关。 林舒昂将车启动。 月光下,一辆又大又笨的越野车驶向北边儿,那双手插兜的男人走向南方。 两人见面至今,竟然谁也没透露过名字,有时候这缘分,可真是奇妙。 回到107的时候,赵江川已经在那候着了,身边还坐了好几个朋友,蒋恪宁慢悠悠地晃了过来,在赵江川旁边落了座。 “什么时候去国安?”赵江川倒了一杯酒,给他递了过去。 蒋恪宁抿了一口,“还没有,还得几个月。” “这么慢?”赵江川拧着眉,有些不满:“按理说没这么慢,中间还有什么事?” 他压低了声音,周边音量大,这边的问号其他人不太注意得到。 蒋恪宁微微笑着,用手摩挲着杯壁,“也没什么,我爸让我过去帮他手下操练操练,熟悉一下北京城,然后再过去。” 这么一说赵江川就明白了,其实是卡在老爷子这了,他盘算着估计老爷子还是舍不得他这么个好苗子,想让他后悔,到时候直接安排进京野部队,但蒋恪宁显然没这个想法,“那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蒋恪宁点了点头,不带丝毫犹豫,就连赵江川都有些侧目,但有些话又不是什么都能直接问的,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了个弯儿:“刚刚怎么出去那么久?” “安置了一下。”蒋恪宁面不改色。 “那你认识那姑娘吗?”赵江川这话隐隐带了试探的味道了,他注意着发小脸上的表情,可他丫的这破地方的灯光着实绚烂。难倒了他这个特警大队队长。 发小点了点头,语气还颇有几分松快:“知道啊。”知道,他就是不说叫什么名,他无意识勾了勾唇,赵江川却在心里腹诽着他,还是跟小时候那股劲一样,死活没变,几棒子下去憋不出多余的屁话,也不知道话都说给了谁听。 “得得得,那我不问了。”赵江川自找没趣,瞥他一眼,心里很不舒爽,“谈对象了得告诉我啊,你小子!”说着,又笑了起来。 蒋恪宁终于笑着点了点头。 蒋恪宁到底回来干嘛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门儿清? “你要觉得没意思就去京野部队吧,咱几个兄弟暂时不在,穆泽行倒是在,我春节得执勤。” 赵江川倒是很为蒋恪宁着想,说着又要了一杯威士忌,身边的人没一会就跟他聊在了一块。 蒋恪宁话也听进去了,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目光悠远。 第11章 要让林舒昂将彭方迟这么大个人扛上楼,这不现实。她干脆将车停在了楼下,开着车灯,车里也开了暖气,让她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百无聊赖,她将身边的车窗打了下来,后头瞥了一眼,冷风应该吹不到那位祖宗。 大院里面都已经挂满了红灯笼,那树梢上都是,现在路灯已经完全鸡肋了,到了夜里灯笼红彤彤的,没人会迷路。 警卫员们一溜一溜地都回了该去的地方,林家正对面就是一块演武场,因为穆泽行周绪宁他们爱打篮球,因此还有几个篮球架。 她就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趴在车窗面前发呆,冷风那么一吹,让人也不觉得有多冷。 回想起之前彭方迟说的话,林舒昂脑子里倏然间就冒出了蒋恪宁那张脸,看上去淡漠又疏离,好看也是真好看。难怪当初把隔壁院子的一女孩迷得七荤八素,当时那张穿着迷彩的照片还是彭方迟从她手里套来的。 林舒昂舔了舔唇,将手机拿出来划拉了一下屏幕,不多时蒋恪宁的照片就出现了,然后放大。 不要误会,林舒昂她真不是色令智昏,只是她真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睛······”林舒昂呢喃着,趴在自己搭在车窗上的胳膊,有些懊恼。 她曾经只身去过一次长白山,路上碰到了一个女孩,行程一致,俩人一块去的。只是好巧不巧,当时登山之后下了一场暴雪,两个人走散了,手机也没信号,更操蛋的是林舒昂发现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得了雪盲症。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8章 这病症她也知道,碍于当时风雪太大,她不敢乱跑,只好在原地待着。怎么说她爹也是军人,临危不乱她还是有遗传到几分,说出来都觉得丢人,年少的林舒昂刨了个小坑,往里面蹲着,蹲着蹲着睡着了。 那会爬的也不是很高,约莫几百米的小山腰,后来那走散的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领着长白山下的解放军叔叔找到了在坑里蹲着睡着的林舒昂。 姑娘大鼻涕都冻凝结了,看着林舒昂这副模样当真是傻了眼,跟着过来的驻军也傻了眼,还没出声呢,旁边衣服不太一样的年轻男人直接将她从坑里刨了出来,真是刨出来的,还好那天林舒昂穿着一身鹅黄色登山滑雪服。 她也不是真睡着了,而是晕了过去,那年轻小伙子身手极其敏捷,抱着之后沉着一张脸就先上了车。留下俩兵蛋子和姑娘流着大鼻涕呆在了原地。 后来大姑娘提起这个事儿的时候还竖起了大拇指,大赞其救死扶伤的英雄风范。 后来暖和了起来,林舒昂渐渐就醒了,只是看不见,所以她一直闭着眼。 说是没事就先护送着回去,有事的在驻扎地留着安顿治病,大姑娘对那年轻男人给出的说辞深信不疑,更何况中间来了一人说是林舒昂的什么哥哥,说的真真切切,大姑娘寻思这可是正经部队啊!拍头信了,在兵蛋子的护送下老老实实回了酒店,一头扎进温暖被窝中。 等她舒缓过来,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林舒昂一直没睁开过眼,他的腿脚冻僵麻木,最开始缓过来的时候走路都费劲,得撑着桌子。 闭着眼儿撑着桌子,摸着墙,看的人觉得可怜,林舒昂记得这个期间时常有个男人过来帮她。给她送饭,带她晒太阳,长白的太阳总是在暴雪之后更加温暖,晒的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她一直没好意思问他是谁,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那男人似乎在房间里拿着本子在写些什么,笔尖碰撞的摩挲声让她耳热,也让她对那个正义十足的好人产生了兴趣。 或许是体质特殊,她的眼睛很迟才能完全接受正常的阳光,她曾经偷偷地睁开眼睛看过那个照顾她的男人,虽然知道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是专门派过来照顾她的,但她就是感兴趣。 那天只有微风,在男人带她晒太阳的时候,她伏在栏杆上,眼睛偷偷掀起一条小缝,她隐约看见了自己正对着的苍茫雪山,她故作沐浴阳光,实则悄悄偏过头,准备用那一条细缝去瞄男人的面孔。 谁知正当她扫到军装的时候,那男人陡然间转过了身,眯缝小眼对上一双肃杀凛冽的眼眸,她人微怔,下一秒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就覆盖在了她冰凉的眼皮上。 她被吓得退后一步,她听见身边男人的嗓音低哑严肃:“闭眼。” 林舒昂老老实实地闭了眼,那长长的眼睫毛直直地扫在他的手心,男人也闭上了眼,眼睫乱颤,心也跟着乱颤。长白昆仑池的经幡似乎在一瞬间被骤风扬起,猎猎作响,吹进两个闭上了眼睛的青年男女心中。 林舒昂皮肤细腻,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男人手中的粗粝厚茧,她的脸陡然一热,在完全好起来之前再也没有睁开过眼。 可当她睁开眼时,那人已经不在了。只有看上去成熟稳重的另一个大院的哥哥递了一份签单给她,温和告知在北京的林叔叔对她现状很是关心,希望她能早日回京。 她望着大哥一双温和笑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问:“照顾我的人呢?” 大哥似乎很是诧异,转而又笑:“小丫头,我们这里忙得很,都是谁有时间谁过来照顾你,真要论起来,那可就多了,你想找哪一位呢?” 语气里有调侃,也的确让人看出了他似乎真的不知情。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我回北京。” 大哥派人送她出了军区,她又看见了那个青春洋溢的大姑娘,大姑娘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现在打扮的花枝招展,像朵长在春天里的花儿。 两个人在一起狠狠地聊了一上午的天,后来大姑娘就给她讲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大姑娘和她趴在床上撑着脸,脚丫子在身后乱荡:“多帅啊!抱起你‘唰’一下就不见了,多妙啊,我都想以身相许了!” 两人抱作一团乐得不行,林舒昂也是真的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人,只记得那双一定会令敌方胆寒的眼睛。 那年她大二,刚跟渣男分手,出门旅游准备散散心,没想到真来了一出“误终身”的戏,这戏多半已经折了,因为不管之后怎样打听,都没打听到了。 哪儿有少女不怀春,可惜咱们的林舒昂同志,已经从怀春的娇俏少女变成了故宫里沉静的小师傅一枚,从拉手蒙眼都脸热的小姑娘变成了在酒吧人际圈里游刃有余的好手,危险又迷人。 后来遇见了李越东,因为有一点的相似被当做了无聊的消遣,林舒昂也曾经真的想过,中国太大了,凭一双眼怎么可能找到?更何况都多少年了?要不以后随便找个家里看得过去的,凑合凑合算了? 转念一想,非要结婚嘛? 当然不。 李越东那双眼好看,可惜不是林舒昂喜欢的,俩人撞在一起也属意外,李越东就是看脸,看见林舒昂好看就追了。可惜这人心不定,沾花捻草,现在又来一出旧情不忘,这就让林舒昂有些反感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9章 至于蒋恪宁嘛,俩人现在还没正式认识呢。 她脑子里乱哄哄地想着,连身边来了一人都不知道。 “啪——”一声,林舒昂脑袋被拍了一个脆响,正咬牙准备开骂,又对上穆泽行那一张带着戏谑的脸。 “泽行哥。”她趴着的脑袋微微一动,怠惰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晚怎么还不上楼呢?”穆泽行负着手,似乎刚回来,“看见你车灯亮着,就过来了,没想到小丫头半夜不睡觉,在这发呆?” 林舒昂往后侧了侧脑袋,“喏——” 穆泽行哭笑不得,他一拉开车门就看见一裹成蝉蛹还嘟囔着梦话的姑娘,他犹豫了一瞬,在看见那姑娘侧脸之后才上手扒了扒毯子,“喝多了?” “可不,大醉酩酊!”林舒昂还蹦了个高级词汇,俩清醒的人一通乐。 “那我帮你把她弄上去?”穆泽行还是热心的,但也很有分寸,林舒昂没应他也没动,直到林舒昂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才把这女孩给卷了起来。 “还是好人多。”林舒昂锁了车,看见穆泽行的身影想起了刚刚那男人,开着玩笑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穆泽行走之后,林舒昂这才将彭方迟的衣服扒开,给她换了一身睡衣,自己随便冲了个澡之后就关了灯。 与此同时,林家楼下不远。 一道闲逛的身影逐渐清晰,穆泽行大步往他那边走了过去,冲他摆了摆手:“你别说,还真有人,迟迟那丫头喝多了,被舒昂领了回来,在车里呆着呢,看上去呆了挺久。” “弄完了?”蒋恪宁波澜不惊地问他。 穆泽行拍拍他的肩:“弄完了!”只是,他又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去,虽然你们不认识,我可以介绍介绍嘛!” 蒋恪宁低着头笑笑,然后手拍上他的后背:“回吧。” “得嘞!” 第12章 帘卷西风 林舒昂醒来的时候,彭方迟已经卷铺盖跑了,桌上留着她临走前写的便利贴,大意就是她会自我调节的,今天要先去上班,改天再聊。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逃避。 林舒昂面无表情地喝了一杯凉水,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胃微微一抽,她已经习惯彭方迟的处理方式了,冷处理。像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龟壳里面,舔舐伤口,林舒昂将手中的杯子往桌面上一嗑,心里却想着自己和彭方迟其实差不多,她畏缩,她封锁自己。 前一段时间的交流会终于在春节前结束了,北京下了两场大雪,街上时常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街道管理人员扫雪,一堆一堆的,像一个又一个有了独立灵魂的雪人。 林舒昂时常开车路过的时候就多看它们几眼,仿佛自己也有了蓬勃的活力。 去故宫有一条路会经过最高检,岗亭里站岗的警卫穿着军大衣站的笔直,也常常让她幻视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带回她的男人,不知为什么,这几天总会想起蒋恪宁的脸。 林舒昂觉得可能是因为,即使自己以前很少见到他,但是他回来之后的存在感陡然增加了不少。 “小林呐,来啦?”刚到,就看见了李姐,她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和蔼可亲的。 林舒昂也对她笑了笑,推开门,将线织的手套往兜里一揣,搓了搓手:“上次那副祝寿图修的差不多了,今天主任过来的时候可以装裱起来了。” 所谓古画,业界有着“三分书画,七分裱”的说法,上次只是堪堪修复完成,后面的工序繁琐且讲究。尤其是古画,不同于其他金银青铜制器,保存也很困难,最后通常都是由林主任亲自上手的。 “书画不遇名手装池,虽破烂不堪,宁包好藏之匣中,不可压以他物。不可性急而付拙工,性急而付拙工,是灭其迹也。拙工谓之杀画刽子。” 李姐声音清亮,一边在水槽将修复师的笔刷、毛巾清洗,一边同林舒昂说着话:“这是清代的大家说的,多有道理,这种事还是他这样上了年龄的人来做更合适。” 她一说话便喜欢眉头上挑,声气十足,语气中带着明确的揶揄,从不让人觉得讨厌,李姐最爱穿一身红色的长筒羽绒服,戴着黑色带刺绣的一对儿袖筒,踩着半坡跟的皮靴,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永远高挽着,显得整个人精气神倍儿够,尤其嗓门洪亮中带着热情。 “没错,这事还是得交给林主任,我最近还是把藏画拿出来清扫一下吧。”林舒昂紧接着就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觉得李姐说的十分有道理。 只是修复室里的两个人高兴的还是太早了,话还没落到地下呢,就看见那刷着绿漆的破烂大门“吱呀——”开了,走进来一瘦削头发白了一半的小老头。 二人对视一眼,好嘛,说曹操曹操到。 小老头不用睁眼看人,斜了李姐一眼,睨了林舒昂一眼,两眼而已,让两人默契地闭上了嘴。“我不在就悄悄说我坏话,被我发现了吧!”老头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得意,对林舒昂招了招手:“小林呐,把a、c两个区的藏画今天收拾了吧,挂轴,扫扬尘。” “小李啊,你就把剩下的打扫了吧。”林主任声音温温吞吞的,说出来的话让两个人都一阵头疼,那能怎么办呢?干! 两人干脆利落地撂下了手中的活,开始扫扬尘去了。 林老头思忖片刻,踱着步子去了另一间打通了的工作室,开始裱画,藏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0章 原本古画修复的人不少,有五六号人,因为临近春节,干脆提前休了年假。住得近的就是林舒昂、李姐还有林主任了,正好三个人今天收尾。 三人各司其职,直到又黑了天才堪堪完工,拿着鸡毛掸子扫了一天的扬尘,她跟李姐有种有苦说不出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走之前林老头还给了俩人一人一个红封红包,临了,封门、收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互道完新年祝福,古画修复部的算是正式放了假,林舒昂掏出她那线织的手套,往手上一戴,拉开了车门。 枯木没有逢春,回来的路上就没见到什么绿色的植物,林舒昂打了转向灯,岗亭放行,刚进大院的门,她就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等到她把车往里开了一截,她才看见自己家对面那个演武场今天开了张,来了不少人。 真是奇了,林舒昂眉头一挑,有几分兴致。 她照例将车停在了家门口,这次还特地往前停了几米,方便她往演武场里看。 “过来!盖他帽儿!” “哎,行不行啊!” “挡他、挡他!” 演武场上约莫有五六道人影,交错着,个个儿体力好,满演武场都是他们追逐的身影,声一个比一个大,呼声一个比一个嘹亮,林舒昂明白了,这是在这打篮球呢。 这种场面平时不多见,现在是到了春节,大家都放假了,才能凑成一堆,放了平时,凑一对都难说。 “你不行啊,绪宁!”穆泽行将手中的篮球往前一抛,一道抛物线完美划成,篮球眨眼间就被蒋恪宁卷了过去,在黄色包围圈外投了一个标准的三分。 “哈哈哈哈哈,你们院不顶用啊!”赵江川拍手叫好,为蒋恪宁这一球鼓着掌,对面周绪宁手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起身摆了摆手:“丫的爷跟你们这群莽夫打,能占得了优势吗?”他笑骂一声,引来演武场全体哄堂大笑。 穆泽行拍了拍周绪宁的肩:“资本家就是虚!”他大笑着,俨然没有维护自己队友的意思,周绪宁瞪他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双手插兜,语气不屑:“接着玩?” “恪宁,看什么呢?”赵江川应了周绪宁一声,跑过来自己发小身边,他正瞅着对面的一片绿化带,赵江川半天没看出什么动静,正好奇呢。 蒋恪宁也没多说什么,正准备去对面场地的时候,又听见周绪宁双手做喇叭状嚎了一嗓子:“昂昂!!过来!!!” “哟。”赵江川背着手回了头,顺着方向看了过去,看见一笨拙的越野车往前拱了拱,车灯打着闪,应该是对周绪宁回应。 那车没啥动静,周绪宁仍不死心,更大声地嚎了一嗓子,没一会就怒气冲冲下来一姑娘,双脚跟踩了轮滑鞋似的,一溜烟功夫就飘了过来:“再叫你爹要抽你了,周绪宁!” 小姑娘音量也不遑多让,一嗓子将周绪宁还有穆泽行连带着几个院里的兄弟镇得闭上了嘴,没多大功夫,蒋恪宁和赵江川等人就看见了这昂昂姑娘的庐山真面目。 这不就是林舒昂嘛。 赵江川心念一动,用手杵了杵身边的蒋恪宁,后者站得稳稳当当,没多余蹦出一个字一个表情。 “下班了?”穆泽行率先给她打了个招呼,上次见面还是一个周以前帮她抬彭方迟呢。 林舒昂缩了缩肩膀,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刚刚在车里趴着呢,正看热闹结果自己就被当成了热闹,好嘛,还被周绪宁给揪了出来,林舒昂心里有点不爽块,连带着看穆泽行都有点意见。 更何况,昂昂这个小名,在外人面前通常是不叫的,所以穆泽行在外面都是叫她舒昂,周绪宁得意忘了形,忘了这还有几个外人了。 她一眼就看见蒋恪宁了,个子最高挑,身上就穿一黑色短t恤,其他人也没这个体能条件。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打呢?冷不冷?” 话时问的大院里熟悉的亲哥俩,眼神模模糊糊地就飘到了蒋恪宁哪儿,浅浅望了一眼又飘了回来,也没人发现。 “运动运动,就暖和了。” 这话是周绪宁接的,全场就他穿的最暖和,也是说这句话最没有说服力的,林舒昂忍俊不禁,周绪宁狠狠瞪了她一眼:“死妮子!” 林舒昂摸了摸鼻子,对于周绪宁这个人她太熟悉不过了,外人面前就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熟人面前就是一纨绔,想到最后心里还是一软,她眼眸微亮,声音也跟着软和了下来:“宁宁哥,累不累呀?” 昂昂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偏了偏头,这声称呼也让蒋恪宁也跟着多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就看见那姑娘从身后掏出一布袋,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几瓶矿泉水。 她刚刚下车的时候顺手去后备箱拿的,院子里的小卖部早八百年就搬走了,想喝水得自备,五六号人呢。 “喏。”她毫不吝啬,挨个递了一瓶,连赵江川都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林舒昂将布袋一折就掏出了最后一瓶水,一群人在旁边聊着天,那块地方就只剩下了林舒昂和蒋恪宁。 他比林舒昂高近一个头,他一垂下眼就是这姑娘的笑颜,笑意里带着明晃晃的嚣张,蒋恪宁接过了水,手背擦过她的手背,还是冰冰凉凉的。 蒋恪宁看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林舒昂偏着头对着他勾了勾唇角。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1章 第13章 帘卷西风 林舒昂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这几个人还不停歇。 “再来!再来!”周绪宁真是个不服输的主,利索将衣服脱了,往林舒昂那一扔,林舒昂懵了,怎么看热闹还能接一手衣服? “舒昂帮我放着,看爷丫的不把他们往死里打!”摩拳擦掌,看上去威风极了,周绪宁个子跟穆泽行差不多,脱了衣服里面就一件黑色衬衫,林舒昂看得颇有些无奈。 她点了点头,“注意点儿!” 那羽绒服也不重,旁边有专门的挂衣服的衣架子,林舒昂随手就挂了上去。等她找了个位置坐好的时候,演武场几个人就聚一起了,不过还有一个人没去呢,就杵在林舒昂前边,两三米的距离。 除了他们四个人另外还有俩院子里的哥哥,林舒昂不太熟。 “恪宁!过来!”周绪宁的声音响彻演武场,林舒昂听出来他一决胜负的决心了。 那人还没走,林舒昂不禁将视线往他那挪了挪,然后她就看见这男人抬脚,往她这来了。蒋恪宁左手拎着水瓶,右手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件外套,黑乎乎的,逆着光走过来,她都没认清他手上的东西。 他俯身将水瓶一放,然后将手上的衣服递给了林舒昂,“盖腿上,别着凉了。”撂下这话就小跑着过去了。 林舒昂愣了一下,倏尔就笑了。 她心想,这男人怎么别别扭扭的? 等几个人汇合之后,林舒昂将衣服往腿上一盖,她今天穿的确实不太多,上身还好,下身就穿着带绒的打底裤和长筒靴,看着暖和,在外面待久了就不行了。 因为古画修复室和家里都有暖气,穿多了反而热。 手上是一件带着绒的衬衫,蓝黑色的,林舒昂记得他抽烟,衣服上却没有什么烟草的味儿,只有很干净的,微微带着点儿洗衣液的香味。 对面似乎已经开始对峙起来了,林舒昂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那个男人将视线从自己这收回,她敲了敲手机,手撑着脸充当这场比赛唯一的观众。 对面六个人个比个穿的少,长袖都挽了起来,一颗篮球往上空一扔,两拨人直接开抢,穆泽行反应快,在球还没坠下来前就截住了,伸手往前一揽,冲赵江川蒋恪宁他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反手就将球递给了队里另一人。 周绪宁控着赵江川,穆泽行防着蒋恪宁,两个人一前一后,胶着在那,蒋恪宁微皱了皱眉,故意卖了个假动作,穆泽行当然没信,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但这小子晃了穆泽行好几个假动作,后来狼来了,穆泽行防不住了,让这丫的看准机会跑了出去。 周绪宁防赵江川那不扯吗,三下五除二就给他收拾了,直奔穆泽行过去。 “恪宁!”赵江川喊了一声,俩人都不用对视就已经心领神会了,蒋恪宁一个跃起,直接将那拿球的哥们盖了帽儿了。 “草!”周绪宁啐了一口,又让蒋恪宁显摆了一局。 不过不着急嘛,三局两胜。 林舒昂看了一会,六个人里面蒋恪宁个子最高,其实也被穆泽行下了几球,但是那身段好啊,动作也干净利落。在家里打球不比在外面,故意撞人打伤害基本没有,偶尔碰撞到一起也是正常,危险性不高。 三局两胜,平了一局,算是蒋恪宁那边险胜。 六个人打到最后就没那一决雌雄的心态了,周绪宁形象全无地往地上一歪,像只俊美的白斩鸡,穆泽行站着,扶着腿喘着气,就蒋恪宁好端端的,看着状态还不错。 赵江川太清楚发小这德行了,弓着腰喘着粗气仰着脸对他比着唇形:“你丫就装。” 蒋恪宁压了压嘴角,没压住,赵江川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缓了好一会才过来,蒋恪宁走在最后面,慢悠悠的。 看着走近的一群人,林舒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身上的衣服,总不能说是蒋恪宁给的吧?虽说俩人见面次数也不算太少,也正式聊过天说过话,但是当着院子里几个哥哥的面儿直接将衣服递给人家,那还是算了。 想了想,林舒昂就没站起来。 “几点了?”穆泽行出声问了问。 林舒昂看了一眼手机:“才八点呢。” 周绪宁抬眼看了看她,将衣服取了下来:“要不跟我们去吃个夜宵?反正都是熟人,你都见过。” 穆泽行乍一听都没反应过来,后面蒋恪宁那双眼就那么一抬,望了过来。但他整个人都落在后边,面前好几个人呢,将他的脸遮了小半,林舒昂都看不太真切,只看见他好像笑了笑。 赵江川特别想搭腔,说去呗,咱们一块儿。又怕自己一出声吓到人家姑娘,让自己有逼人家吃饭的嫌疑,脑子里过了一圈,还是没说话,但是用手扯了扯蒋恪宁的t恤。 蒋恪宁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默默地看着面前那姑娘。 “我就不去了,上班太累了,我想回家躺着。”林舒昂笑着摇了摇头,婉拒了。 不过周绪宁他们也没太意外,点了点头:“那下次带你出去吃饭,把那个迟迟也给叫上。” “行。”林舒昂答应的挺干脆,心里却想这丫头早就不知道去哪儿疗伤去了,一时半会妥妥叫不回来。 作为上次事情的知情人的蒋恪宁和赵江川都没出声,为小彭姑娘保全了颜面。 “那我们走了?”周绪宁拍了拍林舒昂的肩,一行人大摇大摆地往大门口去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2章 蒋恪宁仍然落在后面,手里拿着一球,冲着演武场篮球场底下那个网状箱随手一抛,“砰——”进了框里。 几个哥们见怪不怪,林舒昂却被吓了一跳,她刚起身呢!前面就传来一声响,能不惊讶吗? 她站在原地轻哼一声,磨了磨牙,然后冲着一行人的背影挥了挥手:“宁宁哥,回来给我带份卤煮火烧!” 周绪宁骤然听见背后的声音还愣了愣,想吃怎么不跟他们一块儿?多半是因为这里还有几个不太熟的,周绪宁没想太多,冲着后面挥了挥手:“得嘞!” 蒋恪宁在后边儿就站定了,俩人这会隔了十来米了,他看见那姑娘笑的狡黠,憋着一股坏劲儿,焉儿坏,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蒋恪宁心说,这丫头变着法欺负我呢? 林舒昂可没管他怎么想,拍拍屁股拎着衣服就上了楼,回了楼上才开始发愁。那男人也忒不负责了,给了衣服盖腿,现在又不收回去了,现在都流行这样搞暧昧嘛? 林舒昂心说,她俩还没互换姓名呢,就这么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这样有来有往?合适?转念一想,我管他合不合适,暂且不论两个人见面那莫名其妙的熟稔劲儿,但看他盘儿靓条顺,让她撞见了那就是缘分。 人生在世,想那么多干嘛? 林舒昂洗完澡把被子往上一拉,盖住了头。 不一会手又从被子里掏出来,给周绪宁发了个信息:“小周哥,我不吃啦,下次我请你吃饭吧。”还附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乖巧的表情。 可不得请人家吃饭,她都把人家当消遣叫了两次了,发信息这才好好叫了回来。 周绪宁手机就撂在桌子上,震了震,蒋恪宁就坐在旁边,瞥了一眼就看见了来信人,什么内容他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默不作声地往手边杯子里倒了一杯温水。 “谁啊?”穆泽行吃着火烧,头也没抬。 周绪宁瞄了一眼:“舒昂,说是不吃了。” 穆泽行没多意外,埋头苦吃。 倒是周绪宁好像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看了蒋恪宁一眼,后者八风不动,坐的稳稳当当。周绪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临行的时候,众人纷纷各回各家,蒋恪宁往车里一坐,赵江川就爬了过来。 “不是,兄弟,你跟我说说,她到底记没记起来你是谁啊?” 蒋恪宁望了他一眼,“记不记起来重要吗?” 赵江川愣了愣,挠了挠头:“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吧,那好歹也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她那两声是叫的你吧?故意逗你玩儿呢是不是?” 蒋恪宁一挑眉,饶有兴趣地转过身,“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赵江川大怒:“别放屁!” “老子就看你丫的不对劲,打篮球就装!没给你装死?” 蒋恪宁拍了拍赵江川的胳膊:“没装,我技术好。” “滚你丫,从实招来!我总感觉你们眉来眼去的,什么时候搭上的?” 说到这,蒋恪宁真有点而委屈了,他叹了一口气,交出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川子,人姑娘现在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儿呢。” 赵江川迎头一个霹雳,想起在酒吧俩人单独出去那回事,又想起人姑娘腿上盖着的衣服,虽说天黢黑,但赵江川好歹特警出身,视力五点零。 他当即冷笑一声,将身子往后一缩,手点了点蒋恪宁:“我知道了,你俩消遣我呢,是吧?” 蒋恪宁不吭声了,赵江川狠狠地啐了一口,往后座一躺,不一会鼾声大作。 蒋恪宁揉了揉眉心,觉得是得找个时间跟人姑娘好好认识一下。 虽说小时候就认识了,但那不一样。 第14章 帘卷西风 林舒昂放了春节假期,开始在家窝着呼呼大睡,睡到日上三竿被邓安绍无情地叫起来吃早午饭。她连着过了三四天日夜颠倒的日子,现在起床也是一副没劲的样儿,披散着头发,随手抓了一件衣服披着就出了卧室。 他俩的父亲最近汇报作个不停,每天早出晚归,或者有时候连家都没回。 因此也没人管林舒昂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了。她盘着腿坐在椅子上,餐桌上早餐琳琅满目,林舒昂吸了吸鼻子,看着对面正在看新闻的邓安绍有些怀疑:“你是把李阿姨的店都搬来了吗?” “嗯,李阿姨说你好几天没去了,我怕你饿死了,给你都买了一份,吃吧。”他面不改色,手上的手机不停歇地切换着页面,林舒昂难得一噎。 她没管邓安绍那损嘴,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豆浆:“你不回妈妈那边嘛?” “妈妈”两个字被她放的很轻,不太自在的低下了头,这么多年只要提到离异的一对父母,两个人总是会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因为两个人都不太好受,只是时间多给了机会让他们磋磨这份痛。 “回,过完年再过去,今年陪你和爸爸。”邓安绍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披着的衣服上落了落。 “最近有喜欢的男人了?”邓安绍看出她的落寞,故意揶揄着她,笑眯眯的模样和语气让人一下子就没了其他情绪,只剩下牙痒痒。 果不其然,林舒昂微愣过后,手中的瓷碗往桌上轻轻一嗑,握紧了拳头,半威胁半试探着回答道:“没有吧?” 邓安绍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真的没有嘛?那你身上衣服是哪个男人的?”他还特地将视线一转,落到了她身上的衣服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3章 林舒昂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自从那天回家之后,蒋恪宁的衣服就放她这儿了,现在怎么说也是个无主物,她又没有联系方式,当然就这么放着了。但也没扔,她还想着什么什么时候还回去呢,看这牌子好像价值不菲。 只是着了道了,这就是日夜颠倒的后遗症来了,她都忘了这茬,随手一拎披着就穿出来了。但面对邓安绍林舒昂永不服输,扬起下巴,一脸狐疑:“就这么看一眼,你就知道是男款啦?” 邓安绍又露出了他那副鹰派高傲,手一扬,指了指阳台。 林舒昂看向阳台,目光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晃来晃去,终于在孔雀毛里头看见那件花色不同的衬衫了,那个是天蓝色的,暖调,她披着的是冷调,蓝黑色,这下没法反驳了吧?林舒昂轻哼一声,撇了撇嘴。 “哪家的?” “不告诉你。” “嘿,你还不告诉我,是不告诉我还是压根跟人不太熟?” “你管我呢!”邓安绍猜对了一半,林舒昂恼羞成怒,一会功夫,俩人两双长腿就在桌下干起架来了。 “ 得,让我猜中了吧,自己老实在家呆着吧,我上班去了。”他及时把腿一收,嘿嘿一笑,就站起了身,林舒昂踢了个空,心中不服,气呼呼地牛饮一整杯豆浆。 只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时另一杯没喝的豆汁,林舒昂脸都绿了一半,邓安绍这黑心大户分明在算计她!她又让他给暗算了! 不出意外,邓安绍已经被林舒昂在心里大卸八块,凌迟一百遍了。 而此时的邓安绍却没工夫想这些,因为他一踩油门就出了大院,准备回公司了。春节期间的北京街道堪比十一黄金周的长城,一个是摩肩擦踵,一个是车头抵着车尾巴,安全距离已经快负数了。 邓安绍等红绿灯的时候望着窗外,对面车道缓缓开过去一辆车,ba开头,白底的牌照,邓安绍望了一眼,里面的人似乎有几分眼熟,他叩了叩方向盘,趁着红绿灯还没换色之前给林舒昂发了一条信息:“你猜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林舒昂现在能乐意搭理他嘛?手机放在旁边,看见来信人是邓安绍,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知妹莫若哥,他发完信息就趁着那车在车流里还没走远拍了一张照,车里面的人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 他连带着图一起发了过去:“你上次看见他了没?”他其实也是带着点好奇的心思的,蒋恪宁可是香饽饽,虽说自己一直不太待见这人,但是要是林舒昂真看上了,他也能委屈委屈自己去看顺眼。 林舒昂到底还是草草看了一眼图,不过她也没太认出来这是谁,给邓安绍回了一个“?” “蒋恪宁。” 原来是他,林舒昂这次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开车的人似乎是有点他的轮廓,但林舒昂面不改色地回了三个字:“没看见。” 他又没告诉她,他是谁,她为什么要承认? 这话一回,邓安绍那边就没了话。 然而照片里的主人公蒋恪宁同志,这几天才是真的忙的焦头烂额。以前在延边都没觉得这些事琐碎,回了北京之后才感到心累。 一封一封的报告信跟雪花似的,他还没正式调走,暂时在北京军区这边落着,所以一时间延边的交接问题、通知单、报告单还有京区暂辖的管理问题都落到了他这边,蒋恪宁这才明白,刚回来他爸让他好好休息是什么意思。 看来早就预料到这一出了。 蒋恪宁面色冷淡地开着车,副驾驶上没有人,只有一摞小半米高的文件袋,封得整整齐齐。他回区里作报告的时候忙到了下午,在食堂吃饭又碰见了郑文启,他爸身边的秘书,说是要送东西回西边,蒋恪宁正好顺路。 结果这一顺路就捡了不少的事,送走了副驾驶上的保密文件,又迎来了一位少爷。当然,车也换成了他自己的。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过去吗?”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孩儿十七八岁,是李书记的小儿子。也就是小了李越东十来岁的亲弟弟,此时看见蒋恪宁兴奋劲儿就起来了,两家住得本来也就不远。 蒋恪宁高中、大学那会他还是一条天天洗着鼻涕的跟屁虫,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蒋恪宁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车流:“不回去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找你玩了!”男孩眼里都闪烁着兴奋的光,看上去很是激动。蒋恪宁不由侧目:“你哥呢?” 说到他哥,小孩儿就觉得没意思了,把脑袋往旁边一歪,靠在窗玻璃上,叹了一口气:“我哥这会谈恋爱把自己谈栽了,在家天天烦的不行,冲谁都发脾气。” “谈恋爱?” “是啊。”小孩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把蒋恪宁当成了苦水篓子:“应该是那个演戏的女明星姐姐吧,前几天好像还见过呢,不过我哥没怎么搭理。”小孩摇了摇头:“那姐姐又不想跟他分手,他非要分,分了在家又烦,我真是搞不懂他。” 这话一说完,车里默了一瞬,蒋恪宁心想这小孩都没抓住重点,连他哥喜欢的“嫂子”都认错了人,但也能看出来,两个人之前在一起确实没透露过风声。 蒋恪宁嘴角莫名牵起淡淡的笑,小孩不知所以,看蒋恪宁没出声,有些不安地叫了他一声:“恪宁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4章 “嗯,我听着呢,没事,你甭管他,学你的习。” “好。”小孩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我把车停你家门口?”蒋恪宁回了院子,他们一个住在东边一个住在西边,大院很大,住了不少家属,很多人其实都没那么熟,只是说出去,大家都在一个大院住着而已,他现在回家还得开几分钟的车。 小男孩扒着车门,身子出了一半,又探回来一颗脑袋:“哥你进来呗,我给你送个玩意,我自己做的。”他眨眨眼,有股子机灵劲,然后低声说:“你帮我改进改进。” 蒋恪宁忍俊不禁,打趣他道:“留我就为这事是吧?” 被说中了心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车上一溜烟就奔了下去。 蒋恪宁关了车门,还是下了车。他送完资料,李书记看他要回家,又顺路让他帮忙接了一下他小儿子,这会可正是顺路了,蒋恪宁也就没推辞。 面前一憧小洋楼别墅就是李越东家的,门口扎了一圈篱笆。蒋恪宁刚踏进门就听见二楼窗口传来一阵阵喧闹,其实这声源就来自一人——李越东。 他在窗台边打着电话,对方应该是他公司里的员工,他骂的很不客气。中间还去书房收拾了一堆东西,直接从二楼扔了下来,看上去脸色十分不善。 与此同时,穿着居家服的保姆阿姨踩着碎步从二楼楼梯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挺大的垃圾篓,刚刚李越东似乎没有看见他。 蒋恪宁往前迈了几步,看着阿姨着急的样子也有点意外:“出什么事儿了?” 阿姨一脸愁苦:“没什么,越东心情不太好,乱扔东西呢。”阿姨也是个能人,在李家干了不少年,在大院里早就混了个脸熟。 话音刚落就匆匆将扔了的东西往垃圾篓里捡。 蒋恪宁扫了一眼扔下来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些字画,有的还斑驳陈旧了,看上去不算值钱。也难怪李越东毫不心疼地就这么给扔了,估计怨气不小,省了步骤直接从二楼就给砸下来了。 他收回了目光,在旁边站了一会,然后出声问道:“阿姨,能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唯西吗?”李唯西就是刚刚上去的那小男孩儿。 阿姨点了点头,手下的东西一放就进了屋。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身边已经跟了一个小孩,李唯西在阿姨身后指了指楼上,做了个鬼脸,逗得蒋恪宁笑了笑。 “哎呀!您都帮我收拾好了,这——这怎么好意思——”阿姨似乎很惊讶,站在一旁看着蒋恪宁直直道谢,他笑着摇了摇头:“举手之劳,阿姨。” “哎,哥。”李唯西有点着急,在身后戳了戳蒋恪宁,他会意,道别阿姨之后领着他回了车上。 “就这个,帮我改改呗。”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飞机模型,还有一个坦克模型。 “哎!”蒋恪宁看了看,组装的挺好,只有细节差点意思,但也够惊艳了,他有些意外和惊讶:“你自己做的?” “嗯嗯。”李唯西带着点儿小骄傲,地点了点头:“材料网上买的。” “你小子,不错!”蒋恪宁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确实不错,比自己小时候鼓捣的模型真是强多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是岁月不饶人,后浪把前浪一个巴掌拍死在沙滩上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喜欢就坚持下去,我们那会都是用泥巴沙子兑水垒碉堡呢。” “但是哥,你们那会人多,特好玩儿,还能玩演戏,我就只剩下自娱自乐了。” 李唯西心里心里充满了羡慕,那会几个大哥哥在院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时候,他还是刚学会跑得鼻涕虫,一转眼都长大了,结果院子里最好玩儿的那段岁月也过去了,他丧气地垂下了头。 “没事,以后出去玩带着你。”蒋恪宁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孩就是好哄,一瞬间又满血复活,扬了扬拳头一脸兴奋:“一定要叫我!” “行,回吧。”蒋恪宁认真点了点头,小孩儿精力果然十足,一溜烟功夫就又下了车,在门口冲他挥舞着双臂,这是道别呢。 临走前,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的东西。 两架模型,还有一幅没上色的画儿。 第15章 温风朗煦 作为一名二十六岁的大龄儿童,林舒昂春节还是收到了来自父母兄友的红包,价值不菲,够她领着彭方迟小同志去声色场所点好几个姿色上乘的男模了。但是这事暂且只能想想,林舒昂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小彭同志这个略有些长歪了的念头。 彭方迟气鼓鼓地捏了捏林舒昂腰间的软肉,迎来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两个人直接在床上滚作了一团。 由此可见,彭方迟同志已经满血复活,只是眼睑下的黑眼圈还是出卖了她休养生息时无法言说的难受,但是这是一段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的旅程。 昨天跨年,林舒昂在家吃完年夜饭后,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在客厅面色严肃地看着春晚的父子组,出门和彭方迟一起寻欢作乐,林舒昂当真不知道,当司令员遇上资本家,会发生这种意外的化学反应。 她打定主意不做二人之间的润滑剂。 于是两个人疯玩一夜,家属楼外面有一个专门的水泥砌的石头戏台子,逢年过节就拉一条大横幅,上面写“庆祝xx节,xxx班于x日—x日······”。 老人们穿着大棉袄手兜在袖子里跟着咿咿呀呀的唱,小孩就在旁边亭子里的石头旁阶上滑下来,放这中间的台阶不走,非要滑下来,一回家裤子都黢黑,被夫妻俩人合起来就是一顿竹笋炒肉。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5章 还有骑三轮车路过的大爷大妈们,也都听得不亦乐乎。昨天彭方迟喝多了酒,林舒昂也不遑多让,她们就跟小孩一样推搡着在旁阶上滑下来,俩人玩了好几轮,被霸占了地方的小孩攥紧拳头,就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最后,让路过的穆泽行和蒋恪宁一手拎着一个送回了家。林宪国都睡了,开门的邓安绍一脸黑线,尤其是看见蒋恪宁脸都黑成了锅底,面上风轻云淡,里子里板牙嚼烂。 邓安绍将林舒昂往床上一扔,心说这下你总算是见到蒋恪宁了吧?他刚刚看见那男人,不也就这样?一个鼻子俩眼睛一张嘴俩耳朵,自己小时候被他压了一头就算了,怎么妹妹也问起了他? 邓安绍琢磨不明白,只能出门前将林舒昂的鞋踢了了一脚。 林舒昂当时没断片,还是有意识的,迷迷瞪瞪看见穆泽行的时候,变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平时冷着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儿,让穆泽行都啧啧称奇。 当她举着手指转脸看见蒋恪宁的时候,脑袋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正准备变脸质问,就被一只手压下了手指,“送回家吧。” 这声音有点耳熟,让林舒昂侧目,看见那张看上去有些疏离感的脸后连带着要质问什么也一并忘了。 她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她知道名字可是她不想说不想叫,她想问他什么,话到了嗓子眼囫囵一转,自己一拍脑袋,呀!忘了t…… 于是她只好愣愣地看着他,对着古井无波那样的一双眼,看见他蹙了眉,但醉酒的她反应迟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在原地不声不响也不动作。 蒋恪宁觉得这姑娘喝多了的模样,看上去笨笨傻傻的,带了几分平时轻易见不到的娇憨,他只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穆泽行面前演着互不相识的戏码,将心里那点小心思用黑天作席,扯上盖住隐藏,不漏痕迹,然后沉静地将她从台阶下面拉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他们和这二位不一样,他们是晚上出来透气散步的,穆泽行看这俩活祖宗有些头疼,对于蒋恪宁的善解人意十分感谢。 “这块她们从小就喜欢在这里玩,你看这旁阶,原本都是粗糙的石板,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光滑得像滑梯了。”穆泽行心里也很怀念,小时候闹作一团,现在大了再想玩已经没了资格。 蒋恪宁知道他是在给两个喝醉了酒的姑娘挽尊,于是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我以前小时候来你们院子里的时候,也挺喜欢这块地方,开阔。” 穆泽行悄悄松了一口气,捉小鸡仔一样把彭方迟捉了起来,揶揄笑道:“那咱们就干活吧。” 蒋恪宁跟着笑了笑,虚揽着林舒昂一路照看着她回了家,只是路上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嘟嘟囔囔的,他一句也没听清。 一觉睡醒,林舒昂和彭方迟把这事连带着酒水一并消化了,忘了一多半,只记得有人送他们回来了,不记得中间还有这么个奇遇。 不多时,彭方迟的手机就响了响,接着,是林舒昂的手机。 “去不?我听说好像有点意思,感觉在家也很无聊,但是爬山攀岩会不会太冷了?”彭方迟看完了信息,坐在床上呆呆的,过了好一会才把思绪拉回来。 原来是穆泽行的弟弟穆泽泽在京郊开了一块地,那边正连接着山,他们开发了一个郊外的游玩项目,主要的就是环山赛道、攀岩还有一些野外项目,当地也有农家乐,主推一个野趣与人娱。 “他不是还在念大学?”林舒昂有点纳闷,上次看见他还在零点酒吧,她大学的时候还在学校里画室老实呆着呢。 彭方迟噗嗤一笑,故作老成地拍了拍林舒昂的大腿:“时代不同啦。” 她接着说:“昨天送我们回来的是泽行哥,他说我俩看上去好像很闲,不如出去玩玩,在城里带着没意思。” 林舒昂汗颜,觉得穆泽行想说的是丢人现眼。不过确实,没什么花样,每年翻来覆去的就这些花样。 “去吧,问问什么时候。”林舒昂点了头,蹭着彭方迟的颈窝和她一起看聊天信息。 “都是熟人,都认识,明天吧。”穆泽行很快就发了信息过来,俩毛绒脑袋凑在一起琢磨了一会,对视一眼,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错,当下就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只是—— “这么快,咱们需要带点什么?”林舒昂理智觉得有点操之过急,实际却很是期待,心里惴惴不安,企图趁着这一天功夫好好收拾收拾。 然而彭方迟摇了摇头:“他们说就带衣服,穿暖点,他们什么装备都有。” 林舒昂略一思忖,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这群人外出经历和经验还是丰富的,林舒昂对此还是放心的。 当这一天忙忙碌碌的过去之后,初一大早上俩人就全副武装地出了门,出门那会邓安绍还在家里煮咖啡,看见俩人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打眼一看,奇了:“你俩抢劫去呢?” 彭方迟将围巾往下一拉,露出一张在屋子里热的冒了点汗的嘴,“我俩去爬山。” 邓安绍瞥了一眼她俩的打扮,低笑了两声,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他没回话,林舒昂也没有搭理,拉着彭方迟就出了门。 只是,林舒昂原本以为只是他们院的人的小小联谊,没想到一出门就撞见三辆大越野啊。三辆车就停在大院门口,警卫员在岗亭里目光时不时瞟过去瞅两眼,彭方迟像只鹌鹑一样,扯了扯林舒昂的袖子:“该不会真去抢劫吧。”她目瞪口呆,原本她以为就两辆小轿车拉过去就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6章 林舒昂心里默默腹诽,咱院就是这暴发户派头,没辙。 果不其然,没一会一声嘹亮的哨声就传了过来,随后就是中气十足的:“昂昂!” 林舒昂拉着彭方迟走了过去,警卫员放了行,门口三辆越野吉普前面站着近十号人,那几个男人最为打眼,她俩一走过去,正好后面几个男人齐齐转身,看了过来。 林舒昂一眼就看见那个穿着休闲服手插在兜里眼里带着笑的男人,黑色的冲锋衣显得他落拓,漆眉亮眼,身后的阳光也夺目,林舒昂一时间都觉得光线都有几分偏爱他了,不然怎么显得他在自己的一群发小哥哥里,那么打眼? 周绪宁看人都到齐了,正准备挨个介绍介绍,没想到蒋恪宁已经迈步上前,将两位姑娘的行李都拿了过来,然后他站定在了原地,抽出了一只手,脸上的笑意让林舒昂都觉得晃眼,他说:“你好,介绍一下,我叫蒋恪宁。” 那么简短又那么漫长的介绍,在今天砸到了实地里,林舒昂惊讶于他的直白,也感叹阳光对他的偏爱,她似乎想起了那天他从柿子树上跳了下来,走上前故作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风轻云淡地说“我也觉得你有点眼熟”的样子。 两道身形重合,一道散漫一道舒朗,于是林舒昂弯了弯眼睛,轻轻握住了那只还带着温热的手,“你好,介绍一下,我叫林舒昂。” 蒋恪宁呢,觉得一时间风也静止,光也静止,连飘荡的落叶也在此时定格在了半空,眼前只剩下了这个生动的、鲜活的、漂亮的,穿着最喜欢的鹅黄色厚厚羽绒服,围着灰色围巾看上去冷漠却十分热气腾腾的小姑娘。 你看时间多匆忙也多狡猾,让两个人在今天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第16章 温风朗煦 彭方迟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总觉得他和林舒昂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等到林舒昂自我介绍完之后,彭方迟轻咳了一声,“你好,彭方迟。” 蒋恪宁收回了手,对她笑了笑。等他将行李拿走的时候,彭方迟才蓦然间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舒昂,然后压低了声音:“他刚刚说他叫什么?” “蒋恪宁。”林舒昂轻描淡写地念出了声,前面拿着行李的男人脚步一顿,继续朝着越野车的方向去了。 “就是那个,之前那个——?”彭方迟一边比划一边和林舒昂走向了大部队,嘴里念叨着的东西,周绪宁他们也没听明白,反而挨了穆泽行轻轻的一巴掌:“嘛呢?” 彭方迟头上挨了一下,鼓着脸瞪着穆泽行,一只手还勾在林舒昂的胳膊上,目光幽怨,一会望向穆泽行,一会儿飘向林舒昂,精准地无声控诉着自己的不满。 林舒昂无奈地将彭方迟往身后一拉,防止她突然间语不惊人死不休,干脆接过了话茬:“没什么,刚刚蒋恪宁帮我们拿行李呢。”她停了一瞬,目光在四辆越野车上扫过:“这么多车都过去吗?” 现在这里大概是六男四女,还有两个女孩一个依偎在周绪宁身边,一个跟在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孩身边。四个男人嘛,倒是上次打球的四个,多了一个年轻男孩,另外一个是穆泽泽,也就是穆泽行的弟弟。 “这是李唯西,越东的弟弟,知道吧?”穆泽泽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笑嘻嘻的。刚刚看见林舒昂和彭方迟就想去打招呼了,没想到被蒋恪宁抢先一步,现在正憋着一股气呢,面对林舒昂的疑问,自然也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李唯西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对林舒昂还有彭方迟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旁边的女孩笑的比较羞赧,看着十分害羞。林舒昂向来爱憎分明,自然也就不会因为李越东迁怒李唯西,因此对他扬了扬手,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分车吧,反正都熟,随便挑,一个车两个人三个人都行,只是装备放的有点多。”周绪宁看人都到齐了,不认识的也都介绍过了,那就可以进入主题了。 彭方迟还在旁边同林舒昂用眼神交流,两个人眉来眼去,让穆泽行都看不下去了,扶额默默将彭方迟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走了,“你们继续。”穆泽行长腿一迈,就将彭方迟拎走了,她还没反应来呢。 紧接着穆泽泽就对林舒昂挑了挑眉,凑了过来:“姐,要不咱们一起?” 林舒昂正准备答应,结果目光一转就看见了已经倚在车边的蒋恪宁,注意到她的视线后,慢悠悠地抬起了头,林舒昂闷笑两声,故作好奇:“你车在哪儿呢?” 穆泽t泽眼前一亮,瞅着有戏,十分狗腿地拍了拍身后的车:“姐,你要困就睡觉,我这还有现成的毯子软枕呢。”上次在零点,林舒昂说他笑起来像个小倌儿真没说过,现在的样子真没差几分,甚至比以前的小倌儿多了两分姿色。 林舒昂点了点头:“行啊。” 穆泽泽麻溜地开了车门。 林舒昂看了一眼东边正盛的太阳,踱着步子挪到了蒋恪宁身边,紧接着他就看见她负着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望着他。 他有些诧异,林舒昂却动作十分自然地拉开了副驾的车门:“走不走啊?” “走。”蒋恪宁笑了笑,开车门点火一气呵成,等他导出了路线图,林舒昂已经趴在车窗边冲着穆泽泽挥手了:“哎呀,忘了告诉你,我得照顾我的行李。”对面的穆泽泽被气得在原地骂:“你丫的——不带这样的啊!”面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林舒昂趴在窗边一通好乐,末了还对对面做了一个鬼脸。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7章 蒋恪宁也牵起了嘴角,有这样鲜活的姑娘在身边,他不愁不快乐。 一路向西,穆泽泽和赵江川一辆车,带着李唯西和一小女孩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周绪宁和他女朋友,再往后就是穆泽行和彭方迟,最后则是蒋恪宁和林舒昂。 说来蒋恪宁这个人十分信守承诺,那会说出门带着李唯西,这下不仅带着李唯西还把他的小女朋友也带上了,虽说不在一辆车。 此时各个车里氛围各有不同,小彭同志耷拉着脑袋躺在后座上给林舒昂“啪啪啪——”一个劲儿的发着信息,引得穆泽行频频侧目回头。 小彭同志觉得林舒昂同志严重背叛了组织,背叛了好友,如果不从实招来,她们二人的友谊将会迎来这二十六年最大的滑铁卢。 林舒昂最开始没准备回,她准备看看沿途的风光地貌,这次出去会经过国道,然后中途下道进山,这是她平时上班没有时间看的风景。只是手机一直震个不停,最后还是蒋恪宁出声提醒,她才看了一眼,十来条信息,全部都是来自彭方迟。 “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蒋恪宁怎么这么帅??” “不是,他凭啥跟你自我介绍握你手,我的就不握了?” “我总感觉你俩之间有什么——” “你为什么在蒋恪宁的车上?” “孤男寡女共处一车!呔,妖孽!那可是香饽饽啊!” “给我留口汤呗——” 林舒昂憋着笑,碍于蒋恪宁在身边又不好笑的太明目张胆,但是视线还是时不时会飘忽着飘忽着,就飘到蒋恪宁那边,有时候会跟他的余光相撞,有时候只会看见他开着车认真而俊朗的侧脸。 撞到时当作无事发生,没撞到就多看两眼,林舒昂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说也是在一群帅哥堆里长大的,怎么看见蒋恪宁还是会有些心猿意马? 远了的不说,近的周绪宁,虽然看上去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斩鸡,挡不住脸漂亮啊,院子里会算卦的大爷批命:男生女相,横行霸道。在她的解读里大概就是靠着一张脸横行霸道,再就是同样是军人的穆泽行,都是宽肩窄腰,凭什么蒋恪宁就平白多出几份英朗俊逸,穆大哥则只剩下硬朗的帅······ “噗——”林舒昂被自己想法逗乐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蒋恪宁也不惊讶,身边这个姑娘总是能给他带来意外。但他还是瞥了一眼她,勾着唇问道:“笑什么呢——?”声音带了几分散漫。 她看了一眼彭方迟发的没羞没臊的言论,又看向他收回视线的脸,摇了摇头:“想到了一点事,觉得很有意思。” “那应该是挺有意思的事儿。”蒋恪宁偏了偏头,对她眨了眨眼睛。 两个刚刚互通姓名的人,相处起来不扭捏也不尴尬,反而有一种熟稔的感觉。林舒昂“哎”了一声,将手机一叩,好奇地望向蒋恪宁:“你当时怎么去故宫啦?” 蒋恪宁想了想:“当时刚回来,我爸怕我太久没回来所以让他身边的秘书给我准备了很多门票,我要是愿意出去走走就去,正好那天郑叔把车停在了故宫。” 他的声音没有想象的那么低哑,在逼仄的空间里让林舒昂听的更加真切,舒朗,就像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带着沉稳。 林舒昂揶揄道:“要是去颐和园,那岂不是看不到我了?”这明晃晃的意有所指中带着的揶揄让蒋恪宁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紧,倏然又放松了眉头,声音轻了两分:“会遇到的。” 两个人的一来一往让彭方迟听到,恐怕会在原地激动地打出一套组合拳,同时也会刷新她的好姐妹在她心中的形象。林舒昂是坦率的,只是坦率中多多少少缺失了几分真心,就连直白的话语中都带了能被旁人看得清的若有若无的暧昧。 一路上蒋恪宁很少主动问话,但只要是林舒昂问,他一定回答的很细致。路途有点遥远,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两个人断断续续聊了快一个小时,在转国道的时候,林舒昂终于挡不住困倦,偏着头沉沉睡了过去。 蒋恪宁这才将余光中都铺满了她,她睡觉时很安静,安静到蒋恪宁能听见她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只是她睡觉时面上没有其他的表情,那种精致的美丽便骤然显现,连带着身边的气质都冷了几分。 蒋恪宁记起,自己去了延边的第一年,赵江川给他寄了两张小姑娘的照片,那会林舒昂已经大三了,在学校里时常是独来独往。照片一张是证件照,面上不带一分笑,冷的让人心凉,漂亮得让人心惊。 另一张是和好友的合照,小姑娘似乎特别爱去吃火锅,她的眉眼被氤氲的水汽遮了小半,笑起来却温和、洒脱。 他搓着冻僵的手在值班室拿的信,那会部队不让用手机,特别严格,有事都是固定的时间往家里打电话,上面批令也都是一层层传达,根本没有任何特殊优待,甭管是谁的儿子都不行。 他就用刚搓暖的手,揭开信沿,看着照片里露出大大的明媚笑容的姑娘,自己也露出了笑。 第17章 温风朗煦 下了国道,甫一进山,眼前就开阔了起来,高山阔道,环山公路旁边修了防护栏,也是赛车跑山的好地方。 蒋恪宁眼中带着赞叹,收回的余光又瞥向了林舒昂,现在睡得仍然恬静,蒋恪宁勾了勾唇。 大约开了半个小时,蒋恪宁已经隐隐能见到开发区的轮廓了,前面几辆越野车突然间加速,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蒋恪宁的视野里,他不加速反而将车速慢了下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8章 于是等到林舒昂慢慢醒转过来的时候,他正好卡着点开进度假开发区。 “不是,我说,她们俩在后面干嘛呢,这么磨蹭?”周绪宁踢了踢路边的石子,有一只狼狗被链子锁在别墅的大门前,现在正看着这只白斩鸡垂涎欲滴,时不时过去拱一拱,奈何绳子限制了它的行动。 正当周绪宁抱怨完,那狗往前凸了一下,正好鼻尖碰到周绪宁大腿根,“我草!”他一个闪避,将一干人等吓得纷纷后退一步,他这才看见后面有只狼狗。 “丫还以为撞鬼了呢!”他冲那狗做了个鬼脸,就站在正好安全距离的地方,那狗坚持不懈,于是一人一狗开始对决。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赵江川接了周绪宁的话,淡淡道:“可能是我们突然加速,他们每收到信息,那对讲机是不是忘撂了?” 穆泽行猛地一拍脑袋,将身旁打瞌睡的彭方迟吓得一个激灵,他讪笑一声,摸了摸鼻子:“嗐,当时不是只开了三辆嘛?后来恪宁又开了一辆,所以只准备了三个对讲机。” 彭方迟脸色微妙地看了一眼穆泽行,心说林舒昂的德行她知道,上车多半就是睡觉睡到天昏地暗,蒋恪宁好歹也是少校,这点侦察能力没有?闹呢。 果不其然,她的想法刚刚落地,前面就开过来一辆车,慢悠悠的,能媲美儿童乐园的碰碰车了。 “到了吧?”林舒昂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放眼望去是连绵的山,不让人觉得压抑,反而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她眼前一亮,“这里的风景真的不错。” “沿途的也不错,等你回去的时候带你看看,如果你不睡着的话。”蒋恪宁在旁边揶揄,林舒昂脸微微一红,嘟囔着:“你车技好,不颠簸,我可不就睡着了?” 蒋恪宁哑然失笑,将车停稳后,答了一个:“好。” 二人下车后总算是聚齐了人,周绪宁现在已经与那“恶犬”战况胶着了起来,一时间也没将二人姗姗来迟的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看着林舒昂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众人也就没有多问,三三两两进了别墅庭院。 “不是农家乐吗,怎么还建了别墅了?”t彭方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以为今天会睡平房,没想到和自己的想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穆泽泽在前面推开了大门,入目便是改建的宽阔明朗的客厅,旋转楼梯和直梯都有,一共五层,偌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旁边三三两两放着的是沙滩椅还有遮阳伞,林舒昂有种误入度假区的错觉。 “不是说农家乐?”林舒昂面露茫然。 穆泽泽笑了一声,往前一站,摆出一个欢迎的姿势,十分骄傲地笑了笑:“当然不是,这是两个项目,另外一个农家乐的设施还在施工,度假区这边早就竣工了,提前带你们来感受一把。” 林舒昂看他此时不像小倌儿了,像趾高气昂的大公鸡。 除了林舒昂和彭方迟反应迟钝地接受了信息之外,其他人一副早就知情的模样。林舒昂看了看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蒋恪宁,低声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他略一点头,也压低了声音:“知道。” 林舒昂了然地点了点头,要说意外她也没有太意外,穆泽泽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既来之则安之,她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大家都是熟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能算是林舒昂他们院的团建了,众人在一起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穆泽行蒋恪宁一行人主动将行李搬了出来,穆泽泽则将房卡和钥匙往大理石茶几上一扔,啷当轻响,他一摊手:“大家随便挑,我先说一句,五楼不住人,是看风景的地方,一二三四随便挑,蹦迪夜景游泳池,射击攀岩夜爬山,环山赛车打桥牌,露营野炊bbq,大家随意。” 浓浓的暴发户做派让林舒昂坐在沙发上笑弯了腰,等她抬头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硕大的行李箱正立在旁边,林舒昂先是抬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蒋恪宁那挺拔的身影,接着她转过头望了望,身边基本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 “干嘛呢?”她将手按在了行李箱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蒋恪宁无奈,没让她当真接过去,“住几楼,我送你上去。” 林舒昂扬着一张素脸对他冁然一笑,反问他:“你住哪一楼?” 蒋恪宁难得卡了壳,看着她的目光也难得深晦,喉结一滚,片刻后默然道:“我先送你上去。” 林舒昂见好就收,从茶几上拿了一张房卡和钥匙起了身,蒋恪宁就跟在她身后半米远,她的行李只有一个箱子和一个看上去有点旧的黑色背包,她拎着包,他推着箱子,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直梯。 林舒昂选的是四楼,等到了上面才知道房间分布有点像回廊,房间布局各有参差,别墅里采取的都是最基础的酒店式入住模式,林舒昂淡定刷卡开锁,等她进门时,行李箱已经送到她房门口了,蒋恪宁就立在门外,二人相对,他嘴唇微抿,低着头,林舒昂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却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林舒昂冲他笑了笑:“谢谢你,蒋恪宁。” 这句道谢没有任何揶揄玩笑的意思,只有认真和真挚,他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对她点了点头,“我先下去帮忙了。” “好。”林舒昂的声音朗脆,他走向了旋转楼梯,他没有回头。 但是直到他踏上台阶,身后的门才“砰——”,利落合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29章 楼下堪称一片混战,周绪宁将那狼狗解了锁,此刻拉着它在客厅对线,狗栓在壁炉旁,人盘腿坐在狗面前,女朋友慢条斯理地醒着一瓶红酒。 李唯西将一个一米半的乐高战机模型摆在大理石的茶几上,旁边的女孩也是个活泼爱动的,将积木箱子分门别类地码在旁边,战机旁边还有一个正常大小的粉色迪斯尼城堡,拼了一半,地基打了三层,黑色方块积木压的严严实实,能看出来这小女孩功力着实不凡。 另外几个人则忙前忙后,收拾打理着别墅,彭方迟在门外扮刘姥姥,眼睛瞪的像灯泡锃光瓦亮,恨不得将别墅收归己有,赵江川踱着步子晃悠来了蒋恪宁身旁,咧嘴一笑,手掌心向上一翻:一串钥匙一张房卡。 “哥们够意思吧?”他冲蒋恪宁挤了挤眼,这套动作在他脸上做出来颇具喜感。 蒋恪宁略带可惜地看了看的手心,然后默默拉开了冲锋衣的拉链,动作熟练地从内口袋里取出一张房卡一串钥匙,也摊在手心,冲赵江川挑了挑眉。 “哪儿来的?”赵江川摸摸后脑勺,“不是,刚刚你不是只拿了行李?什么时候还拿了钥匙?” 蒋恪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反手就收回了手心的东西,言简意赅:“上次,来帮泽泽打锚点,在这住了一个晚上,找他要了□□。” “你这什么房间的门都能开?”赵江川看向自己兄弟的眼神带了几丝敬意,这种敬意翻译过来叫作:你丫真不是个东西。 蒋恪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啐他一口:“往哪儿想呢?只能开没住人的,住人的开不了。” “哦哦哦,这样,你不早说。”赵江川干笑两声,“我寻思你也没那么不是个东西。” 蒋恪宁黑了脸,抬脚就走,连话都懒得多说两句。 楼下热热闹闹,楼上冷冷清清。林舒昂同志刚进房间就将换洗的衣服先挂在了衣柜里,然后收拾房间,冲了个热水澡。 现在正是中午,阳光大盛,还没恢复作息的林舒昂实在是无法加入楼下的亢奋人群,只能窝在楼上准备调整作息睡大觉。 她吹完头发出来时,透过落地窗折射进房间的光几乎将被子揉暖,林舒昂换了睡衣光脚踩在铺着细密毛绒地毯的地上,她拿着梳子理着头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落地窗前,眼前就是烈日高悬,烈日旭阳背后是起伏的高山,她目光下落,倏然间又撞见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 他在干什么呢?林舒昂用木梳梳了梳头发,往前踏了一步,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只见他在栽在花盆中的景观小树旁绕了一圈,然后抬头,用手遮着额头看了一眼太阳,然后将花盆转了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一转,他整个人也就转了过来,林舒昂好奇地看着男人,想着他接下来会干什么呢?然后这个男人骤然间抬起了头,那双锐利含笑的眼眸,就这样落入她的眼睛里。 林舒昂恍惚间觉得眼熟极了,等她再看过去时,男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幽怨地叹了一口气。 第18章 温风朗煦 午饭和晚饭都没吃,林舒昂果然睡了一个昏天黑地。中间彭方迟电话轰炸,谁知她手机免打扰,任何声音休想干扰她的睡眠。 作为一个资深打工人,每天在修复室累死累活,谁要是干扰她的睡眠那不就是等于谋财害命?林舒昂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将“免打扰”这个优良习惯一直延续到了放假,就连邓安绍都拿她没辙。 其实中午饭之后大家都默契地回了房间,或者就到处闲逛,养精蓄锐。虽说车程也就三四个小时,但实在累人,至于玩么,时间多了去了,不在这一下午。 所以林舒昂醒来时,堪称万籁俱寂。她一掀开窗帘,满目碎星,弯月替代了烈阳,映在黑蓝色天空之上。她轻手轻脚地从行李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悄悄地出了门。 泽泽下午的时候说五楼是用来看风景的,林舒昂便趿拉了一双毛绒拖鞋,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五楼。 乍一看星斗就在她头顶上,但是仍然置身于温暖之中,她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因为五楼上空是玻璃平台,澄净的玻璃让星斗和月亮的光辉丝毫没有偏颇地洒在了高台之上。 她舒了一口气,等她完全登上五楼的大平台时,她才注意到原来五楼相当于一个露天会场,除此之外还有分布在四周的天文望眼镜和一个坎坡的瞭望台。 被她注意到的还有一个坐在瞭望台边上的男人,他换下了冲锋衣,穿着简单的纯黑色t恤和灰色长裤,难得一见的慵懒劲儿显得他的线条都柔和了几分,一副债台高筑但毫不关心的贵公子做派。 他从来都是敏锐的,刚听见脚步声就转过了头,看见握着一瓶矿山泉水穿着淡蓝色睡裙的林舒昂站在入口处。 林舒昂有些诧异,但事实上她还是慢着步子向他走了过去。 两个人一站一坐,只是坐在瞭望台台阶上的蒋恪宁仍然比她高了半个头,她扫视一圈,以为他是在天台借酒消愁,想要借机打趣他,结果发现没有酒瓶,只有几根熄灭的烟头,被掐灭后扔在了烟灰缸里。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只有极淡极淡的烟味,像是刻意提前散去,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 “怎么没睡觉?”她拧开了水瓶,说完后咕噜咕噜就喝了小半瓶,随手抹去嘴旁的水渍,望向他。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0章 蒋恪宁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脚下,“我在观察敌情。t”他说的面不改色,丝毫没有撒谎的自觉性。 林舒昂“噗嗤”一笑,立刻立正对他敬了个礼:“首长好!”那动作姿势,板板正正,脸上的表情严肃到位,逗得蒋恪宁也破了功,一瞬间笑了出来。 这个瞭望台极其简单,左右不过七平米,台阶有七八层,前面有特别的防护栏,围了一圈,他只是在最下面两层。 林舒昂乐不可支,他也起了身,对林舒昂递了一只手,按这个距离她是够不到他的手的,她不由得疑惑地歪了歪头,仰着脸问他:“干嘛?” “上来。”他似乎一瞬间恢复了在人前高冷漠然的模样,连话都言简意赅。 林舒昂发现自从认识蒋恪宁之后,自己特别愿意逗他玩儿,当即笑眯眯地应道:“男女授受不亲。” 高台上的蒋恪宁当真愣了一瞬,拧着眉准备将手收回去的时候,林舒昂眼笑眉舒,声音带了几分娇俏:“哎,那你弯腰啊。” 蒋恪宁这才回过神来,俯身弯腰将那温暖的小手一握,让她径直跨越两道高阶来到了他身旁,然后拉着的手转瞬即松。蒋恪宁走在前面,林舒昂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没一会两个人就站在了仅容两三个人站着的瞭望台上。 林舒昂有些扶着栏杆,极目远眺,黑压压的群山仿佛没有了尽头,让人无端生出一种肃穆,再往下看,所有的地面设施几乎一览无余,甚至能看见环山跑道上路灯的影子,她一时震撼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一时间又惊叹于设计人的巧思妙想。 “看不看星星?”他的声音有些淡漠,声线中也带了些懒惓的意味,在这寂静夜空中显得有些暧昧,林舒昂虽说阅男无数,但却还是在这一瞬心跳漏了一拍,她故作轻松自在,玩的是一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拉长了声音:“看啊——” 蒋恪宁见她愿意,无比自然地拉近了与她的距离,她的肩膀几乎挨在蒋恪宁的胳膊上,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天空。 “知道什么叫‘冬季大三角吗’?” 林舒昂摇了摇头。 “你看,在南边,最高最亮的那颗星星,它是猎户座。顺着它找到福禄寿三星,再往南偏东望过去,那颗就是全天最亮的天狼星。在参宿星四的正东,那颗亮晶晶的星星,它叫南河三。” 他说话时的语气很温柔,带了缱绻的意味,林舒昂离他极近,隐隐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衣香,她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他的侧脸,脑子中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骤然显现,她这一刻极其想要试探出一个结果,却在他说完后低下头看她时将想法暂存在了喉间。 蒋恪宁看着她清亮眼眸,不知道她听进去几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她,于是他蹙了蹙眉。 结果眼前的姑娘清了清嗓子,声音当真是朗脆:“蒋恪宁。” 他浑身紧绷。 “我饿了。” 啼笑皆非,又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当真是让蒋恪宁不得不认输,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柔和,声音又变回了散漫,“想吃什么?” 林舒昂背靠在栏杆上,目光远眺,悠悠然问道:“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泽泽聘的厨师上来做的,现在只剩下了食材,饭菜吃完之后的残羹剩饭打包运走了。” “一点儿没留?”林舒昂眼神中带着期盼劲儿渴望,瞪大了双目看着蒋恪宁,然而现实就是这么无情,蒋恪宁纵使再喜欢在这个冷酷的姑娘,也只得撂下一句看上去十分冷酷的话:“一点儿没留。” 姑娘大失所望,蒋恪宁大动恻隐之心,于是问她:“你想吃什么?” “泡面也行。”林姑娘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追求,她的眼神光都要黯淡了,蒋恪宁心说:我跟她计较什么? 然后他拍了拍林舒昂同志的胳膊,“我给你做吧,有现成的食材。” 林舒昂眼前一亮:“你还会做饭?” “在部队,不会做也能给你练出来。”蒋恪宁在前面先下了台阶,后面跟着的林舒昂有些慢吞吞的。 两个人没有坐电梯,默契地选择了旋转楼梯。下到一楼时能看见游泳池边亮着的夜灯。蒋恪宁说做就做,冰箱里确实什么都有,一群大少爷大小姐,出门到哪永远不会亏待的就是自己的胃。 里面有现成的手工拉面,蒋恪宁看都没看一眼,拿出封存好的腌制嫩黄牛肉还有青菜和晚上他留下来的米饭,动作熟练地开火热油。林舒昂一时间都看愣了,不知道蒋恪宁同志身负多种技能,她和桌案上的盘子干瞪眼,等到一只大手将盘子拿走才恍然回神,原来自己不是在做梦。 “吃吧。”蒋恪宁将盘子往她身前一递,随手就将椅子一抽,慢条斯理地坐在了她旁边,一个长方形餐桌,二人各占一角。林舒昂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饭踌躇了,她看着一侧的蒋恪宁,一时间却也看不透这个人。 她动了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炒饭,吃到嘴里落到胃中,饶是吃遍京城的林舒昂也不得不感叹手艺确实不错,比不上五星大厨,却也十分好吃了。中间蒋恪宁离开了一趟,回来时她身边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她含混不清地道了一声谢,蒋恪宁没吭声。 楼下餐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金属勺子碰撞道陶瓷盘的当啷声,就在林舒昂刚吃完喝完的那一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破水而出的声音。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1章 餐桌前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泳池,只见泳池边上坐着一位穿着火辣的女人,破水而出的男人双手环在她身侧,水浪将她穿着泳衣的身体又淋湿了一遍。 以俊美白斩鸡着称的男人原来身材很是不错,此时将手一勾,在泳池边与女人贴面热吻。 林舒昂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眼神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正经:“我送你回房间。” 林舒昂点了点头,跟着他起了身,只是游泳池边上的情形被他遮的严严实实,林舒昂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她已经二十六了!不是看十八禁都会被红色禁止符号劝退的小小姑娘了,但是面前的男人似乎带了些正经,她只得在心中默默扼腕。 一直等到上了四楼,林舒昂才看清他的脸色,他总是淡淡的笑着,现在骤然间皱了眉头着实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在蒋恪宁刚抬脚,准备走的时候,林舒昂叫了他一声。 “嗳,蒋恪宁——” 他回过头。 那姑娘弯了弯眼睛,眉眼含笑:“我认识你说的星星了。” 可这话却让他硬生生顿住了脚步,他回头,望着那姑娘的一双眼里是克制不住的波涛汹涌,他几近狼狈地对那姑娘伸出了手。 第19章 温风朗煦 林舒昂看见他脚步一顿连呼吸都窒了一瞬, 可是他只是将手伸了过来,停在她嘴角,直到最后颓然地放下手也没有碰到她一点。 林舒昂是疑惑的,也是惊讶的, 他那种一败涂地的劲让她感到莫名的慌乱, 他低下了头, 如同在长廊她路过他那天, 低低地说了一声:“嘴角有奶渍。” 林舒昂下意识地抹向自己的嘴角,手指指腹沾了一抹浓白,她莞尔一笑, 镇定自若, 蒋恪宁转过了头这次是真的没有回头。 她倚靠在自己房间的房门上,看着蒋恪宁一步一步走远,挺好的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矛盾呢?林舒昂摸了摸自己的唇,他原本是想为她擦干净的吧? 她叹了一口气, 看见他走到了自己正对面的房间。他们这是一个环形长廊, 下面可以看见宽敞明亮的客厅, 她们正对着门,中间却像是隔了巨大的鸿沟。在他开门的瞬间,林舒昂回了房间里,两道关门声同时响起。 林舒昂脑子里一片混沌,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摆弄着手机。微信是刚出的聊天软件, 彼时大量的联系人还没有从□□转移到微信,不过对于林舒昂这种本来po个人生活很少的人来说区别不大, 微信在简单上更胜一筹。 她漫无目的地看着朋友圈,基本上被彭方迟同志一人刷屏。林舒昂点开每张照片都看了看, 似乎是他们白天在别墅里的样子,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她在里面一张一张地看到最后,似乎一直没有看见蒋恪宁,也没有看见自己。 照片看上去就满溢着快乐,在彭方迟的一张自拍里有个男人站在别墅门口的照片,模糊出了重影,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蒋恪宁。 她看着照片上的背影抿嘴偷笑,悄悄给彭方迟点了一个赞。 —— 第二天林舒昂起了一个大早,她推门而出的时候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她在走廊探头往下望了一眼,只有忙碌的厨师和打扫卫生的阿姨,动t静也不是很大,这里的隔音堪称一绝。 林舒昂将门关上之后在栏杆上趴了一会,对面的大门跟她的房门一模一样,上面挂着一个烫金黑底的门号—0413,她的是0414,林舒昂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闷声低笑,对面是单数,她这边是双数,原来自己随手一拿还能触发这样的小惊喜。 林舒昂笑得明媚,只是对面那人看不到。 她没有一直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傻笑的习惯,趴了一会后就起了身,径直往楼下去了。旋转楼梯比直梯走的舒服多了,坐电梯总有一种眩晕感,花费的时间倒是短,但她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楼下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只有桌上的几个模型看上去仍然有些凌乱,应该是提前嘱咐过了,所以没有清扫的痕迹。 餐厅那边隐隐传来香味,林舒昂看见餐桌上昨天自己吃饭的餐具都已经被收拾走了,换了一张新的亚麻色的餐布。她循着香味进了厨房,胖乎乎的掌勺正在做着炒面,旁边的餐车上有各种各样的早餐。 “小姑娘,起来这么早呀?想吃什么随便挑。”胖乎乎的掌勺脸颇有些圆润,也很白皙,是位很慈眉善目的阿姨,她见林舒昂过来之后特地将餐车往她那边推了推。 林舒昂感叹于种类的繁多,随手拿了盘子装了几个奶黄包,手里照例端了一杯热牛奶,好奇地问道:“这么多我们能吃完吗?” “噗——”掌勺阿姨看她迷糊的表情咧嘴一笑,“你们肯定吃不完,不过除了别墅里的客人,还有施工队的工人呢,现在正等着吃饭。” 林舒昂有些羞赧,她还真的以为这么多全部都是给他们准备的了。如果是这样,她一定会好好教育教育一下万恶的资本家,怎么能这么浪费呢? 掌勺阿姨很好说话,大概是一个人忙碌了很久,看着林舒昂,她话匣子就忍不住打开了。“前段时间,攀岩那边的项目刚竣工,这两天老板又带人过来验收了一遍,今天早上是项目部的过来重新检查,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来得早,所以我也就早早地准备早餐了。”她一边说着话还能准确地控火,能力让林舒昂赞叹不已,听了阿姨的话,林舒昂肃然起敬:“阿姨辛苦了,他们是在哪里吃?我帮您把餐车推过去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2章 “哎,不用,也不远。其实这是第二波了,刚刚送过去的都是面点,这些都是包子馒头,还有工人也陆陆续续的过来上工啦。” 阿姨推辞着,手里动作利落地上了最后一份早餐,将旁边的咸配菜也端了过来,阿姨臂力不错,林舒昂边点头回应边在心里默默道。 她吃早餐很快,已经习惯了迅速解决,所以等阿姨收拾好的时候林舒昂已经吃完了。 她站在阿姨旁边,扶着推车的把手:“这么大个餐车,穆泽泽也不怕累坏您,我跟您一块吧。”阿姨左右为难着,看着小姑娘的笑颜最后猛一点头:“那行,推完就回来歇着吧,那儿没别墅里舒服。” 说到底还是在关心她,林舒昂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是餐车的车轮缓慢滚动的声音慢慢从别墅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刺耳的碾在水泥地上的滚轴声。 说来这也是过来时候林舒昂第一次正经打量这里的风景,白天的风景多了几分秀丽,空气比城里的空气不知道清新了多少,沁人心脾且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很舒适养人。 她简单地换了一件冲锋衣,扎着高马尾,穿着运动鞋,面前的餐车热气腾腾,她也活力十足。 阿姨说不远但是还是推了小半公里路,那边都是刚建起来的轻钢组合板房,地方也很大,如果工人回不去的话可以选择在这里过夜,因此有几十个单独的房间。 掌勺阿姨人气很高,刚一过去就有人主动帮忙推走了餐车,林舒昂则在旁边好奇地参观着这一块地方。工人们大多戴着厚厚的劳保手套,还有安全帽,只有不远处的一群人正在解开身上的装备,应该就是阿姨说的攀岩检测的。 林舒昂踱着步子,手放在额前眺望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开始慢吞吞地往那边挪了过去。 那一群人正在解着装备,事先套了安全衣,与防弹衣外观相差不大,腰间绑着一条安全带。 “小蒋,吃点早饭吧?”旁边的中年男人已经提前解开了,将安全绳往旁边的大篓子里一扔,一眼就瞥见了推着餐车过来的掌勺阿姨。 蒋恪宁抿了抿唇,动作麻利地抽开安全带,然后是下降器,上一次山不容易,下山之后脱装备更加麻烦,“我先解开。” “那我先给你端碗面吧,你吃什么?”大哥十分热情,作为攀岩专业人员,他对于蒋恪宁的专业程度很认可,最开始的锚点也是他们一起打的,当时还有穆泽泽也在,他主要起个吉祥物的作用,真正办事的还是蒋恪宁。 手脚利落,办事又快又准又好,最重要的是那么高的山体,他当时上去的格外轻松,让一众专业的大哥们心服口服。 “都行,我不挑。”他还在同身上的装备战斗,腿上也还有防护带,等他终于将一身累赘全部卸下来的时候,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检查不比单纯上去玩,各种姿势和危险情况都要考虑到,更重要的是锚点的稳固程度,这次的检查比较全面,设施设备都没有问题,蒋恪宁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将东西扔在了一边,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下来时大哥递的烟被他别在了耳后,现在熟稔地叼在了嘴里,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二十,其实还算早。 寒冬腊月的天,他热汗淋漓,身上贴着短袖t恤,穿着一条灰扑扑的长裤,只有左手戴着攀岩专用的黑色的手套。他放松地站在那儿,林舒昂打眼一看就像是大学里的刺头青年,多少带了几分痞气。 不知道在做什么,看着手机这么认真,嘴里叼着的烟没燃,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舒昂对于在这里能看见他自然是十分惊讶,看见那一堆篓子里装的东西之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掌勺阿姨说的攀岩检测的。 蒋恪宁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他举着手机的手旁边倏然多了一只手,手心向上端着一碗炸酱面,分量很足,白瓷的碗,里面的黄瓜丝新鲜水嫩。 他将手机往裤兜里一揣,第二眼就发现了不对,再一看,眼前俏生生的不是林舒昂是谁? 他愣怔了几秒,迅速将嘴里的烟一拿塞进了灰扑扑的裤兜里,可怜的烟被一双大手碾成了碎片。 “你怎么在这?”蒋恪宁一脸惊愕,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刚刚看见林舒昂的时候他脑子都蒙了,一时间什么反应都没来得及做出。 “咳——”似乎意识到这句话有点不妥,他轻咳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毕竟自己刚下山身上还淌着汗,林舒昂当然知道啊。 他脖颈间热汗涔涔,t恤半湿贴着腰腹,勾勒出他那宽肩窄腰,更显出他清晰的线条,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他的肩背肌肉紧实,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一种男人的模样。 林舒昂毫不避讳地扫视着,蒋恪宁不太自然地偏了偏头,落在林舒昂眼里就成了有点不太自在,但他的侧脸又很好看,鼻梁高挺,唇微薄,尤其是皱着眉头的时候有种淡淡的威严。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蒋恪宁及时补了一句,顺手从身边的背包中拿了一条干毛巾擦了擦汗。曲着手臂时,上面肌肉线条清晰,隐隐可见手上青筋,擦完之后他才觉得清爽了几分,但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 “因为我昨天睡得多。”林舒昂将手里的白瓷碗往他面前又递了递:“蒋恪宁,饿死你算了。” “不会。”锯嘴的葫芦将白瓷碗接了过来,又从身后搬了一个墨绿色的小马扎,往自己身边一放,拍了拍:“你坐这。”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3章 林舒昂点头,也不扭捏,往哪儿一坐,挑眉抬头就望向他:“那你呢?” 下一刻蒋恪宁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只是他坐在台阶上,就像在这里的其他工人一眼,岔开腿,从这个角度他能看见他肩颈紧实的肌肉,头发原先是寸头,现在已经长长了不少,发型不像穆泽泽和周绪宁那样骚包,却看上去很想让人揉一揉。 “我坐这就行。”他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将酱汁都拌在了一起,埋下头吃得很认真。他吃饭也很快,几乎不到五分钟一整碗面条就被吃完了,林舒t昂看着空碗哑口无言,愣了一会问道:“你们在部队都吃得那么快吗?” 她的声音有点轻,像低声耳语,带了些愁绪,这些愁绪是蒋恪宁无法捕捉到的,他只能察觉到她有一点反常,“是,怎么了?” 林舒昂坐在马扎上,双手捧着脸看着远方起伏的山脉,她终于对着蒋恪宁有了那么一点的松动,她目光悠远又澄澈,微微笑道:“我曾经遇见了一个人,他也是军人,那时候我眼睛受了伤看不见,他是父亲和哥哥给我安排的专门照顾我的人,给我送饭、带我晒太阳。”林舒昂嘴角一勾,瞬间又压了下来:“不过那边军区的哥哥告诉我,有很多人照顾我,并不是他一个人。” 蒋恪宁内心五味杂陈,心头的酸涩似乎比小时候喝的沙棘汁还要酸,他不知道林舒昂说出来的用意也不知道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他想要出声对她说些什么,嗓子眼被阻塞,一句都说不出。 那姑娘最后歪了歪头,似有遗憾似有抱怨:“可我见都没见过他”她略一沉思,又补充了两个字:“他们!” 他的胸腔里的情绪似在吶喊,振聋发聩,他不得已也学着她望向那远方的山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这一瞬间无比镇定,微微的颤抖被他强悍的训练能力被压到了极致,他的声音飘了很久才传到林舒昂耳边。 “那你现在还惦记他?”蒋恪宁的心,在这一秒怦然轰响,周遭的风,动而不休。 林舒昂摇了摇头,头一次这样违心,又这样苦涩,神情带了小女孩的嗔怨和赌气,说出来的话却并不犀利,反而温柔:“他有什么好惦记的,我都没见过他呢!”没见过,人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可她当时真是个瞎子! 蒋恪宁吸了吸鼻子,大概是风带了凉意,大冬天穿着短袖的还有谁?林舒昂也注意到了,“哎——”她将身后的外套一提溜就给他递了过来,“你多大人了,不知道冷暖嘛?” 蒋恪宁默默无言地穿上了衣服,道:“二十八。” “噗——”林舒昂几乎笑倒,她扑在自己的腿上头窝着看向蒋恪宁,揪了揪他的外套:“嗳,你这人怎么这么逗啊,院儿里喜欢你的姑娘们知道吗?” 蒋恪宁拉拉链的手一顿,那张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被调侃的窘迫,语速极快:“没有的事,没有姑娘喜欢我,别胡说。” “真的假的?”林舒昂笑个不停,将蒋恪宁笑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真的没有。” “我觉得有。”林舒昂暧昧一笑,话里揶揄的意味浓厚,但她灼灼目光让蒋恪宁脸热,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过了好一会才用手拍了拍林舒昂的脑袋:“回去吧,这里太冷了。”说着,手里已经将碗拿了起来。 林舒昂在他身后晃悠着,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无奈一狡黠,被远方的群山温柔注注视着。 —— 回去时也不过九点半,陆陆续续下来了好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好奇地摆弄着乐高模型的彭方迟率先看见了两个一前一后进来的人,她面色不善,迈着步子就将林舒昂的胳膊一拽,瞥了一眼前面泰然自若的蒋恪宁,俩人撤到了泳池旁。 好死不死,这个位置正好是白斩鸡出水的地方,林舒昂捂脸摇头,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见在客厅里那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了,林舒昂心中冷哼一声,将手撤了下来,也学着那人的不动如风。 “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林舒昂眼神一转,就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乐高积木,“记得给人小孩儿放回去啊,少了一块就拼不了了。”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彭方迟这个新闻出身的媒体人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第六感了。 但咱们新闻人是讲证据的! “你是不是跟蒋恪宁出去了?这么大早,你俩出去干嘛?”彭方迟一脸苦大仇深:“还说我拉扯,你俩还一前一后呢!” 林舒昂脚一勾,将那把沙滩椅勾了过来,自己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吃早餐出去溜达,碰见了。”她刚刚进门时带着一身凛冽,又是一身运动装,确实让人觉得无懈可击。 彭方迟狐疑,拧眉转圈:“这么巧,他也出去了?” “人家是去干活的!穆泽泽包圆了这么大一块地方为的不就是当穆扒皮吗?多巧,你看连身边的人都使唤上,蒋恪宁帮他弄锚点呢,攀岩用的。”林舒昂很是认真地解释了一番,中间仍没睁开眼,这会困意突然间又起来了,客厅的暖气有点过分地暖了。 彭方迟恍然大悟,顺着林舒昂的沙滩椅蹲了下来,长而柔顺的短发被她拨弄,别在了耳后,“那你是要去攀岩吗?” “我当然不去。”林舒昂淡淡道,语气一淡脸上表情全无,又像一座美艳冰山,她转了转手腕:“好不容易放次假,我挑战自我?别扯,回了单位又得挨骂,不去!”言辞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决心坚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4章 两人坐在一块发了会呆。 林舒昂躺着躺着就这么睡着了,她醒过来是因为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大冰山上赶着撞了一头小毛驴,小毛驴面前吊一根胡萝卜,落在她鼻子尖儿,碰的着一张嘴就吃不着,实在是可恨!在小毛驴被冰山撞上的一剎那,林舒昂双手握紧了沙滩椅的把手,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是那只骚包的白斩鸡。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老觉得痒痒:“你干嘛?” 周绪宁嘿嘿一笑,将手中的狗毛往前一递,在她脸上扫了扫,林舒昂勃然大怒!合着梦里头她这只驴追的胡萝卜就是狗毛是吗? 她一拳锤在周绪宁的腰上,周绪宁龇牙咧嘴,一只大手在她脸上揪了揪,冰山美人的表象一瞬间全无。林舒昂踹了踹沙滩椅,往周边看了看:“嫂子呢?” “换装备去了,攀岩,她身手了得。你甭管你嫂子,看看你自个儿,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刚刚泽泽问大伙都去哪儿玩,意见不太统一就准备各自出发,我看没见到你跟你嫂子说了一声过来找你了。”周绪宁说的有头有尾,林舒昂面露茫然:“都去哪儿啊?” “攀岩、露营、徒步。”他思忖片刻,又道:“你们初来乍到不建议玩危险性高的,其实还有开发的高空绳索、蹦极、还有飞拉达攀登,这边还引水修了瀑布,但不太适合现在玩。”他难得带了几分认真。 林舒昂听明白了,只是她铁瓷儿彭方迟同志呢?她刚张嘴,周绪宁就怜悯地拍了拍她的间:“被穆泽行拉着攀岩去了,她临走前嘱咐我来找你,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客厅里装备穿好的嫂子,再看周绪宁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点无可奈何,她还是很有自觉的,恹恹地摆了摆手:“再论,你们先去吧。” “那行。”周绪宁对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多大的姑娘了。 林舒昂舒展了一下身体,她看见客厅里还有人影呢,可见人没有走完,走近一看,可不是蒋恪宁吗?旁边收拾东西的是赵江川还有李唯西和那个小女孩,看见她走了出来,赵江川冲她打了打招呼。 “你们又是干嘛去呢?”林舒昂有点好奇,地上的装备五花八门,竟然还有帐篷,她忍不住蹲下来看了看:“你们要去露营吗?” “不是,徒步。”蒋恪宁摇了摇头,手上动作慢了慢,抬头看向她:“你想去露营吗?” 他的声音总是让人觉得心安,林舒昂很喜欢听他说话,但这会还是蹲在地上摇了摇头:“我想去,但是今天不想,可能是没有休息好我还是有点困。” 说白了就是睡神上身,根本还没把时差倒过来,昨天晚上半夜醒来出去吹了一个多小时风,后来吃饭,窝在被子里刷手机,干的都是白天该干的事。林舒昂有苦说不出,只能含泪婉拒。 蒋恪宁看出了她的渴望,但也清楚她的困倦,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道:“有时间我带你去。” “好啊。”林舒昂点了点头。 “那你们玩的开心,我上楼睡觉去了。” “好” 她像只树袋熊一样,一只手扶着楼梯慢慢腾腾地往上挪着,步伐沉重且笨拙,蒋恪宁看的自觉好笑。 —— “你不带她去?”俩小孩儿在旁边,赵江川有所顾忌地压低了声音,撺掇着蒋恪宁。 蒋恪宁也没招儿啊,姑娘都困成大熊猫了还怎么去?前一秒活蹦乱跳笑得狡猾又美好,后一秒眼皮子打架在沙滩椅上睡得不分t昼夜。 “你看看她那像是能去的样儿吗?”蒋恪宁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淡淡地道。 赵江川用手摸索摩挲下巴,“啧”一声,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也是头一次知道她作息还挺······”蒋恪宁凉凉的眼风一扫,赵江川干笑两声,“还挺规律······” 蒋恪宁没理他,将李唯西叫到一边:“徒步挺累,今天会穿过一片山林,虽然不是爬山,但更累更危险,随身的补给都装好了,别扔了。”虽然同路,但该说的还是要多嘴说一声。 李唯西和身边的女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蒋恪宁清点了东西,背包、雨衣、速干衣、地图、军刀、帐篷、指南针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用登山包装着。四个人一人一个包,女孩的略小一点,蒋恪宁淡漠地看了一眼李唯西的背包,明显被偷偷调换了不少过来,已经提醒过了,蒋恪宁也只是点到为止,没多管闲事。 四个人体力自然略有差距,所以赵江川和蒋恪宁都是一前一后护着中间二人。这块是专门用来徒步的山,里面环境一般,树枝横斜,但唯一难得的是在冬天这座山上依然郁郁葱葱,较之其他面的风景好多了,跨越的距离也比其他山脉更长。 徒步是李唯西提出来的,三个人都没有什么意见,蒋恪宁说带他出来玩自然就肩负着带领的职责,所以也就应了下来。 四个人刚进山的时候气氛还是很不错的,李唯西逗着小姑娘插诨打科,赵江川时不时插两句话,后来干脆就跟在蒋恪宁身边,两个人护在小情侣身前了。 蒋恪宁听着李唯西的逗小姑娘的话时不时也跟着笑笑,赵江川动作流畅麻利,用刀将面前的横斜的树枝拨开,一行人走到太阳西斜,精神都还算尚可。 直到最后一丝余晖缓缓散尽,天上陡然开始下雪,绵绵密密不一会就覆盖住了庭院中的黑壤土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5章 “胡萝卜,快进来!”林舒昂戴了一顶毛线帽,脖颈间围了围巾,但是那雪花片儿还是喜欢往她皮肤上贴,冻得人凉飕飕的,她打了个寒噤,将门口大铁门上拴着的狼狗给解开了,扯着绳子往里拉。 狼狗高大威猛,“胡萝卜”显得太过孱弱,狼狗很是不愿意接受这个新名字,但这女人面色不善,武力值胜过白斩鸡好几倍,他只好夹紧尾巴做狗,哼哼两声老实跟着林舒昂回了别墅里。 她哆哆嗦嗦将衣服帽子都卸了下来挂在衣帽架上,抖擞抖擞身上的雪粒搓了搓手,绳子仍然绑在壁炉边上:“老实呆着。” 胡萝卜听令,趴在地上一只脚压着另一只脚,头就压在最上面的脚上,以这种奇奇怪怪的姿势躺下了。林舒昂啧啧称奇,回望门口大雪漫天,她干脆找了几张别墅里备好的宣纸开始勾画儿。 说来也是奇,上班的时候不爱工作,得了闲空就在修复室里瞎逛乱撞悠,看看名家画帖、字迹,但自己从来不学,就纯欣赏。等到了放了假,手还一时痒痒了起来,没事就爱在家窝着,偶尔画两幅画,她画得磨蹭,一幅画要十天半个月,总是画完了就上班了,就撂下了,一点责任感也没。 壁炉里烧着干柴,掌勺阿姨时不时出来添添柴火,后来就干脆坐在了一边看林舒昂画画。她画画的时候很认真,凝神静气整个人与画就融为了一体,林宪国最开始不太同意她念美术专业,但她从小就画国画,往那儿一站通身的气质就让人觉得该学这个。她小时候调皮,国画磨性子,京剧也跟着咿咿呀呀学了几年,纯为逗老人家喜欢,后来老人家走了,家也散了。 林舒昂摒弃杂念,不想再想这些事,国画是专业,但随手画画也还是拿的出手的。a4纸上的人物按着速写的构架临时勾了一个形,扯出了大概的图样和身姿。4b的铅笔时而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时而又极其浅淡,她费尽心思地勾勒着一个大高个子,先是头身比例,再是粗略的表情,当然还有身材。 她笔尖发出的沙沙声,胡萝卜睡觉时散热哈气的声音和壁炉里柴火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奇迹融洽地融为一体,阿姨都好奇极了,这个小丫能最后画成什么样。 别墅里气氛祥和,外面的三队人马各有境遇。攀岩小分队的三个人歇了菜,遇上了大雪,三个人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还好穆泽泽是个人精,把车跟在后面开进去了。 周绪宁和女朋友更甭提,攀岩不过是走个过场,稍稍体验之后就开着越野环山上了山顶,下雪的时候已经在暖帐前依偎着开始看雪花了,别提多浪漫小资。 只有徒步的四个人,大雪封山,举步维艰,雪刚下的时候不大,像柳絮一样飘飘荡荡的,等到越下越大眼见着收不住的时候,最前面俩大高个“扑通”一声,掉进了一个洞里。 赵江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叉腰破口大骂:“丫不是把山都盘下来了吗?怎么还有人往山下下套啊?抓野生动物不是犯法吗!” 蒋恪宁摔得结结实实,闷哼一声扶着旁边的墙壁站起了身,李唯西和小姑娘在身后一脸懵。这不扯吗,都现在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但赵江川蒋恪宁他们一路走过来确实看见了不少漏洞百出的破损兽夹。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苦笑,只能自认倒霉了。 蒋恪宁受了点伤,崴了脚,赵江川先在下面充当人肉垫子将他送了上去,蒋恪宁正准备翻包拿绳子的身后旁边那女孩径直递了一把尼龙绳,蒋恪宁怔了怔,看着女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真是没白长那么大个,李唯西和蒋恪宁俩人合力将他拉上来的,仨人坐在地上,军刀就插在地上,狠狠喘着气。 “回吧,晚上不安全天已经要黑透了,你们先回去,我在后面慢点过来。”蒋恪宁头脑清醒,思路清晰。李唯西有些犹豫不决,那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轻声慢语却又坚定:“我们先回。” “赵江川你领着他们,顺着原路回去,我在这儿歇会,脚疼。”赵江川没什么意见,蒋恪宁的能力他也是知道的,他把包一背就转过了身,“行,那你自己慢点过来。” 蒋恪宁点头,敛了眉眼在他们走后低头看了看腿上的上,划破了皮有些淤青,问题倒是不大,只有微微的疼,他在旁边用军刀削了一根木棍权当做拐杖支撑着他前行。 别墅外北风呼啸,三人闯进别墅的时候,林舒昂被吓了一跳,掌勺阿姨都去做晚餐了。林舒昂一打眼就发现蒋恪宁人不在,看着三人面色直觉出了事,脱口便问:“”蒋恪宁呢? 赵江川觑着林舒昂神色,心说这下要把蒋恪宁往惨里编,谁料他还没开口,旁边李唯西就慌张了起来,带着哭腔:“姐,恪宁哥他受伤了,他在后面,但我们回来的时候连他的人影儿都看不清了,他不能又掉进洞里了吧?” 林舒昂一下就抓住了重点:“你们掉洞里了?”她满脸惊愕,难怪仨人身上沾满泥土和草根渣滓。 “山上洞很多吗?”林舒昂接着问道:“他人到哪儿了,快回来了吧?我去接一下,你们几个就别动了,好好休息。” 林舒昂话说得有些重,众人一时被她唬住了,就连赵江川都是在她刚出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了一声:“往西走!注意安全!” 话刚喊出,那姑娘又折返了回来,没看他们,直接过去将狼狗解了绑,狼狗跟在她身后转着圈活蹦乱跳,赵江川看见这一幕舔了舔唇,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6章 “哥,昂姐一个人过去真没事吗?”那女孩看上去有些担心。 赵江川摆了摆手,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蒋恪宁快回来了,再说,林舒昂她爸是谁?,她打小跟着院子里男孩上蹿下跳,论胆子,她数第一。” 李唯西和女孩稍稍放下了心。 林舒昂就穿着早上那身衣服,很厚,换了一双登山靴,举着手电筒拉着狗,出来前让它嗅了嗅蒋恪宁的东西,这一路上她没敢开车,怕错过,所以都是跟着狗在林子里穿梭。 赵江川说的没错,这事林舒昂打小就熟,那一片的片警都乐意带着她玩,更别说院子里还有看见小孩就逗一逗的警卫员们。从小擒拿格斗她也是没少练,不然林宪国也不会这么愁了。 她身姿矫健,长发没来得及打理,一时t间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胡萝卜在雪地里往前翻越打着滚,因为有补兽洞的缘故,林舒昂一直没将手上的绳子放开。 “蒋恪宁——”她的声音在林间震荡,那边蒋恪宁已经好了不少,能挣开棍子自己走动了。 等他听见林舒昂的声音的时候还觉得不太真切,凝神按了按眉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睁开眼他就看见一道手电的强光打了过来,女孩儿惊喜的声音在林间立体环绕,他惊诧失神,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一条狼狗就扑在了他身上。 一个打滚,一人一狗就躺倒在了雪地里。 “哎——”蒋恪宁这一瞬间真觉得自己特无辜,怎么刚从洞里爬上来就被狗给压倒了呢?他有些郁闷,但他的郁闷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因为狼狗见他倒下兴冲冲地去找那姑娘邀功,一个使劲儿,姑娘也倒在地上了。 两个人并肩躺倒在地上,呼出的气氤氲在空气里,变成白汽消散,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像极了一对战友,胡萝卜立在原地双脚并拢装着无辜。 蒋恪宁喘完气转头看向林舒昂:“你怎么知道把它带出来能找到我?江川他们回去了?” “哟,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呢?蒋公子。”林舒昂讥讽得很不客气,笑意明显。 蒋恪宁点点头,认下来了:“说说怎么知道的。” 林舒昂凉凉地与蒋恪宁对视一眼:“真当我二十来年白活了?这是退役警犭你当我不知道?” 蒋恪宁佩服这姑娘的敏锐,挣扎着从雪地里伸出一只胳膊,给姑娘竖了个大拇哥:“聪明!” “那当然,警犭好认,机灵又敏捷,而且很有灵性,骁勇善战。”林舒昂有点儿喘不上来气,躺着说话总觉得胸闷气短,但一躺下多舒服啊,幕天席地的。 “你刚刚叫它什么?”蒋恪宁问道。 林舒昂也不藏私,十分大方且没什么力气地对着狼狗叫了一声:“胡萝卜——” 蒋恪宁咧嘴毫不留情地笑了,笑声被林舒昂很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胡萝卜过来了,看上去很是不情愿,迈着外八走过来了。林舒昂最开始压根没意识到,直到躺在地上,那跟人的视野不就不太一样了吗? 她眼前一亮,指着狗对蒋恪宁笑:“胡萝卜还是个外八!” 一时间那姑娘的笑止都止不住了,胡萝卜不知道什么是外八,只知道眼前两个人乐得不可开交,它尴尬地蹲在了林舒昂身边,眼睛看着别墅的方向,眼里带着一抹淡淡的愁。 “行了,那狗都让你笑不好意思了,林舒昂。” “哎!” 她极少听见蒋恪宁叫她的名字,骤一听见就直接应了,这是个很狡猾的姑娘,虽然有时候带着点冷漠很冷酷,但是要是她乐意,什么时候都跟你翻不了脸,还能让你一通乐,这就是林舒昂的魅力。 她这一声应,还真把蒋恪宁给叫住了。然后他率先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拉着林舒昂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姑娘起身起了一半,突然叫了一声他名字。 “蒋恪宁。” “怎么了?”声音听上去挺放松,带着点儿混不正经,蒋恪宁就没在意,牵着狗绳准备往前走。 “那什么——”林舒昂扶了扶额,露出一点尴尬的笑,指了指自己曲折的一条右腿:“好像让胡萝卜碰瓷了。” 蒋恪宁沉默了,胡萝卜挪开了眼,很是心虚。 两人沉默片刻后,一声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林间的寂静。 蒋恪宁曲身在她面前一蹲:“上来吧,我背你。” 林舒昂有些踌躇,看了看他的腿,“你不是掉洞里了吗?你伤的比我重吧,咱俩还是慢慢晃回去吧,不然得不偿失。” 她刚见到蒋恪宁的时候就发现他走路走得很慢了,再迭加一个她,岂不是两个人明天才能回去? 蒋恪宁倒是没想这么多,十分干脆地掀开裤腿,上面的淤青已经散了一片,林舒昂哑然,“这不是很严重吗?” 蒋恪宁将裤腿一放,摆了摆头:“不重,已经散开了,不疼了,我也只伤了这么一点,我背你回去更快。” “但——” “上来。”不容置喙的声音从下方响起,男人已经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一向落落大方时而没正行的林舒昂同志头一次举步维艰,最后一咬牙一闭眼就趴附在了蒋恪宁的后背上,两只胳膊绕着蒋恪宁的脖颈,然后他轻松地站起了身。 第20章 温风朗煦 两个人呼吸相近, 林舒昂将头埋在蒋恪宁的颈窝里,她极少极少和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随便撩撩和实际做到完全是两码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7章 内心百转千回,到头来还是认了输, 她分明是过来接伤员的, 怎么反倒让伤员接济了, 多糗啊。林舒昂心里挣扎了很久, 结局是败北,老实窝着。 蒋恪宁稳着步子,脚上隐隐作痛, 他也不是逞强的人, 确实是好了不少。大雪弥弥往下坠,早就已经没过了脚踝,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 难得的平稳。循着过来时的痕迹,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兽夹或者捕兽洞。 星星亮着, 牵扯出遥远的银河, 还有时不时移转的卫星闪烁, 密林里只有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还有胡萝卜在前面的雪地里扑腾开道,精力充沛。 林舒昂的呼吸声就像一只羽毛笔,时不时扫过蒋恪宁的脖颈间,她两只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修长白皙的手指就搭在他身前,右手指节中间有铅笔灰, 指甲贝圆,莹润带粉, 修剪得齐整,漂亮,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没多大会林舒昂就在他后背上睡着了,她极力撑着眼皮,恨不得拿牙签给戳上,没辙。担心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找到人脚又崴了,这后背又宽又暖,蒋恪宁步稳矫健,真怪不得她,林舒昂心里打定主意将睡着这个锅甩给蒋恪宁了。 蒋恪宁这次没惯着她,听见她规律的呼吸声后皱了皱眉,这大雪天在外面睡着了不等着感冒嘛?他加快了步伐出了林子。 快到别墅的时候他才站定在外面的高墙底下, “林舒昂——” “林舒昂——” “啊?”林舒昂被他叫醒了,脑子宕机,暂时还没转过弯来,迷迷糊糊的。迷蒙间听见蒋恪宁沉稳的声音传来:“下来,跟我一起走回去。” 林舒昂蹙着眉,定睛一看自己可不就是在蒋恪宁背上吗?她脑子一瞬间清明,蹬了蹬腿挣扎着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蒋恪宁面色严肃,“小心点,刚崴了脚还不长记性呢?” 确实一挣扎就有点痛,工作太久连身体都变成了脆皮鸡制造。她想仰天长叹,又不想让蒋恪宁笑话,苦涩咬牙,一只手抓着蒋恪宁的手臂一只手耷拉着,像只独脚小袋鼠一样,往别墅里蹦。 此刻别墅里还是灯火通明,赵江川像个大爷,躺在沙发上刷手机,李唯西和那女孩有点担忧,各自拼着战机和城堡,时不时望着别墅门外。 门口的灯明亮,让人觉得心情安定,但直到两个人避嫌一般相互搀扶着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唯西和那女孩的心才真的安定下来。 “恪宁哥!舒昂姐!”他眼前一亮,看着门口的两人,激动地撇下了战机,一溜烟就跑了过去,“你们没事吧?”他眼神上下打量着,他刚刚就看见林舒昂姿势不太对了。 女孩也跟着跑了过来,眉间有着浓浓的担忧,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让林舒昂颇有好感。她揉了揉女孩的头:“没事,崴了一下,还是胡萝卜干的。”她毫不客气,手一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落后半拍的狼狗身上,它从鼻腔里忿忿哼出一口气,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自己跑回了壁炉边。 唰一下,躺平任嘲。 “别挡道。”蒋恪宁没林舒昂这么好说话,李唯西讷讷地让开,看着他恪宁哥的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平时还是好说话的,李唯西头一次直观感受到蒋恪宁的冷漠,心理有些委屈。 女孩将李唯西往旁边一拉,弯了弯眼睛:“我们去给舒昂姐拿医药箱。” 蒋恪宁那张冷脸这才有了几分松动,“嗯。” 赵江川一个翻身就从沙发上下来了,看着门口动静不对也收了手机,大步走上前来将林舒昂扶着坐在了沙发上:“怎么个事,负伤了?”他干瞪着眼,蒋恪宁淡淡地扫他一眼,眼神里充满警告,他一下就合上了嘴。 蒋恪宁收回目t光,将女孩已经拿过来的医疗箱打开。 林舒昂现在也有点措手不及,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一眼面色沉静的蒋恪宁还有旁边的医疗箱,感觉自己逃不过任人宰割的命运。 她心里有些酸涩,蒋恪宁怎么这么好呢?他就蹲在她身前,身上的登山服都没有脱,头发上还挂着雪花融化后的水珠,如果只是玩玩而已,真的也会表现的这样好吗? 林舒昂不确定,她只有短暂的无疾而终的一段恋爱,后来跟李越东纠缠也只是玩玩而已的心态。蒋恪宁让她态度有些松动,心里开始摇摆不定,她定定地望着他,有条不紊地弄纱布药酒还有医用酒精和棉签。不得不说蒋恪宁是好看的,这份好看不像周绪宁,一个是俊美,一个是英朗。 她低下了头,声音极低极低:“你对谁都这么好吗?”像低声耳语,也像疑惑的呢喃,让蒋恪宁没听太清也没停太明白。 “你说什么?”他拿着手中的东西望向林舒昂,后者只是慢慢地摇了摇头,将裤腿收了下来,脱掉了鞋袜:“没什么。” 蒋恪宁微微一怔,低下了头。 林舒昂确实是崴了脚,但是也有其他划痕,她穿的裤子没有那么厚,摔在地上的时候残枝划破了她的皮肤。棉球被酒精沾湿,蒋恪宁的呼吸扑洒在她的小腿上,他凝神定眸,偶尔拧眉,小心翼翼地将她腿上的伤痕清理好,然后混了药酒给她揉脚踝。 哪怕是林舒昂这种脸皮还不算太薄的,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心里又冒起一个念头,要是邓安绍或者周绪宁给她治伤,她还会这样吗?她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应该不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8章 “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崴的有点严重,老实待着吧。”蒋医生盖棺定论,蹲在沙发前不太大的一个人,站起来一舒展开来,长腿长脚,养眼又挺拔。他接过了赵江川从身后递过来的湿毛巾,讲究地擦了擦手。 林舒昂感谢,却心里好笑地腹诽他时不时自然流露的公子做派,最后病患认真点头,应下。 不过—— “蒋恪宁,你的腿你也看一下。”林舒昂在他背后叫了一声,蒋恪宁停住了步子,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没事。” 林舒昂不明所以,只好躺在之前赵大爷躺的地方目送他,只见他那胳膊往赵江川肩膀上一搭,后者身体一僵,哥俩好的就离开了林舒昂视野。 “姐,我对不起你!让我给你好好看看!”李唯西见蒋恪宁一走,压迫感瞬间消失,往林舒昂面前一个扑倒就是主动认错。 林舒昂欲言又止,看着这孩子拿手机的手放不放下都不太对,最后尴尬地往自己面前一指:“坐着吧,弟弟。” “真没事吗,舒昂姐?”李唯西的关心是真心流露,林舒昂看着那一张和李越东五六分相像的脸只觉得啼笑皆非,温和开口,“真没事,你难道不相信你恪宁哥吗?” 李唯西支支吾吾,最后颓然退让低下了头,“相信是相信,但是我不太好意思嘛,其实后来一想恪宁哥没什么事,反倒连累你过去找他还伤了脚。”他叹了一口气,将责任一把揽了过去。 林舒昂心里点了个赞,比你哥那个两条腿劈三个叉的男人强多了。 她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旁边的小姑娘,这女孩看上去坚强果敢,实际上还是个孩子,看见林舒昂回来,蒋恪宁那周身的低气压不知不觉眼眶就有点微湿了。 林舒昂心中嘀咕,蒋恪宁怎么这么凶的,一下子就吓到了俩孩子。 那女孩眼睛湿漉漉的,其实林舒昂跟她不是特别熟悉,此刻还是心中微动,将手机撂在了一边:“过来呀,坐这。” 女孩果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欣喜,俩小孩就跟护卫似的坐在了林舒昂面前。 她板正了脸,反差感让俩人都有点紧张兮兮,下一瞬她就展颜一笑:“被吓着了吧?哈哈哈,我真没事,好着呢。蒋恪宁就爱小题大做,嗯,你们别搭理他。” 语气温温柔柔的,带着笑,让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边氛围绝佳,那边氛围沉闷,隔了一段距离都能听见林舒昂的笑声,多半已经没什么事了。 “来。”蒋恪宁给赵江川递了一支烟,哥俩站在别墅□□,面前阔野百轻顷,是一片高尔夫球场。 赵江川接了烟,闷头点烟,猩红两点在黑夜格外显眼。 “以后这种事,就别让她去了。”蒋恪宁沉沉出声,浓黑的夜,让赵江川都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一哂,吸了一口烟,面前烟雾缭绕,他看见一向骄傲自信的发小眉间有愁,“恪宁,你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 蒋恪宁懒惓地倚在墙边,抬头望向暗沉星空,那不着边际的银河,吐出的白雾往上升腾,喉结滚了滚,好一会才吭出一声:“我知道。” 她身边缺人保护?自然不缺,他只是占有欲太强太强,好不容易让自己的情绪有了一点点的倾泻和放纵的突破口,又要克制克制。多少年了?她又忘记了自己多少年了?可是你能怪她吗?可她又有什么错,她只是忘了他而已。 赵江川叹了一口气,他试图理解蒋恪宁,却无从下手。 两个人背后是亮堂温暖的别墅,身前是浓黑的暗夜,良久之后他才听见蒋恪宁在黑暗中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她只要在那,我这儿就敞亮。” “你——”赵江川额间青筋直跳,对上那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眸子,他只觉得无力。 他觉得蒋恪宁栽了。 第21章 温风朗煦 林舒昂看他们一出去久久没回来, 也就没有再管,和李唯西还有他的小女朋友打成一片,他们拼乐高,她就在沙发上躺着用纸板垫着看她的画。 李唯西的战机模型已经拼了大半年了, 积木小, 规模大, 委实难拼。原本想让恪宁哥带着他一起弄, 但现在好了,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垂头丧气地偷偷瞄着林舒昂的神色,心里对两个人的关系早有猜测, 他只是年龄小, 又不是傻子。 要是一声“嫂子”能解决问题,他恨不得现在就叫,但是明显俩人还没处上对象。 李唯西摸了摸下巴, 思索着,凭借他这天马行空的思维他还真想出来一个招, 趁林舒昂不注意拍了一张她的照片, po在了他本就没几个人的朋友圈, 并且诚挚配文,声情并茂地感谢了一下林舒昂。 李唯西的思路很明显,准备现实网络双管齐下,以示自己的感谢之意。当然,他是背着林舒昂发的, 就是看她现在没玩手机才厚着脸皮发了出去。李唯西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还希望能挽回在蒋恪宁心中的形象。 实际上是落空了, 因为蒋恪宁没有朋友圈也不开朋友圈。 林舒昂拿起手机的时候,李唯西还有些紧张, 但是她似乎没有去看,只是在回消息,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背过身装作自己在好好拼模型。他身边的女孩看出了端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李唯西很是自信地挺了挺胸,对她点了点头,女孩一时间也有些无语凝噎,总觉得自己的小男朋友是个榆木脑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39章 但是小姑娘闭上了嘴,没有再管他。 彭方迟的信息有百来条,林舒昂对此很是佩服。他们一行三个人在半山腰安营扎寨,穆泽泽开上去的车上什么都有,三个人过得舒服又享受发信息时彭方迟正躺在睡袋里,厚厚的羊绒让她整个人舒服又熨帖,也终于在这个关头,小彭同志想起了在别墅里睡觉的林舒昂。 她咬牙切齿,对着手机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吐槽上天不公,对于林舒昂的在外游玩却闭门不出的行为先是一顿批评,然后表示嫉妒。 “早知道我也不出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真成山顶洞人了······”彭方迟还附带了一张图片,帐篷里黑黢黢的。 林舒昂窝在沙发里乐,看了自己的伤脚一眼,觉得自己至少还在温暖乡里,于是十分中肯地为她点了个赞:“你说得对。” 一想想蒋医生的叮嘱,她觉得自己恐怕和大多数项目都无缘了,让穆泽泽知道了搞不好还要给她弄上来一个轮椅,找专人给她推着,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们到处窜着玩。 林舒昂光想想就觉得这事他们这群人真有可能干得出来,干脆将这事隐瞒t了下来:“你们注意安全啊,找个开阔的地方。” 彭方迟将头往被子里一扎,对于好姐妹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两个人一来一往聊了小半个小时,直到彭同志困意袭人,林舒昂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她抬头一看,蒋恪宁和赵江川还没有回来,她拍了拍腿,也不好使唤小姑娘:“唯西,来,扶我一把。” 李唯西“噌”一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还有些拘谨,他挠了挠头:“姐,你现在就要上去吗?” 林舒昂有些好笑,她手一扬指了指壁炉上面那个大壁钟:“十点了还早嘛?” “都十点啦?”林舒昂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还没反应过来,估计已经模糊了时间。林舒昂坐起身来,点了点头,将长发往后随手一挽:“你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七八点了,况且,你俩不累吗?今天徒步了这么久,不想睡觉?” 李唯西涨红了脸,平日里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少年心虚地看了一旁的沉静少女,林舒昂看出来了,这不是不累,是想两个人多待会。少年人的心思多有意思,浅显又隐晦,让林舒昂都觉得美好。 她拍拍手将他支支吾吾说不出的话截住了,“把我送到直梯前面就行,你俩早点睡。” 林舒昂很有自知之明,李唯西动作也很迅速,对女孩只是点了点头就将林舒昂扶着送到了直梯前面。 “还挺有默契嘛。”林舒昂在心里嘀咕道。 后来蒋恪宁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只剩下两个人,知道林舒昂已经上去了,自己也没多留,没一会功夫,别墅里只剩下温暖的光还有相对而坐偶尔两颗毛茸茸的头碰在一块低语的一对小小少年少女。 李唯西的愿望在海里挣扎着,致谢专用朋友圈最终还是事与愿违的没让两位当事人看见,他哥李越东倒是看见了。 在李唯西眼皮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北京市区里,李越东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车水马龙声音低沉又严肃,几乎是低喝着问他:“你们现在在哪里?” 李唯西觉得自己的哥哥脾气发作的实在太无常,他对自己也没有这么关心过,于是敷衍了事草草落下坐标就率先掐了电话。 李越东气急,脸色阴沉,将手机狠狠砸在地上,复而又在柔软的大床上躺平。感受着自己的身体陷进去,才开始慢慢考虑自己和林舒昂一直以来的关系。 当时是他追的林舒昂,追了大半年时间。最开始是为什么追她? 李越东回想着她躺在沙发上撑着画板画画的怠倦样儿,很直观地来说,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又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以后在一起,周边的父母和朋友也都不会有阻碍。 他追的时候是带着目的的,想着以后跟她结婚在一块。他变着花样哄着她,可是林舒昂她不像别的女孩,说白了就是不好骗,她清醒理智,工作独立,不缺钱也不缺爱。 后来在一起半年,他也觉得林舒昂从来没真的想过接受他,那能怎么办呢?李越东就想,要不算了?这想法一出来,还有遏制的份吗?就开始继续酒浪翻污,开始钓别的女孩。 林舒昂也是闹过的,那时候两个人去西餐厅吃饭,她一声都没吭,全程冷脸看着李越东布菜夹菜。那眼神让李越东现在想起来无端觉得心酸,她的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就是那么平静,平静的没有一丝涟漪。 后来李越东送她回家,林舒昂上楼之前站定在他面前,直视着他,那是她那天晚上唯一说的一句话,她问他:“你身边有别人吗?” 打得李越东措手不及,他当时怎么说的?李越东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他想起来当时无端有些慌乱,到最后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林舒昂就这么看了他一眼上了楼,直到她消失在楼梯间,他才想起来天气冷起来了,而林舒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 他懊丧地蹲在了地上。 再后来超跑和女明星的事上了娱记,林舒昂过了半个周提的分手。李越东这才明白林舒昂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越东憋着一口气,上次砸车,本应该死心,可看着她鲜活跋扈的劲儿心里蛰伏的东西又开始作祟,他想和林舒昂重归于好,这次是认真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0章 他睁眼到天明,没等天大亮就将车库里的车开了出来,在刚破晓时开始驱车前往开发区。 — 一夜好眠的李唯西睡醒之后恍恍惚惚想起来自己睡前接了一个电话,好像是他哥的?他顿觉惊悚,往身边一摸,手机上躺着一个他哥的通话记录,他浑身一凛,该不会是把他捉拿回家吧? 李唯西从小调皮捣蛋,没少受过李越东的骂,只听说他哥可能要过来,他就已经吓得没有章法了。忘了自己只是出来玩,根本什么混事都没干。 李唯西翻身下床,惴惴不安地洗漱完了之后趴在栏杆上往下望了一会,发现没什么动静这才认真捋头绪:一来自己只是不小心连累了舒昂姐,而自己的哥跟舒昂姐没什么交集,二来就是自己出来玩,但才三四天,三来就是自己带了女朋友,但这事他应该不会管? 李唯西当真摸不着头脑里,心里觉得李越东应该不会来,只是例行多问了自己一句?想清楚重要关节之后,李唯西就不害怕了,吐了一口气,优哉游哉地下了楼。 掌勺阿姨变着花样给他们做早餐,香气扑鼻,还有一点点柴火燃烧的味道,也很好闻。李唯西住在三楼,刚下楼就听见一阵轰鸣声,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凝固,因为这声音他太耳熟了,这不是李越东的超跑吗? 李唯西真傻了,以为他哥追他来了,掉头就跑,上了二楼还没进门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胡萝卜警惕的叫声。李唯西再也逃避不了了,耷拉着头苦着一张脸站在了二楼的长廊前。 楼下来势汹汹又长相英挺的男人不是李越东又是谁,只见他眉头一拧,一只手插在腰间一只手往上一指,声音里带着薄怒:“滚下来!” 李唯西认命,肩膀小幅度抽了抽,老老实实地下了楼。 第22章 温风朗煦 “刚睡醒?”李越东烦躁地往旁边一指, 李唯西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过去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李越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打探:“我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李越东手往沙发上一搭,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一双冷眸噙着笑看的李唯西凉意涔涔,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他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事啊?难道不是因为他?李唯西脑子飞速运转, 却始终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理由。 李越东对于自己弟弟没什么好隐瞒的,将打火机往桌上一扔,扯了扯身前的领带, 似笑非笑:“林舒昂人呢?” 李唯西脑子一懵, 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跟舒昂姐有联系了?他怔了怔,没想通:“你不是有女朋友吗,你找舒昂姐干什么?” 李越东嗤笑一声, 双手往腿上一撑,看着李唯西那张和他相差不大的脸笑:“林舒昂看见你就没什么别的反应吗?我记得你以前没怎么见过她吧?一口一个舒昂姐, 你们关系很好?” “挺好啊, 舒昂姐对我很好。”李唯西被问得一头雾水, 更何况,看见他需要有什么反应吗?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李唯西没抓住,让念头转瞬即逝,接着, 李越东就站起了身,打量着别墅的构造, 仰头看着中间巨大而豪奢的吊灯以及回形长廊。 “她住几楼?”李越东双手插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唯西知道他哥是个沾花惹草的好手, 但也不希望林舒昂跟他有什么牵扯,面对他哥的质问,他破天荒的闭了嘴。李越东睨他一眼,看他反应就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凉凉开口:“你要是早几个月看见她,恐怕叫的就不是姐姐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看着李唯西瞠目结舌的模样很是受用,俯下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以为她不知道你是我弟弟?她知道没反感你,就说明我跟她还有回旋的余地,知道吗?早点说我把她接回去不就早解决了?她不是受伤了吗?” 越到后面语气越不耐烦,李唯西倒是习惯了他哥一副火爆脾气的样子,只t是脑子里猝不及防被塞进来这么多信息,让他也不知道如何自处。他一片混乱,李越东的话像一阵风暴在他脑子里席卷,那叫什么?叫嫂子吗? “那恪宁哥怎么办?”他脱口问出,在他心里蒋恪宁跟林舒昂与情侣没有两样,现在他哥一掺和进来,那恪宁哥呢? 李越东眸光一转,嗤笑一声:“蒋恪宁也在?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你嫂子房间在哪,我接她回去。”他看上去丝毫不受影响,压根没有把蒋恪宁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蒋恪宁不过是刚回来的一个人,能跟林舒昂有什么交集? 李唯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讷讷地指了指楼上:“四楼,0414。”他揉了揉眉心,呆坐在沙发上消化着这些消息,那之前的女星是谁?那他们是分手了还是到底没分? 在他思索的时候,李越东那擦得铮亮的皮鞋已经踩上了台阶,别墅里又只剩一片寂静。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很规律,林舒昂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蒋恪宁,但他在门外又不说话,林舒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不回应,敲门声又不停。林舒昂有些烦躁,但是压制住了,冲门外喊了一声:“来了!” 她匆匆换了衣服,漱口洗了把脸,小跑着过去开门。门一开,她看见门外的人之后猛然往后一退,本能地将门一关。李越东的胳膊早就在她关门的时候挡了过来,林舒昂气结,握着门把手用脚踹了踹他的腿,语气狠厉:“放开!我不想见到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1章 李越东的力气怎么可能是林舒昂比得过的?林舒昂想通之后蓦然松了手,两人就在房间门口相对着,李越东身形高大,将林舒昂的视线遮挡了十成十。 她面无表情地撒开了手,“让开。” 李越东不想让,看着林舒昂的面色他就知道她带着气,他忍着将她带走的冲动给她让了道。林舒昂望了望对面没有动静的房间,心里有些难过,她扶着石制的栏杆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直梯前。 李越东一只手挽在她臂弯间,被她狠狠甩开,她回过头,恶狠狠的,眼睛都红了一圈:“别碰我!” 气得李越东青筋直冒,又无可奈何,又是心疼又是气,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倔呢?不肯低一低头嘛?一点都不肯嘛?他握了握拳,倏然间放了下来。 李唯西看见电梯里出来的林舒昂和他哥哥,他到底还是回过了神,站起身,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叫。挠了挠头,觑着他哥的神色极其无奈地叫了一声:“嫂子······” 林舒昂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人无精打采,她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对于李唯西的称呼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词。 “咳——”李越东将拳头挡在嘴前清了清声,转而蹲在林舒昂面前,一副伏低做小,诚恳道歉的样子,他语气诚恳:“舒昂,知道你受伤了我很担心。”他停了停,尽量忽略林舒昂避开他的手,沉声道:“我这几个月很想你,你把我什么联系方式都切断了,彭方迟也不告诉我你在哪里,舒昂,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以前是我的错,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始明明很好,很开心的,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李唯西在一边心里翻江倒海,他看着一坐一蹲的男女心中翻江倒海,从来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一段过往。李越东是个浪子他知道,真的会为了舒昂姐浪子回头吗?李唯西扪心自问却觉得真假参半,只是他从来没见过他哥这副模样。 李越东装起深情起来,确实很少有人出其所右,眼眶通红,英挺俊朗的脸上满是懊恼,林舒昂倔强,一言不发,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是旧情仍旧。 蒋恪宁昨晚开始高烧不止,半夜起来吃了药才将温度控了下来,因此一夜睡得很沉。敲门声他听见了,隐隐约约很不真切,后来似乎起了争执,他躺在羽绒被里,以为这是在梦中,直到后来的关门声,和极低极低的喧哗声传来,他才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反应过来可能是林舒昂出了事。 赵江川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看着客厅中的男女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也带了几分同情和苦涩:“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舒昂跟李越东还有过一段呢?这到底是分了还是没分?” 蒋恪宁头痛欲裂,看着楼下李越东堪称声情并茂的认错现场,他心里一阵抽痛,将赵江川手上一把药丸直接扔进了嘴里,药片被他嚼碎,白色碎片带来的铺天盖地的苦涩将他整个人淹没。 “哎——”赵江川担心地看着他,蒋恪宁冲他摆了摆手,往后退的时候却一个趔趄,赵江川扶着他回了卧室,嘴里念念不休:“恪宁,你别管舒昂,你先管好你自己,你看你现在多虚弱,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哎,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看舒昂兴许对他没那个意思呢?” 蒋恪宁坐在床上,摇了摇头,艰涩开口,看向赵江川的眼神破天荒的带了无助:“万一有呢?” “你小子能不能——”赵江川一时竟也语塞了,说到底这只是蒋恪宁一个人的暗恋。他们跟林舒昂其实半毛钱关系都无,蒋恪宁身边的兄弟多知道林舒昂除了是隔壁院林首长的闺女,更因为蒋恪宁。 蒋恪宁仰倒在床上,双手垫在脑后,最开始的无措和难受过去之后又恢复了镇定,他眼神终于聚了焦,看着米白色的天花板,“川子。” “你说。”赵江川有些头大,不知道怎么安慰,也不知道下面到了什么地步,万一真跟着李越东走了那算是彻底没戏。 “你出去。”蒋恪宁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起伏,这把让赵江川愣住了,“不是?”他指了指自己,满脸愕然,“恪宁,我现在出去,那你怎么办?谁照顾你?” “没事,问题不大,我不用你照顾。”赵江川觉得蒋恪宁是被刺激昏了头,他气结,指着蒋恪宁想一顿好骂,结果他压根骂不出。好嘛,那咋办?赵江川只能低了头,带着一股子憋闷劲儿出去了。 蒋恪宁和天花板干瞪眼两分钟,起了身,转身就去了浴室。 赵江川出去的时候权当作是看戏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唱到哪里来了。楼下李越东还在絮絮叨叨,林舒昂看着跟蒋恪宁没什么差别,俩人往那儿一坐,冷冷清清的,愣是没个回音。赵江川还特地去的二楼,没想着直接去让人俩尴尬。 林舒昂听得烦,频频往别墅大门外望,频频失望,眼前李越东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了这样一副好口才,说得林舒昂都误以为他们从前真是情比金坚。直到李越东再次提出带她走时,林舒昂终于表了态,她双手环胸,“说完了吗?” 李越东点了点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说完了。” “说完了就滚,别碍眼。”林舒昂说话毫不客气,李唯西都在一边看傻了眼,平时温温和和舒昂姐什么时候骂过人?从来没有。 李越东却不信这个邪,“唰”的站起了身,他自认为也算是天之骄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已经够给面子了,但是却次次在林舒昂这里碰壁,胸腔里邪火直冒,他往下压着,他面色变换后还是低下了头,哄着她:“我带你回市里让我的医生给你看看,行吗?放太久了恐怕有什么意外。”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2章 林舒昂瞥他一眼,转过了头,语气冷漠:“不需要。” 第23章 温风朗煦 “咱俩好好说话行吗?之前的事是我的错, 你现在先顾着你自己,我们冷静说话,我带你回去先看医生,好不好?”李越东舔了舔唇, 嚣张的气焰被压制得只有极小极小, 压低的声音不难看出他的耐心即将告罄。 林舒昂抬眼看他, 肩膀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没有好好说话的是谁?又是谁突然间跑过来打搅我平静的生活?李越东,你这个人能不能别这么蛮横无理?”她反唇相讥,寥寥几句话把李越东这个炮仗一下就点燃了起来。 “我来这儿是为谁?林舒昂, 我他妈的是担心你, 你知道吗?不然我何必大老远跑过来?你就不能跟着我回去好好看医生?非得在这里窝着?”他声音拔高,气t焰陡增,李唯西眼见事情不对, 伸手就将李越东拉了一把,李越东将他的手打开:“甭折腾!” 赵江川知道李越东是个狗脾气, 见着事情愈演愈烈, 他也不好在上面无动于衷, 小跑着就从旁边楼梯下来了,“越东,干嘛呢?”他搭腔说话,满眼惊讶,只当完全不知道这事。 李越东瞥他一眼, 在他眼里赵江川他们那一群人都挺好说话,于是也没有甩脸子, 只是语气平淡敷衍:“过来接人,你也在啊?”他的火气下去了几分。 林舒昂往后一仰躺, 目光又往别墅外瞥了一眼,没人。 “是啊,什么话好好说呗,吵成这样算什么事,来。”赵江川神色轻松,过去将椅子拉开两张,自己往那儿一坐,一副少爷模样,手往旁边拍了拍,但李越东看了两眼没动。 他眼神阴郁,目光不善,“这是我俩的私事儿,你别管了。” “嗨!”赵江川瞅了一眼林舒昂,后者也像个大爷,坐在沙发上八风不动,脸上挂着嘲讽的笑,这模样真令人陌生,赵江川心说这跟李越东的往事估计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打听的,但他也不知道楼上蒋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只好先把时间拖住:“那您这不是为难人嘛?得问问人姑娘意见是不是?” “我用得着你关心?”林舒昂换了个姿势,面对着他,也不着急也不生气,冷漠又疏离:“我跟你什么关系,用得着您关心?” “我是你男朋友。”李越东沉着一双眸,看着她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他皱了皱眉。 赵江川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祖宗,这真是俩祖宗,加上楼上的那真是三个活祖宗。 真谈过啊,怎么能隐瞒得这么好?愣是一点儿动静没有?赵江川充分发挥自己的当特警的优势,把一条条线索在脑子里整理出来,得出一个结论,合着之前李越东收心安安分分老实了一年多是因为林舒昂啊? 这下他看着林舒昂的眼神里就有了几分惊讶了。 “分了。”林舒昂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摊手,对他露出一个笑。 笑得赵江川不寒而栗,她笑一落就压下了嘴角,冷笑一声:“回吧您。” 李越东眉头紧皱,重点却偏离:“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说话了?”他指的是林舒昂的态度,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安静礼貌的,很少像今天一样漫不经心地露出锋利爪牙,四两拨千斤让人哑口无言。 林舒昂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她再也懒得掩饰:“就你会装,我不会啊?” 她嗤笑一声,散漫不屑的样儿让赵江川也为之侧目,总觉得她与李越东之间的羁绊过深,主要是现在李越东这幅狗样子,还真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儿。 让林舒昂有些意外的是,李越东并没有退缩,反而脸色松动,沉声再次问她:“这事就当过去了,我带你回去?” 林舒昂侧过脸,没说话。 李越东解了解领带,气氛的压抑堪比和公司那群老东西的谈判场,温和规劝从来不是他的优势领域,只有暴力破局是他最擅长的,李越东拧着眉,“这儿的人拦不住我,我想带你走很轻松。” 真不要脸!赵江川在心里啐了一口,这是把他当空气呢?看着他那副嚣张做派,赵江川也心里不太爽,大不了干一架,怕他丫挺的?怎么说蒋恪宁也是他铁瓷儿吧? 想法还没实践,电梯口传来一声响,轻易就将大厅里几个人的视线带了过去,出来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人,底下照旧穿着一灰黑色工装裤,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毛巾擦着半湿不干的头发,白色t恤上落了不少水,勾勒出他紧实结实的腰腹,蹬一双黑色军靴,显得腿又长又有力。 蒋恪宁看着客厅里的一群熟人面色茫然,眼中情绪寥寥,迈了几步就走到了沙发边,往林舒昂身边懒懒一靠,顺手拿毛巾擦了擦头发,这才看向刚来的李越东。 蒋恪宁没说话。 林舒昂身后的沙发被蒋恪宁倚着,承担了他大半的体重,他的手撑在沙发上,林舒昂再仰躺,就能碰到。 她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也没掩饰自己刚刚的情绪,淡淡开口,“行啊,我走。” 李越东面露喜色,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赵江川猛地将头转向蒋恪宁,心中想骂街,又充满了无奈。姑奶奶,您这不是刺激蒋恪宁嘛? 可蒋恪宁压根没什么变化,像是香山后面苦修的和尚。 林舒昂站起了身,目光一转,“带我走。” 她目光里的大胆和明示的意味十足,笑着的一张脸上是对李越东浑不在意的挑衅,嚣张又跋扈,她直视着蒋恪宁那双沉静眼眸,不避不退。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3章 蒋恪宁低头,无声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毛巾随手往沙发上一搭。 抬脚,军靴碰地板,声音略响,林舒昂噙着笑,他站定在林舒昂面前,微一俯身,她那张脸就在他面前放大,蒋恪宁想,这姑娘真坏,变着法折腾他。他伸出手将那姑娘打横一抱,林舒昂熟稔地抬起手臂将他脖子一环,蒋恪宁又想,这姑娘一定是知道他对她没办法。 满堂寂静,除了胡萝卜略带委屈的哼哼唧唧,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抱着林舒昂慢条斯理地走出别墅的蒋恪宁背影身上。 李越东愣怔在了原地,满目不可置信,他紧锁眉头咬着牙往外追了过去,只有轰鸣一声,越野车扬长而去。他一拳锤在大门上面,声音略响,引起胡萝卜龇牙咧嘴地吠叫,试图挣扎但是又挣脱不过。 “哥,要不算了吧,你看嫂——舒昂姐她都跟你分开了。”李唯西在这个关头承担起打破尴尬,安慰他哥的任务,他心头也有些郁闷,谁能知道俩人谈恋爱这么严严实实地捂着啊?原来真没叫错,是真嫂子,是以前的,但现在也不算错,是以后的。 李唯西真是举步维艰,一个是亲哥,一个是好哥哥。 李越东不咸不淡地看了看他,干脆往门口一定,双手环着胸就扬了扬下巴:“他俩在一块了?”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李唯西又在一边讷讷的沉默了,赵江川适时出现,给李越东递了一根烟:“没在一块,但你要再这么逼下去,没准儿。”他嘿笑两声,面子上给足了体面。 李越东听明白他意思了,将烟接过去一点,被女孩落了面子也不觉得尴尬和难堪,吸了一口烟,“怎么,恪宁刚回来就看上舒昂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赵江川眨了眨眼睛,将烟拿在手里把玩着搓捏着,脸上的挂着笑:“是才回来,其实跟舒昂都没见过几面。”反正说的也是实话,也不算坑人,玩一手春秋笔法模糊模糊得了,到时候真在一起了,李越东又没辙。 他哼笑一声,“越东,听我说一句,你的心真不真只有人姑娘能判断,别自欺欺人。”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火药味陡然间就出来了,赵江川和李越东对站着,摇了摇头:“感情,没人说得准,但是你这脾气得收收了。” 李越东不太喜欢赵江川,温吞的模样让他很不喜欢,他是个火爆急性子。但现在听着赵江川的话也给了他一点头绪,言语间意思之前两个人确实也没什么,李越东唯一记得的就是蒋恪宁在靳卫空告别仪式上和他聊起来林舒昂的事的模样。 他觉得不像是认识的样儿。 算了,人都走了在这还想出什么东西?李越东抽完了这根烟,没打算留。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李唯西,脚步顿了顿:“爸妈没明说,你自己心里把握好分寸,谈恋爱谈出了事别怪我动手。”目光里警告意味浓重,李唯西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别吓孩子。”赵江川及时出声。 李越东颔首,语气稍微放缓了一些:“钱不够找我拿。” “好。” 话音一落,李越东丝毫不留念地回了头,心里一腔郁闷真是没处发泄,他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 —— 后面一辆大越野跑回来的时候跟李越东正好擦肩而过,驾驶座的男人戴一副黑超,侧脸和车牌还有那张扬的车型让彭方迟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无限好文t,尽在 她往窗口一趴跪坐在皮垫上脑袋往外面伸着看,下巴都险些合不上:“那不李越东吗?” 穆泽行一双大手往她脑袋顶上一按,硬生生将那颗脑袋按回了车里,这次疑惑地问她:“李越东?你确定?他来做什么?带李唯西回家?” 彭方迟装傻痴笑,她那发小什么时候在自己弟弟身上花过太多心思,还接李唯西回家?扯淡。她看见那车就觉得不对劲,这绝对是冲着林舒昂来的,但她俩在一块的事很多人都不知道,她也不好现在出卖林舒昂。 她想通了关节,身子又往前一扑,抱着驾驶座的背椅拍了拍穆泽泽的胳膊:“泽泽,你快点开,我想你舒昂姐了,快点,速度!”她着急死了,面上还有故作镇定,穆泽泽冲她摆了摆手,懒洋洋的:“知道了。” 穆泽行把她又拉了回来,彭方迟冲着他做了一个恶狠狠的鬼脸表示抗拒,后者岿然不动。 下了车彭方迟动如脱兔,一进门屋子里早已重新恢复了平静。但她凭借着自己的敏锐的直觉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推了推李唯西,疑惑出声:“你舒昂姐呢?” 李唯西张了张口,有些胸闷气短,小声道:“回市里了,脚伤了。” “哈?脚伤了?”彭方迟双手叉腰,气势汹汹,李越东是她发小,连带着李唯西从小多多少少也有点怕这个姐姐,登时更加结巴了。 而此时两位已经在环山车道上顺利开了出去,林舒昂听了蒋恪宁刚刚的话捂着嘴笑得很放肆,眼波流转间都能看出她心情舒畅,她转过头看向蒋恪宁:“你真要他这么说的?” “不是‘要’,是‘教’。”蒋恪宁单手打着反向盘,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睛都弯了弯。 “李唯西也真可怜,还得面对迟迟的火气,她估计能把房顶都掀开了。”林舒昂一通乐,和刚刚那个冷漠的女人判若两人。 蒋恪宁微哂,接了一句:“那不至于。”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4章 “好好,说不过你。”林舒昂举了白旗,展颜一笑,语气里带着吊儿郎当:“蒋恪宁,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他侧目看了看她,这姑娘正常说话时冷冽舒朗,不好好说话时,喜欢把声调往后拖,让你觉得不太正经觉得她怠惰可又觉得黏糊,发着腻,却不讨厌。 林舒昂看着这方向并不像是回市里的,知道蒋恪宁自己有主意,但还是想问。果不其然,蒋恪宁只淡淡笑了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加件衣服?”林舒昂没应声,伸手从后面拿了一件外套,这是蒋恪宁的车,林舒昂勉强能算熟悉,上车的时候就看见后面躺了两件外套,估计是外出习惯多带衣服了,她将衣服展开整理了一下。 蒋恪宁出来的时候穿着t恤,车里有暖气,但跟衣服能比嘛?蒋恪宁没有抗拒,在路边将车停了停,将衣服穿上了才继续往前开。 林舒昂打量着他的神色,总是一副沉静的模样,她故意勾着他说话:“你不想问问我刚刚怎么回事吗?”她语气里带着戏谑,还有故作轻松,蒋恪宁其实都知道,他摇了摇头:“不用,你没错。” 林舒昂愣在了原地,没想到这个葫芦一说话杀伤力还挺大,让她无奈地笑了笑,放松地躺在背椅上:“好。” 那一段路很长,长到连林舒昂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发的。每次在这个男人身边,总有莫名有着安全感,或许是因为他出身军旅,让人觉得踏实,又或许是跟他在一起,他从来没有逾越。 她在中间醒来过很多次,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感觉像在坐蹦蹦车,可是这辆改装过的越野一定程度上将这些感觉卸到了最低。 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花,醒来时的风景每次都有所不同,白茫茫一片,像长白山的雪。昏沉的头,无处安放的视线总会飘到那个男人身上,他冷静、理智,侧脸冷硬并不柔和,他有时蹙着眉有时舒展着,有时会用拳头抵着嘴掩盖轻微的咳嗽,但他一路上没有叫醒林舒昂。 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车里的暖气开的极足,那姑娘不张扬不嚣张,乱着头发抱着一只白色的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抱枕,靠在窗边睡得很沉。姑娘眉眼好看,睡颜恬静,不张牙舞爪,也不冷漠无情。 她身侧的玻璃窗上氤氲了一股子雾气,白茫茫的一片。蒋恪宁在窗外看着他,身后也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是万山载雪,他弓着身在车窗前呵了一口气,车窗上白雾更浓了几分,他轻轻一笑,指腹贴在车窗上,从那姑娘眉眼处落下,写了一个“昂”,停笔正在姑娘那不弯不翘的唇角。 姑娘没醒,蒋恪宁抻了个懒腰,从后备箱里拿出冬天扎营专用的大帐篷,安营扎寨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蒋恪宁手脚麻利,动作迅捷,不一会功夫就将帐篷支了起来,是深蓝色的,在月光下有些白色的点会偶尔闪烁,就像银河里的星星一样。 帐篷铺在山顶上的平坦地方,里面又被他垫了一层又一层的地毯,光脚踩上去也只会觉得暖和,里面放了电暖气,还有暖光色的光,只有帐篷外落着雪,如果有人上山顶,恐怕看见后会觉得这是两个世界。 等他最后将厚实的绵密毛毯放进帐篷时,车边多出一位姑娘。 林舒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戴着毛线帽,毛线帽样式复古,两条耳垂线下缀着两个毛线球,围着鹅黄色的围巾穿着他在车上另一件外套。蒋恪宁眼眸微微一凝,想起出来时其实她也只穿了一件毛衣。 目光一转落在了她的身上,自己的那件外套穿在她身上像是一件加大加宽加长的羽绒服,那件衣服蒋恪宁很少穿,背后的帽子上还有薄薄的毛,她站着,伸出手接飘落的雪花,那袖子比她胳膊都长出一截。 他顺势就坐在了帐篷边上,望着那姑娘闷头直笑,林舒昂很少看他情绪这么外露,一时也看呆了,忘了伸出去的手上接满了雪花,被她的体温温热,然后划成雪水从她指缝流下去。 两个人都傻傻笑着,山上只有月光、帐篷里的暖光、车头的大灯闪烁。 “这里荒无人烟,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林舒昂故意问他,原以为他会被她问住,没想到他双手插兜,一身放松和自在:“不知道是谁想露营,我只好先帮忙满足一下愿望了。” 他歪着头对她笑,林舒昂也笑,他觉得这真是善变的爱使坏的姑娘。 “那你是圣诞老人吗?”林舒昂笑意盈盈反问他。 蒋恪宁顿时板正了一张脸,“部队不过洋节。” “哈哈哈——”林舒昂乐了,她狡黠地追问,眼神流转:“那你是谁?《一天零一夜》里的阿拉丁神灯吗?” 蒋恪宁从不知她还记得小时候看过的这么多西方童话,面色淡然,语气无奈,眉间舒展,语气温柔又耐心:“我是《搜神后记》里的田螺姑娘,天帝派我下来满足你的愿望。” 林舒昂笑倒在他身旁,蒋恪宁眼疾手快将她从地毯上捞了起来,那姑娘手在地毯上按了按,有些诧异:“你怎么垫了这么多层?” “那你现在就是豌豆公主了。”蒋恪宁打趣着她,将她扶正,往前面扬手一指:“公主,你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看星星看月亮,也可以看雪花了。” 他真的就像是公主身边的骑士一样,安排好了一切,只是下一秒他就故意自嘲一笑,语气揶揄:“只是没有西餐,只有阿姨提前做好的中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5章 她一下就明白他自己是在模拟周绪宁,她忍俊不禁,反驳道:“掌勺阿姨的手艺比得上北京城里的五星大厨。” 蒋恪宁半挑眉毛,没告诉她其实她思路是对的。 两个人就坐在帐篷里,暖光将两人笼罩,漫天雪花匆匆,林舒昂全身没有一处不暖,她看着旁边为自己筹谋的蒋恪宁,心中有些歉意,也有几分隐隐的期待。两人一起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星星,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缓:“蒋恪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舒昂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低沉,似乎之前的情绪一涌而上,让她带了些迟钝。蒋恪宁往她身边不动声色地靠了靠,在t她低头时,肩膀正好递了过去。 他看着天空,似乎在寻找冬季大三角,但是一直没有找到,过了好一会,在林舒昂都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一道微哑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说: “因为有的人很迟钝,也有可能是我从来没有直说过,或者更因为我没追过人,所以有人迟钝到我在追她都不知道。” 他淡淡地笑了,可缱绻的温暖气息在一瞬间将两人覆盖,林舒昂倏然间就扬起了头,凝眸望着蒋恪宁,他看着远方,却也在林舒昂看过来时低下了头。两个人的距离极近极近,鼻尖抵着鼻尖,交换着呼吸。 林舒昂瞳孔放大,她第一次这样直接地看到他那一双眼,蒋恪宁笑意扩大,将这姑娘的反应纳进眼底,然后他往下压了压嘴角,头也往下低了低。 林舒昂猛然间闭上了眼睛,在身后的手握住了地毯边沿。 第24章 温风朗煦 林舒昂有些紧张, 心砰砰直跳,快要窜出嗓子眼,那想象中的感觉却并没有落下,而是擦着她的嘴角像蜻蜓点水一样, 掠过。 她握住地毯边沿的手被蒋恪宁捉在了手里, 他的手大、宽, 掌心是握枪习惯了的厚茧, 让人莫名觉得温暖。林舒昂睁眼望着他,眸中含着清亮的水光,也带着不解和意外, 她偏了偏头, 那双黑色眸子深邃,也带着笑意望着她。 林舒昂被气笑了,从他手心抽出一只手来掐了掐他的脸, “你逗我呢?蒋恪宁——”手感意外的不错,他的皮肤很好, 脸总是冷峻的, 就连掐上去也没有太多肉感。 蒋恪宁看着她眼里漾起了笑意, 让林舒昂心又一次快速跳了起来,她剜了他一眼,却没有从他的包围圈里出去,林舒昂在他怀中蹭了蹭他的脸颊。 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肌肤接触让两个人耳根都红透,尤其是蒋恪宁, 紧抿的唇几乎崩成一条直线,背对着林舒昂闭上了眼睛, 似乎在享受这片刻安宁。 蜻蜓点水的吻以及蒋恪宁言语中的意思戳破了两个人之间早就不清不楚的氛围,林舒昂后知后觉, 心中却又觉得好笑,原来蒋公子追人就是不声不吭在身边默默奉献吗?他们甚至其他身体接触都很少。 大雪一下就有种收不住的架势了,像柳絮一样大片落在帐篷上,两个人在帐篷外相拥,抱了好一会,蒋恪宁才揉了揉林舒昂的头:“进去吧,不怕感冒么?”他声音有些沉,带着点哑。 林舒昂窝在他的脖颈间感受着温暖,声音闷闷的:“不怕。” 蒋恪宁拿她没办法,但是过了一会林舒昂还是往后撤了撤,他就着她的动作,也进了帐篷里,然后拉了一大半的锁链,留下两个巴掌大的缝,正好可以看清外面的雪花与圆月。 林舒昂盘腿坐在毛毯上,搓了搓手往手心呵了一口气,瞄着蒋恪宁的动作,摆出一副正经模样,轻咳两声。蒋恪宁果然被她弄出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将手上的温牛奶给她一递,温声道:“怎么了?” 她故意坐直了身体,板正了身姿,“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很难追。” 蒋恪宁手在半空一顿,正欲抬眸看她,被她率先从手里拿走了杯子,将毛毯往自己腿上一盖,笑意不减。 蒋恪宁轻笑一声,反问她:“哦?有多难追?” 林舒昂想了想,追她的人上学时倒是不少,工作之后都是介绍相亲,那不算,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实在也没几个。面上气势不能输,“稍微有点。” “嗯。”蒋恪宁收敛了眉眼,并没有多动容,看着林舒昂表情变换他低着头笑了笑。林舒昂喝的是热牛奶,他喝的是热美式,两个人各踞一端,相处一室却格外规矩。 蒋恪宁曲着腿,帐篷里无端有些热意,他穿着白日里的那套衣服,黑色的外套被他脱了,现在披在肩上,那是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他一只腿直着,另一只腿微曲,他似乎早已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说话时显得冷峭,漠然,林舒昂怔了怔。 天气极冷,雪大的让她想起长白。那个人也是这样,和蒋恪宁一样,总是这样的规矩、冷硬却又会正颜厉色。 “你一直在延边吗?”林舒昂到底还是忍不住,将在树林里就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蒋恪宁眸光缓缓扫了过来,轻慢地点了点头,似有回忆:“延边很冷,但是又在边防在线,很少有出外勤的。任务多的时候岗哨轮换不停,都会在原地待命,级别高的,没法走。”或者说都领了任务出去了,基本没有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林舒昂将头放在支起来的双腿上,若有所思。 蒋恪宁看着她的模样欲言又止,他想说,如果你想问的是长白山的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那是我,可他心里却又跟自己较着劲。非要承认?如果她想的根本就不是你呢?如果因为几天的照顾,让她现在对你充满好感,那这份感情说到底也不是因为互相喜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6章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赵江川说他又拧又倔,不是没有道理的。 “明天回去吧,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蒋恪宁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看着那个没吭声的姑娘。 林舒昂仰头,在心里默算了一遍:“好像还早,年还没过完呢。” 两人对视一眼,还没过完年就出来玩了一圈,玩了一半不欢而散?二人在这一秒思维全盘对上。 林舒昂一笑就喜欢笑弯了眼,蒋恪宁离她有点距离,所以一只手撑在地上,一只手探了过去,趁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嘴边的奶渍轻轻刮去。 温热之余带着一丝烫意,让林舒昂倏地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又一次被他圈在了怀里。林舒昂想起来,前天?还是昨日?蒋恪宁在她房门前伸出又收回的手,她愣了一瞬,竟然也是想给她擦嘴么? 可今夜的蒋恪宁与那夜大不相同,林舒昂心中柔软温暖,不再扮乖装傻,恢复了她一向的清冷模样,语气中带了些纵容和无奈:“你那天晚上——” “是。”蒋恪宁在她话音还没落下时就截住了她的言语,让她没由来得自乱阵脚,他目光柔和,就像在她面前的模样。林舒昂身子微微往前一倾,余光看见他有力的胳膊撑着地面,也看见了他手背上隐隐可见的青筋。 林舒昂心念一动,往上微微一探,双手勾住了蒋恪宁的脖子,将他往下一带,两张温暖湿热而又柔软的唇碰撞在了一起,蒋恪宁在这一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意乱情迷,也理解了什么叫自由意志的沉沦。 他并非没有情欲的完人,他强烈的情绪被他压抑,被他紧锁在一扇叫做林舒昂的大门后面,也只有她是这扇门的主人。她甚至不需要钥匙,只需要指尖轻轻一碰,就像她能轻而易举地让蒋恪宁低头一样,爱意喧嚣似泄洪,蒋恪宁自己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冬天,为什么突然迎来了冬汛。 他青涩而又莽撞,唇齿碰撞让林舒昂嘴角牵起,帐篷中的呼吸声让任觉得迷乱而又缠绵,牵扯出的银色丝线在暖光下断裂,粗重的喘息声盖住了强烈的心跳声。温唇被轻咬,齿关里又是一场热烈,林舒昂闷哼一声,闭上的眼睫微颤,一双大手将她柔软细腻的腰肢轻轻一揽,她坐在蒋恪宁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放纵了横生的爱意。 到底过了多久呢?暖黄色的光线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渐渐隐没的上弦月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有收敛了行踪的飞雪窥得一点隐秘。 大雪纷飞中它们看见一对恋人缱绻缠绵,它们忘了形,愈演愈烈,以至于最后只能悄悄匿去形迹,因为早已千山负雪。 林舒昂被吻得喘不过气来,明明看上去十分生涩的一个人,为什么到后面竟然收不住,让她全然笼罩在他的呼吸下。两个人骤一分离,还觉不舍,林舒昂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巴,长而密的睫毛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轻轻颤动,她眉眼鼻梁,笔笔中锋。 蒋恪宁将她抱进怀里,看着她红润的唇想起与她亲吻时她发出的轻轻的求饶声,喉间一滚,将眼底的隐秘情绪遮掩,大手负在她脑后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t咬。 触电一般的绵麻感让林舒昂轻哼一声,将脸彻底埋在了他的胸口。他只穿着t恤,任由林舒昂一只手随便游走,他不出声,她就只当他允许。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连露着脸的蒋恪宁都没法继续当作不知道。 压着嗓子哄着她:“好了吗?” 怀里的姑娘身子一僵,默默收回了手,在他怀里探出头来,舔舔嘴角,像一只吃饱餍足的猫,她眼神游离,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最后只能憋出一句:“你还没追到我。” 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先挑拨起来的?这话蒋恪宁也没有说,他自己当然理亏,装作没有发生?也太小看蒋公子的脸皮厚度了。 他顺着林舒昂的意思,不管是玩弄还是真心,他都愿意孤注一掷。 “好。”他应得利落,却又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那我前面还有多少人?能插队吗?” “能啊。”林舒昂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插队吧,只是前面还有百八十个。”她语气揶揄,蒋恪宁也不生气,就静静地看着她逗他。 林舒昂这个人很好吗?赵江川问过他很多次,蒋恪宁摇了摇头,从小时候认识她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善变却赤诚,外冷内热,小时候蒋恪宁绝对是林舒昂脾气的最大受害者,因为他知道他碰上了她脾气最差的那几年。 但是感情从来没有道理可言,就像飞蛾扑火,明知坠落却前仆后继。林舒昂之于蒋恪宁就是这样。 蒋恪宁十分没有演技地故意张了张嘴,“啊,那太可惜了。”脸上换上了如她一般的揶揄的笑。 林舒昂看他演技拙劣,将手边的杯子往他身上轻轻一砸,只一秒,那大手就捉住了林舒昂的手腕,她看向他,蒋恪宁将杯子一撤,往身边的空杯子旁边一放,将毛毯拿了过来,往林舒昂身上一盖。 “睡觉。”声音沉沉。 林舒昂看着自己就这么被安顿好了,不由得好笑,双手抱臂看向一点准备都没有的他:“那你呢?” 蒋恪宁将身边的衣服往身上一套,心中早有安排,“我守着你。” 第25章 温风朗煦 他的想法很好, 但他忽略了自己是个正常人,会生病的正常人。林舒昂拗不过他,靠在蒋恪宁腿边盖着厚厚的毛毯进入了黑甜乡中。他背靠着帐篷,手落在她的枕边, 在她睡着后, 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7章 外面的风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林舒昂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醒的。起因是睡着后手拉着蒋恪宁的手, 中间在睡梦中一度觉得滚烫,挣扎着起了身发现烫的不只是手,他的额头和脸也都是烫的。 林舒昂一着急, 连睡意都被驱散了大半。她将毛毯裹在蒋恪宁身上, 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还有脖颈,烫的泛出一抹不正常的红。她眉头紧锁,咬了咬唇, 轻轻唤他:“蒋恪宁——蒋恪宁——”,林舒昂面色焦急地握着他的手, 可是蒋恪宁闭着眼睛, 似乎没有半点反应。 她当机立断翻身起床, 披上了外衣,将帐篷拉开一道口子,跑到越野车上找医疗箱。好在这些东西都是必备的,除了蒋恪宁的车,其他的车上都有, 林舒昂没有犹豫,将退烧药就着温水给他喂了下去。 蒋恪宁是在林舒昂跑出去的时候醒的, 他以为自己陷入了一个很沉很深的梦境,迟钝地看着林舒昂将手上的药丸递到他嘴边, 然后就着她的手喝完一整杯热水。他的嗓子眼有一种灼烧后的痛感,“怎么了?”一出声嘶哑得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的人。 林舒昂在他面前蹙着眉,半坐在地上,从医药箱里掏出一只体温计,往他耳里一递,“嘀”一声,她摇摇头,又摇了摇蒋恪宁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发烧呢?39.5c,都能煮水了。” 蒋恪宁听后好一会才将这件事想明白,后知后觉地对她展颜一笑:“我没事。” 林舒昂将他想要动作的手轻飘飘地按了回去:“不,你有事。” 两个人位置反转,林舒昂将蒋恪宁往旁边一拽,让他躺在自己的枕头上,不等他反抗就不由分说地将毛毯一扯,往上一拉,直接将他的嘴盖住了,蒋恪宁一脸疑惑,林舒昂往下看瞥了他一眼:“躺着吧,别动。” “啪——”一声脆响,林舒昂照着他伸出毛毯的手就是一巴掌,然后给他塞了进去。 她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借着暖光灯,盘着腿认真地看着那些药的名字,真是奇了,999感冒灵这么好用的药怎么翻都翻不到?只剩下西药,名字都是英语,很多看都看不懂,繁琐又复杂,林舒昂眉头紧锁掏出手机。 她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办法,那就是打电话给邓安绍。 后者头痛脑胀,不是宿醉也不是熬夜,是被林舒昂气的。兄妹两人远程对话,林舒昂将那些药拍了照片给邓安绍,他虽然烦不胜烦,但还是给她一一解释了一遍。 “你跟谁在一块呢?半夜发烧?”邓安绍问她。 林舒昂看一眼已经睡着的蒋恪宁,含糊带过,十分迅速地掐断了电话。刚刚还想强撑着,现在一躺下就老实睡着了,林舒昂手指在他面上两寸的地方,虚虚地勾画他的模样,怎么会有这么喜欢独当一面的人? 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掐着点给蒋恪宁喂药。西药多是止疼和化瘀的,只有几包小的粉状药才有退烧和治感冒的功能,在他睡后约莫两个小时,林舒昂将他叫醒又吃了一遍药。 这时候的蒋恪宁已经好了不少,温度依然高。林舒昂没太过纠结,先指挥着蒋恪宁同志老老实实回到车上,盖着毯子躺下,然后将帐篷一扯,全部卷铺盖就扔到了后备车厢里。要是蒋恪宁清醒,这会真得夸一句利索。 可惜,他现在高烧不退,烧的迷迷糊糊。 整装待发,偌大山顶只剩下越野车一辆,林舒昂看着后视镜里昏昏沉沉的某人,有些好笑,总算知道为什么昨天下来的那么迟,又为什么还洗了个澡,原来是发着烧,可能烧了一个晚上,那时候刚退。 她心中腹诽,脚下油门一踩,车就跃了出去。 天还没亮,山上有雾,云遮雾掩,好在没什么人。林舒昂车技也很不错,蒋恪宁的审美与她的出奇一致,都爱开又大又笨的车,舒坦。下到环山跑道的时候,林舒昂想起他那时候说,下去的时候让她好好看看风景,她余光扫过蒋恪宁,这应该也算吧? 邓安绍被林舒昂一通电话搅合得鸡犬不宁,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能再睡进去。他从小神经有些衰弱,失眠的毛病一直跟着他,加上这通电话来的蹊跷,他一不做二不休,快七点的时候给彭方迟去了一个电话。 开头就是一句国粹,邓安绍沉默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没出声,过了一会气消了,彭方迟才问他来由。 “昂昂跟谁在一块呢?”邓安绍单刀直入,切中主题,刚刚她那副拳打镇关西中气十足的样,就已经让邓安绍排除她了。 “哦,舒昂啊,跟蒋恪宁在——”彭方迟打了个哈欠,说话没过脑子,嘴一开一合就漏了底,然后一个激灵,捂住了嘴,心里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这能说嘛? 对面默了默,不用看都知道已经黑了脸,邓安绍砸了咂嘴,哼笑一声,“得,你睡吧。”直接掐了电话,彭方迟抓了抓鸡窝头,仰倒在床上。 邓安绍心里没多大意外,黑着脸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头脑乍一清醒就把事捋清楚了,这俩人没一个好东西,都冲着对方去的。邓安绍低声骂了两句,头一次觉得自己被林舒昂这个妹妹给捉弄了一回。 亏他那会还真好心带着她去瞧那小子呢! 左转向灯一打,收费站正好在他们身后,林舒昂已经把车开回了京郊。蒋恪宁烧了两天,情绪起伏有点儿大,现在都还没完全恢复,发着烧呢,林舒昂在车上话都没跟他说几句。他就是烧着,时不时嘴抵着拳咳嗽,嘴唇发白,这么精神一个人骤然就带了我见犹怜的意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8章 她看着路上堵着的车,瞄一眼车后座虚弱的那人,手在方向盘上拍了拍,思索着。回家肯定不行,邓安绍这人忒精,晚上的电话他现在就能查到来路,开房也麻烦,有不少产业是t他哥的,而且她没带身份证。 她往窗外望了望,熟悉的北京,熟悉的车流涌动和萧索。她按了按喇叭,前面那车往后倒,车尾巴都快撞上她车头了!她一个喇叭吓得前面的车一个急剎,让林舒昂有种打下窗户好好讲讲道理的冲动。 “别急。”蒋恪宁在后面吭了声,伴着一声喘。林舒昂将手从那喇叭上车了下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服从:“好好好。” 蒋恪宁在后面嘴角浅浅一勾。 她心里已经想好了地方,车一拐进了另一条道,直接回了东城区。其实那块地方也不算多僻静,那是她的窝,不算大但是<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舒服,旁边都是四合院,她住的是一个复式lof,还有一个小阁楼。 地方也很好找,旁边就倚着最热闹的一条街,游客们的必经之地,南锣鼓巷。往右再走一截就是中戏的一个外校区了,直行往前左拐,遛弯遛着就遛到了鼓楼。总之四通八达,只要两条腿愿意走,一个小时之内能抵什剎海,也能在鼓楼后和小孩一块堆雪人。 她把车停在了旁边,蒋恪宁已经醒了过来,在车里看着窗外。城里昨晚上也下了雪,大早上不少穿着黑色管理式样衣服的大哥大姐扫着雪。 “嘿!蒋恪宁,下车!” 林舒昂率先从车上下去了,门一碰一撞,又把他的车门拉开了,一会功夫冻红了鼻尖,搓着手让他下车,眉梢都是回到熟悉的地盘的高兴。 沿街当口上竖着立牌,明晃晃写着“东旺胡同”,蒋恪宁刚刚就看见了。 他一吹风就咳嗽了两声,林舒昂十分不满地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塞进了房子里。一进门就被林舒昂指使着换了鞋,但是家里没有他那么大尺码的拖鞋,家里也都铺了厚厚的地毯,她姑且纵容他一次:“踩着地毯吧,暖和的。” 暖气很足,一进门蒋恪宁就舒服了不少,脸上的不正常的红让林舒昂没掉以轻心,“上去睡会吧,楼上的被单被罩都有阿姨定时过来换,家里也都清扫了。” “我先回家吧。”蒋恪宁蓦 地出了声,看上去又几分不太自在。 “嚯!”林舒昂看他一眼:“都到这儿了你说回去呢?你自己开车回去?别给警察叔叔添麻烦,烧退了再回。” 看他一副抿唇拧眉深思的样儿,林舒昂也不知道他在思忖还是反应迟钝,干脆手往上扬了扬,“快点去。” 蒋恪宁挫败感顿生,抬脚,上楼。 入目一片凌乱,但不是衣服乱扔,而是字画一堆,多是残次品,还有书架上摆放的不太整齐的书。蒋恪宁扫了一眼,很杂,从《百年孤独》到三言二拍,还有一些过了期的杂志,翻得卷了边。 他过了好一会,才躺在了林舒昂的床上,周边全部都是她身上的气味,实在是太熟悉了。但蒋恪宁脑子里还没想什么,本能的生理反应让他沉沉睡去。 蒋恪宁也算是体验了一把林舒昂的睡眠质量。 而林舒昂呢,在楼下沙发前的地毯上坐着,面前木制矮几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和一杯热茶,她在翻找着自己公寓里的医疗箱。 楼上的人在睡觉,楼下放着01版的《铁齿铜牙纪晓岚》,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听上去温暖又热闹。 第26章 温风朗煦 两人回来得早, 林舒昂在楼下医疗箱里翻出来冲剂,看了让人一眼日期,还有效。蒋恪宁刚睡下不久,还没到吃药的点, 所以她干脆就卷着毛毯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 蒋恪宁一觉睡得绵长, 中午饭也没有吃, 林舒昂睡醒后上楼将他又叫醒了一次, 看着喝完了药重新闭眼才放下了心。她将被子往床上堆了堆,又将衣服往被子上又盖了一层,这才坐在床边撑着脸, 看着窗外。 客厅的台阶是直通二楼的, 上面的空间没有那么开阔,她的床就像榻榻米一样是直接将床垫放在地下的,因此她现在就蹲坐在蒋恪宁旁边。 窗帘拉了一大半, 没关的那块往前望过去是一水儿的灰扑扑的房檐,覆了一层雪, 不知道谁家院子里的树枝横斜冒了出来, 也是秃的。 林舒昂盯了一会收回了目光, 拍拍腿下了楼。 他很少烧成这样,但还是在下午完全退了烧,恢复了正常。蒋恪宁下楼那会林舒昂正抱着抱枕边看电视剧边乐,突然电视机后边的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男人,让林舒昂被吓得端水的手哆嗦了一下, 后来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还有个病号呢! “你好了?这么快?”林舒昂拍拍身边的一个蒲团, 蒋恪宁迈脚走了过去,只是看着她在矮几和沙发之间的身形有点犹豫, 她看他一直没坐下来,抬眼又望了望:“想什么呢?” 蒋恪宁顺着沙发往下坐了坐,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坐进这个逼仄的空间。两个人肩膀靠着肩膀,林舒昂动作自然地递给他一个玻璃杯:“多喝热水。” “嗯。”蒋恪宁端起杯子就往嘴里送,吓得林舒昂伸手挡了挡,面上显露出两份着急:“哎哎哎,我让你多喝,没让你直接喝这么烫的啊。” 谁知他冲杯沿吹了吹,呷了一小口,林舒昂别过脸撇了撇嘴。 “担心我啊?”病好了,嘴皮子也跟着利索起来了,林舒昂发现蒋恪宁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矜持。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49章 她眼神一扫,蒋恪宁和那双眼尾带勾的凤眸一对,心里还带了点紧张。 没想到林舒昂仔细扫视了两眼,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看来是好利索了,连话都有力气说了。” 蒋恪宁一顿,哑口无言。 昨天晚上的事,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提,但两人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了不少。蒋恪宁抻了抻腿,一直盘着腿不太舒服,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这姑娘特爱这个姿势,之前在别墅吃饭的时候他看她就有这个想法,可能那会儿不太熟,生生遏制住了。 他曲着腿往后靠在沙发上,状态放松,精神也不错。 电视机上的片子有点老,蒋恪宁小时候也爱看。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说话也不觉得别扭,直到这集片尾曲响起的时候,看着林舒昂抻了个懒腰,他才出声:“累了一天了,没吃饭吧?我带你吃饭去?” 他叩了叩桌子,林舒昂刚伸完懒腰就往桌上一趴,柔顺的黑发滑过蒋恪宁的手,后者拨弄了一绺头发,穿过手心,在她抬起头时又将手一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林舒昂一转头,趴在桌上带着温和的笑,那种她极少露出的娇俏,冲他眨了眨右眼:“东城区你都熟吗?不是很久没回来啦?”她笑吟吟的。 蒋恪宁低下了头,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故意不去看她那副不带着刻意,十分自然的动作和神情,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知道,泽行他们前段时间带我来过。” “好,那就去你说的那家。”她有选择困难,就爱现成的计划,蒋恪宁在省了不少事儿。 刚拍了案,林舒昂就起了身,她是个天然的行动派。 车钥匙往蒋恪宁怀里一扔,当起了甩手掌柜,蒋恪宁扬手一接,林舒昂已经开始换鞋了,站在门口对着他挑眉,看上去有些得意。 他纵容地笑笑,手撑着沙发站起了身。 “你上次打篮球给我的衣服,我记得也带过来了,你这次就穿在里面带回去吧。”林舒昂说话间就已经拉开了门,一阵冷风将她吹得吸了吸鼻子,在原地跳了跳。 蒋恪宁背对着她,看不出什么神色,蒋恪宁瞥了一眼沙发上那件自己的衬衫,手微微一动,又撂了下来,正准备转身出门,门口又探出一脑袋,对着他背影指使:“看不见呢?在沙发上,赶紧的,穿上出来!” 蒋恪宁拧着眉看着那衬衫,目光中带了十二万分的不情愿,唇都绷成直线,那点小心思拙劣,虽然没被发现,但还是失败。最后在林舒昂注视套好了衣服,慢吞吞地从屋子里钻了出来。 发动机一声轰鸣,伴随着沿路不断的鸣笛喇叭声,林舒昂没一会功夫就看见了东旺胡同和对街那胡同连接口的一棵大树,分叉极多,在暗蓝色天空下的夜晚显得格外漂亮,没挂着叶子,但不瑟索。 他这车林舒昂t早就一回生二回熟了,往车里一钻打开镜子往唇上涂了个唇膏,抿抿唇看了一眼镜子,望向蒋恪宁:“去哪儿啊?你真知道地方吗?” “嗯。”他低低地吭了一声,视线放在前面,林舒昂刚开始还有些怀疑,后来见他没开导航还能自由穿梭在大街小巷里就有了几分信服。 东城区这边老建筑多,多多少少都被“维修养护”过,所以很多地方都改了道,林舒昂刚搬过来都有些头晕,不知道他怎么这么熟悉。 开着开着就到了林舒昂熟悉的地方了,她看着窗外,心头颇有些无语。合着蒋恪宁逗她呢,开着车绕了这么大一圈,结果停在了她住的胡同临着的另一条胡同的长街上。 一放眼望过去全是青春洋溢的大学生们,还有带着雷锋帽样式的帅哥一副不羁模样,双手插兜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意思。林舒昂好久没往这边来了,骤然过来,心里还挺乐意,脸上的笑也没有遮掩,冲着蒋恪宁咧嘴一笑,“蒋恪宁,这地方好,我爱吃!” 蒋恪宁一哂,后背往后一仰躺,对林舒昂道:“下去占座,我把车换个地方停。” “行,你快点儿!”这周边都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过了春节这边人就多了起来,有不少也是开车过来的,蒋恪宁那车笨且大,一停那儿就容易挨撞,林舒昂转身就扎进了店里边。 这家火锅店时间很久了,她大学那会就爱过来吃,是个老字号,用的也都是铜炉涮锅,还没换成一般样式的大铜锅。店里火爆,座儿几乎都满了,林舒昂挑了一个靠墙的位置。 蒋恪宁停了车,掀开厚厚的军绿色的大被帘子,往里面一侧就进了门,打眼一望过去没见到人,往前走了两步正准备好好找一下,就听见一姑娘在左前方冲他招手:“蒋恪宁!过来!” 他勾起了嘴角,大步几迈,一个错身功夫就走到了她面前。 拉长凳、坐下、倒茶,一气呵成,他看着对面用热水烫餐具的姑娘,笑了笑:“还满意吗?” “你可以啊,还知道这个地方。”她笑眯眯的,将碗和碟子一并递给了他。 “点了没,我没什么忌口,你点什么我吃什么。”瞧瞧人家这话说得多自然,连林舒昂都下意识以为俩人开始谈恋爱了,她喝一口店里赠的菊花枸杞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他从容内敛,面色恬淡,将身后的喧嚣和热闹一齐遮掩。低眉敛目,将手里的餐具又烫了一边,换给了林舒昂,对她扬了扬下巴:“用这个。”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0章 “好。” 服务员速度很快,没一会就上齐了菜,两个人大快朵颐,时不时搭两句话,一顿饭下来,林舒昂觉得她自己和这个男人莫名的合拍和默契。 吃了快一个小时,蒋恪宁刚烫好牛肉卷,就看见对面那姑娘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他一抬头,看见林舒昂一只手托着脸,一只手拿着筷子,头时不时往下点两点,他一时也有些愣怔,然后哑然失笑,这是吃困了? 对面林舒昂小鸡啄米,蒋恪宁也犯了难,看着她脑袋狠狠一坠,眯着眼望了望周边的灯火通明,看着蒋恪宁默默撂下了筷子,扶着额对自己也颇有些无奈,只好解释道:“我经常在外面吃饭,吃着吃着就犯困。”她早已习以为常,“上次跟周绪宁他们一起去吃烤肉,在旁边趴着睡了会,这是被他们笑了一年,丫真不是个东西。” 呵笑两声后,动了筷子,又一停,尴尬的发现自己好像吃不下了,一双眼睛就这么望着蒋恪宁。他哪儿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两双眼对视十秒后,蒋恪宁让林舒昂明白了什么叫风卷残云,可他明明动作并不粗鲁,甚至有几分优雅,但是解决的很速度。 林舒昂叹为观止,觉得自己哥哥那种挑三拣四的龟毛德行应该也送到部队去好好操练操练,看人多不浪费粮食。 蒋恪宁将绿被帘子一掀,林舒昂率先钻了出去,天色还早,七八点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两个人默契地没提回去的事,一起并肩负手在长街上溜达。 南锣鼓巷往左一直走就是鼓楼,现在那大门已经让一把快掉漆的锁锁上了。鼓楼晚上特安静,几乎没什么人过去,有的就是骑自行车和电动车过去的行人,林舒昂低着头踢着凝成冰的块块,蒋恪宁走在她身边。 没过一会他怕了拍林舒昂的肩,声音略沉:“抬头,看雪人。” 第27章 温风朗逸 前面几个小孩全副武装, 戴着帽子和手套,面前是一个半人高的雪人,正好在昏黄的路灯底下,还有小雪花时不时飘落, 看上去生机满满。两小孩扑腾着, 前面就矗立着高大且历史悠久的鼓楼, 像给他们保驾护航似的。 “多好看, 还是小孩子们动手能力强!”林舒昂眼前一亮,感叹着,往前面快走了几步, 蒋恪宁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后。 似乎是不满意他的速度, 林舒昂回过头对他招了招手:“你快过来!”她在原地跺着脚,眼里高兴的意思任谁都看得出。 “过来了——”蒋恪宁故意学着林舒昂平时拖音的调子,后者站在雪人身边佯怒, 瞪了他两眼,蒋恪宁无他法, 只能迈着大步走过去和她一起立在那雪人前。 小孩也不怕他们破坏, 护食的意思是丁点儿没有, 林舒昂走进了才看清这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两个人哼哧哼哧到处捧雪然后给雪人身子“补货”。 “你猜这么大个雪人堆了多久。”蒋恪宁左边肩膀稍微低了低,侧着头对着林舒昂说的,那扑息热气让她耳根发热,酥酥麻麻又痒, 她十分怀疑是不是蒋恪宁故意的,余光一挪, 人又十分泰然自若。 “晚上?”现在八九点,从晚上开始堆应该差不多了。 蒋恪宁低声笑笑, 对着两小孩招了招手:“小朋友,来,叔叔有个问题,可以问你们吗?” “可以呀,叔叔!”两个小孩异口同声,像两朵生机勃勃的小蘑菇,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林舒昂“噗嗤”一笑,也站在了蒋恪宁身边。 他蹲下身和两个小孩子平视,“你们这个雪人堆了多久?” “从下午开始堆的,吃完午饭爸爸妈妈就带我们过来啦!”小男孩脱口而出,看来没少被游客问。 林舒昂一怔,忍不住问了问:“这么久呀?” “是呀,姐姐。我和哥哥一起堆的,没有别人帮忙!”即使被问过很多次小女孩说出来还是十分骄傲,挺了挺小胸脯。 林舒昂摸了摸她的头:“真棒呢。” 蒋恪宁在一边没说话,看着三人互动了好一会才语气闷闷地:“为什么她是姐姐,我是叔叔?” 男孩一副童真模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可是是叔叔先让我们叫叔叔的呀!” 林舒昂在旁边笑得仰倒,拉了拉蒋恪宁的袖子:“跟小孩还要计较啊,蒋恪宁,你多大了!” “二十八!” 林舒昂干脆捂着肚子在地上笑得站不起身了,头一次看蒋恪宁闷闷不乐,林舒昂开心极了,尤其是黑着脸说自己年龄的时候,这人真是不让她的话掉地上,这人真有意思。林舒昂这些天来觉得蒋恪宁这人跟那些花花公子不是一路的,哪有这么······她想了好一会,才想出“平和”这个词。 “笑够了,起来吧?”蒋恪宁那张黑脸已经变成了跟她在一起后常出现的无奈,冲着林舒昂伸出手。 两个小孩已经继续回去堆雪人了,林舒昂往那边看了一眼,才伸手拉住了蒋恪宁的手,拉着却不起来,两个人手心相贴,林舒昂嘴角噙着笑,在地上把拉着他的那只手摇来摇去。宽厚、温暖,掌心茧子粗粝,她手心也有茧子,薄茧,没有他那么厚,她故意用自己手心的茧子磨了磨他的,蒋恪宁目光深邃,带着温柔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她动作。 林舒昂不知道的是,蒋恪宁胳膊都绷直了,看着她完全挪不开眼。 过了良久林舒昂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哎哟,过来扶着我点,腿酸。”她一起身手就抽了出去,扶着两只膝盖,实在是酸的没法说,也是她该,在地上逗人家故意蹲这么久,现世报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1章 蒋恪宁t搀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林舒昂踉踉跄跄地被他搂着往前走,背影在路灯下越来越长。 过了好一会,远方传来两道清澈的童声:“哥哥姐姐再见——!” 蒋恪宁头也没回地空出一只手,对身后摆了摆:“再见,早点回家!” 蒋恪宁就是林舒昂的笑点,不知道为什么,林舒昂看他说话就爱乐,现在曲着腿被他搀着也不消停,蒋恪宁都已经慢慢习惯了。 回到车边的时候林舒昂还是有点酸,蒋恪宁打横将她一抱,直接放在了副驾驶上,低着头拉过安全带,包揽了一切。那颗头就扎在林舒昂眼皮子底下,她伸手有意无意地碰了碰,蒋恪宁倏地一抬头,手一滑将他的脸捧住了。 蒋恪宁有些好笑:“干嘛呢?” “没、没啊。”林舒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眼睛却不与他对视。 蒋恪宁看穿一切,笑了笑,将安全带绑好后关上了门。 这次他没绕路,直接走的大道,所以很快就看见了东旺胡同里的那间小房子,一路上两人也没说什么话。车一停,车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林舒昂才出声,看向他:“那我先回去了?” 蒋恪宁看着她没出声,林舒昂就这么和他对视着,两相沉默连车里的的氛围都有些沉静,“回吧。”蒋恪宁点了点头,手放在方向盘上,视线在林舒昂身上。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还是下了车,刚下去蒋恪宁那边的车窗就打了下来,看着她开门、推门、然后就去。林舒昂就站在门旁边,扶着门对他摆了摆手,展颜一笑:“你回去吧蒋恪宁,天太冷了,回去还有点距离呢。” 她不自觉放柔了说话的语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是跟他说话就喜欢叫他的名字。 蒋恪宁在车窗内叩了叩方向盘,对着她点头:“好。”顿了顿又说:“你先进去吧。” “好。”林舒昂关上了门,但她听见门外的车没动,心里疑惑但是也没再出去了,万一两个人一时冲动,那就不好收场了。林舒昂开了灯,从沙发上扯了软枕下来,自己躺在地上回想着这么多天发生的一桩一桩的事,她得捋捋。 门外蒋恪宁确实没走,他看着林舒昂屋里亮起灯,点了一根烟。车窗都是开着的,通风又透气,因此她刚刚在的时候的暖意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凉、冰凉。 蒋恪宁抽烟不多,一般都是朋友抽的时候他在就抽两根,其他时间很少碰。这段时间像做梦一样,回来了,人也见了,在一起就差临门一脚了,突然间一分开,蒋恪宁又觉得像梦幻泡影。他看着活生生的人才会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摇了摇头,猩红的一点燃到了尽头,他狠狠吸了一口,最后一口莫名带了点涩,他揉揉手腕,掐了烟。车一声轰鸣,终于驶离。 林舒昂也听见了这么一声,让她从地上坐了起来,人恍恍惚惚的,拿了一套衣服进了浴室。 —— 回家的路有点远,林舒昂说的没错,蒋恪宁回去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在路上开了至少四十分钟。几个家属院不太远,但是距离林舒昂的公寓有点距离,蒋恪宁刚回北京没多长时间,因此都是在家里住。 蒋恪宁刚到院子门口,后面一车特嚣张地开着双闪,晃得蒋恪宁两块镜子都反光,他烦不胜烦,将车窗打了下来,往后一看,乐了。 光看车牌他就认出来人了,那破切诺基,赵江川他爸都不爱开,就赵江川没事喜欢开出去转悠,美其名曰:定时保养。蒋恪宁对此不做评价,是熟人那就好说了,俩人一前一后将车开进了院子里,车并排停在树底下,兄弟俩也就往树底下挨着车一站。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蒋恪宁给他递了一支烟,赵江川往嘴里一叼,打火机凑上去一点,说话声还是含含糊糊的:“今儿回来的,下午。” “李唯西他们呢?”蒋恪宁问道。 赵江川哼笑两声,将烟一夹,碾了碾脚底下的石头:“你是想问李越东吧?” “哎嘿,那我可就告诉你,这人被我忽悠过去,他还不知道你在追舒昂呢。”他脸上挂着一幅“我都知道”的笑,然后拍拍蒋恪宁的肩膀:“你看,你这事还得我出面儿吧,你倒是好,装一幅白莲花样儿把人姑娘拐走了,留下我给你收拾烂摊子,真不磊落,这不坑我吗!” 说完往蒋恪宁胸口给了一拳,蒋恪宁往前迎上将他的拳头卸了劲儿,没受半点伤害。 他眉一挑,身子往车上一靠,露出了狐狸尾巴:“磊落?磊落能追到我也用不着这样了。”他自嘲一笑,说话间又带了几分怅惘:“以前觉得不行,恨不得早早跟她在一起,现在我倒觉得我这几年不在也挺好。” 赵江川像是见了鬼了,觉得蒋恪宁说话真幽默,嗤笑一声:“那您倒是甭惦记呀?” 蒋恪宁摇了摇头,“惦记归惦记,我是觉得以前没什么能力,现在至少有能力,她要什么我都能给。”他抬头望天,“你看她过得也不赖,有事业有生活也有朋友,我呢,也回来了,现在遇见,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又垂下了头。 赵江川听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嘴硬,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惦记。赵江川最开始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现在他呵呵一笑,手搭在蒋恪宁肩上,一针见血:“你这是跟舒昂发展得还不错吧?”然后试图用现状抹去以前的遗憾,多老套的手段,多拧巴的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2章 蒋恪宁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这不就够了吗。”赵江川将烟往垃圾桶一扔,踱着步子走了两步,一副过来人语气:“你俩准行。” 第28章 温风朗逸 “你自己的事看明白了?”蒋恪宁一针见血, 赵江川摸摸后脑勺,用胳膊肘将他一撞,笑骂:“你这破嘴,真损!知不知道什么叫当局者迷, 我好心帮你参谋呢!” 蒋恪宁嘴角挑起一抹笑, 语调漫不经心:“我知道。” “欠收拾了吧, 别笑了, 舒昂又不在这呢你笑给谁看?”赵江川故意戳他心窝子,看他那嘚瑟样心里就像不带劲,非得埋汰他一下。 蒋恪宁“啧”一声, 目光往旁边一转, 里边也带了笑意,“你小子得理不饶人是吧?”他作势就把袖子往上撸了起来,“来, 练练?” “谁怕谁啊,我们天天执勤怕你刚回家的?”赵江川哼笑着, 心里不这么想但嘴上十分不屑一顾, 两人把外套一撂下, 一躬身双手搭在各自肩膀上,脑袋抵着脑袋就开始角力。原本以为会大干一场,没想到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小时候最常干架的方式,文明还不会被爹妈训。 俩人脚底下也没放水,到最后两人也没分出个输赢, 累出一身汗,幕天席地往地下一躺, 各自舒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你刚去延边那一年吗,咱们几个在院子里也是这样。”赵江川曲着一条腿, 语气里带着怀念。他衣服垫在脑袋后面,蒋恪宁则胳膊直接垫在脑后,二人都看着天,说话吐出的白气不到两秒就自动消解了。 “记得啊,怎么会不记得。”蒋恪宁过了好一会才吭声,声音听着淡淡的,透露出疲倦。 赵江川突然侧了一下头,望着他,有些诧异:“真记得啊?我记得当时你喝多了。” 蒋恪宁倏地就笑了,不好奇为什么赵江川有这样的反应,知道他要走之后,空院铁三角非要给他送行满足一下他最后的心愿,其实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场乌龙。 铁三角呢也不是别人,靳卫空、蒋恪宁、还有赵江川他们三个人。其实风格迥异,小时候不对付过一阵子,后来就变成了打架打出来的铁瓷儿一般的友情。院子里还有其他同龄人,就数他们哥仨感情最好,就差桃园三结义了。 挑大梁的是靳卫空,蒋恪宁说话都很少,是个实干派,外面风言蒋公子多能干多优秀,多天子骄子,他们哥仨未必作数,属于一方有难,蒋恪宁提着棍子闷头就是一棍,先干了再说。 以前小的时候,也就是刚念高中那会,靳卫空和杨桢刚谈上的时候,有个小地痞特别爱找杨桢t麻烦,通俗点来说就是靳卫空情敌。杨桢嘴上抱怨过几次,靳卫空给人打发之后又卷土重来了,赵江川听说之后一多嘴就告诉了蒋恪宁,这小子半夜偷偷溜出去蹲点,蹲了两三天,后来把人闷头打了一顿,专照着脸打。 屁事没有,就是肿了点,淤青多了点。 第二天小地痞的老子就找上了门,当然了,找的是靳卫空的家,毕竟冤有头债有主。原来小地痞不是小地痞,是联勤保障汽车运输旅营长的小儿子,完了,踢到铁板了。靳卫空也不是善茬,心里一琢磨就知道是蒋恪宁犯了浑,但他好歹大几岁,把事一扛,面不改色。 所以他跟杨桢的事也捅了出去,那会早恋比现在看的还严重,杨桢和外公外婆住一块,丫头贼犟,和靳卫空俩人死活不投敌,梗着脖子就要一路谈下去,后来还真让他们谈下去了。 始作俑者蒋恪宁见势不对,回家哭着吼了两嗓子,颇有壮士断腕英勇就义的风范,吓得蒋爹蒋妈以为孩子不是出了事就是撒癔症,后来蒋妈给蒋恪宁擤擤鼻涕,哄着他把话倒豆子一样都给说了,两口子一对视才知道院里风风雨雨都是这小子闹起来的。 还能怎么办?蒋爹充当和事佬让苦命鸳鸯免遭一难,蒋恪宁成了俩人之间最大的电灯泡,为什么不是赵江川呢,因为赵江川比蒋恪宁有觉悟,还有一个就是杨桢跟林舒昂都是一个学校的,一个高中部一个初中部,他跟着混能看见林舒昂那小丫。 所以当时靳卫空寻思当时满足一个心愿是把他给灌醉了,然后拉到人家姑娘家家门口直接表白,接不接受的不重要,看这小子怂了这么多年,总要给他一个出口,哪怕结果差强人意也值了。 谁知道哥仨一喝就止不住了,在门口老饭馆里面一瓶接着一瓶。靳卫空那时候已经去西北了,休的年假回来陪在北京的父母和杨桢,所以知道蒋恪宁要走之后只觉得以后哥几个再见面更是困难重重。 三个二十来岁的人,在饭馆包间里喝多了抱着头哭,什么完成心愿什么表白,忘得一干二净。杨桢过来的时候三个一个赛一个俊,一个赛一个醉,一个赛一个哭得狼狈。她嘴上挨个骂了一顿,骂到最后发现居然还有一个眼神清亮的,正在用卫生纸偷偷擤鼻涕擦眼泪呢。 那人就是蒋恪宁,一双眼通红,看的杨桢都心疼。 那会杨桢还是个二话不说也能撸袖子干架的热心北京姑娘,当即就乐了,手拍了拍靳卫空的脸,自己的脸却是对着蒋恪宁笑着的:“恪宁,你放心去吧,你喜欢那小姑娘嫂子帮你看着呢,哪个王八蛋敢打狗主义,就是打我弟妹主意。” 她看着沉稳,一说话就掩饰不住那股子乐天劲,靳卫空常对蒋恪宁说他嫂子就是傻得冒烟,在蒋恪宁看来说到底是情人眼里看什么都断了一根筋,人正经高材生傻嘛?当然不。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3章 蒋恪宁冲着杨桢笑,掩饰不住青涩和难受,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走就相当于是放弃了,但他还是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没事,嫂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际遇,我跟她真要有缘分,迟早能走到一起的。” 杨桢摸了摸他刚剃的寸头,又短又硬扎在手心让人觉得像小刺猬。这头是赵江川和靳卫空拿推头的推子推的,也算是哥仨最后的道别,一走不知道多少年那。杨桢心里暖暖的,看着以前调皮捣蛋的弟弟们都有了各自的想法和前程,她也没忍住仰着面掉眼泪。 赵江川进了武警部门,见天就是执勤出任务,至少留在了北京,靳卫空去了西北,多远吶,也至少有面可见,结果蒋恪宁闷声不响跑去了延边,那是边境,见一面比让杨桢靳卫空俩人分手还难。 后来两人把靳卫空和赵江川一起弄了回去,蒋恪宁那天晚上一宿没睡。爹妈是朗健的,感觉在那天也老了好几岁,从来威风凛凛的蒋爹也开始絮絮叨叨起来,皱着眉在客厅转着圈绕,蒋妈穿着一身练功服刚从八一制片厂那边的文艺部跳了舞回来,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清点要带的东西。 蒋恪宁最后回到家的时候两人还在等,蒋妈拉着蒋恪宁说了半晚的话,哭了小半个小时,蒋爹最后板着脸把人叫回去的。自己则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囫囵过了一遍,一句都没说,到了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恪宁,好好干。” 蒋恪宁抬头时看见他爹转过头回房间时肩膀抖了抖,手抹了抹脸,他就知道了,在很多从不听信“蒋公子”名号的人眼里,比他自己的前程更重要的其实是他自己。 他躺在床板上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五点就起了床,被子故意没迭,鞋故意没摆,但是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将自己家的大门轻轻地关上了。背得行囊跟小山似的,实际蒋妈准备的没多少能带。 他一走,卧室里一对夫妻就出了门,许友昀进了蒋恪宁房间,打量了一圈,边给他迭被子边骂:“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在哪儿不是待?非要过去那么远!”骂着骂着就哭了。 蒋尚良皱了皱眉:“军人保家卫国,多光荣!”实际上眼里也是熬了一夜的红血丝,许友昀嗔怒瞪他,后者悠悠叹了一口气,起身站在窗外一直望着。 从那天起,所谓的天之骄子蒋公子就再也没有了,只有新兵蛋子蒋恪宁。 “那你没喝醉?”赵江川“腾”一下就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蒋恪宁对他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瞅他一眼,慢慢解释道:“我第二天去部队怎么可能喝多?除了前面几瓶啤酒后面白的都是水,所以我压根没醉。” “你什么时候能在我俩眼皮子底下换汤换药了?”赵江川说白了还是不信,他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三个人在一块连分都没分开过。 一说这事,蒋恪宁也乐了,从地上坐了起来,跟他对视着,嘴角一牵,顿了顿,然后慢慢地问他:“那天是谁把我俩领过去吃饭的?” “卫空啊!”赵江川一拍脑袋,这事他还能不记得? 蒋恪宁笑了:“是啊。” “那怎么了?那家不就是咱们常去的吗,又在楼下,甭提多方便。”赵江川一头雾水。 蒋恪宁啧笑两声,觉得赵江川怎么聪明一世笨这么一时呢? 他又拖长了音调,学着林舒昂的说话语气,“我说‘是啊——’” 赵江川定眸一想,猛地一拍腿,“合着给你上的白酒都是他提前给你换的是吧?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还会偷天换日了!丫的!” 蒋恪宁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躺了下来,赵江川也往旁边一躺,两人就跟小时候似的,天边的月亮今天又大又圆。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赵江川突然出声:“恪宁。” “嗯。” “我想卫空了。” “嗯。” “我也是。” 第29章 温风朗逸 两人在地上躺了好一会, 躺到那为了过春节挂的大红灯笼都有些黯淡了,兄弟俩才分道扬镳。 “咔哒——”蒋恪宁拧了拧钥匙,他们家住在居民楼里,还用着惯用的大铁门防盗, 然后才是大门。这片的治安没有能比他们院这边的好了, 但是老人多, 他们总会不放心, 老一辈留下的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所以当时安防盗门的时候挨家挨户都安了。 上面起了锈,蒋恪宁用指甲刮了刮, 刮到一半自家大门就开了, 面前站一穿着家居服的女人,看见是蒋恪宁回来了眼前一亮:“儿子,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许友昀瞪着眼望着蒋恪宁, 把他往屋里一拉就关上了大门,“我还以为是你爸回来了呢。” “看见是我失望了?”蒋恪宁倒了两杯温水, 给许友昀递了一杯, 揶揄的语气让许友昀冲他翻了个白眼, 嗔道:“没大没小。”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不是说是这次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吗,人呢?”许友昀身量苗条,以前就是文工团的,她刻意往外望, 手往额前一放,跟演电影似的。 蒋恪宁乐了, 乐到一半又觉得不该乐,这事压根没办成呢。他把许友昀拉了拉, 语气有点无可奈何:“您先坐下,哎,这不没追上吗,您别着急。” “哼,瞧你这点出息,夸下海t口又完不成,让你妈我空欢喜一场。”她撇了撇嘴,在蒋恪宁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了,跷着二郎腿,手在餐桌上撑着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4章 这没办法啊,蒋恪宁确实没追上,放弃那更不可能。他顺着许友昀的意思往下继续说:“做事哪有一蹴而就您说是不是,总之您甭管了,我迟早给她领回家里来,您保管喜欢。”蒋恪宁说这话时,眉梢都带着笑,许友昀一看儿子这态度,奇了,单身二十八年的铁树头一回开花,还开得这么花枝招展,原先准备水到渠成再问的许友昀也有些好奇了。 她推了推蒋恪宁的胳膊,“谁家的呀?知根知底吗,还是外面的姑娘?” “说话,蒋恪宁!”许友昀看蒋恪宁微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劲儿就想起小时候他也闷葫芦样,结果天天憋着坏,许友昀下意识觉得有问题,蹙着眉叫了他名字。 蒋恪宁自知失言,他上次去玩心里也没底,只觉得林舒昂对着他约莫是有那么点小意思,可以自己再发展发展,没想到真让自己发展成了,虽然自己没名没分,好歹也登堂入室了吧?还在人屋子里睡了一晚上,蒋恪宁觉得稳操胜券但又不能告诉爹妈,这万一让他们多想呢? 一说多半就是觉得女孩不够矜持,压根不会觉得自己孩子有问题。蒋恪宁这嘴就闭的严严实实了,只肯透露出一点风声:“是院子里的。”他思忖片刻:“您也见过,现在见得少了,别操心了妈,人姑娘特别好,我特别喜欢,您等着我带她回家啊。” 说着两腿一迈就进了屋,许友昀在客厅里恨不得将女孩儿们的名字都扯出一个名单,挨个比对比对,没成想她一个曾经的文艺工作者,现在还要操这份心。 想着想着外面大门又是一响,许友昀这会知道是谁了,看都不看就招了招手:“老蒋,过来,我问你个事。” “怎么了?”果然是蒋尚良,夫妻俩往沙发上一坐,一个算盘比一个算盘打得响。 蒋恪宁回了房间,往床上一躺,回忆起这些天跟走马观花似的,怎么也想不够。到了最后想着给人姑娘报个平安,在手机里划拉了半天发现这么多天竟然连联系方式都没加,半夜给蒋恪宁气的够呛,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 在脑子里寻摸了一遍,最后还是找赵江川要了微信和手机号,对方发来语音嘲笑:“哥们,你都快跟人姑娘在一块了,你连人联系方式都没有呢?” 蒋恪宁对此不屑一顾,心说我见天的散步都能散到她家去,能见面还用联系方式?话是这么说,但还是递了申请过去。 —— 睡不着的不止蒋恪宁一个人,睡眠状况十分良好的林舒昂同志也失眠了,躺在床上眼前出现的就是蒋恪宁,她嘴角一扯觉得他俩缘分还算深,只是今天离开的时候,确实真的有些舍不得。 在她发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有点急促,隐约听见一点女孩的声音。林舒昂纳了闷了,但还是十分警惕地下了楼,有些透明的玻璃滑门外一个身影张牙舞爪,像极了狂风大作下的柳树,林舒昂吐出一口气,将那扇门解了锁用力一拉,那身影一下子就显出了原形,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呆若木鸡。 “没成智障吧?”林舒昂从拖鞋里伸出脚踹了踹彭方迟的小腿弯,这名同志也算是位活宝了,夜闯私宅,虎虎生威。她“哎”了一声,往后一看发现这里没别人,心下稍安,“你还好吧?” 林舒昂趿拉着拖鞋穿一身睡袍径直上了楼,还不忘叮嘱彭方迟:“把门锁好,万一半夜真来了贼,咱俩全完了。” “喳——”彭方迟有气无力,默默关好了门,一头短发在冷风中都快吹成了冬菇。她瑟缩了一下将门锁好了,借着月光找到自己经常穿的那双拖鞋后猫着腰上了楼。 林舒昂开了一盏小夜灯,颇有姐妹茶话会的架势,床上桌上还放了两杯热巧克力。彭方迟利落地换了一身睡衣,往林舒昂对面一坐,吸了吸鼻子,就开始觑着林舒昂神色。 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就是看着有些疲倦,她试探着问:“我打扰到你睡觉了?” 林舒昂看她一眼,觉得莫名其妙:“没有,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有礼貌了?” 彭方迟“嘿嘿”一笑,呷一口热巧,只觉得浑身暖透,林舒昂则是想喝了安安神。当然,彭方迟这么问是为了后面的话做铺垫,免得等会被林舒昂一闷棍给打趴下,她清了清嗓子,“你跟蒋恪宁在一块了?他昨天睡这儿?” “你听谁说的?”林舒昂剜了她一眼,但没有反驳,对也不全对。 彭方迟是墙头草,但是是林舒昂不变的好姐妹,她很快就出卖了邓安绍,摊摊双手以示忠诚:“你哥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情况,我那会困没想那么多,一清醒我就明白了,所以我就赶紧回来了。”她打了个哈欠,“回家应付了一下我爸妈,出来还是打的车,我猜到你不在院里了,在的话我就不敢去了。” “被你猜中了一半,不愧是搞新闻的。”林舒昂在她面前也不讲形象,盘着腿就这么往后一倒,软垫弹了弹,随后她就身子陷了下去,“蒋恪宁病了,我开车把他弄到我这睡了一觉。”她神色淡然,眼眸转动,似在回想。 彭方迟又是一个特别会抓重点的,又怕抓的太准,只好模糊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睡了一觉?” 尽管林舒昂躺着,彭方迟都能感受到那阵凉意,她讪笑一声:“也是,都病重了,那他现在人呢?该不会睡的你床吧?”彭方迟望向自己身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5章 林舒昂乐了,觉得自己的好姐妹挺有意思的,总是能在自己快要沉浸在情绪里的时候把自己拉一把扯会现实,就比如今晚。她摇了摇头,笑骂一句:“那我能让你上来吗,被套床单我都新换了,他睡过的已经放洗衣机里洗了。” 她一笑,顾盼生辉,彭方迟觉得气压都没有那么低了,说话也就更加肆意了,“啧”了三声,撇了撇嘴:“你这还是不够速度,要换成是我,对我喜欢的人那必须龙卷风过境,一下就给拿下!”她紧紧握了握拳。 林舒昂损她,拉了拉她的手,说:“彭儿,那不叫龙卷风过境,你那是蝗虫过境!” “闭嘴!”彭方迟恼羞成怒,两个人在床上又闹成一团,林舒昂房间娃娃多,两人借着暖光灯互砸了好一会,精疲力竭了暂时休战。 林舒昂依旧那个姿势躺着,彭方盘腿坐着,俯身往下看正好看见林舒昂生动的眉眼,她用手捏了捏林舒昂的鼻子:“昂昂,你喜欢蒋恪宁了吧?” 她这句话问得比较慢,林舒昂的心却在听到蒋恪宁的名字后一颤,左右摆动着脑袋企图挣脱小彭同志捏住她鼻子的那只手,奈何挣不脱!林舒昂闭着嘴,说话故意含混不清,彭方迟竖起耳朵都没听清林舒昂说得是什么。 于是向来风风火火的彭方迟松了手,林舒昂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战局一下子翻转,变成了彭方迟占据上风,她捏了捏林舒昂的胳膊,语气笃定:“你,林舒昂,喜欢,蒋恪宁!” “唰”一下,林舒昂从床上坐了起来,梗着脖子歪着头严词拒绝:“我没有!” “是吗?”彭方迟故意靠近她,狐疑地打量着她。 林舒昂坚决不承认,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微微发烫的耳根已经出卖了她,彭方迟在昏暗的光下不知道她脸色如何反常,可她自己可是知道自己刚刚听见蒋恪宁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彭方迟没有放弃,只是故意“唉”了一声,趁林舒昂不注意又捏了捏她的鼻梁,林舒昂正准备还手,彭方迟轻松闪开,指着林舒昂大声宣告判定结果:“林舒昂是匹诺曹!” “我不是!”林舒昂还嘴,冲她眨了眨眼睛,在夜色下都显得那样生动:“我就是喜欢蒋恪宁!” 第30章 温风朗逸 “噗——”彭方迟笑出了声, 在林舒昂旁边坐了下来,捧着脸:“那你们在一起了没?” 林舒昂摇了摇头,“没有。”她将热巧克力一饮而尽,想了想如t实说出:“没在一起, 但我给了他一个追我的机会。” 彭方迟睁大了眼睛, 林舒昂手疾眼快地将她的嘴一捂, “别喷出来!” 她呜咽着点了点头, 眼里全是赤诚,林舒昂刚撒手她就迫不及待了:“那你们跟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啊,当然有区别。”林舒昂给她递了一个枕头, 将最后的小夜灯也一并关了:“他跟李越东不一样。”她这句话说的发自肺腑, 几个月的时间也足以让她看清一个人了。 彭方迟不解,虽说蒋恪宁早有名声在外,但到了她这里, 林舒昂永远就是独一无二的林舒昂,哪怕别人多好都不一定配得上的林舒昂, 听见一向最多玩玩而已的林舒昂都这么说了, 她也有些忍不住插了话, “他真有那么好吗?” 林舒昂默然,想起父母曾经也很好,后来还是支离破碎,心间一阵抽痛,“现在很好, 以后不知道。” 彭方迟和她一起沉默。 没过多久,枕边“叮咚——”一声, 林舒昂摸起手机看了一眼,嘴角在黑暗中勾了勾, 是蒋恪宁。当时两个人在别墅的时候因为天天都看得见,并且暧昧氛围没有戳破,所以一直没有人主动加联系方式,直到现在回到了北京。 林舒昂脑海里设想着蒋恪宁的样子,想象着他紧锁着的眉头加好友的样子就已经笑开了花,旁边彭方迟好奇,“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该不会是蒋恪宁给你发信息来了吧?” “嗯。”这次林舒昂没否认,彭方迟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仰头长叹:“以后就只有我这只单身狗啦!” “没在一块!”林舒昂大声强调,彭方迟两只手将自己的耳朵一提:“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睡觉!”林舒昂将手机一关,一扔,闭上眼才想起刚刚自己神游天外竟然忘了同意添加好友了,算了,明天加也一样。 她闭上了眼睛。 —— 因为春节刚过了几天,现在才初六,他们这群人上班还没到日子,彭方迟被彭爸彭妈几个电话催了回去,临走前很贤惠地当了一次田螺姑娘,帮林舒昂把公寓好好收拾了一遍。 林舒昂白嫖一个劳动力后良心有愧,临时起意还是回家,两人合计开车回去,结果发现两人凑不出一台车。林舒昂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蒋恪宁送回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之后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地铁,地铁直通彭方迟那边,林舒昂家附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我开我妈的小电动车载你回去,又快又不堵车,唯一的缺点就是冷了点。”彭方迟下地铁的时候是这么对林舒昂说的。 后来林舒昂坐在她的电动车上的时候深以为然,本来脸看上去就是张冷面,现在都快吹僵,完全不能小看大风的威力。 他们这边的院子大,说是空军大院,其实是个联合大院,只是原先划作了空军家属院。所以一半是居民楼,另一半自己起了别墅,彭方迟和李越东就在后边那些小洋楼里,彭方迟带她进去的时候也是从那边过去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6章 两人四条腿,能抄近路当然抄近路。出去的时候那就不一样了,小彭同志忽悠来了她妈妈买菜的小电动车,钥匙串在手指上一转,林舒昂心领神会地就上了车。 “看见没,那栋,对!就是那栋,蒋恪宁家!”这姑娘嗓门大,迎着风倒灌着冷气,一嗓子喊出来生怕林舒昂听不清。林舒昂抱着彭方迟的腰,手塞在她口袋兜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一共五层高,她看着哪一层都像是蒋恪宁的家。 “你说!咱们——能碰上!蒋恪宁——吗!”彭方迟打了两个寒颤,围脸的围巾都快让她溜到下巴上了,林舒昂吃了一嘴自己头发,“呸呸!”吐出头发,没看见蒋恪宁,就看见一穿的很厚很暖和的阿姨挎着一帆布包出了居民楼。 “看没看见蒋恪宁我不知道,咱们只有可能碰见他妈妈!”林舒昂刚把头发弄了出去,用手将头发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围巾里面,鼻尖冻得通红,跟彭方迟还有心思开玩笑呢。 “哈哈哈哈——”彭方迟也看见那位阿姨了,觉得林舒昂说的很有道理,不顾形象地咧着嘴笑。 风太大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林舒昂将脸靠在了彭方迟的背后,果不其然风小了很多。彭方迟早就闭上了嘴,吃了一肚子冷风,她现在牙齿都冰凉,等到快出院子大门的时候那黄色的杆儿突然就抬起来了,彭方迟还以为警卫员火眼金睛百米开外就给她开道呢。 正乐冲冲地往前奔过去的时候,底下一小斜坡上陡然冲上来一辆悍马,给彭方迟吓得一哆嗦,手往旁边歪了歪,连累林舒昂身子也歪了歪。那车特别大一个,尤其马力十足,彭方迟的电动车扭着s弯往前进,正好停在岗亭前。 那大悍马车似乎看见了她,往前进的气势和缓了几分,林舒昂看彭方迟停了车,埋着的头也冒了出来,那大悍马车窗大开,林舒昂“哎”了一声,一闪而过的身影怎么那么像蒋恪宁? “丫怎么回事!我还以为给我让道儿呢!我再往前冲快点儿,姑奶奶就成铁卷肉了!”彭方迟猛地站起了身岔开腿,电动车往旁边歪了歪,林舒昂一脸淡定地用脚撑住了车,歪着头看彭方迟“找回公道”。 那岗亭的警卫一看就是彭方迟老熟人了,在外面站着的不动如山,在里面值日的把那小玻璃窗一扒开,凑过来一张年轻水嫩的脸,他那叫一个懊恼:“彭姐,真不是咱故意的,那车体量多大啊,真是没来得及看见您!下次一定先让您出去!” 彭方迟一向是得了便宜就收,赶紧的把车一骑载着林舒昂就跑。林舒昂往后瞧了好几眼,用手戳了戳彭方迟的腰窝,“彭儿,你们院什么时候有人开悍马了?” “你这么一说也是,要不我问问李越东?”她在脑子里一盘算,好像还真没有,院子里进进出出的车都是经过登记的,彭方迟以前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岗亭看登记的车,一边看一边碎嘴子,谁家又豪奢啦谁家又添新物件啦,前后两个岗亭都被她祸害过。 林舒昂知道这种事问彭方迟一问一个准,刚刚那反应就知道多半不认识,否则肯定一路边骑边骂了。 而她真不是逮着谁就以为是蒋恪宁,刚刚真有点像,那侧脸特像。林舒昂看的最多的就是蒋恪宁的侧脸,不论是干什么,好像两个人正面相对的时刻特别少。她把这事在心里绕了一圈,盘算了一遍,在彭方迟身后默默开了口:“彭儿,咱俩可能真遇上蒋恪宁了。” “什么?!”彭方迟大惊!紧急一个剎车,差点把自己送出去。 彭方迟一转头,小脸一皱,短发乱飞,语气颇有些沉重:“林同志,我知道你可能是有点想他了,但是——” “但是应该是。”林舒昂下了结论,彭方迟的话卡在了喉间,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我支持!”她决定无条件相信林舒昂。 事实就是林舒昂一语成谶,何止是见到了蒋恪宁,还真见到了蒋恪宁的妈妈,有些事就是这么巧。 那大悍马车进大院之后果然速度和缓了不少,蒋恪宁看了一眼后视镜,原本准备踩剎车,想了想又觉得现在出现在这儿是有事要做就没掉头,再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电动车连带着两姑娘已经出了大门了。 蒋恪宁觉得还挺有意思,这不是缘分是什么?今早出了个门回来这正好就遇见人了,隔了一个区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确实挺让人惊讶。让蒋恪宁意外的是彭方迟也回来了? 那看来今天那一行人都回来了。他想着事,把车往楼下车尾一停,没意识到车旁边站了个人,冷不丁被敲窗还真有点被吓到。 蒋恪宁吐了一口气,望着窗外戴着一副黑超看上去十分潮流的女人,倏地就笑了,往窗口没正行地一趴,:“嘿!这不是我妈吗?您怎么出来了?大冷天的。” 许友昀白他一眼,将黑超往上一推,露出眼睛来,“我买菜去,我不买菜你吃什么呀?西北风?” “妈,您真逗。”蒋恪宁对他妈妈咧嘴一笑。 “别贫啊。”许友昀拍了拍他的手,悍马底盘高,她都是仰着头看着蒋恪宁,t“我刚看见迟迟了,你知道吗,就是后面彭家的。” 蒋恪宁心说果然自己没看错,后面载的就是林舒昂。一想到这脸上笑意更盛,“是啊妈,我刚进来看见了,怎么着,您要给她介绍对象啊?” “怎么说话呢蒋恪宁!”许友昀提到彭方迟的时候蒋恪宁没半点反应,笑起来十分不着调,她一时都有些摸不清,瞧着蒋恪宁那嘴严的模样打探她未知的儿媳妇是真难,许友昀撇了撇嘴:“她从家风风火火地出来跟踩着风火轮似的,你妈我就问问。”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7章 末了话一拐,这回是真不经意了:“那后头坐的谁家女孩啊,怎么看着像没见过?” 蒋恪宁难得一噎,想说妈您真会问,转念一想这不就露馅了吗?赶紧缝缝补补,摸了摸鼻子尖,揣着明白装胡涂:“那我就不清楚了。” 许友昀看着儿子,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将黑超往脸上一挂,扬长而去。 第31章 温风朗逸 春节的热闹劲上来的快, 下来的更快。这还没到十五呢,条条大街的车比春节那会多了一倍不止。 故宫的复工通知已经提前两天发在了群里面,以大感叹号开头,又以大感叹号结尾, 看的林舒昂一阵头疼。今天已经初九了, 上面的通知写得明明白白要十一上班, 她有些抗拒地扔下了手机, 将脸埋在枕头里。 “舒昂,吃饭。”房门被敲响,屋外的男人是林舒昂的爸爸, 林宪华。部队里的事忙完之后他回了家, 最近一直在家办公,有什么文件秘书会送过来,这也是难得的父女俩都在家的时间。 林舒昂闷闷出声:“好。” 她换了身衣服出去的时候林宪华已经坐在那了, 见她出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手点了点面前的碗筷, 示意她吃饭。 这对父女见面一向沉默, 极少有交流的时候, 尤其是林舒昂上班之后,两个人更加没有话说,常年的工作时间错开,导致这个家也冰冰凉凉。 餐桌上是碗筷碰撞的声音,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等到两个人快要吃完的时候, 林宪华突然出了声,两只胳膊搭在餐桌上, 身子微微前倾,他思考良久才沉吟道:“今天是你妈妈生日, 给她打个电话吧。” 林舒昂皱了皱眉,饭菜吃到嘴里索然无味,她冷漠拒绝:“不要。” “舒昂!”林宪华语气严肃,对她的断然拒绝明显不满,想想她这些年的际遇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她到底是你妈妈,你这些年不见她就算了,总该联系联系吧?”他温声劝着女儿。 可林舒昂偏偏就是什么事都能答应,偏偏这件事她绝不让步,林舒昂漠然撂下筷子,直视着林宪华,这么多年的抗争这么多年相似的话语总会在这个日字一次次被提起,任谁都会免疫,但林舒昂就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当年她走得那么利索,问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把我扔在这里,现在回来找我,又算什么?” 她阖上眼皮缓缓舒了一口气,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可惜林宪华注意不到这样的细节,他到底不了解女儿的想法,加重了自己的音量:“可你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女,这是割不断的!” 林舒昂眼底流出两分讥讽,连说话都不太客气了起来:“是割不断,您当时也要哥哥的吧也不想要我吧?要不是哥哥每年常往家里跑,您恐怕争夺抚养权也要把哥哥要过来,然后丢下我吧?爸,这么多年了,您真当我是傻子什么都看不清是吗?” 她与林宪华一站一坐,就这么对峙着,身体紧绷,握紧了拳头强撑着,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可是说这些话时她连唇齿都在发冷,都在颤抖。 话音落下时她往后退了半步,手按在椅背上稳住自己的身形,林舒昂只觉得在这个暖气极足的家里连呼吸都是冷的。 “够了!”林宪华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他连气都喘不匀实,“这么多年来你就是这么想的吗?你一直不肯说,今年终于透了底,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吗?!” 他是威严的,也是严肃的,可是他忘了这招对着自己的部下有用,但林舒昂并不是他的部下,也永远不吃这一套,林舒昂仰着脸看了看天花板,没管林宪华的质问,径直回了房间,房门震响,林宪华望着残羹冷炙双手捧住了自己的额头,长久之后才苦涩地叹了一口气。 邓安绍回来的巧,自打过完春节就回了一趟南方,来回奔波已经是身心俱疲了,一开门正好撞见他爸一个人默默收拾餐桌。 下意识就问了一句:“舒昂呢?” 林宪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邓安绍就了悟了,今儿日子特殊,他爸又是个十成十不会说话的主,不用看就知道又起了争执。邓安绍默默地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也十分无奈,妈妈从南方带了口信,让他这次一定要让林舒昂跟她联系上。 邓安绍也不懂,一对母女这么生生弄成了这一副模样。一个想见不敢来,一个不见不联系,封闭自己,林舒昂的倔在这件事上,邓安绍深有体会。 中间林宪华的秘书来了一趟,邓安绍在客厅里一直没出去,等到林宪华跟秘书一起走了之后他才去敲林舒昂的门,“舒昂,我是哥哥,出来吃点东西?” 林舒昂和林宪华争吵之后就进了房间,抱着腿在床上的角落里看着窗外,看了一下午,泪痕清晰可见,可她就是不吵也不闹,最大的力气和怒气已经对着爸爸全部发泄了出来,三两句的话已经足以让她脱力。 手机一直在响,是蒋恪宁发来的消息。那天看见悍马车之后,林舒昂就想起来同意蒋恪宁的好友了,从那以后虽然两个人基本没碰面,但是他总会偶尔给她发点消息。 有时候是路边的花草抽了芽,有时候是院子里小孩堆的破烂雪人,歪七扭八,还有在颐和园看见的巴掌大的小雪人,用树叶插上当身体和胳膊、鼻子。两人话不太密,但是有来有往,林舒昂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他。 发来的信息林舒昂看了,发了他妈妈做的一日三餐,附带着点评。林舒昂看着手机荧幕光时闪时灭,偶尔笑着笑着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偶尔哭着哭着看着他的消息就笑了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8章 其实她也很羡慕,羡慕蒋恪宁爸爸妈妈都在,都宠着他。 林舒昂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多讨人厌?爸妈在她小时候离婚,那时候她刚上小学没多久,一直宠她爱她的妈妈一声不吭地带走了哥哥。 那天回到家,林舒昂看着红着眼的爸爸,扯了扯他的袖子,娇娇小小那么一个往那儿一站,疑惑地问他:“妈妈和哥哥呢?”他爸没说话,通红着一双眼坐在沙发上,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后来林舒昂还是听嘴碎的同学说的,林爸林妈离了婚,林妈带走了林江江,不要林舒昂了。她知道后回家一路上离了魂,前一天还在给自己做蛋糕的妈妈怎么突然就走了呢?不要她了?可是她跟妈妈真的很亲近啊,为什么不要她? 因为这事她生了一场重病,在病床上烧得滚烫,迷迷糊糊间叫着妈妈,她妈妈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那天之后林舒昂就变得有些压抑,之后两年都很少说话,直到八九岁时,落了水,断断续续地忘了以前的事,性格才变得不那么阴郁。 林舒昂长大之后也恨她,年岁渐长也窥见了离婚的内幕,和父亲的选择,发现自己是个被父母都抛弃的人,她抬手五指张开,对着窗外,那一轮月的光芒逐渐被遮掩,她闭上了眼睛,很不甘心地承认,她现在心里也恨,也难受,原来自己一直在被抛弃。 邓安绍的声音响起时,窗外已经黑了天,树枝斑驳残影隐约可见,她的胳膊和腿都有点酸还有点麻木。 “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舒昂拉开了门,鼻尖都是红的,脸上的泪痕也没擦,现在泪干了在她脸上还有印痕。 邓安绍顺手带上了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用指腹擦了擦林舒昂脸上的泪,然后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小时t候一样,哄着她,“不喜欢我们就不见,不想联系就不联系,好不好,谁都不能强迫我们昂昂,哥哥在呢啊。” 林舒昂将脸埋在邓安绍肩头,没一会他衣服濡湿一片。 邓安绍虽然毒舌,但是面对这个妹妹心里永远是疼爱放在第一位的。林舒昂很好哄,没一会就恢复了情绪,脸上洗干净之后又是漂漂亮亮的大姑娘一枚。邓安绍寻思着让她在家里呆不太现实,不如带她出去透透气? 一琢磨两个人就一块出了门。外面空气不知道比屋子里清新了多少,林舒昂倍感舒爽,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路上邓安绍看着穿着红棉服的小孩跑来跑去,手里拿着好几串糖葫芦,一时心动,给林舒昂也买了一串。她不爱吃晚饭,现在正好抱着糖葫芦啃,俩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历史文化园,前面热火朝天的一阵阵喧闹。 这个历史文化园虽说名义上是公园,实际上早就变成老年大学的学生们活动的地方了,一群六七十岁的大爷奶奶,手里拎着鸟笼后面再跟一比砍了半截的树桩子稍大点的奶娃娃,众人一齐聚,园子里就热闹翻了天。 园子连着文化街,又是一处景点,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前些年文化园还开辟了一个人工湖,看着也有模有样的,常有人带着孩子或者自己绕着湖一圈圈走。 林舒昂和邓安绍本着看热闹的心往那边走了过去,刚过去就看见一群大爷吵吵嚷嚷的,弓着身子脸上是着急,双手合上一拍,脚一跺声音中都带着着急:“那怎么行呢!主角都没了,这戏怎么唱呢!你说怎么偏偏这个档口缺了人!” 大爷气得一哼,周围的同伴也有不少附和的。林舒昂听了一耳朵八卦,敢情是马上要排的一出戏没有了主角,估计是临时有事撂挑子了,其实问题也不太大,毕竟是娱乐性质的,临时找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邓安绍眼睛一眯,手负在身后打量着前面几个老爷子,然后往林舒昂身旁歪了歪身子:“你看那几个大爷像不像咱们一个院的?” “哎?”这么一说,林舒昂倒还真觉得有几分相像了,正打算仔细看呢,身子陡然间被邓安绍一搂,她正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就听见他哥笑眯眯且中气十足地对着对面刘大爷叫了一声:“刘大爷,您看舒昂,让她上,《李慧娘》她儿童班就唱过了!” 林舒昂心里骂爹,挣扎着结果邓安绍这王八蛋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那刘大爷果真看了过来,一看还真是熟人,林舒昂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刘大爷凑近了一看,巴掌一拍:“这丫头好!多俊吶!小时候就聪明,来就你吧,昂丫头,爷爷看你准成事儿!” 林舒昂被一箩筐好话砸中了脑袋,现在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只好应了下来。被一位大姐领去后台换衣服前邓安绍悄声对她道:“就图一乐,砸了也没事,好好唱,换个心情。” 林舒昂怔然。 今儿唱的是一出《李慧娘》,林舒昂扮李慧娘,戏服得换,还得去后头让杂班子里头的师傅画个面。唱的是大白脸,贾似道最宠爱的歌姬,魂魄留世,林舒昂对这出戏很有印象。 在换衣服的档口记了记戏折子上的词,戏台子上两边其实也有提词器。 邓安绍和刘大爷让林舒昂救场,不是单纯点兵,林舒昂以前报过京剧班,在班里都是拔得头筹的,初高中的时候搞慰问演出也去唱过,只是工作了就落下了这个兴趣。 赶鸭子上架也有轻重缓急,林舒昂到了后台才发现这个戏班子虽说也是折腾玩玩,但是东西还是很齐全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59章 她倒是从容不迫,师傅只帮画了大半的妆容,拍彩,定妆,扫红,眉是林舒昂自己对着描的。落完最后一笔,其他角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再不出去估计外面的等着看的人也多半等的不耐烦了。 林舒昂出去时还有些紧张,一扫底下没多少人,心就安了大半。 —— 随着梆子落下的头几声,台下的嘈杂也渐次小了下去,林舒昂一身缟素踏声而来,青黛描秀眉,聘聘袅袅,一双水袖拖在身后边,轻盈生风,看上去是有点儿那么像飘零女鬼了。 邓安绍不知道去了哪里,林舒昂瞄了半天都没瞄到人影,想了想还是收了心,万一真演砸了,林舒昂怕让大爷大妈们一顿骂。 她在什边官舫上徘徊,开口便提,“山影送斜晖,波光迎素月,一样西风,吹起我新愁万种”这一开口座下的人就已经鼓掌喝彩叫好了,院子外边的戏台子本来不大,一群吆喝声骤然间响起还引了不少人过来。 台上人儿一颦一笑,眼波流转,原本以为林舒昂已经忘了差不多,这么一亮嗓子,其实也没差多少。 主要是上了台之后,旁边的戏班子的一姐姐才悄声告诉她,等会台词对对口型就成,直接播录音,林舒昂这就更没了顾忌。虽说播着录音,但林舒昂的嗓音透过那小蜜蜂扩音器,其实已经压了录音的声音一头。 今天唱的是《红梅记》诀别一折,李慧娘与裴舜卿惜别,底下入了戏的打着拍子跟着哼着什么:“轻轻牵郎手,为君拭珠泪,君忧我心疫,君愁我伤悲”婉转启承。 听不懂的就咿咿呀呀跟着听个热闹。林舒昂甩了甩袖子,轻步慢拢着小跑向裴舜卿,后者一看就知道这折戏演的炉火纯青了,惟妙惟肖,连微表情都生动到位,在戏台上基本上是他牵着林舒昂的情绪和判断。 台上还在唱,蒋恪宁与周绪宁踱着步子晃悠过来了,原来两人在亭子后面儿看半天了。 蒋恪宁看林舒昂的信息一直没回,心里当然是放心不下,索性找了个理由把周绪宁约了出来,心想万一能偶遇上呢? 这不,两人刚接上头,人就被绊在这儿了。原因无他,单纯是因为蒋恪宁看见了在人工湖那边一边抽烟一边接电话的邓安绍,他语气算不上好,对对面的人很是忍耐。 蒋恪宁没刻意去听,但在最后邓安绍声音突然拔高,连烟都在他手中被碾碎,他声音中带有怒气,明显冲着对面的人:“妈,您能别逼昂昂了吗?这么多年您还不明白她意思吗?” “什么,您竟然是这么想的?童年的伤害是现在就能弥补的吗?” 这话一说完他竟然还耐着性子听着对面的人说话,蒋恪宁眸光渐深,一个转头,正好看见戏台子上的一道身影。 老蒋家唯一一个文雅人物是他妈妈,其他人早年都是在部队里头过来的,戏甭管京昆豫,家里头没什么人听,只有她妈如数家珍,小时候常提溜着他去听两耳朵。 不熟,但是林舒昂这模样他曾见过,真的见过。 那慰问演出的影像被刻成了光盘,靳卫空给他弄来了一盘,那小姑娘以前更矮一点,动作没现在这么大方。蒋恪宁挪不动道了,周绪宁看出了端倪,也跟在旁边陪着一起看着。 两人站的位置很不显眼,但是视野开阔,正好能看见,周绪宁中间摸了摸裤兜,摸出一盒和天下,给蒋恪宁递了一根,后者犹豫了一下,没要。周绪宁哼笑着自己点了一根,叼在嘴里。 “上面那旦角是舒昂吧?”周绪宁看了一会,悠悠来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道破了蒋恪宁心中那点旖旎。 “是。”蒋恪宁惜字如金,眼睛盯着那姑娘袖子一拢一抛,他莞尔一笑,这都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周绪宁在一旁打量着蒋恪宁的神色,又望了望台上的林舒昂,心里只觉得古怪,上次回到别墅两人齐齐消失就很有嚼头,虽说后来知道了李越东跟林舒昂的事,但周绪宁直觉这俩多半能成,还是好好在一块的那种成。 一想到这,他就开始故意试探了,他轻咳两声,“前几天刚知道,舒昂跟李越东还有过一段呢?”他听说这事还是穆泽泽给泽行递消息,因为别墅的事也瞒不住众人。 当时穆泽行张口就是一段骂,骂的是李越东,到最后周绪宁才听出来是说舒昂在聚德饭店门口那边操着一把铁棍把李越东那辆刚提回来的新车砸了。 “这丫头下手真心黑,甭提了,李越东也可能是真喜欢,硬生生亲眼看着自己车被砸得七零八落。” 周绪宁越说笑t意越深,眼睛还瞟着蒋恪宁的神色呢,只见那张脸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黑,连舒展的眉头都拧成了小小的“川”字,蒋恪宁没听出半点心疼的成分,冷冷地扫了周绪宁一眼,转而又看向了台子上那人。 周绪宁心里一咯噔,坏了坏了,自己成幸灾乐祸不疼妹妹的祸害了,赶紧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地啐骂李越东,到现在蒋恪宁就已经猜到周绪宁的想法,心里的那份责怪也就慢慢消散了。 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戏时间也不算长,蒋恪宁过来站了不到二十分钟,上面的的戏唱完了,姑娘也退了场。 园子里的亭子长廊一溜儿都挂了红灯笼,姑娘下了台子整个人肩膀就塌下来了,扯了扯袖子慢悠悠地晃进了后边儿,留一素白背影, 蒋恪宁在后面看着,心里揣摩着估计她是去卸妆了。大红灯笼映衬下,别提那大白脸,这身衣服套上也是真跟李慧娘没差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0章 蒋恪宁低声笑了笑,摸出打火机圈着烟点着了火,目光虚虚实实地望着她进去的地方。“恪宁,走吧,要不等等舒昂叫她一块儿去溜达溜达?”周绪宁拍了拍他的肩,望了望后边戏台子,窥不着半点人影儿。 蒋恪宁摇了摇头。 “得,估计你跟舒昂聊不来,今儿就不拉着她了,走吧。”周绪宁故意装蒜,没把蒋恪宁的心思点破,正准备拉着蒋恪宁走呢,他人又定在了原地“你先过去,我去抽根烟。” 蒋恪宁颔首,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手上还有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周绪宁心中腹诽,刚刚给你烟的时候你还不要呢? 周绪宁还能怎么着?用脚踹了踹亭子前刷了红漆的木头柱子,背着手嘟囔,真拿小爷当傻子呢,这不是去私会,他周绪宁仨字倒着写! 但是没一会蒋恪宁真回来了,只是身上没有烟味,周绪宁算是纳了闷了。自己都做好自己走的准备了,没成想还有回马枪,真不私会? 蒋恪宁哪能告诉他啊。 林舒昂妆刚卸完准备走,一小姑娘在这档口抱着满满当当一束花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望了一圈儿之后往她桌面上仔仔细细一放,正准备溜呢,被林舒昂一把拉住了手腕。 “等会等会,妹妹,这花儿谁送的呀?”林舒昂语气温和,大花脸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你是舒昂姐姐吗?”小女孩还挺实诚,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看上去有着十足的灵气。 林舒昂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穿着灰扑扑的小姑娘,心说还挺有意思,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和气地问道:“你哪儿知道的我名字的呀?” 小姑娘别的不说,只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是你!” “我?”林舒昂诧异地反问,手中抱着一捧鲜花,上面还挂着刚喷的水,看上去娇艳欲滴,她挑了挑眉。 “裴哥哥送你的。”小姑娘十分有坐秘密工作的潜质,怎么问都不说,再问就撂下一句话,一说完拔腿就跑,给林舒昂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女孩掀开后台的棉门帘跑了出去,她才有些费神地思考了起来。 “裴?”这分明就是这出戏的男主角的名字,一看就知道给的是假名,林舒昂又好气又好笑,原本以为是他哥,但邓安绍向来不会这么哄她,林舒昂脑海里冒出一个人名,她想也没想直接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来了好几条信息,都是蒋恪宁的。 她嘴角牵起一抹笑,点开他的对话框,问道:“你在哪儿呢?” 蒋恪宁晚上没给她发信息,两人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分享的一张落日图那儿。 等了一会没等到蒋恪宁回信息,林舒昂站起了身,随手挽了头发,弯下腰换上了自己的高跟鞋,跟戏班子里头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花被她单手抱着。 第32章 温风朗逸 蒋恪宁和周绪宁往前走了一会, 周绪宁多留了一个心眼,但是蒋恪宁人在他身边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刚刚真就是去抽烟了?周绪宁不相信。 散步聊的内容无非就是生活、事业,周绪宁大学那会就开始炒股,家里本来就资金充裕, 后来白手起家轰轰烈烈弄了个小公司, 现在已经家大业大和邓安绍强强连手了。周绪宁以为蒋恪宁急着走, 没想到真不急, 还跟他聊起了投资和炒股。 不说不知道,一听周绪宁就心惊了,没想到蒋恪宁人也确实是个全方面发展的人才, 炒股投资都能攒个几百万, 不是人才是什么。 “那你以后怎么想的?”周绪宁有些好奇。 蒋恪宁沉思,良久之后摊了摊手,懒懒开口:“还能怎么着, 娶媳妇,上班。”他这话说的有意思, 耐人寻味, 偏不告诉你姑娘是谁, 周绪宁心里暗叹了一声,要是不交给国家拉过来跟自己干也不错啊。 见天的跟穆泽行在一块,还以为也是个莽夫。 蒋恪宁引着周绪宁走的,一聊起来投资还有公司发展,加上蒋恪宁又是一个听得懂的, 周绪宁嘴就豁开了缝,一句接这一句。蒋恪宁时不时接两句, 周绪宁正说到兴头上,蒋恪宁突然间脚步一顿, 周绪宁脚步一剎,茫然看向蒋恪宁。 后者往前抬了抬下巴,周绪宁一噎,真给他气笑了。得了,人直接给他送家门口来了,灯火通明那不是他家是什么?周绪宁嘿笑一声,算是知道蒋恪宁什么意思了,行,他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有时间再说,那我先回去了。” “回吧。”蒋恪宁双手插兜,站在原地冲他挥了挥手。 周绪宁心里骂了他一遍,琢磨着什么时候要在林舒昂面前参他一本,丫等着吧。 蒋恪宁把周绪宁送走之后就无所事事了起来,他倒也没走,在院子里磨磨蹭蹭地磨蹭了二十来分钟,在那树底下漫无目的地走了好一会。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演武场,在哪儿又沿着三分的线转了两圈。 林舒昂从草台班子里晃了出来,找了好一会才看见她哥,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林舒昂抱着花往前凑了凑:“林江江,你去哪儿了!” 邓安绍脸色阴晴不定,看见林舒昂才舒缓了一点,按了按眉头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刚刚公司里有点事,我去处理了一下。” 林舒昂没看出他其他异常,撇撇嘴:“不是刚从南方回来嘛,还这么忙。” 邓安绍转过身,这会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花,悠悠地打量了一会:“还有人送花儿呢?票友挺认可你啊。”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1章 林舒昂心虚,语义含糊地糊弄他:“票友们眼神不太好。”说完就怂恿他,把他往前推了推:“赶紧回家吧!” “行行行,回。”邓安绍点了点头,俩人并肩往回走这。 天漆黑,就靠灯笼和各家灯火撑着一片光亮,林舒昂手里的花闻着挺香,是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上面的卡片上写的是“祝林舒昂演出成功。”上面没有落款,笔锋凌厉又利落,林舒昂现在才看见,她将卡片在手里看了看,没注意到自己落后了两步。 “看什么呢?”邓安绍踱着步子靠近她,将她手里的卡片一拿,拿过去眯起眼迎着光看了看,“哟呵,还是个男的写的,谁家大爷字迹这么利落啊?” 林舒昂将卡片劈手夺了过来,往花里头一插,“甭想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拍拍手,在邓安绍身后继续推着他往前走,走着走着眼睛就透过那一排排景观树看见一人影,晃晃悠悠的,她心间一动。 兄妹俩走到了楼下,林舒昂不走了。邓安绍诧异地回过头看着她,脸往楼梯间侧了侧:“走啊,回家啊。” 林舒昂脑袋一撇,“我不走了。” 邓安绍奇了,将花换了一只手拿着:“你不走那你干嘛,在这儿喝东西南北风呢?” 林舒昂连连点头,“对,你让我喝会,哎,我在这儿待会你甭管了,我待会就回家。” “十二点前回,不回我报警了啊,赶明儿就让你在大院里脸丢尽!”邓安绍笑眯眯的,林舒昂抬高了声音,很是不满:“我二十六了不是十六!” 邓安绍一哂:“那你不也是我妹?”撂下一句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林舒昂上下两排牙齿咬了咬,故意学着小时候那样,邓安t绍没搭理他。看着他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然后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林舒昂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手机,往外走了几十米,抻着脑袋看了看演武场,人怎么没了? 林舒昂看蒋恪宁没回消息,又给他发了一个问号。 手机上还有其他人的消息,故宫的同事李姐还有安鸿他们发了信息过来,问要不要聚餐,她正认认真真回着消息,页面突然间来了一条信息,蒋恪宁发过来的,他说你回头。 林舒昂将手机往口袋里一收,双手插在了棉服口袋里,一转头,空荡荡的。林舒昂眉头一蹙,正准备掏出手机,肩膀就让人拍了拍。 “回头吧。” 这声音很有特点,林舒昂最近已经听过不少次了,她眼里带着笑意可她就是不转头,身后的人呢也很纵容她,既然她不转头,他走过去不就行了? 蒋恪宁从她身后绕了过来,这人好像真不怕冷,穿着一飞行夹克衫,显得一双腿又长又直,还显得他个儿高。林舒昂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发现他头发比上次见面似乎又长了一点,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半刻谁也没出声。 路灯就照在她俩头顶,明晃晃地。 “裴舜卿?”林舒昂冲他眨了眨眼睛,透露出一股子狡黠。 蒋恪宁也歪头冲她一笑,反问道:“李慧娘?” 林舒昂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我是林舒昂。” 蒋恪宁脚步一转,笑了笑:“我是裴舜卿也是蒋恪宁。”他往林舒昂手上看了看,不经意问了一句:“花让邓安绍拿上去了?” 林舒昂惊讶,“这你都知道?” “可不,看着你俩一路走过来的,没敢露馅,怕让他看见了给我扔出去。”蒋恪宁逗她。 林舒昂轻哼一声:“我哥才没这么大脾气。” “那要是知道我在追你,他也没脾气?”蒋恪宁乐了,把头往她那边一偏,他看见林舒昂似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蒋恪宁心里美滋滋的,林舒昂也不知道一向闷葫芦一样的蒋恪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俩人一路走着,十分有默契地往外面去,大院警卫员估摸着都要诧异了,这不是进来吗?但肯定没人敢说。 她俩肩并着肩,走了一会林舒昂突然出了声:“你什么时候过去看的?我怎么没看见你人呢?” 蒋恪宁往她那边靠了靠,没隐瞒:“我和绪宁出来转转,正好看见你上去。绪宁不是见过你京剧扮相吗?他指给我看,我就知道了。” 合着真是偶遇,林舒昂觉得还挺巧,不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蒋恪宁这话有些郁闷。连带着回话也不太积极了,“绪宁哥眼力好啊。” 蒋恪宁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林舒昂也就这么直接回望,个个都是神气的主,谁也不让谁。蒋恪宁虽说在军营摸爬滚打,但是姑娘什么意思他又不是傻子听不出来,这是怎么了,心里有气呗,气他居然没头一个看出来。 蒋恪宁舔了舔唇,觉得这是个好征兆,至少林舒昂心里是有他一席之地的,哪怕是指甲盖那么一点,不也是有吗? 他正准备说话,远处来一洒水车,眼见着就要洒过来了。蒋恪宁身子一侧,双手抓住林舒昂肩膀把她往后一带,个子高肩宽的优势一瞬间就体现出来了。洒水车哼着歌往前去了,蒋恪宁把林舒昂挡得严严实实,自己身后水淋淋的,愣是没让林舒昂沾到半点。 这时候林舒昂也反应过来了,“哎!”她抓了抓蒋恪宁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看了看,那身后湿了一片,她伸手一摸手上全是水。 “哎,你摸它干嘛呢?”蒋恪宁真是个糙汉,一点不讲究,直接将她的手腕一捉往自己面前衣服上擦了擦,直到擦干了才作数。林舒昂也傻了,手从他手心一溜:“蒋恪宁!你衣服都湿了,就剩面前这点好地方了你还让我擦手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2章 “啊。”蒋恪宁点头,低笑,将面前给她擦手那块地方揪了揪,让她看:“擦个手而已,你看都干了,是吧?” 林舒昂一阵无语,又觉得好笑。心里其实还带了几分心疼,“要不你先回家?” 蒋恪宁当然不干了,往她面前一站,胳膊往上一抬,伸手就将拉链拉了下来。夹克衫在他手里抖了两抖,就穿着一圆领的黑色毛衣,林舒昂伸手摸了摸毛衣料子,还带着他体温呢。结果就被蒋恪宁抓到了现行,将她手一握,“这会可是你先摸我的啊。”说着将抖去不少水的夹克衫随手一套,大手裹着小手,十分不要脸地就这么跟人姑娘牵上了手。 林舒昂睨他一眼,觉得像是被什么人上了身,“你吃错药了?” 蒋恪宁脚步一顿:“说什么呢?” “你真没谈过恋爱?”林舒昂狐疑地望着他。 蒋恪宁一双大手在冬天里显得格外温暖,他将手心的小手紧紧握了握,特别认真地转过头看着她:“没有,如果有,那你是第一个。” 林舒昂往他手上一拍,纠正他:“还没在一块呢!” 蒋恪宁眉眼舒展一笑,俯身往她耳边凑了凑:“其实我今天是故意找周绪宁的,我想见你。” 林舒昂心里跟猫爪挠心一样,有点密密麻麻的酥痒。 “嗯。”她垂下眼睫,轻轻应了一声。 但是没完,蒋恪宁顿了顿,离她耳垂又近了近,连带着能感受到他扑洒的热气,“其实我早就认出来是你了,比周绪宁看出来还早。” 纵横情场酒吧的林舒昂罕见的红了红脸,心跳也扑通,脚在原地不安地动了动,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蒋恪宁过了好一会才从她身边挪开,其实他也有点紧张。真紧张,看上去游刃有余那都是装出来的,之前在延边营里边有兄弟家属过来,也有还暧昧快成的姑娘过来,一群狗头军师就出主意。 蒋恪宁不怎么参与,但挡不住他在一旁听啊。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话粗鲁是粗鲁了点,有用也是真有用。他自己琢磨了琢磨,心里不就有了招数? 之前靳卫空追杨桢他也跟在屁股后面忙前忙后呢。他紧张兮兮地望着人家姑娘,看着林舒昂不吭声,面上淡定,心里默默打了一套组合拳。 第33章 温风朗逸 暮色四合, 挡不住林舒昂脑子里一些东西开始放纵,她收敛了一下想法,将蒋恪宁手勾了过来:“你什么时候上班?”小手按着他那只大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捏,像玩玩意儿似的。 蒋恪宁任由她折腾, 低应:“五月份。” 林舒昂愕然:“走程序要走这么久吗?我以为到人事局报道就行了。” “哪有这么简单。”蒋恪宁扯了扯嘴角, “得检查核验一遍, 原本是差不多了年前又说有个手续得办, 恐怕得回一趟延边。” “这么麻烦?”林舒昂的手被他握在了手心里,两个人往前面一块走着,压着马路, 像一对在一块挺久的情侣。 林舒昂心头用上这股情绪的时候觉得还挺奇异, 自己多久没谈恋爱了?也没多大会,但跟李越东其实很少私下有这么温馨的时刻,再往前追溯那就是到大学了。 林舒昂赶紧将延伸出去的思想收了回来。 “人才就是难调动, 要走原单位都不愿意放人。”她挠了挠蒋恪宁手心,故意揶揄他。 后者任她挠, 过了好一会才低低接了一句:“我回来了, 没想过再走。”带着些疲惫和认真, 听得林舒昂都微愣。 俩人走在一起,中间的距离却不是完全亲密可依,手拉着手不知道是谁先晃荡了起来,像孩童玩游戏手牵手一样。散步走过的地方有一排低矮的平房,胡同巷子里大多都是这样的老房子。 老房子前面有不少下了雪之后融化成雪水, 雪水又凝成的冰棱,一排排的。坚固地倒立在上面, 两个人走过的时候时不时能遇见冰棱坠落下来,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天太冷, 尤其春节前后,蒋恪宁领着林舒昂没溜达太远就将她送了回去。不少房子都黑了灯,看上去暗沉沉的,但是林舒昂家楼上还亮着灯,不用猜也知道是邓安绍给她留的。 林舒昂在楼下耷拉着脑袋磨蹭了好半天也没说要上去,蒋恪宁心里多多少少猜到了,跟邓安绍那通电话逃不了干系。 林舒昂是单亲家庭不是什么太难知道的事儿,屁大点地方,父母多多少少有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意思,再怎么不t容易见稍微拐两个弯也都能见到。 这事不是蒋恪宁能管得了的,在这姑娘捏着他手心的时候他把手从她手间抽了出来。林舒昂望了他一眼,蒋恪宁勾唇冲她笑笑,然后伸出双臂张开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对她点头:“来!” 林舒昂噗一下就笑开了,往他怀里一扑,正好头抵着他下巴。蒋恪宁蹭了蹭她的头顶,双手在她身后拍了拍,头一次这么这么亲密。当然了,亲吻也亲密,只是俩人现在的身份不合适,蒋恪宁还是很有分寸的。 林舒昂感受着蒋恪宁的温度,脸埋在了他的胸口蹭着他的毛衣,还能感受到他锁骨那块皮肤的温度,姑娘声音有点闷:“你什么时候才能追到我啊?” 蒋恪宁摩挲摩挲她的后背,“这不还得看你意思?”他语调中带着调笑。 林舒昂当真抬起了头望着他,那眼眸就像今天的星星似的,又明亮又易碎,“别说,今天不行。”蒋恪宁在她张嘴之前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林舒昂的声音从他胸腔传来:“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你就别让我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3章 她从他怀里冒出了头,蒋恪宁和她对视着,然后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别说。” 他不想用一点点,带有任何一丝被逼的手段去让她跟他在一起,哪怕是受伤后的陪伴,那也不行,蒋恪宁不想让她以后后悔。 林舒昂在他胸口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推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有恢复成了以往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笑意盈盈道:“蒋恪宁,我回家了!” 蒋恪宁扬了扬头,轻咳了一声,她身后楼梯间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回吧。” ······ 刚上楼,大门没等林舒昂插上钥匙,自动就开了。露出后面一张邓安绍的脸,他往门口一堵,也没说让她进门,上下将她一打量:“哟呵,还知道回家呢?” 林舒昂哼哼两声,推开他就踢开了鞋子踩了一双拖鞋往屋里一站,率先脱了衣服。 “十二点差两分钟,蒋恪宁这小子可以啊,踩着点把你送回家呢?”邓安绍端着一杯手磨咖啡,还冒着热气,往沙发上一坐,面上要笑不笑的。 林舒昂听见蒋恪宁的名字也没觉得不对劲,就是往林宪华房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爹多半不在家后松了一口气。然后上前直接夺了邓安绍的咖啡,呷了一大口,末了砸吧砸吧嘴辛辣点评:“不能加点炼乳?苦到大西洋了。” “谁像你一样牛嚼牡丹?”邓安绍嗤笑一声,看着自己刚弄好的咖啡归了别人,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往里面夹了几块方糖,望她一眼:“蒋恪宁这么抠门,出门水都舍不得给你买?”语气听得让人牙痒痒。 林舒昂把杯子一撂,白眼一翻:“人可没你有钱,黑心肝的资本家。” 邓安绍兀地就笑了,将手往枕头上一搭,靠了半边身子:“还没嫁过去就说这话?谈了两天就顶撞你哥,那结婚岂不是翻天?” 林舒昂似笑非笑,把手中咖啡一饮而尽,果真甜了不少,“我俩还没在一块呢。”她淡定模样让邓安绍倒是一愣,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没在一块还在楼下拉拉扯扯呢?”作势就又要开始阴阳怪气蒋恪宁。 “打住打住。”林舒昂扫他一眼,“你干混账事不比我少啊,人蒋恪宁没惹你,你甭看人不顺眼。” “呸!”邓安绍手一扬将她手中的杯子夺了过来,里面就剩一口了,他直接往垃圾桶里一倒:“你还上赶着替他说话!”他衬衫都压皱了,看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江江!”林舒昂还没喝完呢,就这么给浪费了! 邓安绍老神在在,手在沙发上一撑,睨着她:“嘛呢?” “我就看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吧!”她忿忿地啐他一口,将另一杯吧台上的咖啡端了过来,加了一袋炼乳,邓安绍看着都觉得冒昧了咖啡。 林舒昂扔包装袋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响了响,翻过来一看,蒋恪宁到家了。 邓安绍冷笑一声:“自己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林舒昂没搭理他了。 —— 日子就是好混,眼睛一睁一闭就要上班了。从故宫后边刷了卡进去的时候遇见一伙同事,个个都像霜打了茄子,还没从过年的劲儿里头缓过来。 迎面还能遇见不少游客,林舒昂就遇见一个,穿着呢子大衣带着粗线围巾的女孩,带着口罩,手里抓着一大相机,嘴里念念叨叨说个不停,后来一下没看路,把她给撞了一下。 好在手上没拿什么东西,不然摔坏了又是一桩公案。小姑娘语气特别好,兜头就是两个深鞠躬,嘴里念叨着:“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手掌合十,看上去怪诚恳。 林舒昂看小姑娘态度良好,自己也没受什么伤就点了点头过去了。有了这么个乌龙她还以为自己快迟到了,结果一看手表,八点出头。林舒昂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只觉得生机勃勃,这么短功夫直接跑到故宫最后面来了? 她摇了摇头,将下巴埋进围巾里面往前跑了几步。 林舒昂到工作室的时候,李姐已经到了一会儿了。见门推开了,李姐给她打了个招呼,林舒昂对她点了点头,将帽子围巾一卸下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里边书画间似乎有人声,她好奇地看了看屋子,结果关得严严实实。 李姐低吭一声,林舒昂立马侧着身子回了头,李姐冲她挤了挤眼,林舒昂会意地指了指里面,用唇语问李姐:“谁啊,这么早就过来了?” 李姐憋着笑,也用唇语回复她:“假专家。”仨大字说得李姐眉飞色舞,好不诙谐,两个人经验丰富了,对视一笑。 “李姐说我们这又来了一些假专家,大清早的就跟主任进去参观了。”林舒昂到了工位上先拿着毛巾将面前桌子上的灰擦了一遍,将椅子也擦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来,手指飞跃,给蒋恪宁发着消息。 两个人每天事都多,蒋恪宁虽说待业,但少不了被拎到京四去充数,好歹也是国防科技大出来的好苗子,什么东西都会一手,高精尖的东西老人们忙不过来又不是保密的可以让蒋恪宁经手。 因此两人发信息也没个定点,常常都是看见了有时间再回。因此林舒昂发完之后就塞回了兜里,去内间找了一套年前洗干净的工作服。 复工第一天,林舒昂没想着这么快上手去修画,还有很多琐碎的事情得干呢,乱七八糟迭加在一块至少得忙一个星期左右。 古画部的不止他们三号人,之前都是提前休了年假,现在陆陆续续地都过来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4章 古画部这边很大,只是林舒昂和李姐在一个工作间,林主任带着的专家们进的那一道门算是“小内门”。那么多馆藏不是全部都放在外面展览的,每个月甚至每个周都有专门限定的需要展览的对象。 书画类的展览完了会有专人用专门的工具箱子运到小内门里面重新放着,里面的光照湿度都需要专人定时定点调整。因为画作的保存期间和出土的时间以及保养程度有关,甚至有的见不得强光,因此极少展览,里面各种门类道理都是极其讲究的。 小内门里面最快也要逛个一两天,加上专家们的磨蹭程度估计得在后面加个零。林舒昂对这些人不太感兴趣,一上午和李姐在工作间里一人拿着一鸡毛掸子打扫卫生,到最后两人干的腰酸背痛,毛衣上都是灰。 “我来的时候你还没来,刚刚进去一行人里面还真有个长得不错的。”李姐说到这些事倒是十分起劲,在茶水间里一人捧一杯热茶,热火朝天就聊了起来。 林舒昂张了张嘴,十分捧场:“真的假的?” “真的!”李姐手一插腰,往后面博古架上一倚,旁边就是窗户,眼见着木器部的安鸿走过,她正好把玻璃门一拉,手招了招:“安鸿,快过来!” “干嘛呢姐!”安鸿鼻尖冻得通红,穿着大黑棉袄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工作服,脑袋上顶着黑色的毛线帽,他手里正好拿着一挪登记册。窗户不怎么高,安鸿往上跨了一个台阶,两只胳膊就靠在窗台上,往里面冒了一颗脑袋。 “哟,里面真暖和!”安鸿乐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林舒昂“哎”一声,给他递了杯茶,“你要不进来暖和会呗?” 安鸿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拿出一挪登记册,给林舒昂递了一本:“下午领工具,这不让我挨个通知t呢。”给她一递手里就只剩两册了,看着时间也不急。 “安鸿。”李姐叩了叩茶杯,叫了他一声。 “在呢姐!”安鸿在外面踢了踢脚,脑袋往里又抻了抻。 “你给小林说,今儿来一众假专家是不是有个还挺好看的。”李姐脸一扬,稳操胜券。 “诶唷!”安鸿脑袋一点,“姐,这可不兴这么叫人家,今儿这是真专家!真专家!”他赶紧给李姐纠正了错误,然后冲着林舒昂点点头,表示认可:“真专家旁边带着一男的,长得像小白脸,但是确实还挺帅。” 林舒昂添了点开水,手上的茶杯给她传来阵阵暖意,“评价这么高?不简单啊。”她啧啧称奇,转手就拿出了手机,看着蒋恪宁发来的一张在食堂吃早餐的图,抿唇笑了笑,然后给他发了条信息过去:“听说我们这来了一批真专家,里面有一帅哥。” “是还行,个子也还行。”安鸿补充了一句,李姐眼尾都要飞上天了。 林舒昂到现在算是真心实意地佩服了,“您眼光真不错!” “诶!”李姐拍拍胸口,“就是!” “你要喜欢姐给你介绍?” 林舒昂脸上漾起了笑,转手就把这条信息也发给了蒋恪宁:“我们部一姐说要介绍给我。”发完手机一滑就进了自己宽大的工作服口袋兜里面。 嘴上还是十分无奈,被李姐的热心和安鸿的好奇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还没见过人家呢,怎么介绍啊?你俩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迟早能见到,小林,感情这种事咱们可以慢慢培养。”李姐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颇有分享经验的架势,林舒昂余光一瞄就知道她要口若悬河了起来,赶紧打住。将手上的册子一合,往工作服口袋一揣,乐呵呵地:“姐,我还是先去把工具领了吧!” 李姐留都留不住,和只露出个脑袋的安鸿对看一眼,这还能怎么滴?安鸿将一次性水杯往墙角垃圾桶一抛,正中圆心。 “姐,我送册子去了!” “行行,你去吧。” ······ 还没膝盖高的碎纸机不休不止几乎鏖战一上午,旁边那木制的方块大矮几上的电水壶往上“扑哧扑哧”冒着热气,等着一声“嘀”,水壶的水慢慢也就没沸了。 一只大手将黑色茶壶把手一拎,军绿色的袖子和那黑色茶壶相映成辉,斜倾72度角,两个玻璃杯子里灌满了新烧的热开水。 “歇歇!”穆泽行将水给蒋恪宁端了过去,自己就站在他身边,手里也端着一杯热水。喝了两口嫌烫就撂了下来:“看了一上午,累了吧。” 蒋恪宁伸了一个懒腰,用手捏了捏眼角:“能不累吗?头一回见着待业在家的青年还得出来干活的,别说,还没半毛钱工资。”他摇了摇头,将面前计算机关了之后才将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看见屏幕上的消息通知,脸上不知不觉攀上两分不易察觉的笑,他跷了个二郎腿,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动作熟练地划开了手机,入目就是林舒昂那两条信息。 他低眉敛目笑了笑,舌尖抵了抵牙,手往手机上一落思索了片刻才给她回了一个摇头的表情包。正想着还发点什么呢,穆泽行就叫了他一声:“恪宁。” “嘛呢?”蒋恪宁带着两分怠倦,将手机顺手就收了进去。 “食堂去?”其实穆泽行是看着蒋恪宁那副突然间沉了下来的气压,有些不知道怎么问,只好试探试探。 没想到蒋恪宁利落地拍了拍椅把,站起了身,长手长脚的两个人站在一块还算是一道风景,一出去就迎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蒋恪宁跟在穆泽行身后,看似一块走,实际心里惦记着林舒昂发的那两句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5章 知道是玩笑心里也总觉得痒痒。 “首长好!” “首长好!” 刚掀开军绿色棉门帘,旁边的士兵手里端着碗还不忘叫人,穆泽行将蒋恪宁往身后带了一把也叫了一声:“首长好!” 蒋恪宁落后一声,条件反射地跟了一句,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将视线转到了前面正出去的两个人身影上面,看着有些眼熟,个子倒是挺高的,穿着常服大衣。 穆泽行见蒋恪宁目光没收回来,跟他凑近了解释了一句:“那是林舒昂她爸。” 蒋恪宁这下想起来了,但是一想军区似乎有点不一样啊,正准备开口问,穆泽行又来了一句:“军事演习呢。” 得,话都让你说完了。蒋恪宁往里走了两步找位置穆泽行跟在他旁边,似乎还一头雾水:“你不问别的了?” 蒋恪宁瞅他一眼,“你不都说了?” 穆泽行一噎,站在原地给自己也逗乐了。 第34章 温风朗逸 林舒昂拿了册子实际上并没有出门, 安鸿都送到这里来了,多半库房那边的人已经去吃饭了。 她不着急,将册子往那儿一放招呼着刚出茶水间的李姐一起去出去吃了个午饭。 修复的地方大多都在神武门那边的不开放区域,是故宫的一大后门。 相对于神武门刚进门那块地方, 其实外面更加热闹, 游人、工作人员基本上都会在那边停留吃饭, 故宫前门口就是长长的林道, 周遭有不少民居,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 军绿棉门帘是标配,掀开的时候有点费劲, 一道门帘隔开了冰火两重天。李姐挽着林舒昂的手, 拉着她就近去了一家炸酱面馆。 这是一家老字号,人还挺多,吆喝声大, 李姐干脆拉着林舒昂的手,怕跟她走散了。 “小林吶, 要不要什么浇头?”李姐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各种浇头, 有些眼花缭乱, 林舒昂刚转头余光就闯进一道有些眼熟的背影,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她转头再看过去的时候那男人跟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正好出去,这地方很宽敞,地方大,分了上下楼, 刚进来的时候林舒昂压根没注意到,多半是从二楼下来的。 李姐转过脸拍拍林舒昂的胳膊, 望着她又叫了一声:“小林?” “我在呢,不用了姐我就吃炸酱面。”林舒昂收回了目光, 两个人叫了号一起坐在那儿等着。 这家店后厨专业师傅特别多,用的面都是手工的纯拉面,黄瓜丝新鲜,林舒昂搅了搅,坐在位置上神游。 上次看见炸酱面还是因为蒋恪宁呢,往地上一坐也不嫌脏。他也算是很有身份的人了,有些事情上他从来没有计较过,也没有有过优越感。 蒋恪宁吃饭快,三下五除二,林舒昂学着他的那种劲头吃了两口,噎得灌了两口北冰洋。 手指葱细,按着北冰洋仰头就是一倒,橙黄色的液体少了一大半。 李姐手边一碗热汤将将喝了半口,看林舒昂的架势傻了眼,语重心长地劝她:“小林吶,这还是冬天呢,这么冷的天不能喝这么凉的,姑娘家身体娇,喝多了容易宫寒,你现在不知道等你以后生了孩子就知道了。哎呀!” 李姐一只手拿着筷子搅面,另一只手还半捂着嘴,说话时音量避着周边来来往往的人。 林舒昂忍俊不禁,一笑半边脸上还出来个小小的梨涡,她还是很听劝的,将北冰洋往旁边扒拉开了,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姐,以后不冬天喝了!” “哎,这才对!”人到中年活得悠闲的还能有什么事,最乐意给小年轻经验,那些走过的路摔过的坑,只要林舒昂稍微顺着理解的意思,她觉得自己被理解到了心情就昂扬向上了,这会也冲林舒昂扬起了一个理解的笑,目光在北冰洋上绕个圈:“今天就喝吧,咱不能浪费。” 林舒昂乐了,她也想着等会悄悄给喝了。但是李姐这个样特别逗,林舒昂很愿意顺着她的意思来,插了根吸管一口一口地小抿着。 李姐摇了摇头,撇撇嘴,看着林舒昂乖巧的样子一半开心一半愁:“要是我们家傻小子有你这么乖就好了,每次说他他都犟,那个死小子!你知道他在大学干嘛嘛?见天儿饮料配游戏!” 李姐说起自己的儿子,脸上有幽怨,但更多的是眉飞色舞的开心,林舒昂卷了一筷子面递进嘴里,看着李姐弯了弯眼睛,真幸福啊,她在心里感慨。 回故宫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雪,林舒昂是戴了帽子的,李姐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往脑袋上一扣帽子,手一挽就成了放大版的海尔t兄弟,十分钟的路程让姐俩走了起码二十分钟。雪一下就绵密了起来,脚一踩就是一个坑。 两人回工作室的时候门口站着一姑娘,林舒昂被风雪眯了眼睛之觉得眼熟,一时半会没认出来是谁。 李姐“哎哟”一声,绕在姑娘身边转了两圈:“哪儿来的呀,怎么来这儿了?志愿者放你进来的?” 她的八卦程度,比之林舒昂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姑娘看着不太大,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个oversize的外套,就站在门口林舒昂之前养的金钱橘前面。娉娉婷婷的,看着有几分孱弱。 那女孩没吭声,脸就望着林舒昂,目光一直盯着,盯的林舒昂都微微皱了眉,总觉得奇怪,也有点不舒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眼药水,扒拉着右眼滴了滴,然后浅闭了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6章 站在檐下手揣在兜里跺了跺脚,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清那女孩的脸。估摸着没想到林舒昂这么快睁开眼,女孩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显得有点傻气。 林舒昂扫过她身上的衣服,再看看她那张脸,想明白了。 “你不是游客吗,怎么进来啦?”林舒昂声音挺和气的,女孩看着也不怵,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李姐拽了拽林舒昂,低声道:“咱刚刚进来的时候拉的白色的警戒线也没收啊,总不能明知故闯吧?” “我哥在里面,我跟他一块过来参观,是随行。”女孩看上去骄纵,其实真的打起交道也还好。 林舒昂好奇地跟李姐嘀咕:“还能带随行人员儿呢?” 李姐搓了搓袖子:“不知道,反正贡献了流水,这也不是咱操心的事。”姜还是老的辣,李姐一语中的,随即对那女孩招了招手:“进来坐会吧,外面多冷啊。” 林舒昂也点了点头,率先将钥匙往孔里一插,刚插到一半呢,门就这么开了。 “哟呵,合着速度这么快,这会儿功夫就又进去了?”李姐有些诧异,说的是他们又进小内门参观了。林舒昂点头附和,“看来这次是真专家。” 李姐闷着头笑。 那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林舒昂给她递了一杯热水,接水的时候才发现她手冻得通红,默不作声又给她递了一个热水袋。 “谢谢林姐姐。”女孩看上去有些局促,接过热水袋和热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林舒昂疑惑地望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姓林?” 她记得她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姓什么吧?不怪林舒昂警惕,刚刚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什么破绽,看向女孩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拷问。 女孩果然有些紧张兮兮的,一双眸子看一眼林舒昂又看一眼身后的门,揣着热水袋的手倒是渐渐回暖了,不像刚刚那样乌青乌青的。 李姐觉得没多大点事,随口就解了围:“可能刚刚进屋子里看见你工作手册了,上边不都有名字吗?哎呀,问你你就直说,怕什么,我们舒昂人好着呢。” 她是天生的细嗓子,说话带着点江南女人的温柔,女孩望着林舒昂连连点头。 她本意也不是刁难一个女孩,李姐都这么说了,林舒昂就更没追究的意思了,坐在工位上看了一会手机,顺便给那女孩找了个地方坐下。 李姐手头没什么活,坐在工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孩儿聊着天,林舒昂在旁边就随便听听。 “你叫什么名字啊姑娘?” 女孩声音不太大,低着头思忖了好一会:“常新沂” 她说这话还瞄林舒昂一眼,林舒昂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心里不由自主也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没听过啊? 李姐充分发挥她的优势,一个问题接着一个,跟查户口似的,差点没把那姑娘查了个底朝天,常新沂脸都涨红了大半。 林舒昂也捋清楚了不少,他哥哥是研究所的教授的得力助手兼徒弟,她才高三,寒假还有两个周,想着跟着哥哥出来转一转,于是就带出来了。 话是这么说,林舒昂好歹也是上过几年班的人了,不是初出社会的小年轻,她话里的遮遮掩掩她要是听不出那才有了鬼。林舒昂付之一笑,也没觉得有毛病,毕竟防着点也不是什么错。 “姐,我去库房后勤那边把东西领了吧。”林舒昂站起了身,将领子抖了抖,围巾还有帽子都捂上了。 李姐就看着她变身成为一只小仓鼠,乐呵呵地冲她摆了摆手,“去吧。”末了又调笑一下那小姑娘:“你可别林姐姐走了,跟我待在一块紧张呀。” 常新沂赶紧摇了摇头,手绞了绞衣角:“不会的不会的。” 林舒昂笑了笑,出了门,迎面就是一片雪白,她摸出手机给蒋恪宁发了个图片。 他中午跟林舒昂发了信息,说是看见他爸了,林舒昂还没有回。正好补发一张雪景,让蒋恪宁同志安安心心打白工。 林舒昂前脚刚走,那女孩后脚就松了一口气,李姐一边翻着报表一边抬眼瞄着这女孩神色,总感觉她有些害怕林舒昂,难不成以前认识?她心里嘀嘀咕咕的,现在也没有人跟她一起研究,只能自己瞎琢磨。 “新沂啊,你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李姐不动声色接着套话,也有拉近点关系的意思。 常新沂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想学艺术,哥哥不让,他让我好好读书,应该考文科类的大学。”末了又补充一句:“北京的。” 还挺有想法,李姐在心里啧啧两声,这小姑娘看着也还不错,艺术的话,舒昂不就是吗?李姐自己也是,因此比较了解,“高考的话走艺术我记得要考美术艺考,你现在是没考吧?” 常新沂摇了摇头,老老实实道:“没有,现在在学文化课,考普通高考。” “学文化也好,出路多,艺术生还是就业没那么宽泛。”李姐一个忍不住就又开始唠叨了起来,常新沂也不反感,反而更轻松了一点,两个人一来一往聊的还算不错。 “咔哒”一声,小内门的锁从里面打开了,黝黑的通道从外面能看见几盏影影绰绰亮着的廊灯,一行人有十个左右。 为首是一个有着斑驳华发的老人,通身书卷气,李姐从工位上站了起来,看来这位老教授她也认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7章 老教授身边紧跟着一个穿大衣的青年,个子也还不错,看上去有几分老教授的气质,不过很淡,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种从容和贵气。 李姐刚刚同林舒昂说的就是他,刚刚只是匆匆一瞥,现在仔细打量才发现五官也还不错,不算普通,气质更胜一筹。 李姐心里有些为林舒昂扼腕可惜,这么好的人,丫头居然不要,她面上挂着笑,往前走了两步和老教授握了握手,“欢迎常教授。” 这一笑,和林舒昂在一块的那种插科打诨的样式全然没有了,只剩下八面玲珑。 她目光一转,看向了那青年。 青年十分谦和,握住李姐的手自报家门:“常教授是我的老师,我是许新远。” “真是年轻有为,后浪啊。”李姐就像书画部的扫地僧,看上去像平平无奇的普通中年女同事,实际上拎出来也是成绩作为不输市面上一些自诩名家的人。 打了一个照面,其实都在业内脸熟。 正逢其时,林舒昂抱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迎着风雪进了门,李姐一下就松了握住许新远的手,踩着步子过去帮林舒昂接了一下。 她进来时就被风雪糊了满脸,更别说这一满屋子人,她将围巾帽子摘下来后抖了抖身子,眼前多出来这么多人让她吓了一跳。 一时间有些尴尬的氛围在蔓延,但在林舒昂看清面前的一群人后尴尬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颤,那谦和的青年许新远也十分惊讶,目光陡然直视望向了旁边那低着头的,他的妹妹,她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让许新远立刻明白,她们估计早就打了照面。 但就现在来看,林舒昂应该没认出来那是他的妹妹。 就在二人四目相对,恨意陡生时,站在林主任身后的教授蓦然出了声,稳重有力,目光望向来人,眼神和蔼:“舒昂,是不认识师傅了吗?” 林舒昂猛一转头,整个人愕然,就连旁边的许新远也有掩饰不住t的震惊,视线在老教授和林舒昂之间频频转换。 林舒昂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年逾六十的老教授扯出一抹笑,强自镇定地伸出了手:“师傅,好久不见。” 第35章 明月逐之 “原来您就是舒昂的师父, 她刚过来的时候听她说过。”李姐也很惊讶,没有想到林舒昂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转而心里的波澜又平静了下来, 北京城说到底也就这么大。 “哈哈哈哈!”常教授朗笑两声, 握着林舒昂的手亲昵地拍了拍, 原先肃穆的老人也变得慈眉善目了起来, “林主任,我这个徒弟是还不错吧?” 在一旁的林主任哼笑两声,和常教授年纪相仿, 身形更清隽几分, 吊梢眼一压,嘴上不饶人:“还行吧。” “你看看,多大年纪人了, 嘴硬不承认!”常教授早已看破林主任的口是心非,林舒昂也在一旁悄悄抿了抿嘴。让人唯一觉得不喜欢的就是一侧的许新远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许新远、常新沂。”林舒昂在心里反复琢磨这两个名字, 难怪刚刚那女孩看见她时的眼神一直奇奇怪怪, 原来是这样。她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两位老人因为自己展开了话题, 立在一旁半天没吭声。 碍于研究所过来的人也不少,两位主事的人及时截住了话题,临近下班,没有人愿意费事。 临走之前,常教授转过身望了林舒昂一眼:“有时间了去我那儿坐坐, 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好。”林舒昂点了点头。 许新远带着常新沂走在最后面,林舒昂只当没看见, 准备去关门的时候手却被横亘过来的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她握住门把手的手乱颤, 就连说话也有几分颤抖,她从齿关里逼出一个字:“滚。” 许新远拧着眉凝神定眸看着他,青年早已不像当年那样肩挑清风明月,更多了几分寡言深沉。常新沂在不远处惊呼一声:“哥哥,要走了!”眼里掺杂的是慌乱与不知所措。 “舒昂,等我有时间了跟你解释,好吗?”许新远一直看着林舒昂,门关了一半,只剩下尺宽的夹缝,两个人逼仄对视,一个是不屑与深恨,一个是冷静与坚定。 林舒昂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不过是一个旧人而已,北京这么小迟早会遇见,有什么必要? 林舒昂心霎时就安定了下来,对许新远摇了摇头:“不必。” 恰好李姐从隔壁换好了衣服出来,许新远自然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跟林舒昂拉拉扯扯,手倏然松了一刻,林舒昂猛地一抽手,将门直接关上。一侧头,迎面就是李姐迷惑的眼神:“怎么了舒昂,刚刚是不是有人在外面?” “没事姐,是要走了吗?”李姐换上了常服,蹬上了小坡跟皮鞋。 李姐应了一声,拎了个小皮包往自己身上一套,有几分揶揄:“常老可不简单,我怎么一直没看出来你是他徒弟呢,舒昂,不错啊!” 林舒昂被她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噗嗤”笑开,她往里走了两步,遇见许新远的那几分坏心情也消减了不少:“我小时候跟在他身边学过一段时间书法和国画,师父的女儿常住国外,身边没人承欢膝下,所以我和哥哥他们经常过去陪他。” 这些幼时的事林舒昂都忘得差不多了,记得初中高中的时候还去过师父家里,冷冷清清的,师娘偏瘫,每天都被师父推出来晒太阳。后来在林舒昂大一的时候脑梗身亡,在美国的女儿和女婿带着外孙女,在葬礼第二天才赶回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8章 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觉得格外清晰,师娘也是很好的人,小时候特别疼林舒昂。 心中一阵怅惘,收拾东西的手不由得也慢了下来,后来自己毕业在文化园遇见师父和一群人在下象棋,手谈一局,被师父介绍考来了故宫。 要怎么说缘深缘浅,林舒昂思索着许新远和常新沂和常老的关系,牵了牵嘴角,觉得讽刺,没想到师父收养了他们。 “原来还有这一遭。”李姐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为什么常教授对林舒昂这样亲昵。敢情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片子,这换了谁不会偏疼?李姐了然地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你赶紧换了衣服回家,下雪天最冷了!”李姐拉开门栓还不忘回头叮嘱她,林舒昂连连应声。 不一会功夫,工作室里就只剩下林舒昂一个人了。工作间一时间静极了,她刚刚烧的热水汩汩冒气,她不着急走,在自己的玻璃茶杯里倒满了水,然后套上一层棉水杯套,这样比较暖手。 就是套杯套的时候有点滑稽,滚烫,杯子在她手里就像耍杂耍,她哭笑不得,只得让装满水的杯子躺在桌子上,自己慢慢套。 林舒昂也知道自己情绪不能这么大起大落,但总归会生出两分怅惘。刚刚的那个男人,好死不死,是她曾经的初恋,大一的时候就谈的一个男人。 说来也是狗血,或者是林舒昂倒霉,在一块一年不到,被这狗男人劈了腿。她是国画的,他是搞专业理论研究的,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专业因为一场精英荟萃的学术论坛被集在了一起,林舒昂就是那个时候认识许新远的。 很俗套的剧情,她没看上。原因很简单,身边哪个哥哥拉出来不是个中翘楚? 她又不缺钱,所以这男人不知道从那儿打听到林舒昂是个单亲家庭,这也就算了,并不是个个单亲家庭都缺爱。偏偏林舒昂独来独往,许新远就穷追猛打,给足了情绪价值,林舒昂稀里胡涂地就答应了。 她讲究一个真心换真心,既然人家都这样了,林舒昂也就真的跟他谈了下来。不过两个院隔得有点远,邓安绍防着死小子防得严,三天两头跑去大学找她吃饭,林舒昂一度被认为脚踏两条船,当时让她还哭笑不得。 后来没想到身边这男人还真脚踏两条船,最后双眼含泪地握着愣怔着的林舒昂的手,说那个女孩活不了多久了,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陪在身边,声泪俱下,林舒昂呆呆的,像个木偶人一样,扯了扯嘴角把许新远的手扒开了。 心说怎么自己谈个恋爱还谈出了小说里面的那种落俗狗血戏码?她当机立断甩了渣男,放他们双宿双飞。后来那女孩是死是活林舒昂也没关心,也就是这年之后她只身去了长白山散心。 邓安绍是在林舒昂从长白回来之后知道的这件事,想去找他麻烦,被林舒昂拦了下来。倒不是她善良,只是听说他在她去长白那段时间家里出了事,母亲没了,林舒昂当时也愣了很久,后来制止了邓安绍,她说哥,算了吧。 或许有一瞬间他们也想到了自己,最后真的也没去找过他麻烦。 在那之后,林舒昂再也没见过他了,因为自己忙,家里也忙。她在学校的时间还不如跟在周绪宁身后拉着彭方迟到处撒野的时间长,还以为这辈子也碰不上了,没想到攀上了她师父。 当时就听说许新远有个妹妹,原来现在已经“承欢”师父膝下了。 林舒昂觉得让他妹妹改姓这个事许新远也不是做不出来,当年那女孩除了生病好像家里极富。 她撇了撇嘴,觉得真狗血落俗。手里的茶杯被她揣进了塞进了羽绒服的袖口,她这会才想起来刚刚一直嗡嗡震的手机。 “干嘛呢,蒋恪宁!”林舒昂把围巾往上一拉,手套一戴门一栓,利落地出了工作间。手机上某人夺命一样,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电话,隔着屏幕林舒昂都能感受到蒋恪宁的急,有点不太正常,她赶紧拨了电话过去。 蒋恪宁现在真有点紧张,接到电话之后尤其紧张。他站了会,觉得自己爱绕着自己的车兜圈儿转悠,想了想干脆蹲下了身子,然后摸着手机跟她聊天。 “不干什么,不是都下班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呢?”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还是镇定的,尤其是电流的声音给他多蒙上一层磁性,“我刚看见你那个工作室的姐出来了,就是那天那个。” “哪天啊?”林舒昂故意逗t他。 “哎!”蒋恪宁觉得不行,身后落了一片雪了,赶紧又站起身,抖了抖身子:“就柿子那个!” “你来故宫啦?”林舒昂心跳的有点快,一想到蒋恪宁自己的的坏心情早就不翼而飞了。 “你不都听出来了嘛,还用得着问?”蒋恪宁说道。 林舒昂踢了两脚雪,声音也沉了下来:“注意态度,蒋恪宁同志。” 他在那头轻笑了下,“ 我过来了,过来接你下班。” 林舒昂心情愉快,脚下步伐也轻快了不少。快到神武门的时候步子骤然一停,剎住了车,问那头蒋恪宁:“你在哪儿呢,该不会在大门吧?” “我哪有这么笨。”蒋恪宁眉头一松,仰头看了看上面的字:“我就在神武门那边呢。” 林舒昂轻哼两声,在蒋恪宁听来像猫爪挠心似的。 她低着头往前走,快到门口了,果然看见熟悉的那道人影还有挂着京a大牌儿的悍马车,一眼望过去也不知道是人更有气势还是车更有气势。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69章 林舒昂准备挂了电话,却听见蒋恪宁一声低叫:“林舒昂,别挂。” 这声音没由来让她住了手,觉得蒋恪宁有点反常,连带着自己也有了几分紧张:“怎么了?”她顿在了原地,连脚也跟着没有往前走了。 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前,一个站在门外,中间是厚厚的大雪。林舒昂身后是寂静古朴的覆盖满了厚雪的故宫,蒋恪宁身后是满街热闹,红尘烟火,他连带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悍马车往门前一站,似乎就是一道通往红尘的防线。 “你······”林舒昂有点踌躇,手摸了摸袖筒里的暖杯。 蒋恪宁却沉默。 林舒昂看着对面拿着手机的蒋恪宁身形一错,径直走到了车门前。 大手一拉车门,从后座窜出来一只叼了一束花儿的狼狗,一身皮毛油亮,雪落在它身上不过路上抖擞两步,林舒昂睁大了眼睛,那狼狗迅捷地爬到了她的面前,蹲坐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递过叼着的一束花。 那是一束郁金香,纸包的粗糙,但是简洁漂亮,里面有一封信,没有花里胡哨,是最常见的那种信封,上面贴了一个1.2和0.8的邮票,写着邮编,看上去历时已久。 林舒昂蓦然间眼里有些温热,蹲下身将那一束花抱在了手里。不多,真的不多,只有五朵,但是长得很好,很漂亮,那封信上面写着“林舒昂亲启,蒋恪宁书。” 两个人对望着,蒋恪宁有些不好意思,可这关头又不能临阵退缩,脚踩在雪上画了个圈,连抬头都不敢抬头看,只敢低着头,然后问她,他说:“你先别看信。” “你看我。” 林舒昂一直看着他呢,可是他低着头,又不看她,这算什么事啊?林舒昂心里笑骂着他,但带着几分柔软,连带着嘴上也放缓了姿态:“那你怎么不敢看我呢?” “我······”蒋恪宁被她轻松噎住,似乎有些郁闷,怎么敢看啊,一看就怕自己绷不住。但蒋同志还是克服了重重心关,他在抬头的一瞬间也问出了那句话,心跳作响,阵阵嗡鸣:“谈个恋爱吗,林舒昂?” 抬眼的那瞬间他瞳孔放大,呼吸都似乎在这剎那停止,林舒昂就站在跟他一臂距离外,笑吟吟的,多娇俏一姑娘啊,蒋恪宁心里被这姑娘都塞得满满当当,他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忘记了本能的侦察反应,也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只要望着他,他什么话都忘记了。 胡萝卜吠了两声,蒋恪宁抿了抿唇,林舒昂对他张开了怀抱,“你过来呀。” 蒋恪宁毫不犹豫将她揽进怀里,姑娘在他耳边轻轻点头,声音格外温柔:“跟你谈。” 这次的怀抱正大光明,蒋恪宁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年少的绮梦在这一刻圆满,多难得,又用了多长时间。 林舒昂不知道蒋恪宁的过去,忘记了那段记忆,她不知道蒋恪宁的深情也不知道她自己从来都被人在背后默默爱着,可这又怎么样?她终于终于还是跟他走到了一起。 蒋恪宁心想,真好啊,如果这是一场梦他愿意永不醒来。但这不是梦,怀里的姑娘温热,呼吸声轻柔,就连蒋恪宁也想感慨时间和命运。 第36章 明月逐之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不是在部队嘛?”中午不是还遇见她爸了嘛。 蒋恪宁点点头,侧着头看着外面的车流量:“最近开市两会,民警和交警都在外面,特警不是也都出来了嘛?赵江川他们那一票人都在车里候着, 等着应付处理棘手的突发事件, 发现缺了点物资, 我给他们运了过去。” 林舒昂了然地点了点头, 蒋恪宁又补充了一句:“看你是正事,看赵江川是顺路。” 一句话给林舒昂乐得不行。 “那你什么时候把胡萝卜接过来的?”林舒昂和胡萝卜一起坐在后面,它吐着舌头看上去十分乖驯。 蒋恪宁擦了下鼻尖, 手里握着方向盘:“前几天。” 之前从别墅回来之后, 蒋恪宁把一些隐患同穆泽泽说了一遍,最后挂电话的时候穆泽泽问了一句,问他要不要那狗。说是那天之后那狗有点无聊, 原本准备用来看山护门,结果一忙起来没什么人能顾得上, 周绪宁倒是想, 不过那狗不太待见他。 蒋恪宁之前就觉得, 既然林舒昂已经给它取了名字,怎么着也得找个时间接回来吧?只是回城之后一件事压着一件,蒋恪宁没顾得上,穆泽泽一说,蒋恪宁正好抽了个时间过去将它接了回来。 放在院子里训, 本来就很有灵性,这几天跟着蒋恪宁的妈妈甭提多黏人, 还能拎点菜。蒋恪宁今天就正好带了出来。 他看着后视镜,将原委给她说了一遍, 林舒昂这才恍然大悟。 “那他吃什么?”林舒昂好奇,之前在别墅那会好像是狗粮和饭都吃。 蒋恪宁笑笑:“它不挑,除了蔬菜胡萝卜还真是什么都吃,你说它灵不灵性?”说完直视着前面,林舒昂也看了一眼周边环境,果不其然已经快到家了。 “郁金香是你自己养的?”林舒昂问题层出不穷,蒋恪宁每一个都耐心回答着,现在身份到底是不一样了,林舒昂对他说话也不客气了起来,带着些骄纵,这也是他极少极少看见的模样。 蒋恪宁瞥了一眼放在副驾驶上的郁金香,点了点头:“土培,养了一个多月。最开始养那会我还发愁,不知道能不能成活,没想到最近出落得这么漂亮。”还有两盆,都是从他刚回来的时候开始养的,想着多养几盆,说不定真的能赶上给她表白的时候,一语成谶,虽说谢了两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0章 “之前在花艺店好像看见过,一般不都是水培嘛?”林舒昂好奇,探手将那信和花一并拿了过来:“信是什么时候写的,感觉很久了。” “水培也可以,我觉得土培更踏实,看见泥就觉得安心,觉得土壤孕育万物。小时候你哥是不是还把自己往土里埋呢?”蒋恪宁笑了下,至于那信,他也答了:“那是在延边写的,给我未来女朋友写的。”话是这么说,其实在他心里未来的女朋友除了林舒昂还能有谁? 林舒昂看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其实想故意逗弄他,假装吃醋,问一些有的没的,但这人有时候有些实心眼的让人着急,林舒昂轻快地点了点头,跳过了这个话题。但她心里有些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跟他说过邓安绍把自己给埋土里的事了?这事都是特别小时候的了。 到了大院那边已经六七点了,天擦黑,乌蒙蒙的一片。路上蒋恪宁堵了好一会儿车,胡萝卜趴在林舒昂大腿上睡了好几觉了,时不时就睁开眼睛看一看周遭,一看还在车上接着睡。林舒昂觉得他仨就像一家三口似的,看阵势有点像。 但是他们今天不是刚在一块?怎么能这么熟稔?不得来点什么缓冲缓冲?虽说俩人在一块之后走在一起那感觉跟以前确实大相径庭,林舒昂刚想张口点一下蒋恪宁,怕这个榆木脑袋在在一块第一天就给她直接送回家了,结果车路过她家门口连缓冲都不带一下,直接掉头去了别的t地方。 林舒昂看蒋恪宁牵起的嘴角知道自己是着了道:“你故意的吧?” “哪有?”蒋恪宁接话接的很快,从后视镜飞快看她一眼,将车开进了对面的巷子里:“我这不让胡萝卜看看它妈的家吗?” “得了吧你!托你的福,我二十六花季喜当妈。”她故意捏捏胡萝卜的腮帮子,从后面的盒子里抓出一把狗粮给胡萝卜喂了喂。 蒋恪宁听着林舒昂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他开进去的是一个窄胡同,看着就很考验开车技术,毕竟就这么大点地方,万一会车都没辙。林舒昂看的提心吊胆,蒋恪宁开的稳稳当当。方向盘左打死,然后回一圈,再转正,蒋恪宁顺利见缝插针插插进一个没人的车位。 林舒昂用手擦了擦车窗玻璃,发现这个胡同一溜儿全是餐馆,不是很大的店面,就跟一般大学门口的小吃街似的,一排低矮的平房,外面看着冷,只要一进去不知道多热火朝天。都是灰色的砖块贴面,有种年代感。 蒋恪宁手在方向盘上叩了叩,从口袋里摸出一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出了会神,然后才转过身望向林舒昂。 她被吓了一跳,往前倾了倾身子,两张脸顿时就快贴上了,蒋恪宁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舒昂故意往前凑了凑,往他侧脸上“啪”就亲了一口,林舒昂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看着他笑着的那副傻样,就有些压不住心里的想法,蒋恪宁笑容压在嘴角凝住了,这会这小子倒是敢上手了,勾着林舒昂脖子就亲了下去。 四周静悄悄的,车里面时不时传出两道渍渍水声,扰得胡萝卜时不时睁开眼看看,然后反手就被蒋恪宁用手将头压了下去。蒋恪宁这人坏,勾着脖子亲得少说十分钟,林舒昂脖子都有些酸了,这人才意犹未尽地放开手。 他舔舔嘴角,笑眯眯地望着林舒昂,只是林舒昂早就看破,他耳根子都红了大半。她不揭穿他,只是把他按在胡萝卜头上的手给打开了:“狗你也欺负。” “嗯,欺负。”他回答的理直气壮。 在林舒昂瞪他的时候将她的手捉了过去,握在手里揉搓着,他就侧着身子冲林舒昂努了努嘴:“看见那家店没,老马爆肚那家。” 林舒昂顺着他说的方向扒着窗子看了看,就在车不远处,大概十米的距离吧。林舒昂没来过这,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挺宽敞的停车场,少说停了有十几辆车,还有不少揣着袖子从外面胡同口摸索着进来的。 “看见了,怎么了?咱们过去吃饭那?”林舒昂问他。 “哎,是。”蒋恪宁握着她的手撒都撒不开,一会十指相扣一会给捏捏手指节,“你的手怎么这么小?”他将手一伸开,手指修长,林舒昂的手指葱瘦纤细,比蒋恪宁小了一半儿。 “那你还一米八七的大个直奔一米九呢。”林舒昂将手往回一抽,没逃脱,被蒋恪宁扣住了,两人十指相扣,蒋恪宁低声一笑。 “别笑了,蒋恪宁,你乐了一天了。”林舒昂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黏人?但也不让人讨厌,林舒昂用指甲挠了挠他手背。 蒋恪宁正了正色,敛了笑,“我今天带你去吃个饭,见两个人。” 林舒昂看着蒋恪宁带着认真的眸子,知道应该是他的朋友,林舒昂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赵江川也在?” 蒋恪宁低头,似乎在琢磨怎么跟林舒昂说,那主动提出吃饭的人让他先不要告诉林舒昂,然后抬起头来,说:“他不在,这会还在执勤待命呢。”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不透露却告诉她,拧着眉想了好一会才道:“来的人,你也认识。” 听着还有点神秘?不过如果是蒋恪宁的朋友的话,林舒昂觉得如果自己没见过,多多少少也听过名字或者打过照面?林舒昂答应的挺干脆,让蒋恪宁都有些发怔,旋即笑道:“不怕我给你卖了?” 林舒昂反问他:“你当我三岁小孩儿?”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1章 蒋恪宁将她两只手都捉过来握在手里,“嗯,三岁小孩儿。” “噗——”林舒昂笑开了,原来蒋恪宁这人还酷爱睁眼说瞎话。她笑,蒋恪宁就在一旁看着,直到她笑声渐低,他才从她袖口抽出一个细长的水杯,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蒋恪宁给她拧开后给她递了过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好。” 等她喝完蒋恪宁顺手就接过去拧上了。 两人在车里没待太久,林舒昂喜欢听蒋恪宁跟她说他小时候的事,蒋恪宁歪着身子陪她聊天,两人的手就没分开过,胡萝卜在旁边呼呼大睡。蒋恪宁不知道她喜欢听什么样儿的事,捡着印象里比较深刻的事说了几件,听上去十分琐碎,可听的人却不觉得无聊,时不时插几句话。 蒋恪宁兜里的手机响了响,他看完后准备带林舒昂下去,林舒昂却拽了拽他们还没分开的手。 蒋恪宁回头,林舒昂忍不住问他:“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你想起来了?”蒋恪宁莫名有些紧张,盯着林舒昂,也不着急下车了。 但是很可惜,林舒昂摇了摇头,“没有。”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蒋恪宁望着她,眼睛里像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邓安绍把自己埋在土里是我八岁以前的事,而你刚刚说的事情我总觉得有印象,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蒋恪宁声音又低又沉,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林舒昂愣了一下,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眼,低语:“是我见到你第一面,我就觉得眼熟,很眼熟,特别眼熟。我搜刮了我所有的记忆,但我没有找到过你的痕迹。”林舒昂顿了顿,抬眼与他对视:“一点都没有,我印象你的你,已经是院子里常常提起的那个你了。” 蒋恪宁垂下了眼眸,里面的落魄神色被遮掩的一干二净。当他听见林舒昂这样直白地告诉他的时候,心里竟然会绞痛,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想起自己前些天同赵江川说的,自己不在乎了,现在就像一个巴掌扇向了当时的自己。 鬼知道蒋恪宁有多想,贯穿她整个人生。 他哑了嗓子,连说话都慢了下来,蒋恪宁点了点头:“小时候认识。” 何止认识。 林舒昂放松地笑了笑,手捧着蒋恪宁半张脸,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那我争取想起你。”轻声哄着他。 蒋恪宁知道这很难,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林舒昂粲然一笑。 蒋恪宁一直和她在车上待着是有道理的,馆子里虽然暖和却十分吵闹,喝酒的人不在少数。林舒昂下意识就以为自己要见的是两个人,直到蒋恪宁将她领到一个包间外,红木大门应声而开,里面开门的原来是个女人。 林舒昂与她四目相对,一脸惊讶。女人却不惊讶,目光在二人面上梭视,然后温和地开口:“进来吧。”她侧过了身子,给两个人让道。 蒋恪宁轻轻捏了捏林舒昂的手,林舒昂点了点头,没急着开口,先跟着蒋恪宁走了进去。 包间并不是太大,是个标准的五人小包,一方小圆桌并着茶柜和饮水机。 蒋恪宁对这边很熟,是肉眼可见的熟,拉着林舒昂就坐在了长凳上,两个人并着排。那女人关了门,也走了过来,穿着一件并不算时新的长袄,米白色的。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比起前段时间眼里又多了点东西,如果没有看错,林舒昂认为这是愉悦。 “学姐——”林舒昂张了张嘴,望着女人有些局促地打了个招呼。原来一直让蒋恪宁不让他告诉她的人是杨桢,她曾经的学姐,并且是一个对她有过一些照顾的学姐。 上次见面是在靳卫空的告别仪式上,林舒昂猛地反应过来了,目光径直看向了蒋恪宁,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林舒昂心里涌上一股浓浓的悲怆。 可杨桢只是望着她笑,对这声“学姐”并不答应,蒋恪宁往她身边靠了靠,手不动声色地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心,林舒昂觉得手心热乎乎,想瞪蒋恪宁一眼,刚转头就看见他有些冷峻的侧脸,面上看着正正经经的,让林舒昂也没好意思真的瞪他。直到蒋恪宁又挠痒痒似的捏了一下,林舒昂听见他在一旁低低的笑,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杨桢又叫了一声:“嫂子——” “哎—t—”杨桢笑了,笑起来却不像平时那样温和,爽朗地拉开了长凳然后坐了下来,望着林舒昂满脸笑意,却不忘揶揄她:“你知道这声嫂子我等了多久嘛?” 第37章 明月逐之 蒋恪宁在一旁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 林舒昂微微一愣,杨桢很自来熟地招来了服务员点好了餐。 杨桢没有再提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林舒昂也不会直白到直接去问,可能就是蒋恪宁一直单身所以杨桢才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吧?毕竟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哥哥姐姐们。 “今天贸然把你叫出来会不会有些冒昧?”杨桢看着林舒昂, 语气中带着些怅惘:“我原本想的是等他追到你之后见你一面, 正好今天问他, 他说今天想同你表白。”她笑了笑, “我想干脆就今天把你带出来吃个饭吧,过几天我可能就不在北京了。” 杨桢娓娓道来,一旁的蒋恪宁听到最后也微蹙眉头, 率先问了出来:“是遥感研究所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出差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2章 杨桢喝了一口水, 却不看他,而是望向了林舒昂,“我辞职了, 我打算去西北走一走。” “那什么时候回来?”林舒昂明白了杨桢的言下之意,靳卫空是在西北牺牲的, 黄沙袭天裹流沙, 尸体都没找回来。 蒋恪宁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没说话了。 杨桢淡淡地笑着,对于这个问题她看上去也有些苦恼,一只手撑着头一边思索,最后如实相告,“没有想好, 归期不定吧。” 林舒昂学着刚刚蒋恪宁的模样在桌底下握住了他的手,她莫名觉得蒋恪宁现在心情比较差, 气压很低。蒋恪宁感受到后往一边侧了侧眼眸,两个人默契十足。 蒋恪宁心里好受了一点。他并不是不想让杨桢离开, 至少在北京,他们都可以照应她,万一真的不在北京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去哪儿照应呢?杨桢孤家寡人一个,林舒昂也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能明白蒋恪宁的心情。 “好,回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和……”林舒昂顿了顿,继续道:“我和恪宁,给你接风洗尘。”她举起杯子和杨桢碰了碰杯,后者笑开了颜,看着林舒昂不知道多欢喜。 “要是你们早点在一起就好了。”杨桢似有感慨,可能觉得这么说又有点戳蒋恪宁心窝子,笑眯眯修补:“现在在一起也很好。” 面对杨桢的直接,林舒昂这人再怎么脸皮厚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异样的珍重,总是感觉不一样的,蒋恪宁倒是面不改色,觉得杨桢说的一百个正确,反正现在和林舒昂在一块的是他蒋恪宁。 后厨上菜速度不错。 在印象中有些温柔且孱弱的学姐形象在今天一朝被推翻,林舒昂才知道那个葬礼上坚韧不拔的女人是她的本性中的一面,她热情洋溢,和林舒昂什么都能聊。到了最后,林舒昂发现,她是真的爱护自己。 无疑,林舒昂是心情复杂的,但是她们真正相熟起来只是这一晚上。曾经她是学校的风云学姐,会仗义帮她,因为蒋恪宁,她们竟然有一天换了一种身份重新认识,多玄妙。 以至于三人分开的时候,林舒昂还有些念念不舍。 杨桢笑得爽朗,一顿饭吃完似乎脸上带着的疲惫也一扫而空,冲着林舒昂挥了挥手,姿态甭提有多潇洒。蒋恪宁在驾驶座上坐着,看着两人温温柔柔地笑。 蒋恪宁和林舒昂是想送杨桢的,但是杨桢拒绝了,她说自己的家很近。 二人也就没有强求。 不过杨桢临走前还杀了一回马枪,往前跨了两步来到大悍马车前。林舒昂看见她过来眼里亮晶晶的,毫不犹豫地打下了车窗,然后趴在窗边看着她。 杨桢扫了蒋恪宁一眼,后者哂,转过了头看向别处。杨桢这才满意地看向林舒昂,悄声说道:“恪宁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我们都知道。” 林舒昂惊诧抬眸,杨桢表情灵动,挑眉不语。 “我走了。”杨桢拍了拍手,看着他们往后退了两步,倏地就笑了:“恪宁,舒昂,好好保重!” 她笑的意气风发,灿若碎星,蒋恪宁却想到了她刚来大院那会儿,还是个混不吝的假小子,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打,后来和靳卫空一起称王称霸。林舒昂想起了她初中的时候,孱弱的学姐轻轻松松拿下当时的刺头校霸靳卫空,那时候是人人艳羡的情侣,男才女貌,也想起了她递过来的那块手帕。 林舒昂冲杨桢挥了挥手:“嫂子保重——” 杨桢笑着点了点头,拢了拢身上的羽绒服,走后没有再回头。 等到杨桢身影消失在了胡同口,蒋恪宁细心地将车窗打了上来。车里一时间就安静了下来,蒋恪宁舔了下嘴角,看着林舒昂有些意动,手刚伸出去就碰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胡萝卜扒着换挡那边的扶手挤进了俩人中间。蒋恪宁伸出去的那只手正好叩它脑袋顶上。 您就说让人郁不郁闷吧?反正蒋恪宁是挺郁闷的,那狗绿豆眼儿,偏偏又亮又润,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让狗给欺负了,恨恨地咬了咬牙,林舒昂这一转头也看见了。 她乐呵呵一笑,问:“蒋恪宁,你摸胡萝卜呢?” 蒋恪宁鼻腔重重哼出一口气,睨一眼一点边界感没有的狗,然后转身就从后面捞出半袋子狗粮,洒了一把在他那真皮坐垫上,胡萝卜立刻就走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看见没,这坏狗,误事儿。”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有活当驴使唤,没活直接说人坏了。 林舒昂打抱不平了:“坏你什么事儿了?你还跟胡萝卜一般见识呢,蒋恪宁——”又带上了她那林舒昂专有的拖腔。 她问出这话当然没别的意思,蒋恪宁不一样啊,蒋恪宁心思多着呢。她刚问完蒋恪宁就欺身压了上来,林舒昂避无可避,当然她也没有避,两双眼眸直直对视。她愈发觉得那双冷眸眼熟,眉弓压眼侵略性十足,可又带着几分熟悉的亲近。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看着蒋恪宁不说话。 后者轻轻地笑了,蒋恪宁手挡在她座椅上,圈出一个温暖的包围圈。目光压着她,两个人几乎额心对着额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脱了外套,只剩下里面一件枪蓝色的衬衫,袖子挽到肘,面前的扣子却关到了风纪扣。 林舒昂歪着头看着他笑,梨涡浅浅,美人面上是实打实的愉悦,至于愉悦什么呢,两个人都说不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3章 胡萝卜吃狗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林舒昂侧脸一看,胡萝卜似乎难得的知足常乐了起来,窝在后面睡着了。 蒋恪宁也看见了,于是他舔了舔唇,额心抵着林舒昂的额心,声音低了下来,“要不咱俩办点正经事?” 林舒昂嘴角的笑愈发压不住,给他把顶头的扣子解开一个,指尖触摸着他他的喉结,噙着笑:“什么正经事啊?” 蒋恪宁沉声一笑,那极具倾略性的眉眼就压了下去,林舒昂感觉到自己的唇上贴上了一个温热的东西,然后一路闯进,趁着她迟钝,舌尖率先侵了进去。林舒昂的手还挂在他领口,蒋恪宁一个俯身,她另一只手缠上了他劲瘦的腰。 比起下车前的缠绵,这次显得更加热烈,也更加具有攻击性。 “唔唔——” 一吻闭,林舒昂嘴唇殷红,蒋恪宁用指腹抹了抹,被林舒昂躲开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虎口,蒋恪宁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林舒昂呵笑两声:“要不你跟胡萝卜怎么能走到一块去呢?丫的你俩就纯属狗的是吗??” 蒋恪宁心说自己怎么跟胡萝卜变成同类了?那不能啊,想解释呢,又被林舒昂一道凌厉眼风扫了回去,他啧一声,被咬的那只手不计前嫌地搂上了林舒昂的肩。 “我下次轻点?”蒋恪宁眉眼带笑。 林舒昂被气得不轻,回味一下又有点害臊,七弯八拐想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还疼吗?” 蒋恪宁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虎口一个月牙样式的小圆贝,看着也不深?说实话,蒋恪宁其实没有什么感觉,刚刚吃痛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时候蒋恪宁也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有点儿。” 林舒昂气笑了,一巴掌往他胸口拍过去,却被蒋恪宁一抓,捉在手里任他搓圆捏扁。原来蒋恪宁脸皮厚起t来也很无敌,林舒昂刷新了一次新认知。 在车上闹了半天都快十点了,蒋恪宁琢磨着早点送她回家,自己都是小事儿,明天林舒昂还得上班呢。 快到家了林舒昂才发现刚刚去的餐馆,其实离家不是太远,自己怎么从来没去过?旁边那个高中就是林舒昂念过的。 蒋恪宁瞥了她一眼,在过了红绿灯之后找了一个显眼的地方停了车,“你看前面那栋大楼后面几百米就是我们家大院,是吧?”林舒昂点了点头后,蒋恪宁又往后一转,让林舒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你家,这个胡同它是在我家楼下不远,看上去跟你似乎也不太远,但是——”他的手一抓一放,指的是那些交通线:“胡同巷子咱们这块最多,去过就好找,没去过,真不一定能找的见。”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大隐隐于市了?林舒昂想,所以刚刚杨桢也没有让他们送,其实说的很近是真的很近,没有跟他们套近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她了然地点了点头。 蒋恪宁转过脸,“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一并给你解了。”那副架势看着不像是要送她回家了,像去干架。 林舒昂笑出了声,摇头:“没有了。” 第38章 明月逐之 “砰砰——”两声枪响, 前面的流动靶位正中心又被一枪直接贯穿,连着几个流动靶无一幸免。 蒋恪宁低头,手里拿着一块刚刚从桌上拿的手帕擦着枪身,没一会对面就有个打着领结的侍应生走了过来。蒋恪宁微一抬头, 侍应生径直走了过来, 手上端着一个椭圆的盘儿, 他将枪连带着手帕一块随手扔在了他的手中盘里。 侍应生俯了俯身, 转身离开了。 蒋恪宁视线放在那流动靶位上,速度不是特别快,四五秒的时间过一个。上次过来玩还是别人给他接风洗尘, 不好推辞来了一次。 今天是少见的西装革履, 眼见着日子奔着三月去了,该落下来的工作报告经过多方辗转,现在才有了点信。 上面很明确地告诉他, 需要再回一趟延边,最好在五月中旬之前回去。蒋恪宁大早上就被电话通知了, 后来看见那封令, 心里甭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难受啊, 五味杂陈啊,各种情绪迭加起来真够人喝一盅的。当年报的学校就是国防科技大,离家远也跑去念了,有了节假日就赶紧回京,惦记父母惦记兄弟也惦记她。 他们兄弟几个没有一个不向往戎装的, 有的选择靠父辈有的选择下基层也有人选择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蒋恪宁选择了戎装,去了边疆, 一去就是五六年,院子里能做到他这个份上的, 也没有几个了。 可到底是有感情了,回来之后蒋恪宁躺在床上听着大院里头常常定点播放的晨歌,光听着就又让人热血沸腾了,仿佛又回到了刚离开不久的军营。 逢暴雪逢塌方还有各种天灾,他们都会出任务,牵营拉帐,望过去一水儿军绿,真是让人看着就安心。群众好,很贴心,会积极配合他们,部队也好,驻守边防相互理解,个个都是铁骨铮铮一腔热血的保家卫国好男儿。 穆泽行和赵江川在身后默默无言,俩人看着他发泄似的把领胜场里面各类型号的仿制枪都打了一遍,刚刚那一轮的都还算能看,前面的靶子几乎个个稀巴烂。穆泽行想拦一栏,赵江川没让他去,俩人就在后面给他调着流动靶的速度。 “就他这样,你不让他发泄发泄弄不好这事一直压在心里,难受。”赵江川拍了拍穆泽行的后背,最嘴一努,“喏。”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4章 前面那人西装革履,没有之前林舒昂见到的随性,穿着一身西装在领胜场里平白穿出一股子凌厉杀气,蒋恪宁双手插兜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那双冷森森的眸子让人提心吊胆。 穆泽行看得有些心惊,却又忍不住:“他在延边也是这样?” 赵江川摇摇头,笑了一声:“我没看见过他在延边的样子,只知道他出任务带着队杀过人。”他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听上去看上去,赵江川最温和,穆泽行却觉得他是一只潜藏的笑面虎,带着钝的刀,其实大多时候是一击毙命的。 穆泽行蹙了蹙眉,每个兵种不一样,每个地区不一样,职责全然不同,守护的都是大好河山,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但穆泽行在此刻却觉得,外界对蒋恪宁的评价还不够高。有些人只用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是个中翘楚。 踱着步子走过来的蒋恪宁,眼中森冷已然褪去,又恢复到往日里淡然。 “你之前让我帮你留意的房子我帮你打听好了,大平层,三房两厅还不错。”赵江川见蒋恪宁过来了,也没避讳穆泽行,直接掏出手机将里面的图片都给蒋恪宁发了过去。 穆泽行打眼看了看面前两人,自己怎么突然间插不进话了? “你要买房?”穆泽行诧异。 蒋恪宁点头,摸着烟盒的手顿了顿。他的手在烟盒硬包装的边角在线慢慢地划着,微微痛,有些锋利。将沿边锋利的矩形角线划完一遍之后,缓缓开口,低沉中带着直接:“我和舒昂在一起了。” “什么?!”穆泽行一时间有些失态,不止他一个人,赵江川也有些惊讶,但那样子与穆泽行又是全然不同,前者估计早就窥见端倪。穆泽行只是觉得在别墅时,两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些什么,但是深究起来,又没有发现过。 直到他们离开那天,穆泽行才知道内情,也才知道林舒昂和李越东还有过一段。 这些信息劈头盖脸冷不丁将他砸了一个失措,对面的蒋恪宁镇定从容,眸中带着不作假的笑。 他心里微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穆泽行想点烟的手一停,略带惆怅地又道:“当时你回来我就有意撮合,只不过以为你没想法。” “我有想法。”蒋恪宁直视着他,眼神却像透过他窥见了其他的东西,蒋恪宁笑笑:“她九岁那年,我刚满十三,念初一。” 半明不明的一句话把穆泽行劈得外焦里嫩,赵江川在一边看戏似的笑了笑,一只胳膊搭上了穆泽行的肩,在他旁边“啧啧”两声,“这下知道谁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了吧?” 穆泽行面无表情,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模样和表情,忍住没有嘴角抽搐没有明面上把蒋恪宁骂一百遍就不错了,九岁,那会林舒昂才九岁就让他看上了?穆泽行心说自己当时要是自己知道,铁定纠集陆院的人一起给他丫干一架。 转念一想,穆泽行又觉得蒋恪宁这人深藏不漏。准确来说空院他们哥仨没一个省油的灯,个顶个的会钻营鬼主意。 算了,穆泽行想,就当他拉成功了一桩媒吧。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穆泽行默了默,又问。 蒋恪宁没怎么想,“半个月前吧。” 赵江川都忍不住笑了,半个月前在一起,结果现在就开始准备买婚房了?他这发小别的不说,速度倒是挺快。 穆泽行作为林舒昂的哥哥还能说什么?骂这小子过于自负?还是问人家你不怕分手啊?多扫兴,这事穆泽行才不干。 还能怎么办呢?穆泽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早已哑火。 “等会就去看看房子,户型可以的话直接装修吧。”蒋恪宁给赵江川递了一张银行卡,“你有经验,帮我看着点。” 不用猜,赵江川和穆泽行就知道卡里面基本就是蒋恪宁的积蓄了,但是赵江川收的一点儿没手软,往兜里面一揣,应了一声:“行。” ······ 林舒昂最近有烦也有喜,自从上次和常教授见过一次之后,她时不时能看见常新沂那丫头的身影,但现在学了乖不进来了,只是在外面溜达。林舒昂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故宫嘛,买了票谁都能进,她又有什么权利干涉? 只是后来每每回想起,只觉得像吃了耗子药一样恶心。 蒋恪宁现在没事的时候会来接她,提前会给她发信息,林舒昂在收拾工具的时候手机响了几声,她当时没手去拿,估摸着应该是蒋恪宁过来了。 现在刚从衣帽挂上取了衣服,去换衣间和李姐一块换衣服。 李姐今天穿一深红色长裙,外面搭一件黑色的开衫,李姐在刚上班那会就已经广而告之了,今年48一枝花,本命年呢! “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碰见了小许,还跟我打听你来着。”t李姐嘀嘀咕咕的,将换下来的衣服一个对折,再一对折,豆腐块块一样放进了储物柜里。 “打听我干什么?小许是哪个部的,怎么没听你说过。”林舒昂忙着手里的东西,对李姐的话也没多想。 李姐“哎唷”一声,绕过中间公共的沙发,在林舒昂旁边站定,“就是之前那个常教授的徒弟呀!许新远。” “我看八成是对你有意思,这几天他们去了瓷器部那边,所以我们这边倒是清静下来了。”李姐想了想,“应该是一个关于文物修复的文创活动,之前开过了百家论坛,现在百家商议会谈,可能最快这两年重启。”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5章 所以各大博物馆回合各地专业的研究所连手进行会谈访问。 难怪。 但林舒昂并不太想看见他们,对于李姐的热情,林舒昂终于十分不好意思地一盆水浇灭了:“姐,我有对象啦。” “啊?”李姐愕然,但旋即就是一阵惊喜涌上心头,“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姐呢,哎唷!”到了最后就隐隐有了几分嗔怪。 林舒昂笑了笑,颇有些无奈:“这些天您没发现,我出去都有人来接嘛?他就站在神武门后边,每次和您出去我都以为您见着了,合着压根没看见呢?”她眉眼一弯,李姐心里只剩下疼爱,拉着她的手腕打定主意:“今天我一定要见见!” “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把我们舒昂骗走!”她这话说的十分有娘家人的感觉,让林舒昂也是心里一暖。 她也不忍再瞒着她,笑开了,将围巾一覆:“这人您见过呀姐,您还夸过他俊那。” 李姐又呆了呆,在她嘴里夸过的青年才俊那叫一个如过江之鲫数之不清,李姐犯了难,眉都拧成“川”,林舒昂在一旁捧腹开怀。 最后在李姐的幽怨眼神下,林舒昂终于给了她一点提示:“年前故宫,摘柿子,和安鸿一起的。”这已经算是明示了。 好在李姐搜刮了一遍记忆真让她找出来这么个人,猛一拍手:“舒昂,是不是你说眼熟那个?” 林舒昂又被揭了老底,望着天花板不吭声了。 李姐喜滋滋的,“那个不错,板正!” 第39章 明月逐之 全了李姐的心思, 林舒昂出门前看了一眼手机,果不其然是蒋恪宁发过来的,她没提前告诉他,和李姐俩人手挽着手关了门就这么出去了。 这一路上李姐别提有多好奇, 拉着林舒昂那嘴就没有停下来过, 林舒昂一路都没将嘴角的笑压住, 任由李姐怎么怎么问, 她都不再说了。 神武门前的雪早就没了,一半是工作人员铲了的,另一半是自己化了。眼见着过了立春, 天气也不像之前那样极端, 只是偶尔零星从天上蹦出一些雪粒子。 还有百米距离不到的时候,李姐就噤了声,一双眼睛似乎都被引了过去。常常走到附近二人就分道扬镳了的, 因为李姐家近,所以都是电动车来电动车去, 放电动车有个专门的车棚, 以至于李姐错过了不少。 “盘儿靓条顺!”李姐看了许久, 才感慨出声。 “嗯。”林舒昂点了点头,“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嘿!”李姐白了她一眼,但嘴角已经牵的快到耳后根了,“姐这眼光真不错吧?”她那眉往上一扬,整个人都有了气势, 林舒昂附和她,给她点了个赞:“真不错。” 林舒昂心说要是能把许新远踹出您那名单就更好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姐没有打扰小情侣的意思,在老地方同林舒昂道了别, 自己一个人去了车棚那边。林舒昂的视线转向了蒋恪宁,每次看见他总觉得安定,那种莫名的安全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来的莫名,也多出一份证据,证明林舒昂实实在在地喜欢上了蒋恪宁这个人。 他的车停在老地方,自己却在地标下面的垃圾桶旁边抽着烟,烟灰被掸进了垃圾桶上面的专用的盛烟灰的凹槽里面。穿着部队的常服大衣,是黑蓝色的,她见他穿过一次,还是表白的那天,衬得他整个人挺拔。 现在比起刚认识那会白了不少,现在的皮肤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细腻。想着想着林舒昂也有些恍惚惊讶,自己竟然对他不知不觉关注了那么多吗?从回来刚见面就注意到了? 蒋恪宁站的地方是个下风口,他也只燃了这么一根。来之前也是一身西装革履,怕林舒昂出去的时候会冷,特地换了大衣,有需要的时候给她披上就行了,比西装还要实用。 她常常过了下班时间好一会才会过来,蒋恪宁盯着时间也就没往后看。烟抽一半一双葱细水嫩的手从他腰间直直地一探过来,把他腰一绕,蒋恪宁吓得差点暴力挣开。 但他很快闻到了林舒昂身上的那股香味,心倏地一松,任由她揽着腰。 “今天想吃什么,还是回家吃?”蒋恪宁转过了身,林舒昂脸贴在他胸口。他拿着烟的手抬得很高,准备掐灭的时候被林舒昂握住了手腕,蒋恪宁低头看她,只见她就着他的手浅浅地吸了一口,然后故意从唇缝泄出点烟雾,扑息在他面前,蒋恪宁手也不动了,就这么含着笑望着她。 林舒昂照着他下巴咬了一口,又留下半个贝形。 蒋恪宁低声哼笑着,林舒昂将他的烟掐灭后扔进了垃圾桶:“吃火锅?” “家里呢?”蒋恪宁问她。 林舒昂松了抱着他的手,转而牵了起来,两个人慢悠悠地往车那边走了过去,“家里没人做饭,阿姨最近还在休假,我哥上班忙,我爸上班也忙,至于我?”林舒昂勾唇眨了眨半只眼,摊摊手:“我不会。” 看,多理直气壮。 “好好,带你吃饭去。”蒋恪宁望着她的笑颜,脸上也漾开了笑,要是赵江川和邓安绍在这儿,怎么着也会被逮住说一顿腻歪,这俩人压根就没觉得腻。黏在一起拉着手,林舒昂还特别爱往他身边靠,蒋恪宁从不觉得烦闷,只觉得身心都满足。 他也看出来了,林舒昂有点嗜辣,北京城里边的湘菜馆川菜馆他们常去,面食她也爱吃。忌口的东西倒是很少,蒋恪宁曾在晚上很认真地想了想,林舒昂这么好养,自己以后一定能把她养的好好的,活的像朵向日葵。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6章 蒋恪宁成为了林舒昂的专职司机,林舒昂指哪儿蒋恪宁去哪儿。因为各自有事,两人并非天天都能见面,在一块小一个月了,见都没见过几次呢。 林舒昂从后面拿了一个抱枕,看着旁边的狗盆有点新奇:“胡萝卜今天怎么没带出来呢?” “嗨,让我妈当宝贝似的,天天在家遛。”蒋恪宁加了速,把前面大哥的车直接超了,大哥挺不服气,在后面摁了好几声喇叭。 俩人没管。 林舒昂乐了:“阿姨还挺喜欢它。” “是啊,你要是去我家我妈保管更喜欢你。”蒋恪宁一说就说顺了嘴,笑凝了凝,眼神率先往林舒昂那边看过去了,车里静默了一会。就在蒋恪宁想着怎么挽回残局的时候,林舒昂吸了吸鼻子,“蒋恪宁,你拿胡萝卜跟我比?”语气中还带着忿忿,蒋恪宁那一霎,心仿佛又能跳动了,倏地松了口气,连笑意中都带了宠溺。 “那是,林舒昂打小就招人疼。”蒋恪宁简直什么话好往她身上堆。 林舒昂瞪他一眼,心理却嘀咕,恐怕只有你蒋恪宁才会把我当成什么宝贝了。又过了一会,林舒昂吭了声,她说:“再过一阵吧,然后我去看看叔叔阿姨。”她摸摸鼻尖,轻声道:“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 还不到阳春三月,蒋恪宁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汗涔涔的,听到林舒昂的话后更握紧了几分,如果车里再静些,大概能听见骨节间的响动,细微难捉摸,可窗外有着呼啸的朔风。 蒋恪宁点了点头:“好。” 火锅店是之前在巷子里那家,彭方迟和林舒昂一起去的。她跟蒋恪宁在一起这个事也是最先告诉的彭方迟,谁知一向风风火火的她竟然十分平静。倒不是因为早有猜想,而是因为报社最近忙,平日是十分忙,现在是十万分忙,忙的彭方迟头发长的快到到了颈,都没有时间打理。 她说最近报社最近在忙,忙的事情也很敏感,是偷税漏税。娱乐圈在一三年左右还没有太被关注到,现在有了风声,自然都想分一杯羹。彭方迟现在每天把那些明星的履t历工作经历以及艳史八卦每天看八百遍,区区一个谈恋爱早已让她失去了探索欲。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编辑好的话发了出去,顺带着给她拍了一张火锅店的照片,一起发过去了。 “到了。”蒋恪宁凑过来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林舒昂将手上的抱枕往他身上一砸,有几分恼羞成怒。 蒋恪宁将抱枕一拿,往后面一扔,有几分耍流氓的意思了,照着她嘴唇蜻蜓点水地啄了一下,那目光清润,让林舒昂都不好意思再下手。 “都吃饭了收敛点儿,你这人怎么不害臊!”林舒昂不抗拒,但是她刚拉开车门呢,这会人多。 蒋恪宁手搭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看着她先下了车。林舒昂将车门“砰——”一关,他才熄了火从旁边下了车。 路过后边那辆车的时候脚步慢了慢,“舒昂,你看着车像不像刚刚在后面按喇叭那个?” 林舒昂偏头瞄了一眼,银灰色的颜色,车头俩车窗上还绑了俩粉色的hellokitty娃娃,巴掌大,用粉色的绳子绑着的,特骚包。 虽说笑话人家不好,但是林舒昂还是一个仰倒,笑歪在了蒋恪宁怀里,指着那粉色娃娃,乐得话都说不明白:“嗳蒋恪宁,赶明我给你绑俩凯蒂猫,你开着绕北京城整两圈儿!” 蒋恪宁想苦笑,可连手都腾不出来,现在正双手架着往后仰倒的林舒昂呢! “成,你愿意怎么折腾都行。别说绕两圈,绕二十圈都没问题。”蒋恪宁真是出奇的好说话。 林舒昂纳闷了,这人平时对着她也挺贫的?今天转性了? 她仰脸躺在他怀里,两粒瞳仁像葡萄一样滴流圆,但是又黑又灵动,转了转,问他:“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蒋恪宁将她扶正,搂着她的腰:“一直都挺好说话,而且绕圈我得带着你,得让人知道是我媳妇儿让我丢人现眼的。” 您看吧,刚说转了性,这不就又来了?林舒昂掐了一把蒋恪宁的胳膊,被他一把掣肘住了,两人要不是碍着这么多人,怎么着也得来一套军体拳展示展示。 “我军体拳从小练到大,你丫给我小心点。”林舒昂的威胁听上去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蒋恪宁认可地点了点头,将她肩膀一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进了火锅店:“你比我强,我打不过你,我没学过军体拳。” “真的假的?” “真的!” 因为蒋恪宁小时候天天跟赵江川在外面打架,军体拳使出来多费劲,不如野路子来得快。后来挨家里骂,都是一撮人在演武场一圈圈地跑圈。 吃饭的时候林舒昂总觉得有人往自己这边看,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也不是让人觉得不舒服,就是有点怪怪的,往旁边一看又没什么人。林舒昂觉得没必要,也就干脆没跟蒋恪宁说了。 两个人吃的热火朝天,林舒昂又破了功,吃到一半,菜还没下完,眼睛又闭上了。蒋恪宁看着她,手掩着嘴笑,林舒昂真想骂他,结果自己那眼睛确实撑不住。 她面前一份南方油碟,按着火锅店的店主的小料单调制的,还有一份麻酱,林舒昂两个一块吃。碗里面还有毛肚和牛肉片,她吃不了了,歇了菜,将筷子一撂,叹了一口气。 蒋恪宁在对面也没辙了,但他们坐的地方偏僻,没什么人关注。蒋恪宁觑着林舒昂神色,将面前的大衣掀开一半,露出里面的铅灰色圆领毛衣,林舒昂往旁边看了看,镇定自若地走了过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7章 然后坐着贼一样往他旁边一坐,蒋恪宁给她揉了揉手腕,莹润细腻,像羊脂玉一样的白。没过一会林舒昂就快闭上眼了,蒋恪宁往后坐了坐,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大衣将脸一掩,全是蒋恪宁的味道,温温暖暖的。 不一会他就感受到胸腔处传来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他之前在网上查了查,也找了医生朋友问了问,可能是晕碳水?或者是其他的身体问题?之前周绪宁有跟他提过一嘴,蒋恪宁留意了一下,其他时间倒是还好,算了,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蒋恪宁将衣服掩了掩。 她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落在他怀中,披散开来,他用手拢成一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粗皮筋单手给她绑了绑。 蒋恪宁手长,一伸手就将她那边的碗拿了过来,把桌上的东西一齐解决了,吃到最后有点撑,准备撂筷子了,对面又坐下一个男人。细皮嫩肉又潇洒,肖似电视上的男明星。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冒昧,直接一坐,浑然生成一股“这就是我的地盘”的意思,小白脸打眼一望,“哟,怀里还有一个呢。”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装蒜呢绪宁。”蒋恪宁夹了一块子牛肉卷,蘸了干料往嘴里一放,眼都不带抬的。 周绪宁耸了耸肩,跷着二郎腿后背靠着墙,一只手就搭在桌上,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下巴往上一抬:“又吃睡着了?” 说的是怀里的林舒昂。 蒋恪宁点头,“你来前一会儿就睡了。”他说话声音没有刻意压低,林舒昂被他大衣掩着,脑袋在里面动了动。 “刚刚那hellokitty是你的吧?”蒋恪宁说的是那辆骚包的车。 周绪宁往前倾倾身子,看着他怀里只从缝中才能窥见的一点颜色,“这你都知道?” “谁在后面跟只斗鸡似的追?”他抬眼看了一眼周绪宁,大冷天穿着西装马甲,不知道多讲究。 “舒昂没仔细看,我从后视镜看了两眼,之前听泽行说你要买车,换了个这个?”指的是外面那辆骚包的宾利。 周绪宁手指在桌上轻叩两下,漫不经心:“是。” “装修我和江川帮你看好了。”他又往蒋恪宁怀里看了一眼,仍然是没什么动静,睡的还挺沉。 蒋恪宁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周绪宁扯了扯嘴角,眼往下一压:“你怀里可是我妹。” “又不是亲的。”蒋恪宁道。 “你在她面前也这样?”周绪宁算是开了眼了,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才在一块多久就这么嚣张了? 蒋恪宁似笑非笑:“兄弟和媳妇,你都一样?” 周绪宁哑火,连连点头:“得。”他闭上了嘴。 蒋恪宁看周绪宁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出声赶人,两人一人一方谁也不打扰。过了十来分钟,蒋恪宁身后来了一群人,对着周绪宁道别,周绪宁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也没提要走的事。 倒是坐实了他在这儿来多半有事。 “不走?”蒋恪宁瞥他一眼。 周绪宁脖子一梗,“不走。” “这都快十点了,我得把我妹送回去。”他还冲蒋恪宁怀里指了指。 “行。”蒋恪宁点头,只要林舒昂愿意他没什么其他问题。再者交给周绪宁他也确实放心。 不等周绪宁出声,蒋恪宁就低头哄着林舒昂,将她叫醒了。一睡觉迷迷瞪瞪的,一睁眼睡眼惺忪,刚坐正身子就看清了对面那个散漫的人,“绪宁哥,你在这干嘛呢?”四眼相对,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迷惑。 周绪宁撇了撇嘴,“火锅店,吃饭那。”他指了指手底下那张木头桌子。 林舒昂打了个哈欠。 “让周绪宁送你回去吧,他在等你呢。”蒋恪宁声音沉,先开了嗓。 周绪宁看他一眼,发现这人倒是格外好说话,也给面子。 林舒昂想了想也没什么意见,蒋恪宁每天都挺忙的,接送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简单,更何况他们大院中间还有一段距离,得绕路,麻烦。林舒昂答应的挺干脆,蒋恪宁也不是什么玻璃心的人,也应下来了。 周绪宁看的有些吃惊,这俩人在一块的化学反应他是头一次见到。 蒋恪宁起身去付钱,走之前林舒昂捏了捏他的手,两个人还对视了一眼。周绪宁看的啧啧称奇,只剩下兄妹俩大眼瞪小眼之后,周绪宁敲了敲桌子:“刚在一起几天啊,就这么亲昵?” 林舒昂懒得搭理他,随口道:“小一个月吧。” 周绪宁笑了笑,率先站了起身,路过林舒昂的时候将她往上拉了一把:“别打瞌睡了,磕到头了蒋恪宁得骂我。” “行行。”林舒昂跟他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蒋恪宁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 说真的,像这样的分开早就有很多次了,林舒昂心里还是有种淡淡的不舍,蒋恪宁目送着她坐上了周绪宁的副驾,冷眸沉沉也不知t道在想什么。 “蒋恪宁,我走了,到家给我发信息。”她扒着车窗,周绪宁俨然成为了一道空气。 “好。”蒋恪宁视线扫到周绪宁身上,缓缓开口道:“注意安全。” 林舒昂看着蒋恪宁这幅样子,在心里偷笑。他一向怪能唬人的,周绪宁果然挺了挺腰板,十分挑衅地看了看蒋恪宁,后者没搭理。 车窗往上一打,林舒昂和蒋恪宁的视线就被隔绝了。周绪宁的车一声低吼,后面那辆悍马也动了起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8章 果然不出周绪宁所料,蒋恪宁只是嘴上说“注意安全”,实际上那辆车分明将他们送到了大院门口。 看着悍马扬长而去,周绪宁才转头看向林舒昂,面色有些认真:“舒昂,我有事跟你说。” 第40章 明月逐之 周绪宁将车停在林舒昂楼下不远处, 民居楼檐下淅淅沥沥地落着积雪化后的水滴,像是凭空多出来的一场雨。林舒昂看着雨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粉色的hellokitty在此时显得有些滑稽。 天阴沉沉的, 本就已经入夜。 两个人在狭窄的车内一时无话, 过了好久林舒昂才想起来周绪宁刚刚是有话跟她说的。 “有些事我现在才想明白, 你知道为什么吗?”周绪宁看着窗外, 一只手撑着脸,林舒昂极少看见周绪宁正经的样子,她心中有些不安, 直觉这件事与自己有关。 “是跟蒋恪宁还有我有关是吗?”林舒昂轻吁了一口气, 目光定定地望向他。 周绪宁沉眸,与她对视,点了点头。 他沉思良久, “舒昂,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后来跟我关系那么亲近吗?”可能林舒昂不记得了, 但是周绪宁是记得的。 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 但是九岁、十岁的小女孩并不那么开朗, 周绪宁他们时常带着她一起玩,她也常坐在树荫下发呆。 林舒昂小时候像瓷娃娃,看上去易碎,跟她说话都能急死人,一副冷清清的模样。 林舒昂此时也怔了怔, 印象中跟他们熟悉起来确实是十来岁的时候了,至少是过完十岁生日了。 周绪宁目光悠远, 手在车窗边沿搭着,声音缓缓:“你不记得了, 但是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跟一个男孩玩的挺好,那个时候我们院子里的人打听了半天没打听出来是谁,神出鬼没的。但是我跟泽行看见过你们一块去大院外面的巷子里买糖葫芦,那男孩小时候个子就挺高了。” “拐走了我们的妹妹,我们当然心里急,但是又打听不出是谁。那会儿没有手机,纯靠这一张嘴给家里人形容,结果愣是没一个人问出来。”周绪宁低低地笑了笑。 “后来我们没管了,是因为你跟他在一块很开心。”周绪宁舔了舔唇,似乎有些无奈:“就像回到了你哥你妈妈都在那会,我们就觉得至少这个人不会对你使坏,就从每天盯着到后面偶尔去看看。” “你出事的时候是冬天,那天我们院的正好和他还有他几个朋友撞见了。大冬天打雪仗,我们两拨人一起打,后面的湖里结了一层冰,我们经常也在上面玩,就跟什剎海那边一样。” 林舒昂对那段记忆都早已忘记,更别提周绪宁所说的这些细节。她犹自发呆,怔怔地听着他娓娓道来。 “你往后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后面的冰正好破了一个口子。”周绪宁抬手将落在车窗上的雨滴隔着玻璃弹了一下,林舒昂回过了神,他轻轻牵了牵嘴角,继续道。 “你跌下去的那时候我手里捏着一个大雪球,正准备砸向对面那波人。但是你——”周绪宁直直地望向林舒昂,后者被他眼神中浓浓的悲切惊地捏紧了安全带,她不由自主喃喃问道:“我之后呢?” “你在那时候叫了一声‘宁宁哥’,我当时看见你落下去我魂儿都吓没了,我撒开脚丫子往那边跑,雪球老早就扔在了地上,但跟你关系最好的那个男孩儿当时背对着你,你刚落下去他就跑过去了,直接往湖里一跳。” “但是太冷了,北京的冬天太冷了,更甭提结了冰的湖。你被他在湖里托着推到湖边的时候已经冻晕了,我们在上面拉着你们,他冻得也是哆哆嗦嗦的,直到最后,是靳卫空路过,直接叫了两辆救护车。” “后来再听见消息就是你爸给你转了专护,病房我们都轻易进不去,那男孩被送进医院之后就没了踪迹,我们当时一颗心都只牵在你身上。” “再见面的时候,你的额头被打着绷带绕了一圈,我爸妈还有院子里的朋友的爸妈领着我们过去见你的时候,你望着我叫了一声‘宁宁哥’,那时候我还纳闷,你该不会是被冰块撞傻了吧?你之前一直叫我周周哥,或者是绪宁哥,所以我刚听见的时候也愣了愣,结果你骤然就笑了。”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笑了,我纳闷为什么领着我们过去之后,我们爸妈都给你介绍了一遍我们名字。后来走了才知道,你的脑子真的出了一点问题,医生说你之前压抑太久,这次出事正好损伤脑部,有些事确实不记得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对我叫的那一声‘宁宁哥’是你在问我,而不是肯定。” 而我却稀里胡涂冒名顶替了这个名字十来年。 林舒昂也有些片刻失神,她恍惚间似乎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但她还是吸了吸鼻子,“然后呢?” “然后?”周绪宁嗤笑一声,“然后我现在才知道,甚至我是在泽行告诉我你们在一起之后,我才猛然间想起来,才将这些事串联起来。我才明白,原来那个男孩是蒋恪宁。”他手倏然脱了力,显得他也有些狼狈。 林舒昂忘了,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链一样,直直坠落。 周绪宁舔舔干燥的唇,看上去有些难受,“过来之前我问你嫂子,我问她要不要告诉你,你知道她怎么跟我说嘛?” 说起女朋友,周绪宁的情绪平和了不少,莞尔一笑:“她说你是舒昂从小到大的哥哥,这是不会变的。但是恪宁是救你的人,谁也顶不了名儿,更何况一场意外,让你忘了他这么多年。”周绪宁难得哽咽,仰着脸用手揩了揩眼角的泪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79章 林舒昂泪掉的无声,就连哽咽声都没有,她呆呆地看着门檐上的雪水滴落在地上,一双凤眼睁大了,双眼通红,鼻尖也通红。她嘴唇翕合,却一声不吭。 “舒昂。”周绪宁声音有些哑,林舒昂胡乱点了点头,眼泪砸在面前的衣服上,吃火锅后的倦意早已偷偷溜走,她急忙擦了一下脸,对周绪宁扯出一个笑。 周绪宁发誓,那一定是他看见的林舒昂最局促最恍惚,笑的最难看的一次。 林舒昂就像病急乱投医的病人家属一样,抓着周绪宁的衣袖,双目都失焦,她语气是那样急促也是那样的慌张:“绪宁哥,你确定那个人是蒋恪宁吗?”可是林舒昂搜刮干净了记忆,搜刮不到一丝一毫关于蒋恪宁的痕迹,她一点一点也想不起来跟他有关的一切,完全想不起来。 这种恐惧笼罩着林舒昂,尤其是当一切的事实和证据摆在面前时,林舒昂对于自己忘记蒋恪宁这件事是真的无力,充满了无力。 在车上蒋恪宁承认他小时候就认识她的时候,林舒昂虽然相信,但是不知道自己会跟他这么亲近?醒后的自己呢喃着“宁宁哥”,转头就将名字“赠”给了其他人,在往后十余年,林舒昂从来没有再见过他,那他在哪里呢?自己真的有机会再将他想起来嘛? 林舒昂头紧紧拧在一起,对于这种茫然的感觉,才是最无措的。 周绪宁看着她,颔首点头:“我确定。” 何止是林舒昂觉得荒谬呢,周绪宁也觉得荒谬。当赵江川打电话过来让他把之前的装修师傅推过去的时候,周绪宁还在打趣赵江川,赵江川联合穆泽行反手给他丢了个爆炸性消息。他觉得早有端倪,没有在意。 可他偏偏午睡的时候梦见了舒昂,梦见了1996年的冬天,林舒昂一摔,那男孩的一救,急切又匆忙,拼尽了全力。他醒来之后缓了很久都没有回神,一个想法只在电光火石间冒出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周绪宁虽然不知道蒋恪宁和林舒昂的关系在被忘却前有多亲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将他t查出来。但是现在他可以,于是他打了好几通电话,查到了蒋恪宁的外公在1997年春天去世,也查到了蒋恪宁外公的家就在林舒昂上学经常路过的那条道上。 周绪宁那时候才猛然一拍脑袋,在床上怔然发愣。 原来这是一场历时十六年的阴差阳错,原来后来重新变得开朗的小妹并不是因为他们,而是因为一个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人。 周绪宁对林舒昂又怜惜又心疼,他不知道蒋恪宁用了多久才走到林舒昂面前,但他知道林舒昂在知道这些后恐怕又会囿在情绪里无法脱身,她这么多年,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终于好了起来,难道又要? 周绪宁纠结彷徨,却被未婚妻一语点醒梦中人。自己是应该把“宁宁哥”还给林舒昂的,万一舒昂真的像从前和李越东一样,将蒋恪宁也误会,周绪宁觉得自己恐怕是最大的罪人。 “绪宁哥我先回去了。”林舒昂将身边的包拎在手中,细细的长链绕着手腕缠了好几圈,声音落地荡起一阵涟漪,周绪宁与她相对无言,再多的话也是苍白,随即点了点头。 林舒昂上楼时有些踉跄,那些难过的情绪在周绪宁说完之后一直在她心中盘踞着,她想不通,怎么会忘了呢?她现在这么喜欢的人,在小时候怎么会忘了呢? 进门、扔包、开房门,林舒昂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脑海中勾勒着小时候蒋恪宁的样子,可是怎么也不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蒋恪宁告诉林舒昂自己已经到了家,给她拍了两张胡萝卜的照片,多可爱多温馨。 还有一张他穿着家居服蹲在地上,胡萝卜在他旁边依偎着他的样子,那图看上去比自己拍的好多了。果不其然,没过几秒,屏幕上多了一行字:“我妈拍的。” 林舒昂将他的照片放大,再放大,大到整个屏幕只有蒋恪宁一个人,她忽然撂下了手机,双手掩着面,泣不成声。 第41章 明月逐之 三月末的时候下了一场桃花雪, 好在比不过年初那会儿的大雪,仅有薄雪弯绿梢,街道办的连安排人扫雪的事都省了。 蒋恪宁靠在车边,手机上跳出一条信息, 他撇了一眼收了线。不多时前面就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男人。 “你好, 是蒋恪宁先生吗?”年轻男人自来熟, 冲着蒋恪宁扬起一个笑, 将公文包往左边一递,伸出右手。 蒋恪宁颔首:“你好。” “我是董先生的助理,他临时有事今天早上飞俄罗斯, 所以安排我过来和您先商讨一下。”助理说的话, 蒋恪宁在来之前已经听过一遍了,因此也没多意外。 “好,那就麻烦你转告一下。”蒋恪宁回握。 这是周绪宁给蒋恪宁介绍的一个建筑设计师, 也是他们公司的股东,非要论起来, 邓安绍在京的投资也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前两个人就加了联系方式, 只是一直没有时间约见, 一周前敲定的时间,临到头又插进了一桩事。 他在微信上表示了歉意,蒋恪宁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没什么意见。 山岸别汀第十七层,是蒋恪宁之前购置的, 现在正在准备装修和室内设计。他对这方面不太懂,通宵达旦看过一点这方面的东西, 没办法,术业有专攻, 蒋恪宁也没辙。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0章 助理来之前已经看过了平面图,进去之后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蒋恪宁默默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用记录仪记录,时不时帮他端一下计算机。蒋恪宁是个闷葫芦,跟在身边全程无话,等到最后关上大门,离开前,助理将设备全部收起后看向了蒋恪宁。 后者的视线仍停留在那扇大门前,似乎以后的温馨模样已经在他眼中呈现。助理微微一笑,“董先生让我来之前,曾让我问您一个问题。” 蒋恪宁收回了目光,直视看着他,淡然开口:“他问什么。” 助理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一口白牙,“你想象中的家是什么样?” 蒋恪宁微微一怔,原本以为问的会是装修方面的要求,没有想到他剑走偏锋。蒋恪宁当真在原地有些沉默,脑子里时不时闪过林舒昂的模样,有时又闪过自己和父母在一起时的模样。 但这到底是不一样的。 林舒昂实在多变,时而冷漠时而活泼,喜怒哀乐十分鲜活又好辨认,但这些底色构成的是一个实际上脆弱又坚韧的她,蒋恪宁默然很久,助理也贴心的没有催促。 直到蒋恪宁回过神,他回想起那姑娘吃饭吃睡着后埋头躺在自己怀里的安静模样,他声音很轻:“温暖、牢不可摧。” 助理莞尔一笑,充分发挥职业精神,从不多问,即使这两个词听上去似乎怎么搭配都不太协调。 “好,我会转告给董先生的。” 蒋恪宁点了点头。 “麻烦了。” 助理上了车,蒋恪宁还停留在原地。头顶的天空中飘过几朵软白的云,以前的雾霾天渐渐被蓝天白云取代,雪后的晴天,空气都让人心旷神怡。他坐在车里,副驾上放着一份回延边作最后汇报的文件,文件上是一个牛皮纸封的文件袋,国安那边的调令手续到此已经完全落实。 他舒了一口气。 ······ 在故宫的文创馆溜达了一圈,林舒昂的情绪还是不见好,她闷闷地踢了踢脚下的石板道,腹诽着连多余的碎石子都没有。 三月末她已经换上了大衣,里面就一件高领打底衫,周边是络绎不绝的游客,还有不少人过来穿着古装拍照片。 之前周绪宁告诉她的事不算太大,但也让她狠狠震惊了一把,情绪调解了好几天才回旋过来。蒋恪宁之前给她透露的不多,她的话也不过是玩笑话,现在是真的有了心思想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想起来以前的事儿。 网上的一些做法都挺歪门邪道,她扎在论坛看了两天,被蒋恪宁误以为失眠睡不着,差点儿拉着她去医院检查。 俩大眼下的黑眼圈就是明晃晃的证据。 但林舒昂现在的郁闷并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因为某个穷追不舍的男人。 “要不歇会吧?”罪魁祸首正在林舒昂身后,闲庭信步的样子与她不太乐意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那温润的声线仿佛一把火将林舒昂这个油桶狠狠点燃。 林舒昂步子一顿,双手环胸,冷森森盯着他那张看上去人畜无害挂着和煦笑意的脸,“你还要纠缠多久?” 许新远有些无奈:“话怎么能这么说,是你师父和林主任要你带着我转悠的,真不是我。” 林舒昂嗤笑一声:“别在这里装什么无辜,明明调研都已经快走完了,你成天来故宫不是这就是那,还非要拉上我,当我是傻子呢?”她一针见血,直接将话讲得明明白白,两人站在林荫大道底下,周边坐着不少休息的游客,故而林舒昂压低了声音。 许新远苦笑着摇了摇头,视线透过她看向身后一个正在闲逛的男人,“不是还有一名同事在吗?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舒昂。” 林舒昂一腔怒火卡在嗓子眼,手紧攥成拳,她冷哼一声,剜了他一眼。身后的男人不过是个障眼法,都是一个研究所的,林舒昂一眼就能看出打的什么主意。这么多天许新远一直对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舒昂反复强调过自己有男朋友了,他只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嗯,我是工作需要。” 林舒昂还能怎么说? “他过来了,要不我们还是先走?”许新远示意她看后面,林舒昂撇了撇嘴,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最近遇见一王八蛋,天天和同事混迹在我工作的地方。”林舒昂麻溜地掏出手机,开始日常对着蒋恪宁泄愤。 “工作需要?”对面回的很快。 林舒昂有些诧异:“你能玩手机啦?” “今天有点忙,正好这会有闲暇,去局里拿了文件。” 林舒昂了然:“他也是这个意思,但我感觉居心不纯,我都跟他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斟酌犹豫着,还是没把许新远是她初恋这桩事说出来。她想的是到时候活动一办完再t怎么着也没联系不可能接触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不知道许新远这个神经病会怎么做。 林舒昂大学就感受过他那牛皮糖一样的粘人功夫。 她嘀咕两句,把事情往好处想:“没什么事,最多还俩月,这边的活动就彻底结束了!”说着她还发了一个“冲鸭!”的表情包,俩人之间的氛围一时又积极向上了起来。 许新远跟在身后一直盯着她背影,身边的同事走了过来和他汇合,见他这副模样也有些无奈,头往他那边歪了歪:“这就是你大学谈的那个?喜欢就追回来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1章 那男人视线上下扫着林舒昂的背影,眼神中带着赞许:“看着不错。” 许新远眼神凉飕飕地望了他一眼,眉弓弯压,眉头一蹙:“别打她主意。” 后者耸了耸肩,一哂:“我不打主意啊,你自己又不是没看见人家有男朋友了。上次接她下班那亲昵劲儿你没看见?”男人将矿泉水瓶往上一抛,再一接:“她还不知道她那师父,其实就是以前你劈腿那女孩的外公吧。” 男人轻描淡写几句话,引得许新远眼中怒火燎燎,压低声音警告他:“还想不想继续在研究所干了?” 男人不屑,眼镜片反射出彩色弧光:“你想要的都有了,我不知道你这么执着于一个女人干什么?” 许新远低了低头,眸中情绪让人也难以捉摸,“你不懂。” 男人散漫,看一眼前面步履松快的林舒昂,笑了笑。 第42章 明月逐之 “叮叮叮——”闹钟响过第三遍, 叮当猫配色的闹钟两只耳朵在床头柜上乱颤,颤了起码五分钟,一只看上去就十分焉巴的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将那中间的帽儿一盖, 闹钟彻底不响了, 那只手的主人也从被子里冒出了头。 此女正是林舒昂。 一瞥时间, 眼睛一瞪, 双脚直接在被子里狠踹了一脚,林舒昂怒斥:“都快迟到了!”语气同下脚的力气一样狠,过了好一会, 被子里也钻出一个脑袋, 穿着烟灰色的睡衣似乎很是无奈:“我看你睡得沉,就把闹钟调迟了十分钟。” “十分钟!”林舒昂声音陡然拔高,两道眉一横, 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刚过完周末,这是上班第一天, 昨天和蒋恪宁一直在一块, 腻歪到晚上, 昨晚上怎么说来着? 蒋恪宁信誓旦旦今天一定叫她早起,好嘛,结果不仅没早起,愣是给她调迟了十分钟! 林舒昂风风火火,一手抓衬衫一手提裤子, 两只淡蓝色大发夹别开两边额前碎发,露着大脑门叮叮咣咣地下了楼, 等她漱口到一半的时候蒋恪宁换好了衣服从楼上慢慢地晃了下来,双手揽住她的腰, 下巴往她颈窝一撂,蹭了蹭。 “你别着急,我开车送你。”他埋着脑袋出声,声调都同往常不太一样。 林舒昂一愣,与镜子里叼着牙刷的女人面面相觑,声音含混不清:“你今天不用去部队?” 蒋恪宁松了手,伸了个懒腰:“拉磨的驴还能休息两天呢。” 林舒昂一下没憋住,笑出了声。 “好了,洗把脸先化妆。”蒋恪宁无奈地垂下头,认真将她嘴边的泡沫擦掉,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已经足够他将林舒昂的各种流程和嗜好都了解清楚。 林舒昂故意破坏这一刻温馨,踮起脚在他侧脸落下轻轻一吻,随后才鼓起腮帮子对着盥洗池吐出泡沫,紧接着洗面奶洗脸,旁边的擦脸巾被蒋恪宁适时递了过来。末了,林舒昂拍了拍蒋恪宁的肩,对蒋同志以资鼓励,“蹬蹬蹬——”又风风火火地跑上了楼。 十分钟后—— “背哪个包?”蒋恪宁已经开了门,门外悍马车引擎声响吵闹非常,他立在客厅里,眉头紧蹙,面前好几个包,颜色各不相同,现在躺在沙发上拍拍站着和他大眼对小眼。 楼上过了好几瞬才传来有些犹豫的回应:“黑色的,就黑色那个吧。” “好。”蒋恪宁在楼下已经准备就绪,林舒昂也在这时穿着袜子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在最后两步台阶的时候,她往下一跃,蒋恪宁张开双臂,安稳落地。 车“唰”一下开了出去,好在去往那边的路没有那么堵,现在勉强能算是旅游淡季。不过车从前门路过的时候还是看见了不少人在门口排队。 “还有二十多分钟到点儿,这会功夫你还能吃个早餐。”蒋恪宁瞄着手表上的时间,给林舒昂把时间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林舒昂那股子精神劲儿早在屁股挨着坐垫的那一刻彻底消失,在车上眯了大概二十分钟,现在跟刚睡醒一点儿区别没有。眼见着时间一点点逼近,林舒昂反而想起另外一桩事来:“你最近看着挺闲,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后头呢?” 蒋恪宁打方向盘的手一顿,心里寻思着去延边的事是不是还没告诉她呢? “想什么呢?”林舒昂的手在他眼前一晃,蒋恪宁却故意一捉,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是有点事,是去延边,最后过去一下。”具体什么事他也没细说,林舒昂一下就了然了,也有点泄气,手指在他手心上画着圆圈,小声嘀咕:“准备去多久呢,什么时候回来?”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幼稚了? 蒋恪宁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应道:“不久,一个多月。” 林舒昂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好了几分。 蒋恪宁看她情绪转变之快,也觉得有些好笑。车停在了后面神武门,后面就是景山前街,趁着她买早餐的功夫,蒋恪宁下去给她买了包炒栗子:“上班去吧。” “得令!”林舒昂端端正正地冲他敬了个礼,两个人眉开眼笑,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临走的时候,蒋恪宁又把林舒昂叫了回来。 林舒昂不乐意了,一回来就“哟”了一声,一对眼睨着他上下打量,负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一双筷子,筷子挑着一碗面,配上她这一副表情让蒋恪宁觉得有点像街头小混混,就是小混混没她这么有气质和漂亮。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2章 他伸手给林舒昂整了整领子,刚刚在车上睡觉,头东倒西歪领子翻了都不知道,就为这点儿事而已。 他整理领子,她眼睛就一个劲儿往蒋恪宁脸上瞄,瞄到最后蒋恪宁都有些受不了了,不太自在地摸了一把脸:“你看什么呢?” “我学小流氓呢!”林舒昂的眉毛随着她说话,一上一下,甭提多生动,蒋恪宁嘴角都压不住,像学生家长一样,清了清嗓子,对她颔首:“行,上班去吧。” “好嘞!”林舒昂狠一点头,刚走出两步路又一回头,警惕地望向他:“真没别的事了吧?” 蒋恪宁失笑:“真没了!” “噢——” 蒋恪宁支着一只手,就这么看着林舒昂往里进,虎虎生风地刚走两步就打了焉儿,开始慢吞吞地往前龟速前行。正走到一半旁边电动车棚里冒出一人影来,和林舒昂一下就凑成了一对。 他定睛一看,敢情是林舒昂常提的李姐呢。 等这两道身影彻底在拐角消失不见,他这才将车晃悠着开走了。 —— “你这一天天倒是舒服!”穿着一身运动装,才四月份就带上了遮阳帽的许友昀气喘吁吁地,手里牵着绳,手机里放着歌,还是正流行的广场舞神曲,蒋恪宁听了一半愣是没听明白是什么歌,往许友昀身边凑了凑:“妈,这放的什么歌儿呢?” “32号嫁给你!”许友昀语气带了点恨铁不成钢,还在想着蒋恪宁没把那姑娘带回来见她的事儿呢! 这歌蒋恪宁没听过,他还以为凤凰传奇出了新歌。但是他妈妈语气里的意味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他能有什么办法?哎。 “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嫁出去。”许友昀“啧啧”两声,将手里的遛狗绳往上一带,胡萝卜对着蒋恪宁“嗷嗷“叫。 蒋恪宁看着胡萝卜那副狗仗人势的嚣张气焰,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算是虎落平阳真被狗欺了。 对于许女士的话,蒋恪宁只能装着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不知道多渴望,嘴上那就是风轻云淡地一句话:“嗨,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引得许友昀一个白眼。 “对了,你爸今天回来吃饭,晚上先别出去了。”蒋恪宁开房门的手一顿,“知道了。”心里想的却是晚上还得去接t舒昂下班呢。但是最近自己一直没在家呆着,许友昀确实有点意见,他转念一想要不打个时间差? “我爸几点回来?” “五点。” 这不正撞上了吗。 蒋恪宁摸了摸鼻子,这就开始盘算着时间了,舒昂也差不多是这个点下班,到时候吃完饭再去找她也还能待个把小时? 蒋恪宁把门一关,人往那大床上一躺,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都多大人了,家里还管这么严呢?自己跟舒昂在外面多玩会,溜达溜达也不耽误事吧? 他猛地一拍脑袋,还真耽误,舒昂得早起上班呢! 蒋恪宁同志不得不屈服于现实。 许友昀在厨房里一阵鼓捣,蒋恪宁算是彻底解放,在床上躺着看了看最近发的文件。胡萝卜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房间。 “过来!”蒋恪宁斜躺在床上,一只手枕着枕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叫它的同时落在地上那只腿晃了晃,果不其然胡萝卜跑了过来将右腿搭在了他的小腿上。蒋恪宁发现这狗还是真的有几分灵性,退役的警犭本来就聪明,这只似乎格外聪明。 房间门是把手,据蒋恪宁观察,这狗常常就是站起来,趁着重心不稳之前用脚丫子搭在门把手上,就那几秒钟功夫,门就开了。蒋恪宁逗了一会它,给林舒昂录了个视频发了过去。 “它看着挺精神。” 林舒昂几乎是秒回。 没一会又接了一句:“比你还精神。“这句发的语音,胡萝卜一听,抖擞抖擞身上的毛发,好一个锃光瓦亮的皮毛,然后它抬眼看了一眼蒋恪宁,后者被它这副模样真是气笑了。 “我晚上可能接不了你了,你看去哪儿逛逛,我带你去。“蒋恪宁想了想给她发了过去,不过不巧,她刚收到消息还没看呢,就被主任叫过去干活了。 蒋恪宁等了一会看没等到消息,知道她去干活了,干脆往下一躺平,被子往脑袋上一蒙,呼呼大睡起来。旁边的胡萝卜有样学样,往地下一躺,四脚朝右,也睡了过去,只是是真睡还是假睡,有待商榷。 天气渐热,库房里一些画要重新拿出来见见阳光,见阳光之前还有好几重防护措施,林舒昂就是因为这事儿被林主任拉过去充当苦力的,一直到中午才有时间回蒋恪宁的消息。 李姐老成,干得活更加精细,二人各自独占一个办公室直到黄昏才凑到一块。办公室里原先请了假的人也回来了,人手好不容易充足了一下,那女孩儿又被别的部门借走了两天,“说到底都是因为研究所那群人。”林舒昂揉着自己的肩,嘴里还不忘嘀咕。 “是吧,累着了吧小林?喝口茶歇歇。”李姐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递给林舒昂一个玻璃杯,里面的茶水温温的。 “谢谢姐。”林舒昂弯了弯眼睛,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过来坐会儿,我给你按按。” “还会这手呢?“李姐倒是没坐,手往椅背上一搭:”我就不坐了,我今天约了朋友跳国标呢,再不去就晚啦!” “噗——”林舒昂万万没想到李姐的下班生活这么丰富多彩,一口水含在嘴里愣是好一会没咽下去,她看李姐神采飞扬,李姐看她表情有些呆,眼波流转嗔笑着捏了捏她的肩:“和我闺蜜!没约男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3章 林舒昂赶紧把嘴里一口水咽了下去,摆了摆手:“姐,您好好玩儿!”心里默默感叹,她真没想着李姐约男人跳国标,而且她觉得也少有男人配得上李姐着洒脱的气质。 “哎,那你也赶紧回吧。李姐说完,从包里掏出一茶色墨镜,往鼻梁上一挂,挎着通勤款老花包,走出一番自在洒脱的气质。 眼见着小院子里就只剩自己了,林舒昂才反应过来今天自己落了单,蒋恪宁这会儿估计刚吃上饭呢,手机上的消息还是半小时前的。 还真不是俩人非要黏在一块,只是最近林舒昂总感觉奇奇怪怪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奇怪,哪里出了问题,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蒋恪宁一合计,正好这段时间没事,干脆就天天过来接她下班,然后一起吃饭、散散步。 先是把院子里的金钱橘都给浇了一通水,还有院子里那棵枇杷树,现在已经亭亭如盖了,浇水是免了。总而言之,一阵忙碌下来,林舒昂把院子里死的活的全都照看了一遍,最后才慢吞吞地锁门,离开。 沿着景山前街就是一通胡走,林舒昂东西也不多,就一黑色的小挎包,包里一把美工刀,一个充电器,一把小梳子。这回正是晚高峰,去哪儿的人都多,尤其是地铁,挤上挤下,压根没有人放脚的位置。所以蒋恪宁让林舒昂自己一个人先溜达会,或者找个地方等一会,他过会就来接她。 因着之前林舒昂奇奇怪怪的感觉,蒋恪宁特地画了个范围,让她别走远,就在这一块活动。万一有什么事就往北海走,神武门出门左转再往前走上一大段路就是北海公园派出所,谁也不能在公安眼皮子底下犯事儿吧? 景山公园这个点已经不开放了,林舒昂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会,回了几条彭方迟的消息。两会开完了,娱乐圈翻了天也覆了地了,不少当红明星因此锒铛入狱,也有不少勤勤恳恳的实力派演员终于让观众看见。 林舒昂也是乐得听彭方迟对她盘点娱圈八卦,身边也是有不少同龄人进了演艺圈,彭方迟和她都认识的也不少,彭方迟讲起来没完没了了,一提起来就来了兴致,林舒昂听着彭方迟在屏幕对面唾沫直飞,恨不得直接过来怼着她脑门,在她耳边喧哗的劲头,赶紧给她短暂地转移了焦点。 “忙完了,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玩?” “你有时间?”彭方迟果然一下就被林舒昂带的跑偏。 林舒昂手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握着电话,“有啊,一直都有,在等你呢。” 彭方迟嘿笑两声,挠了挠头:“那我先把这个策划案交上去,等出了稿子忙完了再来找你。” “行。”林舒昂和彭方迟简单两句话就约到了一块。 等林舒昂挂完电话,之前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了。现在已经快要八点,周遭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林舒昂熟稔地打开蒋恪宁的对话框,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字:“马上。 她心下稍安,但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夜晚的北京其实也算是灯火通明,只有胡同巷子里的灯光昏暗,路灯老旧长久失修。她特意避开了巷子,走在大道上,也没有什么目的地,林舒昂干脆就朝着派出所的方向去了。 她中间回头看了好几次,也悄悄地打量过四周,那种小说里写的被跟踪的剧情她有想到过,但是觉得不太会发生在她身上,尤其这是首都。 心里绷着一根弦,林舒昂走路都不太踏实,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脚下倒是不停。周围人潮涌涌,街边的小平房商铺里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有小孩儿蹬着那种单板的滑板车溜来溜去,入了夜的景山街少了游客,多了烟火。 “叮铃——” 骤然响起的铃声将林舒昂吓得一怔,打了个冷颤在原地懵了一瞬,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蒋恪宁的电话。 林舒昂吁了一口气,接上电话刚一回头,就看见蒋恪宁那打着双闪的大车。 霎时,她就笑开了。 “比想象中还要快一点。“蒋恪宁将车停好,刚下来,就看见林舒昂从他车边冒了出来,笑意盈盈的。 “那可不,把我爸灌醉了出来的。”蒋恪宁眉梢都是笑意,“我喝的白开水,他以为我喝的白酒,一杯一杯往下灌。”听语气似乎还挺骄傲,林舒昂捂着嘴往他身上靠了靠:“你爸为你饯行呢?” 蒋恪宁点了点头,“是啊。”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过两天出差,你爸也去。” “啊?”林舒昂当真吃了一惊,“俩人都去?” “不止。”蒋恪宁摸了摸她的头发,“上面的文件。” 堪堪五个字,就让林舒昂顺利收住了好奇的心思,她叹了一口气:“那好吧。”她爸不在家,她也更自在一点,林舒昂倒是没什么好惦记的。 “带你先转转?”蒋恪宁眸色微沉,连说话的语调也让人觉得有些冷清。林舒昂蹙了蹙眉,倒没说什么,只是拢了t拢身上的外套:“可以啊。” 再往前走一截就真到派出所了,北海公园早就关了门,南门的售票亭被一把银色的大锁锁得死死的。蒋恪宁来了,林舒昂也就懒得琢磨了,身上那股懒洋洋的劲儿又回来了,斜斜地靠在蒋恪宁的身边,只是她频频抬眼看蒋恪宁。 他虽说一直在跟自己说话,但是有点心不在焉,或者说心思不在自己的身上,一直在一起相处的人,这点问题她还是看得出的。林舒昂直觉跟自己有关,她忍不住用指甲在蒋恪宁手心轻轻挠了挠,蒋恪宁也轻轻地回握了她一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4章 在一片笑语阑珊里,二人对视了一眼,嘴角还挂着笑。 只一眼,林舒昂心里就有了数。 蒋恪宁和林舒昂朝着大石作胡同深处走去,再走一截不到两公里就是派出所了。越往里走人倒是越少,紧挨着赏荷区,只可惜是大晚上的,时节又不太对,只能窥见那一汪湖水。 两人手拉着,脚步声也连着,在胡同巷子里扯出长长的倒影,蒋恪宁脚步越来越匆匆,但保持着林舒昂跟得上的节奏,等到快到了巷子尽头拐角的地方,蒋恪宁陡然一顿,林舒昂率先回头,两人身影一转直接迎上后面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身影。 那人脚步一顿,也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样的反转,但他们动作自然亲昵,看不出是发现了什么的样子。男人正犯难要不要假装不认识继续跟,眼前这对情侣已经快要走到了自己面前,他心中一抖,直觉自己已经暴露行踪。 他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蒋恪宁与林舒昂还没靠近,就看见那个男人直愣愣地冲着他们跑了过来,林舒昂下意识往蒋恪宁身边一躲,那男人瞅准了机会将林舒昂狠狠一撞,即使有蒋恪宁牵着手,她还是被撞了一个趔趄。 蒋恪宁将她往上一带,一双眸子就盯准了身前这个往巷子口跑过去的男人。 “报警。” 他扔下这句话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待到林舒昂报完警匆匆赶过去的时候蒋恪宁已经和那两个男人缠打在了一起。蒋恪宁也是没想到,跟在林舒昂身后的原来不止是一个人,在他追到那个男人之后,另外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瘩里跳了出来,二人身形类似,身高与自己大差不差,看上去也像是专业的打手。 蒋恪宁一拳勾在那男人腹部,后面迟来的男人一脚踹在他的腿弯,被他借势消了一部分力气。蒋恪宁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将手上那个男人当作肉盾直接砸了过去,可惜两人没摔到一团,反而前后将蒋恪宁包抄。 他活动着手腕,太久没有肉搏过了,今天也正好练练手,蒋恪宁嗤笑一声,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落下风,多多少少都挂了彩,尤其是最开始被蒋恪宁逮住的那个男人,林舒昂在一边看得揪心,想出声让蒋恪宁回来又怕自己给他添乱,情急之下只好一遍一遍拨着公安的号码。 出警速度不算慢,但来的时候蒋恪宁嘴角都沁出了血,警笛鸣叫的声音一时笼罩了整个胡同,蒋恪宁在警方来了之后动手就轻缓了不少,其实现在已经差不多算是蒋恪宁占了上风。眼见着马上要收尾了,男人转过脸吐了一口血唾沫星子,笑嘻嘻地转过脸要跟蒋恪宁握手言和。 蒋恪宁看了他一眼,第一个男人倒是十分狗腿地伸出了手,第二个男人嘴角挂着携痞气的笑,一身腱子肉和纹身看上去比第一个男人不好惹多了。当他也伸出手的时候,蒋恪宁犹豫了一下。 “蒋恪宁!!!” 他看不见,不代表林舒昂不知道,她在那男人伸出手的一瞬间声嘶力竭地喊出了声,拨开警察跑过去的身影一错,在蒋恪宁回头那剎那直接跌在了地上,手上被碎石子划出一个长长的血口子。 蒋恪宁也反应过来了,但是迟了一瞬,就一瞬。那男人狰狞地笑着,眼中都带着得逞的笑意,那把原本应该插进蒋恪宁腹部的美工刀被林舒昂的一声大喊惊扰,有了几分偏差,将蒋恪宁的胸口正好刺破。 林舒昂脑子里轰然炸开,一时间头部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在她彻底晕过去前,眼前只剩下蒋恪宁胸口白色衬衫被洇湿的一片血痕。 第43章 明月逐之 “好端端的走在路上, 怎么还跟人打起来了?”赵江川语气揶揄,病房内不让抽烟,他只好将烟别在了耳后,看着他这一副“惨状”, 也没有太多心疼, 唯一觉得不应该的就是胸前这一刀。 蒋恪宁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手里转着那把美工刀, 看上去心情也还算好。他的胸前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上药之后围了几圈纱布,现在□□着上身, 胳膊上还有不少淤青。 “一个巴掌拍不响。”蒋恪宁语气淡淡的, “扔了吧,给舒昂重新买一把。”他把手里的美工刀往垃圾桶里一扔,赵江川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昨天刺进他胸口的作案凶器。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昨天蒋恪宁一出事就给他打了电话,赵江川昨天在出任务, 今天凌晨才有时间过来, 因此没有到第一事发现场。等他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很多事都没仔细问。 “不是,那俩男的用的舒昂的刀捅你?怎么到他们手上的?” “其中有个男的趁舒昂被撞到,捡了刀,当时太晚了,又在巷子里, 我俩都没看见。”赵江川觑着蒋恪宁的神色,他回忆起昨晚的事的时候还算情绪平静, 按道理来说这个点林舒昂也应该醒了,昨天估计是被吓到了, 赵江川过来的时候她还晕着。 “那舒昂呢?凌晨那会还睡着,这会还没醒,不能出什么事了吧?她那个脑袋之前不就是被撞过一次,后来忘了不少,这次——” 蒋恪宁眼风一扫,赵江川心里一乐,看来又讲到他心坎里去了,他打住了。 “不会,这次没有。”林舒昂现在确实已经醒过来了,醒的比蒋恪宁还有早个把小时,他醒过来的时候林舒昂正守在他身边,那时候赵江川回队述职去了。林舒昂是很愧疚的,尤其是蒋恪宁半个月左右就要回延边了,不知道伤势影响大不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5章 蒋恪宁醒来的时候就对上那一对愁得蹙起来的眉,原本的疼痛在嗓子眼一卡,变成了低沉地一声哼笑。林舒昂看他刚醒还有心思笑,心里也放松了一点,但还是有点紧张兮兮,问了好几遍到底有没有事,得到否定结果之后才松了眉头。 照理说林舒昂是应该陪在蒋恪宁身边直到赵江川过来的,但是北海公园派出所的警察又过来了一趟,说是询问。林舒昂把门一带,没给蒋恪宁半点出门的机会,自己跟着警察走了。 “还挺能扛事儿。”赵江川对林舒昂赞不绝口。 过了好一会他又绕到阳台前将窗帘一把拉开,房间里瞬间亮起来了不少,他双手背在身后撑在窗台上,抻着腿:“那人查出来没啊,敢在这眼皮子底下对你和舒昂动手,不简单吶。” “哪有什么不简单,还能是谁?”蒋恪宁压根不作他想,结合林舒昂之前听他的吐槽,他要是再猜不出来是谁他真就是个实打实的缺心眼了。“舒昂一个大学同学,现在对她纠缠不清的。” 赵江川一惊:“知道他有男朋友还纠缠不清,真是该打,真的只是大学同学?”话锋一转,赵江川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蒋恪宁没准备告诉他之前的事,林舒昂估计也不会想让人知道,他干脆装蒜:“只是大学同学。”但他有些犹豫,他查到了许新远现在的身份,他身后的人是林舒昂的老师,当年劈腿的对象就是这位老师的外孙女。 缘分还真是奇妙,像一团乱麻。蒋恪宁其实有点担心林舒昂的状态,在他看来林舒昂很聪明也很敏锐,查到这些事情的全部只是早晚,自己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陪在她身边。 好在林舒昂没有他想的那么颓丧,甚至十分平静—— 手里的牛皮纸袋已经被林舒昂拆开了,里面有许新远这个人的所有数据,她现在还坐在派出所走廊的长椅上,询问完毕之后就收到了托人查的数据。说来也是讽刺,活了二十几年,所有的数据信息加在一起还没有1cm厚。 林t舒昂一目十行,看到前任女友的时候目光一凝,在那个女孩的名字上看了很久。她猛地将活页夹一合,“唰”一下站起了身,阴着一张脸直冲冲地就往外走。 “舒昂,喝口水再走呗?”刚上班的小片警正是林舒昂的一个发小,看见林舒昂过来正好奇呢,打了个招呼去倒了杯水,人就这么走了? “下次吧!”林舒昂撂下一句话,人直接就没影了。 小片警摇了摇头,看着林舒昂消失的背影抿了一口手里的热茶。 —— 在派出所待了一个早上,原本应该是查不出那俩人身后的人的,说是有人要保。林舒昂行动力绝佳,狐假虎威那套谁不会用,但是她没敢报她爸的名字,绕着弯儿偷摸摸地给茂叔打了一个电话。茂叔正在忙出差的事,没那么多闲功夫,一听林舒昂在派出所才腾出空来解决了一下,效果奇好。 一个凌晨没办出来的事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许新远的手机号他早就没有了,如果不是他死乞白赖一直纠缠不清,林舒昂还真的找不到他号码。她直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他直接到研究所门口。 许新远在电话那头语气很惊喜:“你要来找我吗?私事还是公事?”好在他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还知道林舒昂不可能突然间回心转意,于是多问了一句。 林舒昂轻轻地笑了笑,站在他研究所大门外的花坛边上,用脚碾着一块碎石头,语气是难得的温和:“私事。” “我现在在工作,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过来,你要不在旁边的咖啡店等我?”许新远沉默了一会,再说话时语气仍然有些紧张,身边的同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用口型问他:“林舒昂?” 在许新远点头之后,他皱了皱眉,等他们电话结束之后又问到:“你之前是不是找人跟着她?” 许新远笑容一僵,语气冷漠:“怎么了?” “没什么。”男同事笑了笑,摇了摇头。 许新远也没再说话。 林舒昂在路边买了一顶遮阳帽,也没说去隔壁咖啡厅,就在树荫底下站着,将那些文件里的人物关系一一捋清楚。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善意,林舒昂就纳闷呢,常新沂怎么会被师父收养,许新远又跟师父这么亲近。哦,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倒是一切都说得通了,原来还有一个女孩儿的死横亘在中间,林舒昂对那个女孩没有什么很坏的印象,现在看来只觉得许新远挺能借女人的势往上爬。 现在又想跟她在一起是出于什么?功成名就了回忆过往糟糠?还是也查了她? 林舒昂脸上的冷笑愈发扩大,没想到许新远还打得这么一手好算盘。 烈阳高悬,面前一辆银色轿车停在研究所大门口,许新远下车之前理了理领带,心里莫名有些紧张,“我看上去还行吗?”下车前许新远扬起下巴问了问身侧的同事,后者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没什么问题。” 许新远舔舔唇,嘴角有点压不住,下车前还抖了抖了一下西装。 他一下车就看见了林舒昂,心里的高兴已经压制不住,嘴角溢着笑大步流星地跑向林舒昂。两人之间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会面了?上一次是不是还在大学?许新远脑子里也很乱,当他站在林舒昂面前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扯了扯领带,两个人面对面站着。遮阳帽有点大,林舒昂往下压了压帽檐,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能想到的只有昨天晚上蒋恪宁胸前一片血红,她强忍着心里一阵绞痛,弯了弯眉毛问他道:“你想跟我复合?”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6章 “嗯?”许新远一怔,旋即又点了点头,“这个你知道的。” “噗——”林舒昂笑开了,温柔了两句话她就爪牙毕现,将手中的一迭a4纸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笑意盈盈地将手中的牛皮纸袋递给他:“看来你这些年过得很精彩。” 许新远一头雾水,被这陡然直转的情节弄得一个措手不及,再接过来林舒昂手中的纸袋之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两道眉拧在一起,连面目都狰狞不少:“你查我?” 林舒昂镇定自若,往后退了一步后双手环胸,语气讥讽:“查你?” “不查你我都不知道你过得这么精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查过我吧?只可惜你查到的内容只是我单亲,父母不和,我跟带着我的父亲不和,这才让你钻到了空子。怎么,查人不是你一贯的好手段吗?怎么我查你就不行了?不如看看文件,看看自己的数据,看看是你查我和查蒋恪宁查出来的资料清楚,还是我手上的这份更明白?” 林舒昂从来没有什么优越感,也没有什么看不起人的情绪,但面对许新远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将这个人狠狠踩到脚下。 “你都知道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避讳的?只是许新远脸色难看至极,即使现在已经有常老当做护身符,他办事没有那样的明目张胆。但是现在能接触到的人和眼界也与以前大相径庭,尽管不知道林舒昂的真实背景,却也知道不是自己能够惹得上的了。 “啪——” 林舒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泛着红的右手手掌心,然后看向被她扇了一巴掌的许新远,“疼吗?” “你只是挨了我一巴掌,但是蒋恪宁要是因为你的人真出了事,你猜猜你还能在这儿站多久?”林舒昂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指了指他身后的研究所,又指了指他自己:“别人走进这个所里,哪个不是花费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的?你,只有你,靠着一个去世的女人吃着软饭,你也配呆在这里?” 她更难以平复心情的点在于,像蒋恪宁那种年复一年守在边疆保卫祖国的人,即使出身优越也从来没有带着高傲和优越感去看不起别人的人,凭什么被这种人去伤害? “他们不听你的话也不敢对我身边的人下手,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至于你?”林舒昂顿了顿,嗤笑一声,语气轻蔑:“不如死了算了。” 林舒昂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至于许新远的反应,还想让她多看一眼吗?看见他这个人,再多说一句话就已经够恶心了。 不远处停的就是蒋恪宁的悍马,林舒昂出来的时候拿了车钥匙,刚回到车上摘掉帽子她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的恶心,将车开出一截后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才缓了过来。 她将所有的联系方式通通删除拉黑,这件事不会到此为止,就算她想到此为止,赵江川也不会罢休。 到了公安那边,就是赵江川的地盘了。 更何况她也没想,只是不知道师父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林舒昂揉了揉眉心。 等到林舒昂走后好一会,那车上下来一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是许新远的同事。他看上去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怎么,谈崩了?”那一巴掌他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呢。 许新远怒火中烧,现在那把火已经将他整个人烧得平静了下来,连语气都那么冷静:“谈崩了。” “崩了就换。”男人满不在乎,将地下的纸张随手捡起一张,掸了掸上面的灰,“哟——” “她查你啊?” 许新远看了一眼他,眼神不善,男人似乎没有看见他的眼神,又故作惊讶地开口道:“查得这么详细?” “还没看够?”他表情恹恹,顺着他的手往下看了看那张纸,好死不死,那张纸上正写着他追林舒昂的详细经过。 “哈,够了。”那男人笑了笑,将手中的纸随手一折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新远这才表情好看了一点,随后背过身回了研究所。 男人跟在他身后,眯起眼睛伸手遮了遮头顶的太阳。突然间有些好奇,许新远你当时追林舒昂的时候也算真诚,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可能没有吧,男人耸了耸肩,踏进了研究所的大门。 第44章 明月逐之 “给你带了粥, 还有一点爽口凉菜。”林舒昂笑眯眯地,把食盒往桌上一撂,将旁边的桌子往他床边挪了挪,“潮汕砂锅粥, 看上去不错, 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她语气松快, 看上去依然明媚。 “手好点了没?我看看。”蒋恪宁坐起身, 握着她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和他的胸口一样,都包了一层纱布,不过她的更薄更小巧一点, 之前刻t意将这只手没有露出来, 许新远也没有注意到。 “口子长倒是不长,记得让护士给你勤换着点,透气。”他微拧着眉, 一道浅浅的伤口比自己的刀伤看得还重,林舒昂倏地笑了, 将手抽了回来, 歪着头打量他身上的伤口, “你的可比我严重多了。” “又没事,我愈合能力强。” 蒋恪宁笑笑,伸手想将林舒昂揽过来,实在有点动作不能,只能拍了拍身侧:“过来。” 林舒昂低着头坐到了他身边, 闷着笑却又有些苦恼:“你这样在去延边之前能好起来吗?叔叔阿姨还不知道这件事吧?要不我先去认个错?”她拍了拍蒋恪宁的手,语气惆怅:“哎, 你说话呀。”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7章 蒋恪宁一噎,旋即失笑:“没有, 这事瞒着呢,没让他们知道。今天下午他们就去出差了,出院正好直接去延边,不耽误。” 林舒昂低低地叫了一声:“蒋恪宁。” 看那姑娘现在多愁,垂着眼,蒋恪宁都能看见她睫毛一颤一颤地,像小猫爪子挠一样。他心里一动,把林舒昂的手往手里一牵,“舒昂,你看那外面那桦树,风一吹叶子都在落,漂亮吧?” 林舒昂转过了头,一起看着那桦树。还真是,那绿油油的叶子被风一吹,落下来还挺好看,俩人脑袋凑在一块,阳光往那病号床上一打,显得毛茸茸的。 护士正好过来查房,看见俩病号凑着脑袋看树,敲了敲房门:“303号换药啊,姑娘您这手上也得换了,一块儿吧?” “一块一块。”蒋恪宁回头应了声。 护士动作迅速,一会儿功夫就重新换好了纱布,林舒昂看着他胸口狰狞的伤口,有些没精打采,十分钟的功夫不知道偷瞄了多少眼又偷偷叹了多少口气,蒋恪宁在一边偷偷握了握她的手。 等护士走后,蒋恪宁才开口。 “你刚刚趁我不在,干嘛去了?”他捏着林舒昂的手,一寸一寸地给她捏着,林舒昂撇了撇嘴,往他手心戳了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许新远是我初恋了?” 姑娘语气似乎不生气,还有点娇纵。蒋恪宁挑了挑眉,正准备说话,被这带了点狠劲的姑娘截住了话头,“我刚刚去见他了,给了他一个巴掌,然后放了狠话。” 林舒昂丝毫不避讳,她心里也明白蒋恪宁不问她是相信她,只是她确实不是想瞒着蒋恪宁,那段回忆真是算得上黑历史。 她面色不善,语气也恶狠狠:“干他丫的!” “嘶——轻点轻点。”蒋恪宁龇牙咧嘴,林舒昂一惊,从床上猛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望向他:“怎么了怎么了?” “逗你呢。”蒋恪宁把手心翻过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上面什么也没有,自己的伤口也是。 林舒昂没好气地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受伤还制不住你。” 但是俩人没一会儿又笑成一团,查房的护士又过来看了一眼,敲了敲房门:“情绪起伏别太大啊,注意点别撕裂伤口。”俩人齐刷刷又闭上了嘴,错开了眼神,一个看着窗外的白桦树,一个低着头摸着手腕。 “去延边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林舒昂问。 蒋恪宁摇摇头:“没呢。”他顿了顿:“东西那边都有,床铺褥子都有,过去也不太有穿得上常服的时候,就随便带一两套就行了。” “是吗?”林舒昂拿手机搜了一下延吉的温度,一直到五月都差不多是十来度,天气预报说有霜冻出现,和北京这边的温度区别还是很大。虽然都是北方,但是相差真的太大了,林舒昂看着上面的图片,最多也只是一些风俗地貌,军区是不会有内部的照片出现在网页上的。 林舒昂叹了叹气,直觉延吉的冬天就像长白山那样的冷。她不知道蒋恪宁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只要想想就觉得军人实在是不易。 “是的,没事,那边我很熟悉,过去不会不适应。”蒋恪宁安抚着林舒昂,将她的手机往下一按,屏幕黑了下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没有你想的那么苦,以前在家的时候不也老被我爸拉出去训吗?跟着警卫员出早操绕着圈跑,还有擒拿、近搏、越野,都是在家就练过的,无非就是冷一些。”他嘴角噙笑,试图打断林舒昂的联想。 但是效果一般,林舒昂没信,不过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好、好。” —— 蒋恪宁扯了个理由一个周没回家,中间他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蒋恪宁都挡回去了。他妈妈没什么担心的。是胡萝卜在家太费劲,许友昀想让蒋恪宁带出去溜达溜达。她这不还没退休呢,一天天虽说闲是闲,也不好见天儿带个狗出去遛。 尤其最近她跟老姐妹们报了个团要出去爬山,蒋恪宁想了想,让赵江川找了个家里没人的点儿把狗牵了出来。 “之前养过狗吗,放你那方不方便?”赵江川一手牵着狗绳,一手“砰——”关上了车门。 胡萝卜看见林舒昂眼前一亮,“嗷嗷”叫着就往她身上扑了过去。 “看来是我多余问了,它还挺亲你。”赵江川挑眉,也不意外。 林舒昂陪着胡萝卜玩了好一会,用手揉了揉他蓬松的狗头,身上还有一股温暖的椰香,“阿姨把它照顾得很好,跟着我说不定变成小邋遢狗了。” 赵江川手揣兜里站一边,看着林舒昂逗狗的模样打心眼里觉得她跟蒋恪宁在一起挺好,心里鼻尖一酸,也不知道想起了谁,往后退了半步,调出视频功能录了一段,微信发给了两个联系人。 过了好一会儿,林舒昂站起身,胡萝卜就依偎在她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要是它体型小点林舒昂还可以抱起来,这么大一只狗,还是算了。 “谢谢你了,川子。”林舒昂笑眯眯的跟他闲聊:“等会回局里呢?” “回。”赵江川往前走近了几步,逗了逗她脚边的胡萝卜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我过去的时候碰见了蒋恪宁的妈。” “这么巧?”林舒昂诧异望他。 “可不,许阿姨说蒋恪宁不松口,还一个劲儿向我打听你。”赵江川碾了碾手里的烟尾巴,似调侃似试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8章 林舒昂没那么保守,也没觉得见家长不合适,可能就是不太好意思。她心里也明白赵江川的意思,林舒昂舔了舔唇:“等蒋恪宁的事儿尘埃落定了我就先领着他见我爸,到时候我再去见见阿姨,做个心理建设呗,阿姨现在也不在。” 赵江川看她一副认真的样儿心里也有了数,“那成,等你俩好消息。” “成!” 这边刚走,彭方迟那边又火急火燎地来了电话,说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非要见林舒昂一面不可。蒋恪宁不是伤了吗?林舒昂的手也划了口子,她要过去请一个多周的假,干脆让彭方迟先去故宫后门等她。 “我真有事跟你说!”彭方迟一脸欲哭无泪,抓着林舒昂的手就往咖啡店里奔,林舒昂被她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到现在她还是一头雾水,等到了包厢她才撒开彭方迟的手:“到底怎么了?” 彭方迟欲言又止,一双眼看着林舒昂看了十几秒,又颓然没了气势,吞吞吐吐的:“要不还是算了。”到了这一步,又不说了,这不诚心折腾人嘛?林舒昂不干了,一拍桌子,“说!” 彭方迟哎哟一声,往桌上一趴,捏着细长的勺柄一来一回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喝酒喝出事儿了。” “没被拘,应该还好。”林舒昂斜了她一眼。 “我情愿被拘!”彭方迟捶胸顿足,林舒昂将整个身子都窝进沙发里,奇了:“我认识一民警,托关系给你塞进去?” “能拘一个月吗?”彭方迟问。 林舒昂哈笑一声,乐了:“你当这是买菜呢,还能讨价还价?到底干了什么事儿,你倒是说。” “真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林舒昂呷一口咖啡:“你欺男霸女了?” 彭方迟猛一抬眼,一双眼就这么盯着林舒昂,盯得她有点发怵。 林舒昂一时间也手足无措了起来,将勺柄拿了又放,放了又拿,最后双手往面前一搭,小心翼翼地问到:“真的t?” 彭方迟欲哭无泪,“真的。” “具体是?” “我亲了一个男人。”彭方迟叹了一口气。 林舒昂啐她一口,翻了个白眼儿:“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就亲了一个男人?这又怎么了?什么年代了,彭方迟,你醒醒,睁开眼看看行不行?”她恨铁不成钢。 彭方迟瞄了一眼林舒昂,“是穆泽行。” 包厢里一瞬间沉默了,林舒昂保持着窝在沙发里的姿势好几分钟,两个人就这么僵了好几分钟。 陶瓷勺身碰在杯壁撞出的声音在小小一间包厢内放大,俩人的呼吸声都不太稳当,过了好一会,林舒昂沉沉出声:“要不我帮你问问我发小,派出所有没有位置吧。” “姐——”彭方迟抓了抓头发,欲哭无泪。 林舒昂摆了摆手:“你这段时间不是忙着扫黄打黑吗,怎么还碰上穆泽行了?怎么又亲上了?酒吧遇上的?” 她问题多的像十万个为什么,这段时间彭方迟忙得脚不沾地,穆泽行更是常常呆在京野四部,林舒昂被这些消息当头打了一棒,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自己的好姐妹彭方迟少了关心和呵护。 这事不难办,俩人要是擦枪走火都没意思就装蒜,要是有意思就试试。 “喝多了,他送我回家,氛围很好,对视了一会就亲上了。” 听上去不像是俩人都没意思,彭方迟可能是回过神来了,自己知道尴尬了。 “泽行哥什么态度?” 彭方迟手拧在一起,纠结得不行,幽幽叹气:“那天之后就回了部队,几天没见人影了。” 林舒昂一噎。 第45章 明月逐之 彭方迟这事林舒昂也没辙, 只能让她回去老老实实待着,短期之内当个鹌鹑,躲躲风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那蒋恪宁去延边, 你去西安的事怎么想?”彭方迟努努嘴, 俩人那会刚坐下彭方迟就问了, 林舒昂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张单子, 是去西安史博交换交流的。林主任有意向让她过去,但是一去可能就是半年。 林舒昂有点犹豫。 “不知道,先等等看吧, 林主任说不着急, 一个月内给答复就行。”林舒昂手托腮:“我想等蒋恪宁回来之后再说。” “来得及吗?” “来得及。” 算得上是学术和工作上的交流,和上次许新远他们不太一样,这次就相当于人员流动, 林舒昂大学的时候专业和修文物不算太对口,因此过去的兴致也缺缺。她将单子往包里一放, 决定先缓缓再说。 —— 蒋恪宁被单方面下了禁足令, 天天呆在陆总那个小范围圈里, 除了吃喝拉撒,林舒昂不让他去任何别的地方。 万一又磕着碰着怎么给延边的首长交代? 蒋恪宁从最开始住进来就一直在六楼的普通病房里,在走廊尽头比较偏僻,因此也没遇到几个熟人。 他一个人呆着也无聊,胡萝卜被林舒昂放在家里了, 让邓安绍帮忙照看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吃上百家饭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赵江川下班的点儿, 蒋恪宁刚出电梯才到大厅,就看见他在那儿到处张望。 “看什么呢?”蒋恪宁故意吓他, 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赵江川一转头推搡着蒋恪宁就往楼梯口的方向走,拉着他一块埋着头,声音也低了好几个分贝。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89章 “你干嘛呢?”蒋恪宁纳闷。 赵江川闷头只顾着走路,一声不吭。 蒋恪宁琢磨出了不对劲,转过脑袋往周边扫了一眼。 就一个转头的功夫。 “恪宁!” “江川!” “哎哟!我刚刚就说看见一人眼熟,合着是你们俩!来,让姨看看!俩大小伙子!”面前这阿姨精气神倍儿足,脖间围一橙花儿纱巾,鼻梁上挂着的是茶色墨镜,嘴上涂的是一层薄薄的大红色口红,裹着驼色的风衣。 蒋恪宁傻了眼,赵江川摊了摊手,嘴上还不饶人:“让你丫赶紧走,非不听,得!报应来了吧!” “哈!” 蒋恪宁摸了摸鼻子,“我也不知道是秦姨啊。” 此姨在众位家长里面可谓是战斗力极佳,上到靳哥下到蒋恪宁,都是她眼里的未来女婿。当年文工团的一支花,没什么别的,就是喜欢点儿俊男美女,嘴皮子倒是不碎。只是跟谁都聊得来,因此和各家的关系都很不错,什么事都知道一点儿。 蒋恪宁今天让她在这看见了,跟在他妈那儿透明了一样。两兄弟心里只叹气,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叫了声:“姨。” “这是受伤啦?怎么还穿着病号服呢?哎哟多俊一小伙子,有女朋友没有?”秦姨说话就跟机关似的,往外直突突,突得人脑瓜子上青筋直冒,一个头两个大。 赵江川和蒋恪宁这么想避开秦姨还有一个原因,她女儿完美继承秦姨的颜控,当年蒋恪宁的那张军装照被几个院子里的小姑娘们“传阅”就是她的功劳。姑娘们玩得近,尤其是大院阳盛阴衰,彭方迟和那姑娘熟悉,一来二回林舒昂也就看过蒋恪宁那张照片了。 “有。”蒋恪宁在长辈面前惜字如金,任由她打量。旁边的赵江川跟她说的有来有回,每次都灵巧地将她女儿找对象的事给抛了回去。其实他们私底下也知道,那小姑娘特有主意,只是秦姨操心,对外面的男人不放心,所以一直在这几个知根知底的大院子弟里打着转。 “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蒋恪宁道。 秦姨一想,哎,这个都有对象了,怎么着也用不着她来操心。只是看着蒋恪宁这幅模样,还是叮嘱了一句:“身体最要紧。” “您放心吧,知道。”蒋恪宁挂着笑,和赵江川一块陪着秦姨拿了号又在那边等了一会。 三人闲聊着家常,大多数时间都是秦姨在和赵江川聊,蒋恪宁在一边看着显示屏上红通通的数字。 “怎么在这儿呢,不是人让你在病房里呆着吗?”这俩大高个子在一众老头老太里就是俩立柱,一打眼就看见了。护士说让他多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林舒昂还以为哥俩正在外面溜达完,只是怎么不好好休息,在大厅呆着? 秦姨闻声回过头看了一眼,奇了,又是一认识的姑娘:“舒昂也在呀!”她笑眯眯的。 得,这下林舒昂也懵了,赵江川低下头看着脚尖,蒋恪宁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您也在呢?”尴尬的搓了搓手,林舒昂嘿嘿一笑。 这话说的,跟医院是个什么好地方一样。蒋恪宁在身后憋着笑,赵江川也没好到哪儿去,转过头龇牙咧嘴。 “过来看个皮肤科,天气一热浑身就不太舒服。”秦姨把手往林舒昂手上一搭,语气里还很有几分伤感:“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唉——” “年轻人也有身体差的时候,您还年轻着呢,别乱想。”林舒昂声音温和,虽然秦姨有时候有些马虎,但是对他们也是真心疼爱,看她一副伤感模样,林舒昂心也跟着一软。 “我陪您看看?” “不用!嗨,我好着呢!”原来秦姨的伤感也只是一瞬间的,听见要麻烦林舒昂,秦姨立马不干了。小辈儿们有自己忙着的事儿呢,自己好胳膊好腿没什么不能自己看的。 恰逢广播里正好叫到了秦姨的号儿,她拍了拍林舒昂的手背,一脸欣慰地进了专家诊室。 外边仨人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都这么大人了,见到朋友家长还是很紧张。”林舒昂嘟囔着,往旁边的蓝色长椅上一坐:“我刚刚还以为你俩刚晒完太阳呢。” 赵江川也往旁边一屁股一坐,长叹一口气:“差点儿又将底子给透出去。” “秦姨这怀柔政策不错,我怀疑院子里的男孩儿都让她盘问过一遍了。” 蒋恪宁略一思忖,沉吟道:“还有一个人应该没有。” “谁啊?”林舒昂赵江川齐刷刷地望向他。 蒋恪宁低低一笑:“穆泽行。” “哈——”林舒昂瞪圆了眼睛,蒋恪宁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 秦姨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心眼子,回味过来林舒昂和蒋恪宁是一对儿的事还是在许友昀刚回大院。 蒋恪宁刚出了院,在家里住了没两天她就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带了不少东西。蒋恪宁在机场接她的时候后备箱都堆满了,中间还有不少东西是给胡萝卜带的。 回了家的许友昀闲不住,除了天天去跳广场舞,新开的时蔬店也是t天天逛,这一逛就遇上了秦姨。 两姐妹各自拖着大推车在超市有机蔬菜面前见到的时候那叫一个亲昵,一口一个“好姐姐”,实际算来也就十来天没见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0章 要说俩人还都是妇联的同事呢。 “你这是才回来呢?”秦姨看着略带憔悴但十分精神的许友昀,拉着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片刻才问道。 许友昀说:“是才回来,恪宁去机场接的。” “还是你们家恪宁贴心,我们家丫头这么大个人了在家都呆不住,几天不见人影。” 秦姨这话说的真心,幽幽叹气。 “要是真贴心早该把女朋友带我面前来了,到现在我连姑娘照片儿还没见过呢!”许友昀一拍手,哎了一声:“上次倒是有个女孩跟迟迟在一块儿,我问他他非不说,我总觉得有问题。” “咦。”秦姨对女孩儿还是熟悉的,加上迟迟和自家丫头玩得又好,迟迟在院子里的好朋友怎么算都是舒昂嘛!舒昂?舒昂! 秦姨一惊,脑子里彻底清明,她面色惊喜地望向许友昀,看着好姐妹愁眉苦脸的样儿,猛地一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儿媳妇儿是谁了!” 许友昀大喜过望,一双眼霎时亮了起来,简直就是惊喜万分:“谁,谁家的!” 秦姨事到临头又开始神神秘秘起来了,压低了声音用手把嘴一捂,在她耳边小声道:“林首长家的,林宪华的小女儿,舒昂,林舒昂啊!” 还真是!许友昀是听说过他还有个小女儿,因为他还有个儿子同蒋恪宁差不多大,许友昀也很少打听人家家事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漏了这个丫头! “舒昂啊,舒昂我知道,听说过,现在在哪儿工作呢?跟恪宁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哎呦,许友昀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事儿都不知道,抓着好姐妹的手愣是没放下来过。 秦姨也没想到许友昀反应这么大,不过自己闺女要是有对象了,自己估摸着也是这么个劲儿。 “住院”许友昀惊疑不定,脱口而出就问了出来。秦姨觑着许友昀的神色,斟酌着问到:“你不知道” 许友昀将疑惑往心底压了压,没在姐妹面前表现出来,点了点头:“我知道,刚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秦姨松了一口气,“我说呢,住院怎么会不告诉你,不过我看他也没什么事儿。我听那语气像是舒昂担心,所以让他在医院多住几天。” 许友昀边听边点头,心里觉得这俩人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她不太明白:“恪宁怎么会去住院呢”这个念头一出来,很多事情都突然间有了头绪,包括蒋恪宁他爸走的时候他不在,还有好些日子没往家里回,但是许友昀只是把疑问压在了心底,没当着姐妹的面儿问出来。 秦姨还怕许友昀一时不能接受,看着她的脸色,许友昀对于林舒昂这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她微微笑道:“赶明儿有机会了我去瞧瞧她,这是个好姑娘。” 第46章 明月逐之 许友昀一直没什么机会见到林舒昂, 蒋恪宁现在倒是见天儿在她面前晃悠。最近胡萝卜不在家,别说,她还真有点惦记。 蒋恪宁天天路过院子外面那个时代广场,年轻的小老太太天天傍晚在那儿跳广场舞, 甭提多精神, 歇下来的时候不是和姐妹们聊天就是抱抱老姐妹的小孙子, 逗逗人家的小狗。还有一两年就退休了, 看着还是一身干劲儿。 蒋恪宁明天就走,和林舒昂吃了个饭就到了八九点,送她回去之后蒋恪宁晃晃悠悠地开着车回了家。北京永远车水马龙, 别说八九点了, 即使凌晨也照旧车来车往,该人声鼎沸的地方从未落寞。 他踩了一脚剎车,到了小老太太跳广场舞的地方。 旁边就是一个地铁口,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把窗子打了下来, 坐在车里往外看着。基本上都是一些年龄相仿的老头老太太们, 许友昀在里边儿特别出挑, 五十来岁的人了,跟年轻时候一样特别注意养生和保养,现在也很少见老态。 零星的白头发,许友昀也很少插手去摘。 蒋恪宁安静地坐在车上,外面震耳欲聋, 他也只是看着。五六年前走的时候,许友昀比现在更精神, 能够拿着鸡毛掸子插着腰跟他爸在家里吵架吵五百来个回合且占据上风,现在的许友昀没什么烦心事, 跳个广场舞也能跳到领舞。 他妈妈忙忙碌碌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在文工团发展,老了还能继续自己发光发热,蒋恪宁从来都觉得只要跟专业一沾边,他妈妈就特耀眼,虽然不沾边的时候也耀眼,但那是两种光彩。 过了差不多半个点儿,音响被“卡擦”一下给摁了,偌大的广场霎时没了声响。一群老太太们早已习以为常,插着腰拿着衣服打着扇子,整齐的队列变成了散开的花蕊。他看着自家的老太太擦了擦汗,划拉开了手机。 蒋恪宁旁边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抹了一把脸,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许友昀问他回家了没。 “妈!这儿呢!”蒋恪宁没犹豫,脑袋从车窗一探,对着许友昀的方向就扯了一嗓子,甭提多中气十足。 “哎呦,许姐,您儿子来接您来啦?” “这是恪宁吧?上次见还是在高中呢—” “小伙子还是这么俊,有没有没女朋友呀?” ······ 瞧,七嘴八舌,一下子就又聊上了。 “下了班儿路过呢——” “可不,一下子就这么多年了,我都老了,哎!岁月不饶人那!” “有了有了!” “见一见?下次吧下次吧,小两口都忙着呢!”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1章 ······ 蒋恪宁看着小老太太八面玲珑,眉梢眼角都挂着骄傲的笑,别提多乐了,这会儿他又觉得他妈妈挺逗。 他还是挺自觉的,小老太太一过来,赶紧下车拉车门,把人给安顿好了。车引擎一启动,后面的老太太累瘫了,往后座一歪:“儿子,咱回家。” “回着呢,妈。”蒋恪宁看了一眼后视镜,老太太闭着眼休息。 他在车上离广场还有一点儿距离,因此也没听清内容。 “刚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蒋恪宁看一眼后座的老太太,然后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儿。 许友昀眼都没睁开:“聊你,聊你什么时候带着女朋友回来。” 蒋恪宁笑了两声,这不得看舒昂的意思嘛? “到时候就见着了。”蒋恪宁还在这儿卖着关子呢。 许友昀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前段时间你住院去了?” 蒋恪宁手一顿,心里一突,好嘛,秦姨这就给他兜了出去,就是不知道舒昂的事有没有跟她说。他手叩了叩方向盘,估摸着许友昀已经知道舒昂了,蒋恪宁微哂:“这不是不想让您担心嘛?这才没跟您说。” “小磕小碰倒还好,怎么还住上院了,不肯跟我说又是什么原因?”许友昀很少歇斯底里,她一向逻辑清晰。也知道自己年纪越来越大,小辈肯定很多事更多的愿意自己去扛,她愿意放手,只是放手的战线拉的太长,用了十来年来习惯。 母子俩在这逼仄的车里聊着天,好在氛围一直还算好。 蒋恪宁无奈,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看上去一副坦白从宽的模样,结果从嘴里说出来的没一句实话:“我爸走之前我跟江川他们出去玩,玩的时候摔了一跤,拉了条口子,这不是怕有什么后遗症嘛?多住两天观察观察,其实没什么大问题。” “您看我要是当时跟您说了,您不得又担心?我爸又去出差,那会儿您本来就手忙脚乱了是不是?” 这样么一说还确实有几分道理。 许友昀心里还是担心蒋恪宁。 “那口子深不深,真没事儿吗?”许友昀的关心和急切都隐藏在话里,要不是在车上估计都能上手扒开他衣服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什么事,妈。您放心吧!” 许友昀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能放心!” “下车给我看看!” “妈——”蒋恪宁拖长了音调,学着小时候的无赖模样,许友昀看了看他,车开的四平八稳,机场接他的时候也稳得很,心里又松了一口:“好吧,下次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我跟你爸都不是火急火燎的人,” 蒋恪宁笑笑t:“知道了妈。” 再转了一个弯,蒋恪宁顺利地将车开进了院子里,下车之前许友昀其实很想跟他聊聊舒昂的事,毕竟她对那女孩儿知之甚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相处得好,她是很愿意见一见这个姑娘的。 但看蒋恪宁又这么在意,又还没往家里说,自己只好再忍一忍。 干脆憋住了,没问。 —— g3649每天一班,下午一点十七准时发,这是北京唯一一趟去延吉自治州的高铁。蒋恪宁轻装上阵,只带了个行李箱,穿的就是一身休闲服。 天朗气清,一路上畅通无阻,基本上没有什么堵车的时候。今天是林舒昂开车,当她看见北京西站那个牌子后,低低地骂了一句,真他丫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到了。她恹恹地将车停在了外边,蒋恪宁率先下了车,把行李箱拿了出来。 林舒昂趴在车窗前,手没力气似的在车门那儿晃悠来晃悠去。 “我要走了。”蒋恪宁提着箱子走到他面前,林舒昂阖上的眼睛睁了一只,看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像离别这种事情,甭提什么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是离开,心里就会空落落的,这次尤为明显。看着那么大一个站,林舒昂心里没半点高兴,只想一炮轰了,拆了,把人留下来。 从昨天开始,林舒昂就开始情绪低沉,十分烦躁。为此,连遛狗都是邓安绍带着下楼。 “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你要是过来也行,就是地方太偏也冷,你可能不太习惯。”蒋恪宁眼睛深邃,望向林舒昂的时候总是会多一层认真。 两个人面对着面,默了一会。蒋恪宁伸手揉了揉林舒昂的头发,“在家等我。” “好吧。”林舒昂泄了气,到底还是下了车关了车门,跟在蒋恪宁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站。林舒昂舍不得他,买了一趟同程的站票,跟着一块进了大厅,等着发车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蒋恪宁也舍不得啊,多好的北京,多好的林舒昂,就跟一场梦一样,这次回来就跟圆梦了似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坐在候车厅,北京站永远不缺的就是候车的人。喧闹声一阵又一阵,擦着眼泪的小情侣、匆匆的行人、四处张望的旅人,各色各样的人来来往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一块,什么话都不说。 蓝色的大屏上候车信息滚动,实时更新。林舒昂隔几分钟就抬头看一眼,心里不知道多烦躁,蒋恪宁情绪更稳定一点,紧紧地握着林舒昂的手,现在没什么别的,只想跟她待在一块。 林舒昂累了,耷拉着肩膀和对面那个小小的婴孩大眼对着小眼,小婴孩躺在婴儿车里,挥着拳头,张着嘴锦里巷发出一点儿动静,葡萄粒一样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林舒昂看着看着“噗——”笑出了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2章 “舒昂。”蒋恪宁倏地出了声。 林舒昂拧着眉打开了他的手,情绪就是来的这么莫名其妙,蒋恪宁耐着性子哄着她:“我要进站了。” “知道了。”林舒昂有些冷淡。 蒋恪宁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一起刷卡进站,路上行人不多,同行的也少。站台面前更是只有零星几个人,蒋恪宁和林舒昂站在五号候车区,上车时间只有十分多钟了。 两个人在站台沉默着,蒋恪宁将林舒昂搂进怀里,抱着她,像哄着小小的婴孩一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会回来的,一定。” 林舒昂埋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带着沉重的鼻音让蒋恪宁也怔忡着站在原地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列车乘车员的喇叭声在耳边变得越来越急促,林舒昂推开了蒋恪宁。 她的眼睛红了一圈,蒋恪宁心疼,想要摸摸她的脸,却被林舒昂躲开。 “好好照顾自己。”憋了这么久,也只憋出来这么一句话。但是情绪有了一个缺口可以发泄,总算是好了不少。蒋恪宁心情也好了不少,对她笑了笑,刮了刮她的鼻梁,逗着她,两个人无声地笑着,又抱在了一块。 “我真走了,想我就给我留言,在部队不能玩手机。”蒋恪宁声音沉沉,认真地叮嘱着林舒昂,让她在家好好照顾好自己。 他说什么林舒昂就应,等到实在要发车的时候,蒋恪宁拖着行李箱,上了车。 林舒昂心中空落落一片。 第47章 明月逐之 回去这一路上, 林舒昂都有些闷闷不乐。她中间接了一个电话,是林主任的。 不过林主任没有催林舒昂做决定,只是把去陕博的利弊罗列出来都给她讲了一遍。刚分别的那种愁绪被工作一下子冲淡了不少,快到家的时候, 林主任挂了电话。 之前蒋恪宁住院, 林舒昂请了近一个月的假, 几乎把今年的年假请完了, 按道理来说是要回去销假的,但她现在兴致缺缺,干脆回家准备躺一躺。 楼下停着邓安绍的车, 兄妹俩难得见上一面, 还是在家里。 邓安绍在楼上听着引擎的声音就知道楼下来人了,他在阳台开了窗,探出头来往下一望, 正好和林舒昂四目相对。 “呦呵。”他散漫地冲楼下挥了挥手,“刚从车站回来呢?”他趴在窗前, 林舒昂手里拿着车钥匙, 抬头看了他一眼, 幅度极低地点了点头。 蒋恪宁回去这事本来就不算秘密,邓安绍只是面上不显,实际上他俩那点儿动向他一清二楚,想到这里他眸子一沉。 “邓安绍!邓安绍!”林舒昂在楼下叫了好几声,结果他眼睛定定地不知道看着哪里, 总而言之是神游天外去了,她撇了撇嘴, 把手里的钥匙往包里一扔,上了楼。 “这么快就上来了?”反应过来的邓安绍率先开了门, 林舒昂一脸嫌弃:“刚刚在想什么呢,叫你都不应。” 邓安绍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旋即摇了摇头:“还能想什么?想你的小情人走了你会无聊,想着不如带你出去玩儿一圈?” 林舒昂嗤笑一声,用一种看稀奇玩意儿的眼神打量着她哥,松松垮垮往门上歪着一站,那小挎包直溜溜地从肩上滑到了她的肘部,邓安绍摇头笑笑,给她把包接了过来。 “甭用这样的眼神儿在我身上打转,我就你一个妹妹不疼你我疼谁?”此话一出林舒昂更是吃了一惊,“你真想带我出去转转啊?” 邓安绍一挑眉,连声调都高了几分:“不然你以为呢?” “嗨!”林舒昂往沙发上一躺,用那大白鹅的软枕往自己的头上一蒙:“我不去。” 邓安绍给她把拖鞋摆正了,顺势就坐在了她身边,一声不吭地往她的水杯里倒了一杯水,“难舍难分?” 林舒昂唰一下,就将那抱枕砸到了他身上:“说什么呢!” 她声音闷闷地,凑到邓安绍跟前,后者给她递了一杯水,她咕噜咕噜,一大杯就这么喝完了,擦擦嘴又躺了下去,嘟囔着:“只是刚分开,不太习惯。” “我看你跟我分开挺习惯的。“邓安绍逗她,又招一记白眼。 “也不说去别的地方了,你要是心情不好我就带你出去逛逛。”这会儿倒是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了,其实林舒昂仔细一想,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跟自己兜底。哪怕被带到了南方去了,自己这边该管的事一直没落下过,林舒昂对邓安绍是很亲近的。 这种情绪的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潮涌一般。她叹了一口,“林江江。” “嗯。”邓安绍看了她一眼,将她额前的碎发弄开,语气有点无奈:“怎么了?” 林舒昂犹豫了一下,道: “其实在蒋恪宁出现以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靠最信任的男人就是你,虽然我以前讨厌过你,但是不得不说,你在我前半生确实无可替代。” 邓安绍倏地就笑了,兄妹俩四目相对,竟然都这样坦诚。 “那现在最可靠最信任的男人是蒋恪宁了?” “爸爸呢?” 林舒昂躺着,邓安绍看过去,她的眼睫毛扑闪扑闪,还像小时候那样,那样稚嫩,会扯着他的衣服,朗脆地叫:“哥哥。”时间一晃,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 “我不喜欢爸。”林舒昂说的很直接,然t后一顿:“蒋恪宁就是蒋恪宁,在我心里你们不用比较。”她似乎很是犹豫,也很是难以启齿,但她再难以启齿也启齿了:“我很难想象我会跟一个人朝夕相处到这种程度,我也很难想象有一个人真的毫无保留地在我身边陪着我。我知道君子论迹不论心,但所有时间所有过去,加起来,算起来,论迹论心他从来只确切地爱过我。”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3章 邓安绍静静地凝视着林舒昂,她看上去表情有几分苦涩,就连说话时都带了轻轻的颤抖:“我也很难想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真心。” 邓安绍将林舒昂轻轻搂进怀里,用手拍拍她的后背,看着她一瞬间的迷茫,心里也有些郁郁和心疼,犹如十几年前的一枚子弹正中额心,他也是刚反应过来,原来父母之间这段关系,对舒昂造成的阴影有多大。 “不管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心,我都在你身边呢。”破天荒的没有讽刺,语气温和地哄着她。 邓安绍看着对面的墙上时钟的秒针一秒一秒走过,“他几点到?” 林舒昂敛眉垂首,“七个多小时,到了还要转绿皮。” 看,这些小事不是记得很清楚嘛?邓安绍失笑,“你只惦记他的好,你对他又差在哪里了?” “我当然也很好!”林舒昂脱口而出,邓安绍看着她又神采奕奕了起来,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好了,出去逛逛?晒晒太阳?”邓安绍已经起了身,将衬衫往下扯了扯,挺括的白衬衫被林舒昂一蹭,现在印痕迭生,好在他不是那么在意外在的人。 林舒昂摇了摇头,“不想去。” “行,那你就老实在家呆着吧。”邓安绍不拖泥带水,拿了车钥匙,给她又倒了一杯水,看着她喝完进了卧室才慢吞吞地出门。 临走前,又接了一个电话,邓安绍从最开始的无奈,变得越来越生气:“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他怕林舒昂在房间里听到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等他到了楼梯间,声音顿时拔高:“您还嫌她过得太舒坦是吗!” 电话对面也默了一阵,只有一个听上去还算温柔的女声,略带着强硬,商量着说道:“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不行。”邓安绍斩钉截铁,在说完之后立马挂了电话。 —— 晚上八点,绿皮火车啷啷当当地停靠在了终点站,下车的人比上车的少了几倍,只剩下零星几个。这熟悉的站台,有些破旧的建筑,都是蒋恪宁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他出站的时候给林舒昂发了一条消息,报了一个平安。等他被接到之后,手机暂时就会被收起来,用不了了。 面前晃过的是背着大包小包的归家客,军区牌照的大吉普就停在出站后不远处的马路上。这边大多都是朝鲜族人,也有不少上几代迁居过来的汉人。 蒋恪宁上了车,开车的是个愣头青,看上去也是刚过来没多久的样子。首长只是说去接个人,小伙子下意识就觉得是个大人物,后来看见蒋恪宁之后还为他的年轻狠狠震惊了一把。 称呼在嘴边打了个转,凭着兄弟间的关系网知道的小道关系,让他犹豫不决地叫了一声:“营长?” 蒋恪宁也是一愣,在后座上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小愣头青。他上车前明明记得这个人他没有见过,难道是他记错了吗? 可一看后视镜,又确确实实没有见过。 “嗯。新来的吗?”蒋恪宁接了话茬。 小伙子见没叫错人,整个人变得尤为兴奋:“是!是!新来的,来了之后就听见了您的事儿,我们都很佩服您!”小伙子极具话痨天赋,几句话就跟蒋恪宁聊了一个自来熟,将他走后营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其中夹杂不少个人情绪。 “听说那时可危险了!”小伙子津津乐道,眉飞色舞:“冯哥就差一点儿就被‘那伙人’给毙了,是您一枪直接爆头,救了冯哥一命!”他唾沫横飞,将那时的险峻放大了好几倍:“冯哥说他当时一抬头,面前那人脑浆和鲜血混作一团,又恶心又刺激,那人临死前眼睛还睁着,看着您。”说到最后车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蒋恪宁也只默默地听着。 这是他来延边两年的事,那会接了任务带了人出去,没想到他们人远比自己的人多,子弹没有太足够,但最后差点肉搏,以命换命。 冯哥是冯舜宇,他之前的副营长,那时候也确实千钧一发,蒋恪宁没有别的办法,与其说是殊死一搏不如说是赌了一把。 后来冯舜宇被救,蒋恪宁带人休整,第二天一锅端,只是代价是损失了一个兄弟,年龄最大,比蒋恪宁还长五岁,那次回来的时候整个营氛围都极差,甚至有人因为这件事去了好几趟军医那儿做心理咨询。 目光一错,车已经经过了烈士陵园,雪松棵棵挺拔,亭亭如盖。 只一个交错的时间,车已经驶了过去,蒋恪宁回过头,只看见路过的一辆辆车。 小伙子在后视镜悄悄看着这位年轻的军官的动作,心中仍有好奇,“您是在看刚刚那座陵园吗?我可以调头回去。” “不用,先回去吧。”蒋恪宁摇了摇头,躺在哪里的兄弟,五年,三个。每一个都是蒋恪宁不愿触及的痛,这次回来,他有很多时间。 车驶过巡防营,通过了一重重关卡放行,他没想到的是熟悉的驻地里,熟悉的操场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在看见车身之后就对着这边挥着手。等到车开近了,蒋恪宁才看清那是谁。 他面色肃穆,喉间却哽咽,那人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一如既往的爽朗。 阔别已久,他见到蒋恪宁之后没有寒暄,只笑着问了他两个问题: “几时走?” “见到了吗?” 第48章 明月逐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4章 蒋恪宁喜欢林舒昂的事在部队里算秘密, 也不算秘密。 蒋恪宁刚入伍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冯舜宇比他年长,之前牺牲的兄弟也比蒋恪宁年长。只是蒋恪宁是军校毕业,他们是自愿参军分配过来之后留下来的。 因为还是个新人, 他很多规矩都不懂, 寄过来的东西也不知道在哪里拿, 因此闹了不少笑话。其中有一桩就是, 当时远在北京的赵江川惦记蒋恪宁呢,托人要了好几张人姑娘的生活照,寄了过来。 送过来的东西都是需要经过重重检查的, 又因为在延边, 比其他地方的检查更加严格一点。蒋恪宁东西到了,通知他的时候他不在,几个老大哥过去拿东西的时候顺便帮他拿了回来。 快递的包装撕了, 只剩下一个盒子。但众人没想到的是盒子那个扣十分活泛,往桌上一放, 兴许也是没放稳, 摔了下来。 “啪叽——” 里面的照片四散开来, 一时间满地都是。照片上的姑娘鲜活热烈,眉宇间带着点儿不驯,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恪宁回来了”,一时间大家伙都手忙脚乱。 蒋恪宁刚进屋子,手里端着一搪瓷盆, 里面放着刚洗好的衣服,手冻得红通一片, 鼻尖也通红。他刚掀开那军绿色的厚被门帘,一房间人就齐刷刷地望着他, 站成了一排,比训练还整齐。 他刚进去还没发现不对劲,往前走了两步才觉出来,吸了吸鼻子,揉了揉脸,“你们干嘛呢?” 冯舜宇搓了搓手,往前迈了一步,后面的人齐刷刷地遮住了他的床,那会还住集体宿舍,按照所在连队排的,他住下铺。 蒋恪宁没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就是一头雾水:“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看见你女朋友了,应该没事吧?”老大哥率先出了声,问得小心翼翼的。虽说蒋恪宁也来了几个月了,大家相处都算比较好,有些比较隐私的事儿很多人并不想太多人知道。 说到女朋友,蒋恪宁更是一脸懵了,在原地怔忡了好一会,脑子里迅速转动,自己的女朋友?翻来覆去也只有林舒昂一个人了,但那会林舒昂还不认识他呢。他思忖片刻,估摸着可能是川子和靳哥给他寄东西来了。 “你们看见她照片儿了?”蒋恪宁扯出一抹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笑得挺难看的,握着瓷盆的手都勒出了红痕,打眼这么一看,屋子里的人都急了。大家都没想着欺负这么个新兵蛋子呀! 谁知道蒋恪宁再大的反应也只是这样了,过了好一会才闷声说:“她不是我女朋t友。” 众人了悟,谁还没有过白月光朱砂痣了? 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宿舍里气氛又变得一片祥和了起来。 老大哥撸起袖子往桌上一拍,给众人吓得一个激灵。部队里没有酒,老大哥豪饮一杯热开水,那搪瓷杯子上掉了好几块瓷,露出里面铁皮,眼睛里有了几分浑浊,这是准备开始忆往昔了。 “我媳妇儿就是死在非典那一年,她是个村医。当时整个村子里的人染病的不多,地方又偏,山里头吃了赤脚大夫就是几个下放过来的村医,我在山底下的镇子上住着,那会还在干工地,每天晚上接她回家。” 蒋恪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周围的人也都默默听着。 老大哥穿着军大衣,大敞大开着,露出里面的橙色粗线毛衣,他的目光深远,带着怀念。蒋恪宁看着他那双眼睛,觉得除了沉重的思念之外,还有深切的悲哀。 可能大家都知道这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整个宿舍除了外面的朔风,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 “后来有一天就全面封锁了,政府的措施很严格,救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命。但是还有一部分,病发的太突然,太着急,连救都来不及救,就都没了。”说到这里他带了几丝哭腔,粗粝的大手摸了一把眼睛。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就在病房外,她在病房里,都穿着隔离服,她还笑着跟我说没事,结果第二天就没了。” 众人一片沉默,一堆汉子也不知道安慰,只好又给老大哥倒了一杯热水,老大哥接过水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扯了扯,带了几分语重心长:“当年她家里人也看不上我,我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福利院长大的,空有力气,读了几年书就去工地了,认识她之后也没想到她会跟我在一起,但最后还是跟我在一块了。我敢说,她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我没让她吃一天苦。”老大哥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看向蒋恪宁:“既然现在不是女朋友,以后不见得搞不上对象嘛!” 蒋恪宁当时还是个闷葫芦,点点头:“好。”或许觉得老大哥说了这么多,自己只憋了一个字不太好,又闷头闷脑地接了一句:“真能在一块,会带回来见见你们。” “那敢情好!” “那姑娘忒漂亮了,你要真能追上,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宿舍里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极力冲淡着老大哥的落寞和难受,在一片喧闹声中,蒋恪宁从冯舜宇手里接过了林舒昂的照片。 里面有跟秦姨女儿还有一个不太认识但有些熟悉的姑娘在一起玩的照片、跟周绪宁他们出去旅游的合照、还有人人网上自己的自拍。所有的形象构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林舒昂,小时候牵着她的手,软软呼呼,比自己也只矮了小半个头的姑娘,出落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蒋恪宁借着上厕所,出了宿舍门,实际上躲在宿舍楼后面,挨着宿舍楼的路灯下借着那昏黄的灯一遍一遍翻着照片。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5章 老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站在蒋恪宁旁边,也看着他手上的照片。 “那会儿她也这么年轻。”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蒋恪宁的手也顿了顿。 雪花成片成片的往下砸,两个人被冻得在原地跺脚搓手,抬头是黑色的天和没有源头的雪花,老大哥两眼一合说当时不知道他那一走失去的是什么,直到后来才明了,那一批死后的病人都被统一送到了火葬场火化,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再见到。 蒋恪宁也合上了眼,将林舒昂的照片放在了大衣的内衬口袋里,呼吸之间全是冷气,冰凉凉的,真是苦寒。 “她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想着我也要和她走到一条道上。”老大哥声音沉沉,蒋恪宁明白了,从此以后他就把自己交代给了她曾经的事业。 蒋恪宁难受啊,心里堵得慌,想哭又哭不出来,那会刚来还想家。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熬过来了,熬成了一只能够展翅高飞的雄鹰。 ———— “还真让你小子谈到了?”冯舜宇大笑着拍着蒋恪宁的肩:“得偿所愿是什么感受?” 蒋恪宁看着面前沧桑了不少的面孔,笑了笑,“幸福。” “就这么简单?”冯舜宇逗他。 蒋恪宁想了想,直言道:“想跟她有个家。” 老光棍冯舜宇一噎,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没想到木头小子现在一见面就这么别开生面和直接。 “好好好!”他乐得直拍手。 “这次回来是补程序,走流程吧?”冯舜宇压低了声音,带着蒋恪宁往会议室那边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蒋恪宁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是这个事。” “但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看他们其实不太想放人。”冯舜宇欲言又止,觑着蒋恪宁的神色拉着他站在了旁边的立柱下:“你的成长,首长们都看在眼里,虽说你是正常程序,但是他们都有点不情愿,否则也不会让你再来这一趟了。” 蒋恪宁抿了抿唇,心里也知道:“我会跟他们沟通沟通。” 冯舜宇看他坚持,叹了一口气:“那好,回京也好。”他对蒋恪宁的决定没什么意见,老早就知道他是来历练的,再说,保卫国家,换了个地方就不是保卫了? 都一样的。 蒋恪宁交了手机,换上了军装,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风风火火又咋咋呼呼的小同志一溜小跑着过来,找见了刚见完领导的蒋恪宁和冯舜宇:“操场来了一波武警,来我们这搞比武,带的警犭正在比赛呢,营长们过来看看吗?”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黢黑的脸上满是期待。 二人对视了一眼,蒋恪宁说:“去吧。” 小同志再前面带着路,蒋恪宁和冯舜宇在后面跟着,大跨着步子,没一会广播里就开始放歌了,到了饭点。 “我也养了一只警犭,是退役的。”冯舜宇没有想到蒋恪宁也会养狗,还反应了一下,“自己养的?” 蒋恪宁低垂了眉眼,“和舒昂。” 冯舜宇摇了摇头,心里憋着笑,把他往前拉了一把:“看看,第二组的,多迅猛,啧啧!” 蒋恪宁顺着牌子上的组数望过去,还真是。 那狗一个蹬腿就跨过了急障碍,往前跑了五十米又是一个跃起跳过了面前的低墙,场上的哨子声一阵又一阵的,但是每一只都跟着对应的着武警的口哨声,丝毫不乱,真是神了。 蒋恪宁抱着手臂在场外看了好一会,热情的小同志十分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两瓶矿泉水,俩人一人一瓶,接过去之后小同志乐呵呵的,甭提多热情。 “什么时候咱们这还来了这么个小同志,热情似火。“蒋恪宁眉眼舒展,在他走后跟冯舜宇问了一嘴。 冯舜宇轻笑一声,那到了嘴边的水瓶硬生生地就这么被他拿在了半空:“你走的时候他来的,家里就只剩这么一个孩子了,大哥是缉毒警,也死了。”蒋恪宁那抹笑也凝在了嘴角。 第49章 明月逐之 要说最近林舒昂闲也是真的闲, 给画儿捡毛捡了几天都没吭声说累,下了班往家里一躺,要不就是邓安绍回来做饭,要么就是跟着彭方迟去外面吃。 日子甭提过的多舒坦。 今儿又来下馆子了, 彭方迟升了职, 不再是灰头土脸到处跑采访的小小娱记记者了, 主编放了权, 从此小彭摇身一变成为了彭组长。 “呲——砰——”啤酒瓶盖就这么硬生生让她用牙给撬开了,彭方迟脸色看上去不错,喜滋滋的:“咱们也是从白丁变成小小领导了哈!”她抬首挺胸, 林舒昂十分配合地把杯子往下低了低。 彭方迟赞许:“上道儿啊小林!” “那是!”林舒昂抿了一口啤酒, 还不错,入口凉丝丝的。 “胡萝卜呢?”彭方迟夹一块凉拌鸡丝,往嘴里一塞, 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问着坐在她对面的林舒昂。 林舒昂胳膊撑在桌子上, 手托着脸看上去比前几天有精气神多了:“邓安绍把胡萝卜当个宝贝, 天天趁我不注意拉出去遛, 现在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她戳了戳面前的米饭,彭方迟咬了咬筷子,神兮兮地看向她:“我可听说了,你跟蒋恪宁的事儿现在算是公之于众了。“ 林舒昂眨了眨眼,惊讶了一瞬后, 不t解地望向她:“哈?” “你还不知道?”彭方迟也有些迷糊,身子一倾, 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我觉得有点莫名, 那天王霄棋跟我打听你是不是跟蒋恪宁在一块了,我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她说她妈说的,她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来着。”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6章 彭方迟觑着林舒昂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们见了家长,我说怎么不告诉我。” 王霄棋就是她们在院子里玩的还不错的一个姑娘,也是秦姨的女儿。 仔细一合计,其实也能对得上号儿,毕竟他俩也够明显的,往外没说但是也没遮掩。 林舒昂按了按额头:“上次在医院碰见秦姨了,秦姨估计看出来了,才问王霄棋呢。” “王霄棋估计也松了一口气,秦姨老惦记让她跟院儿里的几个处处。” 林舒昂低头一笑,用筷子搅了搅菜,有些心不在焉。 彭方迟刚吃了两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笑,等她回头时,那笑越发放肆,林舒昂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那群人不正是熟人吗? 彭方迟看了一眼林舒昂,林舒昂也抬眼望了一眼她,不出三秒,彭方迟就垂下了她的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任谁都看得出有些走神。 梅园的中餐厅,一天两百桌,做满为止。之前林舒昂馋,让邓安绍约了好几次都被放了鸽子,平时进来都得预约定座,走的是雕梁画栋的风,小池流水园林别居的调调。 大厅里面有一整套的曲觞流水,绕着整个厅,都是从山上新鲜运下来的山泉水,立着的绿植都是精心培养的,因此桌与桌的间隔十分大,铺上桌垫,放上一首轻缓的歌,说话隔壁桌基本上都听不见。 像这么突兀又放肆的笑声也只有周绪宁了。 在最前面穿着一身穿白西装,双手插兜走出一股八旗纨绔模样的就是周绪宁,中间是一身烟灰色西装的邓安绍,沉稳内敛,后面是穆泽行,黑色西装个子更高更挺拔。 林舒昂漫不经心地搅着冰镇的杨梅荔枝汤,打量着环形回廊里的三个人。三个人已经走出了大厅,周绪宁接了个电话,面色轻松,邓安绍看着有些不太耐烦,踢着脚下的鹅卵石,后来周绪宁拉了拉邓安绍,两人先进了后面的包厢,消失在了回廊尽头。 现在只有穆泽行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等着什么。 “泽泽呢?”林舒昂好奇,叫着彭方迟一起往那边看了看,平时不都是他们几个在一起玩的嘛? 彭方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穆泽行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看手机,背对着她们。林舒昂看着彭方迟有点怔忡,看看她又看看穆泽行,嘴角微勾。 大概是彭方迟迟迟没有收回目光,回廊里的男人又十分敏锐,几乎是在彭方迟侧过头的一瞬他也看了过来。 目光从平静转向诧异,再看见彭方迟的瞬间又有些犹豫紧张。 林舒昂脚在桌布的遮挡之下踢了踢,彭方迟讷讷地看向她,林舒昂抬了抬下巴:“看。”二人眼神交错,彭方迟的脸涨红,脚在桌下踹了踹林舒昂,后者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怎么了? 不过穆泽行并没有过来,只是在外面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加快了脚步回到了大厅,彭方迟再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林舒昂打趣道:“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 彭方迟瞪她一眼:“才没有!” “噗——”林舒昂简直是哭笑不得。 —— 穆泽行步履匆匆,面前领带飘飞,他拽了拽领口,打了个电话。 “舒昂和迟迟在这边吃饭。”他开门见山,直接就是这么一句。 邓安绍却问:“状态还好嘛?看上去开不开心?” 这句话没有主语,但是穆泽行一顿,反应了过来,他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如实道:“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情绪。” “那就好。”邓安绍垂了垂眼,一只手搭在身边空着的椅背上。另一侧坐的是周绪宁,对面是位穿着典雅的女人,在她面前似乎只有周绪宁规矩一点。 女人面前是刚煮好的茶,手腕上带着一只由帝王绿的翡翠作框的精致金表,表盘上薄薄一层金色,显出几分清贵。 “怎么了?”周绪宁听见了穆泽行的声音,邓安绍没头没尾的关心太不正常,让他不由好奇。 邓安绍懒倦地掀起眼皮看了对面岿然不动的女人一眼,对周绪宁说了两个字:“我妹。” “在外面?”周绪宁脸色一变。 有些愠怒:“你说去给迟迟订座,就是让他们今天过来?” 邓安绍懒洋洋的:“我怎么知道正好就是今天?” 周绪宁的怒火快要压不住,对面的女人向这边扫了一眼。 “宁宁啊,是出什么事儿了?”女人言辞间跟他们十分熟稔,周绪宁握紧的拳头松了松,“没什么。” “邓阿姨您这次过来几天?” 邓沛颐的手一顿,温声和气道:“源泰有些事需要我来处理,江江有些事处理的不太妥当。” 周绪宁点了点头。 她接着道:“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见舒昂。” 邓安绍不屑地嗤笑一声,邓沛颐不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要我说您要想见她。看看照片就得了,最次找个车跟在她身后远远地见一见,但是真见面,我劝您还是算了。”邓安绍说的毫不留情,周绪宁原本对邓安绍的不满,也慢慢平息。 女人嘴角带着笑,很显然不为所动。 邓安绍毫不客气,望着邓沛颐叫了一声:“妈。” 邓沛颐抬眼。 “舒昂就在外面呢,你敢去见她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7章 女人的手陡然一抖,茶杯里滚烫的茶溅出来几滴,她恍然失神,面上不太自然,而旁边的助理拿着手帕匆匆地清理着她身上的残痕。 她一时间也没有动作,包厢内一时也变得十分安静。 “跟我说说蒋恪宁吧,以前只听说过,还没有见过。”邓沛颐没有去看林舒昂是不是真的在这里,反而自然而然地揭过了这件事。 对于邓安绍给的硬钉子,她只当没看见。 “这些年多谢你们对舒昂的照顾,以前见到你们的时候还像小豆丁,现在个子一窜,都这么大的人了。” “泽行还没回来呢?” 周绪宁看了一眼邓安绍,见他没什么反应接了话茬:“泽行不是去接孟阿姨了嘛,孟姨说您好不容易过来一次给您带了不少东西,泽行觉得他妈事儿,又觉得你们姐俩好不容易聚一次,就干脆自己出去收拾了,然后带阿姨过来。” 邓沛颐了然地点点头,面上透出几分欣喜:“她在电话里也没说带东西,都多熟的人了。泽泽也还好吧?” “都好,泽泽还在上学呢。泽行在部队,京四。”周绪宁说道。 “这个我知道,当时你们孟姨就跟我说了,是好地方,也没有那么远,离家近。” 周绪宁笑了笑,点了点头。 邓安绍眸色沉了几分,直言不讳:“蒋恪宁已经调回来了,七月就到国安了。” “嗯,我知道。”邓沛颐依旧笑着。 没过一会,穆泽行带着她妈妈进了包厢。 “别看了,看什么呢?”彭方迟拉了拉林舒昂,两人这顿饭算是吃得超乎寻常的慢,临走的时候正好看见穆泽行带着他妈妈进来,林舒昂看了好几眼,拉着彭方迟在一边,没让他们看见。 只是穆泽行走到回廊的时候往里面望了一眼,没看见人。 “那不是穆泽行他妈妈吗?”彭方迟脑袋没转过弯来,“怎么你哥和周绪宁也在啊,看着还有点隆重,你家没通知你?”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舒昂。 林舒昂把偌大黑超往脸上一挂,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让彭方迟都有点发怵,“嗳——” 林舒昂摇了摇头:“跟咱们没关系,回吧?” 彭方迟不知道内情,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事,琢磨了半天都没琢磨出来,直觉跟林舒昂有关。 她小心翼翼:“是蒋恪宁出了什么事嘛?” 她听说蒋恪宁回了延边,但是回家的时候爸爸却说有点麻烦,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彭方迟听的懵懂,今天看见这样的阵仗就回想了起来,心里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林舒昂失笑,拉着彭方迟的手晃了晃:“没什么,不是恪宁,恪宁很好,也会回来,是一点儿别的事。” 彭方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第50章 明月逐之 过了五月天就热, 在那边的小公寓没有在家方便,t邓安绍把林舒昂叫回了家,每天晚上下了班回家做饭。 偶尔彭方迟过来蹭蹭饭。 她觉得林家氛围有点不对劲,但她又想不通理不清。 鹅黄色的落地窗帘拉上了大半, 只有琐碎阳光能够透进来, 房门紧闭, 林舒昂和彭方迟并排躺在床上。 俩人穿着两套类似的短裤和短t, 一个长发一个短发,乍一看像双胞胎。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冰镇西瓜,里面还有碎冰块, 蹭蹭蹭往上冒着冷气。 林舒昂闭着眼睛, 手在床上摸索着,摸到了一个手机,动作熟练地打开然后再打开微信页面, 点进聊天对话框里,清一色绿色长条, 一个白的都没有。 她鼻腔哼出一气, 手倏地脱了力, 手机砸在席梦思软垫大床上,蹦跶两下,又落了下来。 彭方迟踹了踹脚,翻了个面继续躺着,脸埋在嗯枕头里:“蒋恪宁还没回消息呢?” “可不呗, 收了手机没法儿玩。”一进部队手机那些通讯设备就上交了,那个周倒是有发的时间, 但是还得好几天呢。 眼见着快六月了,天气越来越热, 家里的空调都开了好几天了。 邓安绍的狐朋狗友不知道是哪位,十分好心地空运了不少甘美西瓜送他,邓安绍很少吃水果,基本上都便宜了林舒昂。 她上次去博物馆的时候还给安鸿和李姐她们带了一点儿。 “快回来了吧?”彭方迟问道。 “快了吧。”林舒昂把眼罩往自己眼上一蒙,用脚丫子轻轻踢了踢彭方迟:“去把窗帘拉上。” “凭什么是我?”彭方迟咬牙切齿,忿忿不平,脑袋埋在枕头里不肯动。 林舒昂又蹭了蹭她,“能者多劳——”拖着腔调哄着她,彭方迟腾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眯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拳打脚踢一套军体拳之后麻溜地拉上了窗帘,往床上挺尸倒头就是一趟。 躺了一会儿,感觉有点不对劲,心里猛地一惊,唰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摇摇林舒昂。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林舒昂双手迭在腹上,眼前是一片黑暗,马上就要入梦了被彭方迟给拽了出来。 彭方迟吸了吸鼻子,挣扎着:“我好像看到了一辆车停在你家楼下。” 林舒昂没在意,“嗯,正常,这个点儿邓安绍该回来了。” 彭方迟拍了拍脑袋:“好像是你爸。” “什么?”林舒昂一把拉下眼罩,扭过头和彭方迟对望,眼中惊诧不已:“你确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8章 不等彭方迟回答,她径直下了床,光着脚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往下一看,嚯!还真是?那白色的牌照上明晃晃的正对她窗口,“军a”两个大字儿快要戳她直接脑门上来。 林舒昂拉上了窗,假装自己没看见,又懒怠地躺在了床上:“甭管了,出差回来了还是第一次落家呢,不知道回来干嘛。” 楼下邓安绍几乎跟林宪华前后脚到,邓安绍把车停到了一旁,拿着东西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爸就在楼梯走廊那儿等他,手里掐着一支烟。 邓安绍一顿,叫了一声:“爸。” “嗯。”林宪华抬眼看他,给他递了一支烟,语气平静:“回来了。” 邓安绍接过来:“回来了。” 林宪华给他递了打火机,邓安绍接过来点了烟,楼道里有些昏暗,猩红的两点上冒着白白的烟。 “你妈什么时候过来的?”林宪华沉吟道。 邓安绍想了想,“半个月了吧,来了之后和泽行他们吃了个饭,见了见孟阿姨。” “嗯。”他知道邓沛颐和孟随香一直关系不错,这么多年来也有联系,他想了想,倒没说什么。 父子俩沉默地在楼道里抽着烟,一时间也无话可说,童年时的邓安绍还是比较黏他的,后来去了南方交流更少,父子之间早就有了无形的隔阂,他有时候也会讨厌父亲独断专行,但有时也会觉得放心,因为他把舒昂照顾得很好。 这种感情矛盾复杂,让他们只能沉默地站着,安静地抽烟。 “上去吧。”林宪华掐了烟,在脚底下碾了碾,邓安绍平静地看着他爸,把手里的一小截搓捻着,跟在他身后垂下了头:“今天见到她了?” 林宪华步子一停,硬生生顿在台阶上,但他也没有回过头,往上抬了一步:“见到了。” 他默了默,又道:“比以前看着还要年轻,挺好的。” “是您太久没见过她了。”邓安绍在身后看着父亲宽阔的背肩,竟然也有一瞬为他们的婚姻感到遗憾,不过长辈的事情,没人能说得清。 门锁“咔哒”,父子俩进了门,在屋子里的林舒昂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声音,紧接着就是进门换鞋,邓安绍的脚步声很好认,回来之后就把提着的食材放到了冰箱。 林宪华则是坐在客厅里,打开了中央一套,等着一个小时后的新闻联播。 “要不我先回家?”彭方迟推了推林舒昂,林舒昂听着外面的动静,拍了拍彭方迟的后背,“没事,我爸又不是洪水猛兽。” 只是有摩擦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肯让步,让两个人都陷入僵局,林舒昂叹了一口气,“邓大厨今天做海鲜,要吃吗?” 彭方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怕你爸。” 林舒昂一想,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你把我送到你们家门口,我自己回去。”彭方迟用手指头模拟着走路的姿势,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子神棍气息。 “成。”二人一拍即合。 林舒昂趿着拖鞋,轻轻拧开了房门,彭方迟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林宪华听见动静往后望了一眼:“迟迟也在?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语气刻意放缓了不少,有些和谐近人,奈何彭方迟对他刻板印象太重,忙摆了摆手:“叔,我爸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呢,下次一定!” 她嘿嘿一笑,林宪华也不强留。 林舒昂在一边憋着笑,邓安绍在厨房听见动静之后也出来了,手上带一塑料手套,抓着一两个巴掌大的帝皇蟹,蟹钳挥得虎虎生风,他也靠在门边,忍着笑。 难得的,连林宪华都有些无奈。 彭方迟刑满释放,麻溜地回了家。林舒昂一屁股坐在林宪华身边,长发柔顺,碎发被她别在耳后,父女俩离了不到一米。邓安绍抓着螃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想了想还是又进了厨房。 西瓜里的冰块都有些化了,化成了水。林宪华嘴唇翕动,看着林舒昂,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他眉间似乎永远都是皱着的,林舒昂很少看见他有舒展的时候。新闻联播已经开始了,仍然是那个熟悉的男主播,有条不紊地播着一则则新闻。 林舒昂对这些兴致缺缺,但一个人住的时候总是会打开,父亲和哥哥乃至于蒋恪宁,似乎都有看新闻联播的习惯。 林宪华眼里的林舒昂与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腿往沙发上一撂一盘,抱着半扇西瓜,用铁勺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小时候多扎马尾,最开始是林宪华给她扎,扎得松松垮垮,后来在部队里请指导员指导了一下,回家绑的又紧又重,林舒昂就抱着他胳膊哭、撒泼打滚不要,林宪华只得慢慢摸索。 后来自己找了视频,0几年的台式计算机,上面视频画质又糊又差,不知道被转载过多少手了,林宪华白天忙完,抽空去小学接她,接完之后带她去部队吃饭,吃完饭林舒昂在房间里写作业,林宪华就会偷闲在哪儿学扎辫子。 至少在小学时代,林舒昂出门从来都是体面、精致的。 他似乎知道,随着林舒昂年龄渐长,不再是他能用自己的心思决定她思想的小女孩了,上次的吵架在他冷静之后也想了很多,邓安绍自从回来后一直在他们之间润滑,林宪华放下了首长的权威,试图重新找回一个父亲的理解。 林宪华微拧着眉,想要同林舒昂说话,林舒昂注意到他的动作,微侧了侧头,往嘴里塞了一块西瓜。林宪华似乎是觉得自己太严肃,眉头松了松,平和问道:“你和蒋家那小子在处对象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99章 林舒昂手一抖,勺子里的西瓜“啪”落到了一片瓜瓤里,溅起的西瓜汁水往她脸上崩了好几滴,“是在一块了,过年那会儿吧那会之后,在一块也t不太久,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就没说。” 虽说不愿意在父亲面前提自己的感情生活,但该交代得还是交代了,尽管有些不太情愿。 林舒昂这么一说,林宪华也就能对得上时间了,大概就是过年出去玩的那段时间,确实算不上久。 他按了按额间直跳的青筋,“有些事还是要跟爸爸说的。” 林舒昂一噎,勺子一撂,火就有点蹭蹭直冒的趋势:“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儿吧?这才谈了多久就要盖棺定论了吗?什么都往家里说往家里说了然后呢?是准备直接就见家长吃饭结婚吗?我自己的事还不能做主了吗?” 林宪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正欲发作,邓安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叫了一声:“昂昂。” 林舒昂的火杯浇灭了一半,冷哼一声,抱着西瓜又吃了起来。 邓安绍目光转向了林宪华,“爸,您在部队那么多事儿要管,昂昂的事改定下来的时候自然会跟您说的,您找什么急呢?这不有我给她兜着吗?”他半开玩笑半认真,林宪华一言不发,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沟通。 “爸爸听说你们在一起了,但没有听你说起过。”林宪华吭了声,语气沉沉的。 她知道她爸这是服软的迹象,态度也软和了不少:“没想着瞒你,只是顺其自然,要是真能走到那一步,会往家里说的。” 林宪华沉默,新闻里正说到“我国农业技术上已有重大突破”,除此之外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俩平静的呼吸声。 前几天邓沛颐和林宪华见了一面,劈头盖脸就是将他一顿骂,那样精致漂亮的南方女人骂起人来跟几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商业的成功让她的言语更加犀利和一针见血,那天林宪华当真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面对前妻他有些讷讷,更多的是不知道怎么沟通。 邓沛颐约他在中餐馆包厢,点的菜色丰富,但是她没有动一筷子,坐在对面细数着舒昂近年来的状态,也就是那时候,林宪华才知道女儿跟院子里的小伙子处对象了,小伙子父母都知道了。 邓沛颐还扔下一个炸弹,她那双冷冽的柳叶眉一飞一飞,手拍着桌子喝问他:“你知不知道蒋恪宁都已经找人买了房,准备装修了?要不是那设计师是我常年合作的朋友,你就等着他俩扯了证你还在忙你那些破事吧!” 她被气得不轻,林宪华看她把桌子拍得一震一震,觉得舒昂性子多半随了她妈。 林宪华也气,更多的是郁闷,她可是舒昂的父亲,这些事怎么都没听说过呢?简直是一点风声都没有耳闻。他郁闷得要死,看见邓安绍都是压着火气,后来邓沛颐又说了林舒昂被跟踪,蒋恪宁因为他受伤住院的事。 邓沛颐就是因为这件事不太同意林舒昂和蒋恪宁在一起,或者说她因为自己和林宪华的感情破裂,并不太想让自己的女儿和自己一样,挑这样一个职业出身的人。 林宪华和邓沛颐一件正好相反,他倒是觉得蒋恪宁很好,他在部队也是摸爬滚打起来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蒋恪宁一路走来的辛苦?再者,前几个月也见过他,小子人长得端正英朗,干起活来也是一把好手,也能看出对舒昂花了不少心思。 舒昂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刚在一起没有太久,有些事还是的交给他们年轻人自己去办。要说他着急,可能就是着急在听说蒋恪宁都已经买好了房子在装修了,他还没听见一点风声呢,到现在看,看女儿的神色,像是也不知道。 林宪华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爸爸支持你,如果什么时候决定定下来了,可以带回来给爸爸看。” 林舒昂惊诧地转过了头,手里的大铁勺都悬在了半空,她睁大眼睛看着林宪华,什么时候爸爸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原本还以为有一场架要吵,现在看来情况好像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极端? 看着女儿那张素净的脸上都挂着不可置信,林宪华也很无奈,却也明白了邓安绍之前跟他说的,“凡事要好好沟通。”他有一句质问算得上是振聋发聩,让林宪华想了很久,上次吵完架之后邓安绍问他,说:“爸爸,为什么您能跟小时候的舒昂好好沟通,哄着她,长大了却不行呢?难道舒昂在您心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舒昂了嘛?” 堪称一语惊醒梦中人,所有的家庭关系都要去经营的,自己经营了半生和女儿的关系,怎么就在她成年了工作之后,不再亲昵和理解了呢?林宪华有些自责,也在反思,能走到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刚愎自用的,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沟通。 “感情上的事,爸爸也给不了你太多经验,只是有些事和分寸你自己要把握好。”林宪华腿稍微挪了挪位置,偏过身同林舒昂面对面。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一些事现在跟你说也晚了,很多事情你自己都明白,这些我都不再多说了,只是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要自重,不要在感情里把身段放低,这样不好。” 林舒昂嘴角漾开一抹笑,没想到一向古板严肃的爸爸会一本正经地跟已经二十好几的她进行感情指导教育,她颔首点头,“知道了爸。” 上次两个人坐下来还是吵架,吵得恨不得翻天覆地,简直不想再在这个家待下去。可是这是你血脉相连一手拉扯你长大的父亲,现在回想起来仍然生气,只是二十多年的成长生涯,林舒昂与林宪华一对父女也是实打实的相依为命。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0章 林舒昂心中泛酸,邓安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厨房静静地看着父女俩谈话,厨房里海鲜汤咕咕冒着热气,顶撞着砂锅的盖子,奶白色的鲜汤从缝隙里漏出来。 友好交谈过后,林父起了身准备回房间处理事情,走到一半脚步却又一顿,回过头来的时候看见舒昂扎了个随意的丸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剧,旁边的手机时不时响动,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爸。”邓安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低低地叫了他一声。 林宪华抬眼看了看他,父子俩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我原本想让舒昂去见见你妈,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怕和上次一样,又吵得天翻地覆。”林宪华头疼,他负着手站在窗前,低低地一声叹息让邓安绍有些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林宪华有些责备地瞪了邓安绍一眼。 邓安绍摇摇头,“爸,和舒昂说完是不是心情舒畅了很多?” 林宪华淡淡地看他一眼,鼻腔里哼出个“嗯。” 邓安绍笑意更深。 “这么多年,您觉得舒昂惦不惦记妈妈?肯定是惦记的,只是口是心非,一个情怯不敢见,一个始终困在小时候的阴影里。”邓安绍淡笑道:“爸,被抛弃的感觉其实挺不好受的。” 林宪华转过身,看着窗外,眼神复杂,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 “总归是要见的。” “顺其自然吧。”邓安绍盖棺定论。 第51章 明月逐之 —— 自从林宪华和林舒昂谈过之后,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好了不少,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林宪华一年到头都在忙,而林舒昂也早出晚归,俩人也没有其他可以吵架的时候了。 邓安绍最近更像是陀螺, 转的人影都不见, 有的时候连电话都打不进去。他是源泰的老板, 一年之中总有那么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 林舒昂习以为常,心里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她不想多想, 干脆掏出手机给蒋恪宁发了个消息。 很简单的三个字—— “在干嘛?” 蒋恪宁刚拿到手机里面就蹦出来这三个字, 等他打开微信的时候,里面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全部都蹦了出来。因为他没有关声音, 提示铃一直响个不停,在旁边路过的小同志都忍不住侧目, 最后凑上前来, 笑嘻嘻的:“营长, 您这手机消息挺多呀?” 蒋恪宁抿了抿唇,没搭茬,找了个小马扎,坐在上面从上往下一直看完了。他的聊天对话框就像是备忘录一样,林舒昂有事没事就往里面发, 他活脱脱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电子宠物。 蒋恪宁将她每一句话都引用了,然后t挨条回复她,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再说一些很鸡毛蒜皮的事,吃了没睡了没吃撑了, 出门逛街看见一只狗很像胡萝卜了,他看的嘴角不知不觉就勾了起来。 “这也算是圆了你之前五年的遗憾吧?”冯舜宇倚在旁边的柱子边上,看着蒋恪宁认真地回复消息有感而发。冯舜宇穿着军绿色训练短袖,蒋恪宁则穿着浅绿色的衬衫,扎在裤子里,往那一坐气质像极了文职人员。 见蒋恪宁不吭声,冯舜宇用脚踢了踢他马扎:“今天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蒋恪宁回完了消息,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看着冯舜宇。 后者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过半晌才扯出一抹笑,“我说今天的训练。” “你跟我在这儿装傻充愣呢?” 蒋恪宁低笑一声,径直站起了身,身子一整个舒展开来,冯舜宇打量着他的身形,感觉跟走之前没什么两样,看来在家也没落下来。手机顺势就滑进了裤子口袋里,一只手贴在手机边上。 “新兵练得不错,射击准头差了点,还是要练,训练都是实弹,让他们放开了打,否则真遇见敌人枪法失了准头不行。” 蒋恪宁沉沉出声,他望着训练操场的方向,那边还有断断续续的跑步拉练的口号声。 “雪山环境下的模拟是很有必要的,一些攻防毕竟在边境,都是围绕着这一块展开,尤其地理环境不占优势。周围的要么偷渡客要么走私贩毒,要么就是恐怖分子,他们早就习惯了严寒环境。” 蒋恪宁微蹙着眉,“我感觉跟我半年前走的时候区别不大,新兵只是缺少锻炼并不是不行,反而有些人我看很有劲头。” 冯舜宇安静的听着,蒋恪宁是专业军校出身,又在这里参加过各种演习、军事竞赛、还有不少武装联合作战,也带着人出过不少任务,论理论和实际结合,他是翘楚。 “让你再选一次,还会来延边吗?”冯舜宇突然出声。 蒋恪宁的话一停,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转而笑了笑,与冯舜宇四目相对,语气坚定:“会。” “它让我明白脱离了家庭和学校,自己只能把自己当成一块磨刀石。”蒋恪宁双手插袋,微弓着背目光飘远:“然后成长。” 他自己也知道,其实在人生的这道选择里,也有部分是因为放逐自己,去到一个没有舒昂的地方,尽管这样让她在自己的脑海里越来越鲜活,但更多的原因是自己愿意去想去锻炼自己,他从不会以此来道德绑架。 选择都是自己做的,落子无悔,不要牵扯他人。 冯舜宇倏地就笑了,“蔡首长让我劝你,我看是留不住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1章 蒋恪宁无奈,“他之前找我谈的时候,没有谈这些,只是说让我这个月就像以前在这里一样。”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进来容易出来难,每个单位的保密程度都是不一样的,之前在□□忙也只是一些不过分的事情,真要是在这里跟以前保持一样,国安那边算是彻底不用去了。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从衣服上也能窥见一些内情,更何况蒋恪宁现在住的地方也跟以前不一样,是专门的宿舍。 “你还是我们的一份子。” “当然。” 冯舜宇一拳锤在蒋恪宁的胸口,两人笑作一团:“走,过去练两把!” 蒋恪宁挑眉,直接接下:“好啊,练什么?” 冯舜宇眉头一皱,多了几分严肃:“十公里越野、组装射击。”他挑衅一笑,蒋恪宁敛眉,淡然应战:“好。” 他揉了揉手腕,这比起平时的训练算得上少之又少,主要就是在于一个快,毕竟都这么晚了。武装越野有专门的场地,五月的延边正是不冷不热的时候,外边也凉快,俩人换衣服也快,没一会就准备好了。 武装越野有铁网、泥潭、防空高墙、还有只允许匍匐前进的低网,两兄弟的同台竞技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只有一个热情似火的小同志乐呵呵的记着时,身边放着两块干燥的毛巾。 他们越野的那块地方后面就是靶场,再往前面一点就是专门的宿舍楼。 指导员和蔡首长二人站在门口栏杆前,负着手看着这二人的比赛进度,延边战区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关注也是不可能的事。 “你看谁行?” 蔡首长余光瞥了瞥指导员,这位指导员是位女同志,留着齐下巴的短发,看上去英姿飒飒。 她盯着二人的进度,蒋恪宁和冯舜宇正过了泥沼,在矮网匍匐的时候旁边的自动化设备检测到了实施训练的痕迹,自动开了作战模式,蒋恪宁匍匐往前的时候一不留神被水花冲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在他走后新加的设备,前面还有很多新型的自动化障碍,迭加在以往普通的训练基础上,为了让士兵应对更加灵活。 指导员目光如电,锁在蒋恪宁身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沾泥,在泥沼里摸爬滚打,然后闭着眼睛靠着听声辩位来避开和捉摸设备喷水的间隔,等他翻过高墙躲过障碍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个人样儿了。 他从高墙一跃而下,泥点子甩了满地,整个人却冷静,迅疾地像一匹狼。 “蒋恪宁回去了这么一段时间,看来也没什么影响。”指导员实事求是:“要走,确实可惜。” 蔡首长一错不错地看着场地里的两个人,也点了点头:“但那儿也有空间让他更好地成长。” 指导员认可地点了点头。 根据实战化的要求,短突是必备的,他们拆解的就是20式短突击步枪,蒋恪宁在组装台前冷静地拆卸、然后迅速将这些零部件组装,一气呵成,就像李唯西常玩的乐高拼装游戏一样。 出枪要稳准狠,但也讲究人配合枪,曾经一位顶级的外国特工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再加上特殊的走路姿势,另一国家的医学杂志专门提出了一种名为“枪手步态”的新说。 蒋恪宁此时就是单手侧身,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流动靶,而这种射击方式不仅能够在作战的时候提高生存几率还降低了身体的暴露面积。很显然,掌握单手射击并非易事,蒋恪宁的右臂不仅是臂力还是耐力,在当初的检测中都是出类拔萃。 枪消了音,三枪射出,紧跟着就是冯舜宇的三枪。 几乎同时命中。 把把都是十环,二人都是。 只是在时间上,冯舜宇稍逊蒋恪宁一点几秒,他朗笑着,眼里亮晶晶地,和蒋恪宁握着手互相撞着肩膀,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总是惺惺相惜。 浑身烂泥,一时间也懒得去洗了,二人并肩躺在空旷的靶场中央,小同志颠颠地送来了水和毛巾,被他们随意地放在了身边,小同志眼里泛着星光,觉得自己赚大了,看了一场只有他一个观众的平时看不到的拉练比赛。 逗得蒋恪宁躺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 小同志就盘腿坐在他们身边,戴着一顶绿色的军帽,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刚进部队的自己,也是愣头青,但是没有小同志活泼,自己更木讷一点。 没过一会,那边操场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拉练的声音,蒋恪宁放在小同志哪里的手机陡然一响,嗡嗡直震,小同志大惊失色:“营长,你的手机响了好一会了!” 蒋恪宁一拍大腿,“坏了!” 是舒昂! —— 林舒昂没有隐瞒,将和林父的事同蒋恪宁在电话里讲了一遍,好歹他也是“事故”的另一位当事人。说来也是滑稽,两个人都想着等水到渠成的时候,分别带着对方去见家长,没曾想到让流言蜚语先到了一步,不过好在没有太大的差池。 蒋恪宁觉得有些好笑,摇了摇头,“当时看见秦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事儿瞒不住了。” “本来也没想瞒。”林舒昂笑意盈盈的,坐在床上看着床边的日历,拿出蓝色的粗水笔在上面挨个画圈,好,又度过一天,蒋恪宁离回来又近一天。 对于林宪华的态度,林舒昂原本是有些不清楚的,仔细想想蒋恪宁哪哪儿都好,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是想得有点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2章 蒋恪宁到了点,要交手机,林舒昂临睡前收到了一条讯息,周绪宁约她明天出去逛街挑衣服,同行的似乎还有一个女孩,周绪宁只说姓温,明天带她见见。 林舒昂盘算了一下,明天周t日没事,彭方迟升职之后忙了许多,还要加班,这么一看在家躺着也是躺着,不如跟周绪宁出去逛逛。 她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躺,将被子一拉,蒙住了头。 第52章 明月逐之 周绪宁给林舒昂发信息的时候, 她正顶着大太阳在人群中穿梭,谁知道五月的北京周末,人多到这个地步?好在这条街上不允许机动车和非机动车穿行,走过去略微轻松了不少。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口音, 还有穿着各式服装的行人, 林舒昂穿着一条阔腿牛仔裤, 蓝条纹的衬衫半扎在裤子里, 衬衫开了两粒扣,黑超挂在头顶,一手拿包一手拿手机:“你以为人很少嘛?拜托, 能不能找个稍微凉快点的地方!” 对面催得唾沫要干了, 这边脚下走得快要生火,林舒昂“啪”直接将电话一挂,低着头在手机上磨磨蹭蹭地看着地图。 图上东南西北、东南西北, 抬头都快左右不分,林舒昂蹬着一双四五厘米高的小高跟, 心里想的是见到周绪宁之后一脚先踹上去, 让他这个王八犊子这么会挑地方!不过等她真找到的时候已经熄了火, 她足足找了三条街才找到那个地方。 七弯八拐拐进了一条几乎没有什么人的巷子里,矮低的别墅平房,周绪宁粉色的hellokitty车停在庭院门口,她低头嘟囔,好在周绪宁没有把车开进去破坏这院子里的结构布置。 院子里种的是意柏, 树下有个短发女孩正在和一位奶奶对弈,周绪宁悄悄对她招了招手拉她过去, 她才惊讶发现意柏下面是一个石刻的棋盘,上面刻着一整幅象棋。林舒昂对象棋稍微懂点皮毛, 旁观着只觉得女孩攻势极猛,与外表反差极大。 “逛街?”林舒昂瞪着周绪宁,压低了声音反问他。 周绪宁努了努嘴,“下完就逛。” 林舒昂眼风扫他一眼,噤了声。 “好了,下完了,我技不如人。”那女孩落下一句话,站起了身,对面那老太太笑眯眯的,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棋子。 那女孩个子不矮,比林舒昂只矮了一两公分,长相酷似八九十年代的大陆女星,鹅蛋脸,微卷的发,极有气质。 “你好,我是温亦珠,可以叫我阿珠,我知道你是林舒昂,听绪宁提起过不少次了。”温亦珠冲林舒昂眨了眨眼睛,林舒昂对她的名字也有点耳熟,还没想起来手已经伸了出去:“你好,我是林舒昂。” 旁边的周绪宁舔舔嘴角,看一眼温亦珠然后又将视线挪回到林舒昂身上:“得,认识了吧,认识了就去挑布料做衣服吧。” 周绪宁独断专行,林舒昂横了他一眼,碍着温亦珠在,低声问他:“不是逛街?” “这就是。”周绪宁嘴硬。 温亦珠很好相处,看上去应该是哪个老太太的助手,这时候搀着老太太一路往前,二人跟在身后慢悠悠地晃着,等到走进了院子里,林舒昂却是有些震惊。 后面的大院子里约莫又十来个人,正在裁衣服晒布,再往北走就是一间极为宽敞的房间,大概百平。一共三楼,一进去冷气扑面,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墨香。 “这就是,逛街。”周绪宁双手插兜,迅速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迈着步子往前率先拿起了上面的布料样品。 大多都是中式的衣服,有各式各样的款式,也有旗袍、披肩。林舒昂看得微微皱眉,都是上好的东西,可是她都不太喜欢,“我觉得我不是很适合。” 周绪宁一怔,拉着她往前继续逛,“怎么可能不合适呢?你跟阿珠一起去看。” 周绪宁把她往前推了推,林舒昂却有些不太情愿,无语地转过身,面前的温亦珠已经换上了一件流云纹的旗袍,披着苏绣的流苏披肩,看得林舒昂满是惊艳。 “你试试么?”温亦珠问她,然后在一边用撑衣杆挑了一件杭丝的黛绿色的旗袍,递给林舒昂:“或许可以试试?” 林舒昂摇了摇头,其实不太懂今天周绪宁带她过来的意思,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并非是对温亦珠的恶意,只是抵触。 “不用了。”林舒昂客气地摇了摇头,温亦珠看了看她,在她脸上看了好一会,林舒昂都有些奇怪了,难道自己的脸上有东西? 温亦珠轻轻地拉了拉林舒昂的手,声音轻轻地,语气很是温柔:“我小时候在文艺汇演上看见过好多次邓阿姨,她长得也很美,她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只是我不住在这边,现在才见到你,你同邓阿姨长得很像。” 林舒昂的脑子轰然炸裂,自己不想面对的东西在这些日子以来终于明明白白地被人拿到了台面上来说,林舒昂眼前一黑,懵了。 她站在原地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她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着颤,她想松开温亦珠的手,但是温亦珠小小一双手却十分有力,或者说林舒昂到底不想跟这个刚认识的女孩儿撕破脸。 她似乎感受到了林舒昂的变化,一双眼珠子看着她极为认真,她拉着林舒昂的手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了窗前,一下子视野开阔,窗明几净,温亦珠也有些无奈:“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是个外人,你刚认识的外人。邓阿姨回了北京,想见你,又没辙,我妈妈让我陪你出来逛逛街说服一下你,但我看你刚刚的反应,我觉得这个事还是得告诉你。”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3章 迂回了这么久,绕开这么多人,林舒昂的心密密匝匝的疼,一时间她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回握住温亦珠的手,斟酌着道:“我有些不太能接受。” “不能接受这件事,还是她?” “她。”林舒昂回复的斩钉截铁。 “那么,回见?”温亦珠看她状态不妙,试探地问了问。 林舒昂对她观感不错,从她告诉自己实情开始,她就认定了这个朋友。现在她一声不吭地转头就走,周绪宁正在旁边看着最近的花纹样式,余光偷瞄着二人的动静,眼见着林舒昂气势汹汹地拎着包踩着细高跟就要走,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干嘛去,舒昂!” “等你回家了,我好好收拾你!”她怒目圆睁,一双眼里全是火气,对着温亦珠还撒不出来的火全部撒在了周绪宁的身上,他登时一噎,摊了摊手:“姑奶奶,我真的冤枉啊!” “你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林舒昂打定主意把这个锅安给周绪宁,上次中餐厅一群人会见她亲妈的事儿是真当她完全是个瞎子嘛? 林舒昂这一声低吼让周绪宁尴尬的松了手,小时候那么疼自己的阿姨说了好几次让自己帮忙,不帮,那还象样儿嘛?帮了,舒昂怎么办?周绪宁挠了挠头,这事儿他也一丁点儿办法没有。 好在刚刚的老太太不在,林舒昂生气撒火的模样没有第三人看见。 又要走出这个破地方!走的时候应该把周绪宁车钥匙抢了的!林舒昂有些郁闷,走的时候倒是潇洒,还没出门已经为自己的脚默哀上了。 不过她刚出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停在了她正前方。 林舒昂脚步一顿,抬眼时那车窗正好打了下来,后座上坐着穿着一身石青色旗袍的女人,挽着头发,柳叶眉将她的锋利的气质微微敛了敛。 女人抬眼,就这么静静地与林舒昂对望。 院子里的亭台前,周绪宁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这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吧?” 温亦珠讷讷道:“大概没有。” —— “见到妈妈,都不叫一声吗?”邓沛颐截住了林舒昂,她看出了林舒昂的抗拒,但他还是让她上了车,载她到了一家茶馆,包间里都是中式桌椅,老旧的红木材质,林舒昂坐如针毡,不知道是不喜欢这些红木桌椅还是不喜欢对面的人。 林舒昂偏过了头,十分抗拒。没人能理解林舒昂的心情,如果说十岁时邓沛颐坐在她对面让她叫妈妈她会毫不犹豫,如果是十八岁时她坐在她对面,对她说叫妈妈,林舒昂可能会犹豫一下,然后叫妈妈。 但现在林舒昂已经二十六了,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二十六年跟她分开整整十八年。 “不叫没事,我们慢慢来,只是有些事,爸爸不适合说,妈妈总该是要管一管的。” 林舒昂不想听,抄起手机就准备走,邓沛颐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慢慢道:“我们来谈谈蒋恪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舒昂知道她对自己身边的事了如指掌,但是这样直白地t拿到明面上来说还是令人惊讶,林舒昂坐定了,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撂在了桌面上。 邓沛颐认可地点了点头,话一出口就炸了林舒昂一个平地惊雷:“你知不知道你跟蒋恪宁的新房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 “什么?!”林舒昂惊得直接站了起来,邓沛颐皱了皱眉,呷一口茶道:“林宪华就是这么教你的?一惊一乍。” 林舒昂有些不耐烦:“我爸怎么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把林江江就教的很好了?”对于外人,林舒昂从来不吝啬她自己的毒舌。 邓沛颐果然一顿,笑了两声:“看你这模样,你连他买了房在装修都不知道?” 林舒昂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又怎么了?” 邓沛颐摇了摇头,动作从容:“我直说了,你们不合适。”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和蒋恪宁指指点点?”林舒昂彻底炸了毛了,浑身的毛都变成了尖锐的刺:“我和他好不好用得着外人评判吗?在这我们结不结婚在不在一起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管好自己怎么就这么难呢!” 邓沛颐对于林舒昂的失态早有预料,多年的商场经验告诉她不要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手往桌面上一压,也站起了身,身高比林舒昂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更盛一筹,那一双锐利地眸子就这么紧紧盯着林舒昂的脸。 “蒋恪宁喜欢你的时候你跟别人在一起,你猜猜他去延边是因为什么?他去延边的前几天去了你学校,看了你,你不知道。你以为你们认识很偶然?你不知道他喜欢了你多久,你想跟他结婚吗?你究竟在不在意他?你是把他当做你未来共度一生的人还是像李越东一样,当个消遣?还是像许新远一样,随便答应?舒昂,你扪心自问,你们合适吗?” 经年所有不堪在今天被她妈妈一手掀开,林舒昂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她几乎用尽力气才能站稳不让自己摔倒,她一时失语连话都不知道说,一句一句话像重锤一样锤在他的心间,她要怎么辩解怎么解释?还是去理解她的话? 这段感情的所有细枝末节,她没有在意的细枝末节,还有蒋恪宁的人生,竟然都是她一手促成的吗?蒋恪宁已经买了婚房? 这个事情她确实不知道,林舒昂现在脑子一团乱,她急切地思念着蒋恪宁,她被邓沛颐的一番指控弄得快要精神崩溃,本来见她就是艰难的一步,脑子里又塞了那么多信息,林舒昂实在受不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4章 她不再犹豫,抄起手机径直摔门而出。 外面的阳光很好,林舒昂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蹲在路边因咳嗽呛出的眼泪从眼角洇出,她掏出手机,按着指纹解锁,解了好几遍解到手机自动锁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划开自己的手机、输入自己的信息、然后狼狈地订了一张去延边的车票。 做完这些,她脱了力一般坐在路边的花坛前。 良久,轿车的喇叭声让她回过了神,邓安绍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昂昂,跟哥回家。” 林舒昂垂头丧气地摆了摆头,那狼狈模样让邓安绍心里一阵心疼,他打定主意不再让他们母女相见,但是林舒昂却倏地出了声:“送我去车站吧。” “去哪儿?” “延边。” 第53章 明月逐之 邓安绍在吸烟区抽了好几根烟, 三十分钟前他把林舒昂送到了车站,小丫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车站,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跟他说。他都不知道今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刚准备吃午饭就看见周绪宁说出事儿了, 十万火急。 那tmd他邓安绍就是个救火员儿嘛?他连事儿都没弄明白直接杀到了茶馆, 果然在外面看见了林舒昂。 她就一个人坐在那儿, 估计是崴了脚, 一双高跟鞋就摆在旁边,七零八落的,赤着脚悬空坐着, 邓安绍心中一包无名怒火, 问能问嘛?那不火上添油嘛?邓安绍干不出这事儿!尤其对着他妹妹! 但舒昂一开口就是要去延边也让他明白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记窝心脚狠狠踹在吸烟区里的长椅上,将烟头狠狠一摁,邓安绍心说真tmd操蛋, 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自己什么都帮不上。 邓安绍掏出手机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了周绪宁, 开口就是一句国粹。 口红、粉饼、眉笔, 林舒昂在车站卫生间给自己补了个妆, 将头发重新挽了起来,她无精打采地找了一个位置,在角落里离充电桩很近,那里很多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盘着腿坐在哪里充电玩着手机。 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林舒昂整个人却特平静,上次这么平静是在什么时候?林舒昂已经记不清了。她把邓沛颐说过的话拿来细细剖析, 扪心自问,林舒昂你真的想跟蒋恪宁在一起吗? 真相是真, 但是林舒昂你承受得了蒋恪宁对你的沉重的爱意嘛?林舒昂犹豫了,林舒昂一直以为蒋恪宁是在回来之后才跟她有交集,最多最多以前救过她,至此再也没有了联系,是那场葬礼让他们重新认识。 她以为一切都是命运的阴差阳错,原来不是,是蒋恪宁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她想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空间,再也不去想这些,林舒昂更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邓沛颐不在她的身边,却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更不想承认她跟蒋恪宁不合适。 “gxxxx号高铁开始检票,请——”冰冷的机械女声在耳边响起,林舒昂拿起包站进了排队的人流中。 “今天去市里买食材,车都准备好了没?还有什么要买的东西,都一起写单子上一块买了。”冯舜宇将手上一批采购单往下一发,今天负责出去采购的两个兵征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字。 “咱们今天吃火锅?!”一道惊喜的声音在冯舜宇耳边炸开,那新兵蛋子一蹦恨不得两米高,刻板印象以为进部队就是吃苦来的,除了艰苦训练以外,其实部队伙食也不错。 “嚯!何止?”一道朗笑声从冯舜宇后面传来,蒋恪宁用手掸了掸手中的单子:“还有烧烤呢!” “不过烧烤架子上次弄坏了,这次得重新买,具体在市里什么地方我带你们去吧。” “你也去?”冯舜宇瞅了瞅他手上的单子,往他身上怼了怼。 蒋恪宁啧一声,将手中单子往那新兵手上一撂:“我在这儿又没什么事,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出去放放风。” “操练啊!”冯舜宇毫不犹豫。 蒋恪宁瞥他一眼,那俩新兵倒吸一口凉气,互相挤眉弄眼好一会,良久试探着出声:“要不还是让刘队来练吧?” “遭人嫌弃了!哈哈哈哈!”冯舜宇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笑话蒋恪宁的机会,蒋恪宁也没办法啊,他明明是按照以前他们训练的时候的强度来的? “立正!稍息!”蒋恪宁陡然变脸,俩新兵一个个站得笔直,“好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他又松了口,俩人松了一口气一路小跑着去收拾东西了。 蒋恪宁看着两个远远跑过去的新兵蛋子,有些恍惚,穿着绿色的作训服跑起来有一股昂扬向上的活力,冯舜宇走到蒋恪宁身后,低头碾着地下的碎石子道:“忆往昔岁月峥嵘?” 蒋恪宁迎着光,手遮在额前看着他们身影消失在面前,砸吧砸吧嘴,点点头:“确实有点儿。” “那会你是不是比武还输给我了?” “我擦,说什么呢你!赶紧滚赶紧滚!” “玩不起啊你,老冯!” 蒋恪宁拿了手机,一路上没开机,新兵蛋子其中一个个子高点儿的开着车,他在副驾上坐着。 这条路开了百八十回了,属于是闭着眼睛都能开过去开回来。之前最开始进来的时候最期待的事儿就是出去采买,有的时候能出去放放风买点东西,宿舍里不少弟兄会买手表,往家里寄东西。蒋恪宁出去就是纯玩儿,看看风景。 那会才多大?二十二二十三,正是折腾的年纪,一群人在一起在营地里烧烤烧篝火烤火唱歌,一晚上能吃几头牛,部队活动有很多,还要出板报,有的时候会拍宣传片,总之,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五年。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5章 车路过帽儿山,沿途经过民俗园,蒋恪宁望了望,那边广场上人很多。在边境一般都是双语并用,这里的少数民族有这自己的语言文字,也有自己t的服装,但是汉人也不少。 就像现代以后新疆那边现在很多都是跟着兵团过去驻守的汉族人扎根一样,延吉也有不少汉族人,过来旅游的旅客也是络绎不绝。 武警巡逻也是很严苛。 蒋恪宁两个周不到就要回北京,下了车看什么东西都有些淡淡的不舍,想着买点东西带给舒昂,看了一圈都没什么想买的。现在互联网实在方便,也让很多地方都有了一定的相同性,很多特产也不算太突出了,尤其是延边美食居多。 蒋恪宁绕着圈走了好半天,好不容易看见一家民俗服饰店,进去之前才发现自己手机都没开机,没开机怎么付钱啊?他都差点儿忘了能用手机跟林舒昂发信息了。 结果,蒋恪宁刚开手机就看见林舒昂那边的信息,就一条,一张图,一张北京到延边的高铁票。 蒋恪宁呆了,人直接傻在了原地,拧着眉在原地看了好几眼,实在没敢相信。 那条信息之后舒昂就再也没递过一条信儿,看得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冒出是不是玩游戏输了作弄他的念头。他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冷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手抖着抽了一半,愣是从中折断摁灭扔垃圾桶上面那个烟灰缸里了。 然后麻溜地打了一辆车直接就去了县火车站。 中间路程起码得有一个多小时,公用的车他没动,给那俩小子留着。司机一眼看出他是部队的,脚下油门也是踩的虎虎生风,看这小子紧张着急的样儿,多半是去接领导,现在不是很多地方都流行领导微服私访吗? 司机想什么蒋恪宁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天这车开的特顺。 高铁坐不过来,路上还得转一趟火车,县里边的火车站破的只剩下火车头了,寒冬腊月风直接往里面渗,不把棉袄裹死多半着凉,现在来倒是不错,没有那么冷,气温刚好。蒋恪宁不敢耽误,手心都出了一层薄汗。 林舒昂的消息是昨天发的,今天一直没有动静,蒋恪宁也不知道她到底来了没有。 “到了,小伙子。”司机剎车一踩,车往前突了突,蒋恪宁扔下两张红色大钞头就跑了,司机一回头只听见个响,把两张大钞往手里一捏,哟还是崭新的,透着一股银行味儿。 这边老旧,规矩也没别的地方多,蒋恪宁一溜烟儿功夫就窜进了站台里。 林舒昂下车的时候已经累的不行了,中间转了卧铺,她稍微有点儿洁癖,上面东西没动,但是实在累的不行了,蹬了一双高跟往上面一躺,沉沉睡了一觉。这里是最后一站,乘务员下车前五分钟都是照着票挨个念名字叫起来的,让林舒昂觉得有点像以前小时候念幼儿园的时候。 睡午觉跟下饺子一样,起床就跟饺子出锅。 手机没了电,往兜里一揣,踩着高跟摇摇晃晃跟着大部队下了火车。 林舒昂上了车就完全冷静了,她知道部队的规矩,压根没觉得蒋恪宁能知道她过来,路上泄气都泄了好几次,脑袋往胳膊里一埋,心里就是堵得慌,那股情绪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但就是不想回去,她这决定做的冲动,只有邓安绍一个人知道,但是她这一路上脑子里只剩下她妈邓沛颐在她耳边冷清清地说你俩不合适了。 没自己想象的破旧,别的地方该有的都有,原本对延边加了一圈滤镜光环,现在到了地方,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地方。但林舒昂就是觉得不同,因为蒋恪宁在这。 天跟北京的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气温更低一些,北京吸一口气,里面含霾量一比一,延边吸一口气,清新满足,林舒昂乐了,觉得自己也忒双标了。但是她整个人特放松,就算见不到蒋恪宁整个人也跟着舒展开来了。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太阳在天边挂着,林舒昂松了一口气,跟着人流就往外走,掏出身份证刷完出了闸机,眼前是陌生的风景。在北京呆了这么久,突然间一出来,还真有些,有些难言的情绪。 旁边又拖家带口的,也有提着行李箱回家的,还有挂着大摄影机化着漂亮的妆出来旅游的生机勃勃的女大学生。 她就夹杂在这芸芸众生里边,慢悠悠地走着,走着走着就走不动道了,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挺括衬衫,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不知道从哪儿薅的野花儿。 蒋恪宁就把林舒昂从这芸芸众生里给牵了出来,林舒昂站着不动了,蒋恪宁牵上林舒昂的手了,她几乎笑倒在蒋恪宁怀里,轻声问着他:“嗳蒋恪宁,你怎么过来了。” “我当然过来,我接我对象啊。”理直气壮的。 林舒昂语气一瞬间变得委屈了,手指头一下一下戳着蒋恪宁的胸口,“那你怎么不回我信息?” 蒋恪宁目光一瞬间变得温柔,温柔又无奈,包裹着无限的温情,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这不刚拿上嘛?” 林舒昂倏地就笑出了声,低着头一根一根数着蒋恪宁的手指头:“我手机没电了。” 他语气散漫随意:“我给你充充电,来,抱一个。” 林舒昂头原本就没钻出来,这下又被他一下子按进了怀里。 鸟开始叽叽喳喳地叫,路边的行人一拨接着一拨,匆匆又匆匆,蒋恪宁把林舒昂从芸芸众生里拉了出来,然后抱着她,一起又站进了芸芸众生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6章 过了好久,林舒昂闷闷出声:“蒋恪宁——” “嘛呢,我在呢。” “我有点想你。” 蒋恪宁一笑,“谁还不是了?” 第54章 明月逐之 蒋恪宁在延边是有分配的家属楼的, 只是他以前孤家寡人一个,常年住宿舍住习惯了。因为蒋恪宁人还没完全走,分的房子也在。他以前过来住过几次,大件的行李基本都在这边, 待得不多。 林舒昂过来了, 这房子就有了用, 当天蒋恪宁就领着林舒昂住了进去。 他临走之前请了位阿姨, 打扫了一个多小时,主要就是清理灰尘,其他都还好。一共有两个房间, 主客卧房, 再就是厨房客厅卫生间,标准的套房。就是有点高,住在五楼, 上下没有电梯,林舒昂还挺喜欢的。 蒋恪宁看见林舒昂一个人过来什么东西都没带, 心里也是奇, 但他聪明就是聪明在这些事儿他不过问。林舒昂不舒服他就陪着她, 开心他就陪她开心,林舒昂不想说,蒋恪宁绝不多问。 主卧还算宽敞,有个十五平左右,床上用品都是换的新的, 扑面而来的温暖感觉冲淡了她对车上烟的记忆,整个人往床上一躺, 连动都不想动。 蒋恪宁出去给她倒了杯水,再进来, 弯弯腰看了看她,嚯,已经睡着了。 一路上也够颠簸,蒋恪宁轻轻地笑了笑,将温水放在了她的床头,给她拿了一床小空调被,盖上之后出了一趟门。 林舒昂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一头长发糊了大半在面前,她迷瞪着将头发扒开,身上的被子往下一掉,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用手揉了揉额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来了延边。 见到了蒋恪宁。 林舒昂过来这事可瞒不住,俩新兵蛋子你能指望他嘴多严?尤其是面对蒋恪宁的八卦,大家更是好奇,等着蒋恪宁踩着一双军靴哒哒出现的时候大家同时噤了声,各个眉目传情地十分生动。 冯舜宇轻咳两声:“弟妹呢?” 蒋恪宁脚步一顿,喉结一滚,拧了眉:“你们都知道了?” 谁还敢说有不透风的墙?这明明都是豁了牙的嘴,蒋恪宁从架子上拿了一串鸡肉,往烧烤架上一撂,冯舜宇瞬间一脸揶揄,撅着嘴笑话他:“哎呦呦,我们营长还亲自烧烤呢?” 他一说话旁边一群人开始吹流氓哨,开始拐着弯儿开他玩笑。蒋恪宁那一小马扎,往那一坐,捡着带肉多的往烧烤架上放。 之前蒋恪宁刚回来的时候开车接他的小同志也冒了头,端着碗坐到蒋恪宁身边,圆溜溜的眼睛咕噜噜一转,声音淳朴,眼神善意,就是人有点儿冒傻气:“营长,咱嫂子呢?” “在家睡觉呢,刚来,累。”蒋恪宁一手拿着娃娃菜,一手拿着刷子往上刷油,那炭火被落下去的油一浇“兹拉兹拉”作响,小同志在旁边递菜装盒简直不亦乐乎,周遭篝火已经升了起来,t夜晚的延边还是很冷,在篝火旁边围坐一圈只觉得暖和。 小同志名叫赵明亮,冯舜宇说他刚来的时候自我介绍就特别有意思,说是他妈妈生他的时候灶王爷托梦,让她妈妈看了一宿天空,天空里就一轮太阳,梦醒了就胎动了,一家人琢磨了半天,决定起名“明亮。” 蒋恪宁觉得好,大家也都觉得很好,明亮明亮,多耀眼的名字。 原本赵明亮是可以重启他哥的警号的,但是一家子再也承受不了那种苦痛了,赵明亮就来当了兵,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新兵蛋子。 “营长,听说冬天的时候一层棉衣都穿不暖和是吗?”赵明亮这人有点儿话痨,坐在蒋恪宁旁边嘴愣是没停过,这小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越跟你说话他凑得越近,到后边,蒋恪宁发觉这小子嘴都要凑到自己手里的烧烤上了。 等他张嘴说话之前,蒋恪宁先给他递了一串。 “到时候部队会统一发,里面的衣服也会发。何止是冷,到时候你刚洗完脸没一会眼睫毛上都结冰。”蒋恪宁笑着将烤肉放进打包盒里,还不忘侧过脸揶揄:“到时候你就是征兵宣传片的封面人物了。” 赵明亮捂着肚子也是好一通乐,在他看来营长见到嫂子之后跟之前状态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整个人被篝火的暖光照耀着,连眉眼都多了几分缱绻和温柔。 但是赵明亮没有读过那么多的书,他也不会形容,想了半天,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蒋恪宁的手臂,咧着嘴高兴:“营长,我觉得嫂子来之后你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像雨过天晴了那样。” 蒋恪宁也笑了,低眉敛目,看着火光听着炭火劈里啪啦的声音,低声问道:“是吗?” 是的,他自己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蒋恪宁烤了点肉给林舒昂带了回去,营地和家属院还有一段距离,等他走到自家楼下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头,如愿的,他看见了五楼属于他的房子亮起了灯。 这盏灯亮起来,他等了五年。 林舒昂的手机早就冲上了电,蒋恪宁做什么事情都很妥帖周全。但是林舒昂已经过过了神,她怔怔地坐在床上,一直想着邓沛颐跟她说的话,那些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再次将她的心划开一道口子。 要是换了别人还好,但是林舒昂不行。摊开来说,林舒昂一直活在邓沛颐不要她的那一天、那一年。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清了母亲对自己和哥哥的挑拣,明白自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并非一个举足轻重对她有重要性的人。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7章 她内心深处深切的自卑也来自于这,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将她放弃?爸爸很好,这么多年来宠她爱她,尽管有很多争吵,但不可否认林宪华对她的爱,但是她知道,在那场抚养权的争夺里,爸爸是失败者,所以她跟着他。 多么残忍残酷,更残忍的是还没有满10岁的林舒昂就懂得了这个道理。 尽管不想让她们影响自己的人生,但是邓沛颐的一句话还是让她始终惦记、一直去想。 哪怕是邓沛颐告诉明明露额头更好看的林舒昂,她要是留齐刘海会更好看,哪怕林舒昂再不想见她,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动摇自己的审美一样。 邓沛颐就是她内心深藏的悲切的根源。 但林舒昂还没有来得及更加难受,“啪嗒”一声,外面的门就开了。 是蒋恪宁回来了。 房间里开着小夜灯,昏黄灯光直照到她一边侧脸。她在房间里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进了厨房,接着是碗筷当啷响的声音,她闻见了烤肉的香味。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蒋恪宁就在外面轻轻敲了敲房门:“吃点东西,昂昂。” 她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 —— 林舒昂在这里呆了两天,周遭的风景和建筑已经熟悉了起来。部队在的地方有些偏僻,每天都有士兵在岗亭值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列队巡逻,门口基本处于戒严状态。但是从外墙往里能看见一幢幢宿舍楼,现在的环境比以前好多了。 偶尔会有一个叫赵明亮的小伙子过来帮蒋恪宁送东西,这个小孩挺有意思,每次送东西都是一本正经,在林舒昂拿了东西之后他又悄悄地看她,然后抿着嘴不知道在高兴什么。林舒昂跟蒋恪宁说的时候,蒋恪宁说是太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嫂子了,臊得林舒昂将蒋恪宁的脸搓圆捏扁,后者直嚷嚷投降。 “嫂子,营长让我带你去我们礼堂看文艺表演。”赵明亮又来了,面前带着一朵小小的红花,这个红花不同于一般的花,不同就不同在它是假的,就是那种幼儿园小朋友们的那种贴画红花。 林舒昂那会正坐在五楼走廊的阳台上晒头发,刚洗完头发没一会,吹风机吹到一半没了天,林舒昂只好素着一张脸踩着拖鞋晒太阳。 林舒昂乐了,将头发往后一撩,环臂抱肩,好笑道:“文艺表演?”林舒昂实在是有些好奇。 赵明亮小脸一仰脸,十分骄傲:“不要看不起我们边防战士,我们也有自己的娱乐生活。” 林舒昂小脸一变,严肃万分:“我对于边防战士们的文艺生活十分关心,什么时候开始?” “下午六点。” 小同志赵明亮就这么领着林舒昂去了礼堂,前面一排全是跟她爹一个衔,林舒昂咽了咽唾沫老老实实地往后挪了几排,刚挪没多久又来一个小同志,小同志很是热情,说:“您好,您的位置在第四排正中间。” 林舒昂纳闷呢,手里拿着那幼儿园还是小学时候文艺表演的半圈铃铛,那种五颜六色的那种,不明所以地问人家:“我还有自己的位置?” 这话问的,小同志都憋不住笑。 “那是蒋营长的位置。” 小同志实在憋不住笑,话刚说完就咬牙切齿地跑了,林舒昂都看见他眼角眉梢的笑了。嗨!该怎么办怎么办吧!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 林舒昂老老实实拿着同志们发的铃铛拍子到了第四排。 陆陆续续人快要坐满了,林舒昂一回头,都是一些家属女同志还有一些新兵蛋子,心里很是安定,刚把头转过来,正好对上一张威严又慈祥的脸,那人坐在林舒昂正前面,第三排没来人,那人坐在第二排。 看着林舒昂笑眯眯的,问她:“你就是蒋恪宁的对象?” 林舒昂讷讷地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乖巧地叫了一声:“首长好。” 那人对她颔了颔首,回过了头。 林舒昂长舒了一口气,以前怎么没觉得她爸这么可怕呢? 文艺表演果然就是文艺表演,一群小豆丁上台的时候林舒昂蓦然间反应过来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一群小小儿童笑得灿烂无比,各个画着苹果一样鲜艳的妆,拥有着比向日葵还要蓬勃的生命力,在舞台上又蹦又跳,后面一阵喝彩,连前面一群年过半百甚至早就七八十的穿着军装的老爷子们都被逗得开开心心,一个劲儿鼓着掌。 别小看小小的儿童,身体里不知道蕴含着多么磅礴的能量,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单口相声、双簧、双人舞蹈、诗朗诵外加唱歌,齐了活了,没出半点儿差错。各个面前一朵大红花,走起路来胸前红领巾飘扬,甭提多鲜活。 唯一有点不理解的就是,林舒昂怎么一直没看见蒋恪宁呢? 这事真不赖蒋恪宁,他哪儿知道自己也有节目。原本想拒绝,不知道脑子怎么一抽,答应了。 他们的文艺表演就直接多了,直接上训练内容,别的不说,最经典的就是打流动靶。 六一儿童节归根到底还是儿童节,小朋友们表演之后,叔叔们当仁不让,也得表演表演。就这样,百平的演武场上以一个半包围的形式围了半个圈,蒋恪宁还有几个少校都换了一身军装。 纯正的军绿色,靴子都是作战靴,戴着军绿色的帽子压着硬戳戳的寸头,各个昂首挺胸,看上去就让人莫名觉得有安全感。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8章 哨声一响,演武场的所有人屏气凝神,十条人,十只握着枪的胳膊齐刷刷地抬了起来,甭提多整齐了,林舒昂遥望过去,觉得简直就跟一个人似的。 流动靶开始移动了,一枪接着一枪,让林舒昂抿着唇目光一错不错地只盯着蒋恪宁的背t影,原来在部队的蒋恪宁是这样的,原来是这样的意气风发。 他身形端正,比他往日里还要端正几分,她这个角度只能微微看见他的侧脸,那把枪在他手上仿佛自己有了生命力有了选择权,从无虚发。 蒋恪宁赢得轻轻松松。 在她心里也是,赢得轻轻松松。 最后是集体卸弹匣,转身,立正,稍息,对着一众观众敬礼。 林舒昂终于见到了这样的蒋恪宁,穿着一身军装,连嘴角自信的微笑都正好的蒋恪宁。 林舒昂突然间感觉,蒋恪宁他就是生来属于部队的,他不该为了任何人放弃的。 她猛地,一瞬间有些鼻酸,却强忍住了。 她对着敬礼的蒋恪宁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她知道他早就看见了她,即使不能在公共场合正大光明地看她,他的余光里也一定有她。 第55章 明烛天南 “嫂子, 饿吗?营长让我给你拿了件外套。”赵明亮把黑色的飞行夹克衫往她手里一递,压了压帽檐:“我就在旁边,随叫随到。” 林舒昂把衣服搭在手上,看上去也挺高兴:“行, 你先过去吧。” 旁边一群小孩儿在哪儿排队等着去参观基地, 下午还要去烈士陵园。 “你去不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蒋恪宁已经回来了, 站在她身后骤一出声, 吓人一跳。 林舒昂转过身看向他,他还是那样一身军装,帽子摘了, 现在放在左手的手臂上, 右臂一弯,挑了挑眉,林舒昂熟练地挽在他手臂上。 “上次牵军人的手还是小时候, 爸爸和你穿的一样正式,牵着我去部队玩儿。”林舒昂跟蒋恪宁咬耳朵, 声音也不太高。 前面就是仪仗队, 穿着礼服特有排面, 现在已经散了,但还有小孩和他们互动,因此林舒昂和蒋恪宁站在原地低着头说了会儿话,没着急往前走。没过一会前面就来一男一女,难得手负在身后, 眼里带着笑,看着两人, 女人飒爽,就站男人旁边。 “我见过他。”林舒昂声音低低的, 快速地瞥了一眼道。 男人微微一笑,“听说你姓林?” 林舒昂一愣,蒋恪宁在旁边笑了笑,握了握林舒昂的手,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叫林舒昂。” “爸爸是林宪华?” “是。” “那你得叫我一声蔡叔叔,我跟你爸还是大学同窗。”蔡首长和煦亲人,让林舒昂都有些不好意思,对着父亲往日的同窗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反应,按理来说这样的场景几乎都是在幼年时候发生的,林舒昂有些郁闷,但还是扬起一个明媚笑脸:“蔡叔叔好。” “嗯。”他认可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爸爸还好?” 林舒昂如实回答:“挺好的,就是事儿多忙,前些日子刚去出了差回来。” 蔡首长笑眯眯,“我知道,我见到他了。” 林舒昂一惊,恍然大悟,原来上次开会去了这么多人,她点了点头,再往下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蒋恪宁救场,接了话茬:“我们等会去一趟烈士陵园。” “去吧,是该看看。”蔡首长看着蒋恪宁目光深沉,语调也沉重了不少,至少不像对着林舒昂那样和蔼。 “那我们先走了?”蒋恪宁颔首,领着林舒昂往陵园方向走了过去。 蔡首长在身后看着他们,思绪万千,指导员往前迈了一步,看着面前一对年轻情侣登对模样眼里也含笑:“这一对,也挺不错,我看合适。” 蔡首长点了点头:“让他回京吧。” 林舒昂还没回答他呢,蒋恪宁脚步一转,把林舒昂一拉:“有点远,你去吗?” 林舒昂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去烈士陵园吗?你改主意了?” 蒋恪宁一噎,倏地就笑了:“没,去烈士陵园。” 林舒昂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走吧。” 蒋恪宁心里是纠结的,两种想法都有,一种是想带着舒昂去见见以前的朋友,这也算是他自己的一点私心。这一走恐怕没有事不会回来,林舒昂更是没什么机会来这边,他想带他见见他的战友,另一方面心里又很别扭,他不想让林舒昂被自己的私心裹挟。 “这里修得很宽敞,看着不阴森,很温暖。”说是有点远,其实也就十来公里,蒋恪宁开着车一会就到了。入目就是一块大石碑,里面种满了各色的花还有已经亭亭如盖的绿松。 修葺的特别宽敞大气,墓碑上很多都没有照片,有的只有姓名,年代更久的,墓碑都有些风化,不少已经换了崭新的碑。 在碑林里穿行,二人在外面买了点东西,蒋恪宁半蹲着点火,林舒昂就在旁边折东西烧,二人配合的默契。蒋恪宁带林舒昂见了三个人,她凝视着石碑想要将他的朋友们一一记住,她也会挨个对他们打招呼。 她总是会咧开嘴,笑得明媚,让蒋恪宁有一种林舒昂和他们真的面对面对招呼的错觉。 “不怕么?”蒋恪宁轻轻地将林舒昂搂进自己的怀里,粗粝的指腹穿过她柔顺的黑发。 林舒昂笑着反问他:“怕?”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09章 她抬眼与他对视。 蒋恪宁眉心微蹙,眉弓压眼,俊得有些攻击性。 “毕竟——” 林舒昂摇了摇头,“我站的地方就是他们守着的地方,我为什么要怕?” 蒋恪宁倏地就笑了,他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像天上星,恨不得摘下来揣在心里。 他低声道:“好。” 蒋恪宁很少煽情,也从来没有在林舒昂面前说太多血腥的事。很多事情都是蒋恪宁不在的时候,冯舜宇告诉她的,当年好几次的九死一生让林舒昂现在都仍有余悸,她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跟蒋恪宁好好在一起,另一方面觉得这么多年自己的存在耽误了蒋恪宁太多。 那些一桩桩的事,那些情绪,那些不认可,那些锋利的话让压的林舒昂喘不过气来。在延边的事已经到了尾声,蒋恪宁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林舒昂躺在房间里看着天花板,整个人仿佛溺水,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七八岁那年的暑假,北京燥热的风迎面扑来,热风像一张看不见的布,让你生生失去呼吸,感受那种窒息的感觉。 手机开了机,一瞬间震个不停,有彭方迟、周绪宁、邓安绍、赵江川也有一个新的联系人,是温亦珠,还有手机信箱里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里面说:“昂昂,他的爱太深沉,你太随性,不要重蹈爸爸妈妈的覆辙,你们不合适。” 林舒昂一包无名怒火从胸腔骤然升起,熊熊燃烧,她与自己内心博弈,拿着钢叉一下一下和内心的自己博弈,但那个只有八岁的小女孩在心中抬了头,二十六岁的林舒昂一败涂地,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枕上满是泪水残痕,她骤然脱力。 蒋恪宁回来的时候林舒昂已经睡得很沉,她开着一盏小夜灯,蜷缩在被子里,看上去很疲倦。明天林舒昂就要回去了,但是蒋恪宁有些不安,他看着林舒昂恬静安然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眉心。 他想要轻轻抚平她眉心的不平,却又无从下手。他叹了一口气,径直盘腿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不自觉的,自己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林舒昂过来没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蒋恪宁了解她,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直接就过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蒋恪宁私下问邓安绍,邓安绍不肯多说,只告诉他邓沛颐回了北京。 他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自打林舒昂过来,她心里就装着事,蒋恪宁都看得出来,是什么事儿呢?他也多多少少察觉到了和自己有关,但是他愿意给她这个时间去想去思考。 但那种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要是真让他跟她再分开,他怎么办?能强留嘛?蒋恪宁眼神一黯,绝不可能。 真的分开嘛?也绝无可能。 林舒昂慢慢醒转过来的时候往身边摸了摸,没人。等她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床边有个扎手的脑袋,蒋恪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她床边趴了一晚上。林舒昂怔忡着,头一次觉得连说话都是这么难。 “睡得怎么样?”蒋恪宁醒了,手撑着额头掐了掐鼻梁,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看向林舒昂。 林舒昂点了点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蒋恪宁笑笑,也没起身,将淡蓝色的空调被往她腿上盖了盖:“我晚上回来的太晚,想看你睡觉,看着看着自己就睡了t过去。”他握住林舒昂的手,在手里捏了捏,他们的手,一个粗粝一个柔软。 林舒昂垂下头,闷闷嗯了一声,心里钝痛,林舒昂觉得他已经知道了,但是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 最后一天了,林舒昂才第一次注意到原来这个县城的火车站只是看上去破,外面呢修的很好,只是年代久远,偌大一个广场,只有零星几个人。或许是时间不太对,或许是小小的县城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冲锋衣的拉链被蒋恪宁拉到了顶,站台面前是厚重的铁轨,碎石子还有穿着铁路工作服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大喇叭。 蒋恪宁给她拿着行李箱,两个人一路上话都很少,准确来说是林舒昂话很少。沉默着、沉默着,让蒋恪宁也变得沉默。 两个人其实很少分开,真正的分开只有蒋恪宁从北京回延边,再就是今天。蒋恪宁真是揣着明白装胡涂的好手,林舒昂心中的痛苦几乎快要占据她所有的器官,她内心矛盾撕扯,在火车鸣笛声到来之前,她慢慢地低下了头,拧着眉,蒋恪宁看出了她的矛盾和纠结,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林舒昂抿抿唇,握着行李箱的手骤然一紧,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叫了叫他:“蒋恪宁。” “嗯,我在。”蒋恪宁用手心摩挲着行李箱的拉杆,知道林舒昂有话要说,也终于有话要说。 林舒昂抬头,故作轻松,扯出的笑比哭还要难看:“要不我放你自由?” 气氛凝固了一瞬,林舒昂连蒋恪宁的神色都不敢去看,她难道想提嘛?她内心挣扎,到头来还要伤害蒋恪宁,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东西。 蒋恪宁凝视着她,也看清了她通红的双眼。如果今天林舒昂一声不吭,什么都没跟他说就走了,他反而会觉得心里难受,至少,也算了交代了一半。 蒋恪宁轻轻地握住她的肩,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林舒昂一怔,原本以为会面对质问和狂风暴雨,但现在? 要说蒋恪宁心里没气那是不可能,但这气不是因为林舒昂,而是逼林舒昂的人。面对林舒昂他当真是无奈极了,他轻轻拍了拍林舒昂的后背,思索了片刻,语气轻松地笑道:“放我自由?但我是国家的人,你怎么放我自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0章 “我不要自由,舒昂。” 这是林舒昂从来没有预想过的回答,她感觉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棉花不仅没有卸力,反而反弹了回来将她包裹起来,感受到的全是它本身的柔软。 林舒昂吸了吸鼻子,有些无能为力了:“我现在的心很乱,我总是胡思乱想一些东西,我有点面对不了你,也有些面对不了我自己。” 林舒昂双手捂着脸,狼狈地蹲到地上,昨天一夜几乎流干了眼泪,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睛肿了一圈,蒋恪宁都看在眼里。林舒昂心里很苦,甚至她这一路走来都很苦,蒋恪宁都知道,也心疼她,有时候恨自己没有早点在她身边,也恨命运错乱无常。 他还能怎么办呢? 可蒋恪宁不能泄气。 林舒昂蹲着,他也跟着蹲下来,小小的行李箱就像旁观者一样,也蹲在旁边,看着两个人沉默地面对着。 面对分手,两个人都居然淡定冷静了起来。 林舒昂肿着一双通红的眼,双手放在膝盖上愣愣地看着蒋恪宁,蒋恪宁给她擦了擦眼泪,扯出一抹笑:“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只要不是你不喜欢我了就行。” 林舒昂看着他一双发红的眸子里那痛苦的底色,头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她捂住自己的头将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眼泪直直坠落到地面上,她嘴里发苦,人也失魂落魄。 蒋恪宁却理解了,他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按了按眼角,让那泪不要落下,他声音有些哑,语气中莫名带了几分犹豫:“你还喜欢我吗?” 林舒昂点了点头。 蒋恪宁倏地就心安了:“好,我愿意放你自由。” 林舒昂好半晌没有出声,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车鸣笛三声,已经驶进了站台。蒋恪宁将她的行李箱拉杆握在手里,将她的手也牵在手心,林舒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苦不堪言,强撑着让自己显得镇定、显得游刃有余,但在乎就是在乎,爱隐瞒不了。 “你不是别人,舒昂。”这是林舒昂上车前,蒋恪宁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他那双眸子浓墨重彩,微蹙的眉心和严肃的面容让林舒昂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只是悲伤的情绪将所有的念头都压倒让她来不及再去思考,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头也没回地上了火车。 蒋恪宁怅然若失,站在原地望着火车驶离的地方,直到铁路巡警过来提醒他才恍然回神。 林舒昂则一上车就上了床,她买的卧铺在最上面,一伸手就是纯白的天花板。外人人声嘈杂,走廊里行人穿梭不停,她扯下被子,埋在脸上,连哭都隐忍。 下车之前林舒昂给林主任打了一个电话,她说,我愿意去西安。 第56章 明烛天南 “然后呢?你们就再也没见过了?”赵江川将面前一杯茶一饮而尽, 拧着眉站起来踱着步子走来走去,蒋恪宁回来两个多月他才弄清了原委, 前几个月大家都忙,开两会、人代调研,还有其他的会见都要他们出外勤,赵江川觉得一晃神,怎么就分手了? 蒋恪宁在国安彻底入了职,拖了一个月, 身边一群人要给他办什么接风宴,回来都一两个月了,接个什么风。蒋恪宁懒得搭理, 被赵江川拦了下来, 回了京有些关系就是得好好经营, 现在跟在延边不一样了。 蒋恪宁看上去敷衍,事儿还是办的漂亮,该请的都请了。一群人吃完了饭现在正在外面玩的不亦乐乎。 中式的私厨,建筑装修都差不多。 蒋恪宁懒倦地窝在藤椅里,右手夹着一根还没点的烟, 藤椅后面就这么大喇喇地挂着他的西装,枪蓝色的衬衫在藤椅里都揉皱了:“没见过了。” “周绪宁就没跟你说什么?”赵江川双手一叉腰,看了一眼帘子外面几张牌桌, 转头盯着蒋恪宁。 蒋恪宁嗤笑一声, 反问道:“能说什么?” 蒋恪宁从延边回来之后就找了邓安绍, 两人好好谈了谈, 总算是从前往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弄得清清楚楚。这事儿就是林舒昂心里的一个结, 蒋恪宁还有别的办法吗?至于周绪宁,他又有什么错?那天的事情, 也只是一个导火索。 “李越东你也请了?”赵江川吃饭的时候就看见了,他撑着手往窗台边沿一坐。 蒋恪宁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藤椅一晃一晃的:“请了。” 赵江川气笑了,“就是他刚刚在问你和林舒昂的事儿呢!”他瞪蒋恪宁一眼,但是没用,蒋恪宁眼睛闭着呢,什么都看不见。 “问呗,问多少句都是我没分手。”蒋恪宁老神在在,那副做派让赵江川都觉得看不过眼,“你现在倒是像纨绔子弟了。”他上下打量着他,现在的蒋恪宁已经完全融入了北京的现代化生活,活脱脱一个商政精英模样,头发长了一点,总体来说仍然很短,显得利落干练。 他坐不住,“啧”了一声,心里也是有点被蒋恪宁不要脸的说法震到了,“林舒昂都这么说了,还不是分手呢?我该说你是恋爱脑还是天真?” 蒋恪宁这会儿倒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恼,淡淡道:“他说她还喜欢我。” “哈!”赵江川忍不住想笑,点点头:“行,那你就这么想吧。” 说完,赵江川直接出了门,外面说话声吵闹声作一团,赵江川没一会就跟他们打成一团。至于蒋恪宁?赵江川一哂,“喝多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1章 蒋恪宁到现在都是这样,该办的事一个不落,至于态度?能出面就已经不错了,现在在北京也是身兼要职,没有人会想自讨没趣去触他的霉头。 赵江川一出去,房间里瞬间就清静了下来,他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留得他一个人躺着。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八月了。学生们都放了暑假,每天开车经过一些大学,都有些门前萧索的感觉。 蒋恪宁没醉,只是找了个由头避了起来。 他盯着角落里摆的一件青花瓷器看了好一会,拿起手机轻车熟路地点开了林舒昂的对话框,一直都是置顶,没落下来过。 “啪嗒——”打火机点燃了烟,白色的烟雾往上飘,慢慢地消散。蒋恪宁抬了一下手腕,手往上一滑,点开了人人网。尽管现在有各种各样的软件,林舒昂还是保持着在人人网上没事更新的习惯。 她的主页页面很简洁,里面也没有自己的照片,说实话全部看下来就会发现,林舒昂连文字记录都少,很多时候都只是简单的两张图。大学的时候是素描、速写还有油画,偶尔去做做雕塑脱模,工作之后更多的是花花草草,院子里的金钱橘还有那些花和工具。 最新的停留在一周前,蒋恪宁已经看了好几次了,陕博出了一期专门的画展,不同于往常展复制品,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真迹可以参观。林舒昂看起来心情愉悦,那几天几乎每天都会更新照片,配上一个小小的颜文字。 他能看得出来,林舒昂心情挺不错的。蒋恪宁沉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见她又觉得不是机会,干脆松手,手机往胸前一滑,撞出一声闷哼。 赵江川说得对,他就是喜欢找虐。 一根烟抽到一半,外面撞进来一人,蒋恪宁定睛一看,李越东。 刚刚在饭桌上就有些咄咄逼人,现在进来蒋恪宁也不惊讶。 “舒昂去陕博了?”李越东开门见山。 嚯,消息还挺灵通。蒋恪宁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藤椅晃了晃,他掸了掸烟灰:“嗯。”让蒋恪宁对李越东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一句“舒昂”更是让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李越东笑了笑,看向蒋恪宁,露出一口白牙,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你们分手了?” 蒋恪宁一哂,装出一副很是惊讶的模样,明明是躺着,李越东都觉得他身形都正了正:“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越东笑着,心里却说让你丫装,林舒昂都不往你面前凑了还他丫的装,就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李越东问他。 蒋恪宁心说跟你有关系吗?他只当做没听见,闭上眼睛装睡。 李越东看蒋恪宁这幅模样也是气笑了,都说他多好多好,私下不也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他丫的,赵江川他们那伙人里有几个脾气好的? 等到李越东刺蒋恪宁不着,准备出门的时候,蒋恪宁又睁开眼了。夹着烟轻吸了一口,那白雾缭绕的烟在他眉间打了个圈,渐散了,蒋恪宁淡淡道:“她,你不用再想。” 李越东一顿,转过身似笑非笑道:“凭什么?” 蒋恪宁将那半根烟随手一扔,落进了沾了水的烟灰缸里,发出一阵“滋滋”声,他眯起眼睛很轻地笑了笑:“因为是我在北京。” 李越东舔了舔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现在确实如日中天,李越东碰上去都有些越级碰瓷的嫌疑。 李越东目光微沉,心里自热是觉得讽刺的,但身边藤椅骤然一轻,蒋恪宁陡然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衬衫,将那西装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自己的肩上,李越东与他目光对视,蒋恪宁那一双眼分明清醒的要命,那目光缠在他身上,让李越东背后一凉。 蒋恪宁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站在他面前动作熟练地拨开烟盒,给李越东低了一根烟,微微一笑:“没事儿接着出去玩儿吧。” 说完,蒋恪宁低头叼了一根烟,晃晃悠悠地掀起了帘子,从后面的侧门出去了。 李越东手里拿着拿根烟,定睛看着,上面的字体倒是隽逸,是一根南京。他没抽,将它直接塞进了裤兜里,左右指尖一错,那烟就断成了两截,李越东笑了笑。 且等着吧。 这宴也快到了终点,蒋恪宁出了门,车就停在后面的巷子里,大悍马换成了一辆带着四个圈儿的小轿车,流线型的车,通体漆黑,刚买不到两个月,看上去崭新的很。 周绪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饶了个弯也出来了,蒋恪宁看见他倒是有些惊讶:“不玩了?” “你连玩都不玩,有什么意思。”周绪宁低低地笑了笑,跟他一块靠在了车身边上。 周绪宁摸了一把车身,“还不错,但是舒昂更喜欢坦克那类的。” 蒋恪宁默了默,道:“我知道。” 周绪宁张了张口,有些愧疚:“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 蒋恪宁却没觉得,他手抄在裤袋里,摇摇头:“这跟你没关系,本质还是昂昂跟她妈妈的矛盾。” 周绪宁打心底佩服蒋恪宁,要是自己经了这么一遭,估摸着就是逮着谁就是一口,也难怪念书那会家长们都喜欢蒋恪宁,他在心里自嘲一笑,言归正传:“那你们?” 说到这里蒋恪宁眼神也暗了暗,叹了口气:“能怎么着,先这样吧,等什么时候时机成熟了我再找她去。”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2章 这么一说周绪宁心里也安定了不少,看来两个人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是邓沛颐却是棘手。 “她妈妈那边?”周绪宁有些犹豫,在他看来,邓沛颐很要强,不然也不会成为现在润泰的掌权人,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但蒋恪宁却没什么想法,态度甚至算不上尊重:“这是我跟舒昂的事。” 现在早就过了一手包办的年代。 周绪宁有些恍惚,没想到蒋恪宁态度这么决绝,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二代,大多数都是背靠家庭,没有家庭背景,很多事凭借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做起来的。因此很多人对家里的态度都很看重,联姻、门当户对?在他们这些人里面早就是稀松平常。 邓沛颐其实也是这种心态,但是她忘了林舒昂已经跟她分开了近二十年,也忘了蒋恪宁不像林父,他自己就有绝对的能力和权力。 “一定就是舒昂不可了吗?”周绪宁忍不住问道。 “嗯。”蒋恪宁语气稀松平常,态度看上去也只是平常,莫名,周绪宁感受到了坚定。 “好。” 第57章 明烛天南 商圈的大壁钟响过十二声, 林舒昂身上的毯子从她背后慢慢滑落,从最开始的小幅度, 到最后唰一下,全部掉到了地上。 小机械狗被惊动,在木质的地板上发怵机械地“汪汪”的声音,有些滑稽。 小机械狗有个设定的机械动作,抬起自己的小爪子去碰林舒昂,冰凉的触感让林舒昂一瞬间惊醒。 发丝在她脸上印出红痕, 她迭在一起的胳膊底下是一本打开的书。她揉了揉睛明穴,下意识地合上了书。 外面一片葱茏,绿植高大, 枝叶摇曳。林舒昂从延边回来之后直接收拾了东西, 第二天就上了去西安的飞机, 中间邓沛颐要见她,被她一口回绝。 无框的眼镜挂在鼻梁上,给她略带攻击性的五官带来了几分温和,林舒昂俯下身给机械小狗上了发条,不一会儿它就“咔哒咔哒”在地上跑了起来。 她光着脚踩着木地板上, 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外面日光正盛,亮的她往旁边微微侧了侧头。 她站在原地想了想, 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窗外那棵白玉兰的照片, 传到了人人网。 上面有浏览记录, 也有访客记录, 手指指腹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摩挲, 她又一次看见了上面的访客。 “林工,周一有座谈会, 可能需要您在十点前到陕博外楼第三会议室参会。” 手机蹦出一条信息,林舒昂点了快捷回复:“好的,收到。” 林主任说的没错,换个地方学习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在一个地方一直呆着,确实熟悉,但是每天接触的还是有点限制,陕博让她又接触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秦俑二号坑的工作有不少是陕博的专家负责的,有时候会去秦俑坑那边去出差,说来那还是林舒昂头一次见到真秦俑。 之前央视有个新闻,就是摄影师发现了秦俑上千年前制作工匠的指纹,忍不住热泪盈眶,林舒昂真的置身在那个巨大的坑中,立在秦俑面前的时候,心中冲击不小。 陕博的福利待遇也很好,论资排辈,林舒昂还算比较新的人,但是去秦岭的时候还是将他们那一批过来学习的带上了。 “既然学习,那我们就贯彻到底!”这是总负责人的原话,之后第二天,两辆大巴车拉了二三十号人。在工作的时候会关闭参观,有的时候也会开放,林舒昂他们那一次就是关闭参观。 偌大的秦俑二号坑从头走到尾都要十来分钟,在高大勇猛的秦俑下,连人都显得有些渺小。更别提林舒昂见到战马昂扬掀蹄时的震撼,那天累是累,但是也是真的享受,回来之后就躺了整整一天,直到现在。 座谈会应该是临时加的日程,之前自己的日历上应该有标当天自己的安排?林舒昂思索片刻,盘着腿就这么在落地窗前坐了下来,正面对着窗帘,阳光只投进来两三束,屋子里一片昏暗,只有立式的一盏老台灯亮着。 她打开手机,上面赫然写着“唐代墓葬壁画展”。陕博在博物馆馆藏届一直深负盛名,尤其是唐代的地上地下文物都非常丰富,其中“画”这一类又是林舒昂的必修课题。文物修复不仅仅是只修,而且需要修复者拥有大量的属于那个朝代的知识储备,术业有专攻,她也需要专精。 周一展出三十副,参观范围是主馆内四个展厅,分别在一楼、二楼。展出的画面内容有四神、仪卫、建筑、狩猎、生活四种,林舒昂比较感兴趣的点在于这些她还没有参观过,不过下午时间应该也够用了? 林舒昂起了身,那机械小狗一不留神撞到了林舒昂的小腿上。她俯下身给它又上了一次发条,小狗又活蹦乱跳了起来。几个月不见胡萝卜那只有点嚣张的大狗还真有点想念。 邓安绍说林舒昂走之后没多久蒋恪宁就回来了,抢走了胡萝卜的抚养权,邓安绍说这话的时候十分愤愤不平,林舒昂听得一通乐。 乐到最后邓安绍低着声问道:“能听他名字了?” 其实不能。 还没挂电话的时候林舒昂就已经挨着床沿坐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本相册,里面是蒋恪宁从小到大的照片,到了后面是他们的合照。这是林舒昂在去延边之前就做好的,但是一直没给蒋恪宁,再后来,留在她手中也只是偶尔自己翻一翻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3章 戒断很难,分手更难,林舒昂自从来了西安,几乎很少有不想蒋恪宁的时候。 但是也忙,忙起来有点六亲不认的意思,林宪华这样的大忙人,给她打十个视频起码有八个接不到,邓安绍更是觉得联系一次林舒昂都不简单。 她只是暂时封闭了自己和北京的联系。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感觉来了陕西连人都沉静了不少,但是抬头一看毒辣的太阳,又觉得是晒的。林舒昂有些郁闷,但是她的医生已经在来电三次,她不得不出门,临走之前拿了一顶草编的遮阳帽和一副黑超。 一班地铁直接坐到了抱犊寨,她心理医生的诊室就在那边。房间很宽敞,有沙堆还有不少作画工具,林舒昂不需要用这些。 例行的问候之后就是直奔主题,来这里几个月时间林舒昂找不少医生看过,甚至还有一些偏门的方法,催眠也试过。 “或许你应该试着忘记这段记忆,重新开始。”这是心理医生给她的忠告,这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不太显老,有这一张娃娃脸,很亲人,林舒昂见她的第一面就觉得舒服。 她的建议并非空穴来风,之前找人催眠时,林舒昂在深度催眠里将年幼时候那场分别又一次经历了一遍,醒来时满脸泪水,但是跟蒋恪宁有关的记忆却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林舒昂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但是没有办法。 她的执着让医生都觉得有些过于偏执,在这段时间一直采用温和的态度规劝她。 次次败北,次次重来。 “或许他更希望你把握当下。”医生端给她一杯温水,林舒昂怔怔地看着水面,医生没有催促她也没有逼她做决定,只是递给她一个小小的沙包:“要是觉得心思不能聚焦,就先拿在手里。” “好。”林舒昂颔首,接了过来。 “我知道。”林舒昂抿了一口温水:“但是——” 医生静静地听着她说,林舒昂觉得比起“医生”这个角色,她更像是一个“倾听者”。 “但是我始终觉得这份感情太——”;林舒昂皱了皱眉,有些不太能够形容心中的感受。 “是觉得太沉重?”医生轻声问道,林舒昂怔忡片刻,点了点头。 医生微微一笑,看着林舒昂将手中的沙包左拧右拧,坐在了她面前:“为什么不听他说呢?你一方面抵触你的母亲,但是另一方面又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你有发现这个问题嘛?” 林舒昂点头,其实她都知道。 “你的心现在怎么样?”医生把她面前的喝了一半的水杯拿了过来,在饮水机那边给她又倒了一杯,轻轻地放到了她面前。 林舒昂好了很多,“我现在心里有了一些头绪,总觉得快要抓住那一闪而过的想法,又有些模糊。” “这是好事,我们慢慢来。”医生点了点头。 —— 周一如期而至,那天游客几乎与预想没有不同,几乎多出了一倍。很多附近大学城的研究生蜂拥而至,尤其是外国语和师范几座大学连挨着,不少历史系的学生会组团过来参观。 开放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林舒昂九点到陕博门口的时候,前面已经排出了一条长龙,好在左侧有高大的绿植大树能够遮荫,林舒昂有工作证,另一侧也有专门的员工通道,进去的还算方便。 外面有不少导游带着扩音器,有的导游声音雄浑,有的尖细,但无一例外快要声嘶力竭。林舒昂加快了步伐,现在展厅前的游客已经不少了,在长亭走廊休息的游客也不在少数,手机闹钟嗡鸣一阵后,林舒昂顺利到达了会议室。 林舒昂坐在第一排第一个,连摸鱼的机会都没有,中间休息时间还有茶会,提供文创糕点还有一些茶点,她听的很认真,笔记记了两页。一回过头,人少了一半,林舒昂把眼镜一摘干脆出去见见阳光。 暑假人多,她溜达着进了展厅大楼,带着扩音器讲解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服务台时不时叫着走丢的人名。一出大厅就热,额头上冒起一层薄薄的汗,林舒昂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外面是一件薄薄的纱制开衫,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实在热的不行,又迈着步子蹬蹬蹬进了展厅。 现在到了午饭的点,里面人还是没见少,跟蜂拥而至基本没有什么区别,林舒昂干脆等到快要闭关的点了才去壁画馆。没想到刚走进去,就被一个男孩儿撞的一个趔趄,一个带着惊慌的女声连连道歉,林舒昂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奶茶印渍已经被擦干净了。 她正抬头道谢,面前却闯进一双熟悉的脸:“小杨?”林舒昂实在是惊讶,那女人更是惊诧,一抬头,眼睛里满是惊喜。那男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对着林舒昂就是一个鞠躬,连声道歉,弄得她哭笑不得。 “舒昂!你怎么在这!?”那女人睁大了眼睛,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性格还是这么的活泼开朗。 “我是学美术的,你忘啦?现在在博物馆工作,现在过来调研。”林舒昂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坐到了展厅里设的休息室里。 “老师,这是?”那男孩目光在林舒昂和女人之间巡视,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刚刚也是无意间被人撞了一下,林舒昂是被他累及的池鱼。 “这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那会分开的时候没留联系方式,没想到今天在这遇见了。”杨承瑶只觉得缘分实在妙不可言,面前的林舒昂和六七年前区别不算太大,只是看上去更成熟了,她也很震惊,多年不见居然还能够认出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4章 “你现在当老师啦?”林舒昂注意到了那个男孩儿的称呼。 杨承瑶点头,握住林舒昂的手毫不避讳:“我现在在高新一中当历史老师,原本考完研之后去当了一年辅导员,感觉还是教书更适合我,就去了高中。” 杨承瑶看林舒昂目光落在男孩身上,杨承瑶笑了笑:“这是我带的学生,还有好几个对历史感兴趣的,一起约了时间,我带着他们一起逛。” “真是······太巧了!”林舒昂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真的内心只有深深的震惊,当年走的时候着急,连电话都没有留,现在又遇见,真的只能说一切都由命运安排。 两人正要继续寒暄,林舒昂手机又是一响,跳出一条催她回去开会的信息,林舒昂有些无奈,杨承瑶也很善解人意:“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到时候我约你出来玩,今天你先忙,我还要带着群学生呢!”杨承瑶对林舒昂眨了眨眼睛,让林舒昂感觉一瞬间又回到了长白山那几天。 “行!到时候来我家玩!”林舒昂一槌定音,迅速交换完联系方式匆匆赶回了会议室。 开完会之后还想碰碰运气去找杨承瑶,实在可惜,杨承瑶她们已经走了。 —— 因为林舒昂是工作需要去西安,林宪华暂时就没管这个事,后来许友昀遇见他时唉声叹气了好一会,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许友昀也是个人精,看见胡萝卜又被领回来之后直觉出了什么事,看见儿子回来之后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终于找人打听明白了这件事,登时,心里一包怒火就起来了。 怎么,我们家蒋恪宁是那一点儿配不上你们家林舒昂?再说,林宪华都没说什么,你虽说是人家妈妈,但是这么多年没见怎么就好意思置喙的? 许友昀气,半夜都能起来念叨几句的程度,蒋父被她折腾的不轻,说这是孩子们的事,让她别插手,许友昀那几天广场舞都跳出一股气势汹汹。 后来遇见林宪华实在忍不住刺了两句,林宪华才后知后觉。林宪华也怒了,约了邓沛颐出来发了好大一通火,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软脾气,差点在茶馆打起来。这事儿让邓安绍都觉得害臊,林舒昂不在家,邓安绍两边救火,一边哄一边讲道理,好说歹说才是把两边都安抚住了。 “你都不知道那天有多精彩,要我说邓安绍也真是个人才,这么多年两头跑,累的够呛。”这事儿一般人不知道,但挡不住漏风的墙。 源泰有些事情需要在警方调档,赵江川帮了一次忙,之后两个人也走的有点近,出去玩的时候听见邓安绍边喝边摔杯子,那场面不知道多让人开眼。 邓少还是有钱,砸了一套上好的瓷器,临走之前之前签了几十万的支票开出去了。 赵江川幸灾乐祸,蒋恪宁没笑,听着心里有点堵,手指搓了搓路边花坛里长得不错的杂草的叶子边,指腹一片青绿。 “他确实累。”蒋恪宁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但是林舒昂也累。 蒋恪宁抬头望天,眼见这天气越来越热,他们分开也已经好几个月了,马上就是九月了。正想着,胡萝卜往上一跳,舔了舔蒋恪宁的手指。 “得,又饿了。”蒋恪宁从口袋了掏出一根火腿肠,轻车熟路地剥了肠衣往它嘴边一喂,一口就咬掉一大半。 “嚯,你这养了个饕餮。”赵江川蹲下身,摸了摸胡萝卜的头:“我看着狗从邓安绍那儿接回来都瘦了一圈,以前油光满面。” 蒋恪宁嗤笑一声,半蹲着把肠衣往下剥了剥,“太胖了一身病,就该让它减减,我现在天天拉着他跑圈。” 赵江川一挑眉,奇了:“你在哪儿跑?我去盯你。” 蒋恪宁嘴一努,赵江川顺着他那方向一看,不是他妈天天跳广场舞那广场嘛? “那能跑得起来?”赵江川不信。 蒋恪宁笑了笑,“我蹬自行车,遛狗牵绳。” “你真是个畜生。”赵江川骂他,蒋恪宁压根不搭理。 “别说这些了,我告诉你,李越东杀到西安了已经,第一手消息,穆泽泽说的。”赵江川还为蒋恪宁操着心,穆泽泽还在上学,天天除了玩就是玩,跟李越东他们关系本来就不错。 “我知道。”蒋恪宁喂完了狗,抖着胡萝卜让它去捡扔出去的肠衣,一会会儿就给叼回来,极通人性。 “你没什么想法吗?”赵江川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生怕林舒昂被李越东的花言巧语给拐走了,到时候蒋恪宁就等着哭吧。 谁知道他没什么反应,站起身来把狗绳一牵,在手掌心里挽了两道,说道:“川子,我最近看见我们院子里经常有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在哪儿转悠,但是身上很脏,我看见好几回了。” 赵江川没摸清他什么意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怎么的,你想养?” 蒋恪宁低头看了看胡萝卜,它正乖巧地跟在他们身边,慢悠悠地晃着。赵江川看一眼狗又看一眼蒋恪宁,明白了,这是想林舒昂了。 赵江川拍了拍蒋恪宁的肩,蒋恪宁沉默了。 —— 林舒昂最近在陕博看见了一个人,总觉得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后来渐渐就忘了这个事,她也不太相信,还能在陕博接二连三地遇见过去认识的人? 进入了九月,天也没见凉快起来,林舒昂穿着一身棉麻的睡衣,趿着拖鞋下楼打水的时候遇见了两个男人,等她定睛看清面前的人的时候,她就明白在陕博那种熟悉感是从哪儿来的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5章 其中一个人正是李越东,还要一个人林舒昂也眼熟,之前跟在许新远旁边的那位“同事”。 林舒昂看见他们之后就没动了,果不其然,两个男人自觉地走了过来。 “舒昂——” “林舒昂,又再见喽。”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跟在许新远面前可是大相径庭,两个人并肩而站,他双手抄袋,林舒昂不用想就知道,许新远多半又是被摆了一道,身边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人呢?”林舒昂开门见山,直接问了。 “你问谁?蒋恪宁还是许新远?”男人摊了摊手,他的话让李越东皱了皱眉:“好好说话。” “许新远。”林舒昂盯着他,一字一顿。 “流放,跟着去做实践了。”那男人摊了摊手,话是更加直白,然后露齿一笑:“然后我就接了他的位置,不过很可惜研究所没有名额过来,不然早就跟你见面了。” 林舒昂不准备再搭理他,心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感受,许新远纯属活该,只能说让出了他不配的位置。 “你来又是干什么。”林舒昂转过头,直直看向李越东。 李越东属于是人前嚣张,真面对林舒昂就有些哑了火,他喉间一声闷响,然后闷闷道:“我听说你跟蒋恪宁分手了,我想过来追你。” 林舒昂惊讶于他的直白,好歹认识一场,也知道这是他服软的表现,但林舒昂却觉得有些好笑,碍于他的态度,林舒昂语气也软了不少:“谁告诉你我跟蒋恪宁分手了?” 李越东抬头望他,眉头一皱,语气中带了些愠怒:“没分?” 他的表现简直逗得林舒昂“噗嗤”笑出了声,她知道蒋恪宁绝对不会这样说,这么一看多半就是揣测了。 林舒昂摇了摇头,“我喜欢他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真的?”李越东不信,反问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林舒昂没怎办么生气:“李越东,咱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你对我最多不过就是执念,为什么不好好去谈一段健康的恋爱?难道你跟我分开之后就没有再玩了?” 林舒昂语气轻松地道破事实,两人正站在林舒昂楼下的玉兰树下的一片阴影里,那男人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在旁边顶着太阳,一脸不耐烦地等待着两人交涉。 林舒昂觉得李越东身上一股子倔劲,以前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也不这样啊,人性真是复杂。 “你要是过来找我就不必了,我过段时间就准备回北京了。”林舒昂把话说的很明白。 李越东头一次感受到了挫败,过来也不全为了林舒昂,知识正好试探一下态度,最主要的是他丫的就是看不惯蒋恪宁那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的样儿,什么天之骄子,李越东才不认。 但人家实打实的,有自信的资本。 李越东实在不明白的就是,林舒昂这样随性的人,到底怎么会跟蒋恪宁这样的人在一起,他看上去跟林舒昂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明明是自己先出现在林舒昂世界里的。 林舒昂以前要是听见这话,恐怕也觉得是这样,但是以现在她认真地摇了摇头,看着李越东的目光带着笑意:“我八岁就认识他了,知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见面。” 李越东的挫败更上一层楼,他摊了摊手,无奈道:“那我应该说什么?” 林舒昂简直笑开了花,一瞬间心情也舒畅,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可以去找自己的心理医生了,李越东也不知道为什么,林舒昂突然间笑弯了腰,他有些郁闷,自己的话就那么有意思嘛? 他闷闷地踢了提哪棵玉兰树。 林舒昂双手抱臂,嘴角勾起一抹张扬的笑:“你应该说‘百年好合。’” 九月中旬,天气稍微凉快了一点,林舒昂穿着短裤短上衣正在家里做拉伸,两边鬓角各别了一个卡子,跟着手机里带练的声音一步接着一步,不一会儿额头就出了一层薄汗。 等到日头越来越高,林舒昂随手拿起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拉伸一会儿之后盘腿在地板上大喇喇地直接坐了下来。 “今天晚上八点,斜街那家墨西哥餐厅见,名字我忘了—.—”杨承瑶的短讯已经躺了好一会儿了,自从上次重新见面之后两个人还是第一次约着出去吃饭,不过两个人现在每天都在软件上聊天,聊得不亦乐乎。 杨承瑶听林舒昂说最近准备回一趟北京,生怕她一走回来的时间成谜,赶紧找了一个时间把她约出来叙叙旧。 “是casa cocina。”林舒昂知道这家餐厅,味道还不错,之前和朋友去过一次。 林舒昂到的时候杨承瑶已经到了,她提前了20分钟,桌上已经点了满满一桌。现在正是晚高峰,用餐人数陡增,身边都是刀叉碰撞的声音,林舒昂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杨承瑶。 她眉飞色舞地对林舒昂挥着手,不好高声喧哗,只好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用唇语道:“快过来,要没位置啦!”这家墨西哥餐厅没有预定制,都是先到先得,接着轮下一桌,旁边有几个外国人正在等位,看上去对她们的位置虎视眈眈。 杨承瑶对他们瞪了好几眼,以宣示主权。 林舒昂快速落座,侍应生手疾眼快地斟满了柠檬温水,她抿了一口,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扶了扶额:这能吃得完嘛?” “别管了,边吃边说!”杨承瑶异常热情,林舒昂坐在她对面被她塞了一口沾了牛油果酱的玉米片:“味道还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6章 林舒昂被塞了满嘴,连连点头:“很不错。” “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样了?”果然八卦是人的天性,刚见面不到十分钟,杨承瑶就有些迫不及待,双手拿着刀叉大有一副刑讯逼供的架势,林舒昂一愣,这才想起来多年前那桩旧案。 “你是问之前在长白山那个军官?”林舒昂塞一口金枪鱼塔塔,在记忆里找出了这么个人。林舒昂有些颓丧地垂了垂眼,“之后我去给那边的朋友打过电话问过,那会我雪盲症,他们又忙,所以是谁有时间谁就过来照顾我。” 杨承瑶听愣了,有些疑惑:“但是你不是说照顾你的一直都是一个人嘛?”她的刀叉将肉糜塔克快要剁碎,林舒昂隔着一张桌子都能感受到她的幽怨,努着嘴皱着眉,看上去有些失望。 她咬了咬叉子,思索一会儿后眼前又是一亮,这一会会儿功夫杨承瑶算是把当年的记忆全部搜罗了一遍,好不容易才窥见一点儿头绪,她咬着叉子,因为记忆不太明确,因此说话是也有些停顿和犹豫:“谁照顾你我不不清楚,但是当时是一个男人把你救走的,这个我是看的真真切切,而且他的衣服不像是一般的士兵,是一套很漂亮的军官制服,我现在还记得,长白那天的雪,漫到他小腿,将他的军靴都盖了一半,他就是这么把你抱着回去的。” 林舒昂一怔,她只记得后面,前面的事完全也记不得了,当时谌哥给的话就是没有别人,轮流照顾,林舒昂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见过这个人还要这么执着地去找他,但是已经过去了。 林舒昂摇了摇头,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去找更是没可能,既然之前没找到那就是没缘分。”她对杨承瑶眨了眨眼:“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承瑶惊呼一声,觉得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怎么不早告诉我!”她怒目圆睁,有些嗔怪的意味,不过片刻她又塌了肩膀:“老实告诉我,你这么着急回北京是不是因为他?” 林舒昂面对她的质问也是如芒在背,摆了摆手:“是我哥哥生日,我回去看看他。” “真的?”杨承瑶狐疑地盯着林舒昂,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奈何,林舒昂演技精湛。 “那好吧,记得有机会介绍给我看看!”杨承瑶抖擞了精神,十分快活。 “好。”林舒昂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顿饭从八点吃到九点半,中间基本上都在聊天,无疑就是这些年发生的一些事。两个人自从当年一别之后,一个扎根北京,一个窝在西安,时间的滚滚洪流推搡着她们前进,在进入正轨之后又让这两条线重新交会,连林舒昂都不得不感叹命运。 时间有点晚,林舒昂和杨承瑶交谈甚欢,干脆约了去林舒昂家里住一晚上。那边的房子是林舒昂过去之后临时租的,租的一套loft公寓,跟北京白沙胡同的那套有点相似,就是东西没有那边那样多。 林舒昂给杨承瑶找了一套新睡衣,看着她带着干发帽急吼吼地从浴室出来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长白山促膝长谈的那一晚,“吹风机在哪儿呢,我吹吹,一不小心睡衣湿了一半。”她扁了扁嘴,林舒昂坐在地上拍着地板捂着肚子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后目光一转,往身后一探,在衣篓里帮她找出了电吹风:“还有一套我的,在柜子里第二层,迭着的,你先穿。” 杨承瑶点了点头,学着林舒昂的模样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林舒昂进了浴室,杨承瑶吹完了头发,原本想着用吹风机把衣服吹一下,但是湿的都是后面,要是脱了衣服吹那还不如换一套,她按图索骥,找到了林舒昂柜子里那套她的睡衣。 只是抽出来的时候,一本相册就这么直挺挺地落到了地上。 杨承瑶有些惊讶,没想到里面还有一本相册。她将拿出来的那套睡衣搭在手上,俯下身将那本相册捡了起来,封面就是一个小宝宝,小宝宝看不出来男女。 杨承瑶下意识地以为是林舒昂,在好奇心驱使之下翻了几页,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林舒昂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杨承瑶惊呼一声,林舒昂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揉着头发匆匆进了房间,只见杨承瑶立在柜子前面拿着一本相册,哆哆嗦嗦地话都说不出。 看见没有真出什么事,林舒昂心下稍安,她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看见了她手上的相册,以为她是看见了陌生男人有点震惊,她开口解释道:“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憋了半分钟,杨承瑶涨红了脸,憋出一句震天响的:“你丫骗我!”好端端一个陕西人,被硬生生逼出了京腔,林舒昂哭笑不得,将相册拿到手里翻了几页,好笑道:“我骗你什么了?” 杨承瑶指着相册那男人,声音有些委屈:“这个穿军装的男的,就是长白山救你的军官!” 林舒昂揉头发的手悬空一顿,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反问她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男人就是救你那个军官!”杨承瑶气得跺了跺脚。 林舒昂脑中思绪轰然炸裂。 —— “蒋恪宁!你丫的就等着吧!你没媳妇儿了!”清早八点,院子里大爷们养的尖嘴红鸡都还没醒,赵江川已经打电话给蒋恪宁开始了新一波的轰炸。 蒋恪宁躺在床上正看着手机,对于赵江川的咆哮他权当没听到。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7章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周了,事情还要从李越东去西安说起。 蒋恪宁新官上任,像陀螺一样每天各个局的跑,在赵江川眼里就成了为了林舒昂的事心烦意乱找点事儿转移注意力,结果没过几天蒋恪宁就收到一沓照片,画面上林舒昂跟李越东笑得挺开心的。 好死不死,蒋恪宁抽着烟遛着狗看照片的时候,赵江川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看照片登时就炸开了:“我说李越东那个王八羔子不怀好意吧!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林舒昂都给他好脸色了!这俩人在一块我跟你说就差临门一脚了!你等着吧,我告你蒋恪宁,不出一个月你就看!等着哭吧!” 对于林舒昂,赵江川是真心觉得是个好姑娘,就是怕被李越东遮蔽了双眼。蒋恪宁他们之间的事他知道,又知道的不算完全,蒋恪宁蔫儿坏,根本不告诉他所有的事情,说到底他也不想让舒昂被别人诟病。 照片看了,蒋恪宁抽了两包烟,头一次抽到把自己都给呛得咳嗽,但是蒋恪宁还是没动静。所以赵江川就着急,想着让蒋恪宁去西安找林舒昂去,蒋恪宁的态度就是不去,在家呆着。 每天给赵江川急得团团转。 蒋恪宁看着通话时间已经到了五分钟,在床上坐起了身,一身休闲服穿的好好的,一只手里还牵着遛狗绳呢,蒋恪宁面无表情,每天出门前收到赵江川的电话轰炸已经是必修课了,一接他就往床上一躺,旁边躺着胡萝卜,一人一狗接受完洗礼就直接把电话一掐。 出门之前蒋恪宁开了窗,前几天他每天一推开窗就会看见一只有点儿脏的萨摩耶,那狗的一双眼澄澈,带着点儿悲天悯人,说来也扯,他也不知道从狗的眼里怎么能看出这么多情绪的。 出门上班的时候也遇见过几次,有的时候有小孩儿给火腿肠吃,也有人喂剩菜剩饭,蒋恪宁见过几次之后就动了收养的心思,但是一直没下定决心。不知道为什么没下定决心,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这事儿就一直萦绕在他心里,跟另一件事就纠缠在了一块,推开窗看见那条狗都成习惯了。 今天照常推开窗,蒋恪宁脑袋往下一探,嚯,没看见。 让人领养了? 蒋恪宁在窗口趴着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见。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旁边胡萝卜可能是想出去放风上厕所了,扒着蒋恪宁的裤脚叫了好几声,蒋恪宁看了它一眼,服软了。 蒋恪宁刚准备出门,许友昀就推开门进来了,之前看见儿子整天带着狗心里也直犯嘀咕,其实也知道这狗的来历,但一想到邓沛颐她就很有点意见,但是又不好说别人女孩儿家坏话,于是就把气撒了一点儿在自己儿子身上。 “又遛狗去呢?”许友昀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蒋恪宁一眼,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狗,用手逗了逗胡萝卜。 蒋恪宁脚步一顿,抄在口袋里的手往外一掏,掏出一根棒棒糖,往许友昀面前一递,“妈,楼下那大白狗您今儿下去看见没?” 许友昀轻哼一声,“人家那是萨摩耶。”语气中稍微带了点儿嫌弃。 蒋恪莫名被呛,低头摸了摸鼻子,“您看见内萨摩耶了没?”他改了口。 “不就在楼下吗?一堆小孩儿逗,你想养啊?”许友昀看穿了儿子的心思,视线一转,望向了胡萝卜:“没抚养权了?” 蒋恪宁难得一噎,有些无奈:“妈,您说什么呢!” 胡萝卜在旁边委地哼了两声,许友昀也跟着哼了两声,听了他妈的话,蒋恪宁心里也安心不少,牵着狗就这么下了楼。 往楼下一站,左右一看,那群小孩早就在小花园里撒开脚丫子跑开了,蒋恪宁看了半天都没看见那只萨摩耶。胡萝卜似乎知道蒋恪宁在找那只狗,鼻子在地上嗅了嗅,想走,被蒋恪宁一把拉了过来。 “你们喂的那只大白狗去哪儿了?”蒋恪宁看了一圈,还是踱着步子去问了一正在荡秋千的小孩儿,小孩儿随手一指,还带着点奶音:“就在那边呀!” 蒋恪宁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什么都没有,后面倒是有几栋居民楼。蒋恪宁觉得狗可能去别的地方觅食去了,心里有点惋惜,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在指尖转了几圈,准备开车带胡萝卜去趟宠物医院。 原本想着要是收了大白狗正好这一趟直接带过去,两条狗一块洗了。 蒋恪宁像是这么想的,但是得尊重现实不是?他带着胡萝卜在院子晃悠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心里想着算了,但是启动了引擎,把胡萝卜抱上了车,心里又觉得有点儿不得劲,总觉得应该再找找。 这种情绪一直延续到他拧开车钥匙,准备出发。 拧到一半,车熄了火,胡萝卜在车里叫了两声,蒋恪宁回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它,自言自语道:“你也觉得我应该去那栋楼后面找找?” 胡萝卜就这么睁着一双黑眼咕噜咕噜转悠着看着它。 蒋恪宁盯了一会,倏地就笑了,他拍了拍椅背,言简意赅:“下车!” 胡萝卜没等蒋恪宁开窗,从那窗口直接就蹦了出去,一溜烟儿功夫,蒋恪宁看它那乐的模样,用脚轻轻踢了踢它屁股:“你是不是不想去医院啊?” 胡萝卜瞪了他一眼,蒋恪宁挑了挑眉。 一人一狗慢悠悠地往居民楼那边晃了过去,其实心里是没觉得那大白狗会在那边的,毕竟它一直都在人多的地方,蒋恪宁就觉得这狗怪精的,人多的地方食儿也多,蒋恪宁喂过几次之后它还挺亲近他。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8章 蒋恪宁溜达着晃到了最后面,那边已经荒废了挺久,现在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太太的根据地,老太太也不穷,打发时间捡垃圾,也算是一项运动了,那边虽然没什么人住,但是老太太收拾的挺干净的。 蒋恪宁带着胡萝卜都已经走到了门前,一排纸箱子压扁了堆着,还有不少旧电器。蒋恪宁看了一会,没瞅见,原本觉得没希望了,两栋居民楼之间突然穿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蒋恪宁一顿,往旁边走了两步,胡萝卜也跟着走了两步。 这种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胡萝卜冲锋陷阵吧?那样也忒不道德,蒋恪宁往前迈了一步,往里面探头看了看,满墙的的爬山虎葱绿,墙那边正好在阳光底下晒着。 蒋恪宁心中微动,往前面走了几步,面前陡然宽敞了起来,原来这两栋楼之间还隔了一米多的距离,蒋恪宁带着胡萝卜从中间穿行了过去,一路上胡萝卜对着爬山虎嗅来嗅去,直到走到居民楼尽头,阳光陡然射在人身上,照得蒋恪宁暖洋洋的。 他一错开步子,面前的一人一狗就这么撞进了他眼里。 那脏狗现在已经洗的干干净净,抖了抖浑身白毛威风凛凛地吃着地上的狗粮,蒋恪宁没动作,就这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勾勾地看着那大白狗和那穿着简单白t恤牛仔短裤的姑娘,那姑娘似乎也感受到了后面有人过来了,白皙的手往大白狗蓬松的脑袋上揉了揉,回过头,一转身,眼睛里也满是惊讶。 但在蒋恪宁眼里,那诧异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明媚的笑。 林舒昂弯了弯眼睛,冲他笑了笑:“你好啊,蒋恪宁。” (全文完) 第58章 明烛天南 “不行, 我有点紧张。”林舒昂深吸一口气,为难地望向蒋恪宁, 后者坐在驾驶座上没吭声,但是嘴角往下使劲压了好几下,都没压住。 “蒋恪宁!”林舒昂一巴掌轻轻拍在蒋恪宁的肩上,她咬了咬唇,一双风眼里装了大半的羞赧和局促。 蒋恪宁侧过身,微躬了躬身, 握住林舒昂的手,仰起脸望向她,眼里带着揶揄:“你紧张什么?”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林舒昂精致的下颌线。她今天化了淡妆, 也换了一身舒适得体的长裙, 蒋恪宁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但林舒昂从家过来,这一路上一直都有点心神不宁。 因为今天她要正式拜访蒋父蒋母。 “别紧张,你哪天不好看?再说,我妈一直想见你,她一直怪我带你回家太迟呢。”蒋恪宁手指绕着她的手打转, 时不时在她手心划两下,弄得林舒昂有些痒痒,手往回收, 又被他捉住拿不开。 林舒昂瞪他, 蒋恪宁就闷笑:“我跟你说, 我爸就更别说了, 一直想要个女儿, 觉得小棉袄贴心。” “真的假的?”林舒昂不信,狐疑地看着他, 蒋恪宁一双眼里盛满笑意,都快溢出来了,“真的,我保证,不信你回去问你爸,肯定拐弯抹角找你爸问过好几次了。”他一提这事就乐,一乐身子就往林舒昂身上倒,林舒昂又嫌弃地推开他:“我这新衣服呢!” 得寸进尺还是要掌握分寸的,蒋恪宁占完便宜就坐正了身子,手仍然握着,放轻了语气:“走嘛?” 林舒昂呼了好几口气,闷头喝了两口矿泉水,终于下定决心,下巴一仰,门把手一握:“走!” 蒋恪宁和林舒昂一前一后下了车,他就跟在林舒昂身后,今天穿的衬衫跟林舒昂身上的衣服是一个色,明眼人一看就是一对儿。蒋恪宁的家,林舒昂每次都是路过,要说真上去还真没有过,到了门口了,林舒昂往那儿一站,杵着不动了。 “钥匙在你手上呢。”蒋恪宁努了努嘴,林舒昂的小拇指勾着呢。 林舒昂两道眉一蹙,撒开蒋恪宁的手,站在门前就跟小孩儿面壁一样,她压低了声音:“我做心理建设呢!一边儿玩去,别打扰我。” 得,蒋恪宁还能说什么,摸了摸鼻子默默到一边儿站着去了。 屋里面一对夫妻忙里忙外,许友昀亲自下厨,一边温着粥,一边焖了一锅大龙虾,再一边,锅铲子都要挥出火星子来:“你去,去把那个饮料从冰箱里拿出来,怕太凉了舒昂喝不了!”许友昀围着围裙,风风火火地跑到厨房门口,指挥着蒋父。 “在拿了!”蒋父一向沉稳,被许友昀带动的也开始团团转了起来,一会儿浇花一会儿浇草,拿着一块抹布,看哪儿不亮堂就擦一把,随时候命瞪着许友昀一声令下,他就去端菜上桌。 还有一个事,那就是胡萝卜,它看着家里两人匆匆忙忙,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下地溜达,到现在还坐在沙发上,拘谨地坐着,电视里放着动画片,它眼睛不太聪明地转悠着,看着电视,至于看不看得懂,这就只有它自己知道了,总之一时半会是不敢把脚丫子放到蒋父拖得干干净净的地上。 等到一切快要就绪,蒋父在窗前望了望,看见蒋恪宁的车已经停在了楼下,负着手转过身,纳闷道:“这车都到了一会儿了,这人怎么还没上来呢?” “嗨,还能不上来了?”许友昀丝毫不担心,将围裙一解,往蒋父身上一扔:“炒俩青菜去。” 蒋父看了一眼桌上热气腾腾的好几个肉菜,把围裙熟悉的一系上,溜达进了厨房。他刚一进去,许友昀就开始琢磨了,她在沙发上坐下还没两分钟,觉得可能是舒昂有点不好意思,她想下楼去接一接。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19章 许友昀也是个行动派,起了身就往门口走,门把手一拧,刚侧了个肩,发现出不去了。 一时间氛围有些尴尬,林舒昂跟面壁似的,站的笔直,正在想着等会的措辞呢,唰一下门就开了。大眼对小眼,林舒昂和许友昀面面相觑了好一会,从嗓子眼憋出来一句:“阿姨好!”声音洪亮,态度十分端正,蒋恪宁“噗——”笑出了声。 许友昀一记眼风过去让蒋恪宁老老实实闭上了嘴,林舒昂一张脸涨得通红,蒋父在厨房里听见了这一声洪亮的“阿姨好”,穿着围裙就出来了。 “舒昂来了啊,来来来,进屋坐,正好过来吃饭。”蒋父拉着许友昀一块把林舒昂往屋子里引,蒋恪宁则在一边端菜端碗,林舒昂刚进来就被拉上了饭桌,蒋父笑眯眯的,一脸的和蔼。 他只比蒋恪宁矮一点,人到中年身形如松挺拔,在家里完全没有首长架子,俨然一副慈父模样。许友昀就更别说了,不仅保养的好,性格也好,尤其是正式和林舒昂见面,脸上的笑意和开心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林舒昂就这样被一家人的热情笼罩。 蒋恪宁在她身后低头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拉开一把椅子,把林舒昂的手一牵:“坐吧。”面前就是一盘往上腾腾冒着热气的龙虾。蒋恪宁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旁边还放了专门剥虾用的手套,四个人都有,就林舒昂没有,意思昭然若揭了。 蒋恪宁就是这个苦力呗。 林舒昂恨不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这种热情她实在招架不住,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刚煮沸的水壶,脑袋上全是热气。 她刚一坐下就起了身,叔叔阿姨都还站着呢,她哪儿好意思?结果刚一站起来,就被蒋恪宁温温和和地又压下了肩:“坐吧。” 她趁着叔叔阿姨没注意,偷偷嗔怪地飞了一记眼神,蒋恪宁舔舔唇不说话,许友昀压着嘴角手在身下偷偷拽了拽蒋父的衣服,一对夫妻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了。 林舒昂就这么拘谨地落了座,刚坐下来呢,手就被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碰了碰,林舒昂低头一看,毛茸茸的,正是胡萝卜。它见林舒昂终于注意到了它,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儿用头蹭了蹭林舒昂的手。 “还是舒昂招人喜欢,连胡萝卜这平时狗不理的德行今天一见到舒昂就改了!”许友昀用胳膊肘拐了拐蒋父,后者连连点头,连连应和:“没错,舒昂啊,叔叔阿姨看见你也很开心,来,吃饭。” 演技有点拙劣,蒋恪宁在心中默默吐槽,但是也是在忍俊不禁,上几次将胡萝卜带走基本都是打着赵江川或者邓安绍的旗号,现在出现这个场面也有他蒋恪宁一份功劳。 好在许友昀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知道林舒昂可能太拘谨,一直没有问一些让她产生压力的话题,至于林舒昂的家庭背景,不说了解的一清二楚,勉强也算是知根知底,伤口撒盐的事,许友昀更不会做。 一场饭吃到最后,林舒昂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蒋父蒋母都是性格很好的人,从蒋恪宁身上就能看出来,他的家庭氛围一定很不错,这场饭林舒昂也吃的很开心。 蒋恪宁和蒋父权当做了背景板,一人两只手套,给聊天聊得不亦乐乎的一对准婆媳剥虾,两个女人在一起从林舒昂的小时候的趣事谈到林舒昂的工作,又谈到林舒昂的口红和穿搭、喜欢的品牌店,两个女人的审美竟然奇妙的有所交叉,一顿饭的时间,就约好了下个周一起逛街。 蒋恪宁手套上沾满了红油,嘴角那抹笑却是一直没下去过。 一顿饭吃完,林舒昂想着帮忙洗碗,又被许友昀打太极一样拉到了沙发上聊天,胡萝卜乖乖巧巧的,表现的比平时都温驯几分。 “你妈是真喜欢舒昂。”蒋父啧啧两声,和蒋恪宁在落地窗边的绿植后边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蒋恪宁顺着蒋父的视线望了过去,除了面对长辈的一点点拘谨,林舒昂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放松,两个女人声音不大,混着电视的声音,更是难以听清,但是许友昀眉飞色舞,那模样说不喜欢林舒昂蒋恪宁都不信。 “您不喜欢?”蒋恪宁挑眉反问他爸。 蒋父一噎,把蒋恪宁白了一眼,拿着水壶给绿植浇了浇水压根不想看他:“你妈都喜欢,我能不喜欢吗?再说——”蒋父陡然压低了声音:“舒昂他爸是个虎将,看着威风凛凛不近人情不茍言笑的,你再看他闺女,多乖巧多招人喜欢。”说这话时还不忘用绿植大叶子遮住自己的身形。 这话听着有意思,蒋恪宁微哂,“您这是跟舒昂他爸不对付呢?” “嘿!别胡说八道,都是亲家,怎么能关系不好?”蒋父光顾着教训蒋恪宁了,手里的水壶水洒在地板上都差点没看见,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蒋恪宁已经从旁边顺手递来了拖把,蒋恪宁开玩笑笑道:“我比小棉袄也不差在哪儿吧?” 蒋父一听这话就住了手,眯起眼睛打量起蒋恪宁来,他也算是一名儒将,言辞间那点交锋可没人有他更明白,电光火石间就想起了什么事,“你跟她说我以前想要个女儿了?” 蒋恪宁笑而不语,蒋父瞪了他一眼,转而心里又有些怅惘,嘀咕道:“这么好个闺女,竟然是林宪华的。” “爸!”蒋恪宁语气十足的无奈。 “行行行,看在是未来亲家的份上我不说他,我就问一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蒋父目光炯炯,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蒋恪宁早就习惯自己父亲这样的变化,将拖把从父亲手里接了过来,往旁边一撂:“九月二十二吧,她生日订婚。”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0章 蒋父略加思索,又问道:“那么,结婚的日子也想好了?” 蒋恪宁似笑非笑,郑重地拍了拍蒋父的肩膀,“这就交给您和林叔叔定了。” 第59章 明烛天南 “一号靶9.8” “二号靶9.5” “三号靶9.0” “啪——”一声, 蒋恪宁将手中的枪扔回侍应生手上那用红色丝绒垫着的木盘里,从旁边冰桶里捡起一块湿毛巾擦了擦手。 赵江川也将手中的枪放下了, 看着靶子上的“9.8环”若有所思,刚刚那一枪震得他半边身子酥麻,他甩了甩手:“这怎么后座力这么强?”他拍了拍麻了的那一条胳膊嘀咕道:“后座力这么强都赶不上你,真是白练了。” “嗤。”周绪宁不屑地笑了一声往旁边随便靠着东西,身子一歪:“他什么人,他杀的人比你破的案还多, 能跟他比?”他很有自知之明,平时在领胜场玩玩算了,跟蒋恪宁比较?不如比比开公司, 术业有专攻嘛。 “你真打算去见舒昂妈啊?以前打交道的时候我们还小, 都是叔叔阿姨, 现在连我都跟她有了公司上的联系,也了解她一点,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八风不动的劲儿你能把她拉回来?”周绪宁语气玩笑,眼神认真。 蒋恪宁换了一身黑色西装, 左手搭在右手袖子边沿系着袖扣,他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说要把她拉回来?她我不会拉, 她反对, 那就反对吧。” “那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赵江川停了脚步, 往后一望, 定定地看着他。 蒋恪宁摇了摇头, “我听舒昂的,所以就算她反对也没用。今天去见她只是因为她是舒昂的妈妈, 这么多年虽然不联系,但是也能看见她对舒昂的关心,但是方式用错了,不行。”他顿了顿,抬眸看向两人:“难道她说不同意我们就不在一起了?不结婚了?扯呢嘛?” 一句话撂倒了两个人,周绪宁和赵江川在一边默默竖了大拇哥:“别吵起来。” 蒋恪宁点了点头:“好。” 事实证明,两个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蒋恪宁和邓沛颐约见不过二十分钟,邓沛颐就接了一个电话,准备回公司。蒋恪宁看她走路不缓不慢,摆明了是不待见蒋恪宁,但是蒋恪宁没管这些。 在她临走的时候将她一拦,邓沛颐扯了扯身上的披肩,凝眸看向蒋恪宁:“还有什么事?” 蒋恪宁将一份烫金边带有黑底色暗纹的请柬递了过去,声音沉沉:“阿姨,有些事舒昂不说,但您不能不知道。” 他的态度在对待长辈来说已经算是强硬,邓沛颐身后跟着的保镖却没人敢拦他,蒋恪宁堵住了邓沛颐的去路,将话说得明白:“她见过您之后去了延边,这您知道吧?” 邓沛颐淡淡地应了一声。 蒋恪宁勾了勾唇:“然后她去了西安。” 接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她在那里接受了心理治疗。” 邓沛颐一怔。 “用了很多方法想起小时候的事,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次,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浑身颤栗,在黑暗中叫的是‘妈妈’。” 蒋恪宁不知道邓沛颐是什么反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遥遥地看着远方,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神色冷淡地将蒋恪宁手中的请柬接了过去,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 “我觉得不行,怎么也得为难一下好吧!哪儿能让蒋恪宁这么容易就把舒昂娶走!”彭方迟双手叉腰,看上去气呼呼的,昨天晚上几个姐妹在一起聚着玩了一整晚,今天眼圈不仅有点发黑,还有点发肿发红。 彭方迟也说不清为什么林舒昂结婚,她这么难过。明明蒋恪宁是很好的人,大概翻遍整个北京城也找不出蒋恪宁对林舒昂这样好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林舒昂去化妆间换衣服之前扑在她身上嚎啕大哭。 或许是因为从此以后陪在她身边的人,除了她以外又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人吧。 “他们那群人,突出一个蔫儿坏又突出一个暴力,咱们得智取!”王霄棋比彭方迟更稳重一些,往沙发上一坐,手指抵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双镶满碎钻的高跟婚鞋此时正在灯光照耀下熠熠发光,房间里的姑娘们绞尽脑汁,最后站在一旁的杨承瑶抿嘴一笑,“我来。” 林舒昂化完妆出来的时候,彭方迟又没忍住眼圈红了一通,旁边的王霄棋何杨承瑶看见林舒昂的时候还是狠狠震惊了一把,红金相间的龙凤褂摆尾极长,她又是深邃浓重的五官,穿一身大红衬得她格外高贵典雅。 后面两位化妆师帮她提着裙子,她赤脚踩在铺满灰绒的地毯上,慢吞吞地走到彭方迟面前,拿起刺绣的手帕给她轻轻擦了擦泪,她语气轻轻:“干什么呢,迟迟。” 彭方迟摇了摇头,有些哽咽:“我只是有点舍不得。” 林舒昂微嗔,将她几乎流不尽的泪水用手帕在她眼窝下轻按着:“嫁给蒋恪宁了我们家也离你只有几公里远,不是生离死别,迟迟。”她声音温柔,连杨承瑶都被她们逗笑。 王霄棋则在一旁恨铁不成钢地将她往身边一拉:“甭哭了!林舒昂脑袋昏了躺陆总,你都能一天三遍跑,陆总离你家十来里呢!他俩新房离你家三公里不到!”一声吼真给彭方迟止住了哭,彭方迟心里的那点不舍得此刻变成了害臊。 杨承瑶不愧是老师,一针见血:“是为了逃课吧?”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1章 “那可不!”王霄棋火上浇油。 “成成成!我不哭了行了吧!”彭方迟拿起手帕往脸上一通胡抹,再一看妆掉了七七八八,提着伴娘服匆匆地进了化妆间补了个妆。 等到一切就绪,房间里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房间里放了一个呼机,邓安绍一直在给她们汇报那边的情况,林舒昂静静地听着,发现真的那一刻快来到的时候人是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的,杨承瑶发现她在微微颤抖,站在床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不要紧张。” “就像小品里说的,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王霄棋脑回路清奇,说出来的话让彭方迟剜了她一眼,“那是结婚说的嘛!” 王霄棋捧腹大笑,挑着眉不甘示弱:“春晚说的!” 无赖程度让彭方迟都只能跺着脚哼哼,论武力值,她也比不过王霄棋。但是她开了一个头,满屋子的人又开始说起了话,从小时候盘到现在,中间彭方迟蓦然想起一个事:“当时我们在念初中的时候,有一阵一个小混混老缠着舒昂,连带着我也被烦了好一阵,后来莫名其妙再也没有被骚扰过了,这个事跟他们有关吗?” 林舒昂一怔,手里的扇子不自觉地慢慢扇着,这是在她失忆之后的事,因此她也记得,林舒昂缓缓地摇了摇头:“那事我跟林江江说过,不知道是不是他。” “不是。”王霄棋斩钉截铁。 剩下几个人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怎么说?” “这事儿是蒋恪宁还有靳卫空他们干的,找了那个小混混约了架,后面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王霄棋用手拨了拨花瓶里的麦穗,“那天也是凑巧,我原本是准备去找彭方迟玩的,刚出学校正好在巷子里看见了这一幕,吓得我雪糕都掉了,后来是蒋恪宁给我买了一个,让我不要告诉你。”王霄棋拧着眉,再多的细节她也说不出来了,其实那个时候王霄棋觉得很奇怪,因为他们并不算认识,只是在大院里眼熟。 所以她也没想过这里面有这一个少年对另一个少女珍藏的情意,直到现在才揭开这不为人知的一件事。 “噗!”杨承瑶的笑打破了突然的沉静,“那不错,交给蒋恪宁我算是放心了。”她冲着林舒昂挤挤眼,林舒昂忍不住一笑:“那我可要好好拷问他,还做过什么事了。” “我感觉只多不少。”王霄棋托着脸嘿嘿一笑。 彭方迟认可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各就各位,他们过来了,多要点钱。”邓安绍的声音从呼机里传了出来,带着笑意。话短小精悍,让满屋子的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摄影师扛着长枪短炮,化妆师在一旁给林舒昂补妆,几位伴娘已经在阳台、门口到处张望,严阵以待了。 林舒昂轻轻地阖上了眼睛,眼睫轻扫,化妆师持着化妆刷在她脸上又扑了扑散粉,等到外面一阵沸腾声响起的时候,屋子里也顿时炸开了锅,摄影师找到了最佳摄像位,化妆师在最精妙的地方候场,几位伴娘瞬间变得气势汹汹,隔着一扇门应对着那群伴郎。 林舒昂抿了抿唇,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几位伴娘没撑多久,房间门被破,乌泱泱一群人就这么直接撞了进来,为首的就是一身熨帖西装的蒋恪宁,手里拿着一捧花,极大极大,是黄色的香槟玫瑰。 他看见林舒昂之后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明明已经见过千百次,但是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林舒昂美,实在是太美了。 “不是,哥你说话啊!” “卧槽,蒋恪宁你不能是见到你老婆傻了眼了吧!” “行不行啊你!” “蒋恪宁!蒋恪宁!” “林舒昂!林舒昂!” 起着哄的起哄,开玩笑的开玩笑,只有蒋恪宁长久地凝视着林舒昂,后来他倏地一起身,径直抱起林舒昂来。 一众嘉宾好友在身后惊呼,还没有找到婚鞋呢!不能乱了规矩! 蒋恪宁抱着林舒昂,只一个回头的动作,所有的伴郎和嘉宾都看见了林舒昂脚上那昂贵又美丽的水晶婚鞋,林舒昂抱着那束玫瑰笑得灿烂。 一众被戏耍了的伴郎十分恼火,开玩笑道:“还能这样?” 杨承瑶微微一笑:“鞋子就在你们眼前,怎么只有蒋恪宁看见了?” 周绪宁轻轻笑了笑,把兄弟往后拉了拉,一副服气模样:“是我们棋差一着。” 彭方迟和王霄棋对视一笑。 因为蒋恪宁的眼里只有林舒昂,从来只有林舒昂。 第60章 明烛天南 婚礼在一幢有些年代感的教堂里, 旁边就是酒店,邓安绍看着林舒昂被婚车接到了酒店, 也看着她换上了那件jessica lintock的古董婚纱,轻盈的缎面拖尾和额头佩戴的钉珠蕾丝头纱更加衬得她洁白无瑕,庄重典雅。 伴娘和化妆师们都惊喜异常,她们原本对林舒昂将婚纱的事情交给邓安绍颇有微词,但现在看到那条婚纱礼裙被林舒昂穿在身上的样子,除了震惊就是震撼。明明是第一次穿, 但就是妥帖合适,林舒昂简直爱不释手。 但是这是邓安绍的私心,没有人知道。在邓安绍眼里, 林舒昂还是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 爱穿公主裙也会跟男孩们混迹在一起玩真人cs, 她明媚张扬,值得邓安绍一直呵护,但是作为哥哥他也只能陪到这。 零几年的时候,林舒昂特别沉迷于《老友记》,尤其是rachel穿着那身婚纱出场的模样, 惊艳了年岁还小的林舒昂,也让她记住了那条裙子。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2章 可能林舒昂已经忘了,但邓安绍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尽管家庭破碎, 但林舒昂眼中对那条裙子的渴望和喜欢。 在林舒昂和蒋恪宁刚在一起的时候, 邓安绍出了一趟国, 在波士顿遍寻名家, 将多年前拍卖会上买下的古董婚纱通过手织工艺按照林舒昂的各种身材数据重新改制,因为工艺复杂, 也因为纯手工难度太大,直到婚礼前夕邓安绍才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林舒昂隔着玻璃橱窗看见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的热泪盈眶,这一场婚礼,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了她奔波,而支撑这些奔波劳累的,是对林舒昂的爱,沉重而不可磨灭的爱。 一场婚礼本应该尽兴,但是难免有些曲折,邓安绍在贵宾席间听着音乐响起,看着一对新人执子之手,一向沉稳的蒋恪宁今天仍然高大俊朗,却在主持人布置的游戏下,转身看见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林舒昂时控制不住地用手掩面,眼眶通红,连说话都哽咽。 于是邓安绍也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邓沛颐最后还是来了,在林舒昂正要和蒋恪宁交换戒指的时候来的,她落坐在邓安绍的身边,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缎面礼裙,手上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她落座时悄无声息,但林舒昂还是看见了她,匆匆一瞥后被蒋恪宁稳稳地握住手。 酒席间觥筹交错,邓沛颐优雅得体但是似乎不准备呆太久,邓安绍对于邓沛颐的到来不算惊讶,看见她之后也致使轻轻地偏过了头,叫了一声:“妈。” “嗯。”邓沛颐没有拖延,将手中的文件就这么递给了邓安绍,扬了一下下巴:“这是给她的贺礼。” 邓安绍打开文件扫了一眼,勾唇微微一笑:“10%的股权?” 邓沛颐在儿子面前就没有在外人面前的优雅,她摆了摆手,那模样让邓安绍都恍惚,不愧是母女,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的:“把我的股份给了她一些。” 她微微一笑:“你们说得对,我没有办法阻止她做决定,我也不能干扰她做决定更不能左右她,但是我可以给她一份保障,股权已经转让,是她的婚前财产,以后哪怕她不工作,这笔钱也足够她富裕地快乐地活一辈子。” “你做这些她知道吗?妈。”邓安绍语气有些无奈,对于这些他没什么意见,林舒昂过得幸福就好。 邓沛颐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新人在台上敬酒的时候,拿起桌上的香槟对着蒋恪宁遥遥一举,蒋恪宁也对她颔首致意。 “嗳,你们......”林舒昂手觉得都有点酸了,蒋恪宁及时将她的香槟端了过去,看着她轻轻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蒋恪宁没有隐瞒:“之前和你妈妈见过一面,然后给了请柬。”他凝视着林舒昂,看着她思绪放空,有些怔怔然,蒋恪宁想了想放下了酒杯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帮她揉着肌肉:“是不是看见阿姨,百感交集?” 林舒昂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确实是。”她顿了顿,将蒋恪宁的手反握住,一对璧人十指相扣:“我原本以为我不想看见她,但是她出现的时候,我还是很高兴。” 蒋恪宁怎么会不高兴呢,虽然撕破脸一样的吵架,但是小时候的贴心照顾,血浓于水是无法改变的,林舒昂囿于那一段记忆的折磨已经太久太久,看见邓沛颐出现的时候,心里那块关于她的石头竟然慢慢放下了。 林舒昂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幸福,所以释怀了所有,她不知道这样正不正确,但至少她快乐。 “没事,至少以后我会一直在。”蒋恪宁声音温柔,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响应着林舒昂,后者会心一笑,就在这温馨的瞬间,酒店会堂中央十几层高的香槟塔被骤然点亮,宾客纷纷在席间寻找一对新人的踪迹,直到一个小孩儿在走廊探过了头,指着林舒昂声音脆生生的:“新娘姐姐在这儿!” 一时间两个人又被推到了整场婚礼的中央。 “快过来!这边!”彭方迟提着裙子将林舒昂拉到了礼台中央,一束蓝绣球和白玫瑰做成的捧花被递到了林舒昂的手中,杨承瑶和王霄棋在一边跃跃欲试,后面的伴郎团也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架势。 她们这场婚礼除了必要的流程,剩下的都有太多即兴的成分在,就像被推上高台,主主持人在一旁拿着话筒擦汗一样,但是台下的宾客不觉得唐突,一个个捧腹叫好。 “这我怎么也得抢到!”赵江川嘿嘿一笑,将西装外套都扔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穆泽行在旁边默不作声,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 “哥,要不我也给你抢一个吧?”李唯西毫不忌讳在他哥李越东伤口上撒盐,将香槟一饮而尽,撸起袖子就准备走到高台后面,李越东眼里也是笑意,笑意中带着几分妒,却在和蒋恪宁对视的时候变成了诚心诚意的祝福。 李越东能拦得住李唯西?才十几岁的小孩儿正是折腾的年纪,让他安静绝对不可能。李越东大手一挥,然后抱臂坐在位置上看着台上靓丽耀眼的林舒昂,在李唯西临走之前李越东笑道:“别让我失望。” 李唯西更加摩拳擦掌了。 但是捧花只有一个,这是没办法的事,蒋恪宁眼里带着笑意,就在林舒昂右手侧看着她算计着方向,林舒昂似乎有些苦恼,不知道往哪里丢,私心想扔给她的姐妹们,但是那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实在战斗力极强。 蒋恪宁似乎窥见了一些事情,扬眉看了一眼观众席,转而对着林舒昂咧嘴一笑:“大胆扔!”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3章 他这一嗓子嘹亮,底下的看客忍俊不禁,原本嫁女心情复杂的林宪华在这一瞬都忍不住觉得好笑。 林舒昂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捧花拿在手中,大厅内有那么一瞬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那捧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的时候,底下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林舒昂一转身,蒋恪宁就已经迈着步子走到了她身边,事情就发生在一两秒钟,捧花已经有了得主,是中间一身淡黄色伴娘礼服的彭方迟。她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但是那花朝着另一方向砸过去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直接横空拦下,接着,花就到了她手上。 彭方迟惊诧、惊喜,转而十分傲娇地举起手中的捧花对着宾客们“耀武扬威”,林舒昂捂着嘴笑,蒋恪宁笑开了,和林舒昂默契地悄悄看向了穆泽行,林舒昂小声嘟囔:“是他吧?” “是他。”蒋恪宁答。 “他们怎么回事,你知道吗?”林舒昂八卦之心瞬间燃起,只是蒋恪宁对别人一直都处于不太关注的状态,只好摇了摇头,“以后帮你打听。” “好!”夫妻俩达成了一致。 —— 婚房就是蒋恪宁之前让董识轶设计的,全部以暖色调为主,温馨舒适。因为一些必要的应酬,蒋恪宁先送林舒昂回了家,自己则在酒店被赵江川一行人灌了一个烂醉,后来直直摆手,说自己不行了,一群人只好作罢,最后将他送回了家。 蒋恪宁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在延边时看着那一盏暖黄色的灯会觉得不真实,现在站在自己家家门口,头脑是难得的清醒。他按了指纹,门“滴”一声响了,换鞋、脱外套,目光在客厅巡视了一遍,没有看见林舒昂。 蒋恪宁心中大致已经有了数,脱了拖鞋,轻轻地踩在地板上,他慢慢地晃进了卧室。卧室极大,内里还有一个小套间,置办了整套的书房用具,供林舒昂写字画画。不过蒋恪宁没有找多久,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大阳台前窝在吊椅里均匀呼吸着的林舒昂,她已经睡沉了。 蒋恪宁刚一靠近,林舒昂的手倏然一松,手里虚捏着的一副《游园惊梦图》就这么落到了地上。 这是他当时在李越东扔下的东西里捡回来的,那一副还没有上色的《游园惊梦图》此时握在他的手心,已经上满了颜色,一时间蒋恪宁心中如重鼓擂锤。 窝在吊椅里的林舒昂似乎感受到了蒋恪宁的存在,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白色吊带睡裙的一边从她肩上陡然滑落,露出白皙细腻的半边肩头,蒋恪宁喉间一滚,定了定神,林舒昂却看破了他的渴望,手指微微一勾,蒋恪宁一怔,然后俯下了身。 林舒昂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他,蒋恪宁微蹙的眉头被她抚平,然后轻轻地扯了扯他的领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像触电了一般让人酥麻,“我困了。” 蒋恪宁再看她,林舒昂把玩着他的领带,眼里满是狡黠。 《婚礼篇》完 下一篇 《昂宁青梅竹马篇》 第61章 明烛天南 1996年夏天, 六月、北京。 胡同里的老榆钱树上阵阵蝉鸣,四月初刚开过春, 榆钱长得热闹,吃榆钱的日子拢共也就这么几天,过了这些日子,榆钱树就抽出了树叶,一眼望去绿油油的。 今天这蝉鸣叫的让人莫名烦躁,空军大院那会还没有搬迁, 九几年的时候住的真是家属大院,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平房配着台阶, 走路都要注意着点儿。 “恪宁!恪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叫唤, 叫唤的人没有得到响应, 脚步急切了一点,往院子里直冲。打头的一个个子明显高出一截,后面那个矮了半个头,跟在高个子后面“蹬蹬蹬”也往前跑,嘴里也叫唤着:“恪宁!恪宁!” 正是十二岁的靳卫空和十岁的赵江川。这时候靳卫空还没有改名字, 还叫靳仰弛。 偌大的一个房子,没有父母在,爹在部队忙的焦头烂额, 妈跟着文工团出差, 只剩下蒋恪宁一个人在家, 所以两口子合计了一下, 准备把蒋恪宁送到住在总后大院的爷爷奶奶哪儿去。 从公主坟开始往西, 一字排开,直到玉泉路, 串联起了占了北京半边天的部队大院,再往西几步路,就是八一湖,老中央电视台就在隔壁。 让蒋恪宁从空军大院去总后大院也不算太远,最主要的是有好几个月看不见爹妈,蒋恪宁从小没有离过爹妈,爷爷奶奶再疼,那也是隔着辈,说到底还是有点儿不习惯。 这个决定做的很快,文工团出差演出的令一下,当天蒋父就做了决定,大手一挥,蒋恪宁就要卷铺盖换地方。 他心里太郁闷了,觉得他爹他妈一点儿不关心他的身心健康,他都十岁了,怎么着也能够独当一面了!一个人住两个人又怎么不行了! 再说,他爹又不是从部队不回来了!这事儿让蒋恪宁在床上躺着半天没想明白,打着滚翻来覆去,没一会额间就冒出了大汗,这会儿知道消停了。 靳仰弛在门外叫他,最开始还是猫着腰掐着嗓子压低声音叫,一看他家里没人,人就活泛了起来,带着赵江川一下子就溜进了蒋恪宁家里,反正门没锁。而且这会儿的大院管的正严,时不时都有一队队警卫领着巡查。 “干嘛呢你!”靳仰弛轻车熟路地摸进了蒋恪宁的房间,发现这小子躺在床上跟晒了十来天往外冒盐粒子的咸菜似的,躺在凉席上一动不动,床尾放着一个小风扇,呼呼呼地吹。他这幅模样实在不对劲,靳仰弛眉头一皱,探着脑袋过去盯着看了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4章 赵江川愣头愣脑,眼珠子一转直接伸手往他人中探了探。 靳仰弛骂道:“睁着眼呢!人死了能眼珠子这么转吗!傻蛋!” 赵江川讪讪收回手,然后往拉了一把椅子,往蒋恪宁床边一撂下,往上一坐,用脚踹了踹床沿:“干啥呢,恪宁。” 躺在床上的蒋恪宁终于翻了个身,气呼呼地坐了起来挠了一把鸡窝头,撇了撇嘴:“我要去总后大院儿了!” 靳仰弛奇了:“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总后的都贼有钱,知道那德产的巧克力吗,人一出手就是一整盒,随便吃。” “真的假的,恪宁,给我带两盒。”赵江川眼里放光。 “真要那么好就好了,唉,我爸妈把我扔给我爷奶了,我要去住小两个月了,跟你俩都见不着了。” 蒋恪宁唉声叹气,三人几乎从出生开始就在一个院子里,穿开裆裤的交情,靳仰弛六月份刚考完小升初,成绩还没出来呢,已经撒野一样玩疯了。 “多大点事,到时候我跟川子找你去不就行了,就这么点路,骑自行车最多也就二十来分钟。”靳仰弛安慰人有一套功夫,手往蒋恪宁肩上一拍,瞅两眼他杂乱的鸡窝,道:“先带你去剪个头吧。” 蒋恪宁揉了揉头发,耷拉着眼皮,听靳仰弛这么说心里确实好了点,叹了一口气:“好吧。”三个人并排出了门,靳仰弛作为大哥,临走之前还贴心的帮蒋恪宁锁上了门。 下午五六点,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落下了,西边扯出一道道红霞,衬着带着金边的余晖,像丝带一样在天空飘着。赵江川用手戳了戳蒋恪宁,“恪宁,我跟你说,我之前去总后大院的时候去过旁边的陆军大院,里面可多小孩儿了,你到时候可不许忘了我们。” 靳仰弛往他后脑勺上一拍,啐了一口:“我看你俩都笨,来回不到一个小时被你俩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该怎么玩儿还是怎么玩儿。”此时,已经马上脱离小学生队伍的靳仰弛显得格外有大哥风范,横位了三人小队里的领头羊,蒋赵二人对他十分信服。 不过,大哥最近也遇到了一点儿问题。 “但是恪宁走了,咱仨就少了一个人,那小子咱就少一个人治他了!”赵江川看向靳仰弛,咬了咬下唇。这会儿蒋恪宁才反应过来,靳仰弛找他应该是有要事相商的,他猛地抬起了头,“靳哥,那小子干嘛啦?” 靳仰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那啥,那小子其实是个丫头。” “啥?!”蒋恪宁和赵江川傻了眼了,蒋恪宁难以置信:“你是说那个把我撂地上打的那死小子是个女孩儿?” 赵江川没反应过来,反应过之后更是难以言喻,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一双眼珠子快要掉下来:“那她战斗力这么强?” 蒋恪宁反应过来了,问道:“哥你咋知道的。” 靳仰弛脚步一顿,“别管了,那丫头现在跟我势同水火,碍于她是女孩咱们以后不能这么跟她这么打架了,得迂回一点。” “我同意。”蒋恪宁率先表态,赵江川紧随其后,三人小组决定暂时跟那个刚搬进来的丫头片子杨桢休战两个月,静待智囊蒋恪宁归来。 “师傅,给剃短一点儿,板寸吧,就您给警卫员理的那个样。”走过一条宽阔的大道,三人站在才几平米大小的剃头铺子面前,小小的门面,收拾的很干净,别的繁琐的工具没有,一把剃头刀撑起这个小铺子十来年的招牌。 蒋恪宁往那有些破了皮的椅子上一坐,师傅就上了手,不出五分钟剃出一颗精神奕奕的板寸头,衬得讲课宁都精神不少,一扫脸上的郁郁不乐。 三兄弟刚迈出铺子,迎面就看见走来一个男孩,个子比三个都高,比最高的靳仰弛还高几厘米呢。 这身影太熟悉了,蒋恪宁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靳仰弛的死对头,他和赵江川的阎王爷,半年前搬过来的杨桢,小名林林,跟爷爷奶奶住在一块呢,跟他们仨的家就在前后排。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战斗力极强,特别会利用地形地势最会的就是出阴招。这会儿穿着短裤大短袖,手里拿着一根老冰棍,溜达着就往他们这边过来了。 迎着阳光,蒋恪宁他们只能看见她微微眯起的眼睛,三个人这会儿都有点局促,之前不知道林林是女孩,现在知道了,莫名有点不太好意思。被女孩压着打,多丢份儿啊! 其中最不自在地当属靳仰弛,杨桢看上去没有想宣战的意思,只是眯起那双大眼睛,像街头小混混一样两只手负在身后,不屑地眼神从三人面前扫视而过,她的挑衅这么直白,三个人跟看不见似的,让杨桢有些诧异,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赵江川咽了咽口水,看着杨桢手上往下滴着冰水的老冰棍有点馋,望着靳仰弛吸了吸鼻子:“哥,我想吃老冰棍。” 靳仰弛一张脸黑如锅底。 蒋恪宁漫不经心地将手抄在兜里,看向不远处的晚霞,心里想的是,要去总后大院了。 三人最后在老牌坊那里散了伙,靳仰弛和赵江川被爹妈叫着回家吃晚饭,蒋恪宁裤兜了装了两张百元大钞和一把零钱,准备回家收拾收拾东西,等着爷爷奶奶拿着铺盖卷把他卷道总后大院去。 真到了过去的时候,蒋恪宁其实没那么多怨言。虽说家庭幸福,但是爹妈太忙,蒋恪宁又早慧,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消化情绪,实在受不了就会跟大哥吐槽一下,好歹大两岁,大哥虽然成绩不好,但是一些道理蒋恪宁还是很受用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5章 爷爷奶奶疼蒋恪宁,给他单独收拾出来的房间比之前的家里的房间大了一倍,有爷爷亲手打的木头书桌,还有红双喜的立式电风扇,比自己抱着的小电风扇强多了。 大夏天的,冰镇西瓜和老冰棍没少他的,最主要是家里藏书多,蒋恪宁有时候不出去玩的时候,经常能在房间书桌上趴着看书看一天。 他的窗子正对着外面的绿化道,差不多十来米的距离。他一抬头就是几棵十几米高的大树,他的房间冬暖夏凉,尤其是夏天,一直都在荫凉底下。 有的时候单纯趴在桌前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也挺有意思。 七月出了头,还不到七月五,按道理来说这是正好刚放暑假的日子,蒋恪宁手边放了一盒铁罐的阿童木软糖,手下压着一本有些年代感的金庸的《白马啸西风》。 封面水墨,是一个身形矫健容颜美丽的姑娘策着一匹白马的模样,他刚看到书里面李文秀与旧日里喜欢过的苏普和爱人阿曼重逢,风扇像扯着风箱一样呼呼直吹,他昏昏欲睡。 一不小心,手肘碰到了旁边的铁皮盒子,盒子往地上一摔,“砰——”一声响,把蒋恪宁那点儿睡意给惊飞了,他揉了揉眼睛,将那本《白马啸西风》立了起来,正准备看书呢,看见一个披散着头发带着一只蜻蜓发夹的女孩从自己房间檐下走过,小心翼翼地躲在树荫底下往前走,看上去呆呆的,但是脸瓷白,漂亮。 走过去的时候带了一阵小小的风,像薄荷一样清爽。 蒋恪宁愣了愣,又是这个女孩?上次看见她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记住她是因为年纪似乎差不多大,但是几乎放假之后每天下午四点多都会从这里经过,太阳又晒,有时候脸被晒得泛起薄薄的红。 路过好几天了,今天还是她头一次从蒋恪宁窗户口路过。 她走的专心致志,都没有发现这窗户里面还有个人。 蒋恪宁有点好奇,书也不看了,把纱窗一拉开,抻着脑袋探出窗外,遥遥一望,那女孩正好一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巷子里。 “宁宁,吃不吃西瓜?”奶奶戴着老花镜,在门外轻轻地敲着蒋恪宁的房门,他慢吞吞地将自己的脑袋缩了回来,纱窗一关,捡起地上的铁皮盒子,拖出长长的腔调:“吃——” 出房间门之前关了风扇,爷爷中午回来的时候从食堂制冰机那边铲了点冰块,将西瓜冰了一两个小时,铁桶里的冰水冒着气,西瓜上手一摸,冰凉。 蒋恪宁一口咬下去,汁水在他唇齿间爆开,瓜果香味混杂着那一嘴冰凉,一身暑气瞬间消弥。 他坐在小马扎上,大刀阔斧地啃着西瓜,旁边的奶奶和爷爷也一人一块,立式的电扇嘎吱作响。蒋恪宁吃到一半又想起最近天天看见的女孩,抹了一把嘴,问了出来:“最近老从我们这儿路过的那女孩儿是谁,天天四五点路过。” 奶奶想了想,似乎没想起来这个人,将目光转向了丈夫:“你看见过吗?” 老头子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略一点头:“似乎还真有这个事,最近常老师在教书法,开了个暑假班,那女孩估计就是过去上课的。” “你想不想去?刚开班没几天,你要是想去我跟你爷爷找常老师说一说?”奶奶还以为蒋恪宁也有点想法,现在已经开始琢磨着给他报班了。 常老师跟蒋恪宁爷爷奶奶年纪相仿,不过儿女都已经迁居美国,只剩下他一个人和老伴在家里,加上他现在还在央美教国画,所以没事就会开班教课,家里热热闹闹的。 “我不去!”蒋恪宁脱口而出,都放假了,再让他过去上学简直就是要命,不如天天在家写写暑假作业然后看看小说呢。 蒋爷爷瞅了一眼蒋恪宁,“不去就不去吧,在家呆着也行,没事儿可以出去玩玩。” “你看见的那姑娘是不是长头发鹅蛋脸,长得白白的?”蒋爷爷将西瓜籽往垃圾桶里一吐,拿了两张纸擦了擦嘴。 蒋恪宁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想着脑海里女孩的模样点了点头:“好像是。” “那就是林宪华家的。”奶奶盖棺定论。 蒋恪宁对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熟,还没见过真人,只知道跟爸爸估计是同事。原来刚刚那个小女孩是他家的。 “那怎么在院子里玩的时候没见过她?”蒋恪宁有些好奇,拍了拍手,将西瓜皮递给了爷爷,又拿了一块冰西瓜,埋头苦吃。 奶奶笑了笑:“能让你碰见嘛?人家小丫头是隔壁陆军大院的,不是来这儿上课你要是刚在院子里玩咋遇得到?” 原来是这样,蒋恪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没事可以去陆军大院逛逛,那儿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孩多,就在隔壁,两步路就到了。” “行,改天我去看看。”蒋恪宁嘴上敷衍,实际上心里压根没想着过去,他还惦记着赵江川和靳仰弛来找他玩儿呢,惦记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来? 总后大院其实没多少同龄人,很多都是才牙牙学语的小孩,话都说不利索,蒋恪宁跟他们玩啥呢? 唉,蒋恪宁觉得没劲,吃完西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又觉得睡不着,干脆又爬起来窝在椅子里看书,看着看着渐渐又入了神。 不知不觉太阳落了山,窗外又一股风带过,蒋恪宁刚一抬头,那女孩又走了过去,手上拿着一迭用红色丝带绑住的宣纸。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6章 蒋恪宁揉了揉眼睛,低头将《白马啸西风》最后一段看了。 “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但这个美丽的姑娘就像古高昌国人那样固执:‘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蒋恪宁怅然若失地合上了书。 彼时,蒋恪宁还无法理解李文秀的情绪,只是心中隐隐有些遗憾,他合上了书,蓦然间想起来刚刚爷爷和奶奶还没告诉他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呢。 第62章 明烛天南 刚满十岁没多久的少年还是喜欢和朋友成群结伴, 但是让蒋恪宁有些烦恼的是,最近靳仰弛和赵江川都没什么时间。靳仰弛明年初中, 刚放假就被靳爸靳妈送去了补习班,不知道为什么,中间他又报了个拳击班,现在更加没时间来找蒋恪宁了。 至于赵江川,每天在家被耳提面命地写暑假作业,也被爹妈拎着后脖颈去了补习班。只有蒋恪宁暂时还是个自由人。 爷爷奶奶还没有退休, 到了这个位置之后越往后就是越身居要职,爷爷忙,只有奶奶每天管着蒋恪宁。说是管, 其实也放养。 能有什么玩儿的呢?蒋恪宁把立式风扇往前挪了挪, 自己坐在小马扎上脸对着风口吹了一会, 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前写作业去了。 不知道写了多久,蒋恪宁看了看桌角的闹钟,上面显示着五点过一刻,水蓝色的圆珠笔头抵着下巴,他远远望向绿化道, 今天那小女孩怎么还没来呢? 他打开了纱窗,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只有一片成荫的树还有绿化道上偶尔闲庭散步的小鸟,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蒋恪宁觉得有些奇怪, 正好奶奶在外面敲了敲门让他过去吃饭, 只好将这个念头放了下来。 天气太热, 奶奶去食堂端了馒头和肉包, 配了几个凉菜和小炒,蒋恪宁吃得很快, 吃完之后一阵风似的就出了门。 “宁宁!干嘛去?”奶奶在后面叫了一声,但这时候他已经跑出去几十米远,因此只能隐约听见男孩儿的响应:“出去溜达一圈!” 跑到别人家墙头悄悄地趴着也算溜达嘛?蒋恪宁出了门,循着那个小丫头平时的路线找了过去,常老师家也是一个平房四合院,构造蒋恪宁门儿清,基本上都大同小异,他跟靳仰弛还有赵江川在一块最熟悉的就是翻墙刨坑。 先是退到离墙一两米远的距离,然后助跑,使劲往上一跃,手就扣住了那个墙头,然后以做引体向上的姿势往上抻了抻,就这样,原本干干净净的墙头上多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常老师在西屋里教书法。 以蒋恪宁的视角正好能看见满屋子的人,不算太多,大概七八个,坐在太师椅上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的老头应该就是常老师。蒋恪宁不敢整个爬上墙头,只好双手抱着墙,然后在里面费劲寻找,那女孩很好认,白得像瓷娃娃一样,看上去有些不太健康。 但是找了一圈都没有找见,蒋恪宁拧着眉正纳闷呢,底下突然间传来一阵敲打声,很轻地叩墙声。 蒋恪宁被吓了一跳,视线往下慢慢一挪,眼中闯进一张青涩的小脸,看上去乖乖巧巧的,穿着一身粉色的裙子。 这正是蒋恪宁之前看见的那个妹妹。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蒋恪宁,蒋恪宁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小女孩看他不出声也没说话,敛眉安静地坐在长廊的椅子上默默地画着自己本子上的画儿。 蒋恪宁觉得这个女孩还挺奇怪,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合群,常老师为什么不管她呢?蒋恪宁心中更加好奇,往她那边挪了挪,那女孩听见动静也只是抬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她一低头,蒋恪宁又看见了她那个蜻蜓发夹。 年纪不大,画的画还挺好看,就是单纯的铅笔画,蒋恪宁觉得比赵江川天天在草稿本上画的龙珠里的动漫人物好看多了。常老师院子里有一棵香樟树,主干擎天,亭亭如盖,将另一边天空的云朵遮了大半,连黄昏都只能看清一半。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恪宁都觉得自己胳膊上的肉稍微有些擦破了皮,他龇牙咧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疼,正准备下去,那小女孩正好有了动作,她合上了画册,蒋恪宁也就不动了。 蒋恪宁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走进了练书法的屋子里,然后看见她跟常老师说了什么,蒋恪宁没由来的有些紧张,以为自己是被打小报告告状了,没想到那小女孩只是收拾了东西,直接离开了。 看上去那常老师也没什么意见。 蒋恪宁看她走出了常老师家还有些纳闷,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墙上趴着。没过多大会儿,自己身下的墙又传来了一阵声音,蒋恪宁连忙低头,那小女孩正睁着一双大眼睛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蒋恪宁连蹬腿都忘了,往下那么一掉,好在稳住了身形,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蒋恪宁比这个女孩实打实高了半个脑袋。两个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尴尬地揪着手指头,女孩眨了眨眼睛,将手上的画册递给蒋恪宁,声音低低的细细的,“你也想来常老师家学书法和画画吗?” 蒋恪宁瞪大了眼睛,原本以为她是那种很害羞很内向的女孩儿,骤然间听见她说话以及找自己的举动,又感觉似乎不是。他挠了挠头,将她手上的画册接了过来,一打眼就看见了上面工整隽秀的名字,他慢吞吞地照着字念了出来:“林——舒——昂——”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7章 小女孩点了点头。 蒋恪宁笑了笑,拿起画册里的铅笔,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蒋恪宁知道自己的字丑,没想到放在林舒昂旁边显得丑的清奇,但还是很大方地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蒋恪宁,你看这个恪啊,一个竖心旁加一个‘各’,这个字学过吧,好记吧?” 林舒昂皱着一张小脸凑在他旁边,看了好一阵,最后点了点头:“知道!” “咱俩以后就是朋友了哈!”蒋恪宁一个人的时候也颇有大哥风范,在总后大院终于有了一个玩伴,虽然看上去有些木讷了点,但是没事,蒋恪宁相信自己能带领自己的队伍走向光明。 林舒昂认真地点了点头,俩人小拇指勾着小拇指完成了朋友认证仪式。 只是林舒昂的话真的很少,小小的一个人,抱着大大的画册,时不时将唇抿的紧紧的,一条线似的,让蒋恪宁觉得她像瓷娃娃一样易碎和脆弱,但是她笔下的花花草草又那么有生命力,真纠结,这不是十岁的蒋恪宁能想明白的事。 蒋恪宁觉得爷爷奶奶没认错人,估计林舒昂的爸爸就是林宪华,俩小孩并肩走着,已经到了晚上六点半,天还没黑,余晖映衬着灿烂的夕阳,蒋恪宁将林舒昂送回了家。 陆军大院是真热闹,蒋恪宁看的瞠目结舌,从门口进去那个大牌坊开始,一路上就没少见。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还带着穿着尿不湿的小娃娃在有点高的亭子前的滑道上滑上滑下,几个男孩见了林舒昂也会扯着嗓子叫一声:“昂昂!” 但是林舒昂很冷淡,只是转过头对他们微微颔首。 自己的待遇看上去比别人好了不少,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就让蒋恪宁挺直了腰板,一副为林舒昂保驾护航的模样。 带着还是个胖娃娃的穆泽泽的周绪宁嘴角一撇,啧啧两声,长大之后那股子流氓劲儿在小时候已经尽显,他双手环臂,脚在地上点了点,扬起下巴看向以前以后的俩人,“这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还是个小学生的穆泽行已经有了以后沉稳的雏形,拧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才蹦出四个字:“有点眼熟。” “哎,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点儿。”周绪宁用手摸了摸嘴,俩人回想的这一会儿功夫,奶娃娃自己从滑道上溜了下来,上面还有水泥印子呢,不算太光滑,穆泽泽屁股卡了一下,直接顿住之后一个倒仰,摔了个大马趴。 一瞬间嚎哭声大作,周绪宁和穆泽行手忙脚乱地开始哄孩子,好不容易等着小弟弟闭了嘴,周绪宁想起另一件事儿来,兄弟俩往地上直接一坐,发了问:“林江江跟邓阿姨走了,真不回来啦?” 穆泽行在地上抓了一把沙,往上一扬,一个没留意,扑进了两个人眼睛里,周绪宁抓狂地踹了穆泽行好几脚,一阵闷哼声中穆泽行闷闷出声:“离婚了,好像就是爸爸妈妈再也不见面了。” 周绪宁一声国粹,傻了眼了:“那以后昂昂咋办?” 穆泽行摇了摇头:“我咋知道?” “你看这货走路是不是跟林江江一样欠揍?”周绪宁说的是蒋恪宁。 穆泽行秒懂,“我也觉得,都装装的。” “是吧。” “没错。” 不知道已经被暗中针对的蒋恪宁已经将自己新认识的好朋友林舒昂安全送到了家,林舒昂站在楼道里看着蒋恪宁,蒋恪宁悄悄地打量着林舒昂的家,真大! 在那个大家都住平房的年代里,林舒昂家虽然也在大院里但是已经住上了独栋的小楼房,看上去特别漂亮,二楼栏杆那里还有花花草草的枝叶,让蒋恪宁着实惊艳了一把。 “你家就这儿是吧?我跟我爷爷奶奶住总后大院,你要是想找我玩儿你就去那儿,然后我要是找你玩我就来你楼下,咋样?”这就是靳仰弛之前跟蒋恪宁他们熟起来之后的约定,现在被他灵活运用到了林舒昂身上。 她又恢复到那副不爱说话的模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只是磨磨蹭蹭的,不跟蒋恪宁说话也一直不上楼,直到蒋恪宁觉得天有点迟了,才出声提醒:“要不你先回家?” 林舒昂看了一他一眼,那双沉静眸子古井无波,却莫名让人觉得带这些不情愿的情绪,好在林舒昂还是点了点头,上楼了。 听见楼上门开的声音,蒋恪宁才舒了一口气,手抄在裤兜里,慢吞吞踱着步子回了家。 —— “回来啦?”阿姨面容温和,看见林舒昂回来之后很是亲切,伸手想把她手上的东西拿下来,但是林舒昂以一种坚决地姿态将画册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女人有些不太好意思,轻轻叹了一口气,屋子里芳香扑鼻,她温声道:“先吃饭吧?” 林舒昂顿了顿,长长的眼睫毛扑了扑,犹豫片刻之后点了头。她先回了房间,偌大的一个房间布置的很是温馨,以粉蓝色为主,时下最新颖的玩具还有裙子,几乎摆满了整个房间。 林宪华自从跟邓沛颐离婚之后在部队的时间更多了,那边原本就有家属楼,林宪华不愿意带女儿受苦,干脆找了一个住家阿姨来照顾林舒昂,但是效果平平。 果不其然,阿姨刚将米饭盛进碗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东西摔了的声音,她已经习以为常。 刚住进来的时候就听雇主说过林舒昂情绪有些极端,原本很开朗活泼的一个小女孩,自从邓沛颐带着哥哥离开之后不吃不喝好几天,后来被送进医院打了好几天营养针,现在林宪华只能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但是他带不回邓沛颐和林江江。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8章 因此,他更多的选择了逃避。 大概持续了四五分钟,摔打声小时之后林舒昂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平静地让人觉得害怕。阿姨给她用公筷加了几筷子菜,观察着林舒昂吃饭的状态,比起面食她更喜欢吃米饭一点,这可能是随了妈妈。 最开始过来的时候,阿姨还会时常找话聊,但是林舒昂很闷很闷,到现在近半年了,林舒昂可能是觉得她并不是令妈妈离开的人,也放松了对她的敌意,偶尔也会对她说说话了。 林宪华找的这位阿姨是通过朋友介绍的,开出的薪金很丰沃,因此她也尽自己的可能将林舒昂照顾的妥帖。 “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林舒昂拿着勺子小小地舀了一勺鸡蛋羹,送进自己的嘴里,小小一块,滑溜溜的,很好吃,或许是林舒昂今天心情还不错的缘故,她的主动搭话让阿姨都有些惊讶。 “怎么啦?跟他说话了吗?”阿姨声音温柔。 林舒昂点了点头,“他有些像哥哥。”话一出,就没了下文,或许是因为想到了不高兴的事情,她抿了抿唇,呼吸也加重了一些。 “再吃点鸡蛋,好吃阿姨明天还给你做?”阿姨赶紧转移话题,“最近天气有些热,要不要戴帽子去练书法?” “但是也不像。”林舒昂对阿姨的话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出了后面半句。 老实说,直到现在林宪华他们也不知道林舒昂到底情绪有没有一点恢复,从最开始的极端和歇斯底里到现在的平静,很难判定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坏。林宪华也很难面对曾经快乐的小女孩变成现在这样。 “你们是朋友嘛?昂昂没事可以跟朋友多出去玩玩。”阿姨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想引导着她多出去走走, 这次似乎有些效果,林舒昂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 “你练书法不会不无聊嘛?不如我教你迭东西吧?”自从蒋恪宁和林舒昂成为朋友之后,蒋恪宁几乎每天都会在林舒昂练完书法之后拉着她到处玩,总后大院有健身器材,后面就是一个废弃的器材室,里面不脏,都是一些废弃的器械,这里就变成蒋恪宁带着林舒昂经常玩的地方。 蒋恪宁手欠,在知道林舒昂有很多画废的纸张之后,就经常怂恿林舒昂将那些纸给他迭纸,什么小船、手枪简直不在话下,林舒昂眼巴巴地蹲在旁边看着他手指翻飞,这时候蒋恪宁会非常不好意思地找来干净的木板,让爱干净的林舒昂坐在上面。 但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成天舞刀弄枪也不象话吧?尤其是蒋恪宁用那些纸加上胶带给她做了个金箍棒之后,他看着穿着花裙子的林舒昂拿着那根金箍棒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就请教了一下爷爷,第二天就迭了星星、千纸鹤还有蝴蝶和蜻蜓,简直是患者花样给林舒昂做迭纸。 蒋恪宁看林舒昂在看见那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斗志更加昂扬:“你等着吧,你想要什么,你宁宁哥都能给你弄出来,还没有我不能弄出来的!” 林舒昂抵着脑袋拿着树枝在地上划拉了好一会,抬头对蒋恪宁笑了笑,笑得蒋恪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林舒昂能笑已经很不错了,最开始认识的时候像个小苦萝卜一样,整天苦着一张脸。 “我想要风筝!我想放风筝!”昨天回去的时候,看见小周哥和泽行哥带着小奶娃泽泽放风筝,林舒昂心里特别羡慕,但是又不好意思过去玩,他们似乎也没有看见林舒昂,想了想林舒昂还是回了家。 以前都是林江江带着她放风筝,虽然林舒昂经常跟林江江吵架,但是林江江像蒋恪宁一样,什么都带着她玩儿。 一想到这些,林舒昂又忍不住躲在被子里哭,哭到第二天顶着一张通红的眼睛写暑假作业,小学二年级的作业也不是很难,但是总有题目她不会,越写眼睛越红,见到蒋恪宁的时候就是盯着一双兔子眼。 蒋恪宁以为是她被爸爸妈妈训了,一听见她想放风筝,本着好兄弟两肋插刀的义气,蒋恪宁拍了拍胸脯,“行,明天就给你弄!” “真的吗?”林舒昂眼里泛着光亮,里面满是期待。 蒋恪宁一脚踩上横亘在地面上的大木头柱子,一手拍拍胸脯,“真的!” 林舒昂倏地就笑了:“谢谢你,宁宁哥。”声音甜甜的,让蒋恪宁都有点不太好意思。 当然了,蒋恪宁在怎么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孩,能无师自通学扎风筝嘛?不能,于是他晚上扒饭的时候求助了一下爷爷奶奶,他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一晚上学会,干脆撂了明牌:“爷爷奶奶,我明天想带我朋友回来玩儿,我俩想放风筝,做个风筝,行不?” 蒋奶奶目光透过老花镜和蒋爷爷一对视,嘴角的笑都压不住:“交到朋友啦?” 蒋恪宁矜持吃饭,故作镇定:“没错。” “空军大院的?”爷爷接了话。 “嗯。”蒋恪宁面上不显,心里都要急死了,生怕爷爷奶奶拒绝,但是呢,蒋恪宁的爷爷奶奶就爱看蒋恪宁这个别扭劲儿。 不过还是点到为止,爷爷奶奶对于蒋恪宁交朋友这件事还是很开心的,知道这孩子朋友都在家那边,这边有了朋友以后也能多过来转转,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孙子,都很疼他惦记他。 “明天正好在家休息,你带你朋友过来吧,我叫你们做风筝。”爷爷声音沉沉,坐下了决定,蒋恪宁心中激动,表面上还在装着小大人:“谢谢爷爷。”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29章 第二天,万里无云,正好是休息日,林舒昂没有去学书法,所以五点钟的时候蒋恪宁就跑到了林舒昂家楼下候着了。 “我跟你说,等会带你去我家,我爷爷奶奶帮咱俩一块做风筝,他们人很好,你别紧张。”蒋恪宁走在她旁边,因为要放风筝,林舒昂特地换了一身短裤短袖,林舒昂手紧紧握着,还是看得出有些紧张的。 两人一边走,蒋恪宁一边安抚她。 快走到门亭的时候,蒋恪宁又瞄见了那两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带昂昂干嘛去呢?”周绪宁摸着下巴,有些阴谋论。 穆泽行看了两眼:“这小子是靳仰弛他们一伙的,贼tm机灵,肚子里光坏点子,上次把小张哥他们都给整了。”他认出来了,原本他们经常三个人在一块,现在只剩蒋恪宁一个人,穆泽行最开始都没认出。 周绪宁一惊,心说哥几个虽然跟昂昂妹妹接触不太多,总不能让她被别的院的拐走吧?他摩拳擦掌:“得治治这小子。” 穆泽行看一眼周绪宁弱鸡的身板,再看看蒋恪宁那大高个,把他往后拉了拉:“别急别急,观望观望。” “那好吧。”周绪宁点了点头,只是看蒋恪宁的眼神仍然恶狠狠。 蒋恪宁真是奇了怪了,这俩人怎么跟有病似的,盯自己跟林舒昂一路了,他不跟傻子计较,轻飘飘地一个眼神都没给。 “来啦来啦?先喝点水,歇会儿,爷爷先去拿材料,你们在这里先喝水。”蒋奶奶和蔼可亲,难怪蒋恪宁一进门都没看见爷爷身影,还以为半路爽约,原来是因为去拿东西了。不错,蒋恪宁心情大好,拉着林舒昂坐在自己旁边,喝着奶奶弄的口味比较清爽的小饮料。 林舒昂还是有些拘谨的,对着蒋恪宁的奶奶叫了一声:“奶奶好。”等着蒋爷爷拿着一堆东西出来之后上去帮了一把手,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好。” 自己的小伙伴这么有礼貌,蒋恪宁也很骄傲,和爷爷一起将风筝纸平铺在了桌子上,转头问林舒昂:“你想做什么形状的风筝?” 林舒昂凝神想了想,声音脆脆的:“蝴蝶!” “好!那就做蝴蝶!”蒋恪宁还没等爷爷发话,擅自就应了下来,看的蒋爷爷蒋奶奶一愣一愣的,“你会画蝴蝶吗?”爷爷一手按在纸张上,转过身语气和蔼地问着林舒昂。小老头知道林舒昂在常老师那里画画,而且底子很不错。 果不其然,林舒昂没有藏拙,点了点头。 “那你就负责画一只蝴蝶,爷爷和哥哥糊纸好不好?”蒋爷爷哄着林舒昂。 “好。”林舒昂乖乖巧巧,领了活就在一边画起来了。 蒋奶奶在旁边开西瓜,将它们冰镇起来,充当俩孩子出去玩的小零食。 穿堂风飘然而过,蒋爷爷和蒋恪宁认真地将林舒昂画好的纸张在竹签上用浆糊糊好,林舒昂拿着一根毛笔,时不时蘸着颜料,在已经糊好的风筝上写写画画,奶奶则站在爷爷身边,笑眯眯地指出风筝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差不多快到七点,忙活了近一个多小时终于大功告成。 蒋恪宁手里拿着一只花花绿绿的蝴蝶,拉着林舒昂的手蹬着自行车带她到玉渊潭公园也就是八一湖那边放风筝,林舒昂坐在自行车后座,一手拿着蝴蝶风筝,一手抓着蒋恪宁的短袖后摆。 自行车穿过一阵阵风,那风将蒋恪宁的短袖吹的鼓起来,林舒昂的裙摆也被吹成鱼尾形状,风筝破风,震出一声又一声的呼啸,天空的白云被染成了金色,车轮碾在水泥地上,扬起一阵阵尘灰。 第63章 明烛天南 “我要上学了, 你也要上学了。”蒋恪宁从背后掏出一盒巧克力,德产的, 然后往林舒昂面前一递:“这个给你,我以后再回来找你玩。”林舒昂在常老师家的兴趣班早就已经结束,但两个人早就成了玩伴,小两个月时间几乎都在一块。 两个被放养的孩子玩到了一起,埋头钻营一些有趣好玩的东西。林舒昂爱画画,蒋恪宁每次都让她画喜欢的东西, 然后再试着看能不能用迭纸做出来,日复一日,两个人都有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昨天爷爷说学校下了通知, 最近两天就要回学校报名, 今年他就是六年级了, 用老一辈的话说就是到了一个关键的时期,蒋恪宁不太担心,因为自己的成绩一直都还算够用。知道要回空军大院,连夜想着给林舒昂送什么东西,想来想去翻箱底找出了一盒巧克力。 林舒昂也要上学了, 昨天阿姨给她收拾了书包,今天就有些心不在焉,正好蒋恪宁又提了这一茬。 “谢谢你, 宁宁哥。”林舒昂接过了巧克力, 心情还是郁郁, 两个人一起坐在公园里的草地上, 一股淡淡的忧愁在两个加起来拢共不到20岁的小孩中间萦绕。 “又要做作业了, 我讨厌做作业。”林舒昂往后一仰,躺在草地上, 跟最开始蒋恪宁看见的那个安静的小姑娘大相径庭。 今天是个阴天,入了秋,但是北京的天气还是有些热,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这俩人躺在草地上一个赛一个的愁。蒋恪宁叹了一口气,将旁边的草拔了好几根,叼在嘴里:“我也不想写作业,每次放学回家还有额外的作业,头疼。” “明年就要学英语了,不想学。”林舒昂也学着他的模样,在地上拔了两根草,没叼嘴里,用手一点点揪断,小脸皱成一团,很是嫌弃。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0章 “我明年就要上初中了,那题更难。”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到太阳落了山,蒋奶奶骑着自行车来接俩小孩回家吃饭,才消停。 “不吃了奶奶,我回家吃,跟家里说好了的。”林舒昂咧嘴一笑,从随身带着的粉色小背包里掏出一盒点心:“这是我和阿姨一起做的,给奶奶和爷爷吃。”最近一段时间,林舒昂不仅脸上笑容多了,性格逐渐回到了以前的模样,就连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小小的白皙的小手将点心盒子递给了蒋奶奶,小小的草帽戴在头顶,显得她格外可爱。 蒋奶奶对她简直喜欢的不得了,没有推辞就收下来了:“谢谢昂昂,有时间多到奶奶这里来玩儿呀。”奶奶慈爱地揉了揉林舒昂的脑袋,旁边的蒋恪宁瞪大了眼睛,“我咋没有?”说完,眼睛还故意往她那个小背包里看了看,里面还装着自己给她的巧克力呢,德国产的! “宁宁哥我以后给你。”林舒昂说话慢慢地,扯了扯蒋恪宁的袖子,他难道真的跟小妹妹一般见识?再说,林舒昂说了也有他的份。 “我跟阿姨刚做出来一份呢。”林舒昂解释道。 “好好好,那我等你下次吧。”蒋恪宁得意地摆了摆手,眉毛扬的高高的,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奶奶在旁边莞尔一笑。 蒋恪宁把林舒昂送到了陆军大院门口,这一段路林舒昂走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她挥了挥白嫩的小手:“宁宁哥你回家吃饭吧,我也回家吃饭啦!” “成!”蒋恪宁在牌坊底下坐着,坐在水泥砌的台阶上,看着林舒昂背着小背包的身影一步一步地向他走远。 第2天,蒋恪宁回了空军大院,靳仰弛和赵江川一溜烟功夫就跑到了蒋恪宁这,被蒋恪宁不待见地白了好几眼:“你们都说找我玩儿,人呢!”他语气愤愤,往床上一坐,目光在两个小马扎上坐着的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对他们不义气的行为深恶痛绝! “哎,不是,我俩上补习班来着,每天被爹妈看着,院子大门都走不出啊!”两人鬼哭狼嚎,假装抹泪,靳仰弛也失去了自己的大哥风范。 正哭诉着呢,蒋恪宁房间大门被一脚踹开,进来一个圆领白t恤,穿着不规则行形状的格子短裙,脚上踩着一双高帮帆布鞋,来势汹汹:“哟呵,回来了啊?小宁子。”杨桢嘴角一勾,那股子混不吝的气质浑然天成,倚在门边像只笑面虎。 蒋恪宁用眼神示意靳仰弛,或者直接忽略,蒋恪宁瞬间心如死灰。在他没在的小两个月,局势已经极限反转,现在的杨桢头发也长起来了,俨然一副大姐大模样,蒋恪宁像鹌鹑一样低下了头:“回来了。” 他莫名有点思念远在陆军大院的林舒昂了。 每个片区学校都都固定的,大院更是这样,几个院子按照街道一划,有时候毗邻着的两个院子上的学校可能距离差了很大一截,蒋恪宁跟林舒昂本来住的也不算太近,上学的学校更加不一样了。 蒋恪宁再次见到林舒昂的时候已经是深秋,冬初。那会儿还没有放寒假,但是天气已经渐渐冷了起来,蒋恪宁就成了大院里头一个受害者,荣得感冒。靳仰弛和赵江川接连好几天都不敢跟他走一块,生怕给自己传染了。 蒋恪宁天天围着一个大围巾戴着口罩,把自己捂得跟北极熊似的,爹妈眼见不行了,抽时间把孩子往医院里送,结果一查,都快烧成肺炎了,许友昀不干了,觉得自己没尽到当妈的责任,请了假把蒋恪宁按在医院里,让他住了一个周的院,自己也照顾了一个周。 照理说这跟林舒昂没什么关系,但是巧就巧在蒋恪宁所在的住院部楼下不到一百米就是二小的操场,每天七点半准备看一群小豆丁在操场跑操。蒋恪宁每天就倚在栏杆边上打发时间边看书边看她们上体育课。 有一天看着看着就看见一个跑步慢吞吞在后面吊车尾的小豆丁,蒋恪宁定睛一看,那不林舒昂嘛?瞬间心思就活络了起来,趁着许友昀晚上回家做饭的功夫就换了一身北极熊装扮,跑到林舒昂学校门口蹲着。 蒋恪宁也是后知后觉,林舒昂这学校就在家附近啊,走路都不到五百米,他怎么给忽略了呢? 林舒昂还是照常,大书包左边放着一个小水壶,书包里反正除了作业什么都装,刚入冬呢,就带上了挂脖的毛绒手套,围巾也围了一圈,要不说蒋恪宁跟林舒昂是一对好朋友呢,装扮都差不多,蒋恪宁就是看她像个迷你版北极熊才给认出来的。 但是今天林舒昂心情不佳,刘老师说她作业做得不好,要返工重做,还要让家长签字。林舒昂糊弄不过去,连放学回家都垂头丧气的。林舒昂长得白,但是不耐冻,一吹风就通红,蒋恪宁在身后跟着她,她走两步,他走一步,都快走到牌坊口了,林舒昂都愣是没发现。 蒋恪宁将下巴埋进围巾里,蹭了蹭,然后晃悠着走到林舒昂身后,轻轻地拉了拉她的帽子,没动静。 再拉一下,还是没动静。 蒋恪宁啧一声,觉得这丫头是不是冻傻了? 再准备拉的时候,林舒昂倏地转过了头,瞪着一双大眼睛,质问他道:“你干嘛!” 蒋恪宁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林舒昂看了他好几眼,觉得眼熟,见他没说话就转过了身,又觉得不太对劲,转过头又看两眼。蒋恪宁觉得她真逗,还挺有意思的。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1章 再等她转过来的时候,蒋恪宁把自己的口罩一拉,林舒昂目瞪口呆,都有些结巴了:“宁、宁宁哥?!”一瞬间语气变得惊喜。 蒋恪宁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 不远处,跟在俩人身后的周绪宁和穆泽行踢了踢路上的石头子儿,都有些纳闷:“那男的谁?” 穆泽行摇了摇头:“觉得有点像蒋恪宁,你看看?”穆泽行是搬过来的,学校还在另一边,正好就是靳仰弛一届,每天晚上和周绪宁一块回家。 “嘶,好像有点,但是他不是几个月没出现了吗?”周绪宁挠挠下巴。 穆泽行撇了撇嘴:“因为他回去上学去了。” 周绪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最近林舒昂已经跟他们走得比以前近了,加上大院里阳盛阴衰,哥几个对林舒昂更好了,以前林舒昂跟着林江江,那就不说了,现在一个人玩儿,他们当然有义务带着她了,只是中间跑出个蒋恪宁是怎么回事? 后面俩人的小九九前面一高一矮压根都没注意到,两人叙着旧,就跟刚分开一天一样,蒋恪宁跟她说着学校里的趣事,逗得林舒昂一愣一愣的。 等到快送林舒昂到楼下,蒋恪宁也该回去了,许友昀差不多过来送饭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有时间再来找你玩!” “嗳——”林舒昂拉了拉蒋恪宁的手,没让他那么快走,“上次说给你送东西,一直没给你呢,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林舒昂说这话时还有些委屈,在她的视角看来,蒋恪宁不住这里了,以后就再也联系不到了。 “好好!”蒋恪宁连声应下,将帽檐往下压了压,在楼道里等着林舒昂下楼。 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看上去还挺精致的。蒋恪宁都有些犹豫,但是看着林舒昂期待的眼神,还是将盒子揣进了衣兜里。 林舒昂思索了片刻,问蒋恪宁道:“你寒假还过来嘛?” 这个蒋恪宁真有点不清楚了,但是一想到靳仰弛和赵江川上次的行径,再加上现在靳仰弛跟杨桢走的还挺近,俩人又是一个学校,蒋恪宁觉得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多方思量之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舒昂漾起一抹开心的笑。 事实证明,蒋恪宁想的没错,果不其然蒋父蒋母有事,于是蒋恪宁这次自觉地收拾了东西来了爷爷奶奶家。刚过来没两天就在林舒昂门口等着了,那会儿林舒昂还在被窝里睡懒觉呢。 周绪宁和穆泽行在外面打雪仗,准备叫林舒昂还有其他几个朋友出来玩,走到楼下就看见蒋恪宁在那儿跺着脚等人,一呼一吸之间,白气氤氲。 “那谁,你在这儿干嘛呢?”周绪宁扯着嗓子对蒋恪宁叫了一声。 都深冬了,蒋恪宁还戴了一个护耳,周绪宁说什么他只听见一半,剩下听的模模糊糊的,转过身手踹在上衣兜里,问道:“你说什么?” 周绪宁憋屈死了,扯着嗓子又是一句:“你在干嘛?!” “我等昂昂。”蒋恪宁道。 “呸!”周绪宁在心里啐了一口,昂昂也是你叫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大院的人干嘛来我们这儿?你自己没有朋友吗?周绪宁鼻腔哼出两道气,没搭理他,仰着头就是一声:“舒昂!下来玩儿!” 蒋恪宁自顾自地踩着地上的雪,留着周绪宁和穆泽行大眼瞪小眼。 没过多大会,林舒昂的窗门开了,冒出一颗披散着柔顺头发还穿着毛绒睡衣的林舒昂:“外面有点冷。”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还是一眼看见了底下的蒋恪宁,眼睛瞬间亮晶晶的。 周绪宁看这丫头眼睛就黏在蒋恪宁身上,冷哼一声,拉着穆泽行离开了。 寒假的乐子比暑假的乐子少了很多,但是北京的雪下的频繁,只是玩雪就已经够让人兴奋的了。虽说第一次撞面有些不太愉快,但到底还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只需要一问一答:“一起玩儿吗?”“玩!”就又能玩到一块儿去了。 蒋恪宁莫名就又多了好几个小伙伴,总之在陆军大院他是彻底混熟了脸,林舒昂冬天穿的像个胖娃娃,很少有她能参与的活动,阿姨怕她冷,几乎都是全副武装。 在他们寒假即将结束的时候,蒋恪宁的好兄弟赵江川和靳仰弛终于“抽”出时间来总后大院来瞧一瞧这个被他们忽略了小半个月的兄弟了。谁知道摸着找到了蒋爷爷蒋奶奶的家,结果人不在,一问,原来是约着和朋友们去八一湖打雪仗去了。 靳仰弛和赵江川那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再说,蒋恪宁怎么狼心狗肺,他们冒着大学过来找他来了,怎么还不在家!二人气呼呼的,刚到八一湖就看见四五个差不多大的男孩聚在一块滚雪球,滚的差不多有半人高。 蒋恪宁在中间戴着一个雷锋帽,冻的只吸溜鼻涕,林舒昂就在一边坐在蒋恪宁他们给她用雪做的凳子上,看着他们弄。 靳仰弛在一边看了好一会,觉得有点意思,用手作喇叭状吼了一声:“蒋恪宁!” 赵江川有样学样,“蒋恪宁!” 湖前面几个男孩儿齐刷刷回过头,林舒昂也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然后声音脆脆地叫了一声:“蒋恪宁,你朋友来了。”说话语调还慢吞吞的,在外人面前她基本上不叫蒋恪宁“宁宁哥”,这称呼一般都是有求于人或者撒娇的时候才说,蒋恪宁之前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林舒昂笑得一脸狡黠,让人觉得可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2章 “靳哥!川子!过来一块儿玩!”蒋恪宁蹦起来,双手挥舞着,天地间一片雪白,只有他们几个小黑点在移动。 靳仰弛和赵江川大驾光临,一群男孩子琢磨着应该怎么玩,光滚雪球多没意思啊,这时候陆军大院一个小男孩出了声,提议道:“不如我们打雪仗吧,分两组,就跟打羽毛球似的。” “那不是互相砸嘛?” “哎,互相砸也有意思嘛!看谁被砸得最多谁就输。” “成啊,来!” “来!” 后来一数加上林舒昂正好四个四个一队,林舒昂脱了小背心只剩下一件袄,跟在蒋恪宁身后充当辅助,一声哨响登时场上就是一阵热血沸腾。 尤其是一群大小伙子,使不完的牛劲,打着打着就打成混战了,就差直接撸袖子往上干了。最开始蒋恪宁还能护住林舒昂,越到后面就越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到最后就是雪球乱飞,林舒昂笨拙地闪闪躲躲。 后来战场越来越靠近八一湖,林舒昂也跟着大部队转移了一下。她刚准备歇一口气,迎面就砸来一个大雪球,林舒昂心里一惊,往旁边一闪躲,谁料到一脚踩上了一个雪疙瘩?林舒昂陡然间身子一偏一个趔趄就被绊倒了,那儿又微微有一个下坡的幅度,林舒昂就不受控制的滚了下去,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原以为马上就要止住了,谁知道脑袋直挺挺地摔在了湖面上已经结冻的石块上。 “咕咚——”一声,林舒昂落了水。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蒋恪宁,他脸色一白,看见在湖里冻的脸僵紫的林舒昂瞬间慌了神,尤其她额头还有一点红,蒋恪宁鼻涕眼泪瞬间一起下来了,他抹了一把,毫不犹豫地直接跳了下去。 深冬,那湖水多凉啊,上面还覆盖了一层冰,就这块稍微薄一点,他身上的衣服沾了水极其厚重,拉着林舒昂更是费劲。后面一群人也肉眼可见的慌了神,靳仰弛赵江川还有周绪宁纷纷跑到旁边帮忙,还有机灵的已经跑回家打了120。 中国邮电部早在1996年就规定了急救电话是120,这群子弟都被家长要求记住了拨号号码,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救护车过来的时候蒋恪宁浑身都快冻僵了,他看着那担架将已经冻僵到脸上意思血色也无的林舒昂拉走,心里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同刀割,等到他挣扎着起身的时候,正好父亲的副手开着车过来了,具体说了什么,蒋恪宁耳边嗡鸣,一句也没听清,旁边靳仰弛有些于心不忍。 “让他先缓缓吧,郑叔。” 郑文启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蒋恪宁浑身湿透,赶紧上车拿了干毛巾,蒋恪宁犹如提线木偶一般,被郑文启接走了。 这一走,蒋恪宁错过了林舒昂苏醒,也错过了林舒昂那一声“宁宁哥”,十六年的阴差阳错,至此开始。 第64章 明烛天南 林舒昂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雪已经停了很久, 她的额头被白色的绷带裹着,从她的方向往外看过去, 一片白茫茫,雾凇沆瀣,窗子开了一半,上面雾蒙蒙一层,就像白色的灰一样。 林舒昂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是怎么突然间来到了医院也不知道。她刚醒来的时候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医生, 看上去很是儒雅,还有一位则是一个干练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看上去有几分威严, 让林舒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林宪华看着林舒昂看自己时迷茫又瑟缩的眼神心中抽痛, 拳头攥紧又脱力了一般松开, 心里充斥着内疚。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刚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过一晚上记忆就会慢慢复苏。”林宪华看着林舒昂睡着之后出了病房,医生紧随其后,将一些要件叮嘱了一遍。 林宪华听得认真, 但是对于林舒昂的情况还是有些担心,“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略一思忖:“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具体什么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恢复情况。如果说恢复得好, 什么都不会忘记。” 林宪华点了点头, 医生颔首致意后拿着病例册回了办公室, 只剩林宪华一个人站在门口, 透过隔离的玻璃窗看着里面酣然入睡的林舒昂。林宪华查清了前因后果, 事实确凿这就是一场意外,住家的阿姨很是自责主动请辞, 林宪华没有拒绝,在她临走的时候多结了三个月工资。 让林宪华心一瞬间被一只手狠狠抓紧然后又拽下来扔下去的是林舒昂睡醒后,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接着林舒昂看着林宪华问道:“妈妈和哥哥呢?” 妈妈和哥哥呢?林宪华该怎么回答?他嘴唇翕动,张开又合上,手按在她病床上的扶手上青筋只冒,林舒昂眼里充满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始终不说话。良久之后,林宪华才温声哄着她:“妈妈去上班了,哥哥在上补习班呢,明天就来看你了。”林宪华骗她骗的还算有点逻辑,至少还记得这是寒假,林江江放了假。 林舒昂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记忆出了偏差。 林宪华去端了营养餐,看着林舒昂吃完哄完她睡觉才将门带上出了病房,第一件事就是跟邓沛颐打电话,跨国电话根本打不通,林江江的住家电话倒是打通了,打通之后连夜给他定了票让他过来。 林江江一点怨言也无。 凌晨三四点,林宪华双眼通红,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也是这个晚上他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林舒昂所有的吃穿用度,所有的上学生活事宜统统由他经手。工作再累也有下班的时候,实在不行那就上班的时候累点,早点下班回家陪舒昂。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3章 半夜的时候林舒昂醒了一次,是被父亲压抑的哭声吵醒的,她生病以来本来就睡眠充足,半夜醒来也不算稀奇。病房里暖气开得很足很足,干部病房环境很好,又安静,因此那压抑的哭声显得格外突兀。 她悄悄地下了床,下床的幅度有些微的大,带着她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倒叙了一口凉气,光着脚踩在了实木地板上,不算太凉。 如果说刚醒来的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现在的她已经记起来了绝大部分事情,其中就包括父母离婚,结合父亲压抑的哭声,她大概明白了什么。林舒昂踮着脚在门口看了看,下意识想伸手开门去安慰父亲,想了想转身回了床上,窝在被子里一双眼看着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再说。 第二天林江江果然来了,风尘仆仆,那种累简直肉眼可见。林舒昂眼睛湿漉漉的,只看一眼林宪华,林宪华就懂了意思,留着兄妹俩说话。彼时林江江也才十二岁十三岁,听见林舒昂落水失忆的事就已经慌张的不行,见到她像只小动物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更是鼻尖一酸。 林舒昂往左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的空位,“哥哥,你上来。” 林江江苦笑,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哥哥身上脏。” 林舒昂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只是一个动作,却让她电光火石间想起一个名字,林舒昂下意识地低声呢喃,叫了一声:“宁宁哥?”她眼前一片空白,只觉得头痛,而林江江也只听见了最后的一个“哥”字,没有反应过来林舒昂在说什么。 “怎么了?”林江江俯身,检查了一下她的额头,很快林舒昂就摇了摇头,“没事,哥你上来吧。” 刚刚的事情,连林舒昂都有些说不清,她迷迷糊糊地搂住了林江江的脖颈,躺在他怀里,终于觉得安心,也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原来还有机会见到。 林舒昂落水的事没有隐瞒,很快大院里几乎都传遍了这件事,孩子们被勒令不许再去八一湖边上玩,其中周绪宁和穆泽行更是在家挨了一顿批。 “舒昂多小一点儿,你们就带着她去?咱们院子里好不容易有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你们也愣是没给看住?周绪宁!昂昂掉下去的时候你干嘛呢?睁俩大眼珠子发呆呢?!” “甭管了,赶明你就带着果篮去看昂昂去!” 周绪宁挨了一顿削,心里也没有不痛快,都惦记着林舒昂的病呢。而且经此一役,他也彻底明白了林舒昂父母离婚代表着什么,她以后就只有爸爸了,你看生病了都只有林江江回来,天可怜见。 本来就想去看,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被自己亲妈一骂,第二天就拉着穆泽行去了病房。刚进门就看见院子里之前经常被用来比较还比不过的林江江坐在她窗前给她削苹果,周绪宁在外面看了一会,有些犹豫:“林江江看见我俩会不会想揍我俩?” 穆泽行不满意了,鼻孔朝天瞪大了眼睛:“凭啥?” “我们没第一时间冲过去救昂昂。”周绪宁声音有点小,穆泽行这么一听也有些忐忑,要知道之前林江江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只有一个蒋恪宁能压一压他的风头。 俩人还没盘算好,门就开了,两个人傻了眼,面前站着去了江南之后身上已经隐隐有些老成气质的林江江。 “来看昂昂的?”他眼睛还扫了一眼他们手上的果篮,“破费了,进来吧。”他这种还算比较客气的态度,让两人更加呆愣,跟在林江江身后就进了房间,房间里暖洋洋的。 林舒昂半躺半坐着,面前的小桌子上放了一盘切块的苹果,上面插满了牙签。周绪宁在心里嘀咕着,原来林江江当哥哥的时候是这么宠溺。林舒昂小小一个人在床上一坐显得更加娇小,生病之后又瘦了不少,周绪宁看着也是有些心疼。 林舒昂笑眯眯的,在看见周绪宁和穆泽行之后眼前一亮,总觉得隐隐要想起来之前落水的事情,她真的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个人,可是她怎么想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再用点力,头就痛得不行,今天看见周绪宁和穆泽行,自己的记忆似乎有几分松动。 周绪宁站在她床前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好久的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就看见林舒昂对着他笑弯了眼睛,在他下定决心安慰林舒昂的时候,林舒昂突然吭了声,歪着头对周绪宁试探般地叫了一声:“宁宁哥?” “啊?”周绪宁条件反射般应了一声,可是林舒昂一直都是叫的小周哥,这样的称呼似乎从来没对着他叫过。周绪宁正纳闷,林舒昂已然松了一口气,望着周绪宁甜甜一笑。周绪宁被她得笑感染,一时间也没有想太多,给她掖了掖被角,转头时发现林江江对他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心中大石落地,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林舒昂。 也就是这一刻,让十六年后的周绪宁辗转反侧,原来一直以来冒名顶替,代替蒋恪宁在她生命中存在了这么多年。 —— “她怎么样了?”蒋恪宁从老屋里悄悄地退了·出来,拉着父亲的秘书郑文启走到了一旁。原来当时郑文启过来接他是正好母亲老家出了事,自己的常年瘫痪在床的外公去世了。 蒋恪宁连夜回了乡下,为外公守灵。 一时间太多时间夹杂在一起,蒋恪宁对于林舒昂只能是有心无力。现在已经安葬了,大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北京,蒋恪宁终于抽了空,找到刚从北京过来的郑文启问林舒昂。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4章 “林小姐一切安好,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状态不错。”郑文启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持续关注着,将蒋恪宁送到之后回了北京,这件事他特地还去问了问。 蒋恪宁叮嘱他不要告诉蒋父,郑文启也没有透露。 蒋恪宁松了一口气,郑文启却微皱了眉头:“不过林家似乎在找其他的医生,林小姐似乎有些后遗症,有些事不太记得了,所以想找找看有没有医生能够治疗,到现在仍然是没有头绪。” 心情刚好点的蒋恪宁被这一句话砸了个正着,相当于一盆冷水泼到了自己刚热乎的心上,他诧异地一抬头,望着郑文启惊呼出声:“什么?!” “但也不用太担心,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好在郑文启及时稳住了蒋恪宁,让蒋恪宁最多也只是心有余悸,人健康就好,忘了?忘了就忘了吧,但是如果正好忘记了他呢?蒋恪宁心中一凉。 他才十岁,还不到十一岁,哪里知道喜欢不喜欢,只是玩了这么久,真要是把他忘了,也够蒋恪宁难受的,毕竟他最好的朋友除了大院那仨就是林舒昂了。 但命运就是这样,你怕什么它来什么,等蒋恪宁刚回大院,还来不及见自己的好兄弟,就直接冲到了医院。郑文启帮他打听好了病房,他过去也很简单,郑文奇在楼下等着他,兴冲冲地过去的,蒋恪宁觉得林舒昂见到他肯定很开心。 他挑了一个没人的时候,进去的时候房间只有林舒昂,她正低着头画画,连房间里来了个人也不知道。蒋恪宁看见她完好无损地坐在病床上更是高兴,轻声唤了一声:“林舒昂。” 林舒昂抬头了,下一刻蒋恪宁浑身热血似乎开始凝固了,因为林舒昂一抬头,望着他,那眼里满是陌生。 林舒昂觉得他很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见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礼貌地笑了笑,问他:“你也是来看我的吗?我现在已经好起来了。”眼神认真,只是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蒋恪宁呼吸一窒,看着林舒昂开心的笑内心却难受得不行,随便扯了扯慌仓皇出逃,蒋恪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 他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打开水回来的林江江,林江江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今天奇了怪出现在这儿了,也有人生病了?林江江左右看了看,没什么认识的人啊。 看着蒋恪宁脸色苍白,有些狼狈,他有些好奇,将手中热水往他面前递了递,“喝水吗?” 结果蒋恪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好一会,让他都有些感到恶寒,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蒋恪宁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林江江心说学霸就是学霸,说话都这么冷漠。 他自己端着水朝林舒昂病房走去,走到一半,脚步狠狠一顿,他突然想起来蒋恪宁的名字里也有个宁。 第65章 明烛天南 越不在意就会越浮现, 越觉得不经意就会越刻骨铭心。 2000年,sars还没有爆发, 林舒昂12岁小学毕业,蒋恪宁14岁正上初二。按照片区的划分,两人照理说不该再碰见,距离1996年已经四年,蒋恪宁记忆中却还是有这林舒昂的影子。 或许是因为心里的倔强,不相信她会忘了跟自己这么好的自己, 以前拉过勾明明成为了一辈子的朋友,结果一场意外怎么偏偏忘记了他?不得不说对于这件事蒋恪宁心中是有些埋怨的,对着靳仰弛和赵江川抱怨了很多次。 那时候靳仰弛已经高一, 对于蒋恪宁的反常看在眼里, 默默琢磨着, 没有吭声。 “王霄棋今天毕业,秦阿姨说要收到过去看他们毕业表演,一块儿去看看呗?”靳仰弛一个仰跳,少年抽条,刚上高一就窜上了一米八, 刚进高中就进了篮球队成为主力,回了家也是经常哥仨一块打篮球。 蒋恪宁助跑起跃,伸手一个盖帽没盖住, 靳仰弛嘿嘿一笑, 刚笑了两声被身后赵江川十分流氓地偷袭了一招, 捂着屁股破口大骂:“川子, 爷干死你丫的!能不能有点竞争意识!” 赵江川啐他一口, 他发育缓慢,初二还是个一六五的小个, 掀起眼皮看了看靳仰弛,故意学着电视剧里娘娘腔的调子:“人家娇弱~” “我要吐了。”兄弟二人还没出声,后面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杨桢踩着一双白球鞋,短裤配着大白t,手上拿着几瓶冰水,迎面走来给兄弟三人一人一瓶扔了过去。 “谢了。” “谢谢姐。” “谢谢姐。” “你们要去看王霄棋毕业啊?凑热闹真是哪哪儿少不了你们。”她拧开自己的冰水,灌了一口,目光飘向了靳仰弛,靳仰弛对她使了个眼色,她立马会意,看着蒋恪宁那心不在焉的劲儿,敷衍了两句:“去吧,我觉得还挺有意思。” 赵江川投篮,一个没站稳歪倒在了地上,前年还是泥巴地,今年刚铺的水泥,屁股往地上一摔,疼的他龇牙咧嘴,“什么时候过去玩,跟秦姨一块?” “我们自己去吧,我知道路。”蒋恪宁突然间出了声,打了几个小时篮球累得够呛,冰水喝了一半,另一半从额头直接往下淋,水顺着就滑到了脖颈,不同于14岁的赵江川还带着幼稚,他已经到了变声期,个子也猛窜了一截,比起以前轮廓也硬朗了不少。 “行行行,那一块先去吧。”反正大家闲着也是闲着,过去凑凑热闹还挺有意思,尤其那边小吃摊多,杨桢将外套往自己肩上一搭,后面紧跟着就是兄弟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5章 蒋恪宁在这四年里其实也见过林舒昂,没事的时候自己会骑自行车过去晃一圈,有时候能遇见有时候不能遇见,说到底就是心里不相信,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晃悠了这么久,也没见林舒昂认出过自己,蒋恪宁都有点灰心丧气了。 四个人走的浩浩荡荡,因为毕业典礼欢迎外来人员参加,四人进去的很轻易,秦姨就在最前面手里拿着塑料花儿挥着,让人不注意到都不太可能。 “哎,那不是迟迟吗?”彭方迟也是他们院子里的小孩,比他们小了两岁,平时也不太在一块儿玩,杨桢一眼就在舞台上那红红绿绿的小孩里看见了她。 蒋恪宁看过去,可不是嘛?在往旁边一看,穿得像朵向日葵一样的小姑娘可不就是林舒昂? “她怎么被画了个大花脸?”蒋恪宁笑弯了腰,靳仰弛也看见了彭方迟旁边的姑娘,笑了笑,“你这个小青梅这么一看还怪搞笑,看着还挺阳光。” “是吧,我刚认识她那会还是个闷葫芦,在常老师那······”蒋恪宁接了话茬,一不留神又开始像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杨桢和靳仰弛就抱臂看着他笑,赵江川还在那里看跳舞,蒋恪宁突然就不说话了,他想起来林舒昂把他忘了。 蒋恪宁撇了撇嘴。 转头再看舞台上的林舒昂,穿着向日葵装扮的裙子,扬着大笑脸,跟着歌声踩着舞步。 “请把你的歌带回我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蒋恪宁这么望过去,林舒昂嘴一直也没停,和歌词正好能够对上,蒋恪宁觉得林舒昂变得更活泼了,但又觉得好像和自己在一块的时候一样。 像这样的表演后面还有好几场,一行人看的有些犯困,想着去找点乐子,干脆就在小学的篮球场玩开了。元贝有些颓丧的蒋恪宁一扫颓势,在场上杀的对面人高马大的小学生片甲不留,引来小学生的忿忿不平,赵江川也忿忿不平。 因为他的身高,被分到了和两个小学生一个组,杨桢蒋恪宁还有靳仰弛一个组,因此他暴躁地反抗,然后,失败。 蒋恪宁看着赵江川的样觉得实在搞笑,乐到一半脚往旁边的架子腿上一绊,摔在了地上,膝盖蹭伤了好一块。 “弄点水过来给他洗洗先,小卖部有创可贴没,买一个!”杨桢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蒋恪宁的膝盖蹭破了一块皮,刚让他在地上坐稳,血就沁了出来,眼见着越沁越多。 觉得他们有点眼熟拉着好友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的彭方迟似乎认出了杨桢,拉着林舒昂就小跑了过去,挨个打着招呼:“林林姐,靳哥,江川哥,恪宁哥。” 蒋恪宁不经意地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林舒昂那双正看向他的眸子,林舒昂眼中有些疑惑但碍于人多还是没有说,彭方迟看了看蒋恪宁的腿,拉拉林舒昂的手,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林舒昂从向日葵舞台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给你用这个。” 语气就像是对陌生人一样,但是带着关心,蒋恪宁忍着鼻酸将创可贴接了过来,没再看她一眼,他怕自己再看就忍不住问她,都过了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把我记起来? “谢谢。”他声音低低的。 在靳仰弛买回矿泉水后简单的给他消了消毒,俩人架着蒋恪宁回了大院,走到一半的时候蒋恪宁过了头,他看见林舒昂笑的一脸灿烂,就像向日葵一样,昂扬向上。 此后三年,二人再也没有交集。 直到—— 2002年,sars在南方爆发,2003年开始在北方蔓延,北京一些地方开始沦陷。 此时蒋恪宁高二,十一中紧急停课,而林舒昂所在的初中部因为有人感染而全校进行隔离。 杨桢和靳仰弛大学都在北京,现在已经放了假,北京全市封控,召集志愿者,统一发放隔离服到各个隔离区发放物资配合医院的救治,他们是报名的第一波人,蒋恪宁紧随其后,许友昀和蒋父当时被封控在外地,蒋恪宁自己给自己做了主。 说来也巧,后来穿着白色防护服被分配的隔离点正好就是林舒昂所在的十中初中部,那时候林舒昂15岁,正初三。 sars来势汹汹,但凡有一点症状的都被带到另外的地方进行封控,林舒昂和彭方迟属于有点幸运的那一波,没有症状,也没有其他异常,但是怕病毒有潜伏期,因此他们这一类另外在一个区域。 宿舍住不下,多放了几张行军床,书本都在脚边,一个月后就是中考,即使在宿舍里大家都在认真学习,或者说用学习来对抗那种疫情来临的恐慌。 林舒昂突然开始有些难受是在一天夜里,林宪华怕女儿出事特地给她买了一个小灵通,她有些晕乎也有点想吐,症状刚一出现她就按照医护人员之前的指示先出了宿舍门跟室友暂时分开。 出去的时候天很黑,高悬着零零碎碎的星子,黑夜的沉静完看不出白天人们提心吊胆情绪的蔓延。林舒昂慌,但是保持着镇定,先是给爸爸打了一个电话,林宪华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安排人过来带她隔离。 这里大多都是干部子弟,谁出事了都不好交代。林舒昂听爸爸的话,老老实实在二楼栏杆那里站着。 蒋恪宁平时除了绑住医护人员发放物资以及发放药物还要执勤,单日巡校,每个人负责一块区域。所以当蒋恪宁在女生宿舍楼下巡视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6章 她现在不是8岁,也不是12岁,她现在15岁,距离他们最开始认识已经过了她人生的一半的时间,但是蒋恪宁还是把她认了出来。 平时扎成马尾的长发披散在脑后,严重有些担忧,甚至身体在小幅度的颤抖。蒋恪宁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仰着头看向她,身子包裹在厚重的防护服中,戴着隔离面罩声音微沉:“同学,你是不舒服吗?” 林舒昂犹豫了一下,在胸前握着小灵通的手微微一紧,咬了咬唇:“我、我有点难受。” 蒋恪宁也是一怔,旋即让她先下楼,“我去找一套隔离服带你去隔离间,你现在先下楼,等我。” 他语速极快,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林舒昂以为他是在担心她成为了传染源,其实不是。蒋恪宁记得医生的话,有些人有症状并非就一定是被传染了,反而过度暴露在具有传染源的地方有可能感染,蒋恪宁跑到消毒房拿了一套衣服,马不停蹄地回去找林舒昂。 “你穿上这套防护服,我带你去隔离,没事,别怕。”不知道为什么,林舒昂的心在这一瞬间镇定了下来,按照面前这个人的指示一步一步,很快就穿上了衣服。只是她很犹豫,爸爸说让她在原地等,但是她现在······ 蒋恪宁看见了她手中的手机,猜到了她的犹豫:“没事,你家里人过来都会在门房登记,到时候我会过去说一声,他们过来没这么快。”没错,现在的北京城重重封锁,尤其这里又是疫区。 林舒昂重重地点了点头,在蒋恪宁的帮助下换上了防护服,跟着他到了用来做单间隔离的职工宿舍。 “你现在这里待着,我给你拿隔离物资。”蒋恪宁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实说了:“你可能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你自己可以吗?” 林舒昂在只身出来的时候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让父亲把自己接回去是不可能的,疫情面前没有特权,林舒昂咬了咬唇,点头答应了。 只是—— “哎——”林舒昂叫住了准备去给她拿物资的蒋恪宁,蒋恪宁心中一跳,其实隐隐有些期待,但是林舒昂指示摇了摇头,想说的话在喉间滚了两遍,仍然没有说出口,最后只能抿了抿唇看向蒋恪宁:“你注意安全。” 蒋恪宁定定地盯着她,良久后倏地笑了,“好。” 看着蒋恪宁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里,林舒昂愣怔地坐在床上,上面只有一块木板子,坐上去有些硌,她想问可不可以帮她把书和画板一起拿过来,后来想了想,现在人力屋里资源都紧缺,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于无理,还是算了。 林宪华速度很快,疫情相关他没有假手他人,自己开着车过来的。那时候还没有改制,车上挂着明晃晃的军牌,一路上通行无阻,来到门口的时候在和保安胶着,毕竟是疫区,出了问题谁都耽误不起。 就在林宪华快要发火的时候,蒋恪宁过来了。那身防护服下是热汗淋漓,他跟林舒昂说完就来了校门口,怕的就是林宪华找人找不到。 “叔叔,我是蒋恪宁。”他一出声就让林宪华停了动作,站在原地打量着他,他小时候名声不显,越长大就越让人惊讶,不光是成绩,就连精气神都甩开其他人一截,对于蒋恪宁林宪华也是很喜欢的:“你在这里做志愿者?” “是,刚刚我碰见了舒昂,已经把她带到隔离单间了,您有些什么需要给她的东西转交给我就行。”蒋恪宁言简意赅,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全部。 林宪华点了点头,只是,“你认识昂昂?” 蒋恪宁一顿,带着沉重面罩的他抬起眸子看向林宪华,“以前在总后大院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玩过。”他隐瞒了林舒昂失忆之前和他的过往,只是轻描淡写带了一笔。果然林宪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就先谢谢你了,舒昂身体不算太好,麻烦帮忙多照顾一下,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转告我,我来安排。”林宪华说话很客气。 蒋恪宁点了点头:“好。” 东西太多,蒋恪宁找了一个小推车,将它消完毒之后装上了给林舒昂送过去的东西。像这样的事原本是可以找别人来帮忙一起安排的,但是一碰到林舒昂,蒋恪宁只想亲力亲为,先是上报再是安排,加上蒋恪宁身份特殊,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无非就是他自己多累一点。 他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了,空荡的职工宿舍里只有林舒昂一个人,她脱下了防护服,穿着一身睡衣安静地靠在床边的铁架栏杆上睡了过去,也只有这个时候蒋恪宁才有时间也静下来,默默地打量她。 淡蓝色的碎花长裙显得她格外娴静,即使多年不见蒋恪宁也知道她跟这两个字挨不上边,但是今天的月光衬在她身上让她显得格外美好。蒋恪宁蹲在她半米远的地方,穿着厚重防护服就像一只笨拙的熊,看着她睫毛微颤,也看着她梦中轻轻呓语,虽然看上去仍然青涩稚嫩,但那张脸已经渐渐脱去稚气,有了以后的轮廓。 一只蜘蛛悄悄地伏在了林舒昂的床板上,伺机而动,却被蒋恪宁捕捉,他伸手一探,正好惊醒沉沉睡去的少女,她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与蒋恪宁那一双沉沉的眼眸径直对上,她惊慌失措,他却怦然心动。 “是蜘蛛,没事,正好你醒了,我给你铺床。”蒋恪宁语气淡淡的,将那捉住蜘蛛的手藏在身后,看见林舒昂点头之后才有所行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7章 林舒昂看着他动作熟练地铺床收拾,心中对志愿者的好感蹭蹭上升,以为每一个都是像蒋恪宁一样这样细致入微,其实只有蒋恪宁,也只有她,但是林舒昂不知道。 封控的时候见面很少,蒋恪宁很忙,但有时间还是会去照看林舒昂,有时候是三天一次,有时候是两天一次,忙的时候就是五天一次,所以两个人见面其实不怎么多,林舒昂也不太分得清每次过来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因为林宪华最后还是帮她弄来了学习数据,很多次蒋恪宁过来的时候,都看见林舒昂在认真学习。 2003年六月,中考如期举行,林舒昂解除了封控,蒋恪宁依然以志愿者身份在疫区工作。 第66章 明烛天南 2004年6月, 林舒昂16岁,高一, 蒋恪宁18岁高三毕业。 教室里的吊扇吱呀作响,穿着白色校服短袖的林舒昂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薄薄的,她懒倦地趴在桌子上。林舒昂的座位在第一组倒数第三排,靠着窗,趴着正好能躲开暴晒的阳光。 脸下垫着一本厚厚的《呼啸山庄》, 看倒是没看过几次,用来垫着睡觉很不错。林舒昂昏昏欲睡,教室里的同学大都回了宿舍午睡, 几个走读的在教室里自习看书, 睡午觉。 林舒昂眼皮打架, 要睡不睡的时候一阵风飒飒吹过,将她的碎发都吹散,林舒昂终于眨了眨眼睛,将脑袋一歪,果不其然看见了身侧坐着的那个人。 “怎么回来了?”林舒昂看着彭方迟风风火火的模样, 连睡意都消减不少,只是有些懒倦,所以她的头依旧侧躺在书上。 彭方迟鬼鬼祟祟, 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就开始跟林舒昂八卦:“我隔壁那个哥哥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她一脸神秘, 林舒昂对她这个哥哥有点印象, 空军大院里的子弟, 从小成绩优异不说, 人也优秀,反正她爸提起他也赞不绝口, 只有林江江对他似乎颇有微词。 “他考哪儿去了?北大清华还是人大?”林舒昂翻了个面,脸又对着墙了,被彭方迟强行拽了回来,她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冲着林舒昂挤了挤眼:“你猜猜!” 林舒昂歪着脑袋想了想,蒋恪宁还能去哪儿? “北理工?还是北航?你那个靳哥不是在北航嘛?”林舒昂还记得呢,这也是个传奇人物,从纨绔子弟到空军预备役,听说高考之前就过了空军招飞,总之在林舒昂看来,空军大院真是人才辈出。 “nonono”彭方迟摇了摇头,露出一口白牙:“都不是!” “嗯?”林舒昂来了点儿精神,“该不会考砸了吧?” 彭方迟连呸三声,“怎么可能,学神好嘛?” “他去国防科大了。”彭方迟轻松揭开了谜底,林舒昂有些惊讶,虽然她对这位父辈一代人口中的天之骄子并不算熟悉,但是身边无论是绪宁哥还是泽行哥无一例外都留在了北京,最多最多去天津河北读一些军事类院校,再远就是出国念金融。 林舒昂呆了呆,因为这个答案对于她来说有些遥远,让她都不禁挺直了背脊有些神往,现在回过神来了,又往桌上一趴:“我应该还是留在北京。” “我也是。”彭方迟点点头。 “哎,舒昂,你绪宁哥也在北京嘛?”彭方迟好奇道。 林舒昂回忆了一下,记得周末出去玩的时候绪宁哥已经查到了成绩,周叔叔和周阿姨都让他留在北京,他自己也没什么意见,似乎是的吧? “应该是,不过他自己也有想出国的想法,还没定呢。”林舒昂眉眼弯弯,嘿嘿一笑。 彭方迟撇了撇嘴,凝视着林舒昂,蓦然出声:“舒昂,你是不是喜欢你们院的周绪宁呀?” “啊?”突然被问到少女心事,林舒昂却一脸茫然,伸手戳了戳彭方迟的双下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是一个院子,所以玩的多呀。” “真的嘛?”彭方迟回想道:“我之前还没认识你的时候你就经常跟他在一块玩儿,现在长大了也是,我以为你很黏他来着,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以为你喜欢他。” 林舒昂“噗嗤”一笑,笑出了眼泪:“他换女朋友太快,我不喜欢他这样的,指示以前小时候他救过我,之后又常常带着我玩,所以我们经常就在一起。” 彭方迟恍然大悟,但她还不死心:“看到他有女朋友你醋不醋?” 林舒昂斩钉截铁:“一点儿都不!” 彭方迟吃瓜失败,学着林舒昂的模样一起将头放在了桌面上。两颗毛茸茸的脑袋撞到一块,林舒昂突然间想起她刚刚说的那位天之骄子,嘟囔道:“蒋恪宁,他到底长什么样儿呀?前些天我哥也出了成绩,我听见他被爸爸一顿骂,还提起了蒋恪宁。” “因为成绩差太多嘛?”彭方迟像只小鸭子一样,嘴张张合合,说话语调也怪怪的。 “大概是我哥想出国,被我爸怒斥卖国贼,拉出蒋恪宁对比,我当时还纳闷关蒋恪宁什么事,今天才知道他要去国防科技大。” 彭方迟狡黠一笑:“还好咱俩出生晚两年,不用被他们比。”她顿了顿,“等我什么时候有机会了,我找他们要蒋恪宁的照片给你看看。” 林舒昂来了兴趣,应道:“好啊。” ———— “这一去可就远了。”靳仰弛拍了拍蒋恪宁的肩,赵江川也有些不舍和郁闷:“怎么想去那么远,适应嘛?”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8章 到了高中时期赵江川倒是窜了一大截,现在三个人站在一块靳仰弛189,蒋恪宁187,赵江川也窜到了186,用杨桢的话来说三个人站在那就像是一堵墙似的,本来北京治安就好,他仨一出门睡大街都没人敢撵。 蒋恪宁蹲在楼底下的荫凉里,随手拍拔了根草,在手心里画着圈,有些漫不经心:“去吧,总该历练历练,放假就回来,还是常常能见面。” “你林林姐就说你比我跟川子强,至少有了出走的勇气。”靳仰弛帮杨桢带话,现在俩人都大二,但是杨桢忙,才大二就已经在各个研究所里打下手实习了,忙的脚不沾地,她们俩也在高二那年正式确定了关系。 “那谁呢,临走前不去看看她嘛?”关于林舒昂,几个人已经心照不宣,尤其是知道蒋恪宁穿着厚重的防护服照顾林舒昂之后,更是有些佩服这个锯嘴葫芦,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你多多少少给人姑娘说一声,俩人重新认识认识嘛。 结果蒋恪宁怎么说?人家闷着头犟得很,他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 靳仰弛听乐了:“你俩不仅认识,你俩还青梅竹马,结果人失忆正好就忘了你。”听的蒋恪宁郁闷了两三天没搭理他。 “不去了,现在高一正上学,以后再说吧。”蒋恪宁不想打扰林舒昂,于是将心里的情绪一压再压。靳仰弛和赵江川没什么好说的,彼此之间永远都是互相支持,从不干涉决定,虽多只会给建议,因此蒋恪宁愿意,那就按他想的去做。 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蒋恪宁还是压不住事,毕竟才十八岁。 九月份准备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蒋恪宁还是去了陆军大院。这次没走正门,悄悄地翻了墙,高中八点放学,虽然也考虑到林舒昂还会跟迟迟出去玩一会,蒋恪宁还是六七点就晃悠过去了,在演武场和几个警卫员打篮球,目光一直都在外面的绿化道上。 他初中之后就没怎么来过这边,爷爷奶奶搬到了专门的干部疗养院,都是独门独户,只是方便安排人慰问照顾,旁边也都住的都是老战友和同事,因此他就更没理由过来了。 灯昏黄,摇摇欲坠,在地上拉出重重鬼影,警卫员散了伙,各做各事。蒋恪宁就坐在林舒昂楼下不到一百米的那个小花坛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舒昂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他看着林舒昂一步步走向他,走向他的方向,然后拐了个弯,步履轻松地迈进了楼道里。 这些年的思念,就这么一眼。 蒋恪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等他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却突然间搭上了一只手,蒋恪宁往前迈了一步,皱着眉转过身,和与自己年纪相仿的青年正好对峙着。 18岁的林江江,也就是邓安绍,看上去沉默寡言,周身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冷漠淡然,那张脸英朗帅气,和林舒昂都是冲击性极强的五官。 “惦记我妹?”邓安绍单刀直入,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蒋恪宁眉弓压眼,两个人单看氛围,像是要干架。 “怎么?”蒋恪宁说话也不客气,两个人凑一块不像是能好好说话的模样。也不怪邓安绍对蒋恪宁不待见,第一,他惦记的是邓安绍的妹妹,第二,蒋恪宁总是被林宪华拉出来跟他比较,很烦人。 “没怎么。”邓安绍瞥他一眼,径直在花坛边上坐下了:“喜欢多久了?” 蒋恪宁阖眼:“忘了。” “谢了。” “什么?”邓安绍突然的道谢让蒋恪宁有些疑惑,他不记得他做了什么事能够让邓安绍感谢的。 邓安绍拍了拍身边的空地,蒋恪宁顺势坐下。 “救舒昂的是你,我知道,她忘了你,我也知道。”事情久远,这件事很少再被翻出来说道,场面混乱,当时周绪宁也确实救了舒昂,但是跳下去的是蒋恪宁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邓安绍聪明的过分,从林舒昂后来的变化和那一声“宁宁哥”中窥见了端倪,只是直到今天,两个人才有时间坐下来聊一聊。 蒋恪宁沉默,“你没告诉她吧?” 邓安绍笑了笑:“没有。” “怎么打算的?”邓安绍接着问他。 “读军校。” “哦。”邓安绍不意外,“去部队?” “嗯。”蒋恪宁点头。 “那关于林舒昂你怎么想?” 蒋恪宁身子一僵,还是头一次除了兄弟之外有人问这个问题,还没等他回答,邓安绍就笑了,“准备以后谈一个,心里放一个?还是准备以后再说?这个以后,又是多久?” 要是林舒昂在这真的会毫不犹豫给邓安绍一脚,这人说话实在是太刻薄,让蒋恪宁都无从招架,邓安绍捕捉到他一瞬间的慌张,心里有了数,悠哉起了身,他像一个随手往后扔了一个炸弹然后什么都不管的恐怖分子,留下蒋恪宁一个人面对问题。 邓安绍也发现了,蒋恪宁是什么天之骄子,明明是个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农夫,林舒昂就是那条失了忆的蛇。 ———— 2008年,北京奥运会,林舒昂大二,蒋恪宁22,准备去延边。 这一整年的北京都笼罩在要举办奥运的喜悦里,大街小巷的歌都换成了喜庆的,早在二三月份,北京城里就来了不少外国人,部队戒严,特警巡查,各方面安排的都非常清楚到位。 阳春三月,北京变了天,前一阵还冒了雪,枝丫都被雪压弯了腰,才过两天又被太阳晒化了,走路打房檐底下路过都能被浇一脑袋。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39章 “太逗了,我没见过这样的。”彭方迟拉着林舒昂下了出租,回了林舒昂家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反正林舒昂爸常年加班,哥常年待在南方,神出鬼没的。 她咕噜咕噜牛饮一杯水,将身上羽绒服往沙发上一撂:“王霄棋,真是个天才,我这辈子没见过她这么神。” “快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舒昂火急火燎,上了大二整天无所事事,和彭方迟大街小巷的扫荡,今天彭方迟特地斥巨资去学校找她玩,说是要跟她说一件八卦,结果八卦还没说先去买了一堆衣服。 “打住!”彭方迟面色严肃,弓着身子学着电视剧里的贪官模样,质问林舒昂:“我去学校又碰见那个许新远,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 林舒昂无奈,往沙发上一躺有气无力:“他追我,我没答应,他就一直追。” “这么坚持不懈?”彭方迟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发挥她小报记者天生的的敏锐性:“他是不是知道你爸?”她有些犹豫。 林舒昂略一思忖,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不过有几次绪宁哥不是过来找我嘛?他的车太打眼了,让我们院的人都以为我攀上了富二代,给我气坏了!”林舒昂扁了扁嘴,“不过,许新远倒是没相信别人的那套说辞。” “那这人确实还可以。”彭方迟表示认可,“那你咋想?” 这一问把林舒昂问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谈恋爱,她看身边的人,近的就周绪宁,看着也不咋开心啊?但是以后也说不准,林舒昂也没把话说死:“等等看吧。” “你现在怎么不叫周绪宁,‘宁宁哥’了?”彭方迟神经兮兮。 林舒昂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的是总觉得不太合适,嘴上道:“都多大人了。” 彭方迟舔了舔唇,从包里拉开一层又一层链子,最后掏出一张拍立得拍出的照片,捏在手心里,贼眉鼠眼一样:“我这儿也有一个‘宁宁哥’。”她挑了挑眉,一句话让林舒昂来了兴趣。 “你以前不是老说没见过蒋恪宁嘛?喏,这就是。” 林舒昂的目光停在彭方迟的手上,她被彭方迟感染,也小心翼翼了起来,将那一张长方形的卡片相纸翻过来,上面的人看上去有一点点的模糊,但还是能看清。 偷拍的角度真的很巧妙,从那个角度,能看见猩红的正在燃烧着的烟,也能看见打火机点燃时被火光陡然照亮的他冷峻的侧脸。 彭方迟啧啧感叹,将那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这就是咱们隔壁空军大院那个去了延边的那位,难怪给她们这群丫头片子迷的五迷三道,找不到路了都,这么一看确实有几分姿色。” 或许是跟林舒昂混迹久了,彭方迟都忘了自己是空军大院的了,林舒昂好心提醒道:“不出意外你们是一个院,还从小就认识。” 彭方迟尴尬地将手中的抱枕娃娃扔到了林舒昂身上:“闭嘴!” “照片哪儿来的?”林舒昂有些好奇,她拿在手中好好看了看,确实是帅,穿着一身迷彩,整个人显得落拓又干净,如果林舒昂的速写模特换成蒋恪宁,估计她一定很有兴趣。 “还能是谁,王霄棋啊。”彭方迟刮刮指甲,“蒋恪宁回了家,准备去部队,前一天晚上正好王霄棋回了,然后看见院子里多了这么个人间极品,嚷嚷着要看看到底是谁,后来打听出是蒋恪宁之后她就歇菜了。” 彭方迟说到这里捂着肚子笑倒在了沙发上,脚丫子踹了林舒昂好几脚,被她无情地掀了下来,但又耐不住好奇:“为什么歇菜了,王霄棋不是逮着喜欢的了,直接往前冲的嘛?” “因为那可是蒋恪宁,王霄棋觉得蒋恪宁帅是帅,但是整个人就像石头一样,生人勿近,这样的人不适合谈恋爱。”彭方迟微哂:“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再说咱们这辈怎么算呢,好像就只有蒋恪宁一个人走在了父辈的路上,其他人不是艺术就是金融,再就是走了关系进了部队,只有他扎根边疆,慢慢往上爬,这样的人,王霄棋哪里敢追。”说到这里彭方迟叹了一口气,林舒昂也有些沉默。 人比人,果然是气死人,但是仔细想想,好像现实也就是这样,没办法。 “他没谈过恋爱嘛?”林舒昂好奇,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似乎和他接触极少,说得上没有。 “没有啊。”彭方迟对于这些还是如数家珍的,“他们那三个玩的好的,都很专一,靳仰弛一直跟杨桢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好像过几年就结婚了,赵江川嘛,谈的也可久了,只有蒋恪宁一个人,没谈,身边也没女孩,只听说他似乎有喜欢的女孩,很多年了。再问,靳哥他们就不肯说了。” 彭方迟小声地嘀咕道:“感觉被蒋恪宁喜欢,应该很幸福吧,但不知道是好是坏,他看上去那么冷漠,他喜欢的人能感受得到嘛?” 林舒昂被彭方迟的有感而发说得也是一愣,低头笑笑:“能的。” —— 2009年冬,林舒昂与许新远撕破脸,分手,前往长白山散心,蒋恪宁在延边保卫边疆。 几辆军用吉普驶进长白山军区,大雪纷飞,几辆车压出厚厚的辙印。岗亭士兵敬礼抬杆,逆着风雪,这些车顺利进入,不一会就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穿长筒军靴,锃光瓦亮,一脚下去雪漫到小腿中间,他穿着深绿色的大氅外套,抿着唇,透出凌厉的气质。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0章 延边部队与长白部队是兄弟部队,关系一向很近,最近有些事,所以派了蒋恪宁过来,人来的不多,相处的也很好。 原本事情解决就应该回去了,这边留了蒋恪宁几天,他不好推辞多留了几天。 在这边也有熟人,以前小时候玩过的一个哥哥,姓谌,首长安排谌大哥带着蒋恪宁转转,对此,蒋恪宁也没有意见。 状况发生在蒋恪宁在思索要不要开口提回去的那一天。 依旧是漫天的飞雪,雪几乎掩盖了整座山,长白山上有些地方都封了,但是也有络绎不绝的游客,部队有时候会帮着当地不好及时赶到的民警去雪地里救人。 好巧不巧,谌大哥带着蒋恪宁参观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很急很急,那个女孩不知道是怎么找到了部队的电话,或者是说这个女孩已经把能打过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在电话那头几乎不能组织语言,听得谌大哥也是一阵头大。 蒋恪宁在旁边听了听,大概听出来了是什么意思,谌麟撂下电话有些无奈:“我下次再带你参观吧,今天恐怕出了点事。” “我跟你一起去吧。”蒋恪宁闲着也是闲着,之前在延边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说实话,蒋恪宁也很好奇。 事情迫在眉睫,谌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顺口就答应了。 也没有派人,干脆自己带了一个士兵,再领了一个蒋恪宁,三个人一起去找,谌麟经验丰富,所以就一个人一个方向,士兵跟着蒋恪宁,两个人一起。 那士兵方向感极强,蒋恪宁按照他教的方法在雪地上搜寻着,走出起码五六里路快要天黑的时候才在雪地上看见一抹身影。 不太显眼,几乎被埋了一半在里面了,他们带了野外救助的器械,蒋恪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和身边的小伙子一起将那女孩先弄了出来,小伙子通知报警的女孩,蒋恪宁先给她救助。 登山服很厚,还算保暖,口罩罩住了半张脸,蒋恪宁没有犹豫,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罩。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蒋恪宁的浑身冰凉,连脑子都有些迟钝。那张脸,那张自己在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脸,此时正生命体征极其薄弱地躺在自己的怀中,蒋恪宁鼻尖一酸,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快速地给林舒昂戴上氧气面罩,按照急救在雪中遇难的人的方法,一步步操作,等到杨承瑶哭着过来的时候,蒋恪宁将体温回转的林舒昂死死抱在怀里,没有半分犹豫地率先上车回了营地。 部队有专门的军医和医院,配备齐全,蒋恪宁把林舒昂送进病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邓安绍打了个电话,邓安绍当时在意大利,他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之后,语气莫测:“我原本以为你们不会有交集了,你看,你又救了她一次。” 言语中的漠然让蒋恪宁一腔怒火熊熊燃烧,他差点扔了手机,他对着电话听筒怒吼:“她是你妹!” 邓安绍语气淡淡的:“死不了,吊着一口气我都能把她救回来,这次让她涨涨记性,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你。”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戏谑,蒋恪宁没等他说完话,就将手机狠狠关了机,他被邓安绍这番话恶心的不轻,却也明白了,这次应该是她失恋了。 蒋恪宁心中五味杂陈,你自己做了选择,想要放逐自己忘记林舒昂,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放逐中让她的所有变得更加鲜活,就像现在,他看见她,又控制不住地靠近她。 谌麟也回来了,带着杨承瑶和那个小伙子一块回来的,等到把那个女孩安顿好了之后他也来到医院这边看人了。 还没醒,躺在床上,但是那张脸谌麟一看,巧了不是,也认识。兜兜转转原来大家都多多少少认识,虽然不太熟,但还是认识的。 谌麟这也就想明白了,刚刚蒋恪宁那么着急,甚至连电话都没给他一个就直接回了基地,原来是因为她是林舒昂,原来这小子心里一直惦记的是她。谌麟过去的一路上脑子就没停过,等到看见蒋恪宁才发现他是真的很担心。 “来根烟?”谌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给蒋恪宁递了一根。 “认识舒昂啊?”谌麟问他。 蒋恪宁点火,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就像在平复心情一样:“认识,很久没见过了。” 谌麟笑笑,心知他所说的很久恐怕是好几年,看他这反应估计两人之前有过一段,他想问又不好问。 “她不太记得我了。”蒋恪宁倒是自己先说了,谌麟摸了摸鼻尖,敢情还是单相思,他忍着笑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话题:“舒昂应该没事吧?”这事他见得多了,身体素质再差的,睡一个晚上就能醒过来,后遗症嘛,纯看个人体质,有的有,有的没有。 林舒昂这就是明显的有后遗症,她雪盲症,估计要好几天才能看见东西,现在只能暂时闭上眼睛。 “咳咳——”林舒昂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夜里,一双眼睛瞪大了,也只能看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得让人害怕,一点儿光源都没有。 “慢慢动。”一道清越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林舒昂浑身寒毛都耸立,她猛地转过脸,仍然是一片漆黑,她下意识撑着床往后退,却差点摔了下去,一只粗粝的大手及时将她拉回床上。 “我是负责照顾你的人,这里是长白军区,你迷路失踪被我们救了回来,但是你现在有了雪盲症,暂时不能视物,明白了吗?”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1章 林舒昂稍微镇定了一点,她将自己的记忆捋了一遍,发现和这个男人说的极其吻合,心中防备之心已经小了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我是谌麟,还记得我吗舒昂?”另一道男声声线更细,听上去也更开朗一些,他的话让林舒昂转不安为喜,虽然不算太熟,但是听声音还有名字,就是院子里后来去了部队的一位哥哥,林舒昂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这次是彻底安了心:“记得的,谌哥。” “好,我们最近比较忙,所以谁有时间谁就过来照顾你,有什么直接跟他们说就行。”谌麟简单地跟林舒昂说了一下,她没有什么疑问,只是:“我的朋友呢?” “哦,你说那个哭天抢地的女孩是吧?”谌麟想到她就觉得逗,大冬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结果一会没擦,凝在脸上了,甭提多逗。“你一天一夜没醒,她给民警也打了电话,带她去做了个笔录送她回原来的你们定的酒店里去了。”谌麟啧一声:“你这朋友不错,死活不走,说是要等你病好了跟你一块走,现在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林舒昂歪了歪头,冲着谌麟的方向重重地点头,落在蒋恪宁眼里就多了几分滑稽,他的目光胶着在林舒昂身上,很久很久没有挪动,尽管她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剩下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吧,那女孩的酒店费用我帮她垫了,你也不用担心,安心养病。”谌麟嘱咐道,林舒昂没有异议,乖巧地等着被安排。 谌麟在旁边问了一会儿林舒昂家人的近况之后忙去了,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坐一立。 林舒昂坐在床上,穿着条纹的病号服,蒋恪宁穿着一身军装,就站在她床前。两个人都不说话,因此房间瑞安静地只剩下了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屋子里的小窗子连通着后山,皑皑雪山尽在她身边。 玻璃窗关死了,却不妨碍外面的雪花像柳絮一样纷飞。 蒋恪宁站在床边,久久没有说话,林舒昂坐了一会,大概是发现自己真的看不见之后有些气馁,良久之后才想起来谌麟似乎是一个人走的,另一个人没有走?眼睛看不见了,其他的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一点。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你还在吗?” 蒋恪宁看她脸上浮现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应了一声:“我在。” 林舒昂却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他离她这么近,大概,林舒昂想了想,大概一臂半的距离吧,但是又觉得有些安心。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万一再孤身一人,那孤独感蔓延起来,林舒昂也会觉得难受。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嘛?”或许还有下一阶段的治疗?或者别的什么项目?林舒昂自己琢磨着。 “不用,你有什么需要的事情说一声就行,基本都会有人在。”蒋恪宁看着林舒昂的眼睛,缓声道。 林舒昂听后思索了片刻,“你叫什么名字?我直接叫你嘛?” 蒋恪宁默了默,看她舔唇于是自顾自到旁边的书桌上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蒋恪宁弯腰时,林舒昂闻到了一阵好闻的像雪松一样凛冽的味道,接着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响起:“不用,照顾你的或许还有别人,我们每个人都有任务,谁有时间谁就过来。” 林舒昂恍然大悟,抿了一口温水,点了点头。 但是林舒昂总是觉得很奇怪,因为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听脚步声,还有照顾自己时的分寸感,还有说话的声音、语气,林舒昂笃定就是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没什么事干呢? 恰恰相反,蒋恪宁很忙,因为在这边多留了几天,所以要调研,作报告,每天晚上还要写分析笔记。林舒昂有时候会梦中呓语,或者有什么事情,蒋恪宁常常会在她的病房待到很晚才回去,有时候一整晚都不回。 短短几天,林舒昂觉得似乎有点习惯他的照顾了,他偶尔还会给她带东西,有的时候是小点心,有的时候是梅花,香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冽。 林舒昂的事不多,总的来说她是一个很好安置的人,安静的时候会在病床上躺着,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反正也看不见东西。久而久之,蒋恪宁也能够分清林舒昂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了。 “你说,我这该不会好不了了吧?”林舒昂刚吃完饭,因为不太好用筷子,蒋恪宁给她买了一把铁勺,吃饭舀着吃,但是少不了洒在地上,因此林舒昂有感而发。 一侧的蒋恪宁眉头紧锁,面前是最近要写的战术分析报告,一点思路都没有,硬下笔都没法儿下,蒋恪宁听见林舒昂说的话头都没抬:“放心,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真的假的?”林舒昂语气雀跃,透出一股子兴奋,“那我能回家了?” 蒋恪宁笔一顿,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舒昂,道:“能。” “太好了!”林舒昂一扫当初失恋的阴霾,现在整个人都焕发着活力,“要再不出去走走我整个人都要发霉了。”她扁着嘴,手抓着身上厚厚的被子,一抓一放,自娱自乐。 蒋恪宁看在眼里,想到医生也并没有说不让她出去透风,于是将笔帽一盖,站起了身:“你想出去透风?衣服穿厚,每天中午我都可以带你去。” 林舒昂狡黠一笑,抓到了蒋恪宁言辞间的漏洞:“你有时间嘛?不都是你们轮换着过来照顾我?”两个人相处了好几天,林舒昂在朋友身边的活泼劲儿藏不住尾巴了。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2章 蒋恪宁被她反问的一噎,只能自圆其说:“有的时候是别人在照顾。” “好好好,我知道了。”林舒昂才不揭穿他,她想着,等她能睁开眼看见东西了,还能看不见照顾她的到底是谁了? “我的羽绒服在哪里,帮我拿一下。”林舒昂道。 蒋恪宁从门边的衣挂上取了下来,林舒昂已经在房间里站着了,双臂打开,蒋恪宁莞尔一笑,将衣服往她身上套了上去,配合已经很顺利了。 碍于男女授受不亲,蒋恪宁带她出去一直都是握着她隔了一层厚羽绒服的手腕,林舒昂刚出去就感受到了冷风刮在脸上的痛,出来不到三分钟,鼻子脸,红透了。蒋恪宁将厚厚的雷锋帽盖在了她的头上,林舒昂瞬间觉得好多了。 “我现在对面是什么?”林舒昂手腕动了动,蒋恪宁的体温很高,手心更甚,隔着羽绒服林舒昂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她有一点点的羞赧,但强装着镇定。 蒋恪宁抬头望了过去,给她描述面前的一切:“是一座被白雪覆盖的山,再远一点,能隐约看见一些经幡,有的褪了色,有的依然鲜艳,现在太阳挂在你的头顶,阳光在你身上铺满。” 林舒昂微微勾起了唇,“原来现在是中午。” 蒋恪宁低声笑了笑,“那你以为是什么时间?” 林舒昂拖长了语调,“晚上啊——” 蒋恪宁被她逗笑了。 那天晚上林舒昂睡得格外的香,心里似乎也有些什么东西开始慢慢萌芽,如果说对于许新远是被动的接受,那么对于蒋恪宁,她一定是慢慢地自由地心动。 她看不见,却有蒋恪宁为她报时,告诉她现在是睡觉的时间了。林舒昂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悄悄均匀呼吸,等她均匀呼吸一段时间后,耳边就会传来“沙沙——”的钢笔摩挲着纸张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催眠曲一样,送林舒昂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什么时候走?”在林舒昂睡着后,蒋恪宁带上了房门,正好遇见了过来找他的谌麟,今天二人白天就收到了短讯,蒋恪宁在三天之内要回延边,其实很近,路途不远。 但是为什么问他,是因为林舒昂在这里。 “后天吧,差不多她眼睛也快好了。”蒋恪宁道。 谌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多嘴问了一句:“眼睛好了之后你见她吗?” 蒋恪宁摇了摇头:“不见。”他顿了顿:“到时候问,就说有很多人都在照顾她。” 谌麟听笑了,“你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呢?每天都是你照顾你当她不知道?” 笑完就叹了一口气:“你这是图什么?” “图她好。”蒋恪宁闷声道:“我还有好几年才打算回北京。” 谌麟干笑两声,还能说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确实也是一个大问题,没辙了。 最近林舒昂隐隐觉得自己的眼睛似乎快好了,具体表现在隐隐能感受一些光源,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一丝光亮,虽然微弱但是可以期待,这种期待的情绪在蒋恪宁说她眼睛最近差不多就快就好了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林舒昂这两天已经很少在床上躺着了,她坚信,只要自己多透透风,就能够早点重见光明。蒋恪宁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她想出来,他就尽量满足,让她穿的暖暖和和地出门。 “你每天都在写东西,你是部队文员吗?”林舒昂每次都能听见写字的声音,今天终于忍耐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她想如果自己能够看得见,一定会凑到他面前好好看看他在写什么。 “不是。”蒋恪宁道:“一些分析,上面要的。” “哦哦。”林舒昂了然地点了点头:“你们也要写吗?这样的东西一般不都是首长之类的写的嘛?”林舒昂对于部队制度一知半解,小时候见过爸爸写这样一类的东西。 蒋恪宁一时无话,林舒昂以为是自己说话嘴笨,怕他以为自己在看不起他衔低:“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就是——” “没事,没有误解你,大家有的时候都会写,不是只有首长那个级别才需要。” “原来是这样。”林舒昂点点头,又问道:“你是在谌麟营里嘛?” 蒋恪宁想了想,也点了头。 林舒昂在心里偷笑,一不留神被自己套了话了吧,让你不告诉我名字,等我眼睛好了,哪怕你跑了,我也能找到你了。 蒋恪宁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他只想抓住最后一点能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 第三天如期而至,楼下的军用吉普已经满载,等着晚上出发。这一整天就像和平时一样,蒋恪宁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异常,最多最多,就是早起了一个小时,那时候林舒昂还在睡,他没有打扰她,在房门外站在她平时的位置上看了一会儿雪山。 林舒昂醒过来已经八九点了,醒来时她感受到眼前有了模模糊糊的影子,在蒋恪宁进来的时候她就偷偷瞄过两眼,很模糊很模糊,但是能看出是一个很高大的军人。 她内心窃喜,想着今天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但是敏锐如蒋恪宁,在她吃饭的时候看见她故意洒了一点饭的时候就清楚她眼睛已经好了。 估摸着没有完全好,大概好了一半。 这个想法在林舒昂主动提出要出去放风的时候被验证了。照旧是蒋恪宁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出去,今天她的步伐格外轻快,蒋恪宁不用猜都知道她估计是想睁眼。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 第143章 但是医生说要循序渐进。 只是,蒋恪宁千防万防都没有防住,林舒昂在他站在她对面的时候悄悄地眯开了一条缝,极小极小,但是怎么会让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的蒋恪宁发现不了呢?于是蒋恪宁陡然出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头一次低声呵斥她:“闭眼。” 林舒昂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接下来没有再出过什么岔子。蒋恪宁一边欣慰她乖巧,一边又在煎熬,自己马上要走。但是时间从来不等人,蒋恪宁这一次没有说再见,他在门口看了看林舒昂,就像往常去给她打开水一样,走了。 只是这一次一去不返。 林舒昂听见了车的轰鸣,但是她不知道那是蒋恪宁走了。 等她完完全全好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蒋恪宁没来,她莫名有些心慌。谌麟主动过来找了林舒昂,说是北京来了电话,派了人来接林舒昂回家,林舒昂被说的哑口无言。 在离开的时候频频回头,频频寻找,频频失望。 林舒昂终于去市区的车上忍不住问了谌麟:“谌哥,照顾我的那个人呢?” 谌麟似是很惊讶,在后视镜里看向她,然后笑道:“照顾你的不止一个,大家都是谁有时间,谁过来照顾你。” 林舒昂原本满心期待,结果兜头一盆冷水浇下,顿时又没了兴致,只好将这件事埋在心中,等到回了北京再想办法。 林舒昂脸上的失望谌麟看在眼里,想告诉她,又被蒋恪宁下了封口令,感情的事,别人真的不好插手。谌麟也只好替蒋恪宁保守这个秘密。 她的情绪直到见到杨承瑶才好一点,两个人彻夜长谈,直到第二天林父派来的人将林舒昂接走才没了下文。 再回去的一路上,林舒昂心里都在想那个男人,他似乎宽肩窄腰,他那一双眼睛锐气逼人,林舒昂头一次这么确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动。她不死心,回到北京之后用了很多办法,可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 林舒昂不信这个邪,可是邓安绍却劝她收了念头,他说:“舒昂,你相不相信缘分?” 林舒昂冷笑两声:“我倒是想相信,但是你妹我几百年来才真真切切地喜欢了这么一个男人,结果这个男人就像水蒸气一样,凭空消失了,如果不是我真的得了雪盲症,真的去长白走了一遍,我恐怕真的要怀疑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邓安绍失笑,安慰林舒昂道:“或许你可以再等等。” 林舒昂嗤笑一声,看着邓安绍那张认真的脸,竟然应了下来:“好啊。” 直到五六年后,她遇见了那身形和蒋恪宁有些相似的李越东,他有一双很像蒋恪宁的眼睛,只是比起锐气逼人多了几分缱绻,不像是部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那段时间他追林舒昂,她就正好吊着,借着他怀念另一个人。她有时候真的会想,是不是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那种一生仅有一次的心动,后来李越东劈腿,林舒昂正好甩了他,又正好那几天下了一场冬雪。 故宫的柿子熟了。 林舒昂以为那种心动,一生只有一次,直到他从柿子树上跳下来,直到在他好友的告别仪式上看见他。 那么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原来他就是蒋恪宁,把林江江都比下去的蒋恪宁。 她找到了一双更像他的眼睛,但是越在一起林舒昂就越心动,越沉沦,她似乎逐渐开始忘了他,她也会有侥幸心理,延边和长白那么近,会不会就是他?直到后来,林舒昂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离不开他了,直到最后,林舒昂发现,蒋恪宁就是他。 长白山的经幡又一次破风发出阵阵响声,在长白最后那一天,年轻的姑娘悄悄掌心合十,祈祷在她恢复光明之后会有下一次再见,年轻的男人看着展翅的雄鹰希望能够和她一起走远。 长白苍茫的雪山在上, 我祈愿。 《北京往事》篇,完。 <a href="https:///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