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书》 正文 第 1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 章 ┃┗┛┃━┓ ┃ ┃ ┃━━ ﹏ ━━┃★*★.. ★*★.. ★*★.. ★*★.. ★*★.. ★★..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 TXT 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文案 她们本是现代一名普通女子,却不知为何穿越到一个怪诞的时空。 男人生孩子?女人当家? 孪生姐妹不一样的一生,心中信念,却都是守护。 〈非NP,男生子,穿越时空〉 【架空世界,不支持考据^_^】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重镜,双生(元灵) ┃ 配角:谢璟琰,师久林(师久寻),卿缳,秦子裕,郎思源,郎思琦,柴薪,王翊之,钟云,姬蓝…… ┃ 其它:朝堂,江湖,穿越,男生子,女尊男卑 惟愿南柯 蓝青小心将书抽出,饶是他动作很轻,重镜还是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朦胧地抬头看了一眼,便清醒了一半,待到蓝青腻死人的声音响起,重镜算是彻彻底底醒了。 蓝青说:“小姐,让奴才服侍您休息罢。” 重镜扶额,这几年,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不下十次了,果然步宵和步遥还是不长记性么?不知道什么人不能放进自己房间么?!重镜心内有万匹羊驼呼啸,面上却不能有太大反应,不然接下来麻烦事更多。 “小姐?”蓝青见重镜没什么反应,心下觉得王府的传言可能有偏差,大小姐哪里就“不近男色”了? 重镜抬头,借着烛火看清蓝青的装扮,铅粉,胭脂,石黛,哪一样都足够让重镜眩晕,而重镜最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翘着兰花指,娇羞地看着自己!好好的一个美男子,为嘛非要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是步遥步宵好,从小跟在自己身边,总算是保持了一份自然美。 “小姐……”蓝青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蹲下伏在重镜的膝盖。 重镜仰面默数,数到六时步宵敲门进来,道:“小姐,王妃来了。” 重镜暗自翻了个白眼,还算你识相。 见到步宵进来,蓝青忙起身站到一边,面色有些尴尬,步宵看室内确实是一片暧昧之色,只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蓝青先下去罢。”重镜淡淡道,起身整理衣服。 蓝青有些踌躇地看向步宵。 步宵本来在蓝青进了房间便很不高兴了,此时皱眉道:“再不出去就把你撵出小姐屋子!” 蓝青惊了惊,这才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重镜顺势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道:“还算你有眼力架,撒谎说王妃来了,要不我非抽死你!” 步宵缩了缩身子,仰面看屋顶,“不是的,小姐误会了。” “误会你随便把人放进我屋里?还是误会你撒谎了?”重镜没好气道。 “镜儿怎么了?”门外响起了一个淡淡的声音。 声音淡然柔和,但是听在重镜耳里那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迎到门口道:“王妃来了。” 康靖王妃默了默,冲身后人摆摆手,下人们见状忙退了下去,康靖王妃这才抬步走进重镜房内,她朝四周略一打量,道:“功课做完了?” “已经按照秦师傅的交代做完了。”重镜依旧谦和有礼地笑。 康靖王妃坐在案前顺手翻阅重镜的功课,闻此言手顿了顿,默然地往下翻。重镜无奈地撇撇嘴,闲得无聊,便打量着这个并不十分亲近的所谓“娘亲”。康靖王妃是个美人,这是毋庸置疑的,对于这个结论,整个京师大约无人会提出异议,在二十年前,少年时期的康靖王妃曾经让多少少男为她愁肠寸断,即便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如今的康靖王妃风采不减当年。 重镜的相貌大部分遗传了康靖王妃——凤眼,丹唇,鹅蛋脸,高挺鼻梁,光洁额头,一头乌黑直发,大约五官之中,只有眉毛遗传了康靖王爷,是不修不剪的天然柳叶眉。小时候康靖王爷总是想给重镜修眉毛,无论如何,最起码修成剑眉,否则太过秀气,但是这个决定却被重镜严词拒绝了,不但如此,从此以后,康靖王府大小姐房中的男奴绝不能够擦脂抹粉,否则她宁愿起居全部由女子服侍。 “镜儿。”不知何时,康靖王妃已经抬起了头,正静静地看着重镜。 重镜暗自懊恼,怎么又在康靖王妃面前走神了,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不露分毫,依旧恭恭敬敬,“王妃有何吩咐?” “下个月十五是你加冠礼。”康靖王妃顿了顿,继续道,“你祖父将从临安回来。” 重镜一点即透,当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想到这里,她也有些五味陈杂,还真想不好自己该以什么心情去面对……“女儿的加冠礼,也是双生妹妹的加冠礼,他们回来也是应当的。” 康靖王妃看重镜并未有任何不快,面上露出些许嘉许,道:“双生离开王府十八年,也该回来认认你这个姐姐。” “是,女儿也很想见双生妹妹。” 康靖王妃点点头,见没什么事说了,便道:“你且歇着罢,你祖父大约半个月之后到达京城,你适当做些准备便可,不必太过为此时劳神,学业为重。”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 章 “女儿知道了。” ======================================== “二小姐要回来?”步宵大惊失色,“哎呀,十八岁圣上封王府世女,怎么偏偏这时候她回来?” 步遥没好气地看她一眼,道:“行加冠礼,必然是要回京城了,哪里还有让祖父主持加冠礼的道理?” “说的倒也是,不过……”步宵将目光投向在案前临摹字帖的重镜。 重镜抬起头,一脸莫名其妙,“回来就回来喽,这本来就是她的家啊。” 她面上没有任何不爽,但是内心却是有些疙瘩的,对于这位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孪生妹妹,她实在是羡慕嫉妒恨。想当年她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变成了婴儿,还好死不死地被一个男人生出来了,那份震撼是一般人绝对无法明白的。在她还没有回神的时候,她娘爹寻思着朝中仇家不少,江湖仇家更多,而后院里的暗斗在康靖王府这样的大家族之中从来没少上演,老太爷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孙女儿呆在这个虎狼之地的,非要都带回临安才行,康靖王妃夫妇俩也觉得两个女儿都留在京城实在是危险,但是一个不留,也说不过去,一番协调下来,老太爷与康靖王妃达成一致协议——带一个走,留下一个当炮灰。他们左挑右选,最后将出生之后便十分欢腾可爱的双生带走了,留下了生下来之后便一直呆滞状的姐姐重镜。 重镜,双生,她们的名字本来就是寓意着她们双生的特殊关系,如今十八年不见,一个在京城这里凭借着前生多吃的二十几年饭见招拆招,一个在江南大院里逍遥,怎能让重镜没有意见? 现在双生要回来了,或许是单纯的为了加冠礼,或许是为了那个王府世女之位,对于重镜来说,其实都没有多大区别,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爹娘,一直以王妃王爷称呼,不是说她冷血无情,但是对于这个怪诞的世界,她只能抱歉地抱臂旁观,绝不愿意自己去插一脚。王妃王爷或许以为是她怨他们让他从小呆在这权势中心受苦,所以对于她很多无理要求都很是纵容,有这样一对“开明”的父母,重镜还是比较高兴的。 不过眼下……重镜看着面前忧心忡忡的两人,无奈道:“她又不是老虎,吞了我不成?” 步宵忙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啊,据说老太爷对于二小姐是宠得不得了,奴才担心……” 重镜打了个哈欠,步遥知她不愿多说了,便打断步宵,“去准备洗漱的水来,小姐睡觉了。” 步宵张了张嘴,见重镜有些困顿的揉了揉眼睛,忙收住话语,道:“困了早说嘛,奴才这就去端水。” 重镜看着步宵匆匆忙忙出去的背影,一脸无语,“早说了不要自称奴才,真是受不了你们。” 步遥一笑,一边整理被褥,一边道:“小姐这几天就别要求了,老太爷回来第一个查你,第二个就是查我和步宵,还有长歌和长安了,若是我们话语中出了错,责罚我们不要紧,让老太爷对小姐留了不好的印象,那可就不好了。” 重镜想到门外那两个贴身丫鬟,觉得也是,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心腹,若是被老太爷一不高兴处理了,她哭都找不到地方去哭。 说话间,步宵端了水进来,两人服侍着重镜洗漱完,便自觉地退了出去,长歌进来为重镜宽衣睡觉,不出所料,长歌这时候果然也会唠叨:“我说小祖宗啊,你能别这么特立独行一点不?” “嗯?”重镜扬了扬眉,示意她说下去。 长歌苦了脸,道:“你这厢清心寡欲,那厢二小姐说长姐不娶,要向你看齐,自小姐十六岁之后,老太爷每三个月修书一封让王妃为小姐相亲,相亲不成便塞填房,你倒好,管他什么人一律打发出去……” 重镜嘴角抽了抽,这个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又来了,是啊,她是谢家大小姐,还有可能会是康靖王府的世女,总有一天要娶亲的啊?在这个怪诞的世界里,男人怀孩子,女人当官挣钱,她怎么能接受那样的那啥啥?而且她还不知道那啥啥是不是和正常的一样……想着都脑袋疼! 重镜脱好衣服睡在床上,蜡烛灭了半晌,她依旧是大睁着眼睛,过了好半晌,她试探地喊道:“长歌?” 没有回音,又过了一会儿,外间榻上传来长歌轻微的鼾声,重镜微微一笑,安然闭上眼睛,十八年如一日地想,会不会醒来,发现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呢?她依旧生活在现代社会,过着21世纪的正常生活。 狂草抒情 “小姐,无论如何,对于二小姐,你还是要防着点,做人精明些才不会吃亏。”虽说步遥不主张步宵天天跟着重镜唠叨,但是该说的时候,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的,比如此时此刻,正半闭着眼睛洗漱的重镜这一脸颓废相,她看着就揪心,万一康靖王妃也喜欢二小姐,他家小姐在王府可就一点筹码都没有了。 重镜凤眼微眯,墨黑双眸里满满的笑意,对于步宵步遥这种唠叨,她还是蛮享受的,毕竟被人护着宠着的感觉是每个女孩子内心深处的希冀,只是在这个时代有些惊世骇俗而已。站直着身子擦好脸,重镜笑道:“好了好了,通通把心放好。” 步遥跟随着重镜十年之久,听这话自然是知道了重镜的意思,于是便放下心来,只要小姐有了准备,那么就算二小姐的人使绊子,小姐也不会吃大亏。 两人这里正说着话,长歌引着一人进来,重镜看见来人,扬了扬眉,道:“王爷有事找我?” 康靖王爷贴身侍从冯叔俯首行了一礼,道:“老奴奉王爷命,给大小姐送新衣服来了。” 重镜笑着点点头,步宵上前笑道:“冯叔快坐快坐,怎么劳您亲自送过来了?您老招呼一声,我和步遥去取就是了!” 冯叔得康靖王爷信任,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虽说他在府里位份高,但是从来不会在底下人面前倚着得宠而去欺负人,所以王府下人对于他,都是十分敬重的,此番他亲自给重镜送来衣服,这东院里的小厮丫鬟们难免会多想,一时间端茶递水好不热闹,冯叔极度慈祥地笑,弯着腰并不敢落座,道:“莫要折杀老奴了,老奴是奴才,服侍大小姐也是应当的。” 话虽如此说,长安将茶水递到他面前,他还是恭恭敬敬喝下,尔后向重镜道:“王爷说,让小姐这几天得空去郎将军府里多坐坐,小姐衣服也当以玄色为主色了。” 重镜含笑答应了,又留着说了几句话,冯叔便要告退,重镜亲自将冯叔送到院门口,这才回房重新换衣服。康靖王爷看来这次是花了大把银子了,总共为重镜准备了十套新衣,其中有六件是玄色为底的广袖直裾,两件是深蓝为底,一件竹叶青为底,只有最下面的一件,是应重镜要求,每次定做衣服必定会选择的颜色——纯白,而且是整套衣服没有一丝杂色。重镜的意思是这样的,在古代社会过不了剑客的瘾,最起码让她能够扮相像一个白衣剑客罢?虽说一般剑客不会穿着这样繁复的裙裾,但是最起码裙子是纯白色的罢?所有的衣袍的领和袖边缘折边都绣有银色的鸿雁暗纹,简单之中,那份大方高贵却不容忽视。 重镜看到新衣服立刻就兴奋了,伸出爪子就去拿纯白那件,不出所料地被步遥拦住。步遥笑着摇摇头,取出那件玄色衣袍,道:“小姐今日穿这件对襟直领连裳罢,够儒雅,过两日去将军府时就穿交领连裳,将军看小姐风姿飒爽,必然很是欢喜。” 重镜脸黑了黑,一边穿衣一边思索着王爷这么做的原因,步宵看着她皱眉思索,笑道:“小姐这点却看不开,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到底还有个厚薄之分。” 重镜顿了顿,步遥看她面色沉静,一边给她整理衣服,一边道:“小姐不必太过上心,或许是传言有误。” 步宵翻了个白眼,很不相信的模样,重镜咧嘴一笑,道:“是呢,但愿是我揣了太大的恶意去揣测她。” 主仆三人正说着话,院里的长歌忽然大声喊道:“小姐,王爷屋里来人喊小姐过去呢。” 重镜示意步宵和步遥留在屋里收拾东西,自己踏出门槛笑骂道:“知道的是你嗓门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院里怎么了。” “小姐可千万见谅个小的这粗人。”长歌嬉皮笑脸。 重镜来到主院时,康靖王爷刚用完早膳不久。 康靖王爷啜了口早茶,再次打量了重镜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当初以为这孩子或许不那么健全,没想到却是个睿智之人,她恭敬地站在那里,却不见一点低沉之气,脊背自然挺直,气质高贵,今日的玄色衣衫更是将她衬托得沉稳淡然,只是有一点不好…… “到底还是脱不去那般男子作风呢。”康靖王爷皱眉。 重镜眉头跳了跳,有个不祥的预感,果然康靖王爷下一秒柔声道:“镜儿啊,你也不小了。” 重镜笑道:“王爷说的是,女儿也想着早日加冠为国效劳。” 康靖王爷被噎住,不过他是不会就此放弃的,翠吕在他身旁放置好软枕,他就势靠着,冲重镜招手,道:“我儿过来。” 重镜看着座上中年男子的柔弱模样,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她真的真的好想冲上去摇着她爹求他别这样啊小心脏真的接受不能啊啊啊啊!重镜垂头握了握拳,面上展开笑意,到康靖王爷身前蹲下,话语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王爷,女儿觉得自己现在还不够成熟,还不到成亲的年龄。” 康靖王爷皱了皱眉,道:“倒不是要你现在成亲,但是京中贵胄在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定好了人家,待到加冠礼成之后一年半载的,亲事也就办妥了。” 重镜也知道这一点,拖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要面对的,更何况现在老太爷要回来了,他肯定不会因为重镜那点理由而放过她的。重镜苦恼地摇了摇头,道:“关键是,女儿并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就娶了,婚姻可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大事,如何能够草率。” 康靖王爷眼睛亮了亮,知道重镜这是松口了,忙问道:“你不想草率,那么心中可有心仪之人?” 重镜朝天翻了个白眼,“那些大家闺男整日足不出户的,我到哪去找到心仪的人?”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 章 康靖王爷也觉得这是个令人头疼的事,总不能人人都和他这般马车坏了然后有了一场美丽的邂逅罢!可是他还是不死心,“按理说,你们小时候一群孩子玩的很好,那时候也不忌讳男女大防,你就没看中的?” 重镜像看怪物一样看康靖王爷,默默流下了宽面泪:老爹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那时候牙都还没长齐呢,就算你高估你家女儿的智商情商,也不能指望你家女儿对一个流哈喇子的小屁孩动心啊! 不过话到嘴边,变成了,“那时候年纪尚小,如今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康靖王爷大感恼火,可是看在自己宝贝女儿这么优秀的份子上,不忍心骂她,只得循循善诱:“乖女儿,你可知双生回来意味着什么?” 重镜一愣,这是自从十岁那年老太爷拒绝回京都以来,康靖王爷第一次和她提起双生,而话语中带着的诸多不满和防备,充分显示了当初老太爷带走双生并不是仅仅因为京中风动云涌不安全。 康靖王爷看重镜不说话,知道很多事她并不方便说出口,叹了口气,道:“你可知太爷这次回来还带了谁?” 重镜想了想,江南那边带回来,而且能让康靖王爷开始紧张她的婚事,那么就只能是……“卿缳表哥?” 康靖王爷忍不住那食指戳重镜的额头,“你个小祖宗看得这么清楚,怎么就不会做点实际事呢!” 重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既然三婶婶愿意让老太爷将卿缳带回京城,那么亲事基本就是默认了老太爷的安排了,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林黛玉将要进贾府的即视感呢?这厢重镜想着卿缳进王府的情景自娱自乐,那边康靖王爷越想越觉得不能让老太爷得逞,怒拍桌子道:“无论如何,在他们回来前一定要给你定一门亲事!” 重镜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 重镜出了康靖王爷的院子,背着手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南柯院,到院门口看着自己亲自题的牌匾怒气更上一层,还没进屋就挥手道:“准备笔墨!” 步遥看重镜这样也被唬了一跳,忙让长歌他们准备好笔墨纸砚,重镜到书桌前提笔挥毫,十个狂草大字须臾便成,完事将笔搁在一边,想了想又署名:南柯朽翁。 长歌长安了解重镜的脾气,这种情况下早一起到外屋呆着了,只支愣着耳朵听着,打算里面如果摔东西,则第一时间跑进去抱住重镜的大腿。步遥眼观鼻鼻观心地侍立在一旁,步宵也想这样,但是到底忍不住好奇地探过头,然后脸色僵硬地缩了回来,重镜发泄完心里舒服了一点,抬头看步宵一眼,淡淡道:“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长歌长安双双愣住,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怜惜的情绪。 步遥眉头锁住,还是不说话,步宵却忍不住嘀咕道:“这种话难道不是男子最想说的么?小姐是人上人,怎么……” “你不懂。”重镜叹了口气,转身扑倒床上装死。 “小姐?”步遥试探地喊了一声。 被褥里传来闷闷的声音,细听只听到只字片语:“若是我……一辈子就只要一个……要特殊的……懂的……” “小姐,下午约好了永安侯府二小姐去郊外踏青的。”步遥提醒道。 “哦。” 步宵无奈地撇撇嘴,步遥拉着她出去,顺便把外屋那两个带了出去,给重镜留下完全清净的个人空间。 直到屋内再无一点响声,重镜才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晃着腿发呆。 要是给相亲就好了,这种盲婚哑嫁的感觉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重镜这么想着,却知道自己这般反常的原因并不止这些。她方才并没有对康靖王爷坦诚她不愿娶亲的原因,因为就算说出来,康靖王爷再宠着她也不会答应。她是康靖王府未来世女这件事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了,身为世女,娶的必然也是豪门贵胄家的公子,那个人……怕是入不了康靖王爷的眼罢。 不由自主地想到前世,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其实很多都已经忘记了,但是前世总给她一种无限明亮的感觉,并不像在这里,明明自己高高在上,却时常有挣不开桎梏的压迫感。 重镜自嘲地笑笑,感觉那位即将到来的“林妹妹”其实应该喜欢自己才对,自己才更符合“宝哥哥”的标准嘛。 胡思乱想了一通,总算不那么郁闷了,她放眼打量着屋子,这屋子自己住了十八年,每样东西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摆设,到处都是自己的痕迹,到了如今还自诩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是太过矫情了呢? 重镜起身,抖了抖袖子,到书桌边,仔细叠好刚才的字,放入床边柜子里,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摞纸,不禁咂舌,看来自己这十八年也没少发脾气啊。她盘腿坐下,将纸稿拿出,最底下的已经泛黄了,看最早的还是自己三岁那年,只有两个字:梦耶? 重镜想了想,那是自己消沉了三年,总算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时候写下的,当时康靖王爷看到自己无师自通,激动得简直要把这歪歪扭扭的两个字拿去裱在主院,最后被重镜冷冷抽走,留下了一个很光明正大的理由:字太丑,来年写好了再去裱罢。 后来学了书法,那么多字体都学的工工整整,却没人知道她写的一手好狂草,而自从写好了狂草,再也没有人能看懂她愤怒时候的涂鸦了。 整理好纸稿,敲门声响起,重镜淡淡道:“什么事?” 长歌的声音响起:“小姐,永安侯府二小姐来了。” 重镜拿出怀表看了看,才十点钟,这么早来干嘛?正想着,秦子裕的声音遥遥响起,“重镜快出来,本小姐带你去看好东西!” 萨珊王女 听到好友的声音,重镜心情还是很轻松的,长歌进来给她换下长袍,换上束袖短装,她这边还没有忙完,那边秦子裕的声音已经在院内,笑嘻嘻的,一听就知道又在调戏小厮了:“重镜还真是不够怜香惜玉,整天把两个小男子放在院子里看门,改明儿我都给你们赎了身,跟着我去过日子,高床软枕多逍遥快活。” 重镜嗤笑,也不理她,示意长歌快点帮她束发。 步宵在院中笑道:“可不敢麻烦您永安侯府二小姐,我们这些粗人还是留在小姐院子里收拾好。” “所以我说你这边处处诡异。”秦子裕推门进来,看到正在给重镜束发的长歌,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痛心疾首地摇头感叹:“你这样把小厮□□得像丫头,让丫头干小厮的活儿,是不是以后还打算倒着嫁给男人?” “也不是不行。”重镜晃晃脑袋,长歌表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语,收拾的那叫一个手脚麻利。 秦子裕翻了个大白眼,腹诽不已。 收拾完,重镜照了照镜子,确定整齐干净,这才冲早已经不耐烦的秦子裕笑道:“怎么出去?” “坐我的马车。” 一说到出去,秦子裕立刻又精神抖擞,重镜有些惊奇,要知道,秦子裕可是永安侯府嫡出二小姐,而永安县侯则是侯爵中唯一一个在朝中身居二品,掌握着户部实权,换句话说,就是国家的财政大臣之一,秦子裕因为不会袭爵,所以家里对她格外宠爱些,她从小受老娘熏陶,对于物质享受绝对是高追求,能被她当做宝贝的,实在是不多。 出了城门,马车缓缓前往东郊的方向,重镜差不多能够猜得到这宝贝到底是什么了,只是猜到归猜到,具体说到品种,却是了解不深。重镜闭目思索,深秋季节来到国都东郊马场,不是战马便是贡马,而以重镜对这个王朝的了解,此时大宛马和汗血马都已经交易相当多了,在军营中也用得比较多,并非稀奇品种,至于贡马,康靖王爷倒是说过几次,不过重镜没有太上心,感觉贡马应该也不会让秦子裕太稀奇罢,毕竟秦子裕家里也有好几匹圣上赏赐的贡马呢。 “想什么呢?”秦子裕毕竟不是安静的性子,原本想营造神秘感,所以才不搭理重镜询问的目光,结果重镜还真不问,自己闭目养神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琢磨。 “想着该是什么品种。”重镜睁开眼,认真地回答秦子裕。 秦子裕大感受用,得意洋洋地说:“你肯定猜不到,哎也不能这么说,你通古晓今,应当听过。” 对于秦子裕的夸赞,重镜心虚了虚,她了解这里的历史,原因之一当然是博览史书了解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历史的相似,就算姓名性别不同,那些在演义出现频率那么高的情节重镜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重镜曾经就自己推算过自己所在的朝代,相似度最高的,就是古代唐朝了。 秦子裕看重镜又要神游,提醒说:“话虽如此,你还是应该猜一猜。” “马中赤兔?”重镜下意识地问。 “马里面也不是一定要是赤兔,不过相近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 章 “唔……”重镜想了想,无奈时间太久了,十几年过去,三国杀里面的武器马匹差不多忘完了,不然倒是可以猜上一猜。 “我猜是的卢。”一个温和的淡雅男声在马车旁边响起,下一刻,这声音的主人做了件与声音极不相符的事——翻马车。 秦子裕捂着胸口瞪眼,一副受惊的嗔怪模样,来人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重镜,微微一笑,道:“镜儿,士别三日,却别来无恙啊。” 重镜自他进来之后就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此时这一笑一问,重镜默默地想,陌上人如玉,大概就是这样了。 秦子裕看重镜呆呆的,清了清嗓子,不悦地指责来人:“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是个大男子,矜持矜持懂不懂!看你把我们康靖小王女吓的!”说着偷偷推重镜。 重镜一刹那晃神过后,在秦子裕的掩饰下,成功收回心神,垂眸笑说:“老师好久不见。” 秦子裕心下是有些遗憾的,不过仔细想重镜的处境,感觉外人再怎么样也帮不了什么,即便是桀骜惯了的秦子裕,也不能说自己处在重镜的位置会做的更好。 其实秦子裕有时候真挺不能理解重镜的,一个正常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一个比自己大十七岁、大晋赫赫有名的临安老男林忱亦呢? 林忱亦看两人都不说话,随性在马车软褥坐下,笑道:“子裕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的卢呢。” “是了是了。”秦子裕兴致大减,懒散地靠坐着。 林忱亦的尴尬只是一闪而过,却是怎么也不会和这小辈计较,依旧温和笑道:“几日不见,你们倒是长了。” 秦子裕:“葵水都来了两年了,还长什么?” 重镜:“……” 虽然这个世界以女为尊,但是这么大喇喇说生理,似乎也不太好罢。重镜无言地看着坦荡荡的秦子裕,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事后和她谈谈关于隐私的重要性。 林忱亦也是一愣,转而忍不住大笑,道:“子裕还是如此直率,让人又爱又恨呐!” 秦子裕一本正经摇摇头,道:“你不要爱我,我可是有心上人的。” 重镜忍不住别过头看窗外,下次出行一定要离秦子裕十丈远。 “好好好,我可再不敢动爱慕之心。”林忱亦忍笑转眸,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重镜,笑意温软下来,道:“镜儿最近如何?加冠礼定在哪天?” 重镜觉得心里有根弦随着林忱亦的话语一跳一跳,她抿了抿唇,答道:“九月十五。” “我还以为你在外逍遥快活,并不打算回来呢。”秦子裕忍不住讽道。 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秦子裕的排斥,何况是心思缜密的林忱亦,只是他生性豁达,只是笑道:“镜儿的加冠礼,我怎么会不回来?” 重镜默了默,道:“老师这次出游九个月,想必是见识不少新鲜事物了。” 秦子裕看着马车顶嘀咕:“平时和我说话,倒没有这么斯文。” 重镜一阵黑线,秦子裕这是开启了扫射模式么,怎么感觉自己膝盖上也满是羽箭呢?更让重镜无语的是林忱亦也不买她的帐,点头赞同道:“九个月不见,镜儿与我却是越发生疏了。” 重镜面无表情,道“老师走了太久,忽然出现,难免有些不适应。” “九个月就久了啊,想前年我去岳麓两年没有见面,也没见你觉得久。”秦子裕漫不经心地说。 重镜:“……” “大约是憋坏了。”林忱亦忽然打开马车门,道:“到了,我也是许久未曾与你们一同遛马了,今日便补上这几个月缺失的次数罢!” 重镜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骑马,在前世的时候,重镜就是比较偏安静的女生,虽然到了这里这么多年难免要入乡随俗,在为人处世上面有很多变化,但是说到底还是不喜欢这些户外运动,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宁愿自己呆在屋里看书,或者坐马车出去逛逛。学会骑马是世家子女必修课,却不是重镜擅长的,所以她不是很期待什么比试。此时她跟着秦子裕穿梭在马场的木栏杆间,不一会儿便看到了新来的一群马,而其中有一匹棕色高头大马,额间一处白点,一直延伸到鼻梁上,器宇轩昂的,倒是与其余的马匹不太一样。 秦子裕总算开怀,跑到那匹马身边,道:“这就是的卢了,重镜你快来摸摸!” 一旁马倌连忙给重镜秦子裕行礼,其中一位马倌笑道:“奴婢早已经将这几匹马收拾妥当,王女和二小姐还有林大家放心骑乘便是。” 林忱亦抱着手臂靠在一旁,道:“古时都说的卢马害主,子裕倒是不忌讳这些。” 秦子裕丝毫不在乎,接过缰绳就牵出马,道:“有什么好怕的,自己倒霉还怪罪到牲口身上,算什么大女子。” 重镜对于秦子裕这点无疑是非常欣赏的,忍不住道:“不是还有一句话‘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么?身怀大才,怎能因为外貌就此埋没。” 林忱亦眸色沉了沉,垂首忍不住笑起来,重镜眨了眨眼,若无其事上前接过一匹纯黑麟驹,道:“老师也挑选一匹罢?” 林忱亦往马厩里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匹白马,道:“左右追不上的卢,那便寻个漂亮的。” 重镜扬了杨眉,默然看着林忱亦利落翻身上马,心里一动,不过她很快就按捺住,她只允许自己单独思念,却绝不会放纵自己去爱恋。 林忱亦看重镜看着自己不动,问道:“镜儿怎么了?” 重镜收回目光,道:“白衣配白马,倒是很好看。” 林忱亦一怔,无奈地摇摇头,笑道:“镜儿,我可越发越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重镜笑笑,觉得自己其实并不复杂,可是却总被人想得复杂,别人会藏慧,自己这样,大概就是比较会藏拙罢。 秦子裕看他俩说两句就接不上的模样,冲天翻了个白眼,翻身上马,接过马鞭,遥遥指着前方,道:“林师父既然觉得我的的卢占了便宜,那我便让你百步,你先走罢。” “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林忱亦勒住缰绳,话音落定,便驱马前行。 秦子裕看他走了一段距离,这才冲重镜道:“别怪我说,你若是喜欢什么人,别只看着外表和资历,除了他给你教琴的七年相处,你还知道他什么?” 重镜愣住,有些茫然地看着秦子裕:“什么意思?” 秦子裕很受不了的样子,嫌弃道:“平时挺机灵,一碰见林忱亦就跟个傻子似的,要说他不知道你心中想法,我可不信,若是他知道却还这样不远不近,我可就实打实厌恶了。” 重镜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在这个怪异的时空,林忱亦却是唯一一个有时会让自己感觉到前世男子的人,因为难得,所以放不下。 “谢重镜,你还不快跟上来!” 重镜的沉思被已经跑开的秦子裕打断,眼见着两个人越行越远,重镜拉动缰绳,喝马前行,却并不着急去追赶,反正也赶不上,正好一个人想想事情。 重镜这样慢悠悠赶到灞水时,心里已经大致做出了决定,她驱马上去河堤,远远听到争执的声音,待到到了过了河堤,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 章 河滩上满是鲜血,秦子裕摔着鞭子想冲到前面,却被林忱亦死死拉住,而他对面是七八个异族打扮的人,重镜忙喝马向前,到跟前才确定是的卢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横插了一把刀,抽搐着起不来了,而看刀的形状,肯定是来自面前的几个人,重镜看了眼前的情形,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她上前一步拉住红了眼的秦子裕,淡淡地瞥过去,道:“萨珊王朝的使者这是做什么?” 为首的一个黑色卷发的妇女不悦道:“的卢马在我波斯总教乃不祥之物,而且这匹劣马还冲撞了我主子的马车,当场血刃,你们应当感激,若是我主子怪罪下来,可就要追究劣马主人的不是了。” 重镜抬头看了看河堤上的马车,马车里的人似乎是不打算管这边的事,她正欲说话,却听林忱亦冷笑一声,道:“中原话说得如此流利,难道却不懂我大晋的规矩?为客者应当有为客者的礼数,你在主人家竟然敢如此嚣张。” 波斯使者毫不示弱地反驳道:“既然说到礼数,在下可是听说中原男子不得对外说事,你又算什么?何况马车里可是我波斯王女,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谁人担得起!” 重镜眯起眼睛,再打算好好解决事情也有点不能容忍了,当即冷冷道:“波斯原本便是一介小国,何况如今阿拉伯大军压境,你们来中原寻求救兵,还寻求出了优越感不成?” 秦子裕此时也冷静下来,接话嗤笑道:“你信不信,我便是此刻杀了你主子,也没人会奈何我。” “你们好大的胆子!” 波斯使者当即大怒,眼看着又要打起来,林忱亦连忙将重镜护至身后,此时却听马车里传来一声咳嗽,波斯使者立刻停了下来,毕恭毕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一只纤纤玉手掀起门帘,一位十七八岁的波斯少女走出马车,和煦笑道:“恶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康靖王女与永安侯二小姐,实在该死。” 几名使者闻言赶忙跪下道歉。 秦子裕却不买账,怒道:“知道该死你刚才怎么……” 林忱亦捂住秦子裕的嘴,重镜看着波斯王女,淡淡道:“萨珊王女的恶奴是该好好管教了,否则出外惹事不说,还白白让别人笑话没有教养。” 波斯王女饶有兴趣地看着重镜,笑道:“不如我将这群恶奴交由康靖王女处置,以解心头之气,如何?” “呵,我没有那工夫给别人管狗。”重镜翻身上马,将手神给秦子裕,秦子裕原本还是别扭,毕竟宝贝的卢才到手便被人宰了,而对方的身份,虽然她不怕,却也不能真正得罪到底,但是在重镜坚持的目光下,她还是搭上手,翻身上马。 “多谢两位大量,这便后会有期了。”波斯王女依旧笑得灿烂无害,可是却看得重镜心底越发抑郁,秦子裕是打定不再搭理波斯王女,林忱亦也是不太想说话的模样,重镜只有面无表情点点头,道:“萨珊王女后会有期。” 紫檀木弓 重镜来到书房门口,谢全迎接道:“王妃正在处理公务,让大小姐去前厅等候。” “好。”重镜很是佩服康靖王妃的消息灵通,看来白天的事她都知道了,既然康靖王妃都不着急,重镜也就不再担心自己冲撞来使是不是太过分。 重镜在前厅等候时,想到下午秦子裕那副气鼓鼓的模样,想着改天送她件好玩的东西,好让她消消气。其实她下午在见到波斯王女时就冷静了下来,波斯王女那般轻易认出了她和秦子裕,着实让重镜惊讶了一把,她倒不知道自己和秦子裕有什么出名的地方,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波斯王女对中原这些大家族了解不浅,这才是重镜这时来找康靖王妃的目的,毕竟康靖王妃对朝堂的了解,那是要比重镜多得多。 还有一点就是,林忱亦下午那个不经意的保护动作,让重镜又开始动摇了起来,此番她也想和康靖王妃坦白,说不定康靖王妃允许了,那她便可以去大胆追求,到时候不管成功与否,都不会因为家庭阻挠而耽误了林忱亦。 “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康靖王妃淡淡道。 重镜对于王妃悄无声息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惊吓,淡定站起身,略羞愧道:“女儿失礼了。” 康靖王妃倒没有像以往那般不计较,而是点点头,道:“若是到外面,记住切不可随意走神。” “是。” 康靖王妃瞥了她一眼,到上座上坐下,重镜随之坐下,王妃这才问道:“你父亲着你去看望郎将军,你可记下了?” “女儿今日递了帖子,与郎将军约好明日前去将军府的。” 康靖王妃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心中有何不解?” 她问得直接,重镜便也不拐弯抹角,道:“女儿今日在东郊遇见萨珊的质女。” “嗯?” 重镜想了想,既然康靖王妃已经知道了冲突,那么过程便不必赘述了,便说:“女儿其实不太明白为何那波斯王女如此肆无忌惮,毕竟她只是个质女,而且她对中原的了解,似乎有些太多了。” “确实不应当。”康靖王妃赞同道。 重镜:“王妃的意思是,其中另有缘由?” 康靖王妃不答反问:“若你是质女,你会怎样?” 重镜略想了想,便大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忍不住感叹道:“没有想到其中竟然有如此深的含义。” 康靖王妃默了默,道:“镜儿,你当知道任何事情一涉及皇权之争便是一趟洗不清的浑水。”康靖王妃话毕,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再开口时,话中有掩饰不住的遗憾,“你是明白人,什么事该管什么事该看,应当也不用我一一教你罢。” 重镜的感觉有些复杂,她知道康靖王妃的意思,除了让她不要再管波斯王女的事情,也是让她不要与四公主走得太近罢,毕竟如今的朝廷,并不是如同表面看上去那般风平浪静。她点点头,道:“王妃所说,女儿懂得如何拿捏分寸。” 对于这点,康靖王妃并不担心,便扬了扬手,道:“若无其他事,便回去休息罢。” “是。”重镜正欲转身离开,想了想,还是看向略显疲惫的康靖王妃,道:“王妃公务要紧,却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康靖王妃面容隐在暗处,并不能看出什么,只听她“嗯”了一声,重镜便放心准备离开,王妃又补充道:“休息前先去你父亲那里看看。” “是。” 出了门,重镜估摸着现在的时辰,迅速向前走,几个家奴跟在后面小跑着掌灯,很快便来到了东廊的小正房,守在门口的冯叔看见重镜到来,进去通报了一声,康靖王爷正坐在桌边捻着佛珠默念,重镜随之进去,康靖王爷睁开眼,制止了准备行礼的重镜,道:“我儿坐过来。” 重镜依言坐在康靖王爷面前的凳子上,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康靖王爷想了想,道:“本不想这么晚还喊你过来,只是晚间用膳时听你父亲提起白日的事情,心中十分不安,心里着急,等不到明天。” 重镜早就知道这顿说教肯定是免不了的,坦然道:“女儿谨听王爷教诲。” “镜儿,你也不小了,按说性格不应当再如此多变,你平日多数时候沉稳平和自是很好,但是为何有时偏偏又控制不住要冲动?” 重镜听到这番话,想起白天冲动的原因,大觉懊恼——之前打算向王妃问林忱亦的事,竟然转瞬就给忘了,现在又不能特地再去找王妃说这件事。 康靖王爷看重镜的模样,叹道:“也不知你懊恼是不是因为听进去我的话,只是你要知道,为父说的千言万语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从小沉稳早熟,我和你母亲也因此很少在言行上对你加以管制,这么多年来,你确实未做出任何让我们失望的事情。但成熟归成熟,在我们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你在外一举一动,我在府里都是悬着心在看,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重镜垂下头,胸口暖暖的,她点头,道:“女儿知道,以后出去绝不会做让王妃王爷担心的事。” 康靖王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冲冯叔点点头,冯叔会意,将四周服侍的下人都带了出去,康靖王爷这才说道:“镜儿,你可知道太爷并非王妃的生身父亲?” 重镜愣了愣,不明白康靖王爷怎么忽然转移话题,不过她还是答道:“女儿知道。”太爷是续弦这件事,虽然不是秘密,却也不大被人提及,不过重镜若是连这也不知道,可就白活了。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6 章 康靖王爷又叹了口气,道:“镜儿,在这王室之中,亲生骨肉之间尚且不能完全信任,何况隔了层肚皮。” 重镜听这话怔了怔,忍不住道:“王爷……” 康靖王爷并不打算听她剩下的话,只是扬手制止,道:“你心里怎么想,我自是知道的,虽说心中有惊喜,我却不愿你对别人都是这一片赤子之心,你明白么?” “王爷的意思是……我要小心太爷?”重镜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虽说隔了层肚皮,但是康靖太爷毕竟是康靖王府的一份子,何况他没有孩子,不全心全意对康靖王妃好,还能帮别人不成? 康靖王爷懂得重镜心中想法,想了想,皱眉道:“成年往事很多,待到时机成熟,我一一说与你听,现下你只要记住,今后无论在哪,为人处事须得步步小心,切不可给有心人抓去了把柄而大做文章。” 原来才平静了两年,自己现在的处境又开始不安了么?重镜眯起眼睛,答应道:“是。” ================================================= 第二日重镜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来到了将军府。 刚刚进了西园,就听到郎海大笑道:“哈哈,你这臭丫头总算记得来看老娘了。” 重镜作扶额状,道:“我这不是看秋季到了,将军军务繁忙,不敢来打搅。” 郎海骂道:“就你规矩多,柴薪那几个丫头都不知往我这里跑多少回了。” 重镜冷静地指出:“这么比可就不公了,柴薪是您麾下中郎将,就是报告军务,一天也要往这里跑□□趟。” 郎海冷哼一声,勾起重镜的肩膀向里走去,一边道:“前儿个刚好得了个宝贝,昨日你便递了帖子,不知道你在我府里安了多少奸细。” 重镜被逗乐,抬起双手得意笑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这府里的事,就是我不问,郎思源也会,还需要安插什么奸细。” 郎海佯怒道:“这个小白眼狼,看回头我不打断她的腿。” 说到郎思源,重镜问道:“话说,思源这是去哪里了,我上回听他说是去什么山里接人,怎么一去这么多天不见踪影。” 郎海刚毅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柔和,道:“是去五台山接思琦回来。” 思琦?郎思琦……重镜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这个名字,依稀想起三四岁的时候见过那个小子,印象中总是病歪歪地跟在郎思源身后,当年据说是身体不好,六七岁便被送去了五台山带发修行,如今算算,也有二十岁了罢。“思琦身体好了么?”重镜问道。 郎海沉默片刻,道:“比以前好些,山上的大师说可以接回家好好养着了。” 重镜与郎海一家关系一直不错,听到这话由衷祝贺道:“那倒是很好,正好到了婚配年龄,也不会耽误。” 郎海怔了怔,有些苦涩地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看我那宝贝。” 将军府的西园最里面是射箭场,郎海带重镜进去房间里,只见一张高高的桌台上架着一张弓,弓身赤红,连弓弦都是血红色,重镜询问地看向郎海,郎海点点头,示意她去取弓下来。原来看弓的大小构造,重镜以为弓会很重,没想到拿到手却一点不感觉吃力,重镜用手抚摸弓身,弓身坚硬如铁。 “如何?”郎海抱臂炫耀。 重镜赞道:“好弓。” 郎海大感受用,笑道:“哈哈,算你识货,这可是上好紫檀木制成的弓,可开二石力之弓,百发百中。” 重镜掂了掂,摇头道:“好弓也要能人使用,这样的弓要是到我手里,肯定是浪费了,也只有你才能让它百发百中。” “虽说是奉承话,但是从你口中听来,总是格外真诚。”郎海接过弓,道,“我带你去试试。” 紫檀木弓果然不虚,郎海连发三箭,次次都正中红心,第三次还堪堪将第二次的箭击落,重镜鼓掌喝彩,郎海爽快一笑,将弓递给重镜,道:“我教你射箭也有一些年数了,你来试试。” 重镜也不推脱,接过弓箭站到位置上,双手平肩举起弓,郎海笑道:“姿势倒是足够糊弄人。” 重镜只是一笑,尽力拉开弓,大致感受了一下风向,便果断瞄准射出,结果……重镜眯眼看着二十丈外的靶子,差强人意,九环开外,八环之内。这些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只是赞道:“这把弓容易拉开,依旧能够射这么远,以前二十丈距离我可没射中过。”顿了顿,又道:“但是离真正上战场的技术,还是差远了。” 郎海只能说重镜技术比起以前确实有所提升,不过要让她满意,还是远远不够,今日她带重镜来射箭场的目的也不是单单为了玩耍,此时看重镜了然于胸的模样,也是叹了口气,道:“我原先也是想等你成年便带你进军营,奈何你确实不是行军打仗的料。” 重镜点头,道:“确实如此。” “唉。”郎海不无可惜地叹了口气,想了想,问道:“那么,你打算以后何去何从?” 重镜故作不懂,“什么?” 无奈郎海根本没有会意,以为重镜是真的没听清楚,又说一遍,道:“你打算以后做什么?我可不信你全等着康靖王妃给你安排。” “唔……”重镜无意识地摩挲着弓背,暗想自己难道看上去这么有想法么。诚然,在这个时代,世家子弟大多数都会先在长辈的安排下从事一些职位,尔后凭借关系,也凭借着从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脸熟优势,得到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一般来说,嫡长女在成年后便会被封为世女,一边入朝当差,一边渐渐接手家族事务。重镜确实没有想着完全听从康靖王妃的安排,而且说实话,康靖夫妇本来也没打算强行给她安排什么,都在等她自己开口。 郎海看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了然道:“没想好?” 重镜摇摇头,如实说道:“也不全是,心中有些想法,但是中间变故略多,具体的事宜,还是打算等到府里世女册封后,再做具体打算。” “你思虑周全也是好事,只是凡事也不能太瞻前顾后,那样反而因为畏手畏脚,错失良多。” 重镜看郎海难得沉重严肃的模样,笑道:“谨记在心。” 郎海满意了,正欲带重镜再放松放松,重镜却“咦”了一声,郎海问道:“怎么?” 重镜心思飞快翻转,面上却不动声色,正在想着怎么解释,场外小厮跑过来道:“老爷,柴将军说有要事相告,正在前厅等候。” 郎海将对重镜的问话抛之脑后,对重镜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重镜颔首,道:“郎将军军务为重。” 郎海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留下重镜在原地暗想,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柴薪在休沐日找上门来报告?几位丫鬟在场外巴巴地服侍着,重镜状似漫不经心垂头看弓面,只见边缘刻的是一个小小的“寰”字。 重镜仰面看天,忍不住闭目沉思,这把弓的来历恐怕大不简单,若是与二十年前的事情相关,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郎海若是不知道,被人发现便是祸事一桩,自己应当快些提醒她才是。可若是提醒郎海,肯定会遭到怀疑,毕竟二十年前的事早已被禁口,现在重镜这一辈的人知道得寥寥无几。重镜不愿开口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字说明显并不明显,但若是当做宝贝来研究,不被发现便说不过去,可郎海却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到底是真粗心,还是…… “……我却不愿你对别人都是这一片赤子之心……” 康靖王爷的话在脑海中回响,重镜睁开眼,将弓递给丫鬟,笑道:“我猜你家将军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搭理我,这厢便先走了,帮我转告郎将军,说我得空再来造访。” 军营变故 “小姐,该歇息了。”长安看重镜还是坐在书桌前,上前提醒道。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7 章 重镜看长安一脸疲倦的模样,其实自己也有些困,但是心中疑问还没有着落,即便自己去躺着,估计也睡不着,便道:“ 你先去休息罢。” “那怎么成,今晚是奴婢值夜,总得小姐睡着了奴婢才能睡得安稳。” 重镜皱起眉头,正欲摆起架子勒令长安去休息,敲门声终于传来。 长安一边走去一边问道:“这么晚了,何人敲门。” “是我,云开。”门外声音清清冷冷。 长安听到这个声音,脚步立刻加快,开门让人进来之后,自己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云开一身黑衣,站在门边似乎要隐入黑暗之中,他并不上前,只是道:“拜见主子。” 重镜有些复杂地看着那道身影,暗道你靠近我一点会掉快肉么,总是这样,好像她谢重镜是什么大色狼一样。不过再多的腹诽也只是脑海中的事,重镜面上淡然,点了点头,道:“可以说了。” “是圣上宣召郎将军,留了午饭,下午郎将军带着太女、二公主、四公主一同前往京郊军营视察,一直到酉时三刻方才动身回到皇宫,圣上依旧留了晚饭。” 重镜等了等,发现云开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不禁扬了扬眉,道:“你有什么意见想说?” 云开沉默片刻,便生硬地回答:“主子,你让我跟踪郎将军,致思源小姐于何地?” 重镜愣了愣,转而无语,怪不得武侠小说里面总要把影卫写的冷酷无情才算忠诚…… 云开见重镜不回答,只当重镜是无言以对,冷冷道:“当初我答应为你办事,你可是答应我,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为难思源小姐,何况你们还是好友,你明明……” 重镜摆摆手制止云开再说下去,感觉如果任他自己想象,脑洞不知道能开到多大,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只是在猜圣上会派谁前往萨珊救援,所以才让你跟着郎将军,毕竟圣上肯定会和郎将军商量这件事,你想到哪里去了。” “是么?”云开将信将疑,好在声音稍稍缓和了。 重镜默默想着自己应该加快找新影卫的速度了,云开这般耿直的人,带在身边始终像个□□一样,根本起不到影卫会给人安全感的作用。 “自然是真的。”重镜坦然道,“所以你还是快说,这期间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云开略一犹豫,估计是想通了,老实回答道:“在太女和两位公主出宫的时段里,五公主去探望了波斯质女。” 这倒是重镜没有想到的,谢璟玮找波斯的质女做什么?要说急着去找,也应该是璟琰去才对。重镜满意的点点头,璟琰幸好没有沉不住气,这个节骨眼上,谁去找波斯质女,都会立刻被太女盯上,四公主这么多年的部署,如果在今天栽了,重镜都要替她惋惜死。 “你先下去罢。”重镜并没有问出多少对自己有用的情报,也不愿留个冰块在自己的房间里,便吩咐云开道。 云开默不作声地开门出去。 重镜看着烛火出神。今天下午,王妃跟前的谢全来给她一封密信,信里说萨珊国王战败被俘,国内一片混乱,这时候萨珊的太女临时上位,统领朝政,朝局可谓十分不稳,因为还有一半的大臣都是反对太女登基的,毕竟她们的国王还活着,若是有朝一日回来,一国如何二君?而就在这时,国王在敌军阵营遇刺重伤,一时谣言四起,难以平息。波斯王女之所以那么嚣张,怕是因为在大晋早已经和圣上达成了什么共识,这次出兵肯定不会单单是为了援助萨珊王朝,在到达萨珊国都之后,肯定还会举起“勤王”的旗号。 只是这样的话,就算波斯王女登上萨珊王位,萨珊也会沦为大晋的番邦附属国,有什么意思……重镜不禁惋惜摇头。 而放眼大晋皇室,这次肯定会有公主代母亲征,这也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太女不会去争,但是四公主却不能错过,只是应该怎样才能让圣上舍弃其余的公主而选择璟琰呢? 脑袋疼。重镜扶额,她是真的不喜欢进去皇宫,更不喜欢接近当今皇上,但是明日,看来是不得不走一趟了,原本还想在太爷回来之前,多在家里准备准备,没想到反而在太爷回来消息一传来,就和一个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重镜忽然背后一机灵,如果她觉得这些事也许和太爷回来有关系,会不会太阴谋论?但是毕竟她已经过了两年十分安稳的日子了,眼看着生活又要波涛暗涌,实在是想想都很累。 “小姐别想了,快睡罢。”长安收拾好床铺,催促道。 ============================================= 第二日早晨起来,重镜刚准备出门,却意外地看到谢全站在了院门口,见重镜出来,笑呵呵地垂首行礼,道:“小姐。” 重镜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果然,她上前一步,谢全状似无意地拦在了院门口,重镜耐下性子,笑道:“全姨,您这是做什么?” “王妃遣奴婢来传话,让小姐在太爷回来之前暂时不要在外多走动,好为加冠礼做准备。” 这是……被软禁?重镜垂眸想了想,还是想不通王妃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回想起上一次的禁足,那是十一岁时,高阳长帝姬犯上作乱,而高阳长帝姬的小女儿与自己在一个画室学堂上学,略有交情,王妃怕牵连到自己,也是为了做给皇上看,才加以软禁,那么这次,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重镜不是冲动热血的少年郎,她知道康靖王妃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便点点头,道:“全姨你回去罢,让王妃放心,我这几日不出去便是。” 谢全赞赏地点点头,这才说道:“小姐果然不骄不躁,这般王妃也就放心了。” 重镜瞬间懂了意思,看来康靖王妃还是有些担心她会冲动,所以才先让谢全试探自己,如若结果满意,再告诉自己真相,看来这次的事情,远远比高阳长帝姬叛乱对自己的影响大了。重镜冲身后的长歌长安点点头,两人依言退下,重镜伸手向屋内一请,道:“全姨进去喝杯茶再走罢。” =============================================== 虽然早知道这次事情不会很简单,但是当重镜听谢全说完整个事件,还是沉默了。 “小姐?”谢全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平时并不爱管闲事,但是事情涉及四公主,这可就难说了,此时看重镜脸色凝重的模样,谢全也开始忐忑起来。 重镜看谢全的不安的模样,无奈地摇头,道:“全姨,璟琰对于我有不一样的意义,我要见母亲。” “王妃上朝还没回来呢!”谢全忙道,举起胳膊,生怕重镜一个忍不住,就自己冲了出去。 “我去书房等她。”重镜轻轻将谢全的胳膊拨至一边,起身往书房走去。 谢全看重镜不容商量的模样,只能带着长安跟在重镜后面。重镜前往书房的一路并不着急,相反地,她是慢慢地在踱步,反正王妃不在书房,她可以一路好好想想这件事的因果。 在昨日太女和两位公主巡查完京郊军营之后,夜里竟然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百夫长在中郎将的帐篷外偷听部署事宜,柴薪将这名百夫长抓住后,一经审问,百夫长承认自己是四公主谢璟琰安插在军中的眼线。按理说,这并不是很高超的诬陷技巧,皇上应该不相信才是,可是当重镜听到那个百夫长的名字时,就明白了皇上盛怒的原因。 那名百夫长叫周毅,是四公主贴身侍卫周啸羿的堂弟,她也是周啸羿以四公主的名义派人介绍到军中的,四公主这下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当今圣上多疑,因为自己当年的经历,严厉禁止公主争储,现在四公主被发现擅自在天子的禁卫军中安插眼线,一被圣上知道,肯定是脱不了有意争储的罪名。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买通了周毅?而周啸羿现在也一口咬定周毅是四公主送去军营的,这个侍卫又在为谁卖命? “镜儿,你快看这是谁来了。”康靖王爷的声音忽然想起。 重镜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到了东廊,而迎面来的主仆一群人中,为首的正是康靖王爷和……林忱亦。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弯腰行礼道:“王爷。”这才将目光转向林忱亦,笑道:“老师来做客,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 林忱亦抚了抚左边衣袖,淡笑道:“今日是初一,早晨去城南仙游寺礼佛,回来正好碰见冯叔,便一路来顺道拜访王爷。” 康靖王爷在一旁笑道:“许久不见忱亦,今日既然来了,我便不放走了,务必留宿几日。” 重镜原本以为林忱亦会婉拒,没想到林忱亦竟然想也不想便答应道:“那便谢王爷了,若我说原本便打算来住到镜儿加冠日再离开,王爷可会嫌我厚脸皮?” “你呀,就是留在我这里住一辈子也不碍事,只是你偏偏喜欢到处跑。”康靖王爷想到林忱亦至今还未婚嫁,不禁忧心道:“你心中可有什么意中人?总不能这般下去。”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8 章 林忱亦是康靖王爷少年时的好友,所以一向散漫的他才会破例为了教重镜而在王府住了那么多年,重镜垂眸暗搓搓地想,若是康靖王爷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上自己的好友,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我们何必站在秋风口里聊天呢。”林忱亦看着天转移话题。 “那便进屋去罢。”康靖王爷一边走一边摇头,“我身边没有一个是省心的,你不嫁人,镜儿这么大了,也不愿娶亲……” 重镜心虚了虚,站到一旁让两人经过,等到他俩进屋后,重镜站了片刻,长安摸不准重镜心中想法,问道:“小姐,还去书房吗?” 重镜想到方才林忱亦抚袖子的那个动作,不自觉扬起嘴角,甩了甩袖子,道:“不去了。” 长安和谢全默默对视一眼,遗憾地发现对方眼中都是疑惑,也不敢问太多,怕重镜改变主意,只能跟着去往花园之中。 重镜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一道高挑的白色身影出现在花园尽头,重镜不自觉地站起身,林忱亦遥遥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动,重镜重新坐了下去。待到林忱亦到跟前时,重镜问道:“老师,璟琰还好么?” “你果然还是按捺不住,总是这般冲动。”林忱亦笑着摇摇头。 重镜一笑,其实她这么久只为两个人冲动,一个是谢璟琰,一个就是他林忱亦。 重镜见林忱亦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往四周瞟,了然道:“云开不在。” 林忱亦这才道:“四公主无碍。”他顿了顿,又道:“勿怪我多疑,只是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且放心,以四公主的处事,这种事情若是发生,一定是她自己允许发生的。” 重镜想了想,便恍然,暗道自己真是关心则乱,竟然没有仔细去想这其中利害关系。恐怕谢璟琰早已经想除去身边的周啸羿,只是迫于一些原因,不能自己很明显地动手,于是便让周啸羿自己往死路上撞,既然这件事这么发生了,以谢璟琰缜密的思虑,肯定想好了全身而退的路,并不需要自己出去为她周璇。 林忱亦看重镜释然了,点点石桌,道:“四公主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周啸羿是宸妃赐给她的侍卫。” 宸妃,太女的生母…… 重镜有些一惊,忙道:“璟琰她……” “宸妃是五公主的生母,太女从小在皇后身边长大。”林忱亦提醒道。 重镜这才安下心来,此时此刻是绝对不可以和太女翻脸的。而太女和五公主虽然一母同胞,因为从小不在一处长大,关系反而还不如与同在皇后膝下长大的四公主好,如果五公主有什么逾越想法,太女怕是不太会手软,谢璟琰这次的事件,也许不但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甚至会除去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话虽如此,重镜还是忍不住摇头,“到底还是一步险棋。”不过既然五公主搭上了波斯质女,这步险棋却是不得不提前走的。 林忱亦眯起眼睛,淡笑着看沉思的重镜,道:“镜儿……” “嗯?”重镜抬起头,询问地看着林忱亦。 林忱亦凝视了重镜片刻,重镜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就想皱眉,林忱亦这才道:“我要成亲了。” 重镜:“……” 老天爷还能让她歇歇么? 皇女璟琰 “喂,你醒醒!” 连睡觉都不安稳,重镜模糊中被人推搡,可是潜意识却不愿意苏醒。 吵闹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般多招人嫌,依旧不屈不挠地推搡,重镜尽量无视了,吵闹的人忽然怒道:“谢重镜你怎么这么怂?失去个心上人就这么要死要活的!啊对不住我说错了,那人还不是你心上人,充其量一直把你当侄女儿看待……” 重镜默默睁开眼,沙哑着嗓子道:“秦子裕,你好吵。” 秦子裕一愣,停止了推搡,顿了顿,不屑地将头一撇,不看重镜,嘲讽道:“没死啊?” 重镜:“……” 秦子裕回过头看重镜一眼,忽然就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冷漠的面具褪去,剩下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么?” 重镜:“……不是,我是不小心着凉了。” 秦子裕鼻子出气冷笑一声,显然并不把重镜的话当真,只是也懒得计较,起身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已经坐起的重镜。 重镜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了许多,这才认真道:“真的。” “管你蒸的煮的,现在都死心罢,满长安的人都知道林忱亦要嫁给司连亲王做续弦了。” “满长安?司连亲王?”重镜眼睛不禁瞪大。 秦子裕看重镜惊讶的模样,有些心虚地摸摸头,难道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 重镜想了想,不禁苦笑,“原来大家都知道了,而我只是知道他将要成亲,连他成亲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不能怪秦子裕无情,只是她实在忍不住冲天翻了个大白眼,道:“就算事无巨细地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要是实在很难过,就这么想,你是被林忱亦告知消息的,而我们的消息则是司连王府放出的,这么想想是不是又觉得自己还是不一样的呢?” 重镜汗颜,好不容易有点伤春悲秋的情绪,这下成功地被秦子裕冲散了。她承认,当林忱亦告诉她成亲的消息时,自己的心是狠狠揪了一下,那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一个人在秋风中浑浑噩噩坐了一下午,晚上睡觉又着了凉,紧接着便发起了高烧,高烧时虽然感知不到外界的事宜,她的意识却神奇地保持着清醒,就这么躺了两日,自己想通了,虽然再想还是难免伤心,好在她自己很早就知道不可能,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希望不大,失望也就没那么大。 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心宽,还是爱得不够深。 “可是他为什么要嫁给司连亲王?”据重镜所知,司连亲王谢未央是当今圣上胞妹,也是如今朝中唯一一位亲王,而且是没有封地的亲王。 一般来说,皇室之中,公主出生之后就会有国王封号,年长一点,就可以接受封地,在太女登基之后,所有国王封号全部改换为亲王,封地却并不会变,她们不会前往封地,一生都留在长安城里远远受着俸禄。 亲王之下是郡王,一般亲王嫡长女,都会被封为郡王,郡王可以世袭。 康靖王妃是郡王,地位在司连亲王之下,但是康靖王妃却有实实在在的封地余杭郡,所以外面也称康靖王妃为余杭郡王,太爷所在的临安县,正是余杭郡的辖区之一。 亲王没有封地原本应当是极不寻常的,但是朝中并没有人提出,司连亲王自己也是安逸过着生活,从来不想着去朝中谋得一席之地,或许有很多后生不明白,重镜却是依稀知道一些,左右是离不开上一代夺嫡的事。 正常人都不会选择与这样一个地位敏感的人过一生罢。 重镜不明白,秦子裕也不明白,但若是重镜去询问康靖王爷,就会知道真相,只不过,重镜大约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知道事情原因。 =========================================== 司连亲王和林忱亦是由当今圣上亲自下旨赐婚,被大晋人嘲笑了十几年的临安老男林忱亦这次终于嫁人了,而且是如此风光地嫁了,也不知暗地里羡煞了多少人。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9 章 重镜在长吁短叹了五天之后,感冒终于差不多好利索了。这期间康靖王妃和王爷是每日都过来探望,柴薪、秦子裕她们也来了几次,教授她的先生们也几乎都来了。 嗯,当然除了林忱亦,他正在为成亲准备。 在深宫里的皇上不知道怎么也知道了重镜生病的事,作为康靖王府唯一一个在京的女儿,皇上表示了深切的慰问之后,赏了一堆珍贵药材,所以重镜这刚好,就得穿戴整齐前往宫里谢恩。 重镜觉得,有时候生病真是一件好事,因为前世生了一场大病,所以离开了孑然一身的生活,来到了这里,世界虽然荒诞,可身边的所有感情却是真实的,这次生了一场病,冲淡了原本应该会盘桓许久的感伤,而生病期间,璟琰也成功洗脱了嫌疑,反将了五公主一军,如此说来,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重镜想着就掀起马车窗帘看蔚蓝的天,不期然这也能碰见熟人。对面骑马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康靖王府的马车,不过两人都知道街上人多不宜停车挡路,便相视一笑,擦肩过去,这时,骑马的人带领的马车也掀起了窗帘,一张略显苍白的病弱男子脸出现在视野。 重镜第一次会因为见到一个人的脸,就觉得这人肯定是温柔淡雅的。 原来郎思琦都这么大了。 ================================================= 面见圣上对于重镜来说并不是第一次,谢恩不过是走了个过场,重镜进去与圣上你问我答回答了几个问题,圣上大致觉得已经表达了对康靖王府的重视之后,便挥挥手,让重镜去见见四公主,然后回去好好保养。 太女成年后已经搬出去,住在了东宫,四公主谢璟琰因为还未成年,所以仍旧住在皇后的立政殿里,离圣上批奏折的甘露殿并不远,重镜在嬷嬷带领下,很快便来到了立政殿。依礼跟皇后请了安之后,便来到了偏殿。 谢璟琰知道重镜今日来宫里谢恩,早早就独自等着了,此刻终于把人等来了,多日不见,两人都多少有些瘦了,谢璟琰在重镜刚进门,就迎上去牵起重镜的手,笑道:“你总算是来了。” 重镜向四周看了一眼,虽然略有些担心,但是让她和谢璟琰行礼,那还是算了罢。她俩并肩走到桌边坐下,谢璟琰给重镜倒了杯水,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说说,最近怎么样?” 重镜放松地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回答:“不好。” “噗。”谢璟琰失笑,“听你这么说,那就没那么不好。” “心上人都要结婚了,还好什么啊。”重镜瞪了谢璟琰一眼,板着脸道,“笑得这么没心没肺,还是好基友么?” “好基友难道不是互插两刀?” “……友尽。” “好啦好啦,我错了,你伤心是应该的。”谢璟琰笑着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设身处地想想,如果在我们前世的世界,你会喜欢一个比你小十七岁的男孩不?” “也不是不可以啊。”重镜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性向一下秉着看过却不上心的心态,所以从来没有和这个世界的人一样看待林忱亦,现在被谢璟琰戳破,只能逞强道。 “你看哪个人家女生比男朋友还大十几岁?最多就大七八岁,那感情就挺危险的了。” 重镜想说是真爱,但是张开口却遗憾地发现,自己还真没资格说自己对林忱亦就一定是真爱。 谢璟琰进一步安慰道:“其实林忱亦对你来说,唯一特殊一点的地方就是比较有我们那儿的男子气概,你要是喜欢这一点,我告诉你,我认识一个……” 重镜想也不想就抬手打断,“免了。” 谢璟琰并不介意,笑盈盈地道:“你现在说免了,等你真遇到了,保证倾倒。” 重镜无语:“这么好你干嘛不要。” 谢璟琰微微一笑,神采飞扬,她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追求的不是这些。” 重镜闻言一激灵,猛然直起身子,忙问道:“差点忘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到影响?” 谢璟琰想到这几天的事,脸色冷了三分,挑了挑眉,傲然道:“就凭那个小屁孩也想和我斗。” 重镜摇头不赞同,道:“哎哎,你还是谨慎一点的好,你这边一出事,王妃立刻软禁我,我想来帮把手都不行。” 谢璟琰闻言失笑,安抚地拍拍重镜的肩膀,道:“紧急时刻我自己应付就行了,不然万一哪天真栽了,都没个人在外面帮衬。不过话说回来,你给我的帮助够多的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一直帮着出谋划策,我也到不了立政殿,更爬不到今天的位置。” 重镜耸耸肩,无所谓道:“我在这里,最亲的人就是你了,不帮你帮谁?” 想到当初相认的场景,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重镜觉得,她俩的相认,说起来还要很感谢古龙先生呢。那时候是元宵节,康靖王爷带重镜入宫赴宴,蒙古王送来一把古刀,当时众人都是惊奇围观,康靖王爷逗小孩模式地问重镜那是什么,重镜无语地哈欠连天:刀,一把刀,一把杀人的刀。 这句很小声的话却被一旁的谢璟琰听了去,谢璟琰虽然表面才三岁,内里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成年人,她再三计较,在快散宴的时候终于做下决定,果断地把重镜拉到了一边,两人就这么知道了“同乡”的身份,自此互相依靠,在长安这个大名利场里,过关斩将地长到了现在的年岁,谢璟琰更是刻苦,终于从贵人之女,成为了如今的皇后养女。 谢璟琰其实以前被宫中不少人欺凌过,现如今得势了,那些人惴惴不安了好多年,却不见谢璟琰动手收拾她们,重镜就曾经听见一个工人猜测谢璟琰会如何下手,后来说与谢璟琰听,两人都是一笑置之,那些人当然是要收拾的,但是却并不是现在,谢璟琰心中装的事多的去了,那些小小宫人的事,等到自己大业得成时,如果还有心情收拾,倒可以考虑为她们动点心思。 “下一个是谁?”重镜问道。 谢璟琰神秘一笑,道:“你猜猜看。” “太女?”现在竞争者只剩下了太女和二公主,其余皇女都太小,出身也没有什么惊艳的地方,难成气候,若是现在对付二公主,将来独自面对太女,难度毕竟太大,倒不如和蠢蠢欲动的二公主一起把太女撂了,若是做得好的话,还能一石二鸟。 谢璟琰摇摇头,道:“想法是好的,但是这个想法你能想到,她们也能想到,甚至于皇上也能想到。” 重镜眨了眨眼,再想也想不出更适合的法子,便问道:“那是坐山观虎斗?” 谢璟琰敲敲桌子,笑道:“是啦!而且趁这个时机,我倒是可以好好培养朝堂之外的势力。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一件事呢,你那个双胞胎妹妹是怎么回事,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竟然全部没了音信。” 重镜一惊,皱眉想了想,还是道:“康靖王爷那边也看着呢,你不要管她的事,就交给我罢。” 谢璟琰冷笑,“她一个小小王府次女竟然敢在江南造势,难道想凭着余杭郡的民声和你争夺世子之位?”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好了。”重镜叹了口气,怕就怕双生有其他什么想法,这么多年,双生从来没有回过长安,连康靖王爷都打探不到过深的消息,太爷把她保护得未免太严密了些,实在让人不安。重镜看谢璟琰皱眉思索,推推她,笑道:“你不是还想帮我争世子之位罢?” “我在皇上面前方便说话。” 重镜摆摆手,并不希望谢璟琰卷入,道:“得了你,你不要为我的事分心了,这么多年我好歹是做了准备的,如果连她们都斗不过,还有什么用。” 谢璟琰还是不大放心,道:“那也不能小瞧了这些古人,她们心机不比我们少,还大多数都比我们心狠,我就怕你到时候顾及别人不肯下狠手。” 重镜愣了愣,这个……不至于会上升到要流血才能解决罢? 谢璟琰一看重镜的样子就明白了,烦躁地一拍桌子,道:“不行,我可不能让你落入什么圈套里。” 重镜安慰道:“不会的啦……” 谢璟琰制止她说完,坚定道:“我可以不管你的事,但是必须要放个人在你身边,你那个影卫是不是该换了?身为你的影卫,整日里想着郎思源算个什么事!”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0 章 重镜默然地看着谢璟琰,不得不说,虽然她们俩相处一直轻松愉快,但是谢璟琰这么多年的皇女生活,确实让她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一股皇室的霸气,心里想着,嘴上不由道:“璟琰,我真期盼着你成事的那一天到来。” 太爷归来 九月开始,王府开始忙忙碌碌地进入加冠礼的最后准备阶段。日期是早早就占筮好了的,定在九月十五,而宾客选择,王妃已经给朝中与自己身份地位相当者递了帖子,康靖王府的宗庙祠堂也经过了重新修饰,整个焕然一新。 作为加冠礼的主角,重镜这段时间也不能偷闲,要跟着康靖王爷去量尺寸定衣服,还要前往各家宾客家里拜访,最后与老太爷书信往来,确定下了行加冠礼的主宾是司连亲王。重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角不自觉抽了抽,终究什么都没说。 九月初六晚间,外间传信使带来消息,说老太爷已经到了华州。正在吃晚饭的一家人闻言默了默,康靖王妃淡淡道:“知道了。” 康靖王府有食不言的规矩。 传信使告辞下去,三人一言不发地吃完晚饭,漱了口,一同来到别屋闲坐,康靖王妃这才道:“镜儿,明日与谢全一同前去迎接太爷回来。” 重镜答应着:“是。” 康靖王妃瞥了重镜一眼,看重镜还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淡定模样,罕见地笑道:“华州虽然也在京兆郡,但是到长安最快也要两个时辰,你不必去的太早。” 重镜依旧答应着,却是不一样的字眼:“好。” 坐在一旁的康靖王爷想了想,不安道:“你这般样子,老太爷怕是会不喜欢。” 重镜失笑,康靖王爷原本是很淡定,表示完全不在乎太爷回来,但是等到回来的日子临近了,到底还是有些不安,说到底还是担心重镜会受什么影响,重镜沉声道:“王爷不必担心。” 康靖王妃也点点头,道:“镜儿就如同平时一般就好。” 母女俩相视一笑,康靖王爷也缓过味儿来,是了,重镜在长安是什么模样,太爷虽远在江南,但是消息肯定不会少,那么又何必去装作十分热情呢。康靖王爷拉过重镜,想到自己的孩子转眼就要成年了,忽然就有些泪目,他忙垂首掩饰过去,不愿被重镜看到。 康靖王妃默默看了康靖王爷一眼,再将目光转回到重镜身上,重镜虽然面上没有多大变化,但是眼中有很明显的无措。 重镜确实看到了康靖王爷的眼泪,只是虽然和大家感情不浅,这么多年里,重镜还是习惯性地将最深的感情埋藏着,此时她却能感受到保护层的裂痕越来越大。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重镜走过去,手搭上康靖王爷的肩膀,安抚道:“王爷,我成年是好事呢。” 康靖王爷点点头,将重镜拉过去抱在怀里,这是他的孩子,自从八岁开始,他都没再抱过她,虽然他觉得重镜生性与人疏离,看上去总有些漫不经心,但是他的孩子他清楚,重镜骨子里的认真执着,瞒谁也瞒不过他。康靖王爷顿了半晌,稳定了情绪,方哑声道:“你如今长大了,以后的路多数要自己去走,加冠礼一成,就要进入朝廷当差,再不能像孩子似的满世界乱跑,知道么?” 重镜笑着点点头,不客气地指出道:“王爷,我不爱出去的。” “你这丫头。”康靖王爷赏了重镜一顿板栗,佯怒道,“就是不爱出去,以后为官从政,要学会多结交外边的官员,知道么?” 重镜无言地摸着头,可怜兮兮地点头答应着,道:“女儿可不记住了。” 在这并不太多见的温情时刻,康靖王妃也褪下了平日里严肃冷淡的模样,笑吟吟地靠在榻上,道:“镜儿,你无事要多陪陪你父亲。” 重镜闻言笑道:“哎,我谁也不会落下的,这一世……辈子,王妃、王爷和璟琰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康靖王妃和王爷乍一听到四公主的名字,都是一愣,王爷想了想,皱眉道:“镜儿,你听为父一句话,还是少与宫中皇女来往太过密切的好。” 重镜知道两人担心的是什么,她也是要借这次闲聊的机会表明一下心迹,毕竟不能总让她俩为她悬着心不是?“王妃,王爷,璟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舍弃她的。” 康靖王妃皱起眉头,不悦道:“你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你将谁看得这么重过,到底是何缘由,让四公主在你心目中如此不同?” 真相是绝对不能说,重镜也不愿在两人面前说谎,对于她和谢璟琰的“革命友谊”,重镜总结为一句话道出:“士为知己者死。” 王妃眉头皱的更深,王爷更是受惊的模样,忙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重镜安抚地拍拍康靖王爷的手,道:“王爷放心,我们自有分寸,绝不会牵累王府。” 这下连王爷也皱起了眉头,重镜说完也意识到话说得问题,忙补充道:“璟琰不会做没有万分把握的事,而她的事,我也不会参与进去,王妃王爷尽管安下心来便是。” 康靖王妃却并没有因此而安心,默然半晌,叹道:“圣心难测,若是出事,岂是你说没有参与便能够脱身的?” 重镜也知道这是大实话,只能道:“所以我们不会贸然行事,今日屏退下人,一家人在一起闲聊,我才将事情和二老言明,我不能欺骗着你们,王妃在请封世女一事的考虑上,还要加入这件事才是。” 重镜不是不想当世女,但是该说明的还是要说明白,不然万一出事,到时候顶着世女的名号把整个王府拖下水,康靖郡王府百年的基业就全毁了。 康靖王妃并未立刻说明自己的态度,闻言也只是思考一瞬,道:“我会考虑。” 重镜垂头,有些愧疚,其实她让康靖王妃知道真相去考虑世女请封之事,何尝不是将自己加冠之后何去何从的问题一同抛给了康靖王妃。 不管怎么样,康靖王妃妇夫对于自己的恩情,重镜在有生之年一定好好报答。 ======================================== 重镜好想撑伞。 秋日的阳光不烈,可是却很亮很刺眼,尤其是在中午。重镜虽然背对着太阳,背上还是感觉有些发烫,她看向远方时,眼睛不得不眯起来。 今日为了表达对太爷的尊重,重镜特地舍弃了马车,骑马来到了东郊,越过马场到了官道边,周围歇脚的茶棚大多人满,重镜身份摆在那里离,只能直着背坐在高高的马上,等候着还不见影的车队。 早知道就听从康靖王妃的话,迟一点再过来了。只是古代百事以孝为先,康靖王妃虽然不在意,重镜代表着康靖王妃出外,自然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小姐,要不您先下来歇歇。”长歌递给重镜湿毛巾擦汗,一边建议道。 重镜摇摇头,都坚持了快半个时辰了,也不差余下的时候,好在这一世的身体从小保养得好,虽然外表看上去比一般的女孩子弱一点,但是体力却还是不错。重镜给自己擦了擦汗,在马背上站起,看到远处有一道黑影疾驰而来,冲长歌扬了扬下巴,道:“长安回来了,大约是不远了。” 长安马术极好,没过一会儿,就稳稳停在了路边,她身姿矫健地跃下马,几步疾走到重建面前,道:“小姐,太爷的马车本应还有半个时辰到,但是太爷说身体不适,车队已经停下了,在休息。” 重镜:“……” 跟着重镜的几个丫鬟在一边,脸色都有些不好,这明显就是在消遣自家小姐罢,就算是偏爱二小姐,也不能这么个样子。 长歌到底稳重点,虽然不高兴,但是眼下怎么解决才最重要,忙问道:“小姐,这……” 重镜扬手止住她剩下的话,淡淡道:“洛书,去后面茶馆将师大夫请来。” 早知道不会顺利,昨晚谢璟琰连夜将客居在长安的神医师久林请去了康靖王府,让重镜带着一起,以备不时之需。其实重镜觉得,要请大夫,满长安城多得是,谢璟琰又何必特地去请个神医,谢璟琰解释说,这名神医比别的大夫医术好,这还在其次,主要是这名神医是个男子,到时候若是太爷整幺蛾子,他也方便去检查。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1 章 洛书不一会儿便带来了师久林,师久林还是和早上重镜初见他时一样,戴着斗篷,青纱垂下,挡住了面庞,身上也是朴素的青色布衣,此时他坐在马上,重镜倒觉得他有点不同于其他男子,具体哪里不同,倒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医者天生就会给人莫名的好感罢。 重镜冲师久林笑道:“有劳师先生了。” 青纱动了动,清朗悦耳的声音不紧不慢道:“王女不必客气。” “先生会骑马么?” “王女放心。” 重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出发罢。” 长歌等纷纷上马,跟着重镜催马前行,马车行驶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在重镜这一群人的快马下,只用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 康靖太爷的车队大约是没有想到重镜会亲自过来,大家略有些慌张地站起迎接,重镜心中冷笑,还以为这些手下也会在自己面前摆架子,原来康靖太爷也只是想暗地教训她,并不敢提到明面上来。 到得跟前,重镜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长安,长歌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冠,重镜便抬步走向大树下那辆豪华的大马车,心里有些不悦,太爷一路上不可能这么高调,这马车必然是在华州换了,如此张扬入长安城,是想要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么? 早有人向马车里的人告知重镜的到来,只是马车里并无动静,重镜来到马车前五步处,面上不露丝毫不耐烦,笑道:“不孝孙女儿拜见祖父。” 旁边的人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好在马车里的人答话了,略显苍老的男声似乎十分虚弱道:“外面是重镜么?哎,这把老骨头不中用,让宝贝孙女儿这么大老远跑来迎接我。” 重镜觉得自己脸皮麻了麻,宝贝……你怎么不叫心肝?而且才五十几岁就说自己老骨头,那也太不经老了,虽说古人寿命短,但是像康靖太爷这种一直保养得十分好的人,活个七十尔雅,嘴角始终含着三分笑,虽看上去亲和有礼,却又让人觉得必是尊贵出身。 重镜觉得,天生高贵到骨子里,大约就是这样。重镜是自己在王府耳濡目染成就了如今这样的气质,但是她前世的很多特性,虽说已经被埋没,却并不会消失的无隐无踪,或许比起重镜来,双生更适合当一个王府世女。 重镜的打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双生来到重镜面前,抱拳行礼道:“祖父身体不适,双生怠慢长姊了,还望长姊见谅。” 如果一直这样,不会累么?重镜心里想着,未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若是我不见谅呢?” 双生愣了愣,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重镜,转而又笑道:“差点被长姊吓死,长姊看来如同传闻中一样,真喜欢开玩笑。” 重镜今天的心情其实到这时候,已经不爽到极点了,奈何做戏要做到散幕,她只能压抑着烦怒,道:“我确实是开玩笑,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祖父的身体要紧。” 双生含笑答应着,道:“长姊说的是。” 重镜越过双生,踩着木凳上去马车,康靖太爷瞥见重镜上了马车,便闭上眼睛,双颊微微泛红。重镜心中嗤笑,续弦的质量看来真不敢恭维,全是些低级策略。 重镜懒得拆穿,走过场地问师久林:“祖父如何了?” 师久林收回手,答道:“康靖太爷大约是长途劳顿,加上今日长安周边天气燥热,心力难支,故而会有发痧症状。” 重镜扬了杨眉,“中暑”这个措辞倒是想的不错,不过太爷也真是,干嘛还装咳嗽来画蛇添足。重镜看太爷还是虚弱不堪的模样,问师久林道:“可确认没有其他症状?” 师久林摇摇头。 “我记得随身也带了祛暑的药,既然祖父并无大碍,孙女就放心了。”重镜冲太爷道。 太爷“费劲”睁开眼,握住重镜的左手,道:“一来就让你费心。” “无碍。”重镜右手安抚地拍拍太爷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抽出。 双生在马车外听的真切,此时道:“既然有神医在,可否请神医帮忙诊治另外一位病人?” 郎家思源 卿缳是水土不服,撑了一路,终于撑不住,才让下人通报的。 重镜遣了师久林前去诊治,自己站在树下,远远看着长安城高大的城墙,肚子空空,很饿很疲倦。 过了好一会儿,一道青色身影来到重镜身边,重镜不转头也知道是谁,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淡笑道:“表少爷如何?” “服下药丸已然无碍,到长安后安顿下来慢慢适应便可。” “很好。” 师久林默默面向重镜,重镜察觉到,回过头迎向师久林的目光,遗憾的是入目处皆是淡青面纱。离得这么近,重镜才发现师久林竟然这么高,在这个世界,虽然男子还是普遍比女子高,但是大多数都在一米七五左右,重镜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个超过一米八的,师久林就是其中一个,实在是不多见。 师久林忽然轻笑出声,道:“王女在看什么?” “呃……没什么。”重镜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毕竟这样盯着一个男子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 好在师久林并不追问,两人并肩站了一会儿,重镜忍不住问道:“你和四公主很有交情?” “点头之交。” 武侠小说里面的神医一般不是都很有性格么?只是点头之交,师久林竟然愿意放下手头的工作,大老远随着重镜跑这一趟,何况重镜还是和他有点小过节的人,虽然年数有点远了,可是毕竟师久林这几年名声太响,重镜想忘都忘不了,也真不知道四公主为什么明知道有过节,还非要请他来帮助自己。不过见面之后,师久林表现得和初见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重镜只能侥幸地希望师久林忘了儿时得罪他的事了…… 重镜正胡思乱想中,眼前青色一闪,师久林递过一只水囊,重镜顿了顿,接住水囊,询问地看向师久林,师久林解释道:“这是方才在茶摊买的洛神花茶,可清热解渴。” 重镜略一迟疑,师久林又道:“这是用新水囊专门准备给王女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受四公主所托。”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2 章 重镜开始不愿意喝是不知道水囊有没有别人用过,此时被看穿,一阵尴尬,忙喝水掩饰,却不料喝得急了,呛得猛咳起来,师久林青衫动了动,终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背手站在一旁,观看着重镜咳得话都说不出来。 重镜此刻坚信,师久林根本就没有忘记儿时的事! “长姊这是怎么了?”双生走了过来,问道。 重镜此时气息平复了一些,脸红耳赤的模样,并不方便多说话,只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双生看明白了重镜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失笑,上前一边给重镜拍后背顺气,一边道:“长姊这是被呛到了么?太不小心了。” 重镜并不习惯与陌生的人太亲近,脊背不禁一僵,不过又立刻制止了自己躲闪的动作,将前倾转化为转身,故作豪迈地拍双生的肩膀,哑声道:“我没事了。” “长姊真的不过去吃点午饭么?”双生盛情邀请。 重镜笑道:“早饭吃得多,这时还没饿呢。” 双生不赞同:“三餐应是按时来,若是随身体意愿进食,怕是对身体不益。” 重镜不爱在外面吃东西,想着继续拒绝,只是她还没开口,师久林缓缓道:“二小姐说得很是在理,养生之道自古如此。” 重镜:“……” =============================================== 康靖王府的西园热闹了起来。 康靖太爷虽然许多年不回长安,但是长安的贵族却不会忘了他的存在,再加上偌大的康靖王府坐落在长安城皇城旁的隆政坊,太爷的马车那么高调,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么多人来拜访的场面,而康靖王妃把大多数的拜访都交给重镜去接待。 重镜回到房间,刚坐下不久,又有下人来通报,说是永安侯府二小姐来拜访太爷。 重镜嘴角抽了抽,秦子裕这是嫌自己不够忙么?这时候过来添乱!秦子裕代表着永安侯府来,重镜平日和她关系再好,此时都不能怠慢,只能站起身,略整理衣装,便走了出去。 众人面前,秦子裕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见到重镜也没有像以往那般大呼小叫,而是稳重地全了礼数,然后安静地跟着重镜前往西园拜见太爷。 两人走在回廊中,秦子裕看下人只剩下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和步宵步遥,嘴一咧,凑近重镜,道:“听闻你家来了个倾国倾城的表哥。” 重镜一个踉跄,敢情她秦子裕这么积极来拜访,是为了看卿缳。秦子裕好心扶住重镜,道:“这么大的人也不小心些。” 原本以秦子裕和王府的交情,她确实可以见到卿缳,不过眼下却有意外,重镜实话实说:“卿缳在养病,不见外人。” 秦子裕捶胸顿足,大感遗憾,想了想,叹道:“美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在养病,我还和郎思源打赌,说卿缳肯定比她哥哥好看,思源那厮偏说自己哥哥最好看,也不害臊。” 重镜心中一动,郎思源的哥哥说的可不就是郎思琦,重镜和成年的郎思琦只有一面之缘,却意外地记住了他的模样,此时听秦子裕提起,不由问道:“你见过郎思琦?” “那倒没有,不是说了在养病么。”秦子裕很不满,砸了砸嘴。 看来身体确实很不好啊,郎思源回来也有好几天了,重镜一直忙着,差点都忘了这事,若是闲下来,还是得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才比较合情理,在这之前,倒不妨着人去告个罪什么的,以郎海一家的性格,应该不会计较。想到郎海,重镜又想起那把紫檀木弓,这事她一直埋在心里,实在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也不能贸贸然地就拿去告诉四公主,万一没事,岂不是徒添烦恼? 重镜在沉思别的事,但是在秦子裕看来,重镜明明是提起郎思琦就开始走神,她脑中构思了许多郎情妾意的故事,坏笑道:“原来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重镜一愣,回过神来,看秦子裕的样子,眉头不由跳了跳,“什么?” 秦子裕十分能理解地拍拍重镜的肩头,道:“我不会鄙视你的,这般才像话,我们大女子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天涯何处无芳草。” 重镜听的一团糟,眉头皱起,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秦子裕一指前方,“到了。” 早有人进去通报,两人走到院门口,双生就一脸笑意地迎了出来,道:“侯府小姐光临,有失远迎。” 秦子裕一看到双生就愣住了,重镜轻咳一声,秦子裕转过头,瞪大眼睛看重镜,十分惊讶道:“你们好像!” 步宵“噗嗤”一声笑出声,转瞬想起这里不是重镜的院子,忙垂下头掩饰。好在大家注意力不在这边,觉得好笑的不只是他一个。双生笑意更浓,道:“秦小姐真是会说笑,我和长姊是双胞胎,相像是自然的。” “呃……”秦子裕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哪里不对,一时有点尴尬。 “贵客快进屋罢。”双生一招手,缓解了气氛。 重镜一直只是笑着在一旁观望,此时看秦子裕不知所措的模样,上前拉住秦子裕进屋。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觉得双生和自己真像啊! ==================================== 九月九重阳节,这一天是大晋法定的民间节日,习俗是举家出外登高避灾。在皇室之中,举家外出自然是不太可能,这时候通常都会由自家子女代表自己登高。大晋王室每年的登高地点,都选在长安旁边的华州,登华山。 华山有五峰,其中的中峰玉女峰上有皇家道观,在每年的中秋节之后开始禁止平民攀爬,由京畿护卫军负责看守,直到重阳节后才重新开放,其余四峰却是不会有这样的规定,虽说也会有贵族子女前往其余四峰,但是大多数都会随公主一起登玉女峰避灾。 今年和往常一样,宫中由二公主带领众适龄皇子皇女前往玉女峰,康靖王府以往是王妃带着重镜一起,今年双生回来了,王妃便留在府中,让重镜和双生结伴登高。 九月初八下午,长安城东门大开,禁军护卫着公主帝姬和一众权贵子女浩浩荡荡出发,很有每年秋狩的气势。傍晚时分到达华州,公主帝姬入住华州行宫,权贵子女或住在当地官吏家中,或住在自家别院处,在天黑之前都各自安定下来。康靖王府在华州并没有歇脚住处,重镜和双生按照以往惯例,与重镜几位好友一同入住华州刺史府里。 华州早已经肃清了街道,重镜和双生告别了二公主她们,便一路畅通无阻地骑马来到了刺史府。重镜对于刺史府并不陌生,毕竟每年都会来一趟,不过对于刺史大人么……重镜看到门口迎接的高挑女子,不禁叹了口气,果然是生面孔。 刺史其实不难当,但是华州刺史就不好当了,华州在长安旁边,有天险西岳,还有皇家狩猎场,帝王家每年总要来个几趟,一个不留意圣意没揣测准,丢官都算是小事了。除了皇上之外,长安的大臣中也没有几个是刺史惹得起的,若是侍奉不周得罪了,又免不了丢官归家,所以华州刺史十分难当。但是困难的同时,也是因为这里皇室活动多,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油水自然也非常多,如何不动声色地揩油并保住官位,这就论“官员的自我修养”了。 华州刺史刚接待完秦子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道永安侯府的二小姐果然如传说中那般乖张难伺候,这才松了口气,那边康靖王府的人又到了,她连忙上前恭迎,早就知道康靖王府这次有两位王女会来,她却只看到了重镜的画像,本来还担心会分不清这对双胞胎,没想到一众人到跟前,她一眼便看出了区别,心中诧异的同时,面上可不耽误,上前行礼道:“下官拜见康靖大小姐、二小姐。” “免了。”重镜看她也挺累,好心地上前扶了一把,道:“不必劳烦你,我自便就是。” 刺史十分感动,本想说不合礼数,重镜却已经丢开她,自己带着一众人直接去了自己往年落脚的地方。 两人走在道上,双生四周看了看,道:“长姊在长安住了这么多年,果然不一样。” 重镜一笑,不在意道:“你明年也可以这样。” 双生忽然用临安话说了句:“是该多和长姊学学。” 重镜前世就是杭州人,自然对吴语很熟悉,即使现代的杭州话和古代的有点出入,但是听懂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作为重镜这个身份来说,听懂就是比较稀奇了,因为大晋的官话是闽南话,和吴语差别相当大,所以重镜就算听懂了,也是疑惑地看向双生,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3 章 双生一拍脑袋,笑道:“看我,一时竟忘记了说官话,我方才的意思是,我应当跟着长姊多学习。” “这样啊,来日方长,我们应当互相学习才是。”重镜打了个客套话,一时摸不清双生到底是真的忘记说官话,还是抱着试探的心理,只是她试探的话,为什么试探自己吴语呢,毕竟双生和自己才相处几天,连康靖王妃她们都不怀疑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双生更不可能怀疑才对。 两人又随意闲聊着,很快便到达了早已打扫干净的黄粱院。双生看到牌匾的时候停了停,眼中讶异一闪而过,她笑问道:“长姊,这里可是和王府的南柯院遥相呼应?” “正是。” 双生垂首想了想,忽然笑道:“长姊果然与京中大多数人都不同。” 其实重镜是真的不喜欢和双生聊天,明明该是血亲,但是眼前的这个人丝毫没有给自己这种亲密的联系,这也就算了,偏偏重镜对双生过去的十八年几乎一点都不了解,这实在让她和双生说话很没有安全感。此时重镜又不太摸得懂双生是什么意思,便模棱两可道:“这是自然,人人都是不同的。” 双生并没有再问下去,两人进屋,各自下人开始检查床褥,重镜正坐着喝茶,院子里忽然传来郎思源的声音:“康靖王女可在?” 重镜忙起身,不过还没等她开口,秦子裕就在院中答道:“自然是在的,我都说了才看到重镜过来。” 重镜走到门口,笑道:“思源好久不见了。” 郎思源看到重镜,原本的不悦顷刻消散,她几步过来楼主重镜的肩膀,露着大白牙笑道:“你个陈世美,我回来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来看我!” 秦子裕笑喷。 陈世美……重镜一口血喷老远,拍开郎思源的手,横眉道:“滚!” 郎思源和重镜从小玩闹到大,基本上都是这种相处模式,而重镜最受不了的就是郎思源总喜欢拿陈世美来形容自己,这什么跟什么嘛!所以每次重镜惹得郎思源不高兴了,郎思源一定会想出各种法子恶心重镜,实在想不出法子,就拿出“陈世美”。重镜觉得自己真是错了,当初干什么要用“陈世美”的民间故事来教育玩伴们不要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早知道会被这么用,重镜才不会说。 郎思源见重镜不爽了,这才乐呵呵道:“快说说这几天跑哪里逍遥去了?” 重镜翻了个白眼,原来的愧疚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坐回软榻上,懒懒解释道:“我一直在王府啊,子裕都知道我要加冠了。” “我自然也是不会忘的。”郎思源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取出一方木盒,道:“看我给你从五台山带回来的礼物。” 一看到礼物,秦子裕立刻嚷嚷道:“思源你怎么如此偏心。” 郎思源拍拍秦子裕,道:“稍安勿躁,重镜这是加冠礼,所以额外有份礼物,你们俩一样的礼物已经送到了府里了。” 重镜扬了杨眉,起身伸手就要拿,郎思源却一缩手,道:“想要礼物,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重镜复又躺下去,无所谓道:“不给算了。” 郎思源愤愤然,指责重镜道:“你就仗着我不和你生气,从小到大欺负我。” 秦子裕叩叩桌面,一针见血地指出:“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郎思源恨恨地看向秦子裕:“你还想不想看到我哥了!” 秦子裕立刻指责重镜,道:“重镜啊重镜,不是我说你,虽然……” 重镜一看秦子裕要开始啰嗦,脑袋一个变两个大,忙扬手止住秦子裕,问郎思源道:“好啦,你要问什么?” 郎思源收起玩笑神色,认真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哥?” “啊?” 郎思源意味深长地看着重镜,嘴唇开合,吐出一堆让重镜毛骨悚然的话语:“我哥这几天一直和我提你,十有八九是看上你了。” 重阳登高 夜凉如水。 重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儿时的记忆中,与郎思琦并没有太多次见面,只有和郎思源她们一起的时候会看到郎思琦,而成年后,除了那天在大街上的惊鸿一瞥,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交集。重镜摸摸自己的脸,虽然说自己皮相还不错,可是让人一见钟情还不大可能,何况郎思琦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而常年修行的人,更应该有定力才对。 那么,为什么郎思琦会对自己印象深刻? 重镜枕着手臂,凝神听了听,外间长歌呼吸均匀,时不时伴随着轻微的鼾声。重镜叹了口气,认床实在睡不着,也不能喊长歌来陪自己聊天,只得自己起身披衣,来到院子里。刺史府里没有什么奢华有趣的东西,好在花草倒是不少,别的不说,刺史府的秋菊就打理得十分好。 重镜坐在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更加精神了。今晚睡不着,明日肯定要受罪,重镜长叹一口气,独受罪不如众受罪,重镜决定找秦子裕来陪自己。 重镜想着便起身,刚走出院门,却意外地看到一个人徘徊在院前的小道上,月色不是很明,重镜眯起眼睛,只差不多能认出那是个男子。重镜正打量着,那人忽然停下看向重镜这边,看到有人似乎是惊了惊,扭头就想躲,重镜条件反射地喝道:“站住!” 那人真的站住了。 重镜不敢托大,谨慎地靠近,五步开外时冷冷道:“转过来。” 男子身子有些发抖,但是还是垂着头转过身来。 重镜看到他的脸,愣了愣,不禁问道:“怎么是你?” 郎思琦来自己的院子门口做什么? 郎思琦抬起头,正欲说什么,重镜的院子里灯火亮起,众人被重镜方才的喊声吵醒,长歌也发现了重镜不在房间里,正在找着重镜。郎思琦似是被这阵仗惊到,脸上满是惊慌失措,重镜估摸着他在这里的事如果传出去,名声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所有思绪都只是电光火石之间,重镜想到这一层,趁长歌还没出来,上前拉起郎思琦就跑。 月黑风高夜,重镜就这样拐走了镇西将军的独子。 待到确定没有人追来后,重镜终于放开了郎思琦,这才发现郎思琦跟在她后面,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重镜凑近看他,发现郎思琦脸色已经十分苍白,此时颇痛苦地揪着胸口,她这才想起,郎思琦是天生就有顽疾,即便是静养了十几年,也没能完全好,此时多半是剧烈运动导致病情发作了。重镜有些慌乱地看了看四周,周围也没什么光亮,一时竟然分不清方向了,她忙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 郎思琦扶着树缓缓坐下,闭目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重镜摸不清郎思琦是不是真的没事,很担心会出事,强自镇定道:“你别急,我马上把思源找来。” 重镜一转身,袖口却被抓住,她不解地看着郎思琦,问道:“怎么?” 郎思琦缓缓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已经没有方才痛苦的神色,他抬头看重镜,虚弱地笑了笑,道:“我没事。” 重镜看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没事,猜他大约是逞强,只得好声安抚道:“你别怕,我马上就回来,还是让大夫来看看比较好。” “我真的没事。”郎思琦柔声道,“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 重镜愣住,下意识地点点头,心中真的安定下来。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4 章 郎思琦看重镜不再打算走,眼中欣喜闪过,他扯了扯重镜的衣袖,轻声道:“你能陪我一会儿么?” “……好。”重镜朝四周看了一圈,道:“地上寒气重,我们去那边木凳上坐。” 郎思琦含笑答应着,借着重镜的搀扶起身,两人在木凳上相对着坐下。想起方才的事,重镜再次问道:“你真的没事么?” 郎思琦摇头,“无事。” 重镜长呼一口气,拍拍胸口,庆幸道:“幸好。” 郎思琦垂首不语。 重镜默了默,努力调整好自己和郎思琦的性别位置,忽然发现自己从方才到现在一系列的举动,好像不太妥当。重镜看郎思琦也不说话,咳嗽一声,提议道:“夜里挺冷的,男孩子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要不我们回去罢?” 郎思琦有些惊讶地看了重镜一眼,眼中有疑惑有不解,最终在重镜坚持的目光下,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道:“好,有劳王女了。” 重镜摆摆手,道:“是我冒犯了才是。” 重镜朝四周看了看,冷静下来后,很容易便辨认出方向,一路将郎思琦送至他的院门口。重镜在门口停下,道:“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郎思琦知道重镜这是担心自己未出阁名誉受损,感激地看着重镜,道:“多谢王女。” “不用,快进去罢,别着凉了。”重镜这时放松了许多,背着手笑道。 郎思琦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身看重镜,踌躇片刻,问道:“王女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重镜有些惊讶,其实这也是她想问的,到底郎思琦为什么会对自己“情有独钟”。重镜略加酝酿,道:“你是思源的哥哥,我们小时候见过的。” “不是小时候。”郎思琦缓步走到重镜眼前,垂首让重镜能够看仔细他,道:“王女看着我,真的一点一点印象都没有么?” 重镜微微后仰避开,淡笑道:“你才回来那天,在大街上瞥到过。” 郎思琦直起身,难掩失望,无奈地苦笑道:“原来竟是忘了。” 重镜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听这句话都感觉自己做了负心人呢?但是重镜对天发誓,真的真的没有在这以外见过郎思琦,实在是很不明白他怎么认定自己的。重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有个想法,问道:“或许你说的人是我胞妹。” 郎思琦眼睛一亮,道:“王女的胞妹去过五台山么?”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明日我给你引见,你倒是可以自己问问她。” 郎思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重镜,柔声道:“康靖王女,你真是个好人。” 重镜汗颜,这就叫好人了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也是给自己解决掉这个麻烦,不然郎思源明日见到她,估计还得继续追问。 ========================================== 第二日一大清早,一众人来到了玉女峰下。 谢璟琰在前面一眼看到重镜,冲她招招手,众人都知道四公主与康靖王女从小要好,看着重镜走过去,倒是见怪不怪。男眷都戴着面纱跟在女子后面,周围是大批贴身护卫和禁卫军保护,一群人拾级而上,华山虽然天险,但是玉女峰的石阶却是修筑得十分安全,所以登顶并不需要担心太多。 爬到三分之一处,山峰地势稍平坦,这里在前朝修筑了一座道观,众人一同前往道观中休息。谢璟琰看重镜一直有点心事的模样,此时大家各自休息,便将她拉到一旁,问道:“你怎么了?” 重镜也正想和谢璟琰倾诉,此时见谢璟琰问起,想了想,道:“我这几天一直觉得有点奇怪。” 谢璟琰眸色深了深,沉声问道:“奇怪什么?” 重镜不想谢璟琰烦恼太多,便换了个方式,笑道:“有个桃花。” 谢璟琰一抬头就看到郎思琦正面向这边,会心一笑,道:“郎思琦?” “算是罢。” 谢璟琰一脸揶揄地看着重镜,重镜面不改色地回视,两人这么多年的默契让谢璟琰瞬间明白了这不是个普通的桃花,不由扬了杨眉,道:“快交代。” “这个人以前见过我。”重镜指了指自己的脸,补充道:“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小时候。” 谢璟琰也是一愣,奇道:“我可不记得你有出过长安城。” “是啊,所以我怀疑她是把我当成了双生。” 谢璟琰一脸不悦地斜视重镜,“你当我傻子?” 重镜汗颜,果然还是冲动了,没想好说辞。自己知道双生没有去过山西,谢璟琰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想了想,道:“也许她扮作侠客的样子去了趟河东。” 谢璟琰无语,“不是谁都有个侠客梦。” 重镜也无奈了,好像就这样把谢璟琰拉了进来,谢璟琰看重镜郁闷的样子,“噗嗤”一笑,附耳道:“你别怕会连累我,这事查的深了,估计你会被我连累。” 重镜愣住,疑惑地看着谢璟琰,谢璟琰只是摇摇头,示意这里说话不方便,重镜虽然好奇,也只能按捺着。就在这时,二公主谢璟歆派遣人来提醒两位要动身了,男眷们和年纪小的女子留在道观中,分下一半禁卫保护,其余女子继续登山。 来到石阶路上看看,眼前的山道似乎没有尽头,重镜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淡盐水,略作休息,继续前进,众人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峰顶的鹤云观。 鹤云观的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道姑,平日里只和一位道童住在这里修行求仙,登高的人通常都会在山腰处的长空栈道处被拦下,只有在重阳节会开通栈道允许通过,这几日她和道童会出去云游,并不会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而道观也借给权贵作休息处。 重镜一到峰顶,就和谢璟琰扑到凳子上坐下,她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一路上开始大家还有说有笑,此时都是疲惫不堪,全没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重镜看了看怀表,是下午一点钟,她们在这里会歇息半个时辰吃点东西,然后就要动身下山了。 重镜念着一年就来一次,吃了些东西,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跟谢璟琰说了一声,自己来到道观外面四处看看。她在门口拿起一根拐杖,脚步漂浮地来到悬崖边的松树下坐着,放眼看去,整个渭河平原和黄河景观尽收眼底,现在太阳虽烈,山峰之上依旧能够看到云雾漂浮,重镜不禁赞叹,如果让她选一个地方隐居,她一定选这个,定期下山置办些生活用品,然后整天呆在上面,没有任何世俗打扰,胸襟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变得宽广,不愁不会长命百岁。 一个小石子被踢到身边,重镜思绪被打断,回头看去,一个禁卫军打扮的高个子……绝色“女装”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重镜不自禁地抖了抖,虽然面前的人剑眉星眸,俊逸清朗,温润如玉,可是眼神却不是那么温柔的样子,莫非是什么坏人?这里也没什么人,几步之外就是悬崖,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呼救的话会不会来得及…… 正当重镜脑洞大开的时候,男子嘴唇轻启,话语不紧不慢,声音晴朗悦耳,“你在想什么?” 重镜石化,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三魂七魄,不禁喊道:“……师久林!” 面前的人笑得如同和畅惠风,“草民拜见康靖王女。” 重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是拜见,却还是炫酷地背手站着,重镜自从确认了眼前的人对自己没安好心之后,不再在他面前继续装友好。 原谅她实在对师久林怜香惜玉不起来。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5 章 “我可以坐下么?”师久林来到重镜身边。 “不可以。”重镜看师久林眉头扬起,条件反射地解释道:“你可是男子,和女子太亲近不好。”说罢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有什么好解释的! 师久林闻言坐下,靠近重镜道:“我并不在意。” 重镜脸皮一麻,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真是十分受不了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是不是女子被轻薄了,还是算作男子吃亏? 重镜正腹诽中,头发被轻轻一扯,重镜忙伸手摸头,有些意外地在发钗处摸到一株花,她瞬间明白那是茱萸,不禁有些好奇地看向师久林,师久林看重镜并不打算摘下茱萸,笑得眉眼弯弯,道:“重镜,重阳节安好。” 离得这么近看师久林,师久林身上的清新药草香味传来,重镜不争气地老脸一红,她忙举袖挡过去,故作镇定道:“嗯嗯安好安好。” 又听师久林轻笑一声,就没了动静。重镜放下袖子,果然周围已经没有了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除了……头上的茱萸。 只是,师久林怎么会混进禁卫军队伍,来到了这里?他自己做这一切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就是有人带着他来,那么这个人……谢璟琰?谢璟琰带他来干嘛?若说是防中暑会不会太扯? 重镜起身回到道观,打算亲自问问谢璟琰。刚进门就见到大家头上都戴着茱萸,看来登高差不多是完成了,果然一看到重镜进来,秦子裕就挥挥手道:“重镜你跑哪里去了,我们该下山了!” 闻言众人都是一笑,谢璟歆也是笑道:“子裕总是这般顽皮可如何是好?眼瞅着就要成年了。” 秦子裕满不在乎道:“表姐冤枉我了,我这是不拘小节才对。” 谢璟歆生母德妃正是永安侯的弟弟。 重镜想到这一层,忽然胃里一阵痉挛,若是自己有一天为了把谢璟歆拉下马而得罪永安侯,和秦子裕应当如何相处?当初她接近秦子裕是为了谢璟琰,但是一起长大的情分,秦子裕对自己的诸多帮助,若是伤害了她的亲人,秦子裕这种性子,大概会恨死自己罢? 重镜下意识地握起拳头,忽然手背一暖,却是谢璟琰来到了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子裕天生大方豁达,我也是十分喜欢她的性格。” 重镜暗叹,谢璟琰都用“大方豁达”来安慰自己了,自己总不能再纠结来纠结去,毕竟自己要走的路,是从很多年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虽然出现了很多自己未曾预料到的问题,比如随着相处时间的变长,重镜已经越来越不能好好当一个旁观者了。 众人略作收拾,便动身开始下山。 在险峻的山峰上,上山容易下山难。重镜扶着山壁,小心地看着脚下的阶梯,一步一步向下,她的前面是谢璟琰,身后是秦子裕,右侧是一排禁卫军保护,虽说走的慢了些,倒是很安稳。 走下三分之一处,重镜看久了阶梯,有些眼花,刚好前面传来二公主命令,说原地歇歇,重镜松了口气,扶着墙壁正欲坐下,忽然身后的秦子裕一声惊呼,一脚滑到,正好踢在重镜的腿上,重镜本来就腿软,当即膝盖一软就要扑倒,前面咫尺之遥就是谢璟琰,重镜忙一推山壁向右倒,原本指望着禁卫扶住自己,却不知道怎么好巧不巧的,禁卫一个后仰,重镜就这样直直地倒向了悬崖。 重镜一眼看到深不见底的山崖,尖叫一声,闭上了双眼,原本以为会这般掉下去,却没有感受到坠落感,一只胳膊拦腰将重镜揽过,一个转圈缓冲冲劲,稳稳停在石阶上。 重镜忐忑地睁开眼,待看到面前的人,不禁瞪大了眼:“师……久林?!” 师久林脸色冰冷,将重镜抱至一边,拔剑指向了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禁卫。 太尉府里 负责保护重镜的禁卫以失职的名义被华州刺史收监,在谢璟琰的要求下,连夜押送去长安大理寺审问。 重镜觉得闹得有点大了,毕竟换位想想,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如果有个人倒向自己,说不定自己也会下意识躲闪。无奈谢璟琰很坚持,甚至无视了谢璟歆不太赞同的眼光,就这样直接把人带走了。而重镜自己,在下了华山之后,被谢璟琰以“压惊”为理由带去了行宫,重镜知道谢璟琰的意思,但是换在其他人眼里恐怕会觉得不太妥当。 听到谢璟琰的命令时,双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冲重镜笑笑,便带着王府的人离去。秦子裕的小腿被人用石子打伤,只能坐着马车先回长安,郎思源跟着一起去照顾,其余人因为下山的意外,都有些意兴阑珊地散去。 重镜和谢璟琰一起坐在马车里前往行宫,上车之后,谢璟琰一直闭着眼想事情,重镜也不好打扰她,便在一边闭目假寐,过了片刻,谢璟琰忽然道:“这四周都是我的人,想说什么尽管说。” 重镜默了默,睁开眼,见谢璟琰正皱眉盯着自己,叹了口气,道:“璟琰,你这样会让我俩都置身险境的。” “我知道。”话虽如此,谢璟琰却没有一丝不安,淡淡道,“只是我不这样大张旗鼓,未必没人来利用我们牵制彼此,我不可能放弃你,既然如此,还不如将一切抬到明面上,告诉那些人,谁敢动你就做好没命的准备。” 重镜知道谢璟琰心情有些不好,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好反驳,心里有感动,也有不安,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应该追查到底,可是情感上却不愿再查下去,总觉得深入下去,会发现一些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东西。 谢璟琰看重镜纠结的模样,握住重镜的手,鼓励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我俩一起承受。” 重镜心头一震,不禁笑笑,反握住谢璟琰,心里安定了些,是啊,她怕什么,在这个世界,无论如何都有谢璟琰这位挚友在,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上天这么仁慈了,还奢求什么呢?那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全谢璟琰,也保全自己罢。 一夜无言。 第二日清早,重镜和谢璟琰率先骑马回到长安城。刚进城,洛书传话告知那名禁卫已经在牢中自尽。洛书和归妹传完话,一脸阴郁地等着重镜发号施令,重镜和谢璟琰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她们早猜到这个人会被追杀,所以谢璟琰拜托师久林一路暗中保护,却还是棋差一招,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的势力竟然能够渗入大理寺。 只是如此一来,事情会闹的更大,原本简单的失职,现在已经演变为了谋杀,而且是在大理寺里,大约皇上也会被惊动罢。 此时谢璟琰反而更加冷静,问道:“束凌云呢?” “回殿下,大理寺卿带着掌管此案的寺丞一大早便进宫请罪去了。” “好丫头,回头赏你。”听到事情还在掌控之中,谢璟琰淡淡一笑,冲重镜点点头,便带着侍卫直接回宫去了。 重镜沉默地坐在马上,洛书看她没有回去的打算,上前问道:“小姐,我们回府么?” 重镜垂头想了想,道:“长歌长安回府去休息,归妹去永安侯府看看子裕如何了,洛书你跟我去太尉府。” 重镜记得九月初十是柴薪母亲的祭日,他在这天不会出去当值。来到太尉府,果然下人告知柴薪刚祭奠完回家。大家都是熟面孔,一面着人进去通报,一面派遣下人引着重镜来到柴薪的庭院前,柴薪正一身素服在书房里临帖。 柴薪一见重镜,忙放下笔上前查看重镜,待到确认了重镜没事,这才长吁一口气,道:“昨日思源和我说了你和子裕遇险的事,险些被吓死。” 重镜将柴薪推入房内,笑道:“那你可真是不经吓。” 柴薪挥手让丫鬟下去,反手关上门,给重镜倒了杯茶,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俩结了什么仇家?” 重镜看柴薪一脸担忧,会意笑了笑,喝了口茶,缓缓道:“你不必担心,不关子裕的事。” 柴薪脸一红,扬眉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也很担心你。” 重镜但笑不语。 柴薪被重镜笑得心虚,凑过来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身上麻烦总是这么多?” 重镜眉头挑了挑,“什么意思?”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知道?我爹今天下朝说,鸿胪寺卿今日参你了呢。” 重镜大感莫名,自己和鸿胪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怎么会被她们告状?“参我什么?”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6 章 “对萨珊王女无礼。” 重镜“唔”了一声,放下心来,这事康靖王妃知道,肯定早已经和皇上请过罪,果然柴薪得意道:“不过我爹也说了,皇上说这事已经和萨珊王女说好了,也赏了东西,倒是怪罪寺卿大惊小怪,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天的事了。” 重镜点点头,不由觉得,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柴薪却不会想那么复杂,只以为重镜不小心得罪了鸿胪寺卿,才招致了这桩事,不过眼下已经没有惊险,他便不担心了,这才问重镜:“不过,你忽然来找我做什么?” 重镜歪头想了想,道:“你以一个男子的……”话未说完便被柴薪捂住了嘴。 柴薪急道:“你要死了,说这么大声。” 重镜被捂得透不过气,使劲掰开柴薪的手,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由翻了个白眼,道:“这声音哪里大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不然你不说也会被人发现男儿身!” 柴薪被重镜说得一阵冒汗,话是听进去了,却还是摇头,“避开那个词,你刚才要说什么?” 重镜黑线,只得想了想,道:“你以你的性别看我,觉得好看么?” 柴薪:“……滚。” 重镜默然,似乎是措辞不当,被柴薪当成了调戏?既然这样,那就换个问题,“你觉得我的长相多见么?” 柴薪斜视重镜,打量片刻,撇了撇嘴,回答:“上等姿色,并不多见。” 对于这个回答,重镜相当满意,这就是说,有一个陌生人和自己撞脸的可能性不大了。想通这一层,重镜又问道:“你见过双生么?” 柴薪点点头,答道:“初八送你们出城,看到了。” 这就好办了,重镜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你以看心上人的目光来看,会弄混我和双生么?” 柴薪一个板栗赏过去,无语道:“你想什么呢,就是不看心上人,也不会把你和你妹妹弄混。” 重镜鼻子一酸,捂住被敲的地方,腹诽学武的人果然力气大,下手也不分轻重的。那厢柴薪说完,却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喃喃道:“阿镜,应该这么说,你们长得很像,却不像我见过的双胞胎,也许是因为你俩从小在不同地方长大罢。”说完大约也是晕的慌,晃了晃脑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重镜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想不通其中缘由。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过,那天还试探过秦子裕,得出的结论还是很像,原本重镜怀疑双生的身份,在问了这么多人之后,只能承认,大约因为她们是异卵双胞胎,所以相貌才会有比较明显的差距罢。 重镜本来找柴薪其实还想问问关于大理寺的事,但是柴薪平时那么心直口快的人,今日见到自己却只字不提这件事,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被太尉下了禁口令,既然如此,重镜也不强人所难,索性耐心等待谢璟琰传消息出宫。 “不过呢……”柴薪忽然坐下来,吞吞吐吐地,很期盼地看着重镜,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模样。 重镜心领神会,失笑道:“你这么关心她,干嘛不自己去看她?” “我才不去。”柴薪下意识地嘴硬一下,然后立刻就软了,趴在桌子上,无奈道:“她一直以为我是女子,大约永远都不会看上我这么粗鲁的男子罢。” 重镜心中有些同情,更多的是对太尉的鄙视。她从五岁时知道真相,就一直在各方面对柴薪多加照拂,但是她照顾归照顾,柴薪身为一个男子,在这个世界,总不能永远混迹于军营,而且以柴薪现在的官职,混上去的可能性十分大,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真相,这可是欺君大罪,想到这一层,重镜不禁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罢,这时候还分心去想子裕做什么。” 柴薪闻言脸色一白,其实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儿时不能做主,等到自己可以做主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要重镜说,这一切要怪就怪花心的柴太尉,当年若不是她差点宠妾灭夫,太尉夫君也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现在可好了,他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世而去,留下柴薪整日担忧着项上人头。柴薪是在丹阳出生,回到长安时已经六岁,宗谱上记的都是女子,太尉与柴薪并不亲近,整日只在小妾处厮混,竟然糊涂到如今都不知道柴薪是男子,好几次小妾差点查出,都是重镜帮忙着遮掩过去,直到十八岁加冠,柴薪被郎海安排到军营中任职中郎将,才算是稍微安全了一些。 所以重镜觉得一夫一妻才最好。 “走一步看一步罢,到时候实在不能,便揽下所有罪责,伸头一刀便是了。”柴薪垂头丧气地回答。 重镜默然,让她看柴薪被问罪,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冷眼旁观,此时见柴薪从面对爱情的羞涩到面对生命的低沉,心中一软,好声安慰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子裕一直想当个江湖人,到了恰当的时候,你们一起隐姓埋名离开就好。” 柴薪笑笑,并不当真,且不说是不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就是让子裕和自己在一起也是很不可能的罢,有哪家小姐会喜欢一个“假姑娘”呢? 重镜见状推了推柴薪胳膊,笑道:“我要去看子裕,你陪我罢。” 柴薪依旧在低沉情绪中不可自拔,伤怀地拒绝:“还不如不见了罢……” “得啦!”重镜可不会让他一个人郁闷,扯起柴薪的袖子打开门就往外拖,一边嚷嚷道:“秦子裕腿都快被人打断了,你还在家里悠闲自在像什么话!” 院子门口的洛书伸头看过来,见到重镜,咧嘴一笑:“小姐,归妹过来说侯府二小姐想见你呢!” 重镜朝柴薪扬扬眉,柴薪翻了个白眼,“走罢走罢,真是受不了你。” 重镜和柴薪说走边走,太尉府离侯府并不远,骑马很快便到了,此时的时辰,估计秦子裕的娘亲和姐姐都下朝回来了。果然,重镜一到侯府门口,正好碰见送客出门的秦子律。重镜看秦子律似乎很忙,便远远地打了声招呼,秦子律一边与客人客套,一边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袖子指了个方向,示意重镜自便,重镜一笑,便拉着柴薪直奔秦子裕的住处。 柴薪并不是磨磨蹭蹭的人,通常不快不会在心中存留一刻钟以上,此时来到秦子裕家,也没有扭捏,就大大方方地同重镜一起进去看望秦子裕。 秦子裕正躺在榻上,见到重镜和柴薪,立刻开始哼哼唧唧,满面痛苦。 重镜原本听到声音,是想好好戏弄秦子裕,待到看到秦子裕被吊起的腿,玩笑的想法消散,她上前查看一番,问道:“大夫怎么说?” 秦子裕看重镜这么认真,反而不好意思装痛,挠了挠头,不在意道:“说不碍事。” 柴薪指了指吊住腿的粗绳,皱眉问道:“不碍事还弄这个东西干嘛?” “我怕伤了筋路,所以才让吊起来。” 重镜和柴薪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原来是伤到了筋路。 她俩的意思秦子裕一看也是马上懂了,不满地嚷嚷道:“喂喂喂,我都说了没事,本小姐哪有那么娇弱。” 重镜不置可否,柴薪默默无言。秦子裕撇了撇嘴,目标转向重镜,问道:“你怎么样?” 重镜张开双臂转了一圈,道:“我当然没事。” “唉……”秦子裕摸摸胸口,庆幸道:“幸好没事,我回来这么几个时辰,一想到差点把你踢下悬崖,就后怕得不行。”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重镜安慰着,虽然自己再想起来,也会十分庆幸,说起来,师久林俨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她这么想着,秦子裕也想到,好奇道:“那个侍卫是谁?个子真是高,武功也高强,当时我就觉得眼睛一花,再看清时,他已经拔剑抵住了那个奴婢。” 重镜似乎在秦子裕脸上看到久违的花痴样子,不由嬉笑道:“若是名男子,你是不是要嫁给他?” 秦子裕闻言脸色一僵,设想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鄙视地看重镜:“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7 章 重镜无所谓地笑。 “何况我都说多少遍了,我有心上人的。”秦子裕补充道。 重镜一愣,极小心地看了柴薪一眼,后者笑容有点僵硬,略微尴尬地站在那边,不发一言。 重镜叹了口气,口气不善地冲秦子裕道:“你别整天想那些不现实的,人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别辜负了对自己好的人。” 秦子裕莫名其妙地瞪着重镜,连呼冤枉:“明明是你想不现实的人,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柴薪重重将茶杯放下,重镜和秦子裕俱是一惊,柴薪不看她俩,只是冷着脸道:“我先走了。” 秦子裕看柴薪说走就站起身,忙伸手挽留道:“这都多久没见到你了,好歹在我家吃完午饭罢!” 柴薪脚步只是停顿一瞬,便走了出去。重镜有些复杂地看着,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对,如果一味撮合,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如果不管不问,那么她俩就错过了,毕竟在重镜看来,这两人还是比较般配的。 “怎么回事啊?”秦子裕大声问。 重镜走到秦子裕榻边坐下,盯着秦子裕,认真道:“子裕,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太白楼上 “其实……小薪身负一项仇杀。”重镜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格外真诚。 秦子裕十分怀疑地看着重镜。 重镜让自己想想柴薪的处境,忧虑溢于言表,叹了口气,道:“信不信在你,你想想,若不是会夺命的仇杀,为何开朗乐观的小薪会时常忧愁?” 秦子裕和柴薪也是从小玩到大,她也觉得柴薪越长大越疏远自己,难道真的是因为因为这个仇杀?可是她还是不解,便问道:“是谁要杀小薪,小薪从小在长安长大,能得罪谁?难道是镇西军营的两年惹下的?” 重镜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秦子裕一拍脑袋,轻松道:“不如我们多给小薪找点护卫。” “太尉府怎么可能缺这个。” 秦子裕皱眉想了想,忽然狐疑地看着重镜,“总感觉有诈,你想干嘛?” 重镜自然知道不可能用这个借口糊弄秦子裕,见秦子裕察觉到,并没有被识破的窘迫,只是道:“只是想告诉你,有一天,小薪可能会性命不保,到那时,你会舍弃所有保住他么?” “为什么?” 重镜歪头想了想,从秦子裕脸上看到了紧张,却还是想不明白秦子裕的这句“为什么”问的是“为什么小薪会性命不保”,还是“为什么要她舍弃一切保住小薪”,作为朋友来说,秦子裕做到这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但是若是作为恋人,却是远远不够的。 秦子裕这么多年都没发觉柴薪的性别,也没有对柴薪产生别的情感,那么此时,就算柴薪在秦子裕面前承认男子身,秦子裕也不会喜欢他罢。 气氛忽然间有点沉寂,重镜想通了,再看秦子裕紧绷的模样,不禁失笑,秦子裕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不由怒道:“有什么话你直说,拐来拐去做什么?” 重镜摇摇头,站起身,拍拍秦子裕的头,好声道:“你好好休息,我改天来看你。” “喂!” 重镜看秦子裕要穷追不舍,拿出杀手锏:“嘘,你大姐在家,别闹。” “呃……”秦子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重镜满意一笑,在秦子裕没回过神来的当口,潇洒转身离去。 出了侯府,洛书和归妹跟在重镜后面问道:“小姐回府么?” 重镜站在街道上来回看看,摇摇头,拍拍肚子道:“不了,我们去太白楼把肚子填饱再说罢。” 洛书和归妹俩忧心地对视一眼,都不大明白为何重镜从华州回来后会不愿意回府,只是主子有令,她们也不敢不从,跟着重镜往西市延康坊去。 太白楼坐落于延康坊的入口,酒楼在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晋都是声名远扬的,来酒楼的,自然也就是非富即贵之辈。 重镜来到太白楼,掌柜的一眼认出康靖王女,忙起身迎接,笑道:“康靖王女许久不来鄙店,方才差点没认出。” 重镜客套一笑:“云掌柜好生谦虚,这长安城还有你认不出来的人么?” 云掌柜嘿嘿一笑,似乎很享受重镜这样的说法,重镜不动声色凑近掌柜,两人看似一同向楼梯行进,云掌柜低声道:“王女来的不是时候,萨珊质女也在楼上。” 重镜扬了杨眉,真是相逢不如偶遇,才想着怎么单独见见萨珊王女,这就碰见了。云掌柜看重镜不动声色的模样,很是识相地退下去,洛书见状赏了块银子给引路小二,四人一路向三楼雅间去。 重镜刚走上楼,就看到自己习惯的位置对面坐着萨珊王女,她的身后站着三位清秀的少女,与那日的壮实妇人大不相同,见到重镜来,萨珊王女起身笑道:“康靖王女,好久不见。” 重镜嘴角上扬,笑得亲和有礼:“萨珊王女,幸会幸会。” 萨珊王女手一招,如东道主般给重镜引路,那位置虽是重镜的专属位置,但是重镜却不可能因为萨珊王女这一似挑衅的行为生气,只是默默觉得好笑,人都已经来了,还试探来试探去做什么? 两人分别落座,萨珊王女率先发话道:“在下萨梅尔,王女若是叫不惯我的名字,我还给自己取了一个中文名,叫做梅儿,王女觉得如何?” 重镜嘴角抽了抽,淡笑道:“萨梅尔甚好。” 萨梅尔听重镜发音准确,眼睛亮了亮,问道:“王女也会波斯话?” 重镜才不会说自己只是会一些英文,所以发音比较精准,她坦然道:“不会。”想了想,加道:“萨梅尔便叫我重镜罢。” “好,重镜。”萨梅尔这才开始切入正题,“我身后的丫鬟虽然身手不错,却都是地地道道的波斯人,对中原话一窍不通。” 重镜扬了扬眉,“洛书与归妹是我的心腹,遣出去反而令人生疑,你有话便说就是。” 萨梅尔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审视地看着重镜半晌,重镜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淡淡道:“若是不说便点菜罢,我可是饿坏了。” 萨梅尔眉眼一弯,笑道:“重镜心境真是闲适,若是我,怕是早已经坐不住了。” 重镜不置可否,只是头一偏,示意洛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小二便端上了三菜一汤上来,萨梅尔伸头一看,全是自己不认识的菜品,不由问道:“重镜能否向在下介绍介绍?” “既然点了,自然会告诉你佳肴的名字。”重镜指着中间三道菜,道:“这是龙井虾仁,这道西湖醋鱼,另外一盘则是油焖春笋,汤是宋嫂鱼羹,我爱吃肉食,所以只点了一道素菜,萨梅尔不会介意罢?”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8 章 萨梅尔忙摆手道:“自然不会介意,不瞒你说,我也是喜好肉食,不爱食素。不过看几道菜都是以鱼虾为主,倒不像是这里的菜系。” “这些都是余杭菜,是我母亲的封地所产。” 萨梅尔闻言沉思片刻,转而恍然,爽朗笑道:“重镜既然想去康靖王妃的封地,那我便尽力助重镜得偿所愿了。” 重镜满意地一笑,一偏头看向楼下,却意外地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正仰头看着自己,重镜一愣,师久林察觉的重镜看到自己,转身进入对面的茶楼。 怎么这么巧又遇见了? “重镜怎么了?”萨梅尔见重镜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自己,不禁问道。 重镜回过神,歉意一笑,“失礼了,方才有些走神。你放心,若是你能做到让该去的人前往波斯,我便能助你登位执政。” “如此,便多谢重镜了。”萨梅尔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重镜不能喝酒,便以茶代酒,满饮一杯。二人达成协议,都是身心舒畅,又聊了一会儿中原风情,萨梅尔便要告辞,重镜一路将萨梅尔送到楼梯口,萨梅尔忽然停下靠近重镜,悄声道:“你可好奇我为何怂恿鸿胪寺卿参你?” 重镜笑容敛住,偏过头看萨梅尔近在咫尺的脸,不说话。 萨梅尔无邪一笑,“这么着急要在御前败坏你形象的,你猜会是谁呢?”说完不等重镜反应,便含笑转身下楼。 重镜看着萨梅尔的背影,不禁眯起眼睛,看来光注重大理寺也是不行的,九寺缺一不可,寺卿个个都是在皇上身边能说上话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因为礼法而失宠,璟琰可就郁闷死了。既然萨梅尔告诉自己这么一个消息,自己不妨也送回她一个大礼罢。 太白楼上(下) 重镜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甫一进门,便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她抬头仔细看了看门前的家丁,果不其然,换人了。 归妹与洛书不安地对视一眼,归妹道:“小姐,先去大屋罢?” 通常家里有什么大事,康静妇夫都会在王府正院大屋等着,今日没有遣人来引,应当是和平时一样,康靖妇夫这样的行为无非在向她传达一个消息——老太爷生气了。 重镜挥了挥手,让归妹和洛书先回院子,免受池鱼之灾,自己则快步向大屋去,一边走一边思索自己是哪里惹到了这位老太爷,连门丁都给换了,那么自己屋里的人,会不会也被动了?正思索间,已经来到了正德院门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重镜整了整衣服,大跨步向屋内走去。 屋内气氛比较肃穆。 双生见重镜进来,偷偷冲她比了个小心的手势,主座上的太爷轻咳一声,重镜一笑,上前作揖道:“太爷安康,王妃安康,王爷安康。” 太爷端着身子,没有作声,王妃淡淡道:“起身落座罢。” “是。”重镜依言坐在双生旁,刚抬头,正撞进太爷打量的眼神里,太爷也没有丝毫感到不自在,冷着脸道:“镜儿年纪也不小了,该多顾家才是,无事便出门游荡,成何体统。” 唔,说老实话,重镜觉得自己还是蛮宅的一个人,但是她也不可能和太爷去争论,只是笑着答道:“孙女知道了。” 太爷听到这句“孙女”,神色动了动,似有所感,脸色便没有那般严肃,道:“镜儿院子里的人……” 重镜见他拉长了声音,半晌不肯说出,只得问道:“可是奴婢们冲撞了太爷?” “冲撞倒不至于,只是主子不行正举,多半是这些奴婢们品行不正,我估摸着给你换几个好的,特地来问问你的意见。”说着冲旁边的几位侍女招招手,示意重镜自己看。 重镜略扫了一眼,袖子里的拳头紧了紧,面上不动声色道:“太爷愿为孙女操心,是孙女的福气,只是这几个丫头从小跟着我,主仆情谊也是深厚,还望太爷给她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听到这话,太爷并没有不高兴,而是干脆应道:“如此也好,省得别人说我这老不死的一回来就急着换家里人。” 康靖王爷眉头挑了挑,重镜冲他轻轻摇头,康靖王爷默然。 太爷似是十分满意,站起身来,道:“今日我也是乏了,还有些事情,改日再说罢。” 众人皆站起身,答好。卿缳上前扶住太爷的手欲走,太爷又停下道:“明日开始,镜儿晚饭便按时回来罢。” “是。”重镜拢了拢袖子。 双生也向康靖妇夫行礼辞别,三人一道离去。 人走不久,康靖王爷怒拍桌子:“你们看双生,哪里像是我生出来的!” 重镜听到这话,虽知道是康靖王爷的气话,还是不禁又仔细想了想,果然觉得双生虽然和自己像,但是却没有自己身上任何类似康靖王爷的特点,想到这里,江南之行更加坚定,她这里想着又走了神,没有察觉到康静王妃走到她面前问道:“镜儿?” 重镜回神忙道:“王妃。” 康静王妃想了想,先叫来冯叔送康靖王爷去休息,康靖王爷还是有些愤怒,康静王妃笑道:“心且静下来。” 康靖王爷并不是二八少爷,略一提点,人清明许多,便收敛了怒气,神态安然地走了出去。重镜随着康静王妃重新落座,康静王妃问道:“你今日遇见了萨珊王女?” 重镜默然,自己这是被监视了? “你须得知道,现今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你。”康静王妃说完,淡淡地瞅着重镜,不再说话。 重镜自然是知道的,一是因为自己是坚定的璟琰党,另一个就是自己即将加冠入朝,想必各方势力都在看着皇上准备赐给自己什么职位罢? “凡事不可冲动,是人皆要提防。” “师久林?”重镜第一反应是这个人。 康静王妃高深莫测地看着她。 难道是……身边的人?重镜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凉。 “太爷要换你房中之人,未尝不可。”王妃虽觉得重镜可以趁机整顿周围,却没有责备之意。 重镜虽然明白,但却不能像王妃那般宁可错杀,想了想,道:“这事我会处理好。” 王妃点了点头,挥手让重镜退下。 重镜遣散跟随自己的随从,独自缓步向自己的小院走去,从花园中远远瞅见自己小院的灯火时,不禁停了下来。从她和璟琰相认开始,她便不再像以前那般厌世,而是开始培养身边的亲信,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重镜一直坚持着要保护好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比如这一世的璟琰,为了璟琰,她可以收起一贯的懒散,投入到宦海之中斗争,但是在培养自己势力的同时,身边的人还是不知不觉开始在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比如说从小跟随自己的那几个丫头和小厮,不知何时开始,她再也不能放任任何一个人遭遇不测。 可是如今呢?自己身边还是出现了背叛自己的人,重镜握紧拳头,不断提醒自己,这真的是一个吃人的年代,而自己则生活在食物链的上层,有那么多的竞争者,如果自己不够狠,很快就会被淘汰。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19 章 不是说好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去保护璟琰么? 重镜下定了决心,便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步宵大约是在门口等候了许久,见到重镜独自一人回来,忙迎上来,一边念叨:“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 重镜失笑:“怎么,你也开始念佛经了?” “只要你这小祖宗安安稳稳,让我出家当和尚都行。”步宵翻了个白眼,照料着重镜进屋,步遥闻言,少不得又是摇头,道声小心,便唤长歌长安进来服侍宽衣。 重镜洗漱妥当进了被窝,想了想,还是留下了步遥,问道:“太爷今日来过了?” “未曾。” 重镜暗自称奇,按她的推测,应当是太爷来惩治了自己的丫头小厮一番,然后找够了理由,再去给自己提意见说换人,本来自己拒绝时,太爷答应的那般干脆,重镜就觉得很意外,现在两厢结合起来,忽然意识到,其实太爷只是在试探院子里的人对自己的重要性罢了! 步遥看重镜懊恼的模样,奇道:“莫非太爷用我们来为难小姐。” 重镜抚着额头叹道:“日后可能会罢。” 步遥不甚理解,但是看重镜郁结的模样,笑着安慰道:“你如今担心这些做什么?我听洛书说,小姐准备下江南任职,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任太爷抓着什么把柄,也不能威胁小姐了。” 重镜默然,其实她自己有些不确定太爷到底是要做什么,如果只是为了世女之位,应当下足力气来阻拦自己才是,但是回来这几天看来,太爷的打量试探和双生的友好低调,都让重镜有些捉摸不定,总感觉自己是在被评估价值,而不是被摆在了竞争对手的位置。重镜想到康静王妃方才的一番话,略加酝酿,问道:“洛书与归妹回来都说了什么?” “洛书与我们说小姐打算下江南的事,让大家做做准备,至于归妹么,小姐知道的,她不爱费口舌,问十句答一句罢了。” 重镜听到这里,猛地坐起身,倒唬了步遥一跳,重镜想了想,道:“叫归妹和洛书过来。” 步遥忙领命而去,不过片刻,归妹和洛书便来到了重镜的床前,有些茫然地看着重镜。 重镜扶了扶额,顿了半晌,道:“今晚你俩在我房里值夜罢,长歌长安这几日好好休息。” 大家虽然都有些疑惑,但还是领命而去。 重镜躺回床上,怔怔地看着屋顶半晌,依旧没有睡意。开始她是觉得归妹和洛书中有细作,毕竟今日随自己前往太白楼的只有她两人,但听了步遥的回话之后,又觉得不大可能,只是自古以来,假作真时真亦假,既然难分真假,便索性将两人留在房中,思索着下一步应该去做什么。 加冠之礼 次日晚饭后,王妃将定下的宾客名单交予重镜和双生,重镜回去细看,待看到主宾的人选时,惊掉了下巴。 谢未央? 步宵打了热水进门时,正看见重镜一脸杀气地坐在床沿边。 “这是怎么了?”步宵深知重镜脾性,也不害怕,上前将洗脚水放下,给重镜脱了鞋,好生服侍着开始泡脚。 重镜看着步宵,忽然弯下腰挑起步宵的下巴,步宵惊了惊,一巴掌拍掉重镜的手,怒道:“要死了!” 重镜回过神来,整了整衣服,坐直了,心里暗骂自己刚才想法龌龊,面上若无其事道:“眼看着你和步遥年纪也差不多了,我得好好物色物色。” 原本以为这样这样可以搪塞过去,没想到步宵“腾”地站起身来,重镜愕然,步宵满脸怒气,憋了半晌,冷哼一声道:“主子厌弃了我和步遥便直说,何苦这般费心思撵我们。” 重镜:“啊?” 步宵转身出去,两天没理重镜。 重镜觉得很冤枉,她在看到谢未央名字后确实有想收了步宵的念头,但那只是一瞬间幼稚的冲动,绝不可能付诸现实,而且她反应得还算快,怎么还是得罪了步宵?莫非他恼自己无故调戏他? 当重镜这般向柴薪抱怨的时候,柴薪看她的目光,满满的都是“无药可救”的意思。两人策马行了会儿,柴薪见重镜还在纠结自己一刹那的小龌龊,忍不住提醒:“你那小厮恼的是你想撵人罢。” “我没啊,本来岁数就到了。”重镜再舍不得这两个人,也不可能为了自己而耽误他们,这婚嫁之事,她已经思考了很久了。 柴薪看了看天,忽然又觉得没法和重镜交流了。 重镜其实并没有这么迟钝,但是对于步宵可能会有的另一层意思,她是绝对不会考虑的。在这个阶级森严的社会,小厮不可能嫁入贵族做正妻,而重镜绝不二娶,眼见着人都大了,既然心思多了起来,何不早日给他们觅个好归宿,只是他俩知道自己太多的事,真要找起来,重镜反而畏畏缩缩,很难找到满意的。 既然这话说不通,柴薪便将话题转移到眼前另一件大事上,道:“阿镜啊,今日已经十三了,你还私自跑出来,会不会不大好?” 重镜沉默,她私自出来,确实有原因,这话还要从昨日午时说起。 在选定主宾之后,加冠礼前三天,遵照礼法,谢未央应当和康靖王府的人一同前去宗庙祭祖戒宾,而谢未央来康靖王府,果然带来了重镜的古琴老师——林忱亦。 自从那日林忱亦与重镜说了婚事之后,就再也没来看望过重镜,重镜原本指望着准新郎可以在家等待嫁娶那天,却没有想到林忱亦会施施然来到了自己面前,笑吟吟地喊道:“镜儿。” 重镜脸色僵了一瞬,道:“老师。” 林忱亦身后一位中年女子温雅一笑,道:“你师徒多日不见,今日正好叙旧,何况世侄女前日受了惊吓,忱儿很是挂心。” 重镜将目光投去,难掩眼中讶异,原本以为司连亲王这般境地,或许是因为真的无能,或许是韬光养晦,无论怎么样,在重镜的想象中,都不该是这般温文尔雅的模样。谢未央见她打量自己,和煦一笑,并不多言,倒是康靖王妃吩咐道:“还不请夫子去坐?” “是。”重镜领命与林忱亦前往府内,康靖王妃则带领着众宾客去往主厅。 重镜心中放下了许多感情,脚步渐渐轻快起来,林忱亦观察半晌,笑道:“镜儿可想好了何去何从?” 重镜“嗯”了一声,并无多话。 林忱亦轻叹,“镜儿何故与我生疏至此。” 重镜默了默,答道:“老师嫁予司连亲王,应当也是存着避世隐居的意思罢。” “话虽如此。”林忱亦停下来,轻抚重镜额头,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稚子已然成为国之栋梁,当年为师曾许诺,在你出师加冠之日,赠你出师礼,尔后再行避世,也是不迟。” 拜师时的戏言,重镜不会当真,就算收下出师礼,重镜也绝不会让林忱亦卷入这其中。 林忱亦看重镜漠然不为所动,笑道:“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重镜挑了挑眉。 “无非拱手敬她万里江山。” “喂!”重镜惊得跳了起来,差点就要去捂林忱亦的嘴。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0 章 林忱亦倒是淡定得很,“我来时见到云开入了郎府,一时半会儿,大约是回不来。” “这你都是知道……”重镜大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 林忱亦从袖中拿出一卷书册交予重镜,道:“江南巡察使一职,你可争取,但绝不可独当。” 重镜确实盯上了巡察使这个职位,但是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够自己一力担当,林忱亦见她疑惑,提醒道:“镜儿自小聪慧,为何不肯多多培植人手,如今这般耳目俱盲,何以辅佐她人?” 重镜:“……老师不是出去游历了么?” 林忱亦不理她,继续道:“如今皇室之中、朝堂上下,俱是波涛暗涌,征波大军整顿待发,与其在长安斗个你死我活,倒不如退而远之,任他鹬蚌相争,待凯旋归来,正收渔翁之利。” 重镜心惊,难道所有人都想到了这点? “这征波元帅之职,自己去求,不如让对手送来更好,以解陛下疑虑。” 对于这一点,萨珊王女那边应该没有问题,皇上此次是想借勤王的名由控制波斯,太女心大,想必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如果这时璟琰可以让波斯有自己的统治权,萨珊王女自然会尽全力帮助璟琰赢得这次前往波斯的机会,而重镜自己和谢璟琰的共识就是重新开启丝绸之路,日后加大贸易力度,用经济来控制他国,而非强硬的政治手段。 “看你这般,心中应当是有了计较。” “是。”重镜终于不能够再躲避林忱亦的话,问道,“依老师看来,学生应当如何?” “你心中的天女远征波斯之时,朝堂中的势力自然要有个首领,你该为她分忧,故而巡察使要争得,却不可让它占用你所有的时间,这样一来,也可以解了陛下疑你弄权。” 重镜很想将膝盖献给林忱亦,林忱亦却指着前方道:“那不是我教你的紫菱飘台?” 重镜看向前方,果然看见飘台旁一众人,正是太爷和卿缳他们。 在和林忱亦谈话之后,重镜一晚上没有睡好,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争取司连亲王那边的势力,心中一面想着不能打搅林忱亦的安稳生活,一面又想给谢璟琰更多一点的保障,与林忱亦一番话之后,重镜确认了谢未央绝非平庸之人。 现如今柴薪问起自己出来的缘由,重镜想了想,反问道:“我的加冠礼,你会来么?” 柴薪愣了愣,有一刹那的尴尬,然后别开脸,道:“自然了,我都请好假了,怎么能不去?” “那……我如果去江南,你会和我一起去么?” 柴薪顿了顿,回头严肃地问重镜,“你要干嘛?” 重镜看了看天,自然不会说实话,只道:“到时候我走了,感觉留你一个人在京城很不放心,所以问问。” 本来以为柴薪不会答应,没想到柴薪只是略作思考,便答应了,倒是把重镜下巴又给惊掉了。 =================================================== 十四日这天,康靖王府热闹非凡,到得晚间,摈者请期,定在十五日的巳时开始。 对此,重镜表示,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完事吃午饭,将康靖王爷气得一个踉跄。 十五日刚过丑时,重镜便被长歌从床上拖了起来,端热水进来的步宵见状喝道:“做什么?!” 长歌解释:“是小姐吩咐今日如果叫不醒她,便将她拖起来。” 步宵不悦地瞪了长歌一眼,想进来,又想起来重镜规定在她睡觉时,小厮不允许踏入里间,好在这时,重镜被两人一喝一嚷,终是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真不知道顶着一双熊猫眼去加冠礼合不合适,重镜甩了甩头,晕晕乎乎起身更衣,这时步宵才进来服侍重镜洗漱。好容易完事,众小厮丫鬟拥着重镜上了侧门的马车,一堆早已准备好的仆从提着灯笼簇拥着康靖王府的马车前行,重镜后面跟着等候了一会儿的双生,两人也没见面,上车便补眠,大队人马在夜色中安静向前。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重镜惊醒,拉起车帘向外看去,只见晨曦微露中,谢璟琰骑着马带着侍卫来到重镜身边,看到重镜惊讶的模样,谢璟琰扬起下巴一笑:“我来陪你去。” 重镜又惊又喜,忙冲谢璟琰招手,道:“朝露湿重,快进马车。” 谢璟琰下了马踩着丫头的背上来马车,重镜看窗外一眼,竟然发现另一个守在窗边的白色身影竟是师久林。 谢璟琰看重镜愕然,嬉笑道:“我可拦不住,他偏要来。” 重镜翻了个白眼,“这孩子真是喜欢穿纯色的衣服。” 听到“孩子”这个词,窗外的人转过脸淡淡瞥了重镜一眼,谢璟琰嘴角抽了抽。 “不过你……” 重镜刚张嘴,谢璟琰便安抚道:“我请了命,无事。” 重镜无奈摇头,道:“你真是冲动,这加冠礼能有什么事?” 谢璟琰眉头不经意一挑,笑道:“毕竟加冠礼在……很是重要。” 重镜点点头,将自己的毯子铺在谢璟琰的膝盖上,两人凑近了,重镜小声问道:“是得了什么消息?” “你的职位,今日加冠礼一结束就会有旨意了。” 意料之中,重镜还是很相信康靖王妃的,现在她心中更挂心的是谢璟琰,问道:“你呢?” “差不多了,昨日太女提了,这时候巴不得将我踢出长安呢,二公主这时候自然是想方设法留我来对付太女,两厢僵持之下,皇上差不多该下决定了。” 重镜搓了搓手,开心地笑道:“如此便好。” “今日不谈这些。”谢璟琰撞重镜一下,促狭笑道,“你看窗外那位如何?” “咩?”重镜无辜状。 “傲娇是傲娇了点,不过照顾你还是很到位,我很放心。” 重镜:“……” 谢璟琰垂下眸,忽然神色冷厉,道:“云开该遣走了。” 重镜想了想,道:“也行。” “我给云开找了个好……”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1 章 重镜握住谢璟琰的手,劝道:“算了,随他去罢,别为他浪费太多时间。” 谢璟琰静静看着重镜,眼中有不知名情绪,重镜待要细究,马车再次停下,外面家奴唱道:“大小姐、二小姐到——” 虽然在一座城里,重镜除了族内祭祀之外,平日从来不会来祖宅,不为别的,就因为这里鬼神之说让重镜这样一个“天外来客”有点畏惧。 下了马车,外面等候的人看还有皇家的人,纷纷下跪迎接,“四公主千岁。” “起身罢,今日不必拘礼,以加冠礼为重。”谢璟琰一边下马车,一边道。 众人领命,起身开始自己的工作,后面车上的双生下了车,冲谢璟琰俯身行礼,道:“四堂姐。” 谢璟琰和煦笑道:“双生堂妹,久仰久仰。” 谢璟琰说罢亲手扶起双生,两人似乎真是感情深厚的堂姐妹一般开始说话,直到家奴催道:“大小姐、二小姐,该进去了。” 几人这才出发,到正厅时,谢璟琰被迎去正厅等候,重镜和双生则前往宗庙旁的屋里准备,重镜这时候早已经饥肠辘辘,小厮们鱼贯而入端来吃食,司仪嬷嬷进来宣读仪式注意事项,这般忙碌之下,时间过得到也快,重镜第七次从浅睡中惊醒的时候,小厮们端进各种冠衣和器物,重镜环顾四周全是小厮,眼眯了眯,正在思考间,衣袖忽然被人拉了拉,重镜回头看到身后女扮男装的长安,差点笑出声,不过这倒是解决了她的难题,她低声赞道:“好丫头。” 沐浴后,重镜换上采衣采履,头发梳成髻,由长歌陪着,与双生一起在东房等候,外面琴瑟声清雅,重镜大致猜到了是谁在幕后弹奏,心中更是感慨。 琴声渐低,族里长老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念叨着些之乎者也,都是些祝祷话,重镜便没有用心去听,四下张望,发现双生嘴唇紧抿,失了平日里温雅随和的模样,反而深沉得让人很看不清她的心思,许是感觉到了重镜的注视,双生表情忽然放松下来,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认真听着祝祷词,既然她这般,重镜也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静静等候。 长老说完话,康靖王妃淡漠的声音响起,也是说了一番,然后是一阵沉默,只听到行走时衣服脱在地上的声音,谢未央就位后,重镜和双生先后出去,整个殿里的人目光都投向她们,重镜眼观鼻鼻观心,不紧不慢走进大殿中央,面向南,袖子里的右手压左手,举至额头,弯九十度,起身,然后放下手,面向西跪在冠者席上,沉默地等待着双生跪到自己身边。 两位赞者起身,分别拿起梳子象征性地给重镜和双生梳了两下,转身退下。谢未央和康靖王妃同时起身,谢未央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主宾和主人三揖三让,康靖王妃回位,谢未央上前,吟颂祝词,而后从有司手中托盘中拿起青色幅巾,为重镜和双生分别梳头加冠。 如此再三,照着规矩完成加冠礼之时,重镜已是金冠束发,一身玄色曲裾襦裙外是王室华服,脚蹬金丝云履,神采飞扬,富贵出众,她身旁的双生一身相似的装扮,肃穆威严,双生子站在大殿中央,更加瞩目。 宗庙失火 加冠礼成后,谢璟琰将师久林留下,便回了皇宫。 加冠礼后的晚宴设在祖宅,诸多王亲贵族都前来祝贺,重镜和双生跟在堂前迎接客人,这其中大部分人对于重镜来说都是熟人,所以主要是重镜给双生引见,来人大多数都是称赞一番,不外乎两位小姐如何风姿卓绝,康靖王妃如何如何有福气。 待到晚宴快要开始的时候,宫中的黄门带着旨意来到了祖宅,康靖王妃忙领着一众人等前往正厅接旨,黄门宣完旨意,王妃又留着喝茶打赏,黄门便赶着回宫复旨,众人这才围上来恭贺道:“恭喜康靖王妃,此番两位王女想必是前途无量了啊!” 王妃含笑道谦虚,重镜心中暗自奇怪,自己被封了中都督兼江南巡察使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副使竟然是由身为游骑将军的郎思源担当,康靖王妃应该是很清楚地和皇上说了关于年轻的重镜不宜掌管大权的事,那么,派一个和重镜从小玩到大的郎思源来是怎么一回事? 重镜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思绪被双生的祝贺打断,“长姊大喜。” 重镜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妹妹大喜。”说完感觉哪里不对。 双生先是愣了愣,转而笑道:“长姊真是幽默。” 重镜也跟着笑,“既得了职官,明日开始可不能偷懒躲在家里了,你初次出仕,便位居五品太子中舍人,肩负重任,不可令皇上和长辈失望。” “双生多谢长姊教诲。” 两人在这边你来我去地打太极,忽然东院传来呼声,重镜看去,见东院上方隐隐有烟火冒出,一想到那里是什么地方,重镜脑袋瞬间变大,防的这么严,到底还是让宗庙出了事! “小姐!”长安上前。 “按步骤来,别急。” 长安晓得其中利害,好在早已做足了准备,当即领了一批人前去支援。康靖王妃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将目光投向重镜,重镜点了点头,康靖王妃了然,向众人告声罪,带了人,急忙向宗庙那边赶去。 重镜想了想,着长歌进去和男眷道声平安,自己则上前安排宾客回归宴席等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宗庙遣人来说无事,宾客这才松了口气,三三两两道别离去。 待到人都走完了,康靖王爷从后堂转出来,携重镜和双生一起前往宗庙,远远便看到大殿前跪倒了一大片,空气中还弥漫着烟气焦糊味,而康静王妃则背手站在右边的祠堂中,看着丫头们将灵位摆起,一一确认。 祠堂里的布帘已经差不多被烧完,重镜看着暗自心惊,要知道她已经在这里做了很多准备,原本是担心加冠礼会受影响,加冠礼完成后略有松懈,却没想到这一刹那的功夫能将祠堂烧成这样。 “是何因由?”康靖王爷上前问道。 王妃默了默,淡淡道:“王爷治府仁慈,鼠辈才敢如此放肆。” 王爷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妃,王妃回过身,看着外面跪着的一众人,道:“谢全。” “奴婢在。” “你今夜留在这里,一个一个审。” “是!” 王妃说完,看了王爷一眼,补充道:“不计任何手段。” “是!” 殿外的人都是一抖。 重镜看向灵位那边,果不其然,她的嫡亲奶奶爷爷的灵位,被烧得残缺不全。 “娘亲请留步。”双生忽然喊道。 王妃停下,回头看双生。 “爹爹受不得惊吓,女儿留在这里,长姊侍奉娘亲和爹爹回府可好?” 重镜本来也没有想留在这里,但是双生这么一说,反而让重镜心中警铃大作,可是看向双生时,对方却十分坦然。 “王妃?”谢全问道。 “依二小姐。” 重镜留下步遥,自己扶着康靖王爷跟上王妃步伐,去侧门口坐马车。 回王府之后,重镜忍着睡意,在康靖王爷卧室外面呆了一夜,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感慨,果然不管平时康靖王爷如何强势,碰到王妃真的生气时,还是很怕的,对于康靖王妃的反应,重镜也是万万没想到,她在这里呆了十几年,从来没见王妃跟谁红过脸,偏偏这次还将怒气发泄到王爷身上。 说好的伉俪情深呢?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2 章 重镜正脑洞大开时,步遥蹑手蹑脚进屋来,重镜回头看内屋的人哭了小半夜后,睡得还算是安稳,便起身和步遥出去,问道:“回来了?” “二小姐刚到。” “如何?” “灵位摆好之后,二小姐带着贴身丫头进了祠堂,说是向祖宗们请罪,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出来。”步遥想了想,又道:“许是奴婢离得远,未能看清,二小姐从祠堂出来时,灯火之下,神情很是奇怪,似嗔似喜,在看到奴婢们时,转瞬便不见了。” 重镜眉头挑了挑,难道说祠堂有什么玄机?没道理啊,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借孩子的身份将宗庙摸了个遍,所有东西都是很正常,那双生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总不会是和老祖宗请罪了,然后受到原谅了罢? “着云开去查,告诉他,办成这件事就让他自由。” 步遥惊讶,不过看重镜已经下定决心的模样,便不再多话,领命出去。 有这样不问原因就执行命令的小厮真好,真是舍不得就这么嫁给别人。重镜看着步遥离去的放向,头有点痛。 重镜转身刚进门,便听到康靖王爷哑着声音问道:“可是镜儿在外面?” 这么虚弱?重镜忙答应着:“王爷,是我。” 里面的人轻叹一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而后冯叔出来,道:“大小姐请进去。” 说完自己却转身出去了,如同旋风一般,重镜眨了眨眼,待看到康靖王爷依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时候,模糊猜想出了王爷想干嘛,不由得失笑,被眼刀子止住,上前作着急状:“王爷怎么了?” 康靖王爷看到重镜泛红的眼睛,立刻将自己的事放到一边,坐起身急道:“你一夜没睡?” “我一会儿回去睡。”重镜打量着康靖王爷肿起的眼睛,向外边吩咐道,“去煮鸡蛋来。” “是。” 重镜扶着康靖王爷躺下,屋外一行人急急行来,康靖王爷眼泪说下就下,重镜连忙站起给康靖王妃让位置,康靖王妃看着王爷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挥手让人都退下,一个人开始给康靖王爷道歉。 步宵等在外等着,看到重镜出来,上前问道:“小姐回去罢?” “不急,随我去西园看看。” 重镜自己的小院在东边,平素很少来西园,在太爷归来之后,她也只是在请安的时候过来,其余时候并不愿扮演祖孙和谐的桥段。 重镜刚进院门,还穿着冠服的双生迎了上来,难掩面色疲惫,重镜与双生一同进屋,太爷正在拭泪,卿缳在一边服侍。 似乎都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正常,祠堂里灵位被毁的两位中的一个,可是太爷的发妻。卿缳看见重镜进来,福了福身,搀着太爷往里间去了。重镜拍拍双生,道:“辛苦你了,可查出了什么端倪?” 双生摇头,道:“虽未动刑,也是严审了,但是无一人知晓此火是何人所为,都说是屋里长明灯油溢出了,起了火。” 重镜摸了摸袖子,没说话。 双生按了按额头,道:“主要负责的人都看在了祖宅,长姊可有办法让她们开口?” 重镜觉得,既然双生查不出来,那么就算自己去查,也没有什么可查性了,便道:“既然查不出,便换一批人,再好好修复祠堂罢,你先去休息,王妃已经给你请了假,其余事情晚间再去和王妃说。” 双生点头答应。 重镜见没什么事,索性回去自己小院休息,等云开回来。 重镜因为心中有事,睡得极浅,迷糊间闻到似曾相识的药草味,便从睡梦中醒过来,睁眼一看,被眼前白色的身影吓一跳,刚想叫人,那人捂住重镜的嘴,摘掉面纱。 重镜冲天翻了个白眼,这王府的守卫也算是森严,自己小院也不是没人把手,怎么让人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师久林看重镜醒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重镜左手心写下两个字,屋外响起脚步声,白影一闪,又消失不见,归妹蹑手蹑脚进来,看见重镜已经醒了,禀道:“小姐,云开来了。” 重镜握紧手,起身披上衣服,道:“让他进来。” 云开身为重镜的影卫,寻常时候鲜少在重镜面前露面,重镜这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云开,云开单膝跪地半晌,僵硬地问道:“小姐看什么?” 重镜微微一笑,道:“云开也是个绝色美人。” 果不其然,云开红了脸,满脸愠色,怒道:“小姐,莫要拿云开寻开心。” “自然是开个玩笑,可惜可惜,若是云开没有心上人,我还真想考虑考虑将云开收入房中。” 云开瞪大了眼,重镜满意一笑,这才问正题,“结果如何?” 云开似乎还没有从重镜刚才的调戏中清醒过来,重镜见状,补充道:“我说了,这件事办好,就给你自由之身,若是办不好……就只能委屈云开公子继续与我朝夕相伴了。” 云开垂下头,默然半晌,道:“是二小姐。” “原因?” “不明。” “嗯?” “似是为了查什么。” 重镜摩挲着左手手心,淡淡问道:“查什么?”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云开急道。 重镜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 云开愤怒地垂下头,半晌才道:“藏在祠堂的东西,寻常时候根本无法取出,至于是什么,云开对天发誓,没有查到。” 重镜觉得差不多了,冲云开勾了勾手指,云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重镜一笑,道:“把暗网令牌交出来,让钟先生去和王妃说。” 云开眼睛一亮,黑影一闪,便没了踪影。重镜靠在椅背上,懊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习武呢?看别人“嗖”地来来去去,多快!至于云开的自由,他的心上人是郎思源,大家知根知底,也算是一伙儿,重镜不需要为了暗网隐秘之事担心。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3 章 重镜瞥向屋角的水漏,一下子跳了起来,嚷道:“都申时三刻了,你们竟然不喊我起床!!!” 步宵端水进来,瞥了重镜一眼,重镜站直,好声道:“步宵哥哥,你怎么不叫我?” 步宵见状“噗嗤”一笑,道:“王爷吩咐,说小姐累着了,左右今天无事,便不要叫小姐了。” 重镜梗着脖子刚想训话,想想还是算了,和王爷较什么真呢。步宵给一边给重镜泡毛巾,一边说道:“过几天小姐又有喜酒喝了。” 重镜穿衣服的手一顿,问道:“林夫子?” “然。” 龙阴之好 “两度得思源书,不见囡表,耶耶忌欲恒死,少时间忽得囡手书,报思源患,忧惶一时顿解,欲似死而更生,今日已后,但有不快,信便即报。耶耶若少有疾患,即一一具报。今得囡已过和州,甚喜,忆囡欲死,不知何计使还,具。耶耶。” 长歌一边削梨,一边频频抬头看重镜脸色,见她容色古怪,忍不住问道:“小姐,王爷的家书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重镜闷了半天,回答:“嗯。” 长歌看重镜脸部依旧在抽筋,便识趣不问了。重镜再看一遍“家书”,还是忍不住抽抽抽,话说,康靖王爷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囡囡”?这么肉麻的信真的不是寄错了么? 重镜翻开林忱亦赠的《中州志》查阅一番,估摸了最多两日便可到达目的地,便将书信折好收进匣子里,决定到了临安再给王爷回信也不迟。手指在地图上寻寻点点,谢璟琰的大军已经过了葱岭,那边大雪快要封山,谢璟琰过了这道坎,后面的路便平缓许多,想必不出几日,便能到达波斯。 重镜坐直身子,在小桌上继续描绘陆上丝绸之路的分支。她决定送给萨梅尔的大礼,必然会做到,自前朝南北分裂混战之后,丝绸之路已然萧条多年,若是谢璟琰即位,重新开启壮大丝绸之路,全面带动战后波斯的发展,不仅对波斯有利,对大晋自身,也是受益无穷。 希望柴薪能好好保护谢璟琰。 “小姐,前面是旌德。”归妹的马走在马车旁。 重镜停下笔,掀开帘子,前方不远处有一块大石碑,题着“旌德县”。重镜扬了扬手,马车停下,长歌将笔墨收拾好,重镜将《中州志》收入怀中,下车乘马。前面郎思源策马回身,笑道:“就你娇滴滴不能骑马,来回换乘多麻烦,若是快马行来,早到临安了。” 重镜耸了耸肩,郎思源从小在军营里骑惯了马不怕,她可不会为了赶进度而把自己颠得走路都受罪,况且身为巡察使,如果不利用这次机会好好了解大晋的现状,那可就太浪费了。长歌驾着马车,带着一众随从,从官道入县城,重镜和郎思源则骑马带着剩下的人去乡村里看看。 重镜到第一个村子的时候,里正已经等在了村口,禀报的人只说来了官人,里正瞧着眼前的一行人,为首一人贵气逼人,一看便知是出自名门望族,而另一人虽也是常服,可军人的凛冽气质却是如何也隐藏不了,里正一时间竟不知道几人是什么身份,那厢重镜下马走来,里正便迎上去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重镜这次一路走来都是半微服的性质,里正从衣着和随从看不出自己的身份也是正常,长安按以往的惯例答道:“我家主子姓王,乃朝廷散官,里正不必多礼。” 里正估摸着散官也得分个三六九品,只是眼前几人似乎没有再说下的意思,里正想了想,道:“大人可是来自会稽?” 重镜倒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奇道:“怎么?” 里正见重镜理自己,脸上笑出了褶子,感觉成竹在胸,答道:“瞧着几位官人虽是客行,面上并无风尘,可见是自不远的地方来,而会稽王氏一族乃南朝琅琊王氏的后裔,官人一身贵气,故有此猜想。” 琅琊王氏?重镜嘴角不禁扬起,原本只是觉得王姓很常见,即便冒充个小官,也不会有人猜出,没想到竟然会被联系到会稽那个望族身上,便索性应道:“不错,还望里正大人照拂一二。” “应当的,应当的。”里正欣喜异常,忙将几位引进村。 郎思源在重镜旁小声道:“若是他知道你是坐着马车从长安晃悠到这里,岂不郁闷死。” 重镜皮笑肉不笑,“王谢本是前朝两大望族,如今谢家掌管天下,我冒充王家的人也不算辱没。” 郎思源刚想问这不辱没的是王家还是谢家,重镜已经踱着步子随里正远去了。 乡村里并无客栈,里正将重镜等人安排到自己和邻居家中,便要去城里请县丞,郎思源止道:“已然派人过去,我二人今夜并不入城。” 里正踌躇着,不敢大意,郎思源见状,取出怀中鱼袋鱼符,让里正看清楚鱼符底侧中缝的“合同”二字,即便没有看到里面的官员姓名品阶,里正也再不敢疑心什么,慌忙跪下告罪:“小官该死。” “无妨,谨慎些也好,不过还望不要声张。”郎思源说罢摆摆手让里正出去。 “今晚便歇在这里罢。”重镜抬头看了看屋顶。 ============================================ 十月末已经是深秋时分,太阳落山之后,外间寒气更重,郎思源她们早早睡去,重镜披着斗篷在灯下看书。 长安从外面收拾好进来,看重镜还是那个姿势,催道:“小姐,该睡了,这南方夜里寒气湿重,坐多了容易染风寒。” “嗯,我再看会儿书。” 长安瞥了一眼重镜手里的《中州志》,犀利指出,“小姐,一刻钟前我出去,你已经翻到了这一页。” 重镜放下书,淡定地看着长安,认真回答道:“因为地理志艰涩难懂,所以才会半天不翻页。” 长安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重镜轻咳一声,道:“你先去给小姐我暖床,我稍后就来。” 长安领命而去。 其实不怪长安怀疑,重镜方才确实一直在神游。转眼离开长安已经一个月,出征仪式仿佛还是昨天的事,那时候在长安城上,看着谢璟琰带领着大军远去,而后自己也带着一批人离开,谢璟琰绝大部分的势力都从长安城撤离,余下的都交由大理寺卿束凌云掌管,这段时间,重镜差不多完全失去了对长安城那边的掌控权。 不过既然都是计划好的,便让她们现在长安拼个你死我活罢。 重镜裹紧衣服来到外面,自从穿越,再也没能够回去江南,此时感受江南的温润,不由感叹道:“还是江南好。” 师久林落到重镜身边,沉默不语。 重镜指着天上的明月道:“你看月亮多亮,若是能在屋顶上看书多好。” 师久林看了重镜一眼,重镜眨眨眼,师久林上前一步,揽住重镜的腰,蹬离地面,借衣杆之力带重镜上了屋顶坐下。 重镜仰头半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璟琰现在怎么样了。” 师久林默了默,道:“为何你对四公主这般上心?” 重镜摇摇头,这个还真不好解释,解释了师久林也不能明白。 过了半晌,师久林忽然支吾道:“其实你这样……” 重镜转头看他,“什么?”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4 章 师久林下定决心,答道:“随身喜欢带着丫头,不喜欢小厮,把四公主看得比什么都重,会让人误会罢。” 重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道:“误会什么?” “误会你有阴之好。”师久林认真地看龙着重镜。 重镜:“……” 重镜觉得师久林提出了个很严肃的问题。 “可我不是断袖。” “你和我说有何用。”师久林笑得阴险狡诈。 是啊,和他说有什么用,但是就算自己立刻娶亲,怀疑的人还是会怀疑罢,毕竟在古代,断袖娶亲的多的去了。 重镜正郁闷间,忽然脑海中响起萨梅尔的问话:“这么着急要在御前败坏你形象的,你猜会是谁呢?” 重镜问道:“谣言传出多久了。” “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那时候谢璟琰和重镜都已经离开长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有人会选择在那个时候散布谣言?重镜这时候心中已经没那么担心,便缓了语气,道:“想必效果不大好罢?” 师久林点头,“此时效果确实不好,不过这道疑影种下后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你能想得明白。” 后果……这时候散布谣言,大家或许会付诸一笑并不当真,但是传到上位者耳中必定会留下个疑影。如果谢璟琰大军得胜归来,那时候重镜也已经回到长安,再有人推波助澜来证明这件事,很难去想象会有什么结果,甚至可以说,怎样都有可能。毕竟当今皇上曾经亲手处死了二公主的宠婢,由此可见皇上有多痛恨断袖。 重镜感叹,“还真是挺险恶的。” 师久林见重镜并不生气,知道她心中已有计较,便不再多言。倒是重镜看月色正好,不想早早去睡,趁机问师久林:“我一直想知道,你一个神医世家弟子,为什么要跟着我当影卫?” 师久林嗤笑,反问重镜:“那么,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别是看上我了。” 师久林冷笑,“康靖王女自我感觉甚是良好。” 重镜羞涩状,“是有点。” 师久林很受不了,直接起身准备走人,重镜赶忙抓住师久林的衣摆,谄笑道:“即便要走也先将我放下去罢?” 师久林皱起眉头,看起来似是真的生气了,重镜却笑嘻嘻浑不在意,师久林拎着重镜衣领将她带回地面,转身便失去了踪影。 重镜摸了摸鼻子,不能怪自己啊,只是谢璟琰暗示成那样了,重镜再不采取行动让他打消念头,不是耽误了别人?此时走了也好,虽然自己少了个保护,好歹不用再加一层心理负担。 番外 师久林(上) 崂山,东高而悬崖傍海,西缓而丘陵起伏。 在即墨的南面,崂山中流出一条河,名为师家河,又称圣手河,因流经神医师家所在医谷而得名。 师久寻是师家一个普通的孩子,上有长姊,下有幼妹,和师家所有的人一样,师久寻第一句会说的话不是娘亲爹爹,而是连翘白术这类药材名。 在六岁之前,师久寻从未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偏离师家人正常的传统。 直到六岁那年,医谷来了个奇怪的病人。 据大人们说,新来的三岁女孩儿有着名门望族都不敢小觑的身份,在师久寻的记忆中,医谷是第一次那般隆重地迎接着一个人的到来。 在治疗女孩的期间,几千名王府亲兵将医谷围得严严实实,不过在医谷里,留下陪伴女孩的只有一位七岁侍女和一名管家大叔。侍女叫长安,称大叔为冯叔。 女孩呆的时间越长,家中长辈便越忧心,爱打听大人说话的三哥拉着师久寻去偷听长辈们谈话,让早知生死的师久寻也为之一惊。 “康靖王妃向来说得出做得到,此番若是救不回王女,全谷族人性命忧矣!” 师久寻呆在了原地,三哥冷哼一声,拉着师久寻便来到了女孩休养的庭院,冯叔正在院子中煎药,见他们是师家的人,和蔼笑道:“两位娃儿有何事?” 师久寻有些畏缩地想要退后,三哥甩开他的手,怒气冲冲地走进院子喝道:“管你什么大家族也要服王法!” 冯叔微笑着并未说话,长安从房内出来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地喧哗!” “医谷乃师家所有,我还未曾喝你!”三哥雄赳赳昂起头。 师久寻暗自苦恼,他的三哥这般火爆脾气,一会儿又得被长辈罚跪祠堂了。 长安正欲还嘴,忽然顿住,转向里面,片刻之后走出来,抱着手道:“进来见我家小姐!” “你说见我就……” 三哥怒气冲冲未说完,长安已经转身进去,师久寻上前拉住三哥袖子道:“三哥,我们快回去罢,一会儿娘亲来就惨了。” 三哥眉毛一竖,“我偏要进去。” 师久寻自然是不肯进去,无奈三哥也才八岁,嘴上厉害,心理可是惧的慌,死活拉着师久寻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布置得很好,是医谷最好的屋子,南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正好洒在被褥上,在春三月里散发着很好闻的阳光味。师久寻低着头不敢看前面,到了这里,三哥也变得老实起来,直到床上倚着的女孩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向不怕人的三哥支吾答道:“师……师久林……” 不过是个三岁孩童,三哥在怕什么?师久寻好奇着抬起头,撞进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师久寻心为之一紧,这种眼神,是他姑姑临死前才有的,难道说眼前这个女孩也是不久于人世?那医谷岂不是惨了! 女孩独自笑了笑,将目光投向师久寻,问道,“你呢?” “师久寻,我叫师久寻。” 长安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不怕死?”女孩又问。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5 章 师久林这才想起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忙抬起头傲然道:“头断血流也不怕!” 女孩盯了师久林许久,眼神奇怪,就像是姑姑看侄儿的眼神,半晌,女孩轻笑道:“奇葩。” 师久林:“啊?” 女孩将目光投向屋顶开始发呆,不再理两个小孩。 师久林梗着脖子站了半晌,终究还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在冯叔亲切和蔼的笑容中,灰溜溜地出了院子。 师久林没有收到责罚,据说是王女那边传了命令,免了两位责罚,而师久林也得了特许每日前去陪王女说话。 第二天,长辈们齐齐露出了笑容,原来是那位王女终于肯张开嘴吃东西了,告别了三年的药罐吊命生活,对于康靖王府来说,这已经算是一个重大突破,基于此,不仅王府送来了许多礼物,就连当今圣上,也赐了不少珍贵药材,并许诺道:“若是尔等能让重镜恢复稚子活力,另有重赏。” 过了半月,王女神色恢复不少,每日会允许冯叔将自己搬出去晒会儿太阳,这时候,康靖王爷从长安城千里迢迢赶过来,看望终于有了生存欲的女儿。 王爷到来,医谷上上下下的女子尽皆回避,师久寻是小孩,长辈恐其冲撞了王爷,也被留在了屋里。王爷在医谷住了一晚便又返回了京城,师久寻与师久林再去王女的庭院时,发现庭院里多了一位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清雅淡漠,散发素面,正在给王女抚琴,王女看了他许久,直到琴音结束,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孩,不似平常的冷淡,王女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嘴角上扬,笑容不再冷冽,道:“原来这世间奇人不少。” 少年不似寻常男子温柔羞怯,听到王女此话,也只是一笑,道:“天下之大,忱亦哪里算什么奇人。” 王女躺在榻上,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错,你们其实都不奇怪,奇怪的人是我。” 这样的话从一个三岁小孩嘴中讲出,应当很是骇人听闻,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没有惊讶,多年之后,师久寻重新想起来,也很佩服自己当时的定力,或许是初生牛犊不谙世事,才能够那般罢? 王女喜欢有女子气概的男子,师久寻了然。 自从林夫子来了之后,王女再也没有召师久林前去说话,好在身体一天一天好起来,医谷的人不再疑他,只求快些送走这尊菩萨。 师久林很是气愤,身为师家这一辈最受宠爱的儿子,师久林从小生得就极讨人喜欢,因此也养成了他那刁蛮的性子,但是遇到王女之后,他可是改了不少,即便这样,还是遭了王女的嫌弃,师久林如何甘心,他一不甘心,便反复地问师久寻,“四弟,王女为何不喜欢和我一起玩了?” 师久寻懵懂地看着师久林,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王女从来没找他玩过,他怎么知道。 “你又胆小,又是个呆子,你自然什么都不明白,我自己去问她!”师久林说完,“咚咚咚”跑去找王女。 师久寻在他身后无力地喊道:“三哥不要再闯祸了!” 师久林究竟与王女如何交谈,师久寻无从知晓,只知道他从嚎啕着从王女的庭院里出来,然后便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整个人都沉静了,不再到处嚷嚷,开始专心学医,专心练武,当初活力四射的师久林自此消失不见。 对于这所有的一切,王女看在眼里,却未放在心上,师久寻知道王女眼中只有林夫子一个人, 却并不明白这份感情意味着什么。 两个月之后,王女病愈,康靖王妃带着圣上亲笔题字的牌匾来接王女回长安,师久林拉着师久寻在阁楼上看着人群远去,立下了奋斗目标:“四弟,我以后要嫁给康靖王女,你赞成么?” 师久寻摇头,“三哥,爹爹说我们不可以入贵族的。” “我不管。”师久林惆怅地看着远方,缓缓道:“总之,你得给我守着这个秘密,不然我将断肠草放进你最喜欢的枣糕里。” 师久寻捂住嘴,点头。 颍州冤案 “……做主啊……求您啦大人……” 重镜模模糊糊听到求救声,睁开眼时,长安正就着外面未露的晨曦穿衣,重镜揉了揉眼睛,求救声小了些,不过她已经听清楚,长安见她坐起身,忙道:“小姐再睡会儿,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去罢。” 重镜起身自行穿好衣服,习惯性地冲屋顶喊道:“师久林。” 没有反应,重镜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已经将人气走了。重镜整了整衣服,打开门,正巧隔壁郎思源也开门出来问道:“何事?” “亏你是个将军,反应也比我快不了多少。”重镜嗤笑。 郎思源看重镜胸有成竹的模样,明白了是什么事,不由笑道:“和你一起呆懒了,反应自然慢。” 重镜和郎思源之所以早有准备,在这个村子住下,还是因为前天在宣州城看到的那宗卷章。此时里正等人都起床出来,见到重镜和郎思源已经站在院子中,脸色顿时有点尴尬,郎思源上前笑道:“似是有个案子,得借里正大人的堂屋一用了。” “不敢不敢。”里正勾着腰将郎思源和重镜迎去了堂屋。 不一会儿,长安着人将喊冤的中年妇夫带进来,这对妇夫看上去经历了诸多磨难,形容枯槁,骨瘦如柴,只有眼中还闪着不屈的光。重镜早已经做好准备,但是看到这两人之后,还是惊了惊,示意侍卫扶两人坐下,两人却死活不坐,男子道:“草民从颍州一路追随巡察使大人到这里,不求大人厚待,只求大人听草民一句冤。” 里正听到巡察使三字,知朝廷派遣的巡察使定是长安五品大官,不由膝盖一软,待看到重镜严肃的模样,也不敢跪,只得在位子上擦汗。 重镜这一路放缓速度有意等待,就是要让这两人追上,好在幕后策划的人提供了足够正确的路线,总算在到达临安之前将这件案子抓到手。 跪着的人不知道他们能有命见到重镜,纯粹是因为有人暗中保护,这一刻只觉得或许人生还有希望,在重镜点头之后,开始将冤案一一道来。 原来这对妇夫身居颍州城北马寨乡,女子名李几,丈夫为邱氏,妇夫俩有三女一子,儿子生得美丽,在乡里都很有名,与乡里耆老的孙女从小青梅竹马,早定姻缘,却不想十四岁那年去上香,却从此失去了踪影。 耆老的孙女找遍了颍州,也没能找到,正收拾着行李打算出去,不想一日消息传来,在城南的小树林找到了李几的儿子,来报信的人说尸体已经被县丞大人下葬,只道是李几的儿子遇了恶人,被害了性命,县丞将会严查。 三个月过去了,县丞那边却一点消息没有,李几妇夫几番前去探听,都被打发了回来,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李几妇夫知道自己的儿子十有八九是被县丞臭名昭著的女儿害了,妇夫俩忍气吞声收下了县丞微薄的抚慰金,耆老的孙女却不愿就此罢休,一纸诉状告进了颍州法曹,将县丞给炸了出来。 李几妇夫原本以为可以揪出县丞的儿子,却不想县丞拿李几妇夫收钱这事大做文章,官官相护之下,耆老的孙女反而被顶了罪投进了大牢,耆老是乡间有名望的士绅,唯一一个孙女被抓了,自然是想方设法去救孙女,最后李几妇夫也不知她们如何做的,自己的大女儿被抓去换回了耆老的孙女,当晚李几家走水,惊慌逃命之下,刚满月的小女儿从床上摔下,没了性命,而大女儿隔日便直接问斩了。 不过几日,李几家便这般经历了家破人亡的惨痛感受,四年来奔走各方,却再无公理可言。 对于大晋而言,这只是个小案,在封建社会实在不算什么,就连郎思源也是这么觉得,之所以抓着这件事,是因为颍州县丞后面的势力让人好奇,牵扯下来,能够引到户部大官,这才是郎思源的目的所在,也是重镜犹豫的原因。 户部尚书是永安侯,秦子裕的母亲。 郎海一力扶持谢璟琰,定然会铲除太女和二公主的臂膀,而此时谢璟琰领兵外出,长安表面依旧风平浪静,必须要下一剂猛药,才能让各方都行动起来。永安侯乃二公主亲姑姑,财政大权对于谢璟琰来说非常重要,准备好了的人只等东风到位便可上台。太女是离帝位最近的人,也是受帝王猜忌最重的人,平日里太女不显山不露水,重镜这一行人多方搜集之下,才挖出了羽林军大将徐怀素乃太女心腹,虽说徐怀素从三品,官位没有永安侯高,但是她掌控着整个长安的安全,可就让人不敢小觑了。 郎思源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重镜,代为下令道:“入案!” 重镜抬头看了一眼郎思源,心中挣扎万分,她不愿草菅人命,也不愿伤害秦子裕,但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想罢对郎思源一笑,道:“多谢。”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6 章 郎思源带着人出去,重镜坐了很久,满脑子都是秦子裕送自己出长安的场景,那时候长亭古道,秦子裕笑得开怀,说要等重镜领功回来,记得给自己准备礼物,好庆祝明年的加冠礼。只是明年三月,不知秦子裕还愿不愿意见自己。 长安陪在一边,安慰道:“小姐不用太担心,永安侯府便是失去了户部,也没有大碍。” 重镜没有说话,她担心不是永安侯,而是秦子裕的大姐秦子律,毕竟真正卷入党派的是秦子律,而且以她强势的性格,此番若是失了户部,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世界真是残忍啊。”重镜叹一声,带着长安出去,外面县衙的马车已经恭候多时。 ==================================== 旌德是小县城,没有城墙围护,城乡之间虽有界限,却并不明显。重镜透过帘子看外面,早市将要结束,贩子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城回家,一派繁荣安定的景象。 “小姐在看什么?”长歌好奇地将头探过来。 重镜掀起帘子,长歌看了一会儿,道:“这不是很平常么?” “确实很平常。”重镜笑了笑。 郎思源道:“你家小姐自然是想到了民生疾苦。” 重镜笑而不语,她确实想到了一件事,却和眼前的景象无关。 马车没过多久便停在了县衙门口,当即升堂审案,重镜自始至终在一旁听着,看郎思源杀伐决断,心中不无羡慕,县丞自始至终听命行事,到得午间,终于将巡察使的判决送出去,想必不日便能够到达颍州,同时李几妇夫由县丞派遣兵士护送,洛书和崇安保护,直接送往长安大理寺。 此事一罢,重镜和郎思源并未多加逗留,上了马车,继续向余杭郡去,只是她俩都知道,儿时伙伴的友谊,已经在慢慢流逝。 十月二十一,重镜终于到达钱塘,纵然重镜有很多谜题想要解开,也不能立刻前去临安,毕竟余杭郡太守的官位可比自己大了不少,即使是朝廷钦差,重镜和郎思源也不可拿大。 余杭太守准备工作做得很足,街道两旁都挤满了人,大家都想看看京城来的巡察使是什么模样,尤其是今年的巡察使中还有一位是她们余杭郡王的大女儿,在看到进城仪仗后,都有些失望,因为无论是重镜还是郎思源,都躲在了马车里,直到到达太守府门口才开了马车门。 太守府周遭闲人驱尽,余下的都是太守府侍卫,保卫着太守一行人迎接。 余杭太守冯昭昀是一位四十上下的江南女子,如资料中一样,看上去像个书生,实际却将偌大的余杭郡治理得十分好,此番重镜来江南巡查,余杭只是落脚点,要探查的地方,却是其他郡县。 冯昭昀等人在此等候多时,见重镜下马车,上前行了个平礼,道:“恭候王女多时。” 重镜与郎思源一同行了一礼,道:“有劳太守大人。” 冯昭昀由此知重镜此番到来并不会使用王女的身份行事,便也放开来,迎着几人入府,一边道:“府中晚宴已然准备妥当,还请让本官为两位巡察使接风洗尘。” 重镜与郎思源含笑答应着,赴宴不题。 晚间歇在太守府中,重镜靠在床上看长安在那整理衣物,想起这么多年大家一起生活的经历,问道:“长安可有什么心仪的男子?” 长安惊悚地看重镜,“小姐问这作甚?” “我是想问个事儿,你给我参考参考。” “小姐说罢。” “你看步宵和步遥嫁给什么样的人合适?” 长安闻言认真想了想,道:“若是大富人家,账房先生就到顶了,若是小户人家么,就是乡绅,也是配得上的。” 重镜了然,心中有了大致的计较。 “小姐忽然问这做什么?”长安好奇道。 从重镜出生开始,长安就已经陪在了自己身边,那时候康靖王府并不安康,王爷还敢让长安接近重镜,可见对长安的家底是知晓得非常清楚,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重镜再怎么掩饰,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出与其他孩童不一样的一面,尤其是在遇见谢璟琰之前的各种“作死”行为,长安一一看过来了,不加疑虑,此时重镜将步宵步遥留在了国都,开始肃清身边的丫头,长安是唯一一名持着“免死金牌”的,而这项工作让重镜一个人完成也不大可能,所以重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长安说实话。“长安呐,你觉得我身边这些丫头小厮怎么样?” 长安愣了一瞬便了然,道:“小姐觉得是谁?” “说不好,之前觉得是洛那么大的嘴,反而让我分不清到底是谁。” 长安皱眉,点头道:“洛书看似无心,却不知道这口没遮拦是不是性格使然,不说她罢,小姐还怀疑其他人么?” 重镜抱着枕头叹气,“身边有奸细,我倒不是那么的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她效忠于谁,也不知道她的主子什么目的,毕竟到目前为止,那个人对我都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敌在暗处我在明。”长安也想不出怎么解决。 这句话倒点醒了重镜,自己之所以处于被动为止,不就是因为自己所有的行为都太光明正大了么?重镜想到这里,右手不由地握住项上的玉佩,她是暗网的少主,康靖王妃早就给了她运用暗网的权力,她自己一直觉得暗探什么的很危险,万一被外界查到了,那整个康靖王府直接完蛋,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需要用暗网的时候了罢? 重镜这厢正在沉思,敲门声忽然响起,长安看重镜,得到许可后问道:“敢问哪位?” “在下冯昭昀,王女可休息了?” 重镜惊倒,大晚上的太守大人来这里做什么?心思速转之下,重镜点点头,长安出去开门,回来时只领了冯昭昀一人,外面寒气侵入,重镜裹紧外套,笑道:“未曾想到大人这么晚过来,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冯昭昀恭敬地示意重镜躺回床上,说话语气和白天一样,道:“是本官冒昧,王女不要怪罪才好。” 重镜领会过来,示意长安拿笔墨,一边道:“不知大人有何要事?” “前日里得王妃手书,叮嘱本官千万照顾好王女,尔后王女在颍州一案上的作为,本官担心王女会被小人谋害,故而送来些药草香囊,以避邪秽。”冯昭昀说着话,手中不停,在纸上写道:“吾乃暗网朱雀门总管,得王命尽忠王女,生死相随。” 重镜看了这话简直要跳起来,刚才还在想怎么从王妃那里再要点权,这厢王妃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由慨然道:“王妃待我之恩,此生难以为报。” 冯昭昀大笑道:“王女此言差矣,这世间母父爱女之心尽皆相同,不过是想着女儿百岁无忧,哪里指望你们回报什么。” 重镜一愣,很久远的前世记忆一晃而过,重镜连忙将其甩出脑海,现世已经不安,回忆以前还有什么意义?重镜从冯昭昀手中接过香囊闻了闻,好奇道:“这个真的能防虫么?以前夏天洛书和归妹天天摇着扇子给我驱虫,也没能驱干净。” 冯昭昀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道:“这些香囊驱除的乃是苗疆蛊毒,并非寻常蚊虫。” “蛊毒?”重镜打了个冷战,“不会是长歌总说的那种,会将人变成行尸走肉的虫子罢?” 长安在一旁笑道:“小姐又在瞎想了。” 重镜看香囊只有一个,问道:“只有一个,我可怎么分?” “王女只需佩戴这个,身旁三丈之内都不会有蛊虫。”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7 章 重镜了然,冲冯昭昀抱拳一笑,道:“没想到这清清淡淡的药草味竟然有如此神效,这样我可是放心了。” 冯昭昀送完东西也不多留,叨扰两声便告辞出去,重镜让长安出去将长歌她们几人都召到自己身边,名曰避虫,实则将几人短时间看管起来,便于冯昭昀探查。 重镜临睡前伸了个懒腰,笑容满面,果然还是离开了长安好,渐渐就放开了手脚。 郡王府第 次日,重镜告别了余杭太守,行了一天路,总算来到了临安。 临安的郡王府并不如长安的王府那般肃穆大气,初冬时节里,仍有青翠树木从红墙内伸出来,生机盎然。门厅构造亲和友穆,卫兵很少,不似长安城隆政坊戒备森严。 重镜甫一进临安城,便有县丞迎接,待到一一应对完毕来到王府,已是掌灯时分。管家谢津迎接重镜入主屋,侍立一旁道:“大小姐长途奔波,今日时辰已晚,虽府中事宜准备妥当等候过问,却也不能耽误了小姐休息,小姐以为如何?” 重镜倒是觉得现在问和明天问,得到的结果肯定都一样,无奈长安使了个眼色,示意这关乎威严问题,只得道:“便今日罢。” 谢津答了声“是”,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带来了一批下人,长安上前一步正要说什么,待看见领头那人腰上的鱼袋时顿了顿,退回重镜身边。重镜打起精神,据她所知,王府的长史是在皇宫中的,没有大事不会去王府,更不可能来临安,但是那人的装扮明明又是个有官位的管家。 长史的话,官二品,虽是虚职,照理说,管住郡王府的世女没有很大问题,何况重镜现在还不是世女,在朝廷中也只是五品官员。 看来太爷早有准备,只是这样一来,重镜心中的那点疑惑就成了事实——如今长安城里的那位,并不是双生! 那么,真双生又在哪里? 事到如今,重镜反而不必再在王府多花功夫,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人退了下去。 晚间照旧留了长安守夜,重镜在房间里想了许久,长安看她一直在那琢磨,问道:“小姐想做什么?” “唔……”重镜叹道,“我想去做一件事,但是孤身一人,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思源。” 郎思源来王府之后便去休息了,所以她现在还不知道重镜的遭遇,自然也不知道重镜心中在想什么。长安闻言想了想,道:“小姐真的不能带我去?” “自然是要带你的,只是朝廷任务在身上,若是都交给思源,也是不妥。” “这有何妨,郎小姐和小姐从小一起玩到大,若是小姐真有要事,她当然会帮衬一二,不过若是被长安的人知道,可就不妙了。” 重镜点了点头,这就是她担心的问题,思索之间,觉得屋内香气渐渐浓郁,目光落到窗边放着的几株花上,借着烛火细看,略感惊奇,“怎么这里会有夜来香?” 据重镜所知,夜来香是不耐寒的花,怎么这个时节会有? “夜来香?”长安皱眉,感觉到哪里不对,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心中唯恐是什么害人的香气,但是想到如今师久林是重镜的影卫,若是有不对劲,他应当提醒,只是万万没想到,师久林已经被重镜逼走多日。 “王府有花房么?”重镜问道。 “应当是有罢,据说太爷很是喜欢摆弄花草呢。” 重镜扬了扬眉,淡淡道:“看来王府倒是尽心,特地给我准备了这些花。” 长安问道:“小姐不喜欢?” “晚上睡觉不喜欢气味太重,搬到外面去罢。” ==================================== 第二日重镜到膳堂时,郎思源已经坐在那里,看到重镜进来,笑道:“没有你在身边,我可是起了个大早!” 重镜“切”了一声,落座准备吃早饭,不期然看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一杯淡黄色的水,摸了摸还是温热的,郎思源解释道:“这是蜂蜜水,我已将你的习惯说与他们听了。” 重镜抱拳:“有劳。” 这回轮到郎思源“切”,她看重镜身后只带了两个人,问道:“长安那丫头呢?” “估计累着了,还没睡醒呢。” “哦……真的不是被你带懒了么?” “饭堵不住你的嘴。”重镜淡定地吃早饭,无视郎思源的笑话,其实心中一直在思量怎么和郎思源开口。 郎思源一笑,也垂头安心吃饭。 早饭之后,重镜和郎思源去正厅等候,在外边等候着的官员们依次进来述职,到得中午终于能够休息,午饭之后,重镜遣散了下人,和郎思源一起站在王府的水台上,四周都是水,感觉倒很安稳。 “到底怎么了?今天早上看你就心事重重的模样。” 重镜汗颜,有那么明显么?不过既然郎思源已经察觉到,便直说道:“我想离开巡察队伍一段时间。” 郎思源愣住,“为何?” “嗯……想去查探一些事……” 郎思源皱眉,试探道:“在家时,母亲曾与我说过临安这座王府的事,你可是有什么怀疑?” 重镜讶异,没有想到郎海竟然也起了疑心,而且看来郎思源也知道一些,便直言道:“我怀疑双生还在江南。” “啊?” 重镜自然不会说昨夜里暗网来的消息,只是道:“总有一种直觉,感觉王府在防着什么,不单单是我。” 郎思源有点迷糊,甩了甩头,还是没想明白,问道:“你是说二小姐跟着来到了临安?” “跟着?”重镜冷笑,“或者说,从未远离罢。” 郎思源差不多理解了重镜的意思,一时之间震惊得无法言语,重镜也不催她,只是四处打量,远远看见一个人摇摇晃晃走过来。 “长安?” “什么?”郎思源顺重镜目光看去,可不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长安。 重镜看长安有些不对劲,迎上前去,发现长安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精神有些不振,不由皱眉,“你怎么累成了这般模样?”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8 章 长安先告了声罪,尔后解释道:“不知为何,昨晚睡得十分香甜,好似睡死了一般,等到醒来已经是中午,但是昨日并没有什么劳累的事,这几日也休息得很好。” “大夫看了么?” “谢管家给找了大夫,大夫只说是水土不服。” 重镜觉得临安的环境还是比较正常的江南环境,长安来了江南这么多天都没有不适,怎么来了临安反而会水土不服? 长安冲四周树林看了看,问道:“小姐,能不能请师神医给奴婢瞧瞧?” 提到师久林,重镜又是一阵汗颜,解释道:“那个,他走了好几日了。” “什么!”长安顿时炸了,瞬间精神百倍絮絮叨叨,“我的小姐,这么大事你竟然一直不告诉我!影卫走了还得了!这个师久林也忒过分,不是答应好了要保护小姐的么?怎么……” “好啦好啦。”重镜打断长安的抱怨,“是我让他走的。” “小姐啊……”长安苦了脸。 重镜拍拍长安的肩膀,示意不必多说,长安叹了口气,只得垂头。一旁的郎思源听主仆俩一来一去,好奇道:“怎么,师神医走了?” “嗯。” “那你的影卫怎么办?” 重镜耸了耸肩,“出去那么多卫兵,王府也很安全,怕什么?” 郎思源沉默半晌,道:“这样罢,我还是让云开到你这边来。” “别!”重镜赶忙拒绝,她可不想整天活在云开怨气满满的气场里。 “无妨,你探查回来,便将他还给我,云开会答应的。” 重镜喜道:“你这是支持我去了?” 郎思源点点头,道:“早去早回,巡察这边的事,我能撑一段时间。” 重镜觉得路途说不定会有危险,有云开在身边倒也好,不由扑向郎思源,“太好了!抱抱!” 郎思源轻松躲开,拂了拂袖子。 此事一说定,晚间重镜早早拉着长安回房开始商量事宜,还没说两句,长安已经开始哈欠连天。重镜有些奇怪,看长安疲倦的模样,收起地图,道:“今晚换长歌来守夜,你去好好休息休息。” “奴婢没事……”长安话音刚落,一个哈欠又开始。 “算了罢你。”重镜不多说,直接收拾好东西将长安轰了出去。 长安出去不一会儿,长歌便来到了房间里,见到重镜,长歌跪礼退到一边。重镜一边看书一边扫长歌,接连看了长歌好几眼,好奇道:“怎地如此规矩?” 长歌失落道:“小姐出了长安城便一直疏远我们,只留长安在身边休息,奴婢也不知道是做错了什么事,这般招小姐烦。” 重镜大笑,“罢了罢了,我问一句,你就吐出一箩筐的话来埋怨我,来来来,还有多少话憋着呢?” 长歌垂头,“奴婢不敢。” 重镜笑而不语。 长歌被重镜笑得发毛,老老实实道:“我和归妹私下说了许久,归妹也不理我,倒像我想多了一般,但是洛书也与我一般心思,如今洛书护送人回了长安,明日我也会被小姐打发回长安罢?” 重镜身体后靠,隐在黑暗里,眼中没了笑意,声音不变地问道:“怎么,你们觉得我让洛书回长安是打发她?” “不然那么多官府亲兵,哪里用得着洛又不会武功。” 洛书确实不会武功,但是她是重镜的贴身侍女,这份地位会让很多人不敢小觑。现如今,她们这么以为,那么洛书是怎么想的呢?她还能好好送人么? 长歌见重镜沉默不语,依她对重镜的了解,知道重镜不会是生气,而是在出神想其他事情,便将夜来香搬了进来,道:“小姐早些休息罢。” 重镜醒神,道:“我不喜欢这个,搬出去。” “是。”长歌依言将夜来香又搬去外间。 梦魇谜题 再过几日就是冬至,王府里似乎瞬间热闹起来,连长安也很快恢复了,活蹦乱跳地跟着大家做冬圆。重镜在闲暇时候,也会抽空学着捏些小猫小狗,想着回去送给朋友们,算是一种安慰。 冬至前日晚间祭祀之后,郎思源与重镜披了斗篷去看夜市,冬至开始有几日假,玩得再晚都不用担心误了工作。 前几天飘了小雪,夜间寒气较重,重镜裹着斗篷一边走一遍和郎思源商量着工作,按照计划,她们在临安待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应该去往苏州郡。 冬至是古人的大节,在大晋的习俗里,过了冬至,算是又长了一岁,其热闹程度虽略逊于春节,此时大街上却也是摩肩接踵的。 重镜一行人在市集逛了一圈,买了几个小物件,便转了个方向,去往河边,河边有不少人正在放祭祖花灯,重镜远离长安,只能用这种方式祭祖,这也是习俗之一。 河岸边已经专门拓出一块地方给郡王府用,以往都是双生用,今年换做了重镜,不少临安人都围在外围看着重镜,一边低声讨论,说的无非是赞美之词,以及姐妹俩相貌很是相似。 重镜在祭祖的时候,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话,一边心思已经飞出了很远——她和假双生那么像,那么,假双生又是谁?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什么易容之术不能被人看穿? “……虽说这位也是仪表堂堂,到底比我们王女差点……” 众人嘀咕声中,这句话的声音格外大了点。 重镜放了河灯,长歌喝道:“哪来的刁民,竟敢妄议王女!” 周围静默,但是看她们脸上多是不服,重镜忍不住笑了笑,看来假双生在这里的十八年还真不是白呆的,如果只是收买了临安的民心,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民心能助她成为世女?还是说,会有另外的帮助? 长安经重镜示意,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皆是余杭郡的人民,大小姐二小姐都是余杭郡王妃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此番厚此薄彼,传了出去,也是教外面的人看着笑话。” 那人只是冷笑。 重镜扬了扬眉,“带回王府。”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29 章 卫兵走向那人,人群静默一片,重镜一笑,手指向另一边,道:“带这个。” 被指的白衣少女眉头一皱,人群骚动起来,白衣少女上前一步,问道:“不知草民何事冒犯了王女殿下?” 郎思源凑近重镜,劝道:“话又不是她说的,你何必惹众人怨呢?” 重镜顿住,难道自己推测有误?刚才明明是因为她多看了这个少女几眼,才有了人群中那个声音,明显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难道郎思源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反应有些反常么? 郎思源见重镜不动,又道:“我已经让人盯住了她,一有消息传来便是,你这样大张旗鼓,反而打草惊蛇。” 郎思源说得也不无道理,重镜正在思索间,郎思源已经上前一步,道:“你们都是郡王的子民,对王女不敬便是对郡王不敬,今日就算是将你们都抓了,也合情合理,王亲岂是尔等平民所能妄加议论!王女大恩,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有下次,严惩不贷!” 就这般遣散了众人,重镜心中却留下了疑影,仔细想来,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得将希望寄托在郎思源派出的眼线上。 这一等,就等了四五天,重镜该上路了,眼线终于传来了消息,说此人是临安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平时乐善好施,所以很是得民心。 又是一个得民心?重镜无法再多查,只得留下稳重的归妹暗自调查,重镜此举大约让长歌很没安全感,担心重镜也会设法留下自己,索性成天粘着重镜不离开,队伍走走停停,来到了苏州。 暗网终于查到了准确消息,太爷在会稽有一处秘密别院,这别院在很多年前确实关着一个人,但是如今已经没有了消息,再往下,实在是查不出了。 重镜接到消息之后,心中有些愤怒,她以前一直以为双生是在江南享清福,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同胞妹妹竟然是从小被关着的!护短模式开启,重镜和郎思源商量妥当之后,便将长歌托付给郎思源,带着长安和云开连夜离开,转道去会稽。 ========================================= 重镜对会稽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这是长江边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有一座兰渚山,兰渚山上有座兰亭,还没有王羲之来这里流觞曲水吟诗作对。 会稽离苏州城并不远,重镜觉得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云开对自己态度没有以前那么生硬,闲暇时候,还挺愿意和重镜多聊几句。 一路上,三人乔装打扮作江湖中人,急行几日便来到了会稽县。会稽县里商贾来来往往,外地人很多,三人递了文牒,倒没有吸引什么人注意。重镜带着两人去了家小客栈,打算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这厢重镜正在收拾衣物,敲门声响起,长安问道:“何人?” “是我。” 重镜扫了眼水漏,已经戌时三刻,云开这个时候怎么会来重镜房间? “进来。” 长安打开门,云开走了进来,重镜示意他坐,云开只是摇摇头,靠在门上不说话,重镜扬了扬眉,笑道:“既然怕我,这么晚还来?” 云开默了默,道:“不是。”说罢走了过来坐在重镜面前。 重镜大感惊奇,这真的是云开?她诚挚问道:“你真的没事?” 云开依旧摇头,沉默半晌,忽然问道:“阿镜小姐,你会恨我么?” 重镜愣住,云开自从喜欢上郎思源之后,已经许久都没有这般叫自己,此时这么严肃,她反而不好意思调笑,只问道:“恨你什么?” “我为郎小姐办事。” 重镜一阵无语,还以为这么认真是说什么,说来说去竟然是……她站起身,认真地拍拍云开的肩,“本小姐绝不会吃醋的,放心!” 云开皱了皱眉,仰头看重镜,欲言又止。 重镜偏头看云开的脸,问道:“还是,有其他的事?” 云开慌忙垂下头,道:“就这个了。” “你给思源办事就是给我办事,不必介怀,快去休息罢。” “……是……” 长安看着云开出去,关好门之后,有些不安,道:“小姐,我总觉得云开这几日有些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但是她是郎思源的人,郎思源总不可能害我。” 长安没有说话,确实,郎思源是重镜的好朋友,郎海又是从小对重镜和谢璟琰照拂有加,她们家害重镜的可能还真不大,而且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加害也没有动机啊。再说到云开此人,虽然他一直不太待见重镜,但是在守卫重镜的时候可谓是以死相守,他身上有一半的疤痕都是为了保护重镜而来,他自己更不可能加害重镜。 这么一想,似乎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也许是他成熟了,反省自己以往对我态度太差罢。”重镜不想再考虑太多,这几日赶路匆忙,她已经连续好几天都觉得胸闷了,严重时候甚至有点气喘,让大夫瞧了,只说是气血亏虚,要安心滋补才是,短时间内是不能安心滋补了,重镜只能靠多睡觉来养一养。 “小姐睡了?”长安问。 重镜叹了口气,“睡罢睡罢,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身体还是不怎么中用。” “小姐幼时身体受了伤害,这么多年不能习武,此时劳累了,不舒服也是有的,此番回京还是好好休息罢。” “嗯哼。”重镜闭上眼睛。 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三岁的时候,小重镜不太爱说话,板着脸坐在学堂里,冷眼看那些权贵家的孩子追逐打闹,心里却一片灰暗,这样的日子她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怎么能够容忍这里的生活? 忽然眼前多了张脸,郎海笑嘻嘻地捏着重镜的脸,道:“这便是康靖王府的小王女么?好生可爱,比我家那臭丫头强多了!” “你家丫头再臭,还不是给你护成了宝?”周围有模糊的人影取笑道。 郎海哈哈大笑,忽然脸色一变,扬起了手,手上抓着一把弓,她垂头问重镜:“王女知道这是什么么?” 重镜很不耐这种戏猴式的玩闹,别开头不说话。 郎海低声道:“这是紫檀木弓,世间少有,如今,就更只有这一把,你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么?” 重镜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没法张开嘴,郎海满意地看着她,道:“你看,这上面有个‘寰’呢!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郎海的笑渐渐狰狞起来,重镜从未见过郎海变成这般模样,挣扎之下,听到一人喊道:“小姐!小姐!” 重镜睁开眼,暗灯之下,一个人正紧张地抓着她,重镜皱眉,问道:“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怎么了?”长安惶然问道。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0 章 重镜回过神来,竟然是做了个梦,这才发现额头上全是汗,后背似乎也被汗湿了,重镜嫌难受,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到寅时,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都魇住了!” “没事,再睡会儿罢。” 重镜换了身衣服重新睡下,到天亮时,夜里的梦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只觉得很是可怕,还有那把紫檀木弓。 主仆两人正在洗漱,云开敲门,道:“小姐,马车雇好了。” 上闻天命 马车行在路上,快到山下时,车夫再次劝道:“几位官人不若改天再上山,如今山上落雪结冰,怕会有危险呐。” “没事。”云开道。 隔了一夜,云开又变成了以往的云开,似乎昨晚的一切都是梦境。 到兰渚山下马车后,长安一直捂着右边眼睛,重镜问道:“怎么了?” “今早开始右眼一直跳。”长安揉了揉眼,道,“要不我们改天再来罢,那个马车夫说的有道理,待到天晴来也不迟,那时候山上人多,也安全。” 重镜看着远去的马车不语。 长安补充道:“老人不是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子不语怪力乱神。”云开淡淡道,“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护送小姐上去,少了你也少个累赘。” “那不行,我怎么放心!”长安使劲眨了眨眼,冲重镜道,“小姐,我们走罢!” 重镜有些犹豫,这山上的情况确实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而她们要去的地方还是山阴那边,到处是冰雪,实在不太适合出行。 云开见两人不动,道:“兰渚山并不险,摔几跤也没什么罢。” 重镜饶有兴趣地问云开:“怎么,你很想让我上山?” 云开脸一红,别开脸冷冷道:“我只是想早些完成任务。” “最好是这样。”重镜耸耸肩,带着两人往山上去。 到得半山腰,可以看见山下不远处的兰亭水榭,湖面上结了薄薄的冰,有几名文士在煮酒论史,湖岸种了许多梅花,这种景色瞬间唤起了重镜的文艺情怀,她指着兰亭,道:“等这事一完,我也要下山去和她们作诗!” 云开看都不看山下,照着地图在前面开路,重镜撇撇嘴,和长安相互扶持着艰难向前。 三人是早晨从城里出发,等到爬上山时,太阳已经稳稳挂在了正南边,重镜伸手挡住刺眼的雪光,打量着面前已经荒芜了许久的院子,问道:“这就是了?” 云开答应了声。 “我进去瞧瞧。” 长安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跟过来,叮嘱道:“小姐小心点!” 云开皱着眉头站在院子外面,静静等候。 重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不由称奇,赞叹太爷也是个会享受的,这个小院虽然冬天会冷,但是夏天的话,绝对是避暑绝地啊,小屋后面就是半壁悬崖,前面松柏环绕,还有些空地,大约是种花的地方,很有种世外桃源的味道。 重镜让长安去主屋看看,自己则前往书房,打算好好搜查一番。 书房里还有很多藏书,不过积灰很重,重镜大致看了几眼,大部分都是史籍,看来双生和自己差不多,都喜欢看历史,不过自己是因为穿越才对历史比较感兴趣,那么双生是为了什么? 重镜随手翻开一本,打开一看,合上,惊住,再打开,简体字??? 重镜胸口一阵发闷,连忙深呼吸缓解激动的心情,她仔细翻看书籍,又打开了书本,发现这些书上的笔记竟然都是简体字! 重镜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同样喜欢史书,又是写简体字的人,难道双生和自己是一样的? 重镜正翻着书,云开声音响起,“发现了什么么?” 重镜乐道:“是啊!”虽然无关双生的下落,这个惊喜已经让重镜觉得此行收获不小了,甚至想马上飞去谢璟琰身边告诉她。 “很重要的东西?”云开又问了一句。 “自然!我发现双生……”重镜回过身,正对着云开的剑锋。 满腔热情瞬间熄灭,重镜敛住笑意,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开皱眉,眼中满是挣扎,拿剑的手却一点不颤抖。 重镜眯起眼睛,自己到底是算漏了么?“你要杀我?” “……嗯。” “为什么?” 云开沉默。 重镜不觉得自己和云开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么云开是受什么人指使?想到最有可能的人,连一贯淡定的重镜脸色也白了,“郎思源?” 云开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郎思源要杀自己?重镜脑子瞬间有些懵,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亲近的人暗算。云开这一默认,似乎很多东西都曾经预示了这一结果:郎思琦在五台山遇见过双生,所以郎思源去了五台山,用了远远超过路程所需要的时间,她那时候是得了消息,去抓双生的罢?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我以为,她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本以为都是支持谢璟琰,重镜却没有想到,其实郎海一家支持的,另有其人!紫檀木弓的谜终于解开了,弓上的“寰”字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名讳,这位前太子后来因谋反满门被斩,俨然成了大晋的忌讳,重镜也是在康靖王妃和王爷偶然的谈话中知晓的,那时候重镜刚出生,两人并没有想到重镜会记住这些。 所以,郎海那次在射箭场将弓交给自己,其实是一次试探? 可是前太子的人都死绝了,郎海这是要干什么?造反报仇? “还是,长安那位双生,和前太子有什么关系?”重镜喃喃道。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1 章 对于重镜的问话,云开并不回答,因为很多事情,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郎思源让自己盯着重镜,若有一点不对,便直接杀了重镜。 重镜想通了一切,此时反而冷静下来,道:“思源将这个任务交给你,就不怕你背叛她?毕竟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是我俩。” 云开默然。 “既然狠心要杀我,还不告诉我全部?”重镜扬了扬眉。 云开艰难开口,“其实……郎小姐已经给小姐下了很久的毒。” 重镜面无表情地看着云开,“继续。” “这是慢性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就算我不下手,小姐也活不成。” “怎么下的毒?” “长歌。” “呵。”重镜觉得自己快要笑出来了,“所以,在王府的夜来香也有问题罢?”那时长安出问题,重镜就开始怀疑,但是怀疑的根源都在王府,没有想到这场杀阵是她们联合起来设立的。 “小姐不识药理,不知那夜来香若是夜间放在房内,会让人昏沉欲睡,精神不振,重则昏迷不醒,难查病因。” “你们倒是打了不少算盘。”重镜赞道。 云开湿了眼睛,颤声道:“我对不起小姐。” 重镜冷笑,道:“我总觉得世间善恶都有因果报应,你就不怕?” “愿……以身受!”长剑刺出。 重镜连忙闪到一边,云开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剑锋凌厉,招招致命,重镜只能凭着林忱亦教授的一点招式艰难躲避,两人斗得天翻地覆,听到声响前来的长安见到这番场景一惊,提剑便来救重镜,一边喊道:“小姐快走!” 重镜知道这不是谦让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两人都会没了性命,连忙夺门而出,一路往山下疾奔而去,无奈山路很滑,重镜摔了几次,便见身后云开一剑刺中长安,长安倒地之后犹自抱着云开的腿,云开举起剑,眼看着长安便要葬身在此。 若是世间有人这般舍命为自己,自己又怎么能舍她而去。 “长安!”重镜一步一滑往回跑,一边喝道:“云开,你要杀的人是我!放了长安!” 云开第二剑到底没有刺向长安,而是一脚将长安踢开,向重镜走来。重镜知道这一劫是躲不掉了,索性道:“不要伤害我的母父!” 云开一顿,瞬间挣扎过去,一剑刺来,重镜闭上了眼。 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生就这么短暂,还带着这么多的秘密离开,留下康靖王妃她们,该是多么伤心,留下谢璟琰一个人应对她们,该是多么危险,自己到底还是负了许多人! 预料之中的一剑并没有刺中,一声钝响,剑刺中长安,长安扑倒在重镜面前。 重镜目眦欲裂,“长安!” 长安似乎是笑了笑,闭上了眼,重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个从小一直陪着她,一直尽心照顾她的长安,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云开颤抖着嘴唇看着地上的长安,站立不动。 重镜跪下去,即使胸口发闷难以呼吸,还是竭尽全力背起了长安,安慰道:“别怕,我去找人救你,你别怕……”就像儿时做梦,长安无数次将自己从梦魇中喊醒,安慰自己不要害怕,如今重镜也这样安慰着,也许是个梦,也许梦醒了,就没有事了。 “站住……”云开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重镜停住脚步,是呢,她怎么忘了,身后还有个人要杀她,这个人杀了长安,怎么会放过自己? “云开,你记住,若是我有幸不死,他朝定会十倍奉还!” 云开沉默一瞬,哑声道:“各安天命。” 重镜闭上眼,身后一阵风声过去,大力撞来,重镜转身抱住长安,飞落悬崖。 各安天命么?重镜苦笑,那么,就像十九年前自己掉落高楼一样,再次将命运交给无所不能的老天爷罢! 奇迹新生 元灵觉得这世间真是充满奇迹,很多以前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正真真实实地发生着,比如眼前,她被一个男子生出来了。 虽然多年之后,元灵一再强调自己当时是想笑的,但是这掩盖不了她被吓哭的事实。 康靖王爷刚生完孩子,气力用尽,虚弱地靠在床上,康靖王妃在一旁陪伴,下人正在给两个小孩清理口鼻,两个小孩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元灵的头好几次被转到孪生姐妹那边,都看见那个孩子闭着眼睛,沉默不动。 元灵也不好意思哭了,总不能自己一个大人还不如小孩罢? 哭声一停,元灵便听到了屋子里正在谈论的事情。 太爷劝道:“让我都带到江南去罢,那里离长安远,孩子们也安全些。” 康靖王爷没力气讲话,只摇了摇头。 康靖王妃淡淡道:“临安的守卫不如长安,我看就留在长安便好。” 太爷不悦地看着康靖王爷,康靖王爷始终保持沉默。 “也罢。”太爷叹了口气,“我这老骨头遭人嫌,便一人去江南罢!” “您如此说,是和我见怪了。” 元灵大感惊奇,怎么康靖王妃对自己的爹这么冷淡? “我知道你始终不能将我当做你的生父,也是因此,你不肯站出来说一句话,可是你怎么狠得下心,研儿是你的亲弟弟啊!” 康靖王妃扬了扬眉,语气不变,依旧淡淡地道:“您这是什么话?犯上作乱是诛九族的死罪,我怎能为他求情?” 太爷大感气闷,咳嗽声起,捶胸不语。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2 章 “您如今这般责怪,当初我劝您勿将小研嫁予太女,您怎么充耳不闻?” 元灵心肝颤,这是赶上了什么大事了?秉承着八卦之心不可磨灭,元灵竖起了耳朵。 “若是老爷子命能救回研儿,也不至于教你如此为难。”太爷哭得声嘶力竭,“只是如今我已经没了儿子,也没了外孙女,就只剩下你们和这对双生孩子,方才产婆也说了,女婿受了损害,已经难有生育,你必然也是不肯纳妾的,难道也要让我仅剩的孙女儿在这虎狼之地受苦么?” “去江南又能保证什么呢?”康靖王爷攒足了力气问,他是决不允许谁将孩子带离自己身边。 “江南远离长安,若是被连坐,也有路可退。”太爷如是说。 康靖王妃沉默了片刻,道:“不会被连坐,陛下说了,只查叛党。” “伴君如伴虎啊!”太爷见康靖王妃似乎有些松动,上前一步跪了下去,康靖王妃自然是不会受这礼,示意谢全扶起太爷,无奈太爷铁了心要带走孩子,死活不肯起来。 “连未央那孩子都选择娶别人来保住司连王府,保住林夫子,你怎么就一点不准备退路呢!”太爷又道。 王妃皱起眉头,没有说话。康靖王爷见王妃为难,默然泪下,歇了半晌,勉强道:“就让父亲带走一个罢。” 康靖王妃不解,王爷只是摇摇头,恳求地看着王妃,其实太爷说得不无道理,若是真出了差错,保住一个也好,留下一个在身边,他会竭尽全力照顾。 “也罢,您便带走一个孩子,加冠礼时带回来罢。”王妃终于松动。 太爷舒了口气,好言道:“那你们要留哪个?” 康靖王爷看向活泼的元灵,王妃却指着沉默的另一个,道:“留下这孩子。” 太爷满意地走了之后,王爷问道:“为何留下她?” 王妃沉默片刻,道:“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若真有人加害,也可保住王府血脉。” 这般无情的话说出来,元灵不禁同情地看向与自己睡在一起的孪生姐姐,却意外地见到她也睁开了眼,但只是一瞬,轻哼了一声,便又闭上了眼。 元灵呆住,这个小孩也听得懂她们说话???元灵很想问问身边那人,咿咿呀呀半天,小孩就是闭着眼无声无息。 呃……元灵有些汗颜,看来这个孩子对这次的新生完全没有兴奋的感觉啊。 就这般,元灵被取名为双生,另一个孩子叫重镜,两个一样是穿越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叙旧,就匆匆分离了,元灵的心中,就此记住了重镜。 会稽王氏 对于自己去江南避难,元灵觉得很是过意不去,这种愧疚缠着她,一直持续到她在进入余杭郡的前一天。 十月份的江南寒气很重,夜色之中,南行队伍来了一个一身黑斗篷的人,片刻功夫之后,复又离去,送来了一个孩子,带走了元灵。 这人走得很快,元灵刚刚满月,小小的身体还很脆弱,只能尽量调整个好点的姿势,免得自己受伤。就在元灵思考着太爷让此人将自己带去哪里时,不远处传来一群狗吠声。 元灵顿时僵住,不是罢?杀人灭口? 元灵结合之前太爷与王妃的谈话,难道是太爷怪王妃不肯就他的儿子,所以怀恨在心,要整死王妃的女儿?忽然觉得重镜很幸福啊肿么破!元灵挥手想要引起这人的注意,一巴掌下去,正打中这人的胸部。 平的? 是男人! 元灵心念电转之下,第一个想到的是,现在人有母性情怀,那么自己就来激发一下这人的父性情怀好了!这一巴掌之下,那人果然注意到了怀中的小孩不安分,将她抱出斗篷,元灵被冻得一哆嗦,但还是在露面的一瞬间龇牙咧嘴,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嗯?刚满月的孩子就会自己笑么?”这人有些疑惑。 话音落在元灵耳里,元灵瞬间觉得有救了,这人声音温和悦耳,怎么听都不会是能杀婴儿的人。 元灵心刚落下,这人接了一句,“只可惜如此聪慧,我却不能留你,太爷已经下了铁令,望你来世投个好人家罢。” ……不是罢…… 话虽如此,这人的脚步到底慢下来,小心抱着元灵,一路走一路逗,元灵不敢放过任何一次机会,使足浑身解数,逗得斗篷人十分开心,开心之余,却没有改变方向,离狗吠处越来越近。 元灵有点想骂娘了。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斗篷人顺势停下来,回头张望,马蹄声近,太爷贴身丫头跳下来,急道:“孩子还好?” “暂无大碍。”斗篷人迎上去,问道,“可是有了转机?” 丫头笑道:“不错,太爷说了,先留着性命,送去会稽的秘密住处。” 斗篷人舒了口气,元灵也小心地舒了口气。斗篷人又问道:“这孩子交给谁?” “太爷说,交给别人也不放心,便由你抚养。”丫头说完,低声道,“你可不要辜负了太爷的信任,这孩子养着也是留在以后用,你万不可将这些事告诉她。” 斗篷人答应着:“奴才晓得厉害。” “二小姐的名讳她也不能用了,你随意取一个便好,我回去复命了。” “是。”斗篷人目送人远去,心情大快,低头想要逗弄元灵,却不想元灵已经睡熟了。 “到底是婴儿。”斗篷人如是说。 元灵除了冷笑,没有其他想做的事。 =========================================== 别院在会稽的兰渚山上,也算是个世外桃源,元灵和花桥以父女的身份在这里住下,花桥是斗篷人的名字,摘掉了斗篷之后,果然是个美丽的男子,不过在见到他之后,元灵还是觉得花桥将头蒙在斗篷里比较好。 她比较受不了男子浓妆。 花桥带元灵来的第二天,就从山下勾搭了个女子,让其心甘情愿喂养元灵。在奶娘不在的时候,花桥对着元灵吐了许多槽,让元灵对花桥的印象一改再改,到四岁那年,让元灵形容花桥,元灵只能想出一个词:逗比。 元灵觉得花桥此人,要不是真傻白甜,要不就是真笑面虎,花了四年,元灵也没看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在她表现的还算正常,并不会引来花桥的注意。 此刻,花桥正忙着和院子里的人调情,丝毫不在意身后的屋子里,有个小孩正在学字。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3 章 元灵暗叹,花桥就不怕自己耳濡目染,成了个风流女儿么? “那短命的就这般弃了我父女俩而去,空留我俩在这世上受苦遭罪。”花桥哭得梨花带雨。 过路的女子连忙安慰道:“幸好你还有个女儿,总算有个安慰。” 唔?这次的回答和以往的路人都不一样呢。重镜挪到窗边的桌子,打量外面那人。 很普通的装扮,很普通的书生模样,因为花桥靠得太近,脸红了起来。 元灵觉得可能自己是想多了,这其实只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姑娘而已。正准备走开,女子忽然道:“那是你的孩子么?” 花桥回头看了一眼,笑嘻嘻答道:“是呀!” “真是水灵可爱。”女子赞了一声便收回目光,道,“有女如此,花公子此生安矣。” 元灵埋头偷笑,花桥噎住,泪水打转,却哭不出来了。 女子好奇问道:“花公子怎么了,可是小生言语有何不妥?” 花桥答:“不,你说的话都是十分妥帖的,我没有想到此生还能遇见小姐这般妥帖的人。” 元灵看着时间差不多,清了清嗓子开始嚎。 “这个冤家!”花桥暗骂一声,跑进来抱起元灵,好声道:“可是饿了,哎小可怜,是爹爹没用……” 在门外站着的女子听到此话,犹豫片刻,走到门口道:“公子若是生计困难,不妨随我下山,我姓王,家里还算有点积蓄,虽不能让公子锦衣玉食,温饱却是没有问题的。” “可惜我身无一技之长,还是算了罢。”花桥轻声道。 “无事无事,家中供养你们还是可以的,况且我看这里景色虽好,待到山中积雪时,怕是危险重重,你父女俩也不知怎么呆在这里多年,此番还是下山的好。” 花桥沉默,其实他只是想弄点钱,毕竟郡王府那边早就断了供应,任他们自生自灭,但是真要下山,他也没那么大胆子,山下都是郡王府的眼线,他怎么逃得出去? 王小姐看花桥犹犹豫豫的模样不像作假,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花桥叹道:“不瞒小姐,我虽是一介弱男子,却也不想依靠好心人收养,若是公子能找到什么活计让我在山上便能过日子,那就是大恩了。” 元灵想到前几日骗的银钱已经被花完了,接下来搞不好又要饿肚子,辛酸之下,嚎得更大声了。 这一嚎之下,花桥也跟着哭起来,王小姐有些招架不住,急得团团转,偏偏劝不过来,想了半晌,只得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小小姐叫什么?” 花桥惨兮兮答道:“我又没什么学问,哪敢随便给这孩子取名?” “这……”王小姐一顿,眼睛一亮,提议道,“不若我给小小姐取个名字,认小小姐为干女儿,干娘养干女儿自然就天经地义了!不知小小姐的姓是?” 元灵扭了扭,不太愿意随便来个人给自己取名字,她虽然不会用“双生”这个名字,但也没打算让别人给自己取啊,不然岂不枉费了这么多年抵制花桥取名字的努力。 花桥偷偷打量了一眼王小姐,见她衣服样式虽不华贵,布料却很好,加上举手投足之间的修养,说不定是个大户人家,便道:“小女姓谢,有劳王小姐了。” 王小姐大喜,见花桥终于不哭不闹了,垂头思索,过了片刻,道:“元灵如何?我瞧小小姐灵气十足,可见有上天恩赐,古有才子八人,世人谓之曰八元,而《广雅》又曰:灵,善也。望她日后为人和善,聪明可人。” 元灵止住了哭,有些震惊地看着王小姐,这世间真有这种巧合? 花桥见元灵并不反对,反而止了嚎声,笑道:“她很是喜欢呢!” 王小姐舒了口气,道:“那么,花公子愿意下山了么?” 花桥沉默。 “也罢。”王小姐不再强求,道,“以后我会着家奴送食物银两上来,公子愿意下山,也只招呼一声便好。”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好的人?元灵冲王小姐天真无邪地笑。 王小姐大感惊喜,忙问道:“我可能抱抱元灵?” “自然自然,你是元灵的干娘呢!”花桥抱着元灵走出屋子。 王小姐接过元灵,一边逗她一边笑道:“我堂姐也有个女儿,年岁与元灵差不多,以后有机会引她俩相见,以后倒是个照应。” “哦?”花桥缓步走开,不经意般问道,“与小姐说了这许多时间,还不知道小姐大名呢。” 王小姐笑笑,道:“我叫王寒煦,是我们家族的一个偏支,倒不是什么高贵人,我那堂姐是家中嫡系,若是元灵能结交翊之,必能受益无穷。” 元灵不由多看了王寒煦几眼,王翊之这个同岁小孩她是知道的,确切来说,江南这一代,应该很少有人不知道王翊之,或者说王翊之这个长女嫡孙背后的家族势力。 没想到这次竟然勾搭到了这么一个大户人家。 会稽王氏,琅琊王氏的后人,元灵记得的诗不多,但是“旧时王谢堂前燕”这句,却是经久不忘的。 山中生活 王翊之是个忧郁的孩子。 元灵看着对面坐着的孩子,又瞥了瞥外面围了一层又一层的家奴,再看看对面的孩子,发现她真的是淡定得不像话。 “咳咳。”元灵抬起手临摹字。 对面正在临帖子的王翊之抬头看了看元灵,问道:“元灵不舒服?” “还好啦。” 王翊之笑笑,垂下头又去临帖子。 元灵随意问道:“你真的只有七岁么?” “元灵以为呢?”王翊之反问。 元灵扬了扬眉,道:“我以前听说,有些人是生下来就记得前世的事,所以会比寻常孩子成熟许多。”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4 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王翊之顿了顿,看元灵没话说,便问道:“还是说,元灵很相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罢。”元灵战意满满,就不信她一个成年人打太极还打不过小孩。 王翊之微笑,温和地看着元灵,道:“我觉得,元灵应当是相信的。” 元灵愣住。 王翊之将字帖收起,起身冲元灵点了点头,道:“今日就到这里,改日再来看你。” 元灵看着家奴拥簇着王翊之渐行渐远,喃喃道:“这孩子……成精了么?” 明明第一回相见的时候还是个很正常的孩子,怎么一起度过了三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元灵正沉思间,花桥挺着肚子,在王安煦的搀扶下走进院子,元灵忙放下笔,迎上前道:“婶婶好,叔叔怎么上山来了?” “还不是惦记你这个小鬼头。”花桥娇嗔道。 “呃……”元灵汗了汗,跟着两人进了屋。 今日所有的情景,都要感谢三年前遇见王寒煦,尔后经介绍见到了王安煦,虽说王安煦是王氏一个比较远的族人了,但是那份风骨倒是一点不少,她和花桥两人一见钟情,没过多久,花桥就坦白了自己是黄花大闺男的真相,只说元灵是个落难小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几番交往下来,去年成了亲,如今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花桥嫁了人,元灵自愿留在山上,倒让郡王府网开了一面,允许花桥下山,而在婚席上有幸遇见了王翊之,这孩子自从见到元灵,便天天嚷嚷着要和元灵一同学习,所以才有了每隔几日上一次山的习惯。 所以说,元灵觉得这个世间真的是各种奇迹。 “元灵快读完大学了。”王安煦欣慰地告诉花桥。 花桥惊喜,道:“那岂不是快读完了四书,我们元灵果然天纵奇才呢!” 王安煦看了花桥一眼,也不捅破他装文盲的事,招手让元灵过去,问道:“元灵可愿下山?” 元灵摇了摇头,她本人并不想给别人惹麻烦,也不想英年早逝。 王安煦柔声劝道:“元灵可喜欢和翊之一起玩?可是翊之是大家女儿,整日里这般上山陪元灵,怕是会惹人闲话,如今翊之尚能坚持,家人也是纵容,若是他朝遇到了一次小险,可就不能再上山了。” 元灵看了一眼沉默的花桥,道:“婶婶,能不能再过两年?” “嗯?这两年你能做什么?” 元灵认真答道:“过两年武功小成,能够保护自己,便下山去了。” 王安煦一愣,转而大笑,道:“真是阿桥教的傻孩子,这山下有老虎不成?便是有老虎,还有婶婶在呢。” “安姐,元灵既然不愿意下山,便不要强迫了罢。”花桥劝道。 王安煦满眼笑意地看着元灵,元灵被她盯得发毛,幸好王安煦也没说什么其他话,只是将元灵放下,道:“那便依你们,再等两年罢。”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元灵汗了汗,王家真的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人。元灵抬头看花桥,花桥也局促不安地看着王安煦,王安煦见两人都被震慑住了,笑着缓和场合,道:“他年你们愿意说的时候再说罢,如今你俩既然不愿意我插手,我也不能为你们做太多。” 花桥默然垂头,半晌才哑声道:“安姐,元灵什么都不懂,等危险没有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元灵瞪大了眼,这个……还是当初那个天天在院子里骗人钱的花桥么?? 果然,恋爱是智商的坟墓。 王安煦安慰地拍拍花桥,道不必介意,元灵收拾收拾书,整齐地放回书架,听到王安煦在身后叹了口气,小声和花桥说着些什么。 元灵也想叹气,其实她在这里呆了七年,何尝不想出去,但是再想出去,她也不会拿生命冒险,好在还有个小孩经常上来陪自己,四书五经什么的,其实自己闲暇时候已经看了几遍了,在这个世界,她也不打算考取功名,还是学武重要一点,将来逃走下山,当个佣兵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眼见着太阳渐渐落山,王安煦扶着花桥起身,叮嘱元灵道:“你叔叔身子越发重了,今日之后,要过好几个月不能来看你,要记住好好听小云师傅的话,我得空便来看你。” 元灵点点头,道:“我晓得的,婶婶放心。” 王安煦满意地揉揉元灵的头,扶着花桥下山去了。 元灵摸了摸肚子,打开花桥带来的吃食,枣泥山药糕,元灵的最爱,多么滋补的点心!元灵正要往嘴里塞,手被人抓住,元灵抬起头看来人冷冰冰的脸,可怜巴巴央求道:“小云师傅,好不容易才有的。” “先吃晚饭。”小云师傅推开点心,将自己带的饭盒放在元灵面前。 元灵打开来,饭菜都还是热乎的,有红烧牛肉,元灵仰起头冲小云师傅谄媚地笑。 小云师傅不为所动,坐到元灵的对面,开始安静的用餐。 小云师傅在元灵的心中是个谜,他是王翊之带来传授元灵武术,并负责元灵三餐的人,其余时间里,元灵都是一个人呆在这里,能陪自己说话的人实在太少,所以此时对面就算坐了块冰山,元灵也会惯常交流,道:“小云师傅,我快到生辰了。” 小云师傅顿了顿筷子,道:“先吃饭。” 元灵吐了吐舌头,低头老实吃饭。小云师傅吃饭较快,吃完后坐在那里等着,直到元灵吃完了碗里最后一粒饭,才问道:“想要什么?” “我想偷偷去外面。” “哪里?” 元灵不急着回答,而是问道:“不管是哪儿,小云师傅都会带我去么?” 小云师傅看着元灵,沉默片刻,道:“嗯。” 依小云师傅的功夫,他应当早就发现了山下的眼线,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口问过,王安煦她们也不知道,可见他确实如王翊之所说,只对王翊之负责。 “去长安。” 饶是小云师傅万年冰块脸,听到这话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只道:“路途遥远,怕是不妥。” 元灵也知道,耸耸肩道:“那就临安罢。” “好。”小云师傅收拾好碗筷,想了想,道:“等你长大,带你去长安。” 元灵嘿嘿一笑,道:“小云师傅这话我可是记住了哦。” “嗯。”小云师傅提着东西,只留下了一块糕点,便离开了院子。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5 章 元灵自己在屋里晃悠了一会儿,吃了糕点,漱了口,来到院子里打坐。 不知道长安的重镜如今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临安的假双生过得如何,元灵心中一直挺好奇,自己留着还有什么用处?而假双生,又是什么来历?借着月光看自己的手,元灵感叹:“快点长大罢,谢元灵!” 一个人住在这里,还真的很寂寞呢。 ======================================== 第二日早起,元灵意外地发现桌子上面多了一只白色的波斯猫,猫依偎在饭盒旁边,元灵过去打开饭盒,热度刚好,猫应当是不饿,闻见饭香也只是叫了一声,跳到地上。 “你是来陪我说话的么?”元灵笑眯眯地问。 猫自然不会说话,不过元灵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粘人的波斯猫,元灵去漱口,它跟着,元灵去洗脸,它也跟着,元灵吃饭,它坐在地上看着,喂它,它也不吃,元灵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王家的猫?肯定成精了。” 话音刚落,小云师傅推门进来,将新鲜的荷花换到书桌上的花瓶里,元灵汗了汗,也不清楚小云师傅是不是听到了这句吐槽。小云师傅收拾好碗筷,道:“半个时辰后,去山崖下。” “恩恩。”元灵答应着。 小云师傅一走,元灵立刻将猫抓到手里,翻了个身仔细查看,是母猫,元灵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猫咪是不是和人一样,你是爸比生的呢,还是妈咪生的?” 小猫:“喵呜。” “真可惜,你不会说话。”元灵将猫抱在怀里,道:“我给你取个名字罢?叫什么好呢?” “喵呜!”小猫并不喜欢呆在怀里,不耐地扭了扭。 “唔,猫咪还是胖嘟嘟的可爱,这样好了,就叫你加菲罢。”元灵道。 汝知甚少 兰渚山别院的后面是一处悬崖,或者说是一处天坑,悬崖虽不高,却十分陡峭,放眼望去,下方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其间有云雾缭绕,是个生产魑魅魍魉传说的好地方,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下去,尤其是王家承包了这里之后,再无人可以涉足。 此时山下的温泉边站着个白衣飘飘的剑客,剑客旁一个七岁孩童在扎马步。 半个时辰热身之后,小云师傅开始教授元灵剑术。 元灵其实也觉得累过,她来这人世一遭,可谓是从出生起就得为自己的生存筹谋,要防着临安那位随时都会复燃的杀意,要防着别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还要在这百忙之中寻找自己生活的目的。 人总不能只为了能够呼吸而活。 元灵在几年前,就将奋斗目标对准了长安,在这个奇怪的时空,她很想看看重镜会成长成什么模样,如今还是刚出生时那般心如死灰么? 中午吃完饭,小云师傅并没有像往常那般拿了东西就走,而是坐着看元灵逗弄波斯猫,问道:“为何想去临安?” “临安漂亮嘛。” 小云师傅默然,拿着东西出去了。 元灵默叹,其实小云师傅能问出这一句已经算是奇迹了罢,他以前可是从来不问元灵做事的原因。 元灵抱着加菲坐在悬崖边上,思考着小云师傅会怎么避开王府的眼线将自己带出去,自从花桥嫁进了王家,王府对自己的看管可是更严了,花桥的命可都在自己身上,她决不能随便离开,即便如此,太爷还会动不动就想杀了自己。元灵正思索间,忽然感觉后背一冷,条件反射地就闪了开来,一个蒙面人站在了面前。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王府的暗杀小分队又来了么?元灵在蒙面人再次发动攻击之前大喝道:“大侠饶命!” 蒙面人只是一顿,拔剑冲着元灵面门而来,元灵觉得果然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坏人要杀你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废话很多好么!说坏人死于话多的都出来干一架啊! 元灵年纪还小,自然是没有还手之力,好在这么多年勤学苦练之下,躲闪能力还可以,一般情况下都能撑到小云师傅从天而降来救自己。 几回合过去,元灵觉得有些不对劲,今天小云师傅的反应似乎有点慢,怎么还没有来?元灵一边躲闪还要一边护着加菲,气力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好几次都是险险避过剑锋,身上也很快挂了彩,眼见着元灵将有性命之忧,忽然又从四周跳出数十名黑衣人,元灵这才发现,蒙面人并非王府的人,后来的黑衣人反而是王府的刺客。蒙面人见来了人,一掌将元灵击下山崖,在元灵能看见的时候,飞身离开。 王府的刺客面面相觑,眼见着元灵落下山崖,肯定是活不了了,便一起离开,回去临安复命。 元灵按着熟悉套路到达谷底时,确认了蒙面人应该是小云师傅。 所以小云师傅其实是要帮自己永远地脱离王府的控制么? 这个猜测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天黑之后,小云师傅一身黑衣从山崖上潜下,带了些吃食和衣物,在温泉旁给元灵搭了个小帐篷。 元灵捧着饭碗,看小云师傅在那忙忙碌碌,好奇问道:“是小云师傅想到的主意么?” 小云师傅淡淡答道:“嗯。” “真是机智,这样就一劳永逸了。” 小云师傅默了默,道:“先吃饭。” “那小云师傅将这些告诉翊之了么?” “暂未。” 元灵被饭噎了一下,她知道小云师傅是从来不说谎的。 小云师傅忙好,将加菲塞进帐篷里,挺赞赏地看了一眼简易帐篷,大约是觉得元灵无意间的灵感很是实用。待元灵准备休息时,道:“好好休息。” 元灵看着小云师傅消失在黑暗中,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心动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元灵看地上正在啃鱼的波斯猫,问道:“加菲,你觉得小云师傅喜欢我的可能性有多大?” 加菲:“啊呜啊呜。” “我明白了。”元灵喃喃道,“小云师傅又不是恋童癖,首先我得长大罢。” =================================== 元灵在谷底住了十来天,临近生日的时候,小云师傅终于在一个深夜到来,给元灵简易易容之后,带出了山谷。 这几年以来,除了花桥出嫁那次下山,元灵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好在她天性乐观,自娱自乐习惯了,乍来到会稽城里,并不觉得不适应。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6 章 大晋民风开放,男子上街并不是稀奇事,而即便是在美人如云的会稽,白衣飘飘的小云师傅还是吸引了很多人注意,不过迫于小云师傅的冰山气场,并没有人敢上前搭讪,路人便将目光投向了小云师傅牵着的元灵,然后便移开了目光。 元灵抱着加菲,抬头看小云师傅,不由轻声哼唱:“唔唔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小云师傅一顿,垂头看元灵。 元灵天真无邪一笑,小云师傅眉头拧了拧,继续前行,来到了一处小府邸。 元灵好奇地探头朝院子里看,明白了自己这是来到了哪里,元灵见她恍然,便放开了手,微微点头,元灵咧开嘴,笑着跑进院子喊道:“干娘!” 王寒煦见到易容后的元灵还愣了愣,待看到元灵身后的小云师傅时,脸色红了红,也认出了元灵,她笑着上前抱起元灵,道:“灵儿重了。” “我都七岁了。”元灵笑眯眯地搂着王寒煦的脖子,对于这位改变她命运的恩人,她可是十分喜欢的。 “小云也来了。”王寒煦低声道。 “嗯。”小云师傅答应了一声。 王寒煦有些呆愣,元灵却秒懂了些什么,震动之下,打量着两人脸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这种感觉很快被压下,她拽了拽王寒煦的鬓角。 “哎呦!”王寒煦呼痛,不过总算反应了过来,忙道:“快请进快请进!” 王寒煦的父亲正在屋里做针线,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因为常年做针线,眼睛有些不好,只见几人进来,起身走进看清了,笑道:“呀,是小云来了,快坐快坐!” 小云师傅有些局促地坐下。 王寒煦将元灵放下,扶着父亲坐好,将元灵领到他面前,道:“爹,这就是我那干女儿。” 王父乐呵呵地凑近看,笑道:“长相并不重要,这孩子眼睛生得有灵气,是个心胸开阔的好孩子!” “爷爷过讲了。”元灵笑眯眯地回答。 王父更高兴了,连连称赞道:“这孩子教养得真好!” 王寒煦在一边跟着乐呵。 王父看了一眼小云师傅,试探地问道:“以前想看看寒儿的干女儿,你们总说不方便,今日带来了,可能留在这里?女儿家应当见多识广,总留在山间也不像话。” 小云师傅笑了笑,道:“好。” 王父和元灵目瞪口呆地看小云师傅,王父震惊的是小云师傅竟然答应了,而元灵不敢相信的是,小云师傅竟然笑了,还笑得这么好看! 小云师傅看两人呆愣,欠了欠身,道:“我已然答应了寒姐。” 寒姐?元灵眨了眨眼,花桥不是也叫王安煦作安姐么?原来如此。 “寒儿快快去准备房间!”王父激动地站起了身,要立刻给两人准备住处。 小云师傅拦道:“倒不必着急,我带元灵出去几天。” “去哪里?”王寒煦问道。 小云师傅自然是沉默的。王寒煦懂了小云师傅不愿多说,便道:“早去早回。” 小云师傅点点头。 王父来来回回看这三人,好奇道:“怎么?” “无事,小云还要出去办事,过几日回来,我们也好收拾妥当。”王寒煦道。 王父似是不太乐意,但也只能不安地点点头。 元灵跟着小云师傅出了院门,沉默地走了好半晌,元灵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小云师傅是因为要嫁给干娘才来帮助我的么?” “不是。” “小云师傅是因为觉得叔叔那里不安全,才将我带来干娘这里的,对罢?” “嗯。” “小云师傅也这么和干娘说话么?” 小云师傅停下了脚步,垂头看元灵。 “总是这么冷淡?”元灵认真地看着小云师傅。 小云师傅在元灵面前蹲下,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元灵被噎住,其实小云师傅这种看似不会为人处世的人,才更会一针见血罢。 “小云师傅喜欢干娘么?”元灵问出心中所想。 小云师傅眉头拧了拧,探究地看了元灵半晌,元灵不知他看出了什么问题,因为最后他什么都没回答,只道:“我姓钟,叫钟云,你知道么?” 元灵:“……” 小云师傅说完,站起身道:“走罢。” 中元祈福 大晋有个民间传说,说在中元节那天出生的人,都是前世修善的人,所以今世都会得到善果。 元灵不信鬼神之说,却一直希望有个善果。 中元节前一天,元灵和小云师傅到达了临安城,马车路过郡王府的时候,元灵掀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郡王府守卫森严,看来并不容易进去,而自己又该怎么做,才能让小云师傅带自己潜入呢? 晚间在客栈休整不题。 第二日一大早,元灵便听到了一阵阵爆竹声,她知晓这是中元节祭祖的习俗,已经被吵醒了,索性穿戴整齐,到楼下吃饭。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7 章 小二见只有个孩子下来了,问道:“这位小客官一个人?” 元灵扫了大堂一圈,指着东边窗户旁的人,道:“我和夫子一起来的。” “哎,好嘞!”小二领着元灵坐过去,问道:“小姐吃些什么?” “肉粥。”小云师傅答道。 小二转身去准备,元灵好奇道:“我以为我起得很早了,没想到小云师傅更早。” 小云师傅点了点头,不说话。 元灵气馁,托着腮发呆。 不一会儿,粥来了,小云师傅剥了个鸡蛋放在粥里,道:“吃完随我去后土庙。” 元灵鼓着腮帮子问:“去干嘛?” “你去祭祖。” “唔……”元灵默然,因为花桥一直说不知道元灵祖上是哪里,导致她活这么大,还没祭过祖,因为住在山里,也没人说她,此番下山,看来是要将这些礼节习俗一一学会了。 说到祭祖,元灵想到了个接近冒牌双生的好法子,便问道:“小云师傅知不知道康靖王府的王女怎么祭祖?” 小云师傅疑惑地盯着元灵。 元灵解释道:“我听人说,康靖王府是皇室的人,祖籍都在长安,故而好奇。” 小云师傅回答得言简意赅:“家庙。” 元灵有些失望,看来在后土庙碰见她们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小云师傅沉默片刻,补充道:“王女晚间会放河灯。” 元灵眼睛一亮,小云师傅淡淡瞅了她一眼,垂头喝粥。 ============================================= 后土庙位于临安城的东北边,建于先秦,后几经动乱,虽有破损,每朝帝皇都会将其修葺完善,元灵稍微想想就能够明白,毕竟古代社会对于土地之力还是很敬畏的。 后土庙平日里香火就很旺盛,勿论中元节这天。元灵和小云师傅领了香牌进去时,里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七月中旬的天气很是炎热,清晨片刻的清凉过去,大地便烤了起来,小云师傅看前面队伍太长,便舍了银两让人占着位置,自己拉着元灵到青檀树下遮阴,青檀树下人也不少,不过好歹还能找到位置坐下。 元灵刚坐下,就感觉左边的人挪远了点,她好奇地看过去,是一个比自己稍大的男孩,古代有男女大防,元灵很是理解地往小云师傅身边挪了挪,没想到这一挪,男孩却不乐意了,问道:“你为何要离我那般远?” 元灵愕然,解释道:“那个,女男授受不亲,我不能有损公子清誉。” 男孩想想也有道理,便道:“你既这样说,我反而不能对你疏远了,况且我医圣家族给人看病救命,哪里能周全礼数,你且坐过来点。” 元灵大汗,抬头看小云师傅,小云师傅依旧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看着排队的人发呆,根本没打算和元灵眼神交流,元灵看男孩的眉头又要皱起来,便好脾气地坐过去一点,道:“那就失礼了。” “无妨。”男孩老气横秋地说道,“我叫师久寻,你呢?” “我叫谢元灵。” “姓谢啊。”师久寻上上下下打量了元灵一番,问道:“你和郡王府是亲戚么?” 元灵摇头。 “也不是皇亲国戚?”师久寻又问。 元灵想了想,应该不算罢?她还没有过恢复身份的打算,便又摇了摇头。 “这样很好,虽然你长得普通,好在没什么威胁。” 元灵心里想要吐血,不过事关郡王府,她还是好奇问道:“此话怎讲?” 师久寻不说话。 元灵默了默,转移话题道:“听你口音,似乎不是这片的人。” 师久寻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元灵,发现元灵是真不知情,不由不悦道:“难道你不知道医圣师家?” “呃……”应该知道么? “崂山圣手,医圣师家,就是我们家了。”师久寻居高临下地扫了元灵一眼。 听上去很高大上,但是元灵确实不知道这些,只得又转移话题道:“那你们大老远来到临安做什么呢?” “自然是治病了!” 医圣的话,应该是很有名又很高冷的一家罢?那么,能让医圣家千里迢迢离开崂山的病人,肯定就是皇亲国戚级别的了,而整个临安城,除了郡王府,还会有谁? 元灵问道:“是王女生病了么?” “嗯,王女受了伤。” 冒牌双生受了伤? 师久寻看元灵不太相信的模样,道:“满临安的人都知道啊,王女因为救个同岁朋友,被摔下了马,伤得很重呢。” “哪个朋友?” 师久寻瞪了元灵一眼,“我又没问,你去问临安城百姓罢,她们肯定都知道。” 元灵默然。 师久寻自己嘀咕道:“每次碰见郡王府的人都没有好事,第一次来了个长安的王女,把三哥的魂都勾去了,这次非将我们招来,连祭祖都不能回去!” 元灵一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长安的王女也受了伤?”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8 章 “不知道,都过去四年了,我那时候还小呢,哪里知道那么多?” 元灵握紧了拳,看来重镜在长安的日子并不顺利呢。 元灵还想再问一些关于重镜的事,无奈小云师傅站起了身,道:“走罢。” 元灵只能起身,想了想,蹲在师久寻身前道:“这些抱怨的话,你还是不要说了,不然惹来祸事可就不妙了。” 师久寻愣愣地看元灵,元灵笑笑,跟着小云师傅去进香。 后土娘娘是个庄严的女性,元灵在看到这尊女性塑像时,还是惊讶了一下的,毕竟按照那种性别相反的推断来说,后土应该是个男神才对,元灵一边拜一边想,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母系社会,原来的世界里崇拜后土不是从母系社会开始的么? 元灵双手合十默道:“如果真的有灵,后土娘娘能不能赐我一个安稳的未来?最好让我的‘老乡’也平平安安。” 神像默然不语。 小云师傅拉起元灵,道:“走了。” 出庙已是中午,小云师傅和元灵回到客栈休息了一下午,晚间一起来到河边。 薄暮时分,京杭大运河旁已经来了不少人,有放河灯的,也有卖灯的商人。小云师傅给元灵买了一盏河灯,元灵看了小云师傅几眼,想了想,还是没问他为何不给自己买,有些事情别人并不愿提及,若真想知道,以后自己慢慢探查也是可以的。 元灵写了字塞进河灯里,放开之后,河灯渐渐远去,小云师傅问道:“你祈求何人安康?” 元灵笑:“当然是家人咯。” 小云师傅沉默。 这时候,人群忽然热闹起来,大家都奔着一个方向去,元灵忙拉着小云师傅跟着一起过去,无奈前面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元灵想了想,放开小云师傅的手,凭借着自己的体型优势往里面挤,人群嘈杂,元灵似乎听到了小云师傅喊了自己一声,但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她只能自己向前。 郡王府的卫兵在河边占住一块地方,有丫鬟将一个孩童从马车上抱下,元灵瞪大了眼睛打量,待看到冒牌双生的脸时,不禁揉了揉眼——这个人,和自己长得怎么这么像? 冒牌双生面色有些苍白,看来伤势没有完全复原,但还是下地冲众人微笑挥手,临安百姓纷纷跪倒山呼千岁,元灵一埋头,跟着跪倒在地,只听冒牌双生道:“双生年纪还小,怎么受得诸位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众人起身,元灵抬起头,愕然发现周遭人看那个孩童的目光,无一不是敬仰爱戴的! 王府的人抬来三盏花灯,双生在案几前开始题字,元灵远远地看着,只能注意到第一幅白纸上面写了些挽词,但是郡王府长辈俱在,能让双生这么写的,应当是她的亲生父母,元灵大感惊奇,可是周遭人却觉得很寻常般,神情肃穆地看着双生。 双生连续写完三幅,第一幅挽词,第二幅祈求长安的祖先,第三幅是为临安祈福,三盏花灯俱由她亲自放入河中,她在河边默立半晌,回过身诚恳道:“转瞬之间,七年已然过去,双生得蒙诸位照顾,方能安然长大,唯今心中别无他想,只能祈鬼神之力,庇佑尔等罢了。” 临安百姓纷纷劝说,大致意思都是让双生不要妄自菲薄,她们都很需要她等等。元灵看到这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她心中的好奇消失了,却增加了更多的谜题。 这个双生,她想做什么? 临安此行 七月的晚间有微风徐徐吹过,天边响起闷雷。 元灵盘腿坐在河边,很长一段时间里,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想不通很多事,想不出如何走,想不明白,自己该不该放手。 “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养活你,所以你还是自力更生去罢。”身旁一个人这么说。 元灵愣了愣,看向那人,只见一个小男孩将鱼放生回水里,并老气横秋地叮嘱道:“你若是也养不活自己,便再回到这里来,或者游去崂山找我!” 元灵失笑。 男孩不悦地抬起头,待看到元灵时,奇道:“谢元灵,又遇见你了!” 元灵仔细一看,唔,是医圣家的那个孩子,只是名字有些奇怪,她记不太清楚,便笑道:“好巧啊。” 师久寻坐到元灵旁,问道:“你的随从呢?” “那是我的夫子。”元灵更正道,“走散了,我在等他。” “这样啊……”师久寻又问道,“你夫子长得好美,他是哪里人啊?” 元灵语塞,支吾道:“会稽罢。” “是么,你既然也不确定,不如让我来猜猜,夫子姓什么?” “姓钟。” “姓钟啊。”师久寻思考片刻,道:“我暂时想不起来,等我回去查阅查阅,再告诉你。” 元灵笑着点点头,并不当真,毕竟这是个医圣家族,又不是情报站,怎么就能凭借一个姓查到小云师傅的祖籍。 她这么想,师久寻却十分认真地掏出炭笔和纸,道:“你且留个住处,我查到后给你送信。” 元灵饶有兴趣地看着炭笔,师久寻解释道:“这是康靖王女送给我玩儿的。” 元灵一惊,难道说双生也是?还没等她震惊完,师久寻补充道:“长安那位王女。” 元灵默了默,道:“你不是说和她没有交情么?” 师久寻一愣,收起炭笔和纸,转身就走。元灵也不拦他,站起身,朝另一个方向去,小云师傅不来找她,她便回去找小云师傅总行罢,与师久寻这次的见面多少给了自己一点启示——喜欢并不代表要去占有,小云师傅身世不简单,何不尽自己的一份力,在一旁默默守护呢? 元灵心中轻松,脚步也不由得轻快起来,很快来到了小云师傅房间的门口,元灵酝酿了一下,敲了敲门。 屋内烛火明亮,却没有人应答。 元灵顿了顿,又敲了敲门,道:“小云师傅休息了么?” 还是没有回答。 元灵一推,门开了,屋内没有人,四周干净整齐,窗户开着,风吹进来,烛火晃晃悠悠。元灵心突突直跳,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她深呼吸几次,本打算直接去窗边探看,转而想到小云师傅平时的教导,便拿起小云师傅丢在床上的外衫,缓缓走到窗边,她依仗着身量矮小,蹲在窗台底下,猛地将衣服扔出去,布帛撕裂的声音几乎是立刻响起,元灵疾奔出了房门,堪堪躲过身后一道掌风。 元灵在走廊上回身,房内灯火被熄灭,三丈之外站着一个黑影,元灵停下来之后,黑影也跟着停了下来。 元灵眯起眼睛,看那人的身形,应该是个女子,这个世界女子学武术的很多,但绝世高手却都是男子,元灵心中稍微放松了一点,看那人暂时没有攻击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挪步后退,满脸怕怕地问道:“大侠饶命啊,我只是路过的。”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39 章 对面冷哼一声,道:“你再后退半寸,我便前进一步。” 元灵:“……”不得不停下了步子。 对面的人在打量元灵,元灵脑子飞快运转,自己是怎么暴露了,按理说,小云师傅给自己易容得很到位啊,而且郡王府的人根本就不清楚元灵本身是不是知道真相,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刚才见到双生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元灵正在思考间,对面的人问道:“钟云在哪?” 元灵一愣,不是找自己? “还不说!”那人喝道。 元灵被吼声吓了一跳,强自镇定道:“我也不清楚啊,你刚才也看见了,我才回来找他。” “躲得倒快。”黑衣人冷哼。 元灵此刻希望黑衣人赶紧走,万一小云师傅这会儿回来了,不就危险了?便劝道:“是啊是啊,不如大侠到别处找找?” 黑衣人不悦地哼了一声,正要离去,房间里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钟云既不在,便将他的徒弟带走罢,他总会来寻的。” 原来不止一个,元灵暗呼糟糕,不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一边喊道:“掌柜的救命啊啊啊!!” 楼下的客人和小二看到一个拿刀的黑衣人追着小孩,纷纷藏到了桌子底下。元灵哀嚎世态炎凉,加快了步伐冲出客栈,来到大路上。 中元节这日的庆典之后,人人都早早休息,躲开传说中从鬼门关出来的百鬼,此时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元灵想呼救都没地方找人,只能一边跑一边躲,可是身后黑衣人非但没有被甩掉,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元灵不知道小云师傅去了哪里,只希望他再晚点回去客栈罢! 元灵也不知道拐了多少胡同,眼见着进了个死胡同,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元灵仰头看两边的高墙,深吸一口气,蹬脚跳了进去,刚一落地,一把剑架到了元灵的脖子上,元灵背后出了一阵冷汗,举起双手不敢动弹,这时候墙外传来人声,拿剑的人顿了顿,拎起元灵,绕了几个庭院,将元灵扔在一处亮堂的房间里。 书桌后坐着的人温和地问道:“李夫子这是?” 元灵认命地闭上眼,临安一点都不小,怎么自己竟然跳进了郡王府。 “原本以为是个刺客,现在看来,倒是个被追杀之人。”被称作李夫子的人这般说道。 双生走到元灵面前蹲下,缓缓道:“纵然是刺客,李夫子也不应当这般对待。”说罢伸手去扶元灵。 李夫子抢先一步将元灵拎起来。双生站起身,看元灵嘴唇发白,两腿发抖,道:“请入座。” “多谢。”元灵哑声道。 双生坐回书桌后,开口问道:“你为何被人追杀?” 元灵勉强笑道:“草民也不知晓其中因由。” 双生有些为难,劝道:“你若是说出缘由,我康靖王府便能给你调解,不会让你在临安受到任何伤害。” 元灵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双生小小年纪如此老成。风雨过后,她心中平静下来,索性借着这次机会,套出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便道:“草民是真的不知晓,不过她们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听着口音,倒不是江南这一带的。” 双生思考片刻,忽然用闽南话说道:“她们问你什么?” 元灵故作惊讶道:“就是这个口音。” 双生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冲李夫子用临安方言说道:“果然如此。” 李夫子点点头。 双生又转过头问元灵:“你听不懂她们说什么?” 元灵摇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道:“我从小在江南长大,听不懂那些话,不过这种口音以前倒是听过几次,可能会懂一些。” “你自然会听过,这是大晋的官话。”双生解释道。 元灵恍然道:“原来如此!大约是从来往商贩口中听过。” 双生打量了元灵一眼,温和地笑道:“那么,你听懂她们说什么了?” 元灵作思考状,慢慢说道:“她们先是是问我年龄,我说七岁,她们又问我是不是临安人,我说不是,她们不信,又说了些什么,便要抓我,我只得转身跑了。” 双生皱起眉头,元灵有些担心,难道自己猜测得不对?不过双生下句话打消了元灵的担心,她对李夫子道:“看来她们还不死心。” 李夫子看了元灵一眼,不说话。 双生敲了敲桌角的铃铛,不一会儿,外面走来两个小厮,双生吩咐道:“带这位小姐去休息。” “是。”小厮领命。 元灵其实还想问一些,无奈这师徒俩有悄悄话说,明摆着要支开自己,只得跟着小厮出去,不期然看到门前站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元灵一愣,男孩看到元灵也是一愣,忙举起袖子遮脸。 元灵告声得罪,正欲离去,身后双生走出,问道:“这么晚了,表哥有什么事么?” 男孩垂头,柔声道:“我着厨房炖了些绿豆汤来,送完就去睡。” 双生挥挥手,林夫子去接下,双生笑道:“表哥总是为我这般费心,我待会儿喝,表哥快去睡罢。” 男孩点点头,带着下人离去。 元灵垂头不看,只道:“多有得罪。” 双生道无妨,元灵这才离去。 晚间躺在郡王府的客房里,元灵想到这一天发生的事,发现临安此行真是收获不少,此时夜深,她也无法出郡王府,只得休息好,明日再想办法出去找小云师傅。 月夜险事 元灵打开房门,面前站着一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元灵愣了愣,对面的人笑道:“你好啊,元灵。” 元灵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问道:“重镜?”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0 章 对面的人高深莫测地笑笑,原地转了个圈,相貌起了点变化,变成了双生。 元灵:“!!!” 双生邪邪一笑,道:“原来你还活着。” 元灵记得自己是易容过的,怎么会被认出来,她正想着,双生拿出一把铜镜放在她面前,元灵一看,镜子里面可不就是真实的自己。 双生“咯咯”只笑,道:“爷爷,快杀了她!” 元灵大呼倒霉,想要逃开,脚步却被束缚住,怎么也逃离不开来,眼看着杀招将至,元灵猛地惊醒过来,背后已经汗湿。 元灵长舒一口气,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看见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心头又是一惊,她忙屏住呼吸,坐着的人开口道:“你不是醒了么?” 元灵听出声音的主人,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郡王府安歇啊,刚刚看见有人把你带了来,就过来看望你咯。” 原来梦里那么惊险,现实只是很短的时间么?至于师久寻为何出现在郡王府,元灵想起医圣家是在给双生治病,便没了疑问,自己坐起身来,用手给自己扇风,才扇了两下,手里便被塞了一把折扇,元灵笑道:“多谢你了。” “不用谢。”师久寻站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问道:“你来郡王府做什么?” 元灵想了想,如是答道:“我是躲避追杀,不经意间跳进了郡王府,被当成了刺客,尔后说明情况,便来到了这里歇息。” 师久寻冷哼一声:“谎话连篇。” 元灵汗,“我还真没说谎。” 师久寻沉默片刻,道:“来临安之前,我刚随祖母去了一趟长安。” 说到长安,元灵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果然发现皮肤变得不一样了,她忙起身拿了镜子到月下查看,妆容已然消失。 “我前不久才见过你,王女为何易容来到这里呢?” 元灵先是一愣,转而明白过来,师久寻是将自己当成了重镜,她索性将错就错,估摸着重镜的性子和小时候差别应该不会太大,便淡淡道:“你如何得知是我?” “其实我一开始并未认出,因为王女的性格与你大不一样,直到你看到我的炭笔。” 元灵眉头一跳。 师久寻解释道:“那支炭笔,除了王女和我,没有别人会拿,可是你在湖边看到时,只是惊讶,却不问我怎么用,自己便使了起来。” 元灵此刻有点想笑,只得坐到黑暗处,绷住脸。 “王女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么?”师久寻问。 元灵只觉得天要助我,忍住激动,淡淡道:“你既然能顺利潜入我的房间,应当也能带我出王府罢。” 师久寻沉默。 元灵道:“若是你能带我出去,我便告诉你我来这里的原因。” 师久寻还是不说话。元灵自我反省,难道是装得不好?按照她的推理,重镜从小在长安的王府长大,就算有前世的记忆,耳濡目染之下,行为举止肯定都是带了些威严的。元灵正在思考应该怎么来挽回时,师久寻终于开口,“好。” 元灵暗自舒了口气。 师久寻说完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问道:“林夫子没有来么?” 林夫子?元灵轻咳一声,正想着怎么回答,师久寻已然推开了窗户,元灵汗颜,敢情师久寻只是问问而已啊。 “你跟着我。”师久寻先行跳出窗户。 郡王府的守卫很是森严,好在师久寻与元灵俱有武术傍身,脚步轻盈无声,身量又很矮小,在师久寻的带领下,很快便翻墙逃了出来,两人不敢怠慢,沿着街道边缘行走,两人走到清水大街上时停了下来,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白衣人在月下缓缓行走,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元灵认出是小云师傅,就要出去招呼,师久寻却一把拉住元灵,摇了摇头,耳语道:“这可是鬼节,你怎么敢?” 元灵不信这种无稽之谈,挣开师久寻的手,师久寻急道:“别去,这周围有杀意!” 元灵安静下来,细细感觉,四周有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寒意。 师久寻指了指对面房屋的屋顶,元灵心惊,屋顶上站着五六个黑衣人,这边的屋顶恐怕不会少。 小云师傅走到了她们藏身的簸箕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抬头看向天空,淡淡道:“出来。” “时隔多年,云儿的感觉还是这么敏锐。”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元灵紧张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在客栈要抓她威胁小云师傅的人!师久寻察觉到元灵的紧张,握紧了元灵的手,耳语道:“莫怕。” 元灵屏住呼吸,看到街道尽头有一个女子渐行渐近,女子身着儒服,手持折扇,头发扎成一束,玉簪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淡白的光。小云师傅握紧了剑,冷眼看着女子走来,不发一词。 “有毒。”师久寻示意元灵看女子的发簪,“浔阳姬氏。” 元灵不知道崂山师家,却不会不知道浔阳姬氏,这个大晋用毒第一高手带领的大家族,只是这个氏族在前太子倒台之后便日渐衰落,很久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照如今这般情形看来,小云师傅与这个姬氏族人是旧相识,而且似乎因缘不浅,那么小云师傅难道是浔阳人?元灵努力在脑中搜寻着关于浔阳的信息,无奈毫无所获。 女子走到小云师傅对面五丈处,笑问道:“云儿可还记得我?” 小云师傅皱起眉头,道:“姬蓝。” “云儿能记得我,我很开心。”姬蓝打开折扇,遮嘴一笑。 元灵汗了汗,这个举动在这个时空,应该不太适合女子罢? 小云师傅抿紧嘴唇,默不作声。 姬蓝笑眯眯地欠身说道:“是我的错,又吓到了云儿。” 小云师傅冷笑,有些倔强地扬起头,道:“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姬蓝向前走了一步,懒懒道:“一别这么多年,云儿都不问我过得好不好么?”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1 章 元灵以为小云师傅会嗤之以鼻,却没有想到小云师傅虽然满脸不悦,却还是问道:“你过得如何?” 姬蓝满意地大笑,道:“果然果然,云儿真是丝毫未变!” 小云师傅不胜厌烦,转身便要走,姬蓝不慌不忙道:“那个孩子是谁?” 小云师傅顿住脚步。 元灵不用想便知道姬蓝说的是自己,她自然不能够让小云师傅因为自己乱了阵脚,只是自己此时出去,如果她们打起来,自己对小云师傅则又是一个负担,何况身边还有师久寻,她不能让师久寻因为自己受到什么性命威胁。元灵正想着,师久寻却在听到姬蓝这句话后,迅速将手搭上了元灵的脉搏,元灵觉得有些奇怪,师久寻眉头皱紧,道:“糟了!” 元灵默然,自己不会是……中毒了罢? 师久寻的眼神是肯定的。 “你放心,我没有抓她。”姬蓝道。 小云师傅淡淡问道:“什么毒?” “天心。” 师久寻瞪大了眼,小云师傅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姬蓝。 元灵看两人的反应,有些不好的预感,自己中的不会是无药可解的毒罢? 小云师傅下一刻的行为确认了元灵的想法,他拔出了剑,飞身刺向姬蓝,姬蓝险险躲过,一直保持着笑意的脸冷了下去,喝道:“她是谁?” 小云师傅不说话,只是步步杀招,屋顶上的黑衣人看着着急,但是没有姬蓝的命令,都不敢轻易下来,姬蓝到底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身上很快见了红,她急道:“你说她是谁,我说不定给你救!” 小云师傅停了下来,冷冷道:“怎么救?” 姬蓝嗤笑,“七年前,天心确实无药可解,但是我姬蓝会用无药可解的□□么?” 小云师傅沉默,忽然说出了一句听起来不相干的话:“你给郡王府办事。” 姬蓝不语。 小云师傅略作思考,又道:“临安郡王府的王女,是谢未寰的女儿。” 师久寻疑惑地看着两人,元灵皱眉,看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冒牌双生果然是前太女的女儿,也是康靖王府太爷的外孙女儿!她根本就没有死!难怪冒牌双生相貌上和自己差得不远,毕竟康靖王妃和前太子爷是同母异父的姊妹。 姬蓝偏头一笑,道:“你知道这么多,就不能告诉我一点?” 小云师傅皱眉不语。元灵其实明白此刻小云师傅纠结的心情,姬氏是谢未寰的人,姬蓝为冒牌双生办事,如果让她们知道元灵的真实身份,元灵性命忧矣,但是如果不让她们知道,元灵的毒解不了,还是死路一条,那么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 “她是会稽王氏的族人。”小云师傅这般说谎道。 一波又起 听到小云师傅的这句话,元灵默叹,小云师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相貌,如果姬蓝看到自己,谎言自然就被戳穿了。 师久寻有些疑惑地看看小云师傅,又看看元灵,元灵知道他是在疑惑什么,只是现下她不能够让师久寻知道真相,与其让小云师傅艰难御敌,不如自己去帮他圆了这个谎。师久寻察觉到元灵想要出去,不由紧张地拉住元灵,猛摇头反对,元灵微微一笑,安抚地拍拍师久寻的头,道:“好好保重自己。” 元灵走出角落,来到小云师傅身后,姬蓝看见元灵的样子,整个愣住,小云师傅皱起眉头,元灵微微一笑,道:“怎么,浔阳姬氏族人这是第一次见我么?” 小云师傅察觉到元灵并不是在自投罗网,不动声色地垂头不语。 姬蓝一刹那的惊讶后,饶有兴趣的笑道:“草民拜见王女,不知王女怎么孤身一人来到了临安?” “许久不见太爷和双生,我当来看望。” 姬蓝神色又信了几分。 元灵淡笑,看向小云师傅,问道:“小云何故在此?” 小云垂眸答道:“草民在找徒弟。” 元灵了然点头,看向姬蓝,道:“姬小姐,方才我在一边听到,似乎是无意中为难了家臣的徒弟?” 姬蓝看向小云师傅,诧异道:“你怎么……?” 元灵心中一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小云师傅皱了皱眉头,语气冷了几分,道:“草民只是答应保护王女几日,并不是王府家奴!” 元灵有些尴尬地沉默了。 只是此番半真半假,加上元灵表现的确实如长安的重镜一般老成,反而让姬蓝相信了,欠身道:“王女恐怕是有所误会,草民这是在和云儿说笑呢。” 小云师傅冷冷道:“解药交出来。” “云儿可是糊涂了,你也知天心是慢性毒,这解毒自然也是要一步步慢慢来的。” 元灵皱眉,她没有想到姬蓝会拿出这个借口来拖延时间。小云师傅显然也想到其中厉害,眉头也是深深皱起,一时之间却也无法。两人正一筹莫展时,身后师久寻走了出来,傲然道:“小云公子不必求她,你且随我回医谷,我师家还没有治不好的病人!到时候让王妃知道这其中原委,让姬氏一族吃不了兜着走!” 姬蓝脸色一沉,“崂山师家?” “你不会不知道郡王府请了我们在这里罢?”师久寻得意一笑。 姬蓝只沉默片刻,便道:“之前只是故人之间的小玩笑,没想到云儿此次来临安肩负重任,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王女赎罪。” 元灵知道似姬蓝这般的江湖中人,身上其实都带着一股傲气,况且元灵自己不是重镜,伪装过头容易露出破绽,将姬蓝逼得太紧,自己也没有好处,便微微一笑,道:“我……”想了想,还是避开了“爹娘”二字,道:“我王府并非不讲道理之地,误会解开便好。” 气氛缓和下来,姬蓝又将目光投向了小云师傅。 元灵好奇地抬头看小云师傅,有些诧异地看到小云师傅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但也只是那一瞬间,小云师傅十分迅速地调整好自己情绪,道:“解药。” 姬蓝一挥袖,小云师傅伸手接过,一瓶药和一张药单,姬蓝恢复之前的笑意,摇扇道:“小云应当知道怎么用罢。” 小云师傅利落收起东西,拉着元灵,转身就要离开。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2 章 “等等!”姬蓝忽然喊道。 小云师傅停下脚步,手一紧,元灵被握着痛,伸出左手安抚地拍了拍小云师傅,小云师傅稍稍放松下来。 姬蓝在身后问道:“过几日我便回浔阳,你……” 小云师傅沉默。 元灵暗自感叹,即便是这种危机时刻,小云师傅也不肯轻易敷衍,看来姬蓝这个人,在小云师傅的心中是极不寻常的。 小云师傅不说话,姬蓝自嘲一笑,想了想,道:“我会等你,你若不来,我得空就去长安王府找你。” 元灵知道不能让姬蓝去长安发现真相,否则临安王府的人定然会知道自己还活着,元灵知道,小云师傅自然也是知道的,无奈答道:“我闲时会去找你。” “好!我等你!” ================================================= 三人一同回到了客栈,元灵和师久寻坐在房间等着,小云师傅下楼给元灵取水。 元灵有点坐立不安,经过今晚的事之后,小云师傅肯定会怀疑,元灵细细回想方才小云师傅和姬蓝的对话,小云师傅已经知道王府那位双生是冒牌王女,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王女?”师久寻试探地问。 元灵回过神,师久寻自从误以为她是重镜之后,似乎变得有些畏惧,对待元灵的态度变了不少,元灵并不是很好意思让小男孩诚惶诚恐,微微一笑,道:“今晚多亏有你帮忙,你一定累了罢?” “还……还好……”师久寻呆呆地答道。 元灵拍拍师久寻的头,道:“我带你去小云师傅房间去休息罢。” 师久寻站起身,道:“我自己去就好!” 此时小云师傅正好推门进来,元灵便点点头,等师久寻关门出去之后,小云师傅将水和药分好,放到了元灵面前。 元灵乖乖将药吃完。 两人相对着沉默片刻,元灵知道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便轻咳一声,道:“小云师傅,我……” “好好休息罢,明日该启程回去了。”小云师傅淡淡道。 元灵目送着小云师傅远去,有些愣神,什么都不问么? 小云师傅这样的反应,元灵反而一夜都在翻来覆去中度过。天微亮时,忽然听到窗户有轻响,她打起精神,一阵清香过来,元灵忙屏住呼吸,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感觉到舌头发麻,浑身无力,元灵一边感叹药力真强,一边暗自掐自己一把,装作昏迷不醒,一人将她抱起,从窗外跳了出去。 是什么人要劫持自己? 劫持自己的人一直不停地跑,过了不久,草木清气多了,元灵更加清醒,因为是趴在那人的肩上,除了感觉到是个男子外,只能从眼缝中看到夜行衣的颜色。 颠颠簸簸地跑了许久,那人终于停在一所木屋前,元灵只扫到周围全是树木,便被带进了木屋,放在了地上。 木屋里的人放下了杯盏,问道:“就是这个孩子?” 劫持的人说话还带着喘息,苍老的声音艰难答道:“回少爷,她正是钟云的徒弟。” 元灵心里惊了一惊,怎么以前没发现小云师傅会有这么多故人?这波人显然不是姬蓝了,那么抓自己来又是为了什么? 被称作少爷的人起身来到元灵身边仔细看了看,怒道:“糊涂东西!这明明是康靖王府的王女,怎么会是钟云的徒弟!” “这……老奴正是从钟云徒弟的房中找到人,怎么会换了呢?” 那位少爷沉默片刻,忽然冷冷一笑,道:“好你个钟云,必然是拿到了解药便藏起了徒弟,不过你以为我就不敢动康靖王府的人么?若是我杀了这孩子,看你怎么回长安交差!” 老仆忙拦住,道:“少爷三思,稚子无罪啊!” 又是一阵沉默,元灵只觉得自己心跳如鼓,面上却不敢表现丝毫醒转的现象,这次命悬一线,并没有人在身边保护她,她该如何是好呢?跳起来跑走?看起来不现实,毕竟迷药药劲刚过,身体还是很无力的,到时候被抓住,估计会被直接杀了。 “好。”少爷终于答应,道:“每天喂她吃这药,若是人跑了,你自己提着脑袋来见我。” “老奴晓得!” 老奴抱起元灵,换了个房间,将她放在床上,叹了口气,低声道:“少夫人快些回来罢,不然也不知道会伤及多少无辜,我郭家受了王府那么多恩惠,万万不能让王女受伤害的!” 元灵心中有诸多疑问,装作刚刚醒转的迷糊模样,终于看清面前站着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叔,大叔面容普通,脖子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看上去有点吓人,看来是很有故事的人。 老奴见元灵醒来,忽然局促起来,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元灵好奇道:“这是哪里?你是何人?小云呢?” “这……”老奴心思急转直下,谎道:“钟公子有事离开,老奴是钟公子故交姬家的家仆,钟公子托老奴照顾王女几日,王女且放下先来。” 元灵扬了扬眉,一时之间摸不好分寸,如果自己一直被关在这里,那么扮演重镜的话,按重镜的心境,绝不会相信这种谎言,如果选择表现的如普通孩童一般,如果碰到熟悉重镜的人,自己一定会被看穿,而且迟迟找不到康靖长女,王府一点动静没有的话,也会令这里的主人生疑,到时候又要面临生死考验了。 老奴见元灵沉思不语,忙跪下道:“王女见谅,我家主子绝无伤害王女之意,只是眼下需要王女在这里暂住几日,求王女不要怪罪!” 元灵当然不会受老人的礼,摆了摆手,道:“你起来再说。” “老奴……” 元灵打断他,问道:“你姓什么?” “回王女,老奴姓郭。” 元灵了然,道:“那以后我便叫你郭叔了,小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请你多多照顾。” 其中隐情 郭叔似是有些不解,这时一人推门进来,元灵愣住,转而又辨别出来,失笑道:“我以为看到了小云,看来你们确实是受小云所托。” 来人听到小云的名字本是不悦,但是听到元灵后面半句话,虽然仍旧是冷着张脸,眉头却松开。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3 章 元灵暗自松了口气,先前闭着眼看不见长相,没想到这名男子竟然和小云师傅那么相似,加上之前偷听到的内容,元灵已经可以脑补个十万字兄弟反目的宅斗文了。如今因缘巧合之下来到这里,倒不如给小云解决这件麻烦事,这样的话,也算是离小云的心更近一步了罢! 想到这一层,元灵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钟,钟雨。” 元灵微笑点头,道:“钟公子家住何处?待我回长安后,定会备下厚礼前往答谢钟家两位公子的照顾。” “不必了。”钟雨冷冷道。 元灵挑了挑眉。 郭叔在一旁使劲给钟雨使眼色,钟雨默然片刻,缓和了语气,道:“王女见谅,只是草民近日有些许不适。” 元灵四处打量一眼,不置一词。 郭叔去倒了一杯茶送到元灵面前,道:“王女请喝茶。” 元灵未接茶,钟雨不耐烦,上前一把打翻茶盏,居高临下看着元灵,道:“郭叔你也真是老糊涂,长安康靖王女出了名的早熟,难道真会相信是钟云那个贱人把她托付给你不成?” 元灵感到一阵轻松,抬头微笑着看钟雨,“钟公子怎么这么说呢?” 钟雨抱臂冷笑,“不瞒你说,原本我是想将钟云的徒弟抓来,她的徒弟是王氏族人,若是因为钟云保护不周而死去,王氏少不得一顿追究,现如今抓错了人,反而更好,比起小小的王氏族人,你大晋朝康靖王女岂不是珍贵得多?” “杀了我,朝廷若是追究起来,连坐之下,你也得不到便宜罢。” “我知道。”钟雨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诸多事情交织闪现,元灵忽然有些猜测,索性决定赌一把,道:“钟公子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那么姬家呢?” 钟雨眯起眼睛,咬牙道:“那个贱人到底和多少人说过我们的事!” 元灵对钟雨的称谓有些不爽,皱了皱眉,淡淡道:“小云不曾说起,不过这次在临安,我遇见了姬蓝。” 钟雨脸上失了颜色,呆愣半晌,问道:“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元灵反问:“你觉得,姬小姐会和我说什么呢?” 钟雨有些急躁地站起,在房间踱了几步,忽然停下,回过头来,脸上是得意的笑。 元灵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不杀你,王女。”钟雨如是说,“不如以你为饵,将这么多年的纠葛,一次做个了结,或许我们三个人应该见一面,若是最后我活了下来,你就得死,若是钟云活了下来,我认命!” 元灵平生最怕这种不要命的疯子,还不等她说句话,钟雨已经甩袖出了门,她忙下床想追上去,却因为迷药,腿脚发软扑倒在地,郭叔忙上前扶起元灵,元灵抬头,正看见郭叔泪眼婆娑,一脸愁苦,她心念电转之下,当即放弃去追钟雨,将目标对准了郭叔。 元灵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叹道:“手足相残真是人间惨剧啊!” 郭叔一震,眼睛又红了。 “只恨我年纪太小,有心无力。”元灵继续道。 郭叔很快抓到了重点,一脸希冀地看着元灵,“王女有何妙计?” “再高明的计策也需对症下药,如今我连两位的矛盾在何处也不甚清楚。” 郭叔有些为难。 元灵好整以暇地看着窗外,天已经大亮,小云师傅应当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罢?钟雨或许很快会送信过去,自己的时间并不多,想到这一层,她决定加一把火,道:“其实大致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过不知道细节,郭叔觉得是两位公子的性命重要,还是家中秘事要紧呢?” 郭叔犹豫片刻,开口道:“王女可知钟家?” 元灵有些茫然。 郭叔看元灵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王女年纪小,大约还不知道这些事,在本朝开国之初,钟家作为陈郡谢氏的家臣,鞍前马后立了不少功劳,一度是开国四大家族之首,无奈功高遭主疑,一代代削下来,终于在二十年前遭罪灭门,株连九族,几无幸免。” 元灵震住,她一直以为小云师傅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身世,她不由问道:“那小云是……” “大少爷与二少爷就是钟家如今唯一的幸存者,幸得老郡王求情,方能给钟家留下一点血脉,虽是男子,也胜过没有了。” “老郡王?” 郭叔解释道:“便是王女的祖母了。” 元灵恍然,“原来还有这段渊源。” 郭叔点头,继续道:“老奴带着两位少爷流落多日,到了浔阳,穷病交加之下,本以为小命休矣,便在那时候,姬家的人救了我,让我可以入姬家帮工。” 郭叔目光投向远方,似是又回到了当年。 番外 浔阳往事(上) 这么多年过来,郭晨无数次想,若是当初没有进姬家,会不会就没有这段孽缘了。 郭晨这一生都是为了钟家而活,在钟家遭受灭顶之灾后,他独自带着襁褓中的双生兄弟一路往南走,从未出过长安城的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只知道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往南边去,越南越好,这样的话,即便是圣上后悔了,也不能再找到他们了。郭晨一路走着,终于在浔阳停了下来,冬日严寒之中,郭晨中了风寒,再也走不动,倒在了浔阳楼前。 郭晨这一昏迷,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当终于清醒过来时,他是独自躺在一个小房间中的。房间虽小,设施倒是齐全,有着江南独有的秀气,郭晨回忆过去的几个月,也不知道哪些是梦,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唯一确认的事,就是他们真的远离了长安,可是自己不争气倒下了,主子们却不见了踪影! 郭晨挣扎着起身,这时门被推开,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看见郭晨醒过来,喜道:“你可是醒了!我还以为张大夫骗人呢!” 郭晨垂首,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我的……” “不要谢我,是我家小姐姑爷从浔阳楼出来看到你,明明自己病的不行,却强撑着也要护着孩子周全。”小厮说到这,掩口一笑,解释道:“我家姑爷正怀着身子,很是为公子感动,也当是日行一善,便将你带回来救治了。” 郭晨听他说这许多,其实并不关心别人怎么救的自己,他现在想问的只有一件事:“那两个孩子呢?” “哎呀!”小厮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正是为这事而来,小姐说了,若是你能下床,还请去书房见她,小姐有话问你。” 郭晨有些急躁地摇头,道:“我是问,和我在一起的那两个孩子呢?他们还活着么?”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4 章 小厮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反问道:“为何不活呢?他们在后院,照顾得很好呢。” 郭晨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些许,他想了想,好声问道:“公子能带我去看看么?” 小厮笑道:“折煞人了,你叫我小叶就行,千万别叫公子了。” 郭晨发现这小厮真是有些……不会抓重点,只得耐着性子,道:“好,小叶,你能带我去看两个孩子么?” 小叶打量了郭晨几眼,关怀问道:“你能下床了么?” 郭晨忙点头。 “那就随我去见小姐罢。”小叶道。 郭晨:“……” ================================================ 郭晨跟在小叶身后,一边走一边小心打量这院落,这应当是个大户人家,不过并没有官府的威严之气,看来很有可能是江湖中人或者商贾之家了。 绕过水阁,郭晨注意到,虽然是冬日,水中依旧生长着很多莲花,而且这些莲花竟然是深蓝色,虽然疑惑,郭晨也不敢多问,随着小叶一路走,来到了一处小楼前,停了下来。 小叶向着小楼恭敬道:“小姐,公子到了。” 郭晨只觉得眼前一花,也没什么变化,小叶却似得了允许,上前一步打开门,道:“公子进去罢。” “你不进去?” 小叶摇了摇头。 郭晨急着见两位小主子,便压下心中诸多疑惑,走了进去。 小叶在身后将门关上。 郭晨看了四周一圈,正在疑惑该去哪里,楼上有女子道:“公子请上楼来。” 郭晨答应着,沿着木楼梯上去,楼上又是另外一副景象,温暖的室内是各种奇花异草,郭晨匆匆一眼看去,竟没有一株自己认识的,郭晨不由惊奇,毕竟他从小在将军府长大,绝不是孤陋寡闻之辈。 房间尽头,原本正在赏花的女子转过身来,郭晨忙垂下头,道:“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女子看郭晨略显局促,微微一笑,道:“公子请坐罢。” 郭晨并不坐下,恭敬行了一礼,女子淡然接受了,从桌子上拿起两块腰牌,笑道:“这么说,你不是孩子的父亲?” 郭晨一眼认出,那正是两位小主子身上的身份牌,心中不由一凛,但是想到孩子还在他们手上,只得冷静下来,好声道:“在下只是钟府的家奴。” 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那么,你可知这是哪里?” 郭晨一愣,他从未来过南方,怎么会知道这是哪里呢?莫非是自己听说过的世家?郭晨看女子面目和善,对自己应当是没有恶意的,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莫非是姬家?” 女子点头,道:“以后,你们便留在这里罢。” 郭晨神经松懈下来,忽然很想哭泣,自己奔波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定下来,浔阳姬家,正是与钟府有姻亲盟约的世交! 郭晨就这般在姬家安顿下来,几日之后,姬府大姑爷临盆,产下了姬府的小小姐,名姬蓝。姬府子息单薄,这一代只得了姬蓝这一个女孩儿,故而格外娇气一些,从小与家中男孩一块上学玩耍,这其中,便有钟云和钟雨。 孩童未曾经历上一辈的风雨,心中没有家国天下,每日相对的只有那些人,所谓竹马青梅,便是如此。钟云清冷,钟雨活泼,两兄弟虽然相貌相差不多,性格却天差地别,姬蓝从小也是爱与钟雨一同玩耍,将钟雨当做亲哥哥般看待,及至少年,情窦初开,却偏偏为冷冰冰的钟云所吸引,只是不敢接近罢了。可是这般的隐藏之下,反而产生了误会。 及笄礼之后第二日,郭晨在房中找出兄弟俩的信物,打算告之真实身份真相,敲门声忽然响起,郭晨刚收好东西,小叶就推门进来,笑道:“姑爷带着两位少爷去寺里还愿,你倒在家里偷懒。” 郭晨皱眉,“你这人怎么总是这般,也不管人同不同意便闯进来。” “这有什么,我们有什么好见外的。”小叶毫不在意地道。 郭晨无奈,这么多年都是这般过来了,他也不指望小叶能忽然知礼,便转开话题,问道:“你怎么不和姑爷一起出去?” “我是小姐的小厮,怎么和姑爷出去?” 郭晨了然,看来姬旬并未陪着去,既然是避开别人找自己,大约是要和自己商量钟家兄弟的事,起身收拾妥当,道:“小姐找我么?” “小晨真聪明!”小叶笑道。 郭晨独自来到小楼前,不禁有些感慨,十五年前他一无所知,忐忑不安地站在这里,不知道楼里的人会怎么样对他们主仆,而如今,他知道楼里的人尊敬他,将要和他商讨的是主子们的婚姻大事。这么多年看过来,郭晨只知道姬蓝与钟雨格外亲近些,故而到了这里时,心中已经有了偏向,其实钟雨从小活泼可爱,钟云不爱与人亲近,郭晨私心也更偏向钟雨一些。 “是郭夫子么?”姬旬问道。 郭晨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待姬旬撤去小楼四周的毒气,方开门进去。 果然不出郭晨所料,姬旬与郭晨寒暄了几句,便开口说道:“转眼云儿、雨儿也年满十五,到了婚嫁的年龄,我看不如将孩子们的亲事定下,待到蓝儿十八岁,再行礼成亲,以告慰世姐在天之灵,也让蓝儿借此收收心性,开始接管家事,郭夫子觉得如何?” 郭晨笑答:“一切小姐安排便是。” 姬旬满意一笑,想了想,问道:“郭夫子也知道,姬家一向是绝不二娶,故而只能娶钟府一位少爷,不过郭夫子放心,另外一位,我也会安排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 “这是应当的。”郭晨道,“不知小姐钟意哪位?” 姬旬不答反问:“郭夫子以为呢?” 郭晨心中早有答案,便不假思索地答道:“二少爷与小小姐从小感情好,这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小姐觉得如何?” 对于郭晨的建议,姬旬并不惊讶,不过她心中的选择并不一样,让郭晨先说,也只是客套之语,当即道:“雨儿性情活泼,我也是很喜他天真烂漫,不过姬家家业虽说不大,却也不小,蓝儿又不稳重,故而我更希望云儿做我的女婿,云儿虽说性格清冷,但是为人从小稳重,遇事头脑清醒,有他帮衬,我放心许多,郭夫子可同意?” 郭晨愣住,他没有想到姬旬会选择钟云,毕竟在姬家,众人都以为钟雨会成为姬蓝的丈夫,连钟雨也是这么觉得,早早便心属姬蓝了,姬旬说出这番话,明显是已经做了决定,人在屋檐之下,郭晨不可能真的觉得自己能做什么主,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姬旬看郭晨不说话,微微一笑,道:“既然郭夫子也无意见,就烦劳和云儿知会一声,让他有空来书房一趟。” 郭晨出了书房许久,依旧没回过神,别人或许不明白,但是他确实极了解两兄弟的,如果钟雨知道自己不能嫁给姬蓝,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钟云虽掩饰得好,可是他对姬蓝的情意,郭晨不会看不出来,既有情意,就绝不会让步,难道这兄弟俩一定要为这件事争执么? 郭晨在荷塘边也不知坐了多久,忽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他回过神来,抬起头,是钟云。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5 章 钟云看了荷塘一眼,道:“郭叔,莲花有毒,久坐有碍。” 郭晨忙站起身来,尴尬道:“刚才发了会儿呆,没想到来到这里坐下了。” 郭晨担心钟云问自己在想什么,不过看钟云却全没有要问的意思,只是淡淡道:“这几日及笄礼多有劳累,郭叔多加休息。” “是。”郭叔应答着。 钟云看郭晨没事,转身便离开了。 郭晨心中有些愧疚,他之前一直在想怎么让钟云嫁不了姬蓝,却未曾想到钟云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同样是钟家的少爷,他为何要厚此薄彼,阻扰他幸福呢?为今之计,不如想想办法让钟雨放弃罢。 竹林诀别 “然后呢?”元灵问。 故事明显还有后续,郭叔却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元灵收回好奇的目光,淡淡道:“你不说完所有的事,我怎么知道矛盾在哪里?” 郭叔虽说年纪大了,却也不傻,抹着眼泪道:“王女聪慧无双,后面的事,即便我不说,应当也能猜到,左不过是感情纠葛,小小姐娶了二少爷,兄弟俩这才闹得不可开交。” 话说到这份上,郭叔明显是不会老实将所有的真相说出来了,虽说元灵十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念及自己如今的伪装,到底沉住气,不再追问。其实按照她之前的推测,也能知道问题是出在姬蓝身上,原本是想从郭叔这里知道具体原因,而后帮小云师傅解开心结,既然如今不能操之过急,当务之急还是给小云师傅除去这项麻烦事,便装作思考了一番,道:“郭叔能否带我去见一见姬小姐?” 郭叔有些为难的模样。 元灵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淡淡道:“你也知道,问题的源头怕还是在姬小姐身上。” 郭叔大约是想拒绝,便转移话题问道:“王女能走路了么?” “郭叔背我便是。” 郭叔噎住,自然是不能推脱说背不动,毕竟元灵是他掳来的,只得无奈道:“我和少爷知会一声。” “二少爷自然是不愿意让我出去的。”元灵无力地靠在床上。 郭叔这次倒是很坚持,道:“少夫人并未说明去了哪里,姬家在外行事也是一向隐秘,若是我们出去久久不回,少爷必然是要生气的,还是要知会一声。” “也好。” 郭叔转身出去,元灵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果然片刻便听到门外回转的脚步声,大约是确认了元灵不会离开,脚步声这才远离了。 元灵睁开眼,起身迅速在房中扫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窗外都是竹林,也无法藏身,大白日的该往哪里去呢?她正在房中四处查看,忽然感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她翻身而起,接过暗器,竟然是一颗石头,抬头一看,师久寻在窗外正拼命向她招手。 师久寻怎么会在这里? 元灵的疑惑只是一瞬,她跳出窗外,师久寻二话不说,拉起她开始狂奔。两人动静虽不大,但是对于身手不弱的郭叔来说,发现不对也就是片刻的事,他很快便追了上来。 元灵一边跑一边奇怪,按郭叔的描述,钟雨应该是和小云师傅一样教育的,那么他的功夫肯定不会弱,为什么他不追上来呢? 这疑惑很快便解开了,前路被一人拦住。 钟雨长身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元灵,冷笑道:“王女恢复得不错。” 元灵扬眉一笑,淡淡道:“还要多谢阁下照顾。” 这时郭叔也来到了她们身后,师久寻警惕地回身防着郭叔。 郭叔气喘吁吁道:“老奴手串落在客栈,王女这是急着给我去拿……” 钟雨冷冷瞥了郭叔一眼,并不相信,转而将目光投向元灵:“怪只怪贱人不在客栈,待我取了你项上人头,看他后悔莫及……该是多么畅快!” 元灵背着手,皱眉看钟雨,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再弱,逃出去还是有一线生机罢,只是不知道师久寻的强弱,不由叹道:“拖累了你,实在过意不去。” 师久寻却只是笑着冲元灵眨了眨眼,元灵正疑惑,钟雨已提剑上前来,元灵和师久寻忙躲开来,元灵被钟雨的剑光逼得节节后退,郭叔想上来,师久寻恐其帮助钟雨,一顿凌厉招式过去,郭叔毕竟年纪毕竟大了,虽想解释,但是师久寻年纪虽小,招式却不弱,他招架之下,竟然很难开口。 这边元灵和钟雨却差得远了,元灵虽说是小云师傅一手教导出来的,但是她年纪小,根基比钟雨自然是弱了许多,而且几招下来,元灵能明显察觉到钟雨的功力在小云师傅之上,怪不得他敢一个人跑去找小云师傅! 钟雨剑气凌人,元灵只能依靠着身量小,在竹林之间躲闪,正想着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忽然听到一声很熟悉的剑出鞘声音,元灵大喜,斜刺来的一剑堪堪挑开钟雨的杀招,元灵趁机急退到一边,看着钟云负手持剑,直指钟雨。 “小云……”元灵有些发呆。 钟云头微微一偏,依旧看着钟雨,道:“快离开。” “既然你来了,别人都不再重要。”钟雨笑的咬牙切齿,“直到现在,我才确认你还好好活着。” “让你失望了。” 小云师傅平日里能打绝不耍嘴炮,现在他既然和钟雨周旋,必然是想给自己争取时间,元灵退后一步,喝道:“师久寻。” 那边师久寻其实也已经力竭,听到元灵的喊声,抽身便后退,元灵转身刚要跑开,钟雨剑气又到,元灵险险闪过,只听钟雨道:“我现在不杀你,却没说让你离开。” 元灵闻言冷笑,“怪不得姬蓝不要你,这般刁蛮无理,换我也不会要你!” 小云师傅惊骇地看着元灵,元灵自己也知道这句话说完会有什么效果,只是如果小云师傅还要靠嘴炮才能有信心拖住钟雨的话,元灵又怎么能留下小云师傅一个人,让他以身犯险呢? 倒不如吸引多点仇恨,两人合力,或许胜算还大点。 只能说元灵将钟雨想得善良了,也把事情想简单了,两人联合之下,必然是想顾着对方的,那样反而更加放不开手脚。 师久寻询问地看着元灵,元灵使了个眼色,师久寻转身离开,也不知道领会到了元灵的意思没有。那厢钟雨震怒之下,招式更加狠厉,小云师傅尚来不及扑过来,元灵后退来不及,前面却忽然有人影扑来,钟雨看到来人,临时改了方向,回旋飞起一脚将郭叔踢飞出去,性命无忧,郭叔却就此失去了意识。 元灵识得厉害,也知道钟雨还没到穷凶极恶的地步,忙喊道:“我们有话好商量!” “呵,现在不觉得为时过晚?” 钟雨又是一剑击来,小云师傅这时早已赶到,一手将元灵拎起抛开,一手持剑与钟雨斗在一处。 元灵一个侧空翻缓冲落地,抽出郭叔腰间的短剑,抬起头却发现两个高手斗在一起,身影快得难以分清,自己却不能贸贸然冲进去,她将目光投向师久寻离开的方向,临安那么大,师久寻到底多久能将人找来呢?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6 章 元灵正着急,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白色纱布飘落,小云师傅翻转着落在地上,肩膀上的剑伤很快染红了半个肩头,元灵忙持剑上前,直刺钟雨要害而去,钟雨冷笑,只几招便让元灵反攻为守,不等小云师傅上前来,一掌将元灵击飞出去。 元灵长这么大,虽说学武,却没有受过什么伤,这一掌打来,元灵趴在地上半晌才回过气,只觉得胸口如碎裂一般,喘气都痛彻骨髓,眼前一阵阵发黑,嗓中腥甜,忍不住咳出血来。 “灵儿!”小云师傅惊呼一声,转而淹没在金属碰击声中。 元灵努力调整气息,撑起身子,却看到小云师傅剑飞出去,自己也半跪在地上,眼看着钟雨下一剑要刺向他,元灵挣扎着却起不了身,眼前蓝色身影一闪,钟雨去势停下,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姬蓝…… 师久寻从一旁跑出,看到元灵面如金纸,强撑着不肯倒下,忙奔来,这时候反而不惊慌失措,持起元灵右手,探起脉来,一边问道:“王女哪里痛?” 元灵没有回答,她现在一颗心都吊在小云师傅身上。 姬蓝抓住了钟雨的剑,剑锋嵌入手掌,血顺着剑刃流下,落在小云师傅面前的地上。小云师傅皱眉,有些复杂地抬头看向姬蓝,姬蓝回之以一笑,这一笑,正正激怒钟雨,只是剑握在姬蓝手中,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僵持之下,姬蓝率先开口打破沉寂,道:“小雨,你这是为何?” 钟雨冷笑不语。 钟雨不说,并不代表姬蓝不懂,她放眼看去,元灵和郭叔倒在了地上,师久寻在专心救治元灵,钟云重伤,怕也是难走远,况且这场纠缠持续了这么多年,不如就此了结。想到此处,姬蓝问道:“你已然是姬家的男主人,还有什么不满足。” 元灵不禁叹息,其实姬蓝这样的问法,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更加伤人心罢! 果然钟雨红了眼睛,倔强地抬着下巴,不让眼泪流下,傲然道:“我还要钟云死!” 姬蓝眼神冷下去,不悦道:“我和你说过,有我在一日,就绝不许任何人动云儿。” 钟雨眼泪流下,却还是倔强着不肯低头,道:“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钟云好过,你想和他在一起?永远都别想!” 小云师傅扶着竹子站起,淡淡道:“这么多年,我不曾去打扰过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哈哈!”钟雨怒极反笑,“你不打扰!你不打扰有何用!阿蓝可有一日原谅我?可有一次正眼瞧我?我这一生都给你毁了!钟云你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让我们知道你还活着?” 姬蓝闭了闭眼,这么多年的生活在眼前闪过,只觉得疲惫无比,她睁开眼,问道:“你当真要杀云儿?” “除非我死!” 姬蓝闻言,忽然放开手,钟雨剑立刻刺向小云师傅,小云师傅提剑正要挡住,姬蓝却忽然挡在了面前,剑锋利无比,去势凶猛,深深没入姬蓝心口。 元灵彻底愣住,师久寻听到响声,抬起头,也不禁愣住。 而比他俩更加惊痛的,是钟雨和小云师傅。看到自己的剑正中姬蓝心口要害,钟雨颤抖着松开手,想要上前扶住姬蓝,姬蓝却扬手挡住钟雨,即便自己支撑不住倒地,也不愿钟雨靠近自己。好在身后小云师傅接住,缓慢将姬蓝放到地上,虽说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小云师傅的声音已经出卖了自己。 他颤抖着开口,道:“师小公子,快过来。” 师久寻身为医者,其实也知道姬蓝已经回天无术,或许带回崂山,家中的长辈能够救她,但是这里离崂山千里之遥,姬蓝是绝不可能撑到那时候,眼下元灵其实比姬蓝更加需要自己,他垂头看元灵,却见元灵缓缓推开自己把脉的手,艰难道:“请……救她……” 那边小云师傅恳求地看着师久寻,道:“师小公子,求你……” 师久寻放下元灵,走到姬蓝身边,伸手探上脉。 “怎么样?”钟雨跪在姬蓝身边,问道。 师久寻被这么多人委以重任,判决的话说得无比艰难,他看向姬蓝,道:“心脉已断……” 姬蓝已然懂了,只是笑笑,安然靠在钟云怀里,道:“这样的结束,我很高兴……” 钟云垂头,柔声道:“没有事,不要害怕,我带你去崂山。” 姬蓝摇了摇头,紧紧攥着钟云的手不肯放开。钟云岂会不明白她,闻言将姬蓝搂的更紧,竟是无言以对。 姬蓝沉默了好一会儿,又笑了笑,缓缓道:“云儿,虽然这样很是辛苦,可还是想你活着,我不知道死后会怎么样,但是担心真的会再也见不到你,再也想不起你,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忘记我么?” 元灵心痛难忍,也不知是伤势,还是因为姬蓝这一番话。 姬蓝啊姬蓝,你可知你这番话有多自私,自古活着的都是最难熬的,你怎么忍心让小云一直记着你? 小云师傅凄然一笑,道:“好。” 寻寻觅觅 代州繁畴,一辆四轮马车迎着夕阳缓缓行来,车轴上刻着一个“王”字,并不起眼,三匹马在马车夫的驱赶下,步调整齐,行驶平稳,虽然车看上去朴素,明眼人也很容易便能看出车主人非富即贵。 马车一直行到城楼边的茶摊旁停下,茶摊里的青衣少侠看见马车,微微一笑,持起剑走到马车边,马车门打开,青衣少侠轻松跳上马车,车夫继续赶路,向城内去。 对于这点,茶摊主人见怪不怪,这里是进入五台山的必经之路,平常来这里等待友人的人太多,这辆马车也不是最好的,不过茶摊主人还是觉得现在来五台山的人实在是很会享受,据说江南一带,已经是挥汗成雨了,而五台山,怕冷穿夹袄的不在少数。 “让元灵久等了。”马车主人给青衣少侠倒了一杯茶,微微一笑,唇边梨涡显现。 元灵却不买账,伸手捏住王翊之的左脸,“让我在这里喝四天西北风,一杯茶就想赔罪?” “三年不见,元灵还是这般。”王翊之拿下元灵的手,笑道。 元灵扬了扬眉,隔了三年不见,王翊之变化更大了。这孩子从小就不寻常,开始元灵还以为是“同乡”,但是多番试探之下,只能无奈地承认,这孩子就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因为聪慧通明,加上从小和元灵接触多,所以倒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这几年,元灵多方游历,大多数时间,都是王翊之在身边陪伴,情谊自然是不比寻常。 王翊之看元灵表情几度变化,想了想,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元灵,有空回会稽看看罢。” 元灵端茶的手一顿,心中万般滋味,沉默片刻,问道:“干娘怎么样了?” 王翊之叹了口气,道:“自从知道小云师傅死讯,姑姑一直不大好,这几年不怎么念叨小云师傅了,却是很想念你。” 元灵默然,自从临安那场变故之后,元灵一直没有再回过会稽,也没有见过王寒煦,总是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想去临安,也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事。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王寒煦,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便四处流浪躲避,直到九岁那年,王翊之的手下在南诏的崇圣寺里找到元灵,虽然元灵仍旧不愿回到会稽,好在在那之后,无论去哪,都会告之王翊之,不会无声无息消失。 王翊之看元灵的模样,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这道心结,便不再停留在这个话题,道:“同是北边,怎么这里格外冷些?” “不知道……可能是海拔罢。”元灵掀开窗帘看了看天,“海拔也不是很高的感觉啊。” 王翊之凑过去看外面,虽说太阳快要落山了,街市上还有不少人,其中尼僧众多,远处五台山中传来阵阵鼓声,大约就是佛教的“暮鼓”了,整个县城都笼罩着淡淡的檀香味,不愧是佛教圣地。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7 章 王翊之想到这几年,元灵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佛门圣地,不由问道:“元灵很信奉佛教?” 元灵摇头,“比起佛教,我更喜欢本土的道教,我自己就是崇尚无为思想的嘛。” “凡事顺其自然么……”王翊之若有所思。 元灵放下窗帘,耸了耸肩,道:“说不好怎样才是顺其自然。我以前想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改变一些东西,但是后来发现,其实我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会让事情越变越坏,所以现在大多数时候选择顺其自然,尽量不插手。” 王翊之高深莫测地看着元灵,但笑不语。 元灵斜眼看王翊之,“有话就说!” “其实,元灵心中不是这么想的罢。”王翊之道,“我猜元灵心中还是有个执念,才会放下别的事情。” 元灵:“……” 忽然觉得和王翊之来五台山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元灵来五台山确实是因为心中的一份执念,这几年,她快要找遍了大晋的佛山,早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只是奔波成了一种习惯,反而不敢停下来,也不知道停下来之后,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马车一路向山中行去,天黑时分,终于到达了台怀镇,台怀镇的佛教氛围更重,元灵和王翊之下车时,一眼便看到镇里的大白塔,而下车地方就有一座尼僧庵,五台山这片的寺庵,大约集结了一半在台怀镇。 纵是元灵和王翊之见多识广,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感染。夜幕降临,镇周围五座山峰似乎将台怀镇隔绝在了尘世之外,中央的大白塔顶有隐约灯光,据说塔中有如来舍利,很多佛教徒都会不远万里来这里朝圣。 王翊之难得兴致勃勃地想去逛夜市,元灵便将行李一同交给车夫,陪着王翊之前去。 台怀镇并不小,元灵和王翊之走走停停,来到白塔下的时候,元灵一看怀表,已然过了半个时辰。王翊之看到怀表,眼中满是笑意,道:“你还带着呢?” “嗯啊。”元灵小心将怀表收入怀中,这是前几年生辰时,王翊之托人从西方带回来的,在这个时代格外稀有,据说宫里皇上也只有两块,赐了一块给康靖王府,表示圣上的宠爱。 夜幕之下,仍旧有很多尼僧围着白塔念经文,元灵环顾四周山峰,山顶能依稀见到灯火,有些甚至在山腰上也有灯火闪烁,五台山这么大,该往哪里去找呢?何况深山老林,自己要翻遍,也不是容易的事罢。 想到这层,元灵上前问一个刚站起身的尼僧,“这位师太,请问哪座山峰上庙多一些呢?” 那尼僧瞥了元灵一眼,道:“姑娘是女儿身,若是礼佛,去尼僧庵好些罢。” 元灵汗颜,是让误会了么? 王翊之虽然不清楚元灵为什么这样打听,不过还是上前来,道:“师太可能有所误会,其实心诚,去哪里礼佛都是一样,在这佛门圣地,我二人也不会有逾越之心,师太是出家之人,何不为人指点迷津呢?” 尼僧有点懵。 元灵忍住笑意,仰头悲伤道:“其实不瞒师太,晚辈上山,只是想寻找离开许久的父亲。” 尼僧恍然,忙往北边一指,道:“叶斗峰灵应寺,无垢文殊菩萨座下侍奉的,便是僧侣了。” 元灵和王翊之一同将目光投过去,好高,即使是炎炎夏日,山顶居然还有积雪。 “在山顶么?”元灵问。 “也有其余的寺庙,不过最大的便是山顶的灵应寺了。” “多谢师太。” 两人一同往回走,沉默了许久,元灵问道:“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王翊之默然。 元灵差不多能猜到,不由挠了挠头,道:“你在怪我么?” 王翊之停下脚步,偏过身认真看元灵,道:“小云真的没死?” 元灵也停下了脚步,看着北台,喃喃道:“我不知道,应当还活着罢。” “你当初来信,说的是小云自尽身亡。” 想到当年的事,元灵还是不由心痛,只是这些年,王翊之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很多难熬的时刻,都是她陪在身边,自己如果再隐瞒,也说不过去,只得解释道:“姬蓝死后,钟雨跟着自尽,小云答应姬蓝要活下去,只是不愿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元灵顿了顿,时隔多年,钟云离开时的话,仿佛在耳边回响: “从今往后,我会常伴青灯古佛,你便当我死了罢,不必再费心联系。” 王翊之默然。 元灵长呼一口气,笑道:“虽然也气过,不过还是想试着找找看,看他如今活得怎么样。” 王翊之搭上元灵的肩膀,也笑道:“走罢,长途奔波,真是很劳累。” 山雨欲来 白色身影踉跄着站起,却无论如何不会让怀里的人摔下,郭叔扑在钟雨的尸体上痛哭不已,师久寻在一边一边在耳边说着什么。 元灵趴在地上,那个人却没有回头看上一眼。 眼看着他就要离开,元灵不禁喊道:“小云!” 小云?是了是了,这要离开的人,正是钟云呢,他抱着姬蓝,要往哪里去? 钟云闻言顿了顿,淡淡道:“灵儿,以后好好保重自己。” “你要去哪里?” “我……” “和我回会稽罢!想想干娘,她还在等着你!想想我……”元灵心口痛楚,却担心如果自己不加挽留,真的再也见不到钟云。 钟云冷笑一声,“从今往后,我会常伴青灯古佛,你便当我死了罢,不必再费心联系。” “小云!”元灵拼尽全身力气喝道,“姬蓝让你活着,是让你好好活着,回忆她不是痛苦!不是让你这般折磨自己!” 钟云没有回头,也没有反驳。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8 章 元灵不禁垂泪,哽咽道:“难道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想法么?就这样离去……就不在乎我心里多难过么?” 钟云身形一震,过了片刻,淡淡道:“灵儿,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孩子,我只希望你能平安长大,仅此而已。” 泪眼朦胧中,钟云渐行渐远,没有丝毫留恋。 元灵趴在地上,心痛难忍,为何要无视自己,自己会长大,为何要守着一个死人一辈子? 有悠扬钟声响起,元灵有些奇怪,抬起头,还是那片竹林,不远处有两座新坟,有个白色身影静坐在坟前,元灵知道那是谁,她想过去,告诉钟云,自己已经长大了,却如何也动弹不得,正在挣扎间,一声更近的钟声响起,元灵惊醒过来。 起身推开窗,凉气扑面而来,东方刚刚发白。凉气激得元灵更加清醒,梦中情境渐渐远去,元灵深吸一口气,穿衣洗漱。 待到收拾完毕,元灵将剑背上,来到门口,不禁一愣。 翻领,对襟,窄袖,皮靴。 哪一样都不应该在书生气的王翊之身上出现。 王翊之弹弹衣袖,负手而立,冲元灵扬了扬眉,道:“王家好歹也是风流世家,洒脱不羁,傲才于世,我如今只是穿个胡服,你这样惊讶作甚?” 元灵先是惊讶,转而感动,一扬头,勾住王翊之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果然长得好看有优势,穿什么都好看。” 王翊之浅笑。 从不穿胡服的王翊之,为了上山途中不拖累自己,竟为自己破了例。元灵又想到昨晚的梦境,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也许……该是尽头了罢,该让生活回到正常轨道了! 元灵从客栈带了些干粮出门,马车夫一直将他们送到叶斗峰下,马车夫早得了叮嘱,虽然担心自家主子,也只能就近找一家小客栈暂居,等二人归来。 山路并不算崎岖,主要也是因为山太大,所以感觉并不是很陡,两人爬了一会儿,王翊之忽然停下,元灵有些奇怪地看她,问道:“怎么了?” 王翊之迟疑地问道:“你这几年……好些了么?” 元灵了然,点点头,道:“学武强身,已经好多了。” 王翊之松了口气,继续往上走,还是忍不住道:“虽说年岁渐长,身体也会变强,但是天心的毒不比其他,你当年刚保住命便遭逢变故,这毒始终除不了根,残留在体内总不是好事。” 对于这点,元灵只能叹气,天心的毒只有姬蓝会解,那张药单早不知去哪里了,钟云了无踪迹,姬蓝死了十一年了,自己到哪去找人解?浔阳姬家那一群只会下毒不愿解毒的家伙,根本指望不上,况且让他们若是知道家主死前自己在场,自己估计会分分钟化为脓血罢。 王翊之走了两步,又停住,问道:“师家那位公子呢?” “师家只会治病,解毒并不擅长,天心的毒又不知是怎么配成,她们也没办法罢。” 元灵虽这么说,王翊之却明白她只是不愿意再见故人。 “这般的话,早早找到小云也好。” 两人并不急躁,虽是爬山,也是沿途观赏山间景色。这般走走停停,到中午时,大约才走了五分之一得路程。元灵听到不远处有水声,便领着王翊之前去,果然见到一处山泉水。 元灵早已习惯这样的日子,将行囊放在泉水边,拿出竹筒找了处深点的泉水,拔剑挑着竹筒舀了一筒,递给王翊之,却迟迟没人接,她回过头,王翊之正呆呆地看着她,元灵奇道:“怎么?” 王翊之眉头一皱,接过泉水。元灵拿起另一只竹筒,又打了一筒水,安慰道:“现在只能就着山泉水吃点东西了,等到了寺庙里,应该有锅煮一煮,不过你别看这山泉水是野外的,其实喝起来很好,又解渴又富含矿……呃总之是好东西。” 王翊之垂头喝了口,对于元灵偶尔蹦出的奇怪言论早已习惯,她抬头看元灵利落地收拾东西,润了润嘴唇,道:“元灵,和我回会稽罢,实在是不愿意再看你过这样的生活,在会稽也会很自由,却不用这般辛苦。” 元灵一顿。 王翊之继续道:“我可以派人去找小云,你的毒也不宜到处奔波。” 王翊之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却不料元灵爽快答应:“好,不管这次结果如何,我都和你一起回会稽。” “呃……”王翊之语塞。 元灵皱眉咬着馒头,一边摇头一边抱怨:“一直讨厌吃馒头,太干了。” 王翊之掏出自己包裹里的肉干递过去,道:“这是寒姑姑让我随身带着的。” 元灵一愣,转而接过肉干,将馒头撕开,夹着肉,就着山泉水吃下,明明比平时好吃多了,元灵反而更难下咽。 王翊之抬头,透过树林看天,道:“是不是离天很近,所以才会觉得太阳如此刺眼?” 元灵含糊回答:“对啊,海拔高了嘛。” 王翊之自行消化了“海拔”这个词,靠在树上,感叹道:“真正歇息下来,发现这山中真是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元灵笑笑,这点她自然是比王翊之感触更深。 两人吃完休息片刻,看东边天空隐约有黑云,当即决定立刻赶路。云来的并不是很快,元灵和王翊网上走了一个时辰便看到一处寺庙,虽说是夏日,但是这山中的凉雨可不敢随随便便淋。两人跑到寺庙前时,在门前清扫杂物的小和尚惊讶地看着两人,道:“施主,已然过了时辰了。” 元灵指着天,笑道:“小师傅借我们躲个雨罢!” 小和尚犹犹豫豫地让开让两人进去。 元灵和王翊之穿过山门殿往里面去,周围和尚纷纷侧目,虽然佛寺没有男女大防的规矩,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还是存在着,元灵和王翊之也就目不斜视,绕过天王殿,来到后面的大雄宝殿,方丈在小和尚的通知下来到了大雄宝殿,看到两人,合掌道:“相遇便是缘,两位施主便在大雄宝殿歇下罢。” 元灵有些奇怪,这老和尚紧张什么?她抬头看庙中的菩萨像,问道:“这里所有的寺庙都供奉文殊菩萨么?” 方丈答道:“五台山乃是文殊菩萨道场。” 元灵点点头,王翊之从小和尚那里买了两柱香,小和尚欲言又止,一边年长一点的僧人道:“佛香应当自己取,不能让别人买的。” 元灵了然,自己掏钱买了香,本来想随便拜一拜走个过场,但是拿到香的那一刻,却改了主意,她抬头看文殊菩萨像,菩萨左手持经函,右手持剑,盘腿坐着,俯瞰众生,似是能看见人心中的悲苦。 元灵垂头敛住心神,将香举至额头,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这才将香递给了小和尚,小和尚分别将元灵和王翊之的香插在香炉中,道了声“阿弥陀佛”,退到了一边。 元灵听到外面响声,起身回头看,雨已经淅淅沥沥落下,看这雨势,倒不是来也快去也快的阵雨了。 王翊之也看着门外,向方丈道:“多谢贵寺收留,看这天,怕是要多叨扰一段时间了。” 方丈也知道两人一时走不了,只得道:“我佛慈悲,度人苦厄本是分内之事,两位施主且安心歇下。”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49 章 元灵和王翊之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元灵上前道:“不知大师是否有不便之处?或者附近有别处可供安歇一晚么?” 方丈顿了顿,道:“这寺院在山中央,本来就是为了供香客半途休息,只是眼下寺院却不同平日,颇有不便之处,这方圆也没有可歇息的地方,何况雨后山路湿滑,老衲也不能让两位施主冒险。” 元灵了然,笑道:“我二人在佛堂休息一晚便好。” 方丈摇了摇头,道:“恒源、恒裕,你们去后院收拾两间房出来,两位施主便在禅房中休息,还望不要去别处。” 王翊之合掌:“多谢方丈。” 波涛暗涌 虽然知道寺院有古怪,但是元灵和王翊之如今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故而并不会去探索。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晚间两人干脆歇在一处,和衣睡在一起。 因为白天太累,王翊之很快便发出轻微的鼾声,元灵微微一笑,心安地闭上眼睛,瞬间又睁开。 有什么人过去了? 元灵一跃而起,轻手轻脚来到门边,打开一条细缝看向外面,只见月光下,一个黑色的人影鬼鬼祟祟往西边跑去,元灵皱了皱眉,事不关己,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她掩上门,正准备去睡觉,心中到底是不安,别人给自己栖身之地,眼看着寺院有贼,坐视不理是不是不太好?而且万一真的丢失了什么,到时候怪到自己身上,可是百口莫辩了。 元灵想到这点,果断拿起剑,插上门栓,从窗户跳出去,又确认关好了窗户,这才跳到屋顶上,一个翻身,吊在屋檐下。 元灵刚藏好身,黑影就从一间房蹑手蹑脚出来,借着月光看去,那人肩上还扛着个人。 原来是偷人! 元灵待黑影跳出围墙,忙跟了上去。 山路湿滑,元灵虽尽力避免发出声音,到底还是惊动了前面的人。黑影忽然停住,元灵忙停住,下一瞬,一道月光入眼,元灵地翻身避了过去,暗器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元灵惊出冷汗,既然已经被发现,也不再躲避,站了出来,喝道:“阁下何人?” 黑影将肩上的人扔到一边,也不多话,拔剑就冲了过来,元灵一惊,提剑就迎了上去。元灵和黑影拆招间,并未注意到被劫持的人已经悠悠醒转,直到山林间传出一声爆响,元灵与黑影俱是一惊,身后不远处的寺院瞬时亮起了灯,黑影恼怒,舍弃了元灵,一掌就劈向被挟持的人,那人惊呼一声,只知后退,却被绊倒在地。这紧急时刻,元灵也未多想,忙扑上去护住那人,她运力抵挡之下,虽中了一掌,却不严重。元灵借力带着被劫持的人滚落在地,是时方丈赶到,喝道:“何人放肆!” 黑影眼看人越来越多,果断往山下逃去。 危机解除,元灵起身,有些郁闷地揉自己的肩膀。方丈大师赶来,忙扶起被元灵压着的人,紧张问道:“公子还好么?” 公子?元灵借着火把的光打量救下的人,这人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墨黑头发披散着,嘴唇苍白,因为穿的少,加上在泥地里滚了一圈,此时正瑟瑟发抖。许是感受到了元灵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看到元灵,忙垂下头去,低声道:“多谢姑娘相救。” “呃……”元灵承认是被这人的长相晃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小事。” 王翊之听到响动声也赶了过来,走近一看,发现元灵后背都是泥,不由皱眉,问道:“可有受伤?” 元灵摇头。 方丈大师似是有些纠结,元灵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这公子让方丈这么紧张,身份肯定不一般,不一般的话,就很可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就这么穿着里衣站在这里,还被元灵抱过,大约是觉得不好交差罢。 元灵活动活动筋骨,道:“紧急情况,不拘小节也没什么罢。” 方丈勉强一笑。 元灵拉起王翊之就往回走,方丈在身后忽然道:“今日之事……还望两位姑娘不要透露出去。” “好。”元灵答应着,走在墙边,顺手拔下那件暗器藏入袖中。 ========================================== “这是官府的东西。”王翊之很肯定。 元灵拿起这枚形状酷似燕子的暗器,好奇道:“官府怎么会有暗器?打仗有用暗器的么?” “确切地说,这是皇室的东西。”王翊之眯起眼睛,解释道,“这种暗器名为‘堂前燕’,一般是皇上赐给武举人落榜者的,明面上是安慰落榜者,实则是彰显皇权,提醒习武之人要安守本分。” 元灵大感惊奇,道:“我怎么从未听说。” 王翊之高深莫测地笑,“因为这种暗器,已经被当今圣上禁了。” 元灵思索片刻,试探问道:“因为□□那件事?” 王翊之点头,“前太女重武轻文,身边招揽了许多武人,包括朝中几位大将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引起了先帝的猜忌,想要废长立嫡,前太女不服,发动宫变,不过当今圣上早有准备,一举杀到东宫,血洗东宫,前太女一家被当场诛杀。” 元灵惊愕,不由道:“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道诛杀令是否是先帝所下,其实已经不重要,那场宫变之后几日,先帝便退位,将帝位传给了当今圣上。” 元灵忽然想到了双生,看来太爷使了手段,将前太女的女儿救了出来。只是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应当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将她抚养长大么?为何要这样堂而皇之地养在康靖王府,再怎么说,双生以后终究要回长安的罢,万一身份被捅破,不仅双生会没命,还会牵扯整个康靖王府,这对太爷也没什么好处罢!太爷冒这么大风险,到底是为了什么?元灵心中忽然有个猜测,难道太爷那般培养双生,是有回宫的打算? 元灵不禁握紧双手,远离这些事很多年,可是元灵并没有忘记,重镜还在长安! “这个黑衣人是前太女的余党?”元灵问。 王翊之摇了摇头,道:“并不能肯定,当年有很多武人都得过堂前燕,武人也是分很多派别,效忠不同的亲王。” “只会效忠皇室中人么?” “被赐予堂前燕的武人,都是受过皇帝告诫的人,不能轻易离职。” 元灵看着堂前燕,若有所思,“那么,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让皇室之人劫持呢?” 王翊之轻敲桌面,道:“我先前倒是听过一个传闻。” “嗯?” “长安城里有位镇西大将军,她的儿子从小便被送出了长安修习佛法。” 元灵对于官职还是有一点了解,长安城里的镇西大将军,也就是掌管了整个京畿的兵力,如果说她的儿子被人盯上,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挟持了郎海的儿子,很有可能会让郎海做出一定的妥协。 王翊之打了个哈欠。 元灵这才意识到已是深夜,就是有问题,也等到白天再解决,当即对王翊之道:“先休息罢。”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0 章 这一夜注定不安宁,元灵在床上翻了许久,刚刚有了些睡意,天边又传来阵阵雷声,没过一会儿,雨又淅淅沥沥开始下,元灵瞪大了眼睛,暗道怕是要在这座庙里多停留一天了,胡思乱想一通,也不知何时睡过去,等再次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元灵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王翊之早已经起床,此时不知去了哪里,元灵穿上衣服,踢开昨晚换下的泥衣,问道:“谁啊?” 屋外并不见回答。 元灵走过去打开门,昨晚被救的那位男子正站在门外,他似是被忽然打开门的元灵惊到,定了定神,道:“是吵到恩人休息了么?” 对于这种病弱的男子,元灵一向是比较照顾,只是笑笑,道:“早该起了,是我今日偷懒了。” “定是为了救我,才误了恩人休息。” “唔……”元灵不知道怎么回答,昨晚没睡好,确实是因为一直在思索这个男子的事。 男子见元灵不说话,只当是默认了,他抬起头浅浅一笑,道:“听王姑娘说,恩人也是来自长安。” 此时王翊之正从大雄宝殿拐过来,元灵与她对视一眼,立刻便懂了王翊之的意思,好在元灵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大晋官话倒是说的不错,当即答道:“不错,公子请进来坐罢。” 男子随元灵进门坐下,元灵继续道:“怎么,公子也是长安人?”元灵露出的疑惑很是适宜,毕竟男子说话并不是很标准的官话。 男子如预料之中一般点了点头,道:“我叫郎思琦,恩公叫我思琦便是。” “郎思琦……”元灵恍然状,“莫非你是郎将军的爱子?” 郎思琦点点头,道:“正是,原来恩人也知道我母亲。” 元灵笑得温和有礼,道:“长安城里大约是没人不知道的。”或者说,整个大晋没有多少人不知道郎海罢! 郎思琦听到这话,有些坐立不安,元灵问道:“思琦怎么了?” 郎思琦抬起头,恳切地向元灵道:“若是恩人见到家母,还望不要告知我遇袭的事。” 元灵有些奇怪,问道:“为何?” “家母身在朝廷,每天要烦心的事已经很多了,实在不想再让她费神。” 这个要求对于元灵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她能不能遇到郎海都是问题,便点头答应了。 郎思琦笑开,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倒是格外动人。 元灵看郎思琦似是有不足之症,婉转问道:“思琦昨晚被吓坏了罢。” 郎思琦摇了摇头,道:“这几年来抓我的人已经好几拨,现在并不那么害怕了。” 这倒是件有趣的新闻,元灵试探问道:“你可知道都是谁派过来的?” 郎思琦依旧摇头,转而笑道:“不过不怕了,母亲说明年便接我回长安。” 元灵见郎思琦天真,也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到什么东西,便转移了话题,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思琦是一直在五台山修行么?” “是。” “那……思琦有见过一位名叫钟云的人么?” 天阶夜色 不出元灵所料,郎思琦疑惑地摇了摇头,问道:“恩人所寻之人,也在五台山么?” “我不是很清楚。”元灵耸了耸肩,道,“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他可能跑去一个深山老林去了吧。” “是隐士么?”郎思琦眼睛一亮,“五台山中的隐士,我倒是知道一位。” 门口的王翊之面露喜色。 元灵忙问道:“是什么模样?” “我也不太清楚,距今也有十来年了,那年我刚来,听师兄们说,在我来之前不久,有个人带着一口棺材,去了北台峰顶,因为太过诡异,才传了开来。” 十年前,棺材! 元灵猛地站起身,追问道:“可知那人后来去向?” “这……”郎思琦凝神想了片刻,摇了摇头,道,“只是传了一小段时间,后来渐渐就无人提起了。不过那人既然去了峰顶,灵应寺的大师们应当是知道的,或许可以问问我师父。” “你师父?” “不错,我师父正是灵应寺的方丈。” 原来郎思琦是住在灵应寺的,不过前段时间在峰顶染了风寒,故而来到这里静养,若是元灵和王翊之不来,他也该在这几日回去,如今元灵和王翊之都要上山,索性由她俩护送,后面跟着几个小沙弥拿行李,几人一路往山上行去。 元灵心中很急切,又隐隐地有些害怕,如果上山,方丈并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办?或者是知道,可是找到却发现并不是他,又或者…… 最后一种可能,元灵不敢去想,钟云当初答应了姬蓝,即便再苦,也会活下去罢! 元灵这里正纠结着,忽然感觉肩上一暖,原来是王翊之搭上了元灵的肩膀,元灵心中平静下来,王翊之冲她浅浅一笑,道:“尽力便好。”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夜幕时分终于能够看见灵应寺的大门,几个小和尚先行去禀告方丈,元灵和王翊之陪着郎思琦在后面缓缓走,一边闲闲聊着天。 郎思琦大约是憋了一路的问题,此时终于忍不住问道:“恩人想找的是亲人么?” “是……师父。” 郎思琦了然,道:“我回到长安之后,应当也会十分想念师父他老人家。” 元灵微微一笑,这其中的差别并不需要说出。 灵应寺和其他四台台顶的寺庙乃前朝最后一位皇帝下令建造,其势恢弘,自然是其余寺院所不能相比的。三人拾级而上,刚走到一半,寺中的出来几个年长的僧人迎下来,郎思琦忙走上去,道:“让三师叔担心了。” 为首的和尚大约就是郎思琦的三师叔,他细细打量郎思琦,确认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道:“眼看着归期将至,若是这时候出了差错,了空万死不能谢罪。”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1 章 郎思琦答应着。 了空这才将目光投向郎思琦身后的两人,上前合掌笑道:“此番多谢二位相助,才能让我这师侄平安归来。” 元灵和王翊之回礼道不敢当。 郎思琦在一旁问道:“三师叔,师父在寺里么?” “方丈云游在外,尚不知归期。” 郎思琦见元灵有些失望,不甘心地问道:“三师叔在寺里这么久,也许也知道,当年……” “不管什么事,还是回寺里细细说来比较好。”了空笑眯眯地打断郎思琦。 “那倒是。”郎思琦也觉得这么一群人站在寺庙门口并不妥当,虽是晚间,仍旧有香客上山过夜,以求得明日最早的一炷香。 了空引着几人进了寺中,从旁边的小路绕到后面歇息的禅房,大家都安定下来后,了空这才问道:“方才思琦是想问什么呢?” 郎思琦正要回答,想了想,正主就在这里,便道:“恩人来说罢。” 元灵正要开口,王翊之忽然按住元灵的手,道:“还是我来说罢。” 郎思琦有些奇怪地看王翊之,又看了看元灵。 了空笑道:“那这位小姐请讲。” 王翊之微微一笑,道:“在下从小喜欢奇书怪谈,前不久,家中有位姑母从五台山回去,说五台山中有位世外高人,剑术十分高超,若是来到尘世,怕是少有敌手,这便拉着好友千里迢迢赶过来,希望能够见这位剑客一面。” 元灵默然,想起王翊之一直信奉的“话到嘴边留三分,不可全抛一片心”的原则,当即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郎思琦皱了皱眉,疑惑不已,不过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了空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问道:“可还有更详细的消息,比如相貌体型?” “大约是名男子,三十出头。” 了空歉然道:“五台山的隐士不少,实在不知哪位是姑娘所说的世外高人,不过贫僧的师兄,也就是灵应寺的方丈大师,五台山的隐士几乎都与他有过来往,不如等贫僧的师兄回来为两位答疑,可好?” 别人肯帮忙,元灵自然是欣喜不已,当即答应着,那厢王翊之也点头,问道:“不过不知方丈大师何时回来,我二人到底是女子,在寺庙住久,也不大好。” 了空掐指算了算,答道:“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天便能回来了罢。” 郎思琦奇道:“三师叔你方才为何骗我说师父归期未定?” 了空笑道:“自然是防止你什么时候又想下山住几天,不过你师父即将回来,你还是不要到处玩了罢。” 郎思琦脸一红,正要反驳,了空先一步打断他,道:“白日奔波许久,还是让你的恩人好好休息罢,等会儿让食肆送晚饭过来便可。” 郎思琦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元灵和王翊之都不想太麻烦别人,当即表示两人同睡一间房便可。了空吩咐完事,带着还是不解的郎思琦离去,元灵送几人远去,关上房门,第一时间冲王翊之道:“我觉得……” 王翊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墙,元灵了然,这禅房一间连一间,中间也都是木板隔住,隔音效果估计也不怎么好,便走到王翊之身边,悄声道:“我总感觉这大师没有平常出家人那种坦然。” 王翊之点了点头,道:“以不变应万变。” 元灵心中有些不安,为何到了佛门重地反而会有这种感觉? 王翊之睡下的时候,水漏已经升到了亥时,元灵打开房门,来到庭院之中。天阶夜色凉如水,古代十点多钟,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梦乡,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元灵抱着手臂,往月光下行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大雄宝殿。大殿内灯火通明,看上去暖和一些,元灵索性离了石子路,走进大殿。 大殿中除了正在打瞌睡的掌灯僧人,中间的蒲团上还有一人在念经,听到元灵的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竟然是郎思琦。 郎思琦见到元灵先是一愣,转而笑道:“恩人!” 元灵指了指那睡着的掌灯僧人,郎思琦摆了摆手,道:“恩人放心,除非天塌,不然恒中不会醒来的。” 元灵失笑,郎思琦说话声音并不小,那僧人还是睡得很沉,看来是雷打不动了。元灵看郎思琦放下了佛珠,忙道:“你不用管我,我在这里随便坐坐就好。” 元灵虽这么说,郎思琦到底还是站起身,道:“无妨,我给你引一柱香。” 元灵点头,在香钱盒中投了两颗纹银。 郎思琦上前为元灵取香点燃,元灵接过来,虔诚拜了几拜,复又交给郎思琦插入香炉中,大殿中檀香味更浓。元灵上前盘膝坐在蒲团上,郎思琦见状愣了愣,道:“恩人,不能坐这里的。” 元灵摆了摆手,道:“没事,众生这么多,菩萨也看不见我。” 郎思琦虽觉得哪里不对,到底还是想不好如何反驳,便跪到元灵旁的蒲团上,重新拿起佛珠。 元灵看郎思琦要专心念经,便仰起头打量这尊佛像,虽说一样是文殊菩萨,这尊佛像却比山腰那尊大了许多,山腰的文殊菩萨是盘膝坐着,这尊佛像却是骑在一头青狮上,右手持着宝剑,左手也略有不同,这尊文殊菩萨左手持的是莲花,经函放置在莲花之上。 元灵抖了抖腿,她印象中,文殊菩萨似乎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佛教的菩萨了呢? 元灵这厢不着边际地想得出神,那厢郎思琦停下了念经,转头静静地看着元灵。元灵心中其实是乱想一通,就是不敢想方丈回来问到结果会怎样,正胡思乱想间,一时心有所感,回过头来,正撞上郎思琦认真的目光,郎思琦先是一惊,反应过来立刻垂下头,耳根发红。 元灵暗道,在古代这似乎是不合礼仪,也收回目光,道:“失礼了。” 郎思琦忙摇头,道:“是我失礼……” 元灵可不想为了这个推来推去,便转移了话题,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念经呢?” 郎思琦垂着头回答:“三师叔先前犯了妄语戒,我担心菩萨怪罪,故而来这里恳请菩萨原谅。” “哦。”元灵了然,想了想,问道,“我听闻你身体不是很好,这般熬夜没事么?” 郎思琦抬起头看了元灵一眼,垂头浅浅一笑,道:“多谢恩人关心,我这病是从父胎中带来,本无药可医,好在已经在灵应寺呆了这么久,好了许多了,平常倒是没什么大碍的。” 元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想到刚才郎思琦的话,不由问道:“你说了空大师犯了妄语戒?” “是啊。”郎思琦解释道,“不过我三师叔平时不会骗别人,只是先前一时失言。”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2 章 “是哪一句呢?”元灵有些紧张,担心郎思琦说其实了空之前都是胡说殊菩萨一眼,脸色僵了僵,垂头念了声“阿弥陀佛”。 =============================================== 对于五台山这种不太陡峭的山峰,都是下山比上山更加容易,几人加快教程,大半天之后便来到了山脚。元灵与王翊之与王家的马车夫碰面后,元灵看天色还早,便要回山上去,王翊之劝道:“不如在山下歇息一晚。” 元灵不想让了空生疑,她看向跟着下来的几个僧人,没想到为首的僧人一合掌,也劝道:“旅途劳累,施主何不歇息一晚再回去?” “我担心回去迟了,了空大师担心。” 后面跟着的小僧人奇道:“怎么会,师父吩咐过了,要谢施主务必在山下歇息一夜,防止奔波伤身呢。”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3 章 王翊之默然。 元灵笑道:“了空大师如此为我考虑,我就更要回去了。” 几个僧人面面相觑,大约是没想到元灵这样回答,几个僧人平时并不去前山,涉世不深,此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王翊之转了立场,道:“小师傅们不要担心,了空大师是看出我这好友身中奇毒,故而多加照拂,不过你们且放下心来,元灵身体无碍,你们早早回去,了空大师也能了却心中一桩事。” 小僧人们本身都是武术高强之辈,此番护送两人下山,了空大师只是吩咐万不能让元灵离开,另外便是务必让她停留在山下,但是元灵若是执意上山,他们也没有办法,何况王翊之说得很有道理,他们几人便有些动摇。 元灵见他们有所动摇,当即原地蹦了几步,道:“我精力还很是充沛呢!几位小师傅可能随我一起上山?” 为首的僧人终于拿了主意,道:“如此也好。”说完转向王翊之,问道:“王施主会等在这里罢?” 王翊之浅笑,“这是自然。” 元灵随着几个僧人离去,临行前回头看王翊之一眼,心思急转之下,用口型比划道:“会稽。” 王翊之不动声色地看着元灵。 元灵有些急躁,为首僧人看着元灵,问道:“施主还有事未曾交代清楚么?” 元灵摇了摇头,再回头看去时,王翊之已经带着车夫拐进了台怀镇。 元灵挠头,以她们这么多年的默契……王翊之应当是会明白元灵的罢?只是明白归明白,以她俩这么多年的友情,王翊之怕是不肯轻易抛下元灵一人。 元灵带着一肚子心事回到山上,夜色降临才赶回灵应寺,今日灵应寺也来了许多香客,不过元灵却发现香客中女子居多,鲜少有男子在大殿中停留,元灵有些奇怪,按照常理,难道灵应寺中不应当是男子居多呢?毕竟这是座和尚庙!元灵既然察觉不对,留神看去,发现这些女子站立笔直,行走有力,持香露出的手中有明显的老茧。 元灵不是傻子,之前她一直在疑惑,到底了空大师给谁通风报信,如今看来,竟是朝廷中人!元灵这几年虽然跑过各种地方,但是却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那么这些人的来历,只会是临安的郡王府! 元灵原本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郡王府早已经将她遗忘在脑后,没想到竟然还会在察觉到自己行踪后,摆下这么大阵仗“迎接”自己!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元灵虽然一开始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左右自己一个人,进退很是自由,但是看到这么多官兵,元灵还是觉得保命要紧,她转了个身正要走开,却正对上了空大师。 了空大师合掌笑道:“谢施主果然回来了。” 元灵先是一愣,转而明白过来,原来了空大师让几个小僧人那般说,是为了激自己回来!恐怕他早就知道元灵起了疑心! 想到这一层,元灵心中一阵苦笑,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道:“大师这说的什么话,我还要等方丈回来呢。” 元灵就不信在大雄宝殿这么多外人的情况下,那些人敢轻举妄动!要是消息传了出去,长安那边的王府万一追查起来,太爷反而得不偿失。何况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在寺院可不是虚言,头上文殊菩萨正俯瞰着众生呢! 了空大师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道:“夜深了,谢施主赶紧回房休息罢。” 元灵深吸一口气,既然逃不掉,便去看看,前方等待自己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罢! 此情不再 圆月被层层乌云遮在身后,此时禅房庭院中就算是有人,大约也看不清有不远处那间被围住的禅房,更看不清屋顶上黑黢黢的鬼影。 月光似乎是受人使唤一般,忽然间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黑影一用而上,闯进了禅房里,动作虽大,却静谧无声。 元灵在不远处看着那群人,回过头,淡淡道:“郎公子,这便要别过了。” 郎思琦看着元灵所住的禅房,还沉浸在震惊中,听到元灵此话,忙道:“恩人不要走,待我去回明了师叔,定能查出那群歹人!” 元灵看着郎思琦认真紧张的模样,不禁失笑,这般天真明朗的人,她不忍心告之以真相,身为郎海唯一的儿子,以后大约也不用面对这些魑魅魍魉罢。 “恩人?”郎思琦看元灵只笑不语,有些慌张。 元灵摇了摇头,道:“不必,我自己一人离去便好,这件事……也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知晓,好么?” 郎思琦十分不解,但还是答应着,“好,我谁也不说,就算娘亲问我,我也不说!” 元灵笑着点头,转身正欲离去,不防衣袖被拽住,她有些愣,回头看向郎思琦,好声问道:“你还有何事要问么?” 郎思琦忙放开了手,垂头轻声问道:“我还有机会再见恩人么?” 元灵想了想,机会似乎不太大,她张了张口,见郎思琦抬起头一脸希冀的模样,话到嘴边改成了:“我相信有缘会再见。” 郎思琦松了口气,道:“我也相信,一定会再见到恩人的!” 元灵不再多留,转身从窗口跳了出去,一路猫在屋檐下,到围墙边,借力跳了出去。 此时月光又消失不见,元灵只能靠印象在山林之中狂奔,跑着跑着,忽然迷失了方向,树林之中,到处都是诡秘的黑暗,元灵定了定神,四周转了转,察觉到有一个方向有些微亮蓝色出现,元灵小心靠近过去,走到不远处,发现那是处雪地,元灵看了眼四周并没有人,打算去那边空地确认一下方位,却在踏上雪地那一瞬,一人落在面前。 元灵惊得后跳了一大步。 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容,回身面对元灵,偏了偏头,很是满意的模样。 元灵往四周一看,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她心中懊恼,早知道不要这么心急,熬到天刚亮的时候再找路就好了! 元灵看着黑衣人的模样,想了想,轻咳一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我谢重镜是什么身份?” 面前的黑衣人嗤笑,懒懒道:“谢重镜此时正在长安,怎么一夜之间来到了代州呢?” 元灵一愣,意识到这群人竟然是从长安来的,长安距离代州并不远,快马也就是一天半,原来了空拖住自己,竟是从长安叫人去了么?只是此人来自长安,那么重镜岂不是身在险境之中? 元灵看四周受过很好教育的杀手,暗道这么大群人离了长安来到这里,没道理不引人怀疑,难道是公差? 还没等元灵想出个大概,黑衣首领手一挥,众人不多费一句口舌,拔刀便冲了上来,元灵忙拔出剑格挡,一个箭步跃出包围圈,众人紧随而上,只有那黑衣首领负手在一边,一边走动一边观看元灵招式。 元灵在众人攻势之下躲得狼狈,好在尚能将所有的刀挡在一尺之外,只是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元灵毕竟一个人,体力再好也耗不下去,她尽量将战局往树林那边拖,只是还没实施完,黑衣首领已经察觉到元灵的用意,那人拔刀,众人躲开,分散拦住元灵去路,元灵一惊,忙回身应对,剑招却连连被破,正吃力间,忽然一道白影袭来,在人堆中抓起元灵,蹬地而起,轻松出了包围圈,元灵只听到一阵破空声,紧接着黑衣首领喝道:“给我追!” 白衣人搂着元灵,几个跃起便落在树林之中,很快便将追兵甩在了身后。元灵借着月光,愣愣地看着这个让自己思念了十一年的面容。 “小云……”喃喃地呼唤消失在风声中。 不一会儿,钟云带元灵来到了一处冰谷之中,元灵一落地便打了个冷战,钟云放开她,站在原地没动,元灵看着不远处那两副冰棺,有些愣神,不由走近去看,左手边的冰棺里空无一物,右手边的冰棺里,是仿佛睡着般的姬蓝!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4 章 元灵感觉到钟云来到了身边,两人并肩而立,沉默了片刻,元灵觉得不能这般尴尬下去,便笑了笑,道:“原来那个拖着棺材上山的人真是你。” 钟云似乎也笑了笑。 元灵转头看向钟云,发现他苍老了不少,整个人都变得很苍白,元灵目光平视,停留在钟云左背上的金黄匕首上,血顺着匕首流下,染红了白衣,蔓延了一路。 钟云也垂头看元灵,支撑不住,瘫软倒下。 元灵忙伸手扶住,她脑中一刹那的空白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便要起身,一边安慰道:“我去找大夫!” 钟云死死抓住元灵的手不放,元灵怒道:“小云!” “我得到解脱了,你不为我开心么?”钟云虚弱地笑。 “闭嘴好么!”元灵挣脱钟云的手,冷冷道,“你坚持住,我马上带大夫过来。” “那些人还在找……” “我不在乎!” “我支撑不住了。” 元灵停下脚步,拼命忍住眼中的泪水,不敢回头看。 钟云笑道:“灵儿,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我很知足。” 元灵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她仰起头,倔强道:“我不开心,你这么自私,我以后都不想再见你。” 身后果然没了声响。 元灵等了片刻,慌张回头,钟云靠在冰棺上,正微笑着看着她。元灵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什么,她服输地走过去,跪在钟云旁,苦笑着问道:“疼么?” 钟云摇了摇头,道:“煎熬太久了,此刻反而觉得很幸福。” 元灵忍不住冷笑道:“你这么自私的人,谁爱上你是谁的不幸罢。” 钟云认真地看着元灵,漆黑的眼眸中有清亮的月光,他脸上露出少有的温柔笑容,道:“灵儿,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不是你干娘,而是你……” 元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握住钟云的手,将他搂紧,凄然道:“我从出生起便命途多舛,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能遇见你……也是我的幸运,若是上天这般执意考验我,我甘心承受。” 钟云笑了笑,艰难道:“将我的尸体……放入另一座冰棺……” “好。”元灵的目光垂下,落在了金色匕首上。 大约是心有所感,钟云继续道:“莫要为我报仇,我能为你挡去这一劫,也算是报答你这么多年的错爱。” 元灵沉默。 “灵儿?” 元灵点头,“好。” “灵儿……对不起……”钟云声音渐渐弱下去。 元灵哽咽,点了点头,泣不成声。 钟云的手无力落下。元灵用力握住,仰天看月亮,不肯让眼泪再落下。 到头来,你想得最多的,是不再欠我,却不曾为我着想片刻,钟云,你当真残忍。 重镜双生 重镜觉得自己深陷梦魇之中不能自拔,在噩梦之中,一切显得那么真实,从小一起长大的郎思源背叛自己,一直舍命保护自己的云开背叛了自己,甚至于一直引以为心腹的长歌,竟然对自己下毒! 而这其中,最让重镜无法接受的,是长安为了救自己,倒在了血泊之中。 越是逃离,越是无法挣出的梦! 不知在黑暗中挣扎了多久,重镜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自己,前方忽出现到一丝亮光,光的镜头似乎有个人,重镜得了勇气,便不顾一切冲过去,还未看到那人是谁,她睁开了眼。 自己正躺在月洞门四方床上,床上被褥厚软,左手边是暖手炉,右手抓着一个人。重镜顺着这只手看上去,待看到那人的面容时,梦中情景忽然浮现,也是这一瞬间,重镜意识到那些并不是梦。 “双生?”重镜问。 元灵笑了笑,道:“叫我元灵罢。” “元灵……”重镜有些茫然。 元灵松开重镜的手,一边给重镜擦汗,一边解释道:“你落下的悬崖有机关,故而并未摔伤,只是身上积毒已深,今日快拔清了,方能平安醒转过来。” 落下的悬崖……重镜心中剧痛,她强自压下心中的感受,带着一丝希望问道:“那……长安呢?” 重镜虽然话问的奇怪,元灵却能够明白她问的是谁,只是碰到这种事情,元灵只能垂下眼眸,顿了顿,道:“你且节哀……” 重镜闭上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泪,只有恨。 元灵看重镜沉默的模样,也不打扰,两人之间其实本该有很多要说的东西,初次见面,反而觉得多处一分钟都尴尬。 好在这时门被人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重重地将托盘摔在桌子上,重镜睁开眼,桌边站着的竟然是离开许久的师久林。师久林看了重镜一眼,竟然有些复杂,待到目光转到元灵身上,狠狠瞪了一眼。 元灵汗颜,师久寻这般看她不爽,追根究底,还是而是那场假冒,让师久寻误以为自己是重镜,而后多次靠近重镜,也是因为元灵,直到前段时间碰到了元灵,知道了真相,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竟然找错了人。 如今师久寻还愿意为自己和重镜解毒,其实已经是非常宽大了。 师久寻虽然落手重,可是碗中药却一滴未洒,元灵讨好地笑道:“多谢小寻了。” 师久寻当做没听到一半,甩袖便出去了。 元灵走到桌边喝完自己的药,将重镜的药端过来,一边道:“你今日醒过来,自己喝药会好更快,不过几日,定能活蹦乱跳了。”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5 章 重镜还停留在方才师久林进来时的场景,看元灵走过来,不禁问道:“你方才叫他小寻?” 元灵在床边坐下,听到重镜这话,笑了笑,道:“你是不是想问,他难道不是叫师久林?” 重镜默然,点了点头。 元灵解释道:“他原名师久寻,师久林是他胞兄,在四年前已然因病去世了,也不知什么原因,他这几年行走江湖,大多数时间,倒是用那胞兄的名字。” 师久寻?在重镜的印象中,其实对师久寻印象不深,毕竟从小爱在她面前蹦跶的,是师久林,而不是师久寻,但是如今看来,或许时因为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注意他俩谁是谁,才会这般弄混淆罢。 元灵扶着重镜坐起,端起药碗,重镜摇了摇头,虽手脚发软,依然自己端起了药,一饮而尽。 元灵惊愕道:“翊之看了你的药单,曾说你的药苦到惨绝人寰呢,师久寻又打死不肯给你加糖,你怎么一口喝了。” 重镜笑笑,淡淡道:“如今我只希望早早养好身体,待到回长安那日,定叫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元灵心中又浮现了钟云离去时的模样,即使她查出凶手,有对钟云的承诺在,她也不能轻易手刃凶手。想到这里,元灵不禁叹了口气,扶着重镜躺下,道:“你早点休息罢,我先出去了。” 重镜点头。 元灵收拾好药碗,正要离去,重镜忽然喊道:“元灵!” “怎么?” 重镜有些忐忑地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们……来自一处么?” 元灵歪了歪头,笑道道:“我们是孪生姐妹,当然是来自一处了。” 重镜有些失望,不甘心地追问道:“我不是说这种,我在山上看到了你的笔记,所以你应当知道我在问什么。” 元灵反问道:“这很重要?” 重镜点头。 “既是同年同日来到这里,万没有你单独穿越的道理。”元灵如是说。 重镜心情好转许多,她正要问下其余的事情,元灵打断她,道:“先好好养病,一切等身体好了再说。” 重镜想了想,点头,“好,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元灵笑着走开,带上门出去,重镜心中平稳,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元灵甫一出门,正看见院子中坐着的师久寻,便习惯性地劝道:“天气这么寒冷,你怎么坐在石凳上。” 师久寻抬头冷冷看了元灵一眼,元灵淡笑着坦然对视,师久寻挫败地叹了口气,道:“一直到今日,不对,是一直到方才,我才真的相信你不是重镜。” 这话听在元灵耳中,就是又要扯旧账的意思了,她挠了挠头,歉然道:“是我的错,小时候不该骗你。” 元灵以为师久寻会嘲讽自己一顿,却没想到师久寻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你的错,我方才仔细回想,处在那样的环境中,你冒充重镜才能保全周围这一群人,倒是我蠢了,你和重镜差别那么大,我竟然一直视而不见。” 元灵无言以对,只得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罢,你再这么坐下去,铁打的身体也会生病。” 师久寻站起身,难得一笑,道:“今日我不想再多说了。” 元灵眨了眨眼,道:“那也好,辛苦这么多天,好好休息。” “元灵。”师久寻忽然认真地看着元灵,缓缓道,“我可能需要很多天来调整,你会一直忍受我的臭脾气么?” 元灵笑道:“我是没事啦,不过你自己若是也觉得是坏脾气,就不要太纵容自己嘛,不然以后碰到别人……” “好了好了,莫要啰嗦了。”师久寻神色缓过来,劈手抢过元灵手中的药碗,转身向外走去。 留在院子中的元灵仔细想了想,自己有说错什么话么?应当也没有什么让人生气的话吧? “小姐,夫人着人来请。”门口一个小厮道。 元灵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略加整理衣服,便出了王府,往旁边的街市行去。 =================================================== 四个月前。 当元灵安顿好钟云的尸身之后,又在冰谷中停留了很久,一开始元灵是不太记得时间的,直到月亮缺了一轮,又亮了一轮,一身邋遢的元灵终于认清自己不能够这样下去,她自己可以活得不好,却不能忘记谷外还有王翊之在等她。 连续一个多月靠着草根树皮充饥,元灵走出五台山的时候,眼前全都是金色的星星,她还未走到台怀镇,便栽倒在了山脚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元灵是在台怀镇边一户农家,她本以为是农家奶奶救了自己,但是走出门一看,却看到一张略熟悉的脸。 熟悉,但是想不起来。 元灵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问道:“阁下是?” 那人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元灵,道:“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你是何人?” 元灵有些茫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人背着手,皱眉道:“原本我以为你是康靖王女,但是她不可能来到这里,也不会在几天之内瘦这么多。” 元灵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瘦了不少。 “而你也没有易容,那么,你到底是谁?”男子这般问道。 这句问话似曾相识,元灵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浮现了出来,她抬起头仔细看这名男子,虽然变化很大,但还是能看到一些儿时的影子,遇见故人,元灵试探问道:“你是师久寻么?” 师久寻愣住,出了崂山,只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师久寻,而不是师久林,但是这个人却对他不冷不热,完全不记得一样,但他一直以为的那个人,却不是此人! 元灵看师久寻震惊的模样,不由失笑,道:“我叫谢元灵。” 师久寻愣了一瞬,忽然冷笑,道:“怪不得我在王女身上查不出天心的毒。”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6 章 元灵不解。 师久寻持起元灵的手腕,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冷冷道:“十年前,钟公子曾托人将天心的解药交给我,只是我一直没能从王女身上查出,还以为是已经解了,原来一直是我认出了人!” 元灵的笑僵在嘴角,她偏了偏头,问道:“你是说,小云将解药交给了你?” 师久寻甩开元灵的手,点了点头,道:“大约是觉得你会去崂山求医罢。” 元灵默然垂头,脑海中满满的都是冰谷里的两个人。 师久寻以为元灵是郁闷不已,虽心中愤怒元灵的欺骗,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呢?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 ┃ ┃ ┃━━ ﹏ ━━┃★*★.. ★*★.. ★*★.. ★*★.. ★*★.. ★★..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 TXT 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鸾凰书 作者:飞天绘 第 57 章 o:null});(new Image).src=&/js.gif?error_b 第 57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