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鹿啊雪鹿》 捡到一个小可怜 从山里绕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半,萧鸣雪开了四个多小时车,不累但有些心烦意乱。 车里晚间电台播报的路况声里夹杂着后座传来的闷喘和铁制小饰品碰撞的响动,他握了下方向盘,打开停靠灯停车在路边。 二月底的清河夜里很冷风也大,两旁树叶哗哗响,萧鸣雪下车就冻起鸡皮疙瘩,心里的燥火和生理冲动顿消大半。 他靠在车头,用手遮着火几次才把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借车灯看着路旁长满杂草的空地,和前方转弯处的护栏,神色难辨。 四个多小时前,他也停在差不多这样的路段上下车抽烟。 那时他刚探望完郭兰从道桥出来,在静得只剩鸟鸣和溪流水声的山里,搭在护栏上看着山涧抽烟。 一根烟快抽完,他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转身就见一个穿着雅戈族嫁装的女士爬进他车后座关上门。 他把烟蒂装在随身带的烟灰盒里,过去打开车门。女士浑身发抖地跪坐在后座,脸上妆花得乱七八糟,眼神里的害怕和祈求顺着泪流出来,哭着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说:“救救我,请你救救我……” 他要问怎么回事,四个穿雅戈族黑色服饰的年轻小伙,顺着山坡滑到旁边的杂草地里,拍着身上的土朝车边跑边用方言喊:“喂!那是我们的婊子,你他娘把他放下!” 他瞥几人一眼,干脆利索地关上后座车门,回到驾驶位发车。 小伙们高声咒骂着朝车飞奔过来但没能追上,气得捡石子扔车,扔中就笑着骂,不过等车拐过弯就停下了。 后座的女士缩在车门和座位间角落,听到车被砸,吓得轻轻啊了一声,害怕地捂着耳朵低声哭。 山路弯多且急,他开得不快,看着仪表盘上驶出去四五公里,才停车在延展道上。 女士马上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泪眼婆娑地抬头,用方言混着普通话小声问:“怎么不走了?请不要把我放在这里。” 说着她又哭起来:“求你了,能不能再带我走一段,出去的路有好远,跑不掉被抓回去会死的。求你了……” 他这才听出来这不是位女士而是男生。 他看着眼前有胸有喉结,但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的男生怔了一下,“停车不是要把你放在这里,我会带你下山。” 男生哭着说好,又问:“那怎么还不走?” “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男生抹了抹眼泪,“你问。” “你怎么回事?” 男生情绪激动,一句话说出三种口音:“我被骗到了这里,还被逼着嫁人。我趁他们喝酒跑出来,但是被发现了。” “你到这里多久了?” “很久了。” “记得原来的家在哪吗?” 男生低下头,手指摸着黑裙上的纹路,摇了摇头。 男生头上戴着一个样式复杂的银色发冠,发冠周围全是小珠子一样的挂坠,一摇头就都撞在一起,发出簌簌的声音。 看来是很小就到得这里,他再确定道:“都不记得了?” “都不记得了。” 他抽出几张纸递过去,“擦擦脸。” 男生抬头接过纸,在脸上胡乱擦几下,发现纸上脏兮兮的,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把纸折了折又擦起来,用力得脸都红了。 他看不下去,道:“纸擦不掉。” 这下男生一张脸全红了,讪讪放下手,有些着急地问:“我们还不走吗?” “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就走,你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男生摇头,“没有。” 话落,男生似是想起什么,跪正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你放心,我不是婊子也没病,更不会缠着你要你钱。” 他不是问这个。 “我知道你不是。”他眼神落到男生露在裙子外,有几道划痕的脚踝和手臂,“我是问你伤口疼不疼,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男生愣愣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和脚,好像才发现被划伤了,不甚在意地说:“没有,不疼的。” 那就好。 下山的路很长,山路崎岖容易晕车,他道:“哪里不舒服要和我说。” 男生答好,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黑色绣花鞋和裙摆上全是红土。 他拍了下自己的腿,道:“腿放下来,像我这样坐。” 男生依言换跪为坐,拉裙子擦着弄脏的黑皮座位,抱歉地抬头快速看他一眼,像是怕挨骂。 他没制止,看着男生把自己和座位越擦越脏,问道:“从右手边拉出安全带系上……会弄吗?” 男生没说话,紧张地眨着眼睛显然不会。他下车给男生系好安全带又回到驾驶位,男生说了句谢谢。 “有名字吗?”他从后视镜看男生。 “有,我叫叶燃。”叶燃的普通话说得七零八落口音很重,自己的名字却念得标准,“树叶的叶,火焰燃烧的燃。”说完他交换似的也问:“你的名字呢?” “萧鸣雪。” 叶燃小声念了一遍,听起来像萧迎选。他没纠正,问:“还没成年?” “没有。” 他在后视镜里看到叶燃犹豫的一瞬,明白这是已经成年,嗯了声没再说话,等再往后看,叶燃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车程过半叶燃醒了,说着好热问他要水喝。他以为叶燃在冷天穿着裙子在外面跑一路着凉发烧,打开瓶矿泉水往后递,让他坚持一下。 过了会儿车里响起哼吟声,飘起膻腥味,他才反应过来叶燃不是发烧而是发情。 雅戈人有在新婚当夜给嫁娘喝求情汤的习俗,叶燃今天被逼嫁,肯定喝了。 萧鸣雪想起叶燃的呻吟和车里的气味就有些烦躁,抽了口烟归拢思绪,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 按理应该先送叶燃去医院,或者直接移交派出所。但去医院需要身份证,叶燃不像有,去派出所又会牵扯太多很麻烦,也不知道本人愿不愿意。 萧鸣雪看着指尖被风吹散的烟,眼前闪过许多乱糟糟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叶燃哭着求救的绝望又脏兮兮的脸上。 就带去酒店吧,他抽着最后一口烟决定,其他等明天人醒再说。反正土方子药泡个澡多喝水,难受一晚就能过去。 萧鸣雪又燃上一支烟,抽完等身上的烟味散差不多了才回车里。 到市里酒店十点多,萧鸣雪停好车后叫叶燃几声都没反应,只得摘掉叶燃头上夸张的发冠,用大衣裹着抱他出车。 进套房,萧鸣雪将叶燃放进浴缸,出去打开空调,叫了外卖和药,卷着毛衣袖子走进浴室。 叶燃穿着绣纹繁复的黑红裙子躺在浴缸里,长发遮过妆容斑驳的脸,搭在胸前两团鼓鼓的乳肉上,一截腰露着,两条腿绞在一起蹭,腿间还脏了一块。 很像中式恐怖电影里的迷乱艳鬼。 萧鸣雪把叶燃捞起来靠坐着,拿过移动花洒放出热水给他洗脸。酒店没卸妆的东西,他用洗面奶洗三次才完全洗干净叶燃脸上的妆,露出一张稚气素净又好看的脸。 看起来真不像成年的样子。 叶燃腿间又支棱起来,萧鸣雪没帮他换衣服,只将他转个方向靠在浴缸挤墙一侧,抬起他的脚搭在外面,用温水冲净他腿脚上的尘土和伤口,放满温水给他泡着。 叶燃像块烧红的铁掉进水里似温度骤降,身上灼烧感慢慢退减,很快醒了。 浴室灯很亮,叶燃被刺得抬手去挡,带起来水淋了满脸。他随手一抹,适应光线后看清自己在一个陌生无人的房间,衣服好好穿着泡在水里。 他下身胀得难受,后面一直在流热热的清液,撑着浴缸想坐起来一点但浑身无力,粗糙的衣服还潮重地贴压在身上,磨得他皮肤痒。他隔着裙子摸上下身要抚慰,听到外面有声响,朝门口喊萧鸣雪。 萧鸣雪应声进来,“醒了?” “嗯。” “好点没?” 叶燃呼吸粗重,胸口起伏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神涣散地看着萧鸣雪说:“热。” 萧鸣雪过去换水,指着叶燃左边道:“按一下盆底的放水阀。” 叶燃听话地去按。但实在使不出力气,几下水阀都没弹起来,萧鸣雪妥协地拉起袖子自己动手。 叶燃在萧鸣雪俯身时闻到好闻的香味,解药一般让他好受不少,叹喟着本能地抱住萧鸣雪的腰凑近去嗅。萧鸣雪被抱得猝不及防差点摔了,手撑在浴缸边缘才站稳。 叶燃紧紧抱着萧鸣雪,脸埋在他下腹乱蹭,软乎乎的胸贴着他大腿,口中发出舒服的哼声,湿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单衣熨在他皮肤上,嘴唇有一下还碰到了他的下面。 萧鸣雪深吸一口气,推开身上的人后退一步站好,居高临下地看了眼眼睛水润干净又无聚焦的叶燃,转身往外走。 到门口叶燃叫他一声,说:“在车上我骗你的,其实我成年了。” “我好难受,你再帮帮我吧。我不是婊子也没病,我还没跟人睡过。你也硬了不是吗?” 萧鸣雪站在门口没动,叶燃便轻声道:“你要不要试试我……我被用药养过,会很好干的。” 两个人都好受和两个人都不好受,该怎么选再明白不过。萧鸣雪出去打前台电话要了灌肠器和润滑剂,摘着眼镜转身走回去。 叶燃靠在浴缸里脸有些红,潮湿的碎发黏在脸侧和脖颈,散焦的眼神里带着坦诚的情欲,见萧鸣雪回来还笑起来,一副敬请品尝的迷媚模样。 萧鸣雪把眼镜放在洗漱架上,三两下解开叶燃的衣服扔在一边,拎他到淋浴下给他快速洗澡。 叶燃被萧鸣雪一摸骨头都酥了,洗到后面直接挂在他身上贴着,四处又嗅又蹭。 萧鸣雪把叶燃撕下来转过身去,从后面抱着他往前走几步,让他扶着墙,用手帮他弄前面。 叶燃没被这么弄过,被握住就开始哼着叫,腿都软曲了,靠着萧鸣雪才没跌,几分钟就爽到射。 射完后他前面释放了,后面还是痒,拉着萧鸣雪的手往袖珍到看不太出来的囊袋中下间摸。 萧鸣雪摸到湿滑温软的穴口略惊,但叶燃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哼着说:“这里也要。” 居然是个双性。 萧鸣雪抽出手,把叶燃冲干净,随便用浴袍裹住,毛巾往他头上一盖。 叶燃扯下毛巾,伸手抓着萧鸣雪衣服下摆,可怜兮兮地求:“我还想要……” 萧鸣雪低眼看叶燃捏他衣服的手,“先出去,我要洗澡。” 叶燃松手,擦着滴水的头发,光脚出去了。 萧鸣雪快速洗过澡,披着浴袍开门取了纸袋,拿出灌肠器拆着包装走到床边,问叶燃:“灌肠清理后面,会吗?” 叶燃看着萧鸣雪手里的工具 ,迭毛巾的手顿了下,后穴在看不见的地方缩了缩。 “不会。” 他说着把毛巾往旁边一放,赤裸地躺在床上,对着萧鸣雪张腿掰开光滑红湿的小穴,询问:“用这里可以吗?没病的,我出生就有了,还被用药养过。” 萧鸣雪无所谓,弯腰拉开床头柜,从酒店提供的一排避孕套中拿出自己尺寸的戴好,上床跪在叶燃两腿之间。 叶燃半靠着床头,距离萧鸣雪很近,看着他总是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想吻,对上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又作罢,用腿缠上他的腰。 萧鸣雪按下叶燃的腿,套弄硬叶燃半软的前身,往下在小穴周围摩挲几圈,手指拨开花唇向里探。小穴已经湿到滴水,他才伸入一个指节,就顺着清液直接滑进去,像是自己会吸。 叶燃舒服得并腿夹住萧鸣雪的手叫,萧鸣雪拉开叶燃的腿继续扩张,加到三个手指时叶燃感觉强烈,左脚踩上萧鸣雪大腿,急喘着挺臀收紧小腹,含着手指高潮了。 萧鸣雪抽出湿淋淋的手,抬开叶燃的腿,硬涨的下身抵在叶燃缩着吐水的小穴,一点点塞进去。 叶燃容纳得艰难,疼得弓起身,去抓萧鸣雪的手都在抖。萧鸣雪被夹得进退不是也不好受,停下来摸叶燃前面和花核,摸到手下水流得欢了,往里又进一些。 叶燃又疼又爽,激得眼泪都出来了,顺着眼角滑到耳廓里,痒得一颤抬手擦了擦。 萧鸣雪撤出性器,把叶燃拖到床中间翻身趴着,又顶进去。 叶燃的身体和平常人不一样,穴口也是,又紧又浅的萧鸣雪插进大半就似乎到头。 他控制着力道慢慢开始动,等叶燃适应一些,才试着稍稍用力顶,往深里再进一点,几次后触到一个小口。 叶燃从来没被顶到过这么里面,害怕地惊叫:“不、不要那里!” 萧鸣雪听到了,不过浅浅抽送几下,又按着叶燃的腰往小口顶。 叶燃手捏紧床单,求道:“轻点,轻点好不好……” 萧鸣雪在小口处轻轻磨几下,接着用力顶开,将性器送到那个更软更热更会吸的地方。 叶燃霎时尖吟,捂着被顶凸的小腹往外爬,喊道:“破了……里面破了……” 叶燃越挣穴肉缩得越紧,萧鸣雪被绞得呼吸变重,伸手制住乱动的叶燃拉回来,又全部埋进他身体,语气平稳道:“放松。” 叶燃不敢动了,小声哭着说好,眼泪都晕在睫毛上。萧鸣雪看着他怪可怜,性器抽出来点浅浅缓缓地肏弄着,放在他跨上的手移去腰腹有技巧地摸逗。 不多会儿叶燃就得趣不疼了,原本发痒的穴肉经手指隔靴搔痒后,终于被硬烫的肉棒实实在在挠到撑满,舒坦至极,酥麻从下身延伸至脚尖和头顶,以时高时低的呻吟传出来。 没到一次高潮叶燃就被操开了,通体泛粉地趴在白色软床上,随着萧鸣雪进出的节奏来回梭移,身体和通往最深处的肉环小口泡散的花茶一样舒展开,主动吞吃着性器,断断续续发出愉悦的叹声。 萧鸣雪被紧热的穴腔咬得性欲勃发,每一下都往深里去。快高潮时叶燃胸肉被搓压得有些疼,皱眉用手捧着护了护。他退出来将叶燃翻过身,拿枕头垫在他腰后。 叶燃趴久了,躺着也张着腿,露出射过又硬起的前身,和开着条缝翕合着还在吐透明清液的红艳穴口。 他黑发铺在床单上,乳尖挺立,脸上蒙着细细的汗,红润的嘴张着,看向萧鸣雪的眼睛里满是欲渴,臀胯微微抬了抬。 简直整个人上上下下都在发出邀请讯号。 萧鸣雪性器吐水,握着叶燃的腰直插到底,几下把本来就要到了的叶燃弄得潮吹,红起脸长长地叹。 热液淋下,穴芯吸裹得更加用力,萧鸣雪又胀大几分,拉近叶燃的腰胯继续顶弄,逼得他持续高潮着。 叶燃腿根小腹抖得不成样子,受不了地蜷起腿,脚后跟蹬在萧鸣雪的腹腰侧部,摇头哭着推按在身上的手喊停。 萧鸣雪抬叶燃的腿到肩上,反而越来越快,撞得他只能张着嘴喘,从高潮无缝过渡到想要更多的下一轮。 源源不断的快感让叶燃快乐又不安,撑着手起身想看看萧鸣雪的脸,却只徒劳隔着晃荡的胸见到被高垫起在溅水的交合处,羞得下腹猛然收紧,膝盖也并在一起挡在身前。 萧鸣雪被夹得轻吸一口气,干脆把叶燃抱起来跨坐在他性器上。 这个姿势太深,叶燃几乎是在被迫起身完全坐下去的瞬间就再次高潮,严严实实裹着作乱的肉棒,脱力地靠进萧鸣雪怀里,哭喘着连叫都叫不出来,心里的不安倒是没了。 萧鸣雪见叶燃哭得惨兮兮还往自己怀里找,又把他放到床上放缓节奏做,在叶燃又一次高潮时射了。 结束时叶燃合不拢的腿内侧红红一片,酸胀的下腹上洒着自己半干的白精,被搅得不再透明的穴水流进股沟沾湿臀瓣,让他有种失禁感。 他静静躺在床上等高潮的余韵散去,看着萧鸣雪摘下避孕套扔进垃圾桶,从床上一角拿起浴袍走进浴室,又朝他过来。 “能走吗?” 叶燃动动打颤无力的腿,擦到床单都敏感,哑嗓道:“好像不能。” 萧鸣雪抱叶燃横进浴室放在淋浴器下,叶燃腿软得扶墙都站不住,手勾着萧鸣雪不放。 萧鸣雪无法,揽着叶燃迅速冲洗。叶燃被摸得肿穴缩张着舔嘴,又馋起来,哼哼叫叫地抬头轻轻吻萧鸣雪下颌,手摸上让他欲仙欲死的粗大肉棒,下一秒就被抱起来抵在墙上。 他配合地扶着萧鸣雪肩膀,张腿圈住他的腰。萧鸣雪性器擦着叶燃股沟滑到穴口,待唇肉裹住冠头,手上松了力道让叶燃坐下去。 叶燃短促地叫了一声,抱着萧鸣雪的后颈趴在他肩上,回落进让他舒服又难受的情潮。 成为恩主预备役 叶燃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长,醒来已是第二天晚上。 房间里拉着窗帘黑漆漆,他就门缝透进来的微弱灯光,看清自己在昨天来的地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半。 他不知道现在是天没亮还是已经又黑了,也不知道萧鸣雪走没走,脑子里混沌沌的,肚子还有些饿。 他躺了会儿,忍着身上的不适下床,赤脚悄悄走到门口往外探头,见萧鸣雪坐在沙发上,犹豫几秒走出去。 萧鸣雪开着无声电视,低头在工作群里发消息,听见叶燃出来头也没抬,说了句稍等。 叶燃想起昨天床上的萧鸣雪,觉得他好像总是这副凡事与他无关的样子,做那种事都没有表情和多余的话。 但他还是把自己带了出来,昨天还那样帮他。他原本以为出山萧鸣雪就不再管他,会直接走。 萧鸣雪回完信息,推着眼镜抬头,叫站在沙发背后的叶燃过来坐,拿遥控解除电视静音。 声音一下响起,叶燃侧头扫了眼电视,走近站在沙发扶手前,郑重道:“萧鸣雪,谢谢你带我出来,昨天还那么帮我。” 萧鸣雪靠进沙发里,“下面有不舒服吗?” 叶燃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后知后觉有些羞:“……没有。” 萧鸣雪下巴朝沙发微微一扬,“坐。” 叶燃上前两步,刚要坐下又听萧鸣雪说:“回房间把鞋穿上。” 他慢半拍地低头,才发现自己没穿鞋,蜷着脚趾说好,小步小步往房间挪,在床边找到一次性拖鞋,比了比分不出左右,随便踩上。 叶燃出去萧鸣雪又在看手机,他便坐着等。萧鸣雪有事要和他说,他也有话要跟萧鸣雪讲。 不过他的话还没捋顺,萧鸣雪就放下手机开始说了。 “你有身份证吗?” “没有。” “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 “记得以前家在哪吗?” “不记得了。” “一点印象没有?” “没有。” “怎么去得道河?” “不知道,只记得走丢后被人从后面捂住脸,再醒来就到那里了。” “小时候的事?” “是,”叶燃看着被磨圆的茶几桌角,“六岁的时候,到今年夏天就十三年了。”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萧鸣雪道:“这些年很难熬吧。” 叶燃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眨着眼睛低下头,鼻腔酸涩。 电视里放着足球赛,黄衣球队进了球,队员兴奋地搭背围在一起,解说情绪激昂地赞着这球进得多不可思议。 叶燃被吸引了注意,偏过头去但没看懂,眼神有些茫然。 他柔顺的头发散在肩上落到胸前,眼睫毛长长弯弯,看起来乖顺懵懂又好骗,萧鸣雪给他点钱就走的想法彻底没了。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问叶燃:“饿不饿?” 叶燃回过头,抿了下嘴:“饿。” 萧鸣雪推过去桌上的三角蛋糕,“先垫垫。” 叶燃睁大了眼:“谢谢。” 叶燃抬起蛋糕摸索一圈才打开盒子,萧鸣雪在他上手之前把塑料叉子递过去。叶燃接过好奇地看看,叉下一块送到嘴边又停住,朝着萧鸣雪递了递,“你先吃。” 萧鸣雪摇头:“我吃过了,你吃。” 叶燃便收回手,专心吃起来。 叶燃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口感软软甜甜他很喜欢。他吃得很慢,因为桌子上只有几个袋子,没有其他吃的了。 蛋糕还剩最后一口,萧鸣雪叫得餐到了,起身去取。叶燃嘴上在吃,眼神却跟着他来回走,直到餐盘放到面前才移开。 他盯着分量超足香气很盛的清淡家常菜套饭,止不住咽口水,等萧鸣雪发话,拿起筷子吃得很急。 “慢点,”萧鸣雪道:“吃得了多少吃多少,不够再点。” 叶燃鼓起两颊嚼着菜嗯嗯点头,但还是大口大口吃得很快。他一天多没吃东西,真的很饿。 昨天洗过澡后萧鸣雪给叶燃穿了浴袍,本来就系得不紧的袍子睡过一晚领口更松了,叶燃俯身夹菜,两团白花花的乳肉就露出来。 萧鸣雪别过眼,起来给他倒杯热水,坐下看了两分钟球赛,接到个工作电话,起身去窗前。 叶燃竖着耳朵听了两句听不懂,反正和他没关系,收神一心吃自己的饭。吃到后面饱了,也舍不得浪费,还是全部吃了个干净。 萧鸣雪打完电话过来,叶燃吃饱靠着沙发犯困,眼睛都快闭上了,出声叫他。 叶燃上课瞌睡被点名一样睁眼坐直,眼睛不眨一下地看着萧鸣雪,像是要说自己没睡,笨拙得有些可爱。 萧鸣雪坐下道:“谈下你的事再睡。” 叶燃忙点头说好,萧鸣雪直接道:“一般来说,你这种情况该去派出所备案,交给警察和相关机构处理。你怎么想?” 叶燃没概念,不知道要怎么办,萧鸣雪解释道:“你去派出所报案,告诉他们这些年发生的事,配合调查,警察会帮你找亲生父母,在生活上帮助你,去抓骗你的人。” 叶燃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和过肩长发,闷声道:“我不报案。” “不报案很难找父母,他们应该也在找你。” “但我不想找他们。”叶燃手里攥着睡袍,抬头看着他,吐字艰难地半用雅戈方言半用普通话请求:“不要把我交去派出所可以吗?父母我早不记得了,抓不抓人对我没什么意思,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我身体现在这个样子,听说会被当成怪人送去医院关起来,我不想再被关了。” “可以。”萧鸣雪道。他也没打算把叶燃丢给派出所。 叶燃眼睛亮起来,保证道:“我不去派出所,也不会赖着你,你放心。” 萧鸣雪没表态,探身把茶几上的袋子推到叶燃面前,“衣服。” 叶燃迟疑着拿过来放在大腿上,在袋子提绳上闻到萧鸣雪身上的香味,小动物觅食一样凑近嗅嗅,弯起嘴角道:“谢谢。” “不谢。”萧鸣雪语气寻常如问想吃什么一样问:“你觉得自己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叶燃小声道。 “那你想做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 萧鸣雪便说:“袋子最下面有束胸和胸衣。束胸穿上胸会变小,行动也方便,胸衣可以不出门的时候穿。” 叶燃从听到第一个胸字起就佝起背,试图降低大到抵着胳膊往外溢的胸的存在感,不好意思地说:“谢谢,我知道了。” “去睡吧,明天带你去办身份证。” 明天?叶燃抬头看萧鸣雪,“不用的,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完全可以现在就不管他。 萧鸣雪只是道:“明早会来叫你。” 他说完关电视起身,叶燃叫住他道:“萧鸣雪,谢谢你。” 萧鸣雪说不谢,走进主间关上门。叶燃盯着门看了会儿,抱着袋子躺进沙发里闭上眼,抿着嘴笑了笑又忍不住哭起来—— 他终于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了。 * 萧鸣雪来敲门时叶燃已经起了。 他里面穿着束胸,勒得有些呼吸不畅,外面穿着萧鸣雪不合身的厚卫衣和外套,过肩长发搭在胸前,有些像偷穿男朋友衣服的甜野系漂亮女生。 萧鸣雪和叶燃在酒店吃过早餐,又带他去商场买衣裤鞋子。叶燃紧紧跟在萧鸣雪身边,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一路上好奇紧张地四处张望,但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他从未见过这么多房子车子和人,陌生和不安像周围差不多样式的高楼街道将他团团围住。 萧鸣雪都没让叶燃挑,进店直接选几套衣服,让店员拿叶燃穿的尺码。 叶燃看着标价四五百的衣服惊得不行,他被卖给别人当老婆也才卖了一千二百块。他让萧鸣雪去别处买也少买两件,萧鸣雪把钱付了让他去试。 叶燃到底也没说什么,想着以后赚钱了还他。 从试衣间出来,萧鸣雪不在店里,叶燃着急忙慌往外走,见萧鸣雪在门口讲电话,才安心地回去换下衣服给店员迭装好,提着几个袋子和萧鸣雪前往派出所。 路上叶燃看到身侧店里有人坐着剪头发,他拉过自己的头发看看也想剪掉,望向在打电话的萧鸣雪,试图引起他注意。 萧鸣雪在叶燃欲言又止地看过来两次后拿开手机,捂着听筒问:“什么事?” 叶燃小声说:“我想剪头发。” 萧鸣雪应好,在附近找了家人少的理发店,让叶燃先进去,自己站在门口继续沟通工作。 他看着叶燃战战兢兢走进店里,前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后表情有些困惑。他让同事稍等,走进店里听到前台问叶燃:“就剪寸板吗?” 他站到叶燃旁边,“剪成大学男生那种顺毛。” 前台看看萧鸣雪又看看叶燃,不确定道:“那剪顺毛?” 叶燃不太知道寸板和顺毛什么样,抬头要和萧鸣雪说他想剪最短,但萧鸣雪没等他说话,就说:“随你。” 叶燃以为他事多惹人烦了,在萧鸣雪转身要走时抓住他小臂,讨好道:“我是不知道怎么弄,你别生气,我会听话的。” 萧鸣雪是真的随叶燃怎么剪,扫了眼叶燃抓着他的手,语气平和道:“我没生气,你也不需要听话,想怎么样都可以。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先弄可以吗?” 叶燃看不出萧鸣雪的表情,选择信他的话,松开手说可以让他去忙,和前台说哪个短剪哪个,跟着店里小哥洗头去。 “你发质真好啊,又黑又顺。”洗头小哥边洗边跟他搭话:“留这么长,父母和学校都不管吗?” “嗯。” “你不开口我都不知道你是男的女的。” 叶燃尴尬又紧张地笑了一声,怕小哥再提问,道:“寸板是什么样?” 小哥乐了,拿手比给他看,“就留这么长一点,你要剪吗?” “对。” 小哥给叶燃包好头发,让他坐起来,从手机上分别找了寸板和黑色顺毛的图片给他看,推荐道:“你剪寸板也好看,但顺毛会更适合。” 叶燃看着图片里清爽的男生短发,又想到萧鸣雪的话,决定道:“那剪这个吧。” 他的头发是差不多一年前被发现是双性才被迫留长,剪最短是想和这段经历说再见,但寸板看起来有些凶,他不喜欢。 叶燃剪完发跟换了个头似的,脑袋轻一截,人看起来也很不一样,叹道:“我自己都有些不敢认。” 萧鸣雪扫码付钱,道:“变化确实大。” 叶燃长发雌雄莫辨,仅乍一看很难确定性别。头发剪短,他的细长脖颈和脸部轮廓就都显出来,女生气质锐减,看起来就是漂亮又很有少年气的男生。 叶燃闻言笑道:“真好,以后就不怕那些人认出我了。” 萧鸣雪没说话,心想何止是那些人认不出来。 刚刚他翻完近二十年清河市境内的走丢儿童记录和家属寻亲名单,里面都没有像和叶燃有关联的。 叶燃现在不仅没人能认出来,还真没去处了。 他从镜子里看着摸假发玩具一样摸自己头发的叶燃,决定还是在清河多留几天,等叶燃基本熟悉这里的生活再走。 叶燃是黑户,完全没有身份信息,办起身份证需要背调和许多材料。萧鸣雪托了点关系,绕开正规流程和手续,用他清河市房子的住址给落户办了下来。 工作人员说要两周才能领到证,叶燃拿着折迭整齐的取身份证凭证单和萧鸣雪走出办证厅,有些焦虑。因为萧鸣雪说在城里没身份证什么都干不了,他现在无处可去且身无分文。 昨天萧鸣雪只说会带他去办身份证,没说他什么时候会走。他得抓紧时间问清楚怎么找住处又去哪里寻活干,如果可以还想跟他借点钱。 他看朝戴墨镜的萧鸣雪,问道:“萧鸣雪,你知道去哪找活干吗?” 萧鸣雪低头看他:“你会干什么?” “我会……”叶燃被问到了,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也不会,磕绊道:“会……会种地,会做饭,还会刻点木雕。” “想不想上学?”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为什么?” “我以前没上过学,现在也没钱上学,而且我马上二十了,不合适。” “如果不考虑钱和年龄,想不想上?” “不知道,可能会想吧。” 面前有家手机专卖店,萧鸣雪示意叶燃进去,直接和柜员报手机型号。 叶燃眼神掠过周边玻璃柜里四位数起价的黑屏方块,又落在萧鸣雪手里看起来很新的手机,小心地拉拉他袖口,“是给我买吗?” 萧鸣雪侧头说:“是。” 叶燃扯着他要往外走,“我不用这个的。” 萧鸣雪没动,“这和身份证一样有必要。” 叶燃知道,一路上他看到这东西几乎人手一个,但是真的太贵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自己吃饭都还成问题,要这个不仅没用还又欠一笔债,“我现在也还没有身份证,以后再买吧。” 萧鸣雪没勉强,向柜员道抱歉,走出了店。 他送叶燃去酒店,自己开车回清河市的房子,叫家政扫好卫生,又去手机店买手机和电话卡,到酒店拿给叶燃。 叶燃心里过意不去,但还是收下了。他条件反射想对萧鸣雪说谢谢,可这两天已经说得太多,都显得干巴巴没诚意了,于是默默记在心里,想着以后还给他。 萧鸣雪看叶燃捏块粘手的巧克力一样拿着手机,坐得离他近了点,接过来从开解锁开始教怎用,还帮他注册通讯账号,加自己好友。 叶燃在萧鸣雪存备注时,终于知道他的名字长什么样,觉得真是好听又好看,弯着眼睛在心里默念。 “这是我的通讯,如果有事找我,可以点开我的对话框给我发信息。点这个白框就可以输入内容,按住旁边这个图标可以发语音……” 萧鸣雪说话不疾不徐很是悦耳,叶燃本来也看不懂屏幕上的字,听着听着就走了神,萧鸣雪在说什么已经不知道了,满脑都是他声音好听。 萧鸣雪讲完,还手机给叶燃,“你试试,不懂问我。” 叶燃回神接过,重复开锁屏幕几次,记起昨晚忘问的话和早上在手机店门口中断的聊天,锁屏手机,道:“我想去找份活干,你知道可以去哪找吗?” “知道。你真不想上学?” 叶燃摇摇头,“不想。” 萧鸣雪便道:“那我先看看,有合适的告诉你。” “真的吗?”叶燃感激道:“什么活都可以的,脏活累活也不怕。” “真的,这两天会有结果。” 叶燃笑起来:“那你也知道去哪找便宜的房子住是不是?” “是。但不着急找,等你确定在哪工作再说。” “可是我现在也没住处。” “先住我那儿。” 萧鸣雪中午出去,叶燃以为他要走,已经搜罗完房间里他能拿的东西,做好有人来叫他就走的准备。 但萧鸣雪下午不仅回来,还给他买手机,现在又说会帮他找活干,给他住的地方。 他感动又抱歉地对萧鸣雪道:“谢谢,你真好,救了我的命,还什么都帮我,给我花了那么多钱。我知道不该再麻烦你,但我实在什么都没有,又只认识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请你借我一点钱,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还你,我发誓。” 叶燃很努力在说普通话,但句子一长一说快,还是会混着雅戈方言和不知道哪里的腔调,一段话讲得像块散掉的拼图。 萧鸣雪勉强听明白,放慢语速道:“不麻烦。钱会借你,工作和住宿也不用担心。社会适应不良容易出问题,我既然把你带出来,这些就都会管。” 叶燃焦虑像疾风终于过境般停止呼啸,试探着问:“那你会管我到什么时候?” “等你基本安顿下来。”萧鸣雪道:“但你拿到身份证我就会离开清河。” 那就是还有两周时间。 叶燃想要给点或做点什么感谢萧鸣雪,但他现在一无所有,除了说谢谢好像没其他能做。 他手指来回摸着手机的边角圆弧,想到阿婆说她用药把自己喂出胸和养得好干,就是供男人取乐,萧鸣雪和他做那种事时又一次接一次,应该是喜欢的,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萧鸣雪,放下手机轻轻搭手在他胸口,把他推倒在沙发上。 萧鸣雪顺着叶燃的力道往后倒,眉都没皱一下,很平静地问:“想要?” 叶燃道:“你帮了我很多,但我现在没什么能回报你,只有这副被药养过的身体。” “我没想要你回报。” “但是我想回报你。”叶燃说:“在道河的阿婆说,以前被用药养过的那个人,让村里男人恨不得死在她身上,我会是下一个。” 他说着亲了亲萧鸣雪的下巴,握着他的手往自己穿着束胸仍然鼓出来的胸上摸,“我会让你舒服的。” 叶燃感觉到萧鸣雪下面硬了,但他却毫无动作,表情和呼吸都没变。 他以为自己猜错,萧鸣雪好像不喜欢这样,要从他身上起来,接着却被萧鸣雪拉下去,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腿间被比刚才更硬的东西顶住。 叶燃一喜,“你同意了?” 萧鸣雪没说话,分开叶燃的腿抱着他坐起来,把他带进了浴室。 小可怜以身报恩 叶燃身上只着一条内裤,岔开腿坐在洗手台上,两手撑在身侧,任由萧鸣雪的大手从自己臀部流连至腰际,又捏了捏他的胸。 萧鸣雪的手碰到哪,他的身上就酥到哪,下面也发痒流水,透出一丝腥咸。 叶燃好想萧鸣雪直接插进来,可萧鸣雪还是不紧不慢地来回抚摸他的腰臀,揉他的胸,半天没有动作。他不敢催,只能更主动地张腿挺胸请玩,盯着萧鸣雪张嘴喘。 萧鸣雪很吃这套,性器更硬了,握着叶燃送过来的乳肉,扯下他水透了的内裤,碰过颜色浅淡的阴茎,伸手指扩张湿哒哒的肉穴。 叶燃又疼又舒服,难耐地绷着脚背蹭萧鸣雪的腿,搂着要贴过去,发现他衣服还工工整整,只是卷起半截手袖,又坐回去软着手解他的衬衣和裤子。 衣物落地的同时,叶燃被几根手指插得哼着仰身向后倒靠到镜子上,被冰得一哆嗦。 他敏感点浅也容易高潮,被手指插几下都能爽得成股流水聚在洗手台上,滑得他往前主动去吃手指,像在自慰。 萧鸣雪配合着缩手,让穴口直直撞在他小腹前硬着的性器上。等叶燃抬臀自己磨到眼神涣散邀请他进去,才撕开套戴上。 这个体位不方便,萧鸣雪抱叶燃下来站到地上。叶燃自觉抓着洗手台边缘分开腿塌腰趴好,萧鸣雪抓了一把他圆翘的臀,掰开操进去。 叶燃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做,铁硬的肉茎进入时感觉穴口都要被撑裂,小腹也胀胀的,眼眶一下红了。 不过相比首次还是要好很多,他受着没喊疼,急急喘着转移注意力。 萧鸣雪被夹得动不了,摩挲着叶燃瘦薄滑腻的腰背,又抚慰他尺寸正常但稍细的前身,激起快感让他放松。 叶燃前面不禁碰,去推萧鸣雪的手腕,声音带着欲气说:“要射了,别弄这儿,你动里面吧。” 萧鸣雪于是两手围握住叶燃的腰,下身开始动作。 叶燃微微仰头,线条流畅又柔韧的背反弓起来,愈发显得腰细臀挺。他抬头是镜子里两人赤裸的上身和他被肏得有些红的脸,低头是自己布满指痕的胸和吐水的性器,最后只好闭上眼,其他感官知觉就明晰了起来。 他听到他们交错的呼吸声和下身结合的黏腻水声,闻到萧鸣雪身上的草木香混上腥咸的水液味,感觉到浴室里逐渐升高的温度,还有性器撑满穴壁细细磨过带来的颤栗。 萧鸣雪节奏和缓,叶燃很享受,也很有自觉地撅臀塌腰方便他进出,然后在敏感点又一次被碰到时,睁眼哼咛,失神地望着洗手池。 萧鸣雪知道叶燃这是进入状态了,稍稍用力往深处顶。叶燃被这一下顶得呜咽出声,软着腿弓起腰,往萧鸣雪身上跌,内道瞬间夹得死紧。 萧鸣雪一只手臂横揽在叶燃小腹上帮他借力站稳,另一只手按塌他的腰固定住位置,一下比一下重地顶开里面的小口,进到最深处。 叶燃叫着潮吹,前面也射出来,穴肉剧烈收缩着挤磨肉棒。萧鸣雪爽得头皮发紧,握着叶燃的臀胯快速抽插,带出水液流了两人满腿,滴到地上亮亮的反着光。 浴室里肉拍肉的啪啪声不断,叶燃感觉臀尖都麻了,穴里那根东西也快顶到肋骨下延,让他有些想吐,憋得胸口往上都红了。 他几乎说不出话,手抓着腹部的小臂,靠在萧鸣雪肩上轻轻摇头,说:“深、了……太深了。” 萧鸣雪见叶燃眼睛都哭红了,速度慢下来,让他缓过一口气,然后反握住他的手一起放在他小腹上,又开始专往穴心顶。 性器进到宫腔顶到肚皮,又碰到叶燃放在肚子上的手,快感像被摇晃过的可乐乍一打开般窜到身体各处还滋啦冒泡。 叶燃感觉快疯了,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随即再次前后一起高潮,裹着还在体内射精的肉棒,窝进萧鸣雪怀里,在高潮中默默流眼泪。萧鸣雪帮他擦了擦,他就侧脸轻轻贴上手来。 萧鸣雪心软一瞬,射完抽出性器,抱叶燃去床上。 叶燃沾到床才有种踏实感,意识马上回笼,主动翻身趴好抬起臀,掰开腿心,“进来吧。” 萧鸣雪没客气,换了个套,上床按住叶燃的腰,性器操进去半出整进。 叶燃趴着比刚刚好受得多,快感虽然还是剧烈,但习惯了也没那么害怕,放心地把主动权和控制权交出去。 他乖乖配合着萧鸣雪,眼泪被撞得控制不住地掉,长卷的睫毛糊在一起,看起来楚楚可怜又色气,让人有保护欲但更有施虐欲。 萧鸣雪又射一次后,把叶燃翻过来抱到床头上半靠着,来了第三次。 前天晚上他们刚开始做时叶燃疼哭了。他不喜欢床上的人哭,将叶燃翻过去趴着不想看见。 但那晚做了多久叶燃就哭了多久,被肏开肏爽之后还连哭带求带呻吟,娇欲淫伶得大大方方,眼泪都像是性液,萧鸣雪就看顺眼了,还坏心思地想让他哭得更厉害。 叶燃在萧鸣雪离他近的时候,总会抬手搂他的脖颈,抱他的腰或者扶他的肩膀,然后把脸贴在他胸口或者颈窝。 萧鸣雪能感受到叶燃对他的信赖依靠,即使不习惯这种亲密,也愿意给叶燃感受到回应和安全,会在叶燃贴上来时托着他的背。 萧鸣雪的第三次,已经是叶燃潮吹的第五次了,体力实在承受不住。他搂着萧鸣雪的肩膀和他颈贴颈,下身迎合着顶撞,喘着说:“唔……萧、萧鸣雪,你怎么还不射。” 萧鸣雪没说话,一下顶到穴心。 叶燃收紧了搂着他的手,“嗯……我又要到了,你……唔……也射进来,好不好?” 萧鸣雪沉默不语,但加快了速度和力道,在叶燃下次高潮时尽兴地射了出来。 第二早起来,萧鸣雪让叶燃收拾要带的东西跟他走。叶燃问要去哪,萧鸣雪只说是住的地方。他有些不安,但也没再多问,把要带的东西拿上。 萧鸣雪对他这么好,和那些人也不一样,应该不会骗他。 萧鸣雪带叶燃去了他在清河市的住处。本来头天晚上就要去,结果又滚到了床上,做完也已经很晚,就留在酒店睡了一觉。 他将新买的洗漱用品摆在客卧,教叶燃各种东西要怎么用,自己示范一遍又让叶燃自己试一次。 叶燃看得很认真,也试得很小心翼翼。屋子里许多于在这里生活的人来说再日常不过的物品,对他而言都是没见过的精贵新东西。 从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在山里打转,被拐去道河后更是没离开过村寨半步。 在那个地方,抬头见山低头见土,二十多户人家住的都是经常需要修补的黄土矮房,屋里只有木头搭的桌椅和床,做饭烧水用柴火,水管和电灯前不久才接起来,一下大雨就断。 他本能对未知和陌生感到恐惧,怕做错和弄坏东西又惹骂,没明白也装作明白,糊弄着想要赶紧结束。 萧鸣雪看破不说破,耐心细致地一样一样教,一定要叶燃自己学会。 叶燃察觉到萧鸣雪的用心,也觉得他不是会随便发脾气骂人的人,关掉心里淅淅沥沥流淌复杂情绪的水龙头,认真学起来,好奇或者搞不懂的还会拉着萧鸣雪问,萧鸣雪都有问必答。 萧鸣雪做午饭时叶燃就站在一旁看,不时打打下手,闲下来就跟萧鸣雪说话,慢慢不怕他的冷脸了。 他说他好像从六岁一夜之间长到这么大,好多东西没见过也没想过。 萧鸣雪切着青笋道:“刚到陌生环境都这样。我刚去国外上学那会儿,情况也和你现在差不多。” 叶燃听到萧鸣雪也有差不多的经历,自动将他划到同类范围,有了些安全感和归属感——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经历这些。 “国外?是不是很远?”他问。 “是,很多东西和这里不一样。” “那你是怎么习惯的?我现在觉得什么都陌生,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要学要会的东西又多又难,好怕学不会在这里活不下去。” “必须学的没多少,多看多问别怕犯错,过段时间就好。” “怎么可以做到不怕?” 萧鸣雪把切好的青笋放到盘子里,洗刀放好,抽纸擦着手看向叶燃,简单粗暴道:“想做什么就做,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又怎么说。” “我明白了。”叶燃若有所思道。 萧鸣雪看叶燃不像是明白,但没再说什么,取过围腰系上。 叶燃看着他动作娴熟地炒菜,道:“其实我没想过你会带我出来。” 萧鸣雪没说话,他又继续道:“你当时看着我,像在看落在桌子上需要擦掉的灰,一直没什么表情和表示,好像随时会把我放下。” 萧鸣雪觉得叶燃说得不对,也没解释,把菜倒进锅里,翻炒几下开始放调料。 叶燃望着萧鸣雪一道接一道把菜做好,心想他见过整天愁眉苦脸的人,也见过总是在笑的人,但从来没见过这样脸上总是没表情到炒菜和做爱单看脸都分不出来的人。 吃完饭,叶燃自请去洗碗,萧鸣雪没意见,和叶燃一起把碗筷收拾进厨房,把洗洁精和热冷水开关指给他,就去了客厅。 叶燃站在装修精致环境亮洁的厨房,洗着盘子有种恍如隔世感。好像他在山里劈柴烧火做饭是上辈子的事,也好像现在是在梦里,等他醒来又披头散发躺在脏冗的棉絮上。 他很想听听萧鸣雪的声音,确认自己已经出来了,又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甩甩手上的泡沫走到厨房门口,越过置物柜偷偷看了会儿靠在沙发上低头看平板的萧鸣雪,回想着和他肌肤相亲的交触,还有他身上总有的淡淡香味。 手上余留的泡沫一个个破开,弄得叶燃手背有些痒。他抬手抹了一下又望向萧鸣雪,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 萧鸣雪正在休假,常规来说不用工作。但他负责的项目才结束,现在又刚过完年开工,必须经他手的事还有一些,这两天时不时得处理一些材料做一些确认。 叶燃洗完碗出来坐在沙发上没事可做,见萧鸣雪在做事也没出声打扰,盯着窗外的白云飘。萧鸣雪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他。 午间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叶燃调了几个台都是新闻,干脆停在体育频道,看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打斯诺克。他看不懂还犯困,在球碰撞的嗒嗒声里快睡着了,听见萧鸣雪叫他。 “我出去一趟,可能回来得晚。”萧鸣雪说:“晚饭你自己吃,六点左右会有人敲门送餐,饿了柜子里有零食。” 叶燃乖巧点头:“嗯,我记住了。” 萧鸣雪把平板放到茶几上,“困就去睡。” 叶燃说好,打着哈欠却没动,等萧鸣雪回房间换完衣服出来,对他说完路上小心才起身。 萧鸣雪往外步子不停地嗯了一声,到门口顿了下,朝屋里道:“过来一下。” 叶燃快步走到门口,萧鸣雪在门锁上按了几下,指着一个亮红灯的地方道:“过来,食指放这儿。” 叶燃上前,右手食指放上去录指纹。这是开门的“钥匙”,他知道。 萧鸣雪存好新指纹就走了。叶燃看着门锁上,把萧鸣雪刚刚说的话想了一遍,觉得他应该不会走了就不回来,放心地关了电视,回卧室睡觉。 * 萧鸣雪去清河市公安局将黄远约出来,进了警局对面的茶馆。他每年过年前后都会来趟清河,每次都会来拜访一下黄远。 黄远见到萧鸣雪很高兴,点完茶就开始唠嗑:“去看过郭姨了吧,她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挺好,还能在院子里种菜。” “她还不肯搬到城里啊?” “嗯,说住不习惯。” “也是”,黄远叹了一声,“人老了就还是喜欢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哥你呢,和嫂子还有小闵都好吧?” “我们挺好。小闵收到你寄给她的书和一堆娃娃高兴得天天念你。” 萧鸣雪眼里有了点笑意,“喜欢就好。” 黄远想起一屋子的娃娃就头疼,“你少给她买,家里都堆不下了。” “她喜欢。” “喜欢你就买啊。” “嗯。” 服务员来上茶,叫了黄远一声黄队。黄远与他寒暄几句,等他拿着托盘走了,又继续跟萧鸣雪聊。 “这次待多久?” “两周。” 萧鸣雪以往都是两三天就走,工作忙得很,“来出差啊?” “不是,在这边遇到点事。” 黄远喝了口茶,示意萧鸣雪继续说。 “24号那天,我在道河附近遇到一个被人追着跑,跟我求救的小孩儿,是个男生,19岁不到,大概6岁被拐去了那儿。” 黄远皱眉:“然后呢?” “我把他带出来了。” “现在人在哪,情况怎么样?” “在我那里,身上没什么伤,精神情况看着也稳定。” 黄远又喝了口茶,放下杯子,“你怎么能确定他说的是真的?不说以前,就这两年市里各个分局交上来的报告,起码有十多起这样的案子,最后都查明是自导自演碰瓷骗钱。” 萧鸣雪笃定道:“他没演。” 黄远不信:“你要么把人送到警局,要么我去见他。” “我过几天会带他来见你,但就先不把他往警局送了,”萧鸣雪低头看着茶杯里半残的窗外倒影,“流程太多,还要一遍一遍讲发生过的事,他年纪小容易应激,再过段时间吧。” 黄远看着萧鸣雪就无声叹了口气,硬不下心来逼,也知道他有分寸,让步道:“三天内必须见一面。” “好,我另外还想请哥帮个忙。” “你说。” 萧鸣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装着几缕头发的密封袋,放到桌子中间,“这是那个小孩儿的头发,麻烦哥拿去内部基因库化验配比,看能不能帮他找到亲生父母。” “行,有结果跟你说。” 黄远拿过密封袋放在内口袋里,心想萧鸣雪被骗一次也就长记性了。 * 萧鸣雪回去已经很晚了。他到门口看见地上放着给叶燃点的外卖,心情有些微妙。 黄远说叶燃多半在演的话他不信。先不说屋里没什么能变现的东西,叶燃在他看来也只有被骗而没有骗他的份,要跑也早跑了,不用等今天。而且那天要是叶燃自导自演在骗他,那演技未免太高超了些。 他提起外卖打开门,悄悄走进没开灯的屋里,看到叶燃靠在客厅和阳台中间的玻璃门框上,出神地望着远处。 暗白的月光洒在叶燃身上,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薄薄的一片好像日漫里的思春期男高生,连头顶会翘的头发都趴下了,看上去有些忧郁。 门自动关上发出咔嚓声响,叶燃目光尖锐又警惕地回头,见是萧鸣雪又软和下来,笑着说:“你回来了。” 很正常的反应,但萧鸣雪忽然觉得叶燃也许没那么好骗。 恩主包吃包住包工作 “怎么不开灯?” 叶燃才睡醒还懵着:“刚刚出来看到外面很好看,忘了。” 萧鸣雪打开灯,叶燃见他手里提着的袋子,想起他出门前说下午会有人送饭,忙道:“我睡着把饭也忘了,有没有让送饭的白等?” “没有。” “那就好。”叶燃放心了。 萧鸣雪把外卖拎到厨房,用微波炉热好,让叶燃抬去外面餐桌上吃,自己烧水下面。 他从茶馆出来后,去了趟道桥找郭兰问雅戈族土方药的事。路太远,郭兰都没留他吃饭,催他趁天亮赶紧走。 叶燃抬饭出去又折回来,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 萧鸣雪:“有事?” 叶燃:“没事,等你一起吃。” 萧鸣雪觉得他像只忠心的小狗,“你先吃,冷了又要热。” 叶燃有些为难地说好,转身出去了,吃得很慢地等着萧鸣雪。 叶燃之前没上过学,现在也快十九了。去学校上学考试他似乎不太感兴趣也不太实际,去超市奶茶店之类的地方打零工是个目前能安顿下来的办法,但又不是长久安稳之计。 他说他会点木雕,萧鸣雪就寻思带他去附近的木雕园看看有没有在收学徒。这样虽然暂时挣得少,但生活基本能保障,最重要的是叶燃能学一门专长,往后无论如何都可以安身。 吃完饭,他跟叶燃说:“你现在可以去找像楼下超市搬货收钱之类的工作,也可以去找个师傅做木雕学徒打杂工。前者现在挣得比后者多一点,但是长远来看后者会是更好的选择,你觉得呢?” 叶燃抱着抱枕,想了想道:“做钱多的。” 萧鸣雪:“……” 萧鸣雪换了个问法:“你不想去学木雕吗?” 叶燃当然想。他喜欢做木雕,木雕做好了还可以挣钱,但他只会一点点,现在也必须考虑钱的问题。 萧鸣雪看着他沮丧纠结的样子,主动提道:“想就去学。住宿不用担心,这里的房子给你住,钱不够用也没关系,我借给你。” 叶燃睁大眼睛看着萧鸣雪,感动又惊讶于他们俩才认识四天,萧鸣雪却为他想得这么周全,对他这么好。 他本来也打算稳定下来后就去学木雕,可是如果接受这个提议,意味着他要欠萧鸣雪更多,短时间内可能得一直依靠萧鸣雪。 他已经欠萧鸣雪很多了,现在只想尽快变得能靠自己活。 “我是想跟你借钱,但也只借一点。”叶燃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但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现在就只想尽快找个活干,先养活自己,再把欠你的都还清。” 萧鸣雪不觉得叶燃欠他什么,这都是他自愿的。但这么说不会改变叶燃的想法,于是道:“你不欠我什么,就算欠,你也用你的方式结清了。” 用我的方式?叶燃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事,脸有些烧,小声说:“不能这么算。” 萧鸣雪定论道:“就这么算。” 叶燃不说话了。他说回报确实就只想做点什么感谢一下萧鸣雪,没想要抵钱。 萧鸣雪看起来冷冰冰的,还有点不像好人,但他能感受到萧鸣雪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尽管偶尔会有点小霸道,比方说现在。 这种霸道叶燃不觉得是强迫,反而看作是萧鸣雪对他的关照和保护,因为很多事他不知道怎么做,也不敢选。他很感激萧鸣雪替他做选择和做决定。 叶燃只是在山里待了许多年,不太会跟人打交道,不是傻。他知道萧鸣雪是在帮他,也明白萧鸣雪这么说无非是想减轻他的欠疚感,告诉他不用有负担。萧鸣雪都为他考虑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接受就辜负萧鸣雪的用心了。 “好,就这么算。”他说,“你借我点钱,我去学木雕。” * 萧鸣雪花了一天时间,跑遍清河的木雕厂,最后综合考量,选定西区城郊一个叫木形的木雕工艺园,约好时间隔天下午带叶燃过去,谈过的接待直接把他们领到操作间。 工艺园很大,是园林式布置,去操作间的路上还穿过一个摆着各式样木雕作品的小展厅。 叶燃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复杂的木雕,有点走不动道,也有点想回去——能做出这种木雕的师傅,肯定不会收他这种连铭牌上写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 进操作间,一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的老师傅放下手中的活走过来。萧鸣雪打过招呼说明来意退到一边,叶燃跟着他走了一步,在他身后问好。萧鸣雪回头看他一眼,他又顶着目光走上前。 老师傅很和蔼,看着叶燃温和道:“想来学木雕?” 叶燃紧张道:“是的。” “学过吗?对木雕知道多少?” “学过一点点,但知道的不多,”叶燃有些窘迫,“只知道是用木头雕花样。” 老师傅笑:“这么说也没错。还在上学吗?” “没有,我没上过学。” “怎么会想学木雕呢?” “好玩,我喜欢,学好了也能挣钱。” 老师傅又笑:“但是学好需要很长时间。干这行很熬人的,最开始几年都别想着能挣钱,之后熬不出头,钱挣得少,还整天对着木头,很枯燥的。” “我不怕。” “会基础作图吗?” 叶燃摇摇头,心怀忐忑。 老师傅却道:“下周一过来,跟段时间试试。” 叶燃反应了一秒,激动地鞠了一躬:“我会按时来的,谢谢您收我!” 出工艺园叶燃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发凉的手也开始回温,“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刚刚看到里面那些漂亮的摆件,我都觉得肯定没戏。” 萧鸣雪掏出车钥匙解锁,“怎么说?” 叶燃绕到副驾开门上车,“我什么都不会,他们肯定不会要我啊。” “招的是学徒,都会才不要你。” “是哦。”叶燃扣上安全带,“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好事,他们给我钱,还教我东西。” “你对他们也是好事,有你杂活就有人做。” 叶燃似懂非懂,“好像也是。”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萧鸣雪没回住处,开车去了黄远家。他昨晚约黄远今天下午见叶燃,顺便吃顿饭。赵钰在一旁听见了,非叫他带叶燃去家里,说多可怜一孩子,黄远就是职业病想得多。黄远说不过她,最后只好答应。 叶燃认不清路,车开进警局职工小区,停在他没见过的居民楼下,他才意识到不是前两天住的地方,问萧鸣雪:“这是哪里?” 萧鸣雪打开后备箱,“朋友家,下午饭在这儿吃。” 叶燃坐着没动,看着萧鸣雪下车,过了好几秒才慢慢解了安全带下去。 萧鸣雪从后备箱里提出四五个袋子和箱子,把轻的那个递给叶燃,两人上了楼。 到门口时萧鸣雪手里没空,让叶燃按门铃,叶燃抬起手又放下,对他说:“我害怕。” 萧鸣雪低头看他,“怕什么?” “怕生人,怕你把我送出去。” “不送,只是吃饭。” “真的吗?” “真的。” 叶燃看不出萧鸣雪有没有骗他,而且就算骗了他好像也不能怎么办,举手按了门铃,退后一步躲在萧鸣雪身后。 来开门的是赵钰,见萧鸣雪笑着说:“鸣雪来啦。” 萧鸣雪朝她点头:“嫂子。” 赵钰答应着退到门边,“又带这么多东西,昨天不是说好不许带了。快进来快进来,那孩子呢?” “后面。” 萧鸣雪抬脚进门,叶燃没了遮挡,手足无措地看着赵钰,学着萧鸣雪喊了一声:“嫂子。” 赵钰诶了一声,“小叶是吧?” 叶燃点点头,进屋里换好萧鸣雪摆给他的鞋,挨着萧鸣雪坐在沙发上。 赵钰切了果盘抬出来,“你们坐会儿,饿了吃点水果,我去厨房做饭,老黄接着小闵马上就到。” 叶燃接过果盘说谢谢,问过萧鸣雪不吃,自己抱着拿牙签戳着把各色水果尝了一遍。他最喜欢吃萧鸣雪说叫车厘子的果子,好看还甜。 没一会儿黄远带着小闵回来了。小闵见到萧鸣雪就扑在他腿上,惊喜地抱着他,宣布喜讯一样高声道:“鸣雪叔叔!我好想你!” 萧鸣雪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 叶燃看见穿警服的黄远,放下果盘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黄远笑着朝他走过去,“叶燃,是不是?” 叶燃颤声说是,慌忙低头确认胸口没鼓出来,看向萧鸣雪想问他到底来这儿做什么。可萧鸣雪在和小闵说话,看起来心情不错,没空注意他。 他心里凉了半截,退到沙发边上又坐下,低头看着果盘一动不动。 说好不把他交给警察的,萧鸣雪骗他。 黄远随意在叶燃旁边坐下,叶燃抖了一下,他语气莫名:“你怕什么?” 叶燃:“没、没怕。” 萧鸣雪:“哥,他胆子小,你别吓他。” 黄远笑:“没吓,逗他呢。你们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叶燃胸口起伏,害怕又警惕地看着萧鸣雪,萧鸣雪安抚道:“没事。” 叶燃放松了一些。 小闵这才看到叶燃,坐在萧鸣雪腿上笑着叫他哥哥,叶燃勉强朝她笑笑。 小闵以为他害羞了,说:“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比鸣雪叔叔好看,鸣雪叔叔都不笑的。” 小孩本能会找看起来会跟自己一起玩的人玩。叶燃看上去比萧鸣雪好接近得多,小闵倒空对萧鸣雪的思念,果断奔向新朋友,拉着叶燃去她房间看她的娃娃,说学校里遇到的好玩事。 叶燃听着小闵笑嘻嘻地说话,面上认真应着,心里却在想萧鸣雪会不会把他放在这里交给警察管,见缝插针地问小闵黄远凶不凶,会不会打人。 吃饭时萧鸣雪他们在说的车子房子案子叶燃听不大懂,满桌子菜都很美味,他一个劲儿闷头吃,时不时小闵叫他就跟她说两句话,顺便帮她夹够不到的菜。 小闵在学校已经吃过,尝了爱吃的菜,就要拉着叶燃去玩。叶燃还没饱,不舍地盯盯桌子上的菜,又看看抱着他胳膊撒娇的小闵,还是放下筷子,由着小闵拉他到房间玩拼图。 叶燃一走,赵钰便跟黄远道:“小叶就一还没长大的孩子,看着多招人疼,进屋就乖乖坐着,屋里的东西多一眼都不看,我就说你多想了吧。” 黄远无奈:“我多想,怎么不是你少想?任何一个身份信息都没有的人都应该保持警惕。” “那你也对人家客气点,他又不是你审讯室里的犯人。” 黄远投降:“知道了知道了。” 饭后萧鸣雪帮着赵钰收拾碗筷,黄远把叶燃叫到客厅坐着。他没绕弯子,直接道:“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知道,你是警察。”叶燃闷声道:“萧鸣雪是不是要把我交给你管。” 黄远诓他:“是。” 叶燃紧抿着嘴,眼眶红了,看着厨房门口不说话。表情简直跟黄闵坐在学校门口等他来接,但等到天黑才来时一模一样。 黄远妥协:“他没有。我只是问你几句话,好去寨子里盯人。那些人绑你就有可能去绑别人,你想别人和你一样吗?” 叶燃摇摇头,“你想知道什么?” 黄远把叶燃被骗的始末都很详细地问了一遍,发现确实是他疑心太重,叶燃没演,是真的惨。 他听到叶燃说寨子里的阿婆给他喝了很多药还要把他嫁了换钱,恍惚还以为时光倒退了四十年,没想到现在寨子里居然还有这种让人痛心的事,地方上完全没有人发现和处理。 叶燃说完后问:“你会带我回警局去抓人吗?” “不会。没有证据也抓不到人,但我会跟上面反映这种情况,叫人多留意。” “那我会被当成怪物关起来吗?我听说下山被发现是双性就会被抓走关起来。” “这也不会,你放心。你有手机吗,我们存个联系方式,萧鸣雪不常在清河,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给我。” “我有,萧鸣雪给买了,但是没带。” 叶燃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是萧鸣雪从厨房出来,转头很快地跟黄远说:“小闵还在等我。”起身走了。 萧鸣雪看了眼叶燃赌气的背影,过去坐下,“怎么样?” “跟你说得一样,还更详细些。”黄远心情沉重又复杂,“他这种情况寨子里这几年居然还有,之前我跟你说的自导自演的案子可能也有点问题……你知道他被喂过药男女的性器官都有吗?” “知道。” 黄远叹了口气,沉默半晌道:“基因检测结果今天也出来了,库里没有能配上的。” 萧鸣雪:“意料之中。” “但你也听见了,”黄远压低声音道:“时间线反复问,他细节上说得前后不一致,肯定有事瞒着,还是小心些。” “我知道。”萧鸣雪说。 * 从黄远家出去到上车,叶燃没跟萧鸣雪说一句话。 萧鸣雪知道自己没告诉他今天吃饭的目的做得不对,半路去超市买了一大盒车厘子给他。 叶燃在副驾抱着,低头说:“萧鸣雪,我胆子真的很小。你直接跟我说要干什么我不会拒绝,别再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带去陌生的地方好不好?” 叶燃说话轻声细语,带着方言口音吞音严重,听起来软乎乎的,把控诉的话说得像祈求。 萧鸣雪真心实意道:“抱歉,不会了。” 叶燃转头看萧鸣雪是不是诚心的,但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回头看着腿上的盒子,选择相信他。 萧鸣雪本来要和叶燃说的。但相处这几日里,叶燃很小孩心性,情绪也没异常,除开怕生了点,看不出被拐骗过还被改造身体。好像与平常人不一样的身体和被拐的经历,对他没有除了生活习惯上的其他影响。就想借黄远探探叶燃真实状态怎么样,需不需要做心理辅导。 他在厨房门口听完了黄远和叶燃的问话,叶燃每个问题都会没情绪地好好答,只有提到怕因为身体被抓走时听起来很恐惧,似乎真的只是忘性大。 到家叶燃洗了碗车厘子,数一遍果子平均分成两份,打开电视边看边吃。 萧鸣雪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叶燃刚好吃完自己的份,把碗递给萧鸣雪:“好甜。” 萧鸣雪戴上眼镜,走过去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是甜。” 叶燃把碗又递过去些,“这些是你的。” 萧鸣雪捋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你吃。” 叶燃于是不客气地吃起来。 叶燃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吃完东西那点不愉快就跟果核一起扔进垃圾桶了。 萧鸣雪看着叶燃吃得满足的表情,觉得他忘性应该是真大。这样好也不好:很容易开心,凡事不会难过太久,就是容易被忽悠。 叶燃吃完去厨房放好盘子,回卧室洗了澡,出来见萧鸣雪拿着平板在看东西,他便坐在旁边把声音调小了看电视。 等萧鸣雪看完资料,把平板放在沙发旁边的小桌上,他关了电视随着站起来。 “你要睡了吗?” “有事?” “今晚不做吗?” “不做。” “我没让你舒服吗?” “该睡觉了。” “那你想的时候要跟我说,我都可以。” 萧鸣雪点头,回了卧室。 他刷着牙,对着水池想起叶燃趴在酒店洗手台上挨操时迷离的眼神,滑腻的肌肤,可以随意掰揉的身体,还有紧热会吸的穴和坦荡动情的呻吟…… 叶燃让他太舒服了,只是今天不合适,那种任务式的语气也让他性趣全无。 清河三日游但自助版 还有三天叶燃就要去工艺园上工,萧鸣雪趁两人都有时间,带叶燃大概转遍清河市西区,踩了医院、银行,还有附近商城和公园的点,也摸熟了小区附近。 他没开车,带叶燃等公交、坐地铁、打车,手把手教他不识字要怎么看地图和出行,导游似的到一个地方就给叶燃讲有什么、能干什么、他有需要该怎么做。 叶燃这三天里接收到的信息量和体验,比他过往快二十年都多都精彩,让他有些头晕目眩和过载。 第一天出去,萧鸣雪发现叶燃坦诚起来非常坦诚,怕生起来也特别怕生。 跟他说话直来直往有事都说,在床上还会自己掰开腿叫他进去。但一出门,去人多的地方或跟陌生人接触,叶燃就总是怯怯地拉着他的衣袖躲在后面,好像他是叶燃的智能护盾,能挡住未知和危险,还帮他与外界沟通。 他知道叶燃怕生,没想到能怕成这样。 那天萧鸣雪任叶燃拉袖子,要做什么都帮,好说话得不得了。但第二天出门,叶燃再怎么可怜兮兮地看他,他都不为所动,甚至连路都不指,只跟叶燃说要去哪,两人的角色和前一天全然颠倒。 叶燃磨不动萧鸣雪,说害怕想回去也不管用,和他站在街上无声对峙了会儿,最后在他任凭安排和不急不躁等着看戏的姿态下,硬着头皮鼓足勇气去问路坐车,找店点餐吃饭。 萧鸣雪全程事不关己地跟在他后面,路走错都不提醒,等他自己发现。叶燃好几次都快哭出来了,惹得路人频频看向他们,萧鸣雪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许多事只要跨出第一步,接下来再往前走就容易很多。这一趟下来,叶燃没那么怕跟陌生人说话,对新环境也少了许多畏惧。 总算挨到下午,叶燃蔫巴巴地问萧鸣雪:“你想去哪吃下午饭?” 在他以为萧鸣雪又要说“你决定”的时候,萧鸣雪道:“回去吃。” 叶燃听见回去两个字开心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好啊,我们快回去吧。” 他生怕萧鸣雪变卦,拉着他快步去到最近的地铁站,上车才松开。 萧鸣雪打算一次折腾叶燃到底,到小区叫他去超市买菜,回去还让他试着做饭,自己就抱着手站在一旁看,在叶燃不会用厨具时帮一把。 因此想着回到家就轻松的叶燃,又吊着神经进了厨房。 叶燃会做饭,但只会简单做几样,不会用那些都不见火星子的厨具,更没见过那么多样的调料和菜种。虽然他看萧鸣用过,但实际上手还是有点笨,不过也还算像模像样。 他手上忙活着闷上饭,开始择菜,对萧鸣雪道:“今天在外面我好怕,你都完全不理我。我知道你在教我怎么在这里生活,但我还是很怕,要是昨天好好看你怎么做就好了。这里好大啊,出去都要坐车,到处都是差不多样的房子和路,稍不注意就会走错,人和车也特别多。” 萧鸣雪批作业一样问:“还有呢?” 叶燃想了想:“还有就是这里也有好多好吃好看的东西,和很漂亮的地方。” “喜欢这里吗?” “喜欢,但也有不喜欢的地方。这里太大太复杂了,还干什么都要钱,山里就很简单。” 叶燃顺着问了萧鸣雪一些在城里生活的常识性问题和自己好奇的事。 萧鸣雪知道的会用很简单的语言给他解释,不知道的就说他也不知道,可以上网去查。 叶燃听萧鸣雪说网上什么都有,晚上洗完澡坐在客厅看电视,摸索从买回来还没充过一次电的手机。 他想上网搜木雕相关的东西看,在去工艺园之前做点准备,但他认识的字很少,普通话也不标准,语音识别都是错的,他又不会改。 他抬头看向也在看手机的萧鸣雪向他求助,萧鸣雪教他怎么打字和用手写输入,然后下载一个视频软件,搜索出一套小学生认字课和老年人手机使用教程,收藏又退出,给他演示怎么打开看,说:“打字之前要先识字,这个比我讲得更全更好,你跟着这个学。” 叶燃惊叹:“网上还真的什么都有。那是不是也有讲木雕的啊?” 萧鸣雪输入关键词检索,只有几分钟的介绍,往下划着界面,收藏了看起来有用的。叶燃新奇又喜欢地拿着手机看到好晚。 第三天出门前,萧鸣雪说带叶燃出去玩,叶燃听着心里有些幽怨,因为前两天萧鸣雪也是这么说的。 他兴致不高地和萧鸣雪出门,进电梯萧鸣雪按负一层车库,他才开心起来,信真的是出去玩。 萧鸣雪带叶燃去了游乐园。叶燃跟周末放假出去玩的小朋友一样,看什么都想试试但胆子又小,问他唯一可以求助的萧鸣雪可不可以陪他玩。 萧鸣雪第一反应是拒绝,也确实拒绝了。叶燃被拒绝后,不敢去玩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别人玩,一副这样也很满足的样子。 倒是萧鸣雪看不下去,说想玩就跟他走。他带叶燃来就是为了让他开心,这样站着算什么。 他们顺着地图玩了大半项目,叶燃干什么都紧紧抓着旁边的萧鸣雪。萧鸣雪一如既往地淡定,头发吹乱面上也没反应,从器械上下来就打开地图指着下一处,问叶燃还去不去。到后面叶燃都觉得是他在陪萧鸣雪玩,而不是萧鸣雪在陪他。 中途叶燃想上厕所,萧鸣雪找着地标带他过去,在外面等。 他仅来过游乐园的几次都是陪小闵,看见不远处有棉花糖和氢气球,条件反射就买了。叶燃上完厕所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蠢事,拿着东西表情有点怪。 叶燃小跑几步到他面前,抱歉道:“人多排了下队,让你等了。” “没事。” 萧鸣雪恢复冷脸,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叶燃。 “谢谢。”叶燃拿过来牵着哆啦A梦的气球,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这个是什么啊?” “……哆啦A梦。” “什么?” “机器猫。” “机器猫?”叶燃没见过但很喜欢,“很可爱,它也戴着铃铛。” 叶燃将粉色的棉花糖递到萧鸣雪嘴边,萧鸣雪摇头,他收回来闻了闻,“香香的,感觉会很甜。” 棉花糖圆圆的比叶燃头还大,他抬着转了一圈,有些无处下嘴。 萧鸣雪在他把脸埋进去之前,拿过来用手撕下一小片给他:“这样吃。” 叶燃恍然一笑,低头就着他的手吃了,入口即化果然很甜。 晚上叶燃选了火锅吃,吃完萧鸣雪还带他去看电影,出来又逛了会儿小吃街。回去的路上他意犹未尽,抱着一袋零食叹道:“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萧鸣雪开着车,心里忽地也冒出一个念头:他也开心。 回到家,叶燃记着自己还有课没看,问萧鸣雪要了笔和一沓A4纸,不在客厅看电视,改去卧室看认字课学习了。 他不在客厅,萧鸣雪也回了书房,各做各的事。 上次叶燃问萧鸣雪做不做,萧鸣雪虽然还是那副没表情的样子,但叶燃觉得他有点不高兴。 他想着前两次主动抱上去,萧鸣雪就没拒绝,洗好澡在客卧书桌前看萧鸣雪给他找的教学视频,听到书房门响就关手机出去,抱上萧鸣雪亲他下巴说想做。 萧鸣雪果然没拒绝。 叶燃推着萧鸣雪进卧室,拿出一盒安全套给他,脱光自己躺在床上张开腿。 萧鸣雪站在床前没动,他就起来跪在床边,解开萧鸣雪的浴袍,吻着他肌肉分块但不夸张的小腹往下,伸舌头要舔半硬着就已经很可观的肉棒,被按住肩膀。 叶燃以为他不喜欢,松手翻身跪趴在床沿,撅高了臀,露出泛着盈盈水光的粉红穴口,回头将萧鸣雪拉近,换另一张嘴将肉棒舔硬濡湿。 萧鸣雪看着身下动情的叶燃撕套戴上,拍拍他晃悠悠的软臀,自己靠躺在床头。 叶燃循着萧鸣雪过去,跨跪在他胯上,握着硬烫的性器往穴里塞。 他没扩张过,穴口都没开,性器沾了他的水在阴唇上滑蹭着塞不进去,这才想起萧鸣雪每次都会先用手插他。 他喘着仰坐在萧鸣雪胯间,撑在他腿上,伸手到穴口塞进一个指节,感觉又热又湿,触感怪怪的还疼,完全没有萧鸣雪弄得舒服。 他抬起萧鸣雪的手,一只放在胸上揉,另一只握着中指往穴里插,待全部吃进去后抽送十来下,连同食指也塞进去,低低吟喘着。 叶燃动作太慢,萧鸣雪在手指退出来又进去时,加进去无名指,同时拇指按上阴蒂,另一只手固定住叶燃的腰快速插几下。叶燃陡然叫出声,松开腿间的手撑在身后,仰着上身喘叫,绷紧小腹抖着腿内侧潮吹了。 萧鸣雪的手插在穴里,感受着穴腔嫩肉吮吸着他的手指,喷出一股股汁水。 叶燃潮吹完喘着歇了几秒,拿出穴里的手,将上面的水液擦到自己胸腹,扶起比刚刚还硬大的性器对准穴口,慢慢坐下含进大半,摆臀换着角度裹吃。 这种浅口浅口的吃法太招肏,萧鸣雪腿一曲托着叶燃的背将他压倒在床上,性器整根送入。 叶燃刺激得高吟,腿夹着萧鸣雪的劲腰,手捂着小腹跟他哭,说:“要、要穿了……轻点,好不好……” 萧鸣雪把叶燃的手按在头顶,埋在他里面梭磨,轻是轻了,但还是很深。 有过几次经验,叶燃对做爱很熟悉了,适应时间也越来越短,被突然肏进深处的酸胀感,很快被风吹水动般绵延的酥麻覆盖,在萧鸣雪耳边呼着热气,声音带钩子一样哼。 萧鸣雪耳后一片鸡皮疙瘩,拍了一下叶燃的臀,重重往穴心顶几次,起身任性器埋在叶燃穴里,把他摆成跪趴的姿势,握着他的胯肏。 叶燃乍一从温热的怀里出来,有些没安全感,跪趴的姿势重心也往下掉,身体里那根东西每次进去都像要穿进胸腔透出来。 他撑着跪立起来,被萧鸣雪往后扳着肩膀,又捉过两只手反背着搭在自己臀上,手指一下一下碰着身后人的肉根和小腹,一会儿就沾满交合拍飞的水。 这个姿势进得很深也很难承受,叶燃下身几乎是腿迭腿地完全贴着萧鸣雪,上身却向后弯成半弧离得老远,肚腹上色情地凸出性器的形状,胸上上下下荡出波浪。 他半阖着眼仰头张嘴呼喘,脸和胸脯都被肏出红霞,激情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耳畔全是自己的叫喘和肉体拍撞的水声啪啪声,身上落满抽插间穴里流出的水。 叶燃迷乱地想起,白天在游乐园玩水上项目时,乱窜的长车和被撞得飞溅四散的水。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湾水,在萧鸣雪毫不留情地顶弄中开出数朵水花,最后在又一重顶下错乱成一片久不平歇的激荡。 叶燃尖叫着前后一起高潮,浑身抖着发软,跪不住跌坐在潮湿的床上,头靠着萧鸣雪的小腹,脸侧贴着烫人湿淋的肉茎,眼泪和性液一同往下流滴。 萧鸣雪把他放平趴在床上,不等他过高潮,又插进还没合拢的殷红穴口,顶得又深又快,肏进最里面。 “啊……啊……受、受不住了……啊……”叶燃一张脸都哭湿,嗓子也哑许多,腿无力地蹬着,小腹一颤一颤。 萧鸣雪停下抽插,忍住射精的冲动,掌着叶燃的圆臀揉捏。 叶燃很瘦骨架也小,不知道是不是被喂过药的缘故,前胸和后臀都浑圆饱满,软得不像话,水气球一样手感好得让他上瘾。他边揉边顶在深腔里换着角度磨,跟行刑不给痛快,一刀一点蹭着来一样,弄得叶燃直哼,心想还不如继续肏。 他腰被按着想动动不了,又爽又难受,摇着屁股收缩穴腔嘬着肉棒说:“别停…….你动一动,啊——” 叶燃话没说完,萧鸣雪就忍耐不住狠狠顶一下,上一波高潮还没缓过来他就又高潮了,趴在床上被快感席卷,爽到眼神涣散,乳尖都硬了,挺立起来发着痒。 萧鸣雪抽出性器,将叶燃翻过来平躺着,欣赏完他边射边挛缩着潮吹喷水,再插进去。 接连的高潮使得穴肉不断绞缩,惹得肉棒每次都进得很深。叶燃爽得都有点害怕身体被这么刺激会坏掉,求道:“慢、慢点……啊……” 他睁开糊着泪水的眼睛,看见萧鸣雪背着暖黄灯光,跪坐在他腿间肏弄他,连呼吸都没怎么变。 他整张脸都藏在暗处,平时一丝不苟往后梳的头发顺着美人尖分开,散在两侧额前,仔细看发尾有些湿了。 他垂着眼,高高的眉骨和鼻梁偶尔在抬头时会露到光里,嘴唇平抿着还有些干,是他一贯没表情的表情,帅得十分内敛但毫不收敛。 怎么这种时候还这样。 叶燃被顶得潮水一样在床上来回荡,声音也断断续续的:“萧鸣雪,你……啊……你都……嗯……没感觉吗?” 没感觉?简直太有感觉了,萧鸣雪从来没这么有感觉过。 他舔一下有些干的嘴唇,喉结滚动,俯身对上叶燃的目光,那十分内敛也没了。 叶燃叫了一声,看到萧鸣雪左眼下睑缘上的一颗小痣,和他有些散漫的眼神,觉得他像猎食饱足的狮子。 他抬手扶上萧鸣雪的肩膀,指尖轻轻点上他的眉梢,说:“你的……唔……眼睛真、真好看……你、啊——啊!” 萧鸣雪把叶燃的腿抬起来架在肩膀上快速抽动,把叶燃弄得再说不出话。 叶燃手放在萧鸣雪颈侧,一直努力在情欲里很认真地看着他,觉得比街上广告牌里的明星都好看。 萧鸣雪看在眼里,身体力行地教叶燃不要在床上用这种眼神看人,做了一次又一次。 结束后叶燃躺在床上,眼神还黏着萧鸣雪。萧鸣雪摘套扔掉,见叶燃软成一滩,伸手抱他去洗澡。但叶燃被肏太狠,他手才穿过膝弯,他就这么潮吹了,碰都碰不得。 他有些想抽烟,坐在凌乱的床边,看了会儿因情潮还没褪尽而红着脸,显得有些艳色的叶燃。等他不抖了,才抱他去浴室简单冲洗。 工要打饭也要请恩主吃 叶燃第一天去木形工艺园,是萧鸣雪送他去的。 路上他紧张得不停说话,摸着安全带的纹路问萧鸣雪:“你说师傅会不会嫌我笨?” 萧鸣雪:“你不笨。” 叶燃看着他的侧脸道:“我看了你给我收藏的课,还在网上搜了书听,但我都搞不懂。” 萧鸣雪还是那句话:“你都懂就不用去学了。哪里不会记着,一点一点学,总会明白。” 叶燃宽慰许多,“我会好好学的。” 到工艺园门口,萧鸣雪停好车,道:“有事打电话,下午来接你。” 叶燃开了车门但没推开,道:“不用的,我会自己坐车回去。” 萧鸣雪说行,等叶燃走进去,才开车离开。 叶燃先去找几天前接待他的陈柳,陈柳带他走过一转工艺园,介绍了园里的情况。 陈柳说带他的师傅叫齐修,是这里的大师傅,在木雕界非常有名,获过好几个省级国家级的奖,还上过电视。 叶燃很敬佩,幸运自己能接触到这样厉害的大人物,同时又惆怅他对木雕知之甚少,最后大人物看不上他。 该说的说完,陈柳叫叶燃去齐修的操作间。叶燃从窗外看到齐修弯着腰低头在刻一个案板,犹豫一瞬没敲门,悄声走进去。 齐修知道叶燃进来,但手上没停活也没打招呼,叶燃便安静地在旁边看了一上午。 齐修对叶燃很有眼缘,觉得他年纪小但沉得住性子,还有股天生的自然灵气,应该会是个好苗子,中午吃饭就和他聊了会儿,问起他的家庭和经历。叶燃除开自己身体的事,都长话短说地答了。 齐修本想等个把月后叶燃能坚持下来,这方面也灵光,再让他搬到工艺园来住,正式进入学徒考察期。但听叶燃说自己被拐去山里现在才出来,动了恻隐之心。 工艺园里本来也缺小工,之后就算叶燃学不出师,留着打打杂也行。他道:“工艺园的学徒包吃包住,每个月有一千二百块工钱,但是平时学手艺外,还要帮着干一些杂活,你愿不愿意过来?” 叶燃眼睛微睁,一下坐直了,“您是要收我做徒弟吗?” 齐修摇头:“要正式当我徒弟得看你半年后学得怎么样,吃住和工资只是考察阶段的标配。” 已经很好了,包吃包住还有钱拿,这下都不用跟萧鸣雪借钱。 “当然愿意!”叶燃感激道:“谢谢师傅,我会努力学的。” 齐修把叶燃安排给自己的侄子兼徒弟齐皓,让他先带叶燃入门。 齐皓比叶燃没大几岁,对待工作认真,就是看起来痞痞的,不太好相处。叶燃有些怕他,跟他待一起连气都喘得很小心,用萧鸣雪看起来也不好相处但实际非常好来安慰自己。 齐皓领他到自己工作间,拿一套新工具和一盒小木料给他,讲解完用具和基础手法,安排好本周的学习任务,腾出块地方,让他自己练。 叶燃一直练到规定的下工时间,收拾工具箱走时见齐皓还在工作台上忙又觉得不太合适,给萧鸣雪发语音说自己五点半从这里回去,等来回复就放下手机继续做事,半小时后齐皓也收工起身,他才把东西放好回去。 叶燃第一次一个人去坐公交,上车后交作业一样拍图片发给萧鸣雪。萧鸣雪没回,他估计是在做饭。 他盯了会儿对话框有点头晕,收手机看着窗外拥挤的车和行色匆匆的人群,觉得这里生活其实也没那么复杂,自己好像有习惯一点。 萧鸣雪把菜抬上桌,叶燃刚好到。他进门换鞋洗手,走过去讨夸:“我刚刚回来没有问人就把车坐对了。” 萧鸣雪把盛好饭的碗递给他,“不错。” 叶燃笑着接过,拿出筷子分萧鸣雪一双,跟在他背后走出去,说:“今天师傅说在园里当学徒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一千二百块钱。” 萧鸣雪又说了句不错,拉开椅子坐下,问:“什么时候住过去?” “下周,”叶燃道:“你离开清河我再搬过去。” 萧鸣雪吃完饭就进了书房,叶燃洗完碗歇一会儿,也回房间看认字课。到十点多分神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听见门响就关手机开门出去。 于是萧鸣雪从书房出来,意料之中又见到叶燃。 叶燃还是和前几天一样,抱上萧鸣雪亲他下巴,把套塞在他手里。萧鸣雪随手放在旁边的置物柜上,就近将叶燃抵在墙上,揉捏他的腰臀。 叶燃被摸得舒服,喘着自己脱掉睡衣睡裤,再去拉内裤时都扯出一条水丝,黏在大腿内侧。 萧鸣雪揽着叶燃后退几步离开衣服堆,手在他软软的臀肉上抓了一下,从股缝滑到湿热的穴口,插进两个指头。 萧鸣雪比叶燃高一个头还多,手在叶燃腿间搅着就往上提,几乎勒着穴把叶燃提起来。叶燃腿软穴痒,脚尖也踮不住,光着脚踩上萧鸣雪的拖鞋,抱住他的腰。 萧鸣雪加到三个手指,插得叶燃腿间湿凉凉都是水,臀瓣也一下一下抖着肉夹他的手,软得像被吻着,触感好极了。 身体里的手指擦过内壁上的颗粒时,叶燃喘叫出声,脚趾隔着鞋面抓萧鸣雪的脚背。萧鸣雪抽出手,把他抱起来放在置物柜上,站到他腿间。 叶燃往里坐了坐,腿张得更开露出穴口。他的胸又圆又挺,互相挨着还挤着胳膊溢出去,不遑多让的臀肉因坐姿被挤往两边,细长双腿大张,脸却和身体截然相反的纯,像二次元里的性感手办。 萧鸣雪性器硬得一跳,手覆上他一掌都拢不住的胸。 叶燃被揉上面,下面也跟着痒,握着萧鸣雪的手重新插进穴里,在抽弄中解开他的裤子,撸动几下已然硬涨的性器,撕开套戴上,喘道:“嗯……进来。” 萧鸣雪没动,加快手上的动作,把叶燃送上高潮才抽手停下,看着水液从张合抖颤的穴口流出滴在实木柜子上。 肉棒就在眼前,光用手指叶燃还不够,腿圈过萧鸣雪的腰胯将他拉近,握起他的性器放到穴唇上蹭几下,插进自己身体。 萧鸣雪的性器又大又硬,叶燃扩张过也还是吃得有点困难,刚过半就被撑得腰软腹酸,身体不住发抖地往下滑。 他越抖穴里夹得越紧,萧鸣雪爽得很,故意不扶他,让他一直往前滑,把肉棒吃得更深。 叶燃坐不起来也推不开萧鸣雪,感受着肉棒又顶开最里面的小口,没办法地捂着小腹,眼睛含水地望着他,说:“好大,又要进去了……” 萧鸣雪知道叶燃在求他退开一点,也听出语气里要进去拜托轻一点的意思,伸手固定住叶燃的腰,只操他小口外面。 在用来放东西的柜子上做这种事,叶燃心理和身体都觉得刺激,被肏几十下就喷了萧鸣雪和他一身水,小腹也胀得有尿感,慌张地缩紧穴道,按住前身尿口,拉萧鸣雪的手放在小腹上可怜道:“这里,好撑。” 萧鸣雪退出来一点,叶燃缓了口气,但尿感还在,红着脸又说:“还是好撑,你先出去一下再进来好不好?” 萧鸣雪见叶燃是真难受,扶他起来一点退出去,一股水马上从颤着慢慢合上的嫣红穴口涌出,顺着柜子往地下流,带来别样快感。 叶燃感觉用女穴尿出来一样,哭着用手去捂,接了一小捧,喊着:“坏了,我坏了……” 萧鸣雪将叶燃的手塞进去堵住水,叶燃挣了两下难受得是自己,哭着不敢动了。 也太敏感了,还越操越敏感,哪有这样的,肏几分钟就跟做了几次一样。 “没坏。”萧鸣雪说着托住叶燃的屁股和背把他按在身上抱起来,“是你太敏感了。” 叶燃下巴搭在萧鸣雪肩上,紧紧去贴他的颈窝,眼泪掉了他一肩背。 躺到床上尿感没了,刚刚的快感又浮出来,叶燃用床单擦擦脸,伸腿勾在萧鸣雪背上,“还想要。” 萧鸣雪憋得身上冒汗,看着叶燃要多少给多少的样子,怕自己真忍不住肏坏他,把他摆成跪趴的姿势,从他身后进去,按着他的腰开始弄。 叶燃肩抵在床上胸也被压着,伸手推萧鸣雪在他腰间的手,“嗯……不按好、好不好……嗯……腰会疼。” 昨晚这么做完之后,今天早上他腰疼得都久站不住。 萧鸣雪松开将叶燃翻过来平躺着,把他的腿搭在腰侧,俯身压着他深进浅出。 叶燃在被肏时总喜欢抱着萧鸣雪,肏得越狠抱得越紧,仿佛只要抓住萧鸣雪,那龙卷风似要他卷上天撕成碎片的快感和崩坏感便不足以畏惧。 送过来的礼不收白不收,叶燃抱得越紧萧鸣雪越弄他,每一下都重重顶在叶燃敏感点上,听着他毫不躲藏掩饰地哼叫出各种调子。 第二天叶燃没要萧鸣雪送自己通勤,跟着上下班的人一起等车。 他眼神掠过走过几遍还是觉得像是第一次经过的街道,已经没有初见时惊奇,但依然会好奇生来就在这里是什么感受。是不是会觉得生活里大部分事,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不会像他什么都想问为什么,啥事都要重新认识和习惯。 接下来几天,叶燃白天去工艺园,晚上回去看认字课,累得只想躺下睡觉,都把“回报”的事忘了。 萧鸣雪也没记起来,他甚至比叶燃还忙。 叶燃去工艺园后他工作也处理完了,清邮箱看到一封在清河举行的行业前沿论坛会邀请函,想着反正也没事,就顺便去参加一下。 他白天在外面听会研讨,晚上待在书房整理材料写最后的汇报,但保证每天都会回去和叶燃吃饭。 吃饭时叶燃会跟他讲自己白天学了什么、遇到什么开心的和不会的,还会问他今天过得好不好,开会累不累,午饭吃了什么。 饭后叶燃会主动收拾餐桌洗碗,然后什么也不做不说地和他在客厅待会儿,等他去书房就回卧室学习,中途他出来还会给他打个招呼倒杯水,提前说声晚安。 萧鸣雪有种远房亲戚家懂礼貌又刻苦的孩子,假期补习到他这边借住的感觉。 这样过了四天,叶燃上完课躺在床上,半睡半醒间想到萧鸣雪还有三天就要走,乍然记起回报的事,摸过手机看才十一点半,爬起来去敲萧鸣雪卧室的门。 萧鸣雪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说了声进。叶燃闻着沐浴露的清香进去,看到萧鸣雪披着白色浴袍在用毛巾擦头,好身材一览无余。 叶燃看得呼吸都开始变化,走过去抱着萧鸣雪闻他身上的味道,摸他还滑着水珠的腹肌,抬头看他线条清晰的下颌。 萧鸣雪把毛巾放在床头柜上,捧着叶燃的后脑勺稍稍拉开他,又推着他后退几步,一起倒在床上。 他的湿发落下来扫过叶燃的脸,叶燃有些痒,侧过脸在床单上把痒意蹭掉,褪下裤子握着萧鸣雪的手摸自己下面。 萧鸣雪摸了一手湿滑水液,手指塞进去摸着内壁,问:“你身体怎么回事?” 叶燃喘息着睁开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双性吗?” 萧鸣雪说不是,但也没说是什么,叶燃却忽然明白萧鸣雪在问为什么来找他做时反应都这么大。 叶燃觉得自己一半在回报,一半是想要,还觉得萧鸣雪应该喜欢和他做,但不会想听到回报的话,模糊道:“那天是被灌了其他药,阿婆平时给我喝的药只是长胸养穴的。” 萧鸣雪明白了,抽出手指换性器插进去。 * 拿身份证那天,叶燃中午跟齐修说有事要出去,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他走到工艺园门口,要拿手机看地图,就见萧鸣雪的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萧鸣雪戴着墨镜的脸,“上车。” 叶燃有些惊喜地笑着小跑过去。 他上车系着安全带,问:“你是来接我去拿身份证吗?” “是。”萧鸣雪倒着车说。 叶燃状似不经意地看萧鸣雪一眼又看向窗外,觉得穿全套正装还戴墨镜的萧鸣雪简直帅到没边,明明很正经的服饰和表情,却让他想脱他衣服做那种事。 他脑海里闪过萧鸣雪在他身上的样子,烧着脸及时打住,道:“萧鸣雪,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他昨天经过齐修同意,找陈柳提前预支了下个月工资,打听好餐厅地址,准备请萧鸣雪吃顿饭。 这是陈柳给他支的招。她说要和别人搞好关系或者感谢人帮忙,可以试试请对方吃饭。 叶燃还知道请他吃饭了?萧鸣雪瞥叶燃一眼,“有空。” “那下午六点我们在鲜味家见好吗?” 也敢自己出门去没去过的地方了? 萧鸣雪道:“我来接你一起过去。” 叶燃笑起来:“好,那我们还可以去早到一点。”也不用自己去还担心走错路。 萧鸣雪嗯了一声,把副驾上的遮阳板拉下来,挡住晒在叶燃脸上的太阳。 叶燃取完身份证,萧鸣雪带他去旁边的电信营业厅,把之前他给办的电话号码迁在他自己身份证下,又去旁边银行开了张卡绑好电子账户,趁叶燃不注意,往里转进三万块钱。 回工艺园路上,叶燃拿着身份证来回看,说:“我终于是个被社会登记在册的人了。” 萧鸣雪不知道他哪儿学来的话,心想要被社会真的登记在册没这么简单。 叶燃看着身份证上写着生日是2月25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道:“我都不知道我是哪天生的,只记得我去道河前过的生日是在冬天,到处都是雪。” 萧鸣雪想说点什么,叶燃又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一月份。”萧鸣雪道:“到处是雪应该是北方,还记得其他什么吗?” 叶燃皱着眉想了想:“不记得了。” 萧鸣雪没再问。反正都到现在了,找到也是陌生人,说不好问题麻烦还更多,而且叶燃早说过不想找。 “副驾储物柜里有卡包,你拿着用。” 叶燃看萧鸣雪一眼,才拿出黑色卡包,把卡和身份证放进去,合起来捏着,说:“你真是什么都能想到。” 萧鸣雪道:“证件收好,不要随便借给谁,复印件也不行,接到电话说卡出问题不要信,陌生电话也不要随便接。” 叶燃点头:“这个我知道,是来骗钱的,我不会上当。” 吃饭的地方叶燃第一次去,点餐时看着五花八门的菜单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萧鸣雪点的。 萧鸣雪本身就话少,吃饭时更是安静,整顿饭几乎只有叶燃在说,他大部分时候都只回个单音节,偶尔才完整地说几句。 叶燃完全不觉得尴尬,很奇怪地他就是知道萧鸣雪在认真听。 叶燃说请客,萧鸣雪就没提前付账,吃完一起走。到前台时他有电话打进来,对叶燃说在外面等他,接着电话出去了。 叶燃结完账走到门口,透过玻璃一眼看到背对着他的萧鸣雪。 萧鸣雪的背影看上去也很冷,让人无法忽视忍不住去看的同时,又不敢接近。 他第一次见萧鸣雪,就是先看到他的背影。 那时他在逃命,只记得萧鸣雪穿着长长的黑大衣,夹烟的手指修长好看,见他不管不顾地跑进车里也不见有情绪反应,走过来时个子很高腿特别长,压迫感十足。 萧鸣雪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山没有声音,但晃眼得存在感极强的厚雪。 叶燃停在原地,掏出手机拍了几张萧鸣雪的背影,满意了才装好手机出去。 萧鸣雪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叶燃走过去他就转过身,打着电话和叶燃去停车场。 叶燃上车系好安全带,安安静静看着黑下来的天,听萧鸣雪大串大串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觉得什么人工智能和算法研究的工作真是又忙又难。 回去叶燃没看认字课,洗过澡就去敲萧鸣雪书房的门。 萧鸣雪明天就走了,他要去做最后的回报和道别。 这晚他们从书房做到卧室,屋子里的暧昧声响很晚才静下来。 叶燃几次“坏”了那样流水不止也没喊停,无条件地任萧鸣雪摆弄,全然放松地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他。 萧鸣雪尽兴地接受叶燃这份温润和顺的赠予,并悉数回以会在背后托住不让他掉落的安全感,和沉入精神海深处的放空。 高潮迭起时,叶燃都觉得过去和周围一切都消失了,只感知得到萧鸣雪的存在,以及他们身体结合拉扯的快感,还有感官被极度占满后产生的另类宁静。 萧鸣雪在他身体里,但他却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萧鸣雪覆盖包裹着。 结束时萧鸣雪在他身体里隔着套射精,他费力地伸手把萧鸣雪拉近,睁着眼在他额心上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味道的,感谢和祝福的吻。 小可怜是真可怜 叶燃吻完就脱了力,躺在床上眼皮都撑不起来。 萧鸣雪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摸摸他汗湿的脸,又顺了下贴在他额前的碎发,抽出性器将套扔在垃圾桶里,拉过被子给叶燃盖上,洗澡去了。 叶燃休息着睡着了,醒来就泡在浴缸里,萧鸣雪穿着浴袍站在一旁,拿着个小玻璃瓶子往水里滴油一样的东西,味道闻起来有些苦。 “这是什么?” “精油。”萧鸣雪盖起瓶盖,轻轻搅了搅水,“水温可以吗?” “可以,刚刚好。但为什么要放油在洗澡水里?” “会让你好受些。” 叶燃在热气中昏昏欲睡地轻轻噢了一声。 萧鸣雪坐在浴缸边沿,低头看着他道:“你的身体,雅戈族一位老人说药停后慢慢会恢复原样。” 叶燃睁开眼,盈水透亮的眼睛里有些惊慌:“你去道河寨了?” “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 “黄远说的,他去查案了。” “他有查到什么吗?” “还没有。” 叶燃暗自松了口气,“那里好人很少,假话很多。” 他低头看着长了一年长出来的胸,捏了捏说:“真好啊,能恢复之后会轻松很多,不用总担心被发现是双性。我不讨厌我的身体,也从来没觉得怪,但道河里知道我是双性的人,不是把我当怪物,就是把我当淫物。我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只是不想被很坏的态度和方式对待。” “这真的很不公平,”他道:“我有的你们不一定每个人都有,为什么不能我是圣物,你们是缺件物?就因为你们人多吗?” “就因为我们人多。” 叶燃想问不是说越少的才越珍稀吗,听见萧鸣雪问:“记得刚来这里教你用电器时你和我说你怎么想的吗?” 叶燃不知道为什么萧鸣雪忽然问他这个,但还是答道:“记得,就想怎么会有东西这么厉害和……”他顿了顿,用了昨天学会的一个词,“高级。” “我从来没见过那些东西,想碰一下试试又怕碰坏了,还担心弄错它伤到我。” 萧鸣雪眼神平和地看着叶燃,道:“我去买那些东西时,见到像你一样想碰又怕碰坏了,只敢在一旁看的人;见到盯着它看,说特别好或者不够好的人;见到根本没看见它,径直路过的人;还见到随便去碰,结果最后碰坏东西被罚钱的人。” “但是见到最多的,还是觉得它厉害和高级,很喜欢想要,最后带回家的人。” “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你对许多人来说差不多也是这样。有时候每个人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只是你太特别了些。” 萧鸣雪语速很慢地说:“你一直在山里,遇到的人还不多,不是每个都像他们,他们只是少数。” 萧鸣雪的话混在热气里熏红了叶燃的眼睛,叶燃怕自己忍不住眼泪,找话道:“萧鸣雪,你明天就走吗?” “嗯。” “能告诉我去哪吗?” “槐海。” “槐海?是在哪里啊,挨着海边吗?离清河远不远?” “还行,是挨着海。” “噢……你是不是工作很忙,不怎么会来清河?” “是。” “我有时间的话能来找你吗?” “能。” “有不懂的东西呢,还能来问你吗?” “可以。”萧鸣雪道:“这里不会有人过来,如果和人住不方便,就回来这里,密码指纹你都有。” 叶燃感恩地看着他道:“萧鸣雪,你才是很厉害,让人很喜欢,想要带回家的那个。” 他的普通话这两周讲得好了些,虽然发音还是黏糊,但口音没那么重了,也不会再串方言,在安静的浴室里,咬字听起来还更清晰有质。 萧鸣雪低头看着泡在水里一丝不挂的叶燃,心里却泛不起一分旖旎,只觉得他清透纯净得像露珠变的,好似出现在这里就为了跟他讲这句话。 叶燃扶着浴缸跪起来,拉过萧鸣雪的左手,双手握着举到胸前,低头闭上眼用额心贴了一下他的手背,精灵认主一样。 萧鸣雪抬右手想摸摸他的头,叶燃就松开他的手,抬头笑了笑,也像精灵。他收回手移开目光,探了一下水温,“明早我送你过去。” 叶燃笑着说好。 泡了会儿果然舒服很多,叶燃回到房间,也有力气收拾东西了。 他物件不多,三两下就收好,坐在床边看着箱子想,两个星期前还一无所有的他,现在都有快一个中号行李箱的东西了。虽然都是萧鸣雪给他买的。 他合上行李,关灯掀开被子睡下,侧着身看见枕边的束胸,想起萧鸣雪问他想当男生还是女生,面无表情解释束胸用处时,大方专业得好像电视里的医生在开药。 萧鸣雪真的很好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懂,愿意教他各种东西,回答他的问题,还不会看低他。 这几天他在工艺园其实过得不太顺利,心里很是挫败。 上手的活他做得还凑合,但他看不懂图和教程书,历史和美术更是一窍不通,很多疑问在网上也找不到答案。 齐修让他慢慢来,先知道木雕是怎么回事,其他慢慢练。齐皓却在他问了几次问题后,抱怨他问的问题白痴可笑,简直一点常识都没有,还说齐修让他待在园里是可怜他没去处,根本不觉得他能在木雕上能做出成绩,更没想过要正式收他当学徒。 今天他什么都没问,齐皓又让他拿出点学习的态度来,别在工艺园仗着齐修可怜就混吃混住等拿钱。 叶燃躺平闭上眼,身体很累却睡不着,忆起了过去的事。 他对萧鸣雪说了谎。其实他是四年前被拐去的道河,也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只不过他不敢回去。 他出生在常年白雪披山的岭安山里,是以饲养驯鹿和狩猎为生的敖温族人。离山前,他一直和奶奶、父亲还有叔叔在山里游猎养鹿,定点迁徙。 他的名字是他母亲取的,但他对她毫无印象,只听叔叔说是外族人,生下他不久就离开他们走了,他父亲自那以后开始酗酒。 他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山里还很热闹,猎民点大多都没荒,同族经常聚在一起,林子里总充满着欢声笑语。 可是渐渐地,欢声笑语就随着越来越频繁的猎枪声和一季比一季稀疏的林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叹息和祈祷。 短短几年,他们世居的山林严重退化,鹿群数量减少,捕猎经常空手而归,族人生存变得艰难,只好举族迁了又迁。 他十一岁那年,来了一伙外族人,拿着张纸说不允许再打猎养驯鹿,补着钱让他们搬到山下的定居点,还要把猎枪收走。 饲养驯鹿是敖温人的使命和活法,最开始根本没人同意,一致觉得荒唐。族人崇信自然神,才不会对自然不敬,破坏生态的是闯进来的外人。他们生来就在山林里,山林就是他们的家,哪有人会不准别人待在自己家里。 但后来入冬,实在找不到吃食,连续有人和驯鹿饿死,族人就慢慢动摇了。有的族人无可奈何下山去活命,有的族人觉得被自然神抛弃,悲痛欲绝地死在山里。留下的人靠凑起来的存粮,挨过了那个额外寂静萧索的冬天。 开春后他叔叔也走了,过段时间又来山里找他们,说山下生活比山里好太多,劝他们下山,但他们都拒绝了。 他奶奶是族里的萨满,他父亲管着族谱,族鹿就养在他们家。只要族鹿还活着,他们就不可能下山。 他在族群的没落凋敝里长大,对族教没那么深的信仰,但对家人和鹿群有感情,就也没走。 叶燃翻身侧躺着,紧了紧被子,把脸埋在带着萧鸣雪味道的被子里。 他喜欢也过惯了四季跟着鹿群迁徙,白天看太阳白云,晚上看月亮星星的生活,如果不是奶奶要他和族人结亲生子,他才不会跑出岭安。 环境变化对鹿群的影响很大,族鹿生产的小鹿崽都没能活下来,四年前直接难产,同腹中未出生的小鹿一起死了。 族鹿天葬时,山下的一些族人也来了,他奶奶穿着萨满袍又唱又跳地给族鹿送行,在仪式末尾敲着鼓通灵说自然神没抛弃他们,族鹿死了但鹿灵还在,转投到了族人身上。 那个人就是双性的他,对应着唯一会长鹿角的雌驯鹿。 奶奶说他是新的族鹿,要守着鹿群,还要和族里人结亲,生出和他一样的孩子,保证传承不断。 他见过族鹿难产是怎么死的,也见过母鹿生产叫得有多凄惨,要像母鹿那样一直怀孕生孩子,他根本就活不了。他才十四岁。 他和奶奶说不想当族鹿,奶奶说不管想不想他都已经是了,保佑鹿群和生孩子延续传承是他该也必须做的事。 他求不通奶奶,叔叔也不在,就去找了他父亲。他父亲喝着酒只说给他选的人不错,意思是他嫁定了。 他不想嫁也不敢违背安排,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儿时的玩伴林江来找他,告诉他说族鹿转生在他身上是胡说八道,敖温观念落后太多,萨满的话不可信,下山才正确。 林江还说不会娶他,也不会待在山里跟他生孩子,让他下山也去上学,去看外面的世界。 没几天就要办礼,林江要在这之前回城里,问他去不去,他答应了。落后不落后他没感觉,谁对谁错他不知道,但族里已经没人了,他不想为不知真假的事生很多孩子然后死掉。 出去的路上,散养的几头驯鹿一直跟着他,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叮当响。驯鹿平时很听他的话,那天他说了很多遍不要跟着快回去,驯鹿还是追着他。 继续下去肯定会被发现,他也不舍得那些驯鹿,就让着急不耐烦的林江先走,他安抚好驯鹿再去追他。 林江答应了,说如果没追上就三天后在山下敖温族人定居点背后的木屋酒馆那里见。 他跟几头驯鹿好好道了别,和他最亲的火光蹭着他的脸不肯离开,最后说了许多话,它才乖乖留在原地。 后续他没追上林江,稀里糊涂地拿着指针在山里走了快三天,终于出山走到一个屋舍整齐的地方,约好的木屋高出平房一截就在不远处。 可他沿着房前的路没走几步,被人从后面蒙住口鼻,晕晕迷迷几天,再睁眼就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躺在脏脏的棉布上,腿上拴着铁链,入眼是地面凹凸不平的破损土木房子,还有一个戴着奇怪头饰身姿佝偻的老婆婆,和一个躺在床上抽烟的黑瘦男人。 男人叫刘贵,老婆婆没有名字,大家都叫她阿婆,说着他听不懂的方言。 他害怕地缩成一团,阿婆拄着拐杖走过来摸着他的脸笑着说了一堆话。 他在阿婆张嘴时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看着她满脸的褶子和快掉光的牙齿,屏着呼吸不敢动,只听懂了“做他儿子”这四个字。 破烂木窗外是高耸连绵的山群,植被冠大而茂密,不像岭安附近。 他转头看着阿婆,缓慢地点了点头。阿婆和床上的男人都笑起来,拉着他的手捏了捏。 他想,反正都是在山里,或许这里不会比在岭安等着嫁人每年生孩子更糟糕了吧。 慢慢地他能听懂阿婆和刘贵说话,也学会了那里的方言,他们见他不跑也没有再拴着他,开始让他干活。 他和阿婆学做饭,需要时就跟着刘贵下地种田,闲着就去隔壁大爷家用木头刻东西玩,听大爷说些他年轻时在城里的事,跟他学说普通话。 刘贵和阿婆都没发现他是双性,以为他年纪还小,一直把他当儿子兼长工。 他经常会想起家人和火光,想他们有没有都好好的,是不是还在山上,会不会怪他不听话跑了,没了他当族鹿山里的鹿群有没有受影响。 他时常会想他们,但他没太想过要回去——他不想成为族鹿。 他也不是没想摸清出去的路逃走,只是接连看到几个和他一样被拐进来的半大孩子,跑出去又被抓回来打得趴在地上不会动,没过几天就死了之后,就不太敢想跑出去的事了。 从十四岁到十七岁,他在道河待了三年,习惯了山间地头的生活,以为会一直那样下去,结果有天不慎被刘贵发现了是双性。 刘贵先是吓了一跳,以为他有病,冷静了会儿强迫他张腿再看了看,伸手摸摸说原来是个小艳逼,长得比女人的还漂亮,骂他怪不得细胳膊细腿,脸长得娘们儿兮兮,原来是个怪物。 他又被拴起来,阿婆还每天喂他喝药。 喝完药后他身上完全没力气,天天只能勉强在屋子里活动。没过多久,他的前胸就逐渐隆起来。 有天他听到阿婆说要把他养成女人给刘贵泄欲,回报刘贵养他这几年,但刘贵对抽烟喝酒更感兴趣,说不如卖了换点钱。 他不愿意,趁阿婆不注意自杀,最后都被拦下来,又喂了其他的药。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每天配合喝药,想让刘贵和神婆放松警惕,好找个机会跑掉,或者干脆和他们同归于尽。 刘贵一直拴着他,不是把他关在小屋里,就是把他送去别人家,绑着他的前茎,塞药包在女穴里,用竹筒反复给他后穴灌药洗肠,要他用两个穴发情出水,让他学怎么做那种事。 他抱着死也要拉着刘贵和阿婆的决心,麻木地熬了快一年。直到长出一对胜过村里女人的大胸,下面的小穴风一吹就出水,后面不用清理就能插,阿婆才满意地放他从小屋子出来。 过了几天,阿婆给他洗干净穿上裙子化好妆,又让他喝了药。刘贵用红纸包了几盒东西,把他送去刘山家,拿着薄薄一迭红纸钱和阿婆回去了。 他们把他嫁给了刘山换钱。 早就商量好的事,当天就办了酒席。他木然地坐在刘山家的后院里等待一场混恶,听着前院寨里人唱歌喝酒的声音,思索着要怎么杀了刘山再杀了自己。 还没等他找到能行的方法,他就听见刘山他们高声商量晚上几个人一起把他绑起来操,让他当被链条锁着的狗。 一个人他还有杀掉的可能,几个人根本没胜算,他当即决定逃跑。逃出去最好,逃出不去就自杀好了。 他趁他们喝酒从后院逃到山里,不要命地往山下跑,不过才上大路就被追上了。 他要跳进山涧,过弯道却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护栏边背对着他在抽烟,路边还停了一辆车,是他除开死之外的选择。 他没作犹豫,跑进了那个当时唯一有可能逃生的地方。 然后那个看他像看一只飞进车里的碍事鸟的男人,就把他带了出来。 可怜套餐升级 早上叶燃拖着箱子出房间门,萧鸣雪刚取进早餐外卖。 他说了声早,萧鸣雪点头,把牛奶和三明治递给他,拉着他和叶燃的行李箱出门。 叶燃昨晚没怎么睡,上车后几口解决掉三明治又喝光牛奶,几分钟就睡着了,到工艺园门口萧鸣雪下车关门才醒,迷糊着解开安全带下去。 萧鸣雪推过行李箱给叶燃,叶燃接过,握着拉杆低头沉默几秒,问:“萧鸣雪,我这些天一直问你白痴问题,你真的不觉得烦和可笑吗?” 萧鸣雪道:“不觉得。” 叶燃低头看着箱子没说话。 萧鸣雪拿下墨镜夹,点着下巴抬起叶燃的头,看着他认真道:“我真不觉得。”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应当,你离开这个环境太久,有些东西不熟悉很正常。你会一点一点都知道的,就像过去两周那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慢慢来,别着急。” 叶燃松开拉杆,上前一步抱住萧鸣雪,道:“萧鸣雪,谢谢你。” 萧鸣雪体验了一把出差前送家养大型犬去宠物店,被扑了一身扒着不让走的感觉,抬手摸摸叶燃的头发,“去吧,有事给我或者黄远打电话。” 叶燃嗅着萧鸣雪身上总有的清淡香味,闷闷道:“嗯,我知道了。” 萧鸣雪轻轻拍了两下叶燃的背示意他松手,叶燃松开他,又拉起他的手用脸侧蹭了蹭。 昨晚也是这样。 萧鸣雪不知道他什么习惯,跟化成人形的动物妖精似的,抽手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去吧,我走了。” “你路上小心。” 叶燃顺着被揉乱的头发,目送萧鸣雪上车,再等车混入各色车中又消失在拐角,才拉着行李箱走进工艺园。 他刚进大门,齐皓就从旁边闪出来,不怀好意地笑着去揽他肩膀。他吓了一大跳,行李都放开了,下意识就躲。 “躲什么——”,齐皓拉住他,调笑道:“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要和别人保持距离。真人不露相啊,我都看见了,在门口抱了半天。” 叶燃扯开他的手,抓过行李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会抱成那样,他还摸你头发?” 叶燃不想理他,拖着箱子往住宿楼走。齐皓用手拐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八卦道:“第一次见你我gay达就响了。你哪儿认识得那男的,太正了。” “什么是给达?” “啧,男朋友都有了还问什么是gay达,搞笑呢?别装纯。” “他不是我男朋友。” 叶燃重申。 齐皓嘁了一声:“那是什么?” 叶燃想了想:“恩主,他是我的恩主。” “包养就包养,说得那么好听。” “包养是什么,很不好听吗?” “……我说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给人家睡,换人家给你买衣服鞋子包包,你说好不好?” “不知道。”怎么活都是活,互相情愿就好了,而且他和萧鸣雪不是这样。 “脸皮真厚啊。” 叶燃随他怎么说,继续往住宿楼走。 住宿楼有三层,叶燃住在二楼最里面那间。他走到门口,捏着口袋里的钥匙没动,齐皓推了一下门,“开门啊,你没钥匙?” 叶燃说有,但就站着不开。齐皓觉得没意思,挖苦几句转身走了。 等齐皓走到楼下往操作间去了,叶燃才打开门进去。 陈柳已经扫过卫生,屋里很干净。他把洗漱的东西放在水池台上,将衣服放进橱柜里,坐在铺好的床上,呼吸间似乎还能隐隐闻到萧鸣雪身上的味道。 他把记忆进度条拉回到刚刚萧鸣雪叫他名字的片段循环播放,觉得自己的名字从萧鸣雪口中念出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好听,像晴天微风中工艺园门口的悦耳风铃声。 其实那个问题他不问也知道萧鸣雪会说什么,但他就想听萧鸣雪亲口讲,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听萧鸣雪说话他很能得到安慰。 齐皓说得也不全错,他确实不知道太多东西,缺乏在这个环境里生活的基本常识和共识。 他不觉得这应该被耻笑,就像萧鸣雪说的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换作齐皓去山里生活,也会是他现在的境况。但问题就在于,现在是他在这里而不是齐皓在山上,他得尽快学习融入进去。 在萧鸣雪身边,他和周围就像拉链一样能错齿稳固地合在一起。只他一个人,这条可以平滑拉上的拉链就会生涩卡顿随时崩开。 不过比起以前种种已经好很多了,这些只是网上视频里说的吃了感冒药会发困一样的,微不足道的副作用而已。 叶燃看着新住处,抿着唇笑了笑,拿上钥匙去了操作间。 * 萧鸣雪开车去了机场,打电话让租车行的人来开车,飞回槐海收拾好东西,接着飞国外。 他回母校看了导师,去和朋友联合创始的公司处理了些事务,沿途在几个小国家玩了几天,假期结束前一天才回来,倒完时差就开始工作,忙得有时候连周末都没有。 他隔三五天就会收到叶燃混合着文字拼音和语音的简讯,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日常问好、没成型的木雕作品、天空花草的图片、学习记录,以及一些开心小事还有疑问清单。 叶燃简直像在他对话框里写日志,后来甚至还形成了固定模块和发送时间。 他都会看,但基本上只会挑着疑惑清单里自己知道的部分重点回复,顺手回句鼓励的话。 他当订阅邮件一样看了半年多,有天睡前照常打开通讯软件却没看到叶燃的日志,只有一个表情包和一句晚安。 那是个长毛白猫瘫在地上写着“生无可恋”的表情包,猫脸上还p了两条泪痕。圆茸茸的猫脸和叶燃从工艺园回来之后累得把下巴歇在饭桌上的样子很像。 这半年来他们没见过面,叶燃没问他也没提,只是健身打卡群组里的群友一样,就叶燃发的消息互相往复回几句。 从叶燃发的消息来看,这半年他似乎过得还不错—— 木雕学得有进展,已经通过考察期正式成为学徒,疑惑清单很少再更新,有时还会说网络黑话,休息日会去周边逛景点打卡,俨然一副被社会真正登记在册的样子。 萧鸣雪把聊天记录往上滑了滑,看着叶燃生活的点点滴滴,觉得他融入环境得很好,当时是自己多虑了。 他点开输入框简单回复消息,关灯睡下。 * 叶燃抱着腿坐在萧鸣雪清河住处卧室床边的地上,两手捧着手机,低头盯着屏幕上萧鸣雪的背影图片,直到一个白框跳出来,才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萧鸣雪:累了早点睡,晚安。 叶燃看着这行短字,眼泪和窗外酝酿了一天的秋雨一同落下,比这两天任何时候都难受。 他把手机贴在胸口,蜷起腿闭着眼睛用手环住自己也抱着手机。 他好想打电话给萧鸣雪,想听听他的声音,想闻闻他身上让人安心的味道,想问问他该怎么办,想就看看他。 他真的好想跟在萧鸣雪身边啊。 有萧鸣雪一切就是好的,不会像以前那样前路未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四面荆棘。 独自在清河这半年,叶燃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工艺园里跟着师傅学木雕做杂活,现在已经拜师正式成学徒了。 齐师傅对他很好,在他基础练熟后就亲自教他,鼓励他自己动手雕刻,带他回家过中秋团圆节,还给他加了三百块工钱。 齐皓从他不主动去找之后,虽然还是时常对他冷嘲热讽,但也没有为难过他,反而会主动教他做木工,在师傅面前说他有天赋和悟性给他揽功,偶尔还会叫他出去和朋友玩。 时间一长,他就发现齐皓只是性格比较糟糕和嘴上不饶人而已,和他成了朋友。 不过现在叶燃宁愿他们不是朋友——不是朋友,那种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一周前的晚上,叶燃散步回去,在房间门口遇到齐皓。齐皓见他就问怎么不接电话,叫他陪着去个地方。 叶燃说不去了,白天弄了一天木料,很累想睡觉。齐皓说朋友过生日去送个礼物就回来,要不了多久,他不想一个人去。 齐皓看起来心情不好,叶燃就答应了。 去的地方是KTV,齐皓和叶燃到包厢就被一群吊儿郎当的人逼着坐下灌酒。平时对叶燃趾高气扬的齐皓也没拒绝,只是把他的酒拿过去一起喝掉。 那些人给齐皓倒一杯酒,就给叶燃也倒一杯,人群里一个叫梁承的见到齐皓之后脸色很差,看着齐皓一杯接一杯的喝就是沉着脸不说话。 叶燃坐在一旁劝酒又不敢,走也走不掉,最后看齐皓实在喝不下,挡了他喝得有些抖的手,喝了自己的份。 叶燃以前都没喝过酒,那天几杯就喝得不省人事,醒来就已经是第二天,他躺在齐皓家的沙发上,身上外套脱了,长袖T恤和里面的束胸都好好穿着。 叶燃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齐皓后来怎么样,起来缓了缓神倒杯水喝,敲齐皓的房间门没人应,就自己骑共享小电车回了工艺园。 隔了一天齐皓才来工艺园,很严肃地跟叶燃说最近没事不要出去,陌生号码打进来也不要接,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叶燃问为什么,齐皓没说,只让他千万记住,拿过他的手机设置拒绝了陌生号码来电和短信。 叶燃以为齐皓是怕喝酒的那群人通过自己找他,问过齐皓喝那么多酒没事后就没多想。 结果两天后中午回宿舍,叶燃开门却见屋里东西很乱,那天晚上给他和齐皓倒酒的几个人在里面坐着,桌上还放着几件胸衣和束胸。 其中一个人把萧鸣雪买给他那件扔到他面前,说:“既然不回消息不接电话,那只好找上门了,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叶燃不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但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蹲下去把胸衣捡起来往外跑,被人堵在楼梯口。 叶燃想叫人和报警,扔他胸衣的人追出来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抵在墙上,拿手机翻出他躺在KTV沙发上,红脸闭着眼睛露出上半身和下半身的照片,说:“小嫩逼和大奶,好看吧?” 叶燃第一次看清自己下身长什么样,粉粉小小的,喝醉睡着了都会流水。 照片多得缩略图占满整个屏幕,有几张还有人把黑丑的性器掏出来凑在他下身的穴口处,放在嘴边和脸侧,还有他比以前小了一些但还是圆挺丰满的胸上。 叶燃看得直接侧着脸不停干呕。 那个人松开叶燃,叶燃伸手抢过手机,背过身开始删,但手指凉得点几下删除都没反应。 那个人把叶燃按在地上捏起下巴,又掏出一个手机,恶魔低语道:“删吧,这里还有。如果不想这些照片和你的信息被发到网上,晚上就来那天喝酒那里找我。” 叶燃脊背发凉地拍开下巴上的手,那个人拿过他手里的手机站起来,睨视着他威胁道:“也别想着报警,我们最多进去几天,你难过的是一辈子。你也不想清河的人都知道,齐修新收的徒弟是个私生活淫乱的人妖吧?” “晚上八点,穿好看点过来。” 几个人说完就下楼,从荒废的侧门那边走了。叶燃跪坐在地上,想:怎么又是这样?怎么总是这样? 萧鸣雪不是说会这样对他的人才是少数吗? 萧鸣雪不会骗他。那是他一直遇到的都是那些少数吗? 叶燃感觉身下地板在塌陷,他马上要被潮湿窒息的泥石吞噬,从此被蛇蝎围困。 他已经很少想起在道河寨里被拴着手脚的日子,也快忘了他被喂过药塞着东西带去看寨子里的男人怎么操和教训女人的了。 现在他好像又听到那些打骂声和哭喊声,下身也不受控制地开始痒,照片上那个粉红小口也流水快打湿裤子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恶心。 太阳越过走廊照到叶燃身上,晒得他后背发烫。他回过神来擦干眼泪,捡起地上印着鞋印的胸衣,仔细地拍了拍灰但没拍掉,泪痕还没干的脸更湿了。 叶燃回到屋里关上门,把东西归位,洗澡换了套衣服,把几件胸衣和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在手机上跟陈柳请了假。 消息刚发出去,急促的敲门声立即响起,叶燃跑进浴室里上了锁,听见齐皓在喊他开门。 叶燃不想见齐皓,也不想见任何人,但事情还是要说,打了电话过去。 齐皓开口便问:“他们来找你了是不是?” “嗯。” 齐皓着急又歉意地道:“对不起叶燃,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们跟你说的话都别信,晚上你也别去,我跟师傅说好了,下班他会带你去他家,剩下的我会解决。” 叶燃沉默了会儿,“那你说的话呢,我能信吗?” “能。”齐皓解释道:“我和梁承那个狗人在闹别扭,那晚只顾着较劲没留意你,才让那几个不知死活的畜生有机可乘,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我问过又看了监控,摆拍就是全部,没有发生实质侵害,梁承教训过他们了,我也揍过梁承一顿。你今天去师傅家住一晚,明天再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是你们的事,” 叶燃自言自语般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想在这里学木雕,挣钱还给萧鸣雪,简简单单地生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齐皓哑口无言,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保证图片会被删掉,不会有再其他人知道。 叶燃靠在门板上听着,只是说:“你和师傅说,我不去他家。” “那你要去哪?” “去萧鸣雪家。” 齐皓知道萧鸣雪是当初送叶燃来工艺园的那个男人,三不五时会听叶燃提到他,但他半年没来这里了。 “你找得到他吗?” 叶燃眼睛一眨泪水落下来,“找不到。” “叶燃,你今天先听我的好不好,先去师傅家住一晚,明天后天随便你去找他,我陪你去找。” 叶燃还是说:“我不去师傅那里,我要去萧鸣雪家,只有那里才安全。” 齐皓只好道:“在哪里?你开门我送你过去。” 叶燃不想见他,但更不想见其他人,答应了。把洗好的衣服装进袋子又放进来时拿的行李箱,去了萧鸣雪家。 半年没来,屋子里落了灰,他打扫了一遍,用浴室的沐浴露又洗了个澡,最后靠坐在萧鸣雪卧室床边的地上。 被熟悉的味道环绕着,叶燃觉得安全了很多,用手机把早上刻好的两个指节大小的哆啦A梦摆件发给萧鸣雪,盯着手机等到回复,就起来回侧卧睡觉。 齐皓说一觉起来就好的话叶燃没信,醒来打开手机时还是抱着期待的。但这个期待没持续十秒,就如数加倍变成了恐惧。 叶燃的通讯软件里不超过十个人,群也只有一个工艺园小群和一个客户大群,但软件右上角显示有99+的消息。 他点开,齐皓发了三十多条消息给他,全是对不起。 他抖着手关了对话框,点开工作小群往上滑了几屏隐藏掉齐皓刷的表情包后,全是他删不掉的那些照片。 他退出来又打开客户大群,一个头像是他闭着眼睛裸着上身的照片,名叫“清河西区叶燃求操+Vyeranyr 80/晚”的用户还在发他的裸照,不过马上被齐皓踢出群撤回了消息。 屏幕上的字模糊了又变清晰,他退出群点开菜单栏上飘红点的通讯录,里面有四十七个人请求加好友,附语什么时候可以约,问还有没有其他图片和视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叶燃拉过被子盖在头上,希望自己凭空消失在这里。 那么多人都知道他是双性,还看到了他藏得严实的身体,以那样万分不堪的方式。工艺园里相处了半年的大家知道了,客户群里五百多号人也看到了,不认识的人都找上他了。 这也是少数吗?他不知道。 他不是没想过报警,但他不想再跟别的什么人一遍遍看那些照片,说他都不愿意回想事。而且那些人被怎么样他都不会比现在好半分。 他把群都退了,改掉账号昵称和头像,在网上跟着教程设置了不能添加好友,没回任何一条消息,说了一段给齐修和陈柳的感谢和道别语音转成文字发出去,把通讯删得只剩下萧鸣雪。 陈柳和齐修都是很好的人,他也舍不得跟他们断了联系,但他不能再承受任何攻击了,尤其是来自对他好的人的。 一整天叶燃就待在萧鸣雪卧室的床边,晚上齐皓和梁承来了,叶燃从视频监控里看到他手上提着吃的,开了门。他连外卖都不敢点,屋里又什么都没有,一天多只喝水没进食,真的很饿。 齐皓没敢想叶燃会给他开门,把吃的递给他,没打算进去,就着门缝说:“叶燃,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牵连到你,虽然失信了两次,但这次我以性命担保,他们绝对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你放心,知道那些的人不多,你在这边生活也不会受影响。师傅那里我跟他解释过,他让我转告你什么时候想回去都可以,不回去还想学木雕他会给你做介绍。” “陈柳很生气你把她删了,但说鉴于你情况特殊她原谅你,还让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不加也留着。” 齐皓拿出两张卡片双手递过去,“上面这张是陈柳的联系方式,下面这张卡是给你的补偿,密码是六个1。” “我知道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这样弥补一点点,起码你去到哪里短时间内都能照顾好自己。钱不多,请你拿着。” 叶燃只拿了陈柳的卡片,“谢谢师傅和陈柳姐,卡就不用了,这不是你的错。”他没忍住又道:“但我就是忍不住怪你,我想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齐皓说好,再次保证他和那几个人都不会再去找他,叶燃关上了门。 叶燃想离开清河,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但那样又得重新开始。 他好不容易适应这边的生活和环境,不想再那样来一次。这次他还有萧鸣雪,再来一次就只有他自己了。 包住宿又能学到东西的好事也难找,离开清河还要花好多钱。这半年他尽力也才攒了四千块,离还萧鸣雪花在他身上的都还差一半,更别提那么贵的路费。 不如就去找个不用露脸的活吧,干上半年把钱攒够,去槐海和萧鸣雪见一面,然后就回岭安去。 他想漫山白雪和桦树林,还有亲人和听他话的驯鹿了。那里的同族都待他很好,说他和雌驯鹿一样特别,不会觉得他怪还羞辱他。 奶奶再要他结亲生孩子他也不怕了,死掉就死掉吧。他不顾族人和鹿群,因为怕死就跑出来,本来就对不起他们。 叶燃觉得他当时太傻,什么都不懂就胡乱跑出来,掉坑里一次又一次。 辗转道河和清河两处,尽管也遇到对他很好的人,但他受够了。 叶燃做好了决定,用沾着眼泪的手回复晚安,起身回卧室睡觉去了。 城市体验差计划回深山 叶燃隔天就在网上找到个不用露脸的活——去游乐园里扮人偶。 工资日结包一餐,内容就是每天穿着不同的卡通玩偶服,发卡牌和跟小朋友们互动玩游戏,虽然费精力又热,但他挺喜欢满意。 叶燃第一天去游乐园上工回萧鸣雪家,在小区门口遇到陈柳。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想蒙混过关,被她看出来了。 陈柳拽着叶燃去附近吃饭,拿叶燃的手机把自己加回去,说:“出息了,你还是第一个删我的朋友。” 叶燃低眉顺眼地说对不起,陈柳一堆话哽在喉间说不出来,两人默默无语了整顿饭。 吃完叶燃想回去,陈柳却拉着他去商场,走到一个内衣店前。叶燃现在最怕看到这些,每天脱穿都心理难受,十分抗拒地不肯进去,背着站在店门口恍惚地等。 陈柳挑了几件结完账,和叶燃走到他小区门口,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叶燃背着手后退几步,陈柳拽住他塞进他手里,“拿着。” 她整了整叶燃的外衣领口,跟第一次送弟弟上大学的姐姐一样,说:“长得好好看看,就也要穿漂亮、合适、舒服的衣服。” “得亏看到照片,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乱穿衣服。那么深一条红痕,不疼的啊?做木活挺机灵,怎么东西不会买都不知道问问我?回去试试看,应该都合身的。” 叶燃语无伦次地抱歉和谢谢混着说,陈柳笑起来:“知道了,快回去吧。” 叶燃俯身抱抱她,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了。 游乐园的工作每个月需出工二十天左右,叶燃在附近租了个便宜的房间,断断续续做了三个月,加上齐修给的六个月工资补贴,提早攒够了还萧鸣雪的钱,还有去槐海和回岭安的路费。 他问陈柳买了块桦木,用空余时间做了一个眼镜盒,刻了一头小驯鹿,想送给萧鸣雪。萧鸣雪的生日在一月份,不过他不知道具体是哪天。 叶燃计划向领班申请把整个月的班排在上旬做完,下旬就去槐海,还钱送完东西还能赶在春运前坐列车回岭安。 * 萧鸣雪下半年在做新项目,年底时卡在一个关键点,和团队天天熬夜加班泡办公室和实验室,等忙歇都一月中旬了。 他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补了一天觉,醒来不想上班只想躺,打电话休了攒下来的五天假,捡着回了这两天没回的消息。 滑到叶燃对话框的时候房间门开了,他眯着眼睛看过去,是易书。 “你怎么在这儿?” 易书把门推开,露出手上的浇花壶,“我不在这儿你花早死光了。” 萧鸣雪无所谓:“死了再买。” 爱花人士易书心梗:“怎么不忙死你。” 萧鸣雪看着叶燃发给他游乐园的图片,嗯了一声。 易书无言一瞬:“晚上有空吗?” “有。” “正好,一起吃顿饭,晚上喝点?” “行。” “那你起床啊,倒饰一下准备出门。” “知道,浇你的花去。” “我的花?信不信我还真就全部搬走了。” “你搬。” “……” 易书忍住把浇花壶扔到萧鸣雪脸上的冲动,默念着特殊日子不生气,砰地关上门,继续浇花去了。 萧鸣雪看完叶燃发的图片,滑到最底点开对话框回复拍得不错,给手机充上电,下床走进浴室。 他快速冲了个澡,胡子一刮,头发随便一抓,出来穿上休闲衬衫西裤,戴上外出的眼镜手表,喷上淡香,二十分钟搞定得像要去参加什么晚宴。 随便就出门的易书上车时不住吐槽:“大哥,让你倒饰的意思是刮刮胡子别出来像我叔就行,没必要全副武装到头发丝都精致吧。” 萧鸣雪起床气还没过,只想让易书闭嘴。 吃饭中途易书接了个电话出去,再进来就拎着蛋糕抱着花。 萧鸣雪没反应过来他是要干嘛,易书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着“忘了你也躲不掉二十九”,把花塞给萧鸣雪,放着蛋糕又道:“蛋糕吃一口,喜乐全都有,鲜花抱一束,新岁新丰收。” 萧鸣雪拿过包装精致的白紫色唐菖蒲放在一旁,心里觉得土,嘴上还是道:“谢谢。” 吃完饭他们去了清吧,听着歌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易书正在准备的新花店装修。 萧鸣雪的手机就放在酒杯边,消息进来屏幕亮起,他瞥见是叶燃,解锁点开。 叶燃:你最近有空吗?我想来槐海找你可以吗? 萧鸣雪:别来了 过两天我要去清河 到时候联系你 叶燃:好![笑脸] 萧鸣雪锁了手机放着,喝了一口酒。 易书看见了,停了花店的话头,道:“大半年了,你捡那小朋友还跟你打报告呢?” “嗯。” “哎,”易书喝着酒调侃:“亲友版长腿叔叔——是叔叔吧,你比人家大了有十岁。” 萧鸣雪不以为意:“想多了。” 他和叶燃就是救与被救的关系。 上床最开始是欲望吸引,后来还掺进了交换,与情感无关,更提不上什么暧昧。叶燃那个处境,只会比他更明白这一点。 易书挑眉:“最好是想多了。” 萧鸣雪又在家休息一天就去了清河。他到清河先租车开去黄远家,把他买的限量版娃娃拿给小闵。 小闵刚放寒假,还没开始上兴趣班,一个人在家,看见萧鸣雪和娃娃,开心得勾着他的脖子亲他一脸口水。 她把娃娃摆出来玩了会儿,抓住机会要萧鸣雪带她去游乐园。萧鸣雪对小闵有求必应,打电话给黄远争得同意,等她换衣服收拾好小包,戴上儿童手表打开定位和摄像连到黄远那里,带着她出门了。 小闵每次来游乐园都像第一次来那样兴奋,要把想玩的都玩一遍,还要安排萧鸣雪给她拍照,得她检视过觉得好看才行。 到出园,小闵都玩得走不动了还很兴奋,由萧鸣雪抱着还四处观望,终于找到了她最喜欢的加菲猫人偶。她拍拍萧鸣雪的肩膀,指着花坛对面道:“鸣雪叔叔,有加菲猫!” 萧鸣雪明白这是要拍照了,抱着小闵顺着花坛绕过去。扮加菲猫的人摘了头套正对他们坐在椅子上,见他们汗涔涔的脸上带着惊诧,随即将头转朝了一边。 萧鸣雪:“……叶燃?” 叶燃抱着头套,回转过脸,愣愣地应了一声。 萧鸣雪把小闵放到地上,小闵叫着哥哥跑到叶燃面前,“哥哥我记得你,你能戴上头套,让我跟你拍张照吗?” 叶燃说可以,把头套戴回去和小闵拍了几张照又摘下,看着面无表情的萧鸣雪,心里有些惊喜也有些怵。 巡管走过来,他说:“我还要工作,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萧鸣雪看着头发乱糟糟的叶燃,“几点下班?” “五点。” 萧鸣雪抬起手表,四点四十一,“还有二十分钟,我在旁边甜品店等你。” 叶燃笑着点点头,套上头套走去指定的工作区域,下班忙着还了玩偶服,穿上外套戴着口罩就找过去。 萧鸣雪和小闵掐着时间走到店外,小闵不等叶燃走近,就跑过去把一份打包好的甜品递给他,说:“哥哥工作辛苦啦,这是给你的。” 叶燃弯腰接过去,“谢谢小闵。” 小闵回头指着萧鸣雪,“要谢鸣雪叔叔,是他买的。” 叶燃便直起身来,对站定在他面前的萧鸣雪道谢。 他们往园外走,小闵在萧鸣雪怀里看叶燃戴着口罩,问:“哥哥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戴着口罩?” 叶燃支支吾吾说有点,用蛋糕口味迅速转移话题。 萧鸣雪把小闵送回家,在赵钰的盛情邀请下和叶燃留下吃了顿饭。晚上从黄远家出来,萧鸣雪问叶燃是不是去工艺园,叶燃摇摇头,说了他现在住的地方。 萧鸣雪奇怪叶燃怎么住得那么偏,但只是说知道了,什么也没问。 从游乐园出来叶燃一直和小闵玩听她说话,萧鸣雪解锁车他才注意到这辆和上次的不一样。他上车系好安全带,问:“你换车啦?” 萧鸣雪挂档倒车:“没有,租的。” “噢。”叶燃笑笑:“你说过两天会来,还真的就是过两天啊,一般别人说过两天都要好久。” “有时间就过来了。” “你很忙吧,这次会在清河待多久?” “三天。” “连带今天吗?” “嗯。” 不见萧鸣雪的时候叶燃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说,现在见到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了想道:“我也马上要走了。” 萧鸣雪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去哪?” “回家。” “找到家人了?” “不是,”叶燃心虚道,“其实我一直记得他们在哪。” “在哪?” “岭安。” 怪不得说自己生在冬天到处是雪。 “还有什么?” “还有我也不是六岁被骗去道河的,是十四岁。” 十四岁按理来说应该懂点事了,怎么会与世隔绝一样什么都不懂。 “还有呢?” “没有了。” “……” “真没有了。”叶燃急忙解释:“我是敖温族人,从小都在岭安山里养鹿,没到过外面。” “我十四岁那年族鹿死了,我又是双性,我奶奶——也就是萨满,说鹿灵转投在我身上,我就是新族鹿,要我和同族结亲生和我一样的孩子。” “族鹿就是难产死的,我怕生孩子也怕死,就跑出来了。不过才下山就被蒙晕,醒过来就在道河了。” 萧鸣雪看着倒数的红灯,觉得一切——叶燃身上误入城市的野生小兽感,对现代生活一窍不通,没有任何社会信息,以及对性事还有双性身体的坦诚——都说得通了。 原来叶燃是在纯粹的自然文明下长大的,难怪会这样。 敖温族他知道,但只在纪录片里看到过,据统计全国不到两百人口,从下了禁伐令后好像就都迁下山不养鹿了。 叶燃见萧鸣雪不说话,侧身看着他,讨好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是害怕被送回去。” “我没生气,”萧鸣雪道,“说不说是你的选择。”他顿了顿又道:“现在说的这句也不是气话——我现在问你这些你都可以选择不说。” 叶燃毫无预兆地哭起来,觉得萧鸣雪咔嚓一下剪断他们之间本来轻轻一扯就会断的线,下个路口就会把他放下车,跟他说原来你一直有地方可以去,那我就不管你了。 他哭道:“你收回好不好,别这样说。我想跟你说这些话,喜欢你帮我做选择,需要你管我,我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萧鸣雪没想到很平常的一句话叶燃会有这么大反应,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捏宠物脖颈一样捏了下他的后颈,“别哭了,我收回。” 叶燃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抓住萧鸣雪要抽走的手,蹭了好几下手背才松开。 萧鸣雪等他情绪平复下来,才接着问:“那现在怎么要回去,不怕了?” 叶燃捏着自己凉得发麻的指尖,低着头道:“怕,但是更怕在这里。” “你遇到什么事了?” 叶燃没回答,车里静了几秒。 萧鸣雪换了话题:“你要去槐海找我是因为这事?” “是,不止这个。” “还有什么?” “还钱,我攒够钱还你了。” “你来游乐园兼职就是为了攒钱?” “是。”叶燃轻声道:“但这不是兼职,是我的工作。” “你不在工艺园了?” “嗯。” “来游乐园多久了?” “四个月了。” 四个月,那就是工艺园考核结束升学徒的时候,“工艺园那边怎么回事,你没当上学徒?” “当上了。” 萧鸣雪没说话,叶燃继续道:“我被发现是双性了。” “他们赶你走?” “不是,是我待不下去了。” 叶燃声音有些抖,萧鸣雪转头看他,“不说这个了。” 车子停在老小区楼下,叶燃道:“你要不要上去坐会儿,或者能不能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旁边有空余的车位,萧鸣雪道:“一起上去吧。” 叶燃住在四层,一个一室一卫三十平米不到的老屋子,东西很少很旧,但被收拾得很干净。 他招呼萧鸣雪坐下,用水壶烧上水,去床边柜子里拿出一张卡和一个素牛皮纸的礼品袋,坐在萧鸣雪旁边,先把卡递过去,说:“里面有四万块钱,你打给我的三万,加上你花在我身上的钱还有房费,四个月前我去住过几天。卡的密码没变过,是你最开始弄的那个,200311。” 萧鸣雪接了,叶燃又把袋子递过去,笑道:“这是给你的礼物,我自己做的,手艺不是很行。用的是岭安最多的桦木,材质不算好,但我想我们相识一场,用它做个纪念。” “可以现在看吗?” “当然可以。” 萧鸣雪打开袋子,里面有一个眼镜盒和一头巴掌大的鹿。 叶燃歪着身子,看着萧鸣雪脸上的眼镜,比了比眼镜盒的大小,“我做得够大,你的墨镜也可以放得下。” 萧鸣雪拿出做工细致的眼镜盒,指尖摸过中间捏手位处刻着的雪花,按着打开,里面还有块黑色的镜帕。 “谢谢,做得很好看。” 他道。 叶燃笑起来,拿出驯鹿放在手心,介绍道:“这是驯鹿,意味着福瑞安康。” 萧鸣雪拿过去摸着光滑的鹿角,“很漂亮。” 叶燃被夸了很高兴,站起来关了灯,掏出打火机,燃上一小根桦木条,举着火苗唱了奶奶每年生日都会给他唱的敖温族民歌。 “黑夜虽然降临了,太阳照常会升起;太阳升起在东方,无边暮色自然尽。 天气虽然寒冷了,春天还会返人间;树枝碧绿发芽时,冬日严寒无踪影。 大鹏展翅应尽早,天空无边不畏惧;周环世界趁年少,深林广袤不退缩。” 敖温族语听起来和俄语有些像,火苗映衬下的叶燃看起来真的像鹿灵转生,歌声空灵纯圣得如同被春光消融的高川流水。 萧鸣雪没听懂叶燃在唱什么,只听出歌声带着祝福,猜可能是敖温族的告别礼。 叶燃唱完,眼睛亮莹莹地看着萧鸣雪:“一月份了,生月快乐萧鸣雪。” 原来是在唱生日歌。 萧鸣雪心里有种在海滩边散步,被细沙和温凉海水舔过脚背时的转瞬即逝的微妙感:“谢谢,你的礼物和歌我都喜欢。” 叶燃笑着说不谢。 叶燃做什么都看起来很认真,好像此时此间他心里眼里只有在做的事,珍视非常。萧鸣雪被他这样看着,有种他手一动叶燃就会凑上来蹭的错觉。 水烧好自动跳阀发出声响,叶燃才反应过来自己烧着水似的,吹了火站起来开灯,去洗杯子倒上水,抬到萧鸣雪面前的桌子上。 萧鸣雪把东西收进袋子里放在身侧,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两天了。” “路上注意安全。” 叶燃抿着嘴重重地嗯了一声:“我不会再被骗了。” 被骗了不给人数钱都算好的。萧鸣雪有些想笑:“到了告诉我一声。” 叶燃点点头:“回山里大概就用不了手机,以后就不经常发消息给你了。” 萧鸣雪说好,又道:“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会让你想回当初辛苦逃出来的地方。但如果在那里又被逼着做不想做的事,待不下去就出来,随时可以联系我。” 叶燃这段时间都不怎么敢在外面露脸,觉得不论走在哪里,都像走在旧城区下雨积水的街道,那些照片和威胁会像地上的污水漫到他脚边。 他听着萧鸣雪说这些话,像是在污水街旁终于找到可以干净安心站着,不用担心任何的高台,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 他闭上眼转身抱住萧鸣雪,“我们可以最后再做一次吗?” 借恩主玩反被恩主玩 叶燃松开萧鸣雪,半起身跪到地上,动作很快得萧鸣雪都没来得及拦。 萧鸣雪低头看着叶燃,脸色冷淡:“起来。” 叶燃摇了摇头,圆圆的眼睛望着他:“想舔。” 萧鸣雪看他几秒,分开腿靠在沙发上。 得到准许,叶燃笑着跪实在地上,碎碎地膝行几小步到萧鸣雪腿间,手扶着他肌肉紧实的大腿,隔着裤子吃美味冰激凌一样,伸着舌尖舔吮着看不见但记在他脑子里的性器。 萧鸣雪不算热衷性事,也不喜欢别人给他口。他会觉得不尊重,也觉得口时胯下人脸变形的样子狰狞难看。如果对方动作娴熟神态痴迷,还自哼自吟得仿佛被操烂,他还会觉得恶心。 但是叶燃给他口,他不仅不反感,甚至欲望盎然升起。 肉棒立起,叶燃寻到龟头用牙齿轻轻啃咬着,手从萧鸣雪大腿摸到胯骨又摸到肌肉分块的小腹,解开裤口拉下拉链和内裤,沾了他口水的粗长肉棒直直地扫过他的脸侧,戳在他红润的嘴唇上。 他就着打招呼似的吻了一下,伸手握着硬热的肉棒,微微张开嘴,涂唇膏口红似的用嘴唇在冠头上涂抹一圈,然后尝新口味棒棒糖一样浅含了几口,直到嘴里被他想染上的膻腥肉棒味道充满,才吐出来喘口气,咽下带着萧鸣雪体液的口水,舔干净肉棒。 叶燃小心细致得像在品人间珍馐,也像小兽崽在摸索新玩具,眼睛里是清明的好奇,唇软舌巧地舔得萧鸣雪小腹微绷。 是他没遇到过好的,萧鸣雪想,口也可以口得漂亮可爱不糟蹋。 萧鸣雪爽,还觉得很不对劲。不过叶燃想玩就让他玩,他倒想看看叶燃会玩出什么花样。 叶燃呼吸间萧鸣雪身上的香味和口间满含色欲味道的口水,星火一样窜燃了他的身体,还没开始怎么样,他浑身就热起来。 叶燃站起来把自己脱光,再跪下时腿间滴出水落在大腿内侧。他颤了一下,前胸跟着一晃,乳尖和下身也硬了。 郭兰说停药胸就会慢慢恢复,但这个“慢慢”委实有些慢,快一年了也才从累人大胸变成小巧大胸。不过这样反而在他身上和谐许多,少了性感又添几分纯欲。 萧鸣雪就那样坐着不动,叶燃拉他的手放在胸上也不揉。叶燃只好一根一根摆开他的手指拢住胸,两只手捧着捏捏揉揉,看到整个揉红了才换另一边。 萧鸣雪下身憋得厉害,主动照叶燃的意思盘着他另一边胸,发现就算现在他一掌还是握不住。 果然,萧鸣雪一主动,叶燃就托着胸捧上去,腾出双手握住比方才还硬的肉棒上下撸动,手累了就捧贝壳一样捧着,用脸贴着茎身蹭了蹭,又偏过头用肉棒拍了自己的脸两下,最后递到嘴边一路吻下去又舔上来,张口试着吃进去。 叶燃头小脸小,五官就眼睛大,含萧鸣雪的肉棒含得有些困难,口水都顺着脖颈流到胸上。他觉得有些淫乱,往里吞咽了一下,不小心合牙咬了萧鸣雪一口,还使劲儿往里吃。 萧鸣雪闷哼一声,托着叶燃腋下把他提起来跨坐在自己腿上。 叶燃乍一被提起来有些懵,舔了下嘴唇问:“你不喜欢吗?”以前他要舔也被推开了。 萧鸣雪说不出不喜欢也不想说喜欢,“去床上。” 叶燃却摇摇头,“想在这里。” 说着他又跪到地上,捧着胸往中间挤,“你不喜欢那我不舔了,这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萧鸣雪想问叶燃哪里学来的这些,但最后只是道:“你决定。” 叶燃笑了下,捧着软软的胸夹起粗硬的肉棒上下搓动,腿间都湿透了。 萧鸣雪的性器被裹得吐水,顺着叶燃的乳沟往下流到他的小腹。 叶燃跪着弯腰往前凑的姿势容易累,胸脯也被磨得发红有些疼,放开胸站起来,背对着萧鸣雪坐在他腿间。 他反手握住他的性器,并起膝盖稍稍抬臀,把性器贴着穴口夹紧在腿间,双手撑在萧鸣雪膝盖上,翘起圆臀仰着头给他腿交。 说是腿交,但更像是磨逼。 叶燃下身从股缝到膝盖内侧都湿了,夹着腿间的东西去磨阴唇,偶尔前身还和萧鸣雪的性器相碰,刺激得想叫。 萧鸣雪揉着叶燃的软臀却忍得难受。叶燃屁股肥嘟嘟但腿上没肉,夹不太紧性器。他想等叶燃抬起屁股就抱着他坐下给他扩张,但叶燃夹着他的性器不动了,难耐地叫了一声,同时热液流到他性器上—— 叶燃自己高潮了。 高潮中的叶燃已经分不出心思想其他的什么,只知道想做的都做了,放开腿间的东西,坐在沙发上喘息。 萧鸣雪没想到叶燃一副尽所能势必要伺候好他的架势,最后却是在借他玩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你玩完了?” “……嗯。” 萧鸣雪把他转过来坐在自己胯上,“到我了。” 叶燃配合扶着萧鸣雪的肩,才跪起一半要露出穴口,萧鸣雪就没有任何扩张地顶开阴唇进去半个冠头。 叶燃太久没做,萧鸣雪又大,即使那样也受不了,浑身一软,跪起来的膝盖又往两边滑到底,把刚刚换了三个地方都没有彻底吃进去的肉棒一次吃了个整,从腿心到手指尖都又麻又疼。 “呜——!!”叶燃呜咽着尖叫,想重新找个支点但一动就疼,急得眼泪直掉。 萧鸣雪只是作势吓吓叶燃,忘记他敏感,一下把人弄哭还真吓到了。 他握着叶燃的腰想把他抱起来,叶燃挂着眼泪交握住他的手,哭道:“疼,先别动。” 萧鸣雪没动也没松手,“抱你起来。” 叶燃紧紧抓着萧鸣雪的手,摇摇头:“含一会儿就好了。” 萧鸣雪于是去撸叶燃的性器,摸他的胸和腰。 叶燃只好受了几秒就变得更受不住,“嗯……你还是动吧。” 他身上的敏感点仿佛都和穴里连着,一碰就连带着穴里都有反应。 萧鸣雪耐心耗尽,也不当绅士了,抱着叶燃的腰上下开始颠弄,次次到底,弄得叶燃伸手想抱他又抱不住。 叶燃几下之后就不疼了,反而下腹胀麻麻的,还有大量热液不断从身下流出来,慌道:“呜……血……是、是不是流血了。” 萧鸣雪看了一眼身下裤子上汪着的透明水丝,把他托起来一点,“自己低头看流的什么。” 叶燃擦擦眼泪低头,看到萧鸣雪下腹和裤子都湿着,他腿间还在滴水。 他伸手摸了一下两个人相连的地方,摸得自己一激灵,抬手看没有血丝,放心地往下坐了坐,还有点高兴:“没血,是我的水。” 萧鸣雪久违地想骂脏话,放下他继续深顶。叶燃不怕了,自己跪着发力迎合顶撞,哼着还不忘了说刚刚的事。 “你真的……呜……好大……嗯……刚刚要、要被你干死了。” 萧鸣雪按着叶燃的腰直接操到小口隔肉上,“闭嘴。” 叶燃叫出声,扶着萧鸣雪的肩膀低头弓起腰,被荡起来的胸拍到下巴,“嗯……轻点。” 萧鸣雪托着叶燃的屁股往自己小腹贴,猛地往上顶,一下进了小口。叶燃捂着小腹趴在他身上,哭得声音变调,只会颠倒重复:“要死了……要被你干死了。” 萧鸣雪退出来脱掉身上的衣服,抱起软成一团的叶燃,怎么爽怎么来,操得他一直在潮吹的边缘来回往复。 骑乘要上面的动才有意思,叶燃被顶得坐都坐不住之后,萧鸣雪把他放平躺在沙发上,抬腿圈在腰侧,覆在他身上玩着他的胸继续做。 叶燃看着乱晃的天花板和吊灯,脑子里闪回着他这个姿势躺在KTV沙发上的照片,心想真好,这个也覆盖掉了。 他笑起来,夹紧萧鸣雪的腰,把摇晃的脚尖勾在一起,缩着小腹吸紧体内的东西不让出去,伸手搂紧萧鸣雪的背,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用力,萧鸣雪,干死我。” 萧鸣雪浑身血液都热了,肏得叶燃深处的小口瑟缩着不敢合上任他随便进出,还抵着最里面往上抬,性器的形状游鱼浮水一样在小腹上时隐时现。 叶燃耳边嗡鸣,闭着眼睛被一下深过一下的顶弄,推上了那个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 他像接入能量高过承载限度的指盘表指针,被过高的能量干扰错乱、来回高频晃动,最后被一推到底逼至能承受的最大数值,然后剧烈地静止在极限,再多来几秒都要崩溃。 叶燃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干死了,有那么几秒脑子里什么图景都没有,意识都丢失了。 但再睁开眼,他还是躺在沙发上,萧鸣雪的脸就在抬眼清晰可见的上方。 他身体里很满,埋着萧鸣雪的性器,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他不知道,只觉得时间好像停摆了,身边一切都很平静。 萧鸣雪的性器在体内动了一下,他又感觉时钟开始走动,世界的声音和感知回来了——头顶的灯很晃眼,萧鸣雪压在身上很重,两个人的体液混着他香水的味道格外浓郁。 叶燃偏头闭着眼睛躲了一下光,听见萧鸣雪说:“又晕了?” 他紧了紧抱住萧鸣雪的手,想说不是晕了,是死了又活过来了,但他没力气了。 萧鸣雪坐起来将叶燃拉进怀里,叶燃被抱着莫名心口发酸,一直没停的眼泪又开始掉。 刚刚高潮的时候萧鸣雪想抽出性器射在外面,但一直在哭唧的叶燃忽然噤声,仰着头伸长脖颈没几秒就晕了,整个人紧紧扒在他身上推不开,他只得射在叶燃身体里。 萧鸣雪知道自己逾矩又把人操狠了,但他没在床上哄过人,现在又说什么都不合适,就只抱着叶燃等他情绪过去。 叶燃哭一小下就好了,攒了力气从萧鸣雪肩膀上起来。他们下体仍结合在一起,萧鸣雪还硬着,他小腹很胀,动一下就有东西流出来。 他坐着不敢动,道:“我好了,来吧。” 萧鸣雪:“……”完全不长记性。 叶燃撑得难受,想站起来舒缓一下又坐下,又怕穴里的东西流出来,只好先夹紧了内壁。 萧鸣雪拍他的臀,“别动。” 叶燃听话地不动了,被萧鸣雪抱着起身。 进到浴室,萧鸣雪才从叶燃身体里退出来,积攒的透明水液和乳白色的精液瞬间并行着往下流。 叶燃扶着萧鸣雪站稳,低头看着腿间的白液有些慌,伸手摸了一把,以为自己坏了。余光瞥见萧鸣雪还硬着的性器,才想起他今天没戴套,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精液,用手指抿了抿。 萧鸣雪一手揽着叶燃,一手打开淋浴器,水颤颤巍巍地落下。他调好水温,取下移动花洒,道:“扶墙站稳,腿分开。” 叶燃照做,然后在热水洒在腿间时整个人往下滑。 萧鸣雪从后面抱住叶燃,顺势把他放在地上跪着,手绕到前面分开他的腿,也圈着他让他跪稳,用花洒对准穴口冲着水,手指伸进去扣着内壁把精液导出来。 叶燃被围在墙和萧鸣雪之间,被手指扣得忍不住哼,靠在萧鸣雪身上说再深点。萧鸣雪见流出的水变成纯透明,抽出手指,道:“好了。” 叶燃还差一点就到了,腿间的手突然抽出,他不上不下地又想要了。 浴室很小,叶燃站都站不稳,淋浴下萧鸣雪不好给他洗,只用水粗略冲了一遍他身上,拿过毛巾擦干,“先睡,明天再洗。” 叶燃靠着萧鸣雪站起来,手抓上萧鸣雪还硬着的性器,“还想做。” 萧鸣雪是真想把他再操晕一觉睡到明天,别一直在这儿撩火。但不能再做了,叶燃身体不允许,他也才把精液导出来,今晚任何意义上都太过线了。 他拿开叶燃的手,“不做。” “好嘛。” 叶燃被抱进浴室没鞋穿,萧鸣雪懒得出去拿,直接把他抱到床上,打开衣柜找出内裤和睡衣给他,转身向外走。 叶燃拿着衣服坐在床上套着问:“你要走了吗?” “去洗澡。” “柜子最边上有套你以前的衣服。” 萧鸣雪回过去取下,进浴室洗完澡又换好衣服走进屋里。 床那边的灯开着,叶燃却已经睡着了。他挤着墙侧,余出来大半床位,放好了枕头和被子,是留给他的。 萧鸣雪看了叶燃一会儿,心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穿流而过。 他说不上来便也不去想,收拾干净沙发,将叶燃的拖鞋放在床边,拿上钥匙去附近药店买避孕药回去,叫醒叶燃喂他一片,拎着礼物和脏衣服关灯走了。 叶燃醒时,看到睡前放好的东西还是那样放着,沙发和地上的衣服都已经收拾好,桌子上的杯子空了连水痕都没有,萧鸣雪应该是昨天就走了。 他起来去倒水喝,水壶旁边放着一盒东西,上面贴着他书桌上的方形便利贴。上面刻意板正失败,于是潇洒得不完全的钢笔字写着:“昨晚给你吃过一片,午饭后再吃一片即可。抱歉 萧鸣雪” 叶燃摘掉便签,盒子上写着紧急避孕药,心想原来昨晚萧鸣雪叫他吃药是真的,不是做梦。 他放下药,倒了杯水喝,拿过沙发背上的外套披上,一张卡掉在脚边,是他昨晚给萧鸣雪的那张。 昨晚他们一直在沙发上做,东西掉一地,萧鸣雪可能收漏了。 叶燃找到电话打给萧鸣雪,数到七声接通了。 他还没说话,萧鸣雪先道:“叶燃,如果还有清河和岭安之外的第三种选择,你想试试吗?” 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里,他看向窗外:“什么?” “要不要去槐海?” 叶燃眯眼看着太阳:“和你吗?” “是。” 叶燃闭上眼睛,沉默几秒,无声笑起来:“好啊。” 从恩主的替身变成恩主的弟弟 萧鸣雪放下手机,坐在停在木形工艺园外的车里,觉得自己冲动了。 怎么做怎么选是叶燃的事,明知他依赖自己,还总是抛有方向性的选择过去是不对的。这样不仅介入进叶燃的人生,还把自己也往里拉。 不过也没关系,他会把事情都说清楚,将叶燃放进分类适合的抽屉,在槐海按照叶燃的意思安排好他,如果他不喜欢就马上送他回岭安。 只要叶燃现在别因为他人过错,无可奈何又退无可退地过回以前想逃的生活就好。 萧鸣雪理着齐皓刚刚讲的事,转动车钥匙降下车窗,点燃一支烟。 叶燃说被发现是双性待不下去,他就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做时叶燃反常的举动更是印证了猜想。 叶燃在床上一直放得开,不是懂得多玩得花,而是什么都不懂所以直白。爽了他会叫会哭,疼了会自己凑上来要抱,他会主动配合但不会刻意做别的什么。 昨天晚上叶燃生疏笨拙地做口交、乳交、腿交、求操的事,不像是床上求欢或者讨好的姿态,倒像毛茸动物出门被迫沾了不喜欢的气味,回来难过又委屈地好一顿蹭,想把那些气味都覆盖。 有些事情叶燃可以不说,他也可以不问,但该清楚的还是要清楚,该处理的也还是要处理。 今早他带着答案来工艺园,听到叶燃被灌醉后拍了一堆裸照发在工作群里,又遭上门威胁,还是气笑了。 怪不得叶燃会戴口罩,见到他第一反应是害怕,还把脸转朝一边,去黄远家吃饭也一直低着头不敢和他们对视。 算算事情发生的时间,四个月前叶燃没发日志而唯独发了“生无可恋”表情包那天,不是工作累了,而是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开不了口说吧。 萧鸣雪几口抽完烟,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盒里,开车去叶燃那里。 * 叶燃接完电话站在窗前,有些开心也有些迷茫——开心萧鸣雪要带他去槐海,迷茫他去槐海之后要做什么。 在清河的这段时日,他干活之余做了些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会做的事。 他去了清河的一些景点,逛过新旧不一的街道和店铺,尝过很多人推荐的美食,跟风玩社交媒体,学去到哪都有人在说的流行词,上网看花样百出但转眼就忘的视频。 但他不太能从中获得快乐,这些事对他来说,远没待在园里做木活有意思,更不如看着火光每年长出漂亮的角,听着鹿铃赶去下一个猎点让他开心。 到现在,他基本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但还是不太能接受,并且与这里默认的许多事都达不成共识。 他和来时一样,觉得在这里生活得好需要掌握和具备太多东西。不同得是他不再有了解的冲动,只会想需要有的他都没有,得学的他学不会也不想学。 他对山下生活的不喜欢,已经快和喜欢一样多了,决定回岭安除开照片的事,也有这个原因。 四个月前待在萧鸣雪家时,他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他从岭安和道河出去只是想逃,到木雕厂当学徒是为生计当然他也喜欢,在游乐园上工是需要赚钱还萧鸣雪攒路费,去各处打卡是听说好玩应该去,学习汉字普通话是方便使用工具和应对工作与生活。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活着、还债和融入,但如果回归自己,他不想要这样。 下山来的这十个多月里,他最开心的还是和萧鸣雪待的那几天。要是没有萧鸣雪最开始的帮助,还有后面还钱和聊天的支撑,他估计早回岭安了。 他对这里生活的要求很少,但这里的生活对他要求很多,光是在安稳活着就要费很大力气。 他很懒很笨,怕难事也没什么志向,不懂也学不会享受这里先进多样生活的乐趣,只想像以前那样在山林里简简单单地过。 但是萧鸣雪要带他走就不一样了。萧鸣雪像是有把一切都变好的魔法,比萨满都厉害,在他身边就什么都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也不知道去槐海后是会像最开始那样和萧鸣雪住在一起偶尔上床,还是各过各的,隔很长时间才见一次然后上床。 萧鸣雪是他的恩主,要他怎样都可以。反正去槐海的话离得就近了,应该能经常见到。只要能经常见到就可以。 不过如果再遇到在清河这种事,他就真的说什么都要回岭安了。 消息提示音响起,叶燃点开手机通讯,陈柳发信息说萧鸣雪去了工艺园,齐皓把事情都告诉他了,问他有没有关系。 叶燃心口像昨天被萧鸣雪抱着那样发酸,回复说没关系,抬手放在胸口按了按,又摸到小腹。 昨天萧鸣雪射在他里面都没出去,塞着堵了好一会儿,他哭的时候都抱着他。虽然后来帮他弄出来还买了药,但叶燃觉得和以前就是不一样。他在山里见到男人在床上觉得女人好干,想要她跟着就是这样,会赏精把人灌满,堵着不让流出一滴。 刚刚萧鸣雪在电话里问跟不跟他去槐海,他以为萧鸣雪是觉得他好干才想带他走,没想到又是在帮他。 四个月前很难过的时候他就想,要是能待在萧鸣雪身边该多好,有萧鸣雪在一切就不会乱序,被他管着什么都不用担心。 现在萧鸣雪要带他走,简直再好不过。 叶燃刚把欠萧鸣雪的还清就又欠上新账。这次要怎么报恩呢?像之前一样回报他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想,不过要跟他说不能再像昨晚那样了,吃了药他还是会害怕。 叶燃烧上水,去浴室洗漱换好衣服,倒水放在桌子上,没两分钟门就响了。他跑过去看了猫眼是萧鸣雪,打开门。 萧鸣雪穿着黑色的长大衣,身上的烟味还没散透,朝叶燃走过去的样子和味道与第一次见时一模一样。他把手里的粥递给叶燃,换鞋进去,坐在没铺沙发垫的沙发上。 叶燃提着袋子跟过去,道:“谢谢。” “不客气。”萧鸣雪指了一下桌子上的钥匙,“昨晚借用了一下。” 叶燃不在意,只是想萧鸣雪还真是昨天走的,问道:“你吃过了吗?” 萧鸣雪点头,“身体有不舒服吗?吃了药这两天可能胃会难受,抱歉。” “没关系的,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叶燃确实饿了,打开粥喝了一口有些烫,放下把袖子里的卡给萧鸣雪,“你拿漏了。” 萧鸣雪接过,从口袋里掏出另一张卡,迭在一起递给叶燃,“钱都是你合拿的。” 叶燃把手背到身后,警惕道:“我不要。” 萧鸣雪把卡放在桌子上推过去,“救你和在你身上花的钱是在弥补我自己,那三万块是感谢费。” 叶燃懵了:“什么意思?” “我救你不是为了救你,帮你也不是在帮你。”萧鸣雪没提过以前的事,讲起来有些困难,“我救你是在救我,帮你是在帮我自己。” 叶燃不明白,帮了他萧鸣雪能有什么好处? “你之前出过道河寨吗?” “没有。” “道河寨再往里还有个村寨,叫道桥寨,我小时候在那里过的。” 叶燃睁圆了眼:“你是说你也是……” “是。”萧鸣雪打断道:“我四岁和父母走散被拐进去,十六岁才出来。出来后的那段时间我过得不太好,碰过不少壁。” 叶燃眼睛一红,张了张嘴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我人好,也不是因为你,是你让我想起当时的自己,借你做了当时希望有人能对我做的事。当然,和你上床是个例外,像你说的,你确实很好干。” 叶燃不想听下去想跑回房间,萧鸣雪还在说:“你别哭,我就是这样。自私,冷漠,没耐心,脾气坏,怕麻烦,说话也刻薄。之前你看到的,都是我当时想遇到的人的样子。” 叶燃忽然觉得很冷,客厅里好像在四处漏风,哽咽道:“我拿钱,你别说了。” 萧鸣雪很平静地看着叶燃哭,“下面那张卡是齐皓让我给你的,他说你上次没收。抱歉我擅自替你收了,人做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这钱该收,还不想要可以扔掉或者捐掉。” 叶燃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 他从来没想过萧鸣雪对他好是因为自己,都是觉得他人好才会做那些事。可是为什么听见萧鸣雪这么说,他会觉得难过。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萧鸣雪把他救出来还给了他一段新生活,对他好是真的,在他心里就是他的恩主。 他道:“你很好,对我也好,不管因为什么。总之谢谢你……钱我会收着,但就不和你去槐海了。” 萧鸣雪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要带叶燃去槐海重新生活,这些就都要说清楚。他以为叶燃听完,至少会觉得自己被辜负利用了生个气,结果只是难过哭了,到最后还要说一句他好。 他轻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纸盒放到叶燃面前,“不去槐海,难道回岭安生孩子?还是半路又被骗去哪里?” 叶燃难过道:“我不会再被骗了。” 萧鸣雪抽出一张纸折整齐给叶燃,叶燃接过去擦擦脸,道:“你是在管我吗?还是想带我去槐海借我弥补?” 萧鸣雪还没回答,他又道:“我都可以,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拍照那种事,我就要回岭安了。” “我叫你去槐海,是不想你回去又被逼着做不想做的事。”萧鸣雪道:“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们是平等的,你从来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欠你一句抱歉。” 叶燃摇摇头,定定地看着萧鸣雪:“你就是我的恩主。” 萧鸣雪无奈:“之前可能是,从现在起不是了。你可以当我是你的朋友、哥哥——”他想起他们之间差了近十岁,又补充道:“或者是叔叔。” “那我当你是哥哥吧。”叶燃说完又道:“但这样是不是就不能上床了?” “当然。” “那我不要你做哥哥了。” “不做哥哥也不能,我们以后都不会再上床。” “为什么?你不是说我好干吗,你喜欢干我的吧。” 萧鸣雪是喜欢。 以前他把叶燃当成弥补的工具,和送上门马上会断联的美人小可爱,上床当然毫无负担。现在叶燃就是叶燃,是他想关照的小可怜,他应该把关系修正变得健康。 他道:“现在你不需要再回报我,我们也不是能上床的关系。” 叶燃明白萧鸣雪的意思,可在他心里依旧是。他想到以前萧鸣雪也是一口回绝,他主动就又妥协了,答应道:“我明白了。” 反正到时候他主动就可以。 “那就去槐海?” “嗯,”叶燃笑起来:“去槐海。” “我还有假,去槐海前你要不要回岭安看看家人。” “……等过段时间吧。” “行,那就后天去槐海。” * 叶燃跟房东联系好退租,收拾出四箱东西,和萧鸣雪一人一箱跑了两趟搬上车,拿到萧鸣雪的房子里。 他收出一身汗,到萧鸣雪家就去洗澡。出来萧鸣雪刚好取到外卖,他过去餐桌上拉开凳子坐下等着吃,冲萧鸣雪喊了一声:“哥哥。” 萧鸣雪解袋子的手一顿,“叫哥就行。” 叶燃于是清脆道:“哥。” “嗯,”萧鸣雪把东西拿出来,把清淡的菜放到叶燃那边,“我明天出去一趟,晚上才回来,记得别吃生冷油辛的东西。” “我知道了,哥。”叶燃笑着说。 萧鸣雪就是很好,根本不像他自己说得那样。 第二天一早,萧鸣雪去商场买了好些东西,去道桥看郭兰。 他到郭兰住的小院,郭兰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好像从年轻的时候就一下变得很老,以至这些年看上去变化不大,头发都没怎么白。 郭兰见萧鸣雪来,皱着脸笑着站起来,用雅戈族方言说:“儿子来啦,今年要比去年早。” 萧鸣雪微微笑着用方言回:“是的阿妈,今年得空早。” 郭兰打开院子的门,让萧鸣雪进来,关上门手抚着他的背,“山路难走,你还提这么多东西。” “不难,车开得到外面。” “路都通到这里啦。” “嗯,年底刚修通。” 萧鸣雪把东西提进屋里,分类拿出来放好,一一给郭兰说是什么,嘱咐她维生素和钙片要记得吃,又给她试了几件衣服。 郭兰一年就这个时候最开心,笑得眼睛都眯成缝。她把东西收好,看了眼钟道:“饿了吧,阿妈给你做饭。” “好。”萧鸣雪说。 萧鸣雪在屋子和院子里转了一圈,没什么要收的,屋顶也不用补,回去厨房帮郭兰烧火。郭兰起得早睡得早,一天两顿饭配合着吃得也早,用腊肉和院子里的青菜给萧鸣雪炒饭,煮了个蛋坐在一边剥着壳看萧鸣雪吃。 “今年的腊肉不咸了吧?” “不咸。” 郭兰把鸡蛋放在萧鸣雪碗里,“二十九咯,圆圆满满。” 萧鸣雪用筷子把蛋从中间分开,“谢谢阿妈。” 郭兰笑:“跟阿妈说什么谢谢。” 吃完饭洗好碗,萧鸣雪就和小时候那样坐在屋檐下望着远处,偶尔听做针线活的郭兰说说话。 郭兰话不多,在小院里日子粘贴复制一样过,每年萧鸣雪来也是问问他过得怎样,说说院子里的菜和寨子里的事,末了说过得好就好,她也很开心,然后就继续纳她用不上的鞋底。 萧鸣雪待到下午和郭兰吃完饭才走,郭兰和他来时一样笑着说:“阿妈等你明年再来,路上小心。” 萧鸣雪说好,让她进屋不用送了。 他开车下山,路过叶燃跑进他车里的那个路段,心想缘分真是奇妙。当年郭兰拼死护着他把他送出去,去年他在常年见不到人和车的路上把叶燃捡下山。 不过道桥比道河只远了四五公里,他却比叶燃多在山里待了八年。 恩主家能睡但恩主不能睡 清河到槐海要坐两个半小时飞机,萧鸣雪买得中午两点的机票。 叶燃没坐过飞机也没去过槐海,天刚亮就睡不着起来收行李,打开浏览器搜坐飞机需要注意什么,看完又检查了遍东西,把不能带的都放下,出发前还去楼下药店买晕机贴。 机场人多,叶燃紧紧挨着萧鸣雪,就差拉他手了。 他现在还是不敢露脸,出门就戴着口罩,显得圆圆的眼睛更大,四处看时像剔透的玻璃珠子在转,古灵精怪的很可爱。 有两人看见一个高冷冻人的帅哥和一个清秀可爱的弟弟走在一起挨得那么近,以为是同性情侣,装作不经意但事实上动作明显地抬起手机拍照。 叶燃敏感地抓住萧鸣雪的手,把脸转朝他那边,紧张道:“有人在拍照。” “没事。”萧鸣雪拉着叶燃的胳膊让他走到左侧,往右边看了一眼,那两个路人抱歉地收了手机转过去。 叶燃往上拉了下口罩,“他们是不是……”认出我了。 萧鸣雪用一加一等于二的语气道:“不是,就是看你可爱。” 叶燃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根,眼睛眨啊眨。 到槐海,萧鸣雪直接打车带叶燃去了他的住处,把房子装好就没动过的次卧给叶燃住。 清河的房子萧鸣雪是买给郭兰住的,装修得很老式,槐海的房子他自己住,就走得黑白灰极简利落风,叶燃进去感觉四处空荡荡的,连温度都降低了。 萧鸣雪把叶燃的行李提进客卧。叶燃穿着不合脚的拖鞋跟在后面进去,发现客卧里东西也很少,只有一张白色的床、一把浅灰色的沙发椅、一盏黑色吊灯,以及和墙融为一体的白色衣柜和与床平齐的白色置物台。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萧鸣雪让他自己收拾带来的东西,进次卧浴室找出上次更换过还没拆封的洗浴用品,把新毛巾挂上。 叶燃打开衣橱挂着衣服,回头对从浴室出来的萧鸣雪感慨:“哥,你家真漂亮,但也真的好冷清。” 萧鸣雪现在还没习惯叶燃叫他哥,默了默才应声,“浴室里东西都是新的,差什么再买。” 叶燃说好,萧鸣雪走过去打开衣柜最上面的橱柜,拿出一套深灰纯色的床单被套放在床上。 叶燃一看又是灰色,有点想问有没有白的,见萧鸣雪都扯开了又作罢,放着衣服去铺床。 这里的床比在清河的大,他走到另一边和萧鸣雪把床单拉开铺上。床单压过空气平整地罩到床上,叶燃有种他就此安定落稳在这里的感觉。 但他应该住不了几天就会搬走。 收拾完东西萧鸣雪懒得再出门,点了外卖就去洗澡。叶燃得到允许后在房子里看了一圈,觉得每一处都很精致,但整个家里就只有阳台花架上满当当的绿植有点生气。 萧鸣雪想趁假期把叶燃安排好,饭后对叶燃道:“齐师傅说他在这边有认识的熟人可以给你做举荐,你还想不想去学木雕?” “想的,再过段时间吧,现在我就想找点零工干。”叶燃解释道:“师傅很有名声,说不好那些照片早在圈里传开了,还是再等等吧。” 萧鸣雪便道:“可以。” 来浇花的易书,打开门就听到一个陌生声音说想找什么干,萧鸣雪还罕见地语气温和说可以,无声嘶着气想,萧鸣雪这是在家玩人呢,还是被人玩呢…… 他关门要锁,门往里面拉开了。 萧鸣雪看着恍惚的易书,“来浇花?” 易书:“啊?啊,对,浇花,不对,不浇,路过要走了。” 萧鸣雪觉得他奇怪,“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我先走了。” “进来,浇了花又走。” “……行吧。” 萧鸣雪都不介意,那他也没必要替他介意。 叶燃在萧鸣雪去开门时就跑回了房间。他在家里没穿束胸穿着胸衣,家居服虽然宽,但看得出来他身体不平常。 易书假装没看到门口多出来的帆布鞋,换了鞋进去,眼神掠过茶几上的两个杯子,直奔阳台花架。 萧鸣雪走过去,见到易书肩上蹭了点油漆,问:“你花店装得怎么样了?” 易书拿起浇花壶,“再过两天就完工了。” “店员招够没有?” “还没,年后再找。” “我这有个人选,你看行不行。” 易书浇花的手一抖,水洒到地上,“什么?” “店员。”萧鸣雪扬声道:“叶燃,来阳台一下。” 屋里闷闷地应声:“来啦。” 叶燃?这不是清河捡的那个小朋友吗,难道刚刚和萧鸣雪说话的人就是他? 易书轻咳一声,“你把那小朋友带过来了?” 萧鸣雪:“嗯。” 易书惊悚:“你真要当长腿叔叔啊?” 萧鸣雪无语:“不是,但也差不多。” 房间门响,他又道:“有空再细说。” 易书:“我一天48小时随时都可以有空。” 萧鸣雪:“……” 叶燃换上束胸又套了件宽大的外衣,下面穿着家居裤。他走到阳台,有些怯生地看了眼易书,又转头看萧鸣雪。 易书第一次见叶燃,觉得自己叫他小朋友确实没叫错。叶燃看起来白生生的,真的太小了。 萧鸣雪:“过来。” 叶燃往前挪了几小步。 易书放着浇花壶,“叶燃?” 叶燃点着头:“嗯。” 易书本来长得就温柔,笑起来更是亲切:“你好,我是易书,萧鸣雪的朋友。” 原来是萧鸣雪的朋友。叶燃不畏生了,也对易书笑了笑,“易书哥。” 易书感觉花架上的几盆绿植花都开了。 萧鸣雪:“就他,行吗?” “行,可太行了。” 叶燃有些茫然,萧鸣雪解释道:“他花店招店员,你不是要找工作吗,要不要去他店里?” 叶燃期待又拘谨地看着易书,“我可以吗?” “可以啊,”易书道:“活很简单的,只是有时候会有点忙。决定好可以先去总店待几天试试,年后开张就去新店。” 叶燃下意识去看萧鸣雪,萧鸣雪让他自己决定,叶燃就答应了。 易书说了个地方,让他过去直接找店长,浇着绿植说了些花店的事,还吐槽道:“萧鸣雪简直就是植物界死神,从来养不活吧又爱去买,买什么死什么。” 叶燃:“这些很难养吗?” “不难,”易书道:“但经他手就变得奇难无比,植物必死无疑。” 叶燃听着没忍住笑出来,“我还以为他做什么都很厉害。” 易书阴阳怪气:“确实都很厉害啊,什么植物都能养死,这还不厉害?” 叶燃笑:“是厉害。” 易书吐槽完,就讲花架上都有什么,平时要怎么照顾,浇水的量是多少、频率怎么样。叶燃听着,郑重其事地保证,只要他住在这里就一定会好好照顾。易书心情大好。 易书浇完水就走了,叶燃擦干净花架附近的地板,回房间拿出他买的常用汉字3500楷书字帖,到阳台的桌前坐下,边记边练。 萧鸣雪在易书拉着叶燃聊天时就去了书房。半途他从书房出来倒水,见叶燃趴在光线不好的阳台桌子上写字,叫了他一声,“阳台光暗,去书房。” 叶燃抬头道:“没关系,我就看一会儿。” 萧鸣雪打开吧台那边的灯,“来这里,不背光。” 叶燃拿着本子过去,拉开凳子坐下,笑道:“哥,刚刚易书哥说你养不活植物是真的吗?” 萧鸣雪喝了口水,“你说呢?” 叶燃笑着没说话,萧鸣雪说了句“他说的话都别信”,抬着水走了。 快十一点,叶燃看着电视听见萧鸣雪从书房出来,动作迅速地关了电视和灯跑过去,在主卧门口从背后抱住萧鸣雪。 他靠着萧鸣雪的背,直接道:“哥,我想做。” 萧鸣雪低头看着腹间的手,语气没有起伏:“来槐海前怎么说的?” 叶燃没被推开,大着胆子往萧鸣雪下腹摸,说着他根本没放在心上的话:“你说我们不再是能上床的关系。” 萧鸣雪抓住往他腿间伸的手,“知道就好。” 叶燃被抓住手也没放开,用脸贴他的背,吻着道:“但在我心里是。” 萧鸣雪握着叶燃的手把他拉开,转身和他面对面,“你不需要再回报我了。” 叶燃上前一小步,改去抓萧鸣雪腰两侧的衣服,鞋尖和萧鸣雪的对在一起,仰头看着他,“哥,我流水了。” 他踮起脚尖靠在萧鸣雪身上,拉着他的手摸上腿间,前面硬着,后面确实湿透了。 萧鸣雪非常冷静地抽出手,扶着叶燃的肩退后一步又松开。 “叶燃,可能我上次说得不清楚。” 叶燃不管他说什么,想抱上去,萧鸣雪又把他推开。 “现在我再说一次,”萧鸣雪道:“我们之后都不会再上床了。” 叶燃才意识到萧鸣雪好像是认真的,愣怔道:“为什么?前几天你都射在我里面了。” “那是意外,我很抱歉,什么都代表不了。”萧鸣雪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之间不上床才对,之前那样是不应该的。” 叶燃知道,但还是不懂萧鸣雪为什么跟他说这些。以前都是想做就做,怎么现在还讲究严格起来。两个人都喜欢做这种事不就够了吗? 他道:“以前不该也做了,不也没关系吗?” “那是以前,”萧鸣雪道:“之前我不觉得我们还会有太多交集,随时会断联。” 叶燃看着萧鸣雪,觉得他人明明就在眼前,怎么却感觉隔了很远。 他不喜欢萧鸣雪冰凉的眼神,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好像确实是这样。他给萧鸣雪发了那么多消息,可萧鸣雪从来没找过他,他们之间几乎全是他在主动维持。 萧鸣雪继续道:“以后我们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不会一起生活而是过自己的生活,包括上床。” 这是在说会和别人上床但不会和他,还告诉他想上床去找别人。 这个说法挑不出毛病,但叶燃心里还是跟听到萧鸣雪说对他好不是因为他一样难过。原来他在萧鸣雪心里一直是随时可以告别的人,他连在他生活里多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也是,萧鸣雪上次就说得很清楚了,帮他只是把他当弥补工具,现在或许也是。是萧鸣雪对他有求必应,他误以为他们关系很好了。 叶燃装作没事地抬头笑着说:“这次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这样的,睡觉吧晚安。” 萧鸣雪看着叶燃回房间关上门,也进了卧室睡觉。 叶燃简单得像晴雨表,心思波动都在脸上写得清楚了然,刚刚笑着但看起来快哭了。 他说得都是事实,如果不冲动那一下,叶燃现在应该回岭安了,他们确实会和他设想的一样不会有太多交集,各自生活。 他不后悔叫叶燃来槐海,再来一次还是会那样做。 只是会想,如果当初他一觉起来给叶燃三万块钱就走,叶燃是不是会像他当初那样,虽然过得辛苦但会很快成长起来,找到自己生活的策略和节奏靠自己过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性格软绵绵的,把自己依赖寄托在他身上。 不过也说不好,他们性格太不一样了。叶燃在他看来真的纯得有些蠢,只是蠢得别具一格了些,让人不忍心说他,还想护着他,让他可以一直这样蠢下去。 他不认为叶燃对他有什么想法,甚至怀疑叶燃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无所谓,反正能说清楚就好,早点明白然后面对该面对的事,尽快找到解决方法最好最高效。 带叶燃来槐海只是一个小插曲,等去易书花店他就会搬走,稳定下来他就不会再管,事情最后还是会回到他设想的轨道。 喜欢恩主怎么办在线等急 叶燃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想着萧鸣雪说的话,难过得睡不着。要是待在槐海是这种结果,他还不如回岭安。 可是萧鸣雪也没赶他走,他也不想马上就离开。那就能待多久待多久吧。 第二天萧鸣雪去上班了,晚上九点多回来就进卧室洗澡。叶燃一天就见到他一面,话也才说了两句,描字帖都没心情。 他三心二意描了一页准备收起来,萧鸣雪从房间出来,问:“知道花店怎么去吗?” 叶燃眉间舒展,道:“知道,易书哥跟我说了,我也查了导航。” 萧鸣雪点头:“行,注意安全。” 叶燃开心几分,还期待萧鸣雪再说点什么,可他就转身走了。 书房门关上,叶燃才发觉他是在期待萧鸣雪送他。 他更难过了。萧鸣雪说了他们不会在一起过生活,他却干什么都在想萧鸣雪。 不过叶燃也没多少时间难过,隔天他就去易书的花店,围上定制围裙,忙活着帮忙招待客人和清扫,再学用点单机,努力记花的品种和饮品类型。每天晚上九点关店才回去,到家洗完澡,连字都不练就躺到床上。 易书的花店是复合式,以花艺、茶艺、咖啡为主题,店面不大但设计非常独特有格调,是个网红打卡点,客流量很不错。店里有一位花艺师、一位调饮师、一位服务员——现在服务员加上叶燃就是两个。 易书基本每天都待在店里,忙了哪里差人哪里帮,闲了拿副塔罗牌给客人占卜聊天,当个神秘吉祥物。 叶燃第一天去店里,易书玩着牌就给他占了一次,说他最近一段时间会遇到旧识,有贵人相助。 叶燃觉得挺准,他遇到十个月多没见的萧鸣雪,易书给了他工作,确实是旧识和贵人。 易书解牌聊天很有意思,叶燃在店里,有时候不可避免会听到一些。今天坐在柜台前那桌的女客人问易书占爱情,叶燃守着点单时就听了全程。 易书坐在客人对面,抽牌看了看说:“你和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最近关系应该处于停滞状态。” 女客人说:“是的,最近关系有点僵。” 易书继续道:“看牌对方样貌和条件都不错,性格比较谨慎,有些方面有点龟毛难搞。平时经常会有人跟他搭讪,但接近后又受不了,所以他会觉得靠近他的人只是馋他身子。从牌面上来看,最近不宜表白,很大概率会被拒绝。” 女客人连连点头,“都对上了,我前两天说了暗示的话,他这两天都没回我消息,搞得我心情都不好。我不想就这样放下,又没勇气再跟他联系。” 易书安慰地笑笑:“来看看牌会给出什么建议。” 他又抽了一组牌,翻过来综合着说:“牌的建议是放一放,先去过好自己的生活,迂回一下让对方看到你的闪光点,主动来了解你对你产生兴趣,进而信任你愿意跟你敞开心扉。再有,牌还建议你要多关注自己的感受,听从内心的声音。” 易书说完收着牌去了别处,女客人和她的朋友就聊起来。 女客人:“他性格确实是难搞,我好像也确实只是馋他身子,我觉得我该停下及时止损了。” 朋友:“要不还是试试吧,万一能接受呢,对对方有性欲本来就是喜欢的一部分,区别于其他喜欢的,再试试嘛。” 女客人:“也不一定,谈精神恋爱的就走心不走肉体。” 朋友:“也是……但咱不说这些玄的,我觉得你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不止是馋他身子,不然这几天有帅哥追你怎么也不答应,偏偏为他心情低落。” …… 叶燃在柜台后越听心越惊,他最近想起萧鸣雪就难过的原因似乎找到了——他好像喜欢萧鸣雪,但萧鸣雪不喜欢他还拒绝了他。 易书走到柜台前放牌,见叶燃纸牌人一样坐着不动又在发呆,手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道:“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叶燃眨着眼睛回过神,问易书:“老板,怎么能算喜欢一个人啊?” 易书笑:“当你因为一个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这句话像开庭及定案后敲响的法锤一样,叶燃对萧鸣雪的喜欢在宣布开始后,马上就被定案为失败。 易书见叶燃恍然大悟之后凉水浇头的反应,逗他道:“喜欢上不该喜欢,还是得不到的人了?” 叶燃一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易书笑起来:“放心吧,我们小叶这么可爱,没人会不喜欢,三个月内必有正桃花。” 叶燃红脸微张着嘴,半天说出一句:“老板,你不能随便读我的心。” 今年春节在二月初,过得迟,花店还只休年三十一天。 叶燃听到安排后松了口气也有些失落,年后他就要搬出去住了,还以为过年能和萧鸣雪多待几天。 敖温族和雅戈族都不过春节,他对春节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会放假、家人会团聚,这两样还跟他都没什么关系,就是不知道萧鸣雪会怎么过。 叶燃描着字帖走了神,再落笔笔尖的墨水都干了,划几下都不出墨,干脆合起笔盖。 昨天易书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不该喜欢或是得不到的人,让他终于找到了能概括他对萧鸣雪感情的话。 他一直因为萧鸣雪对他好,把萧鸣雪当恩主和可以依赖的救世主,但可能恩主性质很早就不纯粹了,只是他到最近才察觉出来。 他不能够像易书那样对喜欢和感恩依赖长篇大论,只知道他对着萧鸣雪会流水,想要待在萧鸣雪身边,和他亲昵亲近拥抱亲吻,被他抱着去洗澡,和他一起吃饭看电视铺被子。 当成恩主,只会也只应该在崇敬之上感激并努力回报万千,不该像他这样。 叶燃越想越觉得他的心思早就变了——或许是萧鸣雪给他买气球喂他吃棉花糖的时候,或许是他想和萧鸣雪上床不全是为了回报的时候,还或许是他看着萧鸣雪想吻却始终不敢吻的时候。 但萧鸣雪是对他有救命恩的恩主,是高高挂在月亮上他够不到的神,是刚刚跟他说清楚他们随时可以说再见的哥哥。 他这几天就是因为这个,会想到萧鸣雪就难过。萧鸣雪不喜欢,也不会喜欢他,他们显而易见地不会有结果。 不过萧鸣雪说过喜欢操他,就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易书占卜那么准,说他三个月内会有正桃花,说不定就是萧鸣雪呢。 叶燃这么想着就不难过了,还有些开心地笑起来。再等三个月吧,万一就真的等到了呢。 * 在易书每天提醒催促下,萧鸣雪终于和他出去吃饭喝酒,略过他和叶燃之间的事,说了叶燃的情况。 易书之前只知道萧鸣雪捡了个小朋友,听完萧鸣雪说是个怎样的小朋友后,爱心开始泛滥:“小叶干活特别认真,人也勤快,就是有点腼腆,没事就望着花发呆。去新店之后我会给他加钱的。” “没必要。” “我怜爱一下不行吗,又不用你的钱。” 萧鸣雪知道他毛病又犯了,摇摇头说起了别的:“我在你新店附近找了房子给他住,到时候你少发他点工资,就说是给员工配的。” “不了吧,本来也不多,再少就没了。” “行,反正走你的账。” “真搞不懂……”易书不解道:“可以你给他找房子,不让我多给他钱,就你能对他好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鸣雪道:“工资可以还单独配房,他会多想不去住……算了,他也想不到这层。” “好像是这个道理,”易书想了想,“我还是酌情给他减点吧。” 他抿了口酒,想起好玩的,道:“今天小叶问我怎么算喜欢一个人,还脸红了。我上次给他占了一下,三个月内必有正桃花,姻缘方面的。” 萧鸣雪敷衍接话道:“所以呢?” 易书自讨无趣,没好气道:“所以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是个同龄男生。” 萧鸣雪道:“本来也没关系。” 萧鸣雪和易书喝完酒回去,进门就见叶燃在傻笑。 他每天下班吃了饭健完身,九点多十点才回家,进门都会看到叶燃端端正正地坐在吧台上描字帖。 这是他这几天和叶燃一天里唯二会见面说话的时候。 那天晚上说清楚后,叶燃不再像以前那样大胆直白,变得很乖还有点怕他。但今天好像又变回去了。 萧鸣雪看他一眼,换鞋洗手过去倒水喝。 叶燃双手杵着下巴,仰头笑眯眯地看着萧鸣雪,瞳孔里盈着灯光更显得透亮,“哥,你喝酒了吗?” “嗯。”萧鸣雪姿势随意地站在吧台边上喝水,心想叶燃果然忘性大,前几天还像只被弃养的小狗,现在就又傻乐着围上来摇尾巴,不怕他了。 叶燃跟他分享:“哥,老板今天说春节我们只放一天假,不过有额外的补贴,每天工资是平时三倍的钱,给得特别多。” “应该的。” “是吗?”叶燃不知道,觉得就算是应该的也很好了,“那你呢,你要上班吗?” “不上。” “真好啊,店长她们肯定超级羡慕你。今天她们一直在说要是放假该多好,想出去玩。你有七天假的,要出去玩吗?” 萧鸣雪点头。他过年放假要么找个僻静的地方,要么自己在家睡懒觉躲清闲。今年他打算把去年没来得及去的几个小国家转一圈。 果然要出去玩,这样就见不到了。叶燃请求道:“哥,我还没有出去玩过,如果你拍了照片,能不能发给我看看?” 萧鸣雪想说他不拍照片,可叶燃看起来真的很期待,答应下了。 萧鸣雪除夕头天下午走的,走前给叶燃发消息,说一周后回来。叶燃收到时正在店里听大家聊除夕吃什么,过几天下班后去哪儿玩,有什么好看的贺岁档电影。 店长见他不说话,问他怎么打算,他点击发送“知道了,我会把绿植都照顾好,祝你玩得开心!”,收了手机放到围裙口袋里,说:“就和花过吧。” 晚上叶燃下班,挤超市排好长的队买了过年要的东西,回到萧鸣雪家,这次屋里是真的空荡荡了。 他放下大包小包的袋子,煮面吃完晚饭,浇了阳台上的绿植,意思意思地扫了一下房间,洗完澡翻出字帖,坐在吧台上描满两页,到点按时睡觉。 除夕那天叶燃一个人无聊,躺在阳台的矮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不远处的槐江,晒着太阳睡着了。 他梦见他回到岭安,坐着桦皮船和叔叔去狩猎,顺着微漾的河水漂了半天也没猎到什么,倒在光秃秃的岸边捡到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幼鸟。 他和叔叔下船,走到林间找到个鸟窝把鸟放进去,爬下树却发现周围原来茂密的树都被砍光,河里的水也干了。 叔叔叹着气说今年鹿又少了,林子也都没了,还得往里再迁,不然就得搬下山去其他部支的草场养别的。 他们往回走了很久,浑身冒汗嘴唇干裂都没走回去,接着他就被太阳晒醒,脸有些烫,口也很渴。 叶燃起来倒了杯水喝,回想着刚刚的梦,有些心悸。 不论这边什么情况,三个月后他都得回岭安一趟了。 他拿出手机看时间,下午四点,做饭还早,就把昨天买的对联贴上,慢悠悠地择菜洗菜,用底料简单给自己做了个大锅菜。 晚上叶燃看了会儿春晚觉得没意思,继续翻出字帖来写,窗外江边多彩烟花热闹满空,映得家里都五颜六色。 他站到窗边拍了几张发给萧鸣雪,萧鸣雪回了一张高山雪景的照片。 叶燃:好漂亮的雪山 [星星眼] 叶燃:哥,除夕快乐![礼花] 萧鸣雪:同乐 萧鸣雪:[红包-压岁钱] 叶燃: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萧鸣雪:[红包-新年快乐] 叶燃收了红包,萧鸣雪给他发了五千。 叶燃:好多啊!太多了哥,我回点给你吧。 萧鸣雪:收着 叶燃:好[可爱] 等你回来。 叶燃等了会儿萧鸣雪没再回消息,切去列表看花店群,易书正叫他收红包。他往上滑着找到红包点进去,领到数额最大的红包,是手气王者。 易书说他今年运气肯定很好,他回了一个红包,说那就把好运分给大家一点。 他看着大家领完红包,给齐修和陈柳发了祝福的消息,聊了会儿现在过得怎么样,年夜一过给萧鸣雪和大家发了新年快乐,就洗漱去睡觉。 萧鸣雪七天后回来,见门外左贴平安喜乐,右贴万事顺遂,横批五福临门的对联,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抬头看门牌才确定这是他家。 对联是绒布的,下面坠着挂穗还有些兔子的喜庆图案,像是叶燃会买的。 萧鸣雪有种自己出门但房子背着他过了个年的奇怪感觉。他拉着行李箱进门,叶燃听见声响放下笔,从高脚凳上下来穿上拖鞋噔噔噔跑到门口。 “哥你回来啦!” 萧鸣雪看着叶燃开心的样子,莫名想伸手摸他的头。 这几天叶燃又开始给他发日志,变成一日一更,还换了新模板,说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有什么趣事,最后还会再加一句“哥,我在家等你回来。” 搞得他每次看消息都有种自己真的养了个弟弟或有了只宠物的错觉。 萧鸣雪嗯了一声,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就被叶燃从前面抱住。 “哥,我好想你啊。” 萧鸣雪:“……”可能是养了个宠物变的弟弟吧。 叶燃没敢多抱,马上松手说着我给你倒杯水,转身往屋里走。 萧鸣雪觉得叶燃有点反常,但想起这一周他每天发消息哥哥哥地叫,又觉得没什么了。 叶燃本来黏糊劲儿就大,把他当哥后程度再升也不奇怪。 叶燃走进去倒水,刚刚没盖笔盖的钢笔滚落到地上,笔尖坏了,还溅出墨。他先倒好水放着,才去抽纸有点心疼地拿起的笔,擦干净地板。 萧鸣雪洗手过来,见叶燃蹲在地上举着笔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坏了吗?书房里有,可以拿去用。” 叶燃看向萧鸣雪,“真的吗?” “真的。” 叶燃笑着说谢谢,拿着笔要站起来,下腹却一痛,小穴里有东西流出来。 叶燃捂着小腹跪在地上,感觉裤子一下湿了,还闻到铁锈味。 他伸手往腿间一摸是血,脑子都是木的,颤声喃喃道:“哥,我、我下面流血了……” 萧鸣雪吓得直接打120。 恩主养花不行养小可怜行 “双性很罕见,通常都是假性,两套器官会有一套明显发育不完全,叶燃这种几乎都发育完全的近真性就更少了。他的性别认同是男是女啊?” “男。两套器官共存会影响健康吗?” “应该不会,起码现在看没什么影响……”杨医生翻着检查报告:“他内分泌系统比较复杂,是雄性激素占主导,但雌激素和孕激素水平也维持在一个特定水平。这次突然出血,是他之前服用过紧急避孕药。” “……因为避孕药?” “对,”杨医生解释道:“这种药是超高剂量的孕激素,他服用后等于是强行干扰了分泌系统,激素一升一降剧烈波动,就刺激了休眠状态的女性组织,导致了出血。不过不用担心,只是药物引发的一次性反应,等激素重新稳定就没事了。你是他的……?” “哥哥。” “你弟弟要避免再服用避孕药之类的激素药物,每年定期做健康检查。止血的话得看自身激素系统恢复速度,时间可能长也可能短。还有就是,看血检他营养不良,注意补充营养。” 萧鸣雪应下,存了杨医生的联系方式,又听他道:“性别认同是男的话,身体这样应该不好接受吧?等各项身体指数达标,有意向可以再做个全面的检查和心理评估,考虑做女性组织移除手术。” 萧鸣雪说好又道谢,走出了诊室。 叶燃衣服裤子都染了血,换了身护士给的病号服,披着萧鸣雪的外衣抱着肚子坐在走廊上等他。 萧鸣雪远远地看着叶燃,轻轻呼出一口气,朝他走过去。叶燃在他面前忽然跪在地上血崩似地流了一裤子血,他着实被吓到了。 萧鸣雪走到叶燃面前,叶燃抬头,脸白得和后面的墙一样。 “好点没有?” 叶燃点点头。 “能走吗?” 叶燃摇摇头。他疼得腰都直不起来,一动血还哗哗流,感觉很不好。 萧鸣雪转过身背对他蹲下,“上来。” 叶燃也不矫情,穿好外套趴上去,让萧鸣雪把他背起来,终于觉得安心了。 到家后叶燃吃了止痛药,僵硬地躺在床上,萧鸣雪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把医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道:“实在抱歉,是我那晚的错。” “没关系的,你也不知道嘛。”叶燃想着医生说他几乎是真性双性的话,说:“不过你之前跟我说,停了药后胸会慢慢变回原样,但我的胸四个月前开始就没再变小了。看来不被用药养,我或许也会长成这样。” “可以做手术。” “嗯……但它们是我的一部分,以前族里的婶婶就跟我说过这种可能。”叶燃道:“就算今天真的迎来生理期,我大概也就是觉得不适应和不方便。” 他天生和大家不一样,但是从小族人都把这种不一样说成是特别而不是奇怪,他就也一直不觉得有什么。在道河把人吓得大叫推倒他骂怪物,他最开始也只是害怕,觉得奇怪的是他们不是自己。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被拍照片威胁的时候,我短暂地恶心过身体几天。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不该那样,但还是忍不住。” 萧鸣雪说不出安慰的话。 有些事情没办法过去也很难和解,在孤援无助的时刻确实容易通过自我攻击来发泄情绪,即使那不是自己的错。 “我和易书说好了,”他道:“一个月后你再去新店。” 叶燃忙想说不用,萧鸣雪又道:“工作不着急,先养好身体,在这里有情况找医生也方便。” 叶燃没多犹豫就答应了。这样也好,他可以多在萧鸣雪家住一个月,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二天萧鸣雪去上班,叶燃在家待着无聊,去书房桌子上拿了一支钢笔,没看到墨水。 他发消息问萧鸣雪墨水在哪,萧鸣雪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可能在书桌抽屉里,叫他自己翻翻看,他打开第二个抽屉就找到了。 叶燃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十页字帖认认真真一笔一画写完,很有成就感地往前翻,丧气地发现前面有些他都不记得了。 他想着再买一本来写,平时晚上才回来的萧鸣雪回来了。 他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盖好笔放着,走去玄关:“哥,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嗯,吃了没?” “还没。” “一起吧。” “好啊。” 叶燃求之不得,他好久没跟萧鸣雪一起吃饭了。 萧鸣雪换了鞋,在叶燃伸手前提起两大袋东西,走进厨房。 叶燃跟过去,“哥,你去洗澡吧,要吃什么我做。” “不用。” 萧鸣雪说着洗手拿出几样菜,把其他都放进冰箱。 叶燃拿过菜盆,“那我帮你洗菜吧。” 萧鸣雪还是说不用,烧水炖上药汤,开始做这久以来的第一顿饭。叶燃边看着他弄,边写口头日志。 “哥,钢笔很好用,我拿了黑金色那只,其他都太重了,你用的时候手不累吗?刚刚我写完了那本字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发现前面学的又忘了,看样子还得再买一本。对了,今天我有好好吃药,那个药味道比道河阿婆弄的药好吃多了,味道都不算苦。” “哥,你呢?今天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萧鸣雪洗好米,“还行。你还疼吗?” “有点,但比昨天好多了。” 萧鸣雪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完晚饭叶燃算着日子浇了花,修了修叶子,闻着满屋的汤药香味又饿了。萧鸣雪说还不能喝,他就坐在客厅要睡不睡地看电视。 萧鸣雪洗过澡,想到叶燃说他记不得自己学的字,进书房找了本散文集和纸笔,把书桌腾出一半放上椅子,叫叶燃进来。 叶燃迷瞪瞪地到书房,“哥,怎么了?” 萧鸣雪手往左边的空位一指,“过来坐。” 叶燃不明就里地过去坐下,萧鸣雪把新的笔记本和笔,还有本看起来很新但有些泛黄的《人间草木》推到他面前。 叶燃看到书就有些头疼:“哥,这是要干嘛?” “看书。” “我好多字不会的。” “不会就查,每天一篇,最后把讲了什么写在本子上。” 叶燃随手一翻就看到好几个不认识的字,字都认识的连一起又读不懂,“哥,能不能换本简单的?” “你先试试。” “好……但是能不能两天看一篇?” “不能。” 叶燃在萧鸣雪还不开始吗的眼神中翻开书看起来,虽然不时得停下来查字,但读着有趣也不觉得麻烦。 萧鸣雪看完自己的材料,叶燃还没读完,看了看时间去厨房盛汤凉着,到阳台抽了支烟,散了会儿烟味才回书房。 叶燃总算看完了,打开笔记本记读到了什么,结果提笔屡屡忘字。他拼音学得不错,不会写的都用拼音代替,记得什么写什么,磕磕绊绊但又工工整整写了大半页。 萧鸣雪就看着,等叶燃写完叫他去喝汤,自己把错字和拼音填上,让叶燃每个写三遍,再造一个句子。 叶燃喝饱只想睡,趴在桌上磨磨蹭蹭地写,到最后发现比以往写字帖学会得多又精神起来,欣喜道:“哥,今晚学得比我白天写十页字帖都多。” 萧鸣雪检查完抄写和造句都没错,合上本子放下,“觉得难吗?” “有点。” “慢慢就好了,明天看前再复习下错字。” 叶燃撑着脸点头,说话的语调随着抬头低头起伏:“好,我会的。” 医生说出血时间可能会有点长,叶燃有心理预期,但没想能持续快两周。 七天还在出血的时候,他去医院检查了一次,医生说正常,他也就不管了,照常去花店帮忙,还嘴馋地偷偷去吃槐海特色凉拌和冰品,结果又疼。 萧鸣雪在那晚对叶燃好得就差把饭喂到他嘴里。第二天却买了份一模一样的拿回去,吃饭时专门放到他面前,但什么也不说。 叶燃闻着香但不敢再馋,苦哈哈地跟萧鸣雪认错说不敢了,求他把吃的拿走,从此乖乖忌口。 刻意练习下,叶燃的阅读速度慢慢快了起来,一周后变成了一天看两篇,很快把《人间草木》翻完了。看完后他得令去书房再挑一本,翻翻找找在被沙发挡着的书柜角落,看到一本破旧得与书柜上其他保存完好的书格格不入的《荒野之狼》。 叶燃拿出来粗略地翻了一遍。 书的开头几十页上密密麻麻地注满了拼音,笔画多的字画了圈,空白处都是歪七扭八的仿写。但越往后翻标注和圈越少,一开始写得连他现在都不如的字,也慢慢变成印刷体,然后连笔潦起来,变得有风有骨又熟悉。 叶燃好像有点懂萧鸣雪为什么让他这样认字练字了,因为他曾经试过觉得有用。 书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被揉过又展平的照片。照片有三格,都是同个在不同地方笑得很开心的小男孩。 叶燃看到小男孩左眼下睑缘的黑色小痣,才依稀认出来是萧鸣雪。 实在太不像了,从神态到表情都是。 叶燃从遇到萧鸣雪都没见他笑过,顶多就是眼神柔和气场松弛。 他问过萧鸣雪为什么都不笑,萧鸣雪没答,反问他为什么不吃香菜。他说不上来,上网查了是基因决定的,虽然还是不懂,但挺理解那种就是不会的感受,信以为真了。 但这不是挺爱笑吗,还笑得完全看不出来长大会说出没办法不会笑这种话。 叶燃摸了摸照片上萧鸣雪的脸,捧着书脊把照片放回去,翻得太旧的书页在他一轮粗翻后叶片一样不服帖地浮散开。 叶燃眼尖地看到有一页上用钢笔写着:“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怜……” 他轻轻翻开那页书,完整的句子露出来:“不需要理解,不需要怜悯,更不需要爱,我只要绝对的物质和声色,还有夸奖与嫉妒。” 纸张平滑字迹工整,只有转笔处的力道可以看出写字人当时可能不那么平静。 叶燃指尖抚过那两行字,心口酸涩的感觉又来了。 他合起书放好,把沙发推回原位,重新找了一本简单的散文集。 萧鸣雪说过,他从山里出来后的几年过得不好,救他对他好是想要借他弥补以前的自己。那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以前就缺什么,他对自己做得有多好,当时就有多需要帮助。 萧鸣雪在山里待的时间比他长,来城里的岁数比他还要小,过得肯定不止是“不好”吧。 他回不去对以前的萧鸣雪做什么,但对现在的可以。 叶燃踌躇满志地开始想自己能为萧鸣雪做什么,最后扎心地发现萧鸣雪好像除了浇花的其他什么都不缺。 那就把花养好吧。 叶燃想好就做,隔天买了几个小盆栽放在萧鸣雪卧室和书房,还在阳台花架空闲处放了一大盆各式各样的肉植。 这些天他也摸清了萧鸣雪的口味,跟着视频学习,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等他回来吃。只是他煲的汤始终没有萧鸣雪煲得好喝,隔三差五还是要他动手。 易书有时会来蹭饭,说叶燃把绿植们都管得很好,萧鸣雪把他管得很好。叶燃红着耳朵假装没听见,说花长得是不错,易书就在旁边笑。 偶尔萧鸣雪加班,叶燃一个人在家闷,就会去附近公园逛逛,那里有几只流浪猫,他第一次去就被蹭裤脚。 他想带又带不回去,萧鸣雪看起来就不会喜欢小动物,他也马上要搬走,就在附近的宠物店买了猫粮存着,每次去都拿点去喂。 萧鸣雪发现后说流浪猫可能有传染病,叫他以后不要凑到猫嘴边去喂,在周末和他把流浪猫送去了收容站。 叶燃没猫玩就拾起木雕活,买了小木块刻着玩,满意了就放去书房的置物架和书桌上给萧鸣雪看,不满意就自己收着。 萧鸣雪还是很忙,不过现在都还算好的。 前些年他几乎全年无休,每天睡四五个小时,边读书边和朋友搞研发卖专项,后面还一起创了业,钱赚不少,也是真的累。 毕业后他在和朋友的公司待了段时间,后来回国进研究所,现在主要做研发,不时被邀请去做技术顾问,总体来说没以前忙,但总归还是忙的。 只是他现在再忙都非必要不加班,能推的出差都推掉,尽量每天到点就回家。 团队和同事一开始有种萧鸣雪这个仿佛有永动机的高端AI生出自由意志,不劳工了开始老公的不可思议感,习惯后不仅乐见这个转变,还跟萧鸣雪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恋爱了。 萧鸣雪说不是。 他只是换了个地方加班,还兼工了炖汤和小学语文教习来赎错——叶燃因他这样又营养不良,他遵医嘱给叶燃做身体食疗,顺手也帮他做了个精神食疗,教他如何有效习字,每天晚上给他批错。 叶燃平时看起来萌,学起东西倒不慢,还非常知恩图报地把他家里的花养得很好,甚至照顾他的生活。晚上不想看书想摸鱼了,还会给他切点水果倒杯水。 萧鸣雪觉得自己判断对了,叶燃确实什么都不懂,而且很会听话,说清楚关系之后就把他当哥哥,没再说什么要上床的话。 他们的关系在一来一往中变好许多,连他痕迹都不多有的家里,开始有了叶燃的痕迹——沙发上的玩偶抱枕、花架上和房间里的多肉、吧台上的彩色马克杯、阳台上的半个木雕台、分出一块地方的书桌,还有上面越来越多的木制小玩意。 这些变化萧鸣雪不排斥讨厌,这样过生活他也不感到乏味,细细寻思脑子里反还蹦出温馨两个字。 之前他觉得他们不会有太多交集,叶燃去新花店就慢慢不再管他,现在却觉得把他养在身边也不错,最起码家里的绿植不会总是死了。 快三月中旬,叶燃体检完身体指标好了不少,经萧鸣雪批准,才拖拖拉拉发信息给易书说可以去上工了。 这一个月过得太舒服,他都不想搬出去了。 但是不能不搬,这里离新花店太远,他也没什么理由能留下。 叶燃趴在书桌上看着查错字的萧鸣雪,想着这一个月的生活,努力压住弯起的嘴角。 他能明显感受到萧鸣雪对他的照顾和转变,比以前要家长,比弥补要亲近,像是他叔叔对他的样子,萧鸣雪好像把他当成了弟弟。 叶燃看着萧鸣雪像美工画一样轮廓凌利的侧脸和性感的喉结想,当萧鸣雪的弟弟是挺好,但他更想当给萧鸣雪声色和夸奖,以及很多很多爱的人。 易书说了三个月内必有正桃花,现在一个月过去,他们关系好很多了。还剩两个月,他想让萧鸣雪知道他不止可以做他弟弟。 叶燃两周之后进步就很大,每天不需要改多少错,字也写好看了些,就是会颠倒笔画,细节上分不清。 萧鸣雪一一圈出来,把正确的写在旁边,放下本子看到叶燃在眼神期待地发呆,问道:“要去花店很开心?” 叶燃从桌上起来心虚地说是,拿过批改好的本子,看圈出的错处和昨天差不多,都是横画长短没分清,提笔按照老规矩抄错造句,默默在心底想:不是去花店开心,是想到你开心。 喜欢是什么恩主不知道 萧鸣雪找的住处是个单身公寓,屋内装修很新,小区也环境好,关键是离花店近,步行不到十分钟。 叶燃进去就说:“哥,老板人真好,这里不便宜吧?” “应该还行。”萧鸣雪抬手看时间,“你慢慢收,我先走了,吃饭联系。” 叶燃答应着让萧鸣雪放心,送他进电梯。 研究所和槐海大学有合作,萧鸣雪被外派去做特聘讲师,每周四下午有两节课。 萧鸣雪本来想推掉,手头项目已经够忙了,可易书的新花店在槐海大学对面,他考虑考虑还是接下了。这样可以不用找理由地定期见叶燃一面。 毕竟叶燃身体虽然在他看管下好一些,但离体检标准还差点,他们又隔着个区,平时工作都忙,休息时间还不好凑上。 他在叶燃之前除开自己没养活过什么,对叶燃经过一个月食疗,营养水平接近达标并且成功扫盲,产生了一些类似项目进展顺利,马上会按预期结项的小小成就感。 萧鸣雪五点下课,接叶燃在周边吃饭再把他送回去,上楼前给他一大包分袋装好的药膳配料,交代道:“泡水放一袋,煲汤放两到三袋。” 袋子上贴着一张怎么搭配喝的日历表,叶燃心里暖洋洋,接过来上前一步抱住萧鸣雪,“哥,谢谢你。” 萧鸣雪已经被抱习惯了,轻轻拍了一下叶燃的背。叶燃松开他,冰凉的指尖擦过他手背。 萧鸣雪便道:“上去吧,我走了。” “等等,”叶燃叫住萧鸣雪,有些不明白他对吃的能具体到这种程度,怎么养花养草就是不上心。 他道:“哥,绿植怎么弄我也写好贴在花架上了,你别忙忘了,我不在老板也会去看的。” 萧鸣雪说好,转身上车。 叶燃第一天去花店就碰上白色情人节,来店里买花包花的人特别多,到晚上要关店都还有几个人来。 店长和调饮师累麻了,见有人来齐刷刷看向叶燃,叶燃就过去按要求把花包好,放在桌上请他们付款。 其中一个男生付完款,把花递给叶燃问他要通讯方式,叶燃蒙得啊了一声。 店长看乐了,抓起一张开业酬宾的宣传单过去,打圆场说有事可以加花店公号,活动资讯会在上面更新,还有会员折扣。 男生也不尴尬,加上花店公号和朋友走了,剩下店长和调饮师指着那捧包好的花,对着莫名其妙的叶燃哈哈大笑,说这人弯得好直,第一次见买包花人包的花送给本人的。 店长叫沉婧,花店有她出资,算半个老板,是易书的朋友也和易书一样不着调,插花拍照很厉害。调饮师是个性格很开朗的女生,叫李嘉嘉,叶燃没来之前就是她在替他的工作。三个人第一天搭班配合就很默契。 花店装修得和总店也是两个风格,但同样很有格调,特别适合打卡拍照,加上沉婧很会在社媒上发美图贴和视频做宣传,调饮师手艺独到,生意从开张就不错。 叶燃来后,不时就会有冲他来买花要他联系方式的附近学生,每次他都会好言拒绝,沉婧也会帮他挡挡。 李嘉嘉开玩笑说:“小叶才是店里最受喜欢的花。” 叶燃并不感到开心,“嘉嘉姐……” 李嘉嘉:“哎你别撒娇呀。” 叶燃惊恐:“……我没有。” 沉婧抬着相机,找光线角度拍岁月静好图,“小叶,你真不考虑当模特拍几张花店的宣传照吗?” 这已经是这周沉婧第三次问他了,叶燃的答案依旧是:“算了吧店长。” 沉婧把镜头对准叶燃,叶燃马上用手遮着脸偏过头。 沉婧拿开相机,“有钱不能赚,罚你过来这儿坐着借我一双手。” 叶燃熟练地过去坐下,按照沉婧要求的姿势把手放在咖啡杯旁得花上让她拍照。 沉婧看着镜头里的美人手,叹道:“真漂亮啊。” 萧鸣雪下课去到店里,叶燃正在给人包花。他站在门口,看着他没见过的,叶燃工作的样子。 叶燃里面穿着遮到锁骨的圆领白T,和袖口卷到小臂的浅蓝色衬衫外套,外面围着卡其色围裙。围裙系带松松束着他的腰落在臀上,包花的手比花更显眼,风扇吹飘他眼睫前的刘海,虽然看不清具体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很认真。 一副非常赏心悦目的学生模样,萧鸣雪却看出几分欲气,浅浅一眼就脱了叶燃的衣服,看到遮着的细腰圆臀和笔直长腿。 叶燃把花包好递给顾客,双手撑在花台桌沿稍稍弯着腰,围裙系带搭在臀上弯出弧度又落下,一晃一晃的。 离被他从背后抱着操的样子就多了一层衣服。 顾客付钱走了,叶燃目光顺着看到门口的萧鸣雪,睁大眼睛冲他笑笑,解着围裙跟沉婧打了声招呼,从柜台后拿上帽子戴着出去。 “哥!你来啦。” “嗯。” “等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你进来坐呀,外面好晒。” “没事。” 叶燃跟着萧鸣雪往车那边走,和他说着今天包了什么花,被顾客怎么夸了,店长又问他要不要拍宣传照,他拒绝了。 萧鸣雪听着,脑子里却总是在想叶燃刚刚撑在花台上围裙系带贴着圆臀晃的样子,对自己有些无语也对叶燃有些抱歉。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禁欲太久,寻思着得出去放松一下。 吃完饭萧鸣雪送叶燃到楼下,叶燃邀他上楼坐会儿,被拒绝了。 “好吧。”叶燃解开安全带说,“那你回去开车小心,记得照看家里的花,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叶燃打开车门推开一寸,又回过身轻轻抱了一下萧鸣雪,飞快下车道:“我走啦哥,下周见。” 萧鸣雪隔着车窗看了眼路灯下笑意满盈的叶燃,神色莫名地发车走了。 萧鸣雪去了之前会去的同性酒吧,下车前给叶燃发消息说到了,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把头发抓下来,换上出外的银框眼镜,喷上香水,最后拿上烟和火机,走进烟雾缭绕灯光七彩的酒吧。 萧鸣雪坐在吧台边,点了杯酒,还没喝上一口就有人来搭讪。 他瞥了一眼,在任何方面都没想聊下去的欲望,拿出烟点燃抽着,搭讪的人自觉没戏就走了。 萧鸣雪来酒吧一直是这样,自己坐着喝酒,等着对他感兴趣的人过来,然后从中选一个自己也感兴趣的。 酒保小哥看着搭讪的人来了又走,过去站在萧鸣雪对面跟他聊天。 “鸣哥,好久没见你来了。” “嗯。” “心情不好?” 萧鸣雪喝着酒没说话,小哥又道:“刚刚那个劲劲儿的不就是你的菜吗?” “哪个?” “就刚刚走那个。” “是吗。” 萧鸣雪放下杯子往人堆里看,都忘了那个人什么样,倒是和一个看着他有些羞涩的清秀小男生对上目光。 这个好像有点意思。 萧鸣雪就看着他,也没什么表示,那个小男生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萧鸣雪喝了最后一口酒,往楼上包厢走,小哥在他身后说:“鸣哥口味变了啊。” 包厢里,萧鸣雪站在窗边看着过往的车抽烟,手机响了。浴室里水声还没停,他咬着烟拿过手机。 叶燃:哥,我帽子是不是放你车里了? 萧鸣雪:是 他拿香水的时候看到在副驾置物台上。 叶燃:那你下周记得给我带过来。 萧鸣雪:好 叶燃:今天讲课辛苦了,晚安[月亮][月亮] 萧鸣雪:晚安 浴室水声停了,萧鸣雪锁上手机放在一旁,把烟蒂按熄在烟灰缸里,转身靠着窗台,小男生光着身子有些害羞地笑着走到他面前,伸手要攀上来。 他躲开,对男生道:“床上趴着。” 男生顿了一下笑,转身上床趴好,掰开清理扩张好的后穴,有些不好意思又眼里含春地回头咬着唇看萧鸣雪,摸着臀晃了晃。 萧鸣雪毫无性致,在男生回头的瞬间闪过怎么不是叶燃的念头,心烦地移开眼。 “抱歉,房费付过了。”他拿起手机和烟,在男生羞怒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走了。 * 萧鸣雪和易书去酒吧都是各自找人玩。最近每次易书拉着人要走,都发现萧鸣雪一个人高贵冷艳地坐在吧台边,美的帅的都没兴趣,还会给个请走开的眼神。 这次也是这样。 易书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搞得跟当司机专门送他来还不情不愿一样。 他让身边的人等一下,折回去道:“你这是终于忙萎了,还是带小朋友把自己带回幼儿园了?” 萧鸣雪喝着酒不说话,易书懒得搭理他,说了句别喝了回去看动画片吧,和约到的伴儿走了。 上周四和昨天,萧鸣雪都说有事没去见叶燃,今天下午叶燃发信息问他,明天还加不加班忙不忙,他没回。 他明天不忙不加班,只是不太想见叶燃,但这么一直躲不是办法,他也有些事需要想清楚。 叶燃搬走后的几天里,他总觉得家里差了东西,不过工作忙,也没多少时间去这样觉得,马上又回归到以前的生活。加班就待在研究所,不加班就去健身或者和易书吃顿饭,偶尔去清吧小酌一杯或者去同性酒吧约人。 只是这两周他每次想解决一下生理问题,都对看起来合胃口的伴儿提不起性欲,对方脱了衣服他总会想起叶燃光着身子的样子,然后觉得没劲。 最后就是回家洗掉一身乱七八糟的味道,心累地躺在床上,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一次两次能理解,毕竟客观来说叶燃身体条件确实太好,这种情况不恰当地物化类比可以说是由奢入俭难。 问题是,去年他和叶燃做过好几次后回槐海都不会这样。虽然偶尔不尽兴会回味一下,但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照常遇到顺眼的就保持短暂炮友关系,腻了就好散,和以前没两样。 萧鸣雪喝了口酒,承认自己对叶燃的身体有欲望,在他们之间的关联线上打上问号,列出:捡来养的宠物、想照顾的弟弟、想上床的炮友三个可能项,又一一推翻。 对宠物和弟弟不会想和他上床,对炮友不会想照顾他,更不会想和他上床不好。 上者皆非,那还能是什么? 萧鸣雪在他的情感图谱上轮番对照,最后看着边角堆灰的黑块想,总该不会是心动想要恋爱的对象吧? 萧鸣雪有些新奇,去除自己对情感关系一无所求毫无所感的前提假设,非常坦诚地审视他和叶燃的相处,得出还是在刚刚推翻的三个选项里任选其一的结论。 他是喜欢听叶燃黏黏糊糊地说些鸡零狗碎,喜欢看他不自觉地犯蠢卖萌撒娇,喜欢他在床上打直球,护着他照顾他也不嫌烦。 可是他从中找不到任何能称之为心动的瞬间,闭眼做观想心口也还是荒芜一片。他对叶燃的喜欢只是新的生活乐趣,和看见长得不错的盆栽就舒心,想买回去放着一样,仅此而已。 萧鸣雪在宠物、弟弟和炮友之间又想了一转,看着酒杯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酒精降了智。 感情被人定义命名分为很多种,可无论怎么分都有共通和交叉,不像楚河汉界那样分明,也不是非此即彼只能单选。只要能接受,全部画钩都没问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可以同时是很多种身份。 萧鸣雪这样想着,把关系上画的问号去掉,填进刚刚列出来的三个选项,但再拿起酒杯时又在旁边打了个叉——这对叶燃不好。 * 两周没见,叶燃想萧鸣雪了。他等到九点也没收到消息回复,以为萧鸣雪在忙,发了条消息,直接坐地铁去了他家。 他明天轮休,今天去了还可以在那边待一天,要是萧鸣雪不加班就好了,他们可以一起过半个周末。 叶燃到时萧鸣雪不在家,他买的玩偶抱枕还在沙发上放着,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花架上的植物有些蔫。 他走近一看,干的干涝的涝,心想易书冠给萧鸣雪的“植物死神”称号还真是没冤枉他,脱了外套一一进行抢救。 萧鸣雪十二点半多从酒吧出来,打开手机找代驾,才看到叶燃发来的消息。他编辑“好,我明天回来”,发送前又把“我明天回来”删掉,只发“好”过去,叫了代驾。 叶燃睡得早,他回去都一点了,肯定不会遇上。而且遇上又怎样?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萧鸣雪闭了闭眼,觉得今晚可能喝得确实有点多。 萧鸣雪回到家,灯都关着,叶燃果然睡了。他灯都没开一盏地回卧室洗澡睡觉,第二天到中午都没起。要不是看到门口的鞋,叶燃还以为他没回来。 叶燃一个人无聊,拍了张花架上经过一晚活过来一点,但还是有点蔫的绿植照片发给易书。 易书回复一串句号,接连发了三条五秒的语音,前两条在怒斥萧鸣雪辣手摧花简直毫无花权,后一条问叶燃知不知道萧鸣雪最近怎么了。 叶燃:我哥怎么了吗?我不知道,感觉他最近很忙,昨天很晚才回来。 易书:昨天很晚才回去? 叶燃:是啊,现在都没起。 易书:啊,那没事正常了。 叶燃:正常了?老板,我哥他原来都加班到那么晚吗? 易书:算是吧。 叶燃:那也太辛苦了。 易书:不辛苦,应该很爽。 叶燃:[惊呆] 啊?他这么爱工作吗? 易书:嗯嗯。 易书微笑着结束了这段鸡同鸭讲的对话,点开萧鸣雪的对话框,叫他今晚出去玩。 终于正常了,看来也没萎。 萧鸣雪起床叶燃饭都做好了,正穿着围裙把菜抬上桌,见他笑着说:“哥,你起啦,我还说要去叫你呢。先坐,我去盛饭。” 叶燃转身时,萧鸣雪看到他身上的围裙系得比花店里紧,背部细腰肉臀的线条都显出来。 就该是这样,和他当时设想得一模一样。 叶燃从碗柜里拿出碗放在桌子上发出声响,萧鸣雪蓦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有些耻恼。 叶燃盛好饭解了围裙端过去,正好和萧鸣雪没完全收起的烦躁目光对上。他不知道萧鸣雪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他了,轻轻叫了一声哥。 萧鸣雪收整好表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下,“吃饭。” 叶燃拉开椅子坐下,没敢发出一丝声音,犹豫两口饭后试探道:“哥,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有点。” “好辛苦,你要注意身体和休息。” “嗯。” 叶燃还想和萧鸣雪说绿植的事,但看萧鸣雪心情不好,也没想和他说话的意思,就闭了嘴,连带整个白天都静静地坐在阳台心不在焉地刻着木头。 早上易书说萧鸣雪不对劲,中午萧鸣雪心情看起来也不好,吃完饭洗好碗,说下午不在家吃就直接进书房关了门。 所以对自己生气是因为本来心情就不好,想自己待着,结果他还来打扰添烦吧? 刻刀擦过木头在左手食指指尖划了一道口子,血珠冒出来晕在没成形的木块上。叶燃放下东西,起身用水冲了下伤口,拿纸擦干,去客厅药箱里翻出创口贴贴上。 都快五点了,萧鸣雪一直在书房没出来,叶燃不想打扰他,也找不到机会跟他讲怎么养家里的绿植,找来纸胶带和笔,对着日历写近一个月每盆植物几号浇水需要浇多少,以及其他注意事项。 写到一半,叶燃听到两声门响,估计是萧鸣雪从书房出来进了卧室。他握着笔想,今天应该不会再见到了。 叶燃写好贴好,把东西放回原位,走到萧鸣雪卧室门口,抬手轻轻叩了下门:“哥,我先回去啦。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不经同意就过来了。” 萧鸣雪换好衣服戴上眼镜,手指点上易书发来的语音要转成文字,听到门外叶燃揽错到自己身上在给他道歉,又开始烦。 叶燃这软绵绵的小媳妇性格到底什么时候能改,自己有错没错都不知道吗? 他开门站在卧室门口,走出几步的叶燃停下回身,小心翼翼又有点期待地看着他。 他还没说话,易书的语音消息播了出来:“昨晚你是和谁搞上了?听说回去得挺晚。今晚也去……” 萧鸣雪关掉语音,叶燃眼眶红红地皱眉看着他,眼泪好像一眨眼就会掉出来。 蝴蝶效应真是糟透了。他昨晚就不该回来,刚刚就不该点功能键转换文字。 萧鸣雪想问叶燃哭什么,叶燃一闪扑在他身上,动静大得手机都让他扑掉到地板上。 早上叶燃就觉得易书和他的聊天怪怪的,原来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萧鸣雪昨天是出去玩还和人上床,不是加班,他就说加班怎么会爽。 叶燃紧紧抱着萧鸣雪,控制着不要哭,“哥,你今晚是不是也要去找人玩?” 萧鸣雪说是,随即把叶燃从自己身上拉开。 叶燃干脆跳起来搂着萧鸣雪的脖子,用腿圈住他,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萧鸣雪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稳稳接住他,语气冷硬:“你在干什么?下去。” 叶燃在萧鸣雪把手放在他背上那一刻,闻着他身上的香味,去吻他耳后、含他耳垂,听到萧鸣雪的话没能忍住眼泪,低声哭道:“我在勾引你,你能不能也和我玩,玩我也会很爽的。” 萧鸣雪耳后最怕痒,被叶燃舔吻得绷直了肩颈,偏过头把手放到叶燃的腋下要把他提开,但心里积攒的烦闷,和要出口的刻薄话,被叶燃这句带着哭腔的话全部化散,这几天总差点意思的性欲也竖直飙到顶。 叶燃抱紧他不松手,看到他躲还故意凑在他耳边又舔了一下,“哥,我被你抱着下面就湿了,不信你摸。” 萧鸣雪的脑子过了一遍白天在书房做好的离叶燃远点的决定,连拒绝和再次说明关系的话的语气都想得清楚,手却从叶燃背上一路往下托住他的大腿,转身走进卧室。 卧室里铺着的地毯收掉萧鸣雪的脚步声,也掩过他对自己的放纵和对叶燃的纵容。 把叶燃放到床上那一秒,萧鸣雪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叶燃自己扑过来的。 插曲变成了主曲 叶燃沾到床也不松开萧鸣雪,萧鸣雪用了力把他按在床上,站在床边垂眼看着他。 叶燃感觉光这样被萧鸣雪看着就要高潮了,生怕他反悔,呼吸急快地脱掉衣服裤子,并腿跪在床边,把又流下一柱水的逼口露出来。 他回过头拉着萧鸣雪的手往自己臀上放,往前一趴用肩膀和下巴抵在床上,软韧的腰塌得彻底,面桃臀高翘,露出两口粉粉的穴。 又是一场无声但有色到香艳无边的邀请。 萧鸣雪揉了几下叶燃的臀尖表示应邀,袖口擦过逼唇带起黏连的水液。叶燃舒服地小小哼了一声,大股热液又流出来,忍不住道:“哥,你进来。” 萧鸣雪没说话,扶着揉红了的臀尖,把温热的手掌覆上被水隔了一层的逼口。 叶燃摆着臀往他手上去蹭,但萧鸣雪只是轻轻覆在上面。他越蹭腹内越空痒,“哥,你动一动。” 萧鸣雪硬得下面鼓起一团,但表情依旧冷淡,手上动作也丝毫看不出急切。 叶燃叫萧鸣雪叫不动,从身下伸出手,贴着自己性器,握住腿间的手搓磨逼口,同时夹紧腿把臀往身后人的手心坐,逼口出的水多到滑得触不实唇肉,透过两人指缝往下滴。 叶燃始终停在要到的阶前,喘着求道:“哥……我想要,你动一动。” 萧鸣雪没了看叶燃玩的耐心,手一动勾着叶燃的手一起插进他逼里,在他浅处的敏感点上又扣又按。 叶燃的腿夹着手抖个不停,脖颈和耳朵都红了,“唔……哥、哥……” 萧鸣雪声音与平时无异,手上动作不停,“在床上不要叫我哥。” 叶燃几下被插得塌不住腰要弓起背,萧鸣雪快他一步按住让他没办法躲,握着他的手快速抽插。 叶燃的手插着自己还抚慰着前面,这下浑身都在抖,终于被高抛上最后一阶,含着自己的手指高潮,流了满腿水,还射到小腹和胸上。 萧鸣雪在叶燃高潮时抽出手松开他,叶燃却原样晾着臀,胸和脸贴在床上承受重心。 萧鸣雪慢条斯理摘了眼镜脱掉衣服,拿过枕头垫在叶燃脸下,免得他喘不上气,往两边分了一下他的腿,没分开。 叶燃的手还塞在穴里,翘臀夹着穴和腿不让萧鸣雪掰,他没忘自己跪在床边下面是地毯 ,买的时候好贵的,“水会流脏。” 萧鸣雪长腿一屈,跪上床围上叶燃的腰,抽出他的手,分开他的腿,“早脏了。” 叶燃羞得把脸埋在枕头里,萧鸣雪握着叶燃的手腕,把沾着水丝的手放在他性器上,叶燃非常上道地把性器抹湿。 待性器涂滑,萧鸣雪放开叶燃的手,分开女穴穴口的唇肉把冠头塞进去,俯身双手撑在叶燃身侧。 叶燃感受着肉穴被粗长的性器船破风浪一样顶开,湿淋淋的右手在被子上抓出印子,左手压到指尖的伤口,疼得放开空握成拳,用掌根抵在床上。 “唔……哥、哥你慢点。” 萧鸣雪的小腹贴到叶燃臀尖,性器在内道里继续往下压着往里,“我说了,在床上不要叫我哥。” 叶燃塌着腰,腹部被迫拉紧,萧鸣雪的性器朝着他肚皮的方向往外挑,划出一条看不见的线,他肚皮上被微凉的指尖划过一样麻痒,根本分不出神来听萧鸣雪说了什么,只知道性器还在进去,快顶到肚脐了。 太深了,他喘道:“哥,你别这样顶,我受不住。” 不会听话,不长记性。萧鸣雪专挑着角度顶,次次擦过叶燃敏感点,快感就顺着叶燃的重心往下延,每一下都深得非常清晰,性器像是嵌进他身体里生了根。 叶燃被操得眼前冒花,爽得有些太过了。他撑着手肘想起来,但萧鸣雪就俯在他背上;想并腿,但萧鸣雪用腿抵着;想往下趴着坐下,但坐在萧鸣雪腿上尽去吃性器;想往前爬,但萧鸣雪用枕头堵着,最后只能趴稳跪好,边喘边用呻吟来疏分一些快感。 “哥、哥……唔嗯……” “还敢叫?” 叶燃用左手挽住萧鸣雪的在他身侧的手腕,够头去亲,“嗯……叫什么,哈啊……哥、哥你轻点……” 萧鸣雪停下直起身,抽出被叶燃挽住的手腕,不待他喘匀一口气,就握住他身前的性器,托着他的胯前后一起动。 “啊——别、别碰!……别!” 叶燃哭着叫,小腹禁不住一抽一抽地抖,用手撑着要往外爬。萧鸣雪动作不停,单手横在叶燃腹部把他拉回来靠在自己身上,夹着他的腿不让他乱动,性器把深处的小口顶开一条缝,寻思这应该是他的宫腔。 叶燃细细地颤着高潮,穴里剧烈收缩得小腹酸紧,前面又要射却被萧鸣雪堵住铃口,憋得他不敢动也喘不上气,身上墨入水中般马上红遍。 精液回溯但穴水下流,好像射到空还改道用下面淅淅沥沥地尿,叶燃性器穴芯到肚脐间像扯着一条没有弹力还不够长的线,拽得整个腹部酸胀得都有点疼,但总体又是爽的。 萧鸣雪勒着叶燃的小腹,抱着他不让他坐下去,享受他高潮带来的极致挤磨。 叶燃在山里的时候经常被绑着阴茎被要求用后面高潮,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不碰。 萧鸣雪最开始会前后一起照顾,但每次前后一起叶燃反应都特别大,会喊着让他松手,没几下就射。射太多也不好,之后萧鸣雪就不太会管他前面,今天抚慰了又不给射,明显就是故意的。 短短几十秒,叶燃觉得好像过了很久,浑身湿透地用手抓着萧鸣雪的小臂,侧头埋在他颈窝,汗水和眼泪顺着脸往下滑,抽噎道:“哥……你今天好凶。” 萧鸣雪声音微哑:“还有更凶的,还做不做?” 叶燃在萧鸣雪身上蹭掉眼泪,晃了晃发麻的臀尖,体内性器也跟着画了个圈。他夹着肉壁,行动先于答案,“嗯……要做。” 萧鸣雪拍了下叶燃肉波波的臀:“别夹。” 他还露在外面一截,叶燃夹紧他就更进不去了。 叶燃放松,萧鸣雪借机往里进,把叶燃抱到床中间,放在湿了一块的枕头上趴着,操开宫口的隔层进到宫腔,摸着结合处的水碰上后穴,把滑滑的水液抹上去。 叶燃后穴一缩夹紧臀瓣,还顺带夹住萧鸣雪的手指。他也不管体内的肉棒会跟着在宫腔里捣,左右一摆屁股让手指出去,慌张道:“不要这里。” 萧鸣雪松开扶在他身上的手,“那不做了。” 叶燃犹豫着还是放松臀肉露出穴口,有些害怕地说:“要做。” 他最怕被操后穴,进得深就算了,前列腺和隔着层薄壁的女穴一侧也会被操到。一处他都受不了,更别说同时三个地方都被弄。在山里用竹筒灌药洗肠他每次都会哭晕。 萧鸣雪看着粉嫩嫩的臀肉聚起来又往两边散成一个括弧,上手抓了一把摸着叶燃的腰把他往里拉,软肉撞在自己小腹上,括弧就变成了半圆。 他只是唬叶燃,家里没有没灌肠工具和润滑剂,根本就操不了。 叶燃却当真了,怕还是说:“哥……嗯……我后面不脏的,就是你……唔……轻点弄。” 萧鸣雪回过味来了,“后面也被用药调教过?” 叶燃听到用药调教瞬间夹紧穴,大口地喘气,发出痛苦又压抑的呻吟声,抓紧被子潮吹了。 那就是了。 萧鸣雪看他难受,把性器从挛动着喷水的宫腔退出去,在内道里缓缓动着。剧烈又夹杂可怕回忆的潮吹过后,穴里轻慢抽动的性器像在一下又一下地安抚他。 叶燃软得跟胶人一样趴在床上,连抓被子的手都松开了,露出被头发遮着的半边脸,轻声说:“哥,我想看着你做。” 萧鸣雪抬起叶燃的腿,拉着把他转过来躺平,见他左手的创可贴溢了血,握着他的手腕反扣在身旁,和大张的双腿一起贴在床上敞着。 叶燃随萧鸣雪怎么摆,看着他心里就像被操得上下晃得如同被无形手揉着的双乳,虚飘飘的又痒又舒服,还想要更多。 他半睁着眼,艳态尽显地看着萧鸣雪,“哥,你操我后面吧。” 萧鸣雪往里深顶了一下,“别浪。” 叶燃哭吟出声,感觉还没从潮吹里平复下来的宫腔这一下直接被顶得变形。 “嗯……轻点……”他身体自发地抖,喘着哭道:“哥,你、你今天……唔……怎么这么凶——呜……” 叶燃声音和身体一样软,哭得好听又好看,穴肉还会随着他也一起哭动,紧得不用点力都进不去。萧鸣雪憋了许久,干脆凶到底,毫不怜惜地又进了宫腔。 叶燃双手被按住动不了,腰反弓成彩虹,偏头仰着脖子张开嘴但发不出声音,乳尖硬得发疼,身下射了出来。 萧鸣雪被射了一身,把叶燃的手举到他头顶按着,另一只手握着他的腰把他按回床上。 叶燃还在高潮中,几下就被操出眼泪,耳朵好像外敷着泡沫,痒痒胀胀的什么都听不清。 他有种反复被按着头埋进水里又被提起来的窒息感,闭着眼睛只知道在性器稍稍退出去时要抓紧时间呼吸和放松,不然接连几下他就会像装了电池按下开关就会动的娃娃一样抖着喷水。 玩叶燃确实很爽,身上哪哪都是软的,穴越操越紧水越多,叫起床来娇娇的还和脸一样纯,偏偏身上每一处都是完全相反的欲浪。 萧鸣雪完全不想停下,连姿势也懒得换,和抽出去就紧闭起来的穴肉交搏,每一下都操进深处,任征服欲和刚刚飙到顶的性欲肆无忌惮地发散。 他看着叶燃张着的嘴里舌尖都在颤,觉得他现在脸也不纯了,吞咽一下,身下动作越来越快,撞红了叶燃的腿根,把糊着拉丝水沫的逼口嫩肉都磨肿变厚。 那层只要顶开就能把整根性器埋进去的宫口隔肉也早已退道迎宾,只要他的性器一进去,里面好客热情的腔肉就会围过来裹紧粘着他不让走。 萧鸣雪爽得按着叶燃的手上青筋显起,在身下人只有被顶得身体移位才会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哼哭出声时,抽出性器射了一回。 叶燃直接被操懵了,萧鸣雪松开他的手都没动一下,泪眼像泡在水里的剔透茶晶,眼神迷怔地对着萧鸣雪。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精液从小腹上流到腰后有些凉才回过神。他腹腔麻着,逼口有些疼,一喘气精液流过肿得依偎在一起的逼唇,又唧唧哼哼地潮吹。 靡红的唇肉抽缩着流水,连粉嘟嘟的后穴都带湿了。萧鸣雪看得清晰,性器又硬了,手伸向叶燃后穴。 萧鸣雪脸侧的发根和发尖都湿了,外面那层冰霜化了一般,表情放松眉间带着情欲,连唇色都深了些,很是性感。他看着叶燃的眼神隐隐兴奋,好像迁徙路上遇到鹿群的豹子,找到目标蓄势待发并把握十足。 叶燃被吓哭了,萧鸣雪今天不仅凶,还野得让他害怕。他嗓子干得说不出话,闭上嘴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润了一些好歹能出声了,“哥——” 外面地上的手机响了,萧鸣雪看了一眼又哭起来的叶燃,有些烦地下床去拿手机。应该是易书,不接他会找来家里。 叶燃手都抬不起来去拉他,哑着嗓子道:“哥,后面还没玩呢,你别走。” 萧鸣雪头也没回地说:“电话。” 叶燃便放心地侧脸去闻被子上萧鸣雪的味道,张着并不拢的腿,一身精水地躺在床上等他。 萧鸣雪捡起地上的手机,碎了的手机屏幕上果然显示是易书。他按下拒接,解锁在对话框里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开了免打扰走进卧室,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 叶燃看着他走过来,腿间硬着的性器随步子晃,小腹隐隐作痛但逼穴又痒了。萧鸣雪看他腿间的水就没断流过,本来就红的脸还更红了,走到床上握着他的脚踝把他拖过来。 叶燃腿张得时间太久,被这一拖扯得有些疼,接着刚刚没哭完的哭出来,也接着把没说的话说完。 “哥……我疼……你今天怎么了,真的好凶。” 萧鸣雪像是听不到,把叶燃翻过去,捏揉着臀上的软肉,抹了逼口上的水液去后穴。 他摸着粉嘟嘟的小口伸进两个指节,里面早湿透了,水液甚至从里面溢出来,肠肉还期待许久似的裹着手指嘬,屁股也摇起来,不知道是要躲还是要吃。 叶燃是在躲,但没躲掉还把萧鸣雪的手指吃得更深。萧鸣雪哼了一声,“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弄前面后面也流水。” 是,叶燃哭着在心里说,他怕被操后穴一直没说,只操前面已经够他受了。他反手去推萧鸣雪的手,被萧鸣雪握住扣在他湿滑的臀上,加了手指把后穴口揉软撑大。 叶燃身下吃着萧鸣雪的手,脸上泪一串接一串,又爽又怕。 他女穴敏感点浅,后穴也是,萧鸣雪手指只要进去一点就会摸到,循着往里一点就能碰到前列腺,再往里就会碰到女穴外侧,他就会连着三处被操。 肉棒还没进去,叶燃就被手指玩得受不了了,哭着叫萧鸣雪轻点不要往下压着操。萧鸣雪怎么会听他的,抽出手握着肉棒就送进去,叶燃叫着又射了。 太紧了,又紧又热,萧鸣雪呼吸错乱着闷哼一声,按着臀肉开始抽插。叶燃后穴水没女穴多,但和女穴一样会吸,还比女穴能进得更深,操起来摩擦感更重也更爽。 他很抱歉地觉得叶燃被调教成这样很好,同时很不抱歉地照着他的敏感点操。叶燃哭着想还不如塞竹筒,起码竹筒不会换着法地动,也没有囊袋会擦着他的女穴唇肉拍打。 萧鸣雪射的时候叶燃前面已经射空了,只会半硬着吐清水,逼口像破了皮一样疼,后穴里的肠肉被磨得瑟瑟缩着。 叶燃脊背发酥,身上软得都可以像书简卷起来,在流的水丝还能捆他几圈。他知道自己在叫,但他听不见,在一切波动和震颤终于停下时晕了过去。 萧鸣雪将叶燃翻过来,自己也躺在一旁。 说不要叫哥还是一直叫,说不会再上床不止上了还把人操晕,说要修正关系也以为一直在道上,结果修回了原点。 他以为的插曲好像变成了主曲,除开叶燃安定下来,一切都没回到他设想的轨道。 萧鸣雪偏过头看着闭眼和他相对的、看起来可怜可爱的叶燃,顺了一下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红红的眼皮,捏上他还有点婴儿肥的脸。 算了,两个人的事他一个人再做什么决定也没用,还是得先清楚叶燃到底怎么想。 他松开手,起身抱着叶燃去了浴室。 恩主没有爱但会PUA 水洒到身上,叶燃醒了,躺在浴缸里看着给他清理的萧鸣雪,半哭不哭地说:“我疼。” 萧鸣雪用水冲着叶燃身上的精液和他自己流的水,“哪疼?” “哪都疼。”前面疼,后面疼,手疼,心也疼。 萧鸣雪手摸到他下面,两口穴肿烫但水还在流。叶燃被摸得又开始哼哼,萧鸣雪用花洒对着他的腿根冲洗,叶燃叫着并腿往旁边躲,“我疼!” 萧鸣雪把花洒头转朝一边没说话,叶燃吸着鼻子转过来缓缓放下腿,小声道:“我疼……萧鸣雪你轻点好不好。” 萧鸣雪把水关小轻轻给叶燃冲洗,拿浴球打上泡沫,往他身上擦。 今天一天了,萧鸣雪总算对他好点了,叶燃忍不住开始数委屈:“你今天真的好凶。早上瞪我,下午不理我,床上束着我的手,不给我射还操我后面。我最怕被操后面了。” 叶燃在说萧鸣雪的不是,听起来却毫无责怪之意,只像在撒娇求抱。萧鸣雪想,要是叶燃现在没浑身泡沫地躺在浴缸里,应该早就抱上来了。 “抱歉。”他今天确实不该这样。 叶燃看萧鸣雪好像真的对他好了,试着开始讨哄,抬起沾着泡沫的手凑到他眼前,“我手腕都青了。” 萧鸣雪就着擦他的手,又说了句:“抱歉。” 连续两声抱歉,叶燃以为萧鸣雪真的愧疚了,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其实也没那么疼,下次轻点就好。” 像只被情绪阴晴不定的主人误伤后,还凑上去安慰的家宠。萧鸣雪把他的手擦好放下,问:“左手怎么了?” 叶燃就等着他问呢,忙道:“想着你为什么生气,不小心被刻刀划了。”说着他怕萧鸣雪继续生气,又道:“其实是我太笨不小心,只一小条划痕,过两天就好了。” 萧鸣雪听着他想讨娇又怕讨不到的语气只想笑,又道:“抱歉。” 刚刚在床上怎么叫都不停的萧鸣雪又会好好听他说话了,还给他道歉,叶燃马上就不委屈了。 “哥,能跟我说说你在生气什么吗?” “不能。” “好吧。”叶燃也不多问。萧鸣雪都生气的事他肯定也不懂,说起他现在最在意的事:“哥,你是不是喜欢玩我?” “是。” 叶燃便邀请和求道:“我给你玩,你别去找人玩好不好?” 萧鸣雪打开花洒冲泡沫,随意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燃好好躺着,“知道,我也喜欢被你玩。” 萧鸣雪停了手,看着叶燃:“我觉得你好像不知道。” “我知道的。”叶燃回看着萧鸣雪认真道:“哥,萧鸣雪,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只和我上床,不要你去找别人。” 叶燃本来想等萧鸣雪的眼里和生活里再多一点他再说这些话,可是现在如果不说,萧鸣雪眼里马上就该变成别人了。 叶燃的话像是反溅到萧鸣雪手背上的温水,他觉得有点痒也不介意,但还是想擦掉。 他道:“你知道自己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不知道怎么能够说出来。” 叶燃说完忽地反应过来萧鸣雪这么问是不信自己喜欢他,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说什么。 他有些受伤。 他是不懂城里生活和偌大世界的好多事,要是没有店里的无意旁听,甚至都可能不会意识到自己对萧鸣雪是想谈恋爱的喜欢。 他喜欢萧鸣雪是真的,他困惑过也认真想过。 是他喜欢得还不够明显大胆吗,萧鸣雪一点都没感受出来,还是萧鸣雪今天都操晕他了,也还只当他是过年发红包,标注要写压岁钱的弟弟。 萧鸣雪看着叶燃有些茫然受伤的表情,心想他果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没再说更直白的话,扶他起来裹上浴袍,自己回了卧室。 卧室里都是事后的味道,地毯脏了,被子床单到床垫也都湿了。他打开窗通风,把床上的东西都拿下来放在地上准备扔掉,进浴室洗了个澡。 萧鸣雪用叶燃早上买回来还剩下的菜简单做了顿清淡的饭,叶燃坐不住也不太有胃口,吃了几口就颤着腿回次卧躺着。 萧鸣雪吃完收拾好,拿了外送的药膏去帮叶燃涂。叶燃一摸就出水,药膏也涂不上,他看着火气又往身下走,抽纸巾去擦。 “别浪。” 叶燃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萧鸣雪:“我不是浪,是喜欢你。” 萧鸣雪越擦越水,放弃了,合上叶燃的浴袍,坐在床边心平气和地说:“叶燃,你对我不是喜欢。” “就是喜欢。”叶燃坐起来一点靠在枕头上,“萧鸣雪,我是不知道很多东西,但喜欢你我是知道的。” “以前是感恩和崇拜的喜欢,后来加上了想和你上床,和你生活,每天亲亲抱抱说很多话,再一起睡觉的喜欢。我是依赖你,但也喜欢你,从以前到现在都喜欢,还喜欢得越来越多了。” 萧鸣雪沉默了。 叶燃话说得具体清晰,像是早就想过。不然照往常惯例,他现在早该憋着哭说知道了晚安,或者抱上来说流水了想要。 他想起年前易书说叶燃问他什么是喜欢,还说不会是喜欢他吧。难道是那个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也觉得不重要。叶燃好像确实懂得要比他以为的多一些,但懂再多于他们的关系来说都一样。 “你说说你喜欢我什么?” 叶燃想了想:“喜欢你对我好,喜欢你不会觉得我怪,喜欢你帅,喜欢你什么都很厉害,反正你整个人我都喜欢。” “你是不是还就想待在我身边?” 叶燃心跳骤然加快,笑着点头,以为萧鸣雪明白他了,“是,在你身边一切都很好,我就什么都不怕。” 果然是这样。萧鸣雪道:“叶燃,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对你的帮助和照顾。换个人做这些事,你也会喜欢他。” “不是的,我只会喜欢你。”叶燃把自己想到的都跟他说:“我以前遇到难事是总会想如果你在就好了,因为你在就会把难事都解决,可能喜欢的确实是你给我的帮助。” “后来就不是了。我真的喜欢你,我会想你为什么总是不笑,会希望你开心,心疼你加班辛苦,想要对你好。不过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能给的又很少,只有好操的身体和对你的喜欢。你说我们不会再上床,我就只能给你喜欢的花浇浇水。” 萧鸣雪看着靠坐在对面,一直在说喜欢的叶燃,有种过去一个多月里时常被他扑上来抱着,发梢就扫在下巴上的细微愉悦和满足。 以往他会摸摸他的头发或者拍拍他的背,等他自己松开。今天他也打算这样。 “叶燃,”他道:“你才从山里下来,打过交道的人还不多,也没被教过正常健康的感情是什么样。你是该多去摸索尝试,但不是和我。” 叶燃眼廓上还没褪净的红色补上一层,他又不想听萧鸣雪说话了。 “我这一年还是见到好些人了,最喜欢的还是你,也只会对着你会流水。我在花店听客人说喜欢身体也是一种喜欢,你喜欢操我,也算喜欢我的。” 萧鸣雪接到过许多表白,有正式的和浪漫的,幽默的和随意的,但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可爱的,第一次有了接受也不是不行的念头。 他平时就喜欢看叶燃跟他撒娇,现在叶燃捧着真心来兑喜欢,他是真的有点想宠想爱,只是可惜他早就对人生不出像样的喜欢和伟大的爱了。 叶燃第一次见萧鸣雪笑了。不是他想看见的开心的笑,萧鸣雪笑得温柔又遗憾,好像张口就要跟他说再见。 他伸手挡在眼前,“哥,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萧鸣雪这下真笑了。 他拉下叶燃的手,又恢复了惯常的样子,看着他道:“叶燃,如果你要的只是个依靠,我可以做那个依靠,但如果你要的是一段恋爱,抱歉我给不了。” “为什么?” “没有的东西我给不出来。” 叶燃眼神疑惑,萧鸣雪丢出一句更需要解释的解释:“我没有喜欢和爱了,拿不出东西和你谈。” 叶燃听着像被迎面扔了三块砖头,一块是开心,一块是难过,还有一块是心疼。他都没有躲,低头捡起来,把心疼那块放在最上面抱在怀里,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萧鸣雪怎么会没有喜欢和爱呢?他现在问一句,萧鸣雪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基因。 他知道以前萧鸣雪想要理解和爱没能得到,还在书里写不需要。但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真的做到不需要爱,顺便也把自己有的爱像那本书一样藏起来了吗? 萧鸣雪摆出态度和立场:“如果你想,我们可以保持现在这样的关系。但我没法像你想要的那样喜欢你,能给的承诺只有关系期间和你一个人,关系结束后会给你经济上的补偿。” 怎么还没开始就在想结束,叶燃握着萧鸣雪的手道:“不用补偿,是我愿意的。” 萧鸣雪提醒道:“叶燃,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平等,我在我们之间始终占着上风,也不需要承担什么后果,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 叶燃不觉得自己会吃亏,现在就已经大赚特赚了,“我知道的。” 萧鸣雪签条款似的又补充道:“要是之后你认清了觉得这不是你想要的,随时可以提结束。” 叶燃才不会想结束,关心道:“你呢?” “我也一样。” 叶燃不想再说了。他现在已经有半个萧鸣雪,至于能有多长时间,之后是半个也没有还是能得到完整的一个,到时候再说吧。 他把萧鸣雪的手拉开和他十指交握,低头看着比他大一些的手,不明白萧鸣雪为什么总把他自己说得很冷酷。 他最开始看到的萧鸣雪是不会笑也不表达情绪,冷得像把反光的刀,让人老远就看到又不敢直视和接近。 但只要避着刺眼的光走近,就会发现他有一双藏在镜片后的,特别好看且隐隐会替他说话替他笑的眼睛。 他每次去抱萧鸣雪,萧鸣雪的表情都很放松;床上做爽了,萧鸣雪眼神就会变得懒散性感;平时他给萧鸣雪说自己觉得好玩的事,萧鸣雪会微微眯下眼,左眼下睑缘上的小痣就会变得明显;晚上看完书有时总结写不出来,萧鸣雪就在旁边像是在笑他。 萧鸣雪给他药膳那晚,眼神就和刚刚一样温柔,而且没有遗憾。 萧鸣雪只是看着冷,相处起来再暖不过,他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觉得萧鸣雪不仅有喜欢,还应该有点喜欢他,虽然可能不多,并且也不知道是对弟弟的喜欢,还是和他一样的喜欢。 他是更想要和他一样的喜欢,但只要能和萧鸣雪在一起,是对弟弟那种他也可以。什么喜欢都是喜欢,只要对象是他就好。 叶燃把手和萧鸣雪握得更紧,心里也更坚定。没关系,萧鸣雪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就证明给他看,萧鸣雪说自己没有喜欢和爱,他就找出来摆在他面前每天提醒他,萧鸣雪说不能给他想要的喜欢——他已经给了。 他想要的喜欢很简单,只要萧鸣雪不去找别人,和他像之前一样相处,他就觉得萧鸣雪是喜欢他了。他很好喜欢的。 叶燃觉得自己表白算是成功,他们是情侣关系了。他想抱抱萧鸣雪,可腰和下面都疼,跟萧鸣雪要了第一个他之前没有,但现在想要的喜欢。 “萧鸣雪,我今天好疼,你能不能抱抱我。” 萧鸣雪放下药膏,生疏地俯身去抱叶燃,叶燃搭着他的背,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一会儿就疲倦地睡着了。 萧鸣雪轻轻拉开叶燃放他躺下,重新解开浴袍给他身上涂药。 算算时间,叶燃的正桃花应该快来了,他马上会遇到对的人,看清自己的感情,这段没有传统词汇可以套用的关系就会结束。易书的牌一向很准。 而在那之前,他们就先这样吧。 第二天闹铃响,叶燃往枕边没摸到手机睁眼去找,才记起是在萧鸣雪家。他心里一凉,想着完了要迟到,拿过手机却发现闹钟被调早了两个小时,虚惊一场。 他关掉闹钟下床,感觉身上舒服了很多,下身还有点肿但走路不疼。 他洗漱好又擦了一遍药,从浴室穿好衣服出来,碰上敲门进来的萧鸣雪。 萧鸣雪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提着面包和热牛奶,站在门口问:“身上好点没?” 叶燃朝他走过去,“好多了,我刚刚又擦了次药。” 萧鸣雪侧过身背靠着门让出通道:“走吧,送你过去。” 叶燃笑着抱上萧鸣雪,“哥,你真好。但是太远不用了,你送我到地铁口就行。” 萧鸣雪顿了一下,回抱他,“走吧。” 萧鸣雪还是把叶燃直接送到了花店,下车前道:“我去你住处,下午来接你吃饭。” “你下周四再来接我吃吧。”叶燃笑道:“哥,你平时就忙,好不容易有周末还要早起送我,快回去休息吧。” “行,药会挂你门上,记得涂。” 叶燃笑着说好,看着萧鸣雪张开双手,“哥,想要抱。” 叶燃期待又有点忐忑的样子是真的让人想抱。萧鸣雪扯开安全带抱了叶燃,叶燃就高高兴兴地说再见,拿着吃完的早餐垃圾下了车。 今天是清明节,来花店买献花的人比较多,他们提前包好了一些放着。 叶燃早上迟到了几分钟,虽然沉婧什么都没说,但他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把店里收拾了一遍,包完花就坐在门口守着临时花摊,还遇到了他第一次来花店问他要联系方式的男生和他的朋友。 男生朝叶燃笑笑,叶燃也礼貌一笑,站起来问:“请问是需要什么花吗?还是要喝点什么?” “暂时都不用,”男生说:“在这儿等个朋友。” 叶燃想他来店里买过花也算顾客,道:“你们要不要进店坐着等?” 男生笑着说:“不用了谢谢,他马上就到。” 叶燃便坐下低头摆弄眼前的花,装作在忙的样子,希望男生不要再跟他说话。 男生确实还想再跟叶燃搭两句话,看他在摆花就没开口,站在一旁看着他理包花纸。 叶燃顶着目光一束一束理得很慢,快全部弄完时终于听见男生说:“你来了,就是这家店。” 他松了口气,放着花适时站起来,看着男生的朋友,礼貌笑问:“请问您需要什么花吗?还是想喝点什么?” 对方从他要站起来就一直盯着他看,在他说完话后还红了眼,看着他像在看另一个人。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燃不想说也不敢说,对方声音颤抖地问:“你是不是叶燃?” 叶燃搞不懂什么情况,往后退着要回店里,对方绕过花摊抱住他,情绪激动地哭了。 叶燃慌张地推着他想叫沉婧,听见对方用敖温语说:“叶燃,是你吗?我是林江。” 不是舔是供需对应 “你真的是叶燃吗?” “是,我是叶燃。” 叶燃坐在林江对面,林江一直盯着他看,他都吃不下饭了。 早上林江在花店门口抱着他不撒手,沉婧以为是碰上了性骚扰要报警。他急忙说不是,是遇到了朋友,叫林江先回去,有话等他下班后再说。林江不走,最后还是他朋友把他架走的。 叶燃小时候经常被他嫌笨,没想到他走丢,林江会这么惦念他。 “林江,我真的是叶燃,”叶燃道:“我们先吃饭好不好,我饿了。” 林江连说几个好,低头拿起筷子夹菜,递到嘴边又放下,说:“快五年了,我还以为……” 叶燃吃着菜,不在意地说:“我是差点死在山里,但被人救了,现在过得很好。” “都怪我当初自私,不然你也不会走丢。” “不怪你,是我自己要走的。” “我不那样说你也不会想走,我不先走,你也不会丢,是我的错。” 叶燃说别自责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是萧鸣雪,笑着接起来。 “哥。” “你在哪?” “我在外面和林江吃饭。” “具体在哪?” “呃……我不知道,就在花店附近。怎么了吗?” “发个位置给我,我就在花店附近。”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周四再见吗?现在这个点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你发个位置给我。” “好,我发给你。” 叶燃挂了电话,脸上满是喜色地发位置给萧鸣雪,叫服务生添了一副碗筷,又点了两个菜,把碗里带辣的东西几口吃掉,又倒水涮干净碗,免得被发现。 林江看着叶燃陌生多过熟悉,心里愧疚但又有些庆幸和高兴,他现在过得好像真的不错。 “你有朋友要来吗?” “是我哥。” “你哥?” “是,也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林江皱眉道:“他知道你是……那个吗?他哪里的人啊,做什么的?” “他知道,但我不知道他哪里人,只知道他是搞研究的,平时特别忙,现在也有在你们学校教书。” “哪个学院的老师,叫什么?” “不知道,他叫萧鸣雪。” “萧鸣雪?”林江很意外。 叶燃眼睛亮亮:“你知道他吗?” 林江岂止知道,“他是我们学院请了两年才请来的特聘讲师,我前几天才上过他的课。” “天啊,怎么这么巧!他讲课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是很厉害。” 叶燃骄傲,“他干什么都很厉害。” 萧鸣雪进店就见叶燃笑眯眯地跟对面的人说话,还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中午叶燃打电话给他,兴冲冲说遇上了岭安的朋友,就是他在山里本来要嫁的那个人,还把他跑出山的过程说了一遍。 萧鸣雪觉得他胆子和命真是大,十四岁能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走三天还安然无恙,挂电话前叫叶燃见完回去给他发消息。 下午他从健身房回去,想到叶燃听人说几句话就能跟着走,怕他又被忽悠,故意没打招呼就开车过来。就是堵车晚了一点,他到店里人已经走了。 叶燃看见萧鸣雪,笑着朝他招手,萧鸣雪过去坐下,叶燃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了一下他的手。 “哥,他就是林江,还是你的学生。” 萧鸣雪上课从不点名,对林江完全没印象,“你好。” 林江不知道这种情境怎么称呼他,恭敬地回:“您好。” 叶燃看林江都坐正了,心想萧鸣雪上课肯定很严格。 “好饿,我们吃饭吧。”叶燃说着夹菜给萧鸣雪,“哥,你试试这个。” 萧鸣雪尝了一口,“不错。” 叶燃笑:“我就说你应该会喜欢。” 他侧身对着萧鸣雪,跟林江说:“去年二月底我差点就死了,多亏萧鸣雪救我。” 林江听到死字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我在岭安山脚被蒙晕带去了别处,后来又被逼着嫁人。” 林江从来没这么自责过:“要是当初我等你一下就好了。你是不是遭罪了?” “是有点。”叶燃安慰他道:“你等我说不好一起遭罪呢。你下山没等到我,后来怎么办?” “我多等了一天还是不见你,把事情告诉了卓索叔。他骂了我一顿,叫上几个同族顺着山路去找你,找了一周都没找到,还遇上野狼。大家都没事,不过都默认你死在了山里。” 叶燃心里很不是滋味,“……找我是因为族鹿吗?” “不是,是担心你。”林江道:“卓索叔后来又找了你几天,没找到就放弃了,但难过了很久。他在山下盘了酒馆和草场,生意做得很好,和外族结了婚,现在孩子都有两岁了。” 叶燃的负罪感更强了。从小就是叔叔对他最好,他还让叔叔难过。 “我奶奶和爸爸呢?” “他们都很好,那年冬天山就搬到了山下定居点。” 连他们也搬下来了…… 叶燃紧紧握着筷子,有点不敢问:“鹿群……是都死了吗?” “没死,当时养着的都拉到了山下的草场。”林江道:“鹿灵转生的说法根本就是迷信,你不嫁不生孩子,鹿群照样好好的。你奶奶知道你跑了只说这都是命,你爸还是一样天天喝酒。” “火光还活着吗?” “活着。你下山后火光也下山了,围着山脚转,就是不肯走。后来卓索叔就把它养在酒馆,到现在它每天都会去等你。” 叶燃低头默默哭了。他跑出去事关族鹿传承,是在做不顾同族的自私错事。可是他们都没怪他,火光还每天等他等了快五年。还好大家和鹿群都没事。 萧鸣雪拿下叶燃手里的筷子,抽纸递过去,被叶燃转身抱住。 “鹿死鹿少是环境不好,跟族鹿鹿灵什么的没关系。”林江道:“部支的人现在基本都来了城里,留在山下定居的靠旅游过得也不错。我早就说下山不是多好。” 叶燃从萧鸣雪怀里起来,“下山有时候也不好。” 林江想问怎么会不好,叶燃先他问道:“你在那之后就来槐海了吗?” “不是,前年考上槐大才来的。” 叶燃了然,又道:“在花店你怎么能一眼就认出我,我看你到现在也认不出来。” “这说来也巧。”林江道:“前几天舍友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你照片,说真人更好看,我在旁边瞟了一眼,觉得和你很像。我跟他说过你的事,他就叫我来看看,万一就是呢。我觉得不可能就一直没来,今天清明想买花给你,顺道过来看一眼,没想到还真是。” 林江看着叶燃道:“你笑起来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脸上不糊了,人也白净很多。” 叶燃有些窘,瞪着林江跟萧鸣雪解释:“以前那是因为整天风吹日晒,我在山里也很爱干净的。” 萧鸣雪听出来这话是在跟他说,给他夹了一筷子菜。那样叶燃就更像野生小动物了。 林江存了叶燃的联系方式,给他推了他叔叔的通讯名片。叶燃没敢加,只点开看了他发的桦林和酒馆的图片视频,还让林江别说找到他的事。 林江以为叶燃怕又被逼着嫁,道:“你真不用担心,现在族里都散了,早就不信萨满族鹿改信钱了,不仅不会再逼你嫁,你给钱说不定还会要嫁你。” 叶燃不担心这个,是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他们,“反正你先别说。” 林江无奈应下。 从店里出来,萧鸣雪送叶燃回住处。叶燃不敢在人多的街上拉萧鸣雪的手,就和他挨着走,与林江分别后问他:“哥,你怎么来了?” 萧鸣雪没答,叶燃猜道:“你是担心我要去嫁给林江吗?” 萧鸣雪也没回答,叶燃笑着往他身上靠,自答道:“我不会。我已经有你了,他们再让我嫁我也不嫁,到时候你也要护着我。” 萧鸣雪解开车锁,“上车。” 叶燃站直了说哦,绕到副驾坐下。 之后几天,林江下课没事就会去花店里帮忙。沉婧一开始对他印象不好,几天后不仅把他看顺眼了,还使唤得非常顺手,关店他在就会指挥着他搬花。 周四那天林江去上萧鸣雪的课,院系生和旁听生乌泱泱挤了满教室本来就闷,他看着萧鸣雪还总想起他和叶燃的关系,听着听着走了神。 学他这个专业的很难不知道萧鸣雪,之前他就蹲过萧鸣雪的线上讲座分享,也听学院教授讲过他学生时代和现在的一些事,敬仰之余觉得他应该会是有天才脾气的天才。 上过几次课后,他却发现萧鸣雪光环多但完全没架子,非常愿意教他们东西,只是人太冷。 他以为像萧鸣雪这种精英,就算不找和他一样在某个领域同样优秀的卓越人士,最起码也会找和他有共同话题,能聊得来的知己。而不是叶燃这种连他做什么工作都说不清,不能支持他事业也不会关照他生活,反过来还要他操心的青涩弟弟。 叶燃和萧鸣雪从年龄智识和经济能力,到社会地位和家庭背景的差距都太大。给他们俩画个韦恩图,重合部分大概只有都是人和长得好看,或许再加上喜欢彼此。 那天吃饭萧鸣雪不打招呼就来,坐下又不说话,明摆着是不想打扰他们叙旧,又担心叶燃。 叶燃哭了去抱他,大庭广众下他就任叶燃抱,不哄也不催,衣服被哭湿也不躲,就顶着现在上课这张面瘫脸,眼神柔和地看着他,给他擦脸。 萧鸣雪气场很足,课前走进教室下面就正襟危坐静悄悄一片。尽管实际上比学院老师还好说话,同学除了问问题,还是不敢多和他交流。 叶燃是一点都不怕他,每天都会絮絮叨叨跟他说些有的没的,白天包花手被刺扎了一下都能跟他念三分钟。 萧鸣雪还就听着叶燃说,不打断也没不耐烦,只在叶燃说被扎的时候,说了句类似于多喝热水这种注孤生直癌话的“我看看,小心点”。 他在一旁觉得真是敷衍,可叶燃就会乖乖说好,明显更开心了,开始软着声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数离星期四还有几天,说好几遍好想他和周四再见,最后笑着挂视频。 他说叶燃像个舔狗,叶燃问完舔狗是什么就说是他不懂,萧鸣雪喜欢他这样,还说萧鸣雪刚刚对他笑了。他甚至怀疑叶燃舔出了幻觉。 林江现在想都觉得他们俩的组合很怪,但又奇妙地怪得很和谐。 难道马斯洛金字塔顶端自我实现的尽头其实是爱好小娇妻?还是说这种成功人士平时处理的复杂事太多,以至于大道至简般回归淳朴审美,生活上喜欢点简单纯粹的? 林江不懂,只想先努力爬到自我实现那层。 萧鸣雪每次下课前都会留出时间答疑,答不完的课后继续。但今天他上课前就说有疑问发他邮箱,用决定的语气和大家商量提早下课但课间不休息,到时间一分钟不耽搁就走。 林江收着课本想,该不会是忙着去看小娇妻吧。 萧鸣雪确实是急着去看叶燃。 叶燃前几天换季感冒了,昨天电话里还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今天上课前他顺路去花店送吃的却没见人,听沉婧说才知道他发烧请假了。 萧鸣雪到叶燃住处,叶燃正捂着被子昏昏沉沉在睡觉,露出的一半脸又红又汗,呼吸都是烫的。 他给叶燃量了体温,比两个小时前叶燃发给他的降了点,便没叫他,放下温度计要出去。叶燃却醒了。 “头疼不疼?喝点水?”萧鸣雪问。 “不喝了,我不难受,就是困。”叶燃鼻音浓重地道:“哥你回去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别给你传染病了。” 萧鸣雪嗯了一声,去洗手间着湿毛巾给叶燃擦净脸上的汗,撕了个退烧贴贴在他额头,坐在床边说:“睡吧。” 叶燃知道他不走,也想他不走,换个方向蜷成一团躺在他腿边,真的睡着了。 萧鸣雪看着额头贴着他腿的叶燃,伸手摸摸他的脸。被花扎了手,皮都没破跟他喊疼,现在真难受了又说没事,有时候真不知道是谁在哄谁。 叶燃发汗又热醒时,萧鸣雪靠坐在他旁边的床头,看他新买的《21世纪最伟大的百项发明》。 他往前挪了挪,把头侧枕在萧鸣雪腿上,抱住他的腰。 萧鸣雪拿开书,捏叶燃的脸,“饿不饿?” “不饿。哥,几点了?你吃饭了吗?” “九点,吃过了。” 叶燃松开他,“哥,我不烧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萧鸣雪放下书,“还早,吃点东西?” 叶燃不想吃,但还是说:“好。” 萧鸣雪去热汤和菜,叶燃慢吞吞爬起来坐去桌子上等。他实在没胃口,发烧烧得连牙也疼,慢悠悠地泡着汤吃了小半碗。 萧鸣雪看叶燃快和勺子玩起来了,倒好热水拿来一盒药拆出一粒给他,“发烧头痛得吃这个,疼的时候再吃,一次一粒。” 叶燃没接,看着萧鸣雪道:“你怎么知道我头疼?”他明明都没说。 萧鸣雪没答,把药放在杯盖上。叶燃前两天烧的时候就头痛,平时在床上受不住又老是喜欢抓东西,刚刚没醒手就攥紧了。 叶燃握住萧鸣雪手,低头用脸去贴,“哥,你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萧鸣雪没说话,也没让叶燃松手。 叶燃一觉睡醒退烧了,回去花店上班。碰到易书来店里,叶燃和他说了要辞职的决定。 易书知道叶燃的情况,没说答不答应,把他叫到店门口,问:“小叶,你是找到另外的工作,还是要回去了?” “都不是。”叶燃老实道:“我就想去试试别的工作。” 易书听萧鸣雪的扣着他工资,给得确实有点少,“你是觉得薪资低还是轮休少?你跟我说,都可以适当调整。” “我都很满意的老板,”叶燃道:“店长和嘉嘉姐也特别照顾我。我很感激能来花店做事,我只是想去试点别的。” 易书想问萧鸣雪知道吗,想起这是人叶燃自己的事又没问,“你是明天就不来了吗?” “不是,我做到月底。” “跟沉婧说了吗?” “说了,店长叫我再来跟你说一下。” “行,我知道了。” “老板,我住的房子钥匙月底是送来给你吗?” “你给萧鸣雪吧,他租的房子。” 萧鸣雪租的房子?叶燃话都不会说了,“这、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是他叫我给你的。”易书看着叶燃感动得像要以身相许的样子笑笑,“你给我发的好老板卡还给你,你换成雷锋卡发给萧鸣雪吧,不过你给我的那些木头小玩意儿我就不还了。” “不用还不用还,”叶燃笑道:“老板你喜欢就好。” 晚上打视频,叶燃和萧鸣雪说了这事,萧鸣雪问他:“想去学木雕了?” 叶燃:“有点,不过想先看看其他的。” 萧鸣雪:“怎么不在花店做了?” “我想靠自己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叶燃说。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一直在帮我了。 叶燃一没基础学历,二没能转化为收益的技能,槐海生活成本又高,他身体还不方便,想养活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鸣雪道:“去花店是你靠自己找的,看不上的人易书不会要。” “才不是,都是你帮我的。”叶燃道:“连现在住的房子都是,老板跟我说了。” 萧鸣雪:“易书说的话都不要信。” “是你说的话才不要信。”叶燃认真道:“哥,我想试试靠自己活。” 萧鸣雪觉得叶燃现在这样过渡不错,苦和坑不找上来就没必要自己去碰,虽然长远看叶燃确实是该学着靠自己。不过……趁现在他还在身边,能合乎情理地帮,叶燃去试试也好,如果摔了也能让他别摔特别惨。 “好。”他道。 恩主连自己也PUA 叶燃决定离开花店后,就留意着线上线下的招聘信息。在槐海生活太费钱了,他想先攒点再去学木雕。 他能做的活太少,不外乎是各种小店里的店员。这些工作大多都包住宿,虽然工资不高,但省省也能存下点。 只是他身体不方便和人同住,得自己租房,槐海房租又特别贵,就算住远一些,房费加上基础日常开销,就算他再省,最后也根本余不出来。 思来想去,叶燃觉得还是直接去学木雕合算,那事也过去大半年了。基础工资足够他日常花费,住宿就用他存的钱和齐皓给他的钱。撑个半年到一年,顺利的话他可以升成小工,到时候就能多挣一点。 他摸不到木雕师傅的门路,厚着脸皮去拜托齐修,齐修一步到位直接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同门师兄弟秦竹生那里。 秦竹生在巡展游学,叶燃联系他的时候,他问叶燃是要自费跟着巡展,还是等他七月底回槐海。叶燃囊中羞涩身体也不方便,说不去了等他回来,秦竹生就让他在网上关注下巡展活动,回去了联系他。 叶燃离开花店那天正好周四,还在五一假前。 他早上在住处收好东西,下午去花店跟沉婧和李嘉嘉道别,出来时被沉婧塞了一束白郁金香。 他顺着街边走,看到槐海大学的校门想到萧鸣雪在里面讲课,发消息问林江他能不能去听,他想看看萧鸣雪讲课是什么样。林江很快回消息说可以,让他在门口等。 林江接到叶燃,见他抱着花,真是服他了,“不是吧,你来听个课还要给他送花。” “这是店长给我的,”叶燃和他往公交站台走,“不过送他是个好主意。” 林江想把自己上一句话撤回,“你别,课上送影响不好。” 叶燃知道。他在大街上都不怎么敢拉萧鸣雪的手,在他工作的时候怎么会敢送花,“我知道,没人了我再送。” 路过的人不时转头看叶燃,林江摘下包拉开拉链,“我帮你装包里吧。” 叶燃怕压坏了但更怕被人看,还是放进去了,“小心点别压到。” “……” 他们到教室坐下,萧鸣雪就走进来,有点乱的教室马上安静了。 萧鸣雪打开电脑和投影仪,叶燃听到前面的同学捂着嘴说,萧鸣雪的脸帅得每次看都会心动,而且他肩宽腰窄腿特长,拿翻页笔的手骨感纤细,但露出的小臂又很有力量,脱了衣服身材肯定很好。 他在心里点头附和。萧鸣雪身材是真的好,穿着衣服也很显,他看久了都想夹腿。 萧鸣雪说话语气很平,叶燃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屏幕上的课件也看不明白,没多久就撑着脸睡着了。 萧鸣雪是在给学生时间进行小组讨论的时候看到的叶燃。 所有人都分小块围在一起讨论,叶燃坐在靠窗最里面,捧着脸睡得风吹乱头发都不知道。 前天晚上在书房,坐在他旁边看书也是这样。萧鸣雪看着想笑,在叶燃手快撑不住脸要倒下去时拉高音量要播放课件视频,身边的林江拉了他一把,他又没动。 叶燃吓醒了,慌张地看了林江一眼,下意识望向讲台,对上萧鸣雪在笑他的目光,懵懵地用口型叫了一声哥。 萧鸣雪点头,指了下门口示意他困就回去睡,叶燃摇摇头,用手顺了一下头发,从抽屉拿出花,笑着用口型说:“等你。” 萧鸣雪隔着满屋子嘈杂看着坐在窗边角落里的叶燃,心里像外面被风梳拂过的树叶,沙沙响地荡起绿浪。 教室后墙上的电子钟跳到整点,他移开目光没再看叶燃,站起来叫停讨论。 下课的时候萧鸣雪留堂答疑,叶燃坐在原位等着他,看他给人讲问题,越看越觉得他口非心是。 说自己最怕麻烦没耐心,给同学讲问题一遍不行换个方式再讲,跟他说不会给自己一段恋爱和想要的喜欢,却一直在做那样的事,甚至连他没想要的都给了。 只要他打视频说想萧鸣雪,第二天就会在花店门口见到萧鸣雪;每次来上课前,萧鸣雪还会送水果甜点来给他和店长。 他提醒萧鸣雪要记得给绿植浇水,萧鸣雪浇完就拍照给他;他说喜欢看萧鸣雪戴银色那副眼镜,萧鸣雪就会换着戴;他夸萧鸣雪身上的味道好闻,下次见面萧鸣雪就给他带了瓶香水。 他轮休去找萧鸣雪,萧鸣雪就带他去玩去吃好吃的,还会拉他去爬山,去他想去的海边散步,或是出海看日月升落。 逛街时他多看眼什么,萧鸣雪都会跟他介绍问他要不要,路过合适的店就会进去给他挑衣服,他说不要萧鸣雪就不买,但去他家就会看到在衣柜里挂着,还都洗好了。 差不多萧鸣雪就会提醒他提前调休,到时间就来接他去医院复查,回去又和上次一样摸出一小袋调理的药膳给他。 他看萧鸣雪一眼,萧鸣雪就张开手等他去抱,晚上在一起想做还没说出口,萧鸣雪就会把他抱到床上或浴室。 除开不让亲、不和他一起睡觉的时候,叶燃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在被萧鸣雪喜欢珍爱着。但他问萧鸣雪是不是有点喜欢他,萧鸣雪又从来不回答。 不回答就不回答吧,他就当他是了。 萧鸣雪讲完最后一点,同学道谢走了,叶燃起身抱着花走到讲台前,双手把花递给他,“萧老师,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萧鸣雪知道他要说什么,拿过花道:“谢谢,走吧。” 叶燃和他走出教室,走廊空无一人,他挨着萧鸣雪凑到他耳边:“萧老师,你真的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 萧鸣雪依旧没回答,叶燃又说:“我觉得应该是有一点的。” 萧鸣雪还是没答。 萧鸣雪和叶燃吃了饭,回住处搬走东西,同转租的租客交接好水电和钥匙,回了家。 进门后叶燃就抱住萧鸣雪亲他耳垂,萧鸣雪脱着叶燃的衣服进了浴室。 从那次特别凶之后,萧鸣雪在床上温柔了很多,每次做完叶燃都很舒服,洗着澡甚至还会再要一次,那时萧鸣雪就会凶一点,叶燃也很喜欢。 萧鸣雪操过一次叶燃后穴就更偏爱后面,有时候不碰前面只操后面,有时候把后面操开了又慢慢操女穴,听他咿咿呀呀地叫着喊哥喊萧鸣雪,说一些夹杂着喜欢的直白浪话。 “嗯……” 叶燃站着趴在淋浴隔间的玻璃墙上,萧鸣雪从后面抱着他,揉着他的胸和臀,操他的后穴。 叶燃被摸得舒服,挺胸翘臀配合,低头看到自己胸上的手,呻吟着夹紧内道,手覆上去说:“哥,今天……课上有人,夸你手好看。” 萧鸣雪握着他的手揉自己的胸,另一只手摸到女穴,把手指插进去。叶燃抖着并腿往下坐,把萧鸣雪的性器吃到底,被操着后面女穴却喷了,水沥沥拉拉地流了两人一腿,“哥……哥,我站不住,床上去好不好?” 萧鸣雪抽出性器,抱着他去了床上。 叶燃躺在床上敞着腿掰开女唇,等萧鸣雪进来压在自己身上,勾着他的脖颈把他拉下来和他脸贴脸,在他耳边轻轻叫喘。他发现萧鸣雪耳后特别敏感,每次舔弄他都会更硬。 萧鸣雪果然颤了一下,拉过叶燃的手按在他耳侧。叶燃趁着这一秒抬头轻轻吻萧鸣雪,浮着水光的眼睛盯着他看,见他躲得不明显又亲上去,同时伸出舌尖试探着舔了一下,再要往里萧鸣雪就偏头躲开了。 叶燃躺回床上,舔舔嘴唇,看着他气息不稳地说:“哥,想亲。” 萧鸣雪身下顶着叶燃宫口的隔肉操进去,松开叶燃的手,捧着他的脸吻下去。 快感没处疏散憋在身体里流转,叶燃想叫叫不出来,眼泪汪汪地攀着萧鸣雪的后颈,和他像下身一样激烈地接吻。 呼吸纠缠唇舌相交,萧鸣雪下面埋在叶燃身体深处,叶燃上面舌头扫到萧鸣雪的齿关,两人从未如此之近。 叶燃觉得自己好像叩开了萧鸣雪紧闭的心门,还想再探进,就被萧鸣雪推了回去,不过下一刻又被吻在唇上。 他没能进去,但萧鸣雪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又要到他想要的喜欢了。 叶燃张着嘴等吻,身下宫口完全被操开,被撞几下就抓着萧鸣雪的肩膀高潮了。 萧鸣雪松开叶燃让他呼吸,身下还在动。叶燃抖着抱紧他,缩着宫腔想把他夹射和他一起高潮,换来萧鸣雪更重地顶撞。 他们上下嵌合抱在一起,看着彼此的眼神里有同一种情迷意乱。啧啧水声和融混在一起的高低呼吸声相和着像是在说话。 叶燃又在问萧鸣雪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了,萧鸣雪这次好像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让人听不清的是。 萧鸣雪又深又快地弄了一阵,埋在叶燃深处射在安全套里。叶燃宫腔被填满撑开,高潮无尽延续,难耐地哼哭出了声。 萧鸣雪还想做也已经又硬了,抽出性器换了新的安全套插进叶燃的后穴。叶燃前面还在高潮后面就被进去,不自觉哭着抖,萧鸣雪抹掉他的眼泪,抱着他坐起来。 这个姿势叶燃比萧鸣雪稍高一点,叶燃难得能低着头看他,喘着抚上他的脸,“哥……” 萧鸣雪手握着叶燃的腰把他提起来又放下,叶燃除了叫就再也说不出话。 结束后洗完澡,萧鸣雪湿着头发站在阳台栏杆边抽烟,叶燃吹完头发走出去,从后面抱住他。萧鸣雪要灭烟,叶燃握住他的手,“没关系。” 萧鸣雪便抽了一口。 叶燃松开他自己绕到前面,靠在萧鸣雪撑在窗台上的臂弯里,看着外面被两岸灯火隔出来的槐江。 “哥,为什么我和你一起洗澡,闻起来还是和你不一样?” “烟。” “没有烟也不一样,用同一种香水也不一样。” “人有自己的味道。” “是吗?”叶燃在他颈间嗅了嗅,“我喜欢你的味道,你闻得到我是什么味吗?” 萧鸣雪低头看向叶燃。他头发还没干,脸侧和眉前落着潮湿的碎发,没戴眼镜眼神有些散,仿佛还在情欲中没出来,比轻轻擦着脸吹过,像在偷亲的晚风还要温柔撩人。 叶燃踮脚吻上去,萧鸣雪往后躲开,叶燃假势退后,在萧鸣雪放不防备的时候搂着他的后颈把他拉低,又吻上去,这次吻到了。 萧鸣雪一只手上还拿着烟,单手拉了下叶燃没拉开,就那样眼神无波地和他对视。叶燃知道这是叫他放开的意思,乖顺地退而靠在他身上。 好吧,原来萧鸣雪只是短暂地从门里出来一下,现在又回去把门锁了。不过他现在闻起来和萧鸣雪一样了。 萧鸣雪看着叶燃的发顶,“睡吧。” “好。哥,今晚能和你睡吗?” “不能。” 叶燃不失落也不勉强。萧鸣雪就像手机里的游戏,要一点一点通关解锁,他今天半解锁了亲吻,已经很满意了。 “那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萧鸣雪在叶燃走后对着模糊的夜景又抽了支烟,回卧室换衣服出门。 他到酒吧易书已经喝了好几杯,和对面的人都聊熟了。易书见萧鸣雪来,跟对面的人交换联系方式说下次再聊,抬着酒杯走到他旁边,“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 萧鸣雪点了酒,“抱歉。” 易书已经气不起来了,“大哥,你抱歉多少次了,这段时间到底怎么回事?” 萧鸣雪接过酒喝了一口,易书问:“要我给你算算吗?” 萧鸣雪几口把酒喝完,易书道:“前段时间只是萎,这段时间还哑巴了?” 萧鸣雪把杯子递过去又要了一杯酒,易书看着他又干了一杯,“你不说话我要去和小帅哥继续约了。” 萧鸣雪说:“我和叶燃睡了。” 易书有点意外,但又觉得是会发生的事。难怪这一两个月萧鸣雪都不怎么出来,就算出来也不约人。 “早睡了吧?” “第一次见就睡了。” “我去——那时候小叶都没成年吧?” “成了。” “你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不知道。” “他喜欢你是吧?” “他觉得是。” “你觉得不是?” “不是,他只是需要帮助。” “不止吧,可能真是喜欢,我一开你和他的玩笑他就脸红。” “不是喜欢。我第一次帮他就是在床上,太多东西混在一起是他没分清。” 易书觉得不是这样,但萧鸣雪认定的事他再说也无用,道:“可能吧。那你现在怎么想?” “就先这样,养他挺好玩。” “养他好玩?你把他当什么了?” “宠物,床友,弟弟。” “他知道吗?” “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应该让他知道一下,这样对他不好。” “该说的我都说过,给了他选择,也承诺过会补偿。” “所以帮他找工作,给他租房,让他住进你家照顾他?” “不是,这都是我想做。” “萧鸣雪,你是喜欢他吧?” “不是,换个他这样性格境遇的我也会这样做。”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易书提醒道:“但是你要对他没意思,少对他太好,容易让人误会。就算现在小叶不喜欢你,再这么下去也会喜欢上。” “我有数。” “你最好有。难得你会留个人在身边,要不和试试?小叶真挺好的。” “马上结束了。” “什么意思?” “他遇到了你说的正桃花。” 易书经常去新花店,叶燃藏不住事,有情况他肯定会知道,想了想问:“你说花店经常来帮忙那个小帅哥?” “嗯。” 遇到林江后叶燃每天都和他混在一起,把他挂在嘴边,有时候打视频林江都在旁边坐着。况且这是萨满给他选的命定人。 易书放下杯子,“他是直的,我去撩过。” “为爱会改变。” “那也得有爱啊,我看他们只是朋友。”易书道:“小叶可能真喜欢你。并且,就算是正桃花也会错过,有命中注定就有造化弄人。” 萧鸣雪喝了口酒,看着杯子没说话。 他把马上结束当成开始现在这段关系的重要条件之一,但现在这个条件好像不成立了。 那他要马上结束吗?可以,但他有点不想。养叶燃的生活还挺有乐趣,叶燃现在看起来也挺开心。 易书和萧鸣雪认识十三年,头次见萧鸣雪把人带回去住,人都搬走了还到处是对方的痕迹。现在时隔一年又睡在一起,说不定还真能睡出感情呢,他还挺想看萧鸣雪谈恋爱。 易书道:“我知道你没情感需求,但也可以试试啊。” 萧鸣雪:“你怎么不试?” 易书:“……” 易书:“不需要,不想要,没必要。” 萧鸣雪从酒吧回去,进卧室开灯见床上鼓起一团,叶燃侧对着门口睡在他床上,开灯也没醒。 怎么,今天是在试探他的接受度吗? 叶燃在床上总想亲他,之前没亲到就乖了,转而抱着他喘,咬他的耳朵下巴,啃他的肩膀,但今天叶燃亲了再亲,势必要亲到一样。 被吻到的时候他不讨厌,叶燃伸着舌尖舔他也只觉得叶燃欠操。他躲开后看到叶燃一脸淫气地看着他舔嘴唇,想到叶燃上次被操到爽得在颤的舌尖,见他又张开嘴不知怎么就吻下去,直到叶燃高潮时抓着他的肩膀有些用力,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亲了他。 刚刚叶燃问他自己是什么味道,他想说是甜的。叶燃闻起来和尝起来都甜,但再甜都不该去吻。 亲吻和上床不一样,早上睡醒都会勃起的下身是生物本能,但可以选择且用来表情谊的亲吻不是。 他们可以上很多次床,其他也都可以顺着叶燃,但亲吻不行,除开上床外的睡觉也不行。 他们之间不是恋爱,他对叶燃也不是那种喜欢,叶燃需要知道这一点,他更需要明确这一点,易书提醒得对。 萧鸣雪关灯拉过被子给他盖着,去浴室洗澡,抱着毯子去了书房。 带恩主回家过假期 槐海到岭安要坐六个小时飞机再转两趟车,全程大概十小时。 叶燃在飞机上想要快点到,落地拿牯市上了去岭安乡的车,又希望慢点再慢点。 林江给叶燃推了卓索的通讯后,叶燃每天都会看他的动态,里面一直没出现家人和火光。 他不敢自己去,趁五一萧鸣雪也放假,叫上他还有林江一起。 叶燃不让林江和卓索说他要回去的事,林江还是提前一天说了。五一旅游人多,大家都忙,不说到时候连人都找不到。 五年前的平房土道变成小洋楼和柏油路,木屋酒馆也翻修得很有敖温特色,旁边围建了一些同样但颜色不同大小不一的撮罗子模样的民宿,只有山看着还一样。 叶燃站在定居点门口,近乡情怯变成了陌生,结果同样是让他抬不动脚。 林江开了小门锁,回头道:“走吧。” 叶燃抓着背包带子跟上,往卓索家走。 卓索下午从酒馆回来,算着时间做好饭,坐在窗前等。林江和叶燃走进院子,他马上就打开门,直冲冲朝叶燃过去。 叶燃看着比以前胖了一些,其余都没变的卓索,脑子宕机泪先流。卓索用力抱了叶燃一把又松开,抓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他,说:“小鹿,真的是小鹿。” 叶燃想了一路的话忘得只剩下开头的:“叔叔……” 卓索偏过头忍了忍眼泪,过了几秒才说出话,“走,先进屋。” 林江当初慌慌张张来找他时,他刚从城里回来,听到族鹿死了叶燃跑丢的事,火大得能把山上的树烧光。 族鹿死就死了,他们部族比族鹿死得更早。用这些年让他们困在山里的传统和信仰,拿叶燃往后的人生续早就死了的族命,完全是在毁叶燃。 他这几年总会想,要是那时他没贪图玩乐,早回去几天该多好。 屋里空无一人,叶燃放了包,问:“叔叔,怎么就你在?” 卓索叫叶燃去饭桌,在他旁边坐下道:“你奶奶和你爸在山里,联系不上。” “他们又回山里了?” “嗯,就住在离山脚最近的猎民点那里。没多远,明天带你去,火光也在那。” “林江不是说火光在酒馆吗?” “要生崽了,前几天了回山里。这是你走后它第一次怀,你奶奶说会有好事,这不你就回来了。” 叶燃听见生崽就怕,“这两天就生吗?” “应该是。” “她都十四了,会不会……” “不会,你放心。” 叶燃怎么可能放心,但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没再接话,问起卓索的事。卓索说着说着就说到妻女,笑意止不住地翻着相册给叶燃看了许多照片,又问叶燃:“不是说男朋友会来吗,怎么不见人?” 叶燃看着碗道:“来了,只是没过来家里。” “怎么不来?”卓索奇怪道:“明天叫他过来,或者我去见他。他帮了你那么多,我要当面给他道谢。” “明天再说吧。”叶燃含糊道。 晚上叶燃去酒馆见了婶婶和小侄女。酒馆里人多,还有驻唱,他听着歌和小侄女玩了会儿,跟婶婶打过招呼就去找萧鸣雪。 萧鸣雪就住在酒馆不远处的单间民宿,叶燃进去看着一应俱全的陈设,放心道:“从外面看好破,我还怕你难住,原来里面还不错。” 萧鸣雪拉开椅子给他坐下,“外面是故意做旧。” 叶燃坐到他对面,“新的才好看。” “见到家人了吗?” “见到了。只见到叔叔一家,我奶奶和爸爸在山里,明天去见。” “嗯。” “林江提前和我叔叔说过我要回来,他做了一桌好吃的,你都没吃到。不过我替你多吃了,还拿来最好吃的给你。” 叶燃从口袋里拿出包好的饼,奶香味隔着纸袋都飘出来,叶燃咽了咽口水,才道:“鹿奶饼,我从小就吃,很香的。” 萧鸣雪接过,掰下一小块尝,口感松软,奶味浓但不腥不齁,“确实香。” 叶燃喜欢的东西也被萧鸣雪喜欢,有些开心,手搭在桌子上撑着脸笑,眼睛却往萧鸣雪手里的饼上看。 萧鸣雪把饼递给叶燃,叶燃摇摇头,他便把饼分成两半,递一半过去,叶燃这次接了。 他边吃边说:“婶婶见面就给我红包,不过我出来都塞小侄女身上了,她圆嘟嘟的特别可爱,脸摸起来很软。婶婶给她取的名字也很好听,姓任,叫钦雅,用敖温语念很像春天。叔叔婶婶都很爱她,她以后肯定特别幸福。” “火光这几天就要产崽了,我好担心它,希望它能顺顺利利生下。哥,你说小鹿崽叫什么好啊?火对我们很重要,名字里要带着,我想叫它烟花,但如果是雄鹿会不太合适……” 叶燃坐了一天有些累,吃完饼趴在桌子上,说着和萧鸣雪分开走后见到听到的事,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都要阖上了。 萧鸣雪看着叶燃恬静的侧脸吃完饼,到十一点整摸摸他的头发把他叫醒,“我送你回去睡。” 叶燃闭着眼,握着萧鸣雪的手放在脸上,“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叶燃不信。昨天萧鸣雪没回卧室睡觉,之前说好要陪他回家今天也没回。 “昨天晚上我睡醒一觉你还没回来,看到卧室没收拾就收拾了一下。晚上做得久,我装好被子有点累,想歇一下结果睡着了。我没有不乖。” 萧鸣雪捏他的脸,“我没生气。” “真的吗?” “真的。” “那你明天和我去山里好不好?” “好。” “今晚能和你睡吗?” “不能。” “好吧。”叶燃说着睁开眼,闻着萧鸣雪手上和他一样味道,笑意就溢出来。萧鸣雪是真的没生气,也真的像说好的会陪他回家。 景区在山脚上去一些的位置,观光车可以坐到一公里外,剩下的路铺了木板,水上也架着桥。卓索带他们穿过景区走上小路,去到曾经的猎民点。 卓索才抬开木栏,角落里的火光就闻声而起,白色掺灰的光亮皮毛在林间非常显眼。叶燃用敖温语叫火光,火光认出他,想跑过去但挣不开绳,看着他急哼哼叫,白密的睫毛瞬间沾湿,身边的小鹿崽也站起来,缩在她身后。 叶燃将礼品给卓索拿着,几步跑过去,火光寻到他的手,侧脸蹭几下,伸着舌头舔。叶燃被舔得有些痒,把手拿开,火光就不舔了,换着边来回蹭。 萧鸣雪算是知道叶燃喜欢蹭手蹭脸的习惯哪来的了。 萨满听见动静掀开帐篷门帘出来,看见叶燃抖着干瘪的嘴唇没说话。 萨满能算到族里的所有事,就是算不了自家人。叶燃走后,她每天听到鹿铃,就会想起那时叶燃哀哀求她的样子。她就叶燃这一个孙子,也不舍得叶燃要去做他不想做的事,但她是萨满,遇到必须在部族和叶燃之间做选择的事时,只能选部族。虽然这回最后什么都没能选到。 叶燃从小有些怕她,现在也没脸来见,躲在卓索后面过去跟她说话。萨满的脸像枯皱皲裂的树皮,叶燃看不出她作何表情,将几袋子礼品给她,道歉问过好,再告诉她自己的近况,就不知道还要说什么。萨满也没有多跟他聊的意思,说回来就好,提着篮子去景区看鹿了。 叶燃想跟着去被拒绝了,将她送出去一段路后,进帐篷去看柴伦。 帐篷里不出意外全是酒味,地上绿色的酒瓶横七竖八。他把瓶子理顺,站在床前叫了几声爸爸柴伦也没醒,当他在听一样报喜不报忧地讲了自己这几年,让他注意身体少喝点酒,给他拉拉被子就出去了。 火光昨晚才生过崽,没一会儿就精力不济地趴在地上。叶燃心疼地蹲着跟它说了会儿话,从包里拿出几个给小鹿准备的铃铛。 小鹿是雌鹿,叶燃取的名用上了。他一个一个摇铃试音给萧鸣雪听,问他喜欢哪个。 萧鸣雪对铃铛没什么喜不喜欢,照着叶燃的审美指了一个样子小巧声音清脆的。 叶燃确实喜欢萧鸣雪选的,不过最后没用上。小鹿要挂大一点的铃,不然母鹿和奶奶他们听不见,出去觅食万一走散不好找。他换了另一个声似的铃,去帐篷里翻出暗红色的漆和炸成花的画工笔,让萧鸣雪用笔把“烟花”写在铃铛上。 他们没待多久就回景区吃饭,卓索坐下菜还没上齐就倒酒敬萧鸣雪,谢谢他照顾叶燃谢了好几遍。 萧鸣雪说客气了,随卓索一杯到底。卓索见他这么豪爽,对他印象好上加好,说着叶燃小时候诸如第一次去打猎对着要上锅的晚饭哭着说不能杀的事,和萧鸣雪喝酒。 叶燃觉得丢人,叫卓索说他点好,卓索就说他从小就乖还生得好看惹人爱,同族总想把他要去养。 敖温的酒烈,叶燃没喝过但知道。他劝了几句没劝动,在卓索要倒第六杯酒给萧鸣雪的时候,拿了酒杯不让倒。 卓索放下酒瓶叹着说:“小鹿成别人的小鹿了。”说着他还有点难过,怕再和叶燃待着想下去会哭,站起来道:“你们玩,晚上会燃篝火祈福,我去看看哪里要帮忙。” 叶燃看着卓索像是一口没喝过地走了,把杯子放在桌上,问萧鸣雪:“哥,你没事吧?” 萧鸣雪:“没事。” 叶燃仔细观察他的脸色和神情,好像确实没事,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你怎么喝酒也厉害?” 萧鸣雪:“还行。” 下午景区比早上热闹,来了不少游客,围着十几二十头放养的驯鹿拍照喂食。叶燃听铃铛声听出有他小时候养过的鹿,买了一筐草藓去喂。 几头鹿还记得叶燃,叶燃过去就围过来舔他的手。其他鹿见了也跟过去,把他围在中间。 叶燃念着他认出来的鹿的名字,像以前一样几下分完手里的草藓,看到鹿围成一圈,笑着找到外围的萧鸣雪,发现萧鸣雪一直在看他。 他和萧鸣雪对视着,把手抬高又往下一压,所有鹿跟着他的手抬头又低下,长枝似的角竖成一群,像片珊瑚丛。 周围是鹿群,背后是松枝冒出的白烟,叶燃站在中间,被风吹得翘起的头发像是没藏完全的鹿角,在太阳底下虚幻得恍若神鹿投影。 林间一时安静下来,游客不可思议地看过去。萧鸣雪觉得或许萨满说得没错,鹿灵好像是在叶燃身上。 叶燃习以为常地拍拍手,说了几句话,鹿群就四处散开。神鹿走了,叶燃朝他过来,说:“哥,我渴了。” 天气太晒,他们买了喝的坐在休息区,萧鸣雪酒劲上来了有点晕。 他酒量确实还行,耐不住刚刚喝的酒实在太烈。这种情况,要么去睡觉,要么继续喝——萧鸣雪觉得自己醉得不轻,居然还想喝,有点抱歉地让叶燃去找卓索玩,不要去远处,他自己会去客栈休息,晚上不用管他,明天山下见。 萧鸣雪说自己喝多还安排事情的语气非常镇定,但眼神已经散了。叶燃还没见过他这样,觉得好玩,套话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萧鸣雪还是一样没说话。 叶燃问几遍都问不出来,让他坐着别动,去客栈开了房间回来扶他过去。 等萧鸣雪睡着,叶燃给他倒好水,在手机上留了言,拿上钥匙去猎民点,见过酒醒的柴伦,和火光待到快天黑才回景区。 他回去时篝火堆已经架好,不少人换了敖温族的袍子,头上戴着鹿角或头链,吃着东西等点火。他找着地方租了两套衣服和一对鹿角,回客栈找萧鸣雪。 萧鸣雪刚醒,叶燃抱着衣服放到床上,凑近道:“哥,你醒啦,还难受吗?” “不难受。” “那我们去看篝火吧。” 萧鸣雪坐起来说:“好。” 萧鸣雪下床喝水,叶燃拣出黑色的袍子递给他。萧鸣雪没接,叶燃绕到后面披在他肩上,求道:“就穿一下,点完火就脱好不好,很方便的。” 叶燃说完也不管他,自己脱了外衣开始穿蓝袍,拿着对鹿角让萧鸣雪给他戴。 萧鸣雪还是穿上了,扣了扣子还没绑腰带。他拿过鹿角给叶燃夹上,叶燃也把腰带给他绑好,摸着鹿角仰头问:“好看吗?” 萧鸣雪喉结微动:“好看。” 叶燃满意了,“你也好看,和平时不一样的好看。” 外面传来欢呼鼓掌声,叶燃拉着萧鸣雪往外跑,“要点火了,我们快走,不能错过的!” 他们赶到场,火把刚刚扔进火坛,篝火堆快速燃起,烧得林间昼亮。 叶燃微喘着站定,睁大眼睛盯着,摇摇萧鸣雪的手叫他要看着不能闭眼,他奶奶说了勇敢的人才能分到火神送的福气。 萧鸣雪看了一眼火,目光就落在叶燃身上。 舞队开始跳舞,游客围成圈边走边给他们打节拍。叶燃推着萧鸣雪走了一圈退出来,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热闹。 萧鸣雪见他感兴趣,道:“想玩就去。” 叶燃就想和萧鸣雪待在一起,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早上那个挑出来但没用上的铃铛,伸手到他面前:“哥,帮我戴上。” 叶燃的半边脸被火衬着,润泽的眼睛里映着焰光和树影,鹿角像是本来就长在头上,白天只是一幕投影的神鹿现真身了。 萧鸣雪被火烤得连心里都发燥,看着叶燃只有一个念头:想摸他的鹿角,想把他操哭。 叶燃见萧鸣雪盯着他看但不说话,以为他还晕,握着他的手给自己系上,抬到他眼前晃。萧鸣雪回神,拿下眼前的手却握着没松开。 叶燃仰头靠近他,“哥,你是不是还晕,我们还衣服回去吧。” 萧鸣雪开口说:“好。” 萧鸣雪拉着叶燃走得有些急,路过租衣服的店口时叶燃都没还成,被他牵着就往客栈走。 进房间,叶燃脱了外袍,要摘鹿角的时候被萧鸣雪捉着手按倒在床上,衣服几下就被扒了。 萧鸣雪脱了叶燃的衣服,也把自己的脱掉,在叶燃身下的水流到床上前把他抱到浴室,洗着澡做完前戏又操着他走出来,握着他的手扶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篝火和热闹从后面操他。 叶燃知道窗玻璃是单面的,但还是感觉被人看着,一直往萧鸣雪怀里躲。萧鸣雪把他转过来抱着操,听他和手腕上的铃铛此起彼伏地叫,看他高潮哭红脸,摸他的耳朵,还有头上那对晃得像在发情招惹他的鹿角。 做到最后,叶燃听到外面喊着歌撤火,扶着萧鸣雪的肩膀从他身上起来,在高潮里呻吟着念了句祈福的话,吻在他头顶。 萧鸣雪射在叶燃后面,抚着他还在抖的背,等他过了高潮抱他去洗澡,在给他摘鹿角夹时,叫了一声小鹿。 假期后是同居同居 卓索第二天下午带他们去了五十多公里外的河岸草场。 叶燃晒了一天脸就有点疼,不敢不听话了,规规矩矩戴帽子,出门抬着脸让萧鸣雪给他涂防晒。 卓索见了说萧鸣雪真会疼人,下次也要学着给他媳妇涂,问他这个是什么牌的,他不知道怎么买。 萧鸣雪从叶燃包里拿出一支新的给卓索,在叶燃问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之前,说了句收行李的时候。 草场才开始翻绿,草茬还很短,放眼望去油画似的黄绿混成一片,中间点着几小群提前抓过来应付游客的牛羊。 叶燃好像天生和动物对频,走到羊群边上就被追着跑。他没和羊接触过,有点怕地躲到萧鸣雪身后,羊就停在原地不过去了。 这样反复几次,叶燃怕萧鸣雪伤心,过去低声和羊说不准躲萧鸣雪,不然叫卓索把它们毛全剃光。 但毕竟人羊有别,人话羊听不懂,还是见到萧鸣雪就躲。叶燃想了想张开手挡在萧鸣雪前面,等羊过来就叫萧鸣雪快摸。 萧鸣雪比起羊更想摸叶燃,从后面抱着他弯腰,随手碰了一下羊。这次羊没躲,有几只还咩咩叫着聚过来,倒是叶燃在萧鸣雪嘴角亲一口跑了。 叶燃一跑羊也跟着跑,长腿的云朵跟在后面追一般。他觉得好玩,跑出一段又折回去。 萧鸣雪站在原地看着叶燃,嘴角和墨镜背后的眼里带着他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叶燃今天穿了胸衣,走路有宽大的外衣盖着,逆风跑就全显出来。他没遮没掩,跑得自在,朝萧鸣雪过来还张着双臂,像被关许久终于放归天空的鸟,先跑几圈踩点泥土,展着翅膀晒晒羽毛马上要飞。 喂过羊,叶燃和萧鸣雪去骑马,沿着河岸边慢慢走。周围没人,叶燃够着去亲萧鸣雪,萧鸣雪见他转头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扯了绳让马跑起来,颠得叶燃只顾得及抓紧他的手。 他们溜了好大一圈,下马时叶燃全靠萧鸣雪接,落地还岔着腿站不直,哥也不叫了,欲哭无泪道:“萧鸣雪,我腿合不拢了。” 萧鸣雪看着叶燃的滑稽样,心情和天气一样好,“能走吗?” 叶燃没亲到他还反被捉弄,委屈道:“不能,要你背。” 萧鸣雪就把叶燃背起来。 叶燃心安理得地趴在萧鸣雪背上,过了会儿道:“你坏我也坏。” 萧鸣雪想问他都快半身不遂了还打算做什么,左耳垂就被舔了。他碰到静电般歪头一躲,警告地捏捏叶燃的腿,“你是真想腿合不拢?” 叶燃嗷了一声,见好就收,“不是不是,你别捏。” 萧鸣雪松开手,“回去吗?” “不回,”叶燃指着射箭场,“要看你射箭。” 萧鸣雪便朝那边走过去。 射箭场里卓索也在,看萧鸣雪准头不错,和他比了几局。叶燃在萧鸣雪家里看到射箭装备就脑补过他射箭的样子,觉得肯定会很帅,今天一看果然是,坐在一旁拍了好多照片。 最后卓索险胜,畅快得晚上烤羊和萧鸣雪喝酒。叶燃发觉萧鸣雪醉酒就不会拒绝他还会对他主动,这次就没怎么劝,晚上如愿和萧鸣雪一起睡。 隔天萧鸣雪醒来,叶燃就靠着他睡在旁边,看着屋尖玻璃顶外缓慢移动的白云,有些无奈:才计划要拉开关系,三天没过就又亲又睡。 他在叶燃这儿的旗,几乎是立多少倒多少。 来岭安那天他没和叶燃回家,叶燃晚上拿着好吃好玩的来找他献宝卖乖,再问他能不能陪他去山里见家人,他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前天晚上也是。他在叶燃睡着后要另去开房,走到门口叶燃醒了,下床来抱他,用叫哑的嗓子问他能不能别走。他想说不能,但想到叶燃在他怀里又睡着都没说出来。 叶燃有时就是会让他说不出不。 萧鸣雪靠起来一点,叶燃循着他也往上移,不放心一样侧身把手放在他身上,抓住他衣服才踏实地继续睡。 萧鸣雪就在无奈中生出点心软。睡就睡吧,亲就亲吧,这几天叶燃这么开心,他就不扫兴了。 在岭安最后一天,叶燃带着萧鸣雪去山里溜了火光和烟花,下午接柴伦和萨满下山,一家人吃了顿饭。萧鸣雪没去,只叫叶燃带了礼。 卓索大夸特夸萧鸣雪,见叶燃笑得仿佛夸得是他,不乐意了,说萧鸣雪也没多好,整天绷着脸不知道在冻谁,喝酒射箭一样不行,到家门口连长辈都不敢见。 叶燃知道卓索是在说他没出息,连着说了好几声是。 晚上叶燃和卓索一起把柴伦和萨满送进山,回来等他们都睡下,偷偷跑出去找萧鸣雪。他进屋就抱着萧鸣雪亲,萧鸣雪把他按到床上抱着滚了半圈,让叶燃趴在他身上。 叶燃坐起来解开两人的裤子,握着萧鸣雪的性器在穴唇上磨了磨,慢慢坐下去,撑在他小腹上小声喘着抬臀吃肉棒。 他撞不到敏感点,弄得穴心和胸都痒,掀起衣服解开胸衣排扣,揉着胸直上直下地坐,软肉拍在萧鸣雪胯上拉起水丝,像蘸了炼乳的白馒。 叶燃用臀画着圆,脱了衣服俯下身,乳尖晃着擦点过萧鸣雪腹胸,从他肩膀吻到喉结,喘道:“哥……帮我。” 萧鸣雪喜欢看叶燃顶着张纯脸自己玩,动几下给他点刺激就停,手从他股沟摸到腰窝,顺着背往上又绕到胸前捏住乳尖。 叶燃嘤着往后缩,乳尖被捏着扯了一下,刺激得他捧胸缩着逼口要叫。萧鸣雪及时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嘘声道:“隔音不好。” 叶燃被撩拨得急喘,颤着握住还在捏他乳尖的手,眼神祈求。萧鸣雪松开,掰着他滑腻的臀轻轻肏。 叶燃得点安抚胆子就大了,吻咬了一下萧鸣雪的喉结,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深吃几口肉棒解了馋,也去捏萧鸣雪的乳尖。 萧鸣雪翻身把叶燃压在身下,拿眼罩绑了他的手又捂住他的嘴,肏得他洗完澡还在余韵未消地发颤。 第二天叶燃乳尖都是肿的,回程路上腰酸得坐不住,靠着萧鸣雪要他揉腰,萧鸣雪就给他揉了一路。林江简直叹为观止。 开心玩了几天,叶燃回槐海的第二天晚上又坐在书桌前心还没收回来,走了好多次神才看完一篇散文,把讲的故事写在用了大半的笔记本上递给萧鸣雪批改,拿起旁边的手机回消息。 卓索给他捎了一堆岭安特产,他寄给齐修和陈柳一份,去花店送了易书和店长一份。刚刚陈柳发消息给她说收到了,他在写东西就没回。 叶燃现在不需要再用拼音替字,都能写个大概,只是还分不清字的横画长短,干脆全写一样长。 萧鸣雪不知道该说他机灵还是萌蠢,检查完圈出四个横画写错的字,把本子推过去。 叶燃放下手机拿起笔,准备抄完错字就睡觉,但一看本子上只有红色的圈,奇怪道:“哥,你怎么不帮我改了?” 萧鸣雪:“帮你改了最后只有我记得。” 叶燃把笔给萧鸣雪,“这次会记得了。” 萧鸣雪不接,他便打开手机搜字,改好关台灯,和萧鸣雪走出书房。 “哥,今晚能和你睡吗?” “不能。” “我看了恐怖电影,要贴着你才敢睡。” “自己开灯睡。” “待会儿叔叔会给我打视频看火光,烟花也在,她想你了。” 叶燃说着话又往萧鸣雪卧室走,萧鸣雪捏着他后颈,把他揪回他自己房间。叶燃缩着脖子躲,“不给睡那要个晚安吻行不行?” “不行。” “晚安抱呢,这个总可以吧?” 萧鸣雪松开叶燃,揉了把他的头发,叶燃会意,自己抱上去,“你也早点睡,祝你明天工作顺利,晚安。” “晚安。” 萧鸣雪看着叶燃上床,关了顶灯出去,进自己卧室锁上门。在岭安一起睡了三晚,叶燃回来也往他床上跑,完全不在意他说过什么,大半夜都会爬过来。 * 秦竹生七月底才回来,叶燃空出两个多月,打算找个兼职赚点生活费。他想离萧鸣雪近点,就在他家附近找,最后定在一个面包店。 兼职确定叶燃就开始找房住,但鉴于在清河租房被骗过钱,稳妥起见就去问萧鸣雪有没有靠谱的租房渠道。 萧鸣雪干脆道:“没有。” 叶燃不信:“那你给我租的房哪找的?” 叶燃那点工资再去租房基本是倒贴上班。萧鸣雪没答,只道:“短期房不好找也不划算,住这里,省下钱之后用。” “我还是想自己找地方住。” “晚两个月再想。” “哥,你不说我去问老板了。” 萧鸣雪真觉得没必要折腾,看着叶燃寻思几秒,开始拉网捕他:“不用问了,租我这里,按单间市价的亲友价租。算下来和你出去住的成本差不多,环境还更好,离面包店也更近。这样还能每天见面,我也需要你来照顾花草。” 叶燃听到“我也需要你”的时候,心动地跨坐在萧鸣雪腿上,抱上去答应了,自动忽略后面的照顾花草。 萧鸣雪网才拿起来,叶燃就自己送到他手上。他收网道:“走吧,去书房打合同签字。” 叶燃想着萧鸣雪说的留他的话,心甘情愿地被套路:“好啊。” 那就两个月后再靠自己吧,能天天见萧鸣雪的日子不常有。 面包店工长十小时,分早晚两班,一星期倒一次,除开周末都不算特别忙。最开始那两天叶燃站得腰酸腿疼,脚都是肿的,下班坐在店里都不想走。 这份兼职比花店累,但叶燃干得很开心,因为是他自己找的,同事和店长人也很好,每天下班还能见到萧鸣雪。 叶燃签完租房合同也付过钱,住在萧鸣雪那儿名义上是租,实际却像同居。 早班他下午四点就收工,会提前问好萧鸣雪什么时候回来、想吃什么,下班慢悠悠回去买菜做饭,等他一起吃。晚上要么做木活,要么和萧鸣雪一起看书或电视,隔几天就柔柔缓缓做一场,早早去睡。 晚班就更好了。他早上可以睡懒觉,晚上十一点下班萧鸣雪会来接他。不下雨他们就散步回去,到没人的地方就能牵手,每晚都有夜宵吃,不转班就能放开了上床。 要不是萧鸣雪仍旧拒绝和他亲睡,对他每天的表白视若无睹,叶燃都要以为他们已经是感情稳定的相爱情侣了。 易书在萧鸣雪夹了块不吃的鱼挑干净,放进吃到一半抬碗过来接的叶燃碗里,但两人全程无交流的时候,也这么觉得。 他爸妈结婚三十年,吃饭夹菜都要叫伸碗,他们俩却配合默契得连眼神都不用对。 要是只吃饭这样还好,可诸如此番脑电波直连的大小事,这一个多月里他在两个人之间见过不少。 萧鸣雪了解叶燃很正常,任何人和叶燃待三天都能大致摸清他,叶燃了解萧鸣雪就不一样了。 萧鸣雪不想给人懂对方就不会懂,不想和对方有瓜葛对方就靠近不了半步。叶燃了解萧鸣雪,其实是萧鸣雪在让他了解—— 萧鸣雪不仅让叶燃了解,还放叶燃在家住,用堪称优秀模范男友的规格关心照顾着,生活互相扯在一起分都分不清。 这样的萧鸣雪他前所未见。 萧鸣雪那天晚上跟他聊,他直觉萧鸣雪对叶燃有意思。但萧鸣雪抽离冷静得像是旁观者,还是惯常的冷样,他就觉得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 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想多,还想得不够多:萧鸣雪就是对叶燃有意思,甚至有点陷进去了。叶燃于萧鸣雪已经不是能不能靠近半步的问题,而是可能就只差最后半步。 叶燃吃完鱼块还想夹,伸出筷子见易书盯着鱼目光深沉,又收了手。 “老板,鱼怎么了吗?” 易书收回神思,“看着挺好吃。” 叶燃笑:“吃起来也好吃。” 说完他期待地看着易书,易书被看得莫名,这是还要他再夸鱼两句吗? 萧鸣雪:“他等你先吃。” 易书:“……”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萧鸣雪会说养叶燃好玩了。 易书哭笑不得地意思意思夹了一筷子,叶燃果然动了手,就是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头都快低到碗里。萧鸣雪微微侧脸看他,眼里笑意一闪而过。 易书看着,心想萧鸣雪怎么好意思理直气壮说没和叶燃在谈的? 结账时叶燃去了趟洗手间,易书问萧鸣雪:“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就那样。” “还要说只是养他玩?” “不然呢?” “这话你去问叶燃,看他怎么回你。”易书道:“你是不是寡太长时间,都忘了谈感情是什么样?还是根本不知道?你这不是在养他玩,是和他两情相悦但不自知。” 萧鸣雪沉默。 叶燃喜欢拿擦脸和戴帽子这类小事向他表亲近,会打报告一样和他讲自己,像只黏人乖顺又没有秘密的小狗,经常围着主人摇尾巴要摸头夸乖。 他乐得叶燃这样,愿意在方方面面做更多,长者站位下就觉得像在养叶燃玩。 但严格来说,他顶多算是投喂。叶燃花自己赚的钱,出门会要求和他轮流付单,住到他那里就揽了家务和部分伙食。他做的都只是饭后甜点性质的事。 两情相悦就扯太远了。他对叶燃的喜欢不是情悦,叶燃现在可能有点,但总体连边都沾不到,还不如说凑一起各取所需。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道:“我可能不算在养他玩,但和恋情更无关。” 真是别扭,易书摇头失笑:“行,我就看你能无关到什么时候。” 叶燃从拐角出来,易书指尖点了下桌子,“别糟蹋真心。” “我不会。” 叶燃过来,从萧鸣雪手里拿过手机,“哥,你不会什么啊?” 萧鸣雪:“没什么,走吧。” 他们在停车场分道,易书看着萧鸣雪带叶燃上车先走,心里为他高兴,也有些怅然。 回国后他和萧鸣雪总是一起出去各自玩,从来没有定处,像两个结伴的游魂。现在萧鸣雪有了着落,在夜路上飘忽的人只有他了。 可怜套餐再升级 六月底槐海大学进入期末周,萧鸣雪的任教也结束了。 他上完最后一堂课,收拾东西要走,底下几个学生齐声道:“萧老师,我们拍张结课照吧。” 萧鸣雪拉上包的拉链道:“抱歉。” 同学早有预料,七嘴八舌地说:“没关系没关系,老师再见!” 萧鸣雪稍一点头,提着包走出教室。 他打开手机,叶燃的消息马上跳出来。 叶燃:哥,上课辛苦啦[送花] 萧鸣雪下着楼,单手打字:饿了吃点零食 我接上易书就过来找你 叶燃:[苦涩]哥,你还是晚上下班再来接我吧。今天下午同事有急事,店长让我替个班,没法和你们吃饭了。 萧鸣雪:嗯 先吃饭 腿疼了没人就坐会儿 叶燃:好。我现在就坐着,嘿嘿。 萧鸣雪: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叶燃:想吃海鲜面,晚上回去路上买。 萧鸣雪:其他呢? 叶燃:其他没有了。 萧鸣雪:好 叶燃:哥你快去和老板吃饭吧,路上开车小心,晚上见[大眼萌] 萧鸣雪:嗯 晚上见 萧鸣雪收起手机,走出教学楼去停车场。有个学生从出教室就跟着他,他到地下车库口的边上站住回头,那个学生也跟着停下。 学生上前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萧鸣雪根本没见过他,“有事?” 学生有些恼怒道:“3月份,红弦酒吧,你开房就走了。” 这么说萧鸣雪记起来了,“所以?” “我要你私人联系方式,”学生道:“不然就爆料举报你。” 萧鸣雪:“随你。” 学生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萧鸣雪还是说:“随你。” 学生被噎住,萧鸣雪转身就走。他敢出去玩就不怕被认出来,再说这算什么料,又能有什么证据。 叶燃这个组局给萧鸣雪庆祝结课的人不在,萧鸣雪和易书就在附近吃。点单时易书说店里小食不错,叫萧鸣雪带点回去给叶燃。萧鸣雪说着好,手里早就勾上了。 叶燃现在很能吃,像是才开始长个。以前抱着头顶上的发梢才能堪堪扫到他下巴,现在偷亲他都不用踮脚,抬头就能随时作案。 吃完饭萧鸣雪就回去了。他到家换了鞋,解着衬衫扣看手机,没见叶燃照例的晚饭日志,还想今天怎么这么忙,结果进卧室打开灯,就看到本该在店里上班的叶燃抱腿缩靠在他床角的地毯上,衣服脏脏烂烂,和破皮额角一样红的眼睛委屈难过地直直望着他,眼泪滴漏似的掉。 萧鸣雪以为自己看错了,放在开关上的手一动,关灯又开灯。叶燃还是在那里,只是换了个姿势低头用手护在耳朵两侧,身体在发抖。 叶燃胳膊上有几处擦伤,手腕处是分明的红指印,萧鸣雪的心像团骤然被抓皱的纸。 两个多小时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弄成这样? 萧鸣雪走到叶燃面前,脚下地毯软得像踩着沙发。他蹲跪下,没敢碰叶燃,轻声说:“吓到你了。” 叶燃摇头,抬起泪脸看着萧鸣雪,“哥……为什么总是这样?你说过那些人只是少数的,是不是骗我?” 萧鸣雪一僵。 这是又被性霸凌的意思吗?他坐在叶燃旁边,小心地揽过他。 叶燃靠在萧鸣雪身上,声音又轻又累地说起刚刚的事。 今天店里空调坏了,师傅一直没来修。叶燃待久了闷得厉害,束胸都汗湿黏在皮肤上,痒痒的还让他有点喘不上来气很难受。 吃饭前他就去旁边便利店买了纸巾湿纸巾,到楼上公共洗手间隔间里解开擦擦汗,凉快一下。 出来洗手,他看镜子里束胸没穿好有点跑位,见没人就隔着衣服调整了一下。 束胸潮着蹭肉,叶燃托着胸弄了两下也没弄好,听见有人进来就弯腰去洗手,等人推开挡板去尿池,又进隔间重新穿了穿。 再出来,他就被人反扣手腕,按跪在洗水池边的墙角。 那人力气很大,叶燃磕得身上生疼还撞了头,跪着又使不上力反抗,帽子就被摘了。 他侧头忙问是要干什么,他身上没有钱。那人却反问他来男洗手间鬼鬼祟祟要干什么。 叶燃说来上厕所,那人摸上他的背和胸捏一下,嗤笑一声拽着他的头发叫他老实交代。 叶燃特别害怕,不敢激怒对方,说他真的只是来上厕所,没被束的手伸进裤袋想打电话给萧鸣雪。 那人发现了,抢过手机扔在地上,去掏叶燃的两个裤袋,把里面的纸巾拿出来,没东西后手一歪抓着他的下体摸。 叶燃吓坏了,扯住那只手躲着大声喊救命,外面有对情侣过来探头看,问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那人一扯叶燃被反扣的手迫使他身体面朝外,抽手就掀起叶燃的衣服让他的胸暴露出来,说抓了个死不承认的变态,叫他们帮忙检查地上的手机。 情侣的眼神恶心且震惊,不时还有人进出看过来,叶燃崩溃又绝望,哭着弯腰低头遮挡身体,用尽全力挣脱推开那人,拉下束胸和衣服,撞开面前的人跌跌撞撞就往外跑,一路狂奔回面包店。 叶燃衣服被扯坏,脸上手上都有伤,眼泪还挂在下巴上,店长惊慌地问他怎么回事。叶燃只想找萧鸣雪,喘着气说一会儿再解释,向她借了手机去后厨,对着拨号键却发现他记不得萧鸣雪的电话,打去了花店。 电话才通,外面就乱起来,有人大声说面包店叫叶燃的员工是个不男不女的变态,身上不干净。 是那个人追过来了。 后厨的同事停下手里的活看叶燃,叶燃挂了电话裹上外套出去,那人指着他就要上前来。 店长推着那人让他冷静,说再不出去就要报警。那人居然不怕,好像觉得自己很有理,说好啊那就报警。店长就从叶燃手里拿过手机打了110。 那会儿叶燃才发现那人是熟客,刚刚才来过。叶燃记得他姓鲁,经常带他儿子来店里,每次都会要他现装一盒蛋挞,结账还会对他说谢谢。和对他粗暴、说他变态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警察来后分别问当事人双方发生了什么,派人去调卫生间外的监控看,回来把事情盘顺判责,问叶燃接不接受调解。 叶燃本来都想说接受,鲁先生被警察教育了还说他有病,他就没接受。 叶燃不调解,就需要去派出所备案。他太想萧鸣雪太想去一个封闭安全的空间,就问能不能让他先回家。警察说可以,让他明天带着身份证去区警局补案,带着鲁先生走了。 叶燃有条有理讲完事情始末,又道:“警察说鲁先生跟了我一路,我完全没注意到,真的好傻。” 萧鸣雪摸着叶燃的头发,无力和怒意在胸口回旋,最后撞成水汽一样难以察觉的心疼,让他想抱抱叶燃。 他说:“不傻,很聪明,处理得也很好,是他让你受伤了。” 叶燃眼热心热,别腿跪在地上搂着萧鸣雪的脖颈,把脸埋在他怀里。 萧鸣雪抚着叶燃的背,“伤口疼不疼?” 叶燃呜咽着点头。危险紧张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安全了,各处都开始疼。 萧鸣雪记得叶燃说上次被欺负后控制不了地讨厌自己的身体,扶他去浴室,全程用手地给他洗了个澡,避开伤口摸过他每一处,小心擦干又仔仔细细上了身体护理乳。 叶燃被洗得直哭。 怎么会有萧鸣雪这样好的人啊。 吹干头发后叶燃躺在床上,由着萧鸣雪给他涂药。从道河下来那天晚上,萧鸣雪也是这么给他涂药,但是感觉很不一样,这次萧鸣雪像是真的觉得他疼。 他看着萧鸣雪认真的侧脸,问:“哥,我可以在这里和你睡吗?” 萧鸣雪扔掉手里的棉签,说:“可以。”又拿出一根新的蘸上碘酒。棉签碰到伤口,叶燃缩了手,萧鸣雪停住,再下手就更轻了。 擦完药,萧鸣雪去厨房热吃的,就几分钟时间,再回卧室叶燃已经睡着了。 他过去撩开叶燃遮着额角伤口的头发,关了灯和门,拿着烟和烟灰缸,去了阳台。 他打电话请好明天的假,放下手机,坐在阳台上烟一根接着一根地点,像是抽得够多,心里时隔多年又泛起的无力和恨意就能被统统熏走。 他没骗叶燃。会作奸犯科的人总体确实是少数,但碰不碰得上又是另一回事。有的人一辈子都遇不上,有的人像是被放置了追踪器,会不断被找上。 他当时没说全,因为叶燃怕生胆子小,想和他说坏人是少数,不用那么怕,那么小心翼翼。 可现在看不是那么回事,他高估了叶燃的安全生存空间。 叶燃上次被拍裸照,齐皓只说叶燃是受他牵连,他就把事情总结为是交友不淑的意外。 后来他问齐皓要了团伙名单,去找黄远报案,黄远查完说那伙人最开始只是想把喝睡着的叶燃拖到一边,是摸到胸才脱他衣服,好奇下又继续脱了裤子,看在齐皓的面上才没侵害,只是蹭蹭拍了照。 听完他只是觉得叶燃的社交注意事项要比一般人多,生活也比别人更需要有安全空间,来槐海要去花店上班就给他租了离花店近又治安好的独住公寓。 直到叶燃因为药物刺激意外出血去医院,医生在病历本上写诊断结果为性畸形,他才意识到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搞错了重点。 他把适应环境当成叶燃的主课题,但实际上叶燃和环境最大的冲突不是不具备环境所要求的认知和技能,而是他和常人不一样的双性身体。 他见过的跨性别者,虽然偶尔也会因其身体和环境发生冲突,但都过得自信自如,就想当然认为叶燃也没问题,以为如果害怕展露自己的身体,麻烦难受点遮起来就可以,没有谁会货检一样盯着别人的身体,看是不是不寻常。 但那只是他有幸存者偏差,事实上在非男就女才正确应该的总性别框架下,大多性少数群体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过得很辛苦,得小心谨慎地活。 不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一个顺正统性别观念人士,对他们指手画脚或动手动脚。 他把叶燃从医院背回去那天,叶燃指着诊断里的畸字问他:“哥,这个字是读奇吗,什么意思啊,也是奇怪吗?” 他念不出口,只说:“和特别差不多。” 叶燃听了还有点得意,说:“对啊,族人也这么说我,我什么都有,还都长得很漂亮。” 那时他忽然就有了要把叶燃放在能顾及之处尽量顾及的想法,让他住在家里好好照顾。他想叶燃能一直都这么看待自己和自己的身体。 叶燃的身体是很漂亮,漂亮得超乎性别打破认知。只是在大多数人都是顺正统性别观念者的环境下,大概率只会是想一探究竟的奥秘或者避之不及的病。 这就是他最觉得无力的地方:朝叶燃发难的虽然是某个具体的谁,但支撑在背后的是轻易撼动不了的,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价值观念和规范。 这意味着叶燃无论到哪里,只要稍不注意,都有概率不低的可能遇到今天这种程度不一的事。 之前叶燃说要靠自己生活,他很乐意放手,甚至想主动推一把,但现在他不想放开了。 叶燃那么好骗,脾气又软,连生气都不会,给点恩惠翻倍还,被欺负就缩回自己壳里躲。他不放心叶燃一个人,更不放心叶燃和别人。 他是能力有限顾不全叶燃,但现在找不到还会有谁能做得比他更好。如果有,他马上把叶燃送过去。他再听不了叶燃一身伤地哭着问他为什么总会这样。 萧鸣雪点上最后一支烟,再次独自做了他和叶燃两个人的决定——如果叶燃愿意,他们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不论以什么名义。他会尽所能护着叶燃和他那份天然纯,他想叶燃一直开开心心。 他和叶燃的四不像关系还没三个月,但从叶燃住进他家开始算,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快小半年。 他做好随时结束的准备,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想过要主动结束。能乐在其中地维持这么久,他自己都没料到。 也正常,碰上叶燃的事一向说不清。近点好比他说不清现在做的决定是不是又是一时冲动,远点好比他说不清对叶燃还是不是只是宠物弟弟和床友。 他像早期古人分不清蓝绿一样,分不清他对叶燃的蓝和绿。那就也像古人一样,分不清就统称为青吧,他对叶燃就叫对叶燃。 叶燃睡得不安稳,梦见傍晚他被鲁先生拖着下楼走到街上,说他是变态。过往的人在打量议论他,他辩解几句没人信,便随他们说,用力挣着想逃走。 到面包店街角,他听到接连的喇叭声,回头望去是萧鸣雪的车。他大声喊着萧鸣雪,萧鸣雪下车来追他,路上的人就转而盯着萧鸣雪指指点点。 惊醒后叶燃心跳很快,身上都是冷汗。他往旁边伸手没有摸到萧鸣雪,出房间去找,走到客厅看到他在阳台上吹风,原地站了几秒,又回去睡下。 警察走后店长问他:“用不用打电话叫你男朋友来接你?” 他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萧鸣雪来接他都不会到店里,只会在街角等,就怕影响到他工作。 店长说:“我碰见你们好几次了,看起来感情很好。” 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说:“不用了,今天谢谢店长,我能自己回去。” 店长说:“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合同上还是我的员工,出了事算我的。” 他便没再拒绝。 路上店长说:“我和店里的同事早就知道你是变性人。” 他心里惊涛骇浪,“我没变性。” 店长说:“你别紧张,没关系的。” 店长一直在帮他,他犹豫了会儿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店长用这不是很明显吗的语气说:“你长得就偏美,短胸衣的痕迹在穿工作服短袖时挺明显,胸也容易看出来。” 他瞬间有种衣服被扒光的感觉。他还以为藏得很好,结果他们早就知道,虽然猜错了方向。 他问店长:“我身体这样,你们不介意吗?” 店长说:“说实话,开始是有点,会担心你有不良习惯乱搞或者携带点什么,毕竟是高危人群,你也懂的……但你有大医院的健康证明,做事又很老实,就没什么想法了,只是很好奇。” 意思是说他们即使对他和善,心里也觉得他有病过?他心里异常平静,向店长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搅了店里的生意,请问我需要赔多少钱?” 店长道:“不用赔钱,不过明天可以不用来了,这个月的工资会按天打到你卡上。” 他说好。 即便店长不说,他也不会再去。店里的生意以附近的社区住户为主,今天的事肯定会在周边传开,面包店可能会受影响,还说不准会不会有第二个鲁先生。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店长对他说:“我对你的性别和取向都没意见,只是现在大部分人还不太能接受。你这样家里人没意见吗,男朋友也能接受?” 这一晚上,终于有个他想回答的问题了。他说:“我家人没意见,他们说我很特别,男朋友也觉得好看。” 店长有些惊奇和欣慰,“那真好。这条路挺难走的,你很勇敢,以后注意安全。” 叶燃看着窗外黑糖浆一样的天,觉得这条被迫选的路是很难走,他也一点都不勇敢。 叶燃想到店长的话和同事看他的眼神就伤心。他真心实意地对待店里的同事,以为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但他们面上对他友善,心里却介意猜测他。 他很难不去想,以前待过的地方也会有人这么对他,更难不想,万一他们见过萧鸣雪和他在一起,也会同样偷偷说萧鸣雪不好。 尽管有时会讨厌自己的身体,他现在仍不觉得身体这样有问题,不懂为何有人总要因为他的身体介意羞辱他。或许就算弄懂,也不会妨碍他继续被介意羞辱和好奇。 有胸后的生活变麻烦许多,但他没有很难接受。小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种可能,而且他始终觉得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和眼睛鼻子一样。 萧鸣雪之前问他要不要去做手术,他都说不要,觉得身体好端端的干嘛要凑去给刀子划。 可是现在他有点想了。 如果这部分身体,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遇到难过的事,然后不受控地恶心这部分身体甚至恨自己,那他不想要了。 萧鸣雪散完烟味,去叶燃房间洗了澡,才回卧室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在床另一边睡下,从后面抱住他。 叶燃闻着萧鸣雪身上他新买的椰子味沐浴露香里混着淡淡烟味,又有点想哭,转身偎在他怀里,依恋地叫了一声:“哥……” 萧鸣雪摸着他的头发:“睡吧。” 叶燃没应声,往萧鸣雪身上再贴了贴,又叫了一声:“哥……” 萧鸣雪让着他手臂上的伤,“不舒服?” “不是,我想去做手术。” 萧鸣雪默了会儿,说:“好。” 恩主是签过字的男朋友 补案手续不多,叶燃很快就弄好。 警察确认无误,收起档案,说鲁先生的处罚结果是拘留五天罚款两百,问起叶燃身体的事。 “你变性是走得正规渠道吗?” “我没变性,天生就这样。” “出生就这样会有医院证明,你有吗?” “没有。” “没有?” “没有。” “那这样,我和你去定点医院做个检查,看到底什么情况。” “结果出来我本身就是这样,你们会怎么办?” “在你身份信息上做备注。” “别人会知道吗?” “一般不会,只有内部系统里能看到。” “真的吗?” “真的。” “可以让我哥陪我一起吗?” “可以,不过需要他来登记确认身份。” 叶燃顿感心安,“我去叫他。” 这些来的路上萧鸣雪就提过,还说不一定能和他去,让他自己去也别害怕,有警察在很安全。 叶燃叫萧鸣雪进来,警察调叶燃的身份,问萧鸣雪:“你是叶燃什么人?他在系统里没有关联亲属。” 萧鸣雪:“男朋友。” 叶燃和警察一齐看向萧鸣雪——前者是惊中带喜,后者是诧异。 萧鸣雪:“有问题吗?” 警察说没问题,但在来去医院的路上和检查途中,眼神时不时就会在叶燃和萧鸣雪之间来回打量,像是跟现场跟出来的职业病。 叶燃喜欢听萧鸣雪说他是自己男朋友,但不是这种时候。警察在他补案时就一直盯着他看,他怕牵连到萧鸣雪也被说闲话,不敢和他走近,话也没说几句。 萧鸣雪当叶燃在警察面前不自在,配合着他,只在叶燃抽血扎针,抬手想抓他衣服又放下时,把手放到叶燃肩上。 交完检查报告从警局出来,萧鸣雪和叶燃去附近买手机。叶燃走在街上身体发凉,恐慌得呼吸都困难,特别想把自己藏起来,恍惚像是回到刚从道河出来,以及被拍照曝光后第一次上街的时候。 他挨着萧鸣雪躲在他身侧,想起警察打量他们的眼神和昨天的事,又拉开距离,落萧鸣雪两三步跟在他后面。 萧鸣雪放慢了步子,却和叶燃越走越开,回过去问:“怎么了?” 叶燃脸上写着紧张和不安,眼睛四处看,嘴里装傻道:“什么怎么了?” 萧鸣雪以为人多叶燃害怕,去拉他的手,叶燃往后退着背起手,慌道:“不可以。” 萧鸣雪这下明白叶燃是怕他们关系被发现了,收回手道:“你走前面。” 叶燃说:“想在你后面。” 萧鸣雪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进店前叶燃说他想买便宜点的手机,能用就行。萧鸣雪答应着,还管叶燃要了卡,结果进店就报叶燃之前用惯的手机型号,拿自己的卡刷。 叶燃也顾不得不能离萧鸣雪太近,拉着萧鸣雪要自己的卡,要把钱还他。 萧鸣雪没理,去隔壁营业厅补电话卡,出来把卡装进去,存上自己号码,设置紧急呼救,教叶燃怎么用手势和语音拨急救电话。 叶燃学着学着就挨上萧鸣雪的胳膊,好可惜地说:“我手机里的图片都丢了,好多我们和火光,还能找回来吗?” “你开备份了吗?” “什么开备份?” “数据备份,没开就找不回来。” “哦,没开,能不能帮我在新手机里开一下?” 萧鸣雪接过手机帮他打开备份,“你发给我的都还在,回去发给你。” “真的吗?!”叶燃忍不住环了一下萧鸣雪,“那太好了,我差不多都发给你了。” “嗯。想去哪吃饭?” “想回去吃。” “好,吃什么?” “还没想好……哥,你先发张火光的照片给我,我要做壁纸。” 萧鸣雪把手机解锁递给他,“自己找。” 叶燃拿过,轻车熟路地打开自己的对话,找图片发给自己。萧鸣雪看着路也看着身边的叶燃,头一次觉得叶燃忘性大是件纯好事。 上车叶燃设好壁纸,才想起来被萧鸣雪打了岔,问萧鸣雪要自己的卡。 萧鸣雪给他,把车倒出车位,道:“叶燃,身体是要小心,但关系被知道不用怕。” 叶燃停下绑电子支付的手,摸着卡上凸起的数字,“他们可能会说你坏话。” “不会说你吗?” “……会。” “他们说你我也在意,你在意吗?” “只要不动手就不在意。哥,你也不用……” 叶燃说到一半,忽而看向萧鸣雪,果然萧鸣雪就说:“我也不在意,所以你更不用在意。” “哥……” 叶燃坐在萧鸣雪旁边,却觉得自己像被他抱着,问出念了一个上午的问题:“哥,你和警察说你是我男朋友的话是真的吗?” “你说呢?” “我早当真了,我是在问你。” 萧鸣雪早上的话是有说给警察听的成分,因为不需要证明,能陪去医院的可能性也大。同时也是觉得,现在他和叶燃算什么关系他都接受。叶燃一直想要他们是情侣,那他就是叶燃男朋友。 他道:“如果你能接受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以及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喜欢,我就是在说真的。” 叶燃管他说什么如果,捡了自己想听的后半句,道:“那说定了,我们以后就是男朋友和男朋友,回去我要你签字。” 从上次租房萧鸣雪说过签字就不能反悔,叶燃就记住了,认定干什么都是这样。他说得太认真,萧鸣雪的“这种签字不具法律效力”都说不出口,顺着他道:“可以。” 叶燃满意地笑起来,这下萧鸣雪就不能随便反悔了。 他想着萧鸣雪昨天那样爱护和安抚他的身体,还浑身是他沐浴露味道地抱着他睡觉,抿着笑道:“哥,我想要没想要的你都给我了。你就是喜欢我,老板都知道,林江也说你把我宠成了傻甜娇,你怎么就是不承认呢?” 萧鸣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待会儿想吃什么?” 叶燃到点就停,“想吃……想吃昨晚没吃上的海鲜面。” “去常吃的那家店买吗?还是要在家里做?” “想吃你做的,要多点虾。” “不行,虾寒。” “好吧,那就吃一点点。” 叶燃只在家待了两天,额头上的伤好点就跑去花店帮忙,还坚持不要萧鸣雪接送。他没再提要做手术的事,也似乎不再怕出门,每天乐嘻嘻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鸣雪都要以为这事在叶燃这儿过去了,叶燃又毫无铺垫地说:“哥,周一我约好了杨医生,你陪我去趟医院好不好?” 那时他们刚做完,洗好澡泡在浴缸里,叶燃靠在萧鸣雪身上,在水里玩着他的手。 萧鸣雪看着叶燃把手和自己的掌根对齐,五指相合在一起,问:“手术的事吗?” “嗯,我想缩胸。” 叶燃本来还想把下体女性器官直接拿掉,但网上说很危险,他也没钱。他想到要开刀就肚子疼,把萧鸣雪的手放到小腹上。 萧鸣雪摸着叶燃软软的小腹说:“好。” 那晚他答应叶燃做手术,就是这么想。叶燃胸太大,每天束着难受,对身体也不好,缩胸是很有必要,他之前看叶燃每天进家先解束胸后换鞋就提过。下体器官他不排斥能不动就不动,太伤身了。 “哥,你想要宝宝吗?”叶燃抬头看萧鸣雪:“我在网上查过,缩胸会影响身体,我以后要生宝宝就不太方便了。” 萧鸣雪低头看他,反问:“你想要吗?” “有点,更多是不想。钦雅特别可爱特别乖,我们有宝宝的话肯定也会像她那样。不过生孩子很恐怖,我也不会教他,只能靠你。那样你会很辛苦,我舍不得。而且他可能会和我一样是双性,我不能保证他会喜欢。” 叶燃说着发现丢出去的问题又回到自己这里,偏头看萧鸣雪,不满道:“哥,我是在问你。” 萧鸣雪连另一半都没考虑过,更别提孩子。他垂眼看着脸上还有些稚气的叶燃,觉得听他说这些话,像在听小朋友纠结以后当科学家还是宇航员,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想象丰富的幽默,简言道:“没想过。” “我就猜是这样。” 叶燃放心地靠回去,进入他日常的浴室勾引萧鸣雪环节。 他侧头张口轻轻舔咬了一下萧鸣雪的耳垂,拿着他的手放在还没褪红的胸上,插进肏软肏艳的逼里,吻着他的下巴,“哥,你多摸摸,以后就摸不到了。” 萧鸣雪往后躲开叶燃带着水汽的吻,反过来握住叶燃的手一圈圈揉捏。叶燃舒服得夹腿挺胸,靠着萧鸣雪伸手摸上他的侧颈和脸,又喘又叫。 他们一周没做,萧鸣雪本来就经不住撩,直接听硬了,有技巧地三两下把叶燃抠喷,在他失神间翻身压着他,肉棒挤进紧缩着的小逼里。 他没像往常一样按着叶燃的腰胯就撞,换着角度深浅不一地抽插着玩了会儿温情。等叶燃回神开始迎合,又抱着他坐起来,进得很深地慢节奏小幅顶弄,手摸着叶燃的腰臀。 叶燃扶着萧鸣雪的肩膀跪起来一点,挺胸递到萧鸣雪嘴边,红着眼睛说:“哥,你亲它一下好不好?” 萧鸣雪顿了几秒,看着眼前红樱似的乳尖,张口含进去。 叶燃急喘着叫了一声,浑身都软了,伸手抱住萧鸣雪的头,感受着他亲亲舔舔过自己的两只胸,又边揉边咬吸着乳尖,特别想哭,也哭了出来。 他爱欲高涨,抱着萧鸣雪的头按在胸上不放,不多久就被玩胸玩得仰头闭眼张着口失声高潮,身下贪吃得萧鸣雪差点射在里面。 高潮间,叶燃模糊听见萧鸣雪说了句“不要讨厌自己的身体,它哪里都可爱”,就被推倒斜躺在浴缸里。萧鸣雪没给叶燃反应的时间,沉腰就干,搅得一池水荡得到处都是。 周一叶燃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和心理测评,在杨医生和其他专家医生的讨论下,得到可以缩胸的结论。 回去路上叶燃看着腿上一袋子检查资料,有些说不出来的轻松。 他去花店几天,鼓足勇气问了店里的几位姐姐,原来她们也早就发现他身体异样,以为他是在变性。 面包店的店长说得没错,他是真的容易被看出来。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皇帝的新衣里的皇帝,是个蒙在鼓里的小丑。 这几天他总是觉得自己的胸怎样都很明显,别人的眼光不怀好意,控制不住去想对他好对他笑的人心里或许根本不是如此,出门和接触人会感到恐惧想躲,要预先做心理建设。 他不怕被人明着说,就怕被不可预测地暴力羞辱,或者又得换工作、换地方。这样再来几次他自己都过不下去,更别提和萧鸣雪安顺喜乐地一起生活。 等做完手术,他就不用再为这些整天提醒吊胆又疑神疑鬼,可以和人放放心心地相处。 马上他就要去秦竹生那里学木雕了,这个机会很难得,他也很需要,不能再出乱子了。他想跟着秦师傅学到出师,做自己喜欢做的工作,在槐海真正稳定下来,向萧鸣雪证明他的喜欢纯纯粹粹就是喜欢,不是因为他的帮助。 他想着就笑起来,扯着安全带在萧鸣雪脸上亲了一口。 萧鸣雪转头看他一眼又去看前方的路,伸手揉了一下他的头轻轻推开,“高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亲你贴贴你。” 叶燃笑说着又靠在萧鸣雪肩膀上,萧鸣雪就摸了摸他的脸。 恩主所谓过得不好那几年上 手术就近定在周三早上。叶燃提前一天入院,萧鸣雪晚上就去陪他,第二天一早把他送进手术室。 手术进行了四小时,过程很顺利。叶燃感觉就像打了个盹,跟着还听医生说放松,晃个神再睁眼就回到病房,胸前铺着纱布插着管子,没有一点知觉,只是头晕还反胃。 萧鸣雪见他蹙眉醒来,站起俯身问:“哪里不舒服?” 叶燃虚声道:“想吐。” 萧鸣雪伸手按呼叫铃,叫他忍忍别吐,给伤口崩开就不好了。 医生来得很快,说是麻醉的副作用,等过劲儿就好,给叶燃打了止吐针,交代他好好躺着,手别用力胳膊也不能抬高,过会儿活动下手指脚趾。 打过针叶燃胃里好受许多,可头还是晕。他怕萧鸣雪担心,撑着精神和他讲话,脸上还带着笑。 “哥,现在几点了?” “一点。” “都一点了吗?我感觉才过一小会儿。那你等我好长时间了,有吃过饭吗?” “嗯,”萧鸣雪看着叶燃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和嘴唇,伸手抚了一下他的额头,“难受就休息会儿,别费劲讲话。” 叶燃睁大眼,“我不难受。” “那也休息会儿。” 叶燃没再逞强,笑着让萧鸣雪也休息,按医生教的试着做深呼吸。 晚上麻醉消退,叶燃胸口逐渐恢复知觉,从睡前的略有痛感,到半夜变成火辣辣的连呼吸都疼。 医生查房时给过止疼药,但他现在做不到自己吃,也不忍心叫醒萧鸣雪。 萧鸣雪周一加班到好晚挪假,昨晚在医院睡沙发也没能好好休息,今天还守了他一天,已经很累了。 他在黑暗中看了会儿躺在沙发上,腿超出一截的萧鸣雪,对着半透光的窗帘,回想昨天看的海洋生物大全里各种奇形怪状的鱼,转移注意力。 他把记得的鱼都回忆了一遍,再想不出还看了什么,就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手机振动声,接着萧鸣雪放腿到地上坐起来。 叶燃闭眼放缓呼吸装睡,细微的脚步声就临近停在床边,萧鸣雪好像在床边的柜子上拿了样东西,低身凑近他。 他没忍住睁眼,萧鸣雪正拿手机屏幕照着他胸右侧的导管看,胸前像烧得冒烟的锅加进足够量的水,尖刺的疼都变得温吞。 “哥……我没事的,你不用这样。” 萧鸣雪移开手机屏幕同时直起身,房间恢复黑暗,“我开灯了。” “开吧。”叶燃说。 萧鸣雪打开灯,看清叶燃脸上毫无睡意,神色有些恹恹,问:“没睡着?” “睡着了,”叶燃说:“才醒。” 萧鸣雪知道他才醒是什么样,又问:“创口疼?” “有点。”叶燃轻松道:“哥,你帮我拿片止痛药吧,我怕过会儿真的疼起来。” 萧鸣雪看了眼导管里比睡前颜色深的积液和叶燃勾着被子的手,说稍等,出去找来值班医生。 医生直接揭开纱布看,说创口有点发炎,幸好发现及时,不然第二天化脓就麻烦了,端托盘来处理。 叶燃偏头不敢看,叫萧鸣雪也不准看。萧鸣雪没应声,只看一眼就挪开了目光。 医生走后,萧鸣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叶燃不说话。 叶燃多知道他,马上软声认错,保证道:“我知道了哥,有事以后会说的。” 萧鸣雪这才开口:“睡吧,难受就叫我。” 后半夜药效上来,叶燃睡着了。萧鸣雪担心他创口发炎变严重,躺在沙发上阖目养神,定时起来检查导管。 天将亮时他听到手机响,起来要检查,一看却是郭虎打来的电话,脸色微肃。 郭虎是郭兰在道桥的侄子,这些年郭兰都是托他在照顾。郭虎鲜少打电话给他,每次打来之前都会先发信息问方不方便,不会直接打过来,更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他轻手轻脚进卫生间接通电话。 “喂?” 对面没有声音,萧鸣雪拿下手机确认是在通话中,又喂一声。 郭虎声音沧桑地用雅戈方言道:“鸣雪,姨走了。” “什么?” “你阿妈走了。”郭虎用别扭的普通话说:“事情太突然,我也不想信,但她就是醒不过来了。” 萧鸣雪有一瞬间类似电梯下行时的轻微失重感,脑内像突然断了信号加载不出来的网页,空成一片。 他想到是郭兰会有事,但没想到是这种事。 郭虎普通话难说,换回方言道:“昨天下大雨,她在院里踩滑摔了。傍晚雨停我去看房顶坏没坏,进院就见她躺在地上不会动,喊人抬她去乡里卫生所。” “医生说只是闪到腰,她就让我别跟你说。但刚刚……”郭虎呼了口气道:“刚刚我起来,摸到她身上都僵了,怎么都叫不醒。医生说可能是摔的时候磕到头,半夜里去的。” 萧鸣雪举着电话的手也僵了,郭虎叫他几遍才出声。 “我听到了。”他把脑内信号接回来,“我没办过丧,现在是要做什么?在卫生所过世能带回去吗?” “能,只是按理不能进屋。不过那儿往后也不会有人住,不影响。你想怎么葬她?她说这次去哪儿都听你的。” “土葬,照俗礼办。麻烦你先带她回去,我现在过来下午能到。差什么你说,我找人带上去。” “好,我去问问我阿妈需要什么,你到清河再联系。”郭虎劝慰道:“人嘛,早晚都有这天,你也别太难过。路上注意安全,这边我会看着办。” “谢谢。” 萧鸣雪挂掉电话,发信息给领导请假,再算好时间订了去清河的机票,打给易书简单说清事委,托他过来照看叶燃,然后列好回家要拿的东西,确定没遗漏,装着手机开始洗漱。 他收整好自己出去,叶燃睡眼惺忪地朝他看过来。 他抱歉道:“吵醒你了。” 叶燃摇头,“没有吵。”他胸口有些疼,腰背又酸得躺不住睡醒的。 萧鸣雪走过去,“创口还疼吗?” “不疼了。”叶燃想揉眼睛,但手抬不起来,皱着脸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哥,你怎么就起了?” 萧鸣雪在床边坐下,用临时有事要去公司加班的语气说:“我母亲去世了,我要去处理后事,抱歉不能在医院陪你。” 叶燃惊得愣住,萧鸣雪又说了一遍。像是说给叶燃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叶燃此前没听萧鸣雪提过家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父母亲健在与否。只是从萧鸣雪那张揉皱的小时候照片,和他说过的一些话推测他和家里关系不好,并且大概率是他父母对他不好。 他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心疼地喊了声哥,摸索着覆手在萧鸣雪手背上。 萧鸣雪总是温热的手有些凉,叶燃想他肯定很难过,握着他的手想把他捂热,拇指来回抚摸,像在拍他的背。 萧鸣雪神色如常地把叶燃别着的手放到他自然垂落的舒服位置,嘱咐而不是安排道:“易书一会儿就过来,他和护工会照顾你。不要怕麻烦,哪里不舒服一定跟他和医生讲,想找我随时可以,信息语音视频都行,我三天后回来。” “几天都没关系,”叶燃道:“哥你不用挂心我,先办你的事。你现在就走吗?” “一会儿走。” “要去到哪里?” “清河。” “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 “叫老板陪你去吧。” “不用。”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要记得好好吃饭,想找人说话就打给我,我会在心里想着你陪你的。我不会让你担心,你也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好。” 萧鸣雪说着伸手顺了下叶燃的头发,拇指在他额头点了点,像是个轻吻。 易书来萧鸣雪才走。走后叶燃问易书:“老板,我哥妈妈怎么突然去世了?” 易书说:“我不知道。” 叶燃以为萧鸣雪不想让他知道,便没再问。易书却摊手无奈道:“我真不知道,萧鸣雪很多事我都不知道。” 叶燃觉得不可思议:“你们不是认识很多年吗,那么好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 “萧鸣雪从来不谈家庭和大学前的事。” “为什么?” “可能因为全是糟心事吧。” 易书叹着气说:“你别看萧鸣雪现在青年才俊风度翩翩,谁提起来都要夸几句,去哪都会被尊称。高中有段时间他可只有被鄙夷混骂的份儿。” “……为什么?” “你知道萧鸣雪小时候被拐到山里,过了十多年才出来吗?” “知道。” “那你比我更懂啊。”易书道:“他那时候才下山,什么都不懂就被他亲生父母丢进学校不闻不问。他又几乎不说话,整天独来独往,成绩一塌糊涂不说,生活习惯也和大家有差异,总在公共场合闹丢脸笑话。尤其他还是从民风出了名不好的清河山寨子里来的,十多年前地域和城乡歧视很严重的。” 叶燃没法想象那样的萧鸣雪,觉得他其实不是特别懂。虽然他也因为什么都不知道被嘲笑过,但刚从山里下来他遇到的是萧鸣雪。萧鸣雪连怎么用马桶和洗面奶都教他,什么都护着他,对他说的都是好话。 易书本来打算到此为止,毕竟萧鸣雪自己都不会提的事,他也不该多嘴。只是叶燃心疼又无助的神情,让他想起多年前在医院等萧鸣雪的郭兰,话头就有些按不住。 最知道萧鸣雪苦的人已经走了,是该现在最合适的人知道那些事,心疼心疼他了。 易书记得萧鸣雪是高一转进的他们班。萧鸣雪来报道那天易书印象特别深刻,他穿着校服却像是被校服穿着,人又黑又瘦,头发短得能看清上面细碎的条疤,气质阴郁还顶着张死人脸,像根脏兮兮又歪斜有断结的棍子。老师让做自我介绍,他隔了几秒,就只蹦出萧鸣雪三个字。 易书高中叛逆,不怎么去上课,萧鸣雪好像也是。反正他很少碰见,只知道萧鸣雪不受同学老师待见,有接触都是一个学期后了。 那天易书上课无聊去阳台吹风,走近听见有人结结巴巴地在说他听不懂的话,探头一看是萧鸣雪,对面还站着个穿民族服装包着头的女人在抹眼泪。 易书转身回教室继续睡觉,醒了就见教室里乱哄哄的。一群人在萧鸣雪座位周围,哄笑着问来找他的女人是不是寨子里的,听说那里女人都是共用,是不是真的。萧鸣雪站起来就把说话的人踹翻在地,一堆人就打起来。 他们打得很凶,桌子和书倒一地,同学都在尖叫。萧鸣雪出手很狠,看得出来没少打架,一帮男生一起上才把他制住,按在地上打。 易书看得窝火,过去拉架,见萧鸣雪手也不还声音也不出,躺在地上敞着身体挨揍,眼里毫无生欲,像是就想被那样打死。 后面老师来,把打架的人都叫去办公室,又请了家长。 易书作为证人也去了,站在一旁听到老师是给萧鸣雪他爸打的电话,来的人却是不久前才从阳台哭着走的郭兰。 郭兰被吓到了,进来也不敢问萧鸣雪怎么样,听着老师说什么都点头。萧鸣雪魂飞天外一样,问什么都不说话,叫道歉也不道,郭兰就弯着腰用听不太清的普通话替他挨个给那些同学和家长道歉。 萧鸣雪身上伤不少,右手手腕肿得老高,额头都在渗汗。散场后郭兰着急地问老师医院怎么走,老师说了个地址就让他们出去。 易书看不下去,打车把他们送去了医院。 路上郭兰说不知道怎么看病,拿了一沓有零有整但折得很整齐的钱给易书,求他帮忙。易书接过钱让她放心,郭兰坐着也弯下腰,一个劲儿说谢谢。 萧鸣雪手腕错位骨折,要复位上夹板固定,易书就和郭兰在外面等。 郭兰望着医疗室门口愁眉不展,过了会儿问易书,医院里有没有能看心病的地方,贵不贵。 心理治疗还挺贵的,易书妈妈就在那医院里做心理咨询师。郭兰和萧鸣雪看起来状态都太糟糕了,他就找公共电话打给他妈,等萧鸣雪处理完伤,领他们去办公室。 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出来后郭兰拿蓝布包了钱装在萧鸣雪校服口袋里,让他要照顾好自己,记得重新去配眼镜。还道歉说对不起又让萧鸣雪受委屈了,她不该来他上课的地方找他还给他丢人,以后不会了。 萧鸣雪终于开了口。他一个字一个字很生硬地说:“你没错。” 郭兰走后,萧鸣雪晴天突下暴雨般在医院门口哭得直不起腰,然后跪倒在地上,头点着地,脖子和手上青筋凸起,只从喉咙里漏出一些嘶哑的断音。 易书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一个人怎么可以难过压抑成那样。连他妈一做了十几年咨询的医生都背过身哭了。 叶燃听到这儿也哭了。 易书抽纸给他擦脸,劣质幽默道:“你别哭啊,待会儿他到了万一打视频过来看到,批评我没照顾好你怎么办?他生气很吓人的。” 叶燃吸吸鼻子,“我不哭,老板你继续说。” 易书扔掉纸接着讲。 易书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回家他妈就让他在学校多帮衬一下萧鸣雪,有空带他回去吃饭,多跟他说说话。 他这人吧,就是比较有爱心,下雨看到路边有只猫都会去给撑把伞,更别提第一次碰到萧鸣雪这么惨的,就试着去跟他说话,萧鸣雪连个眼神都没给。 易书没受过这种气,觉得萧鸣雪白眼狼,可怜之人果然必有可恨之处。周末回家吐槽起这事,他妈说萧鸣雪小时候被家暴得很严重,眼睛被打坏了,还落了口吃的毛病,不讲话是以前被笑太多。 看在萧鸣雪这么可怜的份上易书就没计较,周一上学还带了牛奶给他。但萧鸣雪一个月都没来上课,再出现就收着东西要转学回清河了。 萧鸣雪手不方便,易书就去帮着收东西,发现萧鸣雪住在一个杂物间里,东西都又破又旧,一个包就能装完。后来听同学说,是他们宿舍的人经常会扔他东西,他就自己搬出来了。 叶燃听着像是事情就发生在他身上一样难过,胸口又开始疼,问:“后来呢?” “后来我再见到他,他就大概是现在这幅人见人夸的样子了。” 萧鸣雪高考考了联考卷的理科状元,上了电视,有好多报道。采访里他谈吐得体,形象气质也佳,和以前完全判若两人。报道文章说,他在清河学校里得过好些奖,是学渣逆袭成学神的励志典范。 大学时他们在一所学校,易书在建筑系,萧鸣雪在计算机系。萧鸣雪在学校里很受欢迎,各种文体比赛榜单上都有他的名字,课业综合水平在一众天骄之子里也是一骑绝尘,大三申上世界排名第一的名校,提前读完硕士在国外创了业,前途似大洋。 易书五体投地地佩服,也不知道萧鸣雪到底怎么做到的。 成绩就不说了,毕竟智商在那里,硬件就带得动。但被家暴出来的心理成因性口吃,很多人一辈子都改不掉,萧鸣雪居然两年就给克服,细想真的恐怖。 易书妈妈一直不放心萧鸣雪,觉得他心里始终埋着一颗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也不知道爆出来会是烟花还是核弹。现在逢年过节收到萧鸣雪的送礼,都会让易书多照顾着点他,多和他说说话,有空带他回去吃饭。 “但我哪还能照顾萧鸣雪啊。他现在要什么有什么,照顾我还差不多。”易书道:“我因为取向和工作的事和我爸闹得特别僵,是萧鸣雪不知道怎么给我爸做了思想工作,现在才能勉强坐一张桌子吃饭。我家里那些你说特别漂亮的建筑模型,大半都是他到处买的。” “前两年也是。”易书脸上难得没了平时总挂着的三分笑意,“我工作上遇到件很棘手的事,赔光了钱,心灰意冷,找他喝酒说不想干了,想回来开个喝花茶的店歇歇。” “一周后我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萧鸣雪现成的店都盘好了,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没钱他给我订机票。搞得我还挺感动,都没好意思说想开的是酒吧不是茶店花店……”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和他怎么交上朋友的吧?”易书话锋一转,像是在调节气氛,也像是怕叶燃问他遇到的是什么事。 叶燃就识趣地问:“那老板你们怎么变成朋友的?” “大一的时候上了同一门选修。”易书说来也是好笑:“那课只在双周上,开学那周我导课表没有,就一直没去。萧鸣雪替我交了半学期的作业和考勤,期中没办法了才发邮件给我说不想挂科就去考试,还附了他整理的课程资料。去考试我就问他怎么不早点联系我,他说以为我是不想去。我哭笑不得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暗恋我,他一脸莫名诧异,模糊地说了句‘高中,谢谢你’,我才明白他是在还高中帮他的人情。后来我们公共课总选一起,见他一直一个人就总去找他,慢慢就变成了朋友。” “萧鸣雪啊,其实就是只螃蟹,壳有多硬心就有多软,就是寒透了。”易书叹了句又说:“他都很少谈自己,我也不会问。就像他的家庭,我也只道听途说他亲生父母都是科研领域挺有名望的大拿,他好像还有个妹妹,现在都在国外。他今天去世的妈妈,是他在山里的养母,我就见过她一次,人特别温柔,看起来也特别爱他。萧鸣雪每年年初回清河就是去看她,会在荒山野岭捡到你也是因为这个。” * 萧鸣雪从医院回家,取了东西就打车去机场。他在上机前请好护工,租好在清河的车,下机打给易书说他到了,买全郭虎说的东西,开车进山。 他四点多到道桥,叫郭虎一起搬完东西,抱着花去看被置在院里塑料篷下的郭兰。 郭兰重新梳洗过,穿着雅戈族的黑色藏衣,戴着银冠帽和银耳饰,像是起太早去大寨祭祀,忙累回来睡着了。 他叫了声阿妈,放着花把带来的几个玉镯和银镯套在郭兰手腕上,摘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扔进火盆,帮她戴正帽子,理好衣袖裙摆,拿起旁边迭好的黄纸跪着烧三份,起来静站会儿,去问郭虎接下来要做什么。 “暂时没事了,”郭虎说:“抬棺的人都上门请好,晚上入棺守一晚,明早葬完下午请寨里人吃顿饭就办完了。” “麻烦了。”萧鸣雪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递给郭虎。郭虎接过,客气两声道:“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她也是我姨。只是本来要三天才葬,但天气太湿热,等不到后天了。” 萧鸣雪指尖夹着烟转,“墓地定好了吗?” “定好了。去年冬天她和我阿妈去给阿婆上坟,自己选的。” “她还说过什么?” “就说在老地方放了东西给你,让你不要嫌弃。” 萧鸣雪把指尖的烟收在手里,“我知道了。” 郭虎在萧鸣雪长大后每次见他都有些畏惧,事情说完找借口走了。 郭兰在道桥亲戚少,来吊丧的人就零星几个,还见萧鸣雪就不敢过去。萧鸣雪没看见似的进了屋。 萧鸣雪到小时候住的房间,拨开门后墙上挂了二十多年银行送的挂历,从里面的小洞里拿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和他早前买给郭兰的手机。 盒子里有一对银戒和两条红色平安绳,萧鸣雪打开看一眼就合上装进口袋,长按手机功能键试着开机。 手机本来就开着,一按屏幕就亮了,播放录音的界面直接跳出来。 萧鸣雪有个想法一闪而过,等到手机快息屏,悬着的手指才按下播放。 开头是一段杂音,应该是郭兰在摆放手机,几秒后人声才出来,聊天一样说:“鸣雪啊,你来啦,麻烦你突然跑这一趟。” “这两天一直下大雨,院里都泥糟糟的,来的路上是不是很难走?你爱干净,外廊上挂了抹布给你擦鞋,房间里床也是新铺好的,你放心睡。到时候回去路上开车小心,以后就别来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来这里。” “其实我也不喜欢,所以就走了。” “我这一生,过得潦草窝囊,还造了孽,能到现在全凭念想吊着。” “你来前想给双亲送终,你来后想把你养大送出去,你出去了想看你过上好日子,你过上好日子了又想等你有个自己的家。” “现在念想了得差不多,命就吊不住,也不想吊了。” “你会想起在这里的事吗?我到现在还总觉得抬头就会看见罗福,时常梦见他回来了又糟践我。夜里醒了就睁着眼睛等天亮,见到寨子里高大点的男人会怕,天阴下雨就浑身骨头疼。” “今年雨水好,我连头也疼,有时候真想多吃点药就过去,但还差一点就满十二年了…… ”郭兰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萧鸣雪没听明白满十二年什么,又听郭兰起了别的话。 “上个月黄警官来这边办事,顺道来看我。他给我除了菜园里的草,固了房顶,还陪我聊了会儿天。” “他说你五月份放假,和朋友去北边玩,从手机里找照片给我看。那地方真美啊,应该很好玩吧?我很久没见你真心真情地高兴了。” “黄警官说照片是和你一起的朋友拍的。但没猜错的话,那不是你朋友,是对象吧?你们互相看见眼睛里就都是笑。” “上次给你打电话,我见你家里添了些东西,就想你是不是找对象了。” “这么些年你一直孤零零的,看到有人爱你,你也还愿意去相信人相信感情,我特别特别高兴。” “听黄警官说他也是个苦命娃,你比他大,要多照顾着些。” “戒指和平安绳拿到了吧?等你以后确定了,不嫌弃就替我给相方一份。不一定要是现在的,但一定要是很爱你的。阿妈祝你幸福。” “外面放晴了,我去晒个太阳准备要走了,你送完我,也快回去吧。明年……明年阿妈就不在这儿等你了,但相信以后一定都会有人在等你。” 录音放完,萧鸣雪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去找郭虎说不土葬郭兰了,出门迎风觉得脸上有些痒,抬手一碰有湿痕,才发现自己好像哭了。 晚上郭虎来支起简易折迭床,要和萧鸣雪一起守夜,被萧鸣雪叫回去了。 山里夏天蚊虫多,萧鸣雪在屋里找到制好的驱蚊枝团,还在一旁看到年初他买来用剩的半包防蚊手环。他戴了两个在手上,拿枝团点着放在脚边,躺在折迭床上。 烟熏味漫开,萧鸣雪闻着以为会陌生却完全熟悉的味道,耳边又响起郭兰留给他的录音。 郭兰不是意外死的而是自杀,倒在院子里应该是去晒太阳时意外摔的。她这些年过得担惊受怕很痛苦,和她说得完全不一样。 那既然不喜欢这里,为什么十二年前都下去了还要坚持回来,一直拒绝搬下山? 十二年——萧鸣雪想到录音里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好像又明白了:郭兰大概是在一比一地赎罪吧,他来道桥受苦十二年,她就同样也受十二年。 小时候就是这样,他受了什么郭兰几乎都会自己去受一遍。 怎么一个比菩萨都好的人,一生会要活得比莲子还苦? 萧鸣雪望着近处的山影和头顶的星星,自接到郭虎电话后那些虫蛾错飞般扰人又抓不住的记忆碎片又开始闪。 有总是逼着他叫爹的罗福,有说不清话被寨里人嘲笑的自己,但更多的还是郭兰——在不同场合和时间被打骂的郭兰,给他量衣服的郭兰,教他雅戈话的郭兰,带他去摆集卖东西的郭兰,祭祀跳舞时笑着的郭兰,在烛光下顶着被打肿的脸和他说对不起的郭兰,给他擦药的郭兰…… 在萧鸣雪快要步入回忆沼泽时,特设的手机铃声响起,叶燃打来了电话。 他退回岸边,做几次深呼吸,接起来。 “还没睡?” “没有,十点还早嘛。哥,你今天的事忙结束了吗?” “嗯。” “有好好吃饭吗?” “嗯。” “真的好好吃了吗?” “……嗯。” “那就好,我也好好吃了。哥,你今晚是不是得守夜啊?别挂电话了好不好,我和你一起守。” “不用。”萧鸣雪不习惯别人问他他的事,现在也需要把脑子和情绪的调调好,将话题中心重新转回叶燃身上,问:“医生晚巡怎么说?” “医生说差不多消炎了,估计明天可以拔导管,大概后天下午能出院。” “还很疼吗?” “没有,只是一点点疼。” “哪里不舒服要跟医生和易书讲。” “好,我会的。哥,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早点睡。”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的事。” “……” “没有吗?好吧。我倒是有,你想听吗?” “嗯。” 叶燃便开始说他今天在医院的事。 “哥,你走没多久护工阿姨就来了,她好像小时候想把我要去养的阿姨,很亲切。有她在我就叫老板回去,但他还是在医院待了一天,刚刚帮我给你打了电话才走。他和我说,虽然是受你托来照顾我,但他也是我朋友,他愿意这么做,还叫我别叫他老板了,也叫他哥。” “我好感动,但没答应他,因为我哥只有你。他说我被你骗得裤子不剩,我说你没骗我,裤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自己脱的。他当时表情可搞笑,像吃了他自己买来的酸梅。说起来老板真的很老板,他连削苹果都不会。” “下午换药的时候医生摸了我胸上的红点,一点感觉都没有,以前我碰都碰不得,你知道的……不过医生说两到三个月就会恢复,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胸前现在变得好丑啊,刀口的线条像搞笑视频里用笔画上去的,希望能恢复好。你昨天肯定也看到了吧。” “早上我说会想着你陪你,是真的有这样做,看老板放的电影时也满脑子都是你,讲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感受到没有。” “哥,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明天怎么安排的,我知道你在干什么,就能真的想着陪你了。” 蚊虫绕着萧鸣雪乱飞,萧鸣雪却感觉周围和心里都很静。像是以前在国外很冷的冬天,昏天黑地忙了很久终于回家后泡着澡,很累很累的同时又无比放松。 他举着手机闭上眼,明确知道早上下山送郭兰火化,下午要弄牌灵收拾遗物,可他张口就是发不出声,只道:“不丑,会恢复好的。睡吧,晚安。” “好吧。”叶燃便道:“那我睡了,明天再打给你。哥,你要记得你还有我,我一直陪着你。” 萧鸣雪听得耳朵发痒,像晚上睡觉叶燃挤上来靠他时一样。 “谢谢你,叶燃。”他说。 恩主所谓过得不好那几年中 萧鸣雪一夜未睡,天蒙亮就联系殡仪馆,把郭兰带下山火化了。 他打扫干净清河的房子,将郭兰的骨灰供在向阳的地方,请人立了牌位,摆上郭兰生前常用的东西,像是她生前就住在那里。 第三天早上事情都办完,他立刻订机票回槐海,让叶燃在医院等他。 叶燃觉得他太辛苦,说:“不用了哥,也没什么事,老板和我就够了,你休息下再回来,我们家里见。” 萧鸣雪:“我最迟下午三点就到。” 叶燃还是说:“哥,真不用了,老板有开车来,我东西也少很好收拾。” 萧鸣雪把叶燃送去医院,在他需要人守着时走了,出院当然要好好把人接回去。他不自然道:“我想来接你回去,在医院等我一下好吗?” 叶燃再说不出拒绝的话,看着手机屏幕上秒数在走的通话计时说:“好,我也想你来接。哥你慢慢来,我在医院等你。” 对话回到常式,萧鸣雪语气自然起来:“嗯,先这样,下机给你电话。” 萧鸣雪到医院时,叶燃正在收东西,见他来就迎过去,抬手要抱又想起不能,转身背靠在他身上,反手抓住他的手,声音闷闷地叫:“哥。” 叶燃像是要哭又像是已经哭过,萧鸣雪摸不清情况,明明早上还好乖地说会等他来接,温声问:“怎么了?” 叶燃摇摇头,仰靠在萧鸣雪肩膀上说:“我心口疼。” 萧鸣雪从他靠过来就没敢动过,“很疼吗?我去叫医生。” “不用,刚刚换衣服不小心擦了一下。”叶燃说着松手站好,转身和萧鸣雪面对面,见他神色疲惫眼下青黑,心疼道:“哥,你辛苦了,不要太难过,以后我对你好。” 萧鸣雪像是这一刻才真正从飞机上落地,脑袋里的嗡鸣也终于安静。他忽然很想抱抱叶燃,又怕挤压到他,捧着他的脸摸了摸,“我不难过。易书呢?” 叶燃蹭着他的手心说:“去办出院手续了,马上就回来。” 萧鸣雪明了,虚扶着叶燃坐下,收拾他没收完的东西。 叶燃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咬着舌尖静静盯着萧鸣雪看,隔几秒就要眨眨眼把眼泪眨回去。就在他要说点什么时,易书敲门进来了。 他站起来,“老板,钱够吗?” “够够够,你坐着别动。” 易书关上门走过去问萧鸣雪,“都弄完了?” “嗯。这几天,谢谢。” “瞎客气什么。”易书把理好的单子和卡塞给他,“医生让家属去办公室找他一趟,你来就你去吧。” 萧鸣雪点头,随手要将单子和卡装进裤袋,却发现卡不是他给易书那张,放进叶燃包里,去医生办公室。 医生先说叶燃的创口现在很脆弱,这两天晚上叶燃都疼得睡不着,但这很正常,现在是肿胀最严重的时候,回家这几天需格外注意别再感染发炎。然后再细致讲了些康复期每个阶段的注意事项和护理方式,让萧鸣雪有事及时联系,记得定期复查。 萧鸣雪全部记下,走出医生办公室就想,这两晚叶燃都打电话给他,精神饱满地说很多话,在医院住着打针吃药,听起来却像在郊外露营一样闲逸有趣。 分明他自己也不好受,他来之前好像才哭过。 叶燃的创口恢复得不错,一周后红肿就消挺多,也不怎么疼了。虽然上肢只能小幅活动自由有限,但至少不用什么都要等着萧鸣雪。 就是他睡觉不能翻身,躺久了背酸半夜总会醒。所以每次夜里萧鸣雪悄悄起来去阳台喝酒的时候,他几乎都知道。 才发现时叶燃想萧鸣雪是难过郭兰去世,会在走廊拐角看着他的背影陪会儿,然后开始早起送他出门上班,晚上拉着他去散步,期间说很多话逗他开心,回去又很有分寸地留给他个人时间。 萧鸣雪面上如常毫无异样,凌晨在阳台的时间却一天比一天长。 叶燃心焦,知道萧鸣雪不想就怎么都不会说,还是在散步时拐着弯问,是不是和他一起睡休息不好,这几天都有黑眼圈了。 萧鸣雪不出所料说不是,只是习惯性失眠,把话题往叶燃身上导,叶燃就有意无意接下去。 当晚萧鸣雪陪叶燃散完步就去健身房,接近凌晨才回家,连续几天皆是如此,倒是没再半夜起来。 叶燃怎么都觉得怪,果然没几天萧鸣雪就又继续去阳台坐着了。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不行,在萧鸣雪再次半夜起来时,在床上就拉住他的手腕。 萧鸣雪刚惊醒,头胀得厉害,心跳得杂慌,手还有点抖,被叶燃拉得浑身一颤,转头稳着声音低声哑道:“吵你了,我去喝点——” “酒是吗?” 萧鸣雪讶然一瞬,吞咽着调整呼吸,躲开叶燃的目光说:“是。” 叶燃等几秒萧鸣雪也没再说话,松开手,萧鸣雪鞋也没穿就下床走出去。 萧鸣雪从酒柜上随便顺了瓶酒,朝书房走两步,想到没必要再躲又折回阳台,吹着风坐在矮桌旁的单人沙发上,动作稳当但稍显急切地倒酒。 郭兰去世后,他开始每天晚上做关于过去的梦。有时是反复梦见一个场景,有时是梦见错时空杂混在一起的某几个人。 今晚不太一样,他梦到好些在道桥的旧事,像是把那些年又过了一遍。 郭兰离世,他自以为更多是看着一朵长在悬崖峭壁又饱经风霜的花,落尽最后一片花瓣的叹息。 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把勺子,搅混他这杯已经澄清多年的掺过沙子的水——过去那些他早就能当成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又翻上来爬满他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很快喝完一瓶酒,靠在沙发上等着酒意上来麻痹神经,让他没法动脑和思考。 但不知是随手拿得酒不对,还是喝得不够或是太多,他感官越发明烈,仿佛仍在梦魇当中,刚刚惊醒他的所有过往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 场景伊始是在清河一个现已拆建成高楼的广场上。 萧鸣雪看到刚过四岁的他从公共厕所出来,四处望了望有些茫然无措,喊了几声爸妈都没有人应,站了几秒犹豫地往广场里跑去,又停在路口。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他父母抱着萧鸣萱在小摊前买糖人,三个人笑得幸福乐作一团,像是完全忘了他。 他迈不出脚再过去,想回公共厕所等他们,年轻的郭兰穿着旧旧的衣裤过来蹲在他面前,膝盖快跪到地上,用几乎听不出来的普通话小声说:“你,快,跑。” 他没听懂,看着郭兰的长相像电视里的山区人,以为在问卫生间,指着右后方的小道说:“顺着那里直直地走过去,就在最里面。” 郭兰有些着急,说得更清楚了些:“快,跑。” 他听明白了,但会错意,以为郭兰急用厕所,想着反正也要过去,就让郭兰跟着他,转身带路。 他才走出去几步,郭兰就着急地把他往回拉,又说:“快跑。”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挣开郭兰的手往广场跑,可下一秒罗福就从树林里窜出来捂住他的口鼻。晕过去之前,他视野里都是父母和萧鸣萱的笑脸。 背景转到道桥,萧鸣雪看见刚到道桥的他脸上青紫地缩在土墙角,带着敌意看郭兰。那时罗福非要听他叫爹,他不叫就经常挨打,被关在小房间里不给饭吃。 郭兰穿着雅戈族的女常服,眼里含着泪,抬碗跪在他面前,边比划边用普通话说:“吃。” 他转开头,郭兰哭出来,朝他递递磕变形的铁勺,用他当时听不懂的雅戈方言说:“你快吃呀,罗福快回来了,现在不吃今天就没得吃了,你这么小,会饿坏的。” 他还是不看郭兰也不吃。郭兰急得手直抖,从窗子里看到罗福走到篱墙外,抓了把饭放到他手里,慌里慌张锁门出去。 那门破得合不严,他透过门缝看着罗福进来,和郭兰在里堂说了几句话就扇她一巴掌,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推到地上,很凶地骂了句死贱婆娘又打上去。 郭兰死咬着嘴唇哭得无声,等罗福骂够打够走了才起身,对上屋里他的目光有些惊慌地连忙躲开。 他低头张开手看着掌心的饭,没吃但也没扔。 接着画面忽明忽暗,滑过一连串他和郭兰挨罗福打的各种场面,最后停留在他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上。 萧鸣雪看到郭兰光着布满红痕的身子在里堂中跪在地上给罗福口交,罗福用力扯着她的头发扇她,吐口水在她脸上,骂她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郭兰眼泪流了一脸,喉咙都被撑大,从鼻腔里哼出难受的声来,见他从小屋里出来就闭眼难堪地侧脸,偷偷摆手让他快出去。 九岁的他出去又进来,提着烧火棍对着罗福的后脑敲下去。罗福头上血都没流,仅仅弯腰曲背嘶地骂了一声,推开郭兰站起来一把提起裤子,抽了他手里的烧火棍就上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 他掰着罗福的手拿腿踢他,罗福躲了几下,手上掐得越来越紧。 郭兰爬过来抱着罗福的腿求他,罗福待到他眼球往上翻时松开手,蹬开郭兰捡起地上的棍子往他身上抽。 罗福把他抽得一动不动,扔掉棍子蹲下扯着他的耳朵说:“贱皮子,养不熟的狗崽子,想跑就算了,还敢打老子。反正你也别想跑,以后就这样,不乖就打到你乖。” 萧鸣雪看到自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郭兰擦干净脸披上衣服,坐在他身旁哭着叫他回句话,以为他快死了。 他想说没事但只是张了张嘴,从那以后就说不出连续顺畅的话,脚上不仅多了副沉甸甸的链子,左眼还变得有些看不清,门口也多了条见他就咬的狗。 之后画面稍稍亮起来,萧鸣雪看到儿时的自己拉高变宽,长到郭兰胸口,开始跟着罗福去地里种庄稼。 那应该是他十二岁的时候,才比桶绳高不了多少的他挑不动水,被寨里比他大一两岁的男生学着郭兰的语气喊小雪,嘲笑道:“小结巴,你到底是不是男的?哈哈哈哈哈哈!” 他潮着裤脚和鞋脸上木然,挑起水拖着脚链歪歪斜斜地回地里,在晚上郭兰给他揉肩膀和挑手上的水泡时说:“别、别再,叫我小、雪了。” 郭兰的手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说你?” 他没说话,郭兰又说:“对不起,我不叫了,你想我叫你什么?” 他说:“萧、鸣雪。” 郭兰为难道:“我知道你有名字,也不喜欢被叫罗喜,但你本名我只能偷偷叫。在罗福面前和外面,我可以叫你儿子吗?” 他沉默着,到郭兰出去时说:“可以。” 后面场景缓和起来,萧鸣雪看到他坐在门廊下望天听着呼呼的风声发呆、在做农活途中有机会就用绳子提起脚链遍村地认方向寻路,看到大寨里热热闹闹祭祀,看到郭兰偷偷给他加餐过生日。 萧鸣雪才要跟着放松下来,画面又开始变得混乱。 萧鸣雪不想看了,但他就像颗被放在电视机前的土豆,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萧鸣雪看到刚快十六岁的自己从地里回去,在院门外就见郭兰被罗福和另外两个寨里男人架着操弄。 他在郭兰忍不住的尖声哭叫和针对他的犬吠声里,攥紧锄头想砍死罗福,但郭兰被弄得下体出血胸脯咬破,还流着泪冲他摇头,故意叫得更大声地把几个男人的头按在她身上,他就咬着牙转身出去了。 萧鸣雪时隔多年再看还是很无力和绝望。 他明白郭兰的意思,一个带着镣铐的人对付不了三个成年壮汉。即使对付得了,他这样也逃不出去,他们还更活不成。 村寨里有太多罗福了,哪一个都不会放他跑。 他一路走到郭兰小时候经常带他去的小山包上坐着,摸出裤兜里自己磨利的铁片,想一了百了又不甘心,就那样坐了很久。 月上中梢郭兰找过来,拿过他手里的铁片放着,递了碗饭给他,坐在他旁边,像小时候数指箩哄他开心说他聪明一样,摸着他被划破的指尖说:“信阿妈,你的运在后面。” 他低着头没回话,郭兰摸着他的鬓角,放把钥匙在他手里,塞了个鼓囊囊的布袋在他腰间。 他猛然抬头,月色里郭兰脸色憔悴但眼睛很亮。她噙着眼泪笑着说:“他和大黄我都药过了,你放心。吃完就走吧,顺着山包后面小时候我经常带你走的那条路出寨,他们一时找不到。” 他没动,问:“你、呢?” 郭兰拆了链子丢在一旁,发出一声闷响,摸着他的脚踝说:“这些年受苦了,阿..……我对不起你,也不敢求你原谅。下山路远危险,出寨后就靠你自己了。之后千万小心,希望你能找尽快到父母,有人疼爱,过上好日子。” 他想叫郭兰一起走,白天弄郭兰的几个男人就从拐口冲出来,说:“找什么父母?他爹不是都在这儿呢!罗子果然没料错,你这破娘们儿心思比头发还多!怕不是瞧上你这个结巴儿子了!” 他放碗要拉起郭兰跑,郭兰比他更快,拽起他在黑夜里从小道上窜进林子,把他推进那条几不可察的小路,自己却往另一处跑,弄出很大动静。 他转身要追,郭兰推他时笑着的脸和理智,还有经年累月的恨又在告诉他,跟过去的结果无非就是多一个人死,郭兰做得这些也都白费,于是捏着拳头用尽全力,一刻不停地跑。 往后的画面摇晃又模糊,萧鸣雪像是坐在一列林间没有尽头的车上,看着树木不断从眼前划过。 仿佛在说,他其实现在都还跑在山林里,并且永远跑不出去。 恩主所谓过得不好那几年下 萧鸣雪刚刚在这个念头出现时惊醒,现在也在这个念头出现时从梦境里脱离。 但永远跑不出那片山的被诅咒感,以及背后堆积的愤怒恐惧和无助痛苦却还在叫嚣着延续。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强烈不适如持续听见指甲刮擦过黑板发出的锐耳声般让人浑身难受的感受了。 他不想感受,起身再去拿酒,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在思绪终于开始变钝时松出一口气,倒了半杯抿了一口。 叶燃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就着窗外的暗光,半摸黑慢慢走到萧鸣雪面前,只看他一眼就低下头,把眼镜塞进他手里,默不作声地挨着他的腿坐在他脚边。 萧鸣雪看着叶燃模糊朦胧的背影,有些抱歉……也有些说不上来的——他脑子里凭空出现一个词——心安。 出院后叶燃很依赖他,每天一日三餐不时小食般对他倾露爱意,像是需要极了他。 他当是关系明确后的正常递进和叶燃术后没有安全感,尽可能陪着和回应,也尽量把自己的事藏好。 可叶燃早发现了,配合他演了十来天,陪他陪得好到以为是自己在陪他。 从清河回来他就整晚做梦,这些年偶尔见了父母和萧鸣萱又不愉快后也会这样几天,他没太在意,惯例醒了就用酒精压一压,这次却失效了。 吃安眠药影响工作状态,他就运动到筋疲力尽,让身体和大脑自己休眠,不过也只管用了几天。 今晚从健身房回来路上他都说好,让易书照顾叶燃一周,他要用出差的名义自己调整调整。 但现下这情形……他做不到扯谎了。 萧鸣雪有段时间没休息好了,酒意上来后身体很疲累,心里辨不清的情绪又互相推着一波一波往上涌,只想一个人待着。 他戴上眼镜,想道抱歉说自己没事只是做了噩梦,让叶燃先回去睡觉,明天有什么都可以谈。 他还没开口,叶燃就抬手背抹了下脸,转过头来。 叶燃盘腿坐着,头发睡得蓬乱,衣领外翻起一半,脸上闪着片斑驳银光,眼神里是想又不敢靠近的担心。 萧鸣雪到嘴边的话就又说不出来了,那些亟待更多酒精压下的情绪也散了个光,只剩让叶燃别哭了这一个想法。 他不着痕迹叹着气,够身擦掉叶燃脸上半干的眼泪,整理齐他的衣领,道了声抱歉说:“不哭了,我没事。” 叶燃没说话,抬手又擦了下脸。萧鸣雪这幅随时会消失在夜里的样子怎么可能没事。 刚才他走过来,萧鸣雪仰头望着虚空,眼中无悲无喜,看他时目光对着他却又仿佛根本看不到他,像尊碰一下就会掉皮的空心塑像。 在岭安最难熬的那个冬天,有同族觉得自己被自然神抛弃,大喝一场心死后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表情就是这样。萧鸣雪怎么可能没事。 萧鸣雪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没信服力,又说了句不哭,起身坐到叶燃旁边,默了默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开始就发现了,你不说我就觉得是不想让我知道。”叶燃转头看着萧鸣雪说,“哥,你从清河回来后是不是一直都不开心?” 叶燃在问萧鸣雪是不是不开心,表情和语气却在问他要怎么做萧鸣雪才会开心。 萧鸣雪又不知道要对叶燃说什么了。叶燃总是说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的话。他不是应该问自己对他藏着什么事和生气吗? 叶燃看着看着他就要哭的样子,让萧鸣雪一下想起叶燃出院那天,“你是不是还知道别的?” “你想让我知道吗?” 萧鸣雪说不上来想不想,反正叶燃这么说就是都知道了,没说话。 叶燃当他默认,捏着自己的手指道:“你去清河那天,老板和我说了些你过去的事。” 萧鸣雪自嘲:“觉得可怜了?” “不是,”叶燃说:“是觉得你运气不好,但是很厉害。” 萧鸣雪垂眼看叶燃,准备听他会说什么可怜他的俏皮话,但叶燃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反光,说起了别的。 “我在道河的时候经常被绑起来,喂了药用竹筒操。我想死过很多次,有时候还想别人也死,每天夜里都在哭,第二天早上耳边的棉絮都还是湿的。阿婆吓我说,小心哭瞎了以后连操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后来我就不敢哭了。” “跑进你车里那天,我原本出弯道就要跳山。跑过去的时候就想,被丢在山路上死掉,也比被拴着当狗要好。” 叶燃侧头,对上萧鸣雪的目光,笑着说:“但是我很幸运,我遇到了你。你把我救下山,带我办身份证,帮我找工作,教我各种东西,给我买好吃的,爱护我的身体。” 叶燃回过头,继续盯着地面说:“我们第一次是我求你做的,阿婆说过只有被男人上了药才会解,那时我很难受。我在山里被迫看过很多次别人上床,被操的那个都被打骂得很惨,以为上床得是那样,当时心里特别害怕就很主动,想着我乖一点,你会不会也对我好半点。” “但你只是刚开始弄疼我一下,后面都让我很舒服。我没忍住哭着喊的时候你没怪我,完事我都糟乱得和被子一样了,你还抱我去洗干净,给我白天闯出来的伤口擦药。我才知道原来上床也可以是干干净净的享受,外面也有好人,会尊重甚至是爱护我。” “在清河待的十一个月里,师傅和陈柳姐都对我很好,我也喜欢在园里做木雕,但最开心的还是和你一起的那两周。” “清河对我来说太大也太多了,我一个人什么也不关联属于地待在那里,心里总是空挂挂的,会想回家。陈柳姐教我说,可以出去走走看看,感受和记录下生活,多跟朋友分享。我都去做了,但只有在打开你通讯框和你说话的时候,会有像吃饱了那样实在的开心和满足。” “但我也不能和你说特别多,因为你最开始就说会走,没打算要过我。所以后来被人拍照片,我回你清河的家里躲了几天,就决定来见你一面把钱都还清,然后就回岭安去,宁愿嫁人都再也不出来了。” 萧鸣雪伸手摸摸叶燃的头发,叶燃顶着他的手掌侧头,隔着层薄薄的眼泪看他:“可是同样是从山里出来,你那时比我小好几岁,碰到的难事也比我多,你却能很快变成大多数人都难以企及的样子。萧鸣雪,你真的很厉害很厉害,我到现在也只能做到躲着让事情自己过去。” 叶燃抬手把萧鸣雪的手拉到脸边贴着,看着他道:“哥,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有关系,但对不对我说没关系。我都能明白,我也有不想说的事。只是你难过不开心了不要老是藏着好不好?这里是你家,应该是你最能放松自在的地方,我也是你男朋友,想要为你做点什么。” 萧鸣雪心里软得像叶燃中午吃两口就化的雪糕,也涩得像杯子里不知道是什么的酒。 他摸着叶燃的脸,半感叹半询问地道:“叶燃,你怎么对我这样有耐心啊?” 又说:“我阿妈以前也对我这样有耐心。” 叶燃心里七上八下,萧鸣雪的话和眼神都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他吻着萧鸣雪的指尖,凑近了让他看更清自己,想说因为他是叶燃。 萧鸣雪却轻轻抽出手,回正身子拿过矮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看着酒杯陷入长久沉默。 在叶燃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生涩地哑声说:“我梦到在道桥的时候了。” “你想跟我说说吗?” 萧鸣雪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就觉得应该说,张口好几次才发出声音讲。 萧鸣雪说他有个双胞胎妹妹叫萧鸣萱,她身体从出生就不好,大病小病不断。父母工作忙,没那么多时间精力同时照顾他们,出生后不久就把他交给他姥爷抚养。三岁时他姥爷去世,他就住进了全托所,父母一个月才会接他回一次家。 四岁半父母带他们到清河旅游,去了一个广场,中途他去上厕所,萧鸣萱哭着要吃糖人,父母说了一声也不管他没听见就离开了。 他出来不见人,顺着来路回广场,看到他们笑得开心,觉得自己多余不愿过去,然后就遇上了郭兰和罗福。 郭兰不会生育,被罗福逼着来骗小男孩回去当儿子。她不想又不敢违抗,来他面前叫他快跑。他错听成问洗手间,往小道上带了几步路,就被罗福迷晕了。 在道桥他被管得很严,刚去时他不肯叫罗福爹还总想跑,被关在屋子里不给饭吃,经常挨打。九岁多有次被罗福打得特别狠,他吓成了结巴,被铐脚链用狗看着,最后是郭兰差点把命搭上才让他逃走。 出来后他报了警,警察上山抓了罗福,救下只剩半条命的郭兰,没几天就联系到他父母。等案子结束,他证得郭兰无罪又从医院出来,跟父母去了槐海。 他以为回家不至于一切都变好,起码能有个可以安全待着的地方喘息,但只是跳进了另一个油锅。 他父母只有刚见他时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之后都像应付不得不处理的麻烦。萧鸣萱说是因为他走丢的事受了刺激,听不得他的名字,看见他就情绪不稳定,会叫着大喊他不是她哥,说“哥哥才不是这样”。 父母不得不把他们分开,他又死气沉沉不愿意说话,就被送去医院。他在精神科观察了一周,医生建议他多跟家人和同龄人接触,慢慢适应生活,又被领回去。 回去那天,萧鸣萱半夜站在阳台上要往下跳,说她要去找哥哥。他母亲把她拦下后,决定按原计划去国外生活,把他留在槐海送去学校。 他目送他们离开,萧鸣萱走着走着回过头对他露出得逞般的胜利笑容,全然不见平日的病弱,他都分不清萧鸣萱是太神经质还是太会演戏。 当时他一团糟,学校老师和同学也都没有好脸色。他愤恨世界讨厌自己,想变好力不从心,死又对不起拼命活着的那么多年和郭兰,过得痛不欲生。 后来有次郭兰来槐海找进学校看他,同学看见还故意对他说侮辱郭兰的话。他实在不明白,他们什么都没做,为何总要承受那么多冷眼和恶意,伤痛也总被践踏取笑,怒到极致和人动了手。 事情怎么解决得他忘了,只记得易书帮了忙,他痛哭过一场,然后就不恨也不怒了,一心只想让曾经看不起他的人抬头仰望他。 他和父母断了关系,拿着郭兰给的钱去了清河,想打工挣点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但钱快花光也没找到。 走投无路时是跟了拐卖案的黄远帮了他。黄远借他五千块钱,给他重新找学校,他废寝忘食学了两年考上槐海大学,也做到了脱胎换骨。 萧鸣雪说到这里停顿几秒,扶了下眼镜仰头勾着嘴角无声笑起来,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 叶燃埋头坐着没发现,只听见萧鸣雪语平淡地说,他高考出分那天,很多人恭喜夸赞他,小闵爸妈和老师激动得像考试的是他们儿子,他父母从新闻上看到消息也主动打了电话,回国来看他。 他达成了让他们抬头看他的第一个目标,已经准备好迎接快感,但对着那些人欣赏羡慕的眼神和话语,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只想原来血缘是由荣誉绑定,所谓的爱等同于一摞摞要求,起码的尊重需要去赢得,人和人的关系就是价值交换 。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发现他不止没有了恨和怒,甚至连喜悦和高兴也没了。 他就像得了一场精神上的麻风病,等病毒发完痊愈时,手脚上的神经和皮肤也都被侵蚀坏死失去痛感一样,在他不会再恨再难过时他也失去了情感。 他熟练人情世故,知道大部分感情是什么样、各种事情和关系要如何处理维护,但就是对绝大多数事情都无感也不计较,鲜少笑单纯就是没觉得有什么好笑。 从在各方各面拿到足够荣誉,大三成功申上名校后,他没再给自己立过规矩要以什么姿态生活,也很少强迫自己去做或者不做什么,一切随心所欲。 多数时间里,他都过得丰富声色感官愉悦,既不行尸走肉,也不精神空虚。当然也有时会觉得生活工作无聊乏味,做什么都差点意思,但都不会持续太久和困扰。 不过所有时候,他的情绪波动量化一下,基本就在1到-1之间,心里一直是片退化至地貌晚期的荒原,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长不出来了。 萧鸣雪说着就觉得自己像是又走在那片荒原上,无边又无望,会被沙土埋没,默了会儿对叶燃道:“所以之前说,我会对你好,但是不能够用心爱你,因为我没有爱,顶多模仿范式,走走爱的过场。” 叶燃心和睫毛齐颤,才收整好的情绪像棋盒里被掀翻的棋珠,满地乱跳。 他没法抱萧鸣雪,起身跪跨在他腿侧捧着他的脸吻,酒的苦味碰一碰就涩到他心里。 “你有,我感受得到。” “是吗?我感受不到。” “可我感受得到。”叶燃哭着吻过萧鸣雪发苦的嘴唇和那只曾经受伤的眼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蹭着鼻尖说:“你有,我能感受到,那些不是过场是爱,你有最好最好的爱。” 叶燃的眼泪滴在萧鸣雪脸上,有一瞬间萧鸣雪分不清那是谁的眼泪,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有爱又被爱着,爬满他的东西全部消失,他永远是一杯澄清的水了。 他身心俱疲又轻松非常地闭上眼,听见叶燃天使福音一般说:“哥,你现在有我了,以后我会爱你。你放心,我的爱就是爱,没有要求,没有伤害。” 然后在那片刻安宁中,他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