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 正文 第 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 章 《亲事》全集 作者:阿昧 第一章进城 十二月初,下了一场好雪,洋洋洒洒,使得小小的苏家村四处一片白皑皑。乡间穷困,一座面阔三间的砖瓦房,配着齐整的小院子,在一众茅草屋之中格外地显眼。砖瓦房西头的房间里,苏静姗翻箱倒柜,忙碌半晌,终于翻出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旧衣裳,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抱着这衣裳,一溜烟地穿过堂屋,跑进东边的屋子,献宝似地捧给计氏看:“喏,娘,我就穿着这件到东亭县去,如何?” 计氏正在纳一双大码的鞋底,闻言抬头看了看,失声笑道:“傻囡,咱们可是要进城去,你不说寻一件崭新的衣裳出来穿,却拎个破烂夹袄作甚?这样大的雪,一个夹袄却也穿不暖和,没得冻着了你。” 苏静姗抖了抖千辛万苦找出来的破夹袄,道:“爹爹是要接我们进城去住不假,可那边还有两位姨娘,好几位兄妹呢,谁又晓得情形如何,若是都过得好,倒还罢了,倘若他们过得不如意,却见我们穿戴整齐,岂不是多生出些事端来?” 苏静姗的父亲苏留鑫,长年在外经商,走南闯北,却独留发妻在老家务农,因他在外无人照料饮食起居,又念及计氏膝下无子,便照着别个行商的样子,纳了两房妾室,不过只安置在东亭县,并未到这乡下老家来过。 今年苏静姗已满十三岁,再过几年就要出嫁,苏留鑫怕她在乡下寻不着甚么好人家,因此不顾两位姨娘的强烈反对,要把苏静姗和计氏接到东亭县去同住。 计氏听女儿提及城里的那两位姨娘,神色微变,但嘴上仍道:“她们在城里住,你父亲又做着买卖,自然是过得好的。” 苏静姗心知计氏不快,马上扑进她怀里,撒了个娇儿:“娘,话分两头说,咱们穿着破衣去东亭县,若是她们过得好,见了我们不好,正好出些血,替我们添置新衣,反正那些钱都是爹爹赚的;若是过得不好,见着我们亦不好过,也不会有想法。但若是穿着新衣去,万一她们真拮据,又见着我们还过得去,就难免要打些个歪主意了。” “娘,你也不想白白把钱送与她们使用的,是不是?”苏静姗一面说着,一面抱住计氏直摇晃。 计氏被她摇到头晕,早忘了东亭县的俩姨娘,笑道:“姑奶奶,小祖宗,依你,依你,咱们都穿旧衣去,快去替娘也寻一件出来。” 苏静姗马上松开手,翻箱倒柜去了。计氏缓了口气,笑着摇摇头,继续纳鞋垫。 砰砰咚咚一阵响,一时苏静姗寻了破衣旧裙出来,叠好,搁到床头的柜子上。这时计氏仍在纳鞋垫,头也不曾抬一下,苏静姗走到堂屋里,踩了踩夯实的泥地,复又回到东边屋里,压低了声音问计氏:“娘,银子倒是藏好了,地契却是要托给谁?” 计氏同样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囡囡,非要为娘把银子藏起,此去东亭县甚远,银子沉重,藏就藏,倒也罢了,只是这地契又没得几两重,却为何不贴身带着?” 苏静姗反问:“万一被他们瞧见,要来分几亩地去呢?” 计氏马上道:“休想,这些田,都是我一手一脚挣来的,将来除了给你,你爹都别想。” 苏静姗见她想通,便不再言语。 计氏思忖一时,道:“家里原先就有的地契,咱们带去东亭县,交与你爹;我自己挣来的那几亩,就托给你舅舅罢。” 苏静姗心想自家舅舅是老实人,那些年过得穷困时,也没少接济她们,因此便点了点头,道:“娘这主意好。” 母女俩商议妥当,第二日便请了舅舅来,将地契田地房屋,都托付与他。又过了数日,雪融天晴,道路干燥,母女俩换上破旧衣衫,装上几块干粮,再雇了一辆马车,朝东亭县去了。 马车渐行渐远,苏静姗回望已变作小黑点的砖瓦房,心中突然涌上万般不舍,虽然穿越到这里也不过两年,但她早已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一路颠簸了两日,终于到得东亭县,马车在一家不太大的店铺前停下,招牌上几个大字:苏记绸缎庄。苏静姗抬头看了看,带着惊喜扭头唤计氏:“娘,就是这里。”她说着便跳下车去,一手捶着肩,一手去扶计氏,道:“总算到了,总算不用再坐这劳什子马车了,我这骨头都快被颠散了。” 计氏帮她捶了捶另一边的肩膀,笑道:“瞧你这老气横秋的样儿。”说着,就把手伸进怀里去,要掏荷包付剩下的一半车钱。 苏静姗赶忙按住她的手,道:“娘,咱们一路住店吃饭,哪里还有钱付车费。”她一面说,一面冲计氏直眨眼:“好在已经到了家,快些叫爹爹出来结账。” 计氏反应过来,责备地看了她一眼,但终究还是依了她的话,走到店里去,自报家门,让那掌柜的去请苏留鑫来。 掌柜的不认识计氏,但却晓得这几日东家有家眷来,因此忙忙地请她坐了,亲自端上茶水,又唤了个伙计,让他到后面去请苏留鑫。 苏静姗同马夫讲了几句,请他稍候,然后也走到绸缎铺里,挨在计氏旁边,瞧那柜台上五颜六色的绸缎。掌柜的另端了一盏茶上来,奉给苏静姗,举止甚是恭敬,但苏静姗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的不屑。她看了看计氏和自己身上的破衣,莞尔一笑,没有作声。 苏留鑫很快就到了店里来,人未走近,已闻其声:“姗姐,她娘,路上辛苦了。” 穿越到苏家村的这两年里,苏静姗见惯了村中爷们把婆娘闺女不当回事,当下见自家父亲这般热情,倒真有几分感动,连忙将双手放在腰侧,蹲身福了一福,唤了声:“爹爹。” 苏留鑫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笑道:“倒比去年胖了些,好,好。” 胖了还好?看来得减肥了。苏静姗暗自嘀咕。 “她爹,你倒是瘦了。”计氏近前一步,看着苏留鑫道。 “几个铺子要操心,不得不瘦。”苏留鑫伸手朝门口一指,带头走了出去,道,“走,咱们回家。” 走到门口,苏静姗停下脚步,扯了扯计氏的衣角,计氏反应过来,忙叫住前头带路的苏留鑫,指了指翘首以盼的车夫,道:“她爹,我们身上没钱了,马车钱还没给哩。” 苏留鑫却是头也不回,口中叫着掌柜的出来结账,颇有架势,看得计氏笑了又笑。 苏留鑫带着她们出店铺门,转了个弯,径直从旁边的小门拐了进去,原来这绸缎铺后面就是住家,典型的前店后院。 进门后是一段不长的甬道,没几步就到了头,从甬道旁的木门进去,是一所两进的小院子,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同前面铺子的后墙,合围成一个小小的天井。 计氏看着看着就皱了眉头,悄声对苏静姗道:“这天井可真够小的,还没咱们乡下的院子大,想必屋子就更窄了。” 看这院子的面积,就晓得他们过得并不太富裕,幸亏没有穿一身的新衣服来,苏静姗正要说话,却听见前面有人“哼”了一声:“城里寸土寸金,自然是不能同地贱到荒掉的乡下比。” 这声音清脆,本应好听,却因为调子拔高,显得极为刺耳,苏静姗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年约三十许的妇人,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这妇人生得白白净净,尖下巴,丹凤眼,看人时脑袋总是朝上扬着。她头上梳了一个望仙髻,斜插着好几根镶了宝石的金簪子,身上穿着一件大红飞鱼窄袖衫,下面系着一条石青色百褶裙;颈子上套了一个金项圈,耳朵上挂着金耳环,手腕上还有一对金镯子。 苏留鑫指了她道:“她娘,姗姐,这是万姨娘。” 苏留鑫话音未落,就见这万姨娘皱了眉头,道:“老爷,这都进了城了,可不能再她娘,姗姐的叫,显得多土气。” 万姨娘,这是为苏家生了唯一的一位少爷的那位罢,怪不得这般的神气,连正室才有资格用的大红色都敢穿上身,苏静姗看了看面色颓然的计氏,知道她又在为没能给苏留鑫养下个儿子而伤心了。苏静姗暗叹一口气,出声道:“万姨娘说得对,既然进了城,爹爹又开着好几家店铺,就该把这称呼改过来,从今往后,娘该称太太,我该称作……”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群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几,计氏忙接过来:“该叫三姑娘。” 苏静姗笑着对计氏点了点头:“对,三姑娘,太太和三姑娘。”她把那声“太太”咬得极重,又偏着脑袋问苏留鑫:“爹爹,我说得对不对?” 苏留鑫连声道:“对,对,是该叫太太,是该叫三姑娘。” 万姨娘的脸色白了几分,竟一跺脚,一甩帕子,扭身进屋去了。众人面面相觑,苏静姗却留意到,她进的是正房,东边的屋子。 ——————阿昧的旧作————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 章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第二章走避 万姨娘的突然离去,不仅是没规矩,更是跌了苏留鑫的面子,令他尴尬得很,他朝正房那边瞪去一眼,转头对计氏道:“都怪我平日里太惯着她,这才没规没矩的,太太你别生气,我待会儿就让她来给你赔罪。” 计氏笑了一下,道:“怪不着老爷,在乡下,小妾若没大妇管教,也是会上房揭瓦的,想必城里也差不离,现下我来了,往后定不会再让老爷为这些事费神了。” 苏静姗从来没发现过,自家娘亲竟这般地会讲话,此时若不是有旁人在,她都要抚掌叫好了。 这时苏留鑫又指了刚才站在万姨娘后面的一名妇人道:“这是乔姨娘。” 乔姨娘看上去比万姨娘年轻一点儿,但穿戴打扮全不如她,头上只得两只扁簪,看成色还不是纯金,而是金包银;身上一件半旧不新的纯蓝色绸衫,连朵绣花也无;衫外套着件浅灰色的背子,襟上包着的花边已洗褪了色。 这就是给苏家添了两名女儿的那位了罢,果然是不如有儿子的人过得如意,苏静姗默默地想。 苏留鑫介绍完乔姨娘,又指了站在一边的一名锦衣少年,对计氏道:“太太,这是远光,今年十七了。”再对苏静姗道:“姗姐,这是你二哥。”——三姑娘,是给姨娘叫的,苏留鑫自然还是唤了她姗姐,其实城里乡下都是这般地叫,哪里又土气了,方才不过是万姨娘故意找茬而已。 苏远光长得不像苏留鑫,却酷似万姨娘,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配上那不自觉上抬半分的尖尖下巴,浑然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苏留鑫介绍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他前行几步,道:“爹,我约了田少爷吃酒,这便去了。”说完也不行礼,径直出门去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理睬计氏,这般的无礼,苏留鑫面儿上虽有尴尬,但却未加斥责,反而替他圆场道:“田少爷乃咱们东亭县知县独子,远光能与他相交,是极有颜面的事,就是咱们家的生意,也要靠这层关系的。” 计氏微笑点头,给足了苏留鑫面子,这令他脸上的尴尬之色稍稍缓解,又开始介绍立在乔姨娘身后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孩儿。 那名大的柳眉杏眼,生得极为美貌,却可惜一脸病容,虽说穿着厚厚的大棉袄,还是看得出身子骨极为瘦弱,风吹就倒。苏留鑫称,这是乔姨娘所生的二姑娘苏静初,今年十四,恰比苏静姗大上一岁。 而那个小的今年十二岁,恰又比苏静姗小上一岁,她亦是乔姨娘所出,排行第四,闺名苏静瑶。这苏静瑶有张圆圆肉肉的大胖脸,但却配了副细眉小眼,远不如她的胞姐苏静初好看。 苏留鑫介绍完后,乔姨娘母女三人依次上来与计氏见礼,当轮到苏静初时,却见她身子一歪,手扶着额头倒了下去,乔姨娘大惊失色,连忙唤了苏静瑶一起,一左一右地扶住她。 苏留鑫满脸担忧,急急问道:“二丫头这是又犯病了?” 他称呼苏静姗为姗姐,却管苏静初叫二丫头,这显见得还是养在自个儿跟前的更亲了,苏静姗虽说只做了他两年的闺女,但还是觉得心头酸酸的。 乔姨娘点头,眼中含泪,与计氏道:“太太,莫怪我们失礼,二姑娘病了,我们先扶她进房,待会儿再来看太太。” 都是养女儿的人,计氏感同身受,关切问道:“可要请郎中?” 乔姨娘满脸感激,道:“谢太太关心,二姑娘大概是刚才站得久了头晕,回去歇会子就好了。” 计氏见她拒绝,也不多言,只点了点头,乔姨娘便与苏静瑶一起,扶着苏静初走了。 苏静姗望着她们渐远的背影,很有些诧异,这才站了多大会子,就能累倒了?她这位二姐的身子骨,竟是这般的孱弱? 她正诧异,忽见乔姨娘虽则扶着苏静初,一双眼睛却朝着正房的东次间瞟了又瞟,这让她猛然间明白过来,苏静初的晕倒并非偶然,而多半是乔姨娘母女早就知道万姨娘住了正室才有资格住的东屋,担心两房人争吵起来累及了她们,所以要借机早早躲起,以免受了无妄之灾。看来都是机灵人儿,晓得明哲保身呀。 她们这一走,院门口就只剩下了苏静姗他们嫡亲的三口儿,苏留鑫很是觉着没脸,又有些不好意思,忙领着苏静姗和计氏朝正房走,一路走,一路道:“太太,大前天我就叫乔姨娘把东边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住。姗姐,你住东厢,你二姐和四妹都在那里。” 说话间三人已进堂屋,一眼便瞧见东边的屋子房门紧闭,分明是从里头上了锁,苏留鑫今日一再的没脸,这会儿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便是举掌拍门,将那里头的门栓震得哗哗响。他一面拍,一面叫:“万姨娘,开门,这不是你住的屋子。” 东屋里头悄然无声,任苏留鑫怎般敲门怎般叫唤也无人应答。苏留鑫满脸尴尬,只得来同计氏打商量:“她[网]娘,不如你先住西屋,等她出来我再与她说?” 岂料惯常好脾气的计氏这回却十分地坚持,她道:“他爹,住西屋本没甚么,大不了让人以为我是个妾,只是我千里迢迢地到东亭县来,不为别的,只为给咱们姗姐寻门好亲,我不能放着东屋给一个妾住,倒让人以为我们姗姐是姨娘养的——虽说我一直住在乡下,可也晓得而今这嫡女好嫁,庶女难嫁,若是姗姐被我拖累得成了庶女,寻不着好婆家,岂不是误了她一生?” 让苏静姗进城寻婆家,可是苏留鑫的主意,他听了计氏的这番话,愈发觉得无地自容,慌忙再走去东屋前,把门拍得山响。 眼见得苏留鑫的神色越来越尴尬,计氏待要上前帮着些,却叫苏静姗扯住了衣角:“娘,这万姨娘好个不懂事,咱们却不好在这里看爹的笑话,不如避了开去。” 计氏以为苏静姗是想让她避入厢房或后院,于是道:“避?避到哪里去?还是让娘去帮你爹训斥几句。” 哪晓得苏静姗却道:“娘,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宝贵得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与些个女人的争争吵吵上,不如扭头走开,自去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岂不快活?” 计氏笑了:“小人精,你想去逛街就直说,娘还能拦着你不成,咱们又不是那等大户人家,讲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大户人家,生在这苏州,无事也要出门逛一逛的。” 苏州女子好游,往往外出抛头露面,这是人尽皆知的,而东亭县隶属苏州,自然也差不离,然而苏静姗真不是为了逛街才讲那番话,她是真真切切地觉得,同一个小妾争来斗去的,没得跌了自己的身价,更是浪费了自己的时间。 计氏究竟是宠爱闺女的,朝着面红耳赤仍在奋力拍门的苏留鑫望去几眼,答应了苏静姗的话:“也罢,你爹是一家之主,却被个妾逼成这样,让人看了笑话,我们要是还待在这里,只能让他更难过,不如出去避一避罢。” 苏静姗见计氏同意,高兴地应了一声,转头冲苏留鑫道:“爹爹,我同娘出去逛一逛,等万姨娘腾了屋子再回来罢。” 苏留鑫正是难堪的时候,自然乐得娘子闺女不在跟前看笑话,于是爽快地点了头,道:“去罢,出了门右拐,顺着道走,甚么玩物儿都有,若是累了,就雇个轿子回家,告诉轿夫到苏记绸缎庄,也迷不了路。” 苏静姗把路记在心里,拉了计氏就走,出了门,却不急着上街,而是拐进了自家的绸缎庄。计氏正诧异,苏静姗却已是冲柜台上喊道:“掌柜的,我爹让我来挑两匹料子,好与我和我娘做衣裳。” 她与计氏身上的衣裳都是补丁摞补丁,做件新的倒也在理,掌柜的不疑有他,赶忙地指挥伙计将一摞布料堆到柜台上,以供苏静姗挑选,又亲自举了把大剪子站在一旁,准备等苏静姗选定,就帮她裁一块下来。 可哪晓得苏静姗说的“两匹料子”,就真是两匹料子,半点客气的也没有,掌柜的眼睁睁地看着她实打实地挑出两匹还没开过剪的新料子就朝怀里搂,眼睛都直了:“三姑娘,做两身衣裳,用不着那许多布……” 苏静姗却跟没听到似的,只不住地摩挲那布料,问道:“我们打乡下来,还没见过这样好的料子呢,瞧瞧这手感,水样似的,再瞧瞧这纹路,这花样……啧啧……还要请教掌柜的,这是两匹甚么布?” 掌柜的听得她盛赞自家布料,身子又轻了,挺起胸脯,颇有些自豪地答道:“三姑娘好眼力,这是两匹刚进来的织金妆花缎,一匹织的是奔兔,一匹织的是牡丹。” “织金妆花缎,好,好,就是这两匹。”苏静姗抱起这两匹布料,转身就走,计氏见得沉重,赶忙接过一匹,帮她拿着。 “三姑娘,这两匹织金妆花缎,可是一匹能卖百两银子……三姑娘,进价也得好几十两哩……三姑娘,三姑娘……”掌柜的边喊边朝外赶,跑得气喘吁吁,可哪里追得过田间地头长大的苏静姗,还没等他追到街上,就瞧不见她们的影子了。 ——————阿昧的旧作————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第三章逛街 计氏回头看了看被甩在身后的苏记绸缎庄,又看了看怀里的织金妆花缎,为难地道:“囡囡,百来两银子一匹的料子,又是织了金线的,只怕要达官贵人才穿得,咱们还是还回去罢。” 苏静姗笑道:“娘,就算咱们要穿,这会子也找不着裁缝铺裁衣裳去。”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 章 “那你这是要……”计氏一句话没说完,就见苏静姗直直地朝街边的一家当铺走去,她只得赶忙跟上。 苏静姗进了当铺,招呼一声朝奉,将怀里的布料搁在柜台上,又示意计氏把她怀里的那匹也放下。 那朝奉摸了摸料子,又抬起眼皮看了看苏静姗母女的衣着,懒洋洋地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两。”说完又补充道:“两匹。” 百两银子一匹的布料,被生生砍去一半,朝奉琢磨着,瞧这母女俩的穿着打扮,定是急着用钱,要是这小姑娘嫌钱少,他就来一句“嫌少就别当”,她被一激,多半就当了,这年头,人都这样儿…… 朝奉正美滋滋的想着,却听得苏静姗道:“一百两太多,我只要一两。” 两匹上好的织金妆花缎,只当一两?朝奉的瞌睡立时被惊醒了,直愣愣地望着苏静姗,说不出话来。 苏静姗指了计氏,笑嘻嘻地道:“我同我娘出门来逛,抱着这两匹布忒不方便,因此到贵当铺寄存寄存。” 寄存?朝奉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 苏静姗忙问:“要还是不要?” 既是生意上了门,又哪有朝外推的,朝奉撇撇嘴,朝抽屉里摸出一两银子,丢给苏静姗,又抽出张当票子来填了,一并与她。 苏静姗掂了掂银子,递给计氏,计氏到底觉着不妥,犹豫道:“囡囡,这样不好罢……” 苏静姗笑道:“娘,怎么不好,铺子是我爹的,我又是我爹的亲闺女,这亲闺女花亲爹的钱,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计氏心道这也有理,再一思忖,一两银子当掉的布料,她也还赎得起,万一苏留鑫发脾气,她自掏银子赎回来就是了。她这样一想,心就宽了,当即接过银子和当票,揣进怀里。 母女俩这便当掉布料,肩挎装了行李的小包袱,空着手出了当铺,来到街上。 苏静姗这才得空好生瞧一瞧这热闹的东亭县大街,她所站的位置,是十来家绸缎庄扎堆;往前,是一间挨一间的成衣铺子,无论铺面大小,门前都无一例外地挂着“苏样”的牌子;再往前,却是小摊贩林立,间或又有相面的道士,候客的轿夫,那些小贩,都戴着六合一统帽,穿着干干净净的短衣,或热情待客,或大声吆喝,生气勃勃。 在小摊贩后,离得三五步远,又有果子行、卖糖食的铺户、酒店、饭铺,烧饼店、素面店,不一而足。 街道尽头,是一十字路口,聚有数名肥壮汉子,头戴阔边深网,身穿青布衫裤,手拿青布长手巾,脚蹬靸鞋。计氏见苏静姗不住地打量,便告诉她道:“前几年来东亭县时听你爹讲过,那是脚夫,平时在这里站着,一遇见人家有大事,便唤去帮忙。” 苏静姗笑道:“我这显见得是乡下人进城了,连个脚夫都瞧着新鲜。” 庶出的城里住,嫡出的反在乡下长,计氏心头一酸,忙拉她到小摊贩前,要买点心与她吃。 这东亭县到底是吴地第一大县,即便是路边支的小摊,也十分地用功夫,瞧那瓦罐里熬煮的馄饨鸡儿,看样子起码炖了一个多时辰,鸡汤金黄,馄饨雪白,葱花鲜绿,端得是精致非常,苏静姗就拉了计氏到这卖馄饨鸡儿的桌边坐下,唤得一声,那支摊的老汉便现下了两碗端上来,扑鼻喷香,惹人口水。 在这寒冬里,苏静姗喝一口热气腾腾的鲜汤,直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再吃一枚皮薄馅多的馄饨,从内到外就都被熨得妥妥帖帖了。 计氏见苏静姗吃得香甜,欢喜不已,但她到底还记挂着苏留鑫,待得吃罢,便对苏静姗道:“囡囡,咱们家去罢。” 苏静姗心道,她们在这里溜达半晌,也没见苏留鑫来接,多半是东屋的事情还没解决,此时就算回去也无用。但她看到计氏殷殷的眼神,这话就讲不出口,只得道:“依娘,那便家去罢。” 此时她们所在的位置,离苏记绸缎庄着实有些远了,但母女俩都是在乡下走惯了路的人,当下也不雇轿,就靠一双脚丈量着走回家去。但才到自家铺子门口,就听得两名小伙计靠在门边嗑牙,一个道:“后院里又吵吵半天了,为甚?”另一个道:“瞧你那木样儿,听声儿也该听得出,是东家和万太太又拌嘴了。” 苏静姗心想,看来自己猜对了,后头果然还在吵架,万姨娘尚未搬出东屋。 而计氏却是气得发抖,万太太,一个妾,伙计居然称她为万太太!原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万姨娘都是以主母自居的,计氏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发昏发涨,遂不管不顾地迈开步子朝后面院子冲,欲寻万姨娘问个明白。 眼见得计氏就要冲进铺子旁的甬道,苏静姗手疾地拽住她胳膊,慌忙道:“娘,莫教人瞧笑话呀!” 计氏身子结实,怕自己的冲劲儿把闺女带倒,只得停下脚步,回头望苏静姗。 苏静姗如何不知计氏恼的是甚么,忙凑近两步,小声劝道:“娘,他们吵架,已是让伙计们瞧笑话了,好不丢脸,咱们就别跟着掺和了,没得丢人现眼,还是找个地方先住下来,从长计议。” 计氏此时也醒悟过来,这是城里,不比乡下,这会儿若是冲将进去,泼妇的名声怕是免不了,虽然她不怕背包袱,可为了一个妾被人说道,实在是划不来。 道理浅显,做起来却不易,就说这一口气憋在胸口,怎一个闷字了得,计氏一时气性上来,拉起苏静姗就走,一路走还一路忿忿地道:“走,咱们去住店,他们不来请,咱们还不回去了。”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四章住店 计氏带着苏静姗,走到一家挂着“陆家饭店”的客店前,打算进门问问价钱。这家“陆家饭店”,同东亭县别家客店无二,共分两层,一楼卖饭,摆了十数张木桌木椅;二楼则是客房,门上挂了号牌。 计氏母女俩刚踏进客店大门,便有跑堂的迎上前来,那跑堂的肩上搭着白手巾,当看到计氏母女俩身上的衣着时,眼神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趋步上前,响亮地招呼:“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哪?” 苏静姗看了看计氏,正要作答,却听得旁边传来一嗓子激愤的声音:“伤风败俗!简直是伤风败俗!我本以为满天下也就只有苏州女子才不知廉耻,抛头露面地满街乱跑,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东亭县也学起来了!” 苏静姗惊讶地朝说话处望去,只见得就在门边的桌子上,面对她坐有一名年轻公子,这公子头系青丝带,玉簪束发,又着一件月白色团领衫,眉清目秀,很是俊美,只是这讲出的话,实在是不怎么动听。 他讲话时,眼睛正是望向苏静姗,然而在接触到苏静姗目光的一刹那,却又抿了嘴,红了脸,迅速别过头去。 苏静姗待要回击一二,人家却又没指名道姓,若是贸然开腔,只恐怕是自取其辱。她正皱眉,计氏却碰了碰她的胳膊,道:“囡囡,你瞧那不是你二哥?” 苏静姗顺着计氏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出言不逊的公子旁边,果然还坐着一名锦衣少年,丹凤眼,尖下巴,瞧模样果然正是她那才见过一面的二哥苏远光。她记得苏远光出门时讲,是约了田少爷吃酒,那他身旁这个仍别着脸的公子,多半就是知县家的独子田少爷了。 她猜得不错,果然就见苏远光对那公子道:“悦江兄,莫要气恼,咱们东亭确是与你们福建不同,东亭从苏州,民风开放,女子出门来逛,实属平常。你才来不久,所以不大看得惯,等住的时日长了,自然就习惯了。” 苏静姗实在是没有想到,苏远光居然会间接地为她辩护,不禁大为惊讶,于是就在苏远光朝这边看来时,冲他福了一福,唤了声:“二哥。” 计氏对闺女此举很是满意,虽说苏远光不知礼,大可不必理他,但要挑别个的毛病,就先得自己站住了。她闺女如今是守礼得很,挑不出半点毛病,等她回了家,就可以挺直了腰板教训万姨娘,骂她教子无方了。 面对苏静姗的行礼,苏远光并没有甚么反应,他跟没看到似的回转过头去,端起桌上的酒杯,饮起酒来。 反倒是那田少爷田悦江扭转过头来看着苏远光,满脸诧异:“那是令妹?你却如何不应答?” 苏远光面有尴尬,支支吾吾,苏静姗有心听一听他如何搪塞,却无奈那已等到不耐烦的跑堂一个劲儿地在旁边催,于是只得与计氏随了他朝里面去。 计氏见这客店内装饰不凡,又连知县公子都在此饮酒,想必住店的价钱少不了,她有些舍不得银两,但却无奈耽误了跑堂的这许多时间,此时再说不住,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只得默默不语,随得他到客厅去,上簿挂号。 跑堂的见她们真个儿要住店,喜上眉梢,呱噪个不停:“两位客官,咱们店房分三等,下客夜素,早亦素,不供午饭;中客夜荤,午素,早亦素;上客三顿都是荤,还有热烫烫的洗澡水。”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 章 计氏一听还是带饭的,更加肯定价钱一定不便宜,她正想开口要一间下房,却叫苏静姗扯了衣角:“娘,咱们不是才当了两匹布,银子还没花,就住一间上房罢。” 其实苏静姗并非真想住上房,而是看中了那附赠的洗澡水,在这大冬天里,若能洗个热腾腾的澡,再换件干净衣裳,想想都是美——要知道,她们才刚赶了两天路,身上都是臭烘烘。 计氏一向以闺女为大,见苏静姗这样说了,又焉有不依之理,当即到柜台上缴了店例银,每人四钱八分,共计九钱六分。 那当布所得的一两银子,堪堪够付房钱,还剩得四分,苏静姗接过柜台上找还的银子,顺手递给跑堂的,托他买包零嘴儿来,剩下的都赏他。 跑堂的只道她们衣着寒酸,能做成一笔上房的生意都属意外,实在不曾想还能得赏钱,当即笑成一朵花,颠颠地去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捧回一包松子糖,双手递到苏静姗手里,又哈着腰领了她们朝楼上走。 计氏着实舍不得那四分银子,但因是闺女给的,她也说不得甚么,只能随她高兴了。 母女俩跟着跑堂的上楼,挑了一间最靠里的上房,安顿下来。须臾,又有店小二送了附赠的晚饭来,一碟子今年新腌的腊肉丝儿,一瓯儿白炸猪肉,一盘新鲜的阔叶吴菘,一罐细粉汤,外加一大碗香喷喷热腾腾的苏州白米饭,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苏静姗用筷子拨了一碗饭,奉与计氏,再拨一碗给自己。计氏则夹了一筷子腊肉丝儿搁到苏静姗碗里,母女俩一道把饭吃了。 吃完饭,苏静姗唤小二来把碗筷收了,又劳烦他打洗澡水来。小二刚走,就见苏远光自楼梯处走了过来,直到她们房门前才停下。苏静姗看了看计氏,见她无话讲,便侧身请他进来,但苏远光却不动,只站在门口道:“你们为何不住家里,却来住店?” 苏静姗没好气地回答道:“回家问你姨娘去。” 这言语忒不客气,哪像个妹妹对兄长说的话,苏远光心里不舒服,强压着火气道:“跟我回去!” “啊?”他竟是来接她们回去的?苏静姗一愣:“为甚么?” 为甚么?她还问为甚么?苏远光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方才田悦江一个劲儿地追问他为何逼得嫡母幼妹离家出走,让他的头一个有两个大,这才登上二楼来叫她们回去。其实他可是一早就从家里出来了的,哪里晓得苏静姗和计氏为何会放着好好的家里不住,却跑到客店里来——真是冤枉死个人了! 田悦江的追问,可不是甚么好话,说出来是跌自己面子,苏远光哪里肯开口,黑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苏静姗站在门边,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扭头对计氏道:“娘,我这个二哥,可真真是奇怪,一会儿莫名其妙地跑上来要我们回去,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自己走了。” 计氏也是觉着奇怪,却懒得费心神去想,只道:“理他呢,当他抽风,那水只怕该送来了,咱们洗了早些歇着是正经,这两天也着实累了。” 说话间,就见两名小二抬了洗澡的大木桶来,又有另两名在后头提着水桶,水桶里盛着热水,还冒着热气。苏静姗本以为顶多有个小澡盆,不曾想竟是大浴桶,不禁喜出望外,便把苏远光到访的事丢到爪哇国去了。 “娘,这银子可真没白花。”苏静姗喜滋滋地把小二往里让,这趟先让计氏洗了,后又唤人换水,自己也洗了个痛快。她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裳,直觉得通体都舒泰,再朝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上一扑,迅速进入了梦乡。 计氏看着闺女红扑扑的脸,突然觉得今日的钱都花得值,她笑着上前与苏静姗盖好被子,也宽衣上床,一头睡了。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五章回家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不提计氏母女这厢酣睡,且说那苏远光揣着满腹的气恼和疑惑回到家,寻着仍在吵嘴的苏留鑫和万姨娘,劈头就问:“爹,娘,那姗姐跟她娘,为何放着家里不住,却跑去住陆家饭店?害得我被田少爷扯着问了半晌,好不狼狈!” 苏留鑫一听,立时跳将起来,慌道:“哎呀,光顾着吵吵,忘了去接她们了。” 万姨娘却不信,道:“陆家饭店可是咱们东亭排得上号的大客店,我记得那里一间下房都得要两钱八分,两个人就是五钱六分,瞧她们来时穿的那样儿,哪里像是有钱的,莫不是你看错了?” 苏远光见万姨娘不信他,跺脚道:“我还到她们房门口同姗姐讲了话的,哪里会看错,她们住的还是上房哩!” “啥?上房?”万姨娘一听,立时也跳将起来,指着苏留鑫的鼻子尖声问道:“她们两个才从乡下来的村人,哪里来的银子,说,是不是你偷偷给的?” 苏留鑫躲开她的手,不悦道:“甚么叫从乡下来的村人,须知我也是从乡下来的。再说我也没给她们钱,若她们有,也定是学了远光,到账上支的。” 这话提醒了万姨娘,立时打发苏远光到前面铺子里唤掌柜的来问。 苏远光本不愿去,奈何担心计氏母女不回来,他还要被田悦江追着问,于是只得朝前头去了。还好这时前面店里才上了门板,掌柜的还在对账没归家,于是拽了他的胳膊将他扯到万姨娘面前来,问着他计氏母女是不是到账上支过钱。 掌柜的连连摇头,道:“没支过,没支过,三姑娘只来取了两匹织金妆花缎,一匹奔兔,一匹牡丹……” 此话一出,别说万姨娘,连苏留鑫也惊了:“织金妆花缎?百两银子一匹的织金妆花缎?你怎地就让她抱走了?还是两匹?” 掌柜的深感委屈,道:“三姑娘说是东家许她做新衣裳,才来挑布料的,我看她们身上的衣裳,确是破旧得厉害,实该做几身囫囵的,所以才教她抱走了。” 苏留鑫想起计氏母女身上所穿的破烂衣裳,心中有愧,于是没吱声。 万姨娘却是气得肺要炸掉,拍着桌子责问掌柜的:“怎地没及时来禀报?” 掌柜的更觉着委屈了,心道我倒是想来,可也要敢呀,你们两口子吵架吵了整整大半天,哪个敢来触霉头? 万姨娘看着他恨道:“那可是百两银子一匹的织金妆花缎!” 苏留鑫听得那被万姨娘咬了重音的“百两银子”,就又回过神来了,心道这苏静姗也确实太不懂事,若是缺银子使用,到账上支取一钱半两的,他也不会过问,毕竟是自家亲闺女,又是嫡出,可这数目也太大了,那两匹织金妆花缎,几乎是压店的料子,若是缺了这项银子,下回进货都要够呛。 他越想越烦躁,便抱怨万姨娘道:“都怪你不肯把东屋让出来,不然她们怎会有家不归?” 一旁坐着的苏远光这才明白计氏母女出走的原因,原来只是为了一间屋子,他是苏家独子,自幼被捧在掌心里长大,哪里懂得这嫡庶的重要性,当即只觉得无趣,拍了拍袍子,起身自回房去了。 掌柜的见少东家走了,也便借机脚底抹油。 万姨娘见屋里没了旁人,马上一把揪住苏留鑫的耳朵,尖声嚷道:“还不赶紧去把她们接回来,再不接,家都要被她们败光了!” 她心里恼火,下手就难免重了些,苏留鑫吃痛,赌气道:“赶她们的是你,要接她们的也是你,我偏还不接了,要去你去。” 万姨娘惦记着那两匹织金妆花缎,毫不犹豫地道:“我去就我去,咱俩一起去,非得去把她们接回来问个明白不可!” 她说着就去换了衣裳,拉起苏留鑫就走。此时天色已暗,路人行人稀少,苏留鑫犹豫道:“她们一准儿已经歇下了,咱们明日再去罢。” 万姨娘总觉得迟去一秒,织金妆花缎就会少掉一根丝,哪里肯依,当下招手唤来两顶轿子,把苏留鑫推进前面那顶,自己则坐了后面那顶,吩咐轿夫朝陆家饭店去。 待得下了轿,轿夫非说天色暗了是晚轿,要多收一分银子,两个人就是多两分,万姨娘嫌贵不肯给,拉起苏留鑫三两步就冲进陆家饭店去,陆家饭店门槛高,轿夫不敢追进去,只得站在门口骂街。 苏留鑫嫌万姨娘小气,丢人,不肯跟她一路,只缩在后面,万姨娘无法,只好自己上前,拉了跑堂的打听计氏和苏静姗的下落。那跑堂的正是收过苏静姗赏钱的那个,见万姨娘来势汹汹,哪里肯告诉她,只推说天色已暗,客店要打烊,叫他们明日再来。 万姨娘一肚子的气,但却不敢在陆家饭店胡来,只得拉了苏留鑫悻悻出门。她还想叫来时的那两顶轿子载他们回家,但那轿夫却是怎么也不肯了,而此时又不见别的轿子候客,两人别无他法,只得凭了一双脚走路。万姨娘又是个小脚,还没走几步就嚷嚷脚疼,叫苏留鑫背她,苏留鑫又不肯,最后只得挂在他的胳膊上一瘸一拐,待到回了家,两人都累个够呛。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 章 这一夜,万姨娘梦了一晚上的织金妆花缎,直梦到心窝窝疼,第二日天还没亮,就催着苏留鑫一起出门,到了陆家饭店。 这回换苏留鑫出面,给了跑堂的一分银子,那跑堂的拿在手里掂了掂,觉得没有苏静姗给的多,于是推说天色尚早,怕扰了客人休息,一直拖到天色大亮楼下有了客人进来,才把苏静姗和计氏所住的房间告诉了他们。 于是当苏留鑫和万姨娘憋了一肚子的气来到房前敲门时,苏静姗同计氏已是睡饱了觉精神抖擞,正坐在桌前享用附赠的早饭,一笼水晶包,两碗山药粥,三碟子下粥小菜,色香味俱全,扑鼻喷香。 苏静姗开了门见是他们,连忙朝里让,计氏也站起身来。万姨娘一心想要快些把她母女哄回去,不等苏留鑫来推,就走到计氏面前行了礼,脸上带着笑道:“姐姐,昨儿是我的错,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苏留鑫还道万姨娘想转过来,大感欣慰,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别同她一般见识,咱们家去罢。” 计氏见万姨娘态度好,心里的气稍稍退了些,但一想起那声“万太太”,火又蹭蹭地直朝上冒,遂板了脸道:“我怎么听说这家里还有个万太太?一家主母能有两人?这道理我竟是没听说过。” 万姨娘很不以为然,但脸上的笑容仍维持着,道:“一家自然只有一个主母,甚么万太太,没有的事,是你听错了。” 她既然低头伏了小,计氏的气也就顺了,又问:“那东屋……” 万姨娘忙道:“让与你住。” 计氏实在太满意了,便同苏静姗道:“囡囡,那咱们这便家去?” 既是她肯让出东屋,就没有不回家的道理,苏静姗没话说,便点了点头,只是可惜那顿还没吃的午饭,于是唤了小二进来,问他能否中午时把饭送到她家去。她一面问,一面递了一分银子过去,那小二自然是满口答应,仔细问过她家住处后才打着包票退了下去。 万姨娘见着那送出去的一分银子,心疼到胃疼,但人还没哄回家,又不好说甚么,只得朝苏留鑫狠狠剜去一眼。 既是定下回家,计氏便同苏静姗坐下把剩下的早饭吃完,再把行李收拾收拾,跟了苏留鑫和万姨娘出门。 走到街上,苏留鑫叫了四顶轿子,分别坐了,到家共花了四分银,万姨娘心疼得不住念叨:“四分银,好贵的价钱,能买一只活鸡哩。” 计氏没想到万姨娘这穿金戴银的城里人,比她这乡下妇人还要小气,不禁暗自咂舌,连看了她好几眼。 几人到得家中,直入厅堂,苏留鑫自是朝正中间左边的椅子上坐了,而万姨娘竟视计氏若无物,直直地朝苏留鑫右手边的椅子而去,大喇喇地就坐下了。计氏满脸不高兴地咳了一声,然而万姨娘不但没反应,反而朝苏静姗大喝一声:“跪下!” 计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唬了一跳,不悦道:“你这是作甚么?” 苏留鑫也沉了脸:“胡闹!” 万姨娘眉一挑,眼一瞪:“苏静姗私盗铺子里的两匹织金妆花缎,依照家法,该打板子二十下。”她说着说着却弯下腰去,自椅子下头摸出一把戒尺,望着计氏似笑非笑:“我念她是个姑娘家,脱了裤子打板子有所不雅,就开恩换作敲手板心左右各五十下罢。”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六章反击 “我囡囡的闺名不是你叫的,那把椅子也不是你坐得的。”计氏见万姨娘当着苏留鑫的面就敢在她母女面前耀武扬威,气恼非常,骂道:“你不过一个妾哩,威风甚么,别说我家囡囡没有盗,就算她犯了错,也轮不到你来罚,你算个甚么东西。” 万姨娘尖声叫起来:“我是妾?哪个说我是妾?我告诉你……” 苏留鑫慌忙打断了她的话,对计氏道:“是两头大,两头大。我在外行商,这是有的,她娘,你该知道些。” 所谓“两头大”,源于徽州朝奉,他们离乡千里,带家眷出门,实属不便,但却又不能耽误了子嗣,于是便就地另娶一位良家小姐做家眷,而那良家小姐往往不肯做小,便与她言明乡妻决不出门,客妻永不还乡,两边各自为尊,称作“两头大”。 但这“两头大”,乃是生意人自己发明的,没过官路,说到底还是个妾,于是计氏哼道:“两头大,那也是妾。” 但没想到,万姨娘却冲着苏留鑫大声嚷道:“甚么两头大,你那时骗了我,才用这话来哄我,现如今又拿去糊弄别个,今儿我非要闹开不可……” 计氏听得是满头雾水,苏留鑫却一把捂住万姨娘的嘴,哀求道:“絮儿……别说了……” 絮儿,是万姨娘的闺名罢?苏留鑫竟是连她的闺名都当众叫了出来,这是怎么了?计氏和苏静姗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惊疑不定——瞧苏留鑫这样子,竟是怕了万姨娘,难不成是有甚么把柄捏在她手里? 万姨娘听得苏留鑫的一声唤,不再提那未完的话,却转头扎进他怀里,一面捶他,一面哭:“苏留鑫,你就是个骗子,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如今又把她们弄了来给我添堵……” 苏留鑫连忙拍着她的背哄道:“她们只是来城里寻婆家,转眼就走的,以后这里还是以你为大……” 万姨娘自他怀里抬起头来:“当真?” 苏留鑫连连点头:“当真,当真。” 万姨娘不依不饶:“那织金妆花缎的案子还让不让我审?” 苏留鑫继续点头:“让,让。” 万姨娘朝计氏和苏留鑫一抬下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计氏正待发作,却见苏留鑫朝这边直打眼色,满是哀求之意。到底是多年的结发夫妻,计氏忍不下心,便轻轻推了推苏静姗,小声道:“囡囡,为了你爹,你就委屈下?” 计氏是看在夫妻情分上,然而苏静姗对这个通共没见过几面的爹,实在是没啥感情,她见万姨娘这般挤兑计氏跟自己,苏留鑫居然还帮着,早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又怎肯委屈自己,当即就对苏留鑫道:“爹,你到底在怕她甚么,一个妾而已,卖掉了事。” 万姨娘冷哼道:“卖?你倒是问问你爹敢不敢卖我,他就算把你娘给休了,也不敢卖我。” 一个妾而已,还不敢卖了?她凭甚么这样的狂妄?苏静姗和计氏都有些吃惊,双双朝苏留鑫望去。 而苏留鑫的表现更为奇怪,他的目光竟闪闪躲躲,不敢与她们对视。 虽说苏留鑫无话,但苏静姗还是毫不退缩,道:“不卖,那你就还是我们家的妾,以下犯上,直接捆起,送去衙门打板子,这总该使得。” 万姨娘一听,又叫唤起来:“谁说我是妾?谁说我是妾?” 苏静姗才不管她,径直朝外走,想去找卷绳子把她给捆起来。她正想着哪里能有绳子,就见门口有人将一件家生一丢,转身就跑,她定睛一看,却正是一卷足有手指头粗细的麻绳,这可真是想甚么来甚么,究竟是谁这般善解人意? 待她扒着门边朝外一望,就瞧见个女孩儿的身影在东厢那边一晃而过,看个头,应是乔姨娘生的那个四妹苏静瑶。她不禁一笑,看来万姨娘平素得罪的人多了,都趁机来踩呢。 苏静姗捡起绳子朝屋里走,把绳头甩得呼呼有声。 万姨娘见她真找了绳子进来也不慌张,甚至还叫嚣:“你来捆呀,来捆呀,看到了公堂我怎么说,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苏静姗当真就去捆,苏留鑫慌了,连忙去拦,万姨娘此时却来了劲,自己朝上凑,非要苏静姗把她给捆起来。他三个拉拉扯扯,乱作一团,计氏生怕闺女吃亏,连忙上前相帮,拿出乡下人干仗的架势,揪住万姨娘的头发狠扯了几回,疼得万姨娘嚎嚎叫。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 章 他几个正乱着,忽闻门口一声大吼:“你们这是在作甚么?” 几人扭头一看,原来是苏远光满脸惊怒地立在门口,身后还站着知县公子田悦江。那田悦江本欲跟着苏远光进门,但一见厅里有女人,就连忙退到了门外,把脸朝外站着。 苏远光不蠢,一眼扫去,就晓得这局面是万姨娘吃了亏,又一见苏静姗手里提着绳子,连忙喝问:“你拿着绳子作甚么?” 苏静姗剜了他一眼,道:“拿绳子捆你这个不懂事的姨娘,送她上公堂。” “甚么?”苏远光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静姗道:“她一个妾,竟敢坐主母的椅子,还叫主母站着,还要审问我这个嫡女,还要动家法,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资格。本来咱们家也是有家法的,只是我娘仁慈,不肯打骂,我就只好代我娘将她给捆了,送去公堂请青天大老爷打板子,好教她懂一懂规矩。” “你敢!”苏远光惊怒不定,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才从乡下来的妹妹竟这样的厉害,动不动就要送人上公堂。 他说着就要上前,想把苏静姗手里的绳子夺过来,却听见田悦江在门外开口道:“远光兄,上回我就说过你,男人三妻四妾虽属平常,但尊卑上下还是要遵守的,照令妹适才所述,分明就是你姨娘不守礼,确是该送去堂上打几板子,教她懂一懂规矩。” 苏远光尚未成亲,哪里来的三妻四妾,这话分明就是说给苏留鑫听的。 苏留鑫做了这些年的生意,也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话音来,忙道:“他姨娘也不是妾,乃是‘两头大’哩,她性子是冲了些,我已经说过她了。” 田悦江道:“‘两头大’我也听说过,只不过是些个生意人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作不得数。妾就是妾,怎能同正室分庭抗礼,她以下犯上,就该送去公堂打板子,我劝苏老爷还是莫要宠妾灭妻的好。” 他一个晚辈,就这样教训起苏留鑫来,苏留鑫是满心的不高兴,想说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不劳你费心,但奈何人家是知县公子,身份地位悬殊,这样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于是只得别了脸,不吭声。 而苏静姗见田悦江一个外人,却肯出言相帮,突然就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于是走到门口,冲外头一福,出声谢他。 田悦江脸上一红,隔着墙问道:“可要帮忙?出来时家父担心我无人使唤,衙役也曾派了几个。” “要,要!”原来衙役就在门外,这可真是便宜,苏静姗喜出望外,连声作答。 于是田悦江就唤了便装的衙役进来,接过苏静姗忙不迭送递过来的麻绳,一气将万姨娘给捆了,推攘着朝外头去。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七章猜测 事出突然,几人谁都没想到田悦江来真的,个个目瞪口呆,直到万姨娘被推出去,才一个二个回过神来。 苏留鑫首先赶将出去,大喊:“田少爷请留步,这可不是闹着顽的!” 苏远光跟着出去,直扯田悦江的袖子:“悦江兄,你是我的朋友,怎么倒去帮了别个?” 田悦江脚下不停,嘴里道:“我只讲礼法,正因为你是我朋友,才帮你正一正风气,叫你以后出门不受人诟病。” 苏留鑫见一向与田悦江交好的苏远光都劝不动他,心知此事扭转不得,只好转到被捆成了粽子的万姨娘旁边,欲贴耳嘱咐几句,但那几个衙役好生厉害,一见他靠近就推推攘攘,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苏留鑫无法,只得带了苏远光,一路朝衙门追了去。 他们两人忙忙慌慌,苏静姗却是跟到院门口就住了脚,计氏问道:“囡囡,你不跟去瞧瞧热闹?” 苏静姗摇头道:“娘不记得这个田少爷了?上回在陆家饭店同二哥喝酒来。我们住客店,他都要斥责东亭女子爱抛头露面,这若是跟到公堂,还不知他说些甚么呢。我自然是不怕他说的,只是他才刚帮了咱们,再叫他说嘴,就不好了。” 计氏觉着有理,遂点了点头,也熄了去公堂看热闹的心思。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道:“田少爷是福建清流县人,环境使然,所以迂腐些,不过为人倒是好的。” 苏静姗同计氏扭头一看,原来是乔姨娘和四姑娘苏静瑶,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院门边。 苏静姗想起适才捆绑万姨娘的那卷麻绳,冲苏静瑶俏皮一笑。 苏静瑶像是不愿承认这件事,装作没看见,只仰头对乔姨娘道:“姨娘,我要去瞧热闹。” 乔姨娘道:“没听见你三姐姐方才说的话么,莫要去公堂,小心被田少爷说道。” 苏静瑶不依,道:“理他呢,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去太可惜,就算被说道,也是要去的。” 她说着就要走,乔姨娘一把拉住她道:“太太在这里呢,你就算要出门,也该当问过她。” 苏静瑶只好回转过来,去问计氏。 计氏笑道:“在我们乡下,要是有谁打官司,都争先恐后地跑去看热闹,哪里还管甚么抛头露面。” 乔姨娘笑道:“东亭也差不多。” 计氏便道:“既是这样,四姑娘就去罢,只是记得,挤在人堆里悄悄瞧一瞧便是,莫要闹出事端来,也别让你爹爹和二哥瞧见。” “省得了。”苏静瑶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乔姨娘满是歉意地对计氏道:“这姑娘,连个礼也不晓得行,比起她三姐姐来差远了。” 计氏看着得了赞扬的苏静姗,得意地笑了笑,道:“我们乡下姑娘,晓得甚么。” 乔姨娘道:“甚么乡下城里,有甚么分别?我看咱们家这几个里头,就属三姑娘最懂事,我生的两个全然比不上她。”她说着,又冲计氏笑道:“不过现下太太来了,也就不用我操心了,有太太调教着,她们就算比不上三姑娘,想来也不会太差。” 计氏见乔姨娘说话时微躬着腰,半垂着眼,一副谦恭的模样,言语间也多有巴结奉承之意,怎么看也是个谨守本分的偏房妾室,真不知那万姨娘一样是妾,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她心想乔姨娘也是一直住在东亭县,兴许晓得些甚么,就有心打听一二,于是便笑着对乔姨娘道:“我才来,不晓得东亭的风俗人情如何,不如你给我讲讲?” 乔姨娘有心巴结,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满口应承,陪着计氏朝厅堂去了。苏静姗也想听一听,于是便跟了去。 到了厅堂,计氏也不进东屋,只肯在外头坐着,道:“还是等那位回来了再进去,免得屋里少了些甚么,说不清楚。” 乔姨娘道:“太太确是不好进去的,万姨娘还没搬呢,里头的家生都是原封原。” 计氏奇怪道:“既是还没腾出东屋,如何又会接我们回来?” 乔姨娘道:“她哪里是诚心接太太和三姑娘回来,乃是为了那两匹织金妆花缎,哄你们回来受罚哩。” 原来是上当了,难怪在陆家饭店时,万姨娘那般地低头伏小,满嘴好话,回来就全似变了个人。计氏脸上满是怒容,只恨方才扯万姨娘的头发时,没有多使些劲。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 章 乔姨娘又道:“她常说,苏家只有二少爷一个儿子,将来这些家当都是他的,因此我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她儿子的,现今我们多用一分,将来他儿子的家产就少一分,所以太太和三姑娘到铺子里拿了两匹织金妆花缎,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计氏皱眉道:“老爷还没死哩,她就敢说家当都是她儿子的?再说老爷正值壮年,她怎知就不会再有儿子?想不到她一个妾,竟嚣张至此,难道老爷就不管管的?” 乔姨娘苦笑道:“太太你也不是没看到,老爷护她多着哩。太太你不晓得,咱们老爷名下虽说有三间绸缎铺子,但大部分股份都是万姨娘娘家的,若是万姨娘一个不乐意,万家抽了股份去,咱们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原来万姨娘把持着苏家的命脉,怪不得苏留鑫这般地怕她。但娘家有势力的妾多了去了,也没见谁和万姨娘一般嚣张,敢公然同正妻分庭抗礼的——计氏虽说一直住在乡下,但苏家村附近镇上纳妾的人家也不少,她也不是没听过见过;而且那万姨娘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妾,这却是为哪般? 计氏正疑惑,却听见苏静姗问乔姨娘:“万姨娘娘家在我们家铺子里每年的分红,是送到他们家去了,还是我们家得了?” 乔姨娘笑道:“既是他们家的分红,自然是送到他们家去了。” 苏静姗便道:“既是我们家没得他们家的分红,那咱们吃的穿的用的,就还是我爹的钱,万姨娘哪怕娘家再硬实,咱们又不靠她过活,有甚么好嚣张的?” “就是。”计氏趁机套乔姨娘的话道:“她是不是正经立了纳妾文书,在官府备了案,只能休不能卖,所以才这般地神气?” 乔姨娘摇头作不知,道:“这个却是不晓得,她进门比我早两三年,我到苏家时,她都已经有了二少爷了。而且她并非东亭本地人,而是在苏州跟的老爷,后来她娘家举家迁到东亭,又同老爷一起在东亭开了绸缎庄,这才搬到东亭来住。”乔姨娘说完,又羞涩道:“其实我也是正经立了纳妾文书的,这也不值甚么,大家都是妾,分甚么上下。” 说的是,就算有纳妾文书,也一样只是个偏房,万姨娘凭甚么这般地“不同寻常”?难道是……计氏不敢再想,连忙甩了甩脑袋,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苏静姗才听到乔姨娘前半头的话时,还有心去寻当年的目击者问一问,看看万姨娘究竟是如何进的苏家门,但一听说她是在苏州跟的苏留鑫,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苏州离东亭远着呢,她没财力也没精力跑这一趟,更重要的是,只要计氏还想和苏留鑫过日子,有些事实,就算打听出来了又如何呢?说到底,在计氏和苏留鑫的这场婚姻里,她只是个外人。 反正万姨娘再嚣张,也已经被她送到衙门挨板子去了,管她是不是妾,她只拿她当妾看,若还不听话,再加一顿板子。 计氏想的,同她又不一样,没有儿子,始终是她最大的软肋,一个没有儿子的女人,只有男人还在,才有立足的地方,若是苏留鑫有个甚么闪失,苏家就是苏远光当家,哪里又还有她和苏静姗待的地儿。 虽说她是嫡母,那也得有娘家撑腰,她的娘家只是个农户,苏远光又哪里会敬她!她受些委屈不妨,但却不能耽误了苏静姗,无论如何,也得先让苏静姗寻到个好婆家再说,自己受的委屈,在闺女出嫁后,有的是时间寻回来。 得尽快给苏静姗寻婆家了,赶明儿就找媒婆来家!计氏暗暗地打定了主意。 她母女俩各想各的,就把乔姨娘晾在了一边,幸好这时苏静瑶跑了回来,才打破了有些尴尬的局面。 苏静瑶挪着一双小脚,跑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散了好些,她扶了门框,喘着气笑道:“你们不晓得有多痛快!那田少爷还真是言出必行,说打就打,其实知县大人现下根本不在衙门,是田少爷作主掷了签子,大喝一声:打!那两个衙役就抡圆了膀子敲起来,直敲得那女人哭爹喊娘。” 乔姨娘心中暗喜,嘴上却斥道:“三姑娘,虽说不该我说你,但你也该晓得些规矩,太太在这里呢,你不过来行礼,却站在门口作甚么。” 苏静瑶心里高兴,得了训斥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走过来与计氏行礼,又赶着苏静姗叫三姐姐。 计氏听说万姨娘果真挨了打,心里也畅快,但她最关心的,到底还是苏留鑫的态度,于是赶忙问道:“你爹爹如何?”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八章险境 苏静瑶撇撇嘴,道:“爹爹紧张得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女人,生怕她被打疼了似的,我还瞧见爹爹偷偷给抡板子的衙役塞银子,可惜人家怕田少爷,不肯收。” 计氏听完,沉默不语。苏静瑶以为是自己说错了甚么,不知所措,苏静姗却晓得计氏是心里不太好受,连忙找话出来说:“只怕他们就要回来了。” 苏静瑶一听就跳起来朝外跑:“赶紧回去,她一回来准得骂人,我不找这晦气。” 乔姨娘也站了起来,道:“太太,那我们回去了。”又问:“太太和三姑娘要不上我们二姑娘和四姑娘那里去坐坐?” 计氏有几分犹豫,苏静姗却心想,万姨娘吃了亏,回来肯定急着寻人泄恨,她有个儿子傍身,若是真正面冲突起来,她们母女只怕要落下风,不如暂避其锋芒,等苏远光甚么时候出了门,再去寻她说道说道。 她这样想着,便打开小包袱,取出那包松子糖,笑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给乔姨娘和两个姊妹捎了包糖,正想给你们送过去呢,不如就此跟着一起去,顺便叨扰一盏茶?” 乔姨娘忙道:“三姑娘哪里话。” 苏静瑶盯着那糖看了又看,脸上笑作一朵花,上前挽了苏静姗就走,苏静姗忙回头对乔姨娘道:“劳烦乔姨娘扶着我娘。” 乔姨娘连忙应了,扶了计氏跟在她们后面,四人一起朝东厢靠南边的屋子去了。 她们走的正是时候,才把东厢门关上,万姨娘就回来了,她整个人趴在苏留鑫背上,一面哎哟叫着,一面气急败坏地要寻计氏母女算账,但整个正屋空空如也,怎么也找不见她们的影子,她就只好把一腔子气都撒到了苏留鑫头上,大骂:“姓苏的,我今日待你如何?待你如何?二十板子打得我皮开肉绽,我都没把你给供出来,你打算如何谢我?” 苏留鑫慌忙腾出一只手去关大门:“太太,太太,我晓得你的好,以后无人时,我们还和从前一样,我是你的老爷,你是我的太太,如何?” 万姨娘趴在他背上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苏留鑫把她背进西屋,放到床铺上趴着,又取了跌打损伤的药膏来与她涂抹,道:“只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你且在西屋忍耐几天,横竖她们也不长住,等姗姐寻到婆家就回去了。” 万姨娘见他进西屋,心里就不爽快,此时听他这样说,就更恼火了,眼睛一瞪便要发作。 苏留鑫忙哀求道:“絮儿,我们多年夫妻,你就忍心看我吃官司?还是说,你已经不想同我做夫妻了?” 其实吃官司他是不怕的,这样的事情,在当朝又不是甚么大罪,花些银子就能摆平;只是万姨娘若走了,万家势必要撤掉他三间绸缎铺子的股份,那他下半辈子可就要穷困潦倒了。 “呸,谁跟你是夫妻,你的妻才从乡下来哩。”万姨娘一口啐在苏留鑫脸上。 苏留鑫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还抹都不敢抹,陪着笑道:“絮儿,看在咱们儿子的份上……” 一提起儿子,万姨娘的心就软了,当初她发现被骗时,不是没哭过没闹过,只是无奈已有了苏远光,担心他没爹受人欺负,这才生生忍了下来。 只是这口气憋在胸口,若是不泄出来,怎么受得!万姨娘脑子转了几转,道:“此事暂且作罢,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苏留鑫大喜,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万姨娘趁机就道:“你闺女偷拿了铺子里两匹织金妆花缎,还由不由我审?” 苏留鑫哪敢不答应,继续点头:“由你审,由你审。” 万姨娘这才满意地笑了,心想一定要借由此事,把在衙门里挨的打,都在苏静姗身上找回来。 只是苏静姗此时不在,怎办?她便催了苏留鑫赶紧去找。苏留鑫不敢不听,只得朝东厢而去——他还记得那里是他分配给苏静姗住的地方。 还未走近,便听得东厢靠南边的屋子里传来低声笑语,那窗子微微敞着缝,他弯腰朝里看了看,只见计氏母女正坐在桌前,同乔姨娘母女三个吃茶吃点心,几人脸上都是笑意盈盈,好不快活。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 章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那个,强压着悲意推门进去,唤了一声:“她娘,姗姐。” 乔姨娘见是他,连忙站起来,把他朝里让。苏留鑫摇摇头,只站在门口,对苏静姗道:“姗姐,你来,爹爹有话同你说。” 苏静姗不动:“爹,是你同我有话说,还是万姨娘同我有话说?” 计氏的脸上就很不好看起来。 苏留鑫尴尬道:“确是你万姨娘找你有话说,不过你放心,爹爹不会教她乱来。” 苏静姗正待要说不去,计氏却问道:“是为了她挨打的事,还是为了织金妆花缎的事?若是为前一桩,咱们不去,那是她应得的;若是为了后一件,咱们就走一趟,此事若不了结,咱们囡囡要背一辈子黑锅。” 苏留鑫忙道:“是为后一件,后一件。” 计氏就对苏静姗道:“囡囡,莫怕,娘陪你走一遭,若她欺负你,娘还揍她。” 苏静姗笑道:“她此时只怕还趴在床上起不来呢,怎么欺负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话虽这样说,但苏静姗到底还是提防苏远光,便装作不经意地问苏留鑫:“怎么没见着二哥?” 苏留鑫道:“他被田少爷留下了,也不知说甚么。” 苏静姗这才放了心,跟在计氏身后,随苏留鑫来到正房西屋。 万姨娘趴在一张没上漆的三围床上,身下裙子揉得稀烂,褶子里还渗着血痕,看起来很是狼狈。她见苏留鑫这样快就把苏静姗找了来,有些惊讶:“你们居然没逃,倒是有几分胆色。” 苏静姗道:“我们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逃?” 万姨娘咬牙切齿地道:“没做亏心事?亏你说得出口,那两匹织金妆花缎,难道不是你拿的?” 苏静姗大大方方点头道:“就是我拿的,怎样?” 万姨娘冷笑道:“既然你承认,我也就不客气了,来领三十板子的家法罢。” 苏静姗笑道:“先前还说是二十板子呢,我们家的家法改得好快。” “少尖牙俐齿,等板子打下去,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万姨娘咬着牙齿恨道,又一叠声地叫苏留鑫去拿木板子来。 苏留鑫为难道:“我看算了,她还是个孩子,叫她把布交出来也就是了。” 万姨娘道:“你看她两手空空,拿甚么交,一准儿是把布卖掉,钱花光了。” 百两银子一匹的织金妆花缎,两匹!苏留鑫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终于还是问苏静姗道:“姗姐,那两匹织金妆花缎,你果真卖掉了?” 苏静姗委屈道:“爹爹,我只是拿那两匹布当了一两银子而已,因为没钱住店,又没钱吃饭,爹爹,我饿的呀。” 苏留鑫马上想起来,她母女俩确是没钱的,昨儿下马车时的车钱,还是他叫掌柜的付的呢。他这一想,一颗心马上就软下来,愧疚不已:“都怪我,昨儿你们出门时,该把些钱你们的。” 万姨娘瞧出苏留鑫偏了她们,气了个仰倒,道:“两匹织金妆花缎,只当了一两银子,谁信?这话也就哄哄你这耳根子软的爹罢了。” “她爹确是耳根子软,这毛病得改改。”计氏一双眼瞟过万姨娘,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万姨娘被噎住,闭了嘴,而计氏则自怀里掏出当票,递给苏留鑫,道:“她爹,囡囡确是只当了一两银子,若你还恼她,我去把布赎回来便是。” 万姨娘马上叫起来:“你赎?你不是没钱的么?” 计氏气道:“我回乡下去把田卖了,再来赎!” 苏留鑫接过当票一看,果真只当了一两银,他心中愧疚更盛,由衷地向苏静姗道歉:“姗姐,是爹错怪你了。都怪爹,忘了把钱你不说,还冤枉你偷拿铺子的布料。” “哪有老子给女儿道歉的,你也该拿出些家主的款来!”万姨娘又叫了起来。 计氏和苏静姗都觉得她呱噪得很,想赶紧离开图个清静,于是一前一后地朝外走。苏留鑫赶忙追到计氏身旁,道:“我送你们出去,你们先到东厢待会儿,我马上就到前面叫伙计进来腾东屋。” 万姨娘报仇不成,反倒把个苏留鑫推到了计氏母女身旁去,这份懊恼,怎生了得,直气得她捶胸捶床板,险些吐血。 那边,苏留鑫和计氏先一步出了房门,苏静姗正待要跟出去,谁知却从斜刺里伸出一只大掌,朝着她当胸一推,将她一个踉跄推进门去,随后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苏静姗好容易站稳住,抬头一看,原来却是满脸狰狞的苏远光! 苏远光一声不吭,径直将苏静姗粗鲁地推到墙边,一把掐住她的喉咙,苏静姗只来得及“啊”的一声,就再也出不了声儿了。 外头的苏留鑫和计氏听到动静,急得直拍门板,可无奈门栓却是被苏远光从里面锁上了,任他们怎么拍也无济于事。 万姨娘愣过之后,一阵狂喜,得意直笑:“到底还是我有儿子,有人撑腰。” 苏远光掐得极紧,苏静姗渐渐觉得呼吸困难,一口气出来后,要奋力许久,才能将下一口吸进去。而苏远光,还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看那架势,竟是想把苏静姗活活掐死!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九章防卫 今天牺牲了睡午觉的时间,也感谢儿子很乖,让我把字提前码完了,希望大家能喜欢。谢谢大家的推荐票,我爱你们! --------------------- 苏远光看着苏静姗因窒息而涨得通红的脸,唇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今儿狠狠给她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们母子俩。他正想着,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待低头一看,却惊悚地发现,他的肚子上竟不知何时破开了个窟窿,正汩汩地朝外冒着鲜红鲜红的血!而苏静姗的手里,则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的刀尖仍滴着血,坚定地抵在他另一边的肚子上。 “你!你!……”苏远光惊恐万分,手上的力道就不由自主地小了些。 苏静姗终于呼吸顺畅了些,她张大嘴拼命吸了几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望着眼前骤然变了颜色的苏远光,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想要刺进去,只是想威胁他放开手的,但却无奈苏远光太过专注地想心思,没有领会到她提醒的眼神,而她的喉咙又被掐着,讲不出话来,无奈之下,这才将匕首捅到了他的肚子里去。 苏远光看着不断从自己腹部涌出的鲜血,直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他稳了稳神,盯着苏静姗手里的匕首,厉声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 章 这么会有这东西?开玩笑,苏静姗出门在外,赶了两天的路才到东亭,怎会不揣把武器防身? 苏静姗冲他笑笑,拿匕首在他肚子上比划比划,道:“如果不想再被戳个窟窿,就松开你的手,离我远点儿。” 苏远光浑身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上的力道,但仍把手贴在苏静姗的脖子上,心想若是她真敢再刺进去,就一把掐死她。 万姨娘一直趴在床上处于兴奋的状态,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苏静姗的脸和苏远光的背部,此时她虽然看不见发生了甚么,但却从他们的对话中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连忙问道:“远光,怎么了?” 苏静姗笑着代苏远光回答了她的话:“万姨娘,你若是不想让你儿肚子上多开一个窟窿,就叫他站远些,我这手上,可是没个准头。” 万姨娘听着惶恐,连声又问苏远光,却没听到回应,就再也躺不住,不顾身下疼痛,下了床连滚带爬地朝他们所在的墙边去。 离着苏远光还有尺把远,就瞧见他肚子上的那个窟窿,万姨娘忍不住尖叫一声,想也不想就朝着苏静姗扑过去。 “刀剑无眼,万姨娘。”苏静姗镇镇定定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张牙舞爪的万姨娘定格在了原地。她接着又道:“万姨娘,你儿子还在流血哩,就算不赶紧去拿绷带缠起来,也该用手捂着些,不然血尽而亡,可不关我的事。” “你个狠毒的乡下丫头,我拨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万姨娘狠狠地咒骂几句,转向苏远光:“我儿,你还愣着作甚,赶紧把血止住呀。” 苏远光像是没听见,只顾死盯着苏静姗。 万姨娘哭起来:“远光,你这是作甚么,为了这个乡下丫头,要赔上自己的命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怎么活?” “是姨娘,小心又挨板子。”苏静姗好心地提醒道。 这时外面传来了“嘭嘭”的撞门声,却是苏留鑫和计氏听见方才万姨娘的一声尖叫,以为苏静姗吃了亏,又遍寻家伙不着,只好拆了大门上的一根门栓,两人合抱着朝门上撞。 一时房门被撞开,计氏谁也不看,径直扑到苏静姗旁边,把她搂进怀里,哭喊起来。苏静姗生怕匕首伤了她,连忙将[网]她推开些许,把匕首收了起来。计氏离她稍稍远了些,就发现了她脖子上的青痕,马上惊叫起来:“姗姐,他怎么你了?” 苏静姗看了看旁边的苏留鑫,故意轻描淡写地道:“也没甚么,不过就是差点把我掐死而已。” 苏留鑫一个巴掌就扇到了苏远光脸上,大骂:“畜牲!连亲妹子也下狠手!” 万姨娘飞快地爬过去,抱住他的腿朝后拖,哭骂道:“到底哪个是畜牲,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远光肚子上老大一个窟窿哩,就是你那好闺女拿刀子戳出来的!” 苏留鑫在门外就认定是苏静姗吃了亏,所以进来后根本就没好好看苏远光,当然也就没发现他肚子上的窟窿,此时听了万姨娘话,才朝苏远光上下一打量,这一打量,顿时就惊呆了,只见苏远光肚子上竟有个看起来极深的窟窿,而那鲜红的血,就从那窟窿里流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到他的脚上,将一双雪白的绸鞋染得通红。 “这是怎么回事?”苏留鑫慌忙去翻箱倒柜地找绷带,惊恐地问道。 “我,正当自卫。”苏静姗平静地作答,又怕他听不懂,补充了一句:“我本没想刺进去的,是二哥一直不放手,我差点就被掐死了,这才无可奈何地刺了他一刀。” “那你也不能拿刀子刺你二哥,要是你二哥有个甚么三长两短,咱们苏家岂不是要绝后?”苏留鑫三十出头才得了这个儿子,打小就宝贝得很,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的,这会儿见了他身上的窟窿,又见了那些血,早就心疼得不行了。 “原来爹宁愿看着女儿死,也见不得女儿为了保命,戳二哥一下子的。”苏静姗听了苏留鑫这话,虽明知自己不是他真闺女,还是忍不住悲从中来。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心想苏远光就算死了,也是活该,谁叫他掐自己来。 计氏陪着苏静姗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抬眼看日头,忍着不教泪珠子滚下来:“都怪娘,没能耐养个儿子,不然你爹也不会停妻再娶。” “娘,你也看出来了?”苏静姗惊讶地道。 计氏苦笑:“怎么看不出来,不是妾,那还能是甚么,多半就是你爹瞒着我偷偷又娶了万姨娘了。只是这事儿咱们空口无凭,还须得暗地里查探查探,得个证据才好告他们。” 而且,就算有了证据,要告也不能是现在,因为这一告下去,苏家必定会散,一个分崩离析人家的女儿,能寻到甚么好亲事?为了苏静姗的亲事着想,也得再忍忍。计氏这样思忖着,但因怕苏静姗听到自己提她的亲事而害臊,就没有讲出来。 证据,需要证据。苏静姗不知计氏心中另有挂牵,只默默地把这事儿记在了心上。 苏留鑫出门寻郎中,匆匆从她们身旁经过,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计氏又是一阵悲哀,苏静姗忙岔开题目道:“哎呀,只怕都是后晌午了罢,我肚子都咕咕响了。” 计氏忙道:“咱们也去寻个郎中,替你瞧瞧脖子,再寻个店把饭吃了。” 苏静姗笑道:“又没得病,不用瞧郎中,晚上拿热手巾敷一敷就好了。至于午饭,咱们有陆家饭店哩,只不知送来了没。” “先看郎中。”计氏方才只顾着伤心,忘了替闺女瞧瞧伤,心中满是愧疚,哪里肯依,执意先带苏静姗寻了家药铺子,拿了些外敷的药草,这才重新走回来,到苏家绸缎庄里去问午饭。 那掌柜的一见她们就道:“太太,三姑娘,你们可算是来了,那陆家饭店老早就送了只食盒子来,只是我这里生意忙脱不开身,就拖到了现在,还请太太和三姑娘莫见怪。” 计氏忙道:“生意要紧,不碍事。” 其实铺子里的生意冷清得很,掌柜的哪里是寻不出时间送食盒,他是听见后面院子里闹哄哄,不似寻常,生怕触了谁的霉头,这才躲在铺子里没出去。刚才苏静姗一进门,他就发现了她脖子上的青痕,当即唬得一缩脑袋,心想幸亏没到后头去,这也不知是哪个在发疯。 计氏接过食盒拎在手里,拉着苏静姗回到后院,推门进了东厢靠北边的屋子,先前同乔姨娘母女闲话时她们已得知,这间房是苏静姗的。 这房间很是素净,简直称得上是朴素,除了一床一桌一柜,另加几只凳子,别无他物,实在不像是间女孩儿家的闺房。好在苏静姗本来就没抱多大期望,所以也谈不上失落,她把肩上挎的小包袱搁到床头,又接过计氏拎着的药草包放好,道:“娘,饭菜只怕都冷了罢,咱们去厨下热热?” 计氏打开食盒盖子看了看,见几盘子菜果真冷冰冰的,一点儿热气也无,遂点了点头,拎起来道:“我去热,顺便与你把药草捣了,敷上好吃饭。” 苏静姗取了一包药草出来拿在手里,笑道:“又是热饭又是捣药,娘哪里来的那许多手,还是咱们一起去罢,我捣药,娘热饭,热好了就在厨下吃,免得端来端去,饭菜又冷了。” 计氏朝外望了望,瞧不见厨房的位置,便点头道:“灶间应是在后头院子里,大冬天的,一去一来确是耽误时间,没得凉了饭菜,就依你同去。不过你只老实坐着,药放着娘来捣。” 苏静姗依了,母女俩便一人拎食盒,一人捧药草包,携着手朝后边院子里去。 -------------------阿昧的一天---------------- 早上6:00准时起床,把甜筒(我两个月大的儿子)从他外婆房里接过来,陪他玩,喂他吃奶,给他换尿布,哄他,抱他,小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等外婆睡好回笼觉起来,买来早饭,阿昧就趁机去过早,顺便挤出点时间码码字,若是甜筒乖乖的,能码1K左右,若是不乖,就只能几百字了。 中午外婆做饭,阿昧照顾甜筒,吃完饭,阿昧收碗,洗碗,忙活一通后,阿昧照例要睡午觉,不睡就没精力思考情节,也没精力照顾甜筒。睡完午觉起来,给甜筒洗奶瓶,消毒奶瓶,换外婆去睡午觉,等到外婆睡好了起来,就把甜筒交给外婆,阿昧趁机再去码字。如果甜筒配合,思路又好,晚饭前应该就能码完了——当然,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一般情况下,阿昧要到晚饭后才能码完。 晚上照旧是外婆做饭,阿昧照顾甜筒,吃完饭,阿昧收碗,洗碗,如果字还没码完,就接着码字,如果已经码完,就抓紧时间做做卫生,洗洗涮涮,再晚一点,甜筒就该闹着找妈妈了,阿昧得去抱他,哄他睡觉。 等到甜筒睡着,送去外婆房里,阿昧已经是双眼朦胧,揉着眼睛去洗个澡,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梦也不敢做,因为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可不敢耽误休息的时间去做梦…… 总嫌一天24小时太少,恨不得再多几倍才够用,虽然太忙碌,但阿昧还是会竭尽所能挤出时间来,每天码够3K字的,如果万一哪天字数不够,也请大家多多包涵。当然,只要有机会,哪怕只多一点点的时间,阿昧也会把它用到码字上,争取哪天能码出一章加更来,以答谢大家的厚爱。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 章 第十章晕倒 今天甜筒也很乖,让我在晚饭前把字码完了。 再弱弱滴问问各位童鞋,能让推荐票来得更猛烈些吗?^_^ ---------------------- 苏家后院的格局,同前面院子无二,一样是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计氏母女站在角门处四下一张望,见别的房间都是门窗紧闭,唯西厢靠南边的屋子敞着门,便朝那里去。 这屋子进门一架大灶,果然就是厨房,灶前一面橱柜,上头挂着小锁;靠墙一块大案板,上头搁着蒸笼,饭甑,菜板,菜刀;两个墙角,各有一口大缸和一只水桶;门后藏着扫帚、笤帚和簸箕。 苏静姗四下里看了看,忍不住地惊讶,她敢打赌,绝没有人见过这样“干净”的厨房——两口大缸都是空空如也,空到让人分不出哪个是米缸,哪个是水缸;那橱柜上的锁是虚挂着,打开柜门,里头空空荡荡,除了一摞盘碗,别说新鲜肉蔬,连碗剩菜也无;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灶门口居然没有柴火,连灶膛里都只有灰,没有柴。 计氏跟着也看了看,就把已经放下的食盒又提起来了,道:“兴许这不是灶间罢?咱们找错地方了?” 正疑惑,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太太没找错,这里就是厨房。” 计氏抬头一看,原来是乔姨娘带着苏静瑶,正往这边来。待她们进了厨房门,计氏问道:“你们是来做中饭的?” 乔姨娘苦笑:“做甚么,拿甚么做?太太也都看见了,这厨房是连只耗子都活不下去的。” 还真是连只耗子都活不下去,苏静姗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会这样?”计氏奇怪问道。 乔姨娘道:“咱们家规矩与别家不同,除了菜蔬,米、柴和水也是一日一买的。每日早上由我去找万姨娘领一天的伙食钱,然后再一样一样买齐。今儿厨房里甚么都没有,是因为万姨娘一大清早就去了陆家饭店,后来又去了衙门,忘了把钱。” 一早就没给今天的伙食费?计氏忙问:“那你们早饭也不曾吃?” 乔姨娘和苏静瑶齐齐摇头,计氏就感叹了一声:“可怜见的。” 苏静瑶笑道:“多亏方才三姐姐拿了松子糖过去,不然我早就饿晕了。” 她虽然笑着,说得却这般地可怜,计氏就又念了一声:“可怜见的。”她看看手里的食盒,想了想,道:“我们这里有两个人的饭菜,虽说五个人分不够吃,但好歹填填肚子罢。” 这便是邀请她们一起吃午饭了,乔姨娘和苏静瑶喜出望外,忙一个去接计氏手里的食盒,一个去接苏静姗手里的药包。 计氏朝大灶看了一眼,为难道:“饭菜是有,却是冷了,须得热一热才好,可这里又没得柴火,怎生是好?” 乔姨娘亦为难:“担柴卖的老汉,要早上才来,这会儿就算要买,也得走上老远,何况我们又没得钱。” 计氏提议道:“不如去向邻居借一借?” 乔姨娘眼一亮,道:“太太好主意,我去问隔壁的王秀才借几根柴火。” 苏静瑶撇嘴道:“他自己家里还揭不开锅呢,哪里来的柴火。” “凡事也不一定。”虽然苏静瑶泼冷水,乔姨娘还是出门朝隔壁去了。 几人寻了小板凳来坐下,计氏又烦恼道:“这灶间连个捣药的家伙都寻不着,难道这也要去借?” 苏静瑶忙道:“这个我们有,我们有,因我二姐三天里头倒有两天是病着的,所以我姨娘拿一根银簪子换了捣药的家生来,现下就搁在我们房里,我这就去取来。” 说着就蹬蹬蹬地跑了去,一时果真搬了擂盆和擂棍来,摆在门边,又把小板凳端去坐着,道:“太太有甚么药草要捣,且拿来我擂,别嫌弃我笨手笨脚才好。” 计氏爱她勤快,忙把搁在案板上的药草包递了过去,笑道:“好孩子,是你三姐姐叫你二哥掐了喉咙,脖子上好大一圈淤青哩。我怕她身子弱好不了,这才买来药草,想捣烂了与她敷上。” 苏静瑶抬头朝苏静姗看去,脖子上果真一圈青紫色的掐痕,她唬了一跳,擂棍跌在了擂盆里,叫道:“二哥又欺负人,三姐姐才来家都不放过!” 听苏静瑶这口气,苏远光是在家欺负姊妹欺负惯了的,苏静姗忍不住一阵恼恨,待想到这回苏远光也没占到便宜去,又暗乐起来,她凑到苏静瑶耳边,悄声道:“四妹妹,他也没讨到好,肚子上叫我捅了一刀,只怕现在还在淌血哩。” 苏静瑶震惊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苏静姗冲她眨眨眼,她忙垂下头,一下一下朝擂盆里捣那药草,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一时药草捣好敷上,乔姨娘也回来了,她举着一根已烧掉半截的柴火,兴高采烈地道:“王秀才家里也没得柴火哩,幸亏我心细,到他家灶膛里翻了半晌,终于找着了半根。”说着又问计氏:“太太,半根够不够?” 计氏接过来看了看,道:“不够也得够,不然到哪里再寻半根去?” 话虽这样说,但这半截柴火也着实太少,而那大灶又太大,只怕柴火烧尽,锅底还没热哩,计氏琢磨半晌,决定弃大灶不用,改叫乔姨娘拣了几块石头来,现垒了个小灶,拿饭甑坐上隔夜的茶水,勉强把饭菜给热了。 苏静姗瞧这架势,简直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特别是连蒸饭蒸菜的水都找不着,还要拿隔夜的茶水来代替,这日子过得……真是让人没言语。 乔姨娘一面帮忙,一面朝苏静姗的脖子上看了好眼,直到苏静瑶到她耳边小声讲了几句,她才惊讶地“啊”了一声,把目光收了回去。 一时饭菜热好,乔姨娘端到案板上来,又给计氏三人摆上碗筷,然后拿一双筷子,退至计氏身后立着。计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愣才闹明白,乔姨娘这是要立规矩,给她布菜,她哑然失笑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要来这些虚招子么,赶紧坐下把肚子填饱是正经。” 乔姨娘脸一红,连忙谢过计氏后再取一副碗筷,掇了个板凳到苏静瑶下边坐了。 陆家饭店送来的有四个菜,三荤一素,并不曾因为是外送,就疏忽了半分——仍是同昨晚一样的一大碗苏州白米饭,一碟红馥馥的鱼鮓,一瓯儿黄灿灿的油炸烧骨,一盘红澄澄的咸鸭蛋,一碗白生生的大萝卜,色香味俱全。 计氏先拿了块鸭蛋递给苏静姗,又见苏静瑶眼巴巴地盯着案板上的菜直咽口水,忙夹了块鱼鮓搁到她碗里,道:“快些吃,干望着作甚。” 苏静瑶道了谢,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计氏看着她感叹一番,突然想起苏静初一直没露面,忙问乔姨娘道:“二姑娘呢,去叫她一起来吃罢。” 乔姨娘道:“不必叫了,叫了也是多半不来,我代她谢过太太好意。” “她也是一样连早饭都没吃?”计氏问道。 乔姨娘点了点头。 “那怎能不吃中饭,赶紧叫她来。”计氏一面给苏静姗夹菜,一面吩咐道。 乔姨娘只得起身去了,但回转时仍是一个人,她满脸无奈地向计氏道歉:“二姑娘说,太太的好意她心领,但饭菜本来就不多,她就不来多分一份了。” “这孩子。”计氏嗔了一句,没有多说,只示意乔姨娘重新坐下,一起吃饭。 几人正吃着,忽见苏留鑫托着一包药,大步流星地迈了进来,乔姨娘和苏静瑶连忙放下筷子站起来,只有计氏和苏静姗仍旧坐着。 苏留鑫见着案板上的饭菜,愣了一愣,随即冷笑:“远光还在床上躺着,生死未卜,你们倒有心思吃饭。”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 章 说着也不理计氏,只问乔姨娘:“药罐子呢?赶紧生火熬药,远光还等着吃呢。” 乔姨娘很是为难,又不敢说,只好拿眼看计氏。 计氏嗤了一声,道:“还生火呢,瞧你们这灶间,饿得死耗子,哪里来的柴火,就是我们热饭热菜的这半截柴,还是问隔壁王秀才借的呢。” 苏留鑫环顾一圈,见厨房里果真空荡荡,但他仍不理计氏,只问乔姨娘道:“怎么回事?” 乔姨娘低着头,小声道:“万姨娘今日忘了给伙食钱了。” “许是她忙忘了。”苏留鑫想也不想,就替万姨娘开脱一句。 计氏瞧不过眼,道:“她忙,忙着到陆家饭店把我们哄回来寻晦气呢。” 苏留鑫满脸的不高兴,道:“她和远光都躺倒了,你还来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 以前不这样,现在就这样了?那都是你和那女人逼的。计氏恨恨地想。 苏静姗静静地坐着,看看苏留鑫,又看看计氏,突然觉得这事儿有些黑白颠倒,那苏远光明明是凶手,怎么放在苏留鑫眼里,就成了受害人了?不成,这局面必须得扭转,不能让苏远光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静姗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转,突然眼一闭,身子一软,朝凳子下滑去。站在她旁边的苏静瑶立时惊叫起来:“啊,三姐姐晕死过去了!”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一章理亏 扭腰,俺想要推荐票,多多滴推荐票~ ------------ 听闻苏静姗晕倒,计氏大叫一声,朝她扑去,将其搂在怀里,一面大哭,一面叫乔姨娘去请郎中,一面还抽空骂苏远光。而苏留鑫自进门起就刻意不去看苏静姗,此时见她软绵绵地瘫在计氏怀里,却也着了慌,特别是听计氏骂“若我家囡囡就此没了,一定要那逆子抵命”时,生怕苏静姗真有个甚么好歹,慌忙从计氏怀里夺过她来,抱着就朝前面院子跑,一面跑一面骂计氏:“姗姐好着呢,你咒她作甚么?” 他一气跑到苏静姗的房间,把她放到床上,又亲自去掐人中,他手劲大,掐得极疼,但苏静姗愣是忍住了没吭声,把个苏留鑫吓出一声冷汗。计氏见状,眼泪又下来了,她一巴掌重重拍到苏留鑫后背上,大骂:“掐人中都不顶用了,你还说她好着呢,好在哪里呢?”又骂:“作死的老鬼,你还杵在这里作甚么,还不赶紧去请郎中,难道要我的囡囡同她苦命的兄姊一样才好?” 苏留鑫见苏静姗到现在还没醒,就没敢回嘴,灰溜溜地出门请郎中去了。他一走,计氏就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嚎啕大哭:“囡囡,你要是也同你大哥大姐一样去了,娘还活个甚么劲哪!” 乔姨娘苦劝:“太太莫要伤心,三姑娘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苏静瑶也道:“太太别哭了,要不我去给三姐姐再捣些药敷上?” 计氏此时甚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苏静姗知道她前头还有大哥大姐,是对龙凤胎,在她尚未出生时就得病去了的,她不忍心让计氏再伤心难过一回,但若这时就醒来,未免前功尽弃;若如实相告,那乔姨娘母女又跟了来,所谓人心隔肚皮,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装晕。无可奈何,只有让计氏再难过会儿了,苏静姗抱歉地想。 一时郎中请了来,先掐人中再诊脉,心想,以脉象看,病人并无大碍,但却始终不醒,若是照实说话,恐怕病人家属不会轻饶他,于是就把病情可着劲儿地朝重里说,只差说成不治之症,把个苏留鑫唬得面色惨白,看起来比苏静姗的脸色还要差。 计氏听了郎中所述,把个苏远光恨到了骨子里,要不是苏静姗还躺着没醒,就要去万姨娘那里拿人了。 苏留鑫不敢去看计氏盛怒的脸,颤着手到前面铺子里取来笔墨,请郎中写药方。郎中早瞧出这对夫妻不和,就趁机想赚钱,卯足了劲儿地写了张满是人参鹿茸的大补方,甚至把燕窝都加了进去,末了再三叮嘱,这些药材只好去他那药铺里抓,别处的不灵。 此时苏留鑫哪里还有心情计较药方贵贱,满口应承,掏出两钱银子给了出诊费,就要同郎中一起出门,到他家药铺子里去抓药。 正在此时,隔壁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就见苏静瑶风一般地跑过来,站在门口惊慌叫道:“爹,太太,二姐姐也晕过去了,姨娘怎么掐她人中都不醒!” 苏留鑫一听,直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连忙叫了郎中留步,去替苏静初也瞧一瞧。苏静瑶带着郎中到隔壁去,苏留鑫出门抓药。一时药材抓回来,他交由计氏去煎熬,自己则走到苏静初房里去瞧她。只见苏静初歪在一只绽了线的枕头上,面色发黄,双目垂泪,乔姨娘和苏静瑶坐在床沿子上,也是哭兮兮的。 苏留鑫问道:“二丫头这是怎么了?老毛病犯了?” 乔姨娘连忙站起来,却不说话,只是哭。苏留鑫想到隔壁还有个没醒的,心里就烦躁起来,道:“既然不说,我就走了。” 床上的苏静初哽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道:“爹爹,我饿。” “甚么?”苏留鑫一愣。 苏静瑶扑到他怀里,哭道:“爹爹,二姐从早上到现在,滴米未进,喝的还是隔夜的冷茶,她身子向来就弱,哪里经得住这个,她这是饿晕的!” 苏留鑫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到现在都还饿着肚子,忙道:“我们忙乱也就罢了,你们又无事,却为甚么不吃饭?” 他这话问的是乔姨娘,但乔姨娘却甚么也不说,只是泪流不止,最后还是苏静瑶开口道:“爹爹,我们拿甚么吃,你忘了万姨娘今日不曾把伙食钱了?太太方才好心邀我们一起吃中饭,可她们饭菜也不多,四个人一分,堪堪够塞个牙缝罢了,二姐说饭菜本来就少,她要让给我们吃,结果就饿晕了。” 苏留鑫方才是在气头上,没理会这事儿,此刻听苏静瑶娇声娇气地一哭诉,心里马上酸楚起来,再看躺着的苏静初,小脸蜡黄蜡黄的,着实可怜,就不禁开始埋怨万姨娘爱忘事,把孩子们给饿着了。 他摸了摸怀里,发现银子都付了苏静姗那副昂贵的药费了,便拉了苏静瑶的手,道:“走,跟爹爹取钱去,叫你姨娘给你做好吃的。” 苏静瑶欢呼一声,跟着他去了。 苏留鑫拉着她来到正房西屋,把正在照顾苏远光的万姨娘叫出来,道:“赶紧把这几天的伙食费都拿来,好叫乔姨娘买米买菜去。” 万姨娘一听就火了,骂道:“我身上都是伤,火辣辣地疼,还得照顾远光,她们不来帮忙不说,还要讨钱,哪门子道理。” 苏留鑫不悦道:“二丫头已是饿晕了,你还不给?” 万姨娘仍是站着不动,又要开口骂,苏留鑫截住她道:“我晓得远光受伤,你心里难过,可姗姐情形也不好,自刚才晕过去,到现在还没醒呢,郎中说很是凶险。” 苏静姗那丫头晕死过去了?万姨娘听说了这个,心情好了不少,再一想反正伙食费迟早都是要给的,不然还能真饿死她们不成?于是就去了东屋,自床头的小匣儿里称出四钱银子,想了想,又丢进去一钱,她拿着这三钱银子回到门口,抬着下巴朝苏静瑶手里一丢,道:“这是三天的伙食费。”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屋里去了。 苏静瑶掂着嫌少,便可怜巴巴地望向苏留鑫,可惜苏留鑫从来不当家,根本不知柴米油盐贵,因此也就看不懂苏静瑶的眼神,只领着她回到东厢,叫她把银子交给乔姨娘。 苏静瑶依言把银子递过去,拖长了声音抱怨道:“这是三天的钱——” 这银子一看就比平常少了,而家里又才添了两口人,肯定是不够用的,乔姨娘知道苏静瑶要抱怨甚么,忙递给她一个眼神,再对苏留鑫道:“老爷,而今太太来了,哪有我拿钱的道理,还是让太太当家罢。” 不过伙食费而已,谁拿不是一样,苏留鑫不以为意,但转念一想,计氏这会儿正恨着他,确是该拿件事讨好讨好她,缓解缓解关系,于是便道:“你说得极是,我去把钱给她。” 他拿过苏静瑶手里的银子,朝后面厨房走去。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 章 计氏正在熬药,见着苏留鑫过来,不欲理他,但因她用的药罐子,乃是向乔姨娘借来的,便只好问了一句:“二姑娘如何?她的药抓来了没,若是抓来了,就拿来过罢,我这里马上就熬好了。” 苏留鑫不好意思说苏静初那是饿晕的,红着脸道:“她没甚么大碍,你不必挂牵。”说完,把那三钱银子递过去,道:“她娘,这是这三天的伙食费,你且收着,明日早上买米买柴。” 计氏不知城中物价,却也不接银子,道:“明日买米买柴?那今天晚上喝西北风?” 苏留鑫一听这话,就知道她还在为苏静姗的事生他的气,忙赔着笑道:“晚上我做东,到陆家饭店抬一桌席面来,就当是替远光给姗姐赔罪。” 计氏闻言,心下稍霁,但嘴上却道:“你是老子,他是儿子,哪有老子替儿子赔罪的,没得道理。” 苏留鑫忙道:“到时我叫远光来,给他三妹妹赔礼道歉。” 计氏心里这才舒坦了,但一想到苏静姗还没醒来,就又哭了起来:“囡囡还躺在床上呢,他赔礼道歉又有甚么用?” 苏留鑫被她哭到心虚,仿佛掐晕苏静姗的那个人是他似的。又捏着那三钱银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尴尬。 到底害得苏静姗一晕不起的人不是苏留鑫,再加上他又放低了姿态,计氏也就没再继续为难他,伸出手来把银子接过去,道:“虽然我不耐烦这些,但奈何是你的妻,既然来了,自然就要替你管好家,这些钱先拿来,若是不够用,我再管你要——我的品性你是晓得的,断不会乱花一文钱。” “是,是,是,你向来是个贤惠节俭的。”苏留鑫连忙把银子递到她手里。 计氏接了钱,揣进怀里,正好这时罐子里的药熬好了,她忙把火熄了,再把药倒进碗里,顺便与苏留鑫打了个招呼:“家里没得柴火,我又急着熬药,所以把厨房里的小板凳拆了了一个。” “拆,拆,拆!”苏留鑫很感激她没直接拆柜子拆大门,一叠声地道。 他殷勤地帮计氏端了那碗药,陪着她朝前面走。计氏是晓得谁管着伙食费的,便问起万姨娘这回怎么这样大方,一次给了三天的钱,苏留鑫这会儿想要讨好她,就顾不得不好意思,从苏静初饿晕说起,说到他领着苏静瑶向万姨娘讨钱,再说到乔姨娘提议把这钱交给她。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直至苏静姗床前。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二章伙食 呼唤推荐票~~~ --------------- 苏静姗静静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计氏见状又要落泪,只因想到服药是大事,才生生忍住了。苏留鑫一声也不敢吭,上前把苏静姗半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好教计氏喂药。计氏拿调羹舀了一勺药,朝苏静姗嘴里喂,但奈何苏静姗就是不张口,急得她额上直冒汗,苏留鑫见状便要去撬苏静姗的嘴,计氏嫌他手拙,生怕他弄疼了苏静姗,连忙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道:“我自己来,不要你假好心。” 我好好地关心自己闺女,怎么就成假好心了?苏留鑫也来了气,头也不回地朝苏远光房里去了。 计氏也不留他,只哄着仍未睁眼的苏静姗:“乖囡囡,来,张口,把药吃了。” 苏静姗仔细听了一回动静,确定屋内除了自己,就只剩下计氏,这才赶紧睁开眼,小声而急速地道:“娘,我没事,哄他们的哩。” 计氏睁大了眼,张大了嘴,有些不确定苏静姗究竟是真没事,还是只是在安慰她。 苏静姗知道自己是真把她给吓着了,万分抱歉地道:“娘,我是临时起意要装晕,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叫你担心了。” 计氏知道苏静姗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这般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便道:“娘不为你担心,又为哪个担心去?只是你装晕作甚么?” 苏静姗道:“娘,方才在厨房时,爹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他老人家的一颗心,偏得很哩,若我不及时晕倒,他只怕还要认为是我害了二哥。娘,我不服,明明我才是受害的那一个,凭甚么却被当作是凶手看待?”她说着又笑:“娘,你看,我这一晕,爹不是就忙碌起来了,再不敢提我拿刀捅二哥的事了罢?” 明摆着的事实,还要耍个花招才能叫苏留鑫那偏心的爹明白,计氏只觉得心里苦涩,脸上却不敢露出来,怕苏静姗伤心,只陪着她笑道:“可不是,你爹还说晚上要抬一桌席面来家,叫你二哥给你赔礼道歉呢。”说着又把那三钱银子拿出来给苏静姗看,道:“你爹叫我管这三天的伙食呢。” 苏静姗奇道:“乔姨娘不是说伙食费向来是一天一给的么,怎么这次舍得一次给足三天的?” 计氏笑道:“你真是我闺女,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方才也是这样问你爹来着。”说着,就把从苏留鑫那里听来的故事讲了一遍。 苏静姗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苏静初宁愿饿着,也不肯来与她们分食午饭,原来是为了演好这出“苦肉计”。这可是在自己家呀,为了一口饭,连“苦肉计”都演上了,苏静姗很是为苏静初等人心酸了一把。 但当她接过计氏手里的银子掂了掂,却又嗤地一声笑了:“这银子不超过三钱,能作甚么?在街上吃碗馄饨鸡儿,还要两分银子呢。咱们这一家老小足足八口人,三天的伙食费,万姨娘就给三钱银子,怪不得乔姨娘要做好人,把管伙食的事儿交给娘呢。” 计氏不怕银子少,因为苏留鑫方才答应过她,银子不够管他要,但她却恼极了乔姨娘想隔山观虎斗,偏还装出一副好人的面孔出来送人情,于是脸上黑沉沉的,咬牙切齿地道:“这院子里,就没一个好东西!亏得我们我们中午还请她们吃饭。” 苏静姗却道:“她耍心眼固然可恶,不过这伙食上的事,本来就该娘管着,娘不但要管这三天的伙食,还要管以后每天的伙食,更要管整个家里的账,这并不是咱们贪财,而是娘身为爹的正妻,理应如此,不然咱们家明明有大妇,却要个小妾当家,说出去我和娘都抬不起头来。” 计氏心道,苏静姗这话说得极是,她在东亭县抬不起头来倒还罢了,反正也没人认识她,可这事儿要是传回苏家村,不但她以后没脸回去,更是要累得娘家人都跟着丢脸,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一个妻妾颠倒的家庭,一定会影响苏静姗的亲事。 计氏一面想,一面缓缓点头,道:“囡囡你说的对,该是我的,一定就得拿过来,不过万姨娘在此十余年,早已根深蒂固,所以这些事都得慢慢来,不好操之过急,不然她就算把帐交出来,也是一笔烂账,倒让人看我的笑话。”顿了顿,又道:“且让我借着这三天管伙食,摸一摸门路再说。” 苏静姗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其实她更想对计氏说的是,与其守着这么个男人跟万姨娘斗,还不如休掉他另过算了。她不知计氏心思如何,不敢把这话讲出来,但突然想起来,计氏是流露过要状告苏留鑫停妻再娶的意思的,于是问道:“娘,不知本朝停妻再娶,会判甚么刑?” 计氏想了想,道:“我只知道停妻再娶的人会有处罚,后娶的那个也会判和离,但具体是怎么个罚法,我却是不知。” 计氏生在乡间,长在乡间,连衙门都只有看热闹时才去过,所以不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苏静姗只好道:“那位田少爷,乃是知县大人家的公子,他一定知道这些,改日向他道谢时,顺路问问好了。” 这话提醒了计氏,道:“问这个倒是其次,我们还没有你爹停妻再娶的证据,问了也是白问,倒是上回万姨娘挨板子那事儿,他帮了咱们的忙,确是该谢一谢的,我们虽说是乡下人,也不能失了基本的礼数。” 苏静姗点头称是,又与计氏约好,她待会儿继续装晕,直到苏远光来道歉为止。 两人商量完毕,苏静姗便准备继续闭上眼睛,计氏看了看已经冷掉的药,慌忙道:“哎呀,药还没吃,我去热一热。” 苏静姗道:“娘,我又没真晕,吃甚么药,倒掉好了。” “也是,是药三分毒。”计氏从善如流,将那碗价值不菲的汤药尽数倒进了床底下,然后又朝厨房去了,说是苏静姗到底伤了身子,待她去把板凳再拆一个,炖一个燕窝给她补补元气。 苏静姗有些惊讶,没想到苏留鑫真买了燕窝回来,算他有点良心。 晚上,苏留鑫叫来两个伙计,腾出了正房东屋,又果真到陆家饭店抬了一桌子酒菜来家,要全家都到厅堂去吃酒,然而苏静姗还没醒,计氏又是哭又是闹,他无奈之下,只得走到苏静姗房里,对计氏道:“她娘,我叫远光到这里来给姗姐赔礼道歉,如何?” 计氏抹了把泪,正要答应,却听得床上躺着的苏静姗“呀”的一声,悠悠转醒,她立即扑到床前,惊喜叫道:“囡囡,你醒了?” 苏静姗配合地半睁开眼,轻声道:“我依稀听见爹爹的声音……” 苏留鑫连忙近前几步,道:“是爹爹,是爹爹,爹爹正跟你娘说,要让你二哥来给你赔礼道歉呢。”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 章 苏静姗没有立时就说好,而是问道:“不知二哥现在如何?” 苏留鑫脸色一黯,道:“跟你一样,还躺在床上呢。” 苏静姗的确是想要苏远光来道歉,但一听这话,马上就改了主意,道:“爹爹,咱们是一家人,谈甚么道歉不道歉的,只要二哥以后莫要再打杀我,我就满足了。”——苏远光既是还躺在床上,可不能让他来道歉,不然他一个“不留神”出个小意外,岂不又是她的不是,搞不好还要累得她多个得理不饶人的名声,她才不做这种事。 苏留鑫不知苏静姗心中所想,只道她如此大度,十分欢喜,老实将她夸了又夸。 如此皆大欢喜,除了万姨娘心疼那桌酒席的钱,唠叨了一整夜。 第二日,苏静姗因着装了晕,顺理成章地继续躺在床上养伤,计氏则早早儿地就起了床,办那开门七件事,茶米油盐酱醋茶。 原来在这东亭县,柴是每天早上由樵夫担到每家每户门口来卖的,百斤一担的柴,要一钱银子,每天最少得买个五六斤,但如果自去两条街以外的柴市买,每担只要六、七分银子,不过人家至少要一担才起卖;吃用的水,也是要花钱的,一样有人担到门口来卖,每桶要一分银子,装满一缸得九桶;米得到米店去买,最普通的大米,一斗是五分银子;要买盐,去盐店,每斤一分银子…… 计氏的目光很长远,为了省钱,她没买担到家门口的柴,而是走到两条街外的柴市,一次买了一担,一百斤,也不让伙计送,自己就挑了回来。 回来时,乔姨娘和万姨娘都站在屋檐下头看,乔姨娘暗喜,柴一次就买这样多,那三钱银子还够做啥?少不得又要和万姨娘闹起来。 万姨娘看着计氏担着一百斤的柴健步如飞,有些瞠目结舌,这样大的力气,以后若是再打起来,自己只怕是铁定要吃亏。 而计氏却在她俩面前住了脚,把柴担子朝地上一搁,脸不红气不喘,手一挥,道:“今后这柴,就由你二人去柴市买来。” 甚么?!万姨娘和乔姨娘正瞪了眼睛愣神,计氏又道:“现在,你们先把这担柴搬到灶间去,堆到大灶后头,记得要码放整齐。” 乔姨娘一个踉跄,险些跌倒,那手本能性地一伸,要巧不巧,就拍在了万姨娘的屁股上,万姨娘的屁股,是在堂上时就开了花的,岂能碰得,当即就尖声惨叫起来,听的人心肝直颤。 计氏被唬了一跳,连忙提起脚,朝苏静姗房里去了。 ----------- 我的小甜筒貌似拉肚子了,好心疼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三章媒婆 今天特倒霉,带甜筒出门玩,却忘了带钥匙,让物业叫了急开锁的小伙子来,忙活半天才把门弄开了,花了一百大洋。现在对那个已被破坏过一次的门心里忐忑,准备明天打电话给厂家,来换一个门,不知要多少银子……怨念…… ------------------- 苏静姗正躺在床上百无聊奈,见计氏进来,欢喜笑道:“娘,你可算来了,快帮我把把风,好让我下床踱几步。” 计氏闻言,忙顺手把门关了,然后几步跨到窗前,从缝里朝外瞧。她满以为万姨娘不会听她的话去搬柴火,因此吩咐她俩时,就已做好了待会儿继续拆板凳烧火的打算,但令她十分意外的是,万姨娘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仍挽了袖子,同乔姨娘一起连拖带拉地把那担柴火搬到厨房里去了。 计氏看得满脸惊讶,她怎么也想不通,昨日还嚣张无比的万姨娘,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听话。她哪里晓得,万姨娘之所以嚣张,靠的并非苏留鑫的宠爱,而是因为她有个儿子,如今这儿子重伤不起,她无人可倚,而计氏刚才担柴又露了一把力气,她自然就要夹着尾巴做人。 见到万姨娘听话,计氏的心情舒畅无比,连做事时都是哼着小调的。她忙碌了一早上,待照顾卧床养伤的苏静姗吃完早饭后,便到西厢找乔姨娘,问她道:“我想找个媒婆来家,问问情况,不知哪里能找到?” 乔姨娘也是有女儿的人,而且苏静初比苏静姗还大一岁,这亲事上头,是更为急切的,因此她闻言大喜,自告奋勇地道:“太太,这事儿就交给我罢,我保准为您找个好媒婆来家。” 计氏要的就是这话,乔姨娘也有待嫁闺女,不怕她办事不尽心,因此点了点头,让她吃过晚饭就去。 中午,是计氏带着乔姨娘做的饭,三荤四素,外加一个汤,万姨娘见桌上竟有三个荤菜,很是不满,但正要开腔,却听得计氏道:“远光和姗姐都在养伤,另两个孩子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我多做了几个菜,大家也都尝尝罢。” 因她话里提到了苏远光,又是关心的意思,万姨娘就不好再开口,心里却冷哼:我倒要看看你拿这点子钱,怎么天天吃荤腥。 乔姨娘端着碗,暗暗地乐:这样做饭,一天得多少开销,看来过不了多久,这两人就要掐起来了。 两人正各想心思,却冷不防计氏说了一句:“在咱们乡下,都没有姨娘上饭桌的规矩,难道城里还不如乡下?” 万姨娘暗恨,拿眼斜瞥苏留鑫,乔姨娘则放下了碗,垂下了头,眼泪汪汪。 苏留鑫感激万姨娘顾全大局,没有重提“我不是妾”,就开口打圆场道:“她娘,都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又有甚么。” 计氏笑道:“难道她们站着我们坐着,就不是一家人了?” 苏留鑫哑了声。 乔姨娘见情形不对,又怕恼了计氏,媒婆的事要泡汤,就顾不得看万姨娘的举动行事,率先站起身来,拿了把筷子走到计氏身后,讨好地笑:“太太,我给你布菜。” “哟,这就讨好上了?”万姨娘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但却不敢不起身,她的屁股还疼着呢,坐凳子都只敢沾个边边,儿子又还躺在床上,倚靠不得,苏留鑫虽然就在这里,但他待会儿是要出门去的,若逞一时之勇惹恼计氏,等下可没人救她——她虽说是嚣张惯了的,但也还晓得识时务是怎么回事。 万姨娘起了身,但却不与乔姨娘站到一处,而是走到苏留鑫身后,道:“太太已有乔姨娘服侍了,我就给老爷布菜罢。” 讨好卖乖的狐媚子!计氏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却不好说甚么,毕竟她这样做,也是合规矩的。 吃完早饭,计氏故意指使万姨娘一人收拾碗筷,然后来到苏静姗房里,向她讲了刚才在饭桌上发生的事。 苏静姗不由地暗自叹息,到底是十来年的夫妻,这份感情,不是说弃就能弃的,计氏哪怕嘴里说着要告苏留鑫,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不然也不会生气了。 她把怀里新买的手炉塞到计氏手里,道:“娘做得对,咱们是来过生活的,不是来受气的,该立的规矩,就该立起来。” 计氏见苏静姗赞同她的做法,很是高兴,起身到厨房里给她炖燕窝去了。 晚饭后,计氏还是点了万姨娘洗碗,洗得她嘴撅起老高。乔姨娘则悄悄地从后门出去,请了媒婆来家,顺着墙边溜进计氏屋里。计氏见她这般小心翼翼,不由地微皱了眉头,道:“虽说家里有女孩儿,可请媒婆又不是丑事,至于这样?” 乔姨娘请媒婆到厅堂稍候,回来凑到计氏耳旁,小声道:“太太,老爷曾给二姑娘说了好几门亲,都被万姨娘给搅黄了,我怕她这回又要来捣乱,所以防着她。” 计氏很奇怪,问道:“她又没有女儿来争抢,却为甚么要搅黄二姑娘的亲事?这与她有甚么好处?再说这姑娘家,年纪越大越不好寻人家,要的嫁妆就越多,她这样小气的人,难道不怕拖大了二姑娘的年纪,反要多花嫁妆钱?” 乔姨娘红了眼圈,道:“太太,她那样精明的人,哪会做亏本的买卖呢,她是别有用心,想哄着老爷把二姑娘给卖了呢,这会儿只怕连三姑娘的主意也打上了。” “胡说。”计氏不相信,“又不是荒年,又不是过不下去,怎会无缘无故卖儿卖女。” 乔姨娘见她想着的还是乡下的那一套,不由得急了:“太太,卖女儿,不一定就是做丫鬟!她是想把二姑娘和三姑娘卖给人家做小,好换白花花的银子回来呢。”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 章 计氏本不相信,但想想万姨娘的为人和苏留鑫的软耳根,却又有几分信了,便催着乔姨娘赶紧把媒婆请进来。 乔姨娘忙忙地把媒婆叫进来,搬了凳子给她坐,又倒了两盏茶,一盏端给她,一盏奉给计氏。 这个媒婆姓马,第一次登苏家的门,她笑眯眯地把茶吃了一口,先吹捧了自己几句,再才问道:“是府上哪位姑娘要作亲?” 计氏心想自己才来东亭,还是两眼一抹黑,就算媒婆把男方吹得天花乱坠,她也不晓得是真是假,不如先听媒婆讲一讲,再拿去同苏留鑫商量。于是便道:“作亲不急,我这次只是想看看东亭有些甚么合适的人家,我那姑娘……” 她刚想说说苏静姗的年龄,那马媒婆却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册子递给她,笑道:“太太定是想要这个,一两银子一本。” “甚么东西,这样的贵?!”计氏吃惊地问。 乔姨娘生怕计氏不买,不等媒婆开口,抢着解释:“太太,这个叫‘缘份册’,上头记着东亭县所有单身男子的姓名,年龄和家世。” 马媒婆面有得色,笑道:“不是老身夸口,全东亭再找不出比我这个更齐全的缘份册了。” 计氏翻了翻,却是不认得字,但还是道:“便宜则个?” 马媒婆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道:“太太,有甚么比儿女的终身大事更重要,一两银子不贵的。” 计氏爱听这样的话,便真个儿掏出一两银子,付了帐,把册子买下了。马媒婆喜笑颜开,恭维话说了一箩筐,方才去了。乔姨娘看向计氏的目光,却变得有些奇怪。 计氏注意到了乔姨娘的异样,但却没多想,只问她识字不识字。乔姨娘摇了摇头,道:“太太,咱们等晚上老爷回来再看。” 计氏点了点头,道:“那你先回去罢,我去瞧瞧姗姐。” 乔姨娘忙道:“我随太太一起去瞧瞧三姑娘。” 计氏却道:“罢了,郎中说要她静养,你还是去看看二姑娘和四姑娘,也问问她们的意思。” 乔姨娘自然知道计氏说的“意思”是甚么意思,便没坚持,道过谢,笑着去了。 计氏袖着那本“缘份册”,走到苏静姗房里,先把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再才到她床前坐下,扶她起来,把册子递给她看:“一两银子买的,你瞧瞧。” 是的,苏静姗是识字的,不但穿越前学过,穿越后也学过,是计氏亲自给她请的先生,到家教了一年,说是要把她当作儿子养。刚才计氏没说,是存了小心眼了,要把这样贵的册子,第一个给自己闺女看,不能便宜了别人。 苏静姗就是为了亲事才来的东亭,因此将那册子才翻了几页,就晓得了这是甚么,她看着这本古代相亲信息手册,忍不住莞尔一笑——她这位母亲计氏,也真是个妙人,不都说长辈议亲,不能当着儿女的面讲,怕儿女臊得慌么,她这位娘亲倒好,直接把缘份册送到闺女手里来了。 计氏看见苏静姗笑了,欢喜莫名,忙忙问道:“囡囡,可是有相中的人了?” 苏静姗哑然失笑:“只不过几个字而已,能看出甚么来?” 计氏有些失望,但对她这话却十分地赞同,道:“我也是这样想,哪个媒婆不是最擅长吹牛皮,这本册子,恐怕也是虚而不实的多。” 苏静姗对这本册子,实在没有兴趣,便撒着娇道:“娘,你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不想留我多陪你几年?我还小呢——” 她这话拖了长长的尾音,计氏一听就笑了,搂了她到怀里,摩挲着她的头,道:“嫁人的确嫌早,等十六、七岁再出门子也不迟,但是定还是要先定下来的,不然拖到年纪大了,就不是你挑人家,而是人家挑你了。” 计氏这话有理,定亲的确不能拖,若拖到十七岁还没定下来,官府就要强行为你配人了。但是苏静姗实在不想嫁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叹道:“这还不如在苏家村呢,至少都是见过的人。”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四章惊奇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 ------------ 计氏笑道:“虽说咱们在东亭还不认得人,但想来这里议亲,也是能相看的,等你看中了谁,娘陪你去相看相看就是了。” 苏静姗听闻此言,又是欢喜,又是感动,听听,计氏说的是,“等你看中了谁”,这是放手让苏静姗自己挑相公呢,这份透着溺爱的体贴,让她心里暖烘烘的。 苏静姗摸着“缘份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娘,这本册子价值不菲,你哪里来的钱?” 计氏笑道:“傻囡囡,咱们出门前是带了防身银子的,你忘啦?”话刚说完,计氏就猛然醒悟过来,她们自踏进苏家小院,可是一直在装穷的,这一两银子一掏出来,就是露了富了,叫她怎么解释先前的一些事? 苏静姗见她脸上懊悔立现,知道她是想明白了,忙安慰她道:“买都买了,还能怎样,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拿陪嫁的银簪子换来的。” 就是,既然乔姨娘能拿银簪子换擂盆,她为甚么不能拿银簪子换钱买册子?计氏的心马上定了下来,笑道:“还是你有主意。” 母女俩闲话一时,计氏突然道:“囡囡,听乔姨娘说,万姨娘是想哄着你爹把你们几个姑娘都卖给人家做妾呢,也不知是真是假。” 苏静姗道:“爹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晓得,但万姨娘一定是没有的,乔姨娘那是扯谎哄你,想把我们拉到她同一边去呢。” 计氏奇道:“你怎知万姨娘没这个意思?” 苏静姗道:“她若真想把我给卖了,从一开始就该哄着我,不然怎能让我上当?可娘你看看她这些时的态度,像是哄人的样子么?” 计氏细一想,确是不像,哪怕今天万姨娘很听话,但也没上赶着来讨好,的确不像是要把人哄着给卖了的模样。她觉得苏静姗分析得有理,就咬牙切齿地恨起乔姨娘来:“诡计多端的婆娘,比万姨娘更可恨。” 苏静姗却不以为意,道:“理她呢,小巧而已,她只不过是个妾,又没有儿子,不足为虑。” 计氏听她这样一说,心情就又舒畅起来,捡起“缘份册”朝她手里塞,非要她仔细看看,早些挑个如意郎君。 苏静姗抵不过计氏的热情,只好随便挑了几个,心想反正是能相看的,就算挑错了也不怕。 晚上,计氏就捧着苏静姗作过记号的“缘份册”,把苏留鑫找了来看,又因想到乔姨娘寻媒婆有功,所以即便心里有些恨她,还是把她也叫来了。 苏留鑫朝窗下的椅子上坐了,拿着“缘份册”慢慢翻看,计氏坐在他对面,不时地提醒他:“着重看囡囡作过记号的那几个。” 苏留鑫皱了眉头,不悦道:“婚姻大事,岂有她说话的份?你这是怎么做娘的,竟把册子拿去给她自己挑。” 计氏闻言很不高兴,道:“这是她一辈子的大事,怎能不如她的意,再说我是私下里给她看的,又没人瞧见,甚么打紧?” 苏留鑫就不说话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 章 乔姨娘本是满脸希翼地立在计氏侧后方,紧紧盯着苏留鑫,但是听了计氏这话,面色就变得古怪起来,接连看了她好几眼。 原来苏静姗竟是识字的,计氏故意瞒着,就是为了先把册子拿给她看罢。乔姨娘心里很不是滋味。 计氏哪里不晓得乔姨娘心里在想甚么,但她才不在乎呢,她就是小心眼,怎么了,谁叫苏静姗才是她亲生的呢;再说册子是她出钱买的,她爱先给谁看,就先给谁看。 苏留鑫慢慢翻着“缘份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在计氏的几次提醒过后,他干脆把册子塞进了袖子里,道:“我看姗姐挑的这几个还不错,待我得闲时亲自去打听打听。” 计氏听他这样说,就高兴起来,道:“劳老爷费心,那我们就等你的信,好去相看。” 苏留鑫点头,又提醒她道:“相看可以,但次数不能太多,不然人家会说咱们家姑娘太挑剔。所以你不要急,待我慢慢地打听着,等事情落实再相看不迟。” 他这话有理,计氏便不再说甚么。 乔姨娘见苏留鑫把苏静姗的亲事放在了心上,心里有些酸溜溜,连忙问道:“老爷,那我们二姑娘和四姑娘呢?” 苏留鑫一皱眉:“四姑娘年纪还小。” 乔姨娘急道:“四姑娘年纪是小,但二姑娘年纪可不小了,老爷,长幼有序,二姑娘的亲事定了,也才好给三姑娘慢慢挑不是?” 确是如此,就算在乡下,长姊不出嫁,妹子也是不好寻人家的,计氏为了苏静姗,便帮着她劝苏留鑫道:“老爷,你去打听册子上的人家时,一并帮二姑娘也看看,反正是一趟水的事。” 苏留鑫却沉了脸道:“你当二丫头是嫡女呢,瞧得上姗姐的人家,可不一定瞧得上她。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管了。” 乔姨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计氏面露同情,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高兴苏留鑫到底不曾忘了嫡庶之别,还肯当着她的面落乔姨娘的面子。 苏留鑫才不管乔姨娘的脸色,竟把她给轰了出去,计氏觉着他做得过了,正想要说他几句,却听得苏留鑫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她娘,你们既然来了东亭,那家里的田产是谁在打理?” 计氏老实作答:“托给了她舅舅。” 苏留鑫“唔”了一声,又问:“那田契呢?” 计氏掏出贴身带着的一个油纸包,递到他面前,道:“都在里面,本就是带来给你的,这几天事多,忙忘了。” 苏留鑫一面去开那油纸包,一面道:“我也不要,都留给姗姐作嫁妆,我先替她收着。” 计氏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脸上就带了笑。 苏留鑫看着看着田契,却满脸失望:“怎么只有原先的那几亩?” 计氏才不想把实情告诉他,毫不犹豫地扯谎道:“就只有这些。” 苏留鑫道:“我怎么听说我不在家的这几年,你很是置了几亩田地?” 计氏听着别扭,不但一口否认,还问:“你也晓得你这几年都不在家?家里你管了甚么?还有你出门闯荡的那年,拿我的嫁妆换了盘缠,可还记得?” 苏留鑫听她提当年的嫁妆,马上不敢再问田契,左顾而言他。 计氏也不深究,只赶他到隔壁西屋去,苏留鑫有心要讨好她,哪里会去,揽了她的腰就朝床边走,计氏推了几下,没推动,也就随他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计氏天天追问苏留鑫打听的情况如何,苏留鑫每次都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东亭不比乡下,地方大,庭院深,不是那么好打听的,须得慢慢来。计氏虽失望,但无奈人生地不熟,也只能干着急。倒是乔姨娘,虽然那天让苏留鑫给了个没脸,但事后不知苏留鑫怎么安慰了她一番,竟又容光焕发起来,连走路都带着风。 这期间,计氏用两天的时间,花光了三天的伙食钱,苏留鑫没等她开口,就主动送了一两银子来,惹得万姨娘不快,害得乔姨娘失望。但因苏远光仍旧躺在床上,万姨娘就没敢发飙,一切风平浪静。 如此又过了几天,苏静姗在床上躺到浑身酸疼,加上脖子上的掐痕早就消了,不好再装病,便慢慢地“好”起来,三五不时地也到厨房给计氏打个下手。 与此同时,苏远光肚子上的刀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能下床走几步了。 这日,苏静姗正窝在屋里,同计氏商量中午做个甚么菜吃,就透过微敞的窗户,看见正房的屋檐下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元色绸袍,将个白森森的绷带绑在外头的,是大病初愈的苏远光;他旁边那个戴方巾,穿玉色襕衫的,却赫然是知县家的公子田悦江。 苏静姗不由得大为惊奇,转头问计氏道:“娘,你瞧那不是田少爷,他堂堂知县公子,却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我们这小商户的家里来?” 计氏也是奇怪,道:“我只晓得他是来探病的,到你二哥房里坐了好一会呢。” 知县公子来探望小商户家儿子的病?苏静姗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再说从上回万姨娘挨板子的情形来看,这田少爷也并没把苏远光当甚么嘛,怎么这过了几天,两人又要好起来了? 苏静姗心下好奇,便轻轻地把窗户更关严了些,只留了个小小的缝,眯着眼睛朝外看。 那苏远光和田悦江并肩立着,目光都朝向西厢,于是苏静姗也朝西厢望去,只见西厢的门窗都闭着,但没过一会儿,门就开了,走出个矮胖矮胖,圆脸小眼的女孩儿来,一看就是苏静瑶。 田悦江的脸上就露出明显的失望和不高兴来,苏远光忙忙地凑过去说了几句甚么,示意他再朝西厢看。 苏静瑶身后,走出个削肩瘦腰,肌肤赛雪,杏目若星的女孩儿来,却正是苏静初,只见她腰似杨柳,娉娉婷婷地上前几步,朝苏静瑶身旁一站,高低上下立现,苏静瑶的大胖脸和小眯眼,直衬得她沉鱼落雁,貌若天仙。 田悦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显得不怎么满意。苏远光问了一句甚么,田悦江摇摇头,说了一句话,苏远光就把身子一转,手直直地朝东厢这边指来。 那方向,正是东厢北屋,苏静姗所在的房间!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五章阴谋 呼唤推荐票! --------------- 苏静姗浑身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就把窗户一关,直到窗框相互撞击发出乓乓的响声,她才回过神来,窗户缝本就开得极小,外面是看不进来的。等她重新把窗户推开一道缝朝外看时,苏远光已是引着田悦江进堂屋去了。 计氏见苏静姗举止有异,连忙问道:“囡囡,甚么事?” 苏静姗把方才看到的情形告诉计氏,又自言自语道:“不知这田少爷到底想作甚么。” 计氏听了苏静姗的描述,再联想乔姨娘讲过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田少爷别是想买人罢?”其实她想说的是“别是想买妾罢”,但到底碍着苏静姗是未嫁的闺女,没有讲出来。 然而苏静姗立时就明白了过来,毕竟没有哪户人家会为了买个普通奴婢,就劳师动众地跑到别人家里来。不过,公然跑到别人家里来挑小妾的,应该也没几个罢,再说了,若是田悦江要买小妾,苏远光还不上赶着直接把人送到他家里去呀,怎会劳动田悦江亲自跑一趟?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 章 计氏见苏静姗的眉头越皱越高,忙道:“是不是娘猜错了?要不让娘去打听打听?” 确是该打听打听,瞧苏远光那样儿,就晓得没好事,自己总不能傻乎乎地坐在这里任人来算计,只是,找谁打听呢?苏静姗叹气道:“二哥肯定是不会说的,而爹和万姨娘,就算也知道这事儿,也不会开口——毕竟是算计人的事。咱们家又没个奴婢下人的,可算难打听呢。” 计氏却朝对面的西厢努了努嘴,道:“不是还有个乔姨娘么,她既然知道万姨娘想哄着你爹卖二姑娘,说不定还知道些别的。” 火光电石之间,苏静姗猛地想到一件事——方才苏远光和田悦江,分明是站在那里只等看姑娘的模样,既然他们是有意为之而非偶然,那么乔姨娘一定知道田悦江是来做甚么的,而且多半还和苏远光有约定,不然就不会正好在那时让病怏怏的苏静初出来晃悠,更不会让苏静瑶作陪衬。 还说不想卖闺女呢,这里却上赶上了,真是口是心非!苏静姗面露鄙夷,把自己的猜测讲给计氏听。 计氏听后连连点头,道:“准是你爹告诉她的,那天她向你爹提你二姐的婚事,被你爹当着我的面驳了,但事后没多久,却又变得春风得意,想来就是因为你爹答应了她把你二姐送给田少爷。” 苏静姗叹道:“是不是送给田少爷还不一定呢,再说就算是田少爷,又有甚么好,一个妾,走到哪里都只是妾,又要低头,又要伏小,带累得娘家人都没有脸面,哪有一夫一妇来得快活。” 她讲完才想起来,这样的话不是她一个待嫁女孩儿该说的,连忙诚惶诚恐地垂下头去。 还好计氏宠她,只是提醒她道:“话虽有理,到了外头却要禁口,免得别人笑话。” 苏静姗连忙应了。 计氏道:“既然乔姨娘是个知情的,不如我去打探打探,如何?” 苏静姗正要说好,却听得门外传来苏留鑫的声音:“姗姐,你在屋里?” 苏静姗连忙住了口,冲计氏眨了眨眼,然后去开门,唤了声:“爹爹。” 苏留鑫一探头,见计氏也在,便笑道:“她娘,你也在?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家里来了客,你赶紧去做饭,好好整治一桌酒搬上来。”说完又对苏静姗道:“姗姐,把你的拿手菜也做一个端上来。” 这客人大概就是田悦江了,苏静姗看向计氏,待计氏点了头,便也跟着应了个好字。 苏留鑫满意地离开东厢,朝正房而去,却在屋角处撞见了出来换茶的苏远光。他见苏远光手里提着茶壶,满脸不悦道:“你姨娘在做甚么,怎么让你一个大男人端茶送水?” 万姨娘上回是因为田悦江才挨了板子,哪里肯出来见他!苏远光晓得这缘由,却要替生母圆面子,便没有回答苏留鑫的话,而是问道:“爹,你去跟姗姐说了?” 苏留鑫回答道:“说了,都说了,我让你三个妹妹每人都做一道菜上来。” 苏远光皱了眉,道:“都做?何必这样费事?田少爷已是嫌过二妹妹身子瘦弱了。” 苏留鑫忙解释道:“一来事无绝对,毕竟你二妹妹生得更好些,而田少爷又还没最终表态;二来嘛……这样也免得你三妹妹生疑。” 苏远光一扯嘴角,道:“这是她修都修不来的福气,你还怕她多疑?” 苏留鑫道:“你别看她年纪小,可性子十足地随了她娘,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怕是不肯给人做小。” 苏远光冷哼一声,道:“这可由不得她。” 苏留鑫面露惭色,叹道:“都怪爹没用,铺子里的生意每况愈下,你舅舅又逼得紧,实在是没办法……” 苏远光不太爱听这个,别过脸去,道:“说这个做甚么,明明是好事,别弄得跟跳火坑似的。”他一面说,一面看向乔姨娘所住的西厢,嗤道:“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 父子俩正说着,忽见计氏带着苏静姗自东厢出来朝后院去,两人忙打住了话题,一个去厅堂陪客,一个去找滚水换茶。 苏静姗挽着计氏的胳膊来到厨房,却发现乔姨娘母女三人都在,乔姨娘举着一把砍骨刀,正在剁排骨,眼角眉梢洋溢着喜色;苏静初的面前放着篮子,正在择菜,双颊微微泛着红;苏静瑶的脸上却满是恼怒,把个淘米桶里的白米,足足泼了有一半。 乔姨娘看见她们进来,忙丢了刀来迎,计氏却疾步走向苏静瑶,劈手夺过淘米桶,斥责她不爱惜粮食。苏静瑶被骂得眼泪汪汪,乔姨娘却跟没看见似的,只凑在苏静姗旁边,一个劲儿地问她是不是要上灶。 苏静姗瞧出了些不对味,便故意道:“爹爹说家里来了客人,叫我做个拿手菜端上去哩。”又盯着苏静初问:“怎么,二姐姐这把身子骨,也要做菜么?哎呀,爹爹可真是不会体恤人。” 苏静初听见苏静姗提到她,却连眼都没抬,只抿着嘴笑了一下。 乔姨娘却是热情得很,笑道:“贵客临门,老爷也是怕招待不周,正好二姑娘有道蜜汁排骨还算拿得出手,这就让她来了。” 苏静初哪里还猜不出她的意图,不等她问就主动说自己要仔细地做道鸭子,还故意摆了副极自负的模样来,仰着下巴道:“我在乡下时,可是灶上的一把好手,二姐姐成天关在房里,哪里比得过我。”她生怕乔姨娘母女不争不抢,说完又加了把火:“田少爷一定更喜欢我做的菜。” 乔姨娘尴尬地笑了笑,却愈发地奉承起苏静姗来,连排骨也不剁了,只围着她打转,递刀递菜板,殷勤个不停。 苏静姗也不拒绝,有人使唤,她就使唤,干干脆脆地指使乔姨娘把墙边刚买回来的一只小土鸭给收拾了,再亲自上灶台,先卤后炸,洒上白芝麻,整治得是外酥里嫩香喷喷。然后解了围裙拍拍手,拉了计氏就朝外走:“娘,既然这里有乔姨娘,咱们就歇歇去。” 计氏不知其意,但也乐得躲懒,便随着她出了门。 苏静姗一出门,就拉着计氏迅速地绕到后窗,一人一边,借着后墙的遮掩,透过窗纸上的破洞朝里看——这后窗早就破败不堪,根本无法打开,躲在这里偷窥,再合适不过了。 厨房里的三人并无异样,剁排骨的继续剁排骨,择完菜的接着洗菜,淘完米的跟着煮饭,就在苏静姗看到失望,以为自己是多心的时候,忽见乔姨娘飞快地从盐罐子里舀出一勺盐,撒进了她刚做好的那只小土鸭里。小土鸭还是热腾腾的,盐巴一遇到表皮就化开了,转眼看不出任何不妥。 计氏看得大怒,就要冲进去为闺女找公道,却被苏静姗地抓住了胳膊。苏静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把她拉得远远的,再才开口道:“娘,那田少爷还不知是给谁挑小妾呢,既然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何不成全,反正我是不会去给人做小的。” 计氏这才会过意来,吃惊道:“你是说,你爹让你们做菜,是为了方便田少爷挑人?” 苏静姗点头道:“我猜一多半就是这样了,先是看相貌,再是看厨艺,只怕接下来还要看女红呢。” 计氏听着听着,笑起来:“这般慎重,倒跟娶媳妇差不多了,大户人家就是爱讲究。” 苏静姗却忧心忡忡:“娘,万一爹和二哥真把我给卖了,怎办?” 计氏横眉瞪眼:“他们敢!”她说这话时底气很足,但一说完就心虚,毕竟苏留鑫是苏静姗的亲爹,他若是铁了心要卖闺女,都不用和谁打招呼的。 苏静姗想起田悦江看见苏静初时脸上的不满意,再想起苏远光朝着她窗户的那一指,突然就觉得哪怕小土鸭被乔姨娘多撒了一把盐,也是很不保险的。一时间,她心里又慌又怕,忙扯住计氏的袖子,急急地道:“娘,要不咱们回乡下去罢?”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六章紧张 重要公告:从第十六章开始到第十九章,都修改过了,正在追文的童鞋,恐怕只能回头再看一遍了,十分抱歉! -----------------------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 章 计氏看着苏静姗,嘴唇动了又动,但就是没开口。 那眼神,含着无奈,含着难过,还有一丝明显不是针对苏静姗的恨意。 苏静姗立时就明白过来,在这父权比天大的时代,只要苏留鑫存心卖女,就算躲回乡下,他照样能把卖身契给签了,反正这事儿是他一人说了算,根本不需要征求谁的意见。 如果是这样,那还真不能躲,待在苏留鑫身边,有个风吹草动的,还能谋划谋划,若是躲回了乡下,只怕蒙在鼓里就被卖了。 她正思忖,忽见乔姨娘推开厨房的门,托着食盘去了前院,那托盘上,赫然就是苏静姗所做的那道小土鸭。 第一道菜就是多了把盐的小土鸭啊,乔姨娘对自己还真是“照顾”。苏静姗嘲讽一笑,拔腿就从另一道角门朝前院跑。计氏连忙跟了上去。 苏静姗一气跑到前院,才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绕到厅堂的窗户下,用手指沾了唾沫戳开窗户纸,眯起眼睛朝里看。只见厅堂正中摆了一张上红漆的八仙桌,田悦江坐在上首,苏留鑫和苏远光打横作陪。乔姨娘把食盘里的小土鸭端出来,摆到田悦江面前,然后笑吟吟地道:“田少爷,这是我们家三姑娘的手艺,您快尝尝。”苏留鑫没有怪她多话,反而冲她微微点头,乔姨娘这才拿着食盘下去了。 苏静姗轻哼一声,正准备直起身,眼角的余光就瞟到乔姨娘走了出来,她索性不动了,作出正在窥视的模样来。计氏见她不动,也就没动,保持替她望风的姿势。 乔姨娘见到这阵势,脸上现出夸张的惊讶神色来,然而不论是苏静姗还是计氏,都跟没看见她似的,该窥视的窥视,该望风的望风,倒让她脸上讪讪的,没站一会儿就走了。 苏静姗继续朝厅堂里头看,这时田悦江已将一筷子鸭肉放进了嘴里,正细细咀嚼,那副悠闲的样子,直让苏静姗怀疑刚才那勺盐是看错了。苏远光殷勤地问了句:“这味道可还能入口?”田悦江微微点头,苏留鑫就欣慰地笑了:“我那三闺女的手艺,一直是最好的。”说着,就伸出筷子,也夹了一筷子鸭肉朝嘴里放,结果才嚼了两下,脸就皱成了苦瓜,一副想吐又不好意思的痛苦表情。 苏远光大概是觉着奇怪,便也夹了一筷子入嘴,结果马上就呸的一声吐了出来,叫道:“姗姐这是打翻盐罐子了么?” 田悦江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苏静姗忍不住笑起来,但没笑多久,笑容就在脸上凝固了——田悦江为甚么要装作若无其事呢,是为了保持风度,还是因为看上了她? 苏静姗一想到原因有可能是后者,就惊出了一声冷汗! 难道就要被卖掉,难道就要去给人做妾了么?不,不,不! 苏静姗紧张地把手攥成了拳头,可在事态未明之前,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强按住不安的心情,继续朝里看,生怕一个闪神,听不到田悦江的意见。 一时乔姨娘又端上食盘,将一道蜜汁排骨放到了田悦江面前,然后笑眯眯地道:“田少爷,这是我们二姑娘的拿手好菜,请您尝尝。” 她的脸上虽然笑着,但声音听起来却很紧张,想必是在担心田悦江的评价。而且她上完菜,还磨磨蹭蹭地不肯走,一双眼睛不停地朝田悦江那里瞟。 苏留鑫大概也有些紧张,不但忘了赶她下去,反而同她一起看田悦江。 苏远光夹了一块排骨,奉到田悦江碗里,笑道:“悦江兄,你尝尝。” 田悦江道了一声谢,夹起排骨咬了一口,然后一声不吭地放下了筷子。苏留鑫脸色一僵,紧张兮兮地也夹了一块,快速喂进嘴里,随即脸上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来。 苏远光紧接着也吃过一块后,脸上的表情就同苏留鑫差不多了,不过他仗着同田悦江熟一点,马上把困惑讲了出来:“不是我夸自家妹子,这道蜜汁排骨里外酥烂,甜而不腻,着实不错,怎么,悦江兄不喜欢这个口味?” 田悦江没有作声,垂头轻轻敲着桌子,好像在思考着甚么。 苏静姗的一颗心,马上就悬了起来。 然而田悦江仿佛故意调人胃口似的,直到一顿饭结束,也没说到底选谁,只在饭后饮茶的时候提了句:“此事我还需回去同家父商量商量,你们先等一等罢。” 不就是买个小妾么,还需要同父亲商量?难道他是在给知县大人挑偏房?可哪有儿子帮老子办这种事的……苏静姗满腹的疑惑。 这时厅堂里的苏留鑫问田悦江:“斗胆问一句,不知我们需要等上几天?”问完又解释:“不是我们不愿等[网],只是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一个十四,一个十三,年纪很大么?着急卖女儿还要找借口。苏静姗又是鄙夷又是怨恨,忍不住撇了撇嘴。 田悦江想了想,道:“你们在家等着,明日晚上我直接让人拿轿子来抬,价钱就是我先前同悦江兄商量过的,两百两,如何?” 两百两!整整两匹织金妆花缎啊!买一个妾而已,居然这样大的手笔!苏静姗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苏留鑫已经呼地站了起来,激动地要去握田悦江的手,但却被田悦江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苏留鑫也不见尴尬,嘴里不住地说着感激的话,好像田悦江买他家的女儿,是多大的恩典似的。 他这副样子,就连苏远光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对田悦江说了声“请”,把他朝门边送。 苏静姗慌忙撤退,拉起计氏就朝屋后躲,刚刚站定转过身,就见田悦江和苏远光一前一后地走出厅堂,朝院门口去了。 苏静姗忧心忡忡地回到房里,计氏紧跟着进来,见她神色不对,忙问:“是不是你爹说要把你给买了?我找他算账去!”说着就朝外冲。 苏静姗没有拦她,心想让她给苏留鑫施加些压力也好,毕竟自己在这件事上,简直是无能为力。 计氏推门而去,苏静姗则把窗户打开一条缝,留意外面的动静。不多时,就见苏远光送过田悦江,独自一人回来了,苏静姗看着他去了正房,马上闪身出门,一溜烟地跑出院子,奔过甬道,终于在大街上追到了田悦江。 “田少爷,田少爷留步!”苏静姗身体不错,却因为紧张,有些气喘吁吁。 田悦江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她,毫不留情地斥道:“又是你!上回抛头露面的去客店,现在又连个帷帽也不戴,就跑到了大街上来!” 这斥责听在苏静姗耳里,却犹如天籁之音——田悦江越讨厌她,是不是就说明自己越安全呢? 她正暗喜,就听见田悦江问道:“你是苏家的三姑娘?” 苏静姗点了点头。 田悦江又问:“今天那道小土鸭,是你做的?” 苏静姗听见这一问,尴尬得不得了,好像自己就是刚才那待售的货品,而今暴露在了买主面前。 田悦江见她不答,倒也没多问,转而问她道:“你追我作甚么?” 苏静姗忙道:“我是来向田少爷道谢的。上回多亏您帮忙,我才能将那不懂规矩的万姨娘送进衙门挨了板子。” 田悦江摆了摆手,道:“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看不惯不守礼的人罢了。” 苏静姗听他说得认真不似谦虚之语,忽然就想,自己不戴帷帽到处跑,恐怕也在他的“不守礼的人”的范围内罢。 田悦江拱了拱手,就欲转身离去,苏静姗连忙叫住他,道:“田少爷,我还有一事相问。” “甚么事,你说。”田悦江停住了脚步。 苏静姗向他施了一礼,问道:“不知田少爷今日去我家,挑中了谁?” 田悦江没想到她竟这样大胆,当着面就把这样的话问了出来,一时间脸上的神情颇有些古怪,愣了好一会儿才叹着气道:“我知道你在家处境艰难,不然也不会同令堂住到客店里去,又被个姨娘欺负成那样。但身为女子,也该有些志气,不该想的,不要去想,不该做的,不要去做,这才能让人心存敬意。”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 章 这是在指责她不该厚着脸皮追上来问?也是,身为闺阁女子,问一个男人这样的问题,简直是属于“不知廉耻”之列,但苏静姗却很不以为然,自己都快要被卖掉了,哪里又还顾得上这些,脸面、气节,乃至于贞洁,在她看来,统统都没有自由来得重要。 田悦江又道:“那道小土鸭,被人多撒了把盐,你一个嫡女,被人陷害至此,也的确可怜,但你想要通过这种途径来摆脱困境,恕我直言,实在不可取。” “甚么途径?”苏静姗听着有些糊涂,待细一琢磨,却吃了一惊——田悦江该不会以为她是想被挑中,才巴巴儿地跑来问他罢? 此时田悦江已然转身离去,苏静姗急着想跟他分说个明白,急忙追了上去,唤道:“田少爷,你听我说——” 却见田悦江一个急转身,打断她的话:“我帮不了你,请苏小姐见谅。”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大踏步地走了,一副生怕苏静姗追上来的样子。 苏静姗气得直跺脚,跟着又追了几步,却无奈田悦江看着文文静静,走起路来却奇快,任她一路小跑也没追上,只得作罢。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七章选定 重要公告:从第十六章开始到第十九章,都修改过了,正在追文的童鞋,恐怕只能回头再看一遍了,十分抱歉! ----------------------- 苏静姗揣着烦恼朝回走,一面走,一面回想田悦江的话,突然就笑了起来——他以为她是想入选,又说“帮不了她”,这意思就是,她不会被挑中? 安全了,安全了,苏静姗长吁一口气,不再计较田悦江的“狗眼看人低”,但没过一会儿,心里却又忐忑起来——她记的很清楚,田悦江初见苏静初时,脸上的神色是不满意,而吃到她做的蜜汁排骨时,也没露出笑容,反倒是自己做的那只多了盐的小土鸭,让他吃得津津有味…… 那他到底是选中了谁?苏静姗一颗心七上书的。” 苏静姗才懒得理甚么文,径直道:“你看,二姐想去,我不想去,这不正好?何苦一家人闹得不愉快。” 乔姨娘琢磨出了点意思,心中暗喜,道:“我不过一个妾,哪里作得了主,还不是老爷说甚么,就是甚么。” 苏静姗面露绝望,道:“真没办法了么?那天我从窗户里看得分明,田少爷爱煞我那道小土鸭呢。” 小土鸭好吃不好吃,乔姨娘心里最清楚,而田少爷对蜜汁排骨不满意,她又是亲眼看见了的,所以此刻她听了苏静姗这话,心里头就一跳,不由自主酸溜溜地说道:“可惜我们二姑娘没有三姑娘这福气。” 苏静姗看了她一眼,笑道:“甚么福气不福气,只有明晚轿子里头坐的人,才是真有福气。” 乔姨娘七窍玲珑,马上明白了苏静姗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心情澎湃,但嘴上却仍犹犹豫豫:“就算瞒得过老爷,田少爷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苏静姗一撇嘴,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到时一块红盖头一遮,谁晓得是二姑娘还是三姑娘?等顺利到了知县府,入了洞房,田少爷还好意思把人退回来不成?” 说的也是!乔姨娘很有几分心动,却又不敢贸然答应,于是只道:“这不太好罢……” 苏静姗嗤道:“乔姨娘到底在怕甚么?等二姐有了出息,还怕有人敢给你脸色瞧么?” 这话恰中乔姨娘心思,竟令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苏静姗生怕她反悔,立即握住她的手摇了摇,道:“姨娘,那就这么说定了。” 乔姨娘张了张口,苏静姗不等她出声,快言快语地道:“等二姐姐得了荣耀,可别忘了我这个妹子,我还等着她给我撑腰壮脸面呢。”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9 章 乔姨娘的脸上就有了掩不住的笑容,反握住苏静姗的手,道:“三姑娘,行事还得隐秘些,别教老爷和二少爷看出了端倪。” 苏静姗道:“那是,不如明晚就叫二姐到我屋里来,到时我们都在一个房里,谁晓得出去的是哪个。” “使得,使得。”乔姨娘应着去了。 苏静姗忐忐忑忑地挨到第二天傍晚,乔姨娘把苏静初送了来,还带来两套一模一样的衣裙,让她俩换上了。 计氏扒在窗前朝外看,不一时就回过头来,紧张地道:“来了,来了,轿子进院门了,田少爷亲自来的。” 为了以防万一,苏静姗干脆拉起乔姨娘,一溜烟地去了隔壁,让计氏陪着苏静初坐在她屋里。 然而她的一番忙活,全是白费,田少爷站在院子里就对来迎的苏留鑫和苏远光道:“家父听我讲过后,定下了你们家的二姑娘。” 此话一出,不仅躲在屋里的苏静姗等人松了口气,就连苏留鑫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他不用再担心被计氏追着打了。 乔姨娘笑得合不拢嘴,拔腿就朝隔壁跑,苏静姗跟了去,真心地笑道:“恭喜二姐,恭喜乔姨娘。” 苏静初羞涩地垂下头去,脸上泛起两道红晕。而乔姨娘还不敢放轻松,提脚朝外面去了,说是要提醒提醒苏留鑫,要立纳妾文书,不能草草签个卖身契。 苏静姗对她这美好愿望不抱任何希望,如果她没记错,昨日田悦江说起那两百两银子来,用的词是“价钱”,而非“聘礼”。 果然,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就响起了苏留鑫的喝斥和乔姨娘的哭声,其间还夹杂着万姨娘幸灾乐祸的笑语。 苏静姗忍不住捂住了脸,怎么每次田悦江来苏家,都是让他看笑话。 计氏却是不顾寒气开了窗,乐呵呵地朝外看,一面看,一面对苏静姗道:“囡囡,这下好了,皆大欢喜。” 苏静姗无奈地道:“娘,赶紧把两位姨娘叫回去罢,让人看笑话呢。” 计氏猛地醒悟过来,这是城里,不是乡下,她慌忙走到门边,欲扯了嗓子大吼,但想了想,还是闭了嘴,快步走去院子里,向田少爷告了个罪,再塞了几个钱到乔姨娘手里,把她们赶去柴市买柴去了。 第十八章计策 重要公告:从第十六章开始到第十九章,都修改过了,正在追文的童鞋,恐怕只能回头再看一遍了,十分抱歉! ----------------------- 苏静初很快坐进了小轿,苏静姗出来送她,想趁机跟田悦江解释昨天的事情,免得他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心想攀高枝去做妾的人。 然而没等她开口,田悦江自己就过来了,站在离她丈把远的地方,远远地问道:“苏小姐没有怪我罢?” “怪你作甚么?”不怪不怪,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多亏你没把我挑上,苏静姗笑眯眯地道。 田悦江把她脸上的笑容,直接归为了苦笑一类,叹了口气,抬头望天,道:“昨日苏小姐不顾仪态上街追我,难道不是为了坐上这顶轿子?” 又来了!苏静姗气得满脸通红,就把对他的感激抛到了九霄云外,上前几步,准备先把他骂几句再为自己昨日的行为作分辩。 谁知田悦江因为望着天,根本没看到苏静姗的异样,只自顾自地继续道:“不知苏小姐昨日可曾把我的话听进去,庶女本来就是被卖的命,不值甚么,但你是嫡女,自当自尊自重,莫要一遇到难处,就生出了轻贱的心思。”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隔着老远递过来,道:“我这里有些钱,苏小姐若是有困难,就先拿去使罢。听我一句话,莫要再想着给人做妾了。” 苏静姗接过银票,揉成一团,照着他的脸就砸了过去:“呸,你才想给人做妾呢,我好好的女孩儿家,有手有脚,作甚么要去给人做妾,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坏了我的名声!” “你……你……昨天……”田悦江没想到苏静姗竟这样的泼辣,说开骂就开骂,惊得张口结舌,说话都不利落了。 “昨天?昨天我是去向你求情,希望你看在大家认识一场的份上,莫要把我选了去!”苏静姗大大地白了他一眼,截断了他的话。 田悦江瞪大了眼,满脸惭愧,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原来是我误会苏小姐了……” “知道是误会就好,莫要再乱嚷嚷了,我可是要名声的。”苏静姗想到他虽然想岔,却是误打误撞办了好事,口气就缓和了些。 但田悦江却没法原谅自己,冲着苏静姗长揖到底,道歉的话讲了一箩筐。苏静姗笑眯眯地听他道歉,待他说完,问道:“还有一事想要请教田少爷,不知我朝停妻再娶,要坐几年牢?” 田悦江一愣,正欲问她打听这个作甚么,却突然想到自己才得罪了她,还是不要问东问西的好,于是连忙答道:“停妻再娶不用坐牢,我朝有律,‘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离异’。” 只是打九十大板,然后强行离异而已?连牢都不用坐?苏静姗很是失望。 田悦江看出她的情绪,忙道:“九十大板可不少,重些能打死人的。” 倒也是。看来还是要早些找到苏留鑫停妻再娶的证据,就算不告他,也有他的把柄在手,不怕再被他卖掉。苏静姗正默默想着,忽见苏远光朝这边来了,她连忙向田悦江告辞,回房里去了。 计氏正在苏静姗房里坐着,见她进来,忙推开窗户朝外看,等田悦江和那顶坐了苏静初的小轿一出院门,就马上跳将起来,拉了苏静姗的手朝外走,道:“走,咱们找你爹理论去。” 苏静姗也正有此意,便随着她出门,在厅堂里寻着了苏留鑫。苏留鑫心虚,见她们进来就欲躲,但计氏手快,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裳,将他推进东屋,不等他站稳,就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质问:“我把‘缘份册’给你时,你是怎样答应我的?有你这种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爹么?” 苏留鑫先是讪笑:“闺女在这里呢,说这个作甚?”后见计氏和苏静姗都不搭理这茬,才苦着脸辩解:“她娘,这事儿可真不怨我,我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姗姐寻个好人家,这才把你们从乡下接到了城里来。这回买妾的事,是田少爷主动问上门来的,我本来只想让他见一见二丫头,是远光担心二丫头身子弱,怕田少爷看不上,这才让姗姐出来凑个数……” “远光,远光,你只晓得远光,他是你的儿,你是他老子,哪有老子听儿子怂恿的道理,你这耳朵根,也未免太软了些!”计氏气急败坏,劈头就给了苏留鑫一巴掌。 苏留鑫也不敢还手,扯着嘴角勉强笑着,道:“她娘,你别生气,我保证这种事,不会有下回了。” “真的?”计氏将信将疑。 苏留鑫连连点头,道:“我给你打包票,一定给姗姐寻个如意的人家。” 计氏得了保证,松了口气。 一直静立一旁的苏静姗突然问了一句:“我二姐是卖给谁做妾去了?是田少爷,还是知县大人,或者是别的谁?” 苏留鑫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只道:“田少爷没说,我也没敢问,只晓得他许了两百两银子,这样高的价钱,多半是个有钱人家,你二姐姐是去享福了……” 苏静姗方才得了他的保证,本来是稍稍有些安心,但一听他这话,就又灰心了。 计氏啐苏留鑫道:“有你这样糊涂的爹么,连亲闺女的下落都不问一声。” 苏留鑫被啐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也不敢生气,只讪讪地笑着。 苏静姗不敢再相信他先前的保证,只好想出个缓兵之计,道:“爹,你不是缺钱么,我能挣钱,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与你挣两百两银子回来,你就答应不卖我,如何?”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0 章 她一面说着,一面给计氏打眼色。 两百两!计氏心下震惊,但嘴上还是附和:“二姑娘的价钱,算是高的,也就两百两,而且还只能卖一回,哪比得上我们姗姐自己挣钱,三个月就能赚两百两,还愁以后家里没钱?” 两百两!苏留鑫心中的惊讶不下计氏,而且把这惊讶毫不掩饰地摆在了脸上,问道:“姗姐,你做甚么能三个月赚两百两?莫要哄骗爹爹。” 苏静姗暗自冷笑,还说甚么要给自己寻个好人家,若是真心话,又管她是不是真能挣钱作甚么?她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道:“这个爹爹就别管了,反正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若三个月满了我还没把两百两银子拿回来,爹爹再卖我不迟。” 苏留鑫的脸上,露出一丝期盼,又慌忙掩饰过去,道:“说这个作甚么,爹爹答应过不卖你的。” 苏静姗也不点破他,只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爹爹等我的银子回家。” “好,好,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苏留鑫一时不知说甚么才好,语无伦次。 苏静姗也不理他,拉起计氏就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这是计氏的房间,连忙又回转来,把苏留鑫给赶了出去,锁上了房门。 计氏听得门口的脚步声远去,才拉着苏静姗上了床,捂在被窝里悄悄问她:“囡囡,短短三个月,你哪里挣得来两百两银子!只怕把乡里的地卖了也不够。” 计氏首先想到的是卖地!苏静姗一阵感动,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这三个月的时间,不是用来挣钱的,方才同爹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安他的心,拖一拖时间罢了。” “那你是要作甚么?”计氏奇道。 苏静姗道:“爹停妻再娶的事,咱们以前是准备慢慢收集证据的,现在只怕来不及了,要加紧办才是,毕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还要防着爹半途变卦。” 原来是要用这三个月的时间来收集苏留鑫停妻再娶的证据,计氏明白过来,道:“这事儿说起来简单,他们既然是在苏州成的亲,那婚书一定就是在苏州备的案,咱们只要到苏州衙门去查查当年的婚书备案就知道了,只是此去路远,需要不少盘缠,而且你我又都是女子,行远路多有不便……”计氏说着说着,突然眼一亮,道:“对了,田少爷是知县公子,倒可以托他帮忙!” 苏静姗问道:“娘是想让通过田少爷,请知县大人帮忙?” 计氏点了点头:“只要知县大人给苏州知府去封信,不就甚么都查清了?反正我们拿到证据,也是要上告的,知县大人只要肯为民作主,就多半会答应我们的请求……” 苏静姗却缓缓摇头,道:“娘,我暂时并不打算告他们,所以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因此,请田少爷帮忙,恐怕是不行。” 计氏不解:“既然是要找证据,却为甚么又不告?” 苏静姗解释道:“不是我不顾着娘的苦处,也不是要纵容了他们,只是想着手里捏了爹的把柄,他就不敢卖我了。” 计氏听着心里发酸,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哽咽道:“我苦命的囡囡,都怪娘不好,给你挑了这么个爹……” 苏静姗心里本来也不好受,却因听了她这话,扑哧一声笑起来:“娘,你当初若没挑他,也就没有我了。” 计氏想转过来,也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道:“瞧我,都被他给气糊涂了。”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十九章决定 谢谢大家的打赏。 求推荐票! ------------- 母女俩笑过一时,苏静姗轻声道:“娘,我要去苏州。” 又要取证,又要秘而不告,去苏州,是唯一的选择,计氏心里清楚得很,马上道:“好,娘和你一起去。” 苏静姗却摇头,道:“咱们若是都去了,谁在家里盯着爹?万一他趁咱们都不在家,把我偷偷给卖了呢?” “不,不会罢……”计氏说着说着,想起苏留鑫的所作所为,就连自己都不相信起来,连忙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转而道:“你是个女孩儿家,又是孤身一人,娘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苏州?要不,我去,你留在家里?” 苏静姗笑道:“娘,我没你那一把子力气,若你不在家,爹要卖我,我还真制不住他。” 计氏想想也是,但却苦恼:“难道只能你一个人去苏州,这我怎能放心?” 苏静姗想了一想,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找一家有信誉的镖局,请镖师送我去,如何?” 计氏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但请镖局保镖是需要付银子的,也不知走一趟苏州,得花多少钱。 苏静姗道:“不急,等我明天找个镖局问一问再说。” 她隔天起来,把东亭县大大小小的镖局问了个遍,最便宜的镖费,也要十五两银子。回到家,将情况说给计氏听,计氏就犯起了愁,她们手头只有将近十两银子,加上乡下家里藏的二十两,一共也只得三十两;而此去苏州路远,即便路上的花销含在了镖费里,到了地方后,也得吃饭、住宿,还要打点衙门,东亭县的物价已是不便宜,想必苏州就更贵了,这三十两银子,哪里够用! 计氏算着算着帐,感概万千,这城里和乡下,真是不能比,想她们在苏家村时,谁家有十两银子,就能算是村中富户了,而到了城里,十两又算得了甚么!连去趟苏州都不够! 既是银子不够,那就想法子赚罢,计氏跟苏静姗商量,要买一架织机,织了布,放到前面铺子里去卖。但苏静姗觉得此举不妥,理由是,她们织的土布,卖不起价钱,虽然也许能凑够路费,但因为此举三个月怎么也赚不到和苏留鑫约定好的两百两,反倒会让他起疑。 计氏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苏留鑫要瞒,就又犯起了愁,苏静姗安慰她道:“娘,你别急,反正要过年了,我趁机天天到街上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甚么赚钱的法子。” 计氏想了想,道:“时间紧迫,一时哪能找到甚么好法子,再说如今最要紧的是抓紧时间到苏州去,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赚钱上,不如你先安心过年,等过完年,咱们回乡拜年时,悄悄托你舅舅把田给卖掉两亩,凑足了钱让你去苏州。” 计氏居然想要卖田!那些田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没有人比苏静姗更清楚,虽然明白自己这具身体是计氏的亲闺女,计氏对她好十分正常,但她还是感动得湿了眼眶。 不能不说,计氏出的这个主意,是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了,至于那些田,等没了被卖之忧后,再想法子赚钱加倍地买回来罢。 母女俩商议既定,去苏州的盘缠有了着落,心也就安定下来,只等过完年再说。 转眼腊月已经过去一多半,二十三这天夜里,天上飘起了雪,却又始终下不大,几朵的雪花还未落地,就先化作了水,在地上积成一滩一滩,湿淋淋的惹人厌。 二十四凌晨时分,天还没亮,两名皂衣抬着一顶青布小轿,飞快地穿过甬道,停在苏家小院门前,一面抱怨地上的积水,一面去拍那生了锈的门环。 砰砰砰的拍门声,很快惊动了一院子的老老小小,苏留鑫披了件茧绸大袄,搓着手,打着哆嗦来开门,一眼看见门外的皂衣,唬了一跳。 那皂衣却是看也不看他,一个倨傲地道:“人给你送回来了。” 另一个就去掀轿帘,从里揪出一个人来,朝苏留鑫怀里一推。苏留鑫大惊,慌忙推开怀中人一看,却是前几天刚送走的苏静初!只见苏静初的模样,同走时大不相同,一张小脸惨白惨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反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地红肿不堪。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1 章 苏留鑫大惊失色,晃着她的肩膀急问:“二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苏静初哽咽着不答话,挣开他的手,捂着脸朝东厢奔去。苏留鑫没办法,只好去问那两名皂衣,但抬头一看,院门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影子! “着急去投生么?”苏留鑫骂骂咧咧地关上院门,踏过到处是水洼的院子,走到东厢南屋,一把推开门,带着怒气高声问:“二丫头,你怎么回来了?” 苏静初伏在桌上,嘤嘤哭着,怎么都不肯抬头。苏静瑶推了推她,也没有反应,只得对苏留鑫道:“爹,二姐刚才急匆匆地奔进来,就只晓得哭了,问甚么也不答。” 她深夜被送回,又是这副样子,肯定没好事,苏留鑫急得直跳脚,只好把乔姨娘叫过来,让她好好问一问,务必要让苏静初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等他气哼哼地回到正房西屋,万姨娘已站在窗边看了个全场,讥笑道:“有甚么好问的,摆明了是被赶回来的,也不知你那两百两银子,还保不保得住。” 苏留鑫可不就是为那两百两银子急的,他被万姨娘这一讽,直觉得浑身血流上涌,热燥燥地连大袄都穿不住,索性掀了去,只穿着个白绫寝衣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急急地道:“赶也有不同的赶法,到底是银主对她不满意,退了回来;还是一时口角,遣她回来反省反省?”说完,又怀着一丝侥幸道:“一多半是后一种,不然那两个衙役怎么不要我退那两百两银子?” 万姨娘觉得苏留鑫说得有理,就觉着那两百两银子在箱子里稳妥了些,于是脸上露出笑来,把苏留鑫朝床上拉,道:“老爷,天冷着呢,你赶紧上/床,别冻着了。” 苏留鑫经她这一说,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赶忙爬到床上,拿热被窝一捂,竟打了个哆嗦。他这一冷一热,到了天明时,身上就发起烫来,鼻塞眼涩,头昏脑胀,他心中发慌,赶忙叫万姨娘去请郎中,万姨娘却舍不得钱,只拿姜给他煎了碗汤。 苏留鑫惦记着苏静初的事,没空同她计较,只好皱着眉头喝下姜汤,再把乔姨娘找了来,指着她的鼻子骂:“你叫我给二丫头寻门好亲,我一口答应不说,还千辛万苦把她送去高门大户享福,她倒好,去了还没几天就被赶回来了,你怎么教的女儿!” 乔姨娘已从苏静初那里把事情问了出来,此时正是伤心的时候,乍听苏留鑫这一骂,气性儿就上来了,哭道:“这也叫好亲?老爷真好意思说!纳妾文书都不立一个,一张卖身契就把闺女给送人了!” 苏留鑫一噎,讪讪地道:“不是也给了你二十两么?” 乔姨娘气道:“老爷就只知道钱,你可晓得二姑娘是去了哪里?” 苏留鑫不以为然地道:“能去哪里,总不过是知县大人府上。” 乔姨娘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气得发抖,道:“甚么知县大人府上,她是被田少爷带去苏州,送给了知县大人的恩师刘大人!那刘大人昨天刚做的六十岁大寿,比咱们二姑娘大上好几轮呢!老爷你居然把二姑娘卖给了一个老头儿!” “甚么老头,莫要瞎说!”苏留鑫听了她这一番话,居然喜滋滋的,“知县大人的恩师,那官做的不是比知县还大?二丫头这回可走运了。”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苏静初已经被送回来了,不禁又一阵气闷:“你可曾问问二丫头,她是被退回来了,还是只是回来歇歇?” 乔姨娘不想回答他,又怕继续惹他不高兴,会被休掉,只好闷声道:“被退回来了。”又哀求道:“老爷,你给二姑娘另寻一户好人家罢。” 苏留鑫听说是被退回来了,急得直敲桌子,敲着敲着,突然想起件事情,连忙凑到乔姨娘耳边,小声问道:“你可曾问过二丫头,她同那刘大人圆房了没有?” 乔姨娘脸上一红:“老爷怎么问这个。” 苏留鑫眼一瞪,道:“这个可是关键,怎么能不问?若二丫头还是完璧,我自然能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可若是已被破了身,那就只有别人挑她,没有咱们挑别人的了。” 如果是完璧,那两百两银子就泡汤了,哪怕田少爷不来索取,他也不敢留下;但若是已经破了身,他就有理由放心大胆地不把银子退回去了。这话只在苏留鑫的心里打了个转,没有告诉乔姨娘。 乔姨娘一听完璧与否和苏静初以后的前程息息相关,就也着了急,连忙别过苏留鑫,赶到东厢南屋去问苏静初。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章吵嘴 童鞋们,多点推荐票,让俺多点动力,争取今天或者明天加更一章,如何? ------------------------------ “我只在知县大人府上待了一夜,第二天就坐船去了苏州,被田少爷带到刘大人府上……那刘大人倒是个好人,说他年纪大了,用不着年轻小姑娘服侍,让田少爷把我送回来……” 乔姨娘步履匆匆地走到东厢南屋,听见苏静初的声音,她推门进去一看,原来是苏静初在跟苏静瑶讲那天的情形,看来她到底是年轻,心上不搁事,已经缓过来了。 乔姨娘本来也想仔细听听,但却急着问完璧的事,便对苏静瑶道:“四姑娘,我屋里有糖,你去吃罢。” 苏静瑶却冲她晃了晃手里的一块芝麻酥,得意地道:“二姐姐带了糖回来,味道又甜,做的又精致,比咱们的糖强过百倍!” 苏静初垂下眼帘,脸上泛起红晕,小声道:“是田少爷赏的,说我路上辛苦,给我填填肚子,我舍不得吃,就带了回来,姨娘你也尝尝罢。” 乔姨娘这会儿哪有心情吃糖,她只想赶紧问问苏静初,却见苏静瑶木木的,听不明白她的意思,索性直截了当地道:“四姑娘,我有话要问你二姐姐,你先去我屋里坐会子如何?” 苏静瑶觉着受了排挤,很不高兴,把手里的芝麻酥狠狠掷到盘子里,扭身朝外走,把门摔得震天响。乔姨娘没空去安抚她,等她一出房门,就赶紧问苏静初:“二姑娘,我问你一句话,你莫要怕羞,要老实作答——你与那刘大人,可曾圆房?” 苏静初满脸涨得通红,似要滴出血来,奈何乔姨娘紧紧逼问,只好扭着手帕子,声如蚊呐地道:“不曾,我只见了刘大人一面,就被送出了刘府。” 乔姨娘老实舒了一口气,紧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她笑着拍了拍苏静初因为害羞而紧紧攥着帕子的手,道:“没圆房就好,没圆房就好,你且安心歇着,等你爹得闲,再给你寻门好亲。” 苏静初的脸色更红了。 乔姨娘笑着站起身,去向苏留鑫报喜:“老爷,二姑娘并不曾与那刘大人圆房,她还是完璧之身。” 苏留鑫见她喜笑颜开,自己一口气却堵在胸口下不来,没圆房,看来那两百两银子是保不住了,到手的鸭子要飞,怎能叫人不气恼,他很想发作一番,却又怕乔姨娘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只好狠狠咳出几声,借此宣泄情绪,可哪晓得他伤了风,喉咙还痒着,这一咳就再也停不下来,直咳了个面红耳赤,惊天动地。 乔姨娘吓着了,赶忙把苏留鑫扶去西厢躺着,又掏了私房银子出来,要苏静瑶赶紧去请郎中。苏留鑫见乔姨娘如此尽心,很是欣慰,然而万姨娘转瞬得知,冲将进来,同乔姨娘扭作一团,又叫他急了个眼发黑。 苏远光听到动静,过来探视,先朝正干架的两位姨娘看了一眼,见万姨娘占着上风,就没搭理,径直走到苏留鑫床前,找他要那两百两银子,道:“爹,赶紧把银子给我,我给田少爷送去,虽说他没开口要,但知县大人在那里呢,咱们怎敢不还?” 苏留鑫知道这是正理,赶紧强撑着起床,到正房西屋开了万姨娘的钱箱子,拿出两百两交给苏远光,叫他还钱去了。万姨娘紧追着过来,趁机把苏留鑫留在了西屋,不许他再去西厢,又恐苏留鑫执意要宠乔姨娘,曲意奉承不提。 万姨娘到底掌着家中的财政大权,又有儿子傍身,乔姨娘是怎么都不敢明着同她争的,这会儿见苏留鑫留在了西屋,也只能黯然落了几点泪。但一想到苏静初前程有望,就又高兴起来,走到东厢南屋去找她说话。 此时苏静初和苏静瑶都在屋里,苏静瑶吃着芝麻酥,而苏静初正继续着她们先前的话题:“我在知县大人府上时,看见那满屋的整齐家生,以为这就是极致了,哪晓得去了刘府,那一个偏厅,就恨不得有知县府上一个院子大,还有那满屋子里的家具,听说都是楠木的,上了漆,照得见人影……我这才晓得甚么叫作真正的富贵人家……” 乔姨娘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才推门进去,笑吟吟地道:“二姑娘在和四姑娘说苏州的见闻呢?” 苏静初连忙起身让座,苏静瑶却在一旁凉凉地道:“姨娘又来和二姐姐说私房话?要不要我继续回避?” 她这样一说,乔姨娘哪还好让她出去,只得揽了她的肩,笑道:“你二姐姐是姨娘生的,你也是姨娘生的,咱们是最亲的三个人,你讲这个话可没有意思。” 苏静瑶扭了扭身子,没有再说话。 乔姨娘便对苏静初道:“二姑娘且放宽心,在家好好歇几天,准备过年。”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2 章 苏静初点点头,应了一声,突然又问道:“姨娘,你说姗姐是不是知道跟田少爷去没好事,所以当初才要主动和我换的?” 乔姨娘露出思索的表情来,过了一会儿,沉声道:“二姑娘,不管是不是,都别露出来,她娘是正室,她是嫡女,咱们得罪不起。” 苏静初苦笑:“是,她娘是正室,她是嫡女,而万姨娘有儿子,在这个家里,咱们谁都得罪不起。” 母女三人都沉默下来,好一时没有作声。 苏静初难过了一会儿,忽地抬起头来,道:“姨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嫁个好人家,让你和四妹妹都过上好日子。” 到底是亲生的,贴心,乔姨娘欣慰地揽了她入怀,苏静瑶却撇了撇嘴,泼冷水道:“你一心想做妾,可我没听说过有哪个妾能照顾到娘家的。” 乔姨娘自己就是个妾,马上被她这番话惹得眼眶红起来,道:“不用你姐姐照顾,只要她嫁得好,给我们撑腰,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苏静初却是出言讥讽:“你和我一样是庶出,不做妾,难道还妄想做正妻吗?哎呀,我怎么忘了,你生的又不好看,做妾也没人要的。” 苏静瑶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马上被气得哭起来。 乔姨娘只得忍着难过去安慰她:“四姑娘莫要哭,咱们不一定要做妾,还可以做继室。” 苏静瑶眼泪汪汪的,哭道:“那些要娶续弦的,不是年纪一大把,就是儿女一大群,我才不去。” 苏静初嘀咕:“生得丑还要挑挑拣拣。” 苏静瑶听见,气得又哭了一场,赌气道:“你看着,我一定会嫁得比你好!”说完,不顾脸上还挂着泪珠,就摔门跑了出去。 乔姨娘责怪苏静初不让着妹妹,拔腿欲追,苏静初却也哭起来,她只得停下脚步,先去安慰大的。 好容易劝得苏静初止住了眼泪,乔姨娘又道:“你们是亲姐妹,有甚么好吵的,小心被别人听见了笑话。” 苏静初垂着头不作声,乔姨娘叹了口气,道:“姨娘晓得你心里难受,才和妹妹吵嘴,你也别在屋里闷坏了,赶明儿和妹妹一起出去逛街,散散心。” 苏静初一听,又哭起来:“我被退回来的事,一定都传开了,我哪还有脸出去耍。” 乔姨娘忙道:“没有的事,当初田少爷是自己来的,并没有请媒婆,你又是远去的苏州,再加上回来时天也没亮,不会有多少人知道的。” 苏静初将信将疑,仍是窝在屋里不敢出门,直到过了几天,见果真没有甚么流言蜚语出来,这才放了心,寻思着要出门透透气。正好这天万姨娘发了过年的例银,她便拉上苏静瑶,要上街去逛,心想着可以顺便借此修复和苏静瑶的关系。 她拉着苏静瑶的手,苏静瑶撅着嘴,两人别别扭扭地走出房门,碰巧见到计氏和苏静姗坐在隔壁门口,抱着个竹箩筐翻翻拣拣,便停下打了个招呼:“太太,三妹妹,这是做甚么呢?” 计氏皱了眉头,正要抱怨,苏静姗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角,抢先开了口:“二姐姐和四妹妹这是去逛街?正好帮我捎些针线回来,只不知顺不顺路?” “顺路,顺路。”苏静瑶笑着道。 苏静姗见她答应,就要掏钱出来,苏静瑶忙道:“几根针线而已,还能要三姐姐的钱?” 苏静姗想了想,笑道:“也罢,你先帮我垫着钱,等回来我再给你。” 苏静瑶嘴里说着不用,朝院门口去了,苏静初赶忙冲计氏行了个礼,匆匆跟了去。 计氏忿忿地继续翻箩筐,道:“你看看万姨娘发的这些布料,东一块西一块,粘鞋底都嫌小,哪能做衣裳?”又疑惑道:“囡囡,你刚才为甚么不让我开口?我正想找个人说说呢,万姨娘也太小气!” 苏静姗道:“娘,你忘了乔姨娘的心思了?她们巴不得我们和万姨娘掐起来,她们好在一旁看热闹呢。” 计氏这才想转过来,连连点头,道:“你说的极是。只是这些布料,都是打补丁的货色,怎么好做衣裳?咱们来东亭时,又没有带好衣裳,总不能让你穿着破烂衣裳过年。我说要去找万姨娘算账,你又拦着不许,这可怎么办才好?”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一章新衣 开夜车赶着码了一章加更,希望大家喜欢。 ------------------ 苏静姗道:“娘,不是我不想找万姨娘算账,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咱们先忍一忍,等拿到他们停妻再娶的证据,不用我们找她算账,她自然就会把好衣料奉上了。” 计氏笑道:“还是我们囡囡沉得住气,娘听你的。”说完却又犯愁:“你过年没有新衣裳穿,怎生是好?” 苏静姗本不在意这些,但想到过年不穿新衣,只怕要让万姨娘等人看轻,于是就出了个主意:“娘,咱们仿着庙里和尚穿的袈裟,做两件百衲衣穿,如何?” 百衲衣???计氏瞠目结舌。 苏静姗正待解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苏静初回来了。她连忙出声打招呼,却见苏静初脸泛红晕,眉间带着三分恼,七分羞,还外加几许得意,也不知是怎么了。而跟在她身后的苏静瑶,脸色却很难看。 “二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苏静姗关切地问,但苏静初却不答她,一头扎进了自己屋里。 苏静瑶倒是停下了脚步,回答她道:“还不是那个总在七宝街口调戏人的刘士衡,前段时间明明不见他了,没想到这临近过年,他却又出来了。” 苏静姗和计氏齐声问道:“刘士衡是谁?” 苏静瑶道:“我也不认得他,只晓得他每每调戏人,都自称刘士衡,跟着他的小厮管他叫七少爷,说是从京城来的。” 苏静姗有些诧异:“这样说来,二姐姐是被人调戏了?” 苏静瑶点了点头。 苏静姗却不怎么相信,道:“但二姐姐看起来并不怎么生气呀?” 苏静瑶忿忿地道:“三姐姐,你是才来东亭,所以不晓得,那刘士衡从天子脚下来,家中又有钱又有势,生得又齐整,好多不知廉耻的女孩儿家,都以能被他调戏为荣。又有那些生得略差些,刘士衡看不上眼的,就自哀自怜,因为没有被调戏上而伤心难过,看着真让人恶心……” 真是世风各处有不同,被人调戏竟也能成荣耀,计氏听得目瞪口呆;而苏静姗看着苏静瑶忿忿而谈,突然意识到,她这位四妹妹,大概也是属于没被调戏上,心理不平衡之列的,只不过她自己还没意识到,所以只顾着说别人…… 苏静瑶越说越起劲,唾沫横飞,好容易等到她说完,苏静姗问道:“那刘士衡是甚么来头,公然在街头调戏良家女子也没有人管?” 苏静瑶道:“正是因为无人敢管他,我才猜测他家里有权势的。”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3 章 原来甚么有钱有势,都是苏静瑶凭着自己看到的,推测出来的,苏静姗失笑:“你倒是聪敏,晓得推测。” 苏静瑶得了赞扬,很是高兴,掏出荷包里装的针线,递给苏静姗,还死活不要钱。苏静姗硬塞了几次,都被她扔回来,只得作罢。 苏静瑶走后,计氏问苏静姗:“囡囡,我到底是你二姐姐的嫡母,她被人调戏,我要不要去公堂告那刘士衡,为她讨回公道?” 苏静姗看了隔壁一眼,道:“算了,你看二姐姐那样子,只怕你肯去告,她还不愿意呢,不然刚才她就要你为她作主了。” 计氏点头,叹道:“你二姐姐也是可怜,一心想去富贵人家做妾,好容易有了机会,却又被退回来了,不过退回来也好,总不能真就跟了个糟老头子……” 苏静姗瞥见隔壁的窗户动了一动,赶忙给计氏打了个眼色,截断她的话道:“娘,既然针线已经买回来了,咱们赶紧做衣裳罢,再过两天就过年了。” 计氏一直惦记着新衣裳的事,闻言马上转移了注意力,拈起线来穿针,又犹豫道:“囡囡,难道真做甚么百衲衣?你开过年都十四岁了,穿着个百衲衣,就好像把无数个补丁穿在了身上,只怕要叫人笑话。” 苏静姗从箩筐里挑了两块布出来,拿在手上比划着,笑道:“娘,你可曾瞧过街上的成衣店?那里头仿照苏样做的衣裳,一件比一件花哨,一件比一件奇巧,只怕我这百衲衣做出来,见到的人都要称奇,都要赞一声好呢。” 计氏知道她是宽自己的心,也只得做出副赞同的模样来,同她一起挑碎布。母女俩商量一时,决定分开来,各做一件,计氏给苏静姗做,苏静姗给计氏做。主意既定,两人当即进屋,摆开桌子,取出自苏家村带来的剪刀皮尺等物,动起手来。 计氏自小学的裁缝手艺,细心又谨慎,把大小不一的碎布料都裁成一样长宽的长方形,再整整齐齐地缝到一起。 苏静姗是穿越后才学成的这门手艺,技术不如计氏,却胜在有巧思,也不裁剪,只依着碎布原来的形状,随意缝合。 两人赶着要在过年前把新衣做成,飞针走线,竟是熬了个通宵,第二天中午新衣裳就出炉了。 隔壁的苏静瑶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啧啧称奇,直赞两人好手艺,好心思,计氏只当她是奉承,也不言语,苏静姗只得出声搭腔,道:“可惜万姨娘没发棉花,不然就做了小袄,不做春裳了。” 苏静瑶忿忿不平道:“万姨娘说,去年才发了棉花做了棉袄,所以今年就不发了,她哪里晓得太太和三姐姐才从乡下来,是没有新棉袄的。” 苏静姗只笑了笑,道:“罢了,我特意把这衫子做得大了些,朝旧棉袄外头一套,就是一件新衣。” 苏静瑶羡慕地摸着她的新衣裳,道:“可惜万姨娘今年没有给我们发布料,不然我也去做一件。” 苏静姗指了指箩筐,笑道:“都是些碎布,她给的倒也多,还剩下好些呢,我看你身量也不高,做一件绰绰有余了。” 苏静瑶的眼中,迸射出亮光来,但转眼又现黯然:“多谢三姐姐,可我不会做衣裳,街上的裁缝铺子,又是一进腊月就涨了价的,我不想去花那个冤枉钱……” 苏静姗笑道:“这有何难,等我补一觉起来,教你就是。” 苏静瑶欢喜应了,又道:“哎呀,都是我不好,打扰了你们歇息。” 苏静姗笑着说没关系,把她送了出去,然后倒头就睡。计氏帮她盖上被子,带上门,也回屋补觉去了。 这一觉,直睡到吃晚饭才起来,饭后苏静瑶想来学裁衣,又怕耗了灯油,只好等到隔日,大清早就跑了来,央着苏静姗教她。在苏静姗心里,想学手艺是好事,总比一心要做妾的强,因此很乐意教她,几乎是倾囊相授。 苏静瑶也好学,一点不懂的都要问,但到底是生手,裁的慢,缝的也慢,直到腊月二十九,新衣裳也没上身。她估摸着年前是穿不上新衣了,干脆骨碌着嘴丢开手,邀请苏静姗一起去逛街,道:“三姐姐,你尽心尽力教了我这些时,也累着了,不如咱们上街去耍耍,也让我买件东西送你,表一表谢意。” “我是你姐姐,教你是该的,谈甚么谢不谢的,快别说这样生分的话。”苏静姗哪能要她的谢礼,连忙推辞。 但苏静瑶却执意要送,苏静姗只得寻了个借口,道:“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明日就要过年,店铺都关了门,哪里还有街逛?” 苏静瑶笑道:“三姐姐,这里和乡下不同,一多半的店铺,都要到明天中午才关门呢,而且今天有庙会,热闹着呢。”说着就挽了她的胳膊,道:“咱们先顺着七宝街逛,那里尽是些卖小玩意的摊子,等走到街道尽头,就是永福寺,正好顺路进去拜拜,求个签也好。” 苏静姗敌不过她的盛情,只好答应下来,道:“那你去叫上二姐姐,咱们一起逛去,我先换件衣裳。” 苏静瑶见她愿意去,快活地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隔壁。苏静姗则趁着这时间,把计氏给她做的新衣裳套在了破夹袄的外面。 一时苏静瑶和苏静初过来,三人携着手去跟计氏说了一声,便走着朝七宝街去。 苏静瑶说的不假,虽然已是腊月二十九,东亭大小街道上,仍是一样热闹,甚至胜过往常,特别是今日有庙会的七宝街,更是人来人往,擦肩接踵。各样的小摊密密挨着,一点缝隙也不留,有卖钗环的,有卖零嘴的,还有卖手帕的;小摊后头,则是早早挂上了红灯笼的各色店铺,有成衣铺,果子行,金行……少说也有好几十家,让人目接不暇。 苏静瑶别的都不留心,独独指了个糖铺,对苏静姗道:“三姐姐,那里卖的糖可多了,除了苏州来的松子糖,还有京城来的琥珀糖,广东来的茧糖,不如我去买上一些送给你,权当是你教我做衣裳的谢礼,如何?” 苏静姗知道这是她自己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忍不住好笑。苏静初却是白了苏静瑶一眼,道:“就知道吃,教你三姐姐笑话。” 苏静瑶马上耷拉了嘴角,满脸的不高兴。 苏静姗见状,赶忙收了笑,道:“我也爱吃糖哩,不然上回也不会买松子糖回来送你们。” 苏静瑶这才又高兴起来,拉起她就朝糖铺去。苏静姗被她拉得一个踉跄,正想要叫她慢些,却突然被一名男子拿一把洒金扇儿拦住了去路。她抬头一看,只见这男子金冠束发,正中镶一块红灿灿的宝石;身上着一件簇新大红洒线直裰,袖口绣着金线;脚上踩一双缎子鞋,鞋帮上缀着珍珠,这通身的打扮,看起来既华丽,又张扬,只不知是哪户有钱人家的公子,作甚么要拦了她的去路。 她正寻思,却见那男子微微地朝她笑:“小姐身上的这件衣裳,真是花团锦簇,饶是在下自诩有些见识,也从来没见过。”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二章调戏 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衣裳好看,苏静姗很高兴,想也没想,就笑着答了一句:“谢谢。” 这一声“谢谢”,让对面的华服男子明显一愣,而苏静初和苏静瑶两个则面容古怪。苏静初心中一动,忙小声问苏静瑶:“这就是那个刘士衡?” 苏静瑶点点头。 “这也叫调戏人?”苏静姗觉着好笑,拉起苏静瑶的手就走。那刘士衡却不死心,追着又问:“不知小姐这件衣裳,是在哪里买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被个男人追着说话,总归是不好看,苏静姗索性停下脚步,认真回答他道:“苏家绸缎庄里就有这样的布卖。”生怕他不知道地方,又好心提醒他:“苏记绸缎庄就在大安街上,你去了一打听便知。” 那刘士衡再一次愣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苏静姗心想,我这也算是为自家铺子打过广告了,虽然苏留鑫太过可恶,但毕竟一大家子人的嚼裹都出自店中,能多点生意总是好的。她一面想着,一面拉起苏静瑶就走,又奇道:“这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刘士衡?怎么看上去有些痴傻,动不动就发愣,这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调戏了他呢……” 苏静瑶看了一眼正紧紧抿着嘴的苏静初,道:“三姐姐,你可真是与众不同,我见过被刘士衡调戏后娇羞不已的,也见过得意洋洋的,可就是没见过把他当个寻常路人的。说起来,还是三姐姐行事磊落大方,不像有些个人,一被年轻男子搭讪,就找不着方向了……” 苏静姗见苏静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出声打岔,但苏静瑶却非要继续说,苏静初终于忍不住,出言还击,两姊妹吵作一团,直到进了糖铺才消停些。 而街道的另一边,刘士衡正暴跳如雷:“痴傻!她居然说我痴傻!”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4 章 在他旁边,一名青衣小厮捶胸狂笑:“七少爷,您也有今天!调戏人不成,却反被调戏了!我看那姑娘说的也不错,您今天是有些呆愣,跟她说了两句话,都忘了报上名号。” 刘士衡这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震惊那女子的胆大,确是忘了报上大名了,不禁懊恼:“真是,忘了报上名字,白调戏了。松烟你也是个坏的,刚才都不提醒我一声,光顾着看热闹。”说完又叹:“要是京城里的那位也觉得我痴傻,主动把亲给退了就好了,不然也不会添这许多麻烦,害我大冬天还要站在街口调戏人。” 被唤作松烟的小厮赶忙安慰他:“快了,快了,等您不正经的名声传回京城,离周家来退亲也就不远了……” 听他这一说,刘士衡心情大悦,抬腿就朝前面走,松烟赶忙跟上:“七少爷,七少爷,您要到哪里去……” 糖铺里,苏静姗收下苏静瑶精心挑选的一包糖,笑着道谢,苏静瑶故意要冷落苏静初,笑吟吟地挽起她的胳膊,说要带她去永福寺烧香拜佛,显得格外亲热。 苏静初冷了一张脸,泼苏静瑶的凉水:“烧香拜佛,可是要香火银子的,你带出来的一点钱,刚才全换了糖,拿甚么买香?” 苏静姗见她们又是要吵起来的样子,极为头疼,忙不等苏静瑶开口,就出声打圆场道:“几柱香而已,能要几个银子,我出我出。” 苏静初撇过脸,不再作声。 苏静姗终于舒了口气,又生怕一个停顿,她们还要吵起来,便连忙左手拉起苏静初,右手拉起苏静瑶,一同朝永福寺去。 永福寺是东亭县最大的寺庙,平日里就香火鼎盛,而今日又有庙会,那慕名前来烧香拜佛、抽签求卦的人就更多了。苏静姗姊妹三个,排了老半天的队,终于轮到蒲团前,拿六分银子买了三把香,点燃插进香炉,拜了几拜。本来说好是苏静姗出苏静瑶的那份钱,但临到头却让苏静初揽了去,这不禁让苏静姗感叹,到底她们才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哪怕嘴上吵得再厉害,心里头却是一家人。 上过香,苏静瑶嚷嚷着要求签,苏静姗不信这个,但却觉得好顽,愿意一试,苏静初却是心里有事,巴不得来抽个签,于是姊妹三人一起到侧殿,重新朝佛前跪了,各自抱一个签筒求签。 一时各人的签都得了,一同走到专门负责解签的和尚跟前。那和尚法号慧觉,接了签,笑问:“哪位施主先来?” 苏静初最为年长,按理该排在第一个,但她却想着苏静姗是嫡女,要让她先来,苏静姗自然推却,苏静瑶却是等不得,一把抢过她的签,递给慧觉,笑道:“三姐姐,你就别推辞了,赶紧解了你的,好看我的。” 苏静姗想着此时若再推却,倒是矫情了,于是便只笑了笑,示意慧觉解签。 足不安,舆不安,两两事相得,忧来却又欢。 慧觉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接着再解苏静瑶的。 莫叹事迟留,休言不到头,长竿终入手,一钓上金钩。 慧觉又笑:“施主只要有耐心和恒心,便终能如愿。” 最后是苏静初的。 疑疑疑,一番笑罢一番悲,落红满地无人扫,独对西风怅黛眉。 这支签,却是个下下,慧觉微一皱眉,道:“这位施主,凡猜疑之事,不可冒然尝试,须再三思考探求真相再作决定,以免乐极生悲。” 苏静姗和苏静瑶的签文都还过得去,独苏静初的是个下下签,这让她当即愁眉不展,又恐被人看了笑去,只得垂了头走路,借以掩饰情绪。许是因为刚才她帮苏静瑶出了那两分银子的香火钱,苏静瑶这会儿显得极为体贴,见她心情不好,便提议回家。苏静姗也看出了苏静初的异样,自然不会反对,三人向慧觉道过谢,便离了永福寺,朝家里去。 一路上,因为苏静初的闷闷不乐,谁都没有说话,苏静瑶几次三番想开口说笑,都被苏静姗以眼神止住,好不憋得慌,因此当她走到苏记绸缎庄门前,瞥见店里有个认得的身影时,马上就嚷嚷开了:“二姐,三姐,你们看,那不是刘士衡?” 苏静姗扭头一看,果然是才刚见过的那个刘士衡,只见他领着一名小厮,正气势汹汹地同掌柜的吵架,而掌柜的明显有些招架不住,不住地举袖擦汗。 这可是大冬天,居然被逼出汗来,只不知是因为甚么事……苏静姗正诧异,突然想起来,不正是她自己跟那刘士衡提过自家的苏记绸缎庄?莫非他是上门来买衣裳的? 苏静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拉了拉她的手,道:“三姐,咱们店里哪有你身上的衣裳卖,难怪他要和掌柜的吵,不如咱们进去看看?” 苏静姗饶有兴趣地望着那刘家小厮朝柜台上拍下一锭大元宝,自信满满地道:“放心,他一定买得到的,到时三姐姐赚了钱,给你买糖吃。” 苏静瑶听得一头雾水,还要再问,却被苏静姗拿一块松子糖堵住了嘴,只得一面依依不舍的朝店里看,一面跟苏静姗进了甬道。苏静初还沉浸在下下签的忧虑之中,甚么都没有注意到,只垂了头跟着她们走。 在甬道里,她们迎面遇上了步履匆匆的苏留鑫,苏留鑫显然是听见了前面的动静才出来的,冲她们点了点头,就朝铺子里去了。 苏静姗在东厢门前同苏静初和苏静瑶分手,推门进屋,准备歇息歇息,但她才刚把苏静瑶送的糖放好,还没来得及喝杯茶,就又被苏留鑫叫了出去。 苏留鑫满脸急色,对她道:“姗姐,有位客人出了大价钱,要买你身上的这种衣裳,你赶紧跟爹去看看。” 苏静姗不乐意,道:“咱们家是绸缎庄,又不是成衣店,客人要买衣裳,叫他朝前去便是,怎么反倒来叫我?” 苏留鑫心想自家闺女可真是个实心眼,笑道:“好姗姐,有钱赚,为甚么不赚?你帮爹爹接下这笔生意,赚得的钱,爹爹分你一半。” 苏静姗不作声,扭身就走。苏留鑫想着计氏也是会做的,手艺还更好,就没有去拉她,自寻计氏去了。可哪晓得计氏还在生碎布料的气,根本不见他,他只好又来找苏静姗,好声好气地求道:“好姗姐,你就帮爹这一回,赚了钱,爹分你六成。” “八成。”苏静姗斩钉截铁。 真是狮子大开口!苏留鑫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直觉得那才刚好的喉咙,又开始痒起来。他狠狠地咳了几声,直到嗓子咳疼,才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道:“姗姐,今年咱们家铺子的生意不好,年底盘存,竟是亏了好几百两呢,若是这笔亏空不填上,铺子就要垮,铺子垮了,你一样没饭吃……” 苏静姗一心想筹盘缠,不耐烦听他的絮絮叨叨,便道:“爹,我若不是怕被人说成私下授受,就直接越过你去,当面和那客人做生意了,那样你一文钱都赚不到。”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三章布料 苏留鑫的嗓子,又开始发痒,他不想答应苏静姗的要求,但又很清楚,这笔钱能不能赚到手,全靠苏静姗,他只不过是做个牵线搭桥的人而已。因此在百般不舍之后,还是答应了苏静姗,八二分成。 苏静姗目的达成,便随着他朝前面去。铺子里,刘士衡翘着二郎腿,躺在一把躺椅上,而掌柜的则捧着一壶茶,点头哈腰的侍立一旁,这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他家的小厮。看来这银子,真是好东西。 苏留鑫一进铺子,就换上了满面的笑容,热情地跟刘士衡打招呼:“刘少爷,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且瞧瞧,是不是这样的衣裳?” 刘士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是苏静姗,就立时坐了起来,惊讶道:“原来是你!这是你家的铺子?” 苏静姗没作声,只点了点头。 刘士衡便指了她身上的衣裳,道:“就这衣裳,给我做件一模一样的。” “使得。”苏静姗应声道,“过完年,正月十五时来拿货。” 刘士衡却皱眉道:“太晚,初十我就来拿,价钱加倍,一共给你二十两银子,如何?”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5 章 一件碎布做成的百衲衣而已,他竟愿意出二十两银子!苏静姗心想,这若是不答应,显见得就是傻瓜了,哪怕再熬个通宵,也要把衣裳给赶出来。她生怕刘士衡反悔,连忙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刘公子要多大尺寸的?” 刘士衡便转头问他的小厮松烟:“咱们家老太太身量几何?” 松烟挠了挠头,道:“小的哪里晓得。” “你只晓得吃饭!”刘士衡拿了洒金扇儿,轻车熟路地朝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又随手指了个门外路过的老妪,对苏静姗道:“我家老太太的身量,就和她差不多,你照着做罢。” 苏静姗转头看了,用心记下。 “那就这样说定了。”刘士衡站起身来朝外走,又叫松烟拿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递到苏静姗手里,道:“这是订金,剩下的一半,取衣裳时再给。” “刘少爷放心,我回去就动工,准保您初十能拿到衣裳。”苏静姗心想着不用卖田筹盘缠,欢喜莫名,冲他福了一福。 苏留鑫也把刘士衡当成了财神爷,一路送出去老远,直到看不见了,还高声地喊:“再来呀,刘少爷!” 刘士衡啪地展开洒金扇儿,轻轻晃着,也不嫌冷,松烟则一个劲儿地质疑:“七少爷,那么件花里胡哨的衣裳,就值二十两?就算您想讨好老太太,也不至于去做冤大头。”他说着说着,脸现顿悟表情,狭促地眨眨眼,道:“七少爷,您真是看上了那件衣裳?莫不是看中了穿衣裳的人哩?” 啪的一声,刘士衡的洒金扇儿,又敲到了他头上去,“满嘴胡诌,本少爷才见过她几面,就看上她了?再说人家虽贫寒,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怎容得你如此编排?” 松烟一缩头,不敢再提这茬,转而道:“七少爷,您既是要买,怎么不多买几件,给二太太捎一件回去也好。” 刘士衡苦笑:“我娘一向不得老太太欢心,这若是给她也买件回去,还不知老太太心里怎么不高兴呢。” 松烟见他笑容苦楚,自知失言,忙紧紧闭了嘴,不敢再则声。 这边苏家绸缎庄内,苏静姗当着掌柜的和伙计们的面,拿剪子把刘士衡付的订金银子绞开,称出二两分给了苏留鑫,又拿二钱给了掌柜的,道:“掌柜的辛苦了,这点银子拿去跟伙计们打酒吃罢。” 掌柜的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地接了,又叫那两名伙计过来给苏静姗磕头,苏静姗连忙拦了。苏留鑫的脸色却极为难看,同苏静姗一起回后院时就小声嘀咕:“你倒是大方,二钱银子,咱们一家人一天半的伙食费,就叫你赏人了。” 苏静姗心里清楚的很,苏留鑫并非小气,舍不得这二钱银子的打赏,而是生气她宁肯把银子给掌柜的和伙计,也不肯多分他几成。她这会儿满心里只惦记着做衣裳赚钱,也懒得理他,冲他行了一礼,就去正房东屋找计氏去了。 计氏此刻正在屋里清东西,手里拿着双新鞋,不住地叹气。苏静姗忙问:“娘,你这是怎么了?” 计氏道:“临来东亭前,我不分日夜地赶工,给你爹做了双新鞋,而今见了他的所为,却不想给他了,真是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瞧苏留鑫做的那些事,还真当不起这双鞋!苏静姗笑道:“不给就不给,卖了还能赚几文钱。” “倒也是。”计氏也笑了,只是那笑容,很有几分苦涩。 苏静姗心想,到底是几十年的结发夫妻,如今见到苏留鑫这样,心里除了生气,多半的还是失望罢。她不忍看见计氏如此,连忙把银子拿出来给计氏瞧,笑道:“娘,你瞧,我今儿得了笔意外之财,咱们不用卖田地了。” 计氏乍一听,还以为这银子是捡来的,连忙要她去找失主,连称:“将心比心,这若是咱们丢了银子,指不定多着急呢,虽说咱们现正缺钱,可也不能拿着别人的银子使。” 苏静姗连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计氏这才放下心来,欢欢喜喜地道:“这也是我们囡囡的心思巧,才被那刘少爷看中了。”欢喜过后,却又犯愁:“剩下的料子都给了你四妹妹,可拿甚么给刘少爷做这件衣裳呢?” 正说着,就见万姨娘抱着个箩筐出现在房门口,笑嘻嘻地道:“太太,三姑娘,我这里还有些好料子,你们要不要?” 计氏心想这可是雪中送炭,万姨娘如今也长进了,便连忙站起身来去接那箩筐,笑道:“正缺这个呢,你来得正好。” 万姨娘把箩筐递给计氏,笑眯了一双丹凤眼,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喊价,就给两钱银子罢。” 苏静姗听了直好笑,这是苏留鑫还惦记着她打赏出去的那二钱银子,所以才使了万姨娘来卖布罢? 计氏却是一听就火了,当即把箩筐扣到了万姨娘头上去,大骂:“一点子破烂布料,还好意思来要钱!再说这笔生意,你们也是分了银子的,就出份本钱又如何,难道只让我们出本钱,你们净赚?” 那一筐子的碎布料撒了一地,而万姨娘头顶着个箩筐,十分可笑,直到她慌手慌脚地把箩筐拿下来,头上还是挂满了碎布,好不狼狈。她见计氏恼怒,生怕会挨打,丢下箩筐就跑,但计氏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指了满地的碎布,道:“你弄污了我的屋子,还不赶紧来扫?” 万姨娘不敢反驳,战战兢兢地把碎布一块一块地捡起来,重新装回箩筐里,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计氏犹自不解气,站在门口连着苏留鑫又骂了一回,才重新进屋,把门关了。苏静姗同她商议:“既然他们的行径如此可恶,不如我们到隔壁的绸缎庄去讨些碎布回来?” 正说着,忽闻外头敲门声,打开一看,却是抱着个小包袱的苏静瑶。她走进门来,向计氏问好,又把包袱递给苏静姗,道:“三姐姐,我不做新衣了,你把布料拿去,先给刘士衡把衣裳做了,做成这笔生意再说。” 苏静姗满心感激,笑道:“你消息倒是灵通,等三姐姐赚到钱,给你扯块好布做新衣。” 苏静瑶连连摆手,道:“三姐姐说的是甚么话,这些布料本来就是你的,倒是我,要谢谢三姐姐教会了我裁衣的手艺。”说完又道:“可惜我是新学,手艺不到家,不然就来帮三姐姐。” 计氏拉了她坐下,笑道:“好孩子,难为你们姊妹齐心,互帮互助,等我去乡下拜年回来,给你捎花生吃。” 苏静瑶欢喜谢过,又道:“那我就走了,不打扰三姐姐做衣裳。” 苏静姗将她送至门口,再折返回来,挽了计氏的胳膊笑道:“娘,左右闲着无事,你来帮我裁衣裳?” 计氏高兴应了,打开苏静瑶送来的包袱,裁起碎布来,笑道:“有娘帮你,这衣裳顶多后天便得,不消等到初十去。” 苏静姗拣了碎布来配颜色,同她商量:“娘,即便这衣裳后天就能做好,咱们也先瞒下,对外只称没做好,还要赶工,这样我才有借口出门去苏州。” 计氏不懂这和去苏州有甚么关系,直到苏静姗跟她解释了一番才弄明白,连忙应了下来。母女俩只赶了半日工便歇下了,毕竟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再忙也得好好过年,更何况刘士衡要正月初十才来取衣裳,多的是时间,不用着急。 到了第二天,中午请铺子里的伙计吃年饭,紧接着关了店门,让他们各自回家过年。晚上,计氏打头,带着万姨娘、乔姨娘和几个孩子,整治了一桌团年饭,全家人吃了,然后围坐在厅堂里,开始守岁。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四章过年 因为三个铺子的生意一直不好,家里没有买炭,生不了火盆,而外头又飘着雪,厅堂里真是冷彻透骨,苏静姗没坐一会儿,手脚就冰冷了,她看看旁边坐着的苏静瑶,也是一样缩着手,跺着脚,再看苏静初,更是冻得嘴唇发白,双目茫然。 哪有挨着冻守岁的!苏静姗叹了口气,劝苏留鑫道:“爹,要不我们各自回房去守岁罢。”苏留鑫却不许,称:“过年就是要一家人团团圆圆,怎能分开行事?” 苏静姗见他顽固,只得拿赶工做衣裳当借口,要拉计氏和苏静瑶一起回房,苏留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到底还是赚钱的心思占了上风,默许了苏静姗的离席。苏静姗趁机又劝:“二姐姐的身子本来就弱,若是冻病了,岂不是又要花钱请郎中?” 花钱是大事,不等苏留鑫开口,万姨娘先叫起来:“让她回房,让她回房。” 苏留鑫便点了头,许她们一起离开。于是厅堂里便只剩下了万姨娘和乔姨娘,还有苏远光,陪着他挨冻守岁。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6 章 苏静姗几个在东厢前分手,苏静初和苏静瑶自回南屋,临走前对着苏静姗谢了又谢。计氏则跟着苏静姗去了北屋,母女俩挤在被窝里讲闲话,吃糖嗑瓜子啜热茶,快快活活。 正月初一是元旦,家家户户贴桃符,祭祖先,苏家村离东亭县路远,苏留鑫无法赶回去办祭礼,便只能领着全家老小剪了些阡张的草纸,胡乱供在厅堂里。 祭祀完毕,就该拜年了,这城中拜年习俗,与乡下又有不同,并不是人人都上门来送恭贺,更多的,只是望门投帖,并不亲至,就更别提送年礼了。计氏听乔姨娘讲了东亭过年的习俗,正在感慨城里人邻里之间不如乡下人亲热,就听见院门口有声音传来:“恭贺新春,在下王元志,来给苏老爷苏太太拜年了!” 乔姨娘一听,笑了起来,道:“刚给太太讲了城里人不上门拜年,他就来了,这是拆我的台呢。”她嘴上虽然这样说,脸上却是笑容满脸,跟计氏解释说:“这是隔壁的王秀才,就他礼数周到,每年都带了礼,上门来拜年。” 计氏想了想,道:“是借过我们半截柴火的王秀才?” 乔姨娘点头笑道:“就是他,太太好记性。” 计氏忙道:“那还不赶紧把他迎进来!” 乔姨娘连忙应了,到前面去迎客,引着王元志王秀才到厅堂里来,向他介绍计氏。计氏笑道:“我们家老爷带着远光出门拜年去了,你且先坐坐,中午在家吃饭。” 王元志读书人,很是守礼,听说苏家男人都不在家,虽然计氏是长辈,他还是没有久留,放下礼物,行过礼,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 计氏苦留不住,只得让乔姨娘去送他,而乔姨娘送到一半,突然想起厨房里火上炖着肉,就急匆匆地朝后面去了,换了苏静瑶来送。苏静瑶一向不大看得上王元志,一路无话,那王元志却四下里看看,问了句:“怎么没见着二姑娘,可是身上又不大好了?要不要我帮着请郎中?” 苏静瑶“呸”了他一句,骂道:“你才要请郎中呢,大过年的,也不晓得说点吉祥话。” 王元志自知失言,脸上讪讪的,但到底还是朝东厢狠看了几眼才走了。 苏静姗正和苏静初一起坐在东厢南屋窗前赏雪,瞧见这一幕,笑道:“二姐姐,那王秀才在看你哩。” 苏静初神色如常,道:“你怎知不是在看你?” 苏静姗笑道:“他连我是高是矮都不知,看我作甚?” 苏静初好像很不愿说起这个话题,只淡淡地笑了笑,就垂下头去绣一个荷包,苏静姗也只得闭口不提。 正月初二,是出嫁女子携夫带子回娘家拜年的日子,计氏来了东亭这些日子,自然极想趁着拜年,回乡去看看,但苏留鑫却称城里的年酒还没吃完,要她再等等。计氏有些不快,苏留鑫便道:“有些生意上往来的朋友,家里的女眷也请年酒,往年这些事,都是万姨娘去,而今你来了,就改由你去罢,若是不认得门,就让万姨娘领着你去。” 说是拜年,其实也算是把大妇的这项职权交给了她,计氏这才高兴起来,不顾万姨娘黑着的脸,拉着她去拜年。 到了正月初五,苏留鑫终于忙完了城里的应酬,同计氏拎着年礼,雇了个马车上苏家村去了,苏静姗的衣裳本已缝完,但仍只说要赶工,没有跟去。本来按规矩,苏远光等几个庶出子女也该跟了去,但计氏想着人一多,就没机会去挖乡下堂屋里埋着的银子,因此跟苏留鑫说,怕苏静姗在家孤单,要留他们几个在家陪她,苏留鑫还指望着苏静姗给他挣银子,自是没得反对,便依了计氏的话,把苏远光几个都留在了家里。 往年里,万姨娘初二都是要回娘家拜年的,今年碍着计氏在这里,没有去,早就耐不住了,而今等到计氏一走,便拉上苏远光,雇了个驴车,拉上满车的年礼,到万家拜年去了。 乔姨娘往年里,也是要抽空回娘家拜年的,但今年情况有不同,她又不像万姨娘有儿子,肆无忌惮,便困在了家里。但她到底不肯就这样受了委屈还不教人晓得,便拉了苏静初走到苏静姗房里,笑道:“三姑娘,我娘家就在这东亭县上,本来老爷许我逢年过节,都能回去看看的,但我想着,而今三姑娘在这里,我怎能丢下你不管,总也要照顾你到太太回来。” 苏静姗知道她是要讨好卖乖,好让计氏也看重她几分,但乔姨娘是个甚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便没多话,只道了句:“让乔姨娘费心了。” 乔姨娘忙道:“三姑娘哪里话,这是我的本份。”她要讲的话都已经讲了,说完这句后,便笑着告辞离去,苏静姗只说要赶着做衣裳,也没留她。 乔姨娘因存了要讨好苏静姗的心,不能回娘家拜年,倒也罢了,但苏静初和苏静瑶两个,却是少女心性,一腔玩性无处发泄,于是便来邀苏静姗出去顽。 这城里人除了拜年,就是上街耍,东亭人和苏州一样,好游也是出了名的,自正月初一起,不分男女老少,都结伴成群,四处游玩,有的投琼买快,有的斗九翻牌,有的舞棍踢球,有的唱说评话,不分昼夜,尽情游耍,谓之“放魂”。 十三四岁,正是好玩的年纪,苏静姗哪里不晓得苏静初和苏静瑶的心思,便只说好歹挤出一天时间陪她们,一起到街上去逛。苏静初还惦记着上回下下签的事,寻了个借口,又拉苏静姗和苏静瑶到永福寺去,却不料这次还是抽了个下下签,而且解说和上次差不多,把苏静初难过得很落了几点泪。 初九晚上,苏留鑫就带着计氏赶回了家,他们初五才走,除去路上来回的四天时间,竟是只在舅家待了一天!计氏自下车起,脸色就很不好看,等背着人把自乡下带回来的二十两银子交给苏静姗时,就忍不住埋怨苏留鑫:“一心惦记着刘少爷明儿要来取衣裳,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连多住一天都不肯。” 苏静姗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苏留鑫这是怕自己贪了他名下的二两银子呢,真是自己是小人,就把别人也当小人看待。她怕这话说出来,更要惹计氏烦恼,便闭口没有提。 初十一大早,刘士衡就遣了小厮松烟来取衣裳,当面交付了剩下的十两银子。苏留鑫见刘士衡没有亲来,很是失望,只有苏静姗捧了她所得的八两银子,欢喜非常,当即就跑去正房东屋,关了门同计氏商量,要马上去镖局雇镖师,护送她去苏州。 计氏劝她道:“囡囡,这也太早了些,苏州衙门里的官老爷们,也是要过节的,何不等到过了灯节再走?” 苏静姗笑道:“娘,我已是打听过了,此去苏州,怎么也得走四、五天的船,我现在出发,等到了苏州时间就正好。” 此话有理,计氏也晓得,这事儿一天不解决,苏静姗就是一天寝食难安,因此便拉了苏静姗的手,要陪她一起去镖局。 苏静姗心想有娘亲陪着去也好,毕竟她外表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哪怕内心再多计较,也很可能被人欺了去。 计氏就拉着她的手,去找苏留鑫,先道:“你看,囡囡会赚钱不是?并不是非要卖她才能来钱。”再才寻借口扯谎:“为着刘少爷的那件衣裳,针线都用完了,我陪她上街再买些回来。” 苏留鑫才得了钱,正是高兴的时候,想也不想,就挥手许她们去了。 东亭县的几家镖局,上回苏静姗都一一打听过,这次便径直去了其中最大的一家威远镖局,也就是要价十五两银子的那家。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五章远行 在威远镖局门口,计氏拉着苏静姗的手道:“囡囡,娘晓得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但此去苏州路远,你在那里又没个亲戚接应,实在是有很多不妥当,娘到底多吃你几年饭,这回就让娘替你作安排,如何?” 苏静姗笑道:“娘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是我亲娘,我还怕你害了我不成,你要替我安排,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计氏见她答应,便拉着她的手进到镖局里去,作主给她挑了两个十七八岁的镖师,一个黝黑壮实,叫杨柳,一个瘦瘦高高,叫聂如玉。计氏同镖局主人议好,由这两名女镖师一路护送苏静姗到苏州,并陪她在那里住几天,直到她办完事,再护送她回来;因为这算是笔大生意,镖局主人让了几分利,来回两趟一共二十八两银子,在苏州按每天三两银子结算,路上的交通工具、食宿,以及到苏州后的食宿花费,都包含在这些银子中,而具体事项由两名镖师安排,不消苏静姗操半点心。 由于苏静姗急着出发,又同镖局主人议定,正月十二卯时,她在城南码头和两名女镖师碰面,搭船去苏州。 商议既定,付过定金,母女俩一同归家,同苏留鑫只说苏静姗初五不曾随他们一起去舅舅家拜年,有失礼数,因此想趁着闲暇到乡下去住几天。苏留鑫不疑有他,爽快应了。 于是正月十二苏静姗起了个大早,收拾衣裳鞋袜,带上银子,徒步去了城南码头,与两名女镖师汇合后,登上了南下苏州的船只。 旅途第一天,苏静姗很是觉得新鲜,由两名女镖师陪着,趴在船舷上欣赏了一路的风景;可到了第二天,就腻烦起来,只在舱内坐着。 这样枯坐,自然无趣,她便主动与那两名女镖师攀谈,问她们走镖的见闻。那两名女镖师年纪都不大,正是活泼的时候,见苏静姗开口相问,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除了些托保人的信息不便泄露外,其他只要能说的,竟是都说给她听了。 苏静姗听得认真,且十分凑趣,不但把年前苏静瑶送的那包糖拿出来请她们吃,而且时不时地在精彩处喝一声彩,如此一来二去,到了第三天头上,三人竟是无话不谈,比起初时很亲厚了几分。 这天,因那黝黑壮实的女镖师杨柳羡慕苏静姗有个好娘亲,为她把这次托镖打点得妥妥当当,苏静姗便问起她来:“女镖师倒是少见,你们却是为甚么做了这一行?”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7 章 杨柳叹道:“我十三岁那年,父亲重病而亡,母亲受不了族中亲戚欺压,远走他乡,我孤伶伶一个人,想要自立门户,却不是族中亲戚上门指手画脚,就是地痞无赖来捣乱;这些都还罢了,忍忍就能过去,最可恨的是我十五岁那年,族长竟强行命我嫁给一个老鳏夫,那老鳏夫又老又丑,最大的女儿足足比我大十二岁,这样的人,我怎肯嫁,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凭借自幼习得的一身功夫,到了镖局走镖,又拜了总镖头做干爹,这才清静下来。” 苏静姗不解:“你既有一身的功夫,却为何还要怕族中亲戚?地痞无赖,更是挥一挥拳头就能解决。” 杨柳苦笑道:“拳头再硬,难道还能跟亲戚动手?他们一个告官,我就得挨板子,下大狱。那些地痞无赖的拳脚,我自然不怕,但却怕他们的那张嘴,他们那些人,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曾经有一次,我痛揍一个泼皮,却被他说成甚么打是亲骂是爱,四处传得沸沸扬扬,你说这样的人,我能拿他怎地,除非下狠心把他打死,才能得个清静,但打死了,我却是要偿命,划不来。”她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你还小,有些事肯定不知道,本朝有律法,凡男女嫁娶,都必须由祖父母或父母主婚,如果祖父母和父母均已亡故,就由其他亲长主婚,咱们自己,是根本无权自娶自嫁的,不然我那族长,也不会逼迫我至此。” 原来即便在民风开放的吴地,女子独立生存也是这样的难,苏静姗藏在心底的那点想头,一下子被击得粉碎,心里难受得很。 那瘦瘦高高的女镖师聂如玉见苏静姗神色有异,还以为她是听杨柳说了甚么婚嫁,害羞了,连忙拍了杨柳一下,嗔道:“你在姗姐面前说这个作甚,看把她给臊的。” 杨柳冲苏静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一说起来还是难免激愤,让你笑话了。” 苏静姗正色道:“我笑话姐姐甚么,感激你还来不及,这些事情,最怕不清不楚,临到头来自己吃亏。” 杨柳笑道:“你自有亲娘爱护,哪消操这些心。” 苏静姗长叹一声:“我有亲娘爱护不假,却怎奈父亲一心想要卖女,而今也是苦得很。” 杨柳一听,惊诧道:“你竟也是个苦命的?” 而聂如玉更是义愤填膺,惊道:“你怎么倒和我一样?” 苏静姗好奇问道:“姐姐的父亲,也曾想卖姐姐来着?” 聂如玉道:“我家就在东亭县,也算得是个富裕人家,前些年父亲去世后,撇下我和母亲,还有个庶出哥哥,哥哥自认为父亲已逝,家产自然都是他的,便在家当家作主,对母亲的话阴奉阳违,到了后来,竟是连顿好菜好饭也不肯给我们吃,新衣新鞋就更别想了。我实在不忍见着母亲受苦,就让哥哥把我的那份嫁妆给我,哪晓得哥哥早就暗中做手脚,把我们聂家的家产,全转到了我嫂子名下,作为了她的陪嫁。既是嫂子的陪嫁,哪又有我的份,就算告官,也是告不赢的,何况又没有人肯替我们出首。母亲自己受苦,是从来都不肯抱怨一声的,但却为我的嫁妆忧心,因而一病不起,没挨两年就去了。母亲一走,哥哥更加肆无忌惮,竟偷偷唤了人牙子来家,想把我给卖掉,我又气又怕,只好忍恨同他商定,到镖局走镖,赚钱给他,换他不卖我。” 苏静姗听得目瞪口呆,质疑道:“不孝可是大罪,你们怎么不去告他?” 聂如玉道:“怎么没告过,但那时的知县却说,我哥哥又不是没给我娘饭吃,又不是没给我娘衣穿,怎么算得了不孝?还有那些下人对我们的冷嘲热讽,虽然顶叫人生气,但却是作不了告状的证据的,奈何?” 苏静姗听了她这番话,竟突然觉得——幸亏苏留鑫还在,不然剩下个苏远光,她的处境只会更糟糕,毕竟这是个男权的社会,女人太过弱势,若没有强硬的娘家撑腰,甚么尊敬嫡母,都是一句空话。 聂如玉讲完,独自伤心去了,杨柳也是面色黯然,只望着波涛翻滚的江面发呆。苏静姗虽然也挺难过,但到底此去苏州,还有希望,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看开了,还说了几个笑话,去逗杨柳和聂如玉开心。 三人这一番交谈,颇有都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彼此之间更显亲密,临到苏州前,竟互述年纪,结拜作了个姐妹,杨柳为长,是为大姐,聂如玉次之,是二姐,苏静姗最小,是三妹。 三人结拜过后,相视而笑,苏静姗笑道:“我在家排行第三,而今结拜,又是第三,可巧。”又朝着杨柳和聂如玉直眨眼:“我娘曾花一两银子买了本‘缘份册’,等我回家就替两位姐姐翻一翻。” 聂如玉害羞,扑过来就要捂苏静姗的嘴,杨柳却是道:“二妹,咱们都多大了,还有甚么可羞的,三妹妹有这个心,咱们该谢她才是。” 聂如玉闻言,便停下了手,慢慢坐下来,苦笑道:“大姐,你虽然有干爹,却跟我哥哥一样,是只管要钱的,咱们供养了他们,还哪里有钱出来置办妆奁?这年头,没有一份体面的妆奁,就连同行的镖师,也是不愿娶我们的。” 杨柳闻言,同她一起苦笑。 苏静姗忙安慰她们道:“不急,不急,咱们一起想办法,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杨柳和聂如玉都笑道:“极是,以前我们都是一个人,而今却有了姊妹三个,正该慢慢合计,过得比以前更好才是。” 几人一番说笑,不知不觉船已靠岸,杨柳背起行李,与聂如玉一左一右地护住苏静姗,顺着搭板下船,再到码头上雇了一两骡车,坐了朝城里去。 苏州城的繁华,自是小小的东亭县所不能比,街道宽且洁净,两旁商铺林立,一色的黑底金字招牌,气派非凡,就连那门口迎来送往的伙计,都显得格外精神奕奕。 她们到时,已近黄昏,天色不早,再加上苏静姗惦记着第二天要早起去衙门办事,便没有久逛,只趁着骡车行走时略瞧了瞧。 杨柳和聂如玉都是行走惯了的人,自有相熟的客栈,她们带了苏静姗直接到一家悦来客栈住下,轻车熟路地唤小二端饭菜到房里来吃,又叫他打热热的洗澡水来。她们虽然没给赏银,但那小二还是跑得飞快,殷勤无比,苏静姗心想,这应该是同威远镖局有合作关系的一家客栈,既然如此,安全一定有保障。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杨柳羡慕她有个好娘亲是正确的,若不是计氏为她打点得这样妥当,她这一趟远行,一定不会有这样省心。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六章缺钱 感谢以下童鞋的打赏:丛丛宝宝、凤七少、雨落夕颜、yan198520、捧茶吟雪、shisan、虫子ago、短耳猫咪、蜜桃宝儿、飞天毛毛虫j,谢谢你们的支持! -------------------- 苏静姗和两名女镖师合住一间房,在一张床上挤着睡了一夜。第二日,苏静姗起了个大早,在杨柳和聂如玉的陪同下,上苏州衙门里去。杨柳和聂如玉到苏州来过多次,对路线十分熟悉,她们把苏静姗带至衙门门前,便秉承职业道德,退到了道旁的一株大树下,一人负责留意苏静姗的安危,一人负责观察四周情形。 合该苏静姗运气好,在向一名衙役打听时,竟遇到了一位姓孟的师爷,要放在平常,这孟师爷怎么也不会屈尊来搭一个小姑娘的话,但只因他才刚得了知府大人的赞扬,心里高兴,便停下脚步,听苏静姗说了一回。 这孟师爷倒也不欺苏静姗是个女子且年少,只道:“如果是近期的婚书,倒好办,直接拿出来给你看就是;但你要看的婚书,距今已有近二十年,早就入了库,要翻找起来十分麻烦,少不得要找几个人来帮忙。”说完,就捻着山羊胡子不说话。 苏静姗不是愣头青,自然明白这是甚么意思,当即便悄悄儿地递了四两银子过去,岂料那孟师爷嫌银子少,竟恼了,把银子丢回给她,转身就走。 苏静姗生怕机会丧失,连忙追了上去,道:“小女子是诚心想请师爷吃酒,只因是外乡人,不知苏州酒价几何,还望师爷不吝赐教。” 师爷见她上道,便缓了神色,道:“就算是最差的酒,总也得二十两银子罢?” 二十两!只不过是找一份婚书而已,这师爷的胃口还真是大。苏静姗没有这么多银子,想讨价还价,又怕惹恼了孟师爷,不给她帮这忙,便只得不管不顾地先答应下来,道:“没问题,只不知孟师爷甚么时候能找到那份婚书,我好带着酒来拿。” 孟师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最多不超过三天。”又问:“你住在哪里?到时我让人拿给你看,不过看完须得归还。” 苏静姗忙报上了悦来客栈的名字,又称自己叫苏三娘。孟师爷点一点头,转身离去了。 苏静姗见孟师爷答应了帮忙,略松了口气,但转眼又为那二十两银子犯起愁来。她本来有四十六两银子,但其中二十八两,在东亭时就付给了镖局主人,而剩下的十八两,还至少得留下九两来,以备支付杨柳和聂如玉在苏州陪她期间的工钱。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了九两银子,离孟师爷所要的二十两,还差整整十一两! 一时之间,叫她到哪里去寻出十一两银子来?苏静姗满腹烦恼,愁眉苦脸地朝回走。杨柳和聂如玉见她面露愁容,相视一眼,却因到底是公务,没敢相问,只默默地跟在了她后面。 苏静姗心有愁绪,低头走路,不曾想就和两人迎面碰上,险些撞到了一起,她连忙收敛心神,驻足道歉,待抬头一看,却见那两人她都认得,一个是田悦江,一个则是刘士衡。 她正奇怪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处,就听见田悦江惊讶的声音响起:“苏小姐,你怎会在此处?” 苏静姗还未作答,就听得刘士衡比田悦江更为惊讶的声音响起:“田兄,你这话问得可奇怪,你能在这里,她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田悦江正色道:“我是男子,哪里去不得?她却是个女孩儿家,怎好抛头露面地到处乱跑?”他说完,又略带着责备的意思对苏静姗道:“苏小姐,不是我说你,你在东亭县满街乱跑也就罢了,怎么还跑到了苏州来?就算要到街上逛,好歹也戴个帷帽……” 刘士衡不耐烦地拿洒金扇儿敲了敲田悦江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你既然来了吴地,就莫要再惦记着你们福建的那一套。”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8 章 田悦江欲反驳,刘士衡却又道:“令堂大人如今也算是在吴地为官,这样的道理,应该没少同你讲。” 这话实在算不得客气,田悦江就愣在了那里。 苏静姗先前听见刘士衡抢白田悦江,还念及他曾帮过她的忙,准备出声打圆场,但一听见他长篇大论的说教,就憋起气来,直觉得刘士衡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大快人心。 刘士衡拍了拍田悦江的肩膀,道:“走罢。” 田悦江却不死心,再次问苏静姗:“不知苏小姐来此地作甚,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苏静姗心道,这田悦江虽说迂腐烦人,但心地倒是好的,只可惜她来寻找婚书的事,不能说与他知晓,于是便只道:“也没甚么事,只是听说苏州风光好,特意来转转。” 田悦江相信了,正准备劝她和女伴坐个轿子,游玩起来是一样的,就听见刘士衡一阵大笑:“衙门有甚么好玩的,我看她一多半是求人办事,而钱又不够,所以愁眉不展。” 这刘士衡好毒的眼神!苏静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田悦江则急急问她道:“真的?可有甚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苏静姗忙道:“不是,我真的只是来转转。” 刘士衡一副窥见她心思的模样,笑着看她,她只当没看见,冲他们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田悦江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就迈腿追了上去,自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道:“苏小姐,你若真是有难处,就先把这钱拿去使罢。” 苏静姗心有感激,但还是坚定地把银票推了回去。 田悦江有些失望,但也只得收回银票,望着她与两名劲装打扮的女伴一同离去。 刘士衡摇着扇子,慢慢悠悠地晃过来,笑话他道:“亏得你还是个生员,竟这样的蠢笨,你直愣愣地给人家钱,但凡是个有些心气儿的,都不会接。” 田悦江不服气,道:“给钱不这样给,还能怎样给?难道你有办法?” 刘士衡笑嘻嘻地朝他眨眼:“我当然有办法,不过,你为甚么要这样地帮她?” 田悦江道:“我曾误会于她,讲了很多让她难堪的话,至今仍是愧疚,一直想找机会弥补,所以……” “行了,行了,放心,我今儿就帮你把钱送到她手上去。”刘士衡满口保证。 田悦江心有好奇,问道:“你用甚么方法?” 刘士衡却卖关子道:“这个你别管,反正帮你把钱送到就是。”说着,就招手唤来小厮松烟,附耳教导了他几句,叫他去了。 田悦江感激他帮忙,忙道:“你给她多少钱,都算我的,我来还你。” 刘士衡却道:“不用,我虽说是帮你,但这钱她也不白得,所以你不用还。” 苏静姗不是白得这笔钱?田悦江心有狐疑,觉得很不妥当,但无奈松烟已去得远了,也只能忐忑不安地等消息。 且说苏静姗回到客栈,仍旧愁容满面,杨柳担忧地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出声:“姗姐,虽说按理我们不该问,但若你是真有难处,也不妨讲出来,毕竟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苏静姗踌躇一时,实在是想不出甚么好办法,便只得开了口:“因妹子要办一件事,还缺几两银子,不知上哪里去寻,所以才忧心忡忡。” 杨柳忙问:“还差多少?大姐这里还有些,要不你先拿去使。” 聂如玉也凑过来道:“差多少?咱们一起凑凑。” 苏静姗满心感激,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面门响,只得先走去开门。 门外立着个面容姣好,身段妖娆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只见她穿着一件织锦浅绿紵丝袄,外面罩着豆绿色比甲,下面一条雪白的绫裙,裙角绣了几朵腊梅花。 苏静姗正揣度她的身份,就听得她笑吟吟地主动开了口:“奴婢绿云,奉我家刘七少爷之命,来同苏小姐做一桩生意。” 苏静姗想了想,问道:“你家刘七少爷,可是名讳上士下衡?” 绿云笑道:“正是。” 苏静姗想到那件百衲衣,便侧身将她让了进来,只是在心下诧异,这刘士衡是怎么晓得她住在这里的? 那绿云谨守着做丫鬟的本份,不肯坐,也不肯吃茶,只垂手站着,道:“苏小姐,我家七少爷上回在您家店里订做了一件水田衣,献给了我家老太太,我家老太太十分地喜欢,但却嫌花色稍显呆板,因此想找苏小姐另做一件。”说完又道:“我家七少爷是最孝顺不过的一个人,只要苏小姐做的衣裳能得我家老太太的欢心,价钱不是问题。” “水田衣?”苏静姗一时没转过神来,惊讶问道。 绿云笑道:“这是我家七少爷为那件衣裳取的名字,说是那衣裳上一块一块的花布状若水田,因此取了名字叫水田衣。” 得知自己做的衣裳让别人给命了名,苏静姗的心里有小小的不快,但谁让她当初没想到这个呢,因此也怨不得别个。而且,刘士衡这时候来订做衣裳,简直无异于雪中送炭,要知道,他是个出手大方,而且会先给订金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心道,先把订金收下来,度过了这道难关再说,至于新衣裳的样式,等回东亭后再琢磨罢。 第二十七章交易 苏静姗没有料错,刘士衡果然大方,绿云称,因这件衣裳需要苏静姗另行设计,因此他们所付的价钱,不会少于四[网]十两,而且如果衣裳能做得让他家老太太满意,价钱还可以朝上加。 这个价钱,苏静姗很满意,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末了,绿云先付了二十两银子的订金,又同苏静姗订下半个月后取货的期限,然后告辞离去。 杨柳和聂如玉没想到苏静姗不但会做衣裳,而且还能靠做衣裳赚钱,都是羡慕不已,道:“这比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可要强多了。” 苏静姗笑道:“这不过是我的第二笔生意而已,谁晓得以后还有没有,哪能比得了两位姐姐旱涝保收。”又道:“只要两位姐姐看得起,以后你们的衣裳就全拿来我做罢,不收工钱。” 杨柳和聂如玉笑道:“那可偏了我们了。” 几人说笑一时,杨柳和聂如玉见苏静姗没有出门的意思,便问她要不要上街逛逛,苏静姗也想看看苏州繁华,但却怕那孟师爷送婚书来时找不着她的人,于是只得忍耐下来,仅在房内坐着,同杨柳和聂如玉讲笑话做耍。 幸亏她没上街去逛,晚饭前,孟师爷就使了个家中小厮,把婚书给她送了来。她实在没想到那孟师爷的效率竟这样的高,惊喜不已,直觉得这二十两银子,花得还是值得。 她留那小厮稍候,拿一分银子向店小二买来一张纸,又借了柜上的笔墨,将那份婚书一字不漏地誊写了一遍。 拿银子送走小厮,收起誊写的婚书,苏静姗顿时觉得轻松了一大截,也有了心情去逛街,但可惜天色已晚,只能由杨柳和聂如玉陪着,在客栈周围逛了一逛,买了些寻常的吃食包作一包,好当作舅舅舅妈送的礼物带回去,毕竟她是以走亲戚的名义出的门。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29 章 虽然还没正正经经地逛过苏州,但苏静姗一来想着在这里多留一天,就要给杨柳二人多开一天的工钱,而且婚书一天不拿去给苏留鑫看,她就一天不能摆脱被卖的威胁,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行李启程,登上了回东亭的船。 她一去数日,计氏担心得很,每天都寻了借口出门,到码头上张望,因此苏静姗一下船,就看到了她的身影,欢欢喜喜地跑过去,扑到了她的怀里。 计氏拉着苏静姗看了又看,直到确定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又向杨柳和聂如玉道谢。苏静姗把她和杨柳二人结为异性姐妹的事讲了,计氏十分高兴,热情邀请她们到家作客,但杨柳和聂如玉算是有公务在身,需要回去复命,因此只得同她们结清工钱,就此别过,又邀她们改日来家玩。 计氏接过苏静姗手里的包袱,挎到自己肩上,拉了她的手朝家走,一面走,一面问她此行是否顺利。苏静姗把出钱换婚书的事讲给她听,又把刘士衡订了新衣的事讲了。 计氏先是诧异一份婚书竟这样的贵,后又惊喜刘士衡的新衣订得这样的及时,母女俩说说笑笑,回到家中。 计氏让苏静姗先去歇息,但苏静姗却一刻也等不及,当即就拉了她去寻到苏留鑫,关起门来,拿了誊写的婚书给他看。 苏留鑫不知苏静姗递给她的纸是甚么,脸上还是笑意吟吟,问她在舅舅家玩的好不好,但等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马上就变了,连声调都颤抖起来:“这,这是甚么?” 苏静姗笑道:“爹爹,你连自己的婚书都不认得了么?” 计氏则是冷若冰霜,道:“苏留鑫,这是你停妻再娶的证据!” 苏留鑫心内惊涛骇浪,兀自强作镇定,道:“姗姐,你无事就做做女工,涂写这些东西作甚?再说哪有做女儿的,污蔑自家爹爹的?这也就是我待儿女宽厚,不然碰上那严厉的父亲,能给你一顿板子。” 苏静姗见他还想否认,很是气恼,冷笑道:“爹爹的意思是,苏州衙门污蔑你,伪造了这份婚书?我竟不知爹爹是这样大的人物,值得苏州衙门为你伪造这东西。” 苏留鑫大惊失色:“苏州衙门?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抄来的?” 苏静姗道:“这个爹爹就不用管了,只要东西是真的就行。” 苏留鑫心虚起来,战战兢兢地瞥了瞥计氏,而计氏见他这副样子,更为气恼,抓了双尚未做完的鞋垫,劈头盖脸地就朝他打。 苏静姗见苏留鑫虽然抱着头左躲右闪,面目却愈显狰狞,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下——他该不会杀人灭口罢?于是连忙出声道:“这份婚书,田少爷那里也有,我同他说好了,若我同我娘因故身亡,这份婚书就由他上呈给知县大人。” 她敢打赌苏留鑫不敢去问田悦江,所以放心大胆地拿他扯了这个谎。 苏留鑫像被点中了心思似的,脸上现出些尴尬来,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算盘落空后的失望。 苏静姗看到心冷,懒怠同他多话,径直道:“爹,你放心,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只要你答应不卖我,我就保证不把此事泄露出去。” 苏留鑫听了这话,好似松了口大气,道:“姗姐,爹本来就没打算卖你。” 苏静姗懒得同他分辨,只道:“既然如此,爹也就没甚么好担心的了。”说着,就走去把婚书拿了回来,塞进怀里,道:“女儿的字写得不好,就不留在爹这里了。” 苏留鑫伸手欲夺,但想到这不过是张誊写纸,就把手又缩了回去。苏静姗转身就走,苏留鑫想跟上,却被计氏狠狠拽了回去,不一会儿,屋里就又响起了鞋垫声。 计氏心里,应该比自己更恨罢,苏静姗长长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被卖的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苏静姗满心欢喜,一到屋里,就把从苏州带回来的糖拿了出来,拿去苏静初和苏静瑶屋里,称是舅舅舅妈送的,拿来给她们尝尝。 这些糖,数量不多,却胜在品种各异,苏静初见了倒还罢了,苏静瑶却是欢呼一声,扑了上去。苏静初骂她贪嘴,没个女孩儿样儿,苏静瑶却辩驳,自家姊妹面前,还装甚么装? 苏静初认为她是在说自己装样子,生起气来,姊妹俩好一通吵嘴,害得苏静姗调停了半天才罢休。 不知是不是苏留鑫把婚书的事告诉了万姨娘和苏远光,这二人骤然对计氏和苏静姗恭敬起来,特别是万姨娘,日日晨昏定省,到计氏身边立规矩,不敢有半点逾越;而苏远光则更多的是躲避,见了计氏,唤一声“太太”就走,见了苏静姗,更是把头一垂。 苏静姗老老实实地快活了几天,就又烦恼起来,原因无他,只因想起来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要替刘士衡家的老太太做衣裳。她想着计氏裁剪的手艺比自己更好,便把她请了过来,同她商量。 计氏这几天正不耐烦万姨娘像条尾巴似的跟在自己后头,听说苏静姗准备动工做衣裳,很是高兴,连忙摆脱万姨娘,独自跑了过来。 苏静姗笑她道:“娘,万姨娘好容易才肯到你跟前立规矩,你怎么却还不愿意?” 计氏道:“咱没那个命,只觉得有人跟脚跟手的,不方便得很。再说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端个茶,夹个菜,还要人服侍。” 苏静姗笑了一回,就把刘士衡的要求讲给计氏听,道:“他家一个叫绿云的丫鬟来传的话,说是嫌先前那件衣裳的花色略显呆板了些,所以想另做一件新的。”说完又嘟了嘴道:“那刘士衡好不可恶,竟抢先一步给我那衣裳命了名,叫作甚么‘水田衣’。” 计氏却道:“囡囡,既然那件衣裳卖给了刘少爷,那由他来取名字,也是该的;再说,我倒觉得‘水田衣’这名字取得不错,那上头一块一块的花布长长方方,可不就像那水田?” “娘,你怎么向着个外人说话。”苏静姗嘟囔了一句。 计氏连忙把她搂进怀里,笑道:“囡囡,娘是看在他两次预付订金,都助咱们度过了难关,不然那婚书,你还拿不到手不是?” 这话有理,苏静姗服气,便不再提,只问计氏,该做件甚么样的衣裳给刘士衡。两人苦思冥想,总也不得法,因为听绿云那意思,刘家老太太只是嫌水田衣的花色呆板,但对那种衣裳,总体上还是满意的,所以最好大思路不变,只在细节处做文章。 这相当于改造衣裳了,竟比另做件新衣裳还难,本来苏静姗有很多想法,比如掐个腰,比如做个蝴蝶扣,但一想到刘家老太太的年纪应该不算小,就只能放弃了这些思路。年纪大的人穿衣裳,范围本来就窄,再加上水田衣又花哨,能再改成甚么样儿去?苏静姗和计氏两人关在房里整整想了两天,也没想出甚么好法子来,急得不行。 第三天头上,计氏实在坐不住了,便道:“这样关在房里闷声不吭地想,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上街去走走,透透气,就算去看看路上的行人都穿甚么衣裳也好。”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八章苏样 苏静姗闻言眼一亮,对呀,既然自己想不出来,何不去别处看看,就算在路上看不出子午寅卯来,还可以去成衣店取取经。于是就同计氏都换上过年做的新衣裳,携手朝街上去。 自苏记绸缎庄朝前再走几家,就是一间成衣店,门前的招牌黑底金字,很是打眼,旁边还立着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子,旗上用金线绣着“苏样”二字,这是因为东亭大多的成衣店,都紧跟苏州的穿衣潮流,苏州那边流行甚么,他们就跟着卖甚么。 这家店名叫姚记成衣店,苏静姗同计氏刚踏进店门,便有一名二十来岁的女人迎了上来,自称是这家店的主人,请她们随便看。在大安街上,女人开店的不少,但亲自出面做掌柜的,却很是少见,苏静姗不由得心生佩服,朝她多看了几眼。 这时,自外面走进一名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身肥肉,珠光宝气,一看就是个有钱人,但店主人却对她爱理不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苏静姗正暗暗奇怪,就见那女人站到了她旁边看衣裳,一面看,一面抱怨:“还号称是大安街上成衣店头一份,连个抹胸和小衣都不卖……” 抹胸,就是肚兜,小衣,就是内裤,苏静姗正想着,就听见站在她另一侧的店主人也抱怨道:“女人的抹胸和小衣,人人都是自己做,哪有出来买的,也就只有老鸨脸皮厚……” 苏静姗这才明白为甚么店主人不愿搭理那珠光宝气的妇人,原来是个妓院的老鸨,她大概是认为同这样的人做生意不光彩,但又不好把顾客朝外赶,这才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老鸨还在不住地抱怨,偌大一个东亭县,竟没有一家卖抹胸和小衣的成衣店。苏静姗不由得奇怪,这些东西,就算成衣店没得卖,难道裁缝店也不肯做吗?她拿了这话,悄悄儿问计氏,计氏摇头称不知,一旁的店主人却是听见了她的话,低声笑道:“老鸨对那些东西,最是挑剔不过,非苏州最流行的式样不买,可那些裁缝店,只会依客人的喜好来裁剪,哪里晓得这些!” 连抹胸和小衣都要苏州最流行的样式?真难为那些赶潮流的人,从何而知这些信息,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女人,可是个个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连民风最为开放的苏州也不例外!苏静姗暗暗咂舌,与此同时,却又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可以趁此机会,赚上一笔钱。 她需要钱,不但因为计氏的积蓄已经被她花得干干净净,更因为苏留鑫这人太不可靠,她还是多攒些银子傍身比较安全。她,想和老鸨做生意,但又怕此举不符合这个社会的道德规范,坏了自己的名声——她不相信店主人会无缘无故地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既然不赚,肯定就有她的道理,她一个“外来人口”,在这些事情上,还是跟“本地人”多学着点,不要太出格的好。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0 章 但看着老鸨不上去搭讪,就好像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去赚,苏静姗怎能甘心,于是便装作挑一件衣裳,不动声色的靠了上去,但并不说自己会做抹胸和小衣,只小声地道:“大娘想买衣裳?我倒是认得一个人会做这些,只不知他愿不愿意接你这笔生意。” 老鸨喜出望外,连声问道:“是谁,是谁?” 苏静姗道:“若你诚心想要,就明日午时到前面卖馄饨鸡儿的摊子上等着,我叫他来跟你谈。” 老鸨满口答应,苏静姗便不再说甚么,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仍拉着计氏看衣裳。这家姚记成衣店,专售女人服饰,从店内所挂的衣裳来看,苏州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是宽袖背子。 店主人见她们感兴趣,过来介绍道:“我这店里的背子,都是仿照如今苏州最时兴的背子做的,全素的料子,只在衣襟上绣花边,而且领子花边一直通到下摆……” 苏静姗想到在路上见到的情形,质疑道:“可我在路上见到的大多数人穿的背子,领子花边仅到面前呀?” 店主人笑道:“这位小姐,那些人穿的,还是年前的式样,她们哪里晓得,苏州自从刘家的席夫人在正月十五灯节那天穿了一件领子花边直通下摆的宽袖背子,这风向就变了!” 当初田悦江把苏静初送去做妾的那户人家姓刘,而且也是在苏州;来买水田衣的刘士衡姓刘,亦在苏州出现过;这领导苏州服饰潮流的席夫人是刘家人,而且也是住在苏州,难道这其中有甚么联系不成? 苏静姗不由得脱口而出:“哪个刘家的席夫人?” 店主人道:“苏州还有哪个刘家的席夫人,自然是户部尚书刘大人的继室席夫人。”她说完,又捂嘴悄声笑道:“小姐可曾去过七宝街?总在那街口调戏人的刘士衡,就是他家的七少爷,席夫人的嫡亲孙子——这也就是我这常去苏州的人才晓得,别人都不知道!” 苏静姗听了这话,真是又惊讶,又沮丧,惊讶的是,这刘士衡的祖母,居然引导着苏州的服饰潮流;而令她沮丧的也正是这个,你说,若是她照着刘家老太太已经穿过的样式给做一件衣裳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计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很是灰心丧气,拉了苏静姗就走,边走还边懊恼:“都是娘出的馊主意,让你上街来看,结果又不能跟着学,白浪费时间……” 苏静姗笑道:“娘,此话差矣,咱们若不是上街来逛,又怎会知道不能照着苏样做?要是真做一件宽袖背子送到苏州去,那才真是让人笑话呢。” 计氏觉着她说的很有道理,点头称是,这时,门口新进来两名女子,都穿着宽袖背子,只不过一个是桃红色布料,镶鹅黄色花边,另一个则是鹅黄色布料,镶桃红色花边,两人迎面看见计氏和苏静姗,脸上露出惊讶神色来,那个穿桃红背子镶鹅黄花边的转头对穿鹅黄色背子镶桃红色花边的叫道:“十一姐,你看这两个人,身上红一块紫一块都是补丁,穿得跟叫花子似的!” 那穿鹅黄色背子镶桃红色花边的附和道:“可不是,还穿得一模一样呢。” 穿桃红色背子镶鹅黄色花边的却摇摇头,道:“不一样,不一样,你看,一个身上的补丁都是方方正正,另一个身上的补丁却是形状不一。” 计氏见她二人出言不逊,气得浑身乱抖,苏静姗却是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了向刘士衡交差的好办法,而那店主人,则是飞快地赶到她们身旁,赔着笑脸小声道:“这是知县大人家的两位小姐……” 她未尽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两位虽说讲话不中听,但来头却太大,咱们惹不起…… 苏静姗感激地冲店主人笑了笑,随即挽起计氏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附耳道:“娘,我想到做甚么样的衣裳给刘家老太太了。” 计氏闻言大喜,便不再理会知县大人家那两个讨人厌的小姐,随苏静姗朝店门口去。 一出店门,计氏便问苏静姗:“囡囡,你真想出好样式了?” 苏静姗点点头,笑着指了计氏身上的衣裳,笑道:“说起来,娘身上穿的这件衣裳,还是我做的呢,当时为了偷懒,才没有裁剪碎布,就这样缝了上去。” 计氏惊讶道:“你准备给刘家老太太做一件我这样的衣裳?” 苏静姗同她站到一起,道:“娘,你看,咱们身上的这两件,是不是大体上样式相同,而细节处又不一样?我上回给刘家老太太做的,是和我身上的这件一样,这回给她做件和娘身上这件一样的,不是正好?” 计氏连连点头,笑道:“原来衣裳的式样就在我身上穿着,亏得我们还特意跑到街上来。不过这人哪,一般都是离自己越近的东西,越难得被发现,真难为你怎么想得到这里来。” 苏静姗笑道:“这还得感谢方才那两位知县家的小姐,若不是她们的一番话,我又怎能想到咱们的这两件衣裳样式各异?” 计氏细细回想了一时,也笑了:“还真是!不过那两位小姐也太不会讲话了些,就算觉得咱们穿得像叫花子,也不用当着人面讲出来罢?” 苏静姗挽着她朝家走,道:“她们是知县大人家的小姐,自然目中无人些,倒也正常。” 计氏却仍是生气,道:“田少爷还是知县大人家的公子呢,也不见他这样!” 苏静姗安慰她道:“一样水养百样人,算了,咱不跟她们计较。” 计氏听了这话,突然觉得自己几十岁的人了,却连最平常的世故都体会不了,还要女儿来劝慰,实在太丢人,于是不再提起这茬,只将些如何裁剪衣裳的话来讲。 母女俩说说笑笑回到家中,刚踏进院门,就听见万姨娘的尖嗓门:“穷秀才,你那屋子不是租与别个开店了么,每个月都有租金进账的,却怎么到我们家来借米?”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二十九章借米 “就是在乡下,她这样的尖嗓门也少见,怪不得前面店里的生意一直不好,有她在后面这样大声嚷嚷,这生意能好得起来?”计氏皱了皱眉头,大踏步走了进去,喝斥万姨娘道:“前面还开着店呢,你这样大呼小叫地做甚么?” 万姨娘连忙敛眉垂目,放低了声音讲给计氏听:“这王秀才家跟我们家一样,前面是个铺面,他家的铺面一直租给别人开店,每个月都有租金进账的,收入并不比我们少多少,但却总上我们家来借米,好不讨人厌。” 计氏想起王秀才不但借过他们半截柴火,而且过年时也是来拜过年送过年礼的,就觉得万姨娘这话很不中听,道:“谁家没个难处,又是隔壁邻居,就借他些米又何妨?” 王秀才朝计氏深深作揖,道:“太太,实在是租我家铺面的绸缎庄生意不好,接连几个月都没给租金,所以才害得我没钱买米。不过太太您放心,只要我一收到租金,一定加倍把米还上。” 计氏见他举止有礼,很是喜欢,便指使万姨娘找一个布口袋,去厨房舀一袋子米来。万姨娘虽然很不乐意,但无奈计氏发了话,也只得不情不愿地去了。 王秀才再次向计氏道谢,言语很是谦恭。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苏静瑶拉着苏静姗道:“三姐,这王秀才总说甚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你看他读书有甚么用,读到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不如不读呢。” 王秀才看了苏静瑶一眼,没有作声,但面容很是平和。 苏静姗笑道:“你哪里晓得,这世间最难过的,不是没有饭吃,而是心里没有理想,没有目标,与其浑浑噩噩地活着,还不如一心朝着理想中的生活努力奋斗,这样的日子充实得很,没有饭吃又算得了甚么。” 她说这话时,心里想着的是穿越前,那些穷困山区无钱读书,眼中满是渴望的孩子,对于他们来说,苦的不是没有饭吃,而是没有机会去靠读书改变自身的命运。虽说八股文害人,但这又何尝不是一条改变人的命运的道路?更何况这王秀才看上去也只不过十六七岁,正是读书的年纪。 苏静姗满口的理想,目标,苏静瑶没有听懂,朦朦胧胧。但王秀才却听明白了,朝她深深作了个揖。 苏静姗留意到,他作完揖后,目光却是朝着东厢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期待。这会儿的东厢里,只有没有露面的苏静初罢,苏静姗在心里笑了笑,没有点出来。 一时万姨娘拎了米袋子来,一脸不乐意地递给王秀才,王秀才道过谢,回家去了。 万姨娘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还是走到计氏面前,说要服侍她去洗脸更衣。计氏却道:“我一个乡下妇人,没那么多规矩,你自忙去罢。”说着,就拉起苏静姗,去了她的房间。 万姨娘在院门口站了一站,见计氏没有出来的意思,就提脚出门去了。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1 章 乔姨娘从西厢过来,把苏静瑶赶回屋,自己却走去敲苏静姗的房门。计氏还以为是万姨娘,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我这里不消你伺候。” 乔姨娘推开门,笑道:“太太,是我。万姨娘早出门去了,也不晓得是去作甚么。她就是仗着太太脾气好,待人宽厚,才趁着不用在太太面前立规矩,见天儿地朝外头跑,还时不时地带个媒婆来家。您说她和我一样,是个妾,哪有资格叫媒婆来……” “许是她操心二少爷的亲事了,这也没甚么。”计氏心里装着苏静姗的赚钱大计,哪有心思在这些鸡毛蒜皮上计较,忙出声打断了乔姨娘的话,不让她继续唠叨下去。 乔姨娘仍不死心,到计氏身旁站定,又道:“太太,那王秀才以前没少到咱们家借米,每次万姨娘都是极乐意借给他的,因为他每次借米,必定都会加倍还上。太太,你可晓得她今儿为甚么不肯借给王秀才?全是因为王秀才使了个媒婆来咱们家里提过亲!万姨娘一准儿是嫌弃王秀才家里穷,才生起气来,连米也不愿意借给他了。”她说着说着,又惊讶起来:“太太,怎么,您不晓得这件事?王秀才上家里来提亲这样大的事,老爷竟只告诉了万姨娘,没有告诉您?” 计氏的确是不晓得有这么一件事,不禁暗恼苏留鑫不尊重她,但又不想让乔姨娘看笑话,便冷冷地道:“你不是也晓得了,怎么能叫老爷只告诉了万姨娘?” 乔姨娘脸上马上讪讪的,但她何等精明的人,还是从这话看出了计氏的不高兴,遂朝苏静姗瞟了两眼,添柴加火道:“太太,你说王秀才是给谁提亲呢,老爷为甚么偏要瞒着您一个?” 计氏心思再粗,也看出乔姨娘是甚么意思了,她深恨乔姨娘当着苏静姗的面讲这些话,不禁心头火起,但却碍着苏静姗就在旁边,不好就儿女婚事发脾气,只得死死忍着,好不难受。 苏静姗却是笑吟吟地来拉乔姨娘的袖子,笑眯眯地道:“乔姨娘,从上回王秀才来家拜年,我就瞧得真切,他总朝咱们东厢南屋看呢,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乔姨娘脸色一变,强作镇定道:“三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静姗跟着将脸一板,道:“乔姨娘知道话不能乱说就好。” 乔姨娘愣了一愣,脸色终于变作灰白,颓然告辞出去了。 计氏惊讶问苏静姗:“囡囡,王秀才真的总朝你隔壁屋子看?”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他多半中意二姐姐呢,这回提亲,也一多半是冲着二姐姐来的。” 计氏觉着奇怪,问道:“既然如此,那乔姨娘怎么却拿着你说事?” 苏静姗哼了一声,道:“她就是知道王秀才是来向二姐姐提亲,才着急误导我们的——因为她和万姨娘一样,不乐意这门亲事,生怕爹一个不小心,把二姐姐嫁给了王秀才。” 计氏听她这样一分析,真恨起乔姨娘来,咬牙切齿地道:“乔姨娘好歹毒的心思!”她想了想,又质疑道:“你爹向来是听万姨娘的话,既然万姨娘看不上王秀才,乔姨娘又何必担心你爹会把二姑娘嫁给他?” 苏静姗道:“凡事有例外,那王秀才虽穷,但却好歹是有功名在身,见了知县都不用下跪的。说起来,咱们家既没钱,又没门第,和王秀才结亲都算是高攀了呢。” 计氏觉着苏静姗说的有理,不过不管王秀才这门亲是好是歹,都与苏静姗没有关系,因此她也不是特别关心,听过了就算。虽然她是嫡母,家中庶出儿女的亲事也该由她操心,不过既然苏留鑫不拿她当正室,遇事不同她商量,她又何必去出这个力! 只有亲闺女苏静姗的事,才是她要关心的。计氏想着衣裳的款式已有了计较,接下来就得准备各色碎布料,于是便同苏静姗商量,到裁缝店里去搜罗些回来。 苏静姗却觉得此举不妥,道:“裁缝店也不会白给,花钱买碎布又划不来。” 计氏道:“那可怎么办?这样一件水田衣,用的碎布都是不一样的,倒比做一件普通衣裳还麻烦。” 苏静姗笑道:“不着急,等明天和那老鸨谈过生意再说。” 计氏这才想起来,苏静姗在姚记成衣店时,是同一个老鸨谈过甚么抹胸和小衣的生意,说的是她一个朋友会做这些,于是便问:“囡囡,你哪个朋友会做抹胸和小衣?娘怎么不晓得?” 苏静姗大笑,指了自己道:“甚么朋友,就是我会做,只是不想让别个晓得我是同老鸨做生意,才借了这个名头。” 计氏这才明白过来,笑道:“你做得极对,虽说赚钱是好事,但同老鸨做生意,讲出去终归是不好听。” 苏静姗放下了心,道:“娘,我还以为你知道后会怪我呢。” 计氏道:“你想赚钱,是好事,娘怪你作甚么,娘不是那等迂腐的人。”说完又问:“囡囡,你明天准备自己去和老鸨见面?” 苏静姗道:“自然不能我自己去,不然让人看见了怎办,我已经想好了,等到明天,我就去街口雇一个脚夫,请他帮忙。” 计氏连连摇头称不妥,道:“你同老鸨谈生意,多半就要收订金,万一那脚夫收了订金却不给你,你找谁说理去?” 苏静姗觉着计氏所言有理,便犹豫起来。 计氏便道:“不如娘代你去罢。” 苏静姗吃了一惊:“娘?” 计氏道:“娘已经是几十岁的人了,甚么人见不得,总不能看着闺女辛苦赚钱,做娘的却在一边享清闲。” 苏静姗很是感动,且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便答应了。 母女俩商定了此事,计氏又为另一件事担忧起来——老鸨要的是苏州最新式样的抹胸和小衣,而这些,苏静姗怎么知道?难道她上次去苏州,见着了别个穿的抹胸和小衣?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章订货 苏静姗听过计氏的担忧,笑了起来,道:“娘,我确实不晓得苏州最近流行甚么式样的抹胸和小衣,不过我敢打赌,那老鸨也不知道这些,不然她怎么不拿了样子去裁缝店找裁缝做?” 计氏觉得她言之有理,但却觉得做生意最要紧的是讲诚信,骗人不大合适,便道:“囡囡,咱可不能随便做个抹胸、小衣去骗她。” 苏静姗道:“娘,你放心,我一定能让她满意,再说,只要我们事先言明,就算不得是骗了。”她说完,就坐到计氏旁边,把自己的打算跟计氏讲了一遍。计氏听得连连点头,却又半信半疑,但她也想不出甚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等明日验证后再说。 第二日,计氏独自一人去了大安街前面的馄饨鸡儿摊子,发现老鸨早已经到了,看来她要做抹胸和小衣的心情,十分地急切。 计氏走到老鸨面前坐下,问道:“是你要做衣裳?” 老鸨连连点头,笑道:“昨儿那位小姐说的裁缝就是你?我要做苏州现下最时兴的抹胸和小衣,不知你有没有这个手艺?” 计氏到底心中发虚,不应这话,只道:“若是想做,就拿一块布料来,我先做个样品给你,若是满意,咱们再谈别的——这个样品不收你工钱。” 老鸨大喜,竟当即走去前面的绸缎庄,现买了一块布料来递与计氏,又与她讲,明日中午,还是这个馄饨鸡儿摊子来交货。 计氏接了布料,满口答应,老鸨挺高兴,要请她吃一碗馄饨鸡儿,但计氏心里有事,哪里坐得住,婉言拒谢了一番,便起身告辞了。她携着布料,并未马上朝家里走,而是照着苏静姗昨晚的嘱咐,绕到另一条街上,寻到一家铁匠铺子,花四分钱买了两截细铁丝,再才回家。 苏静姗见计氏带回材料,一刻也未耽误,马上动手裁起布料来,连中饭都是计氏给她端到房里吃的。抹胸和小衣到底是小物件,加上又有计氏帮忙,到掌灯时分就都做好了。只是计氏看着那两样东西,很是纳闷,这抹胸怎么看怎么像两只倒扣的碗,特别是那碗沿,怎么还镶进去了两根弯铁丝?还有那件小衣,正看三角形,反看还是三角形,那样窄窄小小的一块布,真的能穿上身? 苏静姗见计氏满脸疑惑,干脆让她脱掉衣裳,拿那抹胸试穿一下。计氏将信将疑,真个儿脱掉衣裳,让苏静姗帮她把那件奇形怪状的抹胸戴了上去,但她怎么看还是怎么别扭,直到在苏静姗的示意下,把外面的衣裳又给套了回去,再一照镜子,奇迹出现了,她原先松松垮垮的胸部,竟变得挺翘起来,背也比先前挺直了许多,整个人显得极有精神。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2 章 计氏又惊又喜,不等苏静姗开口,就脱掉裤子,把小衣也试穿起来,但马上就满面通红——这件小衣,用料太少,竟连屁/股都包不住,大半个露在外头。她站在闺女面前,尤其觉得难为情,吭哧道:“这,这怎么能穿……” 苏静姗也不解释这叫“三角裤”,只道:“娘,你想想看,咱们的小衣是要卖给谁的?” 卖给谁?自然是卖给老鸨,那老鸨是买给谁穿的,自然是给青楼的伎女们穿的,那些伎女,做的是甚么勾当,穿的是甚么衣裳……计氏猛然间明白过来,脸上又红了几分,不过她不是那等迂腐的人,不然也不会允许苏静姗同老鸨做生意,她很清楚,要想赚到伎女们的钱,苏静姗设计的式样无疑是最合适的。 苏静姗瞧见计氏脸上的神色几经变化,但终无责备之色,这才放下心来,挽了计氏的手道:“娘,等咱们赚了钱,回乡下再置办几亩田去。” 计氏晓得她是还惦记着在苏州花掉的那几十两银子,忍不住又是难过又是心疼,揽了她在怀里道:“囡囡,娘挣了钱就是为你花的,你别总放在心上,再说娘也不愿意你被卖掉。等你赚了钱,娘都替你攒起来,留作以后当嫁妆。” “娘,你说甚么呢!”苏静姗不是羞答答的古人,听了这话自然不会害羞,只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于是装作不好意思,转过了身去。 计氏难得见到这个胆大的闺女作小女儿状,呵呵笑了几声,把身上的抹胸和小衣脱下来,整齐叠好,又拿剩下的一块布料做包袱皮,把它们包了起来。 第二日,计氏如约又来到馄饨鸡儿摊子,老鸨和头天一样,早已候在了那里。等老鸨看过苏静姗做的抹胸和小衣,表情就同计氏头天晚上试穿时的差不多,瞪圆了眼问道:“这是抹胸?这是小衣?” 坐在馄饨鸡儿摊子上,计氏也不好同她解释,便只道:“这两件衣裳好不好,你拿回去试一试便知。” 老鸨是个性急的,闻言也不多问,将抹胸和小衣包了一包,站起来就走,道:“你也别走,就在这里等我,待我回去试了再来。” 计氏猜想她是要回去拿给那些伎女试穿,便点了点头,坐着没动。那老鸨也是有趣,临走前还帮计氏点了一碗馄饨鸡儿,叫摊主记在她的账上,计氏便一边吃馄饨鸡儿,一边等着她。 一时老鸨拿去给伎女们试穿回来,满脸惊喜,拉着计氏的手不肯放,一定要她保证在三天内把那种抹胸和小衣再给她赶出一百件来。 计氏见她满意,很是高兴,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讲了实情,道:“其实这并不是苏州来的款式,而是我那做衣裳的熟人自己设计的,若是你介意,就算了。” 老鸨先是一愣,随后就发起了脾气,竖起眉毛道:“我要的是苏州款式,你却拿个自己想出来的玩意儿糊弄我,怎么能行?” 计氏自乡下来,秉性老实,听不出老鸨其实是想压价,闻言就灰了心,垂头丧气地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你另找别人做罢。”说完抬脚就要走。 老鸨以为她是欲擒故纵,也没有拉她,直到见她走出了馄饨鸡儿摊子,才着起急来,赶着去追她,扯住她的袖子道:“我看你这抹胸和小衣虽说奇形怪状,倒也还勉强穿得,也罢,这笔生意就交给你们做罢,只是这价钱,你须得让一让才好。” 计氏喜出望外,道:“那你开价。” 老鸨想了想,道:“抹胸和小衣,我各订一百件,都要和今天的这两件一样成套的,价钱嘛,一共给你三十两银子,至于布料,由我来出,如何?” 计氏此时满心欢喜,竟连价也不还,一口答应下来。 老鸨见她干脆,也高兴起来,道:“我姓秦,是九华街上春香院里的妈妈,不知您贵姓,店又开在哪里?” 计氏听她这样问,踌躇起来,她是打着所谓熟人的名号,在同这秦老鸨做生意,可这“熟人”的地址,却是不好杜撰。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甚么好法子,又不好把家里的住址告诉她,于是只得同她商量:“他没有开店,住的地方也偏,不如咱们还是约在这里见面?” 秦老鸨不乐意了,道:“那怎么能行,万一你拿了我的布料却跑了呢?” 这话也有道理,计氏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秦老鸨出了个主意,道:“我晓得,你们都不爱同我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也罢,咱们来立个字据,只要你不违约,我就保证不拿这字据示人;若是你违约,我就拿了这字据,上衙门告你去。” 计氏拿不定主意,便道:“这到底是我那熟人的生意,我作不了主,且等我回去问问他去。” 秦老鸨答应了,道:“那你快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计氏便转身离去,一路疾走回到家中,把秦老鸨要立字据的意思讲给苏静姗听,让她拿个主意。苏静姗一听,觉得这字据,就和合同差不多,于是便同意了,只让计氏拿了字据别忙着按手印,先拿回来让她瞧一瞧再说。 计氏连连点头,又道:“价钱我已经同她商量好了,三十两银子,布料她出。” 这价钱不算高,但也不算低,苏静姗对此还算比较满意,拉着计氏谢了一回。 计氏嗔道:“咱们亲母女,有甚么好谢的。”又笑道:“那老鸨也算实在,虽说我起初不明所以要走,但她还是赶上来同我做生意,并没有想拿着那两件样品,找别人做去。” 苏静姗笑道:“她是在放长线钓大鱼,想着以后让我们多设计出几种式样来呢,若是这回就去找了别人,以后她想要新的式样了,怎办?” 计氏听了恍然大悟,道:“到底她是开门做生意的人,精得很。”说着就又出门,去和秦老鸨碰面。 那秦老鸨,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在计氏回去问苏静姗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借来笔墨,把字据给立好了。计氏一到,就拿到了字据,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家去,把字据给苏静姗看。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一章赚钱 苏静姗见计氏眨眼功夫就返转,吓了一跳,笑道:“幸亏那馄饨鸡儿摊子就在前面,离的不远,不然娘可得累得慌。” 计氏笑道:“再远些也无妨,在乡下时,田间地头,哪天不跑上几个来回,这算得了甚么。” 苏静姗便笑着去看那字据,果然是一张合同,上面言明秦老鸨向计氏订做一百件抹胸,一百件小衣,抹胸和小衣要配成套,而且都要绣上花;布料由买家提供;工钱一共是三十两纹银,交货时付清。她将合同反复看了几遍,直至确认无误,才交由计氏,让她再跑一趟,把合同定下来。 计氏欢欢喜喜地又去了馄饨鸡儿摊子,同秦老鸨二人在合同上按了手印,又告诉她道:“那抹胸和小衣另有名字哩,抹胸叫文胸,小衣叫内裤。” 秦老鸨把这两个名字在嘴里念叨了几遍,觉得这也能算是个噱头,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临行前,她与计氏约好,明日一大早,还来这里交付布料,至于做好的文胸和内裤,定在二月十五交货,地点还是这家馄饨鸡儿摊子。 第二日,秦老鸨果然如约而至,计氏扛回一大袋布料,又绕去铁匠铺买来一捆细铁丝。苏静姗打开袋子一看,里头的布料果然同她猜测的一样,颜色花样各不相同,想来秦老鸨也不想把伎女们的内衣做成一模一样的制服。 计氏看着这些布料,忧喜参半,喜的是,生意终于谈妥,赚钱有望;忧的是,秦老鸨要求每件文胸和内裤上都要绣花,而她和苏静姗都不擅于此,怎办?她叹了口气,道:“囡囡,裁剪缝制不难,咱们日夜赶工,顶多十天就能做完,可这绣花的活计,只怕咱们俩的手艺,人家都看不上。” 关于绣花,苏静姗早在看到那张合同时,心里就有了计较,不然也不会让计氏把合同签下来,此时她见计氏犯愁,忙安慰她道:“娘,别急,我早就想好了,二姐姐不是会绣花么,叫她来帮忙就是,咱们给她开工钱。我见过她绣的荷包,活计很是鲜亮,手艺不错哩。” 此举甚妙,既解决了绣花的难题,又能让苏静初赚钱私房钱,皆大欢喜,但计氏却仍是愁:“这法子好是好,可咱们要绣的文胸和内裤,加起来一共有两百件,光靠她一个人,可怎么绣得完?” 苏静姗笑道:“娘,我早就想好了,每件文胸和内裤上,或绣花一朵,或绣叶一片,不用绣大幅的花花朵朵,花不了多少功夫的。” 计氏疑道:“那样能好看?” 苏静姗自信满满地道:“我还会加些别的点缀上去,保准漂亮。” 计氏知道苏静姗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听她说有法子,也便不疑有他,只管听她调遣。 于是苏静姗就去了隔壁,问苏静初愿不愿做些针线活,赚点私房钱。苏静初身子不大好,加上又有些懒散,平日里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她听了苏静初的邀约,有那么一丝的犹豫,但到底还是记着乔姨娘的叮嘱——苏静姗是嫡女,不能轻易得罪,于是便点了点头。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3 章 苏静姗见她同意,很是高兴,当即就拉了她到自己房里,让她开始画花样子,又答应给她五两银子做工钱。 苏静初本是碍着苏静姗的嫡女身份才答应帮忙,此时见她竟肯出五两银子,不由得暗暗心惊,不停猜测她这是发了甚么财。 在苏静初开始画花样子之前,苏静姗就告诉她,这些抹胸和小衣,都是要拿去卖的,若是她介意自己的绣活传到外面去,就算了。 苏静初听了她的话,却是怅然一笑,道:“我们这种人,本就生得低贱,能活命已是难得,哪里还有资格去计较甚么绣活外传,那是高门大户里的千金小姐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商人子女,地位确实低,何况她又是庶女,但苏静姗却极听不惯她这种自轻自贱的口气,便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苏静初瞧见她的神情,忙收了神色,道:“我也不是第一次绣活计卖,以前饿肚子时,卖过不少手绢换吃食呢。” 苏静姗见她不介意,便让她坐到窗边,画花样子去了。她自己则取出块布料,教计氏做文胸和内裤,计氏是有裁剪底子的人,看过一遍就会了,让苏静姗佩服不已。 当苏静姗和计氏各做好一套内衣时,苏静初的花样子也画好了。苏静姗取过来细细看了一遍,觉得苏静初的这门手艺,还真不是盖的,一百张花样子,愣是没有重样的,而且每幅花样,不是大俗,就是大雅,极适合绣到内衣上给伎女们穿,以迎合各种嫖客的审美观——当然,这些苏静姗是不会讲出来的,免得把苏静初给吓倒了。 苏静初得了苏静姗不遗余力的一通赞美,也高兴起来,笑抿着嘴捻线穿针,照着苏静姗的要求,绣花去了。 苏静姗做文胸,计氏做内裤,苏静初绣花,三人分工明确,正各自忙活,苏静瑶却听到动静跑了来,也不问她们在做甚么,只是一个劲儿地要来帮忙。她的热情难却,苏静姗想着反胸上除了绣花,还要做些点缀,有的要钉扣子,有的要缀绢花,于是就同计氏商量过后,答应了她来帮忙的请求,不过也不白帮忙,和苏静初一样,也是五两银子的工钱。 苏静瑶见她答应自己来帮忙,还有不菲的银子得,高兴得跟甚么似的,而苏静初则又是吃了一惊,连连看了苏静姗好几眼,仿佛不认得她似的。 四人日夜赶工做文胸和内裤,连一日三餐都是匆匆扒几口就算。其间乔姨娘来找过她们无数次,每次都像是有话要说,但每次都敌不过四人太过忙碌,没有机会开口,而忙碌的四人也因为太过忙碌,没有谁开口去问一句。 到了一月底,内衣做好一小半,零零碎碎的布料有了一大堆,苏静姗欢欢喜喜地把它们收起来,拣给计氏看:“娘,你看,做给刘家老太太的水田衣的布料,不是有着落了?” 这些布料,因为是老鸨特意选出来的,花色比她们年前做的那几件丰富多了,而且布料的档次也高出不少,计氏翻拣着看了又看,惊喜道:“原来你早有了计较,怪不得叫我不要着急。” 苏静姗颇有些得意,仰着头笑了一笑。母女俩暂停文胸和内裤的活计,日夜赶工,终于在交货的头一天把水田衣给做好了。 第二天,刘士衡由田悦江陪着,到苏记绸缎庄来取货,掌柜的和两名伙计因为年前接过苏静姗的赏,格外的殷勤,一听说他们要找苏静姗,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争着抢着到后面报信。 苏静姗捧着新款水田衣到店里来时,苏留鑫也在,一张脸黑似锅底,一见到她就低声埋怨,怪她同刘士衡做生意也不知会他一声,竟越过了他去私下授受。 明明是正正经经地做生意,怎么就成了私下授受了?苏静姗很不以为然,就没接他的茬,径直走去跟刘士衡和田悦江打招呼,将手里的衣裳展开给他们看。 刘士衡和田悦江见到这件新款水田衣,都是赞叹不已,盛赞苏静姗有巧思,不拘泥于形式。 苏静姗嘴上谦虚着,心里喜滋滋。 刘士衡很是干脆,见过衣裳后,当即就付清了余款,而且还多给了十两银子,说是因为这件衣裳他格外满意。除此之外,他还命随侍的小厮松烟打赏了掌柜的和伙计,连苏留鑫也没落下,说是因为借用了他们的地方买衣裳,给他们添了麻烦。 苏留鑫堂堂店主,却被归为了伙计一类,一起领赏,他捧着刘士衡给的银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连苏静姗也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笑了一气。 刘士衡接过殷勤的掌柜帮他包好的新款水田衣,递给松烟捧着,而他自己则同田悦江勾肩搭背,窃窃私语,站在门边的苏静姗依稀听到两句,仿佛说的是他还要去七宝街调戏民女,要田悦江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不要去抓他。 苏静姗正为刘士衡讲话的内容而暗暗咂舌,却突然见他停下了脚步,转向于她,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你还不赶紧开个店卖水田衣,真是亏了。” 苏静姗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之所以这样说,肯定是因为刘老太太开始把水田衣穿出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这样的款式就会成为苏州最新的时尚,而在穿着上向来追随苏州的东亭,一定会随之效仿。 这时候卖水田衣,肯定能赚钱,苏静姗很清楚。而且开店,谁不想呀,可也得有那份资金哪,况且一时也找不着地方,苏静姗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 田悦江看出了苏静姗的遗憾,好心提醒道:“你们隔壁的绸缎庄,好像不准备开了,正在清货,你何不连着货和店一起盘下来?而且那绸缎庄,占的就是你们邻居王秀才的房子,你租邻居家的房子来开店,将来也好谈租金价钱。”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二章明志 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天天出状况,昨天胃疼,今天拉肚子,所以更新才迟了,抱歉。 ------------- 苏静姗轻轻摇头,她哪有那么多的钱去把别人的店子盘下来,再说她也不能仅凭一件水田衣就开起一个店来,这会儿能卖水田衣,那水田衣卖过了呢?她而今可还没有那个能力时时跑苏州,去了解苏州的流行时尚。 这时苏留鑫笑着插话道:“卖几件衣裳而已,哪消另盘店铺,就挂在我们家绸缎庄卖好了。” 虽说苏留鑫是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但这建议还真不错,苏静姗的心思活动起来。田悦江见状,便不再说甚么,同刘士衡一道走了。 苏留鑫见苏静姗脸色和缓,心知此事有希望,便和颜悦色地道:“囡囡,你看这店里哪里合适,你做了水田衣挂上来。” 衣裳挂在这里,苏静姗又不可能时时守着,那钱由谁来收,又如何结账?苏留鑫这种只晓得卖闺女的爹,她还真信不过,也很不愿意把赚来的钱交给他收着,于是便道:“那就多谢爹爹了,等衣裳做好了,我再定个价,放到店里来挂着卖。”说着又转身对掌柜的道:“到时还要劳烦掌柜的帮我把钱收着,我每天晚上来拿。” 苏留鑫闻言脸色一僵,这时苏远光自外面走进来,冷声道:“你吃家里,住家里,好容易赚几个钱,还不准备补贴家用?”说完又扬声道:“我日日为店里的生意奔走,又何曾把钱落过自己的腰包?偏你做点子事,就要中饱私囊攒私房!” 这话说到了苏留鑫的心坎上,令他脸上带出笑来。 苏静姗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我们家的家当,以后都是你一个人的,你自然不必计较甚么。” 苏远光马上道:“你不分家当,却是要嫁妆,还不是一样!” 在这个时代,当着女孩子的面提嫁妆,是件很羞人的事,换作一般姑娘,就该捂了脸,躲到房里去,但苏静姗是穿越来的,又素来大胆,哪里在意这个,当即便斩钉截铁地道:“我不要你们的嫁妆,你们也休想拿着我!” 此言一出,别说苏远光和苏留鑫,就是在旁看热闹的掌柜的和两名伙计,都是惊呆了。 苏静姗的嫁妆,轮不到苏远光说话,他便只拿眼看苏留鑫。 苏留鑫回过神来,皱眉道:“姗姐,你一个女孩子家,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静姗冷笑道:“我不用你们花银子备嫁妆,不是正合了你们的意么?” 苏留鑫可不就是这样想的,脸上显得很是尴尬。 苏静姗又道:“正好掌柜的也在这里,就请他作个见证,我苏静姗以后的嫁妆,不用你花钱,我[网]的亲事,也不用你操心。” 不要嫁妆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自己定亲事,这简直就是离经叛道!苏留鑫瞠目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而苏静姗说完,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挺直了腰板扬长而去。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4 章 苏远光走到苏留鑫身旁,大声吼道:“爹,哪有这样的女孩儿家,这简直就是不孝!” 苏留鑫突然被吼了这一嗓子,唬得一哆嗦。 苏远光又凑到他耳边嘀咕:“爹,你还不赶紧给她寻个人家,哪能由着她来……” 此时,苏静姗早已回了后面院子,这些话自然是没有听见。 院子里,万姨娘正一手叉腰,一手撑在厅堂门框上骂骂咧咧,苏静姗驻足听了个大概,原来今儿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照理该蒸一笼“撑腰糕”,但而今已近正午,却还没人去称糯米回来,所以她才站在这里骂人。 如今厨房是计氏管着,她抱怨没糯米,就是在抱怨计氏管事不力,苏静姗欲上前替计氏辩驳几句,又怕计氏是真忘了买,便只得先去找她问一问究竟。但当她正想抬脚朝正房东屋去时,却看见计氏站在东厢南屋窗前,把窗扇推开了一道缝,正朝她招着手。 原来计氏是在的,这却是做甚么?苏静姗一愣,赶紧朝东厢南屋去了。她刚推开门,就被计氏一把拉了进去,道:“囡囡,你可来了。” 苏静姗不明所以,道:“娘,今儿是‘龙抬头’,你怎么没叫万姨娘去买糯米,却由得她在外头乱骂?” 计氏却道:“她在那里骂,哪里是因为我没买糯米,而是因为……”她说着说着,却停住了,伸手把站在一旁的乔姨娘拉过来,道:“你自己跟她说罢。” 乔姨娘带着哭腔道:“三姑娘,求你救救你二姐姐罢。” 苏静姗这才发现,屋里里的人很齐全,除了计氏和乔姨娘,苏静初与苏静瑶也在,前者此时正坐在一面铜镜前,双目含泪,面色忧郁,而后者则坐在她身后望着她,一脸的同情。 苏静姗满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乔姨娘请她和计氏坐下,又给她端了茶来,这才道:“王秀才来提亲,老爷同意了!” 苏静姗还是满头雾水:“所以万姨娘才在外头骂人?那就让她骂去罢,又有甚么,要不让娘去教训她几句?” 乔姨娘不说话,只眼泪汪汪地看着她,苏静姗猛然明白过来,在王秀才提亲这件事上,乔姨娘的心思是同万姨娘差不多的,她们都不愿让苏静初嫁给隔壁的王秀才,因为嫌他穷。 不过乔姨娘没开腔,她也就不说话,端了茶慢慢地吃。计氏看看她,又看看乔姨娘,也选择了不作声。 乔姨娘终于忍不住,抹着眼泪道:“三姑娘,那王秀才家徒四壁,你二姐姐若是嫁过去,他拿甚么养她?你们是亲姐妹,你也不想看着她受苦受穷的,是不是?” 苏静姗不耐烦地答了一句:“那是自然。”她不耐烦,并非是因为没有姐妹情谊,而是很讨厌乔姨娘说话说半截,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嘛。 乔姨娘马上觉察出了苏静姗的不耐烦,立时改变态度,把心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三姑娘,王秀才家太穷,他连自己都养不活呢,上个月还来咱们家借米,你也是看见了的。我虽然只是个妾,但你二姐姐好歹是我生的,我怎舍得她嫁去那样的人家受苦受穷?三姑娘,你就看在你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咱们去求求老爷,让他改变主意罢。” 这样的事,求计氏不是更合适么,却怎么求到了和苏静初一样是女孩儿家的苏静姗这里来?苏静姗不由自主地朝计氏看去,计氏也觉得让苏静姗帮这样的忙是有些不合适,忙低声与她解释道:“王秀才提亲的事,你爹根本就没有告诉我,我才不想上赶着去同他讲这个。” 苏静姗明白过来,又想着此事虽然不合适,倒也并不让人为难,于是便问道:“这门亲事爹不是都已经答应了么,还能改?” 乔姨娘见她没有拒绝帮忙,大喜,忙道:“能改,能改,只要还没下定,就能改。” 苏静姗叹了口气,道:“到爹面前求情,只是举手之劳,我答应姨娘也无妨,只是,王秀才真的就不是良配么?” 乔姨娘一愣:“他家那样的穷……” 这目光,也太过短浅了,苏静姗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王秀才家再穷,也是个有功名在身的生员,说不准哪日就要中举——他年纪又不大,好日子在后头呢。” 乔姨娘听她这么说,就有那么一丝的松动,但却又犹豫:“若是,若是他总考不上呢?这中不了举的秀才,可多了去了。” 苏静姗道:“就算中不了举,也没关系,他家前面不是有个铺面么,租出去收租金也好,自己收回来开店也好,只要勤快肯干,总是饿不着。” 乔姨娘听她这样一说,就又灰了心,王秀才现在可不就是靠着收租金过日子,一样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她嫁女儿,是想要女儿过富贵日子的,怎能去跟着这样一个人吃菜咽糠。 她在这里琢磨心事,苏静初却以为她是动摇了不将她嫁给王秀才的决心,就忍不住揽镜自哀自怜,心道我这样的花容月貌,却要嫁给一个还不知前程在何方的穷鬼,难道这就是命吗?恨只恨自己没能托生在计氏的肚子里,不然凭着嫡女的身份和这副好容貌,怎么也能嫁个腰缠万贯的富商人家。 她越想越伤心,就忍不住潸然泪下,但碍着女孩子家的矜持,还是紧紧闭了嘴,没有出声“提醒”乔姨娘,也没有与苏静姗辩说。 但她这一落泪,谁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都齐刷刷地朝她看去,乔姨娘更是马上出声安慰她道:“二姑娘,你别急,姨娘一定不让你嫁过去。” 苏静初红了脸,垂着头一个劲儿地只是哭,苏静姗自己是个不爱哭的人,见了别人这样,就觉得极为头疼,忙道:“别哭,别哭,我答应你去跟爹求情就是了,不过,他答不答应,我可做不了主。” 苏静初喜出望外,当即便收了泪,起身给她行了个礼,行完又觉得此举太过流露自己的心思,羞得红透了脸,躲到了里屋去。 苏静瑶颇不以为然地嗤了一声,跟了进去,对她道:“二姐,我原先也瞧不上那王秀才,但今日听了三姐姐的话,却觉得甚为有理,你何不也仔细考虑考虑?”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三章谈心 这是补的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 --------------- 苏静初伸出双手,给苏静瑶看,道:“你看我这双手,因为这几天赶工做针线,已是又红又肿,难道以后都要这样辛苦的过日子么?” 苏静瑶想的却不一样,道:“只不过做些针线,就能赚五两银子,你还不满足?这也能叫辛苦的过日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静初不再出声,转而别过脸去,拿起妆台上的一面旧靶镜来照。那镜子许久不曾磨过,本是光滑可鉴的铜镜面,已变得十分模糊,只能照见个大概的人影,饶是如此,仍能看出苏静初弯弯的眉,大大的眼,樱桃一般的小嘴,怎么看怎么美丽动人。 这样的一副好容貌,若是去过辛苦操劳的生活,岂不是浪费了?苏静初莫名地难过起来。照着照着镜子,她又想起自己的病来,郎中总说是不足之症,要好生调养,可生在苏家,身为庶女,还有苛刻的万姨娘压着,有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有钱来调养? 这若是嫁到富贵人家,每日里人参燕窝的吃着,肯定早早地就能养好。若是命不好,嫁给穷秀才,只怕过得比现在还不如。也不知苏静姗的话在苏留鑫面前管用不管用,也不知苏留鑫终究会不会改变主意,另替她觅良缘……苏静初想着想着,又忍不住泪如雨下。 苏静瑶看她泪流不止,就知道她没有想转过来,而是钻进了牛角尖,于是撇撇嘴,也不去劝,拿脚出去了。她到得外间,发现计氏和苏静姗已经走了,便又去了隔壁,但还是没找着人,待朝后面一进院子去一看,原来计氏和苏静姗,还有万姨娘和乔姨娘,都在厨房一起做撑腰糕。 原来计氏不但早就买好了糯米,而且已经淘过,搁在外面吹至八分干了。万姨娘此时灰溜溜的,正在计氏的监督下,推着个石磨磨糯米粉。苏静瑶走进去,叫了声太太,又叫了声三姐姐,问道:“可有要我帮忙的?” 计氏最爱她的勤快,笑着把她和苏静姗一起推向门边,道:“小孩子家家的,要你们帮甚么忙,回房顽去罢,等着吃糕就是。” “都是十三四岁要寻人家的人了,还小孩子家家……”万姨娘一人推磨,累得额上身上都是汗,极不满计氏偏疼苏静姗和苏静瑶,忍不住犯嘀咕。 计氏瞪她一眼,骂道:“再多话,磨好了粉,糕也让你一个人做。”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5 章 万姨娘知道计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赶忙闭紧了嘴,不敢再出声。乔姨娘在旁见着万姨娘吃瘪,极为得意,脸上不免就带了出来,计氏一眼瞧见,便塞了一把菜到她手里,道:“去择菜,中午总不能只吃糕。” 苏静姗站在门边看到这里,心知计氏完全能弹压住这两名妾,便放心地拉起苏静瑶,回房去了。虽说今天过节,计氏又好心让她歇着,但她却闲不下来,一进房门,就把布料和针线翻了出来,抓紧时间做文胸。苏静瑶见状,也就不回房,拿了个已做好的文胸在手里,道:“我来钉绢花,和三姐姐说说话。” 苏静姗也是爱她的勤快,闻言笑道:“若能提前完工,三姐姐买包松子糖送你。” 苏静瑶一向爱吃糖,但此时听了这话,却扭捏起来,道:“我帮三姐姐的忙,本来就是应该的,你却还非要给我工钱,这已经让人不好意思,怎能再要你的糖。” “你出了力,给你工钱是该的。”苏静姗笑道。 苏静瑶拿碎布条做了朵嫩黄色的绢花,递给苏静姗看,问道:“三姐姐,你看我这朵花做的好不好?” 苏静瑶在针线上有限,扎绢花却是有一手,苏静姗看得连连点头,赞了她好几句。 苏静瑶得了夸赞,眉笑颜开,道:“还是咱们好,哪像二姐姐,坐在房里愁眉苦脸,也不来做活。” “她不过是愁自身亲事而已,这也是没办法。”苏静姗叹了一句,又问苏静瑶:“你也不小了,可曾想过要寻个甚么样的人家?” 苏静瑶脸上一红,嗔道:“三姐姐,你不厚道,竟来打趣人家。” 苏静姗笑道:“这里就咱们姐妹二人,有甚么不能说的?” 苏静瑶垂了头,羞答答地道:“我没二姐姐那样大的心,能寻个和咱们家差不多的人家就心满意足了。” “甚么叫和咱们家差不多的人家?”苏静姗一愣。 苏静瑶道:“就是前面有个铺子,后面有几间房。若是我自己有了铺子,一定起早贪黑,用心经营,只要自己能当家作主,这日子也就好过了。”她说着说着,见苏静姗还是愣愣的,以为她不赞同自己的观念,忙急急地道:“三姐姐,你别看就一个铺子,其实赚的钱也不算太少,不然爹爹也不能靠一个铺子养活我们全家钱,害得我们只能吃这白糕。三姐姐,你叫太太把帐要过来呀,我们也好吃几顿好的。”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四章说情 苏静姗听她这么一说,突然就想起了惯常爱隔山观虎斗的乔姨娘,不由自主地就问道:“找万姨娘把帐要过来,是你的意思,还是乔姨娘让你这样说的?” 苏静瑶不明白苏静姗为甚么这样问,但却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不悦,于是赶紧道:“我也就是这样一说,三姐姐你别生气。” 苏静姗见她这样小心翼翼,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道:“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别往心里去。” 苏静瑶笑了笑,到底不敢再提要账的话。 吃过饭,苏静姗见乔姨娘不停地同她打眼色,心知她是在提醒自己去为苏静初的亲事向苏留鑫求情,便快走了几步,赶上已经出门的苏留鑫,道:“爹爹留步,我有话同你说。” 苏留鑫还以为她是为了卖水田衣的事,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笑道:“姗姐,那天你大哥说的是玩笑话,你把衣裳放到咱们家店里卖,哪能不给你钱呢。” 哪能不给你钱呢,这话听起来,好像那卖衣裳的钱是他的一样,苏静姗心想,难道我做的衣裳卖掉后,还要你来给我分钱?于是心里就不舒服,想拔腿就走,但无奈是受人所托,怎么也得把话带到,便只得站住了脚,勉强作出个笑脸来,道:“爹,听说隔壁的王秀才来向二姐姐提亲,你同意了?” 苏留鑫听了这话,还以为是计氏让她来的,不免心虚,因为这事儿,他根本没告诉身为大妇的计氏,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他伸着头,朝四周看了看,见计氏不在,这才稍稍放心,道:“王秀才人才不错,我觉着是门好亲,才答应下来,又因为心里高兴,才忘了告诉你娘,并不是故意不告诉她……” “这事儿你同我娘分辩去,我不是为这个来的。”苏静姗不愿和他多待一秒钟,忙打断他道:“是二姐姐不愿嫁给王秀才,特叫我来同爹说说。” 苏留鑫先听她说不是为这个来的,心下一松,再听说苏静初不愿嫁给王秀才,脸色又一沉,道:“婚姻大事,哪由得她作主,不愿意也得愿意。” 苏静姗本是因为碍不过情面才来的,但听他这一说,却颇有兔死狐悲之感,心想,苏静初的亲事她自己做不了主,不愿嫁也得嫁,那若轮到她时,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这样一想,倒有了种非要帮苏静初达成心愿的决心,便道:“强扭的瓜不甜,爹这又是何必呢,若二姐姐嫁过去,他夫妻两个过不到一处,你这个做老丈人的,也没甚么意思,何况二姐姐身子骨又弱,若是长久心里不快活,郁结于心,只怕要病上加病,咱们见了也难过。” 苏留鑫正要开口,苏静姗又补充了一句:“何况王秀才虽说不错,到底也不是千好万好,爹又何必为了他让自个儿闺女难过呢?”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6 章 这句话才算是顺着了苏留鑫的思路,在他看来,儿女的亲事,只有合适不合适,哪有儿女喜欢不喜欢,而且苏静姗这句话说的不错,王秀才虽说挺好,不在意苏家陪多少嫁妆,可毕竟也出不起多少聘礼,算不得他十分中意的女婿,所以,让他为了一个王秀才,而与苏静姗闹得不愉快,实在不合算——毕竟苏静姗手里,还捏着他停妻再娶的短。 于是苏留鑫笑道:“兹事体大,且容爹考虑考虑。” “考虑?”苏静姗对这回答很不满意。 苏留鑫忙道:“放心,放心,爹推了这门亲事便是。” 苏静姗一听,马上拉了他到东厢,当着乔姨娘的面,道:“乔姨娘,我总算不负所托,爹答应推掉王秀才的提亲了。” 乔姨娘又惊又喜。 苏留鑫却是满面愠色,他怎么也没想到,苏静姗的雷厉风行,一点也不下于计氏,竟当着乔姨娘的面把这事儿说了出来,这样一来,他想糊弄反悔都不行了。 苏静姗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他要发火,便赶紧走了出去,顺手还帮他们带上了门——反正乔姨娘已经达成了心愿,受点子火气也是该的。果然,她刚踏出房门,手还搁在门把手上没松开,就听见屋里传出苏留鑫的一声怒吼:“你教出的好女儿,居然企图左右自己的亲事,还找上了姗姐来威胁我,我告诉你,休想!” 接着,是乔姨娘的低声急语,苏静姗依稀听见有“二姑娘”和“四姑娘”等语,她不明白这里头有四姑娘苏静瑶甚么事儿,不过现在这已经跟她没关系了,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掉头走了。 王秀才上门提亲的事,并没有给苏家带来甚么变化,第二日,苏留鑫照常带着苏远光出去巡察几个铺子,就好像没发生过苏静姗劝他改变主意的事一样;而乔姨娘母女三人则都是喜气洋洋盈腮,特别是苏静初和苏静瑶,过来帮苏静姗做文胸和内裤时,脸上还带着笑。还有万姨娘,趁着计氏要帮苏静姗赶做文胸和内裤,不用她立规矩,愈发地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啥。 当然,这一切都跟苏静姗没有关系,她眼里心里只有她的活计,没日没夜地赶做文胸和内裤,哪怕计氏等人都去歇息了,她还挑着灯,赶着工。 因为她这样的勤快,一百件文胸和一百件内裤,在二月初十就全部做好了,比与秦老鸨约定的交货时间整整提前了五天。计氏等人喜出望外,各各庆幸终于完工,可以好好歇一歇了,然而苏静姗却手脚不停,忙着把剩下的边角废料收集起来,准备做水田衣。 计氏劝她歇一歇,苏静姗却道:“娘,我不累,做水田衣要紧,不然等这阵风过了,再卖就没人要了。” 计氏来东亭这些日子,多少也对城里人的赶时髦有所了解,十分明白时效的重要性,不过如今的大街上,并未见到有谁穿水田衣呀?她拿这疑惑问苏静姗,又道:“囡囡,要不,再等些日子看看罢?” 苏静姗笑道:“水田衣要时兴,是刘士衡告诉我的,我想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也犯不着骗我。再说,就算他是骗我的,反正这些碎布料咱们又没花钱,丢掉也是可惜,还不如做成衣裳,哪怕卖不出去,自己穿也是好的。” 计氏觉得她言之有理,便道:“那成,娘帮着你一起做。” 苏静姗忙把她朝外推,道:“娘,你辛苦好几天了,赶紧回去歇歇,我一个人做就够了。” 计氏怎肯答应,硬是推开苏静姗的手,回屋坐下来,开始拣碎布,道:“你才多大,本来就该娘养活,怎能让你一人受累。” 苏静姗见她心意坚决,只得罢了,又搂住她脖子,道:“娘,幸亏有你。” 计氏嗔道:“我是你亲娘,说这些作甚。倒是娘要感激你,若不是你聪明,咱们哪来的钱挣。” 苏静姗笑道:“娘,快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帮忙,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笔钱溜走——不说别的,若不是你去同秦老鸨碰头,我到哪里去接这笔生意去?” 计氏笑着搂住她,道:“若是真感激娘,就睡会子去,不然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你天天晚上熬夜做文胸和内裤,别以为娘不知道。” 苏静姗这几天没日没夜地熬,也的确是累坏了,听闻计氏这样讲,也就不再拗着,上床去睡了。不过没睡会子,就又爬了起来,说是心里有事睡不着,硬是同计氏一起缝起水田衣来。 她们日夜赶制水田衣,由此不闻窗外事,其间有媒婆上门找苏留鑫,两人相谈了半日,她们也不知。 到了二月十四,她们做成了十件水田衣,全是用裁成整整齐齐的碎布做的,因为苏静姗想着,那日刘士衡说那话时,新款水田衣尚未送到刘老太太手里,因此她穿的,应是刘士衡先前买去的那件。 傍晚时分,苏静姗停下针线,去了趟姚记成衣店,在店里逛了逛,并未见着有水田衣售卖,而店主人也不在店中,她向店里的伙计一打听才得知,原来店主人头天就去了苏州,还没回来。 苏静姗心里有了数,回来便与计氏商量,要抢个先去卖水田衣。 这种事情,自然是先卖的得钱,卖在后头的,就只能望着满大街的水田衣兴叹了。这道理,计氏明白,不过却有两处疑惑:“囡囡,街上还没有一个人穿水田衣呢,想来是苏州的款式还没传到咱们东亭来,咱们这时候去卖,会有人买?还有,就算要卖,又到哪里去卖?” 苏静姗笑道:“我略有小计,而且还得靠娘帮忙,只不知可行不可行,娘你且先听我讲一讲。” 计氏道:“你说。” 苏静姗便道:“明儿就是二月十五花朝节,各家各户都要去花神庙里拜花神,到时花神庙前肯定有庙会,就算没庙会,也能趁着人多,去道旁支个小摊。到时我就带着水田衣,去那里摆摊,而娘就穿了你那件水田衣,到四处走一走,再寻人不经意地说一说,告诉她们你穿的是时下苏州最流行的衣裳。”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五章摆摊 这篇文文马上就要上架啦,还请各位童鞋多多支持哟! 话说某昧疼完颈椎疼肩胛骨,真是造业啊…… ------------------ 计氏却道:“东亭就这么大个地方,万一有人认出我们是母女,可就不好了。” 苏静姗一听,觉着有理,犯起难来,道:“那可怎么办?” 计氏想了想,道:“你去苏州的路上,不是结拜了两位异姓姐妹么,你们还不曾走动过,无人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如就请她们来帮帮忙,如何?” 苏静姗觉得这主意真不错,便照着杨柳和聂如玉的身材,取了两件水田衣包上,到威远镖局寻她们。她运气很不错,正巧今日杨柳和聂如玉都在镖局,不曾出去跑镖,两人听苏静姗讲过来意,都愿意帮忙,又听说这两件水田衣就当是送给她们的谢礼,十分地不好意思,坚辞不受,直到苏静姗说不收就是不拿她当姐妹,这才勉强收下了。 苏静姗将水田衣交给她们,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中,把杨聂二人愿意帮忙的事告诉计氏,计氏也很高兴。 到了第二日,二月十五,花朝节,苏静姗和计氏惦记着摆摊的事,起了个大早,但没想到的是,苏静瑶和苏静初起得比她们还早,当她们还在收拾摆摊的家伙时,苏静瑶就拉着苏静初的手跑了过来,问她们道:“太太,三姐姐,今日是花朝节,咱们一起去花神庙拜花神罢。” 苏静姗正忙着和计氏把装着水田衣的包袱和两只凳子绑到一块门板上,闻言抬头道:“你们去罢,我和娘今儿有事要做呢。” 苏静瑶蹦蹦跳跳地近前,摸了摸包袱,又敲了敲凳子,好奇地问:“太太,三姐姐,你们这是要去作甚么?可要我帮忙?” 计氏笑道:“我这是要和你三姐姐去摆摊子呢,你们赶紧去拜花神罢,今儿过节,人肯定多,别去晚了进不了庙门。” “摆摊子?”苏静瑶显得十分地感兴趣,连声道:“我要去,我要去,太太,带我去呀,我给你们帮忙吆喝,也好练练手。” 练练手?她又不做生意,作甚么要练练手?苏静姗正奇怪,却见苏静初狠狠地把苏静瑶扯了一把,强行把她拉出去了,直到走到门口,才想起回身向计氏行了个礼。 苏静姗看着她们出了门,问计氏道:“娘,我怎么觉着她们有甚么事瞒着咱们?”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7 章 计氏也有这感觉,但却道:“理她们呢,她们说起来和咱们是一家人,可到底一直没生活在一起,多少有些生分。” 说的也是,苏静姗便将此疑惑抛之脑后,专心准备起摆摊的东西来,她和计氏把包袱和凳子绑好,又去厨房吃了两块昨日剩下来的撑腰糕,便抬着门板出了门。 东亭人素来好游,这芳菲盛开的花朝节自然是不会错过,大街上,或少年结伴出游,穿着新做的春裳;或少女盛装出行,头上戴着彩帛剪成的花,一群群,一对对,擦肩接踵,特别是越接近花神庙,人越多。 还有那些提着竹编花篮的花贩,沿街叫卖莳花,一枝枝的花枝上,照例缚着红纸或红布条。听说许多养花人家,更是将彩帛红纸悬挂在花枝上,谓之“赏红”或“护花”。 “春到花朝碧染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苏静姗一面抬着门板走路,一面低吟小诗,计氏在前面听见,笑着回头,道:“看来前年给你请的那个先生不错,教会了你不少诗。” 这诗其实是苏静姗穿越前在网上看来的,不过这可不好和计氏说明,便只好点了点头,道:“幸亏娘给我请过先生,不然也不会晓得这些。” 女儿能读会写,还能念诗,计氏颇为自豪,昂起头,挺起胸,连步子都迈大了些。 母女俩来到花神庙前,发现这里果然有不少人在摆摊,十分地热闹,这真是让人又喜又忧,喜的是,今日果然有庙会,赚钱有望;忧的是,最靠近花神庙的摊位都已经让人给占了,她们最多只能占个靠中间的位置。 苏静姗挑了个左边的摊位,和计氏一起把东西从板门上卸下来,然后把门板搁到两张凳子上,就是一个简易的小摊了。计氏一面把包袱皮展开,铺到门板上,一面懊恼道:“到底来晚了,没抢到好位置,早知道这里的摊位这样的俏,咱们该起早些的。” 苏静姗却道:“我倒觉得靠中间的位置更好呢,娘,你想想看,咱们也是逛过庙会的,虽然一出得庙来,首先会到最靠近庙门的摊位上去逛,但往往却是要多逛几家才会下手去买的,对不对?” 计氏一想,果然如此,她们逛庙会时,虽然最先看的是靠近庙门的摊位,但往往丢下银子买了东西的,却是中间些的摊位,至于再往后的,就多半因为逛累了,不去看了。 她想着想着,就喜上眉梢,连忙把水田衣挨着摆到包袱皮上,对苏静姗道:“你说的对极了,咱们逛庙会,可不是多半在中间的摊位上买的东西。”又道:“咱们赶紧吆喝吆喝,趁早卖完了,也到花神庙里拜拜去。” 苏静姗点了点头,正准备吆喝两嗓子,就望见来路上出现了两道穿着水田衣的身影,从身材上隐约能辨出正是杨柳和聂如玉。苏静姗高兴地一拉计氏,指给她看,又小声道:“娘,你看,我那两位姐姐可真够意思,这样早就来了。” 计氏顺着她的手一看,也瞧见了杨柳和聂如玉,以及她们身上极为引人注目的水田衣,笑道:“囡囡你结交的姐妹真不错。” 说话间,杨柳和聂如玉已走了过来,两人瞧见了苏静姗她们,便停下了脚步,走到她们的摊位前来,但却装作不认得她们,只翻拣摊子上的水田衣来看。杨柳翻看了几件,惊喜地对旁边的聂如玉道:“你看,东亭居然也开始卖水田衣了,我还以为只苏州有卖的呢,亏得咱们还大老远地从苏州买两件带回来。” 聂如玉却板着脸道:“有甚么好高兴的,既然东亭有了卖的,那过不了几天,满大街的人都要穿水田衣了。” 杨柳笑话她道:“你就生怕自己做不了东亭县的独一份!” 聂如玉脸一红,不好意思起来,抬腿朝花神庙那边去了,杨柳赶忙跟了过去,两人自始自终,都没有多看苏静姗和计氏一眼,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们一般。 苏静姗抿嘴暗笑,心道,没想到这两位姐姐不但身怀武艺,而且演技也很不错。 她们一走,就有好几个女人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其中一个穿红衫子的道:“原来如今苏州开始时兴这种水田衣了。”另一个穿绿衫子的反驳她道:“成衣店里都还没开始卖呢,你就知道刚才那两个人说的一定是真的?”红衫子道:“她们是威远镖局的两个女镖师,难道你不认得?她们常到苏州走镖的,说的一多半不会有假。” 苏静姗在旁边听着,暗暗庆幸自己听取了计氏的意见,没有让她去穿水田衣来引客,瞧这些出游的女人们,竟连镖局里的镖师都认得,谁晓得其中会不会就恰巧有认得计氏的人。 这时,穿绿衫子的人又道:“镖师常去苏州不假,但你怎就知道她们穿的一定就是苏州最时兴的衣裳?也许只是在路边顺便买的,又或者是被人哄骗了呢?要知道,苏州只有刘尚书家的席夫人穿出来的衣裳,才算得上是苏州最时兴的款式,别的都不算的!” 穿红衫子的人一听这话,就不作声了,毕竟苏州所卖的衣裳有许多款式,也并不是所有的款式都是时下最流行的。 围在摊子前的其他人一见穿红衫子的人没了话说,就纷纷认为穿绿衫子的人说的有理,觉得不能仅凭两名镖师的话,就断定苏州而今最时兴水田衣,毕竟这样的衣裳,和叫花子穿的补丁装,还是很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一群人又是叽叽喳喳一阵,逐渐散去了。 苏静姗急得直跺脚,不由得暗恨那穿绿衫子的人可恶,哪来那么多话,不然她的水田衣一定能卖出几件去。 她正急着,突然瞥见人群里远远走来了两人,一个着浅色宽袖袍子,戴同色儒巾,脚上一双薄底绸鞋,清静儒雅;另一个则穿着一件极罕见的柳黄色盘领衣,头戴银色发冠,脚踩一双珠履,华丽张扬。这两人都生得俊朗,偏却衣着迥异,形成鲜明的对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苏静姗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这两人其实她都认得,穿浅色宽袖袍子的那个,是田悦江,穿柳黄色盘领衣的那个,是刘士衡,只是因为他们今日都穿着新衣裳,又好似精心打扮过,所以一时才没认出来。 与此同时,田悦江也发现了苏静姗,又看见她面前的摊子,惊讶地双目圆睁,拉了旁边的刘士衡问:“刘兄你看,那边摆摊子卖衣裳的,可是曾经卖你水田衣的那位苏小姐?”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六章帮忙 各位,甜筒昨天去吃了糖丸,打了预防针,今天有些不舒服,我要照顾他,所以今天的更新这么晚才放上来,十分抱歉。 虽说现在已经是31号了,不过这章还是算30号的,31号的更新等我白天码了放上来,等我哟。 --------------- 刘士衡顺着田悦江所指一看,果然瞧见那边摊前,站着个穿水田衣的小姑娘,容长脸,大眼睛,翘鼻梁,正是卖过他水田衣,亦笑话过他痴傻的苏家小姐苏静姗。在苏静姗的旁边,还站着个妇人,三四十来岁,穿一件青布衫子,容貌与苏静姗有六七分的相似,大概是她的母亲,或是哪位亲戚。 在苏静姗面前的摊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好几件水田衣,颜色鲜艳,花色各不相同,而且每一块相互拼接的花布,都裁剪得整整齐齐,恰与刘士衡第一次买去的旧款水田衣如出一辙。 刘士衡的目光,在水田衣和苏静姗脸上晃了一圈,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看来这位苏家小姐很是聪颖,竟能猜到而今苏州流行的是旧款的水田衣,而非他提醒她时所买的那款。不错,有脑子,难怪当初敢出言笑话他痴傻。不过,她再聪颖,又能聪颖过他去?凭甚么敢笑话他痴傻!想他苏州刘士衡,刘尚书最得意的嫡孙,三岁开蒙,十二岁进学,十六岁中举,而今已在国子监攻读,考个进士回来也是指日可待,她苏静姗小小的一个丫头片子,凭甚么就要说他痴傻?凭甚么??凭甚么??? 刘士衡越想越气愤,恨不得马上冲到苏静姗的摊子前,去质问她一番。就在这时,田悦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看这苏州的女子,就是不守规矩,居然还出来到大街上摆摊!刘兄,不如咱们过去瞧瞧罢,你上回不是说还要买水田衣,咱们去把她们摊子上的衣裳全买下,也好叫她们早些收摊回家,免得在这大街上抛头露面。” 刘士衡侧头一看,原来田悦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苏静姗那边,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表情,更没有关注他的心理变化。他想了一想,突然就狭促地笑了起来,拍着田悦江的肩,道:“田兄,你是想去瞧衣裳,还是想去瞧人?” 田悦江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马上就涨得通红,奋力辩驳道:“刘兄,你休要乱说,人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小姐。” 刘士衡登时作万分惊讶状,叫道:“哎呀,田兄,原来是你想去瞧人家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想去同那位大娘打招呼呢!” 苏静姗的旁边,可不是还立着位“大娘”计氏!田悦江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中了刘士衡的套,说漏了嘴,顿时又羞又恼,跌着脚恨道:“刘兄,亏你还是个举子,从来这样的不正经!” 刘士衡又去拍他的肩,哈哈笑道:“田兄,你就是为人太拘谨,作出来的文章才入不了主考官的眼,不然早就和我一样中举了。” 田悦江当年是和刘士衡一起进的学,但在考举人上却始终迟了一步,到如今还是他心头的病症一块,此刻他听得刘士衡这样说,心中更为羞恼,脸上不免就带了些出来。 刘士衡看见,连忙揽了他的肩,道:“田兄,休恼,休恼,我陪你一起去挑水田衣便是。” 田悦江这才脸色稍缓,这时旁边路过个穿绿衫子的妇人,问着他们道:“两位公子,你们怎晓得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叫‘水田衣’?” 刘士衡潇洒地一展手中的洒金扇儿,眼神里却满是鄙视,道:“而今苏州最时兴的水田衣,难道小爷我还不认得?” 这时旁边又来一个穿红衫子的妇人,指着穿绿衫子的道:“我就说那两个女镖师穿的没错,你非不信,如何,如何?”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8 章 穿绿衫子的妇人犹自嘴硬,辩道:“谁又晓得他说的就是真的?那水田衣可是女人穿的衣裳,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晓得甚么时兴不时兴!” 要知道哪件衣裳是不是时下最流行的,只要看那大街小巷里,穿甚么衣裳的人最多便是,这跟是男人还是女人有甚么关系?刘士衡心下嗤笑,嘴上却懒得与她们争论,一拉田悦江的袖子,同他朝苏静姗的摊子走去。 去的路上,田悦江小声叮嘱刘士衡:“刘兄,咱们两个把苏小姐摊子上的衣裳都买下来呀!” 他竟是真想把苏静姗的衣裳都买下来!刘士衡还以为他只是拿这个当借口去看看呢。他觉得田悦江此举不妥,便扯了个谎道:“我只是看今儿花神庙前姑娘多,来这里调戏个把的,所以没带甚么钱,只怕买不下那许多衣裳。” 田悦江一听,生怕他因此不愿陪自己去了,连忙从袖子里掏了银票出来,道:“我这里有,我这里有!你不用出钱,我买就是。” 刘士衡见他如此,只得叹气,直说道:“田兄,你听我一句劝,你这样是不行的。你我这样的出身,去招惹商户人家的小姐作甚么,又娶不得,难不成,你要纳她做妾?” 田悦江脸色微愠,道:“人家清清白白的一个嫡女,我纳她作妾做甚么。” 刘士衡哈的笑了一声,道:“不纳她作妾,难道要娶她为妻?我可是听说,你父亲是有意替你和我家的十三妹结亲的,据说媒人都上过门了?” 田悦江听他这一说,反而笑了,道:“这要是放在先前,我倒也不说甚么了,可如今有你这个榜样在我前头,我还顾忌甚么——你父亲给你说了周右丞家的六小姐,连小定都下了,你还不是成日往七宝街口调戏民女,妄图周家得闻你品行不佳,退掉这门亲事。” 刘士衡见自己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罢了,如今你也伶牙俐齿起来,我不和你说。不过,你想买下她所有的衣裳,这主意未免也太蠢——你是县太爷家的公子,后头又还跟着几个便衣衙役,所以等会儿大手笔买了人家的衣裳,马上就会传到县衙去,你说你父亲若是由此得知你对那苏小姐有意,会怎么样?我想,你成亲后再怎么风流,他也是不会管的,可他绝不会允许你在成亲前乱来。” 田悦江瞥了身后的几个衙役一眼,很有些沮丧,但嘴上却道:“我只不过买几件衣裳而已,怎么就叫对苏小姐有意了?这同风流扯不上边罢?” 刘士衡见他如此嘴硬,倒不继续劝了,一把扯过他手里的银票,拉着他大步朝苏静姗的摊子走,一面走,一面道:“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帮你这一次,陪你去把她摊子上的衣裳都买下来。” 田悦江慌了,赶忙拽住他道:“我也只不过是想让她们早些回家,好别在这大街上抛头露面而已,何必又让别人误会呢。” 刘士衡见他终于开窍,就笑了,道:“既然你明白了道理,那我就帮你一回,且看我的手段,不买她一件衣裳,也能让她的衣裳都卖出去。” 田悦江奇怪他有甚么好手段,更奇怪他为甚么突然转了念头愿意帮他,要知道,他可是才刚苦劝过自己。 刘士衡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你向来是个迂腐人,心里只有父命,只有礼教,难得有这么一回愿意遵从自己的心意,所以我想通了,就帮你这一回。” 田悦江见他三番五次地明里暗里说他对苏静姗有意,竟生起气来,怒道:“刘兄,休要乱讲话,我心里甚么想法都没有,只是……” “好,好,好。”刘士衡见他恼了,赶紧息事宁人,道,“你对苏小姐无意,无意,是我想多了……” 两人说话间已走到摊前,便都住了言语。 苏静姗先同他们打的招呼,笑着道:“田少爷和刘少爷也出来拜花神?” “谁拜它来!”刘士衡啪地收了扇子,一脸的不以为然。 田悦江则依旧是那番与“抛头露面”有关的开场白:“苏小姐,你家又不是没有店铺,把衣裳放到铺子里去卖就是,何必跑出来抛头露面地摆摊子……” 苏静姗因为听多了他这样的言论,有些麻木,倒没甚么反应,但一旁的计氏却是恼了,语气生硬地道:“多谢田少爷关心,今儿是花朝节,大家都出来逛呢,哪分甚么男女,谈不上抛头露面。咱们摆个摊子,也是为了赶这趟热闹,赚些钱补贴家用。” 计氏到底年长,田悦江听得她反驳自己的话,再不好说甚么,只好拿眼看刘士衡,示意他赶紧把计策使出来,好让苏静姗和计氏能赶紧回家。 刘士衡会意,便近前几步,开始翻拣摊子上的水田衣,一面翻,一面大皱眉头,高声地嫌东嫌西:“你看,你看,这就是你们东亭县卖的水田衣?瞧瞧,瞧瞧这布料,再瞧瞧这针脚,哪有一点比得上苏州的手艺!” 瞧他,竟把苏静姗的手艺贬得一文不值,这就是他所谓的好手段?!还有,他说话的声音那样的大,生怕别个不知道似的,这一被人听见,还能有人来买?田悦江气得目瞪口呆,生怕苏静姗的生意由此受到影响,赶紧大声地反驳道:“我看这衣裳做的不错,一点儿也不比你们苏州的差!” 他们这两嗓子一亮,周围马上就围上了人。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七章售罄 虽然明天就上架了,不过俺还记得自己欠的债,除了这一章公众章节外,下一章也是免费的,直到把这两章的债还完,才会入V,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尽量正版阅读,某昧感激不尽。 -------------------- 苏静姗却是听得奇怪,既然刘士衡认为她手艺不佳,却又为何连番到她这里来订做衣裳? 这时刘士衡还在大声嚷嚷:“田兄,你好好看看,这手艺真同苏州差不多?我看差了不止一点半点!我们苏州的水田衣,用的都是同花不同色的上好缎子,你再看她这卖的,也不知是从哪里搜罗来的破烂碎布……” 田悦江急了,打断他的话道:“你逛的店子,都是专供达官贵人们光顾的,那里头的水田衣自然不同凡响,可你也不想想,那价钱也是不同凡响,能有几个人买得起?” “就是,就是!”苏静姗渐渐地看出了点门道,赶紧趁机接过话来,道:“我这衣裳便宜,才卖两钱银子一件呢。”这时候的衣裳都是纯手工缝制,一般都要卖五钱银子以上,这水田衣才卖两钱银子一件,的确算是很便宜了。苏静姗能清楚地看到,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人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来。 刘士衡显然是也发现了,甩甩袖子,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才两钱银子一件的衣裳,别污了小爷的眼!” 田悦江听在耳里,急得直跳脚,他正想为刘士衡向苏静姗道道歉,却见刚才同他们搭过话的那个穿绿衫子的妇人自人群中挤了过来,满脸兴奋地冲苏静姗道:“来来来,照着我的身量,给我来一件!” 另一个刚才也见过的穿红衫子的妇人紧跟在她身后挤过来,鄙夷地道:“你先前不是不信苏州时兴水田衣的?这会儿怎么还抢在了我前头?” 绿衫子听她这样说,不但没不好意思,反倒还鄙视起她来,道:“嫌货人才是买货人,这道理都不懂得?” 红衫子道:“刚才那公子又没买。” 绿衫子白了她一眼,道:“人家富家公子,来买摊子上的货?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你听不明白是你蠢。”说完,就扭过了头去,问着苏静姗道:“这水田衣能不能再便宜些?我买两件!” 苏静姗喜笑颜开,道:“两钱银子够便宜啦,如今苏州最时兴的水田衣,你上别处还没得买去,赶紧买下好占个头一份罢。” 两钱银子的确便宜,绿衫子不再还价,掏出钱付了帐,嘴里还犹自嘀咕:“你身上穿的不是?这才是头一份呢。” 苏静姗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我回去就脱下来。” 她这样一说,绿衫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抱着衣裳走了。 紧接着,穿红衫子的妇人也买了两件,说是自己一件,婆婆一件。 田悦江在旁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明白,刘士衡只不过是挑挑拣拣了一番,再讲了些嫌东嫌西的话,怎么就让这两个妇人来买衣裳了呢?还没等他想明白,后面想买衣裳的人就挤了上来,一下子把他撞了开去。 他“哎哟”一声,一个踉跄,幸亏刘士衡还在人群外等他,一把将他扶住,这才站稳了身子。田悦江见到他,很有些不好意思,长鞠一躬道:“刘兄,方才我没会过意来,所以才和你呛声。”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39 章 刘士衡毫不在意,哈哈一笑,道:“要不是你配合,这出戏还唱不好呢。” 田悦江听他说自己不仅不是捣乱,反而还是出了力有功的,心里就高兴起来,道:“我看那苏小姐真是聪颖,一会儿功夫就明白了你的意图,不仅把话接了过去,而且还报上了衣裳的价钱。” 刘士衡心想,瞧你这样子,还说不是对苏小姐有意,谁信哪。他怕这话说出来田悦江又要恼,便没作声,只问:“她聪颖,那我呢?” 田悦江很高兴他帮了自己的忙,笑着道:“你比她还聪颖。” 刘士衡这下子欢喜起来,笑容满面地揽了他的肩,道:“走,我请你下馆子吃酒去。” 两人都得了高兴的事,说说笑笑,欢欢喜喜地朝街上去了。 那边,苏静姗和计氏没用到一个时辰,就把八件水田衣都卖光了,一共赚得一两六钱银子,两人欢天喜地地将银子收好,收拾家伙准备回家。 苏静姗正在叠包袱皮时,苏静初和苏静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双双站在摊前看她,苏静瑶满脸兴奋,眼中尽是羡慕和钦佩,而苏静初则紧紧抿着嘴,眼中意味不明。 瞧苏静初这脸色,可不大好看,苏静姗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苏静瑶就绕过摊子,冲到了她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晃,嘴里叫着:“三姐姐,你可真能干,好几件水田衣,一下子就全卖光了,你们这下赚了不少钱罢?” 苏静姗笑道:“没赚多少,待会儿三姐姐买糖请你吃。” 苏静瑶欢呼起来。 苏静初却盯着苏静姗的眼睛,问道:“三妹妹,田少爷同你很熟?” 一个是未嫁女子,一个是未嫁男子,甚么叫很熟?苏静姗极不喜欢她这种态度和口气,很不高兴,不愿直接回答她,只道:“那回万姨娘胡闹时,是田少爷帮忙押她去的衙门。” 她这是告诉苏静初,她和田悦江没有单独接触过,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在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虽然这不是实情,但有些事情,她觉得没必要告诉苏静初。 但苏静初显然不怎么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拉起苏静瑶走了。 苏静瑶还想和苏静姗好好说说话呢,却被她强行拖走,很是不高兴,抱怨道:“你作甚么给三姐姐脸色看,她怎么得罪你了?” 苏静初沉着脸道:“刚才你不是都看到了,每当那刘士衡说她卖的衣裳不好,田少爷都替她[网]辩护,显见得他们是极熟的。” “那又怎样?”苏静瑶不解。 苏静初忿忿地道:“上回我险些成了苏州刘大人家的妾的事,你可还记得?那一定是她早就从田少爷那里知道了实情,晓得不是甚么好事,所以才故意怂恿姨娘劝我上花轿的。” 苏静瑶对她这话十分地不赞同,替苏静姗分辩道:“二姐姐,我怎么记得当时你上花轿是心甘情愿的?姨娘还因为三姐姐把机会让了出来而兴高采烈呢。说到底,还是你们自己愿意去,不然谁逼得了你们?” 苏静初经她这一番抢白,气得一口银牙咬得蹦蹦响,骂道:“你到底和我是亲姐妹,还是和她是亲姐妹,怎么处处帮着别人说话?” 苏静瑶道:“我和你们都是亲姐妹,哪分甚么别人不别人?” 苏静初被她气到胃疼,放狠话道:“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王秀才你们作假的事!” 苏静瑶被威胁,却是一点儿都不怕她,还嘴道:“好呀,你去说呀,那样嫁过去的人,可就是你了,你要是不嫌他穷,就尽管嫁去罢!” 苏静初一下子就泄了气,跌跌脚,气冲冲地走了。苏静瑶撇撇嘴,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别别扭扭地进了家门,就见万姨娘一脚蹬在门槛上,一手撑着院门,正朝着甬道里张望。 两人慑于万姨娘的积威,赶忙停下脚步,规规矩矩地行过礼,叫了人。万姨娘斜瞥了她们一眼,问道:“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太太呢?” 万姨娘怎么问起计氏来了?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静初和苏静瑶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好奇神色。 苏静初答道:“我们不是一起出门的,不过刚才碰上了,她们在花神庙前摆摊卖水田衣呢,不过摊上的衣裳都已经卖完了,想必也该回来了。” “水田衣是甚么?”万姨娘好奇问道。 苏静瑶道:“就是三姐姐上回卖给刘士衡的那种衣裳,原来如今苏州正兴这个呢,三姐姐做了好几件拿去卖,没一会儿功夫就全卖完了。” 万姨娘热切地问:“那得了几个钱?” 苏静瑶扬起头,就好像那些钱是她挣的一样,颇为自豪地道:“一件衣裳卖两钱银子,一共卖了八件,加在一起足足有一两六钱银子呢!” 万姨娘一听,满脸欢喜,竟双手合十,对天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这可好,她自己赚了钱,就不用我们出钱给她办嫁妆了。” 苏静瑶好奇问道:“怎么,三姐姐要嫁人了?” 苏静初认为嫁妆、嫁人之类的话,她们这种未嫁的女孩儿家根本就不该听,不该问,不然就是脸皮厚,不知羞,于是狠狠地瞪了苏静瑶一眼,强行把她拖走了。 万姨娘仍旧在院门口张望着,但计氏和苏静姗哪里知道她在等她们,两人收完摊后,就径直去了馄饨鸡儿摊子,苏静姗在一旁侯着,计氏则去交货。等到计氏和秦老鸨货款两讫,两人一同回到家时,就已经是中午了。 这时万姨娘已是站得腿脚发麻,一见她们从甬道里过来,就赶忙迎了上去,笑容满面的道:“哎呀,太太,你可回来了,我给三姑娘寻了门好亲,你赶紧来听我说说。”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八章说亲 这是最后一章公众章节,下一章就是VIP章节啦,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阅读哦! -------------------- 听到万姨娘的话,计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于是便责备她道:“这种话怎能当着姗姐的面讲,你脑子糊涂了?” 万姨娘赔着笑道:“瞧我这脑子,一看见太太,竟欢喜得忘记了。” 她看见自己会欢喜?谁信哪!计氏暗自嘀咕着,抬腿朝院子里走,万姨娘看了看苏静姗,没有再提给她说亲的话,但却一路小跑着跟在计氏身后,十分殷勤的样子。 计氏见她总在身旁不走,便问道:“午饭可得了?” 万姨娘愣了一下,她一个上午尽等计氏了,早把做午饭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但她不敢说实话,只道:“乔姨娘正做着呢。” 结果乔姨娘十分地不争气,几人到得厨房时,里头一个人也没有,计氏掀开锅一看,空的,再打开碗橱一瞅,里头除了头天晚上剩下来的一碟菜和几块豆糕,就别无他物了。 计氏登时大怒,指着万姨娘的鼻子骂道:“你个懒货,连中饭都没做,却有空操心我们姗姐的亲事,你也不想想,姗姐的亲事哪里轮得到你操心,就是你生的那个苏远光,娶起亲来也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妾!”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0 章 由妻沦为妾,是万姨娘至今最为羞恨的事,就因为成了妾,这会儿计氏骂她,她也只能默默受着,脸上还不能带出来。她慢慢地把紧攥的拳头缩回袖子里去,那指甲都把掌心戳破了。 计氏骂了她一通,又把乔姨娘叫来也骂了几句,这才赶她们去做饭。苏静姗站在门边上看着,只见乔姨娘黑眼圈浓重,明显地是昨晚熬夜了,也不知是在忙甚么。 计氏倒没注意到这么多,安排好万姨娘和乔姨娘的事情后,自己也开始帮忙做饭了,又赶苏静姗回房去休息。苏静姗哪好意思让计氏忙活而自己去躲懒,不顾计氏的阻拦,舀了米去舂。计氏见自己闺女这样勤快懂事,很是欣慰,与此同时又有些不满——为何只她生的女儿忙活,另两个却闲着?于是命乔姨娘把苏静初和苏静瑶姊妹俩也揪了来,指派一个去择菜,一个去给萝卜削皮。 几人忙完午饭,苏留鑫父子俩也回来了,全家聚在厅堂里吃午饭,其间万姨娘不停地给苏留鑫打眼色。苏留鑫明白她是甚么意思,待得吃完饭,便遣走乔姨娘苏静姗等人,独独留下了计氏和万姨娘。 他指着万姨娘对计氏道:“太太,万姨娘好心做媒,想给姗姐说户人家,我听后觉着很不错,所以叫你也来听听。” 计氏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道:“我才不信她这样好心。” 万姨娘道:“太太说得不错,我的确没这么好心,只是谁让你们捏住了我们的短的,我们快些给三姑娘寻户好人家,风风光光的把她给嫁了,也好叫她心里舒服些,别发起狠来把我们给告了。” 她这样一说,计氏倒信了几分,再说苏静姗之所以千里迢迢地到苏州去找苏留鑫停妻再娶的证据,也不过就是为了不被卖掉,能有个好姻缘,既然她的所求和万姨娘的心思是一致的,何妨听一听再说? 计氏这样一想,神色就缓和了几分,对万姨娘道:“那你说来听一听,若是有一丁点不好,叫我发现你是想害姗姐,就仔细你的皮。” 万姨娘笑道:“太太,我哪儿敢。”说着,就把自己看中的这户人家的情况,大概地讲了一遍。原来就在东亭县城东,有个外地才来的年轻人姓董,名叫董庆元,今年虚岁十九,家中只得他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他虽然是外地人,手里却极有钱,才来东亭就在城郊买下了一大块地,这会儿又开始想盘铺子,因为他是初来乍到,又想在东亭扎根,所以就想寻一个能持家的当地女儿做妻,好替他打理家务。 计氏一听就连连摇头,道:“我就晓得你没那么好心,不会挑个好的说给姗姐,你看这人,命可真硬,竟把家里人都给克光了,再说上无父母,无人管束,谁知道野成个甚么样,况且他又是外地人,要是将来把姗姐带回家乡,我岂不是见女儿一面都难?” “哎呀,太太,你竟然信这个!”万姨娘叫道,“我看您从来不拜佛,还以为您不信甚么克父克母的话呢,我是瞧着这人家里没有别人,若是三姑娘嫁过去,既无须受婆母的约束,又不怕受小姑子的气,更不会因为家产和兄弟们闹得不可开交,这才想把这门亲说给三姑娘的。” 她这样一说,计氏倒真有些心动,因为她知道,自己女儿脾气有些冲,而现在的婆母又一个比一个难伺候,她很怕苏静姗将来嫁人后,和婆母一个言语不和吵闹起来,被婆家给休了。这董庆元虽说有克父克母的嫌疑,可这天下无父无母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他们娶的妻短命的,可见命数相克的话不可信。而他家正好没有父母,苏静姗嫁过去可以无拘无束,而且一去就能当家,实在是件很好的事。 万姨娘一直在仔细观察计氏的表情,见她有些意动,就连忙给苏留鑫打眼色,苏留鑫便道:“她娘,你觉得这户人家如何?” 计氏道:“家里只他孤零零一个人,何以称为一户人家?” 苏留鑫听她这口气,一多半是准了,高兴得哈哈大笑道:“现在不是一户人家,等我们姗姐嫁过去,不就是一户人家了?” “瞎说些甚么,八字没一撇的事,别叫人听见了笑话!”计氏连忙喝止他道。 苏留鑫笑道:“我这不是替姗姐高兴么,不说了就是。”又道:“那咱们就把这事儿定下来?” 计氏犹豫道:“我得回去同姗姐商量商量。” 万姨娘听得她如此说,惊讶地叫了一声。 苏留鑫则大皱了眉头,道:“婚姻大事,历来由父母作主,哪有去同儿女们商量的?没得规矩。” 计氏嗤道:“咱们家没有规矩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少这一件。” 苏留鑫不敢再作声。计氏则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腿出门,朝苏静姗房里去了。苏静姗此时正在房里等着她呢,一见她就问道:“娘,如何?他们没欺负你罢?” 计氏笑道:“自从你去过苏州之后,他们哪里还敢欺负我,再说我也不怕他们,你休要担心。”说完,她寻了张凳子坐下,又把苏静姗拉到她旁边一起坐了,然后细细地把那董庆元家的情况讲给她听,讲完又道:“我觉着这人不错,家里有钱倒是其次,咱们自己能挣,主要是你嫁过去之后既没有婆母管束,又能自己当家作主,不消受谁的气。而且他是外地人,将来少不得要仰仗我们家,这样一来,他也就不敢欺负你了。如果他真心求娶,娘就要求他婚后一直留在东亭,这样你娘家离得近,若是有个甚么委屈,使人来叫一声,娘就去给你撑腰。” 计氏把她的将来都想得这样周到,苏静姗十分地感激,不过她却有个和计氏先前一样的疑惑:“万姨娘怎会突然这样好心?” 计氏笑道:“她还不是怕你拿了婚书去告他们。” 苏静姗明白过来,也稍稍放下了心,她还真担心万姨娘在这种事上使坏,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过,要想完全放心是不可能的,她对计氏道:“娘,快把那本‘缘份册’拿来翻翻,说不准董庆元就在那上头,若是缘份册上写的和万姨娘说的一致,那就没甚么大错了。” 计氏一拍大腿,赶紧站起来去东屋取,道:“瞧我,怎么就没想起那东西来,还是你聪明。”她一路跑着去了东屋,一会儿功夫就把缘份册拿了来,坐到桌子边同苏静姗两个一起翻。但任她们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还是没找个一个姓董名庆元的人。 “许是不在这册子上?媒婆的东西也不一定全。等我问万姨娘去。”计氏因为真觉得董庆元的条件不错,所以愿意去再问一次,不然早就撂开手了。她又是一路小跑,到厨房寻着正在吃饭的万姨娘,把她叫出来问道:“你说的那个董庆元,别是哄我们的罢,怎么在缘份册上找不着?” 万姨娘叫着冤道:“太太,你那缘份册是甚么时候买的?这董庆元是才搬来东亭的外地人,只有在徐媒婆最新的缘份册上才有他的名字呢。” “徐媒婆是哪个?”计氏只记得上回一两银子高价卖她缘份册的马媒婆。 万姨娘笑道:“那董庆元托了徐媒婆帮他提亲,所以只有她那里的缘份册上有他的名字。” 计氏将信将疑,万姨娘索性连饭也不吃了,遣了个店里的伙计飞奔至徐媒婆那里,把缘份册取了来。那徐媒婆倒也敬业,随后也跟着来了,站在计氏面前,把个董庆元夸得是天上无双,地下少有。 -------------阿昧的旧作------------ [bookid=1499830,bookname=《北宋生活顾问》] [bookid=1368405,bookname=《南宋生活顾问》] 第三十九章打探 第三十九章打探 上架第一更,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阅读,谢谢大家 徐媒婆讲得唾沫横飞,计氏却只默默听着,心想,若这董庆元的信息是媒婆自己打听得来的,倒可以信个七八分,可徐媒婆是董庆元自己请的,谁晓得她说的是实情,还是董庆元教的? 这时万姨娘在一旁洋洋得意道:“太太,我说的如何?没有骗你罢?” 计氏就摇了摇头,道:“我还要多想想,再说罢。” 万姨娘难掩失望,还要再说,但计氏却摆摆手,起身去了。徐媒婆见正主走了,也就不想再留,伸手找万姨娘讨赏钱,要路费。万姨娘心里正气着呢,一口啐到她脸上,骂道:“没用的东西,事情没说成,还好意思来要赏钱再说是你自己巴巴儿地赶着来的,又没人请你” 徐媒婆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计氏回到房里,把刚才的情形跟苏静姗讲了一遍,担忧道:“虽说徐媒婆说得热闹,但我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唉,城里就是不比乡下,不论哪个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苏静姗却道:“东亭也不是很大,不如咱们自己去城东瞧瞧。” 计氏听得眼一亮,道:“是呀,咱们可以自己去看嘛,再到周围打听打听,不就甚么都知道了,总比只待在家里听万姨娘和徐媒婆的好。” 苏静姗点头道:“就是这样。” 计氏是行动派,说打听就打听,当即就站起来扯衣裳,理头发,准备赶到城东去。苏静姗想跟着去,计氏却不让,说她一个姑娘家去打听别家的消息,万一被人知道,说出去不好听。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1 章 苏静姗自从穿越后,就深知遵守社会规则的重要性,遂从善如流,没有跟去,让计氏一个人去了。不过她也没待在家里,拿了银子上街,把各样吃食买了些,走到威远镖局去谢杨柳和聂如玉。 杨柳和聂如玉见她这样客气,十分过意不去,道:“我们躲在人群后都看见了,你那衣裳之所以能卖出去,并非我们的功劳,你又何必这样客气?” 苏静姗笑道:“我只晓得两位姐姐出了力,别的通共不知,再说我们既是姐妹,我这个做妹妹的买了吃食来看姐姐,难道你们不欢喜?” “欢喜,欢喜”杨柳和聂如玉连声道。 几人聊了一时,苏静姗突然想起今天万姨娘给她说亲的事,于是问起杨柳和聂如玉的终身大事来,道:“我把我娘买的那本缘份册拿来给你们看看。” 杨柳却道:“我们没有钱置办嫁妆,看了也是白看。” 聂如玉则在一旁点头。 苏静姗听她们这样说,也只得罢了,心想,等以后再有了赚钱的机会,把她们也带上好了。 三人又闲聊一时,便都散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且说计氏到了城东,打听着来到董庆元家,只见一座灰瓦白墙的大院子,新漆的院门,青砖的台阶,在众多房屋中显得格外地气派。在他家院子对面的墙根下,有几个小乞丐坐着打瞌睡,其中有一个瞥见计氏在朝董庆元家张望,笑道:“大娘来找工做?来迟啦,董大官人家的帮工已经招满了。” 计氏见他似对董庆元家的情况很熟悉,便走上前去,朝他面前的破碗里丢了一块银子,问道:“你认得董大官人?” 小乞丐笑道:“董大官人最是个乐善好施的,自他搬来,每次出门时,都要朝我们碗里来丢几文钱,引得我们都舍不得挪窝了,都靠着董大官人过活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去捡碗里的钱,入手一掂重量,发现这块银子至少得有一钱重,忍不住喜出望外,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这妇人穿得并不怎样,出手却这样的大方。他这一高兴,就打开了话匣子,道:“董大官人是去年年底才搬来的,赶着过年前,在城郊置了上百亩好地,又准备到上大安街盘几间铺子,是个最有钱不过的。前些天他这里招丫鬟和老妈子,来应征的人络绎不绝,都是看中了他家一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计氏很乐意听他讲董庆元的情况,但见他讲来讲去都是在说董庆元如何如何的有钱,怎么也讲不到她想听的事情上去,就急了,连忙打断他道:“小兄弟,你把这董大官人说的千好万好,我可不怎么信,俗话说得好,人无完人,他难道就没个甚么毛病?” 小乞丐听了她这话,竟是一脸的怪异,压低了嗓音问她道:“怎么,大娘你也听说了?”说完却又自言自语:“这不可能呀,这事儿也就我晓得,我并没有说出去过啊,难道是我睡着了说梦话被人听见了?” 计氏听他嘀嘀咕咕,就有些不耐烦,急急地问:“到底有甚么毛病,小兄弟,你讲给我听听。” 小乞丐听她这样问,这才释然,笑道:“我就说嘛,那事儿还是我无意中听见的,谁也没有告诉过,你怎么会晓得。” 计氏十分地好奇,再三催问,可小乞丐却怎么也不肯说。计氏急性子,也懒得想法子诓他说,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丢到他面前,道:“赶紧说。” 小乞丐捡起来一掂,足有半钱,他突然意识到,今儿发财的机会到了,于是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还是不开口。 计氏急了,干脆掏出一两银子,丢给他道:“你看我也不是甚么有钱人,身上只有这些银子,全都给你” 小乞丐接了银子,凑到嘴边咬了咬,确定是真的,高兴地在原地蹦了两下,喜笑颜开。他把银子全揣进怀里,就再也不吊计氏的胃口,用极小的声音道:“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千万别传出去,不然被董大官人知道了,得要了我的小命,再说,我还要靠他每日里赏银子过活呢,你给的钱虽多,也比不过他这日日有。” 计氏连连点头,催促道:“我省得了,你赶紧说。” 小乞丐便使了更小的声音道:“大娘,我告诉你,那董大官人样样都好,就只可惜不是个男人哩。” 计氏惊得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好容易才稳住了心神,颤着声音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小乞丐撇撇嘴,道:“当然是真的,要不是你给的钱多,我还不愿意说呢。那董大官人年幼时,他爹想要免徭役,又苦于无法,就打起了家里孩子的主意,找人把他给阉了,准备将他送去内府,但可惜到头来又没被挑上,白阉了那副传宗接代的东西,成了个‘净身男子’。” 计氏惊讶道:“他爹怎么舍得?” 小乞丐道:“怎么舍不得,他家孩子多,有十来个呢。” 计氏道:“那这样说来,他家既有父母,也有兄弟姊妹?” 小乞丐道:“据我所知是有的,只不过董大官人深恨他爹,所以自从发财后,就没有同他们来往了。这些事,还是过年的时候,他爹带着他几个弟弟上门来寻亲,却和他在大门口吵起来,让我给听见了。”说完又自得:“那天正过年,他们都不知躲到哪里讨饭吃去了,只有我还在这里守着,这才听了个全,不然今天也赚不到你这注银子……” 小乞丐还在那里唠唠叨叨,计氏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此时她满心里除了震惊,就是愤怒——万姨娘的话,果然信不得,她居然想把苏静姗说给一个“净身男子”,真是心思恶毒胜似蛇蝎 计氏气呼呼地,一路奔回家,径直冲进正房西屋,一把揪起正在床后数钱的万姨娘,劈头盖脸地就打。万姨娘吃痛,大呼起来,计氏却怎么也不肯停手。等到苏留鑫听到伙计的报信跑回来时,万姨娘已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见不着人样了。而早就听到动静跑来的乔姨娘和苏静初姊妹三人,都站在窗根下看热闹。 苏留鑫见着万姨娘这样儿,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他不敢说计氏,就指了窗户骂乔姨娘等人:“一个二个都是死人哪?看着也不进来帮忙劝劝” 因他骂的人里头有苏静姗,计氏就不乐意了,道:“劝了也没用,今儿我没把她给打死,已经是便宜她了。” 难道她把万姨娘打成这样儿还不解恨?这到底是怎么了?苏留鑫很是惊讶,连忙问道:“太太,她怎么惹你了?” 计氏听他这一问,心头的火气又上来了,干脆脱下鞋子,照着苏留鑫也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打,直到把他也给打成了个猪头,这才恨声道:“那个董庆元是个甚么东西,你自己去问万姨娘” 苏静姗已隐约猜到计氏打万姨娘和自己有关,此刻听她这样说,就很想弄个明白,于是借着进去给她送帕子擦汗,把她拉到自己房里去了。 苏留鑫见计氏离去,这才松了口气,他呲牙咧嘴地摸着自己脸上的伤,问万姨娘道:“那董庆元到底怎么了,教她这样的恨你?还连累得我也吃了顿揍。” 万姨娘的伤比苏留鑫的重,疼得直哼哼,恨道:“这样的悍妇,你就该休了她”又嘀咕道:“难不成是那事儿被她知道了?这不可能啊,徐媒婆不可能拿这事儿告诉别人的,除非她不想做这媒了。” 苏留鑫见她一个人嘀嘀咕咕,不耐烦起来,提高了声量又问:“到底是甚么事,赶紧说” 万姨娘犹犹豫豫地道:“该不会是董庆元是‘净身男子’的事被她给知道了罢?” 第四十章瞒嫁 第四十章瞒嫁 各位,不好意思,今天我儿子甜筒病了,发烧,物理降温无效,所以只好带他去医院看病,打针。因此今天的更新迟了,万分抱歉 以下部分满三千字 苏留鑫一听,登时大怒,跳起来就给了万姨娘一下,骂道:“你这个蠢货,长的是猪脑子?姗姐手里捏着咱们的婚书呢,你还敢害她要是她一气之下把咱们给告了,如何是好?” 万姨娘被计氏痛揍时,大气都不敢出,但她却不怕苏留鑫,当即就一爪子挠到了他的脸上去,留下五道深深血痕。苏留鑫疼得钻心,立时火起,便欲上前还手,但万姨娘却已经叉着腰骂起来了:“好你个苏留鑫,还敢提婚书,当年要不是你扯下弥天大谎骗了我爹,我也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田地苏留鑫,我告诉你,你就是个十足的骗子,当年我明明是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嫁给你做妻的,转头来却成了妾,反要以一个村妇为尊,真是让我没脸见人,连娘家都不敢回。” 苏留鑫一听她这番控诉,就有些畏缩,万姨娘趁势冲将上去,一头撞到他怀里,要死要活起来。苏留鑫生怕她嚷嚷出去叫人听见,慌忙拉开她,好言劝道:“絮儿,你别吵,有话好好说,当年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娶了你进门……” “呸”万姨娘一口啐到他脸上,喷了他一脸唾沫星子,“你是真心喜欢我陪嫁的那几个铺子罢?” 苏留鑫脸上讪讪的,道:“絮儿,我这些年对你可是言听计从……”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2 章 “呸”万姨娘又是一口啐到他脸上,道,“那你刚才打我作甚么?” 听她这一问,苏留鑫的火气又起来了,低声吼道:“你就不怕她把咱们给告了?” 万姨娘脸一扬,抬起尖尖的下巴,道:“怕甚么,不就是打九十板子么,买通施刑的衙役,叫他们轻点打,也没甚么事。” 苏留鑫道:“岂止九十大板,还要强行判咱们离异的” 万姨娘斜瞥着他,故意道:“离异就离异,你怕甚么,反正我已经人老珠黄,走了也就走了,只要儿子在你家不就行了。” 当初说好了,若是万姨娘被休,陪嫁的三个铺子的股份,万家就要收回去了,苏留鑫一想到这里,心就跟刀绞似的疼。但这心思他怎敢说给万姨娘知道,只好强笑道:“咱们夫妻十几年,我怎么舍得。” 万姨娘不相信,嗤了一声,道:“若是真舍不得,就遂了我的意,先把姗姐嫁给董庆元,再任由她去告,等到县太爷判了咱们离异,你就再没有了顾忌,正好趁机会休掉计氏,然后你愿意重新把我娶回来也行,不娶也随便——不过,若是要娶,必须重新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我可不想再做一回妾。” 苏留鑫先是暗恨她不顾夫妻情谊,至他于不顾,但听着听着,却觉得她这主意真不错,至少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地活着。不过,计氏到底同他多年夫妻,虽说平日里看着挺讨厌,可真要他将其休掉,他又有点舍不得。 万姨娘见他犹豫,哼了一声,道:“怎么,舍不得闺女,还是舍不得那村妇?我劝你别傻了,她们都不惜跑去苏州找到你停妻再娶的证据,好拿来威胁你,你还有甚么好挂念的?” 苏留鑫一听这话,马上释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也不想想,若不是他想卖苏静姗在先,苏静姗又怎会费时费力地跑到苏州去。 万姨娘见他同意了,笑逐颜开,马上翻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出来帮苏留鑫抹伤口,笑道:“这膏药是番货,灵着呢。” 苏留鑫趁着她高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絮儿,等衙门判了咱们离异,你真肯重新再嫁给我?” 万姨娘知道他是舍不得那三个铺子里的股份,但此时因为太过高兴,也懒得去戳穿他,便道:“我就算舍得你,也舍不得儿子哪。” 是呀,还有苏远光呢,计氏怎舍得丢下亲生儿子不管苏留鑫这下终于放下心来,但却又担忧这计策行不通,道:“要是姗姐和她娘不晓得董庆元的底细,这事儿倒还好办,可如今她们已经知道了,还怎么把姗姐嫁去董家?” 万姨娘推了他一把,道:“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惦记那村妇说的话,亲事得同三姑娘商量?” 苏留鑫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万姨娘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作主,哪由得儿女置喙?” 苏留鑫道:“你也说了,是父母作主,那不还有她娘么?她娘会准许我把她嫁给董庆元?若是她愿意,刚才也不会死命地打咱们了。” 万姨娘瞪他一眼,骂道:“你还说我是个蠢货,我看你才是”骂完再问他:“你只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那村妇,自行把姗姐的亲事给定了,县太爷会不会定你的罪?” 苏留鑫马上道:“我是她爹,亲爹,替她定亲天经地义,县太爷凭甚么定我的罪?” 万姨娘一指头戳到了他的额上去,骂道:“我就说你是蠢货,你承认不承认?你说,既然你瞒着那村妇给三姑娘定亲并不违法,却为何不敢去做?” 苏留鑫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你瞧我这脑子,还真是糊涂了。既是如此,你就把媒婆叫来,咱们把这门亲事给定了。不过,这事儿可得死死瞒着姗姐和她娘,不然她们不会善罢甘休。” 万姨娘白了他一眼,道:“这是自然,我又不是猪脑子。” 苏留鑫把这事儿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越想就越兴奋,若是此计能够得逞,那他就永远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停妻再娶的事会东窗事发了。就为了从此以后能睡个安稳觉,也该照着万姨娘说的去做 万姨娘则是一想到苏静姗会嫁给一个净身男子,能报了她被捆去衙门挨打的仇,就高兴地不能自己。而且此举还会给计氏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并报了她今日痛揍自己的仇。 她越想越高兴,又想到事不宜迟,便对苏留鑫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现在就去叫伙计把徐媒婆请来?” 苏留鑫连忙摇头,道:“若是她到家里来,岂不是会让姗姐和她娘晓得?她们如今晓得了你的心思,肯定会牢牢盯着咱们这边的。再说……”苏留鑫指了指自己和万姨娘的脸,道:“你看咱们这一脸的伤,怎好出门?别让人笑话了去。” 苏留鑫的脸上,除了计氏留下的伤痕外,还有万姨娘方才的杰作,两下凑在一起,煞是好看,确是出不了门。而万姨娘跑去抓了把镜子一照,登时惊叫起来,大声咒骂计氏不已。 两人各自伤心痛恨一时,凑到一处商议,决定让苏远光去一趟徐媒婆处,告诉她苏家已经答应了董庆元的提亲。 本来瞒嫁苏静姗一事,是万姨娘提出来的,但此时的苏留鑫却比万姨娘更急,竟等不得苏远光自己回来,就拿袖子遮了脸,到前面铺子里使了个伙计,把苏远光从苏家另一个铺子里叫了回来。 苏远光正在那个铺子里支钱呢,却突然被叫了回来,很有些不爽快,但等他听苏留鑫细细讲了万姨娘的计策,就马上高兴起来,二话不说朝徐媒婆家去了。 徐媒婆就住在大安街上,离得不远,苏远光没走几步就到了她家,把苏留鑫的意思讲了。徐媒婆本还以为这门亲事做不成,正犯愁再寻个甚么样的人家去配董庆元,就见苏远光带着苏留鑫的话上了门,禁不住喜出望外,拿苏远光当了个上客招待。 苏远光比苏留鑫和万姨娘更懂得事不宜迟的道理,竟自作了主张对徐媒婆道:“咱们家不讲那么些规矩,你告诉那董庆元,若是他愿意,就按四礼来,快些把这亲给成了。” 凡是成亲,自古以来就有六礼,乃是问名、纳采、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但到了当朝,有些人家或因贫困,或因图省事,将其省去问名、纳吉两礼,只留纳采、纳征、请期和亲迎这四礼。 而苏家虽然不太富裕,但怎么也算不得贫困,所以苏远光这样说,显然就是为了图省事了。 徐媒婆做惯了媒的人,知道这省事儿,省下的不仅是成亲的程序,更是省却了新娘子脸上的光彩,毕竟六礼齐备,才能显出她受夫家的重视。所以像苏远光这样家境并不贫困却提出只要四礼要求的人,实在是少数,因此让徐媒婆很是惊讶了一下。 但她的惊讶,也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转眼就想到像董庆元这样的净身男子,自然是越早把新妇迎进门越好,免得夜长梦多,于是脸上堆满了笑,连声应允道:“好,好,苏大少爷和令尊都是爽快人,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若是董庆元不同意,由我去说。” 苏远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喝完盏中徐媒婆特意为他煮的好茶,起身告辞回家。 苏留鑫和万姨娘在家望眼欲穿,终于把苏远光给等了回来,等他一进门就齐声地问:“事情办得如何?” 苏远光得意洋洋地道:“全都办妥了,你们就只等着董庆元上门送聘礼罢” 第四十一章嫉妒 第四十一章嫉妒 甜筒今天又去打了点滴,哭得撕心裂肺额,我好心疼…… 怎么是四礼?苏留鑫一愣:“这是董庆元的意思?” 苏远光摇摇头,笑道:“这是我跟徐媒婆说的,爹,夜长梦多,要那许多礼数作甚么,还是赶紧把姗姐嫁出去的好。” 苏留鑫自然知道夜长梦多的道理,但却很不高兴苏远光自作主张,于是脸色就沉了下来。 万姨娘察言观色,晓得他是心里有了气,但却本能地想要卫护儿子,便道:“这是咱们的疏忽,忘了嘱咐你事宜从简,还好你聪明,自己跟徐媒婆说了,不然要是按着六礼一步一步的来,得拖到甚么时候去?”说着,又拿胳膊肘撞苏留鑫。 苏留鑫勉强笑了笑,道:“是,你聪明。” 万姨娘见他笑得勉强,道:“你跟儿子置的甚么气,有这功夫还不如来商量商量三姑娘的聘礼,那董庆元有钱,这聘礼咱们可不能要少了。”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3 章 听得一个钱字,苏留鑫马上来了精神,甚至觉得苏远光的自作主张也很不错,至少缩短了他拿到聘礼的时间。不过,嫁女虽然可以收聘礼,但也是要陪嫁妆的,一去一来是亏是赚还不知道呢。他想着想着,不禁眉头大皱,忙把这烦恼拿出来同万姨娘商量,又叫苏远光帮着想想主意,怎样才能只收聘礼不陪嫁妆。 听了苏留鑫这问题,苏远光还在那里苦苦思索,万姨娘却道:“我们好端端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要嫁给他一个净身男子,他还好意思要陪嫁?听我的,尽管甚么也不陪送,那董庆元绝对不敢说甚么。” 净身男子?那董庆元竟是净身男子?苏远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不禁大为惊讶,惊讶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兴奋,他一想到自己被匕首捅伤之仇终能得报,就一个劲儿地赞万姨娘:“娘,你给姗姐说的这门亲真不错” 苏留鑫则觉得万姨娘这话简直讲到了他的心窝里去,就含情脉脉地看了她一眼,从桌子底下捉住了她的手。 几人各自高兴一时,开始商议苏静姗聘礼的事,从银子到珠宝首饰,讨论得是热火朝天。 因为这件事,三人很是兴奋了几天,连走路都带着风。 过了几天,徐媒婆登门,准备和苏留鑫商量商量苏静姗聘礼的事,她是临时而来,并未通知苏留鑫,就有些担心他不在家。正巧这时院门口走过一个美貌少女,徐媒婆就拦住她问道:“姑娘,你是苏家的几姑娘?你爹在家不在家?” 那美貌少女看了她一眼,道:“我在姐妹中排行第二,不知你是哪位,找我爹作甚么?” 原来是苏家的二姑娘,瞧着模样,瞧着身段,真是没得挑,只可惜给董庆元定下的姑娘不是她。徐媒婆暗自惋惜一番,笑道:“我姓徐,是个冰人,今日来跟你爹商量你们家三姑娘的亲事。” 苏静姗的亲事?怎么没听说过?苏静初心下讶然,便多嘴问了一句:“不知我三妹妹许的是哪户人家?”她说完才反应过来,作为一个未嫁女孩儿家,她听见徐媒婆的这话,就该拿脚走开,怎能站在这里跟她问话?想到这里,她的脸就红了起来,但却又敌不过心中好奇,一双脚怎么也挪不开步。 徐媒婆对她的反应倒是不以为意,笑吟吟地回答她的话道:“二姑娘还不知道?你爹把你家三姑娘许给城东的董庆元了,他家只得他一个,住着五间三进的大房子,在城郊还有良田百亩,又新近才买了奴仆无数,可是咱们东亭数得出来的好人家呢……” 有房有田有奴仆?这是个有钱人家呀苏静初听着听着就听住了,再不去想那要避开的话,满脑子都萦绕着一个声音:苏静姗要嫁给有钱人了 徐媒婆把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眯眯地道:“二姑娘这样好的人才,以后肯定嫁得更好。” 苏静初听得她这样说,虽则满脸羞窘,心中却也欢喜,但一想到苏留鑫给她定下的亲事只不过是隔壁的穷秀才,那满腹的酸水就使了劲儿地往上冒。 这时万姨娘路过这里,一眼瞧见徐媒婆,大吃一惊,赶忙拉了她出门,一口气走出甬道,才以责备的口吻怪她道:“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那事儿我家太太和三姑娘都不乐意呢,我家老爷是瞒着她们把亲事给定下的。” 徐媒婆见惯了这种事,倒也不以为奇,那哭哭啼啼不乐意嫁的大姑娘多着呢,可到头来还不是被家里人塞进了花轿,照样做了人家的媳妇,于是她连声抱歉,道:“我不晓得这事儿,所以才贸然上门。” 万姨娘问道:“你方才没把这事儿告诉我们家二姑娘罢?” 徐媒婆生怕她生气,哪敢告诉她实情,连连摇头道:“没告诉,没告诉,你放心。” 万姨娘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你来做甚么的?” 徐媒婆忙道:“我是想同苏老爷商量聘礼的事,所以这才来了。” 万姨娘一听这话,马上就高兴起来,说了声你等着,就回去取了苏留鑫早就拟好的一张单子,交给徐媒婆道:“你告诉那董庆元,就照着这单子上的来。” 徐媒婆接过单子,大略扫了一眼,只见那上头提的要求,简直近乎无礼。她很想呛万姨娘一句:你们以为嫁的是仙女哪?但却又怕得罪了万姨娘,苏家不肯嫁女,毕竟以董庆元净身男子的情况,要想娶个媳妇进门,还是比较困难的,不知说多少谎话才能成事。于是她就把单子塞进了袖子里,准备先给董庆元看看再说。 万姨娘见徐媒婆接了单子,便知此事已成一大半,不禁笑容满面,给了徐媒婆一分银子作路费,又送了她一截,这才朝回走。待她兴高采烈地踏进院门,却发现苏静初竟还站在门口,而且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咬着嘴唇,面色铁青,一副气愤到极点的模样。 万姨娘十分好奇,开口问道:“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连问了两声,苏静初才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回答她道:“我没事。”说着,就摇摇晃晃地朝屋里去了。 “莫名其妙”万姨娘骂了一句,回正屋给苏留鑫报信去了。 苏静初跌跌撞撞地回到屋里,一头扎到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凭甚么?凭甚么?一样是苏家的女儿,她哪一样又比不过苏静姗,凭甚么她就能嫁去有钱人家,而自己却只能配给穷秀才?偏心,偏心计氏是苏静姗的亲娘,偏心也就罢了,可苏留鑫一样的是亲爹,为甚么也偏起心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也要嫁给有钱人家苏静初越想越激愤,渐渐地竟止了眼泪,却露出满面的狰狞来。 激愤过后,苏静初恢复了平静,但脑中却是飞转,心想,反正交给王秀才的那张庚帖已是做了手脚,到时嫁过去的人不会是她,那她何不放手搏一搏,也给自己挣个好姻缘,好前程? 苏静初想了会子,终于作出决定,反而松了口气,开始想起别的事情来——看刚才万姨娘急冲冲地拉着徐媒婆出去的样子,应该是想坏掉苏静姗的亲事罢;而那天计氏抓住了万姨娘猛打,大概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意图,所以才给她一个教训,只不过没想到万姨娘挨了揍,还是一门心思地想要破坏苏静姗的姻缘。不过这也难怪,谁叫苏静姗去年才进门时,就把万姨娘绑去衙门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呢? 既然万姨娘已经盯上了苏静姗,那她盯着万姨娘就是了……苏静初想着想着,唇角浮上一丝微笑来。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风平浪静,甚么事也没有,只在第五天头上,徐媒婆遣人来了一趟,告诉苏留鑫,董庆元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到时会原原本本地照着他的单子,把聘礼挑上门来,而且也不计较他们家陪嫁的多寡。 苏留鑫听来人讲了这话,真是心花怒放,当即就告诉他道:“你回去叫徐媒婆通知董庆元,赶紧把聘礼准备好,三月初一那天等我我们的信儿后,就把聘书聘礼送过来。” 来人得过徐媒婆的吩咐,只管传话,不管其他,因此听了苏留鑫的话后也不多问,径直去了。 万姨娘不解,问苏留鑫道:“为甚么是三月初一?” 苏留鑫道:“送聘礼这事儿,可不能让姗姐和她娘看见,小心被她们看出端倪来。”又道:“三月初二是姗姐她娘的生辰,等到她生辰的头一天,也就是三月初一,你就说要送件礼给她,但却不知挑甚么好,所以想请她上街去,让她自己挑,到时她见你如此殷勤,又加上是自己生日,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同你一起到街上去,而她一去,姗姐一多半也会去,就算不去,你到时多撺掇几句,也就成了。等到她们都出了门,我就让人去通知徐媒婆,叫她送聘礼来。” 苏留鑫考虑的真是周到,而且这主意也是妙极,万姨娘满面堆笑地捏了他一把,道:“看来你还是有几分脑子的,想得甚是周全,不过,只把那村妇和三姑娘带出去恐怕还不行,得想办法把乔姨娘,还有二姑娘、四姑娘也带出去才好,不然谁晓得她们会不会为了讨好那村妇而通风报信?” 第四十二章惊闻 第四十二章惊闻 宝宝还没完全好,很闹腾,所以又一次更新迟了,抱歉。 苏留鑫连连点头,道:“还是想得周到,就是这样办,等到三月初一,你就把他们都带出去。” 两人就此商定,欢欢喜喜地幻想着董庆元送聘礼来时的场景,俱是喜上眉梢,连着几天见人就笑,高高兴兴地只等三月初一的来到。 在他们瞒着苏静姗筹划她的亲事时,苏静姗本人正与计氏两个忙着缝制新款水田衣,每日里忙得热火朝天,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留意。虽说上回计氏打过苏留鑫后,苏留鑫并未就董庆元的事最终表态,但计氏和苏静姗都认为她们有苏留鑫的把柄在手,不必为此担心,因此放心大胆地关起门做衣裳,想要赶上下一拨的时尚热潮。 而她之所以这样地着急做衣裳,都是因为有次上街,又在七宝街口遇见了刘士衡,那刘士衡在调戏过她过后,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你上次做的那衣裳,我家老太太很是喜欢。”上次做的衣裳,自然就是那件新款的水田衣,既然刘老太太已是穿上了身,那这衣裳十之八九就要在苏州流行起来了,紧接着,便是东亭。 苏静姗怎肯错过这样的商机,第二天就和计氏去了隔壁绸缎庄,买了好几块颜色花纹各不相同的布料,回家绞成不规则的形状,开始缝制新款水田衣。 这天杨柳和聂如玉特意结伴来看苏静姗,告诉她一个消息,苏州已经开始流行另一种水田衣了 苏静姗听说后,马上取了两件新款水田衣出来,递给她们看,笑道:“两位姐姐说的,可是这种?” 杨柳和聂如玉皆是惊讶,齐齐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难道你也才去了苏州?” 苏静姗笑道:“两位姐姐就甭管这么多了,这两件衣裳送给你们,就当谢你们特意来给我报消息——以后要是还有这样的消息,记得来告诉我哟。”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4 章 杨柳推辞道:“咱们是姐妹,谈甚么谢不谢的,这一件衣裳也不便宜,咱们不能要,何况你上回才送了咱们一件。” 苏静姗道:“既然是姐妹,又客套作甚么,妹子送的,你们就只管放心大胆地穿。” 这时计氏也走了出来,帮着苏静姗劝她们收下衣裳,杨柳和聂如玉这才把新款水田衣收下了。她们道过谢,又同苏静姗聊了一时才起身告辞,临走前,答应苏静姗,只要她们跑镖去苏州,就一准儿回来告诉她苏州流行的衣裳是甚么。 送走杨柳和聂如玉,苏静姗很是兴奋,拉着计氏道:“娘,看来咱们这衣裳是做对了” 计氏也很是兴奋,笑道:“那咱们赶紧再多做几件。” 苏静姗连连点头,既然苏州已经开始流行新款水田衣,那过不了多久就要传到东亭来了,自然是得多做几件,以备到时好卖。至于销路,苏静姗一点儿也不担心,她如今已经是有信誉的人了,不怕人不相信——她卖过旧款水田衣之后不久,这种衣裳就飞快地在东亭流行起来便是铁一般的证据。 苏静姗想着,既然要多做新款水田衣,那不如多加几个人手,做起来也快一些,于是便同计氏商量:“娘,不如把乔姨娘和二姐、四妹都叫过来帮忙罢,乔姨娘和二姐姐针线活做的好,帮着缝个边一定没问题,四妹妹虽说手艺差些,但好歹跟着我学过几天缝纫,照着我画的线裁个布料应该也能胜任。” 多双手自然做得更快,上回做文胸和内裤时,就多亏了苏静初和苏静瑶帮忙,因此计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于是苏静姗便推开门,朝隔壁走去,准备先跟苏静初和苏静瑶说,再去对面找乔姨娘。 隔壁的门虚掩着,里头传来窃窃私语,听声音是苏静瑶:“二姐姐,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跟你说话你也不搭理。” 接着是苏静初的声音,显得很是敷衍:“没怎么,谁没个发呆的时候,偏你爱计较。” 苏静瑶却道:“没怎么?少骗人了。你是自从前几天和徐媒婆搭过话后,就这样了。” 苏静姗站在门口,准备等她们讲完了再进去,免得打断她们,却没想到听见苏静瑶说前几天徐媒婆来过,不禁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站得离门近了些——她是听计氏提过徐媒婆的,知道董庆元来向她提亲,托的就是她。 这时苏静初压低了的声音传了出来,听得出她颇为惊讶:“你怎么知道徐媒婆来过?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是徐媒婆,你又没见过她。” 苏静瑶哼了一声,道:“当时我就站在檐下,你们说得太投入,没看见我而已。” 苏静初问道:“你听见了甚么?” 苏静瑶道:“还能有甚么,不就是爹爹要把三姐姐嫁给那城东的董庆元了么,你这会儿一定很羡慕她罢。” 苏静初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恼火:“你休要胡说,我才不羡慕她” 苏静瑶嗤了一声,道:“三姐姐就要嫁给你朝思暮想的有钱人了,难道你不羡慕她?”说完又道:“三姐姐觅得如此佳婿,一定欢喜得很,我想要去恭贺她,却又怕她着羞生气……” 苏静初骂她道:“佳婿是你一个女孩儿家能挂在嘴上的?不知羞” 听到这里,苏静姗已是又惊又怒,满脑子就只有那一句,“爹爹要把三姐姐嫁给那城东的董庆元了”。她飞快地转过身,奔回自己屋里,关上门对计氏道:“娘,我刚才听见二姐姐和四妹妹在讲悄悄话,说是爹已经把我许给城东的董庆元了” “甚么?”计氏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带倒了所坐的凳子,嗑在桌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这就去找你爹,向他问个清楚。”计氏顾不得去扶凳子,急冲冲地朝外奔去。 苏静姗连忙拉住她道:“娘,要去也不是这会儿。” 计氏急道:“都给你定亲了,你还不急?那董庆元可是个……”她说到这里,卡了壳——先前她痛揍万姨娘和苏留鑫后,苏静姗就曾问过她董庆元是不是有甚么不妥,她碍着苏静姗是未嫁的大姑娘,就没有告诉她实情,只说万姨娘所言不实,那董庆元并不是良配。 苏静姗听出计氏有未尽之意,但此时她要考虑的并非这个,于是便没有追问,只道:“娘,咱们是不能由着爹胡乱把我给嫁出去,但现在找他却没有用,因为家里这些时甚么动静都没有,说明董家还没有下定,咱们且等他下定之日再去找爹,逼着他把这门亲事给退了。” 计氏听说还要等,有些不愿意,但也觉得苏静姗的话很有道理,因为只有下定之后,这门亲事才算是真定下了,这时候去找苏留鑫,他大可推说此事未定,再议。 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照着苏静姗的主意办,毕竟这种事,需要一次办好,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苏留鑫闹,到头来害得只是苏静姗的名声。 两人议定后,便将此事暂压心底,照常裁布赶做新款水田衣,还把乔姨娘、苏静初和苏静瑶也拉了来帮忙,只不过在裁剪衣裳的时候,她们不再紧闭门窗只顾做衣,而是始终把窗户开了一道缝,时刻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如此过了数日,苏留鑫那里一直都不见动静,直到三月初一,计氏生日的头一天,万姨娘在饭桌上殷勤地替计氏布菜,还提出要送她一件生辰贺礼。此时的计氏,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才不管她说甚么,只沉了脸不作声。 苏留鑫见状,忙在一旁帮腔道:“她娘,万姨娘自从那事儿之后,一直后悔着呢,时时想着要向你赔礼道歉,你就给她个机会,跟她上街去挑一样最贵的东西叫她送你,狠宰她一笔出出气。” 让她出气?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计氏猛地想到,万姨娘和苏留鑫的反常,只怕是和苏静姗的亲事有关,便不由自主地朝苏静姗看去。 苏静姗也想到了这个,便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娘,难得万姨娘有心,你就去罢,我也好跟去散散心。” 万姨娘见苏静姗主动提出要跟去,喜出望外,连忙道:“好,好,礼物我也送三姑娘一件,随便你挑。”她说着说着,就朝乔姨娘挑衅般地挑了挑眉。 乔姨娘怎肯放弃这样大好的向计氏示好的机会,果然上当,道:“太太,我虽然比不得万姨娘有钱,但对太太的心却不差半分,不如我们一起去街上,也请太太挑一件东西,作为我送太太的贺礼。” 计氏只想着万姨娘和苏留鑫的奸计,哪里去理会甚么贺礼,只胡乱点了点头。这时万姨娘又问苏静初和苏静瑶:“二姑娘,四姑娘,既然咱们都去,不如你们也跟去顽罢,也好和三姑娘做个伴。” 苏静瑶巴不得这一声,马上答应道:“我去,我去,我也要挑一件礼物送给太太。” 苏静初却犹豫起来,她敏感地料到今日苏留鑫会有所行动,万姨娘这招多半是调虎离山计,她很想留在家里看看苏留鑫如何动作,但苏静瑶已是答应去了,她也不好单独留在家里,只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跟去就跟去,等到半路上,随便寻个甚么借口躲开,然后偷偷地回家来好了。 第四十三章逼迫 第四十三章逼迫 前面一章修改过了,情节有变动,大家别忘了回头去看一看哟。 如此过了数日,衙门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苏留鑫那里也一切如常,直到三月初一,计氏生日的头一天,万姨娘在饭桌上殷勤地替计氏布菜,还提出要送她一件生辰贺礼。此时的计氏,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才不管她说甚么,只沉了脸不作声。 苏留鑫见状,忙在一旁帮腔道:“她娘,万姨娘自从那事儿之后,一直后悔着呢,时时想着要向你赔礼道歉,你就给她个机会,跟她上街去挑一样最贵的东西叫她送你,狠宰她一笔出出气。” 让她出气?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计氏猛地想到,万姨娘和苏留鑫的反常,只怕是和苏静姗的亲事有关,便不由自主地朝苏静姗看去。 苏静姗也想到了这个,便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娘,难得万姨娘有心,你就去罢,我也好跟去散散心。” 万姨娘见苏静姗主动提出要跟去,喜出望外,连忙道:“好,好,礼物我也送三姑娘一件,随便你挑。”她说着说着,就朝乔姨娘挑衅般地挑了挑眉。 乔姨娘怎肯放弃这样大好的向计氏示好的机会,果然上当,道:“太太,我虽然比不得万姨娘有钱,但对太太的心却不差半分,不如我们一起去街上,也请太太挑一件东西,作为我送太太的贺礼。” 计氏只想着万姨娘和苏留鑫的奸计,哪里去理会甚么贺礼,只胡乱点了点头。这时万姨娘又问苏静初和苏静瑶:“二姑娘,四姑娘,既然咱们都去,不如你们也跟去顽罢,也好和三姑娘做个伴。” 苏静瑶巴不得这一声,马上答应道:“我去,我去,我也要挑一件礼物送给太太。” 苏静初却犹豫起来,她敏感地料到今日苏留鑫会有所行动,万姨娘这招多半是调虎离山计,她很想留在家里看看苏留鑫如何动作,但苏静瑶已是答应去了,她也不好单独留在家里,只好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跟去就跟去,等到半路上,随便寻个甚么借口躲开,然后偷偷地回家来好了。 万姨娘见她们几人都答应去,高兴极了,侍奉起计氏来也更加殷勤了。待得吃完饭,碗都还没来得及收,就催着计氏等人快快出发。计氏既知其中有鬼,就任由她把碗丢在桌上,率众人跟着她出了门。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5 章 万姨娘想着徐媒婆送聘礼过来会花费些时候,得带着她们走得越远越好,于是就建议计氏去[网]七宝街上逛,道:“太太,七宝街上不禁店铺多,而且还有庙,太太可以进去拜一拜、上柱香,香火钱也在我身上。” 计氏皱了皱眉,道:“我从来不信佛。” 万姨娘忙道:“那就逛一逛街也是好的。” 计氏偏道:“大安街上的店铺还不是一样的多,就在这里逛罢。” 就在大安街上逛,那不是有可能遇见徐媒婆送聘礼的队伍?万姨娘慌忙道:“太太,咱们家就在大安街上,哪天不能来逛下子,还是去七宝街罢。” 计氏瞧出她的慌乱,目的达成,便道:“不去,去肉市街罢,听说那里新开了不少铺子。” 肉市街就在大安街前头,菜市就在那条街上,这是苏静姗早和计氏商量好了的。 肉市街离家里还是太近,万姨娘显然很不满意,但她生怕一开口,计氏反而坚持要留在大安街上逛了,于是就点了点头,道:“我也听说那里开了不少新铺子,今日就跟着太太去开开眼。” 苏静初也知道肉市街离家里近,暗暗高兴,但还没等走到,她就赖在一家包子摊上不动了,直道腿软脚酸,要在这里歇一歇。万姨娘自是力劝她再坚持一下,等到了肉市街再作休息,苏静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垂了头不说话。 乔姨娘就拿眼看计氏,眼中颇有哀求之意。计氏心想这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便道:“二姑娘身子骨本来就弱,她要歇就歇罢。” 苏静初连忙抬头谢她,又道:“太太,你们只管去,肉市街我是去过的,熟得很,等我歇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万姨娘生怕苏静初一个不适,独自回家去了,便还要再劝,但一看苏静初的小脚,就打消了主意,心想就凭她这双小脚,就算走回家去,也是徐媒婆来过之后了,只要聘礼一下,苏静初的亲事就算定了,哪怕她得知后去向苏静姗告密,也无济于事了,于是就没有再劝。 而计氏嘱咐了苏静初几句,便率众人继续走路,朝肉市街去了。 肉市街上,果然和大安街一样,店铺林立,只不过少有绸缎庄和成衣店,更多的是各色饭店、面店和酒店,大概是因为这里离菜市近的缘故。万姨娘一见,大喜,心想这样的店怎么挑礼物,便劝计氏还是到七宝街去。但就在她说话的当口,就见前面出现了一家金铺,计氏高兴地笑道:“万姨娘,你不是说礼物随我挑的么,那我就挑一对金镯子,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金镯子?那得多少钱?万姨娘又惊又恨,又不好说甚么,只得强作笑颜,跟着计氏朝金铺走,嘴里还要说着:“给太太挑礼物,自然是舍得,太太,你随便挑。” 几人进到金铺里,马上有伙计将她们引到柜台前,向她们介绍起最新款的首饰来,苏静姗跟着听了一会儿,便称无趣,邀苏静瑶一起去前面逛,看有没有糖铺。 苏静瑶听得一个糖字,哪有不愿意的,当即就拉起苏静姗的手就朝外走,一面走一面回头跟计氏说:“太太,我们去买糖回来给你吃。” 计氏知道苏静姗是要去菜市,满面堆笑地点了点头,道:“好好玩,不用急着回来。” 万姨娘生怕她们玩着玩着就回了家,急得不行,想要去追,却又碍着计氏发了话,便只得自己安慰自己,苏静姗是和苏静瑶一起去的,应该会玩得尽兴,不会想到朝家里去。 苏静瑶拉着苏静姗到了街上,问她想朝哪头去逛,苏静姗却掏出一块银子塞进她手里,道:“好妹妹,三姐姐突然内急,你先去找糖铺罢,就顺着街朝前头走,我待会儿去寻你。” 苏静瑶忙道:“我陪三姐姐一起去寻茅厕。” 苏静姗笑道:“三姐姐又不是小孩子了,入个厕还要人陪,你赶紧去罢,免得耽误时间。” 苏静瑶想陪着她去,但又被这话戳中了心思,她确是有些担心陪苏静姗寻到茅厕回来,计氏她们已经逛完了金铺,到时可就不好再提出去糖铺了。就在她犹豫的时候,苏静姗已是跑得远了。她拔腿追了几步,但到底敌不过苏静姗是大脚,只得慢慢停下了脚步,转头朝街那头去了。 苏静姗自然不是去寻甚么茅厕,她一刻也没耽误,直奔菜市而去,掏银子买下一个猪尿泡,装满猪血,然后寻到一个无人的巷子,解开衣裳,把装满了猪血的猪尿泡绑在了胸口,再把衣裳穿好。 那猪尿泡装满了猪血后,可不怎么小,幸亏苏静姗所穿的水田衣很是宽大,倒也不怎么看得出来。 她做好准备,就一路狂奔,直奔家门。等她回到家时,院子里已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抬盒,上头都扎着大红的绸花。一定是徐媒婆到了苏静姗不及多想,拔腿就朝厅堂里冲,果然瞧见徐媒婆正坐在苏留鑫下首,将一张大红的帖子朝他手里递。 那帖子,十有八九就是聘书了事不宜迟,苏静姗赶紧掏出匕首,抵在自己胸前,大声道:“爹,你要是接了,我就死在你面前” 喊出这番话,连苏静姗自己都觉得丢脸,但在这个谨遵三纲五常,父言大过天的世界里,弱小如她者,除了这一招,又能怎么样?莫名的,苏静姗就觉得十分悲哀,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只希望此事过后,一切时来运转,能真正摆脱苏留鑫的控制,要是能自立门户,那就更好了……苏静姗默默地想着。 那边,苏留鑫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眼见得徐媒婆还在把帖子朝苏留鑫手里塞,苏静姗连忙手上使劲,一刀戳破了面前的衣裳,也戳破了衣裳里的猪尿泡。鲜红的血顿时喷涌出来,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当然,苏静姗也没忘了作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来。 苏留鑫实在是没想到苏静姗说自杀就自杀,惊呆了。还是徐媒婆先反应过来,尖叫道:“三姑娘,你这是作甚么?”她一面尖叫,还不忘把聘书扔到了苏留鑫那边的桌上。 这时刚回过神来的苏留鑫听见窗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但他此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理会别的,因此也就没有走过去看,甚至连问也没问一声。 苏静姗盯着桌上的大红帖子,冲苏留鑫喊:“还回去不然就算我这回没死,等到上花轿时,一样死给你看,叫你不但人财两空,还惹上一身的晦气” 若苏静姗真等到上花轿时死了,可不就是晦气,更是会连累得苏静初和苏静姗都不好嫁人。苏留鑫被她这话吓住了,不敢再犹豫,连忙伸手去取桌上的聘书。 但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阵阵惊呼,听声音竟是:“走水了走水了” 第四十四章巨变 第四十四章巨变 走水?屋内三人都是一惊,苏留鑫再没了心思去拿那大红聘书,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一面跑,一面高声地问:“哪里走水了?快去担水来灭火” 徐媒婆见那聘书还是稳稳当当的在桌上,就放了心,也跟着出去了。苏静姗则趁着他们都在忙乱,悄悄儿地回了自己屋,把猪尿泡拿了出来,丢进床下。 这时苏留鑫在前面已是忙坏了,他的绸缎庄不知怎地竟着了火,虽说火势不大,又是从外头先燃起来的,但奈何店内都是易燃的布料,容不得他半点马虎,因此在扑灭火苗后,又带着掌柜的和两名伙计把店内店外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直至完全确定再无一丁点火星方才作罢。 徐媒婆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见绸缎庄没有甚么大碍,便告辞走了。 待苏留鑫忙完回到厅堂,发现聘书还在桌上放着,他正犹豫要不要还回去,就见苏静姗满身是血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他马上想起苏静姗拿着匕首刺向自己胸前的毅然决然,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想把聘书朝怀里藏。 苏静姗瞧见,甚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匕首又抵在了胸前,苏留鑫又是一个哆嗦,生怕她真刺了下去,闹个人财两空,忙道:“我这就去还,这就去还。”说着就飞快地朝外跑去,生怕步子慢了,苏静姗又要刺自己一刀。 苏静姗不放心,便跟了上去,一路上有许多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更有人上前来问她这是怎么了。苏静姗也不掩饰,只要有人来问,就作出崔然欲涕的表情,告诉他们,这是苏留鑫拿刀刺的,就因为她不愿意被卖掉。 大安街上的人,哪个不晓得苏家的情况,闻者要么唏嘘,要么愤慨,纷纷指责跑在前头的苏留鑫,又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作甚么要卖儿卖女。 苏留鑫直呼冤枉,不停地为自己辩解,但奈何苏静姗满身是血,别个都不信他,直闹了个颜面尽失,满腹委屈。 徐媒婆小脚,走得不快,因此他们没追多远就赶上了她。苏留鑫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好躲开路人鄙夷的眼光,所以一追上徐媒婆就把聘书掏了出来,塞进她手里,道:“这门亲事作罢,那些聘礼,你赶紧把刚才的脚夫都叫回来,把它们担回去。” 徐媒婆哪里肯接那聘书,一面骂苏留鑫背信弃义,一面又给他推了回去。 苏留鑫又是满腹委屈,心想,这又不是我不愿意的,不是被苏静姗逼着了么,难道要他硬收下聘书,去丢个姑娘?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6 章 他心里想着事,手下却不慢,飞快地伸出胳膊,挡住了徐媒婆来塞聘书的手。 他两人一去一来,正拉扯得热闹,却有一身着大红销金衫子的妇人直直地朝苏留鑫走过来,问道:“请问这位可是苏家绸缎庄的东家苏老爷?” 苏留鑫见这人的打扮和徐媒婆差不多,但衣料的档次却高出一等,就愣了一愣才答道:“我就是,你找我作甚?” 那妇人冲他福了一福,笑道:“我是本县官媒,姓袁,老爷称呼我袁媒人便是。我是来替知县大人家的公子向您家三姑娘提亲的,若是苏老爷无事,还请借一步相谈。” 知县大人家的公子?那不就是田少爷?苏留鑫此时的感觉,就好似被一大馅饼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兴奋地有些发晕。他愣在原地傻笑了好一气,才得意洋洋地把董庆元的聘书朝徐媒婆一丢,再转头笑容满面对袁媒婆道:“我家就在前面,还请袁媒人移步。” 袁媒婆略一点头,退后两步,请苏留鑫先行,在前面带路。 这下徐媒婆不乐意了,赶将上来扯住苏留鑫的袖子,硬把聘书朝他怀里塞,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亏你还是个生意人,怎么一点儿诚信也不讲?” 苏留鑫只想着待会儿怎么向袁媒婆解释满院子里的聘礼,根本不理她,袖子一甩,聘书一丢,继续朝前走。 那聘书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到地上,自行翻开来。徐媒婆赶忙扑上去捡,却一眼瞧见聘书内页的内容,忍不住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即冲前面高声叫喊:“苏老爷,你来看这份聘书” 苏留鑫哪里肯理她,赶紧加快了脚步。徐媒婆挪着小脚赶将上去,把聘书摊开,递到他眼前,道:“苏老爷,你先看了再说。” 苏留鑫很不耐烦地朝聘书上扫了一眼,也跟徐媒婆先前一样,惊讶地咦了一声,道:“董庆元求娶的是我家二丫头?先前怎么没听说?” 徐媒婆望着他,道:“这不是我带来的聘书,是苏老爷暗中换了?” 苏留鑫皱眉道:“我换它作甚么……”他说着说着,突然心念一动,闭了嘴,只望着徐媒婆笑。 徐媒婆心领神会,笑道:“二姑娘样貌更好呢,董公子一定乐意。” 苏留鑫也笑:“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了,董公子那里我去说。”徐媒婆心想董庆元只是要一个娘子,至于是谁并不重要,再说苏家二姑娘生得比三姑娘好,他见了一定喜欢,于是就打下了包票。 此时的苏留鑫,浑身舒坦,笑呵呵地把聘书收进怀里,对袁媒婆道:“今日我苏家双喜临门,两位小女的亲事都有着落了。” 袁媒婆心知有异,但毕竟与她无关,也就不去过问,只浅浅地笑了笑。 苏留鑫与徐媒婆两人皆大欢喜,谁也没去追究那封假聘书的由来,只相视一笑,在街上别过。 苏静姗躲在路边的一株大树下,把刚才的情景看了个一清二楚,也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她心中十分地气愤——徐媒婆聘书被换,她能猜出个大概,不外乎就是苏静初想要嫁个有钱人,点燃了前面的店铺,趁着众人都不在厅堂之际,把聘书给换了。看来那天她在菜市前碰见苏静初请书生写的帖子,就是那封假聘书了,她胆子也真是大,竟一点儿也不顾及姐妹情谊,虽然那个董庆元是她不想嫁的,可那也得她愿意才行,她怎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抢?听计氏以往的口气,那董庆元一定是有甚么不对,所以她才坚持不让自己嫁过去,嗬,既然苏静初这么想嫁,那就让她去受苦好了,活该 苏静姗气愤过后,才想起袁媒婆来,犯起了迷糊——袁媒婆怎么会上门来替田悦江提亲,而且来得这么巧呢?这个问题,她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没想明白。 等她迷迷糊糊地回到家中,苏留鑫已经在厅堂同那袁媒婆相谈甚欢了。毫无意外的,他会答应这门天上掉下来的亲事,而苏静姗则是满腹疑惑——虽说知县的官职不大,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但怎么也是个正经的官宦人家,怎会来娶她这个商户之女?要知道在当朝,商人的地位可是很低的。就算是田悦江不知在何时恋上了她,他的父亲知县大人也不可能答应呀? 苏静姗立在自己房门前,微皱着眉头望向厅堂,却见计氏自厅堂走出,直奔她这里而来。她吃了一惊,忙问:“娘,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万姨娘……” 计氏笑容满面的打断她道:“我没事,只是担心你一人回来制不住你爹,才寻了个借口也回来了,我刚才见你不在,正想去找,却见你爹带了个媒婆回来,我生怕他又要使甚么花招,就没急着出去,先在旁边听了一气。”她说着说着,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道:“囡囡,你可知道是谁来向你提亲?” 苏静姗语气平淡地道:“我早在街上就听见了,是知县大人家的田少爷。” 计氏听她语气中并无一点高兴的意思,便朝她脸上看去,却见她竟是面有愁容,连忙问道:“囡囡,可是有甚么不妥?” 苏静姗摇摇头,道:“不妥倒是没看出来,只是娘你想想,那田少爷是甚么样的人家,怎会屈尊来向我提亲?” 计氏先前是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这会儿经苏静姗一提醒,再仔细一想,才发现此事真有些奇怪,堂堂知县大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来向一个商户之女提亲呢,纵使苏静姗在她眼中是完美无缺,可那也改变不了她商户女出身的事实。 “难道其中有诈?”计氏兀地一惊,就要朝厅堂里去。 苏静姗忙道:“娘,你也不用问甚么,直接回了那媒人便是。” 计氏惊讶道:“直接拒绝她?如果是真的也不答应?囡囡,那田少爷人不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 苏静姗打断她道:“娘,我是甚么身份,自己很清楚,那田少爷再好,我也不想去他家受气。” 受气?是了,她一个商户女,去了官宦人家,肯定是瞧不起的人多,受气自然是难免的。计氏是真的觉得这门亲不错,但也是真的舍不得女儿去高门大户里受委屈,于是便犹豫起来。 就在这时,厅堂那边的苏留鑫已经结束了与袁媒人的交谈,将其送了出来。瞧苏留鑫笑容满面的模样,定是已经答应了袁媒婆的提亲。计氏犹豫起来,道:“要不就这样罢,知县大人既然愿意请媒人来提亲,就一定是看得上你,既是如此,你还怕甚么?” 苏静姗也是很犹豫,不然刚才那会儿就不是站在屋檐下,而是直接冲过去了。 母女俩都是犹豫,正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却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其间还夹杂着语气不善的高声叫嚷。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惊讶,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见两名皂衣衙役手执枷锁冲了进来,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邻居。 第四十五章判刑 第四十五章判刑 “怎么回事?”计氏惊讶着,跑向那两名衙役,问道:“两位差爷,来我家可是有事?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名衙役打断:“苏留鑫在哪里?带我们去。” “差爷找我家官人作甚么?”计氏又问。 衙役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就是告状的计氏?” 计氏点了点头。 衙役道:“苏留鑫停妻再娶,知县大人差我们来押他去公堂受审。那状既是你告的,还请你和我们一起走一趟罢。” 看来证据从苏州拿出来的,苏留鑫这九十大板逃不掉了,计氏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高兴的是,苏留鑫亏待她母女多时,终于要受惩罚了;难过则是因为到底夫妻多年,一想到他要受皮肉之苦,心里难免有些不好受。 她默默地在前带着路,把两名衙役领到了厅堂,朝苏留鑫一指,道:“他就是我家官人苏留鑫。” 两名衙役立即冲将上去,利索地把苏留鑫给锁了。 苏留鑫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枷锁上了脖子,才大声叫嚷:“你们这是作甚么?” 一衙役道:“你停妻再娶,已是被原配计氏告了,快快随我们到公堂受刑罢。” 计氏告了他了?苏留鑫不敢置信地望向计氏,眼里满是惊疑和怨恨。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7 章 计氏毫不畏缩地回视于他,道:“若不是你听信万姨娘的话,要把囡囡嫁给那董庆元,我也不会不顾夫妻之情。” 计氏说起苏静姗的亲事,提醒了苏留鑫,他连忙大力挣扎起来,一面挣扎,一面大声叫嚷:“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才与知县大人结了亲家,他怎会使人来拿我?” 两名衙役哈哈大笑,一个道:“我们日日都在衙门,怎么不晓得有这么一件事,我看是你想攀高枝想疯了罢。” 另一个则道:“扯谎也不打打草稿,知县大人是甚么人家,你又是甚么人家,你有资格同知县大人做亲家?” 苏留鑫气得满脸通红,挣扎着欲争辩,这时苏静姗却跑了进来,凑到他耳边急速地道:“爹,你若不想我嫁不出去,就尽管把袁媒婆来提亲的事讲出来。” 苏留鑫虽无情,却不傻,听了苏静姗的话,稍一琢磨就明白过来——袁媒婆上门提亲的事,只怕多半有蹊跷,不然知县大人绝不会前脚向他提亲,后脚就使了衙役来拿他。 衙役是作不得假的,那就是说,袁媒婆提亲的事有假?既是可能有假,那此事就如苏静姗所说,还真是不能声张,不然只是白白坏了苏静姗的名声,让别人看笑话。要是苏静姗因此而嫁不出去,那他岂不是要养她一辈子?苏留鑫皱紧了眉头,费力的想着,那两名衙役却等不得,大力将他一推,夹着他朝外走去,又回头喊计氏,要她跟上。 计氏连忙拉过苏静姗,道:“囡囡,你随我一起去罢,就在门口等着,万姨娘若是得知此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你一人在家应付不了她。” 苏静姗才不怕甚么万姨娘,但她却极想去亲眼瞧瞧苏留鑫挨打的样子,于是就点了点头,随着计氏一起,跟了衙役朝衙门去。 到得公堂,知县大人升座,不一会儿,门前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苏静姗挤在人群中,朝知县大人看去,只见这位田知县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她由此愈发断定,那袁媒婆绝不是他遣来的。 衙役山呼“威武”过后,田知县掷下一张帖子来,正是苏留鑫在苏州与万姨娘成亲的婚书。田知县喝道:“苏留鑫,你好大的胆子,停妻再娶不说,还敢去衙门备案” 苏留鑫诺诺不敢言。 计氏盯着地上的大红帖子,满脸悲愤。 苏静姗心想,苏留鑫之所以如此,只怕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不这样做,不足以取信于万家罢。而只有取信于万家,才能得到那三间铺子的股份。 就在她想事情的时间里,田知县已是掷下了火签,喝命衙役执刑,重打九十大板。 苏留鑫大声求饶,但哪里有人理他,两名衙役一左一右的在他身旁站了,高举板子,一下一下地朝他屁/股上打去。才打了没几下,苏留鑫就鬼哭狼嚎起来,再等打到第六十下时,他连哭的力气都没了。待得九十板打完,他已是摊在了地下,有如一滩烂泥了。 事情却还没完,田知县又高声命带万氏,立时便有衙役押了万姨娘上堂,跪在了堂下。怪不得一直没见着万姨娘呢,原来她不是还在肉市街未回,而是被衙役带去了,那苏远光又在哪里呢,应该也来了罢,苏静姗朝四周看了看,却没看见他,不禁暗自奇怪。 这时田知县已判了万姨娘和苏留鑫离异,着万家人来将其带走。万家人还没露面,却见万姨娘猛地跳起,扑向计氏,伸手就朝她脸上抓,嘴里骂着:“你这村妇,竟敢害我,我和你没完……” 计氏闪身躲过,本能地想还手,苏静姗连忙冲她喊道:“娘,她咆哮公堂,自有青天大老爷替你作主,你不必着急。” 计氏一向是肯听苏静姗的意见的,闻言便缩回了手。 田知县被苏静姗这声“青天大老爷”一喊,就算不准备罚万姨娘都不行了,立时掷下火签,命人将她重打十大板。 万姨娘一听,整个儿都呆住了,任由衙役将她拖到堂中,噼里啪啦地打起来。她自幼娇生惯养的人,哪里受得了这个疼,两板子下去眼泪就出来了,哭喊声震天动地。她一面哭喊,一面还不忘在心里暗骂计氏和苏静姗,骂她们动手竟这样的快,让他们来不及防备,更来不及去买通衙役,叫他们轻些打。 待得十板子打完,万姨娘就和苏留鑫一样,摊在地上了。田知县满意地点了点头,喊了退堂,由师爷陪着下去了。 计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苏留鑫,心思百转,但到底还是忍不下心,走去扶他。这时,苏远光自堂外飞奔进来,扑到万姨娘身边,小声道:“娘,银子我都照你的吩咐藏起来了,你放心。”他说完,却不见万姨娘有反应,仔细一看,原来万姨娘早已昏过去了。 苏远光大叫一声,飞快地将万姨娘扶起来,欲背她去寻郎中。 计氏却走过去拦住他,道:“远光,知县大人已判了她同你爹离异,因此她这会儿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你还理她作甚么?” 苏远光气得两眼通红,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苏静姗看在眼里,心想,若这不是在公堂上,只怕他就要出手打人了罢。 计氏却不怕他,斜瞥着他道:“还不赶紧来背你爹回去?” 苏远光的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还是放下了万姨娘,去把苏留鑫背了起来。 苏远光背着苏留鑫在前,计氏和苏静姗紧随在后,三人一起回到家中,此时乔姨娘已带着苏静初和苏静瑶在院门前等着了,几人一见他们回来,赶忙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老爷/爹爹怎么了?” 计氏心里难受,没好气地道:“怎么了怎么了,自己没眼睛看么?” “万姨娘呢?”苏静瑶探头朝后看了看,问道。 苏远光一记眼刀飞过去,吓得她缩回了头,紧紧闭上了嘴,乔姨娘连忙把她搂进了怀里,一副生怕苏远光扑过来的模样。 苏远光背着苏留鑫,按着计氏的指示,将其放到了东屋床上,然后飞快地离去了,任计氏怎么喊也没喊住。惹得计氏大骂:“不孝的小畜生,这是你亲爹,你竟连个郎中也不去给他请,就惦记着你那黑心肝的姨娘”骂完又指了乔姨娘道:“赶紧去给老爷请个郎中回来,虽说他无情无义,成天只想着卖儿卖女,可这一大家子人还得靠他养活,他这会儿还死不得。” 这话大概也就只有计氏才敢讲出口了,乔姨娘缩了缩身子,拉起苏静初和苏静瑶,出门请郎中去了。 请个郎中而已,需要把两个女儿都带去?分明是看着两房人斗法,不想惹事上身,这个乔姨娘,倒是始终是这性子。苏静姗看了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留鑫,想了想,也退了出去。她早看出来了,计氏虽然恨着苏留鑫,但到底还有那么一丝舍不得,如今见他重伤,心里除了恨,更多的还是难受。也罢,如果计氏不愿和她一起离开,那就自己一个人走罢,反正她是再也不想留在这个家里了。 苏静姗站在屋檐下,默默地想着心事,没过一会儿,便见乔姨娘母女三人一路小跑,领着郎中回来了,看来她们还是很怕苏留鑫就此一命呜呼的。 郎中给苏留鑫看过伤,又诊了脉,然后摇了摇头,把计氏请到厅堂,才道:“年纪大了,伤势又太重,就算能好转,只怕也是在床上躺着的多了。” “甚么?”计氏是想给苏留鑫个教训不假,可也没想过他会伤得这样的重,一时不禁呆住了。 第四十六章登门 第四十六章登门 苏静姗生怕计氏由此和她生隙,那她在这个世上,可就没一点温暖了,于是连忙上去拉了计氏的手,道:“娘,都怪我……” 计氏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道:“怪你作甚么,是你爹自作自受,别说他犯下了错,就该领罚,就算只看他三番五次地拿你的亲事作孽,就该狠狠打几下。” 计氏到底还是疼自己的,苏静姗心下一松,泛上暖意来,她拉紧了计氏的手,道:“娘,你还有我……” 一语未完,却是听得身后震天的哭声,转身一看,原来是乔姨娘母女三人围在苏留鑫床前,一个二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苏静姗正想上前去劝,计氏却骂她们道:“老爷还没死呢,你们嚎的甚么丧?咒他呢?” 苏留鑫一伤,家里就属计氏最大,乔姨娘几人心中畏惧,闻言马上住了声,但到底拗不过心中伤心,泪珠子不住地朝下滴。 郎中自行在厅里开了药方,拿进来给计氏瞧,计氏不识字,递给苏静姗看过后,便让乔姨娘跟着郎中去抓药。毫不意外的,乔姨娘又借此之机,把苏静初和苏静瑶都带出去了。 他们刚走,计氏和苏静姗就听见有人在敲院门,接着是苏远光的声音:“舅舅,你敲门作甚么,直接进去便是。” “不许胡来”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应是万姨娘唯一的哥哥万里行,此人计氏听苏留鑫提起过,苏家三个铺子的股份,就是他当年作主给的。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8 章 “官人,远光也是心急而已,你骂他作甚么。”另一清亮的女声响起,应是万里行的娘子陆氏,此人计氏也听苏留鑫提过,乃是万里行的原配夫人,为人十分凶悍,家里别说妾,连个通房丫头也无,膝下二子一女都是亲生的。 当然,凶悍一词只是苏留鑫作为男人对她的评价,在计氏和苏静姗看来,这样的女子是完全值得人钦佩和羡慕的。 计氏转头看了看苏留鑫,上前帮他盖了床被子,然后示意苏静姗留下,自己则走去外面,立在屋檐下喊了声:“都在家呢,进来罢。”她再钦佩和羡慕陆氏,也觉得她只不过是万姨娘的亲戚,他们一家人,不值得她迎出去。她说完,便退回厅中,坐到了主座上,苏静姗也走了出来,立到了她身旁。 苏远光带着万里行和陆氏走进厅堂里来,让计氏意外的是,他们后面还跟着两名婆子,两名婆子一前一后地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趴着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的万姨娘。 “她已不是我们家的人了,还来作甚么?”计氏脸一沉,也不说请他们坐,径直问道。 万里行听了这话,脸上歉意立现,竟朝计氏行了个大礼,道:“万某人妹子不晓事,给苏太太添麻烦了。” 计氏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万里行见她这样,有些尴尬,陆氏连忙抢着道:“苏太太,说句公道话,我们家妹子也是受你们家苏老爷所骗,当年要不是他瞒下了已婚的事,我们也不会把个好端端的女孩儿嫁他。” 计氏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为这个?” “那是为甚么?”陆氏道,“是为她不守妾室的本份?苏太太年前不就已经把她押去衙门挨过打了么?我们妹子以妻为妾本来委屈,但我们还是认为那事儿是她不懂事,所以就算知道了也没过问……” 这陆氏实在能说,句句头头是道,怪不得能管得住丈夫不纳妾,计氏不耐烦继续听下去,打断她道:“你怎么不问问她都做了些甚么?”说着,就示意苏静姗躲进屋里去,毕竟一个未婚女孩儿家当着众人的面听有关她亲事的事,还是不太妥当。 苏静姗明白她的意思,遂从善如流,躲进了东屋,此时苏留鑫还处于半昏迷之中,她便挑了个离他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外面厅堂里,计氏见苏静姗进了屋,便继续讲了下去:“她冒犯我倒没甚么,只是不该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囡囡的身上你们可晓得,她居然黑了心肝,怂恿我家老爷把姗姐嫁给一个净身男子你们说,她作出这种事来,该不该打?” “甚么?”万里行和陆氏俱是一惊,齐齐望向万姨娘。万姨娘闭上了眼,悄悄地把头扭到了旁边去。 万里行几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问:“妹子,苏太太说的可是真的?” 万姨娘感觉到兄长落到自己身上严厉的目光,只得不情愿地睁开了眼,道:“我不晓得他是净身男子,我也是一番好意……” 计氏见她犹自强辩,怒上心头,冲过去当着万里行的脸就扇了她一嘴巴,大骂:“你不晓得?你既是不晓得,就敢把他说给姗姐?你就不怕他是个坏的,把姗姐给害了?说到底还是你心肠太坏” 万姨娘被她这一番话骂得面红耳赤,倒把一脸的苍白盖过了不少。 万里行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就敢打自家妹子,心里很不舒服,但人家句句是理,叫他反驳不过来,奈何? 站在一旁的陆氏亦是一脸的气恼和无可奈何。 万里行说不了计氏,就把气撒到了苏远光身上,责备他道:“你姨娘不懂事,你怎么也不劝着些?” 苏远光一脸的不以为然,但看得出他对万里行还是很尊敬,并没有反驳他,只是垂了头不说话。 这时乔姨娘领着苏静初和苏静瑶回来了,三人见着万里行和陆氏,下意识地就想照着以前的习惯上前行礼,经计氏瞪了一眼方才停在了原地。 万里行道:“既是来了,咱们就进去看看苏老爷罢。”说着,眼睛看向计氏。 计氏点了点头,先命乔姨娘带着苏静初姊妹两个去煎药,再带着万里行和陆氏进了东屋,苏远光让那两名婆子抬起万姨娘,也跟了进来。 苏留鑫趴在床上,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苏远光上前摇了摇他,凑到他耳边大声道:“爹,舅舅和舅娘来看你了” 计氏喝斥他道:“你舅舅和舅娘在乡下老家呢,你哪里来的舅舅舅娘?” 万里行和陆氏脸色一变,但终究没说甚么。 而苏远光可没那么沉得住气,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抬手朝计氏打去,嘴里骂着:“今儿我就把你打了,也算替我娘报仇” 计氏在乡下做惯了粗活,有的是力气,才不怕他,一抬胳膊就把他的手给架开了,随后又是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他的小腿上,一下子就把他给踹跪下了。苏静姗佩服计氏的身手,在旁抿着嘴笑:“二哥,你这可是不孝,要是青天大老爷晓得了,可饶不了你。” 苏远光晓得苏静姗是惯爱把人朝衙门里送的,闻言就一愣,犹豫了起来,万里行和陆氏趁机把他给拉了起来,扯到了旁边去。万里行小声地骂他道:“糊涂她是你嫡母,你能打她?要是惹恼了她,她去告你个不孝,你在这世上还能有立足之地?” 苏远光倔强地别过头去,抿紧了嘴不说话。万里行见这他这样,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到底还是你爹和你姨娘太过娇宠你,把你给惯坏了。你而今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怎能还是这般小孩子气?” 陆氏从旁劝道:“远光只是缺少历练,你慢慢教着他,也就好了。” 万里行道:“他自有爹娘,哪消我来教他?” 正说着,苏留鑫醒转过来,大概是刚才那一番闹腾把他给惊醒了。 苏远光马上扑到床前,带着哭腔道:“爹,你总算醒了,她们仗着你受伤,可欺负我和我娘了。” 计氏上前就是一个耳光,骂道:“谁是你母亲?” 苏远光没想到计氏今日这般强悍,说打就打,一点儿招呼都不打,不禁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她。 苏静姗心想,原来苏远光真是个纸老虎,当初挨了她一刀,从此见着她就绕道走;而今挨了计氏一脚加一巴掌,就开始老实了,看来他还是欠打 刚才计氏打已不是苏家人的万姨娘,万里行和陆氏还有些不忿,这会儿计氏打苏远光,他们却觉得嫡母教训庶子乃是天经地义,神色一丝未动。但苏留鑫却心疼儿子,看不下去,勉强抬起脑袋,出声道:“太太,远光还小,有甚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说给他听便是,何必打他?” “今年都十八岁了,还小?换个成亲早的,都当爹了”计氏见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护着不成器的儿子,就把心里的那一点难受抛到了脑后,冲他吼起来。 苏留鑫没受伤时就打不过计氏,而今躺在床上,更是不敢惹她,闻言马上闭上了嘴。 万里行上前两步,对计氏道:“我们今日来,一是为了给妹子收拾东西,她虽说是个妾,但到底还有几件体己,还望苏太太大人大量,叫她带回去。” 计氏马上道:“我哪有她那般小气,只要是她的东西,尽管拿去。” 万里行笑着道:“苏太太是大度人。”说着又冲苏留鑫欠下腰去,道:“苏老爷,我家妹子既是同你离异,那照着我们当初说好的规矩,你家的那三间铺子,我们可就要收回去了。” 第四十七章离去 第四十七章离去 中秋节就要到啦,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亲爱的爸爸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所以明天我要和全家人一起去扫墓,因此明天的更新可能会比较晚,希望大家谅解。也在此祝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保重身体,珍惜家人,愿我们都能快快活活地过每一天。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49 章 万里行的话音刚落,才苏醒过来的苏留鑫就两眼一翻,又昏过去了。 万姨娘蓦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大哥,都这么多年了,你真要收回去?那远光可怎么办呀?” 万里行道:“当初说好的事,怎能不照办?再说他都把你害成这样了,我若不给他个教训,别人都要以为我们万家没人了。” 万姨娘见他主意不改,就哭了起来:“大哥,他虽然不是个人,但远光可是你亲外甥呀,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 万里行此时完全是一副精明强干的生意人模样,头也不转,背对着万姨娘大手一挥,道:“饿不饿死的,等我盘点了那三个铺子再说罢。” 苏远光此时已是完全懵了,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万里行准备去帮万姨娘收拾东西时才回过神来,抓住苏留鑫一阵猛晃,不住地叫着:“爹,爹,你醒醒哪,舅……万老爷就要把咱们的铺子收回去了” 听得他把已出口的“舅舅”换成了万老爷,苏静姗忍不住想笑,看来他还是怕挨打的嘛。 苏留鑫在苏远光玩命的摇晃下,终于睁开了双眼,但却呆愣愣的,似没有焦距,他直直地朝前伸出双臂,嘴中喃喃叫着:“絮儿……絮儿……” 万姨娘不顾浑身疼痛爬起来,扑将上去,哭道:“老爷老爷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了呀” 苏留鑫转过身,老泪纵横,望着万姨娘不语。万姨娘哪里不晓得他的心思,总不过是舍不得那三家铺子,但她自己的大哥,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他向来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是不会收回的。 苏留鑫见万姨娘也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便知此事再没了回旋的余地,忍不住悲上心头,大叫一声,真晕过去了。 万姨娘扑到他身上,大哭起来。 计氏在一旁凉凉地道:“恕我直言,万氏你如今已是别人家的人了,再这样抱着我家的官人,只怕是不妥当吧?” 万姨娘猛地抬头,直视计氏,满眼愤恨。万里行生怕她犯浑,连忙指挥那两名婆子将她扶起,强行塞回担架,抬往了西屋。计氏赶忙跟了上去,碰巧乔姨娘这时煎好了药,端了过来,她便将她也拉上了,只叫苏静初和苏静瑶把药端进去。 计氏带着苏静姗和乔姨娘到得西屋时,陆氏已指挥那两名婆子把万姨娘的几只箱笼搬出来了,正拿着绳子朝上绑。万里行则立在门边,四处望着。计氏越过万里行,走到担架前,对万姨娘道:“万氏,你当了这许多年的家,我们苏家的钱,全捏在你手里,这些可不是你的嫁妆,你得交出来。” 万姨娘撇开了脸,不理她。 陆氏连忙走过来道:“苏太太,她的这几只箱笼我们都看过了,并没有甚么银子。” 计氏不信。 陆氏便命那两名婆子打开箱子,把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给计氏看,里头果然没有银子,甚至连铜板都没得一个。 计氏的眉头皱了起来。 万姨娘挑衅似的斜瞥着她,一副就是没有银子,你奈我何的模样。 计氏气得又想上前打她,陆氏眉头一皱,道:“苏太太,事实就是没有银子,这只能说明你们苏家穷,怎能为这个打我家妹子?” 计氏怒道:“我们苏家再穷,吃饭的钱还是有的,而今她却把这吃饭的钱给藏起来了,我当然要问她要” 陆氏嗤了一声,欲再说话,却见万里行撇过一眼,连忙住了嘴。 计氏气得脸色通红,乔姨娘则是听说连吃饭的钱都没了,急得哭起来。苏静姗却是笑了,道:“娘,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呀,而今爹躺在床上,二哥就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咱们这一家七口,都归他养活,甚么吃饭的钱,穿衣的钱,到时都找他要便是了,何必在这里为难万姨娘。” 计氏细一琢磨,也笑了起来,道:“你说的是,是我糊涂了,咱们都是女流之辈,家里又不是没有男丁,断没有出去挣钱养家的道理,只要缺钱,就找你二哥。” 这下轮到万姨娘怒目以对了,但计氏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径直吩咐乔姨娘:“看看这屋里有甚么是苏家的东西,赶紧搬到我屋里去。” 乔姨娘一进屋就四处在瞄了,此刻听得计氏这一声,马上应着去动手搬东西了。计氏见这屋里属于苏家的东西还不少,便叫苏静姗把苏静初和苏静瑶也唤了进来,一起动手搬起来。 陆氏暗笑他们小家子气,道:“苏太太何必这样性急?” 计氏笑道:“认识我的人都晓得,我是再大方不过的一个人,只是对付有些小人,不使非常手段不行,不然咱们家丢的,就不止是养家的银子了。” 陆氏被她这一席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待得好容易组织好语言要反驳,却被万里行强拉了出去。陆氏犹自生气,万里行小声教训她道:“你糊涂了?得罪了计氏,咱们闺女怎么办?” 陆氏一听这话,马上蔫了下来,不言语了。 里头的计氏指挥着乔姨娘等人搬完东西,又命乔姨娘守在门口,盯着那两名婆子。陆氏觉得浑身不自在,连忙进去把箱笼胡乱绑了绑,再到外面叫进小厮,抬出去了。 万里行见箱笼搬完,便同她一起去向计氏告辞,再让那两名婆子抬起万姨娘,一道走了。 他们一走,乔姨娘就问计氏:“太太,咱们以后真要向二少爷讨吃饭的钱?” 计氏道:“那是自然,谁叫他是男子,他既然要继承苏家的家产,就得负起养家的责任” 乔姨娘担忧道:“若是他不肯,又该怎办?” 计氏哼了一声,道:“若是不肯,就别进家门,若是不肯,前面的那个铺面他也别想要。” 苏家总共三个铺子,只有前面的铺子是自家的房子,另两处是租赁来的,万家既是要收回铺子,那就只剩前面的铺面是苏家自己的了。 计氏这样说,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但苏静姗听了此话,却是心思活动起来,要知道,她而今要手艺有手艺,要销路有销路,就缺一个铺面了。只要有了铺面,她就不用风里雨里地去摆摊了;只要有了铺面,哪怕是一样的衣裳,在顾客眼里档次就高了一等了……苏静姗越想越美好,甚至隐隐期望着苏远光拒绝出钱养家,好让计氏把他赶出去了……那样的话,前面的铺面就能归她支配了…… 计氏见苏静姗发着发着呆就笑起来,很是奇怪,笑问:“囡囡,在想甚么高兴的事呢?” 苏静姗当着乔姨娘等人的面,怎好表露心思,便只笑了笑,道:“没甚么。” 计氏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不用嫁给董庆元了而高兴,便没有追问,转而问乔姨娘:“怎么不见了远光?去他屋里看看。” 乔姨娘有些怕苏远光,不敢去,但计氏发了话,又不敢不动,于是只好拉起苏静初和苏静瑶壮胆,三人一起朝后院去了。 苏远光就住在后院的正房里,此时他屋里大门紧锁,窗户却是虚掩,乔姨娘便走到窗前,踮起脚朝里看,只见屋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她站在窗前想了想,突然兴奋起来,出声叫道:“二少爷,二少爷” 屋里没有动静传来。 乔姨娘就更兴奋了,一把拉开窗户,再叫过苏静瑶,急急地道:“快,你身量小,快爬进去,看看他银子藏在哪里,都拿出来。” 苏静瑶犹自不解,问道:“姨娘,你怎么知道他屋里就一定有银子?万一没有,我岂不是白爬一趟窗?” 苏静初白了她一眼,道:“你笨死算了,万氏屋里没有银子,还能不在二哥屋里?她可只有他一个儿子” 苏静瑶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伸出胳膊扒上了窗户,乔姨娘和苏静初两人合力抱起她的腿,将她送了进去,然后站在窗前望风。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0 章 苏静瑶轻手轻脚地在苏远光屋里一阵翻找,还真在枕头下找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匆匆塞进去的,包袱皮都还没有扎好。她打开包袱一看,里头是白花花的银子,银子下面垫着的,则是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她兴奋地抱起包袱,自窗口递给乔姨娘,再奋力地爬上窗台,叫苏静初把她给拉了出去。 乔姨娘打开包袱略瞧了一眼,亦是兴奋莫名。苏静初催她道:“赶紧回去,把包袱藏起来。” 乔姨娘却道:“不,咱们得把它献给太太。” 苏静初惊讶道:“这是为何?咱们自己藏起来不是更好?姨娘,你可别犯傻,别看太太平日里对咱们还不错,但她心里其实只有她自己生的姗姐呢。” 乔姨娘却苦笑道:“万氏归了娘家,这家里就惟有太太独大,咱们以后的一言一行,包括你们今后的嫁妆,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你说,咱们就算藏了这银子,又敢拿出来用么?” 苏静瑶道:“姨娘说的不错,与其偷偷摸摸地藏着,不敢拿出来用,还不如献给太太,兴许太太一个高兴,赏咱们几块也是有的,那样咱们就能正大光明地拿出来用了。” 乔姨娘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又道:“就算太太给了我们银子,也不能拿出来花,得留着给你们添嫁妆,虽说这些自有太太操心,但到底也有限,咱们还得自己谋划谋划。” 苏静瑶含羞道:“我听姨娘的。” 而苏静初则望着脚下的一块青砖,不知在想些甚么。 乔姨娘见她们都不再反对,便抱起包袱,快步回到计氏屋里,把包袱捧到了她面前。 第四十八章规劝 第四十八章规劝 感冒了,好难受昨天才祝大家都要健健康康的,今天自己就病了,555555…… 计氏见了包袱,愣道:“这是甚么?” 乔姨娘也不说话,径直把包袱皮掀开了,那白花花的银子,立时映亮了她的脸,她惊讶地拿起一块银子看了看,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乔姨娘扬起脸,颇有些得意地道:“太太,这是我们从二少爷的房里搜出来的。” “远光不在他屋里?”计氏又是一惊,“你们偷出来的?” 乔姨娘道:“太太,这本来就是咱们家里的钱,只不过被他藏起来了,怎能能叫偷呢?” 计氏抬头一看,只见从苏静初到苏静姗再到苏静瑶,都是一副赞同的模样,于是便对乔姨娘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先收着罢,你们……” 乔姨娘等人不等她说完,便齐声道:“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 计氏笑了,既是她们偷拿的银子,自然不会说出去。她自包袱里取出三块银子,也不掂重量,便给了乔姨娘母女三人每人一块,道:“辛苦你们了,这银子你们拿去使罢,剩下的这些,我会分作三份,等三个姑娘出嫁时,一人一份。” 苏静初和苏静瑶听她提嫁妆,都粉面含羞,苏静姗见了,觉得自己最好跟着学,免得被人认为是脸皮厚,但无奈这脸怎么也红不起来,只好把头垂得低低的。 乔姨娘母女三人接了银子,福身谢过计氏,乔姨娘又道:“太太,恕我多嘴,那万家既然把万氏的嫁妆都搬回去了,那就该把老爷当初给他们的聘礼还回来。” “聘礼?”计氏先前光顾着生气,居然忘了这茬,这时经乔姨娘一提醒,才想起来,忙道,“幸亏你说起来,不然我还忘了,赶紧去把远光找回来,我来和他说。” “太太准备让二少爷去要聘礼?”乔姨娘很是惊讶,道,“他恐怕不会答应的,那可是他……”她本来想说“那可是他亲舅舅家”,突然发现当着计氏的面这样说太不妥当,连忙把后面的话收了回去。 计氏却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只管把他叫来,我有办法让他去要。” 乔姨娘半信半疑,带着苏静初和苏静瑶出去,到前面铺子里寻了个伙计,让他把苏远光找了回来。 此时的苏远光,正在另一家铺子里翻账本,逼着掌柜的把店里的银子全交给他,那掌柜的怕这不是苏留鑫的意思,有些疑虑,不肯全拿出来,苏远光正与他吵着,便见自家前面铺子里的伙计跑了来,跟他说计氏有请。 苏远光恶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骂道:“她要你来找我,你就真来了?没用的东西” 那伙计哪里不晓得他同计氏之间的矛盾,便只哄着他道:“二少爷,听说是好事哩,我这才跑了来。” “好事,她找我能有甚么好事,鬼扯”苏远光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到底还是怕真有好事,去迟了赶不上,便放下了找这边掌柜的要钱的事,朝家里去了。他到家时,计氏正在厅堂里等他,一见他回来,一句虚话也没有,开门见山地就道:“远光,万家既然是把你姨娘的嫁妆都搬回去了,那你就去把你爹当年给万家的聘礼都要回来罢。” “凭甚么我去要?不去?”苏远光掉头就走。 计氏在他身后道:“你还当他是你舅舅呢?就算他是你亲舅舅,你看他又是怎么对你的?你姨娘的嫁妆,也不说留给你一点半点,三个铺子,也要都收回去,你拿他当舅舅,他可曾拿你当外甥?” 随着计氏的话一句一句地说出来,苏远光的脚步就越走越慢,说到最后,他竟停在了门口,在顿了一会儿后,抬腿奔出门去了。 不多时,乔姨娘就来通风报信,说苏远光直奔万家去了,计氏满意地笑了笑。 乔姨娘跟着笑了笑,正准备退下去,计氏问道:“外头院子里搁着的那些东西是甚么?看样子怎么像是聘礼?” 外头院子里搁着的,正是徐媒婆送来的董庆元的聘礼,先前计氏光顾着忙其他的事,没有注意,这会儿空闲了,就想了起来。 乔姨娘并不知道董庆元的事,更不晓得苏静初偷梁换柱的事,便只茫然地摇了摇头。计氏还要再问,却见苏静姗在一旁给她打眼色,便住了嘴,叫乔姨娘下去了。 苏静姗凑到计氏旁边,小声地把徐媒婆来送聘礼,前面铺子失火,聘书被换的事告诉了她。计氏一听大惊,苏静姗不知就里,她可是知道实情的,那董庆元可是个“净身男子”哪,这苏静初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苏静姗是未嫁女子了,匆匆地道:“快去,快去把你二姐姐找来,告诉她,那董庆元嫁不得那是个‘净身男子’” “净身男子”?那董庆元竟是个跟太监一样的“净身男子”怪不得计氏要痛揍万姨娘和苏留鑫,怪不得宁愿把他们给告了也不肯让自己嫁过去苏静姗这才完全明白了,同时又有些后怕,幸亏自己听计氏的话,尽管不知详情还是逼着苏留鑫没把自己嫁过去,不然后悔一辈子的人,就该是她了。 她是不满苏静初招呼都不打就换了她的聘书,但到底是亲姊妹,怎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火坑,于是听过计氏的话,当即就跑去了苏静初房里,拉着她急匆匆地道:“二姐,那董庆元嫁不得” 苏静初先是一愣,而后大惊失色,竟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静姗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把她拉起来,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赶紧想办法把这门亲退了才好。” 苏静初双目含泪,哽咽着道:“三妹妹,你到底还是怪我了……” 苏静姗哭笑不得,道:“到底?你的意思是,你做了这种事,我不该怪你?”她不等苏静初说话,接着又道:“其实这会儿我还真不怪你了,因为我才知道,那董庆元是个‘净身男子’,跟太监也差不多,你自己抢着要去跳火坑,我只替你惋惜,哪还顾得上怪你?” 苏静瑶在旁听了这一时,越听越糊涂,但“净身男子”是甚么意思,她还是知道的,闻言便大惊:“三姐姐,你说的是真的?” 苏静初却是不信,还以为苏静姗是因为怨她才这样说的,便拉着苏静姗的手哭道:“三妹妹,我晓得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但既然事情我已经做下了,你就成全我罢,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苏静姗把手抽了出来,哭笑不得地道:“我要你做牛做马作甚么?你既是不信我的话,那就跟我去见娘,看我是不是骗你的。”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1 章 苏静初将信将疑,跟着苏静姗来到厅堂,苏静瑶也跟了来。三人站到计氏面前,行过礼,苏静姗便道:“娘,事情我都告诉二姐姐了,但她却是不信,你来跟她说。” 计氏尚未开口,苏静初先跪下了,流着泪道:“太太,你打我骂我罢,都是我的不对……”她说着说着,竟砰砰砰地磕起头来:“太太,你就成全我罢” 计氏跟苏静姗一样,是哭笑不得,道:“你偷换你三妹妹的聘书,的确是不对,不过你可晓得,此事就算你不插手,你三妹妹也不会嫁给那董庆元。” “为甚么?”苏静初有些呆愣愣的。 计氏反问她道:“我问你,那会儿我为甚么要揍万氏?” 苏静初隐隐约约听说过是与苏静姗的亲事有关,但具体是为甚么,却是不晓得,于是便摇了摇头。 计氏又问:“你先前回家时,可曾见到你三妹妹衣裳上的血?这又是为甚么?” 苏静初继续摇头。 苏静姗忍不住了,在一旁道:“娘要打万氏,是因为她黑了心肠,怂恿着爹要把我嫁给‘净身男子’董庆元;我的衣裳上之所以有血,是因为我以自杀来逼着爹不收董庆元的聘书——就是被你偷换掉的那封。二姐姐,你既然会偷听,却怎么不早来一会儿,那样就甚么都明白了。” 当时苏静初的确只看到徐媒婆把聘书放到桌上的那一幕,至于前面发生了甚么事,她并没有赶上,所以都不晓得。只是,苏静初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呢?苏静初开始思索起来。 苏静姗见自己和计氏都已把话说得这样明白,而苏静初却还是不信,就气恼起来,对计氏道:“娘,咱们只管把话说到,她不信是她的事,既然她这样想去跳火坑,就让她去跳好了,到时别怪我们没劝她就行。” 苏静初还在犹豫,一旁的苏静瑶却是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晃,急道:“二姐姐,我看你是想嫁有钱人想得发疯了,太太和三姐姐已是把话讲得这样清楚,你却怎么就是不信呢?还是说,你为了给有钱人做妻,竟宁愿嫁给一个‘净身男子’?” “我……”苏静初喃喃地,不知在说些甚么,苏静瑶急了,拔腿就朝外跑,道:“你顽固不化,我叫姨娘来劝你” 第四十九章心慌 第四十九章心慌 不多时,便见乔姨娘飞奔而至,直接扑到计氏面前,哭道:“太太,二姑娘她糊涂,您可不能随她的性子来,那‘净身男子’哪是能嫁的,我求您了,您一定要想法把这门亲事给推掉呀”哭着哭着,又开始抱怨苏留鑫:“老爷也不多打听打听,怎么给二姑娘说了这么一门亲” 看来她还不知道苏静初的这门亲是怎么来的,计氏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她讲了一遍,乔姨娘立时呆住了。 苏静瑶也是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伸手去推苏静初:“二姐姐,你怎么这样糊涂” 乔姨娘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以她的身份,却不好当着计氏的面教训她,便只能抬起袖子,默默地拭泪。 计氏见苏静初仍未表态,便道:“若是二姑娘真已后悔,那就算再难,我也得想办法为她退了这门亲,但若是她自己不愿意,我可不想做恶人,费力做了好事倒叫人抱怨。” 乔姨娘一听,连忙去推苏静初,急道:“二姑娘,你倒是说话啊,那‘净身男子’是嫁不得的” 苏静初仍是不语,乔姨娘只得凑到她耳边,讲了心里话:“二姑娘,你心里怎么想的,姨娘都知道,可是你别犯傻,就算那董庆元不是净身男子,只要太太发话,你就得听她的,不然以后能有好日子过?更别说这门亲是你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从三姑娘那里抢来的,哪怕太太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才叫你退了这门亲,哪怕你再不情愿,也得退” 苏静初听得一怔一怔,豆大的泪珠子不住地滚落下来,浸湿了面前的衣衫。苏静瑶递过手帕子来,她也不接,整个人似失了魂似的,目光茫然地冲计氏点了点头,就转身冲出门去了。 计氏见她这样,忙冲乔姨娘和苏静瑶道:“她只怕还是没信我,你们赶紧去追,别叫她做傻事。” 乔姨娘一样是担心苏静初想不开,闻言连忙拉起苏静瑶追出去了。但她们才追到院子里,就见苏静初愣愣地站在院门口,不知在干甚么,她们赶上去一看,原来苏静初面前还立着个媒婆打扮的人,正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那媒婆一见乔姨娘和苏静瑶,好似见到了救星,急急地道:“你们作证,我可没对她做甚么” 乔姨娘满腹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那媒婆道:“我才到院门口,她就扯着我问城东的董庆元是不是净身男子,我略回答的迟了些,她就成这样了。” 乔姨娘问:“她问你?你是哪个?” 那媒婆满面堆笑地回答道:“我姓徐,就是给你们二姑娘说亲的媒人,那城东的董庆元,可是咱们东亭县数一数二的人家……” 她还没说完,就被苏静初打断了:“你扯谎刚才我问你时,你明明是支支吾吾地,哼唧了半天才回答我说他不是净身男子你分明是在骗我” 乔姨娘和苏静瑶的目光齐齐投向徐媒婆。 徐媒婆面不改色地道:“我只是奇怪二姑娘为甚么这样问而已,并不是支支吾吾,二姑娘你误会了……” 苏静初呼吸急促,胸口急剧起伏,喘着气道:“你……你胡说……你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乔姨娘一眼瞧见她神色不对,连忙招呼苏静瑶一起扶起她,把她朝屋里拖,但苏静初却扯着徐媒婆的袖子,死活不肯走,嘴里不住地道:“你同我一起到太太面前去说清楚” 乔姨娘和她一样想弄清楚这件事,闻言便去拉徐媒婆,道:“你就随我们走一趟罢,把话说开了,大家都便宜。” 徐媒婆还想做成这门亲呢,自然不会退缩,道:“走就走。” 于是几人来到厅堂见计氏,此时苏静初已是只顾喘气,说不出话来,乔姨娘担心得紧,生怕她犯病,连忙把徐媒婆推到计氏面前,道:“太太,您来问她,那董庆元到底是不是净身男子。” 计氏一听便知其实乔姨娘也是不信她的话的,只不过因为别的甚么原因,刚才才没有拂却她的话。她的脸色,便微微有些不好看,道:“怎么,我的话你不信,只信徐媒婆的?” 乔姨娘脸色一红,忙道:“太太,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二姑娘她……” “罢了。”计氏直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很是不悦,便打断她道,“你们既是不信我,就算我问了徐媒婆又如何,只怕你们还以为我是和她串通好的,不如你们自己去打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刚才我的话,就算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着就站起身来,不顾乔姨娘的挽留,拉起苏静姗去了她的屋里。 来到东厢北屋,计氏犹自气呼呼,道:“我好心替她们打算,她们却来疑我,真是值不得我为她们操心。说起来,她们算我甚么人?乔姨娘进门,我并不晓得,也没有吃过她的茶,凭甚么你爹纳了她,我就得替她和她生的闺女操心?我欠她们的?” 计氏这番说辞,倒是颇有现代人之风,深合苏静姗的心思,但在此紧急关头,她却不能顺着计氏的话说,任由苏静初嫁给董庆元,毕竟苏静初和她是亲姊妹,看着亲姐姐嫁给净身男子的事,她还做不出来,哪怕她并不喜欢这个姐姐。 于是她便劝计氏道:“娘,等她真晓得董庆元是净身男子,就该来磕头谢你了。” 计氏赌气道:“我才不稀罕” 苏静姗晓得她是面冷心软,便笑道:“娘,不如我想法子……” 话未完,就听得厅堂那边传来一声尖叫:“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计氏与苏静姗对视一眼,一齐起身,急急忙忙地朝厅堂去了。 厅堂上,徐媒婆已不见了踪影,而苏静初正躺在泪流满面的乔姨娘怀里,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苏静瑶见得她们进来,连忙跑到她们面前跪下,哭道:“太太,三姐姐,二姐姐已经晓得自己是错怪了你们了,还请你们救救她罢” 计氏没有听明白,便看向乔姨娘。乔姨娘一面掐着苏静初的人中,一面哭诉道:“徐媒婆已是道明了实情了,原来那董庆元真是个净身男子,是我们太糊涂……”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2 章 她一面哭,一面说,计氏终于听明白了,原来刚才她们在厅堂里问着徐媒婆,那徐媒婆开始时一口咬定董庆元是正常人,但在乔姨娘扬言要请自家兄弟去董家验明正身时,她就开始支支吾吾,这时乔姨娘才真疑心起来,便抓住她,和苏静瑶一起将她打了一顿,那徐媒婆吃痛,这才讲了实话,告诉她董庆元的确是个净身男子。 乔姨娘说完,嚎啕大哭。 计氏道:“原来那徐媒婆也是个没志气的,这样快就把实情告诉了你们,我原本还以为她死活不肯说的呢。” 乔姨娘一听她这样说,哭得更伤心了。苏静瑶从旁道:“太太,那徐媒婆好生可恶,说是董家聘礼已经下了,二姐姐就是不想嫁也得嫁……还说,本朝并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净身男子就不能成亲,所以我们就算告官也没用……” 徐媒婆这话还真是没有说错,怪不得她敢把实情告诉苏静初,而且还这样嚣张呢,计氏一时也愣住了。 这时苏静初已然醒转,跌跌撞撞地冲到计氏面前跪下,抱住她的腿道:“太太,你刚才不是说只要我愿意,就算再难你也要想办法为我退了这门亲的吗?太太,太太,你救救我呀” 计氏此时瞧见她的脸就讨厌,冷声道:“你不是不信我的么?还来求我作甚么?我哪里有甚么办法”说着甩袖就走了。 苏静初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苏静姗瞧着她可怜,只得上前扶她起来,道:“二姐姐,你也别急,本朝律法的确没有规定净身男子就不能成亲,但也没规定咱们就不能退亲呀?” 没想到经她这样一劝,苏静初竟哭出了声来,苏静姗不解,只得抬眼看乔姨娘,乔姨娘道:“三姑娘,你年纪轻不晓得,这聘礼只要下了,再想退亲就难了,不仅得男方家同意,而且还得双倍退还聘礼……”她说着说着,也哭出了声来。 苏静姗道:“那就没有别的方法了么?” 乔姨娘摇摇头,搂住苏静初,两人抱头大哭。 苏静姗被她们哭得心烦,心想谁叫苏静初一门心思要嫁有钱人,不惜去抢自家亲姊妹的亲事的,不然甚么事也没有。 这时苏静瑶突然道:“也不是真没有别的办法,你们说,如果知县大人肯出面帮忙,那董庆元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罢?” 苏静姗为难道:“知县大人岂是我们能请得动的……” 她话还没说完,却见苏远光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对她们吼道:“知县大人派师爷来我们家了,你们还不赶紧去生火煮茶,别叫人看了笑话” 才说起知县大人,知县大人就派了师爷来了,能有这么巧?苏静姗几人面面相视,都觉着奇怪。 第五十章合伙 第五十章合伙 祝大家月饼节快乐 苏远光引了师爷到厅堂里来,后面还跟着拿洒金扇儿的刘士衡,乔姨娘见了,连忙带着苏静初和苏静瑶避到厨房煮茶,而苏静姗则去通知计氏。 计氏正在苏静姗屋里裁剪新款水田衣呢,听说知县大人的师爷和刘士衡一起来了,也是奇怪,自言自语道:“他们来做甚么,难道是你爹的板子还没有挨完?” 苏静姗道:“若是因为爹的事,来的就该是衙役了。我看,只怕是为那袁媒婆的提亲来的。” 计氏恍然大悟,道:“我就说那门亲事有蹊跷,且等我去看看。” 她留苏静姗在屋里继续裁剪新款水田衣,自己则去了厅堂。知县大人的师爷很是客气,一见计氏进门就站了起来,向她行礼,口中道:“鄙人姓孙,是知县大人的师爷,知县大人让我代他向苏太太问好。” 计氏直觉得受宠若惊,又隐约猜到了孙师爷此行的目的。果然,等她坐下与孙师爷寒暄两句过后,又等乔姨娘上过茶后,孙师爷就委婉地告诉她道,自袁媒婆向苏家提亲后,知县大人就专门请人合了田悦江和苏静姗的八字,但可惜的是,他二人的八字并不怎么相合,知县大人十分惋惜,因此特意派他前来说与计氏知晓,还请计氏为田悦江和苏静姗二人考虑,将先前提亲的婚启交还。 想要推掉一门亲事,以八字不合为说辞,确是一个很好的借口,计氏明知田悦江和苏静姗二人的八字不一定不合,但因为早就猜到了这门亲事有蹊跷,所以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孙师爷的请求,到西屋翻出一封看着像婚启的帖子,递与孙师爷看过后,交与了他。 孙师爷见计氏如此爽快,很是高兴,谢了又谢,还道,若是苏家有甚么难处,知县大人一定相帮的,到时只用来告诉他一声就行。计氏猜想,孙师爷之所以这样说,大概也是猜到如今的苏家矛盾重重,以为她举步维艰罢。 就在孙师爷同计氏说话的当口,刘士衡却悄悄出了厅堂,绕到了东厢后窗下,隔着窗户在同里面的苏静姗讲话:“苏小姐,有些事,某人并不想让你知道,但以本人愚见,还是得说给你听听。” 苏静姗在里面没有出声,但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蹑手蹑脚走到了窗边,支起耳朵听着。 外面的刘士衡听见动静,知道她在听,便继续道:“城东董庆元,想让知县大人为他主婚,为此事来求孙师爷,被田悦江听见了,他听说董家已是将聘礼担去了,情急之下便抓了个姓袁的官媒,叫她拿了自己的庚帖,来你家提亲。可惜纸却包不住火,此事终究被知县大人知道,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孙师爷之行。” 他说的这些,和苏静姗自己猜想的也差不多,她默默地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终于出声道:“请刘少爷替我多谢田少爷。” 刘士衡在外嬉皮笑脸地道:“这个没问题,不过……我是这样地帮你,你是不是得报答报答我?”说完不等苏静姗答话,就继续道:“我说,你那些新样式的水田衣也该卖了,还不打算开店么?” “甚么?”苏静姗一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做新款水田衣的? 刘士衡道:“赶紧把店开起来,同我合伙赚钱,七三分成,我七你三。” 说实在的,苏静姗听了这话,还真有些心动,现在的她,有的是手艺,缺的是本金,若是刘士衡肯合伙,倒真是条出路。于是便问道:“你真肯出七成的本金?” 没想到刘士衡却叫道:“我出甚么本金,我只负责让你做的衣裳在苏州时兴起来” “就这你就想占七成的本金?”苏静姗猜到了他是想以甚么方法来同她合伙赚钱,却没想到他这样的狮子大开口,竟想要占大头,就忍不住叫起来。 “好罢,看在你还要出钱买布料的份上,我就再让你一成,我六你四,这总算行了罢?”刘士衡晃着洒金扇儿,潇洒地站在窗外,悠悠闲闲地说道。 六四分成,还得苏静姗自己出布料钱,真是……真是……苏静姗气结。 刘士衡却不等她答话,就径直下了结论:“就这样说定了,铺子明儿就开起来,不,今儿你就去收拾罢,也不用选别处,就用你家前面的店。” 苏静姗道:“我还没答应呢。” 刘士衡转身就走:“那我找别人去,想赚钱的人多着呢,想来我苏州刘士衡的名号还是好用的,还别说随便做一件衣裳都能让全苏州为之效仿的席夫人就是我嫡亲的祖母。” 苏静姗见他真走了,连忙出声叫住他,道:“六四就六四,你别走呀。” 刘士衡笑嘻嘻地转了回来,道:“想清楚了?其实这笔生意,你稳赚不赔的,还有甚么可担忧的,[[site]]倒是我得费许多的心思去讨我祖母的欢心,好叫她穿上你做的衣裳呢。” 他说的倒也不错,苏静姗就暂时把那不公平的六四分成放到了一边,转而道:“你刚才说铺子就用我们家前面的店,可那店子怎么轮得到我来开……” “你家那绸缎庄开着也是亏,还开着作甚么,早关门早省钱,万家不是要把铺子收回去了么,房子是你们苏家的,他们不能收,你就尽管拿来开咱们的成衣店罢,至于你二哥那里,无须操心,我会派人和他打招呼的。”刘士衡不等她说完,就噼里啪啦地把甚么都安排好了。 苏静姗按捺住心中欢喜,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合伙开店的事,是田少爷的主意么?” 刘士衡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他那个呆脑子,就算有心,也想不出好主意,就是那个袁媒婆提亲的事,还是我给他支的招呢。”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3 章 这下苏静姗可就不解了,刘士衡同她非亲非故,怎会突然想要和她合伙开店?她怎么也想不通,便问道:“刘少爷,比我手艺好的人多得是,你怎么会想到同我合伙开店呢?就不怕我手艺不到家,能开的店又小,耽误了你赚钱?” “这个嘛……”刘士衡拖长了尾音,道,“其中有两个缘故,其一是……,其二是……反正你到时候就全知道了。” 苏静姗认真地听着,却甚么也没听到,不禁气恼,但还没等她说甚么,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责骂声,好像是计氏在教训苏静初。这时刘士衡叫了一声:“哎呀,非礼勿听。”说着就晃着洒金扇儿,踱着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苏静姗:“别忘了赶紧去把铺子收拾出来,明儿就开张。” 明儿就开张?这可真够急的。不过赶潮流赶潮流,最重要的不就是一个赶字,说不准开晚了,新款水田衣的生意就要被别家分一杯羹了。苏静姗一面想着,一面推开门走了出去,只见院子里,苏静初跪在计氏面前,正在垂头受训,而乔姨娘和苏静瑶则在一旁不停地为她求情。她走上前去听了一时,原来是苏静初不顾礼仪,在院门处拦住了孙师爷,让他看在苏静姗的份上,帮她去求一求知县大人,请知县大人出面帮她退了与董庆元的亲事。 计氏恨她拿苏静姗的说事,所以送走孙师爷后,就把她给提了回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苏静姗也很不高兴苏静初这样做,于是就没有上前为她求情,只是在一旁站着看着。 计氏看见苏静姗过来,更是气苏静初,心想,若不是担心苏静初嫁得不好会影响苏静姗的亲事,她才不管这档子事呢,就任由苏静初瞒在鼓里,嫁给净身男子董庆元好了。 她正想要继续教训苏静初,却见苏远光怒气冲冲地朝这边来,便只得住了嘴,站直了身子准备应付苏远光。 苏远光还未到近前,嘴里就骂开了:“是哪个偷了我的银子?我叫他不得好死” 计氏皱眉道:“你爹正躺在床上呢,甚么死不死的,也不晓得避讳些。” 苏远光看了她和苏静姗一眼,嘲笑道:“哎哟,还以为自己真和知县大人家结亲了呢,也不看看自己是甚么身份。” 计氏最恨别个拿苏静姗说事,一时气结。苏静姗却不慌不忙地还嘴道:“甚么身份?你是甚么身份,我们就是甚么身份。” 这下轮到苏远光气结,只得扭转过头,冲着乔姨娘等人大吼:“到底是哪个偷了我的银子,还不赶紧交出来” 苏静姗道:“父母在,无私财,你哪里来的银子?家里的一分一厘都是爹和娘的,和你有甚么关系?虽说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可你也别忘了,爹还没死呢。” 说着拉了计氏就朝屋里走,一面走,一面头也不回地道:“二哥想要告官,尽管告去,我倒想看看一样有儿子的知县大人究竟是会断你赢,还是断我们赢。” 她这话,摆明了就是告诉苏远光,银子就在我们这里,但你就是拿不回去,你能奈我何?苏远光气得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却又无可奈何。 乔姨娘生怕他迁怒,连忙拉起还在地上跪着的苏静初和苏静瑶,躲回屋里去了。 计氏跟着苏静姗回到她屋里,朝窗外看了看,道:“你二哥是空着手回来的,准是在万家没要到聘礼,又见银子不见了,所以着急发火。” “理他呢,我这里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说给娘你听。”苏静姗匆匆地把刘士衡想要同她合伙开店的事跟计氏讲了一遍,又道:“娘,你赶紧帮我拿个主意罢,那刘士衡性急得很,竟要我明儿就开张呢。” 第五十一章开张 第五十一章开张 计氏听说刘士衡想和苏静姗合伙开店,喜不自禁,连声道:“这是好事,好事,不答应还等甚么,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苏静姗高兴地道:“娘,你也觉得好?” 计氏连连点头,将她的手一拉,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收拾铺面,你想,反正那铺面是咱们自己家的,就算刘少爷反悔,我们也不亏甚么,大不了卖完这拨水田衣就关门。” 说的极是,苏静姗愈发高兴起来,同她一起到得前面绸缎庄,命掌柜的和两名伙计赶紧把店内的布料搬去后院的空屋内,再把柜台架子等拾掇干净。掌柜的认得苏静姗旁边站的是主母,哪敢不从,当即就带着两个伙计忙碌开了。 当店内的布料已搬空了大半时,计氏疑惑起来,同苏静姗道:“我们这里这样大的动静,照说你二哥也该听见了,却怎么不见出来阻拦?” 一旁的掌柜的听见了,笑道:“太太有所不知,二少爷被那位找三姑娘买过水田衣的刘少爷请去吃酒了。” “刘士衡?”苏静姗问道,“甚么时候走的?” 掌柜的道:“才走,没过多大会子。” 苏静姗心想,刘士衡大概是同她说完话后就直接去把苏远光叫走了,动作还真够迅速,看来他是真希望他们的成衣店明日就开业了。 不多时,店内的布料就都搬空了,柜台等物也都擦拭干净了,掌柜的领着两名伙计来等计氏示下,计氏便同苏静姗商议:“新样式的水田衣咱们也做了好几十件了,都搬出来摆好?”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使得。”便同计氏两人回去屋里,把做好的水田衣按照不同的码子叠好,摆到了柜台里。 摆好之后,苏静姗又做了三件事,一是让一名伙计去了木器店,把成衣店惯常用来挂衣裳的架子买了几个回来,摆到店里,再挑出几件格外出色的水田衣,一一挂了上去,作为展示;二是让另一名伙计搬来梯子,把苏记绸缎庄的招牌取了下来;第三件,则是带着掌柜的亲自跑了一趟木匠店,给了他双倍的工钱,让他赶制一块新招牌出来,镶上苏三成衣店几个大字。 关于这个新店名,苏静姗考虑很久,本来刘士衡占的股份是大头,但让她把自己经营的店叫作“刘记成衣店”,她可不愿意,而且那也太便宜刘士衡了;但若让她照着本朝开店的习惯叫作“苏记成衣店”,听起来又好像这店是苏留鑫开的一样,毕竟前头那个绸缎庄也是“苏记”,所以她想来想去,就取了自己的姓和排行,叫作“苏三成衣店”。虽说这个店名也只是勉强让她满意,但好歹意思都清楚明了,所以就这么着罢。 办好这些事,苏静姗在回去的路上,又顺路买了一条鞭,剩下的,就只等着第二天开业了,至于伙计,暂时还招不起,还是自己亲自上阵罢。 回到店内,掌柜的满面忧容,上前问自己的出路。苏静姗想了想,道:“万家只是把店子收回,又不是不开了,你且别急,等万家通知就是了。” 掌柜的觉着这话有理,心情稍稍好了些,关上店门,把钥匙交给苏静姗后,就带着两名伙计走了。 苏静姗站在尚无招牌,但实际上已成为了苏三成衣店的铺子前,稍稍有些恍惚,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自己竟跨越了摆摊的那一步,直接开起店子来了,一切竟都只源于刘士衡的那句话 计氏亦是满腹感慨,但她到底经历的事要多一些,没过会子就考虑起现实问题来,问苏静姗道:“这店是咱们的,并非你爹的,只怕还要到官府办些手续才好,不然将来怎么说得清?” 苏静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她却丝毫也不担心,笑道:“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店,这些琐事,还是留给刘士衡操心去罢,不然他凭甚么要拿六成的分红?” 计氏早已晓得刘士衡的身份,知道他是户部尚书嫡孙,路子肯定多得很,庇佑的人也多得很,只要他一发话,别说会有人来抢着去帮他办手续,就算不办这手续,苏留鑫和苏远光也别想把这店给侵占了去。 计氏这样一琢磨,就愈发觉得苏静姗和刘士衡合伙之事是好处多多,同时又十分地好奇:“囡囡,刘少爷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同你合伙开店?是因为先前的水田衣入了他的眼?” 苏静姗道:“谁知道呢,问他,他也不说。反正咱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让开店,咱们就开店,横竖也亏不了。” “倒也是。”计氏是个简单人,想不通的道理绝对不去绞尽脑汁浪费时间,闻言便马上将先前的疑惑和好奇抛到了一边去,开始盘算起明日的安排来——新店开张,也许会有街坊邻居来道贺,到时少不得要请人家吃杯酒,酒楼她们请不起,在家办几桌还是要的,那么酒水得赶紧买,米菜也得买,还得借些桌椅板凳来…… 说干就干,计氏带着苏静姗忙活到天黑,终于把明天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母女俩虽说挺累,但心里都开心,脸上一直带着笑。晚饭前苏远光回来了,但只知会了一声儿就又走了,说是刘士衡要留他秉烛夜谈。刘士衡是甚么身份,会有话要同他说一宿?计氏一点儿也不相信,但却懒得理会他,所以甚么也没说,任由他去了。 苏静姗却猜测,刘士衡多半是要给他提提醒,叫他莫要到她店里来捣乱,而且一准儿已经“提醒”过甚么了,不然以苏远光的德性,就算彻夜不归,又怎会想到回来禀告计氏一声?她这样一想,就越发觉得刘士衡不仅是和她合伙开了店,而且是替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虽说她不惧苏远光,但总有这么个讨厌的人在眼跟前捣乱,也挺让人烦心的不是? “既然有这许多好处,让他占六成也算值了……”晚上,苏静姗与计氏挤在一个被窝里,聊了半宿才各自睡去。 她们临睡前还想着,明儿得起一个大早好开业,但没想到第二天还没睁眼,就听见外头已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其间还夹杂着阵阵的锣鼓声,母女俩在睡梦中被惊醒,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苏远光在外头敲门:“娘,姗姐,刘士衡刘少爷来恭喜咱们的成衣店开业了” 苏远光甚么时候变得这样热心了,还巴巴儿地跑来告诉她们,计氏一面疑惑,一面应了一声,同苏静姗两个赶忙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打扮好,推门走了出去,这时她们才发现,其实天才刚蒙蒙亮,这个刘士衡,也太心急了罢。 门外,苏远光穿戴得整整齐齐,垂手恭敬站着,但眼圈却是黑的,额上有包,嘴角有淤青,看样子倒真像是与刘士衡“秉烛夜谈”了一宿。苏静姗暗笑了一气,提醒苏远光道:“二哥,你今后再说起前面那店子,可不能用‘咱们’这词儿,那间成衣店的股份,乃是刘士衡刘少爷占大头,这要是被他给听见了,还不得找你理论理论?”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4 章 那间店里有刘士衡的股份?苏远光一愣,同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刘士衡昨晚把他叫去,话里话外都是要他放老实点,莫要打前面铺子的主意,原来那间店就是刘士衡自己的,他原本还以为刘士衡只是为了为苏静姗出头呢。 他想着想着,面色就显得更加恭敬了,脚下更是放慢了步子,只在计氏身后跟着,再不敢越到她前头去。 但走在他旁边的苏静姗,还是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了许多不忿,想来她这个二哥,此时的恭敬也不过是迫于刘士衡的压力装出来的,心里其实还是恨着她们的罢。 到得前面铺子前,那里已是锣鼓震天,人声鼎沸,苏静姗一眼就看见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不是刘士衡,而是东亭县的知县大人,田知县,她不禁吃了一惊,对计氏道:“不过就是成衣店开张而已,刘士衡居然把知县大人也请了来,而且还这样的早,这只怕也太过了罢?” 计氏还没来得及作答,就被远远迎上来的刘士衡给打断了,刘士衡大声地抱怨道:“苏三,怎么来得这样的晚,叫我们好等,你再不来,我就自行挂招牌了。” 苏三?他怎么这样称呼她?苏静姗张口结舌。 刘士衡仿佛猜到她在想甚么似的,指了指在他身后,由一块红绸遮盖的招牌,道:“你自己定的店名,我不叫你苏三叫甚么,难道咱们都成合伙人了,还要我管你叫苏小姐不成?” 眼见得田知县朝这边望了过来,苏静姗就顾不得同刘士衡理论她的称呼问题,赶紧拉起计氏,朝田知县那边迎了过去。她本来想行个礼,但才把双手放到身侧,还没来得及蹲下,却见计氏已是蹲下了,这下她可尴尬起来,福下去不是,不福下去也不是。 这时从田知县身后转出一个人来,却是田悦江,只听得他道:“今天是苏小姐的成衣店开张的大好日子,咱们可得进去好好看看,挑几件衣裳,苏小姐,你还不赶紧把礼行了,好引咱们进去?” 这是解围之语,但苏静姗却分明感觉到田知县的目光在她头顶打转好几个来回,唬得她赶紧跪了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几个头。 田知县大概是很满意苏静姗的举动,让她们起身后,还捻着胡须笑了笑,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店,在为他们掀开招牌上的红绸布后,就带着从人离去了。 田知县一走,刘士衡就小声地责备田悦江:“上回为了你私自上苏家提亲的事,还没挨够你爹的骂?这回又来招他作甚么?” 田悦江哪里不晓得他指的是甚么,但还是委屈地道:“那也不能眼见得苏小姐尴尬而不出声解围,你别忘了,今天是她的新店开张的日子……” “不是她的店,是我和她的店”刘士衡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道,“她尴尬,是她的事,顶多算个失礼,也不是甚么大事,难道你爹还真为这个摆县太爷的谱,罚她不成?倒是你这样一多嘴,你爹多半就把她给恨上了。” “无缘无故的,我爹恨她作甚么……”田悦江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心里却后悔死了,甚至都不敢去看走过来叫他们的苏静姗。 第五十二章到访 第五十二章到访 断断续续码了几天,终于凑够了字数,童鞋们凑合着看吧,如果有哪里不对,请到书评区告诉我,等我的病好点了就来改。 另,希望大家支持正版阅读,好让可怜的阿昧能赚点看病的钱……55555…… “那块招牌好像不是我昨天订做的那面?”苏静姗看看刘士衡,又看看田悦江,有些拿不定主意招牌到底是谁换的。 刘士衡斜瞥她一眼,道:“你还说,就你订做的那面,木料做工之差,我都不好意思挂上去。是不是,悦江兄?”他说着说着,拍了拍田悦江的肩膀。 苏静姗订做的那块,的确是比不上现挂的这块,但要做好招牌,也得有银子不是?她没那么多钱,拿甚么来充门面?不过……他另做的这块招牌,看起来的确是很气派…… 对于这块气派的招牌,苏静姗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去订做了一块叫作‘苏三成衣店’的招牌的?” 刘士衡道:“我以为你想不到这茬呢,所以叫松烟赶紧去订做一块,没想到正巧和你去的是同一家,这才让那匠人把木料和漆都换成了上好的,幸亏我叫松烟去了,不然今天可就丢人了……” 她做的招牌就丢人?苏静姗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有些不顺眼,便道:“你这个东家,还不赶紧带客人们去逛逛咱们的店?”说着就朝店门一伸手,请他们进去。于是就见刘士衡仰首挺胸在前,田悦江耷拉着脑袋在后,一前一后地朝店内而去。在他们身后,还呼啦啦地跟了一大群人,其中有苏静姗并不认识的公子小姐,都穿着华丽的服饰,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还有许多熟悉的面孔,睡眼惺忪而又好奇地朝店内张望,都是住在她们家周围的邻居,应该是被刘士衡的鞭炮锣鼓声吵起来的。 虽说扰人美梦的人并不是她,但到底店也有她的份,因此苏静姗觉得很是愧疚,正想上前向邻居们道个歉,却听得刘士衡在店里吆喝开了:“多谢各位捧场今儿我刘士衡做东,请各位都上悦来楼吃酒去” 去悦来楼吃酒?那计氏昨日准备的酒菜怎么办?再说这才开张,怎么也得让大家先看看衣裳再去吃酒罢,不然这时人都散了,怎么达得到宣传的目的?苏静姗心下一急,连忙穿过人群,挤到了店里去,但还没冲刘士衡看口,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原来那群华服公子小姐,都在争抢着买水田衣,而其中要数田知县家的两位小姐抢得最为起劲,苏静姗看到此情此景,再想起她们曾在姚记成衣店讥讽过水田衣像叫花子服,就觉得很是好笑。 转眼间,店里的几十件水田衣就被哄抢一空,有那已抢到两件的公子犹嫌太少,拉着刘士衡叫他多进些货来。刘士衡哈哈笑着,一面说着“一定一定”,一面招呼着那群公子小姐,还有来看热闹的邻居们朝外走。那些公子小姐倒还罢了,只有那些邻居,本来被鞭炮吵醒很有些不高兴,但一听说吃酒他们也有份,就都高兴起来,一窝蜂地跟在刘士衡身后去了。 田悦江落在了最后面,苏静姗见他是有话想要对她说的样子,干脆就停在了那里,等着他近前。田悦江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道:“令姐的亲事,我已经请我父亲出面,帮她退掉了。你们直接把聘礼和聘书退还给徐媒婆就行。” 苏静姗想到苏静初拿她说事儿,哭求孙师爷的事,忙问:“这事儿是孙师爷告诉你的?” 田悦江点了点头,道:“令姐偷梁换柱的事,我听孙师爷讲了一些,我虽然不齿她的行为,但……但……”他想说的,但若任由她嫁给一个净身男子,连带着苏静姗以后都要被人诟病了,甚至会害得她不好说亲。但他怎好当着苏静姗的面谈她的亲事,便只得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他结巴了半天,忽而又想起自己也是向苏静姗提过亲的,虽然当时是慌了神才听从了刘士衡的这个建议,但若真要他娶苏静姗,他恐怕一多半也是愿意的。可……愿意又如何,为了此事,当知县的父亲将他大骂一顿不说,还派孙师爷去把庚帖要了回来…… 田悦江正胡思乱想着,却见计氏为了苏静初的事,来向他道谢,他连忙回神,去和计氏说话。正说着,外面有人来,却是刘士衡身边的小厮松烟,松烟把一袋银子递给苏静姗,道:“苏小姐,这是刚才店内所卖水田衣的钱,我家七少爷让我给您送来。”说完转过身,冲着田悦江笑:“田少爷,我家七少爷叫我来跟您说一声——悦来酒楼新酿的青梅酒已经烫好了,田少爷可以去吃了” 田悦江脸一红,连忙向计氏和苏静姗告辞,随松烟走了。 苏静姗拉了计氏到后头,打开袋子一看,只见里头白花花的好几锭银子,不禁吓了一跳:“咱们的那些水田衣能卖这些钱?不会是刘士衡喊了高价罢?” 计氏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道:“刚才我都看见了,那些公子小姐,都上赶着巴结讨好刘少爷呢,而今刘少爷开了店,有这样好的机会,他们还不可着劲儿地给他送银子?” 苏静姗把银子收好,藏进怀里,嘀咕道:“哪有这样开店的……别是他开店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卖衣裳罢……” 计氏倒是没苏静姗想得那么多,只觉得和刘士衡合伙开了店,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万事不愁,所以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只是可惜昨晚准备的那些酒菜无人来吃了。 母女俩在后面坐了会子,便准备回家,刚走出里间,就看见苏远光候在外头。 许是刘士衡秉烛夜谈的余威犹在,苏远光见了计氏很是恭敬,低头垂手地站得端端正正,道:“太太,万老爷和万太太带着他们家的五小姐来了,正在后面院子里等着呢,因太太不在,我也不敢作主请他们到厅里去坐。” 计氏何曾见过这般知礼懂规矩的苏远光,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你先去,请他们到厅里坐,我这就来。” 苏远光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计氏同苏静姗锁好了店门,才动身朝后院里去,一面走,一面道:“他们来得正好,上回你二哥没能把万氏的聘礼要回来,我正想找他们问问呢。” 苏静姗笑道:“俗话说,好事成双,莫非他们就是来送还聘礼的?正好和咱们的新店开张凑成一双好事。” 这事儿还真让苏静姗给说对了,她们一踏进院子,就看见几只箱笼整整齐齐地摆在屋檐下,而乔姨娘则守在旁边,远远地就道:“太太,万家把万氏的聘礼还回来了” 虽说这聘礼本来就该还回来,但万家主动行事,总比计氏亲自上门去讨要好上许多,所以计氏见了那些箱笼,还是很高兴,赶忙叫乔姨娘带人把箱笼搬到屋里去,叫苏留鑫看看数目对不对。 万家带来的婆子就在檐下立着,一听见计氏发话,不等人来叫,自己就走过来,帮着乔姨娘把箱笼搬到东屋去了。 计氏看着箱笼都搬进去了,才抬腿朝厅堂里走,苏静姗因怀里有银子,沉甸甸,便没有跟着进去,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万家老爷万里行带着妻子女儿,正在厅里等着,而苏远光则不见了踪影。他们一见万氏进门,都站了起来,向她行礼问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在归还万姨娘聘礼的事情上,万家做的还算让人满意,因此计氏也就没有绷着脸,而是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坐下,又叫乔姨娘煮茶端上来。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5 章 万里行先问了苏留鑫的伤,又问苏远光可有听嫡母的话,然后拿眼瞥陆氏,陆氏会意,便指了坐在她身旁的女儿,对计氏道:“苏太太,这是我家闺女筱春,从小就和您家的二姑娘、四姑娘顽在一处的,很是想念她们姊妹俩,再加上听说年前新来了个妹妹,却又一直无缘得见,所以成天地在家吵着要来串门子,直吵得我头疼,实在无法,这才把她给带来了。” 计氏抬眼一看,只见那万氏筱春尖尖的瓜子脸,上挑的丹凤眼,长得既不像她的母亲陆氏,也不像她的父亲万里行,倒是与她的姑母万氏很有几分相似,同苏远光也有些相像。 这万筱春虽说不是第一次到苏家来,但却是第一次见计氏,因此计氏还是去东屋取来了几样针线,给她作了见面礼——计氏虽然痛恨万氏设计过苏静姗,连带着也不喜欢万家,但却不愿意失了体面,让人笑话。 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几样针线,那万筱春却是视若珍宝,双手捧过,谢了又谢。 计氏正觉着这孩子知礼,就听见陆氏笑道:“筱春,找你几个妹妹顽去,爹娘这里有话同苏太太讲呢。” 万家同苏家之间,除了那三个铺子,还能有甚么事,计氏以为他们是来收回铺子的,连忙正襟危坐,道:“我们家前面的铺面,因为赶着要开成衣店,所以把布料账本等物都先搬了出去,现锁在后院里,无人动过。” 不料万里行却笑道:“苏太太,咱们先不说这个。我们夫妻今日来,是想问问苏太太可曾替远光说了亲?” 计氏以为万里行是在指责她没有把苏远光的亲事放在心上,不禁脸一沉,道:“万老爷放心,先前我没有为远光说亲,并非不想为他操心,而是被他那个黑心肝的姨娘闹的,而今我有了空闲,马上就要找媒人来家了。” 万里行见她生气了,连连摆手道:“苏太太,您别误会,我们绝没有责问你的意思,我们的意思是……是……是……”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把意思讲清楚,只得拿眼神向陆氏求助。 第五十三章说亲 第五十三章说亲 病中码字,肯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大家尽管提意见吧,等我身体好些就改。 陆氏看到了万里行的眼神,也明白他是甚么意思,但一向快人快语的她此时也和万里行一样支支吾吾起来,吭哧了半天才把事情讲了个清楚——原来他们觉得自家的闺女万筱春和苏远光正合适,所以想同苏家结个亲,但不知计氏意下如何。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陆氏怎么讲都觉得不对劲,硬是讲了三四遍才停下来,还不好意思看计氏,只好端起茶作掩饰。 这算是……提亲?怎么不遣媒人来,却自己跑过来说?计氏正奇怪,却见苏远光自门外冲进来,急吼吼地道:“太太,千万别答应他们……” 计氏不等他说完,就喝斥道:“哪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孩子,长辈们还在这里说话,你就大呼小叫地闯进来,成何体统?还不赶紧给我出去?” 苏远光被计氏这一骂,不敢再出声,但又不肯就这样离去,一双眼看着计氏,眼里满是恳求。 计氏见他这样,很是奇怪,这万家曾几何时在苏远光的眼里竟成了洪水猛兽了,他就这样不愿意同万家结亲?是因为他之前去索还聘礼未能得逞,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其实计氏因着万姨娘万氏那一层,也不愿意同万家再结亲,但她更不愿意就这样遂了苏远光的意,于是便讲了句大有余地的话,道:“孩子们的亲事,还是得我们家老爷做主,且等我问过他再说。” 万里行夫妻没有得到否定的回答,很是欢喜,连称过几天还要送万筱春来找妹妹们顽。计氏晓得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过几天再来打探消息,因此只并不怎么热情地应了一声,就叫苏远光自东厢叫来万筱春,再送他们一家子出去了。 趁着苏远光去送客,计氏推门走进东屋,准备问问苏留鑫,那万里行的闺女是不是有甚么隐疾,所以才叫苏远光避之不及。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苏留鑫却先拍着床沿子叫嚷了起来:“你们在外说甚么呢,我怎么喊都没人来” 由于他伤势未痊愈,身子又虚,所以拍起床沿子来一点气势也无,计氏哪里放在眼里,径直搬了把椅子坐下,又倒了盏茶喝了,这才搭理他道:“门关着呢,哪个听得见你叫?” 苏留鑫气得双眼直鼓,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自矮了半截气势,求着计氏道:“太太,你帮我问问万家大哥,甚么时候肯把万姨娘送回来?” 原来他惦记的是这个计氏呼地一下站起来,冷笑道:“苏留鑫,你做梦呢,万家就要来收铺子了,哪里还会把妹子再送进你家门,再说了,就算他们肯送,我也坚决不会收你别忘了,不管你纳甚么妾,都得我这个正头娘子来吃她们敬的茶” 收铺子?万家动真格了?苏留鑫一惊,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忽地却想起万姨娘先前定下的计策,登时就起了休掉计氏,迎娶万姨娘的想法来。但他晓得计氏是个爆脾气,这休妻的念头若是被她知晓,还不得趁着他伤重,把他打个鼻青脸肿?于是就没有声张,只装作身上疼,叫计氏把苏远光叫来伺疾。 计氏以为他是要向苏远光打听万姨娘的事情,就没有动身,只坐在椅子上生气。但她不去,苏远光自己却来了,只见他一头扎进房门,急吼吼地冲苏留鑫道:“爹,你可千万不能答应万家” “答应甚么?”苏留鑫不明所以,看看苏远光,又看看计氏。 苏远光这才晓得计氏并没有把万家求亲的事告诉苏留鑫,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以苏留鑫对万家的感情,若是晓得了此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的。现在既然苏留鑫不知情,那劝服计氏就行了,苏远光心里想着,嘴上便道:“太太,能否借一步说话?” 苏留鑫看出他有事瞒着自己,很不高兴,道:“你能有甚么事和太太说,还不赶紧倒盏茶来与我吃,再与我看看伤口好些了没,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头晃,也不晓得来看看你爹。” 苏远光自觉得自己的终身大事要紧,哪里肯理他,但就在此时,却听见苏静姗在外头叫计氏,计氏连忙起身去了,苏远光也就只得暂将万家说亲的事放下,转而去应付苏留鑫。 计氏出了门,见苏静姗站在厅堂里,面色有些焦急,不禁也急了,忙问:“囡囡,出了甚么事?” 苏静姗急急地道:“娘,刚才有人来跟我说,秦老鸨叫你明天中午准时到前面卖馄饨鸡儿的摊子上去等她,说若是你不去的话,她就打上咱们家门来了” 计氏闻言唬了一跳,她不怕人打上门来,却是担心秦老鸨青楼老鸨的身份,她这一来,家里姑娘们的名声可就全坏了。 苏静姗见她如此,忙安慰她道:“娘,你也别急,我猜大概是咱们给她做的那批文胸和内裤出了问题,这也不是甚么大事,有问题,咱们解决就是,若是她不讲道理,就把刘士衡这尊大佛抬出来压压她,反正我和刘士衡合伙做生意的事,全东亭大概都知道了。” 有刘士衡这棵大树靠着固然是好,但凡事都把他给抬出来总是不妥,因此计氏仍是愁容满面,恨不得现在就去青楼把秦老鸨叫出来问一问。苏静姗心内其实也是着急,她担心此事若是处理不好会影响新店里的生意,但一见计氏愁容满面,就只得先把心情掩起,去安慰计氏不提。 她母女俩在这里说话,东屋里的父子俩也在说话,苏留鑫半靠在床上,苍白的脸上由于气愤,涨作不正常的潮红;而苏远光则一副你爬不起来,能奈我何的模样,但他的眼神却泄露出他此刻的真实心情——紧张且又担忧。 苏留鑫手抓着床沿,身子朝外倾向苏远光的方向,嘶哑着喉咙骂道:“孽子,那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你就不想她回来?” 苏远光梗着脖子道:“我甚么时候说过不想要她回来了?” 苏留鑫道:“那我刚才和你说休掉姗姐她娘,改娶你姨娘的时候,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我……我……”苏远光知道,只要万姨娘回到苏家,她一定会张罗着为他迎娶万里行的小闺女万筱春的,而只有她不回来,他才有一线希望——目前计氏尚未就此事表态,只要她反对和万家结亲,那这事儿就能遂意了,毕竟苏留鑫躺在床上起不来,好瞒得很。 苏留鑫见苏远光仍旧支支吾吾地不说一句完整的话,很是生气,但却无奈自己如今是个废人,连床都起不来,不然就直接取了笔墨来把休书写了又如何?他这样想着想着,就把眼睛瞄向了床头的箱子,他知道,在那箱子里,放着一套文房四宝。他本想指使苏远光帮他把笔墨取来,但此时一见他的态度,就把这想法按下了,只说自己累了要歇息,把苏远光支出去了,心道,自己虽说还走不动,爬着去箱子那里总是成的。 苏远光哪里晓得苏留鑫心里的弯弯道道,见他要自己出去,也就出去了,不过他也没闲着,一出东屋门,就到东厢苏静姗房里找计氏。此时计氏正与苏静姗猜测秦老鸨的目的,房门是关着的,苏远光在外拍了好几次门,才见苏静姗来开门,不耐烦地问他:“二哥不在爹跟前伺疾,到我这里来作甚么?” 苏远光很不满意她的态度,但无奈却是有事求人,不得不低声下气,便只得挤出了笑脸,问道:“三妹妹,太太可在这里?我有事要见太太。” 计氏在屋里听见这话,猜想他多半是为了万家求亲的事,于是便出声道:“我这里有事呢,你改日再来罢。” 改日?那谁知会发生甚么事情,苏远光可等不得,连忙把苏静姗一推,探进一个头去,找到计氏的所在,佯装神秘地道:“太太,我有一桩大事要说给你听。”他生怕计氏不感兴趣,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是关于你的去留的” “关于我的去留?我要到哪里去?”计氏很是奇怪。 苏静姗被苏远光推了一下很不高兴,但无奈计氏现出了感兴趣的模样来,便只能把苏远光让了进去。 苏远光进了门,也不坐下,只示意苏静姗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太太,你可晓得刚才爹把我叫去作甚么?” “有事就说,少吊人胃口,我娘没那个耐心。”苏静姗不等计氏开口,就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道。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6 章 苏远光自持有大秘密在手,毫不掩饰地狠狠瞪了她一眼,道:“爹就要把太太给休了,你还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我是你二哥” 此话一出,别说苏静姗,连计氏都笑了,道:“你这话谁信来,若你爹真要把我给休了,你只有高兴的,哪里又会想到来告诉我” 苏远光心想,我若不是为了自己的亲事,还真不会来告诉你,我巴不得你赶紧被休,好让我亲娘回来主持家务。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愈发显得焦急,道:“太太,你别不信,爹说要把你给休了,再迎娶万氏进门呢。” 第五十四章去意 第五十四章去意 “你姨娘就要重新进苏家门了,你该高兴才是。”计氏挥着手打断了苏远光的话,表现得十足不相信他。 苏远光还要再说,计氏却道:“这两天万家只怕就要来收铺子了,你爹又在床上躺着,你还不赶紧去那两家店里看看去,叫掌柜的加紧盘账。” 苏远光暗自琢磨,既然计氏还惦记着万家来收铺子,想来是不打算答应他们的求亲的,于是这心里的担忧就去了一多半,立时应下,出家门到铺子里去了。 计氏面对苏远光时,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其实心里沉甸甸的,怎么也放不下,因此等他一走,就起身朝东屋去了,不过她没进门,而是站在窗户根下,悄悄地朝里望。她踮着脚,探着头,就看见苏留鑫正趴在地上磨墨,面前还放着纸笔,看样子,是真打算写休书了。 自己跟了他一辈子,就落得个这样的下场?计氏十分地不甘加十二分的气愤,直恨不得立时就冲将进去,揪住他的领子问个明白,但又怕自己如此举动,会惹来苏静姗的笑话,因为她这个闺女一向都认为苏留鑫这个爹既无用又无情,实在是不值得留恋的…… 计氏在窗前踌躇半晌,终究还是没走进门去,而是转身回了苏静姗房里,坐在桌前发呆。苏静姗躲在门边望了这一时,猜到个大概,走过去轻声问道:“娘,爹真在写休书?” 计氏轻轻一点一头,没有作声。 苏静姗又问:“娘,那你打算怎办?” 经苏静姗这一问,计氏的气性儿才上来,咬牙切齿地道:“他既是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赶我走,难道我还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么,等他把休书写好,我拿了就回乡下去,从此再不见他” “回乡下作甚么?”苏静姗听得计氏愿意离开苏留鑫,真是高兴,“娘你就跟着我过活,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计氏刚才是被苏留鑫给气着了,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被休后,能离开苏家,但苏静姗却是苏家女儿,是不可能跟着她走的,这下她可着急起来,忽地站起来,对苏静姗道:“现在还不是我被休的时候,若是依着你爹的打算,休掉我,然后迎娶万氏进门,那你的亲事怎么办?还不得真由着他们把你给卖了?” 苏静姗一听这话,登时也觉得计氏还不到离开苏家的时候,若苏留鑫真迎娶万氏进门,那万氏就是她的嫡母,到时亲爹和嫡母要卖她,谁能说一个不字? 计氏拉上苏静姗,急冲冲地朝正房东屋跑,一面跑,一面道:“趁着你爹伤势未愈,咱们赶紧把他写的休书给撕了,然后把他锁房里去。至于你的亲事,等我明儿应付完秦老鸨的事,就去找媒人来家,务必尽快给你说个人家,免得你爹又生出幺蛾子来。” 母女俩赶到东屋时,苏留鑫的休书已经写了个开头了,计氏一把夺过来撕作粉粹,道:“苏留鑫,等我给囡囡说户好人家,任你怎么休我” 苏留鑫见事情败露,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地辩解道:“太太,我不过是闲着无聊,练练字而已……” 计氏道:“你而今养伤是大事,可不能劳筋动骨。” 正巧这时苏远光不放心,才跑了一家铺子就赶回来看,计氏便把自己想把苏留鑫锁起来的想法说了,苏远光正担心苏留鑫给他把万家的闺女娶进门呢,一听她这话,哪有不愿意的,当即就给计氏和苏静姗帮忙,把苏留鑫抬到床上,拿绳子捆住他的手脚,然后把门窗都给锁上了。 计氏把钥匙装进自己的荷包,道:“以后我每天来送两顿饭便得,你们无须操心。” 苏远光马上道:“太太办事,我们哪有不放心的,再说您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谁叫爹一发起狂来,就六亲不认呢?” 发狂?六亲不认?他这样快就给自己的亲爹把病情给定了?计氏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门窗紧锁的东屋,突然有些为苏留鑫感到悲哀。 苏远光也朝东屋望了一眼,直觉得自己的烦恼终于解除了,浑身轻松,于是跟计氏说了一声,朝铺子里去了。 苏留鑫在东屋里先是破口大骂,后是哭天抢地,但始终无人理他,就连不怎么明白详情的乔伊娘母女,都静悄悄地躲在自己屋里,没出来看他一眼。 第二日,计氏如约赶到卖馄饨鸡儿的铺子,秦老鸨已是在那里等着了,秦老鸨一见到她,就把面前的一个大包袱推倒她面前,黑着脸道:“你看看你们做的东西,一个二个光样子好看,却一点儿也不中用。” 计氏打开包袱一看,原来那里头都是她们上次所做的文胸,那些文胸用铁丝所做的胸托和搭扣,要么生锈,要么变形,有的更是磨破布料,伸了出来。计氏见了很是惭愧,连声道:“都是我们没有考虑周全,待我拿回去重做” 自从这批文胸出了问题,秦老鸨早就想来找计氏了,只苦于不知她的住处,这回还是因为苏静姗的新店开张,她闻讯才赶了来,又顾及自己的身份不讨喜,生怕惹了刘士衡不高兴而倒霉,这才让人给计氏通风报信,约她到外面来相谈。既然她知道刘士衡的身份,又怎会因文胸的事为难计氏,当即便道:“你把这样子的文胸重新再给我做上一百件,我重新付钱,价钱还是照着原先的,如何?” 计氏自然是满口应诺,秦老鸨便招手叫了个*公来,把做文胸的布料交给计氏,然后走了。 计氏没想到秦老鸨并未为难她,很是高兴,回家便同苏静姗商议,如何解决上次文胸质量不好的问题。苏静姗见了那些破损的文胸,直骂自己糊涂,现代文胸的搭扣和胸托,用的都是不锈钢的材料,她用又细又软的铁丝代替,当然会出问题 她拿着失败的文胸琢磨了好半天,决定用纽扣代替搭扣,而胸托则一部分采纳了计氏的意见,用蔑条做材料,另一部分则将铁丝进行改良,比如用双股铁丝代替单股铁丝,并将其用布料缠起来加固等等。 苏静姗先和计氏做了两件样品试了试,觉得都很不错,便把乔姨娘母女三人都叫了来,一起赶做文胸,至于工钱,仍照着以前的给。 自从苏静初同董庆元顺利退亲,乔伊娘母女三人对计氏就是言听计从,做起文胸来也比以前更加地尽心尽力。她三人在屋里做文胸,计氏和苏静姗却是没这空闲,一个被苏远光堵在了厅堂里,一个被刘士衡叫了去。 苏远光找计氏,还是因为他的亲事,前天万家来探苏家的口风,计氏却不理不睬,万里行便明白了苏家的态度,当即雷厉风行,在一天之内将苏家的三家店铺尽数收回,这本是早就说好的事,倒也没甚么,但他昨日却把苏远光叫了去,把账本子拿给他看,称这三家店铺亏空不少,而这亏空,不能由他一人承担,苏家得按照先前的股份分配,分去三成。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苏远光哪里有能力承担这三成的亏空,当即就傻了眼,而苏留鑫又因自己被锁一事还生着气,根本不搭理这事儿,其实就算他搭理,又能如何,他瘫在床上,也拿不出银子来,亏空的事还是得苏远光想办法。 苏远光没有办法可想,只得来找计氏,希望计氏能走走刘士衡的路子,请他出面去向万里行求个情,或者借些钱给他们。 计氏而今一门心思只想给苏静姗寻个好人家,然后离开苏家,哪里还会去理会苏远光的这档子破事,自然也就不会为了他去求刘士衡,于是便道:“你放着现成的法子不用,却去求个外人作甚?” 苏远光眼一亮,忙问:“甚么办法?” 计氏道:“娶了万家的闺女,不就甚么事都没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他娶万筱春苏远光登时恼怒起来。 计氏却道:“你以为我想让万家人进门?这不是没办法了么?”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的是,反正我是准备要走的人,就让你们和万家人折腾去罢,反正到时苏静姗也嫁了,眼不见心不烦,至于所谓的女人在婆家需要娘家人撑腰——算了罢,他们不给苏静姗添堵就成。 苏远光不知计氏所想,只看见她一脸的无可奈何,就犹豫起来。计氏看在眼里,便趁机道:“你若是愿意,我这就去找媒人。我不知你为甚么非不肯娶万家那姑娘,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生母的内侄女,娶了她,也不算甚么坏事。” 苏远光大概是被万家逼得紧了,低着头没有作声,计氏便作了主,到东厢苏静姗屋里叫来正做文胸的乔伊娘,叫她出门找媒人,上万家去提亲,为苏远光求娶万里行的小闺女万筱春。 与此同时,刘士衡正在前面的铺子里,同苏静姗磨叽:“我这把洒金扇子,可是至尊的宝物,能招财进宝,你把它供在店里,一定能财源滚滚……” 第五十五章洗钱 第五十五章洗钱 因为病痛,许久未更,十分抱歉,今天终于感觉好些了,孩子的病也有好转,所以开始恢复更新,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阿昧,支持正版阅读,万分感谢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7 章 “一把扇子而已,还招财进宝呢,还要我把它供在店里?”苏静姗直觉得好笑,同时又数落刘士衡,“你好歹也算个大东家,结果就开张时露了下脸,这两天我有个新衣裳样子,却苦于条件手艺都有限,做不出来,所以想找你一起商量,结果你却人无踪影,我也不晓得要去哪里找你……” 刘士衡把洒金扇儿朝她跟前一递,道:“你快去把我这把宝扇供起来,做衣裳有甚么要紧,以后再说……” 苏静姗瞪大了眼睛:“咱们开的就是成衣店,做衣裳不要紧,还有甚么要紧?”说完又惊愕:“你该不是想反悔罢?我可是因为你的话才赶着开了这店,你不能耍我……” 刘士衡见她不接扇子,干脆自己站起来,把它展开挂到了立式柜台的最中间,然后退后几步,摇头晃脑地欣赏起来。待得看够了,才慢悠悠地问一旁气呼呼的苏静姗:“咱们这店,开张时赚了多少?银子可曾入账?” 苏静姗见他终于说到正题,忙把账本拿了出来,翻开给他看,道:“自然是入了帐的,那天一共赚了两百一十两,其实这些衣裳根本就卖不了这么多钱,我看都是那些公子小姐为了贺你新店开张,特意多给了银子……” “两百一十两?太少了,太少了”刘士衡连声道。 “两百一十两还少?”苏静姗诧异道。 刘士衡肯定地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朝账本上一点,用毋庸置疑的口吻道:“那天的进账一共是一千胸,秦老鸨派人取回去试用过后,很是满意,让计氏和苏静姗放了心。 在这几天里,计氏还通过媒人,和万家谈妥了苏远光的亲事,并下了定,议了婚期,只等六月里迎娶新人进门。此时已是三月末,婚期未免太近,而且那万筱春究竟是因为甚么才使得苏远光对她敬而远之,计氏还不得而知,但她既是心存去意,哪还理会这些,反正万筱春是好是歹,都是苏远光来承受,与她没得关系。 在她心里,只有赶紧给苏静姗寻个好人家,才是最最要紧的事。因此一忙完苏远光的事,就把给苏静姗说亲提上了行事日程,不但找媒人购买了最新的“缘分册”五、六本,而且还把乔姨娘母女三人拉去给苏静姗当伙计,好让苏静姗有闲暇来听她讲自媒婆那里打听来的消息。 “囡囡,你看这城东的王大郎如何?他家是卖炊饼的,据说长得也是浓眉大眼,相貌堂堂……” “囡囡,你看这城南的邹员外如何?他家有铺子好几间,家中奴仆更是不少,而且还读过书……” “囡囡,你看这城西的涂二如何?他家是卖米的,将来肯定不愁饭食……” 计氏不识字,看不懂缘分册,便把册子一股脑地摆到苏静姗面前,再按着从媒婆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一个一个地说给她听。 苏静姗看得茫然,听得也茫然,因为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听来听去也没啥概念,无非就是谁谁谁长得好,谁谁谁有钱之类,听得多了,竟觉得谁都一样。她觉得自己这种想法要不得,便对计氏道:“媒婆那张嘴,哪能信得,还是咱们自己设法去打听打听罢。” 计氏深觉此话有理,第二天就乔装打扮,按着媒婆说的那几个适龄男子,动身去探虚实,结果几天下来,让她大为失望,而且痛骂媒婆严而不实。 “那卖炊饼的王大郎原来是个挑担子的,家境还不如咱们呢,虽说咱们不想攀高枝,但也不能找个太差的,让你拿嫁妆贴补不是?那邹员外家境虽好,也是读过书的,但却是要娶续弦,咱们好好的女孩儿家,作甚么要去做填房?那涂二就更别提了,一脸的麻子,这样的相貌,家里米再多也不能让你嫁呀……”计氏絮絮叨叨,神情激愤,说完又下定决心道:“囡囡,媒婆信不得,待我照着缘分册,一家一家地去探,务必要给你挑个好的来。” 第五十六章相亲 第五十六章相亲 其实苏静姗对于成亲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和热情,毕竟仓促之间,能指望去哪里寻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如意郎君去?但她更不愿意自己的亲事成为苏留鑫父子威胁自己的筹码和拖累计氏的包袱。计氏一心一意为她打算,她也得为她考虑考虑,就让自己尽快定亲,一来教苏留鑫父子彻底死心,二来也好让计氏离开苏家,去寻找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罢。 计氏乃是言出必行之人,说亲力亲为就亲力亲为,当天晚上就让苏静姗在缘份册上挑出了五个人,把住址姓名念给她听,然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一家一家地暗地寻访去了。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计氏的这种做法,实在是算得上特立独行,也让苏静姗十分地感动,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孝顺计氏,让她过上舒心的日子。 计氏在为苏静姗挑选夫家的消息不胫而走,乔姨娘马上就坐不住了,因为苏静初今年已经十五了。十五岁正是嫁人的年纪,虽不算太大,但委实也不算小了,若是让小她一岁的苏静姗排到前面去,她这个生母可是脸上无光。乔姨娘不由地暗地里埋怨计氏心里只有亲生闺女,全然不顾庶女前程。 其实她真是错怪了计氏,若不是因为苏留鑫存着卖儿卖女还想休妻的心思,计氏才不会火急火燎地天天朝外跑,她巴不得细细地看,慢慢地挑呢。当然,也不可否认如今的计氏很不待见苏静初,但这也怪不得计氏,谁让苏静初擅抢苏静姗的亲事在前呢?虽说那门亲事并非甚么好亲,但对于爱女如命的计氏来说,只要有欺负她女儿的行为,结果如何都是一样。 眼见得计氏仿佛忘了家中还有个适龄的庶女一般,乔姨娘坐不住了,终于在一日黄昏时分,于院门口截住了计氏,将她迎进厅堂,倒茶倒水,递毛巾打扇,服侍得格外殷勤。待得计氏眉头舒展,她便委婉地将苏静初的亲事提起,又道:“太太心里一定早有打算,我也不过是白问问。” 计氏近几日探访的几户人家都还不错,正准备晚上去跟苏静姗说一说,挑一户最中意的出来,因此此刻心情大好,在听了乔姨娘的话后,大方地丢给她一本缘份册,叫她拿回去给苏静初看,选中了再还回来。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8 章 可乔姨娘母女三人,没有一个识得字的,因此便道:“婚姻大事,太太和老爷作主便是,哪有二姑娘自己挑的道理?” 计氏心想着苏静初是一心想嫁有钱人的,虽说此心思让人不敢苟同,但到底也碍不着别人甚么,于是便把家境富裕,想讨填房的邹员外推荐给了乔姨娘,叫她回去问问苏静初的意思。 乔姨娘还想说甚么婚姻大事自凭父母作主,但一想她那女儿自小心高气傲,性子又倔,不如就依了计氏,先问一问她自己的意思再说,免得她不情不愿,到时又闹出甚么丑闻来。于是就谢过计氏,颠着一双小脚朝东厢南屋去了。 等到前面店铺打烊,吃过晚饭后,计氏便拉起苏静姗钻进她屋里,把这几天打探来的消息讲给她听,又道:“就在前面肉市街上,有一户杀猪的人家姓徐,家里有几间屋,吃穿不愁,你别看他家是杀猪的,但他家儿子却是个读书人,已是中了秀才,长得斯斯文文,一点儿也不像个屠夫的儿子,我想着咱们家虽说是商户,但你却是能读能写能算,比起大户人家的小姐来也不差分毫……” 苏静姗听着听着,笑了,果然是癞头儿子自家的好,在计氏眼里,自己竟是可以和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媲美的。 计氏见苏静姗笑了,说得就愈发起劲,末了问她道:“囡囡,你觉着如何?要不明儿你起早些,娘带你去看看?” 计氏还真是有着与这个社会截然不同的想法,竟肯让闺女自己去相看,苏静姗不禁奇道:“怎么看?若被人晓得,可不得了。”东亭民风再开放,也还没开放到大姑娘跑去瞧男人的,除非是由媒人父母陪同的相媳妇。 计氏却胸有成竹地道:“那徐秀才虽说是个读书人,但却极为孝顺,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帮父母卖猪肉的,咱们装作去买猪肉,不就能大大方方地看了?” 徐秀才读书之余,还肯帮家里卖猪肉?倒不是个穷酸迂腐,自以为读了几句书就高人一等的。不说计氏盛情相邀,就冲着这个,苏静姗也愿意去看一看,就算看不对眼,买块猪肉回来慰劳慰劳计氏也是好的,这几天她早出晚归,委实是辛苦了。 当晚计氏就歇在苏静姗屋里,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地讲了半宿的私房话。等到第二日,母女俩果真起了个大早,都穿上了自家店里的水田衣,挽着篮子到肉市街徐屠夫家去买肉。计氏本来想穿个普通不起眼的衣裳的,是苏静姗认为她身为苏三成衣店的东家,应该不放过任何一个为自家店打广告的机会,这才一起穿了时下最流行的水田衣。 不过而今东亭县满大街小巷多的是穿花花绿绿水田衣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因此她们俩这一身打扮,倒也算不得显眼。更有趣的是,那徐屠夫的婆娘也穿着一件水田衣,只不过沾满了猪肉和骨头渣,显得脏兮兮,不过朝那摆满猪肉的案板前一站,倒也十分应景,很符合她的身份。 徐秀才并未穿书生们常穿的直裰,而是短衣打扮,头上戴着头巾,不过他果如计氏所说,生得文文静静,站在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徐屠夫旁边,简直就不像他儿子。 苏静姗跟在计氏后面,还未走进肉摊,就听见徐屠夫的婆娘在跟她们打招呼:“苏太太,来买肉呀?这是你闺女?长得可真秀气你们这身衣裳哪里买的,比我这老婆子身上穿的鲜艳多了,告诉我地方,我也买一件去” 苏太太?这婆子竟认得计氏?苏静姗正奇怪,计氏小声地告诉她道:“昨儿我装作要买肉,跟她说过话。”说完便上前两步,对徐婆子道:“我们这衣裳呀,可不是买的,是在自家店里拿的,就是大安街上的苏三成衣店,徐大娘若是想买,尽管去呀,进价卖给你” “哎哟哟,我只晓得苏太太家以前卖绸缎,而今竟连成衣也卖上啦?”徐婆子满面堆笑,拿刀拍了拍案上的半扇猪肉,道,“今儿天不亮时刚宰的肥猪,苏太太来块腰上的?腰上的肉嫩” 计氏一面暗示苏静姗快看徐秀才,一面应付徐婆子:“还是买后腿上的罢,后腿上的有嚼劲……” 苏静姗装作看架子上挂的肉,大大方方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徐秀才。徐秀才正在徐屠夫的协助下,砍一条皮肥肉厚的猪腿,手起刀落,很是利落,但凭这使刀的手法,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读书人。 若是自己同他结婚,婚后可一定不能得罪他,不然这一刀子下去,可比她的匕首厉害多了……不知怎地,苏静姗竟想到了这个,赶忙摇了摇头,把这可笑的想法甩出脑袋,又不是所有的屠夫都脾气粗暴又打老婆,何况人家也不是屠夫,不过是给家里帮忙而已。 凭心而论,在苏静姗见过的所有男子中,这徐秀才还算长得不错的,虽说比不上田悦江和俊秀和刘士衡的俊朗,但也算得是个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单以外在条件和家庭环境论,他和自己也算配的了,虽说自己有个铺子,但人家却是秀才,再说单凭自家的那个爹,就挺跌价的,还不如人家杀猪的呢……苏静姗默默地想。 计氏趁着徐婆子割肉的功夫,朝后看了一眼,见苏静姗脸上无笑,但也不像是厌恶的样子,就有些拿不住主意,赶忙催着徐婆子把肉称好,给了钱,拉起她朝回走,在路上就忍不住开问:“囡囡,你觉得那徐秀才如何?” “还行。”苏静姗接过计氏手里的篮子,挽到自己胳膊上,道,“就是不知品性如何。” 计氏想了想,道:“我们隔壁住的王秀才,也是念书的,大安街和肉市街又离得这样近,他们说不准就是同窗,不如让娘去向王秀才打听打听?” “使得。”多打听打听总没错,苏静姗马上点了点头,道,“不过,娘,你可得隐晦些,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也说不准人家徐秀才根本看不上我。” “我家闺女生得宜家宜室,又孝顺,又会做衣裳,还会开店,谁看不上,那是他瞎了眼……”计氏一夸起自家女儿,就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篇,而且声调有越来越高的趋势,被她夸到害羞的苏静姗赶忙扯了她一把,拉起她跑回了家。 正好篮子里就有刚割的新鲜肉,计氏一进家门就去了厨房,把肉分作两份,拿了一份到隔壁敲门,借着送肉给邻居尝尝,进了王秀才家的门。 不想王秀才见了她,真是恭敬到拘谨,一路作着揖把她迎进厅里,倒茶端果子,忙个不停,还不住嘴地说不该让她亲自跑一趟,有甚么事,使人来叫一声便得。他这般地热情,倒把个计氏闹得不好意思起来,同时心里又隐约有些奇怪,难道是因为自家开了店,王秀才才这般形状?可自家以前就是开店的,而今三个铺子变一个铺子,从明面儿上讲,该是在走下坡路才对,王秀才何至于如此? 第五十七章错愕 第五十七章错愕 此时王秀才给计氏上完茶,落座问道:“苏伯母家今日买肉,是有喜事?前些日子您家新店开张,我却去了亲戚家,不曾登门道贺,实在是不好意思。” 苏伯母?以前不都是叫苏太太的么?计氏听了他这称呼,就更觉得奇怪了,但又不好问出口,只得随意应着,道:“哪有甚么喜事,只不过我家老爷嘴馋,嚷嚷着要吃肉,我虽说事忙走不开,也少不得去肉市街割上一斤回来,给他打打牙祭。”计氏到底还是担心她软禁苏留鑫的消息被传得不像样子,便打出了他的旗号,也好叫别人知道,她并不曾虐待于他。 果然,王秀才听后,面现钦佩,道:“虽说晚辈不可言长辈之过,但苏伯父那般对您,您却始终贤惠如一,实在是让晚辈佩服。” “嗐,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再怎么着也不能把他饿着……”计氏总觉得与王秀才的对话怪怪的,便赶紧道明来意,免得久坐下去,更觉得怪异,“秀才,你可认得肉市街上徐屠夫家的儿子?” 王秀才回答道:“苏伯母是指徐源泉?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不知苏伯母要问甚么?” “你与他并不是同窗或好友?”计氏有些失望,“也没甚么,不过白问问。” 王秀才见计氏如此,忙道:“东亭的秀才之间多有来往,苏伯母要问甚么,我帮您打听打听便是。” 计氏不想麻烦他,但见他诚恳又殷勤,倒不好拒绝,便道:“有个常在一处做针线的老姐妹,托我打听打听那孩子的品性,可我哪认得他家,只道你也是个秀才,以为你们熟识,所以才问你来了。” 王秀才笑道:“原来苏伯母是受人所托,此事包在我身上。” 计氏道了谢,又嘱咐他道:“悄悄儿地打听便是,切莫张扬。” 王秀才猜得出此事与儿女婚事有关,连忙应了。 计氏再次道谢,起身告辞,王秀才却留住她,自里间拿出一个包袱,颇有些扭捏地递与计氏,微红着脸道:“苏伯母,这是我上回走亲戚带回来的,都是些他们那里的土特产,还请不要嫌弃。” 计氏送了猪肉,他便送个土特产作回礼,这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却扭捏脸红作甚么?计氏接过包袱,揣着满腹的狐疑告辞回家,王秀才直送到门外。 此时苏静姗姊妹三人还有乔姨娘都在店中,计氏便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店里,把那包袱朝柜台上一搁,道:“这是隔壁王秀才送的,说是从亲戚家带来的土特产,你们打开看看,喜欢甚么自己挑罢。” 这时天色尚早,店中没有客人,苏静瑶欢呼一声,抢先朝那包袱扑去,乔姨娘连连朝她使眼色也没用,只得朝计氏抱歉地笑了笑。 包袱很快被打开,里头却是严严整整的六只纸包,纸包上头还拿毛笔写着字。苏静瑶拿起这个纸包笑笑,拿起那个再笑笑,一个都舍不得放下,口中还道:“王秀才的字写得真好看。” 苏静初马上嗤笑道:“你和我一样是个睁眼瞎,哪里晓得甚么样的字叫好看?” 苏静瑶气得七窍生烟,转身就要同她理论,苏静姗可不愿意她们在店里吵起来,连忙道:“四妹妹,把那纸包拿个来我瞧瞧。” 苏静姗是认得字的,苏静瑶马上取了两个递到她手里,讨好地笑:“三姐姐,你来看看,这字写得好是不好。” “苏二姑娘,苏三姑娘?”苏静姗把纸包上的字念出声来,众人皆是一愣。 乔姨娘最先反应过来,笑道:“原来还按人头分了的,王秀才真是个细心人。” 苏静姗走到包袱前,一一看去,只见那六个纸包上,写的都是人名,最大的一包是给苏留鑫和计氏的,剩下的几包分别是他们兄妹四人的,还有一包是乔姨娘的。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59 章 乔姨娘没想到连她也有份,很是惊喜,在苏静姗把纸包发给她们后,当场就打开了,苏静初和苏静瑶见状,也跟着打开了。三个纸包里头,都是一些吃食,唯独苏静初的那个纸包里,还有两只簪子,那簪子看起来成色不错,式样却极为老旧,也不知是王秀才从哪里翻出来的。 计氏见着那簪子,倒没甚么大反应,只是疑惑:“老爷不是没答应王秀才的提亲么?他怎么……” 乔姨娘母女三人却是脸色大变,苏静初慌忙将那簪子掩起,却又不知放到哪里去好,苏静瑶则是有些嫉妒地看着她,乔姨娘最为镇定,对计氏道:“许是老爷之前只是哄骗我们,并未真去退亲?” 这倒挺像苏留鑫的作派,计氏马上道:“我去问问他。”说着便朝后院去了。她走到正房东屋窗前,也不开窗,就隔着窗户问里头的苏留鑫:“之前不是让你别答应王秀才的提亲?你到底遣媒婆去说了没?” 苏留鑫在内哼了两声,气鼓鼓地道:“迟了,这门亲事已是定下了。” “你就不怕二姑娘到时闹起来?”计氏疑道。 苏留鑫却道:“她已是答应了,此事不消你操心,我自有主张。” 苏静初已是答应了?那她刚才慌甚么?计氏满腹疑惑,若是她已经同王秀才定亲,那乔姨娘为何还巴巴儿地来求她给苏静初寻户好人家?计氏待要隔窗再问,却觉得苏留鑫的话不尽不实,还不如去问乔姨娘。于是便回转身子,到店里把乔姨娘叫到西屋,也不说话,只冷笑着看她。 乔姨娘被她看到心里发毛,手脚都不敢动了,头也埋得低低的。 良久,计氏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一句话:“打量我是傻子呢?” 乔姨娘吓得浑身一颤。 计氏大喝一声,怒问:“老爷到底拿谁和王秀才定的亲?” 乔姨娘大惊失色,张口结舌:“太……太……您……您怎么……知道的……” 计氏冷声道:“王秀才今日待我恭敬殷勤不似寻常,又借我的手送二姑娘两支簪子,若不是同我们家结了亲,他哪敢如此大胆?但你却又求我给二姑娘寻一门好亲,这两下根本对不上,一定是你们在其中捣了鬼” 乔姨娘心跳如鼓,强作镇定道:“太太,我不过是个姨娘,这都是老爷作的主,我哪敢违抗老爷的意思……” “啪”的一声,计氏一掌掴上了她的脸:“是谁?” 乔姨娘愣了半晌的神,才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四姑娘……” 计氏抬腿就朝外走,乔姨娘连忙扑通跪下,抱住她的腿,哭道:“太太,二姑娘不想嫁,四姑娘想嫁,这不正好?太太,您就成全二姑娘……” 计氏气得浑身直抖,一脚将乔姨娘踢倒在地,怒骂:“满脑子糨糊你只想着那两个小糊涂种子,就不想想王秀才那里怎么交待么?”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太太尽可以到老爷那里去看庚帖和定帖,没有一点问题的……”乔姨娘匍匐着爬到计氏脚下,哭着哀求。 计氏气得又踢了她一脚,怒气冲冲地去了东屋,把苏留鑫从床上拽起来,逼着他把同王秀才定亲的定帖拿出来给她看。 苏留鑫看到躲在门边双眼红肿的乔姨娘,隐约猜到了甚么,便没有说甚么,径直叫计氏到西屋去拿,说就搁在柜子里。 计氏到西屋柜子里一翻,果然找到了一张帖子,她命乔姨娘把苏静姗叫回来,把帖子递给她看,道:“囡囡,你看看,这上头写的是甚么。” 苏静姗打开帖子一看,原来是个格式化的定帖,男方一栏写的是王朗,女方一栏写的是苏氏。她把帖子念给计氏听,疑惑问道:“这是……” 计氏看向乔姨娘,乔姨娘畏缩了一下,道:“王朗就是王秀才……” 计氏自苏静姗手里拿过定帖,掷到乔姨娘脸上,骂道:“连个排行都没有写,明摆着是要糊弄王秀才了大家就住在隔壁,你们却做出这种事来,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不嫌丢人?就算你们脸皮厚不怕丢人,就不怕到时四姑娘一进门就被休?” 在这个社会里,对于休妻,男人握有绝对的权力,只要提起笔,寥寥几句便可了事。乔姨娘显然是从来没想到过这一层,惊得面色惨变。 “四妹妹?”苏静姗在一旁听了个大概,不解问道,“王秀才要娶的,不是二姐姐么?” 计氏瞪着乔姨娘,回答她道:“他们想出的馊主意,写了不清不白的定帖,想拿你四妹妹换了你二姐姐,嫁到王家去。” “这怎么能行?”苏静姗也是一惊,不敢置信地望向乔姨娘。 “我去问问二姑娘和四姑娘”乔姨娘很是担心到时苏静瑶一进王家门就被休,挪着小脚就朝前面铺子里跑。苏静姗担心她把人都叫了过来,店里无人看守,连忙也跟着去了。 苏静初和苏静瑶跟着乔姨娘去了,苏静姗独自守店,但没过多久,就见计氏怒气冲冲地到店里来,压低了声音告诉她,苏静初和苏静瑶执迷不悟,两个都不肯改变初衷,苏静瑶甚至哭嚷,只要让她嫁给王秀才,她宁肯一进门就被休。 苏静瑶甚么时候对王秀才这样的迷恋了?苏静姗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不过转瞬就理智起来,给计氏出主意:“不如叫媒人来,把定帖改一改,加上排行,那样她们就耍不了花招了。” “好主意”计氏生怕夜长梦多,马上就出门找媒婆去了。 第五十八章寻茬 第五十八章寻茬 苏静姗在店里没坐一会儿,便有顾客上门,乃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小姐,带着一众从人。由于店小,只有一名名穿红着绿的丫鬟跟了进来,其余的奴仆都留在了门外。那小姐不但戴着帷帽,而且穿着而今在东亭并不流行的天青缎二色金的绣衫,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苏静姗走出柜台,上前打招呼,那小姐开口时,果然不是本地口音,而是一口京腔:“早就听说吴人爱苏样儿,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我才从苏州过来,那里也是满大街的水田衣……”她一语未完,突然顿住了,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墙边的立柜,满是诧异和不敢置信。 苏静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刘士衡的那把洒金扇儿,挂在立柜的最中间。除了扇子店,大概没有谁会把一把扇子供在店里罢,苏静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店另一位东家的爱物,因为太过喜爱,所以特意叫我供在店里,说是能招财进宝……” “招财进宝?”那小姐闻言,脸上惊讶的表情更盛了几分。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却是满脸愠色:“既是爱物,怎么不好生收着,却挂到店里任人来看?他知不知道,这扇子是我们小姐——” “碧螺”那小姐喝住丫鬟,再看向扇子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苏静姗想开口为刘士衡解释几句,但听她们主仆的口气,却是认得他的,因而还是闭上了嘴,免得越解释越糟糕。 她没作声,但那小姐却问她了:“掌柜的,能否把这把扇子予以我?” “这……”苏静姗很为难,就算这位小姐可能和刘士衡认识,但没有刘士衡的允许,她怎敢将他的扇子送人? 那名叫碧螺的丫鬟见她犹豫,不虞道:“这扇子本来就是我家小姐的,物归原主,有甚么不对么?你犹豫作甚么?” “你家小姐的?”苏静姗看了看站在她对面的女子,有些惊讶,再看挂在立柜中央的洒金扇儿,那上头除了画有一幅花鸟图,还题有几行字,字迹工整娟秀,看上去还真是女子的字迹,而那副画儿中,竟还有一对鸳鸯游在湖中央。甚么招财进宝的扇子,原来是把男女间传情达意的信物,亏得刘士衡还要把它供在店里,苏静姗很有些气闷,同时又觉着奇怪,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掌柜的不愿割爱?”那小姐把目光从洒金扇儿上收了回来,改投向望着她的苏静姗。 割爱?这扇子同她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苏静姗生怕这位明显和刘士衡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小姐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小姐有所不知,这把扇子乃是我们店另一位东家的心爱之物,他时常拿在手里不肯离身的,正是因为太过喜爱,所以才把它挂到了店里来,说是能保佑我们店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时常拿在手里不肯离身么?”那小姐轻声说着,不知不觉间红了脸庞。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0 章 “是,是,是”苏静姗生怕她不信,连声帮刘士衡说好话,“我每次见到他,他手里都拿着这把扇子,大冬天的都不例外” 那小姐面露羞涩微笑,转头去打量店中的水田衣,道:“我看你这店里的水田衣,倒比苏州的样式还好些。” 苏静姗心知能得她这一声赞扬,全是刘士衡的缘故,但嘴上却不忘顺着她这话自夸自擂几句,表现得十足是个生意人模样。 这时一小厮打扮的男子匆匆走到店门口,朝候在那里的仆妇说了几句甚么,那仆妇便走进店里来,凑到那小姐耳边窃窃私语。 那小姐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了,一张好看的樱桃小嘴也抿得紧紧的,但直到那仆妇退下去,她也没说甚么。倒是她带来的丫鬟碧螺沉不住气,凑到她旁边问道:“小姐,怎样?他果真是在七宝街头调戏过民女?” 虽然碧螺并没有指名道姓,但一提起七宝街头调戏民女的,谁人不知非苏州刘家七少爷刘士衡莫属?苏静姗偷偷瞄了瞄那位小姐的脸色,悄悄朝后退了两步,免得她发起脾气来,殃及池鱼。 但她却是想错了,那小姐极有涵养,虽说脸色微沉,银牙暗咬,但到底没有发作,甚至侧头瞪了自家丫鬟一眼,责备她多嘴多舌。 苏静姗察言观色,连忙从柜台里取出一件做工最考究的水田衣,热情地向那位小姐兜售,那位小姐没有多说,爽快地答应买下,然后留下碧螺付钱,自己则先走了出去。 碧螺掏出银子,却捏在手里不给苏静姗,口中道:“刘士衡既是你店里的另一位东家,那想必你是认得他的。” 这丫鬟口气不善,全然不似她家小姐那般知礼,不过苏静姗本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还是维持着满脸的微笑,回答道:“那是自然。” 碧螺紧接着问道:“那你可晓得,他是不是常到你们东亭县的七宝街口调戏民女?” “这个……是。”苏静姗知道她的回答,可能会对刘士衡产生甚么影响,但此事东亭县人尽皆知,她撒谎也没甚么用,因此便老实作了答。 碧螺一听,柳眉倒竖,一手叉腰,一手朝立柜中央挂的洒金扇儿一指,喝命苏静姗立时马上把那扇子取下来给她。 苏静姗哪里肯干,劈手夺过她手里的银子,把水田衣朝她怀里一塞,道:“照顾我店里的生意,多谢,但若是想撒泼,你找错地方了。” 碧螺没想到苏静姗的脾气也不大好,倒是愣了一愣,随后问道:“他在七宝街口调戏民女的时候,手里拿的也是这把扇子?” 苏静姗点了点头。 碧螺马上就越过她,直奔立柜,竟是要亲自动手去取那扇子。 苏静姗一见就恼了,甭管她们同刘士衡是甚么关系,也不能到她的店里来逞威风,若叫别的客人看见,像甚么样子?如果由着碧螺摘了店里供的扇子,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被人踢馆而落了下风,而她店里而今生意红火,多少同行眼红盯着呢,她可不想丢这个面子,连忙紧追几步,紧紧攥住碧螺的手腕子,“客气”地把她请出了柜台,狠盯着她笑道:“客人要看哪件衣裳,告诉我便是,我来为你取。” 碧螺同样恶狠狠地回瞪于她,但却无奈手劲比不上苏静姗,挣不脱,眼神再狠也没用,最后只得换了个方式,故意夸张地上下打量苏静姗,捏着嗓子怪模怪样地道:“哎哟,这么宝贝那把扇子,该不是和刘七少爷有——” 苏静姗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她不会冒出甚么好话,因此没等她说完,就一巴掌扇了上去,成功地让碧螺闭上了嘴。 碧螺捂着脸,瞪大了眼睛,好像不相信苏静姗敢打她一般。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指着苏静姗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道:“你,你若不是……怎么会舍不得把扇子给我?” 她虽然指着苏静姗的鼻子在骂,但到底还是顾忌着那一巴掌,没有指名道姓地把她和刘士衡联系起来。 苏静姗哼了一声,将她推向门外,道:“你们当宝,我不一定就稀罕,倒贴钱送我我都不要,又怎会和他有甚么,所以你莫要在我这里胡言乱语,小心送你去告官。我之所以不许你拿那把扇子,猪都猜得出来意思——生意人店里供奉的招财进宝的东西,也是能轻易让给你的?若是因此破了财运,谁来赔我?” “你你说我是猪?”碧螺再一次气急败坏,死抵在门口就是不走,非要和苏静姗说个明白。 苏静姗朝外一看,只见刚才那位小姐,碧螺的主子和一众从人都已经不见了,怪不得不见他们进来为碧螺撑腰,于是便把碧螺一拉,笑着道:“你刚才还胡说八道地诽谤我,我看分明是你偷恋主人家的心上人,所以才背着你家小姐来和我讨扇子。” 碧螺气得直跺脚:“你胡说,我,我——” “我甚么?”苏静姗见她语塞,笑得愈发灿烂,“不然怎么你家小姐都走了,你却还赖在这里缠着我要扇子?你不是留下来替你家小姐付钱的么?而今钱也付了,水田衣也拿了,怎么还不走?哎呀呀,你心里揣着你家小姐的心上人就直说嘛,也许我心一软,就真把扇子给你了呢?” 碧螺又气又急,连声分辩,大骂苏静姗胡说八道。 苏静姗瞪她一眼,冷笑道:“还不滚?再不走,难听的话还在后头呢” 碧螺哪里肯就此罢休,但却又无奈苏静姗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刚犹豫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又说开了,还听见她说要把自己惦记刘士衡的事告诉她家小姐去。 碧螺一听就慌了,她讨扇子是想献给小姐不假,但却还没来得及禀告小姐,若是小姐真由此怀疑上她,那她可就惨了。因此再也顾不上同苏静姗一争高下,抱着水田衣一溜烟地跑了。 苏静姗见她走了,终于舒了口气,拍拍手,准备进店,就在这时,却见刘士衡自门外绕了进来,望着她阴阳怪气,似笑非笑:“倒贴钱送你你都不要?” 第五十九章新裳 第五十九章新裳 苏静姗没有理他,径直走回店内,自立柜中间摘下洒金扇儿,丢到刘士衡怀里,道:“赶紧把你这惹事的扇子拿走。”又道:“看你做的这事儿,既是定情信物,却拿出来挂在店里作甚,换我也得生气。” 刘士衡却把扇子又丢还给她,还道:“她要,你给她就是了,还给我作甚。” 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有些许抱怨,苏静姗一听就生气了:“就为了你这破扇子,我千方百计为你说好话,你倒还怪上我了?” 刘士衡正要接话,却见计氏进来,便只得住了嘴,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腿朝外走,一面走,一面叮嘱苏静姗:“扇子你留着,下回若是她再来讨,就还给她,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苏静姗闻言一愣,敢情她刚才是做错了?若是把扇子给了碧螺,她不但不会挨训,还会得到刘士衡的重谢? 她正想着,却见计氏满面愁容,因猜想与更改定帖的事有关,连忙相问。果不其然,计氏愁的,正是与王秀才结亲的事,刚才她先是找到当初替王秀才提亲的那个媒人,与她商量更改定帖的事,岂料那媒人却说,婚期都已是定了,还改定帖作甚么,麻烦得很——这时计氏才知道苏留鑫早已同王秀才约定了婚期,不免又是一阵气闷。计氏执意让那媒人去隔壁同王秀才商议,那王秀才却是与媒人一个意思,认为婚期已定,定帖不必再改。 计氏愁容满面,道:“媒婆和王秀才都问为甚么要改定帖,你爹他们预谋的龌龊事,我怎么讲得出口,就是因为没有好的理由,所以他们才都说不必改。” 苏静姗问道:“婚期定在几时?” 计氏一听见这个就倍觉烦恼,皱着眉头道:“你万万想不到的,你爹居然定在今年八月,只比你二哥成亲的日子晚两个月。” 事到如今,说甚么也没用了,苏静姗只得安慰计氏道:“罢了,双喜临门,他们自己闹出来的事,就由她们自己收场去罢,爹造的孽,也轮不到我们来帮他收场。” 计氏愁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按着一般的规矩,姊妹出嫁,都得按着顺序,不然有的人就会猜测,为甚么这家人还没嫁姐姐,就把妹妹先给嫁了,是不是姐姐有甚么毛病?也就是说,要想顺顺利利地把苏静姗给嫁出去,她的婚期就不能迟于苏静瑶成亲的日子,也就是八月。这样一来,时间就更显紧迫了 计氏越想越心焦,拔腿就朝外走:“不行,我得去王秀才那里催催,叫他赶紧去帮我打听打听徐秀才的为人品性。” 苏静姗大窘,连忙一把拉住她,道:“娘,你也别太性急,至少别挂在脸上,不然别人还怎么以为我嫁不出呢。” 计氏一想也是,便只得暂时将焦急心情按下,回家找苏留鑫和乔姨娘等人“算账”去了。 计氏刚走,刘士衡就从门外转了进来,一双眼睛好奇地朝苏静姗身上上下打量,口中诧异地道:“咦,原来你是嫁不出去呀,怪不得说甚么倒贴钱送你你都不要,那是因为自己难嫁,心里嫉妒我才这样说的罢?” “你有甚么好值得我羡慕的?”苏静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去柜台取出一件新衣裳,递给他道,“这是请绣娘绣出来的新款式,本来刚才就要拿出来给你看的,被你那把破扇子给混忘了。”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1 章 刘士衡一手接衣裳,一手指柜台上搁着的洒金扇儿,再一次地提醒苏静姗:“下回周小姐若是再来,记得把扇子还她。” 原来那位小姐姓周,苏静姗看了看洒金扇儿,决定不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与刘士衡再作争论,转而问他:“这件新款式的衣裳可还入你的眼?” 刘士衡展开衣裳,抖了抖,仔细打量,这是一件看似普通的春衫,但却因袖子设计成了宽大的荷叶边,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而且本朝的衣裳,多半没有纽扣,只在腰间束带,就算有纽扣,也只是在颈间钉一两粒作点缀而已,但这件荷叶边袖子的春衫,却上下全无一根腰带,通身全用了纽扣,而且那纽扣,一粒一粒,全是上好的羊脂玉所雕成的莲花,一朵一朵,盛开怒放。刘士衡不得不承认,饶是他历来注重衣着,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款式的衣裳。他心内啧啧赞叹苏静姗巧思,但开口时讲的内容,却是和衣裳风马牛不相及:“徐秀才是哪个?你母亲打听他作甚么?” 苏静姗没料到他冷不丁地问这个,反应就慢了一拍:“甚么?”待回过神来,又有些愠恼:“叫你看衣裳,你问这个作甚么,跟你又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刘士衡拉起荷叶边的袖子细看,状似漫不经心,口气里却又有着些不满,“若是你嫁人,这铺子自会带去夫家,那到时我是同谁合伙做生意?同你?还是同你相公?” “自然还是同我,这铺子就算带去夫家,也是我的嫁妆……”苏静姗毫不犹豫地答道。 刘士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大姑娘,再怎么精明,也还是不谙世事。” “我怎么不谙世事了?”苏静姗不服气。 刘士衡嗤道:“你以为你自娘家带过去的嫁妆,就真是你自己的了?夫家要用,要管,你还能拦着不成?多少因嫁妆而打官司的妇人家,真能赢的又有几个?别跟我说甚么本朝有律法,律法那是为有权有势的人准备的,娘家无钱无势,衙门的大门就不是为你开的” “我……这不是有你吗……”苏静姗说这话时,已经有些心虚了。她不得不承认,刘士衡说的都是实情,她果然还是太天真,的确不谙世事。 刘士衡再次嗤笑:“我?我不过是你的生意合伙人而已,难不成还管得着你的家务事?如果到时候你相公只是想插手你的生意,并不是要你的铺子,那就算告他上公堂,县老爷也管不着,而我就算有心帮你,又能从何帮起?” “不过一个成衣店,能怎么插手……”苏静姗说着说着,突然想起刘士衡洗钱的事,马上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盯着刘士衡道:“你是担心自己的那些破事儿罢,我说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终身大事来了?” 刘士衡满脸的理所当然,道,“我不担心我自己,那不是傻吗?” “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不嫁人了?”苏静姗嘀咕道,“你以为我很愿意急着嫁人,还不是因为我爹闹的,不赶紧嫁了,谁晓得他甚么时候就把我给卖了……” “这个你尽管放心”刘士衡再次提了荷叶边的袖子细看,道,“他要是敢再打你的主意,我就先把他给卖了。” “既然你连我爹都制得住,又怎会怕我未来的相公插手我店里的事?”苏静姗很疑惑。 “我为甚么要去管你未来相公的事,万一别人误会我们有私情,怎办?”刘士衡有些不耐烦起来,把衣裳朝苏静姗一扔,转身欲走。 苏静姗连忙打住了话头,叫住他道:“别忙着走,你还没看出这衣裳的玄妙之处呢。” 刘士衡只得驻足。苏静姗将那春衫的荷叶边袖子迎光举起,叫他来看,刘士衡凑过去一瞧,原来这袖子上另有玄机,竟是密密麻麻地绣满了**,只不过要迎着亮才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背着阴时,却是莲纹式样;若是在半明半暗之处,则又是另一番光景,那大段大段的**,隐在丛丛莲纹之中,引得人伸长了颈子想看个清楚。 “妙”刘士衡终于称赞出声,“你这人虽说又笨又不谙世事,但还是有几分巧思的。” “我笨?”苏静姗又不服气了。 刘士衡没有理她,径直唤进松烟,把衣裳递给他叠起包好,扬长而去。临走前称,要赶紧去苏州,把这件春衫献给席夫人,免得去迟了,错过了她每月一度的佛寺进香。 一直在外等候的田悦江,此时才现出身来,趁着回头等他,朝店内瞄了一就被刘士衡搂住肩膀,把头扳了回去。刘士衡一面加快了脚步,一面小声警告他:“既是木已成舟,就不许你辜负我十三妹,不然叫你好看” “甚么叫木已成舟?你自己不也一样在筹划着退亲么?”田悦江不满地道。 刘士衡侧过头,上下打量他:“怎么?你想和我家退亲?休想” 官宦人家,最终脸面,若是田悦江退亲,那刘士衡的十三妹也就别想再嫁个好人家了,也难怪他这般威胁田悦江。但田悦江却道:“你放心,我让你家主动退亲就是了。” 刘士衡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你也想学我去七宝街口调戏民女?” 田悦江马上皱眉:“此非君子所为。” “那你做君子罢。”刘士衡不屑地扭过头去。 田悦江知道自己向来没有刘士衡鬼主意多,见他这样,便只得放软了语气,央他道:“刘兄,再帮我一回。” 刘士衡看似心内有事,很没有耐心,一叠声地叫他自己想办法,竟抬腿先走了。田悦江注意到,他去的乃是肉市街的方向,不禁纳闷,难道贵为户部尚书家的嫡孙,也需要自己亲自买菜了?他想跟去瞧瞧,又恐此亦非君子所为,正犹豫间,有周家小厮来请,说是碧螺有事相求。一个丫鬟,怎能劳动小厮来请他,多半是周小姐找他有事,又不好明说,所以假托了身边丫鬟的名义。周小姐而今就借住在衙门,算是田家的贵客,田悦江不敢怠慢,连忙丢开刘士衡那边,跟着周家小厮去了。 第六十章难嫁 第六十章难嫁 自己得了慢性病也就算了,孩子病了好长时间总不见好也就算了,妈妈支气管炎总反复也就算了,可连看病归来坐个的士都能遇上车祸,还以受害人的身份被交警大队从中午折腾到下午四点,连中饭都没吃,这还能不叫倒霉么,真是霉到家了…… 周小姐见了田悦江,没有说别的,只问他认不认得苏三成衣店的掌柜的,待听他说认得,便央他帮忙将扇子取回。关于这把扇子的来历,田悦江也略知一二,至于刘士衡的态度,他就更清楚不过了,因此当下便应承下来。 而且,本来周小姐是托他明日再去,但因为好容易得来个正大光明见苏静姗的机会,便有些按捺不住,在桌转了几圈之后,当即就朝着苏三成衣店去了。 因有刘士衡打招呼在前,所以苏静姗在听他讲明来意后,二话不说就把洒金扇儿交给了他。这让原本打算趁机和苏静姗多讲几句话的田悦江倍感失望,他想另寻个话题来讲,却又比不得刘士衡油嘴滑舌甚么都能拿来讲,因而憋了半晌之后,只得又老生常谈,规劝苏静姗开店还是以坐镇幕后为上,莫要总在店里抛头露面。苏静姗听腻了他的这番言谈,若不是看在他是恩人的份上,简直就要抬脚走人了。 好容易等到田悦江讲完,苏静姗生怕他还有后话,连忙转移话题,留他吃饭,田悦江不知不觉地红透了半边脸,连连推辞,转身去了,苏静姗这才舒了口气,重回柜台里坐着,等着顾客上门。 田悦江回到家中,让丫鬟把洒金扇儿交给住在内院客房的周小姐,然后独自一人在书房闷坐了半日。晚间刘士衡登门,听他说了洒金扇儿的事,欣喜若狂,直说要连夜赶回苏州,到席夫人耳边吹吹风,趁着这股子劲儿,哄着周家把亲给退了。 田悦江听他说起退亲,自己心思也有所活动,便不顾刘士衡的白眼,虚心向他讨教。他想要退亲的对象,乃是刘士衡亲妹,刘士衡自然不情不愿,但到底经不住他再三央求,于是只得替他出了个主意,这主意却也不甚新颖,就是学他的样儿,到七宝街口去调戏民女。 这主意照说还是不错,因为刘士衡就是靠着这法子,使得周小姐把定情信物硬讨了回去,生出了退亲的心思,但田悦江听后却连连摇头,直称这方法太过败坏他的名声,他好歹也是个生员,若是做出这种事来,叫别人怎么看他;再说他父亲又是本县县尊,若是他去七宝街口调戏民女,就该有人说他父亲仗着官职,纵容儿子胡来了。 因碍着田知县的名声,刘士衡便只得把这法子弃之一旁,另替他出了个主意,这主意也不甚奇妙,不过是让他装病,也许刘家听说他病重,担心自家女孩儿嫁过去守寡,就找借口把这门亲事给退了也不定。 田悦江还是觉得此法不佳,称自己装病,会惹得父母尊长忧心,实在有违孝道。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刘士衡就不耐烦起来,道:“我只有这个本事,你再嫌东嫌西,就找别人去罢。” 田悦江对苏静姗的心思,也就只有刘士衡晓得,他哪里还敢去找别人,因此思虑再三,决定采纳刘士衡“装病”的建议,从今天起开始“病”起来。 刘士衡好人做到底,答应田悦江,等他一回苏州,就把他重病的消息告诉席夫人和自家母亲,怂恿他们和田家退亲。言罢,便回宅子吩咐下人打点行装,准备第二日一早便启程。 第二日,田悦江拖着“病体”来看他,千叮万嘱,刘士衡一一都应了,末了仰天长叹:“难不成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钱没还,所以这辈子来还账了?那可是我亲妹子,我竟帮着你拆散这桩亲事。” 田悦江多少有些讪讪的,只得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我和你妹成亲,心里却惦记着别人,也总是不美。”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2 章 他这样的呆子,竟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刘士衡深感欣慰,觉得这也算得上是近朱者赤了,于是不再叹气,拍拍他的肩,登船去了。 田悦江看着船远去,也便扶了小厮的肩回家,继续装病去了。 刘士衡走后的第二天,有他留在东亭宅中的下人来知会苏静姗,让她把绣娘裁缝都先准备好,等刘士衡哄得席夫人开心穿了那荷叶边的衣裳,她这边就开工批量生产。 这是正事,苏静姗不敢耽误,便把店中生意暂托乔姨娘照管,自己忙活绣娘和裁缝的事情去了。 乔姨娘很乐意帮苏静姗的忙,一来可以借此讨得计氏的欢心,好为她两名亲女多争嫁妆;二来苏静姗请她帮忙看店,是给了工钱的,这正合了她想挣些私房给亲女添妆的心愿,从这一点上来说,她还是打心底感激苏静姗的。 苏静姗忙,计氏也忙,因为王秀才已帮她把徐秀才的人品打听清楚了,说是他为人品性端正,学问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计氏听后大喜,觉着自己寻着一位佳婿,没多等就遣了媒婆到徐屠夫家去探口风,但结果却让她又是失望又是气愤,盖因那徐屠夫说苏静姗太过优秀,他家儿子匹配不上,还是请她另觅良缘罢。 计氏不是那没经过事的大姑娘,哪里不晓得这“匹配不上”就是看不上苏静姗的委婉说法,气得她躲在屋里发了好一通脾气。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家闺女这也好,那也好,徐家不可能看不上她,苏静姗唯一值得让人诟病的,就只有她的出身,只是个商户家的女儿,可这也怨不得她。她想着,既然徐秀才她们高攀不上,那就另寻户别的人家好了,反正她们也不是非读书人家不嫁,嫁个同样是商户的人家也不错,于是计氏在消沉了两天之后,又开始跑东跑西地为苏静姗探佳婿去了。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回她效率奇高,几乎每日都会请媒婆去她看中的人家探口风,但令人奇怪的是,这些人家都和徐屠夫家一样,无一例外地表示他们家的儿子配不上苏静姗。难道真的是因为苏静姗太过优秀,所以让人“望而却步”?计氏懊恼之余,不免又有些疑惑。 但苏静初在私下里却同苏静瑶嘀咕,说苏静姗的亲事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都是因为她太过泼辣,试问一个和兄长动过刀子,又怂恿娘亲把亲爹告上过公堂的女孩儿家,谁人敢娶回去做媳妇? 这世上的事,向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转眼功夫,关于苏家三姑娘因为太过于泼辣而嫁不出的流言,就传得满天飞[[site]]了。计氏也听到了些流言蜚语,气愤非常,却又无可奈何,欲同那些长舌妇理论,却又怕被人讹传为是因为她泼辣,才教得苏静姗泼辣。亲事处处碰壁,又凭空得来一口闷气憋在心里,计氏好不难过,却又不想在苏静姗面前露出一点风声。好在这些日子苏州有消息传来,称席夫人很是喜爱那件荷叶边的春衫,所以苏静姗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无心理会自己的亲事。 不过计氏成日里的满脸愁容,苏静姗还是看在了眼里,其实有关她亲事艰难的事,她也曾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只不过没空去理会而已,此时见到计氏这般模样,便拿了刘士衡之前说过的话去劝她,称有刘士衡在,苏留鑫不敢卖她,所以她的亲事也不必那样着急,先把店开好钱赚够是正理,这世道,只要嫁妆足够,哪里找不着男人嫁?劝罢又称,既然她的亲事不着急,计氏不如为自己打算打算,同苏留鑫和离,另嫁户好人家。 这是计氏早就打算好的事,但而今提起来,她却又犹豫,一来是担心苏静姗嫁不出去,二来是很想亲自送苏静姗上花轿,毕竟她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闺女而已,苏静姗就是她的命根子。 这种事情,苏静姗作为儿女,劝一次可以,再劝就有些不像样子,因此见计氏犹豫,也只能随她自己去打算,不好再多说甚么。 相比苏静姗亲事的不顺当,苏静初就要顺利多了,许多人家有意同她结亲,但她却挑挑拣拣,总也定不下来,当初计氏给她推荐的邹员外,她嫌人家年纪太大,除此之外,不是嫌人嫡妻留下的孩子多,就是嫌人不够富裕。本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想法也没错,可这般挑挑拣拣,何时是个头?计氏看在眼里,也懒怠理会,随她去折腾;最后连乔姨娘都看不下去,来求计氏为她定一家,计氏却以怕不遂她的意,以后招她怨恨为由,拒绝了。乔姨娘只得日日去苏静初房里苦劝,但也不见甚么效果,直到东亭县的两款水田衣都过了时,荷叶边的春衫大行其道的时候,她的亲事也还没有定下来。 春末之时,东亭县满大街小巷各式各样的春衫无一例外的都做成了荷叶边,只不过那袖子上遇亮则显的绣花,不是谁人都用得起,所以有的袖上有,有的袖上无,而这一区别,恰成为了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区分,从而受到无数真富豪和打肿脸充胖子之流的追捧。 就在这荷叶边满街翻飞的时候,刘士衡再次来到了东亭,这回的他,不再去七宝街口调戏民女,而是骑着一匹不掺一根杂毛的白马,直奔苏三成衣店,以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姿态,在店门口冲苏静姗道:“大喜事,我终于退亲了你呢,可曾有人愿娶?” 第六十一章烦恼 第六十一章烦恼 店内半天也不见有回应,刘士衡好生奇怪,只得翻身下马,拎着一根手柄处镶满宝石华丽招摇无比的马鞭走进店去,只见苏静姗就立在柜台前,后背朝外,正在整理货品。既然在店里,怎么不作声?刘士衡登时不满了,拿那马鞭一敲柜台,拔高了声量道:“我关心你的婚姻大事,你却怎么不搭理人?” “我的婚姻大事关你甚么事?”苏静姗没好气地回答。 刘士衡一听就笑开了:“一准儿是还没嫁出去怎么,要不要我帮帮忙?” 苏静姗把一摞衣裳重重摔到柜台上,拿眼瞪他道:“你自己尚且没人要呢,倒来替**心” 刘士衡哈哈大笑,也不顾此时正好有顾客进门,张口就道:“那是我不愿结这门亲,哪里是我没人要,你不晓得,我为了能把这桩亲事退掉,花了多少心思……”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他这般在店里一讲,那些顾客就连衣裳也不挑了,个个支起了耳朵来听。刘士衡想退亲的心思,苏静姗本来是不知道,但自上回周小姐来店里讨过洒金扇儿,她就从中猜出几分了,只不过没想到此事真让刘士衡得逞了,更没有想到,刘士衡总在七宝街口调戏民女自毁形象,只是为了退掉一门自己不满意的亲事。从他这份勇气和胆量来说,苏静姗还是挺佩服他的。 佩服归佩服,但眼看着那些顾客只顾着听八卦,无心买衣裳,苏静姗还是来气。 眼见得苏静姗的眉头越皱越高,甚至有上来赶人的趋势,刘士衡审时度势,连忙打住了话题,转而将些最近店里生意如何的话来讲,几位顾客听见这话,都没了兴趣,专心挑选衣裳去了。苏静姗的脸这才有阴转晴,准备上前向顾客介绍店内服饰,但刘士衡却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小声问道:“你可曾派人去探过田悦江的病?” “他病了?甚么时候的事?”苏静姗很是惊讶。虽说因为身份悬殊,田悦江的病还轮不到她去探望,但若他真是病了,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表达一下关心的,毕竟他曾经帮过她那么多次。 “你不知道?东亭还没有传开么?”刘士衡更显惊讶。 苏静姗摇了摇头,道:“店里每天人来人往的,可并不曾听说知县大人家的公子病了。” 田悦江的装病,和刘士衡的调戏民女一样,要的就是穿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若是大家都不晓得,还有甚么意义?刘士衡感觉到这其中必定是出了甚么问题,因此无心再作停留,出店上马去了,连苏静姗在后面追问田悦江到底是得了甚么病也无暇作答。 刘士衡一路策马到了衙门后堂,却没见着田悦江,他家看门的小厮一口咬定他出门游玩,短期内不会归家。田悦江而今最着急的就是想法子退亲,怎会突然出门游玩?就算出门,也一定会留个口信的,所以刘士衡根本不信田家小厮的说辞。可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哪怕他再怎么胆大不羁,也作不出硬闯后堂一探究竟的事来,因此只得给那小厮塞了两块银子,叫他告诉田悦江自己曾经来过。 刘士衡猜得不错,此时的田悦江的确未曾远游,而是就在家中按着计划装病,只是他一不留神把病装得太重,田知县生怕传出去刘家会退亲,所以不但迅速封锁了消息,而且拿出强硬的态度把田悦江软禁了起来。 田悦江要的就是刘家主动退亲,田知县这般做,可真是一块拦路的大石,所幸刘士衡塞给看门小厮的那两块银子起了点作用,把刘士衡来过的消息带给了他,但当他要求小厮给刘士衡传个口信时,却遭到了拒绝。田悦江也晓得自家的知县父亲在这衙门后堂就是只手遮天,他根本翻不起甚么浪来,不禁很是绝望。 不过刘士衡自有他的办法,派了个小厮日夜守在衙门附近,不出三天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衙门时常有郎中出没,而且有下人趁黑出门抓药。除非田悦江装病,田知县怎会这般谨慎,还要趁天黑才出门抓药?刘士衡心中有了计较,马上动身又回了苏州,向席夫人讲了田悦江病情加重,田知县封锁消息的事,并撺掇席夫人派人前往东亭,一探虚实。 由于刘尚书远在京城为官,苏州刘府便是由席夫人全权打理的,而今出了这档子事,本着为孙女负责的原则,她再三思虑过后,还是采纳了刘士衡的建议,派出在她身边伺候的两名妈妈,带了刘府自家庄子上产的几样土产,到东亭去送去给田知县。 妈妈们领了席夫人的吩咐,打着苏州刘府的旗号到了东亭,求见田知县。按理她们是该求见知县夫人的,但因田夫人一直在老家侍奉公婆,并未随田知县到任上,所以便只能求见田知县了。 田知县得知两名妈妈都是席夫人身边伺候的老人,不敢怠慢,一忙完公务就在偏厅见了她们。两名妈妈奉上土产之后,便提出想见一见田悦江的要求。田悦江这会儿正卧病在床呢,田知县不想此事让刘家知晓,自然称他出门游玩,近期不在家中。可哪晓得这两名妈**性子十分执拗,非要见田悦江一面不可,说是席夫人有话,命她们要带给田悦江;若是田悦江短时间内无法抵家,那她们就先去刘士衡在东亭的宅子里住着,直到田悦江回来为止。 面对这样的两个妈妈,田知县的额上直冒冷汗,不得已,只能好茶好饭地招待,并保证马上通知田悦江赶回家。 两名妈妈一走,田知县就直奔田悦江卧房,问他三天后能否撑一撑爬起来,到刘家妈妈们面前装个无事人儿。田悦江口中称是,但却挣扎了好几下也没能起来给田知县行礼,田知县的一颗心马上就沉了下去,既是愁刘家那边只怕瞒不住,又是担心田悦江的身体,毕竟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出甚么闪失。 思来想去,田知县还是觉得自家独子的身体要紧,至于和刘家的亲事,实在不行就算了罢。他这样一想,便把牙一咬,亲自到刘宅,把情况说与两名妈妈知晓。那两名妈妈因有刘士衡招呼在前,倒也不怎么觉得惊讶,只劝慰田知县放宽心,抓紧给田悦江治病;至于田知县所说的请刘家退亲,别带累了刘家小姐的事,两名妈妈可做不了主,只能带话给席夫人,请席夫人定夺。 两名妈妈随田知县去探望过田悦江后,便带着田悦江确实病重的消息,登船回苏州去了。 刘家的十三小姐既是刘士衡的胞妹,便是席夫人的嫡亲孙女,对她的亲事,席夫人很是上心,等两名妈妈一回到刘府,便叫了她们来问,当得知刘士衡先前所言非虚后,在家大发雷霆,气恼田知县隐瞒病情,居心不良;并通知了媒人,打算退掉这门亲事。 眼看着田悦江的心愿即将达成,刘士衡的心情却十分复杂,甚至有些闷闷不乐,其实刘家人得知此事,都是心里不痛快,所以倒也没觉得他这样有甚么不对。刘士衡的一腔烦恼得不到纾解,干脆再次离家,奔赴东亭,到苏三成衣店嫌东嫌西地闹腾了一个上午,害得店里根本没法做生意。 苏静姗很是无奈,干脆把店托给计氏看管,自己则躲进后院,可哪晓得刘士衡竟跟了进来,先是隔着窗户见了苏留鑫,叫他安心养伤,莫要出来乱晃,吓得苏留鑫唯唯诺诺,不敢则声;后是把苏远光拉来练了一番拳脚,直打得苏远光求爹告娘无法招架,抱头鼠窜躲出门去了。 苏静姗虽然挺高兴这两个讨厌的人吃亏,但心下仍是讶然,问刘士衡道:“你今儿是发的甚么疯?” 刘士衡半倚在厅堂的门框上,阴阳怪气地道:“没甚么,只不过替你高兴罢了。恭喜你马上就能嫁出去了。” 苏静姗早把嫁人的事儿看开了,闻言不但不恼,反而笑嘻嘻地开自己的玩笑:“怎么,终于有人不嫌弃我是母老虎了?是谁家这样胆大?” 刘士衡见她这样,反倒愣了一下,随即冷冰冰地道:“我哪里晓得是哪家。”说完不顾苏静姗的诧异,自顾自地扭头走了。 “莫名其妙。”苏静姗想不通刘士衡的怪异言行,干脆不再去想,到前面忙碌去了。而今成衣店的生意极其火爆,虽然别家店也纷纷效仿着在卖荷叶边的春衫,但哪里比得过原有的设计者想出的花样儿,卖来卖去,还是属苏静姗的生意最好,连一直以来在大安街上独占鳌头的姚记成衣店都甘拜下风。 苏静姗这里春风得意,刘士衡却是愈发烦恼,他在街上逛了好几圈,还是抵不过朋友情谊,转去田悦江家,把席夫人有意退亲的好消息告诉了他。田悦江闻言狂喜,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而败露了重病的行迹。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3 章 刘士衡看着他这样儿,心里更不是滋味,嘴上却道:“娶得心上人归时,别忘了请我来吃杯酒。” 田悦江此时只会呵呵直笑地傻乐,刘士衡见了心里越发堵得慌,只得起身告辞,到酒楼吃闷酒去了。 第六十二章扇子 第六十二章扇子 闷酒这种东西,都是越吃越闷,刘士衡也不例外,从两三盅吃到三两三坛,也浇不灭心头的那一团烦恼。那烦恼如同一团乱麻,絮绕心头,又如一团烈火,烤得他心焦火燎。 他在这里借酒消愁,一旁斟酒的松烟却来打趣他,道:“咱们七少爷是换了性子还是怎地,居然会来买醉,您一向不都是想到甚么就做甚么,从来不把愁虑压在心里的么?” “说得好”没想到刘士衡听了这话,却拍案而起,睁大了眼道,“好小子,我倒还不如你清楚明白,这般畏畏缩缩只晓得买酒浇愁,哪还像是我敢说敢做的刘士衡” 松烟总伺候在刘士衡身侧,对他的心思脾性,再了解不过,听到这里,便隐隐有些预感,不禁上前一步,堪堪拦住刘士衡走向包间门口的路,问道:“七少爷,你要作甚么?” “不做甚么,回苏州”刘士衡手一拨,就把松烟扒到了一旁,大步朝门口走去。 松烟哪敢真拦他,只得匆匆跟上,一路上不住地劝他:“七少爷,眼看着田少爷心愿就快达成,您又何必同他去抢,这事儿若是传到他耳里去,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刘士衡哈哈大笑,伸手朝他脑袋一拍,道:“兔崽子,你倒是了解你家七少爷,连我要回苏州做甚么你都知道。” 松烟嘿嘿地笑着,道:“那是,我就是您肚子里的蛔虫,不过这事儿,您还是多考虑考虑罢,按说七少爷的事,轮不到我们做下人的插嘴,只不过田少爷与您情同手足,若是失了这个朋友,小人也替您感到可惜……再说了,听田少爷那口气,竟是想把人娶回家做正妻的,就凭这点,您就做不到,既然如此,又何必同他去抢呢?” “谁说我做不到?”刘士衡很不服气。 松烟觉得他是在赌气,遂语重心长地劝他:“七少爷,您这是何必呢,苏小姐再好,出身也与您不配,再说了,小人平日里也没见您对她有多上心呀,怎么突然就把她给惦记上了?平日里您虽然也没少帮她,可那不都是看在田少爷的面子上么?” “谁惦记她了?”刘士衡不承认,“我只不过觉得她挺合适进我们家的门而已。” “那倒也是。”松烟竟点头附和起来。 “是甚么?你倒是说出个子午寅卯说给我听听,不然不饶你。”刘士衡饶有兴趣地问。 松烟掰着指头道:“这头一条,就是她胆子大,谁敢害她,她就拔刀子,上公堂。” “嗯。”刘士衡笑了起来,“接着说。” 松烟得了赞许,兴致也高了起来,笑道:“我见过她拨算盘,利落不下于咱们家的二太太,而且她不光会算账,还会做生意,这份才干虽说比不上咱们二太太,但也比寻常人高出许多了。” 松烟口中的二太太,就是刘士衡的母亲,她因为拨得一手好算盘,又懂得生意经,从而掌管着刘家大小上百间铺子,算得上是个能人,但却只可惜……刘士衡一想起他那母亲的性格,就直摇头叹气,对松烟推心置腹道:“实话与你说,我想娶她,就是为了我娘。你想想,要是我娘有了她这么个臂膀,还能在家处处受气?” 松烟听刘士衡提起这个,也在心里暗暗叹气,试想谁家掌管家业的人不是倍受尊敬,偏只有他家的二太太只出力,不讨好,而且还被席夫人死死盯着,连一文钱的私房都攒不到,还得靠刘士衡想法设法地找名目弄点钱出去藏着,不然手头还不如那些万事不理的太太们宽裕。 松烟这样一想,就觉得苏静姗还真挺合适进刘家门,给二太太做个帮手,但只可惜她是商户出身,这样的身份,怎么过得了刘尚书那一关?因此他建议刘士衡只纳苏静姗作个妾室,不要因为一个女人,既得罪了田悦江,又得罪了刘尚书。 但刘士衡却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规矩大,寻常妾室连见客的机会都少,又怎会让她们来接触家里的生意?再说了,若是我的房里人打理了家里的生意,那以后娶了正室,又该当如何?是不是要让她也来插一脚?要是这位正室也懂得做生意,倒也罢了,若是不懂呢?那家里的生意岂不是会被弄得一团糟,连累得我娘又受闲气?” 刘士衡讲了这一大篇,把个松烟听得连连点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暗道这身份摆在那里,你再讲得天花乱坠也没用。然而当他抬头看到刘士衡的神色,心中却是一动,不由地脱口问道:“七少爷,难不成您已经有主意了?” 刘士衡不满地朝他脑袋拍了一下,气道:“亏你跟了爷十几年,现在才猜到爷已有了主意。”骂完,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嘀咕:“拿扇子敲你脑袋敲顺手了,如今换作手打,还真不习惯……” 他已经有主意了?松烟脑中千回百转,迅速理清了当前的形势,一溜烟地朝大安街上跑,口中道:“七少爷,小人去给您买扇子,您先回去叫他们收拾行李” 一把扇子而已,甚么时候不能买,非要这时候去,刘士衡嫌松烟有些太过殷勤,但却又叫他不住,只得哀叹自己教仆无方,先回家宅去了。 松烟一溜烟地奔至大安街,径直冲进苏三成衣店,不分由说,拉了苏静姗就跑,苏静姗很是莫名其妙,幸好店里还有计氏照看,不至于空了人。松烟拉着她到了一家专卖扇子的店铺,指了那满屋的扇子,请她帮忙给刘士衡挑一把扇子。苏静姗看着他,奇道:“你家少爷的扇子,何时轮到我来挑?” 松烟拱手央道:“小人也是没办法,连着给我家少爷挑了好几把,他都不满意,这回若是再挑不好,小人大概就要卷铺盖回家了。” 苏静姗见他说得可怜,便只得转向柜台,随手指了一把扇柄看似檀木,扇面镶金边的的扇子,心想,这般看着既贵又张扬的扇子,正好配那只常常打扮得犹如开屏孔雀一样的刘士衡。 苏静姗选定了扇子,松烟还没细看就一个劲儿地赞好,然后价也不还就掏钱买下了,行径颇有其主之风。 苏静姗见他难题解决,便转身就走,道:“扇子我帮你选了,若他还是不满意,可别怪到我头上。” 哪知松烟还是不让她走,口中道:“苏姑娘,求您帮忙帮到底,帮我在这扇子上画一副画,或是题一副字罢,您瞧这扇子光秃秃的,我拿回去还是交不了差呀” 这下苏静姗可为难了,她穿越前,只是小学时练过几天毛笔,穿越后虽说也跟着先生学了一年的字,但到底学的时日不多,平日里也少练,因此一笔字写出来顶多算个端正,若是搬上扇面,可就贻笑大方了;至于画么,她漫画画得倒是不错,可这个世界的人,能看懂漫画?她很怀疑。 再说这是刘士衡的扇子,让她去画画题字,好像也不太妥当,因此苏静姗很果断地拒绝了松烟的请求,转身出了扇子铺,开始朝自家铺子的方向走。 然而松烟却紧跟着追了出来,软磨硬泡,非要她在扇子上画幅画不可,还说,只画画,不题字,谁知道是她画的? 苏静姗被他缠到无法脱身,心想他这话也有道理,便只得带他回到店中,钻进里面的帐房,取出笔墨,刷刷几笔画了幅刘士衡打算盘图,然后吹干墨迹,拿出来递给松烟。 松烟先是没头没脑地一个劲儿赞好,但等扇子拿到手展开一看,就傻眼了,但他求人在先,而且夸人的话也已经说了一箩筐,这时就算嫌难看,又还能说甚么?只能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勉强谢了几句,合拢扇子走了。 他回到刘宅,犹豫了好久才把扇子呈上,结果刘士衡展开一看就直接去敲他脑袋,骂他:“好好的,你去招惹她作甚么?” 松烟嘿嘿地傻笑一气,道:“小人这不是怕您没趁手的扇子使用么?” “那你就准备让爷拿着这把出去见人?”刘士衡气得连敲他脑袋好几下,还是不解恨。 松烟脑袋吃痛,赶紧马屁奉上,极尽讨好地道:“在苏州谁人不知刘家七少,只要是您使用的物件儿,哪怕是把破蒲扇,也会有人大声赞好,然后跟着学的。再说了,咱们七少爷向来特立独行,又岂是个怕人说的……” 他在说前面一席话时,头上又挨了刘士衡一下,但难得最后一句话却合了刘士衡的心意,得他赞许道:“算你小子说对了,这世上,还真没有甚么能束缚住本少爷的,罢,今儿就饶了你这遭。” 松烟喜不自禁,赶紧奉承送上,先夸刘士衡无拘无束最是潇洒惹人羡慕,后夸这把扇子犹如他的为人一般不羁同他最是相配,直把个刘士衡夸到头昏脑胀又赏了他几下才住口。 虽说刘士衡觉得松烟奉承他的话有些道理,但究竟用不用这把合拢华贵,展开不文不类的扇子,他还真的很犹豫。 第六十三章谋划 第六十三章谋划 整理行装,奔赴码头,犹豫中的刘士衡,直到登船启程,也没得出个定论,于是只得把那扇子用个无比华美的扇袋儿装起,挂在了腰间。等他回到苏州,见到席夫人,尚未开口,却听得席夫人问道:“路上可曾碰见我们家遣去东亭田家的媒人?” 是代表刘家去退亲的媒人罢,刘士衡摇了摇头,将自东亭带回的礼物奉上,想先讨席夫人一个欢心,再同她提自己的亲事。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4 章 但没想到,一向稀罕他的席夫人却满面忧色,对他奉上的礼物也只是略略看了一眼,道:“你祖父称,人不可言而无信,何况田知县还是他的门生,因而他坚持不肯退亲,而且,不但如此,他还让我马上遣媒人前去东亭,与田知县商议婚期,要趁早把你十三妹嫁过去……” 看着席夫人的满面愁容,刘士衡却没来由地心头一松,脸上不知不觉地带出笑来。 席夫人见了奇怪,便问道:“怎么,是田知县家的公子病好了么?” 刘士衡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的不妥,连忙收敛笑容,道:“孙儿这次去东亭,不曾见到他,因此不知他病情如何。”他想了想,觉着反正田悦江的病是装的,迟早都要痊愈,还不如就此顺着席夫人的话朝下讲,也好解释为何他十三妹即将嫁给一个病人,而他却还面露微笑,于是便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有起色,兴许马上就要好了。” “当真?”席夫人听后很是欣喜,一叠声地唤身边的妈妈们,叫她们赶紧备一份厚礼,请那位常到家里走动的丁太医去东亭走一趟,替田悦江瞧瞧病,好让他早些康复。这位丁太医,乃是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太医,医术深得席夫人信赖,每月的平安脉都离不得他的,若非田悦江即将成为她的孙女婿,她还舍不得让他去东亭奔波呢。 刘士衡瞧着席夫人心情挺好,就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腔,但哪知席夫人却突然嘴角下垂,抚着荷叶边袖子上绣的**叹道:“要不是你爹耳根子软,听了你母亲的话,也不会就答应了田知县的提亲;要不是同他家结了亲,也不会闹出如今这许多事来,害我一把年纪了还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着你十三妹。” 刘士衡听着觉得不对劲,朝门口一看,果然是他娘来了,这番话明着是对他讲,其实是说给她娘听的。 他的娘亲甄氏脚步一顿,随即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仪态万方地向席夫人行礼问安,随后站到了席夫人身侧,问她午觉睡得可好,想不想吃甚么。 席夫人不高兴了,道:“去和田家议婚期的媒人只怕都到东亭了,你还只惦记着这些有的没的,难不成家里的人都得**心不可……” 甄氏静静地立着,不论是从身形还是从表情,都看不出一丝不满。但面对此情此景,刘士衡还怎么把向苏静姗提亲的事说出口,只得把心事暂且压下,挖空心思地搜罗出些奇闻趣事来转移席夫人的注意力,好叫他的娘亲早点脱身。 好容易哄得席夫人面露笑意,刘士衡也失了最佳的游说时机,只好闲话三两句后行礼回房,另想办法。 本来没能达成目的,他是满心烦恼,但双手枕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他却开始庆幸没有草率地把心事讲出来,不然真是打草惊蛇了。……此事若就这样贸贸然然地讲出来,别说席夫人,恐怕就连他那好脾气的父亲都不会同意的,还是使个计策,从长计议的好……刘士衡想着想着,一个计划在脑中渐渐成形,唇边露出微笑来,仿佛现在就已能预见自己将来的胜利…… 没过会子,已近饭时,席夫人房里的大丫鬟来请,刘士衡想着甄氏也是要去席夫人那里伺候的,便打发了那丫鬟先回去,自己则去了甄氏处,趁着与她同行,打探口风:“娘,咱们家就数你最累,最能干,却受的委屈最多了。” 甄氏脸上的一抹难过之色一闪而过,嘴上却道:“休要胡说,我能受甚么委屈。” 刘士衡扶了她的胳膊,嬉皮笑脸地道:“不如孩儿给您娶个厉害的媳妇回来,教她给你作个帮手……” “胡说些甚么”不曾想,一向和风细雨的甄氏此时却是柳眉倒竖,喝斥刘士衡道,“你平日里油腔滑调也就算了,但自家亲事,岂能挂在自己嘴上,没得让人笑话” 刘士衡不满地嘀咕道:“我又不是养在闺阁里的大姑娘,怎么就不能自己提了?” 甄氏正色道:“你是刘家的嫡孙,多少人瞧着呢,怎能叫人抓了把柄去,就算不是闺阁中的大姑娘,也不可把这样的事挂在嘴边,凡事有你祖父祖母作主呢,再不济,还有你爹和我,赶紧给我把这样的话收回去,以后休要让我听见你再提,不然家法伺候。” 甄氏这样斩钉截铁,刘士衡哪里还敢再提,只暗自庆幸,幸亏没直接把想法说出来,不然这事儿一准儿得吹。不过他究竟是个胆大的,挨了训斥,仍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拉着甄氏道:“娘,我这不是看着十三妹就要嫁了,自己却还没个着落,心里着急么?” 甄氏撑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谁叫你惹得周家不高兴,赶着来苏州退了亲,不然也不至于没了着落。”说着拿手指戳了他的额头,笑骂:“打量你母亲不出门,就不晓得你在东亭作出的那些事呢?” “到底还是娘疼我,晓得我不喜那周家小姐,才任由我折腾……”刘士衡说着说着,发现已至席夫人房前,连忙打住了话题,把手从甄氏的胳膊上拿开,然后率先进了屋——席夫人见不得他和他父亲同甄氏太过亲近,他为了甄氏着想,也只能刻意装个样子了。 在席夫人处吃完饭,同兄弟姐妹们逗逗乐子,再哄哄席夫人开心,刘士衡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但还没过三天,他就病倒了,因他平日里身子壮实,所以席夫人和甄氏都没当回事,只请了个普通郎中来瞧了瞧,开了几剂汤药熬着喝,然而他这病却越吃药越糟糕,渐渐地竟连饭也吃不下,只能靠喝点米汤度日。 席夫人和甄氏都是心焦,急得团团转,而那开药的郎中却跑得不见了踪影,再也不敢登刘府的门。相比远在东亭的准孙婿,显然是嫡亲的孙子更为重要,席夫人没有过多的犹豫,当机立断地把丁太医又请了回来,与丁太医同行的,还有已经“痊愈”,一心上门找刘士衡算账的田悦江。 席夫人见到精神尚佳的田悦江,很是高兴,心想田悦江病入膏肓都能被丁太医医好,那刘士衡的病离好转也就不远了。 丁太医进到刘府,没多耽搁就被席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引到了刘士衡房里,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开始为刘士衡诊脉,而田悦江则立在一旁,细心观察,力图找出刘士衡装病的蛛丝马迹。 然而刘士衡的脸色怎么看是怎么灰败,连嘴唇都是发白的,而且丁太医在诊脉的过程中,眉头就已经开始皱起来了。田悦江一看这情景,心里不知不觉就开始发慌,心道,刘士衡别是真的病了罢? 丁太医的神色,席夫人等女眷隔着屏风,也看在了眼里,一个二个俱是提心吊胆不已,其中当属甄氏最为心焦,但却又不敢露在脸上,好不难过。 好容易等到丁太医诊完脉,席夫人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仗着已有些年纪,径直绕过屏风,和刘士衡的父亲刘振业一起,把丁太医引进侧厅,向他询问刘士衡的病情。 丁太医按着自己带来的药箱,沉默不语,席夫人急了,道:“丁太医,你也不是第一回来我们家了,士衡更是你看着长大的,这还有甚么话是不好说的?” “太夫人莫急”丁太医生怕席夫人急出个好歹来,赶忙出声道,“我先给七少爷开个补气益血的方子,慢慢调理着……” 席夫人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若非丁太医束手无策,又怎会开甚么补气益血的养生方子,还讲甚么慢慢调理着,看看刘士衡病成那样子,哪还能慢得 刘振业长子早逝,而今仅剩刘士衡这一个儿子,比起席夫人来,心中焦急更甚百倍,他听了丁太医的话,心中犹似火烧,当着面就道:“我这就写信去京城,让爹请一位名医来” 丁太医马上下不来台,站在那里很是尴尬。 席夫人忙道:“名医就在这里呢,再请又有甚么用。” 丁太医干巴巴地笑了笑,道:“是在下无能,二老爷到京城再请一位郎中来瞧瞧也好。” 刘振业也懒得同他客气,掀起袍子就去了。席夫人只得好言安慰了丁太医几句,让人把他送了出去。 席夫人重回刘士衡房里,正巧见着甄氏坐在刘士衡床头抹泪,当即脸色就沉了,责备她道:“士衡好好的呢,你哭哭啼啼地作甚么?” 甄氏也知道自己此时哭啼确实晦气,连忙拿手帕去擦泪,但无奈那泪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止不住,席夫人生气起来,拂袖而去,甄氏不敢再留,连忙追了出去。 第六十四章亲事 第六十四章亲事 田悦江自床后转了出来,抬手示意欲进房服侍的丫鬟们留在门外,然后俯下身,仔细打量刘士衡的脸色,但越打量心里越犯嘀咕,这刘士衡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若说是真病,这病来得也太蹊跷了,听说他离开东亭时还是活蹦乱跳的呢,怎么一回苏州就病了?莫非是知道他给自己出的馊主意适得其反,怕自己来找他算账,所以装起病来了?可若说他是假病,这一脸的病色伪装得也太逼真了罢,而且把丁太医都给蒙过了。 就在田悦江猜疑不定的时候,刘士衡微微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开口,声音尽显嘶哑:“水……水……” 田悦江起身,走到桌边倒了盏茶,再将他扶起来喂水,一面喂,一面低声道:“刘士衡,你做的好事不是你说只要我装病,你家就会同我退亲么?怎么我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媒人议婚期?” 刘士衡奋力抬起眼皮,一脸茫然地看他。 田悦江见状,认定他是装糊涂,更来气了,拿走他嘴边的茶盏,道:“而今我爹已同你家把婚期定下来,你说该如何是好?你少跟我装病,赶紧……” 他话还没讲完,刘士衡却剧烈地咳嗽起来,瞬间一大群丫头婆子蜂拥而入,抚背的抚背,倒水的倒水,转眼就把田悦江挤到了门边去。他屋里的大丫鬟绿云拿着一块手巾,一面替刘士衡擦脸,一面向田悦江道歉,田悦江见此情状,哪里还好久留,只得满腹郁闷地转身去了。 接下来几日,刘府阖府上下为了刘士衡的病,乱作一团,而东亭那边,苏静姗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原因同样是刘士衡,不过,她并不知道刘士衡病了,只是因为刘士衡一去苏州不复返,那荷叶边的春衫再好,也敌不过季节的变换,眼看东亭满大街的人开始换了夏裳,而刘士衡那边却始终没有消息传来,苏静姗就能听见白花花的银子似水般流走的声音。 其间她也设计了不少的款式,任何一样拿出来,都不输于大街上流行的苏样儿,但奈何没有经过席夫人的加持,再好的式样也无人问津。而她又哪里知道,席夫人而今只顾守在刘士衡的病榻前,根本无心做新衣,这会儿苏州流行的款式,还不知是从哪位夫人小姐那里传出来的呢。 万般无奈之下,苏静姗也只有自别家店里和大街上偷学款式回来,做好后挂到店里去卖,虽说这样做多少也有些钱赚,但比起以前来差多了,要不是开铺子所用的屋子就是自家的,只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幸之中的万幸,是青楼的伎女们使用苏静姗所制的文胸和内裤流行成风,各家老鸨纷纷登门求购,让苏静姗小赚了一笔。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5 章 文胸和内裤虽说好卖,但到底是登不得店面的东西,店中生意一样是毫无起色,让苏静姗好不焦急。她日等夜等,甚至托计氏到码头打听张望,托乔姨娘和苏远光分别到刘宅和田悦江家询问,但仍是一无所获。 就在她望眼欲穿,一筹莫展之时,却有穿着入时,打扮得比东亭的大姑娘还俊俏的媒人自苏州而来,带了一张大红洒金的庚帖,要求见苏家的家主苏留鑫。 苏留鑫被囚已久,而今人不人,鬼不鬼,苏家人上至计氏,下至苏远光,虽说大家多有矛盾乃至仇恨,但对于不放苏留鑫出来见人这个意见,却是高度的统一,于是计氏告诉媒人,苏留鑫重病在床,无法出来见客。 那媒人听得计氏这样讲,倒也未多作坚持,在一番不咸不淡地关心苏留鑫病情的闲谈之后,就将那张华美无比,在东亭极少见到的大红洒金庚帖交到了计氏手里,称她乃是苏州官媒,特代表户部尚书刘府,来向苏家提亲。 计氏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媒人一定是在开玩笑,或者就是不认识路,认错门了,户部尚书刘府,那是甚么人家,能遣媒人来向商户家提亲? 而踮着脚躲在窗外偷听的苏静初则是热血沸腾,激动不已,苏家而今尚未定亲的女孩儿除了恶名远扬而无人问津的苏静姗,就只剩下容貌姣好,性格温柔的她了,此次苏州刘府前来提亲,莫非是刘士衡在与苏静姗合伙开店的过程中,瞧中了她?只不知这媒人是来为刘士衡娶妻,还是来为他纳妾的。要知道,有些讲究规矩的大户人家纳良妾,也会依足了规矩提亲交换庚帖送聘礼,一顶小花轿把人抬回去。 此时,屋内的计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也许媒人只是来替刘府公子纳一位小妾,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但当她打开庚帖,再听得媒人的一番说辞,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刘府,居然是想为他们家的七少爷刘士衡,求娶苏家第三女苏静姗为妻 户部尚书家的嫡孙,要求娶商户女为妻?计氏手捧大红洒金庚帖,看着媒人的嘴一张一合,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而媒人却问:“苏太太,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那刘家七少爷您也是见过的,生得仪表堂堂,且是个举子,同您家三姑娘正是相配,不知您意下如何?” 且不说计氏在厅堂内手握庚帖沉吟,窗外偷听的苏静初真是又气又嫉,一颗芳心碎作了好几片,扯着手帕子,咬紧了一口银牙奔回了房里,把门紧紧闭起。 苏静瑶紧跟而去,推了推门,却推不开,便只得转到前面店里,悄悄儿地朝苏静姗招手。此时乔姨娘在店里帮忙,顾客也不多,苏静姗便抽身出来,问苏静瑶道:“甚么事,怎么不到店里去说?” 苏静瑶将偷听来的消息讲给她听,兴奋地道:“三姐姐,你要是真嫁到苏州刘家去,以后可就是大户人家里的少奶奶了”她说完,又凑到苏静姗耳边告密:“三姐姐,我瞧着二姐姐不对劲呢,你可得当心她又使坏。” 那媒人进后院,苏静姗也是看见了的,她万万没想到,那打扮入时的媒人,竟是为刘士衡来向她提亲的。相比起苏静瑶的兴奋,苏静姗更多的却是疑惑,刘士衡好些日子不露面,才一有消息,却是这样的叫人不敢置信,惊诧不已,这其中是否有甚么她所不知道的蹊跷? 苏静瑶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不相信,便道:“太太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三姐姐,你就等着好消息罢。”说完,一溜烟地朝后院去了。 苏静姗在店门口站了许久,直到下一位顾客进门,好奇地朝她这边张望,才收拾情绪跟了进去。 到了晚间,计氏果真到了她房里,先讲了媒人代刘士衡向她提亲的事,然后告诉她,自己把庚帖留下了,不过还没答应媒人的提亲。因为虽说刘士衡的相貌人品她们都很清楚,但却更明白刘苏两家身份地位太过悬殊,此番媒人主动上门提亲,只怕其中…… 计氏讲到这里,欲言又止,苏静姗却完全明白她在担心些甚么,便道:“娘,我又何尝不担忧,你这是一心为女儿着想,女儿都明白。” 计氏拍着她的手,叹着气道:“可惜刘七少爷是户部尚书大人嫡亲的孙子,不然这门亲事,还真是不错……” 苏静姗苦笑道:“他自然是不错的,正是因为不错,更显得刘家的提亲蹊跷——他刘士衡一表人才,家世又好,怎会看上我?” “我家闺女也不差……”计氏嘀咕着,但比起刘府的显赫和刘士衡自身的才干,到底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渐小了下去。 母女俩静静对坐一时,苏静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道:“娘,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们不答应这门亲事,会怎么样?” 如果不答应……就是拂了刘府的面子,别说店可能开不下去,只怕再在东亭乃至苏州一带立足都很困难罢? 计氏和苏静姗面面相觑,突然觉得她们之前都想得太多了,其实面对刘府的提亲,她们只能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就是现实。 计氏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冰凉,她今日只留下了庚帖,而没有当场答应媒人的提亲,此番举动,是否已经得罪刘家了? 苏静姗安慰她道:“改日遣媒人去答复,岂不更显得郑重?” 计氏想了想,觉得有理,道:“拖一拖也是对的,万一此事真有蹊跷,哪怕拼着不能在苏州一带立足,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朝火坑里跳,吴地不能呆,咱们还能去别处” “娘,瞧你说的,好像刘士衡是洪水猛兽似的。”苏静姗想笑,但最终却只扯动了嘴角,勉强作了个笑模样。 计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叹了口气,转身去了。 当晚,苏静姗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接一个地做梦,一会儿梦见店里生意不好,成衣店倒闭了;一会儿梦见她们在东亭呆不下去,流落他乡;一会儿梦见她真的嫁入了刘府,因为身份低微处处受人刁难,举步维艰…… 等到从梦中惊醒时,天色尚未放亮,苏静姗拥被坐在床头,发起呆来。 第六十五章嫁妆 第六十五章嫁妆 天色蒙蒙亮时,院外有人敲门,苏静姗听见门响,但因自己是女孩儿家,便没有动身。计氏在正屋也听见了,待得穿好衣裳出去,却见是田悦江立在院外,不禁吃了一惊。 她一面把田悦江朝里面让,一面诧异问道:“田少爷这样早,可是有事?” 田悦江站着没动,摆了摆手道:“苏太太,我说几句话就走。”说罢,朝甬道口看了看,见路上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问道:“苏太太,恕我冒昧问一句,苏州刘家是否已上您家提过亲了?” “田少爷,你怎么知道……” 计氏一语未完,就被田悦江匆匆打断了:“苏太太,刘家嫁不得”说完,就把刘士衡重病在床,为他娶妻其实是为了冲喜一事讲了一遍。 这样讲,倒也说得通,但计氏还是不大相信:“刘家那是甚么人家,就算要娶妻冲喜,找个门楣不高的官宦人家的庶女也不是难事,怎么会到我们商户家来提亲呢?” 田悦江见她不信,生怕苏静姗由此嫁过去守了活寡,忙解释道:“苏太太,你有所不知,刘家之所以上您家来提亲,乃是因为他家席夫人上苏州报国寺请高僧算过,席夫人最是信奉那位高僧,所以才依了那位高僧的话,到你们家来提亲。” 计氏还欲再问,但一想田悦江何时骗过她们,于是就闭上了嘴,田悦江见她信了,便拱手告辞,低着头转身匆匆去了。 计氏看着他走远,正欲转身回屋,却见一小厮匆匆自甬道那头跑过来,塞给她两封信,请她转交给苏静姗。 今儿是怎么了,天还没大亮,就接二连三地有人到访,计氏好生奇怪,但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刘士衡身边的小厮,松烟。她不由得吃了一惊,问道:“松烟,你……”她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心想,若是贸然问起刘士衡的病情,那岂不是把田悦江给出卖了? 松烟见她欲言又止,倒也没多问,只是再三叮嘱一定要赶紧把信送到苏静姗手上,因为这两封信,同店里的生意有关。 计氏一听,连忙掩上院门,到东厢找苏静姗去了,她知道,这段日子,就因为苏州总没有消息来,苏静姗正为了店里的生意而发愁呢。她脚步匆匆地到东厢北屋敲门,苏静姗听得是计氏的声音,赶紧披衣下床,把她让了进来,然后锁上了门。 计氏把藏在袖子里的信掏出来,递给苏静姗,颇有些激动地道:“囡囡,这是刘七少爷跟前的松烟才送过来的,说是跟店里的生意有关,你快拆开看看。” 两封信,一厚一薄,薄的那封,苏静姗不用拆也能猜到里头是甚么,因为松烟送这样的信,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过怎么还有封厚的,难道与刘家的提亲有关? 苏静姗带着疑惑,先拆了那封薄的,里头果然同以前一样,仅有一张信纸,信纸上既无抬头,也无落款,只有一排数字而已。她看到这张纸,心中某处的一块大石头,突然就落了地——刘士衡需要她做假账时,就会让松烟送这样一张纸来,上头的数字,就是做假账的数目。但这次的信,又与以往有些不同,以前随信送来的,还会有一张银票,乃是付给苏静姗的“工钱”,苏静姗提起信封,朝里仔细看了又看,还是不见银票,那一颗才落地的心,就又提了起来。 也许是在厚些的信封里?苏静姗将那张记了数字的信纸装进信封,塞到枕头下,然后拆开了另一封信。这个信封一打开,苏静姗就愣住了。计氏见她表情不对,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叫一声:“这么多银票?” 苏静姗定了定神,将银票取了出来,发现银票中间,还夹着几张信纸。计氏不识字,也无意窥探闺女的信件,便帮她拿着银票,站到了一边。苏静姗迅速地读完信,呆呆地看了银票许久,计氏小心翼翼地问:“囡囡,怎么了?”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6 章 苏静姗深吸一口气,道:“娘,原来刘士衡之所以这样久没带消息过来,是因为他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所以才……”后头的话,她没有说下去,而是接过计氏手中的银票,点了点数目,然后收了起来。 计氏默默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道:“囡囡,其实刚才在松烟前面,田少爷也来过,他告诉我说刘家七少爷病重,只怕是……所以叫我别答应刘家的提亲……” 苏静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信,将信中的内容,挑了几段读给计氏听。计氏听完,竟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囡囡,本来娘是想跟你商量收拾行李远走他乡,不嫁一个病人的,但却没想到刘七少爷对你竟有这样一番情意,娘,娘就不知道说甚么才好了……总之你自己拿主意罢……不管怎样,娘都支持你……” 苏静姗却是苦笑,道:“娘,你还真相信他的话呀?他若真对我有情意,之前我怎么没见识到?他亲自来信央我嫁给他,一准儿是因为……”她瞟了瞟枕头下的那封薄信和那沓厚厚的银票,没有把话说下去,毕竟做假账洗钱的事,计氏并不知情。 苏静姗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一个拥有某权贵秘密的人,权贵生命危在旦夕,秘密即将不保,她要么彻底成为该权贵的同伙,为他圆谎;要么同该权贵决裂,遭到追杀。 两条路摆在面前,选哪一条才好?嫁给一个病人,总比丢掉性命的强,苏静姗自认还是惜命的人,自然选择了前者。苏静姗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起身,把信件收好,对计氏道:“娘,我得嫁。” 计氏眼含泪光,紧攥了她的手,道:“行,我待会儿就去找媒人。”又道:“囡囡,你是个有福气的,也许刘七少爷的病因此好了也不定……” 苏静姗知道计氏的泪,一半是被刘士衡的信感动的,一半则是因为担心自己一嫁过去就要守寡,她朝着计氏笑了笑,道:“娘,不用担心,就算有甚么事,我也过得下去。倒是这桩亲事,因为刘士衡病重,刘家一定会很急,咱们得抓紧时间……置办嫁妆了。” “对,对,对”置办嫁妆这样的大事,居然还要闺女自己来提醒,计氏很有些惭愧,叠声地应着,转身就朝外走,说是马上就去请媒婆答复刘家来的媒人,然后去木器店打家具。 苏静姗连忙道:“娘,此去苏州路途遥远,家具恐怕是携带不便,不如换成别的罢。” 计氏想想也是,便道:“你说的对,那就买些锅碗瓢盆,再置办一套头面……” 苏静姗却道:“娘,不如咱们分头行事,你去请媒人,我来写嫁妆单子,等你办完事回来,正好我的单子也就列好了。” 计氏心想,苏静姗再能干,也是未嫁的姑娘家,哪里晓得嫁妆要置办些甚么,但又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便只得先答应下来,准备等自己回来后再增减。 待得计氏出门,苏静姗马上取出笔墨纸砚,开始磨墨,然后把刘士衡的来信从枕头下掏了出来,照着上头列好的嫁妆单,一一誊写下来。刘士衡列出的嫁妆,既贵且多,她足足抄了十页纸才算抄完,直累得手腕酸痛。 刚抄完不久,计氏回来了,见了那许多嫁妆单子,不禁在心里想,果然自己没猜错,到底是未嫁的女儿家,不知道要置办甚么好,肯定是有的没的写了一大串。再等到苏静姗把嫁妆单子念给她听,更是吓了一大跳:“囡囡,这么些赤金首饰,还镶了宝石,还有那么些田产房屋商铺,咱们哪里来的钱置办?” 她们开店至今,加上同青楼做生意的那些钱,如今攒下的大约有几百两,这些钱放在普通人家,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也算是绰绰有余了,但苏静姗列出的这份嫁妆单,哪里像是嫁妆,倒像是一份家产单 计氏睁大了眼睛看着苏静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静姗想了想措辞,向计氏解释道:“娘,这是刘士衡担心我的嫁妆太过简薄,嫁过去后会被人耻笑,所以特意为我备下了一些,过两天就会有人送过来。” “可这也太多了……”刘士衡细心体贴,计氏替闺女高兴,但面对这样多的嫁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苏静姗见计氏仍是一脸讶然,忍不住低声嘀咕:“其实这也不是给我的,都是要还的……” “甚么?”计氏没有听清楚,出声问道。 苏静姗连忙道:“这些嫁妆虽多,但却并不齐全,只怕咱们自己还得添上些。” 计氏一细想,可不是,那单子上除了田产之类,就尽是些金玉首饰,四季的衣裳和些绫罗绸缎,一概皆无,总不能让闺女只带着刘士衡送来的东西出嫁,这些得赶紧添置起来。 她想想这个,再想一想刚才媒婆带来的话,不禁心急起来,道:“囡囡,你不晓得,因为刘家这回情况特殊,所以刚刚那媒人就跟我们提了婚期,说是刘家想让你三天后就从东亭出发,坐车去苏州,不知你愿不愿意。” 只给三天的时间准备,是怕刘士衡撑不了那么久罢。苏静姗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道:“成。” “囡囡,委屈你了……”计氏的眼泪又忍不住了,“时间这样的紧,又是坐车一路颠簸,你哪里受得了,可那媒人说,坐车更快些……” “没事的,娘。”苏静姗拿出帕子递给计氏,安慰她道,“反正是要嫁的,迟早都一样。” “也是,早一天嫁过去,也许刘七少爷的病会早些好……”计氏嘴里这样说着,可一想到苏静姗名为嫁人,其实是去冲喜的,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哽咽个不停。 第六十六章出嫁 第六十六章出嫁 计氏正伤感,却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紧接着是乔姨娘的声音响起,询问苏静姗是否该开前头的店门了。乔姨娘而今一门心思地想赚钱,好给两个女儿添妆,因此对于前头铺子的热情,仅次于苏静姗和计氏,每日一到时间,就会来询问,抢着去开门。 计氏连忙背过身去擦眼泪,苏静姗则走去开门,把店里的钥匙递给乔姨娘,道:“劳烦姨娘去开门罢。” 乔姨娘接过钥匙,以探究的眼神看了屋里的计氏一眼,这才转身去了。 等她走后,计氏才转过身来,跟苏静姗商量,今天放乔姨娘一天假,让苏静初和苏静瑶帮着看店去,因为置办嫁妆,她一人忙不过来,让苏静姗来搭手,又会惹人笑话,只能让乔姨娘来帮帮忙。 苏静姗自是同意,计氏便叫来苏静初和苏静瑶,让她们随苏静姗一起去守店,自己则把乔姨娘叫了出来,将苏静姗已同刘士衡定亲的事告诉她,叫她陪自己一起去给苏静姗办嫁妆。 刘家向苏家提亲的事,乔姨娘昨日就从苏静瑶的口中知道了,因此这会儿听计氏提起,倒也不觉得奇怪,在她看来,刘家屈尊愿同苏家结亲,就算是因为刘士衡有甚么毛病,那也是苏家占了大便宜,计氏答应是正常的,不答应才是傻子呢。 乔姨娘跟在计氏后头,先逛成衣店,后逛裁缝铺,而后又逛了些专卖日常用品的店子,冷眼旁观去,计氏所挑之物,无一不是上品,花起银子来有如流水,花得连乔姨娘都心疼,她生怕计氏把个家底都给花光了,想劝,又不敢,偏计氏还不停问她的意见,真真是让人为难。 计氏不停地买,乔姨娘在心里默默地算,这一趟下来,足足花了好几百两银子,真不知计氏是不是把家里买米买菜的钱都搬了出来。 好容易逛完,计氏还道:“家里虽然开着成衣店,但四季的衣裳却不全,还是得去买。” 乔姨娘心疼银子,又不好说得,心想,这一趟嫁妆办完,还能有剩的银子给苏静初和苏静瑶添妆么?她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还得顺着计氏的话,道:“太太说的是,不单四季的衣裳要买,头面首饰也得置办几样。” 计氏却道:“头面首饰就不用了,刘家……”她想起刘士衡那厚达十页的嫁妆单,不仅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置办的这几百两银子的嫁妆,跟刘士衡的那些比起来,还是太过寒碜了。 虽然计氏没把话讲完,乔姨娘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在她看来,刘家肯预送陪嫁来给未来的媳妇撑场面,对于苏家来说,是极有脸面的一件事。她的脸上,不仅露出艳羡的表情来。 计氏看在眼里,道:“你放心,我留了钱给二姑娘和四姑娘办嫁妆。到时把钱给你,由着你花去。” 自己能亲自给女儿们置办嫁妆?乔姨娘又惊又喜,方才对计氏的一番抱怨,立时化作了感激,对着计氏谢了又谢,待得到了成衣店,又帮着给苏静姗挑四季衣裳的款式,比起先前殷勤了不少。 计氏订下嫁妆时,都是和店家约好第二日便送货上门,乔姨娘看在眼里,自是觉着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计氏心中一阵酸楚,脸上还要故作镇定,装作轻描淡写地道:“婚期已定,就在三天后。” 乔姨娘又是奇怪,又是惊讶,欲再问时,计氏却已是朝前去了,一副不愿再提的模样,她也只得闭上了嘴。 到了晚间,计氏去了苏静姗房里,把今日的战果说给她听,问她还有甚么想要的,苏静姗听后,在心里默默一算,便知计氏把家里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她又算了算刘士衡陆陆续续付给自己做假账的“工钱”,对计氏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哪晓得这些,再说娘办事,我还有不放心的?” 计氏跟着一笑,又叫她明日从自家成衣店里挑几套时令衣裳,到时一起装进衣箱里去。苏静姗点头应了,又与计氏商议甚么样的款式才好。 她母女俩这里议论亲事,殊不知,隔壁屋里,乔姨娘母女三人,也在压低了嗓门说着这个。乔姨娘讲起今日跟随计氏为苏静姗采办嫁妆的事,满是感慨:“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太太真是不遗余力。”说完又兴奋:“太太说了,等你们出嫁时,由我来为你们置办嫁妆。” 苏静瑶羞答答地垂下头去,苏静初却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冷冷地道:“她能给几个钱,置办来置办去,还不是甚么好的都买不起。”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7 章 乔姨娘面露愧色,道:“都怪我只是个姨娘,害你们也成了庶出……” 苏静瑶却讥讽苏静初道:“罢哟,二姐姐,你先把亲事给定下来,再说嫁妆的事不迟。” 她一提亲这个,乔姨娘又是满面愁容,苏静初对于自己的亲事,挑挑拣拣个没边,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苏静初一听她们说这个,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但乔姨娘还是忍不住劝道:“二姑娘,不是我催你,可你看连三姑娘都要嫁了,你怎么还不着急……” “她嫁?谁知道是去作甚么,说不定是刘少爷病重,要她去冲喜呢不然怎么着急到才定亲就要出门子?”苏静初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这是妒忌罢?”苏静瑶学着她的样儿,也撇了撇嘴,讥讽她道,“就算是冲喜,三姐姐这也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那刘家是甚么人家,你不是见识过么,三姐姐可是一过去就是少奶奶……” “甚么叫我见识过?你给我说清楚”自从刘士衡同苏静姗合伙开店后,苏静瑶她们对刘家也渐渐有所了解,并得知原来当初差点纳了苏静初做小妾的那位刘大人,就是刘士衡的祖父,户部尚书刘大人。所以苏静初一听见苏静瑶这样讲话,当即就急了。 苏静瑶瞧着苏静初张牙舞爪,全然没了平日里的娴静,连忙朝乔姨娘身旁挪了挪,但嘴上却是一点不饶:“我的意思是,二姐姐又不是没见过刘家的七少爷,看他平日里是甚么吃穿用度,就能猜出刘家的排场了,是不是?姨娘,你来评评理,我这话也没甚么呀,二姐姐怎么就急了?莫非是误会成甚么了?” 苏静初气得要上前打她,乔姨娘连忙起身,搁在了她们中间,苦劝道:“消停些,我的二姑娘,四姑娘,你们才是亲亲的两姊妹,怎么却跟仇人似的?往后你们成了亲,还要相互靠对方扶持呢,怎么能自己掐起来?” “哼” “哼” 苏静初和苏静瑶齐齐扭过身去,谁也不理谁了。 乔姨娘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歹把她们劝到了一处坐着,又再三交待她们赶着做几样针线活,好给苏静姗添妆,这才回自己屋里去了。 第二日,好几个店里伙计都来苏家送货,计氏站在自家成衣店前头一一点收,趁机把苏静姗马上就要嫁人的消息放了出去,各个邻居听闻此消息,先是奇怪苏静姗的嫁期为何如此紧迫,但还没等计氏找出借口来解释,他们就自己给出了原因——苏静姗恶名远扬,好容易找到个不嫌弃她愿意娶的,还不赶紧嫁过去?等到他们得知苏静姗将嫁的人家,乃是苏州刘家时,一个二个又都瞪大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 计氏生怕邻居们问东问西,留下句“到时来吃酒”,就让送货来的几个伙计挑起担子,匆匆回后院去了。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苏家三姑娘马上就要飞上枝头的消息,成为了饭余茶后的热门话题。肉市街徐屠夫家的婆娘拉着徐秀才感概万千:“怪不得当初刘家七少爷不许你向苏家提亲,原来是他自己瞧上了。” 但苏静姗的婚期实在是太过临近,还没等东亭人嗑完牙,她就在吹吹打打的唢呐声中登上了马车,即将启程去苏州了。 临行前,她把用手帕包着的几张银票硬塞进计氏怀里,那里头,是之前刘士衡陆陆续续支付给她做假账的“工钱”。计氏不愿收,但奈何旁边的人都看着,不好拉拉扯扯,只得接下了。 苏三成衣店,原样不动,苏静姗把它托给了计氏照管,而且照着刘士衡在信中的指示,烧掉了真账本,只留了假账在店里。 送亲的队伍里,除了苏远光,还有苏家未来的女婿王秀才,与苏静姗的两位结拜姐妹,杨柳和聂如玉,苏家亲戚都在乡下,路途遥远,一时请不过来。虽说苏静姗很不乐意苏远光去送亲,但谁让他是自己的亲兄弟呢。好在苏远光惧怕刘士衡,而今听话得很,让他往东,绝不敢朝西。 这日田悦江也来道贺送礼,但还没待上十分钟,就有便衣衙役来请,说是知县大人找他有事。田悦江满脸的不乐意,但一向遵礼孝顺的他,还是跟着衙役走了。 虽说是苏静姗大喜的日子,但苏留鑫照样被关在屋里,不但如此,计氏为以防万一,还把他绑在了床上,嘴里给塞上了布条。 刘士衡提前送来的那些嫁妆箱子,沉甸甸的,惹来东亭人无数的遐想和艳羡,在苏静姗离开东亭后,成为了新的热门话题。 当然,这些,苏静姗都不得而知了,而今她正坐在稳稳的马车上,身下是厚厚的垫子,上头铺了玉片,面前一张小桌子,摆满了精致的茶点,因为是在旅途中,所以喜娘并未要求她蒙盖头,这一路行来,除了不能掀开帘子欣赏沿途的风光,应该来说,还是十分惬意的。至于未来夫婿刘士衡的病,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精明到临成亲前还要以书信指挥她做这做那,忙着以嫁妆的形式转移财产的人,根本就不会得病,因为阎王爷也怕他…… 第六十七章新婚 第六十七章新婚 日赶夜赶,三天之后,苏静姗所乘坐的马车终于抵达苏州,但刘家并未安排她直接上花轿进府拜堂,而是让她住进了刘家名下的一间外宅,稍事休息,待妆扮齐整后,再才遮上大红的盖头,在喜娘的搀扶下登上花轿,由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开路,朝着刘府而去。 本来照着苏州一带娶亲的规矩,女家的嫁妆应是在成亲前一日送到夫家,名曰“送嫁妆”,但因苏静姗婚期仓促,嫁妆就紧随花轿之后;不过因她是远嫁,所以此举倒也并未惹人议论,倒是那绵延几条街,一看就沉甸甸的红木箱子陪嫁,引来苏州人倾巷围观,将好好的一条路堵得水泄不通,以至于到后来要将刘尚书的仪仗请来,才得以顺利抵达刘府。 刘家此次娶妇,虽为冲喜,但却并未因此有丝毫马虎,拦门,撒谷豆,跨马鞍……除了新郎倌一直没露面以外,该有的仪式都有,一样也不缺。刘家对于此次的婚礼如此郑重,倒是出乎苏静姗的意料之外,她原本以为刘家会为了省事,进门就直接让她抱上一只公鸡拜堂呢。 苏静姗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既然刘士衡重病在床,刘家不会真让她抱上一只公鸡拜堂罢?或者,是让刘士衡的某个兄弟来代替他拜堂? 还没等苏静姗猜测明白,礼官催促新人拜堂的声音就已响起,她只得怀着既忐忑又好奇的心情,在喜娘的引导下进入堂中,刚站定,还没弄清楚方位,就听得周围众人一片哗然,紧接着,便见到一双软弱无力的,穿着大红绣金镶珍嵌宝绸鞋的脚,在许多人的簇拥下,于她身旁站定。 而窃窃私语声,在她周围此起彼落,不用支起耳朵也能听见—— “士衡怎么出来了?不是好些天起不了床了么?” “许是听说要娶亲了,一个高兴,就起来了罢?” “一定是因为这个,要不怎么非要冲喜呢?” 自己刚进门,还没拜堂,刘士衡就能下床走路了,这该是个好兆头罢,也许有助于自己在刘家立足?哼,若是不能立足,就找刘士衡算账去,谁叫他把我拉上贼船的。苏静姗低着头,从红盖头底下盯着那双华贵无比,极为符合刘士衡风格的大红绸鞋,恨恨地想着。 由于刘士衡的突然出现,吸引住了众多的目光,以至于苏静姗这个本该成为众人焦点的新妇,受到了冷落。不过,这也正是苏静姗所希望的,所以她不但没有失落,反而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担心刘士衡的身体,拜堂很快结束,苏静姗牵着红绸带,跟在刘士衡身后,垂着头进入新房。由于刘士衡有病在身,新房里的仪式一切从简,在礼官撒帐,合髻之后,众人便渐渐散去,仅留下两名丫鬟,服侍刘士衡躺下。而这两名丫鬟在安顿好刘士衡后,冲苏静姗屈膝道一声“奶奶有事叫我们”,然后也掩门退了下去。 新房很大,布置得富丽堂皇,配着满屋的红烛灯火,足能晃花人的眼;临窗的小桌上,摆有酒水和吃食,应是给新人准备的。虽说苏静姗对新环境满心好奇,腹中又是空空,但此时的她,既不想打量屋中陈设,也不想坐到桌边饱餐一顿,她更感兴趣的,是——床上的那个人。 消瘦的面颊,蜡黄蜡黄的面皮,干枯开裂的嘴唇,苏静姗站在床边细看,简直快要认不出刘士衡的模样。她不由得暗自心惊,难道刘士衡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真病?假病?“刘士衡”苏静姗俯下身去,在刘士衡耳边轻声呼唤,但床上的那人却一动不动,连眼皮下的眼珠子都不曾转动一下。 苏静姗越发琢磨不透了,想了想,决定出一狠招,她撸起袖子,伸出胳膊,一手捏住刘士衡的鼻子,一手捂住刘士衡的嘴巴,然后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他,并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一、二、三……四、五、六……苏静姗足足数到一百多下,就在她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床上的刘士衡终于咳嗽着推开她的手,坐了起来,但还没开口讲一句话,就又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真病了?该没把他给捂住毛病来罢?苏静姗正心惊不已,却听得门外丁零哐当一阵响,紧接着一群大小丫鬟捧盆的捧盆,提壶的提壶,拿手巾的拿手巾,呼啦啦全涌了进来,瞬间将整个床围住。 苏静姗险些被挤得没了位置,在恍然刘士衡为何刚起身又倒下的同时,又不禁大怒:“我还没叫人呢,你们就乱朝新房里闯,这就是你们刘府的规矩?我在东亭时,常听说苏州刘府诗书传家,最是尊礼守矩,却没想到竟还不如我们小户人家至少我们小户人家进别人房门前,还晓得先敲门问一声” 大小丫鬟被她这一番话骂得面红耳赤,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个穿银红比甲的丫鬟抬起头,怯生生地道:“奶奶,奴婢们只是担心七少爷,心里一急,就忘了奶奶在这里了,还请奶奶不与奴婢们计较……” “担心七少爷?是够担心的,刚才我只不过是嗓子痒,咳嗽了两声,你们就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了。”苏静姗看了看仍挤在床前的一大群丫鬟,大皱眉头,干脆离了床,到桌边坐了下来。 “刚才是……奶奶咳的?”穿银红比甲的丫鬟脸上有明显的不相信的神色,质疑道,“可奴婢听着是七少爷的声音……” 苏静姗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道:“天天赶路,嗓子沙哑难免,可总与男人的声音有所差别罢,这你都能听错,平日里是怎么服侍七少爷的?” 听她讲得这般笃定,银红比甲羞愧的垂下头去,而挨她站着的另一个穿桃红比甲的丫鬟,则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唇角。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8 章 苏静姗看在眼里,打量了她二人一会儿,突然出声道:“还不都给我下去,杵在这里作甚么?” 大小丫鬟显然是被她刚才的痛骂给吓着了,争先恐后地朝外跑,只有那穿桃红比甲的丫鬟站着没动。不但没动,还甚为恭敬地问苏静姗:“奶奶,奴婢打水来服侍您洗脸罢?” 苏静姗顶着一脸的浓妆,的确需要卸一卸妆,而她自己又没有带丫鬟来,因此这丫鬟的提议,真是深合她意,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冷冰冰地道:“刚才我的话,没有听见么?” 那丫鬟献殷勤不成反受责备,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连看都不敢看苏静姗一眼,赶忙退了出去。 她刚一走,苏静姗就跳了起来,去把门给栓上了,边栓边道:“还是锁上放心,你家的人太不懂规矩。” “其实她们挺懂规矩的,只不过生了一双势利眼。”刘士衡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半靠在床上,懒洋洋地道。 苏静姗走过来,斜瞥他一眼,道:“就晓得你没病。” 刘士衡笑嘻嘻地道:“你猜到了?看来还有几分聪明劲儿,算我没看走眼。”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呆傻么?”苏静姗白了他一眼,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开始吃喝起来,“如果你真病入膏肓了,那那封指手画脚的信是哪个写的?” “甚么叫那封指手画脚的信?再说我哪里呆傻了?”刘士衡一个翻身下了床,摩挲着拳头走到苏静姗旁边坐下,咬牙切齿地问。 苏静姗瞥了他一眼,道:“又是叫我烧账本,又是叫我抄嫁妆单子的人是哪个?这不叫指手画脚?至于呆傻嘛……”苏静姗拿筷头指了指窗户,道:“窗户虽说关着,但却会有影子印在窗纸上,你这一起床,任谁都看见了。” 刘士衡的确没想到这个,算是装病途中的严重失误,但他哪肯在苏静姗面前就此认输,硬是嘴硬道:“看见了不正好,明儿就会有人对你感激涕零,说你一进门我的病就好了。” “只怕有更多的人要开始怀疑你的病,和娶我的动机了。”苏静姗吃了一口酒,嗤道。 “我娶你能有甚么动机……”刘士衡很是懊恼,嘀咕道。 苏静姗欣赏着他的表情,暗笑道:“你的病若总是不好,倒也罢了,好的这样快,别人能不怀疑我一个破落商户家的闺女,哪来的钱置办那样丰厚的嫁妆?你打量别人都和你一样傻呢?还有……”苏静姗说着说着,凑近了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说不准现在外头就有人偷听呢。” “这个倒不必担心,我耳朵灵得很,就算院门口有人,我也能听得见,更别说这窗外了。”刘士衡轻松地道。 耳朵这样地灵?怪不得刚才丫鬟们还没进来,他就已经先知先觉地躺下了。苏静姗正想着,就见刘士衡在端起她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后,“啊”的一声仰面而倒,而那杯子则先被摔了出去,在青砖地面上跌作几瓣,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静姗反应极快,不去扶刘士衡,而是飞快地奔去打开房门,朝外大喊:“快来人哪,七少爷晕倒了” 第六十八章洞房 第六十八章洞房 话音刚落,就见大大小小的丫鬟自外间门外鱼贯而入,虽说还是捧盆的捧盆,提壶的提壶,拿手巾的拿手巾,但却井然有序,全然没了先前急吼吼,乱糟糟的模样。看来刘士衡说得极对,她们还是懂得规矩的,只不过生了一双势利眼罢了。 丫鬟队伍里打头的,就是方才穿银红比甲和桃红比甲的那两个,其他拿着家生的丫鬟都在床前立定,只有她俩走上脚踏,一个俯身抱住刘士衡双臂,一个去掐刘士衡的人中,动作都显得极为娴熟。 刘士衡很快悠悠醒转,银红比甲跟桃红比甲竟喜极而泣,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并无人张罗着去请郎中,或是去煎药,也许是因为刘士衡的病真的已经“无药可救”,空熬时日罢了? 众丫鬟服侍着刘士衡擦过头颈手脚,便都退了下去,但这回银红比甲和桃红比甲却都不约而同地留了下来。她俩朝地上的碎酒杯看了一眼,桃红比甲先开了口:“奶奶,都是奴婢们的不是,竟让七少爷新婚之夜晕了过去。” 真会说话儿,刘士衡洞房之内晕厥,就算照料的人有错,也该是苏静姗顶着,她倒乖巧,把错全揽了去,只是正因为这里是洞房,所以这话怎么听着都让人觉得怪怪的。 这桃红比甲真的只是个有头面的大丫鬟?苏静姗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银红比甲不甘落后,反驳桃红比甲道:“紫菊,奶奶洞房花烛,自然要同七少爷吃一杯酒,你也太大惊小怪。” 猜得还挺准,一见地上的碎酒杯,就把刘士衡晕倒的原因猜出个七七八八,只是这银红比甲把“洞房花烛”四个字咬得这样地重,听着也让人觉得怪怪的。 这银红比甲应该和被唤作紫菊的桃红比甲是一样的身份罢?苏静姗把她也上下打量了几眼,唇角浮出一丝坏笑,垂下眼帘,装出一副崔然欲泣的模样,道:“我初来乍到的,又不熟悉七少爷病情,哪里敢同他吃酒刚才是我不当心失手摔了酒杯,却不曾想七少爷被酒杯摔碎的声音给吓着了,这才晕了过去。” 七少爷被酒杯摔碎的声音给吓着了?这未免也太过胆小如鼠,同他以往的性子实在不符,难道是因为病重的缘故?银红比甲和桃红比甲满脸诧异,齐齐扭过头,去看床上躺着的刘士衡。 刘士衡忍不住干咳了几声,唬得银红比甲和桃红比甲一脸慌乱,飞扑上去,一个掖被角,一个摸额头,争先恐后地问:“七少爷,您哪里不舒服?奴婢给您揉揉?” 瞧这亲热的模样,根本没把苏静姗放在眼里,苏静姗愈发肯定,这两人同刘士衡的关系,绝对不同寻常,而且她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撑腰,不然就算是通房,是妾,也不敢越过正室去跟丈夫嘘寒问暖。 而床上刘士衡的表现,更让苏静姗跌破眼镜,他居然一面享受着双红的捏拿服务,一面悄悄以眼色向苏静姗求救。 凭甚么要她来做这恶人?苏静姗愤愤不平,把头扭到了一边去,装作没看见。 刘士衡无法,只得自己出声道:“紫菊,去服侍你奶奶卸钗环;红梅,去打水来服侍你奶奶洗脸,再顺路叫人来把桌上的酒菜热一热。” 穿桃红比甲的紫菊和穿银红比甲的红梅齐齐愣了一下,又偷偷扭头看了看苏静姗,再才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个“是”字。 红梅出门打水,紫菊则哀怨地看了刘士衡一眼,再才起身走到苏静姗面前,屈膝道:“奶奶,婢子服侍您卸钗环。” 苏静姗对刘士衡刚才的表现还算满意,也就给了紫菊面子,起身走到妆台前坐下,任由她帮自己卸掉头上的珠玉。这些头面,都是刘士衡事先差人送到苏家的,样样皆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而且真金足银,成色上乘,那上头镶的各色宝石,绝不输于刘府里任何一位太太小姐。卸着钗环的紫菊看在眼里,暗暗咂舌,心道,不是说新奶奶只是个破落商户家的女儿么,怎地却有这样好的首饰戴? 因着这一套头面,紫菊对苏静姗心存了些敬畏,服侍起来谨慎许多,不敢多说一句话,更不敢再有半点逾越。 一时红梅打了热水来,两人服侍苏静姗洗过脸,烫过脚,再伺候着她用了饭菜,一切风平浪静,只是在小丫鬟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红梅殷勤无比地提议:“奶奶,今晚就由奴婢为您和七少爷守夜罢” “不必了。”苏静姗虽说穿越后没过过有钱人的日子,但得幸于穿越前相关的小说电视看得不少,知道守夜是怎么回事,因此言简意赅地断然拒绝了——她还有许多话想问刘士衡呢,怎能让外间多个耳朵。 红梅难掩眉间失望,却又锲而不舍,道:“奶奶夜里总要有个人端茶递水,再说七少爷还病着,万一他又晕倒了……” “你咒七少爷?”苏静姗惊讶地打断了她的话。 许是苏静姗脸上夸张的表情吓坏了红梅,她连连摆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奴婢没那个意思,奴婢没那个意思……” 紫菊脸上的鄙夷一闪而过,随即垂头轻声道:“按着班次,今日轮到奴婢值夜。” “那今晚就放你的假,你回自己屋睡罢,有事我会叫的。”苏静姗轻描淡写地作了决定,然后站起身来,道:“现在我要歇息了,你们退下罢。” “谢奶奶体恤,奴婢就住在东边耳房,奶奶有事叫一声便得。”紫菊没有多话,屈膝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哪有丫鬟住耳房的,难道刘府没有下人房么?苏静姗望着床上闭目装死的刘士衡,哼了一声。 而红梅却磨蹭着不肯走,一副还想劝苏静姗留下她的表情,苏静姗望着她,笑道:“今儿你们不告而入,照理该罚,但我才进门,并不晓得我们家处罚下人的规矩,不如你给我讲讲?” 红梅唬了一跳,马上道:“奶奶,这个奴婢不懂,得问妈妈们,不不不,请奶奶开恩,奴婢们不是有意的……”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69 章 苏静姗望着她似笑非笑:“那你赖在我的洞房内不走,又该如何处罚?” 红梅登时面红耳赤,一溜烟地转身去了。 苏静姗起身栓了门,折回床边,直截了当地问刘士衡:“红梅和紫菊两个,是你的通房丫头罢?” “嗯。”刘士衡这回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躺着作答,“红梅是我娘送的,紫菊是大太太送的。” 果然是通房丫鬟苏静姗作为穿越人士,尽管对刘士衡这个丈夫并无男女之情,但依旧忍受不了通房的存在,那嘴角,不知不觉地就耷了下来。 刘士衡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自顾自地为她讲解着刘府的人物关系——祖父刘尚书在京城任上,苏州老家由继室席夫人总揽大局;再往下,分两房人,大老爷为刘尚书原配所出,娶妻乐氏,膝下二子二女,阖家都在任上;二老爷即刘士衡亲爹,为席夫人所出,娶妻甄氏,膝下二子一女,都是嫡出。 因大老爷一家都在任上,刘士衡便没有多述,只着重介绍了他们这一房的人口——二老爷名讳刘振业,与嫡妻二太太,即刘士衡的亲娘感情甚笃,除此之外,还有宠妾两名,一个叫黄鹂,另一个叫翠柳;刘士衡上头有个亲哥哥,族中排行第五,已娶妻贾氏,膝下尚无子嗣;下头还有个妹妹,族中排行十三,就是同田悦江定亲的那个。 人口也不算复杂嘛,苏静姗听完后,打了个呵欠,道:“听明白了,现在麻烦告诉我,娶我回来是作甚么的?” “冲喜啊——”刘士衡目光闪烁。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甚么都不管了,睡觉。”苏静姗踢掉两只鞋,就朝被窝里钻,倒把刘士衡吓了一跳。 “你,你——”刘士衡不由自主地把被子裹紧了些,一副生怕苏静姗压过来的模样。 这同他平时的作风实在不符,苏静姗奇怪地“咦”了一声,道:“你不是有通房的么,怎么还扭捏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刘士衡则瞪她道:“你不是大姑娘么,怎么不但不扭捏,反跟个大老爷们似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跟个大姑娘似的。”苏静姗故意作了个饿虎扑羊的姿势,唬得刘士衡哧溜一下钻进被子,一个翻身滚到了床里头。 苏静姗拖过枕头躺下,诧异道:“瞧你这模样,你那两个通房不会还是处子之身罢?” “怎么可能?”刘士衡翻了个白眼,把被子远远地给苏静姗抛了一半过去。 苏静姗拖过被子盖上,闭了眼睛,道:“放一百二十万个心罢,本姑娘不会碰你的。”说完还嘀咕:“也不拿个镜子照照去,就你现在那小脸蜡黄双目无神的模样,主动贴上来也不会有人动心……” 刘士衡听了这话,气得牙根直发痒,想起来教训她,又怕窗纸上映上了人影子,只得咬牙强忍着,一夜好不辛苦。 第六十九章请安 第六十九章请安 苏静姗却是一夜睡得香甜,不过由于习惯使然,她并没有睡过头,第二日天还未亮就爬了起来,穿戴完毕后又大力推醒缩在床角的刘士衡,叫他唤丫鬟打水进来给她洗脸。 刘士衡被人打断美梦,很是不悦,板着脸道:“你不会自己叫?” “凭甚么你睡着,我却要早起去请安?”苏静姗继续推他,道,“别忘了是你求着我嫁进来的,我可不稀罕进你家的门” 刘士衡被她推攘得头昏脑胀,只得咬牙朝外唤了一声,然后躲开苏静姗的手,倒头继续睡。 大概因为是刘士衡开的口,众丫鬟来得不仅迅速,而且脸上都带了恭敬的神色,而红梅和紫菊的脸上,则隐约有嫉妒的神色浮现。 苏静姗将她们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几句。 梳妆打扮毕,出院门,苏静姗驻足回望,只见月亮门上题有骜轩二字,看来她以后的住处,就是这骜轩了。 红梅在前引路,紫菊扶了苏静姗的胳膊,另有四名小丫鬟在后跟随,一行人沿着回廊,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甄氏所在的春在堂。春在堂是处幽静小巧的院落,南墙高耸,爬满藤草,藤下种了竹丛,配着湖石数峰,又有玉兰和桂花四处飘香,景色甚是宜人。 刚进院门,便有婢子迎了上来,满面堆笑地向苏静姗问好,将她引了进去。 甄氏早已经梳妆打扮齐整,正坐在厅上饮茶,苏静姗是新妇,照着规矩磕过头,便垂手立着,听甄氏训话。甄氏声音柔和,倒不似一般婆母那般严厉,讲了几句要孝敬公婆,侍奉相公之类的话后,便起身道:“跟着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罢。” 苏静姗昨晚听刘士衡说过,甄氏膝下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五少爷和十三姑娘,于是便问道:“五嫂和十三妹不同我们一起去么?” 甄氏唇边啜着浅浅的笑,道:“你十三妹躲在房里绣嫁衣呢,轻易不出来的,不必理她。”说完,唇边的笑容微减:“至于你五嫂,早就来请过安了。” 甚么?五奶奶已经来过了?难道自己头一回请安就来迟了?苏静姗立时心慌起来。虽说她这个儿媳妇到目前为止还是有名无实,但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就得尽职尽责不是? 她正准备垂头认错,却听得一位有些年纪的妈妈酸溜溜地道:“五奶奶哪里是为了给太太请安才来得早的,她是为了早些到攸宁堂去,这样既可以在老太太面前拔个头筹,又可以避免和太太一起出现,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 “妈妈”甄氏眉头微皱,打断了那妈**说话,但语气中却听不出有训斥的意味,看来这妈**话,着实道出了她的心声。 苏静姗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妈**身上,便小声问紫菊:“那是谁?” 紫菊道:“那是太太的乳母,高妈妈。” 原来是甄氏的乳母,怪不得敢公然讲五奶奶的不是,苏静姗好生打量她一番,暗暗把相貌记下,以免今后认错了人。 那高妈妈被甄氏打断了话头,却仍是嘀咕,道:“我的太太,你就是性子太好,才被个儿媳妇爬到了头上去……”她说着说着,朝苏静姗这边看了一眼,打住了话头,对甄氏道:“太太,叫七奶奶伺候您用几块点心再到攸宁堂那边去罢。” 伺候用点心?这就要开始立规矩了?苏静姗正暗自琢磨,却见甄氏摇了摇头:“不必了,反正老太太会留饭,还是到攸宁堂请国安再吃罢。”说罢,就携了苏静姗的手,朝外走去。 “哎哟我的太太,您就是太过实心眼……”高妈妈一路追着出去,还是没能拦住甄氏,急得在那里直跳脚,但到底还是没敢跟出来。 席夫人所在的攸宁堂面阔五间,雕梁画栋,一看就是正房大院,苏静姗谨守着新妇的本份,半垂着头,紧跟在甄氏身侧,同她一起进到房里去。 厅堂正中端坐着一位老夫人,年约六旬,但却仍是满头黑鸦鸦的头发,丝毫不见老态,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下摆缀珍珠的夏裳,头上亦是一溜儿的珍珠遥相呼应,打扮得远比一身家常衣裳的甄氏更为时髦。 甄氏微微侧头,向苏静姗介绍道:“这是你祖母。” 苏静姗早已猜到这便是她素未谋面,但却又与她的小店戚戚相关的席夫人,便屈膝跪了下去,与她磕头,口称祖母。 就在苏静姗刚踏进房门时,席夫人一眼就瞧见她与甄氏手携着手,脸上露出明显不悦的表情来,这表情苏静姗也曾瞧见,但她哪里晓得席夫人与甄氏之间的那些不和,心内只是敲鼓,暗暗猜测,这席夫人该不会刁难自己罢? 但令她意外的是,席夫人十分地和颜悦色,不但没有刁难她,还把她拉到身边,问她路上累不累,在刘家可住得习惯。这番嘘寒问暖,惹得立在席夫人身旁的一位年轻女子直撇嘴,苏静姗正猜测她的身份,就听得席夫人为她介绍道:“这是你五嫂。” 原来她就是五奶奶贾氏,苏静姗上前与她见礼,趁机打量了两眼,只见她头插珠翠,遍身绫罗,衣裳下摆也缀着珍珠,明显是仿照了席夫人的穿着,但却因头上的发饰太多,显得很是累赘,不但失了席夫人的那般巧思,反而落了俗套。 贾氏回了礼,亲热地拉起苏静姗的手,上下细看,笑道:“瞧弟妹这眉眼,清秀文静,真不像是商户家出来的。” 席夫人马上沉了脸,贾氏不明所以,显得有些慌乱。苏静姗倒是神态自若,在没有弄清楚刘府的状况之前,她才不想让自己陷进去呢,还是作壁上观的好——再说,刘士衡也还没有许给她好处不是?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0 章 这时有丫鬟来请示席夫人早饭摆在哪里,方才解了贾氏的围。席夫人命将早饭就摆在厅里,马上就有婆子搬了圆桌进来,铺好桌布,甄氏则将手洗干净,开始摆筷子。苏静姗见状,觉得婆母干活儿,自己闲着不大好,于是便走去想帮忙,但哪晓得却被席夫人叫住了。 席夫人道:“我这里不消你服侍,你留着力气伺候你婆婆去。” 苏静姗听不出这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只得玩笑道:“婆婆要伺候,婆婆的婆婆更要伺候。” 席夫人哈哈大笑,大概是觉得这话还算受用,神色间显得很是愉悦。而一旁的贾氏,则再次撇了撇嘴,看似对苏静姗讨好席夫人的行为很是不屑。 席夫人用早饭时,甄氏领头,贾氏和苏静姗分立左右,都在桌旁伺候,但没想到,席夫人端起粥碗没吃几口,就招呼贾氏和苏静姗一起坐下,贾氏很是高兴,道过谢,侧身在席夫人左手边坐了;苏静姗却有些犹豫,直到甄氏冲她暗暗点头,这才坐下。席夫人看在眼里,面露不悦,苏静姗则看出了点苗头,敢情这婆媳俩不和呀,那她夹在中间,岂不是要处处为难?不行,回头得找刘士衡补偿精神损失去。 席夫人的早饭很是丰盛,光是粥就有好几样,除此之外还有大小馒头,各种佐粥小菜,另外桌上还有一盘饺子,在这江南吴地很不常见。贾氏夹起一只饺子,面露得色,道:“这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厨子做的,名唤扁食,弟妹你尝尝。” 席夫人微笑道:“你五嫂是北边人,在京城长大。” 贾氏脸上得色更盛。 苏静姗只觉得好笑,不就是一盘饺子么,也值得拿来炫耀,她依言夹起一个尝尝,赞道:“好味道,不亏是五嫂自娘家带来的厨子做的,比我包得好。” “你会做?”贾氏的眉眼间,尽是不相信的神色。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也没甚么难的,不外乎就是擀皮,包馅罢了,不过这皮儿要擀的好,馅要和的好,也得要技术。” 贾氏一听这话,还真是会包的样子,不是空口说说罢了,心里立时就不舒服起来,干巴巴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苏静姗才懒得管她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只顾吃自己的,她只是奇怪,就算她是商户出身,就算她是来冲喜的,又碍着谁了?她凭啥跟她过不去?难道是因为她有分走席夫人宠爱的趋势,所以才将她视为了劲敌? 席夫人的胃口很小,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放下了筷子。苏静姗赶忙也跟着放了筷子,尽管她还没有吃饱——这点规矩她还是懂得的。 丫鬟们上来撤了桌子,换上漱口的香茶来,待得各人漱过口,端上饮用的龙井,甄氏才得以坐下,匆匆地喝了几口粥。 而席夫人根本没等到她吃完,就道乏了,甄氏只得放下碗,站了起来,准备扶席夫人进房歇息,但席夫人却道:“你忙去罢,叫小七媳妇扶我进去就是了。” 席夫人点明让苏静姗扶她进去,这可是难得的殊荣,贾氏的嘴,又开始朝外撇了,只有甄氏的脸上风平浪静,仿佛不论席夫人是喜是怒,她都不会改变一丝表情。 鉴于席夫人之前的和蔼态度,苏静姗并没有太紧张,轻松自如地搀起她的胳膊,送她进了暖阁,但谁知席夫人一进到里头,马上就变了颜色,竟是甩开她的手,大喝一声:“跪下” 第七十章规矩 第七十章规矩 刘家的人都擅长变脸么?苏静姗虽说脾气火爆,但却也晓得甚么叫作识时务者为俊杰,知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太上老君,因此立马就跪下了,只是在心里把刘士衡骂了千百遍,暗暗想着,反正她是呗刘士衡拉上贼船的,不管出了甚么事,都找他去;若是受了气,更要找他,直接朝他身上招呼,到他身上出气去。 席夫人的目光,在苏静姗身上打了几个转,然后面无表情地问:“听说失衡昨天晚上晕倒了?” 席夫人消息挺灵通的嘛,这事儿甄氏都还没有问起,她就先知道了。苏静姗照着昨日在丫鬟们面前的说辞,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坚称刘士衡是被酒杯摔碎的声音给吓着了,然后再态度诚恳地低头认错,称是自己笨手笨脚,才吓着了刘士衡,以后再也不敢了。 席夫人长叹一口气,道:“虽说你才一进门,失衡就能下地了,这是好事,但他的病到底还没有好,你须得悉心照料,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苏静姗连忙出声应了,但却觉得席夫人这话怎么听也是话中有话,甚么叫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席夫人莫不是不相信她的那套说辞,然后想歪了罢?天地良心,昨天夜里她可是甚么都没做 许是觉得苏静姗认错的态度良好,席夫人让她起了身,然后将她叫到面前,道:“你可晓得,虽说士衡卧病在床,但想嫁进我刘府的人,并不在少数,其中不乏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婆婆就曾想从中挑选一位知书达理的做儿媳妇,是我力排众议,才将你迎了进来。” 席夫人这话里,包含的信息很多,第一,刘士衡是紧俏货;第二,甄氏并不愿娶一个商户女作儿媳妇;第三,苏静姗之所以能顺利嫁入刘府,是席夫人的功劳。 原来自己并不如甄氏的意啊,是真,是假?席夫人这话真值得让人回味哪……苏静姗正想着,就听得席夫人语重心长地道:“姗姐,你可得争点气,不然就是打了我的脸。” 姗姐?叫得这般亲热,是拿她当自己人,还是要求她当自己人?应该是后者居多罢,苏静姗默默地想,同时不忘装作怯生生的模样,对席夫人道:“祖母,孙媳也想替您争气,只是怕做得不好……” 席夫人听了这话,面露戚色,也是,冲喜凭的是运气,不是说争气就能争气的,她沉默良久,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拍拍苏静姗的手背,道:“你只管尽心照顾士衡,若是要有人说三道四,尽管来告诉祖母,祖母替你撑腰。” 这算是傍上大树了?看来今后在这府里的生活,也不会太难过嘛,毕竟刘士衡是装病,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苏静姗突然觉得自己的前景一片光明。 席夫人大概是想起了刘士衡的病,精神显得很差,苏静姗趁机告辞,席夫人摆了摆手,让她去了。 苏静姗从攸宁堂出来,发现跟她来的四名小丫鬟和紫菊还在,但红梅却已不知去向。紫菊趁机上前告状,称红梅擅自溜回骜轩去了,一定是想趁着苏静姗不在,到刘士衡跟前献殷勤。 苏静姗听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作过多反应,让紫菊很是失望。其实苏静姗并非不生气,毕竟红梅擅离职守,显然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紫菊在她看来,也不是甚么好人,她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若是被她牵着鼻子走,那才叫笑话呢。 紫菊还要来扶苏静姗,苏静姗摆了摆手,只叫她在前带路,一行人朝骜轩而去。苏静姗一面走路,一面欣赏沿途风光,直觉得如置画中,真不知这刘府花了多少心思,才建得这处园林般的宅子来。 一时行至骜轩月亮门前,却见红梅迎上来行礼,称:“奶奶,七少爷还没醒,二太太叫您上她那里去坐坐,免得吵醒了他。” 红梅的脸上,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但苏静姗却根本懒得理她,心里只是暗骂,刘士衡怎么跟头猪似的,这时候还睡;骂完又寻思,甄氏这时候找她,只怕不是怕她吵醒了刘士衡,而是有话要对她说罢。 春在堂离骜轩很近,苏静姗想着想着,就到了院门前,由个丫鬟引了进去。此时甄氏正在房里就着茶水吃点心,大概是因为刚才在席夫人那里只喝了两口粥,没有吃饱。 苏静姗进了房门,给甄氏行礼,但甄氏却一反之前的和蔼态度,只顾捻一块点心细嚼慢咽,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苏静姗先是不明所以,但片刻之后就明白过来——一准儿是因为红梅拿昨夜刘士衡晕倒的事告了密,甄氏兴师问罪来了。 苏静姗没有猜错,在过了足足两柱香的时间后,甄氏终于将那块点心吃完了,开口问道:“听说七少爷昨天夜里晕倒了?” 苏静姗答了个“是”字,把在席夫人面前讲过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甄氏听后,倒没有怪她,只是道:“你才进门,难免不晓得怎样照顾士衡,还是叫红梅帮着些罢。” 甄氏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异常,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叫红梅帮忙?怎么帮?果然自古婆媳就是天敌,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自己当敌人对付上了……苏静姗一面腹诽,一面恭顺地应了个“是”字——她还没有拿自己当甄氏真正的儿媳妇,所以连应战都懒得应战,反正真有了事儿,就丢给刘士衡去。 甄氏见她温顺,微笑着点了点头,让人拿了一对镯子赏她,但却并没有让她坐下。 苏静姗心想,难道这就是大户人家做媳妇的规矩,媳妇在婆婆面前没有坐的地方,只能站着?她正想着,就见甄氏的乳母高妈妈在给她使眼色,可她同高妈妈又不熟,哪里看得懂,干脆就装傻,当作没看见。 高妈妈急得跺脚,却又无法,只得扭头对甄氏道:“太太,不如叫七奶奶来伺候您用早点罢。” 甄氏神色如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高妈妈就自作了主张,叫苏静姗过去。 苏静姗吸了一口气,听话地走上前去,心想忍就忍一回罢,回头找刘士衡算账。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筷子,给甄氏夹了一块酥皮点心,紧接着又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茶壶,给甄氏斟满了盏中的茶水,接下来又接过小丫头手里的帕子,递给甄氏擦嘴……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1 章 甄氏身边的小丫鬟,都跟训练好了似的,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朝苏静姗手里塞着各种家生,苏静姗也就只能跟上了发条似的,不住手地服侍着甄氏,一顿饭下来,竟是累到了手酸。 好容易挨到甄氏用过早点,高妈妈又提议:“太太,您前几天不是说腰不舒服么,正好七奶奶在这里,叫她给您揉揉?” 甄氏仍是不置可否,但却走到一张卧榻上躺下了,于是高妈妈就又自作了主张,叫苏静姗过去。 才吃完早饭就按摩,这对身体不大好罢?苏静姗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心道,反正不好也同她没关系,让刘士衡操心去罢她站到甄氏身侧,先帮她捶腰,后帮她捏肩,还顺带着把腿也给按了按,来了个全套服务,于是乎,最后腰酸背疼的人,换作了是她。 甄氏享受完按摩服务,发现头发也散了,妆也有些花,于是爬起来,坐到了妆台前。 眼见得高妈妈又要开口,苏静姗干脆自己走了过去,对甄氏道:“太太,我帮你梳头罢。” 这回,甄氏不再不置可否,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高妈妈也在一旁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但主动服务的苏静姗在梳头这方面,实在是手艺欠佳,把甄氏的头发盘弄了好几回也不能要领,最后还是叫了平常给甄氏梳头的丫头上来才算了事。 于是等到补妆时,高妈妈就留了个心眼,先问苏静姗会不会化妆,苏静姗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高妈妈便难掩满脸失望,嘀咕道:“到底是商户家出来的。” 甄氏像是没听见这话,脸上表情无动于衷。苏静姗也就装作没听见,只是在心里把账给记下了,准备回头一并算在刘士衡头上。 虽说不会化妆,但捧个胭脂,递递眉笔总是要的,这一番忙下来,苏静姗仍是累了个够呛,其实伺候甄氏化妆的劳动量也不算大,只是这整整一个上午了,苏静姗不但没坐下来过,而且连水都没能喝一口,所以才会觉得累得慌。 转眼午饭时间到,苏静姗又开始上上发条,不住手地为甄氏递东递西,外加抽空布菜,正忙活着,有一丫鬟进来禀报:“太太,七少爷醒了,差人来请七奶奶。” 甄氏慢慢地嚼着一块笋,没有作声。 高妈妈道:“反正七奶奶也还不会照顾七少爷,就不用急着回去了,让红梅顾着些是一样的。” 但那丫鬟却道:“是七少爷找七奶奶有事,所以请她回去。” 高妈妈只得拿眼看甄氏,甄氏微微皱眉,道:“他能有甚么事。”话虽这样说,但到底还是让苏静姗走了,只是临走前仍道:“告诉七少爷,我吃过饭就去看他。” 苏静姗拖着酸痛的双腿回到骜轩,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就再也不想动了。其实她更想直接趴上床的,只是刘士衡窝在被子里,占据了整张大床,让她找不出空地。她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走上前去扒开被子,骂道:“丫头不是说你醒了么,怎么还睡,你是猪啊——” 骂音戛然而止,被子里,到处都是七零八落的板栗壳,刘士衡像只大虾似的蜷在里头,护着面前的一堆干板栗,嘴里还叼着一个,一脸警惕地望向苏静姗,生怕她来抢似的。 “你,你这是作甚么?”由于眼前的境况太出人意料,苏静姗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刘士衡把板栗吞下肚,四处乱抓一气,然后将一大把板栗壳塞到苏静姗手里,道:“你来得正好,把这些带出去,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你吃的。” “你吃肉,我吃壳?”苏静姗怒不可遏。 刘士衡赶忙拈起小小的一粒,塞进她嘴里,道:“给你,给你,别嚷嚷,她们天天只给粥我吃,我嘴里都快淡出个……来了。” “原来你是偷吃……谁叫你装病的,病人不吃粥吃甚么?”苏静姗吐出嘴里的板栗,很有些幸灾乐祸。 刘士衡气得又朝她手里塞了一把板栗壳,然后把她朝外赶:“赶紧到桌子边坐好去,别叫她们看见。” 苏静姗作为冲喜的喜娘,也不想让别人发现刘士衡是装病的,于是只得走到桌边坐下,把那捧板栗壳安顿好,然后捶着腿抱怨:“今儿成亲头一天,你母亲就给我立规矩,我从早上伺候她到现在,坐也没得坐,水也没得喝,这会儿口干舌燥不说,连腿都是肿的。” “桌上有茶”刘士衡从被窝里丢出一句话,紧接着钻出个脑袋,诧异道:“你是猪么,呆傻成这样,她让你立规矩你就立规矩?我把你娶回来,又不是叫你伺候她吃喝的,你那么听话作甚么?”说完又缩回被窝里,捶胸踢床板:“原来你这么老实,我真是瞎了眼了,竟拼着装病把你给娶回来……” “你,你这样说你母亲?我,我可以和她对着来?”苏静姗有些傻眼。突然又想起来甚么,走到床边一掀被子,问道:“你是说……你装病就是为了娶我?” 正一边踢床板一边咬板栗壳的刘士衡被吓了一跳,慌忙护住面前的板栗,道:“哪个说的,你也值得我装病来娶么?都是那报国寺的圆寂和尚,非说你八字甚佳,有助于我康复,老太太才逼着我把你给娶了回来。说实在的,想嫁给我的小姐多了去了,要不是老太太苦苦相求,我才不愿意娶你呢……” 刘士衡喋喋不休,苏静姗笑个不停:“我不过随口问一句而已,你哪里来的那许多话,难道是心虚不成?” 第七十一章密谈 第七十一章密谈 “我——”刘士衡的话嘎然而止,随后脸一红,埋头扎进了被窝里。 苏静姗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刘士衡脸红,觉得很是稀奇,想瞧个明白,但无奈他把被窝按得紧紧的,任苏静姗怎么掀也掀不开。最后苏静姗只得作罢,回到桌边坐下,问道:“你让人叫我回来作甚么?是真有事找我,还是担心我伺候你母亲太辛苦撑不下去,所以才特意使人去叫我回来的?” 刘士衡钻出被子,道:“当然是真有事才叫你回来,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赶紧叫她们去跟厨下说,做一个柔鱼,一个生焰肉,一个葱炒虾,再来一个闷青鱼,其余的菜你看着办。” “你自己想吃,不晓得叫她们做么,还特特地把我给叫回来——”苏静姗说着说着,突然明白了,刘士衡现今是“病入膏肓”的人,怎能叫大鱼大肉来吃,他就是想吃好菜,又没法自己说,所以才想借苏静姗的幌子打打牙祭。 “原来你娶我回来,还有这个作用……”苏静姗自己也是饿了,因此并没有同刘士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很爽快地叫了丫鬟进来,帮刘士衡点了他爱吃的菜,当然也没忘记给自己点几个——嫁给刘士衡,总要有点福利不是。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紫菊领着小丫鬟摆好碗筷,便要伺候苏静姗用饭,苏静姗见着刘士衡躲在被窝里杀鸡抹脖子似的给她使眼色,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赶紧寻了个借口,把紫菊和几个小丫鬟都遣了下去,然后把门窗都栓好,免得出现意外。 她刚插上最后一根窗栓,就见刘士衡身手矫健地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扑饭桌,抓起筷子就吃,那姿态,简直犹如饿虎出笼,看得苏静姗目瞪口呆。 刘士衡虽说大吃特吃,但平心而论,那吃相还算过得去,并不显得十分粗鲁,想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所致。苏静姗在旁看了一会儿,终于抵不过腹中亦是空空如也,大吼一声:“刘士衡,你有完没完,我也还饿着哪” “饿你就吃呀,吼我作甚么,小声点,别把人给招进来。”刘士衡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丫鬟们,连连给苏静姗打手势,叫她小声点。 苏静姗瞪他一眼,然后指了指桌上,刘士衡这才发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而这副碗筷,已经让他给占用了。他忍不住气道:“这些丫头们,还真拿我当病人,连副碗筷也不肯拿。” 气归气,他却是一点儿也没有把碗筷让出来的意思,苏静姗只得自己动手,抢过他手里的筷子,拿茶水冲了冲,然后夹起一筷子柔鱼就吃,一面吃,一面抱怨:“也不晓得你有没有甚么传染病……” “你抢了我的筷子,却还怕我有病?我能有甚么病……”刘士衡怒气冲冲,探身去抢苏静姗手里的筷子,可苏静姗才吃了两口,正饿着,哪里肯放手,两人一个夺,一个不肯相让,转眼就混战成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两人正打斗得热闹,忽然刘士衡停了下来,侧耳倾听,连筷子被苏静姗抢走都浑然不觉。他仔细听了一会儿后,迅速爬上了床,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张满面病容的脸。 苏静姗侧首看了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床上都是板栗壳跟板栗,他就这样躺上去,也不嫌硌得慌? 这时刘士衡小声提醒她:“院门口有声音,大概是我娘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再把门开了。” 他们的房间,离院门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这样他都能听见,而且还能分辨出是谁的脚步声,当真是厉害。苏静姗毫不掩饰地朝刘士衡投去一个佩服的手快脚地收拾好桌上的狼藉,再走去把门打开。 苏静姗刚忙活完,还没等重新拿起筷子,就见甄氏在一群丫鬟媳妇子的簇拥下,施施然走进了房门,她连忙丢下筷子,起身行礼,然后走去扶住甄氏的胳膊,一面引她走向床边,一面**上的刘士衡:“七少爷,娘看你来了。” 正闭目装死的刘士衡微微睁开双眼,奋力抬起身子,声如蚊呐地叫了声:“娘。”然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甄氏慌了手脚,连忙上前扶住他,帮他轻轻拍背,又吩咐苏静姗:“赶紧去煎药。” 苏静姗只得恋恋不舍地朝桌上未吃完的饭菜看了一眼,然后在丫鬟的引领下去了小厨房。好在这时正是饭点,小厨房里各色饭菜应有尽有,她把刘士衡的汤药煎上后,就老实不客气地让厨娘端来饭菜,美美吃了个够。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2 章 她在厨房饱餐时,房中的刘士衡已遣退了左右,正拖着“病体”同甄氏密谈。他先是气若游丝地问甄氏:“娘,听说您今天让姗姐立规矩了?” 这媳妇才进门,就开始护着了?甄氏一听,很不高兴,板着脸没作声。 可哪晓得刘士衡接着却道:“立得好,就该好好教教她规矩,以后好帮着娘打理我们家的铺子,给娘做个左臂右膀。” 甄氏听他并不是埋怨自己让儿媳妇立规矩,心里就舒服了些,叹一口气,道:“士衡,我晓得你是为了娘着想,想娶个媳妇进来帮娘的忙,可却为甚么放着那么些官家小姐不娶,非要娶个商户女进来?难道那些官家小姐里头,就没有一个会做生意的?不见得罢?” 刘士衡面露戚色,道:“娘,我都是快要不行的人了,何苦去害人家小姐。这个姗姐,是连报国寺的圆寂大师都说她八字好,有旺夫相的,儿子想着,说不定娶她回来,对我的病真能有点帮助也不定……” “我儿子吉人自有天相,哪消甚么人来相助……”甄氏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到底面对刘士衡的一脸病相,底气不足,声音小了下去。 刘士衡趁机又劝了甄氏几句,叫她莫要嫌弃苏静姗出身,好好培养个帮手,总是有益处的。 甄氏听罢,又是长叹一口气,道:“娘哪里不晓得你的用心良苦,但是没用的,你祖母为何嫌弃我,你又不是不晓得,都是因为你爹不思上进,你祖母把这笔帐算到了我头上的缘故。既是这样,你媳妇再能干又有何用,只要你祖母见着你爹没出息,就要拿我出气。” 刘士衡的父亲刘振业,是席夫人唯一的亲子,向来自封富贵闲人,最是懒散不思进取的,成日里要么赏花逗鸟,要么四处游玩逛逛诗会,总之肚子里的学问不少,就是只懂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八股文章那是一窍不通,对于科考进学更是毫无兴趣。 其实对于刘家来说,有个这样的儿子也并没有甚么,但却耐不住他的兄长,刘尚书原配之子刘振兴十分地有出息,四十来岁就已官至正四品知府,而今外头的人说起来,都只知刘府有子刘振兴,不知还有个儿子刘振业,这叫席夫人如何不恼火 就因为这个,席夫人总觉得自己不论在家还是在外,甚至于在刘尚书面前都比人低了一截,总抬不起头来。她舍不得去怪自己唯一的儿子,就把刘振业不思进取的过错,怪罪在甄氏身上,认为都是因为甄氏太过纵容刘振业,不知督促劝导,这才造成了他懒散的性格。 对此,甄氏有苦说不出,她也曾试过去劝刘振业,却不但没成功,反而遭来刘振业抱怨,严重影响了夫妻间的关系,她思虑很久,还是决定宁愿得罪婆婆,也不要得罪丈夫,所以才有了如今不得席夫人待见,在家处处受气的处境。 这些事情,刘士衡很清楚,他也知道,只要自家父亲一日不思进取,席夫人就一日不会改变对甄氏的态度,因而他也只能劝甄氏:“祖母那里,也就罢了,总不能让其他人也跟着作践娘,就让姗姐给娘打打下手,震震那些人也好,有些娘不好说的话,叫她去说,娘不好做的事,也叫她去做,反正她胆子大,甚么也不怕……” 甄氏听他这样说,居然笑了:“傻儿子,你操这些心作甚,你祖母再怎么不喜我,也不会亏待了我们的,毕竟你爹才是她亲生的,到时候,那些东西一多半还是我们的。” 刘士衡听了这话,只能在心内默默叹气,他才不在意家里的那些产业以后归谁呢,他只是看不惯甄氏辛苦为家里挣钱,却还要受些窝囊气,但甄氏既然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再劝甚么,只能软弱无力地靠向床头,装作体力不支且又伤心欲绝的模样。 甄氏果然受不了他这招,马上道:“也罢,也罢,反正人你都已经娶进门了,娘又还能说甚么,你想让她来帮忙,那就来帮忙罢,只是你也知道,家里的生意虽说是我在打理,但我却是做不了主的,她能不能插手,还得你祖母说了算。” 刘士衡喜不自禁,忙道:“娘你先教教她规矩,至于帮你打理生意的事,以后再说。”他心想,只要他的病渐渐好起来,那就是苏静姗冲喜的功劳,到时候席夫人一高兴,让她帮忙打理家中生意的事,可就毫无障碍了。 第七十二章收礼 第七十二章收礼 “好,好,好,娘明儿就开始教她规矩,教她如何算账,如何做生意……”甄氏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席夫人怎么也不会让一个商户女来插手家中产业的,你能有甚么法子。 母子俩又讲了一时闲话,渐渐地,刘士衡精神不济,甄氏便将红梅叫进来,让她服侍刘士衡躺下,又催着苏静姗把煎好的药端进来,让红梅伺候刘士衡服药。 红梅端起药碗,颇有些得意地看了苏静姗一眼,再才走上前去,甜腻腻地唤刘士衡:“七少爷,奴婢扶您起来服药罢。” 刘士衡却是大怒,自床上抬起头骂道:“难道我连碗药都不能自己喝,却要你来喂?真以为我要死了么?” 他骂着骂着,又剧烈咳嗽起来,红梅慌了,连忙放下药碗,去拍他的背,却被刘士衡挡开,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拍得她懵头懵脑。 甄氏熟知自家儿子的脾气,生怕同他拧着干,会加重他的病情,因此赶忙骂了红梅几句,将她遣了出去。但刘士衡却是不依不饶,一面咳着,一面大吼:“都给我滚出去等我死了再来” 甄氏担心他的身体,哪里肯走,站在床边不住地劝他。只有苏静姗心知有异,便上前对甄氏道:“太太,七少爷生不得气,瞧他这咳得,太太您不如到外头稍坐,让我来劝劝他?” “你才来几天,劝得了七少爷?”甄氏不满意苏静姗的出身,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先前还能顾及身份待她面子情,这会儿心里一急,嘴上就不怎么客气了。但刘士衡发脾气,她确实也没办法,所以虽说嘴上说着,但到底还是带着丫鬟们出去了,只留了苏静姗在房里。 等她们一走,苏静姗就去关了门,然后折回来问刘士衡:“闹甚么幺蛾子呢?” 刘士衡一面夸张地咳给外头听,一面身手敏捷地自床上爬起来,抓起床头的药碗朝床下一倒,动作之熟练,犹如行云流水。 “原来你是为了不吃药。”苏静姗正说着,就见刘士衡拿手朝药碗里沾了点残药,抹到了自己唇角,待得抹完再看他的样子,还真是一副刚服过药的模样,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乃是属于实力派。 许是屋里的动静小了下来,外头有丫鬟拍门,问七少爷可曾服完药,他们好送过口的蜜饯进来。苏静姗应了一声,走去开了门,甄氏马上领了红梅进来,一见刘士衡平静地躺在床上,嘴边还残留着药汁,那看向苏静姗的眼神,就很有些复杂。 红梅上前收拾了药碗,干巴巴地笑着:“还是七奶奶有本事,太太都劝不住七少爷,您却让七少爷把药给喝了。” 这话显见得就是挑拨离间了,甄氏一听,脸上马上挂不住,随便寻了个借口,带着丫头婆子们走了。 红梅偷偷看了看苏静姗的脸色,见她一脸平静,便也告退,拿着药碗溜了下去。 刘士衡打了个呵欠,一面掀开被子查看他的板栗,一面对苏静姗道:“你倒也沉得住气,那妮子显见得是间离你和我娘呢,你也不出手教训教训她。” 苏静姗没有作声,心想,教训她有甚么用,等寻个机会打发了才好呢,就是不知道到了那时,刘士衡反应如何了。 屋里没了旁人,刘士衡马上言行毕露,生龙活虎,先是指挥着苏静姗把他被窝里的板栗壳给清理干净,再让她重新叫上一桌饭菜,供他享用。苏静姗很看不惯他这副嚣张样子,况且她已经在厨房里吃过了,若再叫一桌饭菜,一定会被人当作是饭桶,但一想到自己受他帮助良多,就还是忍了下来,照着一一办了。 待得酒足饭饱,刘士衡自床后右边的顶竖柜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丢到苏静姗怀里,然后爬上床,装病去了。 苏静姗打开册子一看,里头却是空白的,不禁好奇问道:“这是作甚么?” 刘士衡道:“给你记账用,至于记甚么,明儿你就知道了。” 说起记账,苏静姗才想起来,她还不知在这刘府里,究竟是谁当家管账呢,是席夫人亲自料理,还是已交给了下头的晚辈们?她觉得自己既然已在刘家生活,这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弄清楚的,于是便出声问起刘士衡。 刘士衡听她问这个,眼中有欣赏的目光闪现,但却没有明确地把答案告诉她,而是反问道:“你觉着是谁?” 苏静姗稍微想了想,就有了答案,道:“必是祖母亲自当家了。” 刘士衡眼中欣赏的意味更浓,问她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苏静姗诧异地看他一眼,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呆傻呢,你家里总共就这么几口人,大房在任上;你母亲管着生意,必没有精力再管家;你嫂子闲到大清早地朝祖母跟前凑,想必也没有家务琐事缠身,除去她们两人,那就只剩下你祖母当家了。” 刘士衡考她不成,反被说成呆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欲下床教训她一番,又怕她吃不消自己的硬拳头,想与她对骂,又舍不下身份,最后只能侧翻过身去,狠踢了床板几脚来出气。 到了第二日,苏静姗大清早的起来,就开始犯愁,盖因照着规矩,女家送亲的人,第三日就得走,而在他们走之前,苏静姗于情于理,都是该送些东西给他们捎回去的。但环顾左右,却没有甚么能拿出手,钱,出嫁时全留给了计氏;嫁妆,几乎都是刘士衡资助的,肯定是要还的,不能动用。送亲客的礼,不仅是新媳妇的脸面,也是新媳妇娘家的脸面,若不能办得体体面面,那就算背后有刘士衡撑腰,她也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在刘家抬头做人了。 苏静姗正愁眉苦脸,却听得床角的刘士衡在催她:“还不赶紧上我娘和我祖母那里去收礼,坐在这里作甚么呢?当心去迟了,惹得她们不高兴,故意不给你甚么好东西,到时可别说是我没提醒你。” “收礼?甚么礼?”不年不节的,还有礼收?苏静姗很是纳闷。 刘士衡一面催她赶紧穿衣裳,一面道:“我祖母和我娘都是好脸面的人,就算不顾着你的面子,也得顾着刘家人的面子,虽说你嫁妆丰厚,在她们眼里是不缺钱的,但到底也会表示表示,赏你些东西让送亲客带回去,好让你脸上更有光。”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3 章 婆家长辈赏赐东西赠与送亲客带回娘家,还有甚么比这个更有面子?苏静姗立时高兴起来,飞快地爬下床,穿起衣裳来。 刘士衡则迅速地翻了个身,占据了整张大床,然后提醒她道:“别忘了我昨天给你的小册子,各人送了些甚么,都得登记入账,以后等你当家了,我再送你本大册子。” “当家?当甚么家?当你这骜轩的家么?”苏静姗一面系腰间的绸带,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刘士衡抓起她的枕头,朝她扔了过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当骜轩的家?你现在是我媳妇,骜轩本来就该你当家,还消你来说?原来你就只这么点眼界,只看得到我的骜轩你的眼光就不能高些,目光就不能放长远些?” 苏静姗伸手敏捷地接住枕头,给刘士衡扔了回去,然后一面拿冷水洗着脸,一面问他道:“不是指骜轩?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当你们刘府的家不成?” “自然是刘府的家”刘士衡气得直踢床板,“你不当刘府的家,那我娶你回来作甚么?” “那也得你祖母同意”苏静姗惦记着收礼,没功夫在这个问题上同刘士衡多作辩论,因此敷衍了他一句,就提脚朝外走,往春在堂去了。 不知是她今日来得早,还是贾氏有心看热闹,苏静姗到春在堂时,贾氏还没有到攸宁堂去,而是坐在甄氏下首,与她闲闲地说话。 而刘士衡果然料事如神,苏静姗刚与甄氏请国安,甄氏便让丫鬟取出几样镶了珍珠的赤金首饰和几匹绸子,说是送给送亲客的。苏静姗大喜,上前接下,真心道谢。许是她面上的感激之色很是真诚,甄氏见了倒也欢喜,拉着她问了问东亭的风土人情后,方才携了她的手朝攸宁堂去。 这样一来,贾氏上前也不是,落后又不甘,干脆道了声“我去看看祖母的早饭”,就拔腿溜了。 大儿媳如此不恭,甄氏面上很是挂不住,高妈妈更是在一旁抱怨:“老太太的早饭,哪里就消她去看了?” 苏静姗不想卷入她们的纷争中去,但无奈才收了甄氏的礼,漠不关心又不好,便只得重拿东亭的风土人情来讲,把话题岔开了去。 她们到达攸宁堂时,贾氏正在席夫人面前凑趣讲笑话,而席夫人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一见到苏静姗就把她拉到了跟前,先问她昨日刘士衡歇得好不好,再问她在刘家过得习惯不习惯,那股子亲热劲,直看红了贾氏的眼。 第七十三章作戏 第七十三章作戏 嘘寒问暖过后,贾氏亦赏下了东西,却比甄氏的丰厚许多,乃是一整套点翠镶宝的头面,和一盒子笔锭如意的金锞子,外加一盒银元宝。苏静姗没想到席夫人竟会直接送银子,不禁看傻了眼,而席夫人却拉着她的手道:“都说送银子俗,可究竟谁又离得了这些俗物?那些自诩不沾铜臭气的迂腐人,其实花起钱来都跟流水似的,只嫌少不嫌多。不瞒你说,祖母的祖上也是行商出身,这两辈人才出仕做了官,他们看不起生意人,祖母看得起……” 原来席夫人祖上是商人,怪不得刘家虽为官宦,却经营着那么多的商铺;那些铺子,想来同席夫人关系甚大,说不准其中不少就是她的陪嫁——若真是这样,倒能解释为何甄氏料理着刘家的生意,但却处处要受席夫人的管制了。 席夫人许是上了年纪,又或许是好容易遇到个娘家也做生意的孙媳妇,一打开话匣子,就有些没完没了,苏静姗侧耳倾听的同时,敏锐地捕捉到甄氏和贾氏的眼中,都有不屑的神色一闪而过,看来在她们这些出身良好的女人心中,商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好容易等到席夫人讲到尽兴,苏静姗适时地递上一盏茶去,又讨着了她的欢心,当即再赏一架红鲤戏莲的苏绣屏风,叫她拿回去摆着顽。这架屏风想必价值不菲,不然贾氏的脸上不会有嫉妒的神色浮现,苏静姗想到她那小册子上又有进账一笔,不禁暗乐。 几人在席夫人处用过早饭,沿路返回春在堂。让苏静姗意外的是,甄氏竟又赏了她一套名贵的瓷器,说是让她自己留着顽也好,送给送亲客带回娘家也好。苏静姗心想,这大概是因为席夫人所赏太过丰厚,所以甄氏才跟着又添上了些。看来甄氏虽说瞧不起席夫人的出身,但还是提溜着心,时时处处紧跟婆母的步伐的。 大概是因为送亲客明日就要启程,今天甄氏并未让苏静姗立规矩,很早就让她和贾氏退下了。出得春在堂,贾氏提出想去苏静姗那里坐坐,两妯娌说说闲话,苏静姗自认为没甚么好跟她聊的,但一时却又想不出借口来推辞,便只得答应下来,同她一起回骜轩去,并叫了个丫鬟先回去,知会刘士衡一声。 两人到得骜轩,苏静姗要领贾氏到厅里坐,但贾氏却道:“二房孙子辈的媳妇里,就只咱们妯娌两个,实该处得跟亲姊妹似的,哪来那么些客套,我就到你房里去坐坐。” 苏静姗同刘士衡的新房,乃是个一明两暗的大套间,除了最里间的卧房,外头两间都是可以用来待客的,贾氏身为自家妯娌,提出这样的要求,并不为过分,苏静姗没有不依之理,只是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让丫鬟先回来给刘士衡报了个信儿,不然万一他装病露出马脚,可怎生是好。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多虑,刘士衡已装了这些日子的病都没有叫人看出来,自是有他的一套本事,又何须她来操心。 想着想着,人已到了房里,紫菊和红梅端上茶点来,搁在她们手边,然后屈膝一礼,退了出去。 贾氏瞧着她二人的背影,冲苏静姗挑了挑眉毛,道:“七弟屋里的这两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你可曾挑好了日子?” “挑甚么日子?”苏静姗不解问道。 “嗐,你跟五嫂还装甚么糊涂”贾氏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却又作恍然大悟状:“你们小家小户,自然是不懂得这些的,那两个丫头,是大伯母和娘赐给七弟的,她们伺候七弟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还是早些挑个日子,给她们个名分罢,一来可以彰显你的贤惠,二来也讨了长辈们的欢心。” 苏静姗一面吃茶嗑瓜子,一面听她眉飞色舞地说着,心想,难不成她巴巴儿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两个通房丫头?可这俩丫头,同她并没有甚么关系呀,至于她费神至此么? 贾氏讲了一大篇,舌干口燥,正欲端起茶盏饮一口水,却瞧见苏静姗跟个没事人似的在嗑瓜子,就好像说得不是她家的事一样。贾氏哪晓得苏静姗是真没把那俩通房当回事,还道她是城府深沉,再一想到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就不禁一阵气馁。 这时红梅却不知从哪里蹿了上来,神色殷勤地给贾氏续了杯茶,笑道:“我们七奶奶才进门,哪里晓得这些,多亏得有五奶奶从旁提醒,婢子这里替七奶奶谢谢您了。” 贾氏一听,登时大怒,她怒的倒不是红梅这话的内容,而是生气她这里同苏静姗主子两个讲话,她一个低贱的通房丫头竟敢上前插嘴——贾氏出身北方大族,家中规矩甚严,最是看不惯这逾上的事。但这里乃是苏静姗的房,她虽为嫂子,也不好越俎代庖,便只斜瞥着瞧苏静姗,看她如何应对。 比起贾氏的横眉冷对,苏静姗显得格外地笑容可掬,她笑眯眯地捏了枚瓜子嗑了,又吃了口茶,才以拉家常般的口气对贾氏道:“五嫂,我这里倒有心抬举她们,只是你刚才也说了,她们服侍七少爷这么些年,却不但没把七少爷服侍好,反倒把他给服侍病了——不然也不会有我进门不是?你说她们把七少爷给伺候成这样,我哪里还敢给她们甚么名分,就算我想给,太太和老太太也不会依不是?” 红梅一听这话,脸上登时红一块白一块,草草行了个礼就提着茶壶奔了出去。 贾氏则是佩服苏静姗机警的同时,心中警铃大作——她觊觎刘府掌家权已久,每日里为了奉承席夫人,不惜得罪甄氏,最初得知刘士衡将要娶个商户女进门,她还曾窃喜过,心想一个破落商户家的女儿能晓得些甚么,自是无法同她抗衡,但此刻眼见苏静姗应付得从容不迫,心里就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暗道,这该不会是个难对付的主儿罢? 苏静姗哪里晓得贾氏的这些小九九,她满心只盼着贾氏快些走,好让她有空拿小册子出来记账。席夫人的头面和金银,甄氏的首饰和布料,在苏州也许值不得甚么,但带回东亭,一定是他们街坊四邻间的头一份,足够给计氏挣脸面了。而看在攸宁堂时贾氏的脸色,这些赏赐,也足够她在刘家抬头做人了…… 正想着,忽闻贾氏发问:“七弟妹在娘家时,过得挺艰难罢?” 艰难?那要看以甚么角度看了,有屋住,有饭吃,有一家自己的店,更有亲娘的关心爱护,其实也不算很难……苏静姗正琢磨着怎么回答贾氏的话,就听见她已经自问自答了:“一定是很艰难,不然老太太和太太怎么会赏你那么些东西,一准儿是担心你手头拮据,备不上像样的礼给送亲客带回去。” 原来她口中的“艰难”,指的是钱财,苏静姗这才明白过来。不过,她手中的积蓄,虽然同刘府的富贵不可比,但也远算不上“艰难”罢,只是银子都留给了计氏,暂时拿不出钱来罢了。咦,不对,她手头无钱备礼的事,贾氏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那些陪嫁,简直就是十里红妆,难道贾氏没有看到么?就这样还说她家过得艰难?难不成是故意的? 苏静姗正奇怪,贾氏却又开口了:“嗐,七弟妹,不就是家中艰难么,也不是甚么丑事,有甚么不好意思说的,再说了,任你母亲家如何穷困,只要老太太和太太爱你便得,你看今日老太太和太太赏你那么些东西,比当初赏给我的多多了” 贾氏一再强调苏静姗娘家穷困,让苏静姗很是奇怪,她心想着物极必妖,就没有急着接话,只装着嗑瓜子嗑得忙。 贾氏见她这副样子,愈发觉得她这人城府深不可测,索性就将心一横,故意拿话激她道:“七弟妹,不是我说你,瞧你这副闷嘴葫芦的样儿,实在是配不上我们家老七其实以你商户家女儿的身份,根本就不配进我们家的门,你再不拿出些款来,愈发就要让人看轻了……” “五嫂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不该娶她么?”刘士衡的声音突然从里间传了出来,吓了贾氏一跳。 “老七醒了?”贾氏按着胸口问苏静姗。 “早就醒了”回答她的,却不是苏静姗。只见里间竹帘一掀,穿着一件簇新紫色花绫直裰的刘士衡一面回答着贾氏,一面走了出来。他那脸上,犹有病容,但更多的,却是难掩的怒气。 “七弟,你,你的病好了?”贾氏惊讶地自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士衡却没答她,只自顾自地道:“人人都晓得,我刘士衡之所以要娶苏氏,看中的就是她的八字,因此才不计较身份,迎娶她过门。可五嫂你口口声声说她配不上我,说她根本就不配进我们家的门,是在怪我不该娶她,应该直接等死么?” “七弟,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贾氏听到这里,神色十分紧张,慌忙出声去截刘士衡的话。 但刘士衡不但不肯停,反而越说越激动了:“五嫂,我死了与你有甚么好处?你是觉得只要我没命了,你们就能多分一份家产么?” “七弟,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同你五哥——”贾氏急冲冲地欲分辩,但却来不及了。因为刘士衡一说完,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苏静姗手疾,迅速上前扶住他,一面尖叫着唤丫鬟,一面抽空哭骂贾氏:“五嫂,我进门冲喜后,七少爷好不容易身子好些,终于能下地了,我这还没来得及高兴透呢,你却又把他给气晕过去了,这若是老太太怪罪下来,你可得担着,我一个商户家的女儿,可担待不起”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添火 第七十四章添火 贾氏一见刘士衡晕了过去,马上就吓软了脚,面对苏静姗的哭骂,竟连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外头侍立的丫鬟们听见屋里的动静,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其中自以红梅和紫菊最为焦急,一个上前帮着苏静姗扶住刘士衡,另一个则急冲冲地要小丫头去请丁太医。 而苏静姗想着刘士衡不能白“晕”一场,这事儿得闹得越大越好,遂抹着泪眼吩咐红梅:“七少爷都晕过去了,你还杵在这里作甚么,还不赶紧去把二太太给请过来” 红梅忙不迭送地去了,紫菊趁机占了她的位置,扶起刘士衡的另一条胳膊,同苏静姗一起把他架到床/上,服侍他躺下。 甄氏很快就赶了过来,她一进门,便直奔里间卧室,直把呆站在外间的贾氏撞了个踉跄。贾氏经这一撞,倒醒过神来,急冲冲地跟了进去,为自己辩解道:“太太,我不知七弟已经醒了,是他误会了我的意思……” “闭嘴”甄氏此时心急如火,也顾不得甚么涵养不涵养,愤然开口骂道,“你有话留着到老太太面前说去只是你给我记着,若是士衡有个甚么三长两短,我头一个不饶你” “老太太来了”说曹操,曹操到,甄氏话音刚落,便听得外头有小丫鬟通报。紧接着,门帘被撩开,席夫人健步如飞地奔了进来,直扑刘士衡床前,一面去掐他的人中,一面骂甄氏:“孙媳妇年轻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一把年纪的人,还这么不经事,见着士衡晕过去,也不晓得给掐掐人中?” 一席话骂得甄氏又是惭愧又是自责,她赶紧丢了抹眼泪的帕子上前帮忙,却被席夫人一掌打开,面儿上十分地下不来。 而席夫人根本不理会她,一心一意地掐人中,但无论她怎么掐捏,刘士衡都没有醒转的迹象,她心内焦急万分,偏脸上又不敢带出来,因为旁边的人上上下下都在看着她,若她现出慌乱之色,估计她们就更要乱阵脚了。 好在丁太医很快赶到,拿一只小瓷瓶放在刘士衡鼻下让他嗅了嗅后,刘士衡便悠悠醒转过来,只是身子仍显虚弱,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席夫人见状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留下自己身边的两名大丫鬟服侍刘士衡,然后来到厅里坐下。众人心知席夫人必要责问,全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跟到了厅里,按着身份在厅中站好。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夫人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压抑着怒气问道,“这些日子士衡的病情一直稳定,前儿成亲拜堂更是自己走了出来,今日为何却突然晕倒了?” 席夫人问话的声音并不大,贾氏却吓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 苏静姗却等的就是这一问,马上扑到席夫人面前跪下,嚎啕大哭:“老太太,这事儿全怪我,要不我收下了老太太和太太的赏,也不会害得七少爷晕倒” 席夫人疑惑不解:“我和太太赏了你东西,七少爷该高兴才是,怎却会晕倒?” 苏静姗闻言愈发哭得厉害:“老太太,都怪我眼皮子浅,竟是老太太和太太赏甚么,我就收甚么,这才……这才……”她一面说着,一面畏畏缩缩地回望了贾氏一眼,然后跟害怕似的一缩脖子,打住了话头,接着反反复复地只说是自己的不是,要把席夫人和甄氏赏赐的东西还回去。 席夫人见此情景,还以为是贾氏跋扈,在苏静姗面前抖威风吓着了苏静姗,才害得小门小户的苏静姗胆小至此,不敢讲出实话,于是将手一指红梅,道:“你们奶奶不敢说,你来。” 红梅心系刘士衡安危,正恨着贾氏呢,闻言赶忙上前,落后两步跪在了苏静姗旁边,哭诉道:“老太太,五奶奶巴望着我们七少爷早死,好多分一份家产呢她口口声声说我们七少爷不该娶七奶奶进门,就该一病呜呼了才好七少爷听了这样的话,哪有不气晕的” “你这婢子,怎么信口雌黄?”贾氏听得红梅这样讲,又气又急,忙忙地分辩道:“老太太,我并不是这样说的,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五奶奶,你怎么就不是这么说的了,敢做不敢当?”红梅不顾身份,气呼呼地打断了贾氏的话。 贾氏何曾被个丫头这样呛声过,气得花容失色,偏当着席夫人的面,又不好发作,憋得好不难过。 这时,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苏静姗竟出口斥责红梅,怪她不该添油加醋,冤枉贾氏,紧接着,自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贾氏实在是没想到苏静姗的为人竟如此的厚道,不但没由着通房丫头借题发挥,反而为她讲了公道话。她忍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望向苏静姗的眼神也满是感激。 席夫人听完苏静姗的讲述,神色稍有缓和,但看向贾氏的目光中,仍是含着怒气:“五哥儿媳妇,瞧瞧你讲的那些话,可衬得起你的身份?亏你还出身世家大族,我都替你脸红你无缘无故地跑到士衡屋里讲那么些话,他能不被气着?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该打” 贾氏平日里最是在意自己的身份,听得席夫人这样说,脸红到发烫,羞得几欲夺门而出。 而席夫人说完后,长叹一口气,面现出疲态来,道:“我也老了,到底隔了一辈人,管得了儿媳妇,管不了孙媳妇,罢,罢,罢,我那里以后就不用你去请安了。” 在刘府,上上下下都是看着席夫人的脸色行事,而不让请安,就意味着失去了席夫人的宠爱,以后在刘府无论说话做事,还能有人看在眼里?贾氏心中焦急,赶忙跪下磕头认错,但席夫人却没有理她,径直把头转向了苏静姗,道:“好孩子,士衡如今能起来走几步,全是你的功劳,你千万别因为你五嫂这一闹就气馁起来,往后还得更加尽心尽力地服侍七少爷。” 苏静姗赶忙应了,然后看一眼贾氏,道:“老太太,您和太太赏我的东西,我还是还回去罢……” “胡闹”席夫人果断地截住她的话,道,“长者赐,不可辞,那些东西,既是我和你太太给了你,你就安心拿着,若是有人敢说闲话,你来告诉我。” 苏静姗连忙低头认错,又低声地应了。 席夫人这才缓了神色,道:“好孩子,你好好照顾士衡,往后不用再过来请安,若是有事,我使人去告诉你,你若是有事应付不来,也使个丫鬟来告诉我。任它有甚么事,都有祖母替你撑腰,甚么都不用怕。” 苏静姗含着泪应了,又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刘士衡。席夫人面露欣慰,拍了拍她的手,扶了旁边丫头的肩膀站起来,甄氏连忙上前扶她,陪她到房里又看了一回刘士衡,才带着贾氏一起离去。 甄氏临走前,也免了苏静姗的请安,苏静姗初时觉着奇怪,但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席夫人都免了她的请安,甄氏哪还好意思让她去。 苏静姗还注意到,出了骜轩之后,席夫人是独自回的攸宁堂,而甄氏则带了贾氏,脚步匆匆地朝春在堂去了,想必是甄氏余怒未消,要好好惩戒大儿媳妇一番。只是她一看就是弹压不住贾氏的人,不知能惩罚她到甚么程度。 当苏静姗送过贾氏一行,重新回到骜轩时,下人们看她的目光已有所不同了。她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席夫人免去了她的请安的缘故,虽说贾氏和她都是不用再去请安了,但一个是褒,一个是贬,下人们哪又有看不出来的。原来想要在刘府赢得众人的尊敬,只要席夫人的一席话便可,怪不得贾氏不惜得罪婆婆也要朝席夫人面前凑呢。 苏静姗回到房中,刘士衡还在床上装睡,红梅和紫菊都挤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红梅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见是苏静姗,马上抱怨开了:“奶奶,刚才老太太盛怒,正是打压五奶奶的好时机,你却怎么向着她说话?” 苏静姗脚步轻松地走到她面前,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巴掌,道:“你是谁,五奶奶又是谁,轮得到你去打压她?这样的话快些别说了,叫人听见,会说是我没调教好你们的。你自己口无遮拦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带累我。” 苏静姗嘴里这样骂着,心里想的却是——席夫人的攸宁堂比起甄氏的春在堂,离骜轩可远多了,但她却几乎是和甄氏前后脚到的,这说明了甚么?说明她在骜轩一定有人既然在骜轩有眼线,那么贾氏在骜轩的一言一行,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添油加醋地歪曲事实,除了能惹来她的厌恶,还能得到甚么?这红梅,真是个蠢的 此时的红梅,已被苏静姗这一掌打得眼泪汪汪,她求助似的望向刘士衡,但刘士衡紧闭着双眼,根本救不了她,她只得忍着痛,冲苏静姗屈一屈膝,道:“婢子愚钝,服侍不了奶奶,还是扫院子去罢。”说完,掩着面奔了出去。 紫菊看了看苏静姗的脸色,道:“奶奶,红梅也太没有规矩,等奴婢去说她。”说完,便追着红梅出去了。 第七十五章送钱 第七十五章送钱 红梅说是赌气要去扫院子,但到底舍不得跑远,只到窗前的一株枇杷树下就站住不动了,面对着树干哭得伤心。紫菊走过去,递给她一条手帕子,安慰她道:“莫哭了,七少爷还在床上躺着呢,你在这里哭,多晦气,小心又挨七奶奶的打。” 红梅一点儿也不停,照样哭着,边哭边抱怨:“哪有做主子的自己动手打人的,真是粗鲁你看我们家从老太太到……” 她正抱怨得起劲,忽闻枇杷树后传来苏静姗的声音:“原来是我错了,不该自己动手,该找几个婆子来打你的。” 红梅吓得一个激灵,不顾紫菊还在树下等着安慰她,拔腿就跑了,生怕苏静姗真叫了婆子来。 苏静姗乐得哈哈大笑,紫菊翘起嘴角跟着笑了笑,又觉得不合适,赶紧冲窗子那边屈屈膝,也走了。 苏静姗看着她们远去,又朝四周看了看,见左右无人,这才关上了窗子。窗子刚一关上,刘士衡就生龙活虎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声叫道:“终于走了,这两个丫头赖在这里总不走,害我一直不敢睁眼。”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5 章 苏静姗见他并没有责怪自己打了红梅一巴掌的意思,便问他道:“这个红梅,在做你的通房丫头前,是干甚么的?” “我娘院子里扫地的粗使丫头,后来许是瞧着她有些颜色,就打扮打扮送来了我这里——”刘士衡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个丫头而已,也值得你这般上心?赶紧谈正事” 看来通房丫头在刘士衡眼里,并非甚么正事,那以后打发起来,阻力应该会小些,苏静姗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眼带笑意地问:“那甚么是正事?” 刘士衡在床头坐下,整了整衣裳,正色问道:“我倒是考考你,今日五嫂到我们这里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你家贫?” 这正是苏静姗所奇怪的,因此她也敛了神色,缓缓摇了摇头。 刘士衡继续道:“我再问你,你的嫁妆如此丰厚,她却还说你家度日艰难,你家境不富裕不假,可你家远在东亭,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静姗仍是摇头,道:“她今日言行,我也觉着奇怪,可却又想不通。难不成,是她派人到东亭调查过我?” “你我从定亲到现在,总共也没几日,她哪里来得及派人到东亭去”刘士衡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苏静姗给他倒杯茶过来。 苏静姗想听他的下半截话,便顺从地斟了杯热茶,递到他手里,顺便还给他端去一碟瓜子儿。刘士衡对她此举很满意,翘起二郎腿,啜了口茶,舒服地叹一口气,然后道:“她是故意试探你,套你的话呢” 苏静姗听了这话,脑中有灵光一闪,突然就明白过来:“她是怀疑我那些嫁妆的来路了罢?” “没错看来你还不算笨。”刘士衡赞许道。 苏静姗得意地看他一眼,道:“那是,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刘士衡夸人反被噎一口,愣了半晌才气哼哼地一推茶盏:“水凉了。” 苏静姗上前摸了摸,明明还是温热的,哪里凉了?她忍不住笑道:“茶水凉没凉都摸不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呆傻。” 刘士衡被起了个仰倒,却偏又无计可施,只得转身一掀被子,重新把自己裹了起来。 苏静姗见他孩子气,只觉得好笑,也不去拦他,只坐在床头道:“你睡就睡罢,反正那些嫁妆跟我也没关系,随五嫂怎么怀疑去。” 刘士衡马上自被子里钻了出来,道:“本来我是打算尽快把你的嫁妆转出来的,可照眼下看来,还是继续在你名下放一段时间的好,不然可真落了五嫂的口实了。” “你不怕我把那些东西给吞了?”苏静姗玩笑道。 刘士衡哈哈笑道:“你如今人都是我的,能把东西吞到哪里去?” 苏静姗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名义上已属刘家妇,乃是刘士衡明媒正娶的娘子,不禁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 这时刘士衡侧耳听了一会儿,突然重新钻进被子,小声道:“有人来了”说完还不忘提醒她道:“记得人前人后都装作有钱样儿,别让人瞧出马脚来” “那也得我有钱才能装”苏静姗想想那本小册子,上头账目虽丰,但却是马上就要交给送亲客带回东[[site]]亭去的,到底她手头还是分文也无。 “给你钱,回头就给你。”刘士衡缩在被窝里,安抚她道。 门外脚步声渐重,刘士衡和苏静姗都不再作声,一个露出半张病容,作奄奄一息状;另一个则拿了帕子拭他的额头,脸上掩不住的伤心欲绝。 掀帘进来的媳妇子本来是脸上带笑的,一见这阵势,赶忙收敛笑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才走上前去,给苏静姗行礼:“七奶奶安好,听说七少爷今儿又能下床走路了?这都是七奶奶的功劳。” “是呀,可惜……唉,不说这个……”苏静姗拿帕子使劲擦了擦眼睛,好让眼角看起来红一点。 那媳妇跟着擦了擦眼,自我介绍道:“七奶奶,我是帐房的管事媳妇曹文氏,奶奶可管我叫曹贵家的。” 帐房管事媳妇?没想到刘家的帐房里头,居然还有女人担当管事一职,此人想必相当能干,且一定是席夫人的心腹了,苏静姗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头上梳着个扁圆的挑心髻,髻顶插着红宝石镶成的花儿,身上一件时下最流行的二色金的缎衫子,外头套着滚边的背子,底下一条天青色的八幅绸裙,露出一双杏叶式样的外高底。 这通身的装扮,简直比刘家的主子们还要时髦——如今也算得上是时装界人士的苏静姗忍不住在心内暗暗赞叹。 曹贵家见苏静姗对她感兴趣,索性站直了身子,任由她打量,笑道:“这都是老太太赏的,我们老太太呀,就爱打扮人。而今七奶奶最是得老太太喜欢了,以后老太太赏给七奶奶的衣裳,还不知是甚么我们听都没听过的式样呢。” 打扮不俗,还是主子赏的,而且挺会说话儿……苏静姗想了想,叫门外的丫鬟搬了个凳子进来,让曹贵家的坐下了。 这曹贵家的倒也不扭捏,告了个罪,就在床跟前坐下了,笑道:“七奶奶,今儿我是领了老太太的令来的,老太太让我给七奶奶送账册和钱来。”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本深蓝色封面的大册子,外加一只锦面的木盒子。 曹贵家的站起身来,双手将册子递给苏静姗,道:“七奶奶,我们家各房各院记账,用的都是这种册子,这一本是帐房分给您的,您瞧瞧。” 苏静姗接过来一看,这册子的封皮正中,印有大大的一个刘字,在刘字的右下角,则印有“二房次子刘士衡”的字样。原来在刘家,连账本都是公中发的,那上头所记录的账目,一定也有可能随时受到盘查了?苏静姗初时觉着奇怪,但稍稍想了想又觉得挺正常——既然大家用的都是公中的钱,那账目归属公中又有甚么不可以的?不过,大家私下里有没有一本跟刘士衡所赠一样的小册子,就不可而知了。 苏静姗看完册子,放到一边,曹贵家的就又递了那只锦面的木盒子来,道:“七奶奶,这是一百三十两银子,有整有零,您请收好。” 苏静姗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果然除了整张的银票,还有散碎的银子,考虑得很是周到。 曹贵家的又道:“七奶奶,照着家里的规矩,七少爷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二十两,月初已经发过了;您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是三十两,就在这盒子里头。另外多出来的一百两,是老太太特意嘱咐分拨给您的,说是七少爷如今病了,开销大,该用的就别省着,若是不够,再去跟她说。” “替我谢过老太太,等七少爷好些,我就亲自过去道谢。”苏静姗暗暗感激席夫人考虑得周到,同时又觉得奇怪:“为甚么我的份例银子,倒比七少爷多出十两?” 曹贵家的笑道:“这是老太太定下来的规矩,说是男人有了钱就爱在外花天酒地,所以还是少给些钱的好;反倒是女人,每天都要胭脂水粉的供着,时不时地还要添置时兴的衣裳,所以多发十两。” 这席夫人,真是英明苏静姗看了看每月少她十两银子的刘士衡一眼,乐不可支。她把盒子搁到账册旁边,对曹贵家的道:“替我转告老太太,这些银子,我一定都花在实处,而且一定把账记好。”说完,又悄声问曹贵家的:“这账本,会定时检查么?” 曹贵家的先是一愣,随后却笑了:“七奶奶,都怪我没说清楚,这账本,可不是用来记您和七少爷的份例银子的去处的。您和七少爷的份例银子,包括这多出来的一百两,只算是你们的私帐,你们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不会有人来查的。” 不是用来记份例银子的去处的?那还有甚么好记的?苏静姗看了看手边的账本,迷惑起来。 第七十六章疑惑 第七十六章疑惑 曹贵家的见苏静姗满脸疑惑,忙轻扇自己一巴掌,自责道:“瞧我这心粗的,七奶奶才来,哪里晓得我们家的规矩,我该给奶奶说清楚的。”说完再解释道:“咱们刘家的规矩,凡是在公中拿了甚么,领了甚么,都得在账本上记着,比方说,如果今天的份例菜不合七奶奶的胃口,七奶奶想让大厨房另做,那么另做了甚么菜,厨房的报价是多少,都得记在账本上。当然了,若是七奶奶自掏银子出来给大厨房,或者自购菜蔬在自己院儿里的小厨房做,就不用入账了。” “既然与公中有关,那这个帐,帐房还另有一本罢?”苏静姗听明白了,点了点头,问道。 曹贵家的笑道:“七奶奶聪敏,帐房自然是还有一本的,让各房头单独记账,只不过是为了对账方便。” “那我和七少爷两个人,每个月最多能花公中多少银子?”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苏静姗心想。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曹贵家的却摇了摇头,道:“并没有规定各房头每个月能花多少钱,只是让大家记账罢了。” 不拘花公中多少钱都行?那谁还愿意去动用自己的份例银子呀,估计全攒私房了而且既然是这样,那非费时费神费工本费地让大家记账作甚么?这不是白花力气做无用功么?苏静姗惊讶万分,但看曹贵家的神色,显然她也不晓得刘家为甚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6 章 “这个规矩,是谁定的?”苏静姗好奇问道。 曹贵家的回答道:“自然是老太太定下的。” 席夫人定下的?她看起来可不是那种会做无用功的人,既然定下了这样的记账规矩,一定就有它的用意在。至于是甚么用意,不如等曹贵家的走后,问一问刘士衡。苏静姗这样想着,便向曹贵家的道了谢,并掏出一块银子赏给了她。 这块银子份量颇足,让身为帐房管事媳妇,见惯了银钱出入的曹贵家的都忍不住多看了苏静姗两眼。 苏静姗心道,曹贵家的一定在想,新奶奶果然有钱,自己不过奉老太太之命送个东西来,她出手就这样的大方。等曹贵家的一走,苏静姗就关起了房门,跑到床前去拍刘士衡:“你不是要我时时处处装有钱,好不露出马脚的么,好了,现在我装成功了一回,你赶紧把银子还我” 刘士衡晓得她指的是赏银,遂问:“你给了多少?” 苏静姗道:“十两。” 刘士衡十分地诧异:“她只不过奉命送东西来而已,你给这么多作甚么?一丁点小差事你就出手如此大方,那碰上咱们有求于人的,又该给多少?”说完又自责:“也不怪你,是我没早教给你。” 苏静姗听他自责,心里反倒有了气,她虽说是头一回进大户人家,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想当初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时时处处好打赏个人的,难道连打赏的规矩也要他来教?至于刚才她为甚么出手太过大方,还不是因为手中无钱,那十两银子,还是临出阁前,计氏塞给她应急用的,照刚才那情景,她总不能对曹贵家的说:我这会儿手头无碎银,请等我绞开了再给你罢? 刘士衡见她气鼓鼓的,还道她是在因为不懂得大户人家的规矩而懊恼,遂安慰她道:“你也别急,现在是因为咱们自己还没能当家作主,所以处处要照着规矩来,连打赏个银子也不例外,等他日咱们自己掌了家,随你怎么高兴都行。到那时候,不但不用守规矩,而且咱们的一言一行,都能成为别人要守的规矩。” 又提掌家的事,这刘士衡的心,还真不小,就是不知道他所说的掌家,是指开府出去另过,还是当这一大家子的家了,不过从他上回的言行来看,应是后者居多。苏静姗瞟了刘士衡一眼,没有作声。 刘士衡没有下床,直接翻了个身到床最里头,从床板底下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苏静姗道:“拿着花罢,若是要换散碎银子,叫她们去帐房走一趟便得。” 苏静姗接过来一看,是张面额一百的,她对这金额挺满意,于是就忽略了先前对刘士衡的不满,面带笑意地把银票收了起来。 这时刘士衡已趴在床上掀开了那只锦面的木盒子,伸出两根长手指翻了翻,然后对苏静姗道:“瞧见没有,这就是补偿,五嫂害得我晕倒,但老太太又不好怎么罚她,因此就只好每个月多送我们一百两银子,以示安慰。等五嫂知道了这一百两银子,再一想老太太疼我的心,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打探你的嫁妆了。” “五嫂若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只怕要气疯了。”苏静姗看着盒子道。 刘士衡“哈”了一声,道:“她要不争强好胜才怪她要不争强好胜,老太太也不会送这一百两银子来,咱们会缺这一百两银子?” “的确是不缺,咱们吃穿都在公中,虽说要记账,但却又没规定用多少,这一百两银子除了攒私房,好像也没别的用处。”苏静姗说着说着,想起先前的疑惑,便问他道:“你可晓得老太太为何要定下记账的规矩?反正公中的钱不管花多少都没事,又何苦费力气记个账?” 她满以为刘士衡会知道,但却没想到,刘士衡摇头了:“老太太不说,我又如何能得知?” “那你认为是甚么原因呢?以老太太的英明,既然定下了这样的规矩,就一定有它的道理。”苏静姗追问道。 刘士衡却不答,反而反问道:“曹贵家的可是把账本给你了,那你打算如何来记账,如何来花公中的钱?” 苏静姗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公中的钱,也就是家里的钱,花一分少一分,自然得省着些花。” 刘士衡又问:“那咱们的份例银子,是花掉,还是攒起来?” 苏静姗笑道:“靠攒这几个银子,要发财可难你没当过家,自然不晓得柴米油盐贵,须知这家里一针一线都是要花钱来买的,虽说在你家吃穿有公中供应,但总不能打赏下人,买个针头线脑甚么的,也找公中去拿罢,咱们的份例,只怕平日里还不够用呢,攒起来作甚么” 刘士衡听完,心中暗赞,但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你才当过几个人的家,知道些甚么?”说完,见苏静姗是要还嘴的样子,连忙再丢出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既然你是这样想的,那就这样去做罢。” 苏静姗心想,看来刘士衡是赞同她的做法的,难不成席夫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儿孙们不要一味地盯着公中的钱?可这理由听起来也太肤浅了些。算了,管它呢,与其琢磨席夫人的心思,还不如来同刘士衡好好说说席夫人在骜轩的眼线的事。 想到这里,苏静姗清咳了两声,正色问刘士衡道:“我且问你,你可晓得老太太在咱们骜轩安插了眼线?” 一般情况下,做媳妇的问丈夫这个问题,多半会惹来丈夫的不快,因为那毕竟是他的亲祖母,但无论是在苏静姗心中,还是在刘士衡眼里,都还没有把对方当作自己的另一半,因此不论是问的人还是听的人,都不觉得有甚么不对。刘士衡甚至还歪着脑袋,打趣起了苏静姗:“哟,这都被你发现了?不错,算你有些眼力劲儿。”打趣完又考她:“那你倒是说说,这眼线是哪个?” 苏静姗听他说的不像是反话,便道:“我才来几天,怎么晓得是哪个,若是晓得,也就不问你了。” 刘士衡道:“老太太是我嫡亲的祖母,她不会害我,所以眼线这事儿,就当是考考你,你自个儿去把她给查出来,莫要问我。” “得了,我还不晓得你?”苏静姗奚落他道,“就凭你这个性,能容得了眼皮子底下有别个的人?就算是嫡亲的祖母安插的人,只怕你心里也会不痛快罢?” 刘士衡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反驳道:“胡说,若我真的不痛快,又怎会容她留到现在?” 苏静姗撇了撇嘴,道:“那是因为,你怕动了老太太的人,惹得老太太不高兴罢了。” “你认得我才几天,晓得些甚么?”刘士衡嘟囔了一句,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苏静姗见他如此,便知自己是猜中了他的心思,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士衡瞪她一眼,拿被子蒙住了头。 苏静姗却拍了他一掌,道:“老太太的眼线是谁,你可以拿来考我,但你月初发的份例银子在哪里,总得给我罢?” “找红梅和紫菊去,不晓得是她们哪个去领的。”刘士衡说完,又嘀咕道,“连二十两银子都不放过,还真当自己是管家婆了。”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又忍不住窃喜,看来这苏静姗,还真有当家理财的天份,不枉他装病一场把她给娶回来。 第七十七章出门 第七十七章出门 刘士衡话音刚落,就被苏静姗一把按进被子里,他正想反抗,却见苏静姗已是飞奔去开了门栓,朝外喊红梅和紫菊了,他怎敢叫别个看出他是装病,只得赶忙躺好,闭上了眼睛。 红梅和紫菊应声而入,其中红梅的眼睛还是红通通的,看来刚才是真哭。苏静姗待她们行过礼,就直截了当地问起刘士衡的月例银子,并且问道:“七少爷的份例银子,一直是你们俩管着的?” 红梅满脸嫉妒地看了紫菊一眼,道:“七少爷的份例银子在紫菊手里,我可没沾过手。” 看这样子,就是红梅想管,但没抢过紫菊,看来这红梅也就是个既没脑子又没手段的蠢物,连个紫菊都斗不过,还妄想朝上逾越几步呢。 苏静姗看着红梅,道:“我就说你们家的丫头都没规矩,你看看,在主子跟前回话,居然是这个语气,连个‘回奶奶的话’都不会加。” 红梅理亏,又怕苏静姗跟刚才一样伸巴掌,连忙跪下磕头认错,小心翼翼地道:“婢子错了,奶奶莫要同婢子一般见识。” 除了没脑子没手段,还是个外强中干的,苏静姗实在是瞧不上她,连带着连教训她的心思都淡了,干脆摆了摆手,叫她下去了。 这时,紫菊已捧着个手绢,把几块银子呈到了苏静姗面前,并解释道:“奶奶,七少爷的钱,一向都是他自己拿着的,只是因为这些日子他病了,奴婢才代为管几天。而今奶奶来了,银子自然该交给奶奶,只是七少爷昨儿晕了一回,今儿又晕一回,奴婢实在是吓着了,这才混忘了,请奶奶责罚。”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比起红梅,实在是强多了,苏静姗不得不怀疑起甄氏挑人的眼光来,怎么会选出红梅这样的蠢物送到刘士衡房里来的。 苏静姗接过银子,搁到一旁,再对紫菊道:“那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紫菊忙道:“这是奴婢的本份,奶奶严重了。” 苏静姗又道:“从今往后,骜轩就是我管账,有甚么事,尽管来跟我说。”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7 章 紫菊道:“既然奶奶来了,自然就该奶奶管账,奴婢会告诉她们的。” 虽说紫菊也是个让人心里憋得慌的通房,但她的话还是挺中听的,因而苏静姗就吩咐了她:“这几日我事忙,也顾不上院儿里,等明日送亲客走后,就把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叫来我见见。” 紫菊躬身应了。 苏静姗道:“那你下去罢。” “奴婢给奶奶倒杯水罢。”紫菊却道。 “不用了。”苏静姗摇了摇头,紫菊便屈一屈膝,退了下去,并帮她带上了门。 苏静姗瞧着那微颤的门环,总觉得自她进刘家门起,紫菊对她的态度有些前倨后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席夫人的缘故。她拿起紫菊呈上来的银子掂了掂,觉得入手挺重,遂打开陪嫁的一只小箱子,取出个小秤称了称,果然还有十九两多,几乎没有动用,看来这一个月以来,刘士衡的吃穿用度,基本上都是取自公中。 刘士衡趴在床头,看她称银子,惊讶道:“你出嫁还带这个过来?” 苏静姗理所当然地道:“我是生意人,自然要带这个,除此之外,我还带了算盘哩。” 刘士衡满意地躺了回去,苏静姗走回他身旁坐下,问道:“曹贵家的给我的账本是新的,那你院儿里以前的账本呢?” 刘士衡道:“我才不耐烦记那个,都是东一笔西一笔的,老太太谅我没成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大凡男人,都不爱记家务帐,苏静姗很理解,看来以后记账这个任务,也就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她把紫菊交上来的十九两银子也放进锦面木盒子里,然后把木盒子连同账本和小秤,都放进了床后右边的顶竖柜——刘士衡曾告诉过她,以后这个柜子,就归她使用了。至于刘士衡送她的那本小册子,则仿照了刘士衡的做法,将其藏到了床板底下。 第二日,送亲客该返乡了,苏静姗早早地就爬了起来,拿个包袱把席夫人和甄氏赏的首饰和布料包了起来,准备拿去给苏远光等人,让他们带回东亭去。但等她忙活完,却又发起了愣,送亲客都住在刘府外宅,也就是她进刘府前暂时歇脚的那座院子,而今席夫人和甄氏都许她把所赏赐的东西带给送亲客,但却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这些东西,究竟是该指派下人送过去,还是可以由她亲自送过去。 此时天色尚早,去问甄氏或者席夫人,又怕扰了她们休息,苏静姗想了想,就爬上床去,拍了拍刘士衡,叫道:“醒醒,醒醒,快告诉我,我今儿能不能出府去送送亲客?” 刘士衡被扰了美梦,很是不快,反手推开她道:“送不送的,随你高兴,可你总得看看天色,这才甚么时辰,你就把我给吵醒?” 原来送不送送亲客,她是能自己作主的,怪不得没有人来提点她呢,看来在这刘府之中,自由度还是挺大的嘛,苏静姗高兴起来,便向刘士衡道歉:“是我太心急,扰了你清梦,不过我离乡背井到苏州来,从此难见我娘,因此心里有些急迫,我想你也能理解。” “晓得你想你母亲,不过你去也见不到她,还不如得闲接她来苏州耍,反正也不远。”刘士衡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呵欠道。 苏静姗道:“就算见不着,能给她捎去几句话也是好的。”又道:“此去东亭,往返要好几天呢,怎么不远,况且那边又还有个店要守着,她如何能想来就来。” “她若是要来,店叫松烟去看几天便得,我在东亭还有个宅子呢,那里的下人也能帮忙。至于路途,我们刘家自己有船,几天的水路算得了甚么。”刘士衡不以为意。他说完,伸手到床角摸了摸,摸出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递给她道:“虽说你吵醒了我,但我大人有大量,不同你计较,这个拿去,床后左边顶竖柜最上头的隔板上有两只盒子,一个里头是燕窝,一个里头是鹿茸,带回去给你母亲补身子罢。” 苏静姗依言而去,果然找着了燕窝和鹿茸,她锁好柜子,把钥匙交还给刘士衡,然后谢道:“多谢你还记得我娘。” 刘士衡没有提苏留鑫,苏静姗也不想提,两人就跟没苏留鑫这个人似的,不过苏静姗想着,待会儿跟苏远光说的时候,还是得说这燕窝和鹿茸是送给苏留鑫和计氏两人的,反正苏留鑫如今被锁在屋里,接东西的还是计氏。 一会儿天色亮起来,外头开始有粗使丫鬟扫院子的沙沙声,苏静姗心想这个时候出门,应该差不多了,便去了春在堂和攸宁堂,欲知会甄氏和席夫人一声儿,但这两人都尚未起身,不过她们跟前的丫头媳妇子们都说太太、老太太是早就留了话的,叫苏静姗尽管去,等送过了送亲客再来回话。 苏静姗怕错过了送亲客启程的时辰,听得她们都这样说,便回到骜轩,叫进红梅和紫菊,命她们把包袱拎了,跟着她一起到外宅去。 紫菊听了这吩咐倒没甚么,上前就拎了个包袱在手里,但红梅却是满脸的不快,磨磨蹭蹭地上前拎了包袱,还把包袱带子捏在手里揉来揉去。 苏静姗心里很清楚,她是想趁此机会留在家里同刘士衡独处呢,但自己怎么可能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给她机会,真是的。因此也不理她,只当作没看见,当先走了出去。 红梅嘟囔着个嘴,跟在后头,而紫菊却追上几步,问苏静姗道:“奶奶,我叫他们前头套车?还是准备轿子?” 这话问得真是时候,到底还是紫菊机灵些,只可惜不是自己人,苏静姗在心里惋惜了一句,然后道:“就坐轿子去罢,那地方我知道,路不算远。” 紫菊应了一声,马上就叫了个小丫头过来,对她道:“赶紧去前头,叫他们准备轿子,就说七奶奶要出门。” 那小丫头应了一声,再朝苏静姗屈屈膝,转身去了。 苏静姗继续朝前走,紫菊退后几步跟了,红梅扯了她一把,小声抱怨她道:“刚才奶奶说要坐轿子,你怎么也不劝着点?” 紫菊朝前头看了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量问她:“坐轿子有甚么不对?” 红梅生怕苏静姗听见,连忙捂住她的嘴,道:“你小声些”又道:“你傻呀,如果坐车,我们还可以跟着上去坐坐,可这坐轿子,就没咱们的份了,得仗着两只脚走过去呢。” 得亏于紫菊刚才的那一嗓子,苏静姗竖起了耳朵,把红梅这番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暗地里想着,不如就改为坐车,然后却叫红梅跟在车后跑,叫她空欢喜一场。但转念一想,为个蠢人如此花心思,实在是降低了自己的档次,因此便只当作没听见,仍选择坐了轿子。 第七十八章反抗 第七十八章反抗 刘府之中,处处是假山流水,花草树木,布置得犹如园林一般,苏静姗没走几步就迷了路,紫菊连忙上前引导,七拐八绕,好一会儿才到得垂花门。垂花门内,已有一乘小轿在那里等候,但苏静姗一进垂花门,却先被引到了旁边房内重整妆容,然后才被扶着上了轿,看来刘家大族,很是注重女眷出门在外时的仪表。 轿子自垂花门出发,穿过长长的由灌木掩映的甬路,直接自侧门出去,再拐一个弯,就到了大路上。苏静姗发现,她出来时明明只带了紫菊和红梅两个,但自垂花门开始,轿子后头就多跟了四个婆子,等到出侧门时,更多跟了两名小厮,她心想,这大概就是刘府奶奶们出门必备的随从人数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紫菊就小跑到轿窗前,隔着窗布小声道:“奶奶,今儿您是头一遭出门,没有指明要谁跟着,所以门上就擅自作主安排了几个妈妈和小厮,往后您是可以自己点名要谁跟着出门的……” 擅自作主?那会儿在垂花门里整理妆容的时候,大把的时间呢,怎么没见人上来问问?分明就是欺负苏静姗只是个冲喜的喜娘,不尊重她罢了,看来尽管有席夫人表现出对苏静姗明显的偏爱,也还是有人不卖帐的。 对于刘家的各种规矩,苏静姗还有许多疑问,但却不想问紫菊,便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紫菊见苏静姗没有过多表示,显得有些失望,但终究还是没多说甚么,退到轿后去了。 轿子很快抵达刘府外宅,外宅守门的老汉早已收到消息,垂手候在了门口,但轿子并未在大门前停留,而是直接抬了进去,直至垂花门前才停下。紫菊把手里的包袱塞进旁边媳妇子的手里,然后抢先一步到轿门口,扶了苏静姗下轿。 苏静姗下了轿,马上有外宅的媳妇子接着,将她引进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到厅里坐下。 小丫鬟奉上茶来,苏静姗略吃了一口,便有媳妇子上前询问:“奶奶,您现在就见送亲客,还是先歇一歇?” 苏静姗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想马上就见,于是道:“请上来罢。” 媳妇子应了一声,然后朝后招招手,便有两名小丫头抬上一架屏风,挡在了苏静姗面前。苏静姗心想,这大概是因为送亲客里有王秀才的缘故,他目前尚算不上是苏家的正式亲戚,还只是邻居而已,多少要避避嫌的。 苏远光等人很快就进到厅里,大概是早就在旁边屋里等着了。透过屏风间隙,苏静姗能看见走在前面的,是扎手扎脚的苏远光,没想到他在家那样跋扈的一个人,到了这里竟这般小家子气;紧接着,是王秀才,他穿得虽显还酸,但腰板却挺得比苏远光直多了;最后边的,是结拜姊妹杨柳和聂如玉,她们习武之人,又长年走镖,见惯了场面,倒是显得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苏远光坐下后,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而苏静姗,则是连客套话都懒得跟他讲,直接让紫菊和红梅把包袱递给他,让他捎给苏留鑫和计氏。苏远光接了包袱,倒是显得很高兴,笑道:“我就说三妹妹是个有福的,你瞧这可不成大户人家的奶奶了?当初刘七少爷到我们家时……” 苏静姗听他越说越不像样子,连忙端了茶,对旁边的媳妇子道:“请苏少爷他们下去罢,用过了早饭再走。” 苏远光被截住了话,脸上讪讪的,但到底不敢造次,乖乖地跟着媳妇子下去了。他和王秀才都出了厅门,但杨柳和聂如玉却落在了后头,且频频回头。苏静姗猜想她们是有话要同她说,便出声道:“两位姐姐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早饭,也好说说话。”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8 章 杨柳和聂如玉马上停下了脚步,口称谢字。 旁边接待苏静姗的外宅媳妇子倒也机灵,见状马上称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旁边屋里,请奶奶和两位客人移步。 苏静姗便携了杨柳和聂如玉的手,一同到旁边屋里坐下吃早饭。饭间,杨柳和聂如玉却只同苏静姗拉家常,未有实质性的话语,苏静姗想了想,就叫旁边服侍的人退下,然后才问:“两位姐姐可是有事?这里没有外人,有甚么事情,尽管说给我听。” 聂如玉红了脸,道:“三妹,姐姐没给你帮过甚么忙,却要给你添麻烦,实在是说不出口。” 苏静姗笑道:“二姐,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这时杨柳忽地站了起来,道:“就是,既为姐妹,还有甚么不好说的,你不说,我来说”说完,对苏静姗道:“三妹,我和你二姐实在是不想再东奔西跑了,但却没有甚么好去处,所以想求你一件事——把我们买下罢。” 把她们买下?苏静姗唬了一跳:“好端端的,你们为何想却要为奴为婢?两位姐姐若是不想跑镖,那我找媒人帮你们寻个好人家嫁人便是,不比卖身为奴好得多?” 杨柳苦笑道:“我们一直受家里人盘剥,没有钱置办嫁妆,就算嫁人,又能嫁个甚么好人家?还不如投身刘府,至少得个庇护,不必再受家里人欺负。” 苏静姗见她频提家里人,不禁问道:“是不是你们家里人逼你们做甚么了?” 杨柳苦笑道:“可不是,我族里和你二姐的哥哥,都逼着我们嫁人呢,说是年纪大了,再不嫁就难了,可他们给我们挑的都是些甚么人家,哪里嫁得” 说起族里和兄长逼婚,苏静姗倒真不好再提甚么给她二人挑婆家的事了,毕竟家族和兄长才是正经有权力嫁她们的人,别说是她,就算是刘士衡,也不好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的。 聂如玉见苏静姗沉吟不语,忙道:“三妹妹,是不是我们的要求让你为难了?你才进刘家门就作主买人,的确是不大好,要不还是算了。” 她最后一句话,是冲着杨柳说的,杨柳连忙也道:“三妹,我们也只不过就是这么一提,要是你为难就算了。” 苏静姗笑道:“若只是买人,倒应该是没甚么,因为我进刘家时并没有带陪房来。我只是担心两位姐姐做了奴婢,以后就更不好嫁人了。” “管他那么多呢,走一步算一步罢。”杨柳叹了口气道。 “不如这样。”苏静姗想了想,提议道,“两位姐姐就到我身边来帮我,对外咱们说是奴婢,但并不签卖身契,两位姐姐仍是自由身,如何?” “那如何使得?”聂如玉惶恐道,“若是被刘家查出来,只怕要连累你。” 苏静姗道:“管他呢,试试再说,又不是甚么大事。” 聂如玉一想,只不过是苏静姗身边添两个服侍的丫鬟而已,好像真不是甚么大事,于是就点了头,同杨柳一起行礼谢苏静姗,苏静姗连忙把她们给拉了起来。 既是三人说定,杨柳和聂如玉就留了下来,没有跟苏远光一起回东亭。苏静姗本是想带着她二人一起回刘府,但想着还没向席夫人禀报,怕她多心,便先将她们留在了外宅。 她回到刘府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向席夫人请安回话,谢她所赏的东西,再跟她讲了讲送送亲客时的事,最后才提起杨柳和聂如玉的事,一股脑地将她们如今的艰难处境和想入刘府为奴为婢的想法都给讲了。 席夫人唏嘘片刻,笑道:“我还以为是甚么事儿呢,你没有带陪嫁丫头来,本来就该添两个的。”说着就吩咐一旁侍立的大丫鬟:“百灵,你待会儿就去七奶奶那里,验看卖身契,登记入册。” 那被唤百灵的丫鬟甜甜地应了,而苏静姗却愣住了,原来刘府真是规矩森严,容不得一点马虎,她不想和杨柳她们签卖身契的想法,根本行不通。然而事情已经说了,席夫人也应了,她不想答应也得答应下来,好在杨柳她们本来就是这个打算,倒也算不得意外。 从席夫人的攸宁堂出来后,苏静姗又去春在堂请安回话,不知怎地,甄氏的心情不是很好,又拿着婆婆的款,要苏静姗立规矩。苏静姗听些丫头的窃窃私语,好像是因为昨日贾氏气晕刘士衡后,甄氏想罚她,却未能得逞,所以憋了一肚子的气。 苏静姗听到这些,满心的不痛快,她甄氏弹压不住大儿媳,就要拿小儿媳作伐,算甚么道理?她又想到成亲头一日立规矩她未反抗,却反被刘士衡笑话的事,就懒怠再装甚么小媳妇,把胸口一按,嚷嚷起心口疼来。 这若是刘士衡心口疼,甄氏一准儿要发慌,但苏静姗心口疼,她可不担心,虽叫了小丫头去请郎中,但脸色却是如常,甚至并未发话叫苏静姗先回去,只叫她在自己这里歇一歇。 苏静姗的性子,是硬的比软的多,直的比弯弯道道的多,一见甄氏不买账,马上就“强撑”着自己朝外跑,口中道:“七少爷还躺在床上呢,媳妇哪里敢歇,得赶紧回去服侍他去。”说着,一溜烟地跑了。 第七十九章助益 第七十九章助益 心口疼还跑得这样快?甄氏气得脸色发白,但却又自持身份,不肯出声叫住苏静姗,因此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了。 苏静姗一气不停地回到骜轩,钻进房里,方才喘了口气,拍着胸口叫道:“好险,险些又被你母亲拉着立规矩。” 刘士衡还在床上酣睡,闻言嘟嘟囔囔了说了句甚么,苏静姗却没听清,只得骂他一句懒猪,出门到外间去了。 小丫鬟奉上凉茶,苏静姗吃了一口,没过一会儿,便见百灵自席夫人处过来,遂笑道:“劳老太太把我的事挂在心上,只是我那两位干姐姐还待在外宅子里呢,我也不晓得怎样派车把她们接来。” 百灵给她行了礼,笑道:“这有何难,奶奶随便唤个丫头吩咐一声,让她们叫门上备车去接就是。” 一旁侍立的紫菊忙道:“奴婢这就去。” 苏静姗微一颔首,紫菊便转身去了。 这时,百灵含笑立在苏静姗下首,眼睛状似不经意地在周围侍立的丫鬟们身上扫了一遍,苏静姗揣度其意,便叫丫鬟们都退了下去。等屋子里没了旁人,果见百灵开口道:“七奶奶,婢子仗着在这宅子里多待几天,斗胆提醒您一句,等杨柳和聂如玉二人进了府,那些‘干姐姐’之类的话,您就莫要再提起了,免得有些人乱嚼舌根,而且老太太听见了,也不会喜欢。” 苏静姗头一次和百灵打交道,就得了忠言提醒,心中自是欢喜,连忙向她道谢,连称自己记住了,然后又将一只装了银子的荷包塞到她手里。 百灵却是推辞,道:“七奶奶,您这是作甚么,婢子提醒您,可不是为了这个,您把婢子看成甚么人了?” 苏静姗把她的手连着荷包握住,硬让她收下,笑道:“你也别误会,我这银子,不是白给你的——我才进府,许多规矩都不懂呢,我自己犯错丢人现眼倒也罢了,只恐惹了老太太不高兴,可就是我的罪过了,姐姐你能做到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一定有本事的紧,往后可得多教教我。” 百灵见她随和又爱开玩笑,倒也欢喜,便把荷包收进了袖子里,笑道:“七奶奶既然这样说了,婢子以后少不得多提醒提醒七奶奶,只是到时可不许嫌婢子烦” 苏静姗笑着谢她,然后重新唤了丫鬟们进来,换热茶,添茶点不提。 一时紫菊领了杨柳和聂如玉进来,百灵向苏静姗告了个罪,先将她们领到耳房,那里已有郎中和婆子久候,给她们检查身体,待得郎中和婆子都点了头,证明她们身体健康后,方才又回到厅中,同苏静姗签卖身契。 卖身契签好后,却先被百灵收了去,说是要到官府备案后,再交还给苏静姗。苏静姗见刘府办事仔细如斯,只得向杨柳和聂如玉投去一个抱歉的目光。 百灵办完事,行礼告辞,她一走,苏静姗便向杨柳和聂如玉道歉,称刘府规矩森严,实在是她所没有料到,害得她们真成了奴婢。 杨柳和聂如玉却是满脸感激,直称她们本来就是想卖身,有了卖身契,就能摆脱家里人的纠缠,反而更放心,所以苏静姗根本不必道歉,反倒是她们俩,要感谢苏静姗为她们提供了一个栖身之所。 苏静姗一手拉杨柳,一手拉聂如玉,真心实意地道:“我要感谢两位姐姐才是,不然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刘府,就算不怕,也觉得无聊,幸亏有姐姐们来陪我。” 她本来还想着要以甚么样的方式,把刚才百灵提醒的她事情婉转地讲给杨柳和聂如玉听,却没想到聂如玉主动挣脱了她的手,向她行礼道:“七奶奶,你待我们的心,我们都晓得,‘姐姐’这样的话,就切莫再喊了,不然被别人听见,带累了姐姐,可就是我们的罪过了。” 杨柳闻言也连忙挣出手来,向苏静姗行礼,道:“如玉说的是,七奶奶也是才进刘府,正是做新媳妇,容易被人挑错儿的时候,本来就千难万难的,可千万不能因为我们而受人诟病。” 苏静姗见她二人都如此替自己着想,十分感动,正想要说两句体己的话,忽见旁边有小丫鬟神情闪烁,想必是听到她们互称姐妹所致。大户人家,还真是人多是非也多苏静姗想了想,干脆故意提高了声量,对杨柳二人道:“两位姐姐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里叫一叫无妨的,反正这里有哪些丫鬟当值,我都已经记下了,若是咱们今天说的话传出去,肯定就是她们做的,到时都锁来拷问便是,或者一气都卖给人牙子。”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79 章 聂如玉的胆子比杨柳小些,但心眼却多些,一听苏静姗的语气不对,便猜想她是故意的,于是接话道:“奶奶,您可别小瞧这些丫鬟,极有可能都是有靠山的,您可别一不留神,就得罪了谁。” 苏静姗笑道:“这点主我还是作得的,想来她们的‘靠山’,也不好因为这一点子小事,就阻着我卖我自己屋里的丫鬟。”她说着,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丫鬟,唬得她们一哆嗦,连头也不敢再抬。 “都下去罢,我等着你们嚼舌根子。”苏静姗朝外抬了抬下巴,示意丫鬟们出去。 大小丫鬟们如释重负,疾呼“不敢”,争先恐后地退了出去。 聂如玉见她们脚步虽急,却丝毫不乱,一个接着一个,井然有序,不由得忧心忡忡,道:“我们只会走镖,如今到了这里来,还真不知能做些甚么,该不会给七奶奶添乱罢?” 苏静姗心想,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能在这刘府做点甚么,凡事都是听刘士衡的指示行事,于是便道:“我每日里要照顾七少爷,连学规矩的时间都无,你们不如就代我去学学规矩,也好教教我。” 其实苏静姗才不想学甚么规矩,她只是觉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罢了。 聂如玉听后,自觉是领了任务,很是高兴,把杨柳一拉,问苏静姗道:“那我们该跟着谁学?” 这问题一问,苏静姗也犯了难,在整个刘府,到目前为止,她所认识的人用两只手数得过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找谁来教她们俩学规矩。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人选来,最后还是聂如玉提醒她“那个领她们进来的丫鬟看起来就挺不错”,她才想起紫菊来。 紫菊的确不错,不过心眼太多,而杨柳和聂如玉都是心底淳朴之人,万一着了她的道,可就不好了,不如……苏静姗突然有了主意,朝外唤道:“红梅” 好一会儿,才见红梅磨磨蹭蹭地自门外挪了进来,离苏静姗远远儿地站了,绞着手帕子问道:“奶奶,您叫我?” 聂如玉讶然:“奶奶,你叫了她这么久她才进来,这就是刘府的规矩?” 杨柳则连连摆手:“我们不能跟着她学,她自己都没规矩哩” 红梅经她们这一挤兑,羞得满面通红,偏又说不出甚么来,只苦了那一条帕子,被绞得面目全非。 苏静姗在心里笑得前仰后合,偏面儿上还得撑着,好不难受。她看着红梅的表情,觉得自己这人算是挑对了,于是便指着红梅对杨柳和聂如玉道:“她叫红梅,是七少爷的通房丫头,在府里也有些年头了,想必对府里的大小规矩都很是了解,你们跟着她学,准没错。” 红梅听得苏静姗如此郑重地向两名新进的丫鬟介绍自己,觉得挺有面子,不自觉地就挺直了腰,面带得色地道:“奶奶说的没错,要说这府里的规矩呀,就没我不知道的。” 苏静姗一面暗笑这真是个活宝,一面对她道:“那我可就把她们交给你了,往后她们在规矩上若有不是,都是你这个师傅没教好。” “请奶奶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红梅冲她屈了屈膝,又道:“奶奶,照着我们家的规矩,丫鬟进门,是得改名字的。” 苏静姗想了想,道:“杨柳这名字本来就不错,就不用改了,至于聂如玉,就把姓去掉,只叫如玉罢。” 苏静姗已听进了提醒,但红梅还是不依不饶,道:“奶奶,杨柳也该改的。” 真是不识抬举的蠢货苏静姗暗骂一句,道:“我看你是不想教她们罢?不如我叫紫菊……” 红梅生怕被紫菊抢了差使,忙道:“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带她们下去学规矩。” 苏静姗点了点头,红梅朝杨柳和聂如玉招了招手,脚不沾地地带着她们下去了。 苏静姗望着红梅的背影摇了摇头,掀帘进了里间,这时刘士衡还在酣睡,令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怒道:“我为你鞍前马后,你却在这里呼呼大睡” 刘士衡揉了揉眼睛,然后敏捷地一跃而起,抢回被子,重新躺下,口中嘟囔道:“你怎么为我鞍前马后了?” 苏静姗一愣,泄了气,颓然道:“自我到你家,虽说大事还算顺心,但小委屈也不是没用,我这般过着日子,也真不知是为了甚么。” “你嫌日子太无聊?”刘士衡突然来了精神,一个侧翻身,单手撑腮,道,“我这里有两件事给你去做,一件事是掌管家务,一件事是掌管生意,你想要先做哪一件?” 第八十章挑衅 第八十章挑衅 掌管家务?掌管生意?家务嘛,在家时虽然也帮着计氏打理过,但到底没自己经过手,不算十分有经验;而做生意,则几乎是老本行了,就算刘府生意做得大,但其中的道理应该是一样的,熟悉熟悉应该就能上手了……苏静姗认真思考起来,但没过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不管是掌管家务还是掌管生意,这同她又有甚么关系?难不成仅仅因为生活无聊需要事情来打发时间,就为刘士衡跑前跑后,做牛做马? 于是苏静姗不乐意了,冲刘士衡气鼓鼓地道:“你又下套叫我钻我不管事掌管你家的家务,还是掌管你家的生意,这与我又有甚么好处?到时只怕累死累活的是我,享福作乐的是你。” “你想要甚么好处?”刘士衡没有同她辩论,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 甚么好处?这个苏静姗还真没想过。作为一个穿越人士,在很多时候,真觉得一切都是身外之物,都是不怎么重要的,自己只不过是这朝代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以前同姨娘兄妹们斗,是为了生存,开铺子赚钱,也是为了生存,而今吃喝不愁,反而没了目标,不晓得要做甚么,也不晓得该向刘士衡要甚么好处了。 刘士衡见她眼神迷茫,忍不住出声提醒她道:“一时想不到该要甚么好处?我来帮你想想——你母亲想不想离开苏家,另寻个好去处?你东亭的铺子想不想生意兴隆?你那两个结拜姐妹,想不想脱籍寻个好人家?还有你自己,既然已为刘家妇,那想不想在刘府里过得好一点,不要受些闲气?” “你……你……我算是上了你这条贼船了。”苏静姗没想到刘士衡竟擅于洞察人的心思,不禁有些瞠目结舌。 “那就这样说定了。”刘士衡自顾自地就下了结论,“掌管家务还是掌管生意?你赶紧选一个。只要你能办到,那些好处,我都给你。” “我还没答应呢……”苏静姗抗议了一句,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可否认,刘士衡说的那些人,那些事,在她心中还是很有些份量的;而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受得了委屈的人,所以在刘府的处境如何,她也十分在意……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不过你先告诉我,是掌管家务容易,还是掌管生意容易?”苏静姗踌躇再三,还是答应了刘士衡的提议。 刘士衡翘起了二郎腿,一只脚在空中晃晃悠悠,十分轻松地道:“掌管家务的权力来得容易,但做起来难;掌管生意的权力不容易争取到,但这事儿你有经验,做起来应该不难。” 刘士衡也晓得她管家没经验,倒是把她了解得透彻。苏静姗瞥他一眼,问道:“那这权力,是你帮我争来?然后我出力管事便得?” 刘士衡瞪她一眼,道:“如果是我帮你去争,那我还许你那许多好处作甚么?你自己想法子去,我要睡觉了。”说完把二郎腿一收,利索地翻身,掀被,转眼就又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粽子。 “还睡,你是猪呀”苏静姗气得直跺脚。 “我是病人,不睡觉还能作甚么?不过你别急,等你想好了要做甚么,我的病也就快好了。”刘士衡挪了挪脑袋,在枕头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满足地翘了翘唇角。 苏静姗拿他无法,只得问道:“我才来刘府,连人都认不全,如何夺得掌家权?你可会帮我?” 刘士衡猛地一睁眼,露出诡计得逞后的满意笑容,道:“我自然会帮你——你想要掌家?想好了?我还以为你会选掌管生意呢,毕竟那才是你的老本行。” 苏静姗却也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你不是说了么,掌管生意虽然容易,但想要夺得这权力却并非易事,想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而我急着要你许诺的好处呀,自然要挑容易达成的事情来做。” 刘士衡眉毛一挑,道:“那你就不管掌家之后的事了?若是掌家后做得不好,我给你的好处,一样能收回来” 苏静姗满不在乎地道:“不是有你帮我么,怎会做不好。” 听得她这近乎耍赖的口吻,刘士衡只得嘟囔了一句,翻身朝床里面去了。苏静姗得意地笑了笑,抬脚欲朝外走,但突然却想起一件关键的事情,赶忙问刘士衡道:“任务我是挑了,可第一步要怎么做,你总得给我提个醒,不然就算我想烧香,也找不着庙门呀?” 刘士衡头也不回地道:“既然想要掌家,首先就得把自己院子里的事管好,只要你能把骜轩打理得清清楚楚,剩下的事只管交给我就行了。”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0 章 打理骜轩的事务就行了?这事儿还真不难,反正席夫人已是把账本都交给了她,不管也不行,只要提起精神,用心管理就是了。苏静姗突然觉得信心百倍,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紫菊正在外间侯着,见她出来,马上问道:“奶奶,昨日您吩咐奴婢,等您送走送亲客后,就把院子里服侍的人都叫来让您见见的,这会儿她们已经都在外头侯着了,奴婢是现在叫她们进来,还是等会儿?” 苏静姗心想,刘士衡既然让自己先把骜轩管好,那么治下倒是最重要的一步,于是便点了点头,叫紫菊现在就让她们进来。 紫菊走到帘边,朝外说了句甚么,便见一众丫鬟媳妇子两个一排,排着队自门口鱼贯而入。排在队首的,自是紫菊和红梅,而紧跟在她们后面的,却是新来的杨柳和如玉,想来是因为她们而今的身份是苏静姗贴身丫鬟的缘故。 众人到厅中央站定,齐齐跪下,给苏静姗磕头请安,然后垂手立定,按着队列的顺序,挨个作自我介绍。 苏静姗从头听到尾,总算把骜轩的人员构成了解了个大概——丫鬟一共十五人,其中通房丫头两人;一等大丫头二人;二等丫头两人;然后除去尚未入编的杨柳和如玉,剩下的七人都是三等粗使丫头。 大概是由于刘士衡才刚成亲,院里的婆子和媳妇子很少,除去他还在庄上休养的奶娘,就只有两个浆洗针线上的媳妇子了。 紫菊和红梅,是苏静姗一早就见过了的,而那两个一等大丫头,自我介绍说是叫白莲和粉桃的,苏静姗却几乎从没见她们主动上前露过面,这让她很是奇怪。其他的丫头躲懒,倒是能让人理解,可不论在哪里,一等大丫头应该都是挺重要的位置,就算主人不叫她们,也该主动上前伺候罢?更何况,这白莲和粉桃二人的容貌比起紫菊和红梅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莲和粉桃两人就算这会儿站在苏静姗面前,都显得有些缩肩含胸,一副恨不得将自个儿藏起来的模样,再瞧站在她们旁边,虎视眈眈的红梅,苏静姗突然有些明白了。 站在白莲和粉桃后面的,是两名二等丫头,分别叫墨兰和锦葵,长相也算俊俏,但年纪稍小,平日里苏静姗常见她们上前端茶递水,倒是认得。 剩下的七个粗使丫头和两个媳妇子,一般只负责院子和厢房的清洁卫生以及衣物的浆洗缝补等,轻易进不到主人家的房里来,因此苏静姗只是略略了解了一下,没有多问就让她们下去了。 看着眼前的这几人,苏静姗突然想起席夫人的眼线来,不知是这里头的谁呢?不过这个问题,而今好像没有必要知道答案,如果没有这个眼线,她就算把骜轩打理得再好,又有谁来帮她传到席夫人的耳朵里去?所以不用着急,慢慢观察便是了。 这时红梅开腔道:“奶奶,杨柳和如玉还没编排等级呢,不如奶奶就趁今儿的机会,给她们定一个?” 听红梅这口气,若不是苏静姗看见她的目光只在白莲和粉桃的脸上扫来扫去,还真要以为她是把杨柳和如玉当作自己的徒弟了。看这样儿,她是打着让相貌平平的杨柳和如玉挤掉白莲和粉桃的主意。 看着红梅耍心眼子,苏静姗突然觉得有些啼笑皆非,她好歹名义上也是刘士衡的正头娘子,怎么她这个正室还没着急,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却善妒起来了? 如玉见苏静姗久未接话,还以为她为难,忙道:“奶奶,我们才来,不着急,等我们学好了规矩再编排等级也不迟。” 她话音还没落,红梅就一个转身,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口中骂着:“没规矩,奶奶还没问你话呢,你插嘴作甚么?”说完,调转身子冲着苏静姗一屈膝,道:“奶奶,婢子是受奶奶之命教她规矩,还望奶奶勿怪。” 那一巴掌,又脆又响,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如玉是七奶奶的人呢,红梅可真敢打二等丫头墨兰和锦葵满脸惊讶。 红梅是二太太的人,而二太太是七奶奶的婆母,估计七奶奶再生气,也不敢拿红梅怎样一等大丫头白莲和粉桃望着自己的脚尖,朝后缩了缩。 红梅这蠢货紫菊撇了撇嘴,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一步,把红梅突显出来。 红梅竟敢打如玉如玉怎么不还手?杨柳的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睛狠狠地盯住红梅不放。 其实如玉极想还手,只是初来乍到的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真坏了规矩,所以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红梅看着满屋子的人都被她给镇住了,不由地洋洋得意,嘴角扬起老高。 全场愣过之后,都把目光投向了苏静姗,心里暗暗揣测,不知她们的这位新主人,会护着自家丫鬟,还是屈服于甄氏的权威。 第八十一章打人 第八十一章打人 苏静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是极不耐烦和一个蠢人打交道的,所以以往对于红梅的言行,往往采取无视的态度,但这种既没脑子又缺眼力劲儿,胆子还老大的人,就跟那苍蝇差不多,伤是伤不了你的,可嗡嗡嗡地,也顶叫人讨厌。 红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该拿她怎么办才好?苏静姗看着如玉脸上的红掌印,窝了一肚子的火,保护不了自己身边的人,这比直接打她一掌还要来得难受 反正红梅平日里也挺讨厌,不如就趁此机会,打她个残废,让她卧床养几日的伤,好让耳根清静清静。 苏静姗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至于红梅的后台甄氏,她压根就没想起来。 苏静姗脑子转得快,虽说想了这么多,但其实也就一眨眼功夫的事,还没等红梅的唇角上扬到一个完美的弧度,她就已经给了杨柳和如玉指示:“拖到院子里去,打” 苏静姗这命令下得太直接,竟比红梅刚才的那一巴掌,更让众人惊讶。 红梅果然挨打了。墨兰和锦葵最为镇定,了然地对视了一眼。 七奶奶居然不怕二太太白莲和粉桃掩不住满脸的惊诧。 红梅挨打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呢?紫菊有些兔死狐悲。 杨柳擦拳磨掌,问苏静姗:“奶奶,怎么打,拳头还是板子?” “板子。紫菊,咱们院儿里可有这东西?”苏静姗觉得板子更显气势,于是问紫菊。 “奶奶,有,奴婢这就去取来。”紫菊定了定神,退了出去。 眼见得紫菊踏出了房门,红梅这才回过神来,尖声大叫:“奶奶,可是你叫奴婢教她二人学规矩的[[site]],怎能因为我罚徒弟就打我?” “谁说我是因为你罚了如玉才打你的?”苏静姗满腹火气,脸上却是淡淡的。 红梅疑惑了:“那奶奶作甚么要打奴婢?奴婢到底做错了甚么?” 苏静姗看她一眼,冷冷地道:“你刚才作甚么要打如玉?” 红梅一愣:“是因为她没规矩,奶奶没问她的话,她却擅自插嘴。” “那你先前开口,是因为我问了你的话?我怎么记得我并不曾问过你?”苏静姗“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吓得红梅一个哆嗦。 红梅仔细回想,自己先前曾问过苏静姗关于杨柳和如玉二人等级编排的事,可认真计较起来,这只能算是好心提醒苏静姗,怎能叫作没有规矩呢?红梅很不服气。但是,如果她先前的问话不能算作是没规矩,那么如玉接她的话,怎么就成了没规矩了呢? 红梅好歹聪明了一回,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没有再质问苏静姗,而是另寻借口道:“奶奶,奴婢和如玉她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苏静姗明知她指的是甚么,却故意装作不晓得,“你们不都一样是这院儿里的丫头?” “奴婢是丫头不假,可是,可是……”通房丫头,不论在哪个人家,都是很微妙的身份,大家心里知道但不明说的时候,是件挺让人骄傲的事;可要真嚷嚷出来,却能让人颜面扫地。因为甚么是通房丫头?说白了,就是爬上过主子的床的丫头,这叫红梅怎么张得了口,饶是她平素里脸皮不薄,在吭哧了半晌过后,还是闭上了嘴。 苏静姗穿越前也曾熟读过红楼,深知通房丫头在大户人家里的身份地位,因此才故意有此一问,顺利堵住了红梅的口。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1 章 如玉见红梅没了话讲,顿觉扬眉吐气,大声问苏静姗道:“奶奶,我们这就拖她下去打板子?” 苏静姗点一点头,如玉同杨柳两个马上就高高撸起袖子,一左一右地扭住红梅的胳膊,拖到外头去了。那架势一看就是扭惯了人的,而红梅则是还没挨板子就已先疼得冒冷汗,口中大叫:“奶奶,就算我们都是没受规矩,那为甚么她只挨了我一巴掌,而我却要挨板子?” 苏静姗觉得她这问题问得真是好,遂率众齐至院外,观看她受刑,并笑容满面地回答她道:“因为呀……教不严,师之过。如玉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再正常不过,但你没事先将她教好,显见得就是你的问题了。哎呀,你这话倒真提醒了我,你自己明知故犯,其罪一;没把徒弟教好,其罪二;两罪并在一起,只怕要多打几板子才好服众。” “奶奶,打多少?”杨柳已是把紫菊取来的板子拿在了手里,只等苏静姗一声令下。 苏静姗却去问紫菊:“咱们府里的规矩,其实我也不太懂,照红梅这样儿,得打多少板?” 紫菊眼神复杂地望了红梅一眼,回答苏静姗道:“奶奶,而今骜轩是您掌管,您说该打多少下,就是多少下。” 这意思是……骜轩的规矩由她定,她乐意怎样就怎样?苏静姗突然觉得神清气爽,感觉好极了,同时也有些明白,刘士衡为何希望她能掌管刘府的家务了,原来大权在握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好。 “念在是第一次罚你,就打十板子罢。”苏静姗一面说着,一面悄悄给杨柳和如玉打了个眼色。 红梅先前听苏静姗说得那般严重,还以为此劫难逃,谁知到头来只有十板子,不禁喜出望外。可谁知杨柳和如玉都是练家子,打起人来,既有力气,又有技巧,才一板子下去,就疼得她骂爹叫娘,唬得周围围观的丫鬟们都齐齐朝后退了几步。 苏静姗看了几眼,见杨柳和如玉都打得畅快,便知接下来的几日,红梅是不会到她眼前晃悠了,于是放下心来,转身进屋去了。 她回到里屋时,刘士衡正坐在窗台上,透过纱窗缝朝外看,见她进来,回头问道:“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 “谁叫她敢动我的人?”苏静姗余怒未消,气呼呼地回答,接着又开始数落刘士衡,“你说你,自己呆傻也就罢了,怎么挑个通房丫头也蠢笨如猪,竟当着我的面打如玉的巴掌,这不是逼着我动手么?本来我都懒得理她,不想同头猪一般见识的。” “红梅是我娘挑的,与我有甚么关系?”刘士衡话刚出口,就发现其中有语病,这不是在暗示苏静姗,红梅之所以蠢笨,是因为甄氏太蠢笨么?他连忙尴尬地咳了两声,然后呼地跳下窗台,借以转移苏静姗的注意力。 甄氏蠢笨?苏静姗自然是听出了他话中无意透露出来的弦外之音,但还没等她细想,就被自窗台下跳下的刘士衡撞了个踉跄。她被撞得连退三步,就只顾去稳住身形,忘了去想刘士衡刚才的话,这时帘外传来聂如玉的声音:“奶奶,板子打完了。红梅晕死过去了,怎办?” 苏静姗看了刘士衡一眼,问道:“你们家的下人都住在哪里?” 刘士衡一面爬上床,裹上被子,一面回答:“都统一住在后罩房,你问这个作甚?担心杨柳和如玉没地方住?放心,会有人安排的。” 苏静姗却又问:“那我能要一间吗?” “你是正经主子,做甚么不行?不过你要下人房作甚么,难不成想住过去?”刘士衡奇道。 苏静姗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朝外道:“叫人给红梅准备一间下人房,然后把她抬过去,等伤养好了再回来,记得给她请个郎中。” 如玉应了一声,去了。 刘士衡见苏静姗作了如此安排,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甚么也没说。 而苏静姗正沉浸在接下来几天都不会见着红梅的喜悦之中,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窗外,红梅被抬走的响动渐渐小下来,应是朝着院门去了,但突然间却传来一阵惊呼,听声音,却像是贾氏的。苏静姗将窗户推开一道缝,朝外一看,还真是贾氏,正拿手帕子捂着嘴,看着担架上的红梅作惊讶状。 苏静姗关上窗户,回头问刘士衡:“五嫂怎么还敢来?” 刘士衡道:“她娘家势大,族中多在朝廷为官,伯父更是朝廷御史,这御史,官品不大,却是人人都怕的,所以她在我们家,一向是横着走,无人敢惹,不然上回老太太怎么只罚了她不去请安?” “那怎么办?”苏静姗问道。 “怎么,你怕她?”刘士衡反问。 苏静姗不屑道:“我家又无人在朝为官,我怕她作甚,我只是为你们家着想,你也晓得我这性子,万一得罪了她,给你们家惹了祸,怎么办?” “没事,打她时轻点儿就行。”刘士衡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病。 苏静姗愣了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时贾氏的声音已到了外间,她连忙收敛表情,整理衣裳。 “奶奶,五奶奶来了。”紫菊在外禀报道。 “来了。”苏静姗口里应着,但却没急着出去,而是打开箱子,把那些金灿灿黄澄澄的头面首饰,狠狠地朝头上插了一气,直到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十足的暴发户模样,再才晃晃悠悠地踱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受教 第八十二章受教 当浑身金光闪闪的苏静姗出现在厅里时,贾氏明显愣了一愣,随后亲热地挽起了她的胳膊,笑吟吟地道:“七弟妹,上回是我有眼无珠,竟以为你母亲家没钱,瞧瞧你这通身的打扮,可比你五嫂我富贵多了。” 苏静姗谨记着刘士衡要她装有钱人的话,便故意摸了摸头上的金簪,洋洋自得地笑道:“五嫂,不瞒你说,我家在东亭,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只是你也晓得,财不露白,所以平日里故意装得潦倒一些,但闺女出嫁是大事,我爹娘又一向疼我,所以让我带了不少箱笼过来……” 她洋洋洒洒地扯了一通谎,贾氏不住地点头,也不知是真信了,还是只是装样子。 等她说完,贾氏狠狠吹捧了她几句,然后为之前气晕刘士衡的事向她道歉,并反复强调,她是无心之过,绝非有意,希望苏静姗能转告刘士衡,并希望能得到刘士衡的原谅。 特意来道歉的,而且身段放得这样的低?苏静姗微感诧异,不禁暗暗猜测,这是因为失去席夫人的宠爱而处境艰难所致,还是因为刘士衡在这刘府里,有着比较重要的地位。 这时小丫头端上茶点来,贾氏挽着苏静姗一同在一张罗汉床上坐了,又反客为主拈了块糕点递给她,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七弟妹,我才刚进院门的时候,竟瞧见红梅浑身是伤的被抬了出去,这是怎么了?”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苏静姗却是笑得爽朗:“五嫂小心翼翼地作甚么,不就是个丫鬟犯了错,被打了板子么,又不是甚么见不得人的事。” 贾氏面上略显尴尬,但瞬间又恢复了常态,道:“我刚才在院门口时,好奇多问了句,才得知你竟是要把红梅遣去下人房,可是有这事儿?”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下人房清静,把伤养好了再回来。” 贾氏马上露出一副替她着想的模样来,凑近她道:“七弟妹,你才进我们家的门,有些规矩,恐怕是还不晓得,五嫂虚长你几岁,又是你嫂嫂,有些话想要提醒提醒你,只不知你想不想听。” 苏静姗道:“五嫂好心想要提点我,我自然是要听的,这里先多谢五嫂了。” 贾氏便道:“咱们府里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把通房丫头赶去下人房,那就等于不承认她通房丫头的身份了,就算再回到院儿里来当差,也只能做个普通丫头了。”她说完,顿下看了看苏静姗的脸色,然后问道:“七弟妹,你把红梅赶去下人房,是因为不晓得我们家有这个规矩,还是真想降了红梅的身份?” “这个……我没有想过。”苏静姗老老实实的作答。 “怎么能不想”贾氏急了,“红梅可不是一般的通房丫头,她是咱娘赏给七弟的所谓长者赐不可辞,你不让红梅做通房丫头,那就是打了娘的脸,你让她的面子朝哪里搁?” 苏静姗听到这里,突然有些怨贾氏跟她讲了这些,如果贾氏不讲,她就能当作不知道,就让红梅在下人房待着,如果有人问起,顶多也只是个“不知者不罪”的过错;可既然贾氏讲了,她如果还让红梅继续住在下人房,可就要担个对长辈不敬的罪名了。 这个贾氏,真不是个好东西,就凭这点,也不能叫刘士衡原谅她——苏静姗忿忿地想着,压根忘了刘士衡根本不是被她气晕的,而是自己装晕了。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2 章 接红梅回来,还是让她继续待在下人房?接她回来,是打了自己的脸;让她继续待在下人房,则是打了甄氏的脸,这是个两难的问题。不过苏静姗很想得开,一双眉毛只微皱了一会儿功夫就舒展开来——让红梅继续待在下人房是打了甄氏的脸,难道打了红梅板子就不是打了甄氏的脸了?甄氏的脸反正是被打了,再多打一次又何妨?总比打了她的脸又接着来打自己的脸要好得多。 信奉宁叫别人不快活,也不能让自己不快活原则的苏静姗,在想通了这一关节后,展颜笑了。 贾氏瞧见她笑,又是惊讶,又是莫名其妙,正欲问个究竟,却被苏静姗给打断了。苏静姗扶着自己头上那颗摇摇欲坠的大珍珠,打量贾氏身上的衣着,口中啧啧有声:“五嫂,你身上这件掐腰的衫子还是去年的式样,今年时兴的是二色金啦还有这裙子,十二幅的也已经过时了,连曹贵家的穿的都是才兴起的八幅裙了哎呀,你看你这鞋子,怎么还穿里高底,现在流行的是外高底啦” 哪个女人不爱美,不好赶时髦,贾氏听了苏静姗的话,直觉得无地自容,再看苏静姗浑身上下,虽说那满头的金首饰挺俗气,但身上穿的衣裳却是正当季的,上面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的衫子,下面一条裙摆处绣满了牡丹的八幅裙子,脚上则是一双莲子式样的外高底,瞧着既时髦,又喜庆,正合她新婚的身份。贾氏看了她,再看看自己,脸噌地一下就红透了。 苏静姗还在用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贾氏,贾氏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更觉得比苏静姗矮了一头,于是替自己辩解道:“七弟妹,你以为我不想和你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还不是因为没钱。” 苏静姗奇道:“每个月不是都有份例银子么,五嫂怎会没钱?” “嗐,份例银子谁去用它?”贾氏朝空中一挥手,突然又停下,吃惊地望向苏静姗,道:“七弟妹,你不会用的是自己的份例银子罢?呀,你真是初来乍到,不懂得诀窍,咱们一年到头,就指着那份例银子呢,怎能随便就花了,得攒起来” “我也想攒呀,可苏州的衣裳变换得比东亭还快,一件衣裳上身还没两天就又过时了,你看我身上的这身,还是临出阁前才买的,可这才几天,就听说外头的风向又要变了,我又得拿银子出来去重新买了。” “七弟妹”贾氏显出痛心疾首的样子出来,只差捶胸顿足,“穿衣又不似吃饭,一季跟不上风向又能怎地?你还是趁着家规未变,赶紧吃公中的,穿公中的罢,好好地把自己那几两份例银子攒好才是正经,不然以后缺起银子来……” 她说着说着,突然瞧见苏静姗一副好奇地样子看着她,这才想起些甚么,尴尬地道:“瞧五嫂这记性,你母亲家有钱,陪嫁就足够你花销了。” “那是”苏静姗得意地一抬下巴,做足了暴发户闺女的样儿。 贾氏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在扫过苏静姗身上那身时髦的装扮时,就又坐立不安了。 “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扰七弟妹了。”贾氏终于还是坐不下去,站起身来告辞,临走前还不忘再次提醒苏静姗,一定要代她向刘士衡道歉。 苏静姗答应一定转告,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里屋里,刘士衡正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吃点心,苏静姗一看,被褥上横七竖八地搁了三四个点心匣子,点心渣子洒得满处都是,她颇感头疼地上前收拾,埋怨道:“你偷吃就偷吃,可能不能不要洒得满床都是?被丫鬟们看见,又要以为是我躲在被窝里偷吃了。” “以为就以为,有甚么要紧?”刘士衡满不在乎地道。 “怎么不要紧?她们背后还不知怎么笑话我呢”苏静姗一把夺走他手里刚啃了一口的栗子糕,连同床上的几个匣子,一起丢到了桌上,然后拿起掸子开始刷床。 刘士衡不满地抱怨着,一跃而起,一个纵身直扑桌边,稳稳地坐下,重新翘起二郎腿,满匣子翻剩下的点心吃。 “你会功夫?”那飞扑点心的动作,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苏静姗很是惊讶。 刘士衡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反问她道:“五嫂来就为了向我道歉?”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本来准备劝你原谅她的,可她实在是太讨厌,你还是不要原谅她罢。” 没想到,刘士衡却摇了摇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到底是嫂子,又亲自登门道了歉,如果这样我还不原谅她,可就显得我小气了。”说完又吩咐苏静姗:“明儿你就到她那里去一趟,告诉她,我早就已经不生她的气了,咱们以后还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你真不生气了?你不觉得她挺讨厌?”苏静姗还记着他那句叫她打轻点,所以很是惊讶。 刘士衡拿点心砸了她一下,气道:“呆傻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会么?这都不会怎么掌家?记着,满嘴蜜糖,见人就笑,这样才好暗地里捅刀子,而且捅了别个还不怀疑你” 苏静姗深为受教,自我批评道:“看来我这暴脾气该改改了。” “呆傻改甚么改?”刘士衡更生气了,“等你的暴脾气出了名,再暗地里给人下绊子时,就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了,他们都会想:你只是个咋咋呼呼没脑子的,不会使那些弯弯道道” 第八十三章好转 第八十三章好转 “咋咋呼呼没脑子的?你,你希望我以这种形象示人?”苏静姗怎么想怎么心里不舒服,但又不得不承认,刘士衡所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只能别别扭扭地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 刘士衡吃完了点心,抹一抹嘴,继续上床装病了,他一面裹被子,一面哀叹在床上躺得太久,浑身酸痛,十分难受。苏静姗听了这话,本欲讥讽他两句,但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刘士衡道:“既然你躺得难受,不如就让病好起来罢?” 对于痊愈,刘士衡很是向往,但却又有些犹豫:“你这进门还没几天,我又才晕倒过,突然一下子好起来不大好罢,只怕多心如五嫂者,又要开始怀疑开始试探了。” 苏静姗刚才被骂了半天,这会儿终于逮着了机会反击,闻言马上道:“还说我呆傻,我看你也差不多,你不会慢慢地好,一点一点的好呀,就非要一下子完全好起来?” 苏静姗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刘士衡竟反驳不出来,他缠绵病榻良久,还真只适合一次好转一点,慢慢地痊愈,如果事先不做功课,等到真有需要时再突然一下子好起来,才真引人怀疑呢。 苏静姗瞧刘士衡的神色,便知他是听进了她的话,于是拍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就去五嫂那儿,然后你掐准了时机叫丫鬟去报信,好借她的口把你好转的消息传出去,这比咱们自己说效果好得多。” “你要效果作甚么?只是好转而已,而且你料理骜轩还没出成效,老太太不会贸然把掌家权交给你的。”刘士衡总觉得苏静姗是有所企图,不禁提起了警觉心。 “我不告诉你。”苏静姗把下巴一抬,出门去了,空余装病的刘士衡躺在床上咬牙切齿。 第二日,苏静姗早早地起来梳妆打扮,穿戴一新,遍戴首饰,直打扮得金灿灿沉甸甸,才顶着满头的钗环,带上紫菊出了门。到得贾氏所居的自在轩,苏静姗正奇怪这轩名取得挺奇怪,却听见里头有人在吵架,仔细一听,正是贾氏的声音,另外还有一男声,苏静姗不曾听过,但在内院之中,能有几个男人,应就是贾氏的相公,五少爷刘士诚无疑。 哎呀,来得正是不巧,碰上人家夫妻吵架。苏静姗在门口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紫菊却是一笑,从旁道:“奶奶,您放心大胆的进去,五奶奶和五少爷只要碰面,就没有不吵架的,您要是想挑个他们不吵架的时候去,那可真难。” 见面就吵?那还不如她和刘士衡这对假夫妻呢。苏静姗感概了一下,从善如流,踏进了自在轩的大门。 一进院门,苏静姗就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因为这院子比起骜轩来,实在是太小了据她目测,屋外空地的面积起码小了三分之一,院侧的花园子的面积,更是小了一半,至于骜轩的假山流水之类,这里根本就没有。 按说刘士诚是兄长,所住的院子就算不比刘士衡的大,也该差不多才对,怎么却会小了这么多?这其中一定有甚么缘由苏静姗决定回去后向刘士衡好好问个清楚。 她带着紫菊,穿过空地,直至檐下,也没见有丫鬟迎出来,不禁更为奇怪。紫菊小声告诉她道:“五奶奶吵架,最不喜有下人在旁偷听,所以她们都躲起来了。” 苏静姗忍不住莞尔,她夫妻俩吵架的声音,连她在院门口都听见了,还需要人来“偷听”么,只怕就算躲起来,还是一样听得见。她在门前台阶下停了脚步,以目示意紫菊,紫菊便清了清嗓子,隔着门大声道:“奶奶,您慢些走,当心脚下滑” 大好的晴天,院子里又没有水,哪里来的路滑?分明是紫菊想要提醒屋里吵架的两人注意,有客人到了。苏静姗不得不承认,紫菊虽说和红梅一样挺让人讨厌,但却得用许多,这也是她为何选择带紫菊出门,而不是带上杨柳和如玉的缘故,后两人到底和她一样初来乍到,比不上紫菊的老道。当然,这其中也有不放心把紫菊留下和刘士衡独处的意思。虽说她现在和刘士衡还只是对假夫妻,但也一样不能让通房近了他的身,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看不惯。 屋内吵架的声音并未嘎然而止,而是持续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又过了半晌,才见贾氏红着眼圈来开门。苏静姗朝她身上一打量,只见她头发显然是才挽的,还有几缕发丝垂在颈子上,领口处的盘扣也被扯断了,致使衣衫半敞着,显得很是狼狈。转观刘士诚,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束发的簪子在地上跌作了两段,头上只好插根筷子,腰间的带子也不晓得甩到哪里去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在挂身上晃晃荡荡,一副落魄的样子。 许是真像紫菊说的,吵架吵多了,贾氏面儿上并不见尴尬,她事态自若地跟苏静姗打了招呼,然后把她引进屋内,分宾主坐下,又高声唤丫鬟,叫她们上茶。 苏静姗见她这样,只得也装作甚么都没看到,倒是刘士诚十分地不好意思,扯着袍子对苏静姗道:“你五嫂实在是不像样子,一大清早起来就和我闹,叫七弟妹看笑话了。” “我和你闹?你但凡有七弟一半的出息,看我和你闹不闹”贾氏瞪着眼,恨恨地道。 出息?刘士衡有甚么出息?苏静姗还真是不知道,她只晓得他外有一副好皮囊,里头一肚子坏水,因此听得闻贾氏这样夸他,就支起了耳朵,想听听她究竟怎么说。 而刘士诚听得贾氏这样说,就不乐意了:“人各有志,我只是不愿意走科举这条路,怎么就叫没出息了?”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3 章 “没出息就是没出息,找甚么借口?你跟你爹一样,只晓得吟诗作对,八股文章却是一窍不通”贾氏忿忿地一顿茶盏,震得盖子哐当作响。 “说我就说我,扯到爹身上去作甚么?”刘士诚脾气倒是很好,饶是贾氏这般骂,也只不过皱了皱眉头,“再说吟诗作对有甚么过错?做个富贵闲人也挺好。”说着把袍子一撩,掀帘出去了。 “富贵闲人?闲是真闲,富贵倒未必罢你看看我们这院子,又小又破,再看看我身上——”贾氏本想提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又旧又过时,但转眼看见苏静姗一身的光鲜,就满心的自惭形愧,后半截话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去,只得狠狠地把刘士诚又骂了几句方才作罢。 苏静姗有心听听刘士衡是如何的有出息,于是便趁贾氏喘气吃茶的机会,把刘士衡原谅她的意思讲了。贾氏听后果然高兴,拉着苏静姗讲了起来,先说刘士衡宽宏大量,不亏是中了举的人;后又说刘士诚没本事,到如今还是个秀才;最后又羡慕苏静姗,嫁了这么个有本事的人。 原来所谓的刘士衡有出息,是指他是个举人,苏静姗顿时兴致寡然,不过却仍有疑惑,难道就因为这个,刘士衡的院子才比刘士诚的大?这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 贾氏仍在叹气:“七弟妹,你是个命好的,一进门就是举人娘子,哪像我,到现在都只是个秀才娘子,连娘家都不敢回。” “嗐,举人又有甚么用,还不是躺在床上起不来。”苏静姗眼角的余光瞟见如玉已脚步匆匆地在朝这边来,就故意这样说道。 而贾氏却以为苏静姗是在埋怨她上次气晕了刘士衡,马上不自在起来,但还没等她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就听见帘外有丫鬟禀报:“奶奶,骜轩来人请七奶奶回去,说是七少爷好些了,已能下地走两步了。” “真的?”苏静姗表现得极为惊喜,忽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带起一阵风。 贾氏则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连声道:“真的?真的?七弟妹,快,我陪你回去看看,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自她上回气晕了刘士衡,就受到了来自刘府各方的巨大压力,因而一听说刘士衡病情好转,竟比苏静姗还要高兴。 妯娌俩手挽着手,赶往骜轩,而在途中,贾氏由于太过兴奋,不等见到刘士衡,就派丫鬟去通知了席夫人、甄氏、刘振业和刘士诚等一干人等。苏静姗对这效果十分满意,只差向贾氏道谢了。 两人到得骜轩时,刘士衡正在杨柳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踱步,贾氏“哎呀”一声,满面堆笑地走上前去,道:“七弟,你这才好,怎么就出来了?在屋里走走就算了,还是等大好了再出来散步罢。” 刘士衡闻言马上捂住了胸口,喘着气道:“五嫂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觉得这胸口又隐隐作痛,不好,我还是回去躺一会儿,免得又晕了。” 贾氏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怎么好好的,她一来刘士衡就胸口疼?待会儿席夫人该不会又把这帐算在她的头上罢? 第八十四章探病 第八十四章探病 刘士衡扶了杨柳的胳膊,慢慢地朝屋里踱,苏静姗连忙上前扶住他另一条胳膊,送他进屋。贾氏呆呆地立在院中,不知该跟进去好,还是就此离去的好。 众人得了信,来得飞快,还没等贾氏想清楚,席夫人和甄氏夫妻就前后脚地到了,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已换了一身齐整衣裳的刘士诚。席夫人和甄氏夫妻进院后,直奔刘士衡的房间,没有搭理贾氏,只有刘士诚路过她是,狠狠地拽了她一把,低声骂她:“七弟好转是喜事,你不赶紧到老太太跟前凑趣,愣在这里作甚么?” 贾氏这才想起来,比起刘士衡,席夫人也同样重要,而她如今已是失宠的人了,若不趁机重新博得席夫人的欢心,以后在这家里,可就更难过活了。想到这里,贾氏连忙提起裙子,紧跟在刘士诚的后头进了屋。 屋里,刘士衡已在苏静姗的服侍下半躺在了床上,正露着虚弱的笑容,在同席夫人说话,刘振业和甄氏两人则一左一右地立在席夫人身后,满脸关切地看他。 刘士诚叫了一声“七弟”,立在了床尾,而贾氏左右看看,发现插不进去脚,只得朝甄氏身后站了,一面试图挤到席夫人身边去,一面笑着说话:“我天天在佛前求菩萨,要他们保佑七弟快些好起来,没想到真的灵验了,阿弥陀佛。” 她知道席夫人信佛,所以特特讲了这样的话,想讨她老人家的欢心,可谁曾想,席夫人一听就啐了她一口:“佛就是佛,菩萨就是菩萨,哪有在跑到佛前跪着,求的却是菩萨的,这样能灵验才怪” 苏静姗马上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不是因为五嫂念佛士衡才好了起来啊,我说怎么刚才士衡听五嫂讲了几句话就胸口疼呢。” “有这种事?该不会是八字相冲罢?”被贾氏挤得几乎站不住脚的甄氏正恼火呢,闻言便应和了一句。 席夫人最信这些,一听马上就慌了,忙指着刘士诚道:“五哥儿,赶紧把你媳妇带回去,无事莫要到你七弟的骜轩来,万事等他病好了再说。” 贾氏脸色灰败,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七弟的病好转是事实,怎么就不是我为他吃斋念佛的功劳?” 席夫人嗤道:“你的功劳?那是我们七哥儿吉人自有天相” 贾氏崔然欲泣,刘士衡忙道:“是我自己身体差,怎能怪五嫂,老太太要不让五嫂来骜轩,孙儿都没脸见五哥了……” 贾氏见刘士衡替自己说话,喜不自禁,正欲附和点头,却听见刘士诚道:“七弟你病才好些,万事还是小心点的好,反正你五嫂出来了也是惹事,还不如老实待在屋里。” 贾氏听得刘士诚这样说自己,气了个半死,偏当着长辈的面又不好同她吵,只得忍着。这时刘士诚来扯她的衣袖,要带她回自在轩,她也正好想回去同他大吵一架,于是便跟着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席夫人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然后对甄氏道:“我看七哥儿这回能好转,全是他媳妇的功劳,不然怎么病了这些日子都没起色,他媳妇才进门没几天他就能下地了呢?” 甄氏瞧着刘士衡的脸色的确不错,心里也欢喜,便应和道:“老太太说的是,得亏老太太替他娶了这房媳妇进来冲喜。” 这当着人面提“冲喜”二字,可真不合时宜,席夫人嫌甄氏不会讲话,脸色就沉了下来,不再作声。 甄氏也晓得自己说的话不对,不该当着苏静姗的面提“冲喜”,可她就是嫌弃苏静姗的出身,所以刚才才没管住自己的嘴。不过她在席夫人面前一向胆子小,眨眼的功夫就又后悔了,忙不迭送地补过,对席夫人道:“姗姐这孩子的确招人疼,服侍士衡又尽心,实该好好奖赏她一番。媳妇打算赏她一身新衣裳,老太太您看怎样?” 席夫人看了看她身上的装扮,再看了看苏静姗的,嗤地一声笑了:“你穿的还不如你媳妇入时呢,快别把她给打扮过时了,还是我来送她衣裳罢。” 甄氏羞惭难当,替自己辩护道:“媳妇都一把年纪了,自然是不如她们年轻人穿得兴头……” “是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我更是该死了”年纪比甄氏大上许多,又一向爱赶时髦的席夫人气愤难当,忽地站了起来,唬得甄氏连退三步。 席夫人是真气着了,当着刘士衡和苏静姗的面就吐露了真心话,数落甄氏道:“我要不是只有振业一个亲儿子,怎么也不会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你” 这话说得重了,刘振业一脸的不高兴,道:“娘,她从来没做过生意,一到我们家就管铺子,也是被逼上梁山了,纵使做的不好,也是能力有限,但她从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你怎能这样说她。” 刘振业竟这样维护娘子,居然敢在自己母亲盛怒的情况下替媳妇儿说话,这让苏静姗很是惊讶,甚至生出对甄氏的羡慕之心来。 而对于席夫人来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她强压着怒气嘱咐了苏静姗一句“好好照顾七哥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刘振业和甄氏一眼。 刘振业一点儿也没有要去追赶席夫人的意思,反而扭转过头,安慰甄氏道:“娘在家跋扈惯了,一向说话难听,你莫要朝心里去。” 竟还有在媳妇面前这样说自家亲娘的?苏静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刘振业却丝毫也没觉得自己这话有甚么不妥,他安慰完甄氏,又对苏静姗道:“我看你母亲平日的打扮并无甚么不妥,就叫她送你一套新衣,你可愿意?” 长辈好心送新衣,哪有不要的理?苏静姗自然只能点头,嘴里还要说些万分感激之类的话。 刘振业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嘱咐过刘士衡好好养病,就扶着甄氏走了。 “唉……”他们一走,刘士衡就叹了口气,道,“我娘甚么时候才能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呢?” 苏静姗跟他还不是真夫妻,就没有做人媳妇的那些顾虑,因此直话直说道:“老太太不喜欢你母亲,也是有缘由的,你看看你母亲说的那些话,的确是不合时宜,任谁听了也得生气。老太太比她年纪还大呢,又好穿个时兴衣裳,她却当着老太太的面说那样的话,岂不是在暗讽老太太年纪一把了还跟年轻人一样爱赶潮流?” 刘士衡闻言很是气闷,道:“你说的,我都晓得,可她纵然有万般不是,也终究是我亲娘。” 苏静姗只得安慰他道:“你母亲有你爹护着,多少女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4 章 谁知刘士衡却不耐烦地把手一摆,道:“你以为我爹是白护着我娘的么,他那是对我娘有所求其实我娘心里苦着呢” “你爹有甚么好求着你母亲的?”苏静姗很是奇怪。 但刘士衡任她怎么问也不肯再开口,苏静姗将心中的好奇按下,另拿别的话来问他:“我们的院子怎么比你五哥的自在轩要大?” 刘士衡双手枕着头,回答她道:“骜轩是我自己出钱翻新的,所以比他的自在轩要大,本来以前是一样大小的。” “你自己出钱翻新?为甚么?”苏静姗很是惊讶,“翻新这样大一个院子,花费不少罢?你的钱不都是没过明路的,怎好在人前露富?” 刘士衡道:“那时我刚中了举,许多趋炎附势的人来送礼,银子收了不少,借钱的人自然就跟着上门了,我不愿意借钱出去,就干脆拿出来把院子给整了整,这样既住得舒服些,又免得他们三番五次地来找我借钱。” 苏静姗不是很理解:“做人也不能太小气,如果人家是真缺钱,借些又何妨?” 刘士衡哼了一声,道:“缺钱?他们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我五哥,都是游手好闲,只会花不会赚的人,平日里又好办个诗会,又好逛个青楼,若是把钱借给他们,一准儿就没还回来的了。” 逛青楼?苏静姗听得刘士衡如此评价自己的亲爹和亲哥哥,很是诧异,但这些都抵不过“青楼”二字对她的冲击力,她瞪大了眼睛问刘士衡:“你爹和你五哥都爱逛青楼?那你逛过没有?” “当然逛过”刘士衡白了她一眼,神情间颇有些自得,“我十三岁那年,我爹就带我去逛过青楼了。” “十三岁?”苏静姗惊诧之余,又不是很相信,十三岁也太小了点,那时他可曾发育? 刘士衡似是很满意自己的话惊呆了苏静姗,得意地一笑,把被子一掀,飞跃到桌边坐下吃茶。 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丫鬟在帘外通报:“少爷,奶奶,十三姑娘来了” 刘士衡连忙放下茶盏,装出一副病态来,还不忘提醒苏静姗:“是我一母同胞的十三妹,咱们成亲那天你见过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她已是同田悦江定了亲,马上就要嫁到东亭去了。” 第八十五章遣妾 第八十五章遣妾 “他们定亲的事,我们成亲那天你就告诉过我了,只不知婚期定在了何时?还有,你十三妹叫甚么?”苏静姗问道。 刘士衡回答道:“十三妹名唤士仪,老太太最是疼她的,她已定了八月出嫁,我还想到时去送亲呢。” “那你赶紧让这‘病’好起来,到时咱们一起去。”苏静姗听说有机会回东亭一趟,很是向往。 刘士衡点了点头,以目示意苏静姗,外头有人要进来了。 一时门帘被掀开,一身量高挑,长相与刘士衡有五六分相似的美貌少女走了进来,她长着一双十分灵动的双目,波光流转间,让人惊艳。苏静姗一面暗道田悦江好福气,一面跟刘十三打招呼:“十三妹真是稀客,快些进来坐。” 刘士仪展颜一笑,先向她和刘士衡行了礼,然后自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递给她道:“七嫂,这是我闲来无事绣的一些小玩意,你留着自己顽,或者赏给丫鬟罢,还望七嫂不要嫌弃。” 苏静姗道了谢,接过来搁到桌上,刘士仪便坐到刘士衡旁边,同他讲话,而且非让他起来走了两步,直到亲眼瞧见他不用人扶就能走路,方才抚着胸口道:“七哥,见你能下床,我总算放心了,这些日子忙,也没能来看你,你可不许怪我。” 刘士衡笑道:“不怪你,知道你忙,忙着绣嫁衣,等你出嫁那日,我和你七嫂都去送你,你七嫂娘家就在东亭呢……” 一语未完,刘士仪脸上已是红霞满天,娇嗔了声:“七哥”就拉住苏静姗的袖子不放,非说刘士衡欺负她,要苏静姗为她报仇。 苏静姗羡慕她兄妹二人和睦,佯装作势打了刘士衡一下儿,果见刘士仪不依,拉住她的手不放,生怕她打坏了刘士衡。 刘士衡见妹子到底还是偏着自己,十分得意,哈哈笑着,留刘士仪吃饭,刘士仪却说要去给席夫人请安,坐了会儿就走了。 刘士仪离去后没多久,席夫人和甄氏的赏赐就陆续到了,席夫人赏的是一对灵芝如意白玉簪,金钑花钏一对,一个连生贵子的小挂饰;一条镶玛瑙珍珠金珠链;甄氏赏的是一对金花簪,外加一身新衣裳。 苏静姗见了这些东西,十分欢喜,唯独面对那套新衣裳很是犯难,这套衣裳,也不知是甄氏从自己哪个陈年的旧箱子里翻出来的,款式老旧不说,而且颜色极为老气,连刘士衡见了都直皱眉头。 “能不穿吗?”苏静姗捧着衣裳,连朝身上比划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到底是我娘的一片心,不穿不大好罢?”刘士衡摸着鼻子道。 苏静姗正欲辩驳,却又听见他道:“穿着到老太太面前走一趟。”她马上明白了刘士衡的意思——只要让席夫人瞧见这套老气横秋又过时的衣裳,哪还会让她继续穿着?只要席夫人发了话,她就能明目张胆地把这套衣裳搁进箱子里头了。 “你真是个坏的”苏静姗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士衡却瞪她一眼,叫她莫要乱说,别坏了他的名声,苏静姗愈发乐得哈哈大笑,更惹来刘士衡许多白眼。 苏静姗生怕明日甄氏还会来骜轩,就赶着把她所赠的衣裳套上身,到攸宁堂去谢席夫人的赏。席夫人见了她这一身,果然眉头大皱,直问苏静姗上哪儿买了这么些破烂货色来。此时甄氏就立在席夫人身后,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苏静姗顾着甄氏的面子,没有言明是她所赠,但以席夫人的耳目众多,又岂有不知的,当即就命人取了一套当季最时兴的衣裙来,让苏静姗换了,然后指着甄氏问:“你说哪套衣裳更好看?” 甄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还得硬撑着夸赞席夫人的眼光好,好不难过。 苏静姗目的达成,坐了一会儿便称放心不下刘士衡,要回去看看,由此又得到了席夫人的赞扬,赏了她两匹好衣料。 有了席夫人和甄氏的这次赏赐,苏静姗记私帐的小册子上,总算有了内容,她看着柜子里的金玉首饰和布料,忍不住感叹,刘府果然富贵,长辈们随便一出手,就能抵上她做好些时的生意了。 刘士衡却是在一旁默默叹气,那对金花簪,还是甄氏从娘家带来的;只不过一次寻常的赏赐而已,就到了动用陪嫁的地步,他这个娘亲,过得可真够落魄的,亏得她还是刘府数百家商铺的掌管人。都怪他那个不成器的爹,总是伸手找他娘要钱,甄氏每次好容易攒下点私房,都是还没捂热就让他哄去胡乱花销了…… 刘士衡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久久没能回神,直到听见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才发现原本站在顶竖柜前的苏静姗已经不见了。 “姗姐——”刘士衡出声叫她,但话音未落,却见紫菊跌跌撞撞地自帘外冲了进来,扑倒在他脚下。 紫菊行事一向稳重,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冒失?刘士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出了甚么事?” 紫菊匍匐在他脚下,抽泣道:“少爷,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奴婢不知做错了甚么,奶奶竟要把奴婢给卖掉呢” 刘士衡不相信:“好端端的,她卖你作甚么?” 紫菊见他不相信,急了:“少爷,奶奶真要卖掉奴婢,都已经叫杨柳去找人牙子了少爷,奴婢知道自己一向手笨嘴拙,平日里若是有甚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奴婢一定改,求少爷帮奴婢求求情,让奶奶不要卖掉奴婢罢……” 苏静姗要卖掉紫菊?为甚么?没听说紫菊惹过她不高兴啊?刘士衡有些发愣。 紫菊见刘士衡仍未出声表态,心里就更急了,不得不把自己背后的靠山给抬了出来:“少爷,奴婢是个丫鬟,被卖是自己的命,本也没甚么,只是奴婢的爹娘老子都还跟着大老爷大太太在任上,奴婢这一去,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紫菊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间的门被砰地一声踢开,接着是苏静姗怒不可遏的吼声:“见鬼,大太太和二太太怎么只送了人来,却没给卖身契?这叫我如何去卖?” 杨柳在一旁附和:“正是,不给卖身契,就只能算是借人,不能叫送人,奶奶不如把紫菊红梅给大太太和二太太还回去,我看咱们院儿里使唤的人也已经够多了,不差她们两个。” “大太太跟着大老爷远在任上呢,如何去还?单还二太太而不还她的,也不大好。”苏静姗一面犯愁,一面呼地掀起帘子,迈进里间来。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5 章 紫菊见她连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敢抱怨,哪里还敢多说半句,只得眼泪汪汪地仰头看刘士衡,寄望于他能出面把她给留下。 但还没等刘士衡有所反应,苏静姗就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她兴奋地一拍杨柳,道:“赶紧叫人套车,把红梅和紫菊都送到庄子上去。”接着问刘士衡:“你们刘府家大业大,庄子总该有两个的罢?离城里最远的是哪个?” 刘士衡打了个呵欠,道:“离城最远的?应该是姚庄罢,记得路上来回得整整三天。” “那就是姚庄了。”苏静姗一面叫杨柳去喊人套车,一面指使如玉把紫菊拖出去。 紫菊没想到刘士衡竟由着苏静姗说甚么就是甚么,连句话都不问,不由得心慌意乱,抱住刘士衡的腿不肯松开。如玉有些怕刘士衡,不敢硬拖,好不为难,只得拿眼去看苏静姗。 苏静姗见状,几步上前,暗暗地朝刘士衡腰间一推,推了他一个踉跄,叫道:“哎呀,士衡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就一面去扶他,一面叫如玉来帮忙,一面又去骂紫菊:“七少爷好容易才好些,哪经得住你这般揉搓,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想去庄子也去不成了直接拖出去打死” 紫菊有些发怵,自己也没怎么着刘士衡,他怎么就倒了呢? 恰在此时,杨柳传过话后折返,一眼看见紫菊呆愣在地上,马上去把她揪住,拖到外头去了。 刘士衡被苏静姗扶到床上,强行盖上被子,又被灌了盏热茶,直到如玉被苏静姗派去下人房拖红梅,才得了机会开口说话:“你这是唱得哪一出?” “甚么哪一出?不过就是想打发两个通房丫头罢了。我好歹也是你明媒正娶来的正头娘子,这点权力总该有罢?”苏静姗除了近身的忧患,一身的轻松,悠闲无比地坐到床头,靠在枕头上回答刘士衡的话。 刘士衡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甚么都没说,只是道:“得,你说得对,管教通房丫头本来就是妻子的事,与我又有何干?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罢,只是她两个都是长辈所赠,你突然把她们俩赶到庄子上去,连个借口都不找,总是会惹些麻烦上身的,到时可别哭着来找我帮忙。” 苏静姗却是把眼一瞪,理直气壮地道:“是你把我拉进刘府里来的,出了事,我不找你帮忙,找哪个帮忙?到时你可不要推卸责任才好” 厚颜无耻厚颜无耻刘士衡反反复复只想得出这个词来形容苏静姗,气得直踢床板。 第八十六章效仿 第八十六章效仿 苏静姗心疼那床板,只得安慰刘士衡道:“不是你让我扮猪吃老虎的?其实找借口撵通房谁不会呀,我不就想让人觉着我脾气爆、脑子笨么?” “此言有理”刘士衡想转过来,笑容满面,把被子一拉,安安稳稳地躺下了,“有事尽管朝为夫身上推,我替你担着” 苏静姗听得“为夫”二字,愣了半天神,待她醒过神来时,刘士衡已经闭上眼睡了,她只得骂一声“懒猪”,起身出门,看杨柳和如玉拖紫菊二人上车去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苏静姗把并未犯错的两名通房赶去了庄子上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刘府上下,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 春在堂里,甄氏坐在有些掉漆的妆台前,手举一只点翠金簪朝发髻上比划,犹豫不决。高妈妈捧了一只靶镜,在后帮她照着,建议道:“太太,就这支罢,这支戴了显得年轻。” “再年轻又有甚么用?我年轻时也没见他多看我一眼。”甄氏丢掉金簪,望着镜子叹气。 金簪碰上妆台,发出清脆的声响,高妈妈连忙上前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查看,生怕嗑坏了一点半点。 甄氏见她这般小心,心内发酸,又是一声长叹,愧疚道:“都是我无能,害得你也跟着受累,想当初咱们在家时,何曾在意一根金簪?” 高妈妈闻言亦是酸楚,沉默良久,但还是安慰她道:“太太,咱们女人嫁人,要么是外面光鲜,要么是里头舒坦,真正两头都如意的,能有几人?依我看,老爷如今这样就不错了,至少在外人面前,肯下死力地维护太太,就连老太太的面子也不给……” 甄氏却是苦笑一声,道:“他为甚么肯维护我,你还能不知道么?要不是有求于我,你以为他会如此?” 高妈妈道:“太太,说起这个,你实该硬气些,不能老爷说要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你看你这些年,虽说有老太太盯着,但攒下来的钱其实也不算少了,可到头来怎样?全被老爷给花光了。” 甄氏听了这话,竟生起气来,只不知是气刘振业,还是气她自己:“我自然晓得不能太依着他,可又能有甚么办法?略有不顺着他的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有那两个小蹄子,别看面儿上对我恭恭敬敬,可背地里还不晓得在老爷面前怎么嚼我的舌根子呢。” 说到底,女人的脸面还是得靠男人给,刘振业就是这样的人,甄氏顺他的意,他就在外人面前百般维护她,可若不顺他的意,他就连起码的脸面都不给,能让甄氏在两个妾室面前都抬不起头来。甄氏出身官宦,最好的就是脸面,为了在外能抬头做人,自然就只能在背地里委屈自己,这就是所谓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高妈妈把甄氏从小带大,最是有感情,见她伤心难过,就转了话题,道:“太太,七奶奶把紫菊和红梅遣到姚庄去了的事,你可曾听说了?” 甄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自然是听说了……”说着说着,忽地一惊:“怎么,难道此事竟是真的?” 高妈妈神色凝重地点头,甄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她们是被揪住了甚么错儿?” 高妈妈气愤道:“甚么错儿也没有七奶奶连个理由都没给,就让人套车把她们给送走了,而且是去了离城里最远的姚庄” 甄氏一听就愣住了,良久,正当高妈妈以为她会发脾气时,她却伏在妆台上,嚎啕大哭起来。 高妈妈吓了一跳,连忙丢了靶镜,去抚她的背,急急地问:“太太,您这是怎么了?” 甄氏哭得极为伤心,似没有听见高妈**话。 高妈妈愈发地慌了,忙道:“太太,七奶奶做事的确太没分寸,先是随便揪了个错就把红梅遣去了下人房,而今还把她赶到庄子上去了,这分明就是没把你这个婆母放在眼里。太太,你切莫太过气恼,气坏了身子,别说七奶奶,只怕五奶奶都要偷着笑了。依我看,你还不如赶紧把七奶奶叫过来训诫一番,给她点颜色看看,这自个儿生气,是最划不来的事了……” “我竟是不如她”甄氏突然抬起头,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妈妈,枉我活了几十年,竟还不如一个才进门的新妇有胆色她才成亲几天,脚跟都没站稳,就敢一声不吭地把两个长辈赠的通房赶到庄子上去了,我如今也是做婆婆的人了,却还得看人脸色行事,窝窝囊囊地活着,真是白活了这几十年” 高妈妈被她这突然爆发的气势给吓住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太,太太,你待要如何?” 甄氏一拍妆台,呼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顾不得甚么面子不面子了,如今我这婆婆,也要和媳妇学一学”说着,就提起裙子,大步朝外走,而且等不得小丫鬟掀帘,自己把帘子一撩就出去了。 高妈妈急急忙忙地赶了出去,口中高叫:“太太,仪态,仪态,你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千金小姐,可不能跟着那商户人家的粗俗姑娘学” 甄氏头一回没有听她的劝告,而是昂首阔步地走到厅里坐下,然后命个得力的大丫鬟画屏去找人牙子来,要把刘振业的两名爱妾给卖了。 刘振业的两名爱妾黄鹂和翠柳就住在偏厢,马上得知了消息,结伴赶往厅中,要求甄氏给一个说法。甄氏看着她们一个哭得犹如带雨梨花,一个抓散了头发撒泼打滚,就有些发怵,不知作甚么反应才好。 高妈妈趁机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道:“太太,你也太鲁莽了些,就算要跟着七奶奶学,也该先弄清楚她是怎样做的。” 甄氏没听出高妈妈言语中的责备之意,马上小声道:“那你赶紧去打听打听,看看七奶奶是如何应对的?” 高妈妈见她意志坚定,而刘振业又不在家中,无人劝阻得了她,便只得领命而去,到骜轩走了一趟。其实苏静姗遣走通房的细节,早就在刘府传了个遍,她随便抓了个小丫鬟问了问,就弄清楚了,原来苏静姗根本就甚么手段都没用,完全是靠蛮力把两个通房架上马车的。 “粗鲁,真是粗鲁”高妈妈一面骂着,一面回到春在堂,把打听来的消息小声地讲给了甄氏听。 原来在这个世上,除了阴谋诡计,还有一种策略叫蛮力甄氏听后犹如醍醐灌顶,直觉得眼前豁然一亮,马上吩咐高妈妈道:“妈妈,这是个好法子,你赶紧带人先把她们架上车去,等人牙子来了,我再把卖身契给他就是了。” 高妈妈一听,傻了眼,她虽为下人,却是从来都没做过粗活儿,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哪里扯得动这两个正值青春,长得又丰腴的妾?但甄氏的命令已下,她再怎么为难,也不能在人前落了甄氏的面子,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叫来几个小丫鬟,命她们同自己一起去拖黄鹂和翠柳。 可这两个妾,没一个是省油的灯,黄鹂是她们才近身,就把腰一扶,哭得凄惨兮兮:“妈妈,太太只叫你卖我,你怎么却打起来了?好歹咱们也没错处,就不能好聚好散?” 那翠柳则是还没等她们近身,就捶着胸脯在地上滚开了,哭喊的声音堪比杀猪:“哎哟哟,这日子不得过了,咱们尽心尽力服侍老爷,服侍太太,到头来却落个被卖的下场”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6 章 黄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咱们刘府,向来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怎么到太太这里就变了?” 翠柳在地上滚得一塌糊涂,却还不忘接话:“可不是,卖人乃是府第衰败的征兆,太爷和老太太最是忌讳的,这若叫老太太知道,一定会雷霆震怒” “快,快把她们的嘴给塞了”高妈妈急中生智,脱下自己的一只袜子,就朝黄鹂嘴里塞,其他几个丫鬟也一拥而上,拿抹布把翠柳的嘴也给塞住了。她们塞住了黄鹂和翠柳的嘴,却扭不住她们的胳膊,又有何用?没几下就让她们挣脱出来,倒挨了几下的打。 混乱中,高妈**脚被狠踩了一下,腰间也不知被谁掐了一爪子,疼得她直冒冷汗。这时甄氏早已被吓住了,站在椅子前手足无措,她正想要就这样算了,却听得被疼痛气晕了头脑的高妈妈大吼一声:“太太,你不是要跟着七奶奶学的么?赶紧叫浆洗上的几个媳妇子进来,她们有的是力气,降得住这两个小蹄子” 甄氏听到这一声吼,就好像有了人撑腰,顿时勇气百倍,一面高声朝外叫人,一面喝命那几个小丫鬟:“谁能将这两人拿住,赏银五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几个小丫鬟,平日的月钱只有一两,五两银子对于她们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巨款,因此甄氏话音刚落,就见几个丫鬟撸了袖子,闭着眼睛冲上前,朝着黄鹂和翠柳劈头盖脸一顿打,直到仗着人多把她们给打懵了,才四人一组将她们的胳膊扭住,拖到外头去了。这时浆洗上的几个媳妇子也到了,正好接住,一群人架着黄鹂和翠柳,浩浩荡荡地朝二门去了。 第八十七章败北 第八十七章败北 由于刘振业不在家,甄氏买妾一事进行得十分顺利,先是一群丫鬟在重赏之下,勇猛无比地把黄鹂和翠柳拖去了车上,并拿绳子绑了起来;而后人牙子来后,甄氏只求快,不求价钱,是以迅速地把两妾的卖身契给了人牙子,再换回五十五两银子,刚好够打赏那几个丫鬟并浆洗上的三个媳妇子。 如此一来,既没花钱,又打发了两个妾,连高妈妈都觉得这事儿办得简直堪称完美,因此将许多后怕的话压在了肚子里。 而甄氏腰板笔直地站在宽敞无人的偏厢里,颇有扬眉吐气之感,更让她欣喜的是,黄鹂和翠柳由于平日里受宠,房中多有积蓄,这些东西拿出去卖掉,又是一笔颇丰的收入,能够解决她多日来囊中羞涩的状况。 原来买妾有这么多的好处,怪不得苏静姗一进刘家门就开始卖妾了,甄氏抑不住满心的欢喜,眼睛眉梢都是笑意。高妈妈已记不清她上一次展露笑颜是几时,见状又是高兴又是心酸,因此也就把提醒她以后不要再跟着苏静姗学的话咽了回去。 又是一个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而且与苏静姗遣妾那回不同,此次甄氏卖妾,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后,就惊动了席夫人,席夫人勃然大怒,当时就命人把甄氏叫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亏得你还是世家大族出身,买人不卖人的道理都不懂得?别说她们俩是正经的妾室,就算只是个普通丫鬟,也是不能轻易卖掉的这要是传出去,叫我们刘府怎么做人?大家肯定都会说我们刘府要衰败了,竟连妾室都在拖出去卖”骂完又马上下令:“那人牙子可曾走远?你赶紧派人去把他给追回来,那两个妾坚决不许卖不管花多少钱,都得赎回来” 席夫人这般的紧张,是有道理的,但凡大户人家,家大人多,谁能保证没有些个秘辛?又有谁能晓得这些妾知道多少,会不会说出去?普通丫鬟都要担心她知道的事情太多,更何况是这两个与刘振业同床共枕过的妾室呢? 甄氏亦是在大宅门里长大,那里又会不懂得这些道理,只是此时她胸内雄心仍在,就不肯服输,紧紧交握着双手辩驳道:“七哥儿媳妇也才刚卖了通房丫头,也不见有甚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你那只耳朵听说她卖了妾?”席夫人没想到一向懦弱的甄氏居然还会顶嘴,气得拍了下桌子,“姗姐只是把通房丫头遣到庄子上去了,那庄子就是咱们自己家的,有咱们自己人看着,能出甚么事?照我看,姗姐虽说年纪轻,可做事比你老道多了” 苏静姗是遣妾,不是卖妾光顾着跟她学,怎么就忘了这个了甄氏直觉得眼前一黑,几欲跌掉,幸亏高妈妈就站在她旁边,暗地里伸手把她给撑住了。这会儿,甄氏的耳朵嗡嗡作响,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明起来,她敏锐地抓住了席夫人方才言语中的一个词——“老道”。“老道”是甚么意思?难道席夫人认为她打发妾室是正确的,只是方法没用对? 其实席夫人并没有责怪她善妒的意思? 只是嫌她手段不够“老道”?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甄氏忽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马上心悦诚服地向席夫人低头认错,然后当场吩咐高妈妈快些跑着去传话,叫个小厮骑一匹跑得最快的马,赶紧把人牙子追回来,追回来后也不必进门了,直接转送她们到姚庄去。 席夫人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发表意见。甄氏见她不反对,也就有了底气,举止间渐渐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早这样不就好了?”在甄氏走后,席夫人出声感叹。 百灵却不这样认为:“这是二老爷不在家呢,等他回来,还不知怎么和二太太闹。” 席夫人脸色一沉,道:“身为**,却连自家相公都管不住,有甚么用?她这回若能一举将振业降住,我就在生意上放开些,也叫她自己作几回主,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绵软……我就……唉,其实哪是我舍不得丢开手,实在是她太过叫人失望,我巴不得赶紧有个人来,把我这担子接了去……”说着说着,长叹一声,望向窗外的远空,很是惆怅。 甄氏历练多年,做生意的能力毋庸置疑,都是这性子,太叫人放不下心。百灵自小在席夫人跟前服侍,深知席夫人是恨铁不成钢,偏又没有第二个儿媳妇来替代,心内着急的很。她想了想,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安慰席夫人,而是伏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席夫人缓缓点头,面露笑意,不过还是道:“再看看罢,这才几天。” 百灵见状,便知她心已渐宽,这才放下心来,另拿些衣裳首饰之类的话题来讲,引她开心。 两天后,刘振业自青楼归家,面泛红光,满身酒气,一进门就挥着宽袖叫黄鹂翠柳来抚琴吟诗,继续风雅,但却叫了半日也无人应答。甄氏心里到底有些怵,躲在房里没敢露面,最后还是高妈妈仗着有些年纪,硬着头皮出来,告诉他道:“老爷,黄鹂和翠柳去了庄子上了。” 刘振业酒还未醒,没听明白,愣道:“庄子?哪个庄子?踏青的时候已经过了,秋游又还没到,她们到庄子上去作甚么?” 高妈妈道:“老爷,是姚庄。她们犯了错,让太太撵到姚庄去了。” “犯了错?甚么错?”刘振业脚下虚浮,有些站立不稳,一个颇有几分颜色的小丫鬟见机凑上来,扶住了他的胳膊。刘振业就势倚到她身上,一双眼睛却盯住高妈妈不放,颇有不得到满意的答案就不罢休的意思。 翠柳和黄鹂哪有甚么错,高妈妈急转脑筋,硬编了个理由出来:“她们,她们在太太面前不恭敬,出言不逊。” “怎么出言不逊?她们说甚么了?”刘振业不信,口气渐显严厉。 高妈妈诺诺答不上来,刘振业便不耐烦起来,伸手将她一推,道:“滚下去,叫你太太来和我说。” 高妈妈被推了个踉跄,朝后一退,正好踩在一块小石子上,脚下打滑,晃了几下,跌倒了。 刘振业却看也不看她一看,扶着那美貌小丫鬟的肩膀,径直朝正房去了。 甄氏正透过窗户的缝隙,坐立不安地朝外望呢,瞧见刘振业进来,连忙正襟危坐,端起茶盏,借以掩饰自己慌乱却又不想轻易服输的心情。 刘振业踏进屋内,手却还搁在那小丫鬟的肩膀上,甄氏的眉头猛地跳了一跳,突然就心也不慌了,手也不抖了,只是把一口银牙咬了又咬。 刘振业借着酒劲儿,指着甄氏的鼻子问:“作甚么把黄鹂和翠柳赶到姚庄去?趁我不在,就擅自作主?你好大的胆子” 甄氏刚才是听见了他与高妈**对话的,因此就顺着高妈妈编的理由朝下说:“她们目无尊上,竟敢在我面前撒野,我这才把她们送走了——这事儿老太太也知道,而且是她点过头的。” “你还学会把老太太抬出来压我了?”刘振业和席夫人之前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见甄氏顶嘴,很有些不适应,因此怒不可遏,“我不管你是甚么缘由,赶紧去把她们给我接回来,不然可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刘振业为了两个妾,就能当着小丫鬟的面落甄氏的面子,这让甄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做一个贤惠温柔的主妇,即便做不到,面儿上装也得装出来,因此任凭刘振业如何骂她,她也没有发火,只是把手藏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刘振业见她始终没有反应,干脆自己叫了人进来,命门上备快马,赶上去姚庄的马车,把黄鹂和翠柳接回来。 甄氏自然不愿看到自己好容易做成的事被他给毁了,马上出声阻止,但却被酒劲儿发作的刘振业挥去一掌,把发髻都给打偏了。那受命去传话的小丫鬟一见这阵势,立马一溜烟地到门上传话去了,而先前那美貌的小丫鬟也趁机躲了出去,免得受到了无妄之灾。 高妈妈在院中听见动静,扶着闪了一下的腰一瘸一拐地赶进来,一眼瞧见甄氏伏到在椅子上,显然是才刚挨过打的模样,立时就急了,不顾腰疼,飞扑上去护住她,转头朝着刘振业哭叫道:“老爷,我们太太在家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得起你这般揉弄?” 刘振业见小丫鬟已是到门上传令去了,根本懒得理睬高妈妈,扭头进房,倒头就睡。 甄氏推开高妈妈,忍痛起身,去给他盖被子,这下连高妈妈都看不下去,道:“太太,虽说咱们家家教如此,但你这也贤惠太过了些,老爷都这样待你了,你却还惦记着他受凉。” 甄氏双目含泪,道:“那两个才走,就又有人上赶着朝他跟前凑了,你没看见么?我而今已是年老色衰,再不贤惠些,只怕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第八十八章大事 第八十八章大事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7 章 后头加了一段的,童鞋们慢点看,等刷出来再看后头的。 “太太,你是有儿子的,怕这些作甚么?”高妈妈知道甄氏意指那美貌的小丫鬟秋蝉,但却觉得她这是担心太过,区区一个丫鬟而已,就算入了刘振业的眼,又还能翻得过天去? “儿子?”甄氏泪眼婆娑,“儿子都是不贴心的五哥儿跟他爹一样,只晓得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是指望不上的;七哥儿呢,甚么都好,却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偏还跟个母夜叉似的,有她在那里降着,七哥儿哪里还敢惦记着我这个娘” 其实高妈妈只是想说,她有儿子,不必担心被休,可是甄氏自有她的心气儿,哪会仅满足于此,她想要的,是在人前丈夫的尊重,婆母的器重,为了前者,她可以手头拮据,可以受小妾们的暗气;为了后者,她可以默默忍受席夫人的训斥责骂。虽说这两件事其实她都做得挺失败,但在许多不明就里的人眼里,她却是成功的——丈夫可以为了护着她,不惜和亲娘顶嘴;家里数百家商铺,婆母只交给她一人打理——就是为了这份人前的风光,甄氏才十几年如一日地忍气吞声,委屈度日。 这些,也正是她的娘家甄家所乐意看到的,至于女孩儿在夫家过得快活不快活,那并非他们所考虑的范畴,在他们看来,世家联姻,家族的风光,才是最重要的。高妈妈突然想起当年她受命陪嫁,甄氏的母亲周夫人郑重地叮嘱她:“须得时时刻刻提醒小姐,不得给甄家丢脸”就是为了这份脸面,甄氏才过得这样的苦,而她身为奶娘,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却仍不敢有负周夫人所托,便只能将真心的话尽数压下,强忍着眼泪违心地安慰甄氏:“老爷和夫人多年夫妻,情分自不必寻常,方才是老爷吃醉了酒,犯糊涂了,待他酒醒,一定还会一如既往地敬重夫人。” 甄氏没有应答,只默默垂泪,高妈妈看着伤心,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掀帘走出来,免得忍不住也落泪,更惹甄氏难过。她刚掀开帘子,就见小丫鬟扣儿在外间门口探头探脑,她怕惊动了甄氏,连忙快步走过去,揪住那扣儿的耳朵,将她扯到最外面的一间厅里,骂道:“没规矩的小蹄子,鬼鬼祟祟地作甚么?” 扣儿叫了声“哎哟”,使劲儿去掰高妈**手,分辩道:“老爷刚才派我去叫门上套车追两位姨娘呢,我这是回来复命来了” “复命就通报一声,作甚么没声没息的?”高妈妈听得她提追黄鹂和翠柳回来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把她的耳朵掐了几下。 扣儿吃痛,鬼哭狼嚎,叫道:“两位姨娘出大事了,我这不是担心老爷发脾气,才想先看看屋里的动向么?” “大事?”高妈妈心中一惊,放开了她的耳朵,问道,“甚么大事?赶紧讲。” “两位姨娘小产了”扣儿摸着已发红发烫的耳朵,哭丧着脸道,“门上才套上马车,还没出巷子呢,就见去姚庄的车回来了,他们上前一问,才知走到半路时,两位姨娘下面就见红了,请游医来一看,说是动了胎气,陪着去姚庄的婆子吓掉了魂,不敢再赶路,就急急忙忙地把她们给送回来了。” 姨娘们有身孕了而且还是两个都有了高妈**一颗心一阵狂跳,几欲蹦出喉咙来:“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扣儿道:“没谁知道了,我怕老爷生气,谁都没告诉。” “那门上给老太太那里送信了么?”高妈妈仍是不放心。 扣儿想了想,道:“不曾给老太太送信,许是怕老太太发脾气,怪罪他们罢。” 高妈妈这才稍稍放心。 而此时里面的甄氏听见外头有动静而高妈妈又没进去禀报,就自己走了出来,扶着门框问道:“妈妈,出甚么事了?” 高妈妈心想此事瞒是瞒不过去的,还不如趁着刘振业没醒,赶紧和甄氏商量出个对策来,不然等刘振业醒了,事情就更加难办了。想到这里,她赶紧上前,小声对甄氏道:“太太,出事了,咱们到书房去说。” 甄氏心一惊,抬腿就朝对面的书房走,但高妈妈却又道:“太太,这事儿不能让老爷知道,您把秋蝉叫去陪着他,那样就算他醒了也不怕。” 把秋蝉叫去陪着他?那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这院子里又多出一个姨娘么?甄氏惊讶地看向高妈妈,而高妈妈却坚定地冲她点了点头。 为了瞒住刘振业,高妈妈居然不惜让秋蝉去勾引他,这一定是出大事了甄氏心内更加慌乱,连忙点了点头,拉起高妈妈就走。 高妈妈指使扣儿去把秋蝉叫来,亲眼看着她去了卧房,这才同甄氏两人扎进书房,把门紧紧锁了。甄氏还不知出了甚么事,手心里就已冒出汗来,她紧张地盯着高妈妈,问道:“究竟出了甚么事?” 高妈妈小声而迅速地把刚才扣儿所说的事复述了一遍,甄氏立时就懵了,颤着嘴唇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高妈妈急了,忙去推她,催道:“太太,您得赶紧拿个主意,不然等这事情传开了,可就难办了” “就算现在没传开,又能怎么办?”甄氏露出一丝苦笑。 高妈妈语气急促,但思路倒还清晰:“太太,刚才扣儿前言不搭后语,先是说两个姨娘小产了,后却又说只是动了胎气,这小产和动了胎气区别可大了,若果真是小产了,那太太也就不必操甚么心了,顶多拼着让老爷骂一顿,怄几天的气罢了;但如果只是动了胎气——太太,你也不想五少爷和七少爷再多两个小兄弟的罢?” “你的意思是……”甄氏又是一惊。 高妈妈压低了声音,道:“太太,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老爷已经是生气了,而且把太太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还不如干脆狠下心,悄悄地做些手脚,落了两个姨娘的胎——如果太太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换来的却是两个庶子,怎么划得来?” “可是……”甄氏在娘家时,这样的事见得也不少,但此时她却很犹豫,“这一时之间,我们怎么去动手脚?她们人还在门上呢。” 高妈妈空有主意,一说到具体策略,就和甄氏一样茫然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以前在甄府中所听闻的种种,却觉得那些夫人们的手段,都是有计划有步骤,而且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还真没有哪个和甄氏一样,尽处在劣势,而且时间还紧迫。 甄氏焦急地在书房内打着转,她一急黄鹂和翠柳怀了孕,二急若是刘振业得知她们见红的消息,一定轻饶不了她。她越想越急,越想越急,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高妈妈也是急得团团转,紧急之下,竟出主意道:“太太,咱们卖妾,是跟着七奶奶学的,而今出了岔子,不如去问问她的主意?” “问她?”甄氏惊讶无比,且不说苏静姗只是一介商户之女,又是个冲喜的喜娘,单就这婆婆拿自己屋里妾室的事去请教媳妇,就能让甄氏羞愧难当了。这教她如何张得了口 高妈妈看出了甄氏的为难之处,忙道:“是我糊涂了,这样的事怎能让太太出面,还是我去。” “你去?不,不,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甄氏连连摇着头,又在书房内转开了。 高妈妈看着她接连撞歪了两把椅子,三张凳子,终于等不下去了:“太太,别犹豫了,就让我去问问七奶奶罢,不然等这事儿传到老爷的耳朵里,咱们都没好果子吃。而且……七奶奶一定很乐意帮着太太解决掉此事,您想想看,她跟七少爷多一个庶出的小兄弟,就要被多分走一份家产……” 甄氏茅塞顿开,面露喜色:“你说的极是,这时候他们该是和我站在一边的,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亲生的儿子媳妇。”说着,又连连催她快走:“若是七奶奶没有法子,去找五少爷和五奶奶商量也是一样的。” 高妈妈应着去了,但心里却想,五少爷的脑子,哪能和七少爷比,若是七少爷想不出解决的方法,那五少爷也一定想不出来。至于五奶奶,她只晓得朝老太太跟前凑,找她商量,她会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还是个问题呢。 春在堂离骜轩不远,高妈妈想着想着,就已到了骜轩院门口,守门的小丫鬟见着她来,连忙上前来搀,笑道:“高妈妈怎么又来了?” “又”来了?怎么,她就不能多来几趟么?高妈妈心中不悦,但无奈有求于人,任凭怎么不高兴,还是挤出了笑脸来,道:“太太叫我来瞧瞧七少爷,七少爷在屋里呢?” 小丫鬟却笑道:“哎呀,妈妈来得真是不巧,我们七少爷才刚睡下,七奶奶正在屋里陪着她呢,要不您先到厅里坐坐?” 高妈妈诧异地看了那小丫鬟一眼,心道,这才几日没来,骜轩的小丫鬟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那苏静姗究竟给她们灌了甚么迷魂汤?而且,她可是奉了甄氏之命来的,又是谁借了这小丫鬟胆子,让她竟敢阻拦?还有,她奉命来探望刘士衡,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么,这小丫鬟拦她作甚么?难不成刘士衡和苏静姗两个正在屋里作甚么…… 哎呀,这可是大天白日的……高妈妈忽地就红了脸,喝骂那小丫鬟道:“七少爷的病可才好” 第八十九章求助 第八十九章求助 小丫鬟未经人事,哪里晓得高妈妈意指何事,因此一愣:“七少爷正是因为病才好些,所以才歇下了呀?妈妈你这是发的哪门子火?” 高妈妈有些尴尬,忙甩开她的手,自朝里面院子去,口中道:“太太说了,一定要让我瞧瞧七少爷再回去,我不敢违命,还是去看看罢,照说我是太太的乳娘,就算七少爷睡了,我看看也没妨碍。” 小丫鬟追上去拉她,两人在山墙前扭作一团。看守垂花门的小丫鬟见势不妙,赶忙一路小跑,进去通风报信。 苏静姗正在房里拨算盘算她的私帐,忽闻小丫鬟的通报,不由得哀叹一声,道:“我就是担心麻烦事会找上门来,这才嘱咐她们看紧了门,却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8 章 刘士衡坐在她对面,极为认真地在写着一张单子,就好像周围发生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苏静姗合上小账册,冲着他生气道:“写写写,你这菜单都写到后天的晚饭了,还嫌不够吃的?” 刘士衡头也不抬,继续在单子上添上一道剔缕鸡,再才开口道:“先前我天天吃粥,好不难过,现在身体‘好转’,好容易能吃点正常的饭菜了,能不好好想几个菜出来吃?” 苏静姗伸手拿过他写的菜单,略扫了一眼就把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些菜色,大厨房大多没供应,又得我们自己出钱买来吃,虽说你不缺这几个钱,但到底要避讳些,由此露了财可不好——暂且不说这些,高妈妈都到垂花门了,你赶紧想想辙罢” 刘士衡却满不在乎地道:“来了就来了,怕甚么,是祸躲不过。” “你也晓得是祸?”苏静姗急了,“你母亲学我遣妾,却弄出这么个烂摊子,而今自己收拾不了,就想拉我们下水,我才不要上这个当呢” 刘士衡搁下笔,仰头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娘,你叫高妈妈进来罢,不然依着她们,还不知会闹成甚么样儿呢,万一闹大了,最后不好收场,可就不好了。” 苏静姗一想也是,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若甄氏落难,他们也别想讨着甚么好去。于是便冲门口唤了一声,叫小丫鬟把高妈妈请进来。 高妈妈就等着这一事儿,没过一会儿就赶到屋里,一面匆匆给刘士衡和苏静姗行礼,一面急速地道:“七少爷,七奶奶,快帮着太太想想办法罢”说着,就把黄鹂和翠柳有孕见红的事讲了一遍,然后又补充道:“七少爷,七奶奶,这两位姨娘若是真小产还好,如果没小产,那可就要多出两位小少爷出来跟你们争家产了,你们可得赶紧想想办法” 苏静姗很是讨厌她这一副嘴脸,要知道惹下麻烦的可是甄氏,与他们有甚么关系,偏还要作出替他们着想的模样,而只字不提甄氏的不是。她看了一眼刘士衡,见他没有要出声的意思,便自己开口道:“高妈妈,两位姨娘为刘家开枝散叶是好事,就算分些家产走又何妨?更何况,太太从小就教导七少爷,‘好汉不争爹娘财’,要钱自己赚去,总盯着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产算甚么能耐?” 高妈妈见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好不焦急,正要开口与她好好讲讲这其中的利害,苏静姗却道:“高妈妈,快些莫要再说了,这要叫旁人听见,还以为我们七少爷没志气,只晓得贪图家产呢。” 刘士衡似是对她的这番言谈很满意,朝这边看了一眼,又低头开始写菜单了。 高妈妈见苏静姗把她的话堵得死死的,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向刘士衡求助:“七少爷,太太可是你的亲娘,而今亲娘有难,你怎能不伸出援手?” 高妈妈把话说到这份上,刘士衡就不能不开口,只得暗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妈妈,你别急着叫我们帮忙,还是先把事情的真伪弄弄清楚罢。” 真伪?高妈妈一愣,随即急急忙忙地道:“我们院儿里的小丫头扣儿回来报的信,那还能有假?” 笨人一个刘士衡不加掩饰地露出鄙视的表情来,道:“我的意思是,那两个姨娘说她们有孕,就真是有孕了?你们可曾请郎中去诊过脉?可曾找医婆去瞧过?” “还真是的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在家时甚么事也没有,一出府门就有了孕?一准儿是她们为了不去姚庄,装出来的”高妈妈觉着刘士衡讲得实在太有道理,拍着大腿连连点头,就要去找甄氏商量请郎中和医婆的事。 苏静姗从旁看着,一直忍着没作声,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叫住高妈妈,提醒她道:“妈妈,那两位姨娘都已经回来这一时了,风声也一定已经传开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如果太太这时候动手脚,肯定会让老太太晓得的,所以你回去后还是劝劝太太,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就随它去罢。” 高妈妈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对于此事究竟已有几人知晓,她也拿不定主意,因此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甚么也没说,点了点头,去了。 高妈妈走后,刘士衡颇有些玩味地看着苏静姗,问道:“若此事老太太决计不会知晓,你会帮着娘去害那两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么?” 苏静姗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肯定地回答:“不会。” 刘士衡赞许点头,道:“不错,看来你虽然爱财,但还没到浑身铜臭的地步。” 苏静姗却仍是摇头,道:“谁人不爱财?你好像比我更爱罢?——不过同这个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既然自家男人都已经做出这种事了,把孩子害死又有甚么用,害掉一个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难道这一辈子就一直忙着算计妾室腹中的孩子?” “这么说来,你还算是个贤惠的……” 刘士衡正夸苏静姗,却听得她又接着道:“如果换成是我,根本就不会去理会甚么黄鹂,甚么翠柳,而是会选择在那个男人刚动纳妾的心思时,就暴打他一顿,想一次,打一次,一直打到他不敢再起心纳妾为止。” 刘士衡总感觉苏静姗在讲这番话时,语气虽然平静,但一双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身上,让人感觉凉飕飕,特别是在她说到“那个男人”时,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仔细听去,好像还在磨牙。 刘士衡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朝后退了两步,离她远了些。他本来想说点甚么,但苏静姗又没有指名道姓,若是他张了口,岂不就是承认了自己“那个男人”的身份?可不说,又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这个女人刘士衡突然也很想磨磨牙齿。 不提他夫妻二人这里讨论男人纳妾的事,且说高妈妈回到春在堂,将刘士衡和苏静姗的建议讲了,甄氏听后,急急忙忙地拍了小丫鬟扣儿去叫门上请郎中和医婆,然后又叹气:“真无计可施了么?七少爷没有说甚么?” 高妈妈亦是叹气:“虽说七奶奶平日行事鲁莽,但今次她说的话倒有些道理,太太,你想,老太太掌家多年,府中哪里没有她的耳目?说不准两个姨娘有孕的事,她比咱们知道的还早哪。若咱们这时候动手脚,岂不是自己朝刀尖上撞?” 此话有理,甄氏连连点头,而高妈妈口中的“这时候”三字,更是提醒了她,令她眼前一亮——反正黄鹂和翠柳就算有孕,也是要住到她眼皮子底下的,到时有的是机会灭掉她们俩肚子里的孩子,何必非要挑今日? 她这样一想,心里就安定多了,叫高妈妈给她倒了盏热茶,一面吃着,一面等门上的消息。 在等待的时间里,对面卧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喘气声和呻吟声,让甄氏血气上涌,几欲晕倒在地,要知道,对面那是三间的套房,而卧房是在最里头,这得多大的动静,才能传到这边来?那秋蝉小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高妈妈也听见了那边的动静,不停地在心里咒骂,只是让秋蝉去陪着刘振业是她的主意,因此她也不好说甚么,不然可就是自打自脸。 甄氏的一双拳头在袖子里攥了又松,松了又攥,但直到手掌心里被掐出血来,也没有起身去对面阻止,因为门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黄鹂翠柳情形如何。 好容易挨到扣儿回来,还没等她行礼,甄氏就急不可待地问她道:“如何?” 扣儿回答道:“太太,两位姨娘确是有喜了,只不过黄鹂姨娘身子弱些,已经小产了;翠柳姨娘还只是见红,胎儿仍在。” 真是怀孕了甄氏直觉得眼前一黑,身形晃了晃,几欲滑下椅子。高妈妈连忙扶住她的胳膊,又扭头叫扣儿下去。 扣儿看了看对面,问道:“可要报与老爷知晓?” 高妈妈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低声怒骂:“多嘴多舌,小心罚去洗衣房” 扣儿被扇了个踉跄,哪还敢去对面,捂着脸一溜烟地跑了。 “妈妈,难道我就真如七哥儿媳妇所说,甚么也不做,坐在这里等着老爷来打骂么?”甄氏泪流满面,很是绝望。 第九十章愤怒 第九十章愤怒 听得甄氏悲切,高妈妈心中一痛,但却也是一筹莫展,两人一坐一站,相对落泪,忽然听得门帘一响,扭头去看时,却见刘振业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口,满脸怒色。 甄氏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来,紧张地不敢去看刘振业的眼睛。 高妈妈则朝前挪了几步,将她护在了身后。 “黄鹂和翠柳现在何处?”刘振业的酒很明显已经醒了,声音沉闷,听得出他正压抑着怒火。 “两位姨娘大概在路上罢,老爷且先去歇歇,她们明儿应该就回来了。”高妈妈寄希望于消息还没传开,能拖一时是一时。 但刘振业却喝道:“你们还想瞒我到几时?刚才扣儿已经来禀报过了,黄鹂和翠柳已是一个小产,一个动了胎气,现正在门房,是也不是?”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89 章 高妈妈一听,火冒万丈,好个扣儿,才挨了打还这般的大胆,竟敢去向刘振业告密,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但还没等到她去收拾扣儿,刘振业已是起了收拾甄氏的心,只见他大踏步地迈到甄氏面前,伸手重重地给了她几下,也不晓得打在甚么地方,直打得甄氏泪花四溅。 高妈妈急忙去拦,却被刘振业也扯住打了几下,疼得她脸都白了。她强忍着疼,质问刘振业:“老爷,为了两个妾,你就能这样对待结发妻子?” 刘振业气道:“她谋害我未出世的孩儿,打她算是轻的” 高妈妈见甄氏流泪不止,心疼不已,转身抱住她,哭道:“太太,这里呆不下去了,咱们不如家去”她仗着甄氏有两个已成年的儿子,便故意讲了这话来激刘振业,但却没想到刘振业是正在气头,闻言竟冷笑三声,连声道:“好,好,好,你们等着,待我禀明老太太,就休了你,好叫你们回去。”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眼见得刘振业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甄氏又惊又怕,身子一软,滑落在地。高妈妈拼死命地把她扶起来,挪到榻上躺着,哭道:“太太,你可不能倒,不能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事到如今,她还只记得不能叫别人看笑话,这话若是让苏静姗听见,一定会替甄氏不值,但奈何甄氏也是一般的想法,闻言还真打起了精神,撑起身子道:“不行,我得去见老太太,不能真让他休了我,不然我们甄家的脸面朝哪里放?” 高妈妈担心的也正是甄家的颜面,更重要的是,以甄家的作派,一定不会接纳一个被休的女子,如若甄氏真被休弃,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因此她听见甄氏的话,就连忙扶住她的胳膊,把她搀了起来,又道:“太太,老太太一向不怎么待见咱们,而今又是咱们理亏,只怕她不会听咱们的辩解。” “那可怎么办?”甄氏一脸的焦急。 高妈妈忙道:“太太莫急,咱们的话老太太不听,七少爷的话她总会听的,老太太一向看重七少爷呢。” 甄氏一听这话,就好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连连地催高妈妈赶紧去找刘士衡,又道:“五哥儿在老太太面前是说不上话的,也就罢了,但十三姑娘却是老太太的心头肉,她在老太太面前撒个娇儿,只怕比士衡的话还管用些,你去找士衡时,顺便也叫上她。” 高妈妈连声应着,脚不沾地地去了。 甄氏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到底还是心里焦躁,追着也去了,不过她不好意思进骜轩的门,便只在院外的竹林后躲着,偷偷从林间的缝隙瞧大门处的动静。 高妈妈到了骜轩,又是费了一番周折才见到刘士衡和苏静姗,她虽满心窝火,但对刘士衡夫妻的态度,还是抱有极大的希望,心想毕竟是亲母子,哪有眼睁睁地看着亲娘被休而不有所动作的?然而她就是想错了不论是刘士衡,还是苏静姗,都不肯跟着她走,不但如此,两人还劝她道:“哪有人会因为两个妾和还不知男女的庶出孩子就休了结发妻子的?爹荒唐,老太太不会跟着他一起荒唐,且叫娘放一万个心,她不会被休的。” 高妈妈想起刚才刘振业狰狞的表情,哪里肯信,但任凭她好说歹说,刘士衡和苏静姗就是不松口,说得久了,他俩干脆摆开了棋盘,下起围棋来。 高妈妈气得浑身冒火,却不敢在骜轩造次,最后气晕了头脑,竟把甄氏挨打的事说了出来:“七少爷,七奶奶,我要不是担心老爷会打坏了太太,才不在这里求你们” “娘挨打了?”刘士衡很是惊讶。 高妈妈自知失言,猛地捂住了嘴,但转念一想,反正说都说了,还不如一次说个痛快,说不准刘士衡听了,就肯跟她一起去见席夫人了,因此便松开了捂在嘴上的手,抹着泪把刘振业痛打甄氏的事讲了一遍,她越讲越伤心,最后竟嚎啕大哭,道:“七少爷,太太怕丢人,一直瞒得死死的,其实老爷一不顺心就打她,她身上好几处伤呢” “竟有这种事?”刘士衡惊怒交加,简直不敢相信。 想不到平素看起来风度翩翩的刘振业,竟是好打老婆的家暴人士,苏静姗最恨此种败类,闻言很是激愤,马上怂恿刘士衡道:“他敢打你母亲哩,赶紧去痛揍他一顿,替你母亲报仇” “甚么你母亲我娘的,是咱娘”刘士衡见得高妈**眼神不对,连忙出声喝斥苏静姗。 “对,对,咱娘,咱娘。”苏静姗把手一挥,为了让刘士衡赶紧出发,立时承认了错误,然后催他道:“快去呀,还等甚么?” 刘士衡瞪了她一眼,大声斥责她道:“你这说的是甚么话,打骂父亲,那是忤逆不孝,我好歹是个举子,怎能作出这等事来?” 高妈妈也在一旁附和道:“是,从古至今,丈夫打妻子,都是天经地义,七少爷心疼太太,也没得办法,你们还是赶紧跟我去老太太跟前,替太太求求情,就是体恤她了。” 她在那里说着,刘士衡却是走到苏静姗旁边,小声道:“要打也不能当着人面打,不然吃亏的不是我自己?” 苏静姗白了他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我还能不知道这个,刚才故意那样说,不是为了坐实我‘傻大姐’的身份么?” 傻大姐?这称呼不错。刘士衡忍不住笑了。 苏静姗伸出脚,狠狠踩了他一下,瞪他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这才忍辱负重,到时你得了好处,可别忘了我。” “一定,一定。”此时高妈妈已是说完了话,正一脸焦急地朝这边望来,刘士衡连忙打住了话头,转头对她道:“妈妈,你放心,我爹休不了我娘的,你若是相信我的话,就回去等着,顺便劝劝我娘,叫她放宽心,万事有我呢。” “我不信”高妈妈劝他劝得久了,耍起了无赖。 “不信——那也回去等着。”她耍无赖哪里耍得过刘士衡,刘士衡一句话就打击得她哑口无言。 她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苏静姗。 苏静姗打心眼里瞧不上甄氏御夫的能力,但却最是痛恨打老婆的男人,因此想了想,对高妈妈道:“我跟你走一趟。” 高妈妈欣喜若狂,刘士衡却皱起了眉头,拦她道:“爹娘两夫妻吵架,你一个做儿媳的,跟着去掺和甚么?” 苏静姗却道:“我去了甚么也不做,就坐在哪里,看你爹有没有脸当着儿媳妇的面,开口提休妻的事。”她知道自己不该说“你爹”,但就是觉得管刘振业这样的人叫爹,实在是丢了自己的面子,因此便固执地没有纠正。 刘振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高妈妈一眼,见后者并没有露出甚么表情,便也懒得去说她了。 高妈妈此时高兴极了,连连地催苏静姗快走,道:“只要七奶奶有办法让老爷不开口,就是老奴的大恩人。” “走。”苏静姗当先走了出去。 刘士衡见她去意已决,便赶上去将一条小路指给了她,道:“你抄近路去攸宁堂,说不准还能赶在爹前头,他自持身份,肯定是走大路的。” 苏静姗点了点头,然后作出关切的表情,叫他赶紧进去歇着,免得累着了。她话音刚落,便见高妈妈露出满意的表情,她暗暗一笑,也就对自己的表演满意了。 为了走近路,她们从骜轩后门出发,踏上了林间小路,不一会儿就到了攸宁堂,进到厅里时,刘振业果然还没来,高妈妈暗地里舒了口气。 但席夫人却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问苏静姗道:“你出门怎么不带自己身边的丫头,却带了高妈妈来?” 苏静姗闻言一愣,一时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高妈妈为何不在春在堂服侍甄氏,而是跟了她到这里来。 还好刘振业很快就到了,马上转移了席夫人的注意力,席夫人看起来很是喜爱这个儿子,笑着道:“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朝我这里跑?” 第九十一章交易 第九十一章交易 “娘,甄氏不贤,竟敢残害我儿,我要——”刘振业怒气冲冲地开口,一抬头却看见自己的儿媳妇苏静姗正坐在席夫人旁边,满脸探究地望着他,剩下的半截子话就不好讲出口,硬生生地吞下去了。 席夫人活到这把年纪,甚么事没见过,甚么事没经历过,虽说只听了半截话,但已猜出个大概,因此刘振业没有继续说,她也就没有追问。 刘振业带着火气在下首坐下,准备等苏静姗走后再跟席夫人提休妻的事,但不知怎地,这个儿媳妇却忒没眼力劲儿,不论他怎样摆脸色装沉默,她就是歪在上头不走,而且还不断地挑起话头,逗得席夫人呵呵地笑,渐渐地都不朝他这边望了。 刘振业越坐越气恼,但却又不好说甚么,最后只得一拂袖子,起身去了。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0 章 苏静姗见他吃瘪,很有些得意,暗哼一声,脸上带出笑来。而席夫人看向她的目光却渐渐有了深意,出声问道:“说罢,究竟出了甚么事,值得你特特跑来我这里拦截你公爹的话。” 若说刘士衡是只小狐狸,那席夫人就是只老狐狸?面对精明又细致的席夫人,苏静姗不敢耍花招,索性把高妈妈叫过来,让她把事情元末仔仔细细地跟席夫人讲一遍。 这世间大多数的秘密,都是讲头一遍比较困难,再讲第二遍时,就顺溜多了,高妈妈便是如此,她没做过多犹豫,就把甄氏挨打的事先讲了一遍,然后才说黄鹂和翠柳一个小产一个动了胎气的事。讲完后,又马上跪了下来,央求席夫人看在甄氏为刘家生了儿子又多年操持生意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 在甄氏眼里,姨娘们生的孩子,都是来和她的儿子们争夺家产的,但在席夫人看来,那些却都是她的孙子,虽有嫡庶之别,但却更有血脉亲情,因此她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目光也跟着冷起来。 苏静姗不想掺和进公婆的夫妻纠纷中去,再加上她此行的目的已达到,因此一见席夫人生气,就站起身来告辞。然而席夫人却不肯让她走:“姗姐,你可晓得,你婆母此举,是跟着你学的。” 苏静姗闻言唬了一跳,这都哪儿跟哪儿,她可不想担上教唆婆母的罪名,赶忙撇清关系道:“老太太明鉴,自从得您吩咐要专心照顾七少爷,我就甚少到太太那里去,更不知太太学了我甚么。” “你婆母进门几十年,头一回作出遣妾的举动,难道不是跟着你学的?”席夫人虽然这样说,但却显然并未怪罪苏静姗,因为她一说完,就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都是女人,谁的气量又会大到哪里去,不过处置两个妾都能闹出这样的事来,实在是叫人失望至极。”说着,拍着苏静姗的手,痛心疾首:“无脑无能,丢人现眼,这要是传出去,我哪还有脸见人” 苏静姗想着要如何劝解她,却见席夫人已转头在吩咐百灵:“我这几日要称病在家,闭门谢客,不管是谁来,有甚么事,都给我推了,免得见了那几个惯爱看人笑话的夫人们,又要明着暗着探我的话了。” 百灵应了个是字,自到门上吩咐去了。 席夫人把头靠到迎枕上,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问苏静姗:“姗姐,如果换成是你,会如何处理此事?” 苏静姗心想,如果换成是我,这样的事根本就不会允许它发生,又何谈甚么处理不处理?但这会儿坐在她对面的是席夫人,而非刘士衡,因此她可不敢说心里话,只能挑能让席夫人听的讲:“不管怎么说,子嗣第一,先把两位姨娘接进来,好好安顿是正理。黄鹂姨娘既已小产,懊恼亦无用,只能请个好郎中,为她好好调理,早日养好身体,好再为咱们家开枝散叶;翠柳姨娘胎像不稳,还得卧床静养,请郎中来给她开几副安胎药,好生将养,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席夫人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那你婆母犯下的错,该如何处置?” 苏静姗毫不迟疑地道:“儿女不言父母过,孙媳不敢妄言。” “那这么说,还得我这个老婆子出面,继续做个讨人厌的人了?”席夫人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 苏静姗故意作四下寻找状,一脸奇怪地道:“老婆子?哪里有老婆子?这里只有一个看起来比我还年轻的贵夫人。” 席夫人生平最爱听人说她年轻,闻言虽嗔苏静姗胡说八道,但那眉梢唇角的笑意,愣是没有藏住。 “去告诉你婆婆,叫她就照你刚才说的法子办,务必要办好,将功折罪。”席夫人拍拍苏静姗的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静姗不愿领这差事,但一想到博得席夫人的好感,对于争得管家权极有帮助,于是便听话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带着高妈妈朝春在堂走去。 她俩到得春在堂,却不见甄氏的身影,只有一个面色沉郁的刘振业,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把黄鹂和翠柳朝院儿里抬,苏静姗见席夫人所交待的事刘振业已经在办,就觉得任务完成,转身欲走。但高妈妈心里却发慌,拉住她央道:“七奶奶,我走的时候太太还在这里呢,怎么一转眼却不见了踪影,她该不会……七奶奶,你陪我去找找罢。” 苏静姗转头看了看,院子里因为那两个姨娘,正乱作一团糟,大概也派不出甚么得力的人手去找甄氏,于是便只得答应下来,又道:“府里地方这样大,光咱们两个怎么找,还是先跟我回骜轩,派几个丫头婆子分头去寻。” 在这府里,如果没有甄氏,高妈妈就甚么也不是,因此她这会儿没见到甄氏,已是六神无主,不管苏静姗说甚么,都只是点头。苏静姗便带着她朝骜轩去,但才走到大门前,就见竹林里有个身影,看上去像极了甄氏,高妈妈急急忙忙地跑过去一看,果真是甄氏无疑,而且从头到脚好端端,并不曾少了甚么。高妈妈心头一松,反而觉得悲从中来,忍不住一把抱住甄氏,嚎啕大哭起来。 甄氏被她哭得莫名其妙,奇道:“我一直在这儿守着,并不曾见你出来,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高妈妈把她和苏静姗从后门抄小路去攸宁堂的事讲了,又请了苏静姗上前,将席夫人的吩咐转达。 甄氏听说刘振业已经把黄鹂和翠柳接回了春在堂,不由得慌了神:“老爷已经去办这事儿了?那我还怎么将功折罪?”说着,就慌慌张张地带着高妈妈走了。 苏静姗望着她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回骜轩,向刘士衡汇报情况去了。 甄氏回到春在堂时,黄鹂和翠柳已经安顿下来,仍旧是住她们原来的屋子,服侍的人也依旧是原先的丫头婆子,只是屋内的陈设器皿,由于已被甄氏卖掉了一些,显得有些寒酸。 此时刘振业正在翠柳屋里守着嘘寒问暖,听说甄氏回来,连忙出来找她,要拉她到席夫人面前,让席夫人答应休了她。 这时候屋里丫鬟婆子都在,甄氏被刘振业扯着讲些休妻的话,好没脸面,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她想挣脱刘振业的手,奈何却没他力气大,想央求他给她留点脸面,当着下人的面却又开不了口,就连想痛快哭一场,都不敢露出一丁点泪花子,深恐惹人嗤笑。 好容易等到高妈妈把满屋子的丫头婆子撵了下去,甄氏才刚哭出声来,抓住刘振业的袖子泣不成声:“老爷,好歹我也是跟了你几十年,为你生儿育女的人,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刘振业却道:“我就要休了你了,还管你有没得面子” 甄氏满腹的委屈被这句话噎在了喉咙里,一时竟失了声,讲不出一句话来。 刘振业拖住她就要朝外走,高妈妈慌忙去拦,却被踢了一脚,跌倒在地。眼见得他就要推开门,甄氏额冒冷汗,忽地急中生智,高声叫道:“我给钱我给钱” 刘振业脚下一顿,把手自门栓上收了回来,但嘴上却道:“我要你的钱作甚么。” 甄氏与他夫妻这些年,深谙他的脾性,他就算再缺钱,也不会自己伸手,只会指桑骂槐地发脾气,非要你替他编好理由,把银子送到他跟前才会消停。因此她开始迅速地转动脑筋,帮他想理由:“黄鹂和翠柳一个要调养身子,一个要安胎,都是花钱的时候,依我看,没有个五十两,办不下来。” 刘振业没有作声,把手又朝门栓上伸去。 甄氏忙道:“她们都在床上躺着,无人服侍老爷,该给老爷再添个人,这大概得一百两才行。” 一百五十两了,但刘振业还是不满意,把手搁在门栓上,皱起了眉头。 一百五十两还不行?甄氏只得咬了咬牙,道:“再添五十两,老爷今日心情不好,该出去散一散,吃个酒。” 刘振业终于把手从门栓上收了回来,同时也放开了甄氏的胳膊,道:“而今物价飞涨,两百两实是做不了甚么事,不过念你攒钱也不容易,就先这么多罢,若是不够再添。” 甄氏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送地点头,然后叫高妈妈取来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当场就交给了刘振业,又道:“老爷,我手头暂时只有这么多,你先拿去使,剩下的我再想办法,务必在这个月内都交给你。” 刘振业对她这态度很满意,当晚就宿在了她房里,迅速地扭转了满院的下人看待甄氏的眼光。第二日,他甚至陪甄氏用过了早饭才出门,而且在餐桌上,当着下人的面,给甄氏夹了一筷子菜。甄氏顿觉颜面大增,腰板又挺直了,而那些下人在她面前,比以前还要恭敬,连刚接回来的黄鹂和翠柳,都不敢指使丫鬟出来闹事。 甄氏对此境况很满意,十分满意,私下里跟高妈妈说,这女人哪,还是得有男人撑腰,才站得直,走得稳。高妈妈很同意她的看法,只是苦恼剩下的那一百五十两银子,该去哪里凑才好。 甄氏做惯了这种事,倒是不着急,道:“有甚么办法,还是只能去找士衡帮忙了。” 第九十二章密谋 第九十二章密谋 高妈妈听得甄氏说要去找刘士衡帮忙,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太太,你先前托七少爷藏出去的银子,已经花完了,你忘了?” 甄氏不信,但把账本翻出来一看,果见如此,上上个月刘振业逛青楼,上个月刘振业办诗会,这个月初刘振业郊游,七七八八下来,竟花去了八百多两银子,而今账面上所剩无几。 甄氏合上账本,愁眉苦脸:“这可怎么办才好?” 高妈妈又叹了口气,道:“只能找七少爷去借了。” 这主意听起来真不错,听说老太太才额外补贴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这会儿他们手头肯定有钱甄氏登时觉得看到了希望,急急忙忙地起身,对镜整理妆容,当时便带着高妈妈出了门,朝骜轩而去。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1 章 骜轩里,刘士衡的卧房门栓紧锁,夫妻两个正在里头对着尺寸裁布做衣裳,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听得甄氏前来的通报,赶忙将布料剪尺藏起,直到把桌子收得干干净净才由苏静姗去开门,把甄氏迎了进来。 大白天的,锁门作甚么?甄氏狐疑的目光在刘士衡和苏静姗身上打了个转,但到底因为有求于人,甚么也没说,只把眉头皱了一皱。 小丫鬟端上茶来,甄氏却没有去动,直到小丫鬟退了下去,才道明了来意,问刘士衡借用一百五十两银子。 一百五十两这可不是笔小数目。甄氏吃在公中,用在公中,哪里需要花费这样多的钱?这回轮到刘士衡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于她,问道:“娘,你要钱作甚么?” 甄氏哪敢讲实话,便扯了个谎道:“过些日子有几位夫人要到家里来打叶子牌,我少不得要作陪,可手头又无钱,所以才找你借些,如果你手头也紧,就算了……” 甄氏的确经常陪一些夫人们打叶子牌,而且她手气不好,总输钱,这理由还真合情合理,刘士衡就信了,自走到床后,不知开了哪个柜子还是箱子,取出一百五两的银票来,借给了甄氏。 甄氏心想这儿子真没白养,这样大方。苏静姗却很惊讶,她本来还以为刘士衡要动用她那只锦面木盒子里的家用呢,却没想到他竟是有私房钱。 甄氏将银票收进袖子,向刘士衡保证,会尽快把钱还给他。刘士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娘,我是你亲儿子,还谈甚么还不还的。” “那哪儿能行,一准儿得还。”甄氏按了按袖子里的银票,叮嘱刘士衡,千万不要把她来借钱的事讲出去。 刘士衡知道她要面子,点头作了保证,然后央求她道:“娘,我病了这些日子,跟个大姑娘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生霉了,你看,这些天我身子日渐好转,是不是能出去转转了?” 甄氏犹豫起来,刘士衡的病尚未痊愈,能不能出门,只怕得席夫人说了算,可是他才刚爽快地借了钱给她,如果连这么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实在是说不过去。甄氏想了又想,大了回胆子,道:“出去可以,但是得我跟着,出入坐车,不许骑马吹风。” 正是要她跟着才好呢,刘士衡心中暗喜,笑道:“就知道娘最疼我了,咱们后天一早就走,到城东的留园去赏菊花,把十三妹也叫上,她这些日子成天闷在房里绣嫁妆,眼睛都要绣坏了。” 提起刘士仪对于绣嫁妆的热衷,甄氏深以为然,满口答应,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们歇着,我走了。” 刘士衡和苏静姗一道,把她送至院门方才折返,两人一进卧房,就又把门栓了,重新搬出布匹剪刀尺子针线等物,忙活起来。 刘士衡一面照着苏静姗画出的线裁剪布料,一面催她:“后天一大早就要去留园,快些缝针,明儿一定得把衣裳送出去。” “这样的赶你根本就不晓得做一件衣裳得花多少时间,是不是?”苏静姗满腹怨气。虽说这些衣裳,是为了设计教训刘振业所制,但也不需要这样没日没夜地赶工罢?早揍迟揍,还不是揍,又有甚么关系? 刘士衡的确是不知道做一件衣裳需要多少时间,所以才擅自把出门的时间匆匆定在了后天,不过他哪肯承认自己不懂行,硬扯了理由出来,道:“我还不是担心多拖一天,我娘就要多挨一天的打。” 苏静姗闻言一惊,难不成甄氏是天天都在家挨打的?如果是这样,那痛揍刘振业的计划,还真得抓紧了。她这样一想,手下就自动自觉地更快了些,而且还反催起刘士衡来:“你赶紧动剪子,不然明天交不了衣裳,出门的日子就得朝后推了。”催完刘士衡,又去把针线活儿强些的聂如玉叫了进来帮忙,只留杨柳在外守着门。 他三人一夜未睡,吃饭都在屋里解决,终于赶在第二日中午前,做好了三套衣裳,其中一套是男装,藕合洒线直裰,配着同色的裤子;另外是两套一模一样的女装,只不过尺寸不一样,乃是初秋刚兴起的金玉满堂对衿袄儿,配白碾光绢挑线裙子。 刘士衡检查过衣裳,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遣聂如玉下去休息,再唤进奉命赶回来,在外候了多时的绿云,把男装和其中一套女装交到她手上,然后吩咐她道:“悄悄儿地送到的头牌红莺莺那里去,叫她看在往日我给她的那些银子的份上,赶紧邀上我爹去过夜,然后哄着他换上这套衣裳,明儿一早一起到留园去,一面陪我爹逛园子,一面静候我的吩咐。还有,这套女装,是给她明日游园时穿的,不过去的时候,还得另带一套自己平日里穿的衣裳,包在包袱里随身带着,莫要忘记了。再告诉她,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这红莺莺到底是风尘中人,刘士衡提防着她倒戈,因此只让绿云转告她需要准备的事情,而没有讲具体的计划。 绿云听完吩咐却不就走,望向刘士衡的目光中满是哀怨,抱怨道:“七少爷,可是青楼,你叫我一个女孩儿家如何进去?怎么不让松烟跑一趟。” 此时苏静姗已认出了绿云,就是当初替刘士衡跑腿,找她买水田衣的那一位,原来她还是刘士衡的丫鬟,只不过不在府中当差,怪不得一直没有见过她。不过,她既然是刘士衡的丫鬟,却为何不在骜轩的下人名单之中?苏静姗很是奇怪。但此时没有时间让她去问这些问题,便只能暂且将好奇压下,去先帮绿云讲话,因为她也觉得让一个女孩子跑青楼,实在是不像话:“松烟不是你的小厮,就让他去又何妨?” 刘士衡却道:“你们知道松烟是我的小厮,别个难道不晓得?只要他一离府,别人就会知道他是奉我之命去办事,只有绿云不算是府里人,不会有人理她去做甚么。” 绿云听懂了刘士衡的意思,不再抱怨,拎着装了衣裳的包袱,转身去了。 而苏静姗则满腹好奇,不停追问刘士衡:“绿云不是你的丫鬟么,怎么不算是府里人?还有,她平日里在哪里当差,为甚么总不见人?” 刘士衡倒是没嫌她爱打听,耐心地为她解释:“绿云是我买来的丫鬟不假,只不过她不拿府里的月钱,也不替府里办差,只听我一个人的吩咐,所以说她不算是府里人。至于她在哪里办差——她负责打点我自己的一点生意,平日里东奔西跑,连我也吃不准她今日在哪里,明日又在哪里,今日是碰巧她回了苏州,我一得到信儿就使人把她给叫来了,不然还真找不到人替我去跑一趟。” 刚才他提,苏静姗还没甚么反应,这会儿听他重提,才忽然觉得有一事不对劲:“你刚才说——叫的头牌看在你往日给她的那些银子的份上?怎么,你经常给她银子么?为甚么?” “不是跟你说过,我十三岁就开始逛青楼么,结识个把头牌,又在她身上花些银子,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刘士衡仰着头说着,神情间颇有得意之色。 苏静姗白了他一眼,心道,就凭你从十三岁就开始出入青楼,以后就别想近我的身 刘士衡哪里知道苏静姗的心思,自顾自地抓起另一只包袱,道:“我给十三妹把衣裳送去,明日好穿。” 苏静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开始托腮发呆。刘士衡只当她是累着了,劝了声叫她上床去睡,然后便拎着包袱走了。 过了一时,刘士衡还没回来,绿云先来了,她是以最快的速度办完差,回来复命的,见刘士衡不在,便对苏静姗道:“那奴婢先到外面去等着。” 苏静姗本来要点头,话到嘴边却变成:“绿云,你们七少爷经常去?他同那里的头牌姑娘很熟么?”话刚出口,她就又后悔了,心想绿云只不过是帮刘士衡打理生意的一个丫鬟,她能知道甚么,就算要问,也得问松烟去。 可没想到的是,绿云还真回答了,而且神情极为认真:“回七奶奶的话,七少爷的确是常去,以前他还没病的时候,一个月里头,总得去个十来回。” 第九十三章痛揍 第九十三章痛揍 一个月总共才三十天,他竟是要去十来回?这未免也太频繁了罢?不不不,这跟频繁的程度没关系,不管是去十来次还是只去一次,恶劣的性质都是一样的苏静姗气得直磨牙,手心也开始发痒,恨不得立时把刘士衡拖回来,扒了衣裳拿浸过水的皮条子狠抽一顿。 然而绿云却还没说完,继续道:“不过七少爷去只是为了应酬,他自己是从来不叫姑娘的。” 苏静姗不信:“怎么可能?” 绿云轻笑一声,道:“七少爷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要不是他经常应酬的那些朋友好这一口,他才不会主动去呢。” 虽然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但苏静姗仍是半信半疑,毕竟刘士衡可是自称十三岁就逛过青楼的;而且谁知道这绿云是不是为了维护刘士衡,才故意把他朝好里讲的。 不过,尽管如此,苏静姗的心里确是好受了不少,毕竟即便是名义上的丈夫,听闻他好逛青楼,也绝对不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绿云讲完,见苏静姗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了下去。而苏静姗则给自己倒了盏热茶,慢慢地将心情平复下来。等刘士衡回来时,她已恢复了常态,只是看向他的眼光,总是有些不同,惹得刘士衡频频朝她回头,还以为自己身上沾了甚么脏东西。 两人关系到底还没到那一步,纵使苏静姗心中有许多疑问,也不好揪着刘士衡的耳朵问出来,因此只能憋在心里,装个没事人。而刘士衡只觉得苏静姗对他变得有些冷淡,不禁暗自琢磨,这是哪里得罪她了? 时间太紧迫,没等两人别扭完,就到了第二天早上,两人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完毕,便约同甄氏和刘士仪,一同坐车去留园。 上车后,苏静姗才发现,披着一件披风的刘士仪,里头穿的竟是她们昨日刚完工的那套新衣裳。这本没有甚么,只是她还记得,另一套一模一样的,是送去给了的头牌姑娘红莺莺,难不成,刘士仪和青楼姑娘穿的是一样的衣裳?而她们今天都要去逛留园…… 苏静姗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些甚么,忍不住有些紧张,待会儿该不会出现官宦小姐和青楼姑娘撞衫的事件罢,此事虽说小,但若被些有心人拿来嚼舌根,总归是不大好听。但转念一想,管他呢,反正这事儿是刘士衡策划的,就算出了岔子,也是他担当,与她没有关系。苏静姗到底还没有夫妻一体的自觉性,转眼就抛开了烦恼,专心致志地透过竹制的轿帘,看起繁华苏州的街景来。 想当初她第一次来苏州,是为了取得苏留鑫停妻再娶的证据,心情压抑,加之盘缠有限,根本就没在这里作过多停留。世事多变,实在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年头,她就已经嫁作了苏州妇,能够舒舒服服地坐在轿子里,悠悠闲闲地欣赏沿街的热闹风景。 正感概着,刘士衡将一袋子糖炒栗子递了过来,入手还是热乎乎的,原来是松烟现买了送过来,他先抓了两把分别递给甄氏和刘士仪,然后把剩下的大半袋子,全塞到了她手里。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2 章 苏静姗剥开一粒,正要送入嘴里,却见甄氏正盯着她,她突然记起身为妻子得事事以丈夫为先,连忙把这粒栗子递给了刘士衡。刘士衡一愣,随即欢欢喜喜地接了,丢进嘴里,还道了声:“好甜” 其实甄氏盯着苏静姗看,才不是为了提醒她给刘士衡剥栗子,而是见着她手里那大半袋栗子,微微有些失望,心想儿子娶了媳妇,就真只和媳妇是一家人了,以前这袋子,可都是交给她拿着的。 而刘士衡把那袋子递到苏静姗手里,其实也并非因为他俩才是两口子,而是觉着苏静姗从昨日起就有些不对劲,想借此来讨好讨好她罢了。 一时间,三人因为一袋糖炒栗子,心思各异。 不多时,留园的大门出现在前方,不过马车并未停下,而是在小厮卸下门槛之后,直接驶了进去。 这留园,谐音“刘园”,乃是刘府的私家产业,只不过并未封闭,而是个半开放性的园子,只要来人持有刘府的名帖,就能入园观赏美景,就因为这个,不知引来多少人称颂刘士衡的祖父刘尚书有贤德,对他驰骋官场颇有助益,为此,刘府才不惜每年花费重金在这个园子的维护上。 马车驶至一月亮门前方才停下,马上有丫鬟端了凳子来搁在车前,准备扶他们下车。刘士衡见苏静姗一脸好奇,便为她解释道:“此门之外,都是些故弄玄虚的景色,只有这门里头才有真正值得一赏的美景,而且寻常人进不来。” 原来是VIP景区,苏静姗马上明白了。 此时甄氏和刘士仪都已下车,车外的丫鬟朝刘士衡伸出手来,但刘士衡却一撩袍子,潇洒地一个纵跳,自己跃了下去,而且马上转过身来把苏静姗的手一带,使她也直接跳了下来。 不用凳子,直接跳下车,这哪是大家闺秀的样子甄氏气得太阳穴发胀,但刘士衡却似浑然未觉,竟带着苏静姗先朝月亮门里去了,她便只得自解自宽,安慰自己:苏静姗本来就不是甚么大家闺秀,不能对她要求太高。 相比甄氏的恼怒,刘士仪却是一脸钦佩地望向苏静姗的背影,这从马车上直接跳下来,可是她一直想做而没敢做的事,她这七嫂的胆子,还真是大到没边了 她们各自的想法虽有不同,但若被苏静姗知晓,一定会气得跳起来——要不是刘士衡拽她一下,她能好好地不踩凳子?这马车可高着呢,直接跳下来,脚板生疼,她们以为她愿意?怎么都不去责备刘士衡莽撞,却要认为这是她的主意?真真是太偏心了 此时的苏静姗,就正在前头抱怨刘士衡害她脚板疼,刘士衡却理由充足,道:“莫要被些规矩束缚着,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以前在东亭时怎样,现在就还是怎样,你若是跟着她们学,也变作跟她们一样的人,那我娶你作甚么,还不如直接娶当初的周小姐去。” 这话听着无理,仔细咀嚼,却又有些道理,恐怕刘士衡这样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潇洒无羁罢。苏静姗想转过来,暗生佩服,看待刘士衡的眼光,又有所不同了。 走着走着,他们已置身花海,各种各样的名贵菊花,开满人工堆砌的山丘,漫山遍野。苏州园子多以意境见长,少有这般平铺直叙的景色,倒让苏静姗看了个目瞪口呆。 后头的甄氏和刘士仪也跟了上来,不过因为小脚,离他们还是有段距离,而刘士衡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等一等她们的意思。 反常必有妖,苏静姗估摸着他就要行动了,马上提起了精神,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只见刘士衡朝花丛中的某处打了个手势,那边花丛便微微一动,显出一个人来,朝着远处去了。看身形,似是绿云,原来她也来了留园,只不知此番是去做甚么了。 绿云走后,许久不见有动静,苏静姗正朝着花丛东张西望,却忽然听见后头传来惊呼声,打骂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刘士衡已是一把拉起她,迅速奔至声音传来处,喝一声:“打” 苏静姗稀里糊涂地被催着动了手,直到拳头落到一人身上,才定睛看了个清楚,原来她所打的,是一身穿藕合洒线直裰的男子,咦,这身衣裳怎么这样眼熟?这不就是她们昨日赶制出来的那件么?这男人到底是谁?苏静姗满腹疑惑,但奈何此人双手抱头,让人看不清面孔,而且他的嘴被一块布条给勒住了,只能呜呜出声,却说不出话来。 而围在四周,正同苏静姗一起朝那男子拳打脚踢的,除了些丫鬟婆子,居然还有甄氏而刘士仪则站在一旁抹泪,且她的头发略显零散,披风也落在了脚边。 苏静姗一见这情景,心里猜出个大概,多半是这男子耍流氓,欲非礼刘士仪,所以才激怒了护女心切的甄氏,使得她不顾仪表亲自上阵,厮打那男子。而勒住那男子的嘴,一准儿是怕他叫嚷起来,反而坏了刘士仪的名声。 苏静姗一面猜测,一面挥拳,再看众人,也是打得不遗余力,热火朝天,而刘士衡却垂着胳膊站在刘士仪旁边,正同她窃窃私语。苏静姗后知后觉,这才猛地记起他们此行的目的,忍不住“哎呀”出声——她们打的,该不就是刘振业罢? 这计划甄氏可不知情,她正想着该如何掩饰这一声“哎呀”,却见那男子终于寻到机会解开了勒在他嘴上的布条,抬起头怒喝一声:“谁人敢打本老爷?” 鼻青脸肿的刘振业的脸,猛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彼此都惊呆了。 “老,老,老爷,怎,怎么是你?”甄氏看了看自己还保持拳头状的手,再看看刘振业,第一反应就是打错了人,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第九十四章闷亏 第九十四章闷亏 刘振业浑身上下都疼得慌,见着打人的是甄氏,气得牙根直痒痒,偏又见着苏静姗在一旁,不好当着儿媳妇的面发作,只得暂把这口气咽下,闷声闷气地道:“你们也来逛园子?逛就逛,打我作甚么?” 甄氏却把站在外围的刘士仪一指,道:“老爷,是你先打士仪的” 原来刘士仪是挨了打,并非被调戏,苏静姗松了口气,这如果是被亲爹调戏,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幸亏是挨打,虽说吃疼,但到底与名声无碍。 “士仪?”刘振业顺着甄氏所指一看,惊诧不已,那站在刘士衡旁边的,可不正是他的小闺女刘士仪而且她身上的衣裳,怎么和红莺莺穿的一样?难不成刚才是他认错了人? 刘士仪眼圈哭得通红,走上前来问他:“爹,好端端的,作甚么打我?女儿到底哪里做错了?” 刘振业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他怎好说是他吃醉了酒,把她当作的头牌姑娘给打了?这原因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讲出来的,他丢不起这人。 他这里焦躁莫名,偏刘士衡还在旁边给刘士仪帮腔:“咱们苏州不比别处,哪家的女孩子不趁着天气好出来游玩,何况还是在咱们家自己的园子里。爹若是为十三妹出来逛而打她,实在是没有道理。” 刘振业几番张口,却不知如何替自己辩护,再一看刘士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生怕自己刚才没轻没重打坏了她,连忙问她:“打着哪里了?疼不疼?”说着又骂甄氏:“愣着作甚么,还不赶紧寻个屋子教士仪躺下,再请个女郎中来瞧瞧。” 甄氏刚才只顾着打人,却忘了去瞧刘士仪的伤,此时听刘振业这样一说,也慌了,连忙打发丫鬟去请丁太医亲传的女弟子,又叫了苏静姗一道,要搀刘士仪去不远处的屋子歇脚。 可刘士仪却不肯走,扭着身子,非要问刘振业一个明白不可:“我长了这么大,别说爹和娘,就是老太太,都不曾动过我一根手指头的,今儿爹却当了这么多人的面打我,叫我的脸面朝哪里搁?” 刘振业与甄氏夫妻情分虽淡,但对几个儿女却是极其疼爱,尤其是最宠小女儿,刚才他错打了她几下,心里正后悔,再经她这一闹,心里就更烦乱了,偏那打人的理由,又是说不出口,好不烦恼,只得耐着性子硬拗道:“我是你爹,吃醉了酒,失手打了你几下又有甚么,不会有人笑话你的,赶紧跟着你母亲和嫂子去,叫女郎中好好瞧瞧伤。” 吃醉了酒?甄氏吸气闻了闻,果然他身上有酒气,便随口问道:“老爷邀了人在园子里吃酒?” “嗯,嗯。”刘振业敷衍着,示意她赶紧带刘士仪去瞧伤。 甄氏也担心刘士仪,便去劝她:“士仪,咱们先去瞧伤,回头再同你爹说,如何?” 刘士仪却不肯听,耍起了小脾气,就是不走。甄氏无法,只得示意刘士衡和苏静姗一起来劝。刘士衡的目的还没达成呢,自是不肯,便推苏静姗上去做样子。苏静姗一见他不动,便知是要她去假劝,于是甩着帕子上前,咋咋呼呼地劝了一大篇,却没一句在点子上,倒把个刘士仪劝得哭哭兮兮,愈发地不肯走了。 刘振业心里着急,准备亲自上前把刘士仪架走,一抬头,却见菊花丛中走出个穿掐腰绸袄儿,身段婀娜的女子来,正是他先前在找的红莺莺。刘振业上下看她一眼,气恼道:“换了衣裳怎么不早说,害我——”后头的话说不得,他赶忙打住了话头。 他昨儿宿在,应头牌红莺莺之提议,今日一大早便来游园。因同行的有几个诗友,几人就在亭中坐着,搂着伎女吃酒对诗。这本来是件快活的事,但红莺莺不知错搭了哪根筋,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嗤贬他对的诗,惹得他很不高兴。 他这人,平生有两大忌讳,一是恨人说他俗,二是恨人批评他的诗。 红莺莺正好就犯了他的忌,而且更可恨的是,她贬低他的同时,还不住地高捧他的一个诗友,这愈发让他心中窝火。 心中有气,加上又吃了几杯酒,刘振业酒劲儿上来,就有些手痒,正巧这时红莺莺独自离席更衣,他便尾随而去,想要给她个教训,可不知怎么回事,跟着跟着就跟错了人,却把穿得和红莺莺一模一样的刘士仪给打了。 刘振业满腹恼火,红莺莺却是巧笑嫣然,娉娉婷婷地上前行礼,熟稔地去挽他的手,娇滴滴地嗔道:“二老爷,你去哪里了,奴家等你好半天了” 她那个尾音,拖得又糯又长,直听得人骨头发酥。刘振业就浑然忘了要教训她的事,虽然一本正经地推开了她的手,但脸上却不知不觉地带出了笑意来。 原来他是带着伎女来游园的虽说刘振业好这一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亲眼所见的感觉,却又很不一样,甄氏直觉得气血上涌,生平第一次冲着刘振业怒骂出声:“好你个刘振业,带着不三不四的人来游园,灌了几杯黄汤,就来打女儿”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3 章 刘振业头一回被甄氏骂,很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会儿才回嘴道:“休要胡说我打士仪是失手,同我游园有甚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甄氏气糊涂了,顾不得儿女媳妇都在旁边,就同刘振业吵上了,“要不是你携伎女游园,又怎会吃酒,若不是吃醉了酒,又怎会误伤了士仪?” 这话很有道理,刘振业哑口无言。更重要的是,他误伤刘士仪的真正原因说不出口,还不如就此认下甄氏的话,面子上倒还好看些。 甄氏见他默认,愈发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跟刚才一样,还上前揍他几拳。 刘振业挨了打,还有苦说不出;甄氏护女心切,被激起了气性儿,迈出了还击的第一步。刘士衡目的达成,心满意足,上前一手拉苏静姗,一手拉刘士仪,口中道:“走走走,长辈说话,咱们晚辈还是回避的好。” 刘士仪这回没有再耍性子,听话地跟着刘士衡朝山丘上走,只是心中担忧甄氏,频频回头。 刘士衡拽她一下,道:“别看了,再看爹该怀疑了。” 刘士仪撅着嘴道:“爹刚才下手可真重。”说完,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哭道:“他平日里就是这样打娘的么?可怜娘还不敢说,全都自己忍着。” “她就那个性子,其实只要说出来,老太太还能不替她作主?”刘士衡叹气道。 苏静姗看了他俩一眼,心道,你说的好听,这人不管多英明,都是偏疼自己儿子的,媳妇再好,也是外人,就算老太太作主,又能作到哪里去,关键还是得自己硬气。 不过仔细回想,刘士衡今日的这计划,还是挺有效果的,痛揍刘振业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激得甄氏主动骂了刘振业,而刘振业的沉默无言,一定会给她再骂的勇气。看来甄氏还是有脾气的,只不过平日里未被触及底线,强忍着罢了。 此时他们已登上山丘顶,站在亭中朝下望去,各色菊花争奇斗艳,花丛中,刘振业,甄氏,以及红莺莺都已不见了身影,不知上哪里去了。 刘士仪仍担心甄氏,想要下去看看,刘士衡却拉住她道:“莫去。他们虽是我们的爹娘,但更是一对夫妻,这夫妻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点到为止,就别继续跟着掺和了。” 刘士仪听得一愣一愣,忽地扑哧笑出声来,指着刘士衡对苏静姗道:“瞧瞧,到底是成了亲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刘士衡却是一本正经,道:“有甚么好笑的,等你出了门子,婆媳,妯娌,有的你忙,田家亦是大族,人多事杂,你莫要凡事跟着瞎掺和才好。” “知道了,我又不是傻子。”刘士仪双颊飞红,说完马上扭过身去,跑远了。刘士衡赶忙高声叫丫鬟婆子,命她们跟过去。 苏静姗见他关心妹子,很是羡慕,再想想自己的那个哥哥,忍不住直摇头。说起来,刘士衡真是个细心人,事事都替妹子考虑周全了,他一定是想到了和一个伎女撞衫不太好,所以才让红莺莺在众人面前出现时换了衣裳。 刘士仪一去不复返,两人又无事,索性坐在亭中赏花,忽然一阵初秋凉风袭来,苏静姗衣着单薄,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刘士衡伸手捻一捻她身上穿的衫子,撇嘴道:“这是哪家卖的衣裳,比起咱们东亭店里卖的差多了,光好看,不挡风。” 说起东亭的成衣店,苏静姗满腹的埋怨:“自从你装病,那店就荒废了,得甚么时候作兴起来才好。” “这个容易,要想甚么衣裳时兴,就得讨老太太的欢心,哄着她老人家穿出去;而要想争管家权,也得讨老太太的欢心,你不如就费心思做一套衣裳献上去,来个一箭双雕。”刘士衡一面说着,一面把自己身上系的一个披风解下来,丢给苏静姗,以命令的口吻道:“系上” 第九十五章八卦 第九十五章八卦 苏静姗犹豫着不肯接,刘士衡以为她是因为害臊,忍不住笑话她道:“原来你也有不敢的时候” 苏静姗看看不远处侍立的丫鬟婆子们,道:“我的确是不敢,你现在还是‘病人’,我哪敢穿你的披风,这若是叫别人看见,我哪好意思?” 刘士衡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病人”呢,若是让苏静姗把病人遮风的衣裳拿去穿了,的确是不大好,一定会惹来长辈们的斥责的。不过他脑子活,一眨眼地功夫就想出了辙,拿着披风站起来,冲着亭子外高声地喊:“来人” 呼啦啦,几个丫鬟婆子都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问:“七少爷,怎么了?” 刘士衡把披风朝她们一扔,烦躁不安地道:“热死了,拿走拿走” 二等丫鬟墨兰接住了披风,担忧道:“少爷,您的病还没好利索,这会儿风又大,万一吹凉了怎么办?要不您还是把披风穿上罢?” 刘士衡不耐烦地将手一摆,一面去解直裰领口处金镶玉的纽扣,一面嚷嚷道:“刚爬了这个坡,热得直流汗,哪里还穿得住披风?” 丫鬟婆子们你望我,我望你,都担心他的身体,不敢拿着披风就走。 最后还是苏静姗开口作了主,道:“若是捂着流了汗,再一吹风,那才糟糕呢。他既然是热,那还是让他趁着尚未流汗,把披风解了罢。” 既然主人发话,那即便出了问题,也有人担责了,丫鬟婆子们马上应声,准备离去。这时苏静姗恰到好处地连打两个喷嚏,跟来留园的杨柳马上关切问道:“奶奶,您是不是冷?” 苏静姗点着头,咳了两声。 刘士衡马上皱眉道:“赶紧把我的披风披上,不然你伤了风,把病气过给我了怎么办?” 刘士衡旧病尚未痊愈,若是又添一病,那可不得了,众丫鬟婆子们一听,赶忙催着墨兰把披风递给了苏静姗,七嘴八舌地道:“奶奶,您可得穿暖和些,千万别病着了。” 苏静姗披上披风,阵阵凉风马上被挡在了身子外头,感觉暖和多了,她高高兴兴地背着人,朝刘士衡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刘士衡刚遣退从人,见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冲着他晃悠,便疑道:“怎么,一件披风还不暖和?那要不我叫她们再去寻一件来?”说着就要叫人。 苏静姗哭笑不得,连忙阻止他道:“一件就已经很暖和了,莫要叫她们。” 刘士衡不解:“那你伸两根手指头出来作甚?” 苏静姗不知怎么跟他解释,只得编出个理由来:“我是想问你冷不冷,要不要再添件衣裳。” 刘士衡不屑道:“习武之人,怎会怕冷?” 这是关心他呢,就不晓得道声谢么,非要装出个很拽的样子来。苏静姗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把关切的表情收了回去。 这时,刘士仪遣人来唤,说甄氏准备回去,问他们要不要一起走。刘士衡想着苏静姗是第一次来留园,便征求她的意见道:“我们是一起来的,还是一起回去罢,反正这里是自家的园子,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来逛。” 苏静姗晓得他是担心甄氏,因此便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跟着传话的小丫鬟下山丘,到甄氏歇脚的屋子与她们会和。见面之后,甄氏见着刘士衡的披风系在苏静姗的身上,少不得又是一番问询,直到刘士衡再三强调自己不冷,才一脸不快地放过他们。 这时刘士仪已是看过女郎中,又换了身衣裳,她今日虽然也是作戏,但却是真真切切地挨了几下打,因此刘士衡和苏静姗都上前问询伤情,得知她确实无碍,才一起去月亮门前上车。 上车时,苏静姗发现在她们的车驾后头,还有一辆车,她好奇问了一句,却得知那车里坐的竟是刘振业,要同她们一起回家。怎么,刘振业舍得丢下的头牌,和她们一起回家去么?他是因为担心刘士仪的伤情,还是心里觉着不好意思? 她们上车后,车辆发动,后头的那辆车也跟了上来,一前一后地驶出留园,朝刘府奔去。 一路上,无论刘士衡,苏静姗还是刘士仪,都是一脸轻松,只有甄氏暗暗地紧张,今日她不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刘振业,而且还头一遭开口骂了他,别看刘振业当时没甚么反应,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她就这样一路担心着,害怕着,直到回到家,进了春在堂,可令人意外的事,刘振业自始自终都跟没发生过那回事一样,只字不提,甚至待她更好些了。 甄氏又惊又喜,暗自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正巧这时刘士衡和刘士仪担心她回家后被刘振业报复,结伴来看她,双双问道:“爹回来后可有发过脾气?”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4 章 甄氏摇头:“不曾。” 刘士衡趁机怂恿她:“你看,今**既打了他,又骂了他,他也没敢怎样,以后不如硬气些,该打时就打,该骂时就骂。” 儿子怂恿老娘打骂亲爹?甄氏瞠目结舌。 刘士仪却也道:“娘,七哥说的对,你看今日打了爹他也没敢怎样嘛,那你平日里到底在怕他些甚么?” 甄氏并不晓得刘振业之所以忍气吞声,全是因为这件事的真实原因他说不出口。因此就觉得刘士衡和刘士仪说的很有道理,刘振业好像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可怕,打了,骂了,他不也一样生生受了? 刘士衡和刘士仪见甄氏面现若有所悟的表情,便知她想转过来,于是起身告辞,留她独自琢磨去了。 过了几日,闭门研究新款服饰的苏静姗终有所获,决定寻个技巧高超的绣娘,做一件双面绣的云肩献给席夫人。当朝女子,都好披云肩,样式与后世的披肩类似,多以丝缎织锦制作,上绣各式吉祥图案,苏静姗此番献礼,是有所目的,生恐标新立异讨不了席夫人的欢心,因此便选择了大众款式稍作创新,希望能入得席夫人的眼。 刘士衡得知她的主意,大加赞赏,因为席夫人虽然引导着全苏州的服饰潮流,但也并未没有压力和竞争,每次她穿上新衣裳出去,总会有那么几个相熟的夫人来挑毛病,若是做一件款式太过新颖的衣裳让席夫人穿出去,指不定又要惹来她们挑刺,万一席夫人因此一个不高兴,那他们的心思就白费了,所以还是保守些的好;而她打算做的这种双面绣的云肩,既是大众款式,又挺别致,而且还实用,正面能穿,反过来又是一件新衣,席夫人一定会喜欢,而且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苏静姗见刘士衡支持她的想法,很是高兴,于是便托他帮忙,寻了个擅绣双面绣的绣娘来,不过为了给席夫人一个惊喜,只把绣娘安排在外面,没有接进府里来。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只是那双面绣绣到一半,绣娘使人来禀,称缺一样青色的线,跑遍了整个苏州,都寻不到合适的。苏静姗虽不擅刺绣,但在东亭时也请过绣娘,知道精细的绣活对线的要求很高,不是随便一种青色就可以的,因此就着了急,生怕因此而耽误了进度。 刘士衡得知她的烦恼,为她指点迷津,告诉她道:“十三妹就是双面绣的个中高手,你何不去找她问问?若这次不是为了讨老太太的欢心不方便去找她,咱们连绣娘都不用请的。” 原来刘士仪擅长刺绣,怪不得先前送她的见面礼就是两块绣工精致的手帕子。苏静姗很是惊喜,连忙打发如玉去讨。 过了一时,跟着如玉回来的,却是春在堂的秋蝉,原来前些日子甄氏绣花,把刘士仪的一些线都讨了去,刘士仪便让如玉到春在堂去讨;而如玉自来到刘府,日渐机灵,找了个刘士衡做新衣裳需要青色的线的理由,甄氏一听说是儿子要用线,马上叫秋蝉拿了线跟着走一趟,还说若是不够用,再去拿。 到底还是儿子亲,苏静姗感概一句,接了线,又叫杨柳拿钱来打赏秋蝉。就在秋蝉等赏钱的时候,苏静姗发现她的眼圈都是红的,便好奇问她:“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如玉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秋蝉连忙摆手,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回七奶奶的话,奴婢只是被扣儿吓着了。” “扣儿不是你们春在堂的小丫鬟么,她怎么吓你了?”苏静姗很是奇怪。 秋蝉垂着头,落下泪来,道:“扣儿今儿被太太扒了裤子,就在院子当中打了二十板子,行刑的都是浆洗上的媳妇子,有的是力气,没几下就见了血,抬回去的时候肉都烂了,我不当心瞧了一眼,直怕到现在……七奶奶,都怪奴婢胆子小,望奶奶勿怪。” 二十板子?血肉模糊?这比苏静姗当初打红梅还厉害些甄氏一向不是温温和和的么,怎么今日这般动怒? 大凡女子,都爱打听八卦,苏静姗也不例外,当即便问了出来:“扣儿犯了甚么错,太太要打她?” 秋蝉抽泣道:“太太怪她不该多嘴多舌……其实这事儿奴婢晓得,扣儿只是前些天把两位姨娘回府的事禀给了老爷听,这是她本份内的事,怎能叫多嘴多舌?”她说完,又慌里慌张地自责:“奴婢不该抱怨的,我们做下人的,生死都由得主人家,挨打又算得了甚么。” 还说不抱怨,这话更显见得是抱怨了。不过苏静姗只是爱听八卦,却不爱插足别人院子里的家务事,因此甚么也没说,就让秋蝉接了赏钱下去了。 秋蝉一走,如玉就道:“奶奶,听她胡说,扣儿挨打是真,可她才不是因为被吓着了才哭的。” “那是为甚么?”苏静姗奇道。 第九十六章陷阱 第九十六章陷阱 聂如玉道:“听说秋蝉那丫头被二老爷收用过了,就想找二老爷要名分,可二太太却一反常态,怎么也不松口,二老爷自从上次误伤过十三姑娘后,在二太太跟前一直就有些小意儿,见她不松口,也就不敢强求,只得跟秋蝉说——通房丫头也好,姨娘也好,都是我的人,并没有甚么差别,你且等等罢。可奶奶你想,这通房丫头和正经妾室,哪能没有差别,秋蝉一口气咽不下去,这才气哭了,她刚才是不好意思讲,所以才拿了扣儿打掩护。说起来这扣儿,也是个该打的,她们院儿里的两位姨娘回府时,二太太明明嘱咐她莫要告诉二老爷,结果她不听话,转头去就告了秘,二太太这才把她给办了。” 秋蝉不过是个丫鬟,本来就该先做通房,就算要抬她做妾,那也是怀孕生子后的事了,她之所以敢对刘振业提那样的要求,恐怕就是看着甄氏性子和软好说话罢。但她却没想到,甄氏自从打骂过刘振业后,就壮了胆子,再也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先暴打扣儿立威,后驳回秋蝉做妾的请求,看样子,甄氏只真打算硬气起来了。 苏静姗由衷地为这个婆母感到高兴,也挺欣慰如玉在刘府中的成长——不过就去取了趟线而已,就把八卦打听得这样清楚,不错,不错。她好好表扬了如玉一番,又赏了她一块布料做衣裳,倒叫如玉不好意思起来,谢了又谢。 甄氏的转变,不仅有苏静姗替她高兴,席夫人听闻后,也一样欢喜得很,这一日,苏静姗来献双面绣的云肩,她便拉着苏静姗道:“你婆母终于开始有点主母的样子了。” 贾氏在旁听见,撇了撇嘴,没有作声。 苏静姗一面帮席夫人把云肩穿上,一面笑道:“我替我们太太多谢老太太赞誉,怪不得总听人说,在老太太身边待久了,人就会变聪敏,看来我以后得多到老太太跟前服侍才是,还望老太太莫要嫌弃我。”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席夫人再英明,也一样爱听奉承话,当即乐得笑开了花,再加上苏静姗献上的这件云肩花足了功夫,更是使得她开心不已。 贾氏不甘苏静姗一人出风头,马上凑上前去,扯着自己的衣襟问席夫人:“老太太,你看我这衣裳式样如何?” 她今日所穿的,乃是一件簇新的刻丝葡萄纹对衿袄儿,无论是布料,做工还是款式,都当属上乘,因此她的脸上,早早地挂上了自得的笑容。 然而席夫人看了一眼,却叹气道:“五哥儿院儿里,的确该添个孩子了。” 贾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与刘士诚成亲足有两三年,却始终未有生养,房里的几个通房又都被她偷偷灌过药,亦是没有动静,所以到如今膝下犹空。其实席夫人并不爱戳人痛处,只是见着贾氏身上的衣裳是葡萄纹样,又着实想要个嫡亲的曾孙子,所以才发了番感概。 席夫人见贾氏面红耳赤,知她心里不好过,就有点后悔提了这事儿,于是转过去跟苏静姗道:“还别说,你五嫂这身衣裳,确实好看,改**也照着去做一件。” 苏静姗出声应了,又顺着席夫人的话,将贾氏好一番吹捧,贾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而席夫人见苏静姗懂事,亦很欣慰。 说笑一时,席夫人显出疲态来,苏静姗同贾氏便告辞出来,顺着石径朝外走。贾氏扯着帕子,对苏静姗道:“七弟妹,你刚才可曾听见老太太的话?她老人家夸咱们的二太太开始有主母的样子了呢,只怕过些日子,这主母前头还会加上‘当家’二字呢。” 当家主母?贾氏的意思是,甄氏有可能执掌家事?她是席夫人唯一的亲儿媳妇,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若真如此,苏静姗掌家的希望就落空了,不知刘士衡对此会感到高兴,还是失望…… 苏静姗知道贾氏和甄氏不对盘是众所周知的事,于是冲她眨了眨眼,故意道:“难道二太太当家不好么,她可是咱们的亲婆母。” 贾氏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甄氏的厌恶,甩着帕子道:“哎哟,我的七弟妹,我只听说过有亲娘的,可从没听说过有亲婆母的,若叫二太太当家,咱们这些做儿媳的,可就惨了,还不如老太太继续当着呢。” 苏静姗道:“我看二太太性子还好,怎会对我们太差?” “光性子好有甚么用?”贾氏满脸不屑,“没能力,没手段,能当得起这样大一个家?你别看她掌管着咱们家的生意,可大小主意全是老太太拿,铺子里的掌柜,也是老太太带出来的人,跟二太太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大掌柜的而已,光会打算盘算账,其实一点生意经都没得。” 这些事,苏静姗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好发表意见,就没有作声。 贾氏见她不应答,也不再作声,但过了一会儿,却突然道:“听说老太太有意卸担子,想在儿孙辈里挑个媳妇出来当家呢,七弟妹,你想不想当?” 苏静姗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想” 她回答得太过干脆直接,倒把贾氏唬了一跳,愣神半天不晓得如何接话。 苏静姗反问她:“五嫂,那你呢,想不想当家?” 贾氏哪有不想的,若是不想,刚才也不会讲出那么些话,但她不及苏静姗心思坦荡,犹豫半晌,还是讲了违心之语:“当家有甚么好的,起的比谁都早,睡得比谁都晚,人人有事都要来找你,一天三百六十五天都累得发慌,一个不留神出了错,还讨不了好去。”说完又道:“七弟妹,我真是佩服你,小小年纪就敢接这样的担子,小心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5 章 苏静姗道:“嗐,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我想当这家,也得看老太太瞧不瞧得上我。” “你这么会讨老太太喜欢,她怎会瞧不上你,只是得小心提防二太太,她而今也深得老太太的心呢。”贾氏挑拨离间了一句,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抚着身上的衣裳道:“七弟妹,你刚才不是也说我这衣裳好看,何不去买两件,这会儿大街上正时兴呢。” 苏静姗笑道:“改日得闲,我扯了布自己做罢,还能省几个钱。” 贾氏诧异道:“省钱?难不成你买衣裳,使的是自己的份例银子?” 苏静姗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这又不是四季的份例衣裳,当然是我自己出银子,怎么,五嫂这一身,不是自己花的钱?” 贾氏马上笑她傻,道:“哎哟我的七弟妹,咱们四季的份例衣裳虽说只有那么几套,可老太太又没规定额外买衣裳不能找公中拿钱,明明可以花公中的银子,你却偏要拿自己的份例银子使,真真是老实过头了”说完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苏静姗道:“七弟妹,听五嫂一句话,能花公中的银子,就花公中的银子,把自己的份例银子攒起来,咱们家大人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可不能没有私房钱,你说是不是?” 苏静姗连连点头,道:“五嫂说得对,是得攒点钱,总不能打赏下人还去找公中要银子。” 贾氏却叫了起来:“哎呀,七弟妹,说你老实,还真是老实,打赏下人哪用得了那许多银子五嫂叫你攒钱,可不是做那个的。” 苏静姗不解:“那是作甚么的?” 贾氏一笑,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地道:“七弟妹,五嫂教你,你把每个月的份例银子拿出去放印子钱,好多着呢。”说罢却拍自己的额头,道:“哎呀,是我糊涂了,七弟妹的陪嫁丰厚得很,哪里看得上这几个银子。” 苏静姗却现出极感兴趣的模样,道:“五嫂,你这话说得不对,这人哪还有嫌钱多的,你赶紧教教我,这印子钱该如何放?” 贾氏果真凑到她耳旁,把放印子钱的法子教给了她,说完又再三嘱咐:“千万别告诉七弟,他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若是知道你攒了私房钱,一准儿要谋去花掉。” 苏静姗连连点头,又对着她谢了又谢。此时已至石径分叉处,两人便就此分手,一个向左回骜轩,一个朝右回自在轩。 贾氏回到自在轩,难得的没有和刘士诚吵架,而是笑眯眯地对他道:“七弟那冲喜来的媳妇,真是傻透了,我跟她说我在拿份例银子放印子钱,她就真信了,还要跟着我学呢,非拉着我把法子教她才作罢。” “你在放印子钱?我怎么不晓得?”刘士诚很是惊讶,“咱们家,祖父身居高位,大伯父亦在朝为官,最是忌讳家人放印子钱的,这若让老太太知道,可是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闹不好连我也要受牵连”他说着,就逼贾氏把放印子钱的账本交出来,一副要先将她办了的架势。 贾氏却伸出食指,将他脑门一点,笑道:“你怎么和七弟妹一样傻了,我又不是白痴,怎会明知故犯,拿份例银子去放印子钱?那话是拿来骗她的等她上了道,我就到老太太跟前去告密,看她还当不当得了这个家” 第九十七章反攻 第九十七章反攻 一说起当家,刘士诚也来了劲,马上问起席夫人可有了中意的人选,又给贾氏出谋划策,商讨如何才能博得席夫人的欢心。夫妻俩有了共同的话题,一改往日里剑拔弩张的局面,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夫妻俩在这里谈当家,骜轩里的刘士衡和苏静姗夫妻,也在谈当家。苏静姗先把贾氏有关“当家主母”的言论讲给刘士衡听,然后道:“对于你来说,我当家和你母亲当家,好像都差不多,如果你母亲真能如五嫂所说成为当家主母,倒也是好事一桩?”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刘士衡很愤怒,“争不来管家权就直说,何苦把我娘拉出来当借口?” 苏静姗拍案而起,就要回嘴,突然却悟出些甚么,惊讶问道:“你不愿你母亲当家?” “废话”刘士衡白她一眼,翘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我娘有我爹,还有我五哥,我十三妹,可你,只有一个我。” 甚么意思?是指甄氏当家后会有私心?而她当家,就只能死心塌地地为他服务?苏静姗不是很明白:“当家究竟有甚么好处?” 刘士衡道:“也没甚么好处,不过是让人高看你一眼罢了。” 就这?苏静姗正要不屑一顾,刘士衡却伸出手,截住了她要说的话:“既然进了这高门大户,就别跟我说甚么清心寡欲的话,家里和外头一样,手中无权,哪个看得起你” 谁不爱扬眉吐气地过日子,苏静姗大略一想,就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特别是对于她来说,进门的身份是喜娘,出身又只是个商户女,在这家里本来就抬不起来头,若是再手中无权,只怕更要被人看轻了。如果能如刘士衡所愿,争来管家权,那她就是刘府的当家人,看还有谁敢瞧不起她。 淡泊名利,安静度日,从来就不是苏静姗所追求的生活,她看着刘士衡神采飞扬的脸,突然觉得,自己跟他其实是一类人……都有点……不甘寂寞。 “想通了?”刘士衡抓起一粒糖,砸中苏静姗的额头,问道,“献给老太太的双面绣云肩,她老人家可还喜欢?” 苏静姗捡起糖粒,回砸过去,回答道:“自然是喜欢的,说起这个,我还讲一件事给你听,保管你感兴趣。”说着,就把贾氏用公中的钱做衣裳,然后把自己的份例银子拿去放印子钱,还怂恿她也去做的事讲了一遍。 刘士衡敏捷地躲开糖粒,问道:“五嫂怂恿你去放印子钱?那你是怎么回答的?”他对于贾氏放印子钱的事很感兴趣,至于她拿公中的钱做衣裳,那只能算是小事,他们两口子连买袜子的钱都恨不得到帐房去支,做件衣裳算甚么。 苏静姗回答道:“我说我要跟着她学,五嫂便把放印子钱的法子全教给我了,还告诉我说,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找城南桥下卖糕的王大,说他手头正缺钱,想贷印子钱呢。” “你真想跟着五嫂学?”刘士衡的脸上不见喜怒,却显得对苏静姗的态度很感兴趣。 苏静姗诧异道:“我又不呆不傻,作甚么跟着她学?” “为甚么不能学?”刘士衡故意考她。 苏静姗白他一眼,道:“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那印子钱岂是谁都能放的?弱了,别个会借了钱不还;强了,大概就有人说刘府恃强凌弱了。你们是官宦人家,自然要脸面的,哪能做这种事。” 刘士衡赞许点头,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不错,有点脑子,我还以为你真会去找城南桥下卖糕的王大呢。” “那王大是五嫂的甚么人?”苏静姗却突然问道。 刘士衡听得此问,忍不住抚掌叫好,不过却没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怎么,你觉得那王大,和五嫂有关联?” “废话”苏静姗学了他的口气,道,“这么明显,五嫂是设了个套让我钻呢,大概是真以为我是傻大姐,好哄好骗。那王大肯定和她认得,只要我一去找他,五嫂那里就会得到消息,然后人赃并获,把我告到老太太那里去,叫我得不到管家权。” 刘士衡奇怪道:“这里头怎么又扯上了管家的事?” 苏静姗道:“五嫂问我想不想当家,我说想,然后她才告诉我放印子钱的事——这肯定是不想让我如愿,才挖了个坑等我跳——不知是她一贯伎俩拙劣,还是真以为我傻,真真是可笑。” “大概是真以为你傻罢”刘士衡劝苏静姗扮猪吃老虎的计划奏效,忍不住哈哈大笑,“也是怪你演戏太过逼真,家里哪个女人不想当家,可只有你才贸贸然然说出口,五嫂一准儿是由此认定你真是傻大姐,所以才现设了个陷阱出来。”笑过之后,又提醒苏静姗道:“别忘了去老太太那里告五嫂一状,说她不顾家规,私放印子钱。” 苏静姗道:“你怎么又犯傻,五嫂既然敢挖坑给我跳,一定是因为自己是清白的,她怎么可能没想过我可能会反告她一状?我若是去了,只怕是正中她下怀,好向老太太告我一个污蔑嫂子的罪名。” 刘士衡却执意坚持:“管他是真是假,叫你告,你就去告。” 刘士衡可不是二愣子,他既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苏静姗想了想,突然兴奋起来:“莫非你想做点手脚,让五嫂的假放印子钱,变成真放印子钱?啊,让我想想,你是要买通那卖糕的王大?” 刘士衡瞪她。 “不是?那是要伪造一个五嫂放印子钱的账本?”苏静姗继续猜。 刘士衡继续瞪她。 “还不是?那是要双管齐下,既伪造账本,又找个证人?”苏静姗觉着,自己这回肯定猜对了。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6 章 刘士衡终于忍不住,把她的头敲了一下,敲完犹觉不过瘾,不知从哪里摸出把扇子,动作娴熟地朝她头上又敲了一下,骂道:“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还真当自己是傻大姐呀?” “动甚么脑子?”苏静姗一面捂额头,一面探头去看他手里扇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刘士衡不答,把扇子朝怀里一塞,反问她道:“你既然是要装傻大姐,那傻大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苏静姗想了想,试探着答道:“会以为得到了个生财的好法子,然后兴高采烈地去告诉老太太?” “对头”刘士衡终于高兴起来,兴奋地直拍桌子,“你现在就去老太太那里,把火再烧旺一点,就说是去找她借银子放印子钱的。” “不错,我傻嘛,哪里晓得放印子钱是不对的,我只知道五嫂教了个生财的法子给我,所以去找老太太借本钱。”苏静姗的脸上,浮上了坏坏的笑容,说着就要起身重回攸宁堂。 刘士衡却很是心细,在她出发前拦住了她,问道:“你这么多陪嫁,却还去找老太太借钱,若是她由此生了疑心怎办?” 此话有理,席夫人那样精明的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不过,这主意不是他给出的么,怎么反问起她来了?苏静姗把嘴一嘟,不满道:“你出主意也不出个全的,我哪里晓得该怎么办。” 刘士衡考她不成,只得掏出扇子又打了她一下,责道:“也不晓得动动脑子你就说你的陪嫁都是奇Qìsuu書网首饰田产之类,一时间找不到买家折现,所以才去找她老人家借钱。” “好主意”苏静姗一面说着,一面趁他不注意,飞快地伸手,把扇子抢到了手里。展开一看,扇面上赫然一副刘士衡打算盘图这不是那副由她画的漫画么,苏静姗马上就笑了:“原来这扇子真是你要的,我还以为松烟哄我的呢。” 刘士衡支吾两句,赶忙把扇子夺了回来,连声催她出门。苏静姗一面笑着,一面去了。 攸宁堂里,席夫人正在礼佛,跪在西厢小佛堂的佛像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百灵守在门前,以眼神示意苏静姗等一会儿,苏静姗心想,她虽然装的是傻大姐,但只是性子直些,心眼少些,却不能连规矩都不懂,于是便没有硬闯,只装了副无比兴奋的模样出来,立在佛堂门口等。 小半个时辰后,席夫人才拜完佛,由百灵搀着走到厅里坐下,苏静姗连忙跟了过去,接过小丫鬟端上来的茶,递到她手上。 席夫人看似心情不错,含笑问她:“姗姐,你不在骜轩照顾七哥儿,怎么有一趟没一趟地朝我这个老婆子这里跑?” “老太太,你哪里老了,看着比我还年轻呢”苏静姗先拍了记马屁,再才道明来意:“老太太,我来找你借钱。” “借钱?”席夫人奇道,“我不是才多给了你们一百两银子?怎么,这样快就花完了?” 苏静姗不好意思地道:“没花完,是我要放印子钱,缺银子了,所以来找老太太借一点。” “印子钱?你在放印子钱?”席夫人震惊了,“你不晓得咱们家有家规,上上下下不论是谁,都不许放印子钱的么?这若是教太爷知道,一准儿得让七哥儿休了你” 第九十八章赞许 第九十八章赞许 休了她?这样严重?苏静姗憋了憋气,掉出几滴眼泪,哭道:“老太太,我实是不晓得咱们家有这么一条家规,我只想着,既然五嫂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 “贾氏?”席夫人眉头微颦,问道,“她跟你说甚么了?” 苏静姗一面抹泪,一面把贾氏自称在放印子钱,并怂恿她也照做的事讲了一遍。 席夫人听后,沉吟良久,开口时却道:“你五嫂是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朝心里去了。” 偏袒?还是试探?不管是甚么意图,装傻总得一装到底,不能半途而废。苏静姗没有坚持,只委委屈屈地道:“五嫂坏,明知我才进门甚么也不懂,还和我开玩笑,害我差点铸成大错。” “她确是有不对的地方,我自会说她,不过她也并无恶意,你莫要朝心里去。”席夫人和颜悦色地道。 苏静姗听话的点了点头,不再提这茬。 席夫人叫百灵取来一锭银子,递给苏静姗,笑道:“你既然是来借钱的,也总不能叫你空跑一趟,这银子拿去买新衣裳穿罢,不用还了。” 苏静姗连忙道谢,入手一掂,足有二十两,顿时又惊又喜,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百灵送她到门口,回转时忍不住地笑,席夫人刚才说贾氏是开玩笑的,分明是为了她们妯娌间的和睦,才故意那样说的,偏苏静姗就信了,连点怀疑都没有。 席夫人见着她笑,便问缘由。 百灵深谙席夫人的脾性,知道她在四旁无人的时候,喜欢下人们有一说一,哪怕是嚼主子们的舌根子也不会怪罪的,于是笑着道:“怪不得人人都说七奶奶有些傻气,您说五奶奶是跟她开玩笑的,她就真信了。” 席夫人却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她傻?我看你们才傻。” 百灵不解,遂发问。 席夫人却反问:“你凭甚么就断定她是真信了?” 百灵张口结舌,讲不出来。 席夫人微微一笑,道:“她若是真信,为何还要补充一句——‘五嫂明知我才进门甚么也不懂,还和我开玩笑,害我差点铸成大错’?这是转了个弯和我告状呢” 百灵顿感挫败,嘟囔道:“那七奶奶还要装着真信了……” 席夫人笑起来:“这才是她的聪敏之处呢,刚才她若是执意要怪贾氏故意陷害她,可就没意思了。她先顺着我说,后却又发傻耍痴,拐着弯地把告诉我她受了委屈。你说往后若是再遇到她和贾氏起争执,我得给谁面子?” 百灵越听越觉得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连称以后还得多跟着老太太学一学。席夫人哈哈大笑,让她退下去了。 待得四下无人,席夫人抚着身上的双面绣云肩,自己笑道:“的确是个妙人儿,怪不得小七宁肯花大价钱买通报国寺的圆寂大师也要把她给娶回来呢。”说着,突然想起一事,连忙把百灵又叫了进来,道:“虽说家里有甚么事,没有甚么事,我心里都有数,但到底还是怕有疏漏,你赶紧派人去查一查,看贾氏到底有没有偷偷在外放印子钱。” 百灵领命而去,只花了半天功夫就查清楚了,隔天来向席夫人禀报,称贾氏并没有在外放印子钱,她对苏静姗说的那些话,肯定是假的。 看来贾氏是真的故意设了陷阱来骗苏静姗了,席夫人听完,脸色很不好看,抿着嘴角强压着怒气吩咐百灵:“把五奶奶给我叫来。” 百灵马上出门,把贾氏请了来,不过并未告诉她实情。因而贾氏还以为席夫人是要找她絮叨絮叨,很是开心,脸上笑嘻嘻,但没想到席夫人一见着她,劈头就是一句:“为何怂恿你七弟妹放印子钱?你入刘府好几年,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家有这条家规?” 贾氏当下就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声叫冤,还问席夫人:“老太太从哪里听来的这消息?是哪个在背后诋毁我?” 席夫人诈她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在说那些话时,旁边就没有人听到?” 那时旁边并没有人呀,能有谁听到?贾氏脑中飞转,矢口否认。然而席夫人却不知从哪里叫出个面生的小丫鬟,指着她对贾氏道:“你那天和你七弟妹说的话,这个粗使小丫鬟全听见了。” 贾氏一见有证人,脑中嗡的一声,全空白了,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其实这个小丫鬟今日才进刘府,哪里偷听到过她们的谈话,但偏就是一个假人证,就叫贾氏露了马脚,席夫人不由得冷哼一声,加重了语气,再次责问道:“为何要怂恿你七弟妹去放印子钱,还告诉她你也在做这个?” 贾氏生怕席夫人把她放印子钱的事当了真,慌忙申辩道:“老太太明鉴,就算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去放印子钱呀,我那是逗七弟妹顽呢,哪晓得她就当了真”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7 章 席夫人也不驳斥,只道:“你七弟妹人实诚,哪经得起你逗?这么大的人了,行事总没个分寸” 贾氏听得席夫人顺着她的话讲,还道她是信了自己,喜不自禁,她就不想想,就这一句“行事总没个分寸”,就算是给她这人下了定论了,以后若有甚么挑大梁的事,怎么也不会落在她头上了。可怜贾氏被席夫人划入了不堪大任之列还不自知,反而沾沾自喜,趁机反告了苏静姗一状:“老太太您不晓得,七弟妹她想当家呢叫我说呀,这七弟妹忒不像话,老太太的身子骨还康健着呢,她就想夺权了……” 席夫人看似很感兴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贾氏生怕她不信,大声地道:“是那天七弟妹自己说的”说着还想叫刚才的那小丫鬟来作证,可惜那小丫鬟早已在席夫人的示意下退下去了,只得作罢。 席夫人看着贾氏,没有作声。 正在这时,忽有小丫鬟通报,称苏静姗来给席夫人请安。贾氏明显地紧张起来,席夫人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叫人请苏静姗进来。 一时帘响,苏静姗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笑容满面地给席夫人行礼,道:“老太太,士衡的病又好了几分,这几日每餐都能多吃一碗饭了” 席夫人听了很高兴,脸上笑开了花,连声道:“好,好,这都是你照顾得好的功劳。” 苏静姗谦虚了几句,又上前和贾氏见礼,笑眯眯地问:“五嫂,你刚才和老太太说甚么呢,那么大声,我在外头都听见了。” 贾氏心中一紧,转念一想,她刚才又没有撒谎,索性就把话重复了一遍,以证明她讲的是实话。当然,语气变更了不少,把“夺权”等词句都省去了。 等她说完,席夫人以探究的眼神看向了苏静姗,满以为她会分辩几句,可让她意外的是,苏静姗竟干干脆脆地承认了,而且道:“五嫂说了,当家很辛苦,所以她不想当,可我这人和她恰巧相反,不怕辛苦,就是怕闲得慌,所以我想当家。” 贾氏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她确实又是这样说过,不好反驳得,一时间好不尴尬,干笑着道:“我怎会怕辛苦,那也是逗七弟妹顽的……” 逗一回不过瘾,还逗了两回?这话放在这里,实在太没有信服力,席夫人干脆把不相信放到了脸上。 贾氏见席夫人这样,哪里还待得下去,马上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苏静姗同席夫人说笑一时,也告辞走了。 她们一走,百灵就向席夫人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太太,您不是说七奶奶是聪敏人么,那她怎么还会把自己想要当家的心思讲给五奶奶听?” 席夫人嗔道:“就不许聪敏人性情直爽么?真是的。”说完又呵呵地直乐:“这当家的活儿,自然是得交给想当的人,是不是?” 百灵想一想苏静姗刚才说过的话,忍不住也笑了:“可不是,老太太总不能为了卸担子,就把当家的差事硬塞到不想当的人那里去。” “正是这个理,我不能为了自己享清福,就强人所难。五哥儿媳妇既然嫌当家辛苦,那就让她继续无事一身轻罢。”席夫人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回房准备歇午觉。 百灵跟着进去服侍,帮她解云肩上的带子。席夫人问她道:“你说说看,若是让七奶奶当家,如何?” 百灵笑道:“奴婢说了,老太太可不许笑话。” 席夫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百灵便道:“以奴婢拙见,七奶奶只怕在算账做生意上更强些,毕竟她娘家就是商户。” 席夫人点头道:“有些道理,不过她那东亭的成衣店,我也使人打听过了,只不过是间小铺子,而且还是靠的士衡的关系。”说着又笑了:“说起来,她还得感谢我,不然那铺子如何开得起来”说完,指着那云肩直笑:“东亭只怕又在时兴这个了罢?” 百灵掩嘴而笑:“甚么事都瞒不过老太太,奴婢就说了只是拙见,至于七奶奶究竟更适合做甚么,还得老太太拿主意。” “她进门才几天,不着这个急。”席夫人由着百灵解开外衣,道,“再说还有振业媳妇呢,她掌管家里的生意多年,至今也只不过会打一手好算盘,从来都不曾懂得运筹帷幄是甚么意思,也许家里的事,更加适合她。” 百灵不敢再发表意见,席夫人却突然吩咐她道:“找几个多嘴多舌的人,把我属意二太太当家的消息散布出去。” “啊?”百灵一愣,老太太这是甚么意思? 第九十九章反应 第九十九章反应 “去罢,照我说的去做,我要看看振业媳妇的表现。”提起甄氏,席夫人既有恨铁不成钢,也为她最近的转变感到欣慰,却又有些担心她同上回一样虎头蛇尾,教人失望,因此说罢心情很是复杂,躺下闭目不语了。 百灵为她盖上一床福寿满堂的锦被,悄悄退出去办事不提。 百灵是席夫人一手培养起来的才人,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不出三天,刘府上下都在风传席夫人有意让甄氏管家的消息。 这消息传开,众人反应各有不同。 春在堂里,甄氏很忧虑,因为管家相比于掌管生意,肯定属于贬谪,这是对她办事能力的一种否定,如若成真,一定会让她颜面尽失。不过庆幸的是,席夫人并没有直接罢免她职务的意思,而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不管怎样,这总比甚么都不让她干的强。 相比甄氏的闷闷不乐,刘振业却高兴得很,因为铺子里的生意席夫人管得太严,他很难通过甄氏弄到钱花,而管家肯定就松多了,甄氏一定会有大把的机会捞到油水,以供他办诗会,逛青楼。因此,自他得到这消息开始,就破天荒地对着甄氏献起了殷勤,夜夜宿在她房里,连新到手的秋蝉那里都不去了。 而妾室们也变得格外低调,不再主动朝刘振业跟前凑,而且在她面前毕恭毕敬,甚至连有孕在身的黄鹂都自动自觉地恢复了晨昏定省,到她面前立规矩。 甄氏由此过上了自她嫁入刘府以来最为滋润的日子,在忧虑今后颜面的同时,倒也心满意足。 自在轩里,贾氏却是心急如焚,她和甄氏一向婆媳不和,这若是让甄氏当了家,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刘士诚则是怪她没本事,这回耍了手段,虽说没便宜到苏静姗,但差事却被甄氏给抢了。说着又怪她平日里趾高气扬,没和婆母搞好关系,不然也不至于要忧心今后的生活。 贾氏哪甘被人骂,马上还嘴,称就是因为刘士诚无官无职没本事,至今还只是个秀才,这才连累得她也被人看轻,没能得到管家的差事。 刘士诚最恨别人说他没本事,拍着桌子回骂,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 骜轩里,苏静姗正惶恐不安,因为刘士衡说过,比起甄氏当家,他更希望苏静姗能亲自上阵,因而这会儿的她,就好似考试考砸的小学生一般,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可谁知一贯爱骂她的刘士衡这回不但没说她,反倒还来安慰她,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娘又不是三头六臂,如果她管家,那铺子里的生意肯定会另寻他人,而咱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一多半这掌管生意的差事,就要落到你头上了。”他越说越高兴,又道:“做生意是你的强项,而且掌管生意的好处比当家更多,这是天大的好事” 苏静姗见他说得眉飞色舞,也不知他是为了安慰她,还是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算是前者,他到底还肯出言安抚,没有劈头盖脸的骂,让她心里好过不少。 刘士衡说完,提醒她道:“明日早些去给娘和老太太请安,耳朵竖起,眼睛放亮,不过甚么也不要问,继续装你的傻大姐。” “得令”苏静姗抖擞精神,响亮地回答。她得了明确指令,心里负担感觉小了些。其实她并不是怕刘士衡,只是觉得既然答应过他,就得办到才好,不然就是失信于人,而且也显得自己特没能耐,特没面子。 这回可得提起精神,怎么也得把掌管生意的差事拿到手。苏静姗暗暗地给自己打气。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穿上新衣裳,戴上老太太赏的首饰,前往春在堂,准备给甄氏请过安后,再前往攸宁堂,好好逗老太太开心开心。 到得春在堂,令她意外的是,贾氏居然也在,并未和往常一样,独自先去了攸宁堂。而且贾氏站在甄氏面前,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容,乍一看都不像是她。 苏静姗暗暗诧异,上前给甄氏行礼。 因之前是老太太亲口免去了她的晨昏定省,甄氏便责怪她道:“怎么不在屋里服侍士衡,跑到我这里来作甚么。”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8 章 苏静姗笑道:“士衡这几日大好了,走得路,吃得饭,我再不来给娘请安,怎么说得过去” 甄氏嘴上虽然那样说,其实见她守礼,心里还是欢喜的,因此听得这话,也就没再说甚么,只指了个座位,叫她坐下。 苏静姗很想坐下,但见贾氏还站着,就只得道:“婆母面前,哪有我们做儿媳坐的地方,我还是站着罢。” 甄氏听她这样说,就更高兴了,当即道:“等会儿给老太太请过安后,你还到我这里来一趟。” 甄氏这是想起了刘士衡以前拜托过她的事,说要让苏静姗给她打打下手,因她一直掀起苏静姗的出身,因此迟迟拖着未办;这会儿她想起自己马上就不在其位了,这掌管生意的事,还不知落到谁头上呢,虽说苏静姗出身不好,可总比目无尊长的贾氏强上数倍罢,不如趁着自己还在位子上,手把手地教一教她,好让她在老太太面前比贾氏出挑些。 甄氏的一片心是好的,只是不该当着贾氏的面说出来,当时贾氏便撒娇卖痴地攀上了甄氏的胳膊,笑道:“太太好偏心,只叫七弟妹,不叫我。” 甄氏深悔自己一时嘴快,只得让她待会儿一起来。说着站起身来,极其不高兴地把胳膊从贾氏的手里抽了出来,当先朝外走去。 贾氏和苏静姗赶忙跟上,一起到攸宁堂去给席夫人请安。 苏静姗今日的用心装扮,果然赢得了席夫人的欢心,因为那身新衣裳,是拿席夫人先前赏的二十两银子买的,而头上的首饰,也是席夫人为了表彰她尽心服侍刘士衡而赏。 席夫人笑呵呵地赞完苏静姗的衣裳首饰,又关切地问起甄氏生意上的事来,而这些,她从来是不会当着人面提起的。待甄氏回答完毕,席夫人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全都是关于当家的。甄氏在娘家时,也曾跟着母亲学过几日的家务,因此回答得虽不算完美,倒也没甚大错,席夫人毫不掩饰地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老太太要让甄氏当家是真的了贾氏心情烦躁,一块帕子被揉烂了都没察觉。 这会儿跟当家相比,掌管生意的差事落到谁头上,才是苏静姗更为关心的问题,但让她失望的是,直到她们离开攸宁堂,席夫人也没透露一点半点。 出得攸宁堂,三人沿着石径慢慢朝回走,心思各异。直到回到春在堂,甄氏都还没找出把贾氏支开的借口,正烦恼,忽见刘振业站在卧房窗下,悄悄儿地朝她招手。 甄氏忙叫苏静姗和贾氏先回去,改日再来,然后独自去了卧房,问刘振业道:“老爷找我有事?” 刘振业唉声叹气:“今日丢脸丢大了。” 以往刘振业以这个开头,一准儿就没好事,甄氏心头一紧,顿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问道:“老爷怎么丢脸了,出了甚么事?” 果然,刘振业张口就是与钱有关:“今日有位诗友问我借钱,只不过区区一百两而已,我居然拿不出银子来借他,你说丢脸不丢脸?” 一百两这还只是区区而已?刘府虽说富贵,可那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要知道,他每个月的份例银子,也不过三十两而已。甄氏忍着气,道:“的确挺丢脸的,不过老爷也莫往心里去,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当。” 刘振业见她说到这里就没了下文,心急火燎,却又不愿主动张口要钱,于是黑沉着脸,开始指东骂西。 甄氏自从上回打骂过刘振业,就壮了胆,心想,只要你敢伸手,我就拔下头上的簪子当凶器。 可谁知刘振业这回却改变了套路,连手指头都没伸一下,骂完过后,直接去了秋蝉屋里,再也没露面。 甄氏没去理他。 第二日,刘振业还是没在正房露面,一直待在秋蝉屋里。 甄氏强作镇定。 第三日,刘振业依旧没露面,白天陪过黄鹂之后,晚上又去了秋蝉那里。 甄氏的心开始动摇,而高妈妈已经急了,因为刘振业接连几天都在秋蝉屋里过夜,她怕秋蝉有了身孕。于是劝甄氏道:“太太,老爷这回又没有动手,面儿对您也还算尊重,要不就把钱给他算了罢?” 甄氏欲言又止。 高妈妈继续苦劝:“黄鹂有孕已是事实,万一秋蝉也怀上,这院儿里可就要再多一个姨娘了太太,总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罢?” 这话句句戳在甄氏的痛处,令她神色黯然,只是而今她手头不但无钱,反而还欠着刘士衡的一百五十两外债,叫她到哪里去弄一百两银子来赢回刘振业的心? 她向高妈妈讲出自己的难处,叹道:“老爷太心急,其实等我当上家,有多少钱搂不来,他偏要在这节骨眼上找我要钱。”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刘振业是想等到她当家后再要钱的,只是新换了花魁,许多人去争头夜,他已是在人前夸了海口一定要抱得美人归,因而等不到她当家的那时候了。 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振业夜夜宿在秋蝉房里。高妈妈急得团团转,急速转动脑筋,还很教她想出个法子来,连忙附在甄氏耳旁道:“太太,你不是要教五奶奶和七奶奶做生意么,不如……” 甄氏听后大惊:“这怎么使得,她们都是我的儿媳妇,哪一个也不好栽赃呀” 第一百章假账 第一百章假账 高妈妈却道:“太太,无毒不丈夫,若想要自己过的好,心软是不行的。” 甄氏头一回没有听高妈**劝,不悦道:“我不是大丈夫,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也只晓得自家的儿媳妇行事不端,别人都会指责我这个婆母教导无方,这是一损俱损的事,我怎么也不会去做。” 高妈妈见她意志坚定,只得叹了口气,转身锁门,从床头的暗屉里摸出一本账册,递给甄氏道:“太太,老太太盯得太紧,至今也只有凤翔和广元两家店里有咱们的人,不如每家店里各抽五十两?” 这是让甄氏通过做假账的方法来捞取那一百两银子呢,这样的事甄氏做的不多,但也并非完全没做过,因此一听就明白了,叹道:“也只有如此了。”又道:“反正是要做帐,不如多做一百五十两,好把先前借士衡的钱还上。” 高妈妈嗐了一声,道:“七少爷是太太的亲儿子,哪还消还钱。” 甄氏又叹了口气,道:“还上罢,不然以后哪还有脸再找他借。”若不是因为前账未还,她也不至于不好意思再登骜轩的门,而要靠做假账来捞钱。说着,翻开账本仔细看了看,道:“凤翔店里生意好些,抽大头罢,一百五十两;广元差些,就一百两。我记得凤翔和广元这几日都在进货,就让他们把进货价记高些。” 高妈妈点着头,应着。 甄氏又叮嘱道:“账面上务必做得天衣无缝,老太太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高妈妈一面点头,一面笑道:“老太太再不好糊弄,又还能精明得过太太去?这样的事咱们也不是做一次两次了,可哪次老太太有察觉?”说完又叹气:“可惜冒着风险弄到钱,也没花在自己身上,都是便宜了老爷。” 甄氏苦笑:“若不是我平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老太太也不会没察觉。” 高妈妈听她这样说,再看看她身上的旧衣裳和旧首饰,忍不住地难过,连忙称要去店里传话,退了出去,免得在甄氏面前落下泪来。 过了几天,凤翔和广元店里的掌柜都趁着汇报进货情况来悄悄回话,把做好的账册和二百五十两银子交给甄氏。甄氏和高妈妈一起反复看过,直至确认账面上天衣无缝,方才放下心来。 两家掌柜的走后,高妈妈去把账册收好,甄氏则亲自走了趟骜轩,悄悄把一百五十两银子还给了刘士衡。晚上刘振业回来,又要朝秋蝉屋里钻,甄氏站在床边对着烛火照了照银子,马上把他引了过来。刘振业见了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喜形于色,连称甄氏贤惠,一准儿能为他挽回面子。他心里想着的新花魁,伸手搂住了甄氏不复纤细的腰,好一阵甜言蜜语,直哄得甄氏飘飘欲仙,觉得这笔假账做得真值。 第二日,甄氏心情大好,等带着苏静姗和贾氏到攸宁堂请过安后,就叫她们又回到了春在堂,说要教教她们生意上的诀窍。 原来叫她们来是为了这个,贾氏难掩失望。她自认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就算甄氏去当了家,掌管生意的位置空出来,老太太也不会瞧上她;而且就算瞧上她,她也胜任不了,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99 章 苏静姗则有些小小的兴奋,这倒不是因为甄氏要教给她甚么,而是因为甄氏的这种态度,很明显是在向她示好——要知道,当时甄氏只叫了她,贾氏不过是自己贴上来的。 甄氏引着她们来到设在春在堂后院西厢的帐房,指了两张并排的桌子,让她们坐下,然后叫高妈妈打开上锁的柜子,抱出几本账册,道:“这里是十家店十年前的账目,你们来算一算。桌上有算盘,有笔墨,你们算好后,先记到纸上,然后再和总账一一核对,看算错了没有。”说完又道:“打算盘乃是做生意的基本功,看账册更是重中之重,这两件事你们若能做好,离会做生意也就不远了。” 不管甄氏的能力如何,她的这句话确是很有道理,苏静姗暗自点头。 高妈妈把账册各放了五本到她们桌上,甄氏示意她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贾氏看着那高高摞起的账册,直觉得头疼,但她是自己嚷着要来的,却不好就走,只得道:“太太,我不会打算盘。” 偏甄氏却不想让她走——好容易逮到她“自投罗网”的机会,怎能轻易放过?于是指了已开始拨算盘的苏静姗道:“那你先跟着你七弟妹学,等她算完了,你再算一遍。” 贾氏一听,连忙把她跟前的五本账册搬到苏静姗桌上,笑道:“七弟妹,你先算。” 苏静姗手指如飞,点了点头,没有多话。 甄氏在旁站了一会儿,就带着高妈妈出去了。这帐房里存放的都是积年的老账,其中有些铺子甚至都已经关门了,不怕苏静姗和贾氏探到刘府生意的机密,所以她很放心地她们留在了屋里。 高妈妈还笑:“那里头的账目,只怕连老太太都记不起来了,两位奶奶能从中学到甚么生意经?” 甄氏却有些嫉妒苏静姗的算盘打得比她还好,道:“万丈高楼平地而起,凡事都得先打好基本功。” 其实她是没甚么生意经好教给苏静姗,因为至今刘府的大小生意,都捏在席夫人手里,她只不过负责执行命令而已。只是眼看着自己就要卸任了,刘士衡的嘱托却还没完成,所以才把苏静姗叫了来。 高妈妈却觉得甄氏的话很有道理,乐呵呵地说了一大通夸赞的话,直捧得甄氏晕晕乎乎。 主仆俩回到房里,开始盘点近几年来的账目,以备卸任时席夫人查看。但还没算到一半,就听得后院里贾氏叫喳喳的声音,甄氏官宦小姐出身,最是见不得有人失仪,马上吩咐高妈妈道:“不管五奶奶在叫甚么,先去斥责她几句再说。她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儿,难道她们北边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就是这副样子?” 高妈妈向来最喜欢做教训人的事,一听这吩咐,马上颠颠地去了。 然而她去了还不到半刻钟,就大惊失色地奔了回来,急吼吼地道:“太太,太太,五奶奶竟说有本账册上的账目有问题” “甚么问题?”甄氏并不惊慌,毕竟已经是十年前的老账了。 高妈**声音有些发颤:“太太,是锦林记十二年前的帐,记的是当时进货的支出账目,奇怪的是,细账上明明是两千两银子,但总账上却成了三千两” “甚么?”甄氏一听,心头警铃大作,她倒不是紧张这账目,毕竟这已经是多年前的老账,老太太早就过目过了的;她紧张的是,事情怎么会这样巧?她刚刚做了假账,十二年前的账本就也出了问题,而且恰巧还是出在进货的账目上? 高妈妈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很是紧张,一个劲儿地问:“太太,该不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出去?” 泄露消息?谁?高妈妈肯定是不会的,那是凤翔和广元的掌柜?抑或是他们手下知情的亲信?甄氏开始觉得头疼。 高妈妈见甄氏一脸的苦恼,忙宽解她道:“太太,也许是我们多心了,事情哪会这么巧,你还是先看看那本账册再说罢。” 真是做了亏心事,草木皆兵,连账册都还没看过,就先紧张起来了。甄氏自嘲一笑,连忙带着高妈妈重回后院的帐房。 帐房里,贾氏正与苏静姗“窃窃私语”,但嗓门却大得出奇:“七弟妹,这明显是假账呀,没想到太太还来这一手,这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苏静姗没有作声,一抬头,甄氏已在门口,脸色铁青。 高妈妈使劲儿剜了贾氏一眼,上前取过锦林记的账册,翻到出问题的那页,捧给甄氏。 甄氏定睛一看,那账目还真是有问题,前面记的是二千两,后面记的却是三千两。难道这真是一笔假账?由于年代太过久远,连甄氏都有些记不清楚了。不对,肯定不是假账,就算她那时从中捞过银子,也不会有一千两之多,她没有这样大的胆子而且谁做假账不会做得干净,还留下个把柄让人来抓?况且,这“二”和“三”,本来就只差一笔,谁知是不是贾氏偷偷改的,可她根本不会看账目,怎会懂得改这个?难道其实是苏静姗改了,被贾氏发现而已? 甄氏狐疑的目光在苏静姗和贾氏身上扫来扫去,但她只顾着怀疑,却没料到贾氏已是派了小丫鬟去攸宁堂报信,因此还没等她怀疑出个所以然来,席夫人就使百灵来传话了,命她们三人带着账册,即刻到攸宁堂去,而且春在堂现有的所有账册,马上查封。 事情要糟甄氏心里咯噔一下,将目光投向了苏静姗——攥改陈年账本,手段极其低级,但效果却不是一般的好,说不是做惯了生意的苏静姗所为,谁信?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正疑惑,高妈妈发现了端倪,凑到她耳旁悄声道:“太太,这是本假账,你看那笔墨,是新的一准儿是有人新做了这本假账册,把原先的那本给换了” 甄氏大惊,仔细一看,还真是如此,刚才她真是紧张过头了,竟连这般新的笔迹都没看出来。这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偷换账册?是贾氏?可她根本不会看账目,怎会懂得做假账册?难道其实是苏静姗做的,被贾氏发现而已?不过,不管此事是谁做的,又能有甚么用,难道仅凭一本陈年的旧账册,就想扳倒她么?真真是可笑 甄氏狐疑的目光在苏静姗和贾氏身上扫来扫去,但她只顾着怀疑,却没料到贾氏已是派了小丫鬟去攸宁堂报信,因此还没等她怀疑出个所以然来,席夫人就使百灵来传话了,命她们三人带着账册,即刻到攸宁堂去,而且春在堂现有的所有账册,马上查封。 查封所有账册?事情要糟甄氏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偷换账册的人,是在这里等着她,亏她刚才还觉得此举幼稚得可笑。 甄氏想着想着,将目光投向了苏静姗——偷换陈年账册,手段极其低级,但效果却不是一般的好,说不是做惯了生意的苏静姗所为,谁信? 她欲质问苏静姗两句,但奈何百灵已在催促,说不好让席夫人久等,于是便只得暂将话语压下,准备等到了攸宁堂再讲。 三人跟着百灵到得攸宁堂,在厅上见过席夫人,按着辈分长幼站好。百灵将发现问题的账册奉上,席夫人接过来,略略翻过几页,笑了:“不过是一本陈年旧账,当初就已经核对完毕,确认无误方才入库的,所以被换了又如何,也许只是谁的一个顽笑罢了。” 席夫人笑的云淡风轻,甄氏的心里却揪作了一团,因为席夫人笑归笑,却一点儿也没有收回成命的意思——由于一部分机密账册收在她的卧房之内,所以刚才她看见从攸宁堂去的丫鬟们已是把她的卧房用封条给封了,而那里头,除了几本天衣无缝的假账外,还有与之对应的真实账目,就藏在床后的暗格里,这若是被席夫人搜出来,两下一对照,可甚么都完了。 此时,苏静姗和贾氏都围在了席夫人跟前,说说笑笑,好不轻松,贾氏甚至还盛赞席夫人:“还是老太太英明,及时把所有的账册都查封了,不然这种顽笑若是开到现今的账目上去,可就不是闹着顽的了。” 此话恰中甄氏痛脚,令她脑子里乱哄哄,想也不想便张口道:“老太太,甚么顽笑,没有的事,那帐房除了我和高妈妈,就只有五哥儿媳妇和七哥儿媳妇这两日进去过,所以偷换账册的人,不是贾氏,就是苏氏,再没有旁人”她想着,只要此事能查个清楚,也许席夫人就会收回前命,就算不收回,能拖延些时间,转移下她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她们?”席夫人显然不愿因此破坏甄氏和苏静姗她们的婆媳关系,语气很不情愿。 而贾氏则瞪圆了眼睛,叫道:“太太,我虽说是晚辈,可也不能随便冤枉在去太太的帐房前,我连做生意的账本是方是圆都不晓得,那算盘还是七弟妹昨天教我的呢,难道就过了不到两天,我就学会做假账了?我可没那本事” 甄氏本来就没怀疑她,只不过是因为刚才听见她称赞席夫人查封账册,一时气不过,这才咬了她一口。此时见她辩解,就马上转移了目标,将苏静姗一指,道:“不是五哥儿媳妇,那就是七哥儿媳妇了,她出身商户,在娘家时就自己开铺子做生意了,做本假账对于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她越说越激愤,当着席夫人的面就质问苏静姗道:“我究竟得罪了你甚么,令你要这样害我?” 苏静姗忍不住反问道:“太太,我这样做有甚么好处?一本陈年旧账而已。” 的确只是一本陈年旧账而已,就算整个帐房都被一把火给烧了,也造成不了甚么损失,可是所有的账册都因此而被查封,这怎能叫人不心慌。但这原因,是只能心里想想,万万不能说出口的,所以甄氏支支吾吾地没了话讲,只反反复复地说是苏静姗偷换了账册,一副咬定她的模样。 苏静姗本来就是个爆脾气,见她死咬住自己不放,差点扑上去就打,好容易看在席夫人在场的份上抑制住揍人的冲动,但却没管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太太,我敬你是婆母,可你也别为老不尊,哪有无凭无据的,就把一盆子脏水倒人身上的?你要是真怀疑我,不如拿了证据,到衙门告我去,我苏静姗一定奉陪” 在刘府中,多少年来,还从来没有哪个媳妇敢这样和婆母讲话的,一时之间,别说甄氏,连席夫人和贾氏都呆住了,俱瞠目结舌地看苏静姗。 苏静姗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但又不想道歉,最后干脆向席夫人行了一礼,出去了。 她刚踏出攸宁堂的大门,就听见甄氏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席夫人哭诉:“老太太,您看看她……我就知道出身低贱的女子没有规矩,要不是因为士衡要冲喜,才不会让她进门……”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0 章 低贱,低贱就算商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的确很低下,也没必要挂在嘴边罢?苏静姗努力抑制住冲回去揍人的念头,恨恨地咬着牙关离开了攸宁堂。 回到骜轩,刘士衡正关在屋里看绿云送来的账目,苏静姗一见那满桌子的账册,无名火又起,冲着他发了好一通脾气。 刘士衡支起耳朵听了老半天,才弄懂她的意思,问道:“春在堂后院帐房里的一本陈年旧账被人动了手脚?” 苏静姗骂得累了,正提起茶壶倒茶,闻言点了点头。 刘士衡走去端来两盘点心,放到她面前,又问:“我娘怀疑是你做的?” 苏静姗一块点心砸到桌子上,恨道:“岂止是怀疑,她只差提着毛笔在我脸上写上‘小人’俩字了” 刘士衡眉头大皱,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再开口时却说的是:“这事儿你别管了,若是老太太那里传你问话,你只管告诉我,我替你去。” “我不用管了?”苏静姗登时觉得气去了大半,继而对他接下来的打算生出无限的兴趣来。 “不用管了。”刘士衡肯定地作答,然后又豪气万丈地道:“男人是用来作甚么的,不就是替女人遮风挡雨的么,此等小事,不消你出面,交给我就是。” 苏静姗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也神情激昂起来,双眼闪闪发亮:“那你是准备替我出头了?还是忍气吞声把罪名认下?” “忍气吞声?”刘士衡瞪大了眼睛,“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叫我忍气吞声?我自然是要查明真相,弄清楚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然后拖他到老太太面前,还你一个清白。” “欺负我的人……是你母亲哩……”苏静姗见他一副黑帮老大的派头,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刘士衡马上苦笑:“这事儿主要还是偷换账本的人可恶,我娘她也是一时心急,应该不是有意针对你。” 哼,和稀泥?苏静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别过了脸去。 刘士衡只好道:“你也晓得,我娘的脑子不如你那般灵活,有时候心里一急,就有些转不过弯来……” 原来他也晓得甄氏蠢,大概是因为自己是儿子,不好明着说出口罢。算了,不同他计较。苏静姗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问刘士衡道:“怎么我说甚么,你就信甚么,万一账本真是我偷换的呢?” 刘士衡斜瞥她一眼,换上了一副嘲讽的口吻:“因为我不像你这样呆傻,晓得偷换账本的人,意在掌家权;而你早已换了掌管生意的目标,怎又会去多此一举。”其实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你同我一个屋住着,同一张床睡着,虽说卿卿我我的事一点儿没有,可你哪些事做了哪些事没做,我还是一清二楚的。 苏静姗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意思,便没去计较他的口吻,而是极感兴趣地问道:“你也猜出是五嫂了?” 刘士衡丢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自然就是她。” 苏静姗讪笑:“那也有可能是别人嘛,谁知道那帐房还去过谁,虽然你母亲说是再没有旁人去过,可万一那人是悄悄儿地去的呢?” “那你告诉我,咱们家有资格当家的主子里,除了你们,还有谁?”刘士衡觉得苏静姗是故意拿幼稚的问题来考他,很是恼火,濒临暴躁的边缘。 苏静姗赶忙收声,给了他一个安抚的微笑。 但刘士衡还是白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来,扯了扯身上的直裰,道:“我娘这回的确有些不分青红皂白,待我拖着病体,去老太太那里跟她好好说说。” 第一百零二章眉目 第一百零二章眉目 苏静姗此时气已全消,笑送刘士衡至骜轩大门,看着他施施然去了。 刘士衡到得攸宁堂时,甄氏和贾氏还未离去,正围在席夫人左右,争抢着说苏静姗的坏话。甄氏先开的口:“老太太,七哥儿媳妇也太目无尊长,居然都骑到我头上去了,您一定不能轻饶她” 贾氏紧接着道:“老太太,那账册一多半就是七弟妹偷换的,太太又不曾冤枉了她,她倒反骂起人来了,简直就是做贼心虚。” 刘士衡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苏静姗回骜轩时,为何是怒气冲冲的了,这会儿他也是一样怒不可遏,恨不得冲进去扁人,正巧这时有小丫鬟来送茶,他便劈手夺过来,然后一撩直裰下摆,抬腿进了屋,提壶给贾氏倒茶,将水漫了她一身。 那可是滚烫的茶水,贾氏马上尖叫起来,席夫人出声责备。而甄氏见一向与她不和的贾氏被烫,心中偷乐,但嘴上还是附和着席夫人,也责备了刘士衡两句。 刘士衡却把茶壶一丢,摔了个粉碎,笑嘻嘻地道:“五嫂刚才说了那许多话,光嘴上吃茶怎么够,就得淋一身才好。” 原来刚才的话教刘士衡听见了,贾氏脸上立现尴尬之色,忙闭紧了嘴,灰溜溜地准备下去换衣裳。 但刘士衡却还没完,抱着双臂冷笑着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偷换了账本,等我把他给揪出来,一定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贾氏心里有鬼,自是唬得一哆嗦,讪笑着道:“甚么扒皮,甚么抽筋,七弟说得这么吓人。” 甄氏却觉得此话是在影射她,怪她冤枉了苏静姗,于是心有不满,沉着脸责备刘士衡道:“士衡,你跟你媳妇住得久了,也沾染上了市井习气,说些这样粗鲁的话。” 刘士衡却一本正经地道:“娘,我可不是粗鲁,我是讲真的,真的会将那偷换账本,栽赃嫁祸的罪魁祸首抽筋扒皮。” 此话一出,甄氏眉头微皱,贾氏却已是吓得面色惨白。她之所以这么不经吓,是有原因的,别看刘士衡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可一旦发起狠来,简直堪比阎罗王。他曾经有个小厮名唤石墨,惯爱偷东摸西,有一回叫他给抓住了,就发誓赌咒,说要是再犯,便自断一手,刘士衡听信他,饶了他那回;但过了几年,那石墨旧病重犯,继续偷窃,刘士衡将他人赃并获后,竟真逼着他当众剁去了一只手,那血淋淋的场景,她至今历历在目。 刘士衡将贾氏的表情收入眼中,暗暗满意。至于甄氏,毕竟是亲娘,有些话,还是私下里再说好了。他朝席夫人行了个礼,准备离去。 正在这时,门帘一响,众人扭头,却是刘士诚大踏着步子冲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瞧见贾氏浑身水淋淋地站在那里,当即便黑了脸,指着刘士衡骂道:“她是你嫂子,你怎能这样对她?” 看来他是接到了消息赶过来的,速度还真快。贾氏递消息的本事,也挺高明。不过以自在轩到攸宁堂的距离,就算使眼色叫小丫鬟去报信,也不可能这样快就赶到罢,莫非他根本就是在这附近等着? 他夫妻二人一向不和,这会儿怎变得这般团结,一个在攸宁堂冤枉好人,一个就在外侯着等消息? 莫非那本假账册,其实是出自刘士诚之手?若真是这样,倒也对头,贾氏根本没接触过生意,哪里懂得做假账,倒是刘士诚曾同他合伙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后来因为懒得费心,这才抽了股。看来是夫妻合伙,想来个一箭双雕,既让甄氏落马,又让苏静姗惹上嫌疑,然后顺利夺得当家权了。刘士衡想着想着,眯起了眼睛。 刘士诚见刘士衡没作声,愈发火气,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就要开打。他虽说和他爹刘振业一样爱好流连于烟花柳地,但却是同刘士衡一样,自小习过武艺的,因此想靠拳头为贾氏出气。 若论拳脚,刘士衡的本事要高过刘士诚太多,但他这会儿却不想动手,免得落个不尊兄长的名头,因此只把身子一缩,捂住胸口猛咳起来。 甄氏一看就急了,这儿子可不比媳妇,乃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一咳,她这心肝都在颤;还有那刘士诚,怎能为了媳妇,就动手打自家兄弟呢,要晓得,女人如衣裳,兄弟同手足,这轻重是不一样的她不顾仪态,向着刘士衡扑了过去,伸手扶住他,一面问他要不要紧,一面扭头去骂刘士诚。 席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可是攸宁堂,她还在这里呢,刘士诚就敢朝着亲兄弟伸手,这要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还不翻了天了? 刘士衡狠咳了一气,直咳得面红耳赤,还不忘向刘士诚道歉:“五哥,刚才我是好心要给五嫂斟茶,一时失手,才把茶水淋到了她身上,老太太和娘都可以作证的。你若还是心里不舒服,怪罪我笨手笨脚,那就尽管打好了,我绝不还手……” 甄氏一听,眼泪都下来了,抱住他痛骂刘士诚:“你看看你弟弟,病成这样还不忘兄友弟恭,再看看你,兄弟还在病中呢,你就能忍心朝着他挥拳头” 刘士衡是失手才烫到了贾氏?刚才那报信的小丫鬟可不是这样说的。刘士诚把疑惑的眼光投向了贾氏,有点拿不准主意究竟是刘士衡颠倒黑白,还是贾氏借题发挥。 而贾氏见他一脸不相信自己的模样,委屈得直抹眼泪,倒同甄氏哭作了一团。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1 章 刘士衡瞥一眼她们,继续咳嗽。一时间厅上哭声,骂声,咳嗽声,再加上呆呆站着的刘士诚,场面很是好看。 席夫人见实在闹得不像样子,只得出声道:“振业媳妇,你送士衡回去,叫姗姐好生照料——好好跟她说讲,不许再说三道四。五哥儿,赶紧带着你媳妇回去换衣裳,天气已是凉了,要是冻病了如何是好?” 她三言两语打发了所有人,又在他们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补充了一句:“账册是小事,不用再闹,也不用再查,为一本已经没有用了的旧账闹得婆媳不和,兄弟反目,实在是不值当。” 刘士衡脚步一顿,想要反驳,但转念一想,席夫人这样讲,也是基于她的立场,苏静姗是她的孙媳妇,贾氏也是她的孙媳妇,她都想要护着。不过对于他来说,贾氏和苏静姗两人相比,这亲疏远近还是有不同的。因此他表面上没有驳回席夫人的话,但在心里却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贾氏给揭露出来,还苏静姗一个清白。 席夫人还在继续:“当务之急,是把现今还在起作用的账册赶紧查一查,免得出了问题还不晓得,耽误了生意。” 甄氏心头一紧,几欲不能呼吸,扶着刘士衡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而席夫人的话还没完,直接点了她的名:“振业媳妇,你和振业暂时挪到别的屋里去住罢,等卧房里的帐查清楚了再搬回去。” 甄氏欲哭无泪,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潮翻滚,方才转过身去,应了个“是”字。 刘士衡就和她挨着,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禁暗暗生疑——就算不出偷换账册的事,席夫人作为家中长辈,府中生意的幕后决策者,想要查一查帐,都是十分正常的事,甄氏这是紧张个甚么劲儿?难不成……她手里的帐有问题?可这也不太可能呀,若她真利用手中权力捞了好处,又何至于拮据至此? 甄氏此时心乱如麻,并没有注意到刘士衡探究她的眼光,好容易到了骜轩门口,她把他交给来接的苏静姗后,马上就匆匆离开了,连席夫人让她转告苏静姗好好照料刘士衡的话都忘了讲。 刘士衡见她如此失态,心中狐疑更甚,站在院门口看了老半天,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回屋。 “怎么了?和你母亲谈的不愉快?”苏静姗关上门,倒了盏茶给他。 到底是自己亲娘,有些话,刘士衡不想和苏静姗讲,于是转移了话题,指着茶盏笑道:“刚才我给五嫂斟茶,手一滑,茶水烫了她一身,也算是给你报过仇了。” “呀?那她没骂你?”苏静姗想象着那场景,忍不住笑了。其实那会儿真正惹她生气的是甄氏,不过刘士衡没说,她也就没提,谁叫人家是亲两母子呢,所谓母子天性,换作是她和计氏,估计也差不多罢。 刘士衡一脸的得意,道:“她哪敢骂我,倒是五哥想为她出头,却倒被我给吓着了。”说着,把当时的情景详详细细地给苏静姗讲了一遍,乐得苏静姗直骂他是个坏胚子。 刘士衡讲完,又坐着吃了盏茶,就站起身来,道:“刚才本来想问老太太拿了那本假账册瞧瞧的,但没想到五嫂也在,不甚方便。这会儿他们已经走了,我就再回去一趟。”说着,便出门朝攸宁堂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事发 第一百零三章事发 攸宁堂里,席夫人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百灵跪坐在她的身后,为她揉着太阳穴。 刘士衡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悄声对百灵道:“从春在堂帐房拿来的那本假账呢,取来给我瞧瞧。” 百灵手下不停,探身到席夫人侧面瞧了瞧,见她仍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便冲刘士衡点一点头,示意他来接手给席夫人揉太阳穴。 刘士衡撩起直裰上了榻,百灵挪了挪,把位置让给他,然后下榻,给刘士衡把账本取了来。 刘士衡接过账本,把位置让回给百灵,然后就坐在榻边上看起来。才翻了几页,他就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这字迹,别人不认得,他却是认得的,不就是刘士诚用左手写的字么。这还是两人小时为了对付先生铺天盖地的罚字,苦练出来的功夫,已是好多年没有用过了。大概就是因为年代久远,刘士诚才放松了警惕,以为无人识得罢,只可惜,刘士衡不但记性不错,心也挺细,他不但认得这字迹,还收有刘士诚小时候用左手写过的几篇大字呢。 贾氏第一天进帐房,第二天就拿了假账本来,时间这样的短,想必刘士诚抄账本也抄得很辛苦罢?刘士衡忍不住笑出声来。 榻上的席夫人忽地一睁眼:“猴儿,看出甚么来了?” 刘士衡却没被吓着,反而笑嘻嘻地举起账本,冲着席夫人晃:“老太太,笨猴儿在这里呢。” 席夫人看着他手中的账本,神色不明。百灵连忙下地跪下,道:“老太太,奴婢以为这账册没甚么要紧,所以给七少爷取了来……” “的确不要紧。”席夫人的语气很平静,“既是一本无关紧要的东西,那这事儿就这样算了罢,家和万事兴。” 她最后这句话,是说给刘士衡听的,百灵见状便爬了起来,退至门外,并为他们带上了门。 刘士衡的唇角,浮上戏谐的笑容,道:“老太太,你放心,我不会扒了五哥的皮,抽了五哥的筋的。” 席夫人听他提刘士诚,却一点儿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好像一早就知道是他似的。 刘士衡忍不住出声相问:“老太太,你是不是知道此事是五哥做下的,所以才一再地维护他?” 席夫人却指着他手里的账册道:“这字,你认得,我也认得,保不齐还有别个认得,根本就不是甚么秘密,难道那五哥真就蠢到这地步,拿个人人都认得的笔迹来害人?” 刘士衡一愣,随即脑中火花一闪,想起刚才甄氏的反常来……难道刘士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他明面儿上是偷换了一本无用的旧账,其实是为了制造让席夫人查账的机会? 机会?为甚么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机会”二字?难不成这一切,其实是席夫人暗中授意的,刘士诚和贾氏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若真是这样,倒也说得通,因为席夫人亲生的儿孙,也就他们这几个,如果甄氏手里的账目真有问题,总要有人来接替,苏静姗会做生意,接管铺子顺理成章,那么贾氏多半就是下一任的当家人了,正巧贾氏自己的意图,也就是当家,她为了自身利益,正好同席夫人一拍即合…… 所以,其实这里面根本就没苏静姗甚么事,实际上她只是误伤?刘士衡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挺可笑,忍不住冷哼出声。 席夫人仿佛猜到他在想甚么,道:“这并不是我的主意,我若要查账,直接查就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倒也是,她是甄氏的婆母,一声令下要查账,难道甄氏还敢不从?看来席夫人只是趁了这个机会而已,同假账本并没有甚么关系,是他想多了,刘士衡不好意思地一笑:“那孙儿我还是去扒五哥的皮,抽五哥的筋好了。”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这种话,使得席夫人也搞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来真的,因此只得道:“你媳妇虽说被冤枉,但到底并没有甚么损失,而士诚和他媳妇一个是你五哥,一个是你五嫂,你何苦追着他们不放?” 其实得知刘士诚和贾氏并非冲着苏静姗而来,刘士衡对付他们的心也就淡了,至于他们的目标甄氏,虽说是他的亲娘,可也是刘士诚的亲娘不是?这事儿,是他们母子间的事,轮不到他来出头。 席夫人见刘士衡沉吟,便知他心思活动,遂道:“你且让你媳妇等等,待查账的事情了结再说。” 怎么不是叫他等,而是叫苏静姗等?刘士衡心下奇怪,但一看席夫人带了笑的眼睛,就甚么都明白了——这是叫苏静姗等着接管家中的生意呢,席夫人一定早就怀疑甄氏所管的账目有问题,只等查账拿到证据了 到底是亲娘,刘士衡为苏静姗抱不平的心马上就淡下来,改作为甄氏担心了——其实席夫人话说到这份上,苏静姗也就没甚么好委屈的了,因为虽说被冤枉了一回,但毕竟马上就要得到心仪已久的生意权了不是? 席夫人见刘士衡的表情平静下来,猜想他大概不会再去找刘士诚抽筋扒皮了,于是便称乏了,叫他回去。 刘士衡看着席夫人,欲言又止,但终究甚么也没说,行过礼后转身出去了。他独自一人走在石径上,相比起来时的满腹怨气,这会儿倒似失去了目标,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要向去何处。 甄氏的账目有问题,似乎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可她究竟为甚么要这样做的?看她那样子,也没发甚么大财,从中牟利的银子又是去了哪里?刘士衡站在岔道口,最右边的那条路,即是通向春在堂,他极想走去问一问甄氏,却又怕惹上了麻烦,毕竟现在正是敏感时期,一不当心就会惹祸上身。虽说那是自个儿的亲娘,不能怕因为她而沾染麻烦,可他而今亦是有家室的人了,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妻子着想…… 说起苏静姗,那左边小路上急冲冲奔来的,不正是他那有名无实的媳妇苏静姗? 刘士衡定睛一看,还真是她,忙问:“出甚么事了,跑得这样的急?” 苏静姗拉着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见他从头到脚完好无损,方才喘了口气,道:“我见你这半天都没回来,还以为你惹恼了老太太,在攸宁堂挨打呢。” 刘士衡心头一暖,却又觉着好笑:“那你这是准备去救我?”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2 章 苏静姗却道:“不,我跑到半道上又后悔了,刚才要不是看见你站在这里,就折返回去了。” 刘士衡奇道:“为甚么后悔?” 苏静姗看他一眼,故意逗他:“你习武的人嘛,皮糙肉厚的,挨打应是家常便饭,哪消我救。” 刘士衡马上就黑了脸,怒道:“我习武就皮糙肉厚?你哪只眼睛见着我皮糙肉厚了?还有,我在这家里,从小就招人喜欢,还从来都没挨过打呢,你怎就晓得我挨打是家常便饭?一派胡言” 苏静姗见他真火了,忙道:“逗你顽呢,怎么就当了真,我是想着你还在病中,老太太肯定舍不得打你,所以才准备折返回去,免得又被你笑话呆傻。” “呆傻?不呆……”刘士衡愣愣地看着她,突然叹了口,伸出胳膊揽上了她的肩,将浑身的重量都靠了上去。 苏静姗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扶住他,急道:“你怎么了?难不成真病了?” 刘士衡弯下腰,把头靠到她肩上,轻声道:“让我x一靠,娘要出事了,爹又不成器,哥哥也是个生分的,我也就只剩你可以靠一靠了。” 这本是一句让人心生暧昧的话,苏静姗却只感到心头发慌,忙忙地问:“你母亲怎么了?被查封的账目出问题了?”说着,忽地想起刘士衡利用她东亭的店洗钱的事,惊慌不已,忙压低了声音问他:“我出嫁时你给我的那些钱财,是不是你母亲靠在账目上做手脚得来的?”她这话虽说是问句,但心里却自己给出了肯定回答,如果那些钱是从正道上来的,为甚么要到她店里洗一遍,还充作她的嫁妆带过来? 刘士衡从来都不肯吃亏的人,刚才苏静姗逗了他,他马上就逮着了机会逗回去,故意叹着气道:“可不是,不然我为何这般担忧。我悔不该将那些钱换作了你的嫁妆,这下倒好,把你也给牵扯进去了。” 苏静姗一听,猛地将他推开,朝后跳出老远,气道:“我就晓得你把我娶进来没好事这下东山事发,可把我给连累了可怜我自从进你刘府,还没享几天福,就先要担惊受怕了” 刘士衡见她这般现实,突然觉得心里难受,可若要指责她些甚么,又说不出口。本来嘛,苏静姗是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让他给娶回来的,对他能有甚么感情,要求她同甘共苦,实在是太强人所难;而且……若他不装病,若他不装病,也许她现在都已经是田家妇了。他想着想着,心里酸溜溜,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当初嫁的是田悦江,这会儿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第一百零四章危机 第一百零四章危机 刘士衡之所以问出这样的话,全因田悦江也曾为了能娶到苏静姗而装过病,虽说最后因为他的半路插足而以失败告终,但这份情意总归不假不是? 但这件事,苏静姗却是不知道的,她还以为刘士衡指的是田悦江曾遣媒人上苏家提过亲的那件事呢,于是正色道:“当初田悦江是为了不让我爹把我嫁给净身男子,所以才匆匆派遣媒人上门提亲,他是个大大的好人,你莫要开这种玩笑。再说了,他是为了救我才上门提亲的,又不是真的想娶我,所以像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提。” 刘士衡心想,你觉得他上门提亲只是为了救你,可哪晓得他却是当真的呢,要不是后来田知县从中阻扰,这事儿说不准就成了。不过这话,他没准备讲出来,免得本来苏静姗对田悦江没意思,听后却变成有那么点意思了。于是只道:“他登门提亲的事我晓得,那还是我帮他出的主意呢。” “竟是你帮他出的主意?”苏静姗很是惊讶,随即弯下腰去行了一礼,笑道:“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其实她又不是木头,田悦江对她的心意,哪能一无所知,只不过觉得她已嫁作人妇,他也是即将成亲的人,从此以后不大可能再有交集,所以装糊涂罢了。 “谁要你谢这个……”刘士衡很是郁闷,不过一想到苏静姗并不知田悦江对她的心思,也算是一件幸事,于是复又高兴起来。只是还没高兴一会儿,又想起甄氏惹上的麻烦,心情马上低落下去。 苏静姗在旁看出他神情变化,但也懒得去猜他的心思,因为光洗钱一事,就够她烦恼的了。 两人一路默默无语,心思各异地回到骜轩,一个躺到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一个坐在桌前托着腮发愣,最后竟是连晚饭都没吃就上床歇了。 刘士衡为甄氏的担忧,很快就变作了现实,席夫人雷霆之势,仅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所有的账目给查清楚了,这其中,就包括甄氏藏在床后的暗格里的,让她心慌不已的那几本账。 搜出来的账册送到席夫人面前,真账假账一字摆开,甄氏利用手中权力谋取私利的事证据确凿,只等席夫人一声令下,对她进行处罚。 甄氏站在厅上,双腿发软,脑中轰轰直响。然而席夫人却是对她失望至极,望她良久,也只说了一句:“你去罢,无事在房里吃吃斋,念念佛,无事就不要出来了。” 这算是变相的禁足?甄氏大惊:“老太太” 席夫人面现疲态,叹着气道:“生意上的事,你已不大适合管了,反正也是有儿有女有媳妇的人了,也该享享清福了。” 被罢免生意权的事,甄氏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可是外面不是风传老太太会让她当家的么?甄氏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害怕被禁足让人耻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老太太,那当家的事……” “当家的事我自有安排,就不劳你费心了。”席夫人的语气很重,甄氏不敢再问,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席夫人望着她的背影直摆头,这个甄氏,在她跟前学了这许多年,还是一如既往地蠢笨,毫无眼力劲儿,她名下都查出假账了,居然还有脸提当家的事,真真是……唉,也怪她自己,明知子孙辈一个二个都是不成器的,作甚么又要放话出去试探呢,这下可好,不但把甄氏给试了出来,还多出个贾氏,外加帮忙的刘士诚。 都不成器啊,可叹,可叹,家里的生意可以交给苏静姗,可这当家的事,她还真不愿意交给贾氏,就凭她敢弄个假账本栽赃婆母,想想都不大可靠…… 要不让刘士衡管生意,苏静姗管家?她亲生的两个孙子里头,也就刘士衡成器些了,可这样一来,整个家业不就等于全落入他们房头了么,其他人一定会有意见的。 席夫人一想起儿孙,就只有头疼的份,连忙唤了百灵来揉太阳穴。 正揉着,小丫鬟来禀,称刘士衡求见。 席夫人以为刘士衡是来为甄氏求情的,正想说不见,却见刘士衡已是撩起直裰下摆,径直进屋里来了。 席夫人只得笑骂:“都怪我平日里太宠你,居然连规矩都不晓得了。” 刘士衡知她是玩笑,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道:“亲祖母面前,要甚么规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朴实无华的木匣子,递了过去。 席夫人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竟是整整齐齐的好几张银票,不禁奇道:“这是作甚么?替你母亲填补亏空么?” 真是甚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刘士衡苦笑:“老太太,我娘时常拿银子给我,说是她省下来的份例银子,让我帮她攒起来,我也就当了真,直到这会儿您把账查出来,我才隐隐觉得不对劲,那些银子,该不会就是她做假账捞来的钱罢?”说完指了指那木匣子,道:“老太太,我娘让我帮她攒着的钱,全在这里了,您瞧瞧,看数目对也不对?” 席夫人把匣子递给一旁的百灵,示意她清点,百灵数起银票来手指飞快,一会儿功夫就数完,冲着老太太点了点头。 刘士衡见状松了口气,然而席夫人却把匣子又还给了他,道:“你母亲做下的错事,怎能让你来贴钱,要贴也是你爹贴,那钱横竖是他花了的。” “老太太?”刘士衡一时没听明白。 席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也不能甚么都朝自己身上揽,就算你母亲曾经在你这里攒过银子,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罢,难道还能一文都没取走过?若真是这样,那你爹办诗会,逛青楼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爹办诗会逛青楼的银子,是娘做假账得来的?也就是她以前攒在我这里的银子?我一直都以为是他自己在外头挣来的呢……”刘士衡很是惊讶。 “他只会花,哪里会赚?”席夫人也苦笑起来。 刘士衡见席夫人是甚么都一清二楚,也便不再坚持替甄氏填补亏空,将匣子收了起来,道:“既然老太太不收,那孙儿我可就拿回去了,正好姗姐嚷嚷着要做新衣裳,说要穿得和老太太一样,我还没舍得给她钱呢。” “你又来哄我你们院儿里账,可都是姗姐在管”席夫人乐不可支,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头吩咐百灵道:“去,拿我的银子,给七奶奶买i一身新衣裳,送到她屋里去。” 主子心情好,下人的心情也就好,百灵脆声应了一句,笑吟吟地去了。 “孙儿替姗姐谢过老太太赏”刘士衡笑嘻嘻地给席夫人作了个揖。 席夫人招手叫他近前,拉他同坐在榻上,笑道:“往后咱们家生意上的事,就要辛苦姗姐了,她虽然做过生意,但到底年纪太小,又是才来咱们家,凡事都不大清楚,所以你一定要多帮着她。” 刘士衡顽笑道:“既然老太太不放心她,那不如把家里的生意交到我手上,我一定不让老太太失望。”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3 章 席夫人朝他头上敲了一记,笑骂:“你借着家里生意的便利,替自己铺子赚钱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若是让你来管了生意,那还了得?” 席夫人说的不假,刘士衡在外的那些私人生意,赚的就是关系钱,比如刘府的成衣店要进绸缎,他就卖绸缎;刘府的酒店要进肥猪,他就贩肥猪,不过,他卖的都是好东西,并不曾以次充好,所以赚得心安理得,也不怕席夫人知道。 只不过刘府里不止一个席夫人,大家庭,人多嘴杂,无数双眼睛盯着,若被其他人知道他在利用家里的生意赚自己的钱,那还不得炸翻了天,因此他总是把正经赚来的钱拿到东亭苏三成衣店里走一遭,改换个名目。 这也就是苏静姗所担忧的“洗钱”了。 说到苏静姗,他那个又呆又傻的媳妇,这会儿只怕还呆坐在桌前,托着腮担心她所洗的钱是甄氏的,害怕被牵连呢。 想到这里,刘士衡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难受,好笑的是苏静姗这样好骗,一句假话就让她慌了神;难受的是,她至今毫无为**的自觉性,只当自己是个替他办事的。 虽说他当初娶她进门,是出于一些现实的目的考虑,可若不是因为对她有些好感,谁会花费那样多的心思来?别以为装病是好装的,那些药,苦死人,还总被人盯着喝,都不能偷奸耍滑…… 刘士衡想到心里发苦,全然忘了席夫人在同他说话,那眼神,不知飘到哪方去了。 而席夫人还以为是自己把他给吓着了,忙发誓赌咒地道:“乖孙孙,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祖母决计不会说出去的,以后生意上的事,是你媳妇管,就更没有别人知道了。” 刘士衡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胆子大得很,才不怕这些呢,不过席夫人既然发了誓,他也总得有所表示,便道:“以后父母兄弟若是有难,我一定相帮。” 他这倒不是一句空话,二房头里,上看刘振业,下看刘士诚,都是没甚出息的,读书,至今只是个秀才,做生意,连算盘都不会打,将来要靠着刘士衡的地方多着呢。 而席夫人作为长辈,自然是希望自己所有的儿孙都过得顺顺当当的,因此得了刘士衡的这保证,很是高兴,拍着他的手直夸他是个好孩子。 其实刘士衡心里想着的是,撇去亲情不谈,光凭家里的生意人人有份,而却只有他从中牟利,就该顾着些父兄了。 祖孙俩正说得高兴,忽闻门外小丫鬟通禀:“大太太带着几位少爷小姐回来了” 大太太?她不是跟着大老爷在任上么,突然回来作甚么?难不成是听到了甄氏被免职的风声,特意赶回来夺权的?可这也不可能呀,这查账才几天的功夫,而从任上到家里的路途又这样的遥远,消息哪能传得这样快?席夫人眉头微颦,有些不情愿地冲那小丫鬟点了点头,示意她叫大太太一行人进来。 第一百零五章冤枉 第一百零五章冤枉 赚奶粉钱也蛮不容易的,而且俺现在已经恢复更新了,大家能尽量看正版么,正版很便宜呀,千字才几分钱…… 一时门帘微动,大太太乐氏领着一行儿女走了进来。她今日梳了个桃尖顶髻,顶上插着珠翠,身上穿着玉色绣的八团衣裳,外面披一件水田披风,虽说样式在苏州来说有些过时,但却不失官太太的风范。 紧跟在她后面的是十五姑娘,接下来是十四姑娘,然后是八少爷和九少爷,个个都穿得光鲜体面。 说起来这乐氏,也是个苦命人,嫁到刘家后,接连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都没养大,后来实在灰心丧气,才给大老爷纳了两个妾,这两个妾倒还争气,一进府就都各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八少爷和九少爷,而乐氏自己也紧跟着怀孕了,虽说最后生的只是个姑娘,但好歹养大了,比一个亲生的都没有要强。至于十四姑娘,是自小服侍大老爷的一个丫鬟生的,因为出身低贱,又没生儿子,至今只是个通房。 乐氏进了屋,依足了规矩给席夫人行礼,尊敬有余,亲热不足;她的几个儿子闺女倒是活泼,几声祖母叫罢,就挤到朝他们招手的刘士衡跟前,哥哥妹妹瞎叫一气。 乐氏朝刘士衡那边瞟了一眼,神色严肃地道:“你们七哥而今也是娶了妻的人了,莫要再同他玩闹。” 刘士衡笑着上前给她作了个揖,道:“瞧大伯母这话说的,难不成我成了亲,就不是他们的亲哥哥了不成?” 乐氏微露笑意,道:“你们兄弟姊妹许久未见,难得还这样和睦。” 这时十五姑娘走过来,攀上了刘士衡的胳膊,撒娇道:“七哥哥,我要去瞧七嫂嫂,看她长得美不美” 十五姑娘名叫刘士雁,今年十三岁,因乐氏怀着她时,总梦见有大雁从天上飞过,大老爷认为这是吉兆,便取了个“雁”字作名字,虽说最后落地不是男儿身,但因是大房唯一的嫡出孩子,也是自小受宠得紧。不过因自小看得娇了,性格总有些刁蛮任性,但大家都体谅乐氏这个女儿得来不易,又是刘府最小的孙女,所以每每对她多有忍让,不与她计较。 “好,咱们这就去,正好你七嫂嫂这会儿闲得发慌,咱们闹她去。”刘士衡一面说,一面招呼其他的几个堂弟堂妹,一群人一起朝骜轩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席夫人和乐氏,席夫人端坐在榻上,乐氏坐在底下的椅子上,而从春在堂查收来的那堆账本,还堆在小矮几上没有收走。 乐氏的目光自那堆账本上一扫而过,神色微有异样,但马上恢复正常,堆起笑来对席夫人道:“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大老爷在任上,没法回来尽孝,便让我带着几个孩子赶回来陪老太太过节。我还想着,十三姑娘过完中秋就要出嫁,这时候回来,正好送送她。” 尽孝不尽孝的,席夫人不在乎,不过听她提起刘士仪,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道:“劳你记得她的婚期,他们兄弟姊妹几个总不在一处,这都要出门子了,是得聚一聚,以后再相见,还不知是甚么时候呢。”席夫人说着说着,又伤感起来,忍不住地去拭眼眶。 乐氏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倒是能感同身受,安慰席夫人道:“东亭离苏州近得很,咱们家又是有船的,来去再方便不过,您要是想十三姑娘了,随时能接她回来。” 席夫人勉强笑道:“她出了阁,就是别家的人了,既要侍奉公婆,又要照顾相公,哪能说接回来就接回来呢。” 乐氏想起自己的十五姑娘,再过两年也要及笄议婚,还不知以后相见容易不容易,于是也伤感起来。 刘士仪到底是孙女,隔了一层,不比亲闺女那般让人牵肠挂肚,席夫人难过了一阵,倒比乐氏先恢复常态,暗自琢磨,乐氏坐了这半天,只说了回来做甚么,却一点儿没提甚么时候走,那她这意思,是要回家长住了? 她是长房长媳,大老爷又是原配所出,不论按身份还是按排行,都该当家的,只不过刘府里的规矩,不管谁当家,铺子里每年赚的钱,就得交到她手里去,也就是说,如果乐氏当了家,那么苏静姗打理家中生意所赚的钱,就要交到乐氏那里去了。 那些铺子,都是席夫人的心血所在,其中有好些还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只不过在刘府发扬光大而已,这些铺子赚的钱,如果交到乐氏手里,这叫她如何舍得?而且,谁知道乐氏会不会趁此机会中饱私囊? 其实席夫人倒也并不是偏心,只是她刚嫁入刘府,刘尚书就把原配的全副妆奁赠给了大老爷,而她的妆奁因是铺子,得依托刘府的关系才能发展壮大,因此日渐由陪嫁变成了刘府公中的产业,成了人人都能分一份的公产;所以她想着,这好处总不能让大房一家全占全了不是?她自己挣来的钱,总得给亲生的儿孙多留些,这样才算公平。而且更重要的是,刘振业太没本事,如果不给他多留些钱,等她百年以后,他靠甚么过活? 因为席夫人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见乐氏始终没有提当家的事,她也就乐得当不晓得。 乐氏坐了一会儿,见席夫人始终无话,便称不好多打扰席夫人休息,告辞退了下去。 席夫人虽说因为自己的一点子私心,不想当乐氏当家,不过倒也没亏待了她。乐氏前脚刚走,她便使人去帮她和她的儿女们收拾旧居,并把他们以往因不在家而没发的份例银子都送了过去,至于四季衣裳等物,则折成了银子记在账上,他们要钱就去支,不想要就唤了针线上的人来现做。 而此时的骜轩,是整个刘府中最热闹的地方,一群少爷小姐围住苏静姗,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他们的七嫂嫂。 十五姑娘刘士雁背着手,绕着苏静姗看了足足两圈,最后下评论道:“你和我七哥不配,你虽说不丑,可还没他好看。” 哪有拿女人和男人比美的,刘士衡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染脏了刘士雁的新裙子。 刘士雁当场哭了起来,扯着裙子叫刘士衡赔:“我这可是临出发前才做的石榴裙,还是新的” 那石榴裙乃是色彩鲜艳的红裙,被茶水一染,确是不好再穿得,刘士衡只得以目光向苏静姗求救。 苏静姗站起身来,大方地打开她来刘府后特制的衣橱,里头的裙子琳琅满目,光只石榴裙,就有颜色深浅不同的好几种,除此之外,还有染成晕色的“晕裙”;以画代绣的“画裙”;数色相间的“间色裙”,其间甚至还有一条有着“仙裙”美誉的“十二破”,整条裙子被剖成十二间道,每道颜色都各有不同,看上去真是美轮美奂,让人挪不开眼。 就算是乐氏的衣箱,大概都没有这么多华美的裙子罢,刘士雁看傻了眼,都不敢伸手去摸。 苏静姗取出最贵的一条石榴裙,朝她身上比了比,道:“就这条罢,石榴裙是经典款,不容易过时的。”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4 章 刘士雁不明白“经典”是甚么意思,不过那条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这她还是知道的,因此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收下这样贵重的礼,毕竟她身上的这条虽说还是新的,可价钱却并不贵。 苏静姗将裙子塞到她手里,推她进耳房去换,待关上了门,却语重心长地道:“娶妻娶贤,若是以后有个男人只是因为你的美貌才娶你,一定不能嫁。” 刘士雁不服气,将细细的柳叶眉一挑,问道:“为甚么?难道我美貌不是好事么?还是因为你嫉妒我生得比你好看?” 苏静姗哭笑不得:“女人生得再好看,也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如果他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才娶你,那等你老了,丑了,岂不是就会将你弃之敝履?” 刘士雁到底年纪小,不似她虽也年轻,身体里却住这个几十岁的灵魂,所以根本理解不了她的话,只将嘴一撅,道:“那也总比你还没老就已经丑了的好。” 苏静姗摸了摸脸,她自认生得眉清目秀,哪里就丑了?虽说比刘家的这几个小姐是比不上,但怎么也能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罢?她正在这里自我欣赏,那边的刘士雁已换好了裙子,正嫉妒她的裙子比自己的好看数倍,别别扭扭地冲她道:“这样好看的裙子,就该穿在我这样的美人身上,像你那样的丑八怪穿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以前是总被人嫌出身低贱,这会儿又钻出个说她生得丑的,苏静姗气不打一处来,遂冲刘士雁晃了晃拳头,道:“休要胡说,我可是会打人的” 刘士雁一听,马上尖声叫起来:“七哥救命七嫂嫂打我” 苏静姗看看自己还没伸出去的拳头,愣了一愣。这时候,刘士衡已是率着众兄弟姊妹冲了进来,紧张地围着刘士雁上下检查:“七嫂嫂打你?伤在哪儿了?” 第一百零六章真打 第一百零六章真打 刘士雁猛扑到刘士衡怀里,大哭着告状:“七嫂嫂打我,好疼” 刘士衡镇定地拉开她,一面打量一面问道:“伤在哪儿了?” 刘士雁抽抽搭搭,指向自己的左胳膊,委屈地道:“就打的这里。” 刘士衡马上将刘士贞一指,道:“帮你十五妹验伤。”说着,就要领着众人都退出去。 刘士雁却不愿意,扭股儿糖似的粘在刘士衡身上,非要他拉着苏静姗一同到乐氏跟前去说个清楚。 刘士衡却一个劲儿地给苏静姗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去。 苏静姗看着刘士雁这股子任性刁蛮的劲儿,多半就是乐氏惯出来的,刘士衡一定是认为到了乐氏跟前事情更难办,所以才示意她不要去。虽然她自认内心坦坦荡荡,但也晓得这世上总是有些颠倒黑白的人,因此还是依了刘士衡的暗示,站着没动。 但她不动,却不意味着别人也不动,十四姑娘刘士贞跑过来,一脸紧张地拉住她的胳膊,道:“七嫂嫂,跟我们去大太太跟前把事情说说清楚”她说完,趁着刘士雁不注意,又小声地跟苏静姗道歉,道:“七嫂嫂,如果你不去,我们就要挨罚了,大太太一准儿要怪我们没有把十五妹照顾好。” 苏静姗抬头一看,不光十四姑娘刘士贞,还有八少爷刘士兴和九少爷刘士德,都是一脸的抱歉,满含恳切地望着她。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心一软,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刘士贞见她答应了,差点就欢呼起来,连忙一手拉她,一手去拉刘士雁,道:“十五妹,你别哭了,咱们去见大太太。” 刘士雁大概很肯定乐氏会相信她的话,并且偏向于她,因此拿帕子把泪一抹,跟着刘士贞出去了。 苏静姗被刘士贞牵在手里,回头看刘士衡,只见他正无可奈何地冲着她做鬼脸,并不像是很紧张很紧张的样子,苏静姗的心,莫名地就安定下来。只是这被人冤枉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让她满腹都是怒气,恼火得很。 乐氏住在安居堂,因她才刚回来,院中里里外外都在打扫卫生,忙碌得很。一行人向小丫鬟打听到乐氏的位置,便直奔偏厅而去。这间小小的偏厅,位于碧纱厨内,是乐氏以前在家一个人独处时爱待的地方,而今重回家中,亦没有例外。 进得偏厅,刘士贞放开刘士雁和苏静姗的手,当先跪了下来,道:“太太,士贞有错,没能照顾好十五妹,请太太责罚。” 乐氏正半躺在榻上,拿一根银汤匙慢慢搅着盏中的蜜茶,闻言抬头,见来人中有刘士衡和苏静姗,忙指了椅子叫他们坐,又唤小丫鬟把她自福建带回来的土特产拿来给他们尝尝。 刘士雁见乐氏如此热情地招待“行凶者”,急了,忙上前爬到榻上,拉了乐氏的袖子,道:“娘,七嫂嫂打我” 乐氏慢慢地看她一眼,不问她伤在何处,亦不问她为何被打,却只道:“七嫂嫂打你,一定是因为你有可憎之处,你以后改了,莫要再惹她生气便是,有甚么好说道的?” 刘士雁不相信乐氏竟不替她作主,听得一愣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哭起来,抹着泪跑出去了。 乐氏的话落在苏静姗耳里,却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甚么叫“莫要再惹她生气”?说得好像她是个小心眼的嫂子,只要小姑子惹了她生气,她就会动手打人一样;况且,她根本就没动手,事情全是刘士雁自己编纂出来的。 她本来就最恨被人冤枉,再被乐氏这番话一激,当时就要站起来分辩个究竟。然而刘士衡却暗地里将她的手一按,不许她有所动作。 显见得这才是亲哥哥亲妹妹了,甚么男人就是用来给女人遮风挡雨的,鬼话你看,一到关键时刻,他就偏心偏成这样,一点儿也不相信她不说,还跟着大房一家子来欺负人苏静姗越想越生气,呼地站起身来,冷笑道:“大太太,我可是连一根手指甲都没碰过你闺女——” 正说着,刘士雁又在门口冒头,大叫:“你就是打我了,就是打我了——” 话音未落,就被猛冲到她跟前的苏静姗狠狠打了两下,登时懵住了,连哭都没哭。 满屋子里的人都呆愣住了。 苏静姗心头的闷气终于一抒而光,拍了拍手,对刘士雁道:“这下好了,你再说我打了你,也不算冤枉了。” 说着,回头看也不看一眼,扬长而去。 刘士雁这才回过神来,哭得几欲闭过气去。 乐氏慌忙下了榻,将她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乱叫。 刘士贞还跪在地上,吓得浑身乱颤。 刘士兴和刘士德则望着刘士衡无奈地笑。 刘士衡想了想,也笑了,上前将刘士贞拉了起来,又把刘士兴和刘士德一揽,道:“走,到七哥那儿吃晚饭去,才买的肥羊,嫩着呢。” 他几个正担心乐氏迁怒呢,巴不得一声,连忙跟着走了。 乐氏只顾着安慰刘士雁,也没有叫住他们,任由他们跟着刘士衡去了。 他们四个到骜轩时,苏静姗已是换了身衣裳,把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正舒舒服服地躺在铺了薄毯的贵妃椅上,同杨柳如玉商量晚上的羊肉拿来做个甚么好。 刘士衡一把掀起帘子,踏进屋内,看也不看苏静姗一眼,径直吩咐杨柳和如玉:“赶紧做个烫烫的锅子端上来,我要请几位少爷小姐吃涮羊肉” 刘士兴笑道:“七哥你这是从京城学来的吃法罢?” 刘士德亦笑:“福建就没有这样吃羊肉的,要么煮了吃,要么烤了吃。” 只有刘士贞朝着苏静姗拘谨地笑:“七嫂嫂,咱们又来叨扰了。” 刘士兴和刘士德自认失仪,连忙上前给苏静姗行礼,刘士兴道:“七嫂,十五妹总是那样,老伎俩了,你别往心里去。”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5 章 刘士德也道:“十五妹总冤枉我们抢她的东西,最是讨人嫌了,不过还是七嫂你的胆子大,竟真敢动手打她,我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刘士贞马上紧张兮兮地去推他,道:“想也不能想,当心太太听见。” 苏静姗听得满脸诧异,敢情他们都晓得她是被冤枉的?难道只有一个刘士衡相信了刘士雁的鬼话,所以刚才不许她申辩?她抬头去看刘士衡,偏刘士衡还给她脸色瞧,顿时火冒三丈,只是当着刘士贞等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得强自忍着。 一时火锅上来,黄澄澄的铜锅,咕噜咕噜直冒热气的羊汤,里头搁着姜片枸杞等物,还有从番国传来的辣椒,再配上切得薄薄的羊肉,鲜绿的青菜,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 刘士衡给各人满了酒,率先举起筷子,道:“甚么也别管,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刘士兴跟刘士德欢呼一声,夹起羊肉朝锅子里涮了就吃,一个二个辣得眼泪直冒。最后连刘士贞都抱怨刘士衡:“七哥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捉弄人,哪有人把辣味直接搁到锅子里的,顶多弄个调料盘上来。” 刘士衡乐得哈哈大笑,忙叫人另换了个不搁辣椒的锅上来。 他兄妹几人吃得高高兴兴,苏静姗看在眼里就格外地不舒服,直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一时钻进了牛角尖,想着,她本来就是个外人,进来刘府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又有甚么理由强求“老板”一定得信任她?只是……在上回偷换账本的事情上,他明明是信任她的为人的呀,难道只是因为当事人的不同,所以有所区别对待?是了,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堂妹,自然是妹子亲了,区别只在于他们之间的亲疏远近,同她苏静姗并没有甚么关系的……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刘士衡只顾着和弟妹谈笑风生,根本看都不朝她看一下,这更令她烦躁不已。 几人的火锅还没吃完,却听得门口小丫鬟一声通告:“七奶奶,老太太叫您过去。” 苏静姗筷子一顿,不看传话的小丫鬟,却朝刘士衡望去——他不是说过,男人是用来替女人遮风挡雨的么,这会儿怎么不作声了? 刘士衡还真就没作声,只跟那小丫鬟说:“告诉老太太,七奶奶马上就去。” 一点儿也没有替她走一趟的意思,甚至连陪她一起去的意思都没有苏静姗恼火不已,把筷子一摔,就朝攸宁堂去了,颇有一副人我打就打了,你们能奈我何的架势。 刘士兴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放下了筷子,劝刘士衡跟着去一趟。刘士衡却只是摇头:“吃肉,吃肉。” 刘士贞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那我去瞧瞧。”说完又自责:“都怪我,不该拉七嫂嫂到大太太跟前去的。” 刘士兴和刘士德也站起来道:“我们也去,一起去,告诉大太太,七嫂嫂其实是被冤枉的。” 冤枉?冤枉甚么?她可是当着大太太的面就把刘士雁给打了刘士衡突然觉得自己对苏静姗还是了解的不够,不然刚才怎么也不会同意她到乐氏跟前去。 第一百零七章处罚 第一百零七章处罚 刘士贞几个见刘士衡只顾自己想心思并没有作声,便结伴朝攸宁堂去了。刘士衡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站起身来,也朝攸宁堂去了。 等他到得攸宁堂时,发现里面很是热闹,席夫人高坐,底下分作左右两边,左边站着乐氏和刘士雁,右边则是已被变相禁足,本该待在春在堂不出门的甄氏,甄氏的旁边,还立着刘士诚和贾氏。而站在正中间的,则是先他一步进来的刘士兴、刘士德跟刘士贞,正一个接一个地向席夫人告状,称刘士雁平素就爱捉弄人,其实苏静姗并没有真的打她云云。 大概是因为乐氏在旁,他们并未用“冤枉”这个字眼,而且一面说,还一面偷偷看乐氏,生怕她当场就责罚下来。 庶出子女生存艰难,能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刘士衡心怀感激,连忙上前几步向席夫人等人行礼,借以打断他们的话,免得说多了,真连累他们被乐氏责罚。 席夫人破天荒地地头一回没有理他,而是问刘士贞等人道:“你们说你们七嫂并没有打十五姑娘?可你们太太怎么说她是当着她的面打了人?” 刘士贞一噎,不敢再作声。刘士德胆子大些,解释道:“七嫂先前是没打,可十五妹非说她打了,还告到太太跟前,七嫂受了冤枉,一气之下,才失手将十五妹打了。” 还没等席夫人说话,刘士雁先叫了起来:“刘九,你又没看见,凭甚么说她先前没打我?” 刘士德脖子一梗,全然不顾刘士兴和刘士贞在拉他的袖子,大声地道:“你以前就是这样陷害我的前年我们一起去摘杏子,你非冤枉我抢了你的杏儿,结果害我被爹打了板子,其实我根本没抢你的,反倒是你抢了我的” 这刘士德的年纪跟刘士雁差不多,只比她大上一点点,算是家里的幺儿子,因此也颇受长辈宠爱,虽说碍着庶出的身份,平日里让着刘士雁颇多,但他那性子一旦拧起来,也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他这话一说出去,就见乐氏脸色微变,吓得刘士兴和刘士贞连他的袖子也不敢拉了,连忙缩手缩脚地站好,眼睛直盯着地砖。 刘士德心里也是后怕不已,但年轻气盛,不肯服输,硬是把脑袋扬起,一副事实真相就是如此的模样。 刘士衡在心里叹了口气,正想着要如何讲几句话来收场,却听得右边的贾氏扑哧笑出了声:“我还以为是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巴巴儿地拉了我们太太赶过来,却原来是小孩子们闹别扭——老太太,您听听,这还抢杏儿呢,哎哟,笑煞我也,赶紧,上五嫂那里去,请你们吃树上才下下来的大梨” 说着,拿胳膊肘一撞刘士诚,刘士诚连忙也出了声,笑着招呼:“对对,吃大梨,黄澄澄水嫩嫩,可甜了” 剑拔弩张的场面马上松开了一道缝,刘士德当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是大人了,不吃梨。” 上首的席夫人以赞许的目光看了贾氏一眼,而苏静姗则是完全没想到曾和她作过对的贾氏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来帮她,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惊讶。 刘士衡终于找着了插话的时机,对刘士德笑道:“大人就不许吃梨了?你五哥可比你大多了,每日里不吃上几个还不罢休呢。” “可不是吃梨子还分大人小孩么?”刘士诚十分地配合。 满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除了乐氏和刘士雁。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人”刘士雁嘴一瘪,开始哭。 乐氏的脸色虽然没有甚么大变化,但那嘴角却明显地耷了下去。 席夫人一直在观察乐氏的神色,见状心头一紧——苏静姗打人的事,可大可小,但若是乐氏紧抓住不放,借此怪她这个继母偏心,并趁机要求管家,那可就不妙了。其实让她管家也并非不可,只是没有料到她这样早就回来,一些生意尚未转移,若是能拖延些时日,让她部署周全就好了…… 席夫人想着想着,为了大局着想,果断地作出了一个决定:“七哥儿媳妇,你身为嫂子,不但不爱护幼妹,反而动手打人,现罚你回娘家反省几日,明日就启程。” 说罢,又转向乐氏,以询问的口吻道:“大太太,你看这样如何?” 乐氏一口银牙暗咬,面儿上却丝毫不露,毕竟席夫人主动罚了孙儿媳妇,若她依旧咬住不放,未免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因此便弯下腰去:“媳妇但凭老太太作主。” 苏静姗同刘士衡成亲还没多久,这便要被赶回娘家,算是很重的处罚了,刘士雁对此处罚结果很满意,也不再哭闹,只得意地冲苏静姗扬了扬下巴。 苏静姗因为自己的确是打了人,亦不觉得委屈,反而冲刘士雁微微一笑:“若是有人再冤枉我,我还打她。” 刘士雁差点被吓哭,乐氏忙把她搂进怀里,席夫人正要斥责苏静姗,却见甄氏扑了上来,悲悲切切地叫道:“老太太,不可,不可姗姐是娶进来给士衡冲喜的,而士衡的病一天好似一天,可见这冲喜的确是有效的,如果老太太将姗姐赶回娘家后,士衡的病又犯起来,怎办?毕竟他的病尚未痊愈呀” 席夫人刚才怕乐氏当场提出甚么要求来,一时情急才作出的这个处罚决定,倒是把刘士衡的病给忘了,这会儿甄氏一提,她就犯起难来,犹豫道:“要不,换作抄写佛经……” 刘士雁嚷嚷道:“老太太,抄写佛经算甚么处罚,该罚她给我倒茶端水” 苏静姗甚么也没说,只又冲她微微一笑,刘士雁马上缩了头,躲到了乐氏怀里去。 乐氏搂着她,对席夫人道:“是媳妇糊涂,不记得七哥儿媳妇是娶进来冲喜的,既是如此……”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6 章 话还没完,却被苏静姗打断了:“我回娘家,这就收拾行李去,放心,我再也不回来了。”说着,冲刘士衡一扬头:“休书给我。” 众人都没想到苏静姗的性子竟刚烈至此,一时全呆住了。而苏静姗才不管他们在想甚么,挺直了腰板径直去了。 刘士衡马上追了出去,去拉她的胳膊,道:“莫说气话” 苏静姗刚才所说的,倒并非是气话,而是真生出了去意,她想着,当初自己之所以愿意嫁到刘府来,是因为知道了刘士衡洗钱的秘密,担心被他追杀,但而今将现状一看,被追杀倒是强过天天受冤枉气了,反正这府里人人都瞧不起她,人人都可以来踩她,还不如自求离去。 而且,现在就连刘士衡都不信任她,都能任由她被人欺负,那她在这里还有甚么好待的?苏静姗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委屈地掉下眼泪来:“我只不过打了小姑子两下,又没打重,至于就把我赶回娘家去么?反正我是个冲喜的喜娘,没有脸面而言,那还不如把我休了,两下干净” 苏静姗在刘士衡心里,还停留在那个敢拔刀子捅兄长的形象上,这会儿乍一见她哭,马上就慌了,忙道:“老太太那不也是被逼到那份上了吗,若不罚你,大太太如何肯罢休?你也别烦恼脸面的事,我也回去收拾行李,陪你一起回娘家,别人见了,都当你是姑爷陪着回去散心的,只会人人羡慕你。你也别担心老太太会因此又责怪你,反正刚才她只说了要赶你回娘家,并没有说我不能跟去。我若是跟着去了,只怕她更高兴,毕竟我的病,还得靠你……” 他一急,就说起来没完,没头没脑的也不知说了些甚么,苏静姗冷哼一声,道:“不劳您费心,还是赶紧把休书给我罢,若是看在我鞍前马后地为您效过这些劳,就说明咱们是和离的,那样我以后也好再嫁人些。” 甚么?她把再嫁的事都已经考虑上了?刘士衡顿觉热血上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被气的。 苏静姗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莫激动,等我一走,你就能再娶个出身高,样貌好的千金大小姐了,这样的大小姐,一定不会再被你的家人看轻,也不会再受冤枉气。” 刘士衡气急败坏,把她朝路边一拉,强行使她停下脚步来,然后盯着她问:“你到现在还不晓得自己错在何处?” “我当然知道。”苏静姗委屈得又哭了,“人家刘士兴、刘士德跟刘士贞都相信我是被冤枉的,就你不相信他们都敢在大太太面前为我打抱不平,只有你连句话都没得你不是还说甚么男人就是用来为女人遮风挡雨的么?你为我遮挡甚么了?” 刘士衡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相信?我之所以没维护你,还不是因为你居然当着大太太的面打了十五妹,落了人家的把柄?可恨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竟还好意思怪我没维护你” 苏静姗忍不住揍了他一拳,哭道:“那我该怎么办?她非冤枉我打她,当时耳房里又没有第三个人在,有甚么没甚么还不是由着她说,我又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一百零八章去意 第一百零八章去意 “说你傻,你还真傻”刘士衡气得直跌脚,“你不就是想着,反正已经背了黑锅了,不如真打她两下解解恨?可你不能背着人再打么?就非要当着人家亲娘的面打?十五妹是个怎样的人,我清楚得很,所以先前才给你使眼色,叫你别跟着去大太太跟前,因为不管事情青红皂白,大太太一定都会维护她的,只有咱们在私下把事情解决了,才是上策” 是呀,如果不想背黑锅,还可以偷偷地打嘛,干吗非要当着人面,给人拿把柄?苏静姗开始反省自己,觉得自己当时的确是气晕了头,有些太冲动了;准确的说,她还是太过于善良了,不如刘士衡那样的蔫着坏。 刘士衡见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来,丢到了她怀里,道:“把眼泪鼻涕都擦擦,糊得跟个小叫花似的。” 苏静姗抓起那块面料绣工都再精致不过的帕子,使劲地朝脸上擦,恨恨地道:“我又不晓得大太太那样地宠她,你当时也不提醒我,竟由着我去了。” 刘士衡一脸苦笑:“我当时也不晓得你竟会当着大太太的面打她的亲闺女呀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他当初之所以想娶苏静姗回来,不就是因为她胆子大,敢动刀子么,怎么到如今反倒嫌起她来了?早就该知道她是这副德性,说到底,还是他的错,没有提前拦住她。 刘士衡开始反省自身,由衷地向苏静姗道歉:“你说得对,我一早就该拦着你。算了,反正人打也打了,再多说也无益,咱们还是回去商量商量要带些甚么去东亭罢,你不是说你母亲最喜欢吃苏州的螃蟹,不如咱们带十几篓回去?” 提起计氏,苏静姗还真是想念了,心想,借着这机会回去看看倒也是好的,不知她而今过得如何了。于是拿沾了眼泪鼻涕的帕子去砸刘士衡,骂他:“十几篓子,你当我娘是饭桶呀?” 听她这话音,是暂时不会再提和离的事了,刘士衡稍稍放心,拉了她朝骜轩去。 两人刚走到骜轩门口,就见贾氏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拉住苏静姗急道:“七弟妹,快些别生气了,十五妹只不过是个小姑娘,过两年就要嫁人,和她置气最不值当了。” 贾氏今天可真算维护她的,苏静姗有些莫名感激,便停下脚步,道:“五嫂,多谢你宽解,我只是觉得不值当,还是算了。” “算了?甚么算了?”贾氏急了,“眼见得大房回来要夺权,当下正是我们要抱成一团的时候,你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闹休离?” 苏静姗连这府里都不想待了,又哪会在乎甚么权不权的,当即道:“五嫂,你等你七弟休了我,再娶个七弟妹回来抱成一团也是一样的。” “再娶一个?”贾氏一时愣住了。 而刘士衡则大急,他刚才好不容易用反将法才激得苏静姗忘了休离的事,这下倒好,被贾氏三言两语一说,苏静姗又把这事儿给惦记上了可贾氏也是好心,他如何怪得,只好不住地给她使走。 贾氏却以为刘士衡也想休妻,所以叫她别站在这里碍事,不禁心下焦急,连忙折返,回攸宁堂搬救兵去了。 苏静姗见她走了,也便回屋,收拾衣裳首饰,又把刘士衡当初充作她嫁妆的金银地契等物搬出来,叫他清点,全都拿回去。 刘士衡懊恼道:“都是五嫂,又来招你。” 苏静姗冷笑道:“这怎么能怨她?我本来就没收回先前的话。告诉你,我是铁了心要走了” 刘士衡只得旧话重提,道:“你不能因为十五妹得罪了你,就把账算到我头上。要不,我设个局,帮你出出气?” “不必了”苏静姗一面扎包袱,一面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是不是她得罪我,都不是你不替我出头的借口。你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的打算?你不就是嫌我太过鲁莽,所以一直没吭声,想叫我吃个教训么?” 刘士衡当时还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没陪着苏静姗一起到攸宁堂去,而是后来实在放心不下,才在后面跟着去了。 苏静姗见刘士衡不作声,便知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不禁冷笑连连。 这时杨柳和如玉听见里头翻箱倒柜的声音,结伴进来看,见苏静姗正在扎包袱,整行李,吓了一跳,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刘士衡趁机道:“你不能走,她们两个还得靠刘府遮风避雨呢。” 苏静姗走过去,一手拉杨柳,一手拉如玉,问她们道:“咱们回东亭,两位姐姐就到我店里来帮忙,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少了两位姐姐的,你们意下如何?” 这场景一看就是两口子吵架了,如玉张口欲劝,却被杨柳打断:“七奶奶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七奶奶放心,只要有我们姐俩在,任谁也不敢动你一根寒毛。”说着,还瞪了刘士衡一眼,一副“我知道就是你欺负姗姐了”的模样。 如玉本是想着夫妻吵架劝和不劝离,但一见杨柳这样,也不好唱反调,遂附和着道:“东亭倒还自在些。”又道:“行李我们来收便是,七奶奶你坐着。” 苏静姗笑道:“既然是决定要走,还叫我七奶奶作甚么,还叫我姗姐罢。” 杨柳就要作答,如玉却抢着道:“等离了这府,再改口不迟。” 刘士衡平日里的那些阴谋阳谋,在此刻全然用不上,急得直跳脚,眼见得苏静姗已是在收拾洗漱用具,他连忙使出必杀技,耍无赖道:“不管是和离还是休离,都得我的一封休书,你只要没有休书,就一辈子是我刘家妇。” “没有就没有罢。”苏静姗胸口有气,只求赶紧离了这里,马上接口道,“顶多我一辈子不再嫁人好了。我现在就回东亭去,从此你当你的大少爷,我做我的掌柜的,等你甚么时候想通了,就把休书给我送来。” 刘士衡想说你没有钱回东亭,可偏偏苏静姗有不少席夫人的赏赐,足够她包个最豪华的大船回去了。他不禁埋怨起席夫人来,没事儿赏她那么些东西作甚么。 正一筹莫展,小丫鬟在门口通报:“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五少爷、五奶奶、十五姑娘来了。” 这声通报,对于刘士衡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他马上捂住胸口开始装病,嘴里哼哼唧唧,二等丫鬟墨兰和锦葵奔进来,一个抚背,一个倒滚茶,惊慌失措的声音能震破屋顶。 又开始耍小伎俩了苏静姗哼了一声,继续收拾行李。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7 章 可甄氏就是吃刘士衡的这套,一见他犯病,马上慌了,拉着乐氏连声道:“大太太,你刚才怎么说的,怎么说的?” 乐氏勉强露出些笑容,把刘士雁朝前一推,道:“去,跟你七嫂道歉。” 刘士雁把身子扭了一扭,一脸的不情不愿。 乐氏低声哄她:“乖,刚才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那你真答应给我做一柜子一模一样的新裙子?”刘士衡撅着嘴问。 “回头马上就做。”乐氏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刘士雁这才朝前挪了几步,在离着苏静姗丈把远的地方站住,声如蚊呐地道:“七嫂,是我错了,给你道歉。” 苏静姗充耳不闻,该干甚么,还是在干甚么。 刘士雁生起气来,蹬蹬蹬地跑回乐氏身边,道:“娘,你看,不是我不道歉,实是她不识抬举” 其实这真怪不着苏静姗,实在是因为刘士雁道歉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见,不过,苏静姗就算听见了,多半也不会搭腔,因此事态发展到现在,她去意已决,根本接受不了甚么道歉了。 乐氏正要安慰刘士雁,忽闻席夫人咳嗽了一声,她想起自己同席夫人达成的协议,忙把已到嘴边的话改了口,耐心地劝刘士雁道:“乖,你再去说一次,声量放大些,娘再多给你做一条新裙子,保准是她衣橱里都没有的款式。” 刘士雁嫉妒的就是苏静姗那一柜子的裙子,听说有机会压过她一头,马上高兴起来,几步走到床前,提高了声音道:“七嫂,我给你道歉,你别回东亭啦” “哦,知道了。”这回苏静姗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手下不停地在收拾行李,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刘士衡终于忍不住了,按着胸口出声问道:“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我病死?” 甄氏马上哭了起来:“好端端的,说甚么死不死的,你这是想要娘的命呀”说着就去拉苏静姗,道:“好孩子,以前我们多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千万别朝心里去。你十五妹不懂事,冤枉了你,这里也给你道歉了,你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苏静姗知道刘士衡是装病,所以无动于衷,但一想起同样关心她爱护她的计氏,就生出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概来,于是扶住甄氏,让她在床边坐下,然后道:“东亭我是回定了,不过二太太你放心,刘士衡的身子好着呢,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甄氏哪里肯信,拉住她不肯撒手。 第一百零九章离府 第一百零九章离府 苏静姗毫不迟疑地伸手去掰甄氏的手,她是常做活的人,手劲儿大,三下两下就挣脱出来,还继续叠衣裳,收拾行李。 甄氏哭丧着脸看向席夫人,席夫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出声留苏静姗,道:“姗姐,先前是祖母一时糊涂,竟让你回娘家去,祖母这里给你道歉,你也莫要再提回去的话,安安心心地在这里陪着七哥儿。” 苏静姗这会儿是不管见着谁,只要他是刘家的人,她就一肚子的气,闻言马上顶了回去,道:“若刘士衡不需要我冲喜,只怕休书已经给我了罢?” 席夫人面现尴尬,贾氏连忙出来解围,道:“七弟妹,老太太是真心留你,你别误解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苏静姗微微一笑:“那这好意,我心领了,改日若能东亭碰见,再谢谢老太太罢。” 贾氏无法,摊了摊手。 刘士诚见苏静姗油盐不进,只得去推刘士衡,叫他去留苏静姗,道:“俗话说得好,夫妻没有隔夜仇,你赶紧去跟你媳妇说几句好话,哄一哄,也就好了。” 刘士衡心想她这脾气拗起来,好话哪里有用,但还是走过去,道:“都是我的错,没能护着你,你大人有大量,且饶过小生这遭罢。”说着,一个长揖作了下去。 刘士诚见苏静姗还是没反应,只得又道:“七弟妹,你看我跟你五嫂,成日里吵吵闹闹,也没把休离挂在嘴上,可见此事重大,非同小可,你还是莫要再提了,赶紧把行李放下,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吃个晚饭,也顺便替大太太和几个兄弟姊妹接风。” 乐氏见刘士诚提及自己,只得也出声道:“五哥儿说的是,七哥儿媳妇快别收了,这事儿都怪我们士雁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事情发展到这里,各人都劝过,该道歉的人也都道了歉,照说苏静姗就该借坡下驴,委委屈屈地哭几声,然后顺势留下,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但苏静姗却没这么想,她觉着,众人越是劝,大太太等人越是道歉,这刘府就越发留不得,因为只要有一天留着,她就一天是刘家妇,揉圆捏扁都由得她们——谁知道她们这会儿满口蜜糖地把她劝留下了,会不会转头就在她身上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一面这样想着,一面去瞧乐氏和刘士雁,果见她们面带笑容的表情背后,藏着许多的恨意。若奇Qìsuu書网是留下,还不知她们会怎样对付她呢虽说她并不怕这些,可跟些个毫无关联的人斗来斗去,除了损伤脑细胞,还有甚么益处?所以,还是离去的好。 苏静姗想着想着,加快了收拾行李的速度。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苏静姗把几个包袱都装进箱子里,叫杨柳和如玉两个抬了,扬长而去。 她这一走,最着急的却是乐氏,催着席夫人赶紧派人去追,席夫人却只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贾氏本来要叫刘士诚去追的,但见到乐氏如此,反倒把刘士诚拉住了。 甄氏担心着刘士衡的病,连忙叫墨兰和锦葵扶着他去追苏静姗,嘱咐她们道:“七少爷的病只有在七奶奶跟前才会好,你们赶紧扶着他去追。记着,七奶奶在哪里,七少爷就得在那里,寸步不能离,不然拿你们是问” 墨兰和锦葵赶忙应了个是字,扶着刘士衡追去了。刘士衡一出骜轩的院门,见席夫人等并没有跟上来,便马上挣脱了墨兰和锦葵的胳膊,拐上一条小路,直奔倒座房而去。 他到了倒座房,找着在这里住的松烟,急急地吩咐他道:“即刻派人通知城中所有的骡马行、镖局和码头,从现在起,所有的马车、镖师和船只,我都包了,不许再接别的客人。” 松烟到底是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听得令下,先转身把事情交代下去,看着各小厮快马加鞭地出了府门,再才回过头来问刘士衡为甚么要这么做。 刘士衡却称这会儿没功夫跟他解释,只顾扭头朝来路看,见苏静姗仍不见踪影,想来是落在了她后头,这才稍稍放心,转头叫人把他的坐骑追风牵来,骑上马,朝离刘府最近的码头去了。 他抵达码头时,一个刘府的小厮正奉着他指示,在那里同船老大们包船,那小厮见着他来,赶紧上前行礼,奇怪问道:“七少爷,您这是要去东亭?怎么不坐咱们家自己的船去,却要包别家的船?”说着,抬手朝前方一指:“您看,咱们家的几艘船都停在那里呢,您看够不够用?” 刘士衡顺着他所指,朝前一看,果见几艘高大气派的船只停靠在那里,把旁边别的船都比了下去。他本来是想截断苏静姗的去路,然后劝她回去的,但见了这几艘自家的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把那几艘船上的船老大都给叫了来,细细交代他们几句,然后把几张银票分发了下去,并道:“若是事情办成,大大有赏。” 那些船老大并非刘府一般下人,平日里也是见过许多银子的,但试问拿着大沓的银票打赏的,能有几人?更何况此人就是他们的主子。因此争先恐后地拍着胸脯向刘士衡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刘士衡满意地点头,朝他们一挥手,那几个船老大便登上各自的船,亲自把船头飘着的刘字旗降下,收了起来。 刘士衡围着码头转了一圈,见所有别家的船只都已被刘府小厮包下,所有刘府的船只从外观上看都跟普通商船无异,这才放心地拣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只时不时地朝码头张望。 从苏州到东亭的人,多走水路,因为水路便捷又舒服,除非那人是急着要赶路,才会去坐那又颠又簸还贵的马车。而刘士衡之所以要把骡马行和镖局也包下来,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而这个码头,是离刘府最近也是最大的码头,此时天色已晚,苏静姗多半会选择到这里来搭船,因为去远处的码头,很可能会因为天黑而被船家拒载。当然,苏静姗也可能选择在苏州住一晚上,明日再启程,不过看她刚才那副急着要走的样子,这种情况不大可能。 刘士衡没有料错,没过多大会儿,便见一辆马车在码头停下,上头下来两个人,连着一只大箱子,正是苏静姗带着杨柳和如玉。 刘士衡马上提起了精神,偷偷盯住码头那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苏静姗留了杨柳看箱子,自己则同如玉分头去向船家询问,看哪艘船愿意去东亭。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8 章 刘士衡的银子显然没有白花,两人绕了一大圈,却是一艘船都没有租到。而不远处那几艘卸掉了刘家旗的刘府船只,则因为太过于豪华,而被她们直接忽略了。 刘士衡急得跳脚,恨不得冲出去将那船指给她们看。还好他家的船老大们极有眼色,见着有人遍处打听去东亭的船,马上纷纷探出头来,问道:“夫人,可是要去东亭?我们船上还有位置,搭你们一个?” 话音未落,马上有另一个船老大来“抢生意”:“夫人,来我们这边,来我们这边,我们这边船舱大,床铺新” 还有船老大喊话:“我们这边供应饭食,只要上了船,百事不消你操心” 杨柳走过好几年的镖,见此情景很是熟悉,便对苏静姗笑道:“准是这几家的船都快满了,就等再多带上一个好起锚呢。” 苏静姗急着走,默默算了算自己带的银子,大概够付船钱,再加上有杨柳和如玉两个昔日镖师护航,甚么船都敢上,于是便让杨柳去挨着问价钱。 一时杨柳同其中一家谈好了价回来,便一起上去看船舱,只见那船上极尽奢华,家生一色的红木雕花,连马桶都不例外,苏静姗不禁咂舌,怪不得租这船一个船舱就得百来两银子,原来布置得这般贵气,估计这价钱,还是因为她是尾客,不然价格多半更高。 杨柳见苏静姗很满意,便同如玉把箱子抬了上来。那船家很是殷勤,不但帮着她们抬箱子,还亲自送了茶水点心来,并道:“他们已经在生火烧饭了,一会儿就有饭吃,我给夫人送到舱里来。” 苏静姗道过谢,又给了赏银,船家退了下去,并替他关上了舱门。其实他为苏静姗关上舱门,倒并不是因为体贴,而是因为这时候,刘士衡正只身一人,偷偷摸摸地朝船上来。 船家见着他,连忙朝苏静姗那舱看,见门窗都是紧闭的,这才舒了口气,给刘士衡指了间船舱,叫他躲进去,不等起锚别出来。 船家给刘士衡指的那个船舱,就在苏静姗隔壁,刘士衡迫不及待地躲进去,把耳朵贴到了舱壁上,想听听她们都在说些甚么。 还别说,那边的苏静姗三人,正在聊天,而且聊天的内容,就是他刘士衡。 先是如玉的声音:“七奶奶,有句话,还没出刘府时我就想说了,一只忍到现在。其实你同七少爷之间又没有甚么大矛盾,怎么就闹到休离这一步了呢?不就是十五姑娘冤枉了你么?可她已经道过歉了呀?” 第一百一十章骚扰 第一百一十章骚扰 接着是苏静姗的回答:“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回了东亭,自己开铺子赚钱,一样吃喝不愁,那为何却要留在刘府受那些冤枉气?” 如玉悠悠地叹了口气:“七奶奶,这世上的事,哪有你想的那样简单,你看我跟杨柳,哪怕有武艺在身,还不是一样被欺负得无处立足,须得投靠你才过得下去。” 这回苏静姗没答话,换作了杨柳的声音:“如玉,你这是甚么话?是嫌离了刘府,失了庇护?还是舍不得刘府的荣华富贵?” 如玉苦笑一声:“我现在只不过是个丫鬟,就算刘府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轮不到我头上,我只是替七奶奶担心罢了。” 苏静姗道:“如玉,你放心,你现在是我的人,你那些亲戚欺负不到你,若他们趁机找上门来,我就送他们去衙门。”说完又道:“还有,以后叫我姗姐,莫要再叫七奶奶。” 如玉的语气略显犹豫:“可是你而今的身份,仍是刘府七奶奶呀,七少爷又没有出具休书。” 苏静姗没有出声。 如玉还在继续:“再说,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苏太太苏太太想一想,若是我们改口叫你姗姐,那就算被没休,都要传作被休了,这些风言风语传到苏太太耳里,定是很难过……” 苏静姗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娘不是那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如玉,若是你不愿意跟着我,可以回刘府去,或者我把卖身契还你。” 如玉的声音略显惊慌:“七……姗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如玉岂是那等受不了苦的人?再说你在东亭还有铺子在,也吃不了甚么苦,而且还落得逍遥自在,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只不过是替你惋惜而已……” 杨柳亦道:“姗姐,如玉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她真只是为你担心……” 许是因为刚才苏静姗发了狠话,如玉没有再深劝,不一会儿,就听见那边“姗姐”“姗姐”的叫开了,对刘士衡的称呼,也由“七少爷”变作了“刘七少爷”。 刘士衡在这边听得心急火燎,恰逢船老大亲自来送晚饭,他便夺过餐盘就朝隔壁跑,也不管这其实是他的晚餐。 苏静姗正在船舱里同杨柳和如玉畅谈回到东亭后的美好生活的,忽然舱门被撞开,一华服男子端着个餐盘冲了进来,带进一股冷风。 杨柳和如玉大喝一声,出手就打,那男子的身手却极为灵活,左躲右闪,愣是避开了她们的拳脚,将个餐盘稳稳当当地搁到了苏静姗面前,道一声:“七奶奶,请用饭。” 他把“七奶奶”几个字咬得极重,而且说话间还不忘朝杨柳和如玉横去一眼,似在怪她们刚才没有像这样称呼苏静姗。 杨柳和如玉这时才看清了他的脸,齐齐惊呼一声:“七少爷” 此时苏静姗也认出了刘士衡,眉头大皱:“你怎么也在这船上?” 刘士衡打了个哈哈,道:“啊,是啊,真巧,我正好有事要去东亭,却不想在船上碰见了七奶奶。” 他这话都是升调,全然不似他平日里的口气,一听就是在赌气。苏静姗心想,我的气都还没消呢,你倒气起来了?于是黑着脸指了门,叫他出去。 杨柳一听,马上就要上前去拉刘士衡,却被如玉死命地拖出去了。 苏静姗把桌子一拍,道:“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喊人了。” 刘士衡朝外一指,笑道:“随便叫,这就是咱们家自己的船,船上所有的人都听候七奶奶的调遣。” “这是刘家的船?”苏静姗跳了起来。 刘士衡颇为得意地指了指屋内的陈设,道:“怎样,七奶奶可还满意?” 苏静姗见他故意这样,反倒镇定下来,冲他微微一笑,道:“不错,船稳,舱好,还供应饭食,百来两银子的船钱真不亏。” 刘士衡这才想起她是花了钱上船的,那同普通的船客又有甚么不同,就算这是刘府的船又如何?他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苏静姗的心情,莫名地就开始好转,再接再厉道:“刘七少爷,虽说咱们俩之间还差一纸休书,但在我心里,我们已是毫无瓜葛了,所以,以后请称呼我一声苏三小姐,那样我们见面还能像普通朋友一样打声招呼,免得连朋友都做不成,那可就真形同路人了。” 刘士衡喉头发涩,正要辩几句,苏静姗却“呀”的一声:“刘七少爷是甚么身份,我又是甚么身份,怎敢同你攀朋友,真是不自量力……” “行了”刘士衡双手拳头紧攥,朝桌上重重一捶,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姗姐” “哎”苏静姗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刘七少爷,虽说咱们是朋友,可你看,这男女到底授受不亲,天色又晚了,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罢……” 刘士衡气得头都晕了,又将桌子捶了一下,才重重踢开舱门出去。待回到隔壁,却又疑惑,明明赌气离家的是苏静姗,怎么才一会儿功夫,气到胸闷的人却变成了他,而苏静姗却开心得很? 还没等他想清楚,肚子先唱起了空城计,他朝窗外一看,天都黑了,于是就着余怒朝外怒吼:“汪大怎么还不送饭来信不信我丢你下去喂鱼” 船老大应声而至,跑得额上都是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他站在刘士衡面前,小心翼翼地替自己辩护:“七少爷,您的晚饭,小人不是给您送来了么?”说着,朝隔壁指了指:“七少爷不是端到隔壁去吃了?” 刘士衡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觉脸上讪讪地。不过那船老大很有眼力劲儿,晓得适可而止,不等刘士衡出声便道:“想是小人这里的饭菜还好吃,所以七少爷想再来一份,小人这就去盛,七少爷您稍等。”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09 章 刘士衡望着隔开他与苏静姗船舱的那块隔板,思绪早已不晓得飘到哪里去了。船老大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一时重新送了饭菜来,为他搁到桌上,想了想,给隔壁的苏静姗也送了一份进去——刘士衡先前端过去的那份虽说分量挺足,但到底不够三个人吃的。 此去东亭,路上得三、四天左右的时间,苏静姗本来想要换船,但因刘士衡没再来骚扰她,再加上自己又是付了船费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刘士衡之所以没来找她,全是因为席夫人的一封信——船才离开苏州一天的时间,席夫人的信就到了。她在信中,允许刘士衡留在东亭,直到苏静姗气消后,带着她一起回来;不过这并非是此信的主要内容,席夫人之所以急急地给他寄信,主要是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秘密地转移刘府名下的一些生意,为把当家权移交给乐氏做准备。 席夫人之所以突然要把当家权交给乐氏,这事儿还跟苏静姗有关——那时苏静姗赌气要离婚,席夫人只好和乐氏达成了一项协议,只要乐氏劝服刘士雁去跟苏静姗道歉,无论能不能成功地留下苏静姗,都把当家权交给她。 后来乐氏果然哄得刘士雁开了口,虽说没甚么成效,但席夫人还是得把当家权交给她。只是刘府生意,乃是她多年心血,其中有些还是她陪嫁的底子,哪里甘心就这样交出来,这才急急地打听到刘士衡的下落,派人给他送信来。 刘士衡收到信,犯起了难,若要转移钱财,自是小事一桩,可席夫人要转的,却是刘府的生意。那些老字号的店铺,最值钱的并非资产,而是招牌。这招牌,该如何转?只要易主,马上就会让人知晓,根本没法子偷偷地进行。 他在舱里犯了一天的难,到了第二天早上,突然想起来,席夫人本是打算把家里的生意交给苏静姗打理的,不如趁此机会去问问她的主意?她昨天都说了,她虽已不当他俩是夫妻,但总归是朋友不是?既是朋友有难,她能不帮?如此一来,既能得个好主意,又能找个劝服她回心转意的机会,简直是一箭双雕;就算得不到好主意,能多个同她相处的机会也不错,毕竟劝得她回府,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刘士衡越想越兴奋,当即被子一掀,从床上跳下来,把直裰朝身上一套,连头发都没梳就朝隔壁去了。 苏静姗起得比他早,已是到船头看过日出,此时正同杨柳和如玉吃早饭,忽闻有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刘士衡。她见刘士衡披散着头发,似是才从床上爬起来,不禁皱起了眉头,道:“有你这样串门子的么,连头发都不梳好。” 刘士衡大大咧咧地朝她对面一坐,理直气壮地道:“我不会” 苏静姗以为他是来胡搅蛮缠,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不会梳头,关我甚么事?” 刘士衡道:“就算不能做夫妻,也好歹是朋友一场,你就不能——”他本来是想说“你就不能帮我梳梳”,但又怕太过唐突,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话到嘴边又改成:“你就不能叫个丫鬟帮我梳梳?” 第一百一十一章东亭 第一百一十一章东亭 话一出口,刘士衡就觉得,凡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他这方式算是选对了,因为对面的苏静姗果然不再皱眉头,脸色恢复了平静,并吩咐如玉跟他去隔壁,帮他梳头。 刘士衡却不肯走,对如玉道:“我没带梳子来,借你们的使使。”说罢又支使杨柳:“去告诉汪大一声,叫他把我的早饭送到这里来。” 如玉和杨柳面面相觑,苏静姗只得出声道:“杨柳去帮他叫饭,顺便借了船老大的梳子来给他。” 杨柳转身去了。 苏静姗又对刘士衡道:“你回去等着,等梳子一借到,我就叫如玉过去帮你梳头。” 刘士衡哪里肯走,冲她眨眨眼,道:“就在你这里梳,我有正事跟你说。” 苏静姗不理会,起身赶他。刘士衡只得道:“此事可是与你有关,你虽说离了刘府,可自己惹出来的事,总得帮着解决罢,不然也太不够义气。” 苏静姗疑道:“跟我有关?” 刘士衡挥了挥手,示意如玉出去,把门关上。 如玉看着苏静姗,不敢动。 苏静姗道:“有事就当着人面说,少鬼鬼祟祟的。” 刘士衡跟她解释不清楚,干脆起身,硬把如玉给推了出去,然后反锁了舱门。苏静姗正要骂他,却听得他道:“此事有关我们家机密,你以为是我想鬼鬼祟祟?” 刘府里的事,的确有很多哦是见不得光的,比如说刘士衡的“病”,比如说东亭的洗钱。苏静姗半信半疑,问道:“究竟甚么事,快说,说完快走。” 刘士衡重回她对面坐下,叹着气道:“因为你,老太太得把当家权交给大太太了,但她老人家又舍不得自己一手一脚做起来的生意,所以想偷偷地转出去。”说着,将席夫人信中的交代跟她讲了一遍,当然,省去了要他劝说苏静姗回府的话题。 原来在刘府,做生意所得的款项,是要原原本本地交到当家人手中的苏静姗听后,深感庆幸,拍着手笑道:“幸亏我抽身早,不然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等我听你的话接管了生意,辛辛苦苦地操劳一年,到头来,钱却是要交给别人支配,那我不是傻么?更何况那个别人,还就是跟我有仇的人。” 苏静姗说的话还真有道理,刘士衡苦笑道:“所以老太太才给我出难题呢。你说,这招牌可怎么转才好?” 苏静姗白他一眼:“这同我又有甚么关系,又不是我叫刘士雁跟我道歉的,我还真不稀罕。” “是,是,知道你不稀罕。”刘士衡这会儿甚么都顺着她说,“是我实在急得焦头烂额,没有辙,这才想来听听你的主意。俗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要不是因为此事太过机密不能叫旁人知晓,我连杨柳和如玉都要拉过来问呢。” 转招牌?这事儿还真是难办。苏静姗相信了刘士衡是真遇上了难题,不过嘴上仍是道:“既然是机密的事,干吗又说给我听?我如今已经不是你家的人了。” 刘士衡瞅着她道:“我装病的事你知道,洗钱的事你也晓得,又哪里就多了这一件?” 苏静姗呼吸一滞,心想他该真不会派人追杀自己罢?如果真那样,她该朝哪里逃?不,逃甚么,她就正大光明地在东亭做生意,看他敢不敢来杀 她正东想西想,刘士衡开始催她,叫她赶紧帮他想个主意,又道:“我着急得不得了,赶紧帮我想个法子出来,我可没时间一直在这里坐着。” 苏静姗一听他是急着要走的样子,终于高兴起来,认真地开动脑筋想了一番,然后道:“如果那些店月月都亏损,总不能一直开着等倒闭罢?如果不想倒闭,那就得盘出去,盘给谁呢?” “我暗中找人假扮了去盘下来”刘士衡茅塞顿开,“如何才能让那些老店月月都亏损呢?” “呆傻”苏静姗奚落他道,“假账呀你不是最会做假账的么?” 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恭维?刘士衡不满地反驳:“谁最会做假账了?” “不会?那就找你母亲做。”苏静姗已把自己定位在了自由人的身份上,说起话来很没有顾虑。 刘士衡想起甄氏而今在刘府的处境,脸色一黯,不由自主地道:“我娘是再难得到老太太的信任了,五嫂又不会做生意,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这不还有你吗?”苏静姗不以为意。 刘士衡很想告诉他,自己是个举子,读书人,来年就要赴京考进士的,怎好担起经营家族生意的职责来,但一看苏静姗,已是意兴阑珊,便只得起身告辞,免得待得久了,惹她生厌。 他出得船舱,一抬头,就瞧见杨柳和如玉两人远远地站在船尾起争执,瞧那样子,似是杨柳想要进船舱,而如玉却拉着她。看来如玉比杨柳很机灵些,刘士衡展颜一笑,大声唤道:“如玉,把早饭和梳子送到我房里来” 如玉应声而至,跟着刘士衡进到他舱里,先把早饭搁下,然后举了梳子问他:“七少爷,你是先梳头,还是先吃饭?”说着又道:“汪大让我告诉你,这梳子还是崭崭新的,他不敢拿了旧的给你使。” 刘士衡朝桌上一指,道:“梳子扔那儿罢,我吃完早饭自己梳。” 他不是不会梳头么,这会儿怎么又会了?如玉正奇怪,就听得刘士衡在问她:“你说你那七奶奶,这趟东亭回得冤不冤?” 如玉犹犹豫豫地回答:“我……我不晓得。” 刘士衡道:“等你们回了东亭,若是七奶奶的母亲问起来,你们可怎么说呢?说是小姑子冤枉七奶奶打了她,所以七奶奶才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0 章 “可不是……”此话恰中如玉的心事,令她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垂下头去,“不过七奶奶心意已决,我们是劝不回来的。” “劝不回来也得劝”刘士衡斩钉截铁地道,“你们不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么,她年纪轻,不懂事,你们这些做姐姐的,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如玉一听他这样说,顿感肩上责任重大,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刘士衡满意地一笑,自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如玉连忙摆手,道:“就算我劝七奶奶,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可不敢接七少爷的钱。” 刘士衡笑道:“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们救急的,你收着,若是甚么时候过不下去了再拿出来。” 如玉这才收了,放进怀里藏好,然后给刘士衡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如玉走后,刘士衡坐着发了会儿呆,再把早饭吃了,然后胡乱梳了梳头,开始提笔写信,把苏静姗出的主意告诉席夫人,并在信中把苏静姗好好吹捧了一番,末了还给席夫人提了个建议,建议她把要转移的生意转移完后,就把剩下的铺子交给乐氏管去,让她自负盈亏,免得让他们二房的这些人吃力不讨好,尽给他人做嫁衣裳——这建议,也是他从苏静姗的话中得来的启发。 他写完信,封好封筒,等傍晚船靠岸时,交给了早在岸上等候多时的席夫人的信使。 刘士衡相信,只要有了这信中的好主意,剩下的事情席夫人一个人就能搞掂,并无须他的协助,因此便安安心心地在船上待了几天,甚至都没去骚扰苏静姗,只是在舱里睡大觉。 一路相安无事到了东亭,苏静姗站在码头上,看着熟悉的景色,竟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而码头上,早已有刘士衡在东亭宅子里的下人来接,见着刘士衡,赶紧上来行礼。刘士衡却赶他们到苏静姗那边去,帮苏静姗抬箱子,又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给她们坐。苏静姗自是拒绝,即便刘士衡连“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的话都讲了出来,她还是自己雇了车,同杨柳如玉带着箱子登车先走了。 刘士衡赶紧跳上自家马车,催促车夫:“跟上” 于是两辆马车前后脚地到了苏三成衣店前,正在店里照顾生意的计氏见着,还以为是有客人来,连忙出来迎接,却见着苏静姗从前面马车上跳下来,而后面还有刘士衡,不禁喜出望外:“姗姐,姑爷,你们来了?教我好想怎么也不使个人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买菜……” 姑爷?苏静姗朝后一看,果见刘士衡正从后面的马车前走过来,她顿时气结,但当着计氏的面,又不好怎样,怕她担心,因此只能把刘士衡朝旁边扯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刘士衡将店门口的招牌一指,理直气壮地道:“这里是我的店,我为甚么不能来?” 苏静姗语塞,只得同他约法三章:“那你待会儿只当我们是已经和离的,不许乱说话,不许乱叫人,不许到我家里去。” “得,那我干脆这会儿就直接告诉你母亲我们和离了。”刘士衡说着,就要朝计氏那边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揍人 第一百一十二章揍人 苏静姗看看计氏那张洋溢着喜悦的脸,想了想,还是拉住了刘士衡,道:“我待会儿会告诉我娘的,不劳你费心。”说着,将店门一指,道:“你不是来看店子么,去罢,如果想要查账,就明儿再来。” 刘士衡本不愿意就这样被支开,但一想,这事儿不能急于求成,不然只能是物极必反,于是便不再纠缠,在向计氏打过招呼后,就朝着店里去了。 计氏拉起苏静姗的手,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眼中满是激动的泪花,连声道:“好,好,长胖了,气色不错。” “哪里长胖了,瞎说”苏静姗在娘亲面前撒着娇。 这时杨柳和如玉上前来行礼,对着计氏口称太太,计氏不明所以,一脸疑惑。苏静姗拉起她的手进了甬道,朝后面院子里走,道:“娘,我进去再跟你说。” “好。”计氏一面走,一面朝后望,不明白为甚么刘士衡没有跟过来。 院中无人,两人进了苏静姗原先住的屋子,里头陈设依旧,连床铺都铺得整整齐齐,想来是计氏每天都来打扫,苏静姗一看,眼眶就湿润了,抱住计氏叫了声“娘”,就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计氏拍着她的背,叹道:“大户人家的日子不好过罢,娘知道,他们规矩多,做他们的媳妇不容易,囡囡你受苦了……”说着说着,又觉得闺女才归宁就讲这个不大好,连忙换了话题:“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接你们去,这下可好,家里甚么菜都没有,我得赶紧叫乔姨娘到菜市去看看,割几斤肉回来。” 说着,就去了后面厨房,交代乔姨娘去买菜。乔姨娘听说苏静姗回来,倒也欢喜,急急忙忙来房里相见过了,方才去买菜。 这时,计氏见刘士衡还没过来,以为他是太过关心店里的生意,便同苏静姗商量:“囡囡,要不把铺子关一天罢,也好叫你两个姊妹回来陪陪你,她们都在店里看着呢。” 苏静姗却不愿意,那店子,以后可就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了,只要还能赚钱,就不能随随便便地打烊,于是便道:“不用,我待会儿过去见见她们便得,有甚么话,店里说是一样的。” 计氏见她不肯,想明着问刘士衡为甚么还没进来,又恐苏静姗新媳妇,面皮薄,只得提了个与刘士衡沾边的事,道:“姑爷让送亲客带回来的礼,实在是太贵重了,不晓得多少人艳羡,都夸我说好福气……” 计氏这样一说,苏静姗就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了,踌躇再三,只得先拿杨柳和如玉的事作为开头,道:“娘,杨柳跟如玉的身世,你也是晓得的,她们为了躲避家里人的欺压,竟是同我签了卖身契,做了我的丫鬟了。” 计氏听后,好一阵唏嘘,走去端了两盘子点心,叫杨柳和如玉拿去厅里吃。但杨柳两人却不肯,硬是等乔姨娘回来后,一起到厨下帮忙去了,因此又惹来计氏好一阵感叹。 苏静姗见计氏的情绪已是差不多了,便讲到了自己,道:“娘,我这回回来,就不走了,以后天天陪着你,可好?” 刘士衡许久未至,计氏心里本来就在犯嘀咕,此时听她这样说,马上就觉得不对劲儿,狐疑问道:“好端端的,为甚么回来就不走了?是不是出了甚么事?” 苏静姗实话实说道:“娘,我跟刘士衡,已是和离了。” “甚么?”计氏吃了一惊,连忙拉过苏静姗,就要解她的衣裳。 苏静姗唬了一跳:“娘,你这是作甚么?” 计氏已是掀了她的小衣,仔仔细细地查看,道:“是不是他们打你了?伤在哪里?” 原来计氏以为她是挨了打苏静姗很是感动,笑道:“不是他们打了我,倒是我打了别人。” “啊?”计氏愣住了,“你打谁了?” 苏静姗将事情始末讲给计氏听,然后道:“我忍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同刘士衡和离了。” 计氏不相信,问道:“就因为这么件小事?” 果然是亲娘,看得精准,苏静姗道:“他们家的人,处处都看不起我,动不动就把商户女,出身低贱几个词挂在嘴边,一遇到有嫌疑的事,被冤枉的人一定是我,我这回只不过是打了小姑子几下,老太太就要赶我回娘家,我心想,这样的日子过着真是没意思,不如回去,至少还有娘疼我。” 计氏一听,心疼坏了,搂住她连声道:“那样的人家,的确是不待也罢,你是商户女不假,可也是被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作甚么去他们家受那种闲气”说完又问苏静姗休书在哪里,道:“我得赶紧拿着休书去找媒婆说一声,好叫她们给你重新挑个好人家。” 一说到休书,苏静姗就只能颓然垂头,恨恨地道:“刘士衡他不肯把休书给我” 计氏一听,义愤填膺,道:“他们刘府欺负人,还不给休书?难道是想把我好好的闺女拖到人老珠黄么?”说着就撸了袖子,要去前头店里找刘士衡算账,又朝后院唤杨柳和如玉,道:“你那两个昔日姐妹,都会拳脚功夫呢,对付刘士衡肯定绰绰有余,囡囡,你别急,等娘去给你把休书讨来。” 虽然计氏的反应都在苏静姗的意料之中,但亲眼见到她如此地理解自己,还是感动莫名,只是担心她加上杨柳和如玉两人,能不能顺利要到休书,因为刘士衡也是会功夫的,而且看起来身手还不错。 此时,杨柳和如玉已是应声而至,跟着计氏朝前面店里去了。苏静姗生怕她们有甚么闪失,连忙也跟了去。 前面,苏三成衣店里,刘士衡正倚靠在柜台上,问店里的生意如何,对面站着亭亭玉立的苏静初,正一脸羞涩地解答他的疑问,而苏静瑶也围在旁边,一脸兴奋地不知在向刘士衡问些啥。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1 章 计氏一见这场景,气得发慌,心想刘士衡都欺负苏静姗成这样儿了,苏静初和苏静瑶作为她的亲姊妹,居然还在同他说笑,于是上前先把苏静初姐妹训斥了一顿,再才怒气冲冲地问刘士衡要休书。 苏静初和苏静瑶姐妹俩觉得挺委屈,正欲替自己分辩两句,却听得“休书”两字从计氏口中出来,不觉都呆愣住了。 而刘士衡则挽住了计氏朝店门外走,小声道:“娘,咱们到家里再说。” “谁是你母亲?休要乱叫”计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站在店中间就吼开了,不过她到底还是担心在店里揍他会影响生意,因此虽然嘴上骂着,脚下还是跟着刘士衡朝后院去了。 不过等踏进后院大门的门槛,计氏就一把揪住刘士衡的领子,然后招呼杨柳和如玉:“给我打打到他写休书为止” 此刻的计氏,浑身上下迸发出无限的气势,竟让刘士衡愣住了。 而杨柳已是不顾如玉的拉扯,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挥拳就打。如玉本是想去拉她,但没一会儿就发现,杨柳根本就不是已回过神来的刘士衡的对手,她生怕杨柳会被他打伤,便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上前加入了战团,帮着杨柳朝刘士衡身上招呼。 跟着到了店里,又赶回后院的苏静姗在一旁很是紧张,生怕刘士衡一个猛拳过去,伤了杨柳和如玉。可是拳脚方面的事她又不懂,再紧张,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打着打着,杨柳和如玉渐渐败下阵来,而刘士衡却愈战愈勇,一推一扭,将两人掀翻在地,动弹不得。苏静姗连忙扑上去查看杨柳跟如玉的伤情,刘士衡却是豪情万丈,仰着头大吼:“还有谁,尽管来你们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休书” 计氏实在是没料到刘士衡的功夫竟这样的好,连杨柳和如玉这两个昔日女镖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不禁开始后悔,不该让杨柳和如玉去打他,连累得她们受了伤。 刘士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无人再动手,遂扬长而去,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说他明日还要来。查账。 苏静姗看着地上躺着的杨柳和如玉,试图把她们俩给拉起来,又叫计氏赶紧去请郎中。 杨柳却摇头道:“刘七少爷出手并不重,我们没甚么妨碍。”说着,便同如玉两个自己爬了起来,只是不住地揉小腿,似是刚才被踢到了那个位置。 苏静姗气得直跌脚:“这还不叫重?等他明日来,我找他算账去” 杨柳忙拉住她道:“别,是我们技不如人,找他就丢丑了,还是等我们勤加练习功夫,再去找他报仇。” 苏静姗见如玉也跟着点头,心道这大概是属于她们习武之人的自尊,于是便没再提。 计氏心怀愧疚,便叫她们进屋,自己则下厨和乔姨娘一起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拉杨柳和如玉一起入席来吃。杨柳和如玉哪里肯,挣了半天,还是没上桌。计氏只得在厨下另摆了一桌,让她们自去享用。 第一百一十三章发病 第一百一十三章发病 吃饭的时候,苏静初和苏静瑶也回来了,后者见着那一大桌子的好菜,登时欢呼一声,自己到苏静姗旁边坐下了。苏静初却是瞪了她一眼,小声骂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脸”说完,自到苏静姗另一边坐下,笑着和苏静姗打招呼,神情间很是谦卑,甚至带着不少讨好的成分。 苏静瑶冲苏静初作了个鬼脸,拉着苏静姗道:“三姐姐,你在刘府都吃了甚么好东西了?” “就知道吃”苏静初又忍不住骂她了。 苏静瑶正要回嘴,却听得苏静姗平静地道:“我已经同刘士衡和离了。” “甚么?”苏静瑶惊讶地把一块扣肉掉到了身上,弄脏了裙子也没察觉。 苏静初看起来比苏静瑶还要惊讶几分,直问:“这是真的?三妹妹,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 站在计氏身侧的乔姨娘,则把目光投向了计氏,以期计氏能给出答案。 计氏扒了口饭,轻描淡写地道:“是真的,刘府欺负人,姗姐不能再待下去,就回来了。” “这怎么能行三妹妹才嫁过去几天?”苏静初叫了起来。 苏静瑶则拉着苏静姗上下打量,急切地问:“三姐姐,他们欺负你?都打哪儿了?” 苏静姗拿帕子帮她把裙子擦了擦,又重新夹了块肉给她,然后笑了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以后我就住家里了,你们别嫌弃我才好。” 嫌弃?她们哪敢前头那店子,乃是苏静姗开的,说白了,她们这一大家子人,都靠着她一人养活呢,嫌弃谁也不能嫌弃她呀。苏静瑶连连摇头,道:“三姐姐说的哪里话既是刘家不好,回来也好,咱们姊妹几个又在一处了。” 苏静姗冲她一笑,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坐在她另一边的苏静初却是吃不下去了,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她在东亭县挑夫婿,挑来挑去都不满意,好容易看着苏静姗嫁了个好人家,以为自己终于有了机会,可以通过她钓得金龟婿,可哪晓得还没等她找到机会开口,苏静姗就和离了。终身大事又没着落了,这叫她怎能不失望。 此时的苏静姗,脑子里想着两件事,一是如何利用前头的铺子,多赚一些钱,养家糊口;二是怎样才能劝动刘士衡,让他把休书拿来。 许是母女连心,此刻的计氏,脑子里琢磨的也是这两件事,刘士衡一日不把休书拿来,苏静姗就一日还是刘家的人,无法去另寻好人家,只是那刘家又有权又有势,刘士衡的功夫又好,如何才能逼得他乖乖就范写休书呢?还有前面的苏三成衣店,自从苏静姗去了苏州,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而今每个月赚的钱,只堪堪够买米了,有时候生意不好,还得靠苏远光新娶的媳妇万筱春拿嫁妆钱出来贴补呢,这会儿苏静姗回来了,不知她可有甚么办法让店里的生意兴旺些,不然想要在城里过得如意,可就难了。说起来,店里生意在苏静姗还没出嫁前就每况愈下了,好像就是从刘士衡再没从苏州捎带时兴的衣裳款式回来开始的…… 母女俩心里都想着事,吃饭自然就慢,苏静初和苏静瑶早就吃完饭下去了,她俩还在那里慢慢地挑米粒。 天色全黑透时,去了老丈人家的苏远光回来了,他本想和计氏打个招呼就朝后面去的,但却见苏静姗坐在桌上,不禁一愣,马上变得拘谨起来,竟朝着她作了个揖,口称:“七奶奶,您回来了?” 自家亲哥哥管她叫七奶奶?这下轮到苏静姗愣住了。 而站在苏远光身侧的一年轻媳妇则拍了他一下,大声地奚落他道:“那是你亲妹子,叫甚么七奶奶,也不怕人笑话” 苏远光这才反应过来,窘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朝哪里放。 苏静姗忍不住笑出声来,抬头一看,那年轻媳妇正是万筱春,苏远光生母万氏的内侄女,原来他们已经成亲了。她起身给苏远光和万筱春福了一福,笑道:“哥哥成亲,怎么也不给我去封信,好教我送贺礼回来?” “嫁得急,没来得及通知你……”苏远光一语未完,就又被万筱春拍了一下。万筱春竖起眉毛,嚷道:“甚么叫我嫁的急?明明是你缺米下锅,娶得急” 苏远光原本就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他见苏静姗正好奇地望着他,顿觉面子上下不来,伸手就给了万筱春一巴掌,骂道:“贱妇,要不是你爹你母亲求着我,我才不会娶你哩” “你,你”万筱春捂着脸,牙关紧咬,连着挤出几个“你”字,就咕咚一声跌倒在地,口吐白沫,整个身子一抽一抽的。 “呀,春姐儿的羊癫疯又发作了”计氏慌忙丢下筷子,几步跑到万筱春跟前,蹲下身子,掏出一块帕子塞到她上下磨牙之间,以免她无意识时咬断了舌头,接着又骂苏远光:“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娶到这么个贤惠的媳妇儿,却还不晓得珍惜——你还杵在这里作甚么,还不赶紧去请郎中?” 苏远光还不愿意去,直到苏静姗也出了声,才挪着步子请郎中去了。 “娘,这是怎么回事?”苏静姗帮着计氏把万筱春抬到房里,松开她的衣领,问道。 计氏叹了口气,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原来自苏静姗走后,他们家每日的饭食钱,都只管找苏远光要,而苏远光是被刘士衡收拾怕了的,哪敢不给,可给,也得要有银子,他没银子,就只能去求着万里行,提前把万筱春娶回了家,拿了她的嫁妆银子出来买米。 这万筱春倒也贤惠,贴补婆家从未有怨言,对计氏也很恭敬,但无奈苏远光就是不喜欢她,嫌她凶悍,又嫌她有病,他心情不好时,甚至连计氏也怪上,说都是她逼着他娶了这么个媳妇。 这同计氏又有甚么关系,真是强词夺理,而且照计氏这样说,这万筱春倒是个贤妻,是苏远光猪油蒙了心了,才看不上她。苏静姗看着床上仍在发病的万筱春,叹道:“原来嫂子有这么个病,怪不得他爹非要把她嫁过来,当时我还奇怪,他怎么就看上我哥了。”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2 章 “可不是。”计氏也叹,“人家的爹也是想着把她许配给表哥,能比寻常人家待她好些,可哪知你哥却是这么个东西。” “若嫂子真如娘所说的那般贤惠,那也就只有我们多护着她些了。”苏静姗道。 计氏却笑道:“她不过是爱犯这个病罢了,哪里需要你护,她可是揪住你哥就敢使棒槌的人,你哥又打不过她” 怪不得苏远光嫌她凶悍呢,原来是这么回事,苏静姗乐得哈哈直笑。 半晌功夫过去,苏远光仍是没有回来,苏静姗着急,想要自己出去请郎中,计氏按住她道:“你嫂子这病,只要犯了,就非得让她发完了才能灌药,不然我怎会让你哥去请郎中。” 苏静姗这才重新坐下,但到底放心不下,叫杨柳到门口去望着了。 又过了半晌功夫,才见苏远光领着郎中姗姗来迟,苏静姗狠狠瞪了他一眼,让开了床前的位置。那郎中却是惯为万筱春看病了,稍稍拿了拿脉,就去写药方了。药方开好,苏静姗不敢再让苏远光去抓药,便叫杨柳去。苏远光忙道:“药材家里都有,我去称便是。”苏静姗这才罢了,又叫杨柳跟在苏远光后头,盯着他行事。 万筱春发完病,又吃了药,终于恢复了正常,眼泪汪汪地看着计氏,道:“娘,他打我。” 计氏赶紧安慰她道:“莫怕,明儿娘拿大棒槌打回去。” 万筱春这才含着眼泪笑了,昏昏睡去。 计氏带着苏静姗走出他们房间,叹道:“这还是个孩子呢。”说完看看苏静姗,眼泪就下来了:“我们囡囡,也是个孩子呢” “娘”苏静姗抱住计氏,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是。”计氏怕自己哭久了,惹得苏静姗也要难过,便抹了泪,同她回房,两人讲了一夜的悄悄话。 第二日,刘士衡果然又来,而且还带来了整整一车的菜,猪、牛、羊、鱼,样样俱全。苏静姗自然是不肯收,他却振振有辞:“这不是给你的,是我拿来谢苏太太的,他帮咱们照看店子这么些日子,难道不敢感谢感谢?” 此话有理,苏静姗不好反驳,便拉了计氏出来,让她自己定夺。计氏本来也不想收,但转念一想,这天下的招数,除了软,就是硬,既然刘士衡功夫好,不吃硬的这招,那不如换成软的?她这样一想,脸上就堆出笑来,不但收下了满车的菜,而且还留刘士衡在家里吃饭。 刘士衡自是求之不得,但却还要装出个不在意的样子来,说要先同苏静姗去对账。 他是店中股东,要求对账,倒也合理,苏静姗便领着他到了店后的账房,又叫苏静初进来作陪,把账本拿给他看。 第一百一十四章承诺 第一百一十四章承诺 账本一搬出来,刘士衡就变了副样子,神色间极为认真,不但每笔帐都看得仔细,而是疑惑处还拿算盘拨一拨,那熟练的程度,绝不下于苏静姗。 不过,他越看,眉头就皱的越高,到了最后,两道浓眉竟是拧作了一团,质疑道:“店里的生意怎么一天不如一天?” 苏静姗拿眼瞪他:“你有多久没管店里的生意了?还好意思说” 以前苏三成衣店的生意兴旺,全靠刘士衡讨好席夫人,哄着席夫人穿上苏静姗所做的衣裳,以借助席夫人的地位和影响,让苏三成衣店走在流行的尖端来赚钱。可自从刘士衡装病以来,这件事情他就再没做过了,虽说前不久苏静姗做了一件云肩献给了席夫人,可单靠那一次又能赚多少,终究是杯水车薪罢了。 虽然刘士衡脸皮厚,不会为这样的事感到愧疚,但苏静姗当着他的面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摸了摸鼻子,道:“有空做件衣裳,回头我送给老太太。” 苏静姗没有作声,虽然她嘴上在怪刘士衡,但其实心里还是想单靠自己成就一番事业的,不然怎么都是沾了刘士衡的光。看那姚记成衣店,不靠这种关系,不是也一样打出了名号么?别人能成事,她也一定行苏静姗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打气。 正说着,外面传来苏远光的声音,似在询问苏静姗在不在。苏静姗不想见他,便给苏静初使眼色,苏静初马上会意,起身出去了。 苏远光见苏静初自后头出来,便不再问苏静瑶,改问她道:“三妹妹在不在?我来问问她和三妹夫中午想吃些甚么。”说着,眉飞色舞:“你三姐夫送了满满一车的菜来,不知羡煞几多人” 苏静初讶异地看着苏远光,道:“甚么三妹夫,甚么三姐夫,他们已经和离了,你不晓得么?刘七少爷今天来,只是来查账的,照我看,他是因为和离了想撤股,这才特意跑了来,还带来一满车的菜。” 苏远光的嘴巴张作老大,半晌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拔高了声量嚷嚷道:“甚么?她已经不是刘家少奶奶了?那昨儿晚上还跟我摆甚么谱,为着万氏的病数落我?她以为她是谁?”他说着说着,就拿起兄长的款来,摇摇摆摆地要掀帘到后面去,一面走,一面叫嚷:“既然她已和离回了娘家,那这帐,就该爹来对才是,毕竟爹才是一家之主;就算而今爹病着,也不该她来,毕竟我才是家里的男丁” 他一面高声地嚷嚷,一面抬腿朝里走,一副要把苏静姗赶出来的模样,但前腿还没挨着帘子边,就被一股大力撞开,飞呀飞,直飞店门之外,最后于大街中间重重落下,摔了个七晕文弱弱的模样,待会儿要真叫骂起来,他该如何应对?总不能伸手打女人罢…… 他正东想西想,万筱春却是对着苏静姗深深地福了下去,苏静姗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她,道:“嫂子,你这是作甚么?” 万筱春满面通红,道:“姗姐,你哥哥不懂事,说了些难听的话,你别朝心里去。” 苏静姗回想了一下,苏远光刚才好像是在店里说过些甚么,不过这些比起他以前的行径,实在是不算甚么,所以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于是直言道:“只要他不来害我,说两句算甚么,我不会计较的。” 苏远光以前做的那些事,万筱春都有耳闻,闻言脸色更红,连声替苏远光道歉。苏远光犯下的错,为甚么要万筱春来道歉,苏静姗很是过意不去,连忙给计氏使眼色。 计氏便上前几句话岔开了话题,挽着万筱春朝前先走了。 刘士衡看着她们,对苏静姗道:“你这嫂子看起来和你哥哥不是一路人,却怎么成了夫妻?” 苏静姗看他一眼,道:“世事难料呗我同你也不是一路人,怎么就成了夫妻了呢?” 刘士衡嬉皮笑脸地道:“这就叫作有缘千里来相会” 这脸皮作实是厚,苏静姗无言以对,只能“呸”了他一声,加快几步,先朝厅里去了。 刘士衡紧随其后,两人前后脚地到了厅里。厅当中一张大圆桌,已是摆满了鸡鸭鱼肉,计氏和万筱春正在那里等着,等他们一进来便招呼入席。因苏静初和苏静瑶两个还在店里守着,等着她们吃完了去换班,因此苏静姗催着刘士衡赶紧入了席,自己也拣了个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了。 万筱春为他们布好了碗筷,就退了下去,而计氏则一个劲儿地给苏静姗打眼色,苏静姗不明其意,只得使劲儿扒饭,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吃完,然后告个罪,出了门,不过却并未朝前面店里去,而是猫在了窗下,偷听。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3 章 厅内,苏静姗刚走出门,计氏便落下了眼泪,直哭得刘士衡坐立不安,却又不敢走,唯恐计氏误会他不尊重人。不过他能猜出计氏是为了甚么而哭,因此再怎么不安,也硬撑着,不作声。 他不张口问,计氏还是开了口,伤心哭诉道:“可怜我家囡囡,才刚嫁人,就被婆家欺负,想要和离另过,丈夫却又不肯出休书。她今年才刚及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可怎么过?” 刘士衡几度张口,却不知说甚么,好不焦急。 计氏见状,径直问道:“刘七少爷,我是个粗人,不晓得绕那些弯弯道道,不如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囡囡要和离,你却是不肯,那你到底是想怎样?” “我当然是不想离”刘士衡毫不犹豫地道。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一定会劝得苏静姗回心转意,同他一起回府。 然而计氏的第二个问题又紧随而至,居然和他心里想的不差分毫:“既然不想离,那就是准备劝我家囡囡同你一起回去了?” 刘士衡微微诧异,道:“娘倒是同我想的一样。” “莫要乱叫娘”计氏横了他一眼,大怒,“我家囡囡就是因为在你家受了欺负才跑回来的,你却还要劝她继续朝火坑里跳?刘士衡,你好歹毒的心思当初我若晓得你是这样的人,怎么也不会吧我家囡囡嫁给你” 刘士衡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说实话,他只一门心思想劝得苏静姗回心转意,至于回心转意回府后该怎么办,却没有认真思考过,因此此刻经计氏这一骂,就不知如何作答。 计氏的话,让他认认真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向计氏保证:“娘,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不但要让姗姐回府后,得到所有人的尊重,而且到时还会让家中长辈亲自来接她,给足她面子,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敢说她是冲喜的喜娘。” 计氏不相信道:“我虽然大字不识,但却听以前教姗姐读书的先生说过一句话: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们大户人家,门道颇多,谁知你是不是在拿谎话哄我,等姗姐又一次羊入虎口,想要再逃出来只怕就难了,到时我到哪里找女儿去?” 刘士衡想了想,道:“既然娘不肯相信我,那不如咱们找一个你我都信得过的中间人,我把休书写好,先交到他手里,如果到时我食言,姗姐回府后仍受欺负,那你就让中间人把休书拿出来,再嫁由她;如果我信守承诺,那休书就一直搁在中间人手里,咱们再不提这茬,或者以后你们觉得我这人可靠,请中间人将休书销毁亦可。娘,你看我这主意如何?” 第一百一十五章休书 第一百一十五章休书 写封休书交给中间人拿着?这种法子,从来没听说过计氏本能地想要一口回绝,但看到刘士衡一脸的认真,心中不觉一动——他真的只是为了冲喜,才追着苏静姗来了东亭么? 计氏到底是过来人,将前后的事情仔细想了一想,就转了念头,答应了刘士衡的提议。 而他们双方都认识且信得过的人,除了田悦江,再没有第二人,于是便暂定把休书给他拿着,等苏静姗一同意,就请他来做中间人。 刘士衡吃过饭,自行去了。计氏则走出门来,准备去找苏静姗,却发现她就在窗下立着,便知她已把他们刚才的对话听了个清楚,于是拉她回房,径直问道:“囡囡,刚才刘七少爷的提议,你觉着如何?” 苏静姗想也没想,便道:“和离就和离,哪来那么些名堂。” 计氏却道:“囡囡,你先听娘说道说道,再拿主意如何?” 苏静姗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计氏便道:“囡囡,咱们不能受委屈,也不怕和离,只是你细想想,以刘七少爷的人才和家世,甚么样的媳妇娶不到?为何偏偏要娶你?” 苏静姗毫不犹豫地道:“他娶我,是为了冲喜” 计氏却道:“就算是为了冲喜,以他们家的权势,难道就找不着八字和你差不多的姑娘了?” 苏静姗道:“那不是他病重,一时之间找不着别人么……”她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刘士衡可是装病的,又不是真病,哪里会真找不着别人呢,是只为了找她而已罢……其实这个问题,她才刚进刘府时,就问过刘士衡,只是他始终支支吾吾,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答案;后来他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夺得管家权,一是夺得生意权,她便以为他之所以要娶她,是为了争权夺利了。可……这明明是心里已经认定的原因,为甚么经计氏这样一问出来,却又隐隐觉得不对呢?难道刘士衡不惜装病来娶她,是有别的原因不成? 苏静姗面露疑惑,仔细思考起来。 但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计氏又把下一个问题抛给了她:“就算他当初只是为了冲喜才娶你,可如今我看他的病已经大好了,这时候你要和离,不是正合他意,却为何要亲自跟到东亭来,只为了劝得你回心转意?” “他,他……”苏静姗不知怎地,思路有些跟不上来,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没了我,谁来帮他打点家里的生意?他们家的老太太可是说了,要把他们家的铺子交给我来打理的。”虽然刘士衡追着她来东亭,对外的理由是他的病尚未痊愈,还需要苏静姗继续冲喜,可这理由,作为知道他是装病的苏静姗,实在是说不出口,便只得想了个要管铺子的原因出来。 计氏却是扑哧一声笑了:“铺子就在他们家,又跑不了,此时你走了,他接管不了,难道重新娶个媳妇还接管不了么?哪里找不着一个会打算盘会做生意的媳妇去?就为了这个,他也能巴巴儿地追你追到东亭来?有这功夫,不晓得能新娶多少媳妇进门了。” 苏静姗听到心里发慌,咬了咬下唇,有些烦躁地问道:“娘,你说这些,到底是甚么意思?” 计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傻囡囡,他是对你有情了呀” 有情?他?刘士衡?苏静姗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反驳:“这,这怎么可能?” 计氏却笃定地道:“如果不是对你有情,他就赖在我们家不走,或者硬绑了你回苏州,你又能怎地?可你看看他,言语上哄着你,行动上顺着你,若不是对你生了情,他何苦来哉” “我不信我不信”苏静姗脸上红晕未褪,使劲儿地摇着脑袋,似要证明甚么似的。 计氏却是知女莫若母,尽管苏静姗把头摇得似拨浪鼓,还是替她拿了主意:“就这样说定了,让刘七少爷写封休书,然后找田少爷来当中间人。” “娘——”苏静姗拖长了尾音。 计氏把脸一板,道:“囡囡,不许胡闹,这事儿你得听娘的。若是不信刘七少爷一回,以后你上哪儿去找个肯追你追到东亭来的男人去?”说完,趁着苏静姗愣神的功夫,转身就出去了。 等苏静姗回过神来时,计氏已是出院子去了,她提脚追了几步,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倚在院门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慢慢地进屋里去。 计氏到刘宅找到刘士衡,将苏静姗同意找中间人的事说了。刘士衡喜不自禁,立时便把休书写好,起身去找田悦江。他这宅子,就在衙门边上,几步路就同田悦江碰到了面,寒暄过后,把事情讲了。 田悦江听他讲完事情经过,先是呆呆地没有说话,而后便是一记老拳,直捣刘士衡面庞。刘士衡一个闪身躲过,惊道:“你这是作甚么?” 田悦江咬牙切齿地道:“你使那小人手段,同我抢了姗姐也就罢了,却为何娶到了她还不好好珍惜?实在是可恶” 对于抢娶苏静姗一事,刘士衡是理直气壮:“当初是我给你出主意,让你装病好娶姗姐冲喜不假,可我哪晓得我家祖父那样重信义,一听说你病重,不但不退亲,反而上门来定婚期?我一看,你同我十三妹的亲事反正是逃不掉了,那我娶姗姐又有甚么妨碍?” 田悦江却是深知他的为人,不太相信他的说辞,紧紧逼问他道:“你扪着心口告诉我,到底是你家来定婚期在前,还是你打定了要娶姗姐的主意在前?” 刘士衡脸上一红,支吾道:“这有甚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田悦江怒气冲天,狠狠一拽刘士衡的袖子,道:“既然你不珍惜,那就别误了她的终身” “你待要如何?”刘士衡莫名地紧张起来。 田悦江道:“你把休书给姗姐,我找媒婆去提亲” “你”刘士衡瞪着他,好一气说不出话来。但等到气息平复,他反而笑了起来,指着门口对田悦江道:“你要娶姗姐?好办,连我的休书都不消要得,直接让你爹判我跟她和离便得。去罢,我在这里等你。” 苏静姗既是嫁到了苏州,与东亭便再无干系,田知县如何能判她和离,刘士衡只不过是拿这话来提醒田悦江,他想要娶苏静姗,首先得过他爹这一关,不然甚么都是免谈。 田悦江果然马上面色灰败,颓然地垂下了头去。他自问可以顶住压力娶回苏静姗,可那婚书上若是没有尊长的签名,便只能算作是私奔,奔者,妾也,别说他不忍心,想来苏静姗也是不会同意的。 第 1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4 章 刘士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难过了,你处处都比我强,只可惜脸皮没有我厚,所以注定娶不到姗姐。” 田悦江猛地抬头,怒目相加。 刘士衡自嘲一笑,道:“你刚才骂的很对,我是娶了姗姐却不晓得珍惜,不过现在我知道了,想来弥补也还不算晚。” 是啊,不晚,休书一日不报官府,她就始终还是他的妻,想要怎样弥补不行?田悦江突然深恨自己当初没能一病到底,不然而今的苏静姗,也许就是他的妻子了。 “如果我能说动我爹,你能把休书给姗姐么?”明知是不太可能的事,田悦江还是不甘心地问出了口。 回答他的,是刘士衡的一记拳头,不轻不重地落到他的胸口,紧随而来的,还有一封带着刘士衡体温的休书。 “你不会的,因为你是君子,而我,才是小人。”刘士衡拍了拍他的肩,顺便一指休书:“帮忙收好,拜托了,妹夫” 这一声妹夫,叫得田悦江心神俱碎,直到刘士衡走出老远,他才回过神来,拣起休书,几度想要做些甚么,但终究还是把它压进了书桌最底层,并作一声叹息。 刘士衡是哼着小曲出田家的,不过却没回自己的宅子,而是上街将各种绫罗绸缎买了一大堆,叫几个小厮扛着,一路到了苏家后院。他很清楚,若是买些别的来,苏静姗肯定是不屑于顾,只有买布料,然后打着做新款衣裳的幌子,苏静姗才可能认认真真地听他说话。 他主意打得不错,苏静姗见了那些布料,果然高兴,不过却并非为了做新款的衣裳,而是因为她才刚接了笔生意,九华街上春香院里的秦老鸨,托她做批内衣,还要文胸加内裤的款式,据说为这事儿,秦老鸨已经悄悄约计氏无数次了,但计氏生怕自己学艺不精砸了苏静姗的招牌,所以没敢揽活儿,这会儿秦老鸨一听到苏静姗回娘家的风声,马上就找了来。她为了不坏掉苏静姗的名声,特意使了个小丫鬟,偷偷地来的,苏静姗有感于她替人着想,答应帮她做批新款的。而那小丫鬟则得意洋洋地告诉苏静姗,上回她给春香院所做的那批文胸和内裤,已经传到苏州去了,苏州最大的青楼,的头牌,穿的就是从她们春香院借去的一套。 第一百一十六章破冰 第一百一十六章破冰 苏州的头牌,穿的是她做的内衣?没想到她偶作的东西,销路竟这样的好,自己真是白白浪费了商机,还在这里抱怨店里生意不好,担心自己总离不开刘士衡的扶持。 春香院的小丫鬟一走,苏静姗就张罗着要买布,把内衣的生意做起来,这刚数本钱呢,就见刘士衡领着小厮扛着布进了门,心里自是欢喜,当即就把布料尽数收下,又要拿银子出来算钱给他。 刘士衡怎会收她的钱,忙道:“休书我已是写好,交给田悦江了,你还有甚么不放心的,若是以后我做的让你不满意,你去把休书取来便是。”说完又道:“在我表现不佳之前,你还是好好和我过日子罢,闹来闹去的,你也得不了甚么好儿,咱们赶紧把成衣店作兴起来是正经。” 此话有理,不过好好过日子,还得看表现,苏静姗嘀咕了一句,把心思转到了成衣店的生意上来,便不再提给布料钱的话。 而这时,刘士衡已是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兴致勃勃地说起甚么样的衣裳才易讨席夫人的欢心来。 苏静姗急着做内衣,便请他改日再来,可刘士衡好容易才和她搭上话,哪肯就走,只道计氏留了他吃晚饭,先在她这里坐坐。 苏静姗拿他无法,可内衣的活儿已是接了,耽误不得,怎么?她急了一会儿,干脆拿出剪刀和尺子,当着刘士衡的面做起来。穿越前那些文胸和内裤的样式,早已印在她的脑海中,做起来连样稿都不用画,量好尺寸,拿起剪刀就裁,不过上头那些绣花,还是等请绣娘来做,她的绣活儿拿不出手,不能砸了自家招牌。 刘士衡还以为她是在给席夫人做新款的衣裳,颇有兴趣地看着,过了一会儿,文胸的雏形在苏静姗手上显现,他却犯起疑惑来,拿一根指头挑起文胸的带子,问道:“这是甚么衣裳,布料这样的少,能穿么?” 苏静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刘士衡眼中狐疑更盛,见她光笑不作答,干脆把文胸抢过来,朝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边比划边摇头,连称这样的衣裳穿不了。 苏静姗突然想起来,他曾自诩是青楼的常客,而这样的文胸,则是在他装病前就卖入了青楼的,他怎么可能没见过?也许他常去的,是苏州的青楼,而对东亭的青楼并不熟悉? 苏静姗心里好奇,想套他的话,便故意叹着气道:“都怪我不谨慎,接生意时没打听清楚,等收了定金才发现,找我做衣裳的是春香院的——”说着说着,又打住了话头,道:“嗐,我跟你说这个作甚么,你大概连春香院是哪里都不晓得。” “谁说我不晓得?”刘士衡果然中了圈套,大声地反驳,“不就是东亭最大的青楼么,我装病前常去,对那里熟得很。你若是不想接她们的生意,就告诉我是哪个订做的衣裳,我帮你把定金退回去。不过照我说,咱们开门做生意,管它是青楼还是红楼,只要给钱,就接。” “是个新来的姑娘,你装病前一个月才开始接客的,你大概不认得。”苏静姗继续扯谎。 刘士衡自信地道:“肯定认得,我上次离开东亭前,才刚去过春香院,若她是我装病前一个月开始接客的,我一定认得她,说不准还点过。” 他装病前一个月,秦老鸨订购的文胸,早就在春香院是人手一件了,若他真去过,怎会不认得?难道之前绿云说过的是真话——他去青楼,只是为了应酬,自己是从来不点姑娘的? 苏静姗想着想着,又开始笑得弯下了腰。 刘士衡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只得拿了文胸在手上绕着顽。 苏静姗一把夺过来,道:“这不是你穿的,莫要瞎摸。” 刘士衡听她如此说,大略猜到是女人小衣一类的,便笑道:“这式样还真没见过,等春香院新来的姑娘穿了,我一定得去瞧瞧。” 春香院新来的姑娘,现在身上穿的就是这个苏静姗听他又吹牛,忍不住地又想笑,虽说死死忍着,但唇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上去。 刘士衡见状,嬉皮笑脸地凑了过去,道:“怎么,见我来了这样欢喜,笑了又笑?” 苏静姗一把将他推开,啐了一口,可低头瞧见那文胸,又忍不住地笑了。 还笑个没完了刘士衡夸张地打了个哆嗦,自两人冷战以来,头一回不等苏静姗赶他,自己推门出去了。 而苏静姗在他身后,又是一阵大笑,害得他出门后头一件事,就是去找了面镜子,仔细细细照了照,看是不是自己脸上有甚么脏东西。 苏静姗笑着赶做了半天的内衣,到了晚上,计氏果真留了刘士衡吃饭,对于一天留他吃两回饭,她的解释是,既然刘士衡已把休书交给了中间人,那她就还是暂时拿他当姑爷看,免得到时他真履行了承诺,外人却以为他们夫妻已和离,那可就不好看了。 此话挺有道理,既然刘士衡已拿出了诚意,若再闹下去,就显得矫情了。苏静姗对计氏的话不置可否,不过还是听她的话,吃饭时坐到了刘士衡的旁边,并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 苏静初看着那筷子菜,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而带伤出来吃饭的苏远光则满是疑惑,没扒几口饭就把苏静初悄悄一扯,两人先后放下碗,出去了。 出得门来,苏远光朝身后看了一眼,小声地质问苏静初:“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和离了么?怎么姗姐还给刘七少爷夹菜?先前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话,害我被打一身的伤。” 苏静初撇了撇她那好看的樱桃小嘴,道:“真和离的,四妹妹也听见了的,这还有假?这会儿是因为刘七少爷要撤股,她才对他百般讨好。” 苏静初先前就讲过刘士衡要撤掉成衣店股份的事,因此苏远光信了,笑道:“他们离了,那你有机会了,二妹妹,你可不要错失良机啊。”说着,笑着朝厨房去了,准备继续填肚子。 苏远光带有明显嘲讽的话,却竟让苏静初就这样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苏静姗等人吃完饭说笑着走出门来,她才猛地回过神,逃也似地奔回房去了。 不过,这时的苏静姗和计氏,都在认真地听刘士衡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她。 刘士衡说的是刘士仪婚期将近的事,因为她八月十五就要出嫁到东亭,他作为她的亲哥哥,按理得送亲,所以必须得在八月初,也就是七天后赶回苏州去——虽说他现在人就在东亭,但先新娘子一步抵达,总归不叫送亲不是? 刘士衡说完事情,又对苏静姗道:“你和我一起回去罢,等送亲时再来——士仪出嫁,总得有人陪陪她。” 苏静姗不愿意,道:“她又不是没有姊妹,作甚么非要我回去。” 刘士衡道:“姊妹能跟嫂子一样么?到时五嫂也要来呢。” 苏静姗仍是摇头,退到了计氏身后去,一副不会妥协的样子。计氏便道:“姑爷,你先头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怎么话才出口就忘了?” 第 1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5 章 刘士衡提议写休书给中间人保管时,曾答应计氏,等苏静姗回刘府时,会有家中长辈来接她,所以计氏才有此一问。 刘士衡拍着胸脯保证道:“娘,你放心,自然会有长辈来接,而且这长辈不是别人,就是冤枉过姗姐的我家大太太,到时她不但会来接,而且还要亲自跟姗姐道歉,给足她面子。如果她不来接,我就再不提让姗姐回去的话,也留在东亭过得了。” 既然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计氏便放了心,转头小声劝苏静姗答应刘士衡的话,毕竟只要还顶着刘家妇的身份,就得做刘家妇该做的事。 苏静姗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刘士衡能有甚么办法,让乐氏亲自来接,而且还道歉?别这会儿夸下了海口,到时却收不了场。 其实刘士衡是个谨慎的人,他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才不会当着苏静姗和计氏的面把乐氏来接的事讲出来。他之所以敢这样讲,乃是因为远在苏州的刘府,就在这短短的几日内,发生了几件事情。第一件,就是席夫人听取了刘士衡的建议,把家里的铺子连同管家权,全交到了乐氏的手中,而且移交的是全副家当,一间铺子都没有转移。 不过,这其中有几家席夫人看中的老字号店铺,账目都是做过手脚后,才交到乐氏手里的。乐氏根本不懂做生意,一看那些账目,发现好几家铺子都是连月亏损,顿时六神无主,急得焦头烂额。 短短的三天后,眼见得铺子要倒闭,她虽然极怀疑到手账目的真假,但却更不想背上整垮家中店铺的恶名,于是主动向席夫人提出放弃打理府中生意的权力。 此提议正中席夫人下怀,但她却就是不答应乐氏的请求,推说苏静姗不在府中,无人接手生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和离 第一百一十七章和离 乐氏听得出席夫人是想让她去接苏静姗回来的意思,心中暗恨,可放眼整个刘府,的确也只有苏静姗能接下这个烂摊子,因此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席夫人的要求,亲自去东亭接苏静姗回来,并向她道歉。 而席夫人见得她点头,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给刘士衡写信,告诉他事情已办妥,叫他不要再一天好几封信地来催。 刘士衡接到席夫人的来信后,喜不自禁,却又担心乐氏变卦,所以一直没有告诉苏静姗,直到今日早上接到乐氏已启程的消息,这才敢劝她同自己一起回苏州去送亲。 三人就站在屋檐下把事情商定,刘士衡便告辞,准备一回去就给家里写信,告诉席夫人苏静姗将和他一起回苏州,并让席夫人给乐氏写一封信,叮嘱她千万不能再得罪苏静姗,不然别怪他翻脸。 计氏同着苏静姗回房,一想到七天后苏静姗就要走了,很是舍不得,虽说八月十五她又要来,可那时她的身份是刘家的送亲客,又怎好朝娘家里跑,就算来了,也不能久住。 苏静姗见计氏眼泛泪光,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心中亦是难受,便道:“娘,反正东亭也没有甚么让你割舍不下的,不如随我一起去苏州罢。” 计氏很有几分心动,但嘴上还是道:“哪有娘随闺女一起嫁人的,别惹人笑话。” 苏静姗道:“只是随我去苏州,又不住到刘家,怕甚么。正好我嫌东亭的成衣店离我太远,打理起来很不方便,不如就此关了,再去苏州开一家新的,娘帮我看着,岂不两下都便宜?” 计氏只有苏静姗这么一个闺女,自是极想跟了去,而且苏三成衣店而今的生意,的确是每况愈下,关了也好,只是苏州低价贵,物价高,想在那里开一个店子,谈何容易,她如果真去了,总不能要闺女拿婆家的钱来接济,那像甚么样子。 苏静姗见计氏犹豫,知道她在担心甚么,于是把从刘府带回来的箱子打开,对她道:“娘,这些都是我进刘家后,长辈们的赏赐,折现后拿来开个小店应该够了。咱们就卖些小衣,要不了甚么大地方,所需的本钱应该也有限,花费不了甚么。” “卖小衣?”计氏吃了一惊,“这东西都是贴身穿的,哪能拿出来卖?” 苏静姗笑着朝外头侍立的杨柳和如玉努了努嘴,道:“咱们专卖女人穿的衣裳,不许男人进来便是,有她们两个守门,万无一失。” 提起杨柳和如玉的功夫,计氏就想到了她们和刘士衡的那一架,不免对苏静姗此计产生了怀疑:“若是来个和姑爷一样好本事的人硬要朝里闯,那她俩可拦不住。” 功夫高过女镖师的,总共又能有几人,若是多了,她们以前的镖也就走不成了。而且就算功夫高,也得看刘家的脸面不是,在苏州那地界上,敢惹上和刘家有关系的店的人,肯定没几个。苏静姗想着,同计氏玩笑道:“那就让刘士衡来守店只要他不厚着脸皮朝里冲,肯定就没人敢进去了。” 计氏笑了起来:“你使个男人守店,那还真是没人敢进去了。” 母女俩笑了一气,苏静姗复又认认真真地问计氏:“娘,就这样定了,你跟我去苏州,如何?” 计氏见苏静姗把甚么都规划好了,哪还有不愿意的,当即就点了头,不过却没答应她这次就跟她去,而是道:“等你把店开起来我再过去,不然现在就去,住哪里,吃甚么?总不能跟着你到刘家去。” 此言有理,苏静姗同意了,决定等一回苏州就着手办理此事。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苏三成衣店给关了。好在这店占的就是自家的铺面,不存在租期的问题,只要把剩下的衣裳卖出去便得。于是苏静姗托付计氏,尽快清仓甩卖,把存货卖光后,就把店铺交还给苏远光,至于以后这店面是卖是租,全凭由他。 计氏点头答应,当即就做了个简易的牌子,让苏静姗写上清仓甩卖几个字,拿到前面挂起来了。 她们母女俩长久以来互为依靠,因此可以说走就走,毫无挂牵,但这牌子一挂出去,却是惊动了苏家其他的所有人,上至苏留鑫,下至苏静瑶,人人都是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赶着来见计氏和苏静姗。 脚程最快的,竟是鼻青脸肿,有伤在身的苏远光,说来也是,若是计氏跟着苏静姗去了苏州,丢下的这一大家子人,就全都靠他养活了,所以他才是所有的人里最为焦急的。 计氏被堵在了店门口,自己出不去,外头的顾客也进不来,还引来许多人看热闹,她不禁暗自埋怨苏远光,真是会挑地方,有甚么话不能回去再说。 苏远光还就是看中了堵在这里会影响生意,才能逼得计氏不得不回答他的问题:“太太,你若是走了,全家人的生计怎办?” 计氏心想,你们这几人,同我有甚么关系?苏留鑫当初娶姨娘生庶子,也没同她商量啊,怎么到头来,养活他们的担子却要她来挑?她急着要苏远光让开,这样的话就没说出来,只哄着他道:“你上头又不是没得爹,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苏远光一听,眼前豁然开朗,就是,他上头还有个苏留鑫呢,又不是七老八十不能动了,怎么不能出来养家?如果乔姨娘苏静初等人没饭吃,就叫她们找苏留鑫去,至于他自己,有这个铺面可以出租,还有万筱春的嫁妆帮衬着,怎么也饿不着肚子。他这样一想通,心情就愉快起来,比起计氏在家时虽说有饭吃但却没零花来,自己出租铺面倒还能赚几个活钱花花,以后的日子美得很 苏远光让开了路,哼着小曲上酒馆吃酒去了。 计氏连忙招呼顾客进门,但还是没走成,被追上来,刚才就站在她身后的苏静初给拉住了。苏静初满眼的哀切,道:“太太,你要是走了,我们就要饿死了。” 计氏抬头,看了看立在柜台后,虽说也是一脸的难过,但却仍有精神招呼顾客的苏静瑶,然后把苏静初拉到一边,责备她道:“谁叫你总是挑挑拣拣,到现在也没能说下个人家,你看你四妹妹,终身已定,只待出嫁,这会儿就不着急。” 苏静初撇嘴道:“太太,她怎么不着急,你一走,我们就没饭吃,她总不能明天就嫁到隔壁去。” 计氏叹了口气,道:“你们帮着看铺子,我也不是没给你们工钱,哪里就艰难到如此了?” 那几个钱,顶多能撑一两个月,可计氏又不是一两个月后就回来的,等时间一长,一样要饿肚子。苏静初想着想着,落下泪来。 计氏看着难受,但又不想管,只得推她道:“有事找你爹去,别站在店里哭,若是影响了生意,你们的工钱也要变少,到时吃亏的害死你们自己。” 苏静初深知此时的工钱对于她来说的重要性,不敢辩驳,也舍不得拿时间去找苏留鑫,把眼泪一抹,又回柜台去招呼客人了。 计氏看看她们姊妹俩,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反正她是要离开东亭到苏州去了,何不跟苏留鑫把婚给离了?那样不但走得名正言顺,而且也不消再理会他们这一家子有没有饭吃。 她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她本来就是要和苏留鑫和离的,只是怕影响苏静姗的亲事,这才耽误了下来,而今苏静姗已然嫁人,她还有甚么好顾虑的?不如就让苏留鑫写下休书,趁着还去苏州,到官府把手续办了罢。 她一路想着,等走完甬道踏进后院的大门时,已是下定了决心,当即直奔正房西屋——苏留鑫就被软禁在这里。 此时的苏留鑫,已是习惯了被关押的生活,正躺在床上,一手捧茶壶,一手举茶杯,自饮自乐。计氏带着纸笔进去,见着此情景,冷笑道:“你倒是会享受。” 苏留鑫道:“是你要关我的,不然放我出去呀。” 计氏把纸笔摊到桌上,叫他过来,道:“把休书写了,说明是和离,马上放你出去。” “当真?”苏留鑫听得“出去”二字,欣喜若狂,直扑到桌前,提笔一气将休书写完,签好了名字,这才想起来问计氏:“你怎么这时候又想起来要休书?” 第 1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6 章 计氏没有回答他,只将那休书拿起来,走出去仍将门关好,隔着门道:“等我拿给姗姐看看,若上头果真写的是和离,马上就放你出来。” 苏留鑫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等着她。 计氏去了苏静姗屋里,把休书拿给她看,道:“囡囡,帮娘看看,你爹这封休书写得对不对。” 休书?是刘士衡写的那封么?不是已经拿去给田悦江保管了?苏静姗好奇地接过来,看了一遍,这才知道是计氏要和离,不禁又惊又喜:“娘,你终于愿意和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吵闹 第一百一十八章吵闹 计氏点点头,道:“你已出嫁,这个家里,我再无挂牵,离了也罢。” 苏静姗笑道:“本来是我闹着要和离,到头来却变成了娘。” “这不一样,你爹哪里比得上姑爷,至少姑爷还肯追你追到东亭来”计氏应了一句,又问休书上可有甚么内容不妥,待得苏静姗重新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方携着休书,开门放出苏留鑫,同他一起到官府备了案,至此夫妻缘尽。 一出官府大门,苏留鑫便要赶计氏出门,称她而今已经不是苏家妇,就不能再住苏家的房。计氏听得此话,只觉心凉,懒怠同他分辩,半道就绕去牙侩家,请他帮忙赁了一间小房,就在大安街上,然后回家把行李收拾收拾,当晚就搬了过去。 苏留鑫还想收回前面的铺子,但因苏静姗本来就在甩卖准备搬走,也便罢了,只是以前开店的租金,一文也不能少,全得补上,谁叫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没有白占着娘家的屋子开店的道理。 计氏已然离了苏家,苏静姗对这个所谓的娘家,也是再无挂牵,只想早早地离了去,因此也懒怠同苏留鑫分辩,照着市价把租金付了,暗地里打定主意,要同苏留鑫老死不相往来。她付过租金后,索性连住也不住了,带上杨柳和如玉,搬了箱子,一起去了计氏所租的小屋,四个人住在了一处,虽说挤点,但胜在热闹,倒比在苏家时快活几分。 她们在这里快活,苏家却是愁云密布,吵翻了天。先是苏三成衣店里的衣裳还没甩卖完,苏远光就迫不及待地把此铺出租的牌子挂了出去,想尽快收点租金存作私房钱,但同样出身商家的万筱春却不同意,她想拿了嫁妆出来,自己开店子,当老板。自己开店固然是好事,但她出了本钱,赚的银子就还归她,到头来苏远光一文钱都难落到,自是不愿意。万筱春不知他所打的小算盘,只当他是不思进取,两口子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夫妻俩还没闹完,苏留鑫又加了进来。这回却是苏留鑫也想自己做生意,欲拉万筱春入伙。万筱春以前就常到苏家来,对苏留鑫的为人和经商的本事了解得很,自是不愿意。苏留鑫便称她不孝,成日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指桑骂槐。 通共就只一个铺面,一个要出租,一个要自己单独做生意,一个要求入伙,三人各执一词,见面就吵架,将个苏家闹得鸡飞狗跳。 而另外的三人,乔姨娘,苏静初和苏静瑶,则是坐在屋里,你望我,我望你,一起犯愁,乔姨娘愁的是,苏留鑫虽说被放了出来,可却手中无钱,连买菜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计氏离开苏家后的这几顿饭,还是她出钱出力张罗的,可她手里的银子也有限得很,供这一大家子人吃饭,能够撑几天的?而且苏静瑶明年就要及笄,眼瞅着要出嫁,可这嫁妆还没备齐呢,怎么嫁得?还有苏静初,今年都十六了,亲事还没着落,以前还有计氏帮着找找媒婆,而今计氏一走,难道还能指望苏留鑫?他不把苏静初卖掉就算好的。 乔姨娘想着想着,一双眉毛拧成了峰。苏静瑶也是唉声叹气。 苏静初默默地绞了会儿手帕子,突然对苏静瑶道:“既然家里过不下去,咱们不如也跟着姗姐到苏州去。” “啊?”苏静瑶一时没有听明白,“三姐姐都已经嫁了,咱们怎么跟着去?” 乔姨娘却是一听苏静初的话,以为她是要跟去做小,赶紧出口斥道:“二姑娘,你又打甚么歪主意呢,小心太太知道了不饶你” 苏静初双颊飞红,急急地道:“姨娘,你想甚么呢,我只是想去投奔姗姐。太太虽说已经不是咱们家的人,可姗姐还是苏家的闺女不是?我们是亲姊妹,家里过不下去,怎么就不能去找她了?” 娘家人因为度日艰难而去投奔已嫁姑娘的事,在穷苦人家时有发生,大家都已习以为常,不过乔姨娘还是怀疑苏静初的用意,怎么也不肯点头。 苏静初无法,只得继续游说苏静瑶,苏静瑶却是已经有了婆家的人,只想着好歹把这两年度过去,等嫁到隔壁就好了,因此才不肯听她的劝,掉头去睡了。 乔姨娘不满地看了苏静初一眼,也起身回房去了。 苏静初落了单,好不烦恼,愤愤地扯了会子帕子,也不知在想些甚么,竟趁着天还没黑透,出门去了。 她出了门,也没去别处,径直朝着衙门的方向走,直走到衙门隔壁方才停下。她曾听刘士衡提起过,他在东亭有个宅子,就在衙门边上,想来这座又大又气派的院子就是了。 她立在门口,盯着大门上的铜环,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拍门,就有看门的小厮发现了她,提着灯笼来问:“谁家的姑娘,深更半夜地到我们家来作甚?” 苏静初脸一红,道:“我是刘家七少爷刘士衡的二姨姐,敢问这里可是他家?” “二姨姐?”那小厮一听是刘士衡的亲戚,不敢怠慢,更不敢拿灯笼去照她的脸,赶紧进去报信去了,只是一面走,一面嘀咕:“二姨姐,那不就是我们家七奶奶的姐姐?既是比她大,怎么还梳着待嫁的头发,难道还没嫁人?” 他本是小声,可偏苏静初耳朵灵,在后面听见,窘的面红耳赤,连忙朝黑处挪了挪,免得教屋檐下的大灯笼照见。 那小厮进去通报后,倒是很快就回转,但却没有任何要请苏静初进去的意思,只带来了刘士衡的话:“我们七少爷说了,七奶奶今日不在家,他不方便留二姨姐,请您先回去罢,等七奶奶回来后再去请您。” 苏静初好容易鼓起勇气出来一趟,哪肯就走,强忍着羞意,道:“你告诉七少爷,我同他有话说,是很重要的话,事关我家三妹妹,就是你们的七奶奶。” 小厮此时已得知她真是刘士衡的二姨姐,不敢得罪,只得请她到门房稍坐,自己再去里头跑一趟。 门房里还有别的小厮在,苏静初不好意思进去,只好站在屋檐下,受那冷风吹。等到那报信的小厮再次出来时,她的手已是冻僵了,牙齿也有些上下打架。 好在那小厮出来时,带来了刘士衡请她进去的消息,让她大松了一口气,手脚也开始暖和起来,脸上更是热到发烫。 刘士衡的这间私家别院,延续了他一贯的风格,华丽,张扬,落在苏静初眼里,变作两个字:富贵。她怀揣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小心翼翼地踩着软绵绵的地衣,跟着引路的丫鬟走进屋里,正想要抬头好好看看刘士衡,却发现面前横了一架大屏风,连刘士衡的衣角都瞧不见。 刘士衡在屏风那边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也晓得,你家三妹妹好个河东狮吼,虽然你是她亲姐姐,可因为她不在,也得避讳些,不然打翻了醋坛儿,你妹夫我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你们不是离了么?”苏静初一想起这个,心里就难受,明明是亲耳听见苏静姗说了他们已和离的话的,可一转眼这两人又和好了,还要一起回苏州去送亲,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士衡笑了两声,道:“你三妹妹赌气时说的浑话,你怎么也信?” 他这般轻描淡写地一说,顿时让苏静初觉得是自己太幼稚,尴尬地不敢抬头。 不过她抬不抬头的,屏风那头的刘士衡根本看不见,只听得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来是有事要跟我说?和姗姐有关?究竟是甚么事?” 哪有苏静姗的甚么事,都是苏静初为了见刘士衡,自己编纂出来的,此时听得他问,就只有东扯西拉地,挑与苏静姗沾边的事情出来说。她想着,刘士衡虽然天天在朝苏家送东西,但人却是好几天没去了,所以苏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一定不知道,因此便道:“七少爷,你是不知道,我们太太已是同我爹和离了” 可刘士衡却一点也不吃惊,语气平淡地道:“这个我知道——你特特地趁黑跑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苏静初有些慌乱,忙道:“还有,还有,我们太太和离的当天就搬出去了,自己恁了个小屋子……” 刘士衡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知道,姗姐也搬过去了,不然我这两天怎么没朝你们家送东西了?那是因为直接送到她们现住的地方去了。” 苏静初没想到刘士衡虽说人没去,但却对苏家的动静这样的了解,不觉呆住了。 而刘士衡则很是火大,怒道:“你提的这些事情,里头可有一件只值得你天黑了还跑来说的?” 苏静初委委屈屈地道:“我是怕你担心姗姐……” “怕我担心姗姐,早干吗去了,这都过去几天了,你才想起来告诉我?”刘士衡可不是那样好糊弄的人,紧紧追问,直问的苏静初无法反驳,泪珠子扑哧扑哧地朝下落。 第一百一十九章勾引 第 1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7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勾引 这世上总是有许多让你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比如盗版。 可刘士衡才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美貌在他眼里更是一钱不值,苏静初越哭,他越觉得烦,袖子一甩就要走人。 苏静初在屏风这边听见脚步声渐远,着起急来,大叫:“七少爷,太太和离了,要同姗姐一起去苏州,铺子也不开了,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就算过不下去,你也不该打着姗姐的名号深更半夜地朝我家跑。”刘士衡脚下不停,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过还是吩咐一旁的丫鬟,拿几块银子给苏静初带回去。 苏静初才看不上这几块银子,趁着刘士衡在同丫鬟说话,绕过屏风就朝他那里冲,一头撞进了他怀里。刘士衡下意识地想躲开,但却无奈后面是墙,想躲也躲不了,只能让苏静初撞了个满怀。不过他马上就将她推开,让到了一边去,气道:“二姨姐,请自重” 那丫鬟飞快地朝苏静初脸上扫了一眼,垂头退下了。 苏静初心想反正都被旁人看见了,若不继续下去,那就白撞了,于是鼓起勇气,又朝刘士衡怀里去,但这回刘士衡有了防备,哪还会如她的意,马上闪身躲开了,连个衣角都没让她碰到。苏静初失望之极,又羞又恼,忍不住哭了起来。 刘士衡却是比她还要恼火几分,就只差把个不要脸骂出口来,正好这时那丫鬟取了银子来,却不晓得该不该上前,他马上吼道:“还不赶紧把银子给苏家小姐,请她走人?” 那丫鬟见得刘士衡发怒,再不敢犹豫,赶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银子塞到苏静初手里,然后推着她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道:“苏小姐,下人难为,你莫要叫我为难。” 一路到了大门口,苏静初羞窘得不敢抬头,回身把银子塞进那丫鬟的手里,小声嘱咐了一句“别乱说”,就飞快地跑了。 不过她是小脚,飞快也没有多快,还没跑过衙门的院墙,就开始后悔,难道就这样回去吗,那不是白丢人了?可要让她现在回转过头去,又没这个胆子了,而且刘士衡未必还肯见她,怎办?苏静姗挪着小脚,焦急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果断地拔掉簪子,抓乱了头发,想了想,又把上衣领口处的纽扣解开了一个,然后才继续朝家跑,跑了几步,停下,把纽扣又解开一个,再才一气跑回家。其实她还想多解几颗的,只可惜她今日所穿的这件衣裳,总共也只两颗纽扣,要多解也没有了。 她才跑到苏三成衣店门口,就见乔姨娘和苏静瑶两人提着灯笼,立在甬道口,正焦急地四处张望。原来苏静瑶已发现她不在屋里,同乔姨娘两个找出来了。 “姨娘,四妹妹”苏静初呜咽了一声,飞扑进乔姨娘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大哭起来。 乔姨娘一见她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模样,心头就突地一跳,赶忙推开她,问道:“二姑娘,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苏静初甚么也不说,只哭着提了个“刘府”。 刘府?那不是在苏州?乔姨娘愣了愣,才想起来刘士衡在东亭也有个宅子,便问:“是不是你三妹夫在东亭的私宅?” 苏静初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苏静瑶听得她说出了去处,忙问:“二姐姐,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说完又愤恨地道:“我让爹跟二哥出来找你,他们却不肯,不然也不会让你弄成这个样子” 这回,苏静初甚么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乔姨娘和苏静瑶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糟糕,苏静初莫不是被刘士衡给欺负过了? 苏静瑶是未嫁的女孩儿家,不好说甚么,便只帮乔姨娘把苏静初扶进房,然后躲出去了。 待得屋中没了旁人,乔姨娘赶紧问苏静初:“二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出来,姨娘怎么叫你爹给你作主?” “他能给我作甚么主?不再把我卖给个糟老头就算好的了。”苏静初想起当初的遭遇,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乔姨娘仔细猜了猜她的心思,试探着道:“若是个年轻的贵公子,嫁给他做妾倒也不亏甚么。” 苏静初的哭声小了下去,变作了抽泣。乔姨娘心里有了底,道:“二姑娘,别哭了,赶紧告诉姨娘是怎么回事,就算你爹不给你作主,姨娘也要帮你一把的。” “我刚才不是都说过了。”苏静初垂着头,绞着手帕子,一副娇羞的模样。 说甚么?她刚才甚么也没说呀?乔姨娘以为她是害羞,只得按着自己心中的猜测,问道:“你可是被刘七少爷收用过了?” 苏静初想了想,摇了摇头。当时她扑向刘士衡时,旁边可有个人证呢,何况贞洁这事儿,找个奇Qìsuu書网有经验的医婆一验就出来了,作不得假,因此她不敢说谎。 乔姨娘再问:“那是刘七少爷调戏过你了?” 这回苏静初不作声了。 乔姨娘便气愤道:“好个刘家七少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有了我们家三姑娘还不知足,还把我们二姑娘给欺负上了”骂完又安慰苏静初:“二姑娘,你也别急,这事儿我一定好好地跟你爹讲,让他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他家势大,还能怎么讨公道。”苏静初委委屈屈地道。 乔姨娘笑道:“自古以来,嫡出姑娘嫁人,庶出姊妹跟着去做滕妾的又不在少数,你怕甚么。” 苏静初这才放下了一颗心,刚才她朝刘士衡怀里撞时,只有一个丫鬟在场,而那丫鬟又是刘府的人,若是指证她撒谎,她大可辩称是刘士衡叫丫鬟那样说的,作不得准,她只要拼着名声不要,去给刘士衡做妾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乔姨娘见她脸上现出笑意来,便知给刘士衡做妾这事儿,她是千肯万肯的,于是起身出去,把苏静瑶叫进来陪着她,然后朝苏留鑫房里去了。 苏留鑫此时正躺在床上愁一家人的生计,听得乔姨娘拍门,本还不高兴,但一听说苏静初被刘士衡给调戏了,马上来了精神,大叫着道:“这事儿我得去讨个说法” 乔姨娘对刘士衡是十分满意的,就不想让苏留鑫办砸了这件事,于是急急忙忙地道:“老爷,好好地说,咱们到底还是亲戚。而且二姑娘过去后,也能给三姑娘作个臂膀,这是好事,你不能得罪了刘七少爷。” “这还要你说。”苏留鑫穿好衣裳鞋子,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此时已是夜深,他出门又急,连个灯笼也不曾打,一路上跌了好几跤,方才摸到刘宅大门前,叉腰大声地喊:“开门,开门” 一小厮揉着眼睛来开门,不满地嘟囔:“是谁呀,深更半夜地不让人睡觉,却来串门子。” 苏留鑫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你们家七少爷的老丈人还不赶紧来开门” 那小厮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赶忙小跑上前把门打开,又叫起另一个小厮进去报信。 不一会儿,报信的小厮便回转,把苏留鑫给请了进去。 苏留鑫见他们的速度这般地快,既满意又得意,一路上胡子翘起老高。然而他到了厅里,却没见着刘士衡,只有个穿戴极体面的,自称叫松实的小厮陪他说话。他马上不高兴起来,道:“哪有老丈人登门,女婿却不露面的?” 这时候刘士衡已经躺下了,才不愿意为了个一门心思想着卖儿卖女的老丈人起来一趟呢。松实也不敢去传话,只道:“我们七少爷早就说了,若是苏老爷登门,一定好好招待。”说着,就将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苏留鑫正是愁生计的时候,见着银子,哪有不高兴的,满心的不痛快马上就去了七分,剩下三分也多半是对苏静初即将做妾的期待。 松实见苏留鑫的脸上有了笑意,便趁机请他到旁边屋里宵夜,准备让他吃点东西好送客。然而苏留鑫前来是有目的的,哪肯就走,嚷嚷道:“我家闺女不能被白调戏,赶紧叫你们家七少爷出来” 他家闺女被调戏了?谁?这事儿松实不敢作主,只得冒着被骂的危险,去刘士衡房里禀报。 第 1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8 章 刘士衡尚未睡熟,听了他的传话,翻身而起,恨道:“我就知道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他们家的二姑娘必定不肯白撞我一下。” 松实笑嘻嘻地道:“苏家二姑娘生得美貌若花,七少爷被撞一下儿也不亏。” 刘士衡捡起床下的鞋子,朝他飞掷过去,怒骂:“她再讨人厌,也是你七奶奶的亲姊妹,我们家正经的亲戚,怎容得你如此胡说八道” 秋实头上被砸了个大包,再不敢吭声,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刘士衡也不叫他起来,自己找衣裳鞋子穿,只道:“想学松烟跟我开玩笑,脑子里也不先过一遍。” 松实竟是不晓得苏静姗在刘士衡心里是这样的重,唬得连连磕头,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再不敢轻慢任何与七奶奶沾边的亲戚。 第一百二十章颠倒 第一百二十章颠倒 感谢支持正版的童鞋,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加入其中,毕竟作者也需要生存,若是码字赚的钱连饭也吃不上的话,就没人肯干这活儿了。乃们也不希望没书看的,是啵? 刘士衡穿戴整齐后,赶他出去跪着反省,自己则走去厅里,来见苏留鑫。 苏留鑫见正主儿终于出现,喜不自禁,站起来迎他道:“好女婿,你才来” 刘士衡轻皱眉头,拱了拱手,撩起袍子坐下,却是一会儿骂丫鬟没给亲家老爷上好茶,一会儿骂秋实没带亲家老爷去宵夜,总之是一句话也不朝正题上带。 苏留鑫急了,忙道:“他们招呼地都很周到,女婿莫要再骂了。我这回来,主要是为了我们家二姑娘的亲事。” 刘士衡佯装不解,奇怪问道:“怎么,爹给二姐说了门亲,想问我的意见?可怎么不白天再来,瞧你这身上跌的。” 苏留鑫看了看自己身上摔的伤和泥巴,大感窘迫,叫道:“好你个刘士衡,调戏了我家闺女,却还想不认账你今儿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啊呀呀,苏家老爷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高。”刘士衡喊冤枉的声音比苏留鑫的还大,“明明是我被你家闺女给调戏了,怎么却反说是她?” 他被苏静初给调戏了?苏留鑫愣是没听明白,好一时才搞清楚刘士衡的意思是苏静初勾引了他,不觉老脸通红,啐道:“我好好的闺女,怎会做出那种事,明明是你见色起意,欺负了她,她到家时,头发都是散的,衣裳也没扣整齐。” 头发是散的,衣裳没扣整齐?刘士衡仔细回想一番,肯定他所见到的苏静初,绝对不是这般模样。不过既然苏静初有心栽赃,他再说甚么都是无益,不如……他想着想着,唇边浮上一丝冷笑——好你个苏静初,跟我玩花招,你还嫩了些,不叫你跌个大跟头还有苦说不出,我就改跟你姓 刘士衡主意拿定,便装出副不好启口的模样来,叹着气对苏留鑫道:“爹,实话跟你说罢,的确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当事人却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厮松实,你刚才也见过的。” 苏留鑫脑子转得慢,又没听明白,一脸的茫然。 刘士衡只得给他详细解释了一遍,告诉他说,苏静初真的没有被调戏,而是她勾引了别人,而这个别人正是他家的小厮,松实。 苏静初是个怎样的人,苏留鑫作为她的亲爹,最是清楚,因此见得刘士衡如此正经地跟他讲这件事,他心里就信了个七八分,不过若说苏静初是勾引了一个小厮,打死他都不会信的,她的心比天高,要勾引也是勾引刘士衡,怎会瞧上一个下人? 刘士衡见苏留鑫看看他,又看看松实,猜到他在想甚么,便叹了口气,道:“我想二姐大概是认错了人。”说着,示意苏留鑫朝松实身上看。 苏留鑫顺着他的目光,将松实仔细一打量,发现这小厮穿得还真体面,通身的绫罗绸缎,走出去若说他是哪户殷实人家的少爷,还真不会有人怀疑。他这便开始相信刘士衡所说的话,苏静初是真认错了人,把松实当作了刘士衡,这才使出了勾引的手段。 可她怎么又会认错人呢,刘士衡她又不是没见过?难道是因为天黑灯光太暗?苏留鑫朝四周看了看,屋中明晃晃的大蜡烛,并不存在太黑看不清的问题呀? 刘士衡看见他的眼睛朝蜡烛那里瞄,又猜着了他的心思,朝门外一指,道:“当时我们在外面花园子里,二姐追了去。” 至此苏留鑫全信了刘士衡的话,不过他信归信,嘴上却咬定是刘士衡调戏了苏静初不松口,称,若刘士衡不给苏静初一个名分,他就要上衙门去告官。 告官?他也不怕丢了苏静姗的脸刘士衡话要出口,却又收了回去——苏留鑫这样的人,又哪会担心闺女的脸面呢,说了也是白说。 不过刘士衡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当即道:“去告罢,无凭无据的事,我倒要看看田知县到底是和你熟,还是和我熟。别到时候白白坏了你家闺女的名声,害她连做妾都没人要。” “刘士衡,你不能仗着权势,一手遮天,这天下总有个让人说理的地”苏留鑫呼地站了起来。 刘士衡冷笑道:“那你去找呀,就算找到了说理的地方,也顶多把你家闺女判给我做妾,一个妾而已嘛,能收就能休,我前脚收了她,后脚就把她给休了,纵使是青天大老爷又能说甚么?” 这就是个男权的社会,女人哪有甚么保障可言刘士衡句句是实话,苏留鑫就傻了眼。 刘士衡先把他给唬住了,又反过来安慰他,语重心长地道:“爹,其实我也是为二姐着想,她勾引小厮的事,传出去可不好听,若被人晓得了,难道我还真让松实娶她不成?松实那小子倒是千肯万肯的,可这委屈了二姐呀。” 苏留鑫看了看一旁配合着装傻笑的松实,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忍不住问刘士衡道:“我家二姑娘不论身段,相貌,都是百里挑一的,连姗姐她都比不上,就算把给你做妾,难道还委屈了你不成?你作甚么就是不要她?” 为甚么不要苏静初?刘士衡生平最恨被人胁迫,越是送上门来的东西,他越是看不上眼,更何况那苏静初的人品本来就不成样子,不然他当初早看上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不过既然已经拿了松实当挡箭牌,就要一说到底,于是刘士衡装出气愤的模样,愤恨地道:“明明是她勾引了松实,却作甚么要我背黑锅?” 谁说是苏静初勾引了松实,有谁看见了?苏留鑫同样很气愤,可他与刘士衡的身份悬殊摆在那里,任他到哪里打官司都是打不赢的,不低头又能怎地?不如,就别咬住刘士衡不放,转而顺着他的话说罢,说不准他一高兴,还能给些别的甚么好处。苏留鑫这样一想,就慢慢坐了下来,道:“反正这事儿不能就这样了了,姗姐她二姐不能就这样被占了便宜。” 他想着,把苏静姗抬出来,刘士衡多少得给点面子,而如今的刘士衡,的确也就只给苏静姗面子,闻言便道:“虽说是二姐自身行为不检,但她到底是女孩儿家,确是不能亏待了她。”于是转头问松实:“你可愿娶苏家二姑娘?” 松实看出刘士衡是在作戏,连连点头。 刘士衡便又道:“既是愿意,我就把卖身契还了你,叫你做个自由人,这样也好同苏家做亲戚。” 苏留鑫哪里愿意,忙道:“到底是做过下人的,如果我们二姑娘嫁了他,以后和姗姐走起亲戚来,可不大好看。” 刘士衡笑道:“那就不要走亲戚好了,又不是非走不可。” 苏留鑫没想到刘士衡讲话竟这样的直截了当,不觉地愣住了。 而刘士衡已是不耐烦地起了身,道:“不愿嫁就算了,你家二姑娘那样轻薄的人,我们松实还不大想要呢,都是看在姗姐的面子上。” 苏留鑫张口结舌,他明明是来要挟刘士衡要好处的,怎么到头来却变主动为被动,成了刘士衡替他着想? 他愣了半天神,憋出一句:“刘士衡,你不要欺人太甚”但刘士衡早就走出屋子去了,哪里还肯理他,只有一个松实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冲着他唱一个肥喏,笑嘻嘻道:“老丈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哪个是你丈人,休要乱叫”苏留鑫气了个仰倒,伸脚朝松实踢去,却被松实一个闪身躲开了。他见松实年轻力壮,又像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就不敢再次动手,只能恨恨地甩袖子走了。 待他走到大门口,正欲把那门板踢一脚泄恨,却见松实追了上来,将两锭银子递给他,道:“我们七少爷给您的,叫您有难处只管来找他,莫要再叫二姑娘为了生计出来勾引人了,传出去不好听。” 苏留鑫气得热血上涌,双耳嗡嗡直响,待要骂回去,却又舍不得拿两锭银子,心想这些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上半年了,不如就此忍了罢,于是劈手将银子一夺,袖到袖子里转身走了。 第 1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19 章 松实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刘士衡为了惩罚他先前的失口,把苏静初嫁给了她,那样心有天高命比纸薄的姑娘,哪里是他娶得的,就算娶回去也只有家宅不宁一个后果。 苏留鑫回家时,已是后半夜,但苏静初和乔姨娘仍没有睡,仍在厅里等着他,又因为舍不得费油,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苏留鑫抬脚把门踢开,把银子丢到桌上,道:“咱们现在有钱了,把灯点起来,要双芯” 乔姨娘一见那银子,还道是刘士衡提前给的聘礼,喜不自禁,赶紧推苏静初去给苏留鑫煮茶,自己则站起身来,去把灯给点上了,而且果真加了一根灯芯。 苏静初娇羞地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走了出去,但却并未去厨下煮茶,而是把耳朵贴到了门上,偷听里头的说话。 “老爷,刘家七少爷怎么说?可把日子定下了?这种事情,宜快不宜迟,不然若有个甚么风言风语地传出去,可不大好听。”苏静初一出门,乔姨娘就迫不及待地问开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临行 第一百二十一章临行 苏留鑫却是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怒气冲冲地道:“风言风语,你竟是晓得风言风语的厉害,却又怎么不把二姑娘管严些,竟叫她半夜里溜到了妹夫家勾搭个做下人的小厮?” “小厮?不是刘家七少爷么?”乔姨娘听得莫名其妙,在外偷听的苏静初也是莫名其妙。 苏留鑫一面摔摔打打,一面把刘士衡刚才跟他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然后道:“我明知他是在扯谎,却还不得不顺着他说,真真是气人”说完又骂乔姨娘:“都是你没把二姑娘管教好,刘府那是甚么样的人家,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吗?” 乔姨娘委委屈屈地,把责任推到了计氏身上去,道:“我只是个姨娘,哪有管教二姑娘的份。” 其实计氏来东亭时,苏静初都已经十五岁了,性格已经定型,就算管教又哪里管教得过来。但苏留鑫恨着计氏呢,哪管这么多,听见乔姨娘提,就张口骂,但才骂了两句,就听见外头呯的一声响,似有重物落地,他和乔姨娘跑出去一看,却原来是苏静初晕倒在了门口。 乔姨娘慌了,忙着掐人中,急道:“二姑娘,二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苏留鑫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恨道:“蠢妮子,害我丢人又现眼,死了才好呢。” 乔姨娘听得他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扑到苏静初身上嚎啕大哭。 苏静初身子骨本来就弱,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揉搓,被她压得直翻白眼,醒过来又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反复好几道,最后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好半天,乔姨娘才察觉动静不对,低头一看苏静初,已是面色如纸,气若游丝,不禁心下大骇,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晓得指着大门口,示意苏留鑫赶紧去请郎中。 苏留鑫还没从苏静初身上赚过一笔呢,哪真舍得教她去死,一时也急了,慌慌忙忙地朝外跑,也不管天还黑着,就脚不沾地地请郎中去了。 一时郎中过来,翻了翻苏静初的眼皮,又诊了诊脉,好在没说出无药可救的话来,让苏留鑫和乔姨娘松了一口气,但他开的方子,也够让人头疼的,人参,鹿茸,燕窝,估计是甚么贵就朝上写了甚么。苏留鑫对此很是质疑,郎中却振振有辞:“你家闺女本来就没甚么大病,就是自娘胎里带来的一股弱症,再加上急火攻心,才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若不好生将养,还能怎地?” 苏留鑫不懂医,再加上苏静初以前犯病,都是找这个郎中看,因此只好信了他,按着方子跟他去抓药,准备先赊几副,但那郎中拿灯笼把门前的一块牌子一照,道:“概不赊欠。” 苏留鑫傻了眼。他那里本来还有刘士衡才给的三锭银子,可叫他全拿出来给苏静初买人参鹿茸,他舍不得。虽说苏静初将来也许会让他赚大钱,但这毕竟只是个可能性,他不愿为了个还见不着影子的事赌下重本。 眼瞅着苏静初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苏留鑫犯起了愁,乔姨娘自己拿了银子出来,却是不够,又不敢叫他动刘士衡给的银子,只得给他出主意,道:“二姑娘病了,正是找刘家七少爷借银子的好时机,老爷怎么不去?” “对呀”苏留鑫眼睛一亮,大腿一拍,高兴起来,“姑爷说过的,叫我只要有难,就去找他,现如今我可不是正有难呢?” 他一面说着,一面兴冲冲地又朝刘宅去了。因为天仍未亮,他又是跌了许多跤,磕磕绊绊地来到刘宅门前,拍着门叫:“开门,我是你们家七少爷的老丈人,是七少爷叫我来的” 守门的小厮听得又是他的声音,连门都不开,先跑去叫松实,笑话他道:“松实,你家老丈人又来了,赶紧去接。” 松实也不恼,当真披了衣裳,跟他一起到门口,冲着苏留鑫作了一揖,叫道:“我的老泰山,您又来了?这回却是为着甚么事?要议婚期的话,还是等天亮罢,这会子黑灯瞎火的,只怕是找不着媒人。” 被苏留鑫的拍门声吵起来的几个小厮顿时哄堂大笑,朝着苏留鑫指指点点,甚至有个别胆大的还同松烟开玩笑:“你小子哪世修来的福气,竟能娶到这样貌美如花的媳妇。” 苏留鑫又羞又恼,偏这群半大的小子又只顾自己顽笑,根本不听他在辩解甚么,他万般无奈,只得自己朝里冲,这下松实不乐意了,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松松就把他推了个踉跄,道:“我们家七少爷正睡觉呢,您可不能瞎闯,不然惊扰了七少爷,咱们担待不起。” 苏留鑫见他这副样子,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另几个小厮,知道自己是闯不进去的,不由得急道:“你们莫要闹,我是等着钱去救人呢,我家二姑娘突发急病,郎中开了药方子,我却抓不起药,奈何?” 人命关天,几个看门的小厮犹豫起来,松实却道:“你上一趟来时,一共给了你三锭银子,难道还不够看病的?” 苏留鑫扯谎道:“半道上丢了。” “丢了?”松实不信,上前掀了他的衣裳就搜,还果真搜出三锭银子来。原来苏留鑫担心银子放在家里会被乔姨娘给翻出来,所以就仍带在了身上。 松实搜银子的同时,还搜出一张药方,拿起来看了看,便连同银子一起塞进了自己怀里,道:“我看你也不是心疼儿女的爹,难怪我们七奶奶宁肯去跟计大娘挤也不肯住娘家。也罢,就让我代你跑一趟罢,不然真耽误了你家二姑娘的病,你过意得去,我们过意不去。”说着,就唤了个小厮同他作伴,提起灯笼朝药铺里去了。 剩下的几个小厮见事情办妥,打呵欠的打呵欠,关门的关门,都回去睡觉去了,没一个人肯再理苏留鑫。苏留鑫急得直跳脚,大叫:“你们不给我脸,就是不给你们七奶奶的脸,连带着你们七少爷脸上也无光。” 门哐当一声再次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不屑地道:“我们七奶奶早就说了,不认你这个只晓得卖闺女的爹,不管你怎样,都与她无关,叫我们不必给你脸面,反正是你自己不要的。” 狠人都怕比他更狠的,苏留鑫没想到苏静姗连不认他这个爹的话都讲得出来,就再拿不出其他办法,只好灰溜溜地回家去了,而且再不敢将刘士衡调戏苏静姗的话提起,生怕被那松实听见了,又要管他叫老泰山。不但如此,他还勒令乔姨娘和苏静初也不许再提此事。只是那松实每每一有机会碰到他,就要叫几声老丈人,气得他直咬牙,回头又把苏静初骂一顿,骂得苏静初别说再去刘宅,就连路上看见了刘士衡都要躲得远远的。 苏静姗听说苏静初病了,本想前去探望,但听刘士衡讲了她生病的缘由后,就再也不愿去了,只恨自己怎么有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同胞姊妹,只会给自己丢人。 转眼六天过去,在临去苏州的头一天晚上,乐氏终于姗姗来迟,亲至计氏所租的小屋来接苏静姗,希望她第二日能同自己一起登船。苏静姗心想,乐氏嘴上虽然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不乐意的罢,不然也不会选择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才到东亭,这样就能省去许多与苏静姗相处的机会。 不过,乐氏虽说来的晚,但表露出来的诚意还是十足十的,一见面就跟苏静姗道了歉,称是自己管教女儿无方,才使得她冤枉了苏静姗,希望苏静姗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不要同她计较。 刘士雁年纪小?过不了几年也要嫁人了罢。苏静姗暗自撇嘴,不过她以后嫁了人出去祸害夫家,同她又有甚么关系,于是便没有做声。 乐氏道过歉,送上表示心意的礼物,然后亲亲热热地挨着苏静姗坐下,嘘寒问暖,先问她怎么住在这么个小房子里,后又问要不要她帮着给计氏租一套大房子。 苏静姗把计氏和离的事情讲了,再对乐氏表示感谢,然后婉拒了她的好意。 两人互作了一会儿的戏,乐氏道:“老太太有意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七奶奶打理,以后我们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就全要靠你了。” 原来是要让她回去打理刘府的生意,而赚得的钱,照规矩是得交到乐氏手里,怪不得她肯放下身段来接她回去,还对她和颜悦色呢,苏静姗恍然大悟。 这时,乐氏状似无意地问起苏静姗:“七奶奶,我听说你以前就帮着二太太管过家里的生意,账本也都是看过的?” 苏静姗道:“只是二太太教过我和五嫂算账罢了,并不曾帮着管,至于账本,看是看过,只不过都是些陈年旧账,现行的账本,哪里又到得了我的手里。” 乐氏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掩了过去,另拿出紫菊来问她,道:“她老子娘还跟着大老爷在任上,很是想念闺女,托我回来时帮忙问问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接管 第一百二十二章接管 祝大家元旦快乐天天开心 第 1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0 章 苏静姗据实作答道:“哎呀,真不巧,紫菊被我遣去了姚庄,好些时日不曾有她的消息了,不过那里与世无争,想来应是过得不差。” 乐氏自是早晓得紫菊被撵去了姚庄,故而才有此一问,不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撵走她所赐的紫菊,明明是件对长辈不恭的事,为甚么苏静姗却能跟个没事人儿似的,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可怜她本来还想让苏静姗因此而感到惭愧,进而让她以后做了生意交钱时听话些呢,可谁知她的那些计策,在不按常理出牌的苏静姗面前,全然不管用,不觉地就傻了眼,只能尴尬地道:“姚庄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紫菊应是很喜欢。”说完又心有不甘,暗道,她明明是长辈,却怎么被苏静姗压了一头,就算紫菊已是送出去的人,可问上一句总不为过罢?于是便问道:“不知紫菊是做了甚么,才惹了七奶奶不高兴?” 苏静姗回答道:“也没做甚么,是我小气,善妒,容不下妾而已。” 她的口气,仍是轻描淡写,然而乐氏却是惊呆了——这世上竟还有这样一种人,敢随随便便地就说自己小气,善妒,要知道,这可是七出之一。哪个女人不是尽力掩饰,就算善妒也只敢放在心里,面儿上装的一个比一个贤惠的?她怎么敢 苏静姗以手掩嘴,打了个呵欠,道:“若是长辈们看不惯我这样,把休书给我便是,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乐氏还在担心那些频临倒闭的铺子呢,哪敢办砸了差事,慌忙道:“七奶奶这是哪里话,不喜欢妾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你一个。要怪也只能怪我不知七奶奶的喜好,竟送了个通房给你。” 苏静姗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道:“大太太这样说,真叫我无地自容了,你送我妾乃是一番好心,就算我不喜欢,也不能怪你呀。” 她还是敢承认自己不喜欢妾,乐氏简直不知该说些甚么好,只得称天色已晚,不好打扰她的休息,起身告辞了。临行前,还生怕苏静姗不回苏州,再三嘱咐她明日一定要按时登船,届时她会派人来接。 这是已经说好的事,苏静姗自然一口答应,不过第二日最先来接的,却并非乐氏所派的人,而是刘士衡。头天晚上乐氏来时,他就担心苏静姗又受委屈,一直在窗外站着,乐氏待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这会儿却是又担心苏静姗耍脾气不肯上船,所以早早儿地就来了计氏的住处,学着小厮的样子给苏静姗唱了个喏,拖长了尾音道:“小人来服侍七奶奶梳洗打扮” 苏静姗扑哧一声笑了,来送行的计氏也乐不可支,大笑:“能进来奶奶房间的,自然都是丫鬟,却哪里来个小子,赶紧打出去” 杨柳和如玉见她们高兴,也来凑趣,高举了拳头,佯装要打。但刘士衡却是灵活至极,左躲右闪,愣是没让她两人挨着衣裳边,倒让杨柳和如玉沮丧了老半天。 在笑声中,苏静姗洗完了脸,梳好了头,戴上满头的珠翠,继续扮作个暴发户的女儿,准备登船回苏州。说起来,幸亏她是和计氏住在一起,不然昨日乐氏见了苏家那副穷困光景,一定会对她那丰厚嫁妆的来源产生怀疑。 刘士衡兴高采烈,在前开道,使一副八人的轿子径直把苏静姗抬上了船才停下。 计氏立在岸边,不停地朝苏静姗挥手道别,不过因为她不久后也要去苏州,所以倒也并不是特别的难过。 起锚,扬帆,终于开船了,刘士衡看着站在身旁的苏静姗,直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拔了她头上的一根金钗在手里把玩,道:“你这身打扮,倒是和我的挺配。” 苏静姗先啐他一口,再朝他身上一看,袍子是配了银线绣的,鞋子上还有金线,头上束发的头簪上,还镶着一颗大宝石。这是他一贯的华丽作风,不过跟苏静姗今日的暴发户装扮比起来,还是好看多了。苏静姗有些自惭形愧,忍不住抱怨他道:“都是你那几箱子陪嫁害的,不然我也不用朝头上插这些珠翠,重死人,压得我脖子生疼。” 刘士衡马上打蛇随棍上,讨好地道:“不怕,晚上我给你揉揉。” 苏静姗正要白他一眼,却见乐氏在朝这边来,连忙住了口,跟她打招呼。 乐氏大概是因为苏静姗上了船,她的任务完成,所以显得很是轻松,立在船头同他们东扯西拉地说了好一气的话才回舱。 苏静姗见他们所站的船头没有其他人在,便问刘士衡:“前几天你告诉我说,老太太给大太太的账目是做过手脚的,可大太太又不是傻子,就算看不出来,也会不相信罢,毕竟家里从来没传出过有哪个铺子亏损要倒闭。” 刘士衡道:“她当然会怀疑,只是时间紧迫,无从查起,还没等她查清楚,铺子就要‘倒闭’了。我们家老太太经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倒过铺子,这事儿若是传到京城,就连我祖父都要过问的,大太太不敢冒这个风险。再说,以老太太的个性,做事必不会做得太绝,大太太未必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不然她也不会这样镇定了。” 难怪,原来大太太是因为太了解席夫人,所以才会由着她摆布,果然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对手。 此次行船,顺风顺水,四天时间不到就抵达了苏州,刘府早已派人在码头上接,前呼后拥地回了家。刘士衡果然没有食言,一路走来,刘府上下对苏静姗都是恭敬有加。几人进府后,先到攸宁堂给席夫人请安,席夫人和蔼亲切,只问苏静姗父母兄妹可安好,只字不提她回娘家的缘由,寒暄过后,就在偏厅摆了饭,全家男女老少都到了场,饭桌上,席夫人正式宣布把家里的生意交给苏静姗打理,并当众让乐氏把账本移交给了苏静姗。 苏静姗没想到席夫人的速度如此迅速,只得回府当晚就忙了个通宵,和刘士衡一起把账对了出来——这账毕竟在乐氏手里又转了一圈,须得放着她也做手脚。 不过一夜清点下来,所有的账目都几乎是原封不动,看来乐氏的确在这方面是不在行。 刘士衡帮着苏静姗把账目显示亏损的几家铺子拣了出来,第二日一早就呈到了席夫人面前。席夫人自然是再次召开家庭会议,同众人商量,要把这几间铺子都转出去,免得继续亏损。刘府里大多数人都是只管花不管赚的,皆表示任凭席夫人作主。席夫人便让苏静姗着手准备转让铺子的事宜,并亲自提笔写信,把事情告诉了远在京城的刘尚书。 在家庭会议上,乐氏作为长房长媳,却对账目亏损表现的极为淡然,丝毫没有要追究一下的意思,让苏静姗很是奇怪。后来刘士衡告诉她,原来席夫人已经答应她,等着几间铺子转让出去后,所得的银子,会分给乐氏三成,虽说只有三成,让乐氏有些不痛快,但如果不妥协,就可能甚么也得不到,毕竟席夫人经营铺子多年,她的账可不是那么好查的。 原来乐氏是得了好处,所以才对转让铺子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苏静姗还是很奇怪,明明席夫人才是家中长辈,却怎么处处对乐氏避让三分,一副生怕得罪了她的样子? 她将此疑惑拿来问刘士衡,刘士衡苦笑,不肯告诉她缘由,只道子女不可言父母之过,寥寥数语带了过去。 苏静姗揣测,大概是因为席夫人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刘振业,偏他娶的个媳妇也不甚精明,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也只能靠有出息的兄长照拂了,毕竟父母再有能耐,也总归要先走一步。官宦人家不比世袭的公卿,别看现时风光无比,可一旦朝中再无人为官,同那些普通乡绅又有甚么分别?刘士衡虽说也挺有出息,可毕竟才刚考取了举人,以后仕途如何还不可得知,而大老爷则已官至四品,前途无量,席夫人自是不愿得罪了他。处处的小心翼翼,也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过得好些罢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罢。 八月十五转瞬即至,而此时那些亏损的铺子,已在席夫人的暗中操作下,盘给了她安排的人,准备以后全留给刘振业。而又因为在此过程中,刘士衡既出了主意又出了力,因此先偷偷地分给了他一间。用席夫人的话来说,她把铺子留给刘振业,将来也最终是刘士诚和刘士衡兄弟两人的,而刘士衡出力多,多分他一间也无可厚非。 刘士衡自然是毫不推辞地收下,转头又把它献给了苏静姗,以讨她的欢心。苏静姗满心都是自己将来的内衣店,才不肯要这现成的果实,自是不收,但刘士衡却道:“我到底还是个举子,再过两年又要考进士,怎好一门心思地扑在做生意上?告诉你,不止这一间铺子,就连我现做的一些小生意,也要一点一点地全交到你手里去。” 那她还真成了打工的了?大掌柜的?职业经理人?苏静姗满心的不痛快,坚决不肯收账本。 但刘士衡的一句话,却叫她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高高兴兴的把账本收下了,而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帮他把生意打理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宴请 第一百二十三章宴请 刘士衡说的是:“你而今既是我刘士衡的媳妇,那就得当好我的管家婆,院子里,铺子里,里外一手抓。” 原来她还可以是管家婆有一种甜丝丝,有如蜜糖的感觉,自苏静姗心底一点一点泛起,甜得她忘掉了所有的不快,心甘情愿地把账本收下了。 八月十五这天,刘士仪出阁,眼泪汪汪地辞别父母,登上了去东亭的喜船。而刘士衡与苏静姗,刘士诚和贾氏,还有刘士雁,都作为送亲客,同她一起上了船。 本来送亲的队伍里,还应有大房的刘士兴和刘士德,但刘士雁恨他们曾替苏静姗说过话,因而在乐氏面前撒了个娇,乐氏最疼女儿的人,自然就没许他们去。然而一登船,刘士雁就后悔了,刘士诚夫妻、刘士衡夫妻,包括新娘子刘士仪都是二房的人,大房就她一个在,孤零零的,别说明着找苏静姗的麻烦,就连暗中下绊子都没机会。而且那两对夫妻明显地不爱搭理她,刘士仪又只顾和奶娘述说自己的紧张心情,没空陪她,所以她只有安安静静地待在船舱里,连门都没大出。 到了东亭,举行婚礼,刘士仪入了新房,送亲客坐席,刘士雁又一个人都不认得,更是闷闷不乐。 婚礼第二日,本来按着规矩,他们就该启程回苏州,但因田家盛情相留,因此答应多待一天。苏静姗便趁此机会,去了计氏的住处。刘士雁气她有处去,又好奇她的娘家究竟是甚么样儿,于是便拉下了面子,央贾氏陪她一起去逛街,顺便去瞧瞧苏静姗的娘家。 若她提出的是别的请求,贾氏一准儿不会答应她,可苏静姗的娘家究竟是甚么样子,是贾氏也一直为之好奇的事情,更重要的事,她曾经怀疑过苏静姗那些价值不菲的陪嫁,其实是有猫腻的。因此刘士雁一出口邀她去逛街,她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了。 姑嫂俩怀着一样的心思,结伴到了街上,装模作样地逛了逛,便指使从人打听到苏家的住处,乘车朝大安街上去。 此时苏三成衣店的招牌已经摘了下来,但因苏留鑫与苏远光三人一直意见不合,所以店面还没有租出去,门前挂着此屋出租的字样。 姑嫂俩的车在门前停下,刘士雁率先挑开车帘子,朝外看了看,奇道:“不是说七嫂家很有钱么,怎么就这么个小店面,而且还没租出去。五嫂,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贾氏赶忙也凑上去看,只见外面果然只有一间尚未租出去的店面,那店面旁边虽也有别的店铺,但挂的都不是苏家的招牌。她忙叫过从人问道:“莫不是走错了路?” 从人却朝那店面旁边一指,道:“没走错,从那甬道进去,就是苏家了。” 贾氏本就怀疑苏静姗的陪嫁来路不对,此时心中便有些莫名地兴奋,于是怂恿刘士雁道:“反正来都来了,不如进去看看。” 第 1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1 章 刘士雁连连点头。于是姑嫂俩结伴下了车,朝甬道里面去。到了甬道尽头,果然有一处小小的院落,并无人看门,两人带着奴仆,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直走到院子中间,才有一圆脸小姑娘自东厢探出头来,问道:“你们是谁?来作甚么?” 贾氏见她身上穿的衣裳并不是甚么好料子,还以为她是苏家的丫鬟,便道:“我们是刘府的女眷,来找我们家七奶奶。” “是三姐姐婆家的夫人和小姐”那圆脸小姑娘回头对屋里说了一句,然后推门迎了出来,行礼笑道:“我是你们七奶奶的四妹,夫人小姐快屋里坐。” 原来不是丫鬟,却是主人,怎么穿得这样寒酸?贾氏和刘士雁心里都有一样的疑惑,随着苏静瑶去了厅里。 厅内面积更为狭小,而且只有简单的家什摆设,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个富裕人家。贾氏拉着刘士雁坐下,问苏静瑶道:“我们七奶奶呢,怎么不在?” 苏静瑶道:“三姐姐没回家,大概去她娘那里了。” 计氏和离的事,贾氏和刘士雁亦有耳闻,因此并没觉得奇怪。贾氏更是觉得,苏静姗不在这里,更方便她套话,于是又问:“令尊可还安好?而今是出门做生意,还是在家收租子?” 苏静瑶略显窘迫,回答道:“我爹如今没做生意了,外头倒是有一间店面可以收租,不过还没租出去。” 贾氏看了看厅中的陈设,故意道:“这些家生也太破旧了些,怎么也不换换新的,我看那红木的就不错。” 这时苏静初走了进来,道:“我们不如七奶奶命好,而今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来换家生。”她自己大概也意识到这话有些轻佻,刚说完就红了脸,不再做声。 贾氏抬头看她,只觉得这姑娘生得很有几分颜色,不输于坐在她旁边的刘士雁,只是身子单薄,面露病容,似有不足之症。 苏静瑶见贾氏在看苏静初,连忙推苏静初上前行礼,介绍道:“这是我二姐姐。” 刘士雁觉得苏静初小家子气,别过了脸去。 贾氏倒是和颜悦色地同苏静初讲话,言语间把苏家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乐得她大大方方地从手腕上撸下一对镯子,给了她们姊妹一人一个。 她们从苏家出来时,刘士雁还在犯嘀咕:“一家子人都上不得台面,怪不得七嫂那般粗鲁。” 贾氏自认为抓住了苏静姗的小辫子,心中暗乐,也不去理会刘士雁讲了甚么。姑嫂俩原路返回到了田家,各自回房不提。 而此时的苏静姗,刚接下了春香院的又一笔生意,正使人告诉秦老鸨,以后若再有需要,直接去刘宅,自会有人送信给她,她收到信后,会把内衣做好,然后派人从苏州送货回来。秦老鸨听后很是愿意,因为东亭本来就爱跟苏州的风,那内衣从苏州运回来,无疑是提高了身价了。 她谈完生意,正欲返回田家,却见苏静瑶来报信,称刘府有一位五奶奶和十五姑娘,到苏家找过她。这两人就没一个和苏静姗对盘的,她们到苏家作甚么?苏静姗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拉着苏静瑶问详情。 苏静瑶原原本本地把她们的对话讲了一遍,苏静姗马上明白了贾氏的用意,于是给了苏静瑶几分银子买糖吃,然后赶往田家,找着刘士衡,把贾氏和刘士雁去苏家的事告诉了他。 苏静姗说完,颇有些生气,道:“她怎么纠缠此事还没个完了,她又不缺钱” 刘士衡却道:“她才不是为了钱,你再仔细想想。” 苏静姗依言动了动脑筋,问道:“是为了掌权?” 刘士衡点点头,道:“她一向对五哥是恨铁不成钢,觉得因为五哥不成器,害得她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因此想坐上当家人的位置,好借此给自己脸上添几分光彩,可如今大太太回来了,她是长房长媳,当家名正言顺,谁也争不过她去,五嫂若不争一争生意权,还能靠甚么长脸?” “所以她一直揪住这个不放,就是想抓住我的小辫子,让我不得翻身,然后她从旁得利?”苏静姗恨恨地道,“她想要甚么,光明正大地去争好了,作甚么非要先损人,再利己?” 刘士衡打了个哈哈,道:“因为她没本事,不损人,就利不了己呀。” 苏静姗见他并不是很紧张的样子,奇怪道:“五嫂已经晓得了我家没钱,只怕接下来就要去查我那些陪嫁的来路了,难道你不怕?” 刘士衡笑道:“那些陪嫁,都是你开店自己挣的,她能查到甚么?” 苏静姗不解地看着他,忽见他眨了眨眼睛,猛地明白过来,是他做过手脚了,不禁惊讶叫道:“你不准备把嫁妆拿回去了?” 刘士衡故作不解,道:“既是你的嫁妆,我拿回去作甚么?” 那些嫁妆,有金银,有田产,有宅子,可是价值不菲,就这样拱手送她了?苏静姗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忽又想起计氏曾肯定地跟她说过,刘士衡对她有情,脸上就不知不觉地开始发烫,不敢再去看刘士衡闪闪发亮的眼睛。 刘士衡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会儿苏静姗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正准备揽他入怀,却听得苏静姗道:“我不要你的东西,你找机会拿回去。” 赠人礼物而不被人接受,也是一件令人郁闷的事情,刘士衡登时变得闷闷不乐,问道:“为甚么?” 苏静姗煞有其事地回答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刘士衡啼笑皆非,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之所以这般殷勤,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她的欢心,于是凑到苏静姗耳旁,不怀好意地道:“你说对了,我在你面前献殷勤,就是为了……” 苏静姗听后,大窘,怒骂:“流氓登徒子”古今骂法都用上了。 刘士衡哈哈大笑,趁着苏静姗发脾气,迅速地凑过去,朝她脸上香了一口,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施展了轻功飘走了。 苏静姗被偷袭,气得大骂,却见刘士衡又飘了回来,认认真真地道:“你别骂,我都是跟你学的。” “甚么?”苏静姗愣住了。 刘士衡一本正经地道:“你不是说过,既然已经被冤枉,不如就把罪名落实,免得白背了黑锅?你刚才冤枉我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那我就把这罪名落实落实,免得背了黑锅了。” “你,你”苏静姗气得攥了拳头去打他。因刘士衡一向身手灵活,她本以为一定打不着,可谁知这回刘士衡却是一动也没动,让她打了个正着,倒教她给愣住了。刘士衡哈哈大笑,趁机又摸了摸她的手,然后赶在苏静姗发火前,飞一般地飘走了。 因着刘士衡的这两次“偷袭”,苏静姗一整天都别别扭扭,到了晚上,两人住一间房,更是担心他会趁黑扑上来,好在刘士衡还算君子作派,并未继续动手动脚,方使得苏静姗松了口气——虽说她已知刘士衡对她有情,可扪心自问,她对他顶多算有好感,若让她现在就同他怎样怎样,她觉得还不到时候,更何况,她回刘府还没多长时间,刘士衡之前所作的那些保证究竟能否实现,还有待考证,她可不想把一生的幸福葬送在一时的感动之中。 第三天一早,送亲客返程,新为人妇的刘士仪面带红晕地携夫来送,田悦江见了苏静姗,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而刘士衡则暗暗朝他瞪去一眼,也不知是在警告他不许盯着他媳妇看,还是在威胁他莫要薄待了他妹子。 他们带着田家所赠的礼物,登船返回苏州,一齐到席夫人面前禀报过后,再各自回房。 骜轩里,有一大堆的账本在等着苏静姗,因此她一回房,就一头扎进了账堆里,而刘士衡亦有自己的生意需要处理,而且还要复习功课,以备两年后的进士科考试,于是两口子各自忙活。 贾氏满揣着发现苏静姗秘密的兴奋,拉着刘士诚回到自在轩,关起房门,把苏家的情形讲给他听,然后踌躇满志地道:“这回我一定要把七弟妹拉下马,教她永世不得翻身。” 刘士诚闻言大皱眉头,道:“你少去招惹她,她再不济,也是七弟的媳妇,咱们以后还指着七弟过日子呢,不能得罪了她。” 贾氏生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要不是你没出息,咱们怎么又会指着七弟过日子?”骂完又道:“我告诉你,七弟妹的嫁妆,一多半就是七弟赚的私房,偷作了她的嫁妆存起来,等我找到证据,首先要伏罪的,就是七弟” 刘士诚很不以为然,道:“就算是他赚的私房又如何,谁还能没几个私房钱?” 贾氏闻言,一指头戳到了他的额头上去,骂道:“你一天到晚就晓得会诗友,会诗友,一点儿都不曾留意过家里的事,你怎么就不想想,七弟一个读书人,他哪里来的私房?听说他是插手了府里的生意,才大捞了一笔油水他这样大的胆子,手伸得这样的长,我偏不叫他得意”她说着说着,讲出了真心话:“像这样染指公中生意的人,他的媳妇怎有资格掌管府中大小铺子,不被他们两口子合伙搬空才怪呢。” 刘士诚把桌子一拍,斩钉截铁地道:“七弟怎么做,是他的事,可我不许你娶找他们夫妻的麻烦,不然叫你好看” 第 1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2 章 贾氏叫道:“刘士诚,要不是你没出息,害我在娘家抬不起头来,我又何至于如此” 刘士诚脸黑似锅底,怒道:“你要是嫌我丢人,自请下堂也罢,何苦成日同我吵架,你不嫌烦,我也嫌烦。”说完,拂袖而去。 贾氏虽说一贯不怕刘士诚,但他到底下了明令禁止她去找刘士衡夫妻的茬,因此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定,便暂时把此事搁了起来。 再说刘士雁,她自攸宁堂出来后,径直回到安居堂,向乐氏大谈自己在东亭遇到的趣事:苏家并不像苏静姗表现出来的那样有钱,她的那两个庶出姊妹,穿得更是寒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乐氏暗自纳闷,苏静姗的嫁妆据说是刘府媳妇中最为丰厚的,她本人也是通身的珠光宝气,穿金戴银,一副暴发户的模样,这样的人,娘家怎会没钱?若是没钱,那她的嫁妆是何处来的? 乐氏琢磨一时,问刘士雁道:“你一个人去的苏家?” 刘士雁摇摇头,道:“五嫂陪我去的。” 乐氏又问:“那你五嫂可曾对你说了甚么?” 刘士雁道:“她光顾着问苏家那两个不上台面的姑娘了,哪顾得上跟我说话。” “问了甚么?”乐氏显得极有兴趣。 刘士雁便把当天的情形,完完整整地跟乐氏讲了一遍。 乐氏听着听着,猜了个大概,心生出一计来。于是便择日与贾氏“偶遇”,一番闲聊,说到了苏静姗,乐氏道:“听士雁说,七奶奶的娘家过得不甚如意,我却是不信,她的陪嫁,穿戴,可是咱们后宅女人中的头一份,娘家怎会很穷?五奶奶,士雁说那**是跟她一起去了七奶奶娘家的,你倒是说说,她是不是在撒谎哄我呢?” 贾氏深恨乐氏突然归家,抢了她差点就到手的当家权,因此哪肯顺着她的话讲,只是把头摇,道:“跟咱们家比,自然是穷,可在东亭那小地方,也算是殷实人家了。十五妹平日所见的,都是同咱们府里差不多的人家,自然会觉得七弟妹的娘家穷了。” 乐氏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苏家的情形,听得贾氏这样说,将信将疑,于是只得罢了,闲扯两句,各自散去。 贾氏虽说嘴上没顺着乐氏讲,但心里却是汹涌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她站在原地扯了会子帕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努力对苏静姗的陪嫁一探究竟。 可刘士衡做过手脚的东西,岂是那样好查出来的,无论她如何动用手段,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借助于娘家的力量,可贾家的势力主要在北方,对于苏州地界儿上的事,他们也帮不上甚么忙。难道就这样放弃吗?贾氏不甘心,于是天天到攸宁堂,从早到晚地陪席夫人,施展浑身解数,哄得席夫人眉开眼笑,然后趁机进言,称苏静姗到底出身低贱,行动处全无章法,比如上次愤然离家出走就是一桩;这样的人,心胸狭小,眼皮子浅,让她来掌管府中生意,多半会趁机中饱私囊,横竖都是刘府儿孙,中饱私囊是小事,可若是被乐氏发现,丢了二房的脸,那可就事大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认为苏静姗不适合掌管府中生意的意思,席夫人听后,一言不发,只叫百灵去骜轩,把府中统一发放的深蓝色封皮的账本取来。 百灵领命而去,很快把账本拿来,呈到席夫人面前。 席夫人没有去动,只示意贾氏自己看。 贾氏不解席夫人用意,疑惑着拿起账本,翻看来看,这一看,马上就脸红起来,那上头干干净净,几乎全是空白,也就是说,苏静姗除了领取份例物品,根本没有花过公中的一分银子 “这……这怎么可能……她有那么多条新裙子……”贾氏喃喃自语。 “那都是她自己拿银子出来做的。”席夫人看了看贾氏身上新作的一条裙子,不紧不慢地问道,“你的账本呢,可敢拿出来比一比?” 贾氏赶紧垂下头去,不敢再做声,更不敢再提苏静姗不适合掌管府中生意的事。 席夫人长叹一声,吐露了真言:“你以为这些账本发给你们,是没有用意的?谁人勤俭,谁人大手大脚,我心里有数得很。” 贾氏面红耳赤,默不作声地福了一福,退了下去,从此不敢再提类似的话题。 席夫人嘴上斥责贾氏,但到底还是上了心,第二日便把苏静姗唤了来,先告诉她,府中大小铺子所赚得的钱,到年底是都要交给当家人的,而后暗示她账目须得清清楚楚,不能让乐氏挑出毛病来,丢了二房的脸。 苏静姗正色作下了保证。席夫人又道:“我晓得你想要人人都尊重你,那你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铺子给管好了,那样一家老小都是靠你在养活,你不想要人尊重都难。” 这话挺有道理,要人尊重自己,光嘴上说说没用,光靠刘士衡背后撑着,也挺费劲的,再说刘士衡的面子,也不是处处都管用;只有她自己挑上大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成为一个人人都需要的人,方才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苏静姗想着,对席夫人施了个大礼,应一声孙媳受教,方退了下去。 刘府的铺子,除去席夫人设计转让出去的那几间,尚余数百家,别说经营,光熟悉这些店铺,就够花时间的,因此苏静姗整整一个月都泡在账房里脱不得身,连秦老鸨所订的内衣,都只是抽空画出了设计稿,然后交给杨柳如玉去打理的。 至于内衣店,更是直到一个月后,才抽出了时间来,带着杨柳和如玉,出门去看地方,但看来看去,怎么都不满意——大街上的门店,人流量虽大,可人来人往的,引人注目,开在这样地方的内衣店,怎会有女人好意思上门?如若选在僻静的小巷内开店,只能做熟人生意,可她在苏州尚属于人生地不熟的阶段,到哪里去找熟人来? 其实开店本不着急,可以慢慢想法子,只是她实在太过想念计氏,于是在数过自己的私房钱后,决定在离刘府不远处的一条巷子内,租下一间一明一暗的套房,先把计氏接过来,至于开店的事,以后再说。不过鉴于计氏要强的个性,不好跟她明说,便还是在所租的屋子内布置了一番,作个开店的样子,只不过没挂招牌,就说是担心女客们怕羞,所以不敢挂。 好在东亭不时地有活儿接过来,便请了会裁剪的女工到所租的屋内做活儿,倒也像个内衣作坊的样子,使得初到苏州的计氏没有生疑。 至此,苏静姗日忙刘府公中铺子,夜忙刘士衡交给她的那家店,得闲时便到计氏处探望,日子过得心满意足。而刘府上下因她掌了实权,不等刘士衡替她撑腰,便对她毕恭毕敬起来,一时风头无人能及。不过树大招风,还是有那许多嫉妒的人,认为她同先前的甄氏一样,只是席夫人手中的木偶,提一下,动一下,其实自己一点儿自主权都没有,因此轻看于她;不过碍于刘士衡四处打过招呼,又威慑于苏静姗动手打过刘士雁的盛名,一时不敢把心思流露于表罢了。 转眼刘士仪出嫁已两月有余,一日席夫人使人去给她送时令蔬果,忽记起苏静姗的娘家亦在东亭,便吩咐百灵给苏家也送一份过去。 百灵却笑道:“老太太不送也罢,只怕七奶奶并不领这情。” 席夫人这才记起,苏静姗是扬言同苏家决裂了的,此举虽说有些大逆不道,但他们作为婆家,却是挺乐意苏静姗同娘家不亲,因为那门所谓的亲家,他们自己也不想走动,嫌丢人,所以就对苏静姗此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就给她娘送些过去罢,也请她尝尝苏州的口味。”席夫人知道苏静姗的亲娘是同她爹和离另过了的,因此便道。 可百灵还是笑:“老太太,七奶奶的娘亲已是到苏州来住了,只怕这些蔬果,她早就尝过鲜了。” 席夫人一愣:“姗姐她娘搬到苏州来了?我怎么却不晓得?” 百灵道:“七奶奶特意嘱咐我,叫我莫要告诉您的,说是她娘不愿给她添麻烦,不许她告诉婆家。” “多门亲戚走动是好事,算甚么麻烦”席夫人嗔怪道,“去跟七奶奶说,事情我都知道了,叫她别再瞒着,明儿就请她娘进府来顽,我叫一台戏,请家里的几位太太奶奶小姐都来,咱们趁机乐一天。” 百灵领命去了,笑着跟苏静姗转达了席夫人的意思,又道:“七奶奶,这可是老太太的恩典,别人想都想不来的,您可千万得把计大娘请了来。” 照着当朝的风俗,计氏既已不再是苏家人,同苏静姗也就不再有关系,和刘府就更加不再是亲戚了,因此席夫人肯请她来作客,纯属给苏静姗面子,所以百灵才会说是席夫人的恩典。 刘士衡也在旁边听着,生怕苏静姗不肯,连忙在旁拿手指头戳她的腰。苏静姗怕痒,忍不住扭了一扭,百灵看在眼里,偷偷地笑。苏静姗连忙答应下来,随后朝刘士衡瞪去一眼。 百灵离了骜轩,回去复命,顺便将所见讲给席夫人听,笑道:“看来七少爷和七奶奶是真和好了,两人蜜里调油似的。” “你又没配人,晓得甚么叫蜜里调油?”席夫人打趣百灵一句,又自言自语地道:“既是和好,也该给我添个孙子了……” 百灵欲接话,又怕席夫人继续打趣她,便把嘴闭上了,下去订戏班子,准备明日的宴请不提。 苏静姗在百灵走后,即刻出府,去见计氏,把席夫人邀她明日赴宴的事讲给她听,又道:“娘,虽说老太太请你去顽是好意,不过若是你不愿去,也便罢了,不必勉强自己。” 计氏却是高兴得很,笑道:“我为甚么不去,我早就想去看看我家闺女现今过的好不好了。再说你家老太太肯请我过去,就说明她们不再轻瞧你了,我高兴得很,一定得过去看看。”说完却又犹豫:“娘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不会给你丢人罢?” 苏静姗笑道:“我们既不是大户人家出身,那不懂他们的规矩又有甚么奇怪的。娘,你不用怕,咱们堂堂正正做人,又不靠他们养活,又不贪图他们的权势,只管挺直了腰板去,若是有人轻看你,你只管告诉我,我去骂他。” 第 1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3 章 计氏忙道:“若是有人轻看你,咱们就离了刘府回家,可为了娘去得罪人,就不值当了,又不是娘同他们过一辈子。” 苏静姗道:“轻看娘就是轻看我,这有甚么分别?而且我才不怕得罪他们,他们现在所花的一分一厘,都是我辛辛苦苦地挣来的,谁比我更有资格得罪人?你别看刘家太爷和大老爷都在外为官,可单凭他们两人的俸禄,哪养得活这一大家子人。”因为刘尚书在京城另有府邸,而大老爷赚的钱又不会全拿回来交给公中,因此苏州刘府的吃穿住用,几乎全靠铺子田庄所出,所以苏静姗所说的,倒也不算是大话。 计氏听了苏静姗所述,深为自家闺女感到自豪,道:“囡囡你放心,明儿娘一定不给你丢脸。”说着就去衣箱子里把苏静姗不久前给她做的一套新衣裳找了出来,预备明日赴宴时穿。 苏静姗看着计氏忙前忙后,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甚了解一个母亲的心事,自己应该早些把计氏搬到苏州的消息告诉席夫人,好让席夫人早些请计氏去作客的,原来计氏嘴上说着不想给她添麻烦,其实心里还是极想去看看自家闺女过得好不好的。 此时前面明间的作坊里,尚有女工在赶制内衣,乃是苏州一家青楼所订的货,秦老鸨介绍过来的,苏静姗出去看了看进度,然后嘱咐计氏莫要太操劳,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她会派人来接她。 计氏一一应了,送她登上马车方才回转。 第二日一早,苏静姗便使人把计氏接了进来,陪她一起去见席夫人。计氏走在通向攸宁堂的石径上,入眼屋宅精致,花树整齐,她不赞景致宜人,却感叹:“囡囡,这得赚多少钱才养得起,你每天岂不是忙得很,可别累坏了身子。” 只有亲娘才会总想着关心人,苏静姗心内一暖,几欲落下泪来,她想掏出帕子擦拭眼角,却不想刘士衡自道旁的假山后跳了出来,笑着对计氏道:“娘,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帮着她一起赚呢。” 苏静姗唬了一跳,道:“你来作甚么?” 刘士衡拍了拍衣裳,道:“陪你和娘赴宴呀。” 苏静姗道:“老太太只请了家里的女人。” 刘士衡却道:“可她也没说不请男丁。” 他既这样耍着赖皮要一起去,苏静姗也无法,只得挽了计氏的胳膊,迈脚走了。刘士衡赶忙跑到计氏的另一边,搀了她的另一只胳膊。计氏左看看刘士衡,右看看苏静姗,扑哧一声乐了。 苏静姗马上就想起了计氏说过的刘士衡对她有情的话来,猜到她在乐甚么,于是装作没听见,眼睛只望着前面。 刘士衡却显得热络得很,一路上不停地同计氏说笑,逗得计氏乐呵呵。 到了攸宁堂,百灵接着,引进厅内,刘府女眷都已到齐,正围在席夫人跟前凑趣,计氏在苏静姗的引领下,上前给席夫人行礼,而后又与众人一一见过。在苏静姗忙着给计氏介绍刘府女眷的时候,刘士衡也在忙活,先是偷偷地拜托甄氏照顾计氏,然后又悄声威胁刘士雁,不许给计氏或者苏静姗难堪,不然一定不饶她。 他正在女人堆中乱转,忽闻席夫人问话:“七哥儿,我们女眷今日乐一乐,你跑过来凑甚么热闹?” 刘士衡笑道:“我来听戏——病了这些日子,我连戏是甚么样儿的都忘了,因此一听说老太太要在家里搭戏台,就央姗姐带我来,可她却又不肯,我只好偷偷躲在半道上拦住她,这才跟了来。” 众人哄堂大笑,贾氏乐道:“老太太,您瞧瞧他这怕媳妇的样儿” 席夫人朝着刘士衡招手,笑道:“可怜见的,为了来听一场戏,竟连你媳妇儿都求上了,快来,祖母让你坐头排。” 第一百二十四章失窃 第一百二十四章失窃 刘士衡真走了过去,挨着席夫人坐了,准备留下来看戏,但还没等到开场,就被人唤了出去,说是刘振业找他,他只得起身去了。 一时戏台准备好,席夫人率先起身,携着计氏朝外走,刘府其他女眷在后跟随。 戏台就在攸宁堂后的小花园里,两桌酒席摆在前面,一桌席夫人和计氏坐了,乐氏与甄氏作陪;苏静姗和贾氏妯娌,以及大房的刘士雁和刘士贞姊妹俩坐了另外一桌。 此时虽然已是深秋,但小花园里仍是繁花似锦,计氏曾听人说过,大户人家都建有暖房,专作栽培花卉之用,这些花儿,大概就是从暖房里移过来的罢。两桌酒席摆的位置极妙,前面是戏台,另三面则被鲜花环绕,人坐在席上,花香,酒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席夫人说了些客套话,再举起杯,道一声请字,所有的人便跟着举起杯来。计氏虽然没有见过大场面,但乡下人一样是讲究礼节,只不过说的客套话没有那般文绉绉罢了,当下便也举了酒杯,照着乡下的说辞道了谢。 席夫人见她有礼有节,不卑不亢,倒也欢喜,只有刘士雁捂着嘴笑,悄声与刘士贞道:“七嫂的娘讲话,村里村气。” 刘士贞生怕别人听见了,没有理会她,刘士雁就生起气来,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狠狠地揪了她一把。刘士贞疼得眼泪汪汪,却又不敢作声,只得缩了缩身子,好离刘士雁远一点儿。 刘士雁发现了刘士贞的举动,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拉过来,只得去跟坐在她另一边的贾氏说话,可贾氏才懒得理她,侧过脸同苏静姗讲话去了。 刘士雁顿觉无趣,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桌上。席夫人为了体现对计氏的重视,桌上的酒菜很丰盛,且汇集了各地的名产,有山东来的羊肚菜;江西来的丰城脯;山阴来的鲥鱼,苏州本地的带骨鲍螺;果盘是南京来的樱桃,福建来的福橘;干果碟子是东阳来的南枣,京城来的马牙松。刘士雁眼睛一扫,发现那盘羊肚菜,顿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指了它,叫小丫鬟夹上一筷子,奉给计氏去尝,道:“计大娘,你尝尝我们家厨子的羊肚做得如何?” 计氏没见过羊肚菜,听得刘士雁这样说,还道真是羊肚,尝了一口,便道:“不错,一点羊膻气都没得。” 刘士雁哈哈大笑,乐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士贞紧张地看看刘士雁,又看看苏静姗,悄悄地把凳子朝后挪了挪。甄氏皱着眉头,欲言又止,但怎么也没张口,还是贾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十五妹,你以为别人会笑话计大娘没见识,殊不知其实大家都在笑你没风度。”说完,又对计氏道:“计大娘,这是羊肚菜,产自山东,许多人都没见过,不认得的人不止你一个。” 刘士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显得极为尴尬;乐氏则直接沉下了脸,差点没发作——贾氏当着她的面教训她女儿,这同苏静姗当初当着她的面打刘士雁有甚么分别?他们二房的媳妇,也太欺负人了些 席夫人先朝贾氏投去赞赏的一眼,随后又失望地冲着甄氏摇了摇头,而后向计氏道歉,称自家孙女无状,望计氏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计氏心想,原来刘士雁的性子这般恶劣,怪不得苏静姗当初会离家出走,不过刚才贾氏已是斥责过她,若她还揪住不放,就显得小气了,于是便笑道:“小孩子淘气,值得甚么,老太太严重了。” 席夫人又叫刘士雁过来,向计氏道歉,刘士雁撅着嘴,不肯动身,乐氏连忙站起来,给计氏行礼,道:“我家女儿不懂事,得罪了计大娘,我这个做娘的替她赔不是了。” 计氏侧身躲开,以玩笑的口吻道:“大太太,我可没说她不懂事,是你自己说的。” 乐氏脸色一变,计氏到底担心苏静姗在刘府的处境,不肯得罪人太过,忙又补充道:“我都说了是小孩子淘气,大太太何必放在心上。” 乐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重新坐下了。 贾氏同苏静姗窃窃私语:“这样的性子,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才好。” 苏静姗道:“我管她以后怎么办,先打了再说。”说着,低头看了看拳头。 刘士雁在旁听见,唬的浑身一抖,连忙朝刘士贞那边靠了靠。苏静姗抬头冲她一笑,她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了。 贾氏乐得呵呵直笑,刘士雁恨得咬牙切齿,却把这笔账都算在了计氏头上,一心琢磨着,待会儿一定要设下圈套,扳回一局才好。 一时锣鼓响,好戏开场,席夫人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时还同计氏讲讲戏,相处甚洽。 戏唱到一半时,酒席撤下,换上茶水和糖果点心来。各人也纷纷起身,或至花间赏花,或至池边观鱼,席夫人笑对计氏道:“你也去散散,横竖这戏依依呀呀地唱,在哪儿都听得见。” 计氏知道席夫人是给她机会同苏静姗好好聊聊,便别了席夫人,起身去找苏静姗,然而半道上,却被甄氏给拦住了。甄氏借口带她赏花,引她行至一僻静之处,悄声道歉,道:“刚才没出声替你讲话,实在是对不住。”说完又叹气:“我没为你出头,并非看不起你,而是因为我自己在这个家里,都快没有立足的地方了,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甄氏而今在刘府的处境,计氏曾听苏静姗讲过,大略知道一些,因此便道:“二太太这是哪里话,你有这个心,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说完也叹:“我受些委屈算甚么,横竖只是来作客,只担心我家囡囡,可别受人欺负才好。” 甄氏忙道:“她现今好过了,掌管了府中的生意,老太太又信任她,谁还敢同她过不去。” 计氏稍稍放心,展了笑颜,又恳切地请甄氏凡事多多提点苏静姗,若苏静姗有甚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第 1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4 章 甄氏一一应了,又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你已是同亲家老爷和离了?是真是假?” 计氏笑道:“自然是真的,不然他们也不会管我叫计大娘。” 甄氏吃惊道:“这是为甚么?亲家老爷不拿钱养家?” 苏留鑫没被软禁前,还是给了家用的,计氏摇摇头,道:“不是。” 甄氏奇道:“那是他打你骂你?” 挨打的那人,通常都是苏留鑫自己,计氏依旧摇头:“不是。” “那是为甚么?”甄氏想不出原因了。 计氏咬牙恨道:“他停妻再娶在先,妄图卖掉姗姐在后,这样的人,我如何还能同他过下去” “啊”甄氏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心想,这亲家老爷的品性真是令人发指,怪不得计氏要和离,同他比起来,刘振业倒算好的了,看来这日子,还过得下去。她越想心里越宽,脸上竟露出了笑意来。 计氏正奇怪甄氏怎么突然笑了起来,忽然听见花圃那边传来一阵喧哗,抬头去看时,原来是刘士雁,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 这又是甚么事?计氏心觉不妙,连忙示意甄氏去看。甄氏见状,眉头大皱,将计氏一拉,道:“走,咱们找姗姐说话去。” 刘士雁那副样子,分明就是来找茬的,甄氏不说问一问,居然要去找苏静姗,难不成她连一个晚辈也怕?计氏随着甄氏朝开走,心下诧异非常。 但还没等她们离开,刘士雁就来到了跟前,挑着眉毛对计氏道:“计大娘,不知能否借你手上的镯子一看?” 她语气明显不善,计氏没有作声,只拿眼看甄氏。甄氏见躲不过去,只得出声斥责刘士雁:“十五姑娘,你怎么同计大娘说话呢?她可是老太太请来的客人。” 刘士雁却笑道:“二太太,我是听说计大娘手上的镯子好看,所以想借来瞧瞧罢了。”说完又对计氏道:“计大娘,你就借我看看嘛,难不成还在生我的气?” 刘士雁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借手镯看,肯定是没安好心,可若不给她看,又显得小气,借还是不借?计氏很是犹豫。 这时苏静姗赶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刘士雁道:“七嫂,我想借计大娘的镯子瞧瞧,你帮我说说罢。” “为甚么要给你瞧?不借。”苏静姗一口回绝了她的话,搀起计氏就走。 刘士雁气急败坏,在她身后大声地道:“七嫂,既然你这样,那我可就不给你面子了实话与你说罢,我才刚丢了一对镯子,却发现戴在你母亲手上” 苏静姗回过头,不耐烦地道:“你胡说些甚么,我娘手上的镯子,乃是到苏州后,我送给她的。” 刘士雁却胸有成竹地道:“那你敢不敢让你母亲把镯子褪下来给我看看?” “看甚么?”席夫人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丫鬟婆子们纷纷朝两旁闪开,让出一条路来。 席夫人在乐氏和贾氏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盯住刘士雁,以严厉的口吻道:“十五姑娘,你又淘气了?” “老太太,我才没有淘气,是我的镯子丢了”刘士雁瘪了瘪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丢脸 第一百二十五章丢脸 “镯子丢了?甚么镯子?在哪里丢的?”席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士雁道:“就是这个月在泰和银楼刚买的新镯子,上头雕的是云纹牡丹花,花蕊都是拿红宝石镶的;这镯子买来后我一直都舍不得戴,今日得知老太太要摆酒,才特特戴了来,刚才吃过酒洗脸时,我褪下来搁在一边,可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说着,回头朝池塘那边叫刘士贞:“十四姐,我今儿戴的新镯子,你也是看见了的,是不是?” 刘士贞本怕惹事上身,特意躲在池塘边看鱼,可谁知还是没躲过,只得走过来,道:“十五妹的确是戴着新镯子来的。” 计氏尚未到攸宁堂时,刘士雁就已在众人面前显摆过她的新镯子了,是以大家都知道,俱轻轻点头。 刘士雁翘起唇角,冲苏静姗把头一扬:“看,我没说谎罢。” 苏静姗嗤道:“这是今年最时兴的式样,戴的人多了去了,你凭甚么说我娘戴的这对就是你的?” 此话有理,众人纷纷点头,乐氏看了苏静姗一眼,故意斥责刘士雁道:“士雁,计大娘家有钱得很,这镯子定是她自己买的,你休要冤枉了人家。” 刘士雁马上大声反驳:“娘,你们还真以为他们家是富商?那是七嫂骗人的我和五嫂去他们家看过,全家人指着一间小店面出租过活,两个姑娘穿的都是粗布衣,简直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根本就没钱,哪里买得起金镯子”说着,又转头问贾氏:“五嫂,那天苏家的情形,你也是看见了的,你说他们家是不是穷得很?” 贾氏知道她说的实话,但却不愿顺着她的话说,于是便道:“许是计大娘娘家殷实,陪嫁丰厚也不定,别忘了我们去苏家时,她已是和离另过了的。” 刘士雁却道:“她才没甚么陪嫁,和离后也只不过租了一间小房度日罢了。”当初她跟乐氏讲了苏家情形后,乐氏不太相信,于是派人到东亭打听过,是以她知道计氏的经济情况。 而众人不知此话真假,纷纷看向计氏。 刘士雁颇有几分得意,又冲苏静姗扬起了头。 苏静姗没有否认计氏没钱的说法,只淡淡地道:“这是我娘刚来苏州时,我买来送她的。” 刘士雁一脸的不相信,道:“这个镯子得两百多两银子呢,而你每个月的份例才三十两,哪里买得起?莫非是你趁着掌管府中生意之机,从中谋私,中饱私囊?” 甄氏闻言色变,她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免了职,落到如今灰头灰脑的地步,苏静姗可别走了她的老路才好,不然她们这一房,可算是完了。 苏静姗却很是镇定,反问刘士雁道:“那你又是哪里来的银子?如果我没记错,你每个月的份例钱还没我多罢?莫非是你母亲趁着管家之机,从中谋私,中饱私囊?” 席夫人的目光如刀,马上投向了乐氏。 乐氏脸色大变,急急出言斥道:“七哥儿媳妇,休要胡说” 苏静姗闲闲地道:“怎么,大太太,只许你家闺女胡说,就不许我跟着学学?” 乐氏一肚子辩驳加指责的话被噎在了喉咙眼,气得直咬牙。 刘士雁见自家母亲落了下风,忙撒着娇儿对席夫人道:“老太太,我也并不是说计大娘的镯子就一定是我的,只是觉得看着像,所以想请她取下来给我瞧瞧。” 席夫人沉了脸,道:“不许胡闹,计大娘是客人,又是长辈,你怎能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还不给我退下”说着,又去给计氏赔礼道歉,请她不要同刘士雁一般见识。 计氏还没接席夫人的话,刘士雁却又开了口:“长辈就不能借镯子给我看看了吗,我看她就是做贼心虚,不然为甚么不敢给我看?” 第 1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5 章 席夫人气极,恨不能学了苏静姗,给她**掌,然后拖下去关起来,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但她是大房的人,到底不是亲孙女,因此只得拿眼示意乐氏,叫她出面管教自家闺女。 乐氏也觉得刘士雁闹得有些不像话,于是上前去劝,可刘士雁自觉好戏才刚开场,哪里肯走,乐氏向来宠她,大声骂一句都舍不得,更别说拉她了,因此两母女僵在了那里。 计氏看看她们,又看看苏静姗,因怕给自家闺女惹麻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这里毕竟是苏静姗的婆家,这些人,是她以后要日日面对的。 苏静姗觉察到计氏的不自在,心想,今儿这镯子若是不给刘士雁看,只怕人人心里都要犯嘀咕,因为刘士雁刚才的那些话,一定已经在她们的心里播下种子了。她想了想,凑到贾氏跟前,与她耳语几句,然后对计氏道:“娘,你就把镯子取下来给十五姑娘看看罢,反正咱们人正不怕影子斜。” 计氏见她点了头,便把镯子褪了下来,交到刘士雁手里。 刘士雁接到手里,第一眼就看镯子里头,她知道,许多人有在首饰上刻表记的习惯,不知计氏这个镯子里头有没有,若是有,那她可就得拉下脸面来道歉了。 她先是扫了一遍,里面甚么记号也没有,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任何表记,登时欣喜若狂,暗中直道是老天助她,得意洋洋地冲苏静姗一扬头,故意同乐氏道:“娘,你看这镯子,分明就是我丢的那一个,偏你还非要我回去。” 乐氏将信将疑,接过来看了看,惊讶道:“还真是一模一样。” 刘士雁马上声色俱厉地质问计氏:“计大娘,亏你还是长辈,作甚么要偷我的镯子?你若是想要,直接与我说,我送你就是。” 计氏气得满脸通红,贾氏却把镯子接过去一看,叫道:“这上头有人家的表记哩,这样十五姑娘都敢说是自己的镯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难道你当别个都是傻子不成?” 刘士雁不相信,她才刚仔细检查过,哪里有甚么表记,分明是贾氏唬人。可探头过去顺着贾氏所指一看,那镯子上头还真有记号,只不过不在里面,而是在那牡丹花瓣的下面,刻有一个小小的计字。 哪有人把表记刻在首饰正面的,怪不得她刚才怎么看都没发现,刘士雁顿时傻了眼:“真是乡下人,居然把表记刻在明处。” 苏静姗讥笑道:“刻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可有人偏偏就是没看见,还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的,莫非是跟我娘改姓计了?” 刘士雁羞得满面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 计氏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也不知道苏静姗送的这镯子上有表记,刚才还暗暗担心说不清情况,恐要被刘士雁冤枉呢。 其实那镯子的表记本来是要刻在里头的,是苏静姗为了庆贺计氏终于成功和离,恢复娘家本姓,所以特别要求银楼的师傅把表记刻在了外面,其实她早就后悔了,想找计氏把镯子要回来融掉重打的,但却没想到,正因为这“与众不同”的表记,不但洗脱了计氏的嫌疑,而且还让刘士雁丢了一回脸。 席夫人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一样担心计氏下不来台,正捏着一把汗呢,这会儿见事情解决,便高兴起来,也不管乐氏母女的脸色如何难看,当即把计氏带走了——她到底还是不愿当着客人的面训斥刘士雁,准备等计氏走后再说。 乐氏母女对席夫人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这时候不出声,事后必会连本加利地找她们算账,因此心内有些发慌,而二房的几人却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表情,贾氏甚至道:“见过傻的,没见过这样傻的,就算要栽赃,也别选首饰呀,难道不知道许多首饰都刻有表记么?唉,十五妹,你怎么就这样大胆子,敢冤枉计大娘偷了你的镯子呢。” 刘士雁受不了这话,回身扑到乐氏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其实她怎会不知道许多首饰都有表记,只是碰巧她也有个同样的镯子,觉得机会难得,不趁机陷害计氏一回实在太可惜,这才选择了赌一把,因为毕竟不是所有的首饰上都有表记的,说不准计氏的这对镯子就是例外呢?刚才她接过镯子来时,见没有表记,心里的确还窃喜,以为自己赌赢了,可哪晓得还是栽了个跟头。 乐氏心疼女儿,反驳贾氏的话道:“那镯子的确和你十五妹的那对一模一样,她看错了也情有可原,你身为嫂子,说话怎能如此刻薄?” 贾氏撇撇嘴,道:“大太太,我只是实事求是,可当不起刻薄的罪名。幸好计大娘不是外人,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这事儿的确是刘士雁没头脑,闹得不像话,乐氏觉得再同贾氏辩下去没意思,便转向了苏静姗,道:“两百多两银子的镯子,七奶奶真是有钱。”说完又对贾氏道:“一样是刘家的媳妇,五奶奶只怕是买不起罢。”她说完,冲着贾氏意味深长地一笑,拉起刘士雁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返校 第一百二十六章返校 贾氏因这几句话,心里又开始迈不过那道坎,苏家明明那样的穷,苏静姗的嫁妆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这其中明明有猫腻,偏她却查不出来,真是叫人恨的很。乐氏说的对,一样是刘家的媳妇,她的确是买不起那样贵重的镯子,都怪刘士诚不如刘士衡有本事,能攒得私房给媳妇花…… 贾氏越想越愤恨,提脚就走了。 苏静姗不知贾氏为何突然离去,很是莫名其妙,但一想她本来就和自己有嫌疑,只是在面对大房时才同心协力,所以就不奇怪了。 此时园子里只剩下了苏静姗和刘士贞,后者冲她抱歉地一笑,道:“十五妹就是这个性子,七嫂嫂你别往心里去。” “那是不可能的。”苏静姗一笑。刘士贞一愣。 “不过她是她,你是你。”苏静姗又是一笑。 刘士贞却伤感起来,道:“七嫂嫂,我真羡慕你,敢说心里话,敢行心里事。” 各人性格不同,身份不同,行事自然有差别,刘士贞身为庶女,除了看乐氏的脸色,好像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苏静姗只得安慰她道:“等你出嫁就好了。” “嫁得好倒还罢了,若是不好,只怕还不如家里。”刘士贞想起自己今年已经十五,但亲事却迟迟未议,不免更加难过,垂着头跟苏静姗告辞,转身走了。 苏静姗望着她的背影,再想想自己的两个庶出姊妹,突然觉得苏静初和苏静瑶算是幸福的了,只可惜前者不晓得珍惜,可恨可叹。 罢了,理她们作甚么,自己本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穿越到这个世界,除了计氏待她是真心,哪有还有旁人,她亦只要对计氏好就行了,不对,待她好的人,好像还有一个……苏静姗想着想着,抿嘴笑了。 这时有小丫鬟来请,说是计氏要告辞,席夫人叫她过去。苏静姗跟着过去,席夫人正留计氏多坐一会儿,见她进来,便道:“计大娘跟姗姐去骜轩坐坐,也好看看你家闺女住的地方。” 计氏正有此意,只不好自己开口,闻言喜不自禁,忙起身多谢席夫人想得周到。 于是母女俩顺着石径,朝骜轩而去。 她们到骜轩时,刘士衡已经回来了,正在窗下踱来踱去,看样子很是焦躁。计氏见状,猜想他是有事,因此便未久坐,由苏静姗领着四处看了看,见她过得还好,就告辞离去了。 苏静姗送计氏到二门口,看着她上了车,方才重回房里,问刘士衡道:“出了甚么事,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儿。” 刘士衡哀叹着道:“刚才爹叫我过去,问我的病可有痊愈,我一时没有过多思量,就回答说病已经好了。” “那又怎样?”他如今活蹦乱跳,说病没有好别人也不会信呀,苏静姗很是奇怪。 刘士衡沮丧地道:“爹一听说我的病好了,就叫我重回国子监读书,其实科考两年后才开场呢,哪消这样急。” 苏静姗讶异道:“你这叫甚么话,现在不努力,难道要等两年后临时抱佛脚的么?听你这口气,我真不敢相信你是中了举的人,怎么会不喜欢读书?” 刘士衡叫道:“国子监,是国子监呀国子监在京城” “那又怎样?”苏静姗还是奇怪。 刘士衡跌脚:“京城离苏州那样的远,来回一趟可不容易,你又掌管着家里的生意,不能随我一起去,这怎么能行?”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最后打定了主意,道:“我不管,反正我不去,苏州又不是没有书院。” 苏静姗见他一副孩子气的模样,哭笑不得,道:“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晓得要赶考,还是去国子监更好,你怎能说出这样赌气的话来。” “那你跟我一起去。”刘士衡开始耍赖。 第 1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6 章 去京城?去没有烦人的姑嫂关系妯娌关系的京城?清清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京城?苏静姗突然有些雀跃,毫不犹豫地道:“我去。你负责说服老太太。” “得令包在我身上”刘士衡欢天喜地,突然就觉得京城是个好地方,得赶紧去和席夫人说,好早些定下赴京的日期来。 苏静姗见他转身就要朝攸宁堂去,连忙拉住他,道:“明日再去罢,这会儿老太太多半在训人呢。” “训谁?”刘士衡很是奇怪,继而生疑:“不会是十五妹又惹事了罢?” 苏静姗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孔明在世,一猜就着,可不就是她。” 刘士衡忙问:“她又欺负你了?”说着,还是要去攸宁堂,称得好好教训教训刘士雁,好让她长长记性。 苏静姗却道:“算了,反正丢脸的是她,这回就放过她罢。”其实她心里想的是,反正就要去京城了,随她在苏州怎么闹腾罢,眼不见心不烦。 “丢脸的是她?怎么回事?”刘士衡问道。 苏静姗拉了他坐下,把刚才在花园子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跟他讲了一遍。 刘士衡听后,捶胸顿足,直道他们刘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蠢货,真是丢人现眼,幸亏计氏不是别人,不然这要传出去,连他这个堂兄都要没脸见人了。 刘士雁的确是挺没脑子的,苏静姗看着刘士衡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心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还不知刘士雁这样的蠢物,嫁人后会是甚么光景呢。 晚饭时分,消息自攸宁堂传来,刘士雁被关了禁闭,席夫人勒令她过年以前都不许出安居堂,而且过年时得上交手抄佛经十部,绣品十件。此时已是深秋,离过年没几个月了,要想完成这些任务,还是很赶的,看来刘士雁要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至于乐氏,席夫人斥她教女无方,罚份例钱一个月,并记过一次,若刘士雁下次还犯这样的错误,她就自己主动把管家权交出来,因为一个连闺女都管不好的人,怎能管好家? 在苏静姗看来,对乐氏的这个处罚,比刘士雁的要严厉多了,从此以后,乐氏只怕会处处小心,时时注意,日夜担心刘士雁惹是生非了。 刘士衡大赞席夫人处罚公正的同时,也感到很遗憾,因为他还心心念念着府里的管家权,如果乐氏丢掉差事,那苏静姗就有希望了,但他们即将赴京,不管乐氏怎样,管家权都暂时与他们无关了。 苏静姗直笑他心太大,管了生意又想管家,也不怕她累坏了。刘士衡直呼不敢,两人高高兴兴地说到半夜,方才躺下。刘士衡因苏静姗愿意跟他去京城,自觉她是有些对自己动心,于是上床后开始动手动脚,但苏静姗心里却仍是有隔阂,认为时机未到,一味拒绝,刘士衡只得收手,失望睡去。 苏静姗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问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明明已经动了心,却总认为火候未到,担心那封休书还有成真的时候。不过没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借口——如果这时候发生关系,怀孕了怎么办?去京城得坐马车,路途遥远又颠簸,挺着肚子可不好出行,所以,还是等到了京城再说罢。她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完全成立,于是便释然,挨着刘士衡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刘士衡便顶着两只黑眼圈,上攸宁堂找席夫人去了。还没等他开口,席夫人先心疼地揽他入怀,道:“七哥儿,祖母知道你爱念书,可也别累坏了身子,你的病可才刚好。” 刘士衡的脸登时就红了,他昨晚哪里有念书,只不过是因为一腔邪火无处可泄,睡不着罢了。还好他今日脸色不好,红了脸也不大看得出来,所以席夫人没有注意到,只嘱咐百灵去炖一盅人参鸡汤,给他补补身子。 刘士衡腆着脸谢过席夫人,然后道明来意,道:“老太太,我爹让我回国子监读书,我想带姗姐一起去。” “那怎么行,姗姐管着府里的生意呢。”席夫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刘士衡来时就抱定了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哪肯就此罢手,撒着娇道:“老太太,孙儿身边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不然怎么念得好书?” 席夫人听他如此说,竟道:“找个屋里人照顾也是一样的,你以前有紫菊和红梅,既是不喜欢,那这回你自己挑,或是让姗姐替你选。” 他要带去的是苏静姗,挑屋里人作甚么,刘士衡赶紧谢绝席夫人的好意,随后祭出了杀手锏:“其实我是担心离姗姐太远,会旧病复发。” 席夫人这才记起,苏静姗是来冲喜的,而且正是因为她的冲喜,刘士衡的病才好了——至少在所有人的眼里,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尽管她洞悉一切实情,却甚么也反驳不得,只得哭笑不得地道:“生意不能丢下。” 刘士衡人精,马上听出她语气有所松动,立时顺杆而上:“那把账本带到苏州去。其实咱们家在京城也有生意,老太太人不在京城,可那边的生意还是一样兴旺,所以姗姐人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管事就行。” “这……”席夫人犹豫起来,久久没有作出回应。 刘士衡火急火燎,又不敢开口询问,怕适得其反,等得好不焦急。 第一百二十七章意外 第一百二十七章意外 正在这时,门帘响动,贾氏笑吟吟地走了进来,问道:“谁要去京城呢?” 席夫人道:“是七哥儿要回国子监,想带她媳妇儿一起去,我这里正犹豫呢,她才刚接手府里的生意,怎能说走就走?” 不料贾氏一听,竟兴奋莫名,怂恿席夫人道:“老太太,这有甚么,难不成人去了京城就不能做生意了么?若是老太太不放心,不如一起去呀,也把咱们带去见见世面。” 席夫人乐了,指着她对刘士衡道:“瞧瞧你五嫂,想回娘家就直说,非要拐弯抹角,她京城里生,京城里长,还说甚么要去京城见世面,哄谁呢?” 贾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上前抱了席夫人的胳膊,道:“老太太,太爷在京城呢,咱们也该去看看,陪他老人家过个年,去年过年他就没回来,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京城不是?” 席夫人抿了抿嘴角,道:“他在京城有好几个姨娘陪着呢,哪会孤零零的一个人。”言罢又觉得当着孙辈的面说这个不太好,忙道:“是该去看看,说起来,我也好些时没见太爷了。” “老太太说定了?”贾氏站起身来,兴奋地道:“那可得捎上我一个” 席夫人笑道:“五哥儿许你去,我就带上你。” 贾氏得了准信儿,高兴非常,道:“甚么许不许的,叫他跟着一起去便是,他也好些时没见过祖父了。老太太,不如咱们全家人都去罢,不指望和七弟一样在京城住两年,至少也陪祖父过完年再回来,您看如何?” 席夫人想了想,同意了,道:“此事也不必强求,谁愿去就去罢。” “我这就去问他们。”贾氏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走了。 刘士衡在一旁哭笑不得,明明是他想带苏静姗一起去京城,怎么到头来却成了全家人都去?虽然席夫人说的是愿意去的才去,可此行打出得旗号是陪刘尚书过年,试问谁人好意思不去?所以一多半是举家赴京了。如此一来,乐氏和刘士雁岂不也在同行之列?若是苏静姗知道,一定会不高兴…… 刘士衡正想着,席夫人出声道:“就依你的,让姗姐跟着去罢,苏州这边的生意,让大掌柜的按时把账目送到京城去,若逢大事,再回来不迟。” 此时的刘士衡,满心想的都是苏静姗要不高兴了,因此就算听得席夫人松了口,也没见有多高兴,蔫蔫地谢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回到骜轩,苏静姗正在账房忙着,刘士衡在门前踌躇再三,竟不敢进去,还是苏静姗抬头时看见了他,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不同意我跟你去京城?” 刘士衡摇摇头,道:“老太太倒是答应了。” “那你为甚么还垂头丧气的?”苏静姗更加奇怪了。 刘士衡走进账房,在她对面坐下,唉声叹气:“都怪五嫂多嘴,这回去京城,变成了全家人都去,说是要去陪祖父过年。” “都去?”苏静姗很是惊讶,不过马上就释然,反过来安慰刘士衡道:“他们只是过去陪祖父过年,过完年不就回来了么,到时还是只剩咱们俩清清静静在京城度日。虽说京城里还有祖父,不过他老人家是做大事的人,想必没空来管我们。” 刘士衡高兴起来,道:“可不是这么回事,我怎么没想到,亏我还白白担心了半天。”他确是聪明透顶的一个人儿不假,只是有句老话,叫关心则乱,偏他自个儿没有觉察罢了。 第 1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7 章 可他这里才释怀,那边苏静姗又担心上了:“万一他们见着京城繁华,不愿回来了怎办?别人倒还好说,我只是讨厌大房的那母女俩。” 这种可能性虽说不大,但的确还是有的,所以不得不防。刘士衡想了想,道:“没事,我有办法——祖父在京城的寓所,离国子监有些距离,所以我以前一个人时,吃住都是在国子监,这回因为有你陪我去,就不住国子监了,我在那附近买个小宅院,咱们单独另过,离他们远远的,只隔三差五地回去看看祖父祖母,你看可好?” 这法子好,那样随乐氏和刘士雁怎样,都不关他们的事了。苏静姗这下真高兴起来,三下两下地算完帐,站起来道:“我去看看我娘,问她愿不愿跟我一起到京城去。” 刘士衡忙转头命人备车,又对苏静姗道:“娘愿意去更好,若不愿离开故土,也不必强求,她虽说是一个人留在苏州,可只要刘府还在这里,难道还有人敢欺负了她去不成?” 苏静姗点头应了,回房换衣裳,动身出府,刘士衡本想陪她一起去,又恐她母女俩有悄悄话要讲,他去了反而不美,因此只送她到了大门口。 计氏才从刘府回来,就见苏静姗又至,不禁一惊:“囡囡,出了甚么事?” 苏静姗忙道:“没事,没事,是我们要去京城了,所以特来问问娘,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说着,便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计氏听后,自是想跟着闺女一起去,但却又舍不得丢下这边的内衣生意,毕竟这也是苏静姗的一片心血。 苏静姗得知计氏心中所忧,笑道:“娘,京城繁华,青楼比起苏州和东亭来,只多不少,你还愁没生意?”她们现下接的多是青楼生意,故而有此一说。 计氏却道:“京城是京城,这里是这里,毕竟苏州和东亭才是咱们的老家,以后还要回来的。” 苏静姗想了想,觉得有理,总不能生意才刚起步,就把大本营给丢了。可若让她把计氏一人留在苏州,她又不放心,于是便只得向刘士衡求助,当即起身回家,把这难处讲给了他听。 这可是苏静姗头一回主动寻求帮助,刘士衡顿感责任重大,心里美滋滋,立时向苏静姗保证,此事包在了他身上,虽说他也一样要去京城,但却能把这差事交给他的得力助手绿云,只要让计氏得闲时带着绿云到各客户处走一趟,跟他们讲清楚情况便得。 如此,以后秦老鸨等青楼妈妈们若要订购内衣,只管找绿云接洽便是,绿云接到生意后,再召集女工来完成,至于内衣的式样,苏静姗会定期画一批样稿,寄回苏州来给绿云,以供客户们挑选。 难题解决,计氏得知后很是高兴,在苏静姗面前大大夸奖了刘士衡一番,并道:“囡囡,娘没说错罢,姑爷他就是对你有情,你看他对咱们的事有多上心” 这回苏静姗没反驳计氏的话,只不好意思地笑着,羞涩地垂下了头去——谁说她两世为人胆子都大,但遇见这有情人,却是头一遭,所以害羞是难免的。 计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暗暗想着,瞧苏静姗这样子,只怕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抱外孙了罢? 苏静姗辞别计氏回到刘府时,整个刘府都在议论去京城的这件事。 春在堂里,甄氏准备紧随席夫人的步伐,打点行装去京城,她想着,到了京城,就没人知道她在刘家出过的那些事了,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呀,这趟京城,必须得去,最好再也不会来了,免得每次打叶子牌时,都要忍受那些太太奶奶们异样的目光。 刘振业是闲人一个,到哪里都行,因此也是要去的,而且京城的青楼与苏州又大有不同,处处都是没见过的姑娘,想想都让人兴奋,只是京城没有熟识的诗友,多少让人有些不愉快,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待的时间久了,自然就能结识新的诗友了。 春在堂里除了他们夫妻俩,还有两位姨娘,一个通房。因黄鹂正怀着孕,甄氏决定将她留下,由翠柳照顾;而秋蝉则准备带去京城,反正刘振业也没打算给她名分,带去无妨。 甄氏所作的这些安排,刘振业都同意了,只是要求到京城后,再纳一房姨娘,而且这新姨娘,最好是京城人,以求风韵的不同。甄氏自是不答应,称,此去京城,只不过是陪太爷过年,又不是长住,纳姨娘作甚么。 刘振业见她不同意,便不高兴了,一天到晚地给脸子她瞧。甄氏而今在刘府本来就处境堪忧,刘振业再一这样,她过得就更艰难了,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刘振业的要求。刘振业这才心满意足,又重回她房内歇息。 自在轩里,贾氏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刘士诚跟着去,毕竟全家人都要去陪刘尚书过年,若只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只怕会引来人遐想;可另一方面,她又不想要刘士诚去,因为他去了京城,就不可避免地得陪她回娘家,而他那至今还只是个秀才的身份,实在是只会让她在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而刘士诚不知她心内所想,一听到这消息,就主动说要跟着席夫人一起去。贾氏没有理由不让他去,只得从别处发泄,恨恨地告诉他,那几个通房,一个都不许带去,全留在家里。 刘士诚不满道:“一个房里人都不许我带,那是不是准备到京城后再给我挑一个?” 贾氏咬牙道:“挑,挑甚么挑,你没屋里人就过不了么?你看七弟,两个通房全被七弟妹赶去了庄子上,他也没张罗着再收一个进来。” 刘士诚更加不满了,道:“你就知道跟着七弟妹学” 贾氏道:“你还别说,虽说我看不上七弟妹,可她容不下妾这一点,我还真得跟她学学。” 刘士诚气极,扭头就走,当即去找了刘士衡,要求他赶紧收个屋里人,不然都跟着苏静姗学起来,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投奔 第一百二十八章投奔 刘士衡而今一心扑在苏静姗身上,哪里有空分神出来想屋里人,因此只是嗯嗯啊啊,没个实在话。刘士诚知他一向似条泥鳅滑不溜秋,拿他没有办法,只得恨恨地走了。 安居堂里,乐氏挺不愿意去京城的,她才大老远地从福建赶回苏州,实在不想再受车马劳顿之苦,可席夫人打的是去京城陪刘尚书过年的旗号,就算她不想去,又怎说得出口?不过她有的是办法,也不说不去,只借口称病,等着席夫人主动说出让她留下养病的话。 至于刘士雁,尚在关禁闭,所以没人去问她的意见。 乐氏称病的消息传到自在轩,急坏了贾氏,她还想着让乐氏和刘士雁都去京城,然后才有机会挑着刘士雁生事犯错,好以此逼乐氏交出管家权的;如果乐氏病了去不成京城,刘士雁多半也就不会去了,那她夺权的计划如何开展?她在屋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刘士诚便道:“你在这里干着急有甚么用,若真有那心思,还不如到老太太跟前去说说。” 刘士诚一向是支持贾氏夺权的,故而有此一说,贾氏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便去了攸宁堂,装作关心乐氏,对席夫人道:“老太太,我听说大太太病了,着急得跟甚么似的,您赶紧给她请丁太医来家看看罢,这大老爷又不在家,若是她有个甚么不对,咱们可是要担责任的。” 她那点小心思,岂瞒得过席夫人,席夫人只瞥了她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便只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作声。贾氏因为这一笑,心跳加速,但自认在乐氏这件事上,她同席夫人才是一家人,所以就大着胆子上前,道:“老太太,大太太可是当家人,等我们都走了,大家都不在家,那她还能管甚么?自然得一起去京城呀。” 其实席夫人心里想的,同贾氏也差不多,因此略一沉吟,就答应了她的话,道:“去请丁太医罢,私下告诉他,务必要尽快把大太太的病治好。” 贾氏兴高采烈地去了。 席夫人暗自感叹,乐氏掌家,名正言顺,再加上那些铺子都已经转移,她本来想着就这样算了的,可谁叫她们母女太不把二房人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苏静姗,若她在世时不能让二房人多占些好处,那等她有朝一日不在了,自己的亲儿孙岂不是更要被他们大房踩在脚底下? 所以,既然贾氏有那个心思,就随她去罢。 席夫人坐在那里想了想,又吩咐百灵朝安居堂走一趟,告诉乐氏,她们是准备在京城过完年,小住一段时间再回来的,因为时日不算短,所以如果她不去,那就得从去京城的人里头,再挑一个当家人出来,不然这一大家子人去了京城,谁来照管? 这话就似一剂猛药,比丁太医开的方子还管用,就在百灵去传过话的第三天,乐氏的病就一日好过一日,不出五天就康复如初了。 贾氏得知这消息,心满意足,席夫人亦是在攸宁堂微微地笑了。 既是去京城成了定局,乐氏便准备把刘士雁带在身边,方便管教,席夫人自是乐意,很快就同意了。至于几个庶出子女,乐氏并不想带去,准备就留他们在家里。 这下可愁坏了刘士贞兄妹三个,刘士兴和刘士德想进京去见世面,甚至想就留在京城念书,心想着跟在亲祖父身边,怎么也比在家里看嫡母的脸色要好得多;而刘士贞就更愁了,她今年都十五了,过完年就十六,可乐氏却还没有替她挑婆家的意思,而她这一去京城,只怕更不会将自己放在心上了,那她的亲事怎么办? 三兄妹凑到一处唉声叹气,商量一时,决定去找苏静姗帮忙,于是结伴来到骜轩,求见七嫂嫂。 苏静姗这几日的心情很好,听得他们前来,马上搁下了算盘,请他们到厅里坐了,又叫小丫鬟拣点心来吃。 刘士贞三个扭捏着,你推我,我推你,最后由最小的刘士德开了口,央苏静姗帮他们去跟乐氏说说,把他们兄妹三个也带到京城去。 苏静姗心想,这三人虽说品性不坏,但也太没眼力劲儿,没见她同乐氏正闹不愉快么,又怎会帮他们去求情? 第 1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8 章 其实这三人都是看着嫡母的脸色长大的,又岂会没有眼力劲儿,只是他们觉得,乐氏才刚得罪了苏静姗,必不敢不给她脸面,只要她肯出面去说,乐氏一准儿会答应的。 不过苏静姗又岂是个肯为别人委屈自己的,除非那人是计氏还差不多,因此干脆了当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刘士贞三人不敢强求,只得失望起身,准备离去。苏静姗看着他们可怜,便给他们提了醒儿,在这个家里,并不是只有乐氏才有资格带他们出门。 刘士贞三人听得此话,茅塞顿开,除了乐氏,席夫人作为祖母,亦是能带他们出门的,只要求动席夫人,就能去京城了。 三人喜笑颜开地向苏静姗道过谢,又结伴朝攸宁堂去了。 不多时,就从攸宁堂传来消息,席夫人答应了刘士贞兄妹三人的请求,准备带他们一起去京城。 消息传到安居堂,乐氏很不高兴,但却又说不出甚么,只得把一口气忍在了心里。 如此一来,竟是被刘士衡说中了,刘府这次是几乎是要举家赴京了,只不知她们是过完年就回来,还是要在京城长住了。 席夫人确定全家人都愿意跟着她去京城后,便定下了赴京的日期,并使人去东亭给刘士仪送了信,告诉她在这期间若有甚么事,直接派人上京城去。 苏静姗赶着去把赴京的日期告诉了计氏,计氏听说下个月就要动身,连忙让苏静姗帮着,和绿云接上了头,带她一起回东亭,好把她介绍给秦老鸨等客户。 虽说时间挺紧,但好在刘家自己有船,因此行程倒也顺畅。计氏回到东亭后,照着苏静姗的建议,直接在酒楼包了个房,把秦老鸨等人全请了来,一次性地把事情讲了个清楚。 事情很快就办完,计氏准备回苏州,却在街上偶遇乔姨娘,说话间,提及自己要跟着苏静姗去京城的事,乔姨娘很是羡慕。两人闲话几句,计氏去了码头,按原计划返回苏州不提,乔姨娘却是满腔艳羡,回到家中,向苏静初和苏静瑶姊妹俩提及,感叹道:“你们虽为亲姐妹,境遇却竟是大不相同,就连太太,因为生了个好女儿,也过上好日子了。” 苏静初听说苏静姗马上就要去京城,不免动起了去苏州投奔她的心思,她想着,以自己的美貌,在这小小的东亭,只怕是找不着足以匹配的人物了,不如去苏州碰碰运气——以前她也想过要去,只是找不着理由,而今苏静姗赴京在即,她完全可以打着给妹妹送行的招牌前去,想必苏静姗也找不着赶她回来的理由。 而且,若是她在刘府讨得了席夫人等人的欢心,说不准还能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那样机会就更多了…… 苏静初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便先瞒着乔姨娘,怂恿苏静瑶同她一起去。苏静瑶自是不肯,还劝她收收心,就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嫁了算了。苏静初却道:“王秀才两年后也要参加举人考试,若能同刘七少爷一起去国子监念书,你说他该有多欢喜?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他想想才是。你就同我一起去苏州,好好求一求你三姐,让她去同刘七少爷说说,这事儿说不准就成了。” “国子监是甚么地方?说不准王秀才他不想去呢?”苏静瑶有些心动,却又拿不定主意。 苏静初怂恿她去问一问王秀才,苏静瑶想了一会儿,还真去了,先问他国子监是甚么地方,再问他想不想去那里念书。 王秀才满脸向往的表情,道:“国子监是全国最好的学府了,谁人不想去?可又岂是甚么人都能去的?” 苏静瑶见他十分想去,当即便回去跟苏静初道:“二姐,我跟你去苏州。” 她想着,如果她能帮王秀才达成他的心愿,那就算新婚之夜他掀开盖头时,发现新娘被调了包,并非他心心念念的苏静初,应该也会多多少少看在她曾经帮过他的份上,不会休了她罢? 苏静初见苏静瑶答应陪她一起去苏州,喜不自禁,当即便去找到乔姨娘,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她本以为乔姨娘一定会反对,却没想到,她竟是一口答应了。苏静姗高兴道:“姨娘,你到底是想开了。” 乔姨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有太太和姗姐在家,咱们万事不愁,只用跟在她们后头就有饭吃,可你看如今咱们家这光景,你爹和你大哥大嫂各自为政,都只想着自己,全然不顾咱们的死活,我若是还把你们强留在家里,只怕只有饿死这一条路了,还不如放你们去苏州碰碰运气。”说完又嘱咐道:“姗姐和太太一样,都是嘴硬心软的人,只要你不得罪她,她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千万记得,不要再打刘七少爷的主意了,不然被姗姐打了脸,我可是不管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留住 第一百二十九章留住 苏静初满心都是即将去苏州的喜悦,因此乔姨娘说甚么,她就应甚么,表现得极为乖巧,并道:“娘,我又不蠢,既是那刘七少爷对我无意,我还去招惹他作甚么。” 乔姨娘欣慰地道:“你能如此想就好了。”说完起身,领了苏静初,叫来苏静瑶,带她们一起去见苏留鑫,把姊妹俩想去苏州的念头,讲给他听。 苏留鑫听后,连道三个好字,心想,她们这一去,家里少了两个人的嚼裹不说,而且苏静姗为了面子,怎么也得送她们些甚么,刘家家大业大,随便拿点甚么出来,就够他们过好些日子的了。因此他将起心去苏州的苏静初好一番夸赞,并唤来苏远光,叫他替两个妹妹出路费。 苏远光想的和苏留鑫一样,家里少了两人,经济就会宽松些,而且苏静姗见了娘家人,怎么也得接济接济,而苏静初和苏静瑶两个姑娘家,哪能手握私财,得了接济还不是他的。因此他爽快地答应替苏静初和苏静瑶出路费,但要求她俩到了苏静姗面前多多哭穷,争取多捞点银子回来。 苏静初一心想攀高枝的人,哪会把那些别人施舍的小钱放在眼里,因此眼中都是不屑,但俗话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若不答应苏远光的话,就没有钱去苏州,因此只得勉强应了下来。 事情商定,苏远光便回房偷了万筱春的几两银子,交给了苏静初。苏静初和苏静瑶回房收拾收拾,一人扎了只粗布小包袱,于两日后登上了去苏州的小船。 两人一路到了苏州,登上码头,囊中已是空空如也,全凭一双脚走进城里,不过两人都不觉得累,直觉得苏州繁华,怎么看也看不够。苏静瑶的眼睛,直盯着各种糖铺看,小声地对苏静初道:“二姐姐,那些铺子里的糖,我都没见过” 苏静初此时心情好,就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骂她没出息,只道:“你先忍忍,你三姐家甚么糖没有?” 苏静瑶想想也是,就高兴起来,姐妹俩欢欢喜喜地沿路打听着,来到刘府门前。 苏静瑶见着那高高的台基,气派的大门,惊呆了;苏静初也有些发怵,不知该如何上前叩门。苏静瑶见她这样,奇道:“二姐姐,你不是来过这里的么?” 苏静初想起上次的经历,不觉又羞又怒,道:“以前来,是坐在轿子里,甚么也看不见,哪里奇Qìsuu書网晓得是从哪里进去的”说完又威胁苏静瑶:“我上回之所以会来刘府,是因为田少爷想把我作为寿礼送给刘尚书,这并不是甚么光彩的事,你可不许说出去,不然不仅是我,连你脸上也没光。” 苏静瑶连连点头,再三保证,苏静初这才面色稍缓,嘱咐她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多,我上回坐在轿子里进去,是连轿帘都不许掀一下儿的,所以待会儿咱们进到里头,可是一眼也不能多看,一句也不能多说,记住没有?” 苏静瑶继续点头,道:“二姐姐,我都记住了,你赶紧去敲门罢。” 有妹子瞧着,苏静初心里再发虚,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鼓足勇气走上台阶,踮脚去拉那门上的铜环。但只敲了一声儿,就见从旁边急吼吼地跑来一大群小厮打扮的人,团团将她围住,皆惊诧万分地望她。 苏静初吓了一跳,连忙收手,回身站好。 一领头的小厮打量她几眼,问道:“姑娘,你找谁?” 苏静初见那些小厮身上穿的,比她要好过数倍,就不自觉地把肩缩了缩,声音也不敢放大,细声细气地道:“我们找刘家的七奶奶,我是她二姐,那是她四妹。”说着,朝苏静瑶指了一下。 苏静姗当初嫁进刘府时,可谓是十里红妆,小厮们自然就认为她的娘家极有钱,因此见了苏静初和苏静瑶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就有些不大相信。不过好在苏静初和苏静瑶的长相同苏静姗都有几分相似,那领头的小厮便思忖,这两位大概是旁支的亲戚。 不过,旁支的亲戚也是亲戚,苏静姗而今手握百数间铺子,刘士雁还因为得罪了她娘而被关了禁闭,可谓是混得风生水起,那小厮就不大敢以衣装取人,客客气气地将苏静初请下台阶,引了她跟苏静瑶朝旁边走,一面走,一面指了角上的一扇门,道:“小姐们再来,径直到这角门上叫小人们便是,不必再去拍大门上的铜环了。” 苏静初听后,面红耳赤,只恨地上无洞,不然非得钻进去不可。 苏静瑶亦把头深深埋了下去,打定主意不再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这小厮领着她二人朝二门去,而另有一小厮则抄了近路,先进去通报,主要是为了确认她二人的身份。 通报传到苏静姗耳里时,她正在攸宁堂,准确的说,是全家男女老少都在攸宁堂——因为一众亲戚朋友听说席夫人要带了刘府全家人上京城,都约好了来相送,所以大家都聚在了攸宁堂,说说笑笑的,很是热闹。 苏静姗乍一听说苏静初和苏静瑶来了,还有些不相信,直至杨柳跟着那小厮出去看了看,这才信了,信后不禁又惊讶,她们怎么来了?而一旁的刘士衡听到苏静初的名字,眉头早就皱了又皱,只是他正被一位客人缠着脱不了身,没法去跟苏静姗咬耳朵。 苏州民风开放,在厅上的又不是刘府的亲戚,就是刘府的世交,再加上苏静初和苏静瑶也是亲戚,所以席夫人就没有另寻地方去见她们,而是命人直接把她们引到了厅里。 因此苏静初和苏静瑶一进门,就见到满屋子的人,个个遍身绫罗,穿金戴银,唬得她俩把头埋得更深了,连向席夫人行礼都不怎么利索。 第 1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29 章 苏静姗暗自奇怪,这两人在家时是一个比一个伶俐,怎么到了这里却变得扭捏起来? 这时席夫人已是一声“可怜见的”,拉了她两个到近前,嘘寒问暖,又将刘府众人及客人们介绍给她们。 刘府中人对于苏家的真实境况,已是心知肚明,因此见了苏静初两人身上的粗布衣裳,并没觉得甚么;但那些客人们却是好奇不已,一双双眼睛或夸张,或装作无意地在她们和苏静姗身上来回扫视。 因席夫人表现得很热情,嘘寒又问暖,苏静初便稍稍放开了些,道:“听说老太太就要带着姗姐他们上京城去了,我想着,这京城可不比苏州,离东亭远着呢,以后想要再见一面不容易,所以就带着妹妹来送一送她。” 众人听了这话,皆赞她们姐妹情深,羡慕苏静姗好福气。只有苏静姗自己知道这个二姐姐,到底是甚么货色,因此心里打定主意,等客人们一走,就把她俩给送回去。 然而席夫人却不知苏静姗心思,正对苏静初和苏静瑶道:“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住几天再走。我们虽说是要去京城,可动身也不是这一天两天。” 苏静初喜不自禁,连忙出声应了,又与苏静瑶双双起身道谢。 苏静姗紧咬了牙关,可当着众多客人的面,又不好出声驳了席夫人已说出口的话,再说那是她的亲姊妹,席夫人这样做,也是给她面子,是极长脸的一件事,在这种情形下,就算她想立时把苏静初和苏静瑶遣返回乡,也不能说出来,只好先暂时忍一忍了。 此时已是傍晚,客人们都是来顽了一整天的,因此没过一会子,都纷纷起身告辞,只有一位本家的亲戚,刘尚书亲哥哥的嫡孙,族中排行第六,人称六少爷的刘士元,因住在乡下,难得进城一趟,因而被席夫人留了下来。 刘尚书同他的亲哥哥感情深厚,虽说早就分了家,但在苏州宅子里一直为他们留有一间院子,名作雅园,每次乡下老家来人,都是住在那里,刘士元也不例外,向席夫人等人告辞后,便跟着小丫鬟去了。 他来向席夫人行礼时,苏静初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位六少爷的年纪同刘士衡相仿,样貌也极为相似,倒不像堂兄弟,而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似的。 长得同刘士衡相像,那自然也是个翩翩美男子,而且这位六少爷通身文弱气质,生得又白净,乍一看,更让人心生怜爱,苏静初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静姗和苏静瑶,哪个不晓得苏静初的德性,一见她面若桃花,眼睛朝别个身上乱扫,就都提起了一颗心。苏静姗碍着同苏静初中间还隔着个席夫人,不好上前去骂她,还好苏静瑶同她坐在一处,忙悄悄地扯她的袖子,死扯了五六下,终于使得她把眼睛收了回来,方同苏静姗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席夫人安排好刘士元,又开始安排苏静初和苏静瑶的住处,道:“东边有几间屋子尚空着,那里离骜轩近,方便你们姊妹三人絮家常,不如就住了那里?” 离骜轩近?那才不好呢。谁要同苏静初絮家常。苏静姗正想着有甚么屋子离骜轩最远,却听见苏静初讲出了一句话,惊呆了一群人。 第一百三十章求亲 第一百三十章求亲 苏静初说的是:“怎好麻烦老太太给我们特意准备房间,我们去跟姗姐挤一挤就好了。” 苏静姗人家那是两口子同住,你们同她挤甚么?难不成是有做滕妾的想法? 众人皆惊,齐齐望向苏静初。 苏静初不明白自己说错了甚么,但见着大家脸色不对,还是晓得改口,忙道:“若是不方便,我们就同六少爷一起住客房好了。” 同刘士元一起住雅园?一个是有妻有女的已婚男子,一个是尚在闺阁待嫁的女孩儿,这叫甚么住法?众人更为震惊,那带有深意的目光,已不仅是在苏静初身上打转,更移到了苏静姗那边去。 此时的苏静姗,简直是如坐针毡,恨不能施个魔法,让苏静初原地消失才好。 苏静初意识到不对,却不知该如何补救,还是苏静瑶脑子清醒些,出声道:“我二姐的意思是,我们和六少爷一样住客房。” 这话圆得还算周全,苏静姗暗松了一口气。众人也将各种探究的目光收了回去,但在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席夫人也是才从惊诧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笑道:“东边的那几间屋子就是客房,平日里就收拾好了,随时准备接待贵客的,你们就放心去住罢,一点儿也不麻烦的。” 苏静初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去,低低应了,同苏静瑶两人跟着小丫鬟出去了。 苏静初本想跟了去,但无奈早已同席夫人约好,待会儿要商讨生意上的一些事情的,因此只得留了下来。等她商议完公事,赶到东边的那几间客房时,却发现苏静初和苏静瑶都不见了踪影,她忙向小丫鬟打听她们的去处,小丫鬟称,两位苏小姐去逛园子了,而且不许人跟着。 逛园子就逛园子,为甚么不许人跟着?其中一定有鬼苏静姗联想起苏静初刚才在攸宁堂的表现,气急败坏,忙同杨柳如玉兵分三路,杨柳回骜轩去找,如玉去搜园子,她自己则带了人,径向雅园去。 果不出她所料,苏静初根本就不是要去逛甚么园子,当她发现苏静初时,她正同苏静瑶站在一株花树之下,对面站着的,赫然就是六少爷刘士元。那花也不知是从哪里移来的品种,在深秋季节里仍是繁华满树,纷纷扬扬地自空中飘落,洒在苏静初的肩头,更衬得她人比花娇。而那刘士元不知是在看人,还是在看花,反正目光就似黏在了苏静初身上,怎么也挪不开。 苏静姗可没心情欣赏眼前这郎才女貌的一幕,直恨得咬牙切齿,强忍着气恼,走上前去,挤出笑脸来,对苏静初道:“大老远地来,也不说在房里等着我,好同我叙叙旧。”说完又对刘士元道:“六哥得闲到我们骜轩坐坐,下回记得把六嫂和小侄女也带来。” 她意指刘士元不该有了妻子还盯着别家的姑娘看,但刘士元却好似浑然不觉,大大方方地道:“你侄女儿还小,所以你六嫂走不开,等她大些,一定带她们来顽。”说完,朝苏静姗三人拱拱手,转身去了,临走前,似乎还冲苏静初笑了一笑,直笑得苏静初两颊飞满了红云。 对于刘士元的表现,苏静姗很是气闷,在她看来,男人有了妻子还对别的女人动心,就是不忠,不过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的朝代,刘士元的举止态度,好像也并无不妥,其实是她的认知还停留在穿越前的一夫一妻制上罢。算了,别人怎样她不管,反正刘士衡要是想三妻四妾,她一定休了他 苏静初见苏静姗面色不虞,便把苏静瑶一拉,准备悄悄儿地离去,但苏静姗的一记眼刀过来,使她感到了无穷的压力,不自不觉地就迈不开步了。 此时离她们不远处,尚有丫鬟婆子立着,因此苏静姗并没有多说甚么,只送她们回了客房;到了客房后,她本来想教训苏静初几句,但却又觉得没用,因此便只淡淡地道:“住两天就回去罢。”说罢,也不理苏静初的表情,径直走了。 苏静姗一走,苏静瑶就埋怨苏静初道:“二姐,都怪你,没事去逛甚么园子,还同六少爷聊了起来,这下惹恼了三姐姐,我还怎么同她开口说王秀才的事?” “咱们又不是今天就走,你急甚么,有的是机会说。”苏静初满心想的都是刘士元刚才看她的目光,那里头绝对有着一种叫作柔情蜜意的东西,他一准儿是对她动心了…… 苏静瑶见苏静初双颊泛红,春色满面,便知她根本没把她的事放在心里,不由得愤愤地哼了一声,起身自寻苏静姗去了。 此时的苏静姗,刚回到骜轩,一腔气恼无处发泄,只好对着刘士衡大吼:“那些小厮都是怎么看的门,甚么人都放进来” 刘士衡哭笑不得:“那不是甚么人,是你母亲家的亲姊妹” “我宁愿没有她那样的姊妹。”苏静姗沮丧起来,跌坐到椅子上。 刘士衡本来话到嘴边,但见了她这副样子,却不知该不该讲,因此嘴唇动了又动,犹犹豫豫。 苏静姗扫他一眼,气道:“有话就说,难不成你有甚么事瞒着我?” 刘士衡讪笑道:“还真是有一件事,一直没敢告诉你。”说着,就把在东亭时苏静初勾引他的事,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他深知苏静姗是个暴脾气,因此很多细节都是一掠而过,但苏静姗仍是气了个仰倒,一气苏静初不要脸,深更半夜地竟跑去勾引自家妹夫;二气苏留鑫更不要皮,还趁机想要讹诈刘士衡;三气娘家人不给自己挣脸不说,还竟给自己丢人,这叫她以后在刘士衡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刘士衡似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赶忙上前揽了她入怀,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再说他们是甚么样的为人,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早在你还没嫁到刘家来时,我就晓得了的,是不是?” “莫要趁机吃豆腐。”苏静姗捶他一拳,挣了挣,却没挣脱,只得随他去了。 刘士衡抱了佳人在怀,心里喜滋滋,脑子里晕乎乎,使劲儿想着怎样才能更进一步,并以眼角余光测量着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到床边的距离。 虽然已是深秋,但因刘士衡常年习武并不畏寒,所以只单穿了件夹衣,这样的后果就是,苏静姗很快就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猛地推开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跳了出去。 刘士衡懊恼得想要捶墙,偏又不能表现出来,怕被苏静姗骂是yu火攻心,于是只好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第 1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0 章 苏静姗的目光,飞快地朝他身下扫了一眼,义正言辞地道:“不行,会怀孕的,怀了孕,就不好去京城了。” “啊?啊。”刘士衡的嘴巴,张开又合拢,合拢又张开,反反复复好几次,直到苏静姗开始怀疑他的嘴是不是出了问题时,方才闭紧,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 苏静姗哭笑不得:“你害的是哪门子的羞?” 刘士衡的脸都红了,小声地道:“娘子,我还没想那么远,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苏静姗扑哧一声,笑得花枝乱颤,但还没笑完,却又被刘士衡的那声“娘子”惹得脸红起来,忙不好意思地别过了脸去,不教刘士衡看到。 正好刘士衡的脸也红着,亦不想教她盯着看,于是两人挨得紧紧的,却背朝着背,情景一时极显怪异。 两人默默背对而立,忽然杨柳一声带足了讶异情绪的通报,让两人从静默中惊醒,继而变作讶然。 杨柳通报的内容是:“七奶奶,六少爷上门来提亲了。” 提亲?向谁提亲?莫非是苏静初?苏静姗和刘士衡对望一眼,命杨柳把刘士元请了进来。 跟着进来的,竟还有苏静瑶,苏静初马上迷惑起来。苏静瑶见状忙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跟他一道的,只是恰巧碰见。”说着就朝外走,道:“我在外面等三姐姐。” 苏静姗朝杨柳使了个眼色,杨柳马上出去端茶上点心,招待苏静瑶去了。 这时刘士衡已请了刘士元坐下,正在打趣他:“六哥,我怎么记得你好像成过亲的,怎么又来提亲?莫不是我记错了?” 刘士元脸上却毫无尴尬之色,大大方方地道:“妻子只能娶一个,难道侧室还不许多娶么?” 倒也是。刘士衡摸了摸鼻子,问道:“那你这是要想何人提亲?” 刘士元站了起来,朝苏静姗一拱手,道:“六哥倾慕七弟妹娘家二姐的人品,还望七弟妹到令尊面前替我多多美言,把苏二小姐许配给我作个侧室,六哥这里感激不尽。” 倾慕苏静初的人品……苏静姗听了只想笑。若他说的是倾慕于苏静初的美貌,只怕还恰当些罢? 刘士元的一双眼睛,恳切地望着苏静姗,苏静姗就只得道:“我早已不同我爹来往了,六哥若是想要向我二姐提亲,直接遣媒人去东亭罢。” “不同令尊来往了?这是为何?”刘士元惊讶问道。 第一百三十四章执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执意 苏静姗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张口,因为嫌太丢人。于是找了个借口,道:“所谓子不言父过,六哥若想要知道,还是问旁人去罢。” 刘士元倒是个通透的人,马上不再发问,而是闲话三两句就起身告辞,然后趁着杨柳送他出来的时候,于厅门外悄声问她:“你们七奶奶为何跟她父亲断了来往了?” 杨柳刚才也听到了苏静姗的话,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把苏留鑫曾经的劣迹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末了还添一句:“六少爷,奴婢大胆劝您一句,苏家的二姑娘,您还是不要娶回家的好。她的胆子大得很,可是连亲戚家的相公都敢勾引的。”苏静初勾引刘士衡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本来想直接把此事讲出来,但又觉得这样讲,不但丢了苏静姗的脸,而且还丢了刘士衡的脸,于是便只以亲戚家笼统带过。 她刚说完,就听见客厅窗下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马上出声喝问:“是谁?” 正在偷听的苏静瑶吓得不敢呼吸,连忙蹑手蹑脚地回归到座位上。 杨柳约摸猜到是苏静瑶在偷听,因为厅中现在就只她一个,因此听见没了动静,也便不再追问,而是自言自语一句“大概是猫罢”,掩了过去。 刘士元没有在意,也没有追问苏静初的品性究竟如何不好,而是无比轻松地道:“娶妻自当娶贤,可我这回只是想纳个妾,所以没那么些要求。如果她品性不佳,娶回去后自有大妇管教,不妨事的。至于她的父亲苏老爷,说句不恭的话,就算我纳了她家女儿为妾,他也算不得我的亲戚,所以他的品性,与我就更无关了。” 杨柳听得目瞪口呆,无以为话;而刘士元则笑着转身,称要立时派媒人到东亭去提亲。 杨柳折返去见苏静姗,把刘士元的回答讲给她听,并告诉她,刘士元说要马上派媒人去东亭提亲。 苏静姗听后,犹豫着问刘士衡:“我们要不要去劝阻六哥?” 刘士衡却道:“劝阻甚么,他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你没见过我那六嫂,不晓得她的厉害,如果你二姐真进了他家的门,倒霉的还不知是哪个呢。”说完又小声地对她道:“你二姐年纪也不小了,女孩儿家,久不出嫁,留来留去留成仇,反正她是一心想给有钱人做小的,还不如就成全了她的心愿,她高兴,咱们也清净。” 苏静姗一想也是,刘士元是典型的当朝男子,对于妾,只负责娶,不负责管,他这样的人娶了苏静初,还真不一定就是坏事;因为苏静初那样的人,的确需要有人来管一管了。更重要的是,刘士衡说的对,他俩你情我愿,她操哪门子的心。 于是便释然,安安心心地吃了杯茶,再让杨柳把苏静瑶请了进来。 苏静瑶进来后,见刘士衡也在,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刘士衡还以为她们姐妹俩有甚么悄悄话要讲,便准备出去。苏静瑶忙道:“姐夫别走,我正是有事要求你哩。” “求我?甚么事?”刘士衡停下脚步,奇道。 苏静瑶扭扭捏捏地道:“我们隔壁的王秀才,三姐姐也认得的,想进国子监去念书,我听说姐夫就是国子监的学生,不知能不能帮帮他……” 刘士衡还没表态,苏静姗先哑然失笑:“你都说了他只是学生了,又哪能帮王秀才进国子监呢,除非他是老师还差不多。” 不料刘士衡却爽快地答应了苏静瑶的请求,并道:“若他真有这心思,就这次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到时我把他推荐给一位德高望重的博士,请他出几个考试给他,若是他能通过这位博士的考试,我不但想办法达成他的心愿,而且资助他在京期间的衣食住行。” 苏静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但刘士衡又说了:“不过,如果他不能通过这位博士的考试,那我可就没辙了,到时莫要怪我没尽力。” 苏静瑶连连点头,道:“不管怎样,都要多谢姐夫的;我一回去就告诉他要好好背书,争取通过博士的考试。”说完,向刘士衡和苏静姗福了一福,告辞了。 她一走,苏静姗对就刘士衡道:“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如此大方。他们之间的事复杂之极,到时是喜事是惨事还不一定呢。” 刘士衡对于苏静瑶同王秀才之间的事略有所闻,因此便没去问到底是个怎么复杂法,只道:“我答应她,并非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而是我以后多半是要出仕的,多个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再说了,如果王秀才能通过那位博士的考试,就说明他有真才实学,我乐意资助一个有真才实学有前途的未来举子,乃至于未来进士。” 听到“未来举子”、“未来进士”几个词从刘士衡的嘴里说出来,苏静姗斜瞥着他笑了:“你到底是不肯吃亏,算计得这样长远。” “这叫未雨绸缪,怎叫不吃亏?”刘士衡不满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去了书房,提笔写信,向那位国子监的博士推荐王秀才。 此时离骜轩不远的东边的客房里,苏静初正坐在床沿上,手攥着帕子,向苏静瑶说起那刘士元是如何如何地英俊,如何如何地温润儒雅。 苏静瑶想起在骜轩偷听到的杨柳的话,忍不住给她泼冷水,道:“你还想着六少爷来娶你?做梦呢杨柳早就把你做过的那些丑事告诉他了,还劝他莫要娶你呢,照我看,他以后一多半是不会再搭理你了。” “甚么?你说的是真的?”苏静初大惊失色,连声问道。 “那还有假?”苏静瑶沉浸在王秀才入学国子监有望的喜悦之中,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就进自己房间歇息去了。 苏静初独自坐在床沿,心头的火气越窜越高——好她个杨柳,不就跟苏静姗进了刘府么,就敢说起她的坏话来了这若不教训她一回,是在难消心头之恨。她死命地扯着帕子,准备去找杨柳算账,但才起身,就突然想起来,杨柳只不过是一个下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若非是苏静姗授意,她会敢同刘士元搭话? 这样一想,苏静初就泄了一半的气,苏静姗如今是甚么身份,她又是甚么身份,可是惹不起的。不过尽管如此,她心中的恨意仍是一点未消,暗骂,她苏静姗同她究竟有甚么仇,竟要拆他的姻缘,真是不得好死 第 1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1 章 正气愤着,忽闻外头有人叫,出去一看,原来是个小丫鬟,就在这客房服侍的,名唤柳儿。那柳儿笑嘻嘻地对着苏静初福了一福,道:“恭喜苏二姑娘,贺喜苏二姑娘。” “我哪来的甚么喜?”苏静初奇道。 柳儿道:“我们家的六少爷,已是遣媒人去东亭,向苏二小姐提亲了,说是要纳苏二小姐作个偏房”她想着,苏静初只是个商户庶女,就算只是给刘士元作妾,那也是抬举了,所以语气兴高采烈。 而苏静初的表现,也是兴高采烈,就差仰首大笑三声了,心道,你苏静姗暗算我又怎么样,刘士元到底还是倾慕于我,派人去提亲了她满心想着等她和苏静姗一样进了刘家门,看她怎么去苏静姗面前耀武扬威,于是脸上就堆满了笑,拿仅剩的两个铜板出来打赏了柳儿,并许诺她,等自己以后发达了,一定重重谢她。 柳儿欢天喜地地走了。 苏静初心情激动,恨不能立刻就赶回东亭去,好等着刘士元早早地来娶她;正好苏静瑶也想早些回去,好告诉王秀才备考国子监的事,于是姐妹俩一商量,不等苏静姗来赶人,自己主动提出,想第二日一大早就返回东亭去。 苏静姗听了,自是求之不得,禀明席夫人后,就马上命人备轿备船,一刻也没耽搁地送她们回去了。船离岸的消息传来,苏静姗大大舒了一口气,道:“这才来一天,就和六哥搭上了,若再多留几日,还不知怎样呢。” 刘士衡对于这位二姨姐,也只有苦笑摇头的份,心道,以后见了她,还是远远地绕道走,免得惹上一身骚,激怒了……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朝苏静姗看了一眼,然后兀然地问:“姗姐,你那把匕首呢?” “哪把匕首?”苏静姗很是奇怪。 “就是你捅过你哥的那把。”刘士衡一面问着,一面朝她身上瞄,心想,她而今身在刘府,生活安逸了,应该不会在带刀子在身上了罢。 岂料苏静姗嗖地一下就从怀里拔出一把雪亮雪亮的家伙,举到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说的是这个?” 刘士衡被唬得朝后一个移步,连飘丈把远,方才停下讪笑道:“你如今有我保护,还要这劳什子作甚,难道是嫌我的功夫不够高么?” 苏静姗上下打量他几眼,意味深长地笑道:“此刀正是为你而备。若非你功夫高,我还不会将它磨了又磨呢,就是怕它到时不好使。” “甚,甚么?”刘士衡尽管猜到了此刀的用途,但还是震惊无比,结结巴巴地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启程 第一百三十五章启程 苏静姗没有解释那把匕首的具体用途,只是神秘地一笑,然后转身出去了。刘士衡直呼家有悍妇,可他与苏静姗,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有甚么好抱怨的,于是叽咕了一会儿,就又丢开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且说那刘士元,派媒人去东亭提亲,自是很快就获得了苏留鑫的首肯,把苏静初娶进了家门。而苏留鑫生怕苏静初出阁的事被隔壁的王秀才知道,特意让刘士元趁天黑来抬的人,静悄悄地,谁也没让知道。苏静初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不过一想到好日子就在后头,因此也就忍了。 刘士元娶得美人归,心满意足,几乎天天宿在苏静初房里,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大妇汪氏看不过眼,却也不去当面捻酸呷醋,而是径去了刘士元的祖父面前,称刘士元念书多年,却迟迟未有中举,皆因乡下条件有限,没有聘得一位有学问的先生;而苏州刘府即将赴京,何不求他们把刘士元一并带去,再托刘尚书走个门路,将他也送进国子监去念书,就算此路不成,在京城寻个好些的,也比总窝在乡下的强。 刘家的这位二太爷直呼孙媳贤惠且有见识,只怕刘士元中举指日可待了,于是马上修书一封,命人送去京城给刘尚书;然后亲自带了刘士元登门苏州刘府,求席夫人把刘士元带去京城。 刘士元是亲亲的本家亲戚,照着当朝的习俗,别说托席夫人把他带去京城,就算直接赖上船,也是无人会说闲话的;但刘二太爷却还这样地尊礼,亲自登门来说,席夫人自是满口答应,称赴京前几日就派人来接。 刘二太爷又反复强调,只是坐刘府的船,其他一应开销,都是他们自己出,并奉上了价值不菲的礼物一份。席夫人知他家在乡下也是富甲一方,实足的土财主,因此依了他的话,但礼物却坚辞不收,只留了几样土产,说是带去京城给刘尚书尝尝,并回送了他好些自家园子里产的果子和自家厨子做的糕点。 刘士元还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因此极为兴奋,并十分感激提出此项建议的妻子汪氏,因此当汪氏以专心念书,不能分心为由,不许他带任何通房和妾室去京城的时候,他不仅满口答应,而且向汪氏保证,就算到了京城,也绝不会在那里纳妾,一定专心致志地念书,争取让她早日当上举人娘子。 对于刘士元的这个态度,汪氏十分满意,并趁机没给他安排带去京城的丫鬟,只点了几个小厮给他。刘士元对此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任由汪氏去打点。 苏静初初闻刘士元即将赴京之时,还满腔欢喜,满以为刘士元会带她一起去,心想,她苏静姗能进京,我也一样能进京,并不差她甚么,到时在船上见了面,我也挺得起腰杆。可谁能想到,刘士元竟任由汪氏一手安排,她说不许带妾室去京城,他就真不带了,任苏静初怎样撒娇耍痴都没用。苏静初不由得气得胸口发闷,却无勇气同汪氏对抗,只得趁汪氏忙碌刘士元赴京的事,请了半日的假,进城来找苏静姗诉苦。她心想着,就算苏静姗和她再怎么地不和,到底也是亲姊妹,自己过得不如意,她脸上也无光,多少会替她出出头罢? 可谁知苏静姗听了她的哭诉,却显得很讶异,上下打量她一番,道:“瞧瞧你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样不比你在家时强过万倍;你平生最大的志向,不就是嫁去有钱人家么,怎么到头来如了意,却还叫苦连天?” 苏静初直呼:“你是不晓得那汪氏的厉害你别看我身上穿得不差,可她给每个妾所做的衣裳,打的首饰,发的胭脂水粉都一样,装扮上后简直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连她自己都经常认错,更别提六少爷了。” 苏静姗咂舌道:“有穿的戴的就不错了,你还妄图标新立异?这也太过分了。你是没见过那大妇克扣小妾吃穿的,身上是补丁摞补丁,每顿饭还吃不饱。” 苏静初却指了指自己身上,道:“我虽然穿着戴着,可又不是我的,全都登记造册了呢,只要有任意一件遗失,就要自己拿钱出来贴补。” 苏静姗道:“大户人家的规矩向来如此,就连我七少爷,若是房里摔了甚么,丢了甚么,也是得上报,自己掏银子出来赔的。”——规矩是这个规矩,只是要求得没那么严苛,即便乐氏当家,只要失损的物品不是太过贵重,大都会由公中出钱补上,并不会让个人掏银子。当然,这些苏静姗并没有讲出来。 苏静初听说苏静姗在婆家亦是如此生活,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但仍是对于自己不能随同刘士元一起去京城耿耿于怀,于是央求苏静姗去和汪氏说一说,让她跟着刘士元上京城去。 苏静姗直接啐她一口,道:“让我为这个去和六嫂求情,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哩。本来你好好的姑娘家给人做了妾,我就够嫌丢脸的了,还叫我去做这个今日我肯见你,不过是见六嫂许了你的假,给她面子而已,不然连门都不会让你进” “三妹,我们好歹是亲姊妹,你怎能如此绝情?”苏静初悲悲切切地站起身来。 苏静姗冷哼道:“绝情?咱们的那一点儿姐妹情分,早就在你半夜去衙门隔壁时丢掉了。” 这话别人可能听不懂,但苏静初却知道她指的是在东亭时,她趁黑去勾引刘士衡一事,不由得臊得面红耳赤,掩面而去。 杨柳紧跟着赶去,故意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了门,又大声地叫人拿墩布来抹地,并嘱咐看门的小丫鬟,以后若是她再来,不用禀报,直接轰走。 屋里,如玉正同苏静姗感叹:“没想到六奶奶真真好手段,既治住了妾,还让人挑不出甚么来。” 苏静姗却是叹道:“这大概也是没办法,才耍上了这些心机手段,其实自己心里也是不甘不愿地罢。” 如玉道:“七奶奶说的是,哪个女人又不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可也得有那个命。” “命也是自己挣来的。我就从来不信命。”苏静姗肯定地说给如玉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如玉本欲反驳,可一想,自己而今之所以能过得这样舒坦,还不是因为当初鼓足了勇气,求苏静姗将自己买下进了刘府,这不就是她自己挣来的命么?于是打心底里认同了苏静姗的话,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 时间在打点行装的进程中,过得飞快,转眼离赴京不到半个月了,刘士衡便给王秀才去了信,让他即刻到苏州来,好同他们一起去京城。王秀才早听苏静瑶讲了此事,因此一收到信就把书籍盘缠清了清,坐上刘府来接的船,往苏州而去。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苏静初已嫁,还以为她如苏静瑶所说,是去走亲戚了,因此走得欢欢喜喜,踌躇满志,只盼着能进国子监深造两年,来日考个举人,风光回乡,迎娶心上人。 等他到了苏州,正巧刘士元也到了,两人在刘士衡的引荐下碰面后,详谈甚欢,而刘士元又没带家眷,干脆就邀他同住到雅园,一同读书吃饭,转眼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知己。 到了出发这天,刘府一共安排了三条大船,头一条住了席夫人,乐氏母女三人,甄氏一房,还有搭乘刘府的船去苏州继续做生意的计氏;第二条给了刘士元和王秀才,还有不愿住头条船的刘士兴和刘士德;最后一条船,则搁了大件的行李和带去京城的仆从。 他家人多,行李又重,席夫人不欲引得路人围观,因此挑了个极早的时间,天还未大亮就登船,等到初冬的太阳穿过层层云雾照上船桅时,他们已经起锚,朝着京城的方向去了。 上船还不到半天,刘士雁就开始犯嘀咕,对乐氏道:“还真没见过嫁了人还带着自家的娘到处跑的人,也不怕人说闲话。” 乐氏而今最怕的就是刘士雁惹事,不然当家之位恐怕不保,于是赶紧捂上了她的嘴,叫道:“乖乖,莫要乱说,人家的娘并没有吃咱们的,穿咱们的,只是借我们的船上京城做生意而已;你千万莫要再说出些得罪人的话来,不然娘丢了掌家权,你哪来那么多新裙子?” 刘士雁想到自己如今的衣橱,比起苏静姗来并不会逊色多少,心里就高兴起来,向乐氏保证道:“娘,以后只要她不惹我,我绝对不开口说话。” “好孩子。”乐氏拥她入怀,又叮嘱道:“即使她故意惹你,你也不能说话,不然就入了她的圈套了。还有你五嫂,也不是个好的,小心她挑拨离间,故意引你犯错。” 第 1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2 章 “我记得了。”刘士雁为了新裙子,连连点头。想她在福建时,虽说父亲一人的俸禄加上外快并不少,而且大部分都只供他们这一房使用,不必上交公中,但奈何他们大房姨娘多,子女多,又都还没成年,只会花,不会挣,因此月月都是捉襟见肘,但凡有点结余,或是有人进贡,都就了乐氏做见客的衣裳,根本没她们这些小辈的份,因此她很是稀罕而今这种想甚么就有甚么的生活,亦不愿乐氏丢了当家的差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心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心事 其实乐氏本不愿意回苏州的,她随大老爷在福建任上时,大事小事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可回了苏州,上有席夫人压着,下有二房两个媳妇虎视眈眈,若非甄氏无能,只怕她还要难过些。可大老爷说了,既是在任上过得比较艰难,何不回苏州老家去,吃公中的,用公中的,还能掌家捞些银子,免得分家时席夫人偏心,把一份家私全暗地里给了二房。乐氏大家出身,本来最不在意的就是钱财,可谁让她自己生的儿子养不活,阻止不了大老爷纳妾,到头来左一房右一房,竟是不精打细算过不下去,真真是可怜可叹,只得听从了大老爷的安排,回到了苏州来。 她本想着,以她长房长媳的身份,掌家是顺理成章的事,可谁曾想席夫人到老也不肯放权,仍死死把住当家权不放,还好她没有在那些铺子上与其过多计较,不然这当家权还落不到她手中。 虽然几经周折,但是还是值得的,因为在整个刘府,就只有当家既风光又实惠,只管花钱,不管赚钱,比起掌管铺子的苏静姗来,不知好过多少倍。乐氏想到这里,唇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把刘士雁搂得更紧了些。 刘士雁就顺势摸了摸她背后的衣衫,道:“娘,你这个衣裳真不错,连背后都绣了花。” 不过一件花儿绣得多些的衣裳罢了,竟值得她如此羡慕,乐氏顿感心酸,道:“若是喜欢,赶明儿给你也做一件。”说完又道:“以后只要你想要的,娘都给你,只是莫要再挂在嘴上的,这不是千金大小姐的作派。” 刘士雁撅起嘴,嘀咕道:“哪有我这样穷的千金大小姐,以前在福建,连做一条新裙子,都要等好久。” 大老爷秉承刘尚书训诫,誓要做一个清官,因此虽有些外快,但却远赶不上那些三年雪花银的小县令,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妾纳得多,通房收得多的缘故。乐氏想起这些,眼一酸,滴下泪来,自责道:“都怪娘没能养下儿子,才使你没过上真正大家闺秀的生活。” 刘士雁忙掏了帕子帮乐氏拭泪,道:“其实都怪咱们没早些回苏州,我们都是刘家人,没道理放着他们二房吃香喝辣,我们二房却在外头受苦。” 乐氏连连点头,道:“都怪娘,都怪娘,该早些回苏州的。不过这也是因为老太太不是你爹的亲娘的缘故,不然哪能不送银子去福建。” “恩,还是亲娘好。”刘士雁依偎到乐氏怀里,由衷地道。 正巧刘士贞走到门外,听见这一句话,不由得湿了眼眶,想她已然及笄却仍无人操心亲事,不正是因为乐氏不是她亲娘的缘故? 由不得她伤心,小丫鬟已打起了帘子,向内通报道:“太太,十四姑娘来了。”她只得偷偷把眼角的泪擦去,半垂着头小步走了进去,给乐氏行礼。 此时乐氏早已收起了慈爱面孔,一脸严肃地坐在木塌上,问道:“你不在屋里刺绣,到这里来作甚么?” 可怜刘士贞,只是想在乐氏面前多晃几眼,好教她莫忘了自己,可还没开口,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话,不由得更加伤心,于是一言不发地退了出来。她漫无目的地在甲板上走了一会儿,竟是在苏静姗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心道,七嫂虽说同大房的关系不好,但她却是没得罪过她的,甚至还为她讲过话;而这位七嫂向来是个敢作敢当有主意的,不如就去她跟前把心里话讲一讲,就算得不到帮助,能倾诉一番也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便把怀里一块本欲献给乐氏的帕子掏了出来,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是谁?”好一会儿,舱门才由里打开,开门的却是刘士衡,脸上还带着一丝愠怒。 刘士贞知道她这位七哥,平日里虽见人就笑,但是发起脾气来也是很惊人的,因此唬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敢动,更别提答话了。 “哎呀,看你吓着了十四妹。”苏静姗自刘士衡背后冒出头来,却是笑意吟吟,除了发间的一枚金钗插的地方不对,摇摇欲坠。 刘士贞突然意识到,自己来的可能不是时候,脸上兀地一红,把头一垂,道:“打扰七哥七嫂休息了,我改日再来。” 刘士衡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欲关门,苏静姗却抢在他前面抓住了刘士贞的胳膊,道:“没打扰,我正闲得慌呢,快进来陪七嫂坐坐。” 刘士贞不敢动脚,只偷偷拿眼看刘士衡。 苏静姗便豪气地道:“不用理他,他正准备出门呢。” 刘士衡幽怨地朝苏静姗瞥去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敢反驳娘子大人的话,自言自语着要去看看老太太,摸着鼻子走了。 苏静姗把刘士贞让进舱内,然后亲自给她倒了一盏茶,笑道:“难得出来一趟,所以放了几个丫鬟的假,许她们在后头那条船上快活一天再上来服侍。” 刘士贞欠身道谢,道:“还是七嫂嫂体恤人。” 瞧这话儿说的,难道别人就不体恤人了么?苏静姗正要顽笑几句,但一想到刘士贞微妙的庶出身份,就还是闭上了嘴。 刘士贞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很有歧义,忙一笑掩了过去,道:“我真羡慕七嫂嫂。” “我有甚么好羡慕的?”苏静姗奇道。 刘士贞垂下了头,红着脸道:“我和七嫂嫂一样大呢。” 还真是,苏静姗也是今天才刚及笄,说不准比刘士贞还小呢,只不过因为嫁给了刘士衡,才得她叫一声嫂嫂。 不过,刘士贞向来不说无用的话,她以这样的话开场,是甚么意思?苏静姗不笨,稍稍一想就猜了个大概——这丫头,大概是恨嫁了? 也是,同样的年纪,她已经嫁了,刘士贞却还待字闺中,由不得她不急。不过这种事,急也没用,苏静姗只能装作没听懂她的话,道:“是呀,咱们一样大呢,到时能一起庆生——你的生辰是几月?” 刘士贞微显失望,答道:“我是一月初六生的,嫂嫂呢?” 抱歉 最近身体又出新问题了,需要早睡,明天还得跑医院,所以先放2K字上来,拖欠的字数,等我跑完医院回来补,见谅见谅。 第一百三十七章主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主意 一月初六?那刘士贞肯定大些了,苏静姗很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我的生辰在下半年。”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刘士贞颓然垂头,满面伤感:“七嫂嫂比我还小些,都已经嫁人了,只有我还没着没落的。” 待嫁的女孩儿家,当着人面讲这种话,实在是臊的慌,因此这心事虽然是刘士贞自己故意讲给苏静姗听的,但讲完后还是羞得慌,忙拿帕子捂住了脸。 苏静姗则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刘士贞恨嫁的心情她非常理解,只是她为甚么会选择她作为倾诉的对象呢?她同刘士贞的嫡母乐氏不和是阖府皆知的事,又能帮到她些甚么? 她深知刘士贞心思敏感,生怕一个言语不当伤害到了她,便斟酌着词句道:“说不准大太太已有了中意的人选,只是怕你害臊,没有告诉你罢了。” 的确有这种可能。刘士贞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还是黯然伤神,如果乐氏真已替她定下了亲事,即便她的生母远在福建,也没有不知道的道理,而今福建那边却没有任何与她的亲事有关的消息传来,可见此事还没有着落。 苏静姗见刘士贞这副样子,只得和上回一样,又把席夫人搬出来当挡箭牌,道:“十四妹,你的亲事,也不止有大太太可以作主。只要是家里的长辈,都是可以替你挑一门好亲的。” 刘士贞却苦笑道:“我们太太怎会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苏静姗道,“你嫁得好,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为甚么会不愿意?” 第 1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3 章 也是,这话很有道理,刘士贞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心情骤然好了起来,站起身来道:“我找老太太去” “老太太不成,还有太爷呢,咱们不正去京城的路上么。”苏静姗提醒了她一句。 刘士贞连连点头,满怀希望地走了。 苏静姗这才舒了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一直在舱外不远处留意着这边动静的刘士衡,一见刘士贞出来,就一溜烟地钻进了舱里,搂住苏静姗,道:“十四妹总算走了,我在外头冻得够呛,快帮我暖暖。” 苏静姗一摸他的手,比她的还暖和,谁暖谁呀于是一把将他推开,道:“十四妹担心自己嫁不出去呢,我给她出了个主意,教她找老太太去了。” “知道不好接的事朝外推,不错,不错。”刘士衡笑眯眯地去揽她的腰。 苏静姗却敏捷地站起身来,闪开了,道:“到了京城再说。” 刘士衡郁闷地道:“为甚么?此去京城就算先行船再转陆路,也只要半个月的时间,就算中途怀孕也不怕呀?” 苏静姗道:“到了京城,如果她们过完年就回苏州,也就罢了,如果要留下,那你得兑现诺言,在外找间小宅子,咱们搬出去住,不然甚么都免谈。你别怪我条件严苛,你别忘了,你还有休书一封在东亭呢。” 刘士衡突然间就惭愧起来,他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保证苏静姗回府后不再受人欺负,可还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刘士雁拿镯子冤枉计氏的事,此事最后虽说给了计氏一个公道,但终究还是他没有把苏静姗保护好。因此这会儿听了苏静姗这话,他就讲不出反驳的理由来,垂头丧气地朝外走。 其实苏静姗不答应他,并非真因为甚么搬出去另过,即便同大家住在一起,她也没甚么可怕的,不过是麻烦一些罢了;她之所以这样一再拒绝,全然是因为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付在旅途中而已,简单一点说,就是她心中的那一点点的从前世带来的浪漫情节,在面对爱人的时候,彻底地发作了。 至少得要一间全粉红的房间,铺满了鲜花,点燃香薰蜡烛……不过,粉红在这里,好像是妾室才用的颜色,她该用大红罢,会不会太俗气?苏静姗正遐想连篇,忽见刘士衡的颓然面孔,连忙跑上去朝他脸上亲了一口,在他耳边小声道:“人家第一次,总不能这样草率。” 刘士衡难得见她撒一回娇,登时心花怒放,所有的不快都抛去了九霄云外。他回身朝苏静姗脸上回亲一口,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她一个与众不同的第一次,然后满面红光地大踏着步子走了。 他出了船舱,直奔船尾,乘小船来到后面那条船上,去找刘士元。为何要找刘士元?因为刘士元是他们刘姓族中最会哄娘子的一个,要想给苏静姗一个与众不同的夜晚,一定得找他套套话,看他有没有甚么新颖别致的点子。 不过他此次运气不好,到达时,刘士元正同王秀才吃酒,见他过来,就拉了他坐下一起喝,刘士衡推却不过,只好坐了下来。 他到之前,刘士元正吹嘘家里的几个美妾,此时刘士衡到了,便讲到了新纳的美人苏静初身上来,夸耀道:“我说句话,七弟莫要生气,七弟妹的那位二姐,只怕是她们姐妹中生得最有颜色的。” 王秀才一听,震惊不已,一杯酒端在嘴边,愣是忘了喝。 刘士衡是知道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的,连忙在桌下踹刘士元的脚,可偏那刘士元多喝了几杯,有些不清不楚,得了提醒不但不收声,反而问他道:“你踢我作甚么?难道我家新收的苏家二小姐不美?” “美,美。”刘士衡只得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奈地一笑,举杯吃酒,决定不再管这件事,随他去折腾。 这时王秀才才回过神来,问刘士元道:“刘兄,你说的苏家二小姐,可是父亲名叫苏留鑫的那个?” 刘士元笑道:“正是,她和你一样,也是东亭人,怎么,你们认得?” 王秀才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难看,道:“她现在是你的甚么人?” “自然是我家的美妾”刘士元十分得意,自端酒杯饮了一口,然后又哀叹:“只可惜我家娘子为了我的学业,不许我带她进京,真是可惜。” 抱歉…… 今天去医院了,所以时间又不够用了;明天要修卫生间,因为楼下住户反映他们家漏水了,唉,乱七八糟的事一大堆,不过我会保证更新的,哪怕字数少点,不过月底前一定把所有字数都补上,等老公放假回家就有时间写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脾气 第一百三十八章脾气 “那你去提亲时,她家父亲没说甚么?”王秀才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刘士元奇道:“能说甚么?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王秀才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青筋暴起,就当刘士衡以为他要质问些甚么的时候,他却掷下酒杯,拂袖离去了,连头也没回。 刘士衡追了上去,拍拍他的肩,却不知该说甚么。王秀才的手,紧紧按在船舷上,道:“苏家二姑娘明明与我有婚约,却怎么给你家六少爷做了妾?不行,我得回去问问他爹,为甚么要做出此等背信弃义的事来” “别傻了。”刘士衡同他并肩站着,实在不知该不该把苏静初的真实面目讲给他听。讲罢,属于背后说人,有失君子风范;不讲罢,属于故意隐瞒事实真相,对不起王秀才。到底该怎么办? 王秀才却误会了他的话,道:“七少爷的意思是,我放着大好前程不去争取,却为了儿女私情返乡去,实在是太傻了?小弟愚见,却不这样认为,人这一辈子,若寻不着一位知己相伴,就算挣来再多的荣华富贵,又能怎地?” 此话正合了刘士衡的性子,令他忍不住拊掌叫好,只是质疑王秀才:“你怎知苏家二小姐,就一定是你的知己?” 王秀才反问:“你怎么也称她为苏家二小姐?你不是该叫她二姨姐的么?” 刘士衡还是不知该如何向他讲述苏静初的为人,想了想,决定向苏静姗学习,借由别人的嘴来告诉他,于是来了句“她到底是我娘子的姐姐,我不好说甚么”,然后乘小船回去,换了松烟来。 松烟一见王秀才,先拱手道恭喜,然后道:“公子不用将那苏家二小姐娶回家,是在是幸事一件,说起来,你还该感谢我们家六少爷的。” 王秀才莫名其妙,皱着眉头不说话。 松烟不同刘士衡,没甚么顾忌,遂一五一十地把刘士衡告诉他的有关苏静初的一切都说了,还特别强调了她勾引刘士衡的事,而且告诉王秀才,刘士元之所以纳了苏静初为妾,并非夺人之美,而是同苏静初郎有情妾有意,乃是两厢情愿的事。 王秀才心内五味纷陈,强自咬牙道:“那她父亲也该先退了我的亲,然后再嫁她,不然算甚么?” 松烟快言快语地道:“你那婚约上头,只写了娶苏氏女,又没有言明排行,如何作得了准?”又道:“我们家七奶奶的娘亲,曾去提醒过你的,你自己不肯写清楚,也怪不得别人。” 王秀才这才恍然大悟,原本这个月他就该迎娶苏静初进门的,因为要赴京,所以去找苏留鑫推迟婚期,本以为他会不高兴,可谁知他竟一口答应了,原来是因为苏家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苏静初嫁给他,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怪不得苏留鑫答应得那般爽快。他望着松烟,发了好半天的呆,才问:“这是为何?是苏家老爷嫌我穷么?” 松烟叹道:“这事儿你还真怪不得苏老爷,不然他也不会答应你的提亲了,怪只怪苏家二……” “你不用说了。”王秀才心里难受得厉害,竟不敢继续听下去,转身逃也似的地奔回舱里去了。 松烟见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想文人大都脆弱得很,生怕他想不开,连忙跟了上去,蹲在窗下偷听舱内的动静。里面却是一片沉寂,好半天,才传出一点响动,却是王秀才哽咽着背书的声音。松烟这才放下心来,起身朝船尾走。 回到前面那艘船,刘士衡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松烟如实讲了。 刘士衡听后,拿扇子直敲他的头:“我也是文人,你怎么就从来没担心过我想不开?” 松烟哈哈大笑:“七少爷,我只见过你让别个想不开的” 第 1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4 章 刘士衡气得踢了他一脚,松烟大笑着跑了。 刘士衡走回船舱,正欲推门,却听见苏静姗在里头大声地抱怨:“我这样辛辛苦苦有甚么用,一年忙到头,连出门在外也不得歇息,可临到头赚来的钱,全要交到大太太手里,怎么用都只能由她,我自己却是作不得一点的主,凭甚么?这些铺子,我再也不管了” 苏静姗这是怎么了?压力太大,正在宣泄么?刘士衡狐疑着推门进去,却正好看见苏静奇Qìsuu書网姗把一本账册撕得粉碎,朝空中抛去。这下他可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抢,急急地道:“姗姐,就算你不想再管生意,也不能撕账本哪,这可不是咱们俩的事” “管它呢,反正我不做了”苏静姗气呼呼地把手一甩,进里间去了。 刘士衡望着满地的纸屑,欲哭无泪,毁坏公中生意的账本,可是极其恶劣的行为,这下处罚可是在劫难逃了,而且过错在苏静姗这一边,他连情都不好求的。 他正苦恼,忽闻如玉在小声地警告他人:“刚才的事,不许朝外透露半句,不然可别怪我不饶她” 刘士衡这才发现,所有的一等二等丫鬟都在,俱垂首敛气,不敢则声。他心里咯噔一下,忙命如玉把她们带到隔壁,没有他的吩咐,一个也不许出来。谁知苏静姗在里面听见,竟跑出来捣乱,称自己就是不想干了,不怕人知道,非逼着刘士衡把所有丫鬟都放走了,该干甚么干甚么去。 刘士衡急得火急火燎,关了门与她道:“你难道不晓得她们中间有老太太的眼线么,若是让她把话传到了老太太耳里,咱们怎么办?”说着,就去捡地上的纸屑,哀叹:“娘子好巧的手,撕得这样的碎,这叫我怎么拼得上” 苏静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我是故意作戏给她们看的”说着,自里间取出几本账册,道:“真的都在这里呢,刚才撕的是假的” 刘士衡数一数账册,果真一本都不少,于是就糊涂了:“你这是作甚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讨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讨好 苏静姗不好意思地道:“你不是说去了京城后,要买个宅子,咱们俩搬出去另过的么,既然是咱们俩另过,我可不想旁边有双别人的眼睛盯着,所以想把她给揪出来,然后想办法打发掉。” “所以,现在杨柳和如玉其实在盯着她们,看谁会去给老太太报信?”刘士衡问道。 苏静姗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家里地方实在太大,又修得跟个园子似的,跟踪起来委实困难,很容易跟着跟着就跟丢了。而船上地方小,悄悄躲在船头船尾一看,就一目了然了。” 说话间,已有杨柳进来禀报,称白莲趁着她们不注意,悄悄儿地朝老太太的船舱去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出来。 “白莲?就是她了”苏静姗高兴地一拍掌,道,“待得时机合适时,我就把她打发走。” 白莲是骜轩的一等丫鬟,也算是个老人儿了,平日里虽说不算出挑,但也没出过甚么大错,刘士衡就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规矩,从来只买人,不卖人。若是不喜欢谁了,顶多打发到庄子上去。可咱们屋里已经去了红梅和紫菊,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若把白莲也遣过去,只怕会有人说你心胸狭隘,容不下人,连丫鬟也不肯放过。”还有句话,刘士衡没说出来,那就是,丫鬟和通房是不一样的,苏静姗遣通房,就算没理由,原因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想独占相公罢了;可这遣走丫鬟,就必须得拿出正当理由了,不然岂不是让其他下人心寒,以后还怎么用人? 可谁知苏静姗却笑道:“谁说我要赶她走?” “不赶她走?那怎么打发?”刘士衡想了又想,还是想不明白,不由得奇道。 苏静姗却卖起了关子,不肯告诉他。 刘士衡心里痒痒,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满脸满脖子地乱亲:“告不告诉我,告不告诉我” 苏静姗笑着闪躲,杨柳面红耳赤地朝外退去,却在门口撞见同样面红耳赤的王秀才。看来王秀才是听见舱内的动静了,杨柳连忙咳了两声,提高了音量道:“七少爷,七奶奶,王公子来了” 屋内那两位当事人却是大方得很,从从容容地站直身子,抚平衣裳上的皱褶,又相互帮对方理顺了头发,这才叫杨柳把王秀才请了进来。 王秀才进屋后,迅速地朝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见他们衣衫尚算整齐,脸色方才正常了些。他朝苏静姗拱了拱手,道:“七奶奶,贸然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只是有一事不明,想来问个明白。” 苏静姗还不知道刘士衡已借松烟之口,把所有有关苏静初的事都告诉了他,因此还以为他是奔着苏静初来的,于是问道:“甚么事?” 王秀才才刚回复正常的脸,刷地一下又红了,小声地问道:“我才刚听七少爷跟前的松烟讲,与我有婚约的另有其人,只不知此人是谁?”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苏静姗惊讶地看了刘士衡一眼,又想了想,决定如实作答,道:“我们家只有三个姊妹,一个已嫁,一个做了妾,就剩下一个尚待字闺中,你说还能是哪一个呢?” 王秀才显然也猜到了是苏静瑶,因此并不显得有多惊讶,只是垂着头,默不作声。 苏静姗只好道:“若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帮你去跟我爹说。” 王秀才抬头问道:“这是苏老爷的意思?” 苏静姗肯定地道:“不是。是她自己想嫁。” “她自己?”此时的王秀才,倒是显得很是惊讶,大概自己也挺奇怪,他这样一个几乎一无所有,前途又未卜的穷书生,苏静瑶怎会主动提出要嫁给他的?而且还不惜欺骗于他,她就不怕新婚之夜就被休掉么? 王秀才想着想着,突然记起,他之所以能站在去往京城的船上,全仗苏静瑶从中斡旋,难道说……她真是对自己动了心,所以才如此尽心尽力? 这真是……他倾心的人,没把他放在心上;而他从未曾留意过的人,却在默默地惦记着他…… 王秀才一时心情激动,却又说不清是为了前者愤恨,还是为了后者感动。此时杨柳在门口探头,苏静姗便道:“反正你要去京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成亲,不如回去仔细想想再说。” 王秀才觉着有理,便站起身来,拱手告辞了。 他一走,杨柳就闪身进门,禀报道:“七奶奶,白莲从老太太舱里出来了,但老太太并没有派人到这边来。” 刘士衡道:“老太太可不是那种见风就起浪的人,就算白莲告了密,若你自己不主动去说,她是不会找上门来的。” “那就当没这回事好了。”苏静姗无所谓地耸耸肩,将自己做戏的事抛到了一旁,回里间算账去了。 问刘府有几人能像她这样活得如此潇洒?刘士衡也自叹弗如,笑着摇摇头,出门找刘士元吃酒去了,准备好好套套他的话,看怎样才能哄得苏静姗开心。 还别说,刘士元虽说考举人总落第,但哄娘子的确有一套。自他秘授刘士衡几招之后,苏静姗原本有些枯燥乏味的旅途,就顿时精彩起来——早上起床时,一定会有一个吻;枕头下,总会发现小礼物;与众人到甲板上赏景时,总会有刘士衡亲自送去的御寒披风;更夸张的是,一次全船人聚餐时,刘士衡竟亲自下厨整了一条江鱼,送到了她面前,不知羡煞多少人…… 就这样一路变着花样,很快该下船,改由陆路进京了。三艘船在码头靠岸时,已有马车停靠在那里等候,众人于是弃舟登车,继续朝着京城进发。 马车再平稳,车厢里垫的垫子再厚实,也还是比船上颠簸多了,不过这样一来,苏静姗就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刘士衡的怀里靠,以图坐得稳当些,这可让刘士衡心花怒放,只恨去京城的路不能再长些。 既是坐车,到了夜里,就得住宿,天黑后,刘府一行人住进早就订好了的客店,刘士衡特意花了大价钱,请人将他与苏静姗的那间布置过,期待着今晚能够如愿。可谁知苏静姗进都没进,就宣布:“今晚我同十四妹一起睡。” 刘士衡登时目瞪口呆,很想问一问她为甚么,可当着众多未婚兄弟姐妹的面,这话还真是问不出口,只得挤出一个笑容来,故作大方地道:“也好,你们姑嫂俩年纪差不多,一定有许多话讲。” 第一百四十章进京 第一百四十章进京 当晚,苏静姗果真宿在了刘士贞房里。刘士贞不知她是因为和刘士衡吵了架,还是有话跟她讲,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亲自端茶递水。苏静姗脱了衣裳,拉她一起钻进被窝,并排躺着,问她道:“你上回说的嫁人的事,可曾讲给老太太听?” 黑暗中,刘士贞的脸红了,小声地道:“我……我不好意思……不知怎样跟老太太说……她毕竟是长辈……” 第 1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5 章 苏静姗道:“我这里有个法子,不用你当面去说,就能把心思传到老太太那里,只看你愿意不愿意。” “有这样的好法子?”刘士贞又惊又喜。 苏静姗道:“你把白莲从我这里要过去,想要解决甚么事,就把甚么事透露给她知道,然后后边的事,就不用管了。” 刘士贞是夹缝中求生存的庶女,脑子自是灵光,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大概,犹豫道:“我是甚么身份,无缘无故地向七嫂嫂讨人,老太太会生气的罢?” 苏静姗一听她担心的是席夫人生气,而非是担心她生气,便知她听懂了话,于是笑道:“你只不过是旅途中丫鬟不够使,又看着白莲机灵,所以想借过去使唤几天罢了,有甚么要紧?再说这事儿你愿意,我愿意,还怕甚么?” 刘士贞心动,试探着问:“七嫂嫂,这白莲,我借过来就不用还了的,是么?” 真是个机灵人儿,苏静姗很是高兴,笑道:“就当七嫂欠你一个人情。” 刘士贞忙道:“七嫂嫂这是帮我呢,说这话我可就无地自容了。”说完又笑:“说了不怕七嫂嫂笑话,我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处境,不怕身边有双眼睛,就怕没有人理呢。” 苏静姗听了心生怜惜,谈起自己在娘家时的那些遭遇,刘士贞听后亦是唏嘘不已。两人聊着聊着,竟是越说越投机,直至后半夜方睡。 隔日再次投宿时,刘士贞便以旅途中人手不足为由,问苏静姗把白莲借了去。借去后,还没等她说甚么,席夫人就先赏了不少东西过来,而且非金非银,全是日常生活用品,显得格外贴心。她仔细一琢磨,这必是白莲见到她生活不甚宽裕,偷偷禀报给了席夫人的缘故。她想到这层,不禁又惊又喜,毫不犹豫地把心事透露给了白莲,过了几日,临到京城的最后一次投宿时,席夫人就放出话来,一到京城,就张罗刘士贞的亲事。 因为这事儿,刘士贞对苏静姗感激涕零,做了不少绣品送她,惹来乐氏极度不满。苏静姗不是个怕事的,但却担心乐氏会找刘士贞的麻烦,因此便与刘士贞说好后,渐渐地在表面上断了来往。 刘士衡看着白莲被苏静姗轻飘飘地打发去了刘士贞那里,而且刘士贞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这个席夫人的耳目,不禁对苏静姗佩服有加,当着杨柳和如玉的面就赞她:“好手段,不愧是我媳妇儿”言语中,颇有与有荣焉的味道,惹得杨柳如玉偷笑。 一路车马劳顿,这日终于抵达京城。马车才刚驶进城门,席夫人就派人挨个车厢传话,称这里是京城,民风不如苏州开放,教姑娘们都注意些,莫要挑开了帘子朝外望;就算是已婚的太太奶奶们看风景,也得先带个帷帽,而且动作不能太大。 紧接着,负责采购的婆子一路小跑着,为女眷们送上了帷帽,都是最近京城最时兴的款式——刘家京城里有家铺子,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贾氏拿到帷帽,似见到久违的朋友,高兴得翻来覆去地看。 后面车厢里,苏静姗却是哀叹:“做得再漂亮又如何,帷帽一戴,又还有谁知道是我?” “忍忍罢,入乡随俗。”刘士衡安慰她道,“你戴了帷帽,至少还能出门,想想十四妹她们,因为还是闺阁女子,就算戴上帷帽都只能窝在家里呢。” 苏静姗惊讶道:“那她们来京城还有个甚么劲?窝在家里,甚么都看不到,跟在苏州有甚么分别?” 刘士衡学了她平常的样子耸耸肩,道:“那有甚么办法,京城讲的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想寻个好人家,就得守这规矩。” 刘家待嫁的姑娘,就只有刘士贞和刘士雁,前者席夫人放了话,是要在京城给她挑夫君的,那她是一定要守这规矩了;而后者,虽说不一定在京城说亲,但姑娘家的名声,不光只与自己有关,姊妹们的也一样重要,简单地说,如果刘士雁的名声不好,刘士贞也一样嫁不好。 所以,她们都只能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能去。 刘士贞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一定不介意被关在屋里,可刘士雁就不一样了……苏静姗想着想着,不由得道:“可得把十五妹给看住了,她在家时到处跑惯了,可不能让她坏了十四妹的事。” 刘士衡道:“此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关乎整个刘家呢,老太太自会派人看着她的,无须咱们操心。” 苏静姗这才放下心来,把帷帽朝头上一戴,就挑了车帘子去看街上的风景,一面看,一面庆幸,幸亏她已经成了亲,不然就和刘士贞她们一样不得自由,白来一趟京城了。 正想着,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刘士衡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在想:幸亏嫁给了我?” 猜得还真是准苏静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嘴上却故意道:“只猜对了一半,我庆幸的是嫁了人,而非嫁了你——不管嫁给谁,只要我成了亲,就能戴上帷帽瞧风景不是?” 一句玩笑话而已,刘士衡却当了真,马上沮丧起来,道:“你还在后悔跟了我?” 苏静姗眨眨眼,拖长了音调道:“是呀,后悔着呢——除非你带我去逛街。” “这有甚么问题”刘士衡这才反应过来苏静姗是在逗他,立时恢复了好心情,笑道,“等去拜见过祖父,我就带你娶逛。告诉你,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不知怎地,苏静姗就突然想起了他曾经吹嘘过的话来,于是坏笑着道:“最好玩的地方是青楼罢?你最常去的是哪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入府 第一百四十一章入府 刘士衡却叹气:“在京时祖父管得严,是不许我们去青楼的,所以我只偷偷地去逛过其中的几家,但远谈不上甚么熟悉。” 苏静姗故作遗憾状,道:“哎呀,那岂不是没有相熟的姑娘?” 刘士衡却把胸一挺,昂首道:“谁说的?虽说没去几趟,但相熟的姑娘还是有的。” 苏静姗背过身去,偷偷地笑。 刘士衡面色微红,没有察觉,只嘱咐道:“可别说漏了嘴,讲与祖父得知,不然他老人家是要罚我跪厅堂的。” 苏静姗忍不住问:“既是你祖父管教严厉,那爹怎么敢天天混在青楼里?” 刘士衡道:“天高皇帝远,祖父在任上,哪里管得着他。老太太虽说做生意有一套,但却是不大管孩子的,所以……” 所以才养出了刘振业那样一个败家子出来。苏静姗在心里接上一句,朝窗外看去。只见大街上道路宽敞,人来人往,极为热闹,比起苏州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而且更显大气,不亏是天子脚下。 刘家在京城的府邸,离城门不远,马车很快就停下了——这也就是说,这处宅子比较偏僻,并不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上。刘家这样的有钱,却为何把宅子买在这里?苏静姗显得很惊讶,转头朝刘士衡去。 刘士衡一面帮她披上披风,一面解释,户部尚书是个肥差,祖父刘显仁为了避嫌,所以特意把宅子买在了偏僻处,其实他本来中意的是城郊,只因当住在那里当差实在不方便,这才放弃了。 这时有京城刘府的婆子丫鬟迎到了他们的车厢前,摆好了踏脚的凳子,请他们下车。刘士衡照常没有理她们,拉起苏静姗的手,一跃而下。苏静姗连忙按紧帷帽,冲那几个丫鬟婆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丫鬟婆子们赶忙垂下头去,静声敛气,只有当头的一个俏丽丫鬟笑出声来,道:“七少爷可真心疼七奶奶,是怕婢子们服侍不周么?” 刘士衡面无一丝笑容,板着脸正色道:“而今我娶了亲了,不能再随便同丫鬟们调笑,不然七奶奶是不依的。” 哪有人当着人面承认自己怕老婆的?这下别说那几个丫鬟婆子,就连苏静姗都目瞪口呆了。 刘士衡却神色自若,紧紧抓着苏静姗的手,绕过马车,追上席夫人等,朝府内走去,一面走,一面派人去告诉后面的王秀才,让他暂时就住在外院,一切等他见过那位博士再说。 刘尚书刘显仁果然是为了避嫌,这处宅子不仅地处偏僻,而且修建得也挺寒酸,同一般人家无异,只有从有些落漆的广亮大门能瞧出这是个官宦府第。 他们从偏门进去,顺着甬道步行至垂花门,一路上,刘士雁不停地抱怨大门太小,马车驶不进来,害得她走痛了脚。 因这里已是刘府,周围都是自家人,席夫人也不去管她,任由她在那里招人怨。而乐氏则觉得自家闺女抱怨得很对,瞧这宅子,也太小了罢,怎么住得下这么一大家子人,刘尚书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至于装穷装成这样。 第 1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6 章 贾氏也瞧出这宅子面积不大,暗暗高兴,这样一来,她就有借口回娘家去住了,最好只一个人回去,不要带上刘士诚,因为他秀才的身份,实在是让她丢脸。 苏静姗也在暗自高兴,想的和贾氏差不多,这府里住不下,地方又偏,正好让她和刘士衡有理由搬出去另过。 刘士衡想的和苏静姗一样,偷偷地捏了捏她的手心,侧头冲她一笑。苏静姗会意地回以一笑,却是在他手心里掐了一把。她那点力道,根本掐不疼,刘士衡只觉得手心里酥酥麻麻,一直蔓到了心里,使得他浑身燥热,恨不能立时找间屋子,将苏静姗就地按倒。 一行人心思各异,鱼贯踏进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朝里走。刘士雁这才发现,这宅子只有里外两进,马上大声抱怨起来:“二门里头就一个院子?这可怎么住?我们在苏州时,可是一个房头一个院子呢” 刘士元马上道:“我去外院住,正好陪陪王公子。” 看来刘士元读书不成器,做人倒还算玲珑,可刘士雁却依旧大吵大嚷:“就算少你一个,也还是挤得慌,好几口子人呢” 这时她们已踏进厅内,席夫人头也不回地道:“既是嫌挤,那就站在门外罢,那里宽敞些。” 刘士雁一愣,泪珠子马上落了下来,乐氏忙维护她道:“老太太,雁儿嗓门是大了些,可说的也没错。” 的确,她们沿途所见,后面的这进院子,正房一明两暗,只有三间房,而且中间这间还是客厅,住不了人。两边的厢房,更是各只有两间。而且刘尚书在京城是有几个妾室的,她们也要有住的地方……这样算下来,确是住不下,刘士雁说的是实话。所以乐氏很是不满席夫人对刘士雁的处罚。 “不就是不够住么,再买一间宅子行不行?”席夫人年纪大了,车马劳顿,口气很是不耐烦。 那敢情好。乐氏马上不作声了。 贾氏左右看看,赶忙出声道:“不必那样麻烦,我回娘家看望爹娘哥嫂,正好就在那里凑合凑合,这样就省了一间房。” 苏静姗正准备跟着开口,却被刘士衡一拽袖子,只好住了嘴。她正奇怪刘士衡的举动,就见席夫人耷下了嘴角,显得很不高兴,原来不让她跟风,是为了避免卷进去受到无妄之灾,幸亏他拽袖子拽得及时。苏静姗朝刘士衡投去一个佩服的眼神,刘士衡马上神气起来,将背挺直了些。 席夫人沉着脸道:“你想要回娘家就回,何必非用这个借口,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刘家连间房子都给不了媳妇住?” 贾氏张口欲辩,却怕更惹得席夫人不高兴,到时回不了娘家,于是只得闭上了嘴,垂首立到了刘士诚旁边。 席夫人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百灵连忙上前帮她揉起来。 众人见她疲惫,不敢再作声,只静静等着。 苏静姗朝厅内看了看,只见除了他们一行,就只剩这府中的几个下人,不禁觉着奇怪,不是说刘尚书有四个姨娘在京城么,怎么一个也不见? 第一百四十二章分房 第一百四十二章分房 边看春晚边码字,也不知有什么虫子没有,咳咳。 祝大家新年快乐哦 趁着席夫人正闭目养神,苏静姗将疑惑去问刘士衡,刘士衡道:“姨娘而已,老太太没发话,她们哪敢露面。” 原来在刘家,姨娘连迎接众主人的资格都是没有的,苏静姗明白了。 正说着,外面有小丫鬟来报,称四位姨娘求见。 众人皆朝席夫人看去。 席夫人闭目想了想,没让她们都进来,只教传了代管这府中家务的钱姨娘。 一时钱姨娘进来,众人的目光就移到了她身上去。这位钱姨娘,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丰腴,眉目精致,头梳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坠马髻,插满珠翠;身上簇新的一套衣裙,俱是绫罗绸缎,这通身的富贵打扮,并不比厅上哪一位正主差多少。 看来刘尚书的避讳装穷,只在表面下功夫,后宅妾室的花费,是一点儿都没限制。 钱姨娘见了席夫人,显得很是激动,快步走到她面前,跪下就磕头,口中叫着:“老太太,奴婢可算是把您可盼来了” 席夫人见了她,面色也算和蔼,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命她起来说话。 刘士衡悄声为苏静姗解释:“钱姨娘本是老太太屋里的丫鬟。” 原来是心腹人儿,怪不得将代管这府中家务的美差给了她。不过席夫人好像说过,等到了京城后,还是由乐氏管家的,那么乐氏同这位钱姨娘之间,不是会有所冲突?虽说钱姨娘是席夫人的人,不会不给席夫人面子,可关键是,席夫人会不会也同意她暗中给乐氏下绊子呢? 虽然才到京城,苏静姗却似乎已能感觉到众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怕在这里,几个女人之间的斗争会比苏州更加激烈罢。幸亏她和刘士衡是打定了主意要搬出去住的,不然搅在其中,可够她烦心的。 一想到马上就能够抽身出去,苏静姗的唇角就不知不觉地翘了上去。 就在她想美事的时候,席夫人已在吩咐钱姨娘,让她给众人安排屋子。 钱姨娘虽说代管家务,可毕竟只是个妾室,席夫人把这差事交给她,算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了,因而钱姨娘精神抖擞,把腰杆一挺,就要开口说话。 这时贾氏悄悄儿地把刘士雁的袖子一拉,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老太太不是说让大太太当家的么,怎么却让钱姨娘给咱们分配房间,她一个妾室,算得甚么?” 刘士雁心里本来就有气,哪经得住贾氏这一激,再加上她很怕钱姨娘偏心二房,给她们分间小屋子,于是马上大声道:“我娘才是当家人,要分房,也该她来分” 钱姨娘面色尴尬,不敢再出声,只拿眼去看席夫人。 席夫人淡淡地瞥了刘士雁一眼,问乐氏道:“你来?” 乐氏忙道:“媳妇初来乍到,连有几间空屋都不晓得,还是让钱姨娘分罢。”说着,一拉刘士雁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这边,然后狠狠地瞪了贾氏一眼。 贾氏却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席夫人冲钱姨娘点了点头,道:“你来。” 钱姨娘便欠一欠身,开始分派房间:“老太太住正房自不必说,余下厢房东西各有两间能住人,我和其他三位姨娘,本是一人一间的,现在众位主子来了,我们就搬到后罩房去住,把屋子给主子们腾出来。四间房是一样大小,大太太、十四姑娘和十五姑娘一间;二老爷和二太太一间;五少爷和五奶奶一间;七少爷和七奶奶一间。至于具体住哪间,奴婢不敢分派,请主子们自行挑选。至于六少爷、八少爷和九少爷,只能委屈他们住外院了。” 话音刚落,刘士雁就叫了起来:“凭甚么她们都是两人一间,我们却要三个人一间?” 钱姨娘面露难色道:“确是委屈十五姑娘了,只是屋子只有四间……” 刘士雁马上打断她的话:“正房除了这间厅,不是还有两间房么,老太太和太爷住一间也就够了,剩下的一间,为甚么不能给我娘住?” 此话一出,满厅寂静,众人皆睁大了惊讶的眼睛望向刘士雁,似不太明白她怎会讲出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来。从古自今,哪有晚辈同长辈同住一间院子的正房的?别说刘家是官宦世家,就算是平常百姓,也不会做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事情来罢。 第 1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7 章 但就是这样没轻没重的话,落在乐氏耳里,却让她特别欣慰,因为她觉得,刘士雁是在维护她,实在可算是孝心可嘉她有这样的女儿,怎能不得意,不自豪? 刘士雁看见母亲唇边的笑意,心内的一丝害怕顿时荡然无存,高高地扬起了头。 苏静姗置身事外,站着看戏,兴致盎然。 刘士衡凑到她耳旁,小声道:“这是给咱送房来了呢” 甚么?送房?苏静姗一愣。 刘士衡已是哈哈一笑,出声道:“十五妹呀,正房不是你母亲住的,不过你想让你母亲独住一间也不是不行,七哥和七嫂把房让给你母亲住,怎样?” “那敢情好”刘士雁高兴起来。 “你们也想同你们五嫂一样出去住?”席夫人显得很不高兴。 刘士衡笑道:“出去住。老太太可得帮我们找间宅子才好。” 席夫人这才露出笑意,道:“这里屋子少,住不下,是该再买一间院子才是。” “那我也要出去住”刘士雁马上嚷嚷起来。 刘士衡仍是一脸的笑意:“没问题。不过得你母亲得跟着,毕竟你是个待嫁的大姑娘,若是出去住出了甚么岔子,七哥可担待不起。” “娘”让乐氏跟着一起去,刘士雁挺乐意,马上去拉乐氏的袖子,撒起了娇。 出去住,岂不就意味着放弃了管家权,乐氏怎会乐意,于是低声去哄刘士雁,许诺了不少好处。刘士雁也不愿乐氏失去当家权,因此虽说撅起了嘴,但也不再提出去住的话。 贾氏是打定了主意回娘家住的,所以对出去住没兴趣,只琢磨着如何哄了席夫人开心,好让她重提回娘家的话。 刘士诚有过在京城纳房小妾的念头,但他也知道,京城是贾氏的地盘,确切的说,是贾氏娘家的地盘,所以他在没有贾氏同意的前提下,纳妾简直是想也不要想,因此只随贾氏一道站着,甚么也没有说。 刘振业早已得了甄氏的保证,要给他挑一房京城人士的小妾的,因此很担心屋子不够住,但他是席夫人的儿子,不比孙子隔了一层,所以必须在此处尽孝,不能随便就搬出去住。可这样一来,纳来小妾住哪里?难道让她也去住后罩房?刘振业舍不得。而且他还想一睹京城青楼的风采的,若住在刘显仁和席夫人眼跟前,这样的计划如何能实现? 不过,刘振业马上就想到了办法——刘士诚是他的亲儿子,把新纳的小妾先暂时养在他那里,应该没有甚么大问题罢?而且他自己也能常在那里落脚,不会因为逛青楼而被父亲刘显仁责骂。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这样一来,那处宅子就不能离这里太近,而且不能让其他闲杂人员住进去,不然他逛青楼的事,容易露馅…… 想到这里,他便对席夫人道:“是该给士衡找间宅子,最好就在国子监附近,好方便他念书。” “这主意不错,买宅子的钱,就由公中出了。”席夫人一锤定音。 由公中出钱?乐氏的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 刘振业为了达到目的,头脑特别灵活,见状马上道:“我记得大哥当年念国子监那会儿,也是由公中出钱买的宅子,后来那宅子虽说卖掉了,但大小规格应该有记录,不如就比着那宅子来买,如何?” 刘振业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连刘士衡都忍不住在暗地里喝了一声彩。 乐氏果然没敢吱声,甚至主动提出去查看当年的记录,好方便席夫人买房子。 苏静姗没想到他们夫妻俩搬去国子监附近住的话,竟是由刘振业提出来的,她不知刘振业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还以为他仅是位望子成龙的好父亲,不由得在心里赞了好几声。 另买一处宅子给刘士衡住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众人的房间也另作了新的分配,乐氏单独住一间,刘士雁和刘士贞住一间。大家对此安排,都没了异议,于是在丫鬟的带领下,各回各屋,洗脸歇脚去了。 钱姨娘也退了下去,转眼厅内只剩下了席夫人和刘士衡夫妻。刘士衡嬉皮笑脸地对席夫人道:“老太太,宅子还没买,咱们只能先赖在您这里了。” 席夫人笑着将他一指,道:“猴儿,你脑后有几根猴毛,我还能不知道?说罢,那间宅子花了多少银子,回头我让大太太记账后再把钱给你。” 原来宅子刘士衡早已买好了,看来他是真把此事放在了心上,而且打定了主意要做到。苏静姗的心里顿时甜滋滋的。 “真是甚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的法眼。”刘士衡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提前买宅子的事,别告诉大太太,对她只说那宅子是临时现找的,免得她多心。” 第一百四十三章新家 第一百四十三章新家 席夫人不以为意,道:“合规合距的事,怕甚么,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说着,便催刘士衡他们赶紧到新宅子里去,免得去晚了,天黑看不见路;又嘱咐苏静姗,虽说单独住,但可别忘了好好管铺子里的生意。 苏静姗向她作了保证,并主动提出,得闲时去京城各处刘家铺子里瞧瞧。席夫人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点点头,让他们去了,并告诉他们,新宅子里若缺甚么,尽管使人来取,不用自己去花私房钱买。 夫妻俩辞别席夫人,出得大门,坐上马车,直奔位于国子监对面的新宅子。刘士衡向苏静姗解释道:“那宅子我本来是想自己出钱的,但突然想到,那样一座院子花费不少,若教他们知道是我自己出的钱,我该如何解释这些钱的来路?所以还不如让公中出钱,竟省了咱们的私房钱,又不必费心费力去解释些甚么。” 既有免费的宅子住,又能单门独户,苏静姗还有甚么不乐意的,一个劲儿地直夸刘士衡聪敏,直乐得他飘飘然,恨不能飞到天上去。 马车直驶向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在一座崭崭新的宅子前停下,然而并未有人来请他们下车,而是由小厮们卸下门槛,让马车直接驶了进去。仅看此节,便知这宅子比京城刘府大得多了,苏静姗忍不住咂舌:“哪有别院比正宅还大的?祖父不是要避讳的么,你不怕给他惹麻烦?” 不料,刘士衡对于刘显仁的避讳行为却是嗤之于鼻,道:“我们家做生意这么些年,谁人不知?就算奢侈铺张,花的也不是祖父的俸禄。其实他这样做,是为了……算了,都是朝廷上的那些事儿,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咱们不管他那一套,我们的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苏静姗不满道:“你还没说呢,怎就知道我不懂?虽说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可无知的妇道人家更可怕” 刘士衡突然就联想到了某些人,大为赞同,道:“确实,家有贤妻,男人才能不遭横事,外面的有些事,还是说与你知道的好。”说着,就把刘显仁为何要避讳的事,言简意赅地给她讲了一遍。原来刘显仁之所以要那样做,主要是与他的政治主张有关。别看刘家经营着数百家铺子,可刘显仁为了迎合当今圣上重农抑商的政策,并不敢大肆张扬,甚至连做生意赚来的钱,都不太敢花在明处,所以这才处处装穷。 苏静姗不明白了:“你将来也是要入仕的人,怎么却明知圣上重农抑商,还是要这般张扬着花钱?难道祖父不说你的?” 刘士衡笑道:“我向来都不是个听话的人,祖父也懒得管我。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是个举子了,各人政见不同,他能奈我何?” 政见不同?难道他是主张发展商业的?可这主张与当今皇上的圣意相左,能得到重视?虽说她不指望自家夫君飞黄腾达,可至少别惹火烧身才好……苏静姗默默地琢磨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在临下车前拉住了刘士衡,讲出了心中担忧。 刘士衡郁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相公看着是那样笨的人么?我这样的主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但怎会明知圣上重农抑商,还要讲出来?” 道理?甚么道理?难道他不是站在皇上那一边的?苏静姗隐约摸到些头绪,但却又说不明白,正琢磨着,已被刘士衡攥紧手,从马车上飞跃了下去。 这时计氏也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了,苏静姗怕她不自在,赶紧走了过去,搀住她朝里走,一面走,一面道:“娘,住在这里不必拘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短了甚么,赶紧使人去告诉我,若是丫鬟们服侍地不够周到,也赶紧告诉我。”以后在这宅子里,就是你闺女我自己当家了,甚么也不用顾忌,您只管舒舒服服地住着。” 计氏赶忙道:“只是暂住,只是暂住,等铺面一找好,我就搬出去。我知道你心疼娘,可你毕竟已经嫁人了,哪有娘跟着你住在婆家的道理,别传出去给你添麻烦。” 苏静姗道:“能有甚么麻烦,就算你在这里住一辈子,也没人敢说三道四若是他们谁不满,就叫他来接手这些铺子我每天早起晚睡累死累活还没工钱拿,养活他们一大家子人,难道连自家亲娘来住一住都不行么?” 计氏忙道:“主要是不合规矩。” 苏静姗便一瞥刘士衡:“你说合不合规矩?” 第 1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8 章 刘士衡自怀里抽出一把扇子,啪地一声打开,潇洒地扇了一扇,轻松自得地道:“这人哪,到了一定的份上,他说的是甚么,甚么就是规矩。” 苏静姗忍不住笑了:“我说我得意,你比我还得意。” 刘士衡讨好地笑:“我这还不是托了娘子的福。” 苏静姗瞧见他手里拿的是她所画的那把漫画扇,就心满意足地笑了,道:“我刚才说的,不过是玩笑话,我才不会让我娘住在你们家呢,就算你们家愿意,我还不肯呢。我要自己赚钱,买一座大宅子给我娘住才好。” “有志气”刘士衡翘起了大拇指,转而又涎了脸地笑:“不给为夫也买一座?” “买,买,都有份”苏静姗故作豪气地大声说着,惹得刘士衡和计氏都哈哈大笑。 由于马车直接驶到了垂花门,所以苏静姗未能见得外院全貌,不过单看着内院,很是不小,而且天井方方正正,抄手游廊中规中矩,同小巧精致犹如园林一般的苏州刘府有很大的差别。 刘士衡带着她们参观了一番,道:“北方的宅子都是这样,大同小异,没甚么意思,凑合着住罢。除去前院,后面一共两进院子,我们住前面一进,娘住后面一进,如何?” 苏静姗还没答话,计氏赶忙道:“那可不成,我不过是个暂住的客人,哪能独住一进,还是住客房罢。” 第一百四十四章前奏 第一百四十四章前奏 刘士衡笑了:“我们才来,哪有甚么客房,娘你看着哪间好,就当它是客房住得了。” 苏静姗也道:“娘,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士衡,你担心些甚么?” 计氏一想也是,两进院子,却只有他们三人,多的是空房间,想怎么住就怎么住,但到底还是不愿住最里头的一进,只挑了外面那进西厢的一间房。 所有房间都是早就布置好了的,苏静姗亲自进去看过,见各色物品都齐全,便将计氏送去她房间,又命人打水来,伺候她洗脸。计氏见她忙前忙后,连忙把她赶了回去,道:“姑爷那里还要你服侍呢,别光顾着娘。” “他有手有脚的,要哪个服侍?”苏静姗嘴上这样说着,但到底还是站不住,磨蹭了一会儿就朝后面院子去了。 后面的这进院落,比前面的稍大,天井里种了石榴树和牡丹花,但因是冬天,尚未发芽。苏静姗沿着绿漆的抄手游廊,行至正房,这正房一明两暗,中间明间是正厅,西边做了卧房,东边则是个小书房,亦可作偏厅之用。 虽是临时住所,但房中的布置仍是刘士衡一贯的风格,华丽又张扬。厅中铺着整块的红锦地衣,中间和四面都绣了金线,简直能晃花人的眼;书房里的桌椅是一色的黄花梨,墙上挂着名家书画。 待得进到卧室,更是奢侈到了极致,屏风上镶的是双面绣,迎门一面是柳塘鸳戏,入门转身,却是莲下红鲤。绕过屏风,一张雕漆填彩的妆台上,镶的是当朝顶顶稀罕的玻璃镜儿,那镜子周边的框上,竟还嵌了红绿宝石作点缀,更特别的是,妆台前并不是寻常的木凳儿,而是一张有靠背有扶手,且镶有厚椅垫的特制的椅子。苏静姗惊喜地坐了上去,那垫子又厚又软,舒服得很。 妆台左侧,设有一桌两椅,并排靠在一处。桌椅虽属寻常,但苏静姗却侧头看了好久,就因为那椅子,只有两张。只有两张椅子呢……苏静姗东想西想了好一会儿,抿着嘴笑了。 妆台右侧,靠墙一张大炕,炕上顺滑似水的锦被之中,斜躺着已脱了外面的直裰,仅着一件里衣的刘士衡,正冲着苏静姗暧昧地笑。 苏静姗假装没看见,道:“我还没睡过炕呢。” 刘士衡得意笑道:“就知道你没睡过,这才特意命人砌了炕。本来这屋子有火道的,冬天烧起来,屋子里连熏笼都不用点,暖和得很。而且这炕比起床来,还有一宗好处。” “甚么好处?”苏静姗故意坐在妆台前对着那镜子坐照右照,就是不朝炕边去。 刘士衡火急火燎,却又不愿先破了功,只得继续斜躺着,耐着性子解释道:“这炕是砖头砌起来的,结实呀怎么折腾都塌不了。” 苏静姗奇道:“就算是木头做的床,不也就是作歇息之用,能怎么折腾?还会塌掉?” 刘士衡故作神秘地朝她招招手,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苏静姗一见他这模样,马上就明白了,冲他啐了一口,道:“就不过来,有本事你过来。” 谁料刘士衡还真听话,她话音刚落,便见一矫健的身影自空中飞扑而下,精准地将她搂进怀里。随后有年轻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微微的喘息声在耳边响起:“其实这椅子也挺结实的。” “胡闹”虽说此情此景之下说这话有些扫兴,但苏静姗还是坚决而果断地推开了刘士衡的手,严肃地道:“没洗澡,不许吃豆腐。” 刘士衡的反应很快,马上道:“那一起洗。” 苏静姗正欲作答,却听见杨柳的声音在外响起:“七少爷,七奶奶,安福胡同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是太爷回府了,老太太叫七少爷和七奶奶赶紧过去。” 安福胡同,就是京城刘府的所在地,为了与苏州刘府相区分,大家便都这样叫。 刘士衡咬牙切齿:“太爷甚么时候回府不好,非要这个时候回府。” 苏静姗忍俊不俊,指着窗外道:“太阳都落山了,太爷这时候不回府,甚么时候回府?” 刘士衡狠狠地亲上她的耳垂,口中含混不清地道:“你明明晓得我的意思坏人” “我晓得。我晓得。”苏静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又道:“快点穿衣裳,早去早回。” “对,早去早回,免得越拖越晚。”刘士衡马上站起身来,走去把直裰穿好。苏静姗又帮他重新梳了头发,小两口出门登车,朝安福胡同去。 两人到厅上时,刘尚书刘显仁已在同刘振业几个说话了,但一见刘士衡,眼里就再没了旁人,只顾考验他的学业,又问他些将来的打算。刘振业几人受了冷落,坐立不安,没过一会儿便溜了出来,只留刘士衡一人在那里陪着刘显仁。 而苏静姗拜见过刘显仁后,便由丫鬟引到了席夫人处,同她一起吃了晚饭。席夫人还命人送了几样菜去他们的新宅,给计氏尝尝。 由于刘显仁太过喜爱刘士衡,而又看不惯他的大手大脚,因此拉着他从客厅谈到饭厅,又从饭厅谈到书房,直至月上树梢,方才放他回家。 此时的苏静姗,已经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上马车就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刘士衡知她车马劳顿,一定早就又累又困,是硬撑着等他等到现在,因此愧疚不已,将她拉到怀里抱着,俯身在她面颊上亲个不停。而苏静姗却是睡得又香又甜,甚么反应也没有。 看来真是累得紧了,刘士衡心疼不已,一到新宅所在的香椿胡同,就抱了她下车,快步冲回卧房,将她放到炕上,盖上被子,并警告所有下人,在七奶奶睡到自然醒之前,不许发出任何响动。 安排好这些事,刘士衡站在炕前,看着苏静姗恬静的面庞,心中又甜又暖,赶紧脱衣裳脱鞋子,钻进暖烘烘的被窝,搂着她一起睡了。 让我想想,明天也许有肉…… 第一百四十五章生涩 第一百四十五章生涩 第二日苏静姗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而刘士衡已不在枕旁。是独自去安福胡同请安了么?苏静姗撑起身来,欲唤上两声,却见如玉推门而入,含笑道:“七奶奶,七少爷在里面浴房等着你呢。” 这间卧房,与耳房相通,推开那扇隐在帘后的小门,便是一间浴房了。苏静姗还只是昨天听刘士衡提起过,并未亲眼见到,于是挥退如玉,独自走了进去。她原本以为,这间浴房同苏州的一样,当中一只大澡盆,旁边一排高衣架,但进去后才发现,这间浴房别有乾坤,中间竟是个梅花状的大水池,池中洒满了玫瑰花瓣,香甜的气息随着蒸腾的雾气缭绕在整间房中,让人如置梦境。 第 1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39 章 苏静姗站在这香甜湿润的雾气之中,有些恍惚,茫茫然地朝前走了两步,便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抱住,迅速而又温柔地拖进了池中去。苏静姗小声地惊叫了一声,随即发现,这池子竟全是由汉白玉砌成的,池底雕着大朵的玫瑰花,池壁上则是成双成对的鸳鸯,鸳鸯的口中,潺潺淌着清澈温水,缓缓注入池中。 苏静姗只觉得这池子不仅精致,而且别致,却又说不清这别致之处到底在哪里,直到刘士衡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玫瑰花……”苏静姗这才恍然,这别致之处,就是玫瑰花。在本朝,纹样用牡丹的居多,用玫瑰的寥寥可数。 其实苏静姗哪里是喜欢玫瑰花,只是偶然间同刘士衡提过,她们那里男子向女子表示爱意,便会送上一束玫瑰花……她当时不过是无心之语,没想到刘士衡竟记在了心里。 那满池的玫瑰香气,就一点一点的在苏静姗心头蔓延开来,浓得化不开。她正微微笑着,忽见一只小巧精致的红木雕花小盒子,躺在一艘小小的木舟上,随波逐流,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她面前。刘士衡自她身后伸出手来,取下那小盒子,放到她掌心,满怀期翼地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是甚么?礼物么?苏静姗依言按下木盒上的小机关,盒盖啪地一声打开,一枚闪闪发光的硕大钻戒,就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苏静姗惊呆了。 刘士衡本来还有些忐忑,担心她会不喜欢,这会儿见了她的表情,心中所有的石头便都放下了,不由自主地露出得意的表情来,道:“你不是还说过你喜欢甚么钻戒?我找了好久都没找着好看的的金刚钻,还是在一个天竺来的客商那里寻得个勉强入得眼的,也不知你喜欢不喜欢。” 苏静姗此时已近哽咽,捧着这枚同现代相比,无论是切割还是工艺都算不得上乘的钻戒,甚么话都说不出来。 刘士衡提溜着一颗心,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半天,终于确定她这是喜极而泣,就忍不住好笑:“不过一颗金刚钻罢了,也值得你这样?我之前也送过你几枚宝石戒指,哪只不比这个好看?” “你不懂……”苏静姗泣不成声。是的,他不懂,不懂玫瑰花和钻石戒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甚么,但就是这个甚么也不懂的古人,把这些拱手送到了她的面前,而且还这样的浪漫,还这样的完美。或许老天把她从千百年后送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他? 刘士衡拉住苏静姗的手,把钻戒套上了她的无名指,不大不小,刚刚好。他满意地点一点头,随后吻上了苏静姗的面颊,一点一点吻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先是光滑饱满的额头,再是小巧挺翘的鼻子,接下来是红润柔软的嘴唇…… “姗姐,你的嘴……好香……”刘士衡含混不清地赞叹着,略显笨拙地把舌头探了进去。 苏静姗从未有过这样肌肤相亲的经验,本来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发现,其实刘士衡的水平,并不比她高明多少,于是马上就放松下来,几番来回之后,更是反客为主,紧紧揽住他的腰,亲得他喘不过起来。 刘士衡惊喜过后,满心郁闷,于是马上转换策略,三两下扯下苏静姗身上本就所剩无几的衣衫,言称要帮她洗澡,伸手就朝她身上乱摸。苏静姗怕痒,咯咯笑着,四处乱躲;刘士衡顿时被激起了性子,兴奋地一把抱住她,扶住她的腰,俯身把她胸前的一点嫣红含在了嘴里,以舌撩拨。 两次三番过后,苏静姗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尾音糯软绵长。刘士衡听到这声儿,便似受到鼓励一般,将苏静姗抱坐到池边台阶上,然后腾出两只手,一手抚上她的胸,捏住另一点嫣红,轻轻揉捻,另一只手则探到她身下,寻着那粒极具诱惑的珍珠。 然而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因为水平有限,他怎么也没能顺利地把那粒珍珠探入手中,反而还弄疼了苏静姗。虽然知道在此情此景下笑场很不合适,但苏静姗还是没能忍住,扑哧笑出声来:“你不是常去青楼么?你不是此中老手么?” 此时的刘士衡已是手忙脚乱,满心只惦记着如何才能尽快入巷,一不留神就吐露了真言:“谁说的,我第一次而已,难免生疏,娘子你包涵则个。” 苏静姗乐得前仰后合,满池的暧昧气息顿时荡然无存。刘士衡气鼓鼓地抬头看她,苏静姗不好意思地一笑,拉过他的手,道:“我教你……”说着,便主动缠上了他的腰。 刘士衡马上高兴起来,一拉她的手,道:“我也教你……” 苏静姗还是头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难免面红耳赤,不过到底穿越过千年,再怎么生涩,也尚算镇定,没一会儿便放开了胆子,丢开刘士衡教她的手,自己抚弄起来。 刘士衡惊喜于苏静姗在这种事儿上一如既往地大胆,很快便忍不住拉开她的手,凑到她耳旁,喘息着道:“姗姐,我来了……” “在水里?”苏静姗亦是气喘吁吁,语气中透着一丝的惊讶。这可是她的第一次,难道要在水中进行?不过倒也算得上浪漫……别致…… 第一百四十六章正题 第一百四十六章正题 “水里不好么?”刘士衡以手撩水,水珠溅上了苏静姗的脸。苏静姗笑着躲避,他便趁此机会,长驱直入。 “啊呀”第一次总会有各种的不适应,各种的胀痛,苏静姗忍不住惊呼出声。 刘士衡马上停下了所有动作,扶住她的腰,紧张地问:“怎么了?很疼?” 女子的第一夜,他如此这般地长驱直入,自然是疼极,但苏静姗却偏爱煞他的这份毫无经验,遂忍住所有的不适,冲他鼓励地一笑,道:“没事,没事,你继续。” 刘士衡却仍是不动,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慢慢地退了出来,同她商量:“要不,咱们换个姿势?” 苏静姗这才留意到,他们此时的姿势,还真是非同一般——她自己跨腿坐在池边的台阶上,鸳鸯口中的潺潺流水,正从她的背上淌过,温温润润,酥酥麻麻;而刘士衡则跪立在她面前,双手紧扶住她的腰,以一片火热,紧紧贴在她的私密之处。两人离得是如此的近,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各自的呼吸。 他们可都是初体验,第一次就使了这般高难度的姿势,起点真够高的。苏静姗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揪了刘士衡的耳朵,使得他的脸,贴到了她的胸脯上。这般明显的暗示,刘士衡若还不明白,那可真就傻了,于是重振精神,继续埋头苦干。 苏静姗一面轻揉他的头发,以示鼓励,一面在心中咒骂,甚么美妙无比的第一次,令人**的第一次,原来都是小说里编来骗人的虽说用心体会,也能感受到那么一丁点的快感,可转眼就被疼酸胀涩的感觉给淹没了…… 也许是因为刘士衡亦是第一次,实战经验不足?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所采取的这种姿势难度太高了?苏静姗突然有些埋怨自己,穿越前怎么不找些“科教片”学习学习呢?不过这也不能怪她,那时她又没有可供实践的对象,怎会想到去看那些东西? 等她胡思乱想结束,竟发现那些不适的感觉消褪了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犹如触电般酥麻的感觉,从最私密的地方开始,直蔓延到每一根手指尖上。她正细细体味这种可称之为美妙绝伦的感觉,就听得刘士衡一声满足的叹息,原来是他完事了。 苏静姗自觉不过瘾,撅着嘴嘀咕:“你倒是快活了……” 刘士衡看起来心情很好,指着墙角一座稀罕的西洋钟,得意地道:“怎么,你还觉得不够?其实时间也不算短了,我问过六哥的,男人第一次,大多只能草草了事,能像我这样持久的,实属少见……” 本来此情此景,该当是两人脉脉含情,相对凝望;或是相拥热吻,难分难舍;再怎么,也该是搂在怀里相互抚摸,互诉衷肠,可苏静姗见了他这副模样,就忍不住笑了场,拿食指在脸上划着羞他,啐道:“脸皮厚,不知羞。” 刘士衡大概也觉得他们实在是不太像一对正常的夫妻,遂依着想象中的样子,搂了苏静姗入怀,在她耳旁小声而缠绵地道:“下回一定让你快活……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但苏静姗到底非常人,伸手拍了拍他浑厚的胸肌,豪迈地道:“不必了,容我休息休息,琢磨透了再来。” “甚么?”饶是甚至自家娘子的胆大,但刘士衡还是再一次地惊呆了。 但苏静姗却又发现了新大陆,指着他的肚子惊呼出声:“你,你有腹肌” 刘士衡脸红了:“娘子,不可如此粗鲁,你可以管它叫我的小……” “退远点,让我数数有几块”苏静姗兴奋莫名,叫着跳着,指手画脚。 刘士衡见她的手指并不曾下移,而只是在他腹部的几块肌肉上点来点去,这才明白她说的是甚么,脸上不禁更红了,连忙退后几步,好供娘子大人数个明白。 “八块八块刘士衡,你居然有八块腹肌”苏静姗尖叫起来。 “你叫我甚么?”刘士衡夸张地用小指头掏了掏耳朵。他虽然完全不明白苏静姗为甚么会因为他肚子上的几块肌肉就兴奋成这个样子,但她惊喜若狂的神情,他还是看得懂的。 苏静姗搂住他的腰,爽快地脆生叫了一声:“相公” “哎,娘子”刘士衡俯身含住了她的耳垂。 “嗯——”苏静姗毫不示弱,朝着他那八块腹肌伸出了手。 刘士衡一面以舌尖在苏静姗的耳垂上转着圈,一面在心里纳闷,想他刘士衡,无论长相,身份,都可算是万里挑一,但却从来没听见苏静姗赞一声好字;偏却是这几块毫不起眼的肌肉,入了她的法眼,真不明白这是为甚么…… 第 1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0 章 不过,既然她喜欢,那他就得努力保持了……晚上得闲,把所有的拳法都练一遍去…… 他脑子里想着事儿,嘴里手里可没闲着,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惹得苏静姗再次喘气吁吁,但他探手朝她身下摸了一摸,还是犹豫着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道:“我看你也累了,还是先歇歇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静姗不用摸也知道,自己身上最娇嫩的地方,已经肿胀不堪,说不准还红了,刘士衡一定是怜惜她,才说这样的话。她为了刘士衡的这份体贴,心里甜丝丝的,遂倚到他怀里,柔声道:“好,听你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士衡百般地舍不得,最终还是吻住她的嘴,狠狠地亲了一气才放开。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相互撩着水,玩闹着洗了澡,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又换上了新衣裳,才相携着走出浴房。 苏静姗坐到妆台前,朝镜子里瞧了瞧,直觉得自己双颊泛红,面若桃花,简直连粉都不用敷,不禁又是害羞,又是得意。刘士衡瞥她一眼,大叫:“哎呀,光顾着洗澡,忘了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到时她们还不知怎么编排我们呢” 苏静姗一听,一颗心狂跳,马上站起来急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异地 第一百四十七章异地 我的腾讯微博t.qq./xiaoxiangnv12,欢迎大家来和我聊聊。 这媳妇,也太好骗了。刘士衡哈哈大笑,道:“老太太体谅我们旅途辛苦,一早就使人来说过了,叫我们在家好好歇两天,这几天都不用过去请安了。” 苏静姗紧张的心还砰砰跳着,忽闻刘士衡是在逗她,马上扑过去就打。刘士衡笑着张开双臂,任由她扑入怀中,挥拳乱打一气,那力道,权当是按摩,刚刚好。 两人玩闹一时,苏静姗唤了墨兰和锦葵进来梳头,刘士衡却闹着要她给自己梳,苏静姗只得执了木梳,先把他收拾清爽,再才坐下,让墨兰给自己梳了个据说是时下京城最时兴的望月髻,又插了些进京前新打的珠翠。 在她梳妆打扮的时候,刘士衡忙着张罗已经变作午饭的早餐,一道煎烂拖虀鹅,一道风菱,一道卤煮鹌鹑,一道烤山药,一道羊肉汤煮的萝卜,一道豆汤,外加一大碗筭子面。盘盘盏盏摆满了一桌子,细看去,极具京城特色,有些菜,苏静姗更是在苏州从未见到过,看来刘士衡为了哄她开心,在饮食上也是很下了番功夫的。 “这道煎烂拖虀鹅,是在现宰的鹅肉上抹了酱料腌过,再拿小火慢慢炖出来的,你尝尝。”刘士衡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鹅肉,拿小碟子接着,喂到苏静姗嘴里。 苏静姗也不客气,坐在妆台前就吃起来,赞不绝口。 墨兰在后赶忙加快了手脚,动作迅速地帮她插好最后一根金钗,然后和锦葵一起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骜轩出来的丫鬟们都晓得自家主子的脾气,吃饭时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 苏静姗满怀期待地坐到饭桌边,先盛了一碗筭子面给刘士衡,然后问道:“我娘早上吃甚么呢?” 刘士衡笑出了声,道:“还早上呢,都已是中午了,我早让人给娘照样送了一桌过去,你放心好了。” 睡到自然醒本来就是苏静姗的愿望,所以她一点儿也没为晚起感到不好意思,只是感激刘士衡照顾她的同时,还不忘她的娘,于是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 刘士衡马上昏了头脑,端起碗,把那筭子面一气吃了个精光,害得苏静姗不停地叫:“慢些吃,小心噎着。” 刘士衡乐呵呵地帮她也盛了一碗,道:“这面味道不错,你也尝尝。这是我专门从宫中请来的御厨做的,每根面都是六寸长,不信你量量。” 苏静姗接过面,白他一眼:“又哄我呢,我到哪里寻尺来量?”说着尝了一口,道:“味道的确不错,各种调料搁得极重。” 刘士衡道:“这便是京城吃食的特色了,不似咱们苏州那般清淡。” 苏静姗夹起一块风菱,笑了:“这个我在苏州只吃过新鲜的。” 刘士衡凑到她跟前,探头把她筷子上的风菱给偷吃了,笑道:“还有件事得告诉你,京城与咱们苏州不同,一天是只吃两顿饭的,而且上午和下午两餐之间也不用点心。” “啊?”只吃两顿饭,而且连点心都不用?苏静姗很是惊讶。自她穿越过来后,不论是在东亭,还是在苏州,吃的都是一日三餐,而且两餐之间还有点心享用,所以她在饮食上从未有过不适。可这京城,天子脚下的繁华之地,却怎么只吃两餐?只吃两餐也就罢了,还连点心都不吃?要知道,即便是在东亭日子过得不甚宽裕时,他们两餐之间都是要吃些零嘴儿的。 刘士衡见她把苦恼写在了脸上,不禁觉得好笑:“他们京城人过他们京城人的日子,我们苏州人还过咱们苏州人的日子,你担心这些作甚么?” 苏静姗一听,也笑了,道:“真是,我为这个犯愁作甚么,咱们家的厨子还是按照苏州的习惯,一日三餐外加两顿点心便是。” 说着就唤了杨柳进来,嘱咐道:“告诉我们的厨子,下午别忘了准备点心,要京城的特产。” 杨柳却笑道:“七奶奶,咱们家从苏州跟来的厨子留在了安福胡同,咱们这宅子里还没厨子呢。您这一桌子菜,还是七少爷专门从外面请人来做的。” 苏静姗这才想起来,他们从苏州启程时,各房能带的下人是有限额的,所以他们就只带了几个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过来,外加刘士衡的小厮松烟;至于几个打扫屋子的粗使下人和看门的小厮,还是刘士衡置办这宅子时一并买下的。 因此,仆从稀缺,急需用人哪,这本是件让人发愁的事,苏静姗却展开了笑颜,道:“在苏州时做甚么都有规矩,定额在那里,虽说骜轩也是我当家,但怎么也放不开手脚,现在我们是真真正正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了,我可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刘士衡大方笑道:“男主外,女主内,随你,随你。” 既是男主外女主内,那就得好好定几条家规,比方说,不许纳妾,不许收通房之类的。苏静姗斜瞥刘士衡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 这时杨柳问道:“七奶奶,可要找个厨子来?” 苏静姗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厨子要找,但却不能急。厨房是重地,若不能找个知根知底的厨子,可是要坏大事的。” 刘士衡连连点头,道:“你七奶奶这话说得极对,厨子不能随便找,这事儿交给我了,待我四下里打听打听再说。” 才刚说了男主外女主内,这样快就想帮忙?苏静姗本欲打趣他几句,但一想到她初到京城,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而刘士衡好歹在京城念过几年书,比她好熟多了,所以找厨子这样的大事,还是交给他比较妥当。于是便笑着冲他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他两人接连着点头,杨柳却是犯起了愁:“厨子可以慢慢地找,但饭却是顿顿都要吃,没有厨子,下午的点心可怎么办?晚饭可怎么办?” 刘士衡一听,也犯起了难,想了一会儿,同苏静姗商议:“要不下午的点心就去外头买?反正你要吃京城风味的。晚饭么,我带你去酒楼吃好了。” 苏静姗却摇头,道:“今天可以出去买点心,到外头上馆子,那明天呢,后天呢?谁也不能保证厨子甚么时候能寻到,我们总不能天天都在外面吃罢?” “那怎么办?”刘士衡和杨柳异口同声地问。 第一百四十八章帽铺 第一百四十八章帽铺 苏静姗理所当然地道:“我们只不过是搬出来另过,又没有分家,既然新宅没有开火,那自然就得回安福胡同去吃公中的饭。” 刘士衡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好,好,这才是我刘士衡的娘子。” 杨柳亦道:“七奶奶英明,就该去安福胡同吃,没得您辛苦赚钱养活一家老小,供他们吃供他们喝,倒头来却要自己去外头吃的道理。” “那就这样定了,在厨子找到之前,我和七少爷都去安福胡同吃饭,随行的下人也一并在那边吃,至于其他人,就自己开火罢,你们这好几个人,总有会做饭的。” 第 1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1 章 杨柳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们的手艺,虽说不敢做了菜端上来给七少爷七奶奶用,但自己吃吃还是没有问题的。”说完,便退了下去,一面使人通知新宅中下人,一面亲自到前面寻了个小厮,叫他去知会安福胡同一声儿。 那小厮去后不久,便骑马飞奔回来,把安福胡同那边的意思告诉了杨柳;杨柳得了信儿,又来回禀苏静姗,道:“七奶奶,老太太听说您和七少爷这几天要去安福胡同那边吃饭,很是高兴,说才刚得了几样京城里的新鲜点心,正想请你们过去尝尝呢,就算你们不去说,她也是要叫人来唤的。还说她年纪大了,就怕儿孙不陪在身边,若是新宅这边的厨子不好找,就别找了,天天回安福胡同吃饭正好。” “谢老太太惦记了。”苏静姗最是个投桃报李的人,见老太太给足了他们面子,便穿戴整齐了,叫刘士衡引路,往离他们新宅最近的铺子里去。当然,没有忘记戴上京城女眷出门必备的帷帽。 这是一家帽铺,专门卖各式帽子,确切的说,是卖各式男人戴的帽子。至于女帽,因为京城女人出门逛街有种种限制,所以卖得并不好,因而他们并未涉足。 马车停在了店铺前,但苏静姗并未马上下车,而是挑开车帘,望着那店门,足足望了有两盏茶的功夫。刘士衡觉着奇怪,问道:“姗姐,你这是作甚么?虽说这是家男帽店,但你戴着帷帽,这会儿人也不多,要进去还是可以的,再说还有我陪着你呢。” “你也发现人不多了?”苏静姗出声道,“我看了这一会子,也没见几个人进去,看来咱们这店里的生意不算太好呀。” 刘士衡对这家店也不算熟悉,犹豫着道:“或许这时候是淡季?” 苏静姗不同意,道:“此时是冬季,而且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是买顶保暖御寒的新帽子好过年的时候,怎么可能是淡季?”说完,朝外面街道指了一指,道:“你看,这时候街上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而且有的店亦是顾客盈门,并不存在没人逛街的问题,所以,就是这家店生意不好,没有别的。” 刘士衡听她说着,眉头皱了起来,遂打开车厢里上了锁的一只小箱,翻出一本账册看了看,道:“你说的没错,这家店的生意的确不怎么样,不过咱们家经营的重心不在京城,是以京城里的几家店生意都算不得兴隆,不赔钱就算好的了。” “那是因为我不在京城……”苏静姗嘀咕着,关上车帘,在刘士衡的陪同下,下车进店,看了一看。 那店里有一名掌柜,两名伙计,掌柜的撑在柜台上打瞌睡,伙计则拿了货架上的帽子,相互戴着顽。因为顽得太不亦乐乎,以至于苏静姗踏进店门时,他们都没有反应,还是刘士衡清咳了两声,才有一伙计漫不经心地上前来招呼,招呼时,手里还不忘转着顶帽子。 苏静姗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就朝外走。刘士衡忙问:“怎么,不看了?” 苏静姗道:“瞧他们那样儿,还有甚么可看的,就算卖的是京城最时兴的帽子,生意也好不了。” 这时两人已回到了车上,刘士衡吩咐了车夫一声,叫他直接把车驾到安福胡同去,然后对苏静姗道:“那你就该罚的罚,该解雇的解雇,好好整顿整顿。” 苏静姗笑着斜瞥他:“如果换作是你,会怎样整顿?” 刘士衡先笑道:“我是门外汉,别问我。别看我也做生意,其实都是赚的自家人的钱,真正的生意经,我不大懂的。”他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苦笑着道:“还真是不好整顿,得花一番大功夫。你看,去那店里的客人已经是很少了,可见大家对它的印象都不好,这样就算你整顿得再好,也难以扭转客人的看法了。所以得想个法子,吸引客人到店里来才好。” “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苏静姗高兴起来,道,“所以我想啊,以其花大力气去扭转客人对那店里的印象,还不如将铺子改头换面,至少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才好。” “改头换面?”刘士衡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换个招牌?” 苏静姗想了想,道:“也许换个招牌,也许改行也不定。等我多逛几家帽铺再作决定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刘士衡深以为然,对她的想法很是支持,并主动提出,只要一有空,就陪她一起去,就算没空,也会派松烟带上几个会拳脚功夫的小厮跟着她去。 苏静姗可不愿因为做生意而耽误了刘士衡的学业,连忙婉拒他的好意,道:“你就算有空,也还是在家背书罢,毕竟你才是我一辈子的依靠,生意算的了甚么。” 他是娘子一辈子的依靠呢刘士衡心内甜蜜异常,将苏静姗紧紧搂了过来,俯身就亲。苏静姗看了车窗一眼,见两边的帘子都拉得紧紧的,便随他去了。 两人今早才识个中滋味,自是容易兴奋,亲了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恨不能扯了衣裳,立时就行动起来。但考虑到这是在大街上,而且前面还有个驾车的车夫,就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过刘士衡还是把头探出去,大声地吩咐车夫:“马上掉头,回香椿胡同” 第一百四十九章失踪 第一百四十九章失踪 车夫很茫然,不知刘士衡怎么突然改了主意,不过他马上认为是主人家落了东西在家里,要返回去拿,于是高高挥了一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香椿胡同,并指挥着小厮们卸下了门槛,把马车直接驶到了二门前。 刘士衡对他的服务态度非常满意,拉着苏静姗下车时,不忘打赏了他一大块银子,乐得他跪下就磕头,把额头碰得砰砰响。 刘士衡紧紧拉着苏静姗的手,飞快地越过垂花门的台阶,穿过抄手游廊,钻进随墙小门,风一般地冲进卧房,反手锁上门,抱起苏静姗就抛到了床上,随后一个鱼跃,扑了上去。 苏静姗跌进软绵绵的锦褥堆里,咯咯直笑,但很快就被饿虎下山似的刘士衡封住了嘴,只能发出嗯嗯唔唔的呻吟之声。 新手上路,干柴烈火,两人好一番翻来覆去,你侬我侬,足足折腾了个把时辰方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重新梳洗打扮,收拾自己。 苏静姗很庆幸他们有个全天有热水供应的温水池,而且和卧房相通,不然这大天白日地唤丫鬟提水进来沐浴更衣,可真有些难为情的。 待得两人穿戴整齐再次出门时,早过了平常用点心的时间,苏静姗生恐因此惹来席夫人等人笑话,急急拉着刘士衡奔往二门,跳上马车,连声催促车夫赶紧朝安福胡同赶。 尽管他们的车夫经验丰富,专门挑了一条人迹稀少的道路,一路飞驰,但等他们到达安福胡同时,还是迟了,而且迟了很久。这从大家面前摆成梅花形状但已零零落落的糕点中可以看出来。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们,席夫人含笑,甄氏忐忑不安,乐氏严肃,刘士雁瞪眼,而贾氏则是一脸过来人的了然。 众人都以为他们会面带尴尬地进来道歉,苏静姗大概还会羞愧得不敢抬头,但她们全猜错了。刘士衡夫妻何许人也,不但脸不红心不跳,而且还把腰杆挺得笔直。苏静姗更是出声道:“来时顺路,就下车去咱们家的帽铺看了一眼,没想到耽误了时辰,害得大家久等,实在是过意不去。” 刘士衡随声附和:“那店里的生意还真是有问题,姗姐待会儿给老太太好好说说。” 苏静姗脆生应着。从席夫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她对他们表现十分满意。而其他人也都纷纷收起了各自迥异的情绪,换出亲切的笑容来,招呼他二人坐下。 刘士衡见屋里坐的都是女人,便只陪着略坐了坐,就出去找王秀才去了。 席夫人惦记着帽铺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但苏静姗才来,又不好遣散众人,于是只得同二房的几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刘士雁趁众人都没搭理她们,低声向乐氏抱怨:“他们都开府另过了,怎么还回来吃饭?这下他们可里外都如意了” 她之所以这样抱怨,有个缘故。昨日刘士衡和苏静姗才刚去了新宅,她就拉着乐氏撒娇,说也要和七哥七嫂一样出去住;乐氏当时跟她说:“别看他们表面上好像占了好处,其实是吃亏的。去了新宅,一应吃喝用度,就花的是自己的钱了,公中的好处,从此一点儿都得不到了。他们这会儿才去,自是兴奋得很,等到这阵新鲜劲儿过了,只怕要哭着喊着要回来住呢。” 刘士雁就是听了她的这番话,才打消了出去住的念头,而且还从心底里暗暗地笑话着刘士衡和苏静姗。可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就又回来吃饭了,这叫人怎能不生气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既能在外独自住着不受拘束,又能占到公中的好处? 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刘士雁越想越恼火,站起身就要嚷嚷,乐氏手疾,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回凳子上,急速地道:“昨天娘是怎么跟你说的?不是叫你不要再生事的么?若是你又胡闹,害得娘丢了管家的差事,那可怎生是好?咱们房里大大小小数十口人,全指着娘这份差事呢,就靠你爹那店子俸禄,养得活谁?” 乐氏因生怕刘士雁闹事,害得她丢了差事,因此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就重了些,带上了训斥人的意味。虽说刘士雁的行径本就该训斥训斥,但她一惯被乐氏好言好语地哄着,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便眼泪汪汪地把手一甩,哭着跑出去了。 满屋子的人都诧异地朝这边望来。乐氏紧张起来,赶紧编织扯谎的内容,称刘士雁想要一条新裙子,她不给做,所以生气跑出去了。刘士雁自从见过苏静姗的衣橱,就对各种裙子表现出极度的热情,这是阖府都知道的事,不过因为一条裙子就和母亲哭闹,可真够小家子气的,众人的脸上都露出鄙夷的表情来。席夫人更是道:“可怜见的,不就是一条裙子么,她要做,就让她做去,若是府里针线上的人做不好,就拿到外头请专门的裁缝做。” 乐氏见状,深深自责,埋怨自己没寻个更好的理由出来。这样一闹,她就忘了叫自己跟前得力的大丫鬟追着刘士雁出去看看,直等到刘士雁身边的丫鬟偷偷来报,称到处都找不到刘士雁,她这才着起急来,偏又不好说出口,只得寻了个有媳妇子来回话的借口,领着自己房里的大小丫鬟退了下去,悄悄地布置人手,分头找刘士雁去了。 席夫人这边不知刘士雁不见了,只庆幸乐氏告退开了好头,趁机让甄氏和贾氏也都散了,只留了苏静姗说话。苏静姗知道席夫人是想知道帽铺的事,便不等她问,就开了。席夫人听着听着,渐渐皱起了眉头,道:“咱们再京城里,共有八家铺子,可每年的收益,还赶不上苏州一家店铺的。而且这其中,还有两家接连两年都在亏损。我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这样有干劲儿了,我总想着再看看,再看看,兴许再过两年就好了。现在既然你到了京城,又管着铺子,就大刀阔斧地去干罢,该关门的关门,该整顿的整顿,不管怎么做,我都给你撑腰。” 苏静姗站起身来,冲席夫人福了一福,笑道:“老太太,那我可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席夫人哈哈大笑,道:“那可得好好干,别给我丢脸。” “得令”苏静姗笑着应了,重新坐下,又告诉席夫人,她准备先拿帽铺做试验,好好改造一番;并准备从明日起,就开始去逛京城大大小小的店铺,希望能从中找到新的商机。 第 1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2 章 席夫人很高兴她有这样的劲头和决心,但又劝她不用这样的急,要想生意兴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还是好好歇息两天再出门。 苏静姗谢过席夫人关爱,同她商讨了一会儿具体的事项,便使人到外院找来刘士衡,同他一起向席夫人告辞,回香椿胡同去了。 当晚,两人上了床,又是好一番折腾,而且完事之后还不想睡,头挨着头地讨论细节,以期下次有进一步的提高。半夜时,夫妻俩正说得起劲,忽闻外头有杨柳和墨兰的声音,遂出声问道:“可有事?” 杨柳一见惊动了刘士衡夫妻,马上责备墨兰:“叫你小声些,偏不听,看,吵醒七少爷和七奶奶了罢?” 苏静姗忙道:“不碍事,有甚么事就说罢。” 杨柳隔着门道:“也没甚么事,就是安福胡同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十五姑娘到现在还没回府,也不晓得是真是假。” 刘士雁到现在还没回家?她做甚么去了?苏静姗心里虽说觉着奇怪,但面儿上才不愿意露出来,翻了个身,自睡去了。 刘士衡其实也不愿意搭理,但到底是亲亲的堂妹,不知道还罢,既然已经知道了,若不出声问一句,就太不像话了,于是只得朝门外问道:“十五姑娘是去了哪里?谁跟着呢?” 门外,杨柳便推墨兰,墨兰赶紧回话:“七少爷,来报信的狄三说,十五姑娘是偷偷一个人溜出门的,甚么人也没带,而且身上也不晓得有没有带银子。” “一个人溜出去的?”刘士衡大为震惊,“难道她身边没有丫鬟婆子跟着的么?奶娘呢,怎么不看着她?大太太又是在作甚么?” 墨兰道:“听说十五姑娘是因为一条裙子和大太太呕了气,这才偷偷一个人溜出了府。安福胡同的大门看得不够牢,所以尽管她没有拿出门的对牌,还是顺利出了门,老太太这会儿正生气呢,说要把看门的小厮全都乱棒打死。” 刘士衡听得是又惊又怒,当即翻身而起,去抓挂在床头的衣裳。 苏静姗见他是真急了,便坐起身来,把今天下午在席夫人那里发生的事讲给了他听,道:“确是哭着跑出去的,大太太说是因为要一条裙子没要到,所以就生气了,可谁知道是真是假。” 第一百五十章失职 第一百五十章失职 “甭管是因为甚么才跑出去的,当务之急是得先把人找着。”刘士衡急急忙忙地把衣裳套上身,一面系腰带,一面去蹬鞋子。苏静姗从床上爬起来,去帮他穿鞋,刘士衡连忙把她拦腰抱了起来,丢回床上,拿被子捂好,道:“别跟着添乱,冻病了怎办。” 地下烧着火道呢,哪里会冷,苏静姗不以为然。 刘士衡弯腰自己穿好了鞋,叹道:“我也晓得士雁讨人嫌,可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不希望看到她出事。” “所以就算已是半夜,天气又冷,你还是得出去找她。”苏静姗把他没说完的话补充完,然后道:“去罢,去罢,赶紧带人找找去。虽说我也挺讨厌她的,但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还在外面,的确太危险,还是快些把她找回来的好。” 此时刘士衡已穿好了衣裳,回身朝她脸上亲了一口,嘱咐她赶紧睡觉,不用管他,然后一面朝外走,一面吩咐丫鬟们去马厩传话,把他从苏州带来的追风牵出来。 墨兰见刘士衡大半夜的要出门,连忙告诉他:“七少爷,安福胡同那边,五少爷已是带着人出去找了。” 刘士衡一听,明白了,此时这个时辰,宵禁尚未结束,但既然刘士诚已经带着人出去了,那么官府那边,就应该打过招呼了,那么他若是遇见巡夜的人,便不用多说甚么,报上名号便是。 这丫鬟不错,还算机灵。刘士衡赞赏地冲墨兰点一点头,提起袍子,出去了。 苏静姗到底不放心,在被窝里偎了一会儿,还是披衣爬起来,走到廊下,直到看着刘士衡的身影消失在随墙小门后方才回屋。 杨柳和墨兰生怕她冻病,一个拿披风,一个拿暖炉,忙得不亦乐乎,苏静姗见自己害得她们担心,过意不去,便拿了点心出来,分给她们当宵夜。杨柳和墨兰谢过恩,下去了,苏静姗躺回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一会儿担心刘士衡与歹徒搏斗伤着了;一会儿担心刘士雁坏了名声,累及刘家其他的女孩儿。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穿好衣裳,又唤墨兰进来梳头,吩咐杨柳叫门上备车,然后披上披风,戴上帽子,登车朝安福胡同而去,并告诉车夫,若是有巡夜的人盘问,就说他们是安福胡同刘府的人。 安福胡同那边果然是已经向官府打过招呼了的,路上巡夜的人一听车夫报上的名号,没过多盘问就放她们走了。因是夜里出行,所以只备了一辆车,杨柳和墨兰就陪着苏静姗坐在同一辆车上。杨柳挑着车帘,朝外看了看,奇怪问道:“既是已上报了官府,为何见不着衙役们出来帮着找十五姑娘?” 苏静姗道:“一个大姑娘家,大半夜的失踪了,这要传出去,名节可就全完了。所以别说让衙役们帮着找,恐怕还给了他们封口费呢。” 杨柳一听,满脸担忧:“我是个粗人,竟只想到十五姑娘的安危,没想到她的名节,若真是这样,那她以后怎么办,她还没嫁人哩。” 墨兰道:“岂止十五姑娘,只怕十四姑娘都要受牵连了。这种事只要一传出去,别个就会怀疑我们家姑娘们的教养,那姑娘们……”她本想说,那姑娘们哪还嫁得出去,但却怕苏静姗骂她乌鸦嘴,所以生生忍住了。 马车进了安福胡同,停到了京城刘府大门口,没有了刘士衡,苏静姗老老实实地踩着凳子下车,朝里面走。 杨柳跟在她旁边,几次想帮苏静姗拢一拢快要散开的披风,正一正已歪掉的帽子,但都被苏静姗拒绝了。眼见得已踏进了厅门,她还是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杨柳又是着急,又是奇怪,正焦急间,却见苏静姗已带着哭腔,扑向了坐在正中的席夫人:“老太太,十五姑娘怎么了?我一听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还好巡夜的人没有为难我。” 席夫人哪里看不出她是作戏,但此时厅上满满地都是人,大房的几个全都在,正是需要二房奇Qìsuu書网的人作戏,表达关爱之情的时候,因此她很满意苏静姗的表情,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眼中泪光闪闪:“好孩子,我晓得你挂念着你十五妹,可也不用大半夜地赶过来,京城不比苏州,天气冷得很,万一冻坏了可怎生是好。” 苏静姗拿帕子拭了拭眼角,道:“我也知道冷,可一听说十五妹不见了,哪里还睡得着。” 此时乐氏才干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攥着刘士贞的手哭道:“天寒地冻的,也不晓得你十五妹在外有没有冻着……” 刘士贞深知刘士雁这一出事,她的亲事就要受到牵连,因此心乱如麻;偏乐氏紧紧攥着她的手,把指甲掐进了她的肉里去,钻心地疼,她一想到今后的生活了然无望,不禁悲从中来,道:“咱们在苏州时,门禁何等之严,怎么一到京城,没有对牌也能出府了呢?这是管家之人的疏忽呀” 看门的那些小厮,早就挨了打,丢到跨院任其自生自灭了,但当家人的失职之责,倒还没来得及追究。此时听刘士贞这样一说,乐氏就坐不住了,当即站起身来,冲着席夫人跪下了,要求她重罚京城刘府管家的人。 为何强调是京城刘府?很简单,盖因在她们进京之前,这里的家务都是钱姨娘代管的。 钱姨娘算是席夫人的人,她失职,席夫人脸上无光,因而乐氏悲痛之余,还有些小小喜悦,心道,刘士贞这丫头总算机灵了一回,危急关头也没忘打击打击二房的人。 席夫人倒没有偏袒谁,当即便把钱姨娘唤了来,要追究她的失职之过。然而钱姨娘却一脸的无辜,道:“今日一早我就把府中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了大太太,大太太若是觉着看门的小厮不好,大可换了便是,奴婢不敢有半点怨言的。” 乐氏的确是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派人把钱姨娘叫到她屋里,把管家权要了过来的,她当时想着,反正这是席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答应她了的,所以能早一天接过来就早一天接过来罢,不然让个妾管着她们算甚么事。但钱姨娘这会儿这样说,她就认为是推卸责任了,因为府中的事务,她才刚接过来而已,就算要换人,哪有这样的快,而那些看门的小厮,都是钱姨娘之前挑的,所以论起责任来,还是在钱姨娘。 众人听了她的辩解,都认为很有道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席夫人,想听听她如何决断。席夫人很是为难,正犹豫着,钱姨娘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不是奴婢夸口,奴婢代管这府中的事务好几年了,还从来没出过岔子。”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她管家的这几年里,门上的小厮从来失过职,怎么乐氏一上任,他们就出了错?这说明是乐氏管理不严而导致的,同她没有关系。 席夫人一听这话,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再也不为难了。 苏静姗则是在心里大赞钱姨娘,真是个伶俐人儿,怨不得席夫人抬举她代管这京城刘府好几年。 贾氏毫不掩饰地翘起了嘴角,在苏静姗耳边悄声道:“这就叫作害人不成,反被倒打一耙。钱姨娘真是个角色,不过十四姑娘刚才那番话,是有意还是无意?该不是故意那样说,好引得大太太没脸罢?” 贾氏的话挺有道理,没准儿刘士贞还就是故意的呢,苏静姗看了刘士贞一眼,只见她默默地垂着头,眼中泛泪,看不出甚么异常来,不仅就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就算小小地报复了乐氏一下又能怎样,刘士雁这样一闹,她注定要亲事艰难了。 不过,她是猜对了一半,刘士贞亲事艰难是显而易见的事,但她这报复,却不是小小的,因为席夫人逮着了机会,就没想放过—— “大太太,虽说十五姑娘是你亲生的闺女,但她更是咱们刘府的小姐,她此番偷溜出府,安危不明,名声受损,你有两重罪过,一是管家不力,导致小厮放了她出去;二是对女儿管教无方,致使她不顾身份,私自出府,深夜不归。你可认罪?” 乐氏听得席夫人说的是“认罪”,而非“认错”,心头就颤了一颤,嗓子也有些发干,赶忙替自己辩解道:“老太太,看门的小厮都是钱姨娘挑的人,我才接管一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换人。而士雁更是小孩子脾气,所以才想出门去耍,都是因为看门的小厮玩忽职守,才使她出了门……” “事到如今,你还狡辩”席夫人严厉地大喝一声。乐氏却不甚畏惧,还想继续为自己申辩。席夫人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也不同你多说,你还是等着大老爷来罚你罢,或者太爷会亲自发话也不定。” 第 1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3 章 席夫人已经给大老爷去信了?大老爷向来心疼刘士雁这个女儿,而她又没有儿子,该不会因为此事,把她给休了罢?乐氏这才真的害怕了,惊慌失措地抬起头,道:“老太太,此事还是能瞒就瞒的好,就不用给福建那边去信了罢?” 第一百五十一章事端 第一百五十一章事端 乐氏从来都没怕过席夫人,因为她是继母,同大老爷刘振兴有隔阂,基本上她对乐氏作出的评价,刘振兴都是不会朝心里去的。但若是刘振兴本人对乐氏有了看法,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是很有可能由此休妻的,是以乐氏心里怕得很。 不过,她心里再怎么忐忑,脸上还是一点都没露出来,怕席夫人由此更要踩上一脚。 其实席夫人根本就没有看她,只疲惫地挥了挥手,叫她下去,等候太爷和大老爷的发落。 听得席夫人反复地提太爷和大老爷,乐氏突然觉得,这还不如被席夫人责罚一顿呢,而今席夫人不理她,反而更教她难过。不过,到底不是亲婆婆,她又这把年纪了,想撒娇发痴也不大合适,只能听从席夫人的吩咐,默默退了下去。 她一走,屋子里气氛就明显松泛了些,贾氏夸张地大叹一口气,望着刘士贞道:“只可惜了十四妹。” 刘士贞闻言眼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席夫人责备地看了贾氏一眼,把刘士贞唤到面前,安慰她道:“此事我自会尽力瞒下,你是个好姑娘,常与我们家来往的世交们都晓得,必不会因此就看轻了你的。”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此事能不能被瞒下,谁知道呢?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想了。刘士贞默默垂着泪,轻轻点了点头。 “好孩子。”席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叫丫鬟把她送了出去。 钱姨娘也趁机告退。席夫人对她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冲她点一点头,钱姨娘会意一笑,福身退下。 大房的人都走了,甄氏便劝席夫人回房歇息,但席夫人却不肯,说刘士雁没找回来,她睡不安稳。其实甄氏几人心里也是一样惶惶不安,倒不是因为担心刘士雁的安危,而是因为谁也不能保证二房以后就不会生女儿,若是将来她们二房的姑娘们,全因为刘士雁的缘故而寻不到好婆家,那可如何是好? 甄氏想着想着,叹了口气。而贾氏则是恨恨地扯了扯帕子,低声咒骂了一句。苏静姗亦是烦心,便悄声问贾氏:“若是十五妹找回来,是要赶紧寻婆家,还是怎么地?” 贾氏嗤了一声,道:“那也得看还有没有要她,若是没人要,就只能削了头发去做姑子了,不然留在家里,只会害得咱们家的姑娘们更嫁不出去。”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是以席夫人听见了她的话,不过席夫人并没有出言斥责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苏静姗见着,微微有些吃惊,看样子,席夫人是赞同贾氏的话了,也就是说,刘士雁一多半会出家做姑子了。虽说还有侥幸嫁人这一条路,但据她所知,因为她的品性世交们都晓得,所以本来上门提亲的人就不多,这样一闹,就更不会有了。 百灵见她们都没去睡,便带着小丫鬟端了宵夜上来,但几人都是心事重重,哪里吃得下去,俱只胡乱拣了几块填肚子而已。 苏静姗拿着半块点心,望着门口发呆,心想,若是他们以后有了女儿,却因为刘士雁的关系嫁不出去,刘士衡大概会气到生吃了刘士雁罢……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传来喧哗之声,听着像是在高兴刘士雁找回来了。席夫人猛地站起身来,非常生气地指着厅门,对苏静姗道:“赶紧出去看看,将那乱嚷嚷的人拖出去打板子。” 不怪席夫人这样气恼,刘士雁的事本来就是瞒得越紧越好,他们这样大声嚷嚷,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么?苏静姗赶紧走出门去,指使着小丫鬟们去传话,不一会儿,外面安静下来,但她仍旧没回厅内,而是站在廊下,等着刘士衡。 不多时,果见刘士衡一马当先地朝这边来,见苏静姗站在廊下,赶忙加快了脚步,跑着上前,先把她的手拢进自己的掌心里,然后才以责备的口吻道:“大半夜的,怎么跑安福胡同来了?还在外头站着,嫌天不够冷么?” 苏静姗朝他身后努了努嘴,道:“你以为我愿意出来受冻么,要不是老太太嫌你们吵,叫我出来看看,我才不出来呢。至于为甚么到安福胡同来,十五妹的事,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将来说不准还会祸害到我们呢,我不来亲眼见见,亲耳听听,怎能放心?” 将来说不准还会祸害到我们呢……这是甚么意思……刘士衡愣了一愣,才想明白,登时眉梢眼角都是喜色:“姗姐,你要给我生闺女?” “得了,现在有十五妹这样一闹,我哪里还敢生闺女。”苏静姗愤愤地朝由刘士诚领着,已走到院中的刘士雁投去一眼。 刘士衡朝廊下的柱子上狠狠捶了一拳,咬牙切齿道:“趁着事情还没传开,赶紧给她寻个婆家嫁出去,别留在家里祸害人。” 苏静姗道:“不是要削了发出家当姑子么?” 刘士衡道:“好端端的姑娘家,突然出了家,别人会怎么想?所以还是嫁出去的好。” 这话挺有道理,苏静姗点了点头,琢磨着待会儿有了机会就跟席夫人提这事儿。 说话间,刘士诚已踏上了台阶,打趣刘士衡道:“我说七弟怎么跑这样的快,原来是七弟妹站在这里。” 刘士衡却没笑,板着脸道:“五哥,我才先走一会儿,你们后面就闹哄哄,是生怕别个不晓得十五妹快天亮了才回来的事么?” 刘士诚脸上一红,道:“他们也是见十五妹回来,一时高兴,就忘了形,我正斥责他们呢,哪晓得已是被老太太听见了。” 刘士衡就叹气:“算了,你以后也难保不生闺女,到时一起伤心罢。” 刘士诚本还没觉得甚么,听刘士衡这样一说,那心头的火气就蹭蹭地上来了,回头冲刘士雁吼道:“还不快些走,老太太等着呢。” 刘士雁难得地没有回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进厅里去了。 苏静姗留神打量刘士雁,除了头发稍显凌乱,并没有特别的异常之处,便悄声问刘士衡:“没出甚么事罢?” 刘士衡道:“我们是在大街上找着她的,当时她正坐在墙根底下,抱着肩膀哭,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肯说,但身上的衣裳尚算整齐,不像是受过欺负的样子,因此我们就没再问甚么,直接把她给带回来了。” 还好,还好,看样子应该没**,多半嫁得出去,苏静姗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乐氏闻讯赶到,急声问刘士衡:“士雁找到了?” “找到了。”刘士衡沉着脸朝厅内示意。乐氏赶忙冲了进去。 刘士衡和苏静姗在外又站了一会儿,估摸着乐氏在里头哭够了,这才进到厅里去。他们进去时,刘士雁正跪在厅当中,一面木然,任凭席夫人怎么问,任凭乐氏怎么哄,就是不肯说一个字。 席夫人拿她没法,只得道:“既然已平安回来,这事就这样算了,咱们大家都当不知道,若是我听到有人乱说,不管是谁,直接乱棒打死。”说完,就让乐氏把刘士雁领了回去。她本来想请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给刘士雁验验身,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样的事,知道的人还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不然平白无故地给姑娘家验身,传出去更不好听了。 众人见刘士雁平安归来,便都有了睡意,纷纷告辞退下。席夫人命人去书房知会过太爷刘显仁和刘振业后,也准备歇下。一直留在厅上的苏静姗趁机向席夫人进言,劝她赶紧给刘士雁寻个婆家,并把这样做的理由讲给她听。 席夫人听了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便道:“那我明儿就请冰人到家里来。” 苏静姗见她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很是高兴,便同刘士衡一起告辞。 两人走到半路时,已经天色大亮,想到他们新宅中还没有厨子,便干脆由刘士衡带路,寻了个卖早点的酒楼,包了个阁间,坐下美餐一顿。他们两口子虽然也为刘士雁的事情感到烦恼,但毕竟他们家的闺女还是没影儿的事,因此倒也不算十分着急,仍有心情享用美餐,但安福胡同那边的乐氏,可就没有这个心情了,因为刘士雁屋里的大丫鬟美蕉才来告诉她,刘士雁贴身戴着的一个玉佩不见了。 玉佩在当朝不同凡物,向来是有些特殊意义的,刘士雁的这个亦不例外,乃是刘府为姑娘们特别订做的,每人都有一个,而且各不相同。刘士雁的这个,上头雕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雁,下头刻了她的闺名“雁”字。 这样有着特殊意义的玉佩丢了,可算是了不得的大事,万一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里,能生出不少事来,因此乐氏焦急万分,连忙赶往刘士雁房中。 刘士雁才刚睡下,听说乐氏来了,也不过睁了睁眼睛,没有起来。乐氏本就宠她,加之心里着急,哪会计较她的失礼之处,只顾得急急忙忙地问她:“雁儿,你那玉佩哪里去了?是丢了,还是当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遣回 第一百五十二章遣回 第 1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4 章 “玉佩……”刘士雁目光呆滞,很有些神游天外的意味。 乐氏见她依旧是这副模样,急了,抓住她的肩膀猛摇起来,连声逼问。 刘士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道:“娘,在你心里最重的,还是当家的差事,并非是我。” “你怎会这样想?娘可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养了这么大……”乐氏听得刘士雁这样说,伤起心来。 刘士雁似有动容,嘴唇动了一动,但终究还是甚么都没说,只俯下身子,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臂膀之中。 乐氏甚么都没问出来,又舍不得用强,只得密命自家陪房,悄悄儿地四处查访,务必把那块玉佩给找回来。但京城这样的大,她家陪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而且还不能声张,找起来何其之难,接连查访了好几天,还是一无所获。乐氏无法,只得凭着记忆,悄悄儿地找外头的工匠打了一块差不多的,给刘士雁戴在脖子上,藏进了衣裳里。好歹这样的玉佩,轻易并不会有人来查看,所以就这样混了过去。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刘士雁老实得很,不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房门都不出。乐氏见她总躲在角落里发呆,心里着急,便时常去劝她,不料被席夫人知道了,反把她叫去一顿训斥,道:“她如今好歹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模样,就随她去罢,这样也好找婆家,你要是劝得她又恢复以前的模样,她的亲事我可就不管了。” 乐氏知道自这件事发生之后,席夫人就马不停蹄地在见媒人,以期尽快地给刘士雁说门亲事。因为把刘士雁顺利地嫁出去,亦是她的心愿,所以就没敢同席夫人顶嘴,只默默地把训斥受了。 其实席夫人在京城也没多少故交,但太爷刘显仁认识的人不少,钱姨娘同一些官宦人家的妾室们亦有来往,因此没过多久,便寻到了一门同刘家尚算门当户对的好亲——男方姓涂,将门之后,先曾祖曾任从一品建威将军,祖父现任从二品定国将军,父亲现任正四品明威将军,他自己则是上届武举的武状元,现在京师军营正七品把总的位置上历练。 但从官职上看,倒是刘士雁高攀了,不过在当朝,书香世家大都矜持自傲,不大愿意把自家闺女嫁到武将家去,所以席夫人托媒人去涂家把结亲的意思一说,那边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当庚帖换成,亲事订下之时,席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鉴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是趁热打铁,尽快地同涂家议定了婚期,就在开春后,三月初八。 这个时间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实在是太过仓促了,涂家人难免会有疑虑,不过席夫人找了个很好听的理由,她对涂家人的解释是:“我们来京城前,才请我们苏州最负盛名的圆寂大师给她们姊妹俩测算过八字,结果大师说,她们这两姊妹,必须妹妹嫁在姐姐前面,以后才会过得美满如意,而我们家的十四姑娘今年已经十五了,过年就满十六,亲事不能再拖了,虽说她只是庶出,但我们家对姑娘们一向一视同仁,都看得极重,所以为了她的亲事着想,就只能赶着把妹妹先嫁了。再说了,你们涂家亦是世家大族,家世人品摆在那里,就算日子稍紧些,我们一样放心得很。” 她这番话动听得很,当即便打动了涂家的老太太和涂家大太太的心,不但同意了婚期,而且大赞刘府善待庶出子女,极有大家风范。 席夫人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领了乐氏回家。乐氏心头的大石头落地,在席夫人面前便由衷地尊敬起来,但席夫人却一反常态,懒怠理她,面儿上淡淡的。乐氏察觉到席夫人的态度不对,心下惶恐,行动间愈发小心起来,甚至主动提出交出管家大权,但席夫人只是但笑不语,让乐氏徘徊在厅堂门前,久久不敢离开。 她的预感没有出错,当晚太爷刘显仁的指令便下来了,让席夫人把乐氏赶回娘家,至于休不休,等大老爷刘振兴来信后再作决定。乐氏娘家可不是无名之辈,要把她赶回娘家,可得有充分的理由才行,对此,席夫人在给乐家的信中,写的是乐氏不孝,顶撞长辈,且多年未能养下儿子,犯下了七出之罪。 其实这些理由,都只能说是牵强附会,因为若要认真论起来,从来没有哪个官宦人家会因为这些理由把媳妇赶回娘家的,毕竟大户人家娶妻,并非完全为了传宗接代,还有世交联姻的因素在。至于顶撞长辈,责罚便是,哪值得赶回娘家,真是小题大做。 不过席夫人自信满满,因为她相信,乐氏为了自己最后的体面,会编出一个好理由给乐家听的。 乐家远在金陵,不过再远乐氏也不得不回去,席夫人让人备了马车,第二天就把她送走了。 临行前,刘士雁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不过她现在在刘家毫无地位可言,哪有人理她,没过会子,就被两个婆子强行架回房去了。 乐氏一走,最开心的当属贾氏,因为当家一职空了下来,她又有机会了。这次她没有多费周折,就拿到了管家权,因为席夫人别无选择了,不过私下里还是提醒她,若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记得来问她,或者去向钱姨娘请教。贾氏表面点头答应,但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心道当家不比做生意,她从小就见她娘打理家务,能错到哪里去。 因为当上了家,贾氏高兴非常,先回娘家炫耀了一番,然后便回安福胡同安心住下,再不提回娘家住的话了。 有人喜,便有人悲,乐氏走后的第二天,刘士雁开始绝食,滴水不进。席夫人晾她晾了两天,见她还是甚么都不吃,就有些心慌,赶忙命人把贾氏和远在香椿胡同的苏静姗都叫了来,同她们商议。 贾氏撇撇嘴,道:“理她呢,多饿几天,自然就吃了,我就不信她真会舍得把自己饿死。” 席夫人瞪了她一眼,道:“当家的人了,说话还这般孟浪。上上下下的人都看着咱们呢,怎能让她一直饿着?” 苏静姗亦道:“五嫂,说起来这事儿本来就该你操心,谁叫你现在管着家呢。” 贾氏不服气,道:“她自己不愿吃,我能怎么管?”说完,还将了她一军:“你有本事你管去” 岂料苏静姗竟一口答应,还道:“本就是小事一桩,五嫂若是解决不了,径直来找我帮忙便是,我还能拒绝五嫂不成?”说着,便当先走了出去。 贾氏见她伶牙俐齿,知道她是在报以前的仇,便跟着她一起出门,小声嘀咕道:“七弟妹,你还真是记仇,我承认,我以前是对你动过小心思,可大太太她们欺负你的时候,我也帮过你不是?” 苏静姗笑道:“所以这回我也帮你。五嫂,你别看就这么件小事,可若是传出去,你这家还当不当了?” 这话很是有理,此时乐氏不在,若是刘士雁饿晕,首当其责的便是当家人贾氏。因此贾氏想了一想,还是对着苏静姗露出了笑脸,道:“七弟妹,你的好,我都记着呢。” 苏静姗亦笑:“五嫂,我这人记性也好,别个对我的好,对我的坏,我全记着呢,我恩怨分明。” 真是个厉害人,不容别个欺负半分去的。贾氏不自觉地缩了缩头,减了气势。 这院子小,没几步路两人就到了刘士雁房门前。这里已围了一群丫鬟婆子,当先的是刘士雁房里的大丫鬟美蕉和她的奶娘刘妈妈,两人正苦口婆心地劝说房内的刘士雁,哄她开门,进些饮食。 苏静姗和贾氏并排走过去,丫鬟婆子们忙让出一条路来。刘妈妈和美蕉则迎上前,争抢着哭诉:“五奶奶,七奶奶,十五姑娘把自个儿关在房里了,任我们怎么劝都不肯开门,更别提用饭了。” 苏静姗摆了摆手,道:“都退下,我来跟她说。” 刘妈妈有些不相信,犹犹豫豫,美蕉常同些丫鬟们八卦,是知道苏静姗脾性的,生怕刘妈妈一个不慎触怒了她,连忙把她拉下去了。她们一走,其他丫鬟婆子们也纷纷退下,待得房前没了旁人,苏静姗便拍了拍门,对着里头道:“十五妹,别人都说你绝食,是太过思念大太太的缘故,可照我看来,你根本是不想再让她回来,甚至是想让大老爷休了她。” 里头传来一声怒哼,随即便是茶盏落地的声音。这番话,若是放在往常,刘士雁大概是会气势冲冲地奔出来找苏静姗算账的,而今只是摔了个茶盏,算是收敛许多了。 贾氏亦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心道,这难道是激将法?能管用?不过不管怎么说,苏静姗能有反应,总比先前一声不吭地强,兴许真能使得她恢复正常也不定。只有刘士雁恢复正常了,她当家的位置才保得住,所以,她还是希望苏静姗的方法能够奏效,于是满怀期待地朝苏静姗看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劝服 第一百五十三章劝服 苏静姗一笑,冲着房门问道:“十五妹,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甚么这样说?”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沉默。 苏静姗便继续道:“十五妹,我且问你,大太太是为了甚么而被遣回娘家的?” 里面没有人回答,贾氏便插话道:“还能为甚么,因为十五妹出了事,太爷怪他教管不力呗。” 苏静姗笑道:“那便是了,大太太就是因为十五妹出了事,所以才被罚的,如果十五妹进而绝食,那岂不是一波未平,十五妹绝食的事如果被太爷知道,会不会更加恼火,进而出妇,休掉大太太?” 贾氏连连点头,大声地道:“七弟妹,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听你这样一分析,我觉着挺有道理,太爷还真可能因为十五妹绝食就休了大太太。” “你们胡说”房门哐当一声被狠狠拉开,刘士雁瘦削憔悴的脸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才几天时间,刘士雁怎就瘦成了这个样子?苏静姗愣了一愣,方才回过神来,道:“太爷会不会休掉大太太,我不晓得,但你绝食,父母又不在身边,五嫂作为当家人,可是担不起这个责,所以她是一定会如实禀告太爷的,至于太爷会怎么处断,那咱们可就不知道了。”说完,又道:“要不你先进去继续饿着,等五嫂禀报过太爷再说?” 她一面说,一面偷偷地给贾氏打神色。贾氏会意,提了裙子就朝廊下走,说是宜早不宜迟,现在就去告诉太爷。 其实这会儿刘显仁根本就还没回家,可刘士雁心下焦急,哪还想得起这些,慌忙上前几步,拉住贾氏的胳膊,气急败坏地道:“你不许去你跟我有仇呢?” 第 1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5 章 贾氏转过身,皱眉道:“十五妹,休要胡说,而今我是当家人,如实向太爷禀告家中所发生的事情,是我的职责。” 苏静姗上前劝架,道:“十五妹,你同五嫂吵吵,有甚么用?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哄得太爷开心,把大太太接回来,不然说甚么也是枉然。” 刘士雁讥讽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罢你与我娘向来水火不容,又怎会盼着她回来?” 苏静姗义正言辞地道:“十五妹,这是你误会了,我同大太太可没有甚么过不去的地方,以前的事,只是误会。” 刘士雁哪里肯信,只是拿眼瞪她。然而苏静姗的话还没说完,又凑到她耳边小声地道:“说没矛盾,那是假的,只是一想到若是你母亲被休,那你爹就势必会再娶新妻,万一这新妻还不如你母亲好相处,可怎么是好呢?所以还是想办法把你母亲接回来的好,至少还算知根知底。” 新妻?那不就是后娘?刘士雁听得小心肝颤了一颤,面上显出惧意来。苏静姗看在眼里,打铁趁热道:“听七嫂的话,赶紧吃饭,吃完饭,再到太爷和老太太面前认个错,不管怎样,也得先让太爷把你母亲接回来不是?不然等你母亲被休,等你爹娶了后娘,我难过,你更难过。” 苏静姗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刘士雁的心坎上,但她哪肯在苏静姗面前低头,硬是不说信服的话,把身一扭,回房去了。 贾氏气着,真要去禀告刘显仁,苏静姗忙将她拉回厅内,当着席夫人的面笑道:“且等着罢,她熬不下去了。” 果然,没过一刻钟,便有小丫鬟来报,称苏静姗和贾氏离去后不久,刘士雁就叫丫鬟端了吃食上来,一气干掉两大碗饭。 席夫人听闻,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贾氏也抚着胸口,连称终于松了口气。苏静姗见任务完成,便起身告辞,贾氏感激她帮了自己的忙,要留她吃饭,苏静姗却称新宅事务繁多,没有空,还是改日再来蹭饭。贾氏听了,便不强留,但送她直到院门口方才回转。 苏静姗回到香椿胡同,与刘士衡讲了今日在安福胡同发生的事,刘士衡别的没说,只笑称贾氏终于改了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对苏静姗心怀敌意。苏静姗道:“她而今当上了家,心满意足,哪还会对我有想法,只恨不能巴结着我,好叫我多给她赚钱。” 苏静姗辛苦经营府中的生意,一年到头赚得的钱,都是要上交给贾氏的,刘士衡想到这些,便道:“府里的规矩,的确该改改了,哪怕在外受雇于人,也是要拿工钱的,你却是白给家里干活,拿的钱也并不比谁多。” “那你去跟老太太说。”苏静姗趁机提要求。 “说,一定说。”事关自家福利,刘士衡满口答应。 两口子闲聊一时,便有小丫鬟隔门禀报,称杨柳和墨兰回来了,问苏静姗是现在见她们,还是待会儿。苏静姗便拿眼去看刘士衡,刘士衡捏了捏苏静姗的脸,笑道:“王秀才请我吃饭,都接了好几回了,总不去,怕他生气说我瞧不起他。”王秀才已在刘士衡的引荐下,拜见过那位博士,并顺利通过了他的考试,进入了国子监攻读。为此,王秀才对刘士衡十分感激,总想着要请他吃顿饭,正式向他表达心中谢意。 苏静姗听刘士衡这般说,便朝外唤了一声,叫杨柳和墨兰进来。刘士衡则出门赴约去了。 杨柳和墨兰,是奉了苏静姗之命,出门逛街看铺子去了。本来苏静姗是准备亲自去的,但连日来,她不是跟着刘士衡出门拜访恩师,就是在家接待刘士衡的好友,忙得一塌糊涂,所以就只好把调查京城市场的重任,交给了如玉和墨兰。至于为甚么是让二等丫鬟墨兰跟着如玉去,而非同为她贴身丫鬟的杨柳,乃是因为刘士衡的一句话,他认为墨兰虽为二等丫鬟,却比耿直的杨柳更为机敏,调查市场这样的事,还是让她跟着去的好。刘士雁失踪那晚墨兰的表现,苏静姗也是见到了的,因此便听从了刘士衡的建议,给了墨兰这个机会。 墨兰接到这个任务,兴奋得很,因为苏静姗住进新宅的第三天,就宣布了一件事,所有的丫鬟,都要重新编排等级,竞争上岗,为此,她专门制定了新的规范,达到要求,令人满意的丫鬟,不论现在等级高低,全能升任一级,相反,若是达不到要求的,则要降低一级。 墨兰一想到若是这次苏静姗交代的事情完成的好,她离一等大丫鬟就更近了一步,因此格外地积极,抢在如玉的前面向苏静姗禀报道:“七奶奶,我和如玉姐姐逛了一整天的街,才知道京城卖帽子的店铺实在是太多了,仅我们家帽铺所在的那条路上,就足足有五家呢京城来往的人虽多,也抵不过店铺更多,僧多粥少,生意怎好得了?” 如玉不满她抢在自己前面说话,很是不高兴,但在苏静姗面前,又不好说甚么,只好板着脸,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墨兰的确有些爱出风头了,不过她分析得很有道理,再说她抢在如玉的前面开口,是属于她们丫鬟之间自己的事,她身为她们共同的主人,并不好插手,因此便没有就此发表甚么意见,只转头询问如玉:“你怎么看?” 如玉虽不满墨兰抢话,但这会儿苏静姗问她,她却又不知答甚么好了,吭哧半晌,只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到底调查市场不是如玉的强项,这不是比拼功夫。苏静姗没有责怪她,只表扬她们今日有所收获,很是不简单,又吩咐她们明日继续逛街,以期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虽然觉得如玉不是做这种事的料,但苏静姗也并没有换掉她,因为她觉得,墨兰一个女孩子家在外奔波,身边还是要有个会功夫的人保护才好,尽管她只是个丫鬟,人生安全还是得有保障的。 如玉和墨兰退下后,杨柳又来禀报,称刘士衡前天托朋友找到的厨子今日已到岗,问苏静姗要不要见一见。这厨子姓黄,人称黄大婶,是经刘士衡的朋友介绍,带着儿子黄大牛一起投靠他们的。苏静姗尝过黄大婶做的菜,的确不错,而黄大牛又会些拳脚功夫,便将他们母子都留了下来,黄大婶做厨娘,黄大牛做了个看家护院的小厮。 苏静姗看了看今日的时间安排表,还有些空余,便叫她把黄大婶叫上来见了见,不过才说几句,又有其他丫鬟来报,称人牙子带着人来了。苏静姗只得命黄大婶退下,去见人牙子。 他们带来京城的仆从太少,又急需用人,因此便请刘士衡找了个有官方背景的人牙子,让她带些家世清白,相貌端正的小姑娘来家,以供苏静姗挑选。至于外院的小厮们,则交给了临时兼当总管的松烟。 因为新宅的一应开销,府中都不负责,全要刘士衡和苏静姗自己掏腰包,因此苏静姗仔细计算过成本后,只挑出四个小姑娘,而且全从最底层做起,负责浆洗全家上下的衣裳及打扫卫生。 留下小丫鬟,打发走人牙子,苏静姗又将现有的四个丫鬟作了一番调动,二等丫鬟锦葵去了厨房,给黄大婶打下手;杨柳暂调去看守二门;如玉等调查完市场后,仍留在刘士衡夫妻房中伺候。至于墨兰,苏静姗有意培养她成为自己生意上的左右手,不然这样大的生意,仅凭她一个人,也太累了点。 刘士衡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听苏静姗提了提人事调动上的事,酒马上就醒了,惊讶地问道:“咱们这样大的一个宅子,就只这么几个人服侍?这怎么够用?姗姐,你该不会是为了叫我亲自给你打洗脚水,所以才这样做的罢?” 第一百五十四章工钱 第一百五十四章工钱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呼呼,终于码完字了,吃汤圆去,老公已经在煮了。黄桃馅的和蓝莓馅的,美味额 “洗脚水?我自己有手有脚,要你倒甚么洗脚水?”苏静姗还在想着家务事,无心与他玩笑,认认真真地道:“之所以没多买几个人,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搬到新宅后另买来的人,是需要自己付钱的,而且她们的月钱,也归我们自己给,这样一来,开销得多大?而且实在划不来。而骜轩原本就有的那些下人,则仍归公中发月钱,所以我准备让留守苏州的下人都到京城来,反正我们家自己有船,路费并不需要多少。”说完又安抚刘士衡道:“你放心,新宅中缺人服侍,只是暂时的,等骜轩的老人们一到,就又同以前一样了,而且服侍的人只会更多。” 刘士衡却甚么也没听进去,只沉浸在自己醉酒后的世界里,伸手将桌子猛地一拍,然后不等苏静姗反应过来,就提起袍子冲出去了。 苏静姗愣了一会儿,正欲追出去看看,却见他又回来了,只是手里还多了一样东西——脚盆。 刘士衡把装了满满一盆热水的脚盆朝苏静姗面前重重一顿,也不顾热水四下飞溅,大声地吼道:“你让不让我给你洗脚让不让你今儿要是不让我给你洗脚,就不是我娘子” 苏静姗笑得前仰后合,刘士衡不管不顾地把她按倒在椅子上,强行撩起她的裙子,卷起她的裤管,扯掉她的袜子,把她的一双白白净净的天足浸进了热水盆里。 这样还不算,他甚至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地帮苏静姗洗起脚来。 苏静姗怕痒,一双脚在盆里左躲右闪,却怎么也躲不过刘士衡的大手,只得道:“听你先前的口气,不是生怕服侍的下人少,累得你亲自给我洗脚的么,怎么这会儿却热衷起给我洗脚来了?” “谁说我不愿意谁说的谁说的”刘士衡余醉未消,嗓门大得出奇。 苏静姗生怕被外头的丫鬟们听见了笑话,连忙顺着他的话道:“你愿意,你愿意,我一早就晓得你愿意。” 刘士衡这才满意地笑了,垂头继续洗脚,直到把那块新新的香胰子用掉一大半方才作罢。他洗完脚,却不肯离去,只顾把苏静姗的脚捧在鼻子前,不住地叫“好香”。 苏静姗脚痒痒,笑着想把脚缩回去,刘士衡想使力按住,又怕弄疼了她,遂气道:“你不许我闻你的脚,那我闻别处”说着,就一个纵身扑上椅子,将苏静姗按在身下,亲起嘴儿来。 两人自从初尝个中滋味以来,都以此为甘泉玉露,苏静姗也差不了几分,因此没过一会儿就喘气吁吁,细细呻吟起来。刘士衡便似得了鼓励一般,一面亲着,一面将她抱上了床去。 此番比起第一夜来,经验更足,胆子亦更大,一个孔武之余,温柔体贴,一个娇羞过后,主动迎合,因而翻云覆雨舍不得停歇,直至椅前的那盆洗脚水凉透也不见起身。 所幸两人年轻,底子又好,虽然缠绵过头,但并未耽误第二日早起,只是苏静姗偷偷地对着玻璃镜儿,朝脸上多敷了一层粉。 夫妻俩才刚吃过黄大婶做的京式早点,就有安福胡同的人来接,说是贾氏找苏静姗有事商量。刘士衡想了想,道:“反正我要去找老太太提给你工钱的事,不如同去。”于是小两口一起登车,头挨着头,手拉着手地坐了一路,直至安福胡同门前。 第 1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6 章 贾氏而今只得一间卧房住,连个会客厅都没有,因此一见苏静姗,还没谈正事,先把那抱怨的话,讲了一箩筐,道:“在苏州独住一间院子住惯了,到这里还真是不习惯,你看,今儿因为我要见你,你五哥就得让到前院书房去。”言语间,很有些想要和苏静姗他们一样搬出去住的意思。 苏静姗谨遵刘士衡的指示,弯弯道道向来只藏在心里,嘴上只是直来直往,因此便道:“五嫂想搬出去住?这有何难,叫五哥和士衡一样去国子监读书不就行了?” 贾氏马上住了声气儿,沉着脸拨弄几本账册,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来。 苏静姗心中偷笑,看来装个直肠子的傻大姐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这会儿贾氏就不再纠缠了不是? 此时贾氏假忙,她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贾氏连忙留她道:“七弟妹,我今日请你来,是有正事同你商量。” 听说是正事,苏静姗只得重新坐下,问道:“甚么事,五嫂请讲。” 贾氏听她语气平和,便露了笑脸,拿出几本账册请她看,道:“上回十五妹私自出府,全因大太太不善用人,使了不得力的下人,所以我想着,该把这府里该换的下人都换一换才好,毕竟他们多半不是我们亲自挑选的,不知底细。” 她就是嫌钱姨娘挑选的人不值得信任呗。苏静姗明白了,但却没去动她递过来的那几本账册,只道:“五嫂是当家人,想换就换,我没有意见。” 贾氏听她说没有意见,马上高兴起来,兴奋地道:“七弟妹,你也觉着此法可行?那太好了”说着,就拣出一本账册,递到她眼前,执意要她打开来看,道:“七弟妹,一共一千一百两银子” “甚么一千一百两银子?”苏静姗糊涂了。 贾氏道:“换人可不得花银子?再加上我们府里挑人向来严苛,所以价钱就更贵了,这一千一百两,还是我同人牙子讲了好几天的价钱,她才肯让步的哩” 怪不得一大早就派人把她给请来,原来是为了要钱苏静姗不高兴了,道:“五嫂,年底才交帐呢,现在还不到时候罢?” 贾氏继续陪着笑,道:“七弟妹,我知道这样做不合规矩,不过这离年底也不远了,你不拘哪里拢一抿子,助五嫂我度过难关,五嫂一定会感激你的。” 说完,见苏静姗没有反应,又诉苦道:“正是因为年底将近,却又还没到交账的时候,所以手头才紧巴巴的。若不是府里的账上实在找不出一千多两银子了,我也不会想到麻烦七弟妹。” 苏静姗此时的感受是,她还真只是个打工的,就连贾氏这个掌管财务的人,都比她高上一等。她心里不痛快,就不想再坐下去,径直站起身来,道:“五嫂,这不合规矩,你若是实在想要钱,就找老太太要去。”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贾氏欲追出去,又拉不下这个脸,只得愤愤地扯着帕子,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 苏静姗出了房门,拐了个弯,朝正房而去。此时,刘士衡赖在席夫人房里,吵吵着让她给苏静姗付工钱。席夫人享受着孙儿撒娇的乐趣,乐呵呵地看着他百般耍宝。苏静姗在外听了个动静,正想多听一回,小丫鬟却已是进去通报过了,她只得微提裙子,走了进去。 因屋里没有旁人,席夫人便指了刘士衡,对苏静姗道:“你瞧瞧他,为了给你讨几个工钱,都只差扮上相,唱戏给我听了。”又道:“你们小两口缺钱不缺钱,我还能不晓得,你管着府里的生意,方便了七哥儿发私财,只怕早赚了个钵满盆溢了,这还嫌不够?” “一码归一码”苏静姗心里有气,马上就说了出来,“五嫂刚才还管我要钱呢,说是府里要换人,缺一千一百两银子,叫我提前支给她。老太太,您瞧瞧,我这都成了替府里做牛做马的人了,随哪里差点银子,都叫我来出。一千一百两,对于咱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算多么?府里的几个主子,变卖变卖衣裳首饰,谁拿不出这个数来?怎么不自己先填上,却要管我要呢?” 苏静姗看似是没头没脑地发了一通牢骚,但其实意思很明确,就是:公是公,私是私。她和刘士衡私下里靠着府里的生意发再多的财,那也是他们自己挣来的,不能由此就抹煞了她替府中做生意赚钱的功劳,更不能不给她发工钱。 这个贾氏,才刚上任,就生出事来,府里那么多的下人,难道都要换掉么?新来的人对府里的情况又不熟悉,可怎么服侍人?席夫人这会儿只想赶紧把贾氏叫过来问问,于是对苏静姗的抱怨就没了话说,只道:“若是要给你发工钱,那你五嫂应该嚷嚷着要了,还有先前的大太太,还有你婆婆……” “那就都发呀,本来也该发,不然都是一样的主子,凭甚么有的累死累活还要背罪过,有的却能轻轻松松过日子?”苏静姗忿忿地道。 且说贾氏,惦记那一千一百两银子,便来找席夫人说项,才走到房门前,正好听到苏静姗主张给她也发工钱的话,顿时喜上眉梢,把先前对苏静姗的愤恨抛到了脑后,大踏步地走了进去,笑道:“难为七弟妹还想着我们辛苦。” 苏静姗没有理她,只望着席夫人。 刘士衡更是不顾贾氏在场,拉了席夫人的袖子一个劲儿地晃。 席夫人哭笑不得,只得道:“你们只道发工钱是我一句话的事,却殊不知即便我开了口,这钱还是得先由七哥儿媳妇拨款给五哥儿媳妇,再由五哥儿媳妇来分配,可这一大家子人,哪里不需要用钱,到时你们拿不出钱来开工钱,岂不是我这老太太的罪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赴宴 第一百五十五章赴宴 “只要老太太一句话,钱的事,不用您操心,反正不用您自己掏腰包为咱们发工钱。”苏静姗回答得颇具豪气,连贾氏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充满了佩服。 “那成,掌管店铺的是赚钱人,每个月领300两银子的工钱;当家人只管花钱,减一百两,拿两百两银子的工钱,如何?至于之前的大太太和二太太,因为功过参半,就不必补发工钱了。” 大太太已经被赶回了娘家,不发工钱也就罢了,怎么却连甄氏也不发?虽说她挪用过公款,可毕竟为府中操劳这许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席夫人此话一出,刘士衡就有些不高兴,偷偷地挪到苏静姗旁边,拉住她的袖子猛扯。 有甚么话想说就说,怎么却来求她?苏静姗觉着好笑,偏不动弹。刘士衡急了,附耳道:“老太太不喜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我替她讲话,那工钱一多半就是拿不到了,所以还得你出马。” 原来是怕适得其反,苏静姗明白了原委,便乐意帮他的忙,出声道:“老太太,大太太没当几天的家,不发工钱也就罢了,但不给二太太发工钱,我和五嫂怎好意思拿自己的那份?”说着,就拿胳膊肘去撞贾氏。 贾氏再同甄氏不合,也是二房的人,见状只得附和道:“七弟妹说得是,二太太是该拿工钱,不论多少,都是老太太的一片心。” 席夫人觉着她的话说得好听,脸上就露了笑,问她道:“那你说给她补发多少合适?” 这下贾氏可犯了难,便把问题抛给了苏静姗,道:“七弟妹才是赚钱的人,七弟妹说了算。” 这问题不好答,给少了,甄氏不高兴,还不如不给;给多了,席夫人不乐意。所以苏静姗才不上这个当,轻轻松松地把难题又给抛了回去,道:“我才进府几天,连二太太掌管了多少年的生意都不晓得,如何能作这个主?” 谁也不肯出头,席夫人就笑了,指着她们俩道:“两只猴儿,赛着比精明呢?” 苏静姗正讪笑,刘士衡却指了她道:“她还精明呢?大家不背地里说她是傻大姐就算好的了。” 苏静姗横他一眼,又掐他一把,把戏作了个十足,惹得贾氏偷偷地笑。 席夫人也抿嘴笑了一回,道:“那就给她补发一千两罢。” 一千两,看起来不少,其实一点儿也不多,这还不知是甄氏多少年的工钱呢,认真说来,真算是廉价了。 不过,苏静姗和贾氏两人的工资也算是低的了,一个月两、三百两,也就和铺子里的大掌柜差不多。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苏静姗和贾氏因为从来都没有拿过工钱,贾氏更是想都没想过,所以都很容易满足,开开心心地向席夫人道过谢,然后福身告退。 大概因为太过开心,贾氏走出正房,才想起来有关那一千一百两银子的事还没跟席夫人说,于是又折返了回去。苏静姗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刘士衡扑哧笑了:“当个傻大姐还真是好,连哼都不用刻意压低声量的。” 苏静姗哈哈大笑,两人就站在正房门口笑闹了一阵方才离开。离开前,席夫人房里似乎有斥责的声音传来,苏静姗暗暗发笑,看来那一千一百两银子的事,就这样了了。 两人回到香椿胡同,发现王秀才正在胡同口等着,说是有句话要同苏静姗说。刘士衡倒也大方,先行几步,到一株大树下等候,留他们二人自去说话。 王秀才先朝刘士衡那边作了一揖,方扭捏着对苏静姗道:“既是那婚书上写的是苏氏女,哪娶谁都是一样的。”说罢,就逃也似地跑走了,生怕苏静姗追上他一般。 他这话可算是没头没脑,不过苏静姗却是听懂了,笑着走去大树底下,把王秀才的心思说与刘士衡听。刘士衡亦笑:“不娶令二姐,实是他之福。” 这话虽不好听,却是实话,因而苏静姗甚么也没说,只暗暗地替王秀才和苏静瑶高兴。回到家后,她又提笔写了一封信,把王秀才心思转变的事,告诉了苏静瑶,也叫她提前高兴高兴。 第 1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7 章 第二日下午,贾氏使了人来,请苏静姗到安福胡同,先把她几个月以来的工钱都发给了她,再才算她自己和甄氏的。她神色间虽有不满,但态度尚算正常,苏静姗估摸着,这大概是因为昨日席夫人教训过她的缘故。 这些工钱,都是席夫人垫付的,让苏静姗年底盘账后,再把钱还给她。苏静姗听贾氏说了后,便去了席夫人处,向她表示感谢。席夫人笑称:“我不要你谢,只记得还钱便是。” 苏静姗见她心情不错,便留下陪她说笑了一会儿方才告辞离去。她揣着工钱,很是开心,在回家的路上便给刘士衡买了一条镶有犀牛角作装饰的腰带,据说这是时下京城男子最流行的款式。 晚上刘士衡回来,见了礼物,十分开心,晚上床上殷勤回礼自不必说,而且第二天就把腰带戴去了国子监,逢人便问好不好看,只差把“这是我娘子送的”挂在嘴上了。 拿到补发的工钱,苏静姗手头宽裕了不少,隔日便去把早就看中了的一家门店租了下来——这家门店,她早就准备租了,只是因为手头的银子不够,才拖到了现在。也幸亏刘府在京城有些信誉,那家房东才为她留了这些时,不然早就租给别人了。 苏静姗租好门店,亲自带着人去打扫布置了一番,待色色都安排妥当,才去告诉计氏这个喜讯,道:“娘,之前我要找士衡借钱,你总是不许,这回店面是拿我自己的工钱租的,你总该放心了。” 计氏笑道:“这店铺虽说是你开的,可也是娘的安身立命之所,若总是麻烦姑爷,我怎么过意得去?” 苏静姗笑道:“我拿到工钱后,还甚么都没给娘买,不如就送五成的股份给娘作礼物罢。” “五成?这也太多了”计氏连连摇头。 苏静姗道:“这店名义上是我开的,但从大到小的事情,都得靠娘去操持,给你五成的股份,还算是少的。”说罢,又拉着计氏的手,诚恳地道:“娘,我既已嫁入刘府,又掌管了府中的铺子,还会缺钱使用么?倒是你,如果没有银子傍身,别个都会瞧不起你。瞧不起你,也就是瞧不起我,娘,你也不想女儿被人瞧不起的罢?” 的确,如果计氏过得落魄,别个只会讲苏静姗的闲话,对她毫无益处。因而计氏琢磨一时,便接受了苏静姗的好意,并表示一定会帮她把店开好。 计氏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当即便同苏静姗商量起招工的事情来。这些事,她在东亭时就做过,现在自是轻车熟路,因此苏静姗便把京城的内衣店全权交给了她,免得分了自己经营刘府店铺的心,毕竟这才是她而今的正业——她可是领了工钱的人。 过了两天,计氏收拾行李,搬去了内衣店住,并开始招工,买布,照着苏静姗提供的图纸,开始做内衣。 而苏静姗,则因为年关将至,几乎每天都处在拜访人和接待人的生活之中,这些人,有些是刘士衡的恩师,有的是他的同学,还有的是好友、同年……人数之多,范围之广,直把苏静姗忙了个晕头转向,甚至还专门造册,把各人的姓名籍贯,兴趣爱好都记了下来,时时温故,以防健忘。 这日,刘士衡又接到一同学兼好友的请帖,邀请他们夫妻俩去府中赴宴,说是他们家的腊梅开了,请他们去赏花。 他这位同学姓陈名琳琅,夫人涂氏,性格温婉,从不大声讲话的,但待人尚算真诚,因而苏静姗同她很谈得来,有过数次交往。因已是熟识,这回苏静姗赴宴时,就把自家店里的内衣戴上了两套,搁在一只精致无比的木盒子里,带去作为礼物,送给了涂氏。 涂氏用来待客的花厅里,早已为了应景,换上了雕了梅花的家具,墙角的高几上,更是供上了梅枝。而苏静姗呈上的木盒上,雕的就是梅花,涂氏见了格外欢喜。又因此时厅上坐的都是熟识的故交,便当场打开了盒子。 这下,不光是涂氏,连厅上先到的那几位客人都愣住了。只见铺了一层锦缎的木盒中,搁了两件奇形怪状的织物,衣裳不像衣裳,佩饰不像佩饰,不过那织物上亦绣了傲立雪霜的腊梅,每个花瓣都绣得栩栩如生,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涂氏拿起一件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仍是道:“这是甚么?我竟是没见过。” “大概是苏州时兴的衣裳?不过这布料也太少了,怎么穿得出去?”聂举人家的娘子蓝氏道。 “看这大小就不可能是衣裳,准是戴上头上的发饰,他们苏州人,就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孙氏的公公,乃是官居一品的平章政事,因而说起话来毫无顾忌,语气中满是不屑。 第一百五十六章挑衅 第一百五十六章挑衅 白天要带孩子,实在挤不出太多的时间,所以只有2K字,不过晚上还有一更哦 发饰?苏静姗想象着这BCUP,带改良胸托,附有聚拢效果的文胸戴在孙氏头上的样子,强忍着才没扑哧笑出声来。 孙氏虽傲,但眼力劲儿却有,一见苏静姗的表情,便知自己猜错了,于是借口要去外头赏梅花,率先出去了。她走了,另几位却不肯趋炎附势,全留在了厅中,都笑嘻嘻地问苏静姗,这绣满了腊梅的物件儿,到底是甚么。 苏静姗卖了个关子,但笑不语,只推着涂氏进到里间,悄声告诉她这文胸的用途,又道:“你先试试,若是大小不合适,我马上给你改。” 涂氏红着脸,拿着文胸去了屏风后,过了一会儿,道:“不大不小,正合适。” 苏静姗听她语气中满是惊喜,便知那文胸的确合适,并非她的客套话。看来当朝大多女人的胸,果真都是BCUP的,过大与过小,都只是少数。其实她很想进到屏风后面,看看那文胸与涂氏的胸型是否相合,但涂氏面皮薄,不然也不会躲去了屏风后,因此只得罢了。 当涂氏重新穿戴整齐,从屏风后走出来时,苏静姗只觉得眼前一亮。虽然才落了雪,但因屋中烧了地龙,涂氏穿得并不多,仅一件薄薄的掐腰小袄而已,因而那由于戴了文胸而变得高耸饱满的胸脯,就显得格外打眼。 涂氏见苏静姗盯着她的胸前看,羞涩地垂下了头去,轻声问道:“可还好?” “好,好得很。”苏静姗知道涂氏虽柔弱,但其实胆子大得很,因而凑到她耳旁,悄声讲了几句女人间的私密话,惹得涂氏面若朝霞。 两人走出里间,外面的那几位女客正翘首以盼,见着她俩出来,马上把目光聚在了涂氏身上。熊氏首先发现了她身上的异样之处,指着她的胸脯,惊讶叫道:“你,你……” 熊氏的父亲,官至右丞相,她平日里自持身份,稍显孟浪的话,都不好意思讲出口,因而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坐在她旁边,与她交好的于氏,出身乡野,丈夫只是个都事,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这会儿见熊氏有些话不好启口,当即便代为说道:“陈二奶奶,你的胸怎么突然变大了?又挺又翘的,还真好看。”陈琳琅在家排行第二,因而于氏称呼涂氏为陈家二奶奶。 熊氏因她说出了自己想问而又不敢问的话,满意地笑了笑,冲她一点头,表示感谢。 但另外两位夫人,参知政事家的申氏和礼部尚书家的颜氏却嫌她说话粗鄙,俱嫌恶地别过了头去。 于氏满心只想着讨好熊氏,才不顾她们如何看自己,把腰挺得直直的,问涂氏道:“陈二奶奶,苏家七奶奶送你的那东西,该不会是穿在里面的罢?” 涂氏脸色微红,轻轻一点头,没有说话。 于氏还要再问,申氏和颜氏面露鄙夷,苏静姗怕她真问出口,惹得涂氏更加不好意思,连忙出声打岔道:“各位夫人若是想知道,改日我送你们一人一套便是。” “那敢情好。”于氏开心地道。 申氏和颜氏脸上的鄙夷之色便更浓了。 于氏再不在乎她们的看法,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便问熊氏想不想出去赏花。她才刚助了熊氏,熊氏就不好驳她的意,于是双双站起身来,欲出门赏花。 涂氏见状便道:“今儿请大伙儿来,就是赏花的,不如一起去罢。山墙那边有几株,开得尤其好看。” 主人发话,自然是客随主便,大家一起起身,随涂氏出门,朝水榭那边去。但申氏和颜氏到底嫌弃于氏,没待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朝花圃那边去了。先她们一步出来的孙氏倒是对涂氏的胸脯产生了兴趣,却又不好意思上前去问,便拉着于氏说个不停。 苏静姗则被熊氏请到了廊下小坐,解答她的疑问。她一面回答熊氏有关文胸和内裤的问题,一面留神去看其他人,见那几位女客无一例外地都带着羞涩而又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涂氏,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地笑了。 开席时,涂氏果然悄悄告诉她,别看有些太太夫人们矜持得不得了,其实后来都悄悄地向她打听过苏静姗所送礼物的事,而且都表示,想尽快地买上一件,试试效果。 苏静姗感激涂氏替她做了免费宣传,决定为她度身定做几件款式不同的文胸;而涂氏因为文胸而受到众人的关注,正得意,于是便听从了苏静姗的建议,得闲时让她看一看胸型,以便做出更加适合她的文胸来。 席间,上了好几道以梅花做成的菜品,苏静姗正细细品尝,却听得孙氏道:“苏七奶奶能送出这样新奇的礼物,想必是个讲究人儿,却怎么还戴着这样过时的首饰?” 第 1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8 章 苏静姗听见她这样说,便抬头朝其他夫人太太们看去,只见她们头上身上所佩戴的首饰,果然与她身上的大不相同。她们的首饰,都是又尖又长的款式,乍一看,好似牛角;而她所戴的,却是又圆又短,形似鸡卵。原来京城的流行款式,与苏州的大不相同,其实这实属正常的事情,偏孙氏要拿出来说,真是个讨厌的人呢。 面对孙氏的挑衅,苏静姗有不下十种的反驳方式,但一想到外面不比家里,而且孙氏公公的职位,比她家公公的要高,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给刘家惹麻烦,这样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刘士衡今后的仕途。 一想到刘士衡,苏静姗便甚么委屈都能忍了,当即谦卑地一笑,带着些讨好的神色,对孙氏道:“我只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女子,哪里懂得甚么过时不过时,还以为只要金的银的插满头,就叫好看了呢。我看孙夫人这通身的打扮,贵气却又不落俗套,要是能教教我就好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孙氏听了她这番刻意讨好的话,自是高兴,虽然嘴上说着:“打扮也是一门技艺,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但脸上到底露出了笑意来,不再去找苏静姗的麻烦了。 而于氏听说苏静姗也是从乡下来的,看向她的目光便有了亲切之意,席间向她敬了不少的酒。 苏静姗想着,席间的这几位,不论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将来可都是她的内衣店的潜在客户,因而拿出了全身解数,左右逢源,把她们都哄得开开心心。 席间正热闹,忽闻陈家的小丫鬟来向涂氏禀报:“奶奶,苏七奶奶的娘家二姐来了,要见苏七奶奶。” 苏静姗的娘家二姐?那不就是苏静初?她不在苏州刘士元家好好待着,却怎么跑到了京城来,而且找到了陈家这里?苏静姗知道,只要和苏静初沾上了边,一准没好事,因而大惊失色。 第一百五十七章墙角 第一百五十七章墙角 还没等苏静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熊氏已是笑着道:“既是苏七奶奶的娘家姐姐来了,不如请进来,一起热闹热闹罢。”说罢又对涂氏道:“涂二奶奶,你这个做主人的,该不会吝啬一双筷子罢?” “怎会多个人更热闹,我求之不得呢。”涂氏说着,看向苏静姗。 在众多夫人们探究好奇的目光下,苏静姗不愿让人看了笑话,于是便笑着点了头,讲了几句客套话,然后任由涂氏吩咐了小丫鬟,把苏静初请到席上来。她想着,苏静初只是在男人面前有些不大检点而已,这里坐的都是女客,想必她不会出丑。 她所料不错,待得苏静初娉娉婷婷地随着小丫鬟进到饭厅里来时,只见众夫人眼睛一亮,随即都露出羡慕嫉妒的模样来。 不得不说,即便是到了各地美女汇集的京城,苏静初的相貌仍旧是十分地出挑,加之她今日像是刻意打扮过,蛾眉淡淡,嘴唇红红,一件月白色八宝流云的小袄儿,把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显露无遗。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更何况她这身衣裳的肩上,还别出心裁地绣了一枝红梅,衬得她的脸白里透红,娇艳无比,把席上坐着的夫人们全比了下去。 礼数上,也无可挑剔,不知是不是因为家中大妇刻意调教过,苏静姗直觉得她举手投足间沉稳了不少,不像个妾室,倒似个正房夫人一般。不过,照她孤身赴京,并找到陈家来看,这些沉稳不过是装出来的表象而已,骨子里头的轻佻,比起以前只怕更盛。 涂氏把苏静初安排到了苏静姗旁边,苏静姗便趁机小声地威胁她道:“二姐,我不管你是来作甚么的,只要你给我丢脸,就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 苏静初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你放心。” 苏静姗半信半疑,但苏静初果真十分地守礼,在席间,别人问话,她就答,不问,就一句话也不多说,一副娴静的模样,赢来不少人的赞誉。 熊氏细细打量她片刻,笑道:“照我说,苏七奶奶这位娘家二姐的容貌,咱们在座的谁也比不上。苏杭出美人,真是不虚言。” 孙氏自认也是个浑然天成的美人,就有些不服气,但与人比美,非她这种身份的人所为,于是便另寻了话题来扳回,问苏静姗道:“我看令姐梳的亦是妇人发髻,不知嫁的是哪户人家,也是在京城么?” 因为在苏州,庶女与人作妾乃是常事,因而苏静姗便大大方方地回答道:“她已是嫁与了我们刘家的六少爷作妾室。” 刘家此次阖府入京的事,在座的夫人们都知道,因而只当苏静初是随刘士元一起到京城来的,于是便没有多问。只有孙氏一副关切的样子,继续问道:“苏七奶奶,令姐越过正室夫人前来找你,肯定是有急事罢?” 此话一出,众夫人看向苏静初的目光,马上就不同了。身为妾室,就算独自去刘府见苏静姗,都不大合规矩,更何况是独自到别人家来找她。 孙氏说完,看了看苏静初的神情,满意地住了口,唇角啜着笑,端起了酒杯。 苏静初搁下了筷子,把双手搁到了膝盖上,苏静姗不等她开口,便小声地制止她道:“不许说你是独自来京的” 苏静初本来的说辞,是进京来找妹妹,但去她家没找着,便只得寻到了这里来。这会儿经苏静姗这一威胁,就不知再编甚么理由出来好,愣住了。 众夫人一见这架势,都悄悄地端起了酒杯,偷瞥这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身为主人的涂氏连忙出来打圆场,道:“许是她们姐妹俩有私房话要讲,我们也是有姐妹的人,哪个没有几句悄悄话?” 是甚么悄悄话,需要逾越规矩,找到妹妹的朋友家里来?此话不但没有平息众位夫人的好奇之心,反而让她们看向苏静初的目光中,更多了几许探究。 在座的人中,好奇心最盛的,其实并非孙氏,而是熊氏,只不过她自持身份,是从来不会自己开口,只在桌子底下,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于氏的腿。 于氏做惯了熊氏的枪,马上会意,出声道:“既是有急事,苏七奶奶还拘甚么俗礼,在座的也都不是外人,你们赶紧寻地方说正事儿去罢。”说着又对涂氏道:“涂二奶奶,你家的屋子也不少,该拣一间给她们姐俩讲悄悄话的。” 涂氏既能请到熊氏来观花,自是与她相熟,深谙她的特殊嗜好,因此心里虽然觉得有些为难,但还是把家中符合熊氏要求的屋子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然后对苏静姗道:“花墙那边有空屋,苏七奶奶同令姐若是要谈正事,不如去那里?” 苏静姗想着,其实隔壁就有空房间,涂氏偏指了距离饭厅较远的花墙,显然是为了她们姐妹间的隐私着想,于是心生感激,冲涂氏笑了一笑。但她哪里知道,花墙那边的屋子是有机关的,墙上挂的画,屋角立的镜子,后面都有暗室,直通屋后,以供那些有偷听癖好的人,躲在里头窃听他人隐私八卦,而又不被人发现 可苏静姗哪里知道这些,她只想着,离席同苏静初对一对口供也好,免得待会儿说岔了嘴,丢了脸面。毕竟苏静初私自进京,不是甚么光彩的事,万一家中大妇动怒,惩于家法,甚至被卖被休都是可能的。虽然不论苏静初受到甚么样的惩罚,苏静姗都不会心生怜惜,只是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这个姐姐的行为,受到旁人的诟病,心里就很不痛快,所以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苏静姗就一拉苏静初,站起身来,对涂氏道:“那就多谢涂二奶奶了。”说完,又对其他人道:“我们下去说说话,马上就来,各位先吃着,等我回来再罚酒。” 她说完,就带着苏静初出去了。 熊氏看着她俩的背影,眼中透出兴奋的光芒来,不过却甚么都没说,更没有起身。 于氏洞晓她的心意,搁了酒杯,对涂氏道:“既是赏花,怎能空坐吃酒,合该把席面挪到梅树下去才是。” 涂氏哪里不晓得她的意思,马上叫来丫鬟,命她们在梅树下另摆一席,以便于氏边赏花边饮酒。 于氏站起身来,问其他人可愿随她一起出去坐。其他夫人都嫌她乡土气太重,哪里肯随她去,只推说外头冷飕飕的,不愿出去吹凉风。于氏求之不得,于是独自去了。她去了梅树下没一会儿,便找借口遣退了陈家前来服侍的大小丫鬟,然后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悄悄地朝花墙那边而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事败 第一百五十八章事败 于氏不是第一回做这种偷听的事,因而轻车熟路,径直摸到花墙旁屋子的后门处,朝四周看看无人,便自后门进去,顺着密道,走到左边的暗室坐下——这间暗室所对应的,是前面房间墙上的一幅画,以她的经验,藏在画后偷听,比藏在镜子后要听得清晰些。 她刚坐下,便听见外头传来苏静姗怒不可遏的声音,连忙竖起耳朵,专心去听。 苏静姗是在怒问苏静初:“你是偷偷一个人跑出来的?” 苏静初点点头,答道:“是。” 苏静姗气道:“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人私自来京的,不然怎会越过了六嫂,独自来见我” 苏静初用一种近乎讨好的口吻道:“姗姐,我来找你是有事。” “你有事关我甚么事?有事找你家正头娘子去”苏静姗对她一点儿也不客气。 面对苏静姗的盛怒,苏静初好似没看见一般,仍旧保持着一种谦卑的态度,话语中满含期翼:“我要是能给六少爷生下个儿子,那正房娘子汪氏也得让我三分——她嫁进刘家足有三年了,也不过养下一个女儿而已。” 第 1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49 章 她一个毫无根基的妾室,若能有个孩子傍身,自然是好,不过苏静姗闻言,却用一种怜惜的目光看她,叹着气道:“你当六少爷家的人都是傻子呢?只怕他家娘子派来抓你的人都已经在路上了你这一被抓回去,性命都难保,还谈甚么生儿子,做梦呢。” 苏静初听她这样说,竟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哀求道:“就是因为怕被抓回去,所以才来找你姗姐,我晓得你向来瞧不起我,可我毕竟是你的亲姐姐,只有我过得好,你脸上才有光。” 苏静姗鄙夷道:“不敢沾您的光。” 苏静初却道:“光你可以不沾,那祸事呢?如果我被抓回去,你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你家的那些太太奶奶小姐们,只怕也是一样不好相与的罢?即便你不在乎这些,那妹夫呢?他天天要去国子监念书,还要同各种有身份地位的人交际来往,难道就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他想想。” 这话的语调听起来是谦卑的,但内容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苏静姗马上就火了。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苏静初的话正是她所担心的,不然也不会带了她到这里来密谈,直接寻个借口打发她走便是了。 苏静初见苏静姗虽然满面怒色,却是一言不发,便知自己是说中了她的心思,于是磕头恳求道:“姗姐,三妹妹,你就行行好,帮我留在京城,服侍六少爷罢,若是我能侥幸生下一男半女,一定记得你的好。” 苏静姗哼了一声,道:“不是我自持身份,你也不想想,我而今是刘府正正经经的七奶奶,哪里需要你来记我的好。” 苏静初见她软硬都不吃,急了,直接跪行几步,上前去抱她的腿,苏静姗厌恶至极,弯腰将她扯起来,然后重重一推。她是在乡下做过粗活的人,力气大,一下子就把苏静初推向了墙边,撞上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猛虎下山图。 只听得嘶地一声,那只活灵活现的老虎被撕作了两半,露出后头的一间暗室来。苏静姗正诧异,忽见那暗室中还坐着一人,正试图拿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不过从那身服饰来看,好像是于氏。因为看不清脸,所以她有些不确定,正仔细打量,却已听得苏静初的一声惊叫:“于夫人,你在这里作甚么?” 于氏既然已不是头一回做偷听的事,就早有了事败的心理准备,因而任凭苏静初怎么叫,她也不理会,只顾遮住自己的脸,从凳子上跳起来就朝外跑。 “抓住她,不能教她跑了”苏静姗离得远,一时追不过去,便冲着苏静初大叫。 苏静初已看出于氏是躲在此处偷听,她更怕自己刚才所讲的话被传出去,因而一听见苏静姗叫她,便一个纵身猛扑上去,将于氏压倒在身下,并顺势扭住了她的胳膊。 苏静初刚才跳跃的这个姿势,干脆利落,完美无比,简直堪比自小习武的刘士衡。看来她是真急了。 苏静姗赶将上去,先撩起苏静初的上衣,解下她腰间的一条汗巾,然后用这汗巾绑住了于氏脚,而后又解下于氏自己的汗巾,绑住了她的手。这下,苏静初嘟囔:“怎么不解你自己的汗巾子?”于氏嚷嚷:“你也太不尊重人,我好歹也是个官宦娘子。” 苏静姗懒得同她们啰嗦,一人丢去一个白眼,马上令她们闭上了嘴。 苏静初刚才扑倒于氏时威猛无比,但这会儿静下心来,却又怕了,于是悄悄地问苏静姗:“她说得没错,她到底是个官宦娘子呢,咱们不好把她怎么着罢。” “怂样儿”苏静姗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 “你家太爷是户部尚书,自然不怕她……”苏静初嘴里这样嘀咕,但到底还是不敢再插话,偷偷退到了一边去。 苏静姗翘起唇角,冲着于氏笑得无比灿烂,于氏马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颤着嗓子问道:“你,你待要如何?” 苏静姗笑呵呵地道:“于太太,你若是去过苏州,了解我的脾性,就不会说这样的话,而是直接求饶了。” 于氏又是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甚么?” 苏静姗笑着道:“于太太,我的出身,同你差不多,生于乡间,长于乡间,娘家也不过是个做小买卖的,所以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有人害我,我就算舍下一切,也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 于氏大骇,连连摆手:“苏七奶奶,我并没有想害你,我只是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哄谁呢,你刚才可是安安稳稳坐在凳子上的”苏静姗横了她一眼,不过没过一会儿,却又亲手把于氏扶了起来。 于氏还道她是要打人,拼命挣扎,叫道:“苏七奶奶,你可要晓得,殴打官宦娘子,可是要坐牢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条件 第一百五十九章条件 苏静姗扶了她坐好,笑道:“我打你作甚么,扶你起来好说话。”说着,扯了扯绑在她手上的那条绿地洒花绸汗巾,笑嘻嘻地道:“我晓得背后指使你的人是哪几个,如果你胆敢把今天偷听到的事情告诉她们,我就随便找个男人,让他拿着这条汗巾子,去见你家相公。” 于氏吓得魂飞魄散,强自镇定道:“不过一条汗巾而已,你凭甚么就说是我的?我家相公是不会相信的。” 苏静姗把自己一指,道:“我会写字。”又把苏静初一指:“她会绣花。”然后挑起汗巾的一角,比划着道:“于太太,你说,就在这里绣上你的闺名,如何?” 于氏的脸色马上就变了,而苏静姗又笑了起来,道:“其实哪消这样麻烦,于太太的汗巾,别人不认得,难道自家相公也不认得?” 这下于氏真被吓着了,只觉得浑身发软,几欲从凳子上滑下来。 这时苏静姗又自言自语地道:“涂二奶奶还真是不厚道,熊夫人也是一样……” 她是怎么知道的?于氏只觉得眼前一黑。若被熊氏误会是她泄了密,那她攀附的道路就全毁了,相公大概会休掉她的罢?不能承认,打死也不能承认于氏在心里默默念着,斩钉截铁地道:“苏七奶奶,休要胡说,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 苏静姗嗤笑一声,斜瞥着她道:“于太太,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不敢”说完又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同你们聚会了,你对熊夫人,从来都是惟命是从,我哪里看不出来?而这屋子的暗室,这般地隐秘,若不是涂二奶奶告诉你,你怎会知道?” 苏静姗分析地头头是道,于氏哑口无言。 苏静姗拨弄着绑在于氏手上的汗巾,道:“我拿了这东西,倒也不怕你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只是你还得答应我,从今以后,须得带了熊夫人和涂二奶奶,多多照顾我家的内衣生意;而且还得在亲朋好友间帮我宣扬宣扬。”说着,就把自家内衣店的地址,告诉了她。 于氏惊讶无比:“这,这是甚么道理?” 苏静姗道:“你管我是甚么道理,照做便是,谁让你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被我发现了呢。”说完又威胁她道:“若是你做的让我不满意,我就让人拿了这条汗巾子,找你相公去。” 于氏欲哭无泪,但转念一想,不就是花钱买买她家的内衣,外加帮她宣传宣传么,这倒也不值甚么。反正看涂二奶奶那模样,苏静姗卖的内衣应该是好使的,她就买几套回来又何妨?至于涂氏和熊氏那里,就更好办了,她们家钱多,买这些不值甚么…… 于氏这样一想,心就放宽了不少,对苏静姗道:“我都答应你,你快给我把手脚解开。” 苏静姗满意地笑了笑,爽快地先解开了于氏的手,然后动作飞快地把那条汗巾藏进了袖子里。于氏幽怨地看了她半晌,方才蹲下身子,自己把脚上的汗巾解开了。这时苏静初飞快地扑过来,抢走了那条汗巾。 于氏轻蔑地笑道:“放心,我不会拿你的汗巾去找你家相公的。你不过是个妾,哪有甚么贞洁可言。” 苏静初被苏静姗那样的骂都没有落泪,此刻听了于氏的羞辱,却哭出了声来。 做妾是她自讨来的,怨不得别人。苏静姗对于于氏的话,倒没甚么感觉,只是再次提醒她,不许把这里听到的事说给任何人听,若是熊氏和涂氏问起,就告诉她们,还没来得及听就被苏静姗发现了。 于氏点了头,但苏静初犹觉不放心,硬逼着她发了个誓,才放她走了。 于氏出了后门,还觉得脑子昏呼呼,心道这苏家七奶奶还真是厉害,又心狠,又狡诈,真不该来听她的墙根的。 待她绕过一片小花圃,便见熊氏由涂氏陪着,正立在一株梅树下赏花。这一看就是在等她,于氏知道躲不过,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熊氏见了她,满脸堆笑,不过却甚么都没问,只等着于氏自己说。于氏咬咬牙,照着苏静姗教她的话说了。熊氏与涂氏听闻她被发现,大惊失色,慌忙朝花墙那边看去,见苏静姗和苏静初尚未出来,这才拉住于氏,争先恐后地问:“她怎么说?你没出卖我们罢?” 于氏哭丧着脸道:“哪消我说,她全知道。” 第 1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0 章 如果不是她说,苏静姗怎会知道?熊氏和涂氏都不相信,道:“出卖了就是出卖了,藏着掖着作甚么,好没意思。” 于氏百口莫辩,真落下泪来。 熊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于氏忙道:“苏七奶奶还提了条件,让我们照顾她家的内衣生意。”说着,瞄了涂氏的胸脯一眼。 此时涂氏心乱如麻,也顾不得甚么害羞不害羞了,径直问道:“内衣?就是她送我的这种?” “管它是甚么,谁惹得祸,谁收拾去。”熊氏没有再停留,扬长而去。 她没有被当场抓个现行,而且身份地位又高,自然甚么都不怕。但涂氏的相公,却是刘士衡的同学兼好友,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若是被苏静姗恨上了,可怎生是好?而且她提供了暗室给于氏,这是逃脱不了的证据,因而涂氏做不到和熊氏一样潇洒,急得团团转。 于氏拉了她的袖子,哭道:“涂二奶奶,苏七奶奶可是强行把我的汗巾给留下了,您和熊夫人若是不照顾她家的生意,她就要拿我的汗巾生事呢。涂二奶奶,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照顾,照顾,只要她既往不咎,我甚么都答应。”涂氏忙不迭送地作了保证。 于氏又求她道:“涂二奶奶,熊夫人那边,您可得帮我劝一劝。” “一起去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涂氏满脸愁色,率先朝熊氏追去。于氏紧跟而上。 苏静姗从花墙后转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乐不可支。苏静初为了讨好她,也跟着笑,却被苏静姗一记眼刀飞过来,吓得再不敢动嘴角。 苏静姗揪着花墙上的一片叶子,叹着气道:“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既能减免你的过错,又能不教别个在背后讲我的闲话了。” “姗姐,你终于肯帮我了?”苏静初喜出望外。 第一百六十章押送 第一百六十章押送 苏静姗点头道:“是,帮你。帮你也就是帮我自己。” 此话一出,苏静初顿觉看到了希望,脸上绽放出光彩来。 “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罢。”苏静姗催促着,率先朝厅内去,准备向涂氏告辞。 苏静初巴不得赶紧去到刘士元跟前,连忙跟了上去。 涂氏却并不在厅内,而是同熊氏还有于氏躲在里间,不知在说些甚么。不过她并未让苏静姗和苏静初久等,一听得小丫鬟通报,马上就走了出来,满脸的歉意,却又不知说甚么,才能平息苏静姗心中的怨怒。 苏静姗倒是面色如常,照着常礼同她告辞。 涂氏讪讪地笑着,送她到门口,想了半晌,道:“苏七奶奶送的文胸真不错,我想再买两百件次一等的,分发给下人穿。”说完,又恐自己买的是次一等的,苏静姗会不高兴,连忙补充道:“最好的也要两百件,我拿来送礼。” 苏静姗笑着感谢她对自家生意的照顾,并邀请她得闲时亲自到店里去挑。涂氏满口答应。 待走出二门,登上马车,苏静姗这才想起来,涂氏竟是连留客的客套话都忘了说,看来是真怕了。她拍着车上搁的软枕,乐得哈哈大笑,苏静初也想跟着笑,却又不敢,抽搐唇角的样子,更是惹人乐,害得苏静姗直笑了一路。 马车渐渐驶离陈府,苏静初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叫道:“这不是我来时的路么,这是去香椿胡同的”说着,赶忙回头问苏静姗:“你不是说要帮我,那应该去找六少爷,却怎么要去你家?” 苏静姗先沉着脸喝道:“京城不比苏州,身为妇人,不得随意挑起车帘,更何况你连帷帽都没戴” 苏静初此时已认定自己将要留在京城侍奉刘士元,就很在意自己的言行,闻言连忙端正坐好,目不斜视。 苏静姗这才放缓了语气,解释道:“就算要去找六少爷,你也不能就穿着这身衣裳去,得回我那里好好打扮打扮才成。正好我新做了几件衣裳,咱们身量差不多,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穿罢。” “不嫌弃,不嫌弃”苏静初喜出望外,更加确定了苏静姗是真的愿意帮她,再也不多嘴了。 马车到了香椿胡同,苏静初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在门口等着苏静姗下来。苏静姗下来倒是马上就下来了,可是却连门都没有进,就站在马车前下了命令:“来人,备车,火速把苏姨娘送回苏州,行事务必隐秘,不许张扬,差事办得好,回来后人人有赏。”说着,就让如玉取来几锭大元宝,亮给他们看,道:“赏钱我已经备好了,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前来听命的几个小厮,一见这白花花的真金实银,马上振奋起来,昂首挺胸地作保证,称一定静悄悄地把苏静初送回苏州,不让任何人知道。 苏静姗满意地点了点头,命人备车,为她配备了两名车夫轮流驾马,四名小厮跟随,并告诉他们,为了能尽快抵达苏州,就不要走水路了,快马加鞭赶回去。 苏静初已是在一旁呆住了,待得反应过来,便不住地哀求,但苏静姗只当是没听见,只顾忙自己的。苏静初欲上前阻止她,但却被两名婆子死死制住,哪里动得了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夫把马车驾来了。 “姗姐,我好容易才瞒过汪氏,历经艰难到了京城,你不能就这样把我送回去。”眼见得有小丫鬟上前打开[[site]·电子书下载乐园—]了车厢的门,苏静初开始苦苦哀求苏静姗。 苏静姗一言不发,只以目示意架住她的那两名婆子,叫她们把苏静初押上车。 苏静初拼命挣扎,叫嚷道:“姗姐,你同我已不是一家人,有甚么资格送我回乡?若是你不愿帮我,把我丢去大街上不管不理便是,凭甚么强押我回苏州?” 苏静姗朝如玉使了个眼色,如玉掏出一块手帕,塞住了苏静初的嘴,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车厢的门。 苏静姗对押车的四名小厮道:“路上若她不听话,乱叫嚷,就照这样塞了她的嘴,不用客气。”说完,把车夫也叫了来,秘授了几句话。 小厮们齐声应答,然后拜别苏静姗,跳上马,随苏静初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去了。 苏静姗看着马车飞快地驶出了胡同口,方才回屋,如玉心软,问她道:“七奶奶,此去苏州路途遥远,怎不给苏姨娘配一名丫鬟?” 苏静姗没好气地道:“她哪里配有丫鬟服侍” 如玉马上不敢吭声了。 苏静姗到桌边坐下,吃了盏热茶,愤怒的心情方才稍稍平复,道:“咱们新新宅里通共才几个丫鬟,若给她一个,我和七少爷使甚么?” 如玉这才想转过来,连称自己考虑不周。 苏静姗抚额,叹气道:“我这个二姐,只要同她沾点边,就绝没有好事。我只盼着她此番回去,能多吃些苦头,以后不要再犯傻。” 如玉想了想,苏静初虽为苏静姗的二姐,可后者还真没因为她讨过甚么好,于是便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苏姨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正说着,刘士衡带着一身的酒气掀帘进来,笑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是说谁呢?难道是趁着我不在,说我的坏话?” “这世上有几人的命能好过七少爷去?”如玉笑着回了一句,退出了房门。 苏静姗余怒未消,重重一顿茶盏,道:“我二姐方才找到陈府去了,还被孙夫人刺了几句,差点没把我的脸丢光。” 第 1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1 章 “二姨姐去了陈府?怪不得你没等聚会结束就走了,等都不等我。”刘士衡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出了甚么大事,一得到信儿,丢了酒杯就朝家里赶。” 毕竟是自己娘家的事,苏静姗很是过意不去,连忙倒了一盏热茶,端到他面前,道:“耽误了你吃酒,这里给你赔不是了。酒多也伤身,不如来吃杯茶,醒醒酒。” 刘士衡借着酒劲儿,撒娇道:“茶盏离得这样的远,叫人怎么吃?” 远?不就在他面前么?苏静姗疑惑地看了看他,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把茶盏端了起来,拖长了尾音道:“七少爷请用茶” 可刘士衡还是不依,仍旧嚷嚷:“离得这样的远,叫人怎么吃” 还远?这茶盏离他的嘴,也就半臂的距离了,再近,就要到嘴跟前了,他到底是想要怎么着嘛苏静姗一片茫然。 第一百六十一章闺乐 第一百六十一章闺乐 刘士衡见一向只装傻的苏静姗真傻了,就着起急来,伸手猛指自己的嘴。苏静姗这才会过意来,笑得前仰后合。刘士衡以为她还不明白,抓起她的手就朝嘴边喂,就着她的手把茶吃了一口。 苏静姗笑得愈发欢快了,咯咯出声,刘士衡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拦腰搂住,俯身吻住了她的嘴,含混地抱怨:“我不过想吃个茶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他亲得太过突然,苏静姗措手不及,连忙把茶盏远远抛开,免得湿了身。外头的如玉听见里面的动响,掩嘴笑了,上前帮他们把门关上,然后远远地躲了出去。 刘士衡搂着苏静姗,两人一番天雷地火,幸亏身底下的是炕,不然真怕塌掉了。 事毕,两人都不想起身,就半躺在床上,互相摸着玩儿。刘士衡将手覆上苏静姗的胸,猜测:“小号?” 小号,那就是ACUP了,有那么小吗?苏静姗登时横眉怒对,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刘士衡赶紧改口:“比小号大那么一点点,但又还不到中号?” 你就不能哄哄人,说是B?苏静姗生气了,扑上去,又抓又挠。刘士衡裹着被子,躲闪不及,很快落败,赶紧转移话题:“那甚么,我二姨姐来京城作甚么?” “能作甚么,还不是找她男人——你们男人,就不是好东西——居然敢说我比中号小点”苏静姗咬牙切齿,不肯停手。 刘士衡抱住头,把屁/股留给她打,然后继续转移话题:“那你把她安置在哪儿了?”他说着说着,猛地直起身子,惊叫道:“今天六哥也在呢,怎么却没听他提起你二姐的事?莫非你没把她送去安福胡同,而是留在了我们这里?”他说着说着,惊呼连连:“哎呀,哎呀,姗姐,不是我说你,你可不能把她留在我们家,她会勾引我的” 扑哧一声笑,苏静姗终于忍不住泄了气势,扑上去猛拍他的胸:“你以为你是潘安再世呢?人家现在有了更加风流倜傥的六少爷,才懒得理你呢。” 刘士衡敏捷地抓住她的手腕,严肃地道:“想吃我豆腐就明说,不要借题发挥。” 苏静姗一愣,正欲发笑,却被刘士衡拉到了怀里,紧紧箍起。 刘士衡夸张地磨着牙齿,问道:“你刚才说甚么,我没听清楚——六哥比我更加风流倜傥?” “是呀——六哥比你白,比你更有书生气……”苏静姗故意逗他。 刘士衡马上就怒了,从炕上跳了起来,跺着脚道:“男人就是要黑,吃软饭的兔儿爷才白呢六哥比我有书生气?不全的人,会比我堂堂举子有书生气?” 苏静姗很想放声大笑,却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只得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埋头闷笑。 刘士衡发完脾气一低头,见她的脑袋蒙在被子里,露出来的身子却是乱颤,不禁慌了,连忙矮下身子去抱她,连声地问:“姗姐,姗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说着,又自责:“都是我不好,不该驳你的话。你说的对,六哥就是比我白,就是比我更有书生气,他风流倜傥,他玉树临风……” 他前头的几句话,听起来还是满怀愧疚,可后面说着说着,就不自觉地带上了浓浓的醋意。苏静姗听了,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刘士衡见怀里的苏静姗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又是奇怪,又是着急,连忙一把扯下蒙在她头上的被子,急切问道:“姗姐,你没事罢?要不要找郎中?” 苏静姗光顾着笑,没空回答。他仔细一看,只见她面色潮红,真似病了,只是那表情怎么却不像呢?再一看,原来是在笑,那脸,就是笑红的 原来是在笑,害他白担心了一场,还讲了好些灭自己威风的话刘士衡登时怒了,一把推开苏静姗,气呼呼地下了炕,冲到浴室去了。 苏静姗赶紧跟了进去,一看,刘士衡已是光着身子潜入了池底,憋着气呢,那水泡一个接着一个,咕噜咕噜地朝上冒。 怎样才能哄得他回转呢?苏静姗想了想,走到池边,道:“士衡,我是逗你顽儿的,其实你比六哥帅多了。你看我,甚么时候多看过他一眼?” 水面仍旧咕嘟咕嘟冒着泡泡。苏静姗生怕他憋坏了,加快了语速,道:“士衡,别生气了,咱们起来再说。” 刘士衡仍没有浮上来的意思。苏静姗慌了,连忙跳下水去,抱住他的腰,使劲儿朝上拉,可怎么也拉不动。苏静姗焦急之中,灵机一动,抬起头,冲着门那边惊讶叫道:“二姐,你怎么来了,这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快些出去” 哗啦一声,刘士衡破水而出,露出个脑袋冲门口大吼:“滚出去” 吼完才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副水晶做的门帘在那里晃啊晃。他有些拿不准究竟是苏静姗骗她,还是苏静初听到苏静姗的话后退了出去,于是犹豫是继续潜入水中,还是就此罢了。 苏静姗趁着他犹豫的功夫,赶紧牢牢抓住他的胳膊,道:“你放心,我已是让人送我二姐回苏州了。我相公这样的帅,这样的有出息,我才不敢留她在家里住呢,万一生出事来,可就不好了。” 刘士衡的脸上,终于露出些得意的神色来,道:“你终于肯承认了?” “承认,承认。”苏静姗忙不迭送地点头,又拍马屁道:“士衡,你肺活量可真大,刚才憋气憋了不少时间呢。” “甚么叫肺活量?”刘士衡好奇问道。 苏静姗少不得解释一番,刘士衡听后更为得意了,搂住她一同跌入池中,来了个鸳鸯戏水。 一时事毕,刘士衡微微喘着气,抚弄着苏静姗的头发,笑道:“你也够雷厉风行的,你二姐只怕连京城都还没看全,就被你送回去了。” 苏静姗坏坏地笑,道:“这算甚么,好儿在后头呢,且等着罢。” “莫非你还有后招?”刘士衡奇道。 苏静姗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刘士衡哈哈大笑:“你可真够坏的,不愧是我刘士衡的娘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后招 第一百六十二章后招 苏静姗靠在刘士衡胸前,有些担忧:“听说六哥到了京城后,谨遵对六嫂的承诺,一没纳妾,二没收通房,就是连青楼都没去过的,只怕他现在正寂寞着罢,这回好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妾室赶到,却又被我送回去了,他该不会怨我罢?” “才不会你放一百个心”刘士衡说着,凑到苏静姗耳旁,神神秘秘地告诉她道:“六哥才不会寂寞呢,他在京城可没闲着,乃是陈琳琅家的常客” 陈琳琅家的常客?这同陈琳琅有甚么关系?苏静姗不明白。 刘士衡意味深长地笑道:“陈琳琅家,因为养了不少家伎,在京城极富盛名……” 第 1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2 章 苏静姗马上扭头看他:“你同他不是好友么?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同他交好的?还有,你们刚才在前院聚会,莫非就召了家伎相陪?” 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朝里跳么?刘士衡张大了嘴,愣了好一会儿,方道:“姗姐,咱们不是在说六哥么,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苏静姗不说话,横眉对他。 刘士衡摸了摸鼻子,道:“家伎是陈琳琅家的,他要唤,我能怎地?不过你放心,我没做甚么出格的事,不信你问陈琳琅和六哥去。” “你们肯定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就算我去问,肯定也问不出甚么来。”苏静姗气鼓鼓地从池中爬上岸,浑身湿漉漉地朝外走。 刘士衡冲她大喊:“你我夫妻一场,难道这点信任也没有?” 此话有理,若仅仅因为猜疑就冷战,未免也太过了,毕竟甚么证据也没有,家伎一事,还是刘士衡自己说出来的。苏静姗想了想,停下了脚步,回头道:“也罢,就暂且信你这回。” 刘士衡为此信任深感欣慰,一个纵身自池中跃起,奔至苏静姗身前,三两下就把她身上的衣裳扒了个精光,美其名曰:“天冷,穿湿的容易伤风,还是脱了到热水中泡一泡,去去寒气。” 这一泡,自然就是个把时辰起不来,直到夜色降临,两人腹中唱起了空城计,方才恋恋不舍地从池中出来,进屋穿衣。 饭桌上,苏静姗跟刘士衡讲了今日在陈家发生的偷听事件。刘士衡听说她逼得于氏几人照顾内衣店的生意,直夸她精明无比,不亏是做生意的人。 过了不到三天,果然听计氏说,于氏和涂氏先后都去了内衣店,两人所订购的内衣加起来,足有八百套之多,而且其中有六百套都是上等文胸和内裤,令店里大赚了一笔。而且几天后,于氏又亲至店中,以熊氏的名义再次购物,买下上等内衣两百件,至于是熊氏付的钱,还是她代付的,就不得而知了。 计氏看着账本,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苏静姗的朋友够义气,这样地照顾生意。苏静姗突然也觉得这样很不错,很想建议于氏再来听几次墙根。 提起听墙根,苏静姗就想起了苏静初,这一晃小半个月过去,她也应该到苏州了。苏静姗所料不错,此时的苏静初,刚刚踏进刘士元家的大门,跪在堂屋当中。 汪氏见着她,牙根深咬,他们刘家在乡下,可是有名望的大族,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议论半天,苏静初这一走,已不知被多少人嚼过舌头,他们家的名声,简直就要由此败坏掉了。就因为这件事,汪氏没少受到公公的责备,早窝了一肚子的气,因而此刻见着苏静初,简直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但一见送她来的小厮面生,其中有一个似乎还是刘士衡那边的人,就有些迟疑,毕竟苏静姗是苏州刘府明媒正娶的七奶奶,如果她执意给苏静初撑腰,她就算再不愿意,也是得给几分面子的。 苏静初生怕受到责罚,此时正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见汪氏犹豫,便挺起了胸脯,大声地道:“是我三妹——” 但她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押送她来的一名小厮给打断了,那小厮就在门外跪下,边给汪氏磕头,边道:“启禀六奶奶,是六少爷托我们七奶奶把苏姨娘给送回来的。七少爷说了,他答应过七奶奶,在京城期间,不留妾,不留通房的,因此不敢让苏姨娘留在京城,即刻便给送回来了。” 原来送苏静初回来,是刘士元的意思,怪不得她一副蓬头垢面,憔悴无比的模样,汪氏看向苏静初的目光,就颇有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哪里晓得,苏静初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服侍,押车的又都是小厮,完全无人听她使唤,过得极其辛苦,所以到家时,就已成这副模样了——苏静姗当初不给她配丫鬟,压根就是故意的。而且这名声会不会变坏,就得看她的造化,和汪氏的心思了。 不过,尽管对苏静初恨之入骨,汪氏脸上却仍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和蔼地对她道:“你这一路上也辛苦了,先回房梳洗梳洗罢。” 苏静初刚才一听那小厮的话,就知道自己是被苏静姗给算计了,并且能猜到汪氏那里不会有好果子给她,因此心里慌张得很,不管不顾地大声叫冤,道:“奶奶,他们扯谎,送我回来,根本不是六少爷的意思,而是七奶奶耍的诡计……” 她当着苏静姗家小厮的面大呼小叫,令汪氏很是恼火,遂当即打断了她的话,严厉地道:“休要胡说,七奶奶为何要耍你?于她有甚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好处就是汪氏责罚起她来,不会再有顾忌,而且会以为刘士元不再宠爱她,从而把她朝死里踩苏静初越想越觉得害怕,跪行上前,奋力分辩。但她越分辩,汪氏就越觉得她丢人现眼,赶紧叫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把她押下去了。 苏静初一走,汪氏便朝着门外的几个小厮露出抱歉的表情,道:“妾室无状,竟让你们看笑话了。” 众小厮这一路上,早见惯了苏静初的种种丑态,习以为常,连称六奶奶言重了。 汪氏命人取来上等封的赏银,打赏了小厮和车夫,然后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了。 待小厮们一走,她便去了西梢间,命人在门口挂上厚厚的能隔音的帘子,然后把苏静初给叫了来。 苏静初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了,面色惨白,连连磕头,求汪氏原谅。汪氏看着她,讥讽道:“哎哟,苏姨娘,你好容易去了京城,却怎么落得这副模样?六少爷最是个怜惜人的,我还以为他一见你就会留下呢,却怎么把你给送了回来?哎呀,这送回来也就罢了,却怎么连个丫鬟都不让你带,害得你一副饱经风尘的模样?” 汪氏这一连串的话,羞得苏静初抬不起头来,可这些明明都不是事实,只是苏静姗耍的阴谋诡计而已,但后果却为甚么要她来承担?苏静初不服气,一百万个不服气,因而在心里把苏静姗来来回回骂了上百遍。 可惜苏静姗远在京城,她再怎么骂,她也不会掉块肉,而汪氏的责罚就近在眼前,怎办,怎办?苏静初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到了青砖地上,打湿了一大片。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忙道:“奶奶,我真不是被六少爷送回来,不信你写信去问他” 汪氏跟看白痴似的看着她,连她身旁的陪房们和大丫鬟们,也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好似苏静初在讲胡话一般。 苏静初的确是没脑子,她因为得宠,早就已经是汪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汪氏只恨没有个机会整治她呢,而今这机会被苏静姗送到了眼前,她岂会放过?如果她真依了苏静初写信去问刘士元,那就真和她一样是没脑子了。 事实证明,没脑子的只有苏静初一人而已,汪氏紧紧抓住苏静姗送给她的这个机会,迅速地把苏静初失宠的消息传到了每个姨娘和通房的耳里。随后,根本就不消她动手,其他几个妾室便把苏静初羞辱得抬不起头来了。 失宠,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惩罚,汪氏深谙此理,不但没有打苏静初,甚至连骂一句都不曾,只是按照家中对待失宠妾室的惯例,把她所住的屋子,由向阳的套间,挪到了背阴的单间;然后把她每月的吃穿用度,减掉了三分之二;而且从此以后,别的妾室有新衣穿,唯独她没有;别的妾室能跟着汪氏出门去见客,唯独她没有资格……如此种种,比起打骂来更教人难过,就好似一把钝刀子,一点点,从里到外地磨着苏静初,令她容颜憔悴,形容枯槁。 消息传到京城,苏静姗虽有不忍,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见到苏静初出来兴风作浪了。她的那些愚蠢的手段,真是让人消受不起,所以,还是以她的悲惨,换得其他多数人的一点安宁罢。 不过,刘士元得知此事后,却找上了苏静姗,怪她不该瞒着他把苏静初给送了回去。他虽然不敢当面去责怪苏静姗,却是日日在刘士衡面前嘀咕,使得刘士衡烦不胜烦。 第一百六十三章新衣 第一百六十三章新衣 刘士衡数番解释无果,干脆下了狠招,去信一封到苏州,送到了刘士元祖父的手中,信中称,刘士元由于太过思念苏静初,无心念书,所以想把苏静初接到京城来,好日日陪伴。刘士元的祖父读过信,差点把肺气炸,当即手书一封,痛骂刘士元,骂他不念长辈不念妻女,却念着一个小妾,而且还由此不认真念书,实在是过分;信中还说,如果他仍旧痴迷苏静初,就作主把她给卖掉。 刘士元收到这样一封信,气愤难当,不顾刘士衡还在国子监上学,拿着信就寻了去,揪住他的领子,非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刘士衡十分地委屈,道:“六哥,你以为我愿意使人去送信,我家正缺人手呢。我还不是见你思念苏姨娘,实在可怜,所以才给二太爷去信,好让他给你把苏姨娘送过来。六哥,我实是一片好心,你可莫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哪。” 恰逢陈琳琅在旁,也劝刘士元:“士元,士衡确是一片好心,他给令祖父写信时,还征求过我的意见呢,我想着,既然那苏姨娘是你过了明路的妾,就送到京城来又何妨,所以就……” “你们合伙害我”刘士元怒不可遏,大声地打断了陈琳琅的话。 由于他的嗓子太大,引来许多学子侧目,刘士衡连忙朝着四周拱手,歉意道:“这是我六哥,一直想进国子监,所以来看看。” 原来是个想进国子监而又进不了的可怜人,学子们皆露出了了然而又同情的表情。 刘士元羞愧难当,再顾不得找刘士衡算账,气冲冲地走了。 他一走,陈琳琅就望着刘士衡笑,道:“士衡,你这招也太损了,说甚么他是因为想进国子监才来的,经此之后,只怕士元再也不敢到这里来找你了。” 刘士衡的脸上,透出一丝得意,啪地一声打开扇子,道:“我本来也不是甚么良善人。谁叫他胡搅蛮缠,若是还胡闹,我继续给他祖父写信,写到他怕为止。” 陈琳琅搭上了他的肩,朝教室里走,道:“万一惹恼了他,以后不到我家去顽了,岂不少了个朋友?” “怎么,你怕你家的那些姑娘们找你要人?”刘士衡戏谑说道。 陈琳琅吃吃地笑,两人一同进教室去了。 自从刘家二太爷给刘士元写过信后,刘士元再不敢来找刘士衡,甚至一见他就远远地躲开,但他到底舍不得陈琳琅家的几个伎女,没出一个月就又去了。只要常去陈琳琅家,就肯定会遇上刘士衡,一来二去,还是又一起吃了酒,吹了牛,这是后话。 第 1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3 章 所有的这些,苏静姗都是毫不知情,一来因为刘士衡没有告诉她,二来因为,她实在是太忙了。首先是离新宅不远的那家帽铺,经她调查过市场后,改作了专卖女人帷帽的店铺,她在苏州时设计的时装,本就负有盛名,而今改做帷帽,自是手到擒来,生意兴隆,没过多久就在京城打响了名号。 与此同时,在于氏、涂氏和熊氏的被迫大力宣传之下,内衣店的生意也是一日好过一日,生意蒸蒸日上。 一时间,京城人人都知道刘家有位七奶奶,心思巧妙,专做女人生意。 既然主打的都是女人的店,那便需要人看守,特别是内衣店,是严禁男人入内的。苏静姗同而今生意上的左右手墨兰商议过后,决定在僻静的小巷内,租下一进院子,正房明间改为大堂,设软垫椅和宣传读物,免费提供茶水和点心;两侧的暗间作店铺之用,一边是内衣店,一边是帷帽店,训练相貌端正、口齿伶俐的女子提供导购服务;与两店相通的东西耳房,则设计成了更衣间,里设鞋架,衣架,座椅,并且四面墙上都镶了大面的玻璃镜儿,连门后都不例外。 东西厢房也没空着,北面的耳房设计成茶水间,南面的则作茅厕之用。东边的两间厢房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料,为挑剔的客人提供量身订做的服务;西边的厢房则是棋牌室,房中摆开几副场子,以供客人们挑累了衣裳后,来抹几圈麻将。 如此一来,这进院子不但卖服饰,还兼有了会馆的性质,吸引得贵夫人们纷纷前往——京城民风不比苏州开放,女人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便出门,也得帷帽遮脸,难得顽得尽兴,所以人人都爱到苏静姗卖服饰的这进院子里来,就算不买东西,也可以相互之间聊聊天,多交几个新朋友;而且对于官宦夫人们来说,这也是一个讨好上级夫人的好机会,牌桌上可以故意输掉一些钱,上级夫人挑选服饰时,她们可以抢着去付账…… 这些夫人们顽得尽兴过后,往往都不好意思不照顾生意,所以苏静姗靠这进院子所得的进账,是一日多过一日,惹得席夫人每每人前人后地夸赞于她。 苏静姗见势头良好,干脆把刘府在京城的其他铺子都关了,反正那些铺子每年也赚不了多少钱,其中有两家还是亏损的。她把盘掉铺子所得来的钱,都投进了她所开创的女性生意中,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子,并加以改造,使之成为了颇具苏州特色的小型园林,集买卖服饰、观光交友、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大宅院。 随着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苏静姗在刘家的地位也越来越高,连贾氏都不敢再轻易找她的麻烦,只是时不时地在席夫人面前嘀咕:“七弟妹生意做得好不假,可也不能公私不分,把自己名下的内衣店开到咱们家的巾帼园里去。” 巾帼园,便是那综合性大宅院的名字。 席夫人对此事,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闻言便道:“她只是赁巾帼园的房子罢了,又不是没付租金。” 贾氏仍是不服气,道:“她既有卖内衣的想法,就该利用这想法,替刘家赚钱,却怎么置成了她自己的私产?” 席夫人道:“五哥儿媳妇,不是我说你,你而今也是当家的人了,一言一行须得谨慎才是。七哥儿媳妇开内衣店时,还没掌管咱们府里的生意呢,一个在先,一个在后,她自然开得理直气壮。” 贾氏这才不说话了,但时不时地,嘴里仍是嘀嘀咕咕。席夫人实在受不了她,只得答应过完年就给她们涨工钱,贾氏这才高兴起来,再没有提那样的话。 转眼进了腊月,当家人和做生意的人都忙碌起来,一个忙着送年礼收年礼,一个忙着收钱盘账。男人们则忙着呼朋唤友地赏雪,骑马冬游。 苏静姗实在是不理解,大冬天的天寒地冻,骑马出城有甚么玩头,可已放假在家的刘士衡是喜动不喜静,就是爱好这口,也便只能随他去了。 过年,除了要办年货,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那便是做新衣,贾氏照着往常在苏州时的惯例,请了京城数一数二的裁缝来,帮府中各人量尺寸,准备做新衣。 可谁知就是这样一件让人人都欢喜的小事,却遇到了麻烦。这麻烦,来自于刘士雁——她怎么都不肯让裁缝近她的身,更别提量尺寸了。 又是她贾氏一听得丫鬟们来报,立时就火了。自己好容易当上家,可刘士雁总是时不时地来添乱,似乎不给她出点难题,心里就不痛快似的。 “不就是做几件衣裳么,别人求之不得的事,她却怎么还不愿意?”贾氏气呼呼地道。其实依她的本意,不愿做就不愿做,穿旧衣更好,可若真让她穿着旧衣去吃团年饭,那她这个当家人不被人说三道四才怪呢。所以,不管刘士雁出于甚么意图,都得让她把衣裳给做了。 贾氏想了想,让人把刘士雁跟前的大丫鬟美蕉叫了来,问她道:“十五姑娘为甚么不肯做新衣?这不是人人都会欢喜的事么?” 美蕉笑道:“回五奶奶的话,十五姑娘不是不想做新衣,只是冬天到了,吃多了些,长胖了,所以不愿让裁缝量尺寸,恐那尺寸量出来惹人耻笑。” 贾氏想了想,刘士雁这几个月来,身形好像是日渐丰腴,的确是长胖了。爱美是女人家的天性,她因为长胖而拒绝量尺寸,倒也说得过去。 美蕉见贾氏脸色和缓了些,便又添上一句奉承,道:“都怪五奶奶当家后,府里的伙食太好了,不然十五姑娘也不会馋嘴长胖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贾氏明知这话是可以奉承,可还是爱听,于是脸上就带出了笑来,道:“年轻女孩儿家,胖点好看,叫十五姑娘不必害羞,赶紧让裁缝量量尺寸,把新衣裳做了。” 刘士雁这人,性格执拗得很,她说了不量就是不量,美蕉自认还真没这个能耐劝服她,因此十分为难。她正为难,忽闻小丫鬟来报:“五奶奶,十五姑娘遣人把尺寸送来了。” 美蕉马上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接过写了刘士雁尺寸的纸,递到贾氏手里。 贾氏接过纸看了看,问那小丫鬟:“怎么,十五姑娘终于让裁缝近身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寻找 第一百六十四章寻找 “回五奶奶的话,这尺寸不是裁缝量的,而是刘妈妈帮十五姑娘量的。”小丫鬟回答道。 贾氏听说这尺寸是刘士雁的奶娘刘妈妈量的,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仍旧收下了单子,道:“刘妈妈量的就刘妈妈量的罢,若是做出来的衣裳不合身,可别来怪我。” 美蕉听她这样说,暗暗舒了口气,磕过头,去向刘士雁回话。刘士雁一见着她便急切地问:“怎样?五奶奶把尺寸单子收下没有?” 美蕉点了点头,道:“五奶奶没看出甚么来,只说如果衣裳做出来不适合,别去怪她。” “不就是量个尺寸么,怎会不合适。”刘士雁不以为然地道,但马上却又惊叫起来:“哎呀,这衣裳是要等到过年才穿的,这时候量的尺寸,不会到那时就不合适了罢?” 她的奶娘刘妈妈慌忙上前捂住她的嘴,道:“十五姑娘,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呀,这若是被人听见了,可怎么是好” 美蕉安慰刘士雁道:“这都快三个月了,十五姑娘也不过略胖了些而已,甚么都还看不出来呢,这会儿离过年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尺寸怎会不合适。” 刘妈妈本不愿让刘士雁担惊受怕,但还是忍不住驳了美蕉的话,道:“你女孩儿家不晓得,这肚子呀,是越到后面长得越快的……” 刘士雁哇地一声就哭了,拼命地去推刘妈妈,含混地道:“你只晓得捂我的嘴,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帮我找人去” 刘妈妈见她含混着说话声量都还不小,哪敢放开手,连忙叫美蕉一起帮忙,将她扶进了里间,又将门紧紧闩上后,方才放开了她。 刘士雁哭倒在锦被上,泪水把那被面染变了颜色。刘妈妈看着心疼,忙道:“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着那人。不过,那人到底姓甚名谁,住在何方,你总得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才好找。” 美蕉想到若是刘士雁没个好结局,她们这些服侍的人便都要陪着受罪,于是就焦急起来,道:“十五姑娘,你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起来好好跟我们说说情况呢,不然等肚子掩都掩不住的时候,就真只能去庵里当尼姑了。” 刘士雁才不愿去庵里当尼姑,那样便不能吃肉,不能穿新衣了,因而她一听美蕉这番吓唬,马上就坐了起来,抹抹泪,道:“这事儿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可要发誓,不许泄露出去。”说完又道:“说起来,那人的事,我连我娘都没有告诉,就是怕她责骂……”她正说着,突然想到乐氏已被赶回了娘家,这会儿就算她愿意告诉,也没处找人去了。想到这里,刘士雁不由得黯然神伤。 美蕉见她发呆,赶忙唤了她一声,这才令刘士雁回过神来,开始讲述她失踪那日夜里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日她才走过两条街就后悔了,但欲朝回走,却迷了路,便朝路边细细观察一番,找了个相貌最为端正的男子问路。那男子待她极为和善,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刘士雁求之不得,便跟着他走了。 可谁知那男子带着她七绕八绕,却去了他自己家里,然后不顾刘士雁拼命挣扎,就把她按倒在了炕上。 说到这里,刘士雁神情激愤起来,捶着床板道:“我告诉他我是户部尚书的孙女,可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刘妈妈听到这里,很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她干吗要亮明身份呢,只要甚么都不说,那男人就算拿着她的玉佩也生不出甚么事来,因为毕竟那块玉佩上只刻了雁字,没有刻刘字。 美蕉年轻,不像刘妈妈忍得住,干脆一头磕在了床沿子上,望着刘士雁欲哭无泪:“十五姑娘,那你的玉佩,又是如何落到那人手里的呢?” 刘士雁觉得她这问题太过愚蠢,试想想,衣裳都被人扒光了,要扯下她胸前的玉佩,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第 1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4 章 美蕉一见她这神色,便知自己被她误会,连忙解释道:“十五姑娘,我的意思是,那人有没有说过,他为甚么要拿你的玉佩?” 刘士雁脸色微红,垂下了头去,扭捏着道:“他说很喜欢我,所以留下件信物,好方便上我家来提亲。” 美蕉忍不住嘀咕道:“能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不是甚么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又怎敢上我们家来提亲,估计还没走到门口,就被看门的小厮们赶出去了。” 刘妈妈听到这话,却是眼睛一亮,道:“莫非他已经上门来提过亲了,只是那些小厮们目中无人,没放他进来?”她越说越激动,道:“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顶多退掉涂家的亲事,然后一床棉被掩过便是。虽说那人的家世品性都不怎样,那也总比让十五姑娘去尼姑庵的好。”——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必陪着一起去尼姑庵受苦了。当然,这话刘妈妈没敢说出来。 美蕉想的和刘妈妈一模一样,正欲起身到门上去问问,却见刘士雁脸色紫涨,双拳紧握,一副气极的模样,她连忙问道:“十五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刘士雁磨着牙齿,断然喝道:“别去” “为甚么?”美蕉很奇怪。 刘妈妈见状,忙道:“十五姑娘是不是担心美蕉行事不牢,走漏了风声?那就让我去,我一定既把事情办妥,又不让别人起疑。” 刘士雁默不作声,脸上的气愤之色却是愈来愈浓。 刘妈妈不知她们怎么就得罪了她,只得转移话题,问道:“十五姑娘,我记得五少爷和七少爷他们找到你时,你就坐在街边,而且身上的衣裳是整齐的呀,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刘士雁再也忍不住了,把那床板捶得蹦蹦响,咬牙切齿地道:“他正同我讲些甜言蜜语,却突然听见外头有人拍门叫相公,他马上就慌张起来,急急忙忙地催我把衣裳穿好,头发梳好,然后把我从后门推了出去。我在外叫了几声,却没人应答,想回家,又不认得路,而且天已经黑了,我便只好去街边坐着……” “相公?那人有娘子?”美蕉惊讶地叫了起来。 刘妈妈也是一声惊呼:“他都有娘子了还——” 对于那男人已有娘子的这件事情,刘士雁至今仍感到愤怒,正是因为这种好似被羞辱过一般的愤怒,致使她没有将自己被玷污一事告诉任何人。此刻美蕉和刘妈妈两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更是让刘士雁羞愤难当,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她们。 美蕉心想,瞪有甚么用,十五姑娘你自己没脑子,能怪得着谁?迷路时问路是应该的,可也不能随便就跟着个男人一起走;她倒好,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回了家,不但自报家门,还把贴身的玉佩给奉上了,直到这些事情做完,她才知道那人是有娘子的……她美蕉上辈子是造了甚么孽,竟跟了个这样没脑子的主子…… 美蕉在那里默默地哀叹连连,刘妈妈也是倍感命苦,但事情已经这样了,唉声叹气也没有办法,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那个男人找出来,不然一旦刘士雁东窗事发,顶缸的就是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下人们。 刘妈妈想起家中的那几个儿子,还需要她贴补,心里就着起急来,问刘士雁道:“十五姑娘,你还记得那男子的家在哪里么?” 刘士雁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本来就不认得路,哪里还记得在哪里。” 刘妈妈正失望,却又听得她道:“不过我从他家出来后,并没有走多远,就在街边坐下了。” 这意思就是,刘士诚和刘士衡找到她的地方,就在那男人的家附近?刘妈妈马上又看到了希望,连忙打发美蕉出去探消息,并提醒她道:“先找机会问五少爷,他不如七少爷那般精明,不容易看出端倪。” 美蕉应声而去,但却没去找刘士诚,而是来到茶水间,把一名叫作娴儿的丫鬟给叫了出来。那娴儿年方二八,生得有几分颜色,不过在刘府中美人儿不少,因而也就并不显得十分出众了。 娴儿虽然跟着美蕉出来了,却显得很不耐烦,道:“美蕉姐姐有甚么事就快说罢,我那里还有活儿要做呢。” 她不过一个二等丫鬟,却敢这样同一等丫鬟美蕉讲话,这除了刘士雁而今落魄的原因之外,还因为她同五少爷刘士诚勾搭上了——后面那个原因在刘府已是公开的秘密,也就只瞒着五奶奶贾氏一人而已。 美蕉有求于人,少不得陪着笑脸,道:“我们十五姑娘那日出门,落了一根最心爱的发簪,一直念念不忘,所以让我来问一问五少爷,他那日是在哪里找到十五姑娘的,我好去那四周问问,看有没有人捡到了。” 娴儿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怀疑,道:“时隔几个月,才想起来找回发簪?” 美蕉扯谎道:“那发簪是大太太赏给十五姑娘的,原先大太太在家时,十五姑娘还不觉得,而今她不在了,十五姑娘便由此深感自己不孝,所以想把发簪给找回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打胎 第一百六十五章打胎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刘士雁之所以想把丢失的发簪给找回来,是因为觉得不找回来就是对乐氏的不孝?这理由放在刘士雁身上,也太过牵强了罢?娴儿毫不掩饰地以目光表示了对美蕉的怀疑,但在看到美蕉自袖子里掏出来的发钗时,那眼神马上就变了,本来想说的话也咽了进去。 美蕉把那发钗塞进她的手里,笑道:“听说五少爷最喜欢女子戴这种式样的钗子。” 刘士诚当然最喜欢女子戴这种式样的钗子她第一次被刘士诚握住手时,头上戴的就是这种只不过眼前的这支发钗,无论从成色还是做工上,都明显地胜于她自己的那支。于是娴儿毫不犹豫地收下了这份贿赂,不过收贿赂归收贿赂,该问的疑虑还是要问的:“美蕉姐姐,五少爷这会儿就在家里,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美蕉谄笑道:“我们在五少爷跟前,哪里说得上话,他只怕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娴儿得了这隐晦的夸赞,顿时觉得里子面子都全了,于是答应美蕉,待会儿就趁着给刘士诚送茶点的机会,把话套出来。 这么有效率?美蕉喜不自禁,于是就不急着回去,而是留在原地等娴儿。娴儿为了表现一把,茶水送得格外地快,不一会儿就带回了消息,称刘士诚他们当时是在西大街的石桥桥头发现刘士雁的。 西大街的石桥。美蕉牢牢记下,向娴儿道过谢,就匆匆回返,向刘士雁回话。 刘士雁听过她的回禀,仔细回忆了一番,欢喜叫道:“对对,那里是有座石桥,因为天黑,所以我没仔细看。” 刘妈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二话不说就准备出府去西大街。她是有家在外的奴仆,这回进京,全家人都跟了来,所以她想要出府,比刘士雁要容易得多,随便找个借口就是了。然而她没有想到的,今夕不比往日,随着乐氏被逐,刘士雁落魄,她们这些跟前服侍的下人,所得的待遇也急剧下降了——任凭她磨破了嘴皮子,贾氏跟前负责掌管奴仆出门对牌的媳妇子,就是不肯放她出去。 刘妈妈无法,只得骂骂咧咧地回到刘士雁房里,告诉她,自己只有等晚上回家时再去办这件事了。 刘士雁亦是气愤,又是摔茶盏,又是捶桌子,但又能有甚么办法?所幸此时已是下午,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刘妈妈回家的时候了——她年纪大了,早已不做值夜的活儿了,是以每晚都可以回家。 出得刘府,刘妈妈怕引人怀疑,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才雇了一辆马车,直奔西大街而去。西大街的石桥,是标志性建筑,所以马车很快就把她带到了那里。刘妈妈让车夫稍候,自己则跳下车,去探访刘士雁口中身材高大,相貌端正的男子。 她本来没指望当天就能找着,毕竟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男子姓甚名谁,但却没想到,才问了几家就打听到了那男人的住处,盖因此处的住户大多儿女成群,只有他们一家还没有孩子,仅夫妻俩人度日。 刘妈妈大喜过望,连忙朝着邻居们指的方向寻去,但等她来到屋前时,却发现大门紧闭,而且上了锁。她向左右邻居一问,才知那男子陪着自家娘子回娘家安胎去了,才走不久,不知要甚么时候才会回来。 刘妈妈不死心,又问那男子娘子的娘家在何处,那邻居仔细想了想,抱歉地道:“我们都只是在这里租住,平时并不大来往,所以不知道他娘子娘家在哪里,他好像跟我们提过一次,但没记住。不过,想来他把娘子送到娘家后就会回来的,不如您等一等,过几天再来?” 刘妈妈能等,刘士雁的肚子却是等不得了她欲哭无泪地挥别好心的邻居,回到车上,心想这趟出来最大的成绩,也不过是知道了那男人名叫方春亭罢了……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暗暗咒骂刘士雁,甚么猪脑子,都和人家睡了,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要靠她来打听才晓得。都怪乐氏太宠这个女儿,事事都要亲自教,不然若是放手让她来带,绝对不会是这个模样 但事到如今,蠢物已养成,再抱怨也没有用了。刘妈妈颓然地坐在马车上,直到路过一家药铺,她才眼睛一亮,叫那车夫停下车,然后跳了下去,直奔药铺。 药铺的伙计们正准备打烊,刘妈妈说了几句好话,才将她放了进去,把郎中给她叫了出来。刘妈妈朝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问:“可有既能打胎,又不伤身的药?” 郎中满脸诧异,使劲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佩服的表情来,道:“真想不到您这把年纪,还能……其实就生下来又如何,何必要打掉呢,老来子多稀罕,人人都喜欢……” 刘妈**一张老脸,登时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第 1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5 章 郎中见她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忙伸手去给她按脉,道:“打掉就打掉罢,年纪大了,再养娃娃确是不易。” 刘妈妈嗖地把手藏进袖子里,羞愤地道:“不是我,是,是,是……” 她是了好几下,还是没敢说是她家小姐要打胎,这要是传出去,可比她自己要打胎更惹人笑话了。不过,如果让郎中一诊脉,那就得另找借口了,于是她仍把手藏在袖子里,对那郎中道:“不就是打胎药么,你直接开,不用诊脉。” 郎中皱眉道:“打胎药都是狼虎之药,闹不好要伤身的,若是不诊脉,胡乱抓一副给你,吃出人命都是有的。” 刘妈妈自然知道打胎药都厉害,不然也不会特特嘱咐要一副不伤身的了,此刻她听了郎中的话,犹豫起来,不住地在心里衡量,刘士雁的名声和刘士雁的性命相比,到底哪一个才重要。 正想着,郎中的家人来唤郎中吃饭,郎中腹中正饿着呢,于是便对刘妈妈道:“我给你抓一副分量轻的方子,你先回去试试,如何?” 刘妈妈满脸怀疑,问道:“分量轻就能不伤身?” 郎中想了想,道:“这相当于先用剂量小的药去试,一次打不下来,就再喝一剂,直到胎被打下来为止。这样做,虽说挺麻烦,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 只要不会闹出人命就行,至于药的剂量小,多熬几次就行了,顶多麻烦点嘛。刘妈妈对郎中的这建议很满意,于是点了点头。 郎中便也不开方子,径直抓了几味药包好,交给了她。刘妈妈明知没有方子,就算出了问题,也不好找这家药铺的麻烦,可刘士雁的事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能抓到药就算不错了,哪还顾得上计较那么多,因此就带着药,跳上马车走了。 因为夜里不当值,刘府此时是进不去了,刘妈妈只能先回到自己家,把药藏到了枕头下,然后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到厨下把药熬了,装进一只瓷罐子里,然后翻出一块蓝花布的包袱皮,把瓷罐子包了进去。 收拾好打胎药,她便挽起包袱,朝刘府里去。 大概是因为她今日早起时没有败菩萨,所以运气特别地不好,才刚走到大门前,正要绕去专供下人出入的后门,就见刘士衡正拉着苏静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既然见到了,少不得要行礼问好。本来福个身,打个招呼也就过去了,可好巧不巧的,苏静姗竟出口相问:“刘妈妈早呀,包袱里带的是甚么?” 刘妈妈闻言浑身一颤,险些把药罐子晃翻。她暗地里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七奶奶的话,这里头是给十五姑娘带的吃食,她说府里的点心都吃腻了,想尝点新花样,所以我昨日去街上买了一些,准备今日给她带进府。” 她一面说着,一面不住地在心里咒骂着苏静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其实她真是冤枉苏静姗了,苏静姗不过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而已,其实她对别人的事,一点儿也不关心。 但既然问了,苏静姗又忍不住嘀咕了:“还给十五妹带零嘴儿?嫌她不够胖么?听五嫂说,她都胖到连衣裳的尺寸都不好意思让裁缝量了。” 刘士衡听见,深以为然,便责备刘妈妈道:“十五姑娘的身份何其尊贵,怎能随便到街上买些吃食就给她尝?万一要是吃坏了肚子,谁来担当这个责任?” 刘妈妈一听,心里直打鼓,正考虑要不要跪下来认错,就听得刘士衡在指使身边的丫鬟:“去打开那包袱检查检查。” 刘妈妈大惊失色,慌忙道:“都是老奴一时糊涂,去买了大街上的吃食,老奴这就拿去丢了。”她一面说,一面转身就跑,心想着,只要速度够快,跑出刘士衡的视线外把药罐给丢了,那就直消抵赖就行了,纵然这样做也会受到惩罚,但总比被人拿个人赃俱获的好罢。 唠唠叨叨 情人节老公送了套BRA,但怎么都觉得这其实是他自己的福利,咳咳。 第一百六十六章血崩 第一百六十六章血崩 其实,如果刘妈妈刚才不要那么慌张,看清了站在刘士衡旁边的那个丫鬟的话,就一定不会这样想了。因为那个丫鬟,就是曾经做过女镖师的如玉。她刘妈妈脚程再快,能快得过有功夫在身的如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得背后呼啸的风声,紧接着,胳膊就被扭到了身后,强行停下了脚步。 如玉一把扯下包袱,然后把刘妈妈远远地推到了一边。刘妈妈连忙朝她这边跑,欲阻止她打开包袱,但如玉的动作很快,在她跑到之前,就把包袱解开,发现了里面的瓷罐。 甚么样的吃食,需要用瓷罐盛装?如玉疑惑着,掀开盖子,凑上去看了看——一股浓烈的汤药味扑鼻而来,其间还夹杂着淡淡的酸味。这罐子里,装的竟是药?如玉吃惊地望了刘妈妈一眼,然后盖上瓷罐盖子,准备把这汤药,拿去给刘士衡和苏静姗看。 刘妈妈趁她低头盖盖子的空当,迅速冲了上来,把如玉撞了个踉跄,如玉本能地伸手去抓她,哪知刘妈妈根本不躲,反而还主动朝她靠过来,等如玉觉察到不对劲时,那罐药已经被刘妈妈夺了过去,并一刻也不停留地捧到嘴边,仰头喝了个干净。 如玉愣了一下,随即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夺回了罐子,但可惜的事,罐子里面的药已经被刘妈妈喝尽了。她盯着罐子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俯身跪下,羞愧难当地对走到跟前的刘士衡和苏静姗道:“七少爷,七奶奶,奴婢办事不力,请你们责罚。” 刚才的那一幕,刘士衡和苏静姗都从后面看见了,因而没有问如玉为甚么要请罪,而是双双笑道:“这本来就是别人的事,恰巧被我们撞见而已,你能有甚么过错?” 如玉仍认为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才造成了这样的后果,自责不已,跪在地下不肯起身。 苏静姗弯腰捡起倒在如玉面前的罐子,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还有残存的一点点药汁,不过量很少,估计还不到一汤匙。她把罐子递给刘士衡看,问道:“还有办法吗?” 夫妻同心,刘士衡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道:“应该可以,钱姨娘引荐给老太太的那个马郎中听说就不错。本来还有个钟太医也常到我们家来,不过就为这么点小事去劳烦他,有点不好意思。” 苏静姗便对如玉道:“即便是有错,跪着也无济于事,还不如赶紧去让人把马郎中请来,将功折罪。” 如玉没怎么听懂苏静姗刚才和刘士衡的对话,不过听说可以将功折罪,马上就有了精神,赶紧爬起来,接过药罐,然后向苏静姗保证:“七奶奶,这回我一定完成任务。” 苏静姗点点头,招手叫她过来,附耳低语几句,如玉便把那药罐重新包进包袱里,拎着去了。 刘妈妈弓着腰站在苏静姗和刘士衡面前,心中的怯意已消散了不少,虽然刚才这夫妻俩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但那罐药她已经喝光了,证据不再,就算马郎中高明,能分辨出药来,她也只消抵赖就行了。虽然这样做一样会受到惩罚,但总比人赃俱获强多了。 这时起了点风,刘士衡可舍不得苏静姗在外头吹着,连忙大声地唤松烟,叫他找几个小厮来,把刘妈妈押下去。刘妈妈心里还挂牵着刘士雁呢,哪里肯随小厮去,慌忙道:“七少爷明鉴,那汤药是给我自己熬的” 刘士衡裹紧苏静姗身上的披风,不耐烦地道:“你是老人了,刘府的规矩不懂得么,如果真有病,就该回去歇着,等病好了再来。再说你家老头和儿子们都到了京城,还愁没人服侍你?” 刘妈妈急急忙忙地道:“我本来是想告假的,可十五姑娘而今只要我和美蕉服侍,如果我告假,只剩美蕉一人忙不过来。我想着,反正我这病不重,又不过人,所以就在家里熬了药,准备带进去喝……” 她还在絮絮叨叨地瞎编着,刘士衡却已揽着苏静姗走远了。刘妈妈没想到刘士衡竟是这样的不分由说,张着嘴巴呆愣住了。 松烟哪许她发愣,把手一挥,指挥着两个小厮把她捆了个结实,然后带去西跨院,关进了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子,然后锁上了门。 屋子里黑洞洞的,在这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的清晨,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刘妈妈正努力想瞅清门的方向,好挪过去透过门缝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拖她给刘士雁捎个口信,就突然觉得肚子疼起来。起先她还没当回事,仍旧努力挪着被绳子绑住的腿脚,拼命朝墙边拱,但没过一会儿,就冷汗淋漓,竟疼得晕厥了过去。 因她此时已到了墙边,头便重重地撞了上去,发出嘭的一声响,恰巧有个做粗活的媳妇子从这里路过,听见这响动,吃了一惊,从门缝朝里看,却又甚么也看不清,于是便上报给了管事媳妇,管事媳妇又报给了管家娘子。等管家娘子带着人来把门打开时,发现刘妈**身下已是血流成河,整间屋子都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 管家娘子见到此状,不敢隐瞒,赶忙把事情上报到了贾氏那里。此时的贾氏,正同苏静姗一起在陪席夫人说话,待听了管家娘子所述,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苏静姗忙道:“人是我关的,五嫂莫急。”说着,就把早上在门前遇见刘妈**事讲给贾氏和席夫人听。 “一定是那药有古怪”席夫人一拍椅子扶手,果断地下令:“此事不许外传,违者重罚。”待管家娘子应声后,她又转向贾氏,道:“五哥儿媳妇,如今你是当家人,此事该如何处置,还是你来罢。” 贾氏自当家以来,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不免有些心慌,同时也在心里把刘士雁翻来覆去的骂——别人当家,都是风平浪静,偏轮到她当家时,这蠢丫头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添乱,真是不叫人省心。 然而,再怎么骂,再怎么恼火,事情还是要处理的,若是处理得好,亦是她立威的好时机。于是贾氏振作精神,吩咐道:“请郎中,先把刘妈妈救活再说。” 听这话,确已有些当家人的风范了。席夫人暗暗点头。 苏静姗提醒她道:“五嫂,十五妹那里只怕还是要先稳住,不然……” 第 1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6 章 “对,对。”贾氏连忙把自己的奶娘叫了过来,郑重吩咐道:“此事一定不要传到十五姑娘耳朵里去,若是她问起刘妈妈,就说刘妈妈家的儿子急病,老太天开恩,让她回去几天。” 奶娘看她神色紧张,知道她真是怕极了刘士雁惹事,连忙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出去了。 这时小丫鬟进来,把如玉已经回来的消息,悄声告诉苏静姗。苏静姗道:“我也是为家里出力,没甚么好瞒的,不管是甚么结果,都叫如玉进来说罢。” 小丫鬟便把如玉叫了进来。 席夫人和贾氏都不明所以,目光俱投在了如玉和如玉怀中抱着的瓷罐子上。 苏静姗示意如玉把药罐子呈给席夫人和贾氏看,解释道:“这就是早上在刘妈妈身上搜出来的罐子,当时里头装的是汤药,不过后来被她抢着喝了。” 席夫人微微垂头,闻了闻,那药味很是浓烈,尽管罐子是空的,又盖着盖子,但还是闻得到。 苏静姗继续道:“药虽然让刘妈妈喝光了,但所幸罐底还剩了些,所以我让如玉带着罐子去找了马郎中,听士衡说,这位马郎中精通药理,只不知他有没有分辨出这是甚么药。” 说完,就把目光投向了如玉。席夫人和贾氏也紧跟着看了过去。 如玉躬身道:“七少爷说的没错,马郎中果然精通药理,一闻就知道了,说这应是堕胎药无疑。” “他能确定?”虽然马郎中到家里来给席夫人诊过几次脉,但他究竟是不是精通药理,席夫人并不是很清楚,毕竟这里不是她久居的苏州,而是京城。 如玉回答道:“奴婢也是存疑,但那马郎中当场抓了几味药,让徒弟当着我的面煎给我看,那味道,果真同着罐子里的药是一样的,苦中带酸。” 正在这时,管家娘子前来密报,称郎中已给刘妈妈看过病情,说她下身流血,乃是误服了活血化瘀的狼虎之药所致。 活血化瘀的狼虎之药,可不就是堕胎药,看来这罐子里曾装着的,确是堕胎药无疑了堕胎药堕胎药刘妈妈为甚么要冒险带堕胎药入府,这答案呼之欲出。席夫人猛地站起身来,却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不由自主地朝旁边倒去。 “老太太老太太”贾氏惊慌失措地扶住她。苏静姗也赶忙上前,扶了她的另一边,同贾氏一起将她扶到里间的炕上,让她躺下。幸好郎中就在家里,虽然不是给主子们看病的那个,但事出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便请了来,为席夫人诊脉。 第一百六十七章计划 第一百六十七章计划 郎中诊过脉,称席夫人只是急火攻心,卧床休养几天便好,没有甚么大碍。贾氏和苏静姗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席夫人已经悠悠醒转,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给我把十五姑娘叫来。” 百灵应了一声,正欲转身,席夫人却又改了主意,道:“别让她出门,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罢。”说着,就要强撑着起来。 贾氏和苏静姗连忙上前按住她,劝道:“老太太,您不舒服,就别去了,还是让她过来罢。” 席夫人叹了口气,她哪里是真想走一趟,只是担心刘士雁的肚子有甚么端倪,被眼尖的人瞧出来而已,所以还是让她留在屋里比较稳妥。此时满屋里都是人,这话不好讲出来,于是只得道:“那你们就替我走一趟罢。” 贾氏和苏静姗隐约猜到她为甚么不让刘士雁过来,于是齐齐应声,转身欲走。 席夫人有好多的话想叮嘱叮嘱,但张了张口,却又甚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颓然叹了一声,在百灵的搀扶下躺下了。 贾氏两人走到门口,苏静姗却停下了。贾氏当她是想置身事外,很不高兴,道:“你不去就算了,我一人去” 苏静姗先请席夫人遣退了屋中服侍的人,又让百灵和如玉一起到门外守着,然后问贾氏:“五嫂,如果十五妹是真出了事,你如何能确定?” 贾氏愣住了。的确,如果刘士雁是真的有了身孕,那便是失踪那天出的事,而那时离现在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多半没有出怀,甚么也看不出来;若刘士雁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长胖了,她们也没辙。 苏静姗见到贾氏的反应,便知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道:“所以,咱们得带个郎中过去,给十五妹请一请平安脉。” 一听平安脉,席夫人后悔不已,在苏州时,因为有熟识的郎中,他们可是每个月都要请郎中来诊平安脉的,可到了京城后,因为没有她信得过的郎中,所以请平安脉的事就耽误了。若是照着苏州的样子每月都请了平安脉,兴许事情就不会到这个地步罢?席夫人正懊恼,突然想到,如果来请平安脉的郎中不是信得过的人,那诊出了刘士雁有孕的事,岂不是麻烦更大?所以,幸亏没有请平安脉,此事才得以隐瞒下来。 想到这一层,席夫人心里稍稍好过了点,也由此不大愿意请郎中去给刘士雁诊脉,道:“你们十五妹,还是尚未出阁的小姐,带去的郎中,须得守口如瓶才行,不然可就丑事外扬了。” 这里是京城,守口如瓶的郎中,哪里寻去?虽然刘显仁刘尚书在这里做了几年的官,可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需要,所以也没有甚么很信得过的郎中。 贾氏和苏静姗犯起了难。 既要诊脉,还得守口如瓶,怎么办呢?三人思索一时,最终苏静姗想出了办法:“不如带十五妹出去看郎中罢?” 贾氏马上表示反对:“那怎么行,老太太就是怕十五妹的事传出去,所以才想找个信得过的郎中,七弟妹却怎么还想把她给带出去,那不是闹到人人皆知了么?” 她看向苏静姗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然而苏静姗却道:“五嫂,为甚么非要大张旗鼓地出去呢?” “偷偷摸摸出去也没用,一样会被人知道。”贾氏撇了撇嘴,看她的目光还是像是在看白痴。 “被人知道就被人知道。”苏静姗的语气很平淡,“反正跟我一起去瞧病的,只是我身边新婚的一个媳妇子,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过道几声恭喜而已,能有甚么?” 新婚的媳妇子?她的意思是……让刘士雁乔装打扮成下人,然后跟着苏静姗出去?唔,她们初到京城,几乎无人识得刘士雁,这主意还真不错席夫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让贾氏把所有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就照七哥儿媳妇说的办”席夫人一锤定音。 “说起来容易,以十五妹的那性子,能让你把她装扮成下人?”这样好的主意,怎么却是苏静姗想出来的,贾氏心里不平衡,于是泼起了冷水。 席夫人闻言,夸赞道:“五哥儿媳妇说得是,你想的周到。” 贾氏正高兴,席夫人却又道:“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五哥儿媳妇罢,你是当家人,做这事儿最恰当不过了。” 这可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贾氏后悔不已,忙道:“既然是七弟妹想出的法子,就由她去办罢。” 苏静姗不高兴了的,道:“我可说服不了十五妹。” 贾氏气道:“你说服不了,就把事情推给我?” 苏静姗道:“五嫂,你既然领了工钱,就得办事,甚么叫我把事情推给你,我又没拿当家人的那份工钱。”说着,赌气道:“我帮五嫂排忧解难,一句感激的话听不到不说,还要受她的气,何苦来哉,我还是回香椿胡同算我的帐去。” 贾氏哑口无言,又拉不下脸来求她,只得以眼神向席夫人求助。 席夫人瞪了她一眼,对苏静姗道:“七哥儿媳妇,你是个好孩子,胆大又心细,带十五姑娘出府诊脉一事,还真非你莫属。”说完又道:“所谓一荣皆荣,一损皆损,若是十五姑娘的事传扬出去,咱们谁都讨不了好。” 她这连哄带威胁,苏静姗就算不想答应也不行,便只得暗叹一声老狐狸,点了点头。 贾氏适才被苏静姗抢白了一番,很有些不好意思,主动上前来携她的手,道:“七弟妹,咱们这便走罢?” 第 1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7 章 苏静姗略一点头,随她一起朝刘士雁的房间而去。为了保密起见,她们只带了如玉一人跟随,并让百灵以席夫人需要静养为由,遣退了院中所有的下人。 刘士雁本与刘士贞同住,自乐氏被赶回娘家后,她便搬到了乐氏先前所住的屋子,与刘士贞分开了。此时,她房间的门正紧紧锁着,任凭贾氏如何叫门也不肯开。 贾氏气急,就想让婆子们拿粗粗的木棒来,把门撞开。苏静姗连忙拦住她,小声道:“五嫂,你是嫌知道的人不够多?” 贾氏气呼呼地道:“那你有办法让她把门打开?” 苏静姗把门轻轻一敲,道:“十五妹,你母亲回来了,我们好心来告诉你,你却怎地不开门?再不开,我们可走了,你母亲是偷偷跑回来的,老太太正要赶她走呢。” 一阵风刮过,门猛地被拉开,露出刘士雁惊喜交加的脸,苏静姗不等她出声,就一把将她推进屋里,然后和贾氏快步走了进去。 刘士雁还真当乐氏回来了,所以对她们进屋并未表示异议,只急切地问:“我娘在哪里?我要去见她” 苏静姗走去把房门栓上,道:“大太太是偷跑回来的,有些事不能叫人听见,我们去里间说话。” 刘士雁连连点头,率先去了里间。苏静姗和贾氏随后进去,示意美蕉拉上了里间的厚帘子。 刘士雁满脸期翼地望着贾氏和苏静姗,连声地问:“我娘在哪里?在哪里?” 说服刘士雁扮下人是贾氏的活儿,所以苏静姗把脸侧到了一边。 贾氏也没有理刘士雁,而是把美蕉叫道跟前,道:“待会儿我会让人拿一套衣裳来,你明日一早服侍十五姑娘换上,然后给她梳个寻常媳妇子的发式,等着七奶奶来叫。” “为甚么要给十五姑娘梳媳妇子的发式?”美蕉愣住了。刘士雁却是欢欣鼓舞,问道:“是不是要我扮成媳妇子,好出府去见我娘?” 贾氏张口欲反驳,苏静姗连忙抢在她前面道:“十五妹聪颖,正是要带你去见你母亲,到时还请你装得像一点,莫要露了马脚,毕竟咱们是瞒着老太太出去,万一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刘士雁欢呼起来,但没过一会儿就觉出了不对劲,质疑道:“你们为甚么帮我?” “谁愿意帮你。”苏静姗学着贾氏的样儿撇了撇嘴,道:“我们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你会给我娘面子?谁信?”刘士雁眼中的怀疑愈盛。 苏静姗淡淡一笑:“你母亲攒下的私房钱不少。” 刘士雁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愤恨道:“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连我娘的钱也要” 苏静姗从善如流,转身就走:“那我把钱还给你母亲去,你也不必出府了。” “别还我要去”刘士雁哪肯让她走,紧紧抓住她的胳膊不放。 苏静姗满意地一笑,停住了脚步,道:“那我们就说好了,你乖乖地扮媳妇子,我明日就带你出去见你母亲。” “好,好。”刘士雁连连点头。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苏静姗的目光朝刘士雁身上打了个转,出去了。贾氏紧跟着出来,两人一起回到席夫人房里。席夫人急不可待地问道:“怎样?” 贾氏抢着道:“不负老太太重托。” 脑子一点儿都不灵活,抢功倒学会了。苏静姗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席夫人满意地望着贾氏笑了,然后问苏静姗:“七哥儿媳妇,明天由你带十五姑娘出门看郎中?她只怕不会乖乖地把手递给郎中去诊罢?” 第一百六十八章惊喜 第一百六十八章惊喜 这问题,苏静姗还没想过,不禁皱起了眉头。 贾氏倒是很快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提议道:“七弟妹身边的丫鬟如玉,以前不是做过镖师么,那点穴一定会了?叫她点住十五妹的穴道,使她动弹不得,不就能让郎中诊脉了?” 苏静姗马上反对:“这恐怕不成,就算如玉会点穴,那被点住穴道的人,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还不一眼就让人看出来?若郎中因此而生疑,只怕连十五妹的身份都要去打听了。” 此话有理,还不等席夫人做出决断,贾氏已经颓然地垂下了头去。 苏静姗仔细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十五妹是受了哄骗,所以才自愿跟我出门的,那不如还是采用哄骗的法子罢。” 贾氏问:“怎么哄?怎么骗?” 席夫人也露出极感兴趣的模样来,毕竟能哄骗得刘士雁主动把手伸给郎中,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苏静姗道:“等明日顺利出了门,就由五嫂来扮白脸,先好好地跟十五妹说,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去诊平安脉,若她不愿意,就威胁她,如果不去诊脉,就不许她和她娘见面,而且还要执行老太太的命令,把她娘再次赶回娘家去。” “你这哪是哄骗,简直是威胁。”贾氏嘀咕了一句,突然猛地抬头:“你让我扮白脸??凭甚么?” 苏静姗笑嘻嘻地道:“因为刚才哄骗住了十五妹,没有辜负老太太重托的,是五嫂你呀” 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谁让她先前抢功劳来着可苏静姗的这报复,来的未免也太快了些罢?贾氏欲哭无泪,默默地垂下头,把一条帕子揉得稀烂。 席夫人仿佛明白了甚么,看了看贾氏,又看了看苏静姗,意味深长地笑了。 计划既定,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很是顺利,第二日一早,苏静姗便带上如玉,坐了轿子去安福胡同。她平常来这里,都是坐车,但因安福胡同刘府的大门窄小,马车进不去,因而才改坐了轿子,这样能够方便直入后院,让刘士雁踏出房门就上轿,免得让府中的下人认出她来。对于突然改坐轿子的行为,苏静姗对外的解释是,身体不适。这也正好为她去找郎中诊脉提供了依据。 在轿子进到后院之前,贾氏早已打着席夫人需要静养的旗号,遣散了一众下人,因此刘士雁很顺利地悄悄上了轿子,同苏静姗一起出了门。因为贾氏待会需要扮演白脸的角色,因此上了刘士衡来时所坐的那顶轿子,跟在了她们后头。 刘士雁坐在轿子上,不停地想掀帘朝外张望,而且不住嘴地问苏静姗:“七嫂,到了没?我娘在哪里?” “叫七奶奶,注意你的身份。”苏静姗对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啪地一声打下了她悄悄伸向轿帘的手,道:“你对京城熟么?就算我告诉你你母亲住在哪里,你也不知道那地方在何处呀。” 刘士雁摸着被打出个红印的手,十分地愤怒:“七嫂……七奶奶,你虽说是我嫂子,可也没权力打我” 苏静姗慢悠悠地看她一眼,然后把脸转向了一边,道:“也不知大太太是因为甚么缘由才被赶回娘家的。” 还能因为甚么缘由,就是因为刘士雁私自出府呗。刘士雁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苏静姗低头打量着自己才刚修剪过的漂亮指甲,慢吞吞地道:“你别嫌我出手重,我要不是为了你好,才不愿费力气打你呢。你想,你母亲好容易跑回来,若是被你不守规矩掀了帘子这一闹,还不得直接被休了?” 刘士雁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心虚地道:“我现在穿的是媳妇子的衣裳,没人认得我的。” 第 1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8 章 “是,你现在还没随长辈们去亲朋家串过门子,是没人认得你,可万一有人因为你掀帘子而记住了你这张脸,而此人又偏生是同我们家有交往的,怎办?你能保证以后就不会随长辈们出去见人?就算不出去见人,也总是要嫁人的罢?若是以后见了面被认出来,或者被人质疑,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我可以抵赖,说只是长得像……”刘士雁的声音低了下去,明显没有底气。 苏静姗极力忍住自己想要揍她的冲动,道:“和一个下人长得像,还是亲口说出来,你也不嫌丢人。” 刘士雁把头埋了起来,不敢再出声。 苏静姗总算得了片刻清净,不过没过一会儿,目的地就到了。这是一家开在偏僻小巷中的医馆,乃是托刘士衡打听到的。虽说生意不大好,郎中的医术也只是一般般,但怀孕并不是甚么疑难杂症,随便甚么郎中应该都诊得出来。 马车一停,苏静姗的耳根就又开始不清净了。刘士雁才刚探出身子准备下轿,就看见了那块医馆的招牌,于是马上缩回轿子,质问苏静姗道:“七奶奶,你不是说要带我去见我娘么,却怎么到医馆这里来?” 苏静姗装作没听见,戴好帷帽,掀开轿帘冲后面唤:“五嫂” 贾氏不情不愿地从轿子里钻出来,磨磨蹭蹭地钻进苏静姗她们的轿子,对刘士雁道:“七奶奶要诊平安脉,所以在此处停轿,二丫,你也跟着诊一诊罢。” 这是临出门前她们商量好的,刘士雁改称二丫,扮演的身份是苏静姗跟前才刚成亲不久的媳妇子。 刘士雁朝轿子后面缩了缩,道:“七奶奶要诊脉就快去罢,我在这里等你。” 苏静姗仍旧当作甚么都没看见,甚么都没听见,只顾低头打量自己的手指甲。 贾氏气得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叫她昨天不长眼,抢了苏静姗的功劳呢,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骂刘士雁:“哪有主子要下轿诊脉,做下人的却躲在轿子里躲懒的?” 为了保密起见,她们带出门的丫鬟只有如玉,连轿夫都是刘士衡雇好后带去安福胡同的,反正香椿胡同一直人手不够,雇佣轿夫亦是合情合理。 在只有一个丫鬟跟出门的情况下,刘士雁作为苏静姗跟前的媳妇子,的确是没有道理留在外面。可刘士雁哪敢跟着进医馆,还让郎中给诊脉呀,因此只顾缩着身子,怎么也不肯出来。 贾氏深吸一口气,先做好了刘士雁会尖叫会失控的心理准备,然后威胁她道:“如果你不去,就不带你去见你母亲,而且马上奉了老太太的吩咐,再次赶她回娘家。” 刘士雁的脸色果然就变了,猛地朝贾氏扑去。贾氏因为早有准备,一下就将她推开了,道:“你今儿是诊也得诊,不诊也得诊,好好配合,诊完了就送你去见你母亲,不配合,就拿绳子五花大绑送你去诊,反正如玉就在外头,扛得动你。” 刘士雁看看贾氏,又看看苏静姗,觉得自己若是反抗,没有甚么胜算,于是便衡量起来——如果乖乖去诊脉,就算诊出有孕,待会儿还能去和乐氏商量商量怎么办;如果被绑去诊,可就只能任她们摆布了。 想到这里,她问贾氏:“是不是只要我去诊脉,不论结果如何,都会送我去见我娘?” 贾氏重重地点了点头。 刘士雁便道:“好罢,我随你们去。”其实她到现在,心里都是半信半疑的,只是她别无选择。苏静姗和贾氏担心消息走漏,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所以只能是装作若无其事地下车,跟着苏静姗朝里走了。 虽然是为了刘士雁才来的,但因她扮演的角色是下人,所以先把手伸出来的,是苏静姗。那郎中拿帕子垫着,细细地诊了一回,然后脸上露出笑容,拱手向苏静姗道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 啊?别说苏静姗一愣,就是贾氏和刘士雁也呆住了。 先回过神来的,是贾氏,她面色僵硬,却偏又要挤出个笑容来,显得表情十分地古怪:“七弟妹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有喜不是很正常么。” 苏静姗这样的惊讶,是有原因的,首先,她才十五岁,因为这具身子发育迟,到现在还没来过月事,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而且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没来月事是一样可以怀孕的;其次,就是因为此行的目的,是为了验出刘士雁的身孕,所以她完全没朝自己身上想过。这会儿猛然听说自己怀孕了,第一反应就是脑中一片空白,傻了。 贾氏多年未育,此刻见苏静姗成亲才大半年就怀上了,心内是又嫉又妒,隐约还带着些自卑。她这会儿已几乎没了心思去理会刘士雁的反应,伸手就将她朝前一推,硬邦邦地道:“诊脉。” 郎中见刘士雁的打扮是个下人,而贾氏又是这态度,不免把疑惑挂在了脸上。幸好苏静姗及时回过神来,忙解释道:“我这个丫鬟,才刚配了人,说自己这几天不舒服,正好我来诊脉,就顺便让她也诊一诊。” 第一百六十九章遣返 第一百六十九章遣返 郎中了然,伸手按上刘士雁的手腕,因她是下人,所以也没垫帕子,刘士雁厌恶地缩了缩手,却引得郎中把手按重了些,连忙不敢乱动了。 这回郎中只是粗略地诊了诊,就给出了结论:“夫人的这个丫鬟,也是有身孕了。” 刘士雁不敢则声。 苏静姗则是质疑郎中诊脉太过马虎,问道:“您能确定?” 郎中笑看刘士雁,道:“夫人这胎,才刚上身不久,我怕诊错,所以才多诊了一会儿,可您瞧这丫鬟,腰身都开始显了,不用诊脉都看得出来,哪里会诊错。” 郎中这话一出,刘士雁的脸顿时变得比苏静姗身上系的那条石榴裙还要红。而贾氏则以毫不掩饰的目光,在她身上打着转,似要弄清楚显腰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个丫鬟才成亲就有孕,那小子家该高兴了。”苏静姗不动声色地扯谎,然后向郎中道谢,并买下了郎中所开的安胎药。 贾氏不情不愿地掏出钱付账,然后一行人重新登轿,回安福胡同。 后院静悄悄的,显见得下人们还处于被遣散的状态,只有刘士贞房间的窗户打开着。贾氏担心消息走漏,便没让轿子在刘士雁房门前停,而是直接去了正房。 苏静姗先下了轿,径直进去了。刘士雁却在轿上磨磨蹭蹭,贾氏本就恨她生事,再加上见苏静姗怀了孕,心里嫉妒,一时忍耐不住,就给了她一巴掌。刘士雁哪是个肯吃亏的人,立时就要反扑上来,贾氏冷冷地道:“二丫,小心把这名字给叫长久了,以你现在的样子,能做个下人也算是福气了,谁还肯留你。” 刘士雁闻言一怔,贾氏便趁着她这一怔的功夫,将她拖下马车,也不管她磕碰着了没有,一路拖去了席夫人房里。 她们进门时,席夫人正惊喜交加地望着苏静姗,口中连声地道:“是真的?这是真的?七哥儿媳妇,你真的有喜了?赶紧去把这消息告诉太爷,告诉七哥儿” 不就是怀孕了么,值得这般惊喜?贾氏和刘士雁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不过,此时屋中并没有下人在,既然席夫人发了话,就只有贾氏上去接,干笑着道:“老太太,太爷还没回来呢。七哥儿那里,还是等七弟妹自己告诉他罢。” “那就遣人去户部走一趟”席夫人乐呵呵地道。 贾氏正欲出门吩咐,刘士雁却道:“祖父孙子孙女一大群呢,哪就会稀罕这一个,五嫂没必要派人走一趟。” 席夫人还没有见过刘士雁的下人扮相,这会儿才发现是她,便把目光投向了苏静姗。苏静姗微一点头。席夫人似不敢置信,又将目光投向了贾氏,但令她失望的是,贾氏一样是点了点头。 席夫人立时觉着心头一阵疼痛,却又不知说甚么好,只得闭上了眼睛。贾氏见着席夫人脸色不好,立时上前扶住她,转头骂刘士雁:“你们大房的孙子孙女的确是一大群,只可惜都是庶出的。” 刘士雁马上反驳:“我不是嫡出?我虽说只是个姑娘家,可你又能肯定七嫂肚里怀的就一定是个儿子?” 贾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立时还言道:“哎呀呀,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姑娘家,你见过挺着肚子的姑娘家?丢死个人了” 刘士雁面红耳赤。 贾氏却还在继续:“太爷和老太太可没有你这样不守规矩丢人现眼的孙女,照我看,从此以后,大房就只有庶出的孙子和孙女了。” 第 1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59 章 这意思是,要将她从族谱上除名?被族人抛弃的人,十之八九是无法独立生存于社会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刘士雁马上恐慌起来,尖叫道:“我这样,还不是你们害的当初我从外面回来,你们可有人关心过我一句?可有派医婆检查我的身子?等我发现不对头时,已经是晚了,想找母亲商量商量,母亲却被你们赶回娘家去了。好容易打听到那人的住处,派了刘妈妈去打探消息,她却被你们抓去关起来了” “你倒还有理了”贾氏被她气得牙根痒,恨不能再打她一巴掌,可她在人前向来自持身份,是不会同苏静姗一样想动手就动手的,于是只能辛苦忍着。 出了这档子丢人的事,她还有脸大声嚷嚷席夫人猛地睁开眼睛,道:“十五姑娘不能再留在府里了,就这身打扮,送她出府。” “送到哪里去?”贾氏很乐意送走这尊瘟神,连忙问道。 席夫人想了想,道:“送回苏州去。”说完,招手叫贾氏近前,密授几句机宜。 “老太太英明,旅途中行事,必无人留意。”贾氏真心佩服道。 “记得走水路,住底舱。”席夫人提醒道。 贾氏点头应了。 乐氏的娘家离苏州比离京城近,所以刘士雁想着,也许去了苏州,就有机会见乐氏一面了,所以安安静静地,没有插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让席夫人改了主意了。 席夫人吩咐完贾氏,又对苏静姗道:“七哥儿媳妇,知道此事的人,除了咱们,就只剩如玉了,所以我想让她陪着十五姑娘去苏州,你可愿意?” 只要能静悄悄地把刘士雁送走,怎么都行,苏静姗忙道:“但凭老太太吩咐。”说完又道:“如玉以前是镖师,有功夫在身,由她护送十五姑娘回苏州,是再妥当不过的事了。而且我早有打算把骜轩的下人都调到京城来,已是给苏州那边去信了,而今如玉带着十五姑娘回去,就说是奉我之命,回苏州接那些下人来京的。” “好好如此便再好不过了”席夫人十分高兴。 苏静姗便对刘士雁道:“十五妹,如玉是有功夫的人,手劲儿也大,你可要小心别让她伤了你。” 这就是在警告刘士雁别打歪主意,要听话了。刘士雁心想,我恨不能早点回苏州,你让我生事我都不愿意呢。不过[[site]·电子书下载乐园—],到了苏州后,该如何与乐氏取得联系呢? 苏静姗见刘士雁没有作声,便对席夫人道:“我这就叫如玉进来,好让老太太叮嘱她几句?” 席夫人点了点头。苏静姗便将如玉叫了进来,把席夫人的决定告诉她。如玉当场作了保证,一定将刘士雁平平安安送回到苏州去。 光平平安安可不够。席夫人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招手叫她近前,把刚才密授贾氏的机宜,又对如玉说了一遍。 如玉闻言吃了一惊,但转瞬又把吃惊的表情收了回去,道:“奴婢一定不负老太太重托。” 席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贾氏道:“五哥儿媳妇,去苏州的船,由你来安排,人不用多,一定要可靠。” 刘家有自己的船,安排起来很简单,算是个轻松活儿。贾氏满口应承,道:“我会交代船老大他们,无事不许去底舱。” 席夫人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道:“事不宜迟,这会儿时间还早,你赶紧去安排,争取明日一早就出发罢。”说完又道:“今晚十五姑娘就住到香椿胡同去,明日好跟如玉一起出发,不然打着去接骜轩下人的幌子,却到安福胡同来接人,只怕会引人怀疑。” 住到香椿胡同去?苏静姗满心地不愿意。虽说只有一个晚上,可刘士雁怀上孽子,也不就一个晚上的事儿?一个晚上,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她正欲找理由推脱,却听得百灵急急的通报声在外响起:“七少爷来了哎,七少爷,您慢些” 话音未落,就见刘士衡更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口中欢喜叫着:“姗姐,姗姐,你有了?” “你怎么知道的?”屋中的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刘士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你们别忘了,那家医馆,是我找的……” 原来他去找那郎中问过情况。不过刘士雁是他的堂妹,他关心事情进展也属正常。 关心事情进展就关心事情进展,就算得知怀孕一事,也没必要当众大声嚷嚷罢?苏静姗没好气地白了刘士衡一眼。 可狂喜中的刘士衡才不在意这一记白眼,腆着脸皮就挨了过去,问道:“姗姐,你现在感觉如何?想不想吃酸的?”说着,就自怀里掏出一包酸梅,塞进她手里。又问:“想不想吐?”说着,自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摊开:“要吐就叫我,我都准备好了。” 尽管有刘士雁这糟心的人站在面前,但席夫人和贾氏还是忍不住哄堂大笑——尽管贾氏笑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来的是羡慕和嫉妒。 而刘士衡突然却又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哎呀,姗姐,你早上弯腰拾过药罐子,该不会有妨碍罢?”说着就去拉她的手:“不行,得去请个太医来家瞧瞧。” “行了,我这是怀孕了,又不是生病了。”苏静姗挣脱了他的手。不过,如果能请来太医,还是有必要让他给自己诊诊脉的,毕竟不知道没来月事就怀孕,对身子有没有甚么影响。其实当初同刘士衡颠鸾倒凤时,她就担心过这个问题,只是一来确实不知道未来月事一样能怀孕;二来情至深处,谁还记得这个,纵然记得,也不愿拿出来扫兴了。 但,这都是回香椿胡同后才需要考虑的事,目前还是以解决刘士雁这个麻烦为重。苏静姗定了定神,提醒刘士衡道:“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没看见十五妹在这里呢?” 第一百七十章新计 第一百七十章新计 刘士衡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 苏静姗又道:“老太太准备让十五妹今晚住到香椿胡同去,明日一早由如玉护送她回苏州。”她可不愿让刘士雁住到香椿胡同去,因为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从后面一个劲儿地扯刘士衡的衣裳,想暗示他千万不要答应。 可尽管她扯衣裳扯到手疼,刘士衡还是干干脆脆地道:“没问题,十五妹想甚么时候过去住就甚么时候过去住。”说完又笑嘻嘻地对席夫人和贾氏道:“老太太和五嫂想过去住也没问题,那是公中买的房子,人人都有资格住。” 席夫人乍听他前面的那句话,还甚觉安慰,但一听到后面这句,就知道自己猜错了。也是,刘士衡和苏静姗一样,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儿,只不过一个直来直往,一个弯弯肠子多些罢了。 果然,刘士衡紧接着还有一句话:“不过,因为姗姐有孕,所以我打算带她出去庆祝庆祝,晚上可能就不回香椿胡同了。” 席夫人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咬着牙齿道:“姗姐怀孕了还出去作甚么,不怕动胎气么?” 尽管刘士雁就在场,但刘士衡仍是毫不客气地道:“依我看,和十五妹住在一起,更容易动胎气。” 席夫人一噎,叹了口气,道:“我晓得这样做,你们会为难,可若把她留在安福胡同,明日如玉就得到这里来接她,只怕会引人猜疑。” 刘士衡没有回答,却换了个话题,问道:“老太太有没有想过,若把十五妹送走,安福胡同里就会少了个十五姑娘,到时别人问起,咱们该如何作答?她可不是十四妹,可以躲在房里不出来,作为刘府嫡出孙女,等老太太和京城亲友们走动起来,她是得跟着出去见人的” 这还真是个问题,席夫人马上就不再计较刘士衡不肯收留刘士雁的事了,转而皱眉思忖一时,道:“就说走亲戚去了。” 刘士衡紧紧追问:“去哪里走亲戚?怎么没人见着她出门?刘府的十五姑娘走亲戚,不可能无人知晓罢?” 席夫人哑口无言,良久,方道:“那依你该如何?” 刘士衡道:“就说十五妹因为太过思念家乡,加之水土不服,一直拖了好几个月还没好,老太太没有办法,所以只好派人护送她回苏州去。” 席夫人惊讶道:“大张旗鼓地送她走?” “对,大张旗鼓。”刘士衡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因为身体不适,所以轿子直接抬到门口,从房门出来就上轿,上了轿子就直奔码头,不会有任何人瞧见,就算不谨慎让人瞧见一两眼,我想就凭那一瞬间的功夫,也看不出甚么来罢?毕竟十五妹还没显怀。” 刘士雁听见显怀二字,红了脸。 第 1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0 章 要知道害臊,就不会大了肚子了。贾氏很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席夫人斜瞥了刘士雁一眼,摇头道:“既是以刘府十五姑娘的身份出行,那服侍的人就不能少,万一风声走漏,怎办?” 刘士衡道:“护送的人自然不能少,船至少得安排两艘,但因十五姑娘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所以除了贴身服侍的丫鬟外,所有下人都在后面一条船上待命,得吩咐时才上第一条船。至于贴身服侍的丫鬟,有美蕉,有如玉,两个大丫鬟,虽说人少点,但因咱们带到京城来的丫鬟本来就少,所以倒也说得过去。”他说完,端起席夫人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接着又道:“等到了苏州,轿子从码头一直抬到闺房门口去,因为病了见不得风,所以把人包裹严实些,别叫人看见了。”他说着说着,凑到了席夫人耳旁去,小声地道:“等医治个个把月,要报恶疾还是病逝,全凭老太太和太爷商议。” 依照刘士衡的计划,的确比席夫人先前所设想的要完美许多,特别是刘士衡最后小声说的那句话,很是打动了席夫人的心,因为刘士雁闹出这桩丑事,最令人担心的,就是她那已订下的亲事,她而今大了肚子,就算能够顺利把孩子打下来,也不再是完璧之身了,想要再嫁入涂家,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了。这样一来,找个甚么样的借口去退亲,就是最令长辈们头疼的事情了。 想当初,因为担心她嫁不出去,席夫人四处奔走;现而今,却又要为了退掉亲事而伤脑筋,真真是造化弄人。早知如此,就不给她定亲了,倒还省事些。 而刘士衡所设想的恶疾或病逝,真是用来退亲的再好不过的理由了。至于被报恶疾或病逝后的刘士雁该何去何从,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反正她而今已是残破之身,还大了肚子,想要再以刘府十五姑娘的身份示意于人前,是几乎不可能了。 不过,这样做,也有个问题,席夫人同样小声地在刘士衡的耳边道:“以十五姑娘的真实身份出行,就不好在路上招医婆了……” 医婆?刘士衡马上猜到了席夫人要做甚么,于是道:“等到了苏州,就马上把大太太请回来照顾病重的十五姑娘,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丢给大太太着急去罢。这是她自己的亲闺女,想必她比任何人都更不愿走漏风声。” 这主意好,席夫人马上点了头,道:“就依你的。” 刘士雁不知他们在交头接耳地嘀咕个啥,只知道自己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去苏州了,于是抓住个时机,插话道:“我要见刘妈妈。” 席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贾氏哼道:“十五妹,你如今还有资格提要求么?乖乖地准备回苏州罢。” 刘士雁固执地道:“我会听老太太的话,回苏州去,但走之前,我要先见刘妈妈一面。” 席夫人正欲驳回她的话,苏静姗却道:“老太太,就让她见一见罢。”说着,走到席夫人旁边,小声地道:“老太太,刘妈妈昨日准备带进府里来的药罐子里装的,本来就是堕胎药,说不准她已经劝服了十五妹把胎打掉了,所以让她们见上一面大概也不妨。” 席夫人想了想,觉着有理,便命人把刘妈妈抬了来,但不许刘士雁同她单独见面,要讲话,只能当着众人的面。 刘士雁最难堪的丑事,都已经让席夫人她们给知道了,又还有甚么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讲的呢,因此她对于席夫人的要求,没有任何的反对。 刘妈妈躺在一块门板做成的担架上,被如玉和百灵抬了进来。她见着刘士雁,老泪纵横,但刘士雁却竖起了眉毛骂她道:“没用的奴才,甚么事也办不好” 刘妈妈哭道:“十五姑娘,我只是煎了一碗堕胎药,想让你后患无忧而已。不过那药幸亏你没吃,不然躺下的就该是你了。”她说着说着,由于太过激愤,捶起了身下的门板:“那杀千刀的郎中,还说那是分量轻的堕胎药,结果却把我害成这样,后来给我瞧病的那郎中才告诉我,他给抓的药,绝对是狼虎之药,所以我才会血流不止……” 刘士雁闻言,更加生气了:“那你不会找他算账去?” 刘妈妈嗫嚅道:“他……他没开方子……找他,一定不会承认的……”说完又激愤:“怪不得当时他不肯写方子,原来是因为这药有问题” “蠢货”刘士雁怒不可遏,把头扭向了一边:“抬出去,我不想见她了” 刘妈妈双目含泪,道:“十五姑娘,你不想见我,我还是得劝你,赶紧求老太太想法子,把胎给落了罢,不然后患无穷。至于那闯祸的男人,不查也罢,查出来麻烦更多,倒是求七少爷悄悄地走访走访,务必要把你那块玉佩给找回来。” 刘士雁梗着脖子道:“我的事,不要你管,敢情落胎不是你疼” 蠢货刘妈妈在心里暗骂一声,奋力劝道:“十五姑娘,你不堕胎,等到十个月满,生孩子更疼哩,而且还有可能难产,一尸两命。” 刘士雁被吓住了,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刘妈妈最是了解她的个性,一见她这样子,便知她把自己的劝告听了进去,于是便趴在门板上,冲席夫人磕头。 其实说到底,刘妈妈又有甚么错,还不是为了替她这个不争气的主子补漏洞罢了。可刘士雁的这些话,听了真让人寒心。 席夫人见了刘士雁这副样子,反而同情起刘妈妈来,对贾氏道:“刘妈妈虽说罪不可恕,但到底还是忠心护主,只不过错了方向而已,就不必把她赶出去了。” 刘妈妈握有主人家的秘密,本来就不会被赶出去,顶多被棒杀,席夫人这话,是放了她一条生路了。 刘妈妈闻言,不顾浑身无力,奋力翻身而起,爬下就磕头。 席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贾氏连忙叫进如玉和百灵,把她抬了出去,交给外头的婆子们,抬回后罩房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通房 第一百七十一章通房 刘士雁果然是想回苏州,从回房到第二日启程,都没有生出事端来,刘士衡一路送她到码头,直到看着她安安稳稳上了船,才回了安福胡同。 席夫人听了他的回报,双手合十,直念佛号;贾氏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没让这害人精坏掉她才刚起步的当家生涯。 然而此事还没算完,刘尚书刘显仁得知刘士雁有孕一事后,对席夫人很有意见,并对她持家的能力表示了怀疑——在他看来,虽说刘府当家主事的是贾氏,但席夫人毕竟是长辈,应该负有管教晚辈的义务。 这日晚上,刘显仁从户部回来后,不轻不重地说了席夫人几句,责令她一定要把刘士雁同涂家的亲事处理好,并且还指明让钱姨娘协助她。虽说钱姨娘本来就是席夫人的人,但因为这道指令是出自刘显仁之口,所以席夫人很不高兴,同钱姨娘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起来。而钱姨娘生怕她多心,对其百般讨好,这是后话。 自刘士雁回了苏州,安福胡同的后院就只剩下了暗自同钱姨娘较劲儿的席夫人、活死人一般的甄氏,以及闭门绣花的刘士贞,至于男人们,自有男子们的乐子,平素并不在家,晚上能回来过夜,就算不错了。因而贾氏得了清闲,越来越觉得当家真是个好差事。她一闲,就觉得无聊,于是这日坐了车,带了贴身婢女,到香椿胡同串门子。 当看到香椿胡同的大门足有安福胡同的两倍大时,贾氏的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因为门宽,马车径直驶了进去,直达二门,贾氏的一块帕子在手里揉了展,展了揉,直恨刘士诚不如刘士衡有出息,没能耐也让公中出钱买个宅子来单过。 苏静姗听闻贾氏到访,亲自来接,贾氏见她精神奕奕,奇怪问道:“不是说孩子刚上身的时候,最是嗜睡爱吐么,你这脸色看上去怎么倒比以前还好些?” 苏静姗携了她的手一起进屋,分宾主坐下,笑道:“我甚么反应都没有,要不是士衡又请了太医来确诊,我真要怀疑自己根本没怀孕了。” 贾氏看着她尚还平坦的小腹,掩不住满脸的羡慕,苏静姗知道她成亲多年,至今还没个一男半女,于是就不好多谈怀孕的事,借着请她吃茶,把话题转了开去。 贾氏低头看了看盏子里茶叶的成色,道:“七弟妹,你这里的茶叶,看起来比我们安福胡同的还好些呢。” 因怜惜贾氏至今未有生养,苏静姗有意让着她,便道:“这不就是五嫂上次让人送来的六安茶么,怎么,五嫂吃着觉得好?那便是五嫂偏着我了,紧着好茶送到我这里来。” 对于苏静姗的话,贾氏半信半疑,但没有别人夸自己,还要朝外推的道理,因此只得认了下来,顺便还要谦虚几句。 两人闲话几句,贾氏忽作神秘状,小声问苏静姗:“老太太和二太太,可有叫你过去说话?” “说甚么话?”是要赏赐她好东西,以犒劳她有孕么?苏静姗有些不解。 贾氏“哎呀”一声,愈发压低了声音,但问的却是:“那你还在继续和七弟同房么?” 听了这话,苏静姗马上明白了贾氏的套路,无非是:你现在怀孕了,为了孩子考虑,不能再和刘士衡同房了,最好分开睡。而男人是不能冷落的,所以最好挑一个漂亮又可靠的丫鬟出来,送给他作通房,这样既能彰显自己的贤德,又不至于让通房爬到了自己头上去。 真是无聊,难道大户人家的媳妇怀孕后,都是一样的套路么?能不能来点新鲜的?苏静姗极其无聊地打了个呵欠,道:“哎呀,还是五嫂说得对,这孩子刚上身的时候,就是嗜睡。” 第 1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1 章 贾氏目的还没达到,哪肯就走,于是借口苏静姗房里服侍的人太少,道:“七弟妹,怀孕可是大事,可你看你这屋里,居然只有一个小丫鬟服侍,这怎么能行?就算你是打算把骜轩的下人都调到京城来,可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呀。不如,五嫂借一个丫鬟给你使唤,怎样?” 说着,就把她跟前的一个俏丽丫鬟推上前来,道:“这是双兰,跟了我五六年了,最是忠心不过的。”她说完,见苏静姗面色不虞,又忙道:“七弟妹,我晓得你不喜欢通房妾室这一套,可今夕不同往日,现而今你怀孕了,不能服侍七弟了不是?若他趁此机会在外胡来,你后悔都来不及,所以还不如赶在他生出心思来之前,给他收个房里人,拢一拢他的心。” 苏静姗无奈地道:“五嫂,这事儿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没着急呢,你急甚么?难不成是五哥看上了这丫头,你舍不得给,所以送到我这里来?” 贾氏马上涨红了脸,气道:“七弟妹,你怎么说话呢?五嫂我可是一片好心” 咦,这生气的人,不该是她么,怎么反倒是贾氏先恼了?苏静姗很奇怪。难道,是因为她穿越前的小说看太多,太过熟悉套路的缘故? 贾氏见到苏静姗这副仿佛置身事外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七弟妹,你别怪五嫂没提醒你,你这会儿不接受我的好心,老太太和二太太送的人立马就来了,到时长者赐不可辞,我看你怎么办。你别以为双兰是因为我自己不想要才给你的,要不是我看着你身边实在无人,连个供使唤的丫鬟都没有,才不会割爱呢” “那是我误会了五嫂的意思了”苏静姗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五嫂是见我这里服侍的人手不够,才把双兰借给我用的。” 贾氏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你才明白五嫂的苦心?” 但苏静姗马上又道:“正好厨房里缺个人打下手,我这里先多谢五嫂了。” 甚么?让双兰去厨房帮忙?贾氏的脸马上就绿了。 而苏静姗的耐心已经耗尽,夸张地扶着腰站起身来,打着呵欠对贾氏道:“五嫂,这种戏码真的俗不可耐,很没意思,我连与你周旋的兴趣都没有。” 说着,也不说送客,就扶着锦葵的肩膀进卧房去了。 贾氏坐在厅里,等了半晌也不见人出来,不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还是双兰想出个台阶给她下,叫道:“五奶奶,五少爷不是说晚上要回来吃晚饭的?您是不是该回去准备了?” 男人回来吃晚饭,还算是件有面子的事情,贾氏心里总算好过了些,起身走了。 而里间里的苏静姗,此时已然睡着,锦葵则坐在床尾,帮她轻轻捶腿——大概是因为贾氏所为,实在是……太无聊了。正是因为如此,等刘士衡回来后,她提都没有提贾氏曾经到访的事情。 但她的忽略,并不能阻止长辈们对这种事情的关心,也许,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套路”——甄氏亲自来看她,并带了三个丫鬟任她挑,而且言明,她这样做,并非要惹苏静姗不高兴,而是为了尽到婆婆的责任,至于这几个人苏静姗用不用,是她的事。 婆婆的责任里,包括帮媳妇给儿子找通房?苏静姗很不以为然。不过她也没有断然拒绝甄氏的要求,而是把刘士衡叫了来,道:“娘送了三个丫鬟来,让你挑一个做通房。”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一只脚踏上刘士衡的脚背,狠狠地踩了下去,并使劲儿碾了几下。 由于她并没有刻意掩饰这个动作,以至于在场的甄氏和那三个本还含羞带俏的丫鬟全看傻了眼。 她怎敢这般地明目张胆?这简直比直接拒绝更让人气愤甄氏紫涨着脸,拿手指着苏静姗,说不出话来。 苏静姗作恍然大悟状,夸张地捂住嘴,尖叫道:“哎呀,士衡,我怎么踩着你的脚了,真是不好意思”叫着叫着,手又伸到了他的腰间去,狠狠地掐了几把。 刘士衡不动也不敢动,哭丧着脸对甄氏道:“娘,你就行行好罢。” “真是没出息”甄氏怒了,“连个女人都弹压不住这才怀上呢,就张狂成这副模样,要是以后生了儿子,还不得翻天了?” “娘,您这话可说错了。”苏静姗一本正经地道,“我还没怀上时就张狂,阖府上下都知道,并不是现在才仗着怀了身孕欺人的。” 甄氏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刘士衡见她是真气着了,连忙悄悄地去拉苏静姗的手,示意她悠着点说,别把甄氏的身子给气坏了。 苏静姗看着甄氏,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娘,男人收通房纳妾的这个毛病,真的惯不得,你看爹……” 话还没说完,甄氏的脸色就变了,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外走。那三个丫鬟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此地非久待之处,赶忙跟上去了。 “娘这是怎么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也许话是不好听,可忠言逆耳不是?”苏静姗故意对刘士衡道。 刘士衡却叹了口气,道:“听说爹一到京城就想在外买个京城本地的妾,但却一直没挑到合意的,于是就说是娘没尽心,见天地变着法子折腾娘呢。你刚才说那话,岂不是拿了盐朝她伤口上撒?” 第一百七十二章生疑 第一百七十二章生疑 苏静姗讶然:“娘这妻子做的,未免也太贤惠过头了罢?”说完又把刘士衡上下打量一眼,道:“这若换作我,不把你打破头就算好的,还敢怪我没给你及时挑小妾?” 刘士衡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以前还想想,现在连想都不敢想了。” “敢情你以前还想过?”苏静姗手一伸,就想拧他的耳朵。 刘士衡赶忙自己把耳朵送过去,道:“别忙,耳朵在这儿。小心动了胎气。” 苏静姗扑哧一声笑了,拍他一下儿,笑骂:“油嘴滑舌” 正笑闹,锦葵来报,称陈琳琅夫妻来访。 刘士衡不悦道:“琳琅一个人来也就罢了,怎么把娘子也带来了,你现在正是要休息的时候呢,哪有精力会客。”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苏静姗好笑道:“我现在虽然有孕,可因为还没满三个月,所以只有自家的几个人知道,别人都还不晓得呢。” “我忘了。”刘士衡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问道:“那你见不见?若是精神不济,我就去帮你回了她。” 听说涂二奶奶三人组上个月又去内衣店照顾生意了,可算是个大客户,这会儿人家都到家里来了,怎好不见?因此苏静姗肯定地点点头,道:“自然是要见的。”说着,就吩咐锦葵去厨下传话,叫黄大婶好好地做一盘糕点端上来,可不能怠慢了内衣店的“大主顾”。 过了一会儿,打扮入时的涂氏进来,见着苏静姗,先指了头上所戴的帷帽,问她好不好看。那是一顶紫罗绣大红牡丹的帷帽,长长的面纱直垂过膝盖,乍一眼望过去,好似一片牡丹盛开。苏静姗一眼就看出,这是刘家帷帽店为过年新设计的款式,于是心领神会地笑了,恭维道:“涂二奶奶人生得好,戴甚么都好看,特别是这牡丹,衬得你人比花娇。” 涂氏这才把帷帽取了下来,交到跟来的丫鬟手里,然后上前与苏静姗相互见礼,道:“你们的帷帽,实在是好看,件件我都爱不释手,索性全都买了下来。”说完又吃吃地笑:“等到我买完帷帽,到隔壁的内衣店一看,原来还有和帷帽花色配套的文胸和内裤,这样巧的心思,真难为你怎么想得出来,害得我又把内衣买了个遍。” 恭维话人人都爱听,苏静姗也不例外,何况这批新年款式,销量的确不错,因此她脸上便绽成了一朵花,连声多谢涂氏照顾生意,又玩笑道:“我还以为涂二奶奶只肯去安福胡同吃年酒的,原来还记得到我这里来走走。” 涂氏笑道:“你见天儿的忙,哪敢来扰你。不过这次来,还真与年酒有关,我们是来请你们两口子到我们家吃年酒去的。” 因为京城刘府还是在安福胡同,所以苏静姗很奇怪:“你家请吃年酒的帖子,不是送去安福胡同了么?我记得我五嫂代表我们家去过了的。” 涂氏嗐了一声,道:“那不过是场面上的来往,我请你去,才是咱们相熟的几个好好热闹热闹的。” 相熟的几个?又是于氏、熊氏之流罢。虽说上次的偷听事件给苏静姗带来的好处不少,但她现今有孕,实在是不想去与她们周旋了,于是便琢磨着找个甚么借口出来推辞。 正想着,涂氏又道:“这回她们想出了个新招数,说要借着男人们的名头,唤几个小戏子到家里来唱戏,也不搭台子,就在暖阁里设个屏风挡着,想要谁唱,就点名叫他扮去,若是不想让他扮,清唱也行。” 这,这别说是在京城,就算是在民风开放的苏州,也算得上是放荡形骸了罢?虽说叫戏班到后院唱戏实属平常,但那都是远远地在戏台上,连看都看不真切的,这叫到暖阁里去唱戏,苏静姗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禁讶然。 第 1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2 章 涂氏见了她这般模样,掩嘴笑道:“不用怕,有熊夫人撑腰,又打着男人们的名号,不会出岔子的。你只管来乐上一天便是。” 熊氏撑腰?那苏静姗就更不敢去了,连连摇头道:“亏你们怎么想得出来,就不怕你们的相公知道?” 涂氏不以为然地道:“怎么,许他们携伎冬游,就不许我们叫戏子来听戏?那中间隔着屏风呢,能怎么着了去?” 携伎冬游?苏静姗的注意力,马上被这几个字所吸引,登时把甚么戏子唱戏抛到了脑后。“携伎冬游?这是甚么时候的事?”苏静姗努力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来,不想叫涂氏瞧出自己内心的紧张。 涂氏满脸的不解,道:“就是月初的事呀,当时你不是许你家刘七少爷去了么?怎么就不记得了?” 苏静姗想起来了,刚进腊月的时候,刘士衡的确是来向她告过假,说应陈琳琅等同窗好友之邀,要去郊外踏雪冬游。那时她正是算账算到头昏脑胀的时候,所以没多问就让他去了。如此说来,那次出游的,不仅有他和他的一帮好友,更有伎女相陪在侧? 苏静姗的胸中,马上就有熊熊的火焰燃烧了起来。不过当着涂氏的面,她甚么都不敢露出来,生怕让人看了笑话去,毕竟涂氏所言是真是假还得两说,万一人家是专门来挑拨离间的呢? 这样一想,苏静姗就镇定了许多,拍着额头作恍然状,笑道:“瞧我这记性,真是忙盘账忙糊涂了。” 涂氏没有在意她的镇定是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马上转回了之前的话题:“听戏的事,就这么定了?定的是大年初八的日子,趁着过年乐呵乐呵,你看怎样?” 定甚么定,她才不去哩。苏静姗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极想去的,只是我们老太太早已发了话,正月里要带着我们走亲戚访朋友去,所以只怕没有空。” 涂氏道:“正月没空,二月里也行,反正我们也还没最终定下日子。” 苏静姗不想去就是不想去,涂氏再盛情相邀也没用。不过她想着,等到二月,她差不多也可以公布怀孕的喜讯了,到时便可由此推脱,于是便道:“如果二月我得闲,一定去。” “好,好,咱们说定了”涂氏满面是笑。 这时锦葵端了热气腾腾的点心上来,苏静姗正准备让给涂氏尝一尝,却见守二门的杨柳进来,禀道:“涂二奶奶,陈少爷要走了,问你要不要同他一起走。” “自然是一起走的。”涂氏站起身来,但看那表情,明显是很奇怪陈琳琅为何没来一会儿就要回去。 苏静姗以为是他们家突然有事,于是便没深留,送她去了。 涂氏刚走,刘士衡就回来了,笑道:“我想着你才刚有孕,哪有精神待客,所以就随便寻了个借口送客了。” “把门关上罢,我想歇歇。”苏静姗说着,就朝里间去了。 刘士衡把锦葵赶了出去,再快手快脚地亲自去关上门,然后也去到里间,准备抱着苏静姗,摸着她的肚子睡一觉。可才刚踏进房门,耳朵就被苏静姗揪住了。刘士衡不明所以,一面配合着弯下腰,一面叫唤:“姗姐,有甚么事你说,我听着呢,小心动了胎气,胎气” “你还晓得怕我动了胎气?若是真担心,就从实招来”苏静姗其实也怕揪耳朵的动作幅度太大,影响到了腹中的孩子,于是便收了手,坐到了椅子上。 姗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客人刚走,她就发起脾气来了?对了,客人莫非是涂氏跟她说甚么了?刘士衡似乎摸出了些头绪,试探着道:“一准儿是涂二奶奶又乱嚼舌根子了,她那人的话,你不能全信的” “不能全信,那能信几分呢?”苏静姗哼了一声,道,“如果你一时想不起来,那我给你提个醒,刚进腊月的时候,你跟我说要去踏雪郊游,是同哪些人一起去的?” “和哪些人?”刘士衡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起来:“陈琳琅,六哥,王秀才……” 苏静姗竖耳听着,可听到最后,也只听到刘士衡那几个朋友的名字,于是忍不住问道:“刘七少爷是不是漏掉了甚么人?” 刘士衡仔仔细细地重新又数了一遍,道:“没记错啊,就这几个人,不信你问他们去。” 苏静姗冷哼道:“难道伎女就不是人么?” 刘士衡哑然失笑,道:“你就为了这个发脾气的?陈琳琅家一直养有家伎,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邀我们出城去顽,带上他家的家伎,这很正常罢?值得我特意同你说一声?” 话这样说也对,可苏静姗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因此沉了脸不说话。 刘士衡到她身边坐下,道:“来往应酬,逢场作戏,都是难免的,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有没有同伎女同骑一匹马?”苏静姗嘟起了嘴。 这显见得就是撒娇发痴乱吃醋了,莫非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刘士衡倒是听刘士元说过,这女人哪,甭管平日里有多通情达理,只要一怀孕,就开始想东想西了,这是通病。而且刘士元还说了,如果她一点儿也不怀疑你,那只能说明她心里没有你。 第一百七十三章求教 第一百七十三章求教 这样说来,苏静姗心里还是有他的刘士衡立时兴奋起来,恨不能马上探出苏静姗究竟有多在乎他,于是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模样来,不耐烦地道:“骑了又怎样?别人都是与伎女同骑一匹,若我不一样,岂不是惹人笑话?” 姗姐听了这话,一定会发火了,一定会发火了哎呀,不好,她可是有孕在身的,万一真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刘士衡恨不能赶紧收回刚才那话,然后再狠狠地扇自己两巴掌。 然而苏静姗的脸上却突然露出笑容来,也不知是不是怒极反笑,只听得她道:“有道理,被人笑话,的确不好受,那你可得挑个最漂亮的,不然不足以匹配你的美貌。” 甚么?漂亮?美貌?这到底是在吃醋,还是没吃醋?究竟是把他放在了心上,还是满不在乎?刘士衡犯起了糊涂,修长的手指摸摸鼻子,又放下,摸摸鼻子,又放下,一如他摇摇摆摆的心情。 苏静姗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就上床睡去了。 刘士衡翘起二郎腿,摸着已有了些胡子渣的下颚,陷入了沉思。但不管他怎么揣摩,也只是在苏静姗吃醋与没吃醋之间徘徊,怎么也没联想到她生气了上去。 这也不能怪他,要知道,以前他同苏静姗说起上青楼的事迹来,苏静姗可都是笑嘻嘻的;虽说青楼事件已被证实是吹牛,但在本朝,因为伎女而生气的女人,还真是屈指可数,在她们眼里,那不过是个玩物,又不同她们一起分享后宅的位置,哪值得耗费心神。 虽然苏静姗的身体里住着一个穿越后的灵魂,有着坚决贯彻一夫一妻无妾无通房无伎女的决心,可刘士衡并不知道呀,所以,以他惯常的思维,理所当然地就想偏了,怎么也摸不到苏静姗的心思。 夫妻吵架,最让人窝火的,就是你气个半死,对方却还不晓得你为甚么生气。苏静姗此时,就完完全全地属于这种状况。 不过,尽管刘士衡连苏静姗是在生气都不知道,但他还是晓得,他们夫妻之间出了问题。既然出了问题,自然就要解决,如果自己解决不了,便只能求教高人了。至于是哪位高人,当然是刘士元莫属,谁让他家中的妻妾最为和睦呢。这次他俩之间的矛盾,虽说并不是因为妾室而引起的,但也差不离了,问他准没错。 先派松烟去京城最好的酒楼,订了最好的包间,再回身帮苏静姗掖好了被角,嘱咐锦葵天塌下来也不许去吵七奶奶睡觉,然后他便出发了。 刘士元最不喜欢读书,被拘在京城书院的这几个月,大概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了,尤其是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这日子,真是苦哪。所以一听说刘士衡要请他吃酒,马上就去了,竟比刘士衡到得还早些。 刘士衡到时,松烟已代他点了一桌子的菜,刘士元正坐着吃酒,见到他来,连连招手,称他来迟了,得罚酒三杯。语气间极显熟络,一听就是早忘了苏静初被苏静姗强行遣送回苏州的那件事。 考虑到苏静姗正怀着孕,心情很重要,因此刘士衡决定开门见山,早些问出解决方法,好回去试试有没有效。他先依着刘士元将三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便问道:“六哥,你狎别人家家伎的事,六嫂知道不知道?” 他这话问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刘士元误会是自家后院起了火,猛地惊起,奇道:“不就是伎女么,在苏州时我又不是没去过青楼,你六嫂从来没发过话呀?再说我同陈琳琅的交情还没到那份上,他怎肯把自家的伎女送与我同床共枕,我也不过是过过干瘾罢了。” “你逛青楼,六嫂从来没拈酸吃醋过?”刘士衡表示很怀疑,“你不是说过,女人若不为你吃醋,只能说明她心里没有你么?六嫂这样,岂非也是心中无你?” 刘士元瞪他一眼,道:“青楼的伎女而已,有甚么好吃醋的,玩过就丢了,又不带回家。”说完又嘲笑他道:“怎么,书中没教过你如何分辨女人的心思么,竟连这个都不懂。” 第 1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3 章 刘士衡的确是很不懂得女人的心思,不然也不会拿钱出来请客当学费,于是虚心求教道:“六哥,我也晓得一般女人都不会为了伎女而心生妒意,可若她就是,就是……” 他突然不晓得该如何描述苏静姗的反应,说她是吃醋了罢,话里的意思却明明是鼓励他去携伎同游;说她没吃醋罢,为甚么又独自一人上床睡去不理人了?要知道自从得知怀孕以来,她就极其热衷于趁着睡觉撩起他的火,然后背过身去吃吃地笑,把问题留待他自己用手解决的。 他话只开了个头,但刘士元却一听就明白了,放声大笑:“我晓得你为何遇到难题了,因为弟妹她就不是一般人,是不是?”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恭维,但向来认为自家娘子最完美的刘士衡却愣是没听出来,竟洋洋自得道:“我娘子会持家,能赚钱,自然不是一般人。”而且还一成亲就怀上了——刘士衡在心里还补上了一句。 刘士元见惯了刘士衡的这副德行,倒不以为怪,只夸张地抖了抖身子,似要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刘士衡一拳捣过去,道:“六哥,到底该如何分辨女人究竟是不是吃醋了?” 他的拳头,可不是那么好挨的,刘士元倒吸着冷气,连连去揉肩膀,气道:“你这是不耻下问的样子?” 刘士衡一拍桌子:“快说,不然又写信给你祖父,告诉他你没好好读书,只挂念着别人家的伎女。” 刘士元一听,马上脸红脖子粗,吼道:“我怎么就只挂念别人家的伎女了?我连睡都没睡过” 刘士衡摆出一副无赖样儿,道:“我就是要这样写,你能怎地?” 刘士元气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直灌酒。 刘士衡给了一棒,紧接着又递一枣儿,搭住他的肩膀,笑道:“六哥,凡事要往好处想,你若是把锦囊妙计都教给了我,我一高兴,就给你祖父写一封只讲你好话的信,那你以后的日子,不就更好过了?” 对呀,这信不止是能告状,还可以用来作别的用途嘛刘士元马上来了精神,道:“讲好话就算了,你说了我祖父他也不会信,你只消帮我诉诉苦就得,告诉他老人家,我在京城过得凄苦,回家了无人嘘寒问暖,睡觉无人暖被,如果能暗示他把苏姨娘给我送来,那就更好了。” 敢情还想着苏静初呢。不过刘士衡对此很理解,毕竟这么大的男人了,平素又是脂粉堆里混迹惯了的,身边突然没个女人陪着,日子的确很难熬,因此他爽快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前提是,你得倾囊相授,教会我如何去猜女人的心思。” 既是有了利益关系,刘士元的劲头就足了,把凳子朝刘士衡这边一挪,道:“你先把七弟妹的情况和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刘士衡便把苏静姗的反常行为讲了一遍,又道:“她居然叫我挑个漂亮的伎女一同骑马,说是这样才配得上我的美貌。你说说,这到底是甚么意思?” 刘士元思忖一时,皱起眉头,道:“这话若换作你六嫂说,我肯定认为她是因为贤德,可你那媳妇,才刚进门就把你的两个通房赶去了庄子上,善妒是出了名的,所以……” “所以甚么?”刘士衡急切地问。 刘士元慢慢吞吞地道:“所以,不能以常理来揣测她的心思。” 刘士衡气得一巴掌打上他的肩,怒道:“你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这一巴掌,恰巧打在原先那一拳的位置,疼得刘士元直冒冷汗,跌脚道:“我这还没说完吗?你急甚么?” 刘士衡确是心急了,连忙向他道歉,又把酒敬了几回,方才安抚下刘士元的情绪。 刘士元愤愤地揉着肩膀,道:“你媳妇既是善妒,那她的话就得反着听,所以她这副模样,一定是吃醋了无疑。” 刘士衡摸了摸鼻子,道:“有道理,我想以她的个性,也不大可能真叫我去挑漂亮的伎女。”他说着说着,又高兴起来,抓住刘士元直问:“照你这样说,那姗姐心里还是有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的手,恰抓在刘士元才刚挨过一拳又一掌的肩膀上,疼得他呲牙裂齿,直呼:“放手快放手她心里有你,有你不过你千万别去哄她,不然她一准儿蹬鼻子上脸,以后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刘士衡松开手,但却不大相信:“那就由着她对我不理不睬?” 刘士元语重心长地对他道:“这女人哪,不能太宠着,不然时间一长,他就对你不当回事了。你想想,我们男人,是不是越容易到手的女人,越容易玩腻,相反,那些下死命才追来的,却捧在手心里舍不得丢?这女人和男人哪,其实是差不多的,就算你再在乎她,也得时不时地将她晾一晾,好叫她晓得,你并非缺她不可。只有这样,她才会时时把你放在心上,对你死心塌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惩戒 第一百七十四章惩戒 此话有理,十分地有理苏静姗可不就是他费劲了心思才娶回家的?虽说当初娶她进门的原因无关情爱,但道理却是差不多不是?而苏静姗的情况正好同他相反,乃是被动出嫁,难道这就是他总觉得苏静姗不够十分热情的缘故? 想到这里,刘士衡颇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连忙问刘士元:“六哥,那我该怎么做?” “晾着她。别惯着她。”刘士元十分肯定地道,顺便将一杯酒倒进了嘴里。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一直晾到她心生不安,主动来找你搭讪为止。” “这样成么?”刘士衡半信半疑。 刘士元拍着胸脯道:“若六哥的话你都不信,你还能信谁的去?六哥家妻妾成群,可你何时见她们吵闹过?这样的人家,你能找出第二个?” 刘士衡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从来没见刘士元家的后院起过火。不如就信了他,回家把苏静姗晾着去?可是,可是,苏静姗正怀着身孕呢,这若晾出个好歹来,该怎么收场?他仔细想了想,刘士元是本家亲戚,算不得外人,于是便问道:“六哥,这若是六嫂正怀着身孕,你也舍得晾着她?” 刘士元听他这样说,猜出个大概,笑道:“若是怀了孕,那就更好办了七弟呀,你还没当过爹,不晓得这孕中的女人,最耐不住寂寞了,只要你三天没理她,她就乖乖地黏上来了。” “真的?”三天时间不算长,刘士衡很是惊喜。 刘士元重重点头,于是刘士衡便一拍他的肩膀跳起来,飞也似的地跑了——他想着,从他出来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不知正在孕中“耐不住寂寞”的苏静姗,有没有一点点想黏他的意思了呢? 又是这个肩膀就不能换一个拍么?刘士元疼得泪花子都快冒出来了,实在忍不住叫唤了一声。正在外面同掌柜结账的松烟听见声响,连忙进来询问。刘士元逮不到主人,便冲着他这个小厮破口大骂:“别人不耻下问完,都是亲自执壶敬酒,他倒好,不但不敬酒,还朝我肩膀上按” 松烟方才守在门外,并不知里面发生的事情,因此不解:“六少爷,您不喜欢别人按你的肩膀?” “甚么不喜欢他先是朝我这肩膀捶了一拳,接着又拍了一掌,然后又是一按,我这肩膀又不是铁打的,受得了吗?” 松烟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又怕刘士元会因此而更加生气,于是只得死死忍住。好在刘士元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过一会儿就走了,他这才大口喘气,心道,一定要找机会找七少爷好好敲敲竹杠才行,七奶奶说过的,这叫作甚么……精神损失费。 他的七少爷,此时刚踏进卧房的门,正一手掀起帘子,一手对着锦葵猛挥,叫她快些退出去。锦葵一走,他便把半个身子藏在了帘子后,探着个脑袋朝卧室里头看,一副鬼鬼祟祟地样子,这的亏如玉不在家,不然非得把他当贼拿了打。 苏静姗还躺在床上,但却又不像是睡了,刘士衡想看看她正在做甚么,却无奈她是背朝外的,任他把脖子伸得老长,也还是甚么都看不见。 磨蹭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刘士衡就再也忍不住了,只好装作刚回家的模样,若无其事地慢慢走进去,以眼角的余光去瞄床上的苏静姗。 只见苏静姗侧躺在枕头上,枕边堆着一堆账本,还有一把小巧的算盘,原来是在算账。 躺着算账,对眼睛不太好罢?刘士衡慢慢地朝床边挪了两步。不行,才向六哥取过经,女人要晾着刘士衡又朝后退了两步。睡了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起来活动活动了?刘士衡再次朝床边挪了两步。不行,刘士元才说过,女人不能惯刘士衡又朝后退了两步。 算了罢……反正刘士元说过,怀孕中的女人耐不得寂寞,最多不过三天她就又黏上来了……刘士衡正想着,却见苏静姗猛地回头,惊讶地望着他道:“你属猫的呀,走路都不带响” 刘士衡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由于他朝床边挪的步子大,朝后退的步子小,所以人已经是离床边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距离了。 他很有一种做坏事被人发现的尴尬,嘿嘿笑了两声,正要开口应答,却突然愣住了——苏静姗主动开口跟他打招呼了而且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开始黏他了?哎呀,刘士元真乃诸葛再世,怀孕中的女人果然是耐不得寂寞的,你看苏静姗这才过了短短几个时辰,就耐不住了 第 1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4 章 刘士衡欢欣鼓舞,刘士衡喜不自禁,刘士衡忍不住跳了起来,伸出胳膊就要把苏静姗揽进怀里。 但是,苏静姗却跟个没事人似的,把头一回,又继续看账本去了,只留了个裹着被子的背给刘士衡。 这,这是甚么情况?刘士衡再一次愣住了,而且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苏静姗慢慢地看完账本,翻身起床,发现刘士衡竟在立在床前,不禁惊讶无比:“你怎么还在?” “我……”刘士衡突然觉得自己不知该说甚么好了。 苏静姗走到门边,唤锦葵:“赶紧叫门上备马。” 备马?是她想吃甚么了么?听说孕妇的口味都会变得很怪,而且想起一出是一出。不过,能为娘子出门买吃的,是一件幸福的美差,刘士衡擦拳磨掌,准备出发。 然而苏静姗的吩咐却还没完:“七少爷要去陈少爷家,不必给他留饭了。” 去陈琳琅家?他甚么时候说过要去陈琳琅家了?之前陈琳琅来家时,倒是邀请过他去陈家吃年酒,可这时间不对呀?刘士衡正奇怪,苏静姗却是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然后哐当一声把门给关上了,隔着门道:“去罢,陈少爷家的家伎多着呢,记得挑个漂亮的。” 哼,叫你携伎郊游,叫你进了门还不理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把我当回事了苏静姗靠在门上直磨牙。 刘士衡站在门外,默默地念叨:女人不能惯,不能惯,得晾着她,你越让步,她就越是得寸进尺……她现在之所以这样凶,乃是因为还没感到寂寞……只要等她一寂寞,就会黏上来了…… 念叨了一会儿,刘士衡突然想,既然苏静姗还不黏上来,何不给其下一记猛药?既然是她自己开口叫他去陈琳琅家找家伎的,那他就真去,让她跌脚后悔去 不过,她曾经拎着他的耳朵说过,如果他胆敢在外做对不起她的事,她就要拿那把捅过苏远光的匕首,亲手阉了他的…… 以苏静姗的个性,可能真的说得出,就做得到,所以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尝试罢…… 不过,去一趟陈琳琅家,就算甚么也不做,吓一吓她也是好的。说不定经这一吓,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刘士衡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于是马上动身,朝大门而去。待走到门口,他发现门前竟真有小厮牵着马在等他。原来苏静姗并不是拈酸吃醋,而是来真的看来,看来苏静姗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刘士衡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几欲落下泪来。他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忙翻身上马,飞也似的朝陈琳琅家去了。 苏静姗之前还说,要他以后骑马郊游时,务必挑个漂亮的伎女,难道这话也是真心的,而非因为吃醋?刘士衡坐在马上,直觉得一颗心越来越凉。 此时的苏静姗,却是悠悠闲闲,啃着黄大嫂特意为她做的烤鸡翅。锦葵端来一盆热水,为她脱去袜子,然后小心地把她的脚泡进热水里。 苏静姗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正在这时,杨柳风风火火地奔了进来,急吼吼地道:“七奶奶,七少爷真骑马去了陈少爷家,你知道不知道?万一他一个把持不住,真挑了漂亮的伎女……那可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苏静姗睁开眼,啃了一口鸡翅,“味道不错,你和锦葵也拿些去吃。” 杨柳急得直跺脚:“七奶奶,你就这么相信七少爷?万一,万一呢?” “没有万一。”苏静姗说着说着,竟露出一脸坏笑,“我要叫他高高兴兴地去,灰头灰脸地回。若是运气好,被骂个狗血喷头再回来也是有的。” 高高兴兴地去,灰头灰脸的回?还有可能被骂个狗血喷头?这怎么可能?刘士衡同陈琳琅的交情非浅,只怕他去了一说,陈琳琅就会主动把美伎奉上,任他享用了,又怎会让他灰头灰脸的回还挨骂?要知道,刘士衡去了陈家,都是不需要通传,可以直接进到厅里去的。 杨柳看着苏静姗,满脸的怀疑。 苏静姗还乐呵着,啃着鸡翅,哼起了谁也听不懂的歌儿。 杨柳没有办法,只得跺跺脚,转身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入套 第一百七十五章入套 倒是锦葵明白了几分,小声地问:“七奶奶,刚才太爷使人来叫七少爷同他一起去陈少爷家时,你不是说,不是说……” “嘘”苏静姗开心地竖起了食指,示意她噤声,别让人听见,去给刘士衡通风报信了。 可锦葵觉得刘士衡太可怜,还是忍不住:“七少爷这会儿去,可不正撞在枪口上?” 苏静姗露出一个夸张地抱歉神色,道:“本来只是想小惩他一下的,却没想到他自己不学好,非要朝陈琳琅家去,这我有甚么办法?” 锦葵起身跌脚:“七奶奶,分明是你故意激得七少爷去的你这是设了套让他去钻” 苏静姗不以为然:“那也得他愿意钻才行呀。”心里却道:就是要狠狠地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携伎同游 在她暗自磨牙的时候,刘士衡刚刚踏进陈家的大门。他正要同往常一样直入花厅时,却有小厮迎了上来,道:“刘七少爷,我们家太爷来了,正同你们家太爷在厅上把酒言欢呢,我们家少爷也在旁陪着。” 刘显仁在这里?想来是因为陈琳琅的祖父来了,所以特意过来拜访的,他们俩既是昔日同窗,亦是多年相交的好友,更是政见一致的同僚,因此每次见面,都要小酌几杯,聊个痛快。 刘士衡今日心情不佳,不愿同任何人应酬,不过既然来了,少不得要过去打个招呼。他正想着,就见陈琳琅迎了出来,笑着请他去厅上坐。 刘士衡一面随他朝厅上走,一面却道:“以咱们的交情,没甚么不可说的,所以我也不瞒你,我不是专程来拜访你家太爷的,而是另有其事,所以我去打个照面就走,到时你帮我编理由。” “没问题,包在兄弟我身上。其实你不说,我也晓得你不是为了我家太爷来的,不然刚才为何不随你家太爷一起来。”陈琳琅满口答应,又问:“那你是为甚么而来?” 刘士衡叹气道:“你甚么也不用知道,只记住,如果有人问起我为甚么来你这里,你就说我是为了你家的美伎来的。” 陈琳琅哈哈大笑:“平时我们叫你挑一个作陪,你总是不肯,难得你今日开窍有兴致,专门为了我家的美伎而来,那何不去叫她们出来陪陪你,玩个痛快再走?”他见刘士衡浓眉深锁,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刘显仁,于是拍着胸脯道:“我知道你家太爷最不喜欢你们儿孙辈同伎女混在一处,不过你放心,我家下人口风紧得很,不会让他知道的。” 刘士衡一想起苏静姗心里多半没有他,内心就泛上一阵酸楚,哪里还有心情去挑甚么伎女,因此只是拍拍陈琳琅的肩膀,道:“咱们去厅里罢。” 陈琳琅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刘士衡脸色很不好,于是小声问道:“怎么,家中河东狮吼?” 刘士衡叹气:“兄弟我这辈子就是惧内的命了,你又不是不晓得。” 惧内说出去,是很丢人的,陈琳琅连忙朝四处看看,道:“士衡,京城风气同苏州不同,怕娘子的男人,是要被人瞧不起的哩,就连惯爱河东狮吼的女人,走出去了也会让人笑话。” 刘士衡满不在乎地道:“你认得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是个怕别人瞧不起的人?至于我娘子,她不笑话别人就算好的了,还怕别人笑话她……” 这两口子,真是……真是……陈琳琅听得瞠目结舌,竟落后了两步,慢慢想了一阵子,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两口子,真是绝配” 这时刘士衡已是走到前面去了,他连忙紧追几步赶上,同他一起到厅里去。 陈琳琅的祖父,而今已然辞官,归隐家乡,只有兴致好时才想起到京城走一走。但他当年曾官至中书省正二品左丞,比刘显仁坐上户部尚书位置的时间还早些。就当他官运亨通,前途无量之时,他却突然选择了归隐。虽说归隐是当今许多文人志士的潮流所向,但他的这一举动,仍是让许多人费解,刘显仁便是这其中的一个。 此时,两位昔日的同窗兼同僚,就正坐在桌边,谈论着这件事。刘显仁单手举杯,无不惋惜地道:“谨之,你如果没有选择辞官,而今只怕已经官至一品了。” 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却道:“显仁,你不明白我为何要辞官,我还弄不懂你为何还不走呢。难道而今的政局,你还没参透么?” 第 1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5 章 刘显仁苦笑道:“谨之,我现在是个甚么样的处境,你难道还不知道?我支持圣上重农抑商,但却又纵容家眷经商这许多年,虽说平日里总以清贫示人以前,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过念我为官多年并未做过甚么讨人嫌的事,所以没去告发我罢了。”他说完,顿了顿,又道:“我本来早就想定下一道家规,不许家中任何人继续经商,可太子的政见与圣上相左,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我担心,万一我关掉家里所有的铺子,反倒弄巧成拙——毕竟圣上年纪已经大了,而太子羽翼已丰……” 他这是前怕狼后怕虎,摇摆不定,只怕迟早是要遭殃的。陈谨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正欲好好劝一劝这位老友,就听见贴身小厮来报,称刘家七少爷刘士衡来了。 刘显仁听得刘士衡的名字,脸色不由地一沉,他还记得,在他来陈家之前,曾派小厮去香椿胡同叫过他,让他赶紧回安福胡同,陪他去拜访一位老友;但小厮回来后却告诉他:刘士衡去陈琳琅家看新到的美伎去了,不在家。他早定下家规,不许儿子孙子逛青楼,这刘士衡倒好,竟跑到别人家调戏家伎去了而且去的地方,还正是他马上要去的陈家 其实,刘显仁虽说不喜欢儿孙辈同伎女混在一处,但只要他们行事隐蔽,他也不会特特地去计较,毕竟男人都爱美人儿,他能理解。但是陈家与他们刘家是世交,无论是陈琳琅,还是陈琳琅的祖父陈谨之,都晓得他定下的这条家规,在他们都知道的情况下,刘士衡还去陈家同伎女鬼混,那岂不是在当着陈家人的面打他刘显仁的脸?还不知陈琳琅和陈谨之在背后怎么笑话他这个祖父没有威严,压服不了孙子呢。 因此刘显仁越想越生气,等到了陈家后,更是只字不问刘士衡的去向,免得陈谨之和陈琳琅听了更加在心里笑话他。 这会儿小厮禀报刘士衡来了,刘显仁恨不得当场骂他一句:怎么,同伎女顽腻了,终于想起祖父来了? 当陈谨之就在这里,跟着刘士衡进来的,又还有陈琳琅,因此刘显仁就只得把满腹的怒火先压了下去,准备等回安福胡同后再同刘士衡好好算账,非打断他的一条腿不可。 陈谨之倒很是喜爱刘士衡,一见他就把他叫到跟前,问他的学问,考校他的学业,狠狠地夸了一通,又叫陈琳琅多跟他学学。刘士衡的课业,向来是刘显仁引以自豪的事,此刻见陈谨之这般爱他,脸上自然觉得有光,便把打断他一条腿的念头,改为了狠狠打一顿板子。 刘士衡一面应付陈谨之,一面暗示陈琳琅帮他找借口溜掉,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应酬的时间里,他已然逃过了一劫。 陈琳琅答应过他要帮着他开溜,因此便对陈谨之道:“祖父,而今士衡就在香椿胡同住着,您要找他,随时可以派人去请,不用急于这一时。他这会儿约了同窗谈诗,还是让他先走罢。” 陈谨之爽快地放过了他,道:“君子不可失信于人,既然你与别人有约,那我就不留你,你改日再来玩。” 刘士衡高兴地应了一声,起身行礼。 刘显仁的脸色又变了,刘士衡是甚么性子,他太了解了,他是个宁章,也不愿去吟诗作对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去与同窗谈甚么诗简直是一派胡言他一定是还记挂着陈琳琅新到的家伎,所以急着要走 刘显仁气极,但却又不能在朋友家里训孙子,于是干脆起身,称户部还有事,改日再来讨酒吃。陈谨之苦留不住,只得放他同刘士衡一起走了。 刘士衡见刘显仁要同他一起走,很是奇怪,等一出陈府大门,就问他道:“祖父,您好容易同陈家太爷聚一聚,却怎么就要走?” 刘显仁太了解刘士衡,知道他此时只要露出一丝恼怒的样子来,刘士衡就会鞋底抹油,拔腿就跑,因此他只将一副慈祥的面孔摆出来,亲切地对刘士衡道:“士衡,你这回来京城后,不是到国子监念书,就是待在香椿胡同,还没陪祖父好好聊一聊呢,正好祖父此时有空,不如陪祖父回安福胡同坐坐?” 刘士衡记挂着家里的苏静姗,很不想去,但刘显仁说得没错,他每次去安福胡同请安时,刘显仁都已经去上朝了,祖孙俩的确是没好好聊过天,于是就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只得点了点头,骑上马,跟在刘显仁的车后,朝安福胡同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挨打 第一百七十六章挨打 苏静姗拿起一件深蓝色的小短褂,看了看,又摸了摸,颇有些无奈地对计氏道:“娘,你怎么只做了男孩子的,没做女孩子的?” 就在刘士衡奔赴陈琳琅家的时候,计氏来看苏静姗,带来了一大包的小衣裳,从珠帽到虎头鞋,应有尽有,但无论样式还是颜色,无一都是男款,没有一件适合女孩子穿,因此苏静姗很是无奈。 计氏不以为然地道:“一点点大的小娃娃,哪分甚么男女,甚么衣裳都能穿。” 苏静姗辩道:“既是如此,娘为甚么不做些粉色,红色的小衣裳小裙子,即便生了男孩儿也能穿嘛。” “瞎说。”计氏唬着脸道,“如果真生了儿子,哪能穿闺女的衣裳。”说完又叹气:“囡囡,虽说娘一点儿也不后悔只生了个闺女,但你既然已嫁入大户人家,还是生个儿子傍身的好,不然他们家老太太和二太太哪会由着你不纳妾。” 计氏说得没错,她上次明着拒绝了甄氏送过来的妾,之后却没有受到任何责备,去给席夫人请安时,也从未听她提及收通房之类的话,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的肚子。 若她这回生个儿子,一切好说;若生的是个闺女,只怕甄氏不但要把先前的场子找回来,而且还要旧话重提。 只是生儿生女,又岂是她能决定的。而且,就算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闺女,她也会一样地疼惜她,爱护她。更重要的是,她不许男人纳妾的决心,和直来直去强硬无比的个性,亦不会因为自己生了个女儿就发生改变。 计氏见苏静姗摸着小衣裳,默不作声,还以为她是在为生男生女而忧心,连忙安慰她道:“娘也不过是为了讨个彩头,所以才全做了男娃娃穿的衣裳,其实女孩儿穿的裙子娘也做了,只不过没拿过来而已。”说完又道:“先开花后结果的事多了去了,你也无须太担心,这一胎不管生的是男是女,老太太她们都会很欢喜的。再说了……你们大房的儿子们尚未成年,二房的五少爷又至今没有子息,你这次不论生男还是生女,都是刘家的头一份,还怕有人不喜欢?” 苏静姗想了想,发现还真是,虽然刘士衡的排行不上不下,但她所怀的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是刘家的第一个孙子。怪不得那天席夫人得知她有孕的消息后,那样的高兴。 她在衣裳堆里翻出几件素色的斜对襟长袖无领小衣裳,道:“这几件女孩儿也能穿,我搁到一边去。” 计氏见她这般执着,忍不住道:“囡囡,你就这样喜欢闺女?” 既然为孩子准备衣裳,那自然就得男孩儿女孩儿的都准备,这同喜欢不喜欢有甚么关系?苏静姗哭笑不得,不过想了想,却道:“娘,你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女孩儿,而且我觉得,我这回怀的,就是闺女。” 计氏不相信,道:“你这三个月都还没到,哪里能感觉出男女。” 的确,感觉不出来,苏静姗这样说,只不过想借计氏告知众人,她苏静姗就是喜欢闺女,就算生的不适儿子,她照样稀罕,照样宝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母女俩正说着,锦葵匆匆走进来,道:“七奶奶,不好了,听说太爷把七少爷给诓了回去,架起了要打板子呢” 苏静姗皱眉看了她一眼,责怪道:“祖父要打孙子的板子,这不挺正常的么,也值得大惊[[site]·电子书下载乐园—]小怪的?” 计氏正想叫苏静姗回安福胡同看看的,但一听她这话,却又觉着有理,自古以来,祖父教训孙子,都是天经地义的事,的确不值甚么,于是把话给咽了回去,改对锦葵道:“照说不该我来说话,可你们七奶奶正怀着身孕呢,你们照顾的人,行事的确也该谨慎些,不然惊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顽的。” 锦葵唬了一跳,连忙俯身认错,慌忙退了出去。 计氏到底放心不下女婿,等锦葵一走,就急急忙忙地问苏静姗道:“囡囡,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你们家太爷为甚么要打七少爷?” 苏静姗心中窃笑,嘴上却道:“我又没去安福胡同,怎么晓得。” 计氏一听,更急了,道:“囡囡,你刚才说得对,祖父打孙子,乃是天经地义,但他除了是你们家太爷的孙子,更是你的相公,没出世孩子的父亲,你怎能不去瞧瞧?” 苏静姗道:“去了又有甚么用,太爷打人的地方,只怕我进都进不去。” 计氏道:“谁让你去找太爷,你去找老太太呀只消在老太太面前提一提这事儿,她那样宠爱七少爷,一听准就去救人了。” 苏静姗却道:“娘,我不去,正是为了不让老太太去救人。” “甚么?”计氏惊讶极了。 苏静姗气鼓鼓地道:“谁叫他竟敢携伎同游,还敢冷落我,别以为我大了肚子没法教训他,哼,我不能动手,还有太爷呢。且让太爷替我好好地出一口气,一直打到他一见伎女转身就跑。” “甚么?七少爷携伎同游?那的确是该打”计氏义愤填膺。但过了一会儿,却又道:“囡囡,我怎么听说,在京城携伎同游是风尚,人人都爱的?也许七少爷是为了应酬,应景儿,不然别人都带着伎女,单他一人不带,岂非落单?” 计氏说的没错,在京城,的确人人都以携伎同游为乐,认为这是一种极风雅的活动。刘士衡的行为若同别人不一样,是不是真的会被人耻笑,遭到排斥呢?这个问题,苏静姗只思考了半分钟,就再也想不下去了,作为一个来自千年后,崇尚夫妻双方对彼此都要忠诚的灵魂,要让自家男人去搂抱伎女,她实在是做不到。 是,她本来就是个小气人,心眼只有针尖尖大,又善妒,又记仇,她这辈子就这样了,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他刘士衡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拉倒,反正要想让她为了现实而妥协,而改变,是万万也做不到的苏静姗这样一想,顿时又变得豪气万丈,对计氏道:“男子汉大丈夫,若他因为没有携伎就感到自卑不合群,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休要胡说”计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正巧我想去见见你们老太太,你陪我一起去。” 第 1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6 章 苏静姗拉开她的手,忍不住笑了:“娘,你这还真是‘巧’” 计氏瞪她一眼,道:“你不心疼相公,我心疼姑爷,行不行?” “行,行。”苏静姗笑道。 计氏便扶了她起来,小心翼翼地搀着她朝外走,又叫锦葵赶紧叫人去备车,车上务必要铺上厚厚的褥子,以免颠簸。 苏静姗嗔道:“娘,你也太过小心了。我身子好得很,不必那样紧张。” 计氏道:“头三个月是最危险的,你切莫大意。” 苏静姗虽说是穿过来的,但到底没怀过,因此想了想,还是听从了计氏的建议,小心翼翼地迈步子,任由锦葵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 一路上,计氏不停地嘱咐车夫稳些,慢些,直叮嘱得车夫都不晓得怎样握鞭子了,乐得苏静姗咯咯直笑。 这样慢慢地走,慢慢地行,等到她们到了安福胡同时,刘士衡的板子打都打完了。 就在刘显仁的小书房里,搁着条板凳,刘士衡就趴在那上面,衣衫尚算完整,只是被扑在他身上痛哭的席夫人和甄氏揉搓得十分凌乱。 太爷下手竟这样的狠?见到失态的席夫人和甄氏,苏静姗愣住了,竟站在门口不大敢进去。 正站在一旁抹眼泪的贾氏见着她,连忙迎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声而急速地道:“七弟妹,你怎么才来听说七弟在外偷人,被太爷打板子了,你五哥已是出去找太医了,老太太和二太太哭得正伤心呢。” 苏静姗虽说心里有些乱,当仍清楚地辨别出,贾氏语气的重点,在“偷人”二字上,而非被太爷“打板子”。 大概是贾氏的语气太过明显,计氏也留意到了,她生怕苏静姗急火攻心,连忙一捏她的手,道:“七少爷不是那样的人,许是五奶奶听错了。” “我怎会听——”贾氏正想说她不可能听错,却见计氏一记眼刀扫来,其凌厉之势,竟不下苏静姗,吓得她一个哆嗦,甚么也不敢说了。 计氏以往来刘家,一言一行都十分地谨慎,甚至有些刻意地做低伏小,就是怕给苏静姗惹麻烦,但正因为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所以才忍不下贾氏的话,生怕苏静姗因此动气,伤了胎气,这才横了贾氏一眼,不教她继续朝下说。 苏静姗知道计氏是在为了自己担心,遂冲她安抚地一笑,然后走了进去,给席夫人和甄氏行礼,道:“老太太,二太太,我听五嫂说,七少爷因为在外偷人,被太爷给打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第一百七十七章打晕 第一百七十七章打晕 席夫人抬起了头,奇道:“谁说太爷打七哥儿是因为他在外偷人?一派胡言”虽说偷人和同伎女鬼混的性质也差不了多少,但因为苏静姗怀着孕,而且性子又急又硬又善妒,席夫人怕她气出个好歹来,所以出口反驳,并狠狠瞪了贾氏一眼。 贾氏忙着低头认错,心里后悔不已——她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去招惹苏静姗,可苏静姗这也未免太过厉害了,就在眼跟前反将她一军,告了她一状,眨眼的功夫就把仇给报了。 “那他是因为甚么被太爷打的?”苏静姗问得平静,但其实双手紧紧攥着,本来并不长的指甲,都按进了肉里去。 “这……”席夫人语塞了,她不晓得告诉苏静姗实情后,她的反应会如何,万一一个激动动了胎气,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甄氏也担心苏静姗肚子里的孩子,于是抹了抹泪,扶着席夫人站起来,道:“士衡他有篇文章写得不好,惹了太爷生气,这才被打了。再过一年多就要科考了,读书不用功可不行,太爷这也是为了他好。” 对于甄氏这临时扯出来的谎,席夫人满心赞许,连连点头,道:“太爷是为了他好,而且也没打几下,姗姐你别急。” 她们那里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苏静姗设计出来的,她哪里又会去相信甄氏的话。不过念及她们护孙心切,她并没有揭穿甄氏善意的谎言,而是问出了她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那士衡现在怎么样了?” “士衡没事。”甄氏忙不迭送地道,顺便把刘士衡掩在了身后。 苏静姗觉着不对劲,赶忙上前去看,甄氏却一把扶住她,道:“姗姐,他没事,你先回厅里去坐,等我找人把他抬回去。” 苏静姗听她这样说,心里愈发着急,而且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刘显仁下手这样的狠,她怎么也不会去向他编那通谎话。看来平日里说甚么刘显仁最喜爱刘士衡这个孙子,都是鬼话她挣扎着,想挣脱甄氏的手,好去瞧一瞧刘士衡,但甄氏这会儿手劲儿变得奇大,并回头唤贾氏,叫她一起来拦苏静姗。 计氏抢先一步,去帮甄氏拦苏静姗,劝道:“囡囡,事已至此,你急也没用,还是听二太太的话,先回厅里歇着罢。” 席夫人也劝:“姗姐,我知道你担心士衡,可你肚里的孩子也重要,还是去厅里等罢,太医马上就要来了,别太着急。” 贾氏见她们一个二个都如此紧张苏静姗的肚子,嫉恨不已,上前几步搀住她的胳膊,故作关心地道:“七弟妹,你现在是双身子,可急不得,快听二太太的话,到厅里歇着去。”说完,又小声道:“你放心,七弟没甚么大碍,只是晕过去了,到现在一直都没醒。” 到现在都没醒?苏静姗心急则乱,也顾不上贾氏讲的是真话还是故意为之,急忙扒开她的身子,朝刘士衡身下看去。贾氏自然配合地微微闪身,好让她把刘士衡的下半截身子看个仔细。 趴在条凳上的刘士衡,一动也不动,真似昏过去了一般,苏静姗心下大急,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去看他,但突然却发现,刘士衡半压在身下的手,看上去十分地奇怪。 到底是哪里奇怪呢……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处,另外三根手指分开,伸得直直的……嗐,这不是她曾教过刘士衡的“OK”手势么苏静姗突然明白过来,敢情刘士衡是旧技重演,装晕来了。她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捂住了脸。 贾氏见状,还以为她是在哭,心跳马上加速,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道:“哎呀,七弟妹,你不要哭,你这是怎么了,七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五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太医一定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苏静姗拿帕子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估摸着眼圈都红了,才把帕子移到眼角,边拭边道:“五嫂,是你刚才跟我说,士衡被打晕过去了,直到现在都没醒的,这叫我怎能不急?” “士衡,士衡,你醒醒哪”苏静姗说着说着,大喊一声,扑到刘士衡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在场的几个人见了她这架势,吓到脸色都变了,慌手慌脚地上去扶她,七嘴八舌地劝。席夫人则厉声斥责贾氏:“你刚才都跟姗姐胡说些甚么了?是不是嫌自己太闲了?我告诉你,咱们家的人虽然不多,但会当家的还是找得出几个的” 贾氏见席夫人连当家权的事都提上了,慌忙辩解:“我这也是担心七弟妹,怕她不了解情况,反而更急。” “就你能耐”席夫人一转头,见苏静姗仍趴在刘士衡身上不肯起来,急得不行,劈头盖脸地把贾氏又是一顿骂。 席夫人平日里对贾氏的斥责虽然也不算少,但却是从来不会当着人面说她的,甚至在她同苏静姗闹矛盾的时候,席夫人都是当和事佬的时候多。因此像今儿这样不给她脸面,还真是头一遭。 再看一向与她不合的甄氏,气愤之余,眼里还多了一种叫作幸灾乐祸的情绪。贾氏心下一气,竟道:“既然咱们家会当家的人不少,那就请老太太另聘高人罢这个家,我不当了”说完,甩着帕子就走了。 这话虽是臊急了才说的,但她却没有后悔,因为细数刘府后宅的这几个人,老太太自己,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大太太乐氏,现在应该正在苏州为刘士雁大肚子的事忙得焦头烂额;二太太甄氏,是因为先前做错了事才被罢职的,再启用肯定无法服众;再看孙媳辈里,就只有两个人,除了她,就是苏静姗了,可苏静姗已掌管了生意权,而且还怀着身孕,没有精力身兼二职。所以,别看老太太说得威风,其实刘府根本就无人可用了,她老人家把话说得这么满,等她撂了挑子,看她怎么收场最后肯定还得来求她继续管家。 贾氏走后不久,刘士诚就把钟太医请了来,一同陪着进来的,还有满脸焦急的刘显仁。他一面走,一面对钟太医道:“其实也没打几板子,他就晕过去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小厮打得太重,我已经让人罚他的跪去了……” 钟太医常来安福胡同的,对刘家的事多少知道一点,因此觉着奇怪,道:“七少爷不是练过功夫的,身体应该很好才是,怎会连几板子都挨不住?” “可不是。”刘显仁也觉得很奇怪。 刘士诚在旁给出了自己的解释,道:“钟太医你有所不知,我这七弟本来身子是好得很,可自从今年上半年得了一场大病,就动不动地会晕了。虽说后来冲喜得效,身子骨日渐硬实,但以我看,这病根还是没全消,所以才挨不住这几板子。” 钟太医点头道:“言之有理,看来就是因为这个了。” 刘显仁则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忘了刘士衡今年刚大病过一场,这回他要是闹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才好。别说老太太那里饶不了他,就是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呀。再说刘士衡可是他孙子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了,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刘家岂非是损失重大? 第 1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7 章 他越想心里越难过,待到走进书房时,竟已是不知不觉地淌下了泪来。 而此时的书房里,正热闹得很,苏静姗扑在刘士衡的身上不起来,时不时地还哭上两嗓子。一大群人围在她的左右,个个伸着手,却又不大敢用力拽她,场面看起来十分地可笑。 刘显仁一见这仗势,还以为刘士衡怎么地了,心头顿时一闷,几欲和刘士衡一样晕过去,还好刘士诚看着他脸色不对劲,赶上前来将他扶住,这才站稳了身子,颤声问道:“士,士衡这是怎么了?” 苏静姗见他来了,不好意思再哭,毕竟此事因她而起,若是由此把老人家急出个甚么好歹来,可就是她的不是了。于是直起了身子,拿帕子捂着脸道:“太爷,太医来了么,快请他来给士衡看看。” 看来刘士衡还有气。刘显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侧身让路,请钟太医过去,并斥责其他人道:“一个二个都愣着,还是士衡媳妇镇定,晓得请太医过去。” 只有苏静姗知道刘士衡是装的,自然镇定了。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起来,连忙把头一垂,捂着脸挪到旁边去了,正好给钟太医腾地方。 这钟太医,可不是苏州的丁太医,他同刘士衡并不熟,而且并未一起对过台词,因而细细地诊过脉后,就直接提出了质疑:“我看七少爷脉细平和有力,十分正常呀?莫非,是吓晕的?” 吓晕的?刘士衡会被吓晕?只有他吓晕别人的份罢在场的众人都不相信,个个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钟太医。 钟太医顿觉受辱,呼地站起身来,道:“既然诸位都不信,那就脱了裤子验伤罢” 第一百七十八章陪演 第一百七十八章陪演 脱了裤子验伤?然后让全家人围着他光溜溜的后腚看?苏静姗又是觉着好笑,又是替刘士衡着急,连忙朝他望去。 此时的刘士衡,却仍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点儿也看不出有焦急的模样。苏静姗见了,反而生气,心想,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既然他不介意被人看光,她又怕甚么。 正想着,却见刘士衡悄声无息地睁开了眼睛,但双目无神,茫然地望向前方某处,似找不着焦距一般。 由于他装得太过逼真,即便苏静姗知道他没事,但还是愣住了,心里敲起了鼓。 计氏担心闺女,一直在留意苏静姗的动向,这会儿见她紧张地朝着刘士衡看,便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过去,马上发现刘士衡已经醒了,她顿时欢喜莫名,开口就要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但突然却觉得刘士衡的眼神很不对劲,怎么看都觉得很呆滞,仿佛整个人都傻掉了一般。 “这,这……”计氏指着刘士衡,不知该报喜,还是该报忧了。 众人顺着她所指一看,反应同她刚才一样,先是一喜,后是一忧,最后不但没放下心来,反倒更加紧张了。席夫人颤巍巍地上前,摸着刘士衡的脸,唤道:“七哥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看看我,看看我” 刘士衡就跟没听见似的,仍旧痴痴呆呆地望向前方,目光涣散。 甄氏见此情景,嚎啕大哭。 刘显仁平生最得意的就是刘士衡有出息,刘家至少还能再兴旺四十年,但一见这副痴傻模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暗自琢磨,该不会是自己把他给打傻了罢?都怪那没头脑的小厮,随便打几板子也就是了,为何非要下狠手;说来也怪他自己,怎么就没事先嘱咐一声呢? 刘显仁越想越后悔,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连忙拿袖子拭了去。 苏静姗见刘显仁都哭了,实在过意不去,连忙扑到刘士衡身上,拿痛哭当掩饰,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刘士衡吃痛,但却不敢叫出声来,于是只得死死忍着。而苏静姗见他没反应,便又掐了两把,而且一下比一下重。刘士衡又要装痴呆,又要忍痛,直憋得一张脸通红通红。 计氏见着他这副模样,叫道:“哎呀,七少爷莫不是被痰迷了心窍,所以说不出话来?” 甄氏听了这话,就好像迷路的人抓住了一根绳索,齐齐叫道:“计大娘说得有道理,看这情形,还真是被痰迷住了,赶紧想法子让他把痰咳出来就好了” 席夫人马上问计氏,有没有甚么快速有效的方法,能让刘士衡这口痰咳出来的。 计氏想了想,道:“便溲最佳,如果没有,鸡屎也使得。” 席夫人马上转头吩咐百灵:“快去,照计大娘说的话办。” 便溲?鸡屎?百灵还没应答,苏静姗已是惊呆了,随即又是一阵幸灾乐祸,赶忙去看刘士衡,心道,都要拿便溲鸡屎来给你灌了,看你还怎么装 她正偷偷笑着准备看戏,却听得钟太医出声道:“有我在这里,灌便溲鸡屎作甚么?”说着,就提起书桌上的笔,刷刷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百灵,叫她去抓药。 百灵接了方子,请示席夫人,席夫人见那上头写的都是常见药,家里全都,于是便点了头,叫百灵速速下去煎药,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端上来。 一时催吐药煎好,席夫人不等全凉,就亲自断碗,给刘士衡灌了下去。由于太过心急,灌得过猛,那药汁顺着刘士衡的嘴角直朝下淌,一直滴到了他的衣裳上,弄得浑身脏兮兮。大半碗灌下去,刘士衡终于被呛着了,咳个不停,众人便都惊喜叫道:“起效了,起效了,赶紧拍他的背,让他把痰咳出来” 甄氏赶忙上前,一手扶刘士衡的肩,一手用力去拍他的背。刘士衡被拍得上气不接下气,呛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混着药汁的口水来。众人见状,皆松了一口气,抚胸称庆:“好了好了” 刘士衡的一双眼睛终于逐渐恢复了清明,只是人还是有些愣愣的,也不晓得叫人。席夫人一把将他拥进怀里,心肝肉儿的乱叫:“乖孙孙,你受苦了” 这话听在刘显仁耳里,就好像在责怪他不该打刘士衡一般。尽管刘显仁自己心里也后悔,当着众人的面,还是有些下不来台,于是道:“他做错了事,就该打,不然还反了天了” 刘士衡究竟是为了甚么才挨的打,大家心知肚明,都怕刺激了苏静姗,所以全默不作声。 虽然之前甄氏编了个写不好文章而被打的理由出来,但计氏和苏静姗一样,根本就没信,不过她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不做声,就猜想大概不是甚么好事,因此也就没敢问。 苏静姗暗自琢磨,不晓得太爷到底打了刘士衡几板子,有没有让他吃点教训,从此以后再也不敢携伎同游。 大家心思各异,书房内忽地安静下来。 刘士诚心下奇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学大家的样子,甚么也不问,甚么也不说,转而去同钟太医搭讪:“您看我七弟这样子,大概得休养多久才能复原?” 钟太医目光闪烁,捻了捻胡子,道:“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罢,而且就算康复,以后也切莫不能再这样了,不然还得犯病。” “哎,哎。”刘士诚连声应答。 苏静姗不满地朝钟太医看了一眼,心道,这是甚么庸医,先前才说刘士衡脉象平和,甚么事都没有,这会儿却又突然转了风向,把他的病情朝严重里说。若刘显仁真信了他的话,从此以后不敢再罚刘士衡,那他还不得无法无天了? 这时的刘士衡,还无精打采地靠着席夫人坐着,好像浑身都没了力气似的。他以这副模样示人,就让苏静姗质疑钟太医的话说不出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刘显仁对着钟太医连连点头,然后恭恭敬敬地请他开了好几张方子,方才同刘士诚一起送他出去了。 席夫人命人抬来一张软塌,让刘士衡躺在上面,然后叫几个婆子把他抬去了她房里。 甄氏同计氏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扶着苏静姗跟在软榻后面走,一面走,一面劝她些一定要放宽心,刘士衡保准没事之类的话。 因软榻有些大,婆子们将它抬进席夫人的卧房需要转方向,因此苏静姗三人在外等了一会儿,待得刘士衡被安置好了,方才进去。她们刚踏进房门,就听见席夫人在跟刘士衡说话:“七哥儿,以后文章可得用心的写,别又惹得你祖父生气,打你的板子。” 席夫人大概是怕刘士衡说漏了嘴,所以才跟他对词儿的罢,苏静姗听见,忍不住感慨,她为了自己的胎像稳当,还真是用心良苦。 这时,刘士衡嘶哑着喉咙道:“老太太,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用心写文章,让祖父满意。” 第 1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8 章 席夫人扯谎还算是善意,可刘士衡跟着附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苏静姗气得直扯袖子。敢情他还以为她甚么都不晓得是不是,要知道,陈家家伎的事,还是她告诉刘显仁的呢,他居然敢当着她的面就撒谎 苏静姗此时最想做的,就是赶紧回家,然后罚刘士衡跪搓衣板,于是便对席夫人道:“既然士衡没事了,我们就还是回去罢,不然占着老太太的床,都害得老太太没法休息了。” 席夫人舍不得刘士衡走,便道:“十五姑娘那房空着呢,我叫她们收拾收拾,你们今晚就在这里歇罢。” 苏静姗哪肯留下,这里院子小,而且大家都挤在一处,教训相公是很不方便的,所以还是回香椿胡同去的好。于是便道:“还是不麻烦了,香椿胡同离这里也不远。” 刘士衡见苏静姗执意要回去,奇怪之余,突然悟出了点甚么,忙把头一按,叫道:“哎呀,我头晕。” 席夫人和甄氏立时慌了,一同扑上前去,关切询问。 苏静姗气得牙根痒,暗道,既然你要演,那就陪你演个够罢,于是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道:“药,药呢,钟太医开的药呢,煎好了没有,赶紧叫她们端进来给士衡服下。”说着快步走上前去,使劲儿把刘士衡的人中一掐,留下两道指甲印,然后叫起来:“哎呀,哎呀,士衡都不晓得疼了呢,那药只怕要服双份才管用。” 席夫人质疑道:“药岂是能乱喝的,还是请钟太医重新来诊诊脉罢?” 刘士衡心一慌,忙道:“我是因为浑身上下都疼,所以掐人中的这点子疼,反而感觉不到了。” 甄氏一听,心疼得眼泪扑哧扑哧地直朝下掉。席夫人见了心烦,回头斥责她道:“七哥儿这不是没事么,你还哭个甚么,晦气” 甄氏连忙死死忍住,但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泪珠子,最后只好拿帕子捂住脸,退出去了。 “士衡,你伤得厉害?”苏静姗的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担忧,“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不如你脱了裤子,让老太太瞧瞧?” 还是要脱裤子?刘士衡暗自哀嚎,心想,要不干脆再晕一回算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光腚 第一百七十九章光腚 “姗姐说得很是,这里除了你的娘子,就是你的长辈,七哥儿,你赶紧脱了裤子,让我们瞧瞧你的伤。”席夫人对苏静姗的提议很是赞许,冲她点了点头。 就连本已躲至外间的甄氏,也闻声而入,道:“姗姐说得对,咱们刚才光顾着救醒七哥儿,却忘了去看他的伤了。” 席夫人便朝外唤小丫鬟:“把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拿来,给七少爷抹点。” “老太太老太太”刘士衡这下真急了。虽说这在场的不是他的祖母,就是他的亲娘,可他毕竟是个已经成年的大男人了,这要让他在她们面前展露后腚,他实在是鼓不起勇气。更何况,在场的人中,还有他的丈母娘呢。 “怎么了,七哥儿?是你的伤口又疼了?快来快来,让我瞧瞧。”席夫人听见刘士衡的叫喊,愈发急了,一面亲自动手去解他的腰带,一面转头叫甄氏:“还不赶紧来帮忙?” 甄氏连忙应了一声,上前帮着去解刘士衡的裤子。计氏把苏静姗扶到床前坐下,然后也上去帮忙了。 苏静姗坐在椅子上,拿一块帕子遮着脸,笑得前仰后合,要不是顾及还有席夫人和甄氏在,她都乐出声儿来了。 刘士衡急得额头直冒汗,结果又被席夫人鉴定为伤情加重的标志,于是生生地被甄氏取来的剪刀把裤子给剪开了一道大口子——席夫人对此的解释是:此时离他挨板子已有些时间了,只怕伤口都黏在了裤子上,若是硬扯,会把皮肉都连着撕下来,所以还是用剪子把裤子剪开的好。 甄氏取来的剪子,大概才刚磨过,实在是快得很,只一下下去,就让刘士衡那结实挺翘的屁股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当然,结实挺翘只是苏静姗的感观,对于席夫人、甄氏和计氏来说,她们所看到的,只有一个光溜溜,一点儿伤痕也瞧不见的后腚。 于是三人都愣住了。半晌,席夫人才质疑道:“七哥儿,你身上并没有伤痕呀?” 甄氏更是疑惑:“太爷究竟有没有打你板子?” 刘士衡趴在床上,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直瞪害他被扒了裤子的原凶,苏静姗。只可惜苏静姗光顾着躲在一块小手帕后笑得欢,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表情。 计氏心疼女婿,见不得他尴尬,连忙出声解围道:“若是你们家太爷没有打七少爷,那他刚才还着急做甚么?还请太医来作甚么?” 这话说得是,就看刘显仁刚才那态度,也不可能是没打刘士衡。其实这是很明显的道理,只是席夫人她们被刘士衡那光溜溜毫无痕迹的屁股给迷惑住了,影响了判断而已。于是两人脸上都露出愧疚的表情来。 甄氏上前仔仔细细地又把刘士衡的屁股检查了一遍,仍是没有发现半道伤痕,于是便得出结论:“一定是因为七哥儿今年才病过一场,身子骨仍弱,所以才晕过去了。” 刘士衡之前的病是真病还是假病,席夫人再清楚不过,因此才不相信这话。她被甄氏这话勾起了回忆,想起当初刘士衡装病的情形来,忽地就对刘士衡这次晕倒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不过,也仅仅就是怀疑而已,毕竟刘显仁让小厮抡起板子打了他是不争的事实,不然刘显仁不会着急成那样儿。 这时,刘士衡愤恨地开口了:“老太太,娘,你们都是听过戏的人,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打人的本事,就算把人给打死了,身上也找不着半点痕迹?” 这种事,不必从戏中去知道,随便哪个衙门的衙役,都是擅长此技的,席夫人和甄氏虽说没上过公堂,但因家中有人做官,所以对这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就连计氏,都曾在与人闲话时听说过呢。 因此刘士衡此话一出,三人就全信了。甄氏还道:“怪不得太爷罚了那抡板子的小厮的跪,原来着实可恶。” 席夫人点头,道:“这一定不是太爷的愿意,而是那小厮拿着鸡毛当令箭,显摆打人的本事来了。”说着,一叠声地叫百灵去传令,刘士衡被打了几板子,就加倍地还到那小厮的身上去。 刘士衡连忙替那即将遭到无妄之灾的小厮求情,道:“他一个下人,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老太太若是这样罚了他,以后他们只怕都会阴奉阳违了。” 席夫人不听,道:“难道他擅自打了重板子,就不是阴奉阳违了?” 刘士衡怕她生疑,不敢再劝,心想,只能等事情了结后,再让松烟去好好抚慰抚慰那可怜的小厮了。 席夫人的卧房里,虽说生了熏笼,但到底是寒冬腊月,光着屁股久了,也还是会冷的。刘士衡极想自己把裤子拉上,可那处地方,已是被甄氏剪了道大口,如何拉得上想把被子拖过来遮遮羞,偏被子离手太远,欲起身去拿,又碍着此时“重伤”的身份,好不难过。 其实他只要开口说一句“我冷”,席夫人、甄氏以及计氏,都会争抢着上来帮他盖被子,可是屁股冷这样的话,他这种一向自诩风度翩翩仪态过人的佳公子,怎么开得了口于是便只能光着腚挨冻了。 他正琢磨如何才能让身下暖和些,忽闻苏静姗的声音自身旁传来:“我叫人进来帮士衡翻个身罢。” 苏静姗这话对于此时的刘士衡来说,简直无异于天籁之音,你想呀,只要翻个身,把剪了道大口子的裤子压到身子底下去,那光溜溜无遮无拦的后腚,岂不就暖和了? 还是娘子知道心疼人哪刘士衡感动得热泪盈眶,可还没等他激动完,就听见苏静姗又说了一句:“药煎好了,士衡,快趁热喝了罢。” 刘士衡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抬起头,便看见苏静姗亲力亲为,将一碗黑漆漆,一看就很苦的汤药端到了他跟前。他刚皱起眉头,就听见席夫人道:“看你媳妇怀着身孕还服侍你,七哥儿,快起来把药喝了。”说着,就朝甄氏挥挥手。 甄氏赶忙上前,同计氏两人合力帮刘士衡翻了个身。时至此处,刘士衡只能庆幸甄氏和计氏一直亲力亲为,没有叫丫鬟婆子进来帮忙,不然他这副尊容,就要被更多的人看见,然后风传成各种不同的版本了。 苏静姗把药碗捧到他跟前,催道:“士衡,趁热喝了罢,早喝早好。” 药也是能随便喝的?刘士衡极想吼一句,可无奈自己把这戏正演着,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把碗接过来,闭着眼睛仰着头朝口里灌。其实他有法子不喝这药,比如假装没接稳,把药全洒了。可这药热腾腾的,也不知有多烫,万一伤着了苏静姗,可怎么是好?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喝了罢。 苦,真苦和刚才在书房被席夫人灌进去的汤药一模一样的苦咦,他怎么会觉得是“一模一样”的呢?刘士衡还没想明白,就觉得胃中翻腾,心中作呕,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药汁淌得到处都是。 苏静姗敏捷地闪身躲开,惊讶叫道:“呀,原来钟太医给开的几副药,都是催吐的。” 计氏一面埋怨她动作太大不够小心,一面道:“他刚才就是痰迷了心窍,所以才晕过去的,只要把催吐的药多吃上几副,将那淤积在胸口的痰都吐出来就好了。” 第 1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69 章 “那赶紧叫她们再煎几副来,一起给他吃了。”苏静姗看着刘士衡狼狈的模样,极力忍住举手鼓掌的冲动。 而刘士衡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差点就想再装晕算了,还好席夫人出声解了围,称催吐药也不能多吃,待晚上吃晚饭前再吃一副便得。 原来还是得吃,只不过拖延了些时间而已。刘士衡突然后悔无比,早知道会陷入这样的痛苦之中,刚才就应了苏静姗的话,回香椿胡同的。苏静姗,苏静姗,刘士衡越看她越觉得可疑,她刚才的一系列举动,究竟是出于对他纯粹的关心,还是别有居心,想整一整他? 他眯缝着眼睛,朝苏静姗看去,正巧看见她把脸埋在帕子里,双肩一耸一耸,似是在哭。哭?她在哭?难道刚才自己对她比的那个手势,她没有看见?还是他把“OK”的手势给记错了?难不成那手势,应该是中指和大拇指捏起,其余三指竖着?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苏静姗却是埋在帕子里差点笑岔了气。好在计氏心疼女儿,席夫人和甄氏心疼未出世的孩子,一起上来劝她,顺利让她止住了“哭”,这才让刘士衡暂时停止了猜测。 刘士衡突然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跟苏静姗说,于是便道:“我这会儿觉着好多了,不如就挪到十五妹原来的房间去罢,免得占了老太太的床。” 正巧这时小丫鬟来报,称那间房已经收拾好了,席夫人便准了刘士衡的话,将他抬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章较劲 第一百八十章较劲 由于贾氏太过厌恶刘士雁,她的房间早已清空,只留下了一些基本的家具,连件摆设也无,而且由于熏笼才刚点起来,被子里冰凉冰凉的。刘士衡待席夫人等人离去后,便趁机向苏静姗提议:“姗姐,不如咱们家去罢。” 苏静姗帮他掖了掖被角,面露愁意,道:“士衡,你伤情严重,不好现在挪地方的,刚才你不是差点又晕过去了么?”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刘士衡后悔不送,忙小声地对她道:“姗姐,其实我没事,刚才在书房时,我特意给你比了个手势,难道你没看见?” 苏静姗茫然地摇摇头,道:“我光顾着哭去了,哪里看见甚么手势。” 刚才在书房时,的确就属苏静姗哭的声音最大,刘士衡本来还以为她是装的,但照现在看来,她竟是真的在哭了?哎呀,她还怀着身孕呢,这若是哭动了胎气,可怎生是好刘士衡后悔不已,连忙翻身起来,将她揽进怀里,关切问道:“姗姐,你没事罢?” 谁知苏静姗反应很大,一个闪身躲开,紧接着一手扶他的肩膀,一手扶他的腰,强行帮他翻了个身,让他又趴下了。刘士衡急急地喊:“姗姐,你动作慢些,小心孩子。” 但苏静姗比他更急:“我胎像稳得很,甚么事都没有。倒是你,才刚伤了筋骨,可得好好趴着养伤,不然落下病根,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刘士衡数度想翻身起来,却被苏静姗按住,郁闷不已,遂发誓赌咒地保证:“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拍一拍。” 拍哪儿?屁股么?苏静姗咽下一口口水,忍住了,只扮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来,道:“钟太医都说你是因为挨打,所以被痰迷了心窍,让你好好躺着歇息呢,这岂会有假?”说完又安慰他道:“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不想叫我着急,所以扯谎骗我。不过你放心,我挺得住,你就安心养伤罢,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 刘士衡急得直捶枕头,道:“钟太医说的是假话你莫信他我半点事都没有” 苏静姗仍是不信,问道:“你同钟太医有交情?事先同他串通过?” 刘士衡摇摇头。 苏静姗便道:“这不就是了,你同他又没有交情,又没有同他串通过,他为甚么要替你说谎?” 这也是刘士衡想不通的地方,不过刚才在书房时见钟太医没有当众揭穿他,他心里还是挺感激的,正准备事后派人悄悄去送礼呢。可他要是早知道苏静姗会因此不相信他的话,他倒宁肯被当众揭穿了。 刘士衡说服不了苏静姗,垂头丧气。苏静姗偷着乐,愈演愈兴奋,竟不想停下来了,于是二人便一个趴在床上发呆,一个半躺在床尾,琢磨着晚饭前再把催吐药端来,吓一吓他。 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有人张罗着开饭,至于那催吐药,就更没影子了。刘士衡虽然为此庆幸不已,但却又担心苏静姗饿着了,遂朝外唤道:“来人” 一个名叫彩霞的小丫鬟应了声儿,进来不等刘士衡问,便道:“七少爷是饿了罢?因五奶奶卸了担子,却又没人接手,现在各处都乱作一团糟呢,厨房里更是缺米少油的,做不出来饭。七少爷若是饿得慌,不如让奴婢给您取些点心来先充充饥?” 贾氏卸了担子?甚么意思?是不当家了么?她在书房时,好像是赌气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刘士衡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是来真的。不过,就算此时没了人当家,各处也应有管事的娘子,哪至于连晚饭都端不上来?刘士衡不相信,道:“难道五奶奶还能把厨房里的米油都搬走不成,怎么就做不出来饭呢?” 彩霞道:“五奶奶说了,在她跟老太太对完帐之前,府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许动,免得到时账上的和实际数目对不上,被人说她假公济私。” “那就让大家一直饿着?”苏静姗实在忍不住,插了句嘴。 彩霞道:“现在管事的妈妈们,都聚在五奶奶那里等消息呢,可五奶奶又在老太太屋里不出来……” 这都甚么跟甚么……苏静姗摇了摇头。 刘士衡趁机道:“姗姐,你双身子,饿不得,不如咱们回去罢?” 苏静姗答应了,点了点头,道:“那就回去罢,彩霞帮着把七少爷的药拿来,我们回香椿胡同去煎。” 彩霞生怕被席夫人知道后,责怪她吓走了七少爷,连忙道:“七奶奶莫急,奴婢这就去给七少爷煎药,然后给你们端点心过来。” “罢了,到时点心数目对不上,五奶奶该说我们偷吃了。”刘士衡故作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朝门外走。苏静姗佯装作要自己去厨房取药,彩霞哪敢让她亲自去,只得飞奔着去把药取来,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苏静姗笑道:“你放心,此事我自会向老太太说明,不会责怪你的。”又道:“若是老太太问起七少爷的去向,你就说七少爷饿了,回香椿胡同吃饭去了。” 彩霞脸上露出笑意,连声应下,又忙着向她道谢,称她是个好人,不比五奶奶只顾着自己的名声,饿着全家人。 苏静姗知道自从贾氏当家以来,因为治家太过严谨,已使下人们积怨颇多,当下也便不多言,只淡淡一笑,就上去扶住刘士衡,一起走了。 小两口于大门前登车,苏静姗坚持让刘士衡趴在车厢内,不许他动弹,又道:“幸亏我娘让人铺了厚褥子在上头,不然颠着你怎么办。” 刘士衡听了,惟有脸上傻笑,心中苦笑而已。 一时马车进了香椿胡同,直抵垂花门,杨柳和锦葵接着,苏静姗正欲叫杨柳来扶刘士衡下车,却见刘士衡已是一个纵身,自己跳下去了。她顿时急得大叫:“快扶住七少爷,他身上有伤呢” 刘士衡受伤了?杨柳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不顾他的反对,将他的胳膊架了起来。苏静姗由锦葵搀扶着下了马车,走到刘士衡跟前,拍着胸脯后怕道:“士衡,你忘了你身上有伤了?怎么还这样咋咋呼呼的?以后可别这样了,真是吓死人。” 刘士衡看看架住他的杨柳,再看看满脸关切的苏静姗,真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几人一起朝里走,杨柳很想问一问,究竟是谁的功夫这般高明,竟伤得了刘士衡,但她又怕问出来会使得刘士衡丢脸面,因而只得忍住了。 到了卧房,杨柳服侍刘士衡躺下后,重回二门,锦葵则被打发去厨房传饭,顺便煎药。待得房中无人,苏静姗便对刘士衡道:“赶紧翻过来,别压着了伤口,刚才是因为她们都在,我怕伤了你的脸面,所以没说。” 刘士衡哪里肯趴,忍不住嘀咕道:“既是晓得保全我的脸面,刚才在安福胡同时,却为何要让别人瞧我的后腚?” 苏静姗委屈地道:“那不是我担心你么,生怕你的伤口迟迟不上药,落下个好歹来。”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暗道,甚么别人,那一个是他的亲祖母,一个是他的亲娘,一个是他的亲丈母娘,都是长辈,而且又不是外人,怎么就瞧不得了?当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谁让他竟敢携伎同游,还同骑一匹马,更可恶的是,居然就因为吵了几句嘴,便敢冷落她,进了门也不打招呼。现在他们才刚成亲,自己仍是青春年少,他就这样,那等到若干年后她人老珠黄时,他岂非更加无法无天,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所以,一定要借此机会,狠狠整治他一番,教他从此以后再不敢这样。 苏静姗高打着关心他的幌子,刘士衡就再不好说甚么,只得道:“我这是内伤,躺着不妨事的,不必一直趴着。” “不行。”苏静姗很是坚持,“就算是内伤,那也在后头,一定得趴着。”说着,就要亲自上来帮他翻身。 第 1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0 章 刘士衡生怕他闪了腰,连忙自己翻过去,老老实实地趴好。 苏静姗满意地点了点头,从匣子里取出一块点心,塞进他嘴里,道:“先垫垫肚子罢,黄大嫂一定以为我们不回来吃饭,所以要重新做。” 那点心甜津津,一直从刘士衡的嘴里甜到了心里,教他趴着也心甘情愿了。苏静姗自己也拣了块点心吃了,开始同刘士衡扯闲话:“你说五嫂这是折腾个甚么劲,害得大家都饿着肚子,她还嫌下头的怨言不够多么?” 刘士衡撑起胳膊,道:“她是算准了大太太不在,你又怀着孕,无人接手当家一职,所以有恃无恐呢。” 苏静姗想了想,道:“也是,本来还有个钱姨娘能胜任当家一职,可听说自从十五妹那事儿之后,老太太就一直不太待见她。这样看来,还真没人接手当家的差事了。” 刘士衡无不遗憾地道:“要不是因为你怀着身孕,哪有这样棘手,就让你把这事儿接过来,多好。” 苏静姗上下看他一眼,道:“你的心还真大,哪有人既管生意又当家的。” 刘士衡却道:“能者多劳,怎么就不行了?要不你快点生,生完就把当家的差事接过来。” 苏静姗从匣子里取出块点心,朝他打去:“十月怀胎呢,是你说快点生就能快点生的?再说了,谁能当家,谁不能当家,都是老太太说了算,你再想也没用。” 刘士衡敏捷地一抬头,拿嘴接住点心,咽下了肚,道:“那不用你操心,交给我就是。我只担心你太辛苦,更担心你住不惯安福胡同。” 苏静姗忍不住笑了:“你说得起劲,全凭臆想,老太太才不会让我一手遮天呢,你别忘了咱们家还有一人——” “还有一人?谁?”刘士衡奇道。 苏静姗正要回答,却见杨柳跟着拎食盒的锦葵一起进来了,遂问道:“这么晚了,难道还有客人到访?” 杨柳点点头,道:“门上来报,说有个从来没见过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来找七少爷。” 苏静姗想也没想,就道:“七少爷正病着呢,请他改日再来罢。” 杨柳应声就要走,刘士衡连忙叫住她,道:“总该问问他是谁。”说着又去央苏静姗:“姗姐,我真的不碍事,我能见客。” “不行”苏静姗斩钉截铁,“你好好养伤,哪里也不许去。” 刘士衡怒捶枕头,把脑袋埋了进去。 苏静姗冲杨柳一点头,杨柳便出去了。锦葵摆好碗筷,看了看床上趴着的刘士衡,问道:“奴婢伺候七少爷用饭?” “不必了,我来。”苏静姗冲她摆摆手。锦葵忙福身退下了。 苏静姗要亲自喂他吃饭?刘士衡马上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苏静姗盛了半碗饭,把他爱吃的菜每样夹了一筷子,然后坐到床头,无比温柔地道:“士衡,来,吃饭。” 刘士衡连忙以手撑床,抬起半个身子,用嘴去接苏静姗递过来的菜。苏静姗没有刁难他,不但顺利地让他吃到了菜,而且还笑眯眯地问:“味道怎样?” 刘士衡连连点头:“娘子喂的,味道就是香。” 苏静姗仍旧笑眯眯地,又问:“陈琳琅家的伎女喂的,味道也是这般地香么?” “咳咳咳咳咳咳”刘士衡马上呛住了,一口菜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逢场作戏,客随主便嘛,我懂”苏静姗温柔地将手抚上他的背,重重地拍了几下,咬牙切齿地道:“可是我不喜欢很不喜欢这样的相公,不是我想要的” “你,你说甚么……”刘士衡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我甚么都没说。”苏静姗若无其事地搁下碗筷,转身回到桌边吃饭去了。 刘士衡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原来自家娘子善妒的范围,竟这样地广泛,其实他真的没做甚么呀,不就是让伎女喂个食么,用的是筷子,又不是嘴……咦,喂食的事是谁告诉她的,他并没有讲过呀?罢,罢,罢,管他是谁告诉的,以后他只要见着伎女就绕道走,看她还能说甚么。 没了人喂饭,刘士衡看着床头的碗和筷子,再看了看自己趴着的姿势,忍不住叹了口气,问苏静姗道:“娘子,我能坐起来吃么?” “不行。”苏静姗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相公你重伤在身,还是趴着得好。” “我……”刘士衡哀叹连连,只得伸长了手,把碗筷端过来,趴着吃。趴着吃饭的滋味可真不好受,特别是吞东西时,要咽个半天才能下喉。刘士衡吃着吃着,忍不住问苏静姗:“姗姐,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装的,是不是?” “甚么装的?”苏静姗装傻。 刘士衡狠狠地咬下一块肉,又问:“在老太太那里时,你真哭了?” “我担心你嘛。”苏静姗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担心归担心,哭归哭,她可没撒谎。苏静姗在心里悄悄地想。 刘士衡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但却仍是怎么都不得劲儿,总觉得苏静姗对他的态度怪怪的。 他趴在床上,偏着脑袋,咬着筷头研究苏静姗,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杨柳进来了,回禀道:“七少爷,七奶奶,我问过了,那人自称姓方,说他就住在西大街的石桥桥头,还说只要跟七少爷一提他所住的地方,七少爷就能想起他来。” 苏静姗听得莫名其妙,转头问刘士衡:“西大街桥头那一带,住的都是些贩夫走卒,你还认识那地方的朋友?” 刘士衡的脸色,在听到杨柳的禀报时,就已经变了,此时听了苏静姗的问话,也不回答,只对杨柳道:“知道了,请他到偏厅坐下,派人守住厅门,不许别人进去。” 杨柳应下,出去传话。 刘士衡这才面色铁青地告诉苏静姗道:“我们那晚发现十五妹时,她就在西大街的桥头附近。” “啊?”苏静姗吃了一惊,“难道就是这人让十五妹大了肚子的?” 刘士衡咬牙恨道:“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敢寻上门来,又敢报上西大街桥头的名号,那就一定没安好心。”他嘴上咬牙切齿,身子却一动没动,只去问苏静姗:“娘子,现在我能起来去会客么?” 苏静姗激动的心情马上冷却下来,道:“这里是香椿胡同,他要找人,上安福胡同去。” 这道理不错,尽管刘士衡是刘士雁的堂兄不错,但上头又有刘显仁和席夫人,又有刘士诚,怎么也轮不到他来为刘士雁作主。 刘士衡虽然很想借此结束他趴着的生涯,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苏静姗说得很对,刘士雁那事儿,就是一趟浑水,还是能不趟就不趟的好。于是便道:“可是既然他已经来了,怎好贸然就放了他?” 苏静姗轻描淡写地道:“绑了,悄悄儿地押到安福胡同去。” 看着苏静姗那副土匪样儿,刘士衡突然觉得,这媳妇还是娶对了,多合他的脾胃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威胁 第 1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1 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威胁 就照着苏静姗的提议,刘士衡命松烟带人将姓方的来人五花大绑,拿抹布塞了嘴,用车悄悄儿地送去了安福胡同。 随后,苏静姗匆匆扒完饭,也准备动身朝安福胡同去。刘士衡见天色已晚,不许她出门,道:“我去瞧瞧便得,你在家歇着。” 苏静姗瞥他一眼,道:“你这可是内伤,就算去了,也得被老太太赶回来,顺带着还会连累我被训斥一顿。” 谁让他在席夫人面前演戏演得太过逼真了?刘士衡顿时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摊着四肢趴在床上不动弹了。 其实苏静姗也宝贝自己的肚子,不但仍用了那辆铺了厚厚褥子的车,而且把杨柳和锦葵都给带上了,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免得天黑跌了跤。虽说她现在月份还小,身手也算灵活,但小心才驶得万年船不是。 她们的马车行得慢,等到了安福胡同时,那姓方的人已是拖去书房,由刘显仁亲自审上了,旁边还有刘振业和刘士诚陪审。而席夫人甄氏等女眷,则躲在里间,隔着帘子偷听。 苏静姗自直通里间的一扇门进去时,贾氏正凑在帘子前朝外看,还回身悄声地道:“那人穿着直裰呢,长得也算周正,莫非还是个读书人?” 苏静姗惊讶道:“五嫂,你不怕被人瞧见?” 贾氏掩嘴笑道:“太爷这书房的帘子有蹊跷呢,你也来瞧瞧。” 席夫人瞪了她一眼,斥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贾氏忙把头一垂,退到旁边去了,但仍是忍不住小声地同苏静姗嘀咕。原来那帘子做工特殊,从缝隙里看外面,看得一清二楚,但外头的人想看里面,却是甚么也见不着。而且最妙的是,这帘子还有隔音的效果,说话的声音只要不是很大,在外轻易是听不见的。 苏静姗突然就想起了涂氏家的那间密室,看来愈是高门大户,愈是喜欢置办这些玩意儿。不过刘显仁的这帘子挂在书房,应是有更重要的作用,也许同政治上的需要有关。不管安放这帘子最初的用意是甚么,苏静姗都不得不承认,此刻它所发挥的功用,是极大的,不然她们怎好躲在这里看着听着。 外面一直悄然无声,一片静寂,苏静姗心下奇怪,忍不住也凑到帘子前,朝外看去。只见太爷刘显仁端坐在太师椅上,很是威严,刘振业和刘士诚分坐两旁,亦是一脸严肃,在他们对面,跪着一名男子,三十来岁,看上去的确是相貌堂堂,即便浑身捆满了绳子,仍是把腰杆挺得直直的。但不管是坐着的还是跪着的,他们四人没有一个出声,再看刘显仁,一双眼睛严厉地盯住那男子,似在给他施压。 好像是有这样一种说法,你越是不作声,对方就越是会心慌。苏静姗想了想,退回了原处坐下。席夫人似是知道外头没有甚么进展,侧身小声地向她问询刘士衡的伤情。苏静姗道:“服了钟太医开的药,已是好多了,只是还只能趴着,但依我看,再趴个三五天也就好了。” 席夫人忙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叫他别慌着起来,老实把伤养好再说,他若是不听,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苏静姗幸灾乐祸,在心里毫无诚意地替刘士衡哀叹了一番,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一定将席夫人的话带到。 这时外头传来一陌生的声音,似是那跪着的方姓男人在说话,苏静姗和贾氏对望一眼,同时起身,凑到了帘子前。两人透过帘子一看,果然是那男人在讲话,遣词造语还挺文绉绉:“刘大人,晚生方春亭,河北人士,为参加科考而迁至京城。今日登门,确无他事,只为提亲而来。” 提亲?无论是外面的刘显仁等,还是帘内的苏静姗等人,都愣住了。 刘显仁面无表情地问道:“向谁提亲?为何不遣媒人前来,却只身去了香椿胡同?” “晚生想要提亲的人,正是贵府的十五姑娘。”方春亭道:“晚生自知高攀不上尚书门第,担心诸位尊长不同意这门亲事,所以想先至香椿胡同,问一问七少爷的意思,可哪知七少爷误会了晚生的用意,使人将晚生给绑了。” 刘显仁道:“既自知门不当户不对,又如何敢上门提亲,你好大的胆子” 方春亭面露一抹羞涩,道:“晚生自惭形愧,只因与十五姑娘有约在先,不能失信于人。” 私定终身?刘显仁的胡子猛地抖动几下,怒道:“一派胡言” 方春亭却道:“晚生不是胡说,晚生有十五姑娘玉佩为证” “玉佩何在?”刘显仁一面问他,一面暗暗地给刘振业和刘士诚使眼色,示意他们一等方春亭说出玉佩的所在,就将其抢过来。 谁知方春亭却道:“玉佩太过贵重,晚生并未随身携带,若刘尚书同意我二人的亲事,待交换庚帖之时,晚生一定带来给您过目。” 这话便是赤luo裸的威胁了看来那晚玷污刘士雁的人,就是他无疑了而他居然还是个读书人,刘显仁简直不知道此时自己该高兴,还是该更加愤怒才好。 怎么办?直接送去官府肯定不合适,那样会让刘士雁的事传开去;要不,偷偷把人打死算了,一了百了。刘振业和刘士诚都把目光投向了刘显仁,等着他的一声令下。 刘显仁久久没有出声,他觉得此事有些棘手,若这方春亭只是个贱民也就罢了,随手打死,再朝官府递点银子就没事了,可他偏偏是个读书人,而且还要参加科考,这样的人,轻易动不得,不然传将出去,可能官位不保。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道真如他所言,把刘士雁嫁给他算了?且不说这门第悬殊,只要想起他对刘士雁所作出的事情,刘显仁也咽不下这口气呀。 这时,刘士诚想起一事,连忙凑到刘显仁耳边小声地提醒:“太爷,十五妹是定了亲的” 刘显仁如何不记得刘士雁是定了亲的,只是这事儿,怎能当着方春亭这种奸诈之人的面讲出来,万一被他打听出与刘士雁定亲的是涂家,从而跑到涂家去闹怎么办? 没脑子刘显仁瞪了刘士诚一眼,开始无比想念他那个最机灵最有主意的孙儿刘士衡来,进而又无比地后悔,干吗要打他的板子呢,害得自己这会儿连个帮忙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刘振业见刘显仁为难,便小声道:“要不写信去问问大哥的意思?” 问刘振兴?他人在福建呢,这一去一回得几天?馊主意刘显仁恨不能将刘振业一脚踢翻在地。不过这话却给了他提醒,福建是远,可香椿胡同不远呀,何况刘士衡只是挨了板子下不来床而已,脑子还是没出问题的,何不使人去问问他?他的鬼主意一向都很多,说不准就将此棘手的问题轻松解决了。 刘显仁想着想着,就叫刘振业带着刘士诚,亲自将方春亭关押起来,一切都等他回来后再说。刘振业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满口答应,让刘士诚去把方春亭的嘴巴塞上,然后同他一起守在了书房。 刘显仁只身出来,命人备轿,亲自去了香椿胡同,准备问一问刘士衡的意见。 此时的刘士衡,正趁着苏静姗不在家,翻身起床,在屋里大展拳脚,疏松筋骨,正酐畅淋漓之间,忽闻刘显仁深夜来访,唬出一身冷汗,连忙跳进浴池洗了几下,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跳上床,总算赶在刘显仁进门前趴好了。 刘显仁心里急,进门问了下他的伤情,就开门见山地道:“士衡,依你看,方春亭此人该如何处置?” 刘士衡此时是要当爹的人了,心境同以前大不相同,一门心思要替自己将来很可能会有的闺女打算,不能留下隐患,于是道:“太爷,此人做下这种事情,本就当诛,只是怕消息走漏,所以不送他去官府受刑而已。所以……”他说着说着,就做了个砍头的姿势。 刘显仁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他是个读书人哩……” 还是个读书人?那可真是斯文败类,更加不能留了。刘士衡不假思索地道:“要一个人永远地从这世上消息,有很多种方法,并不是一定要在明处,暗地里也是一样。” 对呀,不能明着来,暗杀也是一样,投毒,溺水,方法多得是刘显仁茅塞顿开,直觉得自己来香椿胡同算是来对了。他欣慰地拍了拍刘士衡的肩膀,嘱咐他好好养伤,然后高高兴兴地起身,准备回安福胡同去安排诸项事宜。 但还没抬脚,却被掀帘进来的苏静姗给拦住了。 刘显仁有些不高兴,站住了不作声,指望着刘士衡能出声斥责。 但刘士衡哪会,只笑眯眯地道:“姗姐肯定是有话要对太爷说。” 看来这孙子,是被孙媳妇给拿住了。刘显仁暗叹一口气,只得又重新坐下了。 苏静姗知道自己进来得太莽撞了,可她动作若不快,只怕那方春亭已经命丧黄泉了,到那时,她再说甚么都没用了。因此她顾不上道歉,直接问道:“太爷,孙媳斗胆问一句,您打算如何安置十五妹?” 刘显仁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方春亭,哪理会过这个,闻言便是一愣,道:“等事情了结再说。” 第 1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2 章 苏静姗却不肯罢休,追问道:“是送去尼姑庵做姑子,是从族谱去名,赶出刘府,还是……”还是同方春亭一样的命运,悄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世上?苏静姗没敢问出来。 “这……”刘显仁沉吟不语,良久方道:“她出了这种事,府里是没法再待了。” 苏静姗面露不忍,道:“她才十四五岁呢,正是青春年少,花儿一样的年纪,太爷怎忍心让她离开家中,孤零零地一人生活?再说她自小娇生惯养,哪有独身在外生存的能力,只怕才出刘府,命就去了一半了。” “那依你怎样?”刘显仁是刘士雁的亲祖父,自是也不忍心,更何况,那是大老爷刘振兴唯一的嫡女。 而刘士衡则是暗自诧异,苏静姗不是最讨厌刘士雁的么,怎替她求起情来了? 苏静姗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十五妹孤独终老,还不如允了方春亭的提亲,一床棉被掩过呢。” “掩?怎么掩?我刘府长房嫡女,岂能嫁给一个衣冠禽兽”刘显仁激动起来。 苏静姗却很平静,道:“等她下嫁时,这世上不会有甚么刘府小姐,只有一个城中富户家的姑娘。” 刘显仁明白了,这是让刘士雁隐姓埋名,重新开始。这样做,对于她来说,的确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只是他心中的这口气,怎能咽得下 苏静姗到底与刘士雁交情有限,只是因为同为女人,心生同情,才多进言了几句,至于具体怎么做,却不是她有兴趣关心的范畴了,于是给刘显仁行过礼后,就悄然退下了。 刘显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甚么都没再说,面色复杂地离去了。他一走,刘士衡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外间找着苏静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姗姐,你不是最不待见十五妹么,怎却替她说话?” “她虽讨厌,但到底也没害着我甚么,我和她同样是女人,同情心多少还是有一点的。”苏静姗淡淡地回答,然后抬头盯着刘士衡看。 刘士衡被她盯到浑身发麻,不知不觉地就矮了一头,灰溜溜地重新回床上趴着去了。 苏静姗唤来锦葵,打水洗澡——自从怀孕后,她就不曾用过浴池了,然后宽衣上床,挨着刘士衡睡了。朦胧中,似有人在耳边絮叨:“娘子你放心,从今以后,伎女的手,我不摸;伎女的腰,我不搂;伎女递过来的菜,我不吃;伎女要同我共骑出游,我将她踹下马……” 第一百败类,还不如让她出家做姑子去呢。刘显仁以满是怀疑的目光看了看苏静姗,道:“都是一家人,见了我紧张甚么。昨天有甚么话没对我说完,现在说罢。” 苏静姗哪晓得要说甚么,还好刘士衡马上把话接了过去,道:“她一早就告诉我了,我来同太爷说。”说着,就凑到刘显仁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刘显仁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但他心中的紧张劲儿,却是一点儿也没放松,道:“行事须得隐秘,不能叫人知道,毕竟你十五妹还同涂家订着亲呢。” 刘显仁对他说这话,是甚么意思?难道是想让他去办这件事?说实话,刘士衡还真不愿揽下来,但一转头看见苏静姗的肚子,想到那里头有可能就是个闺女,闺女将来会长大,会嫁人,而堂姑的德行,会影响到她的前程,他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向刘显仁保证道:“太爷,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一定办得干净利落。” 刘显仁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有信心,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一想到此事就算了结,刘士雁也不会有甚么好的结局,便又叹息起来。 对于刘士雁的出路,刘士衡也没有好的办法,身为女子,而且是高门大院里的女子,一旦破身,就相当于自寻了死路,更何况她还怀上了…… 刘士衡摇摇头,扶住苏静姗伸过来的手,向刘显仁告辞。 从书房出来后,他并未急着回香椿胡同,而是先把苏静姗送到席夫人处休息,然后扶着松烟的肩膀去了柴房。那方春亭被关了一夜,正是绝望之时,忽见刘士衡来到,遂拼命挣扎,但奈何口中被塞了抹布,说不出话,只能呜呜作声。 刘士衡一见他就露出了亲切的微笑,命人给他松了绑,摘了抹布,然后拱手笑道:“方兄,这里先给你道喜了。” 方春亭本以为此命休矣,正欲大声叫骂,图个死前快活,可谁知听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就愣住了。 松烟就去推他,道:“方少爷,你还愣着作甚么,我们太爷同老太太商量了一整夜,总算是答应你同我们十五姑娘的亲事了” 刘士衡呵斥他道:“这是我们家未来的姑爷,岂是你能退攘的?” 松烟诚惶诚恐,连忙跪下,给方春亭磕头道歉。 方春亭死命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叫出声来,这方才信了,一面叫松烟起来,一面给刘士衡作揖,道:“多谢七少爷告之,我这便回去请媒人来提亲。” 刘士衡却拿头直摇,伸手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揽过来,小声地道:“咱们两家门第悬殊,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纵使太爷和老太太不计较,也避免不了旁人的胡乱猜测。万一刘府的世交们都以为我十五妹是因为同你有私情才嫁给你的,那可就不好了,是不是?” 第 1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3 章 刘士雁可不就是因为和他有了甚么,才会屈尊嫁给他的但方春亭仍是厚脸皮地点了点头,附和个不停。 刘士衡暗自磨磨牙,继续道:“所以我们太爷和老太太的意思是,此事先不要声张,待庚帖换过,再由太爷慢慢地带你去拜见拜见那些世交亲友们,待他们都认同了你,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才,再公布你们定亲的事。”他说完,又附到方春亭的耳朵上,道:“我这里先给你透个风,其实太爷的意思是,等下回开场,无论如何也要助你考个举人,那样无论谁知道你同我十五妹定亲的事,都没有话说了。” 刘家肯助他考上举人?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方春亭立时激动起来,除了应一个好字,就不晓得再说甚么好了。 刘士衡揽着他的肩膀,道:“咱们哥俩先去吃几杯。媒人已经帮你找好了,你只管写下庚帖便是。还有,那块玉佩——”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下,只看着方春亭。 方春亭道:“等庚帖一换好,我就把玉佩交给七少爷过目。” 刘士衡满意地点了点头,揽住他朝外走。但方春亭却是定亲心切,婉拒了他的盛情邀请,执意要先回去写庚帖。 刘士衡很能理解他这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心情,便没有强留他,放他去了。随后又吩咐松烟几句,叫他把“媒人”的事办妥,又把换好庚帖后的计划讲给他听。 松烟听过他的计划,在心里念一句佛号,暗道此事总算就要了结了,然后迅速离开,办事去了。 刘士衡仿佛只是交代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呆都没有发一个,伸伸懒腰,活动活动腿脚,然后一瘸一拐地上席夫人房里找苏静姗去了。 此时的苏静姗,正在享用甄氏亲手熬煮的安胎汤,旁边还团团围着席夫人、甄氏、贾氏和刘士贞,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席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一面叮嘱她小心烫嘴,一面关切问道:“味道如何?若是不好,就叫你婆婆重新熬去。” 就算这安胎汤味道的确不佳,苏静姗有感甄氏的一片心意,也不会蠢到讲出来,因此只是点头,赞个不停。 席夫人听她说爱喝,很是高兴。甄氏的脸上也就因此有了光彩,道:“虽说有太医开了安胎药,但我想着,是药三分毒,还是食补更让人放心。” 这观点倒是同苏静姗不谋而合,令她连连点头,将那碗比安胎药的味道好不了多少的安胎汤喝了个干干净净。 甄氏见了愈发欢喜,道:“明天你再来,我还给你熬。” 苏静姗正要道谢,席夫人却沉下了脸,不悦道:“她怀着身子呢,还让她天天跑来跑去?” 甄氏脸色一黯,忙道:“那我使人给她送过去。” 席夫人这才面色稍缓,但还是不拿正眼瞧她。 唉,这对婆媳,真是没有结到缘。苏静姗看看席夫人,又看看甄氏,笑道:“虽说有孕,但来给老太太和二太太请安也不能耽误。太医说了,要多动,不能总歪在屋里呢。” “多动那是后面的事,现在胎像未稳,你还是要多歇息。”席夫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 甄氏也赞同,道:“这几天为了大房的事,累你们操心,总跑来跑去,以后可切莫这样,得老老实实在家养着。若有甚么事,打发人来告诉一声便得。” 因甄氏提及大房,刘士贞神色黯然,不过因为苏静姗等人在说话,贾氏又一直心不在焉,所以无人想起去安慰她。 席夫人拉起苏静姗的手,道:“以后的请安也都免了,你把胎养好,就是天大的孝顺了。” 苏静姗用力点头。 这时刘士衡歪歪倒倒地挪进屋里来,笑道:“老太天,这可是你说的,回头生意亏了本,也不能赖姗姐,是你叫她安心养胎的。” 他这话一出,还没等老太太笑骂,苏静姗已是认认真真地骂开了:“你这乌鸦嘴,我再怎么养胎,也不会教生意亏了本。赶紧给我‘呸’三声” 这么大一家子人,全都指着做生意的钱养活呢,因此席夫人和甄氏的脸上都露出了赞同的表情。刘士衡无法,只得连呸三声,苏静姗这才放过了他。 “哟,十四妹也在呢?十几岁的女孩儿家,是该出来走走,总闷在屋里也不好。”刘士衡到苏静姗身旁坐下,才发现屋里除了总在的那几人,还多了个不常见的刘士贞。 刘士贞忍不住地苦笑,她哪里不知道适婚的、还没寻婆家的姑娘,就该多出来走走,到人前晃晃,可大房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直到现在都没完,这叫她哪好意思出现在人前。 第一百八十三章赴宴 第一百八十三章赴宴 刘士衡大概是也想起了刘士贞现在的处境,便不说话了。好在刘士雁的事很快便能了结,等处理完她的事,席夫人大概就有心情替刘士贞寻个婆家了。 这时刘振业和刘士诚也进来了,向席夫人等行过礼后,自己拣了地方坐下,齐齐问道:“老太太,找我们来有甚么事?” 刘士衡同苏静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人到得还挺齐全的,不知是有甚么事。 席夫人环顾一圈,目光缓缓自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开口道:“今天我叫你们来,是有事要说。从今天起,咱们府里就由十四姑娘当家了。你别欺负她年纪小,就给她难堪,她背后可是有我这老太婆撑着腰呢。” 众人连称“不敢”,说过之后,心中方才浮上小小的惊讶——老太太要让刘士贞当家?! 刘士诚把头一侧,恶狠狠地瞪了贾氏一眼,恨不能揪住她的头发,晃一晃她那脑袋,好好教训她一顿。你说她没事耍甚么脾气,撂甚么担子,这下可好,老太太一点儿没被吓住,反而真把管家权收了回去,转交给了刘士贞。这可真叫人气得跌脚! 贾氏正后悔着呢,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除了后悔,她心里还有很多的不平衡,凭啥苏静姗赌气威胁人就有效,她耍一回脾气却适得其反?同样都是刘府的孙辈媳妇,这差别待遇也太大了!这一定是因为老太太和甄氏偏心的结果!她越想越恼,满腹的火气竟同刘士诚不差了上下,将一块新绣的帕子扯得瞧不出原来的模样。 刘振业平时不大理会这些后宅中的事情,但此次既然席夫人郑重其事地把他们给叫了来,心里就有了些想法。要知道,那刘士贞可是大房的人,凭甚么放着二房大把的人不用,却去起用一个大房的未嫁庶女?席夫人实该一鼓作气,将大房彻底打压下去的。 甄氏表现得最为平静,反正不管谁当家,好事都落不到她头上,她而今只管熬好苏静姗的安胎汤,安安心心地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刘士衡面露微笑,眼中却是哀怨,只有苏静姗懂得他的心思,一定是在惋惜,当家权最终花落别家。虽说他们本来就没有得到当家权的希望,但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还是会有小小失落。 苏静姗自己倒是和甄氏一样,没那么多想法,她而今又要安胎,又要经营那些店铺,本身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当家。就算席夫人有心,她也无力。 几人心思各异,屋内沉寂下来。席夫人也不理他们,只拉了刘士贞的手,道:“若是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只管叫他来找我;若是有人不听话,也只管告诉我,不要顾及情面不好意思。” 刘士贞浅浅地笑道:“老太太严重了,这家里不是我的长辈,就是我的兄弟姊妹,他们疼我还来不及,又怎会来欺负我。至于下人们,都是老人了,而且有现成的规矩在那里,翻不了天去。” 她这话,刚柔并济,哪还有人敢找茬?就算胆子足够,也不好意思哪!在场诸人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心里想着,莫非她还真是块当家的材料? 席夫人见众人无话,便命散去,只留下刘士贞,告诉她,这次之所以让她来当家,并非外面所传的,刘府后宅无人可用,才拉了她来赶鸭子上架;而是为了让她学些管家的本事,将来嫁人后好用。 刘士贞是很高兴席夫人终于记起了她的亲事,欢喜非常,连声保证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家当好。 席夫人对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这也是不得不寄予很大的希望,因为如果刘士贞不得力,她就只能不顾年老,亲自上阵了。 她祖孙二人在这里讲着当家的事,刘士衡同苏静姗两人坐在马车上,也在聊着当家的事。 刘士衡心情复杂地道:“姗姐,你以后赚的钱,就要交到十四妹手里了。” 苏静姗看着他好笑,拿手指捅了捅他的腰,道:“你用不着太难过,十四妹过完年都十六了,难道老太太还不把她给嫁出去?今年的钱,已是上缴了,明年的要交给谁,还不一定呢。” 第 1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4 章 对呀,刘士贞终究是要嫁人的,又不会待在刘家一辈子。他们还是有希望的!刘士衡激动起来:“姗姐,到那时,你孩子已经生了,正好……” “你想把我给累死呀?”苏静姗白了他一眼。不过说实话,还是挺心动的。毕竟当家人花的都是她赚来的钱,那感觉,很有些微妙。 当家的话题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刘士衡由于自己的话中提到了孩子,注意力就马上转移到了苏静姗的肚子上,把脑袋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以期能听到点动静。 这才三个月呢,能听出甚么来?不过苏静姗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所以没有作声。而刘士衡则听得津津有味,直到马车驶进了香椿胡同,方才恋恋不舍地把头抬了起来。 此时已近年关,纵使单门别户地住在香椿胡同,也还是有许多的家务事需要处理,因此苏静姗一进门就忙开了,指挥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婆子们忙东忙西。国子监早已放了年假,刘士衡闲着无事,也跟着凑合,添乱。 到了晚间,松烟来送消息,称方春亭竟是一刻也等不得,天黑前就把庚帖送了来。刘士衡问了句:“那十五妹的庚帖呢?” 松烟道:“已经交给他了,玉佩也拿回来了。” “可曾验过真伪?”刘士衡问道。 松烟点头:“太爷已验过了,确是十五姑娘的那块无疑。” “那……”刘士衡没有把话说下去,只看着松烟。 松烟会意,轻声道:“七少爷只管等好消息罢,东西已经搁到他家油瓶中了。” 刘士衡满意颔首:“在他自己家最好,免得累及他人。” “是。”松烟躬身应道,又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退了出去。 夜里,刘士衡虽然没到翻来覆去的地步,但也没怎么睡踏实,直到天蒙蒙亮时,松烟来敲门,脸上带着喜色,他心中一块石头方才落了地。 “怎样?”虽说在外间,刘士衡仍怕吵醒了苏静姗,声量压得很低。 松烟回道:“死在家里了。” 刘士衡对此结果很满意,又问:“官府去人了?” 松烟道:“去了,邻居报的官,不过甚么都没查出来,只说是他因为痛失未出世的孩子,悲伤过度,一时想不开服毒自尽。” 毒投在油里,而那些仵作又没好处得,自然查不出来了。刘士衡嗤笑道:“甚么悲伤过度,我看是乐极生悲。”又问:“那油可曾处置?” 松烟道:“不用咱们处置,那方春亭是租住的房子,房东嫌他死在自家屋里晦气,已是将他的遗物都一把火烧了,我假装路过看热闹,亲眼看着烧的。” 死过人的屋子,的确是够晦气,以后只怕都不好租出去了,也难怪房东大清早地就要把他的遗物烧掉。刘士衡点点头,舒出一口气,方春亭一死,此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过了几天,大年三十的头一天,苏州那边也有信来,称刘士雁已然顺利将胎打下,正在乐氏的照顾下坐小月子,争取尽快把身体养好。 收到这封信,刘府全家老小总算是过了个还算轻松的年。不过还没过正月十五,席夫人就又开始烦恼起来了,这全是因为苏州又有一封信来,此次的信,为乐氏亲笔所写,她在信中苦苦哀求席夫人,求她不要送刘士雁去当尼姑,或是将她从族谱中除名,赶出刘家。除此之外,她还在信中建议席夫人就当作甚么都没发生,等刘士雁养好身子,还是把她嫁入涂家去。 这怎么能行?!破了身子小产过的女人,和黄花大闺女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乐氏当涂家是傻子呢?这信席夫人才看到一半,就开始皱眉,将头直摇。 但乐氏接下来说了,她寻到个上古秘方,只要让刘士雁坚持用那药水泡澡,等到新婚之夜,便同处子没有两样了,至于落红,拿鸡冠作个假,偷偷地抹到白绫上变得。 席夫人看乐氏说得这样轻松,竟是把嫁入涂家当作儿戏一般,不由得想骂人,紧紧攥了攥拳头,才把那股子恼怒抑制下来。等刘显仁晚上回来,她把这信拿给他看,刘显仁亦是直骂乐氏糊涂,当即让席夫人回信骂她,叫她绝了这个念头。 不过乐氏护女此举,还是让刘显仁很有些触动,毕竟是亲孙女,父亲又不在身边,他还是希望她能有一个更好的结局。于是思虑半宿,还是爬起来亲笔书信一封,告诉乐氏,刘士雁从族谱除名是铁板钉钉的事,不可更改,不过隐姓埋名后重新做人,还是很有可能的。希望她能好好教导刘士雁,让她改掉那些坏脾气,不然就算改名换姓后嫁了人,也一样没有好结局。 刘显仁的这信是决定,是命令,并没有半点要征求乐氏的意见的意思。因为随着这封信去的,还有被他委于重任的刘振业和刘士诚,他们此次回苏州,对外宣称的原因是,刘士雁病重,前去探望。其实那些稍微知道些刘士雁“病情”的人都猜得出,他们这是去准备料理后事去了。——这些知情人中,自然就包括了涂家。 不过刘显仁没等涂家登门,就让席夫人请了当初定亲时用的那个媒人,主动去涂家提出退亲。其时刘士雁尚未“咽气”,刘家就主动来退亲,涂家倒是很有些感动,因为两家同在朝廷为官,碍着情面,只要刘士雁没死,他们就只能等着,然后娶个病人回家的。 席夫人趁着涂家心存感激,试探着向他们介绍了刘家的十四姑娘,刘士贞。称她虽是庶出,却娴雅大方,现今正在学着管家,十分地能干。席夫人的话只说到这里,但她这是甚么用意,涂家人心知肚明,当即邀他们三月里来赏桃花。席夫人对此结果很是满意,不论刘士贞与涂家有没有缘分,这事儿算是圆满解决了。 二月初,苏州传来消息,刘士雁病逝,整个刘府沉浸在“悲痛”之中。与此同时,刘士雁被悄然送至洛阳,成为了洛阳乡下一普通殷实人家的小姐。至此,刘家人才真真正正地松了一口气。只有乐氏因为再没法轻易见到女儿,终日闷闷不乐,一直留在苏州,不愿再进京城。 二月过完,三月又至,涂家郑重其事地送了帖子来,邀请了刘家的每一个人。席夫人因刘士雁一事圆满解决,心情大好,便于约定之日,带上全家老小,一同去涂家赴约。苏静姗此时已然出怀,本不愿意去,但却挨不住刘士贞的苦苦哀求和刘士衡全心全意的帮腔,只得也上了马车。 刘士衡之所以会帮着刘士贞劝她去,全因刘士贞力邀她陪她自己去的理由是:“七嫂嫂,在我认识的人理,就属你嫁得最好了,公婆爱护,相公也疼人,所以你挑人的眼光,一定不会错。”这便是请苏静姗去帮她掌眼的意思了。她私下还红着脸,悄悄地跟苏静姗说:“七嫂嫂,虽然老太太没有明说,但这次去涂家的意思,我们都晓得。你千万要帮我去看看,若是那人不好,即便我嫁他是高攀,也是不愿意的。” 她说的那人,便是才刚与刘士雁退亲的涂家二郎,涂明羽。妹妹病逝,姐姐替嫁,这在当朝是屡见不鲜的事,所以刘士贞才这般的有信心。 不过她是庶出,别人会不会嫌弃她的身份呢?要知道,刘士雁定亲时,可是没这样相过,直接就把亲事定下来了的。而到了她这里,就要安排宴会去相看,可见涂家人对嫡庶,还是区别对待的。——说实话,苏静姗对此事并没有刘士贞这样乐观,不过她却很欣赏刘士贞的态度,若是对方人品不好,哪怕嫁他属于高攀,也不能将就,因而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她还是答应了刘士贞的请求。 一路上,刘士衡都是得意洋洋,只要同苏静姗闲聊,必要带上一句:“你看,我就说你家相公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这不,连十四妹都看出来了。” 这话逗得苏静姗发笑,但听的遍数多了也腻,于是幽幽地道:“十四妹那是涉世不深,看走眼了。我何曾挑过人,不过是被逼着嫁进来的。” “甚么叫被逼?”刘士衡不乐意了,“当初我见你只身开铺子,就觉得你不错,本来也没打算那么快就定下来的,只是担心被田悦江抢在了前头,怕不先娶回来搁在家里,以后会后悔,所以才有了装病那出。” “怎么个不错法?”苏静姗来了兴趣,朝他跟前凑了凑。 刘士衡趁机摸了摸她的手,道:“你这双手,又会拨算盘,又会写字,你这个脑袋,生意经更是不少,我想着,娶回来给我娘做个帮手,该是最合适不过的。而且更重要的是,你的性子够泼辣,我娘那绵软的性格,你也是瞧见了的,有时候见了真让人着急。我那时就想,若能把你娶进家门,帮衬帮衬我娘,多好。” 苏静姗愣住了:“原来你是为了你娘才娶的我?可也没见你叫我帮她甚么呀?倒是一个劲儿地叫我帮你捞好处。” “那是因为我大彻大悟了!”刘士衡抱胸而坐,眼睛望着车顶,“以其帮我娘作兴起来,还不如把权力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呢。我自己有了权,再去孝敬她也是一样的。” 他到底念及甄氏是她亲娘,有些话没好说出来。那甄氏就跟个扶不起的阿斗似的,他就算帮了她又能怎样?而且她私挪公款去贴补刘振业,还借钱借到他这里来了,若他真去帮了甄氏,说不定连自己都给拖下水了。 所以,还是自己最可靠。 想着想着,刘士衡笑嘻嘻地捏了一把苏静姗的脸,道:“姗姐,你还真好用,进门不到一年就把府里的生意都给借过来了,这娘子我算是娶对了。” 好用?当她是赚钱的机器呢?苏静姗气极,一把打开了他的手。刘士衡连忙补救:“而且好生养,进门不到一年,圆房不到半年,就怀上了!” 好生养?当她是母猪呢?苏静姗探过身子,够着打了他一下。 这也哄不住?刘士衡犯了难,锁眉苦思。但直到下车,都没能想出能让苏静姗恢复笑颜的话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板着脸,被涂家接出来的小轿子抬走了。 涂家是京城本地人氏,府第面积比起苏州的刘府来,只大不小,比起安福胡同,就更是大出几倍不止了。不过京城的建筑风格,同苏州完全不同,院子方方正正,一进一进,套得严实,除此之外,就只能看见那同样方方正正的天井和弯弯绕绕的抄手游廊了,不似苏州的刘府一般处处是景。 不过涂府后面,有个园子,四季花树交织着种在一起,使得那里不论何时看去,都是一片花海。 第 1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5 章 此时春季,正值桃花盛开,入目娇艳烂漫,加之其间李樱点缀,群蜂飞舞,真是花香醉人。 涂家的老太太白氏和大太太吴氏,带着家中的两位小姐接待了刘府一行,领着她们漫步在花海中。 白氏和吴氏的年纪,分别同席夫人和甄氏差不多,因而很聊得到一处,且行且笑。 但那两位小姐,一个十三、一个十四,正是青春年少,活泼得很,没过一会子就呆不住了,非要拉着刘士贞去放风筝。而刘士贞很少到别人家作客,有些害羞,便想让贾氏和苏静姗陪她去。 此举实有怯场之嫌,席夫人微露不悦之色。吴氏笑着道:“都怪我们家大奶奶跟着大少爷去了任上,不然也不至于冷落了五奶奶和七奶奶。我看你们年纪都差不多,不如就一起去耍耍?林子那边有个湖呢,湖边上正好放风筝。”说着,笑着看了看苏静姗的肚子,道:“七奶奶只怕也累了,正好去那边坐坐。” 苏静姗并不觉得累,不过她并非爱花之人,到哪里顽都一样,因而便应了吴氏的话。贾氏而今沉默得很,见苏静姗答应下来,她便也应了。 于是三人便跟着涂家的两位小姐,穿过花海,到湖那边去。 待得径直出了林子,才发现这边真有片湖,而且面积极大,深不见底。连贾氏见了都忍不住跟苏静姗嘀咕:“京城寸土寸金呢,想要有这样大一片湖,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看来这涂家根基极深,怪不得老太太非要上赶着把咱们家的姑娘嫁到他们家来。” 苏静姗朝刘士贞她们那边望了望,见她们正放风筝放得开心,没有留意她们这边,才接贾氏的话道:“老太太上赶着他们家?我怎么听说是他们想娶文人家的姑娘,所以求之不得?” 贾氏撇了撇嘴:“那就是各有所需呗。” 苏静姗知道她自从丢了管家的差事,心里就不痛快,因此听了她这阴阳怪气的话,也不去理她,自朝刘士贞那边去了。 贾氏站在原地,远远地盯着刘士贞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提裙追上苏静姗,扶住她的胳膊,道:“七弟妹你小心些。” 苏静姗想起刘士衡挨打那日,贾氏为了刺激她而故意说的那些话,就觉得让她扶着是件更加需要让人小心的事,遂不动声色地把胳膊自她手里抽出来,去骂一旁的如玉:“领了月钱不干活儿,竟让五奶奶做你该做的差事,还不赶紧上来扶着!” 其实这时杨柳正扶着她的另外一只胳膊呢,稳当得很,所以才从苏州回来不久的如玉就跟在一旁听差了。不过她此时开骂,如玉马上会意,赶忙几步上前,一面去扶她的胳膊,一面向贾氏道歉。 虽然她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算是给了贾氏面子,但贾氏仍是觉得尴尬,脸上讪讪的。 苏静姗向来都是把自己的处境,放在他人感受之前,拒绝做[[site]·电子书下载乐园—]那穿越圣母的,因而才不管贾氏怎么想,自顾自地朝前走了。不过还是记得回头叫了她一声。 第一百八十四章相看 第一百八十四章相看 贾氏脸上满是落寞表情,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方才慢吞吞地朝刘士贞她们走去。 此时涂家的两位小姐,已把风筝丢到了丫鬟手里,改把苏静姗团团围住,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这全因刘士贞方才告诉她们,那名扬京城的巾帼园,就是出自苏静姗的主意。这两位小姐,都是巾帼园的常客,就是这会儿身上,由里到外,都是穿的巾帼园的衣裳呢,因而听说这些服饰都是由苏静姗设计的,顿时来了兴趣,围着她问个不停,还争着问她,自己今日的这身打扮合不合时宜。 这两位小姐,都是涂家嫡女,十三岁的那个是涂明敏,十四岁的叫涂明非,两人年龄差不多,性子也差不多,天真活泼,直爽豪气,丝毫没有矫揉做作之气,不愧是将门出身的小姐。 平日里,刘士贞和刘士雁站在一起还不觉得,此时同涂家两位小姐一比,就显出缩肩含胸来了。其实她在家时并不这样呀,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如人,不自觉地矮了一头?她这般模样,只怕涂家是看不上眼的。苏静姗暗暗地替刘士贞着急,便笑着招呼她上前,指着她身上的衣裳,对涂家两位小姐道:“你们瞧瞧我们十四姑娘身上的这套如何?这是她当家后,我特意为她设计的。” 贾氏刚走到她们跟前,就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又翻江倒海起来——若非她一时不慎弃了当家权,这时的风光,又哪里轮得到刘士贞?只是这世上,最最买不到的就是后悔药,因此任凭她如何的不痛快,也无济于事了。她只能面色黯然地默默离开,独自坐到湖边的石头条凳上去了。 就如同她的到来一样,离去亦无人留意,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刘士贞身上,涂明敏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惊讶之色,道:“贞姐姐竟是这样的能干?还会当家?我平日里顶多凑在我娘跟前看看罢了,还不曾上过手呢。”她夸完刘士贞,才去瞧她身上的衣裳,口中赞叹连连:“我说贞姐姐今日穿的款式,我怎么没见过呢,原来是七奶奶特别为她设计的,贞姐姐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好嫂嫂。”说完又摸一摸自己的耳垂,喜滋滋地道:“我大嫂对我也好,跟着我大哥在任上,还不忘托人给我捎一对耳坠子回来。” 刘士贞得了夸赞,羞涩地微笑。苏静姗仔细看一看涂明敏的耳坠子,道:“原来是你大嫂从别处捎回来的,我说怎么款式和京城的不大一样呢。” “七奶奶好眼力!”涂明敏愈发高兴了,“我就是厌烦了京中的款式,所以特别喜爱这一对。” 涂明非见苏静姗关注涂明敏的耳坠子,连忙把她的手一拉,道:“七奶奶,你瞧瞧我这耳坠子,也是我大嫂送的,你说是我的好看,还是她的好看?” 苏静姗同样仔细地看了看,道:“你们大嫂可真是个有心人,挑选耳坠子时一定很花了番功夫,把你们的样貌气质都考虑进去了。你看,你这对坠子,就该配你这样英姿飒爽的;敏妹妹那对,就该配她那样活泼可爱的,这坠子同你们的人,真是相得益彰。” 涂明敏和涂明非听了这话,都是笑弯了眉眼。刘士贞则是佩服不已,她原本以为苏静姗顶多会说一句“都好看”了事,却没想到她夸人如此的有技巧,不但让人觉得她说得是真心话,而且还把尚未谋面的涂家大奶奶也给夸进去了,这若传到涂家大奶奶耳里去,一定对苏静姗是尚未谋面就印象极好。 她正想着,涂明敏提议:“我们去提毽子罢?” 涂明非马上拍手赞成,道:“今儿天气好,正好踢毽子。”说完又问苏静姗和刘士贞:“七奶奶,贞姐姐,你们去不去?” 踢毽子?又要踢腿,又要蹦跳,于淑女形象而言,可不怎么好。刘士贞谨记着要给人留下个温柔贤淑的好印象,因而没等苏静姗表态,就先摇了摇头,并给自己寻了个借口,道:“你不会踢,你们去罢,我去陪陪我五嫂。” 而苏静姗摸了摸肚子,笑道:“我就算去,也只能在旁边看着了。” 涂明非道:“那七奶奶给我们当裁判。” 苏静姗想了想,比起赏花和在湖边吹冷风,还是去看人踢毽子更合她的性子,于是便点了点头。 这时涂明非和涂明敏却犹豫起来,刘士贞尚且记得要去陪陪贾氏,她们作为主人,又怎好撇下她独自去玩耍? 苏静姗喜爱她们两人的性子,见她们愁眉苦脸,猜出她们的苦恼,便给她们出了个主意:“我们不走远,就在这里寻个避风处踢,这样既能玩乐,也算是陪了我五嫂她们了。” 涂明敏和涂明非听了这话,都欢呼起来:“还是七奶奶有办法!” 涂明非更是道:“正好二哥答应给我们做个新的染过色的鸡毛毽子的,咱们找他拿去,然后好好比试一番!” 她们的二哥,可不就是刚刚同刘士雁解除了婚约的涂家二郎涂明羽?刘士贞一听,后悔不送,早知道有机会见到他,她怎么也要答应涂家姊妹刚才的邀约呀!可是这会儿她已拒绝在先,而且还找了要陪贾氏的馊借口,便是想改口也不成了。怎么办?怎么办?她急了一会儿,忽见苏静姗望着她眨着眼睛笑,连忙走过去,悄悄拉起她的手,左右直摇晃。 刘士贞少年老成,苏静姗难得见她撒一回娇,更是忍不住笑了,忙小声地在她耳旁道:“你放心,我眼神儿好着呢,保管帮你看个仔仔细细。” 刘士贞羞红了脸,生怕这话被涂家姊妹听见,连忙抬头看去,见她们已是在向小丫鬟问涂明羽的去处,并未留意这边,方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涂明羽,自是在陪客,大概就在桃花林的某一处罢。涂家姊妹问询几句,便问苏静姗是跟她们一起去,还是在此等候。苏静姗看着刘士贞期盼的目光,只得道:“我不去,不过倒是想去再看看花,便与你们一道走罢。” 于是涂家姊妹在前蹦蹦跳跳,苏静姗由杨柳如玉扶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乍一看,根本就不是一路,而是各走各的。 刘士贞生怕苏静姗不跟了去,很是心焦,却又不好说甚么,只得强忍着三步一回头的念头,强迫自己去了湖边,陪着贾氏坐下。 苏静姗却跟得很有技巧,虽然看似跟涂家姊妹不是一路,但却一直都没有走丢。其实既是到了别家作客,又是在内院,便是没甚么可忌讳的,即便是同涂明羽迎面碰上,也不过大大方方地客套感谢一番他家的盛情罢了,更何况他身旁一定还跟着刘家的人呢,苏静姗就更没有甚么好顾虑的了。她这般做,只不过想先在暗处瞧一瞧那涂明羽的长相和风度罢了,大家出身的人,有几个不会装的,看他同自家姊妹的相处,倒是还真实些。 在桃花林中前行不远,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涂明敏和涂明非齐声唤着“二哥”,就顺着这笑声小跑而去。苏静姗心想,这笑声的主人,大概就是涂家二郎涂明羽了。 她装作赏花,借着繁茂枝叶的遮映,悄悄地朝那边望去,只见那边桃树下,立着一人,个头比刘士衡高,身架比刘士衡壮,长相比刘士衡粗犷,一看就是个北方大汉。此时他正低着头,笑望涂明敏和涂明非,一脸的亲切和蔼,笑容中,还带着些对妹妹们的宠溺。 苏静姗看着他那笑容,突然就觉得,此人人品绝对差不到哪里去,若刘士贞真与他有缘,多半是桩好事。 而杨柳和如玉伸长了脖子也望一时,悄声道:“这人是个练家子,只不知功夫比起七少爷来如何。” 第 1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6 章 苏静姗道:“人家是把总,可是专业的,不比七少爷是业余选手。” 苏静姗的用词,杨柳和如玉听不明白,不过话里的意思还是听懂了,双双反驳:“七奶奶这样说,奴婢们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咱们还打不过七少爷呢。” 苏静姗听见这话,面儿上不以为然,心里却是极得意的,一时间,去见到刘士衡的愿望,竟比考校涂明羽还多了几分。 刘士衡大概就在那附近罢?苏静姗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朝前迈了两步,但突然想起在车上时刘士衡说的那些“好用”、“好生养”等语,顿时又泄了气。他再优秀,再有本事又如何,不爱她,甚么都是白搭,人家可是看她“好用”才娶进门来的呢!亏她还一直以为嫁了个他爱自己比自己爱他多的人呢,却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去,还是不去?苏静姗正犹豫,前方个子高,视野开阔的涂明羽替她作了决定。只听得他低声询问涂家姊妹几句后,便带着她们朝这边走来,拱手行礼,打招呼道:“七奶奶来瞧花?请这边走,您家的老太太和二太太都在这里呢。” 第一百人家的姑娘,所以才愿意同我们家结亲,若十四姑娘同她们家的姑娘们一样了,只怕她们还看不上了呢。” 就算不一样,涂家也不一定看得上。甄氏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对席夫人的话很不以为然。但她不敢反驳席夫人的话,只得朝旁边走了几步,去拉着苏静姗嘀咕。 苏静姗此时正借着吃茶,在悄悄地打量涂家老太太白氏和涂家大太太吴氏呢。她二人身上的穿戴,并不算时下最流行的,但仔细看,却能发现总有那么一两样,是出自巾帼园。这是既是在向刘家示好,却又不至于流于谄媚。看来武将之家的女眷习武和性格爽利,并不就等同于粗枝大叶,相反的是,她们的心思玲珑得很。 甄氏拉着她,唧唧咕咕地说着些刘士贞同涂家不是一路人,涂家必然看不上她之类的话。其实苏静姗心里想得和甄氏差不多,只是听她一直这样说,耳朵未免有些生茧,于是便道:“娘,人家只是请咱们来赏桃花,别的甚么话可都没有说。” 这倒也是,这桩亲事成与不成,都只在大家心里,就算涂家人瞧不上刘士贞,也不会伤了颜面甚么的。这样一想,甄氏就觉得自己真是操瞎心,马上转移了话题,指着远处正朝这边来的几人道:“七哥儿他们刚才去林子那边比试武艺去了,也不知哪个赢了。” 苏静姗顺着她所指一看,果见刘士衡等人由涂明羽引着,正朝这边来。她把目光移了开去,道:“人家可是武状元,他哪里比得过。” 在甄氏心里,自然是自家儿子第一,闻言便有几分不高兴,道:“我们七哥儿也不差,能文能武……” 苏静姗这会儿想想刘士衡就觉得不痛快,遂谎称腰疼,挑了张离刘士衡他们所来方向最远的小几坐去了。 但是,她不愿理刘士衡,不等于刘士衡不想理她,只见一道如风的人影掠过,头上还冒着汗的刘士衡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管不顾地一个劲儿地问些你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冷不冷,诸如此类的话,还自告奋勇地提议,要带她去瞧一处特别好看的桃花。 一旁已是有人在发笑,苏静姗不愿让人看出他们夫妻俩正在闹别扭,只得笑着丢去个白眼,道:“这是在涂家呢,就算要去赏花,也是找敏姐儿和非姐儿,哪个要你带路。” 涂明敏听见她提到自己,便拉着涂明非,一人举着个五彩斑斓的鸡毛毽子朝她跑来,口中道:“七奶奶,看咱们踢毽子去!” “好。”苏静姗笑着应声。刘士衡连忙去扶她的胳膊,殷勤地道:“我送你过去。” 苏静姗想把胳膊抽出去,奈何却大不过刘士衡的力道,两人正较劲,忽见自桃林那头跑来个小丫鬟,人尚未近前,口中已是大声叫嚷:“不好了,不好了,刘家的十四姑娘落水了,快,快,赶紧去救人!” 刘士贞落水了?!涂家下人不少,怎么却要跑到这里来呼救?此时虽是春季,却是初寒乍暖之时,湖水还冰着呢,若耽误的时间久了,就算不淹死,也被冻死了!苏静姗正与刘士衡较劲的手猛地一僵,紧张起来。 救人要紧,刘士衡马上松开苏静姗的胳膊,边朝湖边跑,边跟她解释:“我先去救十四妹,回头再来扶你。” 还扶甚么扶,真是的!苏静姗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伸出手来,由杨柳和如玉扶着朝湖边去。 此时,男人们都已朝湖边奔去了。女眷们也由涂家老太太扶着,一起朝湖边急步而去。涂家老太太白氏一面走,一面向众人解释:“我们家的下人,几乎全是北方人,就没几个会水的,所以她们才慌了手脚,要跑到这边来喊人。” 京城人大都是旱鸭子,这个大家都晓得,因此也没怪涂家甚么,只是在心里暗自奇怪,这好端端的,刘士贞怎么就落水了呢? 苏静姗的体态虽说还不算臃肿,但到底顶着个孕妇的名头,于是便只能慢慢地走,渐渐落到了后面。甄氏在一边陪她,一面叮嘱她慢些迈步子,不要着急,一面问她:“刚才你十四妹是同谁在一起?” 苏静姗道:“还能有谁,涂家人都在这里了,我们家……” 她没把话说完,但甄氏马上就明白了,刚才在桃林空地上,除了刘士贞,就只有贾氏不在了,那刘士贞肯定是同贾氏在一处无疑。 甄氏的口气,马上就充满了焦急,更带着一丝的幸灾乐祸:“哎呀,你五嫂可真够不当心的。” 苏静姗看了她一眼,小声地道:“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甄氏竟忍不住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我没说错,她身为嫂子,没能照顾好小姑子,害得她落了水,可不是不当心?” 第 1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7 章 这样说也不算错,只是甄氏这口气,怎么听也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看来她是因为落魄久了,所以巴不得见到别人也下水,更何况这倒霉的人,还是与她多年不合,从来不拿她当婆婆尊敬的贾氏。 等两人到得湖边,沿岸已是围上了一大圈的人。眼见得挤不进去,甄氏干脆拉了苏静姗远远地站了,道:“你怀着身孕,别去人多的地方。” 此话是正理,苏静姗没有反对,只是仍踮起脚,朝湖边张望,焦急地问:“十四妹还没救起来么?” 杨柳把她交给如玉,跑去湖边看了一会儿,回来捶胸顿足:“这个涂家二少爷,真是,真是,真是!” “涂二少爷怎么了?”苏静姗和甄氏齐声问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救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救人 “涂二少爷一到湖边,就扑通一声跳下去救人了,连衣裳鞋袜都没来得及脱!”杨柳急色道。 “人命关天,他不救人还能作甚么?这不是挺正常的么?”难道这时候杨柳还想着甚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她可是行走过江湖的人,不至于这样迂腐呀?苏静姗很是奇怪,甄氏亦是不解。 可杨柳又道:“七奶奶,关键是他根本不会水呀!旱鸭子一只,还只管朝水里扎,结果害得五少爷和七少爷都跳下去了,一个救十四姑娘,还有个得去救他!” 这涂明羽也真是的,就算着急,也不能添乱呀!虽然觉得很不合时宜,但苏静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下。而甄氏则悄声地问她:“怎么,涂二少爷同你十四妹……” “没有的事。”苏静姗肯定地道,“他俩见都还不曾见过呢,怎会有甚么事。只是十四妹是在涂家落的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涂家还能脱得了关系去?而今涂家太爷、老爷、大少爷都不在,只有二少爷一个男人在家,他不着急,谁着急?” 原来是这样。甄氏放下心来。在她看来,女孩儿就该贞洁娴雅,同男子的私情,那是一丁点儿也不能有的。 杨柳焦急地朝湖边望了一望,问道:“七奶奶,我也会水,不如我去帮帮忙?” 苏静姗道:“你去岸边接应便得,下水的人多了,也是添乱。” 杨柳应了,叮嘱如玉好好照顾苏静姗,便朝湖边去了。 甄氏见苏静姗站得久了,怕她腰疼,便拣了处干净的湖石,拉她一起坐下了。两人坐下没多久,便听得湖边传来一阵欢呼:“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苏静姗心头一喜,就要起身过去看看,但还没迈步,却听得湖边传来阵阵惊呼,音量之大,竟远超刚才的欢呼声。不过这惊呼声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片寂静,以及人群后的那些窃窃私语。 苏静姗瞧着奇怪,同甄氏对视一眼,俱在心里想着,这是怎么了? 没过一会儿,杨柳急步奔来,脸上的惊讶之色尚未褪去。苏静姗忙问:“十四姑娘怎样?” 杨柳朝湖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七奶奶,十四姑娘救上来时已是人事不省,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涂二少爷一见就急了,不顾自己也是才被救上来,爬过去就……就……” “就甚么?”甄氏急切地问。 杨柳吭哧吭哧,竟红了脸。 苏静姗看她这模样,猜道:“是涂二少爷给十四姑娘做人工呼吸了?” “人工呼吸?”这词儿杨柳没听说过,不过在心里默了一遍,再想想当时的情景,马上就点了头,道:“对,对,就是人工呼吸。”她刚才正羞于将“嘴对嘴”几个字讲出口呢,忽闻苏静姗说出“人工呼吸”这词,不禁满心佩服,还是七奶奶有学问,能将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文文雅雅、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但甄氏却没听懂,满脸迷惑地看看杨柳,又看看苏静姗。苏静姗只得凑到她耳边,解释了几句。甄氏一听,脸色大变,急道:“这怎么行?难道边上就没人了么?” 杨柳此时却为涂明羽讲话了,道:“除了他,没人会那个,就连五少爷和七少爷也不会。” 在这时代,懂得急救知识的人的确不多,苏静姗劝慰甄氏道:“还是十四妹的性命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而且涂二少爷一定是担心她在涂家园子里出了事,所以心急如焚,甚么也顾不得了。再说事急从权……” 她仍在说着,甄氏却已经想通了,道:“反正她是庶出,就是给人做妾的命,这样倒也不委屈她。” 苏静姗问道:“娘的意思是,涂家即便会因此而娶她,也只是让她做偏房?” “不然呢?”甄氏很奇怪苏静姗会如此问,“本来以涂家的权势地位,她作正妻的可能性就是微乎其微,而她今日又同涂二少爷闹了这一出,想作正室,更是没机会了。” 苏静姗有些不解:“不是说姊妹替嫁,乃是很寻常的事情么?不然涂家为何邀我们前来赏花?” 甄氏道:“那是因为涂家感激我们家为人厚道,主动退亲,所以给老太太一个面子,也给你十四妹一个机会,若是她真有大家之风,破格娶她作正室,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毕竟我们家太爷官位也不算低,大老爷又正是前途无量的时候。” 苏静姗继续问:“既是如此,如果涂家确是有意娶她作正室,那涂家二少爷就是她未来的夫君,未来的夫君在情急之下给她做人工呼吸,这并不会影响到甚么名节罢?” “怎么不影响?”甄氏肯定地道,“八字还没一撇呢,那涂家二少爷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男子。只要还没拜堂成亲,就得谨遵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不然就是于名声有污。所以,即便在此之前也许涂家有意娶她作正室,现在也是完全不可能了。” 苏静姗听过甄氏的话,感到自己同这个时代,还是有一定的代沟的,原来在这里,并不奉行一床棉被掩过的法则,对于女子的要求,也比她想象得更加严苛。只是她原先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没有见识到这些而已。 突然地,她就为刘士贞感到悲哀和惋惜起来。怎么就这样的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呢?虽然这样想,但她心里还是存着一丝侥幸,毕竟甄氏向来是个糊涂人,谁知道她说的话,有几分是对的呢? 这时湖边的人群一阵骚动,紧接着分开两边,让出一条路来。看来是刘士贞要被抬出来了,苏静姗自己不便前往,便对杨柳道:“你去看看有甚么需要帮忙的。” 杨柳疾步而去,很快便回返,对苏静姗道:“十四姑娘虽然有了呼吸,但却仍是昏迷不醒,大家都急作一团呢。” 苏静姗让她再去,杨柳却道:“七少爷赶我回来的,说人都去了那边,七奶奶这里肯定无人照料,叫我回来小心伺候着。” 苏静姗不以为然,甄氏却也道:“这会儿涂家到处乱糟糟,的确该当心才是。咱们现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十四姑娘那里有了消息再过去看,然后就回家去。” 苏静姗想着,此时他们肯定是要请太医,给刘士贞诊脉开药,她们此时过去,不但帮不上甚么忙,反而有可能因为人多而被推攘到。于是便点了点头,道:“娘考虑得周到,就依娘的。” 甄氏不管在席夫人面前,还是刘振业面前,听到的都是斥责居多,难得听到一句“考虑周到”之类的赞扬,因此心里很高兴,拉着苏静姗重新坐回湖石上,聊东聊西。 她的话题,无外乎便是刘士贞落水的原因,以及贾氏有可能得到的惩罚。 都是一家人,而且同为二房,何必这样幸灾乐祸?若是贾氏倒霉,二房所有的人都落不到好去。苏静姗很是看不惯甄氏这样的言行,便道:“娘,十四妹尚未醒来,事情究竟怎样还不知道呢,您也不能妄下结论。” “除了她,还能有谁?”甄氏很不以为然,“自从你十四妹当家以来,她就看她不顺眼了,今儿总算逮着个机会。” 苏静姗道:“如果十四妹今日表现得宜,能够顺利嫁人,那最终当家的人,还不是五嫂?她何必害得十四妹嫁不出去,从而一直霸着当家的位置?” 甄氏看了苏静姗一眼,压低了声量:“姗姐,你还是太心善了,你五嫂既然有胆做出这种事,多半就没打算让你十四妹从湖里再起来……” 啊?!苏静姗震惊不已。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因为一旦刘士贞醒过来,贾氏的行径就要暴露了。只有她长眠不起,她才能好处尽得——当然,这些猜测,都建立在施害者的确是贾氏的基础上;如果推刘士贞下水的不是她,一切另当别论。 苏静姗看着甄氏,突然觉得,她这人虽说办事能力有限,但在某些方面,看问题还挺全面的,自己还真不如她。 第 1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8 章 两人在湖石上坐了一会儿,便有个涂家的小丫鬟匆匆前来,对她们道:“二太太,七奶奶,十四姑娘服过太医开的药后,沉沉睡去了。” 甄氏便同如玉一起扶了苏静姗起来,跟着那小丫鬟朝刘士贞那里去,一面走,一面向她打听情况:“我们十四姑娘既是能服药,那想必是醒了?” 小丫鬟点点头,道:“醒了,不过太医说她溺水时间太久,大伤元气,所以还是服了药睡着的好。” 醒了就好。甄氏和苏静姗都放下心来。 离湖不远处,背靠桃花林,有一处花厅,刘士贞便被安置在这里。涂家人和刘家人都在,不过全坐在外间,好让刘士贞安睡。 甄氏和苏静姗进去瞧了刘士贞一眼,也退至外间,坐到了席夫人身边。甄氏叹到:“十四姑娘可怜见的,那小脸惨白惨白的,连丝血色也无。” 涂家老太太白氏眼泛泪光,满脸歉意,道:“都是我们涂家照看不力,才出了这档子事,我老婆子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涂家其他人,从大太太吴氏到涂明羽兄妹三人,全都垂下了头,挨着向刘家人致歉,涂家姊妹俩更是落下了泪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迷雾 第一百八十七章迷雾 自刘士贞落水到现在,涂家人已经表现得够内疚了,甄氏还来提这样的话作甚么。席夫人责怪地看了甄氏一眼。 甄氏见了,默默地垂下了头去,看来不管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别人家里,她都是讨不了席夫人的欢心的,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这时的席夫人,心里有两桩事很想弄清楚,一件是刘士贞何时才能完全脱离危险回家去;另一件是,她落水的原因究竟是甚么。 而今刘士贞还躺在床上,昏睡未醒,所以这头一件事,是急也急不来的,一切得太医说了算。而第二件事,则是讲都不敢讲的,不但如此,席夫人还十分担心涂家人会当着她的面问出这个问题来——因为她同甄氏一样,也已经把贾氏列为了最为可疑的对象。 真是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哪。席夫人正头疼,突然想起涂明羽在湖边给刘士贞嘴对嘴渡气的情景来,心里更是乱作了一团糟。罢了,罢了,还是等刘士贞能安然度过这一劫再打算以后的事罢,不然命都不在了,说甚么也没用了。 此时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席夫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偏生又还不能露在面儿上,真是好不难过。 再看刘家的另外几个人,甄氏已然挪至墙角,把自己当做了隐形人;贾氏正在同苏静姗小声地说些甚么,从表情上来看,很显得有些激愤;几个男人都不在,大概是在隔壁房里陪着太医,只有刘士衡时不时地进来看看苏静姗,而苏静姗脸上去淡淡的。 贾氏在同苏静姗说些甚么呢?席夫人正猜测,里间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涂家人马上面带激动地站了起来,倒显得比刘家人还急切些。守在里间门口的小丫鬟立时动身进去看过,出来高兴地禀道:“十四姑娘醒了!” “阿弥陀佛!”席夫人念了声佛号,但并不急着进去,而是让人请太医来——方才太医叮嘱过,就算再次醒来,也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能随意打扰。 太医很快赶到,由刘士衡和苏静姗陪着进去诊脉,看气色。刘士衡细看太医神色,尚算和缓,想来并无大碍,遂把心放下了一半;待太医诊过脉后,便陪着他出去开药方去了。 苏静姗坐在刘士贞床前陪她,轻声细语地道:“十四妹,你好生歇着,老太太她们都在外头呢,怕打扰了你才没进来。” 刘士贞紧紧拉着她的手,眼中滚下泪来,哽咽道:“七嫂,我命苦——五嫂她好狠的心哪!” 刘士贞讲得悲切,苏静姗的脸色却有些怪——刚才在外面,贾氏才拉着她的手,忿忿地讲了一通话,话的内容,同刘士贞所讲的正好相反——贾氏说,刘士贞之所以会落水,乃是因为她心生歹念,想推贾氏下去,但却被贾氏警觉,反手将她一拉,而那湖边苔藓丛生,滑溜得很,这一拉,就使得她滑到湖里去了。 她们两人,这会儿算是相互指证了,只不知谁真谁假。不过不管是谁说谎,都轮不到苏静姗来决断,因而她只将疑惑压在了心底,转而安慰刘士贞道:“十四妹,你现在甚么也不要想,安心把身体养好,尽快恢复元气才是正理。” 她并没有顺着刘士贞去说贾氏,但刘士贞却仍沉浸在悲愤之中,咬着牙道:“七嫂说得对,我是该快些复原,不然可真是遂了有些人的心了。” 苏静姗很少见到她这般模样,不觉一怔。 刘士贞大概是因为说话耗费了精力,躺在床上直喘气。苏静姗连忙帮她掖好被角,道:“你好生歇着,我叫她们倒水进来给你喝。” 刘士贞已没有力气说话,只点了点头。 苏静姗生怕她出甚么意外,起身快步走出去唤太医。太医进来瞧过,称并无大碍,且好生养着。众人这才齐齐松下气来,脸上有了笑意。 涂家人大概也晓得当时湖边出了刘士贞,就只有一个贾氏在,因此至始至终都没有去问她落水的原因,只是自责个不停。事情出在涂家,不论怎样,他们都是该负有责任的,但席夫人感激她们没有问东问西,给刘家人保全了体面,因而也就没有去责怪涂家照看不力。 最后,两家人和和气气地告别,刘士贞被裹得严严实实地抬上马车,一行人打道回府。几乎是刻意的,谁也没去提湖边涂明羽给刘士贞嘴对嘴渡气的事,不过两家人都心知肚明,此事终究该有个解决方案的,只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讲罢了。 回到安福胡同,刘士贞被安置到她自己的房间。席夫人叮嘱过丫鬟们小心服侍后,便带领众人去了她房里。大家都知道,此事尚未完结,还有后续,因而一个也没跑,到得很齐。 此时刘显仁并不在家,所以没请他来,不过即便他在,席夫人也没打算去打扰他,因为她觉得这是后宅里头的事,还轮不到家主来操心。 众人或站或走,都等着席夫人开口。而席夫人的目光,却只停留在贾氏的身上。贾氏被盯着看久了,毛躁起来,道:“老太太不用看我,不是我推她下水的。” 席夫人却仍是盯着她看,道:“我也没说就是你干的。只是当时只有你和她在湖边,这是不争的事实罢?所以那时情形究竟如何,你是不是该跟大家说一说?” 贾氏而今丢了当家权,感觉自己甚么都没了,就很有些不管不顾,口气冲得很:“事实是怎样,我都已经讲给七弟妹听了,老太太若想知道,就问她去罢。” 席夫人面沉如水,不过事情尚未真相大明,还不到责备贾氏的时候,因而只把刘士诚看了一眼,意示他该好好管教媳妇了。 苏静姗见贾氏提到了她,干脆自动自觉地上前两步,一五,十四妹想推她下水,反被苔藓滑到,自己掉进去了;十四妹说,五嫂好狠的心。”她将两人的话复述了一遍,而且是原原本本,完全不是照自己的理解来转述,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说完后,她就退回了原位,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模样。 贾氏和刘士贞竟是各执一词?席夫人听过苏静姗的复述,稍稍有些吃惊。不过转瞬就释然,就算真是贾氏做的,她也不会笨到满口承认的地步。但她这会儿咬定是刘士贞先动的手,而且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激愤模样,席夫人就有些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了。毕竟当时只有她俩在湖边,没有人证——就算有,也是涂家的下人们,怎好去别人家询问? 其实那时两人的贴身丫鬟肯定并未走远,只不过各人的丫鬟护各人,就算去问,也问不出甚么来,肯定也是各执一词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哪。席夫人只得暗叹一口气,道:“出去半天,你们也都累了,各自散去罢。”她甚至没有提出让贾氏留下继续问话,让大家都有些惊讶。不过出了这档子事,人人都是想有多远就躲多远,因此没过一会儿就全散了。 回去的路上,刘士衡显得很沉默,甚至没有来刻意地讨好苏静姗,以求得她的回心转意。苏静姗便知他心里一定有事了,而且一定同刘士贞落水一事有关。本着八卦的精神,她极想打探个清楚,但却又拉不下面子去主动同刘士衡讲话,心里痒痒得很。 眼见得香椿胡同在望,即将下车,苏静姗急了,手一伸,借着那袖子劲儿,硬是把小桌上的一只茶杯给带倒了。但可惜车上铺了厚厚的垫子,那杯子落下去连个声响都没有,完好无损。 没事儿铺这么厚的垫子作甚么,苏静姗完全忘记了车上铺垫子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只顾嘟着嘴,狠盯那只杯子,似乎这样就能把它盯碎似的。 刘士衡只瞥她一眼,就猜到了她在想甚么,但几经犹豫,还是把她想打听的话咽了下去,扯谎道:“你是没看见,十四妹刚被救上来时,人事不省,涂明羽急成了甚么样子。他那一渡气,虽说是情急之下的举动,但到底还是犯了男女大忌,不过他这样做,也许正遂了十四妹的心意倒也不定。” 苏静姗才不相信他心里装的就是这件事,不过如果不搭腔,又怎能套出他其他的话,于是便道:“娘说了,而今出了这档子事,十四妹就只有做妾的份了。” 刘士衡很高兴苏静姗没有追根问底,道:“她本就是庶出,涂家门第又高,她给涂明羽做妾,也不算辱没了她。” 苏静姗开始东扯西拉,道:“不知十四妹的生母是哪个,姑娘这么大了还没说人家,也没见她着急。” 刘士衡失笑:“她跟着大老爷在福建任上呢,就算再着急,你也不知道。” 苏静姗却不这样认为:“若她真着急,就会说与大老爷知晓,只要大老爷知道了,还怕我们不晓得?” 第 1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79 章 这话倒也有理,刘士衡叹道:“据说自从大老爷纳了后面的那几个新妾,十四妹的生母就不甚得宠了,所以她再着急,只怕也找不着机会跟大老爷说;即便说了,也不一定就到了大老爷心里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真相 第一百八十八章真相 苏静姗面露忧伤:“十四妹还没说到人家,却又突遭劫难,若是她生母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着急呢。若她知道是五嫂推的十四妹下水,只怕更是要把五嫂撕来吃了。” 敢情她抬了刘士贞的生母出来,把话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这个?刘士衡颇有些上当受骗的感觉,遂把脸一转,不理她了。 但苏静姗却干脆顺势问道:“怎么,真是五嫂推的十四妹下水?”说完见刘士衡仍是不作声,便又道:“这我得告诉老太太去。” 刘士衡马上侧头,道:“别去,莫要乱讲。” 苏静姗故作不解状:“不是你说十四妹是被五嫂推下水的么,怎么不能讲了?” 刘士衡哪里看不出她是装出来的,颇为无奈地望着她。苏静姗忍不住笑了。 娘子终于露了笑颜,好罢,如果讲出此事能够让娘子不再生他的气,也算是美事一桩,不如就说了罢。刘士衡想到这里,便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来,朝着苏静姗勾了勾手指头。 苏静姗果然不计前嫌,听话地坐了过来,还把耳朵凑到了他跟前。 刘士衡大喜,先朝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再才道:“方才在涂家时,趁着他们都忙乱,我去过问过他家的丫鬟了。” 涂家的丫鬟?甚么丫鬟?苏静姗摸着耳朵,有些恍神,愣了一愣方才明白过来——刘士衡这是去问过当时在场的涂家丫鬟了!这么说,当时是有目击证人的! 苏静姗突然兴奋起来,连声问道:“涂家的丫鬟怎么说?究竟是五嫂推了十四妹,还是十四妹推五嫂反滑了脚?” 刘士衡又朝她勾了勾手指头,苏静姗为了听八卦,只得又朝他身边挪了挪,刘士衡就顺势一把将她捞过来,箍进怀里,再不松开,然后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量道:“她们说……”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苏静姗只觉得耳根痒痒麻麻,根本听不见他在说甚么,于是只得朝他怀里拱了拱。刘士衡奸计得逞,赶紧趁机朝她嘴上香了一口,然后才稍微提高了点声量:“当时在湖边的涂家丫鬟虽然不多,但也并非没有,我挨着问过,说辞都差不多。她们说,十四妹和五嫂当时的确有拉扯,而且五嫂在前,十四妹在后,她们以为两人是在玩闹,就没有在意,可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十四妹就掉到水里去了。” “五嫂在前,十四妹在后……那这意思是,五嫂更靠近湖边了?”苏静姗想象着当时的场景,问道。 刘士衡摸着她已然浑圆的肚子,道:“是,五嫂更靠近湖边,不过具体情形如何,那些丫鬟没有一个看清楚的。” “你这是甚么意思?”苏静姗不明白,“难道此事究竟是谁先动的手,还是不清不楚?” “本来就是笔糊涂账。”刘士衡道,“即使老太太问起,我也只能照实复述,至于她怎么去看待,可不关我的事。” 苏静姗明白了,敢情刘士衡也不想蹚这趟浑水,所以刚才才没把涂家丫鬟的话告诉席夫人——毕竟涂家丫鬟只说贾氏在前,并没有明说究竟是谁动的手。万一席夫人误会刘士衡是想向她传达甚么意图,可就不好了。不过此事虽然不好由刘士衡主动讲出来,但若不让席夫人知道,更是不好,最好还是经由别的途径让她知道些消息,然后主动来问刘士衡。苏静姗想到这里,便道:“这事儿你还是找机会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去罢。” 刘士衡的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专心致志地感受着胎动,回答便有些心不在焉:“早使人去了,放心。”说完,满脸期翼地望着她:“今晚……” 苏静姗本欲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可无奈自从怀孕以来,她对那事儿的欲望,反倒比刘士衡更为强烈,因此总是无法抗拒他的邀请,于是内心十分挣扎。正犹豫,刘士衡又凑到她耳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儿。苏静姗几乎立时就软作了一滩泥,自己都在心里鄙视自己。 刘士衡拉严车帘,就把手伸到了她衣衫里头去,笑道:“你这叫欲迎还拒么?” 苏静姗马上反驳:“胡说!” 刘士衡长长地“哦”了一声:“我错了,原来是你在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心意。” “胡说!”苏静姗忍不住掐了他一把,无奈却是手软软地没力道,掐的倒跟摩挲似的。 “果然是用行动表示的,我媳妇儿是行动,行动……”刘士衡有些记不起苏静姗曾用过的词是甚么了。 “行动派!”苏静姗白了他一眼。 “对,对,行动派,行动派!”刘士衡哈哈大笑,同时一双手还不忘在苏静姗的衣裳里游走。 苏静姗用力地拍了他一下,然后就放弃了反抗,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言语上的。心想,她现在挺着肚子,如果乱动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好在他们现在是在马车上,再怎么也不会出格,不过等到了香椿胡同时,两人都已是双眼迷离,恨不能马上黏到一起去。于是下车时刘士衡便以苏静姗孕中,累着了为由,拦腰将她抱起,纵身跳下马车,直奔卧房而去了。 由于怀孕的关系,苏静姗的胸围已是突飞猛进,连刘士衡都不敢再开她的玩笑,笑话她是小号罩杯了。这样的胸脯,刘士衡似乎极为欣赏,揉弄着舍不得放开。苏静姗躺在他身前,娇喘吁吁,又是得意,又是担忧,因为她听计氏说过,这女人哪,别看孕期胸会变大,可等生完孩子喂完奶,多半会缩得比原先还小。 天哪,比原先还小!苏静姗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前景一片昏暗。她可是名满京城的内衣店的老板,为甚么却偏生就一双小胸!真真是老天捉弄人哪!刘士衡正忙得热火朝天,忽见苏静姗的表情由享受变为了悲愤,不禁心里犯疑:“姗姐,虽说因为你怀孕头三个月要安胎,我们没能同房,可我这功夫也没落下罢?” 苏静姗深知此“功夫”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再怎么也不敢拿这个开玩笑,连忙摇头,道出心中担忧。 刘士衡一听,愈发把手黏在了她的胸脯上,舍不得放下来,称,错过这机会,以后恐怕就不会有了。苏静姗心中气愤,极想一口咬上他的肩头,但却无奈肚子太大,动弹不得,只能愤愤地捶床板出气。 刘士衡哈哈大笑,暂退出来,帮她翻了个身,从后环住她那早已经消失不见的腰,重新开始动作。苏静姗这下逮着了机会,伸手就要朝他手上掐,却听得刘士衡在后道:“你放心,我就喜欢小的。” 口是心非,若真喜欢小的,刚才那般迷恋作甚。不过甜言蜜语女人就爱听,苏静姗马上把手收了回来。刘士衡觉察到苏静姗心情的变化,在后愈发卖力,力证他并未因为那三个月而有所退步。 因为两人都太过投入,直至事毕,才双双想起,苏静姗还挺着肚子。刘士衡怀着万分歉意,伏在苏静姗的肚子上,同里头的孩子讲些悄悄话,苏静姗想听,他却不让,愈发把声音压低了。 苏静姗作势要打他,刘士衡却一本正经地道:“我同儿子说悄悄话呢,你这做娘的不能听。” 这就认为是儿子了?万一是个闺女呢?虽说明白他只是顺口一说,但苏静姗仍是不痛快,正欲同他争几句,却听得门外响起如玉的声音:“七少爷,安福胡同来人,说是老太太请你过去。” 刘士衡从苏静姗的肚子上抬起头,道:“应是松烟照我说的,把话传到老太太耳里去了,老太太急着找我去验明真伪呢。” “那你快去罢,老太太心里肯定记挂着此事呢。”苏静姗推他道。 刘士衡点点头,朝她嘴上香了一口,起身冲到浴室,草草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干净衣裳,上安福胡同去了。 席夫人果然是为了刘士贞落水原因的事找他,满面忧色,一双眉毛简直拧作了一团。 刘士衡给她行过礼,坐到她身前,安慰她道:“老太太,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管十四妹是怎么落得水,只要她现在没事不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席夫人断然道,“你十四妹落水,差点丢了性命,这可不是小事,它关乎咱们家里人的品性!你想想看,如果是你五嫂动的手,那这样的人,我还敢留她么?她今天敢推你十四妹下水,改天就敢把我给推下去!如果是你十四妹动的手,我就得重新考虑她的亲事,莫要带着坏心眼子嫁去别人家,祸害人。让人觉得我们家家教不严。” 席夫人说得倒也挺有道理,不过到底谁是谁非,哪又说得清楚?刘士衡将他打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丝毫没有添油加醋,然后望着席夫人,等着她的评断。 席夫人听过他的讲述,面上愁色更盛,问道:“真无人看见究竟是谁先动的手?” 第 1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0 章 第一百的规矩,官媒一般只为娶正妻的人家做媒,这等纳妾的事,她们是不屑于来的。不过这些都是在席夫人的预料之中,因此倒也没怎么吃惊。 刘府这院子小,有丁点儿动静刘士贞都能知道,平日里她是不愿也不敢去理会,但今日是媒人光临,势必与她有关,这下她就坐不住了。她跟前而今两个大丫鬟,其中一个便是苏静姗给她的白莲。昨日去涂家,她没带上白莲,导致白莲到现在都有些蔫蔫的,而她的身体尚未复原,也没精力去安慰她,只得随她去了。但此时若要去席夫人那边探消息,白莲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少不得强打起精神去哄她,央她去席夫人那边瞧瞧。 白莲心头仍有气,但顾及刘士贞在病中,也不太敢发作,只扭着身子不愿去,道:“而今这府里,只有您一位待嫁的姑娘了,媒人定是为您而来,您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怎能放心,我都已经十六了。姑娘家到了十七岁,可都是要由官府强行配人的,我都只剩一年的时间了。虽说官府还不至于上我们这种人家来强配,但说出去总归是丢人呀。”刘士贞说着说着,面露哀伤。 她那哀伤源自心底,看了实在叫人可怜,白莲心头一软,就答应了,借口向席夫人汇报刘士贞身体复原的进展,去了正房。 她到的时候,媒人居然就已经走了,不由得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客座一愣。席夫人见她这样儿,心知肚明,道:“涂家门第高,家风严,纳妾自有一套规矩在,所以一会儿功夫就谈妥了。” 白莲被看穿心思,颇为尴尬地垂了头去。 席夫人起身进房,把她也给叫了进去,问道:“你在十四姑娘跟前,可曾听到些甚么?” 白莲摇摇头,道:“十四姑娘抱怨过五奶奶狠心。不过……她昨天去涂家,没带我去。” 重点就在这句“没带我去”上,席夫人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道声“我知道了”,便叫她下去了。然后叫进百灵,让她去翻刘府嫁庶女的旧例,然后把刘士贞的嫁妆减半。 百灵很奇怪席夫人有这样的吩咐,而且还没有特意嘱咐她不要告诉刘士贞。她在席夫人面前向来胆大,本欲问一问缘由,但一抬头,见席夫人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就连忙把嘴巴闭上,躬身出去了。 由于席夫人并未下封口令,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刘士贞耳里。不管在何朝何代,不论在何时何地,女人的嫁妆,都是极其重要的,尽管她只是去做妾,那也同她进夫家后的地位和身份戚戚相关,因而刘士贞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住地哀求白莲上席夫人那里去问问,为何要缩减她的嫁妆。 白莲因为席夫人的那一问,心里倒是有些明了,因此怎么也不肯去。刘士贞急了,便许诺她道:“你放心,只要我能顺顺利利嫁进涂家,一定把你也带去,以你的美貌,通房肯定跑不了,若能生个一儿半女,还能同我平起平坐。” 她平日里羞涩得很,怎么一说了人家,讲话都大胆起来了,连通房,甚么平起平坐都出来了。白莲先是讶异,随即气愤,道:“十四姑娘,您放心,媒人都已经来和老太太谈妥了,不管怎样,您都能顺顺利利地嫁进涂家的。不过,您也别以为谁都跟您似的想要做妾,我虽说只是个奴婢,可也有自己的志气,绝不给人做小的。” 刘士贞愣了:“不做小,你还能作甚么?” 白莲气极反笑:“十四姑娘,我再低贱,配个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说完,又羞又气,也不管她还躺在床上需要人服侍,甩手就跑了。 刘士贞望着她远去,再细一想她刚才的话,气得浑身直抖,咬牙道:“谁叫我没能耐托生到大太太的肚子里,这能怪我么?”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头有苏静姗的声音,连忙闭上了嘴。 外头响起小丫鬟的声音:“五奶奶和七奶奶来了。” 怎么,贾氏也来了?!刘士贞一惊。 棉帘被掀起,贾氏在前,苏静姗扶着如玉的胳膊在后,走了进来。 刘士贞强笑道:“七嫂来了?”说着朝外唤自己的丫鬟们,叫她们来倒茶,但自始自终不朝贾氏看一眼。 贾氏面带嘲讽笑容,望着她阴阳怪气地道:“十四妹跟我连个招呼都不打?怎么,是因为心虚么?” 刘士贞涨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贾氏戳中了她的心事,还是因为太过气愤:“五嫂,我听她们说你在老太太面前恶人先告状,本还不信,没想到竟真是这样!你这般信口雌黄,就不怕遭天谴么?” “遭天谴?”贾氏像是听到甚么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道:“就算有人遭天谴,那也该是你罢?我行得正,坐得稳,老天爷没事来谴我作甚么?” 苏静姗听她们争吵,直觉得头疼,便对贾氏道:“五嫂,咱们到底是来作甚么的?” 贾氏这才住了嘴,冲着刘士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涂家二少爷来探病,送来一张帖子,说是涂家两位姑娘,邀你病好后去城郊庄子上踏青。” 涂明羽来探病?那怎么不见他的人影?刘士贞一阵奇怪过后,方才想起,这里是内宅,即便涂明羽来探病,也只能在外院由她的兄长们陪着,同她是见不到面的。 她想起昨日在湖边,才被救上来,昏迷不醒,但意识模模糊糊还是有的,直觉得嘴上软软的,热热的,待得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个浓眉大眼,颇具男子气概的年轻男子,当她意识到发生了甚么事时,有一刹那真想重新跳进湖里去算了。但突然听见人群里有人管他叫涂家二少爷,那份羞耻,忽地就变作了惊喜。 虽说是与他做妾,可她这样的人,生就贱身,除了做妾,又还能怎样呢。只盼着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做一回嫡女去。 不过,能给涂明羽那样的威武男子做妾,她也不算亏了。而今亦算是梦想成真,她心中真是激动不已,只可惜那天才从水里被捞起来,眼神模糊,没能将他看得仔细些。不过亲事既定,自己迟早都是他的人,以后多的是机会见他,而且还会同床共枕…… 刘士贞想着想着,竟红了脸。 苏静姗瞧她神色奇怪,还以为她是身子不舒服,正欲问询两句,却见杨柳进来,在她耳边悄悄地道:“田悦江田少爷到了京城了,可七少爷瞒着,不许告诉七奶奶,我寻思着不对劲,所以偷偷来跟七奶奶说一声,七奶奶可要替我保密,别告诉七少爷是我说的。” 第一百九十章借住 第 1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1 章 第一百九十章借住 刘士衡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苏静姗还能不知道,于是便拉着杨柳出来,道:“而今我已为内宅妇,男客本就该七少爷接待,不告诉我就不告诉我罢。田少爷虽说对我有恩,但七少爷是我相公,他代我向他报恩也是一样的。” 刚说完,就听见里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进去一看,原来是贾氏跟刘士贞吵起来了。苏静姗也不管她们争论的是甚么,上前便责怪贾氏:“五嫂,不管谁是谁非,十四妹都是躺在床上的病人,你身为嫂子,怎能同个病中的小姑子吵嘴?” 贾氏张了张嘴,不好反驳,气呼呼地走了。 苏静姗对刘士贞道:“十四妹,你好好养着,赶紧痊愈,好赴涂家两位姑娘的约去。” 刘士贞点了点头,道:“多谢七嫂关心,我一定争取尽快好起来。” 苏静姗叫过刘士贞屋里的丫鬟,嘱咐她们好生伺候,然后便朝席夫人房里去了。但还没进门,就瞧见贾氏在那里,像是在同席夫人说些甚么。苏静姗想起今日到安福胡同后,听到的那些贾氏即将重掌当家权的消息,就顿了顿脚步,掉头走了。 走到二门,正巧与刘士衡相遇。刘士衡是来接她的,见她自己出来,便扶了她上轿,待到门前再转马车。坐在车上,苏静姗琢磨了一路,临到香椿胡同时,终于试探着问刘士衡:“你昨天晚饭没回来吃,是去陈琳琅家了么?” 刘士衡昨日的确是没回来吃晚饭,而且正是去给田悦江接风去了。他听了苏静姗的问话,本欲顺口就应了,正好当个借口,但突然想起,陈琳琅家是有家伎的,若苏静姗追究起来,不好收拾,于是便摇头,道:“不是。几个同窗约我上酒楼坐坐,我便去了。”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是正正经经的酒楼,没有伎女陪酒的。” 还真是细心,连编出的话,都面面俱到,甚么都考虑全了。苏静姗看了他一眼,垂眸道:“不知不觉,离开东亭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那里现在还是不是当初的模样,要是能有个故人前来,同我讲一讲就好了。” 刘士衡心中起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要甚么故人来,你不是有生意在东亭,绿云定是时时写信向你汇报的,你有甚么想知道的,问她不就得了?” 还是不说?小心眼!她和田悦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作甚么喜欢吃干醋……苏静姗有些郁闷,又有些哭笑不得,遂跳帘朝外看去。这一看,马上愣住了,只见马车前方,他们的宅子门口,停有一辆马车,而那车前站的人,正是田悦江。在田悦江的身侧,还站着个身形略显臃肿的妇人,仔细一看,就是刘士仪,她仿佛也怀了孕,肚子高高隆起,看起来倒比苏静姗的还大上一圈。 苏静姗扭转过头,惊讶地问刘士衡:“十三妹来京城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刘士衡却亦是露出惊讶表情,反问道:“她来了?在哪里?” 苏静姗一手撩车帘,一手朝外一指,道:“喏,那不是,就在咱们家门口呢。” “怎么可能!田悦江才说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她大着肚子,怎么到京城来?”刘士衡一脸的不相信,挪到苏静姗旁边,也朝车窗外看去。 而苏静姗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漏洞:“田悦江才告诉过你?恩?”她的重音,落在“才”字上,令刘士衡的心紧张了那么一小会儿,不过他马上就找到了说辞,道:“信中说的。” 苏静姗撇了撇嘴,没有同他争论,而是冲着车窗外唤道:“十三妹!十三妹夫!” 刘士衡听见他管田悦江叫十三妹夫,喜形于色,马上命车夫停车,搀她下去。 那厢,田悦江扶着刘士仪,走了过来,同他们见礼。苏静姗略略蹲身还礼,刘士衡却是看着刘士仪,眉头皱起老高,训斥田悦江道:“士仪挺着肚子,你还让她长途奔波,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田悦江还没答话,刘士仪便抢着道:“不关相公的事,是我偷偷跑出来的。” “偷偷跑出来?那就该把你送回去!”刘士衡还是很生气。想他的苏静姗哪怕就走安福胡同到香椿胡同这段路,也是让人在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生怕动了胎气的。他倒好,居然舍得让刘士仪跟他跟到京城来。这一路又是船又是车的,就不怕孩子早产在路上? 田悦江没有辩解,默然不语。 苏静姗却觉得这样的相公真是好,至少他肯带妻子一道上京城,而不是带的甚么妾室和通房。至于刘士仪为何非要跟着出来,恐怕也是为了这个考虑罢。 其实,她们都是小心眼的女人啊。苏静姗突然就觉得刘士仪亲切起来,上前挽了她的手,笑道:“别同你哥一般见识,他脾气暴躁惯了,不分场合和人,并不是针对你,你莫要朝心里去。” 他脾气暴躁?不分场合?刘士衡指着自己的鼻尖,冲苏静姗直瞪眼。 苏静姗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挽着刘士仪径直进门去了,两人一路走,还一路交流着孕期心得,高兴得很。 刘士衡连忙叫杨柳和如玉跟上去,免得她们两个孕妇摔了跤。待看着她们被丫鬟们扶住,方才转向田悦江,沉了脸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你同我见面时,可没提士仪也来了。” 田悦江苦笑:“娘子她的确是偷跑出来的,等追上我时,行程已过半。我想着把她送回去,也是还要再走一半的路程,就干脆把她给带来了。”说完又急急地补充,好安刘士衡的心:“我们一路上都小心得很,士仪她并没有甚么不适。” “请郎中诊过脉了没有?”刘士衡还是不放心。 “诊过了,诊过了。”田悦江连声道,“她本来不让我告诉你们她也到了京城的事,因为怕被遣送回苏州。但昨日听我说了姗姐也有孕的事,就改了主意,想来瞧瞧她,一起说说话,所以我就带她来了。” 事已至此,刘士衡还能说甚么,只得朝门一指,带头朝里走了。田悦江跟在他身后,道:“士衡,我这里有些行李,还得劳你叫几个人,帮我搬进去。” “甚么?!”刘士衡猛地停下了步子,转身惊问,“你把行李搬到我家作甚?” 田悦江笑道:“我们在京城没有置宅子,昨日看了几处租赁的院子,娘子却都不满意。我没有办法,只能到你这里来借住几日了。” “你,你,你!”在刘士衡的印象中,田悦江是个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麻烦朋友的人,而今却怎么变得比他还脸皮厚了,竟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强行要住进他家来? 田悦江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士衡,你看,我娘子她身怀有孕,不能让她住得不舒服不是?她也是你的亲妹子哪!” 刘士衡听他一口一个娘子,心里倒是舒服的,于是便缓了神色,道:“我不是不乐意士仪来住,只是生气你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房间。” 田悦江连忙道歉,称因为刘士仪是临时起意要到香椿胡同来,所以他没时间提前打招呼。 刘士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解释,然后道:“士仪留下,我会照顾她,至于你,就住到国子监去罢,那里不是有学舍么。” 田悦江惊讶地看着他,愣了一愣才道:“你让我娘子住你家,而我住到国子监去?” 刘士衡点点头,转身继续朝门里走,道:“别问我为甚么。” 田悦江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肩膀,气道:“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甚么!当初是你亏欠了我,并非我亏欠了你!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封休书在我那里!” 刘士衡哈地笑了一声,颇为得意地道:“你就算现在把休书递到姗姐手里,她也不会再要了。” “你是想告诉我,你们夫妻琴瑟和鸣?”田悦江心中五味纷呈。 刘士衡没有回答,却是更为得意地扬了扬头。 田悦江却道:“你又怎知,当初若非你横插一脚,我同她又不会琴瑟和鸣呢?” 刘士衡气极,挥起拳头,朝着他就打。田悦江却不闪不躲,道:“我看你是气急败坏罢?莫非你又欺负姗姐了,所以不敢让我住你家,怕我发现,然后把休书给了她?” 刘士衡的拳头停到了半路,讶异道:“没想到,一年多没见,你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了。” 听得刘士衡这样说,田悦江的脸上泛上苦涩笑容,仔细看,竟有几分悲戚:“这都是令妹教导得好。” 这话听起来,怨念颇多呀?刘士衡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好生打量田悦江。 第 1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2 章 田悦江被他看到浑身不自在,忙抬脚朝里走,道:“我这大老远的来了,你不请我吃一杯?” 一年多前的田悦江,哪会对他说这样的话?顶多沉静地笑着,等着他开口说请吃酒。刘士衡终于想起来,为甚么昨天他就觉得田悦江有些怪了。怪就怪在,他的话变得多起来了。 这还是田悦江么?刘士仪到底是怎么调教的?刘士衡心中疑惑颇多,于是便加紧几步,带着田悦江朝书房去,并吩咐下人们赶紧备酒。 第一百九十一章挑拨 第一百九十一章挑拨 几杯陈酿下肚,田悦江渐渐地有了醉意,而刘士衡只管一个劲儿地劝酒,别的甚么也不问。田悦江来者不拒,只要刘士衡斟,他就喝,不知不觉,两人竟把一坛子酒干了个底朝天。 最后两人都是醉眼朦胧,对坐相视而笑。刘士衡感叹道:“我们已有年余不曾相聚,还好如今你也来了京城,咱们以后可要多碰面。” 田悦江笑他道:“既是希望和我多聚聚,那让我住你家不是更好,每天都能同进同出。” 刘士衡颇有气势地拿酒杯敲了敲桌子,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住在国子监,才能集中精神念书!” 田悦江唇边露出一丝不经意的苦笑,道:“令妹说了,不能读死书,像我们这样的人,终究是要步入官场,所以人情世故,现在就得学起来。” 刘士衡先是一愣,待想了一想,又觉得刘士仪的观点很有道理,于是道:“士仪说的也没错,你以前的确只晓得埋头念五经,不过是块敲门砖,待得他日高中,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咱们以后凭借的,终究还是左右逢源,世故圆滑。哪怕是心存一腔为民作主的宏愿,也得等自己在官场上把脚跟站稳才行,你说是不是?” 田悦江慢慢地垂下了头去,道:“我知道是这个道理,所以才听了她的话,学着慢慢改变自己。” 刘士衡大笑:“改变自己也犯不着连话都变得多起来,须知,多说多错!” 刘士衡说得极是,为何不坚持做自己?左右逢源,也不一定要体现在言语上头。田悦江忽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遂满斟一杯,高举去敬刘士衡。 刘士衡举杯一饮而尽,拍着他的肩膀道:“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我十三妹也是为了你好,才逼着你去改性子,不过万事都有折中的办法,不一定非得让自己过得不痛快。再者,你是男人,是她的天,有些时候,也不必事事都听她的。” 田悦江将这话细细咀嚼了一番,面露笑容,朝刘士衡拱手道:“谢刘兄教诲,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说完又道:“此前的言语,皆为玩笑话,并非由心,还望你莫要朝心里去。” 刘士衡笑道:“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不然也不会把休书放你那里。” 田悦江便又敬他一杯,问道:“那我现在能住进你家了么?” “不行!”刘士衡斩钉截铁,“国子监的学舍总得要人去住。”说完又道:“不过,士仪也不会住在我这里,我每日要去国子监念书,姗姐又和士仪一样也在孕中,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还有精力分出来去照料她;而十五妹离世后,安福胡同就空出一间房来,正好让老太太将她接了去,那里有她的亲娘在,照顾她最好不过了。” 田悦江听他这样说,便问:“那我能去安福胡同住么?” 刘士衡看着他笑道:“你不是嫌我十三妹逼着你学八面玲珑么,怎么还一门心思地想同她住到一处?你住到国子监去,耳根岂不是清静些?” 田悦江道:“既然娶了她,就得照顾她,哪怕她讲的都是我不爱听的,也得忍着……谁叫她是我娘子呢……。” “我十三妹也是为了你好。”刘士衡觉着他这话还算中听,于是便命人将刘士仪请来,准备亲自送他们去安福胡同。 田悦江起身致谢,道:“士仪是偷跑出来的,我家一定会有信件来京,到时还望你在老太太和二太太跟前替她讲讲话。” 刘士衡摆摆手,道:“这是自然,她不仅是你的娘子,也是我的十三妹。” 一时刘士仪由苏静姗陪着过来,刘士衡却不许苏静姗一日之内坐好几趟车,强命她留在家中休息,自己一人陪着田悦江和刘士仪去了。 安福胡同里的人听说刘士仪夫妻来京,俱是高兴不已,特别是甄氏,竟亲至二门前相迎,就连总不在家露面的刘振业,都特意赶了回来,就为问一问刘士仪在田家过得如何。 这时的安福胡同,贾氏已重新当起了家,刘士贞亲事既定,心满意足,因而前者赶去了厅里凑趣,后者特意遣了白莲去问候,把刘士仪夫妻的接风宴烘托得热热闹闹。 刘士仪见娘家阖府和睦,脸上极有面子,很是高兴。田悦江认为在这样的氛围下,很有利于刘士仪养胎,也很是欢喜,因此便没等刘士衡开口,自己向席夫人提出,想和刘士仪暂时借住在这里。 席夫人这会儿高兴得很,自是满口答应,并道:“甚么暂时借住,只要你们不嫌弃这院子小,就一直住在这里得了。” 刘士仪依偎在席夫人怀里,撒娇道:“老太太,我可不就想一直住在这里,只怕你们嫌我烦。” “谁敢嫌你烦,告诉我,我揍他!”席夫人故意板起面孔,惹得大家都笑了。 贾氏知道刘士仪是席夫人的心头肉,再加上她是已嫁女,同她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因此便不介意大方一回,做个顺水人情,笑道:“我们盼十三妹来住还来不及呢,岂会嫌烦,我这就叫她们给你准备房间去,你喜欢些甚么,不喜欢些甚么五嫂都还记得呢。” “家里现在是五嫂当家?恭喜恭喜。”刘士仪脸上笑着,心里想的却是,贾氏居然都当上家了,刘府真的是无人可用了么? 贾氏风风火火地由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出门安排去了。 刘士仪同席夫人等人叙完家常,房间也就收拾好了,贾氏命人来请,她便扶了丫鬟的手,走过去看,田悦江则到前面书房拜见刘显仁去了。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顿饭的时间,但贾氏还真把那间空房,布置成了刘士仪出嫁前闺房的模样,虽说一些摆设找不到相同的,但大致一看,还是让人恍若回到了苏州。 不论贾氏当家的能力如何,这份用心,着实让刘士仪感动,遂执起她的手,诚挚地道了声多谢。 贾氏遣退下人,亲自扶她在房里内外走了一圈,然后同到桌旁坐下,问她喜欢不喜欢。 刘士仪感激道:“哪能不喜欢,我都以为又回苏州了。” 贾氏笑着握了握她的手,问道:“你们先到的香椿胡同?” 刘士仪点了点头,道:“我们住的客店,离香椿胡同近些[[site]·电子书下载乐园—],心想着来是顺路,便约了七哥一起。” 贾氏掩嘴而笑,道:“他们那边地方大些,还以为七弟和七弟妹会留你住在那边呢。” 刘士仪道:“怎么,五嫂不欢迎我住到安福胡同来?” 贾氏忙道:“怎会,五嫂巴不得你住过来,好有人说说话呢。我只是以为七弟他们没留你们在香椿胡同住,是因为……” 贾氏说到这里,几番欲言又止,却最终闭上了嘴,只作神秘状。 “因为甚么?”刘士仪话刚出口,就深深地后悔,她这样问,岂不是正遂了贾氏的心意,她能说出来的,肯定没甚么好话。她这样想着,就起身欲走出去,但贾氏岂会放过她主动相问的机会,马上道:“送你出阁到东亭时,我曾经听说过一件事,当时因你出嫁,所以没敢说出来,后来又远赴京城,更是没机会跟你讲了。其实田姑爷以前是和你七嫂定过亲的。” 苏静姗和田悦江定过亲?!这事儿刘士仪还真从未听说过,不禁诧异非常。不过她再惊讶,也不会把表情摆在脸上,反而去问贾氏:“这事儿,五嫂不去跟七哥说,跑来跟我说作甚么?” 贾氏道:“你七哥怕是早就知道的。” 刘士仪就笑了:“七哥知道都不介意,我又介意甚么?他们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再说了,就算是成亲,只要休书齐备,再嫁也没甚么。还有,我七哥先前不是同周家也订过亲么,这种事情多了,真不算甚么。” 第 1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3 章 贾氏没想到刘士仪的态度竟这样的淡然,不仅喉头一噎,不晓得再说甚么好了。 刘士仪把腰揉了一揉,道:“哎呀,到底是怀了孕的人,腰总是时时作痛。”说着,就要唤小丫鬟进来揉腰。 又是一个大着肚子的!贾氏没来由地羡慕又嫉妒,便借着家务事忙,起身告辞,待走到门口,却又回身,道:“十三妹,五嫂刚才那话,并非要与你添堵,只是担心你七哥不留你们在香椿胡同住,是因为放心不下田姑爷。若真如此,岂非是他们两郎舅不合?这你可得从中周旋周旋,毕竟都是亲戚。” 刘士仪仍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笑道:“五嫂,你怎知是七哥不愿我们住在香椿胡同?其实到安福胡同来住,是我的主意呢,我想着住在自己亲娘的身边,总是更好些,你说是不是?” “那是……”贾氏见她始终不生气,便觉得意兴阑珊,干笑两声,走了。 “这个五嫂,是不是瞅着我们都有孕,就她一人始终没消息,所以心生妒忌了?”刘士仪嘀咕了两句,召进随她进京的贴身丫鬟进来,吩咐她道:“写信回东亭问问,少爷在同我成亲前,可曾还同别人订过亲。若是订过,就再查查,他是因为甚么同先前那位退的亲。” 第一百九十二章挂牵 第一百九十二章挂牵 自贾氏在刘士仪面前挑拨过那些话后,就一直留心她的变化,但却甚么都看不出来,刘士仪每日里要么在房里养着,要么上甄氏和席夫人房里坐坐,就算时不时同苏静姗碰了面,她也是笑语晏晏,一切如常。贾氏看着看着,便觉刘士仪无趣,失了兴致,但而今刘士仪和苏静姗都常在安福胡同晃悠,她左一看一个大肚子,又一看还是个大肚子,心里难免堵得慌,再加上偶闻一两个下人议论她是不下蛋的母鸡,她更是看谁都觉得那目光异样了。 刘士仪还未收到东亭来信,心中再有疑惑,也只能暂且压起,而且她自认为并非小气的人,只要能证明田悦江同苏静姗并无私情,就算他们曾定过亲,她也将此事抛之脑后,就当作从来没听说过。 一晃四五天过去,刘士贞的身体渐渐康健,也能下床到院子里踱几步,到席夫人房里请安了。 这日天气晴好,贾氏便起心到郊外去踏青,席夫人和甄氏皆道:“我们年纪大了,走不动,你们年轻人好好去乐一乐罢。” 贾氏便去邀苏静姗、刘士仪和刘士贞,道:“这时候的城郊,一定是鸟语花香,而且景致定然同咱们苏州大不一样,不如同我一起去走走,咱们再邀上几个世交好友,就更热闹了。” 苏静姗首先表示反对:“我挺着肚子呢,踏甚么青哪,你看十三妹和十四妹有没有兴致罢。” 刘士仪早恼了贾氏先前的挑拨离间,而且认为她所谓的邀请世交好友,根本就是为了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重掌当家权,于是便道:“我才来京城,哪有甚么世交好友,而且肚子比七嫂的还大,还是不去了,五嫂你同十四妹去罢。” 和刘士贞一起去?贾氏不由得撇了撇嘴,而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刘士贞却先道:“涂家的两位姑娘邀我去踏青的帖子还搁着哩,若我没赴她们的约,却同五嫂去了城郊,岂不是惹来闲话。” 她何曾这样同贾氏说过话,果然是说了婆家,底气就足了。贾氏恨得牙根痒痒,但因席夫人告诫过她,不论先前落水一事真实原因如何,都不许再同刘士贞过不去,因为她就要嫁人了,不能再起事端。因此她只能把这口气强行忍下,生硬地道:“既然都不愿陪我,那我就自己去罢。” 在席夫人心里,早已认定刘士贞落水是自作自受,而贾氏是被冤枉的,于是便不愿贾氏在刘士贞面前落了面子,于是笑道:“既然她们都忙,那还是我这把老骨头陪你去逛逛罢。” 席夫人陪同出行,多么荣耀的事,在那些世交好友面前,又有事情说嘴了。贾氏喜出望外,连忙上前谢席夫人,又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郊游一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保管让她尽兴而归。 刘士贞见席夫人也要去踏青,就有些不知所措,还好席夫人而今只愿她顺顺利利地嫁出去,其他的都可以包容,对她道:“既是涂家两位小姐下了帖子给你,你就去罢。你现在身体也复原了,若总拖着不给答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刘士贞这才卸下了包袱,起身感谢席夫人。席夫人问她道:“日子定了没有?” 刘士贞道:“不曾,她们还等着我的信儿呢。” 席夫人便让她先等两日,叫贾氏找人来,给她做两身颜色鲜亮的春裳,好赴约时穿。 刘士贞受宠若惊,十分欢喜,忙又起身道谢,并对贾氏道了声:“麻烦五嫂了。” 贾氏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席夫人见气氛又尴尬起来,有些头疼,干脆就命她们散了。 刘士仪同苏静姗率先结伴出来,两人都挺着大肚子,走路的姿势却截然不同,前者是一手扶腰,一手紧紧抓住丫鬟的胳膊;而后者则是轻轻松松地大步流星,没有扶腰,一只手虽说也搭在丫鬟的胳膊上,但一看就是虚扶,完全没有走不动路的意思。 刘士仪羡慕道:“我像你这个月份时,就已经有些走不动了,要是没个丫鬟扶着,根本挪不了几步。” 苏静姗有些奇怪:“你这一路进京,奔波也有些日子,怎会连路都走不动?” 刘士仪道:“在路上,不是坐车就是坐船,哪有出来走动的机会?坐船还算好些,能到甲板上踱踱步,坐车的时候,往往一天到晚都在车上,腿都是麻的。” 到了怀孕中后期,老坐着不动的确不好,不过刘士仪这是事出有因,没有办法。苏静姗安慰她道:“若换作是我,拼着走不动路,也是一样要跟到京城来的。再说你离生产还有两个月,从现在开始多走走,也是一样的。” 此时刘士仪已是有些微喘,苦笑道:“已经走不动了,再多走,我就要头晕头疼了,更加难受。” 这大概是娇养小姐的通病罢,平日里总不是绣花就是看书,无事不出房门的。不单刘士仪,刘士贞和以前的刘士雁,都是差不多。 “那就循序渐进,多走走总是有好处的。”苏静姗劝道。 这时已至刘士仪房前,苏静姗便欲转身离去,刘士仪忙拉了她的手,道:“七嫂,我做了几件小衣裳,你来看看,若是瞧得上眼,就给我侄子拿去。” 苏静姗早前得过刘士仪相赠的两块帕子,皆为双面绣,那时便知刘士仪女工了得,因此听得她说给孩子做了小衣裳,就极想开开眼,不过嘴上还是客气道:“你肚里这个还在我前头呢,留着他用罢。” “我做了双份,两个都有。”刘士仪一面说着,一面去挽苏静姗的胳膊,但还没走几步,便觉身体沉重,连忙把手又缩回来,交到丫鬟手里了,免得自己压坏了苏静姗。 她抱歉地冲苏静姗笑了笑,苏静姗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屋里去。 丫鬟按照刘士仪的吩咐,捧出个缎子面包袱来打开,里面就是刘士仪在赴京的路上做的各式小衣裳。苏静姗随手拿起一件,刚看就惊呆了,这不过是一件小孩子穿的衣裳而已,居然还用了双面绣,未免也太浪费了罢? 刘士仪却有自己的理由:“你瞧,这衣裳正面可以穿,反过来也可以穿,相当于一块布做了两件衣裳,多好?” “可这也太费工了!”苏静姗感叹道。 刘士仪笑道:“在路上横竖无事,不做针线,又能做甚么呢?” 苏静姗翻来覆去地看那几件衣裳,爱不释手,不过却将其中几件贴身穿的小衣裳给拣了出来,道:“听说小娃娃皮肤娇嫩,贴身穿的衣裳不能绣花,不然扎了他。” “还有这一说?”刘士仪一听,连忙叫人把她给自己孩子准备的那些衣裳也拿来,把绣了花的贴身小衣拣了出来,单放到一边。 苏静姗爱煞这些精致的小衣裳,拿着舍不得放手,对刘士仪道:“我才刚怀上时,我娘就建议我趁机开个专卖小娃娃衣裳的店子,我却觉得一来小娃娃的衣裳不容易出彩,二来大多数人家在孩子小时,都会选择亲手缝制,即便我做了这门生意,也赚不了钱。但今儿见了你做的这些小衣裳,却是觉得我想错了。这样精致的东西,可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刘士仪掩嘴而笑:“怎么,七嫂是想让我做了衣裳,拿去给你卖么?” “哪敢劳烦你,不过说说罢了。”苏静姗笑道。 刘士仪轻轻拍了她一下儿,道:“七嫂,你现在可是满脑子的生意经,怎么就这样爱做生意呢,莫非是七哥对你不好,克扣家用?” 苏静姗见她是顽笑的口吻,不想扫兴,便顺着她顽笑道:“对呀,你也听说了?你七哥人前一副样子,人后又是一副样子,总找我要钱出去花天酒地,咱们这样的人家里的媳妇,表面光鲜无比,实地里的心酸,又有谁能得知?” 话音刚落,里间的帘子就猛地被掀开,但却迟迟未有人出来。苏静姗惊讶地望着那门帘,但过了一会儿,门帘颓然垂下,仍是未有人现身。她想了想,便向杨柳问了刘士衡的去处,称自己要去找他,起身告辞。 第 1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4 章 刘士仪也不留她,只叫小丫鬟把送她的小衣裳包好,交到了她手里。 苏静姗一走,刘士仪就去了里间,对里头面壁而站的田悦江道:“我以为你还在睡呢,就没叫你。” 田悦江慢慢转过身,脸上甚么也看不出来,道:“才醒,正准备出去,却发现姗姐也在,就停住了。” 他叫的是姗姐,而非七嫂。这称呼,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刘士仪心里便有浅浅的酸意浮了上来,道:“都是再亲不过的亲戚,就出去又能怎地?” 田悦江听出了些甚么,垂下眼眸,道:“她来时我没现身,这会儿却又出去,好像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怕七嫂嫌你不恭么?”刘士仪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气氛。 第一百九十三章休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休书 “也不是……”田悦江心里装着事,再编不出借口来。好在刘士仪善解人意,并未紧紧追问,才令他松了一口气。 他哪里晓得,刘士仪此时脑子里萦绕的全是他对于苏静姗的称呼——姗姐!姗姐!!这使得她心中的醋意,一点一点的涌上来,填满了整个胸腔,闷闷地喘不过气。 虽然刘士仪一向懂得隐忍,脸上看不出有甚么不对劲,不过满腹心事的田悦江仍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问道:“娘子,怎么了?” 刘士仪听到这句问询,心中方觉得好过了些,勉强展露笑容,道:“没甚么,要有些酸罢了。” 田悦江闻言,连忙扶她到床边坐下,然后轻轻帮她揉着。 也许他同苏静姗,并没有甚么罢。刘士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到底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这便是她同苏静姗截然不同的地方了,倘若换作苏静姗,一定会揪着刘士衡的耳朵,当面问他:怎么,你同XXX以前就认得么,居然管她叫X姐,这样的亲热! 但刘士仪只是刘士仪,自小接受的教育以及耳濡目染,让她不愿将问题摆上台面来。她有她的自尊,甚至有些不愿承认,自家相公心中还惦念着别人。 田悦江帮她揉了一会儿,便扶她躺到了床上,嘱咐她好好休息。刘士仪并不想躺着,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睛。田悦江在床边守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刘士仪竖起耳朵,一听得田悦江出了房门,就马上把贴身丫鬟锦绣叫了进来,下令道:“我们不是带了几个小厮进京的,派两个出去跟着少爷,看他去了哪里。” 她说的小厮,和锦绣一样,都是从苏州刘府带去的陪嫁,不归田家管,平日里只听她的调遣。锦绣领命,快步出去传话了。 田悦江并不是直接出的门,他临走前,开了书箱,把压在箱底的一只信封拿了出来,揣进了怀里。他原本以为,这信封,再也没有取出来的机会了,所以才把它压在了最底下,但哪知还没过完两年,它就又要派上用场了。真不知这样一种结果,是祸事,还是幸事。 他揣着那信封,问刘府借了匹快马,直奔香椿胡同。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苏静姗只怕还在安福胡同没回去呢,欲调转马头,又恐此事被其他人晓得,闹大了。于是便继续策马向前,先一步到了香椿胡同,在门口等着。看门的小厮都认得他,请他到厅里去坐。但田悦江却不肯,就站在马前,希望能尽快见到苏静姗,把信封交给她。 不多时,便见一辆显得十分厚重的马车停在了门前,田悦江走上前去,正琢磨着如果刘士衡也在上头,他该如何教训他,但等到车门打开,却发现下来的只有苏静姗一人而已。 而苏静姗以为他是在等刘士衡,笑着解释道:“太爷留他考校学问,所以我独自先回来了。你是继续等他,还是改日再来?”说完又骂小厮,怎么不请田姑爷进去坐。 田悦江也不解释,只默默地把信封自怀里掏出来,递到她手里,然后转身就走。苏静姗奇怪得很,连忙叫住他,问道:“你这是作甚么?” 田悦江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去看苏静姗的眼:“虽说我而今已然成家,也帮不了你许多,但若你真过得不如意,何不舍了他另过,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过得很好。” 这都是甚么跟甚么?苏静姗听得一头雾水,但田悦江却不多作解释,径直上马走了。 苏静姗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就站在大门口拆了开来,发现里面的东西,其实她很熟悉,那就是当初她负气跑回东亭后,由刘士衡亲笔所书并签过字的休书。可田悦江这时候把这东西给她,还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甚么意思? 苏静姗百思不得其解,遂扶了如玉的胳膊朝里走,她一路走,一路想,等回到房里坐下时,终于猜到了——刘士仪房里那被猛地掀起却又不见人影的门帘,一定是田悦江所为,他大概是听到了她同刘士仪的玩笑话,信以为真了。 不过,他既是在里间,刘士仪事先怎么没说?而且她为何会说了那些玩笑话?好像是刘士仪先挑起的…… 虽说她自己总爱在人前奚落刘士衡是她的不对,但刘士仪那样做,是否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呢?苏静姗想着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刘士仪的精明之处,丝毫不下于她的兄长刘士衡,怪不得刘府一大家子人,就数他们兄妹俩关系最好呢。 苏静姗平生最恨被人算计,但这一次却偏生气不起来,因为她完全能理解一个怀孕中的小女人的猜疑心理,而且刘士仪也不过是试探,谁让她自己笨,上钩了呢,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层,苏静姗便释怀了,随手将那休书压到枕边的睡前杂书下,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晚上刘士衡被刘显仁留饭,吃到微醉回家,一面脱鞋子,一面对苏静姗笑:“太爷一向嘱咐我们不可贪杯,可只要同我一起吃饭,就一个劲儿地要我陪他吃酒,直把我给吃醉了。” 苏静姗笑问:“那太爷自己酒量如何?” 刘士衡颇为自豪地一挥手:“太爷号称千杯不醉!” 他带着酒意,就没甚么准头,手刚抬起来,就把床头的一叠书给掀翻在地。苏静姗要去捡,他连忙拦了,道:“你大着肚子,哪能让你捡。”说着,就弯下了要去。 这时苏静姗已瞧见那封休书也落到了地上,连忙抢先一步蹲下去,把它悄悄地藏进了袖子里,然后不动声色地塞到了她所睡的那只枕头下面。 刘士衡浑然不觉,只责怪苏静姗不该蹲身,然后就忙着捡书去了。 苏静姗并非觉得这休书有甚么了不得,毕竟两人现在感情还不错,而且娃都怀上了,她只是怕刘士衡得知这休书是田悦江专程送过来的,而且还怂恿她和离,会大发雷霆,连夜打上门去。 算了,就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罢,不过这休书还是得收好,就算以后用不着,也得留在吓唬吓唬刘士衡。 苏静姗决定等明日刘士衡出了门,就找个妥当的地方将休书藏起来。 然而第二日刘士衡直到中午,都没有要出门的意思,一直腻歪在她身边,让她完全没有机会把休书取出来。待得一问,才知他今日休假,不用去国子监。看来他今日是不会出去了,只能暂且把休书继续留在枕头底下了。 到了下午,苏静姗照例要去安福胡同与席夫人见面,因为她再过三个多月就要生了,接着还要坐月子,得赶在生产之间把一些生意上必要的事务暂交到席夫人手里,待坐完月子再接回来,免得伤神伤了眼睛——生意虽然重要,但自己的身体更重要,苏静姗对于这一点,看得很透彻。 刘士衡本要送她去,但临行前却有好几个同窗找上门来,说是读书时有一处产生了分歧,来求他作个仲裁。若是一人找上门来,刘士衡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这来的是一群人,他就有些犹豫了,大家现在是同窗,将来很可能就是同僚,总不能都得罪光了罢? 苏静姗向来是非常支持他与同窗们探讨学问的,当即便道:“有杨柳和如玉跟着,还担心甚么,我自己去便得,你赶紧去招待客人罢。” 刘士衡感激她的善解人意,带着些愧疚送她到二门前,亲自扶她上了车,又叮嘱了杨柳和如玉好一阵子,方才放她们走。 且不说苏静姗的马车渐行渐远,只说刘士衡同那些同窗会面后,马上一起钻进书房,头碰头的探讨起来。刘士衡平日里虽诸多嬉皮笑脸,但在学问上,却是很有一套,没过多久便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且让那几个同窗心服口服。 他送走同窗后,颇有些得意,于是回房,准备换套衣裳,然后就去接苏静姗,以期待苏静姗的脸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 不过,衣裳被苏静姗搁在哪里了呢……刘士衡不想穿着这身见客的衣裳去安福胡同,于是在房里翻箱倒柜。锦葵见状,连忙走进来帮着找,一面找,一面道:“是不是搁在床上了?” 因苏静姗有喜欢临睡前看点东西的习惯,所以他们的床边,搁的有杂书,有账本,好有些零嘴儿——孕妇总是喜欢饿的。 第 1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5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5 章 刘士衡听锦葵这样说,便伸手去扒拉那堆书,嘀咕道:“怎会放在书下面呢?” 锦葵劝道:“不如我另给你找一身?” 刘士衡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只有那件是七奶奶亲手做的。” 锦葵明白了,赶紧上前,帮着他一起把那堆书挪开,看衣裳有没有被压在书本底下。刘士衡见她来帮忙,自己就改去翻枕头,那底下,也可能压着衣裳的。这一翻,可想而知,衣裳没找着,却翻出封休书来。 要说这也是天意,不然好巧不巧的,他作甚么要去翻衣裳,还偏正好翻到了枕头底下去? 这封休书,乃刘士衡亲笔所书,他再熟悉不过的了。不过此时的他,却几乎鼓不起勇气去打开来看,只直愣愣地盯着瞧,仿佛只要一定盯着它看,它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第一百九十四章打架 第一百九十四章打架 良久,刘士衡才跟梦中醒过来一般,一把将休书抓起,揣进怀里,急急忙忙地朝安福胡同奔去了。 他一路策马狂奔,等到了安福胡同时,苏静姗还在席夫人房里没出来。他本欲冲动地推门进去,向苏静姗问一个明白,但突然想起,休书一事席夫人并不知情,还是不要徒生事端的好。于是便把已伸出去的手生生收了回来,转头找田悦江去了。 田悦江并不在房中,而刘士仪看向刘士衡的眼神颇有些怪异。但刘士衡这会儿心里有事,就算察觉了,也懒得深究,只问田悦江的去向。 刘士仪道:“他说是去小书房了,你上那里找找看罢。”她是让刘士衡自己去找,而非请他稍等,让丫鬟去把田悦江给叫回来——直到刘士衡匆匆离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常之处,不禁暗自苦笑,也许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抗拒听到事实的真相的罢。她想到昨日听过锦绣回报,得知田悦江是去了香椿胡同找苏静姗时的心情,真真是惊怒交加,不堪回首。不过,不管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受限于自小的教育,她都会先选择忍耐,至少表面上要忍耐,决计不能同田悦江撕破了脸。 她正倚在门上想东想西,却见锦绣匆匆赶来,急急忙忙地道:“奶奶,不好了,少爷同七少爷打起来了!” 刘士仪不信:“少爷连同人争执都不会,怎会同七少爷打架?” 锦绣犹豫着道:“奶奶,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其实是七少爷在按着少爷打……少爷没法子还手……” “啊?”刘士仪一听,马上就急了,连忙扶了腰,要朝书房去。锦绣连忙上来扶住她的胳膊,劝道:“奶奶,还是去通知老太太和二太太罢,你这挺着肚子去劝架,万一被误伤,可就麻烦大了。” 刘士仪闻言,真停住了脚,她想着,田悦江心里装着的人,还不一定就是她呢,若她跑去拉架,反伤了腹中的孩子,那可真划不来——不管田悦江如何,这个孩子,都是她的心肝宝贝,不容许受到任何伤害的。 锦绣见她听了劝,便叫过两个婆子,让她们扶了刘士仪回房去坐,她自己则朝着正房去了。 她到时,正巧碰见苏静姗从里头出来,便只得先退至一旁,给苏静姗行礼。苏静姗瞧见是她,便顺口说了一句:“你们奶奶在房里么,我过去瞧瞧她。” “在房里……”锦绣突然想到,正在按住田悦江猛挥拳头的人,不就是苏静姗的相公么?请席夫人去劝架,倒不如告诉她,让她去。于是便道:“七奶奶,您赶紧去小书房看看罢,七少爷正同我们少爷打架呢!” “多大的人了,还打架?”苏静姗吃了一惊,连忙朝小书房而去。她隐约猜到两人打架的原因同那封休书有关,因而也没问锦绣。 小书房里,门窗紧闭,但侧耳一听,里头果然正打得如火如荼。因门被反栓住了,苏静姗不得进,只好站在门口道:“别打了,你们两个,都是误会,且听我解释。” 屋内的两人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装作没听到,反正挥拳头的呼呼风声和反抗的掷书声,一直就没有停下来。 苏静姗没有办法,只好大声地道:“我同士衡成亲以来,虽也闹过矛盾,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今我们俩和和睦睦,日子开心得很,并没有甚么不如意的地方。昨日那些话,是我同十三妹顽笑呢,并非是真的,不信你问她!” 这时刘士仪因为不放心,也来到了小书房,只不过没有近前,只远远地站着。苏静姗连忙把她给拉了过来,道:“十三妹,你说,我昨天是不是在同你说顽笑话?” 刘士仪笑容僵硬,不过还是顺着她道:“是,昨日我们开玩笑呢,当不得真的。” 苏静姗倒是笑得很灿烂,盯着她的眼睛道:“十三妹,七嫂性子直,往往嘴里有甚么就说了甚么,以后你可别跟我开顽笑了,不然我说漏了嘴,倒霉的却是别个,心里真过意不去。” 这话旁人听不懂,刘士仪却是明白的很,不过她面儿上的功夫修炼得很是到家,轻轻一笑,道:“七嫂说甚么呢,咱们姑嫂从来要好,说说顽笑话又能怎地,别人听了去倒霉,只能怪他自己想偏了。” 此话也有理,竟教苏静姗反驳不得,这便是她为人的精细厉害之处了。 但这话落在田悦江耳里,却觉得刘士仪就是在说他,不由得红了脸,恨不得赶紧出去,向她解释表白一番。但无奈刘士衡步步紧逼,竟是让他动不了身,只好道:“士衡,刚才姗姐都说了是场误会,咱们先出去罢,免得她们担心。” “误会?误会你还这般上心,若不是误会,那还了得!”刘士衡不由分说,又是一记老拳挥去。 田悦江连忙抓起一本书,险险挡了一记,但仍被震退好几步。这一退,背就靠着了书架,再无处可躲。眼见得刘士衡的第二拳又至,田悦江头冒冷汗,正着急间,忽闻外面传来苏静姗的声音:“十三妹肚子疼了,你们俩还不赶紧出来!” 这若是苏静姗嚷嚷着肚子疼,刘士衡肯定会怀疑是她故意引他们出去,因为她的胎一向很稳当,从没出过事;但偏她说的是刘士仪,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因为刘士仪太不注重锻炼,在家做姑娘时就整日只躲在房里绣花,怀了孕更是懒怠动弹,而今走几步都喘的,他都替她觉得累。 而且,她们应该都猜得到,刘士衡和田悦江打架,肯定是田悦江输,刘士仪很有可能是因为急着了,所以肚子才疼起来。 刘士衡这样一想,连忙就收起了拳头,将他一把拖过来,迅速地给他整衣领,扯衣襟,以最快地速度把他收拾得齐整了些,然后揽着他的肩膀,一同出门去。 “十三妹,我同悦江练拳脚呢,你别担心……”刘士衡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刘士仪站得稳稳的,压根甚么事都没有。他马上把目光投向苏静姗,苏静姗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摊着手道:“才刚肚子疼,这会儿又好了。” 刘士衡把脸一板。苏静姗生怕他又把田悦江给拉了进去,连忙道:“你还没打够么,赶紧跟我回家去。”说着,拖起他就走,一面走,一面回头对田悦江和刘士仪道:“十三妹,十三妹夫,我们改天再来跟你们赔罪。” 刘士衡还没打尽兴,不想走,但又怕伤着了苏静姗,不敢去挣脱她的手,于是只得愤愤地回头瞪了一眼田悦江,然后跟着苏静姗走了。 田悦江望着他俩挽着的胳膊,垂下了眼帘,对刘士仪道:“咱们也回罢。” 刘士仪望着他,似笑非笑:“怎么,七哥同七嫂感情好,你不高兴?” 田悦江道:“我怎会不高兴,就是怕他们过得不好,所以才赶着去把休书给了姗姐。而今见着他们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 “甚么休书?”刘士仪知道他去找了苏静姗,但却不知道他给苏静姗的是休书,不禁愣住了。 田悦江扶了她朝回走,慢慢地把休书的来龙去脉讲给她听。他满以为只要把事情讲开,刘士仪心中的疑虑就会冰消雪释,但他哪里知道,刘士仪心里的醋劲儿,却愈发地浓烈了。刘士仪心里想的是:你不过一介委托人而已,却因为苏静姗的一句话,就奔去送休书,生怕她受了刘士衡的委屈,若说他对苏静姗无意,谁信哪? 一想到自家相公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七嫂,刘士仪心里就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但却又不想和他闹翻脸,怎办?不如搬出安福胡同,把他们以后见面的几率降到最低? 刘士仪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于是回房后就对田悦江道:“相公,科考明年才开场,难不成我们就挤在安福胡同住一年多?我自是愿意住在娘家,可等孩子出世后,要添奶娘,要添丫鬟婆子,他们住在哪里?难道和太爷的几个妾一样,带着孩子挤到后罩房去?” 她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田悦江马上表示赞同,道:“那我明日就去找房子,或买或租,就在安福胡同附近,方便你回娘家。” 刘士仪才不愿新家离安福胡同太近呢,连忙摇头道:“这里离国子监太远,还是以你的学业为重。” “那租在香椿胡同附近?”田悦江皱起了眉头。 那就更不好了!刘士仪接着摇头:“那里租金太贵,咱们家虽说不缺钱,可也不能乱花,毕竟只住一年多而已。” 田悦江也不想住得离刘士衡太近,倒并不是因为怕了他,而是总被他追着打,太丢面子。于是便道,国子监后面有条街,虽说僻静些,但租金应该也便宜;只不过去国子监时要绕个圈而已。 第 1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6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6 章 “绕绕就绕绕罢,给你买匹马。”刘士仪拍了板。 第一百九十五章吵架 第一百九十五章吵架 虽说京城寸土寸金,但却从来不缺少房子,只看你有没有钱。国子监后街的房子,与香椿胡同相比还算便宜,但也仅仅是相对而已,实际上,要租下一套可供三口之家居住的房屋,并不是一笔小的开销。所幸田家还算殷实,不然也娶不到刘府的嫡出小姐,因此田悦江没有过多犹豫,就先预付了定金,然后回安福胡同来问刘士仪的意见。 他看中的房子,共有三处,同属一个房东,其中一处是个两进的小院子;另一处也是个院子,但只有一进;还有一处面积最小,只是个通共四间房的套间而已。 田悦江倾向于租那个两进的小院子,既有接待客人的场所,也有让孩子玩耍的空间。但刘士仪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一般人家,正妻一怀孕,就是要找通房的,田悦江之所以没有照着规矩来,全因刘显仁是她公公的恩师,所以田家人一般都很迁就她。 但而今他们身处京城,谁晓得没了父母的管束,田悦江会如何?会不会以她生产作月子为由,从她的陪嫁丫鬟里头挑出一个作通房?如果田悦江真提出这个要求,她是完全无法反驳的,因为大户人家小姐的陪嫁丫鬟,本来就是作这个使的。 但这些天在安福胡同借住,让她深感屋小的好处,你看刘显仁的那四个妾,不就只能蜗居在后罩房?后罩房那是甚么地方,下人住的地方,刘显仁就是再想叫姨娘们服侍,也不会跑到后罩房去的,所以就只能夜夜宿在席夫人房里。 所以,若是他们也只租个小小的屋子,根本就不给妾室容身的地方,那田悦江应该也就断了那心思了罢?刘士仪主意打定,便以省钱计,挑了那间套房。田悦江虽然觉得那套房有点小,但娘子贤惠,替自家省钱,还有甚么好说的?于是便依了她,就租那四间房,于第二日去把租金付了。 那房东的房子,都是常年出租的,里面各色家生齐备,而且还干净,刘士仪带人过去看了看,叫他们稍作收拾,就辞别席夫人等人,同田悦江搬了过去。席夫人同甄氏自是依依不舍,刘振业甚至暗地里抱怨刘显仁为人太过谨慎,只买这样小一间宅子,害得刘士仪只能到外租房子住。抱怨着抱怨着,又念起了自己,好容易找着个土生土长的京城姑娘,想纳为妾室,可就因这房子落实不下来,所以才耽搁了。 甄氏亲自到刘士仪新租的房子去看了看,回来同众人感叹,她那房子比起安福胡同还不如,通共四间房,一间用来待客,作了客厅,一间他们夫妻俩住,一间丫鬟婆子们挤,剩下那间,留给以后的孩子和奶娘,除此之外,竟是连间给田悦江作书房的屋子都没有。 苏静姗听说后,却有不同意见,同刘士衡笑道:“十三妹好手段,为人精明之处,竟不下于你哩。” “怎么说?”听见苏静姗夸赞自家妹子,刘士衡颇有几分得意,但她这话,却教他听不懂。 苏静姗掰着手指头,细细与他解释:“你看,十三姑爷连个书房都无,那将来若是纳妾,想必也是没有住处的罢?既是连个住处都没有,那还纳甚么妾?十三妹此举,既得了勤俭节约的好名声,又杜绝了同他人共事一夫的可能性,可谓是一箭双雕呀!” 原来她夸赞刘士仪,是因为这么个原因。自家妹子有没有一箭双雕,刘士衡并不在意,他只是看着香椿胡同那两进的,空了许多房间的大宅子,若有所思:“所以说,我家娘子还是贤惠大度的,留了这许多空屋给以后的妾室住?” 话音尚未落下,身上就挨了苏静姗一下,抬头时,便见她双手叉腰作母夜叉状:“刘士衡,你别以为我大了肚子,就打不了你了!” 刘士衡看着她那圆滚滚的肚子,连玩闹的心都不敢有,连忙低头服小,好生赔罪:“娘子大人息怒,我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呀!” “甚么?你还敢起纳妾的心?!”苏静姗一听,本是掺杂了半分玩笑的心情,马上全化作了愤怒,恨不能提了棍子,狠狠揍他一顿。 刘士衡自知失言,忙不迭送地发誓赌咒,但无奈苏静姗更相信他的无心之言,认为那才是他心底的真实想法,不管不顾地将他关在了门外,称,既然你想纳妾,那就趁着她怀孕,纳去罢。 刘士衡站在门外,苦劝苏静姗莫要生气,免得惹恼了腹中的孩子。但无奈苏静姗怎么也不回应,他只得摸了摸鼻子,打算在门外打个地铺,以表自己对苏静姗的一片忠贞之情。 他才刚把地铺打好,正要躺上去,就见计氏远远地朝这边来,同时,锦葵来报:“计大娘来了。” 刘士衡想了想,干脆还是躺着,没有起身相迎,只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 计氏到后一见,自是吃了一惊,忙问缘由。因担心声音传到屋里去,刘士衡并不敢撒谎,亦不敢添油加醋,只将刚才的情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然后哀求计氏道:“娘,我那真是无心之言,我对姗姐——” 没等他说完,计氏就把手一挥,道:“我知道了,不必说了。” 刘士衡见计氏面色不虞,心头打颤,暗自紧张道,难不成丈母娘也认为真有纳妾之心,要帮着苏静姗教训于他?虽说他有副好身架,不怕疼,但若就这样被打,未免也太冤枉了罢? 正想着,却见计氏根本没有半分责怪他的意思,而是径直去了房门前,举手拍门,朝里道:“姗姐,我不要你开门,你只给我听着。”说完,后面的话就有些严厉了:“你晓不晓得,你作甚么能对姑爷非打即骂?还不是仗着他宠爱于你!而今他已是事事都遂你的意,通房没有,妾室更没影,你却还揪着些言辞上的错儿作甚么?娘是过来人,奉劝你一句,再好的情意,也经不起总折腾,不然就淡了。” 门猛地被拉开,苏静姗红着眼圈出现在她面前,颇为委屈地道:“娘,我才是你闺女,你胳膊肘却怎么朝外拐?”说完又道:“谁叫他一时不慎吐露了真言,我若是任之听之,他岂不是真要把妾朝家里引?” “怕甚么!”计氏的底气十分地足,声音洪亮之极,“若是他敢乱来,你就带了孩子走人!难不成离了他,还过不了了不成?” 苏静姗看着计氏这意气风发的样子,突然有些自卑,自己竟还没有计氏有自信,成日里担心相公出轨,真真是惭愧。 而刘士衡却是傻了眼,还以为丈母娘只是教女呢,却没想到她比苏静姗更狠,先是不管束他,一旦等他酿成了错,就休夫外带拐走孩子!这样看来,还是苏静姗而今的做法更合他意,吃醋,是因为心里有他;管他,是为了防止他犯错;就算再生气,也只是把自己关进房里,并未生出休夫的心来,即使她手里有一封休书在…… 刘士衡越想越觉得苏静姗可敬可爱,便绕过计氏,去揽苏静姗已瞧不出形状的腰,对计氏道:“娘,姗姐知道错了,您就别说她了。” 怎么反护起苏静姗来了?计氏愣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道:“怪不得人家都说,夫妻吵架最是劝解不得,劝得好,他们和好了反怪你多事;劝得不好,更要怪你说话不中听,害得他们矛盾更深。” 刘士衡连忙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姗姐她怀着身孕……” “若不怀着身孕,你就不护着我了?”苏静姗在一旁凉凉地道。 刘士衡连忙低头认错,外加发誓赌咒,不管她有没有大肚子,他都会一辈子护着她。 计氏在一旁听着肉麻,连忙走了。 苏静姗仔细琢磨计氏刚才的话,觉得还是很有道理,遂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都是你,要我扮甚么傻大姐,结果真个儿变傻了,凡事只会耍横,动粗。我实该同十三妹好好学学的,要管束相公与无形之中。” “得了罢。”刘士衡赶紧打消她这个念头,“这家里呀,只能有一人精于算计,不然就要乱套。不信你看十三妹他们家,是不是只有一人算计?” 好像还真是,也许月老的红线本来就不是乱牵的,总是一种性格搭配另一种性格,看似不合,其实恰到好处。苏静姗正琢磨,却不留神刘士衡在耳边轻语一句:“娘子,你放心,为夫决计不会嫌弃你笨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当傻大姐罢。” 苏静姗一听,作势要打。刘士衡连忙身子一蹲,将她拦腰抱起,进屋里去了,顺势还用脚踢上了门。 苏静姗怕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敢挣扎,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把自己放到了床上。刘士衡满意地拍了拍手,自己也跳上床去,对她道:“那些屋子,空着确是可惜,但你又不许我纳妾,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甚么办法?”苏静姗奇道。 刘士衡神情得意,道:“就只能劳我多费些力,让你多多地生孩子,一间屋里住上一个,就不怕空着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难产 第一百九十六章难产 “你!拿我当母猪呢?”苏静姗嘴上骂着,拳头挥了过去,但到底因为心里有几分甜丝丝,落下去时就轻飘飘的,几乎没让刘士衡感觉到疼。 两人玩闹一阵,也不管天还没黑,就头挨着头,相偎睡去。 过了几天,天气晴好,艳阳高照,安福胡同的女眷们都呆不住了,纷纷提出想出门去逛逛。因席夫人早就答应过贾氏要陪她出门去踏青,便带着甄氏陪她一起去了。而刘士贞与涂家姐妹约定的时间,恰巧也是这天,不过因为当初就没人说要陪她一起去,所以倒也没觉着甚么。 刘士贞由丫鬟们服侍着换上新衣,对镜上妆,大家都夸她容貌俏丽,必能压倒群芳。刘士贞听了,却并不十分高兴,心想,今次的主人并非是她,而是涂家的两姊妹,若是自己打扮得比她们漂亮,惹得她们不高兴,往后嫁去她们家,只怕就不好相处了。 她想着想着,就伸手把头上一枚流光溢彩的钗子给拔了下来。丫鬟们见了,齐齐惊呼出声:“十四姑娘,这可是老太太新赏的!”刘士贞认真思考了一番,又把它给戴了上去,不过除此之外的首饰,就全给取了下来,仅留这一根钗子在头上。 第 1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7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7 章 紧接着,她把新衣裳也给脱了,换了身半旧不新的。丫鬟们皆不懂其意,只有她自己意志坚定,不管旁人如何劝她,仍是照了自己的意愿,打扮得极朴素地到郊外赴约去了。 涂家在郊外,有自己的庄子,里面的布置和他们的宅子一样,是典型的北方风格,虽大气有余,但却秀美不足。刘士贞见惯了苏州刘府的景致,便没觉得有甚么出彩的地方,一心只留意涂家人的脸色,生怕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好,给她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涂明敏和涂明非两姊妹都是天真活泼的性子,哪会去留意那些,叽叽喳喳高兴极了,只是背着人还是会同其他前来赴约的小姐们议论一下刘士贞的穿着,怎会那般地简朴,好像没把这场聚会放在眼里似的。 刘士贞原以为逛逛庄子,看看春色,就是今天所有的行程了,但却不期然地,在一处小树林里,遇见了一身戎装的涂明羽。这时的涂明羽,身背长弓,英姿勃勃,直把她看得面红耳赤,心中似头小鹿乱撞。 涂明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不过既然碰见了,少不得要打招呼,并寒暄两句:“那日十四姑娘落水,实在是惊险,我至今感到后怕,真不知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你作出如此行径。” 刘士贞不知他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登时惊慌失措,她日日在安福胡同待着,隐约也知道些有关她落水的后续情况,猜到席夫人极有可能已经知晓她落水的真实情况。那么,既然席夫人都知道了,面前的这位涂家二少爷,他知道不知道呢? 说起来,那天落水的地点就在涂家,谁知道有没有哪个涂家的下人目睹了当时的情景,如果涂明羽细心,只怕多半是打听得出来的。 刘士贞想着想着,后背冷汗直冒。不过当时的情景,也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怪不得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又该如何? 她犹犹豫豫地,沉默了这样久,涂明羽望向她的眼神,就犯起了疑来。 刘士贞瞧见,心中猛地一惊,竟是甚么都没有回答,就转身跑了。她头也没回地跑出小树林,同丫鬟们会合时,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径极为不妥。不过转念一想,她对外宣称的是贾氏推她入水,这属于家丑,所以她不愿回答,走而避之,也属正常,算得举止怪异。 想到这里,她心里才稍稍松快些,但到底还是恢复不了先前的愉悦,做甚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涂家姊妹见她面色不对,关切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刘士贞便顺着答了是字,告辞回家了。 回到安福胡同,她坐立不安,总觉得涂明羽刚才的那番话,不是随口问的,不然以当时他给她渡气的尴尬场面,他应该懂得避开此节不谈才是,怎会特特挑出来讲? 事实证明,她这回的猜测正确无比,第二日一早,媒人便登上了安福胡同的门,说是受了涂府的嘱托来退亲。席夫人大惊,忙问缘由。媒人却道:“原因你们自己晓得,说出来,恐伤了两家人的脸面。若是你们执意要把姑娘嫁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想要受涂家的尊敬,就难了。” 这意思就是,即便刘士贞嫁过去,也只会落个涂家人对其不闻不问的下场,形同失宠无异。不过,事已至此,她在湖边和涂明羽嘴对嘴的情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除了嫁他,还有甚么别的选择? 因此即便席夫人气得浑身直抖,还是低声下气地给媒人说好话,请她到涂家人面前圆说圆说。 涂家人大概也没真想退亲,只是事先过来知会一声,免得刘士贞嫁过去后过得不好,刘家人来找麻烦,所以那媒人没有说甚么,就带着席夫人的回复走了。 过了几天,涂家那边给了准信,婚礼如期举行。但席夫人仍是气得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不过她并不是气涂家,而是气刘士贞。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作甚么不好,偏偏要去涂家闹这么一出,害得她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席夫人虽然没有把刘士贞叫过来指着鼻子骂,但刘府的下人个个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她对刘士贞态度的转变,于是墙倒众人推,一个接一个地不待见起刘士贞来。 刘士贞苦闷难当,日日以泪洗面,还不敢叫人看见。 一日,苏静姗过来给长辈们请安,正巧撞见丫鬟给刘士贞送早饭,瞟了一眼,大为吃惊,堂堂尚书家的小姐,就算是庶出,也不至于吃些冷菜冷饭罢?她本欲去问贾氏,但转念一想,刘士贞落水之初,也没见贾氏如何虐待她,这会儿突然转变,其中必有原因,于是就没有去贾氏那里,而是踏进了刘士贞的房门。 刘士贞正值艰难之时,极想找人倾诉,一见苏静姗就哭开了,道:“七嫂,我冤,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为甚么大家都这样待我!” 这话苏静姗听不懂,便问缘由。 刘士贞心想,反正自己已是这副光景,再怎么也不会更差了,于是便把当日湖边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苏静姗听。 原来,当日的确是她先去推了贾氏,不过这却不是她的本意,盖因贾氏出言不逊,辱及她的生母,她忍无可忍,才伸手推了她一下儿,可谁知道,贾氏竟借力一拉,把她给推到水里去了。 说到这里,刘士贞泪流满面:“七嫂,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平日里唯恐得罪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又怎敢去推五嫂下水。苍天可鉴,我推她的那一下儿,是极轻的,倒是她反手拉我,力道极大,一下子就把我给推到水里去了。” 她说得伤心,苦得悲切,可无奈苏静姗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敢兴趣。认真说来,贾氏是她讨厌的人,刘士贞也并没有甚么特殊的好感,所以无论谁是谁非,同她又有甚么关系?她此番前来,只不过是本着很正常的同情心,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刘士贞的伙食而已。于是拍拍刘士贞的背,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多说也没益处,倒是把眼睛哭肿了,还怎么出嫁?”说着,就对一旁的如玉道:“你去跟五奶奶说,就说是我说的,十四姑娘眼见得就要出嫁,还能在家吃几顿?饮食上她也该上上心,莫失了嫂子的风度。” 这话实是算不得客气,不过料想贾氏也习惯了苏静姗的作派,所以如玉马上就去了。 而今苏静姗作为头一个怀孕的孙辈媳妇,在刘府极为得宠,即便只是个丫鬟去传的话,贾氏也不敢怎么着,马上就着人把热菜热饭给刘士贞送了去。不过等苏静姗出了刘士贞的屋子,贾氏还是截住了她,道:“七弟妹,我今日只不过是给你面子,才如了十四妹的意,不过你可晓得,十四妹是得罪了老太太了,你帮她也没用。” 苏静姗道:“哎哟,我的五嫂,我刚才让如玉跟你讲的话,可句句是肺腑之言。她还能在家里住几天,你为了这短短的几天,落个对小姑子刻薄的名声,划算不划算?我处处为你设想,你反倒不领情,就算了,反正坏的是你的名声,又不是我的。”说完,甩手就走了。 因她态度不好,贾氏反倒愣了。幸而她身边还是有些明事理的婆子丫鬟,力劝她就依了苏静姗的话,图个贤惠大度的名声,为了个老太太都不喜欢的庶出小姑子,害得自己名誉受污,的确是划不来。 贾氏听了进去,总算不再去故意刁难刘士贞了,不过其他人去刁难,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刘士贞很快就出嫁,因为是做妾,排场也不大,几个吹打手,一顶不算正红的花轿,将她送进涂家,成为了涂明羽跟前的一房妾室。此时涂明羽已然同京城另一名门望族的小姐定亲,本来按着规矩,在他娶亲之前,是不能纳妾的,但因刘士贞情况特殊,所以那小姐的娘家人默许他先娶刘士贞过门。不过至于那小姐自己心里有没有不痛快,往后会不会拿刘士贞出气,就不得而知了。 刘府的两位小姐,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尽管都算不得好,但总算是了结事情一桩,阖府上下都心情轻松,只等着抱孙子和外孙。 这日,甄氏正同席夫人清点小衣裳,讨论着哪些送刘士仪,哪些送苏静姗,却忽见百灵飞奔而至,扑倒在席夫人面前,急急忙忙地道:“老太太,田少爷请您和二太太移步国子监后街!” 国子监后街,是他们对田悦江夫妻新租住处的称呼,这时候急匆匆地叫她们去,莫非是刘士仪临产了?甄氏掐指算了算,笑道:“也就是这几天了,虽说提前了几日,不过这是好兆头,一般提前生的,都是儿子。” 席夫人却没她这么乐观,双眉紧锁,问百灵:“十三姑娘此时是甚么情形?” 百灵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田少爷遣来的小厮没说,只叫老太太和二太太快去,若是去得迟了,怕是……” “甚么?!”席夫人震惊不已,“都已到了最后关头了?这怎么可能?” 甄氏亦道:“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得好几个时辰的,更何况她是头胎,生十几个时辰也是有的,一定是他们年轻人不懂事,一见时间拖得长些,就惊慌失措起来。”说着,就去扶席夫人,道:“老太太,您是有经验的人,咱们去看看,给孩子们打打气。” 席夫人虽然总不待见她,但还是觉得她这番话说得很在理,于是便点了点头,将手搭上了她的胳膊。 但百灵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们两个顿觉浸入了寒冬的冰窟窿里,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其实十三姑娘昨日刚入夜就发作了,但因天色已晚,又值宵禁,所以没敢来惊动老太太和二太太。这会儿田少爷见实在是挨不过去了,才命人快马加鞭地来报信。” “胡闹!”席夫人一巴掌拍在甄氏的胳膊上,怒道,“生孩子就是一脚踏在鬼门关上,既是发作了,天色再晚,再宵禁,也该来知会一声!” 甄氏此时已是焦急非常,顾不得胳膊疼痛,道:“老太太,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罢。” 席夫人点点头,一面朝外走,一面道:“去把这事儿告诉太爷,让他找关系,请一位精通产科的太医来。” 百灵领命,一路跑着去传话。 席夫人和甄氏在二门前上了车,不停地催促车夫,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国子监后街。这时的田悦江,早失了往日的风度,正焦躁地在房门前踱来踱去。他见着席夫人和甄氏,竟似见到了救星,大步迈过来,跪下道:“求老太太和二太太救救士仪!” 第一百九十七章托孤 第一百九十七章托孤 “这孩子傻了。”席夫人勉力笑了笑,正想说:士仪这不是还没事么?却突然发现,屋子里头根本就没有声音传出来。无论是大人的呻吟叫喊声,还是孩子的啼哭声。 第 1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8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8 章 这下,她连勉强露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踉踉跄跄地就朝前奔。甄氏紧随其后,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 大门内,锦绣正带了两个小丫鬟,端着水盆拿着毛巾,焦急地在左手边第一间房前等候。席夫人快步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甄氏忙越过席夫人,带着哭腔问道:“十三姑娘怎么样了?” 锦绣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道:“稳婆一直都没有出来,我们也不晓得里头怎样了。” 她们都是未嫁人的丫鬟,按理是不能进到产房里去的,因此甄氏就没再问,而是直接伸手敲了敲房门。 锦绣连忙冲着房内道:“十三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来了。” 里头并没有传出刘士仪的声音,不过倒有个婆子来开了门,请席夫人和甄氏进去。 一踏进产房的门,席夫人和甄氏就再也顾不得甚么仪态风度,以最快地速度冲到产床前,一边一个拉了刘士仪的手,急声问询:“士仪,士仪,你怎么样了?” 刘士仪人还是清醒的,并未昏迷,但蠕动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一名稳婆满手是血地上前来,急吼吼地对席夫人和甄氏道:“两位夫人,你们来得正好,你看这人也醒着,可就是不按我们说的使力,可怎么办才好?!” 甄氏急了,一拍刘士仪的手,道:“士仪,这是甚么时候,可容不得你耍小性子,赶紧照她们说的做!” 刘士仪努力了好几次,终于使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虚弱无比地道:“娘,不是我不想使力,是实在是没有力了。” “胡说!”甄氏继续骂她,“生孩子本来就是个力气活,换谁都难过,也并不只有你一人才这样。你赶紧卯足了力气,照着稳婆们的话说,我再跟她们打个招呼,帮着你一起使力,孩子马上就会出来了。” 席夫人一向看不上甄氏,但在这危急关头,却与甄氏配合得极好,在一旁扮红脸道:“士仪,你听话,再使个几次力,孩子就冒头了,你只要让稳婆们瞧见他的头,剩下的事她们自有办法解决,不消你再操半点心。” “真的?”席夫人语气轻松,不自觉地向刘士仪传达了这样一个讯息,那就是,让孩子冒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比把孩子完全生出来容易多了。因而刘士仪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对稳婆道:“来罢。” 席夫人连忙自怀里取出她从安福胡同带来的前年老参片,给她含在嘴里,好助她一口气。 人的愿望和现实,往往存在一定的差距。刘士仪这会儿也不例外,尽管她心里勇气满满,但一使起力来,就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较了半天劲,那力气,就是使不到点子上去。而且她的力气也小,每每稳婆们惊喜大喊:看到头了,看到头了。但下一秒,那头却又缩回去了。急得稳婆们直跳脚:“奶奶,姑奶奶,您就不能再多使半口气?” 刘士仪急得直哭:“我实在是没有多的力气了!” 甄氏急得团团转。席夫人当机立断,指着那两个稳婆道:“你们都去帮她推肚子,其他的交给我。” 稳婆有些犹豫,席夫人竖眉喝道:“还不快去!我好歹自己生过,也照料儿媳妇们生过,这点子事还是应付得来。” 甄氏忙道:“就算应付不来,还有我呢。” 稳婆这才挪了地方,一边站一个,齐齐去推刘士仪的肚子,同时叫刘士仪使力。她们这样一推,就断了那孩子朝后退的路,即便刘士仪总差半口气上不去,孩子的头也还是一点一点地被推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席夫人惊喜大叫。 一稳婆听到,连忙叫另一稳婆继续推肚子,自己则飞速跑到席夫人旁边,将她扒开,然后动作娴熟地将孩子给拖了出来,抓住双脚倒过来,朝他的小屁股上啪啪拍了两掌。 那孩子许是被憋得久了,身上紫青一片,不过好歹是哭出来声来,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接生的稳婆更是笑嘻嘻地报喜:“恭喜夫人,恭喜奶奶,是位小公子。” 席夫人露出笑容,道:“赶紧把孩子包好,然后去给田少爷报喜,免得他着急。你们的赏钱,双份。” 稳婆喜不自禁地忙活去了。 甄氏到底是作娘的,只朝那孩子瞄了一眼,就奔去了刘士仪旁边,握住她的手,不住地唤她。 刘士仪似使脱了力,勉力睁着眼,气若游丝,对甄氏道:“娘,我怕是挨不过去了。” 甄氏瞧她形状,确是不好,忍不住滚滚泪下,但嘴上犹自骂她:“胡说些甚么,孩子都平安生下来了,你岂会不好?不过就是脱了力,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她越是紧张,话就越是多,多到怎么也说不完。 席夫人也觉察到不对,连忙隔着门叫百灵去催太医。 刘士仪却道:“老太太,娘,你们都别忙活了,白耽误功夫,再者我的时候已不多,还是赶紧让我做点想做的事罢。” “胡……说……”甄氏哭着,极为伤心。 席夫人到底理智些,暗忖,看刘士仪这光景,只怕真熬不过去了,若光顾着劝慰她,万一真耽误了满足她的心愿,只怕就算落气也不会闭眼。于是便问刘士仪道:“你是不是想看看孩子?我与你抱来。” 刘士仪点点头,但还没等孩子抱来,又对席夫人道:“老太太,帮我把七嫂请来,可好?就说我有事要嘱托给她。” 她都这个样子了,相见的人却是苏静姗,而非田悦江?这让席夫人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按照刘士仪的意愿,让人请苏静姗去了。 香椿胡同那边,早就接到了信儿,刘士衡和苏静姗已是立在院子里了,只是担心孕妇进产房有忌讳,所以没有进来。此刻小丫鬟出去一说,苏静姗马上就答应了,随她朝产房去。 田悦江本来是想自己进去的,见刘士仪请的却只有苏静姗,就只能生生忍住了脚步,同时心里还有许多的失落和难过。 苏静姗进到产房,见了那些尚未收拾干净的血污,脑子忍不住有些发晕。幸好有如玉陪着她一起进来,紧紧地扶了她的胳膊,才没有跌了跤。 待得见到刘士仪,她脑子又忍不住晕了一下,这床上躺着的,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无一丝血色的人,真的是那个美貌如花、巧笑盼兮的刘士仪吗?难道生孩子真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能将人生生折磨成这样? 苏静姗想起自己过不了多久也要迈进这道鬼门关,就忍不住胆颤心惊冒冷汗,不知不觉地把手覆到了肚子上去。 刘士仪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走神,伸出手来,将苏静姗的手握住,道:“七嫂,我不晓得还能撑多久,就不同你客套了,望你见谅。”说完,不等苏静姗回答,就急急忙忙地道:“七嫂,我有两件事想要托付给你,请你务必答应我临终前的最后一点请求!” 她的语气和神态,都是那样地急迫,仿佛慢一秒钟,就会有话来不及说出口似的。在这样的气氛下,苏静姗甚至连安慰她的话都讲不出来,只能道:“你说!你说!七嫂全都答应你!” 刘士仪感激地冲她一笑,道:“这头一件事,我要恳请七嫂费心,在我过世后,为我那相公好好地挑一房继室。” 为田悦江挑继室?怎么会是这样奇怪的请求?即便她命将休矣,给田悦江挑继室的活儿,也轮不到苏静姗的头上来罢?田悦江他上有父母,旁有姐妹连襟,让她苏静姗给帮忙挑选继室,算是个甚么事儿? 刘士仪仿佛看出了苏静姗的疑惑,解释道:“七嫂,我知道,只有你,才晓得他真正喜欢甚么样的人。” 苏静姗眉头一皱。但刘士仪没等她开口,又道:“七嫂,我都要死了,再有甚么嫉妒,怨恨,也派不上用场了。我只是觉得,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若不能同自己心爱的人相知相守,该是多么无趣的一生哪。他这辈子没福气,不能心愿得偿,那么能找个脾性相近的女子为妻,应该也稍稍慰藉于心罢?” 此时,席夫人和甄氏都还在场,她讲这样的话,该是有多大的歧义,能让人产生多大的遐想?若换作平时,苏静姗一定是要言辞犀利地反击回去了,但面对这会儿已是奄奄一息的刘士仪,就算有百般恼火、千般怒骂,也只能忍着,而且脸上还得带着笑容道:“十三妹你放心,七嫂一定尽心尽力。” 刘士仪感激地冲她一笑,然后望向躺在她身侧的小小襁褓,温柔地道:“第二件事,便是这苦命的孩子,刚出生,就要没了娘,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等他爹讨了后娘,心里又哪还会为他留一个位置呢?不如七嫂你把他给抱了去,就当作你自己的儿子来养罢。” 第一百九十八章胎气 第一百九十八章胎气 第 1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9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89 章 刘士仪这是在开玩笑罢?就算她此刻死了,照顾孩子的事也轮不到她苏静姗头上呀!她当田家人都死绝了么?这要是传到田家二老的耳里去,会怎么想她,会怎么想刘家?指不定捎带着把她苏静姗都会记恨上呢。苏静姗若是答应她,铁定是脑子坏掉了。 不过,将死之人,脑子糊涂些,也是情有可原,苏静姗尽量把拒绝的话说得婉转无比:“十三妹你好端端地在这儿呢,说这些作甚么。再说了,十三妹夫是这孩子的亲爹,还能不疼他?” 刘士仪见苏静姗没有答应她的请求,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苏静姗当作没看见,把目光投到初生的孩子身上,那孩子紧闭着眼,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尚看不出丑美来;不过以田悦江和刘士仪的相貌来看,不论这孩子以后的品性如何,翩翩佳公子的美誉是跑不掉的。 她能装作没看见刘士仪脸上的失望,甄氏却没法视而不见,她生怕女儿留下遗憾,便几番暗示苏静姗,催她把刘士仪的请求答应下来。苏静姗才不想答应,但无奈甄氏暗示的动作太大,便只得说了个活话:“只要田家没意见,我就替十三妹养了这个孩子。”她一面说,一面在腹诽,田家要没意见才怪呢,他们亦是名门望族,怎会容许自家的长子嫡孙养在别人家;别说养孩子,只怕连田悦江再婚的事,都不会许她插足,顶多默许她作个媒罢了。呸!呸!呸!苏静姗刚想到这里,就连呸三声——刘士仪这不还没死么,谁晓得她是不是故意拿死来要挟人,抹黑她的名声;再说了,她刚才答应刘士仪给田悦江寻继室,不过是敷衍罢了,难不成还真去帮他找,她又没傻没疯! 此刻刘士仪的想法,同她也差不多,因为她心里很清楚,田家是万万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苏静姗来养的。苏静姗这样说,还是和断然拒绝她没有两样,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真不晓得刘士衡当初是怎么看上她的。 刘士仪大概是真觉得命不久矣,完全不掩饰脸上的表情,心中不满,面儿上马上就表现了出来。爱女心切的甄氏见了,又欲继续暗示苏静姗,幸好席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不动声色地伸手将甄氏一拦,出声道:“士仪,你这会儿最想见的,一定是田姑爷了。” 说着,不等刘士仪发话,就隔着门对外道:“速速去请田姑爷进来,就说十三姑娘想见他。” 刘士仪看着苏静姗,想起田悦江,心情十分复杂,甚至不知道要对他说些甚么,但田悦江毕竟是他的夫君,再怎么,她也不好把不见他的话说出口,因此只得任由席夫人安排去了。 苏静姗则没有半分停留,转身欲避出去。可谁知刘士仪还不肯罢休,竟出声留她道:“七嫂,你急着走作甚么,快快坐下,正好咱们三人把话说开了。” “说甚么说?我同你们之间有甚么好说的?”苏静姗强按着怒气转身,脸色十分地不好看,“十三妹,你出嫁得早,恐怕还不怎么了解我的个性,我若不是看你躺在这里,早就骂你个狗血喷头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趁着病中,胡乱咬人。” 刘士仪长这么大,还没被人骂过这样难听的话,不觉愣住了。不过苏静姗倒没说错,她的确是仗着弥留之际,把心中埋藏已久的醋意恼意恨意,一股脑地宣泄了出来,根本就没管甚么后果——反正她也活不长了,不赶紧讲出来,这辈子都要留遗憾。 甄氏也是被苏静姗直白的骂语惊呆了,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回护闺女,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会骂人,至少她所会的骂人的话,同苏静姗的一比,完全显得苍白无力,好像一讲出来就会丢人似的。 席夫人心疼孙女,但也觉得她有些过分,于是便想出声打个圆场,不过还没开口,就见田悦江推开门,急匆匆地进来,直奔刘士仪床头,抓紧了她的手,然后回头对苏静姗道:“士仪都已经这样了,还请七嫂口下留德。” “叫我口下留德?!”苏静姗原本强行按捺的火气,噌地一下又窜得老高,“你得管好你媳妇倒是真的,不然惹恼了我,连你一起揍!” 田悦江正欲回嘴,却听见门口传来个冷冰冰,怪腔怪调的声音:“田悦江,你气得我十三妹早产也就算了,怎么,还想连我媳妇一并气早产?” 屋中的人俱看向门口,只见刘士衡手持一把扇子,正勾起一侧的嘴角,冲田悦江冷冷笑着。他虽然是倚门而立,但那架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只要田悦江胆敢再说苏静姗半句,他立马就会猛扑进来,狠掐住他的脖子。 屋内气氛一紧,席夫人却抓住了刘士衡话中的关键,问田悦江道:“士仪提前生产,是因为你们吵了架?” 田悦江从小就没学会撒谎,只得沉默以对。刘士仪则看着苏静姗,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她就这样望着苏静姗,眼中表露出来的情绪,走马灯似的变换——妒忌,恼恨,委屈,不甘——她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在微笑,但心中却因为回忆,引发了一场疾风骤雨。这使得她不自觉地喘起气来,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 田悦江见她情形不对,忙俯身问究竟。刘士仪却不住地笑着,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苏静姗。 苏静姗亦瞧出她面色突现潮红不同寻常,心思急转间,猛地捂住肚子,高声叫道:“哎呀,我肚子疼!” 刘士衡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扶住她的腰,气急败坏地道:“肯定是刚才十三妹两口气合着伙儿地给气她呕,伤着胎气了!” 席夫人和甄氏大急,正好这时精通产科的太医赶到,两人双双指向苏静姗,让太医先给苏静姗瞧瞧。 这太医明明是为刘士仪请的,但才踏进房门,就被指给了苏静姗,这简直是朝刘士仪原本就愤愤不平的心境上,猛浇上了一桶油,使得她快要喘不过起来,浑身上下都似火在烧。 但此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静姗身上,就连田悦江的眼中都现出了紧张来。刘士仪双目滚滚泪下,拼了全身的力气,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其实这时她真是冤枉田悦江了,刚才苏静姗刘士衡口口声声说是他们夫妻气坏了苏静姗,那么只要苏静姗有甚么不对劲,就是他们两口子的过错。尽管刘士仪此时的情况也很不好,但毕竟她还没死不是? 苏静姗就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拿帕子在手腕上搭了,请太医诊脉。太医诊了没一会儿,便道:“这是急火攻心,伤了胎气了。既是有孕,就该平心和气才是,切忌动怒。” 刘士衡这下真急了!他刚才还以为苏静姗纯粹是演戏呢,哪晓得是真动了胎气了!他一定要扒了田悦江的皮! 苏静姗自己倒并不怎么觉得意外,虽说她此刻没有甚么不适,不过刚才的动气也不是假的,心情自然有波动。既是生了气,在脉象上定会有反应,加之她挺着肚子,所以太医诊断她是动了胎气,十分正常。 太医的诊断,众人自然坚信不疑,更何况这还是位精通产科的太医。于是席夫人和甄氏感情上的天平,一下子就倾斜到了苏静姗这边,慌忙叫人来伺候苏静姗回去,好好躺着静养,又恳请太医帮忙开几副有效的安胎药,只管拣那贵重的药材写,不计成本。 大家乱作一团,无人再去理会刘士仪。刘士仪哽咽着,喉头咕咕作响,却是已说不出话来。 “士仪,你刚才的确是太过分了些……”田悦江皱起眉头,正欲说说她,就发现了她的不同寻常,连忙大声呼救:“太医,太医,快来瞧瞧我娘子!” 正朝隔壁走,准备去开安胎药方的太医闻言,连忙折身返回产房,匆忙搭上刘士仪的手腕。他很快就诊完脉,头也不回地道:“赶紧煎参茶!” 田悦江一叠声地催丫鬟快去,席夫人等经过事的,却是心里凉了半截。刘士仪只怕真是凶多吉少,太医才会不开药,只叫煎那吊气的参茶。 不过当着刘士仪的面,哀伤之情是万万不能露出来的。席夫人只得领了甄氏,到隔壁躲了,抱头大哭。待得情绪宣泄完,还得把泪抹干净,装作没事人一般,出来照顾刘士仪喝参茶。 刘士衡才刚抱着苏静姗回到香椿胡同,就接到了刘士仪快不行了的消息。他心中记挂妹子,但更担心苏静姗的安危,因此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过去看看。苏静姗对刘士仪,虽有怜悯,但心里绝对是怨恨居多,但她仍是捏了捏刘士衡的手,轻声道:“你该过去送十三妹一程的。”说完,欲言又止,几番张口,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改成:“刚才是我鲁莽了,不敢同十三妹置气。” 第一百九十九章临产 第一百九十九章临产 那时刘士衡其实就在门外站着,里头说了些甚么,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是顾忌那是产房,所以才没打进去而已。此时他听苏静姗一提,就又火冒三丈,道:“你没错,若任由她胡言乱语,别人还以为你是心虚,默认了呢。” 也是,当时她虽说鲁莽,可毕竟是刘士仪胡言乱语坏她名声在先,倘若她任由刘士仪闹下去,只怕先气死的人是她。虽说一想起刘士仪的言语来就叫人生气,不过苏静姗还是催着刘士衡快去国子监后街,毕竟兄妹一场。 刘士衡自然也不可能因为今日的不愉快,就忘却了十几年的兄妹之情,安顿好苏静姗后,便去了国子监后街。 这一去,就拖到了半夜才回来,而且换了身衣裳就又匆匆离去,离去前,告诉苏静姗,刘士仪去了。田悦江悲伤过度,无法主事,他们刘家两兄弟,得过去帮忙办丧事。 刘士衡离去没多久,又把席夫人和甄氏送了来,同行的,还有头天才出生的孩子。他对苏静姗解释,席夫人和甄氏年纪都大了,经不起太过伤痛,但让她们回安福胡同,她们又不肯,因此只得送她们到香椿胡同来了。至于那孩子,这会儿国子监后街乱哄哄,实在是无人顾及他。好在他奶娘早已选好,派个丫鬟去给奶娘搭把手就得,不消人操许多心。 刘士衡说完,又匆匆朝香椿胡同去了。苏静姗就要下床,给席夫人和甄氏安排房间。席夫人和甄氏齐齐拦住她,不许她动弹,恐又动了胎气。苏静姗只得躺了回去,把如玉叫来安排。 席夫人和甄氏都全然无睡意,只顾落泪,不过都不想在苏静姗跟前待着,以免她跟着熬夜,于是便双双起身,欲跟着如玉到分给她们的房间去。席夫人临走前,拉着苏静姗的手,道:“我知道你十三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害你动了胎气,不过她既然都去了,你也就不要在怪她了……” 苏静姗忙道:“老太太,我这个性子,别人不知道,你是最清楚不过的,我是典型的有口无心,怎会生十三妹的气。” 席夫人这才放了心,同甄氏去了。 听如玉说,她们一整夜都没睡,而且天刚蒙蒙亮时就又去了国子监后街,只不让人叫醒苏静姗。 刘士贞来吊丧,来苏静姗这里坐了会儿,神情木然,同在娘家时大不一样。苏静姗明白其中原委,也不好去问她,只能叹息一声,再塞给她几块银子,送她走了。 田家很快派人来了京城,还带来了田悦江父亲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虽然碍着刘显仁的面子,不好说狠话,但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他的责怪之意,怪刘士仪不该千里迢迢地追夫到京城,不然安安稳稳地留在东亭,兴许甚么事都不会有;怪田悦江明明在半路上就遇见了刘士仪,却不将其送回,就任由她跟到京城去;怪刘家身为刘士仪的娘家人,没有照顾好她,使得她丧命。 而且刘士仪要托孤于苏静姗的事,也传到了田家人的耳朵里,田悦江的父亲在信中义正言辞地声明,田家的子孙,自当长在田家,别说田家而今还算兴旺,就算以后败落了,也断没有把长子嫡孙养在别人家的道理;而且田悦江的亲事,再不劳刘家操心了,他们经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 第 1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0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90 章 刘显仁得知这封信的内容,很是愧疚,亲笔书信一封去东亭,安慰田知县;又责怪席夫人没有照顾好晚辈,使他蒙羞。席夫人又是伤心,又是难过,竟至此闭门谢客,连儿孙辈的请安都能免就免了。 席夫人一消沉,甄氏反倒活跃起来,只不过到底才经受丧女之痛,再活跃也还是颓然,刘府上下都笼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刘士衡亦是日日买醉,每晚回家都是一身的酒气。 原来刘士衡与刘士仪的敢情竟是这样的深苏静姗初时很是诧异,久了,就悟出些事情来,其实刘士衡在心里还是有些怪她当初口不择言,还击刘士仪的,如果那时她能忍一忍,说不准刘士仪就能多活几天。 不过这些都只是苏静姗自己的揣测,刘士衡在她面前,依旧是嘘寒问暖,并瞧不出甚么异样。 她哪里晓得,此时外头已是纷纷扬扬传开了,说田悦江和她之间有私情——这全拜刘士仪临终前的话所赐。刘士衡怕她晓得了生气,在家下了死命令,不许人嚼舌头,而他自己也不敢把心情当着苏静姗的面表露出来,于是只得到外面去买醉。 虽然因为刘士衡的买醉,让苏静姗觉得难受,但她更多的心思,却是在担忧自己即将到来的生产。都说生孩子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真是没错,刘士仪可不就因为生孩子而去了?换作是她,会不会也如此呢?在这个时代,没有输血的手段,也没有剖腹产的技术,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没日没夜地想东想西,竟使得香椿胡同也愁云密布。好在还没等到发作,就见刘士衡把产婆医婆请进了家,太医那里也打好了招呼;至于奶娘,由于她坚持要自己喂,便只暂定下了个,还没叫进家里来。 饶是如此阵仗,苏静姗仍是紧张得要命,到了进产房那天,几乎迈不动脚。刘士衡一见就急了,道:“姗姐,你可得好好生,不能跟士仪似的,光顾着喊,不晓得使力。” 苏静姗捂着肚子,转身问他:“你是不是在怨我?” 刘士衡一愣,没有作声。 苏静姗便自接自话:“你果然是在怨我。怨我当初太沉不住气,竟同弥留之际的士仪去吵嘴。” 刘士衡尽量地放柔语气,道:“我没那个意思,是你想多了。” “那你为何要日日买醉?”苏静姗不肯罢休。 刘士衡语塞。苏静姗难过地垂下头,朝产房走去。刘士衡连忙跟上,却被产婆拦住了去路。产婆笑嘻嘻地道:“七少爷还是在外头等罢,这产房里头,男人是不能进去的。” 哪能让苏静姗带着情绪去生孩子呢,刘士衡不听,非要朝里冲,道:“我娘子心里有疙瘩,我得劝劝,不然郁结于心,不利于生产。” 产婆哈哈一笑,道:“女人生孩子,不过就是担心生不下来,还能有甚么疙瘩?七少爷不必担心,且看我的。”说着,就走进去摸了摸苏静姗的肚子,拍着胸脯道:“七奶奶,您这孩子,怀得极下,胎位又正,是最容易生的了。你若是生不下来,包在我身上。” 第二百章提议 第二百章提议 产婆的话,让苏静姗回了神,她而今最大的任务,是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其他的,留待以后再去想。她平素心思就不重,因而没一会儿就稳住了心神,认认真真地问产婆:“真的容易生?” 产婆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道:“七奶奶,待会儿我叫您用力,您就用力,保管不到半个时辰,孩子就能落地。” 连半个时辰都不需要?苏静姗十分欣喜,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但她却是忽略了产婆这话里的重点,半个时辰,是从叫她用力时开始计算的,前面的阵痛需要多久,产婆可没说。 因此,等到那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无休无止地到来时,苏静姗大骂产婆,不早把话说清楚,害得她空欢喜一场。 产婆挨了骂,却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欢喜道:“奶奶中气十足,孩子一准儿好落生。” 苏静姗哭笑不得。 阵痛仍在一波接一波地到来,疼到最后,苏静姗的感官竟已接近麻木,满心想的都是,赶紧把孩子生出来,生出来就舒服了。 “我能用力了么?”久久等不到产婆的通知,苏静姗急了。 两个产婆相视而笑:“我们接生多少人,还从没见过像奶奶这样性急的。” 性急?苏静姗再次哭笑不得。 所幸没过多久,便有一产婆走到她肚子旁,叫她开始用力,并准备适时帮她一把。不过,苏静姗气力足得很,没等到她们援助,就把孩子生了出来,用时之短,连她自己都感到诧异。 “是位小公子”产婆们大声地报信,心里都很高兴,生了儿子,就意味着她们可以拿个大红包了。 原先那个跟苏静姗打过包票的产婆洋洋得意地道:“我说的没错罢,奶奶这胎怀得下,就是好生” 苏静姗听着孩子嘹亮的啼哭,满心欢喜,出口便道:“赏钱再加一份” 产婆们眉笑颜开,快手快脚地把孩子和床铺都收拾好,然后请刘士衡进来看他儿子。 刘士衡正贴门站着呢,产婆一开门,他就冲了进来,直奔床头,抓住苏静姗的肩膀,颇为自豪地道:“就凭你平日里揪我耳朵的力度,我就晓得你准行” 揪耳朵和生孩子,有甚么关联?苏静姗正一头雾水,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刘士衡温柔的,还带着些后怕的声音:“我听你叫唤了好些时候,吓死我了。” 苏静姗完全可以咬块布在嘴里的,事实上,产婆也这样建议过,是她自己坚持不咬,故意要呼痛出声的——若不叫男人晓得生孩子的辛苦,他还以为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刘士衡果然因为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对苏静姗怜惜有加,搂她在怀里慰问了好些时,才想起来要去看儿子。 产婆笑眯眯地把小襁褓抱过来,递到刘士衡怀里。刘士衡接过来,看到孩子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儿子生得真俊” 苏静姗瞠目结舌,这皱巴巴的小模样,哪里就看得出俊了?而且,男人见到初生孩子的第一句话,不往往都是“这孩子真丑”,“像只皱巴巴的小猴子”之类的话吗?果然,脸皮厚的人,不能以常态度之。 不过,瞧这小模样,小脸鼓鼓的,小嘴嘟成一道弧,确实是怎么看怎么可爱。苏静姗忍不住把儿子抢过来,紧抱住舍不得撒手。 刘士衡还没抱够了,赶紧以她刚生完,需要休息为由,把孩子又抱了过来。苏静姗本来是挺累的,但自看到孩子的第一眼起,就开始精神亢奋,一点儿也不想合眼歇息一会儿,因而又伸手去刘士衡怀里抢孩子。 这时产婆发话,称孩子刚出生,经不起这样折腾,这对新升级的父母才消停下来,凑到一起探讨起孩子长得像谁的问题来。 在苏静姗进产房后不久,席夫人和甄氏就都到了的,但此时见这对小夫妻头凑着头亲亲热热,她们倒不好意思进去了,在隔壁吃了好一会儿的茶,才借着打赏产婆,到产房里头来。 一进门,甄氏就抱着孙子撒不开手了,一叠声地说要把他抱回去亲戚养。苏静姗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表示不满,就听见席夫人道:“安福胡同哪里还住得下人,还是就留在香椿胡同罢,你要想孙子,多过来住几天便得。” 其实安福胡同还有一间空房的,席夫人这样说,明显是顾及了苏静姗夫妻的心情了。苏静姗感激非常。 甄氏沉浸在得了头孙的喜悦之中,就没在意席夫人反对的话,只顾着瞧孙子,亲孙子,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说起来,若不是刘士诚多年无子,甄氏早就抱孙子了,这一日迟来了这么多年,她自然是再欢喜不过的。 苏静姗一举得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安福胡同,这可是刘家头一个曾孙辈的孩子,自是举家欢庆,刘显仁更是亲自为他取了个名字,叫作刘弘文,从此,大家便都唤他作文哥儿了。 有了孩子,日子总是过得快些,转眼一个月满,安福胡同张灯结彩,广宴宾客,足足闹了三天。 第 1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1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91 章 贾氏作为当家人,也忙了三天,直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脸也笑僵了。苏静姗感念她辛苦,当着长辈们的面福身谢她。贾氏却闪身躲开,笑道:“你若是真要谢我,就把文哥儿过继给我算了。” 苏静姗一愣,贾氏没等她反应过来,又笑了:“五嫂跟你开玩笑呢,文[[site]·电子书下载乐园—]哥儿是你的长子,怎能轻易过继。” 苏静姗舒了口气。贾氏刚才那话,真把她给吓着了。 但还没等她把一颗心完全放下,就又听见刘士诚在同刘士衡说话:“七弟,等你得了第二个儿子,就把他过继给我罢,你看你比我年纪小,都当爹了,五哥却还膝下犹空……” 他言语中,凄凉意味极浓,刘士衡就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他的话,只好打着哈哈道:“到时再说罢。” 苏静姗没当娘之前,听了过继之类的话,兴许还没甚么反应,但真正有了孩子,就觉得母子分离,是这世上再悲苦不过的事了,于是便对刘士衡的回复很不满意,道:“五哥还不到三十,年轻着呢,哪里就一定膝下空虚了,往后只怕儿女多着呢。” 第二百零一章青楼 第二百零一章青楼 刘士诚也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刘士衡和苏静姗都只是在敷衍他,一点儿也没有真想以后把儿子过继给他的意思,这让他心里很不高兴,暗道,刘士衡只要过继个儿子给他,那孩子便能继承他这一房的家业,多好的事儿,他居然还不情不愿的。 苏静姗瞧见刘士诚脸上的神色,便把刘士衡一拉,小声地道:“哪怕我们以后生几个儿子,也不许过继一个给他,瞧他们那两口儿,能教好孩子么?” 生几个儿子?刘士衡听见这句,笑开了花:“那我可得多努力了。” 他都想的是些甚么呢?苏静姗瞪他一眼,顺便踩他一脚,然后把他朝甄氏那边猛地一推。 而今的甄氏,因为抱上了头孙,对苏静姗的态度可谓是转了一百哥儿踏门进来,瞧见她这副模样,问道:“怎么,生意上的账目对不上?” 苏静姗摇摇头,伸手接过文哥儿,苦笑道:“都是我娘家的那些破事儿,教娘笑话了。”说完,干脆把那封信递给甄氏看,反正她娘家是甚么样的情形,大家都晓得。 苏静姗原以为以甄氏的性格,顶多看完感叹两句,但没想到,她真还给出了意见,道:“照我看,你那妹妹,还不如提前嫁了的好。” “怎么说?”苏静姗虚心求教。 甄氏道:“而今那王秀才虽说是读书人,但毕竟家里穷,又没根基,所以同你妹妹,倒也勉强算个门当户对;若等他考中举人,而你妹妹却只是个商户之女,这两下比较起来,只怕就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了罢?” 此话有理,苏静瑶还是提前嫁了的好,苏静姗真是当事者迷了。她起身一福,谢过甄氏,当即提笔写信,告诉苏远光,就依他的主意,把苏静瑶提前给嫁了。不过,她还是寄了些银子给他,毕竟刚去世的苏留鑫,还是她爹,虽说那个爹,留给她的没甚么美好的回忆。 晚上计氏过来,苏静姗把苏留鑫已死的消息告诉她,计氏怔怔地愣了半晌,悄悄于无人处抹了抹眼泪,但却甚么都没说,此后也没有再提起此事。苏静姗知道,计氏已由刘士衡请来的媒人牵线搭桥,说了门她极满意的亲事,对方就在京城,是户殷实人家,计氏已悄悄地去相看过了,双方都满意,只等择日迎娶了。既是后半生有望,对于苏留鑫的死,自然只得几滴眼泪罢了。 东亭很快就有了回信,苏远光同意将苏静瑶提前嫁人——那是他自己说出话的话,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同意了。不过,他却借口苏静瑶没有嫁妆,让苏静姗给添上些银子。 苏静姗这回干脆没回信,先去问王秀才的意思,把苏家困顿的事,照实同他讲了。王秀才对于提前成亲没有意见,只是要求苏静瑶成亲后就留在东亭,因为在京城,他自己都要靠刘家接济,铁定是养不活她的;而在东亭,他家还有间铺面,苏静瑶是出租也好,是自己开店也好,总能养活她自己,比留在苏家强。 苏静姗替苏静瑶答应下来,直接派了杨柳去东亭,把苏静瑶接了来,又借了屋子给她和王秀才成亲,热闹了几天。成亲后,苏静瑶便要返回东亭,任苏静姗留她也不肯,称,她如今已是王家妇,自是该回去守着王家的产业,不能住在亲戚家。苏静姗佩服她有骨气,送了她好些东西,苏静瑶却坚辞不受,笑道:“三姐姐,我的志向,你是晓得的,就盼着有间自家的铺面,凡事自己作主,而今我这愿望已经达到了,还要你资助我作甚么?” 苏静姗听了,回想起她们都还在家做姑娘时的情形,感慨万千。苏静瑶这一去,就得独自在家支撑门户,好在刘士衡在东亭还有间宅子,留有些下人,能够照应照应她,不至于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这日到码头送走苏静瑶,苏静姗顺路逛了逛街,慢悠悠地回到香椿胡同。但才踏进家门,就见杨柳脚步匆匆地上来,焦急地道:“七奶奶,家里来了个女人,作的是姨娘的打扮” 姨娘?苏静姗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甚么姨娘?” 杨柳跺跺脚,急道:“哎呀我的奶奶,你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第 1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2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92 章 苏静姗只得跟了她朝里走。如玉知道她是个爆脾气,而此时文哥儿尚未断奶,就生怕她恼怒起来回了奶,在一旁不住地劝她:“奶奶,莫要着急,先把来龙去脉问问清楚。” 苏静姗经这一提醒,冷静下来,收回正要朝屋里迈的脚,问杨柳道:“那女人是怎么到我们家来的?不可能是自己走来的罢?” 杨柳忙道:“是安福胡同的人送来的” 安福胡同的人送来的?她从怀孕到产子,因为明目张胆地宣称不许刘士衡纳妾,安福胡同的长辈们看在她打理府中生意辛苦,又生了儿子的份上,一直都没有逼着她纳妾,而今眼瞅着文哥儿都哥儿,甄氏甚至想把他带回苏州去养,好在苏静姗的暴脾气早已出了名,只不过借稍显出些强硬态度,就令甄氏放弃了这个念头。席夫人念叨着,若是来年刘士衡中了进士,紧接着就会任官,到时他直接从京城去上任,再相见又不知是何时了。刘士衡向她保证,就算要做官,也一定先回去看过她老人家再动身。席夫人听他这样说,很是欣慰,反又去教导他凡事以前程为重,不要太挂念家里。 因为转眼又要过年了,再不舍,还是得赶紧动身,刘府老老少少几十口人,分批次地登上了回乡的马车,准备先陆路再换行船,径直回苏州去。 刘府阖府回乡后,刘士衡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埋头苦读,第二年科考开场,他毫不意外地中了个第二名榜眼,直接入选翰林。王秀才也中了举人,欢欢喜喜地准备回乡同苏静瑶圆房;只有刘士元名落孙山,不过他志不在此,不过混日子而已,所以倒也不见怎么失望。刘士兴和刘士德也跟着一起下了场,但没有考中,不过他们年纪还小,只当做是历练罢了。 因刘士衡入选翰林,他们一家三口就继续留在了京城,不过还是抽空回了苏州一趟,探望尊长。在苏州,他们遇见了任满,正准备回京述职的大老爷刘振兴,刘振兴在同刘显仁和席夫人深谈后,仍不愿休弃乐氏,带着她一起去京城了。没过多久,就听说他谋了个离刘士雁最近的地方做官,并把乐氏也带了去。席夫人和甄氏听说后,很是把刘振兴骂了一通,但苏静姗却有些为之感动。 再回京城时,他们仍是一家三口,没有七大姑完 第 1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3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93 章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site]— 第 1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4 章 亲事 作者:阿昧 第 194 章 o:null});(new Image).src="/js.gif?error_b 第 194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