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分卷阅读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 第1章 初见 李章初遇司马逸时才十四岁。那时司马逸十八岁,是个刚开府的王爷,风流倜傥,俊逸无俦,爱美酒爱美人,是大魏朝出名的浪荡王爷。其时景帝五子皆已成人,却始终不露立太子的心思。众王爷各展手段拉拢打击,朝堂上一片风云变换,偏偏最受景帝宠爱的三王爷,天天流连莺语烟花之地,全然无意于眼前的纷争。 李章和表兄凌云聪遇到司马逸的地方,便正是京城里最出名的烟花之地——翠玉坊。 李章其时身量尚未长开,虽是眉清目秀,跟在俊美秀挺的表兄身边,倒更像他的书童。他是户部主事李奉之庶出的四子,因生母软弱多病,在人事倾轧的深宅大院里争不得宠,致使李章也从小慎言拘谨,不得父亲喜爱。他喜静好书,本来绝不会出现在这热闹奢华的脂粉地方,只因客居京城的姨表哥哥凌云聪明日要回幽州家中,数位日常交好的公子要请送别酒,才硬被表兄拉来相陪。 他们的母亲虽非一母所出,却是自幼亲好。当年李奉之慕顾氏女之美名求娶顾绣,顾家虽只是民商,也不舍得嫡女嫁而为妾,推说顾绣早年已订过亲,把顾纹代而嫁之。后来顾绣嫁给了武探花凌峰,李奉之自觉被顾家李代桃僵,加上顾纹体弱,每每托病,遂淡了宠爱之心,以至于顾纹先嫁却在顾绣之后方有了李章这个独子。 凌峰得探花后并未留在京中,他立志边关,顾绣甘心跟随。只是心疼刚出生的婴孩受不得颠簸迁徙物资匮乏之苦,在凌云聪两岁时把他托给了京中的外祖父母。凌云聪酷肖其母,俊美非凡,兼且聪明伶俐,深得外祖父母的宠爱。而同为外孙的李章,因外表怯懦,虽也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却完全被凌云聪的光芒所掩盖。 当凌云聪带着李章步进翠玉坊的大堂时,同样刚进门的司马逸眼前一亮。 凌云聪比李章年长一岁,已拔出细高的身材,且因习武不辍,显得柔韧有力,纤而不弱。五官更是精致,眉山如画,鼻梁高挺,红润的薄唇抿着细致的线条,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更是乌溜溜黑玉一般,精华四射,显出十分的英气来。 司马逸顿时看得移不开目光,凌云聪察觉,侧目瞪了他一眼,反让他连身上都燥热起来。他阅美人无数,凌云聪的美却像仲春的阳光,明媚中带着蒸蒸日上的沛然活力,绝非奢靡的纤弱美人可比。 司马逸身不由己地跟上,手中扇子轻轻一点凌云聪的肩膀:“这位公子,相遇即为有缘,可否同饮一杯?” 凌云聪恼他刚才直白轻佻的目光,冷脸拨开扇子:“道不同,酒亦不同。” “哦?”司马逸玩味地笑,傲然环顾四周,睨道:“从未有人拒绝过本王。” 凌云聪眼神更冷:“那是其他人,不是我。” 司马逸笑得更露骨了,竟伸手去摸凌云聪的面颊,凌云聪疾步退开,修眉一竖拉开了架势。 这边翠玉坊的老鸨早已过来,紧跟着的花魁顺势娇怯怯依进司马逸的怀中。 司马逸也不恼,好整以暇地揽住花魁,瞥了凌云聪一眼,笑着被拥进楼上的雅座。李章趁机拉着凌云聪,闪进预定好的包间。 凌云聪进了包间仍在生气,李章小声劝着,早到的赵侃丁玉珲却是嬉笑打趣,混不管他早已气恼转成了羞恼,白净的面颊被气血一冲,泛起艳红霞晕,顿时让人眼中再无其他颜色。他脸色一沉正要发作,赵侃丁玉珲和他嬉闹惯了没觉得,门外路过的醉鬼却摇晃着进来就调戏,凌云聪再也忍不住怒气,挥拳就打。 这一打直闹得从包间打到了大堂,醉鬼、跟班和护院被撂倒一片,堂上桌椅更是七零八落。大堂的人唯恐走避不及,楼上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司马逸也兴致满满地低头看着,越看越是喜欢。他也不着急遣人去打听,只管看个过瘾——反正京城里也没人能躲得过他三王爷不是? 李章拼命想拉住凌云聪,却被他一次次地甩开,赵侃和丁玉珲早已溜走。老鸨气得直骂,凌云聪见身边再无旁人忽然醒悟自己闯了祸,拉着李章就往外冲。老鸨恨声令护院们拦住,凌云聪和李章被围在了中间。 凌云聪这时候也有了悔意,外祖父母虽然溺爱,凡事却并不敢瞒住他的父母。他这些年所受的教育,名为外祖父代管,事事却都是父母的安排。如今私入烟花之地不说,还打了人,若被父母知道,这顿罚肯定躲不过。他瞅瞅身边紧张得死死拉住自己的李章,对着老鸨色厉内荏:“你要怎样?” 老鸨冷笑:“打了人损了物件就这样想走了?” 凌云聪咬牙:“你说吧,怎么赔?” 老鸨立马换成和气的笑脸:“里里外外,100两银子,总是要的。” “好!明日你到东门李府,找李四公子就是!” 李章闻言一愣,抬眼去看凌云聪,凌云聪面不改色,李章又低下头去。 离开翠玉坊后,凌云聪安抚李章道:“我不会让你难做,回去我悄悄去求外婆,支出银子来,你只要悄悄地赔给翠玉坊的人就是了,姨夫不会知道的。” 李章没有出声,跟着默默地走了一会,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凌云聪走了。他虽然果真求着外婆拿到了银子,李章却仍被父亲打了一顿家法,又在祠堂罚跪了一夜。 第三天,三王爷遣人找到李奉之,话里话外缺个随身的近侍,说是看着李府四公子顺眼,不知李大人舍得不舍得。 李奉之自是不敢说不舍得。李家祖上虽也算世家,到他这辈已经式微,几房人就出了他这个户部主事是个京官,却也远够不着巴结炙手可热的二王爷,也不敢得罪闲散的三王爷。李奉之心知近侍只是个幌子,却也只能怪儿子自己惹祸上身。他虽不喜这个儿子,但好好的官家子弟去当人家的娈童,即使那人是个王爷也是于自家名声有损,对李章也越发憎厌了。 李章刚伺候母亲喝完药睡下,还没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又被父亲叫去了前厅。李奉之看着默默跪在地上的儿子,看着他与顾纹十分相似的容貌,心中冷哼果然红颜就是祸水,口中没有半分怜惜地吩咐道:“三王 分卷阅读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 爷青眼有加,选你去当侍卫。去了好生伺候着,莫要再为家人惹来事端!” 李章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急切地小声请求:“娘还病着……” 李奉之冷冷地打断他:“三王爷是谁?你若真惦记你娘,就早早收拾好了过去!” 李章见父亲全无转圜余地,再无话可说,磕头退出。想去母亲那边告个别,被管家李全拦住:“四公子还是快些吧,三王爷的人还一直等着呢!” 李章满心苍凉,知道这侍卫只是听着好听,实际不过是被父亲送去讨好的奴仆,想起三王爷的浪荡名声,心里更是寒透。只是他从小在父亲的冷待和嫡母、兄弟的欺凌下,在娘亲的坚持下委曲求全惯了,此时只怕自己稍有反抗即会累及娘亲,半点不敢迟疑地随人去了。却不知这一去千折百炼,竟是生生换了个人般,再也回不到当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篇原创。文是弱起,主角开始大概弱得让人不喜欢,但肯定不是个弱受。 ┅本┅作┅品┅由┅甜梦网┅网┅络┅社┅区┅收┅集┅整┅理┅ 第2章 李不是桃 司马逸看着跪在地上的李章,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忍住失望仔细打量李章,瞧着他与凌云聪相似的眉眼、和顺谨慎的样子,越看越生气。 “你是李家四公子,那他是谁?” 李章早在抬头时已认出座上的三王爷正是前日翠玉坊惹怒表兄的那个人,心中惴惴,不敢遮瞒地答道:“禀王爷,是小人的表兄凌云聪。” “凌云聪?他人在哪?” “他昨日已离京回幽州了。” “啪!” 司马逸摔了手边的茶盏,飞起一脚踹上李章的胸口:“竟然敢在本王面前玩李代桃僵!好!本王就看看你能代成什么样子!来人!李章行事狷介冒犯本王,判入王府奴籍,着人知会李主事一声,此子从此与李家无关!” “王爷!小人母亲病重,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啊!”李章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着头,全不顾额头在地面碰出血来,只求上位之人一点点仁慈,给病中的母亲一条生路。 司马逸冷冷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李章醒过神来,连忙改口道:“下奴知错!下奴求王爷开恩,不要让家母知道这些……”李章越说越悲,忍不住泪水涟涟,哽咽难止。 司马逸越看越恨,这么相似的眉目,竟然是这般软弱的性子!对错失的凌云聪愈加心痒难耐。他冷声打断李章的哭求:“本王令李奉之瞒住她就是!倒是你,须要记得来此的目的!”他蹲低身子抬起李章哭得好似雨打梨花般的泪脸,满眼鄙夷:“既然要代,就好好代得像样些!他会这般求我么?哼!” 司马逸一把推倒李章,起身叫来总管何为:“这奴仆太不懂规矩,你带下去好好教导,一切照规矩行事!” 李章一番惊吓,晕沉沉地跟着何总管,却被带到刑房先挨了二十鞭子,再被人一条条教着记规矩。他记性极好,虽被人故意为难,仍是很快就记熟了王府的规矩,被何总管带到一进单独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晚,李章自昨日午饭后再未进过饮食,又两番挨打一夜罚跪,再受了惊吓,这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头疼欲裂。撑到何总管离开,也没听清楚他最后说了啥,见屋中再无别人,挨到床边就倒了下去。 李章睡得昏昏沉沉的,身体累极却翻来覆去地做梦,一会是母亲哭着朝自己伸着手,一会又是凌云聪在野地里被人追杀。他睡得满头都是冷汗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嗓子呜呜地哽塞着,泪水漫漫而下。 恍惚中有人拍打着他的脸,他在惊惶中本能地想靠上那只手,却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终于醒来。 李章睁开眼睛,看清楚站在床边的是脸沉得像块铁的三王爷,连忙起身下床,顾不得头晕恶心,规规矩矩地低头跪好。 司马逸皱眉坐在床边,看着脚边更加苍白孱弱的少年,心里的邪火越烧越旺,但也无意继续折腾了。无论怎么不甘心,眼前的人都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凌云聪。这时看着李章,觉得连初见的几分相似都已不见,对他脸上的泪水更是厌恶。 “不许哭!再被我看到,哭一次罚四十鞭!记住没有?!” 李章不敢分辩,赶紧点头。 司马逸又漫声问了些学业和习武方面的事,兼带着问了凌云聪的,得知他们刚过了童生试,倒有些意外。他看看身量还未长开的李章,挑剔地问:“这么说,你比凌云聪还小上一岁?” 李章小心地答道:“表兄立志从戎,这童生试他只是陪下奴去试试的。” 司马逸闻言竟觉得心中舒坦了不少,不觉放缓了语气道:“今日先歇着吧,明日开始随侍本王左右,不得擅离!” 司马逸走了,李章跪坐在地上半天也没起来。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慢慢消化发生的事情,明白自己因为表兄成了三王爷的奴仆,而王爷非常讨厌自己。他呆呆地想着,禁不住苦笑出声:虽然在李府是四公子在这里是奴仆,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吧!只希望父亲真能瞒住娘亲…… 想起娘亲李章的眼框又红了,却死忍着不敢落泪。他很小就懂事,看着母亲在凉薄势利的深宅里常常偷偷落泪,总想快点长大好为她遮风挡雨,可是现在…… 他不敢再想,撑起身来。 早先的鞭子不算太狠,没有什么破皮的地方。倒是昨日的家法正打在腿上,又前后在冷地上跪了很久,这时就觉得酸痛难忍。 他又饥又渴,走到桌边喝了半壶冷茶,看看陈设简单的屋子,什么也不熟悉,只能再次上床,期望无梦的睡眠能让自己明天恢复过来。 李章睡得不安稳,天色刚亮就醒了。起身后发现院子一角有口井,就着井水简单洗漱过,换了身干净衣裳。刚收拾好,何总管就来了,带他去到昨日的那个大院。 李章做为司马逸近侍的生活正式开始了。 第 分卷阅读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 3章 逃不掉 凭心而论,司马逸并不是太难伺候的主子。 一连几天,李章小心翼翼地随身伺候着,司马逸并没有支使他做太多事情,除了照应下茶水、笔墨,大部分时间就只是站在一边,而李章也只在第一次时因紧张洒出些茶水被司马逸瞪过一眼后,基本无过无失。李章紧绷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 这一日适逢悯妃容宓生日,司马逸进宫请安。 悯妃是已故明德皇后容宁的亲妹妹,也是司马逸的亲姨妈。容宁当年带孕入宫,未及册封即早产生下司马逸,不久就病重而逝。景帝伤心欲绝,敕谥号明德皇后后一直不肯立后。司马逸三岁时负责照看他的赵妃被毒死,景帝震怒。不久容宓进宫照顾司马逸,后被封为贵妃。近些年来,景帝几乎专宠她一人。 午后悯妃跟着司马逸一同出宫,由着司马逸在王府里为她办贺宴,各位明争暗斗的王爷、官员也有到府祝贺。一时间王府里张灯结彩喜乐悠扬,各位贺宾更是华服丽影,气度不凡。李章打醒着十二分精神和众人一起侍应着,一边暗记着各人的喜好,但求无过。 宴前大王爷、七王爷和八王爷各找机会与司马逸私谈过,真真假假地探他的口风。司马逸滴水不漏,摆足一副风流王爷的架势,无意搅入党争。悯妃圣宠日隆而无子嗣,司马逸荒唐名声在外却始终未被景帝厌弃,这就使得有心人不得不防着,甚至呼拢一番。 李章替司马逸上过第三次茶水后,司马逸凤眼一眯,似遮非遮地当着八王爷的面在被自己盯得紧张的李章臂上捏了一把。李章心里一突,脸上被这暧昧逼出红霞,急急低头退了。八王爷状似未见,低头喝茶。 当晚席间自是觥筹交错舞衣飞扬,李章只想在人前匿去,司马逸却偏偏让他换了身华贵的白色丝袍随侍身后。李章虽显文弱,却是生得极好的美少年。这样被刻意摆在人前,更显得眉目清丽,俏面含羞,和丰神俊逸坦然安坐的司马逸相得益彰,让人着实无法忽视。 容宓坐在司马逸身边,对李章也是频频回顾,再看向司马逸,忍不住轻轻叹息。生母早逝且死因甚疑,赵妃的横死更对司马逸影响颇深。容宓还记得刚进宫时,小小的司马逸冷冷地盯着他,眼神是完全不属于三岁稚儿的怀疑和警惕,看得她满心凄凉,心痛难禁。司马逸整个幼年时期都寡言阴沉,少年时仗着景帝宠爱变得嚣张而跋扈,十五岁时被二皇子生母成贵妃设计,错手伤了幼弟,累及容宓由贵妃降至妃位,自己也被景帝罚在宫中禁足思过一年。一年后,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司马逸变得纵情声色,日日想着宫墙外的绮丽风光,让景帝头疼不已,却始终没有更严厉的责罚,反在他成年后即让他出宫开府。 近两年各位皇子陆续成年而太子之位始终虚悬,朝堂上一片尽早立太子的呼声。母家权重的成贵妃更是连同太后一起里外相逼,仪妃也仗着在兵部任尚书的哥哥和身任定北将军的堂兄为八王爷四处打点。至于大王爷,母妃虽也早逝,其长子的身份也不乏有为他扯旗呐喊的。再加上八面玲珑的七王爷忽左忽右地推波助澜,整个京城就像一潭表面平静暗里汹涌的深水,时刻都有喷发的可能。 容宓虽不问政事,司马逸却是景帝最爱的姐姐的孩子,当年若非太后一味阻拦,姐姐进宫之初就该是皇后了,而不是逝后才得个虚名。容宓心里也就总觉得太子之位本来就应该是司马逸的。她私下里问过司马逸,他若有心,即使容家毫无朝堂背景可依持,也会尽力为他争一争。司马逸却始终吊儿郎当的,还让她不要参合,只管拢住父皇的宠爱就好。于是她这独宠后宫的反倒成了宫中最清闲的,也让她少费了许多精神,更显雍容。 终于曲终人散,李章长出了一口气,回到住处。刚坐下,就见何总管带着几个仆从走了进来,依次搬进浴桶和热水,还把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李章站起身,不明所以地看着何总管。 何总管公事公办地说:“请公子好生准备,王爷吩咐了,今晚召公子侍寝。” 李章顿时惨白了脸色。 李章自是听说过三王爷的名声,当日离家时也未必没有想过。但数日来相安无事,少年人终究存了侥幸之心,却不料到底无法逃避。 何总管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留下一个叫何平的中年仆侍,亲手替他做事前的准备。 李章又羞又窘又无措,只能任由何平侍弄,沐浴清洗后被塞了东西拓开身子,披着轻薄的亵衣放在床上。他死死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进来用被子裹了他抱着离开,身子更是止不住簌簌发抖。 走不多远李章就觉得自己又被放到了床上。鼻端有淡淡的香气袅绕着,却很安静。他忍不住竖起耳朵,然后被突然而至的压迫感吓得睁开了眼睛。 司马逸双手撑在李章头边,正低头看他,眼中的沉溺在李章睁开眼睛的瞬间悉数退去,换成了李章熟悉的冷淡刻薄。他缓慢而随意地打开李章身上包裹的被子,进而是亵衣,看着暴露出来的、轻微颤抖的青涩身体挑起一丝笑,却冷得让李章再度闭上了眼睛。 司马逸无所谓李章闭眼。他讨厌看见他眼里的惊惶,这让他更加怀念凌云聪的傲气。但闭着眼睛的李章多了几分与凌云聪的肖似,让他忍不住有了些许温存的思念,进而灼疼了身体的欲望。 他打开李章的身体,玩味地看着他含着的物事,笑意更深了些。 司马逸浪荡名声浩然,虽然刚过弱冠之年,府中除了一位王妃,尚有五六个美人舞姬,三两个小倌相公,李章也不是第一人。但实际上,司马逸并不纵欲。只是近些日子朝争有些激烈,司马逸虽然靠着声名的幌子蛰伏在深处,水中的沸腾仍是或多或少地已开始波及到他,他唯有做得更入戏些。何况当日的凌云聪也确实激起了他心中从未体验过的、异于常情的——情动。 他慢慢抽出那个物事,瞧也不瞧地丢到一边。挑剔地看着眼前偏于瘦弱的身子,想着凌云聪矫健中的挺拔,心头那些微的一点温存也退去不再。他冷哼了一声,压高李章的双腿,盯着那与凌云聪几分相似的苍白的脸,毫不怜惜地顶撞进去。 李章 分卷阅读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 痛得大叫,本能地挣扎,却在司马逸手中挣不动半分,于是习惯地开口求饶。自从五岁时他因倔强反被父亲用家法重责、母亲哭至晕厥后,他就不曾再在兄弟的欺凌中倔强过。而不再倔强的他果真在父兄手中少吃了许多苦头,倒真如母亲所说,从此平安了许多。于是,他在这突然降临的、从未经历过的惨痛中,像平日那样尽力摆出软弱伏低的姿态,只求也能如平日般躲过灾厄。 孰料司马逸见他如此竟愈加暴虐,狠狠地几个巴掌甩上面颊,顿时红肿起几道指痕,嘴角更是渗出血来。 “不许哭!不许讨饶!” 李章被打得昏头昏脑,身上身下痛如钝器切割,竟听不清司马逸说了什么,只是哭叫着反复求饶,挣扎着想逃开死死钉住自己的痛。 司马逸在床上一向温存,这时竟不知被什么邪火烧上了身,眼前的人一时是李章一时又是凌云聪,且不论是李章还是凌云聪,那痛哭流涕拼命摇头的样子都让他想更深更用力地蹂躏。于是他一边刻薄地骂着,一边用力地冲撞着,双手还不停地狠狠揪捏着颤抖的布满冷汗的玉色身躯。 李章的哭叫渐渐嘶哑得几不可闻,终于在司马逸的狠力一撞中晕了过去。司马逸喘息着压在李章身上,看着李章线条柔和的侧脸半天没有回神。他觉得心里一直紧绷压抑的东西松开了一些,暴戾的情绪渐渐消散。 他坐起身来,手指刮过李章脸上的泪痕,心中有了新的考量。 李章清醒时已回到自己的小院,坐在桌边喝茶的何总管见他醒了,慢悠悠地交代了三王爷的处罚:恣意纵情不听管教,杖责二十。 李章不知道是怎样捱过的杖责,在那样的情势下,以那样的罪名…… 身上是一下一下重重打落的板子,耳边是毒虫般的窃窃私笑。他不明白为何要遭受如此羞辱,只因为表兄借了自己的名?那他的冤屈又该去哪里申述?!这世上无人靠持便处处艰难他自小已知,可如此霸道地连服软求饶都被剥夺,又让他怎么办? 他恨不得死在杖下。苦苦压抑的神志深处,却总舍不得病弱的娘亲。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何面目回去见娘,却还是舍不得。→全→本→小→说→下→载→由→甜梦网→网→络→社→区→提→供→ 娘说,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了,他再不能为娘挡风遮雨,却仍希望她能颐养天年——即使只是自欺欺人也好,自己活着娘才有机会。 这么想着的李章心里发了狠,无论怎样,无论怎么难熬,为了娘亲,他都要努力活下去。 李章再次醒来时已过午时。他愣愣地睁眼趴着,看着素净的床帐,耳边不断闪过三王爷的怒骂和刑室里的窃笑,头疼得像有几把重锤在一下接一下地狠锤,心更是疼得喘不过气来,眼睛却是干的。 他动了一下,觉得身体像是断成了两截,腰身以下痛得麻木,难忍地哼了一声。 有人过来托起他的上身,又把盛满水的碗放到他的唇边。他低头慢慢喝完,如被沙石磨砺的嗓子才终于舒服了一些。 “谢谢。”李章轻声道谢,声音依然嘶哑磨人。 “公子不必谢我,我是分来服侍您的,我叫何青。” 伶俐清润的声音,李章偏过头来看,见是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不觉愣愣地说:“我也不过是个奴仆,哪里是公子了。” “公子说笑了,何总管吩咐的,怎会有错。”何青说得认真,李章便不再多说。 闭目养了会精神,李章挣扎着起身。他生性爱洁,昨夜一番折腾,现在想起仍觉得污秽难忍,只想去井边好好冲洗一番。 端着药碗进来的何青一眼看见,吃惊地紧走几步放下碗来扶他。 “公子要什么尽管告诉何青,医师吩咐您得好生卧床休养几天才能下地。” “我……我想洗洗。” “公子昏睡时何青已替您清洗过,这才上了药,迟些再洗好不好?” 李章怔住,想起伤处的不堪,死死咬住了嘴唇。 何青原本就是服侍爱玉公子的近侍,自然明白李章的难堪,却也不好劝,只能无事人般扶着李章,端过药碗准备喂他。 “我自己来。”李章垂目喝完药,侧身躺下,再无言语。 第4章 侍卫营 连着几天何青都在李章身边小心照料。李章心情不好不爱说话,何青也静静地只做不说,却总是连细微处都伺候得妥帖。李章心中感激,少年人又多好奇,便慢慢闲聊着问了些王府里的事,知道早先进府的几位公子除了爱玉公子上月病殁了,其他几位也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且各擅所长,俱是顶尖的风流人物。李章听着便有些走神,自觉比不得人,才会被如此对待,一时倒再也无话可说。 爱玉是司马逸最早收进王府的人,何青一直跟着,虽是年纪小,但看多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底也不再懵懂。但不管后府里私下怎么争醋,三王爷却一向温雅,从未听说有何癖习,一众姬妾公子只有抢着靠前的,没有惧怕落后的。这李章李公子还真是个特例。 如此清静了半个月,李章的伤早已痊愈,脸色还养出些红润来。 这天何总管过来传话,让李章翌日起去侍卫营报到,何青仍留在小院伺候。李章闻言虽是诧异,却大大松了口气。结果没想到司马逸是当真把他像个侍卫般来操练。 王府侍卫营是大魏朝的一大特色。 大魏朝不是司马家马上打下的江山。太祖皇帝时将军都统各自佣兵自治,他是个各方妥协后的傀儡皇帝。直至惊世才绝的三世烈帝继位,才大刀阔斧地把实权揽回朝廷。 烈帝当太子时,就在府中设立侍卫营。除了寻常侍卫职能,还按军队将官的要求训练选拔,后来在撤藩平叛时充当了朝廷大军的中流砥柱,为战事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自此以后,各皇子开府后都有在府中设侍卫营的传统,却鲜有超越烈帝当年侍卫营的成就。 司马逸的侍卫营一向选拔严格,李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 分卷阅读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 人,进去了才知道啥叫虎狼之地。他虽然跟凌云聪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之道,和真正的练功却是天差地远,进去第一天就被摔打得浑身青紫,自觉快没了半条命。被摔打得狠时李章仍会习惯地想要求饶,却更被众人轻视,下手更狠。于是他知道这里不比家里,求饶无用,反倒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倔强,硬是暗下了决心非要呆下去不可了。 李章很聪明,过目不忘且悟性极高,只是母亲体弱,带累他也天生比旁人弱些,硬打实抗的功夫对他来说实在难为,即使有心苦练,耐力和体力也总是难以跟上。因此虽说他心里憋着口气,体能上始终和大伙差了一大截。更何况旁人都是自小练起的功夫底子,他却是完全的新丁,这差异就真不是一点半点。 李章猜不出三王爷把他丢进侍卫营的目的,司马逸眼中露骨的鄙夷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何况他实在害怕那天晚上的侍寝,侍卫营再苦他也咬牙撑着,甚至巴不得司马逸忘了他,从此真能只当一个侍卫。 如此这般,李章在侍卫营一呆就是三个月,天天被练得瘫成堆泥般,若非何青还留着伺候他,怕是又得病上几回。但他硬是没落过一滴泪,没再求过一次饶。 侍卫营的统领穆严冷眼看了三个月,虽不知王爷为何要把这么个孱弱公子放进营来,瞧着李章的倔强倒也生出几分好感来。他本是皇宫禁卫的教官,自有识人之处。李章领悟力极佳,毫无拳脚功底的他,短短三个月下来,几套拳脚剑法已能融会贯通,即使气力不如人,寻常对练时却能使巧迂回,往往能多支持一会,甚至寻到机会反败为胜。 但李章的取巧却犯了营中的大忌,赏罚分明的制度更让那些被他的机巧胜过的人怀恨在心,随着李章武艺长进,他受的伤反而更多更重了。穆严无法指责这种一贯遵循的用实力说话的风气,又觉得李章以短搏长太过浪费,遂起了操练阵法的心思。 大魏朝传到景帝已历六代,侍卫营的传统留了下来,真正做到如烈帝侍卫营那样的却寥寥无几。原因无他,缺教习耳。所以,烈帝之后的侍卫营,基本也就是真正的侍卫队而已。 但穆严却绝非是普通的侍卫教官。只是大魏朝积习文武分家,练武的多不屑学文,习文的又崇尚翩翩佳公子,就使得入选的侍卫即使出身于世家,多半也是头脑简单地只认武艺,让他最得意的阵法之学始终难以尽数施展。 不过穆严仍是直到半年后才真正开始他的计划,且还是源于一次未遂刺杀事件。当时三王爷奉旨查库,在怀县遇刺。随行的侍卫奋力抵抗,伤亡惨重之下才击杀刺客,却还是让三王爷中了毒针。 正是这次事件坚定了穆严让侍卫结阵的决心。 结阵初始,侍卫们依然兴趣不大,在穆严的压力下才不情不愿地从最基本的三人阵开始,却经常罔顾配合,只想自己拼杀。穆严遂定下比试的规矩,连续三次末位者踢出近卫队,不得担当王爷近侍。三个月进行一次比试排名,分组比试,积分排位。 众人这才开始认真,各凭喜好成组。李章和另两个没人选的组了,磕磕碰碰地开始练。 吴子俊和张羽是侍卫营除李章外的另外两个异类。 吴子俊的功夫很俊脾气却很糟,张羽则是营中出名的“胆小鬼”。 张家世代从军,张羽自然也免不了从小习武。但他临敌对阵都下不了狠手,很让同僚看不起。李章做为新晋后辈,自然没他说话的机会,可吴子俊和张羽一个眼高过顶一个“畏首畏脚”,练了几天都没一点合作的样子。李章原本没有争胜的心思,但吴子俊却不是肯伏低的人,越是混乱越是暴躁,最后竟动手伤了李章和张羽。 张羽的“胆小”只是不愿伤人害命,却不是真怕,自然不能顺服,更何况吴子俊并未领悟阵法的关键只是一味的蛮打。李章眼见他们二人越闹越僵,无奈之下自己站了阵眼位置,手中剑势一分,引着张羽的密不透风补了吴子俊凌厉中的无暇自顾,顿时三个人的剑气都流转起来,绵延不绝攻守皆宜。吴子俊和张羽心中豁然,顺着李章的剑意行云流水般进退自如,配合如一。这一下合作成功张羽自是喜不自禁,吴子俊虽然默不作声却也认可了李章的阵眼位置,之后他们越练越顺,第一次比试竟夺了头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穆严的阵法训练也因此而终于在侍卫营真正展开。 三人阵更要求实力均衡,李章毕竟功夫太浅,一待众人都认真且掌握熟练后,他们这组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但李章依然能依凭灵机出些奇招,虽然再没拔得头筹,却也始终不落最后。 这个结果让一向脾气坏得离谱的吴子俊都没再乱骂人,也让穆严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李章将是营中最好的阵法组织者。他开始有目的地让李章接触更繁复的阵法,而李章也不负所望,很快就领会了阵法的变换精要,即使武功依然入不了众人之眼,仍然坐实了头把阵法指挥的位置。 这时李章在侍卫营已呆了一年多,从最早的没人看得起到现在理所当然的阵法指挥,其间辛苦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众侍卫对这个沉默温和美颜如玉的少年不再心存轻视。他和张羽在日复一日的合作对战中成了朋友,甚至时时暴躁的吴子俊对他也颇为和气,虽未至于如张羽般亲密,也已是信任无间。 景帝安平二十二年,大王爷司马遼侵吞救灾粮款的事随着年初司马逸的查库浮出水面,景帝命司马逸彻查,封了他一个御察监亲王的头衔,代天巡查。出行前,穆严特意把自己精挑细选的近卫人选交由司马逸过目,李章名列其中。 司马逸自知此行必多凶险,穆严才会如此谨慎,因而李章的名字让他很意外。说起来,自从让李章去侍卫营后,他已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 玩味地笑着,司马逸让人传来李章。 门外亮晃晃的阳光中,一个清瘦的少年快步走来。 李章比一年前高出大半个头,仍然偏瘦,却已是瘦而不弱,行动中显得匀称而矫捷。他白皙的肤色晒得微黑,透出健康清润的麦色,衬得眉如墨裁目似朗星,隐约已有七八分凌云聪当日的神采。 司马逸心中一动,刚松下表情打算开口,只见李章走至近前屈膝下跪,拘谨恭顺地低头请安,瞬间 分卷阅读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 又变回当初那个谨小慎微的李章。司马逸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瞬间冷了下去,出口的话也跟着变得刻薄起来:“好!还记得自己是个下奴!既然穆统领觉得你已够格,本王就姑且信你。不过,出行之时,你仍为本王的随身近侍!” 李章闻言浑身一颤,仍是低头应了。 穆严不清楚两人之间的过节,也就理解不了李章在怕什么。司马逸御下虽然严厉却并不苛刻,赏罚分明,属下对他多是敬大于怕,年纪轻轻已自成一派王者风范。穆严在皇宫中就曾做过司马逸的武术教习,对这个即使霸道也要霸道得占着三分道理的三皇子颇多好感,更何况受了景帝所托,对他更多一份护持之心。因此,当司马逸要留下李章时穆严并没有反对,甚至在离开时对李章做了个好自为之的眼色。 李章有些绝望地听着穆严离去,不敢为自己要求什么。他在侍卫营时曾趁着休假偷偷回去探望过母亲,见母亲气色尚好,且是当真以为他在外求学,放下心来。但在离开时不小心遇到父亲,却被责骂一番,言语中刻骨的鄙弃让他对自己的身份愈加自卑,回到王府后郁郁了很久,担心以后再被父亲斥骂时被母亲意外听见,他几乎没再回过家。 虽然从未有人明确问过他的身份,从不夜宿营中且还有个随身小厮的李章多多少少在众人眼中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也让李章自己始终无法真正放开。无论他怎么努力,男侍相公的烙印,已深深地烙在了心里,且还是个替身…… 第5章 第二次亲密接触 李章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小院,何青有些奇怪,边递茶水边问:“公子今日这么早回,要先洗沐么?” 李章恹恹地摇头,坐在桌边愣愣地出神。 何青自李章去侍卫营后就再未见他发过呆,不禁有些担忧。 李章去侍卫营后整个人都比初见时开朗很多,虽然时时身上带伤,情绪却总是高昂的,近些时候更是常会不自觉地微微带笑。 ◆本◆文◆由◆甜梦网◆网◆络◆社◆区◆为◆你◆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李章一直没有说话,木然吃过晚饭,直到何平过来何青才明白了原因。他同样也无话可以说,默默地退下。 李章虽然心中有数,看见何平进来还是白了脸色。他嗫嚅再三,终是开口道:“我知道要怎么做,可否,让我自己来?” 何平平淡地瞧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回答道:“王爷吩咐下的,小人不敢。” 李章咬住嘴唇,脸色愈加黯淡。他听何青说过,自然知道事前准备的必要,只是这事始终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也就觉得异常羞辱。 何平一丝不苟地如上回般做着事前的清理和开拓,李章死死地咬着牙,才能忍住浑身的颤抖。何平似乎有些不忍,淡淡地劝:“公子不必紧张,拓开了才不会伤到,习惯了就好。” 李章偏过头去,心中一片荒凉。 习惯就好。 能习惯吗? 还是只能习惯? 他尽力放空自己的思绪,不敢想任何事,更不敢想娘。 司马逸低头看着和上次一样紧张得脸色发白的李章,却像看着另一个人。他没有动作,起身回到桌边,拈起细巧的酒杯,凉凉地道:“穆统领赏识的人就这点胆量?却让本王如何安心?” 李章正全神贯注地等着不知何时降临的痛苦,蓦然听到司马逸的话,愣愣地张开眼睛。 司马逸微微偏头,看着李章墨玉般的怔忡黑眸,轻轻地嘲笑:“本王不吃人。”见李章呐呐地垂下眼帘,又道:“起来陪本王喝杯酒。” 李章完全懵了,只能掀被起身,坐起时埋在身体里的异物让他窘迫地飞红了脸。他不敢抬头,机械地走到桌边,垂首侍立。 “坐下。抬起头来。” 司马逸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李章心中更加惶惑。 司马逸递过自己手中的酒盏,李章木然喝了,抬头看着司马逸,眼神却止不住想要逃避。 司马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斟了一杯,还是递给李章。李章依然顺从地喝下,看着司马逸的神色,想起侍从的职责,起身为司马逸斟酒。司马逸接了,却不喝,凑到李章嘴边,缓缓喂下。 李章平日滴酒不沾,这时连喝了三杯,顿觉心跳如鼓,太阳穴似有重锤在砸。他见司马逸还在斟酒,仗着酒胆推拒道:“下奴不能喝了,求王爷……” 半句求饶被最后的一丝清明压在了嗓子眼,司马逸笑了起来,自己把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烛光跳跃,香案上袅绕的轻烟在烛光中漫织成一张轻薄的网。李章渐渐觉得浑身燥热,心如猫爪。他难耐地动了动,体内的物事突然带出异样的触感,让他差点惊呼出声。他隐约听到司马逸的轻笑,不明所以地向他看去,黑亮的眼睛如春水般蒙着湿润的雾气,显得迷蒙而无助。司马逸顿觉全身都像被引着了,轰地烧向某一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一把抱起李章,略带粗鲁地丢上床榻,低头看着李章浸染上情欲的眉眼,慢慢吻上他红润欲滴的薄唇。 李章迷迷糊糊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轻轻贴近的唇舌温凉舒适,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抬手勾住司马逸的脖子,用力拉近他的头,抬头贴上他的唇。 司马逸好笑地看着李章全不得要领地蹭着自己,微微张口,诱着轻软的舌尖追逐而入,随即大力缠绕着,反卷而过。 李章惊觉时,已被司马逸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深得像要挤进自己身体的吻烧掉了他脑中最后的一点神智,他学着司马逸回应着,用力地想要占据主动。司马逸偏偏寸土不让,紧紧压制的唇齿迫得李章忍不住皱眉,剥夺空气的同时却带着摄心的奇异感觉,让他同样忍不住地追逐不放。 两人互不相让地越吻越激烈,直至耗尽所有的空气才气喘吁吁地软软分开。 李章侧伏在榻上用力喘息,衣衫半褪,露出线条优美的肩颈,麦色的肌肤罩着薄汗,在朦胧的光线 分卷阅读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 中泛着温润的光泽。司马逸再不肯忍,抬起李章修长的一条腿,抽出预置的物事挺身顶了进去。 李章瞬间睁大了眼睛,混乱的神志顿时清醒。他惊惧地看向司马逸,本能的反抗被生生地用力压下,双手抓紧锦褥忍下怪异肿胀的入侵,却没等到预想中撕裂的剧痛,只有一点一点烧起来的滚烫,慢慢地抽走他的神志。 他不知所措地努力想要保持清明,却无能为力地在司马逸的动作中瘫软颤抖,流泻出让人脸热心跳的低吟。他在迷失和清醒中挣扎沉浮,心底的抗拒和身体的快感交织着,逼得他疯狂。 司马逸同样在沉迷中失了清醒,除了追随身体的本能再无其他多余的想法。身下的身体柔韧有力,仅有的一点僵硬也最终完全被药物软化,只余下如水的缠绵。他越动越畅快,低吼着冲上巅峰时,从未经过人事的李章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快感的高潮。 之后司马逸意犹未尽地又要了两次,李章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浮在云中一般,没有半分坚实的触感,偏偏身体的欢愉一次次在头顶炸开,绷得整个人止不住颤抖。他最后的一点清明早已彻底丧失,牵连出的羞耻抗拒也不再清晰,这一夜,他和司马逸双双沉沦。 事后司马逸破天荒没有让人带走李章。他拥着早已脱力昏睡的李章沉沉睡去。 李章习惯地在卯时一刻醒来,正欲习惯地起身,才发现胸口横着司马逸的长臂,身下也在瞬间清晰地感觉到湿粘冷腻。他顿时想起昨夜的癫狂,脸上轰地一下,烧得耳朵都红了,羞愧难当。脑子里也瞬间变得空白,不能,也无法去仔细回想。他小心地搬开司马逸的胳膊,缓缓钻出锦被,随意披上乱丢在一边的亵衣,只想快快离开。身体的感觉很怪异,但不妨碍他的行动,相比腰腿的酸软脱力,他更难忍受身上的不洁。 司马逸在李章刚开始动时就也醒了。褪去昨日的沉迷,他看着小心翼翼的李章又带上了往时的冷淡和不屑。 “急着去哪呢?” 专心下地的李章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洗沐……” 司马逸的眼神更冷了:“这是嫌本王脏呢?” “下奴不敢!”李章赶紧跪下,恍惚发觉自己似乎是逾矩了,但司马逸的话又实在让他无以为对。他是真怕这个三王爷,完全摸不清他的喜怒。 李章算不得是很实心的人,若非如此,也应付不了李家一位嫡母两位姨娘四个兄弟的折腾。但李家人无论私下如何表面功夫却是做足的,也就使他能在缝隙里转圜求全。司马逸对他却一直都是霸道的鄙视,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轻贱嘲笑让李章根本抬不起头。李章自懂事起就被反复教导要低头做人,他最大的反抗仅止于作弄一下欺负自己和娘亲的兄弟、姨娘,还不敢落下把柄痕迹,生怕又会牵连到母亲。所以,即使明白司马逸想要什么,他也不敢。他担不起后果。他身后还有病弱的娘亲。 李章一直低头跪着,披着半件亵衣的身体在微凉的空气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司马逸看惯了李章的讷言无措,冷哼一声也坐起身来。他对李章这种怎么也扎不出更多反应的样子异常生气,并不比最初的哭泣求饶看着舒服,想起当日的突发奇想,不禁感到了怀疑。只是日间在阳光中快步走近的李章仍是让他再一次想起那个如阳光般耀眼的少年,那种恣意张扬的傲然不驯,让他至今想来依然心动。 凌云聪…… 第6章 初见锋芒 景帝安平十八年,秋收临近时黄河流域连降暴雨,不但秋粮颗粒无收,暴雨引发河水暴涨溃堤而出,数万人房屋粮田被毁,流离失所。朝廷紧急拨放赈灾粮款,安顿灾民,由大王爷司马遼监管,各郡监御史督办。翌年春,三郡陆续有流民流窜至颍川郡,所过之处村寨尽受洗掠,并逐渐汇集成军,开始攻击郡县内的城池,后在豫州守军和朝廷援军的合击下溃败,首领被俘,刑场上大骂朝廷罔顾灾情不恤民生,引颈就戮。 其后三年,三郡一直天灾不断,民生十分艰难。朝廷担心暴乱再起,赈灾也一直没有停止。安平二十一年,二王爷司马遥代天巡狩,至河内郡考察水利,回京后城中开始有大王爷私吞赈灾款项的传言。景帝震怒,私下向司马遼问询无果后,于安平二十二年初派司马逸以查库之名代天巡狩。风流王爷司马逸很没钦差样子地缓缓而行,所行所止依然莺歌燕舞,却终让虚报库存、账目凌乱,大笔赈灾粮款没有到位的现状暴露出来,并在离开怀县时在途中遭遇数位顶尖杀手的连番追杀,所带侍卫几乎尽失,自己也中了毒针,才狼狈逃回京城。 司马逸回京后司马遼心虚地前往探望试探,却半分也探不出他到底查出了什么,查到了何种程度。司马遼开始有了真正的危机感。 司马遼根基浅薄,又颇自大,拱持他的多是旧腐儒官,以无嫡立长为由一味巴结,竟无一个真正有用的人才。监管赈灾事宜是司马遼第一次真正有支配实权的差使,也让他因此多了几分宏愿。他其实只是想笼络些人,想为自己的宏图多添几笔真实的色彩,却被人钻了空子。他四处招揽,银子花出无数,只好挪了赈灾款。 心慌之下司马遼痛下杀手,三郡与此事有所牵连的中下层官员皆被他以贪赃枉法的罪名清杀,亏空的账目也一并推到他们头上,力图以大清洗转嫁迫近眉睫的灾厄。 孰料雷厉风行的行动使景帝愈加震怒,不但不肯再见他,还下旨让养好伤不久的司马逸亲往勘察。正当司马遼绝望之际,靖安侯以关怀之意送来五个黑衣死士。再无退路的司马遼狠着心决意鱼死网破。于是只带了十名侍卫轻装疾行的司马逸,在临近共县的栖风口被拦了个结实。 李章第一次直面真正的杀机,心头控制不住地捣着鼓。被护在中间的司马逸虽说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阵势仍是让他心中发寒。他偷眼瞧向李章,见他的紧张更甚于己,不禁深悔当初信了穆严的保证,脸上却笑意不减。 他唰地打开手中折扇,悠然地问:“大哥就这么急不可待了?” 没有人回答。 蒙脸的黑衣人带着满身杀意一步步逼近,周围林中尚有无数箭矢,在黯淡的天色 分卷阅读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 中泛着森冷寒光。 随行的侍卫在变故初起时已各踏方位把司马逸和李章围在中心,随着黑衣人的步步逼近,只是更加贯聚了注意力。 略略对峙后,黑衣人全攻而上。刚刚还紧张得微微颤抖的李章贴着司马逸半转个身,手中剑尖轻点,旋而一分一合。围着司马逸的九个侍卫立时三三为组,互为犄角地插入五人之间,攻防相护彼此呼应,始终把司马逸围护在中间,不留空隙。 黑衣人阵脚不乱,默契熟练的配合在阵法的压力下依然攻势凌厉,不断加强的内力压迫反让功底较浅的侍卫有些跟不上阵势的运转,被对方的气势粘连,攻守皆受制约,凶险环生,渐渐有人受伤,更显支绌。李章见状,疾步踏进阵势边缘,手中长剑斜挑,挑着最弱的一股气息送进自己的剑,拼力硬接。只听砰地一声,李章身形剧晃,四周满鼓的气势霎时如泄了气的皮囊,冲开了越缠越紧的胶着。侍卫们顿觉如山的压力一撤,手中的攻势顺着那气势瞬间暴涨,一举伤了两个黑衣人。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目光一闪,同时攻向脸色煞白,停在原地不动的李章。李章顺势后退,提剑格挡时左手迅速地一平一按,再抬手时已捏了剑诀,而侍卫们已同时变阵,四前五后,和李章一起把黑衣人困在了中心。黑衣人情知形势不妙,手下更不留力,如虹攻势直取李章,大有同归于尽之势。李章艰难躲闪着,却死死踩实阵眼之位,几次避无可避的兵器相交虽被他用阵势圆转走了大半攻力,依然震得他心口闷疼,一口鲜血将出未出。 一会功夫,阵中双方已数番进退,黑衣人未能一举击杀李章,刻意放弃的防守更让他们均已带伤。李章压力稍减即指挥阵形收缩,黑衣人负隅顽抗,连受伤沉重的另两个黑衣人也扑进阵中,一时搅乱了外围的五人阵。内中三人掌背相抵,掌力相叠直击李章。李章这时正站在司马逸身前,若是卸力转位势必伤及身后的司马逸,无奈之下只能挺剑相对。 汹涌的压力巨浪般砸过来,李章心里闪过母亲的泪眼,长叹一声,死心闭目。哪知背心处忽然涌进一股内力,顺着他手中长剑抵住了身前的压力。长剑在两股压力下承受不住地颤动,进而断裂。李章收势不住地前倾,领头的黑衣人左手一动,短刀瞬间递出。李章眼睁睁看着尖刃对着自己的心口刺来,却根本无法避开,抵在他身后的手突然用力一拉,但因过于接近,只扯得李章偏离数分,短刀刺入李章右胸。同时间,黑衣人身边的侍卫已刀剑并上,洞穿了他们的身躯。 李章倒下前被张羽伸手抱住,他勉力抬头,看到四周俱已换上王府侍卫,才软倒在张羽怀中。 李章在晃悠的车中醒来,想要起身却浑身无力,胸口也疼得裂开一样,于是不敢再动。他抬手去敲车壁,果然张羽在车窗外探进头来。 “醒了?要喝水?” 李章微微摇头:“到哪了?” “快进修武县了。” “还有谁伤着了?” “刘秀己和钟会伤得重些,陈平远没啥大碍。” 李章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张羽拍着车窗:“你不问问谁救了你么!” “除了穆统领还能有谁……” “啧!后来自然是穆统领,开始可是王爷!” 李章点点头:“王爷自然是习过武的。”说完自己愣了愣,睁眼看向张羽。 张羽轻叹着,兀自有些后怕地说:“王爷当时自己也失了重心,用力拉开你就跟着也倒了地,若非穆统领及时将他救起,后果可真就难说了!” 李章呆了半晌,知道张羽不是说笑,一时间有些心乱了起来。 张羽退开后李章睁着眼睛细想对阵经过,想起第一次经历的生死之战,止不住的后怕,连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也感到恶心起来。他想吐又动不了,拼命压着翻到嗓子眼的酸水,忍得浑身冒汗,双眼含泪,再无精神去思考司马逸了。 车子一停下李章就在张羽的搀扶下在路边大吐了起来。张羽起初以为李章中毒了,吓白了脸,待到听李章有气无力地说完,只剩下哭笑不得的无奈,倒没有半分取笑的意思。远处的司马逸正好回头看到,不悦皱眉,听完穆严的汇报,平淡地说:“本王打算把李章调回身边做近侍。” 穆严愣了下:“现在?大王爷尚有党羽未除……” “别告诉我侍卫营已经离他不可了!”司马逸冷声驳断,停下步子瞪着穆严。 穆严奇怪地看着司马逸,不明白怒气何来:“李章确实是目前营中最好的九番阵指挥啊!” 司马逸鼓气,却反驳不了。他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在生什么气,只是想起刚才看到的李章,就止不住要生气,生大气!明明之前强得能够撑起阵势,为什么一转眼又是一副贫弱的女人样子?!真是讨厌! 李章自然不清楚司马逸的想法,躺车上时只想吐个干净,真吐完了依然很难受。他到底是个从未见过血腥厮杀的官家子弟,当时没有吓趴下,只是因为在侍卫营中训练出来的本能,知道没有退路唯有拼力相搏。但最后黑衣人血肉横飞的样子就在自己眼前,实在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恶心。 张羽一直好脾气地扶着李章,见他吐完仍是一副皱眉强咽的样子,回手解下水囊喂他喝了几口。 “其实……习惯就好了。” 李章抬起水色朦胧的眼睛:“他们真是杀手死士?” “嗯。” 李章不说话了。道理他都明白,也因此才没有辜负穆统领的托付。他靠着张羽往住处走,轻声道谢。远处司马逸离开后,穆严向他们走了过来。 “穆统领。”李章和张羽双双站定,正要行礼,被穆严拦住。 “不必多礼了。”穆严瞧着李章苍白虚弱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难受:“虽说没伤到要害,还是流了不少血,而且之前内力相拼时你也受了伤,胸腹间会闷堵些。张羽你多照应一点,晚上我再过去替他疗伤。” 穆严说完自行离去了,张羽看看李章,笑道:“我还以为真和我当初一样呢,原来是 分卷阅读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 受了伤。” 李章低头不语,直到进屋躺下,才轻声问张羽:“他们就是因为这个笑话你?” 张羽没想到李章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说:“我下不了杀手,还不如你呢。” 李章本能地想反驳,想起阵法攻防都由自己指挥,一时白了脸色,有些无措地说:“我也没想……” “没想什么?杀人?那就自己丟了剑伸长脖子跪下好了!” 司马逸冷厉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把张羽和李章都吓了一跳。 张羽连忙躬身行礼,小心地替李章辩解道:“王爷明察,李章并未手软,否则战果不会如此。” 司马逸的面色阴晴不定,挥手让张羽退下,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李章不自觉地全身紧绷,满心惴惴。 司马逸嗤笑道:“你就这么害怕本王?” 李章不知如何作答,没有出声。 天色渐渐暗了,眼前的一切渐渐混沌,模糊掉所有棱角。 司马逸静静地坐在暗影里,心头的邪火在暗色里渐渐平息,看着床上依旧不安的李章不再气恼。他忽然有点想叹气,对这个自己找回来的麻烦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 司马逸缓缓地开口,道:“昨天,你让本王意外了。” “王爷……” 司马逸一听李章那讷讷的语气额头又开始疼,摆手打断道:“你很听话,这很好!那么,以后也不许畏缩吞吐!又不是女人,扭捏作态给谁看!” 李章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低垂的眼睫密密地遮出一圈浓浓的阴影,不再试图解释。 司马逸等了一会没等到李章出声,到底忍不住气哼哼地甩袖而去。 李章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屋外浓得看不透的夜色,不知道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不再惹怒这个三王爷。 怕是,永远也不可能吧。 毕竟自己如何也比不过表兄。 吃过夜饭后,穆严依约过来给李章疗伤。李章心里堵着事,忍不住就问穆严:“穆统领,我是合格的侍卫吗?” “怎么?昨日你表现得很好啊!” “可是,我不想杀人……”李章的声音低了下去。 “生死一线,你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昨日除了那五个黑衣人,四周林子里足有三队弓箭手和刀兵,若非王爷算准了大王爷的私心而以自身做饵,只怕大家都很难全身而退。你还觉得能选择么?” 穆严自从开始教李章九番阵后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徒弟,对这个聪慧倔强的少年也额外关爱些,知道他出身文士世家少见血腥,也就多了些宽容,慢慢开导。 李章闻言不再坚持,他原本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切的概念都来自他的母亲,信佛无争的母亲自然不喜血腥残杀,但束手就戮却也不是他的个性,心头郁结顿时松动了很多。 “属下明白了。” 穆严宽厚一笑:“你还年轻,九番阵也刚入门,才会如此受伤。昨日一战可有收获?” 李章早就回溯过当时对阵的细节,此时见穆严问来,就和往日一样把自己的想法和疑问都说了出来,穆严细细地一一讲解,李章时而恍然时而争辩,已经再无之前的郁闷纠结。此时的他修眉舒展双目生辉,沉思时细密斟酌,争辩时昂然不惧,一扫日间的病弱之态,隐隐露出胸有丘壑的自信和飞扬来。 穆严满意地看着李章渐入门境,心中亦是欢喜。他身负师门绝学而投身帝王之家,一直都想寻个传人而不得,如今算是终偿所愿,自觉对师祖不再愧疚了。 第7章 鞭刑 景帝安平二十二年,司马遼因贪墨赈灾款案被景帝褫夺皇子身份,贬为庶人,圈禁在王府。同年底,幽州刺史回京述职时,凌云聪位列上表请功的战将名单之中,景帝观其年纪履历,甚为欣喜,破格提升为牙门将,朝中一片大哗,而景帝不改初衷。 司马逸下朝后直接把李章传进书房。 李章自栖风口受伤后,司马逸没再继续把他留在身边当近侍,而为了疗伤,穆严又传了他内功心法,虽未拜师,穆严也已是把李章当作徒弟一般的了。回到王府后李章总是借由留宿侍卫营中,司马逸知道后并未责怪,反把何青派去了他处。这让李章多少生出些脱离男侍身份的想法来。因此,这日突然听见司马逸传召,顿时又生出站在悬崖边的惶恐不安来。 司马逸听见李章进门依旧没有抬头,李章小心忐忑地请过安,见司马逸一直不出声,他也就一直跪着没有动。 好一会,司马逸掀开眼皮,果不其然瞧见李章一动不动地垂头跪着,心头又是火起,啪一声丢开笔,瞪着李章就骂:“你是死人啊!就知道跪跪跪!读的书都读到哪去了?连句像样的话都不会说?!” 李章自来王府后看的最多的就是司马逸的怒气,这时候倒没从前那么怕了,见司马逸逼得紧,垂头回道:“下奴愚钝,不知王爷所虑何事,不敢妄言。” 司马逸气道:“你确实是笨!人家都已经是前敌主将身边的牙门将了,你却只会唯唯诺诺!同胞姐妹,怎么就生出如此天差地别的儿子来!亏得李家还是书香世家,竟连文才都要逊于人么?!” 李章闻言倔了起来:“王爷要下奴去考学么?” “十四过了童生试也没什么大不了!” “下奴可以继续考。” “……你是本王的奴仆,还想考出身?!” “那就不是下奴文才逊于人了。” 司马逸笑了起来,起身踱到李章身边,挑起他的下巴:“好,有些傲气了!不过,你似乎有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李章身子一颤,刚刚颓下的双肩突然再次拔起,就着司马逸的手势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请求道:“求王爷放过下奴!下奴会是九番阵最好的指挥令!” 司马逸第一次看见李章墨玉似的眼里骄傲自信的光芒 分卷阅读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 ,亮得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他心中一动,随后却涌起另一种莫名的恶劣想法,让他加大了手下的力度,眯着眼睛冷冷地说:“你忘记本王说过的话了。”他看着李章眼里的光芒瞬间消散,换成熟悉的惊惧茫然,却仍有一点倔强隐现其间。 司马逸松开手,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晃了一下,有些隐约的失落,在彭然扩散开的得意中也像李章眼中的那点倔强一样,载沉载浮。他转过身,闲闲地负手道:“说,该领什么罚。” 李章倔强地抿着唇。司马逸也不催,维持着凌然的压迫感,心里竟越来越轻松起来。 李章终于低下头去:“恣意忘情,杖二十。” 司马逸的心情已是拨云见日般的好,斜睨着颓丧的李章,冷声加责:“初犯如此,再犯加倍。自己去领刑!” 李章黯然行礼后退出,司马逸又恶劣地加了一句:“今晚由你侍寝!别以为本王大度就可以恣意妄为!” 李章满脑子轰响着司马逸最后那句话,浑浑噩噩地在刑房挨完打,又浑浑噩噩地忍着伤痛回到小院。何青回来了,看见李章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扶他进屋,进进出出地打水敷药、熬粥煎药,好容易整理好了,刚想问问出了啥事,就见何平带着他的宝贝盒子跨进院门。何青连忙迎了出去。 “平叔来了,您是不是弄错了?公子这刚挨了打……” 何平驻了步子,瞧瞧半掩的屋门,摇着头压低声音对何青说:“王爷吩咐的,怎么会弄错。你去找李医师要些药来,回头能好过些。” 何青泫然,却知不可改变,只能出门寻药。 李章晕晕乎乎地趴睡着,忽觉下身一凉,本能地翻身弹起,背后的伤顿时齐齐叫嚣,踢出去的腿也被人一把捏住,他控制不住平衡地砸回床上,痛得死死咬紧牙关,眼角迸出泪来。 何平安抚地放好李章的腿:“是我,莫乱动,小心伤着。” 李章一听是何平的声音,心头原本茫茫然的痛顿时清晰起来,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只能一头埋进枕中,咽下喉头的呜咽。!本!文!由!甜梦网!网!络!社!区!为!你!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何平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见李章埋在枕头里久久不动,连忙伸手把他拽了起来。李章已经闷得满面潮红,气息急促。何平叹口气,劝道:“公子何必看不开。王爷心火盛难免严厉些,公子还是检讨些顺着些。府里的人都是恨不得宠,您这样倒要让人说是拿捏矫情了。” 李章气不过:“我才不要这样的宠!” 何平不乐意了:“公子说的什么话!都是王爷的人,王爷喜欢了那是恩典!” 李章满心悲愤,知道说也是白说,王府里从上到下不会有一个人站在自己一边,更觉得之前的妄想如镜花水月般徒见美好而不可得,痛得心抽成了一团。 何青回来时何平正把涂了药的物事缓缓塞入李章体内,李章难受地躬着腰,背上的衣服已全被汗水打湿,印出洇血的伤痕。他连忙过去帮着托住李章,等何平完事了,才又为李章换了衣裳,扶着喝了药,寻了个舒服些的姿势躺下。 药性渐渐起来,李章有些迷糊地知道有人把他带去了隔邻的院子。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小院就在司马逸的珍珑苑后面,一道暗门相互连通。他迷迷糊糊地被平放在床上,背上的伤居然没怎么疼。他恍惚听到司马逸在说什么,却飘忽不定,他懒得去凝神细听,干脆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兜头一瓢凉水把李章拉回了现实,睁眼看见何青跪在地上,脸颊高高肿起,旁边站着怒气冲天的司马逸。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本王眼前作弊!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爷饶命!”何青拼命磕头,不敢辩解,只是一味地求着饶。 李章已经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知道何青是为自己好才给自己喝了迷药,看见不停求饶的人更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想也没想就起身拦住进来要拉何青出去的侍从,护住何青跪在司马逸身前,说:“是下奴让何青帮忙去求药的,不关他的事!” 司马逸危险地眯起了眼,看着李章,问:“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李章被司马逸盯得浑身起满鸡皮,脑子里飞快掠过当日背过的规矩,心知此事犯了司马逸的大忌,但人命关天,已经由不得自己退缩。他努力压住满心惶恐,坚持地说:“下奴刑伤疼痛,怕熬不住,才让何青去求药的。何青不通医理,医师亦不明用途,才致失控,并非存心欺诈。求王爷饶了何青!” “你又求我?” 李章磕下头去:“求王爷饶了何青!” 司马逸笑了起来,声音却冷得让李章如浴冰水:“好,很好!长了些傲气,敢顶撞了!有担当了!好!那本王就成全你!” 司马逸冷冷地对门外的侍从下令:“李章恃宠而骄,恣意妄为,屡教不改,重鞭五十,示众半日!” 何青一听脸更白了,用力挣着想要再求,被李章死死抱住。李章谢了恩,盯着何青不许他再动,轻声说:“我是跟穆统领学了武的,哪里是你能比的。你好好的,等下才能照顾我不是?王爷的心火也只会撒给我……”他忽然一阵心酸,笑了笑,不再多说,站起身由着人绑了手,悬到院外的树下。 闹了一晚上,天色已经大亮。几处院子里的人早听到风声,这时候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将落未落雪的天阴沉沉的,风冷得像刀。周围看热闹的人穿着厚厚的棉衣仍然止不住地缩脖拢袖,李章却只穿着侍寝的单衣。 鞭子带着沉重的风声打在身上,撕出长长的一条血肉,和扯破的衣衫一起,远远溅落。李章猝不及防,一口气窒在胸口,连带被窒住的痛呼一起,压在胸口顿时停了呼吸。他死死咬紧牙关,澹白的额角青筋暴起,被捆死的双手挣扎着被粗绳扯紧,踉跄的身体在极度的痛楚中绷成了一线。他从未历过这样的痛楚,一口气尚未缓过来,第二鞭又夹着风声打了下来,他终于忍不住,挣扎着叫出了声。 行刑的人非常老道,每一鞭都打在李章将缓未缓之际,不过 分卷阅读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 七八下,就抽尽了李章绷紧的力气,只能软下身体承受鞭子所有的力量。王府的重鞭重逾十斤,由专门的刑卫打来,每一下除了撕开血肉,力道更是直入脏腑。李章硬挨了几下,喉间已见腥味,连忙勉力提气运功,护住自己的心脉。 鞭子以固有的频率起落着,李章的衣衫早已被打烂,杖刑未破损的伤处一一绽裂,鲜血迸出,旁观之人惊呼着不断退后,空出李章所在的大片中心,越显得孤悬在树下的李章单薄瘦弱。 刑至二十鞭,李章就昏了过去,随即被冷水泼醒,继续行刑。他无力地垂着头,全身仅余的一点力气护着心脉,却仍被那霸道的力量一点点逼进,他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去了那里,本能地想要护住,本能地求着生。 他又昏了一次,才挨到行刑结束。当他终于缓过口气时,听到何总管宣布鞭刑结束的声音,心头涌起难以言述的自豪感,竟然微微牵出丝笑容来,随后再次沉入了黑暗。 第8章 冷暖在心 无尽的黑暗中,李章筋疲力尽,看着身边越烧越近的火焰,身子却沉得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他想喊娘,却同样出不得声。火焰烧身,痛楚闷钝而深刻,他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烧成了灰。急切间,他四顾寻找娘亲,茫然焦急地挣扎。忽然,眼前的景象一变,李章终于看到了娘,微笑着站在泉边,清凉的气息逼散了灼身的烈焰,进而润泽了干枯的唇舌。他热泪盈眶,努力想要靠近,娘的身影却渐渐淡去,他急切地叫了声“娘”,猛然睁开了眼睛。 “公子……,公子你终于醒了!”焦虑担忧了好几天的何青终于忍不住,扑在床边放声大哭。 李章好一会才真正清醒,知道娘亲是在梦中,亦是难过得落泪。他不敢像何青那样恣意,强忍着擦干眼泪,转而去哄何青。 李章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几乎没了声音,却没有上次那种磨砺的感觉,想来是昏迷中何青一直喂自己喝水之故,不由心中又软了几分。 “……饿了。” 虽是轻浅得几乎听不到的气音,何青还是听见了,赶紧抹干眼泪,不好意思地起身:“小奴忘情了。火上一直煨着粥呢,小奴这就去拿。” 就着何青的勺子慢慢喝粥,李章趴在枕上轻轻地说:“你又不是我的奴仆,不必如此自称。” “公子……”何青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李章怕了他,努力笑了笑,说:“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你该高兴才对。” 何青越发哭得难禁,李章被他哭得头疼,身上的伤也越来越疼起来,真如火焰灼身一般。他原本就是对疼痛非常敏感的体质,五岁那年不过被父亲打了两戒尺,就疼晕了半天,急得娘亲哭背气了好几回,这才收了倔强的心性,在虎狼窝似的深宅大院里谨小服低,避祸自保。 李章看不见身后的伤,只觉得火烧火燎的感觉和受刑当日没差多少,药糊的感觉又十分粘腻厚重,让他直想去井边冲洗干净。 他难耐地躺不安稳,稍微一动又疼得眼前发黑,忍了又忍,终是难以忍受,央求何青帮他洗伤。 何青涨红着脸,憋了很久才低声说:“何青上回去求药没说清楚,李医师知道被王爷怪罪后,一直多有怨言,加上公子失宠,这回伤重竟然没人愿意仔细医治……”何青忍不住又哭了起来:“若非日前公子烧得凶险我去求了何总管,怕是……怕是连这点粗陋的药也得不来……” 李章明白后倒没有什么伤感,毕竟从未稀罕过得宠,失宠也就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自打进来王府,司马逸对他就一直都是疾言厉色,若说失宠,他倒是觉得从一开始他就是失宠的。至于失宠之人是什么下场,深宅里的事,哪里不都是一样!他既然能在李府里委屈求存,王府自然也没什么不同。只要活着,就总有再见到娘亲的那天! 他不再难为何青,独自默默地忍着,实在忍不过时索性大动一下痛晕过去,再醒时漫长的一日就过去了大半。他就这么昏昏醒醒地在小院里艰难地熬着,幸得侍卫营的人闻讯后捎了伤药进来,再加何青的悉心照料,满身的伤终是慢慢地开始收口结痂。 新年将至时李章不过刚能下地,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都喜庆热闹,只有李章的小院依旧冷冷清清。除夕夜何青晨起就去大厨房帮忙,傍晚才拿着领来的饭食回院,只比往日多了一只提篮,且都是冷透的熟食凉菜。他垮着脸回到小院,李章刚好打坐练完功,起身帮着他边去小厨房热菜食,边指着下午写就的春联、福字,笑着对何青说:“等下吃了饭,我们也去贴了。” 何青的脸这才稍稍回暖了些,看着李章欲言又止。李章只作不见,欢喜地拾掇好饭食,拉着何青一起坐了,倒了两杯茶,敬给何青:“何青哥……” 何青急了,起身拦住李章:“公子!……” 李章拉他坐下,不容分说地继续道:“李章初入王府,满心懵懂惶恐,幸得何青哥照料开解,才到今天。李章自小孤单,只有一个姨表哥哥亲厚……”他忽然哽住,连忙笑着抬眼,看向何青认真地说:“偌大的王府,只有我们相依为命,李章尚且不过是王爷的奴仆,不敢以公子自居。何青哥就认了我这个弟弟吧!”说完先饮为敬,再微笑着看着何青。 何青眼睛热热的,又有泪水要出来,连忙低头喝了茶,低声说:“公子总是公子,如今虽不得宠,王爷的记挂之心,也不输当日的爱玉公子。何青自然会小心服侍,公子也不必如此自鄙。” 李章听了只是一笑,挑着好吃的,一一挟入何青碗中。何青愧怯,要拦又拦不住,只好自己也往李章碗里挟菜,直到两人的碗中都高高地摞了尖,才终于笑了起来。 两个人就着烛火吃着他们简单的年夜饭,一墙之隔的珍珑苑忽然鼓乐齐鸣,夹着零星的鞭炮声,顿时真有过年的感觉了。李章和何青吃完饭,拿着春联、福字门上贴了,笑着靠在一起细听年的脚步声。 除夕一夜大雪,早晨何青起来,就听到李章在屋里咳得搜心刮肚,急忙进屋细看。 屋里冷得和屋外差不多,炭炉里炭灰已白,何青 分卷阅读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 忙着端出去重起炭火。李章咳的间隙里制止他道:“烟太大,还是不要生了。” “这么冷的天,没有炭火可怎么行!公子身子刚有些好,正是畏寒的时候。我去找何总管……” “没事,你帮我灌个热汤婆来就好。大过年的,何苦出去自找没趣。”李章苍白的脸上晕着咳嗽引起的潮红,哑着声音不以为然地劝何青。 何青心知李章说得不差,心里更加难受。李章受刑时晕去两回都是被冷水泼醒,受刑后又在原地示众了半日,寒气已入脏腑。回来后就身子滚烫地烧了起来,后来更是烧得惊厥,这才求到何总管请来靳大人看诊,吃了几帖对症的好药,才慢慢退了烧,清醒过来。何青心知李章这次元气大伤,又没得到好好医治,连日常饮食都受刁难克扣,更别说好药补品了,不过是仗着年轻又有些武功底子慢慢拖好了,养伤是怎么也说不上的。只是他一个小小仆侍,自进王府就跟着爱玉公子,爱玉公子心高孤傲,在府中人缘并不好,带累他也人脉浅薄,关键时刻除了何总管能求上一回,旁人竟是谁也靠不上。 何青叹息着替李章灌来汤婆子,李章缩在被中,手脚俱是冷得冰人,想必整晚不曾睡过。何青心疼地打来热水,伺候李章热热地洗了手和脚,又端来滚热的粥喂他吃了,才扶他重新躺下,低声嘱咐道:“小厨房里还煨有粥。公子趁着身上暖了先睡一会,我做完活就回来。” 李章疲倦地闭着眼睛,轻声应了,让何青放心。 李章能下地后何青就被派了其他差事。年节里洗扫搬运杂事增多,王府里都会轮流抽调内院各家仆侍去需要人手的大院帮忙。这些原本是定例,只是这次放到李章这里就让人更觉凄凉。 何青一步三顾地出了院门,李章沉沉睡去。 昏昏沉沉之间,李章依然纠结在和娘亲相见的梦中,恍惚听见院门被拍得山响,挣扎着醒来,看看时辰已近未时。他又有些烧,头晕沉沉的,慢慢穿齐衣裳,出去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何总管,带着几个管事的,寒风中立得久了,正刻薄地抱怨,看见李章出来,齐齐把目光看向了他。李章自受刑后已近两个月没在人前出现过,这时骤然看见,竟似觉得他刚长开的身量又缩了回去,尖削的脸庞瘦得轮廓分明,青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更衬得一双乌黑的眼睛像两潭深水,蒙蒙地看不透。 李章见是何总管,躬身施礼,正要开口,被一串急促的咳嗽打断。他侧身皱眉,单手压胸,好一会才缓过气,抱歉道:“贪睡了一会,没听到敲门声,累得各位吹冷风了。何总管,请进屋说话。” 何总管原本只想传了话就走,这时却改了主意,咳嗽一声带头走进小院,跨入正屋。他站在不大的屋子中间,皱眉左右看着,一室简陋仍和两年前一般无二,让他忽然想起李章受刑的罪状“恃宠而骄”来,不由得轻轻摇头。他这种人精,自是清楚受宠失宠的风水轮流,但像李章这样,进来就让人瞧不透的,还是头一回。就像今天,王府内的阖庆团拜,王爷就特意吩咐要让李章参加,还要他亲自过来传话,他自然明白那是王爷要他亲自来看看情况的。 “晚上府中阖庆团拜,王爷吩咐,公子若是大好了,请务必参加。” “我知道了。” 何总管见李章低眉应了,等了一会不见有其他话,转身出门。临到门边又凉凉地说:“天冷,炭炉总要起的。使什么手段都不应拿自己的身子作践,公子是读书人,这点道理总该明白吧?” 李章紧紧抿唇,习惯地因为不想被人看清自己的面色而垂低了头,简单地应了。他只想快快送人离开,一句话都懒得多说。谁知得知消息赶回来的何青正好进门,听见何总管那句话,满心悲愤,竟跪在何总管面前把一直以来所受的虐待苛刻诉了个遍,听得何总管睁大了眼睛相关的管事直往后退。 “真有这事?” ▼本▼书▼下▼载▼于▼甜梦网▼小▼说▼社▼区▼ 何总管虽知这样的事在所难免,到底觉得跟着自己的这些人太没有眼色。王爷对李章到底如何只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们这些底下人又拿着鸡毛当什么令箭!想起自己也误会了李章,不禁也有些赫然。 “李公子大度。在下回去后自当严加管束,不会再让如此的事情发生!何青先去领银炭,再让李医师过来瞧瞧病,晚上千万别坏了王爷的兴致。” 何青还想说什么,被李章拉住。送走何总管后,何青抱怨道:“公子为何不直言身体欠佳!这样冷的天,体弱些的人也经不起折腾,何况是公子!” 李章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托病不去是恃宠而骄的人才有的资格,我又算什么?不过过去应个景,坐一会也就完了。躺了这么久,出去瞧瞧也好。” 第9章 年关 下午何青拢起炭火,屋里顿时暖了许多。何总管回去后厨房也不再怠慢,李章吃了些软烂易消化的热食,又吃了李医师开的药,终于好好睡了一觉。 挨近傍晚时天又开始落雪,何青瞧着越下越大的雪面色越来越沉。李章睡饱后精神好了很多,自己穿好衣裳,翻出母亲亲手做的棉袍,套在长衣外面。 何青过来给李章穿上披风戴好雪帽,又找来个轻巧的手炉,让李章捧了,不放心地打着伞一直送他到禧延堂门外。一路上,不断有软呢小轿掠过身边,他们在仆侍丫鬟的呵斥声中不断避在路边。何青越走越想哭,偷眼去看李章,李章却轻笑着安抚他。淡淡的雪光中,李章的脸如细雪般清淡皎洁,笑意轻轻地打在眼里,干净而温暖。 何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李章差不多最后才进到大堂,正赶上众人依位次给司马逸拜年,他随意跟在人群最后,向上磕了头。随后屋子里吵吵闹闹地互相拜年,他独自转出门外,对着李府的方向,跪下磕头。想着那边必然也是如此的热闹,娘亲却是一个人的孤零,心中黯然。他静静地站在檐下,听着积雪压断枯枝的声音,忘了时间和一切。 “公子。开席了。请公子入席。” 李章回神,谢过好心的小丫头,重新进入大堂。 分卷阅读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 满堂热闹喧哗中司马逸意气飞扬地坐在上首,美姬公子们争相替他布菜、敬酒,他乐呵呵地来而不拒,倒是坐在一旁的王妃面色颇有不虞,却也莫可奈何。 李章只瞧了一眼就寻了个门边的角落坐了,也不管同桌之人脸色如何,顾自挑些能入口的,边吃边瞧着门外的飞雪。 酒过三巡,喝了些酒的美姬公子们益发莺声燕语,竞相展示起才艺来。 李章入王府两年,第一年因大部分时间在侍卫营,年节时也照着侍卫营的规矩轮休巡值。穆严照顾他年纪小,除夕初一都是在家里过的。虽说回到家里父亲的脸色比从前更加难看,但是能和母亲一起过年却是非常开心的事,也让他存了想要留在侍卫营的心思。 他头一次参加这样的家宴,与内府中的各色人物也从无交集,独自坐在角落正觉无聊之时,骤见堂中一名红衣女子在越打越急的鼓点声中旋得缤纷缭乱直欲飞去,顿时收回了散漫的心思,看入了神。他不过才十六岁,两年间虽经历种种,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对技艺总会更上心些。 李章谁也不认得,好在同桌自有细细解说之人。于是他知道了跳舞的女子是王爷上年买回来的舞姬叫明月,清歌的女子是前年进府的顾念小姐,随后还有擅琴的清晖公子,除了管箫吹得极其缠绵清越外,还舞得一手好剑的风瑜公子。李章习武后一直对剑情有独钟,此时看风瑜一双短剑舞得光华闪烁泼水不进,看得彻底入了迷。他单手托着腮,俊美的脸上蕴着温温的笑意,淡得像屋外暗香浮动的梅,静得如漫天飞扬的雪。 司马逸自李章进门就一眼看到了他,见他躲在众人之后,又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畏缩模样,顿时又没了想见他的心思。他决定大好的日子还是不要再看他省得徒惹气恼,哪知道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一点不拉地看见了他所有的动静。 他看见他闪去门外,看见他坐去门边角落,看见他独自孤离在喧闹之外,虽然依旧好心情地在美人堆里调笑嬉闹,却在看见他如此安静的欢喜恬淡时,惊觉自己的心竟是一整日都在莫名地焦躁着,直到此刻,才静静地落了回去。 他看得痴了。 “王爷!今日风瑜舞得不好?王爷竟然看都不看……” 风瑜原本最傲的就是自己的剑舞,司马逸回回看到都是双眼发亮,任何时候舞完都会被他拢走全部的心思。今天他借着酒意舞得更加酣畅,本想着一舞倾城独占鳌头的,哪知道最在意的观众心思却完全没在自己身上,也就怪不得一向不做姿态的他也要忍不住抱怨了。 “本王哪里是没有看,风卿舞得精妙,本王是看痴了呀!” 司马逸揽过风瑜,笑着擦去他发迹的汗水,执起酒杯,边笑边喂道:“可是今日的酒好才舞得如此酣畅?那就多饮几杯。”他一边说一边想起喂李章喝酒的事来,忍不住目光又向李章飘去,却见他又已转头看向屋外,方才那般的笑容竟似幻景一样,了无痕迹了。 “李章!” 突然拔高的厉声顿时让堂中静了下来。离司马逸最近的风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抬头,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司马逸突然变得暴躁阴鸷,瞪着某处的目光竟然满是气恼愤怒,他忍不住顺着司马逸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纤瘦少年错愕地愣了一会,随后垂头离座,跪到了堂下。 李章默默地跪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没想去问为了什么。司马逸瞪着他,心中莫名的气恨烦躁,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时竟有些乱了方寸。 风瑜一见之下,已知司马逸的心思,不禁既酸且怒。他自然是听说过李章的,知道是王爷错点回来的男侍,更知道前些时候刚被王爷重罚过。王府里美姬公子不少,皆是顶尖的风流人物,李章虽然长得不错,却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风瑜从小自视极高,初出道即名满京城,入了王府更是一直稳占头位。他原本就心计深沉,知道司马逸不喜争锋吃醋,就总是一副宽和随意的模样,从不矫情作态,却也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拢住司马逸的机会。他的箫和剑,就一直是他不二的争宠法宝。 此刻,他看着向来在万花丛中潇洒自如的三王爷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方寸,自觉很有必要替王爷分担一二,便拿起面前的酒杯,潇洒一笑,道:“风瑜听说李公子是穆统领的高徒,自然是武艺高强。风瑜不才,私以为剑箫双艺中以剑为首,不知李公子可肯赏面切磋一二?” 李章愕然抬头,看向风瑜,微微皱眉。风瑜看着李章尖削的脸上墨玉似的两只大眼睛,更觉狐媚不堪,忍不住恨恨咬牙,面上却仍是一副春风脉脉的和煦温蔼。 司马逸在风瑜说话时已定住心神,对方才的失态颇为气恼,此时看着李章,竟也和风瑜同样的想法,觉得李章一副故作的娇弱不胜衣姿态,竟比女子还要扎眼! 司马逸拉过风瑜的手细摸慢捻,宠溺地笑道:“剑随心动。风卿之剑空灵恣意,气度森然,宛如飞仙,哪里是只知魅惑邀宠的凡尘俗子所能比的。还是莫要堕了你的剑气罢!” 李章闻言如被雷击,他再能委曲求全,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当面污责,又如何能忍?!他脸色煞白,瞪着司马逸,咳喘了好一会才抖着声音说:“李章的剑…只为护卫而出,从无魅惑邀宠之意!” 李章的声音虽然暗哑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傲气,听在司马逸耳中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动了一下。他瞬间凝神,压下这种莫名的骚动。他讨厌一切无法掌控的事,从当年看着赵妃吐血而亡时开始,更何况今日已经因此失态过。 他冷冷地瞥着李章,问:“你当真不自量力,要和风卿比试?” “是!” “那好。风卿你就去教训下他吧,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妹妹。”司马逸轻佻地笑着,捏了一把风瑜的腰身。风瑜虽也不喜这话中隐含的意思,终究是司马逸摆明了向着自己,笑得愈发春风得意了。 李章却气得双眼含泪,跪在地上好一会都起不来。 众人腾出大半个厅堂的空地。风瑜仍是舞剑时的清爽打扮,白色的团锦夹袄,肩膀和衣摆处绣着暗花,同样的团锦长裤,裤腿 分卷阅读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 利落地扎在白色羊皮短靴中,腰间一条绛色丝绦,束出了一身伶俐精神。他特制的双虹剑长不过尺半,剑身薄似柳叶,剑首悬着长长的绛色丝穗,纷纷扬扬地与腰间平实的丝绦遥相呼应。他俏生生含笑而立,看着整好装束的李章缓缓而入,抬手比了个潇洒的起势。 李章脱了棉袍只穿着里面的一身半旧长衣,束了腰后更显得弱不胜风。他拿着一把普通的长剑,看着意兴飞扬的风瑜轻轻抿紧了唇。 他知道自己意气用事了。只是如此的污辱,他就算拼了命也想要洗去。他没有退路。 风瑜一等李章应了剑势,就腰身一摆攻了过来,双剑寒光点点,夹着剑穗带出的风声,真真是气势逼人。李章只觉得远看时已是密不透风的剑,近看更是滴水不漏。他自知无力硬搏只能一击得中,便踩着九番阵的步法方位慢慢周旋,仔细寻找风瑜的破绽。 两个人斗到一处,安静的厅堂里却几乎不闻兵铁相交的声音,只有风瑜剑穗舞起的风声和李章越来越喘促的呼吸声,偶尔还夹着几声压抑的低咳。 风瑜虽然始终身姿曼妙剑势如虹,却越打越是心惊。他的剑舞的成分本来就比普通人少,自小又一直练功不懈,这套剑法更是馆中异人专门相授,虽被他添加删减得更适合舞,当真对阵时也是三五个护院不在话下的。哪知道如今倾力相搏,李章奇怪的步法总让他的攻势落空,而他看似软弱的剑尖,又每每卡在自己前招已老后招未继之处,逼得他只能仓促闪避,还要顾着颜面绝不能露出狼狈来,也就更加心烦气乱。他不时偷看司马逸,眼见着起初还在轻松调笑的王爷渐渐开始认真,不再四顾谈笑,单手支颐神情严肃,目光中是他从未见过的意外的欣赏,不禁怒火中烧,想要抹杀掉对方的心思竟越来越强。 李章勉力支持到现在已经越来越疲累,汗湿重衣,手中的剑更是重了数倍。他虽然一直竭力避免和风瑜正面相交,鞭刑时受到的内伤虽不是很重,却也不是短短几日的调息就能痊愈的。风瑜的招式虽然没有夹带多少内力,气势流转起来对他现在过于破败的身子也是不弱的打击,几次眼见的必杀都因为脚步的虚软只能迫得风瑜翻身退开。现在的他再是如何的不甘也已经无力支持了。 李章长叹一声,正想弃剑认输,只见风瑜满眼杀机地直扑过来,左手剑横扫自己的双腿,右手剑连点带挑,直奔自己的面门而来,竟是看穿了他强弩之末的最后一点气力,绝杀而来。李章本能地抬手,三尺青锋后发而先至,直点风瑜的咽喉。原以为风瑜会和之前几次一样及时避开,谁料想他竟然冲势不减,临近身时突然掷开手中双剑,继续向李章的剑上撞来。李章大惊之下用力撤剑,也只能避开要害一剑刺穿了风瑜的左肩。情势突变,李章还来不及定住被反撞之力冲乱的内息,就被飞身过来的司马逸狠狠一脚踢倒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司马逸抱住风瑜一把扔掉长剑,连声叫传御医。 风瑜楚楚抬眼,蹙眉忍痛,看着司马逸轻轻地说:“是风瑜急切了,怪不得李公子。请王爷息怒。” 司马逸恨恨地看着风瑜雪白衣衫上越洇越深的血迹,咬牙切齿:“李章奸佞狠毒,本王留不得这样的人!” 风瑜急切地伸手,扰动伤处,痛得双眼含泪。司马逸心疼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水,想了想,冷声传令:“把李章关入地牢,待风公子伤势好转后由他处置!” 何青在小院等到戌时,估摸着宴席该散了,又找了件厚衣服去接李章。刚到禧延堂外就听说李章被关进了地牢,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一魂。他在风瑜院外跪了一夜,才被允许去看一眼李章。他哭着谢恩,顾不得跪僵冻伤的腿脚,跌跌撞撞扑进地牢。 李章冻伤交加,躺在墙角又已烧得滚烫。何青哭叫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认得他,听何青抽抽噎噎地说了半天,也不知听明白了没有,只是轻轻地叫何青去求何总管换个差事,别再来了。 何青哭得只会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李章自知日子无多,再无机会见到娘亲,早已彻底灰了心,听着何青哭得撕心裂肺,自己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他觉得累极了,只想永远地睡过去,再也不要醒。 第10章 母子相见 穆严赶到地牢时只见何青伏在李章身上,两个人都没有声息。他脸色一变,几步闯进去,才知何青是哭累睡着了,而李章却是病得凶险。他急忙拍醒何青抱起李章,匆忙离开。 景帝习惯在年前去西山温泉小住,穆严因为大王爷的事不太放心,就又回去亲自布置护卫事宜,直到除夕才随景帝回城。初一夜里王府的事闹得很大,当天晚上就传到了侍卫营,正在当值的张羽急忙找人换了班,连夜出府去找穆严。穆严初时还不信,听张羽把李章受鞭刑的事也说了,才觉得事情当真不好。他一直是景帝的侍卫,在宫中历任侍卫统领和教官,看多了内府后宫里杀人不见血的伎俩,听完大概就明白风瑜是存心想要李章的命,顾不上等进宫请安的司马逸回府,直接闯了王府地牢。 穆严把李章带回侍卫营,请来同为司马逸幕僚的靳白为李章诊治。靳白一见又是李章,忍不住就长长叹了口气。穆严不由得紧张起来,问:“如何?” 靳白瞥了穆严一眼:“你要是真紧张这孩子,就该坚持留下他。” 穆严为难地挠头:“王爷总是王爷……” ◥更◥多◥好◥书◥请◥访◥问◥甜梦网◥社◥区◥ “男侍也只是男侍,对吧?!”靳白白了穆严一眼:“那你又教什么阵法心法!由他练两下拳脚强健些筋骨也就是了!” “他……确实是练阵法的奇才。若非身体底子弱,也会是练武的奇才。” “那你干脆收了他呀!” “……” “还是因为身份?那你这回又何苦救他!若非王爷的意思,他也到不了这一步。我可不想救回一个人又第二次因为同样的事再死一回!” 靳白说完就要离开,穆严连忙拉住他:“你这脾气!都什么时候了,还闹!救人要紧啊!” “我救不了。他内息紊乱之际受了猛烈一击,心脉 分卷阅读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 受损,原本郁结的寒气一直没有散出,又再冻了一夜,肺经更加凝滞。最严重的是,他竟然放弃了求生的意志!若是他自己不再想活,又有什么救的意义?” 穆严闻言呆了一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昏睡的李章,想起他问自己是不是个合格的侍卫时的样子,那样飞扬的骄傲和自信,喷薄而出的青春朝气,如今竟会一心等死?!穆严终于觉得自己错了,虽然依然不明白错在了哪里,怎么就错了。 他再次用力拉住靳白:“你救他!等他好了我就收他为徒!” 靳白眯起细长的凤眼:“想清楚了?” “是!” “那你去请王爷,允许李章的母亲前来照料。” “……必须如此?” “必须如此!” “好!我这就过去。” 司马逸刚回到府中就见风瑜气色恹恹地过来请安,正要责备他不好好养伤,就听他轻言幽怨地说穆统领闯进地牢把李章带走了,心中正奇怪,穆严已在屋外朗声求见。 风瑜退出后穆严单膝下跪,开口就向司马逸告罪道:“属下自作主张,把李章带回侍卫营治病疗伤,请王爷恕罪!” 司马逸已飞速细想过当晚的过程,虽知风瑜的伤确实怪不得李章,却依然不想放过李章。于是他冷着脸,沉着声说:“穆统领怎么管起本王内府之事了?就算父皇那里,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穆严小心解释道:“李章资质极佳,属下有心收他为徒,囿于他的身份,一直未敢表露。王爷志向高远,李章是块璞玉,若经细细雕琢,日后必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不输凌家儿郎!” 司马逸前面听着恍然有趣,最后一句又勾起心中隐恨,不禁面色更沉了几分,冷冷地哼了一声。 穆严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冒出那一句,一时悔得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但他到底是看着司马逸长大的人,眼看着司马逸对凌云聪的想法一直没有放下,总是觉得不放心。幽州凌家军一直是大魏最坚实的屏障,若是任性妄为等于是自毁长城。因此,不管司马逸面色不愉,他还是继续往下说道:“王爷把李章放入侍卫营不正是这样的打算吗?而李章也确实不负所望。栖风口一战,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人来说,阵势已是可圈可点。他现在已经颇得九番阵精要,所缺的只是武功上的修为。属下决定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为王爷雕琢出这块美玉。请王爷成全!” 司马逸虽然不乐意被人戳破心思,穆严的说法还是甚合他的意。他只是讨厌自己对李章控制不住的奇怪心思,才想借机干脆毁了他。他必须要掌控住一切,不管是人,还是事。只有一切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他才有安全感。 因此,他缓下脸色,让穆严起身说话。他还是很敬重穆严的,知道景帝是在意自己才特别让穆严过来帮自己的,只是他终究对母亲和赵妃之死耿耿于怀,连带怨上了没有作为的景帝。 “穆统领有意收徒的话,那是李章的福分了。既然如此,李章就交由穆统领处置吧。”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哦?” “属下想请王爷允许让李章之母顾氏前来照料数日。” 司马逸皱眉:“这却为何?” “李章病势沉重……” “风瑜的伤正由张御医看着,顺便让他也瞧瞧李章就是。” “属下已找了靳白……” “倒是忘了他了。既然找了靳白,那就应该没事了。” “靳白说,李章全无求生意志,怕他熬不过。” “哦?……”司马逸呆了半晌,笑着起身,说:“居然知道本王的心思。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本王过去瞧瞧。”说着,已大步向外走去。 他们到时靳白刚为李章施完针,引出一口淤血,正帮着何青喂他喝药。李章紧皱着眉,烧得晕晕沉沉,一点没有吞咽的意识,每勺药都得靳白捏开牙关,再顺抚咽喉才能咽下。司马逸看着,不禁也皱起了眉。 一碗药吃完竟用了大半个时辰。靳白当过司马逸三年陪读,又比他大几岁,对他不像穆严那么多规矩。况且在李章的事上他对司马逸的处置颇有微词,也就略施一礼后就跟在收拾东西离开的何青身后也走了,没有半分细说病情的意思。司马逸知道他的脾气,也不见怪,只是坐在桌边慢慢地喝茶。穆严见司马逸没有离开的意思,便也陪着坐在一旁。 李章安稳了不到一刻,就难受地掀了被子。穆严过去给他盖好,压住被角不让他再掀。李章的脸瘦得小小的,乌发散在枕间,不停晃着想从穆严的压制中挣脱,挣得动静大了又开始搜心刮肚地咳。穆严看得难受,绞了新的冷水巾子换下他额头已被蒸热的,李章终于安定了一些,却细细地叫了声“娘”。 这一声叫出穆严尴尬地停了手,司马逸也定定地止了喝茶的动作。 良久,司马逸轻轻地说:“就按靳白的意思吧。只是……” 司马逸没有把话说完。他记起李章初进府时的哭求。想起来,他确实再也不曾那般哭求过自己。 穆严亲自去李府,很客气地告诉李奉之,李章在王府侍卫营非常优秀,这次护卫王爷受伤落了病,王爷念他年纪小,病中娇弱,故而想请顾姨太太前去照顾一二。李奉之非常意外,亦有些受宠若惊,连声答应着,当天就让顾纹收拾好带着个老妈子去了王府。 穆严在王府外院替他们收拾了两间屋子,顾纹看见李章病骨支离的样子,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她其实早就知道了李章的事,不想李章为自己担忧才每次都假装不知道。她这个儿子太懂事,四、五岁就知道护着娘亲,她怕自己护不住,才硬要他学会委曲求全,结果还是护不住…… 顾纹忍声吞泣,见李章将将醒来,连忙起身洗脸补妆,待李章睁眼时,正看见娘亲温蔼地笑着,满脸慈爱。他惊疑在梦中,不敢信地闭眼再睁开,顾纹已经绞来温热的手巾,替他擦起脸来。 “娘……”李章的声音哑哑地哽住。想娘。又怕见娘。满心的委屈没法 分卷阅读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 对娘说,连眼泪都不敢流。 顾纹借着擦手低头掩去眼角的泪,笑着对李章说:“王爷说你病了,想娘,就让娘过来照顾你几天。娘还不知道,原来我的章儿已经是男子汉了,能护卫王爷了……”她到底再忍不住,摸着李章瘦得尖尖的脸颊落下泪来。 李章急忙握住娘亲的手,说:“只是受了点寒,不妨事的。靳大人医术好,很快就能起来了。” 正说着,靳白带着何青过来,进门后对着顾纹深深一揖。顾纹连忙起身回礼。 李章轻声介绍道:“娘,这位就是靳大人。” 顾纹闻言再次深深福了一礼。 靳白再回礼,然后噗哧笑道:“姨太太请坐罢,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礼来礼去吧?” 顾纹不好意思地笑道:“妾身多谢大人医治之德,无以为报,只能多福几福了。” 靳白笑着看向李章,见他暗沉了数日的脸色果然开朗了许多,满意地点头:“果然心病需用心药。姨太太您才是李公子的良医啊!” 顾纹不明白,侧身去看李章。李章垂着眼帘细声道:“过年……,想娘了。” 短短几个字,含了多少痛和委屈,只有李章自己才知道。靳白亦是暗叹。只有顾纹不明就里,不好意思地对靳白说:“这孩子从小娇弱,让大人见笑了。” 靳白正色道:“姨太太过谦了。李公子虽见文弱,心志却坚,非是寻常人可比的。” 顾纹的眼睛亮了起来,顿时一扫哀戚的柔弱之态,显出几分英爽来,看得靳白暗暗称妙,才知道李章内里的骄傲和英气,原来自有出处。 顾纹又对靳白福了一礼,敛眉相托道:“李章性子过于倔强,妾身深知过刚易折,奈何本性如此,不是说改就真能改的。王府不比小家,更容不得任性恣意,妾身斗胆,还请大人能多提点一二,妾身感激不尽!” 靳白闻言亦正色回礼,却笑说李章虽倔,却自有福缘,让顾纹不必太牵挂,日后自能看到李章出人头地的一天。 顾纹至此真正放下心来。 第11章 无路可退 李章自从见到娘亲,伤病就一日日地好了起来。他见娘亲已然知道自己在王府的真相,虽觉得愧疚,却不再惶恐,母子闲谈时像往日一样把在侍卫营的事一一说来,只是不说挨打受刑的事,也绝口不提司马逸。 顾纹在李府听多了辱骂李章的话,心中虽是难过,却并不因此而嫌弃。他们在李府尚且难以自保,又怎能抵挡天家的风雨!她原指望李章能像在李府一样在王府里好好活着就好,谁料想竟然还有能出头的一天,也就由不得对未曾谋面的三王爷起了好奇之心。 她细听李章说话,怎么听也听不出情意相合的意思,怕李章又倔强惹事,不禁小心探问道:“章儿,王爷是个怎样的人?” 李章似乎被难住了,隔了好一会,才说:“……王爷就是王爷。” 顾纹听出话里的冷淡,自觉猜对了,更加忧心。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在李府,李章是为了自己这个多病的娘,才放下了倔强和自尊,若只为了他自己,怕是被打死了都不肯低头。 她越想越担忧,小心翼翼地劝道:“娘知道,送你来王府委屈你了,你父亲……也是不得已吧……娘没有看不起。娘的章儿从小小儿时候就是男子汉了,娘一直都知道。”她的声音哽住了,李章更是咬紧了唇。她伸手拉过儿子的手,慢慢揉捏着,继续说:“娘只有你。你好,娘才会好,你高兴了,娘才会笑。所以,不管多么难,章儿啊,你都要,为了娘好好活着啊!” 李章再也忍不住,扑进母亲怀里哭了起来,却死死咽下了呜咽。 顾纹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更加难过,却不能为儿子做些什么。她吞下心里的泪,幻想着以后的好日子,劝自己,也劝李章道:“娘听你姨妈说过,穆大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手,便是你姨夫,对他也颇为仰慕。如今他肯收你为徒,娘觉得,再苦也是值得的。” 李章擦干眼泪,垂目答应:“孩儿知道。” 顾纹痴痴地看着儿子,小小年纪,眼角眉梢已经隐见沧桑。想起李府里张扬霸道从不知世事疾苦的其他子弟,更觉心痛难忍。她的章儿,她的孩子!到底受了怎样的苦,这么消瘦,这么憔悴!…… ◥甜梦网◥网◥小◥说◥下◥载◥与◥在◥线◥阅◥读◥ 李章见母亲难过,探身抱住了她,在她肩上轻轻地说:“孩儿会是王府最好的侍卫。” 顾纹默然半晌,终是再问:“那王爷……?” 李章同样默然,之后仍是相同的回答:“王爷就是王爷。” 顾纹明白了,暗叹一声,不再追问。 李章这次病后,性子冷了许多。轻易不想说话,更不愿去人多热闹之处。顾纹走后,穆严为了李章休养方便,本想让他住回小院,李章却怎么也不肯。他对那个深院内府有了深深的恐惧和憎恶。 李章身体稍好就行了拜师礼,才知道穆严的师承竟是当年助烈帝成就霸业的魏国公刘慕言。民间传说中刘慕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但武艺高强点石成兵,排兵布阵更是神鬼难测。李章满心向往,问穆严:“太师公是带军打过仗的?” “当然!” “那我是不是也能上战场?” 穆严看着李章晶亮闪烁的眼睛,笑问:“这么想上战场?” 李章用力点头:“好男儿就当战死沙场!” 穆严大笑,想起当年自己的雄心,一时感慨不已。 “师公当年,确是风华绝代睥睨天下。他一手带出的良将精兵,一直都是军中的栋梁,直到现在都有传承。” 李章听着无限向往,思及自身又难免自卑,呐呐地叫了声“师傅”,就说不下去了。 穆严知他想说什么,但是司马逸的想法,他和靳白都不太了了,也不好妄加猜测,只能安抚地说:“你先养好身体。王爷那里……,其实王爷也并非当真那么 分卷阅读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 无情……” 一提到司马逸李章就缩回了自己的壳中,垂下眼睛不再说话。穆严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已知李章存了心病,却不知如何开解。平心而论,他知道李章受委屈了,但看着司马逸一路走来的他更能体谅司马逸的猜忌多疑和霸道绝情,有时候竟是有心劝李章也能多谅解一点。于是这对师徒,从开始起,就有个碰触不得的心结,压在心底。 李章拜师,虽然并未大张旗鼓,在侍卫营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些有心要出人头地的,更是闹着也要拜师。穆严可不是滥好人,一直没有收徒,正是因为一直没有值得收的徒弟。刘慕言当年在侍卫营,带出了一批精干将领,真正收作徒弟的,只有穆严的师傅和师叔两个人。他无意开门立派,收徒也只因机缘投合。江湖上只知有刘慕言,却几乎无人知道他也收过徒弟。 但是穆严的拒绝,却让李章成了众矢之的。原本尚算融洽的气氛,因着某些人的挑衅而日渐紧张,李章的男侍身份更是被大肆宣扬,连带着司马逸定的罪名,不断被放大、扭曲,最后连初一夜里刺伤风瑜的一剑都成了李章在内院争醋的佐证。 所谓三人成虎,侍卫营原本就远离内院,除了巡值的近卫,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内院,更遑论知道真相了。越来越多的鄙视嘲笑向着李章而去,李章无从躲避,更无法辩解。刚刚养出的一点精神又黯淡了下去。 李章越来越不愿见人,连何青也一天下来都说不上两句话。他再次让何青离开,何青哭着不肯,他便告诉何青,自己再也不想回到那里面去了。 何青终于黯然地走了。李章问过何青的意思后,托靳白去找何总管,为何青要了个清闲又没人欺负的差事。 李章自此一心一意地开始学习师门武艺,连三月一次的比试都潦草应对,不觉已经连续两次垫底了。吴子俊在第一次输时只是踢飞了校场百斤重的沙包,第二次再输就上来揪了李章的衣襟。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拜了师傅就了不起了?!你这是在出卖队友你知道吗?!若是临阵对敌,我和张羽已经被你害死十几次了!真是看错你了!” 吴子俊说完狠狠地摔手而去,李章被他的话震得满脑子嗡嗡乱响,不由得看向张羽。张羽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过来搀起了李章。 “我……,对不起。” “我知道,他们说话很难听。可是我和吴子俊都没放在心上。他骂你,不是因为看不起你。” 李章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对不起。” 张羽看着李章,看着他依旧显得单薄的身体,和干干净净尖削的下巴,忽然发现一直被自己当成战友、依靠的人,不过是个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心中顿时涨满了各种的情绪,沉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忽然一把揽过李章,用力把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前。 李章惊愕地抗拒,却在靠近张羽时停住了挣扎——他听到了张羽说不出口的痛惜和悲悯,痛得麻木的心轻轻地酸了一下。 远处,刚巧路过的穆严轻轻皱起了眉。 晚上,查问功课的穆严严肃地问了比试连输垫底的事。李章低着头,沉默许久,才轻轻地说:“我不想当近卫。” 穆严生气道:“你知道我定这规矩的意义。作为阵法指挥,岂能因私心罔顾队友的安危?!” “可是我不想再回去!我……,我……害怕……” 李章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更是几乎听不见了。 穆严却不想放纵李章这样的情绪,依旧严厉地说:“你是王府侍卫!若连进王府内院都害怕,你还当什么侍卫?!” “师傅!”穆严话里的意思严重打击了李章,他忿忿抬头,眼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穆严放缓了语气,却依旧没有安抚的意思:“身为指挥,肩负的就不再只是自己的生命。必须抛掉所有的私心杂念,才能做到观察细微,与阵势心意相通。为师选你为徒,乃是因你心思纯净,机敏果断,能很好体会师门阵法的变幻精要。师公一身绝学,最为人称道的便是这阵法,小能护安解危,大能行军布阵,纵横捭阖皆为文章,却是以人命疆土为笔为墨,哪里能有一己一私的介怀计较!” 李章听完大为震动,知道自己错了,却依然说服不了自己。一想到要再次跨进内院,见到司马逸,就止不住想要逃跑的念头。他不敢抬头,穆严却不肯放过他,硬等他许下认真对待下一次比试的承诺,才作罢。 没有退路的李章果然不敢再敷衍,输了三场胜了六场后,最后对上实力最均衡也最强的蔡煜明一组,战得昏天黑地,几次险险翻盘,终因李章体力不济败下阵来。 比试结束后,李章累得站不起来,张羽微笑着站在一边等,老大不耐烦的吴子俊突然一猫腰,背起李章就走,唬得李章连声叫他放下,张羽笑得出了声。 只是他们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刚跨进营房大院,迎面就遇见因拜师一事闹得最厉害的彭崔、熊金晖。 “哟!这不是李公子么?怎么背着回来了?” “公子就是公子,弱柳扶风人见人爱花见花也开呀!” “可惜呀!这么好的风姿,怎么就那么狠毒呢?” “是呢!听说内院的风公子剑都拿不起了,可惜了那一舞动京城的剑舞咯!” “五尺男儿,却学女人争锋吃醋,我呸!” “也不知穆统领中了什么迷药,竟然收这样的人当徒弟。” “那是人家狐媚功夫好。不然怎么会被王爷看上了呢?” “是哦!比不得!真是比不得!” …… 两个人一唱一和,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嚼舌到李章的屋外,竟然一人一边靠着门框,大有继续唱和下去的意思。 吴子俊早就忍不住了,若非李章一直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勒得他快喘不过气了,他早在他们说第一句时就跳了起来。这时他用力掰开李章的手,也不管李章怎么样,上前一把一个把人从门框边直扔到大路上,从牙缝里狠 分卷阅读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 狠挤出一个“滚”字。 彭崔他们看着满身戾气杀意彰然的吴子俊,吓得赶紧走了,到了也没想明白一向不冷不热风吹不动的吴子俊怎么突然就向着李章了。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自己去撞这个煞神。 吴子俊直到他们跑远了还是站着一动也不动,周围一片惨淡杀气。李章已自己进了屋,张羽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吴子俊的肩。 “走吧,回去了。” 吴子俊垮下肩,瞪着静悄悄的屋子,猛然转身,大步离开。张羽随后也默默地走了。 李章睁大眼睛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帐顶,心里空空的,无悲无伤。渐渐的,他竟能回想起听到的那些话来,想起司马逸轻轻巧巧定给自己的罪,觉得无比讽刺。他不再流泪。既然已被轻贱至此,若再是自怜自伤,就当真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他活着,并不为了那些轻贱他的人。所以,即使流泪,也不该因为他们。他是娘的章儿,是师傅的徒儿,更是,九番阵最好的指挥令! 第12章 风云暗涌 李章自此不再刻意躲避,虽然在被当面奚落嘲笑时依然苍白着脸,眼神却越来越清澈,透着不再掩饰的骄傲和倔强。他就算真是地上的草芥尘埃,也会是刀砍不死火烧不尽的延地青,是塞外摧枯拉朽的漫漫黄沙! 张羽本来担着心,正想着怎样才能开解,见他如此非常意外欣喜,却也止不住暗暗心疼。他已当真把李章当作了弟弟。吴子俊更似换了个人,不但不再冷言冷语,还自动当了李章的陪练,找着适合李章的方法加强他的体能训练,剑术上更是不厌其烦倾囊相授。穆严的功夫以拳脚见长,掌力刚猛拳拳生风,却不适合李章。因此他更偏爱吴子俊所授剑法,见穆严并不反对,也就练得特别认真。 安平二十三年初,北蛮最主要的两个部落柔然和鲜卑为争夺水草在河套草原开战,兵部尚书王学礼上疏,发兵助弱攻强,趁机削弱这两股长期骚扰北疆的宿敌。景帝允,令征北将军王豫章出兵。 魏军出兵后,与柔然夹击,打退了鲜卑,还顺便占据了原本属于汉地的九原、云中两郡,在当地开屯驻军。柔然不甘心前拒虎后迎狼的结果,假意臣服,派使臣出使帝都,在京城大肆收买人心,其中便有靖安侯成统。 成统是成贵妃的父亲,也是烈帝撤藩时唯一一个支持烈帝行动的藩王,事后被烈帝封为靖安侯,保留原有封地。成统在烈帝、宣帝时韬光养晦,在封地低调谨慎,直到宣帝末年才应召进京,只留下将袭侯位的长子留守封地。成统进京后,迅速展露出御人的高超手段,宣帝驾崩时受托与老丞相谢安、御史肖桓一起辅佐新帝,兼大司马职。 成统把女儿嫁给太子时,已经认定了之后的一切。谁知景帝竟在登基之初以巡视民生吏治为由出宫转了一圈后,带了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回来,还非要封她为后,让他开始有了失控的感觉。之后容宁虽然早产生子而亡,他女儿也依旧没能成为皇后。如今更是连太子一位都迟迟不能定下,更是让他恼怒非常。成贵妃所出的二王爷司马遥,无论家世才华,在成年的几位皇子中都是佼佼者,他实在想不通景帝到底在想什么,难道真要让那个风流浪子荣登大宝不成?! 成统越来越觉得不能再等。虽然那个风流的三王爷全无争夺的意思,但大王爷一事还是让他露出了老成机心的一面,更让成统觉得不可再放任不管。他比任何人更早感觉到来自司马逸的危险,远比八王爷司马遒要大得多。 柔然使者在京城的活动,打通了柔然与大魏朝的关贸往来,大魏开放九原与云中两郡作为关贸特别区,两地民众可以自由往来。在丞相谢安的提议下,景帝同意在九原、云中设临时节度使,统管非常时期的政务。首任节度使,由成统三子户部尚书成轩出任。 成轩到任后,立即着手建立两郡的行政衙门,彻底废除了王豫章临时建立的系统,使王豫章再也无法插手两郡的事务,引起了王豫章和王礼学的极度不满。王豫章借口回防鲜卑,把定北军大部撤回幽州,仅留下凌峰所率的凌家军和右将军容桓的部队,护卫两郡。同年秋,鲜卑果然出动,却借道柔然部直扑云中郡,凌峰率军抵抗,容桓的支援却迟迟未到,以至于凌家军在河滩与数倍于己的敌人陷入苦战,艰难突围后只能退守云中等待支援。是役凌家军伤亡惨重,凌云聪重伤。 鲜卑出兵伊始王豫章就和成轩打起了笔墨官司,硬要成轩撤换两郡郡守,否则就一再借幽州军情不肯出兵,凌家军被彻底当成了争权的牺牲品。┆┆更┆┆多┆┆好┆┆书┆┆请┆┆访┆┆问┆┆甜梦网┆┆社┆┆区┆┆ 成轩不为所动,见王豫章一再拖延,一边上报朝廷,一边紧急征调定西军,并组织青壮年组成民军,偷袭鲜卑军粮草,制造混乱,趁机冲入云中,及时补充了凌家军的战斗力,为援军的到来赢得了时间。 定西军主体原是成统为藩王时的军队,撤藩后编归朝廷,成为定西军主力,定西将军亦是成统旧部——高远。早在成轩接受任命时,已向景帝洋洋陈述了两郡的潜在危险,讨到了两郡节度使紧急情况下征调定西军的权限。因此,王豫章的推诿,正好让成轩把定西军调进两郡,进一步实现他对两郡的完全掌控。 定西军的迅速增援打乱了柔然借刀杀人的计划,柔然再次倒向大魏,鲜卑无功而退。 凌峰差点痛失爱子,对玩弄权术不顾大体的王豫章非常失望,不用成轩怎么游说,就转向了二王爷阵营。九原、云中两郡的防务原由定北军凌峰、容桓部担任,定西军介入后,留下张恒部协防,驻抚夷。随着凌峰的转向,成轩实际上已真正掌控了两郡的军政。 安平二十三年末,重伤的凌云聪回京休养。其时凌云聪十八岁,与司马逸再次相遇。 凌云聪回京后才听说了李章的事,自觉带累了李章,心中很是愧疚。他伤势沉重,司马遥以慰问之意,亲自带御医上门探视,见凌家在京城别无家业,特意把自己在京郊的一处别院整理出来,让他住进去静养。除了安排御医驻诊,所需所用更是唯恐不够尽心。凌云聪颇为惶恐,却拗不过司马遥不容置疑的行事安排,只能 分卷阅读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 悉听尊便,安心养伤。 年末,景帝例行前往西山温泉小住。司马遥带伤愈的凌云聪同往,向景帝引荐。景帝见凌云聪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虽然仍有些青涩,却自有一股初生牛犊的蓬勃英气,好感颇甚,知道他重伤初愈,特意留他住在温泉休养,专门拨了个院子给他。司马遥也住了一晚后,第二天独自回城而去。 这一年,司马逸又收了一位身轻似燕能作凌空舞的妍颉姑娘和善击筑弄筝的若水公子。依旧的风流潇洒,时时在府中歌舞酒宴,除了按时进宫给悯妃请个安,连普通朝会都不去。景帝也依旧听之任之,只在夏初北方战事初定时,派他去定北军慰问了一趟,之后就因他查勘赈灾款案有功,给他挂了个下卿的虚衔,勘督吏部事宜。他不过一旬过去翻看一日卷宗,半月上一次朝,与在户部提出减赋的司马遥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大魏朝立国至今,良田基本都在世家大户手中,百姓多为租田而作,所以减赋的真正得益者,正是以成统为代表的世家大族的利益,也就在朝堂上受到了广泛的支持。景帝同样不置可否,只说再议,暂时搁置。 三王府中,穆严经常离府外出,侍卫营的日常安排就由副统领段十锦总管。段十锦十分看不起李章,当着穆严的面都从无和颜悦色过,穆严走后更是与彭崔他们一样,极尽刻薄刁难。王府近卫除了待遇比普通侍卫好,因为更接近王爷也就更多拔擢的机会,因此是人人皆争。李章自被穆严敲打后,虽然压力极大,却再未主动退缩过。而随着他的认真修习,武艺日渐增强,即使依然连张羽都还比不过,却已不再是营中最弱之人,他和张羽、吴子俊的组合,已基本稳占侍卫营前三名的位置。 段十锦没法改变比试的结果,就总是安排李章后半夜的巡值任务,既辛苦又无缘遇见王爷,谁知这更合李章的心意。于是李章在空寂的夜色中走熟了王府的角角落落,休息时倚在府中最高的揽胜阁的凭栏边,远眺府外幽深的长街,心里总有按捺不下的躁动,想要飞向广阔天地的渴望。 夏末的一日,李章巡至勺湖时,忽听湖边有箫声传出,低回婉转,忧思难诉,听来顿觉悲不自胜。李章原也爱箫,自进王府后已久未碰触,这时骤然听到,衬着这寂寥夜色黯淡残月,一时竟大有惺惺相惜之意,不知不觉就寻着箫声慢慢走了过去。 转过一片假山石后,湖边一处横卧的平石上,依稀一个白衣背影,正幽幽地垂头吹萧,夜色中隐约朦胧,长发轻扬,恍惚不似人间人。 李章估计是哪位公子夜思感怀,停下步子不再靠近,正想悄悄离开时,吹箫之人心有所感地转过身来,残月下看不清眉眼。李章循例施礼,想了想,温言相劝道:“夜露寒凉,公子早些安歇吧。” 那人闻言退了一步,身子轻晃,少顷,哑哑地笑了起来:“是李公子啊!” 李章听出是风瑜,一怔之下已是恍然,心中更是懔然生惕,无言再施一礼,转身欲走。 风瑜紧走几步拉住李章,轻笑着问:“你怕我?” 李章不着痕迹地避开,淡淡地点头,并不否认:“是。” 风瑜似是没想到,哑了一会,低笑道:“抱歉。人说侯门似海,这府里又何尝不是!不想默默地淹死,就总得做些什么。你不也是如此?” 李章点头:“所以,我们各走各路就是。” 风瑜笑着转过身去,看着一湖细碎的银光,声音轻缈无依:“采葑采菲,无以下体……” 李章听出其中的哀婉无奈,微有所动,因不知如何应对,便默然立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 风瑜微微偏过头来,看着李章忽然傲然一笑:“若非当日那一剑,新人又能如何?!” 李章顿时警惕,风瑜却嗤笑一声,身似轻燕般掠起,跃入湖中,随后挣扎着大叫一声,渐渐下沉。李章狠狠闭了下眼睛,恨自己又入陷阱,却也只能跟着跃下,救起风瑜。 风瑜呛咳不已,却看着已经骚动起来的王府,笑着对李章说:“想不到你竟然会水。不过,也已经迟了。李公子,你害我再也舞不了剑,也就说不得,只好再委屈你一回了!” “我怎么看见,是风公子自己不小心落湖的呢?”假山之后忽然走出一个娉婷的红衣女子来,正是明月,身旁还跟着一个随身的小丫头。 风瑜变色,咬着牙问:“你何时而来?” 明月闲闲地笑道:“不久,正好听了萧,瞧了风景。” 这时另一个巡值的近卫也到了,看见浑身湿透的风瑜和李章,讶异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李章不想说话,低头站到一边。风瑜恨恨地瞪着明月,故意咳得惊天动地,明月却事不关己地扶着小丫头,掩面倦道:“夜凉露重,死丫头也不知道早些叫醒我!”边说边假意掐了小丫头一把,摇摇地打算走了。 风瑜无奈何,只好咳完后很不情愿地说:“风瑜感怀忘情,失足落水,幸得李公子相救,风瑜感激不尽!” “当真是失足?何喜呢?怎么没跟着?” 司马逸极具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发觉惊动了王爷,不禁都有些惶恐。风瑜更是脸色煞白,又呛得大咳不已。他的随身小仆何喜早已取来薄毯,把风瑜紧紧裹了,听见司马逸问起,赶紧跪下禀告:“公子受伤后一直体弱,怕冷又怕热。今日闷热非常,公子晚饭都吃不下,更睡不安生,才出来湖边寻静纳凉。刚才公子说有些饿了,小的回去拿食盒,谁想就出了意外。” 司马逸没再追问,眼神扫过一众人等,落在垂头站在众人之后的李章身上,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终是没有把他拉出来问话。他又看了眼蜷在薄毯中的风瑜,凉凉地说:“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缺什么尽管找何总管。都知道本王的性子,莫要自以为是!” 风瑜闻言瑟缩了一下,司马逸没再说什么,摆摆手自己先回去了。 李章见司马逸走远了才松下心来。他依然怕他,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冷冷望过来的目光,激起满身鸡皮疙瘩。 像是感应到李章的情绪,风瑜起身,走到李章面前,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轻声 分卷阅读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 道:“王爷之心,不是我辈留得住的。可是你……”他忽然伸手,沁凉的手指触到了李章的面颊。李章厌恶地皱眉,后退避开。风瑜呵呵笑着,转身靠着何喜,漫道:“孽缘呢,怕就是如此了吧!” 风瑜低声吟哦着“终风且霾,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渐渐走远,李章闻声亦觉黯然,却终究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司马逸很满意自己对李章终于变得正常的感觉,继续他风流王爷的生活,直到再次遇到凌云聪。 。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外部民族环境是彻底的胡掰乱炖,柔然和鲜卑确实有交集,但非此文中的情状。抱歉借用了真实的民族名称。 第13章 相交 腊月十八是司马逸生母容宁的生忌,悯妃自入宫起每年都去西山温泉祭拜,景帝亦自感念,于是才有了每年年前的西山小住。 司马逸比往年早几天上了西山,住进惯住的仪曦殿。他只带了几个近卫,见过景帝悯妃后,就自往汤池而去,毫无意外地,遇上了浴罢回返的凌云聪。 司马逸一眼就认出了凌云聪。他已经和司马逸差不多高,益发俊逸的眉眼,越加彰显的傲岸和英气,都如三年前一样,瞬间就击中了他。此时的凌云聪,已然如仲夏的太阳,浑身散发着夺目的、一往无前的自信光芒。 司马逸又像当日一般勾起了唇角,笑着站在路中央等待凌云聪靠近。 凌云聪蓦然发现司马逸时并未认出他,看清他的动作后警惕地停在一仗之外。 “许久未见了,凌……小将军。” “你是何人?” “噫!竟然忘记了本王!” “……!你想做什么?” “和两年前一样。” “我已说过,道不同,酒亦不同!” “何为道?” “心忧天下,沙场埋骨!” “酒即是酒,何须东拉西扯?” “同道方显恣意畅怀!” “哦?那是本王无法令小将军畅怀了?” “……凌云聪不敢!” “呵呵——,呵呵呵——” 司马逸笑着从躬身施礼的凌云聪身边擦肩而过,没再继续纠缠。待凌云聪走远,才勾手唤来一个小太监。 晚上,凌云聪被一个小太监请出门,他以为是景帝有事宣召,到了地方,才发现是司马逸。他想要退出,景帝身边的荣公公在门外说:“皇上吩咐,请凌小将军给三王爷讲讲边关的战事。” 凌云聪只得留下,却坐得离司马逸远远的。 司马逸忽然想起李章始终垂首低目的样子来,瞟着绷紧地坐在远处的凌云聪一挑眉:“你也害怕本王?” 凌云聪立即反驳:“我为什么害怕?!” “那就好。” 司马逸释然点头,对着满桌佳肴美酒轻轻一摆手:“既然不是怕,请凌小将军入席吧,本王饿了。” 凌云聪想说不饿,却知道即使他不吃,司马逸也一样不会放他走,不如吃饱了见机行事。于是他站起身,坐到司马逸的对面。 桌子不大,司马逸可以很清楚地看着凌云聪,看着他在烛光中都没有柔和多少的锋锐傲岸,更觉得心旌动摇,难以自抑。 他有些掩饰地举起杯,说:“听闻凌小将军沙场狠勇,冲锋陷阵以至身受重伤。本王最敬英雄豪杰,小将军果然是将门虎子,豪气干云,本王先敬你一杯!”他神色凛然一饮而尽,随后看着有些愣怔的凌云聪认真地问:“战事……很激烈?” ^o^本^o^文^o^由^o^甜梦网^o^网^o^络^o^社^o^区^o^为^o^你^o^提^o^供^o^下^o^载^o^与^o^在^o^线^o^阅^o^读^o^ 凌云聪原以为又会看到登徒子模样的司马逸,谁知他竟如此正色,且满怀沉重和仰慕的样子,顿时令凌云聪觉得他“正常”了很多,也让凌云聪放下心来。随即勾起被王豫章无情出卖的恨来,忿忿地说:“我们只有三万人!原定的支援却迟迟不到!若非成节度使和高将军,凌家军已不复存在!”他紧攥着酒杯,想起当时酷烈的战斗,身边不断倒下的兵将,父将沉痛的疲惫,眼前又是一片血红的迷雾。 司马逸自是知道这段官非,但此时听凌云聪沉重地细细道来,却有种代入的切身之痛,身临其境般感受到绝望的坚持,誓死的悲壮。 他起身给凌云聪斟酒,坐下给他布菜,想揽住他的肩,却克制住了。只是再次举起自己的酒杯,用了然而痛惜的语气劝慰道:“凌家军忠勇,父皇已广诏天下。凌小将军必也将如凌将军一样,名扬天下!” 凌云聪有些赫然,却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看得司马逸更加心痒难耐——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克制自己,因顾及他人的感受而努力压制心中的欲望。 “凌云聪……” “?” “……本王可以再请你喝酒么?” 凌云聪惊觉司马逸已在自己咫尺之遥,再想避又觉得已经失了开始时的立场,不禁有些窘迫地说:“只要是好好喝酒……” “怎么就不是好好喝酒了?”司马逸笑得非常促狭,人又靠近了一些。 凌云聪招架不住地往旁边躲着,声音已有些气恼:“请王爷自重!” 司马逸审势度情,不想闹僵,起身坐回自己原来的座位,笑道:“凌云聪,本王很欣赏你。” “谢三王爷抬爱!”凌云聪松了口气,心中已不像三年前那般气恼。他觉得这个风流王爷虽然时时有些轻佻之态,却非霸道之人,并且也和二王爷一样,对凌家军颇有支持之意。他就算还未彻底明白军与政的关联掣肘,也已不再是白纸一张,本能地不想为凌家军多竖个敌人。 司马逸瞧出凌云聪的松动,自然是趁胜追击,投其所好地畅所欲言,最后 分卷阅读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 就真是把酒言欢了。他和严肃缜密的司马遥不同,挂着风流王爷的名声和各色人物周旋惯的,投其所好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凌云聪正当意气风发之际,自然对挥斥八极的慷慨豪迈十分向往,随着酒意渐浓,凌云聪对司马逸已大起知己之心。 凌云聪醉了。司马逸看着他粉面桃花般的俊俏模样,忍不住轻轻捏了他一把。褪去锋芒的凌云聪睡得安静如同稚儿,让司马逸越加觉得欲罢不能。 之后数日,司马逸总有各种借口,邀请凌云聪喝酒。凌云聪见他再未露过调戏之意,且相谈甚欢,也不再有抗拒之心。相比司马遥始终高高在上的关怀,司马逸朋友般的亲切随和更对凌云聪的心思,数日下来,已然一扫之前关于司马逸的所有印象,直以知己相对了。 腊月十八,和景帝悯妃一同拜祭过母亲的司马逸请凌云聪参加他们的家宴。景帝看着相处融洽的司马逸和凌云聪,也是颇为喜欢。悯妃则深意地多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饭毕,司马逸邀请凌云聪畅游西山,两人双马,只让侍卫远远跟着,渐渐转入玉树琼林一般的林子。 刚下过一夜大雪的林地里,除了他们马蹄踏出的痕迹,悄然无踪。司马逸和凌云聪并辔而骑,不像往时那般多话,反让凌云聪好奇了起来。 “王爷今日好安静。” 司马逸微笑偏头,看着难得主动的凌云聪,笑道:“云聪终于不怕本王了。” 凌云聪有些挂不住,强辩道:“云聪何时怕过王爷!” “当真未怕过?” “自然未曾怕过!” “哦——,那是本王多心了。” 司马逸促狭眨眼,凌云聪赫然,掩饰地偏过头去。 “兔子!” 雪地上倏忽掠过一只动物,凌云聪跃跃欲试,摘下弓箭,拉弓引箭,略略一比即松弦放箭。兔子突然转向,箭羽噗地扎进雪中。凌云聪策马追去。 司马逸看着凌云聪孩子气的动静,忍不住也摘下弓箭追了过去。两人在林子里越跑越快,侍卫有些跟不上,渐渐失了他们的踪影,只剩下雪地上的痕迹让他们紧追不舍。 天色渐渐暗了,侍卫们的追踪渐渐变得更慢,最后在一片更浓密的林子边彻底失去了踪迹。侍卫们大是焦急,散进林子呼唤寻找,却直到天黑也未能寻到,只好一边继续找,一边派人回去禀告。 景帝闻讯大为震惊,派出所有人,甚至调来京师禁军,协助搜寻。天黑透后,山中又降大雪,更加大了搜寻的难度,景帝急怒攻心,瞬间老了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侍卫们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找到了司马逸和凌云聪,两人只是受了点轻伤,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风雪里折腾一夜的众人才松了口气。李章站在远处,蓦然看见凌云聪和司马逸在一起,吃了一惊,待看到他们轻松自然的样子,虽然狐疑,却也放下心来。 凌云聪那日追野物追得过于急切,雪地路滑又道路不熟,结果不慎马失前蹄,被甩下一处斜坡,眼见着斜坡下便是悬崖,司马逸什么也顾不上地扑上去,千辛万苦才把凌云聪拉了上来,自己因用力过猛被拉脱了关节,凌云聪则在落地时磕伤了腿。之后开始下雪,两人的马一匹滚落了悬崖,另一匹为了拖凌云聪上来也受了伤。于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雪地里摸索了半宿,才找到一处避风的山洞,歇了下来。 司马逸本是带着召唤侍卫的烟火的,但为了与凌云聪的“患难之交”,特意不说。结果身上连火折子都没有的两个人,只能紧靠着在风雪中冻了一宿,被找到后都不轻不重地病了几天,司马逸干干脆脆地把凌云聪接进了仪曦殿,虽没有同榻而眠,却也是同行同止了。 凌云聪离开西山后继续留在京城过完年才返回云中。他被司马逸邀请去王府做过两回客,见过侍卫李章,虽心有愧疚,但见李章平和地直言一切均好时也信了。毕竟司马逸在他心中,已经是个颇具豪杰气质的谦谦君子了。 司马逸从腊月见到凌云聪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亢奋的情绪。他从未试过如此刻意小心地对待一个人,那种逐渐接近猎物的兴奋和期待,贲张了他的血脉。他不再急于得到凌云聪,因为这种特别的感受,他愿意更小心地接近,直到彻底完整地捕获他。他彻底无视了李章,这让李章安然地过了一个清静的好年。 对李章来说,凌云聪的横空出世更衬出了他在王府内院草芥泥尘般的地位,人人都当他是笑柄,连何总管也不再保留那一分谨慎的态度。侍卫营中原就鄙视李章的人见了他更是哄笑连连,闹得吴子俊都差点动手,张羽更是满心怜惜叹息连连。李章面对如此洪大的白眼浪潮,除了苦笑并没有更多的难过,甚至觉得凌云聪的出现也许能成为自己永远脱离内院的契机,而对事情的发展比旁人更多了一分期待。司马逸在所有人眼中是香饽饽,对他来说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灾难。 李章除了和吴子俊张羽一起的三人阵,已经很久没再做过指挥令。九番阵的精奥,在于从简到繁有无数变换组合,对于侍卫来说,最多两个五人阵已足以应对数位高手的刺杀,保得王爷平安。这种程度的指挥在营中早已是人才济济,段十锦也绝不愿意再让李章担当。于是,在最受冷待的同时,李章也有了更多独自修练的时间,系统地参研了刘慕言的阵法之学并深有体会,所差只是临阵对敌的经验了。而他们的三人阵,已经独步王府校场。 第14章 得偿所愿 安平二十五年,随着不甘受挫的鲜卑对柔然的压迫不断加大,柔然内部对重新夺回失地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新年过后不久,凌峰的斥候抓到一个柔然的探子,从他身上搜出一封未署名的信件,隐约透露出合作攻打九、云两郡的意向。凌峰谨慎,正想多派斥候多方探查时,平州突然军情紧急,王豫章紧急调动凌峰和容桓率部回援。凌峰临走前把探子和书信一并交给了成轩。凌峰和容桓离开两郡不久,突闻柔然鲜卑联合进攻云中。而驻扎在抚夷的定西军张恒部离云中尚有四天的行程。凌峰当即下令折返,容桓反对,两部竟在途中兵戎相向。凌峰至此已明白此事必和王豫章有关,遂令后军 分卷阅读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2 变前锋,前锋堕后阻挡容桓,急行军赶回云中。 凌峰赶到时,云中已堪堪城破。他在敌后奋起冲杀,冲散了没有防备的敌军,抢进城去。其后柔然军绕过云中直取九原,张恒轻敌落败,成轩权衡利弊后退出九原。凌峰孤守云中,与数倍与己的鲜卑军对抗。十日后,弹尽粮绝的云中城破,扬威北疆近十年的凌家军全军覆没。凌峰被部将拼死护出重围后,在朔州被容桓缉拿,押往幽州。 是役,九原、云中两郡再失,魏军损失五万人之众,景帝震怒。 凌峰被押到幽州后,王豫章有心以阵前抗命为由斩立决,忽然接到将凌峰解送京城候审的圣旨,只能把凌峰交给前来宣旨之人。 凌峰离开云中前,凌云聪正在成轩处帮忙督办军粮。凌峰回防云中后,凌云聪一度想归队,又因九原的战事一再耽搁,待到成轩退出九原时,云中城已是一座孤城,插翅难进了。凌云聪五内俱焚,再三跪求成轩调兵解围,成轩却以定西军大部平叛未归,远水难解近渴之由坚持放弃了九原、云中。 其后,凌云聪一直躲在暗处关注着云中的战事,云中城破时他惊痛交加,正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时,听说了凌峰突围、被捕的消息,一颗心煎熬着,只是本能地朝着京城飞奔。 司马逸自从与凌云聪相对甚欢后,时时都想更进一步。奈何凌云聪不肯留京任官,害他头一回得了相思病。他自然是不肯独自相思的人,虽不能时时打着巡查吏治的借口行见凌云聪之事,派上三几个眼线事无巨细地汇报总不是什么难事。于是两郡之变司马逸比皇帝还知道得早和详细,也就在云中被围时已向景帝讨了给凌峰一个自辩机会的圣旨,并先一步派王府侍卫前去见机行事。 凌云聪一路飞奔,风餐露宿换马不换人地赶到京城,刚到城外,就遇见了已等候他多时的司马逸。 司马逸故作惊讶地问:“云聪急着去哪?” “父将有难!我去求二王爷相助!” “什么情况?先说与我听!”司马逸一边问,一边拉起凌云聪,走向停在一旁的马车。 凌云聪近一个月来忧思难安,惊痛交加,早已是强弩之末。此时见到司马逸,就像沙漠中快渴死的旅人突然看到了绿洲,也就本能地依靠过去,待到把大致经过说完,才发现已到三王府外。他连忙挣开司马逸的手,告罪道:“云聪事有紧急,改日再往王爷府中拜见!”说着就要离开。 司马逸再次拉住了他:“本王也是王,云聪怎就以为本王帮不上你呢?” 凌云聪一怔,想起司马逸与景帝的关系,又思起成轩的冷酷绝情,不再纠结司马遥远比司马逸更重实权的事实,对着司马逸单膝跪地,抱拳恳求道:“云聪愚钝!请三王爷救救父将!” 司马逸扶起凌云聪,眯起的眼中闪着自得轻松的光芒,却故意沉重而缓慢地对凌云聪说:“云聪虽然一路疾奔,此时去请旨,也已晚矣!” 凌云聪大惊失色:“难道……?!” 司马逸点头:“王豫章私心狭隘,凌将军落入他手,必然难以幸免。” “那怎么办?!!” “云聪莫急。本王正好先知道了这事,已向父皇请了旨,把凌将军押入京城候审。” 凌云聪将信将疑,细看司马逸,却是一副成竹在胸,让他放心的表情,之前早已建立起的信任感顿时让他松懈下一直绷紧的心来。结果这一松,就倒在了司马逸的怀中。 凌云聪在司马逸金碧奢华的大床上醒来,正茫然不知身处何地,就听见司马逸带笑的声音:“云聪真是好睡!饿了吧?” 凌云聪惊起,羞得满面通红,讷讷道:“王爷恕罪!云聪僭越了。” 司马逸笑道:“本王可是求之不得呀!小将军风采斐然,本王可是仰慕得紧!” 凌云聪越发红透了脸,急忙起身穿好衣裳,稍事洗漱后,跟着司马逸入席。凌云聪这一觉,从辰时直睡到酉时,加上一路从未好好吃过饭,这时只觉得前胸贴着后背,可是想起父亲却仍是难以下咽。 “云聪不必担忧,凌将军一心为国,到了天子脚下,必会还他公道。云聪这些日子一定不曾好好吃饭,这是早间宫里赏的新鲜鹿肉,云聪瞧瞧可对胃口?” 司马逸的语气带着笃定的安然,话里话外更是点出与景帝非同一般的亲厚关系,凌云聪一直紧悬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 司马逸察言观色,复又加了一句道:“明日本王就带你面见皇上,如何?” 凌云聪终于彻底放了心。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知为何,自从在西山彻底颠覆了对司马逸的观感后,凌云聪对司马逸就比对司马遥更多一份亲近和信任。即使王府仆役如云,人多眼杂,他在三王府也比在司马遥的别院更自在一些。也许,只因为司马逸的接近其心昭昭却始终顾及他的感受,彼此间虽然有着身份的距离,却依然是朋友。而司马遥的严肃疏离却时时在提醒他两者之间不可跨越的距离。 司马逸吃得不多,只是偶尔举杯劝劝酒,再给凌云聪挟两筷子菜。酒很甘醇,入口绵软,香气扑鼻。凌云聪不觉贪多了两杯,饭毕就觉得身子有些懒,坐在桌边一动不动,脸上带着微醺的憨然。司马逸看得心中又跑起了马。 他起身揽住凌云聪的肩,说是府中也有烧得的汤池,不逊西山,问凌云聪要不要去洗沐。凌云聪自然喜欢,等进了精致奢华的浴池,才发现司马逸也跟着一起来了。他吓了一跳,刚想落荒而逃,被司马逸一把抱个正着。 “云聪害羞了?” “……不是!” “那你逃什么?莫非云聪尚未……嗯?” “不是的!” “本王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你可想煞本王了!” “我不是……” “云聪不喜欢本王?” “……不是……” “既然不是不喜欢,那就不要逃。本王会让你很舒服的。” “可是……” 分卷阅读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3 “没有什么可是。云聪,本王想要你……”↑本↑作↑品↑由↑甜梦网↑社↑区↑提↑供↑下↑载↑与↑在↑线↑阅↑读↑ “……” 司马逸一边轻声说着话,一边手下细捻慢拢着,没几下,凌云聪就软了身子,温热的水让酒意上了头,他在蓬蓬而起的火中一点点忘记了自我,只剩下勾心的欲望,让他用力地贴近司马逸。 司马逸推他上了高潮,然后抱住软软地依着自己的凌云聪,借着水的滋润轻轻拓开他的私密之地。晕眩中的凌云聪身子一紧,睁开水色荡漾的眼睛,皱眉刚想说话,司马逸低头吻住了他。抵死缠绵的吻剥夺了凌云聪肺里的空气,也剥夺了他清醒不多的意识,当司马逸缓缓进入时,他只是低低呻吟了一声,暧昧得无关疼痛,更像是邀请。 司马逸紧紧抱着凌云聪,低头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微皱的眉头,和轻轻喘息的薄唇,无尽温柔地缓缓动着,一点点重新点起凌云聪身上的火,诱哄着让他睁眼,看他羞涩逃避的样子,故意用力一顶,毫不意外地撞出了他的一声惊喘,也让司马逸再也无法自控。 他们终于一起释放,喘息着紧紧抱在一起。司马逸厮磨着凌云聪修长光洁的颈项,轻轻地问:“云聪可快乐?” “嗯……” “云聪可喜欢?” “嗯……” “云聪愿意和本王在一起吗?” “……嗯。” 司马逸果然带凌云聪进宫见了景帝,景帝听完凌云聪的陈述,不置可否地要他安心等待刑部的审讯结果。离开时他们遇见了司马遥,司马遥看着凌云聪和司马逸同样的不露声色。 凌云聪没再住回司马遥给他的别院,而是留住在三王府。司马逸竟把珍珑苑的偏院让给他住,看红了一众公子美姬的眼。 对凌云聪来说,和司马逸在一起并没有太大的困惑。这也许源自大魏朝一直以来模糊的风气,毕竟自烈帝往前的三任皇帝,都因尴尬的地位或多或少地与藩王有过牵牵连连的肉体关系。烈帝重振帝威后,过往的一切并不能完全抹去,也就心照不宣地留存下来。但在传统观念中,以男子之身雌伏于人下仍是为人所不屑的。因此大魏朝借先皇帝之名行好男风之事,其实多为官宦亵玩的借口,少有真情实意,也就更为书礼之家所深恶痛绝。 凌云聪长于商贾之家,本就规矩少,入军营后所见又多,且民间传说中与烈帝情深意重的魏国公向来就是军中极敬重的人物,也就更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情。他最初对司马逸的抗拒全因后者的轻浮佻薄,及至后来一改前观,兼且有求于司马逸,也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只是终究觉得父亲大难临头之际,自己却沉迷于情欲甚为羞愧,对司马逸也就始终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司马逸见他郁郁挂怀,就告诉他护送凌峰进京的正是三王府的侍卫,寻常杀手根本不用担心。 十天后,李章回府向司马逸复命,门外遇见凌云聪,惊讶之余,想起凌峰,安慰他道:“姨夫已经平安进京,一路安好。” 凌云聪闻言也是惊讶,打量着李章,问:“是你去接爹爹的?” “嗯。” “王爷说的侍卫竟然是你?你何时学了功夫?”凌云聪说着竟起了和李章比试的心思,上下左右打量着,笑呵呵地说:“看来王爷对你也不错!当初真是冤枉他了。” 李章抿紧唇,等凌云聪看完说完了,才淡淡地说:“我还要向王爷复命,先走一步。”说完,不等凌云聪有所表示,已快步离开。 凌云聪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想起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向兄弟们求饶的、总是低眉顺眼的李章,直觉得是两个人。 司马逸看着跪在堂下的李章,也是有些惊讶。原来他竟不知道,李章也能担起这样重要的任务了,不禁向他细细看去。 李章照例低着头,跪着的身体没有丝毫软弱的姿态,隐隐如蛰伏的猛兽。司马逸好奇地看了许久,李章也就一直一动不动地跪着。 “抬起头来。” 李章顿了一下,才慢慢抬头,目光却止不住滑向了一边。 “呵呵,还是这么害怕本王。”司马逸笑得全无温度,心头那点可疑的好奇一散而空:“刚才见过云聪了?你们两,还真是——云泥之别!” 司马逸说完,冷淡地挥退了李章,抬头看向门外阳光下的凌云聪,笑得如春日旭阳。 李章见司马逸没有故意刁难,安下心来。一路往侍卫营走,远远就看见张羽不放心地候在营门口,立刻浮起温暖的笑来:“大哥放心,我没事。” 张羽仔仔细细地打量,确认无恙,才和李章并肩进营,却又忍不住骂道:“刘秀己这没担当的!明明他是指挥,耀武扬威了半路,真碰到狠辣的就当乌龟了!” 李章温和地劝:“他不是受伤了嘛。好了大哥,好在凌将军没事,王爷也没有怪罪,你别生气了。” “哼!一个二个,除了会欺负人,还会什么了?!穆统领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再不回来,侍卫营就要变成嚼舌营了!” “大哥——” 李章很无奈。自从张羽非要自当他的大哥以来,一改往日不喜争斗的性子,近些日子竟是暴得大有直追吴子俊的架势,营中也就多了关于他的风言风语,让李章深觉愧疚。 “你让他说,这些人就是欠揍!”吴子俊不知何时也靠了过来,负手望着天,也是一副谁敢出声就动手的样子。 李章苦笑不已,自回屋中提水洗沐。 第15章 两重天 凌峰到京后,凌云聪到刑部大狱探视过一次。凌峰见凌云聪安好,放下心来,知道他找了司马逸而未找司马遥,不禁有些意外。凌云聪安慰他,说了当初在西山时的见闻,直言相信司马逸比司马遥更得景帝的欢心。凌峰对此不以为然,却又不想拂了凌云聪的意,只让他好好保护自己,若自己有意外,即远离官场,好好跟外公做生意就是。 凌云聪闻言心 分卷阅读2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4 中难过,知道父亲此回当真伤了心,回到王府后一直闷闷不乐。 司马逸见怎么也哄不好凌云聪,想起这天正是侍卫们比试的日子,便拉着凌云聪直奔校场而去。 远远地,已能听见兵器相交的清脆鸣音。司马逸忽然自己也开始好奇,想知道穆严定的规矩到底是怎样的玩法,就带着凌云聪悄悄地躲进校场边的哨寮,止住值守侍卫的动静,和凌云聪一起看了起来。这一看,就看到了李章他们的三人组横扫校场的战绩。其他人心中不忿,吵着对段十锦说不公平,李章是穆严的徒弟,自然尽得真传,三对三根本就不公平。 吴子俊不等段十锦发话,斜睨着说话的人,问:“照你说多少对多少才叫公平?” “起码三对六!” “行!” 吴子俊自己拍了板。张羽撇了下嘴,嘲笑地看着说话之人,只有李章,依旧安静地垂目站在一边。 凌云聪不禁小声地说:“这阵法很精妙啊!我看每组都很厉害,三对六岂不是太吃亏?” 司马逸也有同感,觉得吴子俊他们太过嚣张,倒有些想看他们笑话的意思了。他知道李章是指挥,想起曾经听过的骄傲的宣言,目光中又多了些审视和玩味,更多的却依然是轻视和不以为然。 阵势摆开后,李章才轻轻抬起眼来,正是对着哨寮的方向,这一眼的光华就定住了司马逸,也让凌云聪低低地叫了一声好。这一眼,无惊无骄,不急不怒,只是蕴满了自信和专注,让人一眼看到,就生出可以依靠的信赖来,平和安静,却自然而然地凛然生威。 司马逸有些发呆,不相信这是李章的眼睛,更不相信眼前的对阵又是一通快刀斩瓜似的落花流水,直到段十锦悻悻地宣布比试结束,才看着同样不可置信的凌云聪,顿了顿,问:“云聪觉得如何?” “这是什么阵法?这么厉害!” “据说叫九番阵。” “我能学么?” “云聪也想学?这不过是侍卫们单打独斗打不赢才弄出来的东西,云聪可是带兵的将军!” “呃……,王爷谬赞了。” “本王眼中,云聪便是最好的。” 凌云聪终于被司马逸直白的赞扬逗笑了。司马逸见目的达到,不再有心思管那些侍卫,拉着凌云聪回去了。 校场上,吴子俊负手而笑,看着恹恹而去的彭崔、熊金辉等人,肩膀一碰张羽,说:“他们就是组个十人阵来,也讨不到多少好去。” 张羽白了他一眼,一边收拾一边说:“别太狂了,回头明里不行暗里折腾,倒霉的还不是他!” 李章也插话道:“大哥说的对。比试是为了提高大家对阵法的熟练度和配合默契,可不是拿来置气的。” 吴子俊“嘁”了一声,看着继续整理校场的两个搭档,摆手道:“小人当道!你那英明神武的师傅到底上哪去了,白丢着徒弟被人欺负也不回来!” “师傅回来了也没啥不同……”李章忽然小声反驳。吴子俊和张羽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谁都知道,真正的根源在王爷。那却是根本无法撼动的巨石。 凌云聪天天眼巴巴地等着刑部开审然后结案,刑部却以搜集整理证据为由,一直没有升堂,倒是没有难为凌峰,特意安排了一个清爽干净的单间。 凌云聪在王府等得心烦气燥坐立难安,司马逸陪了几天就耐心用尽,赏了好些精巧细玩也只能让凌云聪一时好奇。凌云聪明知催促不得并不敢故意给司马逸脸色看,奈何看在三王爷眼中,仍是千般的不情愿百般的不如意,几次被抹了兴致差点就当场翻脸。没奈何之际,有人告诉司马逸凌云聪曾经自己去侍卫营找过李章,回来后的情绪明显好过去时。司马逸沉吟,自忖李章也不敢乱说乱动,就干脆把李章叫进内院陪凌云聪解闷。李章满心不愿,却无可奈何,待当真见到凌云聪日日担忧父亲的样子,又忍不住心软地抛开自己的尴尬和难堪,像小时候一样默默地陪着他。 李章从小心疼娘亲,总会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最大的法宝就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如今对着凌云聪,他也像当初对娘亲时一样,不是简单地开解劝说,而是不动声色地引着凌云聪去做些喜欢的事,甚至天天陪他习武练剑。凌云聪自幼练武,内力匀净绵长,进军营后武功更是走简单狠辣一路,很多时候就是直接用力气压死人。李章对凌云聪这种简单直接的战场杀敌功夫颇为向往,无意去找漏洞,也不愿一味游走躲闪,实打实地硬碰的结果就是总被凌云聪大力压制。凌云聪在笑话李章气力不继的时候也就同时忘了心头萦绕的担忧郁闷。 凌云聪因此越来越习惯李章在身边,自以为李章也甚得司马逸的喜爱,不管不顾地随时都拉着李章,全然没有注意到司马逸的面色越来越黒沉。司马逸不好对凌云聪动气,无名火就都奔着李章而去。这边凌云聪刚让李章尝了御赏的果品,回头司马逸就罚了李章一天的饭食。这天凌云聪才因为棋局未完怠慢了司马逸,回头李章就被罚跪一夜,还是举着棋盘跪在后窗下的碎石地上,听着他们在窗内调情笑闹。 凌云聪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沉浸在担忧和期盼之间,与司马逸的激情性爱更加重了他的负罪感,也就越来越喜欢和李章在一起。司马逸不懂凌云聪的心思,只道都是李章在挑拨唆使,对李章越发心狠手辣。李章无辜夹在凌云聪和司马逸之间,既无自辩的机会,又无法躲避,只能默默承受一次比一次严厉的责罚。 这一日凌云聪又拂了司马逸共赴赏花宴的美意,随手提起司马逸新赏的纯钧剑,和李章练起剑来。剑是绝代名剑,握在凌云聪手中已无昨夜初见时的惊喜和爱不释手,想着父亲已被羁押多日却至今未有开审的消息,心头的烦闷沉重压乱了手中的分寸,惊觉时,已生生砍断了李章的长剑,剑气割断李章束发的丝带,如墨乌发纷纷垂落。 凌云聪一呆,伸手拉起李章凑近细看,被李章轻轻推开。 “真是好剑!表哥先歇会,我回去整理一下再来。” 凌云聪拾起李章的断剑,瞧着还不如自己旧时的佩剑 分卷阅读2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5 ,不禁皱眉道:“怪不得不经砍。回头让王爷也替你找把好剑!” 李章愣了下,含混地一笑,接过凌云聪手中断剑,向院外走去。 凌云聪回到屋中,本欲小憩一会,心事重重之下又辗转难安,出来等李章,却直等到午饭时分,才见李章低着头慢慢走过来。凌云聪不禁有些气恼地冲过去拍了他一掌:“去哪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好等!” 李章竟没站住,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凌云聪察觉有异,过去不由分说拉起李章的裤腿,就见小腿肚上满是两指宽的青紫瘀伤,肿得老高,膝下又满是陈旧的血瘢擦痕,顿时愣住。 李章无言拨开凌云聪的手,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凌云聪不明所以,拉住正想离开的李章,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摔的!” 李章默默挣开自己的手,不知怎么说也什么都不想说,偏头不语。近些日子司马逸越发霸道,但凡被凌云聪驳了面子,李章就必要去刑房领一回刑责。今天更是大犯禁忌,他刚离开珍珑苑,就被脸色墨黑的何总管押去了刑房,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棍子,李章沉默地受着,一句话都不多问。 凌云聪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虽然外表怯懦,倔起来也是牛拉不动的,见他不想说,就知道问不出来。只好扶着他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早间何总管拿了些悯妃娘娘赏的细点来,正想找你一起吃呢。” 李章一听就止了步子,想要挣开凌云聪的手,凌云聪却坚持不肯放:“你小时候不是最爱这种精致的点心吗?回回留给你,你都吃得好高兴!” “那是因为是表哥留给我的。” “所以我等你回来一起吃呀!” “这是娘娘赏的,不一样。”李章说得温温和和的,却极坚决。 凌云聪这才想起,自从第一次李章被自己逼不过吃过一个杏子后,就再也不曾在他这里吃过东西,总有这样那样的借口,更不肯和自己同桌用餐。他因初来乍到,只道王府中就是这样的规矩,可是前日那个叫风瑜的公子过来,却大方地让小厮把份例送来,和自己一同用了午餐。 想起风瑜,凌云聪觉得他真是个人精,几句话就把人捧到了天上,让凌云聪恼也不是,喜欢也不是,反而更加重了心里的负罪感。他好像也提到了李章,当时心里不自在,没注意,这时想起来,却是劝自己离李章远些,说是王爷不喜欢。 凌云聪这一想起顿时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王爷最近似乎真有些不高兴,而李章也比初来时沉默多了,行动也比最开始时更刻板地守着什么规矩。 凌云聪不禁又问了一次:“你在王府过得可好?” 李章默默点头,见何总管亲自带人送食盒进来,向凌云聪行礼告辞。 “凌将军请用餐吧,李章稍后再来。”说完,低头让过一边,等人陆续都进屋后,独自转身离去。 凌云聪憋到晚间司马逸回府,直接向司马逸问起李章,说了自己的不解之处。 司马逸看了凌云聪一眼,淡淡地说:“他只是云聪的仆侍,坏了规矩自然要罚。虽说你们是姨表兄弟,进了王府,就要守府里的规矩,不可乱了上下尊卑。” 凌云聪意外地睁大眼睛,嗫嚅着问:“他……不是被王爷当成云聪召来的么?” “可他哪有一分比得云聪!” 凌云聪讷讷,心里既有些感动,又觉得对不起李章,呆呆地看着烛火,不说话了。 司马逸似乎看出了凌云聪的不安,笑着拥住他,调笑道:“谁让云聪眼里多了别人呢?本王心里醋得很。” 凌云聪横了司马逸一眼,小声辩解道:“李章怎么是别人。” “他更不可以!” “为什么?” “本王最恨的就是软弱和欺骗!” “可是……” “不说他了!本王就是瞧不得他那怯懦卑微的样子!” “……” 凌云聪直觉到其间大有问题,司马逸的霸道更是因此而一览无余。凌云聪自觉里外都讨不得好,索性把李章又打发回了侍卫营。 刑部终于开始审理凌峰一案。 兵部早对凌峰阵前抗命一事措辞严厉,谓凌峰身为定北军将领却罔顾定北军统一调度,致使大敌当前却不能一致对外,若非容桓克制守律,险些酿成自相残杀的结果。兵部对这等严重扰乱军心的做法极为不满,要求严加惩治,以儆效尤。并把矛头指向成轩,认为成轩作为两郡临时节度使,暗中收买定北军将领,是造成此次事件的背后主谋。 凌峰以斥候查获的柔然探子书信自辩,认为两郡战事失利的主要原因是我方中了北蛮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他正是因为担心这个,才在接报柔然进攻云中时决定回守云中。事实最后也证实了北蛮的这个战术。 刑部要凌峰出具证物,成轩却断然否认收到过凌峰上报的柔然探子和书信! 凌峰至此才真正相信自己又一次成了党争的牺牲品,不觉喟然长叹。 凌峰以武探花之身,投军伊始就在王豫章的定北军中,靠无数战功才博得今天的地位和荣誉,凌家军也成为定北军中当仁不让的一把尖刀。凌峰善打仗而不善钻营,王豫章对他一直是爱恨交加,不能不用,却也不愿重用。上次拓跋鲜卑突袭两郡时,王豫章暗中授命凌峰弃守佯败,由得鲜卑赶杀成轩,再由他带军截断后路,围而歼之。但凌峰不愿让刚刚安定的两郡重入战火,一边力陈厉害请求王豫章出兵支援,一边拼死抵抗,结果拖黄了王豫章的好戏,还让成轩借机把定西军拉进了两郡。王豫章对凌峰之恨不可谓不深。 但凌峰没想到成轩会在这时落井下石,却已知道自己会成为两郡战事失利的替罪羊,至于二王爷和八王爷之争,恐怕也将由此而定下结果了。 凌云聪见终于开审了开始挺高兴,看着看着却越来越担心。成轩的背义让他愤怒,他要去为凌峰作证,被司马逸紧紧拦住。 司马逸在凌峰一事上本属 分卷阅读2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6 于意气用事的一意孤行。当初靳白就竭力反对他的介入,但司马逸为了凌云聪,且有意给王豫章一个教训,仍是主动向景帝开了口。他本以为成轩为了打击王豫章肯定会站在凌峰一边,没成想却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也非常恼火。 但司马逸恼火归恼火,却是除了直接去求二哥,真是无法可想。 司马遥只比司马逸大半岁,因景帝偏爱司马逸及成贵妃霸道之故,从小就处于对立状态,从无兄弟友爱之意。因此,司马逸本人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求到这个二哥。 但司马逸还是去了。 谁也不知道司马逸和司马遥见面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司马逸见完司马遥后就进了宫,随后景帝暴怒,把司马逸贬为宁王,即时离京不得延误。 凌云聪得知这个消息后直如晴天霹雳!一心以为可以倚靠的司马逸竟然如此地靠不住,让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因自己的错误而命丧黄泉!他顿时觉得司马逸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得到自己的手段,哪里还看得到半分真情实意。他完全听不进司马逸的解释,一味歇斯底里地大骂司马逸,恨自己终究被他所骗,恨自己瞎了眼! 司马逸被敕令即时离京本就有很多事要处理善后,想着自己一片赤心,凌云聪总有明白的一天,见他此时已失了理智,就把他关进屋中,打算等上路后再慢慢跟他仔细解释。谁知道凌云聪竟半夜诱骗侍卫开门后,打伤侍卫逃出了王府。 凌云聪离开三王府后直接去了二王府。在司马遥面前跪陈自己幼稚轻信有眼无珠,求二王爷念在凌家浴血为国的份上饶过自己的轻佻无序,救救父亲。 司马遥不动声色地听完后,要他在自己面前以家人性命立誓,从此一心一意效忠自己后,才起身扶起凌云聪,意味深长地说:“来得太容易,倒让本王觉得有些无趣了。” 凌峰案随后急转直下。王豫章与柔然接洽谈判的人被抓到,其通敌放水的证据确凿,王豫章自知罪无可赦,在幽州自刎而亡。王学礼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知晓并参与了此事,终究难免失察之罪,谪为交州从事。八王爷一脉自此式微。 安平二十五年秋,司马遥被景帝立为太子。 第16章 求医 司马逸知道凌云聪逃离后并未暴跳如雷。他甚至没有责罚失职的侍卫,只是在继续处理离京事务时变得异常冷厉,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敢违逆他分毫。 三天后,司马逸封存了王府物产,留下身怀有孕、不堪长途跋涉的王妃在宫中由悯妃照顾,其他姬妾公子也以路途艰险为由留在京中,只带着死心相随的风瑜,及数位近身的仆侍,在夹道围观的百姓的指指点点中,离开了京城,启程南下。 时值盛夏,烈日当空道路生烟,车队为避酷暑,天明即行,尽晚才宿,最热的两个时辰俱在树林中歇息。司马逸因凌云聪一事深受打击,虽撑着不露声色,向来娇生惯养的身子却挨不住旅途中的溽暑蒸熏,进入益州不久就病倒了。 司马逸这一病,时好时坏拖了近半个月。好时不过有些头晕气短,差时则浑身滚热满嘴谵语,吓坏了随侍的风瑜,京里跟来的李医师亦是束手。无奈何之际,一行人只能停在一个叫杨家坝的地方,暂时留住。 杨家坝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是一处不大的村镇,已入宁州地界,因是附近数处村寨共同的集市,而比他处多了条不长的街市、两间简陋的客店,却依然没有高明的郎中。他们买下一处宽敞些的宅院安顿司马逸住下后,就开始四处寻觅良医。 不久,有好心人指点他们去木彝山寻一个叫金益的苗医,那是当地人口中的神医,却不喜汉人,更不肯为官家医治,更遑论下山出诊了。 司马逸开府以来,只往府中收过美姬公子,从未招过一个贤士。如今仓促离京,穆严外出未归,靳白又先往宁州打点布置。结果为司马逸求医一事,能拿主意的只有段十锦和风瑜了。 风瑜固然在司马逸稍好时简单请示过,但司马逸毕竟是千金之躯,如此屈尊纡贵地深入异族腹地,终究让人心生忐忑。于是仍然抱着侥幸的心理上山去请,结果好话说尽金益也不肯下山。最后段十锦怒向胆边生,试图强行掠人下山,却反被金益的毒针所伤。一行人狼狈地撤回杨家坝,段十锦所中之毒虽不致死,却也辗转翻腾,日夜难安。 这么一闹,就又拖了十多天,司马逸越发连明白的时候都少了。风瑜这才下定决心,带司马逸上山。 因上次段十锦闹得过分,风瑜不敢带太多人,便只带着李章吴子俊张羽这侍卫营极品三人组,轮流抬着软轿进了山。好在前几回探明了道路,四个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金益独居的木屋。 木屋建在山边的一小块平地上,背靠的绝壁上有一挂细细的飞瀑,阳光下飞溅的水珠五彩晶莹,似点点珍珠从天而落。瀑下是一潭碧水,平静如镜深不见底,潭水从不远处的缺口化作更大的瀑布飞泄而下。水声轰轰,雨雾轻漫,折着头顶的阳光,在潭边架起一弯淡淡的虹桥。 李章见此,顿觉神清气爽,一路的暑气溽热和紧张疲惫都消失殆尽。 他们放下软轿,正欲上前敲门,门自己打开了,出来一个黝黑精瘦的苗人,满面深刻的纹路,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他扎着头巾散着裤腿,短衣用腰带束得干练,斜插着一把柴刀。 风瑜一见抢前几步正要躬身行礼,那苗人一抬头,只见浓黑的粗眉下一双鹰隼似的眼睛,冷厉得让人不敢直视。风瑜顿时心中一慌失了神,待到回神时金益已回身进屋关严了门。 风瑜急忙上前拍门,声音已带上了哭腔:“神医!请救救我家主人!神医——!” 金益恍若不闻,一直没有开门。风瑜求了又求,终于忍不住,哭坐在门前。 风瑜的哭声在水声的映衬下显得十分细弱,满含着悲切的绝望,在静寂的林中愈加显得孤独而渺小。李章听着,心中也是一酸,无端就想起娘亲,想起她为自己流过的许多泪来,心中更酸。 树叶的哗哗声中,风瑜哭得疲累,早已转成低低 分卷阅读2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7 的饮泣。软轿边的侍卫垂手侍立,茫然看着紧闭的木门和哭软的风瑜,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不知不觉中,日已偏西,林中一片呱噪的鸟鸣,此起彼伏地与轰鸣的水声交相回应,像是对歌一般。风中带着飞瀑溅起的湿润凉意,渐渐扫去午间的溽暑闷热。 一直歪在软轿上的司马逸睁开了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懵然不知身在何地。他自觉好了一些,昏沉已久的神志被山风吹得清爽,恍惚生出些隔世的感觉,前尘往事一瞬间淡得如同晕开的墨渍,分不清曾经写了些什么,又描画过什么。 他微微偏头听着风瑜哭,眼神落在李章身上,竟又想起那一夜觥筹喧嚣中离尘的安静恬然,和血色弥漫中难以置信的灰心绝望。他晃悠悠地起身,走到李章面前,像要确认什么似的,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不满意他始终低垂的眼帘,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李章垂落的目光随着被抬高的下巴又滑向了一边。司马逸不甘心地双手捧住李章的脸,固执地拉回李章的视线。 李章的眼睛仍如记忆中一般乌黑清澈,却没有记忆中的自信骄傲、倔强气苦,只有忐忑和不安,裹胁着害怕、厌恶和无可奈何,闪烁着、不断想要逃避着。 司马逸直直地盯着李章的眼睛,思绪如被定住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卡在那个新年之夜,反反复复是李章不肯退让的倔强,风瑜的低泣更加重了这一刻的茫然。他固执地想要挖出那双眼中深藏起来的东西,越来越近地靠向被自己捧住的头,越来越近地靠向那双眼睛,直到鼻子贴近了肌肤。李章因紧张而有些紊乱的呼吸似乎惊醒了司马逸,他停下继续贴近的动作,无意识地笑了一下,轻轻吻上了那双不断想要逃避的眼睛。 李章傻了一样垂手站着,看着慢慢接近的唇瓣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司马逸的唇带着微微烧灼的热度,落在薄薄的眼皮上,灼疼了李章的眼睛,让他不由自主地偏头躲开。 司马逸有些失措地抬起头,探究地看着李章,似乎不明白李章为什么要躲开,却很和蔼地问:“为何要躲?” “……” “你不喜欢本王?” “……” “真不喜欢?那……只好算了。”司马逸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失望,竟真的放开了李章。 李章彻底傻掉,完全不明白司马逸是什么意思。 司马逸不再看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同样愣住的风瑜面前,伸手扶起了他。 本 文 由 甜梦网 网 络 社 区 为 你 提 供 下 载 与 在 线 阅 读 “哭什么呢?本王不会死的。” 司马逸茫然看着风瑜身后的木屋,听着风瑜急切惊喜的解释,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放开风瑜,对着木屋抱拳拱手,抱歉似地说:“屋里便是神医吧?本王病中懵懂,未能管束好下属,打扰了神医清静,罪过了。神医既是不愿,本王也无法强求。生死由命,本王这就告辞下山。” 说完,司马逸当真躬身一礼,晃晃悠悠地自往来路而去。 风瑜几时见过这样的司马逸,瞪着他直似见了鬼魅,心中那一直萦绕不去的痛顿时扯成了血肉模糊的狰狞,痛得他捶胸捣地嚎啕大哭,竟像是司马逸已经死了一样。 李章听出了风瑜哭声中死别般的撕痛,惊得清醒过来。他转头看着被张羽和吴子俊坚持扶住的司马逸,想着司马逸刚才那异乎寻常的表现,目光闪烁,渐渐晃出了惊愕和不忍。他走到木屋前,双膝跪地,对着紧闭的木门,诚恳相求:“王爷病势怪异,延医无数却越来越混沌,才致使下属失了方寸惊扰了神医。神医既是不喜汉人官家,李章妄自揣度,必是曾有被官家欺凌的往事。王爷是新封的宁王,便是这宁州之主,神医之痛之恨,王爷必能替神医解之,而神医相救之情,王爷也必会记之。李章不敢妄谈仁慈博爱,只请神医一念的转圜,救了王爷,也救得自己。” “救?几十年的恩怨,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看得通的!” “不试过又怎知解不开?” “官官相护,莫以为山野村人就无知无识!更何况汉家对苗人的轻视厌憎!” “请试着相信一回!” “我如何知道能信他?” “……因他也是受伤之人。” 金益冷笑:“伤了王爷,岂非早被你们剁碎了!” “……那是他喜欢之人。” 李章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却觉得还是直说比较好。他再懵懂,也早已看清凌云聪的离去对司马逸的打击。他虽然害怕厌憎司马逸,却知道他对别人并不像对自己那般无常冷酷,对凌云聪更是非同一般的欢喜宠爱。他只是因为事关表兄,更因为因表兄而被无辜牵连的自己,而始终对这件事避而不想。 穆严本已后悔,这时见李章仍如当初一般目无君王,却是又再气黑了脸。他依旧不觉得当初的弃徒之举是做错了,但对李章之后的作为颇感自豪,对这徒弟也就爱恨交加。他从前就不懂李章,如今更想不通李章到底在拿捏什么,对司马逸的低声下气十分不满,见司马逸问到自己,当下便黑着脸道:“皇上英武果断方是此次取胜的关键,李章不过是尽了人臣的本分!” 司马逸一愣,侧目盯着穆严义正词严的样子,神色复杂地问:“穆将军当真如此想?你就不怕寒了李章之心?” 穆严心中一顿,看着神情淡漠的李章重又咬牙发狠道:“他是王府侍卫出身,自当为皇上分忧解难,这般拿捏矫情,不配做我穆严的徒弟!” “穆严!” “师兄!” 司马逸与靳白齐齐惊喝,穆严却铁了心般扭过了头去。司马逸急向李章看去,果见他的神色又再黯淡了数分,不由得在心里将穆严狠狠骂了个够。 芷清担心地握紧李章的手,李章强打精神对她安抚地一笑,转回头对着司马逸说:“皇上此番数度维护,关切之意李章心领,过往种种便就此揭过罢!李章既无意于仕途,又不喜留于京中,皇上若是当真想赏,便赏我个自由自在,李章与芷清感恩不尽!” 分卷阅读2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8 *本*书*下*载*于*甜梦网*小*说*社*区* 司马逸心知再说无用,长叹一声点头答允道:“既是你执意如此,孤亦无法强求,但不为你正名孤终是心中难安。当年魏国公亦是功成身退飘然远去,你既是他传人,所建功业亦不逊于他,孤便封你袭了他的爵,再为魏国公罢!” 李章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司马逸满面皆是不可置信:“皇上怎可如此!” “为何不能如此?世人皆知魏国公,魏国公却只在山水之间!孤意已决。你若不想孤再度食言,便依了孤这回!” 李章咬紧唇,司马逸怕他又出决绝之语,连忙补充道:“不过是个虚爵,孤亦不会要你定时觐见,绝无食言!” 司马逸说完十分小心地看着李章的反应,李章果然缓了下来,回头征询地看着芷清。芷清为难地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极为诚恳地点头确定。芷清便轻声对李章说:“哥哥自己拿主意就好,芷清相随不悔。” 李章终于松下了紧绷的神情,看着芷清缓缓笑道:“能得妹妹相扶相守,此生足矣!” 他转而对着司马逸说:“若这虚名能让皇上再无他念,李章从命。” 司马逸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章和芷清,看着他们由衷的依恋欢喜,早已不复冷硬的心软软地疼了起来。他掩饰地端起君王的架势,掏出早已写就的御旨诏书,用玉玺仔细上了印。李章眼尖,瞧见这玉玺竟缺了一个角,不觉暗暗皱了下眉。他只道司马逸做了皇帝仍然随性恣意不知惜物,却不知这玉玺曾救过他的命,当过天下最“重”的暗器。 穆严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马逸做完这一切,心里越发混乱糊涂,完全彻底地呆在了当地。 司马逸诏令天下,李章得魏国公之爵。但李章却如当年的刘慕言一般,徒见封赏不见人踪。众人不明所以,但也因他的失踪,那些认为封赏过于越格的声音很快便淡了下去。大魏朝两任魏国公,刘慕言已成传说,李章却风华正茂。世人津津乐道之余,对其坎坷的身世亦复感慨,却再无人敢轻之侮之。 李章因伤不宜远行,遂依从靳白的建议,与芷清住进邙山派的西谷残院。靳白与芷清悉心调治之余,又将金益郑重接来。建平五年夏初,出海游历的郑一晏回归,闻知李章近况,携海外异果“龙血珠”入邙山,李章方始渐渐好转。 其时靳白以各种名义已将邙山西谷的残院修葺一新,李章与芷清也于秋天正式完婚。郑一晏难得地一住便是大半年,天天乐呵呵地调侃芷清挤兑金益,将这对义父女闹得哭笑不得,却将他们始终凝重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李章服食龙血珠后,呕血之症渐愈,气血随之日渐丰盈。郑一晏虽未习过武,却生吞活剥了许多武学之书,教出的徒弟轻功也自不弱。他细问过李章的运气之法后,凭着记忆与医理,指点李章慢慢将伤势略轻的经络自行打通,余下伤情严重的,却仍需借助外力。 建平六年春末,靳白广撒江湖贴,遍邀武林高手为李章疏通经络。僻静的邙山西谷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皆欲一睹当朝魏国公之风采,竟有好事者在邙山脚下设下擂台,筛选进山者的资格。 李章此时对司马逸身边的人事已不再全心戒备,并渐渐开始相信司马逸的转变,而司马逸在这一年间更是埋头政务励精图治,重整民生之余,当真开始打造自己的骑兵军队,与关外的拓跋部鲜卑订立了以粮换马的合约,并重设关集,允许百姓自由贸易。 他依约未再去见李章,也未在邙山设立警戒。李章与芷清成婚时他仅以故交名义送来一对玉瓶一双如意,以及去尽金玉纹饰的龙渊宝剑。李章默然良久,才从凌云聪手中接过龙渊,往事种种倏然掠过,淡淡已成云烟。 建平六年四月二十,谷雨。司马逸与凌云聪乔装出城,打马直奔邙山而去。 完 2015.7.12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没人看也要好好给自己撒一捧花~李章是我自己对于一些人生立场的看法的投影,司马逸则是因吐槽而延续了许多常规概念的人物。最早并没有想过李章最后的逆转,因而下卷是彻头彻尾的新创作。因为我总是写着写着就想给人物一个好结果的人。 相对于爱情,我更倾心于友情和亲情,觉得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尊重、信任与守诺。于是全文真正想表达的也是这一点。 谢谢文休,一路支持我到最后。感谢ff,提了许多我未曾想到的问题和疏漏。果然是我太过于主观了,于是文也带了太多个人喜好的印记。 最后赞自己一个,我也是有始有终之人呢!哈哈~~ 分卷阅读2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9 得无法出声的芷清,正想迅速离开,却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假山,此刻已高高低低站满了人。有人上前,李章戒备地退后,护住身后的芷清。 芷清眼见情况失控,知道自己拖累了李章,反倒不再害怕,生出要保护李章的念头来。这时见大公子已被人救醒,先发制人地说:“芷清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大公子如此对芷清,不知道老太太知不知道?” 李章这才知道那人竟是赵大公子钰珅,亦是暗自吃了一惊。 赵钰珅揉着疼痛不已的脖子,冷冷地看着李章和芷清,骂道:“小娼妇!你还好意思提老太太!跑这来私会情郎,真以为有老太太宠着就是小姐了?!” “谁私会情郎了!是三公子让芷清来给他看伤的!”芷清气得声音都抖了,却寸步不让地不肯露出弱态。 赵钰珅狐疑地看着李章,又看看芷清身边散在地上的药箱子。有人小声向他证实了芷清的说法,他看着默不作声的李章,眼中的玩味之意越来越浓:“老三的陪练?我那文弱得禁不起风的三弟还能伤了你?呵呵,呵呵呵!还真是好戏啊一出好戏!”他突然目露凶光,一把捏住李章的下巴,狠狠地问:“说!你到底是谁?来刺史府做甚?!” 李章被他捏得微微皱眉,摇头道:“我叫李章,来云南寻亲不遇,盘缠用尽身无一技,没奈何才应了三公子的招贴,来府上讨个吃饭的活计而已。” “呵!你这套把戏,也只能哄哄笨蛋老三!你以为我会相信?” “事实如此,李章不敢隐瞒。” “你的功夫跟谁学的?” “小时候有个游方道士,受了我父母的度济后,见我体弱多病,就教了几式健身功夫。” “越说越不像了!”赵钰珅松手前调戏地摸了把李章的面颊,看着李章满脸都是嘲笑:“你还是老实交代来这里的目的吧,否则这细皮嫩肉的,可就太可惜了!” 芷清一听脸就白了,刚想开口,被李章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一把抓住,用力捏了捏,随即又放开了。芷清明白了李章的意思,也知道大公子的疑心,远不是眼下的坦白就能打消掉的。于是她死死地忍着眼泪,看着李章被人推搡着带走,痛到麻木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是被吓傻了,倒不再有人继续难为她。毕竟,她从小跟着老太太,老太太对她的宠爱让人早已把她当成了半个主人。就是今日大公子对她的所作所为,闹到老太太那里,也都说不好会是什么结果。 芷清失魂落魄地回到慈安堂,一路也没想出个有用的办法,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老太太身上。 赵大公子钰珅自幼顽劣,却因是赵家长子嫡孙,颇受老太太溺爱。六岁时因爬树掏雀从树上摔下昏睡了三天三夜,家人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随着芷清的出生,他也跟着醒了过来。老太太于是收了芷清,虽然仍是奴婢身份,却从小锦衣玉食不输公子小姐地教养长大。 老太太笃信鬼神仙灵,请来的道士替芷清批的命又是极为祥瑞,正是大公子命中的贵人,便更加把芷清护得紧实,连赵钰珅对芷清的猥亵都在她严厉禁止之中。而正是因为老太太的过度保护,反而激起了赵钰珅的逆反心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钰珅越来越讨厌老太太总是提起的陈年旧事,也更加不相信是芷清带给自己的好运。他从心里鄙视芷清,邪恶地想要毁了她,再让啰嗦的老太婆看清楚哪有什么祥瑞,自己又何须依靠芷清改运! 芷清一见到老太太,就跪下哭着把事情经过大概说了,提起李章,只说是三公子招来的陪练,因陪得三公子高兴,才请自己过去替李章看看伤。自己从来不认识李章,却在差点被大公子污辱后,反被骂成了奸夫淫妇,再无面目活在世上了。 芷清越说越悲,直哭得浑身颤抖,声嘶力竭。 老太太顿时心痛起来,赶着拉起芷清,一边轻抚慢声地哄劝,一边恨声让人去传大公子。 赵钰珅倒是很有准备,老太太一传就过来了。他不看依旧哭得哽咽难止的芷清,只对着老太太说自己午间喝多了几杯,脑子浑了才会招惹芷清,很痛快地向芷清认了错。但是李章却大有文章,恐怕又是一宗潜伏行刺的勾当。 老太太一听行刺就变了色。说起来,自从赵祈南平了苗夷之乱,来赵府行刺的人就没断过,连她也有一回差点被杀,幸亏芷清夜间警醒,瞧见门外的影子吓得大叫,才引来暗卫杀了刺客。 芷清一看老太太的脸色,就知道她已经厌憎了李章,赶忙替李章辩解道:“老太太见过李章就不会信他会是刺客了!” “哦?” “他根本就和三公子是一个样子的!” 赵钰珅阴险地瞪着芷清,插嘴道:“你当真不认得他?却又为何急于为他开脱?难道你没看见他连我都打倒了么?!” “芷清不懂武功,但看各位公子练功多了,也还是知道李章的气力招式是远远不及大公子的!” “可他打倒了我!” “那是大公子大意了!” “你一定要替他解脱?” “芷清感念李章相救之恩,所言所述句句属实!” 老太太被他们两个争锋相对闹得头疼,知道芷清平时性子和顺,一旦认真起来却是倔强无比,一时也对李章有了些好奇,就命人把李章也带过来。 李章是被人拖进来的。不大一会功夫,他已经满身血污,遍体鳞伤了。芷清惊得捂住了嘴,老太太也连忙低头念了几声佛。 赵钰珅不动声色地用眼神询问随来的赵四,赵四微微摇了摇头。赵钰珅狠狠咬紧了牙。 李章来时已被水泼醒,此时被丢在地上,挣扎着慢慢坐起。他仰起惨白的脸,黯淡的目光盯着正中端坐的老太太,努力凝聚了些力气,轻轻地说:“李章不过是无处栖身,才来应了府上的榜。这也有罪?” 他的声音带着忍痛的嘶哑,却自有一种理直气壮的逼人气势。 老太太被他问得哑然,仔细看李章,见他眉目清秀气韵端丽,真真一副招人疼的大好模样,竟是比自家的孩子还要俊上数分,再看身形,也是纤纤弱弱的书生模样,对芷清的话已是信了九成。她假意咳了一声,正要发话放人,抬眼望见赵祈南疾步走了进来,不由得奇怪,看着他问:“今日这么早就散了?” 赵祈南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李章,对着母亲 分卷阅读2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0 躬身施礼,应道:“珅儿派人来说了刺客一事,孩儿担心母亲,提早散了。” 老太太闻言一哂,道:“不过是孩子们的玩笑胡闹,这不正要他们放人呢。” 赵祈南不动声色,指着李章问:“就是他?” “可不是!你瞧瞧那身板,和珩儿真有一比。”老太太说着笑了起来。 赵祈南附和地笑着,却盯着李章仔细打量起来。李章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垂下眼帘保持平静,却听赵祈南冷冷地开口道:“原来是三王爷府的李公子!怪道瞧着眼熟。不知李公子乔装改扮到本刺史府来有何贵干?” 李章闻言心中一紧,抬眼去看赵祈南,却依然全无印象,便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赵祈南哂笑道:“李公子自然不会记得本官,本官可是看着李公子尽得王爷的宠爱啊!替悯妃庆生的宴席上,李公子的风姿,真是令人过目难忘!” 李章脸上又白了几分,紧抿双唇不肯出声。耳边听到芷清低低的一声惊呼,心中竟如钝刀凌迟般痛不可当,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整个慈安堂都静了下来,赵祈南安然坐下,端起茶盏悠闲地抿了口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李章开口,正觉得奇怪,心中忽然闪过一念,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头看一眼震惊未定的老太太和芷清,摆手让人把李章带离了慈安堂。 第19章 苦厄 赵祈南把李章带到自己住的宏泰轩,让人替他沐浴更衣,疗伤上药。然后看着精神好了许多的李章,点头笑道:“李公子果然风姿绰约,宛如谪仙。只是不知李公子为何不跟着王爷,却来我家当个挨打的陪练小厮?” 李章沉默不语。他既不愿承认那个身份,更不能把芷清牵扯进来。救芷清离开,如今已是他最想护住的希望。 赵祈南早已猜了无数可能的结果,个个都让他提心吊胆。他知道朝堂上早已翻云覆雨尘埃落定,也早在成家掌控了大半个朝堂势力时彻底倒向了二王爷。如今司马逸失势被贬,八王爷更是被削尽羽翼,只有独领风骚的二王爷,已是稳坐太子之位。他本应彻底地放下心,却总觉得将来宁州当宁王的司马逸,会是最后的那只黄雀,让他对李章的突然出现更多了一层怀疑。 司马逸为悯妃庆生那年,赵祈南还是益州都尉,本应到期调迁的他,却因平定苗民之乱毁誉参半而被滞留在京城,正是彷徨的时候。那天他被同乡带挈进三王府,见到了京城一众风云人物,然而最让他难忘的,却是俏面带羞青涩诱人地侍立在司马逸身后的白衣少年。他听着同乡艳羡的介绍,得知这李公子竟是户部李主事的公子,因被司马逸看中而被硬纳入王府,而景帝竟然不闻不问时,已是对这风流不理朝堂之争的三王爷刮目相看。他冷眼旁观了几年,除了关注着二王爷,也始终关注着司马逸。只是在权衡利弊之下,他更倾向于脚踏实地的二王爷,于是在成家呼拢到自己身上时,很干脆地答应了。但他仍然小心观察着司马逸,不像别人那样彻底信了成家和二王爷。 司马逸的被贬过于突兀,谁也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来宁州当宁王,就更成了赵祈南的一块心病。他自司马逸离京时起就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动向,但司马逸此回出行,却与上回三郡之行大相径庭,竟是一路避开官府,直到益州,才第一次正式露了行踪,随后又是低调隐行,入了宁州地界后,更是突然没了踪迹。他派了几波打探的人出去,至今未有人回报,而司马逸身边的宠侍却偏偏出现在他自己府中,就更是让他如鲠在喉坐立难安了。 赵祈南小心翼翼地对待李章,锦衣玉食,安排仆侍,千方百计想套出他进赵府的目的,李章却始终都以那套说辞应对。正当赵祈南耐心用尽无计可施时,他收到了成家传来的密信,信中告诉他司马逸病重滞留途中,要他设法杀掉司马逸,造成病死的假象,以绝后患。 赵祈南顿时安下心来。既然二王爷下了决心,司马逸便再有神通,也就只能是只死掉的黄雀,于他再无威胁了。 于是他最后一次和颜悦色地问李章,却是干脆地要司马逸的下落了。李章摇头回说不知,他就把李章带进了刑堂,指着满屋子的刑具,问李章怕不怕。 李章默然良久,点头承认道:“怕。” 赵祈南满意地笑道:“李公子是王爷的宝贝,自然不曾吃过这种苦。本官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只要知道王爷的下落,保证李公子和王爷最后能在一起。” 李章深恨这样的说法,也没细想为何赵祈南突然想知道司马逸的下落来,他只想着金益和司马逸在一起,那是断断不能让赵祈南知道的事情。 耐心用尽的赵祈南终于给李章上了刑具,而李章的表现也确实和他预料的一样。 拶子的皮绳刚刚收到一半,李章已经痛得惨叫连连。施刑的人满脸无辜地看着他,赵祈南也哭笑不得地蹲低了身子:“很疼吧?十指连心哪!我早说过你这娇嫩的身子吃不得这样的苦,你却偏要自找苦吃!看看你这手……真是我见尤怜哪,王爷见了还不得心疼死!来,乖乖地还是说了吧,说了对大家都好!” 李章痛得眼神都散了,却摇着头说:“我……我们……在临江遇到刺客,我……就跑散了。独自来到这里,……盘缠用尽,也……没等到他们……” 赵祈南厉声打断他:“你是王爷最宠爱的男侍,怎么可能让你单单跑散?!别以为巧言令色就能瞒得过我!本官审案无数,什么样的人都逃不过本官的手段!” “确实……不知王爷的下落!”李章无助地躬着身子,指间鲜血淋漓。 赵祈南怫然而起,冷声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本官倒要看看,你能捱得多久!” 皮绳再一次慢慢收紧,指缝间已隐现白骨。李章痛得像离了水的鱼,徒然大张着嘴巴,却已无法出声。他全身被制只能徒然晃动头部,发髻早已散开,凌乱的黑发被汗水湿透,一丝一缕地贴在脸上,衬得惨白的一张脸更无半分人色。 施刑的人知道他受不住,不像往日般下狠劲,而是一点点慢慢搓磨,时松时紧地架着李章走在昏迷的边缘,却始终不给他盼望的解脱。细嫩的皮肉经不起这样一而再三的搓磨,烂成了血浆肉泥,刑具刮磨着指骨,声音瘆得人头皮发麻。李章浑身抖似筛糠,若非被人死死摁住,早已挣断了指骨。他不知何 分卷阅读3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1 时已是泪流满面,却依然不肯说出司马逸的下落。 日影从头顶渐渐偏西,李章早已耗尽了体力,死了般无力挣扎,却依旧残忍地不被允许失去知觉。饱受摧残的指骨终于承受不住地裂开,李章头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赵祈南冷冷地坐在椅中,看着人从李章手上卸下沾满血肉的刑具,眼神愈加冷得瘆人。他竟是更加相信了李章和司马逸之间的情分,对李章的天真颇觉好笑,对司马逸也渐渐起了轻视之心。原本听人说只当是听笑话,如今看到,才相信司马逸竟是当真在“情”字上头用了心的,也就怪不得会被二王爷坐大了江山了! 李章毫无生气地歪在地上,夕阳歪斜地打在他半边脸上,刻画出深刻浓重的痛苦痕迹,像河岸边饱经风浪的基石。 赵祈南看看天色,再看看昏迷不醒的李章,稍一思量,决定还是让李章休息一晚。瞧他那副软弱娇贵的样子,痛上一晚,恐怕比继续用刑更能让他恐惧和害怕,明日也就事半功倍了。他越想越是满意,干脆又吩咐人给李章喂点吃的上点药,然后心情愉快地离开了刑堂。 芷清自知道李章的身份后已从最初的惊疑气愤,转成了不解和担忧。她不懂李章为何要来救她,更不懂他明明可以依仗身份直接向赵祈南要人,却偏偏要冒险潜进来定什么计划。她并不是很相信娘亲从小给她灌输的希望,也从未觉得得了老太太的宠爱就当真能有好的将来。她只是乖顺地让娘亲高兴,只是单纯地让自己不去多想。 李章的出现让那个虚渺的希望突然真实了起来,也让她头一回真正对将来有了念想。她无法忘记短短几天里李章带给她的亲人般的温暖,即使在听到他的身份时冷了大半,如今也早已被回忆捂暖,甚至渐渐滚烫了起来。 她小心地向老太太打听三王爷的事,老太太后怕至今,对李章更是满脸的嫌恶鄙视。她絮絮叨叨地只是骂李章是妖精,恨自己竟把他和自家的孩子相比较,担心李章为赵家招来祸端,口中念着佛,心里却影影绰绰地希望李章彻底消失。 芷清只能转着弯地从三王爷的权势说到李章的影响,好歹说服了老太太不能让李章有事,才打着老太太的名义去看望李章。 如此前前后后的不过耽搁了两天,芷清就听说李章又被带去了刑堂,这一惊也就非同小可。 她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赵祈南已动了杀心,三王爷若是不保,李章也必死无疑,不禁心急如焚起来。 芷清在刑堂外围焦急徘徊了半天,才见有人带着府上的医师过来,连忙出来陪着笑,接过药童手上的药箱,娇憨地央求张医师:“老太太怕李公子有事,让芷清过来瞧瞧。芷清怕老爷不高兴,一直不敢进去。不如,芷清就跟着张先生进去吧,瞧上一眼也好向老太太交差了。” 张医师在赵府多年,芷清好医,时时都会去他的小院帮忙收拾药材,且聪明好学,也就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颇有点半师的情谊。因此,见芷清这么说,就点头道:“老爷已经回去了。只是那里血腥气重得很,你不害怕?” 芷清吸了口气,畏缩地看一眼黑洞洞的大门,抖着声音问:“老爷给李公子上刑了?” “不然呢?”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 张医师看着芷清瞬间变白的脸色,摇了摇头,迈步走进刑堂。 天色已暗,刑堂里一片晦暗。芷清闻着扑鼻而来的腥臭腐味,止不住胃里的翻腾,却因目不能见,反而少了惊惧害怕。 随行的小厮点起一支火把,插入墙上的基座。火光晃晃地映出一圈光亮,照着了无生气趴在地上的李章。张医师细细摸了下脉,对未见残颓的脉象颇为满意,随即拿了李章的手细看伤势。 昏迷中的李章因这简单的碰触痛得抽搐,芷清更在看清后惊得摔了药箱。 张医师抬头看了芷清一眼,微微叹了口气:“你出去吧。他没什么大碍,有些骨裂罢了。” 芷清霎时泪如泉涌,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敢看,却又移不开目光,李章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令她痛彻心扉。她度日如年般看着张医师为李章上了药,然后施针唤醒李章,让小厮喂他喝水。 芷清看着小厮故意的粗手笨脚,忍不住递了件首饰给小厮,低声下气地央求:“这种事还是让芷清做吧,小哥且去外边歇歇。芷清感念李公子相救之恩,就让芷清还了这情吧!” 小厮乐得不用服侍李章,交了东西给芷清,自去外面和张医师闲聊打磕了。 芷清含泪扶起李章,慢慢喂他喝水。李章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定定地看着芷清,看得芷清忍不住哭出了声来:“你这又是何苦?芷清在这里一直都很好,犯不着……” 李章闭了下眼睛,努力凝聚些力气,坚持地看着芷清,低低地说:“……走,……离开……”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哑得只剩些气音,却含着无比的坚持和决心。芷清哭得弯下腰去,伏在李章耳边抽噎着问:“你呢?你又怎么办??” 李章微微摇头,依然是低哑得难以听清的气音,安慰芷清:“我……不说话,……他……就不会……杀我。” “可是……”芷清说不下去了,越发哭得伤心。 李章很想拍拍她,手却不像是自己的:“疼一会……就……过去了,……也不是……没有疼过……” 芷清拼命地摇着头,却是一点也没有办法能帮李章,只能极小声地答应道:“芷清出去求他,求他来救你!” 李章闻言微微苦笑,只是再一次告诉芷清:“我……不是……公子。” 芷清不解,却听话地点头:“从来没人这样为芷清,你是芷清的哥哥。” 李章笑着点头,黯淡的眼中跳出光来,死气沉沉的脸也顿时生动了起来。 第20章 脱困 七月十五老太太雷打不动的上山拜佛差点没能成行。 先是赵祈南觉得不安早早就出言劝阻,再是赵钰珅突然又发了狂病。 赵钰珅这病根是当年摔下树落下的,幼时发作得频繁,近些年已好了很多,两年没再犯过。赵老太太前后联想,更觉得是赵钰珅冒犯芷清惹怒了神灵,加上李章一事闹得她心乱,更加坚持要去宝 分卷阅读3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2 相寺,并且还打算留住几天,要好好吃斋念念佛,替赵家多祈些福缘。 赵祈南拦不住,只能多派官兵护送,一边更紧地逼李章开口,一边派出官兵以搜捕反贼的名义在宁益边界拉网式寻查。 李章的伤手又被他反复蹂躏了几次,不但被拔光了指甲,还又被上了一次拶刑,左手尾骨终被夹断,双手肿得没了形状,颜色更是紫黑得吓人。张医师已下过定论,他的双手已是废了。 赵祈南越来越急躁,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貌似柔弱的李章,竟然就真的撑到了这一步,实在是让他震惊而难以置信。他探究地抓起李章的头发,迫他仰起头来。李章冷汗涔涔的脸白得泛青,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眼底一圈乌黑。他一直闭着眼睛,再不曾如第一日般流过泪,也一直没再睁开过眼睛。赵祈南好奇地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突然伸手抚住了他的脸。 李章挣扎了一下,头顶紧扯着疼,手更是早已疼得麻木。赵祈南的手顺着李章的脸颊慢慢地抚过,激起李章一身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赵祈南探究地盯着李章的眼睛,虽然散了焦距,那双眼睛却仍是清澈得耀眼,深得看不透。 “你就这么为了他?他若当真紧张你,也不会把你孤零零丢下不管。” 李章心中气苦,恨这个摆不脱的虚名,却根本无法替自己辩解,只能继续沉默。 赵祈南继续捻摸着李章的脸,惋惜地摇头:“确是不输女人的细腻光滑,真是可惜了。” 他边说边去身边摸出把匕首,沁凉的刀身在李章脸上滑过,毫不意外地激起了他一阵颤抖。 “若是毁了这张脸,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么?” 刀刃轻轻地刮过脸颊,赵祈南嘲笑地看向李章的眼睛,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半分惊慌,准备用力的手顿时停住。 “你不怕?” 李章摇头,眼中毫无所动。 赵祈南不相信地在他额角轻划一刀,血流了下来,李章眼里依然的波澜不起。 赵祈南死死瞪着李章,握着匕首的手有些把持不住,刀刃又深入了几分,鲜红的液体顺着惨白的面颊迅速滑落,艳丽得刺目。李章再次闭上眼睛,疲惫痛苦的脸上全无所谓,看在赵祈南眼中,满满的都是嘲笑。他挫败地把李章重新摔回了地上。 “这么死心塌地,本官就成全你!” 得知芷清失踪的消息时赵祈南百思不得其解,待仔细问过当时的情境,顿时涌起极坏的感觉。他几步冲进刑堂,扯起李章的头发狠狠地问:“芷清是你们的人带走的?” 李章这两天已经少有神志清醒的时候,被赵祈南抓着头发乱晃,更觉得恶心欲吐。他迷迷糊糊地听到芷清的名字,飘忽的神识凝聚回来。他努力看着赵祈南,想要确认似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赵祈南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竟是……为了她?” 李章极其轻淡地笑了一下,黯淡无光的眸子亮起一星光芒,轻松而满足。 赵祈南快要疯了,更用力地扯紧李章的头发,嘶声追问:“为什么?!宁王还做过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是芷清?为什么?!” 李章被他晃得浑身抽搐,再次失去意识前,他的心中一片安然平和。 吴子俊张羽带着逮捕赵祈南的文书找到赵祈南时,他正端坐在空荡荡的正厅中,听着府内各处奔逃的哭喊和零星的惨叫,脸色白得堪比委顿昏迷在他脚下的李章。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明明已经稳操胜券的形势,怎么就风云突变地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更想不明白的是,李章的出现,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要见见司马逸。 司马逸不等吴子俊他们去通报,就自己来到了赵祈南面前,虽仍有些弱不胜衣的憔悴,眼神已是冷厉狠煞,只是冷冷地站在屋中,就让赵祈南持剑的手顿时有些发软,沉了数分刺入李章的身体,惊得张羽立刻就要冲上前去,被吴子俊紧紧拉住。 司马逸冷冷地看着赵祈南,毫不注意地上的李章。赵祈南越发觉得心慌,强撑着和司马逸谈起条件:“放了我全家。” 司马逸嗤笑:“凭什么?” “凭……他!” “他若活着,赵家主犯伏法。他若死了,赵氏一族凌迟处死!” 司马逸一字一句说得轻淡,赵祈南却被那森冷的语意吓得丢开了剑。 张羽几步上前抱起李章就往外冲,司马逸淡淡的一眼瞥过,脸色更加冷得结成了冰。 “说吧,成统是怎样的安排。” 司马逸伤情离京时,除了成统,所有人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其时成家已经控制了朝堂绝大多数的声音,诸大州郡的官员亦多数表态效忠,成家的势力一时无两。但成统始终对司马逸放不下心。 好在司马逸要去的宁州道路险阻,几年前又爆发过苗民之乱,汉夷关系极为紧张,想要神鬼不知地杀掉司马逸并不困难。 后来的事情虽然出乎成统的预料,派出的杀手未能如愿,司马逸却自己病得快要死了。成统收到这个消息时司马逸已出了成家嫡系控制的益州,宁州刺史赵祁南虽不是根正苗红的成家嫡系,晓之以理后也还是能明大义的。再说以他镇压苗民的狠辣手段,对付一个病怏怏的宁王自然是手到擒来。 但司马逸并不仅仅只是司马逸。他的侍卫统领穆严一直是景帝最信任的禁军统领,手下更有一批师祖年代传下来的忠心将帅,有些更是执掌朝廷军主力的大帅。穆严自安平二十三年北境战事初起时,就开始四处考察联络各方军将,时长时短地留驻军中,确认了大部分军队信息,筛选出完全忠于景帝、听命于景帝的队伍和将领,为司马逸铺设了最坚实的后盾。 因此,当赵祁南彻底露出了谋杀司马逸的动作时,先一步已在赵祁南势力偏弱的建宁做好准备的靳白,就联合宁州都尉芈尊,准备上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好戏。但赵祁南手下官兵大张旗鼓的搜寻还未找到司马逸,被吴子俊他们救出的芷清却传出了李章被赵祁南刑囚的消息。 司马逸在李章传出行动日期后已得金益医治。他本是情伤郁结,加之暑天奔波劳顿,休息不足,导致中暑,得病后又心烦气燥,不耐医治,致使病情拖延。及至因躲避刺客行入深山密林后,又因体弱难挡瘴 分卷阅读3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3 气的侵蚀,才至越病越沉重。金益对此自有对症的良方,针刺用药后,司马逸很快就恢复了清明,再休养巩固几天已是基本痊愈。 司马逸听完张羽的汇报,再仔细询问过芷清,听闻赵祁南刑问李章是为了得知自己的下落,倒也没什么意外,却对官军迟迟未到显得十分讶异。 司马逸随后直上官道,打起宁王的旗号继续南下。孤注一掷的赵祁南令官兵假扮成苗民半路截杀,被早已等候多时的芈尊一举抓获,供出了赵祁南的阴谋。司马逸随即马不停蹄直奔云南,赵祁南负隅顽抗了五天后,被芈尊攻下了城防。 半个月后,赵祁南谋害亲王罪名确凿,被司马逸就地问斩。赵府所有人男的充军女的发卖为奴。赵老太太因芷清被救时受到惊吓,回府后就病倒了。芈尊攻打云南时惊慌的侍女把听来的风声都告诉了她,顿时就厥了过去,后来事情越来越糟,她也终于没能撑过去,到底没有亲眼看到赵家败落的结果。 张羽带李章离开赵府后,先找芈尊的军医看治,军医见了李章的伤俱是摇头,他不敢耽误,来不及请示司马逸就带着李章直奔木彝山而去。芷清看见惊得说不出话来,金益沉着脸,一边让芷清为李章清洗伤口,一边翻检药草捣烂成泥后,厚厚地敷上李章的双手,包扎固定。然后他小心处理了李章身上的几处大伤,见都只是皮肉伤后放下心来,吩咐芷清熬点粥,自己带把药锄进山去了。 芷清抽抽噎噎地守着火塘,不时看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李章。张羽闷闷地坐在李章身边,深悔当初没有坚持不让李章进赵府。两个人各自深深自责,都没有开口的打算。木屋里除了火塘中柴枝偶尔的噼啪声,只剩下吊锅里米粥的翻滚声。 米粥带着灵芝独有的苦香渐渐稠厚,芷清已经止了抽泣,盛出一碗,看着窗外的山林又发起了呆。 李章在这安谧舒适的氛围中清醒过来,茫然了一会,才看见身边双手捂着脸的张羽,低哑地叫了声“大哥”。 张羽和芷清同时惊觉。芷清几步跑到床边,伸出手却不知道往哪里放,忍耐着不哭,却到底忍不住眼泪,一颗颗重重地砸落。 张羽扭头悄悄擦去眼泪,强笑着对李章说:“你再不醒,芷清姑娘就该把眼泪哭干了。” 李章抱歉地微微一笑,芷清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 李章抬手,想去安慰芷清,一眼看见包得像个粽子似的手,想起在赵府里听到的话,才有了些光亮的眼睛又暗了下去。 张羽连忙劝解道:“刚敷了药,肯定是这样的了。你饿了吧?芷清姑娘……” 芷清连忙端过粥碗,一勺勺喂李章。李章从没吃过这么苦的粥,苦着脸皱眉躲避:“苦……” 芷清扑哧一声带着眼泪笑了出来,软声劝道:“这是灵芝的苦,对哥哥的身体好。” 张羽颇为意外地看着芷清,芷清娇俏如梨花带雨,却自自然然地全无扭捏羞涩之态,李章也不再躲,虽然眉头仍是锁着,却乖乖地一口一口吃了大半碗。 天色挨晚时金益背着药篓回来了,一声不吭地坐在门边分拣药材。芷清乖巧地过去帮忙,金益边捡边说,一一细解草药的药性和配伍。他自遭难后沉默寡言了多年,如今见到芷清,尘封多年的往事一一重现,对芷清充满了怜惜痛爱。他见芷清有意于医学,便想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教,似乎唯有如此,才能稍解自己对宋清河的愧疚之心。 他刚才挖到几颗多年生的三七,让芷清配好药煎了,自己挑了年份最久的那颗,磨出汁液,混着其他新采回的草药又捣成泥,过去解开李章手上的包扎,洗掉旧药泥敷上新的。李章这时人清醒着,药泥中虽有清凉止痛的草药,还是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淋漓。他怕芷清和张羽担心,不敢挣扎也不敢叫喊,死死咬住牙关忍着,却控制不了身体的痉挛,僵硬得连张羽都几乎压制不住。 金益向来心硬,见此也忍不住恻然,恨声道:“赵祁南这个贼子,真是死也不足以解恨!” 李章一直担着心,总想再确认一下,尤其是金益的判断,便趁着上好药缓回口气的当口,小心地问金益:“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张羽闻言惊惧地瞪了李章一眼,见他满脸小心翼翼的期待,心头猛地一沉,转头也看着金益。 金益长长地叹了口气,却傲然答道:“若在别人看,是!但在我这里,你会好的!” 李章顿时亮了眼睛,映得惨淡的脸色也充满了生气。芷清站在屋影的暗处,捂住嘴又哭了起来,却是又喜又悲。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改了文的类型,因为本意也是不打算bl的。只是这个传奇貌似也挨不上吧…… 头一次写原创,一头雾水,姑且就这么吧~ 第21章 福兮祸兮 谋害亲王案以赵祁南的伏诛落下了帷幕,司马逸出人意料地没有以此穷追猛打,成统和司马遥精心准备的数种应对都成了空拳。其后,司马遥被景帝封为太子,但成统心中更加没有底了。 李章在入冬的第一天离开了木彝山。芷清眼泪汪汪地一直送他到山下,不敢问何时还能再见。 李章在山上疗伤的这段日子,芷清是真正把李章当做了哥哥,为他哭为他笑,平静了十多年的心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丰富得难以言述的情愫。她不敢把这种感情归结在赵府中自幼看惯的脂粉情意上,因为李章从出现伊始就带给她一种凌驾于尘世情意之上的圣洁感,那种粉身碎骨也要护住她的坚持,她不觉得是陌生人能够做到的。于是她相信李章是父母在冥冥之中送给孤苦的自己的哥哥,是另一种骨肉般的亲情。 李章对此亦是懵懂。他的世界,早在十四岁那年已被框定,十四岁前曾有过的朦胧向往,都在之后碎成了残渣。他害怕感情,害怕一切不同于亲情的感情,那些都让他觉得虚渺、残酷,是不可能给他安心的存在。所以他很安心地当着芷清的哥哥,和同样安心地做着妹妹的芷清温和道别,不做任何空泛的承诺,就像对着自己的母亲时一样。 只有金益,看明白了两人之间真正的情意,但因为李章特别的身份,他并不希望芷清了解。虽然李章否定了与司马逸的牵连,但李章养伤期间,宁王府送来的珍贵药材以及由张羽转告的让李章留在木彝山安心养伤的嘱咐,都 分卷阅读3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4 让久经人事的金益看出了其中隐晦的曲折。因此,就算李章做出保证,他也不会任由芷清陷入这种危险的情缘。他始终无法信任汉人官家,更何况是手握生死的皇帝天家。他其实很早就想让李章跟着张羽一起离开,只因芷清的不舍才留下了李章。 金益在李章养伤其间一直严阵以待地关注着两人,只要李章稍露企图,他就会痛下狠手,替芷清消了这段情劫。但两个懵懵懂懂的人当真从未往那上面想,你敬我爱过家家似的做着兄妹,实实地把金益憋成了暗伤。 送走李章后芷清难受了好几天,很快又自我开解地放开了。她从见到李章时起就已完全地信任了他,因此,即使没有得到李章确切的答复,她也依旧相信总有再见到哥哥的时候。金益小心翼翼地担心了几天,见芷清当真没有为情憔悴才彻底放下心来,从此一心一意地教芷清医药之术。 司马逸把宁王府直接安在了赵祁南的刺史府,反而另建了一处府邸安排朝廷新派来的刺史居住。李章到的时候,看着仅仅换了匾额的门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门口亮了腰牌进去,李章安静地走到正厅,没有抬头看一眼坐在上座的人,习惯地低头跪在司马逸三步之外的地上。 李章对司马逸的畏惧,是从初见起延续至今的源自对上位之人蛮横霸道无理可讲无处可逃的畏惧。及至今天,经历了数次生死徘徊后,这种畏惧已大大减少了对霸道责罚的害怕成分,而多了对司马逸阴晴不定的态度的厌烦和无可奈何。对比已经习惯的被责罚的处境,他更不喜欢司马逸突然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好奇,这让他始终有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深怕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所以,即使张羽已经反复向他说明强调过,他对司马逸仍是避之不及的害怕忐忑。 天色阴沉,司马逸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李章依规矩禀告完,就不再有话,低眉敛目地等司马逸发话。司马逸向前倾身,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一眼一眼上下打量,却怎么看怎么还是印象中的那个李章。他干脆起身走到李章身边,免了礼,伸手拉起李章的手,细看上面密实虬结的疤痕,和尚未长好新指甲的丑陋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上去。 李章浑身一颤,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司马逸紧紧握住。 “都好了?” “……是。” “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的心性,倒真让本王意外了。” 司马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叹,听在李章耳中,温存得仿佛虚幻。李章沉默良久,终是抬头直视着司马逸,说:“下奴不是为了王爷。” “哦?” “下奴只因答应了金神医。” 司马逸恍然,却又不解,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追问道:“那又如何?” 李章皱眉,不想说出真实的想法,也不想另找借口,便沉默地垂下眼帘。 司马逸见李章又是这样的表情,已知问不出什么,虽然仍有些好奇,却已不再在意。他松了李章的手,转身背对着李章,说:“终究也是因为本王。”他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又道:“本王一向赏罚分明,想要什么赏,自己说吧。” 李章不相信地看着司马逸,司马逸又只给了他一个背影。李章踟蹰良久,鼓足勇气道:“请王爷赦了下奴的奴籍。” 司马逸似笑非笑地转回身来:“这么不愿当本王的奴仆?” “李章本无过错!” 司马逸看着李章越来越自然显现的倔强,心中暗喜,却仍是戏弄地说:“你替了……,就是错!”差点滑出口的名字让他又一阵气恼烦躁,不知不觉又冷厉了起来。 李章心中一寒,只道又触了司马逸的逆鳞,抿嘴垂下眼帘,不再坚持。 司马逸看着重新退回去的李章,暗暗叹了口气。凌云聪是他心头的一块伤,至今未曾痊愈。想他风流一世,只对凌云聪真正用了心,却被他伤得鲜血淋漓。而李章,这个被他贬得一无是处、毫无存在感的人,竟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蜕变得如此坚韧强大,让他忍不住有种想欢呼的冲动。那是因他而产生的变化,是他亲手缔造的美物! 于是他放缓表情,恶劣地告诉李章:“本王从未定过你的奴籍。” 李章瞬间睁大了眼睛。司马逸越看越是欢畅,之前因想到凌云聪而起的气闷一扫而空。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李章的脸,被李章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 “王爷怎可如此戏弄李章!”李章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气愤,想起当初害怕娘亲知道后的伤心绝望,更是满心愤怒。 司马逸的手定在半空,不大相信地看着李章。李章满脸受伤的表情,坚决地与司马逸对视着。 好一会,司马逸才阴冷地说:“戏弄了又如何?本王想做的事,又有谁能拦得住?你,是本王的人。” 李章才因气愤涨红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司马逸的话无情地打碎了他一直以来辛苦构筑的外壳,让他看清了永远无法更改的现实。曾经的屈辱又一幕幕涌上心头。那种被人当成件东西一样任意摆弄的屈辱感,被当作个东西一样发泄欲望的屈辱感,才是他最大的心结。是他一直想逃却总是逃不开的噩梦,更是对司马逸最大的畏惧根源。他一次又一次地幻想用侍卫的功绩解脱自己,却一再被司马逸轻描淡写地打个粉碎。这一次,他原本并不觉得为司马逸立了功,脱奴籍的要求不过是个侥幸的敷衍,却得来一句儿戏的说法,之后竟又一次被死死地钉在那个耻辱的身份上!他注定就逃不脱么?那么,他还拼命争取什么?他还能争取到什么?? 想逃开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李章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继续站在原地。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腰间的名牌,只觉得满满的都是讽刺笑话。他咬紧牙,一把扯下木牌,单膝跪地双手奉给司马逸。 “请王爷收回!” 司马逸危险地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既无希望,不如彻底断去!” 司马逸彻底呆住。李章那带着绝望的决绝重重地撞上了他的心,让一向游刃有余的他突然失措。他知道李章的光芒来自哪里,更知道那光芒还弱小得只能在李章不经意的时候偶然显露。他不想掐灭那光芒。 司马逸伸手接过名牌,看着像被抽尽力气深深垂下头去的李章,手指摩挲着木牌上凸起 分卷阅读3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5 的名字,弯低身子又把名牌系回李章的腰间。 “既然喜欢,就不要轻易放手。” 李章愕然抬头,只见司马逸惋惜地摇着头,目光温和,带着些许无奈的纵容,不禁愣住。 司马逸拍拍李章的肩,以李章完全陌生的温和体谅的语气,对他说:“不必想太多,本王对在意之人,从不强人所难。”然后,看着完全没了反应的李章心情越来越愉悦,笑着又说:“穆严近几日回来,你还是担心下功课比较好。”说完,不再看李章,忍着快要冲出口的笑声迈着方步走出门去。 李章在原地呆了好久,才梦游似地退出正厅,又在门外犹豫了一会,才抬头抿紧双唇,向侍卫营的住处走去。 张羽看见李章,先是意外得半天合不拢嘴,然后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用力把他摁在自己胸口。李章这些年几乎没有大长过,仍是清瘦的少年形貌,只比当年高了一个头,与侍卫营中膀大腰圆的同僚们站在一起,更显得格格不入。张羽和吴子俊虽然外形清秀些,也足足比李章高出一截宽上八分,也就由不得张羽对李章越来越怜惜,越来越像个大哥般恨不得替李章挡掉一切风雨了。 李章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张羽的手下挣出来,抱怨地叫了一声:“大哥!” 张羽的眼睛湿湿的,盯着李章上下打量,满意于他良好的气色,最后拉起李章的手,满脸痛惜地轻轻抚摸那些疤痕。 李章难为情地缩回手:“已经好了。” 张羽点头,不再多说,拉着他去自己和吴子俊同住的屋子。刺史府不比京城的三王府,没那么大地方安置侍卫营。在新房子建起来之前,便是吴子俊和张羽这样级别的侍卫也得双人同住。张羽知道李章不愿住进内院,便自说自话地让人在屋里加了铺床,要李章和他们同住。 吴子俊原本很不满于与人同住,这时见张羽又把李章拉来,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段十锦刚才过来探了一下头。张羽闻言停了动作,看看李章,又拉着李章去见段十锦。 段十锦见到李章后意外地好表情,说是王爷吩咐过,特意为他留了个单独的屋子,让张羽带他过去。张羽闻言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李章也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因为不习惯段十锦的态度,有种想要快快逃避的感觉。 之后李章的生活回复了侍卫营的生活,只是不再被从前的污言秽语包所围,清静异常。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却依然谨慎地躲避着司马逸。曾经受到过的伤害,早已让他主动地与司马逸划开了距离。他可以为司马逸出生入死,却无法和他自然地靠近。那种毫不留情无需因由的生死予夺,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既然无法彻底逃开,远离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就是唯一的本能了。 王府的新总管刘问总是不厌其烦地亲自来征询每一件相关用度的意见,李章能躲就躲,躲不开时也是好脾气地有问有答,从不给人脸色,却也没什么领情的样子。张羽一边瞧着,总是忍不住摇头,却从不会多言。李章越来越喜欢这个大哥,不知不觉已把他当做了依靠。 彭崔他们收敛后,吴子俊又恢复了之前不冷不热的模样,只在练剑练得尽兴时会和李章意兴飞扬地相对而笑。他已把家传的剑法倾囊相授,李章虽然气力耐力内力仍然不及他,眼光反应已是半点不输于他,他若不仰仗下霸道的内力,已经无法轻松取胜。李章每每被他如此胜了总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吴子俊就总是故作严肃地说穆统领快回来了,李章这样子的内功功课肯定要受罚。李章对此只能无奈地叹气。 李章自知底子薄,一直都很勤修内功,奈何进步缓慢,这回受伤又荒废了些日子,他还真有点怕见穆严。 但不管他怕不怕,穆严都是回来了。 穆严此回已基本确定了司马逸可以倚靠的兵力,所以回到王府后很是轻松愉快。司马逸也自离京后第一次开怀地笑了,和靳白穆严一起,相谈甚欢。他确实就是那只黄雀,所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而这个时机,他们相信成统自会创造给他们。 谈完正事后司马逸若有所思地提起了李章,颇为自得地说起最初的想法,对当真逼出了李章的血性和倔强充满了惊叹和得意,一副亲手缔造的志得意满,全然忘记了曾经因担心无法掌控而陡起的狠绝杀意。 穆严听罢只是稍微有些意外,靳白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司马逸不快,沉着脸问他们是什么意思。靳白快人快语地问:“那王爷又打算如何?” 司马逸顿时被问住,细想心中的感觉,凌云聪依旧凌然于所有人之上,只是这样的李章,却也是他想要收留的美物。于是他稍一仰头,肯定地告诉靳白:“他既是本王缔造的宝贝,自然便是本王的人。” 靳白追问一句:“王爷确定李章也作如此之想?” 司马逸奇怪地瞪他:“本王想要的,何时到不了手?!” 虽是毫不意外的回答,靳白仍被噎住,深意地看了司马逸一眼,不再继续靳白和穆严分手前,靳白意味深长地对穆严说:“莫以为收了徒就万事大吉。你这徒弟,将来搅起的风云只怕更甚于凌云聪。” 穆严不信:“李章不是惹事之人。” “人不惹事事追人。” “他不是凌云聪。” “王爷伤他至深。” 穆严吃惊道:“他会记恨报复?不!他不是这样的性子!” 靳白摇头,看着不开窍的穆严满脸无奈:“你没瞧出王爷的心思?” 穆严继续不解:“王爷若肯用心,那是李章的福分。” 靳白哑然:“你真这么想?” “都是王爷的人,你不这么想?” 靳白嗤笑一声:“我便是我自己,为何要如此想?” 穆严头疼地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师弟,脑中冒出父亲当年的定论“天生反骨”来,满脸的担忧无奈:“小师弟快勿乱言!王爷天潢贵胄,英明睿达,你我既授命相辅,自当一心认主,哪里还能如山野之时恣意忘情,随心所欲!” 靳白同情地看着穆严:“师伯的洗脑功委实厉害!可惜,他读歪了师祖的故事,想歪了当年的情意。” “小师弟!” 靳白见穆严真怒了,连忙摆手息事宁人:“你爱这样想也只能由你。只是李章,却未必如此。” “ 分卷阅读3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6 他敢!” 靳白收起嬉笑玩闹,正色道:“他敢不敢另当别论,你却不能站到王爷一边!你又不是没见过刚入王府时的他,哪里是如今这般的风霜沧桑。他还不到二十岁!” 穆严闻言微微一震,却坚持地说:“玉不琢不成器。王爷也许狠了些,却也成就了他!” “你!榆木疙瘩!” 靳白终于放弃,气急而去。穆严无辜地看着靳白的背影,同样觉得靳白朽木不可雕。 第22章 剖明心迹 穆严既存了心思,和靳白分手后即特特地去找李章,听说李章正在内院值守,便顺便向段十锦问了问李章的情况。 段十锦虽然不喜欢李章,碍着他这回拼死护主的行动和王爷对他截然不同的态度,倒不再像往常那样直白地表示不满。 他是天生的力量崇拜者,讨厌一切男生女相的狐媚行径,因此对于李章在侍卫营的出现,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也是一直试图用艰苦训练赶走他的身体力行的执行者。李章后来站稳了脚跟,段十锦认为是穆严偏心的结果,虽然身为穆严的副手,也依然没少对穆严甩脸色。而穆严因为他一直以来的耿直严厉,觉得他对李章严格要求是为了他好,也就不以为意,在自己外出时放心地把侍卫营的事务都交给了他。 段十锦从不认为自己苛待过李章,他只是觉得李章既是内院的公子,就该留在内院好好地当他的公子,偏要跑来侍卫营,还非要靠机巧扫大家的颜面,才真是岂有此理。及至后来风瑜被刺事件,更加深了他对李章的偏见,越发觉得李章连公子都不配当了,也就更看不到李章一丁点的好处了。这一次的事,即使众口相传得如何绘声绘色,他也是将信将疑,见李章依然故我地沉默低调,倒更加不肯信了。 “李章啊,还是那样,闷声不响的,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王爷面前也是如此?” “这倒不曾见到过。他自己要求当值后半夜,今日是吴子俊有事,他才替了吴子俊的班。” “他还是总和张羽在一起?” “是啊!张羽这家伙,如今变了个人般,护李章护得跟个老母鸡似的。其实营里哪有什么坏心思的人啊!他若自己没做什么,别人又怎会针对他,张羽犯得着这么为他出头嘛!还有那吴子俊也是,仗着自己功夫好,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到脚下。真是,啧啧!” 段什锦越说越是不忿,穆严紧紧皱起了眉头。知道李章不多时就会换值,穆严别了段什锦后自去他屋中等候。 李章小心躲避司马逸十多天后,终于在这天撞了个正着。 司马逸与靳白穆严聊完后,好心情一直持续着,就想看看李章在做啥。很轻易地知道他正在内院值守后,也不叫人传,自己想着可能的地方一处一处慢慢地找,却转完了大概也没能碰上。 司马逸顿时沉下了脸,自去回侍卫营的必经之路站着,赌着气非要“遇见”李章。 李章一早看见司马逸出现自然是故意避着走,待看到司马逸站在角门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终究是躲不过。 他走到近前躬身施礼,请过王爷的安,和往常一样默立一边,微微低着头。 他的样子没什么惊讶惶恐,却带着掩不住的无奈和不安,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想远远逃避的心思。自从司马逸重新把名牌挂回他的腰间,他就隐约觉得以为断绝的希望其实依然埋着根,这让他不可遏止地觉得生活重新又有了盼头,同时也更加小心地躲避司马逸的目光和关注,那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司马逸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章,看着他如此明显的逃避姿态,心里实在是哭笑不得。想他风流一世,从来只有人远远地贴近巴结,还真没见过自己如此放低身段的时候还会怕成这样的人。 突然就有了想把他抱在怀中的感觉。 司马逸无奈摇头,笑着走近李章,正要伸出手去,李章竟跟着退后了几步。 “李章!” 司马逸顿觉耐心用尽,自然而然地厉声呵斥。 李章微震,却抬头看着司马逸,说:“李章只想当个侍卫。” “……本王不许!” “王爷说过不会强人所难。” “你已经是本王的人!” “李章不愿!” “你!……” 司马逸气极咬牙,手直直地指着李章,李章却不再退后。 这四个字,在李章心里闷了五年。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说出来的一天。可是说出来了,坠了无数石块的心立刻就轻了,让他觉得一直被压在泥淖中的心扑棱棱长出了翅膀,突然而至的自由感让他喜极欲泣。他不再害怕司马逸,这瞬间的喜悦让他发觉自己并未被困死,而希望更是拔节而出,迎着阳光绽开了羽叶。 李章直视着司马逸的眼睛,已全无畏缩和逃避。这一刻的李章,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执着,自信自爱,浑身散发着不屈的光芒。 司马逸被那无形的光芒逼得眯起了眼睛,心里深深的震动带着久远的气息,翻出了尘封的感觉,竟然有些微微的疼痛。 他忽然就觉得口干舌燥,从来敏锐的脑子里浆糊一团,天人交战般几个念头打来打去,竟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这样的李章。 “请王爷放过李章!” 李章单膝跪地再一次诚恳请求,仰起的脸上一扫过往的木讷沉静,带着难以抑制的热切期待,让他年轻俊美的容颜愈加生动华美。 司马逸深深地吸气,混乱的头脑清晰了起来,暗暗嘲笑李章的天真,对越来越显得可口的人忍不住越来越难耐的心痒。 他故意无视李章的恳求,抬头望着天边,想着什么似地说:“居然,已经五年了。”然后,他饶有趣味地凑近李章:“你这是在求本王?” 李章的瞳孔微微一缩,却没有退缩:“王爷说过不会强人所难!” 司马逸噎住,气急骂道:“那是本王的体恤!笨蛋!” “李章不愿!” 眼见对话始终绕不出这个怪圈,司马逸气得直喘粗气,狠狠地瞪着李章,不甘心地质问:“你这是记恨本王呢?” “李章不敢。” “这还叫不敢??” 分卷阅读3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7 “李章既非奴籍,当有自主的人身!” “信不信本王当真将你入了奴籍?”司马逸阴狠地冷笑。 “凭什么?” 李章毫不退让。他已不是当初的懵懂少年,早已明白霸道如司马逸当初都只是说而未做,自然是有不能随意做的道理。 两人再次紧紧对视,像两只昂扬的斗鸡,互不相让。 司马逸越瞪越觉得心烦气躁,自己堂堂一个王爷,跟个小侍卫斗什么气?!可这小侍卫倔起来竟然如此油盐不进,让他恨不得让人狠狠抽他一顿鞭子!这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即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李章,是不信自己会对他好吧? 这么一想,司马逸松下了霸道的表情,对着李章温和地说:“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听话,本王不会再罚你。” 李章皱眉看着司马逸,反问:“如何才是听话?” 司马逸的神色更加放松,笑嘻嘻地伸手去摸李章的脸,却被李章再一次挡住。他顿觉耐心彻底用尽,脸色瞬间降至冰点,冷冷地一拂衣袖:“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李章不愿!” 司马逸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他至今不觉得自己对李章做的有多过分。不就是小题大做略施惩戒么?若非如此,他李章又哪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李章看着司马逸走远,有些不能相信司马逸竟然就这样走了,心中却是久违的轻快,眼前长久积压的灰暗绽开了一线的光亮,让他心底苦苦挣扎的希望猛然又窜高了数分。 李章进屋就见穆严背对着门站着,心中又是一跳,随即跃起久别重逢的欢喜依恋,快步上前给师傅请安。 穆严看见李章跪在自己面前,仰起的脸上满是孺慕思念之情,心里也软软地热了起来。他弯腰扶起李章,顺带着摸了把筋骨肌肉,手下却只是一层薄薄的肌肉,不由得又去细看他的脸,瞧见额角一道淡白的疤痕,轻轻叹了口气。 李章欢喜地跑进跑出要为师傅沏茶,去找张羽借炭炉,张羽一脸无奈地捧着东西自己来了,见过穆统领后,自去一边点火烹水。穆严一直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两个人自然亲近的样子,看着张羽对李章一览无余的关爱,再次蹙紧了眉。 张羽离开后,穆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李章:“屋里有茶怎么还要借物什?” 李章腼腆地笑:“刘总管非要放这的,我喝不惯,也没心思捣鼓这个。” 穆严瞥了李章一眼:“因为是王爷赏的?” 李章一愣,不知师傅想说什么,微微皱眉低下头去。 穆严放缓语气道:“王爷很感念你这次的维护,一直说要好好赏你。” “……我不是为了王爷。” “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想让赵祈南找到金神医。” 李章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师傅说:“我也对王爷这么说了。” 穆严皱眉,搞不清李章和司马逸之间的弯弯曲折,便随意地提醒李章道:“王爷总是王爷。何况我们王爷身世凄凉,性子也就难免冷厉些。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凡事多些体谅。我看王爷对旧日的作为颇有些后悔,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李章越听越不是滋味,不禁倔道:“李章哪有饶不饶人的资格。” “你……终究是王爷的人。” “师傅!”李章受伤地看着穆严,脸胀得通红,刚刚说过的话再次毫无阻滞地说了出来:“王爷说了不会再强人所难,李章不愿!” “你!”穆严气得重重放下茶杯,冷冷地看着李章,问:“你是喜欢别人了?” 李章瞬间白了脸色:“没有!” “张羽呢?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一直当李章是弟弟!” 李章几乎是喊出来的。他受不了别人往张羽身上泼脏水,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师傅!穆严见他如此,倒也信了,却依然沉着脸对李章说:“你好自为之吧!为师收你为徒,乃因你心思纯澈,倔强自爱,是块上好的璞玉,才想替王爷好好地琢磨你成才。你若不知好歹任性妄为,莫怪为师没提醒过你!” 李章满心气苦,浑身哆嗦着,一句话在心口翻翻腾腾地滚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傅是觉得,李章就该是王爷的男侍?” 穆严看着李章激动难已的样子,虽觉得不能理解,仍是放缓了自己的表情,说:“该不该的,你已经是了。何况王爷已开始喜欢你……” “那又如何?!我就该是个东西,被人讨厌就丢在一边,被喜欢了就也要喜欢吗?!” 穆严顿时沉了脸色,厉声喝道:“李章!你也是读书人,难道连上下尊卑都不记得了?!” 李章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对师傅说:“李章可以为护卫王爷而死,却不能如此低贱地卖掉自己。李章被人轻贱惯了,绝不以此自抬身价!” 穆严瞠目结舌地看着李章骄傲的陈述,恍惚像是看到了靳白,虚弱地撑住了额角,对彻底失控的结果暗暗悲叹。 李章自此冷硬了许多,被逼至绝处后反生出倔强的气性,越是压迫越是强硬。穆严彻底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李章依旧平静地做着自己的份内事,恭谨地对待王爷和他这个师傅,却无论司马逸如何呼拢都不松口,固执地只肯当个侍卫。司马逸几次三番地碰钉子,无名火越聚越多,几次忍不住要用强,都被自己的话堵住,恨得直拿身边人出气,连惯会察言观色的风瑜都被他罚跪了几个时辰,更别说其他小厮仆侍了。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胆颤心惊小心翼翼的,搞得他更觉得气闷无趣,越发对李章念念不忘了。 他过去深恨李章的懦弱退缩,如今又恨极了他的倔强不妥协。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更希望李章怎样,却从未认可过李章真正的想法。在他司马逸的人生准则中,从来都只有他想怎么样,从来也不曾考虑过其他人的想法,更何况在他愿意恩宠一个人的时候。 百般无用之际,他真有点后悔起当初的狠绝来,若非已被李章见识过,现在也不会说好话没底气,使横又吓不到他,搞的当真束手无策起来。 穆严急于缓解这种越来越僵的局面,但因根本对不上李章的弦而总是越说越僵。李章再不曾像第一天那样说话,他是根本就一句话也不再说, 分卷阅读3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8 ——只要穆严提起王爷。 靳白闲闲地瞧着穆严重拳打蚊子的抓瞎样子,越看越是好笑,忍不住就刻薄地问这个师兄为何忽然如此急切地当起冰人来。 穆严满脸黑线,想着靳白鬼点子多或者能帮上忙,就把司马逸因李章而越来越暴躁的事说了,末了怪靳白竟然视而不见,不为王爷分忧。 靳白嗤之以鼻,劝穆严也别再管,说是正好磨磨王爷的性子,也差不多该干正事了。穆严急忙拉住转身就走的靳白,说:“你不是挺喜欢他么?你不想看着他又惹得王爷做出什么狠事来吧?” 靳白哼了一声,拨开穆严的手,凉凉地说:“王爷现在哪里舍得。” “可是你没见李章倔起来的样子……” 靳白这回不哼哼了,低头想了会,答应找李章聊聊。 李章一直很敬重靳白,不仅仅因为他救治了灰心绝望的自己,而是每次见到靳白时,他那让自己不知所措的调侃打趣,总能让他低沉灰暗的心情稍稍明朗一点。所以,当李章在角门边遇见靳白时,只是微微有些意外——近些时候他在这里遇见司马逸的次数真是太多了,随后微笑着向“靳大人”躬身施礼。 靳白斜倚着一棵大树,闲闲地笑道:“李侍卫最近真不好找。” 李章笑容不减,反问道:“靳大人也有事找李章?” 靳白伸腿勾出个酒坛子,弯腰抱起,对着李章狡黠一笑:“想不想听听师祖的故事?” 李章愕然睁大了眼睛,靳白晃着手指,笑道:“我也算是你师叔了,你师傅没告诉你?” 李章惶恐地又要行礼,被靳白一把扯住:“走吧!哪来这许多虚礼!” 这一扯,就带着李章飞檐走壁地远离了王府,直到临江的一处半旧竹亭才停下来。 靳白让李章削竹为杯,自己拍了酒坛封泥,对着坛口连灌了几大口,清冽的酒香四散飘出。靳白这才往竹杯里斟酒,对着李章一举杯:“这可是上好的梨花白,你也试试。” 李章顿了顿,仰头喝干,微微皱眉。 靳白知他不惯饮酒,再为他斟满后没再管他,自顾自喝了起来。李章安静地坐着,并不相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句“李章不愿”也为我自己开了扇窗,甚好甚好! 那个,因为第一次写原创,所以也搞不清楚里面的规矩。这文虽是bl起头,司马逸这样的人却绝非我喜欢的人物,虽然我会尽量公平地站在他的角度想他的事情,也相信在某些契机下他也能明白事理,懂得权力地位未必就能让自己得到所有,但非要让李章去爱上他这样的人却不是我受得了的事,也不是我花时间精力想写的东西。所以,请不要以为我会给司马逸和李章一个结局。他们会始终贯穿在文中,是相互间成长的因和果,却不会结出爱情之果。所以,我之前说过的我要写的是自作孽就不可活的说法,其实说的正是这个自以为是的王爷。 第23章 心结要靠心来解 “师祖本是潇洒恣意之人。” 靳白眯着酒意渐浓的眼睛,轻轻地说了开场白,神情随之渐渐飘远,带着无尽的憧憬和思慕。 没有人知道刘慕言的出身,包括他的两个徒弟,都知之了了。穆严的师傅也是他的父亲穆世通是烈帝侍卫营的侍卫,终身跟随帝王未曾稍离。靳白的师傅则是刘慕言归隐山林后结识的采药童子,也只见过他那个惊世绝艳的藏书洞,至于师承来历,因着当时年纪小,旁顾不暇,竟一直忘记问。直到某天醒来不见了师傅,也就再不曾有问的机会。 刘慕言初识烈帝司马棣时,司马棣还是个未及行冠礼的少年,刚被立为太子不久,被父皇派去慰问各路诸侯王,看尽脸色受尽嘲笑戏弄,避雨巢湖时悲从中来,竟萌生了死志,被过路的刘慕言所救,自己隐匿了身世,跟着刘慕言寻山问水,四处游历。 途中经过宣武王封地,在茶馆歇脚时意外听到宣武王和当朝太子的风流韵事,司马棣当场变色,发了狂般打砸痛骂,刘慕言只能点昏他后趁乱逃离。事后,受了极大刺激的司马棣得了癔症,癫狂时凶狠暴戾,认不得人。刘慕言为给他治病,四处寻医,亲入深山采药,司马棣始终时好时坏,不得根治。 后来,狂性大发的司马棣竟强要了刘慕言,而刘慕言亦忍了下来。清醒后的司马棣痛哭流涕祈求刘慕言的原谅,刘慕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他想不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从那以后,刘慕言以司马棣侍卫的身份跟着司马棣回了宫,并为他建立侍卫营,训练了一批精干忠诚武艺高超的侍卫。司马棣也潜心学习,不问出身地四处拜师,到他登基为帝时,已和刘慕言联手,利用各诸侯王之间的矛盾,合纵连横,削强打弱,以维持平衡为由建立了皇朝自己的军队。其后又历经二十年的厉兵秣马,数年的浴血厮杀,才最终完成撤藩大业,成为大魏朝真正的皇帝。 刘慕言为了司马棣戎马倥偬数十年,功成后飘然身退。司马棣闻讯后癔病再犯,竟错手伤了太子,致使太子登基后没过多久即英年早逝。其后司马棣封刘慕言为魏国公,赐雍州为封地,广告天下,刘慕言却始终没再现身。建兴七年,大魏朝最富传奇色彩的烈皇帝司马棣郁郁而终。 刘慕言得知司马棣去世后,曾面向京城遥遥祭拜,长叹不语。 李章静静地听完,为故事里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的往事所打动,禁不住心潮澎湃。他不知道如何表达,看看手中的竹杯,一饮而尽。 靳白托腮看着他,眼神带着微微的醉意,却亮得惊人。 “知道师祖为何离开么?” “不是功成身退?” “那他最初为何要帮烈皇帝?” “因为烈皇帝想改变命运。” 靳白点头,无限感慨地说:“师祖本是潇洒恣意之人,却为了烈皇帝殚精竭虑,耗费了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他从最开始,看重的就不是烈皇帝的身份地位,而是一个痛苦得迷了心智的人。师伯总以为师祖乃是为了烈皇帝的江山,却不知师祖最看淡的便是这江山。只因江山能令那人振作,他便一脚踏进茫茫浊世,义无反顾。你,明白吗?” 李章愣愣地看着靳白,有什么在心口突突地跳着,却仍然看不清晰。 “烈皇帝如此英 分卷阅读3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39 睿,都未能懂得师祖,咱们的王爷,更是如此。” 靳白说完微笑地看着李章:“喜欢一个人,本就只是喜欢那个人,何须在意外物的羁绊。而当这情意被外物左右衡量时,已非本心,又何须在意?师祖之心,从来都在山水天地之间,烈皇帝却先疑之,再以爵位封地相留,却是半分也不曾懂过师祖。你师傅不明白,王爷更不明白。而你,却因外物锁闭了自己,岂非可惜?” “靳大人……” “人生于世,若能潇洒自是快意,若是难免苦厄,则更应放开胸怀,方能活出自己的潇洒。” 李章默然良久,看着靳白问:“靳大人觉得李章做得到?” 靳白微笑地看着他:“李侍卫早已让人刮目相看。” 李章苦笑一声,轻轻地说:“李章只是不想轻贱自己罢了。” 靳白点头:“这已足够。” 李章无奈地看着靳白,不认同地说:“可是王爷依然不肯放过李章。” 靳白忽然吃吃而笑:“你不信他真的开始喜欢你了?” 李章正容摇头:“不信。”过了一会又极轻地说:“信了又如何?李章可不敢……喜欢王爷这样的人。” 靳白闻言更是莞尔,倾身拍拍李章的肩:“喜欢是心里生出的花,哪里由得半点勉强。花本无害,却易被人心左右,变成千百种滋味,到了倒成了花的不是了。” “靳大人可有喜欢之人?”李章好奇起来。 “自然。”靳白抓起酒坛又灌了一大口,见李章又是一副认真准备听故事的样子,不觉头大,起身给李章斟满酒,转移了话题。 “你师傅是木头,才会那样子劝你。我说他们读歪了师祖的故事,还真是没有说错。王爷自己打的结,只有他自己才能解。” 李章低头不语。好一会,抬头看着靳白,眼里满是倔强和委屈:“解了又如何?我就应该继续当王爷的男侍?” 靳白温和地看着他:“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李章愣愣地看着靳白,看见他眼中毫不遮掩的鼓励和支持,心顿时热了起来。他站起身对着靳白深施一礼:“李章受教了!” 靳白起身相扶,叹道:“说时容易做时难。李侍卫当好好珍重,莫忘尚有慈母为你牵心挂肚。” “李章明白。” 当靳白和李章回到王府时,已近深夜。靳白醉得东倒西歪,带着李章飞檐走壁却几次差点摔倒,吓得李章再也不肯让他飞,自己把他连拖带扶地带回了王府。刚进门,就见司马逸阴沉地背手站着,边上跪着一溜的侍卫仆侍。李章不明就里,愣了愣,用力拍醒靳白,自己也跟着跪下,因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低下头不说话。 司马逸的脸色越发阴沉。 靳白瞧见这阵势晕乎乎地晃了几晃,笑着对司马逸深躬一礼道:“王爷在此是等靳白?” 李章闻言心中一动,却依然低头不语。 司马逸气得指上了靳白的鼻子,粗话都出来了:“好你个靳白!别以为仗着出身本王就不能办你!想当年刘……魏国公都敬着烈皇帝,你又算是什么鸟,竟敢对本王指指点点!” 靳白嬉笑不止,自己免礼直起身来,看看快要戳到鼻子的手指,摇头道:“靳白是人不是鸟,王爷抬举了。况且靳白今日乃是为王爷分忧,何来指指点点一说?” 司马逸冷笑:“分忧?分到醉醺醺地半夜才归?” 靳白讶然:“王爷是怕靳白拐走李侍卫?还是……” 司马逸终于撑不住被说破的面子,狠狠地吼道:“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这醉鬼样子!” 靳白笑嘻嘻地再一躬身,却看着满地跪着的人说:“虽说月朗星稀景色大好,跪了这许多人,却是大煞风景。” 司马逸黑着脸狠狠一挥衣袖,一众人等终于放下心来,跟着靳白悄悄地退了。 李章正不知该不该起身,面前已伸过来一只润白细腻的手。他顿了顿,顺着那手的搀扶,站起身来。 李章没再低头,正正地看向面前的司马逸,月华下那俊美的容颜深溺的目光,都似谪仙般飘逸脱尘,怎么看都是情深意重的浊世佳公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狠厉冷酷。 李章轻轻挣开司马逸的手,退后一步,看着司马逸因背光而变得模糊的面容,问:“王爷到底想要李章如何?” 司马逸沉声:“你是我的人。” 李章转头看向无边的夜色,不带丝毫情绪地说:“男侍李章,恃宠而骄奸佞狠毒,早被王爷当众定了死罪。李章驽钝,不敢重蹈覆辙。” 司马逸噎住,想要否认却没底气,讷讷良久,才泄气道:“本王后悔了……” 李章似乎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司马逸,乌黑的眼眸映着月光,亮如星子:“后悔什么?” 司马逸呆住,没想到李章竟会问回来,一怔之下顿觉气恼,瞬间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喝斥:“放肆!” 李章笑了起来,精致的五官像月下静静开放的昙花,优美而孤傲:“李章不过是路边任人践踏的野草,有何德能入得王爷的眼。王爷对李章从未有过半分仁慈,李章对王爷也只有敬而远之但求无过。王爷又何需后悔,李章亦从无他念。李章最初无意替代表兄,之后更希望只做个侍卫,从无更改!” 李章最后四个字说得字字千钧,淡去笑容后的面色凝重似铁,即使蒙着月光的轻辉,也让司马逸顿觉心头一沉。 司马逸呆呆地看着李章,仿佛从不相识的人。李章说完又静静地站着,像是从未说过那些话。 一阵尖细的疼痛划过心房,司马逸突然就起了深深的悔意,后悔自己对李章曾经的残酷。 他跨前一步伸出手去,抱住李章的肩膀把他揽进怀中,一边用力安抚挣扎不已的人,一边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本王错了!本王日后再不会那样待你!” 李章意外地止住了动作,随后却坚决地挣脱出来,正色道:“请王爷放过李章!李章愿为王爷出生入死!” 司马逸气急:“本王已经认错,你还要怎样?!” 李章皱眉道:“李章从不曾自愿,当王爷的男侍。” “你……!本王想要你!” “王爷说过不会强人所难!” “你!…… 分卷阅读3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0 本王哪里不好?……就算当初狠了些,本王已经答应会改,你还要怎样?你说!说出来本王就做!” “王爷当真忘记表兄了?” “……” “表兄与王爷,情投意合。李章对王爷,却从无情爱之念!” 司马逸的表情顿时凶狠起来,瞪着李章像要吞了他:“呵!不提他本王倒忘了。当初你可是替他进府的!如今他这般对本王,你是不是应该替他担下责任?” 李章警惕地瞪着司马逸:“王爷!” 司马逸紧紧地瞪着李章,看着他从惊怒转为倔强,突然笑了,探头啄了李章一口,转身离去。 “凌云聪那死小子的帐,本王自会向他去讨。” 李章呆在了原地。 第24章 重回原点(上) 司马逸自此不再纠缠,李章顿时松了口气。 不再纠缠的司马逸忽然有了练功的兴致,三天两头迈进侍卫营的校场,和一众侍卫练得欢实,还特意要学九番阵,穆严自是指派自己的得意弟子亲自讲授。 李章对此倒没什么抗拒之心,见司马逸有心学,也就没什么芥蒂地细细讲解。他因为熟知了阵法的精妙,很愿意多些人也能体会到。司马逸也不摆王爷架子,他对有心向学的事物从来都是专心一意。于是,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难得地和相处融洽,看得远远观望的穆严终于露出了笑脸。 不多几日,司马逸已记清楚阵法的变化精要。他是极聪颖的人,心思机变更胜李章,但因旁骛过多,反不如李章更能与阵势心意相通。司马逸平时处事谨慎,武功上却喜欢大刀阔斧。于是吴子俊让出了自己的位置,由司马逸取而代之。 刚开始合练时,司马逸时时总会自作主张,逼得李章只能处处迁就,几次下来李章就不干了,干脆把指挥位置让给司马逸,由得他去任性发挥。司马逸也不推辞,兴致勃勃地恣意开合,很快就觉得被吹成了神的阵法也不过尔尔。 等到司马逸完全熟悉后,差不多也到了例行比试的时候。司马逸存心要显露一下,自己另选了合组之人,鼓着劲要挑战极品三人组。 司马逸挑了营中武功仅次于吴子俊的蔡煜明和王项,合练了几天颇为满意,就开始一心一意地等着打败李章他们了。 比试开始后,因着司马逸王爷的身份,旁人都不敢十分认真,真真假假地输个干净,司马逸的感觉更是好得飞上了天。 吴子俊从来眼高于顶,对司马逸这个王爷也没有太多的敬畏之心,眼见着其他人输得那么没骨气,气得直想踹他们几脚,也就憋着劲要胜。张羽本也有谦让之心,见吴子俊如此,就探寻着李章的意见,李章对他轻松一笑,于是他决定像以往那样全部都交给李章。 对阵开始后,司马逸的咄咄气势把三人在武功上的强势完全发挥了出来,凌厉的剑气在浑厚内力的驱策下,以不可阻挡之势直取对面最弱的李章。李章顺势避让,带动阵势圆转流动,如水般包围缠绕。张羽的细密绵延,吴子俊的尖锐凶狠,以及李章自己的轻巧倏忽,和阵势酣畅淋漓地融为一体,时而缠斗时而退缩,一波接一波地消耗掉司马逸他们的强硬攻势,在不知不觉中冲散了他们的阵形,最后聚为一个巨浪,一击而胜。 司马逸完全懵了。明明就是那些变换,明明自己也看出了李章的动机,却偏偏仍是处处被他抢得先机,反置自己于措不及防之地。他阴沉地看看另两个人,问他们哪个做指挥久些。蔡煜明小心应了,司马逸便让他改做指挥。 再开始时,因为蔡煜明对李章的熟悉,双方战得难解难分。蔡煜明知道李章最善于寻找攻击时的破绽,最弱的仍是体力,便不急于进攻,反而紧缩阵形重于防守。李章见状,也不着急,由得吴子俊和张羽或真或假地攻击,自己只是戒备地踏住阵眼方位。 司马逸不知道这是蔡煜明和李章多次交手后的经验之道,只知道如此守得难看打得被动那是怎么也不合他自己的意。于是他不管不顾地跨出一步和吴子俊对上了剑,然后就被张羽缠住拖散了阵形,最后就被李章轻而易举地再次一举击杀。 司马逸这次是真的呆了,被张羽缠住时他已明白自己干了蠢事,却仍没想到只是这么一点错就瞬间万劫不复。他黑着脸看向场内的五个人,蔡煜明和王项已经跪了下去,吴子俊背着身假装看不到,张羽犹豫地看着李章,李章却站得直直的,脸上没有半分惶恐也没有一点得意,只是安静地看着司马逸。 “王爷心存轻视之心,便不能与阵势融为一体。师傅说过,这阵法最简单也最考量人与阵的气韵融通。三人之间都以阵势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之错也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错误。不知王爷可有想明白?” 司马逸绝没想过比试会是这样的结果,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李章教训。脸上红红白白的,一句“放肆”刚到嘴边,却被穆严的一句“放肆”堵了回去。 穆严在一边看见李章毫不留情的样子,心里就叹了一声苦,后悔一开始没有拦住司马逸。待到李章真就给了司马逸一个两连败,更是头疼得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他却不能躲,抹了王爷的面子这么大件事还得要他这个统领出来收拾。哪知道刚刚靠近,竟听见李章在教训王爷,也就由不得他不大发脾气了。 “放肆!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跟王爷说话呢?!自己回去等着领罚!” 李章似乎愣了一下,没有争辩,略垂了会眼眸又抬眼继续看着司马逸。 司马逸已慢慢平息了情绪,见李章一直看着自己,自是明白他在考量自己学阵法的真意,心里虽然不舒服也不好继续放在脸上,便大度地摆了摆手:“是本王轻视了。李侍卫讲得不错,本王……受教了。” “李章不敢。”李章说着单膝跪了下去,张羽和吴子俊也跟着单膝跪地向司马逸请罪。 司马逸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的“请罪”,只能继续大度地称赞了一番,满心不是滋味地打道回府。 穆严见司马逸走了才松下口气,仍是严厉地罚了李章二十军棍,张羽吴子俊求情,李章自己却一句自辩都没有,气得穆严连张羽吴子俊也一起罚了。 晚上,听说李章受罚的司马逸派人送来上好的膏药,分送给李章他们三人,并令穆严勿再苛责,此事才算真 分卷阅读4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1 正过去。 之后司马逸安生了几天没再去侍卫营,但当最初的尴尬和不自在减退后,李章那种绝不同于从前的不卑不亢和自信竟让他心里又跑起了马。时近年关,司马逸一个被贬的王爷既没什么官员来酬对觐见,也没什么公务繁忙,比任何时候都空闲。于是,停了没几天,司马逸又开始往侍卫营跑,不放过任何机会地接近李章,但总是克制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作为一个风流王爷,他自然知道对李章这样的人,必须要有耐心。 李章见司马逸一直保持着和其他人一样的距离,再未流露过以前那样的态度,多少有些狐疑和意外。但司马逸既然很有诚意地和自己讨论阵法,他也只能尽量忽视心底的疑问和排斥。自从彻底说出心底的想法后,李章像是去掉了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枷锁,想为自己争取人生的想法越来越深刻,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他畏缩的外观,对司马逸也更少了害怕而多了些小心的期望。 不知不觉过完了年,侍卫营的新住处已经落成,张羽、蔡煜明、钟会等一批侍卫被分派入各处军中。李章羡慕不已,穆严却不让他走,并把新招收的一批侍卫交给他训练。等到段十锦、吴子俊等人也离开后,李章在侍卫营已俨然是个副统领了。 不久,司马逸当真把李章提拔为侍卫营副统领。 李章对此非常意外,待看到司马逸以商议侍卫营事务等诸多理由时时召见自己时,更是满心警惕。司马逸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只不过偶尔借机留李章共同进餐时,总想多让他喝些酒。 安平二十六年中,察觉到司马逸有所动作的成统越来越感到不安。他自知成家对军队的掌控度不够,朝廷自烈帝重掌实权以来,军队都在皇帝的实际掌控之下,偶有自作主张的将领,最后都会在看似分散实质统一的军权下碰得头破血流。成统知道难以像对付文官世家的方式收买武官,就想有的放矢地直接从景帝身上下手。 五月,刚吃过端午粽不久,景帝就觉得经常神困体乏,胃纳不佳,时时恶心呕吐,呕吐物腐臭异常。御医束手无策,几番会诊,开出药来吃着舒缓几天,随后更趋严重。悯妃衣不解带,凡进药食皆亲自试毒,却始终查不出下毒的证据。 景帝迅速衰弱,无力管理朝政,遂传旨由太子监国。六月,朝堂上忽然冒出司马逸谋反的奏疏,证据直指其对军队的渗透,其后更是翻出赵祈南一事,认为谋杀亲王的证据是司马逸的栽赃陷害,司马逸联合芈尊铲除异己才是事件的实质。更有赵钰珅的鸣冤状纸,直述司马逸早已暗暗派人潜入赵府,收买人心里应外合。 监国的太子看过状纸后勃然大怒,立时派人拘传司马逸进京自辩。 第25章 重回原点(下) 消息传到宁王府后顿时一片愁云惨雾,人心惶惶。其时靳白、穆严都不在王府,李章心中不安,只能主动去找司马逸。他自从当上副统领后基本只负责新侍卫的训练,对司马逸将做之事并无了解,但太子如此明显的针对却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 司马逸好似并不担心。起码在李章眼中看来。而司马逸看到李章更是愉快地笑了起来。 “李副统领找本王有事?” 李章顿时有了后悔来此一行的感觉。 “王爷如此胸有成竹?” “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学女人哭哭啼啼吧?” “……属下会安全护送王爷回到京城。” “只是这样?” “请王爷明示!” “那……陪本王饮几杯,如何?” “……属下不能……” “男儿大丈夫岂有不能饮酒之说!” “……” 李章发现不再坚持“要自己”的王爷很难对付,狡猾得像只狐狸,而自己,又比狐狸笨多了。 于是,本应计划对策的人却像旧友相逢般,在花园一处凉亭中相对畅饮起来——当然李章依旧不肯多喝。 “如此好酒,李副统领太辜负了!” 司马逸一人喝了大半坛酒,瞧着喝了两杯后就怎么也不肯再喝的李章不满地瞪眼。 李章满脸忍耐的神色,只是垂目抿唇,并不搭话。他虽然不清楚朝廷中的变故,对这样非常时期仍恣意放纵的行为总不能以为然,但他既不善于和司马逸打交道,对司马逸的纵酒便只在最开始时本能地劝了回,眼见无效,也就不再多说。 司马逸的心事随着酒意的加深渐渐散去了不安和担忧,浓聚成身体本能的需索。他看着李章朦胧在月色中的细腻光洁,压抑许久的冲动挣出头来,让他全身由心底深处开始变得喧嚣而渴望。 他借着酒意向前倾身,凑近李章仔细打量,李章顿时皱眉退避。 “你……还在怕本王?” 李章诧异于司马逸忽然变得沉静的语气,抬眼去看,见司马逸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神色中竟然有些愧疚和期待,让李章心中无端地起了一丝慌乱。 李章本不想回答,司马逸却越逼越近,脸上除了愧疚和期待,竟又多了几分可怜兮兮,看得李章头皮都麻了。他觉得自己确实担心司马逸会有什么意外的举动,便老实回答道:“是。” 司马逸顿时有些泄气,看着李章欲言又止:“本王……本王只是……想改变你。” 李章不解:“改变?” 司马逸的眼睛亮了起来:“现在的你和从前多不相同!” 李章皱眉,自己比较着想了会,点头同意,却压不下心里冰冷的感觉,忍不住讥讽道:“属下是否应该多谢王爷?” 司马逸有些喝多了,没听出李章话里的讽意,大度地一挥手:“本王甚是满意,自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待你,你无需再怕本王。” 李章并未如司马逸所料般舒解开眉头,反而越蹙越紧。司马逸酒意醺然,心情愉悦,看着因喝了些酒而面色红润的李章,觉得那皱紧的眉头越看越不喜欢,酒意上涌,身体比头脑更快地有了动作,起身探手就要去抚开那深结的眉头。 李章意外地一偏头,想要提醒司马逸保持半年多来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的距离,无奈地叫了一声:“王爷!” 哪知司马逸竟干脆离开座位,迈步向李章靠过去,口中温柔地诱哄道:“乖,莫倔了。闹了这些 分卷阅读4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2 日子,本王也够迁就了。” 李章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马逸,全身戒备地站起身来。司马逸以为李章是起身迎合,笑得更是见眉不见眼。 李章只能一边退后,一边提醒司马逸道:“王爷您喝多了!” 司马逸笑着摇头:“是你喝少了。李卿那日的美妙本王可是记忆犹新哪!” 李章的脸腾地烧了起来,连耳朵都烧成了绯红,脚下一个踉跄,险险踏空。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退至凉亭边了。李章干脆退了下去。 此时,圆月当空,树影疏斜,李章飞红的面颊,在月下恍似初绽的芙蓉,看在司马逸眼中,更是叠幻成李章当日软得似已化掉的如水模样,越加的心痒难耐。 司马逸跟着也离了凉亭,追着李章继续哄劝:“别逃,本王会让你喜欢的。就像那次一样。” 李章忍无可忍,突然停步。他刚想开口说话,赶上的司马逸已不由分说地抱住他,一下就封住了李章的唇。司马逸本就比李章高,长年不懈的勤修武艺使他在步入成年后体格更为健硕,比瘦削的李章壮了一圈。李章被他抱住,竟是整个身体都被嵌入他的身体里一样,越是挣扎越是被抱得紧,紧贴住的唇舌也开始坚持地要叩开李章紧闭的双唇。 李章大骇,不由自主运起内力,震开未加防备的司马逸,纵身跃开。 “王爷请自重!” 李章的脸色因气愤更加红得诱人,司马逸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再也不管之前的什么想法打算,只想继续抱住李章,完全彻底地占有他。 司马逸嬉笑着取笑李章:“李卿那日自己贴近的样子真是诱人,这一会又来装什么正经?” “王爷这是要用强了?” “是又如何?” “李章不愿!” 司马逸见李章说得斩钉截铁一般,心下不悦,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一纵跃到李章身边,料着李章不敢还手,伸手就向李章抓去。 李章心一横,抬臂格挡。司马逸讶然,随即面沉似水,手下更是绵延狠辣。司马逸自小就有学武,武功教习还是穆严,功力修为自然不是李章可以比的。但李章久习阵法,更善于发现招式中的破绽疏漏,闪避进退也十分灵动,两个人竟斗了个难解难分。 司马逸渐渐有些心浮气躁,心说这是干啥呢?自己一个王爷,连个小侍卫都搞不掂,传出去还不堕了这风流王爷的名声了!他眼神一厉,施展出穆严家传的擒拿手,顿时四下里皆是手影,森森然密不透风,无处可逃。 但司马逸忘了李章正是穆严的徒弟,这套手法李章使来虽然不如司马逸这么声势浩然,招式路数却是了然于胸。于是,司马逸志在必得的一抓落空后,被李章在背后轻轻打了一掌。他原本重心前移准备一抓得手就全力抱住李章的,结果李章竟在他发力的同时移到他的身后,这一掌力量虽不大,却已足够把他推得向前直冲了好几步,竟收势不及,跌进了池塘! 这一下变故司马逸和李章同时都懵了。李章刚想下水救人,就见司马逸自己站了起来,指着李章破口大骂:“混账东西!竟敢对本王动手!” 李章动手之初已知难以善了,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知道罪无可避,无言地跪下请罪。四周的巡值侍卫听到动静都赶了过来,见李章跪着,司马逸暴怒地站在水中,俱是满心忐忑惶惑不解。 司马逸眼见自己的狼狈样子被许多人看见,更是怒火攻心,指着李章就不管不顾地骂了起来:“给脸不要脸的混账东西!真把自己当成宝了?若非本王,你永远都只是个怯懦畏缩的软弱小子,何来如今的威风!真是无法无天不知好歹!” 李章抿紧唇,低头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司马逸越发气得厉害,被侍卫扶上岸后,几步跨到李章面前,劈手摘了他的腰牌,摔到地上用力踩了几脚,发狠地骂道:“什么东西!侍卫也是本王的侍卫,别以为逃得了!本王哄着你那是本王的恩典!你知恩图报便罢,若还是拿捏矫情,别怪本王心狠!” 李章见司马逸越说越不堪,忍不住抬头看着司马逸冷冷地说:“李章原本卑微,自然受不起王爷的恩典。王爷自管惩治,李章受着就是!” “你!真当本王下不去手么?!” 司马逸危险地眯起眼睛,李章全无惧色,依然冷冷地看着他。 司马逸连番受挫,惩治的话却终是说不出口,一眼看见李章的佩剑,想也不想就拔了出来,一下架到李章颈间,气恼间手中失了分寸,剑锋划破肌肤,渗出殷红的血来:“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李章只觉得脖子一凉一疼,心头也跟着一寒,却依然直直地和司马逸对视着,紧紧抿住的双唇昭示着不肯退缩的倔强。 侍卫们吓坏了,谁也不敢说话,哗啦一下都跪了下去,闻讯而来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司马逸恨恨地瞪着李章,骑虎难下地不知该如何收场。闹了这半天,汗出了一身,又在水里浸过,酒意早已退去,自己也觉得孟浪了些,却恨透了李章的固执坚持。他这半年想方设法地投李章所好,压抑着心底的欲望与他平和相处,自觉李章已不像之前那般冷淡疏离,才想趁着气氛好,也来一番靳白那样的月下对饮,结果却又成了这样!他实在很失望,也彻底没了耐心。毕竟在他的意念中,李章始终是个和风瑜他们一样的自己的私有物,只因发现他对自己毫无心意,才突然起了想要征服之心。谁知他竟比凌云聪还难搞,而他又哪里真比得上凌云聪了! 司马逸正自阴晴不定地翻着主意,不知何时赶到的风瑜突然现身,拉住司马逸握剑的手,假意惊讶地问:“王爷!这是怎么了?” 然后不等司马逸出声,又接着问李章:“李……副统领又怎么惹着王爷了?”边说边朝李章使眼色,奈何李章只作不见。 “哼!本王让着他,他就蹬鼻子上脸,连上下尊卑都忘了!” “李章不敢!” “李副统领!王爷千金之躯,金口玉言,李副统领怎能如此逾矩!” “既是金口玉言,自当一诺千金!” “本王偏就出尔反尔!” 司马逸气得口不择言起来,风瑜连忙安抚他道:“王爷好大的酒气!依风瑜看,王爷和李副统领都喝多了些,才会如此……您看天色已不早 分卷阅读4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3 ,夜凉露重,王爷又湿了衣裳,再不回去恐怕着了风寒,若再惹了病……,可如何是好!”风瑜说着想起来时的担惊受怕,一时哽咽了起来。 司马逸心一软,撤了剑,跟着风瑜转身离开,走不几步又停下步子,恨恨地对着李章说:“这么喜欢跪,不许起来!何时反省好了何时再来见本王!” 围观的人陆续都退走了,只剩下李章安静地跪在月色中,茫然看着天空的尽头,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路。 作者有话要说: 观念这东西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李章在改变的同时司马逸也在改变,但感情却是需要基础的,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 司马逸的一见钟情从来都是凌云聪,所以他对凌云聪和李章的感觉和做法永远都是不同的。 ps:最近电脑刷不出更新,但是手机可以看到。麻烦看文的同学移步手机看吧,默~ 第26章 情为何物 南方的六月,时而烈日当空,时而暴雨如注,空气潮湿,溽热难当。李章在原地跪了一天,终于撑不住晕倒了。巡值侍卫发现后,不敢擅自处理,自向司马逸禀报。司马逸这才想起,见李章仍无悔意,心中不快,只让侍卫把他移入凉亭稍事休息进食后,就派人再次询问可曾反省明白。李章面色惨白,却坚决摇头,自己摇晃着走出凉亭,再次跪下。 司马逸那日回去后也病了,风瑜悉心照料,他散了寒气退了热也就好了,瞧着风瑜忧心忡忡衣不解带的样子,满心柔软地拉住他的手,叹道:“风卿对本王真是呕心沥血,本王自是感念。” 风瑜轻柔地笑着,就着司马逸的手挨着他坐下。司马逸揽住风瑜的腰,轻轻咬了口纤巧的耳垂,调笑道:“风卿真是越来越可口了。” 风瑜怕痒地缩了下肩,笑着反身抱住司马逸,埋头在他胸口,听着司马逸有力均匀的心跳,微微有些撒娇地问:“风瑜仅仅只是可口?” “自然还有十分善解人意。” 风瑜贴得更紧了些,小声问:“那风瑜在王爷心中占着多大的地方?” 司马逸面色微沉,没有回应。他一向不喜姬妾男侍争宠邀欢,觉得一切都应由自己控制掌握,哪里轮到由别人主导方向。而受过自己恩宠的人则理当对自己忠诚爱慕。他更愿意用物质表达自己的恩宠,也理所当然地收取对方全身心的回报。 凌云聪是个特例。虽然事情的发展貌似失了控制,司马逸仍然觉得凌云聪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因为他相信凌云聪的离去全因凌云聪以为自己失去了保护他的能力,而他并未失去对司马遥的抗衡力,也就没有失去对凌云聪的最后主导权。 只有李章,才是真正脱离他掌控的人。他确实改变了李章,但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自己最冷酷残忍的一面。他觉得这样的威压理应具有同样的震慑效果,起码李章应该像最初时候那样有所畏惧不敢反抗才对,结果竟然连这点畏惧也消失了。说是怕自己,却又如此直接地抗拒自己,到底是为什么? 司马逸想出了神。 风瑜窝在司马逸怀中,没等到满怀期望的回答,不禁委屈地推开司马逸想要起身。 司马逸下意识地拦住风瑜的动作,轻轻抚着他的背,若有所思地问:“他为何忽然不怕本王了?” 风瑜满心不高兴,撇着嘴道:“真以为自己是颗葱了呗!” 司马逸听出了他的抱怨,倒没生气,宠溺地揽紧了些,低头啄了他一口:“风卿还会吃醋?” 风瑜警醒,假装怕痒躲开,避过了司马逸带笑的目光,低头拨弄着司马逸的衣带,不满道:“王爷现在还想着别人,风瑜自然会酸。” 司马逸愉快地大笑起来,不再忽略风瑜散发的气息,自己也得意地把标志占有的雄性气息播撒四方。 巅峰快意中司马逸冷冷地撇开了李章,既然驯养不熟,已决意不再耗费精神。他本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去做。 两天后,太子派来的人到了。司马逸冷峻地接过旨意,好整以暇地登上回京的车辇,与来时一样,带着风瑜。他原本不想要李章跟随,但侍卫营现今基本都是新招收的侍卫,实在也无人能替代李章。便在临启程前,才传令暂免李章的责罚,带队随行。 李章足足跪了两天,两天里只在上次晕倒后进过一点饮食,侍卫过来传令时堪堪又在晕厥的边缘。他听到命令并不意外,却如何努力也站不起来,只能让人扶着回到自己的住处,稍事洗沐更衣后,闭目调息了一会,吃过些饮食,就已到启程时刻。 随行的侍卫是一早已经定好的,一路的规定也早已有明确指示,因此侍卫营虽然两天无人主事,临行的一切却依然井井有条。李章出来时车队与卫队皆已准备妥当,他略做示意,把卫队分成四组,和芈尊派出的护送官军一起,拱卫着司马逸的马车出发了。李章自己也摇摇晃晃地上了马,绷紧精神跟随而行。 撑到晚间宿营,司马逸仍和上次一样,未入官栈,自行在野外安营扎寨。虽然也是早已定好的规矩,李章还是硬撑着检查妥当了,才拖着僵硬疼痛的身子回到自己的营帐,刚踏进去,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和李章同住的陈文广和郭祈瑞连忙过来,因不知王爷心意,也不敢过去惊动,自去请来随行医师,按吩咐打来热水,帮他揉松僵硬痉挛的肌肉、关节。李章进过药食后自觉已无大碍,不敢过分硬撑,让陈文广和郭瑞轮班注意营地情况后,疲倦地睡着了。 此后数日,他们不理会钦差的催促,日升而行,日落而憩,不紧不慢地走在回京的官道上。 李章的身体自从那年冬天受刑后就落了病根,其后虽然练功不懈,自幼孱弱的体质却始终未得改善。在木彝山养伤期间虽得了金益的调理,一时半会也未见成效。这回他跪足两天,又日晒雨淋的,早就有些发烧,只是碍于责任重大,始终撑着不敢松懈分毫。 几年来,他除了渐渐习惯了张羽的关照,连在吴子俊面前都不会轻易露出脆弱的样子。这次他带着大部分新晋侍卫护送司马逸,更是连休息时间都时刻警醒着。没过几天,李章就面色灰败咳嗽不止,病得完全脱了形,终于骑着马就昏倒摔下马来,差点被马踏成重伤。 司马逸听说后沉着脸骂了一句“废物”,待亲眼看到李章后沉默了很久,随后让队伍转向木 分卷阅读4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4 彝山。 司马逸杀了赵祁南后又特别免了苗夷一年的徭役,金益对他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但也没什么热情,见他又一次上门,更是有些不耐烦。及至看清司马逸身后的李章,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又怎么了?虽说年轻,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司马逸窒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烦,很烦!他黑着脸也不说话,虚虚拜托了一下,自顾自地走去潭边乘凉去了。他本可以不来,却终究觉得放不下,看着李章死气沉沉的样子,心里又是恨又是叹息,竟然还有一丝隐约的疼细细绵绵地驱之不去,让他的心颤悠悠的睡觉也睡不踏实。 “王爷是在担心李公子?”风瑜轻轻地挨了过来,递上水囊。 司马逸接过喝了几口,轻叹了一声,说:“叫他李侍卫吧。” “王爷?” “他既是如此不甘愿,本王强了也没意思。” 风瑜呆呆地看着司马逸,像是不认识他。 司马逸自嘲地笑了两声:“本王风流一世,还是头回碰见这样不识抬举的,倒教本王无可奈何了。” 风瑜撇着嘴,轻轻嘟哝道:“王爷心太软。” 司马逸闻言不觉莞尔,笑着搂过风瑜:“风卿何时偷吃了蜜来?真会说话!” 他自然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会心软的人,对李章更是如此。但风瑜这句话,却让他觉得一向冷硬的心当真软了几分,附带着的沉重艰涩也去了三分,心情也随之舒展了开来。 “今晚就在此地宿营吧,李侍卫一时半会也好不齐,不如大家都歇几天。” “钦差大人还在山下等着……” “让他等着!本王不惧他弄什么花样!” 风瑜无奈,自去传令扎营,又派人下山转告钦差,说王爷途中中了暑气,需休息数日方可继续前行。因此处尚是宁州地界,钦差也不敢妄动,只能依着司马逸,自己在官栈住下,日日伸长脖子等着司马逸下山。 李章到了金益手中,休养了三天就差不多痊愈了。芷清意外重见李章,见他病弱憔悴心痛难已,奉汤伺药地亲自照料,见他没胃口,天色微明就进山去采新出的各色菌子,合着金益打回来的山鸡,把一锅汤炖得香气四溢,连司马逸都忍不住馋过来喝了一碗,边喝边赞芷清的手艺比宫里的御厨还要好。 芷清腼腆地揪着衣摆,稚气未退尽的脸上娇羞憨然,瞧在司马逸眼中十分的清新妩媚,不觉又动了春心。 “宋姑娘可愿随本王一同去京城?” 芷清一呆,随即明白了司马逸的意思,看了一眼显得有些紧张的李章,摇头。 司马逸也是一呆,仔细又看了一眼芷清,见她完全不解风情的细嫩模样,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瞟了一眼闭目假寐的李章,顾自笑呵呵地离开了木屋。 李章不觉松了口气。 芷清过去扶李章起来,端过晾凉的汤碗,正要喂,李章伸手接过碗说:“我自己来吧。” 芷清松开手,看着李章一口一口慢慢喝着汤,轻轻地说:“刚才芷清真有些想答应。” 李章皱眉,抬头看着芷清,问:“你喜欢王爷?” 芷清摇头:“可是,跟着去了就能时时见到哥哥了啊!” 李章一呆,随即苦笑着敲了一下芷清的头:“傻妹子。” 芷清调皮地缩了下脖子,然后有些苦闷地撑着头看住李章,说:“哥哥总是病了伤了才会来,芷清不喜欢这样。” 李章黯然,却笑着对芷清说:“妹妹已过及笄之年,也该论及婚嫁了。待金神医替妹妹找到好人家,妹妹就该想着夫君才是了。” “芷清不想嫁……” “这却为何?” “芷清不想嫁个从不相识的人,像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似的,天天不是吵就是闹。” 李章想起娘亲,和父亲虽无争吵,却一直被冷落,由得娘亲在深院里被人欺凌。而那几位嫡母、姨娘,为了争宠,天天花样百出地折腾,也没见父亲真正对谁掏了心。他从小看惯了这些,虽然大家都说姨妈和姨夫恩爱非常,到底也不曾亲见过。及至进了王府,内院里看似安分,却同样是处处荆棘,司马逸的心更是不知道放在谁身上多些。他不愿意芷清也成为深宅内院里夜夜孤清的妇人,又不知如何帮她,只好转移话题地问:“妹妹一直跟着金神医学医呢?” “嗯啊!金叔叔把爹爹写的医书也找了回来,芷清要像爹爹一样,做个良医!” “好志气!” “可是芷清不想给哥哥治病。芷清要哥哥从此都好好的!” 李章忍不住笑芷清的傻气,心里暖暖的,却故意板起脸逗她:“妹妹好狠的心!……” “她怎么狠心了?”金益不知何时回来了,听见李章的话,站在门边面色阴晴不定。 李章和芷清都不察有异,芷清过去接过金益手中的药篓,递上擦汗的布巾和盛水的竹筒,又搬来竹椅放在门边通风之处,请金益歇息。李章也欠身向金益道了辛苦。 金益面色稍霁,看看芷清又看看李章,对李章说:“清儿自幼孤苦,身世凄凉,你可不能欺负她。” 芷清不等李章开口,抢着娇嗔道:“哥哥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欺负芷清。” 李章也正容答应道:“李章明白。” 金益欲言又止,看着依然懵懂的两个人,觉得内伤又重了几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为李章探了探脉,点头道:“好多了。清儿的药很对症。” “谢谢神医和妹妹。” “你们王爷也等得不耐烦了吧?清儿多配些药,让李侍卫带着路上吃。” “叔叔!哥哥的病尚未去根,怎么可以就走呢!” “他那病根是旧年埋下的,一时半会也去不掉。李侍卫必是身有要事,否则那位王爷也不会跟着同来。清儿莫要任性。” “可是……” “李侍卫只要日后多加注意,少受寒凉,应无大碍。” “……哥哥为何这种节气会受寒?会不会有其他隐疾?叔叔你好好替哥哥瞧瞧吧!” “这个,恐怕只能问李侍卫了。” 金益深意地看着李章,有些期待他能自己把与司马逸之间的纠缠说出来,好让芷清 分卷阅读4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5 彻底断了可能的念想。 李章哑然,不愿意说,又不想编话,默然偏头。 芷清等了片刻,看出李章不愿提及,便打圆场道:“哥哥不想说便罢了,芷清只是不想哥哥再受伤害……” 芷清说着又有些悲从中来,倒教金益无法再保持镇定。他叹了口气,走进里屋翻拣了一会,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出来,伸手递给李章:“这是三颗回还丹,再有伤筋动骨元气大伤之时,靠它可以护得一时。” 芷清惊喜不定,既怕这药当真用上,又喜真有万一时这药能保住李章的性命。 李章正要推辞,看见金益一脸凝重芷清又悲喜不已的样子,只好翻身下地,恭敬地跪接了:“多谢神医!” 金益细看李章,见他虽然仍是憔悴,眉宇间却已少了初见时的愁闷抑郁,显出十分的开阔坚定,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坚硬的感觉。金益心有所动,虽然猜不出是什么让李章改变至此,也觉得这样的李章实在无法让人释手,对芷清的情途竟是变得喜忧参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大走向虽有纲领,但人物的定位开始有一点不确定,所以也许会稍慢一点更新。 第27章 异变 李章在木彝山留了五日芷清才勉勉强强地答应让他离开,而司马逸竟是全程未催促过一次。他天天拿个钓杆在潭边钓鱼玩,偶尔真有上钩的,就和风瑜一起用借来的锅具煮着吃,真个是乐不思蜀的样子。芷清不疑有异,李章不愿多想,金益原本就是冷漠的性子,只要不骚扰到他,也相安无事。 这让钦差固是焦灼如热锅上的蚂蚁,风瑜也是忐忑惶恐不已,虽然恨不得永远都和司马逸如此日日相对,却被这次忽然被召回京城的事情压着,总觉得这一刻的温柔喜悦是偷来的,不知何时就将消失无踪。因此他总是偷偷地痴望着专心钓鱼的司马逸,欢喜时也忍不住心有所伤,竟然没觉出多少的甜来。 金益自那日细看过李章后,虽是忧心仍在,却隐约心定了一些,没再刻意观察芷清和李章之间的情意,倒和司马逸不咸不淡地聊过几回,对李章和这个王爷之间的事多多少少猜中了几分。他冷眼瞧着司马逸言不由衷下的冷淡踟蹰,对李章的未来更多了一份无法预知的担忧,而芷清那从心里涌出的喜悦快乐更让这担忧一点点坠疼了自己的心。他又背着芷清偷偷给了李章一颗小小的蜡丸,要他贴身藏好,非到山穷水尽时莫要打开。 李章茫然不解,金益也不多说。李章凭着对神医的一向敬重,郑重地收好了。 队伍重新启程后,不久就入了益州。宁州的护军依规矩不再相随,益州刺史却也没派军队护卫。 益州刺史张澜本来就是成统心腹,这回暗暗收留从发配地潜逃回来的赵钰珅,替赵钰珅递上状纸的都是这个张澜。 司马逸虽被贬至宁州,却一直没断过与各地的消息往来。所以太子、成统、益州,在他面前并非一无所知,所差只是具体的动作而已。为让李章也有所准备,司马逸在下山途中把其中的利害关窍大致地对李章说了,李章听得认真,不禁更觉得责任重大。 司马逸自木彝山一行后对李章冷淡了很多,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自然而然地带着上位之人的威严和气势。李章对此反而更加适应,连那点担心都常常忘记忽略,在司马逸面前是越加的沉静自然,恭谨却不卑微。 益州也多山地。当年的苗夷之乱被赵祈南严酷镇压后,当地的人烟稠密之地已几乎不见夷族的踪迹,而周围深山中却多有盗匪,汉夷混杂。 钦差因司马逸拖延了五日行程,出得宁州就日日催促,司马逸似是被催烦了,行进时间有所延长,常常月上中天方扎营休息。 这一日刚进犍为郡不久,李章就察觉周围多了许多闲散路人,三三两两地或前或后,始终跟随队伍而行。数日后,天色将暗时队伍停在朱提县外,李章因朱提境内山路地貌复杂为由,力阻钦差入朱提才休息的建议。钦差满脸不耐,直说益州州治清明,路不拾遗,何需担心。李章始终坚持不让,钦差便直接掏了圣旨。 司马逸一直静静地听着,见钦差如此便闲闲地对李章说:“朱大人既然这么着急,本王便进朱提再歇吧!” 因早知朱提山多路窄,司马逸和风瑜已弃车乘马,被众侍卫护在当中,鱼贯踏上山路。 一路无言,天色渐渐转暗后钦差数次有意无意地落到队伍后面,都被李章客气地请回中间,和司马逸、风瑜一起挨着走。道路越走越窄,队伍已前后拉得很远。李章把侍卫分做了两组,前队由刘秀己带着,自己堕后负责后队。 小心谨慎地转过一段险要的山路,前面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李章松了口气,请示过司马逸后,令众人就地扎营休息。此处虽然距离前方的龙树寨不远,但中间隔着更险峻的鹰嘴崖,在天色已黑的情况下,李章不肯继续冒险。 钦差自从被李章请入队伍中间后就一直显得非常烦躁,此时更是不停地找茬,连李章亲自递来的干粮食水都借由打翻。半夜,推说肚子饿出去找干粮吃的钦差再没回到营帐,静谧的山林也在鸟兽的惊动中撕裂了安宁的假象。 衣未解带的众侍卫迅速结阵以待。风瑜勉强维持着镇静单手执剑随在司马逸身边,而司马逸,则是一身的冷厉狠酷,激得风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们的四周,一片火把,顺着山势漫漫铺开,竟是铺得漫山遍野光亮一片。 “何人胆敢惊扰宁王!” “我家主人想请宁王入寨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 “宁王见了便知!” 李章皱眉,黑暗中看不清对面具体的人数,单看四周亮成一片的火把,还真是数目惊人。他自觉没有十足的把握保得司马逸平安离开,便想擒贼先擒王。 “宁王千金之躯,贵主人既然有心相邀,岂有不亲自出迎之理?” “我家主人说了,要我们好好请得王爷,他在清风寨里扫榻倒履相迎!” 李章无奈,转头看向司马逸,等候他的指示。 司马逸心中也是诧异,眼见形势不容回避,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既是如此,那本王就去会一会你们寨主!” “王爷!”风瑜惊呼,一把拉住司马逸眼中都是惊 分卷阅读4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6 恐害怕。 司马逸安抚地拍拍他:“一群不敢见人的宵小而已,风卿无需惊惧!” 风瑜勉强点头,依着司马逸正准备迈步,对面的人再度开口道:“王爷见谅,我家主人说了,清风寨狭小简陋,招待不起这许多人,请王爷带两名侍从进寨即可。我家主人必定保得王爷平安!” 司马逸眉头紧锁,沉吟间远处隐约传来嘈杂喧闹之声,对面之人加紧了催促,火把圈渐渐收缩,众人身下的马皆是紧张不安地换着蹄踏。 司马逸拿定了主意,看着李章说:“李侍卫再选个人随本王同去,其余众人务须保得风公子平安!” 风瑜眼泪汪汪地看着司马逸远去,对李章的嫉恨如滔滔江水一般,淹去了他的理智。他在心里默默地起誓,若他的王爷此去有何闪失,他拼着做鬼也绝不放过李章! 清风寨距离司马逸他们扎营的地方不太远,隐在一处绝壁之上,背后有条小路与山下相连,端的是易守难攻。因小路在大山的另一边,司马逸他们是坐着崖顶悬下的吊篮被拉上山的。 崖顶不算大,显得寨子也颇为窄小,传话之人所言确实非虚。司马逸一念至此,倒是有些莞尔。 此时天已渐亮,司马逸刚从竹篮中跨出,就见一人一躬到地,弯腰拜道:“王爷受惊了!靳白告罪!” 司马逸这才真正露出了惊讶之色。 清风寨寨主任昉是个面带病容的中年人,见了司马逸也没什么虚礼,只是把张澜暗中联络各处盗匪,意图在途中除掉司马逸的事说了个大概。而靳白则是得到消息后才由京中紧急赶到的。 司马逸原本也做好了途中生变的思想准备,只是没料到张澜能够如此大范围地买通盗匪。毕竟当年赵祈南在任时,手段狠辣,曾多次派官兵上山清剿,官匪之间的仇怨非一时一刻能解开的。张澜到任也不过五年,看来倒是有些小瞧了他的手段。 司马逸这么想着,便微微冷笑着,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靳白接着任昉的话说道:“任大哥当年受苗夷之乱牵连避入山中,原本也对官府失了信心,经属下晓以大义才肯出手相助,抢在黑水寨和罗家寨之前把王爷带来此处。属下已令刘侍卫带队继续前行,以迷惑拖延张澜。” 靳白随后展开一幅地形图,指着清水寨侧边的两处山峰,对司马逸说:“这两处山峰极为险要,平日除了采药人鲜有人迹。翻过去就是僰道县,县令赵昶虽是一介书生,却颇有侠心,属下已与之商议妥当,届时由他派人接应,通关护送王爷到巴郡后,再由属下安排的人手接应王爷由水路进入荆州,即可脱困。” 然后靳白又抬头看着跟在司马逸边上的李章和王项,慎重地叮嘱:“情况危急,芈尊虽也有所准备,却不好轻易跨州行事,太子此番志在必得,我们必须先保得王爷平安,方能有下一步的行动。因此,王爷的安危,就全靠两位侍卫了!” 李章和王项对视一眼,郑重点头。 因事态紧急,靳白交代完一路上的注意事项后,就把乔装改扮的三人送出了清风寨。 第28章 跌宕起伏 从地形图上看,宝珠峰和仙桃峰紧靠着清风寨所处的乘龙台,像是两位相对弈棋的老者,俯视着小小的一方棋秤。这里是两座连绵大山的连接处,双峰一台,恰如一对精巧的搭扣,勾住了朱提的云雾岭和僰道的翠屏山。 司马逸和李章王项相同的黑衣短打装扮,甚至也和他们一样背负着放了干粮和饮水的包袱,跟在向导韦伯身后,循着采药人的痕迹一步步艰难向前。 司马逸自小练武,体格十分强健,只因养尊处优惯了,且有心注意保养,外表看来才没有半分学武之人的粗糙鲁莽,反而更像个书生公子,风流俊秀。因此,闷头跟着韦伯走了大半日,司马逸仍是一派轻松,不露疲态。 反观李章,本就体力欠佳,又是大病初愈未及休养,跟得就十分吃力。好容易翻过了最险峻的一段山路,四人坐下休息时,李章脸色苍白气息不稳,喝了几口水就在一边打坐调息。王项服侍司马逸吃过干粮后,司马逸瞧瞧天色,向韦伯了解了一下下一处可休息之地的距离,脸色阴沉地走到李章身后,伸掌抵住他的后背,缓缓渡过一股真气,助他调息。他的内功心法与李章一样出自穆严,因此他的相助对李章来说,自然熨帖得像是炭火炉里直接投进了燃着的火炭。 穆严的父亲虽是刘慕言的徒弟,武功却是家传。穆严的父亲曾为烈帝侍卫,烈帝薨后又继续给宣帝当侍卫,忠君之心已入血脉,到穆严入宫当景帝的侍卫后,景帝待穆家已是亦仆亦友,因景帝偏爱司马逸,穆严待他也就比其他皇子更多了几分亲近维护之意,教习武艺时更是直接把家传功夫教给了他。 李章受了司马逸的相助,散乱的内息很快就各自平息,各归其脉,司马逸渡过来的内息也顺服地融进其中,归入自己的气海。李章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收功后,李章谢过司马逸,恭谨中多了些由衷的感激。司马逸哼了一声,面色依然阴沉,等李章吃过些东西后才让韦伯继续上路。 之后的几天他们一直在陡峭岩壁间爬上爬下,尖利的岩石蹭伤了他们的手,磨破了他们的鞋子,还有数次差点跌落悬崖的惊心动魄。四人一路相互扶持,几日来已少了许多身份地位的隔阂,体力不足的李章一路得到司马逸的内力相助,状态已较最开始时好了不少。因此随着山路越来越艰险,他也仍能尽力跟上。 他们终于到了连接双峰的仙人桥边。 “仙人桥,阎王渡。雨湿飞鸟翼,雾埋药人骨。” 这段传唱在采药人之间的歌谣,说的正是仙人桥的险绝。韦伯虽是最熟悉地形的采药人,提起仙人桥也是神色一变。仙人桥是一架天然的石桥,桥宽不过一脚,凌空架于两峰之间,常年浸润在雨雾山水之中,桥身长满青苔,滑腻无比。因此,当他们真正站在桥边时,虽是早有思想准备,看着桥下云雾翻腾,桥身湿滑狭窄,还是止不住心底发寒。 韦伯检查了一下横越过石桥的藤条,率先拉着藤条过了石桥。李章随后,强压下心底的紧张,一步一步头皮紧得发炸地也过去了。他一脚踏稳,就把身上背着的长索绕上了山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一直紧悬着的心才狂跳着落回了原处。 分卷阅读4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7 李章回头看向石桥另头,司马逸已腰间缠着绳索踏上了石桥。 石桥上积年的青苔已被踩烂,滑腻更甚。司马逸身形高大,体重也比韦伯、李章重得多,每一步迈出似乎连石桥都有些不堪重负。小心行至桥中最狭窄之处,司马逸一步没踩稳,连忙惯性地使出千斤坠要稳住身形,哪知道使力之下脚下更抓不住滑腻的桥面,顿时彻底失了重心,滑下石桥! 石桥两边同时惊呼! 司马逸身子滑落的同时双手紧紧抓住藤条,李章也立即收紧了回绕在巨石上的长索。司马逸在两股力量的拉扯下止住了下坠之势,一时半会却也无法重新回到桥上。 石桥上方借力的藤条原是采药人早年设法搭过石桥的原生藤,缠在石桥另头一棵石缝中斜生而出的松树上,因年代久远,藤与树已长成一体。松树因扎根于石隙,十分细瘦,如今承受着司马逸的重量,时间不久已是摇摇欲坠。 王项已走上石桥,准备过去拉司马逸上来。韦伯另砍了一根藤条,缠上松树后又绕上之前的那块巨石,缓解松树所受之力。 司马逸在整个过程中只在失足的一瞬惊慌了一下,之后便一直冷静地控制着身体,试图借力重返石桥。 李章在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后,仔细观察四周地形,很快发现石桥两边各有数处间距不太远的凸起之处,和石桥一起,暗合着九番阵的进转方位。他迅速做出决定,和韦伯一起又砍了数条长藤,接驳缠紧后,一头同样缠上巨石,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他让已行至石桥三分之一处的王项伏低抱紧石桥,告诉司马逸自己落地的顺序,让他合上节奏借助推力一举脱险。 李章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语意却是一贯在对阵时候的简洁自信,听在司马逸耳中,竟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信任和安心。他缓缓点头,紧盯着李章的动作,和他同时深吸了口气。 一步。李章跨向石桥。 两步。李章斜步而出,踏上石桥边斜掠而出的一条枯藤。 三步。李章再次踩上石桥。 四步。李章点向桥下旁生的一块石梁。 五步。李章向着司马逸纵身而出,脚尖点上司马逸后背的同时全身劲力聚于一处,顿时把司马逸踢得高高荡起。早已做好准备的司马逸屏息静气,在空中借力团身,再伸展时全身如大鸟般尽力张开,正好扑到缠住藤条的松树边,双手一合抱住了树干。韦伯连忙伸手把他拉上平地。 司马逸回头再看,只见李章已被反向力推到了石桥的另一边,正好落在岩边的斜凸上,再顺势几个换脚,又落回石桥。山风鼓荡,吹得李章散落的发丝凌乱纷飞,纤瘦的身躯更似直欲凌空而去。司马逸看着这一刻的李章,已是完完全全的从不相识。 脱困后,几个人都有些脱力,李章更是因为后怕而颤抖不已。司马逸看着他强自压抑的清瘦背影,竟不再有丝毫的扎眼厌恶,只觉得这样的李章更真实,更贴近于自己,而非石桥上那般的遥不可及。 这番生死之劫,使几个人心中更多了一份相互扶持的依赖感,李章和司马逸之间的心防和膈应也淡了许多。虽然后半程已几乎断粮,司马逸脸上反没了开始时的阴沉,而多了些忍耐和坚持,让人觉得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他们侍卫营里的某个同伴。 李章意外于这样的司马逸,却无法像王项那样很快适应。过往的一切太过深刻,他无法也无心去判断哪个才是真实的司马逸,只是小心地不去打散这样的“假象”。 三天后,当他们终于爬过最后一处峭壁,眼前陡见平缓的山坡时,都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 四个人俱是衣衫褴褛身上挂血,看着山脚下寨子里的袅袅炊烟,却筋疲力尽地再也走不动半步。干粮早已吃完,水囊也空了大半天了。好在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几个人撑到溪边喝饱了水,吃了几口韦伯找来的野果,就在溪边睡了过去。 李章一路累得最狠,这时目的地临近心头反而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担心和紧张。他睡了一会就醒了,看看熟睡的司马逸和王项,轻轻拍醒王项,告诉他自己先去寨子里探探情况,让他等王爷醒后先去寻个隐蔽的地方,等自己的信号再悄悄进寨。 王项答应了。李章看看自己仍在微微颤抖的手脚,浸入沁凉的溪水。收拾妥当后,李章打醒精神悄悄向寨子摸去。 按靳白的安排,接替韦伯的第二任向导就在这宝峰寨里。李章下到寨子外时天色已经黑透,在场院里吃饭纳凉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屋,更有早睡的人家已经灭了灯火。场院里的人渐渐减少。李章借着屋宇柴堆的掩护,找到那户人家,贴在窗下没听出异常,按着靳白的交代轻轻敲了几下窗棂。 “谁?” “宁州来的过路人,讨个歇处。” 窗边探出个人来,看见李章没什么意外,继续看向李章身后却怀疑地皱起了眉头。 李章解释道:“王爷在安全的地方。” 那人释然点头,打开门让李章进去,看着李章一身狼狈,惊讶地问:“你们从哪来?” 李章疲倦地一笑,眼里满是自豪:“山那边。” 那人更是惊讶:“翻双峰过来的?” “嗯。” “王爷也是?” “对!” 这么回答的李章心里也是一阵异样的触动,一直高高在上的冷酷狠厉因着这触动多了一丝和自己相似的暖色,那是不肯放弃,挣扎求生的坚持和努力。 那人闻言十分动容,沉吟半晌才对李章说:“我叫秋明,赵大人令我在此等候王爷。你们一定又饿又累了,不如请王爷过来休息一宿,明日才好继续赶路。” 李章正要答应,门外又响起敲门声,不觉探究地看向秋明。 秋明似乎有些不安,笑说是来借农具的邻居,自去院子开门。 李章不放心,悄悄走到窗边向外看,院外似有人声,院墙的缺口处亮光一闪,李章看得分明,竟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朴刀!他心中一凜,再看向院门处,秋明身后跟着进来一个官府男子,朝着屋中探头张望。 李章坐回桌边,拿起一块饼子,慢慢吃了起来。离开王府后,还真是很久没吃过如此软暄的发面饼子了。 “李侍卫,这是我们赵大人。听说王爷涉险而来,特意 分卷阅读4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8 前来迎接。请李侍卫带我们去找王爷吧!” 李章起身向赵大人躬身行礼:“赵大人有心。但是王爷有令,不欲惊动官府,请恕李章不能从命。” 赵大人明显的不耐烦,沉着脸呵斥道:“王爷在朱提失踪,如此大事早已惊动朝廷。太子殿下震怒,严责刺史张大人办事不力,已饬令张大人全力搜寻王爷,若有损伤以张大人家人抵罪!你一个小小侍卫,哪里担得起如此重责!还不速速告知宁王的下落!” 李章不为所动:“王爷之事,涉及朝政利害,李章不敢私自做主。李章是宁王府侍卫,自当听从宁王之令!” “这是要抗旨了?!” “圣旨何在?” “太子殿下口谕在此!” “既无圣旨,恕李章不能从命!” “你!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来人!搜山!” 赵大人连夜带着被捆住双手的李章向山上走去。李章故意磨磨蹭蹭的,不顾兵士的踢打假意跌倒,借机查看他们的武器装备,见他们懒懒散散的连兵器都不统一,估计只是府衙的护卫丁兵,心里已暗暗有了计较。 他临进寨子前,在山道边的树林中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困龙阵,这时便故意引着人往树林深处走。赵大人只道他是怕了,想要合作,便命令众人紧紧跟随。李章见人都进了阵中,突然转身,撞倒身后押解自己的兵士,迅速向前跑去。后面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四处不见了李章的踪迹。 平日见惯的林子忽然浑转了天日,步步皆是陷阱,人人都只剩下自己,身周俱是鬼影幢幢,不断有东西怪叫着扑向自己,自己也只能大喊着乱砍乱杀。一时间,平静的树林飞鸟惊小兽逃,凄厉的喊声此起彼伏,硬生生从人间变成了地狱。 李章脱困后迅速找到司马逸和王项。司马逸听完李章的禀告,沉吟间掏出一管玉笛,倾注内力用力一吹,笛声尖细高亢,在山间回响着传开,暗夜中竟并未惊动栖鸟,倒有几只夜鸮高声应和。不久,远山模糊的轮廓中出现一个小小的迅速移动的黑影,很快飞到他们头顶,盘旋片刻,落在司马逸肩头。正是一只夜鸮。 李章有些好奇地看着司马逸从夜鸮腿上的羽管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看完后另写一张卷起放入羽管,细细捏闭封口后把鸟儿放飞。 “赵昶已不可信。张澜全力捉拿本王,巴郡的渡口也不可再用。看来只能从官兵的天罗地网中硬闯出去了!” 司马逸的神色重又变得冷厉起来,带着一点兽类被逼进绝路后的嗜血的兴奋,却没让李章感到畏惧,反而激出了天性中深藏着的热血豪气来。不论多么厌憎司马逸,在李章的意识深处,早已以司马逸的侍卫自居,也就自然地以护卫他的安全为重,并未因曾经受过的苛待而有所改变。而这,也是他支撑自己站在司马逸面前的依凭和底线。 于是,在这一刻,不论原因和结果,李章和司马逸都同时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依赖和信任,无关身份地位的求生意志,和定要闯出生机的昂扬斗志。 第29章 暗卫 司马逸与暗卫取得联系后,便不断经由夜鸮了解周围的信息,以及向暗卫发布更新的指令。 司马逸的暗卫不是通常意义上隐于暗处贴身护卫的侍卫,而是一群专门训练后负责一切暗中活动的侍卫,长于改装隐形、暗器毒药,常年混迹于市井酒肆或者隐身于官宦世家,刺探情报,暗杀嫁祸,做的尽是不见光的事情,也从不与司马逸有任何直接的联系。平时各自潜伏,消息情报俱由特别训练过的夜鸮传送。 这是司马逸独一无二的特别部属,是他幼时听穆严讲述烈帝事迹时的突发异想,后来在靳白的帮助下得以实现。这支暗卫队人数不多,都是自小选出的孤儿,由靳白亲自教导而成。他们个个俱是改装易容的高手,可以轻而易举地融入任何一个地方扮成任何一个想要扮成的人。他们武功不高,精于毒药和隐匿行踪,靳白教给他们的第一课就是如何尽力保存自己。因此出道几年来,除了源源不断传到靳白处的消息,几乎无人知晓有这支暗卫队的存在。 至于消息的传送纽带——夜鸮,则是靳白委托别人特别训练的,它们听从玉笛的召唤,每个暗卫都有一只专属夜鸮,隐身于暗卫周围,靠特殊的饵料吸引召唤。若有紧急突发的情报,暗卫可以喂夜鸮一种特制的药丸,夜鸮服食后躁动不安,会主动寻找玉笛主人讨取解药。夜鸮交付时靳白同时给了司马逸一只玉笛,但司马逸从未使用过,更遑论接触自己的暗卫了。 这一次,因着形势的急剧恶化,司马逸只能启用暗卫为自己探路,才有可能在重重包围中闯出生天。 三人别过韦伯后,迅速翻过翠屏山,趁着当地官员贪功未及时上报的空隙,在暗卫的帮助下离开僰道进入资中。他们在资中最气派的魅香楼中,见到了准备协助他们上路的暗卫——白鹿。 说起来,暗卫原本都只有编号,因为靳白要他们彻底忘记自己的身份,以融合进每一个需要扮演的身份里。那些孩子也确如他所想的一样,忘记了痛苦凄惨的过去,奉靳白如师如主一般,被靳白彻底洗了脑。结果几年的训练相处下来,反倒是靳白自己不能再忍受那一个个冰冷的编号,在训练完成时以自己的名为姓,替他们取了名字。而白鹿,则是当初的阿六。 魅香搂里的白鹿千娇百媚,不输司马逸见过的任何一个花魁,却又绝不同于那些花魁——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会眼睛发亮地追寻而去,一旦转身离开却会很快忘记了这个人,甚至不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三人潜进资中时已看见到处张贴的画影图形,司马逸面沉似水,却无丝毫的害怕紧张,反倒是紧紧跟随的李章和王项,绷紧了所有的神经。他们依着夜鸮的指示寻到魅香楼外,仔细查看过四周的情况,才混在涌进楼去的人流中进了魅香楼。 这天是魅香楼的花魁李眉儿开苞的日子,城里的商贾官宦几乎都来了,个个衣饰鲜亮双目放光,伸长脖子等着李眉儿的出场。 天气炎热,司马逸穿着一身白色蜀锦长衫,只在腰间挂了一块温润的玉佩,俊逸的容长脸型变做了方型,俏丽的桃花眼也因此少了些勾人的风流,多了些慷慨英武,衬着他不经意间自然显露的王者气派,看上去颇像一方江湖霸主。 此时的魅 分卷阅读4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49 香楼里人头涌涌鱼龙混杂,不但有商人书生,也有便装的官吏和江湖人士,各各一副急切等待的模样,而司马逸天生的对于美色的追逐好奇,使他在人群中半点也不违和。 在一众嫖客的鼓噪声中,开场的歌舞收场了,明晃晃的灯光暗了下来,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花香,一个饰满鲜花的秋千缓缓从二楼荡出,秋千上坐着淡施脂粉的李眉儿,细细描出的娥眉在素淡的妆容中显得尤其突出,衬得一双剪水秋瞳如远山下的幽碧深潭,清冷孤傲,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距离感,却又在低低回眸时显出几分脉脉含情的娇羞,顿时又显得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想去拥入怀中。 见惯风月的司马逸一时也看得有些呆住,身边更是一连声的叫好喝彩,更有人已开始疯狂叫价。 衣摆被人轻轻拉了一下,司马逸回过神来。偏头看见李章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自己,忽然就想仔细看看他的眼睛,李章却转身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向人群外走去。 跟在带路的小丫头身后,三人远离了前堂的喧嚣,转入一个幽静的小院。丫头引三人进了屋,送上茶水瓜果,脆生生地请三人稍等,说姑娘稍后就来后,自行退了出去。 司马逸打量着与别处大同小异的室内装饰,想着李眉儿的眼睛,心里又有些荡漾,不觉就把视线移上了李章的眼睛。李章习惯地垂目静坐,司马逸一见顿觉扫兴,一时间连李眉儿也不再想了。 白鹿进门时没有太大的动静,却在三人抬眼看时都觉得眼前一亮。身周的一切似乎都暗了下去,只有眼前袅娜的身影,如月华般散发着淡淡的光辉,柔和,却沁入心扉。她的眉眼晕在光华中,轻轻袅袅,说不出特别美在了哪里,却就是让人移不开眼睛。 “噗哧——” 白鹿忽然掩面一笑,低低垂眸,三人才如梦方醒般回过了神。再看白鹿,已是一副小家碧玉的形貌,走在街上也并不会引人注目,不禁都有些好奇。 白鹿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对着司马逸深福一礼,道:“王爷恕罪!这是惑技中的迷字诀,是属下居留探听所用之术,来时匆忙未及解除,属下冒犯了!” 司马逸恍然,摆手免了礼,依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白鹿。 “这技法会的人可多?” “属下至今尚未见有其他人用过。” “那就是靳白独门的了?” “靳大人说此技并非什么秘技,只因练习时易入魔障,使用时又极费心神,且遇到高手还容易被反制,暗卫里只有阿六过了靳大人的考试。” 司马逸点头,大概明白了这技法的要紧关窍,想是白鹿心思较其他人更为单纯,才练得了此技。 此时酒席已经送到,白鹿自己坐到司马逸身侧临窗的位置,正好挡住窗外的目光。李章和王项坐在门边,凝神留意门外的情况。 白鹿娴熟细致地服侍司马逸用过餐,道声“恕罪”,打开随身的小包袱,依然是挡住窗口的姿态。她先用药水润湿司马逸的脸,然后小心地揭下一层轻薄的面皮,再用清水洗净脸上的敷泥,司马逸就又回复了本来面貌。 白鹿随后又在司马逸面上均匀地涂了一层什么,稍等干燥后小心揭下放在一边,然后又重复了几次这样的动作。 司马逸好奇地把玩着做好的面皮,拎起展开,也只看到一片薄薄的半透明的东西,半分也看不出是哪个人的面相,不禁怀疑地问白鹿:“用这面皮就能伪装成本王了?” “自然不能单靠这个。” 白鹿边说边在司马逸面上轻揉细捏地堆涂着什么,最后小心地覆上原来的那层薄面皮。再看司马逸,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一眼看去分毫不差。然后白鹿拿出一双特别的靴子,蹲低服侍司马逸穿好,司马逸站起时已比之前高出了不少,脚下却是丝毫也看不出异常。 司马逸满意地蹬蹬靴子,在屋里走了几圈,又拿起桌上的铜镜细看改变的面容。虽然不是头一回改装,却是头一回细细查看,他越看越觉得有趣,手在脸上摸来摸去,不放心地问白鹿:“昨日匆忙未及细问,这面皮不会自己掉下来吧?” 白鹿正在新做的面皮上描画着什么,闻言笑道:“王爷放心,没有特别的药水,有心去揭也是揭不下的,寻常湿水洗脸都无妨。” “那离了你们,本王岂非改不回去了?” “暗卫都会这个,况且还有靳大人呢!” 白鹿边说边在李章脸上试验新面皮的效果,凭着刚才依记忆所做的记号,三两下贴好敷泥覆上面皮,再稍稍摹画了一番眉眼,再看李章,已是极相似的一张司马逸的脸,只除了眼神中少了司马逸惯有的冷厉和威严。 司马逸正自沉浸在对靳白的不以为然中,听见白鹿拍着手说“好了”,猛一眼就看见一张与自己极相似的脸,顿时愣住。 白鹿认真地征询司马逸和王项的意见:“如何?可有哪处需要再改?” 王项呆呆地看着李章,缓缓摇头。 司马逸回过神后挑剔地左看右看,实在挑不出什么,只好悻悻地说:“本王如此容易被人假扮的么?!” 白鹿不以为意,淘气地扮了个鬼脸,骄傲地笑道:“阿六这功夫可是暗卫里的头名,靳大人都不吝称赞的!” 司马逸又一次在白鹿的语气中听出了对靳白深深的敬慕,无端竟有些嫉妒,再开口时不觉就有了些酸意:“哼!他也就会弄这些花花肠子!” 白鹿心性淳厚,加上初次和任务外的人接触,且还是“自己人”,也就没听出司马逸话里的真意,认真反驳道:“靳大人可不止会这些。咱们的本事都是靳大人教的,不是阿六自夸,这世间,怕还真没咱们去不到的地方,打听不来的消息。” 司马逸又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见李章又在白鹿手中三两下换回了原来的模样,沉声道:“既是如此,本王倒要见识见识了。” 白鹿收拾妥当后,又唤来热水、浴桶,服侍司马逸洗沐过,才细细说了之后的打算和安排。司马逸听说要扮成陪新媳妇回娘家的江湖汉子,顿时来了兴致,看看白鹿又瞧瞧李章,问:“谁来扮这个小娘子?” 李章忽然有了危机感,抬头也看着白鹿,只听白鹿气定神闲地说:“李侍卫生得好,就请李侍卫扮吧!阿六也要跟着上路,正好扮成随身的丫鬟。” 分卷阅读4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0 李章忍不住抗议道:“既是江湖人士,不是非要丫鬟的吧!” 白鹿细细地解释道:“张澜的画影图形上虽然只有王爷,两位侍卫的形貌也有约略说明。咱们与其多层相似的,不如多个不同的。李侍卫只需妆好坐在车中,凡事自有阿六出面,不必担心。” 李章再也无话,司马逸则越听越是开心,想着李章女装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荡漾。他自从在暗卫的帮助下顺利离开僰道进入资中后,最初的紧张戒备已减轻了不少,天性中的胆大妄为再次露头。这时又见识过白鹿的改扮技术,心情更是放松,早成了自然的恣情好色也就全然苏醒,竟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李章改扮后的模样。 白鹿自出道起就被靳白派入益州,辗转流连在各郡各县的烟花风尘之地,和一同过来的长于隐形的白司一起,收集益州各处的情报。司马逸初入益州时连遭刺客袭击,便是他们把张澜收买了许多江湖高手的消息传给靳白后,靳白才令段什锦变装匿迹,避走官道,由白司一路指示路径,从密林山道绕进宁州。后来也是她打听到金益的情况,指点段什锦他们找到人的。两年来她和白司已经摸熟了益州各处的关隘山道,和大小官员的喜好弱点。 他们原本仅凭这些就能把人送出益州,但张澜发了狠,竟是调动益州守军甚至定西军部分拉网式地搜捕司马逸,境内所有的盗匪也基本都被他收买,全境画影图形四处张贴,铁了心要把司马逸留在益州。 成家本就是益州之王,撤藩后虽然封地只剩下广汉郡,整个益州的势力却仍在成家掌控之下。司马逸在朱提县失踪后,张澜迅速得知了情报,没受继续前行的王府卫队迷惑,派官兵直接围住了清风寨。靳白审时度势后力劝任昉投降,自己乔装改扮后在官兵进寨前离开了。 因司马逸此番有畏罪潜逃之嫌,张澜加急上报朝廷后太子立即发布了追捕令,竟是彻底打碎了靳白的如意算盘。司马逸和暗卫取得联系时靳白也同时得到了消息,由于无法利用明面上的力量,他只能依靠早就调动到益州及周边的暗卫,帮助司马逸离开益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的一段白水文,交代一些背景细节。 第30章 假夫妻 一大早,资中的城门口就站满了等待出城的人,急着赶路的商贩老大不耐烦,不住派伙计上前催促,还有往守军手中塞银子的。但是城门的守军半点也不敢松懈,挨个对着图形比照半天,还拉拉扯扯的,看得一些等候出城的公子少爷深深皱起了眉。 僰道县那位私自行动想要抓住司马逸向上邀功的赵大人及手下,被李章的迷阵困了一夜,天亮才被经过树林的村民发现并被带出阵来,自知难逃罪责,不敢再有隐瞒,事无巨细统统都上报给了张澜。张澜震怒,当下就把这个赵大人下了狱,同时展开了僰道、资中、江阳一线的堵截和盘查。 司马逸他们在魅香楼休息一夜后,随着白鹿叫来的马车,驶至一处僻静的角落,再现身时,司马逸已成为一个黝黑壮实的江湖人,王项本色地成了马夫,而李章,则万般不情愿地被妆成了新嫁妇。 白鹿只替李章遮了额角的疤,没用什么面皮道具,胭脂水粉就直接抹上了脸,三两下画好后,抿了抿李章的鬓发,满意地看着李章娇俏的面容慢慢染上了红晕,笑着把铜镜递给李章道:“好俊俏的新媳妇呀!” 李章羞得耳朵都红了,又不好发作,只把铜镜塞回白鹿手中,低着头问:“白姑娘都弄好了?” 白鹿笑嘻嘻地点头,抬头看见司马逸正好奇地探头看过来,便笑着打起帘子,问:“马大侠可满意?” 李章别扭地转过头去,司马逸只看见他乌黑的发髻和淡牙白的颈项,以及线条柔和匀称的肩膊,一时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白鹿好笑地看着司马逸失神的样子,扬声催促道:“时辰不早,马大侠该启程了。” 司马逸点头,驱马向前,白鹿放下车帘,也不避李章,自己对着铜镜稍做打理,去了身上的密地纱衣,里面是一身轻便襦裙,配着新梳好的双丫髻,再回首时已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大丫鬟了。她见李章瞧得愣愣的,噗嗤一笑。李章被她笑得又红了脸,垂目低头。 白鹿好笑地看着李章,说:“李侍卫如何这般爱羞,倒真像新媳妇了。” 李章身子一僵,却又无法反驳,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马车已近城门,等候出城的人更多了,挤挤挨挨地直排到城墙边的空地上,怨声载道地等候着检查。司马逸左右瞧了瞧,翻身下马,规矩地排在队伍后面。 轮到司马逸他们时,守军草草瞄了眼黑塔似的司马逸,仔细检查了王项,又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李章低头端坐在车中,只看得到尖尖的下巴和长长的睫毛。守军轻佻地伸出手去,未及碰到李章的脸,就被司马逸冷冷地截住。 “这是我内人。敢问军爷,你们要找的……是个女人?” 守军抬头瞧了司马逸一眼,看这黑大个不怒而威的样子,穿着一身上好的绀色蜀锦袴褶,束着黑皮腰带,上挂一把古朴厚重的佩剑,不禁想起这几天陆续经过的江湖人士以及刺史大人广招江湖高手的传闻,一时也有些畏惧,却又不能不查,便一挥手中的图形,色厉内荏地对司马逸说:“人人都须与图形比对!” 李章闻言抬起头来,守军顿觉眼前一亮。李章原本就精致的五官在白鹿的细致描摹下去掉了几分英气,多出来几分柔美,一眼看去,真是闭月羞花,明丽不可方物。他麦色的肌肤抹了换肤膏后显出极为柔和的淡牙色,阳光下竟似微微泛着柔光。而他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则静得仿佛高山天池,叫人看一眼就涤净了心头的烦躁和尘嚣,也让那守军讷讷地收回了虚张的气势。 “这个……得罪了。上命难为,还请体谅一二。” 司马逸轻淡又不落气势地点了点头,抬手落下车帘,吩咐王项赶马出城。 一路上,不断见到官兵,也时时有江湖人士飞马掠过。司马逸沉着气,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北。途径荣县时他们遇到几个结对前往英雄会的江湖人,几下交谈之后,司马逸竟被他们鼓噪着一同前行。 司马逸听白鹿讲过这个所谓的英雄会,想着不过是张澜招揽江湖人士的手段,本来不以为意,如今听这 分卷阅读5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1 几个同行的汉子说得热闹,突然生出些想去瞧瞧的念头来,反正雒县也是必经之地。他在京城虽是交游广泛,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并未接触过真正的江湖人士,于是这几个或粗豪或内秀的江湖汉子颇让他觉得新奇,竟似乎忘了身处之境,谈笑风生地与他们并肩同行。李章坐在车中看着,不由得暗暗皱眉。 原想着就算走得慢,与那几个人同行可以少些被盘查的麻烦,也不算是坏事。结果那几个人因为时间尚很宽裕,不知是谁提了个头,竟打算绕道嘉州,直奔峨眉山而去。这下李章和白鹿都不乐意了,候着休息时间,白鹿下车去请司马逸。 “马大侠,天时炎热道路颠簸,我家小姐头回出远门,还请大侠体谅则个。” 司马逸闻言扬眉:“病了?已经行得缓慢,还这般娇弱!” 白鹿眼见司马逸如此入戏,瞟一眼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也是做戏般的娇蛮丫鬟的口气回道:“大侠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幼体弱,最怕溽暑酷寒,往时在家消暑,老爷都是把冬天存下的冰放入水榭,小姐才能略进些饮食,稍睡片刻。如今这路途虽有荫蔽,车中到底闷热,若不能尽快赶到,小姐怕是真要病了!” 白鹿言毕,司马逸尚未开声,一旁的欧阳冲先笑了起来:“马兄弟这美娇娘还真是娇人滴滴呀!既是如此,还是继续前行为善。” 司马逸正在暗恼白鹿干涉自己的决定,听欧阳冲这么一说,黑脸又黑了几分,沉着声音对白鹿道:“你家小姐再金贵,既嫁与了我,自然就要跟我走,哪来这许多婆婆妈妈!都说峨眉山横空出世气势非凡,既然来了,岂有不去瞧瞧之理!欧阳兄不必理会。” 白鹿彻底无语,想着靳白的吩咐,最后挣扎道:“请大侠过去瞧瞧我家小姐吧,这一日都只进了些饮水。” 司马逸还待不愿意,架不住旁人一再催促,只好沉着脸来到马车边。 李章已下了车,坐在车边阴凉的地上,王项坐在不远处,两人正在轻声说着什么,见司马逸过来,都起身施礼。李章不惯女装,差点躬下身去,被赶上的白鹿一把扶住,嗔道:“小姐身子这么弱,出来做啥?” 李章无语,抬头看见司马逸的脸色,知道他的霸道,劝谏的话便有些犹豫地顿在了嘴边。 司马逸看看李章又看看白鹿,冷着脸道:“都别说了!我主意已定。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去会会各路英雄豪杰,岂不可惜!你既嫁与我,自要随我四处游历,这点苦都吃不来,当初又何必答应!” 司马逸说完即拂袖而去,剩下李章和白鹿目瞪口呆又无可奈何,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到了晚间,众人在一个小镇住店歇息,镇上只有一间简陋的客栈,他们十个人住进去也就住满了。白鹿扶李章下车,李章很不习惯,也就难免扭捏不自然,瞧在众人眼中,反倒和日间听到的那些印证到了一起。再看他的身形,也是颇为纤细,虽比寻常女人高了不少,但和个黑塔似的司马逸站在一处,仍是十分般配。众人见李章始终垂目低着头,只道他是害羞,除了赵礼希有些失态外,其余众人皆依礼相待,吃过晚饭即各自回房歇息。 白鹿叫了水,替司马逸去了伪装后服侍他洗沐更衣,然后又替他把伪装扮上,一边扮一边继续努力道:“天气炎热,王爷这么扮着,时候长了必然难受,不如尽早离开益州……” “靳白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质疑本王的决定了?!” 司马逸厉声打断白鹿的话,语气中的森冷狠厉吓得她手一抖,一团填泥拍错了地方。她苦着脸小心剥下再重新弄好,不敢再多说一句。候在外面的王项探身进来,皱眉提醒道:“隔墙有耳!” 李章一直坐在边上,正想着怎么帮着白鹿劝说,见司马逸如此震怒,暗叹一声不再开口。司马逸的性子,白鹿不清楚他又怎能不清楚。跟在司马逸身边这么久,李章还真没见过有谁一而再地反对过司马逸的决定,于是连他也好奇起靳白对暗卫的训练方法了。 白鹿伺弄好司马逸后又替李章叫了水,李章只是简单擦洗了一下,就示意白鹿自去歇息。 白鹿走后,李章看都没看正斜倚着床栏盯着自己的司马逸,和在魅香楼时一样,找了个垫子靠墙放着,准备打坐休息了。 “我说,本大侠没这么差劲吧?把个新媳妇丢在地上过夜。”司马逸单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章,眼里满满的都是促狭。 李章抿嘴垂目,并不打算接话。他仍穿着藕荷色的凌娟深衣,底下露着朱色裙裾,洗去妆容后的肌肤又透出了浅浅的麦色,额角重新露出的浅淡疤痕让他俊美的容貌显出几分硬朗的气质,和日间已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司马逸越看越是迷惑,渐渐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自从李章真正落进他的眼中,李章就一直以一种全然不同的姿态停留在那里。他向来得心应手的安抚、呼拢甚至是威慑,非但未能如了自己的愿,反而使李章清晰了坚硬的轮廓,在自己的所有物中硬生生划出一方不容侵入的天地,让他心有不甘却又束手无策。他本以为自己确实已经放下了他,把他看成一个普通的侍卫,可他如此混合着硬朗和柔美的样子,又让他抑制不住的被本能灼热了身体和大脑。 他忽然跳下床去,一把抱起已呼吸轻浅的李章。 李章蓦然惊醒,挣扎着叫了一声“王爷”,语气惊疑气恼,声音却低低地压在喉间。 司马逸顿时清醒,暗恼自己又一次乱了方寸,一时恨得咬牙,也不知是恨李章的顽固还是恨自己的把持不定,冷冷地说了一句:“本王没那么急色!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一把把李章重重地扔进床内。 “既然不放心,又怎能留下破绽!” 司马逸说完自己也上了床,侧身向外,气呼呼地喘了好一阵粗气,慢慢睡着了。 李章僵硬地躺在床里侧,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炸开着,神经更是绷成了一线。他控制不住自己地又想起曾经的三次经历,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那种屈辱感也同样清晰地留在身体深处,让他止不住地战栗。 他直到司马逸打鼾了才渐渐放松睡了过去。 第31章 峨眉遇险(1) 之后数天他们果真奔着峨眉山而去。同行的六个人中,欧阳冲和裴君阳是形意门的师兄弟 分卷阅读5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2 ,赵礼方、赵礼希和赵礼平是三兄弟,家传的长拳虎虎生风,公孙长平则是孤身一人,身背一把三尺长的环首刀。司马逸自报家门为雍州马云飞,擅使重剑。 几个人一路纵马畅谈,把酒言欢,偶尔切磋一二,都有相见恨晚之意。司马逸在京城时没少接触各路人物,这时角色转换非常自然,俨然就是个豪爽的江湖汉子。只是却苦了扮成他媳妇的李章。 李章在白鹿的装扮下虽然酷肖女人,偏偏总也学不像女人的行动姿态,便只能像个木头人似的始终坐在车中,连中途的小憩都难得下车。天气炎热,车中逼仄,虽有车窗透气,也闷得跟个蒸笼似的,连白鹿都少有呆在车中的时候。 进嘉州前,一直没有过分逼迫李章的白鹿严肃地对李章说:“很快要上山了,李侍卫这样,如何还能继续扮下去?莫非李侍卫打算独自留在山下?” 李章讷讷低头,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却始终无法消解心头的那份抵触。 白鹿年纪不大,板起脸的样子却显得极为老成。 “其实吧,咱们原先也是不喜欢变来变去的,尤其是男暗卫们。可是靳大人说,改装既是为了任务也是为了生存,扮得越像生存的机会才越大。咱们自己是已经体会过多次了,李侍卫却还要倔到何时呢?” 白鹿说完静静地看着李章,李章虽然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仍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两根刺一样,刺穿了自己固执后面的虚弱和卑微。他一直支撑自己至今的,便是想要守住自己作为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底线。他始终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冬夜,司马逸在众人面前轻蔑冷酷的表情,和霸道不容置疑的话语。他和司马逸所有的碰撞和对峙,都是为了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他是真害怕自己会从内到外都成为一个女人,一个司马逸口中的女人般的男人。 感受着白鹿的坚持,李章轻轻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是不带任何情绪的表情。 “李章拖累姑娘了,抱歉!” 白鹿点头,面上的表情也缓了下来:“李侍卫明白了就好。” 晚间住店后,李章便在屋中边想着白鹿讲解的要点,边慢慢体会着走动、落座、取物等等的仪态。他本就是极聪颖的人,又惯能抓重点,之前是心里抗拒才放不开手脚,这时放开了,很快就做得似模似样,只除了脸上过于认真的神色,与那婀娜的体态有些格格不入。 司马逸被白鹿服侍着,眼睛却一刻不落地盯在李章身上,看着他初时别别扭扭的一步一步琢磨,到最后的略嫌僵硬,唇边的笑意渐渐弯成了真正的微笑。 白鹿满意地点头:“再放松些就好,过了反倒扭捏了。” 司马逸换了干净里衣斜靠在床上,这时开口道:“搞不懂你们,为何非要扮成这么个弱女子。本大侠要娶也该娶个英姿飒爽的侠女吧!” 白鹿闻言看了眼重又低下头去的李章,告罪道:“是阿六考虑不周。只是如今已成了这样的印象,再改更惹人嫌疑。” 司马逸点头:“那就如此吧。上山后你跟着李侍卫,时时提点下就是。” “属下遵命。” 白鹿退下后,已经接受了必须共眠一榻这一事实的李章沉默地爬上床,翻身向里而睡。司马逸明知道李章不喜欢,依然恶劣地始终盯着他,直盯得李章浑身像是爬满了虫子一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司马逸歪头看着李章散落的乌发和隐在衣衫下的柔韧身躯,心里的火又一次炸了开来。他虽然不纵欲,却也不是柳下惠,何况身边的人也曾给过自己情欲的快意。脑子一热,他抬起了手,却在落下前停住,良久,缓缓收回。他无奈瞧着自己半起的欲望,心头翻翻滚滚地打着架,终究放弃了最本能的那个,默默运功抑制了下去。 次日晚间他们已经行到峨眉山下。看着暮色中横空出世般的险峻陡峭,众人站在道边俱是感慨不已。远远的,有旅人从山道下来。众人商议着明日的行程,渐渐与下山的人汇在了一处。 白鹿扶着李章下车时,与一个低头赶路的人撞了一下,那人和李章同时抬头,看清李章的脸后微微踌躇了一下,随后道了声得罪,侧身让李章和白鹿先行。李章不觉有异,感觉到注视自己的目光而加倍小心地随白鹿走着,生怕露出破绽。客栈门口,司马逸静静地站着相候,灯光打出他高高壮壮的剪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因住客太多,且客栈备了专门的浴间,单独供应客房的热水就有些烧不及,而司马逸向来用不惯冷水,干脆连伪装也没卸,随便擦洗了一下。他虽是娇贵的王爷,这一路倒从未挑三拣四,除了非要跟着来峨眉山,一切都听从白鹿的安排,与那几位同行同住后连伪装都极少卸除。天气炎热,上回清洗时已见皮肤上生出不少红色的疹子,让白鹿告罪了半天,他倒没什么所谓地上完药后就让白鹿又把伪装给扮上了。 李章一路不能好好洗沐,发现这里有单独的浴间,且男男女女皆很随意地前往洗沐,忍不住心动,干脆也以女装出门,让白鹿在门外守着,自己舒服地洗了一回。他的妆容改变不多,只是掩饰了额角的伤痕,这时便自己抹好换肤膏,散着湿发遮住伤痕,素颜出了浴间。 在客房门外,李章和收拾用水的店小二照了一面,那人细瞧了李章一眼,弯腰放下手中的提桶,先请李章和白鹿进门,再提着水桶离开了。 “这不是送水来的小二。” “大概店里忙,轮到谁就是谁了。” “没有异常?” “嗯,只在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灯在门边,应是无碍。” “晚上还是警醒一些。” “是。” 白鹿和李章、王项警戒了一夜,却安然无事。第二天,众人做好登山的准备,皆是短打精干的打扮,李章也换了套紫色缂丝胡服,乌发挽了个侧髻,简单攒着支花钿,虽仍是粉面桃花,因胡服束腰简练的形状,另生出几分英姿飒爽来,更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李章一路以来已适应了围观的目光,不再羞涩难堪,只是仍然习惯地低头垂目,显得十分矜持疏离,倒为自己隔出了一方清净的气场。同行众人有心打趣下司马逸,被李章这气场一挡,皆是闭口不言,放过李章与白鹿落在后面了。 山道蜿蜒,众人皆有武艺在身,自是不易疲累,李章与白鹿在后面慢慢行来,也始终未和众人 分卷阅读5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3 相距过远。 赵礼希初见李章已惊为天人,碍于礼数,加上李章刻意的规避,一路上虽心存觊觎,却连多看一眼都极难。这时见李章和白鹿单单落后,假意不慎崴了脚,歇在道边等候。众人不疑有异,等李章白鹿走近时,前行众人已转入一处弯道,不见了踪影。 “小娘子……” 李章和白鹿忽见赵礼希杵在身前都是一愣,待听到那暧昧的称呼更是满身警惕。李章抬头看着赵礼希,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贪色表情让他厌恶地退了一步。白鹿一步挡在李章身前,质问道:“这位壮士,拦住我家小姐有何贵干?” 赵礼希原本只想近距离地好好看看李章,解解心中的饥渴,如今当真面对面了,心头的火竟一举燎原,霎时烧掉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他舔舔发干的唇舌,强自抑住心里的激荡,对着李章抱拳道:“在下凉州赵礼希,不慎崴了脚,故而落后。山道崎岖,小姐身子娇弱,不如,就由在下护持一二,如何?”他说着就要越过白鹿去搀扶李章,口中更是连称呼都改了。 李章不露痕迹地避开,闪在白鹿身后对赵礼希裣衽一礼,说话却毫不留情面:“壮士请自重!妾身行得平稳,无需护持。况且,妾身夫君就在左近,亦无需劳动壮士!”他的声音原本清亮,刻意压低后显得有些沉糯,听在赵礼希耳中更是心神荡漾。 他被李章说破了也不着恼,反而嬉笑着继续去抓李章的手:“小娘子害什么羞来!你家黑大个不懂风情,竟丢下这般千娇百媚的娘子,不如等我来疼你!” 山道狭窄,李章又不敢被看破行迹,避得几下已被赵礼希迫近身前,心下焦急,正想翻脸动手,就见白鹿在赵礼希身后一扬手,赵礼希面色一变,顿时软倒。李章长出一口气,弯腰看了一眼,问:“多久会醒?” “够咱们走得足够远。” “好。” 李章和白鹿继续前行,转过弯道后不久,便赶上了候在一处巨石边的众人。司马逸尚未说话,赵礼方看看李章身后,问:“马娘子可曾见过舍弟?” 李章面色难看,白鹿抢着答道:“是那个桃花眼的壮士么?似乎累狠了,在道边睡着了。” 赵礼方脸色一变。他自是知道这花痴弟弟的想法,想着白鹿口中的李章娇弱胆怯,应是受了辱也不敢声张之人,才由得赵礼希放肆,自己鼓动着众人走得更快更远些。怎料貌似全不上心的司马逸竟非要在此等候,他原本还担心瞒不过,哪知道赵礼希竟似是中了这两个弱女子的道,不禁有些气短又有些尴尬地说了句“我过去看看”,疾步离去。赵礼平见状也跟着离去。 司马逸探究地看了眼白鹿,见她微微冷笑,心中猛然一凜,看向李章的脸上不禁有些气恼,突然有种自己的人被人染指的愤怒,走过来一把拉住李章,力气大得让李章皱起了眉毛。 司马逸粗鲁地抓着李章的胳膊,对着剩下的三人抱歉道:“内人体弱,不堪继续登高。马某在此与各位别过吧!” 欧阳冲点头道:“弟妹这身子,能行到此处已是不易。马兄弟不如就陪弟妹在附近转转,我等自行上山,回程再汇合,如何?” 司马逸一腔游兴早已烟消,闻言四下张望了一眼,看见右边不远似有亭阁,遂点头道:“既如此,我等便往那处瞧瞧。” 欧阳冲等人拱手别过后,司马逸见赵氏兄弟未再现身,更觉得他们做贼心虚,满腔气恼无处宣泄,不由得迁怒于扮相妖娆的李章,握住他胳膊的手用力得似要捏断他的骨头。李章初时因尚有其他人在而暗自忍着,这时见司马逸竟是迁怒于己时也是怒气上升,不管不顾地甩开司马逸,自向前路而去。 司马逸正被自己说不出口的想法翻腾得心乱,见李章竟然还敢挣脱顿时阴沉了脸,二话不说就五指成爪,抓向李章。李章没想到司马逸居然在这时候还没完没了,一眼瞥见转角处隐约的人影,强忍着没有还手,只是侧身稍避。山道狭窄,司马逸的一抓防备了诸多后招却没想到会是无招,再想收势已是不及,这一抓就狠狠抓上了李章的左肩,指力直透入骨,捏得肩膀裂了似的疼。 李章霎时白了脸色,身子一晃几欲跌倒。司马逸一把抓实了自己也是吃惊,连忙松手倒退,远远看着李章脑中一时空白一片。白鹿和王项反应过来连忙隔开两人,白鹿见李章站着不动,伸手就要解开衣襟查看伤势,李章摇头,示意地看向转角处已现身的人影,低头掩去眼底的情绪,继续向右前方的岔路走去。 司马逸这一抓抓得极重,李章整只胳膊都痛得发木。他有些晕沉地闷头走着,也没注意身后的情况。绕过两处弯道后,面前忽见一汪碧潭,潭边一亭二桥,亭下双水相汇,竟是一黑一白,翻滚如两条巨龙,冲击着碧潭中的巨石。李章从未见过如此异景,不禁停下了步子。 身边有人细声讲解道:“此乃黑龙江与白龙江之水。传说黑水白水皆有毒,双水相汇却又互相消解,故而此潭中的水却是无毒,且水质甘冽,乃煮茶圣品。” 李章晕沉的头脑被水汽一浸清醒了许多,有些奇怪地看向身边之人,依稀有些面熟,一时间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以为也是个游人,遂点头道:“多谢指教。” 他这才发现潭边只有自己和那个陌生人,司马逸和白鹿、王项竟是未及跟上,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他刚才走得并不快,司马逸他们断然没有跟不上的道理,若说出了变故,却又为何一点动静都未听到? 李章心念动时,身子已向来处而动,却被那陌生人挡住了去路。 “李公子急着去哪?” 李章心知不对,不动声色地说:“你认错人了。” “李公子不认得在下,在下可是认得很清楚。”他说着竟伸手去摸李章的额头,李章皱眉避开。那人笑着比划了一下:“李公子这里有道疤吧?当日我可是看着老爷划下去的。不知李公子如此乔装所为何事?是否宁王殿下也在附近?” 李章神色一凛:“你是赵钰珅的人?” 说话间,潭边又多出几个人来,而司马逸和王项则被绳索捆得紧紧地丢在亭中,白鹿却不知去向。 李章见司马逸和王项都软软的全身无力,不禁竖起了眉毛:“他们怎么了?” “中了点软香散罢了。” “怎么会?!” “你不信?要本少 分卷阅读5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4 爷再替你演示一番么?”赵钰珅突然出现在桥上,冷冷地、嘲笑地看着李章。 李章同样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带孩子出去玩几天,再更一次就停更十天左右。 说起来,当初起了心开始码字时,不过几个断续的片段,如今洋洋洒洒写了这许多,那个最终时刻却依然远在天边。实在是汗颜得很! 从前写同人时,基本是想到哪写到哪,论坛气氛好,也没什么更文的压力。如今这样隔日更,确实是压力蛮大的。不过倒是逼着自己连贯地直奔目标而去,也算是幸事了。 一直没去过中原地区,这次就是打算过去感受下历史的。至于文中种种,真的就是闭门造车,每个地名写出来,都是心有惴惴。于是峨眉山什么的,去过的朋友请假装那是个同名的天外飞山吧~ 第32章 峨眉遇险(2) 赵钰珅走进亭子,俯身细看地上的两个人,伸手在他们脸上反复搓摸,却一无所获。他蹙紧眉头,接过旁人递来的瓷瓶,小心把药水倒在司马逸和王项脸上,稍等片刻后,再次伸手在额头和耳际下方细细摩挲,半晌,失望地站起身来,愤恨地踢了司马逸一脚。 他重新打量起被围在潭边的李章,见他一身娇俏的女装打扮,满脸鄙夷地嘲笑道:“看不出李公子还有这般喜好!莫非做男宠尚且不够,还想变成女人么?哈哈!哈哈哈!” 李章恍若不闻,静静地等着赵钰珅开口,他需要知道对方到底清不清楚司马逸已落在他们手中。 果然,赵钰珅见李章全无反应,飞身纵了过来,一把揪住李章的衣襟,咬牙切齿地对着他说:“你很得意是吧?靠着我爹爹的血替自己挣了功劳!宁王不是应该更宠你嘛,怎么又一次让你做这等危险的任务?还是……,宁王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赵钰珅死死地盯着李章的眼睛,李章刚刚放下的心因他最后一句话又悬了起来。赵钰珅自觉看到了李章眼中的波动,重又兴奋起来,拉着李章纵回亭中。 “是这个黑大个吗?还是这个?”赵钰珅边说边又不甘心地捣鼓了一番,依旧不得要领后让人用潭水泼醒了两人。 司马逸未及睁眼已察觉有异,立即想起之前的变故。似乎是迷香?有白鹿跟在身边居然还中了迷香?谁在说话? 赵钰珅又踢了司马逸一脚:“别装死!快说,谁是宁王?” “宁王?”司马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动了动被绑住的手脚,继续装傻:“我们哪里冒犯了好汉?为何抓我们?谁是宁王?” “还装傻!”赵钰珅对着司马逸又狠踢了几脚,踢得司马逸咧歪了嘴。他一把扯过李章,气哼哼地说:“宁王的宠侍在此,你们以为还能骗得过本少爷?!” “宠侍?”司马逸讶然抬头,看着李章眼里满是玩味。李章冷着脸偏头不语,既未否认也没承认。 “别以为藏在深院无人识!”赵钰珅嘲笑道:“我爹爹可是瞧得清楚,宁王当年对他的宠爱!” “真的?!可我真不知道啊!我们是半路遇到的,他说被人追杀,又不想连累我们,就打扮成这样说是扮成我媳妇。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在追杀他,他又是这么一副无害的样子,就答应了,哪里认识什么王爷啊!这位好汉!这位大人!你们有什么恩怨自己解决就好,我们就只是贪钱了些,真不知道什么宁王啊!” 司马逸越说越像那么回事,满脸委屈加无辜,仰头看着赵钰珅神情极为惶恐,直看得王项向来木讷也有些忍俊不住,李章勉强保持住平静的样子就更是憋得辛苦。他还从来不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三王爷,居然也能做出如此委屈伏低的样子,还顺溜得不打一点磕巴! 赵钰珅没找出改装的破绽原本就不太相信自己抓到了司马逸,这时见黑大个说得恳切,也就愈加将信将疑。他看看黑壮得像个塔似的司马逸,再看看老实巴交只会点头的王项,不确定地又把目光转向始终沉默的李章,见他依然冷冷的无视自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地甩了一巴掌过去,被李章抬手格开。 “怎么?还想动手?” 赵钰珅更生气了,仗着身边人多,自己又知道李章功夫的根底,骂骂咧咧地又是一掌打出。李章身随掌动,避开当胸一掌后斜跨一步掠到司马逸身后。他迅速抽出身藏短剑,一把拉起司马逸时微微停顿趔趄了一下,司马逸被点了穴,身子一歪没站稳,直向赵钰珅跟前的撞去。王项见状梗着脖子想站起来,李章用力拽住司马逸,短剑后发先至,正在赵钰珅手掌拍落的地方,唬得赵钰珅连忙收掌,李章已带着司马逸向后退开,又一把拽起了同样坐在地上的王项。 司马逸和王项被点穴后都无法动弹,站在亭中,眼睁睁看着李章的短剑在自己身边挥来掠去,赵钰珅的巴掌更是不断地在身前翻飞拍落,掌风呼呼剑影幢幢,看得整个是眼花缭乱惊险非凡。司马逸大呼小叫着要两人停手,和王项轮流被李章推去拉来狼狈地换着位置,偶尔还被拍上一掌踢多一脚,看上去像是被李章故意拉扯着当盾牌。 赵钰珅见识过李章诡异的步法,见司马逸和王项跌跌撞撞的样子不疑有异,指挥着身边人围住亭子,自己接过旁人递来的长剑,冷笑着对李章说:“还不肯死心?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能逃到哪去?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少爷的剑法!” 赵钰珅说完长剑一振,剑身顿时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舞动间寒光潋滟,冷气袭人。 “好剑!” 司马逸不禁喝了一声彩。 赵钰珅斜睨了司马逸一眼,嘲笑道:“你识得此剑?” “此乃诚信高洁之剑,龙渊是也。” 赵钰珅自得地一笑:“想不到你还当真识货!” “在下倾慕天下名剑,久闻龙渊大名,却到今日方得一见,幸也!” 赵钰珅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司马逸,不屑地看着李章手中短剑,嗤笑道:“你手上的,只是件舞蹈取乐的道具吧?怎么,宁王竟如此小气,连把像样的剑都没给你?” 司马逸脸色一变,黑脸上看不出端倪,站在他身后的李章却感觉到了他瞬间露出的戾气,虽然有些奇怪,也没多想,只是淡淡地回复赵钰珅道:“剑是凶器,能使就好。” 李章说着手 分卷阅读5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5 腕一翻,迅速砍断司马逸和王项身上的绳索,司马逸和王项一扫刚才还歪歪倒倒站不稳的模样,各自跃起。司马逸直奔赵钰珅而去,李章和王项同时攻向亭子边的其他人。 赵钰珅惊呼一声,司马逸已冲到身前,擒拿手施展开来,身前身后俱是掌影,竟是全然无惧自己手中的利器。赵钰珅大意之下差点被司马逸夺了剑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人也立刻冷静了下来。他也是从小跟名师学过武的,并非是全然的草包,初时的惊慌过后,目光不再追逐司马逸的掌影,只管把剑舞得风生水起一般,倒也把司马逸拦在了三尺之外。他冷笑一声,正要下令一个也别放过,就见司马逸手中多了把剑,李章和王项也同时站在了自己面前。他连忙向四周看去,只见原先站得满是人的地方现在都空了,只剩下两个人,呆呆地看着亭内一动也不动。 “你们两个!其他人呢?都到哪去了?都到哪去了?!” 赵钰珅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尖锐狰狞起来,手中的剑也没了章法,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不知道是想找出那些人还是在寻找逃脱的方向。司马逸步步紧逼,黑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赵钰珅忽然现出狠绝的表情,紧攻几剑迫得司马逸退后几步,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一刻不停留地甩上半空。 “啪”的一声,半空绽开一朵艳红的焰火,随即四周咻咻声不断,接连又有几个焰火放上半空。司马逸心知不妙,手下更狠,竟用手中长剑用力架上龙渊,被龙渊削成了两截后,不顾断剑划伤的肩膀,继续执断剑向前,看着竟是不要命的打法。 李章皱眉,看了一眼王项,两人默契地夹攻而上。司马逸似乎看见了他们的动作,冷冷地制止他们道:“这点小事,我自己解决!”李章和王项只能停了动作。 司马逸刚才那一下,断剑架开龙渊后,人已冲到赵钰珅身前。赵钰珅见司马逸竟然阻止了李章王项的助力,对他的身份已是起疑,这时眼见逃脱无望,又已经以发现司马逸的名义投出了赤焰令,便有了与司马逸同归于尽的念头。他手中长剑猛然回劈斩向司马逸的后颈,左手不管不顾地徒手去抓司马逸的断剑,眼里满是疯狂的绝望和快意。司马逸突然扔了断剑,身子半转,右手翻而为掌,直取赵钰珅的右腕,左手则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在赵钰珅胸前。 赵钰珅一口鲜血喷了司马逸满身,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死死抱住了司马逸,随着身体前倾的惯性略微一偏,仍是紧抱住司马逸的姿态,却已隔开司马逸的右手,同时右腕一沉,剑尖上扬,已堪堪碰到司马逸的后背。司马逸被赵钰珅抱得死死的,感觉到后心处的凉意,却怎么用力也挣脱不开,只能尽力避过要害,拼着受那一剑了。 一直全神戒备的李章和王项一左一右抢到跟前,李章手起剑落,砍断了赵钰珅执剑的手,王项一剑卸下了赵钰珅的肩膀,赵钰珅整条右臂重重垂落,断手仍握着龙渊,当啷落在地上。赵钰珅大叫一声,整个人压在司马逸身上,昏死过去。 之前站在亭外的两人也已飞身过来,其中一个惊呼了一声,正是白鹿。司马逸厌恶地推开赵钰珅,看了眼地上的断手和龙渊,沉着脸对李章说:“收了它。” 只这一会功夫,水潭边已多出几个人来,其中就有之前同行的欧阳冲和赵氏兄弟等人。 欧阳冲意外地看着司马逸,问:“马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司马逸答话,赵礼方冷冷地说:“还用问吗?他就是宁王——司马逸!” 作者有话要说: 停更十天~ 第33章 峨眉遇险(3) 张澜以宁王暴虐狠毒之名广招天下侠士相助擒拿,虽以英雄会为幌子,却早在招揽之初已约定了联络信号,便是以赵钰珅为主的一干暗探隐线手中的百里连绵赤焰令。南安与资中本就相距不远,张澜在得知司马逸从僰道消失后原就加强了资中、江阳、南安一线的巡查,一众江湖人士也在附近逡巡,都以先抓到司马逸为目的,欧阳冲他们也不例外。 可叹司马逸盲目乐观,又一次意气用事,不但打破了白鹿的计划,还自投罗网地和江湖人士混在了一起,更被赵钰珅识破了李章。赵钰珅的手下下迷药时白鹿立刻就察觉了,但因迷药量大,司马逸和王项几乎是立即就倒了,她救助不及,赵钰珅的人已经到了面前。她只好假装也中药昏迷。因赵钰珅的目标就是司马逸,那些人发现白鹿是女人后没再管她,她随后招来隐在暗处的白司,两人一起偷偷摸了两个人,换成对方的装扮,混进人群伺机而动。李章解开司马逸和王项的束缚后白鹿和白司也同时行动,很快放倒了赵钰珅的手下,却到底没能防住赵钰珅孤注一掷放出了信号。 此刻,看着不断涌过来的江湖人士,想着嘉州城中更有大队官兵在迅速赶来,李章和王项脸上已是一片凝重。 司马逸黝黑的脸上依旧瞧不出端倪,他扫视着跃跃欲试的众人,突然厌烦了掩饰身份,目光落在欧阳冲身上,不怒而威地质问道:“欧阳兄也是来捉拿本王的?不知张澜给本王定了什么罪?虽说太子殿下令本王回京自辩,本王也依然还是宁王,不知各位有何资格捉拿本王,张澜又如何能一手遮天?!” 欧阳冲脸色一变,心下已有些迟疑。他家师尊与张澜有些旧交情,受他所请推脱不掉才打发他和裴君阳下山混一趟的。他们对宁王向无关注,也不知朝廷里的事,这几日与司马逸同行,倒是挺喜欢这个率性快意的黑大个,如今知道他就是宁王,还真是矛盾了起来。 赵氏兄弟和公孙长平却根本不管司马逸说什么,二话不说就攻入亭中。此时亭中只剩下司马逸他们三人和倒在地上的赵钰珅,白鹿和白司早在第一个人出现时已隐入暗处。司马逸冷冷一笑,只对李章说了声“你来”,已站好了自己的方位。 李章微微点头,看着已攻到司马逸身前的赵氏兄弟,手中龙渊横扫,剑尖微颤着瞬间点向几乎是同时攻到的三个手腕。赵氏兄弟面露诧色,赵礼希更是眼睛瞪得溜圆。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被赵礼方喝止。三人同时回拳变招,错落开三个方向复又攻上,已是各自捉了一个对手。公孙长平见赵氏兄弟如此不再急于加入战团,持刀站在一边,紧紧盯着场内的战况。 这时亭子外围又多了几个江湖人,见亭内战做一团,都向留在原地的欧阳冲和裴君阳打听 分卷阅读5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6 。欧阳冲心里矛盾,只作不闻,裴君阳年少,见师兄不说也不多说。于是这些后来的人看着亭中没一个和画影图形相似的人,奇怪起之前看到的赤焰令来。 不大的功夫,亭内已分出胜负。饶是自小配合默契的赵氏三兄弟,在九番阵下也是相继落败,受伤倒地。公孙长平在一旁看得明白,知道单靠自己,在他们的阵中同样讨不到好处,这时便大喝一声:“那黑大个就是司马逸!别让他跑了!” 旁观众人一听,顿时纷纷跃下。李章心知亭中窄小,根本不利于阵势的展开,之前对阵赵氏三兄弟时,不过仗着他们只能近身肉搏而略有转圜之地,如今这许多人涌进来,却是什么阵都无用的了。 这一处景观,围绕着双水碧潭,建了一亭双桥。水潭不大,四周皆为巨石,只有一条小路绕过巨石接入山道,潭水在低处跌宕而下,形成了三级瀑布,奔流而下。高处来的黑白双水在亭下汇入碧潭,各有一条石板桥跨于河上。双河之间是一块不太大的四边形空地,一边连着亭子,一边是数丈高的峭壁。 李章他们三人在打倒赵礼方时已向外跃出,未及落地就与几个轻功高强的人对上了招,落地后竟被隔开,一时间变得各自为战起来。公孙长平见状再次大叫道:“分开他们!别让他们结阵!” 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他们,不断拉开他们的距离。李章心知不好,面对数个武功远高于自己的对手却是自顾也难。正当他觉得绝望之际,一阵风过,他忽然觉得全身发软,再也握不住剑,软倒在地。他心中一动,勉力最后看了眼四周,见众人纷纷倒地,暗暗松了口气。 下迷药的正是白鹿。暗卫的武功不强,基本只能靠其他技能自保,因此他们一直躲在暗处等待机会。他们不知道赤焰令的召唤范围,只能按最坏的情况做打算。白司为阻止对手继续增加,赶去来路布置毒药陷阱,留下白鹿充当司马逸他们的后援。白鹿在司马逸他们对阵赵氏三兄弟时已想过数种毒杀四周江湖人士的方法,都因地形气流的关系,无法做到一举得手而只能放弃,待看到司马逸三人跃出凉亭后被各自隔开时,便孤注一掷地把自带的迷药都放了出去。好在此时风向正好,迷药无色而微带水气,便是老江湖也防备不及,纷纷中招倒地。 司马逸和王项早先刚中过迷药的招,又离放药的白鹿稍远,一个激灵已各自屏息,且尽量蹲低,几乎没有吸入迷药。司马逸几步赶到李章身前,抓起李章浸入白龙江,随后撕下一块衣襟蒙上口鼻,正欲和王项一起处理软到在地的人,就见原先留在潭边巨石上的数人纷纷跃下,匆忙间瞥了眼李章,见他正呛咳着爬上岸,叫了一声“蒙布!”,就和人对上了兵器。 李章很快清醒过来,依言蒙住口鼻后,提剑加入战团。 地上都是东倒西歪的人,实在妨碍移步换位,九番阵再次大打折扣。李章皱眉,扫一眼地上的人,趁着侧身避开攻击的机会与司马逸和王项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司马逸和王项心领神会,再动时已不断挑起地上横卧的躯体,渐渐清出一片空地。对面的人看见他们这么做,只道是残忍暴虐,更加同仇敌忾起来,连欧阳冲也看不过眼地一边嚷着:“你们怎么这般没道义,连他们都不放过!”一边仗剑加入战团。 司马逸手中不停,冷冷地嗤道:“那如此多人围攻我们三个就有道义了?” “惩恶扬善本就是武林道义!” “不知本王恶在哪里?” “欺罔朝廷,滥杀无辜!” 司马逸笑得更大声了:“本王竟不知道,素有屠夫之称的赵祈南也成无辜了!” “王兄无需多言,自管擒了他交与张大人处置就是!” 司马逸冷哼一声,也不再多说。一边的欧阳冲却又犹疑了起来。他刚才离得远看不真切,这时离得近了,已看到他们并非刻意伤人,而他们的阵势也由最初的逼仄狼狈转为开阔自如。那十数人本因身份地位不屑于围攻才未中迷药,功夫本就比三人高出一大截。之前三人困于行动转移不便险象环生,身上各自又添新伤,此时阵势流转起来,顿时如有神助,各种凌厉攻势都如泥牛入海般消于无踪,更时不时地被意料外的攻击搞得手忙脚乱。众人被掣肘得怪叫连连,纷纷责怪其他人妨碍自己,一时间连自家练熟的功夫都无法施展尽兴,更显得混乱纷杂。 忙乱间,已有七、八人被三人刺伤,倒地不起,而远处也隐隐传来呼叫打斗之声,被迷倒的众人更是渐有醒转之象。此时距离赤焰令投出已过去了近两个时辰,九番阵虽显神威,经过连番苦斗的三个人早已各自带伤,体力稍弱的李章更是脸色发白。剩下的几个人见无法破解阵法,已存了拖延游斗之心。 李章心知来路已不可出,一直暗暗察看其他出路,却皆为峭壁巨石,只剩下两条湍急的江水,蜿蜒绕过峭壁,不知通往何处,心里更加焦急。 一直旁观的欧阳冲忽然问司马逸:“你们这是九番阵?” 司马逸正皱眉看着远处陆续爬起来的人,闻言反问道:“你知道九番阵?” 欧阳冲正色道:“家师曾与刘前辈有过一面之缘,向刘前辈请教过阵法。” “那你……是要破阵?” “刘前辈的后人,必非奸邪!” 司马逸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竟是十分的畅快。他边笑边看向李章,却又突然想起他在月下的冷淡自述,笑声顿时哑在了半路。 “王爷?!”李章和王项只道司马逸中了什么暗招,紧张地回身查看。 司马逸尴尬地摸了把脸,示意自己无事,继续问欧阳冲道:“那又如何?” 欧阳冲咬牙道:“那我就信你们一回!” 司马逸颇为意外,正色相谢道:“必不负汝所信!” 其他人见状纷纷大骂欧阳冲,欧阳冲恍若不闻,带着裴君阳拦住苏醒后意欲加入战团的人,趁着他们尚有些迟钝,重手封了穴,再把重新晕倒的人集中在峭壁之下。 白鹿放迷药时虽然极隐蔽,仍有人察觉了她的藏身之地。她本着一贯的小心堪堪躲过,见司马逸和王项果然未中迷药,稍稍松了口气。她继续隐匿,一边等待白司一边准备撤离路线。然而,随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已知白司回来的机会越来越渺茫。她觉得心里一点一点地疼像是一点点被人挖走心头的肉,手中的动作却仍是那么稳那 分卷阅读5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7 么快,眼睛里也没有一点雾气。当她抱着结好的长索看向司马逸他们时,正看见李章孤注一掷地以身做饵,诱使游斗之人自以为找到突破口地急攻而上。白鹿惊看着两刀一拳双钩一剑同时袭向显得体力不支行动迟缓的李章,一声惊呼刚要冲出口,就见原本纵身后退的司马逸和王项突然双掌相交,竟互相借力跃回那几人身后,一左一右掌剑同出,顿时重创了四人。 眼见李章的剑也点上了最后一人的咽喉,四人中使刀的虬髯大汉竟凶悍非常,受了王项一掌后喷出口血来,仍借那一掌之力向前迈了一大步,变刺为劈,挟着风声砍向李章。李章只得撤剑避让,侥幸逃得生天的使钩人双钩变砸为绞,一下缠住李章的长剑,绊住了他变位的脚步。电光石火间李章只来得及侧身抬臂,拖着双钩架住单刀,左掌直拍使钩人的前胸。那人似是看穿了李章的力不从心,竟毫不躲避,反而全力压上,腾出右手钩向李章胸口插去,左手钩绞着龙渊和单刀一起往下压。李章拼尽全力也无法架住单刀的沉落,右手钩已落至胸前。李章只觉得胸口一痛,手上一软,左手钩拉着单刀已砍上了肩膀。他无奈暗叹,眼前突然一片血雾,使钩人竟被拦腰砍断,虬髯大汉也大叫一声向下软倒,一柄长剑透心而出。李章再也无力支持,拄着长剑跪倒在地。 “李章!”司马逸满身血污地冲过来一把扶住李章,见他胸口一片深色洇湿在不断扩大,焦急间竟不敢细看伤口。 李章之前示意战术时司马逸甚为认同,待看清他的疲惫迟滞不似作伪时,心头竟有些不安,及至见到他竟然无力挡住迫近的伤害时,更是惊得失色。他自然没空细究自己的心情,扶着李章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心里充满了后怕的惊慌。 李章本能地不想和司马逸过于靠近,微微推拒着司马逸,说:“没事。……没伤到……要害。” 司马逸不信,看着李章煞白的脸色,伸手就去解衣。李章坚决地制止,看着同时奔过来的白鹿和欧阳冲,说:“白姑娘应有离开之法,尽早离开此地方是。” 司马逸被李章用力挡住右手时面色已是难看至极,闻言刚想反驳,就听白鹿清冷地说:“李侍卫说得是,请王爷勿再意气用事!随我来!” 司马逸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将龙渊交给王项拿着,自己打横抱起李章,紧随白鹿登上白龙江边的一堆乱石,几下绕转,眼前出现一条不大的石隙,斜斜地连着两江间的峭壁。 白鹿先攀着石隙爬了上去,然后丢下之前打好的藤索,拉着众人都登了上去。上面是条狭窄的石道,蜿蜒而上。众人默默地跟着白鹿走着,石道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司马逸无法再抱李章,李章自己扶着石壁,咬牙前行。走不多远就出了石道,眼前一片茂密森林,白龙江在不远处奔腾而过。 白鹿待众人都出来后,把人带上一处高坡,自己跑去白龙江边一阵倒弄,就见江水突然顺着一条沟渠源源不断地灌入石道。众人刚从石道过来,自然知道这水会一路顺流而下,汇入双龙潭边的白龙江,后面的人就算发现了这条路也再已无法沿路而上,已在石道中的更会被水流冲击而下,不禁都有些变色。 “这是谁做的?看这沟渠,像是新挖的。”欧阳冲喃喃地问道。 没人回答他。 白鹿忙着查看李章的伤,王项也拉着司马逸帮他裹伤。司马逸心里不自在,既气李章之前的态度,又忍不住不看,见李章胸口的伤确实不深,放下心来,然后在看清左肩乌紫的五个指印和右肩几乎被砍断锁骨的凌乱刀钩伤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王项只当弄疼了司马逸,再次放轻手中的动作。司马逸自己身上腿上各有几处刀剑伤,虽未伤到要害,有些伤口也伤得颇深,流了不少血。王项皱着眉头替他一一包扎好,然后才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经此一役,三人俱是伤得不轻,且力竭疲惫,一时都不想再动,闭目调息。 白鹿帮李章处理好伤处就有些发呆,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那是我师兄昨日连夜弄好的。”说完,她又深深地垂下头去。 李章见状一愣:“白司他……?” 白鹿呆呆地摇头,心揪作了一团,眼里却依旧无泪。她已试着联系过白司好多次,始终没有回音。暗卫从来不具备正面阻敌的能力,白司久久不回,只能是强行介入后的同归于尽。 李章想着那个一路暗中护送他们进资中的沉默寡言的黑衣人,虽然从无交流,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决心却是那么明显,以至于让他看到了自己决心之后的那一点怀疑,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侍卫。这样的人,终于死得其所了吗?却是伤了白鹿的心…… 李章忽然觉得很难过,替白鹿,替这个几乎不认识的人,心口一阵锥心的刺痛让他猝不及防地捂住胸口叫出了声。 白鹿惊讶地看着李章赤裸的胸口正中隐约的一条黑线,问:“你吃过蚀心草?” 李章摇头。 白鹿忽然想起什么,跑去白龙江边细细查看,不久,就采了几株茎叶俱是暗红色,顶端结着深朱色小果子的植物回来。 “这就是蚀心草。” 李章恍惚记起之前被水呛醒后眼前似乎正有一颗这样的植物,恍然点头道:“原来所谓的江水有毒是因为这个。” “什么?” “有人告诉我,白水黑水都有毒,混在一起却各自抵消,所以那双龙潭水却是无毒的。” 白鹿立刻明白了:“那黑龙江边必有苍耳苔!可惜,这里已经远离了黑龙江。” “那怎么办?解不了毒了??” 司马逸初听李章中毒时已是震惊,待知道正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就更是懊悔不已。一路走来,李章已经越来越特别地落在了他的心上,他既是自己的私有物,又是和靳白穆严一样的、能给自己以助力的伙伴。他知道李章不愿意成为他的人,但无论李章愿意不愿意,他始终都是他的人,从无更改过。只是他不知道也不愿去细想,自己与李章的纠缠真正意味着什么。 “这毒只要不大动情绪就不会发作,不与锦花配伍就不会致命,发作时只要心情平复了也就自然平息了。”白鹿依然有些怔忡,说的话却让人放下心来。 李章闻言点头道:“既是如此,就不用管它了。”他说着掩好衣襟站起身来,对着司马逸说:“王爷,还是尽快 分卷阅读5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8 离开这里为好,嘉州官军恐怕已开始封山。” 司马逸皱眉看着李章衣衫上的血迹,沉吟不语。 李章便又看向白鹿,征询道:“白姑娘?” 白鹿闭目凝神片刻后,重新睁开的眼里已是一片清明。她点点头,对着司马逸深施一礼,道:“李侍卫说得不错,这里非是久留之地。阿六逾越,请王爷听从阿六的安排。” 司马逸知道白鹿是怪自己之前的自作主张惹祸上身,脸色难看,却沉声答应道:“好。” 白鹿再施一礼后,带着众人逆江而上,在山道密林中迂回,开始了艰难的逃亡之旅。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回来了。 果然还是不应该在大暑天去非避暑地旅游。 第34章 祸起萧墙 张澜在朱提的大手笔动作反而让司马逸消失了行踪后,不但成统震怒,军中更是直接向太子施压,要太子确保司马逸平安回京自辩。但此举反而让原本尚在犹豫的司马遥下了决心,暗令张澜不计代价拦住司马逸,同时加强了对虚弱的景帝的逼迫,逼他把军权全部交给自己。 景帝自从下旨让太子监国后就一直以身体不好为由不再见任何人,由悯妃充当他和外界的传话人。这令司马遥很不满。但慑于景帝在得病之初即调动到京城周边的军队,和始终在朝堂上虎视眈眈的几位将军,他一直隐忍着。现在,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威压的司马遥,趁着景帝生日之机,强行闯宫,毫不意外地见到了病得形如槁木的景帝。 悯妃气愤地挡在司马遥和景帝之间,没能拦住司马遥的禁卫也蜂拥而入,与司马遥对峙着,一时间偌大的寝宫头一回人头涌涌起来。 景帝的病因在靳白的师公一代名医郑品之进宫后已经查明,是一种蛊毒,下蛊之人也很快找到,却已是个死人,且进宫的背景十分清白,无家无眷。线索就此断绝,景帝的病也未因找到根源而有所好转。郑品之用尽百法,都无法彻底驱除蛊虫,而蛊毒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侵入脏腑,危在旦夕。 景帝中蛊毒之说初起时,市井中已有流言直指宁王司马逸,待到赵祈南一事被翻出,太子便理所当然地拘令司马逸回京自辩,景帝却以养病为由不再见任何人,连太子每日的问候都由悯妃代为转达。近半个月来,景帝寝宫传出的消息是景帝日渐虚弱,危在旦夕。而由成统的耳目传回来的,却是穆严日渐频繁地在军中的活动,以及司马逸在朱提失去踪迹后,芈尊以扫荡盗匪营救宁王为由兵进益州的消息。 司马遥疑心顿起,遂起了闯宫之心,没想到却当真看到了缠绵病榻奄奄一息的父皇。他虽自小冷静寡情,到底父子天性仍在,便丢了剑,扑在榻前哭了起来。 景帝虚弱地抬手,摸着他的头,说:“你是储君,更是兄长,要善待你的弟弟。” 司马遥闻言本能地反驳:“父皇为何如此说?孩儿何曾亏待过弟弟!” 景帝静静地看着司马遥,眼中似悲似悯,看得司马遥后脑一阵阵发冷,竟不自觉地又握起了丢在脚边的剑。 景帝叹息着闭上眼睛,轻轻地说:“既是如此,那便罢了。” 司马遥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寝宫,直到回到自己办公的御书房,才想起自己竟然不明白父皇说的如此是什么,罢了又是什么,一时又是一阵恍惚。 他宣了外公进宫,屏退所有人后对成统说了今天的见闻,末了,他说:“父皇之病已入膏肓,三弟若回得来,也已不及。不如……” “不可!太子殿下难道不清楚他在做什么?穆严的行动必是他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 “可我是太子!父皇已不可能废储重立,本太子登基之日,军权自然在手,他又能翻出什么天?!” “任何事,未到最后,都有无数可能!” 成统一脸严肃,司马遥呆呆地看着他,忽然灵机一闪,苍白着脸问:“父皇中的蛊,是不是……” “苗疆盛产蛊毒。太子殿下慎言!” 成统冷冷地截住司马遥的话,不容置疑地说:“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 司马遥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却无力反驳,突然明白了父皇话里的意思,惊得睁大了眼睛:“父皇他,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蛊……” “是么?”成统笑着拿起几上的茶盏:“可惜,迟了。” 司马遥呆呆地看着成统,渐渐地理智战胜了情感,重新拔直了肩背,冷肃了目光。事已至此,那点微薄的亲情根本已拦不住蓄势待发的奔腾猛兽,渴望了许久的位置更是无比诱惑地袒陈在眼前,即使浸满毒药,亦是甘香甜美。 司马遥向张澜下了对司马逸杀无赦的密令。 峨眉山地势广阔,张澜有心封山,也只能封住几处大的出口,而白司早在司马逸决定去峨眉山的时候已先去踩过点,找到常年出入的猎户、采药人,问清了许多不为外人知道的小路隘口,并事先在一些可能的逃离路线上设置了阻挡机关。暗卫之间素有独特的联络方式,因此白鹿很顺利地记住了这些小路和隘口。 因为司马逸三人的伤都不轻,安全而过于险峻的道路就不再适合。白鹿权衡之下,把欧阳冲扮成司马逸的形貌,细细描述了可以躲避绕行的一些暗处后,请他略加周旋,绕往黄湾,做出折返资中的样子。欧阳冲也没推辞,慷慨地应了。他是个直心肠的人,既然自己认定了,就不再担前顾后。司马逸郑重谢过他后,几个人就分做两队背道而驰。 之后数日,白鹿带着三人潜伏隐形,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住了几天,边养伤边等候出山的机会。白鹿天天独自外出,沉默地找回食物和草药,为三人敷药疗伤,报告外面的情况。她不再如初见时那般活泼爱笑,说话更是简略。突如其来的死别让她瞬间换了一个人。 李章和王项都对目下只能靠一个小姑娘打点照顾颇为愧疚,都会尽量帮白鹿做些琐事。李章见她总是一个人怔怔地发呆,更会多问几句山里的情况,尽量让她多说几句话,心思转开一些。这样的白鹿总会让他想起芷清,也就总想能为她分解一二。 司马逸从来不会对不在意的人多加关注,自然也就看不到白鹿的伤心,只看到李章对白鹿的小心关切,看 分卷阅读5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59 得多了,竟让他忍不住生起气来。自从知道赵礼希对李章动过心思,他再看李章就怎么也无法平心静气地只把他当成个侍卫,也就容不得他和别人拉拉扯扯——即使只是关心的样子,也不可以!于是白鹿和李章几乎是愕然地看着司马逸的喜怒无常,却全然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疯,都以为是被困山中心绪不宁,才导致向来冷静冷酷的宁王爷失了惯常的气度。 但不论司马逸心里如何的别扭,该等的总需等,该来的自然也会来。三天后,白鹿带着他们换了官兵的衣饰,沿着深草没膝的兽径,从守卫稀少的哨子口穿入旁边的野狼谷,离开了被张澜重重围阻的峨眉山。 司马逸他们离开峨眉山后,益州境内开始四处出现宁王的踪迹,张澜虽有江湖人士相助,也被神出鬼没的“宁王”搞得疲于奔命。欧阳冲脱险后,更是打着师傅灵虚道长和魏国公刘慕言的名号为司马逸洗白,其中不乏敬重两位高人的人士接受了他的看法,进而脱离了追捕司马逸的行列,甚至会出手相助。 张澜对此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已无余裕抽手对付不听话的江湖人了。虽然定西军的大部已由他调遣,但隐于暗处的司马逸却不是大军压境就能找到的。重兵封锁峨眉山而不得后,他已开始另谋他策。 安平二十六年夏,随着景帝的久未谋面,太子司马遥已坐稳了半张龙椅。铁板一块的军队开始出现分化的迹象,渐渐有将军表达出对太子的支持。 大魏朝的军制除了定北、定西、定东和定南四支主力军外,还有一支直属于皇帝的禁军。烈帝和刘慕言在建军之初,就订立了唯皇帝御令虎符方可调动的规矩,并在刘慕言的整饬下确保了各将军对皇帝的绝对忠心。但随着刘慕言在军中的威望日高,烈帝在扫藩末期,渐渐担忧起刘慕言对军队的控制力,除了大清洗彻底掌控住禁军外,还在各军中设置了参政一职,由烈帝亲派,号称参谋,实则监督。烈帝之后,这一定制并未取消,所任官员多为皇帝亲信。太子监国后,以述职、调任为由陆续把各军部的参政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近距离地渗透、监督各位将军的行动。定南将军左宗平在苗夷之乱中素与赵祈南意气相投,引为知己。司马逸诛杀赵祈南的行为令左宗平十分不满,及至太子监国,参政赵溥到任后,便逐渐表达出支持太子的意象。 一直在军中活动的穆严见此现状十分不安,对久久未能脱险的司马逸更是担忧。他虽然全力支持司马逸,穆家却始终是大魏朝皇帝的侍卫。如果景帝最终认可的是司马遥,并平稳转交一切权利的话,他自当辅佐新帝,断不能允许夺位内战的爆发。但司马遥在司马逸入宁州之初即有所动作,景帝的蛊毒更是直指成统、司马遥。如此狼子野心不择手段的做法,实在不是他能忍的,也就更想为司马逸争取,为他的日后保留住军队的控制权。可是,不能如期回京自辩的司马逸根本无法得到将军们的认可,也无法给景帝制造换储的机会。一旦景帝病势危殆,他们如果找不出毒害景帝的真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司马遥得到一切,这更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于是穆严一边催促靳白追查下蛊之人,一边由雍州入秦州,与雍、秦两州都尉议定应急对策后,与刘秀己从益州带出来的侍卫队汇合,准备亲入益州接应司马逸。 其时距离朱提异变已过去大半个月,暗卫的夜鸮因为活动范围的限制,加上司马逸他们为避开围堵多行走于深山密林,以至于不能时时召唤到其他暗卫的夜鸮,也就使联络变得时断时续。穆严在得知司马逸从峨眉山遇到险后,直到他们到达南坝,才再次经由夜鸮了解到他们打算从蒲江经临邛穿过雒县的计划。穆严于是带着侍卫队改装疾行,力求尽快与司马逸汇合。但随后数日夜鸮都无功而返,暗卫传回的消息却是张澜把大军全部调往大邑、西岭一线。穆严闻讯顿时变色,一边迅速改道,一边以景帝御旨密调雍、秦守军至益州边界待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设定貌似真是非常的中庸啊!大概我自己就是个过于中庸的人,默~不过既然是个架空的朝代,一个偏心于某个儿子的皇帝,自己无甚建树,却又想守住祖辈打下的江山和规矩的景帝,与自视极高,既妒忌父亲对弟弟的偏爱,又有个野心勃勃的外公从旁撺掇的太子来说,风流纨绔,却总是事事如意的司马逸自然是一个恨其不争,一个却恨他在争了。 所以景帝立司马遥当太子,固然是有些为了大局,有些灰心外,应该有很大程度是为了给司马逸当头一个棒喝,而司马逸当初却应是当真为了凌云聪而甘心放弃太子的位置的。相对于自由自在的王爷生涯,皇帝的位置应该对他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我在之前的描写也许因为自己对这些设定都尚未确定,而在叙述中有所偏差。虽说故事是自己想编完的,文是自己想写的,仍是很希望能看到读者对文的观感,弹也好拍也罢,作为一个写文的人,总想看到读者对文最直接的观感。 所以,多多少少,请稍留几个字说说感觉吧! 第35章 奔命 因雒县是回京城的必经之地,虽然各处假宁王皆往巴郡造势,司马逸仍然觉得张澜会重点防卫雒县。李章也想到了这层,在峨眉山时,曾和大家探讨过继续走水路的可能性,但司马逸和王项不通水性,这一设想就被王项和白鹿同时否定了。 他们离开峨眉山后,继续改装前行。沿路的盘查更加频繁严密,走到青衣江边时,即使白鹿已使出浑身解数,四人的行踪仍然不可避免地被各式明眼暗线盯上了。 青衣江。 南坝。 薄雾拢着江岸,晨光初现的朦胧中水声渐近。 白鹿再一次看向身后的稀疏树林,焦急的目光再次转向雾蒙蒙的江面。 船桅渐渐显现时,司马逸和李章王项也站到了白鹿身边。白鹿显得很不安,深深地蹙着细眉,眼睛紧盯着慢慢显出轮廓的渡船。 她昨夜去找船时被人识破了惑计,那人虽是一副贪玩的样子,却让她心里种下了不安。此刻,她比任何人都急于渡江离去。 渡船终于靠岸,白鹿跃上船头,与船老大简单交谈几句后,确认了安全,转身招呼司马逸上船。就在这时,水中忽然跃出十多个黑衣人,瞬间控制了白鹿和船老大,并向岸上疾扑过去。 白鹿顿时惊白了脸 分卷阅读5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0 ,来不及再有其他动作,已被人点了穴,软倒在地。 黑衣人一色的黑巾蒙面,湿淋淋地让白鹿的迷药失了用武之地。他们团团围住司马逸三人,一言不发地急攻而上。 李章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变故,对黑衣人的武功更是惊诧莫名。他们似乎对九番阵颇为熟悉,攻防进退都与九番阵极为相似。 李章他们顿时陷入了苦战,黑衣人锋芒所至,三人头一回被逼得局促忙乱。不久,远处又隐隐传来兵铁相撞的铿锵声,奔踏的脚步声更是如滚雷般由远及近。三人的面色俱是凝重如铁。 李章在初次交手的意外后,迅速通过数次的佯攻诈退对敌阵的变化做了初步的评估判断,很快发现对方仅仅只是学了九番阵的表象,十多人的阵法却非巨型阵的变换,最多不过是个扩大版的三人阵。他顿时心定了许多,目光到处,尽是对方结合处的空隙和疏漏,长剑挥洒,缓急自如,带着司马逸和王项灵活地指东打西,黑衣人繁琐堆叠的阵势顿时被扯得缤纷零落,在他们自己还没弄明白的时候,阵势的锐气已一扫而空! 领阵的黑衣人满眼诧异,眼神一凛,仗着自己人多功力相当,阵型一变,化做三组,蜂拥拦断,分而围之。李章在他们阵型初动时已闪身疾退,黑衣人为阵形所累,行动远不及李章三人灵动,反被倏忽退进迅疾非常的三人各个击破,阵脚再乱! 黑衣人几度变阵,又几度被李章看穿击破。身后的兵铁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章依旧专注平稳,不急不躁,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地消耗着对方的人数,领阵的黑衣人眼中反是尽显慌乱。 司马逸从没想过三个人的阵势也能反压过十多人的,这一战的酣畅淋漓竟让他全然忘却了身边的危机。他快意地长啸,手中剑势纵横,每一次呼吸都与李章的剑意相合,攻防纵合宛如一体,甚至灵机所至剑在意先,每每让李章也掩不住讶然,更让他突然看到了另一层的境界,烂熟于心的阵法也因此开启了另一扇新的门。 黑衣人孤注一掷地重新聚拢,剑剑相交手背相叠,一时间河岸边气流翻卷飞沙走石,在黑衣人的前方渐渐形成力量的漩涡,并随着他们的行动继续加强不断推进。 李章一声清叱,剑势陡然变得锐利刚强,一扫自己避强打弱的习惯,在黑衣人全力压上时逆流而上,直扑黑衣人阵眼所在。心领神会的司马逸在李章意动之时已蓄力待发,李章身形方动,赤霄剑便裹挟着风雷之势横劈而落。李章的龙渊以极其强硬之势,楔入剑气汇聚的中心,在不断增大的力量下如狂风中飘摇的孤舟,震颤着发出龙吟之声,却始终钉死在那里,便如捏住了蛇的七寸,牵住了他们力量的出口。黑衣人阵眼被占阵势顿时受阻,骑虎难下之际,对李章更是全力而出。司马逸的剑便在这时遽然劈落,暴起的剑势横扫千军,瞬间击散了黑衣人不再沉稳的阵脚。黑衣人的一鼓作气遽然被打散,李章的剑势同时尽出,如扇门般拦住了黑衣人力量的出口,反噬的力量轰然砸向毫无防备的身躯,顿时呕红一片,七零八落! 一直紧跟着李章的剑意而走的王项紧跟着赶到,不等黑衣人缓过气,剑光过处,又是一片血肉横飞! 黑衣人就此溃不成军,而兵甲脚步声也在树林边乱成一片。李章纵身上船,解开白鹿的穴道,喝令吓傻了的船老大杨帆起锚,待司马逸和王项也上船后,渡船离开了江岸。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雾气渐渐消散,天空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司马逸和李章并肩立在船头,回味着适才的恶斗,不觉惊险唯觉畅意,慨然赞叹道:“想不到,你果然是最好的九番阵指挥!” 李章本也心情激荡,听司马逸这么说却是一愣,突然就想起当初认真地说这话的自己,往事便如潮水般袭上心头,让他顿时抿紧了双唇。 司马逸等了一会没等到李章的回应,奇怪地看向李章,见他一脸忍耐的神色,全然没有欢喜得意之意,好奇之心更盛。 “怎么?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属下没忘。” 司马逸再次细看李章,越看越不喜欢他忍耐的神色,伸手摇头道:“本王的赞赏让你如此难以接受?还是……,你根本就只是故作姿态?” 李章又一次躲开了司马逸伸过来的手,司马逸最后一句话又已带着阴沉的威胁。 李章不愿再纠缠于这样的话题,转身向船尾走去。司马逸顿时变色,一把拽住他的手咬牙切齿地喝道:“放肆!本王问你话呢!” 突然放大的锐痛让李章差点惊呼出声,这才感觉到右肩未曾痊愈的伤处已是痛成一片。他不敢再动,等这波痛过去了,才慢慢挣开被司马逸拉住的手,忍耐地回答道:“属下不敢。” 司马逸气恨交加地瞪着李章的后背,一点也没发现李章的异常。他只顾想着自己对李章一而再三的迁就让步,觉得就算是根木头也该被捂热养熟了,怎么他就始终都是这副样子呢?! 竟然又是一句属下不敢! 放眼三王府和宁王府,有谁敢像他这样对自己的?! 不过是仗着自己许给他的恩典! 他又凭什么以为这恩典会一直给他? 凭什么! 真想狠狠地责罚他,让他再像从前那样痛哭求饶! 可是,刚刚河岸上的他是那么的耀眼,耀眼得……让自己再也说不出那些话,那些让他记住身份不再违逆的话…… 不甘心。 很生气! 却——,仍是心动于刚才的恣意酣畅,心念如一。 原来,和他心念如一竟是如此愉悦的感觉…… 司马逸不觉放缓了脸色,慢慢地说: “适才一战非常畅快,本王很喜欢。” “……王爷机变更甚于属下,属下也是大有裨益。” 司马逸扬眉,仔细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战况,顿时舒开了眉眼和心情:“你竟又精进了一层!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甚好!甚妙啊!” “属下驽钝。” “诶,何必过谦!你——,确实很让本王意外。本王很期待下一次的天作之合!” 司马逸心情大好,忍不住又起挑逗之语。李章再次无语,看见白鹿正在指点船老大靠岸,简单地回道:“王爷谬赞了。属下不过是,仗此立身罢了。” 分卷阅读6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1 司马逸愣住,李章已迈步离开了船头。 渡船很快在一处荒滩靠了岸,四人继续向北而去。 白鹿仍对之前的变故心有余悸,不敢再走蒲江,转而把众人带往芦山,想绕道西岭转向汶山郡,以避过广汉雒县。 南坝一战后,司马逸的行踪彻底暴露。破了白鹿惑技的奇人是邙山青叟的后人,为抢头功没有立刻通报官府,因此等官军得到消息赶到南坝时,江岸边的拼杀已近尾声,而官军又被树林中的迷阵所困,脱出时渡船早已不知去向。张澜因此震怒,严令无论何人再有司马逸的行踪消息,必须立即通报官府,否则罪同私放。张澜同时紧缩官军围堵范围,重点防范雒县临邛一线,直把所有通道都封得密不漏风。 白鹿小心地带着三人在山林中行进,为避过白日里密网似的搜查队,昼伏夜行。她数次改装潜入搜索的队伍,知道有江湖高人坐镇查迹,担心再像上回那样落入圈套,连夜鸮也不敢再召唤,只凭自己查探回来的路径带着司马逸三人艰难地穿插前行。 李章和王项白天轮流守望休息,经常为躲避拉网式搜索的人而要不断换地方,因此即使是司马逸也不得好好休息。到得晚间,再在白鹿的带领下,避过暗哨隘口,尽量向前赶路。因计划有变,原定在蒲江的休整补充被取消,他们非但没有装备穿越雪山,连食物也很快断绝,只能靠白鹿偶尔偷回的一点干粮和沿路采摘的野果充饥。如此走了七八天,健壮如司马逸、王项也已瘦了一圈,李章和白鹿更是形不胜衣,才将将走到青石坪。 这日司马逸吃过路边摘得的野果后直呕酸水,三个下属忙乱了半天,才让他压下恶心稍稍舒服些。他虽是肯吃苦,到底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能和他们一起撑到现在已属不易。白鹿发愁地看着司马逸发青的面色,一咬牙,决定潜入坪内碰碰运气。 此地已在雒县边界,且是张澜布置的数级指挥部之牙门所的所在地。白鹿一路劳心劳力,身体已近极限,即使扮成军士也保持不了军士的姿态,只好再次使出惑技。她见坪内人声鼎沸似乎正在办喜事,悄悄摸了一个村姑扮成她的样子,寻向厨房。 临时充作厨房的院子忙成一片,几口大锅架在院中,执铲的村民挥汗如雨,锅内香气四溢。白鹿顿时口水满腔,腹中直绞。她悄悄吞着口水,趁乱走进放食材的房间,摸了个布袋就往里面装东西,一半藏于裙下,一半用个托盘托着,说是坪西的军爷要些下酒菜,让自己送去。众人不疑有异,本就对请不来牙门所的将军大人心存忐忑,这时见他自己开口,反倒安心了不少。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民,从未见过这许多官军,担心害怕总是难免,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鹿带着食物向坪外走,边走边凝神与人打招呼。她又饿又累,如此凝神更费心力,好不容易走到进来时的竹林,刚松了口气,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青衫被发,一双狭长的眼睛精光熠熠,紧盯住白鹿的双眼一眨不眨。白鹿心知不妙,却移不开自己的目光,身子也像被定住般动弹不得。她拼命想夺回主导,却力不从心地一点点失去了自控,最后惨叫一声,七窍中慢慢渗出血来,眼神已是空白茫然一片! 第36章 故人(1) 李章自白鹿离开后就一直有点心神不宁,王项守着司马逸也是面露忧色。司马逸腹中饥饿,却又恶心欲吐,看着王项捧着的水囊又有酸水翻腾欲出,便一把推开了王项的手。他烦躁地四处看着,见李章坐立不安地一直看着白鹿离开的方向,突然就酸意汹涌,劈头骂道:“这么失魂落魄的,做给谁看呢!” 李章一呆,才发觉自己当真是担心得有些乱了方寸,便请示道:“属下过去瞧瞧,白姑娘已去了很久了。” 司马逸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潜行匿迹形如鬼魅,你又能瞧出什么?” “白姑娘这些日子太累了,属下担心……” “担心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靳白教出来的人,用不着本王担心!” 司马逸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听得李章直皱眉,索性不再多说,自向苇丛外走去。 离开南坝后,随着生存条件的越来越艰难,身体状况急速下降的司马逸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时不时就无理取闹一番,连木讷老实的王项都被骂过,一直因伤受着白鹿照顾的李章就更是三天两头无端挨骂,李章早已对此熟若无闻。 “你!你给我回来!” “王爷,让李副统领去看看吧,白姑娘都去了大半天了。属下也有些担心。” 一直没出声的王项也开口求情,顿时让司马逸堵着的气更加不顺,气呼呼地别转头不再看他们。 他们的藏身之地,是青石坪外小石河边的芦苇丛,离青石坪尚隔着一段大道。白鹿半下午时离去,这时已是月上中天,李章越等越是担心,正想冒险过去,就见青石坪外忽然出现大队官兵,直向自己这边过来,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章迅速返回,简单说了看到的情况,王项见司马逸软得有些站不住,弯腰背起他就走。 头顶的月亮很大,照得四下明晃晃的,王项闷头跑到事先看好的河段,却见原本细浅的水流汹涌湍急了许多,河面也比当时宽阔了一倍,顿时停住了脚步。 司马逸也看清了眼前的状况,手下用力,让王项放下自己,抬手拔出腰间的赤霄。 “既已无路,那便杀个痛快!” 王项跪地拦住司马逸:“请王爷随李副统领过河!” “过了河又如何?本王厌倦了如此奔命,不如就来个痛快的!” “王爷不可!穆统领既知王爷的困境,必会前来相助。属下拼死也要护卫王爷顺利过河!” 司马逸还是不肯,正僵持间,天空传来一声尖利的鸣叫,一道黑影向他们直坠而落。王项下意识地抬手,一只夜鸮停在了臂上。 “夜鸮!王爷!” 王项的眼睛亮了起来,伸手掏出纸条,递给司马逸。 司马逸也是迷惑而意外地看着夜鸮,待看完纸上的文字,狂乱的眼神重又变得冷静。他写好新的纸条放回夜鸮脚上的羽囊后,心情复杂地抚摸着夜鸮的背羽,抬手放飞。 再一次检查过迷阵的李章赶到时,正看到司马逸放飞夜鸮的一幕,心里不由得一松,回 分卷阅读6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2 头看到暴涨的河水又是一愣。 王项见李章来了,恳切相请道:“请李副统领带王爷过河!” 李章抬头,看着王项眼中的决然,转头又看向小河。 “李副统领!” 司马逸不知李章在想什么,突然又发狠道:“不走了!本王就在这里等穆严!他们想要本王的命,就用尸堆来换!让他们统统给本王祭阵!” “王爷!李副统领!” 王项急得满头大汗,恨不得一把把两人扔进河里。 李章只当没听见,下河大概测了下水深水速,又仔细确认过早先探好的路线,回身掏出行囊里的绳索,居中对折后绑在腰上,再把两头绑在司马逸和王项身上,转身向河中走去。 “这水只是湍急了些,应不至于没顶。咱们一起过!” 李章说得平淡而又坚决,司马逸还待反对,李章已踏入河中。王项早对李章心服口服,见状不再坚持,一把扶住司马逸一起向河中走去。 虽是暑天,雪山上下来的河水仍是冰冷刺骨,三人体力早已透支,俱是打了个寒颤。河底的石头又滑又乱,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向前,身后传来官军的喊叫,清晰异常。 李章专心探着路,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没有这么快。若他们不毁掉苇丛,还会转悠一阵。”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割砍苇杆的咔嚓声,三人俱是脸色一变。李章倒回身和王项一起扶住司马逸,三人稳住身形加快了脚步。 河水越来越深,渐渐没过李章的胸口,让他的呼吸变得艰难起来,牵动锁骨未愈的伤处,痛得绵密。他在峨眉山受伤的右肩因被砍裂了锁骨,一直没有完全痊愈。南坝一战使力过度,当时全神贯注不觉得,过后才发现红肿一片,经白鹿一路细心敷药,才刚刚有些消肿。 冰冷的河水同时平息了司马逸心头的郁火,他渐渐冷静下来,专注地看着前方黝黑寂静的河滩,不再关注身后的动静。 哗哗的水声中,三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晰,与王项和司马逸粗重的呼吸声不同,李章的呼吸急促轻浅,像是小心翼翼地避开着什么。司马逸奇怪地转头看向李章,正想询问,身后突然传来羽箭破空的尖锐啸声,他立刻偏转身子躲避。同时反应的王项和李章因着动作的不一致,脚下一个不稳,拉扯着司马逸一起跌入水中! 司马逸本能地挣扎,却越挣扎越站不住,反而呛了好几口水,心里更慌,死抓着李章的手拖得他也无法站起。王项因早有了落水的准备,这时反而镇定。他松开抓住司马逸的手,努力低头去解腰间的绳索。 李章被司马逸死死抓住右手在水中扑腾,拉得伤处痛得发昏。他狠狠咬牙,屏息忍痛,伸左手用力点向司马逸的风府穴,混乱中虽未点准,力道十足之下司马逸仍是软下身体松了手。李章趁机站稳,一把拉住顺流漂去的司马逸,刚扶他站稳,解开绳索的王项也自己站了起来。 他们身后,水声凌乱杂沓,不知已有多少人扑下水来。李章和王项对看一眼,皆是无声长叹。司马逸此时心平如镜,转身看着河岸,笑意森然。 冲入河中的官兵紧紧围住三人,不远的河岸上,一个骑马的人影背光静静地站着。河岸边站满了鼓噪的兵士,大声嘲笑着水中狼狈的人。 司马逸迈开脚步。李章和王项依然一左一右,扶着他向岸边走去。 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三人俱是心情复杂,冷冷看着重重包围眼里却都毫无惧色。司马逸抬头看向始终沉默的人,熟悉的身形让他心中怦然一动。 “云聪?是你吗?” 李章一愣,同时抬头看向那人,却无法确认。 司马逸向前迈出半步,紧盯着那人始终隐在暗处的脸急切地追问:“是你吗?云聪!” 那人终于有了动作,却是默默地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司马逸仍是愣愣地看着那人,毫无反抗地让人捆了。李章眼见难以脱身,也不再反抗。 那人始终不发一言,看着众人押解着三人向青龙坪走去,才拨转马头静静地跟上。月光下,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看去有些僵直冷硬,与兴致高昂的兵士对比着,显得十分孤单落寞。 那人正是凌云聪。 他自从投靠了司马遥之后,被司马遥安排进了定西军,依然是牙门将,却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凌家军。 凌峰脱罪后意兴阑珊,早年的积伤随着抑郁的心情一并发作,一病就是半年,也就没再领军职。病好后,他上疏请辞,监国的太子也没挽留,他便回老家置了个不大的庄院,务起农来。 凌云聪恨了司马逸很久,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司马遥被立为太子,他才隐约明白司马逸当初的作为,但为时已晚。 和司马逸在一起日子,他因为父亲的缘故,从不肯承认自己和司马逸正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如今恨过后再想,却是每一滴都甘甜珍贵。 曾经让他恨得咬牙的手段做法,剥去仇恨的外衣再看,才知全是回护和关爱,虽然带着霸道的私心,却是从不加掩饰的爱恋情怀。 想明白事情的那段日子,他想起司马逸就会堵得喘不过气,会醉得呕出胆汁,久而久之他不敢再想,由得这个伤溃烂在心底,一点点蚀空自己的心。 军中的日子不再单纯地只有战功和胜利,父亲征战一生落得的下场深深揭开了丑陋的现实。他心中有了怀疑,熟悉的生活也就蒙上了阴霾,而定西军只讨逆不守疆的做为更是一扫他阳光耀眼的意气风发。他成了定西军中最能混的人。 张澜征调定西军时凌云聪还不知道自己要围堵的正是司马逸,日后知道时他更不敢去想真要对上司马逸时自己该怎么办。 想见。 又怕见。 天天比任何人都频繁地查问战报,看着司马逸在地图上一点点走近自己,他已完全不知道心落在了哪里。 不敢碰触。 得知司马逸就在青石坪外时,他有片刻想要立即奔去他面前的冲动,理智回来后,满心都是深深的疲惫。他看着他狼狈地落水,又看着他挣扎地站起,曾经熟悉的俊逸潇洒被一条浅河滩践踏于无形,他彻底丧失了面对他的勇气。 第37章 故人(2) 凌云聪抓回司马逸后就把他们关 分卷阅读6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3 在一间空屋子里不理不睬,并严密封锁消息,禁止青石坪的人随意出入。有下属提出质疑,被他以军令挡住。他在定西军中这一年,虽然大面上是混,自己这支直属小队仍是照着凌家军的规矩训练的,对他是绝对的忠诚服从。因此,他并不担心会有人背叛他。他现在需要时间理清目前的状况。他不能交出司马逸,也不能赔上自己的一切替司马逸善后。感情和现实的撕扯,让他始终无法去面对司马逸。 两难无策中,当初抓住白鹿的姚太青站到凌云聪面前,要凌云聪把李章交给自己。凌云聪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他阴阴地说:“我不干预将军如何处置宁王,也请将军不要多问。李章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想必将军也没有非留下不可的必要吧!” 凌云聪沉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让姚太青回去等他的消息。 姚太青走后,凌云聪让人提来李章,自己背对着门,想着越来越扑簌难解的现状。 兵士推搡呵斥的声音由外入内,凌云聪转过身来。 晨曦初露,灭了灯火的屋内一片晦暗。李章站了一会,才适应室内的光线,看清楚站在面前的竟然真是凌云聪时,不禁低呼一声:“表哥,真的是你!” 凌云聪点头,走近李章解开他身上的绳索,触手只觉一片滚烫,连忙扶他坐下。 “怎么这么烫!病了?还是你受伤了?在哪?” 凌云聪说着就去解李章的衣襟,李章病得脱力,完全阻挡不住,被凌云聪拉开了仍带着湿意的衣襟。 凌云聪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章肿得不像样子的肩膀,和上面狰狞的刀疤,担心伤着了骨头,伸手慢慢按着:“这是多久的伤了?是这里?好像伤到锁骨了。来人!叫吴相过来!” 李章伤病交加,本就没了多少力气,被凌云聪压到伤处更是难捱。他死死攥着凌云聪的手,咬牙忍痛道:“我的伤不要紧,……倒是表哥你,打算拿王爷怎么办?” 凌云聪僵硬了片刻,故作不在意地道:“我现在,是太子殿下的属下。” “表哥!……” 李章着急地挣扎,凌云聪心乱之下使力压制,李章再也耐受不住,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凌云聪吓了一跳,赶紧抱起软倒的李章放到里屋自己的床上,一边自责一边奇怪李章竟弱成这样,低头看着他消瘦的面颊,伸手抚了上去。 “他曾那般对你,你还是如此帮他?” 凌云聪喃喃低问,李章昏睡着,自然没有回应。凌云聪叹气,抬头看见吴相背着个医箱匆匆进来,便让在了一边。 “这是谁啊?叫得这么急。”吴相边放医箱边问,随意得如在自己家中。他是定西军中不如意的老军医,和伤情落拓的凌云聪气味相投,就一直跟在了凌云聪身边。 “他是宁王的侍卫,也是我表弟。” 正在查看伤处的吴相歪头看了凌云聪一眼:“那个王爷?” “……嗯。” “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周边都围得水泄不通,连张澜都到了斜源!我就算有心放,他也离不开益州!”凌云聪说着又烦躁地挥起了手。 “……有办法的。”被吴相折腾醒的李章低声说道。 “什么办法?” “穆统领……已经…赶到了。” “……” “只要见到他,就能离开!” 吴相这时直起腰来,在医箱里找出药膏,厚厚地涂在李章红肿的伤处,再用布条紧紧绑住。又自去衣箱找出件凌云聪的干净衣裳,替李章换了。手下不停,边做边说道:“还好,骨头没断,只是反复得多了,伤了骨膜,须得好好将养一阵。我这就去让人煎药,这热度,再拖可就麻烦了。” 吴相说完已站起身,顿了顿,又问凌云聪:“那位王爷在哪?看你这表弟的情况,王爷只怕也是困顿。” “……西厢。” 吴相点头,走出两步又回身道:“主意得早拿。虽说这里是你说了算,张大人也不是吃素的主。夜长梦多啊!” “知道了!” 凌云聪不耐烦地挥走了吴相,回头看见李章挣扎着要起来,连忙制止住他:“别乱动!你这样子……,怎么就病成了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放你们走!” “无碍的。……那医师说得不错,我们……不能久留。” “……王爷也吃了许多苦?” “嗯。昨日吃野果又伤了肠胃,白姑娘才……白姑娘在哪?” “哪个白姑娘?” “你没见过她?那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邙山姚太青来告诉的。你认识他?” 李章茫然摇头。 “他刚才向我要你。” “要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李章思索了一会,向凌云聪要来自己的行囊,摸出瓷瓶倒出粒回还丹吃了,对凌云聪说:“穆统领今日内就能赶到,表哥只管假意押解,穆统领不会让表哥为难的。” “你这么确定?” 李章点头。 凌云聪忽然有些赌气道:“你又如何肯定我会放你们走?” 李章定定地看着凌云聪:“你真会不愿意?” “我……太子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那是他们的事。” “……那你如何这般拼命?他,他过去又是那样地待你!” “他如何待我也只是他的事,我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而已。” “小章!我……,对不起!” “算了,都过去了。娘已经知道,她仍安好就好。” 凌云聪不敢再说。 顾绣年前去探望顾纹时,见她病着。年后她和凌峰离京时,听说李家竟把病中的顾纹赶去了报恩寺。顾绣后来在给凌云聪的信中说起时,很是唏嘘伤感。凌云聪这一年伤神感怀,无心外物,自然也不曾再去打听过顾纹的后况。此时见李章说起,他才再次感到了深深的愧疚。 李章不肯留在凌云聪的住所休息,喝过吴相拿来的药后,就坚持回去了西厢。 吴相看过司马逸和王项的情况后,为司马逸开了药,又让人送去饮食衣物,司马逸这才觉得又找回了自己的感 分卷阅读6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4 觉。 李章回去时,司马逸正在喝药,桌上的饮食已去了大半。他空腹喝了药正有些难受,就走过去坐下,拿个面饼慢慢地吃。 “怎么,凌云聪竟没管你的饭?” “顾着说话,忘了。” “那小子,不敢来见本王了?” 李章没应,拾起筷子挟了口菜吃。 司马逸重重地放下空碗,瞪着李章语气不善:“你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李章微微皱眉,抬起眼睛看着司马逸,说:“属下告诉表兄穆统领今日就能赶到,让他不必忧心。” 司马逸面色稍霁:“他还知道担心本王!哼!” 李章又没接话,司马逸再次不耐烦地瞪他:“说清楚点!去了这么久,才说这么一句话?” 李章无奈地放下吃了一半的面饼,眼睛盯着桌子,说:“表兄说,他现在是太子殿下的属下。” 司马逸一听就跳了起来,几步冲到门边扯着喉咙就叫:“凌云聪!凌云聪你给本王出来!” 屋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司马逸满意地等着,脚步声却又归于沉寂。 司马逸更生气了,用力踢了木门一脚,继续大叫:“凌云聪!为什么不敢来见本王?本王一片真心待你,你,你竟然如此对待本王……,凌云聪!” 司马逸说着说着就有些难过,死力捶着门。王项怎么劝也劝不住,为难地看向李章。 李章自昨夜到这里后不久就开始滚着烧,吃了回还丹后非但没有压下热度,反倒煎熬得连心口都似要冒出火来。他勉强吃了点东西就再也忍耐不住浑身的酸痛沉重,迷迷糊糊地想着是不是不该吃回还丹,挨到昨夜躺着的地方,就慢慢软了下去。 王项一眼看到吓了一跳,几步跑到李章跟前,伸手一摸浑身滚烫,连忙大叫了一声:“王爷!” 司马逸难得聚起的一点力气很快就在大喊大叫中消耗殆尽,听见王项语气惊惶,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眼,见他少有的惊慌失措,一愣,狠狠又砸了木门一拳,才向他们走去。 “怎么这么烫!快扶他上床!” 司马逸看着王项把李章抱上床,解开衣裳绞了冷水巾子慢慢擦拭。他有些愣怔地看着李章瘦得厉害的身子,新的刀疤剑伤下,满是细碎凌乱的旧疤痕,多得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来处了。 王项替李章整好衣襟,踌躇地提醒司马逸:“叫刚才那位军医来看看吧?” 司马逸摇头:“他的伤处上过药,应是看过了。” 王项想起初离宁州时的情状,苦着脸道:“莫非又得金神医才能治?那可如何是好!” 司马逸沉默地看着李章,久久没有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你还得再等一章才能看到虐了,摸~~ 第38章 交易 回还丹起了作用,李章在床上睡了一觉后热度就退了。他心里挂着事,热度一退就睁开了眼睛,看见王项伏在床边,司马逸坐在桌边撑着头打盹,便有些歉意地坐起身来。 他一动,王项也醒了,连忙起身扶住他,见热度已退,欣喜非常。 “李副统领,你好了?” “嗯。” “这可太好了!王爷让你尽量歇着,夜鸮又有消息来,穆统领傍晚就能到梁家山。” “师傅怎么说?” “穆统领说……” 李章听完王项的解说,又仔细想过问题所在,一番推演后觉得穆严的办法可行,起身下床。回还丹虽是保命护心的圣药,性却极热,他高热中服用,便如以毒攻毒一般,虽然起了效,却也抽尽了所有的体力。他虚软得只能勉强站住,想要凝神运气,都无以为力。 王项见他颤悠悠地站在床边半天不动,小心地扶住他,问:“怎么?” 李章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软得厉害。我先调息一会。” 王项便扶着李章盘腿坐好,看他专心调息。 司马逸坐在桌边默默地看到现在,这时起身走过去,在李章身后同样地盘腿坐好,双手抵上了他的后背。 李章睁开眼睛,推拒道:“属下只是倦怠无力,稍加周转就好。王爷无需为属下耗费真气。” “本王觉得需要就是需要!” 李章不再多说,顺着司马逸渡来的真气,缓缓走了一大周天。李章正想收功,司马逸又渡过来一股真气,李章只好继续跟着它缓缓周转。收功后,李章感觉到司马逸抵在身后的双手传来的疑问,说:“谢王爷相助,属下好多了。” 司马逸这才收回双手,看着李章起身落地,沉声道:“这一路跌宕诡谲,艰险苦厄,本王自当铭记在心。” 李章停下脚步,背对着司马逸,说:“属下只是尽心尽责,所历种种,不敢居功。” 司马逸无声点头。 李章走到门边,扬声向外喊道:“李章求见凌将军!” 日跌时分,青石坪中凌云聪所属小队尽数开拔,前军后队押着司马逸和王项向坪外走去。司马逸和王项都被堵着嘴,捆在粮草车上,被粮食袋子挡得结实。凌云聪黑着脸走在队伍前面,完全不看身后的马车。司马逸不住挣扎着,被兵士狠狠砸了几拳——这些兵都是凌云聪亲自带出来的,自然看不得司马逸骂凌云聪。 李章不在。 他去找凌云聪后就再没回去西厢。 凌云聪拒绝回答司马逸的问题,司马逸终于忍不住骂了他一句“白眼狼”,然后就被凌云聪下令堵住了嘴。 司马逸心里怄死了! 他不信凌云聪会卖了自己,也就更恨他有话不肯对自己好好说。李章不过是个侍卫,又能替他担下什么?穆严都已经到了,凌云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总之想不通,也就赌着气地没完没了。 他们出坪后一直向东,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就转而向北。凌云聪始终走在队伍前面,一次也没有向后回顾。 他心里也怄得很! 他从见到司马逸起就想着怎样才能帮到他,可司马逸竟然以为自己是用李章做交易!李章是他表弟啊唯一一个亲表弟啊!他凭什么认为是自己卖了李章?! 凌云聪想起之前的事就忍不住生气,想到 分卷阅读6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5 姚太青更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可自己偏偏就被他捏住了,只能留下李章带着司马逸走,却要被司马逸一口一个白眼狼地骂!他心里实在是委屈死了! 李章去找凌云聪商量时姚太青又跑了过来,开口就以上报张澜相威胁。他是邙山弟子,有许多旁门左道,凌云聪知道自己禁不住他,顿时动了杀机。谁知姚太青竟早有准备,凌云聪杀意甫现他已撒针为阵,困住凌云聪之余,还有直取性命之意。 一旁的李章连忙出手,因身边无剑,扯下腰带就与姚太青战作了一处。凌云聪立刻仗剑相助。姚太青的一把芒针千丝万缕,随着他的移动更是无孔不入。凌云聪只见他步法诡异,漫天针芒更是防不胜防,虽有李章从旁维护,仍是红染衣衫,数次几乎被芒针银丝禁制住要穴,一时间兀自胆寒。 李章不惯使软鞭类的兵器,又因病后脱力,一条腰带始终无法得心应手。姚太青的阵势变化他虽然看得明白,手下却总是差上数分,仅仅只能护住自己和凌云聪,想要取胜却是无能为力。 姚太青冷笑数声,手中芒针更加繁密狠辣,李章一下子没跟上,凌云聪身上顿时又爆出几点血花。李章无奈,力竭之下再也跟不上姚太青的变化,想要围魏救赵,无力之余攻出去的腰带也没有多少威慑力,姚太青根本理都不理。他只好护在凌云聪身前,手中腰带回旋往复只管替凌云聪遮挡,在缠住身后数枚刁钻芒针后,便觉得胸口一滞,芒针没入自己的檀中穴,顿时动弹不得。 凌云聪见状气急大叫:“住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过了,我就要他!” “为什么?!” “呵呵,告诉你也无妨。他是刘慕言的后人,我要他自然有用。” “……他也是张大人要的钦犯!” “是不是钦犯,你自己心中有数。我只要他,否则,谁也别想如意!” 凌云聪气结,拼命想着其他办法时,李章轻轻地说:“表哥,我跟他去就是。”说完,他看着姚太青,又说:“白姑娘在你手上吧,把她放了。” 姚太青笑道:“凭什么?那小丫头也很不错。” “她学的不过是师门的一点末技,你若不放她,我就自绝经脉!” “你!……我可以放了她,但你若是敢耍花招,我自有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见见白姑娘!” 姚太青死瞪着李章一会,气哼哼地收针走了。凌云聪急忙扶住软到的李章,问:“伤哪了?” 李章摇头:“脱力而已。” “你真要跟他走?他肯定没按什么好心思!” “我知道,不过是觊觎师祖的东西罢了。” “那你……?” “我会找机会逃跑的。倒是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斜源离此过于接近,迟了恐怕难保周全。” “那就一起走!” “我在这里还能拖上一阵,若是跟着走了,张澜立刻就会挥军围堵,到时候连表哥也没法脱身了!” “你……不想我跟着王爷去?” “王爷此时四面楚歌,你若跟着走,他自然是高兴的。但是,姨妈和姨夫怎么办?表哥你就不管他们了吗?” “……” “你和我不同,我怎么做,太子殿下都不会为难娘亲。你却是太子殿下的属下,这时候跟着王爷走,只会让太子殿下迁怒于他们,表哥你真的忍心?” 凌云聪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很快,姚太青把白鹿带了过来。李章见她眼神空泛茫然,见了自己也全无反应,瞪着姚太青问:“你把她怎么了?” 姚太青撇着嘴:“技不如人受了反制,结果自我放逐不肯回来了。女人家到底意志薄弱,学这东西太过危险。”他边说边啧啧摇头,竟是一副极为惋惜的样子。 李章不再理他,取出回还丹喂进白鹿口中,以内力助药力走开后,伸手按了会百会、神庭等穴位,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白姑娘,王爷没事,我们都没事,你快醒来吧!” 白鹿微微动了一下,眼神凝聚了几分。李章继续在她耳边说:“王爷知你一路辛劳,他说会铭记在心呢,靳大人也会以你为傲的!” 李章反复在白鹿耳边轻轻地说着,一边不断刺激她的神识穴位。白鹿的眼泪流了下来,身子控制不住地越颤越厉害,渐渐抑制不住哽咽,嘶声痛哭。她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哭声中带着长长的悲鸣,像要哭穿天地般哀绝悲恸,听得李章止不住深深叹息。他知道,每一个暗卫,不论靳白如何想让他们重视自己,保护,已是刻进灵魂的意念。白司为这牺牲了生命,白鹿又怎能原谅自己的背叛!可他还是希望,白鹿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李章跟着姚太青离开后,凌云聪也迅速整好队伍离开了青石坪。 白鹿的状态依然不稳定,回还丹激出了她身体的潜能帮助李章唤醒了她,精神被反制后对神元的伤害却不是一颗丹药能治好的,精神恍惚和情绪失控使她难得有清楚明白的时候。 李章思前想后,让凌云聪派人把她送回最初靳白训练他们的地方,让她暂时远离这场争斗,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休养好身体和精神再说。 第39章 逃与追 凌云聪转道梁家山后就把司马逸和王项放了出来,松了绑,交还了兵器和行囊。司马逸掂着李章的龙渊剑,久久没有放手。 他已经消了气。 他对凌云聪永远都没法真正生气。 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凌云聪过得并不如意,他早已后悔之前对凌云聪说的重话。 凌云聪依然垮着张脸不肯回头,司马逸叹口气催马向前,和他并辔而行。 “那年冬天,你我也是如此……” “哼!” “云聪还在记恨本王啊!本王可是,从未记恨过云聪……” “……哼。” “罢了!李章……李侍卫吉人自有天相,本王……,不再提了!” 凌云聪仍旧鼓着腮,却没再哼他。司马逸偏头看见,促狭地说:“云聪如此模样,本王可又心痒了……” “你!”凌云聪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连忙拉马离司马逸远些,小声恨道:“ 分卷阅读6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6 王爷还是如此不正经!” 司马逸笑道:“云聪不恼了?” 凌云聪低低垂头,颓丧自愧:“云聪不敢恼王爷……” 司马逸看着,没再相劝,却已全然释怀。 两人双马默默地前行,月余来的奔命厮杀似乎也变得遥远,司马逸惬意地眯起了眼。 “……王爷回去,要争位吗?”久久沉默的凌云聪低声开口,问出了一直压在心口的疑问。 司马逸挑眉,不加掩饰地反问:“你以为本王是好欺负的?” “……王爷多保重!” “云聪不打算襄助本王?” “……恕云聪不能从命。” “云聪不信本王?” “云聪不敢!” “你若助我,日后必为护国大将军,不比如今屈居人下的牙门将更好?” “可云聪尚有家人为人所控!” “凌将军啊,真是受委屈了。” “……王爷……” “本王知道。本王不怪你。” 司马逸的话说得极为温和,半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听在凌云聪耳中,愈加自愧,再也撑不住,低下头狠狠抹了把泪水。司马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静静地不再说话。 因事出仓促,原本定于梁家山的会合只能继续向北至八里坡,凌云聪看着司马逸召唤夜鸮,自己也小心地放出斥候四处查探,以避过无处不在的巡查小队。 一路无事行到八里坡,时候尚早。凌云聪派出三轮警戒后,才和司马逸席地而坐。 “云聪行事如此小心,倒叫本王意外了。” “家父教导的。凌家军素被排挤,兵员粮草都是军中最缺乏的,父将要赢,就只能从小处着手。” “凌家军确是北疆之砥柱,凌将军实乃本朝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凌云聪冷笑一声:“那又如何?依然只是被人拨弄的棋子罢了!” 司马逸看了眼忿忿不平的凌云聪,沉吟良久,低低地问:“二皇兄没有善待你们?” 凌云聪长出一口气,摇头道:“太子殿下很体恤家父,他们现在过得很好。” “你呢?” “我?我想守边疆杀北蛮,重新竖起凌家军的大旗,夺回九原和云中!” “好!” 司马逸一把抱住了凌云聪,看着他犀利自傲的神态心驰不已。这才是他的凌云聪,是他真正投进心去的凌云聪! “二皇兄给不了的,本王给你!” “……王爷!” 司马逸豪气顿生,叉腰望向京城口吐豪言:“本王要让这江山再添新土!云聪将是本朝最威猛的将军,比魏国公更有建树的大将军!” 凌云聪愣愣地看着司马逸,好一会才听出话里真正的寓意,顿时羞了个大红脸,逗得司马逸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斥候来报:“凌将军,西南方向发现张大人的人马!” “旗号?” “孙!” “距离?” “十里左右!” “这么快!会不会是李章出事了?穆统领还有多久到?”凌云聪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看着兵士打扮的司马逸拿不定主意。 “云聪不必为难,本王继续前行即是。” 凌云聪思索再三,点头道:“我让斥候带你们走!” “好!” 司马逸和王项随着斥候迅速消失在山道中,凌云聪令众兵士四散搜索,自己坐上高处的一块巨石,静待孙都尉的到来。 紧追凌云聪而来的正是张澜和益州都尉孙起。 司马逸他们在南坝败了邙山十六雁阵后,邙山青叟气愤难平,倾巢而出襄助张澜,誓要与三人再战一场。邙山传人长于奇门追踪之术,因此无论白鹿如何小心,仍被他们追到踪迹,虽然没有立即堵到,也是尾随得很紧。张澜驻于斜源后,围堵范围已大大缩小。因姚太青是青叟甚为得意的弟子,凌云聪又正好驻扎在青石坪,张澜就放心地空出了青石坪,只往周围多方搜寻。 但是张澜一直没有等到姚太青和凌云聪的报告,四处查探的邙山传人也都无功而返,三人最后的踪迹却就在青石坪数里之外。 等不及的张澜于是决定亲自前往青石坪一探究竟,到了却发现凌云聪已带队离开,只在一处民居中找到了正对李章呼喝怒斥的姚太青,三言两语已知道了全部,紧跟着就追了出去,临走还把李章也绑着带上了,气得姚太青跳着脚地骂个不停。 张澜很快就追上了凌云聪,目光扫过,已知司马逸不在这里,不禁面色阴沉地看向独自坐在巨石上俯视着自己的凌云聪。 凌云聪跳下巨石向张澜施礼,朗声禀告道:“属下抓住宁王后正欲押解去斜源,途中遭遇鬼魅暗卫偷袭,宁王不慎被劫。属下率部追踪至此,正在四下搜索。” “哦?果真如此?为何昨夜已擒获宁王,凌将军却至今日午后方始解送,并且一直不曾上报?” “大人恕罪!云聪心存邀功之心,不欲假他人之手,才隐瞒未报,亲自解送。” “本官可是听说,凌将军与宁王的交情不浅。凌将军难道不是假解送之事行护送之道?!” “大人!宁王当初不能帮云聪救父,反而趁机……,云聪早已投入太子殿下麾下,自当为太子殿下尽心尽责!” 张澜见凌云聪说得恳切,连不容见齿的丑事都自揭了出来,也就信了几分。他想起李章,挥手让人带过来,打算亲自审问一番,弄清楚司马逸到底还有多少后着支援。 李章被人架过来后摔于地上一动也不动。张澜皱眉,让人拉起他的脸,见他脸色惨白一片,已是全无知觉,奇怪地问道:“你们给他动刑了?” “报告大人,没有!” “那他怎么这个样子?” “小人不知!” 凌云聪早已忍不住扑了过去,仔细查看过全身,在李章的风池、神阙、乳中等穴处隐见异光,触摸之下,竟似有金针封于其中,顿时在心里把姚太青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报告大人,他是被姚太青用了刑!” “既是如此,弄醒他就是。” “大人!” 分卷阅读6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7 “怎么?凌将军识得此人?” “……不识。” 张澜脸色一沉:“凌将军挟私妄动,致令宁王逃脱,此事本官定将上报太子殿下。凌将军还是尽快把宁王抓捕回来要紧!” 凌云聪张口欲辩,张澜已不再理他,他只好忧心忡忡地看了李章一眼,转身离去。 李章被姚太青逼问九番阵精要时下了针刑,要穴被制疼痛难当,内息顿时受阻。再被姚太青以内力强行注入,全身经络似被无数蚁虫啮咬,难受得几欲发狂。本来姚太青只想问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手下留有分寸不令李章昏迷,张澜一来,绑着李章丢上马背,一路颠簸,撞得金针在穴位中乱戳,李章就再也熬不住,痛昏了过去。此时,得了张澜命令的兵士嫌取水麻烦,掏出尖刀就去撬李章的指甲,撬掉第二个时李章冷汗淋漓地醒了过来。他被兵士压制得动弹不得,茫然摇着头,凌乱的乌发早被冷汗湿透,一绺绺胡乱贴在脸上,遮得瘦削的脸颊全然变了模样。 “你——叫什么?” 李章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是无声。 “给他点水喝。” 兵士解下水囊,对着李章就是一通猛灌,李章呛咳着喝完,混乱的神智清醒了些,经穴中的异痛也随着再次清晰,他颤抖着咬紧了牙。 “说吧,宁王还有哪些布置接应,你又如何与宁王会合。” 李章缓缓摇头:“小人…无法与宁王会合。” “无法会合?你们那个什么阵,少了你还成什么事?还是——,宁王已有新的接应?!” 张澜说着上身前倾,有些按捺不住地紧盯着李章。 李章始终低垂的眼眸让张澜看不出分毫,紧抿的双唇更是没有开口说话的意向。 张澜皱紧了眉,冷哼一声:“这一路,本官听多了关于那什么阵的夸大其词,我若就此废了你,不知这阵还在不在?” 李章闻言笑了起来,憔悴苍白的脸上顿时焕发出神采,如雨后霓虹般傲然舒展。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人竟然不知,这阵本就是宁王侍卫营最基础的阵法,任谁都是能成阵的。” “那我就一点点敲断你的骨头!” “大人便是折磨死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宁王的布置。” “那就试试!” 张澜甩袖而起,不再管身后棍棒打上肉体骨骼的闷钝回音和李章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郁闷烦躁地找来跟随在他身边的邙山弟子,询问探查结果。那弟子正欲开口,探子忽然回报:“报告大人!发现宁王行踪!” “快!追上去!” “孙将军已经跟上了!” “好!传令下去,以孙将军为中心,封锁五里之内的所有路径!” 第40章 返京 因穆严只告知了梁家山和八里坡两个地点,司马逸既不敢离开太远,又担心穆严贸贸然撞进张澜的包围,只能沿着大概的方向逡巡。他焦急地取出玉笛连连召唤,夜鸮却并无新的消息传来。 带路的斥候开始报告周边越来越接近的官兵行迹,可供司马逸他们周旋的地方渐渐变得越来越少,他不禁开始感到了气馁。便在这时,尖锐的玉笛声响起,几只夜鸮在头顶高处盘旋起落,司马逸连忙吹笛相应。 怪异的景象召来了大批官兵,司马逸和穆严拼命靠近着,终于在官兵眼前和穆严顺利会合! 在看清穆严的一刹那,司马逸已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既有欣喜,又很无奈。一个多月的辛苦奔命,改变了很多既有概念。很多时候,他甚至已经模糊了王爷这一特定身份所附带的荣耀和光华,他在李章和王项面前撑住的,仅仅只是一个空壳,一个让自己维持住尊严的空壳。穆严一直是父辈一样的存在,不管身份如何,此时此刻能再看见穆严,司马逸都像受了许多委屈的孩子一样,忍不住酸了鼻根。 司马逸旁若无人地抱住了穆严,全然无视林立的刀枪冷肃的氛围。 穆严被司马逸抱着也是感慨万千。曾几何时,当年的孩子已经比自己都高了一个头,曾经的守护之心却仍然那么丰沛,让他依然想为他扫清一切阻碍。 穆严带来的侍卫紧紧护住穆严和司马逸,人数虽然不多,气势却森然无畏,孙起的官兵惑于他们的气场,围成一圈竟无所动。 张澜从后面赶了上来,正看见司马逸和穆严旁若无人地拥在一起,不禁负手撇嘴笑道:“宁王殿下还真是好气度,如此情状,尚能安然叙旧,张某真是佩服之至!” 司马逸在穆严身边放纵了一会已平复心绪,闻言转身嗤道:“张大人辛苦了,一路追着本王跋山涉水。” “好说。张某也是奉命行事,若非王爷私自潜逃,本官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殿下,请吧!” “哦?不知张大人要带本王去哪?” “自然是,回京。” “哦,本王正是要回京自辩,如今穆统领已带着王府侍卫而来,就不劳张大人费心了!” “……王爷在朱提失踪,太子殿下严厉申饬过本官,本官不敢疏忽。” “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益州在张大人的吏治下路不拾遗,本王的侍卫队又一向都是忠心耿耿。不知本王随侍卫队回京又如何会令张大人疏忽呢?” 张澜窒住,阴沉地看了一眼负手旁观的穆严,冷冷地说:“王爷既然无故潜逃过,本官也就信不得了。来人,请宁王殿下上路!” 紧围在四周的官兵开始步步紧逼,王府侍卫们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司马逸缓缓拔出赤霄剑,碰到一同挂在腰间的龙渊,顿时想起李章,突然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渴望地想和他再一次并肩而战,他却不在自己身边…… 一触即发之际,穆严双手高举一卷绫锦,扬声道:“皇帝陛下密旨在此,张大人请接旨!” “……皇上沉疴已久,哪来的密旨!穆大人是要假传圣旨不成!” “是真是假,大人一看便知!” 众目睽睽之下,张澜和孙起只能上前,穆严展开绣着龙纹的绫锦,景帝御印赫然其上!张澜和孙起面面相觑了一会,各自心里转着打算,却都不肯先拿主意。 穆严慢慢收好圣旨,对张澜和孙起 分卷阅读6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8 唱了个肥诺,起身抱拳道:“二位大人请回吧,穆严自当不辱圣命,护送宁王平安回京。” “慢!” “大人还有何指教?” 犹豫间,斥候来报:“报!张将军和刘将军派信兵来见!” “什么张将军和刘将军?说清楚了!” “秦州都尉张蔚将军和雍州都尉刘明起将军!” “……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接应宁王入京!” 张澜和孙起对看一眼,均是暗自长叹,彻底没了精神。 “大人?” 穆严催问,张澜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穆严施礼后示意侍卫换成护卫队形,护着司马逸准备离开。 司马逸抬手止住众人:“请张大人把李章侍卫交还给本王。” 张澜做势四顾:“本官不知道有什么李章侍卫。你们,有谁知道吗?” 四下无声。张澜摊手抱歉道:“王爷放心,本官回去自将查探明白。请吧!” 司马逸盯着张澜看了好一会,冷冷地道:“既如此,就麻烦张大人了。他是本王的人,如有损伤,本王必将加倍讨回!”他的声音冷硬狠绝,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一扫外形的落拓狼狈,显出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让张澜忍不住暗暗一凜。 司马逸离开后,张澜呆了好一会才想起李章,忽然就有些担心已被人打死,连忙召人来问,得知早已停了手,才长长吁了口气。他颓然坐倒,想起紧张追堵寝食不安的日日夜夜,却功亏一篑的结果,顿时觉得心口怄得喘不上气来,再也没了动弹的力气。 孙起让兵士砍回竹藤扎成滑竿,抬着张澜转回雒县,昏迷不醒的李章也被捆在马上带回了雒县。 凌云聪在穆严出现后就避嫌躲在后面没有露面,后来想起李章,赶紧回去喝止住仍然没有停手的兵士,李章早已瘫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司马逸离开后,凌云聪随定西军返回驻地,张澜事后仍向司马遥告了他的状,把放走司马逸的主要责任都推在他的身上。凌云聪回去后即被高远关了起来,等候太子的进一步处置。 司马逸回到京城后,立即被太子以罗织罪名枉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下了诏狱。因穆严和一众将军盯得死,成统倒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在狱中对司马逸下手,便着力在罗织罪名上下功夫,不但找来许多熟知赵祁南的官吏为之鸣冤,还找到当初假扮苗民追杀司马逸的赵祁南手下,让他们一口咬定是司马逸安排他们做的这场嫁祸害主的戏码。宁州都尉芈尊也被当成帮凶革职查办,押回京城受审,而做为直接当事人的李章,则成了案件最直接的证人,被张澜押送回京后就一直受到残忍的刑讯,却一直也没让成统如意。 成统想不通貌似柔弱的李章怎么就这么能扛,多方查探过李章的身世背景后,让李家找回顾纹,安排了一出母子相见的好戏。 顾纹自李章离京后担心挂念得厉害,李奉之供职的户部本就是司马遥的旧下属,这时见司马逸彻底失了势,对顾纹更没有好脸色。她原本就体弱,再被李府上上下下一起糟践,挨到年尾就一病不起了。起初她还念着李章强自撑着,与姐姐顾绣见面时还打起精神说会等着李章回来,结果年后府里大少奶奶得了喜,李家就以她久病不祥,恐冲撞了孕妇为由把她赶去报恩寺祈福。报恩寺虽是佛门地方,也有世俗势利之人,对顾纹这样被遗弃的妇人更是没有好招待,非但缺医少药,日常还须做许多杂务。顾纹拖到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捱不了多少时日了。她为怕李章担心,一直瞒着李章,这时突然听说李章回来了,李家还让自己去见一面,顿时喜从中来,精神也一下子好了很多。哪知道,辗转期待了一夜后,见到的竟是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李章! 顾纹当时就背过了气去。 李章自被张澜押解进京后,就被逼着承认自己是司马逸派去陷害赵祁南的,他不明所以,也不再隐瞒,老实说了当初进赵府的目的,结果自然是不如人家的意,三言两语后就开始动刑。他身上姚太青下的金针一直没有被取出,入了针的穴位早已红肿不堪,寻常的行动都疼痛难忍,再被上大刑,更是数倍的苦楚。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日日捱过来的,只是咬住一口气不肯当那乱咬人的疯狗。 他并不知道娘亲会来。这天被提审时没去阴森的刑堂而是被带进厢房,几个人二话不说就来剥他早被打得稀烂粘住伤口的囚衣,然后被囫囵浸入浴桶。他被夹棍夹断的右腿被这么一挫,断骨入肉,登时已痛得发昏,再被几只手拿着布巾只管狠擦,搓入伤口直似要抠出层肉来,就再也熬不住,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几只手仍在身上折腾着,却已换了身干净囚衣,连枯黄杂乱的头发也被梳好束成了髻。他没力气去细想缘由,更没注意到一直坐在一边的主审官大理寺卿成辙,直到他开口说话,才有些茫然地转过视线。 成辙和当初的赵祈南一样,初见李章就存了轻视之心,熬到今日,李章固然是早没了人样,他自己压力重重之下寝食难安,也没比李章好去了哪里。这时坐在边上看着衙役折腾完后,一桶水染得通红,李章却整齐清爽起来,才发现他竟是长得极好的模样,修长墨黑的眉毛,精致细巧的鼻子,散了焦距的眼睛乌蒙蒙的,长长的眼睫在苍白细致的脸上打着淡淡的阴影,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安静柔和,让人无法把他与血腥痛苦连上关系,却偏偏和自己硬扛了这么久! 成辙心头又涌起了浓浓的挫败感,为转移这种尴尬,故意不经意地开口道:“李侍卫这些日子受苦了。太子殿下仁义,知道李侍卫侍母至孝后,特意令本官请来了顾姨太太。宁王当日强取豪夺,致令李侍卫母子分离。如今宁王积恶难返,已是墙倒众人推,李侍卫当为自己和母亲好好考虑一下前程,何必如此死心固执!” 李章刚换上的干净囚衣又已被冷汗浸湿,未经包扎的刑伤也重新渗出血迹,渍得囚衣重又变得斑驳凝重。他一直强忍着衙役形同上刑般的清洗所唤醒的逼死人的疼痛,丝毫没有注意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这时听见成辙如此说,惊得勉强抬起头来,嘴唇哆嗦着,一个“不”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急得挣扎着就要下地。 成辙示意旁人按住他,起身拂了下衣襟,凉凉地道:“李侍卫不必如此心急,顾姨太太已在外间候着,本官就不妨碍你们母子相见了。” 李章眼睁睁看着成辙带着 分卷阅读6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69 人出去,再看着娘亲满脸焦急地进来,然后在看清自己的瞬间白了脸色,晕倒在地,直痛得他心如刀绞,许久未曾流过的泪泉涌而出,任是如何努力也抑止不住…… 第41章 乱心(1) 顾纹昏着仍是挂着心在李章身上,竟让自己很快就醒转了过来。睁眼看见情急之下滚下床来的李章,同样痛得不知如何是好,压抑的哭声渐渐再不能控制,长长地不成调地拖着,惨痛如痛失幼子的野兽。她紧紧抱着李章,想要把他摁回自己身体般地用力抱着,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和衣裳,她仍然全无知觉地用力抱着。 李章是被顾纹抱醒的。 身体像被揉碎了似地痛,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抽搐。 顾纹马上察觉了,连忙松开手,不敢轻也不敢重地搂着李章,低头细细地去看儿子的脸,想要扯个笑脸出来却终是再次哭了起来。 “娘……,我…没事。” 李章忍下了眼泪,仰头看着娘的脸,轻轻浅浅地笑。顾纹哭得更是难禁,摇晃着身子长长地哭问:“章儿……,章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李章心口疼得如万针攒刺,不顾浑身的伤痛抬手抱住顾纹,轻轻地、简单地告诉娘:“……他们…他们想治王爷的罪。” “……你知道?”顾纹泪眼婆娑。 李章摇头,微微苦笑:“我…只是个……侍卫,……怎会…知道。” “那他们为什么啊??为什么把你伤成了这样……”顾纹痛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囚衣上仍在不断洇透的痕迹,恨不得挖出自己的心来去替李章。 李章勉强提起的力气又已耗尽,双臂重似千钧,再也抱不住娘亲。他挣扎着,颤抖着,努力贴近娘的身体,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头已被刺成一滩血肉的痛楚。 “娘——,孩儿…对不住你……可是……,孩儿……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没有的事……娘总说…章儿是……个男子汉,……章儿不想……折了…娘的期望……” 顾纹听着李章的话,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心口依然绞着疼,却为李章满心骄傲。她的孩儿,被李府人踩得直如烂泥的章儿,何曾真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扶不起站不直!她的孩儿,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任是如何被低贱轻贬都不曾变过! 不曾。 也不会! 她为这样的孩儿骄傲,却到底忍不住越来越痛彻心扉的无奈和凄怆。 她看出李章力不从心的靠近,微微用力了些:“娘知道。娘知道的……娘不会拖累你。娘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李章被这话惊得混沌的神智重又清明,不能置信地看着顾纹:“娘?!” 顾纹偏头靠着李章凉浸浸的脸,看着窗棂下在阳光中翻滚的细尘,轻轻地说:“娘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娘病了很久了,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娘不会…逼你做违心的事……可是……,娘的心好痛!……娘的章儿一直都是好孩子,为什么要受这些罪?为什么要吃这许多苦啊!”顾纹说着又哭了起来:“……娘好后悔!生下你却护不住你……,也许真不如,当初就不曾生了你!……是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顾纹越说越小声,心口越哭越闷,终于又背过了气去。李章看着娘亲直直地向后倒,急得猛然挺身,拼尽全力抱住娘,随后就被遽然迸发的伤痛打回原形,却仍是紧抱着娘,让娘亲倒在自己身上。 再次清醒时,顾纹已经不在。李章看清眼前的事实时,泪水再次遏止不住地滚滚而落。 成辙刚才一直在偏室听着,见这两母子竟是死了心地不肯合作,心里倒也生出几分敬佩来。顾纹被带走时满眼的鄙夷和自傲,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退缩,再看向昏死在地上的李章,更是无力兼慨叹,当日就向成统提交了报告,认为一味由李章做突破口恐难如意,不如试试直接从司马逸身上下手。 成统思量再三,同意了成辙的意见。于是停了对李章的刑讯,还让人替他看过伤,接上断骨,姚太青下的金针却依然没有被取出。李章自见过顾纹后情绪大恸,引发蚀心草之毒发作,日日想起娘就痛不欲生,再时时刻刻被金针折磨着,已是渐渐淡了生念。 司马逸自从入京被太子下令羁押后,数次要求自辩,都被太子以罪行昭昭为由,坚持由大理寺取证核实后再行会审。司马逸见状不再坚持,安心居于诏狱,等候太子认为的合适时机。诏狱狱吏虽也善使风舵,但在悯妃和穆严的打点下也不敢作践这个宁王。他既不忧心,也不心急,好吃好住的,反倒重又养回了当初的风流倜傥。 如此就过了大半个月,穆严那处传来的消息仍在可控范围之内,靳白那边更是大有进展,司马逸便安然冷眼地等着看成统和司马遥的下场。 结果这天居然有人把他带出了诏狱,押进马车兜兜转转地到了地方,竟是被带到了大理寺。司马逸微微诧异,仍是不露声色地迈进堂去。 这地方他并不陌生。当初管着吏部时,查办的官员都在这里受审,他作为主办长官,虽不喜亲力亲为,偶尔出面看下结果总是免不了的,自然知道审问的诸多手段。他不相信成统敢在一切尚无证据时就对自己做什么,便傲然立着,冷然不屑地把堂上堂下一干人等都瞧了一遍。 成辙倒也没有怠慢,吩咐人给司马逸看了座,才肃然让人带人犯。 司马逸略一挑眉,有些好奇地看向门外。 明晃晃的太阳下,两个衙役拖着个人进来,丢在堂下。那人伏在地上好一会才撑着身子坐起,右腿绑着木棍拖在身边,显然是断后再接过的。他艰难地找了个略微舒服些的姿势,抬起头来。 司马逸自认已经见过各种样子的李章,仍是被眼前残颓得全无了人样的李章吓了一跳。李章双手撑着地面才能微微仰起头来,散乱的头发枯黄干涩,本就尖削的脸瘦得颧骨都突了出来,脸色是死灰般的澹白黯青,更显得一双眼睛大而黑沉,乌蒙蒙的深不见底。 司马逸看得满眼都是阴鸷,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李章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司马逸又滑向成辙,眼神疲惫黯淡,看不到一星光芒。他撑在身前的双手满是血痂,没多久就已颤抖不止,重又垂下了头去。 司马逸 分卷阅读6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0 压抑住即时就想发作的念头,继续保持着冷然不屑的姿态,等着成辙出招。 成辙静默了足够长的时间后终于清了清嗓子,对着司马逸开口道:“宁王可认得此人?” 司马逸点头:“他是本王侍卫。不知他所犯何事?” “赵钰珅所递状纸上,他伪装潜入刺史府,刺探捏造赵大人罪状,阖府皆知。此人却说入赵府乃是为王爷寻医。不知赵府有何良医不能明求,非得暗访,还是,王爷派他前去,本就是另有目的?” 司马逸暗暗咬了咬牙,面不改色道:“本王未曾派过侍卫前往赵府。” “哦?那他是私自行动?” “正是!” “不知王爷如何处置私自行动罔顾军令的侍卫?” 司马逸再次咬牙:“刑杖二百,逐出侍卫营。” “既如此,本官就替王爷罚了他如何?” “不必!本王的人自当由本王处置!” 成辙诧道:“王爷打算亲自动手?” “……王府向有处罚的专人与场所!” “可是,如今王爷自己尚在问责反省之中,这侍卫也是案中关键,本官无权让王爷带他回王府受责啊!” “你到底想怎样?!”司马逸暴躁了起来。 成辙微笑道:“无他。王爷既与此事无关,这人又是王府侍卫,需当先正了王府规矩,本官才好继续往下审。” “你!” “王爷是自己来还是让衙役代劳?” 司马逸瞪了半晌眼,拳头握了再握,终是忍住怒气,挥挥衣袖算是作答。 成辙正颜沉声,再问李章道:“犯人李章,宁王之言你可听清楚了?你可有话要说?” 李章一直垂头静听着刚才的对答,见问到自己,微微点头道:“确实并非王爷所派。” 成辙顿时冷下脸来:“既是如此,本官就代宁王责罚你这不守规矩的侍卫!” 随着成辙手中的醒木拍下,两旁衙役上来放倒李章,挑了最厚最重的乌木刑杖,抡圆,再重重落下。 李章死死咬住牙关,心知自己捱不过,神色反倒坦然。 他不笨,从宁州出来至今,太子和司马逸之间的事,虽不知全貌也早知道了大概,对自己竟会夹杂其间很是无奈。 他不喜欢司马逸,对酷刑逼供的太子也全无好感。他如今想守住的,不过是自己做人的底线。 他唯一放不下的,是对娘亲的愧疚。只是他一想起娘,心口又是一阵万针攒刺的剧痛,让他悲凉得只想放声痛哭! 却不能哭。 也不愿意流泪。 在这些高高在上漠视人命的人面前,他,不会再流一滴眼泪! 刑杖抡起又落下,每一下都重重地落在身上,打得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再度迸裂,砸得新接的断骨处重又断裂。李章死咬住牙关的唇角渗出血来,两只手用力抠着地面,直抠得满手满地都是鲜血。他不知道已经挨了多少下,只知道痛苦终于到了尽头。昏死过去前他最后一次用尽全力想着娘,在心里叫了一声娘。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你最想看到的就快来了。字数太多,再吊你两天,hoho~ 第42章 乱心(2) 司马逸看过无数次被刑求之人的惨状,却是头一回看得如此惊心动魄。李章瘦弱的身子在厚重的刑杖下如狂风巨浪下的一叶扁舟,飘摇无力,渐渐没顶。 他会被打死! 会在自己面前活活地被打死! 司马逸藏在袖中的手握得出了血,身子依然坐得笔直,面色仍是淡漠,心里却反反复复都是这一个念头! 衙役报数的声音渐渐淡去,李章在任何时候都很干净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想起来,即便最初他总是畏缩讷言时,每每开口,亦是极干净的声音…… “李章不愿!” 冥想中的回忆里突然跳出这样一句话,当头棒喝般激得司马逸醒回了神,便看见衙役正扯着李章的头发用烟香熏,昏死的李章竟熏了许久也醒不过来,堂内的其他人反被呛得咳嗽不已。成辙喝令换针,寸长的银针直刺李章胸腹的巨阙穴,李章哑声惨叫,身子陡然蜷起,颤抖如风中枯叶。 司马逸呼吸困难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指甲更深地刺入掌心,仍然解不去胸腹处如针刺入的剧痛! 他不知道自己早已变色,眼神更是一寸寸冷到了底,在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深处酝酿着风暴! 衙役不等李章缓过气,就毫不客气地重新拉直他的身体,抡起了刑杖。 报数声又响了起来,李章神智混沌,咬不住的痛哼随着鲜血源源流出,刺目地放大在司马逸的眼前,让他再也看不清其他东西! 他要被打死了! 他要死了! 不! 不可以这样! 他还没有走近自己! 他身上有那么多自己未曾发现的惊喜! 他怎能如此这般死在自己面前! 不能! 绝对不能! 成辙只觉得眼前一花,司马逸已腾身而起,一手一脚把两个行刑的衙役扔(踢)出老远,弯腰抱起李章。 成辙把醒木拍得山响,阴沉地看着司马逸:“王爷如此又是何意?” 司马逸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他除了是本王的侍卫,还是本王的男侍?本王不舍得了!” “宁王如此护短漠视王法,却教本官如何相信王爷与此事无关?” “本王护短就护了!没认的事就是没有!你待如何?!” “请宁王莫忘了,此地乃是大理寺!本官或者审不了王爷的案子,这小小侍卫,既然来了这里,就由不得王爷了!继续行刑!” “你敢!” 成辙不再理他,向下扔了签令。众衙役一拥而上,司马逸左踢右踹,脚下毫不留情,被他踢到的衙役个个带伤,哎哟连声地倒地不起。成辙大怒,着人去请太子的旨意,封了大门,严令衙役擒拿大闹公堂的司马逸。 司马逸越闹越是癫狂,压抑许久的心情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登时一发不可收拾。他双手抱着李章,脚下没有半点停顿,进退回旋 分卷阅读7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1 ,踢起人来更是阴狠地直往要命处下脚。衙役们被他踢怕了,又不敢违抗成辙的命令,只好远远地围成一圈,让司马逸既够不着,又跑不掉。 李章的上身被司马逸抱在怀里,下身却拖在地上,断腿顿挫,没多久又痛醒了过来,睁眼看清司马逸的作为,既惊且痛,挣扎着要推开司马逸,却哪里推得动!只好低低地叫了一声“王爷”。 司马逸目眦发张,整个如庙里的金刚一般,已入了浑然忘我的境地,李章细若蚊蝇的声音压根没入得他的耳廓,仍是拖着李章与衙役周旋,恨不得把他们一脚都踢去见阎王。李章只能双手尽力推着扣死在自己胸口的胳膊,想要尽力减轻点对受伤肋骨的压迫,却仍是抑制不住地呛出口血来。 太子的御旨到达时,司马逸刚刚察觉了李章的动静,正低头看着手臂上刚刚溅上的热血发愣,余光瞥到李章拖在地上颤抖痉挛的腿时,恍然清醒,连忙蹲低放平李章,却对他形状古怪的腿扎撒着手没了办法。 “太子殿下御旨到——!” 众人皆跪,唯独司马逸仍蹲坐在李章身边。 “宁王无视王法咆哮公堂,着大理寺代为惩戒,以正视听!” “遵旨!” 随御旨前来的禁卫逼近司马逸,气势绝非衙役可比,连半昏迷中的李章都感觉到了,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王爷,请吧!”成辙闲闲地看着司马逸,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莫非,王爷仍要抗旨?” 司马逸冷然一哼,低头看向李章讶异的眼睛,沉声道:“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护得住!” 李章本能地厌恶这个说法,滑开了自己的视线。 司马逸也不恼,站起身冷冷地扫一眼紧围住自己的禁卫,嗤道:“太子殿下真是看得起本王!”他乜斜着成辙,背起了手:“成大人想必心里高兴得紧。只是,莫要乐极生了悲才好!” “好说。成某定当谨记王爷的教训。请吧!” 衙役早已抬出刑凳,司马逸自己脱了外衫,俯身卧了,众人七手八脚地绑住他的手脚,为报之前被踢之仇,下手俱是狠毒,特意选了簇新的麻绳,直勒进了肉里,司马逸的手脚不一刻已是憋得胀紫。 成辙瞧着堂下已成鱼肉的司马逸,凉凉地道:“王爷既然护短,刚才没打完的就由王爷收了吧!” 话音方落,等不及的衙役已抡圆了刑杖,啪啪地打了起来,每一下俱是十足的力道。司马逸本已运好气做足了准备,这么挨下来仍是痛得他眼冒金星嗓子发甜,心底像似有个人拼了命般要挣出来痛喊求饶,才知道挨板子受刑竟是这样的苦楚!不禁拧过头向地上的李章看去,正看见李章震惊莫名的表情,心里忽然就平和了起来,好似一直亏欠的终于有了补偿,李章也再没道理远远地躲开。于是他促狭地对着李章眨了一下眼睛,全然不知忍痛下的表情是何等的怪异可笑。 李章自从弄明白眼前的事后就一直震惊地看着司马逸,不明白这个王爷又发什么疯,把自己送上去给人打,再看到他竟然还对着自己做鬼脸,就更是哭笑不得。他其实从没想过要为司马逸担下什么,一切都是箭在了弦上,而他只是避无可避。 但他如何也不曾想过事情会有倒过来的时候。 替自己受下剩余的责罚? 为了什么? 真的只是护短? 他不相信。 也没法去相信。 衙役手中的刑杖穿花蝴蝶般此起彼落,司马逸虽运了内功护体,身上也早已血迹斑斑。他不肯示弱地咬紧牙关不出声,身前地下的淋漓痕迹却清楚明白地昭示着他的痛苦。 李章越看越是苦笑,虽不知司马逸唱的是什么戏,却觉得他如此做法实在是多余。他被金针封穴的当日已无法运气,这么些日子的重刑捱下来,早已内外俱伤,对刚才的杖刑更是一分一毫都抵挡不住。此时的他连每次呼吸都痛似熬刑,已是但求速死。 于是他拼尽全力翻身抬头,向着成辙低声请求道:“小人……该受的…责罚……不敢由…王爷替代,还请…大人……继续责罚小人。” 他的声音夹在刑杖起落的声音中几不可闻,全身每一个细胞都醒着的司马逸却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得竖起了眉毛:“你……胡说什么!”他本就捱得辛苦,见李章如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是不是想死?……你是本王的人,……没有本王允许,……谁敢…死?!” 李章力竭,重又趴回了地上,忍下阵阵晕眩,无视司马逸的话,继续低声请求道:“王爷当日……病重糊涂,入云南赵府…寻人……确是小人…自作主张,望大人…明鉴。” “李章!” 成辙一直抱着手在堂上看热闹,见司马逸当真挺着挨打,倒也颇为意外。这时见李章忍不住求情,不禁倾身俯在公案之上,道:“李侍卫,本官敬你是条好汉,只是这宁王又何曾当你是个男人!李侍卫在三王府的日子本官不提也罢,本官只是不明白,宁王如此待你,你还要为他拼上性命却又是为何?” 司马逸闻得此言顿时变色,小心地瞥向李章,见他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正以为他晕过去了,就见他又微微抬了下头,仍是低哑得难以听清的声音,说:“小人……是王府…侍卫,自当……以王爷…为重。” “你!” 司马逸和成辙同时说了这一个字,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杖刑已被成辙挥止,堂上一时静得瘆人。李章撑到现在已是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自觉该说的都已说完,再也无力支撑,松了精神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满意否? 第43章 胁迫 “李章!” 司马逸忽然挣扎起来,带得身下的刑凳大幅摇晃,最后竟被他整个带倒了,唬得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摁住他。 司马逸的脸胀得通红,对着成辙破口大骂: “成贼!告诉你家老贼和狗屁太子!想拿本王开刀就冲本王来!本王不惧你的阎王殿!都到这地步了,还装什么仁义岸然!想知道本王要做什么是吧?来啊!直接来问本王!只会拿个小侍卫折腾算什么本事!本王要做的事还轮不到让他知道!欺软怕硬的软蛋龟儿子!……” 分卷阅读7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2 成辙原本见李章那样还有些犹豫迟疑,这时见司马逸只顾逞口舌之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啪地一下把醒木敲得山响,盖住了司马逸的叫骂,问一边记数的衙役:“尚余多少?” “禀大人,尚余五十有六!” “好。这么有精神,那就接着打!” “是!” 刑杖又抡了起来,司马逸的骂声一顿,随后又响了起来,他甚至不再压抑痛呼,边叫边骂,把成家上上下下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再不管什么气度修养,但凡听过的、能想到的,一股脑地都骂了出来,直把个公堂闹得比菜市还喧嚣。成辙气得一叠声地叫加刑,结果当司马逸渐渐没了声气的时候早已不知道多打了多少下。 行刑的衙役累得抱着刑杖直喘气,司马逸身上则是惨不忍睹的凌乱血红。成辙被司马逸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这时静下心来,又有些后怕,忙叫人解了绳索,找来医师,亲自随医师的动作看了伤,见只是伤了皮肉,对司马逸的修为颇为讶异,却也放了心。他阴沉地看看司马逸又看看依然昏迷不醒的李章,盘算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否足以逼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大人,这人的情况很不妙。” “嗯?谁?” “他。” 成辙这才看见医师又尽职尽责地蹲在了李章身边,手下把着脉,神情严肃。成辙随意地一摆手:“断了的骨头再接上就是。” 医师摇头道:“他的经络似被外物阻塞,不能融通,且时日已久。故而虽有内息却无法运行,反在受刑中下意识提气护身时更受其害,又兼情绪不稳诱发了草毒,积伤之下,心脉已经十分孱弱,若非曾服用过护心保命的丹药,只怕早就心瘁而亡。如今又添内伤,再不把封堵的外物取出,应是,熬不过了。” 成辙愣住:“这么严重?” 医师郑重点头,指点着几处穴位给成辙看。成辙看过去,只看到纵横交错血肉翻卷的累累伤痕。医师示意地伸指戳了下去,李章顿时全身都痉挛起来,死死咬住的牙关溢出模糊不清的呜咽,显是痛到了极处。 “什么东西这么霸道?” “像是……针。” “针?能否取出?” “容小人试试。” “好。你且试试。这人,本官尚有用处。” 这医师是成辙特意从宫里找来的御医,医术自不是大理寺的医师可比。李章身上的金针,原本在体外留有针尾,却在一次次的拷打刑讯中被尽数推入深处,更有弯折变形的,让李章吃足了苦头而无人察觉。这医师既诊了出来,且药箱里还正好带有磁石,摸准位置后用刀尖挖出针尾,再用磁石吸出,遇到弯折变形的,磁石亦无法直接取出,还要继续用刀尖剜割。他的手又稳又狠,李章的身子却抖得要几个衙役才按压得住,人更是时昏时醒,但全无神智,只是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喘息间尽是痛苦的嘶鸣。 医师停了手,歪头看了李章半晌,叹口气,自向药箱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衙役:“取些水化了。” 成辙警惕道:“怎么?” 医师摇头叹道:“他如此僵硬抽搐,金针固是难取,他自己更是痛不欲生。若仍是硬取的话,怕是都取完时,他也要痛死了!” 成辙暗暗皱眉,侧目瞧了眼被衙役压得死死的却仍是抽动不止的李章,余光瞥见刚刚清醒过来的司马逸满脸震惊的样子,心下已有了打算。 “看来王爷当真紧张这小侍卫。” 司马逸正为刚听到的话震惊莫名,成辙貌似不经意地一说,他也就顺势点了下头,随即惊觉,警惕地瞪着成辙:“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了?” 成辙稳稳地一笑:“本官要审的,不过就是这小侍卫做过些什么,是否奉了谁的令。偏偏他总不肯合作,本官莫可奈何之下才动了刑。王爷既然要护着,不如,就替他都说了?” 司马逸冷嗤一声:“你以为,本王会把脑袋自己伸出去让你们砍?” “那本官只好得罪了。” “你待如何!” “不如何,只是,让医师继续取针罢了。”成辙说完笑容一沉:“王爷既然舍得,汤药也不必了。继续吧!” “你敢!” “这有何不敢的?本官是为他疗伤,一片好意!” “大人?”医师手中正端着化好的药汤,闻言也是不信。 成辙冷冷地一甩衣袖:“叫你取就取!” “你!……” 司马逸怒目贲张,腾地起身,随即痛得踉跄,被两旁的衙役狠狠拧住了胳膊。 “放肆!” 司马逸运力震开,怒视着众人浑身尽是狠厉的煞气:“皇上尚在,本王也仍是亲王!太子想定本王的罪,本王等着他拿出证据来!尔等宵小,竟敢欺君犯上不成!” 成辙眯眼看着浑身狼狈气势森然的司马逸,躬身施了一礼,让衙役搬来软榻,放在李章和医师身前,请司马逸躺了,又让人上好茶,奉上时令瓜果,待司马逸狐疑不屑地一一目接了,才转身对呆愣的医师说:“小心仔细着!若有不测本官不追究,宁王殿下可放不过你!” “大人!” “赶紧着!动手吧!” “你!麻沸散!给他喝麻沸散!” 司马逸一把摔了茶盏,翻身坐起,狠狠怒视着成辙。 衙役紧紧隔开司马逸和成辙、李章,成辙端起那碗药汤,轻轻一翻腕子,药洒碗碎。 “此处简陋,向来没那种金贵药。” 司马逸气得头顶生烟,正要起身发作,成辙又冷冷地续道:“王爷若真舍不得,本官可派人入宫取药。” 司马逸死死地瞪着成辙,成辙一派气定神闲。 司马逸闭目,屏息。良久,睁开眼睛,穿过人堆望向地上的李章,眼里重新露出野兽般的冷酷狠戾,一字一字从齿缝中蹦出话来:“成辙!你给本王记好了!本王的人,如无实罪,任谁也不能私自处死!” 成辙脸色微变,恼怒地一挥手:“本官明白!动手吧!” 受了惊吓的医师抖着手正要继续,司马逸厉声喝道:“慢!” “又怎么了?” 司马逸死盯着李章,咬牙切齿地说:“弄醒他!本王有话要对他说!” 分卷阅读7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3 成辙挑眉:“王爷知道弄醒他的后果?” 司马逸狠狠地咬着牙:“本王知道!” “那好。” 成辙说完再一次挥手,一旁衙役又取来银针,用力刺进李章埋着金针的穴位,李章再次哑叫着睁开眼睛,乌蒙蒙的眼底深处,疲惫惨痛之下,是司马逸最怕看到的了无生志。 司马逸几步扑到李章身前,一把捧住他的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李章!你给本王听好了!你若是敢放弃,本王就将李顾氏千刀万剐!绝不食言!” 李章混混沌沌地听见,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想去抓司马逸的手,却只够力气抓住他垂在自己手边的衣摆。他想摇头,拗不过司马逸捧得死紧的手;想说话,又如何努力也扯不动紧滞的声带。他看着司马逸狠绝如那个冬夜的神情,眼里的绝望乞求渐渐转成了深深的恨意,点在力竭虚弱的无奈中,有种地狱般的凄绝狞厉。他死死盯着司马逸,黑沉沉的眼睛深处,跳出两团痛恨的火花,顿时烧得他脸上散去了三分死气,灰黯的神色重现了两分光彩,却是司马逸从未见过的狠厉决意! 司马逸莫名觉得背上一寒,却轻轻松了口气,不再担心他会放弃,只是心口,尖锐地疼了起来,像是刚才那根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心房。 医师哆嗦着再次动起手来,越是着急担心双手越是把持不定,李章被折腾得连惨叫都已发不出声,人痛得发狂,身体抽搐得连手都握不紧,只能狠狠地咬自己的嘴唇,借以分解一点筋脉深处逼死人的痛苦煎熬。他昏去又醒来,冷汗浸透了囚衣,在青砖地上洇出深深的痕迹;细流般的血迹漫过尖削的下巴,如雪地热红,触目惊心中尽是凄怆和惨痛! 司马逸全身紧绷双手亦是颤抖不已,呼吸不自觉地随着李章,喘促轻浅。他的胸口闷得厉害,眼睛死死盯着李章,不再有其他的任何人。李章却一眼也没再看过他,让他心里既空且酸,委屈得厉害! 他竟然真的相信,自己会如此对待他的娘亲! 他竟然宁死也不信自己的袒护之心! 为什么?! 自己早不再当他是风瑜那般的男侍,他还在犟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 还是云聪明理! 云聪就懂得自己的心意! 还是云聪好! 司马逸想起凌云聪不觉慢慢松下了绷紧的神经,目眦尽裂般的神情也随之一点点松缓。渐渐想出了神,更是微微弯了嘴角。 成辙一直紧盯着司马逸,正得意于自己的判断,见他突然放松起来,登时懵了。他看看仍在苦苦挣扎中的李章,再看向神色更加松弛的司马逸,想挑出装假的痕迹却一无所获,顿时不明所以兼且沮丧万分,再也无心看戏,径自摔袖离开了大堂。 作者有话要说: 呃,不会骂人,写不出那种刻薄狠毒的嘴上功夫,请脑补吧脑补吧,司马逸这回算是撒泼到底了,汗水~~ 第44章 设计 司马逸直到医师取完针向他请示时,才惊觉自己竟是想着凌云聪想入了神,不自在地看了眼软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李章,掩饰地清咳一声,问:“全都取出了?” 医师恭谨地应着,衣衫尽湿,人也几近虚脱地垮塌了腰背。 “他呢?” 医师擦了把汗:“幸亏王爷激出了他的生志,如今金针既去,内息自然流转,已可运功疗伤,吃几副药,再静养些日子,即无大碍。只这断骨处需小心将养,不可反复再断。” 司马逸面色阴沉,四顾不见成辙,一愣之下,便紧盯着执事郎威胁道:“你都听见了?着人好好替他治伤,不许再用刑!若是留下任何隐患,本王决不罢休!” 执事郎嗫嗫地应了,让人找来担架抬起李章。司马逸看着李章无力滑落的手,胸腹间突然又是一记钝痛,颠着脚步靠过去,俯身低头,轻轻抱住了他。本以为在昏迷中的李章微微挣了一下,挣不开,勉力偏开了头。 司马逸僵住,抬起身盯着李章。李章全身湿如水洗,唇边下巴上鲜艳刺目的血迹蜿蜒而下,染红了半个脖颈,没入血色斑驳的囚衣。他的眼睛半阖着,视线却落在别处,脸上尽是疲惫漠然,毫无半分生的喜悦。 “你……” 司马逸心里既痛又屈,话语哽在胸口,只觉得轰地一下,全身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眼前一黑,扑在李章身上慢慢软倒。 司马逸再醒时已在诏狱,身后的伤重新上了上好的膏药,清清凉凉地十分受用。他迷迷糊糊地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想起李章的冷漠,心口又是一阵尖锐的酸痛。 自己都为他做到如此了,他竟然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 不领情……也罢了。 竟会真信了自己会那么狠毒! 从没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人。 真不该管他! 可是…… 不管他,他真会被成辙打死! 他若死了…… 司马逸赌气设想着没有李章的日子,尽力回想当日那锦衣怒马的快意,美人如云的醺然,却总被突然跳出的恣意酣畅所打断。他恨恨地骂着李章,眼角却有热热的液体滑落——原来,只是想一想没有他的日子,心里已是刀割般的痛! 他不甘心地睁开眼睛,不愿再沉浸在这种挫败感中,勾手叫来狱吏小东子,问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靳大人才走不久。王爷这一日都不曾好好用膳,现在可想用些?靳大人带了悯妃娘娘亲手做的细点来,还有田七鹿肉汤和人参八宝粥。” 这小东子是个半大的孩子,人伶俐,得了悯妃不少好处后,对司马逸也最尽心,见司马逸带着伤回来,第一时间找人回了悯妃,才有靳白亲自过来替他验伤敷药。 司马逸这一日先是大闹公堂,接着挨了打,再为李章的事劳心费神,李章取针时他一直站在边上,李章捱了多久他也就站了多久,这才会气力不支晕倒在地。这时听小东子说靳白来过,想了一会父皇的病,暗恼靳白竟未叫醒自己,一时又有些心烦气躁。 勉强喝了几口汤,吃了块细点,司马逸百无聊赖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中伤处又热辣辣地疼了起来,司马逸转侧难安,迷迷糊糊地感 分卷阅读7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4 觉到身边有人,闭着眼睛嘟哝了一声“水”。 脚步声起,然后一阵水声过后,又轻轻走回床边。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头,碗口凑近了唇。 司马逸仍未睁眼,慢慢喝了水。 浑身滚烫。迷糊的神志却清醒了起来,背上腿上痛得厉害。 “小东子,靳白留了药吧?再抹上点。” 没有往时伶俐的答应声,背上的衣衫却被掀起,清凉的药膏轻轻抹开。司马逸舒服地哼了一声。 那双手的动作十分轻缓,指腹有些硬茧,触到伤口微微地有些刺痛。 司马逸睁开了眼睛。 “云聪??” “……嗯。” “真是你?!你怎么在这!” 司马逸看清楚一身夜行装的凌云聪,诧异地起身,凌云聪轻轻扶住了他。 “你来探望本王?本王没事,皮肉伤而已。再借他几个胆子,成辙也不敢真伤了本王!” “……嗯。” 凌云聪抱着司马逸,头埋在他的肩上,轻轻的一个嗯已带着微微的哭腔。 司马逸心里十分受用,轻轻抚着凌云聪的背,叹道:“还是云聪懂得本王。” 手下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更放松地靠了过来,呼吸轻缓,细细地拂在司马逸的耳边。 司马逸身上越发地滚热,掌心过处,凌云聪单衣下的身躯激起一片战栗。他的呼吸乱了起来。司马逸偏头寻到他微凉的薄唇,张口含了,滚烫的气息灼得凌云聪蓦然睁开了眼睛。他伸手握住了司马逸更往深处去的手。 “王爷!……云聪带你出去,可好?” “为何?” “昨日……听得…靖安侯与人说,要暗地里处置王爷,我……” 司马逸的目光冷了起来,哼了一声:“忍不住了?那本王就看着!” “王爷!……还是…先避避的好。” 司马逸又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全是惊喜:“云聪竟是来劫狱的?” 凌云聪又把头埋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王爷,跟云聪出去吧。” “这是诏狱。” “穆统领已做了调动,云聪……能带王爷走。” “穆严?” “是。” 司马逸皱眉想了一会,高热下的头脑有些混沌,他抬手按住了额头。 凌云聪又从怀中掏出封信来:“穆统领还有封信……” 司马逸伸手接过,对着摇曳的灯火,草草看过,终于下了决心:“可有带夜行衣来?” “有。” 整个诏狱静悄悄的,小东子和其他狱吏倒在明堂里。司马逸穿着夜行衣,跟在凌云聪身后,向门外走,边走边瞟了眼两边的监室——都是空的。 时已入秋,夜深露重。浑身高热的司马逸甫一踏出诏狱大门,就激凌凌打了个寒颤,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有些不安涌上心头,又在对上凌云聪的眼睛时慢慢压了下去。 凌云聪弯腰背起司马逸,在黑暗的巷子里左穿右插,渐渐跑到城墙边上,摸到藏于暗处的悬索,借力跃上,躲过城墙上巡守的兵卒后,再向城外跃下。 司马逸伏在凌云聪背上,听着他略微紧促的呼吸,十分的安心,伤痛和高热带来的倦意袭来,眼皮渐沉,慢慢睡了过去。 司马逸醒来时,天已大亮。目光及处,是间简单干净的屋子,身边却不见凌云聪。他正想起身,门开了,凌云聪小心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进来,看见他醒了,有些讷讷地停了脚步。 司马逸起身打量着四周,问:“这是哪里?” 凌云聪松下肩膀,把碗放在桌上,低头道:“是我外祖家空置的一处小庄子,给我住了。” “城里什么情况?” “穆统领还没信来,应是,乱了吧。” “咱们就躲在此处?” “当年为避战乱,外祖的父亲在这庄子挖了地窖和地道,若有意外,可从地道离开。” 司马逸点头:“云聪计划得真是周详。果然是凌将军之后!” 凌云聪红了脸,掩饰地端起粥碗:“王爷热度退了不少,伤势也无大碍。饿了吧?云聪熬了些粥……” 司马逸眼睛一亮:“洗手做羹汤么?呵呵~~~,本王真是有幸!” 凌云聪向来不知如何应付司马逸的调戏,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就想放下碗去,被司马逸一把拉住:“本王伤口疼痛全身无力,小将军就好人做到底吧!” 凌云聪拗不过,只好坐下,一勺一勺喂司马逸吃。司马逸一边吃一边双手也不闲着,摸着摸着就解了衣带,直把凌云聪逼得一张俊脸红得像熟透了的樱桃。结果一碗粥才吃了不到半碗,凌云聪就被司马逸拐上了床,也不管白日昭昭,反正庄子里静悄悄的,渴慕已久的两具身体就滚在了一起。 激情过后,司马逸和凌云聪喘息着瘫在床上,都不再有动弹的力气。司马逸的伤裂了不少,凌云聪身下也带了些伤——没办法,这里不是王府,没有随手就有的膏药,凌云聪的反应又比旧日更加热烈,司马逸有心忍也到底没能忍住,顺着本能就去了个尽。 喘息稍定,司马逸想起初入时的紧涩及随后蓦然的温热润滑,担心凌云聪的伤,动了一下刚想起来,被凌云聪横过只膀子又压了回去。 “让我瞧瞧伤。” “没事。” “那也要清理上药呀!” “别管……” 凌云聪说着又贴了过去,蹭着司马逸的身子,笨拙而鲁莽地啃啮吸吮着,一点点探索。 司马逸一把托住了他,摇头笑道:“云聪真让本王意外!” 凌云聪摆着头,伸手去捻司马逸胸前的突起,垂目嘟哝道:“王爷不喜欢?” “喜欢!本王喜欢得狠!” 司马逸说着就狠狠地吻了过去,像要把他吃尽般凶狠地吻着。凌云聪同样凶狠地回吻过去,打架般比司马逸更急更狠。 终于分开时,司马逸又已按捺不住,低声叫着“云聪”,翻身又覆了上去。凌云聪激烈地回应着,喉间如兽类般低声呜咽着,缠绕、拥抱,更深地打开,更紧地贴近,激得司马逸低吼着越动越猛,深深地、深深地,把 分卷阅读7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5 自己送到更深处,与他合而为一。 “云聪——” “云聪在担心?” “……云聪这般带了王爷出来,王爷不担心?” “该来的总会来。迟早而已。” “……王爷都布置妥了?” “当然!穆严再有信来时,便是天翻地覆时!” “……” “云聪不信?” “太子殿下……监国……” “本王一样能把他拉下来!” “好一个把太子拉下来!司马逸,你还有何话说?!”寂静的庄院突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窗外突然冒出大量禁军,把屋子围得水泄不通。成统迈着方步踱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坏笑的成辙。 司马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变故,一把捏住了凌云聪的脖子:“凌云聪!你出卖我?!” 凌云聪被他掐得满面通红呼吸困难,双手抬起又放下,看着司马逸满眼都是愧疚,艰难地说了一声“对不起”,紧紧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凌云聪终于黑了。可是,我怎么不觉得凌云聪彻底黑了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是自己多方揣度出来的人物,总能感觉到很多无奈吧。默~ 第45章 立身 司马逸重入诏狱后立刻被严密地看管了起来,非但悯妃不再能打点通融,穆严、靳白更是被下令缉拿。但二人警觉非常,抓捕的官兵连人影都没见到。 随后早先被穆严插入军中的宁王府侍卫皆以协同谋反罪一一被捕,押入京中受审,京中与宁王有些交往的官员更是大受牵连,一时间天天都有绳捆锁覆的人犯行过长街,城中哀声一片。 不久,在大理寺的酷刑威压之下,受不住的人纷纷认罪,指认了所有对司马逸的指控,还东拉西扯地又拖累了数位定南、定东军中将领,更坐实了司马逸谋动军队意图不轨的罪行。 多方证据确凿之下,太子着三堂会审司马逸。 司马逸在会审中态度恶劣行径张狂,大理寺卿成辙已见识过倒还好,刑部尚书和老御史却是被气得不轻。因此,虽然司马逸咬死了不肯认罪,会审结果仍定了他谋逆死罪。同案众犯皆被判斩,穆家更因穆严出逃而受株连,一家十几口尽数入狱待斩。靳白则因靳家祖上的渊源以及自身无官无职的闲散身份而使家人得以幸免,但他那留在宫中为景帝治病的师公却受牵连,被控居心叵测延治不力,若非治好了成贵妃久治不愈的头疼病,恐怕也被当做替罪羊拖上了刑场。 安平二十六年秋,宁王谋逆案的斩刑由秋分直杀到重阳,西市刑场猩红一片,血沃长街。京中人人提到宁王而变色。 李章自那日取针后就未再被提审。他被独自关在刑狱尽头的一间死囚牢中,全然不知外面的天翻地覆。因无人打搅,且内息已通,虽是缺医少药,内伤已在渐渐好转,而受伤甚重的经穴虽然仍有余痛,到底也不像从前那么难忍,因而他更是每天坚持不懈,运功疗伤。 如此安静了月余,死囚牢里突然关满了人,日日哀哭痛骂声不断,李章听出了旧时同僚的声音,不禁扬声询问。那边骂声停顿了片刻,随后竟齐齐骂起李章来,直把李章骂成了贪生怕死忘恩负义胡乱咬吠的猪狗之辈,弄得李章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最后,连李章的单人囚牢也被关进了人,而他也终于在挨骂中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顿时心情无比沉重。 他担心张羽和吴子俊,却怎么呼唤也无人答应,便心存侥幸地认为他们逃出了此劫。而骂他的声音更是因此而越来越多,直似要用口水淹死他一般。他曾试图辩解,却发现辩无可辩,也就仍像从前般沉默以对。 秋分当日,天色未亮死囚牢里已哀声一片,不久狱吏进来提人,更是痛哭怒骂震天。李章垂头坐在地铺上,听着杂乱的骂声中时时冒出的对自己的诅咒,无言苦笑。 同牢的皆是文弱官宦,听见外面的动静都紧张地扒在木签门边向外张望,一待狱吏走近又呼啦一声尽数退至深处。狱官冷酷地唱名提人,又是一片混乱哭喊。有人死死抱住木签门不肯离开,被狱吏狠狠打断了胳膊,痛哭流涕地被拖出,剩下没被叫到的都惶恐不安地躲着狱官的眼睛,身子抖得如同筛糠。 狱官点完后,眼睛瞟向始终安坐不动的李章,坏坏地一笑,突然大喝一声:“李章,换监!” 李章愣了下,慢慢扶着墙站起,一步一步挪了出去。他的断腿上仍绑着木棍,稍稍着力都像踩在刀尖上,不一会已是汗透囚衣。 他被换入一个大间,刚一进去就被人狠狠地压在了门上,脖子更被死死地掐住。他抬手欲拒,又被其他人反拧着手摁到身后,压着他的肩膀跪了下去。伤腿猛然撞在地上,疼得他一阵颤抖,死死咬牙忍住,抬头去看袭击自己的人,没等看清,脸上就连着挨了几个重重的巴掌,直扇得他嘴角破裂耳鸣头晕,身上更是不断有拳脚落了上来。 他根本挣不开死死摁住自己的人,更躲不开落在身上的拳脚,只觉得每一下都是极重,像是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心里明白说什么都是无用,干脆不再去看动手的都是些什么人,继续去想这几日的疑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事情怎么忽然就急转直下了? 他仔细回想着那天在公堂上的司马逸,明明还是那么横,而成辙也明明不能把他怎么样。再说成辙一直逼问自己的,都只是赵祈南一事,尚和谋逆摸不上边,怎么突然就被坐实了谋逆的罪名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爷又怎样了? 他不能确定司马逸到底有没有谋逆的想法,但有无事实总还是看得到的。张羽入军营后一直有信给他,所言所述俱是熟练军中战术战法的种种操练,更随定北军与北蛮打过几仗。依他的个性,如果察觉了王爷有所动作,必然会特意多嘱咐几句,事实却是他从来也不曾有过这方面的话意。 可是从这几天挨骂的话意中听来,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同时以宁王谋逆案的同犯罪而被捕,而非如自己这般被曲意逼供。难道成辙还抓了别人屈打成招?会是谁呢?赵祈南的事只有自己是直接相关的,莫非……,他们把芷清也抓来了?! 突然这么想到的李章心里一个激灵,急于想把事情问个清楚,便忍痛挣扎着,气运丹田,发出一声清 分卷阅读7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6 越的长啸来。狱吏闻声跑了过来,看见牢中情状,抡起棍子就是一通乱敲,震得木签门上的锁链哗哗直响。 李章立时扬声喊道:“我要见成大人!” 狱吏看清是李章,神色稍缓,再看见死摁住他的人,又竖起了眉毛:“放肆!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放开!” 有人不忿地嚷嚷:“横竖是死,先打死这个贪生怕死卖主求生的混账东西!” “我要见成大人!”李章再次挣扎着喊道。 狱吏刚瞪起的眼睛又犹豫地看向李章,道:“大人哪是那么好见的!” 李章坚持地说:“你且去回禀,就说李章想清楚了,即可!” 狱吏狐疑地看着李章,李章再次请求道:“请大哥代为转达,如大人怪罪,李章一人承担!” 狱吏终于点头,临走前,瞪着摁住李章的那些人,骂道:“一群软蛋龟儿子,你们还骂他?他可是扛过大理寺十几堂大刑的好汉!连大人都十分佩服!你们算什么东西?还不放开他!” 众人皆怔住,不由得都收手退后。李章失了支撑,晃了一下侧倒在地,咬牙搬平自己的腿。腿很疼,不知是否又动了断处,只是他也做不了更多。 有人过来扶他,他抬头看清是蔡煜明,愣了一下才用力靠了上去。 “谢谢。” “对不住。”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愣住。李章笑了笑,借着蔡煜明的帮助走向墙边的地铺。蔡煜明始终低着头,不敢去看李章。 “到底怎么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成辙听说李章求见也是一愣。说起来,当初他确实让李章好好想清楚自身的处境,不要再那么一条筋地跟着司马逸。只是,时移境迁,如今司马逸自己入了套子,李章的供词已经不再重要,他要见自己又为了什么呢?莫非当真想明白了,不肯再为司马逸卖命? 他确实挺欣赏李章,了解到他的本事后更是大有招揽之心。九番阵指挥令,刘慕言的传人。仅这两项就足以让他帮太子拢住军队的人心,更有统帅千军的无限可能。如此人才,他也实在不舍得真在自己手上废掉。于是在取针后,他一度令医师随身医护好药尽用,断骨处更是小心接好,用了成家祖传的骨伤秘药,断骨愈合的时间比平时缩短了许多。 成辙允了李章的求见,没有升堂,而是选了内室书房,让人把李章带了过来。 李章在狱吏的搀扶下拖着腿进来,成辙免了他跪,让他在椅子上坐了。 “谢大人赐坐。” “腿怎么样了?” 李章一愣,见成辙当真一副关心的样子,简单地应道:“谢大人关心,好多了。” 成辙点头:“你说你想清楚了?” “是。” “那么……?” “小人尚有一事不明,想请大人解惑。” “哦?” “我们王爷,真是谋反?” “呵呵,他亲口认的。” “怎么会?!” 李章不信,成辙做了个信不信由你的手势。 李章震惊半晌,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再问:“那赵祈南呢?” “这个已经不重要。” 李章闻言盯住成辙:“大人一直想要小人承认的子虚乌有,既然已不重要,是否已是承认小人所言非假?” 成辙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真也好假也罢,你家王爷终究是一败涂地。本官一向敬你惜你,太子殿下又是明君,你若弃暗投明,成就另一个魏国公亦不无可能。本官很高兴,你终于想明白了!” 李章静静地听完,才淡淡地说道:“王爷虽然霸道,自以为是,也时常会任意妄为,但总是还未到如此连坐屠戮的程度。王爷是否当真认了谋逆小人不知道,小人只知道王爷去宁州至今,都未有谋逆之实,反倒是张大人对王爷一路追杀。小人是宁王侍卫,宁王蒙难而背主求荣,实为不忠不义不仁不信,请恕小人做不到。” “你!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宁王那般待你,你又何苦死心塌地!” “王爷待小人如何,与小人如何做人并无关系。小人自小被娘亲教导,做人就当守住礼义廉耻。小人不敢有违亲训。” 李章说得平和,成辙气得生烟,高声唤来衙役,又在看见李章清澈平静的眼睛时泄了气,挥手让人把李章押回刑狱。 仍是那间大牢房,牢里仍是碰撞喧闹不已,狱吏似乎已经懒得管,由得他们横眉怒目,相互间指着对方秽骂不休。他们看见李章回来,一时都有些不自在,渐渐停了怒骂动作。有人想着之前的猜测,愤愤地啐道:“不去趁机投靠了,还回来做甚!” 李章眼皮都没抬,默默挪到地铺坐下,曲起左腿枕着胳膊,慢慢消化成辙的话。 谋逆。 自己认了。 一败涂地…… 他不由得苦笑。 这个王爷,酒色逍遥不务正业,谋逆而一败涂地。还真是,自得其所。 却是,白送了这许多人的性命! 他一个个看向同牢中的人,不少是侍卫营的同伴,还有些军中的将官,都戴着重重的镣铐,形貌憔悴。 他们本该是沙场上奋勇拼杀马革裹尸的豪迈汉子!却要背负着不属于他们的罪名冤屈地死去。他又怎能不明白他们心中的怨气和愤怒! 他暗自长叹,看着离开前就埋头于膝的蔡煜明,轻轻叫他:“蔡都伯——” 蔡煜明顿了顿,抬起头来。 “王爷奉太子殿下的旨意回京自辩,进益州后,就一直被张澜追杀,直到与穆统领会合,方脱离危险。王爷此番遭人陷害,我等身为王府侍卫,自也难以幸免。李章……,吃过那些大刑的苦头,不敢对刑求下的违心之言过多责难,所以,蔡都伯也不必如此郁郁自责。” 他说的,自是对之前蔡煜明所言的回答,也是对其他人把怨气撒在同伴身上的婉转劝解。众人听了俱是无言,想起受刑时的种种苦楚,皆是黯然垂头。 此后,随着日子的推移,李章与旧时同僚们度过了平静和谐的最后岁月,而死囚牢中的人,则一日日渐渐减少。 李章的平和,如暑天里的清流,消减了其他人满腔的怨愤。他们不再相互 分卷阅读7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7 指责,画了押的、没画押的,都不再把怨气撒在同伴身上。他们渐渐又如在侍卫营时一般笑骂畅谈,互相开着粗鲁的玩笑,约定十八年后的慨然相聚,决意要以最浩然的九番阵,扫平奸佞,重振侍卫营雄风。他们越说越兴奋,戴着镣铐就比划起来,然后一齐瞧着李章的伤腿,摇头要他养好伤才能走,他们会在前面等着,等着他再来当他们的指挥令。 李章扬起脸灿烂地笑着,郑重答应了他们。 没有人再觉得李章长得太女气,也没有人不再愿意承认他。过去的点点滴滴都成了最想留住的记忆,在日日的分别中都希望能少喝一口孟婆汤,多记得一些今生的回忆。 李章一个个送走了他们,这一日的蔡煜明已是牢中最后的一个。他们郑重道别后,李章已知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不顾心口剧痛,细细地想了回娘亲,在心里轻轻道了别。又和张羽、芷清、吴子俊和表哥一一别过。 天黑后,狱吏进来提人,李章虽是讶异,仍是平静地走出门去。却被带上马车,辚辚地驶过长街,入了诏狱。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心虚于李章的断腿,问过医生亲戚,说是石膏一般2个月能拆,于是已养了一个多月又用过特效药的,也就默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溜走~~~ 第46章 畅谈 李章自上次在大理寺见过司马逸后,已近两个月未见,这时蓦然看到,两个人都有些难以相信的错愕。 司马逸瘦得非常厉害,高大的身躯掩在厚实的织锦袍下都显出了伶仃的骨感,俊逸的容长脸塌了双颊后显得十分阴沉晦暗,眉更黑了,眼神厉得吓人,像是勾魂的无常。 相比之下,司马逸眼中的李章,虽然仍旧瘦骨嶙峋,血色澹薄,一双眼睛已如从前般生活,虽静,却华彩暗动。 司马逸莫名就松下了紧绷至今的心情,看了眼李章依然不敢太着力的右腿,指指桌边另一把椅子:“坐。” 李章坐下,看着狱吏从提篮里取出四样小菜,一壶酒和两只酒杯两双骨筷,布好后自行退出,才探究地看向司马逸。 司马逸默不作声地提壶斟酒,捏着酒杯出了会神,才惫然一笑,道:“上一回与你喝酒,本王很是失态。”说完,他仰头喝干,执壶再斟。 李章静静地坐着,没碰酒杯,也不说话。 司马逸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酒杯,神思不知飘去了哪里。 李章慢慢地开口,问:“王爷,到底发生了何事?” 司马逸突地一眼飞过,寒光熠熠,冷如飞刀。 李章目色沉静,坚持地看着司马逸。 司马逸终是低头撑住了额头,避开李章的目光,垮下了僵硬的双肩。 “本王……遭人设计……” “谁?” “……凌云聪!” “表哥?!” 李章万分震惊,刚想说些什么,看到司马逸伤兽般的神情立刻又咽了回去。他想表哥肯定是有苦衷的,但苦衷的结果却是如此沉重,无论是他还是表哥自己,都背负不动。 司马逸自嘲地呵笑,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悲凉,捡起酒杯再一次仰头喝干,重重放下,咬牙切齿道:“他,他竟然设计本王!和成统一起陷害本王!本王的一片心……呵,都喂了狗了!” 李章暗暗叹气,不能替表哥辩解,也无法替他辩解。 司马逸抬头,看着李章因消瘦而与凌云聪少了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犹记得,与你们初遇时,云聪光华熠熠,你却畏缩胆怯。到如今,本王已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你们的真实,哪一个,才是本王真正的倾心……” 李章微微皱眉,淡淡地道:“王爷想多了。” 司马逸苦笑道:“本王当日一见倾心,及至云聪归心,更是如获至宝。本王……,从未如待他般待过别人,便是当日弃我而去,我也……从未恨他。他怎能,怎能如此待我!” 司马逸重重地砸着桌子,神情重又变得冷厉狂乱,看在李章眼里,却是从未见过的伤心脆弱,让他不复害怕厌恶,而想靠近去安慰他。 李章站起身,探手拿过酒壶,替司马逸满了。司马逸抬头,满是惊讶地看着李章的动作,见他执起了自己的酒杯,愣愣地也举起杯来。 “李章……不胜酒力,今夜,愿陪王爷一醉!” 司马逸呆呆地看着李章喝干了酒,好半天才回过神,一饮而尽。 他重新拿回酒壶,边替两人斟酒,边嘟哝道:“坐下吧。腿没好还乱动……这点酒,醉不了你我!” 李章莞尔一笑,司马逸正好抬头看见,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你,从未如此对我笑过。” 李章一愣,看见司马逸竟有些局促小心,不禁笑得更深了些。 “是我太倔犟了。” 司马逸微微一震,诧异地重新看向李章。李章垂目看着手中的酒杯,唇角依然弯着微微的弧度。 司马逸缓缓地说:“我曾经,想过,你若死了,我将如何……” “我若死了,九番阵仍在。王爷自将继续立阵扬威。” “没有你的九番阵已不是九番阵。” “王爷错了。九番阵一直都是九番阵,我只是九番阵里的李章。” “你……,太让人意外……” “我一直都是如此。是王爷不愿看到罢了。” “怎么会!现在的你,正是我最想看到的!” “那也只是因为,现在的王爷,不是王爷。” 李章说完笃定地看了眼司马逸。司马逸听着刺耳,脸色顿时沉了数分。 李章见了又是一笑:“王爷不爱听,就算了。还是喝酒吧!” 司马逸不甘地追问:“你是嫌本王落了势?” 李章没应,侧耳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声,语气稍稍有些撒赖地说:“四更了。再不喝,天可就亮了!” 司马逸顿时一震,看着李章心头涌起万般情绪。李章看着有些呆怔的司马逸,微微一哂,自己喝了杯中的酒,垂目轻捻着酒杯,说:“昨日,我送走了蔡煜明。侍卫营最后一个兄弟。” “你……” 分卷阅读7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8 “今日,就该是我了吧……” 司马逸蓦然抿紧了唇。 李章默默地看着酒杯,心头闪过几年来的点滴,深深慨叹。 “我娘,不得父亲的宠。我从小,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读好书,考个出身,给我娘挣诰命。谁曾想,陪表哥去了一趟不该去的地方,就……” 李章说着抬起眼睛,看着司马逸静静地说:“王爷始终都是王爷,李章又岂敢嫌弃。我只是,存了些妄想,妄想王爷也如侍卫营的兄弟们一样……,一样,罢了。” 司马逸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章:“他们又哪里能和你一样!” 李章挑眉反问:“我哪里和他们不一样了?” “你是最好的!最好的……” 李章摇头:“他们每个人,都有最好的地方,是王爷不愿去看罢了。” 司马逸再次无语,深深地看着李章。 李章欠身去够酒杯,司马逸沉默地替他斟满。李章盯着酒液看了半晌,自嘲地一笑,仰头饮尽,失尽血色的脸微微透出些颜色来,灯火下愈见剔透。 司马逸看得呆住,良久,轻轻地问:“你,恨本王吗?” 李章飞了司马逸一眼:“我不该恨吗?” “……” “王爷定给李章的罪名,哪一条确是李章的错处?李章尽职而为,王爷却竟然,竟然以李章的娘亲相挟!” “我……” “我知道王爷是为了什么。可是,我娘她,太苦了!你……你还竟然那样子说!”李章紧紧地盯着司马逸,“王爷知道我当时如何想么?我想,若你当真那般对我娘,我,我定要变为厉鬼,回来找你!” 李章乌亮的眼睛里跳着决意的光芒,看得司马逸惊着般往后坐倒。 他急急地辩解道:“我……我是真怕你撑不住,我又怎会……真的对付你娘……” 李章重又垂下了眼帘:“我娘她,思我过度,已是……已是油尽灯枯……” “!” “所以,无论王爷所说是真是假,我,都不能接受!” 司马逸怔怔地看着李章,李章骨感分明的脸在光影的分割下,显出与平时绝然不同的刚强气质,竟比记忆中的凌云聪更硬朗许多。 他呆呆地看了许久,一个念头翻翻滚滚地浮沉着,搅得他一阵阵心乱。他突然伸手握住了李章的手。李章变色,想抽回,被他紧紧地握住不放。 “我……,过去那般待你……,错了!你……原谅…吗?” 李章愣住,认真地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满眼满脸俱是诚恳的请求,紧握住李章的手也透出担心被拒绝的小心和急切,李章的心莫名就软了几分。 他停了想抽回手的动作,慢慢地说:“我没有想过。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资格。” 李章平静地看着司马逸。司马逸的脸涨得通红,掌心触到他全无指甲的手指,颤抖地握得更紧。 “我……若是我想……请你……肯……吗?” 司马逸不敢看李章,期期艾艾地,一个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火炭,吞不下,吐不出。 李章默默地看着他,想起他替自己受下杖刑时的理所当然,想起南坝一战中快意激情的无间合作,微澜的心情慢慢地平复。 原谅,或者不原谅,其实从来都不重要。 他想要的,一直都只是一个对于人的尊重。 有了,也便有了一切。 于是他轻轻点头道:“王爷若当真如此想,我,原谅。” 司马逸惊喜地抬头,看着李章温和顺意的样子,心里漫起酸涩的温暖,喉头竟有些哽咽,握住李章的手更加用力了些:“我想!我当真……,我……” “我知道了。”李章善意地拦住了司马逸的词不达意,温和地说:“王爷不必再说,李章明白。” 司马逸长长出了口气,从不知道简单的一句话也能说得如此艰难,让他甚至忘记了呼吸。他深深地、深深地看着李章,心里有些疼有些酸有些苦,更多的是想要握住的冲动。他深吸口气,再问:“你……愿意让我好好待你吗?” 李章一愣,随即坚决地用力想抽出手,正色强调道:“我对王爷,向无情爱之念!” 司马逸坚持地握紧:“我是真心!” “王爷尚有王妃与风公子们。” “你……你们是不同的!” “但也仍是王爷的男侍。” “你当真如此反感?” “王爷曾说过,男侍,亦如……姐妹。” “我……我从未当云聪做此想!” “那日之后,我已决意,若是能够,此生绝不再做男侍!” “……” 司马逸呆呆地看着李章,看着他坚定坚决的模样,心头浮起的却是那个生涩傻气的吻和失神中的热烈交欢。一股热流从胸腹间热辣辣地滚落,烫得他一个激灵起了满身鸡皮,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挣出本能。他深深地吸气,平息住心头猛兽般的冲动,说:“那把来生应给我吧!我只要你一个!” 李章震惊地看着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答应我!” “王爷!” “答应我吧!天快亮了!” 李章啼笑皆非,不知该做怎样的表情。他早已相信司马逸是真的喜欢了自己,可是他自己,却如何也没有半分的情愫。想起靳白当日说,喜欢是心里开出的花。他不知道自己的花开了没有,却知道自己愿意留驻的地方,绝对不在王爷这里。 所以他一直坚决地拒绝,不留余地。 可他现在竟要自己的来世! 凭什么呢?! 他可以原谅他,可不等于他就不记仇。此生苦厄重重,皆是拜他所赐,若是能够,他宁愿从未去过翠玉坊,从未遇见过这个三王爷! 想到此处,李章再次用力抽回了手,静静地说:“来世如何,来世再说吧。这一世,我都只想做个王府侍卫。” 司马逸顿时垮了脸,垂头丧气地塌了肩膀。李章无意劝也无话再说,看着桌上的冷菜凉酒,默然安坐。 远处的长街渐有人声,昏暗的狱道中有光影在晃。李章知道时辰已到,安静地等着将来的结果。 分卷阅读7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79 司马逸忽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绝望,笑得凄厉,笑尽了一生般萧索怆然。他望着灯火照不到的暗处,神情脱尽了虚妄和恍惚,一点点变得冷淡而狠厉。 “呵呵!本王真是魔障了!说什么来世!这一世的都还未完,说什么来世!”他冷冷地瞥向李章,一字一句重重地说:“本王想做的,从不曾落空。本王想要的,也从不由人说不!既然你如此狠绝,本王也就由不得你再说不了!” 李章悚然抬头,司马逸已带着绝然的压迫欺近身边,不等李章再有其他动作,揽着他的腰一带一送,已把他放到床上,却未碰疼他身上任何一处伤患。 李章惊得一双眼睛瞪成了铃铛,双手用力推拒着,咬牙切齿地叫了一声:“王爷!” 司马逸邪邪地笑着,用力禁锢住李章的双手,俯身吻了下去。 李章只觉得轰地一下,全身都如着了火般溢满了愤恨,正想抬腿去踢,就听司马逸在耳边细细地说:“别动!陪我演完这出戏!” 他的声音坚决却不霸道,带着微微的一点恳求,让李章既惊且疑地松下了拼力反抗的动作。司马逸趁机撬开了李章的唇齿,侵卷而入。 “唔!” “啪——啪——啪——,宁王真是好兴致!死到临头还风流不改!”牢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人,长髯花白气度雍容,身边跟着一群狱官狱吏,还有两个黑衣森然的死士侍卫。 司马逸浑不在意,视若无物般继续深吻着李章,直到两人都耗尽了胸腹间的空气,才尽兴地抬起头来。 “那是当然!本王此生最爱的便是鲜衣怒马美酒佳人。靖安侯甚得吾意,送他来与本王一同上路,本王做个快活的风流鬼也很不错!” 灯笼的光团打在门边的地上,更映得屋角床上的人朦朦胧胧。司马逸宽大的衣袍遮着李章,只看得见李章的脸,在光影摇曳中模模糊糊。 司马逸边说边扔出一团衣物,落在地上更添了几分活色生香。他压着李章姿态暧昧地动着,激得李章澹无血色的脸飞红一片,忍不住又想抬腿踢人。司马逸再次附在李章耳边,却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莫要羞。良宵一刻值千金!你自己跑了来,不正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嘛!看看,你这诱死人的迷人样子!叫我如何能忍得!” 司马逸越说越淫靡亵秽,声音带着难以言述的魅惑,让人仿佛清楚地看着一副活春宫。李章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却见他眼底一片清明,深深地藏着安抚和期待。李章心中微动,眼角瞥向门外的成统,意外地看到他的身体竟似在颤抖,而后听见一声从胸腔里迸出的怒吼:“畜生!还不快停下!” 狱门旋而大开,两个黑衣死卫疾冲而入。司马逸瞬间腾身,半空中一个转身,手下一捋一勒,毫无防备的两个死卫已被细若银丝的玄凌索割断了喉管,司马逸毫不停顿地掠到门外,一把勾过成统,玄凌索已套上他的脖子! “勾起了靖安侯的旧恨,本王抱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对话起初非常难写,握不住两个人的感觉。现在这样我自己还算满意,不知你们觉得如何? 第47章 翻盘 景帝早在司马逸进京前就已由靳白的师傅寻回的巫师取出了蛊虫,但蛊毒侵蚀已久,景帝的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为了不惊动成统,靳白偷天换日,把景帝挪入密室治病驱毒,寝宫里躺着的,只是个假扮的暗卫。他们原想靠司马逸拖延时日为景帝的复原争取时间,却被成统半路设计,形势急转直下。 靳白因与景帝在一起而躲过一劫,穆严则是刚巧遇到办完事准备回幽州的定北军旧友,一路相送出了京城。翌日得知城中遽变后,穆严尚想回城应对,被旧友偷袭扑昏,改了装一路向北,直带去了幽州。 随后各军中都接到太子严令协查宁王谋逆案同党的手谕,定北将军苏青阳早就对太子借由换调军中参政一事不满,这时见被查对象都是战场上奋勇杀敌立了军功的人,更是不以为然,干脆借着防范北蛮秋犯的理由把人都带去了平州,穆严也在其中。参政周礼纲力阻,被苏青阳趁机以“军情严重,协查一事由周参政代禀”为由打发回了京都。 成统和司马遥大为震怒,但苏青阳刚刚大败流窜入关打草谷的鲜卑人不久,于凌家军后重新挑起了北疆脊梁的正担,他们也不敢立马就拿他开刀,只能忍住,留待日后再算总账。 于是事变之初司马逸一方极为被动,除了苏青阳保住的那几个,穆严插入其他各军中的侍卫全无幸免,成统更是趁机安插了自己人直入军中中高层任职,与将军们分庭抗礼。 之后,眼见司马逸已全无翻盘的可能,病情一直危殆却始终不肯交待后事的景帝就成了成统和司马遥的眼中钉。 三堂会审定了司马逸的罪后,因处置亲王须有景帝的御印御旨,司马遥连番在景帝寝宫外请旨,都被悯妃以景帝昏睡未醒为由挡了回去。如此便拖过了寒露,宁王谋逆案的同案犯已被处决得七七八八,司马逸仍在诏狱好好地待着。 成统越想越不对头,和司马遥一起再次闯宫,见到了果真是昏睡不醒的景帝,逼问悯妃御印虎符的下落,却被悯妃义正词严地驳回,正色告知谓景帝一息尚存,便一日仍是大魏至高的皇帝,不容置疑。司马遥当时便要翻脸,随来的近卫立即被寝宫内外的禁卫所制。箭弩拔张之际,成统携司马遥退出,之后召御医详问病情,知悉景帝如此昏睡已逾十日,脉息却未进一步衰弱时,决意不再等待。 成统当即密调定西军至京都外围,严密防范早先由景帝调回的定东军,并与定南将军左宗平通过声气,一旦事有变化,定南军即与定西军一起,吃掉京城外的定东军。同时再次以安全为由对禁军进行大规模的换血,抽出大部分老兵将官,调出京城编入定南军,再以定西军中人员补入禁军。 一切安排妥当后,成统信心满满地开始了最后的行动。他让人把李章带去诏狱以对司马逸做最后一次试探,亲自携毒酒,赴诏狱赐死监刑,只待杀了司马逸后,夺禁军统御,弑君夺位,以绝后患。 哪知司马逸绝非成统以为的那样困坐诏狱耳目闭塞,非但早从暗卫处知悉了景帝的情况,成统的安排也一一尽知。因而李章被带来后,他立即猜到成统已是迫不及待 分卷阅读7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0 ,早已做好应变的准备。他与李章只谈旧情不提壮志,一副万念俱灰只求来世的颓丧模样,果然让成统起了轻视之心,最后更被司马逸以旧年恨事乱了心神,借机杀死卫,挟为人质,硬是拖延到景帝复出。 景帝虽未完全恢复,也足以辖令禁军。成统只道换掉了大部分人就已控制了禁军,却不知禁军只奉帝令,而禁军的武艺皆由穆世通和穆严两父子亲授,俱是刘慕言当年度身定制的功夫,因而虽是人少,却三三两两结阵而对,与成统的人战作一团,气势是半点不输。待到被调入定南军中的禁军见到御令虎符后,自行奉帝令回城归制,更是此长彼消,一日之内已把成统的人清洗一空,重掌京城防务。 与此同时,定东军奉令入城,而定南、定西军却无视虎符军令,质疑景帝的真实性,拥太子为君,围城而攻。定东军全力抵抗,禁军则奉皇命清朝堂诛乱臣,留在京中的成氏族人尽数被抓,成统被褫夺爵位,入刑狱,交大理寺待审。 再说司马遥,事变当天他本应留在御书房等候消息,谁知身怀六甲的太子妃竟在事变前夜突然早产,且胎位不正大量失血,危在旦夕。因司马遥与太子妃情深意重,宫中诸人皆怕万一而被太子怪罪,急急禀报,司马遥果然脸色苍白地赶回了东宫。 天色将明时太子妃危殆,不久诞下一个不足月的男婴,紫青着小脸半天未哭。太子妃产后出血不止,连刚出生的孩儿都未能看一眼,就香消玉殒。司马遥大恸,不顾殿内血气弥天,抱着太子妃哭至晕厥,无法分离。 便在这时,宫外传来成统被司马逸挟持的消息,侍中成辅与太子庶子成辑同往东宫,请太子手谕,欲调禁军重围诏狱,压迫司马逸,伺机救人。御医手忙脚乱地唤醒太子,司马遥哀恸之余,尽失往时的冷静严密,批了手谕后,只令宫中加强防范,甚至没想到再去查探一下景帝的情况。 翌日早朝,司马遥称病未出,传言危殆的景帝却坐上了龙椅,出御令虎符,调定东军入城,闭端门,封锁太极殿,至禁军重新控制京城防务后,方始启端门,清查宫内。 司马遥在宫内的经营在刘慕言传承下来的洗脑功面前不堪一击,禁卫迅速控制住各殿各宫,凡有异动格杀勿论。但太子与太子妃的遗体却同时从东宫消失了! 另一厢,司马逸脱困后,奉景帝令全力平叛。定西、定南军准备充足攻势猛烈,而定东军先有成统派入的军官谋动反叛,后又被人在箭矢兵器上做了手脚,守得极为艰难。司马逸把禁军也尽数派上城楼,只靠宫中禁卫清查叛党余孽,因而进展缓慢,很多未能及时捕获的成统、太子余党,靠着烈帝年间战乱时修建的地道逃脱,甚至连太子都不知所踪。司马逸大怒,但外攻内患之际,人手匮乏,已无余力大肆追捕,只有交给暗卫继续追查。 霜降过后,城中情势越发紧张,水井被下毒,粮库又被纵火,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士气一落千丈。而意图回救的定北军又因急进轻敌落入北蛮圈套,自顾维艰。 司马逸本就暴躁的情绪更添狠戾,令人把成氏一族三十余口人押上城楼,向外喊话让成轩退兵,否则日日在城头开刀。 话音刚落,成轩的宠妾已身首异地,城头一片痛哭哀求之声,成统死撑着不肯示弱,成轩最爱的幼子却拼命地叫“爹爹救命”。定西军中咒骂声不止,随后退兵二十里,定南军虽未退,也停止了攻城的行动。 如此僵持了数日,城中粮食已近断绝,各州郡仍以各种借口拖延观望。司马逸继续在城头杀人,待杀了成轩幼子后,定西军反不再退,与定南军一起重新开始攻城。司马逸气得大吼,一把摔开正在伺候自己更衣的风瑜,头盔也未戴,持剑冲上城楼,与守军一起杀红了眼。 此一战天地变色,尘土尽染。东墙数度被攻破,又数度被守军夺回。疲惫伤痛的守军在司马逸不要命的打法带领下,同仇敌忾前仆后继,硬是顶到靳白带禁卫过来支援,最终守住了城墙!司马逸几度受伤,血染层衣,犹不自觉,等到城下鸣金收兵后,才顿觉浑身骨骸散了架般疼痛难当,仰面而倒!靳白远远看见,惊得非同凡响,一掠而去堪堪扶住,入目亦是惊心! 次日,靳白送成老夫人出城,谓司马逸伤重危殆,书信成轩求和。成轩无视。靳白旋而又送美人至左宗平帐下,再请议和。左宗平默许,收美人而按兵不动。成轩恼而斥之,左宗平以景帝在而太子未废,司马逸更是命不久矣为由,力促成轩接受和议。成轩愤恨难平,誓要亲自抓住司马逸千刀万剐,二人不欢而散。 其后定西军继续攻城,而定南军退至定西军身后,与城中守军成夹攻之势。成轩惊疑不定,在高远的力劝之下,暂停了攻城的行动。 随后不久,远在平州的定北军终于摆脱了北蛮军的纠缠,并择机决战,大败之。北蛮自行退兵,定北军挥师南下,直奔京都。 成轩得到消息后不顾高远的劝阻再次下令攻城,左宗平从后围攻,定西军阵脚大乱,城中守军掩杀而出,定西军大败,退至城南顾家庄。 危机解除后,各州郡的勤王大军陆续赶到,左宗平自请罪于城外,景帝免其围城之罪,封仆射,回朝议政。左宗平一入城,即被禁卫抓捕,定南军中高层将领皆被控制,甄别筛选后由副将平度代将军职,重归景帝统御。 至此,宁王谋逆案彻底翻盘,靳白师傅寻回的巫师取蛊后亦由蛊虫而查知养蛊人的底细,由源头而下,很快查明成氏求蛊放蛊的事实,成统谋害皇帝图谋不轨的罪行昭然若揭。景帝诏下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同审,成氏十数人尽皆认罪,并指认太子同谋。景帝震怒,废太子,四出通缉御令,誓要抓回司马遥问罪。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密,辛苦读者的眼睛了,抱歉抱歉~ 越来越觉得我这司马逸没用啊,半点没有什么腹黑计谋等等帝王之才,只会靠着别人为他编织前程,真真的没用啊!怕是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一个像他这样被动地去当皇帝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黄雀,脸红啊! 第48章 私放 李章从诏狱逃出命来后,便被司马逸丢给了靳白。他当日见司马逸突起发难尚不明所以,待围住诏狱的禁军自乱,才知景帝的病竟然好了,顿时有种五里雾中的感觉。 随后司马逸日日不见踪影,靳白 分卷阅读8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1 忙于宫内宫外的事务也是脚不着地。李章休息了十多天就不再躺得住,在靳白再次抽空过来探伤时,问清了当前的情况,向靳白讨了协理暗卫的差事。靳白见他内外伤皆已好得差不多,且暗卫每日传回的消息千头万绪,确实需要人帮忙先期整理一番,便当真交给了他。 于是一切查探敌情、寻踪追查的结果和方向都由李章来定,靳白甚至给他找了个知事头衔,协同京都府尹同理城中事务。李章很快把城中男丁登记造册,略作培训后,分组编队,巡查城中所有食水井和粮食分派点,确保食物和饮水安全。再根据暗卫查回的情报逐区搜查,凡查过的地区皆派熟知当地的人守住出入口,遇生即查。逃逸暗藏的人逐一被抓出,城中的谣言与四处的骚乱随即渐渐平息。 随着城外危机的解除,城内严格的搜查也逐渐到了城南最后一处——报恩寺。 报恩寺紧挨着城南西边的安门,原是一个简陋的小庙,太祖皇帝做皇帝前,曾在那里避过难,日后便扩建成了现在这样的规模,取名叫报恩寺了。 寺院因沾皇恩,且紧邻着皇宫,自来香火颇旺,战乱开始后,每日里去烧香拜佛的人更多。李章因挂念娘亲,出诏狱没多久就去探望过,对那处的人头涌涌印象非常深刻。及至接手暗卫追查太子及成统余党的事后,便决定先放下报恩寺,待城中各处俱都清理完成后再集中对付那里。 如今城外的危机已解,城内也已井然有序,李章遂把暗卫的查访重点都放去了报恩寺。 很快,暗卫报回数个可疑人物的形貌,李章见其中一个酷似凌云聪,心里便打了个咯噔。他借着探望娘亲的时候独自在寺中慢慢走了一圈,凌云聪始终未现身,这使他不由得踌躇犹豫了起来。 李章自从沾着司马逸落了罪,就被李家以划清界限,不令祸及宗族为由把他除了族谱,顾纹更是被李奉之写了休书。因此李章出来后,仍然只能让娘亲借住报恩寺。但是因为靳白的威压,顾纹在寺里的生活舒顺了许多,不须再做劳役,饮食医药也都有专人打理。 她也是极倔强的人,原本被苦难折磨得支离憔悴,命不久矣,见过李章后,心疼他的境遇,不忍丢下他独自受苦,竟又强撑着鼓起了生志。 她吃过靳白带来的丸药后,濒死的气色散了数分,但终究已是油尽灯枯,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李章日日抽空过来陪她,食物匮乏的时候省下自己的配给,顾纹却只肯与他一起分吃几口,让李章心痛不已却无可奈何。 李章这日带着靳白特意让人捎给他的食物,一路想着怎么哄娘亲多吃些,一边仔细关注着身周的动静。 报恩寺里不安静。 虽然看过暗卫的情报,李章仍对那股悸动暗暗皱眉。 ——太直白浅显了,倒像是,急于掩盖什么…… 推开客堂角落的小屋,顾纹正埋头缝着衣裳,听见动静,抬起头暖暖地笑道:“章儿来了。” “娘——,不是说好要好好将养嘛,灯火这么暗!” 李章说着就去夺顾纹手中的东西,顾纹也不争,由得他拿开了,揉揉僵硬的手指头,搬过身边叠好的另一件厚衣裳,拉过李章边替他解外衣边说:“都入大雪了,你这衣裳太单薄。这是娘用你姨夫的旧衣裳改的,换上试试。……娘没用,做不了新的给你。”顾纹说着偏过头去。 李章自己穿好了,满意地对娘亲说:“真暖!谢谢娘!” 顾纹不好意思地掩了泪,顺着李章的搀扶坐到桌边,看着他忙里忙外地重新起了炭炉,又把带来的食物挂在炭炉上煨热,眼里满是浓浓的不舍和怜爱。 “章儿,莫忙了,坐下歇会,和娘说说话。” 李章听话地坐到娘亲身边:“今日右扶风的补给已到,靳大人给了些大枣和新粟,嘱咐孩儿给娘熬粥吃。娘一会多吃些。” “嗯。替娘多谢靳大人。若不是他,娘也拖不到今天……” “娘——” “生死有命。娘这辈子,有了你,已是无憾。可是,你,太倔强了。娘怕你……” “娘,生死有命。孩儿会好好珍惜的。” 顾纹疼惜地替李章理了理鬓发,手指慢慢摹过熟悉的眉眼,轻轻地说:“你和云聪还真是很像。” “娘?” “前日,娘见着姐姐和云聪了。” “姨妈也在?” “你姨夫也在。” 李章微微皱眉,沉默地等娘亲继续说。 顾纹有些为难地握紧双手,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说:“姨妈想,让你带云聪出城。” 李章垂下了眼帘。 顾纹小心地倾近了些:“章儿?”见李章依然低着头,叹口气继续道:“云聪他,也是没办法。他当日在益州放走了王爷,靖安侯就抓了你姨妈和姨夫,逼着云聪……云聪事后像死了一般,几日都不肯好好吃饭,还……拿剑自戕!若非你姨夫盯得紧,怕是,怕是已经没了……姨妈她,哭得很伤心,娘心里,也很难过……” 李章闻言暗暗叹气,伸手握住娘的手,抬起眼睛看她:“孩儿知道表哥必是被逼无奈,可是这后果……王爷他,当真是恨得厉害。” “娘知道你为难。可是,你姨妈姨夫就这一个孩子,从前跟着姨夫从军,也是差点死掉。姨妈她,老了许多……” 顾纹边说边小心看着李章的表情,李章轻蹙着眉,神情显得十分无奈犹豫。她暗暗叹口气,心知很为难,仍是继续替姐姐当着说客。 “姨妈说,这次的事,姨夫心中愧得很,一直说要回幽州,从军戍边。云聪也是听了姨夫如此说,才稍稍还了些魂。你姨妈她,也是抱着死在北疆的想法……王爷虽然恨,好歹闯过了这关,他们一家去替云聪赎罪,总也够了吧。” 李章听着娘亲絮絮的说话,心中想着诏狱那夜全无征兆的天翻地覆,隐约觉得司马逸并非当真被凌云聪害得九死一生,而那些枉送了的性命,也委实不能都算在凌云聪头上。他心存侥幸地盘算着如何尽快抓到太子,觉得他才是司马逸真正的病根,去了,司马逸多半也不会再追究凌云聪的事了。毕竟他们两个,向来不是简单的关系。 李章于是答应了娘亲,服侍她吃了粥,再把药熬上,才让她去请姨妈。 顾绣应该就等在不远的厢房里, 分卷阅读8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2 很快就随着顾纹过来,见着李章泪水涟涟地就要下跪,李章连忙扶住了她。 “姨妈何须如此!” “好孩子,姨妈对不住你……你,你怎么瘦成了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们的孩子都这么苦!” 顾绣哭得直捶胸口,顾纹也止不住低头拭泪。 李章无奈地等到顾绣哭声渐低,才问:“姨妈打算如何走?” “我们来时你姨夫便有预感,车马行李都是齐的。” “幽州……,表哥恐怕去不得。” “那便凉州!去那无人的去处,我们一家死也在一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孩子,姨妈知道云聪对不住你,谁叫咱们命舛,偏就遇见了王爷呢!云聪欠下的,我们一家替他还!我们去给王爷卖命!好不好?你姨夫为大魏守了这么多年边关,几乎把命丢在外面,有谁念过他一点好!姨妈不敢再求富贵腾达,姨妈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我们,不会再回京都!” 李章黯然点头:“我送你们出城。” 顾绣终于松了口气,抱着顾纹又哭了起来。 顾绣离开后,李章服侍娘亲喝了药睡下后,仔细又想了遍眼下的状况,心里有些不定,想着姨妈的话,终是下了决心。 顾绣虽是民商之女,自幼喜欢随父跑商,小小年纪已是美貌聪颖之名闻达,见识更是不俗。及长后,对择婿自有主见,寻常商家子弟世家公子都不入眼,最后嫁了家世清白武艺高强的凌峰,从此关山万里,跟着凌峰金戈铁马,驻守边关。 李章与顾绣相见不多,与凌峰更是少见,却从小从娘亲那里听说过许多,对姨夫姨妈一直都十分神往。后来凌峰遭人算计被押送京城,他怕姨夫难堪,一路默不作声暗地照应。及至途中遭遇强敌,刘秀己心慌之下阵脚大乱,他才在挺身而出时让凌峰知道了真相,顿时相对唏嘘伤感难禁。凌峰的骄傲,凌峰的无奈,都在那刻被生生撕开,让李章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再加上凌云聪也是自小的傲气不肯服输,也就由不得李章不对他们此番的境地心存戚戚了。 打定主意后,李章借由支开了监视报恩寺的暗卫,在自己惯常歇息的屋子里眯了会,就出门向后院走去。 天色未明,散尽人声的寺院显出日间没有的静穆来,在细碎的塔铃声中更显寂寥。李章依着顾绣的交代独自在小径上走着,一路感觉着刺入肌肤般的莫名冷冽,深深皱眉。 后院的角门边,一辆马车静静地候着,拉车的马不安地踏着碎步,喷着响鼻,在静夜里显得十分突兀嘈杂,却冲散了让李章警惕的那种冷冽。李章不禁回身多看了两眼。 顾绣从车中探出身来,对着李章笑着招手:“章儿!” 李章忙笑着应了,随后看向一左一右站在马车边上的凌峰和凌云聪。凌云聪始终垂着头,右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马缰,无意和李章打招呼。凌峰看了凌云聪一眼,对着李章抱拳一礼:“凌峰,替云聪谢过李知事了!” 李章连连摆手,对着凌峰讷讷不知如何应对。他从小敬佩这位姨夫,却是几次相见都情状尴尬,让他总是无措。 凌云聪闻言震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一双眼睛却亮得慑人。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李章,让李章有些迷惑地同样看着他不语。 顾绣看看凌云聪又看看李章,低低叹了口气,干脆卷起车帘,对着凌云聪晃了下手里的帕子:“莫愣怔了,城门就快开了。” 凌云聪微微一颤,低头牵起缰绳,拉马向角门走去。 李章见凌云聪始终没有上车的意思,轻轻叫了声:“表哥——” 凌云聪顿住。 “还是坐车里吧。” 凌云聪的背绷得紧紧的,头埋得更低。李章正欲再说,凌云聪猛然跃起,脚尖一点车辕,纵入车中。原本安稳的马受此惊扰咴咻咻地叫了起来,一旁的凌峰紧了紧手中的缰绳,轻声喝止着马儿,一边不着痕迹地暗暗叹了口气。 李章看着姨夫失意落寞的样子,忽略了凌云聪的闹脾气,走过去和凌峰并肩而行。身后,顾绣再次絮絮地抱怨起凌云聪来。 城门将开时,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寺院角门,向安门而去。 第49章 后果 李章送走凌云聪一家后,又回去给娘亲重新熬好粥煨在炭炉上,才回去自己办公的府衙。刚进屋,就见暗卫白杉从阴影处现身,默不作声地躬身施礼。李章愣了下,随即对白杉解释道:“凌云聪的事,我会自己对王爷说。” “白杉非为此事而来。白杉想说的是,昨夜探得的太子的消息,今日已不在报恩寺。” “太子也在报恩寺?”李章震惊地停步。 “是。十八半夜探得的消息,因其他暗卫都被调开而无法传出。十八碍于身份,只能远远看见太子一面,无法继续接近,早食后再探时,又已无踪。十八担心太子已离开,特意来报。” “他是何时确认太子在报恩寺的?” “寅时前后。” “位置呢?” “方丈院。” 李章这下真的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方丈院正在寺院的右后方,离凌云聪他们离开的角门不远,而他一路上感觉到的冷冽气息,也正是从那里开始,直至马车边上…… 他心中大震,一边让白杉迅速报知靳白,一边急报禁军统领下令出城追堵。他满心懊恼地追上城楼,澹白的冬日朝阳下,一望无际的萧索田野,却哪里还有那辆马车的踪影! 很快,城中的定东军集结而出,与驻扎在城外的定南军一起,向顾家庄方向进发。李章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直到大军完全消失,才有些失神地走下城楼。 城下站着四个神情严肃的禁卫,李章没有意外地停步,背过双臂让他们上绑。禁卫沉默地绑好,低声道:“王爷十分震怒,李知事请好自为之。” 李章低眉敛目:“我知道了。” 禁卫奉司马逸的命令把李章带回王府。李章看着空旷寂寥的王府,心头百感交集。 司马逸当初罪名坐实后,京中王府亦被查封,府中仆侍姬妾皆被发为官奴,早被卖得七七八八。王妃与小世子因被悯妃紧紧护住,才得以 分卷阅读8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3 暂时保全。司马逸脱困后,城中千头万绪,又逢定西、定南军围城,司马逸始终留宿在军营之中,无暇顾及王府。及至回京途中因病滞留而幸免于难的风瑜寻进军营,他又在守城中受了重伤,才按照靳白的意思搬回王府,由风瑜总管着置了些必要的奴仆侍婢,和当日的繁华绮丽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司马逸此次伤得极重,胸口的箭伤因位置凶险,连靳白的师傅都有些束手,勉强埋进药饵止血生肌,终是反复了许久,养到如今才堪堪结痂收口。靳白知悉李章私放凌云聪的后果后原想瞒住司马逸,暗卫继续传回的消息却是司马遥与定西军的汇合。他只得长叹一声尽数告知司马逸。司马逸闻报果然怒气攻心,致使箭伤复裂,吓得风瑜哭肿了双眼,靳白也惊出一身冷汗,一时也不敢再为李章出言辩解了。 李章被带入珍珑苑的偏厅,禁卫刚退出,风瑜就疯了一般冲进来,抬手就是狠狠的几个巴掌,打得李章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跪下!” 风瑜横眉怒目双唇轻颤,手指直点着李章的面门,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显是气得狠了。 李章用力咬住下唇,垂着眼帘,屈膝而跪。 风瑜又是狠狠的几个巴掌,甩乱了李章的发髻,打得他唇角渗出血来。 “你是故意的!你根本就和凌云聪是一伙的!你恨王爷那样待你,故意放走了太子!你说!是也不是?!” 风瑜咬牙切齿地点着李章,指尖用力地戳着李章的额头。李章依然低垂着眼帘,却坚决摇头道:“不是!” “不是你为何这么做!凌云聪设计陷害王爷,罪无可赦!你怎敢私放他离开?!你眼中何曾有过王爷!你一直都在恨他!你和凌云聪,根本就是一对儿的白眼狼!” 李章原本自责得厉害,此时被风瑜一句一句言之凿凿地歪曲指责,却激起了逆反之心。他抬眼直视着风瑜,不顾口中破损疼痛,反问风瑜:“我不该恨王爷么?凌云聪纵然有错,王爷若知谨慎,亦不至于如此……” “这么说,倒尽是本王的错了?” 司马逸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扶着门框的手青筋毕露,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失血苍白的脸上满是痛恨伤感,竟比往时的冷酷更令人心惊。 李章顿时闭上了嘴。 “说啊!本王听着呢!说说你是怎么恨本王,凌云聪又怎么个情有可原!本王还真是忘了,你们本就是兄弟,自然更通心些!” 李章紧紧抿住双唇。 风瑜和随来的小厮一起把司马逸扶上软榻,司马逸浑身已被冷汗湿透,破裂的伤口又洇出血迹。风瑜颤着声音吩咐人取来药物布带,小心替司马逸换了,再换上干衣。 司马逸一番折腾已是精疲力竭,挨着软榻闭上眼睛,神情极是倦怠落寞。风瑜狠狠剜了李章一眼,不敢惊扰司马逸,嘱咐小厮尽心候着,自己忙着出去盯人熬药备膳。 李章默默地低头跪着,恍惚又回到了从前。只是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自己,连王爷也不再完全是当年的王爷。他想着诏狱中的那场对话,一言一句都是对等的剖心之语,让他再也无法说出刚才那样的话。 王爷他,必是痛心到了极处吧? 便是自己,也已是恨极了表哥的无情。 可是,依然是有隐情的吧? 连姨夫都趟了进来。 姨妈…… 他忽然发觉马车上的姨妈话多了许多,竟是一路都碎碎地说个没完,而姨夫和表哥,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想起凌云聪毫无自觉的率先而行,更是恍然。 是自己太笨,才令事情变化至此! 想明白后,李章再也撑不起双肩,颓然塌下了肩膀。 “怎么?说不出了?” 不知过了多久,养回些精神的司马逸重又冷冷地开口,脸上的伤感已褪,换作了一贯的冷然严酷。 李章抬起头,不再回避司马逸的目光,诚恳认错:“属下失职!属下粗心蒙昧不察细节,才令事情后果若此。属下罪无可赦,甘心认罪!” 司马逸眯起了眼睛:“你到现在还帮他说话?” “属下刚才已想明白,表哥他,仍是受人挟制。是属下被亲情蒙蔽,未能发现异处。” “亲情蒙蔽……是你娘么?” “不!” “若非你娘插手,他们也搭不上你吧!” “我娘与姨妈自幼亲厚。” “自幼亲厚!自幼亲厚就要搭上自己的儿子?!” “是属下自己答应的!” “妇人之仁!” “请王爷治属下的罪!” 司马逸气恼地重重喘息,瞪着李章不再言语。 他最初听说时确是气得七窍生烟,这时静养过一会后,多少明白了些李章的心思,对凌云聪则更加痛心疾首。他相信李章的推论,却因此而更加无法容忍。在情势已经完全倒向自己的时候,凌云聪竟然仍不肯相信他的能力,一而再地以背叛他去维护家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冷冷地想着司马遥,亟待抓回他以振朝纲,让凌云聪看清楚自己的失策! 但大军压境之下,司马遥仍是在定西军的掩护下向益州逃去。堕后阻敌的定西军一部在凌峰的带领下,硬是一路抵抗了十天。十天后,血透重甲、几乎已是光杆将军的凌峰拒不肯降,孤身冲入敌阵,被乱枪攒刺而亡。 景帝知悉后极为震惊,痛惜凌峰的陨落,念及一直无法释怀的穆家的灭门,更为兄弟阋墙导致如此的结果痛心不已,满心郁火无处宣泄,顿时迁怒于私放凌云聪的李章,令司马逸必须严厉处置,态度之凌厉大有把一切过失都算到李章头上之意。 司马逸本也对凌峰的死极为痛惜,想到凌云聪,更不知是恨还是怜,却是更恨司马遥,对李章也是气恨难休。但他无法接受让李章再入大理寺受审的结果,只要一想起,眼前就是李章奄奄一息的样子,对他来说,这个刺激远远大于凌峰的死,更何况景帝竟是要置李章于死地的意思,让他如何能接受! 于是他把李章关入王府地牢,却不许人私自动刑,甚至差人添置了火盆棉被,让李章反省思过。景帝数次过问,都被他以李章是他的人且是无心之过为由拒绝把他交给大理寺,激得景帝未清尽的蛊毒再次复 分卷阅读8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4 发。 腊月十八,入宫陪景帝悯妃拜祭亡母的司马逸与景帝彻底闹僵。景帝当即召禁卫禁制司马逸的行动,另往王府拘押李章。司马逸怒抗皇命,打出皇宫,在王府门外截住禁卫,再演了一出全武行。景帝当即气得吐血,昏厥不醒;从未对司马逸疾言厉色过的悯妃气得发抖,对着姐姐的牌位哭得背过气去。癫狂中的司马逸终于清醒,看着昏沉衰弱的父皇和憔悴苍老的悯妃胸中荆棘丛生,一颗心怎么放都扎得鲜血淋漓,痛不可当。 他一头埋进酒坛醉得人事不知,不肯见任何人。景帝醒后,颁下御旨,着司马逸亲自将李章押入大理寺受审,否则以私纵罪同论!悯妃穆严皆来相劝,同来的靳白沉默良久,也劝司马逸先顾眼下。 司马逸漠然无语,摇摇晃晃地出宫回府,直着眼睛甩开扑上来的风瑜,一头闯进地牢。 李章拥被坐在地铺上,蓦然见到司马逸的样子,惊得马上站了起来。 司马逸衣饰邋遢,胡髭满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李章,酒气熏天。 李章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小心地唤了声“王爷”,想唤回司马逸的理智。 司马逸的眼神黯了片刻,随即再次晶晶地亮了起来,热得仿佛能灼伤人的目光让李章顿时有了想逃开的念头。 李章真的动了起来。 李章刚一动司马逸也紧随而动。 狭小的地牢彻底变成了牢笼,李章悲哀地发现,自己困于其中根本无路可逃。 司马逸制住李章的时候李章用力地叫了一声“王爷”,眼中满是惊怒拼命地摇着头。司马逸心中蓦然一疼,却仍是狠着心放倒了他。 力气真小!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不是睡着么?怎么还有这许多衣裳! 全是伤痕…… 真瘦! 怎么还是这么瘦! 硌得骨头疼。 热! 真热! 融掉自己一般。 心口暖了。 不要这么瞪我…… 我心里痛! 给我吧! 唔! 竟然咬我! 真狠! 忘了他早已不是小猫是只豹子了! 豹子…… 我的豹子…… 我的! 永远都是我的! 终于静了下来。满心满脑子的喧嚣都静了下来。身下的躯体热得像炭火一般,蓦然间一切都清明了起来。 李章…… 又伤了他。 不知道他还肯不肯原谅…… 却—— 安心了…… 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他们又成冤家了…… 应该合理吧,对于司马逸来说? ps:文休,李章这里有虐的哦,只是写出来的话实在没法让文字的感觉连贯起来,只好弃了。你就自己脑补吧~我现在开始担心李章真要变成小强了,这一路以来,真是没时间给他好好休养。叹气~~ 第50章 碰撞 风瑜震惊地看着司马逸抱着李章步出地牢。司马逸的眼睛亮得慑人,嘴唇破了,翻肿得老高,血流过下巴的胡髭,像是刚刚生吞了什么,惊得风瑜连忙让出路来。横在司马逸臂弯中的李章裹在司马逸的狐狸毛长披风里,头歪着看不见脸,裸露在外的双脚无力地随着司马逸的步伐微微晃荡着,看在风瑜眼里,全是刺目的得意。 风瑜猛然咬紧了下唇,口中溢出腥咸的滋味。 司马逸就这么抱着李章进了宫,跪在景帝面前。 景帝的脸气得发白,身子颤颤地抖着,怎么用力都止不住。 “你说什么?!你……你要和他一起死?” “是!儿臣自己种的果,儿臣自己承担!” “你……你这是要挟孤呢?” “儿臣不敢!儿臣只想留下他!” “妖孽啊!”景帝痛心疾首地捶着桌子,指着司马逸半晌说不出话来,“当初是凌云聪,现在又来个李章!你……你何曾把孤和家国放在心中!你……你让孤如何放心把皇位交给你!” 司马逸心虚地低头,仍是不肯改口:“儿臣惶恐……” “惶恐你还如此气孤!!你如何对得起你逝去的娘!” “李章为儿臣出生入死,非凌云聪可比对……” “他今日可以徇情私放,他日又怎知不会内外勾结!如此祸端,孤留不得他!” “父皇怎可如此臆测污责!” “孤便是纵你太多!孤……不能一错再错!” “若父皇坚持治他的罪,儿臣与他同罪!” “好!好!好!孤便改了这……” 景帝气得一跤跌入椅中,一句话没说完,双眼一翻,仰面而倒,喷出的一口血尽数又呛了回去! 殿内顿时一片大乱,再也无人管司马逸。靳白跟在师公郑品之与师傅郑一晏身后匆匆而入,眼角瞥见仍跪在地上的司马逸和兀自躺着不动的李章,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入夜后,景帝的情况益发不妙。郑品之与郑一晏几番施针用药,景帝饱受毒素摧残的脏腑却终是衰竭,回天无力。弥留之际,景帝死死地盯着司马逸,出气多于进气地颤抖挣扎,非要司马逸立誓不留李章不肯咽气。 司马逸僵硬地跪在床前,死不肯开口。悯妃哭得喘不上气,跪着哀求司马逸,司马逸闭目狠心不理。景帝直着脖子一口气吊了许久,终是死不瞑目! 安平二十六年腊月十九,景帝薨,司马逸继位,是为肃帝。 景帝薨后,悯妃伤心欲绝,几度寻死,都被侍女发现拦下。司马逸亲往鸣鸾宫请罪,悯妃痛骂司马逸不孝不忠,一扫温良谦婉的往日样貌,披发瞠目,状极癫狂。司马逸闷头任她痛骂,终不肯认错。悯妃大哭一场后,自闭宫门,不肯再见司马逸一面。 后宫中,因王豫章之事失势的仪妃和八王爷,挑唆其他不明真相的后妃、皇子,以景帝未能说完的半句话为依凭,质疑司马逸继位的正当性。 景帝共有六子。除了追随司马遥落了罪的七王爷,尚有八王爷和幼 分卷阅读8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5 时被司马逸失手打伤的十三王爷,与司马逸同时具备继位的条件。事实是景帝临终前,妃嫔皇子齐聚广明殿,众人皆是眼巴巴地等着景帝改诏的,谁知景帝愣是被司马逸气得死不瞑目也不曾有改诏的意思,让众人更是气恨交加。 十三王爷司马退当年被司马逸在成贵妃的挑拨误导下失手伤了头,以至于智力大受损伤,一直都有些蠢笨。加上他的母妃也是个无见识的人,这次就被人挑唆着,跳到了前面。不但在拜祭时撒泼大骂司马逸,更在景帝大殡时当街阻拦,非要司马逸当众出示御印虎符,以示皇权的正当转接。 司马逸原本对当初的错失以及对父皇的愧疚而有所忍耐,这时见他闹得太不像话,也就不肯再忍,喝令禁卫把他拖走。司马退一路大喊大骂,直把司马逸气死景帝谋权篡位嚷了个人尽皆知!司马逸回去就把司马退圈禁了起来,却已挡不住朝堂上更凶猛的责难之声。 老御史继续揪着李章不放,谓之罔顾皇令私放钦犯在先,魅惑淫乱气死先帝在后,坚持要从严处置。司马逸怒斥奏议荒唐,连摔数份奏折,同议的朝臣却越来越多,坊间更是把李章传成了褒姒妲己一般的人物,司马逸也顿时成了荒淫无道的昏君,连逃亡益州的司马遥都重新打起前太子的旗号,声称要维护大魏的国威天道。 腊月二十八,替司马逸整顿安抚好定南、定东军的穆严匆匆入宫,与司马逸一席长谈后,司马逸黑着脸拂袖而出,自上车舆出宫,向旧王府而去。 李章在极度混乱的当日被靳白送回王府后,靳白才发现他竟是病得凶险,一通忙乱后稍稍退了些热度,人却依然不得清醒。靳白不敢告诉司马逸,自己又事多缠身,便令暗卫从旁照顾。 司马逸焦头烂额之下,无暇旁顾,只道托给了靳白,自当一切安好。哪知这日听完穆严的劝说后一怒出宫,刚踏进大门就见李章手执长剑,与侍卫战作一团!司马逸一眼瞧出李章气息不稳,脚下虚浮,显见是气力不支,却偏偏不要命般直往外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纵身过去一带一扣,已制住了李章的脉门,口中轻斥道:“你又发什么疯!” 李章直愣愣的眼睛落在司马逸身上,沉得如一潭望不透的深水,却在最深处隐隐有风暴在旋转。司马逸忽然有些心惊,轻轻唤了声:“李章?” 李章突然醒回神般“咚”一声跪倒在地:“求皇上让李章见娘亲一面!” “见你娘?你娘怎么了?” 司马逸在自己脱困后问过靳白顾纹的病情,知她虽然确是病势沉重,最大的病因却是长期饮食不周思虑劳累引致的气血两亏,服用了郑品之秘制的养荣丸后,境况已好了不少。围城之危解除后,他更是派了御医常驻。据靳白当时的回报所说,顾纹再拖个一年半载也并非不可能。 李章私放凌云聪后,为怕刺激顾纹,他又严令不可让顾纹知道,只说派了李章另外的差事,一时半会回不来,要她放心。故而他知道顾纹虽是命不长久,却并非短期内就会有事。 因此司马逸只是随意地问了一句,并没觉得会有多大的事。他倒是更担心神情不太正常的李章。 李章像是没听见司马逸的问话般,继续磕头道:“求皇上开恩!李章见过娘亲后自当引颈就戮,一赎前愆!” 司马逸一听脸就黑了:“你说什么?!” “求皇上让李章见娘亲一面!” “之后呢?!” “李章罪无可恕,自会去大理寺领刑!” 司马逸顿时气得变色,指着李章不怒反笑:“好!好!孤为你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果然是一对儿的白眼狼,惯会掏心扒肺!” 李章猛然抬头,咬着牙说:“李章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敢当此圣眷!” “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既是如此,还求孤作甚!” “娘亲无罪!” “你还敢说!若非她自以为是私情罔纵,也闹不出这许多事!” “若非皇上把持不严,也不会有这许多事!” “你!好!好!怪孤了是吧?都是孤的错是吧?好大的胆子!” 李章重重地磕下头去:“李章死罪!求皇上念在李章护卫一场的份上,让李章见娘亲最后一面!” 司马逸气得声音都抖了:“护卫!孤与你,就只有护卫的情分?!” 李章想起地牢里屈辱的一幕,再也压不下心里的悲愤气苦,不管不顾地顶撞道:“李章浅陋,不知与皇上还有何种情分!” “你!好!你不知道是吧?那孤就告诉你!你是孤的人!你的命是!你的身子是!你整个儿都是孤的人!别妄想再逃开!” 李章浑身颤抖着,绝望像张大网,死死地罩住了他。他紧紧闭着眼睛,脸色白得让司马逸又像看到了大理寺中的李章,心里疼得绞成一片,却仍是死撑着不肯让步。 他是司马逸。 是大魏朝的肃帝! 若连个小侍卫都制不住,他还如何立于朝堂立于天下! 李章深深地吸气,努力压下心头的躁动,用一种竭力压抑的、颤抖的、卑微的姿态重新磕下头去:“娘亲牵挂李章弥留不去,求皇上……求皇上让李章见她……” 司马逸没等到期待的回答,怒气越积越浓,瞬间被景帝的死不瞑目所点燃,顿时烧掉了他剩余不多的一点理智。他铁青着脸,手指着李章狠狠地咬牙:“她自己作的孽,便自己去偿!你既与孤绑于一处,便一起去入那油锅地狱!孤想要的,谁也别想让孤放手!” 司马逸的话,绷断了李章意识中拉到了极限的弦。他毫无预兆地突然跃起,一手抄起长剑,一手按着司马逸的肩井借力腾身,司马逸顿觉半边身子一麻,随后脖颈一凉,沁凉的剑刃已横在颈边。 “李章!” “请皇上下旨,放李章出去!” “若孤不肯呢?!” “那便一起死吧!”李章说着手中用力,剑刃入肉,血珠顿如丝线般顺着剑尖淋漓而下。 “皇上!” 四周侍卫大惊失色,齐齐抢进一步,又齐齐在李章冷森的目光下停步! 李章亘常平和的眼睛燃着般窜出火来,火焰熊熊,映得他的脸透出无比的决绝和狠厉,看得远远观望的风瑜失声捂住了嘴,看得侍卫们汗毛俱 分卷阅读8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6 竖!此一刻,在场的每个人,都相信李章绝非只是胁迫,而是真正带了赴死的决意! 司马逸感受到李章身上的杀意,不可置信地偏头去看李章,不顾剑刃继续划开脖子上的肌肤。便在这时,一颗石子携着尖锐啸声疾扑而至,磕开剑身反跳向李章的额头,李章握剑的手被震得连颤,勉力握紧回力,石子已重重打上前额,顿时头痛欲裂,血流如注,微一恍神,手中的司马逸已被人拉开,跟着头顶一股强力,生生压得他重又跪倒在地! “孽徒!惹出这许多事还敢弑君?!” “师傅?” “莫再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穆严怒目贲张,口唇颤抖,一张黝黑的脸气得发灰,满蓄的力量灌注全身,抵在李章头顶的右手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一旦发力势必骨裂浆出,一命呜呼! 李章先是震惊继而委屈,再后又转为倔强,仰面看着穆严不知死活地顶道:“李章自知罪无可恕,从未存过侥幸之心!今日亦只求见娘亲最后一面,便是千刀万剐也绝无怨言!请师傅成全!” “孤不答应!” 逃出生天的司马逸听见李章一口一个死,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在穆严身旁跺脚发狠道:“别妄想逃开!你是孤的!永远都是孤的!” 穆严气得浑身发抖。他全家皆死于西市刑场,只余一个被暗卫偷偷救出的幼子。他对司马遥和成统恨入了骨髓,对司马逸更是倾注了全部的希望。谁曾想,自己最上心的两个人,一个徇私误放了司马遥,一个为了一点儿女情长生生气死了景帝!他觉得自己白长了一双眼睛白付了一腔心血,此时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毫不退让的针锋相对,顿时就起了杀心。 李章立时察觉,心里突然有种解脱的轻松。他对着穆严磕了个头,转身向着报恩寺的方向,再次磕下头去,而后面对着那方直直地跪着,不再相求。 穆严心肝发颤地看着李章的动作,满腔的怨毒仇恨霎时落空,忽然想起靳白当日的说话,顿觉胸口一片闷堵无力。他长叹一声,闭目催力—— “穆严你敢!” 司马逸一直紧张注视着这两师徒,一见穆严叹气就合身撞向李章。穆严大惊,连忙睁眼撤力,司马逸已半个身子横在李章身前,穆严摧枯拉朽般的掌力只够得及收回一半,另一半尽数击在司马逸和李章身上,司马逸闷哼一声坐倒在地,李章虽被司马逸挡去了大部分掌力,仍是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直直地向前仆倒。众侍卫一拥而上,搀扶司马逸的,扭住李章的,周围吓得动弹不得的仆役更是稀里哗啦跌倒一片! 穆严急急查看司马逸的伤势,被司马逸一把打开,沉着脸呵斥道:“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孤的侍卫统领!” 穆严跪地请罪:“属下僭越!请皇上让属下看看伤势!” “无妨,略有些气闷罢了。你还是看看李章吧!” 穆严迟疑片刻,继续之前未有结果的请求:“请让属下带李章离开!” 司马逸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这么快就忘了孤的话了?!” “李章过于倔强,今日之事恐难善了,皇上还是放手的好!” “孤就不放!孤能磨出他的性子,也就能磨平他的性子!” “师傅你还是杀了我吧!李章不死,必不死反抗之心!”好不容易顺平了气血翻腾的李章忽然恨恨地开口,被侍卫反拧着双臂,仍是坚持地昂着头,血流披面的脸上点漆般的眼睛里依然燃着蓬勃的业火。 穆严惊着般瞪着李章,像是从不认识的人,随后恨意再起,腾地起身,一把揪住李章掌心按住他的膻中穴,恨恨地说:“那为师就废了你!穆家一门忠烈事君,容不得你这等不忠之人!” 李章死死地咬住下唇,忍下心口剧烈的刺痛,看着穆严眼中怒火不再,清澈明净中含着丝丝无奈的伤感:“徒儿让师傅失望了!请恕徒儿做不到师傅期望的人!徒儿谢师傅教导之恩!” 李章说完挣扎着又磕下头去,再起身时,脸上一片倔强的傲然。 穆严再一次为李章的倔强恨得咬牙,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仇恨蓦然间在心口炸开,他听见自己狠狠地说了句“那为师就成全你!”,手掌一翻,骈指疾点,李章呼吸一窒,全身又似被金针封穴时痛不可当! 痛苦的感觉唤醒了身体的记忆,那些让他痛不欲生的黑暗再一次清晰地放大在眼前。他意识模糊地叫了一声“师傅”,穆严的最后一指仍是点上了他的膻中,奔突的内息蓦然溃散,撞入刚被点过的穴位,痛如烧红的针猛然刺入! 李章终是熬不住地哑叫出声,身子猛然弹起,又被摁拧着压下,痉挛颤抖地慢慢软倒。 “穆严你干什么?!” 司马逸震惊地看着李章痛苦挣扎如那日取针之时,想看穆严教训李章的心思顿时飞空。他又惊又怒地厉声呵斥着穆严,拍开依然扭着李章胳膊的侍卫,俯身抱住了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他怎会这样痛!” 穆严愣愣地看着软倒的李章,满嘴皆是苦涩:“只是禁制了他的功力……从此以后,李章再非穆严之徒!” 穆严说完不再看司马逸,快步离开了王府。 司马逸直愣愣地盯着软倒在自己臂弯中的李章,心里翻腾过无数的心思,个个都是无法预知的结果。他忽然害怕起面对清醒的李章来。 李章在昏迷中仍显得十分痛苦,眉心紧锁,薄唇紧抿,深陷的双颊仍如在狱中时一样,给他清秀的面容平添了许多刚硬的气质。 司马逸忽然发现,自己竟好似一直一直都在看着李章受伤,自己给予的,因自己而给予的,而他,竟还愿意原谅自己! 所以才不能放手。 所以才想永远地留住他! 然而自己终究食了言…… 他不愿意。 而自己又何尝真想强迫! 他恨! 自己又何尝不恨! 他不知道这段日子有多苦! 他以为死就解决了一切, 可他死了, 自己就没了安心的地方。 没了! 只想留住这份安心。 司马逸满心歉疚地抱起李章,轻得难以置信的手感让他狠狠皱起了眉。眼神 分卷阅读8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7 掠过一地仆役,找到风瑜,冷冷地望去。 风瑜咬着唇,强自镇定地回望,眼底的慌乱终是逃不过司马逸锐利的眼睛。他掩饰地垂下头去。 司马逸终于想起了冰窟般的地牢,李章滚烫的身子。被制住前李章软沓的步伐和受制后惊怒的眼睛,都像一把尖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心。他痛得紧紧抱着李章弯下腰去,埋头在他身上掩去眼眶里奔涌的热流。却,不肯后悔。 不后悔留住了他。 不后悔硬要了他。 不后悔气死了父皇。 不后悔和他纠缠一辈子! 纵使让他恨不得杀我,也要留他在身边! 绝不放手! 上卷终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应该是李章的最低谷了,于是把上卷结在这里。 关于李章的反抗,一来基于我自己对于愚忠愚孝的反感,二来在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三纲五常虽是早已有之,却似乎是直到宋代才成为严格的行为准则。这文架空在魏晋时期,也就说不得,自作主张地松而化之了。 穆严家传的教义,与李章朴素的质疑,自然会有碰撞冲突。被逼入了绝境的李章,对司马逸动了杀心,仍是觉得自己应该赔他一条命的。我所希望的他身心的彻底解脱,还需要一段艰难的历程。我终究是个后妈,对不起李章。 至于司马逸,一路铺垫了这么多,便是为了让他看清楚什么才是值得。但他明白了,却依然脱不掉身份思维的限制,不懂得如何才是真正的得到。他曾经与李章很接近,在他淡化了王爷身份的时候,可他依然不明白李章真正的意思,他仍然还是个王爷。如此,便是鸿沟。 不过我还是觉得,李章与司马逸的极限,也只是如侍卫营里的同伴们一样。司马逸的长处并不是能吸引李章的地方。 下卷 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51章 入宫 李章醒来时,已经身在皇宫。 他愣怔地看着陌生华丽的绫罗帐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错愕。 身子很软,四肢百骸都似抽空了力气,胸腹间的经穴仍在隐隐作痛。 他蓦然想起师傅毫不留情点落的手指,抬手按向胸口的穴位,熟悉的剧痛突然而至,让他失控地叫了一声,身子顿时蜷作一团。 “公子!可是哪里疼?奴婢这就派人去请御医!” 床前忽然多出很多人,一个秀气的姑娘焦急地打发了人去请御医,自己侧身坐在床头,抽出帕子去拭李章额头细密的冷汗。 李章再次痛得一抖,尽力躲着姑娘的手,咬牙拒绝:“别碰我!” 姑娘不知所措地住了手,看着李章闭目忍痛的样子,急得又让人去请皇上。 李章听见,抖着声音制止道:“别去!我……不想见他!” 一室静默。 李章尽力放松自己,等待身体慢慢适应疼痛的感觉。眼角渗出泪来,他深深埋起了头。从没想过,如此锥心难熬的疼痛会由师傅亲手赋予,竟比姚太青的针更痛了十分! 御医匆匆赶到,伸手搭脉,手指触到李章的手腕时,李章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激颤。御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凝神细探,探完左手又探右手,越探眉头越紧。他起身看着李章的辗转煎熬,犹豫着,伸手轻轻点了下去。 李章再次低哑地叫了一声,身子已渐渐僵硬痉挛。 御医变色,摇头退至外间,有些惶恐地提笔写了个方子,交给跟出来的大宫女搴芳,惭愧道:“公子虽是经脉有伤,却非大碍,应不至于如此疼痛。在下浅陋,实在是查不出……” 搴芳皱眉,担心地看了眼里间,悄声问:“那他这样……多会能好?” 御医抹了把额头:“这个……在下也不知。他若一直紧张如此,怕是日后都近不得人身。” 搴芳抬手掩住了嘴:“这可如何是好!” 御医苦笑摇头:“在下只能先帮他调理一二。他大病初愈气虚体弱,又呕血积了怒气,需清心静养些日子。他若不喜,还是勿扰为善。” “可是皇上……” 御医正色施礼道:“在下学浅,实在是……或者,请郑老爷子过来看看?” 搴芳无言,送走御医后,倚在门边思量许久,招呼刚从小厨房端着食盘出来的另一个大宫女泠涓照应着,自己跑到御书房外悄悄招了小太监,问靳大人在不在里面。 小太监点头道:“靳大人申时已来,现在还在里面和皇上说话呢!” 搴芳闻言安心了些,看看天色,悄悄躲在一边候着。 景帝薨后郑品之父子就离开了皇宫,搴芳一个宫女自然不知道如何去寻,于是只得求助于靳白。况且,若是当真无法治好李章的怪病,靳大人去说,总比他们这些下人去说更能令皇上信服。 掌灯后,搴芳才看见靳白低着头走出御书房,悄悄跟到二门,才现身施礼道:“给靳大人请安!” 低头沉思的靳白略惊,抬眼去看,见是个陌生的宫女,虚应了个礼,皱眉问道:“姑娘有何事?” 搴芳毫无扭捏地看着靳白说:“奴婢是重华殿的宫女搴芳,我们公子的身子有些麻烦,请过御医却瞧不出病因,故而想请靳大人再去瞧瞧。” 靳白一怔之下旋即明白,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跟在搴芳身后向重华殿走去。 他午间匆匆赶到王府时,正看到司马逸旁若无人地抱着李章登上车舆。他愕然看着门内满地凌乱一众惶恐,震惊之余顿感无力。 他当时刚从报恩寺过来,眼见顾纹已是弥留,才自作主张地赶来王府,想带李章去见顾纹一面。孰料先从暗卫处知悉情况的李章强闯之余又和司马逸、穆严闹了这一场,竟是最终都与母亲无缘相见,也就由不得靳白不唏嘘慨叹了。 搴芳和靳白刚走到重华殿门外,就听门内动静很大,急急推门,正见一堆宫女太监围着跪了一圈,把单衣赤脚的李章围在了中央。 靳白一眼看见就恼了,沉着脸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李章的胳膊。搴芳瞧见顿时惊呼,李章也如被火烫般挣扎着要甩开靳白的手。靳白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松开了手。 李章这才看清靳白,抱着胳膊直直地看 分卷阅读8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8 着他,嘴唇颤了又颤,终是问不出心里的疑问。 靳白心中一恸,低头避过李章的目光,扯着李章的衣袖把他带上了床。——他已看出李章异于常态的反应和表情。 李章乖乖地躺回床上,忍着痛让靳白探脉。靳白的眉头始终紧蹙着,继续回避李章恳求的目光。 “靳大人……”李章嗫嗫开口。 靳白叹口气抬起头来:“你的功力……” “……嗯。” “你师傅……不是……” “我知道。我让他失望了。” 李章偏着头,声音很平淡,靳白却从他轻轻颤抖的双肩里,了解到他内心中的波涛翻涌,不由得心中长叹,涩然解释道:“你的经穴受过重伤,你师傅的禁制又霸道了些,才……” 李章没说话。过了一会,依然偏头向里,哑声问靳白:“我娘她……不在了吧?” 靳白低低地应道“未时去的。去时……很安详。只让你要好好活着。” 李章的呼吸顿住,好一会,继续问:“……后事呢?” 靳白抬手撑住前额:“只能托于报恩寺了。” 李章藏于被下的身体剧烈地颤着,脸却固执地始终偏在一边,不肯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靳白心痛地劝他:“想哭,就哭出来吧!郁结于心反是不好。你娘她,知道你的心意……” 李章依然僵硬地别着头,时断时续地喘着气,硬是吞下哽咽,不肯泄露分毫。 靳白难受得不知如何劝解,伸手握住他的手,也只能带给他另一种身体的疼痛。 过了很久,李章的呼吸才慢慢平复。靳白接过搴芳倒来的茶水,无声地递到李章面前。李章撑起身接过,默默喝了,垂眼盯着手中的杯盏,一字一字艰难地说:“请他们……化了吧。我……此生累她至此,欠的,只能来世再报了。” “李章……” 李章微微摇头,脸上尽是身心俱疲后的木然,翻身向里,不再理人。 靳白呆呆地枯坐了一会,颓然离开。 第二天,李章翻出一件斩衰自己改成了齐衰的样制,穿在棉袍外面,缓缓步出了重华殿。 搴芳和泠涓拦不住,只能一边跟着一边让人赶紧去找皇上。 李章一派漠然,旁若无人地一直走到大门边,伸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得肃直的禁卫双剑相交,拦住了李章的去路,李章漠然看着,继续向外走。树上屋顶又跳下几个禁卫,拦在李章身前,齐齐躬身:“请李公子回殿!” 李章定定地看着他们,目光却似穿透去了极远处。他紧抿着唇,良久,像是下了决心般,伸手推开贴在身前的剑。众禁卫道了声得罪,宝剑齐齐出鞘,指向李章。李章目光一凝,全然不计后果地投身而上,欺他们不敢伤了自己放不开,烂熟于心的步法鬼魅般直切中心,不等阵势打开,已被他抢得先机,借力拆力地差点夺回把剑来,把一班禁卫唬出了一身冷汗。 李章夺剑不成,已知先机尽失,明知不可能逃离,仍是几步迂回踏出阵外,抬腿就跑。 他全然不顾方向地跑着,一心一意地向前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体力迅速流逝,他仍是坚持努力地向跑! 被禁卫扑近身时李章早已跑得力竭,汗出如浆脚下发软,嗓子眼干得如同砂纸磨砺。他弯腰喘息了半天,才重新挺直腰杆,冷然扫过尴尬狼狈地围住自己的禁卫,和远远赶来的司马逸。 司马逸气急败坏地瞪着李章,全然无视跪了一地的人。李章在远远的一瞥后,就转身看向远处不肯再看他,自然也没有跪。 司马逸看着李章裹在棉袍中仍显得单薄的身影,粗陋的孝服让他更像一棵树,安静地立于风中。他的发髻跑得松了,凌乱地散出几绺发丝,在风中轻轻地扬着,静得像似千百年的孤独等候。 这样遗世独立般的李章,没人会相信他也有狠厉决绝的一面,却让司马逸因此而微微有些自得。 他不再气恼,抬手止住身边人对李章的呵斥,缓缓地问:“你想出宫?“李章默默点头,仍不肯转身回头。 司马逸看着他一身重孝,心头亦是沉重:“你娘的事,孤已派人前往料理。你如今…不太方便……,孤允你在重华殿中设灵守孝。” 李章僵立不动,许久,慢慢转过身来,乌蒙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司马逸,说:“李章待罪之身,原不该存此妄想。只是,皇上硬留李章在宫中,就不怕天下人悠悠之口么!” 司马逸一听又炸了:“你就这么想去死?” 李章眼中跳出光来,却是司马逸最不想看到的决绝:“若要以身伺人方得性命,李章宁死!” 司马逸死死盯着李章,好一会,呵呵笑了起来,笑声冷冽,没有一丝温度:“孤已说过,你的身子,你的命都是孤的!所以,不要妄想以任何一种方法逃离孤!” “司马逸!” 李章气得彻底忘了上下尊卑,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一声怒斥远远传来:“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直呼皇帝名讳!” 司马逸一听脸就黑了,狠狠瞪了李章一眼,转身向着声音来处躬身等待,同时做了个让李章跪下的手势。禁卫立即摁倒了李章。李章意外地顺势看去,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一抬肩舆,从远处匆匆而来。他瞟了眼司马逸,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来者正是景帝生母,司马逸的亲奶奶,太皇太后周氏。 周氏在宣帝司马煌尚为太子时即嫁而为太子妃,与其伉俪情深。诞下景帝后,两人更是好得如蜜里调油,生活在他们眼前一片瑰丽。其时烈帝已开始酝酿扫藩,朝中局势颇为动荡,却丝毫不影响这对小夫妻的琴瑟调和如胶似漆。 但随着扫藩成功,烈帝竟因刘慕言的不告而别再次诱发了癔症,错手将司马煌重伤,从此颠覆了这对小夫妻的美好生活。 司马煌缠绵病榻十三年,周氏的爱在没有尽头的侍疾中消耗殆尽,与病中的司马煌渐生嫌隙。宣帝在位的后六年中,已很少见到周后亲往寝宫问疾奉药,待到宣帝转而宠幸宫女莫纪后,周后更是再不肯踏入皇帝寝宫一步,并对后宫开始了一系列严厉的管制。莫纪怀孕后更被她寻衅杖毙,以致宣帝临死前异常凄凉,身边除了几个从东宫时起就一直随身的太监,再无一人陪侍。 分卷阅读8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89 宣帝薨后,周氏的全部希望寄于景帝,一向听话乖巧的景帝却在立后问题上与她闹翻,最后虽因容宁的难产而亡解除了危机,她所属意的成贵妃却依然没能做成皇后。这使她与景帝之间埋下了不能弥补的裂隙,也使她对司马逸向无悦色。 随着司马逸的长大,他却越来越像年轻时候的宣帝。这让她越来越难以抑制地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却也因此而更痛恨司马逸的放浪风流。因此在之前的四王争位中,她一直都站在老二司马遥一边。 可是,已是太子的司马遥却利欲熏心,竟等不得景帝天年而伙同成统毒害景帝,这却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而剩下的几个皇子中,老七早早跟定了老二,老八在事变时称病不出,事后却又蠢蠢欲动觊觎皇位,十三就更是不值一提。她明白景帝临终时的无奈,也接受了这个无奈的决定,却不想继续放任司马逸的胡闹。 周氏自司马逸继位后,就一直想着借什么由头教训一下司马逸,来表明自己绝不姑息的态度,结果还没等她想到,司马逸竟就公然把李章带入了后宫!她当时闻报就摔了茶盅,正要传司马逸来训,听说司马逸放下李章就回了御书房议事,才堪堪压下了怒火。之后重华殿成了宫内的焦点,各宫各殿皆有人前往骚扰,又俱被司马逸安排的禁卫挡死。周氏才忍着这股气等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开始下卷~ 卡了许久,有些地方仍然不是很把握得住,只是觉得应该可以是这样的发展。 第52章 太皇太后 重华殿毗邻御书房,与后妃聚居的十四殿隔着个华林园,原本只是皇帝案牍劳累后偶尔休憩的场所,从来不引人注目。然而现在,这里却突然成了宫中最热闹的地方。 李章闯禁而出后,禁卫固是尽职尽责地追堵而出,重华殿中的侍女太监更是倾巢而出,再加上跟着皇帝来的,跟着太皇太后来的,一时间把重华殿外这一方不大的庭院堆了个满满当当。 周氏端坐在肩舆上,俯视着躬身行礼的司马逸和跪满一地的禁卫、宫侍,一眼认出孝服违制的李章,顿时脸色一沉。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违制着孝!还不拖出来重重责罚!” “慢!”司马逸厉声制止住跃跃欲试的人,对着周氏尽量恭敬地解释道:“请皇祖母息怒。他萱堂新丧,孤允他为母挂孝。” “为母挂孝……”周氏面无表情地嚼着字,看着司马逸问:“哀家瞧他眼生得很,不知他是何人?却又为何要在宫中为母守孝?” 司马逸脱口而出道:“他是孤心爱之人。孤担心有外人对他不利,故而带入宫中。” 李章闻言身子剧震,张口欲言,被禁卫先一步封了哑穴,身体更是动弹不得。他正在气恼,就听周氏冷冷地开口道:“心爱之人?皇帝这是要在守制期间公然纳男妃了?” 司马逸顿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在周氏压迫性的目光和身后李章愤恨的目光交织中,压下有些不受控制的情绪,态度诚恳地说:“孤不敢如此忤逆。他为孤几番生死,孤只想让他安心养好身子。” 周氏皱眉,转眼看向李章,见他直跪着昂头瞪着司马逸的背影,再次沉了脸色,厉声喝问:“刚才是你直呼皇帝的名讳?” 司马逸闻言当即转身,死盯着李章狠狠警告。李章冷着脸,尽管哑穴被封,仍是坚决地点下头去。 司马逸恨得一巴掌扇了过去:“太皇太后面前,休得胡乱答应!” 李章被打得身子一歪,脸上一片火辣,嘴角沁出血来,却不露痛苦之色,只是冷冷地看着司马逸。 李章周身满溢的恨意让周氏暗吸一口凉气,声音变得愈加冷冽:“这人一副狐媚模样,君前更无半分敬意。先帝不肯留他果然大有道理!来人——” “太皇太后!” “皇帝自重!哀家先不论你当真存了什么心,哀家只论他君前失敬全无礼法!御史参他的折子哀家也看过,条条状状俱是有理有据,如此内外不修的奸人,哀家不知道皇帝为何还非要维护于他!皇帝做王爷时如何哀家说不得,如今既做了皇帝,就该按着国理来办事!先帝初崩而朝野动荡,益州反贼借事鼓噪,意图昭昭。如此风雨飘摇之际,皇帝不思安内攘外,任由朝堂上下为个禁脔吵闹不休,皇帝不觉得愧对大魏朝的列祖列宗么!” 周氏越说越是激动,龙头拐杖用力地杵着肩舆的地板,力气之大,让扛着肩舆的内监禁不住晃晃悠悠。 司马逸不待周氏说话,先一步上前扶住肩舆,厉声呵斥道:“大胆!你们是想摔着太皇太后呢?!” “奴婢不敢!”扛着肩舆的内监吓白了脸,扎稳步子不敢再动。 司马逸顺水推舟地说:“太皇太后训导的是!孤会好好教训他。天冷,太皇太后先回去歇着,孤稍后再去永寿宫请安。”边说边示意抬舆内监转向走路。 周氏见状益发愤怒,狠狠地顿着拐杖让内监放下肩舆,指着司马逸正要说话,面前突然蹿过来一个人,越过司马逸对着李章就是狠狠一个巴掌,李章脸上顿时现出对称的又一个巴掌印。李章闭目忍过耳鸣头晕,抬头再看时,就见司马逸已一把揪住那人的脖领摔了出去。 “放肆!谁放你出来的?!孤在此,谁敢乱动!” 那人一骨碌爬起,指着司马逸就把出殡那天的话又背了一遍,字字不差。 司马逸气得黑了脸,大喝一声盖住司马退的背诵:“来人!把十三王爷带回去继续圈禁!没有孤的旨意,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禁卫得令,上去两个架起司马退就走。司马退拼命踢着腿,口中不断重复着声讨司马逸的骂词。司马退的母妃哭着爬过来抱住司马逸的腿,求他放过司马退,其他跟着过来看热闹的太妃也一齐哭求起来,比为景帝哭灵还要动情,现场顿时一片大乱,连周氏都看愣了,忘记了刚才要说的话。 李章头一回听说司马逸竟为了自己气死了景帝,震惊之余心中亦是波涛汹涌。他神情复杂地看向司马逸,不知该恨还是该怜,却更是一刻也不想留在他的身边。 司马逸被吵得焦头烂额,本能地找李章寻求安静,回头正对上他清静的双眸,正自心喜,随即感觉到那清静后的无限冷冽,顿时冻住!心底那一直不敢去想 分卷阅读8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0 的事实坚决地冒出了头,通身尖锐地刺得他鲜血淋漓,他却似已感觉不到疼痛。 司马逸和李章静静地对视着,心情各异,却同样都隔离了外界的一切纷扰,看在周氏眼中,更是嘲笑般的刺目!她心中冷笑,知道自己支使不动禁卫,早已着人请来了御史,这时便再次冷冷地问司马逸:“御史大人在此,哀家便再问皇帝一次,皇帝打算如何处置这个人?” 司马逸正不自在,闻言不耐烦地挥手:“孤已说了,他是孤的人,谁也不得妄动!” 周氏点头:“如此说来,皇帝是非要留他在宫中了?” “正是!” “那好。先帝未曾立后,哀家统领后宫至今,也就说不得,在皇帝立后前继续替皇帝管着。他既入了宫,便是后宫之人,须当接受后宫的辖制。哀家见他桀骜不驯全无规矩,皇帝又在守制期间,哀家便替你先管教着,待皇帝平了外忧内患,脱了孝,再交予皇帝,如何?” 周氏说得平和有礼,脸上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司马逸浑身一抖,顿时充满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反驳道:“……他不是后宫之人!” “那就交予御史大人!” “孤说过,李章私放乃是无心之失,他既非前太子同党,更是遭人设计。御史一味放大片面之词,孤不能任由他胡乱处置!” “皇帝慎言!御史大人乃三朝元老,烈皇帝当年对他亦是赞赏有加,皇帝岂可随意攻讦!” “那他的欲加之罪太皇太后就不管了?” “皇上!”一旁的御史耐不住,不等周氏再说,自己插进话道:“李章私放证据确凿,私放的后果人尽皆知。值此需要稳定人心之际,皇上如此私心袒护又如何能让人信服,如何能让朝野上下同仇敌忾!” “孤只知道他对孤忠心耿耿向无二心!你们一味钻营非要去他而不快,倒让孤怀疑你们的真正用心!” 御史跪地磕头:“太皇太后明察!下官一片丹心遭此污辱,下官求乞骸骨!” 周氏坐在舆中伸手虚扶:“御史大人快请起。皇帝连遭变故心性难免偏激,请御史大人原宥些个。此人能把皇帝迷成这样,必是有些狐惑功夫。既然皇帝非要留他在宫中,那就说不得,哀家便亲自揭了他这层人皮!” “太皇太后!” “皇帝无需多言!哀家统理后宫日久,比皇帝更知道分寸!既然皇帝铁了心要把此人护在宫中,哀家怎敢不替你看着!皇帝可以不在乎自家声名,哀家却不能不顾阖宫后妃的名声!这人若是定要留在宫中,要么和那些内监一样去了势,要么,就由永寿宫看管。断断没有独居于重华殿之理!” 司马逸震惊地听着周氏对李章不容置疑的刻意侮辱,忽然体会到了李章当初欲辩无门的悲愤冤屈,忍不住低头去看李章。却见李章竟然呆木而跪,低头不言的样子扎得司马逸握拳见血! 他忽然恨起李章来:刚才还理直气壮狠声厉语,这一会如此乖顺却是做给谁看!难道他宁愿去受那老太婆的折腾也要离开自己不成?! 司马逸顿时越想越气,脑子一热就对着周氏嚷了起来:“孤不管什么后宫前朝!他是孤的人,就后宫前朝都得跟着孤!若是没这规矩,那孤就新立了这规矩!” 周氏顿时满脸俱是狠戾,眼中更是无尽的刻毒:“皇帝说的什么话!越说越没边了!皇帝若是一意孤行,莫怪本宫行家法杖毙了这个狐媚惑主的妖孽!” 周氏的声音不大,却让司马逸浑身如堕冰窖,立时相信周氏定然说到做到,深怕真为李章招来杀身之祸,一时间深深后悔起把李章带入宫来,紧紧闭上了嘴巴。 周氏满意地看着司马逸塌下了肩膀,放缓了表情慢慢地说:“先帝死不瞑目,朝堂风雨飘摇,你身为皇帝,又怎能为个禁脔任性妄为!哀家不学先帝非要你立什么誓,只要皇帝做好了皇帝,哀家便允你留着他!老二伙同着成家毒害先帝,哀家容不得他,大魏的江山更容不得他!皇帝若还有一分烈皇帝传下的血性,就好好平定了这动乱的江山!去吧!皇帝何时理清了前朝的政事,何时再来见这后宫之人!” 司马逸顿时有种撕裂了心肺的感觉,明知李章被周氏拘做了人质,却是半点也奈何不得!事到如今,他第一次怀疑起当初的决定来,看着自己拼命想留住的心情,却发觉一切均似流水细沙,无论自己如何想握紧,都是无法挽回地渐渐流失! 李章因为气恨司马逸,犟着心思不肯回应司马逸对自己的维护,甚至恨不得出声要求御史把自己带走治罪。及至听到周氏那些耳熟能详的刻薄侮辱后,突然就有种恍然大悟的通彻,觉得自己几年来的苦苦挣扎完全就是个笑话。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面前,自己算什么呢?由始至终,都只是一粒徒自挣扎的泥尘吧!即便迎风翻起,也不过是为了被更重地踏低。他们又何曾真正把自己看做一个人,何曾真正愿意了解自己的想法!可笑他竟然会妄想那人会尊重于自己,竟然会相信他是真想求得自己的原谅! 他之前闯禁固然是抱着求死之心,心底深处却仍是存了一点盼望,盼望那人真如那时候一样,能够还有一点尊重之意,成全自己最后的一点愿望。结果却是眼睁睁看着他撕去最后那层假象,血淋淋地露出他铁了心要把自己当做禁脔的真意!他除了眼里看到了自己,又哪有半分尊重自己意愿的想法,和从前又有什么不同! 呵!呵!呵! 李章在心底无声哂笑,剩余的那点求生的念头灰散而去。娘亲已逝,又见弃于师傅,注定逃不开的命运他已无力再争。早些死了,才是最好。其他的,不过是抹完再抹的泥渍,一把火化了之时,去的仍是自己清清白白的心,何惧之有! 李章不再自伤,傲气在眼底凝成了坚冰。他漠然抬头,目光越过重重飞檐,落向铅灰的天空,期待着解脱之日的自由飞翔。 李章决意之时,独自懊恼的司马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循着那冷意看去,正看见李章漠然远眺的目光,冷淡得没有半分生的热度。他顿觉心口被人攥紧一般,痛得喘不过气来! 他忽然撩衣跪下,以从未有过的诚恳,拜请太皇太后:“皇孙恳请皇祖母善待李章!一切都是皇孙的错!是皇孙想留住他,而非……他的真意,请皇祖母勿再……勿再侮辱于他……”司马逸越说越是难过,念及李章的冷 分卷阅读9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1 绝,自己的无奈,竟忍不住落下泪来,不顾周围无数的眼睛,哭得全没了皇帝的样子。 周氏绝想不到司马逸竟能罔顾皇威到如此地步,只气得浑身发抖,半点也听不进他的肺腑之言,颤着声音说:“你……你是又想气死哀家呢?你看你哪里还有半分皇帝的样子!若你当真不在意这个位置,就趁早让了出来!哀家看不得你这个窝囊样!” 司马逸默然半晌,恭谨地再次磕了个头:“皇孙知错!皇孙会做个好皇帝,请太皇太后留下李章的性命!” 周氏怒气不减,冷声哼道:“哀家何曾说过要他的性命!” 司马逸再次沉默,良久,缓缓站起,抬起的脸上容色肃然,俨然又已是只可仰视的端严天威,凛凛然不容亵渎。他看了眼依然冷漠的李章,再看向寒风里跪得簌簌发抖的众人,对着周氏略略躬身,道:“太皇太后训诫得是,孤受教了!天色不早,孤尚有政务要办,李章就请太皇太后费心了!但请太皇太后记得今日的说话,孤平定了内患之日,太皇太后须将他完好交还于孤。” “哀家省得!” “毫发无伤!” “好!” 李章被带走后,司马逸整个都像抽尽了力气一样,全然没了之前的气势,僵在当地只是呆呆地看着李章离去的方向。他忽然有种预感,李章将就此再次远离自己,而自己只能像今天这样无能为力。 不甘心。 却什么也做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时候头疼,写完看了好几次依然不是很确定。 司马逸这里应该是完全没有进入当皇帝的状态,仍是一副王爷时候的任性撒泼样子,合不合理还真是不好说。 至于李章,他求的与司马逸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东西,因而也不能指望他给司马逸搭台子。 李章这里我一直在强调尊重,是因为我觉得,不论你的出发点是多么的为其他人好,如果不是那人自己愿意的,就根本没有好不好之说,别人领情、或是不领情都无可厚非,也就没有因此而指责别人不领情的道理。 喜欢温客行对周子舒的感情,便是这温谷主明明很想周能活下去,却仍能尊重他的意愿。 第53章 打起精神 郁郁回到御书房的司马逸对着案牍上的奏折很久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脑子里反复都是太皇太后的话和李章的决意,搅得他如何都定不下心来。他是真担心李章会故意折腾掉自己的命! 靳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呆坐不动的司马逸,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如今的他,可真是半点也没了当初的不羁潇洒,竟似时时刻刻都在叹息一般,心情也始终不得放松。不信鬼神的他也开始相信这两个人是前世的冤孽,才会这一世如此的纠缠不清。 只是,当了皇帝的司马逸却不能由得他如此放任,面前的危机还远未解除。 于是靳白略有些重手地把案卷拍上书桌,毫无意外地惊回了司马逸的神志。 司马逸的眼睛亮了起来:“靳白……” 靳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臣以为,李章的事,皇上还是先放手比较好。” 司马逸的眼神黯了下去,不客气地指责道:“你不是一向都护着他么?为何这回一直都如此说!” 靳白似是失尽了耐心,抬头直视着司马逸的眼睛,同样不客气地说:“皇上硬争了这许久,结果如何?非但李章不领情,朝臣们更是离心离德,如此还何谈上下一心平叛安民!而况,李章对皇上……既是无情,皇上又何必苦苦相争?” 司马逸似被说到了痛处,张口呆愣了好一会,颓然扶额道:“孤心里……放不下。”他侧脸看向靳白,“孤若是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就真不知坐这皇位有何意义了!” “皇上慎言!……” 司马逸苦笑出声,摆手制止了靳白,看着一室昏暗的家具,神思飘了出去:“你说,喜欢一个人该当如何?不就是留下他,对他好么?孤过去对他不好,他不信孤,孤明白。所以孤才更要护住他,护住他,对他好……” 司马逸越说神情越是温柔,靳白瞧在眼里,却是满脸无奈,暗暗腹诽。他沉默着,等司马逸自己回过神,才开口道:“太皇太后既然答应了皇上,皇上也不必如此忧心。李章生性坚韧,只要太皇太后不是刻意加害,他当会护好自己。” 司马逸微微摇头:“若他自己不想活呢?太皇太后不会留情。” 靳白忽然问:“皇上有否后悔当初?皇上当初若是肯听臣等的建议,李章尚不会求死,更不至于落入太皇太后之手!” 司马逸窒息般止了呼吸,良久,摇头坚持道:“或许放在从前,父皇不会真要了李章的命。但在当时,他会!孤不能冒这个险。”他深深吸了口气,“孤其实,很明白父皇的心情。穆家之事,对父皇的打击甚大。孤也,深觉愧疚。李章曾说,孤才是一切的由头,孤……” 靳白惊叹:“他竟然如此大胆!” 司马逸黯然点头,唇边却牵起丝微笑:“他确实,越来越峻卓了。孤,无法放手啊!” 靳白眼见对话越来越沉重偏题,皱眉正色道:“既如此,臣以为皇上更应当收拾心情,尽快解决前太子之乱,平息了天下人的惶惑猜测安定于内,方能仔细打理与李章的纠葛。” 司马逸似是没有听到,背身不语。 靳白便有些着急,忍不住加重了语气:“皇上!李章即便恨皇上,也不会希望看到皇上就此垮掉!他已经为此付出了那么多,皇上莫非真要彻底地辜负他不成!” 司马逸僵立片刻,缓缓转身:“他,真会如此想?” “皇上若不信,可亲自相问。” 司马逸重又转过身去,微微仰起了头。他有些眼热,散了一地的心情却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如此,便是他对自己尚有期望吧? 自己若是做到了, 他会不会重新愿意看到自己? 希望。 有希望就好! 新年刚过,司马逸就兵发益州,正式讨伐谋逆的司马遥和成轩。穆严坚持从军,司马逸便封他为讨逆大将军,统帅由定东军和整编后的定南军抽组的讨逆军。 但 分卷阅读9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2 成家经营已久的益州却让志在必得的穆严吃了大亏,定西军也显示了它真正的实力,非但人数众多,武器装备更远远胜于朝廷军。轻敌冒进的穆严初入益州就在利州中了成轩诱敌的圈套,十万大军陷于米仓走廊,成为四周高山上的定西军的活靶子。穆严虽是临危不乱,碍于地势狭窄坡陡难登,只能拼死向外突围。 入夜后,四周高山上火把通明杀声震天,狭窄的山谷里尸横遍地,缺胳膊少腿地夹杂在硕大的滚木礌石之间,鲜血浸透了脚下的泥土。讨逆大军经过一昼日的拼杀已是伤亡近半,却仍然未能突破隘口的阻挡。 穆严杀红了眼,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只见层叠的连弩车前,横刀立着一个银盔银甲的年轻将领,俊美的脸上凝着寒冰般的杀气,却不是凌云聪又是谁! 穆严的眼睛更红了,二话不说攻上前去,手中的刀猛然掷出,钉入一个正在悄悄拉动弩机的敌军胸口。凌云聪大叫一声“待我生擒了他!”打马向穆严迎去。 二人在隘口处战做了一团。穆严虽是内力雄厚掌风强劲,对上凌云聪的大刀,却占不到半分便宜,几番空手入白刃,都被凌云聪灵巧地避开。穆严看出这小巧功夫正是李章素日爱使的,心中更恨,扬声让人掷了把槊来,单手擎住,轮着风声重又攻上。凌云聪不敢和穆严硬碰,催着马只是围着穆严打转,偶尔仗着灵便疾攻数招,往往也是稍沾即走。穆严见他一味拖延,恨声骂道:“只敢在背后动手动脚,亏你还是凌峰之子!” 凌云聪脸上严霜更厚:“我父亲堂堂正正地打北蛮,受人背后陷害时,怎不见大人仗义执言?凌云聪一介小人,自不如大人光明磊落!” 穆严咬牙切齿:“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凌云聪迷已迷矣,回头无路,不如一头走到黑!” “你可知李章为你承担了什么?!凌峰一生肝胆磊落,若非为你所累,何至于落此下场!” “是!是我连累了爹娘!连累了李章!”凌云聪失控地大叫起来,“我本就是十恶不赦万劫不复,还说这些有何意义!”凌云聪说着又与穆严战做了一处,全然不闻己方阵中的鸣金之声,与穆严在阵前你来我往,不要命般打得难解难分。 封锁隘口的连弩车阵因凌云聪而不敢全力施为,讨逆军在副将张旭然的带领下猛攻而上,绕过酣战不休的穆严和凌云聪,直扑连弩车阵。连弩车失了先机后威力大减,及至被人攻近身就更是一堆废物。很快,讨逆军冲破了隘口的封锁,突出重围! 穆严重重的一槊砸向凌云聪,凌云聪举刀封挡,早已在数次硬拼后震出内伤的身体支持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软软地趴倒。穆严硬生生收了力,正想探身抓他过来,就见凌云聪猛然一磕马腹,战马吃痛,撒腿狂奔,带着凌云聪突然发力疾驰而去! 穆严见他竟是当真死了心地跟着司马遥,更是气恨交加,想着若有下次,决不再手下留情! 讨逆军出师不利,首战惨败。各州郡中原本就向着成家的顿时又像吃了五石散,纷纷转弯抹角地替司马遥说话,继续以司马逸忤逆气死先帝的事大做文章,甚至暗通款曲的也大有人在。朝堂上更是一片嘈杂,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鼓励打气解决问题的,气得司马逸连番半路退朝。 讨逆军退出利州后,叛军竟然一路追杀,直逼梁州。秦州都尉张蔚协同穆严全力抗衡,奈何秦州刺史早与成轩通假,竟公然扣押守军的粮草,并于半夜私开城门,将叛军放入城中。张蔚浴血相抗,拼死把穆严护出梁州,自己被乱箭射杀在城门口。 梁州城破时穆严只带出了不到两万人的讨逆军,还是因为张蔚的一句“留得青山”才勉强从北门撤退,退回了京城。穆严因轻举妄动首战失利受到朝臣的弹劾,但因穆家两代忠良却惨遭灭门,穆严的过失也就无人穷打猛追,反倒是秦州刺史反水的行为过于明显,更让人凛然生惕。 果然此一战后不久,荆州宁州也随着秦州打起了追随司马遥的旗帜,司马遥也于三月自立为哀帝,改年号为元延,定都雒县。 相对之下,司马逸因与朝臣乖和日久,太史局竟不加提议,导致司马遥的年号竟比正统的肃帝年号还先出来,气得太皇太后大骂司马逸无心国事,回头就挑了李章许多差错狠狠罚了一顿藤鞭,打得他足足躺了三天才勉强能起身。 司马逸虽不知道这些,却也被自己的朝臣气得不轻。一众老臣不再死揪着李章不放,却又因畏惧司马遥一鼓作气打到京都,而谋划起与司马遥的和谈问题,说什么同是先帝血脉,不宜自相残杀,和为贵方为上策,竟是想让司马逸与司马遥分地而治,以求平安。 不久,京城来了位游方道士,自诩神机天卦,在京中四处给人断命,因言之凿凿大胆匪夷而使人趋之若鹜。挣出名声后,这道士开始批判时局,惊说当前的乱局乃是因为太祖当年误信谗言,伤了曾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狐妖。狐妖不忿,怨气盘桓百年,终于转生报复。他神神叨叨地仔细描述了狐妖的形貌,谓之天生女相娇媚善变,先迷着成家对先帝下蛊,再迷住司马逸不惜气死先帝。此番大功将成妖气愈盛,若非被太皇太后无意中镇住,早已把大魏朝颠翻了个了。 拜司马退所赐,京城百姓原本就对司马逸为了李章气死先帝的事窃窃非议不已,这时记起围城时的惊恐后怕,再见讨逆军大败而回,担心围城又一次变成事实,对道士所言信者居多。再被有心人故意渲染,成统和司马遥毒害先帝的罪行竟被说成是狐妖的背后作为,司马遥更是以受害者身份重新被披挂成正统的继任者! 靳白闻报后气得冒烟,当下就令暗卫在道士做法的当口拆了他的把戏,但流言早已扎根,已不是简单的几句辩白能洗得清了。道士消失后,民间却多了许多拜大仙驱狐妖的活动,宫中更是有人偷偷把符纸贴在李章所居的门上,太皇太后也在宫内驱过一次妖,然后把李章层层关锁起来,请调禁卫巡逻看守。司马逸本也担心有人暗害李章,周氏一提就顺水推舟地应了,却全然未把狐妖什么的和李章扯上关系。 因靳白有意不令他分心,内宫之事尽数瞒住了司马逸,只由暗卫暗中照顾李章。故而司马逸虽是担心过,留意关注了一段时间内宫报备后,倒也信了太皇太后是守信顾大局的。而他与老臣之间的矛盾已渐渐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四 分卷阅读9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3 月,暗卫报上一批与司马遥有所接触的官员名单,几乎涵盖各部各州头脑要员。司马逸心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靳白穆严合谋后,于某日深夜突然行动,禁军封锁了京城,挨家逮捕异己分子,各州郡亦由提前潜伏的禁卫同时行动,一时间朝中要员纷纷落马,不受重视的寒门士子开始崭露头角。之后,司马逸更是直接在皇宫外张榜招贤,凡录用者破格任命。 消息传出,城中及周边州郡无家世但有才学之人纷纷揭榜应招,新提任的吏部侍郎与靳白彻夜审文,终是选出六位策论直砭时事,见解独到的人才,交于司马逸亲定。 肃帝建平元年五月,以侍中魏平轩为首的新一代朝臣班子登上舞台,司马逸准了老御史和老丞相的乞骸骨,擢拔原礼部尚书窦允嗣为新任御史,靳白为光禄大夫,穆严为护国大将军,丞相位暂时悬空。 五月中,朝廷再次集结讨逆军,由定北将军苏青阳与定南将军平度分别统领,穆严亲自兼任苏青阳的军需官,开始了对司马遥的第二次讨逆之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才开始虐。先做好被批为虐而虐的准备,顶好锅盖~ 第54章 驱妖 李章自被周氏带回永寿宫后,就因不肯学规矩被责罚了数次。他是一心求死,也不管旁人看自己的眼神,更无视周氏的怒气,无论如何受罚,只是倔强地不肯开口。周氏又打又吊地折腾了几天,眼见李章气息渐弱,怕真的弄死了日后无法向司马逸交代,才恨声放过了他。 李章独自躺在宫中一间废弃的小院里,缺医少食地过了五六天,身子竟然慢慢地恢复了过来。他虽是茫然不解,隐约记得昏睡中有人给自己喂过丸药饮食,但因了无生志,也没有细究的心思。 之后周氏极尽侮辱地令李章换女装而不得后,令人给他戴上锁链,天天由内监牵引着出去打扫庭院,只差没给他挂个狐媚惑主的告示牌。于是李章每日打扫的地方就成了宫中最好的消遣去处,各宫太妃不好出面,那些宫女太监却得了主人的旨意对李章肆意践踏,李章却似入定的老僧般,木然平静,波澜不惊。 不久,讨逆军败归,周氏恨铁不成钢,再见司马逸始终与朝臣势若水火的样子,一心认定司马逸是因李章方才如此,更觉得李章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待见到他面对自己却直跪不屈的样子后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随便便挑了一堆错处,指着人就罚了二百藤鞭。 这藤鞭长不到三尺,细韧轻巧,力气不大的人也能打得极疼,却又不伤表皮,只起一道淤红的血檩子,数日难消,原本是处罚宫人最常用的刑具,平常打下手掌臀背,不过十多二十下,已能让不听话的宫人哀声求饶。 李章初被带入永寿宫时已尝过滋味,当时打到五十多下,藤鞭断了,叠加破损之处伤口深可见骨,行刑的内监都有些手抖,李章虽是疼得浑身颤抖,却始终一声不吭。周氏也是头回见到藤鞭如此惨烈之处,一时有些心悸,又因与司马逸劳神费心了许久,便不想再费精神,让人把李章悬吊在院内树下,言明不求饶就不给吃喝后,自回宫歇息了。 如今周氏判了罚后,紧盯着李章想看出些惧意,却见他一派漠然地连眼皮都不抬,恨得一叠声地要人打到他求饶为止。结果藤鞭打断了几根,打到最后一鞭一条血槽,肉都打烂了,森森地露着白骨,人更是用盐水泼醒了几回,可周氏除了听见些细碎惨痛的低鸣,硬是没听到一声求饶。 周氏几时和人如此较劲过,登时气得心悸气短,吓得宫人们又请御医又熬参汤,怕周氏看见李章更生气,赶着把人抬回废院就锁了门,根本没人管他是死是活。 半夜,有黑影掠过院墙,进屋忙活了许久,才除掉李章身上烂得粘在血肉里的衣裳碎片,上药包扎。李章在那人动作开始时就被痛醒,睁眼看见一身黑衣蒙住头脸的暗卫,咬牙又闭起了眼睛。暗卫沉默地上完药,塞了粒丸药至李章口中,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吞咽,手指合着下巴一捏一送,已把丸药推入了腹中。 李章终是再次睁开眼睛,低声问了一句:“……大人?” 暗卫点头,轻声说:“大人让公子自己保重勿要置气,须知天无绝人之路。” 李章无言,眼望虚空不知想着些什么,很快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暗卫悄悄退了出去。 三天后,刚能下地的李章又被带到周氏面前例行训诫,周氏瞧着他苍白瘦削却精致如画的面容,越看越觉得狐媚得厉害,想起城中悄悄蔓延的流言,更觉得传言非虚,竟让人找来一盆狗血,当头泼了李章一脸一身。 李章一愣之下只道周氏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法子,也没在意,只是抬手擦去流下眼眉的血迹,由得人把自己锁跪在院中。天色挨晚时,周氏着人请来的道士开始在院中做法收妖。那道士围着李章又念又跳,一边洒着符水,一边把手中的桃木剑舞得扭扭捏捏。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宫人和嫔妃。 李章湿着身子在寒风冷地上跪了大半天,鞭伤裂了许多,膝下痛似针扎,断过的右腿更是酸痛入骨,早已汗透重衣眼前发黑,堪堪已在昏倒的边缘。这时被道士的符水一下一下泼在身上脸上,虽然不多,却也让他渐渐清醒,慢慢听清自己的新罪名,难以置信地愣住,再看向周围看热闹之人与周氏眼中又是惊惧又是兴奋的眼神,忽然低头轻笑了一声,再抬头时,眼中决意隐现傲气自生,对着浑然忘我的道士一抬手,已一把夺过了桃木剑。 道士惊得目瞪口呆,看着想站起来的李章连连后退。李章咬牙以剑拄地,才拖着疼得发软的右腿勉力站起。 周氏见状吓了一跳,待对上李章血迹斑驳的脸上夺魂摄魄般的一双眼睛时,心头原本就埋着的不安瞬间放大,竟然惊叫一声骇晕了,双眼翻白地直往后倒。宫人嫔妃俱被吓得慌乱后退,一时间永寿宫里惊叫声震天,直如真见了妖怪一般。 守在一旁的御医救醒了周氏,李章也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形。初春寒冷的暮色里,李章身上沾着大片的血迹,散落的发丝被汗渍血污粘在脸上,衬得尖廋的一张脸雪似的白。他的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亮得慑人,抿紧的双唇更显出十分的倔强决意,虽是满身狼狈锁链缠身,孤立于众目之下,却带着离尘脱凡般的孤傲。 四周的惊叫声静了片刻又再次响起,一些胆小的已站立不住垮坐在 分卷阅读9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4 了地上。不知是谁哭开了头,顿时惊叫中又夹杂了许多嘤嘤的哭泣声,听来真似人间地狱一般。 李章越听越是好笑,忍不住一眼扫过四周,冷然凌厉的目光顿时让惊叫痛哭的众人霎时噤声! 惊喘回神的周氏又惊又惧,死抓着内监的胳膊,身子直往椅背上贴,直到内监宫女在自己身前围成了人墙,才敢指着李章开口骂道:“妖孽!果然是个妖孽!本宫今日不收了你,对不住大魏的列祖列宗!” 李章微微一哂,一勾唇角,扯出一丝淡淡的嘲笑,精华四射的眼睛轻轻瞥了周氏一眼,即掉转头去不再看她。他自入永寿宫以来,虽然不服管教,却还是头一回以如此大胆犯上的态度现于人前,在暗影幢幢的背景衬托下,他锁链缠身却傲然睥睨的样子,令人对他狐妖的身份更信了几分。 周氏又恨又怕,已全然忘了与司马逸的约定,只想扑杀眼前的这个妖孽,还后宫以清净,救大魏出水火!她见李章只是负手立于原地没有丝毫逃脱的意思,只道狗血、法坛和锁链都起了作用,遂一边令人再去准备狗血,一边严令内监上前打杀李章。 得了令的内监手持棍棒呼拥而上,到了跟前却被李章冷冷的一眼吓抖了腿,团团围着打转,谁也不敢带头上前。 周氏的眼里俱是疯狂,越想越真的情节让她彻底入了戏,眼前的人也就彻底变成了狐妖的化身,让她眼里跳出了嗜血的残忍,催促声愈加凌厉。众内监吓得发抖,一步步向李章接近,举着棍棒的手满是冷汗。一个内监吓得狠了,脚下哆嗦着被凸起的卵石磕了一下,一个趔趄身子前扑,高举的棍棒登时向李章砸去,其他内监立刻如同得了令般跟着也把棍棒招呼了上去。 四周一片惊呼,却在惊中夹杂了许多松了口气的快意。 李章眼中傲气一闪,身子不动,手中的桃木剑已矫腾而出。众人只见木剑如飞燕穿柳般倏忽几下起落,众内监手中的棍棒已纷纷落地,棍棒的主人则傻了般站在原地,随后心有灵犀地呼啦一下同时退后了数尺。 四周众人再次惊呼,已是惊中带怕,碍着太皇太后,只好死压住想立即逃离的心思。 李章一举而中后却弯腰躬下身去,桃木剑用力拄着地,身子摇摇欲坠。他重伤之下勉力妄动,气力不继又妄提真气,受了禁制的经穴顿时如同千万支银针扎入一般,痛得如沥沸水,恍惚又回到被金针封穴的日日夜夜。 此时,出去取狗血的人俱已返回,向皇帝请调的禁卫也匆匆赶到。周氏终于定下心来,看着半跪在地上低头喘息的李章,冷笑着一摆手,几大盆仍带着微热的狗血哗地一下将李章淋了个湿透! 李章猝不及防,虽然低着头未至于呛到,扑鼻的血腥气却无限放大了压在身上的屈辱感。他满腔悲愤,却只想放声大笑! 他当真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却努力地直起腰来,晶亮的眼里满是讥诮,看着周氏挑衅地说:“太皇太后硬要说李章是妖,李章也好奇,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太皇太后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李章认命!” 李章说着丢开了手中的桃木剑,咬牙站直,发上的血迹淋漓而下,将他清俊的眉目切割得破碎,一双眼睛却仍然光华熠熠,跳着不屈骄傲的光芒。 四周的人声渐渐转成了窃窃私语,周氏黑着脸,瞟了眼正襟肃立的禁卫,想起与司马逸的约定,不好在这情形下再下令打杀,便重新看了眼呆愣于一边的道士,冷哼一声道:“既是妖孽,就总会露出原形,哀家可不会被你所骗!请道长继续施法!” 道士见太皇太后一心要让李章现出原形,顿觉不妙,小心地捡起桃木剑,眼睛一转已有主意。他拿着桃木剑上下左右看了一会,又凑近鼻端闻了闻,满脸遗憾地向周氏告罪道:“这桃木剑已沾了邪气秽物,失了灵性,已难再用。请太皇太后容贫道回去重新准备法器。” 周氏皱眉,想着李章碰过那剑,倒也信了,自然不会去想这镇妖的法器怎会被狐妖夺走,当下允了道士的提议,令禁卫将人押回废院严加看守。 荒弃的废院如临大敌般贴满了符纸,小屋钉死了窗户,门换了最厚实的门板,挂了三重锁。李章进去后,周氏身边的总管潘公公带人又给他加了几道锁链,和身上原有的一起,扣死在床头的墙上,故意只留下极少的富余,使李章只能蜷曲靠坐在床头,根本无法伸直躺平,更无法下地。 李章漠然看着人一一退出锁上了门,屋里顿时一片漆黑,静得像个棺材。 忽然冒出的想法让李章无意识地牵了下嘴角,松弛下来的精神再也压不住浑身叫嚣的疼痛。他无法脱去湿透的衣裳,只能在冲天欲呕的血腥气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迷糊间,想起之前的愤然反抗,忽然就有些后悔:左右自己都在求死,趁那时就由得人打杀了岂非两便! 却仍是,咽不下这口浊气。 微微苦笑中,李章在彻骨的寒意和疼痛中昏昏沉没。 半夜,黑影再来时,看见昏沉的李章也有些束手,思索半晌,决定救人要紧,动手解开锁链,三下两下除去湿衣,李章果然已是烧得滚烫。他叹息着替李章重新上过药,找出干净厚实的衣裳换了,又喂进一粒丸药。 李章这次被牵动伤处也没醒,眉峰紧蹙,面容却极度淡漠,显得无畏和超然,却更令人感到脆弱和孤独。 黑影轻轻叹了口气,看一眼密不透光的屋子,将手中的夜光珠放入李章的怀中。 李章不知昏睡了多久,醒后完全不知今夕何夕,身体因为长时间不得伸展而酸麻,被压迫的伤处倒是木了,不太能感到疼。热度似乎退了些,最主要的,是身上腥湿的衣裳换掉了。他轻轻舒了口气,挪动僵硬的身体稍微换了个方位,睁着眼睛茫然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 这就是被埋葬的感觉吧?孤独,却安心。 就这样吧。 黑暗孤独的安心。 不会再累。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还是非常普通的那啥哈,顶锅盖走~ 第55章 心死 司马逸自从收拾心情全力理政后就搬出内宫,住进了前朝太极殿侧的朝阳殿,在靳白明辅暗督之下,阅完了安平二十二年以来朝中人事变动及政务制策的所有奏章,深叹成统的老谋深算,头一 分卷阅读9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5 回发觉自己这个皇位乃是捡到的便宜,不禁又有了挫败退缩之心。 其时穆严初败,司马逸除了看这些奏章,便是在太极殿里与那些老臣磨嘴皮,想说动他们扩大选拔人才的渠道,打破由成统控制了许久的世家传统,求新破俗,以使新朝摆脱成统的影响,却总被他们的阴阳怪气和装疯卖傻气得拂袖而去。 靳白彻底成了保姆,各种照顾司马逸的情绪外,考察人事、拟定新章就成了替这孤家寡人的皇帝谋求未来的当务之急。再加上讨逆军的后勤粮草,因兹事体大,自己这方有可信之人却无震慑得住的身份,就只能由他亲自过问,深怕穆严再受了什么暗算,整个折在里面。 诸般事体千头万绪且责任重大,使他不敢让司马逸分散注意力再惹事端,因此见李章虽被太皇太后磨折着,太皇太后仍有分寸,不至于真下取人性命的狠手,也就严令禁止内宫向司马逸传递消息,只派个暗卫暗中照应。 梁州大败后,朝堂上风云急变,市井中亦起波澜。靳白与司马逸已有了背水一战的决心,也就更容不得司马逸分心,禁卫上报的李章的情况,俱是靳白统一过的口径。可是,就是这样的当口,李章竟然贸然犯上,惊了太皇太后不说,自己也被折腾得处境堪危,靳白才真正信了李章是一心求死,顿时又气又恼,深有些怪李章不知进退不顾大局。 宣帝久病,这周氏自宣帝登基起便辅佐左右,至宣帝后期更是直接把理朝政,却并未因此而跋扈,扶持娘家势力。景帝登基后更是很快就将权利下放,全力打理后宫事务,因而深受一众世家老臣的拥戴。 现在太皇太后虽然表明了支持司马逸的态度,但这支持却不是无条件的。一旦她认定司马逸是个扶不起的,肯定会联合那些本来就一直在反对司马逸的朝臣们换而代之。如此非常时期,靳白不敢有一点托大,也就不能在李章那里给周氏留下把柄。 驱妖当晚,靳白亲自去探视李章,本想趁机谈谈,李章却又因伤带冻,再次烧热得迷糊,竟连脱衣时撕裂了伤处都不曾清醒。靳白无奈,只能重新把他原样锁上,却留下夜光珠,期待聪明的他能明了自己的意思。 周氏自那日驱妖受了惊吓后,夜间便着了魇,总说看见了吓人的东西,整晚不得安眠。宫人一早就忙着洒扫熏艾,又去报恩寺请来和尚念经,却是谁也不敢提废院里的人,更遑论去一探究竟了。周氏也似忘记了李章,一味留在室内静养,不再提让道士来继续做法的事,也不许人给李章送饮食,竟是打算将李章生生饿死在废院了。 看守废院的禁卫连着几天都没见一个宫人来送饮食,虽知道半夜有暗卫进去送药,但太皇太后如此明显的作为却让他们不敢不报给靳白。 靳白再来时李章正醒着,以为又是送药来的暗卫,微微抿紧了唇。他已饿了数日,不用猜也知道太皇太后的打算,便开始抗拒暗卫送来的药。可是暗卫根本不理会他的意思,总是强制着迫他咽下。药丸扶助着他衰弱的元气,却让一心求死的他更觉痛苦。忍无可忍之下,他昨日奋力相抗,妄提真气的结果却是白白又受了一次经穴激痛的苦楚。因而今天听见门锁轻响他就戒备敌意地盯着声音的来处,绷紧了精神。 靳白在黑暗中感应到,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李章依然戒备地对峙着。 靳白叹口气,掏出怀里的夜光珠,照亮自己的脸。李章果然窒了一下,放松了下来。 “靳大人。”李章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 靳白走近,看着他强打精神的疲惫面容,伸手要去打开锁链,被李章摇头制止。 “靳大人,能求您一件事吗?” “你说。” “不要再管我了。这样拖着我,岂非更加残忍?” 李章的声音轻缓无力,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语气平静,像是说的只是今天的天气。 靳白狠狠闭上了眼睛。良久,无比艰涩地缓缓开口:“你若死了,他就疯了。现在,还不能……” 李章沉默,静静地看着靳白,靳白竟被这异常平和的目光逼得移开了视线。 心似针扎。 却不能不坚持。 就像当日他劝司马逸时所说,走到现在的他们,已不能反悔。 他已不是从前那个潇洒的靳白。 他已知道很多事说起来总比做起来容易。 他准备了许久的说辞一句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知道,若是真到了非牺牲李章不可的时候,他其实,真的只能那么去做。 而李章,已然明白。 沉默中,靳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去,心中惶恐渐盛,怕自己真要面对李章的倔强,怕自己不得不狠心。 李章的声音再次轻缓地响起,依然平静,却含了疏离:“好。等外面安定了,我再死。” 靳白浑身一震:“李章……” 李章缓缓阖眼,声音透着彻骨的倦意,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我是狐妖,拖得起。” “你!乱说什么呢?!” “是什么都好,我无所谓了。只求大人到时候把我带去报恩寺,让他们烧了。我想陪着娘。可以吗?” 李章异常认真地看着靳白,语气平和却执着,坚持得用了全身的力气。 靳白再次被这目光逼得垂目,没什么底气地劝:“你……不要乱想!” 李章无力地靠着墙,说了太多话,心跳得乱了节奏,胸口闷得想吐,太阳穴一阵阵的胀痛。 靳白几度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好一会,李章才缓回神,想了想,伸手掏出怀里的珠子递给靳白:“这个,您拿回去吧。我喜欢这黑暗,什么也没有,很安心。” “你……不要乱想,天无绝人之路……” 李章忽然笑了起来,用力认真地说:“我是妖啊,哪里有路!”他笑得眼里浮起了水雾,却大睁着眼睛,让那水雾在眼眶中慢慢地干涸,“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早已,无路可逃。” 他安静地看着靳白,目光中有痛有伤,充满了无奈和疲倦,却没有畏惧。 靳白再次被他的目光扎疼了心,看着他僵硬难受的姿势,掩饰地又想去打开锁链。 李章再次摇头,直白地告诉靳白:“现在松了,等下更难受。” 分卷阅读9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6 靳白僵住,讷讷地收手,有些无措地立在床边。 李章被困锁的身子僵硬麻木,细瘦的脖子无力的枕着缠住锁链借力的胳膊,锁链深深地勒进了手臂,露在袖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跳动。他耗费了太多精神,晕眩得厉害,便想早些结束这折磨人的谈话。 “您回去吧。我会好好吃药,您不必担心。” 靳白哑然,头一回发现自己口拙得厉害,过往的滔滔不绝竟像是假的,事到临头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李章努力维持精神的样子,一咬牙,取出两粒丸药,就着水囊的水喂他。李章艰难地咽了,又喝了些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靳白却又掏出一块松软的糕饼,凑近李章的唇。 李章闻到久违的食物清香,诧异地睁开眼睛。靳白满眼俱是伤感,轻轻又碰了碰他的嘴唇。 李章缓缓张口,咬下一块。唾液顿时溢满口腔,味蕾与饥肠同时跳舞,热流涌进眼眶,他闭上了眼睛。 因药丸而有些痉痛的胃受到了抚慰,缓缓舒展。李章极小心地吞咽着,不敢惊扰久受折磨的部位,只吃了小半块,就摇头说够了。 珠子黯淡的光晕里,李章瘦得皮包着骨头,神色极度疲惫,已无半分当初的神采。靳白的心紧得透不过气来。 “不要……总想着死。我会设法……让你出去。” 李章抬起眼睛:“出去?” 靳白觉得嗓子里有什么堵得死死的,却不能不继续说:“我会设法……说服太皇太后放你出去。” 李章重又闭上眼睛,不在意地轻道:“随意罢。” “李章……,原谅我…不能……” 李章微微笑了下,睁开眼睛看着靳白,眼神温和语气平静:“我知道。我不也有事求您吗?就当是,互利互用好了。大人无须在意。请大人记得李章最后的请求就好。” “我……记得了。” “谢谢。” 靳白事后果然寻了机会去求见周氏,挑着李章拼死护卫一路的事说了,小心察看周氏的表情,见她果然淡了些愤恨之色,便又续道:“太皇太后应已听说,前朝如今异心者甚多,皇上若是撑不住,这天下就难保不会易主。成家毒害先帝的事实证据确凿,前太子见不善而不退,甚而同流合污,已非单止无德,而为奸佞了,如此之人,岂能使之窃国窃天下?” 周氏偎在靠枕上微微阖着眼帘,半晌没有动静,两个宫女一个替她按着肩颈,一个蹲低捶着腿脚,轻缓小心。 靳白垂手默立了一会,小心地继续道:“皇上此番大起大落,几历生死,对李章动了心也是难免。只这李章倔强过甚,未必真与皇上相合。皇上的性子,说得冒犯些,乃是贪新好色,日子长了自然就淡了。太皇太后既然答应了皇上,何苦为个不识好歹之人与皇上生下嫌隙?臣听禁卫报说,这李章受责多日已大为安分,日后当能吸取教训。太皇太后何不对皇上卖了这个人情,既警醒了异心之人,又让皇上明了了心意,一举数得之事,何乐而不为?靳白万死,恳请太皇太后三思!” 靳白说完一躬到地。 周氏稍稍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道:“靳大人也如此在意那个人?” 靳白恭敬地伏低道:“靳白正是觉得不必在意此人,才敢来贸然进言。” “哼!可惜皇帝不如此想!” “太皇太后岂非不知,皇上最喜反逆,越是不许的越要争持,可一旦得了手,即又淡然,又怎好说皇上那是真的在意?” 周氏面色略缓,念及驱妖却不得安眠的现状,兀自咬牙:“坊间盛传狐妖惑世,哀家看来,那人果真是个妖孽,又岂可容他!” “坊间尚有许多传言,又岂能尽信!传此妖言者,已在大理寺招供,言之凿凿乃为成家所派,目的实为借狐妖惑世之说,行替成家洗白之事,居心叵测至极!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可往大理寺查档!” 周氏闻言略略一惊,心说皇帝虽是无人,却仍有办事之能,倒是真不能小觑了去。她深恨成统毒害景帝,但世家制度却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雷厉风行如烈帝都不曾改换,司马逸一个纨绔却想改变,也就由不得被她斥为浮浅,进而想借机敲打了。 这大理寺新任寺卿乃是周氏娘家侄儿,周氏与宣帝生隙后,与娘家的关系也生了裂隙,几无往来许多年,直至景帝年间才开始缓和。周氏知道自己那哥哥的执拗性子,更知道这侄儿也是打小儿的严肃较真,因此对靳白所言并无置疑。 周氏于是点头道:“如此说来,成家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太皇太后明鉴!” “既如此,皇上那里,就请靳大人多费心了。后宫之事,不会让他分心。 靳白终于松了口气,周氏也不再多说,让靳白退下了。 靳白走后,周氏传来潘公公,沉吟许久,冷冷地问:“那妖孽还没死呢?” “是。奴婢亲自看过几回,没啥动静了,但还有气。” “果然是个妖孽!”她抬手按着跳痛的太阳穴,冷淡地吩咐道:“恢复饮食吧,再找个御医瞧瞧,别弄死了。皇帝,哼!靳白那小子说那么多,打量哀家不知道他们在想啥呢!” “太皇太后圣明!” 周氏语气缓和了些:“你仔细看着点,那妖孽怕是真有些本事,别让他寻机做下事来!” “奴婢省得。” 潘公公又过了一日才带人去废院打开了屋门,屋中一股异味,让他赶紧捂住了口鼻,站在门外不肯再进一步。 内监们拆掉钉死窗户的木板,屋中亮了起来,蜷坐在床头的李章费力地把头埋入臂弯。 潘公公左右看了眼,见室内无甚异常,让人松开困住李章的锁链,把带来的饮食放在桌上,凉凉地说:“李章大胆犯上,本应处死。太皇太后慈悲,念你初犯,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李章被拘困日久,甫一松开,身体本能地想要伸展,钻心的麻疼让虚弱的他一身一身地冒冷汗,眼前也是一阵阵发黑,根本没听见潘总管说了什么。 潘总管等了一会不见李章回应,顿时沉了脸,一旁的小太监见色快,赶忙推了李章一把,催促道:“潘公公和你说话呢!还不起来谢恩!” 他这一把正推在李章身后溃烂的 分卷阅读9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7 伤疮上,痛得他浑身一颤,人倒是清醒了些,没有精神与之计较,便低声谢恩道:“谢太皇太后恩典。请恕李章无力起身。” 潘公公面色稍霁,点头教训道:“这就对了!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哪里容得你放肆!你若早些明白了,也好少吃那许多苦头!” “谢公公教诲。” 潘公公满意地带着人走了。 同来的御医是御医院中最势利的一个,听到潘公公要人就急急脚赶着来了,待知道是给李章看伤,先就气歪了脸,再看清李章身上,就更是厌恶地掩鼻。唤来几个御医院里打杂的内监,剥了李章脓血淋漓的衣裳,略淋了些消炎的药酒,拿把小刀就要去剜伤口的烂肉。刀子刚动,还未落下,鼻端忽然瘙痒难耐,打了无数喷嚏仍止不住,想起李章狐妖的嫌疑,顿时怕得丢下刀子就往外跑,其他人也就跟着一哄而散。 李章当初鞭伤未愈,受拘困时又只能蜷坐,臀腿上的伤被压得狠了,俱都溃烂成疮,烂得难以直视。暗卫见那御医满脸嫌恶又拿出刀来,只道会对李章不利,才使计赶走了御医。哪知等他自己看见伤处后更是手足无措,眼见天还大亮着,不能去找靳白自己也不敢多留,只好匆匆给他上了些止血消炎的药粉,丢下李章也离开了。 李章昏沉了许久才缓过身上的不适,看着桌上的干硬面饼,全无胃口。只是,既然答应了靳白要活着,就总得勉力做到。他勉强系好衣裳,不能坐也不想坐,便撑着桌边下地站着。 头晕目眩,腿抖得站不稳,勉强用凉茶泡软了面饼,吃了两口,再吃不下。久空的肠胃绞疼起来,他弯腰撑住,疼得半个身子趴在桌上,用桌角死死顶着痛处。 门开着,院外的树稍已有新绿。李章偏头静静地看着,心头无波无澜。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竹风有没有心疼?我当时写的时候可是疼的。 第56章 生死门 暗卫那日一直惦记着李章的伤,在御医院外躲了半天,终于等到最仁心的孙御医,悄悄用幻香引着他去到李章的废院。 李章自得了太皇太后的赦,废院外就撤了看守的禁卫,加上宫人对狐妖的敬畏,这废院也就真是荒芜得全不见人烟。 孙御医被引到废院外已知原委,想起听闻到的惨烈,心存怜悯。他细看了李章的伤后,同样取出刀来,暗卫在暗处看见,忍不住浑身发冷,却不再出手捣乱。 孙御医喂李章喝了麻沸散,待药效起了才执刀剜肉,昏沉中的李章仍是痛得浑身颤抖。 孙御医心慈手底却利落,狠狠几刀已剜得干净,用药酒清洗了,抹上厚厚的药膏后,才虚脱地抹了把汗,坐到桌边提笔开方,边写边自语道:“他这外伤需日日换药,先用酒洗再敷药膏,洗时莫要手软,否则徒留隐患。” 暗卫屏息不答。 孙御医刷刷地写完方子,用桌上的茶壶镇住,继续自语道:“他饥饿日久,虽有丸药保着根元,肠胃却受害甚深,汤药饮食都须注意,若还有那丸药,也需继续服用。” 孙御医说着看了眼寂寥无人的院子,犹豫着摇头叹道:“这方子里的药材都平常易得,所难只是不知上意如何……罢了,这里既是无人,我便让人日日煎好放于窗边,以你的身手,当是无人察觉。” 暗卫继续屏息,听着御医唠叨,心头有些古怪。 他是暗卫中最古板死心眼之人,向来令行禁止,说一不二。鉴于当初白杉的偷传信息,靳白才点了他来“看顾”李章,而他也令行如流地执行到了现在:不露痕迹地护住李章的性命。 李章协理暗卫时他在京城外执行任务,因而不识李章,更不知其后的曲曲绕绕。于是任务就只是任务,他细心地替李章疗伤,却也木然地看着他受辱,甚至在驱妖那日都只是暗责他的冲动,气恼因他的任性而变得棘手的现状。 他用靳大人交代的丸药护着李章的性命,因为信任靳大人,从没觉得事无转机,也就颇为气恼李章的不知好歹。哪知后来无意间听到的片语,却是连靳大人也未必保得住李章的性命,让他忽然就堵了心,不再恼他。 他看着李章挨饿,虽是夜夜都见,李章从未讨要过饮食,而他因为未有指令,也一直无所行动。 只是迫着他吞下药丸,恼他气恨的眼神,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个帮凶。 如今听着御医的唠叨,才忽然发觉,自己竟未能执行好任务,失职了。 李章终是慢慢缓回了元气,伤疮渐渐痊愈,疤痕却深深地留了下来。暗卫夜夜送药疗伤,他沉默地忍耐着,从不说话。倒并非心里存了怨恨,只是觉得累,只是静静地捱着。换药的疼直如凌迟,他整晚地不能睡,也就在日间慢慢地迷糊。 天气渐渐地暖了,院里的荒草重又茂盛,院墙外的槐树叶已蓁蓁。燕子在檐下筑巢,欢快地呢喃,轻捷地掠过,他的心里,却仍是冬的荒凉。 略能行走后,潘公公就又派了他打扫的差事,依旧被锁着牵往各处,只少了围观讥嘲之人。驱妖那日太过诡谲激烈,宫人对他仍有惧意,往来路过都远远避开,倒是让他落了个清净。 他依然瘦得只见骨头,瞧在周氏眼中,倒是合意了几分。她自放出李章后,夜间魇住的时候渐渐减少,精神一好,心魔也少,狐妖一事就彻底放在了一边。再见到李章歪歪倒倒站都不稳的样子时,也就没再严厉敦促。 李章此番本就未曾复原的元气再次大伤,身困力乏,扫不一会即累得脱力,总要歇上好久才能继续。看管的内监看他可怜,见周氏不再严厉,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不催他。饶是如此,李章回到废院时也总是几乎连上床的力气都已没有,有时就趴在床边睡到半夜,暗卫来了吃些东西才躺上床去继续睡。 暗卫越来越无法心定,每每见他如此皆是咬牙,李章总是一副抱歉的样子,和顺地喝药,依旧的沉默。 李章终是晕在了外面,内监把他送回后,暗卫又去引了孙御医来看。 孙御医把完脉脸上就难看得厉害,再看到桌上剩了大半的干面饼和咸菜疙瘩,更是叹息了半天。回头看见小心看着自己的暗卫,顿时没好气地指着他就是一通抢白:“他一直就吃这些东西?你个木头就让他吃这些?!” 暗卫忽然就有些畏缩,想生 分卷阅读9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8 气又气不起来,一拧身又隐去了暗中。 孙御医气得在屋里乱走,想骂人又无人可骂,便瞪着暗卫消失的方向,跺脚道:“你,你得去寻些细软的东西给他吃!御医院熬不得粥,你自己去想办法!” 孙御医说完气呼呼地走了,留下古板的暗卫在暗影里全然无措。 李章这日又半边身子挂在地上就睡着了,醒后看见暗卫眼里的责备,抱歉地扯了下嘴角。他慢慢起身,吃了桌上的药,伸手去拿早上剩的面饼。 早该离去的暗卫默不作声地往桌上放了一个包袱,解开看时,竟是一碗熬得绵稠的米粥,李章不由得愣住。 他抬头去看暗卫,暗卫蒙得严实的脸上一双眼睛温温地盯着他,摸了下碗身,又皱起了眉头。 李章心里一暖,见他不知所措地双手捧住了碗,伸手去接:“谢谢!” 暗卫不肯放手:“太凉!我……替你捂捂。” 李章笑了起来:“这哪里捂得暖。没事,都吃了一冬的冷食了,不差这一回。” “……” 李章笑得安静,眉眼轻轻地弯着:“给我吧,我可馋得紧了!” 暗卫迟疑地松了手。李章接过,慢慢喝了一口。虽然已经凉透,米粥依然带着独有的清香,让李章微微湿了眼眶。他细细品味了一会,待粥略略温了些,才小心地咽下。小小的一口粥依然冷得像块石头,顺着食道缓缓坠落,落进胃里,又激起一阵熟悉的绞痛。他闭目忍耐了一会,不等担心的暗卫出声,眼神一凝,大口喝完了剩余的冷粥,撑着笑了一下,将碗交回暗卫手中:“真香。请转告靳大人,李章不会食言,不必特意如此费心。” “……是。” “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白启。”暗卫的声音有点闷,像是很不情愿。 李章点头,又谢了他一回。 白启郁闷得不行,不知再说什么,一顿脚转身隐了出去。 李章这才放松,蜷起身子用力摁住胃部,冷汗一片。 白启事后还是报告了靳白,靳白闻言深深自责,没怪白启鲁莽,倒是天天吩咐司马逸的小厨房熬些粥,借口自己熬夜肚饿,让白启取了送去。李章受虐了许久的肠胃终于得了些调理,暗沉的死气退散了些,白启莫名揪紧的心也悄悄松了一些。 六月,司马逸听从了侍中魏平轩的建议,派使臣与鲜卑议和,许诺平乱后开放张垣为贸易关口,大魏提供粮食、布帛和铁器换取鲜卑的马匹牲畜。鲜卑人意见不一,几经争讨,方才议定以粮食千石,丝绸布帛千匹作为大魏的诚意保证,答应了议和。 之后,兵分两路的讨逆军由苏青阳率领的定北军一路,以摧枯拉朽之势,不等成轩有所反应,已接连攻克雍州、南阳和襄阳,大军直逼江陵。秦州守军大部分被俘,荆州守军亦是溃不成军。荆州刺史急向成轩求救。成轩让他尽力拖延,许诺半月内讨逆军必退。同时暗中调动已改名为哀军的定西军,与剩余的秦州守军一起,在讨逆军回京途中设下埋伏。 十天后,柔然突然从九原出兵,直逼楼烦关,守关将士闭关不出。三天后,有奸细半夜开关放敌,城破。柔然军在城中大肆烧掠,掳走上千青壮男女。之后又继续南下,直逼并州。司马逸急调定东军北上抗敌,因前次讨逆失败尚未恢复元气的定东军竟也难以抵挡长驱直入的柔然骑兵,并州告急,京城也顿时岌岌可危。 扫逆前方的苏青阳当机立断,从荆州撤军回师。苏青阳是十分小心谨慎之人,撤军途中临时变道,避过已攻下的襄阳、南阳,改从随州出信阳。并在攻取信阳后以极为冷酷的手法斩杀守城主帅,枭首示众,震慑了后续的沿途小郡县,大军得以轻装疾行,直奔北去。 穆严殿后负责辎重粮草及收容掉队兵士,渐渐与大军拉开了距离,在舞阳被追击的哀军赶上,陷入重围。穆严带军占据了一处大户院落,以连弩车守住门户,准备抵抗至援军到达。 成轩听说穆严被困顿时兴奋,再听说他还带着数十辆连弩车和破城锤,就更是连声叫着不能放过。 攻防拉锯战打了四五天,穆严仗着墙高弩利,成功抵挡住轻装追击的哀军。但随着攻击方的人数越聚越多,守院墙的兵士已抵挡不及,泥夯的院墙更是挡不住攻城重锤的撞击,轰然垮塌。 蜂拥而入的兵士把穆严与剩余不多的几个兵士围得水泄不通,穆严眼中杀意陡盛,抄起一把大刀杀入敌中,刀光闪处血肉断肢横飞。众人吓破了胆,纷纷后退以长兵器抵挡。穆严暴喝,催内力于掌,在枪尖刀刃中欺身直入,掌风过处,刀枪齐齐断折,催命的大刀重又抡起。 穆严直杀得刀口卷刃尸横遍地,如一尊凶神恶煞,浴血而立。哀军领军之人虽未亲入也已胆寒,下令弓弩齐射。无数箭矢飞蝗般落进院子,穆严舞刀退后,与人躲在粮草车下,另取硬弩搭弦放箭。余下的兵士心领神会,各取弩机各占方位,于箭雨中不断射取敌人性命。 入夜后,院外火把通明,院内箭杆如林,哀军众将目视院中神色不定,皆对生擒穆严的命令束手无策。正在这时,传令兵带来了格杀勿论的新指令,众将面上俱是一松。 最后一次向内喊话遭到拒绝后,无数火把投入院中,慢慢点燃着了满地的箭杆和车中的粮草,渐渐越烧越旺,舔着火舌吞噬了院子里的一切,又蔓延到整个庄院。惨叫痛哭声骤起,不断有人浑身着火冲出庄院,被候在外面的兵士一一射杀。可怜这户人家,先被穆严强占了地方,再被哀军烧作了焦炭,竟是一个也没能逃脱。 大火烧了一夜才熄灭。天亮后,火场一片狼藉焦臭,中人欲呕。众人草草检查了一番,确认无人生还才打道回府。 第57章 念旧 消息传回,司马逸急怒攻心,当场激出口血来,立时就要处置延误救援的豫州都尉,被靳白死死拦住。气红了眼的司马逸想也不想,咚地一拳就向靳白招呼了过去,靳白避过,司马逸就再也不管不顾地和靳白对打了起来。 靳白知道司马逸心火郁结,不让他散了反是不好,只是他的功夫从来都是细巧的腾挪功夫,按着穆严的说法,就是只会逃不会打的那种,又哪里能抵挡司马逸虎虎生风的重拳!他倒是不介意被司马逸追得上天入地,可是司马逸的面色却越打 分卷阅读9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99 越黑,倒让他心里抽了一下。 于是他暗暗叹了口气,不再逃,挑了个自己还记得的入门拳法,和司马逸认真对打了起来。 司马逸用了全力。郁结太久的情绪让他始终处在暴烈的边缘,拳头出去打到了哪里根本没有上心,只是倾尽全力地砸着。 靳白开始还能略微卸去些力量,没多久,就被司马逸的拳力压迫得要双手合力才能架住,小臂痛得像是裂了,却不敢不继续挡,——若被那拳头砸到身上那才是大大的糟糕。 不大的御书房里,靳白的喘息声渐渐凌乱,间中夹着痛苦的闷哼,眼见已是招架不住了。 房里伺候的喜公公见色快,知道靳大人不经打,早已让小太监去院子里请司马逸昨日新留下的王禁卫进来。这王禁卫却不是别人,正是随司马逸一路回京的王府侍卫王项! 王项进来时,靳白已被司马逸打到在地,捂着胸口连连摆手。司马逸的气消了些,看着靳白却是满脸的不屑。 “你也敢说是魏国公的徒孙?没得辱没了他的名声!” 靳白苦着脸,检查过自己没啥大碍后,又是一副浑不在意的腔调回嘴道:“我师傅学艺时可是个药童!况且师祖原本也不以刚猛见长,是皇上自己想差了。” “哼!尽会些歪门邪道!哪像穆严……” 司马逸猛然顿住,双手张开又攥紧,捏得青筋毕露。 靳白低声劝道:“成轩奸猾,早就做好了与北蛮勾结的准备,咱们还是太小看了他。” 司马逸咬牙:“孤不会放过他!孤绝不会让司马遥得逞!孤要用他们生祭穆严!” 靳白点头,看一眼进来的王项,继续揉着胸口道:“你陪他练会,我这身板可禁不住了。” 司马逸看见王项,顿时又想起李章,马上就褪了练手的兴致,怏怏地告诉靳白:“他是随孤一同回京的护卫。没想到,孤苦心建立的侍卫营,最后仅留下了寥寥数人。孤每回想起,都深觉痛心!” 靳白闻言略有意外,仔细打量了王项一番,问:“王侍卫又是如何逃过大劫的?” 王项讷讷,答:“属下与皇上回到京城后,穆统领让属下和刘秀己去接应之前被留下的风公子,到了才知风公子得了重病,就耽搁了下来。后来,”王项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说皇上遭了难,风公子死活都要赶回来,我们就偷偷回来了。当时西市已开始杀人,风公子天天守在那里,怎么也劝不走。” 王项忽然跪倒在司马逸面前:“属下,属下亲眼看着那些兄弟掉了脑袋,却无能为力苟全性命,属下有愧!” 司马逸长长叹了口气:“是孤带累你们了!” “属下不敢!” 司马逸背手望天,出神地想了会侍卫营里跟了自己多年的那些侍卫,李章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让他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他挥手让王项起来,也让自己摆脱掉这种无奈无力的情绪,想起王项昨日欲言又止的样子,转头问他:“你昨日,想说什么?” 王项恭谨地垂着头,答:“属下是来替风公子传话的。风公子病了,想见皇上。” “风瑜病了?请御医没有?” “请过。可风公子不肯吃药,说自己未能办好皇上交代的事,愧对皇上,想亲自向皇上请罪。” 司马逸皱眉,故意忽略掉王项话中反复提及的风瑜的痴心,想起那时候的事,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王项再次跪下身去,替风瑜说情:“风公子当日因为气恨李侍卫给皇上惹了大麻烦,才忍不住惩治了一下,并非故意违逆。皇上现在政务繁忙顾不上旧王府那边,风公子却将王府打理得井然有序,随时都候着皇上。他这回病得支离,已经几日不曾好好进食,属下大胆,恳请皇上给风公子留个活下去的念想!” 司马逸目光闪烁地瞟了眼王项,头一回发现这老实人竟也能说这么大段的话,倒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只是,风瑜的小性子,瞒得过别人又哪里瞒得过他,惶恐不假,却未必当真只要个念想。 他仍然恼恨风瑜的自作主张,只是无论怎么说,他对自己确实也是死心塌地痴心一片,若是李章能有他一半的懂事,事情怕也不会闹至如今这般全然失控。 司马逸于是缓了脸色,慢慢地说:“那处宅子,就赐给风瑜了,让他自己取个名号,别再王府王府地叫。孤正想去忠烈祠拜祭穆严,回头就顺道去看看他吧!” 王项顿时叩下头去,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靳白不禁多瞧了他一眼。 第二天,便装出宫的司马逸在几个贴身禁卫的跟随下,往忠烈祠而去。 这忠烈祠乃是景帝为宁王谋逆案中受牵连而死的朝官武将所设,真正供奉的却是穆家一门十多人的牌位。景帝当初感念甚深,却未能等到祠堂建好就也登遐而去,因而来这里多的反倒是穆严和他幸存的幼子穆青史。只是日后,就惟有穆青史一人了。 司马逸捻香默祷时想的便是这样的念头,心里又是一阵没着没落的难受,就想着要人把孩子接进宫,给自己一岁多的儿子当个陪读,也好不再孤单。 祭完离开时,司马逸的情绪又有些低落,无言上了马,马头却未拨向旧王府方向,王项迟疑片刻,出声相询道:“皇上,不去旧王府了?” 司马逸皱眉,却也想起了自己的话,遂拨转马头却未说话。 众禁卫小心地跟随,王项心里更是忐忑。 三王府门外,匾额已经拿下,没挂上新的,只那么露着颜色截然不同的一方位置,乍眼看去竟有些寂寥落魄之意,看得司马逸微微摇头。 院里跪满了人。 风瑜散着头发仅扎着一条绛红绣着嫩黄花纹的抹额,素着一张潤白的小脸,单薄地跪在最前头。他穿着烟青色的软缎夏袍,未曾束腰,柔软的衣褶顺服地贴在身上,更显得腰臀的曲线柔和轻盈,不堪一握。 司马逸的下腹热了起来。 “平身吧。不说病着么?怎么还出来这里跪。” 司马逸边说边往上屋走,风瑜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马鞭,转递给身边的小厮。 “该有的礼总不能废。皇上现今可是皇上。” 风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说着恭顺的话,眉眼却掩不住喜悦地闪闪亮着。 司马逸偏头看见, 分卷阅读9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0 忍不住弯了唇角。 ——他的风卿,永远都是这么贴心可意。过了二十的人了,仍和当年的少年一般,纤秀妩媚。 司马逸不禁软了声调:“自家人进了屋就不必守那些规矩了。白拘得不自在。” “谢皇上恩典!” 玲珑苑的正屋仍是从前一样的布置,干净敞亮,但因久未居人,而显得有些清冷。 司马逸负手巡看了一圈,轻叹道:“孤的好日子,都在这里。孤心里,永远都是这里最好。” “皇上喜欢,就常回来。” 司马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昨日让王项传的话,你都知道了吧?这宅子就给你了,你替孤好好守着,孤也许,日后会常来。” 风瑜眼里放出光来:“风瑜谢皇上恩典!” 司马逸哂笑着点了下风瑜的额头:“这么快就谢恩,你知道孤的心思?” 风瑜呆了片刻,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仍是柔顺地笑着回道:“让皇上开心本就是风瑜的本分,又何须妄自猜测?” 司马逸大笑,一把揽住风瑜,用力亲了一口,放心道:“既如此,回头就让李章过来和你作个伴,你替孤好好开导开导他!” 风瑜的身子一僵,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 司马逸见状沉下脸来:“你跟了孤这么久,知道孤的脾性。上回的事孤念你心意深厚不再追究,若有下回定然绝不轻饶!” 风瑜低了头,没有辩解也不哀求,只是那么委屈地站着,看着十分的楚楚可怜。 司马逸心软了起来:“孤知道李章难缠,可你们总是姐妹……”司马逸蓦然住口,悚然回味着不经意中说出的词句,一背脊的冷汗。 风瑜满心悲苦,反未注意到司马逸的古怪,想着自己痴心付出,终究得不到他的全心回顾,到头来竟还要替他呼拢新人,他到底当自己是个什么?! 他真想撒开手彻底离开,却终是抵不过心头刀割似的疼痛。爱了这么多年,心已不全是自己的了,分开,便如生生割裂了肉,硬去割的话,会死的吧? 风瑜彷徨纠结,委屈得落下泪来。司马逸却被自己的话惊得如坐针毡,同样纠结得手足无措。屋中一时静得只有两人不稳的呼吸声。 风瑜哭了一会自己抹了眼泪,认命地不再纠结,只是心底终是又把李章恨了一回。他瞥了眼面色阴晴不明的司马逸,微酸着问:“李章那日已被皇上接入宫中,莫非宫中尚不如这冷清的院子?” 司马逸的面色更差,憋了一会,才叹道:“太皇太后拘着他,孤也,许久未见了。” 风瑜顿时舒展了眉眼,细思司马逸话里的意味,酸意更盛,话就说得放肆了一些:“既是太皇太后留着,当比在风瑜这里更惬意,恐怕李公子不愿意过来!” 司马逸仍因那个“姐妹”之说心烦意乱,对风瑜的语气也没在意,只是顺着话面的意思说道:“太皇太后确实不曾难为了他。” 风瑜暗暗撇了下嘴,听司马逸继续道:“可是李章太过别扭,孤怕终有一日会起冲突,到时反是麻烦。” “皇上想让风瑜做什么?” 司马逸沉吟,想着什么又摇头否决,末了长出一口气道:“孤让靳白给你弄个御前走动的差事,择机行事吧!” 风瑜闻言大喜,不再纠结行什么事,跪下谢恩。 司马逸见状终是散了心头的抑郁,笑道:“可别让人又瞧出端倪!一个李章已够孤麻烦的了!” “风瑜省得!” 两天后,靳白差人送来官服,却是御府令的服饰,风瑜心中更是欢喜,只道能时时见到司马逸了,谁知打点好的衣裳一件也不由他来替皇上穿,这一下,又让他把靳白也恼上了。 ps:御府令,主天子衣服。 第58章 意外相遇 司马逸似是知道风瑜的心思,不等他自己想出花招,就借着中元节临近,宣了他觐见。 风瑜只道司马逸单只见他,满心欢喜地过去,却见屋中或坐或立许多官员,正和司马逸商量着什么,风瑜就被喜公公拦在了门外。 他规矩地立于一侧,心中虽是好奇,却记得规矩就是规矩。 喜公公是景帝身边的老人,因嘴巴严密办事得体被司马逸留了下来,私底下与太皇太后仍有些关系,只是不敢完全卖了司马逸。毕竟司马逸是皇上,太皇太后再厉害,也只管着后宫,因此前边的事他总是说一句留三句。 这时他看着风瑜姣好的容貌婉约的体态,无端就想起李章来,觉得相较着刺硬得好似家乡那种棤树的李章,娇弱的风瑜更有一种柔媚入骨的风情,倒比李章更像个狐妖。 喜公公的腹诽不露声色,风瑜仍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偏头看了他一眼,迟疑着,露出一个美丽无邪的笑来。 喜公公不觉暗抖了一下,心知此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假意咳了一声,一扬拂尘回屋去了。 风瑜在外面站得腰酸,过了午时才见人陆续出来,想着司马逸的吩咐,把头又垂低了几分。所幸众人皆没注意这候在一边的小小御府令,风瑜暗出口气之余,却又有些淡淡的失落。 喜公公传膳进去后,又把风瑜也传了进去。风瑜看见屋中除了喜公公已无他人,便在行过礼后自然而然地近前替司马逸布菜,微有些抱怨地说:“皇上可真难见。” 司马逸的心情不错,笑着给喜公公作介绍:“这是跟了孤多年的风瑜,最是善解人意,就是有些死心眼,不肯做个闲散富贵的公子,非要替孤尽些薄力。孤就允了他这么个小官,还要喜公公多照应下,教教规矩,省得不小心又冲撞了太皇太后……” 喜公公先还点头哈腰地听着,听到最后吓了一跳,小心地去看司马逸。司马逸浑不在意地又问风瑜:“你这几日可已熟知任中事宜?” 风瑜规矩地应道:“都清楚了。” 司马逸点头,面色有些沉重地续道:“当初的宁王案,牵连血腥甚重,孤心中始终难安。如今讨逆连番遇挫,穆严也血染征场,思及种种,孤更是中夜难眠。值此中元节临近,孤想在宫中做一次盂兰盆会,超度那些因孤而亡之魂灵。” 风瑜想起当日在西市看到的情景,心头亦是沉重,低声应了句“皇上慈悲”,声音也是 分卷阅读10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1 肃然。 司马逸貌似不经意地瞥了眼喜公公,续道:“应节衣裳的置办就交给御府令了,不可自作主张,需仔细听取太皇太后的建议,不可惹她老人家气恼!” 风瑜闻言有些紧张,抬头看着司马逸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喜公公在一旁答应道:“奴婢亲自带御府令过去。” 司马逸点头,末了又加了一句:“孤要阖宫同祭,别漏了人!” 风瑜暗暗咬紧了牙。 期待已久的见面就这么结束了,风瑜甚至不知道司马逸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只是去帮李章做件衣裳?拜托!那也用不着非要自己去吧! 风瑜满心不忿地回到自己做事的院落,无精打采地听着助理念着各种报备,忽然觉得无比厌烦。冷着脸摔袖而起,扔下不明所以的助理,出门而去。 他漫无目的地在宫中乱走,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渐渐越走越僻静。过了一个月亮门,眼前突然出现一个草木葳蕤,花红柳绿的园子,比王府中可大了数倍不止。风瑜顿时心情舒畅起来。他循着小径往前走,一心去寻他最爱的水。 果然,绕过几处扑簌迷离的曲径通幽后,眼前骤然开阔,一池碧水映着蓝天,水的气息载着花香草香浮浮沉沉,熏然欲醉。他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习惯地去腰间摸箫,却又失望地睁开了眼睛。 便在这时,他听见不远处有些奇怪的声音,像是金属碰撞着地面,却又有扫把来回拖扫的声音,他好奇地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一个假山门后,已不是林苑的范围,一条整齐的卵石路横在眼前,对面是高耸的宫墙,几重飞檐从墙头巍然翘出。 风瑜心知对面已是内宫,不由得有些踌躇,正想回返,一眼瞥见不远处有个低头扫地之人,正向这边而来。风瑜毫无来由地心跳加剧,侧身躲入假山的暗处,等着那人一步步走近。 像是过了一个时辰那么久,风瑜才见那人从门洞口露出身来,却不是李章又是谁?! 风瑜震惊地捂住了嘴。 时已入夏,太阳已开始毒辣,来往宫人都换了轻薄的夏装,李章却仍是一身棉布夹衣,领口印着汗渍,松垮地罩在身上,像是罩着一具伶仃的骨头架子。 风瑜上回重见李章时已觉得他瘦得过分,现在更是全然没了往日的模样。除了那双依旧美好的远山墨眉,和眉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他的脸上,已经再无一点风瑜熟悉的样子,连那饱满的双唇也褪尽了最后一丝颜色,变得苍白而枯萎。 李章停了下来,风瑜怕被发现地又往阴影里缩了几分。 停下动作的李章抬手擦去额头的细汗,晕眩地闭了会眼睛,解下腰间挂着的水囊,缓缓喝着水。看管他的内监拖着锁链又锁去前边,风瑜才看清那锁链是直接环在李章腰间的,一把大锁挂在身后。 “你今日扫完这条路即可。日头毒得很,咱家歇会,你可不许偷懒!” 风瑜听那内监咋咋呼呼地吩咐完,也不等李章回答,就踢踏踢踏地走远了。他心中好奇,对李章又有些说道不明的同情,便趁着四周无人,突然从假山门后走了出来。 蓦然见到风瑜李章顿时一愣,待看清他身上的服饰,重又垂下了眼帘。风瑜顿时微妙地有些得意。 “李公子这是得罪太皇太后了?” 李章不答,提起精神继续扫地。 风瑜不高兴地握住扫把,李章挣了下,没能挣开,干脆站定了抬眼看向风瑜。 风瑜暗暗吸了口气。 李章的眼睛依旧的乌黑深邃,少了灵动的光彩,却多了沉静的内敛,深得仿佛让人沉溺的目光,让风瑜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李章一下没注意,扫把被风瑜带进了怀中。 他觉得有些好笑,却不想花力气去笑,静静看了风瑜一会,伸手握住扫把,微微向身边带了带。 风瑜惊醒般松了手。 重新拿回扫把的李章绕过风瑜继续扫地,动作沉滞拖沓,每一下都似用尽了全力。 风瑜不甘心地又挡在李章身前:“皇上想见你,你不能继续这个样子!” 李章头也不抬:“我不想见他。” 风瑜怔住,不相信地看着李章:“为何?你这样子,若是皇上知道了,定不会……” 李章无动于衷:“那又如何?” 风瑜闭上了嘴。 知道三人是落入了求不得的怪圈,却偏偏都出不来。求,不得,求不得,也是不得。 风瑜心底那疯狂的想法再次冒出头来,恨自己,更恨李章,便如当日站在地牢中时一样,冷冷地、高高在上地看着李章,说:“我发过誓,不会让你再伤害他。” 李章直起腰来,像看着怪物似地看着风瑜:“我伤害他?好吧,我要怎样才不会伤害他?李章愚钝得很,还请风公子指教!” 风瑜气得一把揪了李章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个妖精!只会祸害人!上回就该直接弄死了你!” 李章听人骂了几个月的妖孽,这时反被风瑜这声妖精激起了气性,尽力扯开风瑜的手,冷冷地说:“我若真的是妖,定不让你们这些人安生!” 啪! 风瑜狠狠地一掌打偏了李章的头,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像是面对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章晕眩地晃了一下,各种不适齐齐冒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受得想吐。可他满不在乎地看着风瑜,满脸讥诮地继续说:“我是妖,尚且知道人妖殊途,倒是你们这些人,偏要和妖纠缠个什么?末了,还要说都是妖的不是!呵呵!这非是是非的本事,果然不是妖能懂的!” 他积怨日久,从病中被司马逸强迫的时候起,就一件一件重重地压在心底。娘亲的去世,师傅的绝情,再加上靳白的放弃,都像一根根沉重的柱子,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他早已怀疑当初坚持的意义,怀疑自己走的路根本就是错的。可是,越是这样想,他的心就越痛,痛得剜心割肉一般,他就知道自己已是连后悔都不能。 无法后悔。 不能后悔。 却又前无去路。 他还能怎么办?! 一心求死,又总是心有不甘。才会应了靳白的要求,强迫自己继续活着。 活着。 只是 分卷阅读10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2 活着。 心却没有自以为的那样死掉,慢慢地,被白启,被孙御医,被天地间那些似乎已与自己无关的美好所打动,一点点又挣出活下去的念头。 但那些沉重的背负依然压着他,拉着他的心在沉沦与升华中浮沉。他无可抗拒不知所措,只能不去想,只能尽力无视。如今被风瑜当面直接地刺破了外壳,顿时像被蚁穴驻空的堤坝一样,再也拦不住奔腾的洪水,千里汤汤,一溃而下! 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悲愤和冤屈,乌沉的眼里又跳出光来,却透着自毁的疯狂:“既然你们非说我是妖,那我就是妖罢!人走人路妖行妖道,我无意去走你们的康庄道,你们也不要把踩到的狗屎都算在我头上!想要我死又有何难,我一个无山无洞的小妖,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何必搞那些欲加之罪的做派!李章就算死得渣骨无剩,也没人会替我讨公道,风公子自管下手就是!” 李章一下说了太多话,心跳得擂鼓一般,太阳穴的青筋更似要爆裂开来,一口气用得太狠,换气间肺里也似针扎,一时间又是胸闷欲呕。他感受着这破败的身体的种种不适,心中悲凉更盛,只觉得天地茫茫,却偏偏没有一条路留给自己,想活,也没有活路。 他不知何时蹲下身去,双手抱膝把自己紧紧团起,认命般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颈。 风瑜彻底被吓住了。 他看了李章很多年,从初入府的青涩畏怯,到后来的沉默隐忍,李章始终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脾气,受了再多责罚,也不会多说一句。可是今天,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什么没人会替他讨公道,皇上那么大个个子,谁敢真去摸他的胡子! 想到司马逸,风瑜顿时又翻了醋缸,不懂李章到底在折腾个什么,都已把皇上攥得紧紧的了,他还要怎样?!好好顺意了皇上会比他现在更不好么?!想起自己百般讨好千般尽心,却得不到那人多一点回顾,更觉自怜,不禁恨恨地捡起地上的扫把,照着李章的背就抡了起来。 一阵轻嗤声掠过,风瑜的肩井一阵剧痛,扫把应声落地,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细想那是何方人士,只能暗暗祈祷他不会把自己卖给皇上,慌不择路地从林苑退走了。 李章把自己埋了许久才慢慢平息了心头的激荡,心又像死了一次般满是疲倦和自弃,也没在意风瑜何时离开的,漠然扫完剩下的道路,由内监牵回废院,再无一言。 白启一待内监离去就从隐处现了出来,立在呆坐在椅上不知看向哪里的李章面前,讷讷地问:“你,没事吧?” 李章微微回神,笑了一下权作回答,却不知那笑连唇纹都未牵起,倒更像是欲言又止。 白启心中不忍,罕有地继续问:“他是何人?” 李章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奇怪白启的刨根问底,仍是简单地告诉他:“他是风瑜,王府的男侍。” 他不想提司马逸,就简单地说了王府,白启面色古怪地继续看着他。 被白启一搅,李章心头死沉的感觉松动了一些,便起身打水,关门时见白启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虽是奇怪,无心细究,只是打着商量道:“你先出去一下可好?” 白启惊着般突然回神,滚水烫脚似的一掠而出,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李章看得呆了一下,好笑地摇头,心里又轻了数分。 他虽然被白启监督着又药又粥地吃了月余,胃疼的毛病好了不少,身体却因底子弱,又接连的大伤不断,虽有郑一晏的护元丹一直护着根元,身体本身的活力却一直未能补养起来,直到现在,还虚乏得厉害,夏日早晚的凉意都抵挡不住,一身夹衣至今都脱不下,稍一动作就虚汗淋漓。 他解了衣裳细细地擦身,连头发都解开仔细擦过,认真而专注。他独居废院,永寿宫只每日送一次饮食,连茶水都经常是凉的,更遑论热水。他身子弱禁不住凉水冲洗,已是很久没能好好洗沐,对生性爱洁的他来说,早已是自我嫌弃很久了。 日头落下去了,院子的荒草地上暑气仍在蒸腾。李章趁着尚有天光赶紧把衣裳洗了,白启忽然又跳了出来,递给他一包酱肉两个馒头。 李章看了一眼,却没有接。 因为永寿宫分派的饮食让孙御医诋诽不已,受不了他絮叨的白启终于又一次自作了主张,偷偷去御膳房拿了些好吃的带给李章。那天孙御医也在,见后笑得鬼祟,却叫李章莫要辜负白启的好心。那之后白启隔三差五地就带些吃食给李章,李章心里被他和孙御医捂得暖了,不再一心想着死,也就总是来者不拒。只是今天,他却没有一点想吃的胃口。 “怎么?”白启不明所以,呆呆地皱眉。 李章边晾衣裳边说:“我已经好了,不必再特意照顾我。” 白启挑眉竖眼地上下看了他两眼,不以为然地一撇嘴。 李章笑起来,说:“我娘生我就弱,可比不得你。” 白启沉默着,半晌,问:“因为那个风瑜?” 李章的笑容隐去,看着渐渐转暗的天色,许久,才轻轻地说:“我若真是个妖,该多好!” “你……” 李章又笑了起来,看在白启眼中,却忽然懂了什么是强颜欢笑。他笑着拍拍衣襟,转身向屋内走,边走边随意地说:“哪天外头平息了,告诉我一声。” “外头?平息?”白启一脸困惑。 李章奇怪地看着他:“没有打仗吗?” “你说讨逆?” “嗯。” “……” “怎么?” “穆大人,阵亡了。” 李章身子晃了一下,不能置信地瞪着白启。白启有些着慌,结结巴巴地把大概说了,李章站不住似地靠着门框坐了下去,脸色白得吓人,一双眼睛直愣愣的,黑黝黝的尽头隐约又有狂乱在里面跳动。 白启担心地弯腰看着他:“你,还好吗?” 李章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重新睁开,低头看着自己死死揪住衣襟的手,慢慢地、一点点松开。 他缓缓站起身,眼睛始终盯着地下,木然地说:“师傅因为我的错,不在了,我,还可以好吗?” 白启无言,默默地看着他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 李章一夜无眠。只要一闭上眼睛,眼 分卷阅读10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3 前就是各种穆严的形态,严肃的,温和的,气恼的,满意的,恨铁不成钢的,困惑不解的,最后定格在充满痛苦绝望的双眸合起的一瞬,他胸腹间的经穴受到感应般同时剧痛,一如当日穆严阖眼的瞬间。 他在黑暗中大睁的双眼流下泪来,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无休无止。 原来,自己犯的错是如此的不可饶恕,自己的委屈才是矫情。他没有资格怨恨什么。 第二天,当白启再看见李章时,觉得他重新变回了和自己对抗着不肯吃药的李章,他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更小心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李章真是好可怜,被我逼成了这样…… 当然中元节要做啥衣裳什么的全是我的胡掰。 第59章 中元节 风瑜提心吊胆了几日,见一直风平浪静才稍稍定下心来,开始为中元节的事安排绣房作业。因司马逸别出心裁地非要一个不漏,这功夫可就繁复庞大得很,风瑜担心赶不及,把绣房的其他工夫都停了,全力赶工,不经意地还真的又惹上了太皇太后。 周氏的生辰正在七月底,往年景帝皆会依时替她做一身锦绣华服,今年司马逸也照旧准了。周氏没有太多喜好,独独喜欢细致绣工的华服,因而虽只是件衣裳,绣房的绣女却总得忙上大半个月,才能把活做好。今年因为前朝事多且乱,府节令的奏折被压了几天,起始得本就比往年要迟,风瑜再这么一折腾,就有好事者报给了周氏。 内宫的小太监来传太皇太后口谕时,风瑜立时就有些心慌。虽然他依足规矩随喜公公去永寿宫拜见请示过,但周氏根本没有召见他的意思,只让潘公公出来问了下,就把他们打发了。如今突然直接叫他去,他心里七上八下地十分忐忑。 周氏看见风瑜进门就皱起了眉。 风瑜心中紧张,警醒着不敢出错,就忘了自己早已成了习惯的步履姿态是越紧张越娉婷绰约的,这进门后的三步就瞧得宫人羞垂了头,太皇太后阴沉了脸。 宣帝、景帝都不好男色,周氏自来也对漂亮的男孩子没有什么抗拒之心。可是有了李章这个先例后,她开始戒备所有长得好的男子,尤其是离司马逸近的。 周氏于是沉着脸,仔细问了绣房赶工的原由,眉头越皱越深。 “皇帝要在后宫搞盂兰盆会?” “是。” 周氏瞥了眼一旁站着的潘公公,潘公公弯腰应道:“上回御府令大人随喜公公来时是有这么说过。” 周氏并未因此而缓和,反倒更严厉了些:“后宫不外乎几个后妃和太妃,算上未成年的皇子也没几个人,你一个小小的御府令,竟敢借此大做文章!说!谁给你的胆子?想干什么?!” 风瑜进屋后就没敢抬头,这时吓得更伏低了些,声音打颤地辩解道:“下官不敢自作主张!是……皇上说不能漏掉一个,下官怕赶不及,才……” “不能漏掉一个?不能漏掉谁?那个妖孽么?!” “是……所有人。” “所有人?” “是。皇上说要后宫所有人都参与,替宁王案以来所有的亡灵超度。” 周氏不出声了,虽觉得怪异,却无可厚非。 她重新靠回软枕,一眼一眼地剔着伏跪在地上的风瑜,好一会,才懒懒地叫他平身。风瑜依然不敢抬头,谨慎地垂首侍立在一边。 “听说,你是原三王府里的人?” 风瑜心里一紧,小心地应道:“是。” “在那府里干什么的?” “也是……照应皇上起居的。” 周氏点头,不在意地顺了下衣服上的褶子,又问:“皇上当年收的那些人,你都见过吧?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风瑜浑身绷得紧紧的,硬着头皮回道:“下官蠢钝,只负责皇上的衣饰,与他们……不熟,不知……不知如何评说。” “李章呢?” “他是王府侍卫,下官更不清楚了。” 周氏捧起茶盏,低头细品了起来。风瑜大气也不敢出,头垂得更低。他就算之前再怎么不以为然,亲眼见过李章后也自是惧了这个太皇太后,一点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周氏喝完茶,见风瑜紧张得浑身僵硬,不禁哂笑道:“哀家就这么可怕?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你。” 风瑜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掉进去,却不得不抬起头来。 周氏看了眼风瑜,脸上神情未变,眼神却又冷了几分,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恨声低语:“尽是些狐狸精变的,皇帝真是荒唐得可以!” 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风瑜撑不住又低下了头去。 周氏生了一会闷气,见风瑜始终态度恭谨卑微,也不再多说,挥手让他退下了。 风瑜离开后,周氏越想越生气,联想到司马逸刚刚完成的大换血,更是心中不忿。她虽然早就号称不理政事,终究也曾代理朝政多年,司马逸突然以寒门子弟取代门阀世家的行动,事前竟丝毫没与自己商量过,就让她忍不住觉得司马逸是在故意挑战她的地位和权威。再加上这一回,莫名其妙地要在后宫搞什么大规模的盂兰盆会,就更让她觉得司马逸是要借机搞事,说不定就是觉得她这个太皇太后已经没用了,可以明目张胆地无视她了! 周氏越想越觉得阴谋的味道越重,当下就让人去带李章。 李章被带进来时狼狈得厉害,浑身似被水洗,喘得几乎缓不过气。内监按着他跪下,他撑不住地双手支地,大口喘息。 周氏冷冷地看着他:“这时候倒学会顺服了。” 李章好不容易才把气喘顺了,无话可说,也就继续垂头躬身跪着。 周氏瞥了潘公公一眼,潘公公心领神会地上前抬起了李章的下巴。周氏仔细地看了一眼,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才看过风瑜那肤似凝脂领如蝤蛴般的美人样貌,再看李章,就觉得他满面病容,枯瘦晦暗,若非那双深潭似的眼睛在转动间带出的一丝光华,说他是个活死人也没人会不信,哪里还和美人搭得上关系。 周氏心下有了计较,知道司马逸是出了名的爱美人,做了皇帝后,却只把原来的王妃立作了皇后,便再也没有其他妃嫔。虽说 分卷阅读10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4 国事要紧又在守制,但在她这样一个久居后宫的人看来,多少还是有些别的意味。更何况她原本看好的几家姑娘一个也没能进来,也就让她虽然很担心大魏的子嗣繁荣,却更担心司马逸日后的无法掌控,就有些想先从男色上着手了。但像李章这样满身是刺不肯听话的,却绝不能放在司马逸身边。 她心情愉快地看着李章绝不能再说美丽的样子,觉得自己歪打却是正着,当下便仔细思量起如何利用中元节的事来,也没心思再管李章,随意地问了几句表现,可有可无地训诫了几句,就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了。 之后风瑜赶紧把周氏那华服的工又开了,另去织房抽了许多织娘过来赶工。少府官员皆知他办的是皇上亲自吩咐的事,不敢怠慢,倒是让他少了许多麻烦。 六月底,绕过荆州经交州入宁州的南路讨逆军与宁州叛军激战半月后,夺回宁州。成轩派出的增援被益、宁边界的苗民阻拦,未能及时增援,后退回益州。苏青阳率军北上后,柔然军没有恋战,退回了九原。北路讨逆军先前打下的地方再次易手。 七月,司马逸的新班子经过最初的磨合后开始逐渐步上正轨,司马逸众多离经叛道的想法在朝臣中应和者居多,一干充满朝气的寒门士子开始和司马逸一起,谋划起属于他们的新朝代。 他们先在宁州开始试行均田制,将战争中荒弃的田地与被剥夺的世家田产一起,按人头分给农民耕种,并分配谷种与牲畜。因被剥夺田地的世家皆是投靠司马遥和成轩的反叛之人,新政的推行并无阻碍,很快,宁州因战事出逃的平民陆续回归,荒芜的田地得以开垦,补种上新的谷物。 七月十五,中元节。司马逸一身庄重礼服,与周氏一起,领内宫所有人拜祭亡人,放河灯于内河。 因宫中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中元节,不但宫女内监兴奋不已,就连孤守余生的太妃们也是难得矜持,与宫人们争相放河灯。周氏瞧着眼前的景象,也放下了身段,让人拿出刺绣精美的丝制河灯,让潘公公也放下河去。她看着渐渐融入灯河的丝灯,慢慢想起与宣帝一同度过的那些个中元节,一时也是百感交集,愣怔出神。 司马逸念完祭辞就开始在人群中寻找李章。原以为他会和往时一样自己躲在个不起眼的角落,怕自己看漏眼,特意把王项也带在身边,正打算四下里去找,周氏却让潘公公来请他过去。司马逸满心不高兴,但也不好发作,只得沉着脸过去。 周氏的心情很不错,好像没看到司马逸的黑脸似的,招来几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漂亮男孩,对司马逸说:“哀家年纪大了,总想看些热闹的,你那徐王爷爷便送了哀家一个小戏班子,守制期间不得唱做,这几个孩子却很知趣,哄得哀家不至于太过伤心。穆大人血染沙场,一门忠烈尽数殉节。哀家知道皇帝心里难过无处纾解,便想让你看看他们,若有合眼的,挑一两个过去伺候着也很便宜。” 司马逸讶然,细看周氏神色,却不像在说反话,再仔细去看那几个男孩,果然都是千娇百媚的样貌,与风瑜当年不分伯仲。他心中立时便有些古怪,好像有什么挠着心窝,却又始终没有挠对地方。 周氏见他不错眼地直盯着那几个人,只道当真对上了他的心思,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鄙夷,倒也没去催他,只是暗暗对潘公公使了个眼色。潘公公心领神会地隐了下去。 司马逸发了一会呆,忽然直接地问周氏:“李章呢?” 周氏面色一沉,却没说什么,向那些孩子身后一指:“不就在那呢!” 司马逸讶异地仔细又看,一眼便看见花朵似的几个人身后默立如树的李章,垂着眼帘紧抿着唇,一直没有变过的安静模样。司马逸眼里轰地点着了火,蓬蓬地烧进了心里,进而烫热了全身! 他刚想走近前去,忽听周氏在一边凉凉淡淡地说:“这李章的性子可真不怎么样,人又病歪歪的,幸亏被哀家收进了宫中,否则真不知要给皇帝添多少堵!” 司马逸一下冷静下来,抓着重点地反问:“他病了?” 周氏一撇嘴:“哀家可是问清楚了,他原本就是带着病的!这来了永寿宫后更是三天两头要请御医。这么个病秧子,怎么看都是福薄命舛之人,怎好留在皇帝身边?又哪里比得上哀家这些个知情识趣的!” 司马逸再次看向李章。晃动的灯影中,李章自入大理寺后再也不曾鼓起过的面颊似乎更深刻了,裹在节服下的身躯形销而骨立,与他面前婉约温润的少年们一比,就像是嶙峋山石间的一支枯藤,风霜入骨,却巍然不倒。 司马逸的眼睛有些热,心里无所适从的抓挠感消失无踪,静静地定了下来。 “太皇太后说的是,此人确实当不得后宫之人。孤只是,感念他忠心护主,不想交给那帮老家伙处置罢了。” “哦?那倒是哀家多虑了。” “是孤太过莽撞。太皇太后训导得是。” 司马逸说着揽过一个少年,轻浮地捏了他的面颊一把,笑道:“皇祖母心疼皇孙,皇孙却之不恭,就把这——” “小人沁芳,拜见皇上。” “好好,就请皇祖母把这沁芳赏给皇孙吧!” 周氏哂道:“真是个眼睛毒的,一挑就挑了个最好的。” “皇祖母说的哪里话来,明明这些都很好!可惜不能全要…” “皇帝自重!” “好好,皇孙也只是说说。孤在前朝确实也是无趣。” “听说皇上在搞均田制呢?” “司马遥把持户部日久,留给皇孙的国库几近空虚。而世家门阀盘踞日久,所占资源远远大于朝廷,一直都奉成家马首是瞻,再不有所行动,日后连讨伐反逆的军备都筹不齐了。” 周氏皱眉:“真有如此严重?” “可不是呢!皇孙当皇帝这么久,那些世家有几个真心向着皇孙了?还不都望着益州打算盘呢!” “但那些寒门士子,也太无根基,太不知轻重了!” “总比只会掣肘的要好!” 周氏不再言语,看看司马逸已在对沁芳上下其手,没好气地挥了挥手:“哀家累了,皇帝自便罢!” 司马逸笑嘻嘻地向周氏道过乏,揽着沁芳就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又转身对着周氏说:“皇孙当年王府的侍卫没剩下几个 分卷阅读10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5 了,近日又回来一个,是当日与李章一起护送孤回京的,听说李章在宫里,就总说想见见,可否借着这机会,让他们见见?” 司马逸说着把王项指点了出来,周氏看见是个木讷老实人,便不在意地答应了。 ps:历史上的均田制是不动地主阶级的土地,只对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小农耕作的,我这里有点社会主义的意思了,还是说明一下省得误导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太皇太后的政*治面目很模糊,皇帝的心血来潮更有点莫名其妙…… 于是我承认,我就是想让司马逸看见李章来着~ 第60章 各有打算 王项见司马逸走远了,也没见李章自己过来。正想着是不是得自己过去呢,就见潘公公拍了李章一下,李章踉跄了两步,才缓缓向自己走来。 周氏已领着众人转去放灯,潘公公不远不近地跟着,眼睛时时扫向一边的李章和王项。 王项在王府已见过李章,李章却因事故迭起心智混乱而未曾注意,这时当面见了,温和地点了点头,却是无话。 王项讷讷,看着始终关注着这边的潘公公,更是不知如何说起,踌躇半晌,挤出一句:“你瘦了,宫中饮食不合胃口?” 李章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脸憋得红红的,知他有话要说,犹豫着微皱起眉,没看潘公公,转身也向着周氏那边走去,边走边说道:“陪我放个灯吧。” 他们走到离众人不远的空地边,李章从怀里掏出两个简单折叠的纸灯,拉开,王项呆呆地看了一眼,起身去削了两片薄木板,递给李章。李章默默接过,坐上纸灯,放进两段小小的蜡烛。 “带火折子了么?” “……放灯也不带火啊?” “没火,娘也会看见。师傅……,也许不愿意看到。” 李章抱膝坐着,静静地看着蜿蜒的灯河,眼神清澈而迷茫。 王项在那一路上一直把李章当做了依靠,这时突然发觉他也只是个和风瑜差不多大的稚嫩青年,一时心里又有些温柔的感觉慢慢浮起。 “穆统领不会不愿意的。” 李章埋下头去,没有应声。王项以为他在哭,却见他的肩背非常平静,两片肩胛骨突兀地撑着衣料,十分的扎眼。王项深深地皱起了眉。 身边欢笑声不断,太皇太后被那几个少年哄得满面放光,宫人内监皆是面露喜色,连潘公公的注意力也移去了许多。 王项瞅着没人注意的当口,极小声地在李章耳边说:“皇上说,过些时候,就想法救你出去。你且耐心等待些。” 李章抬起头来,看着王项的眼神有些奇怪:“救?出去?呵!你去转告他,我在哪里都是一样,没有必要。” 王项有些急:“怎么会一样!” “王侍卫,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 “不好回答吗?” “你,是副统领。” “……谢谢!” “你……”潘公公又望了过来,王项憋了一会,忽然声量不小地说:“皇上想重建侍卫营,我嘴笨,讲不过来。” 李章瞥了潘公公一眼,不在意地顺着说道:“演出来就是了。” “没人配合。” 李章有些惊讶,转眼去看王项。 王项一脸认真:“我正想去求皇上。” 潘公公靠近了两步。 王项似无察觉地继续说:“穆统领不在了,你就是师傅了!” 李章不相信地看着王项,后者脸上一本正经,眼里隐隐有些兴奋的闪光。 李章哑然,看了眼一脸严肃的潘公公,自嘲道:“我已是后宫之人。况且,我会的你也会,王侍卫又何必自谦。” 王项失望:“你不愿意?” 李章漠然看着河面:“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命数如此,又哪里由得了自己。” 潘公公放松了下来。 河灯越漂越远,河边的人群渐渐散了。周氏已坐上肩舆,冷冷的一眼扫过李章。 李章似有所感地站了起来,看着有些茫然的王项,点头作别:“谢谢你陪我放灯。也谢谢你还把我当做同伴。往者不可谏。侍卫李章,已经不在了。你,保重!” 王项一把拉住了李章:“不过是些不得已的变故,我们一路上遇到的还少吗?!” 李章小心地握住王项递来的东西,轻轻甩开了他的手:“不得已也好,存心也罢,李章早已认命。就好像,我们辛辛苦苦逃得一路,却终是逃不开一样。你若有心,请多关照下兄弟们的家小。蔡煜明临死仍想着他的老母亲,可惜我,顾不上了。” 王项郑重答应:“好。” 潘公公不耐烦地催李章动身,李章向王项抱拳一礼后,转身离去。 回到废院后,李章不解地看着手中的小小蜡丸,捏开,一张薄纸继续包着一粒蜡丸,纸上写着极细的六个小字:服之,三日复醒。李章看了半晌,心说司马逸竟要自己假死以离开么?还真是个能折腾的王爷! 他冷笑一声烧了纸,将蜡丸随手丢进抽屉,不再多看。 王项回去后司马逸就立即召见了他。他不敢直说李章的话,转弯抹角地说了自己的想法,司马逸呆了一下,随即舒开了眉眼。 “孤真是小看你了,竟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可是,李侍卫不愿意,太皇太后好像也不乐意。” 司马逸不在意地一摆手:“他就知道和孤拧!孤知道如何对付他。倒是太皇太后,需要借上点力。” “皇上的意思……?” “这事不用你管。你去把蔡煜明和那些侍卫的事办了,孤,心里不安!” “皇上言重了!” “风瑜替孤办中元节的事受太皇太后吓了一场,如今又病了。等下你护着他回去,病好前就留在府里吧!你也不用赶着回来,事情办完了再回不迟。” “遵旨!” 王项对风瑜早已是知无不言,风瑜听说司马逸竟已做好接李章出来的准备,顿时就打翻了五味瓶。他心里恨着王项的乱出主意,却又不好明闹,便故意不理他。王项果然中招,小心翼翼地追问 分卷阅读10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6 了半天,风瑜才懒懒地说:“真不知这李章有什么好,竟让你们一个二个念念不忘!” 王项讷讷,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辩解道:“他不该呆在那里。你没看见他瘦成了什么样子。” 风瑜撇嘴嘟哝道:“还不是他自己勾着皇上带他进宫的!哪知道太皇太后就那么厉害呢,该!” 王项看着风瑜满脸不忿的表情,劝道:“你既然知道,也别总想着进去了。” “谁总想进去了!我才没有那么贱!” “……” 风瑜说完就有些后悔,小心打量着王项,软了声音解释道:“我是说,我不会非要缠着皇上带我进宫。” 王项叹气,低声道:“风公子痴心一片,若能留在皇上身边,自然是好的。只是宫里总不如宫外自在。” 风瑜笑着抱住了王项的后腰:“我就知道你不会真恼我。你真是我的好大哥!” 王项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身体也僵硬了起来,不敢动手去拨开风瑜的手,只好吭哧吭哧地讨饶道:“你……快松开,让人瞧见……多不好。” 风瑜嬉笑着故意又蹭了蹭他的背,才松开了手。 当初风瑜和司马逸分别后就忧心郁郁地得了病,一路无心调养,又没有司马逸的消息,走到汉中就病得起不了身。同行的侍卫只能边打探司马逸的消息,边焦急地等他好些,有些特别心急的,说的话就特别难听些,让他更是愁肠百结,病得越发厉害。 穆严找到他们时,因要赶着去接应司马逸,就单单把风瑜留了下来,留下许多银两托给店家照顾。这店家也是个势利的,开头几日耐心还好,十天半月后见一直没人来,就起了坏心,将风瑜锁进阁楼,不给吃不给喝地想饿死他独吞了银两。王项和刘秀己找到他时,风瑜已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王项心实,见风瑜病得可怜,又被那样对待,对他就特别悉心。风瑜吃过苦头,害怕又被丢下,有意无意地就使出了手段,诱得王项心乱之下被他抓住了把柄,却并不故意要挟,反倒紧赶着认了他做大哥,楚楚可怜地把自己飘零的身世以及对司马逸的爱而无望哭诉了一番,哄得王项对他死心塌地。 风瑜这会放开王项后仍然想着李章的事,恹恹地又提起了话头:“皇上上回来,说要让我开导他呢,我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没盼头了。” 王项知道他在想什么,劝道:“我看李章一点没这心思,不会和你争什么的。” 风瑜便哼了一声:“皇上有心还不够?皇上这心就没放在我身上过……” 风瑜说着泪盈于睫,王项看见便手足无措起来:“我……你知道我笨,当时看他那样子就忍不住一时激愤,没……没替你想。不然,我也教你九番阵吧?” “学那个干啥!” 王项吭哧吭哧道:“李章不就是这个厉害嘛!” 风瑜白了他一眼:“那我现学了也比不上他呀!” “也是。那怎么办?” 风瑜沉吟着,费力想着什么,不确定地问:“上回你说,李章中过什么毒?” “是蚀心草。” 风瑜继续看着王项。王项便继续道:“据说遇苍耳苔而解,遇锦花则亡。……你想做什么?” 风瑜微嗔着推了王项一把:“我能做什么?这几样东西我听都没听过!不知道我若是找来苍耳苔,皇上会不会领我的情?” “肯定会!皇上知道风公子如此……善解人意,自然会更喜欢……” 风瑜微微一撇嘴:“善解人意又有何用,不过是为人作嫁衣裳。” 王项再次讷讷起来。 风瑜不再多说,遣了王项去买李麻子家的脆肉小馄饨,王项连声答应地去了。风瑜却阴着脸不知琢磨着什么。 隔日,王项启程去访侍卫营众兄弟的家小,他前脚出门,风瑜贴身的小厮柴旺也离开了风府。 第61章 冲突 中元节后,宁州的均田制顺利完成,并初步看到了成效,因战事而出走的平民纷纷回归,荒弃的田地得到了补种,其他州郡的世家因担心均田制也落到自家头上,对新朝及司马逸的态度有所缓和,对朝廷征派的事项由抗拒转为拖延,与之前的几乎无收变成多多少少还能收进一点。 司马逸见状越发看不起他们,遂令交州也开始推行均田制。 这一回,他们就遇到了阻力。 交州地处偏远,世家大族本就不多,却也因此占地的后果更加严重,竟有伍姓大族占了交州一半良田的。而交州刺史伍允之便正是这家的长房嫡子,因而对均田制阴奉阳违,只把零散的农田重新分配一番,甚至还有强收小农户的田地拿出来分的。 伍允之只道是天高皇帝远,他这次的行动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只要打点好上一级的官员就没事了。哪知道司马逸从一开始就令平度在暗中监督,眼见着他闹得太过分,就直接走出来宣了圣旨。 伍允之当时就傻了,然后听着平度桩桩件件地把他任上各种欺男霸女强占良田的事数了个清楚,还没等他醒回神喊冤,就被兵士们扭着胳膊押进了大牢。 交州的均田制自此由平度主持进行,伍家为保伍允之,退出了大部分良田,剩下的几户大家见机不妙,也主动交出了部分,交州的均田制得以真正地推行。因被强占了田地而流离失所的人陆续回归,耕田的农人因为回报大增而前所未有的更加勤劳,甚至连平度征兵也比往时更加容易。 司马逸见状龙心大悦,更坚定了推行均田制的决心,而原本只是观望的中原世家却开始真正感到了危机,明抗暗拆的动作更加频繁。他们一边联名上书反对,一边用尽手段拉拢太皇太后,同时暗地里与益州勾搭不止。 建平元年八月,司马遥以孝帝的名义向司马逸发表了讨伐檄文,文中历数司马逸不忠不孝气死先帝,不节不义背弃世家。洋洋洒洒地从世家大族扶持太*祖皇帝登基起直数到烈帝扫藩时成家与各世家对烈帝的支持,直批司马逸数典忘祖,颠覆了大魏的根本,号召天下人起而反之,以维护大魏朝的血脉根基。 檄文传开,中原世家纷纷叫好,周氏也撑不住把司马逸叫来训斥了一顿,让他停止继续推行均田制。 司马逸不服,直陈此时 分卷阅读10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7 正是与成家对决的紧要关口,一旦退缩,只能更涨了司马遥的气势,而现在闹得最凶的也正是最靠不住的,不如就趁机干脆割掉。 周氏大骂司马逸乳臭未干却狂妄自大,直言世家正是大魏的根本,岂容他和一班寒门子弟随意撼动。 二人第一次因政见不和爆发冲突,司马逸态度强硬,初到时故意做出的恭谨样子荡然无存,竟然把心中一直暗诽的那句“妇人之见”直说了出来,气得周氏大骂近墨者黑,一时昏了头,竟扬声叫人把李章带来,当着司马逸的面就要杖毙。 司马逸一见李章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就暴红了眼,飞身上去拳打脚踢地把人踹飞扔远了,一把抱住李章就再不肯放手。李章完全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又是在演哪一出,倒是难得安静地任司马逸抱着没有挣扎。 周氏已经气得捧住了心口,宫里乱作了一团,再也没人管而且也没法管司马逸,司马逸就抱着李章旁若无人地离开了长寿宫。 司马逸激动得厉害,眼睛亮得放出光来。与周氏的争执让他更清楚了一个事实,就是必须要把均田制推行到底。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打击司马遥和成轩,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皇权。此时此刻,他虽然抱着李章,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忘记了他的存在。 李章被司马逸抱着,眼见出了长寿宫也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微微皱起了眉。他不舒服地挣了一下,想自己挣出司马逸的双臂。司马逸醒回神地停下步子看住了他。 “放我下来。” 李章的声音不大,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司马逸愣了下,放开了他。 李章垂着眼帘,转身背对着司马逸,等了一会,不见司马逸出声,有些迟疑地问:“刚才,怎么了?” 司马逸从背后抱住了他,答非所问道:“你不喜欢,孤就带你离开。” 李章极低地嗤笑了一声,说:“我有什么不喜欢的,犯得着与太皇太后闹翻脸。” 司马逸默默地枕着李章的肩膀,坚硬的骨头硌得下巴生疼,他不满意地皱起了眉,却用极认真的语气对李章说:“孤要做的事,必定不会落空!” 熟悉的句子熟悉的语气,激得李章猛然闭上了眼睛。他努力压下心头想要挣脱的冲动,尽量放平了声音说:“皇上在中元节的祭辞,我也听到了。师傅他们的血,不能白流。临敌对阵最忌腹背受敌,皇上何必逞这一时之气,给自己多树个敌人。” “……你在关心孤?” 李章僵立着,没有点头,也未摇头。 司马逸的双臂拥得更紧了一些,声音竟有些哽咽:“你果然,还是愿意看到孤好……” 李章啼笑皆非,却只觉得悲凉。他好不好,关乎的已非只是他。而自己的冤屈,也再无讨还的地方。这就是命! 司马逸的力气大得像要把腰箍断,呼吸间经穴又开始痛。李章不愿自己去碰触他的手,便淡淡地说:“你放开我,我很难受。” 司马逸又是一愣,随即松开手,一把把李章转了过来。 “她说你一直病着,什么病?靳白竟没替你诊治?” 李章面露不耐,抬起眼睛看着司马逸:“皇上记得当日与太皇太后的约定就好,我也想,早日看到他们伏罪的那天!” 再次看见李章的眼睛,司马逸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声。他紧紧地盯着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瞳仁,沉溺得无法自拔,忍不住就伸出了手去,被李章又一次避开。 司马逸的手僵在了半空,心像是缺了一块,哗哗地淌着血。 “你……还在恨我。” 李章移开了目光,心里有些迷茫,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还恨不恨,轻轻摇头道:“我已经没有力气恨你了。” 司马逸双手摁住李章的肩,痛心而热切地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章转回视线,看着司马逸,静静地说:“司马逸,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之人,何苦一错再错?” 司马逸沉下了脸色:“是否同路,孤说了才算!” 李章紧紧闭上了嘴巴。 靳白得到消息时,司马逸已把李章带回了朝阳殿。靳白听说周氏气得不轻,赶忙去请动师公过来救急,自己则黑着张脸赶去了朝阳殿。 朝阳殿内,听完御医禀告的司马逸脸色黑得堪比锅底,看见闯进来的靳白立即就开始发难。 “你那些……怎么办事的?他病成了这样孤竟然一点不知道!” 靳白脑子里急速转着,毫不迟疑地张口答道:“他底子弱,又一直没养回来,皇上你这是关心则乱!” 司马逸狐疑地看着李章,问:“真是这样?” 李章顿了下,点头。 司马逸面色稍霁。 靳白示意喜公公将众人带走后,严肃地对司马逸说:“皇上今日做得过了!皇上怎可如此激怒太皇太后?如今之际,外患已有联手之势,内院再起嫌隙只能让前路更加艰难。皇上行事前怎能如此不经思量!” “她要迁怒杖毙李章!孤已让步甚多,她还如此紧逼,孤不能再退!” 靳白闻言也是一愣,眼睛看向李章神色复杂。李章感应到靳白的目光,偏头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靳白叹息,缓下声调慢慢地劝道:“那也得去给太皇太后认错,李章……也是。世家们最近走动得频繁,太皇太后动了心也是难免。听说太皇太后的娘家哥哥和侄儿都很正直,皇上不如另辟蹊径。” 司马逸皱眉道:“认错可以,但李章不能再交给她。” “皇上!你不把李章交给她,她又怎会相信你的诚意!” “孤不放心!” “皇上可以借口让禁卫贴身保护。” “……” “还可以要求派人前去照顾。处置权归她,但禁卫也有通报的权利。” 司马逸仔细想了想,迟疑地点头,却警告道:“若是下回孤还未见他养回来,绝不姑息!” 靳白长出一口气,抱歉地看向李章,却见李章一脸淡漠,似听非听。靳白再次深深叹息。 当天晚上,经郑品之妙手施针后,周氏心口的绞疼终于止住,司马逸带着李章回长寿宫求见,周氏不肯见,司马逸便在宫门外站了半宿,李章则跪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周氏终于开了门 分卷阅读10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8 。司马逸跪在周氏面前认了错,答应会好好考虑均田制的问题,保证再也不随便带走李章,周氏才稍稍消了气,却仍是让人罚了李章三十藤鞭。 司马逸咬着牙看着李章挨打,李章偏头忍着,一声不吭。行刑的内监既不敢放水,又怕被司马逸看见血迹,一下一下从背到腿打了个遍,好歹数量不多没什么叠加,偷偷松了口气。司马逸不知这藤鞭的厉害,看见李章挨完打身上还是清清爽爽的,只道周氏顾念自己,给自己留了面子,态度于是更软了几分。周氏见状也很满意,面色已是如常。 李章挨完打却是连站起都很艰难,司马逸虽有些诧异,但想着御医的话,心里又觉得难过,当时就叫了个禁卫过来,假意呵斥李章没用,要禁卫替太皇太后分忧,贴身看顾好李章。 周氏愕然,不好直接反对,只能默认了下来。 李章低声谢了恩,再没有一句话。靠着禁卫的搀扶走回废院,又是一身冷汗。白启见了陌生人没有现身,禁卫称职地要给李章上药,李章昏昏沉沉地完全由他。禁卫解开衣裳就被李章身上的疤痕吓住了,犹犹豫豫地半天没有动作。 李章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轻声随意地说:“以前留下的,无碍。不用去禀告。” 禁卫偷偷松了口气。 李章自嘲地一笑,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像妖怪了。 这禁卫就留了下来。李章请他住去隔壁的空屋子,自己的事情仍是自己打理,不肯假他之手。周氏仍然派了李章打扫的活,只不再用锁链羞辱。禁卫很老实地跟着,向内监也要了根扫把,和李章一起扫。 日子久了,李章便觉得拖累了这个禁卫,想让白启去求靳白,让他说动司马逸要他回去,白启和禁卫却齐齐不肯答应,李章就只得作罢。他还是心灰意懒,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只在偶尔看到那粒药丸时,微微有些失神。 他已想起那是金益给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宫里这部分确实拖得长了些,但是因为李章自己也没法逃出去,怎么把一些道具加进去就很头疼。现在,终于差不多了。 李章从前说男侍李章已经死了,这回又说侍卫李章也不在了,就是已经把自己和司马逸彻底撇清了。他这样的性子,其实并不能说是好的性格,但是一个人,若始终都是通达的,也并不现实。 司马逸那边我依然觉得他是在爱的,但是因为这样分开的情况,我又没有太多的镜头给他,他在私底下的关于情感的想法也就无法表达出来,而且,我也依然不觉得他是那种爱情至上的人。 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多万字,却是为了拆掉这对cp,我确实不太正常。otl 第62章 压力 司马遥的反讨檄文发出后,益州还当真有所动作,出兵凉州。凉州刺史始料不及,加上当地连续遭遇旱情,虽未至于颗粒无收,也只有往年四成的收成,这一打仗,与中原的通路被截,没几天就数地断粮,被成轩连吓带哄,就干脆也投靠了过去。 凉州入手后,成轩与柔然的勾结更加频密,而秦州也被成轩打造成了争夺中原的前沿,定西军尽数前置布防,做好了攻打司州的准备。中原世家也是蠢蠢欲动,暗地里出钱出粮,支持司马遥的复辟。 反观司马逸这边,自从与周氏大闹后,司马逸改变了策略,不再一味强硬地压迫世家,而是做了适当的让步,允许他们保留更多的田地,标准以景帝十年的范围为准,但是必须严格推行。一些推崇正统、并不赞同司马遥做法的世家就有了动摇,不再与那几个铁了心跟随司马遥的人铁板一块。 太皇太后周氏的娘家虽也是司州的世家,却自来自律甚严,行事俱以大道为准,因而持身甚正,看不惯其他世家子弟的强取豪夺贪得无厌,对司马逸的新政极为推崇,一直都旗帜鲜明地站在他的一边。故而周懋在靳白找上门后,很爽快地答应了劝说周氏的任务。 周氏自小与兄弟一同启蒙,之后虽未继续跟夫子学,打小的耳濡目染总是在,因此听周懋讲了他任豫州刺史时的所见所闻后,脸色已是极端难看,却又顾着面子不肯马上表态。周懋不知道,前些日子来她这里走动最勤的,便是他口中恃强凌弱贪得无厌的那些世家的族人,她怕说了出来,她这古板严厉的哥哥又会像当年一样当面就是一顿训斥,他不怕因此落罪她还要面子呢! 于是周氏就想把周懋先敷衍回去:“兄长所言,哀家自会找人核实。无论如何,世家制度乃是太*祖皇帝所定,岂可轻易撼动。” 周懋却没反应过来,以为任务还没达成,继续劝道:“当年的世家,清明向上,忧战乱频仍,苦百姓流离,支持太*祖皇帝立国在先,扶助国事发展在后,岂是当下只知敛财享乐,不顾民生的世家可比!故而世家虽仍是那个世家,又已非那个世家。太皇太后怎可拘泥于表象而罔顾本质?” 这周懋年轻时候脾气极为火爆,嫉恶如仇,有什么意见不顾场合就会大声说出来,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周氏当年小夫妻之间因宣帝久病而起了些口语龌蹉,原想娘家哥哥会向着自己,结果周懋听说后竟特意进宫将她大骂了一顿,谓之不顾夫妻之道,嫌弃病夫,乃为不义。周氏本来就有委屈,被哥哥这么一骂当场翻脸,自此不肯再见娘家人,更把周懋贬去了交州,直到景帝安平五年周父去世,才慢慢有所缓和。 周懋于安平二十二年才重新调回京城,在吏部任郎中,依然的直言敢谏,只比年轻时在语气措辞上有所收敛,很不得同僚和上司的认同,却被当时正挂着下卿虚衔勘督吏部的司马逸瞧在了眼中,在这次整肃官吏时,将他提为户部尚书。他回来后性子和缓了许多,这也才能忍耐着与周氏说到现在。 周氏听到现在也已知哥哥所言非差,那点面子问题见哥哥硬是看不明白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假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哀家记得哥哥当初骂皇帝也挺狠,怎么这会倒又向着他了。” 周懋面不改色:“臣一向就事论事。相对于成轩和司马遥设计毒害先帝,皇上之前的行为虽有过失却非大恶,此次的均田制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孰轻孰重,臣还是分得清楚的。” 周氏默然,良久,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了。哥哥你可以下去了。” 建平九月,成轩正式出兵攻打潼关,与之对应的, 分卷阅读10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09 是柔然大军再次兵出九原。苏青阳的定北军被牵制在北方,平度尚在南方,司马逸手中就只有尚未补充满员的定东军和各州郡的守军。而雍州、司州、豫州等中原世家的态度,更令司马逸的情况扑簌迷离。 值此微妙严峻之际,司马逸不顾朝臣反对,亲往豫州催办拖延的军备,途中遭遇刺客追杀,司马逸慨然不惧,在随行禁卫的护持下直抵谯城。 豫州向来都是中原政治文化的重要基地,豫州世家入仕担任朝中要职的比比皆是,相互间更是姻亲关系错综复杂,牵连极深。谯城身为豫州治所,境内的陈、刘两大望族也是中原世家的领头人物,司马逸此行,便是要当面给这两家施加压力,逼迫他们表明态度。 这陈、刘两家又以原太史令陈平为尊。陈平原本就与成统走得近,因年号之争被罢黜后,逆心更重。而刘家两个在朝为官的子弟,因为与成轩、司马遥的人有所接触,在司马逸的大清除行动中被杀,对司马逸也自然有所怨恨。这两家本就是儿女亲家,在均田制问题上一拍即合,中原世家对均田制的联名反对便是由他们挑起,之后则在司马遥发布反讨檄文后鼓动他人出面拥护,自己却对司马逸虚与委蛇,维持着表面的君臣和谐。可惜,司马逸不要这种表面功夫。 司马逸到谯城后,陈、刘两家热情招待,四处寻找美貌少年,送到司马逸门下,皆被禁卫以安全名义拒之门外。而司马逸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地要两家表明态度,且这态度必须要有实质的内容。说白了,司马逸就是来找他们要钱要粮要人的。 陈、刘两家虽然早有异心,却也从无立即站到司马遥一边的想法。他们家大业大,司马遥虽然气势汹汹,到底能不能成事终未可定,而司马逸更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他能做到哪种程度。再看到宁州的下场,就更是心存忐忑,不敢立刻就举起反司马逸的旗帜。 他们暗地里钱粮支持司马遥,明面上用个“拖”字支持司马逸,两边都留着路。谁知司马逸竟在如此紧张的时候孤身入谯,吓了他们一跳之余,还真是让他们提前下了决心。 五日后,亲自去筹措军备的刘泽丞领着一队青壮回到谯城,言之凿凿为新募到的壮丁,与几十车粮草军饷一齐交与司马逸。司马逸看着那队壮丁十分满意,让他们跟着自己一同回京。 行至中途,豫州都尉率军携粮草转向潼关,司马逸则带壮丁继续向京城而去。 禹州郊外。 同样是细雨蒙蒙的天色。 同样是骤然压迫的杀气。 司马逸冷冷地站在禁卫中间,看着那队壮丁突然发难,由一辆路过的马车上取出长剑,团团围住了他们。 果然。 呵呵! 没有一句废话,甚至没有一点迟疑,壮丁们已疾攻而上,司马逸瞧着竟有些眼熟,不禁皱起了眉。同一时间,王项也疑惑地向他看了过来。 司马逸带的禁卫人数不少,边打边护着他离开战圈。然而训练有素的禁卫竟然挡不住这十多个汉子,一茬一茬地被他们突破。王项纵马跑到司马逸身边,扬声又把刘秀己也叫了过来。 “皇上,是那些人!” “什么人?我怎么看着像是九番阵?还是马上的!” “禁卫不大抗得住啊!” 这时同行的卫尉丞(禁卫头领的官名)也靠了过来:“皇上,这些人很难缠,我们也不擅长马战,不如下马。” 司马逸勒转马头看向身后,只见禁卫们的马多数已被那些人砍倒,有些人未受伤但追赶不上,已远远地落在了后面,而自己身边的禁卫人数已越来越少。照此下去,等对方追上自己时,自己这边恐怕也没有多少防卫的力量了。 司马逸停下马,看着越逼越近的青衣汉子,低声对卫尉丞说:“穆严也教过你们阵法吧?等下你们自己结阵,自保为主。” 卫尉丞得令,率剩余的禁卫下马,取弓箭射马。青衣汉子们十分强悍,边与禁卫搏杀边护住马身,堪堪追至近身才弃马落地,而禁卫则被误伤甚多,一时间两下里人数竟已相当。 司马逸拔出赤霄,王项和刘秀己对看了一眼,把指挥的位置留给了司马逸,自己紧跟着站好了方位。 再一次对决,双方都有些杀红了眼。对方领头的看见居中而立的司马逸,诧异地把目光又在两边的王项和刘秀己脸上转了一圈,沉着脸咬紧了牙。他依然没出声,剑势一起,带着众人攻将上来。 司马逸立定不动。 禁卫们拦住了青衣人,三三成组,虽非真正的九番阵,却也初具雏形,攻防间简单流畅,皆是最实用的招式。青衣人随而变形,阵势变成尖利的楔形,楔入禁卫阵中,以极其强硬之势硬撕开禁卫的防线。禁卫因得司马逸之令,不敢死拼,楔尖所到处自行退开,却于楔子身后重新围拢。 司马逸动了。 在攻势凌厉的楔子尖势尽之前,已避开锋芒转至侧边,趁机攻了几招后继续与楔子身后的禁卫汇合,重又变成刚开始时的对阵态势。 青衣人眼神一变,分队成三把尖刀,三面合击,直捣黄龙。禁卫三三为战,挡得住就多挡一会,挡不住便依法退开,司马逸带着王项和刘秀己专挑对方被缠住的打,一旦被回救,同样退开。 如此三番四次,青衣人已有些不耐,在领头人的呼哨声中重新聚合,再次以强硬之势劈入禁卫。 青衣人此番大阵里套着小阵,禁卫们一让开,大阵便化而分之,瞬息间已将司马逸三人围在了中央。 王项、刘秀己顿时紧张得冒汗,双目相视中已有舍身成仁的打算。却听司马逸冷哼一声,仗着赤霄就直奔对方领头人而去,王项和刘秀己赶紧打醒精神踏稳方位,注意力全部贯注于司马逸的剑意之上。 司马逸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看到了阵势的流转,对方的一切动作都在自己眼里,他体会到了与阵合一的畅快和恣意。 这就是你的世界吧,李章? 相同的生命碰撞。 同样的血。 你死我活的搏杀中, 对抗的是勇气、灵机和坚持! 即使生机微如细末, 也能翻天覆地! 司马逸带着王项和刘秀己攻防严密,被围在中间也不落败相,四周禁卫重新聚合,加上不断 分卷阅读10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0 赶上的落队禁卫,一时间反成了夹攻青衣人的场面。青衣头领突然上前与司马逸直接对招,司马逸一对之下面露诧色,随即神情亢奋起来,一招一式攻得更紧,渐渐的眼里只剩下这个青衣头领,直斗得酣畅淋漓。那人不动声色地将司马逸越诱越深,王项和刘秀己紧跟之余,因无了指挥的统领,阵脚渐乱。刘秀己看得明白,想提醒司马逸又心存畏惧,犹豫间阵形已被青衣人一举撕破! 待司马逸醒觉时,已孤身陷于青衣人阵中。王项和刘秀己拼力厮杀,却被人死死挡在了外面。司马逸心中一顿,想到的竟是又输给了李章,一时间懊恼有之,不甘心有之,却就是没有胆怯害怕。他纵声长啸,声震数里,青衣人闻之亦是变色! 青衣头领不再迟疑,手势一下,众人合攻而上。王项看见目龇俱裂,不要命地往里直冲,几把剑同时插进他的后背,他大吼着向前扑倒,却用剑死死撑住了身子,大睁着眼睛直立不倒!刘秀己心寒之余也拼了命,奈何单打独斗怎么也撼不动对方! 卫尉丞见司马逸落进了包围就不再顾及保命的命令,指挥禁卫拼死攻击,青衣人背背相对,人数虽处弱势,杀气却更凌厉,与禁卫战做一团,一时间双方再也没人管什么阵法,一团混战。而青衣人明显功夫更高,于混战中反占上风! 司马逸独自困在中间虽然有些狼狈但尚能支持,浑厚的内力加上宝剑重掌,青衣头领与另两个高手一时间也奈何他不得,但随着司马逸伤处渐多,体力终究开始不济。青衣人眼中俱是凶狠的快意,像嗜血的狼群,逼向走投无路的猎物。 便在此时,谷外突然奔进十多匹马来,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已呼啸着冲入人堆,外围的禁卫和青衣人猝不及防都被冲散,当先一人怒目圆睁,满身煞气。青衣头领见机不对,当即指挥变阵,未被冲乱的青衣人重新结阵,两两一组梯次拦截,拧开剑柄抽出锁链,矮身去绊马腿,将司马逸继续围死在中央。 骑马之人见锁链近身,在马上一探身,手中长刀顺势一挑已撩到锁链,用力一卷一拖,撞飞了他的同伴,再一甩,就把个二百多斤重的人挑上了天,远远摔到了后面。剩下的青衣人一怔之下刚要变化,紧跟而来的骑马人已如法炮制,瞬间将他们同时放倒,呼拥而上的禁卫趁机一扑而上,与他们扭打在一起。 里面的司马逸此时已经非常狼狈,左腹右肩都伤得极重,赤霄已换至左手,勉强护住前胸,一个踉跄腿上又伤,几乎已经无力站住,却坚持着不肯倒下。青衣头领狞笑着刺出致命的一剑,司马逸勉力去挡,青衣人的招式已变。司马逸失血无力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剑尖刺向自己的胸口。 只能……到这里了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为自己流泪。 真不该拘着他。 九番阵里的他是多么的耀眼, 亮得……像日光一样! 司马逸满心遗憾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却未有被贯穿的疼痛,而是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抱入了怀中。他疑惑地睁开眼睛。 “穆严?!你……你没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心急哦,还有三章才能把李章捞出去。话说我写得都很心急。,默~这司马逸还是个愣头青,o(︶︿︶)o 唉 第63章 翻云覆雨 这人正是传说中已被成轩烧死的穆严。 穆严在火势初起时就被兵士们护着掩在了一口水井边,起先还不断打水灭火,后来烧得猛了灭不及,浓烟又熏得人更加难受,穆严正想冲出去再杀个够本,不防被兵士们一把推入了井中,再想上去,井口已被他们用石板封住。 第二天,因现场死人众多死相极惨,成轩的人只简单翻看了一下,确认无一生还即离开了,连尸体都没有收敛。当地人早因战争跑得精光,直到十多天后,有人陆续回来,才发现这里的惨状,才有善心人出钱将他们一一收敛。 穆严在井中多次尝试顶开石板,都因井壁湿滑难以借力,加之身上多处受伤失血无力,始终无法靠一己之力脱困。不知等了多久,他才听见外面重新又有了人声,攀到井口敲打石板,又过了好一会才有胆大的上前搬开了石板。 穆严爬出来后已是精疲力竭,不等看清救自己的人,就昏倒在地。 清理火场的人见穆严一身戎装,怕担干系,把他交给了衙门。县衙也不知穆严的来历,正好凌云聪奉令巡查这一片失地的防务,县令就把穆严交给了他。于是当穆严再次清醒时,看见的便是凌云聪盯着自己沉思的脸。 穆严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随即又天旋地转地倒了回去。他咬牙忍着晕眩,死死瞪着凌云聪。 凌云聪姿势不变,俊逸的脸上浮起一朵大大的嘲笑:“穆大人精神不错!” 穆严一眼环顾四周,见是个颇为舒适的寝室,冷然道:“你又使什么花招?若是劝降,我劝你少费这个心思!” 凌云聪懒懒地直起身,低头整理着衣褶,漫不经心地说:“穆大人又怎会做那种小人的勾当,凌云聪的小人之心早已经明了。穆大人伤得不轻,又被困多日,需得好好休养一阵。这里已是哀帝疆域的腹地,凌云聪知道穆大人武艺高强,但还是劝大人养好身体之前勿要妄动为上。” 凌云聪说完就顾自起身离开了屋子,片刻后吴相进来,给穆严换过药后,再次嘱咐道:“大人的伤虽未及要害,却湿毒甚重,不得掉以轻心,安心静养方是。” 穆严皱眉,问:“这是哪里?” “随州。” “凌云聪要干什么?” 吴相欲言又止,委婉地劝道:“穆大人安心养伤就是。凌将军,也很不易。” 穆严于是留了下来。凌云聪之后未再现过身,穆严的一切都由吴相打理。他们一路由北至南走遍荆州,凌云聪并不限制穆严的行动,只让他换上哀军的服饰,对外以严将军相称。穆严数次远观凌云聪,皆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治军却是严谨,所带兵士行动如风坐立如钟,所过之处更是秋毫无犯。 穆严数次想和凌云聪谈谈,都被他冷淡地避过,穆严只道他真是铁心向着司马遥,神色间重又变得冷厉。吴相见状叹息不已,话里话外地替凌云聪抱屈,倒让穆严也不确定起来。 他是个直心肠的人,认准了道理就容不得 分卷阅读1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1 曲曲绕绕,故而他容不得李章的反抗之心,更看不得凌云聪的背叛。只是时至如今,他再怎么不会转弯,也已想明白米仓走廊乃是凌云聪有意放水,现在,则更是他有心相救。 穆严于是不再多想,安心留下养伤,直到凌云聪几日前冷淡地来告诉他,成轩派了一队江湖人前往豫州,而司马逸正在豫州督办军备。 穆严当即站了起来,凌云聪已转身离去,却已替他备好马匹兵器,及十多个机灵的随行士兵。穆严便在这些兵士的护送下,一路穿越荆州直奔豫州,正好赶上救出司马逸。 如今,抱着司马逸的穆严满眼沉痛,看着他声音竟有些温柔,哄孩子般地说:“是我。我没死。皇上别乱动,我带你去疗伤。” 司马逸这才真信了,心中一喜,强提着的真气霎时退去,一个笑容尚未完全展开,已沉沉地昏了过去。 穆严狠狠地咬牙,迅速点了几处止血的大穴,将司马逸小心地放在地上,取出金创药替他包扎。 一边厢,青衣人已溃不成军,被禁卫杀的杀捆的捆,三三两两地跪在一边,只剩下青衣首领和两个高手仍在坚持,三个人竟让十多个禁卫都奈何不得。穆严看了一会,沉着脸走过去,身子一晃欺近青衣人身边。青衣头领目光一凝,剑诀一分,另外两人意会地直扑穆严,却在临近身时突然分开,一左一右地缠住穆严的两侧及身后,正面正留给紧跟而上的青衣头领,三把剑同时招呼向穆严,两侧的人更是封死了穆严的行动方位。 禁卫们一片惊呼。只见穆严身形急顿,后背贴上了两把剑尖。正当青衣人以为得手之际,穆严的后背竟像溜滑的鱼背一样,由剑尖下滑开,随后身子一躬一挺,双掌开处,两个青衣人闷哼着双双飞开,同时一偏头,正咬住青衣头领的剑刃,不待他收剑变招,刚刚才吐力伤人的双掌已按在了他的胸口。 “你们是邙山青叟的弟子?” 穆严松开口,看着被自己定住的青衣头领皱眉问道。 青衣人怒视着穆严咬牙不答。 穆严冷哼道:“还是那么死性不改,竟甘心委身做成轩的走狗!” “不许你辱骂师尊!” “身为禁卫却受人收买,如此不忠无义之人,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如此是非不分!” 青衣人脸憋得通红,忽然冷笑道:“阁下倒是忠义双全,教的徒弟更是色艺双佳!” 穆严脸色大变,啪地一掌将青衣人打背了气去,黑着脸令众人立刻启程。 司马逸重伤被穆严带回京城后,宫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周氏虽然又气又恼,看着满身是血的司马逸也还是很难过,连一直闭宫不出的悯太妃容宓都忍不住过来探视,皇后更是带着小皇子哭得哀哀欲绝。 靳白和侍中魏平轩被太皇太后召去狠骂了一通,郑老爷子又被请进宫,和靳白一起替司马逸料理伤势。 司马逸的伤有两处颇为凶险,又流了许多血,看起来非常吓人,他自己也变得十分虚弱,躺了近十天才清醒过来。他一醒过来,即召见魏平轩和周懋,着周懋尽快落实豫州的均田制,并将其他中原州郡的均田制也纳入日程,不可给其他摇摆的世家以丝毫侥幸的心理。 魏平轩还有些担心成轩和柔然,司马逸冷冷地说:“孤要做的,正是要拔掉成轩埋在底下的根!着苏青阳全力挡住柔然,尽调州郡戍兵入潼关增援,谁敢拖延就问责刺史,撤换都尉!平度的定南军不动,归穆严调配。” 周懋与魏平轩领旨而去,雷厉风行地将均田制全面铺开。 周氏和容宓见司马逸如此狠辣果断,各自感慨,却同时都觉得他已不再是个让人不放心的毛躁王爷,一年来的风风雨雨已让他撑起了大魏朝的江山。 周氏回去后默坐了半天,让人带来李章,看着他沉默地跪在地上。 她第一次不带任何偏见地细看李章,李章无所畏惧地任她打量,乌沉的眼睛平静地与她对视着,深得看不到任何情绪。 精致的五官,干净得有些凛冽,衬着瘦弱支离的模样,另有一种柔与刚的奇妙和谐,一旦看入了眼,就再也无法忽视。 周氏看着李章,想着司马逸,忽然感到自己真的老了,不再有和年轻人角力的心力。 她挥退了李章,吩咐潘公公按正常的后宫等级拨发配给。 潘公公为难,难得地继续请示:“奴婢惶惑,不知,按何等级方是。” 周氏沉吟,良久,意味不明地哂道:“皇上不是想收着他么,就按嫔位末等吧。再把当日那些个伺候的人都拨给他。” 于是潘公公亲自去废院请李章挪地方,李章依旧的沉默,收拾了自己简单的几件衣物,随他离开了废院。 禁卫跟到了十四殿的宫门外,看见里面的热闹喜兴,心情复杂地离开了。 李章在宫门外停住了脚步,眼底的漠然慢慢龟裂,绽出了痛苦的尖芒,心底有个人拼命地要拉他逃开,他却只能继续往前走。 在潘公公的催促声中,他窒息般迈开步子跨进门槛,跟着潘公公,走进属于自己的那间宫殿,掩在袖中的手指深深地攥进了掌心。 殿门关上时,他看着自己的心彻底地沉进了黑暗。 青衣人的身份曝光后,陈、刘两家里通叛贼意图弑君的罪行也同时昭然,陈平将事情一推到底,出面实施的刘家罪灭九族,陈平则以知情不报同谋罪入刑,财产罚没。司马逸趁势全力推行均田制,周围失去领头人的世家大族,俱是战战兢兢,一一接受了司马逸让步后的条件,均田制得以迅速地在豫州及其他州郡顺利实施。 时成轩攻打潼关已有月余,守关将士伤亡惨重,士气却不减反增,各州郡增援的守军更是勇猛。盖因这些兵士们家中皆已受到均田制的惠及,都想守护住身后的家园,拼尽了全力。 成轩骑虎难下,原以为的速战速决被拖成了持久战,柔然大军被人数不多的定北军挡于楼烦关外,同样也是久攻不下。成轩见司马逸罔顾局势艰险全面推行均田制,自认为机会难得,不听高远的劝阻,将全部兵力压上潼关,终于如愿地破关而入,十万哀军直逼京都。 与此同时,楼烦关也再度有奸细开关放敌。苏青阳早有防备,将计就计,放入一部分敌军后以突然密集的箭雨将敌阻断,关门打狗。气急了的柔然统帅将附近民屯烧 分卷阅读1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2 杀一空,押着百姓在阵前充当盾牌。苏青阳不忍,欲出关迎战,被副将张羽拦住。张羽找来吴子俊和钟会,趁夜乔装出关,混入百姓之中,于第二日攻城时,以弓弩、链盾的奇异组合挡柔然大军于吊桥外,顺利将百姓放入城中,张羽三人亦全身而退! 苏青阳见状大为惊叹,自此知道了九番阵,以及一个叫李章的名字。 按下柔然大军继续被阻于楼烦关外不表,司马逸在潼关失守后即收拢兵力至京城,做好了死守的准备。哀军逼近京城尚余两日行程时,平度联合宁、益边界的苗民从后方攻入防守虚空的益州,而原本应守卫帝都的凌云聪却率部阻挡荆州增援于巴郡。荆州都尉惊疑不定,后在穆严的游说下,临阵反水杀回江陵,荆州刺史投缳自缢,荆州重回肃帝治下。 凌云聪随后转回雒县,协助平度攻下城防后,独自闯宫活捉了司马遥,哀帝政权自此灭亡。 成轩眼见风云急转尚不肯死心,继续围攻京城。司马逸无视靳白的反对,带伤亲上城墙督战,守军将士众志成城,哀军急攻数日而不可得。 夺回益州的平度与凌云聪挥师支援京都,成轩权衡之下退入凉州。柔然军见情势已变不再恋战,全军退回九原。 其后讨逆军全力攻打凉州。成轩只坚持了半个月不到,就因粮草缺乏军心涣散而不得不放弃凉州,由中卫入九原,投靠于柔然。一路上哀军各种掉队开小差,走到九原时只剩下不到一半人马。成轩恨得咬牙出血,断箭立誓,定要重新杀回中原! 建平元年底,持续了近一年的双王之争彻底结束。 司马逸在平息内乱之际,也完成了均田制的全面施行。不但荒芜的田地得以分配开垦,良田也有一部分转为朝廷所有,因而虽然普遍削减了田赋,朝廷真正的税收反而有所增加,而平民农户更是直接得益,农业生产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朝堂上,寒门士子已真正掌握了军政大权,门阀世家深受打击,不思进取的就此沉沦消失,卧薪尝胆的则重开清明正气。大魏朝正式开始了建平新政。 第64章 最后的纠缠 又是一年年末。皇宫里一扫去岁的哀戚悲惶,张灯结彩,笑语不断。 司马逸被困在朝阳殿养了一个月伤,刚被靳白放出来不久,看着内患已平,诸事皆成,想着终于能和李章在一起了,虽然仍有忐忑,终是觉得只要自己好好地待他,自能焐热他这块石头,便又会忍不住微笑。他这一心情好,手下人也沾光得了不少赏,整个前朝都喜气洋洋的。 他早已知道太皇太后默认了李章的身份,虽然在听说他住进十四殿后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但随后听报的诸事都让他非常满意,养伤期间更是每日都传搴芳过来问话,知道李章气色渐好,深感欣慰之余,忍不住回想起当初那个俏面含羞的青涩模样,一个人傻笑了半天。 他看入眼的虽然是之后的李章,但这个李章却风霜磨砺,几乎已与美人全不再搭界,这对爱美成性的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个遗憾。因而在他的心底深处,仍是念着当初的那个李章,盼望的,是两个李章的合而为一。 这个念头模模糊糊地存在于他的心底,让他矛盾地既想看到李章的羞涩柔怯,又念念不忘于他的神采粲然,以至于在只能空想的时候,盼望着宫里的一切,能将李章养回当日的模样。 靳白不许他操心过甚,他有了闲暇就拼命折腾内库知事,翻出许多精巧的玩意,没事就往凤凰殿里送,每日里吃饭喝药都会问一声李章的配给,知道都按着吩咐和自己差不多,才安心。而那把当初几乎是舍身才夺下的龙渊剑,他更是日日仔细擦拭,边擦边怀念李章当日的风采,边等待亲手交给他的那天。 司马遥押回京城那天,穆严亲自带着凌云聪入宫觐见。司马逸只是重赏了穆严,发落了司马遥,却只字不提凌云聪,更没有见他。穆严欲言又止,终是喟叹一声转身离去。 穆严知道司马逸如此已是放过了凌云聪,出来劝长跪在宫门外的凌云聪离开。凌云聪漠然不理,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散朝的百官路过遇见皆是三缄其口,唯有周懋,指着他一通狠骂。凌云聪低头听着,无一句辩驳。 晚上,突然刮起的北风扬起了细雪,依然跪在宫门外的凌云聪已是唇青脸白,摇摇欲坠。 司马逸在暖阁里看着奏折,心神不宁地批错了数处,烦躁地丢开笔,站起身来。喜公公默不作声地替他披上大氅,他只抬眼看了喜公公一眼,同样没有出声。 风利如刀,割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司马逸略一停顿,便加快了步伐。远远的,看见矮在地上的人影,黑乎乎的一团,像宫门边的石头狮子,静默,却不再像他。 司马逸停步,远远地看着,不肯再近。 “皇上?” “让禁卫带他走。好好安排个住处,再请个御医去看看。” “是。” “告诉他,他欠孤的,孤自会讨还。不许他自伤性命!” “是!” 几日后,司马逸在太庙祭奠景帝,历数司马遥与成轩罪状,当场赐死司马遥,立誓绝不放过成轩。 之后司马逸全面论功行赏,封苏青阳、平度为二品镇北、镇南将军,司州都尉为四品建威将军。穆严改封为车骑将军,统管京师兵卫,一众参与均田制实施的文官都有封赏。司马逸还册封了宁、益地区参与协助攻打益州的苗民头领,准许苗民和汉人一同参与均田制,并同时对其他夷族采取相应的政策,承认他们与汉民相同的地位。 最后,司马逸特别敕封凌峰为武威将军,赐葬于景帝墓侧,顾绣亦被封为淑人,与凌峰同葬。凌云聪接旨时痛哭不已,拼命磕头谢恩,直磕得额头出血。喜公公回来复旨时司马逸背身长立,久久不动。末了,叹了口气,下旨让凌云聪以白身入定北军制,归苏青阳麾下。 发配掉凌云聪后,司马逸自觉有些心力交瘁,正好靳白进来探脉,不禁向他抱怨道:“孤如今真是越来越心软了!” 靳白闻言一愣,想起凌云聪,点头附和道:“皇上如此处置凌云聪,确实很让人意外。” 司马逸不满意地斜了靳白一眼:“你也觉得意外?” 靳白摇头,边查看伤口的愈合程度,边说:“希望,他也能看到吧。” 分卷阅读1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3 司马逸沉默,良久,轻轻地说:“孤有些害怕见他。” 靳白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诽,婉言劝道:“皇上有没有想过,放开他?” “不!”司马逸坚决摇头,神色渐厉。 靳白继续努力道:“皇上都能放过凌云聪,为何不肯放开李章呢?也许,放开了才更有机会……” “勿再多言!孤不会放手!绝不会!” 像是为了更加确认这个说法,司马逸收起龙渊不再日日擦拭,找来礼部官员探讨纳男妃的可能性,热切认真得让那官员坐立不安浑身冷汗。过后却又绝口不再提起,连周氏亲自过问时都坚决地一口否认,让周氏满腹狐疑却也无从指责。 他在养伤其间天天想见李章,如今伤好了却又近乡情怯,数次绕路经过十四殿去长寿宫,每每却在门外踟躇,不肯进去。只是更仔细地盘问搴芳李章的情绪,听说他从不出殿门话亦极少时,心又和当日一样,疼得发颤,却死撑着不肯让步。 他相信,他一定会让李章回心转意,就像他之前想做的所有事情一样。 李章自入凤凰殿后就彻底断了从他人那里寻找生路的希望。从前也是绝望,但绝望里始终存着希望,这希望来自靳白、周氏甚至是司马逸。他一直努力地活着,一方面是对靳白的承诺,另一方面,也存着被厌弃后得到解脱的希望。——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嫌弃的身体,他不信对别人还有什么吸引力。 可是,他还是被搬进了十四殿,以男子之身得嫔妃待遇。他没去想这是不是司马逸的决定,只看到自己在这宫里的路已经彻底断绝。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知道,死亡将是他唯一愿意去走的路。他的心完全平静了下来。 仍是会去想金益给的那粒药丸,但他不知道三天的假死后能否得到真正的生机。他无人可以靠恃,便只能搏天命,而三天,太短。 奢华的凤凰殿因为李章的沉默而静寂,时时有人送来各色精巧玩意,他在发现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后,便不再多看一眼。他长久地沉思着,考量结束生命与假死挣命的各种可能,甚至想过借用白启的短剑,却到底,不想因此而连累他。 没人告诉他外面的战事已经结束,他也不心急,就像从前每一次对阵时一样,专注耐心地等待机会,只不过当初全为求生,如今则更像求死,而他因为心意已决,反不再因此而自怜自伤。他安然享受着久违的热水浴,精细的饮食,只是不肯再接近人,不愿与这里的人世多一点牵扯。 再见到风瑜李章很意外,而风瑜眼中的疯狂让他隐隐有了希冀。 风瑜有些憔悴,花朵一般的面容隐约暗沉,却笑得依然风姿婉约。他恭谨地请李章选衣料,瞟一眼紧张戒备的搴芳,不无妒忌地说:“这是益州新进的蜀锦。据说还是为司马遥做龙袍用的,统共就进了两匹,皇上都让下官拿来了。李公子仔细挑一匹,下官好去让人赶工缝了。” 李章盯着风瑜,问:“益州?讨逆,结束了?” 风瑜诧异:“李公子竟不知道?皇上前日太庙祭灵,殿前封赏,连凌峰……都得死后哀荣!” 说到此处,风瑜忍不住咬牙切齿,恨道:“凌云聪这个两面三刀的,卖了皇上又卖哀帝,竟还得如此恩遇,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 搴芳忍不住假咳了一声。风瑜醒觉,婉转解释道:“这凌云聪便是骗了你家公子误放了司马遥的。下官是替公子不值。” 搴芳恍然,同情地看向李章,李章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客气地请搴芳替风瑜斟杯茶来。搴芳笑着答应了,出门而去。 李章直奔主题地看着风瑜:“说吧,你想做什么?” 风瑜笑得抚媚,眼神却冷得似冰:“我想要你死,你会依么?” 李章不答,只向他伸出手去。 风瑜一愣,冷冷不屑地说:“想拿了证据向皇上告发么?我可没有这么笨!” “那你打算怎么做?买通这的人下毒?还是买个刺客进来刺杀?你不觉得这些都不如直接找我更可靠么?” 李章平和地和他商讨着,像是讨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风瑜拼命地咬着嘴唇,反反复复地打量李章,想找出他隐藏起来的真实想法。李章坦然不惧地任他打量,清白的眼里波澜不惊。 风瑜终于不确定地小声问:“你……你竟然想死?” 李章语带嘲笑:“你以为呢?” 风瑜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为何?你如今,便是要高官封爵,皇上也会依从的吧!” “我要那些作甚?” “那你要什么?!”风瑜忍不住低低地吼了出来。 李章静静地看着他:“我要离开。” “你!疯了!你们,都疯了!” 李章冷冷地看向窗外:“疯的是他不是我。” 搴芳捧着茶进来时,正看见风瑜面无人色地奔逃而去。她皱眉看向李章,李章仍是那副淡漠的表情,那份好奇就没能问出声来。 她当初和重华殿中的人尽数被太皇太后贬去了浣衣局和净房司,驱妖一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但因同时犯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忌讳,过后基本已成为宫中的禁忌,作为不曾亲见的他们来说,更与个传说无异。因此,当他们重新见到这个有些传奇色彩的主人时,都带着本能的敬畏和小心。 搴芳有些同情风瑜,自己这主人的冰山功夫非比寻常,住进来这么久依然没人能近得他的身,洗沐、穿衣、结发一概自己动手,初来时连衣裳都要自己洗,吓得她领着众人跪了一地,才好歹打消了他这个念头。皇上每日里细细盘问,她只说了句不爱说话不肯出门,皇上就阴了脸,叫她如何还敢把别的事情一一说出!偏偏皇上还问得事无巨细,吓得她每回都得反复想好了才敢过去回话。于是不想惹麻烦的她,就没把风瑜这事向司马逸提起。 十多日后,已是小年。宫里忙碌非常,凤凰殿里更是人进人出,不断搬进新折的梅枝,沁香的水仙,还有碗口大的茶花,将一座冷寂的殿堂硬是摆弄得生气盎然起来,看得一众宫人喜笑颜开,李章却仍是窝在暖阁里看书,全然无视外间的欢声笑语。 李章自入了冬就十分畏冷,搴芳早早起了炭炉,他便时时都躲在暖阁里,捧着手炉慢慢地看书。冬日的阳光从窗棂间漫入,映得他的脸柔和 分卷阅读1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4 地泛着光。眉山舒缓,睫影淡淡,形状美好的双唇润着淡淡的朱色,即使面色依旧苍白,重新现出柔和线条的面颊仍让他再现了几分往日的俊美,也让蓦然看到的司马逸止住了呼吸。 “公子,皇上来了!” 跟在司马逸身后进来的搴芳见李章毫无所动,小声提醒了一句。 司马逸刚摆手制止,李章已抬起了眼睛。 仍是那双黑得看不见底的双眼,仍让司马逸身不由己地沉溺。他轻轻叹息,刚想开口说话,李章已下地跪在了地上。 “你……,地上冷,以后不用再跪了!” 说着司马逸已扶起李章。李章没有挣开,由得他握着自己的手,意犹未尽地轻轻揉捏。 “快过年了。今年事多,孤委屈了你。如今天下已平,孤陪你好好地过个年,可好?” 李章偏着头没有反应,司马逸不满意地板回他的脸不容他逃避:“告诉孤,你想要什么?” 李章平平地看着他:“我只想要皇上放过我,皇上答允么?” “……除了这个!你,你不要一再地挑战孤的底线!” 李章重又垂下了眼帘:“皇上随意便是。” 司马逸的好心情再次全失,绝望和希望在心底激烈交战,他看着固执的李章,不知道还要磨多久才能如意,更不知道磨到最后自己还剩下什么。他再一次有了怀疑,彷徨渐盛。 搴芳已识趣地退了出去,暖阁里温暖如春,司马逸却觉得浑身发冷。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捂不暖李章这块石头。 李章就着左手被司马逸拉住的姿势重又靠回了软垫,翻开正看着的书,静静地又看了起来。 司马逸呆呆地看着,看着如此静好恬淡的情景,像是求了五百年的等候,却只是镜花水月,触手即碎…… 他突然用力把握在掌中的手拉入怀中,力气大得带动李章掀翻了炕桌。全无防备的李章顿时整个被他带入了怀中,激愤之下恨声骂道:“司马逸!你又要用强么?!” “孤不用强你会依么?而况,是你自己说的,让孤随意!” “你!无耻!” “呵!孤在你心里就是这般的无耻吧?那孤还装什么好人!孤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孤既然放下身段都求不得,就莫怪孤一向来的心狠手辣!” 司马逸说着已一把撕开李章的衣襟,就势用腰带捆住他的双手,俯身就吻了上去。李章奋力挣扎着,狠狠去咬,被司马逸抬手就卸了下颌。李章痛哼一声拧紧了眉,司马逸只作不见,三下两下除尽了衣物,眼里已是野兽般的欲*火熊熊。他一把翻过李章就要长驱直入,冷不防被臀腿间丑陋得仿似烙刻的疤痕扎疼了眼,顿时像被当头淋了一桶冰水般清醒了过来。 他颤着手慢慢抚过,无比确认这是进宫前不曾有的,心像落进了油锅,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的疼痛。 原来,不管自己如何自以为的对他好,其实都只是对他的伤害。他又如何,能够责怪于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李章裸*露的背脊仍在激烈地起伏,司马逸茫然看着,不敢碰触,不肯放手,像被人捏住了脖子般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搴芳在外间低声禀报御府令遣人送衣裳来,问公子是否需要试穿。 司马逸醒回神,整好自己的衣襟,接回李章的下颌,拉过锦被盖住他,扬声让人进来。 内监恭谨地递上袍服,司马逸随意抖开,见是和自己新龙袍近似的款式,只是未绣龙纹,透着简洁清爽的感觉,不觉点头道:“风瑜办事甚合孤意。” 他怅然看了眼一动不动地躺在一边的李章,丢下衣裳怏怏地起身,看见搴芳紧张地看向李章,简单地说:“他有些困倦,孤让他睡一会。你们,晚些再伺候吧。” 搴芳低头应了,却觉得皇上来时尚是兴致勃勃,此刻却是意兴阑珊,不觉再次担心地看了李章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逸最后一次自作孽…… 其实还是能理解他的,李章对他来说,确实非常可恨,掏心掏肺的付出,在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却一而再地在李章面前碎得渣都不剩,那股怨气是个人都会难免的吧。 可惜,李章真是没有接受的必然啊! 司马逸若是早早学会了放手,也许,当然仅仅只是也许,他们还有机会。 第65章 以死搏命 忙碌的小年终于过了。李章晚些时候出来时,搴芳细看他的脸色仍和素日里一样,才彻底放下心去,见他似乎颇喜欢那件新袍子,连夜替他打了几个络子,选了几色相配的玉器,和着衣裳放在一起,准备他在新年里一起穿戴。 除夕夜,李章碍于身份,没有参加宫里的祭祖和团年。凤凰殿里的供应却不比那团年宴差,李章让大家随意坐了,自己只略吃了几样就说困倦,自回房里睡了。他这几月一向如此,众人也不以为怪,小宫人们倒更开心了些,嘻嘻哈哈地吃得高兴。 半夜,起夜的泠涓听见李章房里有些动静,在门外问了一声,李章轻声应了,泠涓不疑有他,重新睡下。 新年一大早,搴芳和泠涓全部收拾妥帖了也没见李章出来,疑惑地又等了一刻,眼见再等就要误了给皇上和太皇太后请安的时辰,迟疑地敲门,却敲疼了手也未见有动静,顿时心慌,让人撞开门进去,就见李章有些僵硬地闭目躺着,穿着一身干净的旧棉袍,整齐地梳着发髻,眉头微蹙,表情有些痛苦却又十分安然,乌黑的唇角挂着一缕干涸的黑色血迹。 “公子——!” 祥和喜庆的正月新年,被凤凰殿里凄厉的哭叫声搅没了。 司马逸赶到时,靳白已仔细查看过李章,脸色苍白地对着满眼狂乱的司马逸摇头道:“是两种相克的草毒,不知……他如何得来。” 司马逸阴狠地看向跪了一地的人:“不是他们下的毒?” 靳白再次摇头:“蚀心草与锦花,产地相距千里,岂是这些无知宫人能寻到的。” 司马逸呆住:“你说什么?蚀心草……锦花?” “是。怎么?皇上知道?” 司马逸咬紧了牙:“王项已死。白鹿……白鹿呢?是否来了京城?” “白鹿? 分卷阅读1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5 她自从益州出来就一直情绪不稳,被臣留在训练所协助白依,从未离开啊!” “那还有欧阳冲和裴君阳!” “皇上!不论这毒如何得到,李章都是自愿服下,是他最后的意愿!皇上再怎么不愿放手,也该知道李章的心意。就让他安心地去吧!” “不!孤不放他走!孤不信他真的死了!去!去传御医!去贴皇榜!谁能救活他,孤赏他半壁江山!” “皇上!……” “还有你也是!别以为瞒下了孤就瞒过了天地!他在宫里遭的事,孤自会一一查清了!谁也别想逃开!” 靳白哑口,看着司马逸越来越疯狂的样子,心里也是又气又恨,忍不住也爆发了出来:“皇上为何至今都不肯承认到底是谁将李章逼到了这一步?李章他,走到今天多不容易!若是有路,他会放弃吗?!喜欢一个人,不是把他束在身边就是对他好!当年魏国公之不肯留下,与今日李章之决然,皇上莫非还不明白?” 司马逸鼓胀的气势顿时被刺破,摇摇晃晃地踉跄欲倒,颓下肩头无助地哭了起来。空荡荡的殿堂,无关人等早已被带离,只留下司马逸和靳白,对着李章不再有生命的躯体哀痛欲绝。 “孤知道,是孤自己毁了一切。可他为何要这么倔!孤可以补偿他,用一辈子去补偿他,他为何就不肯给孤这个机会!孤没想逼他……,孤真的,没想逼死他啊!” 司马逸痛得全没了样子,抱着李章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悔恨,更不知道从此还能期待什么,一颗心慌乱地跳痛着,寻不到安定的去处。 他轻轻吻着李章细细纠结的眉头,唇下的肌肤再不复温暖,低头看见那乌黑的唇瓣,再次哭得无法呼吸。 靳白越看越是伤感,抬手点了司马逸的昏睡穴,亲自将他带离了凤凰殿。 新年的祥和欢乐再一次被死亡的灰败所笼罩,司马逸神不守舍地走完了新年的所有过场,怔忡得数次要唱礼官出声提点。周氏满面狐疑,直到后来闻报,惊愕之余,对司马逸的反常才算了然,更恨李章死都不让人安生,恨恨地道:“哀家打量他收了性子呢,感情就是个养不熟的!也罢!死了更好!让人赶紧抬了出去,没的在宫里招惹晦气!” 潘公公领命去办,被守在殿外的禁卫拦住,直言皇上不许任何人靠近,三日后方能按丧事处理。潘公公无奈,自回去禀告了,周氏虽是气恨不已,也只能由他。 司马逸在凤凰殿里不吃不喝守了三天,谁劝都不听。因靳白有偷袭的前科,更是严禁靳白入殿。靳白无奈,求助于穆严。穆严进去,看见再不会倔强得让人生气的李章,心里也是难过。 他缓缓伸出手去,还未碰到李章就被司马逸中途挡住。 “别碰他!” “皇上……” “孤不信他真的死了!他……那么恨孤,怎会……就这么死了?” “皇上!” “他想杀孤的!穆严你亲眼看见的!他怎么不来?他怎么会不来?!” “……” “是你禁制了他的功夫!……你替他解开!替他解开!让他来杀了孤!让他起来杀了孤!” 司马逸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把揪住穆严的衣襟,通红的眼里放出光来,灼烫得仿佛能把一切融化! 穆严看着这样的司马逸,心中痛苦万分,一时竟深深后悔起当年的收徒之举。——若是李章早早就死在了王府地牢里,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一把抱住司马逸,像抱着当年那个冷漠阴沉的孩子,痛心疾首地在他耳边恳求道:“皇上你醒醒!李章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你不要这样……” 司马逸被穆严箍得动弹不得,四下奔突的激烈在禁锢中渐渐平息。他愣愣地看着穆严,穆严再次大声地说:“李章已经死了!他不在了!皇上你……你还有江山,还有皇后和小皇子!你……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司马逸直愣愣地盯着穆严,声音轻飘飘的像穿过屋子的风:“这样又是怎样?” 穆严憋红了脸,好一会,不大有底气地说:“李章既然如此不通情理,皇上又何必念念不忘?” 司马逸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是啊!他……确实是非常的不通情理。可是……”他慢慢平静了下来,看着穆严一字一字冷冷地说:“是你,和孤一起逼死了他!” 穆严像被烫着似地猛然收回了手。 司马逸终是没能守到第三天结束。过度伤心加上拒绝饮食,第三天傍晚他就晕倒了,被穆严带离了凤凰殿。 入夜,空寂的凤凰殿里,风从未关严的门户吹入,掀起室内的帘幔,扑簌起落,和着穿堂的风声,在黑暗中更显得凄清鬼魅。 一道黑影从高墙上轻飘飘落下,倏忽闪进殿内。不一会,又一道黑影掠入,同样闪入了殿内。 “大人!” “白启?” 几乎是同时,两个黑影都认出了对方。白启躬身略微退后,靳白掏出了夜光珠。 细细地又一次检查过李章,靳白死心地放弃。白启固执地立在一旁不肯离去,靳白叹息着坐在了床边。 “三天了。再好的假死药也只能三天。他……不是……” “不!还没到!” “白启……” “他……那样都活了下来,为何……” 靳白疲惫地撑住额头:“是我,害死了他。” “大人?!” “你去替我把师傅找来,我答应过李章,要……带他去报恩寺……皇上这边离不开人,你去,请我师傅来送他一程……” “大人!真的……没转机了?” “是!没了!” 白启愣怔地又站了好一会,才认命地一顿脚,飞身离去。靳白一动不动地扶额坐着,直到天色发白。 李章被抬出门时,孙御医颤颤地赶过来,仔仔细细地把了最后一次脉,怅然看着担架孤寂地越走越远。 那个总是很安静的人终于慢慢地化做了虚无,再也看不见了…… ************************************************** 报恩寺。 分卷阅读1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6 已经断气七天的李章面目依然栩栩如生。寺里关于他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令人不安的气氛日渐浓厚,终于在某个不小心碰到李章身体的人的大喊大叫中达到了顶峰。 那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地指着李章,说:“他……他…他的身体……软…软的!” 众人哄地一下全部退后了一圈,不可置信地议论着,渐渐地话题又扯上了狐妖。有胆大的再次上前触碰,果然是柔软如生的触感,隐隐还有些暖意从皮肤深处透出。 报恩寺顿时炸了锅。 明明抬来时已经僵硬冷透的躯体,竟在数日后回软转暖,传闻中肃帝与狐妖的纠缠,让这一切更添诡异! 本着守护苍生的信念,报恩寺的和尚念经超度后,不等通知靳白,就将李章抬上了火化的柴堆。火把投入时,一阵风过,烈焰瞬间燎起,柴堆顶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眼尖的人一语道出,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再也没人敢继续围观。 天忽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大雨,雨水浇灭了大火,两条人影倏然掠过。 未几雨停,大火再起,直烧了两天两夜,将一片后山烧为了白地,几乎波及寺院主体,狐妖之说再次成为报恩寺的禁忌。 城郊。 聋婆婆家的小院。 白启从外面回来,细细掩去行迹,悄悄进屋。 昏暗的屋角落里,李章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窗前的小炭炉上,药罐子在袅袅冒着白烟。 房门又开,郑一晏捧着药钵进来,看见白启,略一点头。白启过去将棉被掀开一边,露出覆着湿布的半边身子,轻轻揭开,看着半干的药泥,顿了顿,侧开身让郑一晏过去。 郑一晏慢慢剥掉有些发干的药泥,重新敷上新的。昏沉的李章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穆严和李章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与他和司马逸之间的情分相比总是差些,因此,他会更心疼司马逸也正常。 其实也是种逆反之心吧,不觉得世上的人都会围着主角转,更不见得主角就会人见人爱。因为人,始终都是偏心的。 只是穆严如此,却就真是李章心里永远好不了的伤疤了。 真正的上卷貌似结在这里才算对题。不过李章在宫里的这一段,于他本人来说心态和碰撞那章是差不多的。而最后选择这样离开,也是种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所以,就还是继续原样子吧。 第66章 重生 看见李章睁开眼睛,白启无法自制地哽住了呼吸,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扭得指骨咔咔地响。 郑一晏无言地看了他一眼,递过手中空了的药钵,打发他去把煎好的药汁倒来。 白启低头离开了床边,李章茫然地看着郑一晏,皱紧眉头仔细想,沉眠了太久的头脑一片混沌,一时间全然搞不清眼前的状况,直到他看清楚白启。 “……白启?怎么……?”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气息微弱。 郑一晏接过白启手中的碗,边喂他喝药边责备道:“你太胡闹了!毒药和假死药一起用……,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还谁都不告诉!”白启气愤地加了一句。 李章睁着眼睛听着,慢慢想清楚了所有的事,看着白启和郑一晏,认真地问:“那我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当然是活着!” “死了。” 白启和郑一晏同时开口,却是异口异声。白启奇怪地看向神态笃定的郑一晏,再看到李章满是期待地盯着自己的眼睛时,忽然明白过来,犹豫着,别过头去。 李章缓缓绽开了笑颜,认真地向着白启道谢:“谢谢!” 白启满心不是滋味,想起当时极度的震撼,狠狠地低下头去。 “你,你就非要那么做吗!” 李章抱歉道:“我并不知道……” 白启爆发了出来:“不知道你就乱来?!你……你差点被活活烧死!有你这样做事的吗?!” “……若是天命如此,也不过是死得其所。” 李章的声音缓慢而低沉,依然带着不悔的决然。郑一晏心中暗叹,认真地看向这个年纪不大的瘦弱青年。 “你!……”白启气得攥紧了拳头,扭开了脸。 郑一晏忽然开口问道:“你那假死药是金益给的?” 李章讶异地看向他,愣愣地点头。 郑一晏点头道:“若非如此,你也确实活不回来。” 白启闻言浑身一震。 郑一晏继续说道:“他以蛊入方,本是借用冱蛊遇热冰结的习性使人龟息假死,孰料蚀心草与锦花之毒亦是极寒,反让蛊虫活跃了起来,吃尽寒毒后,蛊亡而人活。如此结果,怕是金益本人也想不到吧!” 郑一晏说完眼神一凜,盯着李章严肃地说:“这冱蛊虽去了你的毒救了你的命,假死药里原本用于唤醒的另一只燚蛊却先受制于寒毒,之后又被火毒猛然激醒,再少了冱蛊的相合,于你体内只怕是另一种荼毒。郑某与金益相交而有所闻,于蛊虫一事却无细究,你还是找到他请他援手方为上策。” 李章见郑一晏说得郑重,遂也郑重相谢道:“多谢先生指点!请问先生高姓大名,李章当铭记先生相救之恩!” 郑一晏摆手道:“恰如你自己所说,此乃天命。靳白这小子知道我痴迷于药毒解法,让他来找我,未必是存了侥幸之心。若非报恩寺的和尚用了火,你也未必就能醒。火起又遇大雨,实在是天不愿亡你。年轻人,对自己太狠未必是件好事。此间事罢,便当重新活过吧!” “李章谢先生教诲!” 郑一晏叹息而去,留下白启仍然沉在郑一晏的话里震惊非常。 他从小在靳白的训练所里长大,早已习惯听命而行事。靳白虽不是随便要他们性命的主人,他们却早已被教导得命不由己。在他的固有意识中,他的一切都属于主人,包括自己的性命。而李章身为皇上的人,自然也该与自己的想法类似。他却竟然,在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进行时,选择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换取自由! 自由。 真的那么重要吗? 值 分卷阅读1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7 得如此以命相搏?! 白启第一次感觉到李章与自己的不同,有些什么也在这不能理解中悄悄扎下了根。 白启回去复命后,郑一晏留了下来,边照顾李章的伤处,边与他细细叨叨地东拉西扯。 李章从没想过靳白的师傅会是这样一个平易琐碎的人,却让从未感受过父爱的他平添了许多亲近之意。 报恩寺后山的大火燃起时,司马逸始知靳白的安排,气得又是一通雷霆大火,将靳白下了狱,却终究已经明白李章再也不在了。大病数日后,司马逸封了凤凰殿,与太皇太后更添隔膜,行事更加乖张,将原本弃于一旁的沁芳带在了身边,故意高调地同行同止,甚至当真令礼部研编纳男妃的诸般礼制,每个细节均不得敷衍,硬是将太皇太后气得风疾复发,无力再与他较真才罢。 风瑜于袍服私藏锦花之事也没能瞒过大理寺,司马逸震怒之下,判风瑜以毒药缓缓鸠杀。风瑜在狱中辗转哀叫了近十天方才断气,死前诅咒司马逸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靳白被关了数日后在魏平轩等人的力保下出狱,司马逸犹自不肯见他,他自己也觉得愧对李章,遂去报恩寺拜祭过李章后,留下暗卫飘然出京。 回去复命的白启没见到靳白,松了一口气之余心情再不复往日的平静,便不想再留于京城,接了新任务后离京北去。 李章在聋婆婆的小院里养了半个月后,被火焰灼伤的患处已经痊愈,假死导致的身体不便也已复原。期间燚蛊两度发作,炙得他的心肝脏腑仿似在火上烧烤,情状惨酷,让他恨不得再死一回。郑一晏以冰针入穴方始镇住,却又与穆严的禁制相冲撞,一番折腾下来,人似去了半条命。郑一晏以医者之心尚且不忍,李章反而坦然,甚至从未说过一句放弃之言。 如此便更激起了郑一晏原本就有的攻难之心,遂在探明司马逸当真认为李章已死后,带着改了装的李章往木彝山而去。 郑一晏生性随和极易与人相交相熟,幼年时便是因此与刘慕言结缘,被他哄着留在身边当了七年徒弟。郑一晏当时年纪小,看着刘慕言手上各种新奇玩意羡慕不已,贪玩就答应了当他的徒弟,与孤老后变得有些乖僻的刘慕言相处甚欢,挑捡着学了一堆机巧功夫。刘慕言虽骂他胸无大志,却也并不逼迫他去学兵法阵法,一个宝藏般的藏书洞,随他东翻西看地只挑邪门歪道去学,两人各得其所,各自欢喜。 七年后,就像当初突然相遇时一样,刘慕言又突然离开了。不到十七岁的郑一晏独自下山,回家继续跟父亲学医,从未告诉别人自己是刘慕言的徒弟,直到后来遇到靳白,同样因为对脾气而收留了他,成为自己唯一的徒弟。 如今,随和而喜结交的郑一晏带着沉默而内向的李章一路向南,沿途所见皆是喜人的耕作情景,不时有人与郑一晏打招呼,都是他曾经医治过的病患,有农人、有行商,也有大户和官家,更有江湖人士,所到之处受到的接待比当初司马逸之南行可周到多了,看得李章忍不住惊奇。 李章当初一心求死,乃因不能接受的命运。他对司马逸虽有怨恨,也仍是看到了他对自己的情意,对他一而再的回护并非全无所感。只是因为早已根深蒂固的抗拒,才使一切全无转圜之地。住进凤凰殿后,因着长久的静默思考,他也反复想过与司马逸之间的恩怨纠缠,想到最后反倒没了恨,只剩下浓浓的悲哀,悲哀于司马逸的执念,悲哀于自己彻底死透了的心。 他不再恨司马逸,但也无法原谅他一再强加于已身的霸道。知道逃不掉,才会对自己狠心。因而,在吃下毒药的时候,他的心中,并无风瑜那般刻毒的怨恨。 他虽然倔强,却也温和,骨子里并非偏激之人,只因全无了希望,才会将自己困在死角里毅然绝然。如今既得解脱,因为依旧没有期盼,反倒是事事随意,即使被燚蛊折腾得厉害,因为尚有喘息的空间,也就觉得不过是自由附带的条件,忍得便忍,忍不得时不过是重新回到原点,于自己,也并无损失。 所以他本人反而并不像郑一晏那般执着于去除燚蛊,只因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只因也有些挂念芷清,便随着郑一晏一路向南,却在一路上,时时因郑一晏的随性自在而惊讶。 郑一晏既能跟贩夫走卒称兄道弟,也能和官宦商人你来我往。重要的是他并非因此而谋取什么,而是真正的乐在其中。李章幼时极少出门,跟了司马逸后又日日挣扎于自己的命运,根本没有余裕去发现这些,因而每每在一边听时,总对那些奇闻轶事惊叹不已,不知不觉就沉入了其中,觉得眼前突然开阔了许多,不再仅仅只有自己,不再只是那方高墙围住的天地,不再只有穆严和靳白,不再只是司马逸和大魏朝。 李章渐渐有了变化,不再总是一派淡然的表情,乌沉的眼里开始跳跃出光来,一点点放出了异彩。他也不再总是沉默,会主动请教些自己不懂的事情,会在郑一晏与人倾谈时插几句意见,甚至偶尔会和人争论一二。 郑一晏看着重新变得像个年轻人的李章亦是满面笑意。李章身上有种与刘慕言类似的孤寂,像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总是远远地注视着人世的繁华,却把自己关闭在清冷的山上。郑一晏当年年纪小,体会不到师傅的感情,等到师傅突然不见时,他站在空荡荡的山洞里,才忽然明白了师傅留下自己的真意。 如今师傅早已无迹可追,李章却让郑一晏起了怜惜之心。再见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依恋,更是爱心泛滥,甚至专门带他去寻了几位江湖高手,想替他解去穆严所下的禁制。可惜穆家家传的手法很是刁钻,非是轻易能解,而李章又死心眼,竟是不愿意由他人解开。郑一晏无奈,终是自己先受不了李章隔个十数日就折腾一次的状况,一改慢慢行走的打算,带着他直奔木彝山去找金益了。 金益看见郑一晏就大皱眉头,郑一晏却是笑嘻嘻地像回到家一样,一边自顾自地向屋内走,一边大声叫着芷清:“清姑娘,饭得了没?你郑伯伯可饿坏啦!” 金益丢下正收拾的药材,狐疑地盯着跟在郑一晏身后的李章,问:“你又给我招什么来了?你们汉人真麻烦,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还要拖我们苗人下水!” 郑一晏笑嘻嘻地说:“我可没算计过你。” “你还敢说!上回那桩破事,害我欠了大巫师一个大人情,到时候不定要用什么去还呢!” 分卷阅读1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8 “放心,回头要还啥,你来找我便是。” “你这天南地北到处乱跑的人,我又上哪去找你!” “啊,清姑娘回来了!” “郑伯伯来了!” “你这是……出诊去了?” “嗯啊!前山石家嫂子怀个孩子不容易,我去帮着照应些。” 郑一晏忽然正色道:“清姑娘尚未出阁吧?” 芷清一愣,随后有些羞涩地笑道:“郑伯伯怎么问起这个来!” 金益马上插进来问:“莫非你有好人家?” 芷清立马就急了:“叔叔!芷清不嫁!芷清要侍奉叔叔终老的!” 郑一晏还是笑嘻嘻的样子:“那就招个进来好嘛!” 芷清蓦然红透了脸,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郑一晏又不好发作,一顿脚转身进了屋子:“我做饭去了!” 金益生气道:“这孩子!一说正经事就这样!” 郑一晏不再笑,正色地看着金益,说:“金老弟,虽说你们苗家没那么多讲究,可清姑娘总是个姑娘家,这么抛头露面的,还去看妇人病,你真不想她嫁了?” 金益白了郑一晏一眼,无奈道:“我哪里拦得住!她先是偷偷地给左右寨子里的妹仔婆姨诊病,之后又因相熟的姐妹难产而闯进屋中相助,结果竟被她保得母子平安!于是这一发就再不可收拾,但凡附近人家孩子坐得不稳的、生产不顺的,都会来求她,她也有求必应,如今在这地头,可是比我的名声还要大了!” 郑一晏颇为意外,眼望屋中喃喃道:“想不到,清姑娘竟是如此……卓尔不群。” 金益叹气:“这却叫我日后怎么去见宋恩公!” 李章一直很安静地立在边上听他们说话,见芷清如此,心中亦是既喜且忧。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芷清,一年多不见,芷清已脱尽稚气娇憨,出挑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常年的翻山越岭,采药劳作,使她的肤色变得黝黑红润,身材也更加柔韧矫捷,浑身上下都透着健康蓬勃的阳光朝气,比之当日赵府里的纤弱娉婷,更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久别重逢之下,想起过往种种,看着芷清的目光越加温柔,心中溢满自豪的感觉,却又在其中夹杂了一些不明所以的酸涩,让他止住了前去相认的脚步。 金益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李章,见他一直默不作声,又对芷清颇为在意的样子,不禁生气道:“你是什么人?怎的如此无礼!” 李章醒回神,尴尬地面对着金益,踌躇了片刻,躬身施礼道:“在下李章,见过金神医。” 冱:冻结。燚:火貌。特意找的两个生僻字,只想让那两只蛊虫特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是抛开bl转向bg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大家的地雷,只是这文从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虽然明知道文休一心想要让司马逸和李章在一起,但是为了李章的幸福,我还是会继续这么写。 我其实一直比较忽略性向的问题,虽然这确实应该是个主要的分界线,但在纯精神方面的爱情来说,我总觉得是什么性别的爱情应该是没什么区别的。当然若当真是非常讨厌同性爱的人来说,大概想一想都会觉得恶心吧。 李章是什么性向,我确实没怎么细想过。但他因为早年的事对同性性事十分抗拒应该是确定的,而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喜欢女性也应该是天经地义的。李章在心理上没弯,生理上也没被特别改变过,所以他应该还是个喜欢正常方式的家庭生活的男人。那么,我就要给他一个这样的幸福生活。 我知道我不正常,所以,看不下去想要骂我的我也接受。但我坚持认为李章的幸福就在芷清那里呀! 鞠躬! 第67章 情意 “哥哥?……你真的是哥哥?” 不等金益有所反应,芷清已突然跑出屋来,愣愣地看着李章,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摆,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充满了怀疑和期待。 “芷清妹妹。是我。”李章说着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腼腆而温和地笑道。 “呀!真的是……哥哥!” 芷清蓦然湿了眼眶,向前迈了一步,又迟疑着停住,张着嘴,挣扎犹豫了片刻,突然一顿脚,不管不顾地上前拉住李章,嗔道:“哥哥来了这么久,都不理芷清,哥哥好狠的心!” 李章顿时红了脸,轻轻挣开芷清的手:“妹妹长大了,怎好如此不顾行迹。我刚才听着妹妹的事迹,心里自豪得很!” “哪有……什么事迹……”芷清扭捏了起来,低头绞着衣摆,全没了刚才的泼辣模样。 郑一晏看得有趣,笑嘻嘻地对金益说:“是我不好,搅了人家小兄妹说话!” 金益上下打量着李章,面色不豫:“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见一回差三分,如此不知爱惜,我又怎能让芷清跟着你受苦!” 芷清吓了一跳,本能地出声打断:“叔叔!” 李章更是愕然于金益的话,惶惶地回道:“神医多虑了。李章怎敢耽误妹妹。” “哥哥说的什么话!怎么是耽误呢!……”芷清快言快语地说完,突然醒觉,顿时羞红了脸。 金益不快地哼了一声,芷清的脸更红了,羞得抬不起头来。 郑一晏哈哈大笑起来:“金老弟,这不是挺好的嘛!” 李章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如此情状,一时搞不清金益和芷清到底是什么意思,尴尬得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金益依然面色难看,上前捡起李章的手,皱眉盯着手臂外侧露出来的灼伤痕迹,搭住了脉门,随后,不能相信地抬头瞪住了他。 “你……,这是怎么回事?!” 芷清被金益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看着李章比上次更差的形貌更加担心,伸着手也要来探脉,被金益侧身挡住。 郑一晏不着痕迹地分开金益和李章,笑着安抚越来越担心的芷清道:“清姑娘,我们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肚子可饿坏了!” 芷清依然惊疑不定地看着李章。李章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轻声温和地说:“我没事,妹妹不用担心。” 金益气得一跺脚,分开芷清,先往屋里走去。 分卷阅读1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19 丰盛的晚餐摆在了火塘边的矮桌上,芷清手脚麻利地端上炖得浓香的野菌山鸡汤,替大家一一盛上。 郑一晏端起碗一口气吃完,满足地赞道:“清姑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金益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同样一气吃尽。李章埋头喝了半碗汤,正想放下,见芷清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也把碗里剩下的都吃完了。 芷清这才满意地笑起来,眼睛灿烂地亮着,笑意始终挂在脸上。她长得并非绝色,但因眉宇间自然流露的自信豁达而使秀气的眉目光彩熠熠,像颗天然成就的珍珠,不事雕琢,依然美得慑人。 李章坐在她的对面,头一回感到了无比的局促,始终低垂着眼帘,不敢轻看一眼。他的胃有旧疾,不能多食,刚才硬吃完了一碗肉汤,就已撑住,勉强再吃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哥哥吃这么少!是菜不对胃口吗?”芷清见状也放下碗,又想起身去重新做些李章爱吃的。 李章连忙拦住了她:“我病了一回,不能吃多。等下饿了妹妹再给些就行。” 芷清勉强坐下,探究地看着金益,金益沉着脸假装看不见,闷头吃饭。 郑一晏再次打马虎道:“他就是肠胃弱了些,慢慢儿养养就好。这里三个名医,莫非只是个空衔不成?” 芷清于是又红了脸,小声辩道:“哪有三个,郑伯伯莫要取笑芷清。” 李章忍不住笑了起来。 饭后,石家小弟又来请芷清,芷清有些犹豫,看着李章。李章依旧微垂着头,没有和她视线相对。她略想了一下,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要金益答应好好替李章瞧瞧身子后,对李章说了声去去就回,跟着石家小弟走了。 郑一晏正色起来,对金益说了李章假死之事,金益听罢震惊非常,瞪着李章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李章被他瞪得发毛,硬着头皮解释道:“假死三天,我怕不够……” 金益继续瞪着他,好一会,才叹息着转开了视线。 “我就知道!偏这孽缘,就是避不过!” 李章见金益又提这没来由的话头,不禁皱起了眉。 “李章不会拖累妹妹的。神医放心!” 金益又瞪起了眼睛:“这是你说了算的?这一年多,汉家、苗家来求亲的那么多,那孩子硬就没一个肯点头的!她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么!她偷偷出去替人诊病,就是想瞒着我去打听你的事!宁王案时,偷偷打了包袱就想进京,好歹被我拦住,几天都不和我说话!新皇登基后,关于你的传闻越来越多,却没一样是好事!她不知为你偷偷哭了几回,这才安稳下来没几天,你又……!你说你,还有那什么王爷,做的这叫什么事!” 李章抿紧唇,低头不语,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他过去再懵懂,经过了与司马逸的反复纠缠,也已明白自己曾经对芷清有过的隐约心情。只是因为全无可能,才让他小心地收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连自己也刻意地遗忘。如今被金益这般翻出来,才知道那颗不为人知的种子竟也在芷清心里扎了根,让他既是欢喜又是心疼,一时间满心俱是陌生的甜酸苦辣,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郑一晏解围道:“他这不是出来了嘛,你就别抱怨了!清姑娘自己有打算,也是好事。还是说说他这蛊怎么办吧!” “这能怎么办!那蛊在寒毒里困了许久,蛊性已变,又遇火毒猛烈激活,已非当初的纯火之性,便是再有只冱蛊也无法相合彻底。你用冰针压制它,却是更加助长了它的寒性。你且说说,最近它发作时,是否另有寒气起于四肢?” 李章愣了下,点头。 “莫以为这寒气入了心脉就能与炙烧心肝的火气中和,它们既出自一体,就不会相合相灭。到时只怕更加生不如死!” 郑一晏这下笑不起来了,蹙紧眉头问:“大巫师有无取蛊方法?” 金益叹气道:“也只能请他试试了。只是听说他最近又炼新蛊,不知躲去了哪里,找起来恐怕得费点功夫。”他皱眉看着李章,对郑一晏说:“我明日就去找大巫师。这几日你给他用艾炙,越觉得烫热的地方越要多炙,别说受不了!若再用冰针,只怕大巫师来了也没办法。” 郑一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李章满脸不忍。李章轻轻咬住嘴唇,脸色有些发白,却点头道:“若是这样才能去除燚蛊,李章愿意一试。先生若怕我挣扎太过,绑紧我就是。” 郑一晏看着他,无言叹息。 李章又看了眼金益,不太确定地说:“妹妹……还是瞒着好吧?” 金益的脸色又黑了一层,仔细想了想,叹气道:“石家那小娘子滑胎多次,芷清替她调理了数月,这回已过百日。芷清应该会日日过去盯着,你们,趁她不在的时候吧!” 李章暗暗松了口气。郑一晏摇头不语。金益也不再多说。 第二天,简单告诉芷清自己要进山找一味药材的金益离开了家。芷清见金益脸色无异,李章与郑一晏也安稳如常,便信了李章并无大碍,顿时安心了起来。她备好早饭,看着从潭边走回来的李章,笑得如晨曦一般。李章在这样的笑容中软下了坚硬的心防,同样笑得和煦温暖。 芷清离开后,郑一晏便趁着无人,将李章紧紧绑在床上,开始炙艾。燚蛊遇热即开始活跃,李章内外交困,像条架在火上烤的鱼,没多久就已失去神智,却又昏不过去,只是无意识地挣得整张床都摇撼欲垮。郑一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几次忍不住想住手,又狠着心继续,等终于消停时他自己都已是浑身湿透,李章更是迫不及待地沉入了黑暗。 芷清中途回家时,便看见郑一晏疲惫地撑着头,看着里屋不知在想着什么。 芷清极少看见郑一晏这样的神态,顿时惊慌了起来,几步跑进屋,郑一晏想拦已是拦不住了。 “郑伯伯!哥哥这是怎么了?” 芷清一眼看见浑身湿透被绑在床上的李章,脸上的红润瞬间退去,一双眼睛惊鹿般充满了恐惧。 郑一晏知道瞒不过,将事情简单说了,怕吓着她,故意只挑好的说。芷清刚才关心则乱,这时听得明白,医者的本能回了来,仔细探过李章的脉,又详细问了燚蛊的事,出去烧了热水,卷起衣袖就要给李章擦身。 “清姑娘,你……,还是我 分卷阅读1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0 来吧。” 芷清粲然一笑:“芷清不是不知羞。芷清只是,早已把哥哥当做了家人。芷清不会嫁给别人!” 郑一晏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重重地煞到,一时竟不知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娴熟地解开李章虚掩的衣襟。 然而解开衣襟的芷清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看着那一身的伤痕哭得泪雨纷飞。即使她已无数次想过与哥哥的重逢皆是因为他的伤病,她也无法接受眼前所见的事实,无法相信噩梦般的过去会一次次地在哥哥身上重演。她只觉得心疼得恨不得一刀切了去,觉得自己苦学了医术却依然只是无能为力! 芷清边哭边帮李章擦身,吞着呜咽像是怕惊醒了李章,数度哽得喘不过气,闭上眼睛硬生生地转回,心肺仿似炸开,她也全然不觉,只是不停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擦拭干净后,芷清取出自己偷偷缝就的新衣,替李章仔细穿好。肿着眼睛又去做饭,和着眼泪吃过,悄悄又去了石家。 郑一晏全程皆是无语,不知如何劝,也再无心思取笑,只是继续沉思地看着李章。 李章直到未时方始醒来,浑身无力地又躺了好一会,才慢慢坐起身来。 郑一晏喂他喝了一大碗参汤,缓缓地问他:“感觉如何?” 李章疲惫地笑了一下:“还行。” “清姑娘……很难过。” 李章吃惊地看着郑一晏。 郑一晏叹道:“她是个好姑娘。” 李章默然,轻轻地说:“您别听金神医的,我……从未如此想过。” “这又为何?” 李章苦涩地一笑:“我这样子,怎好拖累别人。” 郑一晏叹息,不再多说。 晚上芷清回来时,面色已是如常。和李章打过招呼后,选了温补的药材和野物炖得烂烂的,给李章盛上,再配上一小碗米饭,不多不少,正是昨日差不多的分量。 李章心中感动,虽然没什么胃口,仍是慢慢都吃完了。芷清看着一脸释然,挂在脸上的笑容也轻松了起来。 饭后芷清没再出去,和郑一晏仔细讨论炙艾事宜,李章靠坐在床头听着他们说话,恍恍惚惚的仿佛灵魂出窍般,看着陌生的、让人心里暖透的一切,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跳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得再折腾李章一下,不过这回不比在牢里和宫里,有良医,有芷清,他的心也慢慢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嗯! 第68章 去蛊 第二天,仔细安排好石嫂子之事的芷清和郑一晏一起帮李章炙艾。 郑一晏初始不肯让芷清参与,芷清百般央求,坚持说自己会是个好帮手,郑一晏才勉强同意。结果看着李章遭罪的芷清反不似替李章擦身时那么难过,用艾条小心熏炙着李章的四肢,照看李章的反应,确实让郑一晏少分了许多心。 李章依然像条被煎烤的鱼,除了本能地想要逃开,根本分不清其他感觉,徒劳摇晃着唯一能动的头,若非口中紧咬着的布巾,无意识的惨叫怕是能把屋顶掀翻了。 芷清起初尚能镇定,渐渐浑身也抖似筛糠,用力握住李章的手,终于忍不住落泪,一边哭一边继续着手中的工作,不敢再去看他。 李章再醒来时芷清正坐在床前的竹椅上,手托下巴看着他发呆,黑黑的眼睫上仍挂着泪珠,看见李章醒来,愣愣地,呆滞的眼珠子回了神,鼻子却又发酸,想笑却哭出了声。 李章看着心里难受,想去安抚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轻轻地叫了一声“妹妹”。 芷清一把抹掉眼泪,起身扶起李章,慢慢喂他喝参汤。 “芷清真想替了哥哥……” 眼见着李章慢慢喝完了一大碗参汤,芷清才幽幽地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章缓回了些精神,抬眼看着像个孩子一样委委屈屈地低声抱怨的芷清,缓缓失笑道:“好啊,我可巴不得……” 芷清眼圈一红,嘴巴撅了起来:“哥哥故意气我!” 李章莞尔,有些想去拍拍她的冲动,却也只是一瞬间的念头,就消失了。 “妹妹不用难过,我是自己求的,苦也值当。” 芷清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空碗,迟疑着,小小声地问:“哥哥这是……从宫里出来?” “嗯。” “那还……回去吗?” 李章的声音冷了起来:“不。” 芷清飞快地看了李章一眼,声音更小了:“那……哥哥……会留下吗?” “……” 芷清的声音大了一些:“会吗?” 李章沉默着,好一会,困难地开口:“妹妹……” 芷清惊鹿般抬起了头。 李章却没看她,垂着眼帘,一字一字艰难地说:“你我兄妹的缘分,已是上天垂赐。我……十四岁时,就已是他的……男侍。妹妹应该嫁个好人,不该……越过兄妹之情。” “可那不是哥哥愿意的啊!” 李章浑身一震,抬起眼睛看着芷清:“……你,怎知……?” “那时候,哥哥一直对芷清说,不是公子,哥哥难道忘了?” 李章紧紧闭上了眼睛,热流涌进眼眶,薄薄的眼帘怎么也挡不住,他咬紧牙关扭过头去。 芷清看见李章落泪心里又是刀子插绞般的痛,忍不住俯身抱住了他,埋头在他胸前用力地说:“哥哥就是最好的人!芷清只想嫁给哥哥!” 李章浑身一僵,心上的硬壳被芷清砸得粉碎,露出脆弱得仿佛婴孩的柔软,不知所措地,然而又是热烈地,呼吸着从未感受过的又酸又疼的温暖气息。他迟疑着抬起自己的手,轻轻放在芷清的背上,像羽毛轻轻落在水面,颤颤地,激起一圈浅浅的涟漪。 “妹妹的心意,我领了。可是我,给不起。我本来,是求死的。如今这样,已是上天极大的眷顾。我能活着出来,已很知足,哪里还敢再得妹妹如此……妹妹好好地去过自己的日子吧,我能看到,已是满足。” 芷清更用力地抱紧了李章,呼吸着他身上尚未散去的苦艾味道,哭湿了一片衣襟。 “便是只有一日,芷清也要嫁给哥哥!” “傻妹妹!说 分卷阅读1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1 的什么话来!我……若是能够,定当不负。然天命如此,又何必强求?” 李章满心皆是苦涩,心里的柔软被浸得发涨,堵得他呼吸困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芷清突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李章:“哥哥又怎知芷清的天命是什么?若只是燚蛊,芷清相信大巫师定有法子!” “芷清!……” 芷清红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李章,起誓般地说:“芷清此生,非哥哥不嫁!” 李章轻抚在芷清背上的手终于重重地落了下去。无限喜悦从心底漫开,却无可遏止地带着更加酸痛的余韵,让他止不住地反复审视自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接受,去喜欢。 一直在外屋听着的郑一晏叹息着走出屋去。 之后数日,芷清和郑一晏继续帮李章炙艾。芷清表白了心意后,神情更加坚定,严肃的样子让郑一晏有时错觉她不再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 李章却反没了之前的淡定,变得很在意燚蛊的变化,会在芷清和郑一晏商讨的时候将自身的感受告诉他们,认真听他们的分析,配合他们的做法。 如此便过了半个月。李章自觉四肢的寒意不再散而无形,而脏腑里的烧灼感也渐渐凝聚于心口,变得越发滚烫。郑一晏觉得这是炙艾有了效果,燚蛊的火性得到了增益,而将寒毒逼往一处,应是有利于之后的拔除。芷清和李章都很高兴,虽然炙艾的痛苦更加强烈,两个人都咬紧牙关坚持着。 二十天后,金益带着大巫师回来了。 大巫师诊断过后非常满意于燚蛊目前的状况,只是还差一点火候,要将寒毒凝为一点,才好拔毒取蛊。 李章这几日已到了承受的极限,对炙艾有了深深的恐惧,到了时辰就浑身僵硬,神情无助得连金益都有些于心不忍。芷清看得无比心痛,怕自己忍不住哭出声来让他更难过,已不在他清醒时守在一边。 然而再怎么不忍心,做到这一步已不容许停止。金益狠心不去看他,李章也始终紧闭着眼睛。 艾炷点燃后,每一次放下,都似一粒火炭落在身上,点燃体内越来越灼热的火焰,熊熊地直烧到体外,像是又回到了重生当日。李章的呼吸破碎而凌乱,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退缩,却被布条紧紧地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更多的火炭落在身上,李章的意识早已混沌,拼命地摇头,想要说“不!”,想要叫人杀了他,口中的布巾阻挡了一切,他终于无意识地哭了起来。 孤独的煎熬中,有人抱住了他的头,柔软的双唇汲去了泪水,轻声的低喃虽然听不清字句,却让他狂躁的心安稳了一些。他茫然寻求着更多的温存,微微仰起了头,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靠近的是让自己安心的人。 口中的布巾被取出,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有什么慢慢地探进了口中,小心地,越过他的齿列,笨拙地探寻着,慢慢找到躲在深处的舌头,软软地缠绵。记忆中有些熟悉的场景浮现出来,他犹疑着,试探着,追着这似是而非的感觉,忘记了身上的火。 他慢慢睁开眼睛,晃动模糊的视线里,芷清低着头又哭又笑。他缓缓叫了声“芷清”,声音哑在了嗓子眼,芷清仍像听到了一般用力点着头,低头又吻了过去。 焚骨煎髓般的灼痛缓和得只剩了些温热,暖洋洋的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带给李章从未有过的舒畅。他清醒了过来,疑惑地看向假作不见的金益和故作正经的郑一晏,羞赫地挣脱了芷清的怀抱。 金益摸着他的脉门,凝神感觉着什么,突然手指用力压住脉门,同时以针刺指,放出一股黑血。未几,血色渐红,金益松开了手。与此同时,芷清也在另只手上依样炮制,郑一晏则疾刺李章双足的大敦、行间穴,并以艾炙之。 李章没有防备地低呼了一声,觉得四肢的寒气汩汩而出,像是把入宫起就凝结在心口的寒意也一并带了出去,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他试着撑起身,没有往日熟悉的疲累虚软,倒似睡了一觉般精神奕奕,不禁疑惑地问:“我已经好了?”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从未如此舒坦过。” “呵呵,这只是拔了寒毒。燚蛊还在里面呢!” “怎么会!我……刚才就已不再觉得烫!” “那是因为,燚蛊是只温柔的蛊,你动了情,它便安眠了。” “……” 李章满面通红,不相信地看着金益。 芷清撅嘴道:“叔叔不早说。哥哥他……痛了这么些日子……” 金益不高兴地瞪着芷清:“之前燚蛊被寒毒侵蚀,动情只会更糟!你以为叔叔故意折腾他哪!” 芷清知错,马上认错道:“芷清错了!芷清浅薄!叔叔莫生气呀!” “哼!真是女生外向!” “不是啦!芷清只是……只是看不得哥哥吃苦。” “看不得就不该这般念着!” “可是……,芷清当日就已记着了……” “唉!真是冤孽!” 金益一跺脚出去了。芷清看看李章,又看看郑一晏,转身追了出去。 郑一晏看着羞窘得始终抬不起头来的李章,笑呵呵地说:“果然,连老天爷都是帮你的!” 李章的脸益发红到了脖子根。 寒毒既去,大巫师就开始取蛊。 仍用艾炷激醒了燚蛊,李章自觉心口的那团火烧得更加旺盛,强忍着不去看芷清,芷清温凉的手已抚上了他的脸。他闭上眼睛,不肯在人前再度失态。芷清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抱着他,头抵在他的颈窝,轻轻地说:“芷清在这里,哥哥安心。” 李章心里一暖,心口的火似乎定了一些,不再烧得那么恣意。他缓缓调整着呼吸,对大巫师点了点头。 大巫师将手中的一只小银盒贴近了李章的心口,燚蛊有了反应,李章再次受不住地哼出了声,芷清的手更抱紧了几分,悄悄仰起头,温软的唇瓣贴近了李章。 银盒顺着十二经脉缓缓走着,那团炙热的火也跟着银盒一寸寸移动。李章只觉得火焰过处一片焦土,一点点要将他烧为灰烬!他控制不住地挣扎,紧咬着布巾的口中发出困兽般的模糊呜咽,渐渐又已失去神志。 芷清流着泪,低喃着亲吻着他的脖颈和 分卷阅读12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2 面颊,李章无意识地贴近,又在意识回来时侧头避开。 金益在边上叹了口气,拽着郑一晏离开了屋子。芷清低低地哭着,反反复复地叫着“哥哥”。 李章在煎熬中听见芷清的呼唤,心里越挣扎,身上的痛苦越重,渐渐竟又有全身置于熔炉的感觉。他畏惧地放弃了坚持,不再抵抗心里对芷清的渴望,顺着心意向她靠近。 芷清的唇温温软软的,带着无尽的温柔和疼惜。李章的意识深处,绽开了一缕耀眼的光芒,如乌云裂隙里的阳光,照亮了心底深处沉眠至今的另一个自己。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缓缓舒展,露出快乐欢喜的表情,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他遏止不住地又一次泪流满面,心头一直萦绕不散的悲怀沉重一点点散开,他看见有朵小花颤颤地钻出黑沉沉的地面,如那个自己般舒开了枝叶。 原来,自己心里,还是会开花的…… 不知不觉中,口中的布巾又被取走,芷清带着药香的舌尖再次缠来,拉着李章一点点沉醉。 突然,游走的燚蛊撞进被禁制的穴位,顿时激起胸腹间所有被禁制穴位的刺痛,李章只来得及推出芷清,遽然咬紧的牙关咬伤了自己的舌头,鲜血溢出了唇角。 “大巫师!哥哥这是怎么了?” 芷清焦急地抱着李章,转头看着大巫师急切地追问。 大巫师也不明所以,唤进金益和郑一晏,才知李章身上另有问题。 大巫师为难地看着李章,对金益和郑一晏说:“这几处是必须要过的,然后才能将燚蛊引至胃中取出。” “不能引冱蛊与它相合吗?” “冱蛊入身,也要这样走一趟。须知燚蛊早已入心,若由它们自行靠近,动静怕就更大了。” 李章这时仅能感受到禁制穴位的激痛,闻言忍着痛说:“那就……继续吧!” “哥哥……” 李章微微笑了一下:“真的没事,……已经快结束了,不是吗?” 芷清含泪,却不肯随金益离开,睁大眼睛看着李章,紧紧握住他的手。 受李章情绪影响的燚蛊不再炎烫,却也像快睡着了似的越移越慢。大巫师无奈,只能再度用艾炙醒它,然后略略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引着那团火滚烫烫地拖过一个个经穴,带起腐肌熔骨般的灼痛,强硬地推开阻滞的一切。 漫漫十数个经穴走完后,李章大汗淋漓地侧头张嘴,一只火红的小虫慢慢爬了出来,一头钻进大巫师打开盖子的银盒里。 李章筋疲力尽,昏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写这个文,忽然开始考虑男女之间的攻受关系,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想法,毕竟即使女方如何的主动,我也不会觉得她就是攻。 可是行文至今,因为前面bl的主要关系,就在表现芷清的坚持和主动的时候,忽然觉得李章的退缩显得很“受”,于是纠结了好一阵子,笑~现在当然已经“拨乱反正”了,只是因此而发现,我们人类,不是只有视力存在着记忆的连贯性,连思维都是如此的呀! 第69章 开导 李章这一睡直睡到了晚上,醒来后是许久未曾有过的神清气爽,连带着身体也轻盈了许多,隐隐感觉到筋脉里气息在流动。他狐疑地盘腿坐好,小心翼翼地运动内息……果然,曾经略略一动就让自己痛不欲生的激痛消融无踪,一切都那么顺畅,甚至比之前更加顺畅,像是,所有的筋脉都被疏通了一次。 “感觉如何?” 门开了,郑一晏笑嘻嘻地站在门口,背后的火塘边,芷清的身影轻快地忙碌着。 “感觉很好。只是……” “禁制被解了。”郑一晏笑得更加畅快。 李章抬头看了他一眼,重又低下头去:“能不能,再帮我封住?” 郑一晏挑眉:“怎么?这是取燚蛊附带的效果,又不是你故意去解的!” 李章沉默着,良久,终是涩涩地说:“既是师傅封的,总不好私下里违背。” 郑一晏气得直吹胡子:“真是死心眼!穆严知道也不会怪你的!” 李章低着头,出神地想着什么,轻轻摇头道:“师傅不会原谅我了。我……那么让他失望。也许,应该彻底散掉才……” 郑一晏打断他:“你真想散了这身功夫?” “可以吗?” 郑一晏沉着脸:“穆严当初只是禁制而非散功,自然是因为散功对人体的伤害极大。你就全不顾念清姑娘的心情么?” 李章白了脸色,仍是固执地问:“多大?” “内息起于丹田,行于筋脉,无形无状。若要散去,就只能断筋脉,毁丹田。你说伤害有多大?” 李章沉默,但是可以看出他依然没有死心。 郑一晏再次挑眉,刚想说什么,芷清在身后扬声叫道:“郑伯伯,哥哥!来吃饭了!” 郑一晏遂改口道:“先吃饭!这个慢慢再说。” 李章依然有些愣神,默默点头。 吃饭时,芷清像个孩子般快乐不已,殷勤地给金益和大巫师布菜,大巫师瞧瞧金益,又瞧瞧李章,笑呵呵地对金益说:“你这回可算安心咯!” 金益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看着老实地坐在一边吃饭的李章,翻着眼睛说:“好好一个小伙子,弄得一身都是伤病,我可真不能放心让清儿跟着他!” 李章低头不语。 芷清不服气地说:“芷清一定能将哥哥调理回来!” “看看!翅膀还没长硬呢,就说会飞了!” 芷清撅嘴道:“爹爹的医册我可都读完了。” 金益没出声,明显地仍带着压力,芷清求助地看向郑一晏,郑一晏看了李章一眼,却不说话。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李章身上,李章抬起头,没有看芷清,对着金益认真地说:“李章从前身不由己,自然就说不得。如今既得自由,定不会相负于妹妹。” 芷清满脸放出光来,笑得比窗外的金花茶还要灿烂。 金益面色缓和了许多,仍是紧盯着说:“清儿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你,既有了牵挂,凡事就要慎思而后动,那么胡乱吃假死药的 分卷阅读12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3 事绝不能再有!” 李章恭谨答应道:“李章谨记神医教训!” 金益这才舒开了眉目,郑一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章,李章回避了他的目光,重又低下头去。 饭后,芷清说久未去看过石嫂子的情况,要去探探脉,向众人告辞而去。大巫师和金益在火塘边讨论着什么,金益还不断拿出药材给他看。李章独自出了屋,坐在水潭边不知想着什么。 潭边依旧水声轰鸣,水雾弥漫,李章双手抱膝,盯着幽深的暗处,愣愣地发着呆。 “还在纠结?” 郑一晏不知何时踱了过来,立在李章身后淡淡地问。 李章起身见过礼,摇头道:“李章既然答应了金神医,就不会再乱来。只是觉得,对不住师傅……” “穆严为何不再认你?”郑一晏上下打量着李章,“我也没听说你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嘛!” 李章垂下头去,心里翻翻滚滚的,却不知说哪一句才好。穆严最后的痛恨和伤心依然那么清晰,留下越来越深刻的烙痕,和着无法释怀的自责,让他完全忽略了其中属于自己的那份委屈和痛苦,而只记住了师傅最后的决断。 于是他只是简单地说:“师傅当初是为救我才收我为徒,可我生性桀骜,辜负了他的期望,伤了他的心。” 郑一晏闻言失笑:“你?桀骜?此话怎讲?” 李章面色不动,看着远处,轻轻地说:“我曾经,想杀了皇上。” 郑一晏不笑了,再次打量起李章。李章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若非师傅及时赶到,只怕这江山早已变换。……我当时心心念念就只有自己,错了尚不知悔,才令师傅如此痛心。师傅便是杀了我,也是应该。” “但他没有杀你。” “那也是因为皇上……” 郑一晏明了,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章模糊的侧脸,隐约感觉到他心头盘绕的悲凉和无奈。 他忽然换了种松快的语气说:“要说这散内息,别人家确实等同废了人,咱们师门可是另有蹊径的哟!” 李章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郑一晏哂道:“你师祖是什么人?那可是惊才绝艳的刘慕言!” 李章欲言又止,表情变换莫定,最后轻轻叹了一声,垂下了眼帘。 郑一晏忽然心情大好,很想逗逗这个孩子,便故意叹气道:“只是这法子却不太厚道,乃是用来转化豪取所得的他人之气。” “豪取?” 郑一晏点头:“这是个放空丹田吸纳百川的法子,你既能放空了,自然等同散了功。只是如此一来,却会时时需要吸纳新的内息以助练功,所以我才会说它不厚道啊!” 李章“啊”了一声,眼神黯了下去。 郑一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不再说话。好一会,李章闷闷地说:“师祖……刘老先生怎会有如此阴狠的功夫。” 郑一晏难得正色地看着李章:“功夫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这功夫,你若拿去害人,它就是邪门歪道,若是以此救人,却又是妙招良方。又怎可孤立地说它是正是邪呢?” 李章抬起头,月光下的双眸亮如星子:“先生的意思,李章不该执着于内息如何而来,而应正身正心,使之用之得所?” 郑一晏捻须而笑:“然也!” 李章躬身施礼道:“李章谢先生点拨!” 郑一晏摇头道:“我可是替清姑娘不忍心!” 李章红了脸,讷讷无言。 不远处的山道边,芷清打着火把快步回来,一眼看见立在潭边的两个人影,笑得阳光灿烂。 几日后,大巫师告辞。 再几日后,本想等着喝喜酒的郑一晏得悉李章尚在守制不能娶亲后也告辞离开。临走给了芷清一卷《毒经》,然后看着芷清讶然的样子循循善诱地说:“世上医毒从来都不分家,只有了解了毒才能更好地用毒驱毒。而况,有个防身之技不也很好吗?人不犯我相安无事,人若犯我其心必诛!” 芷清明白了,谢过郑一晏,喜滋滋地翻阅起来。 金益没好气地抢白郑一晏道:“只有你会毒么!她一个姑娘家,学那些狠毒的东西做什么!” 郑一晏安抚金益道:“你知道我就爱摆弄这些,我那徒弟没兴趣,总得让我把宝贝传下去吧?” 金益斜睨着他,满脸鄙夷:“尽是些邪门歪道!” 郑一晏不以为忤,哈哈笑着对李章说:“你师祖的徒弟被他骂成邪门歪道啦!你是不是应该替他挣回点面子来?” 李章无辜地看着他,不知如何作答。 金益撇着嘴顾自走了,郑一晏意犹未尽,精光四射的眼睛直盯着李章,问:“你想不想去看看师傅的藏书洞?” “……可以吗?”李章眼里光芒一闪。 “当然可以!师傅从无门户之见,不曾公示也只因预见了人心的贪戾,担心反为其害。你虽然不再是穆严的徒弟,终是他看入了眼的,想必师傅也会认可。这是那处山洞的地形图,你记熟了,到时替我去洒扫整理一番,也算替我尽一番孝道吧!” 李章默默地接过,仔细看过数遍,已经记住,遂又还给郑一晏。 郑一晏看着李章感慨道:“师傅最惊世的乃是兵法阵学,可惜当年我年幼惫懒,加之毫无天分,竟是全无所得。穆师兄侍卫出身,恐怕也未得全豹。我看你颇有师傅沉静坚忍之意,悟性亦佳,若能习得,实为师门之幸,师傅也必然十分欣慰!” 李章赶紧推谢道:“先生过誉了!” 郑一晏摆手:“我有自知之明。当年师傅不曾逼我,也是知道我不是那个材料。你假死出宫,心灰意懒也情有可原。但成轩投奔柔然,日后必将为祸。就算皇帝负过你,百姓却不曾负你,总该打点起精神做些事情才好!” 李章自在聋婆婆家的小院中醒来,就有种再世为人的欣喜雀跃,虽然之后因为燚蛊而减消了几分,这一路的见闻又让他纵开了眼界,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注意过的好处,自然也不再像原来那么可有可无地活着。只是诸事纷扰,他接连受到芷清与取蛊所带来的冲击,尚无余暇思考以后的道路,如今被郑一晏一提,加上他向来对刘慕言就是仰慕崇敬有加,就又激起了曾经向往过的征战沙场的豪 分卷阅读12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4 情壮志,遂正色点头道:“李章明白!李章谢先生教诲!” 郑一晏长久地看着李章,看着他眼里的明澈和唇角的坚定,恍惚又看到了几分师傅的影子,不禁就有了些离别的伤感,掩饰地转过身挥了挥手:“我走啦!有事叫暗卫来找我。” 第70章 新的生活 郑一晏走后,李章和芷清一起,在潭边又盖了间小屋,与金益和芷清比邻而居。 燚蛊虽已取出,且附带了通经舒脉的好处,李章久遭荼毒的身体终不是一朝一夕养得好的,凤凰殿里月余的补养更是早被假死又折腾没了。因而芷清硬把李章关在屋里调养了一个月,日日仔细探脉,再和金益商量过,才下药用针,知他仍对炙艾心存恐惧,只用艾条熏炙,每日里围着李章,饮食更是事事尽心。 李章自离开何青后,就一直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本已习惯,如今被芷清贴身棉袄似地照顾,反倒手足无措起来,眼见芷清越来越自然地无微不至,终是很认真地对她说:“我又不是真有什么大病,金神医也说得慢慢来。妹妹如此拘着我,只怕是适得其反啊!” 芷清是关心则乱,金益瞧得明白,知道她是牛拉不转的性子,才由得她去,如今被李章点开,便也附和道:“是药三分毒。你若只看到药石去病而看不到人身自然活力的焕发,就已是误入歧途了!” 芷清皱眉:“那叔叔和哥哥的意思是?” 李章看着金益,说:“我想去学打猎。”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呢?” “哥哥的身子还没养好!” 李章叹道:“什么时候才算养好?莫非妹妹喜欢看见我天天躺着弱不禁风?” 芷清红了脸。她天生心软,在赵府时就时时主动去照顾伤病的侍婢小厮,学医后更是慈悲心肠,早已习惯将人照顾得妥帖,总要看着人去了病安好如初了才肯放心。她对李章原本就比对别人更多了重心思,再见他伤损得如此厉害,当真有了照顾他一辈子的念头,却是从未想过李章愿不愿意被自己如此照顾一辈子。如今见李章这么说,才想到了这个问题,当下就有些委屈地说:“芷清当然是希望哥哥健健康康的。可是山道崎岖,走一趟最少也得一日,你又不惯山路,让我如何能够放心……” 芷清的声音越说越低,神情也越来越恹恹,看着十分的可怜。 李章心中柔软,忍不住就放柔了声音道:“我不会硬来的。既然要留在这里,总要学会做个山里人,不是吗?” 芷清蓦然红了眼眶,虽然早已听过李章对金益的承诺,如今听他这么说,却是真真正正的对自己的回应,心里百转柔肠更是悲喜不胜。 金益暗暗摇头,自己出门去了。 芷清的心思俱在李章身上,并未察觉金益的离开,转着自己的心思,对李章讨价还价道:“那也等这个疗程完了才好!哥哥虽有武功,打猎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没有气力如何使得!” 李章不再坚持,见芷清仍是眉尖深锁的样子,玩笑道:“那便依了妹妹神医就是。” 芷清飞红了脸,不觉带着些娇憨轻嗔道:“哥哥也来取笑芷清!” 李章笑了起来,修眉轻扬双目生辉,高高翘起的唇角牵带着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缓缓绽露的贝齿晃得芷清竟有些晕眩,紧跟着,笑声溢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是全然无拘的开怀欢畅。 芷清在这笑声里更晕了头,忙不迭地转身就跑,留下李章更是好笑,好一会才慢慢止住,心头瞬间涌过无数的感慨——如此的开怀而笑,已有多久不曾有过了? 十多日后,李章跟着金益进了山。 金益是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虽然学了医,打猎却是至今都未搁下的活计,一把淬药的弓箭就是他常用的武器。李章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把有些生锈的苗刀,去屋外磨亮了,插在腰间。他穿着芷清特意为他缝制的苗家短打服饰,黑色的对襟上衣,黑色的长裤,衣襟、袖口及裤腿处都绣着彩色花纹,腰间紧束着平实紧致的绛色腰带,衬得他冠玉般的清俊面容,另有种不同于苗人的雅致爽利。 他的面色比初来时好了不少,脸上因消瘦而显得冷硬的线条柔和了起来,身上也长了些肉,不再过于瘦削,在如此装扮下更显出了柔韧颀长的感觉,看得芷清如何也转不开目光。 李章被芷清盯得发怵,左右又看了一眼,疑惑地问:“哪里不对吗?” 芷清顿时红透了脸,遮掩地递上盛水的竹筒和干粮袋,小声叮嘱道:“第一回去,熟悉下山道就好。叔叔也莫要逞强,大的猎物不要去打。” 金益知道她是记挂着上回自己被野猪的獠牙刺伤的事,点头答应道:“知道了。我就带他去认认场子,你不用担心。他可是个男人!” 芷清不再多说,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眼睛却怎么也收不回来,眼神灼烫得连自己也不知道。 三天后,金益和李章才回来,带回几只山鸡数只野兔,还有一筐新采的药材。芷清喜滋滋地收拾着野物,却故意板着脸,怪两人不守信用。 金益呵呵地笑着,并不多言。李章悄悄地把小心捧回来的一兜带着异香的春兰种在芷清的窗下。芷清直到晚饭后坐在窗前梳头时才发现,顿时心花开得漫天漫地,空气中仿佛溢满了花香,她更是醉了般忘记了礼防,几步跑到李章的门外,抬手敲门。 李章也刚洗沐完,简单束着一头湿发正准备洗衣裳,芷清一眼瞥见,不高兴地过去就抢了回来。 “哥哥!洗衣裳是女人家的活,说好都交给芷清的!” 李章没想到芷清会突然出现,一时有些无措,讷讷道:“顺手的事情……,再说妹妹已经忙了一日了。” “再忙也是芷清的事!哥哥去打猎既危险又辛苦,芷清恨不得……恨不得也跟着去……” “妹妹!妹妹是真把我当成少爷了不成?我留下来,可是想和妹妹一起好好过日子的。妹妹难道愿意嫁个大少爷?” 李章对芷清过于紧张的关心非常无奈,话就说得有些重。芷清微微有些变色,心里对比着赵府里的公子少爷,仍是犟着说:“若是哥哥,芷清愿意!” 她只在中衣外面披了件夹衣,低头拨弄着衣摆,一头乌发在风里扬着,遮住了微带羞涩 分卷阅读12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5 的眉眼。 李章半蹲着去看她的脸,轻轻地说:“我知道妹妹是为我好。可是,我既然从未做过什么少爷,又何必要妹妹来做这个丫鬟?若是妹妹……只为报当日之恩,我可更受不起了!” 芷清闻言急急分辩道:“我不是为了报恩!” 芷清的样子十分认真,宝石般的眼睛流转着异彩,在天然无饰的脸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像是整个人都在那双眸子里剔透了起来。 李章莫名就心跳快了起来,有股冲动想去抱住她,强自压抑下去后,依然看着芷清轻轻地问:“妹妹是……喜欢我吧?” “……嗯!” “靳大人曾说,喜欢是心里开的花。我……曾以为自己的花开不出了,见了妹妹,才发现我的心里,也是有花的……我父亲从没好好待过我娘,我不想妹妹以后和我娘一样,我也更不想像我父亲那样。我们既是要做夫妻,就好好的,做一对相濡以沫互敬互爱的夫妻,好不好?” 芷清的脸更红了,心里溢满又甜又酸的情愫,堵得她落下泪来。李章看见她落泪有些着慌,伸手想去擦拭又有些犹豫,被芷清一把抓住贴上了自己的面颊。 “芷清愿意!芷清愿意与哥哥相濡以沫!” 李章有些僵硬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他用另一只手揽过芷清,拥入了怀中。 芷清呼吸着李章身上清爽的气息,满心沉醉地低喃道:“哥哥送的花,好香。” 李章被蓦然撞破了行径,顿时有些窘迫,很快又放松下来,抚着芷清的长发,轻轻地说:“妹妹喜欢就好。” “芷清很喜欢!作为交换,哥哥的衣裳还是让芷清去洗吧!” 芷清说着跳出了李章的怀抱,捡起散落的衣裳跑了出去,边跑边笑道:“芷清既要做哥哥的妻子,哥哥这些事就莫要和芷清争了!” 李章讶然看着欢脱如小兔子的芷清,忍不住摇头而笑,心知这不是芷清会让步的,对未来的新生活不禁有了新的期待。 从那之后,李章很快学会了打猎,对寻踪和陷阱尤其在行,经常能捕回大的猎物,也认识了不少常用药材,每回进山都收获颇丰,很快便替代了金益,开始独自进山,攒下皮子药材赶集卖掉,换回三人的日常用度。金益只在需要采些不常见的药材时才会一起进山,余下的时间尽可留在家中或是出门访友、诊病。一时间,李章隐隐已成了这家的顶梁柱。 芷清依然常常出诊,但在李章在家的日子却尽量留在家中,实在要出诊也会赶着时间回来做饭,除了不断调整的汤药,便是日日翻着花样的周到饮食,终于在入夏后将李章过度伤损的身子补回了不少,脸上现出了久违的红润,加上晒得微黑的肤色,与初来时已是判若两人。 左邻寨子里的人都知道芷清姑娘已心有所属,不时有姑娘大嫂借着送东西跑来看李章,嘻嘻哈哈的一通评论,都说小伙子虽不够壮实,却委实长得好,很配得上仁心仁术的芷清,要好的小姐妹们更是相帮着绣起芷清的嫁衣来。 李章开始非常的不适应,总会远远躲开,后来见大家全无恶意,且都是真心为芷清高兴,也就放下了芥蒂,大大方方地任人打量,有时打回野猪等大的野物也会主动去分送给大家,山里面更是多次帮助遇到危险的其他猎户。渐渐的,连一些满心不忿的小伙子们也接纳了他,不再看不起他与众不同的气质和明显文弱的外形了。 这天李章在打猎时捡回一只失去母亲尚未断奶的小狼,小心抱回家。芷清一看小狼崽瘦巴巴的嗷嗷直叫,连忙去石嫂子家借了只奶山羊来,托着小狼崽吃饱了,随手把羊圈在屋外,让李章去割回软熟的干草,为小狼崽做了个舒服的窝。 李章看着连眼睛都没全睁开的小东西,边帮手边不确定地问:“能养活吗?它还这么小。” 芷清很笃定地说:“肯定能!后山木大哥家那只狼就是他自小养大的。” 李章信了,不再多问,看着睡得憨憨的小东西心里有些柔软。 芷清偷眼看着李章的侧脸,看得心里又是砰砰直跳,连忙转移注意力地问:“哥哥小时候是怎样的?” 李章愣了一下,神色黯淡起来,芷清正在后悔,就听他轻轻地说:“我家,和赵府差不多,有很多人。有嫡母,有姨娘,还有许多兄弟姐妹。我小时候,是受气包,谁都能欺负我,只有娘亲和赵婆婆对我好。” 芷清抱歉地叫了声“哥哥”,李章垂着眼帘,沉在回忆中继续说:“八岁那年,我从学堂回家的路上,也捡了只小狗,又脏又瘦,冻得都不会叫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我把它藏在怀里带回了家,娘亲替它洗了澡,喂了米粥,也给它做了个舒服的小窝。” 李章停了下来。 芷清听得入迷,不由得催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狗养好了,天天跟在我身后,陪我玩,跟我去学堂。有一天,”李章的声音生涩了起来,“我们回家时碰到了大哥,嫌我行礼慢了,打了我。小狗……扑了过去,咬坏了大哥的衣裳,被他一把摔在地上,然后……踢进了池塘。那天起北风了,很冷。小狗只在水里扑腾了两下,就沉了下去……我……不会水,求他们下去救,却谁也不理我。我在池塘边守了好久,求每一个路过的人,可是……后来娘亲找来把我背回了屋,我病了几天,哭着要小狗。娘说,小狗是为了护我才去的,走了,也许更好。……病好后我偷偷学会了水,但再没养过小狗。娘亲说得不错,我们在那个家里,自保都很艰难,再养别的,只能是徒然的拖累。” 李章说完长长地呼出胸口的闷气,回头看见芷清满面伤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啊,我可不是什么少爷,妹妹不要小瞧了我哟!” 芷清不喜被李章当个孩子般对待,偏头躲开,撅嘴道:“是哥哥别小瞧芷清才对!” “他怎么小瞧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金益不知何时回来了,背手挺胸一副长辈姿态,身后跟着的大黄嗅到小狼崽的气息紧张地叫了起来。 “大黄别闹!”芷清轻轻喝止住大黄,起身为金益倒上茶,李章已搬出金益常坐的竹椅,接过他手中的针包。 金益一口将茶水喝尽,有些暗沉地对芷清说:“等下你配些散瘀活血的药让李章给下塘寨的阿吉送去。他家才分到的田又被汉人抢了回去 分卷阅读12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6 ,还挨了打。” “怎么会这样?” 芷清和李章一脸震惊,李章更是与郑一晏一路行来时看到了均田制的好处而觉得不可置信。 “均田制是皇上的政令,他们怎能出尔反尔?” “哼!汉人,就是花花肠子多!你要敢欺负芷清,我可饶不了你!” “叔叔!哥哥才不是那种人!” “哼!不是最好!还有你也是,最近别去山下给汉人诊病了,闹得太凶,不安全!” “我会小心的。杨家坝的郑嫂子前日刚生产,我答应去看看她和孩子的,还有莫老太太也说不舒服,派人来叫了好几回。我明日下山去看一看,完了就依叔叔的意思,不再去。可好?” “让他陪着你去!” “杨家坝我常去常往,哪里需要人陪!哥哥刚刚才回来,让他好好歇歇。我起早就去,酉时前一定回来!” 李章待要再争,被芷清坚决否决,晚上更是在他的药里多加了几味镇定安神的药材,硬是让他多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后,芷清早已离开多时了。 李章有些局促地看着金益,金益反不似芷清在时那般刺人,摇着头也离了家。李章惟有在家等候,劈完柴,又分拣摊晒药材,喂完小狼后在芷清窗下整理出一片花圃,为蔓爬的牵牛花搭起架子,让它们能一路蜿蜒到檐下。 曾经很多次想过,要和娘亲离开那个家。娘亲却总是笑他痴儿,说她的章儿该和媳妇去过自己的生活,她的一生已被李府困死,再也出不去了。说这话时的娘亲并无伤感,反而因为向往而满是慈爱和温柔。如今,他真的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相信娘亲也一定会为自己高兴。 第71章 抢亲 李章在家直等到过了酉时也未见芷清回来,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等金益回来,匆匆携了把苗刀就下了山。赶到杨家坝时天色已经黑尽,他先找到郑家,问明芷清午前就去了莫家,转身又往莫家而去。 他当年随司马逸在杨家坝住过些日子,隐约记得这家是坝上的富户,当年司马逸所住的院子就是他家的产业,当时出面与之周旋交易的都是风瑜和段十锦,李章只隐约听到两句,并未上心。 莫家的院子果然是坝里最气派的,高大的院墙厚重的大门,李章手扣门环敲了好一会,才有个半聋的老家人来应门,听说是来找芷清姑娘的,不大耐烦地说人早就走了,说着就要关门。李章哪里肯依,趁着他手脚慢,已闪身从门缝里穿了进去。 “欸——,你这人怎么硬闯啊!蛮夷就是蛮夷,这么不懂规矩!” 老家人边说边在后面撵李章,李章扬声叫着“芷清”,从前院直穿到后院。 家丁们围了上来,李章不欲伤人,仗着身法只走不打。宅院里的人都惊动了出来,却始终不见当家人出现。李章拧紧眉头,心思急转间突然反击卸掉了家丁们的棍棒,才站在一片狼藉中定定地问:“怎么,莫老爷不在?那莫老太太的病也是假的了?” “你是谁?胡说什么!”一个年轻人气愤地站了出来,“我奶奶好好的,啥时候得病了!” 他刚说完,就被人暗暗扯了下袖子,他气恼地回头去看,见是自己的大哥,就不出声了。 莫大少爷上下打量着李章,倨傲地问:“你到底是谁?为何夜闯我家后院?” “我找宋芷清宋姑娘。她来你家给老太太诊病,至今未归。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姑娘啊……”莫大少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后摆出副笑脸道:“是这样的,老太太晨起是有些不舒服,就让人去请了宋姑娘。后来老太太没啥大碍,宋姑娘过午就离开了。我们可不知道她又去了哪里。” 李章明知有问题,但如此大的动静也没能让芷清出来,想必她是没办法出来。于是他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打扰了。告辞!” 李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很快又再次出现在黑暗的一角墙头,躲过院里走动的人,闪到莫大少爷的屋子外面,想了想,翻身贴上了廊檐。这边潮湿多雨,大户人家的屋子都会建个宽宽的回廊,窗户也做得很高,因此李章贴在廊檐上也仍能从敞开的窗户听见屋里的说话。 “哥,那人还会不会回来?” 有人过来窗边向外看了两眼,回手关上了窗。李章见状一翻身,将半个身子探了下来,贴住窗边。 “回来也没啥,反正人已经不在了。” “我总觉得这事做得不对。回头奶奶问起,可怎么说?” “爹爹也是没办法嘛!东平寨的刁民那么横,不去请动谈家,怎么摆得平?谈家背后的靠山可是平大将军!宋姑娘这般的乡野女子,能入得谈家是她前世修得的福分!而况谈公子确是对她倾心不已,爹爹也不算是害了她。”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那人再来闹就去告官!皇上仁义,许他们蛮夷也能参与均田制,他们不知感恩,竟然敢说咱家的地才是他们的!那可是爹爹花大钱早就买下的!这些蛮夷,得个棒槌就当令箭了,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天下!” 李章听完最重要的,已不再在意后面的话,悄悄翻过院墙,连夜上山,对金益将事情大概说了,收拾妥当后睡了一会,天一亮就顺着金益指点的近道翻山越岭地向云南而去。 李章后发而先至,赶到云南时芷清还没到谈家。他很快打听到谈家,顺便进去踩过点,又把一应的准备都做好了,才看到莫家的马车停在谈府门前,两个婆子出来扶着芷清进了门。因是白日,李章没有靠近,默然伫立了一会,转身离开。 这谈家原本就是宁州的殷富人家,虽属商家,次子谈锦博也考取了功名,在衙门当个不大不小的官,求娶定南军偏将的侄女——平度的姐姐时,尚算得是低聘。但随着平度地位的直升,谈锦博的官职也随着直升,在家中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而谈家在均田制中得益无数,则更是依托于平度这个二房小舅子的权势。因而在谈家老太太眼里,长袖善舞的二房远比老实做生意的长房更贴己心,对谈锦博的宝贝儿子谈烨更是疼得好似心头肉一样,自小就宠得无法无天。 谈老太太的娘家就在杨家坝,与莫老太太是闺中姐妹,还是手帕交的那种。因而,当莫老太太听说老姐妹也得 分卷阅读12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7 了与自己一样的胸闷气喘、心悸乏力的毛病时,就向她推荐了常给自己诊病的芷清。 芷清自离开赵府后就没再去过云南,莫老太太几次提起,她都以路途遥远医术不高为由拒绝了。去年年中时,谈老太太病发得尤其严重,谈家人亲自上木彝山请芷清,芷清到底心软,就随他们去了,在谈家住了半个月,平下了老太太的症状。 她自小在赵府长大,规矩自然是学得十足,并且因为赵老太太的宠爱,也和赵府的小姐们一同启蒙,教养不输官家小姐,因而在谈府里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山野女子的刁蛮或者胆怯,深受众人的喜爱。再加上她健康清新的面容和柔而不弱的姿态,看在谈少爷眼里,只觉得世间再无其他颜色,竟是一心一意要娶芷清。 谈烨当时已定了门第相当的一位官宦小姐,两家已过了纳征礼,婚娶的日子也已卜定,只差请期和亲迎了。这么个节骨眼,便是老太太也不能由得谈烨乱来。于是芷清被谈家奉上可观的一笔诊金后瞒着谈烨悄悄送回。 芷清回去后,谈烨好似失了魂一般,差点闹着不肯娶亲,多亏老太太许了让他娶芷清做偏房的念头,才勉强走完了婚娶全场。洞房里挑起盖头,见那小姐美艳娇弱尚算满意,等到相处几日下来,立马就觉得这新媳妇过于娇弱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小夫妻对面说个话也要用个帕子半遮着脸,更别说有主动的嘘寒问暖了。谈烨没过半月已经腻烦,天天吵着要把芷清抬回来。 这新媳妇是新任宁州刺史的侄女,娘家虽然官职不高,同样因为那层亲戚关系而不能随意侵犯。因此谈烨的要求被谈家压了半年多,才因女方一直无孕而正式提了出来,刺史府对此也不好有异议,谈家就正式派人去木彝山求亲。 金益一听就冒了火,一语不合就将人赶下了山。谈家后来又来了数趟,金益干脆一概不见,惹烦了还用当年对付段十锦的方法对付过他们,终于让他们知难而退。芷清也再不肯接谈家的出诊请求,但对莫家却无防备,终于被一心想借谈家这层关系谋利的莫老爷得了手,被强迫着送进谈府。 芷清一进谈府,谈烨就跟进了屋,一眼看见被两个婆子死死摁住的芷清,当时就黑了脸,也不管赔着笑脸站在一边的莫老爷多少是个长辈,跑过去一把把人推开就问芷清哪里不舒服。 芷清早已气得浑身发抖,看见谈烨凑过来,想也不想就扇了他一巴掌。谈烨震惊之下满是委屈地看着芷清,表情非常无辜,全无问罪的意思。 芷清的脸上罩着寒霜,瞪着谈烨恨恨地说:“如此的强取豪夺就是谈少爷口中的喜欢?恕芷清无法认同!” 谈烨放下捂着面颊的手,期期艾艾地欲言又止。他固然是不认同莫老爷的做法,可是若非如此,芷清也到不了家中,那一句放她离开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芷清却不管谈烨到底怎么想,紧逼着又道:“你若知理就赶紧放我离开!否则天理昭昭,等被告到官里时,你和谈家的面子可就都没了!” 谈烨闻言反倒倔了起来:“我不要什么面子,我只要你!” 芷清见状神色更厉:“老太太呢?也容你如此乱来?!” “老太太早已许了我……” “我可从未许过你!” “我……我只想娶你,从未变过……” “可我从未想要嫁给你!” 芷清的话一句比一句斩钉截铁,听在谈烨耳中,如钉子般一根根敲入了心间。他不管不顾的大少爷脾气上了来,不再顾忌芷清的想法,恨恨地一甩手,说:“哼!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你不愿意了!” 谈烨说完就走出屋去,将芷清锁在了屋内。 芷清用力拍门,门外却全无回应,也一直无人送来饮食。她在来路上就因反抗激烈几乎一直被迷药迷晕着,只在晚间能进些饮食,原本就体力不足,再费了心力与谈烨争执,挨到傍晚就有些撑不住,昏昏沉沉地半坐在地上。 入夜后,谈烨的院子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前院里更是排开了筵席,不时有人携礼到贺。谈烨虽是纳妾,因是得偿所愿,高兴之余,亦如娶妻般广派请柬,广而告之。而收到请柬的人家也因为平度的关系而有心巴结,因而道贺的人客中不乏有头有面之人。谈锦博怕谈烨镇不住场面,便与谈烨一起相迎,眼见众人给足了自己家面子,更是春风满面。 芷清被人灌了一碗迷药,昏昏沉沉地换了霞红嫁衣,梳了头,蒙着盖头架去了新房,歪歪倒倒地坐不住,被人用红锻带和身后的被子绑在了一起。 李章进府时,前院里的迎宾正当最高潮的阶段——平度派副将到贺,谈氏父子齐齐迎到了二门之外。李章穿着一身仆役的衣裳,提着礼篮,混在贺喜的人中进门后,即隐藏身形摸进了新房所在的院子,悄无声息地点倒院子里的人,推开了屋门。 “芷清?” 李章轻轻叫了一声。迷糊中的芷清听见了,搞不清状况地“唔”了一声,李章过去掀掉盖头,看清芷清的样子,皱眉四下看了眼,倒了杯冷茶泼在芷清脸上。 “哥哥!” 芷清清醒过来,看清站在面前的李章又惊又喜。 李章不确定地问:“你怎么样?还可以走吗?” “可以!” 芷清说着就站起来,马上就晕眩地倒坐了回去。 “芷清?” 芷清稳了稳心神:“有吃的吗?我饿了两天,有些晕。” 李章心里一疼,见屋中并无饼饵点心,不放心让芷清单独留下,遂斟过茶来让她先喝了几口,扶着她出门,找到一处僻静黑暗的假山洞,将她藏在里面。 “等我一会,我去找些吃的。” 芷清一把拉住他:“不用了!我们先出去吧!” 李章耐心解释道:“我的轻身功夫不行,带不了你跃出院墙。等下我们还得改了装从角门出去。” 芷清松开了手,信任地看着李章:“芷清听哥哥的!” 李章微微一笑,返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烂白的情节…… 第72章 潜流 前院里早已开席,觥筹交错好一番热闹。后院里谈烨的正妻在屋中垂泪,陪嫁丫头满心里忿 分卷阅读12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8 忿不平,悄悄跑去新房,打算羞辱那个新人一番,进了院子却空无一人,屋内红烛高照,同样也没有一个人,大红盖头飘落在地上。她满心惊疑,却觉得这样很好,于是小心关好屋门、院门,悄悄退了回去。 李章看着芷清吃完一盘点心,交给她一身丫鬟衣裳,让她自己换了,再重新梳过头,给她脸上贴了层薄薄的面具,自己也重新改扮了一下,和芷清先后离开了假山。 前院里上菜上酒的侍女仆役川流不息,芷清与李章混身其中,丝毫也不显眼。很快摸到做过手脚的角门,两个人悄无声息离开了谈府。此时,喝多了几杯的谈烨心痒地又想起了芷清,借口方便溜去新房,打算去偷看一眼芷清,再看看有没有人好好伺候着她,结果推开院门空空如也,顿时心急慌忙地大叫着奔了出来。 谈烨酒劲上来,比平日里更加不管不顾,一叠声地让人把所有的院子都翻了个遍,生生把已经睡下的老太太都惊动了起来。 谈老太太正有些不舒服,知道芷清进府,自觉没什么脸见她,想着过些日子等生米煮成了熟饭,再敲打着谈烨好好待她,自然就能让她回转了心意,到时候也就不愁没人给自己看病了。因而她只是吃些按芷清的方子配好的药丸,假装不知道地由得谈烨折腾。哪知道才一天功夫,就又折腾出这个,顿时只觉得胸口气闷得怎么也接不上气来。 谈烨一看老太太这样更多了层惊慌,连连替她抚着背,催着丫头为她打扇。 “奶奶别急!我定会找回她替您瞧病!” 谈锦博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皱着眉头问:“那院里的人呢?” 有人回道:“都在院墙根里躺着,像是被人点了穴,个个动弹不得。” 谈锦博吃了一惊:“她还认识江湖人?” “听说,她本是前刺史赵祈南大人家的侍婢,赵大人出事前她陪赵老太太进香时被人劫走,恐怕真有些不见光的背景。” 谈锦博看了眼说话之人,见是个并不相熟的同僚,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那人意犹未尽,犹自继续说道:“就是她那义父也很有来头哦!听说曾为当年的宁王诊过病,皇上做宁王时就很厚待苗夷,据说正是源于此呢!” 谈锦博更加吃惊:“他还认识皇上?”顿时有些暗恼谈烨的孟浪,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谈锦博的眼里一向只有对自己有用的人,哪里真看见过别人,便是这说话的同僚,也是看着眼熟,实则连他叫啥都记不起来,更何况是山野村民一个的宋芷清了。若非她看好了老太太的病,儿子又那么撒泼耍赖地非要娶她,他是一分半点也不会同意的。原以为就算硬抢来了,只要过后多赔些钱财给她家,自然就相安无事,现在听人一说,才惊觉儿子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回来,而这麻烦因为牵扯到均田制后的苗汉纠纷,又让他本能地想要用强硬的手段压制下去。只要芷清还在他们手上,金益就算与皇帝有天大的交情,为了姑娘家的名声必然也会一口忍下,到时就是逢凶化吉了! 于是他马上寻到平度的副将,请他帮忙在城中搜寻芷清。 那个副将一直都是平度的副手,与谈锦博十分相熟,闻言一口答应了,还建议派人去木彝山盯住金益。谈锦博自然感谢不已,只盼着截下芷清让一切尽快变成熟饭。 李章带着芷清在街上的暗处又换成寻亲不遇的兄妹模样,借宿于城南的一间小庙。李章基于前次的逃亡经历,小心地又出去探了探情况,竟看到官兵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他隐于暗处偷听了一下,发现竟是冲着自己和芷清来的,倒真有些吃惊了。因担心司马逸发现了自己假死的真相,他特意去找到个暗卫的消息点,见一应暗号机关都未改变,遂将内里的来往消息看了一遍,发现除了近几个月来越闹越凶的抢地事件外,并无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才放下心来,回到住处带着芷清又换了几处地方,避过搜寻的官兵,才略略休息了一会,天亮就另扮成一对中年夫妇离开了云南。 他们出城雇了车,一路摇晃着行到大坡,弃车离开官道,沿着山里的小道往回走。 城里,搜了一夜查了一天没有结果的谈锦博越想越担心,总觉得救芷清的人不简单,再去联想金益与皇上的关系,越想越胆颤心惊。抢亲虽不是什么大事,动手的莫老爷却是东平寨抢地纠纷的主事人。想起当年宋芷清就是在赵祈南出事前被人带走,谈锦博更觉得眼前的事没那么简单。 他思前想后坐立不安了两天,终于决定去找平度坦白,不敢隐瞒自己在抢地事件中收到的好处,却把责任都尽量推到其他人身上。 宁州是最早开始推行均田制的地方,因为涉及到的田地主人皆在双王之争中站错了队,导致大批良田有了重新分配的机会,也使谈锦博之类的人有了伸展拳脚的机会。而宁州多山,良田大多集中在靠近益州的边界地区,当时囿于战争形势,未能即时分配,但已经被谈锦博等人私下里分完了。 战争平息后,肃帝允许夷族与汉族共同参与均田制,宁益边界的田地原本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安平年间的苗夷之乱前后被汉人抢走的,这回便借着均田制之由重新分了回去。虽然这样的分配并无产权到手,但归于朝廷的产权也同时侵犯了谈锦博他们的既得利益,于是仗着山高皇帝远,仗着有平度这个靠山,谈锦博他们从小打小闹渐渐变成了明刀实抢。受害苗民告官,而官正是抢地的幕后之人,拖字诀后再罗织些其他罪名,往往倒是苦主吃亏。几次过后,苗民不再信官,生性彪悍的开始暴力抗抢,谈锦博不敢借用平度的军队,就和人一起调唆着把宁州都尉也拖下了水,借口山里又有匪患,派兵过去镇压,终于将事情越搞越大了。 平度掌着定南军原本与地方并无交集,但因谈锦博的缘故,对宁州的事仍是多了份关注。知道谈锦博打着自己的名头狐假虎威,因着姐姐的缘故也只是假作不知。原本以为只是些小打小闹,如今听来,竟是彻底颠覆了均田制的根本,这一惊也是非同小可。 他沉着脸问谈锦博:“竟然闹这么大了?你们准备怎么办?这可是欺君之罪!” 谈锦博抹着额头哈着腰,小心翼翼地看着平度说:“刘都尉去东平寨执行公务,那里的刁民私通土匪暴力抗官,已……被刘都尉全部镇压了。” 平度眉眼一跳,眼中寒光一闪:“全部?” 谈锦博吓得 分卷阅读12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29 一哆嗦,腿都有些软了,蚊子似地小声应道:“蛮夷凶悍,男女皆不畏死,所以……” “啪!”平度重重放下的茶盏裂作了三片,茶水从几沿漫流下来,很快就湿了一地。 谈锦博终于站不住了,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平度哀声求道:“姐夫知道这回的事情做得过了,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只要这事儿能被压下不至于上达圣听,我们一定就此收手,绝不再犯!” 平度见他说得恳切,又提到了姐姐,便略微收了些气势。他在攻打益州时见识过苗民的剽悍,知道他们对汉人依然有着不信任感,因而对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并不意外。他家世代军旅,于田耕一事并不了解,又父母早亡,一直都由长姐帮衬带大。谈锦博为人虽是贪利市侩,对这原配妻子还算不错,起初并不限制她照顾弱弟,后来又始终尊着她正妻的地位,因而平度一直都很承这个姐夫的情。 于是他起身扶起谈锦博,放缓了语气道:“那件事既然已经做下,就弄得彻底些。重点查清有无知情之人,入京告官的途径也须看紧。至于那金家父女……,等我派人查探清楚再说。先盯住他们,不要妄动!” 再说芷清,被李章带上山路才真正放松了下来,不时偏头去看李章,越看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就噗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李章知她在笑什么,眼光掠过芷清的脸,一样也是笑意晏晏。芷清蓦然红了脸,追着李章要打,被李章笑着躲了开去。 正是午间,山道上人烟稀少,他们昨夜折腾到半夜,今日又一早起来赶路,都已有些疲惫,遂在一处山溪边休息打尖。芷清喝了几口水,正想洗把脸,想起脸上的伪装,犹豫着放下手去。 李章见状笑道:“这个不怕水,但洗无妨。不过,终究不是那么舒服。我先替你卸了吧。” 他说着就解下包袱找出瓶药水,拉过芷清替她卸伪装。芷清看着李章近在眼前的沧桑模样,忍不住抬手用指尖去轻触了几下,好奇地说:“这东西这么神奇!” 李章闻言只是微笑,等她重新梳洗过,又替她再次扮了起来。 芷清已不是第一次被李章改装,却是第一次如此放松地看着他做这些,好奇心越来越重,忍不住就将包袱里的家什一一翻看起来。 李章将她扶正了些,补好最后一点皱褶,笑着说道:“这是郑先生临走前给的宝贝,我也只学了些皮毛。你没见过更高明的呢,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真的?”芷清更好奇了。 李章点头,想起白鹿当初的样子,一时有些走神,不知道她被姚太青伤害过的神元恢复了没有。 芷清低头对着溪水一点点摸着脸上的新肌肤,触手柔软,接缝处也几乎无痕,不觉暗暗惊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李章说:“哥哥,我有个好姐妹嫁在东平寨,总叫我去看她,我却一直不得空。前几日听阿霞说她有宝宝了,不如我们就绕个道,先去看看她,可好?” “好。等下我们去问问路。” 李章说着已收拾好自己及包袱,拉着芷清起身,继续向前走去。 芷清因为想起小姐妹神情变得兴奋起来,一路说着往时旧事,难得的呱噪,也就在瞬间褪尽了老成的外像,变成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烂漫和天真。 李章微笑地听着,并不出声打扰,心里很喜欢芷清这样快乐无忧的模样,甚至希望她一直都能这样下去。 芷清说着说着突然停了口,看看李章,再摸了把自己的脸,笑得身子直打晃:“阿兰肯定会被我吓到,这么丑!” 李章伸手扶了她一把,摇头笑道:“哪里丑了?我觉得挺好看。” “哥哥!” “是好看呀!妹妹变成老婆婆也会是个好看的老婆婆。” “哥哥也学会口甜舌滑了!”芷清嘟嘴,眉眼却弯弯的,虽是女儿家的娇嗔模样,却与她现在的样子全无冲突,看在李章眼里,恍若看到了时光之后的芷清,一时间怔怔不已,满心满眼俱是温柔。 芷清霎时心有所感,低眉停了说笑,脚尖慢慢拨弄着道上的碎石,一颗心跳得好似要跃出心口。 “其实,哥哥才是最好看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芷清的声音初时细小,渐渐变大,及至说完,抬头看着李章的眼里已褪尽了羞涩,满脸的褶子更是笑得像朵花儿一般舒展。 李章顿时回了神,好笑地敲了芷清一记爆栗,说:“妹妹才成天说话像吃了蜜一样!” 芷清不满意地揉着额头,跟在李章身后小声抗议道:“是哥哥先取笑芷清的!” 李章闻言更是莞尔,却没再继续接着说。他原本就拙于这些,只因心中欢喜,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芷清安静了起来,默默地踩着李章的脚步,看着他并不宽厚却满蓄着韧与力的后背,想着一个个过往的身影,各种心绪漫漫而过。 前行的李章忽然停下步子,微微侧身等着芷清。芷清紧走几步与他并肩,两只手自然而然握在了一起。芷清抬起头,看着李章温和含笑的侧脸,觉得这一刻已是地老天荒。 第73章 再入险境 李章和芷清赶到东平寨附近时,发觉进寨的路竟有官兵把守。芷清和李章心中不安,想着问路时听到的话,更想进去看个究竟。于是他们返回身,绕道后山的五家坡,从猎人小径翻过山岭,看到这边果然无人把守,悄悄进入了寨中。 正是黄昏时分,天边仍有一抹云霞,本应是炊烟袅袅鸡鸣狗跳的时候,四周却是一片瘆人的静寂。芷清心里有些发慌,紧紧拉着李章的手,亦步亦趋地向里走。 依山而建的寨子里,很多房子都门洞大开,黑乎乎的像是张大口的怪兽。院子里凌乱散落着农具和匾篓,没有一只鸡,没有一条狗,更没有一个人。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丝丝淡淡的血的腥气。 芷清更用力地握紧了李章的手。 这是个颇大的寨子,围着中心的鼓楼,一间间的木屋顺着山势鳞次栉比地紧挨着,仅仅看着这些屋居,已可想见往时人丁兴旺的热闹与繁荣。然而现在,却只有风穿过空巷的阵阵低呜和木质门窗偶尔的吱呀碰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下里更增诡异。李章不敢点火,拉着芷清贴着墙角走,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周围 分卷阅读12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0 的情况。然而,直到他们转完了整个寨子,也没遇到一个人或者是一具尸体,整座寨子的人都似凭空消失了! 李章和芷清无言相对了一会,心里压得沉重,却知道再留也是无用,无声地又向来路而去。山上的屋子渐渐疏朗,越往高处走,屋宇之间越是疏阔,及至最后,木屋背后已与山林连在一起。 他们绕去最后一间屋子看过后,终于死心地转向进来的山道。 芷清始终处在最初的惊惶中不能自拔,心中堆满了疑问,却又一句都问不出来,眼前尽是小姐妹的娇俏笑靥,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突然,走在前面的李章脚下一空,他应变奇快,拉着芷清的手翻腕一推,已把芷清推离了数尺。他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地陷,在芷清极力压抑的惊呼声中,李章已拔出苗刀用力一点,生生把已沉入半条腿的身子又拔了起来,在空中微微一个挺身,轻轻地落在了芷清身边。 他们小心地凑近地陷之处,近前才看清是个很小的洞口,径长还不到三尺,洞里黑乎乎的,却隐隐有呼吸之声。 李章和芷清对看了一眼,小声对着洞里喊:“谁在里面?” 无人应声。 李章凝神又听了会,与芷清交换了一个确定的眼神,对着洞里又说了一句:“别怕,我们不会害你的。” 依然没有回应。 李章决定下去看看,芷清有些担心,想拦又忍住了,只对李章轻轻地说了句“小心”。 洞口太小,李章把苗刀重新插回腰间,慢慢向下探去。洞子并不深,李章很快踏到了地面,洞口只过了腰。他小心地用脚四下里探了探,发现另有个横向的洞口,便蹲下身去。很快,他从横洞里抱出个已经没有动静的孩子,连忙交给芷清。 芷清惊讶不已,接过孩子先探了鼻息,见虽然微弱却连续平缓,放下心来,再仔细摸了他的腕脉,对李章说:“还好,只是饿晕了。”说着,接过李章递来的水囊,慢慢喂孩子喝了些水。 这是个三岁左右的苗族男孩,衣饰虽然邋遢,却能看出曾经的整齐鲜亮,银项圈在月光下幽幽地泛着光。 他们不敢停留,李章背起孩子和芷清踏上了进来的小径,转过山梁才敢点起火把,看看四周却似偏离了方向。芷清抱着孩子坐在原地,李章替他们拢了火堆,自己去附近探路。很快他就折返回来,告诉芷清前面不远有个山洞,附近还有条溪流。 他们在山洞里安顿下来,李章砍来干草和树枝,替芷清和孩子铺了个地铺,又点起火堆,架起一个盛满水的竹筒。芷清将孩子放在地铺上,自己把干粮掰碎了,放在竹筒里煮烂,才抱起孩子慢慢地喂他,一点一点,细心得像个母亲。李章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芷清,觉得她就像那个火堆一样,让人由身及心都暖洋洋的。 芷清抬头看见李章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脸一红,低声提醒道:“哥哥也该吃些东西了。啊!这几日心乱,赶路又赶得急,我竟忘记那个了!帕子里包的是云南丘记的酥油饼,烤热了很好吃!” 李章闻言去包袱里拎出个素花的手帕包,解开看时果然是个不大的纸包,包纸上有些渗出的油迹,便打开来拿出两个,用木枝夹紧了,放在火上翻覆地烤,边烤边笑道:“怪不得非要拐去一趟,原来是妹妹贪嘴。” “哪里是我……贪嘴。”芷清的脸更红了,火光中仿佛能滴出汁来的石榴籽,虽然明知李章是在逗自己,仍是认真地反驳道:“芷清也只吃过一回,是和娘分着吃的。就一直……记着了。” 李章见自己无端端地又挑起了芷清的伤心事,懊悔不已,连忙道歉:“是我不好,妹妹别难过。” 芷清低头喂着孩子,轻轻地说:“芷清没有难过。娘现在,一定和爹爹一起笑着。我很欢喜。” 她说着抬起头来看着李章,眼睛晶晶地亮着,果然是全无悲苦之色。 李章哑然,心却安定了起来,起身坐到芷清身边,将手中烤好的饼子递给她,说:“他一下也不能吃太多,你先趁热吃。” 芷清偏身让开:“你先吃!真的很好吃!” 李章无奈,取下烫手的饼子,咬了一口,烫得直呵气,却真心赞道:“好香!” 芷清得意了起来,看看孩子吃得差不多了,停了手,刚想放到地铺上,孩子半昏半醒地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裳,她就又抱回了怀里。 李章把另一块饼子递到她的口边:“快醒了吧?” “嗯。”芷清含糊地应着,专心咀嚼。 “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事……” 芷清低头看了孩子一眼:“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她又想起那座死寂的苗寨,心头满是寒彻的惊恐,再想到小姐妹花朵一般的美丽已杳沉在那空寂里,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难过。 李章一直沉默着,低头拨弄着树枝,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芷清不安地轻唤了他一声:“哥哥?” 李章抬头,看着有些担心的芷清,略有些迟疑地说:“我……也许可以查清东平寨的事。” “真的?!” “嗯。”李章慢慢下了决心,不想瞒着芷清,干脆把话说得明白:“出去查探情况的时候,我发现以前的一些东西未有变动,我可以利用他们去查。只是,也许因此,我的假死,就瞒不住了。” 芷清听罢,脸色又变了几分,声音有些不稳地问:“哥哥是说,他……会来找你?” 李章蹙紧眉,想起司马逸没有半点回转余地的霸道,苦笑道:“可能吧。” 芷清屏住了呼吸,良久,慢慢镇定了下来,看着李章认真地说:“哥哥已经想好了吧?那么,芷清也不怕跟着哥哥过到处逃亡的日子!” 李章定定地看着她,缓缓绽开一个了然安定的笑容:“好。我们同生共死,决不分开!” 芷清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不久,在宁州活动的暗卫接到了暗查东平寨的指示,因命令的制式规格毫无异样而被彻底执行了下去。很快,宁州都尉以查剿土匪为由屠寨的行动就被查了个明白,相关的人证,东平寨虽然无一活口,参与的兵士却没被灭口,暗地里收买一二,已足够构成证据。李章看罢,继续要求暗卫彻查宁州的均田制执行情况,同时将所查实的情报以最 分卷阅读13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1 高规格向京中传去。 暗卫的这套情报体系是靳白的呕心之作,各州郡都有各自的网络,网络中又分层管理,最低层的,也许就是市井中某个用钱买消息的人,高层的才是经过暗卫训练所训练过的暗卫,同样也分了级别,所搜集的情况俱由主理做初步的筛选归纳后,报入京城汇总。 李章当初协理暗卫时,做的便是最后的汇总整理,因当时的特殊情况,连带接管了京城的暗卫网,对暗卫的这套体系已是非常熟悉,且有着调用的最高权限,知道如何安排人员,如何查找重点,如何分析情报以及情报上报的等级制度,自然也就知道最高规格的情报能立即送到靳白手中——他还不知道靳白已被司马逸罢了官,目前仅由白杉主理,穆严坐镇。 建平二年八月底,随着暗卫对宁州抢地事件调查的陆续深入,一大批涉案官员浮出水面,上至刺史下到县令,几乎个个不能免责,而其中最大的得利者,正是平度的小舅子谈锦博。 谈锦博官居宁州司徒,是宁州均田制的实际操作者,除了自己强占了许多良田外,还在均田制推行之初就伪造田契,将本应属于朝廷的大部分良田卖给了私人,而将贫瘠的山地转为被没收的田产,分给失地的平民耕种,因获利过于丰厚,为免遭人嫉恨,遂将大部分官员都拉下了水,沆瀣一气地为非作歹。 李章担心平度也参与了其中,特意让暗卫专门去查,得知他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地未加阻止,也就没有过于深入。 九月,经李章整理后的宁州侵地案报告再次以最高规格上报京城。宁州暗卫主理早在暗卫开始查东平寨的情况时就已察觉了李章的存在,对李章的反调查也已展开多时,但是因为李章对暗卫网的熟悉以及十分的小心谨慎而一直未能揭穿李章的面目。李章原本还担心他们会因此变换联络方式和渠道,结果直到案情查完,仍是一切照旧。 九月底,因彻查侵地案而留驻云南多时的李章,清理掉最后一点痕迹后离开了暂居的小屋。他改装成一个相貌平常的青年,去丘记买了新鲜的酥油饼,牵马出城。 路过高门紧闭的谈府时,李章不经意地驻足多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大开的门内,谈锦博低头哈腰地把平度送到门外,甚至亲自替他挽着马。李章不禁细看了平度一眼,考量他到底对侵地案了解了多少。 平度几乎立即就感觉到了李章的目光,冷淡威严地一眼扫过,李章已垂下了眼帘,平度见是个毫不起眼的年轻人,没看出什么不妥,上马离去,却在一路上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一队换防的官兵迎面走来,平度忽然想通了不对的地方:那人虽是全副平民的装扮,肃挺的立姿却带着军人般的干净利落,甚至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自来记忆力超群,见人过目不忘,如今反复想着刚才那人的容貌,却一无所获,不禁又有些怀疑,但那人身上的违和感却越来越明显。他转而去想那人的背影,顿时就和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李章! 平度霎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李章之死只是宫闱中的小事,司马逸固然不愿大肆宣扬,心中只有军务的定南大将军也从来都无心八卦。他只知道第一次京都被围时,李章作为靳白的副手,在他接替左宗平之职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一入眼就是他那挺拔内敛的立姿,不张扬,却满蓄着精神,正是他自己一直要求士兵们做到的典范,因而对李章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从不八卦的他甚至专门打听过李章,知道他是宁王侍卫营出身,倒也恍然——由一手打造出大魏军队的魏国公传人带出的侍卫营,自然不是纨绔们的场面货。 虽然后来因听说李章私放司马遥却被司马逸徇私力保,让他对李章的印象分大减,但李章作为司马逸亲信一事却也更加确实,因而如今一想到,就直觉地认为李章是司马逸亲自派来调查抢地屠寨事件的,也就由不得他惊出一身冷汗了。 他当即下令关城门,务必要先把李章留下,再做打算。 第74章 浮出水面 李章没想到会被平度认出来,但走到城门边的他正好看见城门关上的一刻,立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不动声色地转向另一条路,没走多远,已察觉被人跟踪。 他在云南的这段时间被暗卫盯过多次,早已准备了各种脱身方案,因而这时也不着急,慢慢走进一条里街,和街坊邻居打着招呼,进了其中一个院子。 跟踪的人立即散开,将院子四面都看住了,才去向平度报告。 平度这时又找到谈锦博,声色俱厉地逼问他为何已惊动了皇上。谈锦博吓得舌头都不会转弯了,磕磕巴巴地说:“监视金益的人一直没见他离开过木彝山,连宋芷清也未见回去。上京的官道更是早已布下了关卡,可疑之人一概无法通过,怎么可能就惊动了皇上呢?” 平度闻言略安了些心,想起李章终是不放心,遂又问道:“京中近来有无大事?” 谈锦博摸不到头脑,仍是小心地答道:“近些日子无甚大事。据说新年时宫里曾有丧事,靳大人都为此被罢官下狱。” “哦?宫里的丧事?怎么会牵连到靳大人?” 谈锦博见平度很有兴趣的样子,顿时把刚刚提到了嗓子眼的心又安了回去,添油加醋地将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末了,啧啧叹道:“听说那男宠是狐妖变的,娇媚异常,非但将皇上迷得不肯放手,连靳大人和穆大人都不得幸免,真是……” 谈锦博意犹未尽,满脸都是向往,只恨无缘亲眼一见。平度陷入了沉思,倒没注意谈锦博的表情,也就少看了另一场真情表演。 “那个男宠,叫李章?” “是啊!皇上为了他可是把先帝都给气崩了!” 平度不再多问,这段公案几乎举国皆知,自己也因此觉得看走了眼。只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无法把曾经看到过的李章和谈锦博口中的狐妖男宠联系在一起,更何况,这李章还已经死了大半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度决定先把那个年轻人抓起来再说,若不是李章,那就最好,若真是的话,说不定也并不像自己开头以为的那么糟糕。 于是他把刚才看到的年轻人的形貌描述给了谈锦博,并把跟踪到的地址也告诉了他,就没事人似地离开了。 谈锦博得了信自 分卷阅读13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2 然不敢怠慢,当即去和刺史通了声气,转而把事情压到下面,说那人是个别州通缉的江洋大盗,让底下的捕头去锁人。 捕快到了地方吆喝砸门,很快有人来应,一眼看去却是个杂居的小院,把人都聚拢了也没见到形貌相似的,而前后守着的人却一口咬定那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捕快于是把所有人都带去了衙门,吵吵闹闹地审了一遍,都说确实有个那样的小伙子,叫阿明,和奶奶住在一起。这阿明身体不好,经常会犯病,他一犯病,老太太就会出门为他抓药。街坊邻居曾想帮忙,老太太却一概都不搭理,自己佝着身子出去再回来,往往一去就是大半天。众人都说老太太脾气古怪非常孤僻,阿明却是和气可亲,病好后买来酒菜替奶奶赔不是,说那方子是奶奶的独门秘方,轻易不肯示人,众人于是都谅解了。 这杂院里的人不少,多是些做小买卖、出苦力的人,阿明除了时不时会病一病,与其他人并无任何不同,而且因为特别安静,往往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至于阿明的奶奶,则更是乖僻得厉害,除了买药几乎从不出门。于是,在大家七嘴八舌的互相补充中,才算把这个阿明和奶奶都讲明白了。 审案的知府听得不耐烦,醒木一拍,问:“那这个阿明和他奶奶呢?去哪了?” 众人面面相觑,就听一个男孩说:“中午下学的时候我看见阿明哥哥牵匹马回来,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 另一个大婶点头道:“我也看到了,后来他奶奶就出门了。” 知府阴沉着脸,再问:“那么没人看见阿明出门了?” 众人皆点头。 知府把醒木又一次重重地拍下:“那这个阿明到哪里去了?!” 平度的心情再次被搅得乱透了!李章的凭空消失,更坐实了他的不简单,而对他这样神出鬼没的变装功夫,平度知道想抓他才真是海里捞针。他开始觉得谈锦博的事他根本就不该插手,悄悄劝姐姐离开谈家避祸后,自己也不肯再见谈锦博。 十月,朝廷彻查宁州侵地案的钦差到达云南,比钦差更早到达的,还有靳白。 靳白离京时虽然把暗卫系统交给了穆严,却并未真正放开对暗卫的控制。他那来自于家族传统的责任感,使他无法当真飘然于世外。虽然他无比羡慕师祖的潇洒恣意,他却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做到。 靳家先祖是和太*祖皇帝一起长大的伙伴,陪着他做了皇帝立了国,在各藩王的威压下始终维护着皇帝的尊崇地位,甚至因此被设计行了宫刑。太*祖皇帝感念他的忠心,将他留在宫中,封少府卿,领管皇室钱财及皇家衣食住行。 靳家先祖看不得藩王对皇帝的各种刁难和欺辱,耿直相护,因向藩王讨要供奉而与当时势力最大的陈王立下赌约,靳家长房子孙自此弱冠即娶,得子即净身入宫,而藩王对朝廷的供奉也自此定例。 其后数十年,靳家皆以此赌约为祖训,长房长子幼入宫廷陪读,及长留得子嗣后净身入宫,少府卿一职几如靳家世袭。 因成年净身风险极大,靳家其余子弟皆自小学医,虽然数十年间从未发生过因净身而殒命之事,但当事人多数命不长久,到靳白的爷爷时,入宫尚不到五年即一病而亡。长房一脉更是因此而人丁单薄,几乎代代皆为单传。 烈帝扫藩成功后,国中不再有来自藩王的重压,靳白爷爷的过早去世也让烈帝颇为感伤,进而下旨终止了靳家的这个祖训。 宣帝末年,成人后的靳白父亲头一回以完全之身再坐少府卿之位,终结了折磨靳家几辈人的魔咒,却不知为何,依然只有靳白这一个儿子,而先辈留下的责任也依旧向下传承着。 靳白自小听着这些故事长大,却不像先辈们那样安心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八岁时他离家出走,遇到四处游历的郑一晏,被郑一晏带在了身边。五年后,靳白回家,不久就被送入宫中陪读,开始了他作为靳家后人的责任的延续。 所以,无论是穆世通定义的“天生反骨”,还是他自己时时表现出来的随性不羁,他的本质里,却是和穆严相同的以皇帝为中心的对大魏朝的绝对忠心。这也是他既怂恿了李章的放开,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他的主要原因。 当一切不矛盾时,他希望李章能成为自己没法做到的人;而当这危及到皇家天下时,他的选择也同样无需选择。只不过他比穆严更喜欢不肯认命的李章,这让他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体会到那种向往自由的心情。 宁州屠寨案的报告一到京城,靳白就知道了,仔细看完,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李章,随后哑然,进而苦笑,想起那个安静却敏锐细致的人,心里仍是当日一样的绵密疼痛。 随后而来的报告,却是宁州主理对宁州暗卫网被人私自征用的反调查报告。靳白真正动了心,开始仔细关注宁州的情报,发现竟是一桩牵涉极大的侵地案时,更确认了心中的想法。他暗中指示白杉让宁州一切照旧,适当收减反调查的力度。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等来了这份宁州侵地案的完整报告。他知道这不是他的暗卫能自主做到的事,确认之时,心中为李章依旧坚守的原则和立场而满是欣慰,进而再次感到了愧疚。 他几乎没多思考就赶到了云南,在消息点放进自己约见的信息,却一直也没等到李章的回应。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李章早在决意赴死的时候,就已将自己隔离于他们之外了。而他,也早在那一夜,就不再是与李章月下对饮的自己了。他们各自兑现了诺言,早已互不相欠…… 靳白怅然离开了云南,没有关注侵地案的最后结果。穆严表彰了宁州暗卫,报给司马逸的结果却让司马逸起了疑心。只是白杉至今都对当初之事耿耿于怀,虽然也猜出了一二,却借口消息未经证实而压根不愿对司马逸多说。司马逸顿时觉得缺了靳白的暗卫非常不顺心,大笔一挥,又把靳白召回了京中,继续当他的光禄大夫。 李章确实压根都没想过要与靳白联系,即使在被暗卫反调查得很紧迫的时候,也从未动过向那个暗卫老大求援的心思。他知道就算因此宁州的暗卫体系换了自己无法进入的状态,已经开始的调查都会上传到靳白手中,不难引起他的关注,进而继续查下去。而他坚持自己查下去的初衷,与其说是责任,倒不如说是被压抑太久的傲气使然,想让靳白看到自己绝不仅是司马逸男宠的存 分卷阅读13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3 在意义。 可是,当他最后完成了这项工作时,他已并不在意靳白会如何看待自己。或者说,他已不在意靳白到底是将自己当做只会妨碍司马逸的男宠还是当初那个受到他鼓励的侍卫。他在这一刻已真正抛弃了那两个身份,活着,做自己。因为他能够。 李章改装成佝偻老妇躲开追捕后,又小心地连续改换了几次装束,才随着出城的人流离开了云南。 离开木彝山的这段日子,他担心连累芷清和金益,凡事十分小心,加上除了大量的情报分析和需要他不断调整的调查指令外,他还要应付暗卫对自己的追踪和反调查,有时甚至要连换几个地方,变换几次形貌才能把需要做的事情做完。他心里紧绷的弦始终都没松过,自然也就食不甘味睡不安寝,劳心又劳力的结果,就是终于完成时,已将芷清辛苦调理出来的成果又赔进去不少,整个人又瘦了一圈。 但他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快意,比任何时候都想念芷清,全然不知疲惫地连赶了好几天的山路,直到见到那个窝棚,直到看见芷清的身影,才觉得一直空悬着的心慢慢落到了实处。他缓缓笑了起来,笑容纯澈而明朗,照亮了暗沉的天空。芷清就在这样的笑容里,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李章当日决定去查案时已联系到在莫家听到的情况,将芷清和孩子安置在打猎休息的窝棚里,另请其他人向金益报了平安。金益其时也已经察觉到有人在监视自己,见状便不主动去找芷清,仍如平时一般过自己的日子,只是拜托相熟的猎户照应芷清。 芷清虽然满心牵挂,知道自己不宜乱动,便只是在附近寻些草药调理孩子,自己谨记着李章的叮嘱,尽量不与旁人接触。 她天天都盼着李章回来,等到真的看见了,又以为是在梦中,直到阿宝怯怯地过来捉住她的衣襟,她才醒回神般一把抱住了李章,把头闷在他怀里隐隐啜泣了起来。 李章明了芷清的焦急和担心,看她哭得压抑,也是有点难过,揽着她的肩轻轻拍抚,故意逗她道:“早知道妹妹见了我就哭,我也不急着回来了。” 芷清闻言更恼,用力敲了下被自己抱住的后背,手下的触感让她心里又痛了几分,说的话就带了些置气的成分:“不去……就好了,这么惊怕的日子,好难熬……” 李章知道芷清说的是气话,笑着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可是值得啊!过些时候,阿宝家的事就能讨回公道了!” “真的?”芷清抬起了泪眼。 李章含笑点头,清减了许多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芷清愣了一会,突然扬声叫来阿宝,让他给李章好好磕三个头。 阿宝不明所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听话地磕了头。芷清蹲低抱着他,对他轻轻地说:“阿宝还记得这个哥哥吗?若是上回没记住,这回可要记住了。阿宝爹爹姆妈的仇,哥哥替你报了!” 李章有些吃惊地看着芷清:“你就这么信我?” 芷清认真地点头:“哥哥说的话,芷清一直都信!” 李章带着芷清和阿宝回到金益的住处。金益有些愕然,芷清也有些不安,李章冲他们安抚地一笑,出门在监视者的眼皮底下,东砍两颗树西挖一个坑,再把砍下的树四下里重新“种”下,监视的人明知有鬼却就是不明所以,只好拼命去记李章动过的地方,却是越记越乱。 芷清坐在门前一边摘菜一边看着李章忙碌,也是十分好奇,见李章满头大汗地回来,起身取来布巾为他擦拭,到底忍不住好奇,小声问他:“哥哥这是在干什么?哪有当着人面做陷阱的。” 李章又是一笑,却笑得自信而促狭:“做的就是不怕人看见的陷阱。” 芷清意料之外,再次感觉到李章与前不同的变化,不禁有些踟蹰地讷言起来。 李章好笑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子:“妹妹不信?可惜不能演给你看。” 芷清仍然有些愣愣的,眼神却越来越柔和,软得像潭里微微荡漾的碧水,直要将人拖入的旖旎沉溺。 李章蓦然红了脸,失措地僵了动作,目光滑走又再移回,三番两次过后,依然找不到想说的话,呼吸却渐渐急促了起来,看着芷清越来越沉溺的神情,终于忍不住伸手环住了她。 芷清蓦然撞入李章的怀中,闻到他身上微有些浓烈的男性气息,心神更加荡漾。她微微闭上了眼睛,在李章擂鼓般的心跳声中,慢慢安下了心。 敞开的屋门内,阿宝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小狼崽静静地跟在他的脚边。 晚上,一家人围在火塘边吃饭,李章把调查到的事大概说了,金益沉着脸,握着酒杯的手越捏越紧,却没再像往时那样忿然怒骂。他看了眼埋头吃饭的李章,又看了眼正照顾着阿宝吃饭的芷清,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还是尽早走吧。” 芷清一惊,抬头看着金益,不解地问:“叔叔不和我们一起走?” 金益轻轻地摇头,神情有些淡淡的悲凉:“我老了,不想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他也不至于为难我这么个老人吧!” “可是,叔叔年纪大了,芷清怎能放心?” “傻丫头。你若是嫁了人,一样也要离开我的。” “叔叔!……” “好了,莫争了。趁着京城里的人还未来,你们早些离开吧!” 芷清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碗,求援地看向李章。 李章早已想得明白,这时便对他们说:“先不用急。看外面的情况,我们这时离开,反倒是惊动了他们。东平寨事后,他们已收敛了许多,这时候,应不至于主动来找我们的麻烦。等钦差一到,他们就更顾不上了。至于说京中来人……,我布的阵足以抵挡到我们离开。明天我再进山确认下藏身之地与离开的路径,就算他知道了我在这里,也未必就能抓到我!” 李章说话间修眉轻扬眼神冷冽,脸上带着自然显现的傲然自信,看得芷清两眼也放出光来。 金益见状也有些愣神,正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从未开口说过话的阿宝突然呆呆地跟着说了一句“抓……到”,随即惊恐万分地死死抓住芷清的衣摆,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嘴里断断续续地叫起了“爹爹”、“姆妈”、“哥哥”。 金益一看就知道孩子因大恐惧被闭锁的记忆重新回来了,取来针包在他头上 分卷阅读13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4 连续扎了几针,又让芷清去准备宁神安心的汤药。 阿宝渐渐安定了下来,抓着芷清衣摆的手却始终不放。芷清只好把孩子放到床上后,脱下外衣给他抓着,自己另披了件外衣出来,将李章赶回去休息,自己边收拾边给李章准备洗沐的热水和药汤。 作者有话要说: 靳白的家世好狗血!突然这么想到了,就写了…… 第75章 瞒不住了 宁州侵地案很快落下了帷幕,谈锦博他们压根没想到钦差会来得这么快,曾经抱持的最后一点幻想瞬间破灭,本就是因利益而结合在一起的团体根本没有抵抗力,三两个回合就全部招供,除了东平寨的屠寨行为,尚有好几处因地产纠纷而起的人命案件,都在整体的冰消中露出原貌。谈锦博等数位主犯被押入京城受审,家产被没收,侵地案中被侵吞的田产悉数收回。宁州重新登录田地后重新依循均田制进行分配,之前受到伤害的苗民得到了少部分的田地补偿,并优先取得原田地的使用权,减免一年田赋。 审理东平寨及其他几起命案时,芷清和李章带着阿宝也去了,果然在审理现场遇到了阿宝的亲人。阿宝虽然对芷清恋恋不舍,却也记得阿公阿婆和舅舅们。众人皆对芷清感念不已,芷清连连推谢,见李章一味站在自己身后微笑不语,不由得暗恼李章置身事外。 送走阿宝后,两人随意地向城外走去,芷清边走边抱怨李章之前的不“仗义”,李章仍然只是笑,一句也不反驳。 又去买了酥油饼,离开时竟又遇到平度,满脸郁郁地策马走过。李章自觉改装没什么破绽,毫不在意地与他迎面而过,却在错身时,被平度倏然而发的一招迫得腾身而起。 平度的武功是和穆严类似的沉稳开阔的内家拳法,浑厚的内力随着每一拳的挥出层递而至,带着越来越强大的压迫感。李章身形晃动,在力与力之间惊险地穿梭闪避,匆忙间只来得及看一眼芷清是否安全。 平度猛攻十数招后,又像他突然动手一样,突然收回了拳头,直直地看着李章,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谁?” 李章不答,反问道:“不知将军将在下看做了何人?” 平度冷哼一声:“你自己知道!” 李章微微一哂:“我自然就是我,又怎知将军为何突然发难?” 平度不答,突然逼近,伸手欲抓李章的衣襟,被李章迅疾地退开避过。 “将军若无道理,请放在下离开。”李章依江湖之礼抱拳低头。 平度再次冷哼了一声,说:“上次,你不是这张脸!” 李章心中一动,说话的语气却依然不动:“将军果然认错了人。” “是真是假,验过方知!” 李章皱眉,语气也变得冷冽起来:“不知在下犯了何罪要受人验明正身?” 平度逼近了一步,一字一字冷冷地说:“欺君假死之罪!” 一旁的芷清惊得差点低呼出声,李章随意地扫过四周看热闹的人,掠过芷清的目光中含着丝安抚和抱歉之意,仰面假笑了数声,沉着脸道:“如此大的罪名在下可担不起!” “担不担得起验过就知!” 平度似乎失去了耐心,跨前一步伸掌为爪就来抓人。李章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李章,哪里肯再束手就缚,迅速几个起落远远避开,对芷清说了一句“放心”,就头也不回地迅速隐入了人群之中。 平度身边只带着两个亲兵,自己又非善于腾跃的身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章在眼前消失。他恨恨地转回身,看着一脸无辜同样直盯着李章消失方向的芷清,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侵地案事发,谈锦博获罪,这些原本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没想到自己那已与谈锦博分居多年的姐姐,却在事发后坚持要随夫入京,让他心乱之余,又恨起自己没将李章之事追查到底来。 钦差的迅速到来,使平度没法不将它与李章联系在一起。他隐约知道朝廷另有一套情报体系,因为过于隐秘,反而更容易与皇上直接联系起来,进而再和李章牵连出理所当然的关系。唯一讲不通的,就是他从谈锦博口中听说的李章之死。因此,什么验明正身什么假死欺君,都只是他的试探,而李章的逃遁,则让他更入了五里雾中,于是一时间失去了下一步的具体打算。 但平度还是将芷清带回了将军府,他对李章越多了好奇和不解,就越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章不知道平度是怎么怀疑到自己的,更不知道他以假死真相来要挟有何意义。司马逸想要自己也不过是种霸道的占有欲,他不觉得自己的生死对其他人有什么具体的影响,就算是平度,若是猜到谈锦博的事与自己有关,暗地里处理掉自己也比去告诉司马逸自己是假死更讲得通。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将自己交给别人处置已非他现在会接受的选择。靠自己,搏天命,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行动准则。不是不再能信任,而是曾经的信任基础已被打裂,穆严和靳白对他的影响,远不只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所有可能与司马逸有所关联的情况,他都有了被抛弃被牺牲的觉悟,也就因此而无可信任。 李章逃离后躲入他在调查侵地案时准备的一处隐蔽居所,仔细检讨过自己的改装后依然不得其解,只好抛开这个,转而认真研究将军府的情况。 他试着夜探了两次,皆因府中森严的守备无功而返,倒是远远见过芷清一次,似乎并未受到刁难,下人们甚至颇为恭敬。 李章于是去找阿宝的外公,老人家依然记得李章,很热情地招待了他,顺便又问起芷清怎么没在一起。李章于是将自己被莫名怀疑及芷清因而受牵连的事情说了,请他让人带信给金益,再和金益一起,去将军府接回芷清。 老人因为东平寨的事,对汉人的霸道极为痛恨,对李章所求一口答应。 数日后,老人家带着儿子陪金益同往云南,打听到将军府,就在门外大声喊冤,要平度把强抢的人还回来。 往日肃穆的将军府外瞬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阿宝的几个舅舅越说越激愤,将刚刚落案的东平寨惨事又翻了出来,想起惨死的妹妹一家,直说得涕泪俱下。围观的民众同情之心大增,跟着一起哄了起来。 平度没想到李章给自己来了这么 分卷阅读13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5 一出,也知自己强扣下芷清名不正言不顺,却是再次对李章起了鄙视之心,认为他白白糟蹋了宁王侍卫营的名声,堂堂男儿却敢做不敢当,只敢做些背地里的小动作,还不如一个小女子义气凛然。 于是芷清被放了出来,对外言说将军夫人得了急病,急切之下将芷清带回,未及通告家人是将军府的不是,且正式向芷清和金益告了罪。 金益依从李章的意思不作深究,谢过阿宝的家人,准备带芷清回木彝山。行不多远,平度亲自出来请金益和芷清回府,却是夫人再度病发,情况堪危。金益犹待不理,平度却一味对芷清相求。芷清为将军夫人诊病多日,终是不忍,随平度回转。转身时感觉到李章的目光,抱歉地眨了下眼睛。 李章目瞪口呆地看着金益和芷清进了将军府,心里七上八下也没了主意。犹豫间围观的人群已经散开,平度意味不明的一眼瞥过,又是准确地落在李章身上,让李章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夜,病势凶险的将军夫人在金益与芷清的合手之下再次脱离了险境。平度感激颇甚,亲自陪宴。金益依然冷冷地不领情,芷清到底面软,且不知平度与李章到底有何过节,觉得这个将军并不像他的名号那么威严,神色之间总有些淡淡的悲伤,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心防。 精致的酒宴,因为芷清的不饮,金益的冷淡,而有些冷场。平度身着家常素袍,头著青色纶巾,面白无须,看着竟是颇为儒雅,若非芷清亲眼见过他的出手,多半会将他当做一个文士。 平度极随意地举筷相请,并无刻意的寒暄套话。金益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夫人之病乃胎中所得,非金益芷清之力能根治。此间已无事,请将军放我们离去。” 平度依然淡淡地笑着,夹了一箸新上的白玉珍醸入芷清的碗中,才对金益说道:“神医妙手,都无法去病断根,平某自然不敢强求。只是此时天色已晚,神医与姑娘便留宿一晚,亦无不可吧?” 金益冷冷地拒绝:“金益不惯住于官家,还是另寻宿处的好。” 平度转而对芷清说:“内人病情反复多变,宋姑娘已见过多次。今日虽有神医出手,平某担心仍会有变,还请姑娘多照应些个。” 金益狠狠地瞪着芷清,芷清却是亲眼看了几日平度与夫人的鹣鲽情深后心软难断,几番挣扎后,突然开口问平度道:“大人与我哥哥有何过节,为何非要抓他?” “哦?他是你的哥哥?” “是。” “平某只是觉得他与一个人很像,想要确认一下而已,哪知道被他误会了。” “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平某与他一面之缘,恨无机缘相交,因而被人误会也是难免。” 芷清微微迟疑了一下,继续问道:“不知大人所说之人……是谁?” 平度不动声色地说:“皇上当初为宁王时的侍卫,姓李,名章。” 芷清不太相信:“大人一面之缘,如何便能确认他就是李章?” 平度自得地笑道:“平某见人过目不忘,李侍卫的神姿,自然更难相忘。” 芷清惊疑不定,与金益四目相对,一时都是无言。 平度好奇道:“莫非宋姑娘的哥哥……真是李侍卫?” 只这一会功夫,芷清心中已有决断,摇头否定道:“我哥哥怎会是皇上的侍卫,大人果然是认错人了!” 平度一窒,面色有些发僵,眼神飘向立于门边的亲卫,那人却微微摇了下头。平度顿时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 翌日,在金益的坚持下,平度只能送他们离开了云南。平度昨夜已想明白,李章的假死正是此间最蹊跷之事,遂一边令人跟踪查探,一边将此事告知谈锦博,希望他能籍此搏回几分生机。 金益他们回到木彝山后,李章没再上山。不久芷清以出诊为由离开家,监视之人跟至山腰就失了她的踪迹,急忙唤来隐伏的官兵封住出路,却始终未等到芷清下山。十多日后,平度知道李章已有准备,以他的变装之术,若非他自己亲临,绝无被认出的可能,遂撤回了布防的官兵,惟有祈待谈锦博的空口无凭也能搏皇上的一信了。 他素来瞧不起李章的这层身份,如今却要靠它为姐姐求得一线生机,实在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第76章 真相大白 宁州侵地案让司马逸震怒非常,也让他开始怀疑其他州郡的执行情况,钦差派出去后,兀自觉得不放心,将暗卫也一并加了进去。这一查,果然又查出几处偷梁换柱的事来,虽然未至于像宁州那般明刀实抢,以次换好却也是比比皆是。说到底,均田制全面推行的时候正是双王之争最激烈的时候,底下胆大之人浑水摸鱼自是难免。 司马逸年初受李章之死的打击后乖张胡闹了些日子,不但日日将沁芳带在身边,还又向齐王多讨了几个美貌少年,进了宫却将他们都交给了禁卫队,要卫尉丞按禁卫的标准训练他们。他自己更是荒废朝政,时常泡在禁卫队的演武场里,顶着真地要人家跟自己真练。 禁卫们战战兢兢,手下轻不得也重不得,不但要挨司马逸的骂,更要被太皇太后的责骂,一个个都是暗地里叫苦连天,对那几个少年就更没有好脸色。 可怜这几个少年虽是自小学戏,却哪里经得起那样的摔打,几天下来就瘫成了泥,连床都下不来了,抱在一起哭得昏天黑地。 沁芳不忍心,向司马逸求情,司马逸看着他们想着李章,忽然就全无了胡闹的心思,将人一并送给了太皇太后,自己再次住进了朝阳殿,只留沁芳随身伺候。 司马逸住进朝阳殿后,将心思重又拢回到朝政上,除了继续恢复并扩大农业生产外,又听取了魏平轩的建言,将考试选才制度化,三年一榜,不设进考门槛。并广开公学,使贫穷人家的子弟也有求学的机会,进而有考试入仕的机会。同时还扩大武科的范围,给予习武之人更大的发展空间,力求做到文武平衡。 司马逸此举进一步收拢了寒门百姓之心,也使世家子弟更加谨慎。他时时批阅奏章到深夜,事无巨细都要看一看,往往沁芳熬不住趴在桌边睡着了,他却仍在挑灯夜战。 靳白离开后,司马逸沉默了很多,许多话堵在心里,没有人可以倾诉,也就不再想让它们流露出来。沁芳 分卷阅读13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6 有时候会让他想起风瑜,狂怒过后,他开始记起风瑜的好,只是覆水已经难收,他也只能替风瑜另寻了一处好墓穴,为他重做了一场法事。 他时常会想起李章在诏狱中与自己的对话,想他说的看见与看不见,王爷和侍卫,隐隐觉得自己懂了他的意思。 他依然会时时摘下龙渊慢慢擦拭,眼神慢慢地飘远,神情温柔得会让沁芳怔怔地落泪,他却恍若不觉般将飘远的思绪再缓缓地拉回,慢慢将剑归鞘。每当这样的时候,沁芳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司马逸也完全的旁若无人,渐渐竟成了每日的仪式。 穆严送来宁州暗卫关于侵地案的情报时,司马逸非常吃惊,震怒之下询问穆严,却是从未有过此方向的指示,言语间穆严更是对宁州的暗卫颇为赞许。司马逸虽然并不怎么关注暗卫的情况,却知道靳白训练暗卫的首要标准就是服从,自作主张向来是暗卫的大忌,他们可以将发现的异状全部上报,却不会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针对性地将某一类的情报彻底查清。换而言之,他们永远都只是采集情报的蜜蜂,而不会是稳坐八卦阵的蜘蛛。 司马逸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也只想到也许是靳白并未完全置身事外,遂在白杉也给了自己一个含糊其词的回答后,将靳白又召了回来。 宁州侵地案让司马逸又大刀阔斧地将朝政整饬了一番,有些州郡更是和宁州一样,将均田制又推翻重置了一趟。朝廷官员们也在这次整顿中又经历了一次震荡,一些上了高位就得意忘形的寒门士子被拉下了马,清明有理想的世家后人开始重新进入朝堂,肃帝的建平新政开始了真正良性的进程。 临近年关时,诸事皆已办得差不多,司马逸难得空闲地将此次事件的大事纪要仔细看了一遍,看罢却反是眉头深锁,让知事找出宁州案的全部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面色阴晴不定,扬声唤来喜公公,却又踟蹰地半晌没有出声。 喜公公看着摊了一桌子的卷宗,试探着问:“皇上可是要传哪位大人觐见?” 司马逸犹豫再三,终是将到了口边的名字换做了另外一个:“去把林泰安叫来!” 喜公公出去了,好大一会功夫,刑部尚书林泰安才气喘吁吁地进来,请安后有些忐忑地看着面色不善的皇上。 司马逸详细问了宁州相关案件的调查取证以及审讯情况,特别是东平寨屠寨案,不时提出几个疑点,林泰安一一据实禀告。 “如此说来,此案并无苦主原告?” “是。案宗夹于侵地案卷宗中,却是侵地案事发的源头。” “与侵地案一样皆是证据翔实?” “正是。亲往宁州的钱大人都说从未办过如此好办的案子,每桩证据皆是最关键之处,无须多费功夫犯人就都招认了。” 司马逸点头,翻出一份审讯记录,又问道:“此处为何有涂抹的痕迹?” 林泰安见司马逸果然盯上了这个,不禁有些着慌,辩解道:“笔录的师爷有些耳背,听错了……” “哦?”司马逸随意地翻了过去,却又貌似随意地继续问道:“那日林大人也在旁听吧?他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林泰安额头开始冒汗。 司马逸冷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林泰安咽了口唾沫,闭着眼睛豁出去似地说:“那个犯人说,说他在云南看见了李侍卫。” “哪个李侍卫?” “就是……皇上身边那个……” 司马逸啪地合上了手中的册子:“他看真切了?” “……他说他看真切了。” “那个人呢?” “尚……在狱中。” “起驾!” 谈锦博没想到自己竟然真有面圣的一天,虽然被那气势压得半点也不敢抬头,心里却对平度感激万分。 这是大理寺的一间偏室,司马逸背着光坐着,看着地上囚衣邋遢须发凌乱的谈锦博,半晌没有出声。 谈锦博战战兢兢地跪着,心里默记着平度让自己编的话,紧张得反反复复只记住了一句。 司马逸说话了,声音带着极大的压迫感,听在谈锦博耳中如闷雷一般:“你看见了谁?”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是谈锦博一直在等待的一句。他身子一抖,立即就大声喊了出来,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是李侍卫!李章!” 司马逸握紧了手下的楠木椅扶手,身子不由自主地前倾,声音却压得十分冷静:“你看真切了?你又如何认得他?” “李侍卫……在云南时……见过!他……牵着马在城里走,就…就看见了。” “你可知欺君妄言是什么后果?” “是……是,他改了装,可是……罪…罪人过目不忘,所以……认得!” 一旁的林泰安叫过几个衙役,在谈锦博面前慢慢走过后,出去换过装束蒙上了脸,再让谈锦博辨认。 谈锦博顿时抓了瞎,胡乱指认了几次都是错的,急得就将平度招认了出来:“不是罪人看见的!是平度平将军告诉罪人的!” “平度?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个?” “罪人……是平将军的……姐夫……” 司马逸不再怀疑。平度的过目不忘很多人都印象深刻,而且他也确实见过李章! 司马逸蓦然失了心跳,堵得死沉的心口忽然空了,让他突然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他还活着…… 还活着! 热辣辣的感觉从心口直蹿上鼻腔,他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林泰安识趣地将谈锦博带了出去,谈锦博不明所以,一路大叫着皇上开恩却无人理睬。司马逸狂喜过后满心里都是对靳白的深刻怨恨,二话不说起驾回宫。 司马逸前脚踏进御书房,靳白后脚就跟了进来,将当月的暗卫情报汇总呈上后,特别对柔然与鲜卑近期的活动多加了几句说明。司马逸似听非听,风暴在眼底积聚,让抬眼看到的靳白突然间遍体生寒。 靳白停了正在说的事,等了一会不见司马逸说话,略一思忖已有计较,问话也就单刀直入了:“皇上刚才去哪了?” 司马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这三个字吐了出来:“大理寺!” 靳白依旧摸不到头脑,眼见司马 分卷阅读13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7 逸怒气越聚越浓却仍是一副要自己继续的意思,不禁有些疑惑,仔细想了想最近办过的事,没发现什么错漏,语气就有些不耐烦:“臣并非皇上肚里的虫子,猜不出皇上为何事着恼,还请皇上明示!” 司马逸暗暗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能压下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质问的念头:“李章当真被火化了?还是你和他一起对孤唱了出好戏?!” 靳白闻言顿时一惊,再怎么镇定也禁不住露了些痕迹,看在司马逸眼里,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想法,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一把揪住靳白的衣襟,狠狠拽到自己的眼前,恨得一张脸扭曲得直如庙里的金刚:“好你个靳白!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妄为!” 靳白却未再有进一步的慌乱,反而镇定了下来,直面着司马逸的通天怒气,伤感而无奈地说:“我倒是希望他做那事前找我同谋,可惜……报恩寺的和尚说,李章断气七天躯体复软,和尚们怕他是妖孽复生,未及向我通报就将他火化。火起后天降大雨……,实在是,天不愿亡他。” 司马逸悚然睁大了眼睛,不能相信地瞪着靳白:“……当真如此?” 靳白惨然一笑:“他便是宁愿如此,也不肯求助于我。皇上还要以为,我是他的同伙吗?” 司马逸失措地松开了手,踉跄后退了两步,摇摇晃晃地跌进椅中。 靳白看着司马逸,头一回不再有俯视的感觉,也就头一回切切体会到他的痛苦,却依然,不想帮他。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沉默中,喜公公迟疑地进来,询问晚膳摆去哪里。司马逸回了些神,对喜公公做了个就在此处的手势,止住准备行礼退出的靳白道:“陪孤一起进晚膳吧……” 靳白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司马逸起身到桌边坐下,才跟着在下首坐好。 食不知味的一顿饭。即使有靳白相陪,饭桌上的气氛仍是低沉的压抑。 司马逸像是终于忍耐不住般,先开了口:“宁州……是他吧?” 靳白苦笑:“是。那边的暗卫一直在查,他却始终都不肯表露身份,真是,有够倔的。” 司马逸满脸俱是怀念:“是啊!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倔的人。……孤,很后悔……” “皇上……” 靳白欲言又止,司马逸抬眼看他,心里隐约有些知道,仍是固执地等他开口。 “放过他吧!” 果然如此。 司马逸无奈苦笑,心里有些闷钝的疼痛,已不复初知真相时那么尖刻。 靳白抬头看着司马逸,眼里满是痛苦的乞求:“再有下回,就真的……” 司马逸深吸口气,点头答应道:“好。只是,孤要知道他确切的消息。” 靳白明显地松弛了下来,同样点头道:“臣会派人暗中寻访。” 司马逸不再多说,空荡荡的胸口无力的痛楚渐渐退去,希望在一点点萌芽。凉了许久的心口再度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司马逸答应了放过李章,写的时候想到的却是他曾经的食言。于是之后当真见到后会如何现在又不好说了。 第77章 山里 当日李章用迷阵半路带走芷清后,两个人并未立即离开木彝山,而是在附近早已准备下的藏身之处住了下来。 木彝山山高林密,虽是一座孤峰,山腰至山脚却与无数山峰相连,平度所谓的封锁山路,不过是封锁住通往官道的道路,真正从大山里穿行的话,却是四通八达的,只不过山路险峻,加上峭壁断岩很多,李章和芷清也确实不敢贸然去走。 隐蔽的窝棚是李章前些日子新搭的,隐在一个断崖下面,不远处有条细细的山溪,流过石隙,汇入一条稍大的溪水,汤汤而出。 芷清在溪边汲水,起身时跃上溪边的大石头,手搭凉棚眺望远处,不见李章回来的身影,有些不安地跳下地来转身离开。 他们在此已住了十多天,李章几日前出去打猎兼打探消息,至今未归。芷清虽已习惯他每次进山的日程,此时到底不同往时,时间每一刻的流逝都变得十分难熬。她简单煮了些干粮吃过,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将刚刚在附近找到的几种药材整理好,把疑似毒草的几种又和《毒经》对比过,小心地归置在另一边。 抢亲事件后,芷清对郑一晏临走时的说法有了深刻的认识,开始有意识地配制自己适用的防身毒药,因不欲伤人性命,反而对药性配伍有了更高的要求,近些日子她一直在细心寻找,如今也只差两三种尚未配齐了。 时已入冬,南方的天气虽不如北方寒冷,却比北方更加阴湿,山里面尤甚。芷清担心李章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气候,很早就开始积攒毛厚锋长的皮子,这次出来啥都没带,就把做好一半的毛皮衣裳带在了身边,这时便看着阴沉的天色,边缝衣裳边焦急地等着李章回来。 李章直到天色黑尽才赶了回来,肩头扛着只狍子,狍子的两条后腿却不见了,李章背后更是撕裂了一大块,凝着暗黑的血迹。 芷清见状吓了一跳,连忙帮他卸下东西,拧过他的身子就要细看,被李章一把拉了过去。 “没啥的,只被挠了一下。有吃的没有?干粮袋子被抓掉了,饿坏了!” “你先喝些热水,歇一歇,我这就给你做。” 芷清说着快手快脚地拨旺火塘,揭开煨在火上的瓦罐盖,窝棚里顿时弥漫着肉类与菌干混合的浓香,李章不禁探头去看,用木勺舀起一勺就往嘴边送,一口下去,烫得不断吸气。 芷清看见心疼不已,将火塘边自己吃着的烤饵块撕开一半递给他,又盛出碗汤来,让李章先垫着。 “这是饿了多久啊?干粮袋子掉了就先回来呀!” “没多久,今日早间掉的。那家伙大概也饿坏了,追了我一天……” 芷清心里一抽:“什么家伙?” “……一只豹子。” “哥哥!” “真不是我故意招惹它的!我刚从陷阱里把那狍子弄出来,它就突然跳了过来,我总不能把它往这边带。” “那你把狍子给它呀!” 李章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说:“我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就没有…… 分卷阅读13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8 ” 芷清生气地背过身去。李章面薄不会哄人,只好很老实地认错道:“我错了,下回一定把狍子给它,行不?” 芷清将切好的饵条放进瓦罐,在罐子里滚得透了,盛出一碗递给李章,兀自有些气结地说:“哥哥做陷阱的时候它就在附近了吧?不要告诉我你其实就是想抓的它!” 李章有些吃惊地看着芷清:“呀!妹妹是算出来的?真厉害!” 芷清气得抡起木勺敲了李章一下:“我就知道!叔叔当初也是!非要去和厉害的家伙斗!” 李章笑着闪了一下,由得木勺不轻不重地落在肩上,捧着碗专心吃起饭来。 芷清绕到他的身后,心疼地看着那一片血迹,小心拨开看了看,见内里的衣裳粘着伤口,只能放弃地等李章吃完了再处理。 李章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地咂了下嘴,犹豫了一下才放下碗筷。芷清看着他有些委屈的馋嘴样子,抿嘴笑了起来,过去帮他脱下厚实的外衣,打来热水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利爪抓出来的伤口即使被外衣阻挡了一下,仍是有些深,反复绽开又凝结的后果,就是中衣的裂口紧紧地与血块凝在了一起。芷清小心地用热水濡湿了,才慢慢将粘住伤口的衣料扯了下来。 很吓人的五道爪印,直唰唰地拉过了大半个脊背,看在芷清眼里,却依然不如那些陈旧的疤痕更触目惊心。她一边上药,一边忍不住瞄着那些疤痕,终于伸手触摸了上去。李章不禁微微一僵。 那是李章不愿记住的过去,更是芷清无法纾解的心疼。 好一会,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直到芷清长长地吁了口气,李章才轻轻地说:“妹妹不必如此,我现在,很好。” 芷清闷闷地“嗯”了一声,终究心中不忿,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喜欢还让哥哥伤成了这样!” 李章一愣,回头去看芷清。芷清心虚地将身子缩低了一些,小声解释道:“那时候,他们都说,他……为了哥哥,将老皇帝……都气没了。” 李章低垂着眼帘不做声,芷清有些心慌,连忙解释道:“我那时想去京城叔叔偏不让,心里放不下,才去打听的。” 李章叹了口气,抬起眼睛看着芷清,有些艰涩地说:“他也许,是真的喜欢吧。可我,接受不了那样的喜欢。他明知道我最恨什么,却还是把我……我在那里面慢慢地死透了,这样的喜欢……”李章自嘲地摇头,再开口,字字皆是嘲讽:“他要的,不过是我的臣服,喜欢的,又哪里真的是我。” 芷清呆呆地听着李章说话,虽然不明白,也仍是听出了其中化解不开的悲哀,不禁伸手抱住了他。 李章长长地出了口闷气,握住芷清环在身前的手,微微有些迷茫地继续说道:“从前,我很怕他,无论我怎么做都免不了被他责罚;后来,又觉得他有点儿可怜,没了王爷这个身份,他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最后……,到最后我才明白,最可怜的其实一直都是我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开被人强加给自己的命运。 娘亲在时,我想为她挣诰命,也许,我会继续忍下去。可是,娘亲已经不在了,我还要那些做什么呢?我只剩下自己这颗心,不能再轻易就被人夺去。那样的话,我就当真什么也不是了……” 芷清大恸,伏在李章背上用力地说:“哥哥!芷清何幸,得哥哥眷爱!” “傻妹妹!是你帮了我呀!我曾经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透了……” 芷清闻言又喜又悲,埋在李章身后悄悄掉起了眼泪。 李章感慨地轻拍着芷清的手,对她、也对自己说:“我既是重生了,就已不再是过去的我。妹妹又何苦还要如此放不下呢?” 芷清不好意思地放开手,仍是低着头,带着重重的鼻音应道:“芷清听哥哥的。” 李章闻言笑了起来,取过布巾递给她,自己背转身去将打探回来的消息一一说了,末了,征询地问道:“平度的人虽然已经撤了,再留在此地终究不安生。不如我们就此北上,去找师……刘老先生的藏书洞,可好?” 芷清有些犹豫,盯着李章看了一会,不确定地说:“北地寒冷,我准备的衣物恐怕难以抵挡,哥哥的身体虽然调养回来了些,终究未曾全好,这时候过去,若是捱不住可如何是好?” “哪里会捱不住……” 芷清没接话,只是伸手拉过李章的手,搭指探脉。李章忽然就有些心虚,不自觉地动了动右腿。 芷清眼尖,一眼看到心中已经有数,不动声色地探完脉,神色更是不满。 “今日那场雨哥哥竟没躲过么?你这身子哪里还能着寒受凉!……” 李章不等芷清说完,赶紧投降:“就淋到一点,你看我也没有发热……” 芷清气急:“你还要等到发热!昨日就该回来!竟然还和豹子打架!……” 李章噗嗤笑出了声来:“是呢!那豹子太坏了,非要和我打架!” 芷清气得跺脚:“哥哥!” 李章见芷清的眼眶又红了,连忙止了笑,摆手安抚道:“真没那么严重,就是腾跃时腿软了一下,才被它抓了一把,我就把狍子腿给它了。” 芷清弯腰去看李章的右腿,李章犹豫了一下,放松交给了她。芷清卷起裤腿,所见之处依然的伤痕斑斑。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慢慢触按着,渐渐到了疑似断过的地方,大力按压了下去。李章浑身一颤,忍住了痛呼,却没法再保持身体的自然。曾经的断骨之处,已经绵密地痛了两天,到底瞒不过,只能暗暗苦笑。 芷清这回却不再唠叨,走去窝棚边翻出一瓶药酒,替李章大力搓揉起来。李章没料到芷清的手竟是如此有力,痛得乱了呼吸,却笑着说道:“妹妹好大的手力!” 芷清不答,好一会才闷闷地说:“疼了才有效。哥哥这个样子,如何还能去北边!” 李章不以为然道:“它若要疼在哪里都是一样。妹妹放心,我没有那么弱。” 芷清叹息,知道李章已有决断,也就不再坚持。 几日后,两人离开木彝山,沿着当初司马逸进宁州的山路辗转穿越益州,直奔幽州而去。 朔风阵阵的张垣城外,几条黑影从隐蔽处找到暗藏的绳索,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城墙,避过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向城内 分卷阅读13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39 掠去。 城内议事帐中,定北军偏将军张羽正和驻守张垣的右将军容桓商议军情,议及最近城外鲜卑人的变动,张羽善意地提醒容桓有所防备。容桓明显对苏青阳派来监督自己的张羽带着情绪,闻言不以为然地说:“云中就是柔然与鲜卑狗咬狗的一块骨头,哪年不要相互咬上几口,没什么好奇怪的!” 张羽见状不好多说,回到自己住处后亲兵刘易峰向他禀告道:“凌校尉回来了。” 张羽连忙让凌云聪进来。 凌云聪一身干脆利落的黑色夜行衣,露着一张清冷英俊的脸,对着张羽躬身施礼后,回报几日来的收获:“太仆寺一带进驻了两部鲜卑,各自扶老携弱,却又虎视眈眈,鲜卑内部似有变故。” “云中那边情况如何?” “哀军日前已全军退入九原。” “这是在让出云中?” “卑职也以为如此。” “成轩这是想联合鲜卑啊……” 张羽沉吟起来,凌云聪见状再施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凌云聪被司马逸指派进定北军后,不得苏青阳喜欢,被直接派给了容桓。容桓是王豫章的亲信,自然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他在容桓帐下当了半年勤杂小兵,直至张羽过来,才因他酷肖李章而被张羽讨到身边,之后很快建立了军功,升为校尉。 凌云聪比从前瘦了不少,眉眼间也少了当初的飞扬骄傲,变得沉静而冷硬,看在张羽眼里,和当日的李章不说像个十足也已像了八分。因此,即便张羽知道李章当初的际遇多少是因他而起,看见他安分沉静的样子也终究不忍过于苛责,更何况上了战场的他毫不惜命奋勇当先,也就很快揭过了心里那点刺刺的感觉。 张羽自从肃帝登基后就不再有李章确切的消息,只知道他被司马逸保护性地带入了宫中,张羽对此始终有些心中无底的忐忑不安。如今,每次看着凌云聪,张羽总会比从前更多地想起李章,心里也就慢慢地有了再和李章并肩而战的念头,且一日日滋长得茂密,让他无端就觉得有些心堵。 吴子俊当了苏青阳的先锋将军,和总是坚守侧翼的张羽见面不多,但只要两军驻扎不超过二十里,他就总会寻个机会过来找张羽喝酒。向来眼高于顶寡言不屑的人喝了两杯就开始唠叨,车轱辘般说着从前,张羽才知道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人,酒量竟是不一般的浅,心思也浅得和他那酒量一个样。 虽然没有从军后壮阔的生死搏杀,他们的曾经却承载了太多的情感碰撞,刻着他们成长的印记,也就如酒,愈久而愈醇。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一段日子,现在开始继续更。 由此往下就是走向结局了。我也希望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结局。 写文也是种养成游戏呢,一点点看着自己用文字塑造出来的人物成型、发展,连带着养成的是自己关于很多事的想法。所以,我不会让过于黑暗的东西污掉我自己的心,即使有些想法是天真的、不切实际的,我也仍然希望它会始终像盏灯,照在我行走的路上。 第78章 又到年关 李章和芷清一路向北,出了益州就没再走荒僻之路,为着方便,将芷清扮作了男人,与李章兄弟相称,行止之间仍是恪尽礼数,不曾越轨。 李章初时尚有些忌惮平度和暗卫的追踪,听芷清说平度是因自己的体貌而认出了自己,就刻意将自己裹得宽了许多,彻底改变了模样。及至过了长平,一来离京城已远,二来天气寒冷所着衣物已多,遂不再刻意改装,李章只如当初一样在脸上覆张人皮面具,芷清就干脆以真实的样貌见人了。 他们虽是直奔目的地而去,因所带盘缠不多,并不能时时雇到车马,离了山林又不再能打到野物,后来倒是要靠着芷清在药房挂牌行医,才能赚回两人的衣食住行。李章初时还有些自责,被芷清娇嗔地打岔了两次,不再心存芥蒂,倒是认真学会了扎针炙艾,加上无师自通的外伤处理,不多时已是和芷清配合默契。 他们很少在一地停留多日,稍有收入即继续前行,渐渐入了幽州地界,所经之地多为村庄少见集镇。芷清与李章一商量,干脆扮作游医,挑帘行医。起初,只有些请不起医师的穷苦人抱着试试的心理来找芷清,芷清药到病除,甚至有时只用针灸炙艾,替他们省下药钱。一段日子下来,名气挣了出来,找芷清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所收诊资却不见增多,倒是收了不少新鲜的肉制品和新蒸的糕馍,更有不少果干腌菜,堆了小半个屋子都是。 他们这时已走到燕山脚下,因着春节临近,两人便决定在山下过完年,等开了春再进山。 他们借住在村东刘大妈家空置的西院里,芷清身形娇小,扮做男人也只是个少年形貌,大家都爱叫她小大夫。只是虽然被冠以个“小”字,众人称呼时却全无字面上的调侃之意,个个敬重非常。李章作为她的兄长,虽是其貌不扬,讷讷少言,因着温和知礼,也同样受到大家的尊重。 李章安于以小大夫的兄长身份陪着芷清,除了帮着针灸炙艾,便是护送她去前村后屯出诊,两人日常的用水烧柴,更是一力担下。芷清总是很抱歉的样子,李章却越看芷清越是可爱。 “妹妹真是天生的良医,心地这么好。” 李章四顾无人,笑嘻嘻地打趣她。 芷清红着脸,一边帮李章用药酒搓揉着伤腿,一边有些无奈地说:“这边的农家真是清苦,寻常医师都请不起。据说今年年景好,又逢上均田制减了田赋,打的粮食才够吃,过年也能见到荤腥。只是让哥哥受累了。” “哪里就累着了!妹妹做的护腿很管用,只有些隐痛,无碍的。” “外边积雪那么厚,哥哥还总要在外面走……这边寒气太重,哥哥做活时千万别随便脱衣裳也别捂着汗,若有闪失,可就不是上回那样容易好的!” 李章知道她仍记着木彝山淋雨那次的事,不敢驳嘴,好脾气地一一答应了,芷清才抿着嘴不再多说。 她一直很担心李章的身体,虽然当初调养回来了些,到底未曾全好。这一路向北而来,越近京城他的心事越重,她虽假做不知故意引逗打岔,他仍是时时紧绷着精神,睡觉都只是浅眠。直到出了司州才稍稍好些,可是天气却也越来越冷了。 分卷阅读13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0 李章确实有些禁不住这样的冷,便觉得做些体力活发散一下反而好些。只是不用芷清叮咛,他也不敢太逞强,上回不过淋了些雨,才对芷清说过没事,半夜就烧得滚烫,反而累得芷清连着守了他两天。 有人牵挂的感觉很温暖,有所牵挂的感觉更多了份责任。如今的他,已不会再像当初那样毫不犹豫地毅然决然。 “哥哥,刘大妈说后日榆树沟有大集,我们去赶个集吧!快过年了,去买点年货,我还想买些药材。” “好。等下我去找赵大哥借趟车。” 第二天两人一起把屋子收拾干净了,李章出去借了车,第三天一早就赶车去了榆树沟。 榆树沟的大集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集市,平日里半月才有一次,连关外的人都会赶来,用手中的毛皮药材换些关内的茶叶瓷器和丝绸细布,有时甚至是粮食和铁器。今天是小年,也是今年最后一个集,四下里赶集的人将个场子挤得满满当当,吆喝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 李章牵着芷清的手在集市上慢慢逛着,不时有人和他们打招呼,将手中新买的年货往他们手里塞,两人忙不迭地推拒,总要来回数趟才得放手,到底仍有些推不掉的,不知不觉已抱了个满怀。 这一下两人也不好再闲逛了,赶去药店买齐了药材,再去扯了两幅青布一幅花布,扎好包袱就准备回去。 刚出店门,就见药店老板引着个衣饰简单整齐利落的青年正向这边指点着,看见他们出来,连忙招呼道:“宋大夫,这位容少爷是专程过来找您的。您可有空?” 芷清尚未有所反应,那个容少爷已抢前一步对着李章深深一揖,请求道:“家母病重,听闻宋大夫仁心妙手,特来相请。望宋大夫能随在下拨冗一行!” 李章闻言笑着让过一边,将芷清推前一步道:“她才是宋大夫,您可认错人了。” 容少爷抬头细看芷清,见她一副少年人的青涩模样,有些不信,旁观众人已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告诉他这少年才是医名赫赫的宋大夫,遂不好意思地重新对着芷清施了一礼。 芷清从前日起就算计着要和李章好好地过个年,暗地里打定主意不再接出诊,这时被容少爷这么一求,不禁犹豫起来。她细细问过症状,见与莫、谈两位老太太差不多,有心将现成的方子写给容少爷,心里又不安稳,不禁轻咬樱唇绞起了衣摆。她这个习惯性的动作,看在李章眼里自是见惯不怪,瞧在容少爷眼中却是十分的怪异,当下将她从上到下细细一番打量,立时就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证据,一时惊讶莫名,转而又去打量李章,便也发现了他面上是覆着人皮面具的。 李章这边正与芷清商量着,不曾注意到容少爷的异常,待到细问容府的位置时,容少爷已面色如常。芷清听说容家庄离榆树沟并不远,想着晚间能够赶回去,最多熬上一夜也能将新衣裳做好,便答应了下来。 容府是容家庄的大户,容家庄里的人却多是妇孺,少见青壮,容府里更是军营里的规矩,小厮仆役个个精神头十足,看在李章眼里,恍惚有些侍卫营的风范,不禁心里暗暗称奇。 容夫人不过五十上下,穿着家常的鸦青色滚着竹青万字纹的棉袍,黛色裙裾,银丝斑驳的发际勒着一条绛紫色的抹额,一张脸白里透着青,神色疲惫却是不怒自威。 容少爷容燮一路已与李章和芷清互相见过礼,这时引着他俩进了厅,略略介绍后,容夫人客气地与芷清见礼,芷清规矩地以后辈之礼回礼后,近前请脉问病。 李章安静地坐在一边,容燮有意试探,李章神色自若地一一应答,自言和芷清是表兄弟,因芷清母亲临终的托付,千里迢迢出来寻亲,因不知那人具体居处,故而打算过完年再继续寻找。 容燮闻言很认真地说:“我家世代居于此地,人面多少熟悉些,不知二位想要寻找的人是谁,在下或可帮助一二。” 李章拱手相谢,推辞道:“表弟要寻的人常年居于山林,性子孤僻,不愿与人多交,恐怕容少爷也帮不上什么。多谢容少爷好意,却不必费心了。” 容燮不再坚持,见芷清已写好方子,起身过去接过,又细细问了些注意事项,才听从母亲吩咐出去安排午膳。席间容燮又泛泛地问了下两人的身世,见他们都不欲多说的样子,遂不再多问。只是看见李章好奇于家丁拿来给他检验的弓箭时,大方地送了李章一把。 再说司马逸,自从知道李章还活着后,整个人就如脱了层壳般,变得轻松疏朗起来,于朝政一事更加上心,经常会躬身细问至郡县,在刚刚落幕的宁州侵地案的背景下,他的此举令下属官吏越发的战战兢兢。吏部尚书沈尧臣进而提出设立官员考察机构,专职负责官员的政绩考核,明访为主暗查为辅,以制衡官员之间的营私舞弊和收买包庇。 司马逸原本就是因为宁州侵地案而对基层吏治有所警惕,见此建议颇为赞同,遂令沈尧臣细化章程,推举人选,将此事落到实处,同时要求刑部和大理寺将与侵地案有关的贪墨、伤人案件专案处理,务求做到不偏不徇、量刑而判,在重判主犯的同时亦不要扩大株连,对数目微末仅为同污自保的官吏,以罚奉记过为主,给予他们改过从新的机会。但此过失需记入考核记录,再有二犯则加倍重罚。 相对于建平元年朝堂大换血时的宁错勿纵,司马逸此举实在是温和得出人意表,众人私下猜测之余,同时感受到肃帝不同以往的态度和决心。那些立场不坚定惯随大流的人很快就分出了两类,一类有所觉悟,定下心来安于职守,另一类继续察言观色随意立场,不久就在新一轮吏治考核下淘汰出局,时间一长,倒真使吏治清明了起来。 司马逸还趁此时机,要求刑部重修刑律,细化刑责,取消部分烈帝年间特别颁布的严刑峻法,要求刑部像吏部那般设立刑案督察机构,专门处理民告官案,允许苦主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向督察官投递状纸。 这一项改制提出后,在朝堂引起了激烈的争辩,直从年前争到了年后。许多人不能接受,认为颠覆了官与民的根本,但同时也有支持者,以“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为据,以理相驳。 这场争辩最终以支持者渐多而结束,虽然有不少半路转向之人是揣摩圣意之后的转变,但重修刑律终是因此而顺利展开。而作为此次风波的始作俑者,司马逸却始终高坐于上,托 分卷阅读14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1 颐细听双方的辩论而不发一词。 对于司马逸的这种变化,前朝众臣虽有意外却都不觉得有异,就连穆严也只感到了欣慰,以为司马逸终于放下了与李章的孽缘,一心以国事为重了。只有靳白心知肚明,却同样不对此多加评论。 让暗卫暗地寻查李章的密令早已发出,宁州暗卫的动作仍是慢了一拍,寻到木彝山时李章和芷清早已离开多时,再要继续找,便真如大海捞针一般了。 靳白闻报犹豫了一阵仍是据实相告于司马逸,司马逸果然沉了脸,片刻之后却又释然,苦笑着对靳白说:“他若肯轻易被孤寻到,当日也不会那般决然。你只记得莫要放松就是。” 靳白皱眉:“暗卫网虽是早已成型,如此去寻一个善于伪装之人却也难办。况且暗卫们认不得李章,旁人却是难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人曲解了皇上的意思,李章的境遇怕就堪危了!” 司马逸沉默,心知靳白真正的意思,却依然不愿松口。默然坐了好一会,他忽然寂寂地一笑:“所以孤才要整顿吏治重修刑律啊!” 靳白终于有所动容,看着司马逸,心中不知是喜是忧,迟疑半晌,仍是出言提醒道:“皇上答应过靳白……” 司马逸漠然扫了靳白一眼,淡淡地说:“孤自然记得。” 靳白咬牙,继续追进一句:“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靳白终于吁出口气,摊开新整理好的暗卫报告,将心思拢回到正事上:“北地暗卫传回消息,鲜卑老单于病重时,已经难以控制各部从王,去岁使臣过去议和时,其内部已有分裂之象,仅是因为老单于威势尚在,才勉强拢聚,答应了我们的议和,但仍有小部分人趁乱过界骚扰。 年中老单于晏驾后,各部从王为新任单于之位一直争执不休,近日终于分裂。如今西部由柯留比部和步依希部相争,东部则由老单于钦定的新单于所率,实力远逊于西部两部。新单于有意向我朝示好,以换取自身安定,年后应有使臣来访,求取庇护。” 司马逸点头道:“说起来,去年亏得他们答应了议和,才未与柔然一起趁隙相逼,孤不领情都不行。” “成轩投靠柔然后,不知与大可汗达成了什么协议,被封为国相,还娶了可汗最喜欢的莫莫公主,暗卫正在设法埋眼线进国相府。” 司马逸冷笑道:“果然是数典忘祖不择手段!哀军虽然一直奉成家马首是瞻,这一次恐怕没那么讨好了。你看能不能渗透些人进去,好好的大魏子民,孤就不信他们会甘心受蛮夷驱遣!” “臣已令白启、白依着手准备。白依上次传来的报告里,新一批暗卫已经上路,估计年后就能有所安排。” “好。先密切注意成轩和那两部鲜卑的情况。如有可能,尽量挑引他们争斗。让苏青阳静观其变。” 靳白领旨退出后,司马逸又把周懋和兵部尚书一起找来,要孟尧頫尽快制订出重编军制的方案,将防御重点移至北疆,尽量加强定北军的军力。 孟尧頫看了一眼周懋,低头回禀道:“定东军自讨逆战后一直未得补充,军力疲弱,臣建议直接并入定北军。定南军可调至代县、张垣一线,与并州的定北军互为呼应。但周大人对军备开支多有质疑,再要加强恐怕周大人不肯支持。” 周懋据理力辩道:“成家把持户部多年,大量税银不知所踪,虽有益州伪帝抄没财产的补充,亦不足一二。如今均田制尚在起步,民生极为薄弱,恐难支持再起兵端。臣以为当今之际,应尽力避免兵祸方为上策。” 孟尧頫的神情十分不以为然,却未再出言相争,只是看着司马逸。司马逸沉吟,心知周懋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但有成轩插足的北疆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止战息兵的。于是他只是简单地要求两部尚书道:“孟卿先行规划着,定东军合并一事可先着手进行,平度暂且不动。军需军备仍循旧制,周卿费心腾挪些,切不可断了。至于说止战息兵,兹事体非是我方自己能定,具体如何,尚需众卿共同谋划。” 周懋与孟尧頫退出后,司马逸仍然沉思不已,喜公公引着内廷司司正进来禀告道:“仪太妃沉疴日久,安定王请求回京探视,内廷司来请皇上示下。” 司马逸闻言一愣:“仪太妃病了?多久的事?” “年头安定王赴封地后即一病不起,至今汤药不断。” 司马逸顿时面色不豫,不耐烦地对司正说了句依礼制办事即可,就甩袖离开了御书房。 第79章 温情 司马逸出了御书房就直接转去了禁卫的演武场,脱掉外袍扎起衣摆就与轮休的禁卫对打了起来。他自年初胡闹了一番后,发现了这里的好处,时不时的就会过来与禁卫过上几招,纾缓一下紧绷的神经。禁卫们习惯后也不再过于惶恐,真论起来,司马逸本身的功夫并不在寻常禁卫之下。 连摔了两个禁卫后,穆严从外面走来,向司马逸行过礼后,请旨要带穆青史回家。司马逸这才想起今日已是小年,看着穆严的目光也就突然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孤竟然忘记了。皇后和悯太妃都很喜欢青史,难免多留了些日子。孤也有些日子没见过隽儿了,趁便与你同去吧。” 司马逸和穆严边说边走,不久就入了明德殿,皇后率众人接驾后,司马逸径自抱起小皇子,稍稍问了几句作息饮食后,就和他玩起抛接的游戏,把小皇子逗得咯咯直笑。 刚刚接受李章已死的那段日子,司马逸的心情低至冰点,若非皇后日日带着小皇子过来陪他,很难说赶走了靳白又迁怒着穆严的他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而司马逸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接受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稚子,埋头政务之余,他除了去演武场与禁卫打几架,就是去明德殿和小皇子游戏片刻,被外人以为是新宠的沁芳反倒真的只是一个贴身随侍。 如今,看着玩得尽兴的父子俩,穆严与皇后皆是满怀欣慰,笑意盈盈,只有穆青史小心地站在一边,紧盯着不断被抛高的小皇子目不转睛。 司马逸很快发现了穆青史的不同,故意将小皇子又抛高了些,果然在小皇子咯咯的笑声中听到一声低低的惊呼。 司马逸笑着将小皇子放下地,看着他摇摇摆摆地扑去穆青史身上,笑着对穆严说:“青史很有哥哥 分卷阅读14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2 的样子嘛,隽儿这么喜欢他!” 皇后闻言笑着附和:“青史在的时候隽儿总是特别乖些,嬷嬷都喜欢青史多来呢!” 穆严宠溺地摸着穆青史的头,看着儿子心里却是止不住的伤感:“青史幼时,最喜欢粘着他大哥……” 皇后小心地看了眼司马逸,见他同样也不再挂得住笑,连忙让人捧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套新衣和几样细巧挂饰,外带着一对精致食盒,对穆严温婉抱歉道:“本该早些让青史回去的,隽儿总不肯放手,拖得晚了,还请穆大人见谅。衣裳是本宫让人特意做的,食盒里是青史爱吃的宫制点心,权当是拖延的赔礼,穆大人勿要见笑才好。” 穆严连忙躬身谢礼,又让穆青史磕了头,方才一一接过。司马逸目色深沉地看着穆严,心里有些踌躇,终是没有多说,让两父子退下了。 穆严走后,司马逸未像往常那样跟着离去,而是转身又向殿内走去。皇后虽是错愕,终究欣喜,陪在一边坐了,见他面上有些汗渍尘土,估摸着他又去过演武场,便让人准备好热汤,请司马逸洗沐更衣。 司马逸久未留宿明德殿,这时候被人伺候得舒服,心里原本就有些软,看着皇后,想着这些年对她的冷落,忽然又想起诏狱中李章说过的话来,心里便有了些愧疚的感觉,不禁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温言相谢道:“梓童费心了。” 皇后自持了许多年,新婚的喜悦尚未褪尽,已看着司马逸一顶一顶轿子地将美人抬进王府,对那些或妩媚或玲珑的男男女女她也并非全无嫉恨,只是一来家教森严,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二来司马逸胡闹之余,总是尊着她的地位,让她也不敢过于任性。如此一年一年端着过来,早已成了习惯,对司马逸也早无当初情窦初开的怀春心情,只是守着自己的身份,守着自己的儿子,做好一个皇后。 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抵挡不住司马逸突然而至的温柔,心中忐忑宛转,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皇上说啥呢,这些本就是臣妾的应份。” 司马逸心中越发柔软,拉着皇后的手不肯放开:“孤今日方觉亏欠了你,说起来,还是因为他……” 皇后心中不由一沉,小心看着司马逸的脸色,看清并无当初的癫狂死寂,微微定了定神。她没有接话,只是细心地弯下腰,帮司马逸理顺腰带下的袍服。 司马逸再次拉起皇后的手,声音有些飘忽,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愫,轻轻揉捏着掌中的素手,缓缓地继续道:“孤其实,早已认了这是个妄想。可是孤的心里,却是如何都无法放下。靳白说喜欢不是将人绑在身边,孤却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皇后怔忡地听着司马逸透着软弱和迷茫的话语,心中暗潮汹涌,很多孤守空房时的情绪,随着他的问话重又翻出。这么些年,她看着他宠完这个爱那个,原以为只有自己是不懂的,到头来,他却和自己是一样的! 她忽然很想笑,笑自己当初的痴迷和怨怼。她很想告诉他,若是能够,她也会把他紧紧地绑在身边!只是因为不能呵,才慢慢磨成了今日这般的淡然,说服自己守着身份守着皇儿,安然度过即是福分,心里早已不再有念。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轻叹一声,反手握住司马逸的手,温言相劝道:“皇上是累了,才会如此。臣妾让觅儿给您捏捏筋骨……” “不!不要。孤心里憋堵,只想找人说说话……” 皇后再次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司马逸,低声幽缓地说:“皇上是君,天下自当以君为重,又有谁能宽免呢?那人……既已不在,皇上又何苦念念不忘?累了己心淡了情志,却是为个不识趣的,臣妾是替皇上不值。” 司马逸定定地看着皇后,眼中又多了些困惑。 “梓童可曾喜欢过孤?” 皇后愕然,看着司马逸认真的表情,持律多年的心忽然躁动,不自觉地微微一哂,道:“臣妾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喜欢不喜欢,又能怎样呢?” 司马逸心头一震,看着皇后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原来,喜欢或是不喜欢,逃开或者逃不开,真要摊开时,都是一样的无奈和辛酸。 他忽然后悔起对风瑜的狠绝来,只是风瑜却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那日过后,司马逸时时会往明德殿留宿,小皇子和他愈加亲近,每每总要他亲自抱上床才肯安睡。穆严和靳白对此都很满意,连许久不肯给司马逸好脸色的太皇太后也缓和了态度。前朝后宫一派祥和地过完了新年。 龙渊归鞘,依然悬于墙面,时时抬眼看到,他的心头只剩下淡淡的暖,不再惊痛后悔,也不再夙夜难安,知道李章仍和大理寺时候一样,长夜也不再漫长。 李章和芷清也好好过了一个年。 从容家庄回来后,芷清硬是熬了一夜,给李章做了身新外袍,给自己做了一身碎花布的襦裙。天色微明时李章起身,见她仍伏在灯下忙碌,一口吹熄了灯火,把她塞进被子,就拉好帘子出门了。 芷清睡到午时方才醒来,李章已做好午饭,正坐在门边打理昨日从容家庄带回来的弓箭,看见芷清出来,笑着问她一句:“饿了吧?” 芷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利索地收拾好自己,摆开桌子和李章一起用午饭。 “哥哥也不早点叫我。” 芷清闷闷地咬了一口馒头,挟一筷子炖肉放进李章碗里,自己淘着菜干吃。 李章笑着应道:“该准备的东西都已备好,赵大妈说晚些时候给我们送饺子来。半日时间足够妹妹当厨娘的了,多睡些才好。” 芷清随即笑开,匆匆吃完,跑进里间抖开新衣裳要李章试,自己也拿着那件尚未最后完工的襦裙左右比试,末了,有些遗憾地收进了包袱。 李章一边收拾一边看着芷清悄悄偷笑,然后想起年后进山的事,和芷清商量道:“郑先生的地图只有个大概方位,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妹妹不如先在这里住着,找到地方我再来接你,可好?” “哥哥打算何时动身?” “我想早些……” “可是山里那么冷!” 李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刘前辈的藏书洞啊,想想就已经坐不住了!” 芷清满心不赞同,心知李章的倔脾气,自己也没把握能劝得住,不觉闷闷地鼓起 分卷阅读14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3 了腮。 李章笑着拥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刘前辈惊才绝艳,我敬慕已久。如今既知有这么个好地方,妹妹就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我也不敢说都能学会,只挑一两样能学的,也算了了心愿。等来年孝期满了,我们就成亲。到时候,我们寻个镇子开间医庐,让妹妹安心行医,可好?” 听见成亲,芷清羞红了脸,埋头在李章胸前,低低“嗯”了一声。 李章笑着蹭了一下她的头发,重新坐回门边继续之前的工作。芷清去灶边将要炖煮的肉下了锅,又在炭炉上煨起一锅药膳鸡汤,然后看着锅台上收拾干净的鲜鱼,洗净摘好的菌干、白菜和豆干,四下里张望了一会,气馁地走到李章身边,蹲低身子看他摆弄弓箭。 李章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快就忙完了?” 芷清撅起了嘴:“哥哥又抢了芷清的活!” 李章侧过身,举弓扣弦,边试着弓力边不以为然地说:“两个人的日子,哪有分得那么清的。” 芷清不再多说,双手托腮看着李章比划,兴致来了也要试试。李章笑着递给了她。芷清立定,屏息用力后,将弓拉开了一半。 李章扬眉笑道:“妹妹好臂力!” 芷清调皮地一吐舌头:“是哥哥太弱啦!今晚这锅鸡汤你可不许不喝完!” 李章顿时苦下了脸,芷清咯咯笑着,跑回灶间去看火,一边扬声问道:“哥哥从不用弓箭的,怎么想起要这个?” “他们做得这么好,忍不住就想试试。” “这弓的样式和叔叔他们用的不同。” “嗯。这种半石弓容家庄里十多岁的少年都能轻易拉开,真让人意外。” 芷清探头出来,问:“那边不近山不靠林子的,弓箭有啥用?” 李章没有接话,想起容府里看到的感觉,有些好奇容家的身份,只是真要再去动用暗卫网去查,他还是觉得少了点理由。何况他也不想因此又被人找到踪迹,于是干脆放在了一边。 晚上,李章和芷清拜祭过娘亲和父母,围着火盆吃年饭。两个人的过去都没有多少开心的时候,这一顿饭就吃得特别安心。 交子时分,赵大妈亲自送饺子过来,笑嘻嘻地要兄弟两个趁热吃。李章和芷清谢过赵大妈,果然一人一个抢着吃了起来。 屋外放起了爆竹,砰砰啪啪地响成一片。李章像个孩子似的,丢下碗筷就去翻自己买的爆竹,拉着芷清也出了门。 李章和芷清的第一个新年在寒冷的热闹中慢慢到来,他们争着去点最大的爆竹,在节节高升的喧闹中尽情地欢笑,暗暗期待新的生活也如这样的夜,平静而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司马逸和李章纠缠那么深,就算如今李章已将他彻底丢开了,他们互相间的影响也仍然是在的。人与人之间原本就并非只有爱情才是唯一的纽带。 我觉得司马逸到现在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法放手,但其实他已经懂得了珍惜身边拥有的。人总是容易陷入一个怪圈,就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其实懂得珍惜才更容易得到幸福吧! 第80章 容家庄 新年过后不久,容燮又来请芷清。容夫人面色比之年前略有好转,看见他们进来,脸上露出笑来,在小丫头的搀扶下起身和芷清见礼。芷清连忙正色回礼,正要趋前探脉,就听容夫人忽然开口道:“宋姑娘是外地过来寻亲的?” 芷清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容夫人,见她仍是一团和气的样子,略安了些心,转眼又看了眼李章,小心地答道:“小女子和哥哥从宁州来,为了路上方便才改作男装,让夫人见笑了。” 容夫人点头道:“内乱方歇,谨慎些是对的。不知你们想寻的亲人可有消息?” 芷清依然小心道:“差不多了。” “那就好。这里已近边关,每到开春北蛮都会趁隙过来打草谷,劫掠人畜。贵兄妹借居的山前村临近羊房堡,年年皆有波及,便是榆树沟的大集也被冲散过数次。若要寻亲,当十分小心方是。” 李章已在山前村里打听过容家庄的情况,知道是定北军右将军容桓的老家,不禁有些意外。他一向记性好,自然记得当初与凌峰案有关的人和事,对这个只知奉令行事的将军并无多少好感。 但乡民们口中的容家庄却隐隐是当地顶梁柱般的存在,但凡官军未能拦住的北蛮,几乎都是靠着容家庄的力量将之赶出,近年来更是经常主动出击,救助受到劫掠的村屯。四乡八村都知道容家庄有人教授武艺,组建乡兵,连县老爷也默许了容家庄铸兵黩武。 建平元年苏青阳在楼烦关死抗柔然军时,零散过来讨便宜的鲜卑人就是在容燮的带领下,靠乡兵与屯兵击退的。事后县令为容燮和容家庄请功,却被兵部以私囤乡兵图谋不轨为由,判了个功过相抵,并责令解散容家庄乡兵。县令对此颇为愧疚,向郡守力荐容燮。上谷郡守是个滑头,眼见兵部与幽州刺史都对容家的义行视而不见,遂也装聋作哑,对县令的推荐不置一词。 容燮事后并未多作抗争,遣散了乡兵,但是仍在容家庄设立教武堂,继续对前来求习武艺的乡民施教。县令对此不加阻止,并允许容家庄继续制造弓箭,只是禁断了上级特别强调的刀、弩等兵器的打造。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李章对容家庄和容燮也就自然有了不同的观感,现在又听容夫人这么说,便起了将芷清暂时留在容家庄的念头。 于是他趁着芷清准备针灸用具的机会,悄悄和芷清商量道:“容夫人刚才说得不错,山前村太近关防,如有万一,必定先遭荼毒。妹妹不如就在这里住下,等我寻准了地方再来接你,可好?” 芷清似乎没想过这个,闻言愣了一下:“真有这么严重?赵大妈的头风病又犯了,来前才开了方子,还得回去推拿下针……” “并不急在今日。妹妹若是愿意,过些天我动身时再送你过来不迟。” 芷清仍有些犹豫,李章知她被拆穿了伪装心里不安,想了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妹妹有心提防,总是不错的。郑先生教的法子,必要时用一下也是无妨。” 芷清红了脸,垂头思量了半天,终于点下了头。 再去治疗时,芷清被直接请入了内室,容燮见李章枯 分卷阅读14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4 坐无趣,便在一边陪着闲聊,说及李章和芷清的来处,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宁州侵地案的首犯是镇南将军的姐夫?” 李章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在下只是个乡野草民,哪里知道这样的事。” “怎么,侵地案这么大件事,李兄那里没被波及?” “我们住在山里,本就无地。” 容燮恍然,随后又接着道:“听说东平寨也是个山寨,被人杀尽全村老幼百十口人,只余一个三四岁的孩儿,如此恶行,实在是令人发指!” “是啊!所以天理昭昭,总有收拾他们的时候!” 容燮听着李章感慨,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拆穿他的伪装,就听李章说道:“容少爷对宁州的事情倒是上心。” 容燮无奈地摆了摆手,叹道:“李兄恐怕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形,定北军在讨逆中损折严重,至今未能补充完全。这幽州至并州一线边境漫长不说,还同时有鲜卑与柔然两部北蛮。原本柔然稍弱,受制于鲜卑尚不敢过于逼近,第二次讨逆时,朝廷应付了鲜卑却未防备柔然,致使柔然大军闯关而入,直逼京城。此后,柔然人时于九原虎视眈眈于中原,再加上成轩的投靠,实力已非昔日可比。而鲜卑,听闻鲜卑老单于宾天后,鲜卑内部已难一统,一旦分而治之,之前的和议必成空文,届时若是柔然与鲜卑同时叩关,这漫漫北疆就不是一家定北军能守得住的了!” “容少爷是希望定南军能北上?” “当然!” 李章诚心称赞道:“容少爷心忧北疆,在下佩服!” 容燮苦笑道:“不瞒李兄说,容某亦曾力图自保自救,奈何不得朝廷认可,如今也不过是向乡民们教习些自保的功夫,若遇大军压境,依然只能束手就戮,又怎能不盼望朝廷多派军力过来呢!” 李章心知容燮所言非虚,只是司马逸有什么打算却真不是他能猜得出的,也就沉吟着不再接话。 容燮看着李章沉思的样子,微微一笑。他自从看出李章和芷清的伪装后就一直觉得这两兄妹背后必有故事。这年头,肃帝查办侵地案都从轻发落随大流贪墨数目不大的官吏,他在县府官衙也没见有什么江洋大盗的海捕文书,李章这样刻意戴着人皮面具的,自然就不会是个猎户那么简单。只是他一时半会还查不出根底,便想先笼络着,日后当真有用最好,若李章果真只是普通猎户,芷清的医术也足可成为自己所谋之事的助力。 这样想着,容燮对李章说:“家母很喜欢宋姑娘,你们寻得亲人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容家庄。如今不同往年,北疆怕是不得安宁。容家庄虽小,却以庇护乡民为己任,也一向就是容家的祖训。” 李章闻言向容燮抱拳道:“在下正想请求容少爷,让表妹来容家庄借住些日子,等我确切寻到了地方,再来接她。不知容少爷意下如何?” 容燮眼睛一亮,笑着回礼道:“这可感情好啊!有宋姑娘在,家母的病也无需多虑了。容某尚有两个妹妹待字闺中,宋姑娘来了,正好可以和大妹妹作伴,李兄尽可以放心!” “那在下先谢过了!” 天气刚开始回暖,李章就收拾东西进山了。他虽然已向村里的猎户打听过山里的情况,又有郑一晏的地图,仍是在山里转了几天才找到地方。 那是一个隐于群山深处的小山谷,疯长的灌木丛挡住了唯一的进谷小道,李章在附近转了几圈才找到进去的途径。进去后迎面三幅绝壁,靠东的绝壁之下有间年久失修的木屋,西边的绝壁稍矮,挂着一条细细的飞瀑,底下却没有聚集成潭,只有个水缸那么宽的石臼,存着一臼清澈的山水。 李章与默绘出的地图反复对照了几次,方才认定没有找错地方,却仍然看不到有什么山洞。于是他进了木屋,见里面一应用具都很齐全,连粮食都有,只是时间太久,都已腐败了。他把不能用的东西都清理出去,看看天色已晚,起了火盆烧上水,就着热水吃了干粮,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他去谷外砍来木头,比着需要的尺寸砍削好,准备修葺木屋。 木屋当初就建得结实,没有垮塌之虞,只在窗边门角以及背阴处有些损坏腐败的地方,李章将它们一一拆除换上新木,忙了七*八天,木屋便又焕然一新。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重新开始寻找山洞,却是依旧不知所踪。 看看出来已有大半个月,李章怕芷清担心,打算先回去一趟。他出谷去看陷阱的收获,不留神被条藤蔓绊了一下,身子直往后倒去。他连忙用手去撑,却撑了个空,将条手臂生生卡在了石缝里。他忍痛拔出胳膊,虽有厚衣裳隔着,仍是蹭得生疼。他慢慢清理掉地上的藤蔓,便发现始作俑者是两块石板间的缝隙,再用力撬一下石板,却是很容易就能撬开的,于是一鼓作气地把两块石板都撬了起来。 石板下是条生满青苔的阶梯,幽幽直伸到地下。 李章回屋取来火把,伸向洞口探了一下,见火焰直往里偏,就顺阶而下。石阶很快有了转折,迎面已可看出是个颇大的洞穴,四角悬着夜光珠,影影绰绰地照着一排默立不动的东西。 李章的心跳快了起来。 果然是一架一架的书,火光下显得十分古旧,有些甚至是木简,整齐地堆在架子上等待重见天日的时候。 李章擎着火把四下里仔细看过,看到西墙边淙淙的暗河,明白了飞瀑的水都去了哪里。洞里有水,却不觉潮湿,有风直贯而入,与暗河一同流去。李章此时已适应了洞内的光线,将火把插在墙边的柱环上,取下一枚夜光珠细看架上的书册。 他一看就看入了迷,本只想先浏览个大概的,结果抽出来一看就看得放不下,洞中更是不知时日,直到墙上的火把燃尽方才惊觉,匆匆选了几本返回地面。 月已上中天,抬头望去恍似身在井中。李章愣愣地看着头顶的月亮,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只井底的青蛙。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有些拖沓了,自觉写得任性了些。不过这最后的一段故事算是有始有终的一个新事件,也就觉得铺垫一下仍是应该的。烦的话就姑且跳过好了,100章内肯定能结束的。 最近在看动画《psychopass》,被剧情设定虐得心塞死,拜服了虚渊玄了!同样设定的第二季剧 分卷阅读14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5 情,换了个编剧,居然就一点都不心塞了,这就真是老虚的本事了吧!一边心塞一边喜欢,对剧中人物爱到了心里!唉~~ 第81章 张垣之变 这年春末,张垣的关集照旧开市,前来赶集的鲜卑人却十分混乱,甚至有在外围大打出手的。一些人用来交换粮食物品的牲畜被抢,拼命斗狠的人比比皆是。关内的集场也频频发生争斗事件,主理现场治安的凌云聪本就对鲜卑人深怀仇恨,见此状况更加冷面冷心,争斗双方不论对错都被他直接赶出张垣,不得再入。 如此一日下来,关集的成交量还不到去年的五成,且以铁器居多,朝廷专为关集筹备的粮食布帛反倒没换出去多少,存粮的货栈附近有鲜卑人游荡的迹象。 张羽得报后联系到凌云聪探回来的消息,对此次关集已有了不得善了的思想准备。他一面向容桓报备,一面加派人手护卫货栈,同时令凌云聪做好异变的准备。 第三日傍晚,临近闭市的关集比前两日更加混乱,一些想趁着尾市讨些便宜的人更卖力地在讨价还价,官商们不耐烦,已经开始收拾摊子。便在这时,城门外突然涌进一群鲜卑人,牵着上百匹未上鞍镫的骏马,昂然走向集市。正在收摊的几个粮商眼前一亮,带着通译起身迎了上去。 虽然知道鲜卑人不喜讨价还价,这几个官商依然习惯性地对马匹来了一通挑剔贬谪,眼见那几个鲜卑人的脸色越沉越黑,却始终没有掉头离开的样子,几个官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把成交的价钱越压越低。 鲜卑人虽然面色不善,到底还是依从了粮商的价钱,只是非要去库房当面查验粮食的成色。粮商们一心想做成这笔大买卖,不再理会张羽关于出货的管理规定,果真带着鲜卑人向货栈走去。凌云聪因为仅有集市的管治权,见状也只有尽量让鲜卑人分散些,出了市集的范围也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于是一群人牵着马跟在粮商身后向货栈走去,一路上不断有形似看热闹的鲜卑人加入他们的队伍。货栈的护兵瞧着人太多,出面阻拦,鲜卑人仗着人多听不懂,趁着粮商与护兵打交道的机会,一下就冲散了护兵的队形,直闯入内。 偌大的货栈里堆满了一袋一袋的粮食,鲜卑人的眼睛亮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四散开,胡乱解开几袋粮食口袋看一眼,就丢开又去看别的。粮商们这时候才感到了头疼,四下里帮着收尾,依然还是有不少粮食倾泻得满地都是。 混乱中,门外的护兵不知何时都被放倒了,鲜卑人将粮食一袋袋搬出货栈,装上马车。粮商们开始还忙着记数,后来明显看着不对了,想拦,已是没了倚仗的护兵。这一下可把粮商们吓坏了,再想离开早已被人看得死死的,只有个稍微机灵些的,趁乱放了支告警的鸣笛。 鲜卑人见事情败露不再贪功,一声唿哨众人骑上马就向关门冲去。凌云聪正在集市外围监视慢慢离场的鲜卑人,一听到告警笛声当即带人向货栈跑去,跑到半路就与冲出来的鲜卑人迎面撞上。他二话不说挥剑就向当先一人的马腹刺去。那人控马一偏一让,一勒缰绳,骏马人立而起,坚硬的马蹄反向凌云聪当头踏去。凌云聪急忙退后,同时放出了示警的响箭。 这支响箭以极其尖锐的啸声冲天而起,凌云聪闻声一愣,抬头所见,正是响箭冲到高处后炸裂的火团,鲜红夺目,不由低头看了眼手中另一支响箭。 只这一会功夫,鲜卑人已点着了货栈,火光冲天而起。营区的守军不知听了谁的号令,呼啦一下统统涌向货栈,把条通道挤得满满当当,反而没法取水救火,更把看见凌云聪的示警赶去支援的人拦在了另一头。 凌云聪身边只有二十多个短刀士卒,根本挡不住鲜卑人的马队,只能让出路来,同时一边呼唤援军,一边向城门奔去。 此时张羽也已得到消息,赶到货栈外围鸣金集结,才将一群没头苍蝇似的军卒规整出队形,也向城门赶去。但他们刚跑出巷道,正看到将将关上的城门被鲜卑人冲开,大队鲜卑人马冲进城来,转瞬之间已冲过了眼前的一片开阔地。 这片开阔地本是张垣为了关集而准备修建的瓮城地址,刚清完场地不久,尚未开始起建城墙,此刻便正好成为鲜卑骑兵的集结地。张羽所带的数千士卒皆是短兵轻甲,根本无法与骑兵相抗,无奈之下只能退守巷道,利用地形负隅顽抗。 这是一场异常残酷的战斗。 鲜卑人马壮刀利,张垣的巷道本就多行车马,战马跑在其间仍是如入无人之地。魏军只能占据屋顶、门户,或偷袭或在暗处布置绊马索,利用巷道以多对单,将鲜卑人一个个打于马下,一寸一寸守着阵地。 前面倒下的战马阻挡了后续马匹的进路,鲜卑人很快发现了马队在巷战中的劣势,转而弃马步行,利用人数优势向张羽他们碾压过去。张羽他们且战且退,一层一层设置防线,但弓箭稀少的他们却无法利用后层防线予敌以有效打击,依然只能靠一个个人拼死抵抗。 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面前的巷道堆满了横七竖八的躯体,来不及抢回的伤者,在鲜卑人毫不留情的踩踏下,很快就不再有声息。张羽浑身浴血,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看着渐渐逼近城区中心的战场,身边已只剩下不到十个人。 货栈的火势已蔓延到民居,将半座城池都烧红了,城里能逃的人都已经逃离,喧哗的集市一片狼藉。张羽素常带着笑容的脸上此刻尽是厉色,看一眼依然没有动静的南门方向,握紧了手中已经卷刃的剑。 “老营有变,容将军已不可能及时驰援。张垣……,守不住了!” 容桓的两万大军就驻在城外五里坡的老营里,凌云聪的响箭放上天后,连续的警报会一直传进老营,若无意外,大军此刻早已应该进城。南门至今毫无动静,只能说明容桓那边也出事了! 站在最后一层防线的屋院中,听着外面渐渐平息的嘶喊声,早已明白到了最后关头的士兵们面色木讷,看着与自己一样狼狈的长官没有更多的慷慨激昂,却也没有一点动摇和畏怯。 张羽一个一个看着他们,像要记住他们的模样似地认真地看着他们,表情又换回了一向以来的和蔼温煦。他看着这些从未真正把自己当作长官,却在生死关头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继续说道:“我们守到现在,已是问心无愧,靠我们几个已不可能挡住鲜卑人的脚步。如果有人想 分卷阅读14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6 离开,我不会阻拦,只请他出去后能将此处情况报于苏将军,以做后图。”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张羽会有这样一出,去其他几条巷道寻人的人陆续回来,哨兵报告鲜卑人停止了进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张羽却面色凝重了起来:“想离开的趁现在赶紧走!愿意留下的,再去收拾些箭矢。他们要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懔,张羽已带头跑向巷道打算捡些落空的箭矢。 一个老兵过来拉住了他:“张将军,既然守已无用,大伙又何必折在里头!我知道条小道,能尽快离开城里,大伙儿跟我来!” 他一边说一边带头跑了出去,张羽楞了一下,看看同样有些发愣的众人,咬紧牙关狠狠地一顿脚:“走!我们出去!” 夜幕笼罩下的张垣城半边通亮半边尽黑。鲜卑人一鼓作气冲过城区外围的巷陌民居,直取南门。张羽他们跟着那个老兵借着夜幕的掩蔽,从城东天王庙的密道离开了张垣。 是役,鲜卑人掠尽城中财物,由得大火烧毁了半城民居,天亮后复向关内杀去。 芷清自李章进山后,已在容家庄住了近两个月了。期间李章来过一回,告诉她已找到地方,言语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快乐。当时芷清已换回了女装,容家那个精灵鬼一样的四小姐又不离半分地跟着,芷清便只有端庄地坐着,看着眉飞色舞的李章满心里都是怅然。可她刚打定主意要跟李章一同进山,庄里就连续发生了几起吐泄病例,还隐隐有蔓延之势。她和容府上下忙着煎药清理和隔离病患,担心李章也受波及,坚决把他赶回了山上。 李章离开后,芷清夜以继日地研究病情,时时与患者处于一室,仔细观察小心问脉,最后还是在巡查庄内水井时,看到了一株《毒经》上有记载的花——锦花。 容燮一直陪着芷清做这些事,见她像找到宝贝似地对着一株野花左看右看,不时将叶片与书册比对,笑得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不禁指着那朵花瓣肥润素白馨香的花问她:“你确定它是朵毒花?” 芷清小心地将花连根挖起,装进带来的竹篮,才对容燮笑道:“这花的花蕾历冬方开,最是阴寒,也因此而难得能开出花来。不过,一旦开出花来,寒性也就散了。所以这花却是无毒的。” “那——?” “是掉落的花蕾入了水井。” “于是这就成了口毒井了?” 芷清笑了起来:“没有那么严重。我初以为是瘟疫,故而担心。如今既知道是锦花,倒是放心了。这锦花蕾只是阴寒些,伤阳元,却非致命的毒药。要遇到另一种毒草才是无解的至毒,但那种草却远在千里之外。” “这么神奇?” “是啊!芷清也是头一回见呢!” 芷清感慨地看着篮中盛开的花朵,毫无理由地又想起李章取蛊时的日子,神色间便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思慕想念和娇羞痴然,看在容燮眼里,竟比往日多了几分妩媚旖旎,饶是他一向淡定,也在这一眼中晃了下心神。 《毒经》中锦花这条栏目只记录了与蚀心草相合后的无解之毒,而无单对锦花蕾的解毒之法。芷清用温里药扶阳却寒,虽止了呕泻的症状,终是不能彻底去除寒毒。于是她本着世上万物皆是相生相克之理,在锦花产地附近反复寻找尝试,最后发现盛开的锦花之蕊就是解毒之药,讶然之余,亦只觉得造化真是鬼斧神工,匪夷所思。 如此折腾了近一个月,所有的病患都已痊愈归家,芷清一下子松懈下来,积劳许久的身体就撑不住了,躺在床上病了好几天才有些精神能去园子里坐一会。 容家的四小姐容娟是个年方豆蔻的小姑娘,非常崇拜这个医术超群的宋姐姐,平日里总是小尾巴似地跟着芷清,能帮手的一定会卷起衣袖搭一把手。最喜欢在药房看芷清择药,觉得那一屋子的小抽屉都是百宝箱似的,宋姐姐这抓一把那抓一把,合在一起就能把人的病治好了,小心眼里对这个无比神往。 前些日子芷清忙得睡觉都没时间自然没有心情搭理她,家里也不让她去病人聚集的地方,于是她已许久没见过宋姐姐了。这天好不容易听说芷清去了园子,小姑娘抓了一捧存了好些天的花生糖就去缠她。 “宋姐姐,你好些了吗?” 芷清也很喜欢容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姐姐只是有些累,已经好了。” “那——,我明天来跟你背药书?” “你要是喜欢,现在也可以呀!” “二姐说爹爹回来了,让我们都去堂屋里等着。” “这样啊,那就明天再来吧!” “嗯!” 容娟高兴地答应着,将包着花生糖的帕子往芷清手里一放,跳着跑了开去。 第82章 容家兄妹 容桓只在家中住了一夜,第二天天未亮就已离开。 容娟一早用过早饭就跑了过来,急切地告诉芷清:“宋姐姐,我大姐回来了!” 芷清淡定地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自己往下说。 果然,容娟像往常一样,不等芷清开口询问,就自顾自地都说了出来:“宋姐姐你不知道,我这大姐出嫁没多久婆家就出了事,当时大姐夫都写了和离书,可是大姐坚决不肯回来。这回,还是爹爹亲自派人将她接了回来。娘让我来请宋姐姐去给大姐看看脉,她有小宝宝了!” 容娟说着已替芷清拿起针包,过来拉起她就往容夫人屋里走。芷清见惯不怪,只把她揽过些,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慢慢地走。 容大小姐气色不好,看见芷清进来客气地要起身施礼,却起到半路就身子一晃,晕眩地撑头抚胸,闷呕连连。芷清连忙赶前几步扶住她,顺手搭上她的腕脉,再问了些饮食排泄方面的问题,对容夫人正色道:“大小姐头目眩晕,呕恶泛涎,食少而便溏,苔薄而脉沉,有子晕之兆,须得小心调养,方能避免转为子痫之虞。” 容夫人闻言甚是忧虑,看着女儿眼中落下泪来。容大小姐心中伤感,也跟着低头抹起了眼泪。 芷清出言相劝道:“大小姐的病症尚未至于很严重,饮食与汤药兼顾着应能缓解。只是大小姐心情郁郁,却是不利于妊娠,总得放开心怀方是。” 容娟在边上插嘴道:“大姐放心, 分卷阅读14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7 宋姐姐的医术好得很,必定能保得大姐母子平安的!” 容夫人责备地看了眼小女儿,有些期待地看着芷清:“宋姑娘也能医这妇人之病?” 芷清面上一红,仍是大方地回答道:“芷清在家中时常替相熟的姐妹大嫂诊治,这样的病症,芷清见过。” 容夫人顿时放下了心来,起身对着芷清福了一礼,谢道:“宋姑娘若能护得媛儿,妾身感恩不尽!” 芷清连忙让过,敛衽回礼道:“夫人言重了。芷清得容府庇护,原该尽心尽力。” 从容夫人屋中出来后,芷清和容娟往药房走,隔墙听见几个庄丁小声议论着蛮子攻进张垣的事。芷清听得变色,正要出声询问,容娟已拉着她向庄里的祠堂奔去。 容燮正在祠堂里看人清点弓弩和箭矢,对芷清和容娟的到访猝不及防,再想遮挡已然不及,便不在意地笑问:“什么风把你们两个吹来了?” 不等芷清开口,容娟已急切地拉住了容燮的衣袖:“二哥,张垣被攻破了?那蛮子是不是很快又要来了?” 容燮看看容娟,又看看芷清,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爹爹昨日带回的消息,怕你们担心,没告诉你们。” “那爹爹怎么还能回来?” “爹爹也是才知道,他去支援苏将军了。” “那爹爹是去迎击蛮子了?” “是。张垣,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容燮说着看了芷清一眼,见她仍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心中毫无来由地有些自得,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目光灼灼地对芷清说:“宋姑娘不必担心。容家庄的乡兵虽然解散了,乡民们的训练却从未停过。只要容府振臂一挥,依然能组起一支能打的乡兵,足够护卫这里和周边的村屯。” “那山前村那边呢?” 容燮犹豫了一下:“那边离张垣太近,恐怕已经……”他像是明白了芷清真正的担心所在,劝慰她道:“李兄在山里,应不至于与蛮子遭遇上。宋姑娘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派人进山去找……” 芷清打断了他:“哥哥必有办法自保,我不担心。可是山前村和马留庄……”她说着低头看了看地上堆着的弓弩,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却对乡兵的人数比较怀疑。她犹豫了一下,揣摩着李章的心思,觉得他不会看着蛮子肆虐而无所作为,便下决心地对容燮说:“我哥哥对阵法颇有心得,少爷若有需要,芷清可以尽快把哥哥找来。芷清想请容少爷去相助那边的百姓。” 容燮眼中越发光彩灼灼起来:“李兄竟有这等本事?容燮真是迫不及待了!宋姑娘放心,容燮探明情况就会出发。请宋姑娘告知李兄的处所,我让人快马过去接应。” 芷清抿嘴笑道:“不用亲自去找,我自有办法。” 李章当日在藏书洞中把所有的书册都翻看了一遍,除掉他没什么兴趣的命理推算和风水堪舆,最先让他移不开目光的,不是兵法阵法,也不是武功秘笈,反倒是一卷讲诉机巧制作的册子,让他看得入了迷,回头就照着方法做了一只能飞的木鸟,试着放飞,还真就飞得不见了踪影。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仔细研读了其他制作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改进了木鸟肚子里与飞行相关的机簧,使之能设定距离,又在鸟背上装上鸣笛,试了许多种材料,才选定了材质坚韧的曲柳,将鸟身尽量做得轻便,鸟翼又尽量展至最大,做成后飞行距离与机簧的设定相距不过一二里,而鸣笛声清脆嘹亮,数里内可闻。 李章上回下山时,就带了这样一只木鸟给芷清,原只为逗她一笑的玩物,如今却成了芷清用来召唤他的道具。容娟看着芷清将木鸟放飞,对芷清更是崇拜得不得了。而容燮直到晚饭时分,才在饭桌上由容娟解开了谜底,对李章和芷清的来历更多了几分好奇的探究。 饭后,容燮难得耐心地向妹妹探问芷清的事。容娟是个话篓子,见哥哥对宋姐姐有兴趣,更是一张口就滔滔不绝,把自己知道的、猜的、打听到的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容燮饶有趣味地只听不说,很快便让他听到了一个过去不知道的细节——木彝山。 容娟边说边偷看哥哥的脸色,见他微噙着笑意始终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就问道:“二哥喜欢宋姐姐吗?” 容燮一呆,突然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嗔怪着沉了脸:“女孩子家怎可胡乱说话!” 容娟不服:“怎么胡乱说话了!宋姐姐这么好,喜欢她有什么不对?” 容燮的表情越发严厉起来:“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宋姑娘是客,你是主人。娘亲没教你待客之道么!” 容娟见二哥真生气了,不敢再说,想起当年哥哥被退婚时的样子,心中顿时难过了起来。她低头想着娘亲和大姐说的话,越想越替哥哥姐姐们难过,进而又想到郁郁不得志的父亲,更添愁怀。 她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因为自小喜欢跟着二哥,也就对军旅中的事并不陌生。五年前事变时,父亲突然的沉默,大姐的刚烈,二哥的倔强,都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痕迹。及至前年二哥带乡兵奋力抵抗蛮子时,她偷偷扮做男孩跟随不得后,就在家中挑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充当自己的眼睛,一点不落地将二哥他们的战况报给自己。于是她就知道了二哥如何击退了蛮子,却反被朝廷解散了乡兵,因而比回家的二哥更加气愤。 如今,想替二哥说拢宋姐姐的一点私心又被二哥阻止,她的心里就更替二哥难受了。 容燮完全不知道容娟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见她像霜打的茄子般没了精神,一时倒也有些内疚,便放缓了语气对她说:“你也不小了,以前总跟着我乱跑,没个姑娘样子,如今既然喜欢医药,又有宋姑娘肯教,就好好学学。爹爹和娘亲年纪大了,你若能学得宋姑娘医术的一二,也可救些危急。至于兵事,原本就不是姑娘家该管的,莫再像上回那般到处打听了!听到没有?” 容燮说到最后语气又有些严厉,容娟觉得委屈,仍是小声应了,又想起了父亲,抬头看着二哥说:“爹爹这次回来,好像比往日精神了些。” 容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爹爹是武将,只要能上战场,自然就有精神了。” “那二哥呢?二哥当年也曾……” “娘病着,家中又只有我一个男儿,尽孝也是应当。” 容娟沉默,过了一会,不甘心地看着容燮 分卷阅读14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8 :“二哥当真甘心?因为大姐夫家的事,被退婚,被压制,连抗击北蛮的功劳都被抹杀,二哥当年说过的那些话,小妹都还记得,难道二哥却都忘了?” 容燮愕然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突然发觉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边往嘴里塞糖边跟在自己身后跑东跑西,跟不上就坐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小丫头了!这个认知让他立刻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言行,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沉思的表情,看在容娟眼里,便以为自己当真说动了哥哥的心思,不禁又振作了起来。 容娟不同于她的大姐和三姐,从小就对女诫女红全无兴趣,最喜欢跟在唯一的哥哥身后,看他练功,听他豪言,在她小小的心眼里,二哥一向都是意气风发不知困难何许的人,是个比大姐夫更加张扬俊杰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因命运牵连,被打击,被压抑,不能去他向往的军中立功建业,只能留在庄院里当个不得志的少爷,这让容娟十分地为他不平,也就一直都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容燮心里有点感动,没想到自己的事竟然让小妹妹一直记挂着,这让他对将做的事更多了几分肯定和坚定之心。思量过后,他对容娟说:“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爹爹也不会一直都任人排挤和欺负。小妹既然有心,就帮二哥照顾好宋姑娘,她和那个李大哥,也许就是能帮得爹爹和哥哥的贵人。” 容娟不解地看着二哥:“李大哥?贵人?” 容燮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容娟的肩膀,说:“那只神奇的木鸟,可不是你宋姐姐做的哟!” 容燮说着离开了屋子,留下容娟讶然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文休不要心急哟! 第83章 锋芒再现 芷清的木鸟并没能立刻唤来李章。五天后,有个青年拿着那只木鸟来见芷清,替李章带了话来,让芷清不要擅自离开容家,他很安全,暂时有事要做,无法过来见她,让她放心。 芷清虽然有些失望,倒也信了那人带来的话,想着李章可能在做的事,又忍不住心里发紧,问了那人许多问题,那人一一答了。芷清听说李章竟遇到了过去的朋友,惊奇之余,又开始担心会因此再让那个皇帝知道了行踪,不禁又纠结起来。 那人以为芷清还在担心,笑着劝她道:“宋姑娘不用担心,李大人的本领大得很。我们虽然人少,在他布下的阵里却是以一当十,蛮子根本讨不到好去!前些时候我们把他们引到了山里,两三天也没能再走一步,反倒折了好几十个人在那里,真是解气!” “你叫他李大人?你们是什么人?” “张将军说李大人曾是他的指挥令,自然就是大人。小的们是张垣的守军,实在守不住了,才撤了出来。这些天跟着李大人,可算是出了气了!” 芷清微微皱眉,虽然不清楚“实在守不住了”是什么状况,看那人的样子,却也绝非是临阵脱逃之人,便不再多问,只让那人要李章别太累着,记得吃饭和吃药。那人笑着应了,饭都没吃又往回赶去。 容燮听说李章正带着人在山前村与蛮子周旋,十分惊讶,立即就带着容家庄的乡兵赶去支援。芷清和容娟都想跟着,被容燮毫无余地地否决了,两个人怏怏不乐,却也无可奈何。 十多天后,容桓带军夺回了张垣,张羽因守城不力,被苏青阳召回并州查办,凌云聪失踪。容燮此回组织的乡兵因规模不大,又未接战,也就没有惊动县令以上的官员,鲜卑人退后就又悄无声息地隐回了容家庄。 李章当日在山里遇到山前村带着家人躲避蛮子的猎户,才知道蛮子破了张垣,横冲进来四处抢掠,连忙悄悄下山,正好遇上带着人在山前村里与蛮子纠缠的张羽。 鲜卑人从张垣进来后,一路皆是民屯村居,本着多抢快走的原则,小股四处行动,就给张羽他们有了可趁之机,但是却因此,又将周围的鲜卑人聚集了过来。李章到村外时,正看到大批鲜卑人赶向山前村。他急忙在村口的一片林子里布了个简单的迷阵,然后跑进村里将张羽他们带上了村后的山道。 山前村里的人早在张羽他们与鲜卑人纠缠的时候都已离开,鲜卑人过来什么也没见到,气得乱叫,当下就要烧掉房子。正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观察的张羽立即搭弓引箭,不等李章制止,已一箭射向当头说话之人。 羽箭带着风声急飞而去,那人警醒地一伏身,箭擦身而过,钉入身后人的肩膀,顿时将鲜卑人的目光引向了他们藏身之处。张羽咬牙,还待再射,被李章一把拉起向林中跑去。身后,嗷嗷叫着的鲜卑人已纵马冲了上来。 李章带着人并不深入,只在村子外围的山间林子里转悠,不时停下步子指挥众人挖个坑,挪棵树,装个陷阱。张羽刚才不肯离开时李章只对他说了一句“信我”,那双透着自信和温暖的眼睛就让张羽不由自主地信了他,这时见手下的弟兄们不明所以不肯照做,自己当先按着李章的吩咐动起手来。 鲜卑人的马只能上到张羽刚才射箭之处,这一点空隙就让李章一路将所经过的林地布置成了天罗地网。鲜卑人影影绰绰地始终在后面咬着他们,却也始终都无法缩短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更是不时被突如其来的陷阱绊索搞得狼狈不堪。而不断被李章指挥着做这做那的人们也在不断听到鲜卑人的动静后,不再质疑李章的要求。 转了两圈后,天色渐暗,完全将鲜卑人困于阵中的李章带着张羽他们绕了出去,登上一处高坡,让大家尽量削木为箭,搬运大石,准备之后的战斗。 张羽这才有空拉住李章,问:“这位壮士,你刚才是在布阵?” 李章笑了起来,转身对着张羽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大哥,是我。” 张羽不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抓着李章胳膊的手越发用力起来,其他人好奇地围了过来,看着两人七嘴八舌地问张羽李章是何方高人。 李章一句话都不多说,只是微笑地看着张羽,眼里闪着温暖而佻皮的光芒。 张羽终于信了眼前所见,一把将李章抱住,习惯地将他的头摁在怀里:“我说怎么就无来由地信了你!你……你让大哥想得好苦!” 李章由得张羽拥着自己,没像往日那样自己挣出来,而是等着张羽平息了心情后自己松开手。 张羽拥着李章不 分卷阅读14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49 复少年青涩的身体,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终于放开了李章,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涩涩地说:“你怎么来了这里?我们……没能守住张垣……” 李章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如张羽般面色沉重,便知道当初他们死守的境况必是非常惨烈。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没再多问,算着林子里的鲜卑人应该开始乱了,转头对张羽说:“你们守在这里,我进去引些人出来。木箭不够锋锐,都交给准头好的人,其余的人用石头。” 张羽一把拉住他:“我跟你进去!” 李章笑了起来:“这是我布的阵,便如我自己家一般。你就算见过,再进去也一样转不出来。这里才是主要的,交给你了!” 李章说完一头又扎进了林子。张羽虽然忐忑,却已习惯了信任李章,很快便收拾好心情,将人在高坡上布置停当。 不大功夫,果然有十多个人从刚才他们出来的地方冒出头来,正在忘形地庆幸,突然一阵箭雨石块当头落下,逼得他们再次冲回树林,然而三转两转后又从原地转了出来,被张羽他们一个伏击全部歼杀。 不会动的树林仿佛有了生命,在张羽他们眼前时开时合,陆续送出两批鲜卑人后,天已黑尽,透过树林的间隙看得见林中火光点点,却如一团流动的河流,围着看不见的漩涡打转。一旦有少数火把与大队脱离,这些火把就渐渐被引出树林,成为送上刀俎的鱼肉。 半晚功夫,高坡下的林子出口就留下了鲜卑人几十具尸体,张羽他们已不在高坡上等待,趁着夜色直接埋伏在林子外面,鲜卑人一出来就再也没了归路。 大受惊吓的鲜卑人不敢再动,紧缩在一处原地休息,李章这才从林子里绕了出来,带着亢奋不已的游兵散勇们换了一个地方休息。 众人早已问清李章曾是张羽的指挥令,这时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着李章一口一个李大人,叫得李章啼笑皆非,却也纠正不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天亮后,鲜卑人开始砍树开路,期间不断被阵里的陷阱骚扰,更是把受了一夜惊吓的鲜卑人唬得不行,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噩梦般的树林,还没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就被一阵密集的石块箭雨打懵了头,四散着躲避,一些人又跑回了林子。等鲜卑人终于弄明白对面不过才十几个人时,憋了一夜的怨气顿时爆发,哇哇叫着向那个小山坡攻去,然而等他们攻到了山上,立刻又落入了另一层天网。 李章就带着张羽那十几个残兵,利用每一处山涧林地,将一座大山做成了一环扣一环的巨阵,将鲜卑人聚而扰之,分而歼之,等到容燮带着乡兵赶到时,被拖在山里的鲜卑人已尽数被杀。 容燮困惑地站在完好而空落的山前村口,四处看不见烧掠战斗的痕迹。这时,有人找到几个刚回家的猎户,带到容燮面前。容少爷的名头在这附近很是响亮,那些人自然都认得,看到他身后全副武装的乡兵,都笑着对容燮说他来迟了,蛮子已在山里被不知从哪里来的十多个军爷杀光了。 容燮不信:“我得到消息,张垣过来这边的蛮子足有二百多,怎么可能被十多个人给灭了!” 猎户们闻言也有些迟疑,互相议论了一会,推了个领头的对容燮说:“蛮子一来我们就跑,多亏张将军带着人拖延,村里没受什么大的损失。后来不知怎么他们就都进了山,我们日日都听到蛮子的怪叫,叫得那个惨,那个瘆人!我就好奇找过去看,结果就看到蛮子们挤在山谷里到处乱撞,不时有些大木头大石头掉下来砸到他们,他们就都往石隙里躲,然后就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军爷给杀了。 我在边上看得奇怪,那么大个山口蛮子就是不知道跑出来,真邪乎!后来见到了那些军爷,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干了几场,真他娘的爽!那个李大人简直就是个神人,总能将蛮子引到布好阵的地方!蛮子后来一步都不敢走了,一群人围在一起求告神灵,李大人带着大家趁黑杀了过去,蛮子那个乱哟!明明比我们人多,却都被我们收拾了!” 容燮听完暗吸了一口凉气,未曾亲见也似看到了当时的场面,对猎户口中的李大人已是十分的神往。 他继续问道:“你们回来了,那张将军和李大人呢?” “张将军听说张垣已收复,要带着那些军爷赶回去。李大人和他在一起。” “李大人和张将军一起回张垣了?” “这个我们不能确定,只是看见他们在一起。” “他们很熟?” “张将军和李大人吗?听那些军爷说,李大人曾是张将军的什么令,李大人却叫张将军做大哥的。” 容燮点头,见诸事已毕,且再也没什么好问的,就带着人回了容家庄。 第84章 牵连 李章在山里时一直尽量避免给张羽提问的机会,直到张羽要回张垣了,才安静地垂目立在张羽面前,默默地等他开口。 张羽这些日子和那些士兵们一样,始终都处于亢奋激昂的情绪中,虽然很想知道李章的情况,却在完全被李章控制的战斗节奏中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只在放松休息的时候情不自已地感慨李章越来越强大的内心和更加出神入化的阵法变化,对和李章分开后的这些年更多了许多好奇。 他一直有很多问题想问李章,从宁王案,到入宫。但当李章又和从前一样,沉默安静地站在自己面前时,那些问题,突然就一句也问不出来了。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李章隐于安静下的倔强,也因此在宁王案压力最大时无数次被噩梦魇醒,每次都害怕梦里的情状就是真实,为此还曾违反军令半夜去找过吴子俊。如今李章并未像他梦里一样,被倔强折了性命,也许就已说明了一切。 于是他决定什么也不问。既然李章不愿意提起,那他也没必要非去揭开那段过去。无论李章怎样来到了这里,他好好的,且比从前更加自信强大,就已是最好。 这么想着的张羽感慨地拍了拍李章的肩膀,再一次将他拥入怀中,习惯去摁他脑袋的手却停在了半路。 “好像,又长高了些?” 张羽说着拉开李章仔细地比了一下。李章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羽比着比着就湿了眼眶,过去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那个受尽侮辱却强撑着不肯 分卷阅读14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0 退后的少年,如今已变成了自信从容处变不惊的青年,让他由衷的骄傲之外,是止不住的尖锐心疼。 “跟我去定北军吧,苏将军是爱才之人。吴子俊如今已是定北军的先锋将军,他也很想你。” 李章沉默,心里感激张羽的不问,有些话却不能不对他说。 “大哥,我是逃出来的。所以,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看到我。军中若有需要,大哥可以带信给山前村的赵大妈,我得了信就一定会去。” 张羽知道李章心意已决,心中止不住的惋惜和难过,强笑着打趣他道:“那只木鸟真是趣致,不如也做一只给我?” 李章顿时红透了脸,讷讷半天,才说:“木鸟又不会自己寻人,大哥若不知道我在哪里,有了它也是寻不到的。” 张羽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章,笑道:“大哥这几天总有错觉是和魏国公在一起,所以,你就是说木鸟无所不能,我也是信的。” “大哥!那怎么可能!” “哪里不可能了?大哥在张垣受的怨气,这些天可算是出够了!” 李章顿了一下,才问:“张垣之失,怕是要追究大哥的责任吧?” 张羽点头,面色变得沉重起来:“是我太大意了。早就有各种迹象,却没下决心提早闭市,城门处的布防也有漏洞。容将军……,不论怎么说,关集都由我负责,失守之责在所难免。” “容将军怎么了?” 张羽迟疑了片刻,终是不愿将没有根据的猜测说出来,便只是摆了下手,说:“容将军也许只是来不及与我互通消息。”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盯着李章慢慢地说:“你那个表哥,凌云聪,没能和我一起出来……” 李章震动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张羽,嘴唇轻颤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张羽低头捏了捏李章的肩膀,看看天色不早,再次拥抱了一下李章,挥手告别。 李章呆呆地看着张羽他们远去的身影,眼前尽是凌云聪的种种过往,心里一时乱得没了判断和想法。 京城里,鲜卑新单于派来的使臣尚未离开,朝廷已收到鲜卑人借关集闹事,攻破张垣的消息。使臣惊惶不安,日日求见于鸿胪寺卿,皆被钱俊托词推拒,直到得知重新收复了张垣后,才于次日接见了使臣。使臣见到钱俊后连连请罪,申明攻打张垣的绝非新单于所率部众,请鸿胪寺卿在朝堂上替他辩白一二。 其后的早朝上,兵部尚书孟尧钐峒罢旁的破失,质疑容桓起兵西援的正当性,定东将军刘典斋反驳了他的说法,认为雁门关与楼烦关同时告急,容桓应苏青阳之令前往支援乃情理之中,要怪只能怪鲜卑出尔反尔,恐怕是早就存了染指关内的狼子野心,如今派使臣来修好也不过是他们的拖延之计,也许正是为了遮掩他们在张垣的真正目的。 刘典斋这么一说,立即有不少人出声应和,都是请求扣留鲜卑使臣,将鲜卑人送来的美人治罪的。司马逸垂目高坐在龙椅上,听他们嚷嚷完了,才抬起眼睛看了那些人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比起张垣之失,看来众爱卿更在意鲜卑人送来的美人啊!孤却不知,鲜卑人用美人来拖延,就只为了拿下张垣?鲜卑分裂已是去年年底之事,众爱卿至今仍分不清几部鲜卑的由来,让孤甚为担忧啊!” 钱俊适时出来启奏道:“皇上说的是。来朝的使臣乃是鲜卑新单于所遣,其部众已迁至赤峰一带,并未参与此次的张垣关集。而分裂出来的柯留比部与步依希部才是我朝真正的忧患。望皇上能酌情考虑与这两部鲜卑修好之事。” 钱俊刚说完,周懋便出来支持他道:“钱大人所言极是!鲜卑人破关抢掠虽是可恨,但其后续之力无继,故而可知其并无就此马踏中原的意向。依臣所见,鲜卑人分裂后实力分散,已无当初虎狼之势,正是我朝怀柔示好的良机。” 孟尧钜惶就嗤笑出声:“贼人前脚刚抢了你家的牛,你就后脚紧赶着把羊又送了上去,周大人真是好气度好胸襟!。 周懋冷冷地回道:“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孟大人倒是勇悍,却不知打仗的粮草从何而来?” 孟尧畋欢プ。满心不忿却无言可对k和周懋在这个问题上争论已久,耿直的周懋甚至将户部收支给他看过k虽然不明白许多开支的用处,账面上的数字却是清楚明白的,对国库的空虚也自惊心。况且周懋虽然每次都和他顶得不可开交,真正需要的用度却从未克扣拖延过,这也使他虽然一听到周懋说话就忍不住要出言顶撞,却也不会真正与他作对的原因。 司马逸安静地听到现在,见问题又兜回了争议了许久的问题上,不由得把目光滑向始终默立在一边的靳白,点到了他的头上:“靳卿对与另两部鲜卑修好一事有何看法?” 靳白躬身回应道:“柯留比与步依希两部本身尚有领地争端,若无土地割让恐怕难以修好。目前他们所觊觎之处皆为云中,而云中为柔然所占。臣以为,与其无法满足其实质性的要求而去修好,不如挑动柔然与他们之间的矛盾使之相争,如能做到,当可收渔人之利也。” 司马逸闻言挑起了眉:“卿以为,此事能有几成把握?” 靳白略作沉吟,答道:“不到五成。成轩刻意将哀军撤出云中,已摆明了柔然愿意让出云中的意向,当今之际,唯有两部互不相让才有机会。所幸柯留比与步依希自上位时起就事事相争,恐怕成轩只让出一个云中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而我们也就有了这不到五成的机会。” 刘典斋跟着问道:“靳大人可是已有了可行之策?” 靳白看了一眼钱俊,将问题推给了他:“钱大人与鲜卑使臣关系不错,应可向使臣打听一下柯留比与步依希的喜好与弱点,对症方可下药啊!” 司马逸点头:“靳卿所言甚是!此事就由钱卿一力主持,所需用度人事,户部与礼部尽力相助,务须尽快将此事落实!” 钱俊顿时苦起了脸,暗地里腹诽着靳白,上前接了旨。 退朝后,司马逸又将靳白、穆严传至御书房,细问了暗卫从北疆传回的情报,对此次柔然趁着张垣关集同时进攻雁门关与楼烦关的目的有所怀疑,对张垣如此快地失守又被收回亦持怀疑态度。 靳白心中也有疑虑,但仍根据手中报告回禀道:“据白启的报告,哀军确实在雁门关外修橹橨榅,挖沟筑壕, 分卷阅读15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1 而国相府传来的消息也是成轩迫于柔然人的压力,倾全力以证忠心。自纥奚入驻九原后,楼烦关便一直受他袭扰,苏将军不敢大意,也就始终将主力压在楼烦,此次既是成轩有意染指雁门关,他忧虑心切也是当然。” 司马逸沉吟,随后又问:“那么鲜卑……?” “鲜卑两部确实不和,此次张垣之祸乃步依希部主为,是否与柔然通水尚未可知。而张垣之失,容桓自述因戒备张垣关集,将士们皆是人不卸甲马不解鞍,因而一接到苏将军的调令就即刻出发,行前派信兵知会张羽,却似乎出了什么差错,张羽并不知道容桓大军已离开张垣。” 司马逸阴沉着脸:“就算张羽不知道容桓大军已走,张垣城内五千守军,依靠城防之坚,又怎能让鲜卑不足万人就破了城池!” 靳白闻言看了一眼穆严,穆严沉声道:“据张羽于事变初起时派回的信兵报说,城内变故刚起,城门要塞已被混入的鲜卑人内外夹击,未能及时关闭城门,致使鲜卑人汹涌而入。张垣收复后,臣派人细查缘由,有幸存的城门守军说,城门校尉因之前凌校尉的示警,而拨出一半军士赶往城中支援,故而城门防卫薄弱,被鲜卑人偷得了先机。” “凌校尉?城门校尉为何要听凌校尉的指令?!” 穆严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着司马逸,说:“凌校尉负责关集治安,原无调动城门军卒的权利。但那只示警响箭,却是容桓私用的紧急响箭,连他本人也不知何时去了凌校尉那里。” 司马逸怀疑地看着穆严严肃的表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盯着穆严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问道:“凌校尉,是凌云聪?” 穆严没有回避地点头道:“是。他在张垣失踪了。” 第85章 露面 李章与张羽分开后,就赶往容家庄与芷清相见,本想就此带她一同进山,反被容燮诚恳相请为乡兵教官。李章见是芷清的提议,不好借故推辞,便留了下来。 容家庄的乡兵足有二百人,都是附近村屯的青壮,自建平元年跟随容燮抗击鲜卑人后,就一直在容家庄练武,名义上已被官府解散,实际却是随时可以集结出战的一支队伍。容家庄以雇农的形式向他们支付薪金,使他们能安于训练,如军人般时刻保持着临战的最佳状态。 李章跟着容燮来到祠堂,转出角门,便看到一个极大的场院,许多人正在各自练着臂力腰力和腿力,还有两两用兵器对战的,举弓练箭的,甚至还有肉搏摔跤的。整个场院一片热火朝天,让李章顿时想起了当初的王府侍卫营。 “容少爷如此练兵,不输于朝廷的正规军了!” 李章说着微微偏头看向容燮。容燮的表情十分坦然:“容家先祖移居此地后,受过太多北蛮的教训,无奈之下方有如此自卫的祖训。附近村屯的人也俱是随着容家先祖落根于此,相随日久,容家也有责任与他们共同进退。” “令尊大人乃定北军的将军,容少爷为何不带着这些乡兵前去投军?那样还可以建功立业,岂不比这不得认可的乡兵更有作为?” 容燮苦笑道:“李兄当真以为容燮愿意如此?容燮十八岁已随父从军,是参加过夺取云中、九原之战,立过军功的!只因父将受王将军之事牵连,心灰意冷,才将容燮打发回家照顾母亲。容燮眼见北蛮步步相逼,无一日不想尽己之力保疆卫土,才练乡民、组乡兵,不过是想为家国出一分绵力,却仍是不容于朝廷。我容家既脱不了王将军同党的嫌疑,也就不可能受到朝廷的重用,容燮早死了建功立业之心,但求护住家土乡亲而已。” 李章默然,虽然在当初之事上依然无法认同容桓的做为,却也知道人脉关系的羁绊在哪里都是不容易被打破的。想来容家与王家牵连颇深,才会连容燮的努力都无法被认同。 李章于是不再多说,因阵法之学皆源于刘慕言,而自己又已被穆严所弃,自觉不能将九番阵随意相授,便对容燮抱歉道:“在下只是学过些阵法皮毛,不敢忝居人师,行军布阵就更非在下所能所长。芷清不懂其中关窍,以为会布些简陋阵法就能用来正面对敌,却是要让容少爷失望了。” 容燮紧紧地盯着李章,未接他的话意,只是失望地摇头道:“李兄仍是信不过容燮。” 李章尤待自辩,被容燮抢先继续道:“李兄在山前村大败蛮夷,实在让人闻之击节。以十数人之劣势歼二百余敌寇,容燮自小听长辈讲军中传奇,却是唯有魏国公方有如此傲人战绩。容燮不敢窥探李兄绝学,只请李兄为了一方百姓,能稍加点拨,若能担当乡兵首领,则更是乡邻之幸!” 容燮说着深揖过膝,李章急急还礼道:“容少爷太抬举在下了!山前村之战只因在下熟知地形,而蛮子先是心存轻视继而惊慌失措,才被我们占得先机。非是在下有何奇能,更遑论与魏国公相提并论了!容少爷若当真认为在下有些薄能,他日有所需时,在下自会应召而来!” 李章说得十分恳切,容燮听完笑了起来,倾身向前扶住了李章抱拳的双臂,抬起的面颊与李章已在咫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让李章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挣开,避过一边。 容燮却又靠了过来,盯着李章的眼睛,说:“李兄至今连真面目都不肯相示,是有什么特别的苦衷吗?” 李章陡然一惊,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容燮又欺近了一些,抬手去摸李章的脸,被李章闪身避开。 “容少爷这又是何意?!” 容燮见李章的语气中已带上了怒意,面色一正,之前让李章心生不快的浮佻感瞬间退去,一脸郑重地向李章告罪道:“容燮也曾学过些粗浅的易容功夫,李兄这面具虽然精致,不巧却是容燮见识过的,所以看了出来。容燮曾听欧阳师兄演说九番阵,对峨眉之战心生向往,只恨未能亲见李兄的风采,故而有些急切了,望李兄见谅!” 李章静静地看着容燮,容燮始终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姿态,看上去非常诚恳。李章垂下了眼帘,默然半晌,抬手揭下了面具。 “非是在下故意隐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容少爷不必如此。” 容燮直起身,看着李章温和却明显疏离的表情,苦笑道:“我当日看出李兄之伪装后就有意派人去打探,李兄要怪也是应当。李兄的过往非容燮能够置喙,我只 分卷阅读15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2 是觉得李兄既有如此本事,就不该埋没于山野,更何况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际,所以就自作了主张。李兄若实在不愿传授九番阵,容燮绝不敢勉强。” 李章始终很安静地看着容燮,这时也很平和地对他说:“容少爷既是知道得详细,想必也知道九番阵乃是穆统领所传。李章见弃于师门,已然自愧,不敢再错上加错。何况容少爷的乡兵与王府侍卫营的职责不同,九番阵也并不适用于大规模作战。据李章看来,这些乡兵的素养已非寻常军士能比,临敌之际只要能料敌于先、攻敌不备就必能收到奇效。所以,容少爷如今真正需要的,不是九番阵,而是一支高效有判断力的斥候队伍,有了他们,这二百乡兵就将是一支奇兵,一支能决定战场生死的精锐奇兵!” 容燮越听眼睛越亮,不等李章说完,目光已经灼热得仿佛能迸出火花。他几步跨到李章身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再次恳请道:“我果然没有看错!留下来吧,李兄!你不带兵,才真是暴殄天物!” 李章愣了一下,心里不能说毫无触动,却始终有种莫名的抗拒感。他一时不明白这种感觉的由来,已经习惯于相信直觉的本能让他继续拒绝着容燮。 于是他坚决地抽出自己的手,低眉摇头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我原本就只是个侍卫,哪里知道如何带兵。容少爷家学渊源,所带乡兵已是不容小觑,日后必能闻达于天下。” 容燮皱眉盯着李章,忽然问道:“李兄是在担心……皇上?” 李章抬眼看着容燮,反问道:“容少爷又为何对李章如此执着?” 容燮与李章对视良久,末了微微一笑,说:“容燮渴望有所作为,私以为李兄应与我相类,故而不愿看着李兄受困于往事,甘心沉寂。” 李章摇头:“我没有容少爷那样的抱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容燮的目光变得有些尖锐:“容少爷的抱负又是什么?” 容燮的笑容变得越发愉快了起来:“李兄是在怀疑什么?容燮的抱负,自是为这一方乡土求得真正的平安。” 李章微微蹙眉,看着他没有接话。 容燮敛起笑容,低声轻叹道:“李兄恐怕不清楚此次张垣之失的意义。往年蛮子过来打草谷,皆从关防薄弱之处攻入,地点不定,人数不多,让官军防不胜防。这次却集中破关而入,想必是动了其他的心思。皇上迟迟不调定南军北上,又与鲜卑眉来眼去。容燮担心皇上为了一时的安定而将上谷割让给鲜卑,若真如此,就将是上谷百姓之难了!” 李章想也未想就断然否定道:“不会!他……皇上绝不会如此行事!” 容燮一愣,玩味地看着李章:“哦?李兄何以如此肯定?” 李章面不改色地迎视着容燮的目光,淡淡地说:“我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会任性胡闹,却不会轻易认输低头。割地求和这样的事,他连想都不会去想。” 容燮有些意外地打起了哈哈,将话题一带而过道:“看来还是李兄了解皇上,倒是容燮多虑了。不过,虽有李兄如此肯定,容燮终不敢过于大意,乡兵之事仍是想请李兄多多指教,尤其是斥候一职,确实需要李兄点拨指教一番才好。” 李章知道推辞不掉,便也不再坚持,只是强调道:“斥候之说我也是当初听表哥言及一二,自觉特别而重要,而略有些自己的想法,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念头,与大家共同商讨尚可,指点请教却真是当不起的。” 容燮见李章答应已是欢喜不已,李章再说什么都自管点头,当下与李章一起去选了十个精明强干的乡兵作为斥候人选。那些人原本是乡兵中的领头人物,被少爷选中自是骄傲,听说要跟李章学艺却都面露怀疑与不屑之色。李章也不多说,只让他们第二日先去绕着几个庄子跑上一圈再回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然后,他让容燮去找熟悉柔然与鲜卑语言的通译,每日晚上教大家蛮子语言。 容燮自是一一照办,李章担心张羽寻不到自己,打发人去山前村知会过赵大妈,才倦倦地去见芷清。 芷清骤然看见李章脱了面具的样子,顿时忐忑不安了起来,后悔自己的多事,闷闷地绞起了衣摆。 李章见状暗自摇头,轻声劝她道:“妹妹知我不会坐视不管,我又怎会怪你。既然容少爷已经知道我是谁,也就没必要继续戴着它了。这边的地形我已熟悉,真有万一,躲进山里总是可行的。” 芷清闻言不再多说,心里却和李章一样,对容燮隐约有了不好的感觉。 建平三年七月,鲜卑柯留比部与步依希部突起争端,在集宁大打出手。苏青阳在并州严阵以待,柔然军也陈兵于九原、云中边界。 司马逸让靳白每日将北疆暗卫传回的汇总消息报于自己,对鲜卑两部的自乱颇为满意,对靳白笑道:“钱俊还真是会办事,竟能说服鲜卑单于献出王杖!柯留比与布依希此回怕是不争出个结果不能罢休了。” 靳白哂笑道:“还不是皇上许了他自由通关与武力支援的好处!皇上真打算把定南军调往幽州?周大人恐怕又要抱怨了。” 司马逸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如今北疆才是重点,南面让沈尧臣盯紧些,让他手下那些官与各地夷族和平相处不惹事端,也无须平度始终在那里镇着。大军调度虽费粮草,非战时期一路筹措也并不困难。幽州一向有屯田的传统,正好让平度也学学。” “只怕他们南方兵适应不了北地的气候,届时军心散漫可就因小失大了!” 司马逸沉吟,点头认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回头让周懋多备些棉衣炭火,入了秋就给平度送去。周懋手紧嘴巴凶,却是个能周全的人。想不到太皇太后竟有个这样的兄长。……对了,暗卫仍然没有李章的消息?” 靳白略微迟疑了一下,看着司马逸说:“张垣失守后,张羽带着十多个人在山前村附近灭了鲜卑二百余人,据当地猎户说,当时有个高人从旁相助,点石成兵撒土为阵,端的十分神奇。臣怀疑,那人就是李章。” 司马逸站了起来:“为何不向张羽求证?” 靳白摇头道:“张羽只说那人是突然出现的猎户,事后又突然自行消失了,并未承认那就是李章。” 司马逸的脸色阴沉了起来,暗暗磨着牙,恨恨地说:“好个张羽,连他也敢和孤玩心思了!真当孤离着远就管不到了么!” 分卷阅读15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3 靳白不以为然地劝道:“他与李章情同手足,李章既不肯现身,他自然会替他遮掩。皇上当初只说知道李章有消息即可,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是否该放手了?” 司马逸顿时有种被堵住的窒闷感,有心发火,又被靳白盯得不自在,但是真要放手,却到底心有不甘,当下狡辩道:“孤要的是他确切的消息!你弄个虚实难定的道听途说回来,又怎能确定他就是李章?” 靳白瞪着司马逸的无赖样子,咬着牙问他:“皇上有了他的确切消息又将如何?是否又要派个暗卫一直跟着?” 司马逸眨着眼睛笑了起来:“孤终于从你口中听到个好建议了!” 靳白气得眼睛都红了:“皇上!皇上答应过靳白放过李章的!君无戏言!” 司马逸脸一沉,啪地将手中卷宗拍上桌面,睨着靳白道:“孤说放过,便是允许他留在外面。但是像他这般熟知暗卫与兵阵的人,孤又怎能放任他不闻不问?” 靳白睁大了眼睛:“皇上是在怀疑李章?” “不。”司马逸将视线移向了挂在墙上的龙渊,继续冷淡地说:“可是孤无法信任他身边可能会出现的人。” 司马逸说完冷冷地一眼瞥向靳白,靳白登时愣在了当地。 第86章 轻波微澜 七月底,原以为要争个你死我活的鲜卑两部如他们开战时一样,又突然停手了。步依希部退回了太仆寺,柯留比部与柔然结盟,留在了云中。 同一时间,潜入哀军的暗卫与上端的联系中断,白启事后传回消息,却是哀军突然进行军中清洗,将一众动摇嫌疑之人尽数除去,暗卫在军中的伏子也全军尽墨。 消息传回京城,靳白急查国相府的情报,却无一点相关的内容,顿时对国相府内的暗卫起了怀疑。他细问国相府内暗卫的安排,听说是由白鹿主事,更觉奇怪。白鹿在他当年亲自培训的十名暗卫之中是心性最纯、定性最好的一个,一直深受他的喜爱和看重。她虽然在护送司马逸回京途中精神受创,但因李章救治及时,回到平阳后在白依的照顾下很快恢复,一直留在平阳配合白依训练新人。这次因为国相府是整个北疆暗卫网的重点环节,白依信不过新人,才将白鹿派了出去。 靳白立即让白启去调查白鹿的情况,同时自己也赶去了并州。不久,白启传回初步调查的结果,国相府内的暗卫都很正常,这让靳白更觉得事有蹊跷,便干脆留了下来。 哀军重整后,靳白放弃了继续渗透的计划,将脱离的暗卫尽数布向云中、太仆寺一带充当眼睛,另让白衫挑选白鹿不熟悉的暗卫调往国相府所在的九原,多方位查探国相府内情,并改变了北疆一系的暗卫网联络方式,由白启负责接洽国相府暗卫对外的信息交换。白启在国相府中潜伏了半个月后,白鹿突然从国相府失踪,府中增加了许多江湖高手,他很快被人发现了行迹,只得退回了并州。 靳白虽然想不通白鹿到底遭遇了什么,却不会为了她滥用资源。九原的暗卫系统则早在他开始怀疑时已开始了新一套运作,因而并未受到更大的影响。 八月中,步依希拒绝了成轩又一次拉拢,转而承认新单于拓跋勉。拓跋勉高姿态地接受了步依希的臣服,赐了许多封赏,并有意与步依希联姻,却遭慕云郡主拒绝,拓跋勉见状一笑了之,未再勉强。 九月,定南军全部到达幽州,幽并一线的军驿重新忙碌了起来。平度将两万左军移驻羊房堡,与张垣的容桓互相呼应,随时支援雁门关,减轻了苏青阳很大一部分驻防压力。 自此北疆防线已构筑完成,成轩虽然拉上了柯留比,整体的战斗力仍是略逊于大魏,司马逸终于舒了口气。 李章在容家庄的教官生活过得出人意料的平和,乡兵们的轻视挑衅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除了让他们每日必须完成远距离跑动和语言学习外,剩余的时间便教他们地形地势在作战中所起的作用,彻底无视他们百般挑动的武力对抗。在讲述的过程中,他撮土为山,划沟为河,以周边真实的地形为例,寥寥数语已将乡兵们看熟的地方演做了战场,在他们眼前铺开一场意念中的战斗,从而让他们明白斥候应该做的事以及身处的位置。 乡兵们听得目瞪口呆,再出去跑圈就会特意跑去李章讲解过的地段,看着真实的景象想着李章口中的战斗,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斥候之责也就有了初步形象的理解。李章接着再讲对敌动向的判断时,就把容燮请了过来,由他将实战中的情况与自己书中学得的内容相辅着讲,同样起到了简单明白的教学效果。乡兵们虽然对李章所教依然有些将信将疑,到底有了些畏敬之心,也就不再有人继续有让他出丑的念头。 容燮原本担心李章会因那些乡兵的轻视而再起托辞,私下里没少警告,平日更是一有空闲就也过来和他们一起听课。他对李章所讲并不陌生,却对其中时常闪现的敏锐和大胆大为惊叹。他不禁再次评量起李章,隐隐看到了他平淡后面惊人的爆发力,对他更起相惜之心。 九月定南军抵达幽州后,李章的教程也已完结,正欲带芷清同归燕山,容媛突然早产,虽在芷清与产婆的努力下母子平安,过度虚耗的产妇情况却很不妙,芷清再次被病人绊住,李章也只得继续留下。 李章自解开穆严所下的禁制后,再未练过穆严所授的心法,寻常只按着当初吴子俊教的法子练练体能,最多再练一会剑。找到藏书洞后,他仔细翻看过练武相关的书册,挑了一套自觉合适易练的步法,每日习练。这套步法走起来与内息相合,一套下来内息也正好走完一大周天,虽然不似穆家心法那般浑厚大气,绵延细腻却更与李章的心性相合,也就一直勤练不辍。 在容家庄住下后,容燮安排李章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日晨起各自在院中练功,初时尚各自避嫌,日久后也不再避忌。容燮的院子原就为他练武方便建得颇为宽敞,两人各自占据一个角落,练起来并无影响。 容燮的功夫快猛干脆,直行直进,如黄河决堤。李章则似闲庭漫步,轻灵飘逸。他已将步法与剑法合而为一,剑不花哨步亦轻稳,看似飘忽,实则沉健,更在绵里藏着针,蕴着无数凌厉的杀着。容燮幼随名师,眼光自然不俗,初一眼看到已然叫好,却也看出与穆严的刚猛功夫完全不是一个路数,不禁又有些好奇。 分卷阅读15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4 “好漂亮的剑法!莫非李兄除了穆将军,尚有其他名师?” 李章闻言愣了一下,看了眼手中的长剑,笑着摇头道:“当初在侍卫营,吴大哥见我体质不佳,使不好穆统领的功夫,遂将家传的剑法倾囊相授,确实也该算是我的师傅。” “吴侍卫?看来是容燮自大了,自以为有些见识,到底还是井底之蛙呀!” “容少爷过谦了!” “李兄喜欢使剑?” “用惯了而已。” 容燮遂回屋中取来一把剑鞘古意静雅的短剑,轻轻一拔,剑光如寒水凌冽,悄然溢泻。 “好剑!” 李章不禁叫了声好。 容燮将剑重新入鞘,双手递给李章:“这把含光是我师傅送的加冠礼,我不惯使剑,放在身边实在是明珠投暗,不如就交由李兄,也可使它重现光芒。” 李章愕然推拒道:“不可!容少爷师尊所赠之物,李章岂能随意收受!李章并非矫情,只不过剑在我眼中,再好也只是件凶器,能使就行,寻常长剑与传世名剑并无区别。况且我一个猎户,也不该身佩如此贵重之剑,没的招人怀疑,不是吗?” “李兄依然不愿意留下?” “容少爷盛情,李章心领。只是李章更喜欢自由自在。” 容燮久久凝视着李章,最后叹息着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容燮也不好勉强。只是家母很喜欢宋姑娘,有意认她为义女。李兄与宋姑娘名分未定,她一个姑娘家总在外面抛头露面与礼不合。不如就将容府当作娘家,以待后娶,如何?” 李章再次愣住,看着容燮认真的样子,迟疑地回答道:“这个,我得去问问芷清自己的意思。” 容燮点头道:“家母已向宋姑娘提过,宋姑娘也说要和李兄商议一下。我家虽非世家贵胄,在这里总还有些人面地位,宋姑娘若真能成我义妹,于你于我可就皆大欢喜了!” 李章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施礼而去。 李章住进容家庄后与芷清的相见反不如之前容易。芷清随容家女眷住在后院,李章则与容燮住在前院,碍于自己是外姓男子的身份,李章并不好随意进出后院,而芷清忙于照顾病人,与同样在讲授课程的李章只有晚饭时能在一起,说上一会话也就该各自回屋了。 因此这日李章虽然心乱,也仍是到了晚上才见到芷清。 芷清也是急于见到李章的样子,两个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一起开了口:“哥哥……” “芷清……” 然后愣了一下又一起笑了起来,纷乱的心情顿时平和了起来。 “哥哥也听说了吧?容夫人想认我做义女。” “嗯,早上听容少爷讲了。妹妹是什么想法?” “虽说容夫人确实待我很好,可我总觉得她想认我,却是因为哥哥。” 李章看着芷清,没有出声。 “哥哥也感觉到了吧?容少爷想留下哥哥的心思真是很迫切呢!” “那——,我应该留下么?” 芷清笑了起来:“哥哥想怎么做,芷清都会跟着你的!” 李章静静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是,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 “芷清与哥哥同心,又哪里说得上牵连。” “话虽如此,若是……,终究会有被扣为人质的可能,叫我如何能放心……” “哥哥也该相信我,不会成为哥哥的负担。” 李章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抱紧芷清。 芷清听着他不太沉稳的呼吸声,轻笑着说:“哥哥善做手工,替我做几支簪子吧,要暗藏乾坤的那种。” 李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着蹭了蹭她的头发:“好。” “那我明天就去答应容夫人。” “芷清……” “嗯?” “抱歉……” 芷清微微推开李章,盯着他的眼睛,低声嗔道:“芷清早与哥哥生死同心,哥哥又何需对自己道歉?” 李章低叹一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九月底,李章收到张羽传来的消息,离开容家庄前往并州。容燮并未阻拦,亲自替他备好马匹盘缠,临行前又把含光拿了出来。 “李兄才卓艺绝,确实无需依恃名剑。然则含光短小锋锐,实为防身利器。李兄既有不愿相见之人,有所防备总是应当。” 李章推拒不过,只得收入怀中。与容燮别过,径向并州而去。 第87章 情义 张羽因张垣之失被苏青阳重责,吴子俊去探伤时,听说李章还活着,就一直磨着张羽将李章找来。张羽略说了李章的情况,吴子俊不以为然地说他的前锋营藏个人还不容易,坚决要张羽去找李章。 张羽本也有意与李章好好聊聊,正要找人去山前村留信,苏青阳突然将他调去做教习,训练合并过来的定东军,便又耽搁了下来。 这一拖就拖到了九月,靳白回京前亲自找到张羽,逼着他去找李章,吴子俊也一起帮凶。张羽被逼无奈,去信约李章到并州一会。 李章仍戴着那款面具,张羽也就一眼认出了他,带去吴子俊的前锋营,吴子俊一眼看到,竟就过来拥住了他。李章愕然之下眼眶已湿,抬起手用力回抱住他,一声“吴大哥”哽在了嘴边。 吴子俊到底不喜与人过于亲近,很快放开了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抬手就去揭李章的面具。李章连忙伸手挡住,低声抱怨着:“还是这么性急!”一边自己小心地揭下了面具。 吴子俊伸手将面具接了过来,反复看了半天,摇头交还给李章,哂道:“好好一个人,蒙那鬼东西做啥!”说完,又仔细看了看李章的面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气色不错!” 营帐里已布好酒菜,张羽走到桌边坐好,闻言接话道:“你不知道,他就蒙着那鬼东西让我信他!也不怕被我收拾了!” 李章笑了起来,跟着走去桌边坐下,说:“大哥不还是信了我嘛!” 吴子俊摇头道:“你这东西也就蒙蒙他,瞒我可就瞒不住了!” 张羽哼了一声,捏起酒杯自己灌了一口 分卷阅读15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5 ,睨着吴子俊道:“我当时已经杀红了眼,谁能想到他会在那种地方出现?” 吴子俊瞪了张羽一眼,执起酒杯对着李章比了一下,却觉得说什么都是生分,干脆也自己灌了下去。李章笑了起来,同样喝干了杯中的酒。 张羽给三人满上酒,感慨道:“咱们合作那么久,还是头一回共饮。子俊已是前锋大将,小章也变得更厉害了,唯有我,不成器啊!” “大哥不过是着人算计,总会回去的。” “你也觉得有问题?” “嗯。容将军离开了怎会无法知会到大哥?就算蛮子早有所图,城防也失得太快了!” 张羽出了会神,摇头叹道:“算了,容将军最后夺回了张垣,已然不错。咱们兄弟好久不见,不提它了!来,喝酒!” “大哥我不能多喝……” “怕啥,有吴子俊陪你呢!” “……” “切!能喝几杯黄汤也成本事了?” 张羽突兀地大笑起来,指着吴子俊对李章说:“你不知道吧?这家伙喝两杯就全变样了!想不想看看?” 吴子俊面不改色:“变啥样了?照样能把你挑于剑下!” “啧!嫌我没人证是吧?今儿小章在呢,让他也瞧瞧!” “来就来!” 吴子俊说着已经喝干了杯中的酒,张羽却又过来拉拨李章:“你当日能与靳大人畅饮,总不会差过了他去,来,咱们一起喝!”说着,张羽也喝干了酒,亮着杯底笑嘻嘻地看着李章。 李章静静地看着张羽,目光中有些张羽看不懂的东西,让他忽然感觉不自在起来,正想再说些什么,李章已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羽心中毫无来由地咯噔了一下,愣神了片刻,在吴子俊的催促下又为大家斟满了酒,再劝酒时表情多少有了些不自然。 他确实心里藏了事,因知道李章的固执,而不知如何开口,就想借着酒让一切软化,再谋机缘。但李章刚才的表情却似看透了自己,慨然喝酒的样子更像是全然的放弃,也就让他心里像撒了把盐般,细细淡淡地腌着疼。 数巡过后,吴子俊已打开了话匣子,李章的脸色被酒意逼成了桃花,眼神却越发的清亮起来,带着一丝陌生的冷淡自嘲,夹杂在无奈放任的情绪中,竟让张羽不敢再与他对视。 “是不是还有人要见我?” 沉默了许久的李章忽然开口,却是一句与气氛全然不合的冷淡问话。张羽蓦然停下了动作,笑容僵在了脸上。 李章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暗叹一声,垂下眼帘不再出声。 “不是……,是……” 张羽急切地想要解释,却越急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挣扎半晌,终是颓然低下了头去。 兴奋中的吴子俊不明白又出了什么事,疑惑地看完李章又去看张羽,不明所以地说:“是靳大人也想见你,怎么了?” 李章垂覆的眼睫微微一动,再抬起时眼中一片沉寂,藏起了所有的情绪。 “那他怎么还不过来?” 吴子俊被这双过于乌沉的眼睛惊了一下,顿时清醒了不少,再次向张羽看去,张羽却始终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他愣愣地看着突然变得有些陌生的李章,下意识地追问:“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靳大人刚才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先过来。” 李章又沉默了起来,好一会,才有些倦怠地说:“那就去请他过来吧。——还是,要我过去?” 李章的话说得非常安静,吴子俊却感觉到了其中深藏着的无奈和悲哀,不禁再一次盯住了他的眼睛,问:“你不愿见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章移开了视线,看着无人的空处,自嘲地笑了一下:“本就是躲不过的吧,呵!” 他重新看回吴子俊,再次问道:“靳大人在哪?带我过去吧。” 吴子俊越来越糊涂,愣愣地吩咐亲兵去请靳大人过来,紧盯着李章一眼不眨。 李章笑了起来:“我又不会跑,不用这样看着我。” 张羽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靳大人不是来带你走的!大哥又怎能害你!” 李章愣住,探究地看着张羽。 张羽依然低着头,语气却没有半分迟疑:“靳大人都和我说了,……那时候的事。他,很后悔!所以,他不会再把你带回那里去!” 李章出神地看着张羽,忽然问他:“如果他真要带我走,大哥会怎么做?” 张羽抬起头来,眼里是满是受伤的表情:“大哥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李章心中震动,曾经那么深刻的孤独和无力感变得有些遥远,他呆呆地看着满脸悲愤的张羽,又看向同样变得很气愤的吴子俊,忽然明白自己是把自己逼在了窄巷里,只看到身前与身后相同的一方空间,而忘了巷子外面的广阔里也有属于自己的天地。他把自己困在了过去,守着过去的伤害不敢再有信任,其实是将自己放逐于情义之外,也就难怪会让张羽和吴子俊如此受伤了! 他顿时愧疚起来,不敢再看那两个伤心气恼的人,低头道歉:“对不起!” 靳白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气愤而无语地瞪着李章的张羽和吴子俊,和满脸赫然羞愧抱歉的李章,围坐在桌边表情各异。他心思一转已知缘由,不由得既叹且酸,正想开声打个圆场,李章已起身向他施礼。 “李章见过靳大人。” 靳白紧走几步上前扶住,顺手搭上腕脉细细把探了一会,抬起头时眼中已是隐有水光。 “好多了……好,这就好……” “抱歉,让靳大人担心了。” 李章不再有抗拒怀疑之心,对着靳白也就恢复了从前那样的温和尊敬,却让靳白更加难以自持,紧握着李章的手一直都不肯放开。 吴子俊的酒意早已散去,对事情也猜出了大概,这时候看见自来洒脱的靳白都有些失态,不禁头一回激起了好奇之心。他上前将两人拉到桌边坐下,给靳白也斟上酒,忍不住开口问道:“靳大人怎么好似欠了李章的样子?呃!你踩我干啥?!” 吴子俊瞪了张羽一眼,更加坚持地看着靳白,继续追问:“李章这小子死心眼,大家都知道,可他从不是记仇的人。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竟让他怀疑我和张 分卷阅读15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6 羽,想必靳大人能给出答案吧?” “吴大哥,不管怎样,我都不该怀疑你和大哥。今天的事是我不对,小弟给两位哥哥赔不是了!” 不等靳白开口,李章已抢先道歉,说着站起身来,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靳白正在考虑如何开口,被李章这么一抢顿时没了心情,知他不善饮,又曾伤过胃,见他已然面色酡红,劈手夺了他的酒杯,瞪着张羽说:“这是已经喝了多少?我怎么和你说的?!” 张羽干愣着,不知靳白所指为何,张着嘴接不上话。吴子俊狐疑地看看张羽又看看靳白,索性使出惯常的伎俩,沉着脸一拍桌子:“这可是我的前锋营!主将问话还不老实说来!” 靳白古怪地看着吴子俊,换作从前,定要和他蛮缠一通,只是今日却没有那样的心情,也不想再绕圈子,便很干脆地摊开了底牌:“皇上怕李章受人辖制,被人利用,着我查明他的行踪,故而被李章厌恶了。” 吴子俊依然不肯放松:“只是查明行踪?查明了又如何?” 靳白的神色变得微妙复杂了起来,看着李章话也说得有些迟疑:“皇上只是不放心,他已答应放过李章。” 张羽和吴子俊都松了口气,李章却是低低嗤笑了一声。但他什么也没说,平和如常地点头道:“是我多虑了。抱歉!” 吴子俊顿时来了精神:“既是如此,李章就留在前锋营吧,咱们可以把九番阵壮大一番!” 张羽略一迟疑,也看着李章说:“当初你是担心被人发现而不肯来,如今既有靳大人作保,留在军中应该更加安全。大哥也想看到你明珠生辉的一天啊!” 李章犹豫了一下,看着热切地望着自己的两位大哥,再看一眼始终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靳白,忽然觉得人生在世自当有所舍才能有所得,一味的退避求安非是好男儿之所为。更何况驰骋沙场笑看烽烟是他很久以前就有的梦想,他若因过去而束手束脚地躲避一世,才真是浪掷生命,舍本求末吧! 他骨子里的傲气冒出了头,让他抑制不住地想要印证自己的存在。他的过去有伤有痛,更多的却是他一步一步从未放弃过的努力!为了那些曾经的付出,他也渴望着被认可的一天。 他的脸色开朗了起来,隐约缠绕的焦虑纠结尽数散去,俊美的容颜因自信而豁达,因坚定而沉稳,让他整个人都隐隐放出了光来。 他迎住了吴子俊和张羽期待的目光:“好。我们一起!” 六只手再次握在了一起,曾经那不肯服输不肯认命的豪情再次激荡了起来。他们曾是侍卫营的极品三人组,还将是北疆最锋锐的一把尖刀!他们曾用汗水书写过侍卫营的传奇,还将用血肉筑起北疆万里的坚实脊梁!这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天地,是他们血性中最真实的灵魂!这一刻,他们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强大,因为身边始终有他们。 默然坐在一旁的靳白再次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又在一起了! 才发现之前给予吴子俊的篇幅少得可怜,不知道后面的感觉会不会变得有些突兀。我自己想来,他只是脾气坏点,也没说过他是闷葫芦,于是,就这样了…… 第88章 托付 靳白过后仍是私下里又和李章谈了一次,提及暗卫的事,李章并无多少抗拒的表情,只是如往常一样,安静地听着他说。 靳白心中惭愧,再三向李章保证道:“皇上已不同于从前,前朝后宫都照应得妥帖,应是当真放下了从前的心思。暗卫一事虽嫌牵强,等你在军中站稳了脚也就再不能成为借口。我会继续让白启过来,有事你尽可和他商量。” 李章低头默立了片刻,抬起头来对靳白说:“我只有一件事,先和靳大人说了也无妨。来年我就要成亲了,他若想做什么,只管对着我来,若要伤她分毫,难保我又做出什么大逆之事来。靳大人若嫌李章碍事,现在就有个决断也好,免得真到了那时徒添烦恼。” 靳白的脸色有些发白,皱眉盯着李章问:“你要我怎么做?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李章低笑了一声:“那也要抓得到才行!” 李章说着未见起势,身子已经掠出丈余。靳白好胜心起,仗着自己轻功卓绝,拔脚追了上去。他知道穆严并不擅长轻身功夫,李章从前也只能勉强跃上高墙,这时候跟在李章身后,却是越追越惊,跑出几十里后,李章已不见踪影。 靳白懊恼地停了下来,看着脚下绵延的杂草,什么寻踪手段都已无效,呆了半晌不觉苦笑,心说难不成他真就这样跑了?那他答应张羽和吴子俊的又算什么? 他不信李章是言而无信之人,心知他如此作为必有说法,便干脆找个树荫坐了下来,掐根草茎叼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日头渐渐偏西,风有些凉了,靳白百无聊赖地坐在林中,暗卫的气息隐约而戒备。 一阵风过,枯叶扑簌簌凌乱落地。靳白警觉地回顾,只看到枝叶间人影一闪,一名暗卫已倒于地下。靳白立时跃起,身形落处,正挡住李章的去路,剩余的三名暗卫包抄了上去。 李章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倾身前扑,暗卫在他靠近靳白前已将他围住,各路兵器招呼了上去。 “小心!” “是要小心!” 李章说着已从包围里闪出,并非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动作,却正好在两名暗卫移动的空隙中轻巧地滑了出去,靳白再要退已慢了一步。李章脚下一点,身形疾动,眨眼已到靳白身后,右手腕一翻,一柄寒光凌冽的短剑已架在靳白颈边。 “快放开大人!” 暗卫直扑上来,却在李章凝然不动的杀意中最终停下了动作。 李章与暗卫静静地对峙着,暗卫全身紧绷,一刻不眨地盯着李章的动作。李章忽然微微一笑,凝重的杀意顷刻消散。 “靳大人太轻敌了!” 李章说着已放开了靳白,身子复又掠去丈许开外,默然伫立。 靳白定定地看着李章,制止住暗卫又想冲上去的动作,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只要靳白不死,必定保得宋姑娘平安!” “谢靳大人成全!” 李章单膝跪地,抱拳不起。靳白长叹一声,过去将他扶 分卷阅读15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7 起,捏了一把肌肉匀称的臂膀,愣愣地出神。 “他若见你如今的样子,只怕又起心魔……真是,冤孽啊!” “呵!靳大人也觉得李章是妖怪了?” 靳白摇头,看着李章眼里满盈的讽意,无奈地说:“我知道你心中怪我,可我只能那样选择。他的心魔旁人奈何不了,你却是它唯一的克星,所以我并不担心。倒是你,又从哪里学了师来?这身法实在俊得很啊!昨日替你把脉,内息细密绵长,似乎已不是穆严的路数,脉络中的旧伤也已痊愈。这两年间,你又有了什么奇遇?” 李章扑闪了一下乌亮的眼睛,故作神秘地笑道:“靳大人猜不出来么?” “呃……” “当日救我的可是令师郑先生啊!” 靳白呆了片刻,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师祖的……在这里?” “是!就在燕山。靳大人若是想去,李章可以带路。” “怪不得!哈哈!好!真好!果然是师祖在庇佑你么?可惜师兄竟不知珍惜!” “靳大人!” 靳白无奈地摇头道:“他那般对你,你还是不忍说他不是么?” 李章低下了头去:“若非师傅当初救我,哪有今日的李章。况且逝者已矣……” 靳白忽然明白过来:“穆严没死,你不知道?” “真的?!” “是凌云聪救了他。如今他可是统领京城兵卫的车骑将军了!” 李章出神地想了一会穆严的神采,末了苦笑了一下:“以后该称他穆将军了。” 靳白无言地看着他,满心怜惜。 李章甩掉低沉的心绪,想起容燮,复又正色对靳白说:“靳大人,李章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暗卫关注下容家庄?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原本打算多留时候自己观察一番,如今既要从军,也就顾不上了。况且芷清还在那里,我也不太放心。” 靳白一口答应道:“行!北疆暗卫网的操作我让白启转告于你,你来坐镇,我还放心些。” 李章瞪大了眼睛:“靳大人怎可如此!” 靳白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宁州的暗卫被你耍得团团转,我还怕北疆的出问题吗?” “我……” “北疆这边的暗卫多是新手,怕是要你费心了!” 李章看着靳白笃定的样子,知道推却不掉,无奈地笑道:“靳大人不怕我乱来就好!” 靳白不再多说,抬手给了李章一拳,和他并肩向城内走去。 隔日,司马逸已收到靳白传回的消息,虽只寥寥数语,竟让他再也坐不安稳,一心里只想也飞去并州,哪怕只是远远地看李章一眼也好。他困兽般在御书房里转了半天,突然摘下墙上挂着的龙渊,直往后宫而去。 喜公公拦下打算跟随的沁芳,唤来机灵的刘圆,紧赶着跟上。 司马逸直直地进了十四殿的宫门,宫内住着鲜卑人上回送来的两位美人,宫人远远看见,忙不迭地跑回殿里通报自家主人。 然而司马逸却转向一间封闭已久的宫殿,站在殿外看了许久,让刘圆上前撕了封条。 略带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沉睡了许久的幽灵渐渐醒来,隔着蛛丝积尘,与他静静地对望。 司马逸迈步跨进殿门,刘圆跟在身后,好奇地四下打量。 富丽堂皇的殿堂,未因尘封已久而黯淡,金丝点翠的桌椅屏扇,满置珍玩的条案博古架,都在重见天日后再次熠熠生辉,夺人眼目。刘圆即便跟随司马逸已有些时候了,骤然看到,也是忍不住惊叹。 他谨记着喜公公的教诲,埋头跟在司马逸身后,不问,却无法忍住不看,私下猜测着这里主人的下场,无端也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司马逸之前从未留意过这里的摆设,这时看得仔细,顿觉恶俗无比,忽然明白李章从来也不曾将这里放上心过,才会由得一众宫人将他赐来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 他握紧了手中的龙渊,绕过暖阁迈进寝室。 素淡的寝室与外间直如两重天地。衣柜、盆架,桌椅和妆台,俱都简单地立于屋中,无一样装饰,静静地蒙着灰尘。 司马逸低头看着仍和当日一样凌乱的床榻,想着那时的僵硬冰冷,再一次握紧了龙渊。他径自过去打开了衣柜,看着叠得齐整的一格旧衣,凝视良久,方让刘圆尽数捧出。 不久,重开的凤凰殿进行了一次全面修葺,新砌的院墙将主殿从十四殿的宫围中隔离了出来,改作一间朴素的净室。重修期间司马逸如常上朝,对太皇太后操持的选妃之事也很合作,允了两位美人一位贵嫔,册封迎娶的日子也已择定。十四殿内很快忙碌了起来,空置的几座殿堂俱都翻修一新,宫人往来搬运,布置打扫,为即将入住的新人做着准备,整个后宫一派喜气洋洋。凤凰殿的重修就在这样的忙乱中静悄悄地完成了,毫无修饰的屋子与翠檐朱门的十四殿一墙之隔,却似是两重天地。 司马逸初时喜欢在那里小憩,渐渐的把批理奏折也挪到了那里,只是议事商讨仍在御书房,那间净室,除了皇长子司马隽和随身伺候他的刘圆,无人敢进。 司马隽五岁了,司马逸有意为他延师发蒙,想让穆青史做他的陪读。 穆严对此颇有些犹豫,踟蹰半晌,才说:“青史还是习武的好,日后继续给小皇子当侍卫。” 司马逸看了他一眼:“孤没说不许他练武。孤只是觉得他沉静善思,应能允文允武,穆卿也不会只想青史当个侍卫吧?” 穆严不以为然道:“穆家一直就是皇上的侍卫。” 司马逸又看了穆严一眼,默默走了一会,忽然问道:“穆卿觉得李章如何?” “……” “怎么?不好回答?” 穆严小心看了司马逸一眼:“皇上为何又提起他来?” “孤昨日看见青史沉思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他来。” 司马逸说着停下了步子,仰头望着天边神情变得温柔起来:“孤从前深恶他的畏缩讷言,如今想来,却觉得他和青史一样,不过是不爱说话罢了。可惜孤明白得太晚……”他回头看着穆严,继续问他:“穆卿又如何看李章?孤还记得当初你要收他为徒时说的话。他确实被打磨了出来,却也让孤失 分卷阅读15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8 去了他。” 穆严垂头不语。他不是个爱琢磨事情的人,尤其不善于琢磨人的心思。他当初就无法理解李章,及至见到他竟敢公然弑君,就更觉得他非我同类,狠心斩断后便再不曾多想过。如今在司马逸连连追问之下,方才慢慢回想,所思所及,俱是李章的聪颖机敏和刻苦倔强,想起他最后的那声“师傅”,不觉喟然长叹道:“他很聪明,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哦?” “皇上如此看重于他,他尚不肯知足,实非侍卫之佳选。” “穆卿觉得他不是个好侍卫?” “是!所谓侍卫,便是事侍以卫,他却反噬主人,实是其心当诛!” 穆严的义正词严让司马逸微微一震,看着穆严神情有些难以捉摸:“穆卿当真信他会杀了孤?” 穆严单膝跪下地去:“穆严教徒无方,请皇上责罚!” 司马逸低头看着穆严,良久,才轻叹一声道:“起来吧。既是要罚,就罚青史从文吧!隽儿的侍卫,总不能也是如此不通情理。” “……是!” 穆青史自此成了司马隽的陪读,悯太妃怜他幼遭大变,穆严又忙于军务照顾不周,将他留在了身边。穆严对此虽不情愿,却难推辞,担心青史过于娇惯,对他更加严厉,日日安排的武习功课稍有差错即遭严责。可怜穆青史不过八九岁年纪,既要学文又要习武,还要陪司马隽玩耍,受穆严责打后急于讨好父亲不肯好好休息,最终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瘦得干巴巴的,于穆严的要求更难达成,急得直哭。 穆严自家变后性情就变得偏激易怒,对这唯一留存的儿子又期望极大,见此情状越加气恼,满心里都是怒其不争的失望,对青史的态度也就越加恶劣,最后非但司马隽天天向父皇告状,连悯太妃也再看不过眼,连着以青史生病刚睡下为由将穆严拦在宫外。 穆严悲愤莫名,转向司马逸请求免去青史陪读的身份,要把他带回家中安心习武。 司马逸默默地听他说完,才淡淡地说:“青史如今,倒是真与李章当初十分相似了。只是孤与李章陌路相遇,不知他品性而妄加摧挞,青史却是你之亲子,你又如何狠心至此?莫非你当真以为,李章日后的成就,全因孤的威压磨折?孤给他的,不过是不能退后的一条底线,你给他的,才是盈满希望的向上助力!你是他的师父,竟不知自己对他的意义,难怪他会……那般决然!” 穆严再次呆愣在了当地。 作者有话要说: 到头来,最蒙塞的还是穆严,默~~~ 第89章 苏青阳 吴子俊隔日就向苏青阳力荐李章,张羽拦阻不及,苏青阳已令吴子俊带李章到中军大营相见。 临行之际,张羽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对着吴子俊说:“苏将军清廉自傲,最是厌憎裙带提携,你我初来时尚且不入他的眼,小章这样……,怕是又生歧义。我觉得,子俊还是少言为善。” 吴子俊不以为然道:“你自己也说初时他都看咱们不顺眼了,最后还不是看到了咱们的好处!北疆如今不同往时,成轩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咱们的想法即便现在就开始进行,大军的训练也非一蹴而就之事。不设法说动苏将军早日开始,只能是贻误时机!” “话虽如此,张垣之事尚未淡去,子俊如此急切只怕是适得其反!” “他那山前村之战可是比张垣更加新鲜热闹!” “可他的身份……” “身份怎么了?他可是九番阵的指挥令!” 张羽蓦然失语,看着李章神色也变得骄傲起来。他不再坚持,退后一步道:“也许,是我多虑了。” 他转而对李章说:“苏将军相人一向有自己的标准,你有真才实学,大哥并不担心。只是,倘若苏将军提及了皇上,你……” “大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李章笑着拦住张羽,让他放心,与满脸不以为然的吴子俊一起,向中军大营而去。 路上吴子俊难得多话地一边抱怨着张羽的婆妈,一边也把自己对付苏青阳的心得说了一遍。 李章不禁好奇了起来:“这个苏将军,很不通情理么?” 吴子俊愣了一下:“呃……,并非是不通情理,只是自律甚严,驭下也以严著称。但他向来公平无私,赏罚分明,故而深得属下爱戴。这也是定北军在痛失九原云中后能重新站起来的主要原因。北疆脊梁,可不仅仅只是个称号。” 李章释然,对吴子俊笑道:“既是如此,我们打算做的与他的要求并无冲突,大哥又何须如此担心。” 吴子俊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此次张垣之变,苏将军自责颇深,非但自请记过,对担任张垣守备的张羽更是严厉,原本要以渎职罪论斩,因众将求情,且有山前村的战绩,方才免了死罪。被罚了一百军棍降为都伯后,又被调去当什么教习,明显就是断了让他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们来定北军这么久,还是头回见到苏将军如此绝情地惩治部将,张羽心中委屈,自然就多些顾虑。” 李章皱眉道:“张垣之失,其中定有隐情。苏将军怎可如此轻易地就将责任都推于大哥身上?” 吴子俊叹了口气,略有些晦涩地说:“纥奚与成轩同时叩关,苏将军急调容桓救急,结果容桓方动张垣即失,雁门关反倒全无动静……据说苏将军事后曾上万言书请罪,被皇上以军情多诡自省可谅驳了回来。但苏将军仍是自记大过,待知道张垣失陷的经过后,就将私自调动城门守军的凌云聪看做了奸细,重用他的张羽也就难逃其过,张羽既无法解释凌云聪的行为,再作分辩也就无法取信了。” 李章愣了一会:“真是表哥……?不会的!” 吴子俊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这表兄,前科不利,也就难怪苏将军无法信任。” “那吴大哥呢?也信他是蛮子的奸细?” 吴子俊摇头:“我与他虽无交往,去秋那场遭遇战里,亏得他及时探得了蛮子的埋伏,才免了一场苦战。他做斥候很有天分,恐怕正是凌将军的亲自调*教。” “可他却失踪了。” 李章的声音听着有些闷,吴子俊再度偏头看了他一眼:“先不管凌云聪了。张羽担心的我也想过,靳大人走前 分卷阅读15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59 向我透露过皇上的意思,这两日应已有密旨给苏将军,故而无须多虑。我所担心的,只是如何尽快让苏将军相信你的能力……” 李章思索道:“九番阵虽是变化无穷,战场上却未必需要那样的细致功夫。苏将军信不过也理所当然。更何况咱们也只是个想法,具体如何尚未得知。依我之见,不如先在前锋营试着,苏将军那里,知会一声就好。” 吴子俊点头同意。 李章随着吴子俊进入大帐时,只见一位相貌端严的中年将军正襟危坐于桌案之后,待吴子俊行过礼后,方才抱拳行礼道:“李章见过苏将军。” 苏青阳看清李章的样貌后,明显愣了一下,开口时语气中已隐隐带上了怀疑:“你真是李章?” 李章知道自己与凌云聪长得相似,见苏青阳如此,倒也没有十分意外,面色如常地回答道:“在下确是李章,与凌云聪乃是姨表兄弟。” 苏青阳微微一滞,直视着李章没有接话。 吴子俊上前一步道:“李章是末将的侍卫同伴,因受宁王案牵连,至今方得相见。他与凌云聪虽是亲戚,却很早就入了王府,故而与凌云聪并无牵连。” 苏青阳看上去有些不快,但并未发作,只是冷淡地戳了吴子俊一句:“前太子就是混在凌云聪的车里被他放走的吧?” “那是……” 吴子俊还待替李章辩解,被李章伸手拦住:“苏将军,李章当初确实囿于亲情,私放凌云聪以致铸成大错,但自那时起就与他再无消息。不过,在下依然不信他会与蛮子勾结。凌云聪的失踪必有隐情,张垣之失也需细查……李章冒昧!” 苏青阳不觉冷笑了一声:“你还知道冒昧!虽说你曾有过失,终究是皇上信得过的人,本将军也就不与你计较。凌云聪与张垣之事自有人去查证,你只做好分内事即可!子俊是实在人,不惯花巧,既是他大力举荐,本将军也信你有些能为。只不过,九番阵再是声名远播,与大军作战难相符合,李侍卫之能怕是无用武之地了!” 李章恭谨低头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在下与吴将军有些想法,想在军中一试,不知将军能否允可?” 苏青阳皱起了眉:“你要怎样试?” 吴子俊抱拳请求道:“请苏将军允许子俊在前锋营一试!” 苏青阳微微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二人,暗暗思忖。 他是与凌峰同期的武举状元,被景帝点入兵部后,看多了王学礼与王豫章的勾搭手段,对裙带连系十分憎恶,也对受到排挤却全力抗敌的凌峰十分同情。王豫章出事后,定北军军心涣散岌岌可危,兵部上下无人愿意接手,是他挺身而出,才将已被外敌与内乱消耗得几成空壳的定北军重新打造成了北疆脊梁,更在讨逆战中拼死守住了北疆门户,为讨逆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 他的成就是在战场上浴血搏杀出来的,不曾在成统和司马遥的威压下弯过腰,也从未因保护了穆严而在景帝和司马逸面前卖过功劳,直至被封为二品将军,都始终保持着极其清醒的自省自律。他爱自己的名声,一如鸟儿珍爱自己的羽毛,容不得丝毫亵渎。 这也是他讨厌凌云聪的根本原因。在他看来,反复背主的凌云聪已经不配成为凌峰的儿子,更何况凌峰还受他牵累死不得其所。 如今,酷似凌云聪的李章竟敢质疑自己的判断,让他心生不快之余,也对李章的人品有所怀疑,甚至觉得他是司马逸因张垣一事安排过来的眼线。及至他否定了九番阵在军中的实用性后,李章仍然坚持要在军中试练的态度,就更给了他不自量力傲慢不逊的印象。他之所以忍到现在,全因吴子俊的态度。这个前锋大将的勇猛坚定始终是他不可或缺的一把尖刀,他看出了吴子俊对李章的维护,也就暂时按捺下自己对李章的不满,向两人点头道:“既然子俊也同意,那就试试吧。但军中一应操练俱不可废!我需要的,是踏实能打的定北军,而非花架子的江湖群殴!你们,须当谨记!” “是!” 两人领命而出后,吴子俊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李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想不到,吴大哥也有害怕的时候!” 吴子俊有些尴尬地扶了把头上的帽盔,叹道:“苏将军从前虽然严厉,却并不苛刻,只是这次事后,确实有了些不同。处置张羽时,我冲去求情,苏将军的神情,让我想到了荒原上受到逼迫的狼……” 李章无语,无法理解苏青阳的感受,也就岔开了话题:“原以为苏将军会细问一番,路上我已粗略想了一下。前锋营二万士卒,百人为组已极为繁复,不如千人大队配合变化更来得简洁爽利。苏将军说的不错,两军对垒气势为先,过于琐碎反倒是舍本求末了。” 吴子俊点头:“有道理。只是这千人大队的配合……” “是啊!这不像你我三人的阵,剑意眼神皆能传达,需要有个显著而简单的令标才好。” 吴子俊赞同,沉思着想了高台旗语等方法,却又局限于阵地战,难以适应前锋营的机动穿*插。李章好奇于前锋营的作战方式,吴子俊便耐心地讲解,时时插举战例,简单明了。 李章听罢皱起了眉头:“若是苏将军惯于如此机动地使用前锋营,只将它变做三人阵应可应对。无需根据指挥的号令,只按编排好的顺序往复掩杀。只要编排得合理,应能做到攻防皆备。” 吴子俊先是一愣,细思过后也觉得可行,两人并轡缓行,低声商议,直行了两个时辰方才回到前锋营,把候在营中的张羽急得直转,远远看见两人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上马迎了出去。 急促的马蹄声惊回了吴子俊神思,待看清是张羽,不禁生气地挥了一鞭过去:“吓唬人哪!” 张羽一闪避过,同样生气地瞪了吴子俊一眼,转而看着李章问:“怎么去了这许久?苏将军怎么说?” 李章笑着让张羽放心:“苏将军虽不看好,仍是答允了我们在前锋营试练的请求。我和吴大哥一路商议,才慢了行程。” 张羽又盯了一句:“别的呢?” 李章不明所以,吴子俊插嘴道:“这小子竟然还为凌云聪分辩!苏将军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张羽大张着嘴,好半天才苦笑着对李章说:“凌云聪的事日后当能水落石出,只是你这当面不让的脾气,又是啥时候 分卷阅读15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0 来的?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李章笑了一下,转眼看向无边的天际,静静地说:“躲不过的,再退也是躲不过。不如抬起头面对,或者还能找到生机。”他看向有些愣怔的张羽和吴子俊,继续说道:“我不会再把自己置于受人摆布的地位,我的命运,我要自己把握。” 李章说完又笑了一下,落日的余晖为这笑容晕上了金边,让愕然的张羽和吴子俊面面相觑,都觉得眼前的人好似脱胎换骨般,已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少年。 第90章 新阵 李章留在了定北军,和兵士们住在一处。芷清原想在并州寻家药堂挂单诊病,好离李章近些,却因容媛和孩子的身子始终不得大好,加上容夫人又反复挽留,便依然留在了容家庄。 其时合并过来的定东军士卒俱已分入各营,张羽没了教习的对象,苏青阳便让他拟定教程,着手准备开春后的新兵招募与训练。张羽无奈,郁闷地在放逐中做着不甘愿的工作,唯有因放逐而附带的自由让他稍稍满意,便经常去前锋营,与李章、吴子俊一起,共同编排前锋营的适用阵法。 吴子俊在前锋营日久,威望颇盛,本来有心带挈,李章却不肯领情,仍从低级兵卒做起,日日与士卒同操同练,夜间方去吴子俊帐中研讨阵法。他自己问心无愧,也没想去防备人,及至谣言暗暗传开,才发现竟然拖累了吴子俊,不禁十分抱歉。 吴子俊带兵和他的武功一样,凌厉豪阔,以能压人,营中但凡爱使心眼折腾的,几年下来不是自作聪明弄丢了性命,便是不得升迁自行挪走,已经很久未曾有过如此闹心之事。偏偏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且非只限于前锋营中,就更让吴子俊好像老虎捉刺猬一般根本无从下手。 张羽如今是个闲人,自然更容易听到闲话,原本还担心李章更受影响,结果反是吴子俊气得在帐中直发脾气。张羽看着满脸抱歉的李章,拍了拍吴子俊的肩:“什么大不了的事,气成这样!小章自己都不生气,你这样可就落人下怀了!” 吴子俊忿忿地白了张羽一眼:“这是有人成心要挤走李章!” “我知道啊!所以更不能生气!” “苏将军今日传我,隐晦地问了这事。看得出,他对李章更有看法了!” 张羽抿了抿唇,话说得冷了几分:“若真说起来,军中这样的事并不少,苏将军过往都未追究,如今这样,只能说苏将军确实不待见小章。但造谣之人却未必与苏将军有关,应是……有其他人盯上了小章。” 张羽说着看向李章,李章想起容燮,微微皱眉。 张羽看得明白,问道:“怎么?” 李章思索了一会,终是缓缓摇头道:“容少爷虽然有意留我,却不至于如此行事。” 吴子俊暴躁地一挥巴掌:“老子就不怕惹事的!李章你不用住回营帐了,就和我一个账房里住着!苏将军再问,我就干脆认了!” “吴大哥不可!” 李章吓了一跳,急忙出声阻拦:“子虚乌有之事,为何要认?!若是大嫂听说了,又该怎么想!更何况还有……” 李章的半截话让吴子俊冷静了下来,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李章看着两位大哥沉郁的样子,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些谣言,由它去就是了。咱们该做的事总不能被它影响了,苏将军应该不是偏听偏信之人。” 吴子俊因为想着苏青阳说话时的神情,脸色依旧很不好,闷声说道:“张羽说你有媳妇了,不如干脆接来并州,看他们还有何话说!” 李章脸上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与芷清……尚未成亲。” “那就干脆趁着年节把事情办了!我让前锋营一起给你当伴郎!” 李章的脸更红了:“吴大哥说的什么话!” 吴子俊认真地说:“实话,大实话!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娶亲了,我们前锋营的兄弟娶媳妇了!” 李章愣了一下,微微苦笑道:“这又何必……” 吴子俊紧盯着李章的眼睛,继续很认真地说:“就算他真要干涉,前锋营也定要护你们周全!” 李章震动,定定地看着吴子俊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张羽叹了口气,过来同时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缓和地说:“子俊还是这样鲁莽。小章自己定然已有打算,咱们还是听他的吧!” 李章感激地看了张羽一眼,轻轻地说:“吴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成亲之事,我会与芷清商量,暂且不提。北疆现在看似稳固,成轩却不会甘心蛰伏,依然不稳的鲜卑将是他竭力争取的力量。一旦鲜卑有所动摇,北疆脆弱的平衡就将被打破,届时定然免不了要与成轩决一死战。故而当今之际,我们也必须早做准备,尽量避免旁生枝节方为上策。” 吴子俊和张羽虽对北疆局势有所了解,定南军北上后,都觉得敌我态势已定,多少也和其他人一样乐观了起来,如今听李章这么一说,重又起了危机之感,相互对看了一眼,追问道:“鲜卑真能被成轩拉过去?成轩又能许他们什么好处?” 李章沉吟道:“我只是有这样的预感,暂时未有切实的证据。” 他没有说出自己对白鹿失踪一事的怀疑,因着暗卫的性质,连苏青阳也只知道需要被他知道的那部分内容,而基于他自己一向以来的谨慎细致,他也不会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就将它宣扬出去,甚至是在上报给司马逸的汇总里也未露分毫。 但白启口中描述的白鹿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妥,让他时时想起她曾被姚太青反制的往事来,也就越发对她的失踪无法安心。 只是这些他同样没法对张羽和吴子俊说,见他们听完之后既怀疑又凝重的样子,笑了一下岔开话题说:“那些既然还没影子,咱们就先顾眼前的。如今这阵也编排得差不多了,吴大哥定好演练的时候没有?” 吴子俊叹了口气,放开了其他情绪,也将思绪集中到正事上:“年前还有段空闲,我打算先让校尉们将阵式变化记熟了,再着他们去督练兵卒。虽说是固定的变化,到底也不能死套,总要有些临敌机变才好。” 李章点头道:“我随兵士们一起,若有问题也能及时知晓,到时候再行修正也好。” 吴子俊听罢有些古怪地看着李章,问:“你 分卷阅读16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1 非要和他们一起操练,到底是为何?” 李章奇怪地看着吴子俊,反问道:“莫非吴大哥初来定北军就是将军了?虽说侍卫营的操练也与此间无异,如此的规模却非侍卫营可比。这些日子我对大军对阵又有了些想法,等我想明白了,再向两位大哥讨教!” 吴子俊与张羽对看一眼,面上皆是无可奈何的神色,却又觉得如今的李章与当初的少年并无两样:对自身要求严格之余,从不因所受不公而只顾眼前。他在任何时候都能站在与他们不同的高度审视阵法,即使只能是三人阵的指挥,胸中依然有千军万马! 这让吴子俊和张羽感慨之余,更多的是托付的信任与由衷的敬佩。 吴子俊对谣言的气恼绝大部分是因为李章,如今李章既然安之若素,他也就恢复了一向的粗犷率性,对龌蹉阴暗的流言采取了彻底无视的态度,如常地与李章亲密友爱,如常地谒见苏青阳。苏青阳虽然恼火,但真要当面训斥又全无凭据。说到底,谣言虽然传得真假莫辨,李章却一直都和兵卒们一起摸爬滚打,便是他有心找茬,也是挑不出错来,自然更无法用无凭无据的谣言去质问自己的前锋大将了。 因着这种无奈的情绪,苏青阳对前锋营的试练更加关注,一听说已开始正式的演练,就迫不及待地直奔前锋营而去。 其时已近年关,因边情稳定,军中已开始将官的年假轮休,兵士们也少了操练时间,多了闲暇,俱都忙于整理内务、书写家书,甚至是进城消遣。前锋营一众将士却在凛冽的寒风中反复演练新的阵形。 吴子俊和苏青阳站在校场边新搭建的高塔上,劲风穿透了衣甲,彻骨的寒凉。他们却似全无知觉,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底下进退有序的阵列,面上分别挂着满意与惊讶的表情。 “这……,是要以不变应万变么?但战场变化又何止万千!” “苏将军毋需担心,这三大阵列的边缘便是应变的触角,战场上不外乎那几种大的情况,对应解决了便无需担心衍变出来的其他情况。前锋营以往的战斗皆以直楔敌军薄弱处为主,如此布阵应能补助我们人少的劣势,为大军赶到多争取些时间。” 吴子俊说着将应变的原理细说了一遍,苏青阳边听边在脑海中应对,瞬息之间已将敌我往来的战斗过程推演了一遍,对吴子俊之语甚感认同。 “有道理!若是大军也照此布阵的话,岂非等于增加了三成的兵力!” “那是理想化的状况,事实上这种阵两万人已是极限。这阵的关键是领导阵形展开的各部校尉,人数过多,将使校尉分减许多精神于队形的引导上,而会忽略更重要的观察应变。如今这样,也是发现问题后加增了一重阵结方才解决的。但这阵结却不宜过度添加,否则领阵校尉的指令难以及时传递到位,更易发生指令失误的情况。这也是李章于阵中反复观察后得出的结论。” 苏青阳微微一怔:“哦?” 吴子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若非他身处其中,我们也没这么快发现问题。其实若有他在,也无需多加这重阵结。如今这样,只是为了更适应军中应用。” 苏青阳恍然,盯着下方沉默不语。 吴子俊忍不住继续说道:“他和兵士们同场操练,估量出他们的战斗状况,再来与末将商讨修订,日日几乎三更方回去休息,可叹竟还有人恶意中伤!他自己不在意,我却咽不下这口腌臜气!” 苏青阳侧脸看了吴子俊一眼,将他脸上的不平看得真切,不禁苦笑道:“子俊是在怪我!” 吴子俊只作没听见,梗着脖子继续看着塔底的校场。 苏青阳知道吴子俊的脾气,也不着恼,倒是轻声自责了起来:“我确实对李章存了偏见,看来他和凌云聪确实不同。我知道你和张羽与他亲厚,不过是想多观察一番,如今这般,确实很让我意外!” 吴子俊的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苏将军从未见过,自然意外,便是我和张羽,当日在王府侍卫营时,每每营中对阵都有意外。他于阵法上从不拘泥、亦无成见,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九番阵指挥令!” 苏青阳在这自豪的宣言中心情复杂地沉默着,良久,才轻轻地“呵”了一声。 苏青阳当日表彰肯定前锋营的演练成绩时,特意点明了李章的努力和功劳,事后将他擢为军阵司马,要求他设计出更适合大军作战的阵法。 李章接令后向苏青阳请调张羽,苏青阳允之。吴子俊兴奋莫名,跃跃欲试地期待着将来的战斗。 第91章 各有心事 除夕夜军营中聚餐,吴子俊自掏腰包买牛买羊,犒赏营中将士。张羽因久未探家,且孩子快两岁了还未见过他这个爹,就被吴子俊和李章撺掇着向苏青阳请了假,赶回了京城。 张羽回到家中,刚过完人日,就有禁卫前来宣旨,穆严亲自在正阳门外接他入宫,一路上细问了张垣之变的详情,对凌云聪的下落也很关注,却只言未曾提及李章。 张羽惴惴不安,见到司马逸后更是被劈头一顿狠骂,心中越发没底,不住用眼风扫着端坐于一边的靳白。靳白却顾自品着茶,对屋中各人的表情只作不见。 司马逸骂完后,满意地看着张羽伏地不起的样子,话锋一转,问起李章的近况来,对山前村之战尤其问得仔细。张羽当着司马逸的面自然不敢再有隐瞒,一番细述下来,即便是无甚修饰也听得人血脉贲张跃跃欲试。 司马逸斜了眼满面皆是不可置信之色的穆严,似笑非笑地对张羽说:“孤看这李章真是越来越笨了,真当孤是瞎子聋子么!如此爽快的事情,便是你不说,旁人就不会传?孤听说,山前村的猎户已将李章传成神仙了!” 张羽哪里知道司马逸的真实想法,只道他不喜欢,急急帮李章分辩道:“那些猎户跟着我们打了几天,不懂其中关窍,说话自然夸张,非是李章自己的意思,请皇上明察!” 司马逸被张羽呛住,窒了半晌,眼见张羽满脸惶恐更是气恼,咽了几回,才咬牙说道:“他是什么意思孤比你清楚!孤既放得他出去,自然管束得住!你和吴子俊少在孤面前玩什么花花肠子,记住自己的本分!” 张羽更急了,不管不顾地争辩道:“李章哪有什么异心!山前村的事原本就与他无干,他突然跑来相助,便是 分卷阅读16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2 卑职不在,他也一样会设法干下去!皇上既然放了他,为何不彻底放开他的手脚。他的能力,即便在军中亦是出类拔萃,他一定能做得更好!” 司马逸再度被张羽气得哭笑不得,心底却又隐隐地有些畅快。他瞪了眼无事人一般的靳白,和面色阴晴不定的穆严,磨着牙说了一句“孤自有分寸”,将张羽打发了回去,随后冷冷地看着靳白说:“你是不是将北疆的暗卫交给李章了?这些日子,白启的私呈都尽是水分!” 靳白放下手中握了许久的茶盏,很干脆地承认道:“是!臣不能长期驻守并州,白启又过于死板,除了他,臣想不出更适合的人选!” 司马逸瞪着靳白说不出话来,穆严震惊地站了起来:“你说的当真?暗卫事大,怎可如此轻易随便!” 靳白没好气地抢白了回去:“穆将军,宁州侵地案就是李章一手查明的,你还有什么说法?” 穆严更吃惊了,张大嘴巴看着明显也是早已知道的司马逸,忽然明白了当日司马逸问话的真正含义,一时间满心里纷杂凌乱,彻底没了头绪。 司马逸却完全没有注意他,仍是冷冷地瞪着靳白说:“你尚有何事瞒着孤?一并说了罢!” 靳白思量片刻,抬起眼睛看着司马逸,缓缓地说:“他要与宋姑娘成亲了。” 司马逸登时一震,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宋!……宋芷清?” 靳白紧盯着司马逸点头道:“李章的身子恢复得不错,应该正是宋姑娘的功劳。臣听闻她是金益的徒弟,想来真有些本事。” 司马逸在靳白说话时已背过了身去,听罢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调平板地说:“恢复了就好。他们俩个,也算是天定的缘分了。” 靳白做好了各种准备,偏偏没想到司马逸会是这样的一个回复,惊疑不定地盯着他毫无波动的背影,正想再说句什么,司马逸已摆手让他们退下。 靳白与穆严离开后,司马逸仍然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直到刘圆和沁芳进来伺候,才低声轻叹了一声:“原来放手也非是那般痛苦艰难……” 靳白与穆严一路无言出了正阳门,临分手时穆严叫住了靳白,皱眉问道:“李章现在何处?你又是何时见过他?” 靳白不满地斜了穆严一眼:“怎么?我不能见他?” 穆严又急又怒道:“你既是早已知道,为何单单瞒着我?皇上几次提及,我只道他是念旧难忘,谁知竟是内有乾坤!我是粗人,揣不透皇上的意思,你到如今还不肯和我实话么?!” 靳白直直地看着穆严:“你要听什么实话?是李章差点被活活烧死,还是他独力查明侵地案却对我避而不见?张垣之失是你亲自过问去查的,为何偏偏没想过山前村一战是李章参与的结果?是你自己从未希望过他活着,他才会真正死在了你的心中,如今却又对我生什么气呢?!” 穆严张口结舌,被靳白堵得再无一言可说。 靳白得理不饶人,冷冷地继续说道:“托假死的福,你给他下的禁制被解开了。他练了旁的功夫,和你是真的再无关联了!” 穆严一愣,无来由地又生起气来,怒道:“他敢!” 靳白继续气他:“他为何不敢?你既然不要他,我师傅便代师祖收了他做徒弟,如今他可是你我的小师叔了!” “你胡说什么!”穆严气急败坏地一把揪住了靳白的衣领,“少说这些不着边的!快说他现在在哪?” 靳白不为所动地扯开穆严的手:“你想干啥?他现在定北军中,与张羽他们在一起。” 穆严一听就恨恨地咬起了牙:“张羽这小子,竟然也敢瞒我!” 靳白凉凉地看着他:“你有问过他么?你有一点念及李章的意思么?” 穆严再次哑住。 靳白理好衣襟转身要走,又被穆严伸手拉住。 “好吧,是我不对。可是皇上刚才那样,又是什么意思?” 靳白眯起了眼睛,看着前方错落的屋宇林木,好一会,才慢慢地说:“我想,皇上应是终于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什么?” 靳白斜了眼一脸茫然的穆严,哂道:“想明白怎样才是好好地喜欢一个人。” 靳白说完就踱着步子走了,留下穆严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司马隽拉着穆青史一前一后地向这边跑来。 “给父亲大人请安。” 青史一看见父亲立即松开了拉着司马隽的手,规矩地向穆严立定请安。司马隽满心不高兴,瞪着穆严抢先道:“穆将军知道我们要来?青史哥哥的功课可是都做完了!” 穆严还未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对司马隽的话一时没有反应。穆青史以为父亲看到自己跑出来玩生气了,连忙偷偷扯了把司马隽,对穆严越发恭谨地报告道:“父亲早间布置的功课孩儿都完成了,大殿下有事要请教皇上,孩儿才陪他过来。” “青史哥哥可没偷懒!悯太妃让他歇息他都不听,全部做完了才肯跟我出来的!” 司马隽大声地帮穆青史说话,穆严终于明白了过来,却又皱眉对司马隽说:“殿下是千金之躯,怎可叫青史哥哥。他练武是为了将来护卫殿下,用功是应该的。” “我也要练武,我也要护卫青史哥哥!” “殿下别闹!” 一旁的穆青史见司马隽越说越没谱,急忙插嘴喝止。司马隽倒是真听他的话,虽然不高兴,却撅着嘴不再说了。 穆严越看越惊,木头脑袋忽然开了窍似的明白了司马逸和李章之间的牵扯纠缠,再看向面前的两个小孩儿,突然惊惧了起来,匆匆唤来个内监带司马隽进去御书房,自己拉着穆青史逃也似地离开了。 当日司马隽见到司马逸时,不解地问他:“穆将军为何不许我叫青史哥哥?青史哥哥为何不要我护卫他?” 司马逸哑然,把儿子抱到膝上坐着,眼望着挂在墙上的龙渊,慢慢地说:“隽儿喜欢青史?” “嗯!喜欢!” “想和他一直在一起,永不分开?” “父皇怎么知道?” 司马隽满脸惊讶地仰头望着司马逸,大眼睛里满是崇拜和惊叹。 司马逸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出的话却尽是苦涩:“父皇现在才知道,却 分卷阅读16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3 是迟了。” 司马隽老气横秋地摇头道:“不迟!父皇替隽儿管住穆将军就行!” 司马逸好奇道:“哦?为何呀?” 司马隽笃定地说:“青史哥哥怕穆将军,穆将军又怕父皇,只要父皇管住了穆将军,青史哥哥就不会不理隽儿了!” “青史会不理隽儿?” “平日里绝对不会,可是穆将军一来他就不理我了!” 司马逸又笑了起来,点了下司马隽的小鼻子,说:“只要青史也喜欢隽儿,穆将军再厉害他也不会不理你。” “当真?” “当真。” 司马隽高兴了片刻又纠结了起来:“青史哥哥现在也喜欢隽儿啊,为何还怕穆将军?” “那隽儿又是如何喜欢青史的?” “隽儿想一直和青史哥哥在一起!隽儿也要护卫青史哥哥!” “那如果青史不想总和你在一起呢?你还喜欢他吗?” “他为何不想总和我在一起?” “男子汉大丈夫都会想要成就一番事业,若是青史觉得离开京城方能成就自己,你又怎么办呢?” 司马隽似懂非懂地看着司马逸,张口就说:“青史哥哥去哪我也跟着去哪!” 司马逸哑然,故意接着又问:“若是你做了皇帝只能留下呢?” “那我就命令青史哥哥留下!” “若他不愿意呢?” “青史哥哥不会不愿意的!” “若他就是不愿意了呢?” 司马隽定定地看着司马逸,大眼睛里忽然盈满了泪水,一扁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他…为何……不…不愿意?……我……我把…皇帝……让…让给他,……他…他总该…该……愿意……了…了吧!” 司马逸怔住,旋即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皇位是能随便相让的吗!” 司马逸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地对司马隽说过话,司马隽顿时被吓得窒住,止住了哭泣却也停顿了呼吸,一时间被憋得翻起了白眼。司马逸连忙又抚又拍地帮他顺气,好一会他才抖着身子又哭了起来,却是一句话也顾不上说了。 皇后听说大皇子被皇上训得大哭,急急忙忙地从后宫里赶来,到的时候司马隽正哭得累了,趴在司马逸胸前眯上了眼睛,只是时不时地抖着身子抽一口气。皇后看着心疼,抬眼去看司马逸,却见他一副无奈的溺爱之色,冲到嘴边的话便踌躇着又咽了回去。 司马逸小心地抱着司马隽,看着皇后欲言又止的样子,无奈苦笑道:“这小子还真是孤的儿子,却未必是大魏江山的良主,孤怕是要为难了!” 皇后大惊,追着话音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又从何处得知隽儿不会是个良主?” 司马逸不愿多说,疲倦地摆了摆手:“皇帝这位置,个个争着抢着要坐,实在是真不如不坐。隽儿若是当真无心,便做个自在的王爷,又有何不好?” 皇后冷着脸,尖锐地反问道:“他是嫡长子,依礼依据都该是他继位。他若不做皇帝,皇上以为别人会让他自在么?!” 司马逸默然,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儿子,怅然自嘲道:“是了,既生于皇家,便是由不得自己了。呵!” 司马逸说着示意皇后近前接过司马隽。皇后狐疑地看着司马逸,缓声问道:“皇上今日是怎么了?吴公公报说皇上的午膳几乎未动,现在又……,出什么事了?” 司马逸摆手敷衍道:“昨日没睡好,看折子累了便有些倒胃口。刚才是逗隽儿玩呢,一时没注意就把他弄哭了。外头的人也忒没眼色,竟就巴巴地跑进去拨弄是非,梓童是来兴师问罪的?” “臣妾不敢!臣妾是担心隽儿无知冲撞了皇上。” 司马逸皱眉道:“隽儿的童言无忌孤甚是喜欢,又何来冲撞一说?” 皇后顿了下,告罪道:“隽儿来时向臣妾问了些奇怪的话,嫌臣妾语焉不详,才说要来找皇上……” 司马逸静静地看着皇后,好一会,才淡淡地说:“梓童有话直说无妨。” 皇后犹豫片刻,将司马隽交给随来的嬷嬷带回后,方才面对着司马逸正色道:“臣妾听说,李章还活着?” “哦?梓童又从哪里听来?” 皇后坦然应对道:“皇上不记得了?臣妾的娘家兄弟正在定北军中任职。” 司马逸恍然,点头道:“孤倒是忘了曾参政了。李章没死,那又如何?” 司马逸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皇后低头避开了司马逸的目光,轻轻地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梓童以为孤要做什么?” 皇后抬起头,看着一脸漠然的司马逸,忽然不确定了起来,犹豫着说:“臣妾以为……皇上会将他接回来。” “那皇后是来劝谏孤的了?” “臣妾不敢!只是太皇太后……” 司马逸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李章的事,永远都是孤自己的事!皇后管理后宫,做好本分就是!少在隽儿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皇后白了脸色,急急分辩道:“臣妾从未对隽儿讲过!是隽儿自己听了些风声来问,臣妾不知如何说,就算是否认,他也不信……” 司马逸疲倦地捏住眉心,摆手制止了皇后,冷淡地说:“孤不会再将他接回宫中,你们可以安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另加的,写的时候自觉太任性了,但对话写下去却有了些让自己意外的内容,便又喜欢了。于是节奏什么的也就不管了~ 第92章 冰山一角 白启自重见李章时起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只是他更不爱动这方面的脑子,便觉得只要李章不再是那种无所谓生死的样子就已很好,对靳白交代的任务执行得干脆,一方面按着李章的要求布置底下暗卫的行动,一方面将李章的日常情况单独上报给司马逸。他根本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有时候忙乱了也会把私呈给司马逸的报告夹在其他暗卫的情报中交给李章过目。李章对此很是有点哭笑不得,却也并不理会。 李章住在前锋营时,白启日间也会混在兵士中一同操练,然后趁着休息时间与他交换情况,因着李章 分卷阅读16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4 没多少私人空间,总会尽量将零散的情报稍加整理后再交给他审查。李章一直对白鹿失踪之事很重视,就让白启加强了对鲜卑几部的渗透。结果云中的柯留比部和赤峰的拓跋勉单于部很容易就混进了几个人,太仆寺的步依希部却屡屡出现问题,派了几拨人都没了音讯,李章不禁奇怪了起来。 其时已是建平四年的春天,李章被调入中军营,在苏青阳帐下当军阵司马,有自己单独的营帐,白启就又像在宫里时一样夜里才去找他。 李章年假期间去过一趟容家庄,白启悄悄地跟着,也就知道了芷清的存在。回来后他头一回犯难于报告的书写,纠结了许久决定当面去讨李章的主意,李章却只看了他一眼,让他据实禀报就是。 白启被堵在当地,吭哧了半天才生气地摔门而去。李章这才察觉到不妥,急忙追出去找,白启早已人去无踪。 年后柔然、鲜卑处都有大量未经评估的消息送到他这里,他又开始着手编排适合大部队作战的阵形,虽有张羽在边上帮着,许多细节的部分仍是要他自己去了解去解决,因而多少有些忙乱,也就没能注意到白启那渐渐开始抬头的自主判断。 他开始担心白启,不知道作为一个暗卫,这样的自主判断是好是坏。 白启再来时,李章一边将自己整理好的汇总交给他,一边假作随意地问:“给皇上的私呈不给我看一看吗?” 白启气呼呼地粗声回道:“私呈怎能给你看!” 李章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我已经看过不少了。” “……那是我不小心放错了地方!” 李章忍住笑,放软了声音说:“上回去容家庄,你也跟着吧?” “嗯!” “那么宋姑娘……” “我知道怎么写!” 李章正色了起来,看着白启的眼睛,认真地说:“靳大人已经知道,他也是瞒不过的。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真的不必替我隐瞒。” 白启不答,直直地看回他的眼睛。 李章轻轻叹息了一声,有些无奈地说:“这天下都是他的,我们又能躲多久瞒多久呢?从前在木彝山,我确实想隐姓埋名就在山里当个猎户,可如今来了这里,再瞒就是自欺欺人了。我不知道他知晓后会作何想,但我一日在军中效力,他也应该一日不会去动她。他既要你如实详报,你若隐瞒,便是失之于信,如此岂不是撼动了暗卫行事的根本?” 白启移开了视线,觉得李章说的在理,却依旧担心自己的称职会给李章带去什么祸端,搅得心里乱糟糟的更加没了头绪。 李章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低笑着说:“你放心,我如今可不是那时。芷清还在等我,我又怎会再轻付性命!” 白启转回了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你保证?” “我保证。” 白启这才放松了下来,想起新收到的一卷消息,摸出来递给李章。 李章接过细看,未几便睁大了眼睛:“有人见到凌云聪了!” 白启立即也凑了过来:“在哪?” “太仆寺!步依希部!……” “……难道他真是奸细?” “不会的!” 李章断然否定。白启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 李章急速地想着与凌云聪取得联系的办法,偏偏之前派去步依希部的几拨人都没了下落,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不敢再继续派人,如今对着这份情报就真是束手无策起来。 白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说:“我去吧。我隐形功夫好,非同于他们的改装变形,探清楚那边的情况才好继续派人去。” 李章想了一下,点头答应道:“只能如此了。你莫要太过深入,若能私下见到他,切记先要保证自己的退路。” 白启睁大了眼睛:“你也不信他!” 李章摇头道:“我信他。但他未必信你。任何情况下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总是无错的。” “那你可有信物让他信我?” 李章苦笑,再次摇头道:“我写封书信给你吧,与他约个传递消息的地点。他若有心,总能明白咱们的心思。” 李章说着已铺开一张掌心大的麻纸,寥寥写了数句后卷起递给白启,白启小心地收好。临出门前,李章又将容燮送的含光剑递给了他。 “这把剑削金断铁极是锋锐,你拿着防身也好。” 白启拔剑看了一眼,见剑光森寒,剑身细薄长不愈一尺,点点头插入腰间,向着李章抱拳一礼后,闪身隐入了黑暗。 李章愣愣地看了一会,才转回身来继续细看其余的情报。 他心里有点乱,一时是凌云聪一时又是芷清。虽然他对白启说得肯定,自己心里却终究难以安稳。 他向芷清解释推迟婚娶的想法时,芷清一直静静地听着,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唇角眉梢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待他说完,趁着无人有些俏皮地说:“哥哥是来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的?” 李章红了脸,微微低着头,轻轻地说:“妹妹知道就好。” 芷清伸手握住了李章的手:“哥哥不用担心,芷清都明白。容少爷帮我在庄上建了医庐,容娟也常来帮帮手,所以哥哥无需为芷清烦恼。” “容少爷真是有心了。” “他虽然很少提及,对哥哥却总是赞不绝口。只是,哥哥这样都去军中效力了,他又为何甘于留在这里训练乡兵?” 李章踌躇了一下,慢慢地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苏将军严肃正直,虽有些刚愎,却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容少爷一味强调所受之不公,终是有些……失于狭隘了。” 芷清笑了起来:“他自然是不能和哥哥比的!” 李章无奈地瞪了芷清一眼:“妹妹这是寒碜我呢?” 芷清正色道:“芷清虽是女流,有些事仍是看得明白的。只是哥哥当真不怕他了吗?” 李章摇头道:“大丈夫总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北疆日后终有一战,我总不能有心力却只顾自己。我……不是不怕他了。我只是希望……他多少已经明白了一些,在经过了这许多事后。” 芷清黯然,看着李章低沉的样子,心疼地说:“哥哥在军中本也不能与芷清朝夕相守 分卷阅读16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5 ,不过是少个名分而已。芷清甘愿等候,哥哥莫要为此心怀愧疚!” 李章反握住芷清的手,叹道:“哪能不愧疚呢!我把你带到这里,却又将你独自留在这里。叔叔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了我!” 提起金益,芷清摇头笑道:“叔叔就是嘴巴凶,哪里真会对你怎样。他是不喜汉人,却非不明事理。北蛮入关肆意抢掠,我虽未曾亲见,却也听闻不少。叔叔若在,也定会和乡兵们一样奋起相抗,又怎会拦着你从军?” 李章垂目,思及可能的战事,问:“妹妹的骑术学得如何了?” 芷清赫然:“尚不能快跑。” 李章点头道:“不必一蹴而就,多加练习即可。” 他说着站起身来,从行囊里拿出一把小巧的弓弩和一筒尺许的短箭递给芷清:“我上回知悉容家小姐也习弓弩,便请工匠做了这把小弩,虽不如名家所制那般精准,用来自保仍是很好的。你且多练练准头,若有万一,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芷清的眼睛亮了起来,接过弓弩爱不释手:“我正想要这个,哥哥竟就知道了!容娟有把极精巧的,使起来百步穿杨,这些日子一直在教我用,如今可就更便利了!” 李章愧然道:“妹妹是良医,原不该让你学这些。总是我照顾不暇,才……” 芷清扬眉笑道:“哥哥大错了!哥哥曾说自己不是少爷,芷清又何尝做过小姐!哥哥能为芷清如此想,芷清很高兴!” 她的眼睛晶晶地亮着,比天边的长庚星还要耀眼,面颊因兴奋而染着红晕,神情自有一种骄傲飒爽之感,看得李章心神激荡,浑身着火般热烫了起来,难以自抑地抱住了芷清。 李章在容家庄住了两日,除了应容燮之请为乡兵们设计了一场实战演练外,便是借着教芷清骑术的名义带着她将附近可行可藏之处都走了一遍。芷清一路用心记着,一边听着李章偶尔跳出的额外说明,才发现日常看熟的地方竟然也能暗藏玄机,不禁骇然失笑道:“哥哥眼中看来,是不是处处都是能困死人的阵?” 李章好笑道:“哪有那么夸张!所谓阵法,不过是因地制宜罢了。况且既是人为的布置,就总有明显的痕迹,高手也不过是善于隐藏痕迹罢了。所以一旦陷身于阵,只要心里不慌,善于发现,就总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芷清吐舌笑道:“哥哥这么一说,那二百多北蛮子就真是死得冤了!” 李章想起当时的情状,也是忍不住笑道:“他们确是自己吓破了胆,怨不得旁人。” 两人边行边说,不觉走进了一条临河的僻静路,李章正将隐于凹处的渡口指给芷清,就见那边转出一队骡马,个个身上背负沉重,踏踏地迎面而来。 李章拉着芷清躲进路边的树丛,看着骡马队迤逦远去,微微皱起了眉。 芷清不经意地说:“容少爷是在做什么生意吧?时时看见有骡队进庄,原来是由这里来的。” 李章愣了一下:“时时?很经常吗?” 芷清思索道:“十天半月总有一趟吧。哥哥也好奇了?” 李章笑道:“是有些好奇。这条河并不连接大江大河,我好奇怎会有商队走这条水路。” 芷清闻言也疑惑了起来:“真的?” 李章带着芷清绕回大道,才轻轻地说:“妹妹只作不知便好。容少爷是本地人,有些我们不了解的路数也难说,妹妹可不要去妄加打听!” 芷清答应了,和李章如常回到容家庄。容娟早已不耐烦地等在了庄口,看见他们回来,过来与李章见过礼,就急急地拉住了芷清:“姐姐骑马去了哪边?这么久才回!念青突然哭闹不休,大姐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是哄不住,急得也是啼哭不止!” 芷清讶然道:“昨日我才去看过,好好的怎么今日就突然这样了?” 容娟只顾拖着芷清往后院里走,边走边絮叨地将孩子一日里的事都讲了一遍。李章目送着她们转过月洞门,才转身向容燮的院子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完动画又去沉迷美剧,顺带着几乎成了詹姆斯?卡维泽的脑残粉,也就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写文的专注力。 知道这文正在一步步走向终点,很想尽快冲过去的同时,却已开始不舍得与他告别。于是自觉不自觉地,忽然多了许多想写的内容,也许拖沓了,却是我遵循心意的结果。 一百章内已是完结不能,感觉应不会超出十章。李章陪着我走到今天,我已把他当成了另一个时空里的朋友,因为自己的无能,不敢想象穿越,也就惟有如此注视着他,陪他走完故事里的人生。 我果然是个自恋的家伙。 暂时仍是隔日更新,若是专注力仍然改善不良的话也许会略拖一、二日。停了一个月原想全部写完再发的,结果仍未写到战事部分,对自己也只能是otl了。 第93章 情牵 芷清晚间包好给李章新做的衣裳鞋袜过来送他,说及小少爷的病,不觉叹了口气:“那个奶娘也忒不懂事了,日头底下坐热了,转回屋中就是,竟然去解孩子的衣裳!孩子还那么小,哪里禁得这时候的风!不知是从哪里寻来的,好歹已被赶出去了。” 李章低头整理着行囊,闻言不甚在意地问:“大小姐是有婆家的人,怎会在娘家一住这么久?” “说是大人孩子都身子太弱,义母不舍得。容娟说她那大姐夫家是遭了难的,怕是有些苦衷。” 李章点点头不再多问,又将日间走过的那些地方扼要提醒了几句,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芷清。 芷清原本就心中不舍,只因怕给李章负担,一直强抑着心情故作开朗,这时见李章这样,就再也压不住心中的酸涩,走近来依在李章胸前,闭上眼睛环住了他。千言万语,两个人却都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靠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呼吸、心跳,希望这一刻永远,希望他(她)始终都好,希望等候并不遥远。 无声的依靠中,李章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用力抱住芷清心潮难抑,低头亲吻着她的乌发和耳廓,在她耳边叹息般地低呼:“芷清……,芷清!……真想……娶你……” 芷清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已是微微带上了哽咽:“芷清也想!哥哥不知道,……那两年 分卷阅读16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6 ,芷清心里……多苦!” 李章长叹一声不再说话,心里的滚烫烧到了唇间,一起一落间都是心痛和无奈,灼得芷清仰起头来,寻到那双失了主张的柔软,热辣辣地贴了上去。 全无技巧的热吻,在笨拙中不知所措地磕碰着,只是一味地想要靠近、再靠近,直至融为一体。李章再不似取蛊时那般被动温柔,急切得像要将芷清吞噬般深入、缠绕,轻咬、吮啮,久得忘记了呼吸,深得忘记了身周的一切。 芷清无法抗拒地被李章压制着,心里却是全然的安心与快乐。李章所有的渴与痛她都感同身受,并在呼吸的剥夺中爆发得越加深刻。她恨不能化为他的衣裳鞋袜,贴着他的身,贴着他的心,无时分离! 渐涨渐高的情*欲,让两人的脸上晕满了绯色。越贴越紧的身体,在呼吸间渐渐滚烫。芷清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揽上了李章的脖子,不顾被压折的腰身,仍是用力地将李章拉近。 消耗干净的空气让两人不得不分开,喘息鼓动着心跳,一下一下像要跃出胸口。李章沉迷地看着芷清醺醉嫣然的模样,低下头一点点从唇到颊,再从眼帘到下颌,探索般细细地吻过。 热烫的呼吸在芷清耳边时轻时重地拂过,她难耐地躲闪着,却又忍不住追逐着,越贴越近。意乱情迷中她情不自禁地咬了李章一口。 这一口咬开了李章压抑的情*欲,却也同时惊醒了他的神智。他蓦然停住了动作,迷乱喘促地看着芷清,像在做着无声的确认,又像在质疑陌生的自己。 芷清依然勾着李章的脖子,仰起的脸上尽是难以自抑的情动。她那轻颤的眼睫,微翕的朱唇,烙在李章眼中,更将他心底的火烧得铺天盖地。他不由自主地手下用力了几分。 芷清忍不住娇声痛哼,撑开的半边眼帘下,微晃着水光的眼眸中,却是薄嗔的笑意轻轻流转,娇俏之间婉转着羞涩,已是甘心情愿的完全交付。 李章深深地凝望着她,像是看着无上的至宝,柔情似水般一波波漾开,渐渐压下了身上的燥热。 他再一次深深地吻了过去,无尽的缠绵,抵死的温柔,只想将心底最深的思念都留下来,替自己,守护着她。 芷清终于落下泪来,在这献祭般的深吻中无法自拔地沉溺。她一声声呼唤着李章,一遍遍说着愿意的誓言,却被李章深深地堵了回去。 再分开时,李章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芷清一眼,松开手后退一步,垂下了眼帘。 “天晚了,你……回去吧!” 芷清掩面低头,无声地抑住心头的激荡,甜酸苦辣混杂在一起,让她的泪水如溃了堤的湖水般止也止不住,渐渐地,竟连泣音也压抑不住。她更觉羞愧,索性不管不顾地痛哭了起来。 李章从没见过这样的芷清,顿时手足无措地自责不已,犹豫再三,终是再度上前,将芷清拥入怀中。他不知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讷讷无措地低喃:“我不是……,我只是……” 芷清用力摇头,抬手拦住李章的自责的解释,抽噎着说:“我……我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又是欢喜,……又是难过。”她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又哭又笑:“哥哥是喜欢……才会如此,我……我只是忍不住……” 李章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无声地安抚她激荡的情绪。芷清渐渐平静了下来,却依然埋在李章胸前不肯抬头。李章轻轻揽着她的腰背,安静地等她自己离开。 芷清恋恋不舍地最后用力抱了李章一下,低着头退开,不敢去看李章。 “妹妹放心。我定会亲来迎娶,不负所托!” 芷清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着,眼神仍是一样的清亮:“哥哥说的话,芷清从未疑过。芷清只希望哥哥也答应芷清好好保重。哥哥若有万一,芷清绝不独活!” “妹妹不可!” 李章急声制止,芷清的眼里慢慢浸满了悲伤:“哥哥若是……真有万一,又如何来迎娶芷清?又怎能拦住芷清追随而去?” “……” “哥哥原该是天上的鹰,林中的虎,芷清不敢有锁住哥哥的想法,只请哥哥记得芷清的等候,为了芷清的这一点痴心,保重自己!” 李章呆呆地看着芷清哀婉殷切的坚持,缓缓点下头去:“好!” 李章回去后,马上让暗卫追查小梁河水道的货运往来。暗卫顺河往上,在峰裕查到一处隐蔽的码头,等了近十天,方才看见一队商队由南而来,在码头仓库卸下货物后,又循原路返回。暗卫一路跟随,走了近半个月,入了安定。因安定已属凉州,暗卫不能跨域行事,遂回并州向李章复命。 李章在上报的汇总中,要求凉州暗卫继续追查此事。 司马逸看到报告后,沉思着要靳白的看法。靳白对此也很意外,如此大量频繁的运输,凉州暗卫竟从未有过相关的报告,想必是掩饰得极好,也就因此而更有些可疑了。 “安定是安定王的封地。论起来,安定王与容桓确是有些渊源。” “你是说王豫章?” 靳白点头,继续说的话却有些迟疑:“即便如此,安定王支持容家庄又是为何?难不成一个乡院也能搅动风云?” 司马逸直直地看着靳白:“成轩呢?” 靳白摇头:“成轩可是当初扳倒王家的首犯,就算安定王不在意,容桓与王豫章可是儿女亲家,情分非比寻常。” “容家庄又是什么情况?” “无有什么异常。容燮私制弓弩,但是数量不大。乡兵也仍是二百人左右的规模,同军中一样操练。” 司马逸沉吟,好一会才又问道:“那个宋姑娘……还留在容家庄?” “容夫人认了她作义女,容燮又为她开了医庐。如今她医名甚隆,连雁门郡都有人重金请她出诊,端的是口碑极佳。” 司马逸的面色沉了下来,冷冷喝斥道:“胡闹!真是胡闹!让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替人诊病,真不知李章是怎么想的!” 靳白愣了一下,委婉替他们辩解道:“宋姑娘医者仁心,李章尊重她的意愿,也没什么不对。” 司马逸阴沉地盯着靳白:“你这是在敲打孤呢?” “臣不敢!” 司马逸冷冷地哼了一声,转头看着窗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靳白久候无话,自去一边处理 分卷阅读16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7 公务,司马逸似是忘记了一般,再未提起这个话题。 司马逸当晚留宿在兰林殿,与新纳的孙美人一番温存亲热后,却在一室馨香中彻底没了睡意。他披衣起身,缓步踏入庭院,望着头顶的一轮圆月恍失了神。 四月中,前去太仆寺探实凌云聪之事的白启回到了并州,带回一个让李章震惊的消息:凌云聪确实留在了步依希部,并且已被慕云郡主招为夫婿! 白启同情地看着一脸震惊的李章,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十分谨慎,对人有种直觉的认识,因而伪装潜入之人几乎尽被识破。我在王府潜伏多日,已亲眼见到数起如此事件,可见除了我们,尚有别人对那里有所行动。” “你一直没找到接近他的机会?” “他身边随时都有四、五个侍卫跟随,与郡主在一处时更是不会稍离片刻。我曾试图将侍卫们引开,但他们也同样谨慎,每次都是留下两人。别无他法之下,我只好亲自现身引开侍卫,将你所书信件弹掷与他。那些侍卫虽然轻功不好,却能立即通知其他侍卫一起包抄,显见是练熟了的。我不敢再多停留,便回来了。” 李章点头赞同道:“如此便对了。我那信中只是一个地址和一句旧话,你在望日那天去趟太仆寺的暗卫联络点,他也许会找机会单独见你。” “那个点不是……?” “对。但也因为从未被使用过而很安全啊!” “我知道了。” “抱歉,总要你亲自去。我……还是不信他会投靠鲜卑,要你为我的任性冒险,真是很抱歉!” 白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也没客套,自顾自地离开了李章的营帐。 作者有话要说: 嗯,章节标题越来越难起了,烦! 这章自觉有些刻意了,不过我觉得像李章这样从小苦读夫子书的人,应该还是会在某些方面更为自制些的。而芷清没有这个限制,加上在赵府里耳濡目染的,因此会比李章放得开些吧。其实做与不做都不是问题,仅仅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坚持。 第94章 凌云聪 凌云聪那日突然接到白启弹掷给自己的东西时,第一反应是“步依希的试探”,冷笑之下随意打开,却是一行眼熟的字迹:鹤鸣九皋,鱼潜在渊。兄弟参商,顾泣难安。 他顿时愣住,急向侍卫追赶处看去,已是乱糟糟一片,很快,又有几个侍卫向他跑来,他不动声色地藏好字条,冷着脸转身离去。 他当日在张垣城门处力战重伤,倒地前被慕云郡主从马蹄下捞上马,才捡回一条命,却也因此成了郡主的俘虏,被带回营地。 慕云郡主是步依希的长女,自小好武,勇悍不输男儿,十六岁已是父亲的得力助手,随父参与了无数次对柔然、对大魏的战斗,因而对凌家军并不陌生,对那个骄傲飞扬的凌小将军更是爱慕有加,几次三番想在战场上将他掳回,却是差点将自己的性命丧在他的刀下。她自此与凌云聪结了仇,满心思都想着如何拿住凌云聪出一口恶气,结果凌家军在云中败散后,凌云聪也从北疆消失了踪迹。 恹恹不乐的慕云拒绝了各路求亲人选,步依希因为儿子尚小不足以担起重任,而对她的婚事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直到凌云聪在张垣出现。 慕云一听说凌云聪在张垣立即就像重生了一般再次精神焕发起来,趁着关集进城,远远看着不再是白袍小将军模样的凌云聪,怅然之余却是越加心动——如今的凌云聪虽然眉间少了从前的飞扬骄傲,冷冽肃然的样子却更多了几分硬朗的男人气韵,落在情窦早开的慕云眼中,勾得一颗心扑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 她当即就要瞒着父王去偷袭抢人,步依希却只让她稍等两日。慕云不明所以,但见父王并不阻拦,也就没有执拗。两日后,步依希果然带着部众杀进了张垣。 慕云一马当先,未入城门已看见凌云聪怒目贲张,混身披血,被困在马蹄人流中却像尊战神般气势逼人。慕云远远看到一人抡刀欲砍,而凌云聪根本无暇躲避时,大喝一声搭弓引箭,飞矢竟疾向那人面门而去,唬得他当即收刀拨箭,凌云聪才从刀下逃出命来。慕云不及收弓已狠抽一鞭胯下的骏马,那白云本就健步如飞,再被催促,更是腾跃而起,眨眼间已冲到凌云聪面前。凌云聪拼杀至今已是数度受伤,拼着一口气不倒,此时早已力竭,慕云冲上来的瞬间四周的压迫感一退,顿时再站不稳,摇晃着仰面倒下。 这时大队鲜卑人已紧随着慕云纵马而入,城门处一片杂沓,没马之人早已远远避开,凌云聪一旦倒下,慕云便是有心下马去救,当其时也难保能从马蹄下全身而退。只见慕云狠狠地一咬牙,左脚离镫探身下鞍,纵着白云直冲向前,在凌云聪落地前拦腰抱住拧身后抛,厉叱一声:“接住!”自己却被那一带的反向力拽落马下!她就势一滚躲开白云的马蹄,再连着几个翻滚躲过后续的马蹄,其他人才一身冷汗地勒停了马。 慕云看清接住凌云聪的正是自己的卫队首领,才真正放下心来,令人将凌云聪带回营地看管疗伤后,重又上马继续攻克张垣的战斗。 凌云聪醒来知道自己成了鲜卑人的俘虏后,表现得极为冷静,既不抗拒治疗,也未对前来探伤的慕云郡主恶言相向,给人一种听天由命不再抗争的感觉。这让芳心早已暗许的慕云忘记了他在自己大胆表白后给予自己的冷酷辣手,以为他迫于情势已甘心低头,虽然稍有遗憾,到底是多年的夙愿能够得偿,也就欢欢喜喜地准备嫁人了。 慕云的生母早逝,步依希又一直将她当做臂膀,见她执意要嫁给凌云聪,气恼之余仍是允了。他们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眼见凌云聪一直是沉默顺从的样子,都没疑心他另有所图。然而凌云聪伤势刚好即寻机逃跑,若非他正好牵了慕云的白云,只怕还真就让他跑回张垣了! 再度落入慕云之手的凌云聪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慕云为使他折服,用尽手段。但凌云聪这回却表现得极为强硬,真真是宁死不屈。慕云性子起来也不再顾惜,竟是三番两次将他打得奄奄一息,每次都是慕云自己再下不去手了才能留得性命,他醒后却仍然不肯保证不逃跑。慕云几次都想打断他的腿,终是舍不得心中那个英武飒爽的白袍小将,只得将他牢牢地锁在帐中,片刻不离地派人看守。 其 分卷阅读16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8 时成轩正在步依希和柯留比两部之间徘徊游说,力图调和两部之间的矛盾得到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听说了凌云聪之事后,向慕云拍胸脯保证能说动凌云聪改变心意。慕云将信将疑,答应给他一次机会。 成轩带着随身的一个侍卫跟着慕云进了关押凌云聪的帐篷,进去就对凌云聪说:“你还想回张垣?你已是鲜卑人的奸细,拖累张羽为你受过,回去让苏青阳砍你的头么?!” 凌云聪瞪着成轩,咬牙怒斥道:“你的话我还会信么!说我是鲜卑人的奸细,有何凭证?!” “凭证?你私自调动城门守军就是凭证!” “……你又如何知道?莫非是你做的手脚?!” 成轩闻言笑了起来:“谁做的手脚都好,苏青阳已认定了这个事实。你若再执迷不悟,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奸贼!我只恨自己瞎了眼,当初竟没看清你!凌云聪确实该死!我就是死也不会做有辱先人之事!” 凌云聪恨得两眼冒出火来,若非被锁链困得死死的,定会扑上去用牙把他咬死! 慕云在一边听不懂他们说的话,眼见凌云聪挣得厉害,将一身新伤又挣得血迹斑斑,不高兴地对成轩说:“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怎么激动成这样?” 成轩安抚她道:“我告诉他他被定北军当作了奸细,已经回不去了。” 慕云吃了一惊:“他怎么会是我们的奸细?” 成轩自得地笑道:“郡主只要知道他如今除了这里已经别无去处就行了。” 慕云狐疑地看着激怒的凌云聪,不相信地说:“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认同你的看法!” 成轩不答,偏头对跟来的侍卫说:“你去让他安定下来。” 那侍卫木无表情地向凌云聪走去,没见他做什么,只是双手定住了凌云聪的头,与他四目相对。凌云聪起初有些好奇,待发现受影响时已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最后当真安定了下来,只是人看着有些呆傻。 慕云急忙奔过去推开那个侍卫:“你对他做了什么?!” 成轩耐心解释道:“他还需要些心智方面的治疗,才能打消他过于激烈的想法。我这侍卫有些异能,定能帮郡主达成心愿。” “当真?” “请郡主放心交给他就是!” 成轩离开后,那个侍卫单独留了下来,每日与凌云聪在一起,为了治疗效果,通常不允许有其他人留在帐内。慕云虽然将信将疑,为着那一线希望仍然满足了侍卫的所有要求。 四日后,侍卫请慕云进帐,凌云聪十分安静地看着她,前些日子的冰封雪霜荡然无存,却又不是最早时候的冷静清醒,曾经冷厉的眼神变得迷茫,却使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了起来,看着慕云似乎已经不记得她。 慕云心中跟着柔软了起来,小心抚上凌云聪的面颊,凌云聪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并未像之前那样激烈抗拒。 “你……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慕云一呆,回头看着侍卫正要询问,那侍卫已抢先回答道:“这是我们郡主,你遭遇土匪重伤濒死,是我们郡主救了你。” 凌云聪的茫然退散了一些,看着慕云问:“你救了我?” 慕云肯定地点头道:“是!” 凌云聪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想着什么,茫然的眼中晃过一丝疑惑,随后在慕云的认真肯定中松缓了表情。他真诚道谢道:“谢谢你。” 慕云顿时眼眶发热,盯着凌云聪柔声问道:“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慕云。” 凌云聪愣愣地点头:“我记住了。你叫慕云。” 慕云跟着又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凌云聪。” “你是什么人?” “我是……是……” 凌云聪皱眉苦想,脑海中有很多凌乱的片段,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形状。他抱着头大叫了起来,声音痛苦而惊惶。 那侍卫连忙过来安抚住他,对慕云说:“他太顽固,我只好封住了他的记忆。他如今已不记得自己是大魏的将军,只道是路遇劫匪被郡主所救,因受伤而失了记忆。” 慕云又是一呆,随即追问道:“那他还记得自己的功夫不?” “功夫是身体的记忆,一旦交手自然就记得了。” “哦……” 慕云松了口气,看着依然锁链缠身的凌云聪,忽然就心疼了起来,让人撤掉锁链就要带他离开。那侍卫连忙拦住了她:“成大人走前交代属下要为郡主将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郡主催促得紧,属下怕郡主忧心,才先让郡主验看一番。他的情况还要再巩固两日,请郡主再耐心等待一下。” 慕云心情大好,对侍卫的话不再有疑,点头同意后仍是让他独自留在凌云聪帐中。 众人离开后,侍卫木然的表情开始松动,渐渐变得悲哀而痛苦,眼里满是挣扎的碎影。他重新跪坐在凌云聪身边,双手捧住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咬着牙说:“凌云聪,我被人所制,无力保你,只能为你留一线清明,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设法挣脱出来!我叫白鹿,若是……若是你能回去,请替我转告靳大人,白鹿……已经没用了!” 白鹿说着流下泪来,人却兀自不觉,仍是用尽全力地凝视着凌云聪,说的话也越加悲哀起来:“你和他真像!若非如此,我……我也挣不回这一时清明。成轩要联合鲜卑柔然,我已成了他的棋子。你若真的像他,就做些应该做的事!” 白鹿说完再也忍不住如被刀劈的头疼,放开凌云聪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头,痛苦地直往地上撞去。眼看白鹿就要重重地砸向地面,凌云聪突然伸手揽住了她。他的神情依然呆滞,眼睛却执拗地盯着白鹿,里面充满了焦急的探究。 之后两日白鹿虽然再未能清醒明白,对凌云聪仍是下意识地避开自己留下的那个缺口,这使她的精神总是处于超重的压力下,对凌云聪的控制力也因此而越加薄弱。凌云聪原本只是被简单封印的记忆在白鹿勉力施为后已有所松动,再因白鹿力量的减弱已能拼出零碎的片段。在这最易出现混乱和差错的时候,凌云聪表现出了极为强悍的自制力,非但未因记忆的零散回归而吵闹质疑,反而更加顺从地配合白鹿。白鹿因着他的安定渐渐找到了自己 分卷阅读16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69 的平衡,虽然依然无法自主,却与凌云聪建立了一种特殊的信任,并在凌云聪的引导下确认了当下的状况,顺利完成了成轩交代的任务,慕云对此非常满意。 白鹿离开后,凌云聪继续保持着失忆的状态与慕云相处甚好,步依希却不再信任凌云聪,并觉得他与成轩有所勾搭,反而对成轩的做法有所警惕。七月鲜卑单于的权杖突然现身于云中,步依希与柯留比当仁不让地为夺权杖争执开战。成轩急派使臣两边斡旋,并调动哀军以作威慑。 凌云聪故意劝慕云依从成轩的合议,指出哀军驻扎之处正是与柯留比相互支应的最佳节点,却不是支援步依希部的最佳位置,可见成轩心中已有取舍。如此态势之下若仍选择硬战,只能是失败的结局。 慕云认为凌云聪说的在理,转述给步依希时步依希却有着另外的想法。不久,步依希退出争执,却转而投向新单于拓跋勉。成轩大失所望,多次登门游说,步依希总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反倒是凌云聪对成轩不再有敌意,虽未至于相谈甚欢,每次相见都是礼数周全,看在步依希眼中,又是另一番的阴沉。 慕云感念成轩的相助,见凌云聪如此,对成轩也颇为友善。她虽然好勇,却不是心机深沉之人,平日里也就是父亲的一支胳膊,如今既得佳婿,倒是渐渐地偏向于凌云聪了,也就让步依希越发觉得危机了起来。 于是步依希带着慕云亲往赤峰拜见拓跋勉,私心里想为慕云寻门好亲事,拓跋勉也当真有意替自己刚成年的弟弟说合慕云,却被慕云一口拒绝。 慕云为此与步依希大闹了一场,步依希见慕云铁了心要嫁凌云聪,莫可奈何之下只能应允,却令侍卫严密监视凌云聪。 凌云聪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已完全摆脱白鹿的影响拼回了记忆,冷静分析过当前的态势后,决定留下来见机行事。他答应了慕云的求婚,与慕云虚以委蛇之余,不断挑起步依希对成轩的怀疑。他靠自己做斥候的丰富经验辨识出形形色色的潜伏者,俱以心计诱导步依希发现并认为是成轩所为,进而一一清除,其中便也包括了白启派过来的人。 第95章 柳暗花明 李章的短信让凌云聪瞬间就想到了白鹿那段说得含糊的话,随即明白除了成轩,大魏对步依希也有着相同的动作。这让他心中安定了起来,不再尽是四面临渊的孤独紧张,知道身后靠着同伴,便是战场上最安心的一种支援。 他有些伤感地回味着李章的短信,儿时的天真豪情涌上心头。曾经的自己,曾经的他,曾经以为的壮阔人生,都在诡谲的世事中荡涤而去,只留下无尽的痛悔与愧疚,让他不知道如何再与李章相对。 忐忑纠结中,已临近短信中约定的时间,凌云聪哄着慕云一起出营,在草原上尽情奔驰后,凌云聪意犹未尽地冲进一丛灌木林,慕云担心白云被刮伤,略一犹豫,白云已在丛林前停步,而凌云聪也在眼前失去了踪影。 紧跟着的侍卫各自分开,一部分紧紧追进了丛林,一部分围在慕云身边停了下来。慕云莫名的有些心慌,催着白云绕路进去,正要让侍卫四散寻人,凌云聪已揪着一只兔子的耳朵又向她奔了回来。 慕云看着凌云聪笑意飞扬的眉眼,松了口气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凌云聪挑眉反问道:“我跑过?” 慕云顿觉失言,掩饰地掉转马头,避而不答。 凌云聪将兔子抛给侍卫,自己催马跟上慕云,与她并辔缓行,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慕云微微偏头,偷偷打量着凌云聪,正想着怎样补救刚才的失言,凌云聪已开口说道:“郡主待我如何,我心中自然明白。过去的事,我既然如何努力都想不起来,跑过还是没跑过,我都不会继续去想。可是郡主既要嫁我,却又不信于我,实在让我……难以释怀!” “我没有不信你!” 凌云聪看了眼有些急切的慕云,松开了绷紧的表情:“我不会跑的。郡主对我有再造之恩,凌云聪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随着话音落下的,是凌云聪思及从前的黯然伤怀。他垂下眼帘遮住情绪,却掩饰不住悄然泄露的伤情感怀,落在慕云眼中,竟让她抑制不住地激荡欣喜,只道凌云聪已真正为自己动了情,顿时融化了心里最后的一丝怀疑。她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凌云聪拉至身前,灼热的双唇贴上他沁凉的柔软,掠夺般地吸吮啮咬。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永远都不!” 终于分开时,慕云紧紧盯着凌云聪的双眼,认真而热烈地宣告。 凌云聪神情模糊地摇头,眼神点着几分冷冽自傲,衬在因激吻而带出的潮红中更加扎眼:“我不会跑,却也不喜欢被人时时刻刻地看守着。郡主若是真不放心,以后我就留在营地不再出来。” 慕云愣住,仔细打量凌云聪的神色,不确定地问:“你真生气了?” 凌云聪自嘲地笑道:“像我这样来路不明的人原本也不能信任。” “我没有不信你!只是父王总疑心你与成轩有所谋划……” “我又不是他的人!” “可你们都是汉人!” “……好吧,当我没说。” 凌云聪恹恹地打马向前,慕云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背影,停了一会,催马追上凌云聪。 “你今天很奇怪!出什么事了?” 凌云聪冷着脸不理,架不住慕云连连追问,才有些伤感地说:“我记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我娘带着我去寺里为爹爹祈福,可我,怎么也想不起爹爹的模样……” 慕云有些紧张地看着凌云聪,见他只是一副颓然难过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也是恻然。于是她柔声对凌云聪说:“咱们这的召宁寺香火也盛,你若是放不下,去那里求个心安也好。” 凌云聪没什么精神地瞥了眼身后跟着的侍卫,摇头道:“算了,没心情。” 慕云想了想,下决心地说:“我陪着你,不让他们跟着!” 凌云聪转过头来,看着慕云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郡主……,谢谢!” 傍晚的召宁寺不再有日间的人头涌涌,变得宁静而肃穆,两骑快马从太仆寺方向疾驰而来,带起身后如雾的尘翳,在召宁寺外扬蹄嘶鸣着停了下来。 慕 分卷阅读16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0 云跳下马,回头看着没有动作的凌云聪,扬眉催促了一句。凌云聪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般跨下马来,与慕云并肩向寺内走去。 和凌云聪无法抑制的沉重相反,慕云显得轻松而愉快,甚至带了些激动和羞涩。甩掉父王的侍卫,和凌云聪相伴着逃离,带给慕云一种奇异的新鲜感,也就全然无视了凌云聪异常的紧张和不安。 寺庙的和尚自然认得慕云,毫无阻碍地让他们进了门。 他们穿过山门,在佛殿外停步。慕云松开了不知何时握在掌心的手,对着凌云聪轻轻地一笑道:“我在这里等你。” 凌云聪微微的讶然,却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好。” 他随着领路的和尚进了佛殿左侧的静室,转身关门时,正看见慕云直视无忌的目光,热烈得像要烧尽一切阻碍。他被这目光灼得心神微晃,却很快定住,没有停顿地掩紧了房门。 小小的屋子里只有一佛一垫,佛供在墙上的壁龛里,蒲团朴素地静置在佛前。凌云聪默默地看着佛像,良久,跪在了地上。 白启赶回并州时李章已开始在中军营试练新阵,但进展却远不如在前锋营时顺利。 中军营是定北军的主力营,人数是前锋营的三倍,装备也以重甲长枪劲弩为主。主将赵伯煕是苏青阳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惯于一马当先直取敌首,手下的校尉、参将也都是悍勇凶猛之人,个个俱是踩着尸堆爬出来的汉子,对纸上谈兵般过家家般的新阵皆是嗤之以鼻。再加上前阶段关于李章的谣言,即便有苏青阳的提携,那些将官也不愿买帐。李章顶着冷嘲热讽耐心讲解,并和张羽一起做了套直观的演示沙盘,然而在从上到下的抵触下始终收效甚微。李章有心以军法立威,却在赵伯煕的激烈反对下,更被苏青阳斥为狂妄自大不知通融。 李章目瞪口呆地听着苏青阳的训斥,才明白自己并未真正得到对方的认可,不禁有些气愤地反问道:“苏将军既不信任李章,又何必将李章调来中军营?” 苏青阳微微一滞,随即沉下脸喝斥道:“我若不信你,又怎能命你为军阵司马?” “可我这军阵司马却无法让一个校尉依令而动!” “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不要以为与吴将军有交情就能畅行无阻!这里每一个将官都是和吴将军一样用性命搏出来的军功,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李章看着苏青阳义正词严的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卑职没有军功,自然无法令人信服。可是就算卑职有心搏取军功,短时间内也无法办到,而新阵却需要熟悉和配合的过程。苏将军要卑职取信于中军营的将官们,卑职是否可以请前锋营与中军营来一次实战演练?” 苏青阳愣了一下:“如何演练?” “中军营出百人,前锋营五十人,一决胜负!” 苏青阳勃然大怒道:“你竟敢如此藐视中军营!” 李章语落铿锵:“卑职只是对前锋营的新阵更有信心!” 苏青阳咬牙瞪着李章,李章坚定地与他对视着,毫不退让。 良久,苏青阳冷冷地说:“此事须由吴将军与赵将军商议裁夺。令兵,去传两位将军来帅帐议事!” 吴子俊与赵伯熙到来后,听说此事俱都表现得极为震动。赵伯煕自是和苏青阳所想一致,吴子俊却也觉得李章此举过于大胆。中军营不同于前锋营,向来是恶战大仗的主力,将士们久经淬炼,个个以一当十。李章若是以前锋营将士的标准去衡量中军营的话,八成要吃大亏! 于是他趁着赵伯煕尚未出声,紧赶着先认下风道:“李司马太抬举我们前锋营了!中军营向来是定北军的主心骨,一对一尚且难赢,更何况以一敌二!请苏将军允许前锋营也出百人!” 赵伯煕素知吴子俊是不肯服输认低之人,见他如此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只是终究不忿于李章的狂妄,说话就仍然带着七、八成的火气:“吴兄此言差矣!李司马非是想看前锋营出丑,而是想让我们中军营再也抬不起头!既然他如此相信自己的阵法,中军营将士自当尽力而为!” 吴子俊拼命给李章丢眼色,李章却对他做了个安抚的表情,对赵伯煕拱手致歉道:“卑职从无看低中军营之意,只因无法取信于众位将官,方才出此下策。前锋营的新阵仅是熟悉的程度,挑大梁的校尉们尚无临阵使用的经验,以一敌二确实过了。但卑职想趁此机会让大家对新阵都有个了解,才想以极端应对极端,希望赵将军理解!” 赵伯煕哼了一声不再理会李章,转而对吴子俊说:“一直想你比试一番,正好这回了了心愿了!” 吴子俊尚未开口,李章已抢先要求道:“吴将军,请由卑职指挥此次演练!” 吴子俊正在迟疑,李章接着又说道:“此次演练终究是因为卑职无能取信于中军营将士才想出的下策,若非由我本人上场,依旧无法达成目的。请吴将军允可!” 李章抱拳请求,眼睛却始终看着吴子俊。吴子俊见他心意已决,虽然依旧忐忑,到底知道自己不如李章冷静细致,便点头应允了。赵伯煕见状暗暗咬牙,二话不说掀帘而去,留下吴子俊和李章相对看了一眼,也向苏青阳请辞离开。 二人回前锋营的路上,吴子俊看着李章半是气恼半是好奇地问:“你有几成把握?” 李章苦笑:“不足四成。” 吴子俊哑然,瞪了李章半晌,无奈摇头道:“兵士都用邱明立队的吧,最熟练,和你也熟悉。校尉你想用谁?” “邱明立、王闯、刘勋安就好。” “行!他们三个也算是拔尖的,若能跟你学到些应变的门道,也算有所得了!” “吴大哥,抱歉!” “我明白,只是没想到苏将军竟不肯为你破例。可是你又何苦把自己逼得那么尽!” “不如此,不足以让他们动心。而且我也确实有心看看此阵的极限。” 吴子俊偏头看了李章一眼,没再说话。 五日后,两部人马在中军营校场进行了轰动一时的实战演练,结果以中军营全歼前锋营获胜。 但实力悬殊的两队人马却在正面对抗中相持了一个多时辰,中军营才以不到三十人的优势取得胜利,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前锋营攻防机动的阵势始终贯彻着消耗敌军的 分卷阅读17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1 作战意图,以血肉之躯拼死不退的坚守虽未有真正的流血牺牲,却同样令人肃然起敬。李章自始至终的冷静更是在前锋营不断减员的压力下彰显得鲜明,而那两次如同神来之笔般的切断、绝杀更是惊心动魄,直把观战的众将看得目瞪口呆脊背生寒! 演练结束后,李章在中军营的阵法教习终于得以顺利展开,纵使仍有人心怀不满,起码明面上已是认真听讲用心记忆,磨合排练也得以很快开始。李章终于松了口气。 第96章 混沌 白启对与凌云聪的会面非常不满意,一见到李章就抱怨起凌云聪的态度。李章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沉思着问白启:“他说的白鹿之事,你怎么看?” 白启认真地说:“惑技很难学成,当初只有白鹿和白依得到了靳大人的认可。她若当真被人反制,恐怕只能由靳大人亲自出马才行了。” “那她现在何处?” “凌云聪说成轩之后再去步依希部时并未见她同行,怕是已被另派他用了。” “我见过她的改装,若再加上惑技,只怕很难有人能认出她来。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十人自小在一处训练,认出来不难。只是,你觉得有必要把她找出来?” “你不想吗?” “……靳大人说过,我们必须要自己保证安全,若有万一,就是消失。” 李章闻言微微皱眉:“所以她才对凌云聪说了那些话?” “惑技被反制是很严重的事,就连靳大人都说没有把握一定能解开,因而严禁未通过考核的我们擅自使用。所以,我怀疑凌云聪所言之事的真实性。” 李章默坐半晌,提笔沾墨边在汇呈中添加着内容,边写边对白启交代道:“继续和凌云聪保持联络吧,步依希的情况只能靠他来掌握了。你让各部暗桩尽量多关注大人物身边的女人,我请靳大人另选能认出白鹿的人,一旦找到疑似者,即去辨认。” 白启点头答应道:“好。”临出门前,又回头问李章道:“听说,中军营的阵法排练不顺利?” 李章苦笑了一下:“好在总算已经开始了。” “那这些……”白启说着晃了下手中的汇呈,“按你的要求,日后报上来的消息会更多,你忙得过来?” 李章闻言笑得畅快了些,对着白启有些促狭地说:“我可没打算都自己来。不是还有你么?” “……” 白启对李章翻了个白眼,大步离开了。 六月初,凉州暗卫在追查可疑商队时接连受挫,不但与数位基层暗卫失联,凉州暗卫系统也受到了反向追查的威胁,白石向靳白求援。靳白正在整合各州的暗卫系统,遂将有些经验的白梧从宁州调去凉州帮助白石。白梧到任后,憋着口气要一雪当初之耻,遂和白石一起仔细研究了问题出处后,决定亲自出马去探明商队在安定的据点。 安定郡自成为安定王司马遒的封地后,在司马遒的数次借故发难后已渐渐脱离凉州刺史的辖制,郡内主要官吏虽仍由吏部派任,实则多由司马遒选任,平日里仗势欺人的勾当做得不少,郡守向刺史叫板的事也曾有过,不过在司马逸过问后俱都沉寂了下去。如今的安定郡,表面上看来,确实是和平安定,各部官吏与其他州郡官吏们亦是交情深厚应酬往来不绝。 暗卫作为一个隐秘的组织,不允许他们与官府有正面往来,唯有各州主理的令信印鉴,可在非常情况下向郡级以上的官府请求支援。白石之前小看了安定郡的情况,仅令当地暗桩跟踪查探,待发现反被人逆查到自身时,安定郡的暗桩几乎已被清理得干净,且被人摸清了路数,以至于无法再派人补桩。 白梧对比着当初自己追查李章时的情况,觉得李章之所以能从自己的反追查中逃脱,一是因为京城白杉给自己发来的不可过于紧逼的指令,二是因为熟知暗卫体系的李章能够充分利用系统中严格的层层上报制度,随机截取情报的上报点,从而使自己疲于奔命。而从如今安定郡的情况看来,对方似乎也了解了暗卫的这一布局规则,反追查的触角直接从中层缺口跳到了白石身上。若非白石天生的多疑性格,那一个尚未引起注意的缺口已经摧毁了凉州的暗卫系统!而发现了异常的白石却无法利用现有的资源追查出危险的所在,才使他不得不向靳白求助。 对手是个和李章同样狡猾的家伙! ——白梧迅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作为首批暗卫中最不“安分”的一个,白梧自认比其他人更多几分渴望挑战的激情,也就更加跃跃欲试起来。谨慎的白石不赞同白梧的行动,但他拗不过白梧的坚持,再加上自惭于前期的失误,以及渴望打破僵局的心情,最后仍是同意了白梧的方案。 于是他们跳开系统,循着最初的线索一一排查可疑之处。信手拈来随机应变一向是白梧的长处,望风看水察微辨危则是白石的本能。于是他们的合作无间很快就找到了商队出发的起点——位于安定王府附近的一个暗仓库。 正当他们自觉找到了根源兴奋莫名时,急于进一步摸清情况的两人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摸进仓库一探究竟的白梧被人抓了个正着,连在外面探风的白石也不得幸免。机警如白石甚至来不及放出危险信号,就被兜头一张大网罩了个结实,白梧更是在企图自杀时被数枚金针封死了穴位! 六月底,靳白收到凉州上报的关于商队的第一份详细情报,内容涉及各种物资,随着清单一同上报的,还有一份关于安定王与容桓关系的特别说明。靳白看罢不觉哑然,再让白杉稍加查探,便证实了凉州那份特别说明的真实性——容桓之妻乃仪太妃与王学礼的亲姨表妹,同时也是前征北将军王豫章的姨表姐。司马遒因容桓受王豫章牵连而心有戚戚,再见容燮志在保家却同样不被朝廷重视而心生义愤,故而将封地产出尽数支持于容燮。 靳白将两份呈报交给司马逸时颇为意外地说:“想不到安定王竟是如此义气之人,倒是臣看走眼了。” 司马逸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随意翻看着呈报凉凉地说:“孤这八弟自小就是个人精,和他那母妃一样,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要说有义气,孤还当真从未看出来过。” “那……” 司马逸冷淡地将呈报合起丢开:“他爱折腾就 分卷阅读17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2 随他去折腾!孤信得过苏青阳和平度,量他一个容桓也成不了气候!” “既如此,臣便令凉州暗卫放一放商队这条线,也给李章一个答复了。” “嗯。后方既是无碍,他也好安心对外了。听说他将九番阵发扬到军阵上去了,孤真想亲眼一见啊!” 司马逸一脸神往地感慨着,看在靳白眼中已不再有旧时的讥嘲之心,却又忍不住暗暗叹息。 他于情事上开窍甚早,初见师姐即惊为天人,再得朝夕相对情投意合,一俟成年即去求娶,夫妻间恩爱和美如胶似漆,十数年扶持同路,相互间仍如初见时一般真纯明澈,往往一个眼神已尽知全貌。郑瑜头胎难产,艰难生下长子靳夕后卧病数年,期间靳家为求子嗣逼迫靳白纳妾,靳白坚不肯允,反对郑瑜愈加尽心。八年后,郑瑜休养痊愈,坚持再为靳白添得一女后,靳白便求师父特配了避子汤药,从此自饮不辍。 故而他一向看不起司马逸的所谓喜欢,对李章的逃避更是感同身受。然而,当他看到司马逸一点点暴露出来的真心时,他却比当初看着李章更觉得难受。 困身易逃,困心又如何解脱?错过的从前无法回头,他已相信司马逸如今是真的愿意放开手,只要那是李章真正的愿望。 他已不敢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一句话。 七月中,中军营新阵初成,吴子俊再请两营对战演练,赵伯煕慨然应战。李章有心将前次对战时的心得为中军营将士演示一番,却被赵伯煕以战术保密为由拒之帐外。李章见状不再坚持,也未再去前锋营,只和张羽一起将可能出现的问题先期归纳了一下,准备于演练当日一一比对。 张羽全程参与了中军营新阵的推广教习,也就全程看到了中军营对李章的排斥刁难。他碍于自身难以辩明的立场,没法再像在侍卫营时那样为李章出头,看着李章反复耐心地将他们辛苦编排的新阵教习下去,却得不到一点尊重甚至是配合,很多次都忍不住想劝李章放弃。但他知道李章不是遇难则退的人,也就唯有尽力多帮他分担一二。 中军营因为人数太多,新阵也就不仅是前锋营阵式的套用,而是更为繁复的阵中阵。这本是李章于前锋营试练后的灵机一动,经过在中军营前期的调研后,才和张羽一起修改成型的。但中军营始终围绕不散的抗拒心态却使这新阵完全无法施展,李章唯有尽力简化,根据中军营的情况,将提挈指挥的总线都交给赵伯煕,阵式变化也降到最低。 然而即便如此,中军营在合练中仍是磕碰不断错漏百出,不但阵中的将士总是自作主张随意行动,便是赵伯煕也时时忘记阵型变化所应对的情况。主将尚且如此,底下的将士就更是无视阵形逞勇抢先,每每练到最后就成了个人或小队间的比试,再也看不到“阵”的形状。 李章令行不止,意欲撤换那几个屡教不改的参将、校尉,却被赵伯煕断然拒绝,并傲然向他宣称道那些人才是他信得过的手下强兵,忠勇彪悍舍身当先更是中军营一贯的战斗风格,他不会为了不知深浅的人事去打击部下的战斗意志! 赵伯熙说这些话时,张羽正站在李章身边,对赵伯熙的狂妄非常不满,待到李章力争无果只能再次调整简化阵式后更是满心不忿,见到吴子俊后自然多有抱怨,这才有了吴子俊再次比较的提议。 如今,张羽看着专心做着笔记的李章,想着赵伯煕最后的傲慢,不禁冷笑着说:“子俊不会留手,赵将军此回不知能不能找回面子了!” 李章闻言顿了一下,看着笔记中中军营的诸多硬伤,颇为无奈地说:“吴大哥能让他们有所重视也好。这样半吊子的阵,实在还不如不用。也许我不该坚持在中军营推练新阵。” 张羽摇头叹道:“前锋营那时尚是探索,中军营这里才是完善。可惜了!” 李章停笔,愣神发着呆,想起三人在灯下的苦思、争执和补遗,一步一步皆在反复推敲中补充完善。那是他们三人共同的成果,是他们经验和血汗的凝聚结晶,更是他们心中北疆长城的坚实骨架,却因自己没有根基的背景而备受轻视,李章自觉十分对不住两位大哥。 “都怪我太急进了!定北军战功赫赫,被他们瞧不上也是正常。只是可惜了两位大哥的心血。” 张羽不以为然地一挥手:“哪里会可惜了!等子俊再给他们上一课,他们就知道天外还有天了!” 李章苦笑着摇了摇头,再度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笔记上。 第97章 实战演练 数日后,两队人马再度在中军营校场摆开阵势,两队人数相当,目标也由殊死决战改为夺取对方阵地的帅旗。 演练开始后,双方俱是攻击的阵势正面相对。中军营一向是定北军的虎狼之师,一鼓而上的气势锐不可挡,而长于奔袭突击的前锋营也当面不让,冲上去与中军营战做了一团。 炎炎烈日下,乌压压的校场里尘土飞扬杀声震天,兵士们用的虽是木制刀抢,击上铠甲时亦是力透入身。不断有人“重伤”、“阵亡”离场,场内的情形始终胶着难分,甚至远不似前一回演习般能看清双方阵式的转换。 苏青阳紧皱眉头看着底下的战团,瞥一眼不时用炭笔记着什么的李章,不满意地说:“若说中军营尚未熟练有些混乱还说得过去,这前锋营怎么也是全无章法?” 李章专注地看着混战中的两队人马,简单直接地回道:“前锋营并非全无章法,而是故意误导中军营的诱敌之策。中军营若再无觉察,帅旗可就不保了!” 苏青阳闻言一愣,仔细再看时,便看出混战中的前锋营确是攻防有度,只不过与中军营完全混在了一处,一时之间才看不出来。而中军营则完全没了阵的形状,一个个鼓着劲地往前打杀,眼里只有对方身后飘扬的帅旗。 苏青阳不知吴子俊有何打算,只觉得混战中的前锋营明显比中军营人数少,正在奇怪,就见中军营侧翼被前锋营刻意围攻的一处,有队人马正绕过战团直扑帅旗!苏青阳一惊,情不自禁地向帅旗下的赵伯熙看去,只见赵伯熙昂首叉腰立于旗下,令兵背着令旗,一副跃跃欲试冲进战场的急迫模样,显见是对逼近的危机全然未觉。苏青阳不觉又向吴子俊看去,见他同样立于帅旗下,身边的令兵却时出时回,迅捷而有序。 当战团如泥足深陷的巨 分卷阅读17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3 人缓缓向前锋营阵地移动时,赵伯熙终于发现了迫近身边的那支奇兵。他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扯过一个令兵,拔出他背后的令旗,却一个犹豫又一把掷开,大吼着将令兵都派了出去,自己拔出三锋戟,径自向那队敌军杀去! 令兵冲进战团将后队折返的命令传达到后,完全失了阵型的中军营将士却无法有序地从战团中脱离。被前锋营刻意打乱的阵型在变动时瞬间成了团乱麻,扯不开的心急与焦躁让他们更加进退不得,最后只有落在战团外围的少部分士兵脱离出来赶去支援,很快就被井然奋勇的前锋营将士一一击沉,和同样已“阵亡”的赵伯熙一起,眼睁睁看着前锋营拔下了己方的帅旗! 彻底乱了阵脚的中军营凭着股悍气仍与前锋营厮杀不止,终至最后一人。 高台上,苏青阳面沉似水地,直到最后一个中军营将士倒下,才令众将回帐议事。 赵伯熙狼狈地托着帽盔,汗透衣甲地和吴子俊前后进来,低头站在苏青阳面前,抱拳告罪道:“末将大意,致令中军营败北,末将甘领责罚!” 苏青阳冷着脸,目光从赵伯熙移到吴子俊,吴子俊正好礼毕抬头,与苏青阳目光相接的眼中全无骄矜,唯有风云。 苏青阳不禁愣了一下:“子俊有话要说?” 吴子俊再次抱拳一礼,转身面对着赵伯熙沉声冷峻地说:“赵将军,中军营骁勇无畏,子俊一向心存敬意。然今日演练乃为新阵实战,中军营全无章法混乱不堪,赵将军更是孤身犯险,弃众将士于泥潭而不顾。莫非赵将军根本未将演练当做实战,是在糊弄子俊和前锋营呢?!” 赵伯熙本就因为输得难看而觉得颜面尽失,再被吴子俊这般当众责问顿时就不能再维持表面的平静,横眉竖眼地瞪着吴子俊道:“原来你也知道是新阵演练!中军营新阵刚成尚未熟练,哪里能和你已磨练半年的前锋营比!若非被这烂阵绊手绊脚,中军营拼至最后一人也不会让你夺了旗去!” “烂阵?呵!只不知这同样的烂阵在前锋营怎就是好阵了?李司马呕心相授,却得赵将军这样一句评论,实在让人心寒!” “你!” 赵伯熙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握紧了拳头。吴子俊昂然不惧,气势不输地与他对视着,毫不退让。 苏青阳厉声斥道:“输了就是输了,逞什么口舌之勇!当日子俊提议之时,你可是信心满满,怎的到了此时,又说新阵不成了?如此,我便再问你一次,中军营的新阵,到底如何?” 赵伯熙张口,呆了一会终是发狠咬牙道:“末将不惯机巧,将士们也更喜欢硬刀实枪!这阵法,与中军营不合!” 苏青阳皱眉,转而看向李章:“李司马怎么看?” 李章听赵伯熙说完已知无可回转,见苏青阳问自己,便直言道:“任何阵式都不过是战斗辅助,既然赵将军与中军营诸位将士皆不喜欢,那就干脆弃用吧!” “李章!” 吴子俊没想到李章竟会退让,忍不住就大喝出声,苏青阳也沉下了脸色。 李章环视了帐内众将一眼,看着吴子俊却是对所有人说:“阵,讲究的是配合与服从。中军营只有赵将军而无阵,中军营之阵已死。既是死阵,再用只会坏事。这一点,想必苏将军与众位将军已在演练中看得明白了。” 吴子俊向苏青阳看去。苏青阳面色难看,盯着李章沉沉地说:“伯熙鲁莽直率,说话难免得罪人,李司马不必与他一般见识!” 李章正色对苏青阳说道:“阵只是手段,成效如何永远都是见仁见智。前锋营上下一心,阵即为活阵,中军营无人重视,阵就是死阵。李章从未上过战场,若说是纸上谈兵也无不可。只是这其中尚有许多吴将军与张都伯临阵对敌的经验心血,也就并非全为李章的空想臆造。” 李章说着将手中的一沓纸簿呈上帅案:“新阵要义与中军营之问题所在悉数于此,用与不用请苏将军自行裁定。李章在此请辞军阵司马一职,请苏将军允许李章回归原位!” 苏青阳与众将尽皆震动,同看着低头抱拳的李章默然不语。吴子俊与张羽相顾一笑,却是无奈而又了然的苦笑。 张羽跟着也出列请求道:“卑职也请往前锋营,请苏将军容可!” 苏青阳顿时火冒三丈,啪一拍帅案怒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中军营休整反省今日的演练,校尉以上皆须对照李司马的要义检讨自己!至于你,”他点着赵伯煕,“你给我一条一条写出来!待李司马认可了才能过关!” 赵伯煕不服,梗着脖子就要抗议,被苏青阳狠狠一眼瞪了回去,气呼呼地偏头僵立着,一言不发。 李章暗自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苏青阳,诚恳地说:“苏将军,李章能做的都已做完,剩下的已非李章所能改变。既然军阵司马的职责已毕,自无必要继续留任。请苏将军也给李章一个立军功的机会!” “你……当真做此想?” “是!” 苏青阳看着李章端肃的神情,久久没有应声。 十日后,李章与张羽同归吴子俊麾下,苏青阳细看过李章所写的阵法要义后,令中军营重新演练新阵,在接连撤换了几个枢纽将校,并对赵伯煕下死命令后,中军营之阵终于初现形貌。 观摩过后,吴子俊忧心地对同行的李章和张羽说:“苏将军从前虽也是一概平等地以军功论事,对有才之人却向来都是礼敬有加,并不单拘于军功一说。可是这回,他明明看到了新阵的好处,却还是放任赵伯煕刁难于李章,我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将军了!” 李章没有接话,安静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张羽低低冷笑了一声,轻轻地说:“怕是有了心病吧!听说曾参政是皇后的兄长,与苏将军又是京中的好友同僚,想来是听到了些风声。” 吴子俊不解:“什么风声?” 张羽瞥了李章一眼,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听说,皇上肯让小章继续留在军中,便是有心让他建功立业。苏将军平生最恨连带攀附,如今收下小章又委以重任,想必是闲话听了不少。他是极重名誉之人,些许错失都自责不已,自然受不得被人如此嚼舌。”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揽住李章的肩膀,无奈地说:“咱们小章确实是命 分卷阅读17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4 不好,到哪都免不了被人误解,受人苛待!” 吴子俊闻言不再出声,三个人并肩走着,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压抑。张羽越想越是难过,揽住李章的手忍不住就更用力了一些。 李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淡淡地说:“我本来也不会一直当这个军阵司马,能把阵式完善就已足够,苏将军肯学敢用才是根本。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大哥又何必在意那些旁枝末节。” 李章说得越是平淡,张羽和吴子俊心中越是难受,一时都想起他在侍卫营中的艰难时光,更觉闷堵无力。 “妈的!成轩这奸贼怎么还没动静!” 吴子俊忽然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震得李章和张羽都看向了他。吴子俊阴沉着脸,咬着牙继续说道:“要干就快点干!磨磨蹭蹭的真让人心烦!” “吴大哥切莫乱言!我知道两位大哥是为我好,但若北疆能一直和平,我宁愿不要任何军功!” “成轩不会给我们和平的!” “若是局势不利,他也不会轻举妄动!如今鲜卑依然未定,他的筹码尚不够充足。” 李章说得平和有据,吴子俊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第98章 信任危机 李章回到前锋营后,仍和从前一样在兵营为卒,张羽和他一起,仍为都伯。吴子俊没有坚持将李章调至身边,只是拨了个小营帐给李章,用作李章处理新阵事宜的“书房”。 白启对此很是愤怒,自作主张去跟了苏青阳数日,所见俱是个为军务边防忧思劳心的前敌主帅,不禁郁闷地对李章说:“他明明很需要你,为何偏偏这样对你!” 李章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去查他了?” “是!我想不通!” 李章淡淡地说:“没什么好去想的,他肩上的担子远比我们要重,所思所虑自然也不是我们能想到的。做好本分就是了。再者,靳大人说过暗卫不得插手军中事务,你擅自去查苏将军,可是已经犯了忌了!” 白启自知有失,垂头认错道:“是!以后不会了!” 李章没再多说,抽出靳白的回笺递给白启:“凉州暗卫已查明商队的来由,能不能具体查下容家庄是如何处置那些物资的?按前期暗卫传回的情报,这对不上的数目可是不小。” “容家庄乡兵法度严谨,你让暗卫追踪商队时我已安排人潜入乡兵,上月才升任什长,所报皆是乡兵训练常事,连商队的边都没碰到。不过有人曾在高柳见过类似的商队。” “高柳?” 李章展开地图,白启指点着说:“这里。” 李章皱眉,将商队的零散情报集于一处,有些担心地看了白启一眼。白启点头道:“我这就派人去高柳、集宁一线查探。” “还是没有白鹿的消息?” “没有。对了,宋姑娘近日会去秀容。” 李章愕然抬头:“又是出诊?仍是容少爷相陪?” “是。宋姑娘听了你的话本不愿去,容燮转托他娘说了几回她才答应。” 李章皱紧眉头:“是什么人?” “据说是个贵人。” 李章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我得去一趟!” 白启一扬眉:“干脆把她带回来!” 李章似被敲醒,瞠然看着白启,白启眼中尽是热烈的鼓动。他瞪着白启喉头滚动了数下,终是扶额垂头道:“并州亦非安定之所。” 白启迟疑着,一咬牙将话说了出来:“皇上令我伺机将宋姑娘带回京城!” 李章腾地站了起来:“不可!” 白启坚持着:“靳大人请你相信他!” 李章紧咬着的嘴唇渐渐发白,眼中泄出了一丝软弱。他黯然转过头去:“我……不敢信。” 白启张口,反驳的话却堵在嗓子眼。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章,心里有些陌生的纠结,危险地挤压着他早已是天经地义般的防线,让他有些无措地握紧了双拳。 李章慢慢冷静了下来,心中渐渐有了计较。他低头整理着桌上的东西,慢慢地对白启说:“我过去看看情况。那件事,可否容我回来后再说?” 他说着抬起头,看着白启态度诚恳。白启咂着嘴,直统统地说:“你若是不愿,我,我就只当是一直没有机会!” 李章扯出一缕自嘲的笑来:“他想做的事,又何曾由得我愿意不愿意,只是没理由让你白陷了进来。你放心,我会护住我们自己的!” 白启再次无语,正恨着自己的讷言,帐外忽然传来杂沓急促的脚步声,他一闪身隐了出去。 李章奇怪地跟着出帐,看见兵士们正被从营帐里赶出来,在帐外骂骂咧咧地按要求列着队,连忙紧走几步插*进自己的位置。众人三三两两地互相询问打探着,皆是不明所以的乱猜。正乱着,吴子俊的副将冯进匆匆走了过来,让各队从最小单位开始清点人数,逐级确认向上报告。议论声于是更大了,整好的队形却始终保持着,丝毫不乱。 李章不明所以地四下看了看,隐约见到白启的身影在人群边缘晃了一下,就不见了。 一个时辰后,冯进令众人解散,回营休息。李章被张羽拉住,一起跟着吴子俊的亲兵往他的营帐走去。 “出啥事了?”张羽一见吴子俊,就问了出来。 吴子俊看了李章一眼,沉着脸说:“中军营大帐进了奸细,李章作的那册书簿被人偷了!” “怎会这样!”张羽一听就跳了起来,“亲卫营都干啥去了?这要是有人刺杀……” 吴子俊摆手安抚住张羽:“那人轻功很好,亲卫营没能拦住。” “有内应?” “应该有,所以各营紧急清查人数。” “找到没有?” 吴子俊摇头:“前锋营未见异常。” 李章一直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了,才看着他们问:“苏将军会不会因此而弃用新阵?” 两人俱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齐声反问道:“为何要弃用?” 李章避开他们的目光,偏过头轻轻地说:“若是苏将军真如大哥所说,他对我的猜忌也就始终都在。而我……,我近日必须去趟秀容……” 吴 分卷阅读17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5 子俊皱眉:“去秀容?为何?” 李章咬着嘴唇,犹豫良久才松口告诉两位大哥:“芷清此次恐有劫难,我得去帮她。” 吴子俊正色起来:“你想怎么做?让张羽带人跟你一起去!” 李章摇头:“我自有主张,你们都假作不知才好。只是我这一去,苏将军恐怕会疑我与偷书簿的人有所关联……” “怎么会!”吴子俊不等李章说完就一口否定,张羽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李章苦笑道:“我也希望苏将军不会作此想,可是……”他的声音低沉里透着无奈,却又渐渐变得清朗坚定起来,“等我此次安顿好芷清,当再无后顾之忧!” 吴子俊与张羽对看一眼,沉思着说:“如此,就寻个合适的差事……” 三日后,李章跟着前锋营的军需官入了秀容,为采办特制装备寻找合适的工匠。这本是他们早就有的想法,在并州也试作过多次,奈何总不尽意,才会想去寻找传说中的墨家传人。巧的是,他们的军需官正好知道有这么个人,吴子俊便令李章与军需官一同前往拜访。 李章刚离开不久,苏青阳就派人来请李章过中军营议事,听说李章已离开并州,亲自赶到前锋营,将前后经过与李章的日常表现反复查问了数次,直到吴子俊不耐烦地反问他到底怎么了,他才阴沉郁冷地说:“你不觉得事情太过于巧合么?中军营刚失窃,他就借由也离开了!” 吴子俊冷硬地说:“偷窃的内应不是已被捕获,将军为何又要疑心李章?” 苏青阳看了他一眼,惋惜地摇头道:“子俊啊,我知道你们交情好,可是,你当真很了解他么?他私放凌云聪和前太子后还曾意图弑君啊!穆将军更是因此而将他禁弃!这些,宁王府很多人都亲眼所见,他可有对你说过?” 吴子俊确实从不知道这段往事,骤听之下亦是一惊! 苏青阳了然地叹道:“果然,他是瞒着你的!他在宁王府如何,你自然比我清楚。他对皇上的怨恨,你也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有意接近张羽、接近你,便是为了将这所谓的新阵带入定北军,从而将控制权握在手中!试想,若是对手知道了我们的阵式变化,自当着着领先步步绝杀,如此被动受制之下,定北军哪里还有生路!” 吴子俊大声反驳道:“对手就算知道也是因为被窃去的书簿!将军怎可如此无端猜疑,将莫名的罪名加到李章头上!” 苏青阳冷笑道:“莫名的罪名?那内奸招得清楚,李章早就是他们主上的座上之宾,还曾当过他们的教官!” 吴子俊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只是依然不肯松口地说:“李章非是潜逃,过几日自会回返。届时可令那内奸与李章当面对质,即可知道实情到底如何了!” “他还会回来?唉!子俊啊!你可真是憨直得可笑!失窃当晚就有人见他帐中有黑影离开,他在暗地里做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吴子俊这回真的有些懵了。他到这时才明白初见时李章那些话里的意思,不禁恨了一下靳白和张羽。他相信苏青阳所说并非全是臆造,也相信李章当真曾动过弑君的心思,但无论李章之后又经历了些什么,他都相信他投军排阵的真实心意。可是,如今他却没有一个有力的证据能为李章辩驳,这使他比当真被李章背叛了还要难受,让他暴躁得掀了桌子,全然不顾苏青阳尚还坐在上位。 苏青阳看着吴子俊的暴怒满心戚戚,只道自己很了解他的心情,起身安抚他道:“好在对手蠢笨,竟派人来偷窃,让我们提早有了警惕。想必李章在那边也未得到完全的信任,才会出现如此错失。似他这般佞邪无义之徒,无人信任也是理所当然。你随我日久,我对你还是很信任的!好在大错既未酿成,也就尚未是错,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 吴子俊直直地看着苏青阳:“将军是要弃阵?” “当然!我又怎能将定北军亲手推入深渊火坑!” “阵是活的!只要使用得当,即便对手知道,也是能够出奇制胜的!” 苏青阳惫然摆手,不欲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子俊不必再说!我意已决。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定北军,不需要那些花巧功夫!” 作者有话要说: 苏青阳是很注重事实的人,只是李章与司马逸之间的事实,却真不是一般人能够看得明白的。于是就有了这古代版的眼见不为实了,还是没有经过ps的! 苏青阳真不是坏人,只是有些精神洁癖吧。 改了个地名。马邑(朔州)应该在内三关之外,苏青阳既然守的是楼烦关(宁武关),朔州就应在大魏版图之外了。于是改为秀容,也即是现在的忻州。 第99章 暗度陈仓 李章与军需官在秀容拜访过那位工匠,将图形与要求交给那个名叫毛鲁的木讷老头后,就和军需官各自分开了。等待样品出来尚需一段时日,于是军需官趁机回家省亲,李章则去找来此出诊的芷清。 芷清比李章早到一日,暗卫已将她的歇脚处查探得明白,李章不欲与容燮碰面,候在暗处等待机会。 芷清在容家庄设庐问病,因着她女儿家的身份,容夫人替她配了两位爽快麻利的农妇和一位略通医理的乡民给她打下手,遇有男性医患,皆是隔帘问诊,偶有的几次出诊,也俱是内宅女眷,都由车轿直接接入内宅,向不外宿。这次却是例外,容燮替人求医时就言语含糊,只说是容家从前的恩人,如今隐居,行迹不宜外露。故而他们进入秀容后只如寻常客旅一般在客栈落脚,容燮出外打探回来,抱歉地让芷清静候两日,并包下了这家位置偏僻客房不多的客栈。 李章在接近客栈时,已察觉四周有许多眼线。他谨慎地改装试探,出手摸了一个行迹鲁莽的暗探,问清竟是关外进来的人后不禁吃了一惊。他连忙退离客栈范围,布置暗卫详查客栈内外情况,并以北疆暗卫主理的印鉴知会雁门郡守,请他令下属秀容县在自己行动时配合捉拿敌方暗探。 然而不等李章计划好,秀容县令就自作主张地大肆搜查盘问,竟将这边的暗桩抓了好几个。暗卫手下的暗桩多为当地人,基本都是用消息换钱财的人,无所谓忠诚也不会影响暗卫系统,但一些关键位置的暗桩却是长期观察后收买培养的,其重要性也非零散的 分卷阅读17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6 那些暗桩可比。而此次被抓的正好就是最关键的那几个——客栈的账房,客栈前后商铺的伙计,还有每日给客栈送菜蔬的脚夫。 李章刚把自己已到秀容的消息夹在容燮特意为芷清采买的水果中送进客栈,尚未将行动方案及时间告知芷清,被秀容县令这么一搅,就彻底乱了方寸。暗卫查回来的结果,是秀容县令收到线报追查敌方奸细,但李章察觉到那拨暗探却仍然在客栈附近活动。李章顿时有所警惕,一边令暗卫彻查县令与线人,一边决定强行带芷清离开秀容。 入夜后,收拾利落的李章戴着面具,在树影屋檐间急速穿梭,很快摸到客栈的后墙,攀着墙缝上到三层,寻到芷清所在的窗户,轻轻扣了两声。屋内果然有了动静,却未点灯,只是有人悄悄走近窗边,低低问了声“谁?” 李章听出是芷清的声音,轻声应了句“是我”。窗子打开,芷清惊喜的脸随即出现在李章面前。李章轻轻点了点头,四下打量屋中的情形,芷清轻笑道:“客栈的人都睡了,一时半会可醒不过来。” 李章终于笑了起来,翻身进屋,芷清不等他站稳,已扑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 “出事了吗?我见到哥哥的信,就在水缸里下了药,等了两夜了!” 李章用力回抱了芷清一下,轻声问她:“连着下了两夜的药?没人察觉?” 他一边说一边解下背着的绳索,绕在芷清腰间缠紧,背起她又将自己和她一起缠了几道,将绳索抛过房梁,试了试手上的重量,向窗边走去。 芷清老实地伏在李章背上,看着李章动作,在他耳边轻笑着答道:“哪里能察觉,该醒时自然就都醒了!” 李章闻言一笑,轻轻说了声“别怕”,背着芷清翻出窗外。 芷清头一回从那么高处往下落,心中难免慌乱,但因长久以来对李章的信赖,硬是压下了心头的惊慌,尽力揽紧李章,让他不必分心护持自己。 月亮从云端移了出来,照得四下里越发的黑暗。芷清心如撞鹿,总觉得有许多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看着他们,揽着李章的手不觉更用力了几分。 李章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慢慢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他们刚在地上站稳,还不及将绳索收好,漆黑静寂的巷道里忽然燃起了灯火,十多个蒙面黑衣人已持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李章手腕一翻短剑出鞘,回手割断芷清腰间的绳索,将芷清护在了身后。芷清骤惊之下倒退了一步,随即紧靠着墙面不再软弱。 李章低声说了句“别怕”,紧盯着缓缓逼近的黑衣人,寻找着脱身的空隙。 身后的芷清忽然拉了他一下:“哥哥,火。” 李章心中一动,侧脸看了芷清一眼。芷清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抿紧的双唇刻着坚硬的线条,彰示着决心。她抬手拔下发间的木簪,轻轻压在李章手中。 李章微微点头,感觉了一下风的方向,揽住芷清猝然而动,却是贴着墙面直向巷口而去。蒙面人没想到李章带着个人都跑得那么快,担心真被他们冲了出去,顿时紧跟着全向巷口而去。李章去势未尽已遽然转身,掠过继续前冲的蒙面人,顺手夺了支燃烧的火把。 蒙面人怔怔地回头,看着站在巷尾死胡同里的李章和芷清正在发愣,李章已将火炬一把掷出。 火炬以并不迅猛的速度向众人飞去,蒙面人只怔了片刻,便放松地再次向两人逼近。明灭摇晃的火焰瞬间变作了青碧,空气中弥漫开苦辣的气息,顺着风向巷口飘散。聚作一堆的蒙面人突然狂叫着捂紧脸面,双目如被火炙,痛得恨不得生生剜去! “有毒!” 惊呼哀嚎声中,李章带着芷清如幻影般闪掠而出,忐忑等候在巷外的暗卫紧跟着悄悄退离。街面上忽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官兵围住了窄巷,将倒地痛呼的黑衣人尽数擒拿后,疑惑地看着地上灭掉的火把不明所以。 晨曦初露时,一驾毫不起眼的马车载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缓缓驶出秀容,赶车的老头满面皱纹须发斑驳,偶尔睁大的眼睛却乌黑剔透,精华熠熠。车中的老妪斜倚车架眼睛片刻不离地盯着前方佝偻的车夫,及至远离了马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咱们俩真是越变越老啦!” 声音清脆如山间泉音,再看那笑弯的眉眼绽开的皱纹,终是让回顾的李章也绷不住笑意,同样地展开了满脸的皱纹。 他们一路远离了秀容,慢慢放松了下来,李章粗略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想起自己的打算,却如何也无法顺利说出口,压在心头坠沉了脱险的快意,渐渐沉默了起来。 芷清到底心细,很快从惊魂初定的兴奋中察觉了李章的不安,默契地不再出声,却等了许久也未等到李章开口,终是诧异地叫了一声“哥哥”。李章回过头,看着芷清担心的模样,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话到嘴边,却仍是难以出口。 芷清忽然一阵心疼,爬出车厢坐到他的身边,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哥哥是替芷清为难吗?因为……容家庄?” 李章黯然,低低地应了声“是”,紧盯着前路再度沉默。 芷清微微有些惊讶,却并不追问,只是严肃地望着前路,认真地说:“那我还去山前村吧!” 李章沉默着,好一会,才艰涩地说:“容燮心有异志,他……也要将你带回京城。我只能……让你躲进山里了,……抱歉!” 芷清呆了一会,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情急之下搬过李章的肩膀紧盯着他问:“他不信你?要以我为质?那你把我藏起来你又怎么办?” 李章看着芷清的焦急担忧,心中溢满柔情,轻声坚定地说:“他信不信我我都不能放弃。他不会任由这江山被人践踏,我也不能有所为却坐视不理。但我不能让你身处险地。你是我最后的归处,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安心之所。我会去找你,会和你永远在一起,你……等着我!” 李章用力揽住芷清,将头埋在她的白发间,想着她将孤寂地困于山中,心中的不舍和难受揪攥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只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说着抱歉。 芷清柔顺地伏在李章怀中,不太明白李章的心痛,却欢喜于他刚才的表白。她轻轻搓揉着李章的衣襟,听着他不太稳定的心跳声,慢慢安抚地说:“我会等着你来,只要你也好好的。” 分卷阅读17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7 她说着从李章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若是他……非要以芷清为质,我不怕去宫里见他!哥哥万不可像那时候一样,为了我再受伤害!我一直都信哥哥,请哥哥也信芷清一回!我会好好护住自己,会等着你来娶我!我们会有长长久久的日子,会有许多相对的时光。我们一起保重,好不好?” 李章心情激荡,眼眶微微地红着,润着薄薄的雾气。他的眼睫扑簌颤动着,呼吸急促而凌乱。芷清始终温柔地注视着他,柔软得像春日下的碧水,包容住一切的静和安宁。 李章深深地吸了口气,垂目屏息,良久,用力地点下头去:“好!”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貌似不太贴切,头疼,想不出别的就继续用了。 只想说其实李章和芷清都错怪司马逸了。不过,有些事,谁说得准呢?皇帝这种生物,本就不是常人。 第100章 步步紧逼 李章带走芷清的次日,容燮就向官府报了案,整个秀容县都在追查这事,很快又抓了几个暗桩,其中甚至有县令的近身小厮。县令颜面尽失之下辣手逼供,小厮很快咬出了同隐于县令府的另一个暗桩,进而咬出了暗卫。 这暗卫是个新手,出道就隐在县令府,以县太爷新纳的小妾为身份,由贴身侍女掩护着在秀容县活动。因着县太爷一向来的昏庸糊涂,她已在习惯中放松了警惕,加上昨夜头一回配合主理活动,又亲眼看着场面惊心逆转,回到住处后兴奋莫名,竟至一夜无眠。天亮后侍女回报县太爷正在衙门审理昨夜抓获的蒙面黑衣人,城中一切正常后,见她眼底青黑神色倦怠,便劝她休息补眠。她不以为意,当真顺从地躺了回去,侍女随后燃起的安息香,却让她在毫无防备中被抓个正着。 除了第一批靳白亲自训练的暗卫,后续经由白依训练出来的暗卫,都限于严格的上下级制度,并不知道自己的大主子其实是皇上,因而即使被官府抓获,也不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但为了维持暗卫系统的保密性和独立性,暗卫在训练中并不包含被擒后的应对策略,他们在暴露后永远只能有逃脱与死亡两种结果。 但这个暗卫却没能够及时服毒,捕快中有人极迅速地封死了她的动作,在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已被生擒活捉!她顿时懵了,被带到县衙大堂时仍未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堂上的县太爷将醒木拍得惊天动地,两旁的衙役更将刑具抖得哗哗乱响,她惊魂不定忐忑彷徨,在恶鬼索命般的连声追问中彻底乱了方寸,然而她又实在供认不出谁来! 捱了一番苦刑后,她在腐臭阴暗的大牢里辗转哀鸣。他们被训练得不怕死,却终究不是真的不怕,尤其在服毒不成再遭酷刑后。没有多少人能接受慢慢被折磨死的现实,这使她在无望中更加崩溃。 她开始拼命地以头撞墙,用锁链狠勒自己的脖子,但在软筋散的效用下,她甚至不能将额头碰出血来。 恍惚疯狂中,有人进来,摊开一张印鉴书信要她辨认。她认出那是暗卫主理的令信印鉴,下意识地将自己缩成了一团。 那人冷冰冰地问:“你认得这个印鉴?” 她本能地想否认,但在那人森寒的逼视下控制不住地点了头。 那人再问道:“这是什么人的印鉴?”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主理。” “谁是主理?” 她理所当然地摇头,无端松了口气。她不敢抬头,那人的目光却如芒刺般扎在身上,让她如临深渊,无从逃避。 “你见过他。前日夜里你就候在悦来客栈的后巷外,是不是?” 那人蹲低身子,抓着她的头发迫她抬起头来。她看清了他平板冷酷的脸,忍不住再次瑟缩。 “……他戴着面具。” “但你认得他的身形动作。” “……是。” “好。”那人说着松开了手,“帮我找到他,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她用力蜷起自己,不敢想象自己真有活命的机会,却觉得自己能够再次拥有自尽的机会。她不想被慢慢地凌虐致死。 李章不知道秀容的暗卫已经被捕,虽然负责秀容县的雁门郡理事已在李章行动前就赶到秀容,并发现了她的被捕,但暗卫间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却使他既不认识李章,也无法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他。当年的那些夜枭,因为驯养不易,只在第一批暗卫中使用过,在靳白将暗卫网扩大后就只用作京城与各州主理间的联系,各郡县的上下级之间全靠联络点传递往来。因而那理事在看见被捕的暗卫重新出现在大街上,且无法接近她后,虽然也想立即找到李章,却同样没有办法。 但是李章没有再回秀容。 李章一直想着那些暗探在秀容出现的原因,思来想去也唯有与自己相关,联系到中军营的失窃,他直觉到成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决定直接回楼烦县。 于是他绕道找到军需官,以吴子俊紧急召自己回去为由,将取回样品之事托付于他,就自行赶回了楼烦县。然而他刚到前锋营防区,就被奉苏青阳之令擒拿他的中军营将士紧紧围住! 李章惊讶于对手行动的迅速,对苏青阳到底不肯相信自己心中黯然。他环视着将士们眼中的愤怒和仇视,心中闪过避走脱离的念头,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了。他必须给自己辩解的机会,必须给新阵应用实战的机会! 他未加反抗地任由他们给自己上绑,押回中军。 李章刚被押到中军驻地,吴子俊跟着就也赶到了,他纵马拦着众人之前,森然的目光扫过被绑在马上的李章,死瞪着带队的参军不再移动。那参军纵然是中军营的骁将,也被这目光瞪得发毛,硬撑着施过礼,色厉内荏地说:“苏将军有令,捉拿奸细李章。末将奉令行事,请吴将军勿要意气用事!” 李章不等吴子俊发作,抢先说道:“李章问心无愧,见到苏将军自能将一切辩明。请吴将军给李章一个自辩的机会!” 吴子俊将目光移向李章,瞪得溜圆的眼眶渐渐发红,喉头哽咽心情激荡,终是在李章安抚请求的目光中让开了挡住的道路。他看着李章远去的身影,狠狠地一咬牙,拍马向苏青阳的帅帐奔去。 苏青阳正在帅帐里烦躁地踱步,桌案上放着与李章有关 分卷阅读17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8 的各种消息文书。他在等候李章,等着他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窦。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忐忑纠结,隐隐觉得自己的判断和处置将会严重影响定北军的未来,这让他又一次想到了张垣之失所带来的后悔自责。 吴子俊像一阵风般卷入帅帐,在苏青阳的惊愕中跪地抱拳,大声请求道:“李章绝不可能是敌方奸细,末将愿以项上人头为他担保!” 苏青阳脸一沉,返身坐回帅案之后,声音不大却压力千钧地说:“李章之事,本帅自会审问清楚!你身为定北军的前锋大将,怎可如此随意地以人头做保?!你可以讲义气,但更要记得身负的责任!你回去吧!李章若是干净本帅不会冤枉了他!刚才那样的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吴子俊还想再说,苏青阳的亲卫已过来将他半劝半架地推了出去。他恼怒地挣开,抬起头正看见李章迎面走来,看着自己的目光坚定而温暖。他慢慢站直,目送着李章跨进帅帐,迈步离开。 苏青阳俯视着被摁跪在地上的李章,久久没有出声。李章没有太大的挣扎,只在被摁倒后晃动着找回了平衡,就始终抬着头与苏青阳对视着。苏青阳摆手让人给李章松了绑,仍由他跪着,只将众人挥散了出去。 众人退出后,帅帐里只剩下苏青阳、李章和负责记录的文书,静得能听见各人的呼吸声。苏青阳撑着额头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李章的平静冲和,尚未开口已知他的回答,不觉又将手边的材料细看了一遍。 他探身压上桌案,拍着手上的纸页劈头就问道:“出入你营帐的黑影是什么人?你在秀容又见过何人?做过些什么事?” 李章皱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正在犹豫要不要将暗卫之事合盘托出时,苏青阳已紧逼着追问道:“怎么?不好回答么?还是要说这是奉皇令而进行的秘密行动?” 李章惊讶地盯着他的眼睛,正色反问道:“若果真就是如此呢?” “哈!”苏青阳像是听到了大笑话般仰头打了个哈,再看向李章时脸上重又罩上了冷厉与强硬:“大魏军中已有皇上亲派的参政,本帅竟不知皇上还另有暗探埋于军中!看来皇上对你仁慈大度,你却终究心怀怨恨,竟然不惜离间我们君臣间的信任!” 李章哑然,看着苏青阳凌厉得有些扭曲的样子,顿时明白此时此刻绝对不是解释暗卫的最佳时机,否则以他如此将信将疑的态度,只能是放大其中他最怀疑的部分,当真破坏掉他们君臣间的信任了! 想通了这一节后,李章暗自苦笑,在苏青阳凌厉的逼视下缓缓回答道:“属下现在不能回答头一个问题,但绝非将军想象的那般。属下去秀容实为私事,却在途中发现秀容县内有北蛮暗探活动的踪迹,恐有异变,故而先行回返。将军若要治属下假公济私之罪属下不敢不认,若是其他,属下断无胡乱承认的道理!” “咄!你当本帅是傻子吗?!这些问题,正是你清白与否的关键!你不肯回答,就怪不得本帅将你当做奸细了!” 李章反问道:“属下在秀容见了谁又做了什么?将军又怎知收到的情报句句属实?” “雁门郡守亲自发来的函告还能冤枉了你不成?!秀容县抓捕到的敌方探子供出了你去秀容的真正目的,你若给不出合理的自辩,我又如何能够再信你?!” 李章立时发现情况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秀容县,甚至是雁门郡都变得极为危险,而暗卫竟然还未察觉!他焦急地想着对策,决定还是尽量争取苏青阳的认同,便坦然直言道:“属下去秀容乃是为了带宋姑娘离开,她与我已有夫妻的情分,只因机缘不合尚未迎娶。属下正是去找她时,发现了北蛮暗探的活动,就趁夜偷偷将她带出,送离秀容,从未见过其他人!” 苏青阳重新靠回椅背,面色愈加冷冽起来:“宋姑娘,宋芷清是吧?她去秀容正是要与成轩的使者会合!容燮将计就计,与秀容县令一同设局诱捕,却被你从中破坏,你还敢说什么也没做?!” 李章怒极,当即反斥道:“宋姑娘怎会是北蛮奸细!容燮意图不轨反咬一口才是真正的奸细!宋姑娘去秀容完全是容燮的一力促成,容家庄里自当有人替宋姑娘作证!” “本帅会派人去取证!但你也必须把宋姑娘交出来,才好与人当面对质!” 李章断然拒绝道:“她既无端受此污蔑,性命已是受到威胁,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 “那就别怪本帅信不得你了!” “苏将军!李章问心无愧,不惧任何的追查细究。但北疆或将有变,望将军不要只顾着追查李章,早做准备才好!” “放肆!我当然要早做准备!你若真是奸细,才是对定北军最大的打击!” “苏将军!……” 李章见苏青阳果真要弃新阵不用,情急之下欲待再劝,张开口,却发现自己被当做奸细的前提不去掉的话,说什么都是无用!他恨恨地握紧了双拳,自责竟忽视了雁门郡的情况,更懊悔没有及早防备容燮的动作,以至于现在明知设给自己的套只为拖延,却无法说动苏青阳及时应变! 他与苏青阳的目光互不相让地对峙着,想着暗卫一事唯有靳白亲自前来解释方可让苏青阳打消疑窦,心里便急着想要通知白启。于是他心一横,突然跃起向帐外冲去,苏青阳一愣之后愤怒地起身,大步追出帐外,正看见被团团围住的李章不知从哪里摸出支鸣笛,甩手抛上半空。苏青阳一把抄起弓箭拉弓欲射,鸣笛已带着尖锐的哨音向更高处窜去,并在空中炸成一片通红的烟云,在风的吹动下散聚成奇怪的形状,随后慢慢散去。 苏青阳愣愣地看着,直到烟云彻底散开,才冷冷地看着重新被捆绑起来的李章,沉声下令道:“给我严审!问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真要说的话,这里是李章自己的问题比较大,因为他对于某些人事信任的缺失,反而将事情弄复杂了。 第101章 你来我往 李章如愿很快见到了白启,白启看到他却是怒得几乎要咬碎银牙。 他刚从容家庄回来,刚到原平已看到李章的信号,唬得他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前锋营,却从官兵的议论中听说李章已被苏青阳当作奸细抓了起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如今他看着被紧紧绑在刑凳上的李章 分卷阅读17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79 ,恨不得立即用迷香迷倒众人将李章救出,却在李章不知真假的一瞥中重新缩回了暗处。他不信李章竟能发现自己,却因此想起他说过的话来,忍耐着一直等到苏青阳离去,李章垂着头没了知觉,才小心迷倒留下的两个人,用烟熏醒了李章。 李章呛咳着醒来,看清蹲在身边的白启,笑着闭了下眼睛。 “你来了。” “是!我来了!又出什么事了?!” 李章全身只有头能动,看见白启又气又恨的样子,心里有些抱歉,却哑着声音直接说道:“你尽快通知靳大人,请他务必亲自来一趟并州,向苏将军解释我的身份职责。另外尽快查清雁门郡及下属官吏的通敌情况,重点清查他们与关口军防的来往关系!容家庄的暗桩暂时隐伏,你与他们另行约定信号,见信再动!” 白启越听越惊,待李章说完,已是满面肃容。 “他们要动了?” “是!” “那你这样……!” “我不会有事的。靳大人来了就彻底没事了!” “我这就去办!” “等等!你还是亲自跑一趟吧!暗卫系统……怕是已有缺漏了!” “好!” 白启说着转身就走,李章看着那两个被迷倒的军士,追问了一句:“他们不会察觉吧?” 白启顿住,倒回身却是先打开水囊喂李章喝了水,才打开另一个细竹筒,各倒了几滴液体在他们口中,兀自恨恨地说:“就该让他们头疼上半天!” 李章失笑,看着白启温温地说:“不过是几下板子,并未伤筋动骨,无碍的。你若想我少吃点苦,就快去快回吧!” 白启恨恨地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管你的自讨苦吃呢!” 话音未落,已经人去无踪了。 之后数日苏青阳没再继续审问李章,吴子俊发起飙来就算是苏青阳也只得让他三分。于是李章被关在中军看管,张羽还要自请同罪去照顾李章,被苏青阳黑着脸让人叉出帐外。 苏青阳果真派人去容家庄打探取证,又去秀容调来审讯暗探的案卷副本,大有非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的意思。前锋营的新阵被严令禁止,吴子俊因着苏青阳在李章一事上的让步,同样没有在这事上过于抵制。 但明里禁止的新阵却被吴子俊以讨论作战技巧的方式,让将士们细化阵形后用沙盘的形式对抗演练。将士们经过两次实战演练,对阵式变化的意图有了直接形象的理解,再在沙盘上对抗,竟是玩得奇招迭出妙想天成,直把吴子俊看得目瞪口呆暗暗称奇。他忍不住拉着张羽推敲验证那些奇思妙想的可行性,对李章弄出来的这套沙盘赞叹不已。 张羽始终挂念着李章,对吴子俊的感叹自然就有些心不在焉。吴子俊激动完了才发现张羽根本就没在听,抬手一巴掌将他拍回神,不满意地瞪他:“又发什么呆!” 张羽懒懒地起身,拾起刚才的记录仔细看了一遍,点头赞许道:“前锋营颇有几个懂阵之人,你这新阵是真的活了!” 吴子俊满意地笑起来,随后想到李章倾注了更多心血的中军营,复又变得阴郁黯然。说到底,定北军的中坚始终都是中军营,若是势均力敌的情势,他并不担心中军营会输于对方,但若是居于弱势,循旧硬拼的打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利滑向对方! 想到此处,吴子俊不禁苦笑着说:“希望鲜卑站稳立场不要倒向成轩吧!若得北疆平安,我也宁可这新阵只做沙盘之戏了!” 张羽定定地看着他:“若是容桓有变呢?” “张垣夹在我们与定南军的左军之间,他敢轻举妄动?!” “可是小章这回被定的罪名太过蹊跷!容燮怎就将宋姑娘指认为成轩的奸细呢?!” “也非是容燮亲自指认。据说是秀容县的情报,他争不过,才答应设局验证真假,谁想到竟被抓住的暗探一口咬实!这里面确实很有问题,但是否是容家的问题,尚还难说。” “若当真容家有事,苏将军派去的人可就未必能查回对小章有用的证据了!” “那你想怎么办?李章越不肯交出宋姑娘苏将军就越不肯信他,我们又不能自己去抓人回来拷问!” 张羽忽然凑近吴子俊压低声音说:“你不能去,我能去!我先去山前村寻到那几个猎户,再和他们一起去!” “胡闹!苏将军正盯着你,如此妄动只能又和李章一样!我不允许!” “可是总不能看着小章又受冤屈吧!” “哼!他这次完全就是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突然响起的阴沉话语惊得张羽和吴子俊同时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撩起的帐帘外,负手背光站着的高大身影,浑身散发着危险而威严的气息,却不是司马逸还能是谁?! 司马逸冷冷地看着单膝跪地抱拳施礼的吴子俊和张羽,阴着脸久久没有出声。吴子俊和张羽面面相觑,见司马逸始终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想着李章的事,心中忽然更没底了。 吴子俊下意识地探头望向帐外,司马逸一眼看到,冷冷地问:“吴将军这是在找谁呢?听说李章成了奸细,你们俩有何说法?” 吴子俊一愣,直统统地反驳道:“李章怎么可能是奸细!” 司马逸看着两人的气愤不平,阴沉的面色缓和了不少,摆手让两人起来后,依旧冷淡地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吴子俊看了张羽一眼,从试练新阵开始,直到李章被抓,简单条理地将主要事件一一说明后,末了总结道:“末将以为,成轩正是因为担心惧怕我们的新阵,才会如此陷害李章。而宋姑娘在秀容,也许正是为了诱捕李章,结果反被李章将宋姑娘带走,他们就干脆连宋姑娘也一同污蔑了!” 司马逸听得认真,微微向前倾着身体,待吴子俊说完,手指轻扣着桌面道:“既是如此,李章只要将宋姑娘带回来,几下里一对质,不就脱了嫌疑么!” 吴子俊咬牙,僵了一会,才泄气地说:“他的倔脾气又犯了,宁愿挨打都不肯交出宋姑娘!” 司马逸登时站了起来,竖着眉毛问:“苏青阳打他了?!” 吴子俊被司马逸的气势压得一顿,想起苏青阳当时的暴怒,苦笑着解释道:“他在苏将军审问时突然跑出帐外放了支信 分卷阅读17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0 号,苏将军问不出结果,才动了军法。” 司马逸气得在营帐里转起了圈,想着那人倔起来会让人恨不得将他打死的样子,心乱得像一团怎么也解不开的麻。他隐约想到了李章为何不肯交出芷清,这认知才是他最心痛的所在。想起那人决然得不留一丝牵扯的离去,他知道他大概是猜到了自己的想法,才会干脆彻底地将芷清藏起,同样不留下一点和自己有所牵连的机会! 司马逸满心郁结无法纾解,回头看向伫立门边的禁卫,不耐烦地问:“靳白呢?为何还未过来?” 禁卫对看了一眼,小心回禀道:“皇上来时并未知会靳大人,可要现在去向他通报?” 司马逸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私服出京,别人也许不知道,他那暗卫头子却肯定是瞒不过的,至今未来,想必是苏青阳的脾气也上了来,连靳白也弹压不住了。 想到此处,他一面在心里骂着李章,一面一甩衣摆向外走去,吴子俊与张羽连忙紧紧跟上。 苏青阳对靳白的到来十分意外,待听他说完李章的使命更是沉下了脸。虽然靳白已将暗卫之事说了个八九不离十,苏青阳终究不肯轻信李章在军中并无监督自己的职责。他严以律己之余,对信任有种近乎偏执的概念。他之所以在定北军危难之际愿意出来挑担子,除了一向以来渴望上战场的心情,更多是因为景帝推心置腹的信任与期待。他没有辜负景帝,同样也未让肃帝失望。他认为自己与帝君之间的信任早已是牢不可破,因而此刻的怀疑对他的打击也就更加强烈。他甚至想挂印辞官了! 于是他冷着脸对靳白说:“既然李章是皇上与靳大人最信得过的人,他的才能又颇为不凡,不如就让他来当这主帅。苏某愿意忝居下位,为他冲锋陷阵!” 靳白愣住,连忙安抚他道:“苏将军误会了!皇上与李章之间虽有着旁人不太明瞭的关系,皇上对苏将军的信任亦是无以复加的!李章毫无战场经验,便是当真得此任命,定北军的将士也必然不服,如此又怎能取胜?皇上亦不敢自毁长城啊!” 苏青阳的脸色和缓了起来,却依旧追问道:“那么靳大人也要为李章在秀容的行动担保了?莫非那宋姑娘也是秘密行动人员?却又如何解释这个暗探的口供?” 靳白略一迟疑,摆出一副沉吟思考的样子,慢慢地说:“宋姑娘与李章另有渊源,却非苏将军以为的那样。李章既然一力保她,自会设法替她洗脱罪名,苏将军且给他一些时间,他应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如此,便是要我当此事不存在了?靳大人可愿以性命担保?” 苏青阳怒气不减,话更是步步紧逼。 靳白正色道:“我能为李章担保,却无法为北疆的局势担保。他们既把暗探奸细做到了明面,想必形势已经极为严峻,望苏将军早作准备!” 苏青阳紧盯着靳白,语带讥嘲地说:“靳大人的意思,李章绝不可能是敌方奸细,容燮与容桓就可能是了?不知靳大人又有何依据?” 靳白谨慎地回答道:“我只是依据对李章的了解为他作保,容燮若坚决指认宋姑娘,相信李章会很愿意与他当面对质!” 靳白严肃地看着苏青阳继续说道:“靳白虽不知秀容县审理暗探的具体情况,只这秀容县令得到的消息就很蹊跷。据靳白所知,这宋姑娘与李章同来北疆后,因医者仁心而被容夫人认作为义女,留在容家庄暂住。若无容家庄从中周旋,她一个外来的弱女子,又何来机会接触北蛮显贵,又怎么可能前往秀容去见北蛮使者?容燮不据理为宋姑娘辩解,反而协助秀容县令设什么陷阱,根本就是将自己装了进去。不知苏将军有无细想过这一层?” 苏青阳冷淡地答道:“靳大人心里存了偏见,才会一再怀疑容燮。秀容县的案卷在此,他自是辩解不得才勉强答应的。” 靳白摇头道:“将军就只信那暗探的一家之言而罔顾事实真相了么?” 苏青阳变色,拂袖而起道:“靳大人既是如此坚持,就请带他离开吧!大人能以一己之好为他解脱,苏某自要以事实根据维持对他的怀疑。定北军中留不得这样不清不白的人!” 靳白愕然,张口结舌了半天,颓然扶额。他正在苦思如何才能说服这个较真的苏将军,司马逸的声音忽然在帐外响了起来。 “若是孤也替他担保,苏将军还信不过吗?”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那些诬陷真是经不起推敲的,只不过人一旦先入为主了,就难免一叶障目了。靳白看苏青阳如此,苏青阳看靳白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102章 心结难解 李章没想到这么快竟在这里又见到了司马逸!他垂目站了许久,才在张羽小心的拉扯下跪了下去,却依然抿紧双唇一言不发。司马逸的目光紧随着他的动作,同样也是静静地站着,不发一言。 早被清场的羁押处惟有苏青阳吴子俊和靳白跟在司马逸身后,面对如此诡异的场面,连苏青阳都忐忑地不敢出声。 良久,司马逸转过身,淡淡地甩了一句“起来吧”,自己先向下榻的营帐走去。 李章被张羽半拖半架着往前走,到了地方却被禁卫拦下了张羽,只传李章一人觐见。李章垂手立在帐外,靳白看他半天不肯动作,叹气道:“他已不是从前的样子,你总不能一直逃避。” 李章回头看向靳白,靳白鼓励地点下头去。李章垂目抿唇,心里激烈交战着,终是抬起头跨进帐门。 司马逸斜靠在窗下的软榻上,手执书册神态悠闲,在李章站定后适时地抬起头来,一眼瞥过,重又将目光移上书册,淡淡地说:“趁着靳白还在,让他瞧瞧伤处。” 李章微微皱眉,同样淡淡地应道:“不用了,只是些皮肉伤,早已大好。” 司马逸终于不再伪装,抬起眼睛看着李章,目光中尽是李章不熟悉的沉痛无措。 “为何又弄成了这样?你让靳白传达给我的,不正是能够掌控局面的意志么?怎又……又……又成了这样!” 他猛地站了起来,困兽般在李章面前大步折返着,双手因无法表述出来的情绪而胡乱挥舞着,看在李章眼中,确实和过去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李章暗暗叹了口气,松懈下全身绷紧的 分卷阅读18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1 神经,缓缓解释道:“苏将军个性刚强,不易为人左右。暗卫之事直触他的底线,我不敢冒险。况且陷害我的套子并非无解,因此而耽误的时机才是要事。我只是想尽量多争取些时间。” 司马逸停步,侧脸看着李章,感觉到他散去了敌意,心中暖了几分。他犹豫再三,仍是将话说了出来:“我让白启做的事,并非是要挟制于你。容家庄非是善地,宋姑娘实在不宜在那久留。” 李章不置可否,只是简单地说:“我已将她安置妥帖,皇上不必挂心。” 司马逸颓下肩膀,无可避免地被伤感击中,不想在李章面前表露出来,转身看向窗外。 “苏青阳心中芥蒂仍在,对你也仍是难以信任。你,随孤回京可好?” 司马逸说着转回身看向李章,见他眼神重又变得冷厉,连忙解释道:“孤知道你想靠自己立功建业,但北疆的情势,一旦开战必为生死之战,怕是由不得你按部就班。你卫护孤有功,孤却一直未曾赏你……” 李章当即打断他道:“我徇私误放前太子,以至于如今这样的结果,不敢居功领赏!” 司马逸气急,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恨恨地低吼道:“李章!你怎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李章冷淡地抱拳请罪道:“李章一向冥顽驽钝,从来都不明白皇上的心思。我不回京城。皇上若要用强,且看能否做到再说!” “你!我,孤不会再逼你!可你不想让辛苦练成的新阵应用于战场吗?!” 李章咬紧唇,心里挣扎着,到底不想看到苏青阳弃阵不用的结果,勉强放松了表情。他不肯开口,只是直直地看着司马逸,乌亮的眼中缓下了尖锐换上了问询,之前的冰封气息随之淡化。 司马逸暗暗松了口气,小心解释道:“苏青阳是死脑筋,一切非要照章行事。他不肯信你,固然是因为那些构陷,同时也因你众口铄金的身份。孤……深觉有愧,早想补偿于你,却总是做错!……孤不会再逼你。孤,孤知错了!你,别再恨孤……” 司马逸紧紧盯着李章的眼睛,忍不住跨近一步,伸长双手欲去抱住李章的双肩,李章却随即戒备地后退了一步。司马逸不敢再动,压抑下激动的情绪,垂下眼帘尽量平和地继续说道:“白启已去调查秀容、雁门郡的情况,不久当能找到证据为你洗冤。孤想先封你个右中郎将,御前行走几日,待白启事成后,两相一对应,苏青阳当无道理再苛责于你。如此,可好?” 司马逸期待地重新看向李章,李章摇头道:“左右都须等白启的进展,无谓让苏将军更生嫌隙。旁人如何看我,我早已无所谓。皇上若肯放手,李章感恩不尽,从此便恩怨两消了罢!” 如此绝情之语,司马逸虽已无数次想到过,如今亲耳听到,仍是不可避免地如遭重击!他晃了一下勉强站定,看着李章面色惨淡,一时间嘴唇哆嗦着,心里堵满了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李章,知道一切果真是覆水难收,痛得心口揪成了一团。 司马逸的异常之态看得李章皱紧了眉,及至见到他死攥着衣襟,呼吸急促脸色苍白时,连忙叫了一声“靳大人!” 一直候在帐外的靳白匆匆进来,一眼看清司马逸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他躺下,一边探脉一边吩咐随从取来医箱,取出针包就为司马逸施针,忙了好一会,司马逸才渐渐安定了下来。 靳白吁了口气,坐到桌边拟写药方,边写边语带责备地对李章说:“皇上忧心你……的新阵,才想了这个法子。苏将军虽非趋炎附势之人,却是忠君之事之人。皇上此举乃为表明态度,比我向他解释百句更加管用,你又何必执而不化呢!” 李章无语,抬头看向窗外,过往种种如白云苍狗般倏忽掠过,让他在无限苍凉中霎时褪尽了雄心。他淡漠地开口说道:“阵法要义与变化规则我可以再写一份,吴大哥与张大哥皆有心得,原本也无需我继续留着。靳大人若能对暗卫的行事守则稍作调整,白启也会是很好的眼睛与臂膀。李章生性不懂变通,更无功劳加官领赏,靳大人费心了!” 李章说完躬身一礼,头也不回地向帐外走去,被司马逸不顾形象地一把拉住! “靳白你怎么回事?平日里可劲地与孤作对,这时候又算什么?!” 靳白也被李章刚才那番话惊得凉透,这时见司马逸急得口不择言,呆了一下马上换了个语气将李章拉回桌边摁坐下:“这是怎么说呢?你若不愿意,皇上也不能硬给你官袍官印,怎就说得好似要离开了一样?!” 李章不言,平平地看着靳白,靳白竟又有了当初在废院里的感觉,心中忽然打了个突,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李章自嘲地一笑,平平淡淡地说:“谢谢靳大人专程为我跑这一趟。是我错估了情势,以为过去仅仅已只是过去。皇上身体欠佳,北疆局势又扑朔迷离,大人还是尽快护驾返京为好。” “你,你真要离开?” 司马逸早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盯着李章不放心地追问。 李章站起身,冷淡地看着脚下的地面,答道:“我会等到白启回来。请皇上勿再动什么封官的念头,李章绝不会再入宫门!” 斩钉截铁的几个字,震得司马逸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软垫。靳白心情复杂地看着一坐一立的两个人,感同身受地垂下头去。他明白李章的隔膜与司马逸的怨气,明白自己在职责与本心的交战中输得两头都靠不上岸,只能呛死在自以为是的水坑里!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在意他们两个人,才会自觉不自觉地以理想化的标准要求他们。他其实是最不愿意看到他们变成水火的人!可他既没有阻止司马逸对李章的霸道凌虐,也没有在李章最绝望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他眼睁睁地、甚至是推波助澜地看着事态发展成如今这样,却还要自以为是地苛责他们!他甚至还不如穆严,一次又一次地用看不见的软刀切割着他们的信任,终至体无完肤! 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住李章,看着李章淡然回顾的眼睛,慢慢用力地说:“我又让你失望了,抱歉!但我可以像对苏将军保证的那样,保证皇上仅仅只是想保护你!我自知已难以再得你信任,但请相信我们当前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果,你实在讨厌这个封赏,皇上一定不会逼迫于你!你不用,不用因这事又重新将自己藏起来!你理应登上这个舞台,这是你一直努力 分卷阅读18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2 的回报!” “对对!靳白说得很对!你不要走!” 司马逸一待靳白说完,就忙不迭地点头肯定道,眼睛热切地扎在李章身上,不肯稍瞬。 李章意外地愣住,看着靳白的诚恳司马逸的急切,下意识地脱口说道:“我不过是颗微末草芥,说什么理应理不应。北疆若起战事我不会袖手旁观,苏将军应该也不会在意军中多一个冲杀的小兵。你们大可以放心回京。”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要逃避!”靳白执拗地盯着李章,握住李章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李章有些迷惑地看着靳白,摇头苦笑道:“我只希望忘掉过去,这也是逃避?” 靳白一呆,随即继续坚持道:“你愿意忘记那些……,皇上与我都会领情!但请再信我们一回,信皇上不会再强迫于你,信我不会再无视你的诉求,……可否?” 他心中酸涩,眼眶中涌出陌生的热流,不愿让李章看见,掩饰地转过头征询司马逸的意见:“皇上可也是如此想法?” 司马逸与靳白四目相对,眼中亦是薄雾笼罩。想起自己一次次的强硬手段,他突然希望过去当真能如沙上的痕迹,风吹即逝。 “我……孤之前已经说过,孤知错了!你……再信孤一回!” 李章彻底呆住。他不相信地看着司马逸和靳白,却如何也无法忽视他们眼中热烈的希冀。他本能地想逃,却被靳白紧紧抓住了手臂。他早已在与过去划出鸿沟时,同时将他们也划在了沟的另一边。他知道司马逸是不可撼动的天,他也无意去挑战这个天的权威,因而他在再次听懂靳白的意思时,立即就退回到自己的一边,毫不犹豫地与他们再次远离。他的身边有芷清,有张羽和吴子俊,还有暂时未将他视为同伴的定北军将士,这些已足以撑起他全新的未来。他是真正想要忘记过去,忘记过去的一切。 于是他只是简单地说:“信与不信的根本并不在我。皇上若当真金口玉言,就只当李章是个普通的军士,尽早回京才是!” 李章说完坚持挣脱开靳白的手,低头施礼后,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这章很戳我自己,每次想起李章的心理都觉得很虐很虐。说起来,虽然司马逸对李章做过许多不好的事,但真正伤了他的却是靳白和穆严。因为他曾经那么信任他们,依恋他们,他们却在他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抛弃了他。他的无法信任司马逸,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曾经的选择和作为。 终于快结束了,司马逸也竟然被我慢慢写成了好人。我终是不愿意去看过于黑暗的东西的人,愿意相信人心里应该有向往光明的一面。如今我也只能说司马逸曾经很渣 ,只是这曾经终究破坏了他与李章之间异常脆弱的友情或是别的什么情。我不愿意让李章回到司马逸身边,只是觉得人始终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是每个错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不是只要改过就一定能重新开始。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人也不应该让自己停留在过去。 第103章 风起 李章离开后,司马逸呆呆地坐在软榻上,与同坐在桌边的靳白相对无言。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没有想到李章会如此干脆地剥离过去。司马逸反复设想的补偿更是全然没有施行的余地,李章毫不掩饰的鄙弃,让他再次对皇权和皇位意兴阑珊。 他怏怏地看着同样无精打采的靳白,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打起精神问他:“白启何时能回来?” 靳白摇头道:“倘若雁门郡早已是成轩的暗子,白启也不易拿到直接的证据。”他忽然灵机一动,“皇上何不借此事嘉奖于郡守和县令,召他们进京给个封赏,想来他们应不会像李章那样一口拒绝吧!” 司马逸的眼睛顿时一亮:“不错!就这么办!” 他们当即准备启程回京。因司马逸私服到此并未张扬,此行回京也是同样的低调简单,只有苏青阳亲往送行。靳白客气地与苏青阳道别,未再提及李章的话题。司马逸扮作靳白的随从侍卫,立于他的身后背手看着远处,全然无视苏青阳担心的目光。 苏青阳犹豫再三,仍是凑近靳白低声嘱咐道:“请靳大人尽快启程吧!若大人所言属实,并州也非安全之地。皇上……”他瞟了司马逸一眼,不满地嘟哝了一句,“实在太任性了!” 靳白挑眉:“苏将军终于相信靳白所言了?” 苏青阳略有些尴尬地回道:“苏某昨日想了一夜,觉得李章之事确是疑点重重。苏某也许过于先入为主了。” 他说着有些心虚地瞥了眼依旧腰板笔直脸色阴沉的司马逸,不大情愿地解释道:“李章的过去……太过复杂,又有许多暧昧不明之处,突然来到定北军中,我自然要怀疑他的目的。况且,”他说得更加吞吐含糊起来,“他还曾有过意图弑君的大逆之行……” 靳白无奈地回头看了司马逸一眼,司马逸也正好转过头来。苏青阳微一迟疑,没有避开自己的视线,坦然与司马逸对视着。司马逸冷冷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凑近过来低声问道:“苏将军是否觉得孤是个昏君,为了一个禁脔不惜赌上天下和百姓?” “……臣惶恐!” 苏青阳大惊,吓得差点跪下去,被靳白手疾眼快地一把扶住,假意惶恐道:“苏将军如此可就折煞靳白了!此间事已毕,靳白自会尽快启程,苏将军请回吧!” 苏青阳忐忑地看向司马逸,司马逸已重新转过了身去,侧影凛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子威仪。他惶恐地深施一礼,低声请罪道:“非是臣有心质疑,只因证据过于明显……”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通了什么,惶恐中又添了些顿悟之色,“臣会尽力查清李章之事,定不让他蒙冤受屈!” 司马逸哼了一声,欲待不理,到底放不下李章的伤情,冷然吩咐道:“找军医替他看看伤!孤不追究你私用刑罚,可他若是再有损伤,就别怪孤真去做那自毁长城的昏君!” “……是!” 终于将司马逸一行送走后,苏青阳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暴晒在烈日下竟然也是遍体生寒!他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直到马队早已没了踪影,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被他留在远处的亲卫队不明所以,陪着站了许久,正想上前询问,营中忽然奔 分卷阅读18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3 来一个令兵,冲到苏青阳跟前扑倒禀告道:“兵部急报!” 苏青阳醒回神,接过令兵呈上的报文,看着看着就蹙紧了眉,二话不说地上马回营。 苏青阳回到帅帐时,各营主要将领都已闻讯赶到,正聚在一处猜测着兵部急报的内容,对可能的战事跃跃欲试。苏青阳再次确认过兵部征调的命令与兵符后,令吴子俊率前锋营前去支援凉州的平暴,赵伯煕尚要为中军营争取,被苏青阳一口回绝。吴子俊向苏青阳要求带李章随行也同样被苏青阳拒绝,并将张羽也留了下来。 李章听说凉州羌夷竟然群起抗官,并且迅速燎原成整个凉州的汉夷争端时也是大吃一惊,联系到雁门郡的情况,直觉到其中大有问题。他仍被看管在羁押处,张羽带军医过来时才将这突发情况转告于他。他担心吴子俊,张羽反过来劝他道:“子俊已非当日侍卫营中的子俊,自从接下前锋营后,过去的暴躁脾气早已收敛了许多,当会小心谨慎。再怎么说,他也是经过无数苦战恶战的人,即便比不得你细心,冷静判断总还是有的。” 李章闻言不再坚持,却拒绝了军医的疗伤。张羽哪里肯依,逼近去硬是掀开他的衣裳后襟,触目之下,却顿时僵住了动作。只见那片露出的肌肤上,除了混杂在青紫瘀肿间的凌乱血痂外,更多的是虬结丑陋的旧疤痕,颜色各异粗浅不一,竟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张羽呆愣着,半晌没有说话,李章一把拉好衣裳,客气地对傻站在一边的军医说:“确实已无大碍,劳您白走一趟了!” 军医见状不再坚持,收拾好医箱先行离开了。 李章这才埋怨张羽道:“大哥太紧张了!又哪里是多严重的伤。你要是再这么护我,我可就真的飞不动了!” 张羽兀自垂着头,想起当初的夸口,无精打采地说:“那只是大哥的自以为是,大哥又何尝护住过你!便是这回,都没法替你分担一二。” 他抬起头,看着李章追问道:“皇上这回来为何没把你带走?苏将军竟连皇上的旨意都敢违抗?” 李章皱眉道:“我不会离开。那些诬陷总有洗白的一天,我为何要以别的理由离开?”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 李章的话,说得全无转圜余地,面上的神情,更是极为冷淡的决然。张羽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有些艰难地问:“那些……都是皇上……?” 李章愣住,恍了一会神,敛眉淡淡地说:“是,也不是。大哥勿要纠结了,我的事,我自有分寸。我不会无谓倔强赔上性命的,芷清还在等我,我又岂能负她!” 张羽轻轻吁出口气来,看着李章微微摇头道:“是大哥糊涂了,总以为你还是那时候的你。你能这么想,大哥就放心了!” “大哥的情义,李章一直铭记在心。若无大哥与吴大哥的支持回护,李章也走不到今天。我会好好地活着,大哥不用担心!” 张羽不再多说,用力抱住李章,犹豫了一下,仍是将他的头摁进自己怀中,狠狠揉了几下,放手离开。 李章看着张羽身后重新闭紧的门扉,想着凉州之变,神情越来越凝重。 八月底,回到京城的司马逸与靳白始知凉州战事的始末。原来司马逸甫离京城,凉州暗卫有关羌夷暴*乱的汇呈就到了。白杉不敢怠慢,立即送呈代管暗卫的穆严。随后凉州刺史的加急邸报也跟着送达,兵部尚书孟尧頫急寻丞相魏平轩与穆严商议。穆严见凉州守军完全无法控制局势,担心暴*乱波及附近的州郡,进而打破北疆脆弱的平衡,遂与魏平轩同意了孟尧頫征调定北军平暴的建议,同时令益州、秦州守军先行增援,力求将暴*乱控制在现有阶段,速战速决。 司马逸与靳白的注意力原本都放在雁门郡,突然听说此事皆是意外之色。靳白当即向白杉调来凉州暗卫的汇呈,又将之前所有的汇呈都调出来细看,终于被他发现前后的措辞用句中,有一句白石惯用的语气词自六月底后就未再于汇呈中出现过,而汇呈所用印鉴却仍是白石的印鉴! 靳白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派人去联络吴子俊,同时派白杉去凉州细查各部情况及暴*乱详情,禁弃白石白梧的令信印鉴。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暗卫系统突然接连出现错漏,让他在懊恼之余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机。 数日后,雁门郡守与秀容县令果然进京领赏,司马逸在太极殿召见了他们,对捕获北蛮暗探之事甚是嘉许,却绝口不提暗探诬陷李章一事,赏了许多金银后打发他们去驿馆休息,由吏部商议后再行封赏。两人诚惶诚恐地谢过天恩,对这从天而降的好事惊喜不已,晚上沈尧臣再亲自登门稍微一套话,两人就将事发经过合盘托出。 秀容县令原本因为小妾的事灰头土脸,熟料捕快中竟有能人顺藤摸瓜地抓到暗探,又让他扬眉吐气了起来。他才不知道谁是李章,能让顶头上司青眼有加就一定是好事,自然将事情做得能有多好看就多好看了。而雁门郡守则颇有危机意识,李章的印鉴密信一到手,他就因意外与惶恐先找师爷商议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方才依令行事,及至秀容县结案上报,更是又与师爷一起将人犯重新审过,方才通报苏青阳协捕奸细。 靳白有了方向,当即令白启直接追查捕快与师爷,刚觉得有些松活,暗卫与邸报同时传来鲜卑突袭雁门关,柔然亦兵出楼烦关的消息! 其时凉州暴*乱已逾半月,非但凉州与益州、秦州支援的魏军一败再败,便是吴子俊的前锋营也已泥足深陷。初始的乌合之众早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悍勇精干之师,再得天时地利人和,竟是时时料敌于先,出奇制胜。前锋营在初期与凉州官军的合作中吃过大亏后,转而独立作战,虽然生存得艰难,却抓住机会在同心附近的滩地狠打了一仗,吃掉大部分乱军后,追着残军进入刺沟,结果竟在沟内遭遇哀军的埋伏! 吴子俊措手不及,虽在靳白提醒后有所警惕,不再依赖凉州官军的情报,但哀军显然是早已埋伏于此,才会让他的斥候也一无所获! 极度不利的地形,成倍于己的人数,以逸待劳的士气…… 吴子俊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看着在滚木礌石中苦苦挣扎的将士们,却鼓起了绝地求生的坚定勇气。他下令全营从来路突围。 哀军以连弩车封住沟口,弩*箭密如 分卷阅读18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4 飞蝗,与燃烧的火箭一起,将前锋营的生路堵成了一条毫无生机的修罗场。 吴子俊令人尽量砍伐青藤密缠于盾牌,又以布囊尽装砂土,一俟天黑即整队突围。静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山谷又再喧闹起来,哀军猜到了前锋营的行动,重兵布守于沟口,铮亮的刃锋在火箭的光照下,更添森寒。前锋营将士神情凝重,列着苦练多时的阵型迎着箭雨向前冲去。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弩*箭”也是违规词,当真想不明白了! 第104章 放手 吴子俊身陷哀军埋伏的消息很快传回京城,司马逸不再理会朝堂上的各种争论,宣布进入战争状态。再向各州调动守军,由建威将军刘关强统帅,入凉州支援吴子俊。定南军则西进至羊房堡,同时关注两部鲜卑的动向。 此番众人皆已看出成轩的意图,对拓跋勉与步依希两部鲜卑的动向尤其在意。 其时柔然约有八万兵马,柯留比部约四万,步依希与拓跋勉部相加有七万左右,其中步依希部占据了大半。而定北军除去二万前锋营后就只有六万中军,加上驻守张垣的二万容桓部与平度的七万定南军,在三方对峙中处于既微妙又危险的境地。 司马逸为此专门设置了军情司,由靳白穆严及兵部尚书孟尧頫和定东将军刘典斋组成,专门就前方军情判断决策。丞相魏平轩建议派使臣加强与拓跋勉的联系,并尽力拉拢步依希。司马逸点头同意,反问魏平轩谁是出使鲜卑的合适人选。 魏平轩对着靳白躬身道:“请靳大人拨冗一行!” 司马逸一愣:“孤才将他遣往军情司……” “鲜卑的取向更甚于当前的军情。靳大人手眼通天,应是出使的不二人选!” 靳白闻言微微皱眉,与司马逸对看了一眼,转而探究地看向魏平轩:“靳白愚钝,不知大人所指,望大人一点迷津!” 魏平轩从容笑道:“魏某听闻靳大人私蓄暗探,专门查访各种情报,当此危难之际,又怎可不善加利用呢?” 靳白不动声色地回道:“既然魏大人觉得靳白善当使者,靳白自当尽力而为,只这私蓄暗探一说,不知大人又从何处听来?” 魏平轩正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是靳大人竟将暗探埋入苏将军身边,未免有些过分了!” 靳白正要辩驳,魏平轩复又对着司马逸肃容进谏道:“皇上私服简行出京,上不顾太皇太后担心牵挂,下不理朝堂政务百官担忧,竟为个行为不端之人威压当朝将军,实乃任性妄为自毁长城之举。臣以为皇上当为此思过方为仁君之道!” 司马逸一听就上了火,心里被李章堵得无处发泄的邪火趁机就爆发了出来:“好你个魏平轩,口口声声指责靳白私蓄暗探,孤看你自己打听的事情也不少!李章怎么就行为不端了?当初那些势利老儿的借题发挥你和孤一样清楚!怎的如今你也旧调重弹了?!孤就不明白了,李章到底碍着谁了?竟然一而再地被人拿出来当靶子!既然如今话已说到了明里,孤也不怕明说!李章护卫孤由宁州回京,一路历万死而不辞,只因误放了司马遥,就成了万劫不复之徒了?孤知道你们真正顾忌的是什么!孤偏不如你们的意!” 他说得痛快再也不肯压抑自己的心情,干脆指着魏平轩挑衅道:“李章乃魏国公刘慕言之徒孙,是孤亲派至定北军中演练新阵之人!你还有何话说?!” 魏平轩的犟劲也上了来,梗着脖子继续与司马逸较劲:“皇上怎可因私情袒护李章!李章当日诈死出宫已属欺君,皇上的亲派又从何说起?姑且不论他排练新阵是否有所图谋,单只论他私查苏将军,就已非良善所为,皇上岂可于军情危机之际,做那寒将士之心之事?!” 司马逸不等听完,已气得抄起案上的墨盒向下掷去,墨盒擦着魏平轩的身子落地,墨汁溅污了半幅朝袍。魏平轩呆了半晌,见司马逸动了真怒,一时间也有些踌躇起来。说到底,他的消息来源只是苏青阳身边亲卫的转述,并非苏青阳本人的直接授意。而司马逸虽然在李章的问题上从不肯妥协,却还是头一回在人前如此失控,竟让他从这惊天怒气中窥到了司马逸深藏着的彻骨悲哀,让他忽然不再那么笃定了。 司马逸再次感到胸闷气短,掷完墨盒就一把揪住胸口撑住了案面,挣扎着想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靳白见状急忙上去扶住他,喂他吞了粒丸药,伸手按压他的曲泽穴,助他平复。 魏平轩终于跪了下去,惶恐请罪。司马逸尤待开口,被靳白轻轻拦住。 “魏大人耿耿于靳白的私蓄暗探,又指责李章私查苏将军,便是暗指靳白是他的幕后指使了?” 魏平轩正色道:“靳大人愿意解开疑问,自然是最好。李章的事,非是魏某私心寻衅,而是魏某觉得,”他抬头看向司马逸,肃容分解道,“皇上与他纠缠日久,朝野之中流言纷纷,偏偏他又总是出现在最有争议的地方,也就怪不得被人横加贬谪。臣以为,他若果真如皇上所言实为美玉蒙尘,皇上又为何不将他拭去尘土亮于人前呢?” 司马逸一愣,探究地看着魏平轩,只见他一片诚恳,全然不复之前的强硬顽固,不禁追问了一句:“这是魏卿的真意?” 魏平轩反看向靳白道:“臣愿洗耳恭听靳大人的开解!” 靳白情知暗卫之事已无可隐瞒,心中也想替李章洗去污名,便接着魏平轩的话说道:“北疆暗卫确系靳白所设,目的却为查探各路边情以助皇上决策。托与李章协理则因他一向细致周到,且身处其中更易察知情势变化,确实非为苏将军与定北军而去。暗卫汇呈皆由皇上最后过目,非是靳白一人之耳目,自然更谈不上私蓄。 至于练阵,李章为定北军排演的新阵已令成轩欲除之而后快,想必魏大人也有所耳闻。如此尚要指责李章另有图谋,那靳白也无话可说了。详情便是如此,不知魏大人可满意?” 魏平轩认真地听完,虽对暗卫的真正职责仍有疑问,但靳白这番话,确实已将李章的嫌疑撇清。他看着一脸严肃的司马逸,感觉到他们之间的信任,忽然萌生出一丝陌生的妒意,但被他很快抑制了下去。 他肃容请罪道:“臣明白了。臣相信靳大人定能处理好鲜卑方面的可能威胁,而李章,皇上既知他是魏国公的传人,且在 分卷阅读18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5 定北军中已露峥嵘,又为何不破格委任,以正其身呢?如今与苏将军已生嫌隙,恐怕于未来战事不利啊!” 司马逸无奈扶额,看了眼同样面露无奈之色的靳白,摇头叹道:“非是孤不想,而是他不肯接受!苏青阳乖张刚愎,他亦是倔强乖蹇,孤也甚为他们的事头疼!” 魏平轩见状已知多说无用,遂与靳白商讨了一下出使的要点,就告辞离开了。 魏平轩走后,靳白与司马逸各自沉默着,直至夜色降临,司马逸才下决心地说:“魏平轩说得不错,孤是该为李章正名了!他只说不愿再入宫,孤便封他个放外的军职,他总不能又离开吧?” 靳白抬头与他对视着,目色深沉:“皇上想清楚了?” 司马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反复体会着各种心情,对自己,也对靳白说:“孤更想看着他好好地活着,看着他发光,看着他……笑! 孤不想再抱着他的……追悔莫及!希望,他当真愿意忘记那些过去……” “他会的!他一向都是那么懂事明理……” 靳白难以自抑地哽住,低声自嘲道:“可叹臣尚不如穆师兄,自以为是自命不凡,才会……如此令他难以信任!” 他仰头长叹出口气,收拾着心情对司马逸说:“臣打算先去拓跋勉部。李章花大力气寻找白鹿而始终无果,臣怀疑成轩已将她插入了拓跋勉身边。凌云聪在步依希部,既是李章信他,臣也打算信他一回。皇上若封李章军职,不知打算封在哪里?” 司马逸叹道:“照理应在定北军中,毕竟他已付出了许多。只是苏青阳……,苏青阳耿直无错,却是过于拘泥廉洁,与他既生了嫌隙,再说公理终究会有疙瘩。孤想……将他封去平度那里,你以为如何?” “平将军啊……”靳白沉吟,脑中将平度的为人喜好迅速过了一遍,点头道:“平将军在左宗平帐下时就颇为圆滑,否则也坐不稳那副将之位。而况他清楚李章的背景,当会与他好好合作。臣也认为李章去定南军当好于留在定北军中。” “如此,便这样吧!” 司马逸的面色彻底放晴,透出许久未曾有过的轻松来,靳白看得明白,心头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九月十三,靳白出使赤峰拓跋勉部鲜卑。与此同时,雁门关内的奸细准备里应外合开关放敌时,被新上任的关防统领抓个正着,一网打尽了大鱼和小虾,连前任统领也不得幸免,在逃脱途中被白启擒获,顺带抓住了和他一同逃亡的郡守师爷。此后数日,雁门郡的暗探奸细尽数被抓,李章的罪名因而洗清。柯留比退离雁门关,转向集宁而去。 李章甫得清白,司马逸封调的圣旨跟着就到了。众目睽睽之下,李章只得接旨领命,同时接过了御赐的龙渊宝剑。 整个过程中,苏青阳都神情肃然,既看不出尴尬自责,亦无冷淡不快,目光似乎紧盯着李章,又似穿越去了远处。 北疆开战后,楼烦关与雁门关压力剧增,苏青阳在柔然的全力进攻下,仍然拨调一万中军支援雁门关,自己这边则将所有非战斗人员都派上了关墙。依旧被看管中的李章自请上战场,和守关将士们一起浴血奋战,十数日未下关墙。这一切苏青阳虽未刻意派人监督,却在每日的战事检讨中经常被下属将官自然提及。即便是对李章存有深刻偏见的赵伯熙,也无法忽略李章在战斗中的专注与熟练——他已当仁不让地成为神箭营中的一员,即使臂力不如人,中近射程里却是又快又狠,战果不输营中最老练的神箭手。 苏青阳早已相信李章并非奸细,只因各种难言的心绪,才让他一再地拖延为他正名,直至雁门郡发来函告,皇帝的旨意却也紧跟着到达了。他看得出李章并不情愿接受新任命,但也未流露出坚持留下的打算。他甚至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就在接旨后以下属之礼与在场的将官们告别,只在和张羽的对视中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隔日一早李章就静静离开了定北军,苏青阳却在帅案上见到一份新写的新阵变化与应对规律,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端正地放在帅案正中,一如那人不张扬却认真的禀性。苏青阳头一回想去彻底了解一个人的想法,但这个人却被他自己一再地推到了远处,终至远离。他收起了李章的功绩表,相信他会以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他忽然有些期待起来。 ps:百度来的情报是,宁武关(楼烦关)是三关中历代战争最为频繁的关口,所倚靠的恢河是季节性河流,断流时恢河河谷可容“十骑并进”。而雁门关以山为天险,骑兵难以突破。偏关则以黄河为天险,只有冬季骑兵才可踏冰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又出乱码 第105章 开局 九月十六,雁门郡清查掉内奸与暗探后,解了雁门关的内忧,柯留比随之退离,而楼烦关外的柔然人却攻得更紧了。苏青阳正欲将支援雁门关的人调回来,容桓的副将突然带伤跑了回来,只来得及说了句“张垣有变”就力竭而亡。苏青阳当即变色,急派张羽去雁门关带领那一万中军回防张垣。 几乎与此同时,自凉州暴*乱发生后就不见踪影的安定王司马遒,在张垣打起反旗,拥前太子司马遥为先帝,旧事重提地又将司马逸气死景帝之事翻了出来,历数其恶逆、不孝两大罪状,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帜。 司马逸闻讯只是冷冷一笑,派人去传仪太妃,她竟已在宫中自缢身亡。司马逸没想到仪太妃为了儿子竟能做到如此,冷笑之余,将她的尸身裹以草席置于牛车,让人送去张垣。 其时吴子俊已于数日前带领前锋营以伤亡过半的代价突出了刺沟,与紧追不舍的哀军在同心附近打起了游击,利用前锋营机动性好与同心多山的特点,吃准了哀军统帅未能在刺沟一举消灭自己的不甘心理,将重甲重车的哀军拖入看得见却追不上的泥潭,硬是用不到一万人的兵力,将四万哀军拖在了凉州。 成轩原本让哀军潜入凉州,是想伺机吃掉部分定北军支援后转而反攻楼烦关,与柔然合力消灭定北军,进而直取京城。然而新任的哀军统帅朱隶却远不如高远有大局观,只因自以为的必杀被吴子俊挣脱,就将吴子俊当做了主要的战斗目标。 此时的凉州因为大部分郡县的官吏都在暴*乱中或死或逃,连刺史和都尉也在平乱中身受重伤, 分卷阅读18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6 整个州郡都已陷入无序的状态。乱军虽被吴子俊击溃,溃逃的残兵却迅速散入民间成匪成盗,逼得未曾参与暴*乱的平民与农户只得逃离家园。至安定王扯起反旗时,固原至中卫一线已是十室九空。前锋营因此而补给艰难,哀军却因安定王的前期布置而补给充足,这也更坚定了朱隶全歼吴子俊部的想法。吴子俊迫于生存压力,将前锋营化整为零,以小队为单位,在拖住哀军的同时不断袭扰它的后勤辎重,将在沙盘上玩得精熟的小队阵演绎得出神入化,既维持了自己的生存又将哀军拖得疲于奔命怨声载道。 九月中,朝廷支援吴子俊的人马到达海原县,在同心通往固原的要道上列阵以待。朱隶这才发觉中了吴子俊的拖延计,却自恃兵强马壮装备精良,选择了与魏军决战。 九月十八,两军在吴子俊大败乱军的同一地点展开了战斗。魏军虽在人数地势上占优,哀军的重甲骑兵与连弩车却以碾压一切的气势直逼而上,将魏军逼得连连后退。所幸魏军统帅刘关强是双王之争中死守潼关的原司州都尉,才压住了阵脚未至于溃败,却也只是苦苦支撑。 大战从巳时直打到未时,吴子俊剩余不到七千人的前锋营,终于在哀军侧翼撕开缺口,以直捣黄龙的气势强行突入,直奔重甲骑兵而去,用特制的勾链刀将马匹锁腿拉倒后,再将笨重倒地的骑兵一一绝杀,硬是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代价,将哀军齐整的阵脚从中打乱。刘关强伺机组织起最后的冲锋,魏军前仆后继地冲进哀军阵中,开始了血肉之躯的直接碰撞。 哀军的重甲利兵在接战之初依然占据着优势,魏军的伤亡持续增加,但在统帅、将官的奋勇当先下,魏军始终拼死不退。混战中,哀军也在不断减员,尤其是被朱隶视为铜墙铁壁的重甲骑兵,被前锋营以血肉之躯分割蚕食后已彻底丧失了作用,两军开始了真正的肉搏战,而士气则渐渐向魏军方向倾斜。 吴子俊在前锋营撕开重甲骑兵的防线后,即令前锋营化整为零,自己则纵马挥刀一路向帅旗杀去! 朱隶初始尚在冷笑,很快就急得想把人马收拢回来重整。然而无论他派出多少令兵,都已无法将胶着的双方分离了。穿插在哀军中心的前锋营小队如同刀剪般,将哀军浑然一体的阵势切割得零乱,将令无法传达,连兵与兵之间都不知何时会突然插*进敌军,砍来致命的一刀。 哀军彻底乱了阵脚,早已吃过亏的小队阵形在混战中让他们更生惧意。那种既独立又相互联系的阵型与他们了解过的阵法似是而非,反而使他们更加不知所措无法应对! 日头渐渐偏西时,战场的形势已彻底偏向魏军一方。吴子俊如战神般浴血杀到了朱隶面前,朱隶仓促应战,在打与撤之间犹豫不决时被吴子俊横刀砍于马下! 当朱隶的人头悬于旗杆之上时,哀军将士再无斗志,尽数弃械而降。 是役五万魏军伤亡泰半,前锋营仅存的两千余将士亦是尽皆带伤,吴子俊更是拼着一口气才杀到朱隶身边,砍杀朱隶后便也力竭坠马,随他冲杀的亲兵无一生还。 战事结束后,吴子俊被送回京城休养,刘关强就地消化哀军整顿军治,顺带着清剿匪患,为朝廷重建凉州军政做准备。 另边厢,柯留比部在这场战事开始前已由集宁转向张垣。而步依希自柔然与魏军开战后就始终关注着军情,发现柯留比的意图后,当即尾随柯留比也向张垣移动。成轩默认了步依希的行动,只拨出一万柔然兵紧随在步依希身后。 九月十六,司马遒扯起反旗后即宣布与成轩结盟,容桓随后开关放敌。步依希随柯留比入关后,开始和往常一样劫掠村寨人畜,柯留比见状不肯输让,竟也随之抢掠起来,引起了容桓的极度不满。成轩连忙出动调停,压住了柯留比说服了容桓,却无法令步依希俯首听命。成轩再探步依希,态度已变得极为强硬,柯留比与容桓成夹攻阵势,逼迫步依希就范。步依希早有准备,迅速转向密云,意欲从那里投奔赤峰。 其时定南军已行至涿州附近,张羽也在从雁门关赶往张垣的路上,意图拦截容桓夺回张垣。成轩的如意算盘因朱隶与雁门郡的变数变得复杂了起来,但容桓的加入依然使他占据着主动。他一面加强对步依希的威逼利诱,一面催促白鹿立即起事。 白鹿确如靳白所猜测的那样被成轩派去了拓跋勉的身边,同行的还有反制住她的姚太青。故而白启安排的暗卫、暗桩都未能发现白鹿,只因姚太青已将所有人拦在了能发现她的距离之外。 拓跋勉十分宠爱这个意外救得的美人,非但将族中事务皆托于其“兄长”姚太青,甚至将质疑姚太青的王弟遣去了漠北。成轩行动前,姚太青已借北疆干旱为由,鼓动拓跋勉向幽州移动。拓跋勉因与大魏订有互利相助的条约而不疑有诈,及至姚太青与白鹿同时发难,才明白自己竟是引狼入室! 九月十七日夜,白鹿与姚太青轻易制服了拓跋勉,第二日即假传王命攻打密云。步依希得到消息时,部众正停留在山前村附近的周家庄,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进退两难了起来。成轩再来游说时,遣来的使者已变成柯留比的人,面对充满戒备的步依希,态度强硬地要步依希认清形势,站对方位。 步依希原只想趁乱打打秋风补充下过冬的储备,根本没想到情势会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他思量再三,觉得此次攻魏虽是成轩主谋,鲜卑与柔然却是当仁不让的主力,即便最后仍是换个汉人当皇帝,自家的好处也肯定少不了,于是便动了心。 他素与柯留比不和,自不肯甘居其下,因一向认为凌云聪是成轩的人,便将联络之事托付于他。凌云聪便充分利用这两人之间的矛盾与敌意,故意在成轩面前竭力为步依希争取到与柯留比同等的地位,如愿引起了柯留比的不满。 其后成轩令容桓率部向楼烦关进发,两部鲜卑则去合力阻击定南军。凌云聪以定南军不熟悉北疆为由,唆使步依希争得先锋一职,柯留比心中有气,故意拖延出发,待成轩发觉严加斥责后,更是满心忿恨,打定主意要在全歼定南军后,给步依希和成轩点颜色看看。 两部鲜卑面和心不和地在赵州与定南军遭遇,定南军避而不战,利用赵州河流纵横秋季水量枯竭之便,在几条河川间筑坝拦水、涉水渡河,将近八万鲜卑骑兵在河网水泽之间来回调动。柯留比部跟在步依希部身后,数度被突然变化的激流冲得狼狈, 分卷阅读18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7 伤亡减员不断,对布依希坚持追着定南军跑的做法极为不满,几次三番与布依希争执,总在凌云聪的假意斡旋下反显得另有图谋一般,与布依希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 如此这般两队大军在赵州你追我赶地转了近半个月,柯留比终于在沙河边停下了脚步,坚决不肯继续过河。 如期而至的大水彻底阻断了柯留比继续前行的意愿,埋伏多时的定南军主力杀声震天地将刚过河的步依希部团团围住。留在对岸的柯留比就算有心支援,也已无法涉水渡河,沙河突然暴涨的河水彻底将他们分割于两岸。 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慕云一马当先地为凌云聪与步依希杀开生路。凌云聪数次意图背后出手,看着慕云全无防备的背影终是无法下手,便故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 混战中凌云聪手执令符不断打乱大军的攻击方向,慕云因此而分心,不断回头重下指令,却让跟随的鲜卑人更加混乱。鲜卑人渐渐拥挤成一团,在定南军不断收拢的围攻下彻底丧失了骑兵的优势。 布依希终于发现了凌云聪的异常,意欲下令格杀却被慕云坚决制止。慕云疯了般四处寻找凌云聪的踪迹,却在定南军阵前,看见凌云聪跃马横刀,神色凛然地正用刀尖指着自己!慕云顿时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向他冲去。 凌云聪二话不说与她战作一团,慕云边打边问“为什么”,问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凌云聪死死地咬着牙,狠着心只作不闻,一心只想擒住她避免进一步的伤害。然而慕云心碎之下已将凌云聪恨入了骨髓,被凌云聪格飞兵器擒离马背时已拔出随身匕首,猛然翻身刺向凌云聪的胸口。凌云聪早有防备,用力架住慕云握刀的双手。 慕云拼尽全力压向刀把,被恨意烧得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凌云聪,口中依然只是那句“为什么?!” 凌云聪被她逼出了气性,剑眉一竖厉声答道:“因为我是凌峰之子是大魏的军人!不是你那连父母都不记得的凌云聪!” 慕云震住,全身抖得如同筛糠,眼中满是惊惶,停下了疯狂的动作。 她嘴唇哆嗦着,好一会,才重新说出话来,却无助得全无了往日的气势:“我……我喜欢你,从无半分作假,你……你就一点顾念也无?” 凌云聪狠着心冷冷地回道:“我只记得郡主在凌云聪身上所用的手段,既然逃不掉,自当另作谋划!” 慕云惨然而笑,抬首望天,笑得凄厉而绝望。 凌云聪小心取下她手中的匕首,看着她痛苦崩溃的模样,念及过往种种,心中亦是叹息。他虽因父母之亡变得心冷情冷,对慕云全心的爱慕回顾却非完全无感。他并不想纠结在那些伤害上,但也不会接受这份畸形的爱恋。此时的慕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喜欢自己的异族女人,他不想亲手伤她,仅此而已。 正当凌云聪松了口气打算把慕云交给定南军时,一直呆呆地任他摆布的慕云突然探身拔出他腰间的佩剑,倒转剑柄就往自己心口插去!长剑刺穿了慕云直向凌云聪扎去,凌云聪一把握住剑刃,抬手一掌将慕云拍飞了出去。慕云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艰难地撑起半身看向凌云聪,见他胸前掌心一片猩红,兀自保持着拍飞自己的姿势愣愣地看着自己,禁不住就有些后悔,却已说不清更悔些什么了。 她紧盯着凌云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远处,眼睁睁看着慕云喷血落地的步依希狂吼着向这边冲来,但在层层包围中寸步难行,不久也被人砍落马下。 定南军出师大捷,全歼步依希部四万鲜卑军,柯留比在步依希中伏后即退离河岸,未曾试图渡河救援。 打扫战场时,李章肃立于帅旗之下,清俊的脸上仍同数日前一样,冷静得让人敬畏。平度站在他身边,看着眼前喜人的战果,忍不住侧头向李章看去。 他没料到司马逸竟将李章派来了定南军,而读懂了皇帝心思的他也顺理成章地将指挥权交给了御旨敕命的参军李章。李章有些惊讶,却并未推辞,军前立下军规后,即带着定南军开始在赵州的河川间布阵调动。平度心中与将士们一样充满疑窦,但他并不表露出来,反而帮着李章整顿军纪落实命令,李章对此颇为意外。 李章早已习惯于随时观察地形,并在观察的同时迅速将可利用之处记在心中。转职定南军时,他单人匹马,已将一路上可能的战场都看了一遍,对赵州的河川更是仔细估量过水量流速,并去上游查看过地势。因而当他知道成轩有意令鲜卑人阻击定南军时,就故意将大军带向了赵州。鉴于自己在定北军中的经历,李章并未指望平度当真会协助自己,只是尽己所能创造更有利的接战时机。 结果平度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自己的意见,还随时补充自己不熟悉的行动细则,就让他在意外之余多了些被信任的感动,见他明显也是充满了疑惑,便主动将自己的战术想法解说了一遍。 平度听完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看着地图问:“你确定他们一定会分兵?就算他们分兵,一旦开战也仍会伺机支援。我看这沙河水位低浅,如何能拦住另一部的支援?” 李章自信地一笑,继续解释道:“柯留比与步依希本就不和,又有人在其中故意作梗,分兵是迟早的事。至于河流水位,将军还记得李章初来时贸然借用的数千将士吗?他们便是这些河川的掣制,将军如今所见,可不是它们的本来面貌啊!” 平度恍然,想起李章那些特殊的斥候与时时放出的烟号,对他的有备而来颇为惊讶,但对沙河决战却仍有疑虑。 其时定南军主力已在沙河南岸埋伏多时,李章只带着一万多人在河川间与鲜卑人周旋,一路留下不及做饭狼狈转移的痕迹,虽是反复过河,却始终做出要去支援并州的姿态,果然将贪功的步依希栓得牢牢的,在身后紧追不舍。 平度看着柯留比果真在步依希过河后驻足不动,而沙河突涨大水后,才彻底信了李章,对他的料敌如神以及对时机的把握倾佩不已,至此已是心无厝疑。 另一边,试图拦截容桓、夺回张垣的张羽,则因战力悬殊,在沙河之战开始前已然败退。所幸这一部分中军将士大多是他当初的手下,虽未与他合作过新阵,却因服从得坚决而依然发挥了阵式的作用,在强敌围攻下败而未灭,保存实力退回了楼烦关。 作者有话要说: 地理盲和军事盲开始了最后的 分卷阅读18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8 自讨苦吃,因不熟悉山川地形,且之前未曾确认疆域边界,只从平面地图看到的地点最后只能推翻重来,卫星地图实在是让人又恨又爱的东西。 后续的过程中会不断发现前面的错漏,因而会边写边改,且发文会有拖延。 知道看文的人未必在意那些细节,只是自己想写的东西,不愿随意敷衍。反正已经任性到了现在,就让我任性到底吧~ 第106章 中盘(1) 柯留比失去步依希部后,实力已不能与定南军相抗衡,又不愿受成轩斥责,撤出赵州后竟自向密云而去。 成轩本也担心柯、步二人不和贻误战机,在他们出发后即另派容燮就近支援。容燮却也迟迟不动,只派出斥候暗中跟随,待听说柯留比与布依希越闹越僵后,才带着召集起来的乡兵向赵州进发。结果不等他赶到,定南军与布依希部的战事已毕,只在沙河南岸留下一片战场遗迹,却打扫得干净,看不出胜负如何。容燮心中起疑,派出斥候四处查探,很快在上游发现了筑坝痕迹。他想象着当时的情境,心有所感,不觉点头叹道:“想不到,那人竟能信他如斯,而他,竟仍愿为那人卖命!” 容燮随后不再试图追赶柯留比,也无视成轩令他与容桓合兵一处夹攻楼烦关的命令,自行转回山前村一带移民清野,并胁迫当初参与过山前村之战的猎户进山搜寻宋芷清。 再说被白鹿与姚太青挟持的拓跋勉部,本就是三部鲜卑中最弱的一部,拓跋勉又一心与大魏修好,部族中好战气氛淡薄,族民安于生产、经营,即使姚太青掌管政务后强行增加了军备输出,青壮部众却没有多少战斗的欲望,更有人质疑姚太青的做法,即使那些人都如拓跋勉的王弟般被遣离赤峰,也依然没有多大改观。因而攻打密云之事,也就未能如成轩期望的那般产生足够大的影响,更未能将西出的定南军调回幽州。 靳白刚到蓟县事变已生,他乔装出关,在鲜卑营地盘旋多日,才避过姚太青的耳目寻到与拓跋勉同处一室的白鹿。白鹿的状况已十分糟糕,也只有沉溺在虚妄中的拓跋勉才看不出她已十分憔悴虚弱。她全部的精力都用于控制拓跋勉,竟已无力顾及自身的生存。靳白不敢强行化除她的惑技,只能另想他法。 其时鲜卑攻打密云已有十多日,虽然拓跋勉日日都会在白鹿的陪同下为出征的将士打气,毫无目的的征战仍是让鲜卑人的士气日渐低落,更何况拓跋勉每日仅仅也只是露个面,站在一旁任由姚太青发号施令。姚太青督战不利,开始以强硬手段杀一儆百,却更激起了鲜卑人的敌意与反抗。 靳白遂决定擒贼先擒王,召来善使牛毫细针下毒的白尔,与随身跟来的三位禁卫高手一起,扮作杀手刺客,直奔姚太青的营帐而去。 姚太青与鲜卑人互不信任,营帐虽与拓跋勉的王帐相连,却是自派亲信守卫,闹出动静后鲜卑人也只是团团护住拓跋勉的王帐,姚太青那边依然只有自带的亲随严阵以待。 虽然邙山十六雁阵的高手俱在禹州郊外被司马逸和穆严击杀,姚太青带来的这批二代子弟实力也已不俗,禁卫与白尔未及近身已被发觉。阵势打开后,那三个武功不弱的禁卫顿时被困得手忙脚乱,仗着雁阵九番阵相似,才不至于在人数劣势下立即被困死。白尔更是被拦于外围全无下手的机会。 姚太青负手立于阵外,手中紧扣着一把芒针,眼睛盯着战团,全身的感觉却在四下里游走。靳白隐于暗处,眼见禁卫难以脱困,白尔也打算拼死硬上,眉头一皱便自己跃了出去。 姚太青立时纵身扑去,手中针芒急雨般袭向靳白。禁卫在阵中看见,暗叫一声不好,却见身在半空的靳白好似被人拉了一把般,堪堪在与银针接触前竟又退了回去!姚太青哪肯放他离开,紧跟着一个起落再次追上了靳白。 靳白惊险地躲避着漫天针芒,将姚太青引到白尔容易下手的方位,回身迎上了他的银丝芒针。靳白的功夫本就以轻巧见长,针芒虽密,在他却总能擦身而过,只是他一向不用兵器,虽有不惧利刃的玄凌手套,对那细韧的银丝却是无可奈何。 姚太青认定他是主谋,见他身法更将他当做了高手,全心戒备地等着他的杀招,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里白尔已经蓄势待发。 竹管吹出的牛毫针去势迅疾,五十步内向无虚发。姚太青只觉得颈间一蛰,尚未有所反应,半身已开始发麻,急忙掏出粒丸药吞下,靳白已纵身前来点住了他。 雁阵诸人见状撇下禁卫俱向他们围来,白尔现身用刀刃抵住姚太青的脖颈,众人皆不敢再动。 姚太青狼狈地靠在白尔身上,整个上身都已动弹不得。靳白扬声对一旁观望的鲜卑人说:“此人用手段控制了你家单于,我有法子助他脱困,各位可愿一试?” 鲜卑人面面相觑,想起过往种种,对靳白的话皆信了七分,便有人入王帐向拓跋勉禀告。 白鹿再度被姚太青反制后精神已是严重受创,在凌云聪面前短暂挣扎了一下即彻底丧失了自控力。拓跋勉却只是受惑计所迷,一旦离开白鹿则自会慢慢恢复。因而白鹿与他一向都是形影不离,鲜卑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状况,从未想过沉默和顺的白鹿正是控制拓跋勉的人。 拓跋勉与白鹿相对坐于帐中。白鹿神态漠然,拓跋勉却是一脸的好奇。帐外的喧闹他们自然都听得分明,白鹿恪守姚太青的命令自是全无反应,拓跋勉却因心神的松动而起了早先不曾有的动摇。 开始攻打密云后,随着姚太青的日渐暴躁,白鹿的精神也因绷得太久太紧而成了强弩之末,对拓跋勉的控制早已力不从心,因而五感俱只放于白鹿一身的拓跋勉,如今竟能分心听懂了禀告的内容。他侧头看了眼白鹿,犹豫着让人将靳白带进帐来。 白鹿漠然看着靳白慢慢走近,至身前十步时扬手丢出一把喂毒暗器,力度不大却精准刁钻,一如当年练习时的情状。靳白叹息摇头,以手收尽。白鹿看见熟悉的手套与动作,面上依然没有表情,眼中却落下泪来,靳白趁机上前抢过拓跋勉隔在了身后。 鲜卑人立即护着拓跋勉离开王帐,留下靳白对着白鹿,一点点走进她的意识深处。 隔日午后,大致恢复的拓跋勉率部退离了密云,靳白教了他一套放松的心法,助他恢复受困日久的神识,随后也带着姚太青和白鹿回到蓟县。十六雁阵 分卷阅读18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89 诸人见势不妙,已于失事当晚悄然离开。 至此,密云之围尽解,得到消息的柯留比重新转回张垣,在山前村附近边走边抢。 另边厢,定南军在赵州吃掉步依希部后,则对下一步行动有了分歧。李章倾向于突击张垣,堵上缺口进而支援楼烦关,平度同意夺回张垣的建议,但坚持要完成军情司拖住鲜卑的命令。李章正欲说服平度,军情司的命令与嘉奖同时传到,却是要他们尽速消灭柯留比部,彻底吃掉鲜卑的战斗力后再与定北军合兵一处消灭柔然军。 李章皱眉看着军情司的命令,对平度质疑道:“张垣缺口已开,柔然大可转道张垣进入关内,至今仍不放弃楼烦关,甚至并未趁机深入,只能是成轩想要困死定北军,同样是要将我们分而歼之。如今容桓堵了定北军的后路,柔然又尚未尽数入关,我们不趁机合兵伺机决战,岂不是坐失良机?” 平度犹豫了一下,仔细又看了遍军情司的命令,对李章坚持道:“军情司既是如此命令,想必朝廷已调动地方军支援苏将军。柯留比虽有退出关外的意图,终究已在平原边缘,一旦发狠,势必直冲京城,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李章见无法说服平度,便同意分兵二万,由副将杨资带队,前去夺回张垣,而定南军主力则追着柯留比向山前村方向而去。 正在山前村活动的容燮很快得到了消息,见到柯留比后,主动与他合兵一处,共同对付紧随而至的定南军。 容家庄经营日久,这一路直到容家庄都是容家的控制范围,连官府都已被买通,除了替容家庄遮掩私造兵器之事,还为司马遒转运的物资打掩护,才使靳白对此事一无所察。 故而定南军虽有熟知地形的李章带队,行动却总是无法脱离对方的意料,更无法进行有效的包围阻击,甚至无法让敌军与己接战。容燮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手下的斥候小队更是得心应手。柯留比已知汉人多诡,此时被定南军紧追不舍,倒是对容燮的安排言听计从起来。 于是占尽地利人和的容燮硬是将定南军在幽冀边界辗转拖延了近二十日,李章数次制造战机,都未能诱使容燮接战,定南军的粮草却开始不济。容燮的坚壁清野使定南军无法就地补给,而朝廷的补给又迟迟未到,大军的士气因久拖不战本已低沉,至此更有了动摇。 就在这二十日间,柔然大军源源不断地从张垣进入,杨资虽是尽力拼夺,奈何成轩早有防备,始终在张垣留有相当的兵力。杨资多方努力无果,仅能延缓柔然人入关的速度,分薄了些围攻楼烦关的兵力。 堵住了定北军退路的容桓得到支援,誓与楼烦关共存亡的苏青阳则失去了突围的最佳时机。从凉州支援楼烦关的刘关强部二万余魏军,又在方山遭遇伏击。刘关强率部突围后,成轩为报哀军之仇,派邙山弟子假扮向导,将魏军引入堆满干枝油松的胡桃谷,封死谷口后火箭齐发,将个山高谷深的胡桃谷烧成了火焰谷,刘关强与近二万魏军尽数殉难! 至此成轩已完全控制了楼烦关内地区,将楼烦关彻底困成了孤岛。秀容县令开门投诚,并州守军已尽数支援楼烦关,刺史守着座空城不肯随百姓逃命。定北军腹背受敌弹尽粮绝,苏青阳权衡利弊,终于做出了弃关突围的决定。 其时成轩带着万余柔然军继续南下,楼烦关内外围着二万容桓军与五万柔然军,而定北军只余不到五万人马,且因连续战斗食物匮乏而疲惫不堪,突围的形势十分严峻。 苏青阳令将士们尽量轻简,毁了带不走的重装备,将病弱的马匹杀而食肉,大军饱餐一顿后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行动前,张羽私会苏青阳,将白启的情报与李章的建议交给苏青阳,苏青阳仔细思量后同意了张羽的行动方案。 当晚,张羽率先夜袭柔然军大营,四下里点火吹角,摇旗呐喊,做出大军向余庄突围的假象,引得争功的柔然人尽数向西南方围堵而去。苏青阳随后带着剩余的四万余定北军冲过容桓的防线,从云中山向原平撤退。 容桓不敢紧追,绕道晋阳阻拦定北军,定北军却从阳曲转向孟县,径向容家庄而去。 虽然司马遒在张垣起事,坐守张垣的司马遒却是个孤家寡人。除了他自己从安定郡带来的少数人马,容家庄帮忙转运的物资都被容燮以安全为由扣留在容家庄。而他自己,也在高调出面后,被成轩与容燮选择性地忽略了。 容燮与他那个老实死忠的父亲不同,自小就心高气傲,从军受挫后即有了自创一番天地的想法,因而很早就在当地极尽笼络之事。之后又借抗击北蛮树立起正直无私的形象,博得士绅官府的同情,为自己进一步的行动打掩护。 容桓对王豫章忠心不贰,对再次崛起的司马遒自然也是忠心耿耿。他不知道容燮的真实想法,也就将司马遒的托付放心都交给了儿子。成家从朝廷贪蛀的钱财物资,在二王之争后期被成轩秘密藏于益凉边界,成轩与司马遒达成攻守协议后,由司马遒安排,经安定郡转运北疆。接手的容燮却以父亲在张垣的地位敏感为由,只将少部分物资经由高柳偷运出集宁,大部分都被他挪为己用,成为容家庄的战备物资。成轩不欲在事成之前就与容家翻脸,对此事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却更助长了容燮的野心。 苏青阳突袭容家庄,正是源于白启查明的这一情况,而容家庄的严密戒备也在苏青阳的意料之外。平日里与寻常庄园无异的容家庄,褪去表面的伪装后,显出了不输于城防的坚固外表,轻装简行的定北军再度受挫,被庄外宽阔的竹桩沟壕所困,只得去数里外的山中伐木搭桥。 这一耽搁,已使突袭失去了意义。追击的容桓与柔然军陆续赶到,定北军退入平山。 平山地貌繁杂地形多变,柔然人不敢贸进,容桓也不肯独自前往追剿,定北军得以暂时喘息,却依然补给艰难。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坏了,折腾了几天全无心情写文,终于写了二千字,又被自己多手多脚地删了 t t血的教训再次提醒我,u盘里的东西一定要看清楚了再删,它就不会出现在回收站的啊!! 另外,新装的win7,360浏览器如何找到兼容与极速的转换设置?文休知道吗?极速模式下我看不到发文的地方!55555~ 第107章 中盘(2) 京城中,司马逸正为补给 分卷阅读18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0 的连连被袭伤透了脑筋,周懋更是脸黑得似锅底,一见到孟尧頫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搞得孟尧頫远远看见他就落荒而逃。 孟尧頫也是一肚子苦水。定北军告急,定南军又被拖住,朝廷可以调动的军队只剩下东南州郡的守军,而他们却是许多年未曾征战,比之前支援凉州的人马还不经打,不到最后一刻他还真不想拉他们出来白送性命。 而周懋苦心准备的粮草则无论是重兵押送还是隐秘偷运,都避免不了被劫持的结果,司马逸暴怒地要查内奸,周懋的筹措也变得困难起来。 靳白已回到京城,将白字辈的暗卫尽数调去辅助北疆战事。十月底,追查邙山派有些日子的白玖意外查到被劫粮草的下落,使隐秘无踪的邙山派浮出了水面。白玖随后继续扩大战果,查到邙山派驻地的同时,也查实了成轩与青叟的师徒关系,以及邙山派全力相助成轩的事实。 司马逸立即派穆严前去围剿。双腿残疾病入膏肓的青叟拒不肯降,亲自指挥末代弟子排出十六雁阵,与围剿的禁卫战作一团。穆严接管禁卫后,已在禁卫中推行九番阵,经过近两年的训练,熟练度已不逊于当年的侍卫营,只缺个能媲美李章的指挥令而已,对付人数不多且学成不久的十六雁阵自是绰绰有余。穆严分出大部分人手寻找被劫粮草,根本没将青叟与他的雁阵放在眼中。 青叟忿恨之下,使出同归于尽的阵式,自己退回后山庄,将几十车粮草与庄子一把火点燃,看着震惊的穆严笑得扭曲而刻毒。 “刘慕言当司马家的天下是个宝,我就偏要看着它倾塌!穆世通假仁假义早就该死!拖累子孙族人不得善终,真真是老天有眼!你不知警醒还为司马家卖命,只怕要连根都断在司马家手中!果然是穆世通的儿子,一般的蒙昧死忠! 说什么忠义仁爱、天下大道,不过是些粉饰哗众的空架子!我青叟就是不信这一套!刘慕言弃我如秕,司马棣更废我双腿,此仇不报才枉自为人! 你们想拿回粮草?来啊!都来拿啊!青叟手中之物,岂是那般容易拿的!哈哈!哈哈哈哈——” 桀厉的笑声中,火势冲天而起,早已切断水源的山庄无一滴水可用,木结构的庄院随之烧成了火海。穆严无奈,只得带人撤离,同时带走了几个怕死而临阵脱离的邙山弟子,由此得知朝中确有奸细为青叟传递消息制造机会,才使得劫持行动快速精准,来去无踪! 司马逸震怒,下令刑部全力侦查。林泰安半点不敢怠慢,在邙山弟子中最受青叟宠爱的小兰陵协助下,很快追查到定东将军刘典斋身上。 结果报到御书房,司马逸恨得砸了心爱的玉镇纸,令穆严亲自带人前往擒拿。穆严赶到刘府时,刘府里一片混乱。刘典斋的剑已抹上了脖子,刘夫人倒在地上哭得回不上气,两个儿媳一边一个扶着她,神情中俱是茫然惊慌,仰头看着刘典斋全然不知所措。 穆严远远看清,厉喝一声道:“刘典斋!你只顾自己解脱,就不管这一家人的死活了?堂堂定东将军就只是这般担当不成?!” 刘典斋激震,颓然放下了手中的利剑。 事后刘典斋对通敌一事供认不讳,自言曾受王家大恩,不敢有负仪太妃的临终所托,自知愧对皇恩,死无怨言。但自己所做之事皆是瞒着家人所为,从未将他们牵扯进来,请求皇上念在刘家三子皆为朝廷出力的份上,饶过家人的性命。 司马逸不看则罢,看过供词更觉怒火攻心,想着有父如此,那三个儿子不定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即便要诛刘家九族。林泰安不敢多说,将案卷移交大理寺,四处缉拿与刘家相关之人,西市刑场又将血流成河。 想不到大理寺卿周正钧却是和他父亲周懋一样的牛脾气,仔细阅过案卷后,又亲自分别提审了刘典斋与他的大儿子刘旭,确认了刘旭的无辜后,竟在朝堂上当众替刘旭鸣冤,以新制订的刑律为据,指出无过失的刘旭不该被连坐,且通敌的刘典斋也并未达到谋逆的程度,要司马逸收回诛九族的旨意。 司马逸勉强压住怒气才听完周正钧洋洋洒洒的长篇辩驳,这才想起自己当初因担心李家出事可能牵连到李章而让刑部重编刑律的事来,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连忙使眼色给林泰安。林泰安却哪里辩得过有备而来的周正钧,三两个回合就被驳得哑口无言。 司马逸越听越生气,正想强势威压,却见从不参与朝堂争论的穆严离班出列,站在周正钧身边向上禀告道:“刘典斋所为虽然可恨,当非蓄意而为,否则刘家也不会全无防范,一锁到底。 周大人据实而论,臣以为并无偏颇。刘旭在兵部当值日久,其为人如何,孟大人与兵部诸位大人自然更清楚。臣只说与刘旭同受牵连的刘昀,安平之乱后才加入禁卫,却已是护卫皇上豫州之行的禁卫之一,随皇上出生入死带伤而归,始终踏实本分兢兢业业,此次在邙山又立新功,早已是禁卫中坚。若说他也有罪,臣无法信服! 臣不知刘典斋通敌时心作何想,臣只对无辜受累的刘昀心有戚戚。既然周大人已将案情剖析得分明,臣也请皇上仔细斟酌,再做定论!” 随后周懋、孟尧頫以及御史窦允嗣等也纷纷上前替刘家人求情,让司马逸骑虎难下地黑了脸色。君臣对峙间,户部尚书沈尧臣突然将查实的刘家九族名单呈上龙案,司马逸随手翻看了两页,奇怪地指着名单问沈尧臣:“为何刘家九族直系仅有刘典斋父子?” 沈尧臣向周正钧抱拳相请道:“请周大人为皇上解惑!” 周正钧遂将前后故事一一说明,司马逸听罢面色略有松缓。 原来刘典斋六岁时,刘家遭遇灭门惨案,几十口人一夕身亡,只余被母亲藏于灶间的刘典斋逃得性命,在尸体血腥中躲了三天,才敢爬出庄子逃命,又渴又饿地昏倒在路边,被路过的王老太爷所救。王老太爷原本有意带他回家,问明缘由后担心将祸事也带回家,便特意绕道青州,将刘典斋托于隐居于山间的故交。 这故交孑然一身,平生只得王老太爷一个朋友,见刘典斋稳重厚道,且根骨颇佳,便将他收作义子教授武艺,直至他寻到仇家报得血仇后,为避官府追捕而投入定东军,在军中杀敌立功,一步步从兵卒走到定东将军的地位。 刘典斋成家后要将义父接入京城奉养,义父不肯,也不要他派来侍奉的仆人,他便将探 分卷阅读19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1 家的时间分作了两半,陪过义父再进家门,直到义父去世。 至于王家,仪妃生子后王礼学就开始了有意识的势力培植,但并不看好时为定东军校尉的刘典斋,刘家人也对那段往事不以为然,甚至对刘典斋年年为老太爷生日送来的礼物极为怠慢。等到刘旭从武举出身,入兵部任职时,王礼学更是将王豫章与定北军捧到了独大的地位,对已是定东军副将的刘典斋依然不放在眼中,刘旭也在阿谀巴结成风的兵部老老实实低头做事,从无刻意接近之举,也就无人知道刘家与王家的那段渊源,直至此次刘典斋通敌事发,刘旭受牵连被捕下狱,才使这段关系公之于众。 孟尧頫气恨刘典斋的作为,对刘旭却始终觉得惋惜。刘旭自做司库知事时起就是孟尧頫的直接下属,孟尧頫对他的一言一行自比旁人看得更清,而他现在从五品司库郎中的官职也是他自己做事认真负责的结果。孟尧頫并不想在这时候失去这个得力的助手。 于是他一再向尚未表态的靳白使眼色,靳白便也顺应地站了出来,看着表情非常不满的司马逸和解地劝说道:“当前定北军与定南军形势危急,刘典斋的通敌实如背后插刀,确实可恶可恨!但他知恩图报,却是心有善焉,诛九族之事确实有待仔细考量。臣以为先将刘家诸人拘押于大理寺,暂缓处置方为上策。” 周正钧听罢又要反驳,被周懋伸手扯了一把,气鼓鼓地闭上了嘴。司马逸顺阶而下地为此事下了定论:“刘典斋其罪难恕,刘旭与刘昀其状可悯。就按靳白所言,暂且拘押罢!” 众人离去后,靳白跟着司马逸进了御书房,司马逸负手看向窗外,心情复杂地叹道:“想不到,孤为李章而做的事,如今却被刘典斋砸了脚。而他,他却是连知道都不愿知道吧!” “皇上后悔了?” 司马逸默然,好一会才苦笑摇头道:“悔了又能如何?孤也留不住他。如今孤真是后悔当初的食言,若非如此,也不会一错再错,全无回圜之地!” 靳白黯然,对此已是劝无可劝,待司马逸在龙案后落座,才将话说了出来:“刘典斋之事办得迅疾,消息一时还传不到幽州。但刘曦在定北军中,却要早作打算才好。” 司马逸沉下了脸:“怎么?他还敢反了不成?!” 靳白坦然相对道:“若皇上真要诛刘家九族,他不反也是一死。倘若成轩再以此事做做文章,皇上以为苏将军还容得下他么?” 提起苏青阳,司马逸沉默了起来,良久,才无奈叹息道:“孤知道苏青阳忠义,却也被成轩吃透了心思。如今又被逼入平山,孤实在,担心定北军的前程啊!” 靳白闻言也是一脸忧患:“我们都太小看容燮了!李章若是再无法脱困,非但定北军有难,定南军也难免被围而聚歼。” 司马逸烦躁地扣着桌面:“周懋那里还能筹措多少粮草?” 靳白摇头道:“周大人早已尽力。去岁旱情颇重,前两次的筹措已搜空附近州郡的储备,再要调拨,就得从南方诸州入手了,这一路上的耽搁,就不是一日两日的问题了!” 司马逸紧紧皱起了眉,不甘心地瞪着靳白:“那我们就看着李章困死前方么?!” 靳白深深躬下身去:“臣请借刘昀一用!” 时已深秋,临时驻扎在五家坡的定南军营帐里,李章在灯下盯着地图苦思冥想。 平度的亲卫平安乐端着晚饭进来,见李章仍是平度离开前的样子,不觉撇了下嘴,将碗重重地直接放在地图上,没好气地说:“吃饭了!” 他是平度的远房侄子,打小就跟着平度当亲卫,对李章这个来路不明却抢了平度指挥权的参军本就不满,虽在赵州意外了一下,被拖着转了近二十日后,早和旁人一样觉得那不过是李章侥幸捡到的大便宜,若换作平度带队,说不定还能将柯留比也一齐灭了,也省了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转! 李章看着碗中溅出的几点汁水污了地图,不满地抬头瞪了平安乐一眼。平安乐不服气地把一双眯缝眼尽力瞪大,翘着下巴撇着嘴像只好斗的公鸡。 李章本是心中烦躁,才有些压不住性子,看见平安乐如此,倒忍不住好笑了起来。 他本来不肯要什么亲卫,平度却硬把这个最实心的拨给了他。这平安乐虽是时刻摆出想回到平度身边的姿态,对李章的一应需要却是照应得周全。若无他每日盯着李章的三餐饮食,劳心苦思多日的李章恐怕又会因饮食不周引发旧疾。 李章自小很少得人善待,受到一点真心对待都会铭记于心,是记善不记恶的性子,如今更知道自己身子不如人,耐不得饥寒,对平安乐的态度也就多了许多包容。 于是他只是摇着头将碗挪开,自行寻来棉纸补救,然后盯着地图上洇开的墨迹又发起了呆。 平安乐瞅着那团墨渍有些心虚,探头过去假装看了眼,正想打个岔遮掩过去,李章忽然抬起头对他说:“你去请凌校尉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东拉西扯了一通,很无耻地喜欢这些奇怪的身世经历,不过青叟的那段吐槽实在太无趣,改来改去也改不到真正满意的程度,干脆就发出来完事~ 第108章 中盘(3) 凌云聪自到定南军后就一直避着李章,李章也没有刻意去与他相见。慕云的疯狂行动进行时,李章正在他们不远处,眼睁睁看着慕云自戕、落马,震惊的程度不亚于差点与慕云同丧于一剑的凌云聪。事后凌云聪拒绝随伤兵离队,随便在军中寻了个空缺,自行安顿下来。 平度原本就与凌云聪在攻打益州时合作过,听李章将他的被俘经历简单说明后,对他颇为赞赏,吩咐军医多加关照外,让他补了战亡的校尉位置。李章知道后便未再过问。 他们自小亲厚,原以为会一直相扶相助,却在不堪回首的那一天后彻底改变了人生。凌云聪固是愧恨难当,李章也无法真正释怀,曾经无话不说的两兄弟,如今却连相见都难以平常。 凌云聪过来时,李章刚吃完那碗杂粮面汤。凌云聪默不作声地掏出一个纸包搁在桌上,偏头看着别处说:“日间巡逻时弟兄们抓了几只兔子,让我给你带了点来。” 李章愣了下,伸手打开纸包,见是一只烤得焦黄的兔子后腿,不禁凑近去深深吸了口气:“好香!” 分卷阅读19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2 他说着已撕下块肉来,放入口中细细嚼着,凌云聪偷眼看见,不觉松下了绷紧的精神。 “一起吃吧,表哥。” 李章将桌上的地图又挪开了些,招呼凌云聪坐来桌边,语气平和,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却终究已非从前的亲密无间。 凌云聪心中苦涩,抬头看着李章温和平静的双眼,说话竟有些紧张局促:“我,我吃过了!这是他们留给你的!” 李章笑了起来,摇头戳穿凌云聪的谎言道:“我带着他们白转了这些天,害得他们连饭都吃不饱,他们不怨我已是谢天谢地,哪里还会想起我。这是表哥自己那份吧!” 凌云聪蓦然涨红了脸,盯着李章认真地说:“没有人会怨你!赵州之战尤在眼前,目下不过是暂时的危机,军心就算有些动摇却还未到散的程度!只要抓住机会打上一仗,必定能将劣势完全扭转!” 李章盯着凌云聪问:“表哥看到机会了?” 凌云聪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说不好。如今兵力上虽是敌弱我强,却是身陷敌之重地。倘若坚持要与柯留比决战,就当尽快。我今日去巡逻时,发现南面有兵马调动的迹象,或者……”他直直地盯住李章的双眼,深吸口气道,“也是我们的机会!” 李章听说敌情变动后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却因凌云聪的看法又有了新的想法。他将地图铺开,再次将情报梳理了一遍,重新推演着双方的进程,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凌云聪出神地看着皱眉思考的表弟,想起过往种种,恍若隔世。曾经属于自己的自信骄傲,在一次次的命运锉磨下,变得连自己也不再确定。而曾经属于李章的畏怯退让,却在岁月的艰苦磨砺下,褪尽了灰暗的外壳,亮出了自尊自爱的本色。 他忽然想起曾在王府校场见过的李章,同样的专注与自信,却被自己误认为是司马逸为讨好自己而与李章合演的戏。再想起自己在李章面前的自以为是,更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间营帐! 他越想越远,越想心里越乱,习惯地握住腰间的佩剑,却又想起被这把纯钧剑砍断的剑和李章愕然含混的表情来,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悬在帐中的龙渊剑,看着剑首的龙纹玉饰,乱糟糟的心思突然间静了下来。 他呆呆地盯着那把龙渊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述的凄苦酸涩,灼得一颗心没了旁的知觉。 李章不知道这一会功夫凌云聪心中已是几经风云,一边想着反复推演后的三分胜算,一边看着凌云聪认真地问:“若是我能将柔然人也引来这边,表哥有无把握相助苏将军拿下容家庄?” 凌云聪一愣回神:“将柔然人引来?这里已是平原边缘,一旦被围你要如何自保?太危险了!” “若非如此,难以打破目前的僵局,而拖得越久越无法摆脱对方的掌控。容燮将容家庄当作重地未必与成轩意见相合,各自盘算之下,想必都会愿意先合兵一处先吃掉实力较强的定南军。容家庄外围防得再严密,也非当真铜墙铁壁,姨夫就曾带着凌家军打过一场类似的攻坚战。苏将军若得表哥相助,应能尽快攻破容家庄。到时候容燮势必回救,而成轩必然不肯,他们的不合便是我们的机会!” 凌云聪愕然瞪大了眼睛,盯着李章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怎知父将打过那场仗?王豫章责怪父将擅自行动,抹尽了功劳不算,还罚了父将五十军棍!” 李章看着对往事仍然激愤不平的凌云聪,搭着他的肩膀安抚地说:“王豫章抢的功劳越多,最后真正让人信服的功劳也就越少。若无凌家军十多年的浴血征杀,哪有王豫章曾经的风光无限!他与姨父最后的归处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凌云聪垂下头,想起父亲的惨死,愧疚不已:“是我害了父将,害了娘亲,更害了你!我,对不起你!” 凌云聪说着就要跪下请罪,被李章用力扶住:“表哥既是知错,便将功折罪如何?” 李章一脸认真,凌云聪意外地止住了动作。 李章知他心意般继续说道:“虽是阴差阳错,到底也是因表哥而起。可怜我娘受我牵累,在报恩寺郁郁而终……你对不住我娘,我也无法当过去只是场误会。若无这场战事,你我本不会再见。可是既然战祸已起,该做的就不能借故推搪。平将军信我而将定南军交付于我,我就不能让定南军毁于我手!表哥,请你助我!” 凌云聪彻底呆住。李章的坦然与诚恳都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曾经事事以他为尊的表弟,此刻已真正成了将责任担于一肩的一军之将,成了和父将一样迎难而上的军中脊梁!他终于看清了自己与李章的距离。 平山,定北军营地。缺衣少食的定北军将士,正三三两两围坐在火堆边,吃着各自寻回的野物野果,唯一一顶简易营帐里,忧思疲惫的苏青阳正边看地图边等待出外查探情况的斥候。亲卫端来晚饭,刚放下碗,赵伯熙捧着碗热气腾腾的蛇羹风风火火地进来,大声说着营中收获,一如既往的粗豪爽快。 苏青阳沉闷的心情被赵伯熙嚷得松快了些,捧起热羹喝下肚,顿时寒意尽消。然而寒意虽退,心头的沉重依然如故。他起身撩起帐帘,看着天边低垂的密云,担忧地说:“这两日北风渐紧,将士们秋衣单薄食不果腹,若再无良策脱困,则情势堪危啊!” 赵伯熙一向唯苏青阳之命是从,此次却憋了一肚子的疑问,这时便直统统地一股脑问了出来:“将军为何执意攻打容家庄?又为何始终滞留于此地?我们从楼烦关出来,本就是疲惫伤残之师,为何不直接退回司州,补充休整后再与成贼决一死战?” 苏青阳略一迟疑,将容家庄的情况说了出来:“李章探得的消息,容家庄是此次北蛮入侵的重要物资储备之地,是成贼真正的战备粮仓,若能得之,将彻底反转敌我态势,将我们的困境转嫁给成贼。北蛮后力不继,必不能长久,则危局可解也!” 赵伯熙听说是李章的情报,本能地皱起了眉,见苏青阳竟是一副毫不怀疑的语气,不禁大声质疑道:“李章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既然知道,又为何不将容家庄的防卫也一并告之?” 苏青阳顿了下,没有将暗卫之事和盘托出,只是替李章辩解道:“李章跟随皇上日久,有些我们不知道的消息来源也是正常。至于容家庄的防卫,容家既然有心经营,连上谷郡守都能被他暗中替换,这重中之重的容家庄, 分卷阅读19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3 自然更不会让人轻易发现。容家庄的重防,恐怕是李章自己来了,也会大吃一惊吧!” 赵伯熙不明就里,只道苏青阳也因李章受重用而改变了态度,意外之余有些接受不了,却没再坚持己见。 说话间,营地里忽然喧闹起来,马蹄声踏碎了夜的静寂,有人冲过来向苏青阳禀告:“刘曦刘偏将离营脱逃了!” 苏青阳正自惊疑,帐外一道黑影掠过,扬手一支飞镖正正地袭向苏青阳的面门,被苏青阳一把接下。 亲卫与赵伯熙的惊呼声中,苏青阳察觉到指间飞镖的异样,不动声色地藏入袖中,随后令赵伯熙亲自去查明刘曦脱逃的情况,又派亲卫出去落实各营各队的情况后,才在灯下将飞镖取出细看,发现镖身竟是软铅所制,断开后便见到内里藏着的书信。他不动声色地看完,沉思地拧紧了眉。 另一边,定北军突袭容家庄的行动,使成轩放弃了继续南下的打算,西行攻下武库的制造重地石门,进而将石门定为自己平灭定北、定南军,继而攻取京城的指挥中心。定北军退入平山后,柔然军迅速攻占了冀州北部的大片地区,将困于平山的定北军与被容燮拖住的定南军完全分离,将分而歼之的作战计划落实了大半。 成轩胜券在握,无视大魏在崤关、虎牢关一线布置的新防线,全力剿灭大魏真正能打的两支军队。因石门作为朝廷主要的兵器制造重地,设有完善的行政区域与坚固的城防设施,成轩便将官衙改为行宫,从张垣接来司马遒,以司马遒的名义命令容燮将物资转入石门。 容燮原想让成轩与定北军拼得两败俱伤后自己再坐收渔人之利,没想到定北军突围后竟会突袭容家庄,并将成轩和柔然人都引入了冀州,对成轩的命令已没有继续反对的理由。 焦虑之间,乡兵抓到几个定南军逃兵,得知定南军将领因不满李章的指挥而与他发生了冲突,李章强力压制,却引发更大规模的哗变。平度为免事态恶化,收回了指挥权,并将李章软禁了起来。 容燮立觉有机可趁,将情况上报成轩,借机忽略转移物资之事。成轩不大相信,派出几拨细作前往打探,细作的回报皆与容燮的情报吻合,都是定南军在粮草日益匮乏的压力下,将领们要求放弃追击而李章坚不肯允,冲突之下平度迎合了众人,使李章彻底孤立。更有消息说李章因此愤而绝食,竟至旧疾复发,在帐中辗转煎熬而无人理会。 成轩早知李章是认死理的人,至此已是深信不疑,当即将五万柔然军调往西陵,由大将军纥奚指挥,与容燮、柯留比合击定南军,誓要一举歼灭定南军。 纥奚出发后不久,刘曦与刘昀赶来投靠。因司马逸在刘典斋事发后即封锁了京城,京中的消息无法送出,成轩不知道刘典斋的处置结果,待听说司马逸竟要灭刘家九族时,不禁在心中长呼“天助我也!” 他细问了当时的情况,刘昀神情激愤地将大哥得到消息后骗他出宫,又在城门处与追捕他们的官兵力战,掩护他逃出京城自己却伤重被俘的经过说了一遍。刘曦始终低头听着,僵硬的双肩将他的挣扎与激动显露无疑。 成轩不再起疑,将两人引荐给司马遒,由他出面表彰刘家的忠义,以新帝的身份许以高官重爵,收买人心。刘曦刘昀敷衍地谢了恩,司马遒便随意地打发了两人,自己忙不迭地跑回后院继续玩樗蒲去了。 刘曦和刘旭离开行宫,放眼望去,皆是正在驱役着大魏人的柔然人,两人竟不知该往何处去。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刘曦四顾无人,闷声对刘昀说:“这算什么意思?要我们投身柔然么?你看他们哪有当大魏人是人的样子!” 刘昀更闷,想着老爹干的事和全家险些掉光的脑袋,恨恨地低声说道:“看成贼的阵势,俨然已是柔然人一般,恐怕这安定王也只是个傀儡。可恨爹爹竟为他枉送了一世英名!” 他越想越气愤,忍不住抓着刘曦低低地吼道:“这样严重的事,爹爹竟连大哥都不曾商量!更何况二哥就在断粮被困的前线军中!二哥,你说爹爹是不是中了邪啊?!” 刘曦黯然,勉强安慰刘昀道:“爹爹心实,从小教我们要知恩图报,总不能自己反倒忘恩负义。靳大人既派得你来寻我,爹爹的事也未必全无转圜。咱们替爹爹将功折了罪,也是尽孝了!” 刘昀闷闷地“嗯”了声,却不确定地问:“我们该怎么办?成贼若将咱们晾在石门,还是无法立功啊!” “靳大人没有具体的指示?” 刘昀摇头:“只说让我们见机行事。” 话音刚落,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昀与刘曦齐齐回头,只见成轩的亲随急匆匆地赶来说道:“两位将军让我好找!大人请你们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东拉西扯,于是这“中盘”的上中下也只能改数字了,otl早已没有存文,因而一会拖延二会有没想周全的地方。连《三国演义》都没认真读过的人,只凭臆想的战争感觉在写的东西想必也是经不得推敲的。只是不想过于儿戏,只是觉得李章的努力应该有绽放的机会,只为想给李章真正的幸福,勉强自己写到了这里,累,却也是开心的。 抱抱文休~ 第109章 中盘(4) 十一月十四,企图摆脱两面夹击局势的定南军在陵县再次被困。 纥奚一路紧追,早将毫无战意的定南军看作了囊中之物,所经之处更是劫掠无度。容燮见纥奚自大骄狂不将自己和柯留比放在眼中,便存心与纥奚拉开了距离。而柯留比自从在赵州吃过亏后就学了乖,见容燮狡猾不输李章,也继续跟着容燮慢慢地走。 定南军一路弃盔丢甲,不断有逃兵成队逃离,纥奚心中越发自信,容燮却是越看越疑。反复追问过李章的情况后,容燮决定将成轩派来的刘昀遣去刺杀李章。 李章自从与平度及定南军诸将演出一场夺权大戏骗得柔然人出兵后,就与平安乐互换了身份。他的胃疾复发并非作假,疼得起不了身也是事实,因而“面无人色”的假李章毫不困难地瞒住了所有不知情的人,而假平安乐也日日随在平度身边继续主持着定南军的作战方向。 陵县河流纵横洼地众多,河道皆属季节性河流,枯竭干涸者甚多,正是骑兵冲杀的大好战场,却也是李章事先选定的决战之地。早 分卷阅读19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4 在与凌云聪定下计划时,李章已令白杉持龙渊剑前去青州调动人马布置作业,这日收到白杉工程完成的回报,李章难掩激动地对平度说:“可以开始了!” 平度自打弄清楚这个计划就一直心神不定,待见到李章为了逼真竟至引发旧疾后更是震撼不已。他悚然看着李章疼得直不起身却拒绝军医的诊治直到确认已真正骗过成轩的坚持,震惊之巨竟让他忽然担心起事后的龙颜大怒,而对这计划的可行性反而没了怀疑。因此他一直配合着将定南军带得有多狼狈就多狼狈,暗中布置可信之人假装逃兵,去完成李章的另一番布置。 然而当决战的一刻真正到来时,平度却突然有种踩在云端的虚幻感觉,看着李章半天没有回应,纷至沓来的危机感猛然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如履薄冰般僵住了动作。 “我们只有不到五万人马,你真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李章乌亮的双眼坦然无畏地看着平度:“便是只有三成胜算,我也要尽力一搏!” 平度一窒,避开李章的目光继续商量道:“不再等等朝廷的增援?或者等杨资赶回来?从五家坡到这里,虽是做给人看的狼狈,其实也差不离多远。将士们已有多日未能好好吃饭了!” 李章对平度的退怯有些意外,此刻却已是箭在弦上,便逼近一步打破他的幻想道:“朝廷若能有增援,又怎会至今未到!如今粮草已在邙山尽数被毁,朝廷便是有心筹措,远水已难解近渴。既然成轩有心决战,我们便顺了他的意,将他的妄想灭于此地! 此次的计划虽然冒险,其中却仍有纥奚、柯留比与容燮的多方变数,只要我们顶住了前期的压力,一旦苏将军在容家庄得手,容燮势必分心回援,届时就将是另番景象了!” 李章的话说得极为自信肯定,平度心中却依然惊疑难安。他在军中打熬多年才得到如今的地位,早已不复当年只想建功的毛头小子,定南军也不再只是朝廷的军队,而是保证他地位的根基与资本。他之所以能放心地将定南军交到李章手中,只为洞悉了李章与皇帝之间的深刻羁绊。因而与其说是真的信了李章的能力,不如说是更相信皇帝不会任由李章失败,相信皇帝会因李章而给定南军更好的机会与战功。赵州之战让他意外地看到了李章的能力,却也让他隐隐起了另样的担心,之后他坚持要追击柯留比,便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一点私心在作怪。 然而之后的一切都未能如他设想的那么顺利,追击变成了被拖着跑,朝廷的补给也一再延误,不明真相的将士开始对李章怨声载道,而知道情况的主要将领却纷纷向他提出了质疑,这使他的危机感变得越加严重。 正不知如何解决时,李章主动找他讲了自己的计划,他不及细想已一口答应,只为李章愿意担下本属于他的责任。但随着李章硬是将成轩套了进来,随着纥奚那五万柔然军的紧追不舍,对面那压倒性的优势便击退了他不切实际的新幻想,让他在完全不由自己掌控的战事中彻底没了信心。 但他又不能在李章面前示弱!他必须维持住定南将军应有的威势,维持住自己在李章面前原有的优越感,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紧张与怯意,更不想和李章一起承担失利的后果! 于是他有些僵硬地点头道:“李参军有信心就好。定南军五万将士的性命就系于参军一身了!皇上定会体谅李参军的苦心,苏将军也必会领李参军这份大情!” 李章愣住,忽然明白了平度的心思,忍不住质疑道:“平将军以为李章是要牺牲定南军去成就定北军么?定南军与定北军互为后援,一方不存,另一方又如何抵挡成轩的十四万大军?李章此计险则险矣,却非死局,平将军又何必如此悲观?!” 平度被问住,盯着李章像要看出他真实的心意,李章坦白清澈的目光却让他无端自惭了起来,连忙掩饰地说:“决战在即,我不过是担心将士们的情绪而有些不安罢了。参军是皇上钦派,到底不是定南军中之人,平某与定南军却是皮肉相连,顾虑自然多些。随口一说的话,李参军想多了!” 李章不再多说,认真地又看了平度一眼,心里终是存了计较。之后两人一起与众将落实完战事开始后的各项要点后,李章和往常一样回到“软禁”自己的营帐里歇息。 半夜,刘昀摸进营帐,正要向地铺摸去,一股疾风袭来,迫得他退回了门边。刘昀借着月光看清对方是个亲卫,就想先撂倒他再去查看李章的病情。孰知一番对手下来,功夫在禁卫中已属上乘的刘昀竟与那人战个平手,非但不能迅速拿下,还因贪功差点栽于人手,这一来倒让他起了疑心。 “先停手!李参军是否真病了?还是平将军另有计谋?” “你是何人?” “我是禁卫刘昀,请求与李参军一见!” “……我就是李章。” “你就是李参军?你没病?!” “嗯。靳大人有话托你来说?” “没有!是容燮疑心重,派我来刺杀参军。刘昀请参军示下!” 李章沉吟道:“容燮是疑你还是疑我?” “都有!近两日容燮反复查问参军的情况,对纥奚的命令也执行得马虎,和柯留比始终滞留在武邑一带。参军若是另有所图,当打消容燮的疑虑方好!” 李章看着他问:“容燮不是轻易能打消疑虑之人,你有什么想法?” 刘昀踌躇着说:“请参军给我一样贴身珍爱之物,刘昀自有把握说服容燮!” 李章为难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苦笑着说:“我一向身无长物,容燮也并非不知,实在没什么能给你当证物……” “参军怀中藏着的绣囊就好!” 李章愣住,低头看见被扯开的胸襟处露出的半截绣囊,一把攥住,瞪着刘昀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掏了出来。 这是芷清送的绣囊,繁复细致的花饰一针一线都含着她的祝福和期盼,是她花了大半年时间才偷偷绣好,又贴身藏了很久才终于送给李章的信物。李章因为素来清净不惯挂佩饰,这绣囊又绣得华彩斐然样式特别,收下后就一直贴身藏着,从未示过于人前,便不确定地说:“容燮并未见过此物……” 刘昀笃定地说:“只要确是参军的珍爱之物,容燮自会信得!” 李章无奈,低头摩挲着绣囊,好一会,才将绣囊递给刘昀。刘昀收 分卷阅读19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5 好后一闪出门,李章在他身后大喊了起来:“抓刺客!李参军被杀了!” 寂静的营地骚动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跑出营帐,因不明就里,却是观望议论者居多。刘昀一路无阻跑到营地边缘,才被一将从身后追上,二话不说斗在一处。刘昀见此人功夫不差,眼见后面又有数人追来,不敢恋战,使诈扬出一蓬白灰,跑到圈军马之处,抢过一匹打马就跑。那人察觉“毒药”只是普通白面时,刘昀早已绝尘而去,恨恨地将手中兵器一掷入地。 刘昀回到武邑后,将绣囊呈给容燮。容燮见他身带血迹形容狼狈,细看手中绣囊正是李章贴身细藏的东西,不禁眼睛一亮,却仍是仔细盘问他道:“李章的功夫不错,又善于捕捉机会,你武功虽然不差,却未必是他对手,更何况在敌营之中。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刘昀满脸不以为然地顶了回去:“我可没看出他的功夫有多好!”然后踌躇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被人单独看管在营帐里,看管之人却很松懈,我进去了才知道,他根本起不来身,勉强与我对了几招就被我一剑穿心!本想割他的人头来见你,不想突然有人进来,就只好摸了这东西回来交差了!” 容燮一直关注着定南军内的动向,这次也派了人暗地跟随,只是那人功夫不如刘昀,未敢深入营地,因而听刘昀说完已信了八成,低头看着沾满血迹的绣囊,心中一时竟有些伤感,想着李章的风采,惋惜更甚于欢喜。 于是纥奚再来催促时,容燮很爽快地和柯留比一同赶上了柔然大军,在陵县将士气低迷的定南军堵在了马岭河北岸。 寒风凛冽,落尽树叶的林木在河岸边肃穆地站着,一如岸边肃立的将士们。定南军从出师大捷到追击失利,再到如今的背水一战,其间的落差十分巨大。李章为引成轩容燮上勾,更是将戏做到十足,仅有数位主要将领知悉真相,将士们大多蒙在鼓里,对李章的从“来”到“死”更是如在五里雾中。 但定南军一向在西南边陲与夷族作战,场面虽不如北疆宏阔,奇诡异像却见得更多。因而在李章“死”后,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关于他的流言,以及被神话了的赵州之战,就在军中迅速扎下了根,一传十十传百地让人相信了李章其实是下凡历练的天将,如今只是脱去凡胎,很快就会再次降临,并一举扫灭北蛮大军! 对于这样的传言,李章初听到时只是一笑置之,及至将领们看他的目光都有了异样时,才发觉持这种想法的人竟已不在少数。于是当他顶着平安乐的面孔却穿着李章的盔甲出现在帅旗下时,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已将他视作为李章的附身,令旗划下时,军心奋然大振! 马岭河西岸,纥奚远眺列成疏落方阵的定南军将士,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挥手令柯留比与容燮分列两侧,自己带着柔然军以主攻的阵势向定南军发起了进攻。 马蹄踏出征尘,乌云压顶般逼向定南军,柯留比不甘落后,紧跟着也从侧翼发动了进攻,只有容燮好整以暇地停留在另一侧,紧张戒备地盯着定南军的动向。 定南军弓弩齐发,箭雨却挡不住奔腾的骑兵,眼见大队人马已冲近百步之内,只见刚才还整齐划一的四方阵形忽然退后散开,露出中间满载的百多辆板车,迅速地一字排开向前推进,在与马队接触前被尽数点燃。 火焰陡起,似一道屏障拦住了骑兵的进路。纥奚正要令人下马清除,火焰中却猛然爆出无数焰火,啸声尖锐地斜飞高跳,惊得马匹尽皆失控,四下奔突冲撞践踏。不断有人被摔下马,随即被马蹄踏成重伤,甚至当场毙命。侥幸未落马的又有被焰火击中受伤的,或被同伴狼狈误伤的,一时间马嘶人叫,咒骂声震天,顿时将一场气势逼人的攻击搅成了一锅粥。 纥奚怒骂不止,胯下的乌骓马却同样人立跳踏不休,险险将他甩下马背,被他死死勒住缰绳才找回了控制,乌骓马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向前一步。 侧边的柯留比眼见情势突变,担心如步依希般落入陷阱,及时停下了进攻,看着混乱的柔然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容燮惊疑不定,远眺定南军帅旗,见有二将并列,急派心腹前去打探,却得回一个李章附身的传言来,顿时哭笑不得,却更信了李章已死的事实。 待到焰火燃尽板车烧毁后,纥奚虽然气得暴跳如雷,也只好重整队形暂停进攻,而定南军已趁这功夫全军退到了马岭河东岸。 第110章 中盘(5) 定南军出其不意的火攻挡住了纥奚的攻势,待纥奚重新整好队形,时已近午。定南军全员行动,埋头在河边挖掘壕沟。柯留比担心赵州的情形重现,特意叫上容燮去与纥奚商量对策。纥奚的傲慢被大火烧掉了一些,耐心听完柯留比的叙述与容燮的讲解,派人沿河查探可疑之处,又令人仔细试探河水的流速与河底的情况,没有立即渡河追击定南军。 这一耽搁,就又过了近两个时辰,定南军过河后并未继续撤退,而是在对岸埋头作业,挖土筑垄片刻不歇。北蛮人在对岸看得分明,指点嘲笑不断,生火取暖吃饭休息。容燮至此已彻底打消了疑虑。 等到试水之人找到适合大军过河之处,出去查找可疑之地的人也回来后,纥奚彻底抛开了谨慎之心,一边嘲笑着柯留比的杯弓蛇影,一边下令全军渡河,要将定南军一举歼灭在马岭河东岸! 阴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千军万马踏入河中,激起无数碎玉银珠,在森寒的杀意中反射着死的冷光,冻住了生的希望。 定南军将士肃穆地列队于刚刚挖就的沟垄之后,眼睛紧盯着前方,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倾听着身后的动静。火攻、渡河、挖沟,一连串的命令由令兵迅速传达,在拦起阻挡视线的沟垄后,轮流休息与继续挖坑的命令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殊死拼杀凭空多了些异样的期待。 北蛮骑兵很快跃上了东岸,跨过半人高的沟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无数大小深浅极不规则的坑洼沟坎,密密麻麻地布满整个河滩,让冲在前面的数十匹战马收势不及地伤了脚踝,纷纷跪地侧倒,痛苦嘶鸣。定南军的箭雨随之如蝗般倾落,射杀中招落地的人马后,将后续的大队也拦在了沟垄之外。 纥奚再次气得哇哇直叫,下令容燮带乡兵去设法解决,容燮却以此举只是白当箭靶而断然拒绝。纥奚想着成轩的嘱咐,强忍怒气令大队绕道。然而原以为不过一二 分卷阅读19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6 里即能绕开的坑洼陷阱却在南下数里后仍然四处皆是,不耐烦的纥奚随即转令北上,又被定南军以箭雨相待,激得纥奚当即下令弃马,指挥大军徒步向定南军攻去! 天色更暗了,雪停了,风却刮得更猛了。五万定南军将士正面对抗上九万敌军,兵铁嘶喊声直达数里之外。纥奚发了狠,北蛮将士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眼睛只盯着面前拼死抵抗的定南军,没人注意到河岸边又悄悄出现了一队轻装改扮的魏军,更没人发现他们的目标是圈在河岸边的战马群。 当爆竹在马群中四下炸开时,震天的巨响惊得纥奚的乌骓马人立而起,纥奚本能地双手抱住马脖才又一次躲过了落马的危险。他悚然回望,马群早已炸锅,战马拖着缰绳四处奔逃,跃上河滩的或被地沟伤了腿,或者冲进人群前踢后踹,更有不少跑进了河中,陷于石砾淤泥中悲惨嘶鸣。战场再一次变得混乱不堪,爱马成性的北蛮人再也无心对战,上下一心地四处追马,定南军趁机收兵,沿着河岸向马岭河下游退去。 等一切终于收拾好时,天色早已黑尽。纥奚听着马夫长的报告,气得撅折了手中的硬弓,当即就要继续追击,被柯留比与容燮同时拦住。 与纥奚的暴怒相对应,平度也看着手中的伤亡报告面沉似水。傍晚时分的正面对抗虽然不足一个时辰,定南军的伤亡也已接近二成,而北蛮仍未有分化撤出的迹象,这令平度再次对李章的计划起了动摇。 李章一整日都十分专注,冷静得近乎冷酷,除了对令兵下达几句简单的命令,几乎无话。平度虽知李章有所布置,但战场的情势仍是让他的心如吊桶打水般时上时下,最终在接战后坠入了井底。他近乎恼怒地看着李章依然面无表情地立在帅旗之下,一把拔出龙雀大环刀就要冲入战场,被李章坚决制止。 虽然之后战场的形势再度逆转,平度却认为李章搞的这些小伎俩根本不足以对抗绝对优势的北蛮人,因而对第二日的战斗彻底没了信心。 定南军直退到青州边界的东光才扎营休息,将士们虽然饥寒劳累,情绪反不似平度那般低落,对巡营的李章始终投以敬畏好奇的目光。 李章只与主要将领碰头做了下总结,对第二日的战事依然没有太多的解说。有人提出与平度相同的看法,李章只是简单地说:“我们越艰苦苏将军的压力就越小。狭路相逢,将勇者胜!” 平度不高兴地反驳道:“将再勇,也难抵挡成倍于己的北蛮骑兵!今日一战后纥奚必会严密保护自己的战马,再想趁隙偷步将难上加难了!” 李章微微一笑道:“他要护马,已是多了重顾虑,那我们就再给他添些!” 他说得随意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让原本也如平度般忐忑的几位将领松下了绷紧的精神,相互对看一眼,又将期待的目光移到李章身上。 李章将青州都尉魏起引荐给平度和众将道:“这是今日为我们解困的功臣。此处已是青州地界,相信魏都尉会有更大的惊喜带给我们!” 众将看向魏起的目光皆是一亮,魏起却似吃了一惊般连连摆手道:“末将只是依令办事,自己尚且糊涂不明,不敢居功!”他边说边偷偷地向帐外张望,同行的白杉始终踪影皆无,李章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之色,不禁心里嘀咕着噤了声。 帐中的几位将领本就在赵州之战中对李章已颇为信服,今日之战虽是惊险却同样奇峰迭起,让人不由自主地将一切托付于李章,如今再见魏起出场,更信了李章的暗中布置,至此都已不再怀疑。 众将退出后,对李章已有芥蒂的平度依然冷着张脸,向李章追问杨资的去向。李章犹豫再三,直言相告道:“我已令他就近支援苏将军了。” 平度一听就炸了:“什么?!你!你还说不是偏向苏青阳!如今是我们危机重重,就算容燮当真如你所算脱离而去,我们依然要面对九万北蛮大军!莫非你真当自己是天将,能够撒豆为兵不成?!” 李章万分不想与平度在这时候起争执,便放低姿态请求道:“请将军再信李章一回!李章绝不会将定南军将士置于死地!” 平度的脸更黑了,说话也不由得尖刻了起来:“信你?皇上都已弃你不顾,你要我如何再信你?!苏青阳任人失误导致引狼入室,却要定南军替他背这个黑锅,普天之下哪有这种道理?!” 李章急切地说:“将军何来如此说法?李章就算被弃定南军也仍是国之栋梁,朝廷又怎会弃定南军不顾?!苏将军今日未曾得手,明日当有消息传到。将军若是此时打起退堂鼓,岂不令前功尽弃!” “哼!有没有功尚还难说!你若将杨资调回来便罢,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将军打算如何?” “那就别怪我拆了你的面具,收回我的指挥权了!” “平将军!” 李章又气又急,正不知如何解劝,帐外忽然传来白杉的声音:“属下回来复命,请参军收剑!” 李章和平度同时一愣,白杉已掀开帐帘自行走了进来,在李章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托起龙渊宝剑,扬声复禀道:“请参军收剑!” 李章狐疑地接过宝剑,探究地看着白杉没有出声,平度沉着脸问:“你又是何人?回来复何命令?” 白杉站起身,对平度抱拳行礼道:“我乃皇上随剑赐予李参军的暗卫侍从,奉参军之命去青州调动布置,现在回来复命!” 平度脸色大变,怀疑的目光从白杉移向李章又转到李章手中的剑上,待看清剑首的龙纹玉饰时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李章因着对司马逸的抗拒,不愿接受任何来自司马逸的赏赐,因而当日众目之下无奈接过龙渊后只是包好收于行李之间,并未随身携带,用的仍是日常用惯的那柄长剑。见凌云聪那天则因他已有想法令白杉去青州调人,怕他空口无凭,才想用龙渊去糊弄一番,这才翻出挂起,凌云聪走后也就交给了白杉。故而平度从不知道李章有这么一把御赐的宝剑,更不知这宝剑还是把如皇帝亲临的“尚方剑”! 白杉瞧着平度的面色已知他心中所想,心里冷笑着,口中却依然恭敬地说:“小人临来时,皇上郑重地将剑交于小人,亲口御言见剑如见君王。如今剑在定南军中,便如御驾亲征一般,平将军又怎可说皇上已放弃了李参军呢?” 李章顿时明白了白 分卷阅读19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7 杉的用意,心知他是为自己好,却依然对他的说法隐隐不快。平度至此则已深信不疑,脸色如颜料铺子般变换了数回,假装没听见白杉的最后一句话,顺着话头抱拳谢恩道:“皇恩浩荡,定南军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平度离开后,白杉为自己的自作主张向李章请罪。李章无奈地看着他,想着白启也是越来越自如地自己拿主意了,一时真不知是好是坏。 白杉是在李章协理京城暗卫事宜时就与他相熟的,比他大上几岁,天生的一副热心肠,很快就喜欢了孝顺明理又聪颖机敏的李章,帮着他迅速熟悉了暗卫的那套章程,和他一起清理成家余孽,搜捕太子。李章私放凌云聪被司马逸关押后,他奉靳白之命一直暗中照顾顾纹,并在顾纹病重弥留时私自将消息传给李章。靳白事后严厉地罚了他,并不许他再过问李章之事,他因此而耿耿于怀,对司马逸更是暗暗不满,竟是早已违背了暗卫训条而不自知,这时更是对刚才之事暗自得意,哪有半分真心请罪的意思。 李章暗暗摇头,不想在这事上多说,便细细问了让他所办之事,见一切皆如自己所想,却只是微微松了口气,面色依然凝重如故。 白杉不解地问:“东平湖已按你的要求加强了部署,虽说舟船难以多筹,冬季湖中浅滩颇多,我已着人铺设平桥,只要时间足够,定南军尽数撤离并非不能,你还担心什么?” 李章苦笑道:“你也知道需有足够的时间……” 白杉严肃了起来:“阿七还没有消息来?” 李章摇头,把弄着手中的玉笛,忽然低沉地说:“我其实并无把握……纥奚若能一举消灭定南军,容家庄先失后夺又有何妨?我赌的,其实是容燮的一点孝心,以及柯留比的摇摆投机。可是……”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着,白杉知他又想起了顾纹,低声安慰他道:“我之前所说虽非实情,却也不是胡编乱造。靳大人派我们出来时,皇上已有密令着各州都尉随时听从你的调遣。如今衮州青州守军虽少,加起来也有近两万人,非常时候也能抵挡一阵。听说吴将军伤势已愈,正闹着要回定北军,孟大人正为他筹措人马,恐怕不日就有援军抵达了!” 李章闻言振奋了些:“吴大哥伤好了?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白杉笑了起来:“看看,精神了吧?我就喜欢你精神的样子!” 李章顿时脸红了起来。 白杉说着又解下背在身后的包袱,放在李章面前道:“这是靳大人特别交代的大毛衣裳,还有药!”说着他抬头细看了李章一眼,“上回的事,连靳大人都怪你太胡来,特意捎来的药,你可要记得吃!我还带了些面茶来,都交给平安乐了。那小子嘴碎心思倒不坏,平将军总算做了件好事!” 李章责备地看了白杉一眼,微微蹙起了眉。白杉顺势摆手道:“知道啦,我不再说就是!靳大人让你别太拼,天寒地冻又劳心费神的,可别又犯了旧疾!还说不敢到时候还给宋姑娘一个病倒的夫君!” 李章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呆呆地摸着衣领上顺滑的毛锋,想起芷清,神思渐渐地飘远,心更是绵绵地疼了起来:已经三个月了!不知不觉,自己竟将她一人丢在山中三个月了!不知她过得如何?洞中的食物可还够吃?是否感到寂寞害怕? 李章越想越难过,三个月来头一回放开一切去想芷清,点点滴滴都是她的好与自己的不舍,让他恨不得立即飞去她的身边,瞧一眼她是否安好。 白杉虽不清楚李章与芷清之间的牵连,看着李章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想起自己偷将顾纹弥留的消息告诉他时的情景,便知道李章又有了牵挂之人,倒也心安了起来。 于是他安慰李章道:“阿七会替你看着山里,容燮被拖在这边,倒也少了层危险。你若想快些见她,就想法子早些把蛮子赶回家吧!” 李章呆了一下,看着白杉关心认真的表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白杉重重地按了按李章的肩膀,叮嘱他早些休息,便自行离去了。李章在灯下又呆坐了好久,才吹灯歇息。 定南军与纥奚在马岭河西岸接战时,爆飞的焰火同时也将讯息一路传递到了平山。苏青阳早已带着定北军翻山越岭避过了容桓的封堵,得信后即从张庙涉水离开平山,向容家庄奔袭而去。 凌云聪已将凌峰当年的做法对苏青阳细说了一遍,正与苏青阳的想法方法不谋而合,遂令将士们依样准备,背携出山,在容家庄外围结藤为绳直木为架,做成梯桥架于壕沟之上,顺桥而入。 容家庄内箭矢如雨,却被同样结以藤网的四连盾所挡,结果倒像是为箭囊已空的定北军“雪中送炭”一般,全然未起到压制的作用。 定北军冲过壕沟后,又将藤桥变做藤梯,架于院墙强行攻关。容家庄以数处角楼与活动梯楼顽强抵抗,连珠机弩当头疾射,淬毒的箭矢与火把、滚水一同密密泼下,定北军伤亡不断,却始终前仆后继地向上攀去。 申时过后,数日未见踪迹的白启忽然出现,带回一个苏青阳意料之中的消息:容桓已在赶来支援的路上。 凌云聪在一旁听见,忍不住插口问道:“柔然人呢?” 白启看着苏青阳答道:“也来了!容桓得信早已到北罗附近,柔然军刚从石门出来不久。定南军的杨资偏将带人过来支援,已行进到长古乡附近。但他们只有万余人马,难以抵挡四万多敌军,将军还需派人支援!” 苏青阳点头道:“赵伯熙正在外围待命,让他去与杨偏将汇合即是!” 白启皱眉看着战场情形,顿了一下又说:“此处也应尽快拿下!定南军不足五万人拖着纥奚和柯留比,时间越久危险越大!” 苏青阳沉着脸,眼望前方没有应声。 凌云聪早已按捺不住想冲上去的心思,见状站出来向苏青阳请战道:“请让属下参与攻坚!” 苏青阳偏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何良策?” 凌云聪一愣,直觉到苏青阳的表情语气非同一般,一时想法纷纭,冲到口边的话就又噎了回去。 苏青阳重新看向战场,语调平板地说道:“李章特意让你过来,必是因你有特别的长处。定北军向来不缺悍勇不畏死之人,你立于何处当做何事,才是你真正该想的问题!” 凌云聪彻底被堵回了话头,偷眼打量苏青阳的真实心意, 分卷阅读19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8 那张凝肃威严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只得讪讪地退到了一边。 强攻仍在继续,特制的盾牌显示了非同一般的灵活性,继四连盾后又被拆装成双连盾,扇翼展开后,持盾的兵士抵挡着由上而下的攻击之余,尚有较为自如的行动力,能够顶住压力登至墙头三尺之外。 观战的众将顿时激动起来! 然而不等那人登上墙头,乡兵竟以长杆绑以火炬,从角楼与梯楼处直捣盾牌。久经炙烤的盾牌经受不住,持盾的兵士也承受不了巨大的推压之力,盾牌着了火,人也由藤梯上直坠而落。得手后的乡兵继续将火炬戳向藤梯,烈焰灼烧之下,藤梯终被点燃,噼啪燃烧着轰然坍塌。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后面就会要改前面。先发着,也许还会修改。 这个中盘越拖越长,本以为110章就能完结的文也不知要多出几章了。希望10章内能完吧,otl补了些互动。 第111章 中盘(6) 天色暗了下来,不知何时没了踪影的白启又冒了出来,看了眼神色凝重的将帅,直统统地对苏青阳说:“给我一队武功好的人,快!” 凌云聪当即站了出来:“我去!” 苏青阳尤待细问,白启已一把拉过凌云聪继续叫道:“再来十个!” 又有十多人应声而出,苏青阳一看俱是骁勇好斗之人,便对白启点了头。白启二话不说,带头向容家庄跑去。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容家庄的院墙上灯火通明,两队人依然打得难解难分。定北军的藤梯已被烧坏了数架,剩余的几处战得更加激烈。神箭营为求杀伤力,不顾一切地将阵地前移,以近距离直射为攻击做掩护,在连连射杀守卫乡兵后将乡兵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来。所有的弩箭都向他们射去,一时间箭来箭往密如飞蝗,神箭手们虽有人为他们遮挡箭雨,半身露于盾牌之外的射姿仍让他们伤亡不断,却终将一队强攻的士兵送上了角楼! 喊杀声震天! 墙下的兵士加快了攀爬的速度,乡兵们蜂拥而上力图将缺口重新堵上,身陷重围的勇士拼死不退,一个倒下又一个接上,硬是以血肉之躯拼下了这一处角楼。乡兵眼见夺回无望竟在楼下点起火来,火焰顺风直上,顿时将座土夯木建的角楼烧成了火楼!来不及后退的定北军将士慨然跳落,数丈的高度却让他们纷纷受伤,进而被乡兵一一诛杀! 苏青阳眼睁睁看着刚打开的局面又被封死,恨恨地握紧了双拳。众将神情凝重,齐齐看着他等他示下。苏青阳闭目凝神,再睁开时眼神凌厉,语气更带着毫无转圜的决意:“继续上!拿不下容家庄就都留于此处罢!” 苏青阳发了狠,定北军更是不要命地往上攻,容家庄内只有三千乡兵,从午后战至现在早已疲惫不堪,伤亡也已过半,定北军却始终未曾松懈,入夜后攻势更猛。从未经历过如此高强度作战的乡兵早在定北军攻上角楼时已然势颓,全靠容夫人临危不乱下令放火,才将近乎涣散的士气重新提了起来,但要应对苏青阳的破釜沉舟已是力不从心。 白启带着人从阴影里绕到庄子的背面,喊杀声渐远,四周也变得极为冷清,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前院直如两重天地。白启在一座角楼下停住,撮唇学了几声鸟叫,上面有人探头看了一眼,随即垂下绳索,将这十多个人一一拉了上去。 楼上只有一个乡兵什长,楼下的空地也无人走动。那人看见白启,向他低声说了些什么,白启点头应了,带着人又从院内的死角顺绳而下,向内而去。 他们刚跑开没几步,庄内忽然窜起几支焰火,连珠般在空中炸开,艳红的光芒如同利剑在夜幕上戳出的伤,血色四溅。 白启脚下一顿,抬头看了眼被焰火染红的天空,回头对众人道:“容家庄求援了!快!” 此刻,离容家庄不远的另一处战场上,同样看到焰火的容桓也发了狠,不顾天色已黑孤军冒进的兵家大忌要容家军不计代价地向前突进。 他们被魏军拦在距离容家庄三十里外的长古乡,在这里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赵伯熙所率领的定北军中军营一向以敢打肯拼著称,对上昔日同伴的容桓部更是分外眼红,硬打实拼之下容桓不敌,率部退至北罗。赵伯熙谨记临来时苏青阳的叮嘱,并未如往常一样率性追击,而是与杨资一起,在长古构筑拦截战马的阵地防线。 随后成轩派来的柔然骑兵赶到,和容桓一起再度向魏军发起了攻击。赵伯熙与杨资用绊马索与沟垄弓箭对付骑兵,战况十分惨酷激烈。 杨资在左宗平帐下就已是偏将,因惯于剑走偏锋而让人爱恨交加,却与平度配合得默契,因而在平度掌权后仍能我行我素。李章指挥赵州之战时,将他调去筑坝拦水,他立即明白了李章的意图,依令将几条河水调控得自如,更在最后决战时将数条支流的水都调入沙河,生生断绝了柯留比可能的支援之心。 如今面对两万余柔然骑兵和容桓的两万重甲步兵,杨资首先想到的就是分而战之。他与赵伯熙商议,由自己牵制柔然骑兵,让赵伯熙机动攻击容桓。 赵伯熙虽不信杨资真能牵制住柔然骑兵,却对消灭容桓执念更深,未加犹豫即认可了杨资的计划。 杨资在张垣与柔然人周旋了近一个月,早已摸清柔然人的战斗方式,对骑兵依赖极深的战马颇有想法,和李章异曲同工地采取了相似的战术,用绊马索和沟坎对付战马,虽然先声夺人地唬住了柔然人,但在容桓率部前突与赵伯熙接战后,以弓箭在后方支援的骑兵就让杨资只得近前接战,进而陷入了苦战,在柔然人居高临下的砍杀中伤亡惨重。 但杨资的牺牲终为赵伯熙赢得了空间,人数与气势皆强于对方的定北军同样将容家军杀得连连后退。天色擦黑时,容桓再次败下阵来,连带着冲乱了柔然人与杨资的战团,杨资趁机收兵,与赵伯熙退后十里,在马村外围继续构筑防线。 此战杨资只带回不到七千人,容桓也同样折损过半。容家军接连遇挫士气低迷,容桓心中着急,与柔然统帅木通商议,木通却拒绝继续夜战。便在此时,容家庄放出了告急的焰火,容桓一见再不犹豫,不顾一切就要孤军进击,被跟随木通而来的邙山弟子出手制服。 此时的容家庄内,点燃仓库民居引起混乱的十多个人已趁乱 分卷阅读19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199 冲向院门,却为门上的连锁石钮所困,在门边陷入苦战。 激战了大半日,攻击的定北军已是十去其三,容家庄内的乡兵更是只剩不足千人,都已累得连弩机都无力拉开,原本只是机械地继续抵抗,如今突见庄内四处起火,隐约还有妇孺的哭喊声传来,混沌中只道定北军已攻进庄院,顿时将积累至今的紧张疲惫和伤痛惊惧都发泄了出来,看见大门边的那十多个人更是分外眼红,纷纷怒吼着加入围攻,对容夫人的喝止已是听而不闻。 墙内这一乱,定北军就趁势攻上了角楼,随即迅速进入院中,追杀乡兵控制局面。 沉重的大门终于被打开,苏青阳昂然步入,看着衣饰狼狈却神情狠戾的容夫人松下了紧绷至今的精神。 容夫人不甘地瞪着苏青阳,继而狠狠地说:“别得意得太早!容家庄虽小,却将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苏青阳冷冷地回应:“正合吾意!” 容夫人一呆,随即明白了过来,大声说:“燮儿不会上当的!他会先灭了定南军再回来对付你!” 苏青阳面无表情地堵住了她:“他来不来,都已无路可退!” 容夫人神色更厉,火把照着她凌乱散落的长发,仿佛地府来的女鬼:“燮儿不会失败的!他理应得到这一切!” 天亮后,知悉容家庄情况的容桓呆滞半晌,看见随在成轩身后的邙山弟子,气得破口大骂。成轩沉着脸听他骂完,才冷冷地对他说:“容燮私吞哀帝遗资,才是容家庄之难的祸端!昨日你连战连败,便是他们不拦你,你又能奈苏青阳何?” 容桓窒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才憋出句话来:“既是哀帝的物资存于容家庄,国相岂能任由苏青阳取之用之?” 成轩冷笑道:“让他得意几日又能如何?定南军已入我彀中,苏青阳便是毁尽物资,也不足以逆转局势。届时司马逸困守京城,这天下已是唾手可得,我还怕没有物资么!” 容桓变色道:“国相这是要放弃容家庄了?” 成轩知他心思,安抚他道:“苏青阳极重声名,我们不攻,他反不会为难将军的家小。待纥奚灭了定南军,大军压境之下,他若以妇孺为质,就更非君子行径。他这种人,重名声更重于性命,又岂会自取恶名?” 容桓哑然,思及自身的行径,无端竟有些羞惭,念及病弱的发妻,神情更是惨淡。他看了眼志得意满的成轩,又替司马遒担忧起来,一时间心思百转,却越转越沉,隐隐竟有了些后悔的意思。 容家庄内,苏青阳得悉成轩令人围住容家庄却无意夺回后,干脆下令全军休整,并要将容夫人绑上角楼示众。容夫人不甘受辱,趁人不备以头撞墙,虽被人及时拉住,额头仍被墙角剐破,血流披面状极骇人。容娟在人群中看见,哭喊着冲出来护住娘亲,苏青阳便准了她随身照顾。 容夫人本就体弱多病,在芷清的细心调理下方才好些,这一下气怒攻心立时就引发了旧疾,心口疼得辗转反侧,竟无余力嘱咐容娟。结果容娟见苏青阳并未限制庄民离开,就将当年用过的机灵小厮派了出去,寻找容燮哭诉求援,却是正合了苏青阳的心意。 容燮的物资仓库被找到,大量囤积的棉衣粮草与弓弩箭矢让轻装撤离楼烦关的定北军将士笑逐颜开。杨资亦有分派,但他更执念于对付北蛮战马的工具,在仓库里翻拣许久未有收获,出来看见正在换装的定北军将士放在一边的钩链刀,顿时眼睛一亮。 他一把抓起就试练了起来,一边想着马匹的动作,一边左钩右刀地舞弄着,越舞越兴奋,抓着那兵士问清定北军将士皆有配置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去找赵伯熙讨要了。 赵伯熙本就对昨日之战中杨资的牺牲颇为歉疚,见他眉开眼笑地来要钩链刀,自然是一口答应。杨资好奇定北军为何有这种装备,赵伯熙不以为然地解释道:“不知是谁捣鼓出来的东西,前锋营的吴将军向苏将军推荐,苏将军便将军刀都换作了此种样式。” 杨资大为遗憾地说:“若是早有这东西,我定不能让蛮子那么猖狂!” 赵伯熙听着有些刺耳,讪讪地转开话题道:“这回轮到我们守容家庄,多半也用不上它。” 杨资愣住:“留守此地?不去支援定南军了?” 赵伯熙隐约猜到苏青阳的打算,便点头道:“苏将军胸有乾坤,我们只需服从军令即可。” 杨资唰地站了起来,横眉怒目地大声道:“再有乾坤,也不能见死不救!我是定南军的人,不服你们的军令!” 他说着就向帅帐冲去,一路无阻地冲进账内,苏青阳正对着地图凝神思索,神情专注面色凝重,让杨资陡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可当他开口询问时,苏青阳冷淡的回复又让他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去他妈的军令!老子不是你定北军的人!” 杨资气呼呼地返身便走,与刚进来的凌云聪撞在一起,他连头都懒得抬,气哼哼地扬长而去。 一路回驻地的途中,杨资越想越觉得可疑,细思苏青阳的神情,总觉得他另有玄机,因而回去后并未立即采取行动,只让将士们先熟悉钩链刀的用法,同时打点行囊随时准备出发。 果然,凌云聪随后就找了过来,拉着他嘀咕了一阵,杨资便骂骂咧咧地边数落苏青阳的没义气,边将队伍拉了出去。 赵伯熙大感意外地过来阻拦,庄民们听到动静也纷纷出来围观。杨资一口咬定要去支援定南军,急得赵伯熙一把拉住他的马大声嚷了起来:“你是打算去送死吗?!真要走也得计划一番,成轩的人马俱在外围,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杨资似被说动,气鼓鼓地转回营地,却已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入夜之后,和白启一同出去查探情况的凌云聪回来后,带着杨资挑选出来的十几个人趁黑离开了庄院,半个时辰后,杨资也带着余下的人离开了容家庄。 黑暗的角楼上,苏青阳默然肃立,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动静面色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中盘。 第112章 中盘(7) 容家庄的告急焰火是石门雷家的独门秘制,飞得高震得响,炸开的焰火还能在空中挂上一刻,若是逢着天高云淡的好天气,千里之外亦能看到,因而放出当时 分卷阅读19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0 容燮就已知晓,惊疑犹豫之下,想着父亲的两万容家军就在庄院附近,而成轩也不能看着物资落入敌手,家中的危机当能解除,便压抑着心里的不安继续跟着纥奚追击定南军。 天亮后,追入青州的蛮军一路遭遇当地守军的抵抗,但都不成规模,且一俟骑兵冲近就四下逃散,却又锲而不舍地反复纠缠。纥奚一心要与定南军决战,虽被这些人缠得心烦,终究不肯上钩,始终追着定南军的去向不放。 临近正午时,斥候回报定南军正向偏山运动。纥奚一听就急了,一边骂平度胆小如鼠,一边催着全军全速前进,最终在东平湖畔的朱桥追上了定南军。 澹白的冬阳下,湖边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苇丛,在寒风中摇曳不止。背湖而立的定南军将士似是仓促中不及列阵,随意占据着几处坡地拉开了弓箭,人数更是比昨日少了许多。 纥奚策马立于阵前,看着面前被逼入绝地的定南军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冷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战马嘶鸣着从纥奚身边飞掠而过,成扇形向定南军围攻而去,容燮则带着乡兵从侧面直奔岸边的苇荡。 定南军弓箭齐射,却挡不住万马奔腾的磅礴攻势。平地上的人开始后撤,丢盔卸甲向苇荡中逃去。纥奚再度吹响了号角,战马在号角声中越发加快了速度,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就在蛮军快要冲近坡地时,错落的土坡间突然绷起数十条粗大的麻绳,在坡上桩机的绞动下紧若弓弦。 疾驰的战马猛然撞上绳索,翻滚着跌倒,悲鸣抽搐,无力站起。被甩出去的骑兵更是或颈骨断裂或四肢胸骨受伤,同样倒于地上辗转痛呼。后续之人急忙勒马,但在巨大的压力下仅能稍稍放缓速度,撞上绳索后依然马倒人伤,叠压践踏,不一而足。 等观战的纥奚察觉不妙鸣金收兵时,那几处土坡外已堆满了受伤倒地的人马,有些马直接压在绳索之上,两旁的桩机不堪重负,粗如儿臂的机轴被硬生生拉断,绊马阵顿时瓦解,但定南军也已全军退入苇荡,不见了踪影。 纥奚气得七窍生烟,不及细想就要追入苇荡,被容燮一把拦住。 “他们进了苇荡只能是死路一条!将军且息怒,容燮自有法子将他们逼出!” 话音刚落,浩瀚的苇荡四下里着起火来,枯叶遇火即燃,在阵阵北风中瞬间燎原,浓烟四起直上天际。纥奚惊得张大了嘴,随后狞笑着下令弓箭准备,咬牙切齿地等着猎杀大戏的开场。 然而火烧了许久,苇荡中却无一人逃出。容燮惊疑不定地靠近张望,灼人的烈焰又将他逼了回去。纥奚连续中招,却连定南军的边都只摸到一次,心中早已积满了邪火,此时未能等到预期中的结果,脸色阴沉地看着容燮问:“你们汉人,都是宁愿被烧死的吗?” 容燮迟疑地应道:“也许火太大,他们来不及出来。” 纥奚怀疑地“哼”了一声,看了眼依旧混乱的救治场面,烦躁地解散了持箭待命的将士,自回营帐休息去了。 这场大火直烧到戌时才渐渐熄灭,容燮令乡兵守住火场,天一亮即进去搜索,却是搜了许久也未见到定南军的一具尸体,反倒在近湖处发现了木板搭建的平台遗迹,容燮顿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柯留比的人马在之前的攻击中亦有伤亡,此时见容燮的面色越来越差,不禁就有些心跳。他原本是鲜卑中最粗豪的战士,却在诡异的赵州一战中对魏军莫名忌惮起来。他非常理解纥奚的心情,这种猫捉耗子般的把戏着实对士气的打击非常巨大。他本以为容燮有办法应对,结果却似乎连他也束手无策起来,这让他又一次起了退却之心。 天色挨晚时,斥候仍未找到定南军的踪迹,而纥奚的警戒带来一个乡民打扮的人,似是赶了许久的路,已经累得面无人色。容燮一见就变了颜色。 他一把抓过那人低声询问了起来,那人边说边抹眼泪,容燮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随后的军情商议中容燮提出放弃追击定南军,全军折回容家庄先消灭定北军。纥奚一听就黑了脸,瞪着容燮骂道:“你们汉人果然都是些奸猾狡诈之辈!平度只会捣弄邪门歪道,你也只想着自己的容家庄!国相有令,此番必须全歼定南军,不得推搪!” 容燮犹豫了一下,忽然故作惊人之语道:“恐怕定南军的统帅并非是平度。今日之战必是早有安排,我怀疑,李章根本没死!” 话一出口,容燮自己也愣了一下,不顾纥奚的嗤笑,低头思索起前后的细微痕迹,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顿时又气又恨地冲着外面的亲信叫道:“去把刘昀给我抓起来!” 亲信得令而去,容燮看着讶然的纥奚,兀自气恨不已地说:“我们上当了!这根本就是李章的诱敌之计,将我们拖住后让苏青阳夺取容家庄!” 他一边暗责自己的大意,一边对回救容家庄也变得犹豫不决起来。正在这时,成轩又有消息传来,却是司马逸已征调东南州郡近五万人马,由伤愈的吴子俊率领,近日就将北上增援,要纥奚尽快消灭定南军后,再合兵一处消灭定北军。 容燮权衡利弊,也觉得赶在吴子俊到达前消灭定南军方为上策,念及娘亲却又心痛不已。仔细思量后,便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转交成轩,请他务必设法救出容夫人,同时将自己对刘氏兄弟的怀疑也一并说出。 信兵离开后,容燮长久地望着容家庄的方向没有动作。亲信过来回报,却是刘昀竟在抓捕前已然察觉,遍搜营地都不见踪迹。容燮至此彻底相信了李章还活着,并且正在自己对面的事实,忍不住暗暗咬紧了牙。 容家庄外,趁夜出庄的凌云聪带人摸到木通圈马的营地,趁人不备将大量巴豆混入饲料后,又在马圈四处放火制造混乱,随后出庄的杨资便带着余下的部众由容桓与木通营地的交界处穿了出去。 成轩早已知悉日间在容家庄里发生的闹剧,对苏青阳的两番作为深感疑惑。如今杨资果然有所动作,容桓却因昨日之事故意拖延,致使杨资趁隙离开。这让成轩不得不认真审视起开战至今因各部各军间的各自为政而丧失的战机战果,并在得悉司马逸决意与自己决战后使这个问题变得更加迫切起来。 他不再信任各部队对命令的执行程度,除了柔然可汗特别派给他的督军监使,他决定也往容家军和柯留比处派上一个,还得让邙山弟子暗中支 分卷阅读20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1 援着,务必要做到令则行禁则止,才能保证之后的战事达到预期的效果。 想通了此节后,成轩即刻行动,将亲信都派了出去。容桓尚还好说,柯留比却坚决不肯留人,邙山弟子出面动手,制住了他他却死不肯松口。门外的亲兵见势不好,大声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众人只道有人袭营,纷纷提着兵器就向号角声处跑,不一会就将柯留比的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闻讯赶来的容燮问明大概后,看了眼群情激奋的鲜卑将士,上前使巧劲卸除了邙山弟子的压制之力,将柯留比解脱出来后,才不卑不亢地对成轩的亲信说:“国相派你来监军而非夺权,你们这么搞,若是将鲜卑人惹急了,怕是连纥奚将军也不好收场! 此地尚有纥奚将军坐镇,若是监军担心无法交差,便请暂随于容燮军中以观后效,如何?” 那人是个伶俐的,自也看出硬来不成,又不屑于容燮的几千乡兵,便半软半硬地回道:“周某有负国相所托,自当回去禀告。国相说了,此番合作伐魏,成败在此一举,众位将军理当通力合作方是!” 言罢,他一眼扫过兀自梗着脖子不肯服软的柯留比和表面恭谨实则倨傲的容燮,甩手带着邙山弟子回去复命了。 容燮冷冷地看着他走远后,又讥嘲地瞥了眼气恨难休的柯留比,重又将视线移向暗云密布的天空,思量起之后的战斗来。 这一夜,成轩、纥奚、容桓与容燮、柯留比皆是各有心事,而杨资离去后一日无动静的苏青阳则将庄子里的所有人都集中看管于容氏祠堂,断绝了容家庄与外界的联系后,令将士们整装待发。 二更时分,木通的营地再次出现骚乱。木通本已有所警惕,奈何凌云聪早已熟悉鲜卑的布营规律,对于大同小异的柔然营地自是轻车熟路,摸黑探营也如白日一般,带着那十多个人如入无人之地般,又是一通四下放火。木通气得嗷嗷直叫,下令全营出动抓人。 与此同时,杨资也夜袭容桓,将容桓的营地同样也闹得人声鼎沸,随后向两军交界处逃去。容桓本就对督军入驻心有不忿,此时更是憋足了气地直追过去。 容家军一直仍是魏军服饰,只将灰色坎肩换作了土色,夜色中根本难以辨清。杨资的人先冲进柔然队中一番乱砍后,再假意不敌溃败,途中将坎肩一换,容桓的人追上后也只当是冲在前面的人,随后遇上闷头直追的柔然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容桓的人发现不对却因言语不通难以交流,不知所措之下已有不少人被砍伤砍死,顿时激起了心底深处长久以来对北蛮的仇恨,下手也就不再留情。 这一番混战直打了小半个时辰方被觉出异样的双方统帅叫停,苏青阳已带着3万定南军轻装疾行远离了容家庄,直向石门而去。 天明后,越想越不对的成轩下令攻打容家庄,遭到了庄内顽强抵抗。守庄的定北军将士直接将棉衣粮草淋上油脂点燃投下,成轩恨得直咬牙,但毫无用武之地的骑兵却使他的攻势十分有限,正要发狠从石门调用攻城的云梯、投石车,却收到苏青阳突袭石门,刘曦开门放敌的惊天消息,顿时气急攻心,喷出一大口血来! 成轩原意留刘曦在石门护卫司马遒,待最后围攻苏青阳时再以定东将军刘典斋之子的身份分化定北军中的定东军将士,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以尽量减少与定北军硬碰所带来的损失。但容燮派出的信兵未能将信件顺利交到成轩手中,成轩也就对刘曦全无防备,再加上不信苏青阳会带着连续作战伤亡巨大的定北军突围支援定南军,顿时就使他尽失先机。 苏青阳攻占石门后,冲进作为临时行宫的官衙,司马遒兀自在与人玩樗蒲,听见外间喧闹正不耐烦地让李公公出去处理,就见大队魏军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一脸煞气的苏青阳。司马遒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五木颓然滚落,呆然木立。 此时的东平湖畔,刚刚得知定南军下落的纥奚再次下令追击。容燮一改之前的旁观姿态,令斥候一路先行,寻找对方的弱点与最佳的接战之地。定南军却一改之前的疲沓之态,从戴庙急行军至沈屯后,又从沈屯急渡马岭河,做出一副奔石门而去的姿态,将绕湖追击的纥奚远远甩在了身后。 纥奚尚不知石门的变故,只道定南军是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兴奋不已地更加快了追赶的速度。当大军追到刘庄时,天色已黑,纥奚下令扎营休息,于次日再寻路渡河。夜里,成轩的加急命令由邙山弟子亲自传来,除了告知石门失落一事,便是成轩发了狠,誓要与定北军与定南军决一死战了! 此时定南军与定北军合总尚不足七万人,而纥奚与柯留比相加已有八万多,且尽是精锐骑兵。纥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柯留比也放下了一直莫名不安定的心。容燮却是心情复杂,一方面有种终于能够解脱的轻松感,一方面却终究摆脱不了借靠外族打击同胞的羞惭之心。恰在这时,容家庄再次升起告急焰火,容燮便借机私自脱离了大队,带着五千乡兵连夜渡河,直奔容家庄而去了。 纥奚听说后只是不屑地嗤了一声。他原本就看不上容燮,大战在即更是兴奋不已,只转了个打完再找他算账的念头就搁下了。 三日后,定南军与定北军合兵一处在隆尧对上了纥奚与柯留比的骑兵,成轩督领的木通、容桓部则一路受到杨资和凌云聪的骚扰,仍在赶往隆尧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还得拖一章才能打完,我已尽力,本想6000字能打完就一章完结中盘,结果依然要超,于是继续多一章吧,otl这种写法无法将时间线一目了然地写出确实十分的头疼,而且四面开花的结果是连我自己都被拖得没了动力。我也不想总也写不到李章啊!! 中盘开始后的时间线如下: 10月1,拓跋勉退离幽州。 10月17,刘关强被灭。 10月20,定北军突围 10月29,刘典斋通敌事发 11月1,定北军攻打容家庄不利,退入平山11月4,成轩攻占石门 11月5,刘曦离营 11月10,纥奚柯留比容燮组队追击定南军11月14,定南军在陵县被困,开打,傍晚退到东平。定北军赶到容家庄,开攻。于凌晨攻下容家庄。 11月15,纥奚在朱桥追上定南军,再战。容燮火烧苇荡。定南军由水路撤至东 分卷阅读20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2 平湖西岸。杨资趁夜帅部离开容家庄。 11月16,夜,苏青阳带3万定北军离开容家庄。 11月17,苏青阳攻占石门。定南军在东平湖西岸休整。 11月18,定南军欲与苏青阳汇合,由沈屯渡马岭河向北。纥奚追之。 这样看浆糊感就能少些了吧,otl 第113章 中盘(8) 苏青阳与平度会合前,司马逸的密旨已由夜枭传给了白启与白杉,那把御赐的龙渊剑也真正成了“尚方宝剑”。平度早已恢复到赵州之战时看待李章的心态,见到苏青阳便带了些先见之明的优越感,不忘将定南军一路的艰苦细述一番,神情颇有些倨傲。苏青阳则一反惯常的清高孤僻,一面对平度连连称谢,一面对李章执以敬礼,倒让李章讷讷无措了起来。 好在除了平度话多了几句,苏青阳并无过多寒暄致歉的意思,李章也就顺利将话题转到了最后的决战上,将自己一路上的想法说与两位将军。他仍是一贯的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渲染,却将用阵的自信传达了出来。苏青阳紧皱眉头听得仔细,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对李章用阵本身却并无怀疑。 待苏青阳也不再有疑问后,李章便向两位将军拱手告辞,自去外面安排布置。平度看着他走远,转头对着同样目送着李章离去的苏青阳有些夸张地感叹道:“皇上可真会调教人,竟将如此文秀纤弱之人教成了将帅之才,实令吾辈汗颜啊!” 苏青阳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若非天生丽质,又岂是外力斧凿所能成就。平将军怕是小瞧了他哟!” 苏青阳说完也起身告辞,丢下碰了个软钉子的平度满面无趣地对着他的背影暗暗磨牙。 苏青阳回去后未再如前些日子般对着地图苦思冥想,而是捧起一本兵书悠闲地翻阅起来,目光更是时时飘向紧闭的帐帘处。亲卫在边上瞧着好奇,碍于苏青阳一向以来的威严不敢出言相询,便也一边整理着手中的盔甲一边偷偷地瞄着窗外。 李章在帐外请见时亲卫发现苏青阳竟然微笑了起来,愣了半晌才在苏青阳不满的示意下跑去打起了门帘。李章同样也是一愣,狐疑地向里张望了一眼,才在亲卫的恭敬相邀下踏入帅帐。苏青阳已如往常般正襟端坐于帅案之后。 李章循例致礼后,向苏青阳郑重请求道:“定南军补给匮乏已近一月,期间虽有衮州青州倾力援助了些,终究只是暂解一二。这几日与纥奚的作战行军强度极大,军中伤病减员不断,士气难免不继。且定南军向无与北蛮骑兵作战的经验和准备,此番决战若以定南军当先未免有些牵强。我想,能否请定北军担当此回的决战主力?” 苏青阳听罢慨然点头道:“定南军以五万人马调动拖延了成轩近十万兵力,更以杨资援助定北军,苏某对此岂能无动于衷!定北军虽也是疲惫之师,李参军前段时候的训练却非白练。中军营的新阵或许仍比不上前锋营精熟,以二当三应也能够!参军尽管放心运用,苏某为你在后督阵便是!” 李章有些吃惊地看着苏青阳,好一会才摇头推拒道:“中军营本就不服李章,无谓于阵前换帅徒惹风波。我已令人在北留坡布阵,届时我在阵中,苏将军与平将军只按我们之前商议的行事就好。” 苏青阳面色微沉,不惯表露情绪的眼睛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章,有些犹豫地问:“参军是在怪罪苏某之前的处置么?”不等李章回答,他面色一凝,神情也变得大义凛然了起来,“参军冤情既雪,苏某理当向参军赔罪!” 苏青阳说着起身离开帅案,走到李章面前撩衣竟要下跪,惊得李章一把扶住了他:“将军岂可如此!李章并无怪罪的意思!” “那——” “新阵之法只要苏将军记熟了,对敌之际只凭将军自己的判断与机变便足以驾驭,确实无需李章亲自指挥。将军令行即止,远非半道而来的李章所能替代,对定北军的将士而言,听令于将军远比听令于李章更能安心。如此,又何必拘泥于名分得失呢?” 李章说得诚恳,苏青阳也就头一回感到了惭愧。他细看这个清俊淡然的年轻人,眼睛里的明澈与神色间的坦然如山林间的宝玉原石,浑朴天然,自有一种不为外物萦系的通达与超然,却实在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 苏青阳暗暗叹了口气,顺着李章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回看向李章:“你……清减了许多,虽是年轻也不宜过度消耗。决战之际,定北军自当拼尽全力,你不必有所顾虑!” “那么李章谢过将军了!” 李章一躬到底。苏青阳无语,伸手扶起他面露无奈之色。李章歉然一笑,抱拳告辞。 十一月廿一,大寒。朔风夹着沙石,一阵阵打得脸生疼,严阵以待的定北军将士无一人抬手遮挡。他们列阵于北留坡前,衣甲虽不整齐,手中的兵刃却铮亮如新,在风中闪着冷冽的寒光。 巳时二刻,纥奚带队赶到,看着眼前的山坡犹豫地停下了脚步。他仍然忘不了东平湖畔惨烈的一幕,对着严阵以待的魏军心中无端就有些发寒。柯留比驱马上前,探究地看向纥奚,随即恍然,不等纥奚出声又打马退了回去。他早已学得精了,自然不肯在这当口被纥奚拉出去当先锋。 纥奚恨恨地咬紧牙,眼珠转了几圈后,下令全军缓速推进,各队之间保持间距。 黑压压的马队像堵移动的巨墙缓缓逼近,羽箭如蝗,纷纷扎在坡前的地上。魏军将士不为所动,等到马队进入射程才将箭雨倾泻而出。北蛮骑兵向以速度取胜,马无护甲兵亦是轻甲,如此缓行向前却是舍长就短,成了弓箭绝好的靶子。因而双方对射未几,北蛮人已吃扛不住,纷纷放弃攻击改为防卫,却仍挡不住密集地射向战马的箭雨。不断有马匹中箭倒地,人仰马翻踢踏奔突,马鸣声与怒骂嘶吼声压过了风声,队阵又一次变得一片混乱! 赵伯熙在坡上看得兴起,正想冲出去打个冲锋,被苏青阳严厉的一眼扫过,讪讪地按下了冲动。便在这时,坡下的李章晃动令旗,却正是让中军营出击的命令,赵伯熙一愣之后随即大喜,大吼一声跃下坡去,中军营将士随之跃出,挥舞着钩链刀冲到早已乱了阵脚的北蛮军前,连勾带砍一番冲杀。骑兵被近身贴战难以转避更显狼狈,护马杀敌皆难如意,一不留神就被绊住马腿甚至伤人伤马,很 分卷阅读20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3 快又是一片倒地痛喊之声。 纥奚在阵后瞧着不对,急令前队后撤后队冲前。然而不等后队冲到近前,定北军将士也在鸣金声中迅速退回了阵中,弓箭队的箭雨再次将北蛮人挡在阵外。 纥奚气坏了!眼睛死盯着坡前高挑的令旗,知道那就是整个魏军的核心,第二轮攻击便豁出去地下令全速冲杀! 马队迅疾地冲过两军间的空地直冲向坡前的魏军阵地,只见令旗再动,坡前的魏军哗地退后,露出一片错落分布的桩石阵来,而令旗,便高高地立在坡下。李章在旗下肃立,孤身直面万马奔腾的气势,神色凝定,稳如砥柱。 北蛮骑兵吃过教训,一见眼前异象纷纷勒马减速,良好的间距使后续的压力得以缓冲,马队在阵前放缓了速度。 箭雨再来,骑兵退回射程之外,双方在一箭开外对峙了起来。纥奚纵马赶到阵前,细观面前的桩石阵,只见或木或石竖立成桩,成梯次箭头状铺开,将偌大的一片山坡护在中央。 纥奚阴沉地看着间距颇为随意的桩柱和并不高陡的山坡,偏头询问木通的位置,得知他们竟然还有一日路程时,气得破口大骂。 略知内情的副将有些同情地替木通解释道:“据说他们的马饲料被狡猾的汉人下了药,战马一路跑肚拉稀,木通将军气得连砍了两个马夫,却因无饲料可换而只能继续吃……” “容燮呢?他不是回去救急了么?这点事都解决不了?!” “斥候未有这方面的情报。” “饭桶!” 纥奚冷冷地骂完后,不再去管木通与容燮,盯着眼前的桩石阵动起了心思。此时已近未时,纥奚不敢轻进,令队伍退后五里休整进餐。斥候已将木桩石桩的分布查探清楚,纥奚困惑地看着错落疏朗的桩柱以及魏军的据守位置,怀疑地问道:“魏军不在柱子边上守着,这些空落落的石头柱子会变戏法么?” 众将亦是一头雾水,联想起之前的几场变化,就有人小心地说:“莫非那个什么李章真会妖术?” 纥奚瞪了那人一眼,心里却也有些不安,一眼瞥见蹲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柯留比,早先的气恼又再冒头,眼珠子一转,假笑着对柯留比说:“听说柯留比将军与定南军周旋了一月有余,想必对这李章十分熟悉,不如就由将军去破除这桩石阵,当为灭魏的大功一件,如何?” 柯留比心里暗骂纥奚,面上却也假笑着回道:“若定南军的统帅真是李章的话,那他确实惯会使诈,虚实难分。我看这空门似的桩石阵,只怕也是非空非虚。再加上惯出奇兵的苏青阳,这阵更不会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依我之见,倒不如原地休整,等国相大人带人赶到了,再做夹击更有胜算。” 纥奚听完有些矛盾。他虽在可汗面前认了成轩这个国相,心里到底不大看得起,再加上战局之初成轩的哀军就已覆灭,这光棍一个的国相也就越发没被他看在眼里。只是汉人狡诈,这些日子他已见识多次,若在如此大好形势下单单自己损兵折将才是他最不想要的结果。毕竟最后赢了也仍要以实力说话,他才不信成轩、柯留比会拱手将自己应得的好处送给自己,一旦自己兵微将衰,难保不被他们背后下手,他才没有那么傻! 思前想后,纥奚压下了欲与魏军一决胜负的冲动,耐心等待起木通与容桓来。 北留坡上,苏青阳见纥奚竟然停下了攻势也是有些意外,低头看着坡下奇怪的桩石阵,派亲卫将李章请了上来。 “你这是效仿孔明的空城计呢?纥奚竟然不敢来了!” 李章微微一笑道:“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吧,又与柯留比各打各的算盘,难免会有些说不得的盘算。成轩这盘棋虽是气势汹汹,实则各部人马皆是自有主张,败,亦是必然!” 苏青阳虽也是同样的看法,如今听李章掷地有声地说来,仍是愣了一下。 “话虽如此,但敌强我弱,这一仗仍将是一场苦战!” 李章没有立即接话,回身看向空濛的天际,停了一会才轻轻地说:“如今虽是我弱,他们的弱点却更大。李章学阵日久,当不能在此关头失手留憾!”说着他又转回身看着苏青阳道:“纥奚如此应是等待容桓与木通,届时请将军协助平将军截击木通与容桓,留一万熟悉新阵的弓箭手与钩链兵给我即可。” 苏青阳吃惊道:“你,你要用这一万人挡住纥奚八万大军?” “不需很久后援应到,请相信李章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子俊到哪了?” “前锋已到沙河。” “这么快!纥奚竟未察觉?” “他们一路避走大道,由熟悉路途的当地向导带着翻山而出,脚程自比大队快了许多。” 苏青阳早已知晓那些暗卫的手段,对李章的话也就信了十足。虽然对一万人抵挡八万骑兵仍是心中无底,集中兵力吃掉两面夹击的一部却是用兵之上策,也就暗下决心速战速决以支持李章了。 当晚酉时前后,杨资与凌云聪赶到了北留坡,李章与苏青阳、平度等人再次确定了第二日的作战后,回到自己单独的小营帐中歇息。平安乐端着碗面茶进来,见李章蹙眉握拳用力顶着胃部,便知他胃疼的毛病又犯了,即便是依然对“不够敬重自家将军”的李章有所不满,他也不禁腹诽起李章的太过拼命。说起来,当初李章硬生生饿了一天引发旧疾后,虽然他自己带有对症的丸药,连续行军饮食难定仍是将旧疾拖成了痼疾。他在人前不露声色强自支撑,人后却始终瞒不过平安乐的眼睛,倒让看惯平度圆滑周详的平安乐好奇了起来,想不通他如此做法的真正意义。 李章今日随定北军用餐,他们从容家庄带来的肉干硬馍他只吃了两口就再吃不下。苏青阳只道李章娇弱,吃不惯军中干粮,因着之前的隔膜与一向来的严格反不能细问,故而李章一日便只进了那两口吃食,纥奚一退兵就已觉得难受,赶着吃了芷清与靳白留的药,无粮入腹的结果却是依然疼得有些辗转。 平安乐急忙将热腾腾的面茶端给李章,李章颤着手要接,平安乐一瞧就撇起了嘴,自己拿勺喂了起来。李章知道这人的脾气,也不再争,喝完这碗稠厚的面茶,才觉得紧了一日的身子舒缓了许多。 “谢谢!” “啧!” 翌日一早,北留坡外一阵喧哗,竟是成轩 分卷阅读20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4 督着木通、容桓连夜赶了过来,随即在坡北的尹镇被埋伏一夜的定北军与定南军团团围住。成轩急放告急焰火,纥奚一眼看见就气得骂娘,将人都赶起来冲去支援,却被一个北留坡留了大半日。 隆尧山丘坐卧岗坡迭起,特立突兀的尧山雄踞在群岗之中,北留坡便正是群岗之间门户般的一个大坡,故而从北而来的成轩与从南而至的纥奚便正好被这个大坡切断了联系。 纥奚见成轩告急,便知魏军是集中兵力去吃他那三万多人马,坡前的桩石阵已是真正的空门阵,便发狠强冲北留坡。然而疏落的桩柱似会移动,进阵的骑兵反复绕行却无法离开,反被突然冒出的钩链兵分割绝杀,余下之人更像没头苍蝇似地四下奔突,却是如何跑都跑不出那一片布满桩柱的空地,三三两两地被魏军放倒、刺杀,直如无间地狱一般。 阵内的惨叫声带着越来越大的惊恐止住了后续者的脚步,阵后的弓箭兵万箭齐发,顿时将驻足停留之人又赶离了桩石阵。 纥奚茫然不解地看着重新变得空落的桩石阵,以及坡下正中高挑的令旗,“李章会妖术”一说突然充盈了他的大脑,让他蓦然惊出一背脊的冷汗来。他急忙又和众将商议,柯留比见他如此虽有些幸灾乐祸,到底也觉得眼前之事非同小可,便认真向纥奚出主意道:“汉人的奸计只能靠汉人去解。国相身边不是颇有几个神出鬼没之人吗?找他们,应能破解!” 纥奚顿感豁然,急忙去请随军的邙山弟子,那人早于昨日已发讯给同伴,此刻正与赶到的雁阵同伴商讨破阵之法。纥奚见他们在地上比划来比划去却完全看不懂比划的是啥,干脆找地方坐着等结果去了。 然而他们这一商议竟商议了一个时辰也未有结果,眼见成轩又放了第二个告急焰火,不等纥奚催促,那几个人已咬牙站起身,结阵向阵内冲去。 邙山的十六雁阵本是源自刘慕言的九番阵,但青叟自己都未得九番阵真传,他们就更加只能认个似是而非,故而越比划越不知深浅,只能硬着头皮上前破阵。 纥奚这时早已顾不上计较,依从对方领头人的吩咐,让大队紧随着他们进入阵中。 李章一见邙山弟子入阵即将钩链兵散于外围,引得邙山弟子扑向自己,再以阵将他们与北蛮骑兵分开。钩链兵们随势而动,再一次将骑兵陷杀于阵中。邙山弟子听得身后惨叫声连连,阵眼却虚实幻动难以分辨,连令旗也并非固定于一处,而是随着李章在阵内游走。无计可施之下,邙山弟子发了狠,跟着领头的谷荣铁了心地追着李章,如此一来,倒让他们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阵眼,亏得李章应变极快,才在他们识破之前将他们又带离了那里。 这一下连李章也踌躇了起来。他仔细看了看阵那头的情况,见钩链兵与弓箭手对阵意已颇有体会,便旗令统带钩链兵的参将接手指挥,自己专心对付起紧追不舍的这八个邙山弟子来。他的功夫以轻灵为主,应付外家功夫不弱的邙山弟子脱身易取胜却难,如今又有阵眼的顾忌,反倒缚手缚脚起来,一个分心竟被八人困在了阵中。 八人一见喜出望外,谷荣更是招招凶险。这雁阵乃青叟的怨气所化,变化比不上九番阵杀意却比九番阵更盛。李章在阵中虽未见支绌,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却也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对峙间,第三个告急焰火又升了起来,纥奚急了眼,见李章被邙山弟子缠住后阵的压迫感变小,便撺掇着柯留比一起发起了强攻。 李章这阵因为兵力过少,本就只能利用对方不明就里的害怕心理将少部分人困于阵中予以绝杀,当真大队冲杀进来时他那几千钩链兵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故而纥奚大队一动,李章就急于脱困变阵,结果反因心急浮躁差点被邙山弟子逼入绝地,不得已与谷荣硬对了一掌。 这谷荣是青叟的首徒,除了一身刚猛的外家功夫,内修亦自不弱,二王之争时已随在成轩身侧,是邙山协助成轩的领头人,对这好不容易抓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掌全力而发直如排山倒海一般。李章虽已护住心脉,借力翻出后未能消尽的力道仍如一记重石砸向他的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嗓子发甜,连退数步方始站定,阵中的其他人又已攻到。他连忙凝住心神,发出最后一个变阵旗令后,努力寻找脱身之策。 魏军听令而撤,阵中顿时只剩下李章与那邙山八子。李章不再分心他顾后很快在攻防中重新取得了平衡,引着八人缓缓移向阵眼,却是准备最后一击了。 此时天已过午,坡北的喊杀声渐弱,北蛮骑兵已冲入阵中。李章在阵眼边上突然回身,使了一招百鸟朝凤,剑光四面铺开,身子也随之倏忽而动,晃过紧追在身后的数人直取居中的谷荣。谷荣正对李章飘忽的身法没可奈何,见他竟然自投罗网,当下就扎稳马步运气于掌,对迅疾攻来的长剑沉稳以对。他这一沉,顿时将雁阵的重心也降了下来,其余七人顺势就位,同样稳住下盘准备之后的连番重击。 李章等的就是这一刻!雁阵甫变他已变招,疾奔的双脚一顿一点,身子已然拔地而起,随即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径向阵眼所在的地方扑去。谷荣鞭长莫及,其他人的兵器却都全力向李章击出。李章回剑格挡,长剑竟被一人的铁棍击断,随后棍子重重地打上了背脊。李章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竭力稳住身形后一把掀开阵眼处的隔板,晃着火折子用力丢下。 数条火蛇迅速由阵眼向阵中的桩柱游去,很快点燃木桩下堆放的柴草,进而将木桩点燃,整个桩石阵未几已成一片火阵,战马受惊,因拥挤而更加混乱,箭矢如雨,更如火上浇油一般,将马队的出口死死封住! 谷荣看清李章的动作已知不好,这时对重新被困住的李章更是恨得咬牙,催动阵势招招夺命。 李章却已力不从心。早先受的掌伤加上刚才的那一下重击,让他此刻每一次提气都觉得胸闷钝痛呼吸艰难,步法渐慢,无法再牵动阵势为自己赢得空间,也就越来越难避开对方全力的攻击,衣甲渐红…… 便在这时,北蛮军阵后忽然杀出一队魏军,当先之人金盔金甲胯下神骏,在近百精悍骑兵的卫护下从北蛮身后冲杀而出,从火柱间隙的石柱间冲入阵中。纥奚与柯留比焦头烂额未及提防,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入火阵却毫发无伤,气得隔阵大骂! 箭雨更密,却是围攻木通与容桓的苏青阳与平度已然赶回,定北、定南军将士在号角声中挟着初战告 分卷阅读20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5 捷的气势奋勇而下,与赶来增援的魏军一起,直扑仍陷于混乱中的北蛮大军。纥奚发了狠,与同样无法退出的柯留比一起挥军向前,与魏军战在了一处! 这一战正是纥奚等待已久的正面决战,他的骑兵却依然束手缚脚,无法展现出他期望中的压倒气势。苏青阳昂然立于帅旗之下,指挥着定北军以新阵相抗,再次将饱受阵法所困的骑兵分割,与已有默契的定南军集中兵力分部击杀。北蛮骑兵被桩石阵折腾了大半日,人马俱疲不说,精神上更是大受惊吓,面对又以怪阵应对的魏军战意全消,接战不久即一溃如泄,任是纥奚如何吹号也无法聚回,连战斗力较弱的增援都无意相抗,各自循路而走唯恐落后。纥奚无奈,只得顺势而退,损兵折将败离隆尧。 这一战,十万多北蛮骑兵折损过半,木通阵亡,容桓重伤,侥幸逃脱的成轩和残余的容家军带着容桓退回了容家庄。魏军最终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北蛮撤离后,苏青阳欲和平度商议善后之事,才发现平度竟不知何时已奔到坡下,这才看清坡下那队衣甲鲜明的魏军,当先之人竟是当今的皇上——肃帝司马逸!顿时也惊得冲下坡来,与平度一起躬身告罪。 司马逸听而不闻,眼睛直直地盯着半跪在地上的李章,扎煞着双手不敢靠近。他们身边,缺胳膊断腿的邙山八子已被禁卫尽数缚紧,众人看着面前一跪一立的二人皆不敢出声。 李章绝没想到在自己力竭之际司马逸竟会从天而降,而直如怒目金刚般降临的司马逸让禁卫一轰而上瞬间就解决了那八个倒霉的邙山弟子。李章压力甫卸便再撑不住,拄着断剑就半跪在了地上。 司马逸早已呆住。眼前这血染衣甲苍白消瘦的人让他又想起了凤凰殿中决然冰冷的那具身躯,想起再见时李章的冷淡,他硬是止住了想要拥他入怀的脚步,只是站在他面前,看着他,心痛如绞,却不敢一动。 略微缓回些力气的李章感觉到身周压抑的气氛,就势扔下断剑抱拳行礼,心头亦是难以分说的茫然,随后在不负使命的释然中松下了所有的精神。 他未及开口已昏昏软倒,司马逸终于冲上去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打完!这仗打得困难我也写得艰难,虽是完全的想当然,也仍然希望尽量合理现实。李章不是神仙,优势只在于事先充分的准备,以及各部门的全力支持,所钻的空子也正是成轩方面最大的弱点——心不齐。 对于阵法我一直比较犹豫,从前听评书,总觉得那些神乎其神的“阵”不太现实,但古已有之,也许真有什么迷惑人的本领,于是也继续沿用了。纥奚那些兵对桩石阵的畏惧是一步步累积起来的,并非是一蹴而就。 写完这个相持的中盘我还是蛮有成就感的,虽然写得痛苦,看得无趣,自己却觉得还是够分量压住这最后的尾巴,给李章一个真正的交代了。 第114章 和解 李章再醒来时,天色早已黑尽,睁眼所见是间陌生的屋子,略一思忖已知大概,缓缓撑坐着靠在床头。闷滞的胸口舒畅了许多,呼吸间已无大碍,几处外伤皆有包扎,只有后背被铁棍打到的地方仍然痛得有些牵扯。 他细想了一遍日间的战斗,对自己的判断与处置尚算满意,悬了月余的心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他这一放松,顿觉腹中饥饿,胃更是隐隐抽疼了起来,循着食物的香气看向火炉上坐着的陶罐,穿好衣裳咬牙下地。 他刚站稳平安乐就推门进来了,看着他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大声说道:“你果然起来了!” 李章早已见惯平安乐的咋咋呼呼,这时也不以为异,走到火塘边坐下,伸手去揭陶罐的盖子:“你煮什么呢?” 平安乐神秘地一笑:“你猜!”然后不等李章回答,就兴奋不已地自己说了出来:“这可是皇上亲自弄的,我也不知道是啥,快看看!”说着伸长脖子也蹲到了火塘边上。 李章去揭盖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仍是揭了开来。 一股浓香扑鼻而来,平安乐夸张地吞起了口水。 李章好笑地看了平安乐一眼,盛出一碗仔细一看,见是熬炖得软烂的肉和菌干菜干外加揪碎煮软的面饼,便不客气地吃了大半碗。 “真香!” 李章还没说啥,平安乐又夸张地感慨出声。李章不禁斜睨了他一眼:“还有这许多,你吃了吧!” 平安乐眼睛一亮:“真的?” “嗯。” 平安乐刚伸出手,门外忽然传来平度的咳嗽声,平安乐当即把手又缩了回去。 李章起身开门,平度果然立于门外。李章看了眼灯火通明的邻屋,正要躬身行礼,被平度一把扶住:“参军身负有伤不必多礼!”说着有意无意地轻轻捏了李章一把。 李章又看了眼隔邻的屋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皇上是否就在隔壁?请带李章过去觐见。” 李章进屋时司马逸正背身站在桌边,交叠的双手虚握成拳,背影在晃动的灯影中透着股难以言说的寂寞之意,竟让李章也不由得恍了下神。 司马逸听见动静转回身来,见是李章过来,微一错愕,随即正色坐好,免了李章的大礼,指了指身侧的座位,赐座。 平度察言观色,知道君臣二人有话要说,自行请安告退。司马逸面色不动,待平度退出后,才转头看着李章道:“怎不多歇一阵?你的内伤不算太重,背后的肋骨却裂了两处,又流了许多血,需要静养些日子才好。” 李章起身,抱拳相谢道:“皇上从天而降救得李章的性命,李章岂有不来谢恩之理。” 司马逸苦笑着看向他:“你这是在怪孤?” 李章抬眼,静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摇头道:“李章确实心存感激,皇上也确实是个好皇帝。” 一言甫落,司马逸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偏头低叹道:“你,仍和那时候一样……” 李章知他所说为何,想起那一夜的推心置腹,心中亦自感慨。然而逝水无痕,被打破的却难以接续如一。他曾经有过的那点奢望,也早在彼此间最激烈的碰撞中消殒殆尽。 他们从始至终都未曾一致过彼此间的认知,“他”要的从不是他甘心付与的,而他 分卷阅读20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6 希望的也从不是“他”真心在意的。他们本非同路之人。 想到这里,李章不觉轻轻叹了口气,平心静气地对司马逸说:“皇上仁政为民,实为天下人之福。李章自幼所有甚少,能守住的更是微乎其微,故而倔强乖僻难顺人意。皇上既知李章顽劣,实不应继续纠缠徒添烦恼。请皇上放开李章吧!” 司马逸静静地听李章说完,才感伤地笑道:“孤确是为你而来,却非为纠缠不放。孤已决定放手,自不会再食言。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孤只想看着你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再像今日般以身涉险!” 李章有些吃惊地看着司马逸,见他伤感诚挚不似作伪,犹疑地点头道:“今日是我托大了些,看轻了邙山弟子的武功,累得皇上身入险境,李章罪过!” 司马逸缓缓松了口气,终于有些轻松地说:“孤是想极了再与你并肩一战,才卸了朝政赶来会你,谁知竟未得如愿!” 李章汗颜,想着这人一向来的恣意任性,实在是无话可说。他虽是恨极“他”的霸道,对他的率性豪阔却心甚向往,故而才会有过希望与“他”像侍卫营的同伴们一样做朋友的念头。只是现实终究不尽人意,他也早已不作此想。 于是李章转而问司马逸道:“李章尚不知战果如何,皇上可否告知一二?” “容桓与木通几被全歼,仅余残兵数百护着成轩与容桓败往容家庄,纥奚与柯留比应是退往张垣。成轩至此败局已定,当无翻身的机会!” 李章皱眉道:“成轩去了容家庄?恐怕他不会就此罢休。” 司马逸一挑眉,豪气万丈地说:“正好!孤也正想与他决一死战!” 李章头疼地盯着他问:“皇上还要继续追击?” “那是当然!既然出来了,不好好打一场怎能甘心?!” 李章无语,想着怎么让靳白将这任性皇帝给弄回去,司马逸危险地凑近来威胁他道:“你别想甩掉孤!苏青阳与平度皆已以你为首,你就干脆表个态吧!” 李章本能地退后,背脊重重地靠上椅背,触动伤处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司马逸顿时僵住了动作,下意识地伸手,却又止在半路。 李章看着司马逸的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终于松懈下所有的戒备。他缓慢而温和地说道:“皇上坚持要去,李章只能从命。只是皇上却需听令而行,记得我是指挥令才好!” 司马逸的眼睛亮了起来,停在半空的手趁势落在了李章肩上:“好!” 第二日午后,增援大军在吴子俊的督率下也已赶到。吴子俊对未能赶上的战斗抱怨不已,话里话外皆是对司马逸的不满。司马逸只作不闻,好心情地坐在外间桌边翻看白杉刚送来的情报,只由得硬被按躺在床上的李章应付吴子俊。 李章看着吴子俊欲言又止,最后终在吴子俊的追问下低声道:“大哥为助大军突围下落不明。苏将军事后派人寻找,我也托人沿途查找过,却始终一无所获……” 吴子俊愣住,随后安慰李章道:“既是无所获,那他未必就不在了。余庄邻近座头山,那里山高林密,只要进去就定能逃脱,想必张羽也是看中了那里才往余庄方向而去的。” “我原也这么想,但据当地人说,那晚有人看见几十个魏军被逼上了石梁背……” 李章哽住了话音,吴子俊也呆在了当地,好一会都不敢将那个“跳”字问出口,屋中的气氛顿时压抑沉重了起来。 司马逸没想到李章心中竟一直压着这么大一件事而在自己面前毫无表露,顿时看着相顾无言却都当自己不存在的两人气得咬紧了牙。他忽然十分嫉妒起吴子俊和张羽来,嫉妒他们在李章心中占据的位置,更是因此而灵光一闪地发现,除了拥有,他和李章还可以有另一种连系方式——他突然明白了李章在诏狱中说过的那个“一样”的意思。 这一明白,司马逸顿觉豁然开朗,看向李章的目光不觉又变得热烈起来。李章心有所感,不解地看了司马逸一眼,见他毫无伤感痛惜之意,知道那人向来都是自我中心惯了,仍是对他的凉薄心生不快。他不再看他,转而对依旧震惊不已的吴子俊低声说道:“不管怎样,总要找到大哥,即使是……也得给大哥的父母妻儿一个交代。” 吴子俊点头道:“等平灭了成轩,我陪你一起去找!” 李章无言点头,心思转向战事方面,对吴子俊说:“苏将军已率定北军先行出发,若只是容家庄与成轩残兵尚不足虑,我担心纥奚会回兵夹击,且容燮也是变数之一。吴大哥若不觉疲累,便尽快赶去支援苏将军可好?明日我就与定南军跟进前往。” 吴子俊瞥了眼慢慢踱近的司马逸,皱眉看着李章问:“听说你伤了骨头,这么快就动身没问题?” “只有些骨裂,我不与人动手就是。” 李章说着坐起身,拿过枕边的地图摊开与吴子俊商议道:“容家庄附近地势开阔,周边却有适宜隐蔽的山凹密林,这里与这里皆可隐藏数万人马而不被发觉。苏将军动身时我尚未醒,虽然交代了白启赶去提点,这两处却一东一西相距甚远,恐怕难以防范周全。吴大哥便带援军往西边这处去,军营扎于此处可防骑兵突袭。我让杨资随你同行,他对付骑兵已有些心得,手下兵将都很机灵,数日间已将钩链刀用得熟练,若能将新阵简要教之,临敌之际怕是会有惊喜留给我们。” 吴子俊眼睛一亮:“如此甚好!前锋营尚有两千余人伤愈归队,我便将他们并入杨资的队伍作为骨干,到时就又能大干一场了!” 吴子俊说完已是按捺不住,匆匆道别后即行离去。李章又将杨资叫来,将新写就的新阵要义交给他,让他去找吴子俊细问究竟。杨资早在昨日战场上见识过定北军的阵法后就十分羡慕,如今接过书册,粗翻之下已是难掩兴奋,大声领了令就跑出门外,连向司马逸行礼告辞都忘了! 司马逸无语地看着他们接二连三地无视自己来去自如,心中居然全无恼意,看着病弱的李章只觉得无比自豪。 “犹记得那时,你说自己会是最好的指挥令,孤尚不信。如今,你已不止是九番阵的指挥令,孤实在是意外又欣慰啊!” 李章转头看向窗外,好一会才淡淡地回道:“李章命途艰难无所依恃,不过是仗此挣命立身,何足道也。” 司马逸愣住,想起过往种种,忽然 分卷阅读20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7 体会到了李章话中深刻的无奈与悲凉,一时间竟被堵得无话可说,愣在了当地。 李章无意多说,翻身躺下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想沉溺在过去,过去却一再被司马逸搅动翻起。那种窒息般的无助与冰冷感,已远不是他一句话所能表达,也不是司马逸所能理解的。 时间慢慢地流逝,司马逸始终站在床边没有动弹。进来探问需求的平安乐刚进门就被屋中压抑的气氛挡了出去,缩着脖子跑到平度身边,才偷偷松了口气。他咬着耳朵告诉平度:“李参军和皇上好像闹别扭了,皇上站那的样子好吓人!” 平度吃了一惊,悄悄走近李章休息的屋子,凑到窗边竖起了耳朵。 久得让平度以为屋中无人的静寂后,司马逸忽然长叹了一声,自语般轻声说道:“孤从前伤你过甚,你不肯原谅也合乎情理。孤只想告诉你,孤深悔当初那般待你,却不悔与你相遇相识。你是孤此生最大的成就,江山万里亦不及你一二,孤,深以你为傲!” 平度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深怕屋中之人察觉到自己的行为。 李章不知是否睡着了,对司马逸的这番话毫无回应。又一轮静寂后,司马逸终是低叹着走了。平度长出一口气,顿觉后背一片冰凉。他正想跟着转回,抬头却从窗隙处看见李章,正大睁着双眼失神地看着墙角,神情茫然,全然不复之前见惯的冷静毅然,却让平度更觉得真实贴近,仿佛撕开了疏离的假面,露出底下血肉丰满的真颜,有着与自己相同的脆弱和犹疑。 这一刻的李章,褪去了坚强硬朗的外壳,露出与真实年纪相仿的年轻软弱,顿时剥离了传说与神话的高远,还原成真实的凡胎俗人。 平度彻底放松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话再次卡得厉害。司马逸写到现在自己也不再讨厌他,便也不希望李章继续困于过往徒然增加心里的负担。我始终是觉得放下才能更好地向前走的人。 第115章 收官(1) 李章虽是急于赶赴容家庄,司马逸却因他的伤势将行程又推后了一日,第三日辰时方始拔营启程。平度寻来辆马车,用棉被铺得厚厚实实的,硬让李章躺于车中。司马逸全程立于一旁一言不发,末了看了平度一眼,状甚嘉许。 司马逸前日说过那番话后,见李章始终无有回应,整天都十分消沉,却未再继续追探究竟。时至今日,再是如何自我如他,也已明白并非所有人都将他视作理所当然的中心,而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还有君臣上下之外的方式。他若仍以过去的常态来对待李章,就只能与他越走越远了。 这认知使他很迷茫,却使他有了新的方向,进而激发了誓要达到目标的斗志。只是这一回,连他自己也知道不能再恣意任性了,李章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早已让他怕到了心里,如今便是要他再像过去那样,他也不敢了。故而李章安静地歇了一日,路上又只听见驾车的平安乐在外面嘀咕自语不休,司马逸却始终随在禁卫之间,未再刻意接近亲密。 他们从隆尧县城出发,挨近傍晚时已抵达西营,就地扎营休息,平度又为李章弄了顶暖帐,平安乐小心伺候更是再无怨言。李章知道平度真正伺候的是司马逸,对此并无感激与不安,倒比往时更加沉默。他是见惯势利凉薄的人,对是否真正发乎于心的善意一向分得清明,因而他会感激平安乐之前的粗鲁照顾,却不会对如今的小心巴结放在心上,更不会因此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便让一根筋的平安乐对他又多了重不解与好奇。 晚饭后,李章靠坐在床头翻看暗卫传来的消息,对容燮回去后的动向十分在意,暗卫却并无关于他的更多情报。他皱眉出了会神,唤来白杉轻声吩咐了几句,白杉得令,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司马逸随后跨进账来,止住李章要起身见礼的动作,不大在意地说:“容家庄不过是个乡野庄院,苏青阳又毁了他的战备物资,成轩逃往那里只能是死路一条,就算有纥奚从旁夹击,又能奈我何?” 李章皱眉道:“我方虽有十万人众,真正能与纥奚一战的也只有定北军与定南军的五万人。纥奚前日是被桩石阵搞毛了,乱了阵脚,正面对战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如今苏将军孤军前置,我担心会被容燮下套引诱,陷于危境。” “据孤所知,容燮不过是形意门的外传弟子,随军征战不过两三年,从无带军作战的经历,就算他有些小计谋小手段,苏青阳久经沙场又岂能输在他的手上!” 李章思虑更深,话也说得更慢了起来:“话虽如此,容燮却是心机深沉不露声色之人。我只是觉得危险临近,真正会是什么却毫无头绪……” 司马逸伸手拍了拍李章的肩膀,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若当真放心不下,明日便和孤的禁卫纵马先行,定南军就交由平度按计划前行便是。” 李章闻言安心了些,没有介意司马逸的靠近,顺手将看完的暗卫报告交给了他:“看来柯留比这回是铁了心不干了,不知成轩又靠什么才能继续留住纥奚。” 司马逸就势在床边坐下,一张张报告粗略看过,心中更多的是与李章再次靠近的欣喜。他不敢有所表露,耐着性子将报告看完,鄙夷地说道:“他还能有啥法子?不过是卖祖求荣罢了。只是这回来势汹汹却灰头土脸,怕是连柔然都回不去了!” 李章默然,转回神才发现司马逸竟与自己并肩坐于床头,下意识便挪开了一些:“时辰不早,皇上该回去歇息了!” 司马逸满心不愿意,却依言站起身道:“这些禁卫也都习过九番阵,卫尉丞孙绪方的指挥中规中矩,已不输当年的蔡煜明,只是与你仍差距甚远。孤是真想与你再并肩战一回啊!” 李章垂着眼帘字斟句酌地回道:“皇上千金之躯,实不该以身犯险。我们如今也非当日青衣江之境,更无必要为战而战。李章学阵至今皆为求生,即便当日有所突破,也是因势而发、随机而变。若非被逼入绝境,李章与他人并无差别。 九番阵看似繁复,归根结底都是在三人阵的基础上套变而出,目的更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取胜。刘前辈从未对使阵之人束以条框,一切皆以具体情境而变,不求好看但求结果。皇上是否明白?” 李章说完抬起眼睛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无语,在李章明澈的目光中竟 分卷阅读20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8 觉得有些惭愧,一点私心顿时无所遁形,连之前的称赞也似乎变得虚应了起来,脸上十分的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出来,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李章看得明白,重又垂下眼帘简单地说道:“皇上不明白也正常,这些原就是侍卫禁卫们的份内事。皇上能与李章有当日那一战,李章同样记忆深刻,就让它留存在记忆中罢!” 司马逸怅然长叹,自以为已深知李章,到头来依旧是以己度人。他深深地看着李章,这样理智淡然无欲无求之人,像是没有系绳的风筝,随时都可能飘然而去,让他顿觉焦躁忐忑,不知道能用什么将他留住。 他掩饰地圆场道:“孤也只是一说。你尚且带着伤,自不能再与人动手。何况孤便是想打,成轩也没有能与我们势均力敌一战之人。你既放心不下定北军,明日便尽早动身罢!” 司马逸说完负手离开了暖帐,一直候在帐外的平安乐才敢端着药进来,走到李章跟前夸张地拍着胸口道:“参军你真是大胆,竟敢问皇上明白不明白!” 李章面色不动,抬手去接平安乐手中的碗。平安乐规矩地奉上后,满脸艳羡地看着李章道:“听我家将军说,你也是打小就跟着皇上的,我瞧这皇上挺好说话,是不是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 李章抬头看了平安乐一眼:“你想讨封?还是你家将军想加官?” 平安乐吐了下舌头:“我哪儿敢!我只是想带我娘去京城看看,却雇不起那么远的车马……” 李章默然,停了一会缓缓说道:“等打完仗,我们一起想法子便是。” 平安乐的眼睛亮了起来,翻身跪下给李章磕了个头:“平安乐先谢过参军!” 李章苦笑着与他打商量道:“我们仍和从前一样行不行?我受不惯你这个样子。” 平安乐不以为然地“嗨”了一声,心底却喜欢李章如此,便小声答应道:“可不能让我家将军知道了!” 李章笑着应了,喝完药也自安歇。 隔日一早,李章收拾停当,上了孙绪方特意为他挑的马。平安乐追出来,死拉着马缰绳不肯放,非说李章现在还骑不得马,被平度狠狠瞪了一眼才不甘愿地放开手。李章颇为意外,见他确是担心自己,心中自是有些暖意,却也并不多说。司马逸在边上看着,临时又让人找来匹马,让平安乐骑着,随行照顾李章。平安乐这才喜笑颜开了起来。 动身后,李章的马虽是性子和顺步伐稳健,马上的颠簸仍让他背后的伤处疼痛不已,他默不作声咬牙忍着,挨到午间休息时已是汗透重衣。司马逸看他脸色发白,刚想让人为他看看伤处,平安乐已寻到一处农家,顾自将李章引了过去。 李章独自在屋中坐了一会,湿透的内衣紧贴在身上,屋里虽暖仍觉得寒凉。他怕后程因此而受寒,看了眼紧闭的门窗,自向行囊取出衣衫来换。 芷清亲手做的衣裳,件件皆用致密的细布密密缝就,像是将她所有的牵挂与思念都缝在了针脚里,穿了许久都未见破损。李章捧着衣裳出了会神,想起芷清,心中既暖且痛,想着相会不远,又有些跃然欢喜。他脱下湿衣随手擦着汗渍,正呆呆地想着心事,平安乐提着食盒一头撞了进来,兴冲冲地刚要开口就被眼前所见堵了回去,呆在原地没了动静。 李章迅速穿好衣裳,没事人般回到桌边坐下,见平安乐依旧呆立在门边没有反应,无语地起身过去将食篮自己接了过来。 平安乐终于醒回了神,跟在李章身后走到桌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会,才鲁莽地问道:“你身上怎的有那许多伤痕?” 李章边从食盒里拿碗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沙场征战哪有不带伤的。” “可是我家将军就没有这么多!” “我又不是你家将军,而况我也不是将军。” 李章说着已开始吃饭,平安乐狐疑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噢——”了一声,想起两日前的战斗,他因不懂阵,被留在坡上照顾伤患,自然看到了李章的拼命之处,便觉得这样的解释还算是合理,呆了一会就当真放下了。 但他自此对李章又多了重敬畏,一改从前觉得他只会指手划脚的印象,与奋勇当先慨不畏死的军中勇士叠到了一起,顿时觉得他深不可测起来。他因与李章靠得近,对军中盛传的关于李章的说法一向是嗤之以鼻,如今却在惊见那一身伤痕后蓦然改观,对那些传闻也变得将信将疑了起来。 李章刚将这事摆平,饭还尚未吃完,刘秀己忽然进来对他说苏青阳被纥奚、柯留比所围,司马逸已令禁卫出发支援,让李章不必心急,慢慢跟上即可,并将刘秀己与另一个功夫不弱的禁卫留下陪同。说话间,门外已是一片嘈杂,李章几步跨出门外,眼前已是只见尘土不见人影,不禁愣在了当地。 随后李章总想尽快赶到容家庄,刘秀己与平安乐却都不肯加快速度。李章无奈,召唤夜枭查问详情,白启与白杉却都无信息传来,李章心中更生疑窦。 天色黑尽后他们才在距离容家庄数十里外的林堡投宿歇息,李章再次召唤夜枭,这次白杉亲自赶了过来,将事情大概简要说了,李章才知道苏青阳经白启的提醒后,便派凌云聪带斥候小队查找纥奚的踪迹,白启也自去联络附近的暗卫暗桩。凌云聪很快在容家庄西边的疙瘩屯寻到纥奚的踪迹,纥奚只有万余人马,引着苏青阳一路向北。苏青阳行至孟村察觉有异,扎下大营不肯继续冒进,就地等候急行军赶来的吴子俊。纥奚见苏青阳不中套,遂与暗中设伏的柯留比现身突袭,于巳时在孟村接战。 李章一惊,立刻追问道:“吴大哥的队伍可曾赶上?” 白杉点头道:“苏将军准备充足,在孟村设了四道拦马防线,吴将军午时之前已然赶到,纥奚见吃不下定北军,转与吴将军战了一场,随后败退。” 李章听罢不解地问道:“既是苏将军与吴大哥已合兵一处,皇上又为何急急赶去增援?” 白杉顿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好勇之心,既是能瞒着靳大人亲赴战场,又怎会对最终决战只作壁上观?” 李章狐疑地盯着白杉,白杉却以监控纥奚的去向为由急急忙忙地又离开了。李章思来想去不解其故,躺下歇息后也依然大睁着双眼看着窗外。 月亮很大,落尽叶子的树影印在窗纸上,随着阵阵刮过 分卷阅读20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09 的朔风摇曳不定。一个黑影突然掠过,被一直盯着窗户的李章看得明白,不觉心中一凛,起身穿齐衣裳,执剑向外追去。 黑影沿着屋子的阴影一直跑向村外,李章不远不近地跟着,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甫出村外,李章感觉到四周异样的气息,停下脚步不再前行,那黑影也随之停了下来。 李章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人与那人身后陆续现身的几个黑衣人,冷声问道:“诸位可是从容家庄而来?不知找我有何见教?” 黑衣人恭敬施礼道:“少爷请李教官见面一叙!” “我和他早已无话可说。” “若是宋姑娘想见李教官呢?” 那人说着扬手掷来一支发簪,李章定睛细看,正是自己为芷清特制的空心簪子,细细雕成凤鸟形状的簪头,衔着一串鲜红的细珠坠子,却不是自己好奇收起的红豆又是什么?! 李章心中一乱,忍不住厉声喝问道:“你们将宋姑娘怎么了?!” “也没怎么,她独自居于山中太过清苦,少爷又将她接回容家庄罢了。” 李章默然,良久才抬头说道:“你去告诉容燮,我明日即能到达容家庄,请他稍安勿躁!” 黑衣人干笑了两声,不怀好意地说:“我家少爷倒是不急,只怕你家皇帝先等不及了,到时有何意外,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李章不欲与他们多说,冷声应了句“知道了”即转身回返。他边走边想着黑衣人说的话,对司马逸瞒着自己赶去容家庄一事终是心中难安,恨不得立刻就飞去容家庄救出芷清。 李章正在转着心思,察觉他失踪的刘秀己与赵禹追了出来。李章见到他们,随即起了连夜启程的念头,当下就和他们说了。刘秀己眼见李章心意已定,情知再拦不住,与赵禹对视一眼后只得同意。睡得迷糊的平安乐被拖了起来,几个人偷偷换了马,连夜向容家庄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的时间零碎,文也就写得琐碎。拖了两个月还有个终章没写完,结果看见文休的回复就忍不住来发文了。 后面还有四章就全文完结了。因终章还在写着,只好继续两天一更,希望最后赶得上吧~中盘5和7中的修改补充了些定南军从东平湖撤离的铺垫交代,不在意有漏洞的自然不必去看。 第116章 收官(2) 天色微明时李章他们赶到了容家庄外,入目皆是连绵营帐,无数旌旗飘扬中高挑着一杆玄色大旗,上绣的金色飞龙张牙舞爪怒目贲张,在一左一右的苏字与吴字大旗的卫护下显得凝重而威严,却是司马逸直接亮出了御驾亲征的标志。 李章呆呆地看着龙旗与重重重兵之后寂静的容家庄,心中焦急忐忑,却连芷清的影子都看不到。 吴子俊亲自出来相迎,引入自己的营帐后,忙着要找军医替李章检查伤处。李章制止住他,开门见山地问:“纥奚与柯留比当真退走了?” 吴子俊愣了一下,随即轻松地说:“纥奚想将定北军引入埋伏,苏将军不上当,我军刚到柯留比就已先行退走,纥奚尚欲欺我所带兵卒不善战,结果被渗入前锋营骨干的杨资用新阵给吓跑了!看来他真是被打怕了,如今就是给个似模似样的阵形都能把他吓跑吧!” 李章默然,停了一会继续问道:“可有派斥候继续跟踪?” 吴子俊点头道:“凌云聪的斥候小队一直跟过了山前村,应是直奔张垣而退了。” 李章点头,一向以来的清明理智被芷清的事搅乱了,没再继续细想,只是觉得自己该做的事都已做毕,便站起身对吴子俊说:“如此,夺回张垣驱逐北蛮的事就交由苏将军和吴大哥了!” 吴子俊听声不对,皱眉拦住他的去路问:“你想干什么?” 李章定定地看着吴子俊说:“容燮以芷清相胁,我自是要去救她。皇上亮明身份容家庄尚且不降,应是已存了玉石共焚之心。我既擅改装,又熟悉内里情形,趁着无人之处潜入救人,尚有数成把握。如若大军强攻,只怕就……” 吴子俊急道:“哪有那么容易!当初白启也说有内应,执意独自前去,结果却……!” 李章一听脸色更白了,急急追问道:“白启怎么了?” 吴子俊黯然摇头,手指着帐外沉声说道:“首级还挂在墙头,与那内应一起……” 李章呆了片刻,突然发力纵身掠出帐外,直向容家庄跑去。吴子俊一把没拦住拔脚就追,没想到李章的身法竟快得惊人,在营帐间晃得几晃就没了踪影。吴子俊急得直跺脚,招来令兵吹响号角,安静的营地顿时闹腾了起来。 司马逸与苏青阳都被号角声惊动,冲到阵前正看见李章与值守的兵士动了手,而容家庄也再次将芷清绑上了角楼。 太阳升起来了,一点点照亮院墙和角楼,风吹起芷清的衣袂发丝,在阳光中镶上了金边。她半边衣裳皆是血迹,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却依然安宁沉静,与过往的无数次等待一样,充满着期待与希望。她的脚下,两颗人头悬在墙外,血迹已干,在干燥的土墙上划出两道长长的黑色痕迹。白启咬牙切齿怒目狰狞,全然不复从前的木讷模样,失去光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远方,同样也带着等待与期望。 李章疯了般往外直冲,拦路的兵士皆被他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不敢伤他又拦不住他,有人甚至将绊马索都使了出来。李章虽然闯得莽撞,反应却比平时更快,剑尖到处挡路之人纷纷跌倒,却都只是被点了软麻穴。司马逸眼见李章已快冲出大营,急得不顾身份跃起追赶,吓得苏青阳和吴子俊连忙提气纵身紧跟其后。 就在李章即将冲出营地前的拦马架时,杨资突然甩出一把钩链刀,钩住李章身前的架子拦住他的去向。李章就势以剑斜挑,竟将上百斤的粗木架子给挑偏了,露出正好一人通过的通道。他足尖一点正欲出去,司马逸扬手抛出袖中的玄凌索,正缠住李章落在身后的左臂上,用力一拉消去了李章前纵的势头。李章回剑就砍,哪知道玄凌索虽细却坚韧非常,他气力不足剑又普通,一剑下去丝毫未动,自己反被扑上来的兵士死死抱住再不能挣脱。他目眦欲裂地看向高悬的人头,与人头上方被紧紧捆住的芷清,痛苦地仰头长啸! 清越的啸声震得司马逸与苏青阳尽皆变色,正惊讶于李 分卷阅读20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0 章竟有如此的内力修为,随即便看着他猛然喷出一大口血来,软倒在紧抱着他的士兵身上。 “李章!” 李章很快就醒了过来,甫一睁眼即要起身,被司马逸用力按住:“孤知道你的心情!可你这样去了又能如何?!” 李章定了定神,抬眼看着司马逸,直接地问:“容燮想要怎样?” 司马逸顿了一下,然后在李章执着的目光中狠心答道:“成轩要这半壁江山,孤可以给他!但要以你为质,孤不能答应!” 李章震住,不能置信地看着司马逸:“皇上!” 司马逸沉声应道:“孤说过,江山万里亦不及你之一二!他成轩便是要了这江山又能如何?孤总有取回的一天!” 李章神色复杂地看着司马逸:“战祸起处生灵涂炭,皇上怎可如此轻易随便?!皇上看重李章,却将天下人视若蝼蚁,这与皇上当初轻贱李章时又有何区别?不过依然是将人当做随心喜厌的物事罢了!李章从前无意邀宠改命,如今也不想背这祸及天下的骂名!李章当日死出皇宫,便已不复昔日之李章。皇上要如何做李章无权置喙,李章的性命却也不再由皇上做主!李章与芷清相约生死,自然死生不负!皇上由始至终未曾尊重过李章的意愿,如今放我去救人便罢,若仍强迫于李章,李章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冲出这军营!” 李章的话像把重锤重重地砸向司马逸,司马逸如被击中般晃了两晃,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侍立于一旁的苏青阳更是震惊非常,瞪大眼睛看着李章,像在看着从不认识的人,只有深知一切的吴子俊难以抑制地湿了眼眶。 李章说完不再理会身边诸人,顾自撑起身下地,取过随身行囊开始改装。君臣三人头一回看着李章当面做这些,眼见着熟悉的人变作了他样,便是熟知这套程序的司马逸也顿觉惊慌,仿佛李章真的在从眼前慢慢消失。 李章最后贴上轻薄面皮,清俊的面容顿时变作极为普通的乡民模样。神思恍惚的司马逸惊跳起身,几步跨到李章身后,伸出手欲去还退,彷徨无措得与之前的笃定霸气判若两人。苏青阳不明就里不敢出声,吴子俊则颇觉畅快,故意晾着司马逸在旁看戏。 李章收拾停当,顺手取出收在行囊中的龙渊剑,回转身双手奉还给司马逸:“此剑使命已毕,请皇上收回!” 司马逸再受重击般连退了两步,脸色煞白地看着李章语带颤音:“你……你就如此不想留下它?” 李章神色微动,却仍是将剑又向前递出一分:“皇上赐剑乃为战事,如今使命已毕,实不该继续留于李章身边,请皇上收回!” 司马逸定定地看着李章,双唇张合着,终是不知再说什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包裹得严实的布包,许久,颤着手接过,慢慢扯掉外包的布帛。 精镶细刻的乌木剑鞘,泛着油润沉稳的光泽,细致的纹理在镶金嵌玉的烘托下更显雍容。这是他亲自在内库选中的料,又着尚方令精雕细作而成,经他自己两年来的摩挲擦拭,比初作成时更显瑰丽。他凝神拔剑,龙渊清吟一声离鞘而出,剑华冷冽,寒气逼人,他好似承受不住般眯起了眼睛,不着痕迹地隐去了泛上眼眶的酸涩。 “好。你既无情,我便休罢!不要再拦他。他想做什么都由他去吧!” 司马逸说完唰地将龙渊插回剑鞘,负手于后转身即走。 “皇上!” 苏青阳与吴子俊齐齐惊呼,司马逸却恍若无闻般扬长而去。苏青阳与吴子俊对视一眼,苏青阳紧追而出,吴子俊则拦住了整装待发的李章。 “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李章反手握住吴子俊的手,轻轻地说:“我不是去自投罗网。我几度生死,早已知晓不到最后不得妄言结果。比起同死,我更想与芷清同生。我会小心行事的!” “你有计划了?” “先潜进去再说。” “如此光天化日,怎么进?!” 李章思索着说:“我记得庄子挖有走水的沟渠,西进东出。如今大营扎在西南,我想去东边看看。” “我与你同去!” 吴子俊不由分说,李章只得从命,匆匆让吴子俊换过装束,又往他脸上抹了两块换肤膏,吴子俊白净的面皮上就多了两处显眼的胎记,乍一看已是换了个人般。 二人穿过军营径行向南,绕了一大圈绕到庄子的东北角,只见这边的院墙沿河而筑,蜿蜒的河水护住了大半院墙。河面说宽不宽,但也不是轻身一跃就能过的,上面结着一层薄冰。 吴子俊看着河面犯了愁,见李章若有所思地一直盯着对面,不觉伸手拉住他道:“你不是想涉水过去吧?!且不说不知深浅,便是能够,你这身子也不行!” 李章微微抿紧唇,始终看着河对岸的高墙没有回应,吴子俊干脆站到他的面前,迫使他正面对着自己:“我去!我功夫比你好!” 李章一愣,回神看着吴子俊摇头笑道:“我还道吴大哥已非从前了,怎的还是如此!我只是在看乡兵巡逻的规律。这边不易偷袭,他们的巡视也疏落些,这就是机会!” “你要如何过去?” 李章不答,继续盯着河面心里算计着什么,过了一会指着对面高墙上的两个角楼对吴子俊说:“吴大哥设法帮我引开那里的注意就好,我有办法过河。” 吴子俊不相信地看着李章,李章用力握了握吴子俊的手,说:“信我!我还要救芷清呢,怎能先自伤其身?” 吴子俊将信将疑地松了手,正想着如何引开那两人的注意,就听大营方向突然又响起了号角,吴子俊与李章齐齐变色! 李章再不犹豫,自行囊中取出两块连着系绳的薄木片,一把甩向河面,人也跟着跃起纵出。吴子俊措手不及,再次未能拦住李章,急得提气欲追。 李章回头说了一句:“吴大哥快回营吧!临战之际军中岂可无帅?” 话音未落,人已落在停于冰面的木片上,冰面随之开裂,不等吴子俊的“小心”喊出口,李章已再次跃起,同时拽起方才落脚的木片重又甩向身前更远的地方。吴子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章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河面,留下一串裂痕在身后延伸、扩展,最终崩裂,提着的心才跟着上岸的李章落回胸口。他下意识地瞟向角楼,正看见两个哨兵重新探出头四下 分卷阅读21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1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1 里张望,再想跟着过河,一来时机已失,二来自己的轻功尚未达境,只得看着李章挥手作别后隐去了身影。 吴子俊直奔阵前,将士们却只是列阵以待,并未开始进攻。他寻到苏青阳,正要开口询问,苏青阳一脸无奈地朝着前方一扬脸,吴子俊这才看见司马逸竟独自立于阵前,正与高墙上的成轩交涉着什么。 吴子俊凝神细听,只听司马逸道:“孤退兵百里,你若将宋姑娘好好地送还,孤便允你全身而退,否则,容家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成轩嗤笑道:“皇上真是大度,为个乡野女子竟肯放成某全身而退!然则成家几十口人命的血债又岂是轻易就能消却的!成某起事之初,便已未存侥幸之心。你若执意攻打,成某也不过多个小丫头陪葬,并不亏蚀!” “你!你要如何方肯放她?” “容少爷昨日已说得清楚,或者用李章来换,或者割让并凉益三州!” 司马逸咬牙:“好大的胃口!” 成轩闲闲地笑道:“皇上嫌我胃口太大,大可以只用李章来换。听说李章背着皇上和这小妮子好上了,如此朝三暮四不知感恩之人,皇上还有什么好顾念的?”说着他冷下了脸,咬牙切齿地恨道:“李章不过是个以身伺人的禁脔,竟敢毁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此仇不报成某死难瞑目!” 成轩话中刻骨的恨意让司马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对执意潜入庄内的李章更添担忧。他虽然说得决绝,到底无法当真看着李章去死。李章能为了他的江山不计前嫌,他也要为李章做一回朋友间的肝胆相照。此时他已真正明白了李章当初的原谅与之后的不原谅,想通了那句“王爷不是王爷”,暗自愧恨之余,只希望一切尚能挽回。 成轩见司马逸不出声,只道当真说到了司马逸的痛处,心中冷笑连连忍不住继续戳他道:“这李章天生反骨,便是当真有刘慕言之才也只会是祸害。皇上不计前嫌委他以重任,他却借机收买军心,日后一待羽翼丰满,便是你这皇帝的后悔之日!” 司马逸听罢不怒反笑,负手昂头冷冷地睨道:“孤还道你已有反省,原来还是只知推诿,也就难怪你来势汹汹却一败涂地了!李章是什么样的人,孤比你更清楚!你绕这么大个圈子来中伤他,无非因为心中忌惮,想要除他而后快罢了,孤又岂能如你之意?” 成轩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眼中的讥嘲更盛:“莫非皇上愿以三州来换?” “孤便给你三州又能如何?你以为你守得住?” “你又怎知我守不住?” “哀军已灭,以你孤家寡人之身,便是柔然人扶着你,你也坐不稳吧!” “坐不坐得稳是我的事,救不救这丫头却是你当下的选择!” 司马逸再次被顶得一噎,回转身看见吴子俊,探究地停住了视线。吴子俊眉头紧锁微微点了下头。司马逸虽是早有准备,心中仍是一紧,强抑着握拳凝神,再转身时又是十足的傲气岸然:“如此,孤便允你三州换人!” 成轩愣住,不相信地确认道:“你真将三州割让于我?为这个小丫头??” “正是!” “……好!很好!果然是个风流王爷视江山直如儿戏!空口无凭,总得有正式诏令方显诚意。给你三日时间,快去准备吧!” 成轩说完不等司马逸回复,一刻也不愿停留地甩袖下楼,心中竟无多少得手的快意,只有对司马逸的无比鄙视,以及对战事失败的愤懑不平,烧得他重又燃起改朝换代的心火。 容燮负手立于角楼下,看着成轩下来,轻松地笑道:“如何?我没说错吧?” 成轩咬牙恨道:“他哪里配当皇帝!可惜了这江山,可惜了太子殿下!” 容燮眼中讥嘲一闪,淡淡地刺了他一句:“不管他配不配,这江山都是他从太子手上夺回的。国相大人殚精竭虑也未能保住一隅江山,倒是一个小小的李章让您得偿所愿了!” 成轩无语,双拳紧握咬牙出声,好一会才阴阴地问容燮道:“你确定李章会来救人?” 容燮肯定地点头道:“司马逸答应得越爽快,李章就越会急着抢先救人。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与司马逸又有诸多过节,不会接受司马逸的这份大人情。只看他如何摆脱司马逸前来自投罗网吧!” 成轩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复又端着架子对容燮说道:“看来还是容少爷看得透彻,抓住李章才能真正换得江山,司马逸如今可是自曝其短了!” 容燮哂笑:“他却未必自以为短吧!” 成轩意会地笑道:“那我们就成全他!” “哈哈!哈哈哈!” 两人相对而笑,一扫之前战败的颓丧,暗淡的前景似乎重又变得光明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几天人累,终章也写得不顺,于是便有些食言了。 呼唤文休~~ 第117章 收官(3) 司马逸转回军营,一边思考着如何协助李章,一边还是存了“万一”之心,唤来夜枭传信给靳白,着他准备割让三州的诏令。这是他自己的底线,无论李章如何气恼,他也不会因此而让步,他无法让自己再次堕入后悔的深渊。 司马逸刚将夜枭放飞,正想传苏青阳与吴子俊来商量对策,帐外突然传来李章的求见声,他顿时愣住,几步跨出帐外,赫然看见李章正在帐外,微微的局促忐忑,垂目而立。司马逸难以抑制地红了眼眶,却摇头说道:“像是像了,却不是如今的样子。你,进来吧!” 凌云聪偷偷松了口气,上下看了眼自己,想不通哪里不对,抬腿迈入王帐。 司马逸依然背身站着,凌云聪犹豫了片刻,撩衣跪下。 “凌云聪擅作主张,请皇上恕罪!” 司马逸转回身,低头看着跪地不起的凌云聪,半晌,才长叹一声道:“你们……真是孤命里的劫星,一个去了一个又来,孤却偏偏一个也躲不过!” 凌云聪始终低着头,闻言更将身子伏低了些,心中愧疚,不知如何作答。司马逸感慨不已,想起初见时的情景更觉得世事弄人。时至今日,他再是如何的目空一切、唯我独尊,也已知道世事并不能尽如己意,那根在十年前埋下的刺已经深深地与血肉长成了 分卷阅读211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2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2 一块,时时刻刻地提醒他身份与权威所豪取不到的人心与真情,明白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尊重”。 司马逸再叹一声免了凌云聪的礼,返身坐回椅中看着他问:“你想如何做?” 凌云聪敛眉顺目地答道:“容燮既是了解小章,想必也会猜到他会设法自己救人。那我就去救给他看!” 司马逸直直地看着他:“你打算就这么冲过去?容燮会信么?” “自然不能就这么去。白杉给我支了招,天一黑就动身!” 司马逸再问:“进去后又将如何?” “见机行事吧!能够引起容燮的注意给小章机会就行!” 司马逸沉思道:“孤暂时无法在外相助,单靠你一人恐难成事。成轩、容燮志在必得,对宋姑娘的看管必然严密,李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兼且关心则乱,怕是也不能如常时冷静沉着……”他越说眉头蹙得越紧,手指点敲着扶手,时缓时急。 正在思量不定,苏青阳与吴子俊一同请见,进来看见凌云聪俱是满面惊疑。司马逸干脆将白杉也召了进来,仔细询问凌云聪入庄的方法。 白杉瞥了吴子俊一眼,平板简单地说:“庄东边有走水的沟渠,吴将军知道在哪。” 吴子俊吃惊道:“那里河面冰层极薄,李章踏冰而过状极惊险,凌校尉的轻功境界如何?” 凌云聪闻言也是一愣,将目光投向白杉。 白杉继续平板地回应道:“那河并非只能踏冰而过,上游五里处原本有座木桥,如今虽然拆了桥面,河里的桥墩仍在,轻功略成即可跳跃而过。” 吴子俊眼睛一亮:“当真?那太好了!我们可以多选些人一起去!” 白杉抬头看了司马逸一眼:“但庄北建有固定哨卡,人多难免会被发现。” 司马逸略一沉吟,传来孙绪方对他说:“你去挑几个功夫好的,能进几个是几个,若与李章相遇,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白杉目光一闪:“属下也要进去!” 司马逸愣了下,随即点头道:“凌云聪像是像了,神韵却仍不足,趁夜进去尚有些便宜,若与容燮当面交锋只怕很快就会穿帮。你去协助孙绪方也好,尽快找到李章一起救人,一但得手便放焰火为号,大军随即攻关接应!” 众人得令,各自回去准备,司马逸留下苏青阳与吴子俊商议快速攻克容家庄的对策,凌云聪欲言又止,看着低头沉思的司马逸终什么也没说,随众人离开了王帐。 孙绪方很快挑了二十个禁卫,俱都扮成乡民模样,跟着白杉绕道向北,找到木桥旧址,埋伏到天黑方才过河。夜黑无月,冰封的河面泛着隐约的银光,黝黑的桥墩几难分辨。 白杉率先过河,受过训练的眼睛视物如常,三个起落已到对岸,凌云聪紧跟着也跃了过去,余下的禁卫却没有那么顺利,二十个人只过了十五人。孙绪方尚待设法,白杉和凌云聪已率先离开了河岸,孙绪方只得带着过河的十五人紧跟而去。 未几到了庄子外围,果然掐着路立了几层蒺藜栅栏,竖着两个角楼。白杉带人趁黑摸到角楼边,在角楼与蒺藜架边缘寻到一个极小的空隙,与同样身形瘦削的凌云聪缩着身子钻了进去。孙绪方与禁卫却犯了难,勉强进了四个,余下众人都只能望隙兴叹。 等他们钻出结着冰碴的沟渠,打算摸个乡兵查问芷清的关押地点时,迎面一队巡逻乡兵的闲谈解决了他们的疑问,于是他们直奔容氏祠堂而去。 他们一路躲着巡逻的乡兵,却没注意到整个庄院除了那两队乡兵,静得没有一点动静。他们顺利地到达祠堂,祠堂四周同样也是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乡兵百无聊赖地立在门外。凌云聪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抬手拦住意欲冲进去的白杉和禁卫,刚想退离,漆黑的祠堂外忽然亮起十数支火把,紧闭的大门轰然洞开,空寂无人的街巷也突然挤满了乡兵,弓弦扣着弩机,箭头在火光中泛着寒光。 凌云聪跨前一步挡在众人之前,冷冷地看着满面笑容的容燮厉声喝道:“放了芷清!亏她一向待容家如待亲人,你就如此回报的么?!” 容燮笑容不减,仔细打量了凌云聪一番,轻轻摇头道:“暌别数月,李兄脾气见涨了啊!也难怪,志得意满之时自然是意气风发。我早说过,李兄不带兵才是暴殄天物,如今果然一战成名,想必更得‘皇上’的器重。只是李兄当真不介意那个‘皇上’过去的所做作为了么?” 凌云聪依旧冷冷地说:“皇上已非当日之王爷,如今更是得道明君。李章学艺既成自当报效,你休得从中挑拨离间!” “呵呵!李兄真是大度!然则容某父母因他而亡,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凌云聪思及自身,咬牙冷笑道:“若非成贼挑起事端,你又助纣为虐,他们又怎会枉送性命!” 容燮猛然逼近了一步:“你真是李章?” “正是!快将芷清放出来!” 容燮侧转身,斜睨着凌云聪冷冷地说:“既是你自己亲来,她已无甚用处。只是她这两日吃了些苦头,如今有些神智不清,你不妨自己进去瞧瞧。” 凌云聪狠狠地一咬牙,手扶剑柄就往里冲,禁卫待要跟上,被乡兵团团围住,白杉却已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 祠堂内光影黯淡,凌云聪甫从火把丛中穿过,好一会才适应过来,隐约看见屋角处有人,当即便向那里跑去。他只是远远看过绑于角楼的芷清,这时见到躺在地上的姑娘衣饰身形相似,没有多想便扑近去抱起了她。 他刚将她抱起,膻中穴上就顶上了一把尖刀,耳边同时响起一声娇叱:“不许动!” 凌云聪暗叫一声不好,依言停下了动作,低头看向那个姑娘。 容娟得意地看着凌云聪,对随后进来的容燮撇嘴道:“哥哥果然神机妙算,算着他关心则乱自投罗网!” 凌云聪恨恨地咬牙,容燮却冷冷地说道:“他不是李章。” 容娟不信,挣开凌云聪轻巧地跳下地,就着火光凑近去细看。凌云聪突然动作,抬手欲抓容娟,被早有提防的容燮用袖箭阻拦。凌云聪拼着中箭仍是抓向容娟,孰料容娟竟然反应极快,身子一晃已退出数步,随即亮出一把精致小弩,对着凌云聪扣上了弩机:“要试试你快还是我的箭快么?” 凌云聪见容娟 分卷阅读212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3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3 执弩的样子绝非作势,便知她所言非虚,只得放弃了想要挟持她的打算。容燮过来重手点了凌云聪的穴,扳过他的头想要揭去面具,却始终不能得手,不觉讶异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凌云聪犟着脖子大声道:“李章!” 容燮笑了起来,轻佻地拍了拍凌云聪的面颊,摇着头说:“你是凌云聪吧?竟然连声音都像得十足。可惜,李章的倔强却非似你这般的直硬,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自己这个表弟啊!” 凌云聪兀自不肯认输,继续大声道:“我自然就是李章!你把芷清怎么样了?” “宋姑娘是我义妹,自然不会怠慢了她。你既是冒了李章之名进来,想必是要为他打掩护。他在哪里?” 凌云聪嗤道:“我说我就是李章,你偏不信,我又怎知你说的‘他’在哪?” 容燮并不着恼,也不再与凌云聪周旋,摆手示意乡兵绑起凌云聪:“把他关起来,彻查全庄!传我的命令,所有人自行检查身边人物,如有异常即刻抓捕,抓住李章者重赏!” 整个容家庄都闹腾了起来,人人喊着抓李章,却是谁也不知道李章变成了啥样,想着凌云聪全无破绽的伪装,再看身边的人也就越看越有问题,竟然相互扭打大喊抓人的比比皆是,不大一会功夫,祠堂里就捆来了十多人,气得容燮破口大骂。正乱着,受到惊动的成轩也跑了过来,对亲卫队被抓一事连声质问容燮,让容燮更是一个头变得有两个大。 容燮撇下成轩跑出祠堂,只见除了被捆得结实的成轩那几个亲卫,还有许多乡兵围在四周。他一眼看清顿觉不好,带着人就往关押芷清的院子急急而去。他今日临时将芷清移到一户佃户家中,为了隐藏行迹,并未多派人手看管,只在周边布置了数队乡兵守住路口,他刚才正是看见了那些人才惊觉事情有变。 容燮带人匆匆跑向位于庄子后方的小院,远远看见个人影拐过墙角没入黑暗,不禁大声呼喝道:“李章!你以为你跑得出去么?!” 黑影没有停顿地从拐角处消失了,容燮气得跺脚,命人四下包抄。他虽对容家庄的警卫颇为自信,偏偏涉及到李章就无端有些忐忑,此时更是不敢托大,号令全庄出动,点亮火把进行拉网式搜捕,不得放过每一处屋顶和每一个犄角旮旯。 容家庄再次闹腾了起来,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混乱无序。人们三五成群地挨个地方搜查,相互交叉却无遗漏,显见是事先演练过的。 再说李章潜进容家庄后,摸了一个比较熟悉的乡兵李代桃僵,套到了庄里的情况及乡兵的暗语切口后便一直随在乡兵小队里行动,无人察觉。容燮转移芷清时李章正好换班,跟着一路清赶闲杂人员,顺便就将周围的环境看了个明白。之后李章正在想着如何调开众人的注意,庄里就因凌云聪的闯入乱了起来,他趁机四处寻事,专挑成轩的人上前盘问,张口就问庄院乡情,一句对不上就大呼小叫地上去抓人,被成轩亲卫队一哄而上追打不止。他顺势引着人往芷清的关押处跑,一边跑一边大叫“亲卫队窝藏李章”,将一路上遇到的乡兵都扯了进来,最终在容燮的重赏诱惑下,众人合力拿下亲卫队,吵吵嚷嚷地去祠堂一辨究竟。 李章趁乱摸进芷清的屋子,芷清却因伤后失血又着了风寒烧得神志不清。李章知道凶险,连忙掏出枚丸药喂她吞下,不敢耽误地将她负于背后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白杉跟着也摸了进来,身后跟着被他趁乱救出的那几个禁卫。白杉看清状况已知大概,抢上前接过芷清,低声对李章说:“走水沟渠已被封住,容燮派了重兵把守,须得另想他法。这几个人是皇上的禁卫,功夫与九番阵皆有所成,你带着他们!” 李章闻言一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决定先离开再说。他带着众人接连穿过几个相邻的小院,最后跑到容府后院的高墙下,掏出一条五爪长索,钩住墙顶后与众人一一借力跃上。 此时容家庄内人声鼎沸,偌大的容府后院却静得悄无声息。这里是容府女眷的居所,便是容府男仆亦不得随意入内,李章原定的路程因出口被堵,只得暂时将芷清藏在这里。他寻了间空屋子就开始解衣裳,白杉一把抓住他的手问:“你想怎么做?脱衣裳做啥?!” 李章没有试图挣脱,只是安静地对他说:“容燮既有防范,那条路已不能再走。这容府后院地方颇大,内里布局你也应该清楚,就请你护着芷清在此藏匿。我用芷清的衣裳做掩护引开容燮,”他说着顿了一下,才又问道,“皇上派得你们来,必已有所打算,我要如何通知他行动?” 白杉掏出枚焰火交给他道:“这是与皇上约好的,寻个机会放了,他便会全力进攻!” 李章伸手接过揣入怀中,迅速脱下自己反穿的皮袍换下芷清的绯色棉袄,裹在行囊外面负于背上,黑夜里隐约便似背着个女人。他最后看了眼芷清,将怀里的丸药统统交给白杉道:“一个时辰后她若仍未清醒,你就再喂她一粒。我会尽力助他拿下容家庄!” 第118章 收官(4) 容燮眼见挖好的陷阱又被李章轻易躲过,气得咬牙不止,但他虽然看着李章从眼前消失,那片佃户聚居的区域却是参差散乱高低不齐,且因不少外乡人陆续离开后空置了许多而变得更加易躲难寻。他当初自以为出其不意而选择把芷清藏在这里,如今却觉得自己把自己装进了套。好在乡兵们事先经过排练,虽然进展不快却是绝无遗漏。 容燮越等越心焦,虽不信李章会坐以待毙,却也不信李章会带着昏迷不醒的芷清莽撞硬闯。正在拿捏不定,一枚焰火突然在夜空中炸开。容燮一个激灵,正要派人去查,就见乡兵跑来禀告道:“李章背着宋姑娘正往庄北而去!” 容燮一愣,跟着就听到庄外响起进攻的号角,想起自己与成轩的计划,突然有种反被算计的感觉,连心都跳漏了一拍! 他原本以芷清为饵算定了能拿下李章,之后胁迫司马逸割让州郡也好,趁他心乱将他诛杀则更好。故而他与成轩早已商定由他全权诱捕李章,纥奚与柯留比则佯装败退后半路折返,重回庄西神仙峪隐匿待命。为此他将自己最好的斥候派给了纥奚与柯留比,约定以焰火为号,突袭魏军。 结果李章偷了诱饵不算,放出的焰火也与他约定的信号一样。如今魏军已在庄外开始强攻,神仙峪的北蛮骑兵也正在赶来,然 分卷阅读213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4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4 而此时的魏军却正当锐气干云,这一误打误撞只怕就此断送了他们原有的优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容燮思量再三,唯有生擒李章方能将危局盘活,当下除了守庄的基本人手,将剩余乡兵尽数派去庄北抓捕李章。 容燮再见到李章时,他已解下背后所负伪装,与那四个禁卫站好了方位。这是庄里最大的晒场,此时已被乡兵围得满满当当,但重赏之下前拥后挤的乡兵却在离中心两丈开外便无法再进一步。 容燮不信这么多人奈何不了一个九番阵,不断在后催促加赏。后面的乡兵只道前面的不肯拼命,越发用力地往前挤,而前面的乡兵又在阵势的压力下进退不得,只得向侧边寻找空隙,结果黑压压的人堆围着晒场绕起了圈子。 如此诡异的景象让容燮对九番阵重起好奇之心,遂纵身跃上场边的一颗棵大树想要一看究竟。 更敲五鼓,正是夜色最深之时。偌大的场地间只有周边亮着火把,黯淡的光影间李章气定神闲地立于阵中,虽然仍是陌生的模样,长剑挥洒的姿态却与当日同院练剑时一样,不疾不徐中透着沉稳绵密。再看他身边那四个乡民打扮的人,则纵横开阔进退自如,每每互补缺漏有如神助,攻防紧密得仿似一人。乡兵几番冲杀皆被他们寻到弱点反击而出,此时已是人人小心不敢冒进,却还是稍有疏忽即被击杀,围攻的圈子不知不觉已越退越大。 容燮越看越是急躁,眼见乡兵虽是人多,却架不住李章那四个帮手的功夫好,四把大刀舞得泼水不进,且激战至今都未有力竭之势,显然无法靠人数尽快达成目的。他苦思不得破阵之法,越看越觉得李章的从容不迫异常扎眼,也就对生擒李章越来越没有把握。 庄外的喊杀声一阵强过一阵,成轩的催促也一次紧过一次。容燮犹豫再三,拿出一把与容娟那把相似的精致小弩,往上扣了三枝比寻常箭杆粗了数倍的箭,瞄着李章等候机会。他直等了一刻钟,才在李章转身的瞬间扳动了弩机。 弩*箭带着并不明显的动静,穿过空隙射向李章,在临近身时被李章发现,随手挥剑拨去,箭却蓦然分作五支更小的箭,封住了他上下左右的躲避方位。李章急忙变招,反手使了招倒卷珠帘,拍落直逼身后的三支箭后,人也就势转过身来,却见又一支子母箭在身前分开,黝黑的箭头在火光中闪着幽蓝的荧光。他心头一懔,一边剑卷残云打落小箭,一边扭转头去看那两枝错身而过的小箭,正看见其中一支扎入禁卫的后肩,那人晃了两晃就摔倒在地! 连贯的阵势顿时有了缺口,强大的压力立刻从缺口处汹涌而入。李章暗叫一声不好,急令变阵的同时飞身而起,一招长虹贯日挟着风声抵向阵势转换的结合处,正正迎上浪涌般冲来的压力。一阵兵铁交鸣后,乡兵们被点落数件兵器,愣怔之下攻势略缓,禁卫已重新站稳阵脚,应着李章的方位援护上前。乡兵再次被逼了回去,但李章竟未能顺势归位,落地时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容燮的第三支子母箭紧追着在他身后砰然散开! “李参军!” 禁卫齐齐惊呼,返身欲救却鞭长莫及,乡兵们趁势再次攻上! 李章之前虽用了巧劲,单剑独招却卸不掉所有的攻击,硬接下的几招即使只是蛮力,也让他吃不住地气血翻涌胸口发闷,眼见小箭又已近身,只得再提一口真气回剑格打,小箭落地的同时自己也忍不住吐出口血来,再想起身已是力不从心。 禁卫们迅速卫护过来,领头的赵禹接手指挥,将李章严严实实地护在中心,阵势却不免因此而保守收缩,未几便在乡兵的强大压力下变得支绌困难起来。李章勉强压下翻涌的气息,强撑着站起,赵禹刚要说话,李章已跨出阵中踏上了变阵的方位。赵禹不再坚持,和禁卫们依令而动,跟着李章的阵意重又发散开来,将后背交与李章与同伴,将攻势展至最高。 李章专注到了极处,反应越加敏锐快捷,每一处细微战机都被他紧紧抓住,引着三人攻势如虹,竟比之前更加气势逼人! 容燮在树上直看得目瞪口呆,绝想不到明明已经偷得了先机,竟又被李章扳了回去!他不甘心地再次将连珠子母箭对准了李章,正在寻找机会,远处忽然一阵骚乱。他心中一懔,只道魏军已经攻入庄中,不及细想就将子母箭放了出去。 李章虽然全神贯注于与乡兵的战斗,因着之前的意外,对容燮这边始终保持着警觉。此刻子母箭再来,一则容燮射得匆忙不够隐蔽,二则李章已知晓箭藏乾坤但箭本身却囿于构造飞行得并不快,因而子母箭头支刚到李章已趁隙拾起地上芷清的棉袄,抢前几步将箭卷入袄中,随即取出用力掷出,正中迎面而来的第二支子母箭,二箭随即裂开,十支小箭四处乱飞,又将紧追而至的第三支箭碰歪,同样在人群中分作五支,毫无意外地引起一阵不小的混乱。 赵禹眼见机会难得,一直反应极快的李章却未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禁奇怪地回头张望,正看见李章一个踉跄又吐出口血来,大惊之下当即掠去他身边扶住了他。 李章心神一凝,抬手推开他道:“我没事!” 赵禹急道:“赵某领阵虽不及参军,撑到皇上来到应也能够,请参军安心调息!” 说话间,容燮已从树上下来,传令弓*弩手过来围住晒场——他不想也不能再和李章耗下去了。令兵下去后,他焦躁地又看了眼动静越来越大的方向,正在气恼无人回报,就见两个人影带头从晒场外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长串乡兵。 “怎么回事?!” 容燮高声质问,回答他的是凌云聪的一声怒喝:“容燮,拿命来!” 容燮顿时一愣,细看凌云聪身边乡兵打扮的另一个人,不禁气得狠狠咬牙:“刘昀!你竟然在这里!” 刘昀嘿嘿笑道:“我从朱桥一直跟到这里,总算是出头了!” 容燮再不犹疑:“杀了他们!” 乡兵一拥而上,晒场里越加混乱不堪。弓*弩手从场外赶来,顿时被堵了个结实。 凌云聪与刘昀巴不得将乡兵都引到自己身边,出手尽是狠辣,在人堆里杀得昏天黑地,不一会已是浑身被血,只余一双眸子依旧的黑白分明。 他们这么一闹,围攻李章那边的人骤减,弓*弩手被挤得无法就位,担心伤到自己人又不敢放箭,李章他们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赵禹不敢妄动,带着另 分卷阅读214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5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5 两个禁卫紧紧护着李章。李章本就伤上加伤,撑到此刻早已力不从心,也就不再坚持,趁着这一时的空隙打坐调息起来。 天色渐渐发白,庄外的喊杀声中夹杂了许多马匹的嘶鸣惊叫,听在容燮耳中越发的抓挠揪心。他急于解决此地的战斗,凌云聪与刘昀却如天兵神将般,在百倍于己的乡兵包围中越战越勇,直杀得刀口卷刃虎口出血,满身血迹更是分不清有多少是自己的,却依然凶悍如初。容燮不肯再等,号令弓*弩手清场,乡兵不及退后者死伤一片,凌云聪与刘昀各自抓起一个乡兵充当人盾,慢慢向李章他们靠拢。 功夫不大,晒场已清空成原状,围攻的乡兵尽数退出,弓*弩手将场中六人团团围住。容燮不甘心地看着缓缓站起的李章,恨声问道:“你真想死在这里?” 李章摇头:“我当然不想死。倒是你,真要跟着成轩走向万劫不复么?” 容燮面无表情地看着李章:“成轩狼子野心,司马逸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成王败寇,司马逸未必就是赢家!我只是不明白,司马逸辱你伤你,累得你娘孤死寺院,你就如此轻易翻过了不成?!” 容燮的话象把尖刀直戳进李章的心窝,饶是他听惯了污蔑讥嘲,仍是禁不住浑身一震,差点又吐出口血来。凌云聪愧恨难当,不等李章出声,抢前一步大声对道:“凌云聪铸下的错,自当由凌云聪去偿!你少在这里东拉西扯!皇上仁厚爱民励精图治,又岂是成贼宵小可比!你若是识时务,就该绑了成贼君前请罪,或者皇上还能饶你条性命!” 容燮仰头干笑了数声,指着凌云聪讥嘲道:“你不过是个看风使舵的势利小人,有何面目在他面前说话?你若真有担当,他又何至于如此!” 他不再理会凌云聪,转而继续对李章说道:“容某一向敬重于你,叹你命途多舛,惜你明珠暗投。原以为你是个血性男儿,既得重生自要向司马逸讨回公道,哪知你竟懦弱至此,不思报仇还为虎作伥,实令容某失望至极!容某今日背水一战势在必得,你若还记得你娘、念着宋姑娘,就与我一起翻了这个天去!若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容某不念旧情心狠手辣了!” 李章不欲多说,抬手拦住仍想与容燮对骂的凌云聪,静静地说:“容少爷的旧情,李章不敢再领,这天下也并非你想翻就能翻的!此刻庄外马鸣声渐远,想必纥奚已知难而退,你想要的逆转怕是不能成真了!” 容燮一惊,侧耳细听庄外动静,果如李章所言渐远渐弱,气急之下再也撑不住门面,恨恨地骂了句:“你既然死心塌地,我就成全了你!”随后挥手下令放箭! 密如飞蝗的弩*箭齐齐飞向场中六人,再是如何厉害的阵法也已无用。赵禹与另两个禁卫当先护住了李章,凌云聪与刘昀虽已伤得不轻,也拼着命为李章挡下箭矢。 李章头一回被人如此护着,即使知道同样也是因为司马逸,对这性命交付的忠心却无法不动容。此时他竟然相信司马逸若是亲在,也会如此拼命地为自己遮挡箭雨! 这个认知对他的冲击极大,即便早知道司马逸已对自己动了真情,他也从未想过这个始终高高在上的人会为自己做到如此。因而虽只是一念所及,也让他忍不住要去怀疑自己对司马逸所下的定论,怀疑他是否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王爷,心底深处冰封的厚墙开始龟裂,却让他更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时间慢慢地流逝,箭雨没有丝毫停止减弱的迹象,围护的五人皆已中箭,却依然死死地将李章护在中心。李章数次想要出去,都被众人坚决制止,无奈之下看见地上芷清的棉袄,心念一动拾起翻检,果然在隐袋中找到两支木簪,细看正是自己所制,遂取出自制的填满油脂的火把,将木簪插入顶端后晃着火折子点燃,起身看了眼风向,将火把用力扔向了下风处。 火把划出一道弧线,落在弓*弩手身前的空地上,火焰在落地时晃了几晃,又继续燃烧了起来。此时场地间尚有不少散落的火把,或明或暗地冒着烟,混在渐起的晨雾中,无人关注。 李章突然跨前一步道:“随我来!” 众禁卫不明所以正待拦阻,前方的乡兵突然痛叫着丢下弓弩,双手掩面倒地翻滚,李章随即又向另几个方向扔出几颗烟弹,毫无意外地又引起一阵惊叫退避。 李章当先冲了出去,避过毒烟从乱了阵脚的弓*弩队中冲出了晒场。众禁卫一愣之下咬牙紧跟,伤重之下仍将李章紧紧护住。 容燮算定了绝无可能会再失手,已将乡兵尽数遣去支援成轩,只存了最后一点生擒李章的执念,让他依然留在原地等待机会,这时陡见情势突变,不及细想已跃离晒场,正好拦住李章的去向。 “你竟会使毒!” “非常之时非常之举!若非容少爷相逼太甚,李章也用不上这个!” “哼!出来得正好!” 容燮口中不停手上更是招招紧逼,欺入禁卫与李章之间,一招力劈华山,卷起的刀风锋锐如刃,迫得李章与众禁卫连连后退,只一招已将李章与禁卫隔离了开来。赵禹大腿中箭血流不止,本就已是举步维艰,余下众人亦是强弩之末,这时眼见着容燮一刀狠过一刀地将步法沉重的李章逼得全无还手之力,急得个个咬牙出血却无法摆脱不断扑上来的乡兵。 李章苦苦支撑之余,见禁卫因急于救援而陷入苦战,暗叹一声扬声对他们说道:“起阵自保即可,不必管我!” 话音刚落,容燮一刀刺向李章的右胸,李章回剑格挡,脚下慢了半步,脱力的右手只将刀身挑偏了些许,刀尖狠狠地扎进他的右肩。李章浑身一颤,容燮竟得势不让地逼上一步将刀又送进了数分,生生将他的肩膀戳了个对穿。李章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随即被容燮重手点住膻中穴,当即就又吐出口血来,被容燮一把抱住。 “你,你内伤至此竟还如此拼命?!你为了他竟连性命都不顾了?!” 李章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容燮又气又恨,看着软倒在怀中的人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让他无法看着李章就此死去。他突然抛开一切将李章放下坐好,解开穴道就将双手按上了他的前胸,连肩头的刀都不敢去拔。 这一下陡生变故,众禁卫与凌云聪俱是看得目瞪口呆,围攻的乡兵亦是不明就里,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于是当司 分卷阅读215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6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6 马逸一马当先地冲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正为李章疗伤的容燮,和对峙不动的乡兵与他的禁卫们。 第119章 收官(5) 此时天已大亮,初升的红日挂在天边,映得杀伐战场一片狼藉。司马逸一眼看清李章的模样顿时暴起了双目,几步上前就要拍开容燮,看似专心疗伤的容燮带着李章一个转身,趁着司马逸收招的功夫扯起李章押在身前,同时拔出寒月刀直直地指向司马逸。 “怎样?要试试你快还是我的刀快么?” 说话间,容燮回腕横刀,抵着李章的脖子冷冷地看着司马逸。 司马逸狠狠咬牙,看着软靠在容燮身上闭目不动的李章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 容燮嗤笑道:“皇上真是个痴情种子,难怪他被你伤成这样仍要为你拼命!不知你又许了他什么好处?富贵王爷还是半壁江山?” 司马逸心中一痛,沉声怒喝道:“你懂什么?!” “是!我是不懂!枉我以为他是条汉子,熟料终究是个被人骑的!我呸!” “你胡吣些什么!” 司马逸终于按捺不住地扑了过去,容燮冷笑着手臂一动,李章脖颈处顿时划出一道血痕,血流了下来。司马逸硬生生止住脚步,盯着容燮目光凶狠得像要生吃了他一般。 “放开他!你说!你要什么?!” 容燮好整以暇地将刀挪开了一些,偏头看了眼正在苏醒的李章,轻佻地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脸:“难怪皇上如此着迷,长成这样,真比女人还勾人。” 他说着将眼风飘向司马逸,脸上依然挂着轻佻的笑容眼神却冷冽如冰:“我要什么,皇上不是早已知晓?” 司马逸咬牙,看着皱眉睁眼随即被容燮制住的李章,沉声反问道:“成轩已被擒获,纥奚柯留比大败而退,你又凭什么能拿下三州?” 容燮懒洋洋地笑道:“凭什么?自然是凭他!” “你!……” 司马逸被容燮一激,顿时起了惫懒无赖之心,正要随口先应下解开危局,一眼看见李章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那个“好”字便硬生生吞回了肚中。 容燮等了一会不见司马逸回话,不耐烦地又将刀递进了两分:“怎么?皇上想要食言?” 司马逸耐心尽失,冷冷地鄙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容燮笑了起来:“我自然是要活着,而且要活得像个样子!皇上瞧我不顺眼我自然知道,所以便想让李公子陪我住上几年。皇上放心,我定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一待时机成熟即完璧归赵,如何?” “妄想!” 李章突然出声插话,挣扎的动作随即被容燮狠狠制住。他的经脉自被姚太青金针封穴后再被穆严重手封禁,虽经燚蛊冲炙而通,胸口几处要穴却因此而比常人脆弱许多。昨日突闻白启之事,激痛之下郁气积聚,再经一番激战数度强提真气,容燮那一下重手点穴就如千斤巨石般压垮了他早已岌岌可危的脉络通道,之后虽被解穴疗伤,容燮却根本无法带动他的内息走通任脉诸穴,此刻他便是有心动也着实无能为力。 他不甘心地瞪着司马逸,司马逸知他心意般缓缓摇头道:“你话虽说得君子,孤却信不过你的为人!何况如今大局已定,你尚在此痴人说梦,岂不可笑?!” 容燮这才发现自己身边仅余十多个亲随家丁,巷子晒场上站满了魏军兵士,乡兵被尽数下了兵器,垂头丧气地蹲在一处。不远处的巷道里,容娟抱着孩子与容媛相扶着缓缓而来,面色惨淡楚楚可怜。他的脸色急剧变换着,眼光四下游移心里盘算不定。司马逸紧盯着他扣紧了手中的玄凌索。 僵持中,容媛的孩子醒了,睁眼看清四周晃眼的刀枪,吓得直哭,拼命扭着身子要找娘亲,容娟一个不备被他挣脱,摔在了地上。容媛本就病着,身软腿软,急着去抱孩子,却是双双又跌一跤,想起接连去世的爹娘和苦命的自身,抱着孩子放声痛哭。容娟强忍着满眶的泪水,看着容燮一言不发。 容燮再是如何强自镇定,此刻也禁不住心中一乱,一直无力地靠在他身上的李章突然发力前倾,容燮恍惚中握刀的手下意识一让,李章随即仰头后侧,手中木簪疾刺容燮双目。容燮又惊又怒,咬紧牙关回刀便砍,刀身却被玄凌索紧紧缠住。他怒吼一声大力拍开李章,狠狠一拽寒月刀,锋锐的刀刃割断玄凌索,随即向倒地不起的李章当头劈去。司马逸用力过猛,玄凌索一断自己反是连退了几步,眼见李章无力闪避,顺手掏出一样物事就掷了出去。一声激越的金石脆响后,寒月刀被震得不断颤动偏离了李章的要害,司马逸跟着跃到容燮近前,徒手与他战作了一团。 容燮双目赤红面色狰狞,此刻已如困兽般只剩下拼命的念头。他的功夫师出名门,一把寒月刀使得风声呼呼寒光熠熠,饶是司马逸内外功夫都不弱,数招过后已被他逼得连连退后险象环生。禁卫欲上前援护,容燮的刀却如一团刀网般将司马逸紧紧缠住,二人的内息鼓荡碰撞,更是在身周围作一层屏障,将轻巧偷袭的暗器尽数打落。不大一会工夫,仅靠一双肉掌与容燮对战的司马逸已身染血迹,容燮脸上现出恶毒的快意笑容,在煞气腾腾的眼光映衬下更显狠戾。 危急之间,一枚石子挟着风声呼啸而来,强硬地冲开外围的真气屏障,疾射容燮的后心。容燮正是出刀之际,就势连攻三招,迫得司马逸退后的同时斜进转身,竟将司马逸逼成了肉盾!旁观众人一阵惊呼,有禁卫要冒死冲入,就见那枚石子竟被后发而至的另一枚石子磕飞,后发的石子则擦着司马逸的耳际击向容燮的额头。容燮怒吼一声却不退后,偏头避过后寒月刀越发攻得凌厉,招招不离司马逸的身前要害。 石子再来,双发连至,一枚打刀一枚袭人,隐隐带着九番阵的方位气度。司马逸心中一动,迎着寒月刀避让的方位迈步上前,果然又是两枚石子紧随而来,贴着司马逸的身子击向容燮的前胸。容燮没料到司马逸会自己迎向刀刃,自然而然地拖刀砍向司马逸,石子便在此时突然出现,胸门大开之下,只能硬生生拔身后退,避开石子后司马逸也已脱离他的刀网,被禁卫护在了中心。 容燮不甘心地再次上前,禁卫正欲发动阵势,穆严从后面跃了出来,仍是一双肉掌迎战单刀,容燮却被压得全无还手之力,寒月刀在刚 分卷阅读216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7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7 猛的掌风中颤动不止,根本无法攻破穆严的双掌。容燮越打越绝望,一眼瞟见正向李章走去的司马逸,恨得咬牙出血。他本已抵挡得支绌,这一分神,顿时被穆严全力击出的掌力击中,当场喷出一大口血来,蹬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容娟大叫了一声扑上前来,被容燮一把推开。 容燮满面是血,像匹落入陷阱的孤狼,绝望而凶残。他阴沉地四下观望,最后死死地盯住紧靠在一起的司马逸和李章狠狠咬紧了牙。 容娟在他身后怯怯地劝道:“二哥,事到如今已是回天无力,你,你还是降了吧!” 容燮冷冷一笑道:“事已至此,我降与不降已无分别。可恨一派大好形势,竟被如此虚费浪掷,叫我如何能够瞑目!” “二哥你要做什么?” 容娟的惊呼声中,容燮猛然跃起直扑司马逸与李章的所在。穆严冷哼一声出掌拦截,容燮竟然不避不退,生生受了那一掌,借力继续向前。穆严再要去追已是慢了,好在禁卫一直随在司马逸身旁戒备,见状尽皆冲上前来。容燮等的便是这刻,合身扑进禁卫丛中,在被兵器贯穿的同时,掷出了掌中的霹雳火。禁卫鞭长莫及,眼看着火弹击向司马逸,司马逸竟合身抱起李章! 火弹迅疾而至,只这片刻耽搁,已离司马逸不足一尺!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团黑影猛然扑到,撞得司马逸连跨了几步方始站定,霹雳火已在身后轰然炸开。 司马逸急忙扭头回顾,只见一人大张着双臂立在身后,手中棉袍已炸成碎片,赫然正是改装成李章的凌云聪! 司马逸震惊之余,将李章交给扑近的禁卫,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凌云聪,手中顿时一片温湿。 “你……” 凌云聪强撑着不肯晕去,看着司马逸挣扎着说道:“凌云聪……欠皇上甚多,如此尚不足以抵消过错,皇上……不必在意!” 司马逸咬紧了牙,面色阴沉地环顾四周,众人皆在跪地请罪,容娟和容媛扑在容燮身上哀哀痛哭。他狠狠看着被数件兵器钉在地上的容燮,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痛恨狰狞,冷冷下旨道:“容家谋逆罪无可赦,诛九族!容燮已死其罪难恕,示众十日弃尸荒野,不得收殓!” 容娟容媛放声大哭,被兵士强行拖走。吴子俊与平度匆匆赶来,一眼看见司马逸半身皆是血迹,惊得当即跪下请罪。 司马逸心里兀自风云变幻,挥开紧着要替他处理伤处的军医,盯着被小心抬走的凌云聪和李章,好一会才看到跪在一边的吴子俊和平度,摆手让他们起来后,问:“战况如何?” 平度小心应答道:“幸得苏将军及时示警并派吴将军赶到增援,纥奚偷袭不成无心恋战,已与柯留比一同退往张垣,确认无误。” 司马逸瞥了一眼平度:“未曾接战?” 平度越发小心地应道:“定南军与纥奚纠缠日久,虽然临时仓促,将士们皆能依照李参军所授之法布置沟垄绊索,纥奚眼见无机可乘随即远遁,未曾认真交战。” 司马逸皱眉远眺,停了一会才点头道:“此次多亏苏将军谨慎,甫见焰火已虑及变故,方不至于措手不及。可惜事发突然,我军失于机动,未能趁机聚歼北蛮,终是留下了隐患!” 吴子俊躬身禀道:“苏将军派末将驰援平将军时,已令周将军于昌平一路设伏,纥奚就算走,也需留下些代价!” 司马逸闻言面色稍霁,思量之下仍是咬牙发狠道:“此次内外交攻,更显得据关死守的被动。步军行动远逊于骑兵,才令北蛮如此猖狂!孤若也有骑兵,岂能容他纵横无忌!” 建平四年底,由成轩一手策划的北戎乱魏终以成轩被擒北蛮退出关外而告终。纥奚、柯留比率残部退出张垣后,柯留比继续北退至库伦方始落地生息,柔然也因元气大伤,于建平五年初主动退出九原、云中,回归巴尔喀什湖流域。此役十八万魏军主力三去其二,各州郡支援之守备军亦损伤颇巨,为大魏历朝损失最重的一场战事。 成轩以叛国谋逆罪判腰斩于西市,暴尸三日后弃于荒野,无人收殓。司马遒名为反王实为傀儡,免于一死,贬为庶人后禁于诏狱永不得出,王府诸人皆发于永巷为奴,世子尚幼,褫夺皇姓司马,随母同居永巷,不得外放。 魏军参战将士皆得重赏,苏青阳与平度同升为从一品大将军,吴子俊、杨资及定北、定南军数位将领皆获荣升,张羽被追封为忠武将军,领正四品薪俸至长子成人。凌云聪将功折罪,此次亦得论功行赏,封从五品游骑将军。 李章厥功至伟,司马逸的封赏诏令对其赞誉之辞溢于言表,却并无实质之封赏,自苏青阳至各级将校为其请功者比比皆是,司马逸却始终置若罔闻。及至朝臣中耿直如周正钧者亦开始为李章鸣不平时,司马逸方始稍露口风,言下之意却是要朝臣们替他去做说客。 其时李章与芷清被小心安置于京中一处民宅,房东是一对母子,口风严实动作麻利,除了照顾两人的饮食起居,对二人的身世背景从无打探之意。司马逸松口后,原本僻静的小巷突然热闹了起来,除了有心说服李章的朝廷重臣,更多的是趋炎巴结的小人,听说他受了伤,即使进不了院子,也将装药材补品的礼担搁在门外,鼎盛时竟直排出一里开外! 李章甫见说客便气恼不已,认定司马逸又再食言,当下连靳白都不肯再见,更是一度想带芷清离开京城,被房东大娘以芷清身子虚弱不宜奔波劳顿为由诚意挽留,李章看着苍白软弱的芷清终是打消了走的念头。 他虽然留下了,却紧闭门户谁也不见,房东很贴心地挡下了所有外客,包括亲自前来当说客的当朝丞相魏平轩。 作者有话要说: 婆婆又出状况,发文迟了。终章尚余个尾巴,尽量后天更新上来吧! 第120章 终章 李章此次内伤极重,离开容家庄后一路昏睡至京城,期间数度呕血,吓得司马逸片刻不敢稍离,时时输入内力替他压住奔突乱走的内息。靳白赶到后为他施针用药,方才让情况稳定下来,但对淤阻的经脉同样束手无策。 回到京城后,靳白请来师公郑品之一同诊治,郑品之亦是头回遇见脉络如此脆弱之人,听说他竟还与人动武,更是吹着胡子直说胡闹!靳白偷看了一眼司马逸,小心解释道:“他以一己之力扛起抵御 分卷阅读217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8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8 外虏之重任,难免会有兵戎相见之时,却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郑品之闻言面色稍霁,仔细诊断后摇头叹道:“他应是勉力提气之际陡遭重击,伤了脏腑。加之他伤过的脉络本就弱于常人,內腑一伤,气血淤堵经络,强行运气疗伤只能加重脉络的负担,终至断绝。” 司马逸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如何是好?!” 郑品之抬头看了司马逸一眼,见他毫不掩饰关切之情,想起之前的种种传闻,暗暗摇头道:“他积伤甚重又数度呕血,气血两亏之下自无余力行气运血。当今之际唯有先补血养气,待气血足时方可疏通经络。” 靳白想起李章被穆严禁制功力后的状况,踌躇着征询道:“依徒孙看来,他如今的情形与当初被穆将军封禁内力时差不多,不知可否请穆将军以解禁手法为他疏通?” 郑品之摇头道:“同样是堵,穆将军封禁的只是几处关键穴位,自然可以反手解开。他如今却是多处脉络同时淤堵,便如河道淤塞,一旦大水急至则河堤堪危啊!” 靳白闻言看了司马逸一眼,见他的面色愈加阴沉,连忙安抚他道:“李章当初既能自行解禁,应是另有奇遇。依他的性子,不会主动假人以手。宋姑娘肯定知道内情,只是现下她伤后受寒,病势亦是沉重,不如等她康复些再去询问,免得关心则乱病情反复,反是影响到李章。” 郑品之遂不再多说,与靳白一起商议了调理李章的药石之法,安置在一处僻静的民宅中。靳白亲自选了个老实禁卫与自家干练的管家娘子扮成房东母子,就近照顾李章与芷清。 李章不肯再见靳白后,因郑品之亦时有劝和之说,对他也客气疏远起来。郑品之乃一代名医,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只道李章是乖僻无情之人,不快之余也不再坚持,适逢年节已近,遂不再亲自前往探病。 靳白见状亦是无奈,好在芷清康复得不错,便唯有将一应药材准备妥当,将希望寄托在芷清身上了。 新年临近时芷清的身体已恢复了八成,李章再提离开的打算,芷清盯着李章始终蒙着面具的脸坚持要为他探脉。李章随意地笑道:“妹妹才歇了几天,就等不及要行医了?” 芷清正色道:“赵大哥当日拿着绣囊进山找我,我一时心乱中了容燮的诡计,让哥哥担心了!如今我已大好,哥哥就算未曾受伤,那么些日子的辛苦征战,便是个好人也难免疲累,何况哥哥还是身子有损的!” 芷清说得认真,人更是不依不饶地贴近来,李章边躲边打岔道:“妹妹应知我不喜这里,我们先离开再说可好?” “那你取下面具让我瞧瞧!” “出了城就取。” “哥哥!”芷清急了,“这些日子你日日蒙着面具,说是不愿惹事,其实是不想被我看出端倪吧!你若要我安心,就让我探一探脉!” 芷清的拗脾气上了来,李章知道躲不过,只好取下面具看着芷清说:“不过是经脉又被封禁,内息不通罢了。我们回去木彝山,由得妹妹怎么医都好,此处却是多留一日我便担心多一日,就算能医我也不得安心。” 芷清甫见李章脸色已是心惊,及至把完脉更是双目含泪,抖着唇问:“他……哥哥为他拼命至此,他竟对哥哥不闻不问么?!” 李章摇头:“是我不想再和他们有所牵连。只是留于此处我已无法安眠,哪里还敢让他们近身。”他说着苦笑了一下,“是我不敢信他。” 芷清咬紧唇,仔细又探了回脉,对他杂乱无序的脉象束手无策,不禁跺脚恨道:“叔叔给的药都落在了容家庄,这可如何是好!” 李章见芷清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愣了一下才宽解她道:“当日我被师傅封了内力,不过比平时单弱些许,不妄动内息并无知觉,妹妹又何须担忧至此。左右只是和从前一样,我不再与人动手就是。” 芷清终于哭出声来,却拉着李章用力点头道:“我们回木彝山!” 两人当下就收拾行囊,不过是几件换洗衣裳,几瓶常用丸药,李章去灶间拿了几个馒头,就和芷清相扶而出。其时院外巷外的闲杂人物早被清理干净,房东大娘再三挽留,见李章与芷清坚持要走,只得送到门外,却在两人说话时禁卫已回宫中通知了靳白。 靳白听说李章执意要离开京城,呆了半晌拍案而起,径自跑去演武场把正与禁卫过招的穆严硬拖了出来。 靳白拽着穆严直走出正阳门,始终黑着脸一声不吭,穆严终于不耐烦地摔开了他。 “你这是干啥?拉我出来又一声不吭的,我可不懂你的歪歪肠子!” “李章要走了!” “……去哪?” “不知道!” “皇上应允的?” “不知道!” 穆严生气了:“未得皇上允可他怎能擅自离开?!” 靳白的脸更黑了:“你看不出皇上想留又不敢留他吗?这么大的功劳都没有封赏,不是不想封,而是不敢封!你这徒弟的脾气倔起来比石头还硬,你是他们两个的师傅,就没想去解开这个套?” 穆严干咂了几下嘴,丧气地寻块石头坐了下去,闷声道:“我教不出这样的徒儿!” 靳白逼近追问道:“你当真不想再认回他了?” 穆严顿住,随后梗着脖子坚持道:“这样的徒弟我可不敢要!” 靳白气得窒住,手指虚点着他好一会,甩袖离去。他纵马追出城门,暗卫给他指了方向,跑出不远就见二人坐在路边,边歇息边低声商量着什么。他跃下马来,细细打量李章,见他依然面色澹白身形单薄,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心里一阵刀绞似的疼。 李章闻声抬起头,见是靳白追来,微微蹙起了眉,起身向他行过礼,淡淡地问:“靳大人是来追我们回去?” 靳白顿了一下,咬牙发狠道:“是!” 李章越发蹙紧了眉峰,冷声质问道:“莫非大人也要食言,强迫李章回去了?” 靳白避而不答,转向芷清沉声说道:“宋姑娘可曾替他瞧过脉?依靳某拙见,他的身子并未恢复到可以远行,不知宋姑娘可有仔细斟酌?” 芷清偷偷看了眼李章,咬紧嘴唇不肯应声。李章护住芷清严词正色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大人无需多言,信守承诺便是! 分卷阅读218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9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19 ” 靳白不甘心地坚持道:“我并无强留你的意思,只是你这内伤若无高手相助调息怕是难以痊愈,你却要宋姑娘如何为你医治?” 芷清闻言看着李章点了下头,李章冷声应道:“不过是无法运功提气罢了,就当是重被封禁了功力,我早已经习惯。” “你这是在责怪为师呢?” 穆严不知何时也追了出来,听见李章的话心里更不自在。 李章的脸色越发白了些,犹豫再三,以后辈之礼恭敬礼毕,低声应道:“李章不敢。” “哼!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上不尊帝君下不敬师长,就算有些功劳,也该谦虚自省,哪有像你这般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 靳白一听就急了,刚想插话圆场,就见李章垂目抿唇,静静地听穆严说完,才躬身应道:“李章自知乖蹇孤僻,不敢有辱师门。此番事情全为弥补误放前太子所铸大错,李章不敢居功,故此远离。穆将军若觉得李章仍是做错了,李章无话可说。” 芷清听说来人就是李章的师傅,想起取蛊时李章的痛苦,不禁昂头对着穆严说:“哥哥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之事,你又凭什么如此指责于他!当初你重手封穴,让哥哥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 “芷清!” “我就是要说!你们只道哥哥乖僻,你们又知他为何不肯留下?哥哥伤势沉重却不肯让人医治,不是他毫无知觉,而是他不敢!你们是他的师长,他却唯恐避得不远,这又是为何?!哥哥对师尊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你却不分皂白只知训斥,芷清就算不知过往,也已明了哥哥的心情。如今哥哥舍命立了大功,不求封赏,只求平安离去,又碍到谁了?!” 芷清从未如此义愤填膺过,竟比当日被谈家抢亲时还要气愤。她身子尚弱,这一番话说完就有些中气难继地喘息起来。李章暗叹一声扶她坐下,转身对着穆严说:“李章是死过之人,幸得郑先生与金神医相救方到今日,世事虽如白云苍狗,于我已无太多执念。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对过往早已不再纠结。将军若仍不放心,李章便在此立誓,此生决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穆严早在被芷清抢白时已然后悔,这时见李章这么说更是惭愧,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扶,李章虽未避开,却不自觉地僵硬了身子——曾经痛彻骨髓的那一指,早已让他不敢再与师傅亲密接近。 穆严犹自不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指下的脉息却让他顿时一惊,当即掏出颗丸药送入李章口中。李章被迫咽下后,穆严放开李章,拉着他盘膝坐好,抵住他的后心就要为他疗伤。靳白连忙制止他道:“师兄莫要强来!他经脉太弱受不住!” 穆严一听连忙收功,再看李章已是脸色煞白口唇发青,当下扶着他不敢再动。芷清与靳白双双抢近,各抓住一只手小心探脉。 李章缓了一会才睁开眼睛,让过靳白,靠着芷清的搀扶站起身,垂目向着靳白与穆严道:“将军与大人的顾念之恩,李章没齿难忘。然则李章生性驽劣难成大器,实在愧对两位大人的期许。李章不求富贵荣达,唯愿与芷清相携一生,请两位大人成全!” 李章说着重施大礼,芷清虽不情愿,也一同拜了下去。靳白苦笑着看向穆严,穆严始终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章,看着他恭敬的淡薄疏离,想着他从前的欢喜依恋,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缸般五味杂陈。 靳白尤待再劝,身后又有马蹄声急来,转头回顾间,司马逸与凌云聪已双双冲到了眼前。 “小章!过去都是我的错,你想如何解气都好,表哥绝无怨言!你伤势沉重医治不易,皇上为此忧思辗转茶饭不思,你若就此离去,岂不让他又添心病,于国于民皆非幸事啊!” 凌云聪伤势初愈,形容亦是苍白瘦削,站在李章面前,确似同胞兄弟一般,看得芷清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同来的司马逸更是直愣愣地移不开目光。 李章皱紧眉,护着芷清退后了几步,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司马逸身上:“皇上又打算用强了?” 司马逸顿住,盯着李章眼眶渐红:“孤是想留住你,却非当初那般的留。孤已明白你当日所言之真意,孤想,想做那个和他们一样的人!” 李章承受不住般微微一晃,乌沉的眼睛直盯着司马逸,像要看出他真实的想法。司马逸坦然而期待地与他对视着,屏息等待他的判决。 良久,李章重又垂下了目光,缓慢而艰难地说:“当初是我太天真,才会那般想。所谓云泥有别、众口铄金,我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愿再置身其中,更不想因此而累及芷清。”他抬起眼睛重又看向司马逸,“从前,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命;如今,同样是我如何做都难免诟病责难。李章命如草芥,活着已是不易,又哪里当得起栋梁之说。皇上私心偏信才有此说,却是落人口实遭人非议,何幸之有?” 李章越说表情越淡,最后浮起一缕自嘲的浅笑,映着眼中慢慢冷却的犹豫,显出一种平静的决意。 司马逸越听越心疼,越看越心惊,忍不住抢上一步拉住李章的手道:“你受了孤的封便堵了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孤,孤是想为你正名啊!” 李章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同样坚决地摇头道:“此前种种皆为补过,幸得魏国公庇佑方得以无憾,李章怎敢居功?” 眼见李章的倔劲又上了来,司马逸几欲抓狂,回头看见靳白正拽着穆严不知在说着什么,突然问穆严道:“李章是你徒弟,如今立此大功,穆将军就无话可说么?” 穆严本已后悔,这时见李章仍如当初一般目无君王,却是又再气黑了脸。他依旧不觉得当初的弃徒之举是做错了,但对李章之后的作为颇感自豪,对这徒弟也就爱恨交加。他从前就不懂李章,如今更想不通李章到底在拿捏什么,对司马逸的低声下气十分不满,见司马逸问到自己,当下便黑着脸道:“皇上英武果断方是此次取胜的关键,李章不过是尽了人臣的本分!” 司马逸一愣,侧目盯着穆严义正词严的样子,神色复杂地问:“穆将军当真如此想?你就不怕寒了李章之心?” 穆严心中一顿,看着神情淡漠的李章重又咬牙发狠道:“他是王府侍卫出身,自当为皇上分忧解难,这般拿捏矫情,不配做我穆严的徒弟!” “穆严!” “师兄!” 分卷阅读219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20 李章 作者:筱叶 分卷阅读220 司马逸与靳白齐齐惊喝,穆严却铁了心般扭过了头去。司马逸急向李章看去,果见他的神色又再黯淡了数分,不由得在心里将穆严狠狠骂了个够。 芷清担心地握紧李章的手,李章强打精神对她安抚地一笑,转回头对着司马逸说:“皇上此番数度维护,关切之意李章心领,过往种种便就此揭过罢!李章既无意于仕途,又不喜留于京中,皇上若是当真想赏,便赏我个自由自在,李章与芷清感恩不尽!” 司马逸心知再说无用,长叹一声点头答允道:“既是你执意如此,孤亦无法强求,但不为你正名孤终是心中难安。当年魏国公亦是功成身退飘然远去,你既是他传人,所建功业亦不逊于他,孤便封你袭了他的爵,再为魏国公罢!” 李章吃惊地抬起头,看着司马逸满面皆是不可置信:“皇上怎可如此!” “为何不能如此?世人皆知魏国公,魏国公却只在山水之间!孤意已决。你若不想孤再度食言,便依了孤这回!” 李章咬紧唇,司马逸怕他又出决绝之语,连忙补充道:“不过是个虚爵,孤亦不会要你定时觐见,绝无食言!” 司马逸说完十分小心地看着李章的反应,李章果然缓了下来,回头征询地看着芷清。芷清为难地看向司马逸,司马逸极为诚恳地点头确定。芷清便轻声对李章说:“哥哥自己拿主意就好,芷清相随不悔。” 李章终于松下了紧绷的神情,看着芷清缓缓笑道:“能得妹妹相扶相守,此生足矣!” 他转而对着司马逸说:“若这虚名能让皇上再无他念,李章从命。” 司马逸心情复杂地看着李章和芷清,看着他们由衷的依恋欢喜,早已不复冷硬的心软软地疼了起来。他掩饰地端起君王的架势,掏出早已写就的御旨诏书,用玉玺仔细上了印。李章眼尖,瞧见这玉玺竟缺了一个角,不觉暗暗皱了下眉。他只道司马逸做了皇帝仍然随性恣意不知惜物,却不知这玉玺曾救过他的命,当过天下最“重”的暗器。 穆严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马逸做完这一切,心里越发混乱糊涂,完全彻底地呆在了当地。 司马逸诏令天下,李章得魏国公之爵。但李章却如当年的刘慕言一般,徒见封赏不见人踪。众人不明所以,但也因他的失踪,那些认为封赏过于越格的声音很快便淡了下去。大魏朝两任魏国公,刘慕言已成传说,李章却风华正茂。世人津津乐道之余,对其坎坷的身世亦复感慨,却再无人敢轻之侮之。 李章因伤不宜远行,遂依从靳白的建议,与芷清住进邙山派的西谷残院。靳白与芷清悉心调治之余,又将金益郑重接来。建平五年夏初,出海游历的郑一晏回归,闻知李章近况,携海外异果“龙血珠”入邙山,李章方始渐渐好转。 其时靳白以各种名义已将邙山西谷的残院修葺一新,李章与芷清也于秋天正式完婚。郑一晏难得地一住便是大半年,天天乐呵呵地调侃芷清挤兑金益,将这对义父女闹得哭笑不得,却将他们始终凝重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李章服食龙血珠后,呕血之症渐愈,气血随之日渐丰盈。郑一晏虽未习过武,却生吞活剥了许多武学之书,教出的徒弟轻功也自不弱。他细问过李章的运气之法后,凭着记忆与医理,指点李章慢慢将伤势略轻的经络自行打通,余下伤情严重的,却仍需借助外力。 建平六年春末,靳白广撒江湖贴,遍邀武林高手为李章疏通经络。僻静的邙山西谷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皆欲一睹当朝魏国公之风采,竟有好事者在邙山脚下设下擂台,筛选进山者的资格。 李章此时对司马逸身边的人事已不再全心戒备,并渐渐开始相信司马逸的转变,而司马逸在这一年间更是埋头政务励精图治,重整民生之余,当真开始打造自己的骑兵军队,与关外的拓跋部鲜卑订立了以粮换马的合约,并重设关集,允许百姓自由贸易。 他依约未再去见李章,也未在邙山设立警戒。李章与芷清成婚时他仅以故交名义送来一对玉瓶一双如意,以及去尽金玉纹饰的龙渊宝剑。李章默然良久,才从凌云聪手中接过龙渊,往事种种倏然掠过,淡淡已成云烟。 建平六年四月二十,谷雨。司马逸与凌云聪乔装出城,打马直奔邙山而去。 完 2015.7.12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没人看也要好好给自己撒一捧花~李章是我自己对于一些人生立场的看法的投影,司马逸则是因吐槽而延续了许多常规概念的人物。最早并没有想过李章最后的逆转,因而下卷是彻头彻尾的新创作。因为我总是写着写着就想给人物一个好结果的人。 相对于爱情,我更倾心于友情和亲情,觉得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尊重、信任与守诺。于是全文真正想表达的也是这一点。 谢谢文休,一路支持我到最后。感谢ff,提了许多我未曾想到的问题和疏漏。果然是我太过于主观了,于是文也带了太多个人喜好的印记。 最后赞自己一个,我也是有始有终之人呢!哈哈~~ 分卷阅读220 肉文屋 /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