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卷寤梦三生》 正文 第 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 章 ┃┗┛┃━┓ ┃ ┃ ┃━━ ﹏ ━━┃★*★.. ★*★.. ★*★.. ★*★.. ★*★.. ★★..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 TXT 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书名: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文案 他与她的过往仿若寤梦一场,在遗忘与回忆中追寻着曾经爱过的痕迹。清冷如霜雪的远古神祗,众神之主,五千年的守候,避世紫微宫,等待她的归来;她三世轮回,变换着身份,却无一例外,成了他的信徒,阴差阳错,竟将前尘遗忘,终究与他生生错过……一纸天书注定了两人错不开的命运,纷乱纠葛的三世,横亘着生死离别。最终,是黯然离殇顺应天命?还是命运妥协成就姻缘?当三生梦醒,尘封的记忆开启宿命的轮回,他们能否如愿携手共赏娑罗花开,看遍世间沧海桑田,实现当初那句‘执手相依,情无终极’的诺言。 第1章 楔子 那一世,远古神族寂灭,一纸天书,她成了这世间最后的远古神。遗神,看似是恩赐,实际却是最残忍不过,不入轮回,不死不灭。长长久久地与这天地同在,孤寂地守着沧海桑田。厌烦了,却连死也无法选择。 那一生,她是温玉池中的一株青莲,隔着莲池看着他,望着他的身影,挪不开眼睛,魂魄深陷。为了他努力修炼,化为人形,偷偷守护在他的身侧。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她双眼凝视,追寻着他的背影,他回首探寻,她却低下了头。不是每一次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都有那个人在微笑等候。 宿命凄切,天命弄人,他觉得给不了她幸福,选择放手,可她拼尽三生所有只是为了等他。孤单地守在紫微宫中,看着娑罗花开了又谢。繁华落尽,君归何处?浮生已过,他们终是无缘。 清冷如霜雪的远古神祗,微蹙着眉,有些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温柔地为她拭着泪,“萱儿,你是这世间唯一的神,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我不在了,你便去魔界吧!”顿了顿,勉强一笑,“将你交与岩风我还是放心的。” 桀骜不羁的魔界尊主,默默地守了她千年,却也抵不过一眼的心动。无奈,不舍,可终归得放手,谁让他喜欢的那个她,是一个头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知道回头的小傻子。他说:“我已经把等待当成了习惯,明知道是作茧自缚,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愿倾尽一切甘心为你画地为牢。” 她是天界公认的第一美人花神凝霜,天命残忍地拉她来做他们爱情的见证人,她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逆天改命,为她沉睡百年,为她执着千年……明明一早便知了结局,还傻傻地执迷不悟。她看着紫微帝君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涩,即使,我告别了对你的爱,依旧希望看到你一切顺心安好。 有时命运好似顽童,将幸福置于透明箱子中,仅留一只手可通过的空隙,当你握拳抓住幸福,却摆脱不了箱子而苦苦挣扎时,他便在一旁拍手叫好。 浮生卷启,书写三生寤梦。 轴尽嗟叹,收敛千年离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仅仅是关于本章小水要说的话,而是就《寤梦三生》全文而言。《寤梦三生》是小水的处女作,因为对于文字的喜欢,以及想把心中的故事说给更多的人听,终于鼓足勇气把它写了出来。一直在纯理科的路上越走越远,忽然拿起笔,不禁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希望读者大大们给予批评支持,小水不胜感激。 第一卷 验魂灯燃前世缘·君本无心难相恋 第2章 第一章 并蒂青莲 西方梵境,淡淡流云,金光普照。重峦叠翠间,多生珍奇灵兽;水波荡漾处,飞禽游鱼无数。 佛门正殿位于山峦最高峰,庄严肃穆,被五彩霞光掩映。随处可见的琉璃七宝,瑰丽夺目,闪着熠熠光辉。 若是见者有心,定睛看去,哪里还有什么流云,什么七宝,不过是虚空无物。 心外无物,去留无意。诸如百般世界,万象皆空,缥缈无形。 随处可见的优昙婆罗,繁花盛开,香气淡淡清幽,彷佛远远传来的诵经声,不疾不徐,涤荡心灵。 一切都那么的宁静安详。 白萱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定睛看向离她不远处那枝繁叶茂的娑罗双树。树下,释迦牟尼佛面目和善地端坐在九品莲台之上,被一众佛祖菩萨簇拥。 佛祖的声音平静和善,彷佛润物无声的春雨,又如母亲慈祥柔和的双手,轻轻抚平游子心头的皱褶,令人身心舒畅。 白萱不禁被吸引住,听着那如沐春风般的声音,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完全没有之前每次醒来时的头痛欲裂。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间或,有不明之处,弟子出口询问,佛祖便会和蔼地一一为其解惑。氛围融洽,白萱也不禁被感染,彷佛自己也身在其中。 可讲到精彩之处,佛祖却突然住了口,慈眉笑而不语。众弟子互相观望,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只得疑惑地望向恩师。 岩风本在白萱刚刚苏醒时就已察觉,此时在她身边立了许久,见她听得认真便无心去打扰,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她。 顺着白萱的目光看去,只见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在手中转来转去,嘴角似笑非笑,慈祥地看向众弟子,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可是弟子们仍谁也不懂佛祖这个动作究竟有何深意。 白萱看了看佛祖,又疑惑地打量着众人。最后视线又落回佛祖手中的金婆罗花上,再次端详起来,难道是这花有什么不同?可是……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岩风哥哥,佛祖是什么意思?”怎么大家突然都不说话了?心生狐疑,小声问道。 其实岩风刚刚出现,白萱就已然察觉,两千年来的朝夕相伴,她对他的气息怎么会不熟悉? 岩风迎了上去,温柔地笑了笑,“不急,萱儿耐心看下去。” “哦。”有岩风在身边陪着,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白萱也不在意,心情不错地继续等着佛祖揭晓下文。 众人缄默,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远处隐隐传来迦陵频伽鸟美妙的歌声。宗堂顿时鸦雀无声。 就在众人百思不解时,“噗嗤”的一声笑,显得格外惹人注目,引得众人纷纷看去。坐在佛祖右侧不远处的迦叶尊者面上的微笑还未来得及收敛,刚刚那笑声正是他所发出的无疑。 释迦佛意味深沉地看着迦叶,“所笑为何?” “世尊拈花一笑,吾辈自心领神会。”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 章 佛祖沉思片刻,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出口:“吾有正法眼藏,涅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 众人一时不解,但诸位菩萨毕竟都是佛法高深者,思虑少顷便恍然大悟,皆是敬佩地看着迦叶,对其称赞不已。 自然此番情景对于白萱来说,却是很难能想明白。 “佛祖授课,迦叶尊者不懂规矩大笑,可佛祖的意思分明是要将妙法只传与他?这是什么道理?岩风哥哥,是我听错了,还是我听错了呢?” “心领神会,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岩风声音依旧很温柔,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白萱收回对一众佛祖菩萨的探究目光,看向伫立在一旁的岩风,追问道:“岩风哥哥,那你明白吗?” “佛祖拈花,迦叶微笑,佛不度佛,但以心传心。” “以心传心?”白萱重复岩风的话,想了想,只是觉得晦涩得很,不甚明白。颇为懊恼地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我果然是没有佛缘!” “听听便罢,你无须明白。” 见岩风依旧是一副温润平静的样子,白萱眼睛一转,想故意去捉弄他一番,便装作懵懂无辜,问道:“可是你不是总说修习法术,不懂之处便要问询,不能存了心结吗?” “话虽如此,但你修得原为道法,对于佛法不需过于纠结。” “既然我们修习道法,那为什么不在神界,反而会生在佛界?” “这个……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低低的叹息声,岩风声音中透着疲惫,显然不想去回答。 白萱一时有些呆愣无措,她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见岩风似乎不想多说,她也不再纠结,毕竟这个应该在神界还是佛界的问题她记得自己也曾问过,但他却总是遮遮掩掩不愿回答。此时,之所以会问,不过就是顺着岩风的话说下去而已。 白萱的性子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若是她不愿去探究,那么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与她无关,但要说她淡然却也不尽然,令她上心的事情,一旦执拗起来却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回不回头还是两说。 “岩风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后也不会再问了。”那些事情岩风不愿说,纵然会好奇,她也不会去追问,毕竟相伴了两千年,她愿意无条件地信任岩风,相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睡了五百年了,醒来感觉如何?” 白萱深吸了口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得很舒服啊!” 她这一千多年来,清醒的时候不多,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这不刚刚睡醒,就恰巧赶上了佛祖讲经。 岩风有些无奈,却仍旧很耐心,“我是在问,有没有感觉到神力?” 白萱嘿嘿一笑,声音中带了几分慵懒调皮,“知道了,知道了——” 静心,调息,仔细感受一番,确实有一股力量在身体经脉之间游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呀!感觉到了。”若是有手脚的话,她现在一定是手舞足蹈,欢呼雀跃,等了两千多年,终于感受到了它的存在! 白萱的喜悦,岩风亦受到感染,语气明快了许多,却依旧不减温润,柔和似春风。“平心静气,顺从神力的引导,试试看能不能幻化出灵体。” 白萱不敢再疏忽大意,连忙照着岩风所说的话做,平心静气试着抓住那些流窜的气流,在心中默默诵背岩风曾经教过她的化形口诀。 流窜的气流逐渐汇成一股,且力量越来越强大。紫色光晕笼罩,缓缓散去之后,鹅黄色的青莲花托上出现了小小的,白色透明的身体。 等待了须臾后,白萱才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虚无缥缈的身子,透过手掌可以清晰地看到翠绿欲滴脉络分明的莲叶。兴奋地差点从花托上掉到莲池中,“呀!岩风哥哥,我有灵体了。”虽然这个灵体还只是一副透明的样子,连长相都看不清楚,不过可以四处移动,总好于被困在花苞中。 “嗯。”岩风也是松了口气,欣慰中还夹杂着一丝忧虑。 守了她近两千年,如今她终于渐渐恢复神力。不过……岩风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自两千年前,他带着她隐匿佛界,至今没有被发现,只是因为那时她还很虚弱,未有神力,如今,会不会…… 岩风暗暗催动神力将罩着他与白萱的结界又做加强,以防万一,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用不了多久,待白萱神力恢复,他便带她离开,所有过往再与他们无关。选一处幽境隐居,泛舟江上,看远卷云舒,安然自得,好好珍惜今生。 “岩风哥哥,你在想什么呀?”不知何时白萱出现在了岩风面前,伸着透明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岩风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手却从她透明的身体穿过,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白萱还沉浸在刚刚有了灵体的喜悦中,一会儿看看岩风一会儿又打量自己。 “怎么了?”岩风被白萱看着有些不自然。 “灵体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啊!” 岩风看着白萱五官模糊的透明脸庞,只有一双眸子很是明亮。笑了笑,眼中溢满温柔,“傻瓜,我不是也一样吗?” “那……如果化形了是不是才会有相貌?” “这样不好吗?” “我只是想知道岩风哥哥化成人形后会是什么样子。”白萱一直未曾出过佛界,见的最多的也只有一众菩萨佛祖,偶尔法会,也会见些神仙,不过也都是些须发皆白的老者。但不知为何,她却笃定化成人形后的岩风一定会是俊逸非常的男子,就像她梦里的那个白衣公子一般。 岩风低低地笑了两声,反问道:“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 “嗯……”白萱仔细想了想,“岩风哥哥一定是这世上最好看的。” “说得这么肯定,让我顿时觉得很有压力!”不禁笑弯了眼,叹了口气,“所以啊,还是不要化形的好。” 白萱看着岩风的笑眼,有些失神。明明都是只有灵体,可是岩风的笑眼却是那样好看,仿若深潭,只是一眼便会深陷。“佛祖不是说相由心生吗?岩风哥哥你这么好,怎么会不好看!老天不会不长眼睛的。” 岩风沉默了片刻,笑了笑,重复着白萱的话,“对,老天不会不长眼睛的。” 看着白萱,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有些心痛不忍。老天长不长眼睛,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她曾经受过的苦难,不过求个圆满,可是最后上苍也没给与成全。这世他们谁都不求,谁也不信,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只是想去好好守护着她,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只为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她。 良久之后,白萱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遗憾地小声说道:“岩风哥哥,你还在听吗?” “嗯?我在。” “我,好像又做了那个梦。” 岩风沉默着,没有答话。 “还是没能见到他。”语气中是道不尽的遗憾感伤,白萱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我很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梦中的景色静谧美好,可是我总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彷佛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自从她有神识的那日起,便一直会做一个梦,梦中是一望无际的莲池。那方莲池与他们现在所在的莲池很像,却又不是。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 章 池中开满莲花,白莲清雅,红莲高贵,角落里却仅那么一支青莲,耷拉着头,很不起眼,其叶修长,青白分明。莲池边的娑罗树下放置着藤制躺椅,白衣公子手握竹简悠然自得地坐在其上,清清浅浅的笑容,淡然优雅,抬首投足间,惊艳了所有。白萱想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她从未见过那白衣公子的相貌,不过冥冥之中便觉得应是那样。 每次梦中,当她想走近看清楚他,身子就彷佛被定住了,只能远远望去。 梦中的她仿若身处云里雾里,拼命地想拨开云雾,可是终究是徒劳无功。 “傻瓜,梦而已何必当真!”听着白萱的话,岩风只觉得心头紧,但仍旧笑着回道。 “真得只是梦?可是” 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岩风似乎是在怕什么,连忙出声打断。“看来以后不能再纵容你睡那么久了,这不都睡傻了!” “我才没有!”有些无辜地反驳道。大大的眼睛中依旧写满疑惑,“只是梦……那为什么会觉得很真实?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岩风呵呵笑了两声,“你可曾离开过这方莲池?” 摇了摇头,“没有” “那不就是了,哪里会见到什么白衣公子,莫非……”岩风停顿许久,故意卖了个关子。 “莫非什么呀?岩风哥哥,你快说呀!” 岩风一本正经道:“心魔作怪。” “佛界怎么会有魔?”白萱不解,佛界乃圣地,魔怎么能轻易踏足。 “萱儿的心魔啊……”岩风咳了两声,顿了顿,“就是你终于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了。” “嗯?”岩风哥哥在打什么哑谜,她没听懂。“什么意思嘛?” “萱儿如今的年龄若是去到凡间,应是二了…… 第3章 第二章 神秘宫殿 飘渺天界,歌舞升平。钟鼓琴音,四时明媚。桃树花芳,千年一谢。宫殿庄严,朱栏玉砌。天悬赤炼,凰鸟翔鸣。 自龙汉初劫,众神归位,至今已过五千载。 起初的几百年,神族居于天界仍对身处蛮荒的魔族心存忌惮,唯恐哪日里醒来,魔君便率领魔族大军浩浩荡荡地打到了自家门口。众神如今想来,都纷纷感慨,众口一词,认为那是他们为神生涯中最不堪回首的几百年。五极战神亲率兵士陈列天之极处,时时关注魔族动态,日日法术操练,连日里提心吊胆,精神戒备,以至于后来甚至都有些草木皆兵。 那时,远古神族寂灭不久,昊天帝也是刚刚归位,百废待兴。执掌天界后,昊天帝便发誓要励精图治,强盛自身才是根本,势要永远压制魔族于蛮荒之地,颁布数道禁止鼓乐歌舞,贪图享乐的诏令。 众神见天帝如此,皆不敢放纵,如临如履,上行下效。天界自那时起便一片井然有序,众神晨钟定醒,克己守礼,处理本职之事亦是兢兢业业,生怕一点小错贻人口实。 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倦怠之感。为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而终日惶恐,蹉跎了眼前所能拥有的平静,这样的选择似乎不太划算。于是不少神醒悟了,将来何须畏惧,过往不必祭奠,安然享受眼前的时光。如此,便好。 紧绷了近千年的弦渐渐松缓…… 井然有序仅仅也就维持了不到千年而已,这一松懈,四千多年的时光如指间流沙而过,逐渐就形成了天界现今的模样。 六界之中,独属凡人最会享受,神族在逐渐完善中不断参考借鉴凡人所著的书籍,几番讨论思量后,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天界盛景。 如今,楼阁亭台,歌楼舞榭,每日都有大小不一的筵席。仙娥舞姿曼妙,蹁跹袅娜,荷衣欲动。周围数张紫檀案,案上玉盘珍馐、琼浆玉液。其间诸神络绎不绝,酒香四溢,举杯高歌,言笑晏晏,自是悠闲惬意。 绿树清流,飞花逐流水,淡香暗浮动。这样的天界才愈发人向往之,越来越接近凡人想象中的神仙世界。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一座红墙琉璃瓦的庞大宫殿建筑群,自天界初始便矗立在中天,任时光流逝,静静地卧在那里,高耸巍峨。独树一帜的建筑风格,庄严肃穆,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之中,偶尔霞光照来,逆着光,可以看到那结界淡淡的,泛着银色光晕。 五千年里,这座宫殿一直朱门紧闭,不受外界所扰,与天界其他各处的热闹相较,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宫内的梧桐过墙而出,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众神只知这里是辅佐昊天帝执掌中天的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府邸,亦是凡人口中的紫微垣,如墨穹苍下那颗高贵的北极星便是这座府邸无意间遗落在人世间的光芒。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 章 可是除了几个执掌大位的尊神,大多数的神仙们至今也未曾有幸得见那位帝君。 自然对于那位帝君的传闻也有许多,甚至有些神在私下里大胆推测,紫微帝君或许只是昊天帝为了平衡势力,与魔界四圣使相对应才苦心编造出来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不过也是起了震慑的作用。有些则认为紫微帝君确实是有,不过他老人家感念众生苦乐,五千年前便已下凡尘历劫修行,至今未有归来。还有些则认为帝君一直都在宫中闭关,不过是因为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才不得以避世紫微宫中。相较于前两种,后一种可能的支持者居多。至于紫微帝君避世究竟原因何在,一众神仙们也展开了无限的推理想象。 众神没有见过紫微帝君但是却见过紫微宫的四大神使。这四位神使皆是经历过龙汉初劫的神祗,位居上神,却在天界没有神职,职责便只是镇守紫微宫。 得四位上神镇守府邸,这是天界五千年来未曾有过的事情。或许紫微帝君避世不出,是因为没有神力,需要四大神使守护,也未尝不可能。总之,关于紫微帝君的传闻从未停息过,无论神仙还是凡人似乎都乐此不疲。 不知何时起,众神仙们关于紫微帝君的推测也传到了凡间,于是一些帝王便借此造势,声称自己为紫微帝君转世,奉天承命。如此一来二去,数年之后,北极星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象征帝王命运的紫微帝星;百姓们也相信紫微帝君执掌天地经纬,山川河流,逐渐开始为帝君塑身建庙宇,祈求风调雨顺,福祥降临,各处庙宇也皆是香火鼎盛。 关于帝君的相貌,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认为是神态庄严的中年帝王,有的认为是清瘦文弱的书生,还有的则认为是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 种种推测使紫微帝君与紫微宫蒙着神秘的面纱。无论众人怎么努力,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触到秘密的中心,只得对着紫微宫朱红色的高墙摇头嗟叹。 ………… 三两个仙娥各自端着美酒前往筵席,因为掌事的仙女催得紧,她们想着走些捷径,便从门庭清冷的紫微宫前经过。 其中一紫衣的小仙娥刚刚登上仙谱,升仙不过百日,自然对天界一切都很好奇。此时睁大双眼四处打量着。脚下挪动着步子,满眼应接不暇,呆呆愣愣的样子险些撞上前面的彩衣仙女,玉壶里的美酒不慎洒出几滴,落在了彩衣仙女的纱衣上。 紫衣小仙囧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姐姐,对,对不起!” “毛手毛脚的成什么样子!”彩衣仙女回头看了紫衣小仙一眼,黛眉微蹙,嗔道。 紫衣小仙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明亮的眸子难掩兴奋,“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紫微宫吗?” 彩衣仙女见她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心底觉得好笑,还是放慢步子与紫衣并行。端庄秀丽,步态轻盈,尽量维持自己作为仙女的美好仪态,眉眼温和地回道:“自然是了。” “我在凡间时就听说了!帝君他老人家道行高深,为众神之主,掌世间祸福善恶,生死富贵。”彷佛不相信一般,又满脸兴奋地问了一遍,“这里真的是帝君他老人家的府邸?” 彩衣又是耐着性子温柔地点了点头。 紫衣细细地打量起紫微宫,彷佛想将那朱红色的宫殿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她们说帝君他老人家下凡历劫了,怪不得紫微宫这么安静。”紫衣有些惋惜地咬了咬唇,轻叹了口气,“要是有机会见到帝君一面,就算是再入世修行个千百年也是值得了!” 彩衣摇了摇头,浅浅笑着,颇有些身为前辈的沧桑样子。“当年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成仙却也有一千又五百年,可也未曾有幸见过。” 紫衣见此,了然地点了点头,喟叹道:“果然像花神宫的仙女们说的那样!” “花神宫?”听到紫衣提起‘花神宫’,彩衣仙女看起来有些激动,不复刚才的端庄,撇了撇嘴,满眼的不屑。“她们都说什么了?” 紫衣没料到彩衣仙女在听到花神宫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想了想才猛然记起,彩衣仙子原在司命神殿任职。司命神与花神娘娘均是天界闻名的美人,虽然不见两宫有什么冲突,但宫人们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紫衣眼睛转了转,“就是说,说帝君下凡历劫了啊!” “她们还真会瞎编,我跟你说哈……”眼中流光溢彩,尽是暧昧,彩衣上前几步,附在紫衣小仙的耳边,小声道:“帝君一直都在紫微宫,之所以避世不出是为了……躲她们的主子——花神娘娘。” “啊?怎么可能!” “怎么?你不信?” “那帝君为什么要躲?” “因为花神娘娘一直爱慕着帝君。” “什……么?”紫衣惊讶地合不拢嘴,“帝君不是古稀老者吗?花神娘娘她,她……” “不懂了吧!这才是爱情,皮相不过虚幻。你我道行皆不够,又岂能明白!” “小点儿声!”走在前头的粉衣仙娥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默默坚持了许久,终是八卦心里作怪,忍不住了。回头瞪了她俩一眼,连忙住了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右看了看,“帝君怎么会是古稀老者!明明是年轻俊美的男子,薄薄的唇,淡漠疏离的浅笑,高贵而优雅……” 彩衣与紫衣小仙见粉衣仙娥红着脸一副花痴的样子,互相看了看,而后嘻嘻笑了起来。 彩衣努了努嘴,不屑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嘿嘿……我梦里见过,不行吗?不过,你们知道吗?”粉衣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效果不错,彩衣和紫衣一脸疑惑,“什么,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我听说帝君心中爱慕之人,是太极天皇大帝。” “什么呀?” “怎么可能?!” 彩衣仙女与紫衣小仙几乎异口同声。紫衣惊讶地再次张大嘴巴,这次却要比方才还要大上几分。 “你们忘记了,我可是解忧宫的。”粉衣仙娥满脸的洋洋得意,拂了拂手中的托盘。“这可是整个解忧宫里不是秘密的秘密,你们竟然不知道!” “真的吗?快仔细说来听听。” 这天界谁不知道,解忧宫的主子乃是当今天帝与天后最宠的雨馨公主,同样爱慕追求了太极天皇大帝不下三千年。解忧宫里出了这样的传言,怎么能不信! “我不信!”紫衣摇了摇头,信息量太大了,惊呼出声,“怎么可能?!”而后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捂住嘴,“你是说帝君他喜欢的是,是男子?” “啧啧,小丫头果然没见过世面,这才是真爱,你不懂!”彩衣摸着下巴,思量一番后,才一本正经道。 “你,你不是说帝君和花神娘娘才是真爱吗?” “呃……我觉得这个更靠谱些。” “就是啊!要不太极天皇大帝怎么有事没事总往紫微宫跑。”粉衣胳膊肘碰了碰彩衣仙子,满眼暧昧地附和道。 彩衣看着紫微宫外那透着银白色光晕的结界,眼神充满向往,“想想帝君他老人家为了心爱之人不被流言所伤,甘心守在紫微宫五千年不出,多么伟大的爱情!” 紫衣看着彩衣因为激动,眼中明明泛着阴森森的光芒,着实有些吓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嘿嘿……今天又有新收获,要回去同她们说说。谢啦!”彩衣仙女一手端着盛酒的玉壶,一手搭在粉衣的肩上说道。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 章 “哪里,不用客气。”粉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论凡间还是天界,女子间的友谊似乎总是这般容易建立! 三个小仙你一言我一语地便道完了天界几位上神惊世骇俗的八卦,还一番餍足的样子,互相递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暧昧一笑。理了理裙摆,收敛表情,仙姿庄重,迈着轻盈的步子,渐渐远离紫微宫。 紫微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五千年来,朱红大门不过就那么几人进进出出,平日里更是安静到想让人忽视它的存在。微风到了这里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扰了它的清净,凰鸟几里外也要停了鸣唱,甚至祥云飘到这里都会不住地慢上几步。 那地位尊崇的帝君不知是真得低调,还是着实深谙物极必反的道理,低调到极致反而比高调的效果来得更甚。 世事看似总是那般事与愿违,越是想要与世隔绝,越是惹人注意。繁华深处的低调,总是添了几分神秘,让人不禁想去揭开它的面纱,一探究竟。 五千年时光于生命无尽的神而言不过弹指之间,对于秘密的热衷无疑成了打发无聊最好的方法。 众神们感兴趣的事物来了又去,唯独关于紫微宫和紫微帝君的八卦永远都热度不减,还曾经一度成为天界最热门话题。以至于沉闷的宴席上,提到‘紫微宫’这三个字,即刻便有人摩拳擦掌加入讨论,气氛立马活跃了起来。 后来“紫微宫”这三个字成了众神仙外交的无二法宝,可以作为共同话题,拉近彼此的关系;可以化解僵局,打破尴尬;甚至面对心仪之人,可以用来搭讪。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标准格式,比如,“小仙最近听说,紫微宫……”,“道友知道吗?紫微帝君……”据说屡试不爽。 ………… 木构黛瓦顶的凉亭,雕栏画壁,上书“悦心亭”,在其正西方向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水气氤氲,珠玑四溅。 透过水汽,倾斜的瀑布彷佛浑然天成的帘幕,其上一幕幕前尘正在上演,时而是尘沙滚滚的战场,时而公子小姐烟柳画桥,时而巧笑倩兮下一刻便是死生别离。随着奔流的瀑布,所有的景象流进池塘,也不过普通的池水而已。 池塘里的白莲,或花开繁盛,或含苞待放,平波浮动洛妃钿,翠色娇圆小更鲜。数尾红锦鲤鱼,荷侧泻清露,萍开见游鱼,或成群嬉戏,或畅游独往。 岸边不远处有两棵对生的娑罗树,花开繁茂,白色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有的入了池水,有的落在草地上。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天界最神秘的紫微宫正殿——紫宸殿,也是紫微帝君的寝殿。 娑罗树下方还有两个形状不太规则的石凳,石凳中间放置着玉质小几。小几上一方老黄花梨棋盘,黑白子间,硝烟弥漫。 朝东而坐的白衣男子,正是紫微帝君——容宸,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拈着一枚透白的棋子。淡漠疏离的眉眼,不染红尘的俊颜,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天人之姿,素洁的锦袍,优雅地坐于树下,石凳,小几,棋盘,老树,构成一副泼墨画。不需浓墨重彩,几笔描摹,便是世间最美的画卷。 白子落下轻松挡了黑子的攻势,耐心地等着对手的下一招。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地端起茶盏,看着杯中条索粗壮、青翠多毫的茶叶。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蝶翼。如瀑的乌发没有束起,大部分华丽地倾泻着,一两片娑罗花瓣落于其上,淘气地将本来不染尘世的存在,拉入凡尘,增添了几分魅惑。 坐在容宸对面那蓝衣的俊美男子,也丝毫不逊色,手执着一枚黑子,紧锁眉头,抿着嘴,桃花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眉清目秀的脸庞,粉嫩的薄唇,流泻着清浅的温柔,这要放在人间一定是无数怀春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仙娥们八卦的另一男主角,统御八大元帅,五极战神的太极天皇大帝——月凌轩。 凌轩左右思量,犹豫再三终于落了子,但仍旧觉得不妥,好看的眉皱在一处,手中折扇随意地摇了摇。 容宸随意夹着白子在棋盘落下,云淡风轻地步步将黑子逼入绝境,“你输了。”清冷的声音,不见起伏,淡漠如冰! “没到最后,输赢还未见分晓。”凌轩死死地盯着棋盘,败局已现,瞥了眼,见容宸微抿了口茶,并未看着自己,伸手偷偷移动一子。 容宸没有抬眸,只是拿起了手边的玉笛将凌轩伸向棋盘的手按住。 凌轩见被抓了现行,也不尴尬,毕竟他也活了数千年,早已不知面皮是什么东西。呵呵一笑,好看的眉舒展开来,两指隔开玉笛,“一盘棋而已,神尊何必与小神计较输赢。” 容宸抬眸,一双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敛尽月华,清冷而慈悲。“这计较输赢的,只怕不是我。” 凌轩愣了片刻,而后轻咳了一声,眯了眯桃花眼,随意地摇着折扇。身为战神他似乎最在意的就是输赢,不过偏偏在棋艺上,却不知在容宸这里吃瘪了多少回! 不顾面皮,可他还是有自尊心不是!连忙为自己找寻着借口。 “不过是刚刚水镜里的故事过于精彩了,小神看得认真了些,一时大意,分了心,这才会走错一招。” 悦心亭后,自上而下冲刷下来的瀑布,朦胧的水汽笼罩,其上的画面也徒增了几分神秘,咆哮地砸入池水,激起层层涟漪,水花欢乐地四散逃开…… 容宸侧首看去,面上无喜无怒,不染凡尘,翠绿剔透的玉笛衬着他的手指愈发白皙。 凌轩所说的水镜是他以神力凝结,勘破芸芸众生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上演的也不过是凡尘里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此刻的水镜中一女子奄奄一息,批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褴褛,被缚在高台之上,周围层层堆着干柴。一魁梧大汉,站在不远处,面露凶相,用皮鞭抽打着女子,每抽打一下,那女子都会颤抖着身子。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头发贴在脸上,眼睛直直地看某处,没有焦距,眼神空洞,是绝望无助后的哀莫大于心死……高台旁,围了一群看客,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怒斥指责,有的向干柴中投掷火把,嘴里还在高喊着“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害人的妖怪……”而人群深处,一玄色衣袍的男子长身玉立,只见着背影,未见相貌,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 容宸看罢,不经意间微微蹙了下眉,紧了紧手中的玉笛,语气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反问道:“精彩?” 凌轩不过就是找了个借口,心中只顾着他的烦心事,哪里有心思看那水镜景象。 听容宸一说,才转头看去。见那水镜中的画面,甚是熟悉,不禁勾起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往曾经。虽不见容宸面色有什么变化,但凌轩的脸上却不由地笼上了阴云,甚是尴尬,眼角抽动,干笑了两声。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而已。”瞥了一眼,见容宸那张古井无波的俊颜依旧无悲无喜,凌轩摇了几下折扇,另一只手转着一枚黑子。 “她……”想了想,欲言又止,长吸了口气,将黑子随意地扔在了盒中,“罢了,罢了!反正我就从未赢过。”叹了口气,将胳膊垫在脑后倚靠在娑罗树上。 “那是因为你的心思从未在棋局之上。”容宸移开视线,没有再去看那水镜,边说着边优雅地将手中的白子掷在了盒中。 凌轩又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漫天飘落的娑罗花,满地霜华浓似雪,沉默不语。 容宸低着头,自顾自地将棋子收回盒中。“如若无心,便不要让她存了念想。”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凌轩耸了耸肩,“起初我以为那丫头不过贪玩,几年也就放弃了。可是如今……”苦笑着,“如今,不减反盛,追得我有家回不得。” “没有得到,虽有不甘,但过后总会淡忘,总好过得到了再失去。” “神尊,难不成在同小神以身说法?”凌轩听他如此说,猛然看去,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容宸,似乎想在他冰冷如霜的面容上看到一丝丝的情绪变化。 容宸收着棋子的手顿了顿,又接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既然注定无果何苦拖累,长痛不如短痛。” 凌轩笑了笑,虽然修了无心之道,冰封了心,但还是在意的不是吗?这六界之中,或许只有她才能令他有那么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凌轩蹙眉,问道:“神尊,可曾悔过?” “未曾。”许久之后,容宸才缓缓道出这两个字,其中却是道不尽的意味。留恋?还是释然?他自己如今也不甚清楚。 凌轩眼中有些失神,犹豫了片刻,而后彷佛是下定了决心。“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时间越久对她伤害越大,是该做个了断了。” 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一口,收敛起刚刚的感伤,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懒散。 “果然是好茶啊!神尊种的茶叶,又亲自冲泡,六界之中能有幸品尝的恐怕也就小神一人而已。”合拢折扇,在手中转了转,“或许我也应该考虑如你一般避世,才能得如此大清净。” 容宸睥了他一眼,“这话若换做他人来说,倒有几分可信,可你……”话未说尽,但意思却很是明了。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 章 凌轩想了想,打量一番四周,“也是,过于冷清孤独小神可承受不来。”合拢的折扇轻轻敲了敲额头,“得我这般的挚友陪伴,神尊着实该庆幸!没有忘记昔日的交情,在整个天界都已经快忘记了紫微宫的存在时,只有小神我还能想起时常来陪神尊您下棋打发时间,小神都情不自禁地被自己感动到。” 容宸都快被凌轩这一会儿一个‘小神’,一会儿一个‘神尊’绕晕了,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不过是来此避难罢了。”理了理衣摆,那几瓣娑罗花随着他的动作依依不舍地从乌发上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凡人的话着实有道理。神尊果真不适合做朋友,一点情面也不留。” 凌轩微微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见容宸没有理睬自己,眸子不知看向何处。 他与容宸相识也有数千年了,虽然归了神位,修了无心之道,容宸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心上人可以义无反顾的御国二皇子,但这几千年来凌轩自认还算了解他。 容宸面色清冷,喜怒从不行于色,可是此刻他的眼中明显有一丝紧张之色。容宸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实不多见,凌轩不由地心生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悦心亭的石质桌上,一盏白瓷灯,样式简单,亦无过多装饰,莹润光洁,通体闪着白玉般的色泽。灯芯处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极其微弱,摇曳闪烁,如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它的存在。 “远古神器——验魂灯!”凌轩惊讶不已,眼睛紧紧盯着那几不可察的幽蓝光芒,“你竟然还不曾放弃!” 容宸没有回答凌轩,轻拂衣袖,摊开掌心,那白瓷灯便缓缓地由悦心亭飞至了他的掌心。容宸看着那点光芒,声音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回来了吗?”平静的面色,握着白瓷灯的手骨节泛白,无意间泄露了他紧张的心境。 “倾尘,其实你还是放不下,不是吗?” “当年的选择,我无悔,可是,终究是我有愧于她。”容宸轻轻阖上双眼,眉间渐渐浮现一道银色印记,六界景象即刻浮现脑海,锦绣河山,繁华闹市,海河湖泊,钟声阵阵,佛音悠远……缓缓张开双眼,深邃的眸子一片清明。 而后,单手托着验魂灯,起身便要离去。 “她既然没有来寻你,自然是愿意放手,你又何苦为难自己?既然两千多年都没有寻到,天命注定今世你们无缘。” 容宸在听到凌轩说,‘自然是愿意放手’时,身子不经意顿了顿,住了脚步,优雅回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命?我何曾惧怕过。”清冷的声音却是傲视苍穹,睥睨众生的霸气。 “那倒也是。”小声嘀咕一句,“逆天改命你都做得出来,可是我……” 凌轩的话还未有说完,容宸已转身走远,只留下淡淡的两个字,“随你。”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凌轩看着容宸的背影,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能洞悉世间万物却未必能看懂自己的心。 弯起桃花眼笑了笑,他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冷如冰霜的远古神祗陷入感情之中,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如同前世那般义无反顾? 他与她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今时今日的容宸身份却已然不同,她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回归神位的情劫?还是勘破爱恨的劫数?不过如今要让他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可能远远没有前世那般容易。 ………… 容宸离开后,凌轩懒散地倚靠着娑罗树,悠闲地喝着茶,刚刚被打断的话不过是想问“明知道我是来避难的,你走了,我是留还是走啊?”毕竟想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总得征得主人同意不是?这是他凌轩身为上神最起码的道德。 随手捡了一瓣落在棋盘上的娑罗花,凌轩指尖凝集神力,打向水镜。 闲适地靠在娑罗树上,微抿着唇角,眼含笑意,看着水镜,忍俊不禁。帘幕中,从漫天飞雪中,画面一转。朱红色的大门前,一个鹅黄色衫子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圆鼓鼓的粉脸蜜桃一般,哭丧着小脸,嘴角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眉眼虽还带着稚气,却已是如画的模样。 看着看着,凌轩愣住了,手里的折扇跌落,无辜地躺在地上。所有表情僵在脸上,嘴角还时不时地抽动。 只见水镜中的女孩,含着泪,不断地拍着门外的结界,嘴里说着,“凌轩,你出来!我发誓以后你看美人时,我再也不捣乱了,你出来呀!”用手背擦了擦泪,哽咽地接着说道:“帝君,您不能喜欢凌轩啊!我知道……”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凌轩长得羞花落雁,可是……”跺了跺脚,鼓着脸,仿佛鼓足勇气,攥着拳,用了很大气力,才说出,“可是身为帝君,不能助长断袖的不正之风啊!求您,把凌轩还我呀!” 凌轩的脸色越来越黑,怪不得这几日里,一众小仙娥见他总是红着脸,三五成群背着他窃窃私语,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暧昧,害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暴涨。弯腰捡起折扇,紧紧攥在手里,咬着牙,怒不可遏。哪个混蛋闲来无事随便造谣,要不别让他逮着,不然,呵呵……不揍他个七荤八素,扔下谪神殿,岂不是对不起他战神的名号。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 第4章 第三章 似曾相识 容宸淡淡看了眼手中的验魂灯,眼底冰冷而慈悲,原来这两种极端的感情竟然也能这般完美的融合。不染凡尘的身影,面目依旧清冷,优雅地踱着步子,径直走回了紫宸殿的书房。 书房寂静空旷,除了一些简单的物品,再没有过多的摆设。偌大的空间里,恐怕轻轻翻动书页都会产生回响,身处这样的环境中,难免会生出一种孤寂清冷的感觉。 当地放置着铜制熏炉,燃着灵宝慧香,即灵宝慧者,心定神全,存念感格三界。 离熏炉大概十步左右的距离,靠近窗边有一大紫檀雕螭书案。 容宸将验魂灯放置在了书案上,负手立在一旁。灯芯处的幽蓝光芒时隐时现,他平静的脸庞好似起了一丝涟漪。那星星点点的魂魄虽然微弱,但却是神魂无疑。微微蹙了蹙眉,没料到他竟间接促使她成了神! 没有再去看书案上的验魂灯,如水的眸子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许只是单纯欣赏窗前那棵高大的玉兰树。 花叶舒展饱满,迎风摇曳,宛若天女散花。清香阵阵,满树芬芳,优雅而款款大方。 许久之后,容宸舒展眉心,轻轻地拂了拂衣袖,清冷的声音唤道:“武曲。” 话音刚落,熏炉旁便出现了一黑色锦袍男子。黑发用嵌着黑曜石的发带全部束起,腰间配了一把漆黑的长剑,竟然连短剑穗都是用黑冰丝制成。面色严肃,抱拳跪地,恭敬道:“神尊。” 容宸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回身,“随我去西方佛界。” 武曲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注视着容宸的背影。神尊避世已有五千年,从未踏出过紫微宫,甚至都未有出过紫宸殿,怎么如今……佛界每有法会总会邀请,可神尊却从未去过。 “有异议?”容宸回身,冰冷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愣神的武曲,问道。 “没,没有”武曲被这冷冰冰的声音冻得一激灵,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感受到容宸冷冷的视线,武曲连忙低下了头,看着地面,额角不禁渗出薄汗。 武曲已追随容宸身边多年,虽然容宸从未惩处过他们四大神使,可是面对容宸,他总会有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或许这就是源自于远古神祗的权威,众生只能膜拜。 死死地盯着地面,武曲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又犯了冒失的老毛病。神尊自有安排,他不需多问,只要照办就好,恭敬回道:“小神遵命。” ………… 今日的西方净土确要比往日多了些许热闹,七重栏楯和七重行树旁,佛祖、菩萨、罗汉、甚至还有道家各路诸神往来不断。微风吹过行树罗网,譬如百千种乐器同鸣,协奏出悠远的天乐。 高洁的白鹤、骄傲的孔雀、斑斓的鹦鹉,还有舍利、迦陵频伽、共命之鸟,众鸟齐鸣,法音传遍整个西方极乐界,闻之者皆心生向往。 白萱满是兴奋地看着从她面前经过的各路神佛仙家,以前的法会她都因为贪睡错过了,难得这次精神状态极佳,睁大眼睛不想错过任何细节之处。加之刚刚有了灵体,心情大好,小小透明的身子,翘着腿,坐在嫩黄色的花托上,深吸一口气,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佛界空气这般清新,景色这么宜人? “今年来了好多神佛哦,许多我都没见过。”白萱目不暇接,自言自语道。 “想知道哪个?”岩风移步到白萱身边,眼含笑意,温柔地问道。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 章 “这个,那个……还有那边……”白萱伸出手指指了指,完全不记得方才还同岩风赌气来着。 “手持慧剑的是文殊菩萨。文殊菩萨身侧的是普贤菩萨。而那边那位面相丰圆,头戴花蔓冠的是宝檀华菩萨……”岩风耐心地一一为白萱介绍了东方净琉璃世界的八大菩萨。 大大的眼睛中,满是崇拜,“岩风哥哥知道好多!” “那是因为我不贪睡。” “又来!”白萱小声嘀咕一句,背过身去,岩风哥哥明明有说过贪睡是因为在恢复神力,又不是她的错,“我以后不会了,还不行吗?可是,岩风哥哥不是说过无论为人还是为神为妖都要厚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你也不能总抓住我一点小错不放,是吧?” 岩风笑了笑,“好,好,算我的错。” 白萱有些委屈地对戳着透明的手指,小声嘟囔一句,“什么叫‘算’,本来就是你的错嘛!” “嗯?”岩风收敛了笑意,叹了口气,假装生气。 “嘿嘿……”白萱没头没脑地笑了笑,透明的灵体,鼓鼓的脸庞,看起来像色泽洁白的水晶包,煞是可爱。“岩风哥哥,不要生气嘛!”凑到岩风身边,左看看右打量,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写满无辜,“岩风哥哥,快看,那边又来了几位。” 岩风看着白萱的样子,眼中满是笑意。这丫头倒是很会撒娇耍赖,装无辜!瞥了眼她手指的方向,声音溢满温柔,“手执无价珠的是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药师佛左手边的是日光菩萨,右边的是月光菩萨,均为无量菩萨众的上首菩萨。” “哦。”白萱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连忙伸手捂住了嘴。灵体僵住,反应过来后,一闪身躲在了岩风身后。 “怎么了?”岩风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她。 “岩风哥哥,我觉得药师佛好像看到我们了。”白萱压低声音,附在岩风耳边说道。 “那又怎样?”岩风浅笑,抬眸正好与药师佛打量的目光对上。 药师佛驻足在莲池边上,正若有所思地向白萱和岩风所在的方向看来,面相慈善,仪态庄严。打量着莲池,嘴角是若有似无的微笑。 以七宝严饰的正殿前,娑罗树茂盛挺拔,花开繁盛,四片淡白色的小花瓣包裹着花芯内的七个橘红色的花蕊,花瓣上泛起金光,如手掌般的叶子包裹花瓣,远观如神圣庄严的佛塔,又如阿弥陀佛合十的双手。树下正中有一九品莲台,正是今日释迦牟尼佛每百年开坛讲经之所。 正殿右方千瓣莲池中莲花皆大如车轮,青色青光、黄色黄光、赤色赤光、白色白光,香气清雅,沁入心脾。 微风拂过,莲叶微动,千瓣莲也随着微风轻点着头,掩了说话声。只有角落里那株并蒂青莲青光弥漫,灵气逼人,一动不动,依旧高昂着头。 “好强的结界!”日光菩萨顺着药师佛的视线看去,只感受到强大神力凝集而成的结界,其中事物却看不真切,“极乐界的莲池出了道法结界,怪哉!” 月光菩萨亦心生狐疑,“难道无人发现?” 药师佛微微笑了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不可说,不可说。”便提步朝正殿走去,没有再做停留。 月光菩萨与日光菩萨互相看了一眼,又打量了一番那株并蒂青莲,虽心生狐疑,但也追随着药师佛的身后离开。 直到他们走远了,白萱才缓缓舒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岩风笑而不语,看着药师佛离去的身影,不愧为一界之主,竟能一眼窥破他的结界。 “三世因果,循环不失?”白萱重复着药师佛的话,心间有一种淡淡的愁绪挥之不去,“三世因果,循环不失……” 岩风听到白萱在不断说着这句话,心绪有些烦躁,“怎么了?” “岩风哥哥,佛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可说。” 白萱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哎!又是不可说!” 岩风无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依旧从她透明的灵体中穿过。看着白萱懊恼的样子,浅浅一笑,“有些时候,多说便是错,不如不说。” “可是……” “哪里来的那么多可是?”看似嗔怪,声音却很是温柔,“听听便是了,何必信以为真!” 白萱沉默不语,或许她真得太容易多愁善感,就这么被一句听不懂的话破坏了原本的好心情。她也不是过于执着的性子,想不明白的,就暂且放着,说不定哪天就会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我知道了。”又继续四下打量那些神态着装各异的神佛。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眼见着法会便要开始,诸位神佛也陆续而至。 耳中传来了洪亮的嗓音,白萱被吸引过去,循着声音,探头张望。原来是侯在远离殿前通道两侧的阿难与迦叶齐声通报的声音,诸神佛皆停下之前的寒暄问候,纷纷望去,神色很是恭敬,来人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到——” 白萱看着众神佛的神色,有诧异,有景仰,有敬重,甚至还有崇拜,能令这些身份尊贵者露出这般表情,她愈发对来者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处祥云,期待着那位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出现。 只见逐渐散去的祥云与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他缓步向正殿方向走来,一步一芳落,一步一莲华。 润白的袍子,袖口与领口上用银线绣着流云图案,简单素洁,却彷佛收敛了世间一切颜色。剔透的玉冠束起部分乌发,其余如瀑布般倾泻。眉眼淡雅入画,胜似世间所有景致。幽深似潭的黑眸,冰凉如水。眉心处的银色神印,形状犹如待放莲华,淡淡的光晕,衬托离尘的气质。 白萱静静地看着容宸,她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儿,只是为何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颜,忘记了眨眼,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心生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时间仿佛静止了,周边的一切都不复有,这世间唯有这般圣洁的存在,让人心生向往却又担心亵渎。想确认他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却又怕在移开视线的瞬间他会消失不见。 白萱隔着莲池远远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便觉得这般场景是那样熟悉,彷佛深埋于记忆之中,又仿佛不过昨日过往,一种熟悉到心痛的感觉。某种被封埋的情愫叫嚣着要逃离出来,来自莲心的苦传遍了全身。 前世的轮回中我们可曾相遇过?也是隔着莲池,我遥远地望着你,而你也是这样的一身白衣,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我可望而又不可及的地方。 “我,好像哪里有见过他,可是,究竟在哪里?” 他们本是并蒂青莲,莲心的苦岩风怎么会感觉不到,神色复杂地看着白萱。 就算是曼珠沙华的封印也忘记不了他吗?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带着白萱在佛界躲藏了近两千年,如今还是被发现了吗?在听到通报声时,岩风的心头就一阵瑟缩,他在怕,怕前尘重演,怕所有的努力最后全部前功尽弃。 容宸长身玉立在莲池边上,面色清冷,看不出喜怒,握着玉笛的左手不禁紧了紧,一双敛尽月华的眸子淡淡地看着那株并蒂青莲。 岩风收了隐匿踪迹的结界,在容宸面前它不堪一击,更何况已经被发现,也没有必要再藏了。偷偷地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迹,依依不舍地看了白萱一眼,“萱儿,我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白萱依旧痴痴傻傻地看着容宸,彷佛深陷于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中,没了听觉,没了意识。 岩风看着白萱,又看了眼容宸,他们二人隔着莲池对望,眼中却是只有彼此。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 章 忍不住自嘲地一笑,岩风啊,岩风,你究竟算什么!两千年的陪伴守护终抵不过一眼的心动。 或许这当真就是所谓的宿命! 不管白萱有没有在听他说话,自顾自地说着,“傻丫头,前世就是如此。只要有他在,你便看不到任何人。”苦涩,不舍,无奈,岩风叹了口气,“被伤得体无完肤还傻傻地不知道回头,我们不过都是在作茧自缚。” 见容宸正同燃灯上古佛说话,岩风低着头,喃喃道:“萱儿,如果最后……回到他的身边,依旧是你所愿……”用力攥了攥拳,仿佛下定了决心,“尽管我会心有不甘,亦有不舍,也会选择放手。”他叹了口气,眼神坚定,“如果还是逃不过前世的命运,那么……就算灰飞烟灭我也定会护你周全。” “这株并蒂莲修的原是道法,却生于佛界。本尊来此将她带回天界。”容宸将视线从并蒂青莲上移开,看着燃灯上古佛说道,其声似流水击石,似清泉入口,又似空山玉碎。 “这株并蒂青莲两千年前便出现于此,本座知其不凡,未曾想到却是神尊亲自前来。” “不过就是一桩未了前尘。” “这世间万物皆因缘而生,因缘聚则物在,因缘散则物灭。众生各修自己的缘法,神尊即知那不过是一场劫数,又是何苦?”燃灯上古佛神情恬适静谧、清澈安详,缓缓道出。 容宸淡淡瞥了一眼那株静立在莲池中的并蒂青莲,眸色复杂。再看向燃灯上古佛时,哪里还有一丝情绪,薄唇轻启,清泠的声音,淡漠的很。“古佛,劫又何曾不是缘。” 见多说无益,燃灯上古佛颔首,微微笑了笑。眉眼慈祥地看着那株并蒂青莲,缓缓说道:“神尊,这世间已不会再有神生,可知她为何会生而为神?” “至于她为何会成神,本尊一时也不清楚。” “她的命格无人能看破,神尊留她在身边倒也是个万全之法。” 容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并蒂青莲,轻轻颔首。 “本座担心她若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又修行不够,心性不稳,一旦受到奸人挑唆,难免会铸成大错。” 远古神族毁天灭地的力量,燃灯上古佛怎会不清楚,而她或许是得了他之力,才能妖身成神。可到底承了多少神力,却无从得知。 “古佛自当放心。既然改了她的命格,本尊便有责任管束于她。” 燃灯上古佛叹了口气,依旧还是那般慈悲众生的模样。“毕竟这世间已不会再有神,她的存在不知对众生来说是好是坏。” 容宸微微蹙着眉,已是了然。“若是她今后做出为祸六界之事,本尊不会坐视不理,必当亲自惩处。” “有神尊此话,本座自然不必顾虑。”燃灯上古佛笑着点了点头。 毕竟还是对容宸身为远古之神那份与生俱来的力量有所忌惮,况且容宸与那莲花小妖纠缠不清的过往,燃灯上古佛或多或少知道一些。若是他日后私心袒护,那时受苦的可是众生,此时燃灯佛的顾忌也不无道理。 “神尊请。” 见释迦佛已端坐莲台之上,法会即将开始,周围数千双眼睛看着他,容宸自然明白此时不宜离开。 “古佛先请。”清冷如霜的俊颜足以滴水成冰,说着明明是客套话,却未见一丝笑意。 …… 西方极乐世界又归于了平静,鸟儿好似商量好了一般,都止了鸣叫,微风也停下了脚步,整个世界安静地甚至可以听到落花的声音,这时正殿传来了释迦牟尼佛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既铿锵有力又充满慈爱的声音,讲的正是大乘佛法《妙法莲华经》。 只不过此刻的白萱和岩风哪里还有心思听,岩风透明的灵体时隐时现,闪烁不定,嘴角还不住地向外渗血,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容宸云淡风轻地轻拂衣袖,不仅击碎了他的结界还差点打散了他的灵体。 白萱一直看着容宸的身影出神,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彷佛一伸手便能抓到星星点点的零碎记忆。 心狠狠一抽,那一刻他与她梦中的白衣公子身影相重合,那样同一个梦,她可是足足做了两千多年。可是以前她从未有缘见过他,那又如何会做那样的梦? 挪不开眼,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看着看着,便觉意识涣散,一些东西在拼命挣脱着,想要涌出来,脑袋快要涨开了。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渐渐地……渐渐地昏迷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水滚回来更新啦 第5章 第四章 虚惊一场 天界与西方极乐界的界碑处,一黑衣锦袍男子站在那里,面朝着佛界天际的方向,纹丝不动,彷佛一尊雕塑。 近处看那人面部线条如雕刻般,紧闭双眸,彷佛在强忍着痛苦。全身上下除了黑色便无其他颜色,反倒衬托出白皙的肤色。抱着剑,紧皱着的眉头,正是武曲无疑。 这世间能让武曲心生忌惮的事物着实不多,偏偏佛祖讲经便是最令他头疼的一事,好不能有多远避多远。如若不是容宸之命,他只怕早已溜之大吉。 容宸留武曲在此处便也是这个原因,不过虽远还是有声声佛音入耳,武曲只得封闭灵识抵抗。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武曲突然睁开双眼,注视着天边,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缓缓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天边银色光晕中,白色的身影踏云而来。武曲单手握剑,神情庄重,弯腰向来人行了大礼。 不过眨眼的功夫,容宸便立于他的面前,面目清冷,衣袖轻拂,凭空出现一并蒂青莲,青光大盛,悬于空中。 释迦佛讲经少说也许三五日,神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武曲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景象,难道神尊来佛界不是为了听佛祖讲经而是这株并蒂青莲?睁大眼睛看着那株青莲,能得神尊亲自相接,一定是个宝物,他一定要好好看看它到底有何珍奇之处? 容宸指尖闪烁银光,优雅从容地在离并蒂青莲一尺左右处写着符文。 那并蒂莲抖动着身子,一阵刺眼的光芒消失后,虚空中出现两个身影,一青衫男子和一白衣女子。男子紫瞳俊颜,女子清丽脱俗,正是化了形后的岩风和白萱。 白萱紧闭双眸,无所依靠,眼见就要跌倒,岩风欲要上前,不想却被立在白萱身侧的容宸抢了先。 容宸淡淡瞥了眼岩风嘴角的血迹,声音依旧清冷,“武曲,拦住他。”俯身单手揽着白萱的腰身,将她拥在怀里,用灵识查探她的神力。 神尊竟然将那女子抱在怀中,武曲惊讶地看着容宸,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竟是忘记了执行命令。 “是。”在接触到容宸淡淡冰冷的侧首一瞥时,武曲才猛然回过神来,将剑单手握着,侧身挡住了欲要上前的岩风。 岩风弯起嘴角,冷笑。“你觉得,你能拦住我?” “能不能拦得住,不试试怎么清楚?”武曲皱着眉头,握着剑的手青经暴起。岩风不屑的表情着实惹怒了他,拔出剑,横在他的面前。 见岩风仍旧没有动作,武曲移步,剑尖直指他的面门,“你的兵器。” “不需要!”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 章 岩风嘴角微扬,深紫色的瞳眸里倒映着明显的不屑与不羁,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倒有那么几分邪肆,哪里还是那个如沐春风的温润男子。单手掐诀,食指与中指隐隐泛着淡紫色的幽光,一抬手便是一道浅紫色的光鞭打向武曲。 武曲侧身躲过,提剑迎上。 电光火石间一个回合,便已了解了彼此的实力。棋逢对手,不相上下,两人却都不敢再大意。 容宸云淡风轻地看了眼怀中的白萱,指尖不断地向她眉心注入神力,却还不见苏醒。用灵识查看她的魂魄,确定未有受损,周身也无异常。待觉察到她心头的封印时,手微微顿了顿。她竟然被封了前尘记忆,不过,也好。 为何会昏迷不醒,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容宸波澜不惊的面上终于起了涟漪,微微蹙着眉。不顾另一面正剑拔弩张的岩风和武曲,将白萱抱起,便要离开。 “神尊,请留步。”岩风见容宸要带白萱离开,也是急了,哪里还顾得上与武曲计较。猛然收了神力,险险躲过武曲的剑势。趁着武曲错愕之际,瞬移到距离容宸不远处,却也再不得近身。 如若白萱被带走,那他此生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见。 容宸回身看了岩风一眼,语气清冷高寒。“本尊已不计前尘,饶恕你的妄为。你还有何话要说?” 岩风立在那里,依依不舍地看着容宸怀中的白萱,而后不卑不亢地看着容宸,道:“神尊,可曾想过她是否愿意随您回去?” “她愿不愿意,本尊都得带她离开。” 岩风冷笑,接着说道:“是啊!神尊无心无情。” “放肆!”武曲迎上,怒叱一声。 容宸倒是没有怪罪岩风的冒犯,“武曲退下”,示意岩风继续说。 “曼珠沙华封印,她要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才会选择这样的方法去忘记前尘……”顿了顿,眼中满是痛楚,嘲讽一笑,“您一定不清楚。或许您觉得她受的伤不过是咎由自取。因为太傻而错付真心。”目光坚定地看着容宸,“不过,这世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您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们?” 武曲不知所措地恭敬立在一旁,惊讶地看着岩风,从来还没有谁这么大胆敢如此同神尊说话!抬眼,余光偷偷瞥了眼容宸怀中的白衣女子,还是曾经熟悉的眉眼。顿时觉得此时的沉默,空气都彷佛凝固了。五千年的时光,恍如隔世,如今这个被不同对待的女子,竟然是她! 许久过后,才传来容宸空山玉碎的声音,“天界不是你该去之地。” 岩风恭敬地朝着容宸的方向跪下,“那请神尊成全,让我带她离开。” “本尊不能将她交给你。” “为什么?” “这世间不会再有神。” “可是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之所以成了神本不是她所愿。错的又不是她,为什么偏偏要她来承受一切。” “何为是非对错?守护这世间,本尊容不得半分差池。” 岩风跪在地上,咬着唇,双手紧紧攥成拳吗。都怪自己,怪自己太弱,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她…… 片刻后,一丝细微的叹气声,清冷的声音响起,“罢了,你便随本尊回紫微宫。” 岩风听到后,连忙抬起头,见容宸已抱着白萱走远。看着容宸的背影,岩风若有所思。无所不能的神尊竟然忘记使用瞬移,就这么抱着白萱不疾不徐地走着。难道他对白萱……不可能,岩风摇了摇头,但愿不要像他心中所想的那般。紧紧握着拳头,深紫色的眸子充满决绝,就算眼前的高高在上的神祗对白萱由愧疚生了什么其他的感情,他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当然所发生的一切,白萱自然是不知的,她此时正困于自己的梦境中无法逃脱。 梦中的世界暗无天日,周围没有人,准确的说是没有任何活物,广阔的空间里死一般寂静,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都会毛骨悚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有一处有些许光亮,不知是从哪里反射来的光。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人对光明有种奋不顾身的渴望,便会不计后果地向光明靠近,哪怕那光明处比黑暗之所要恐怖千倍万倍…… 那处光明来自于平静的无一丝涟漪的河水,静静地躺在黑暗中,泛着银光,美轮美奂,极尽魅惑地向路人招着手。当你禁不住诱惑挪动步子走近它时,它便仿佛一面巨大的摄人心魄的魔镜,来自河水深处的声音咆哮而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声嘶力竭的哭喊、邪恶无比的诅咒……各种声音入耳,纷乱的情感不断撞击灵魂,不舍、不甘、不愿、憎恶、怨恨…… 种种情愫冲击着前世的记忆,挑战着理智的底线,抨击脆弱不堪的灵魂,激发心中的执意怨念,干扰轮回的去路。 河面彷佛伸出了数以万计的手,它们叫嚣着扑来,势必要将一切都拉入河水中,然后啃骨噬魂,像它们一般困在这河中,永永远远。生无法,死难求,这就是地狱的忘川河。 忘川河边忘前缘,奈何桥头空奈何,三生石上刻三生。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明明前一刻还在听佛祖讲经。难道她已经死了?白萱拼命地想喊出声,可是喉咙彷佛被扼住,根本出不了声音。惊恐地看着周围,这样的地方多待一刻都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她环顾四周,这里……彷佛曾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某一段时光,就连内心的恐惧也是那般熟悉。 黑暗寂寥中,她彷佛在等一个人,一个对于她很重要的人。起初她充满希望地等着他的到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在某一点某一刻,她忘记了她要等的人是谁,忘记了来到这里的初衷,甚至忘了自己是谁……然后对于黑暗的恐惧彻底将她吞噬。 心中存了希望,有了信念,即使环境超乎想象的恶劣,也会咬牙挺过来,可是一旦没了希望没了活下去的目的和方向,之前的绝望恐惧便会加倍席卷而来,最后自己将自己摧毁。 白萱被眼前的突发状况吓傻了,就那么痴痴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黑暗的世界中迎来大片光明。突然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连忙闭上双眼,用手遮挡着。待适应后,缓缓睁开眼睛,面前是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开在路的两旁,如层层叠叠的红色巨浪,由远及近拍向岸边,妖艳火红,开到荼靡。 她的前方不远处有一背影绰约的女子,乌黑的长发挽起,飘逸的白纱衣宛如蟾宫仙子,此刻正走向路的尽头。 珠落玉盘的女声悠悠传来,“如今方知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他的劫,等到又能如何,他也已经不是他……”听着这有些熟悉的女声,白萱不知为何如吃了黄连一般从嘴里苦到心里,苦到直发抖,又如万千虫蚁在透骨食心,疼到麻木。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入口也是苦涩的。 “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已经不爱了,可是为何心还是会疼?”那女子停下脚步,看着路边的曼珠沙华,不知在对谁说话,也许是自言自语,“为何要让我记起?”低低的叹息声,声音越来越小,“算了,这样也好,忘记了所有。来世的轮回中,我再也不要遇上他,爱上他。” 这样的地方能见到一人着实不易,白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提步便去追。快走近了,那白衣女子却如轻烟般消失不见。伸手抓了抓,空无一物,遍寻四周也不见其踪影,不过只是个幻象。 而那白衣女子的话却一直在白萱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蹲在地上抱着腿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岩风哥哥,你在哪儿啊?”她好怕,心底的恐惧越来越深,脸埋在膝上,哽咽,“我不要留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白萱只感觉周围温度越来越高,额角开始渗汗,止住哭泣,抬起头,四周不再是漆黑一片,眼前是滔天的火光,光亮刺眼。而她此刻身处边缘,温度却也足以灼伤皮肤,炙烤灵魂。 红莲天火焚尽世间罪恶,莲华绽落洗净天地尘埃。 火光中央隐隐现出一男子的身影,润白的袍子端坐在橘红色的天火中,尤其突出。白萱只见到他的背影,身体便像不受她控制一般,鬼使神差地挪动步子,向火光中心,那个男子的方向走去。 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心底有个声音在反复地说着什么,她只觉越来越压抑,彷佛她与那个男子这一眼便是永诀。 她将他视若生命,可是如今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寂灭,绝望,无助,生无可恋…… 火烧上了衣角,呼吸越来越困难,可还是拼命地向他奔去,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无论如何,他不能有事。” 那个白衣男子转过头的瞬间,火光大胜,窜高数丈,在他与她之间竖起一道屏障。白萱被呛得猛咳嗽几声,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男子的相貌,她周边的火焰便彷佛有了灵性,化身数条火龙,向她飞扑过来。 眼前的场景着实是太惊心动魄,火龙越来越近,白萱看看四周,已被火焰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 章 既然躲不过,反倒是没有那么畏惧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就是不知道火烤青莲是什么味道的。白萱用衣袖挡在额前,连忙闭上眼睛,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等了许久,也没有被火龙吞噬的炙烤感,隐约之中,还能听到虫鸣鸟叫之声,闻到淡淡的桃花香。 白萱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皮重如千斤,深吸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原来只是一场梦,还好只是一场梦,活着多好。 她此刻正躺在榻上,淡粉色的薄纱帷帐,绣着红莲的锦缎被子。躺在榻上没有起来,歪着头,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靠窗处有一梳妆台,上面放着一面雕刻镂空花纹的铜镜,还有一些女儿家的胭脂盒和首饰奁。东边儿当地放着一张花梨书案,案上一个白瓷花瓶,满满的插着盛开的桃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个卷轴,上书一个大大的“静”字,笔法遒劲有力。 正当白萱狐疑身在何处时,从门外走进一青衫男子,乌发束起,光滑柔顺如同上好的丝绸。肌肤白皙胜雪,微微散发着莹光。深紫色瞳眸,明明是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却被嘴角温润的笑意遮掩。卿本佳人,温润如玉。 白萱连忙坐起,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哪儿?你,又是谁?” 那青衫男子微微笑了笑,“傻萱儿,竟然不识得我了。” 白萱惊讶地用手捂着嘴,声音都拔高了许多,惊呼道:“岩风哥哥?!”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岩风哥哥你化形了!”推开被子下床,一下子蹦到岩风面前。围着岩风转圈,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最后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嘿嘿,我就说岩风哥哥一定是最好看的吧!” 岩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萱儿也变成漂亮姑娘了。” “我吗?”低头看了看,好像不是透明的灵体。 “真的吗?我也化形了?”伸手摸摸脸,好真实的触感,不是灵体。兴奋地没有穿鞋子,就飞奔到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个白衣女子,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美目流转,裙角飞扬,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凌波仙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白萱笑了笑,好像对自己的相貌还很满意。为了能化形,她可是等了一千多年。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鬼脸,镜中的女子鼓着脸,皱着眉,与那副出尘的淡雅气质着实不搭。 岩风踱步走到白萱身侧,捏了捏她的脸,“佛界风水果然不错,萱儿被养得水灵灵。”淡淡地瞥了眼窗外,不经意地身子转了个方向,挡住了窗外的景色,也挡住了那袭白衣。 岩风云淡风轻地一笑,伸手将白萱揽在怀中,“做噩梦了?” 顺从地将头贴着岩风的胸口,听到问话,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岩风哥哥怎么知道?” 淡淡地笑了笑,“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嗯?我有吗?”白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起那个梦,她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个梦同之前的梦不一样,这个……太恐怖了。”环抱住岩风的腰身,在他怀里蹭了蹭,“梦里的世界都是黑的,还有猩红的花海,哦,对了,还有一个白衣女子,不对,她只是个幻象。”白萱脑子有点乱,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岩风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不要去想了,再可怕的梦醒过来不就好了吗?” 白萱吸了吸鼻子,“那你会不会扔下我不管?就像梦里那样把我一个人扔在黑暗中。” 岩风的手顿了顿,温柔地笑了笑,“哪里来的奇怪念头。” 白萱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岩风,“到底会不会?” 岩风在她热切的目光注视下,眼神有些闪躲。想了想,紫眸敛了笑意,扶着白萱的胳膊,拉开一段距离,俯下身,与她平视,表情略微有些凝重,“傻瓜,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淡淡和煦的语调更像是一生的承诺。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白萱的头发,“回去把鞋穿上,地上凉” 白萱傻傻地看着岩风,化了形的岩风哥哥真的很好看,这世间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只怕唯有在佛界见过的那位神尊。 “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嘿嘿,我去穿鞋。”白萱提着裙角,三步两跳地回榻边穿鞋。 岩风看着白萱蹦蹦跳跳的背影,嘴角噙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皱着眉看向窗外。 窗外桃花盛开连成桃花海,可爱深红映浅红,桃林中鸟儿们载歌载舞,活泼热闹,而刚刚窗棂外的身影却早已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啥可说的,小水在努力改文中…… 第6章 第五章 不明情愫 白萱所住的地方名唤‘静兰轩’有整个天界最大的桃花林。十里千瓣桃红,粉花红蕊,千叶桃花胜百花,孤荣春晚驻年华。 而岩风则被安排住在了离白萱较远的文渊阁。 “岩风哥哥,我们现在在哪里?”白萱趴在紧挨着窗口的降香黄檀木桌子上,一只手搭在雕花窗栏上,皓腕隐于轻纱,另一只手拈着桌上白瓷镂空花瓶中插着的几支桃花。 “天界,紫微宫。” “紫微宫?听着有些耳熟。” “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府邸。” “你是说那位神尊?”白萱激动地坐直身子,手中拈着的桃花枝被扯下些许花瓣,飘落在桌子上。 见岩风微微蹙着眉,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笑了笑,用袖子随意地拂了拂桌子上的花瓣。托着下巴,看着岩风,眼中满是光亮,“是神尊助我们化形的?” 岩风看了眼白萱兴奋的样子,神色有些黯淡。 没有得到答案,白萱也没有在意,依旧兴奋不已。“那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吗?” “喜欢这儿?” 白萱点了点头,“嗯,桃花好漂亮。” 岩风叹了口气,眸色复杂。“萱儿,这里不是你应该喜欢的地方。” “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怎么还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白萱不解,问道:“为什么?” “因为,太高不可攀。”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 章 白萱还想继续问为什么,但见岩风面色严肃,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笑意渐渐凝在脸上,打量着岩风,托着下巴的手慢慢放在桌子上。低下头,柔软白皙的手指绕着刚刚用袖子拂在一起的几瓣桃花画着圈圈,心情却是越来越复杂低沉。黛眉微蹙,没来由地,一种烦躁压抑的情绪挥之不去。 ‘高不可攀’多么简单的四个字,却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口。是啊!那样的他,又有谁能攀的上?多么可笑的自己,竟然会认为他就是她梦里的那个人! 岩风看着白萱的小动作,舒展眉头,无奈地笑了笑,说话声音也柔和了几分,“萱儿,记得以后谨言慎行,因为紫微宫的主人。”顿了顿,“是这世间最后一位远古神祗,众神之主。” “嗯?天界之主,不应该是昊天帝吗?” “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远古神族吗?” 白萱点了点头,“他们创了六界众生。可是,后来整个远古神族不是都寂灭了吗?” 岩风摇了摇头,“神帝唯恐六界再起祸乱,一纸天书,为世间留下了一位有创世能力的神。” “是……神尊吗?” 岩风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白萱不知为何有些感伤,回想起在佛界看到的他,清雅出尘,淡漠的神情,神圣到只能被仰望,甚至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对他的亵渎,在这样的他面前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不过,总感觉他淡漠的神情下有一丝落寞,曾经的亲人朋友都不在了,只剩自己,孤单地守护着六界。 岩风看着白萱低着头,神色黯淡的样子,只道她知难而退,身侧的手默默攥成拳。眼中满是悲伤,悠悠地叹了口气,萱儿,我做不到让你远离他,就只能尽力让你的心远离他。 “我们暂时住在这里,等你神力恢复了,我便带你离开。” 白萱抬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岩风,“去哪里?” “想去哪里?” 深深吸了口气,收起心底那不该有的小情绪,唇角染着笑意。“岩风哥哥答应过的。” “嗯?” “凡尘人间啊!你都不记得了。” “没有忘。”小心翼翼地摘掉白萱发上不知何时落上的桃花瓣。 “那我们说好了。” “嗯。” “我先回去。”岩风起身,理了理衣摆。 “岩风哥哥不住这儿吗?” 岩风微微笑了笑,“我在文渊阁。” 白萱听说岩风不在身边,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地碰倒了桌上的白瓷镂空花瓶“我也要去。” 岩风修长的手指扶起花瓶,将瓶中的几支桃花又重新插好,“这里是紫微宫。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 白萱沮丧地低着头,“哦,谨言慎行,我记住了。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化形了,就不同于之前还是灵体的样子,你应当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可是……岩风哥哥不同啊!”白萱小声嘟囔了一句。 岩风没有说什么,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转身离去。 白萱依依不舍,很是沮丧,早知道化形后会和岩风哥哥分开,那还不如不化形的好。 对着岩风的背影说道:“岩风哥哥记得说过的话啊!等我神力恢复了,我们就离开这里。”虽然这里桃花很漂亮,可是太过拘束她不喜欢。最重要的是,她想快点离开,因为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会把心也丢在这里。 岩风回头笑了笑,紫眸中满是温柔,仿佛可以融化千年坚冰,如沐春风,柔和,温暖。“我答应你。” 白萱歪着头对着岩风挥了挥手,好吧,她只能暂时先忍忍。 “岩风上神。”绿衫的少女正好与要出门的岩风迎面相遇,侧到一边,躬身行礼。眉眼清秀,脸上是暖暖的笑意,连说话声都是轻轻柔柔的。 “小仙小柳,遵神使之命特来服侍神女。” “进去吧!”岩风淡淡一笑,踏出房门,朝着文渊阁的方向去了。 白萱听见岩风在门口与人说话,抻着脖子张望,不过被岩风颀长的身影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小柳目送岩风离去,而后才进了白萱的屋子。低眉顺目,恭恭敬敬地说道:“神使大人命小仙来负责照顾神女的起居。您可以唤小仙小柳。” 白萱见有人来,连忙起身,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神女?是说我吗?”四周看了看,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小柳,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 小柳的眸子中倒映着白萱错愕的表情,笑着点了点头。 “你叫小柳?” 依旧点了点头。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神女夸赞。小仙升仙前的原身是河边柳。” “那……这里还有别人吗?”静兰轩很大,可是从她醒过来就没有见过别人,小柳是第一个。 小柳摇了摇头。 “啊?就我自己?”本来不和岩风一起住,有些害怕,现在却得知这么大的地方就她一个人。她承认自己害怕,“那……你会陪我住在静兰轩吗?” “小仙就住在神女隔壁。” 终于舒了口气,“那就话声音也很好听,白萱倒是很喜欢她,连忙走过去挽着小柳的胳膊,“嘿嘿,其实我自己会害怕的。这里很大很美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嗯……”想了想,“太过冷清了。”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 章 小柳愣了愣,好像想起了什么,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 “嗯?回神女,紫微宫一直都是如此。” “你是说静兰轩外也是这样……这样冷清?”她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点了点头,“紫微宫外设有结界,外人不可入内,宫内的人未得神使大人允许也不得外出。” 白萱有些沉闷,这里原来不过是一个大而华丽的笼子,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试探着问道:“那,你有见过神尊吗?” 明明很想再见到他,此刻有兴奋喜悦,有彷徨期待,可是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胆怯。 小柳摇了摇头,“神尊已避世多年。” “这里不是紫微宫吗?” “是,可是神尊从未出过紫宸殿。” 白萱抿了抿唇,有些垂头丧气,沮丧变成郁闷了,也就是说她没有机会见到神尊。 想了想,深吸口气,眼神坚定,她要努力修炼,早日恢复神力好让岩风哥哥带自己离开这里,她要去热闹好玩的凡尘。对,就是这样! ………… 窗外桃花瓣随风散落,有的在枝头摇曳着,有的在微风中打着转;雪青色衣衫的女子踏着落花缓缓走来。 “我料到神女也该醒了。”踏进门槛,温和的女声看着白萱道。 “神使大人”小柳见来人连忙躬身行礼,退在一边。 白萱连忙看去,那女子容貌虽不艳丽,却算得上清秀,气质淡然清雅。正犹豫着是不是也该同小柳一般唤她‘神使大人’。 雪青衫子的女子未待白萱说话,浅浅一笑,道不尽的风姿雅韵,倒是先自我介绍起来,“我是紫微宫的神使,神女唤我廉贞就好。” 白萱见廉贞看起来长了自己几岁,又态度谦和,不禁心生亲近,唤了声,“廉贞姐姐好。” 廉贞笑了笑,“神女可是睡了好久,如今可有什么不适?” 白萱摇摇头,“没有,我很好。” “那便请神女随我去见神尊。” “神尊?”心猛地一跳,紧张到快窒息。偷偷地深吸了口气,看着廉贞,点了点头。“哦,好” 廉贞临出门时看了眼恭敬站在一旁的小柳,嘱咐道:“小柳,照顾好神女,静兰轩缺什么便同我说。” “是,小仙遵命。” 前往紫宸殿的一路上廉贞同白萱大致说了些紫微宫的事情,比如紫微宫有四大神使,她还有天机,天同和武曲。 天机性子儒雅温和,总理紫微宫的大小事宜;武曲是四人中法力最为高强的,不过他一般不在宫中;天同终日无所事事,最为懒散,廉贞告诉白萱见到他只做没见到即可。看着廉贞说起天同嗔怪嫌恶的表情,惹得白萱对天同愈发好奇起来。 岩风曾同她说过,天界不同佛界,神是可以婚配的。白萱低着头,只顾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紫微宫可有,有女主人?” 短暂的沉默,白萱才觉得或许是她多嘴了,有些后悔,可是话已然出口收不回来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因为要见他才会紧张到语无伦次吗? 廉贞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间还没有哪个女子有资格站在神尊身旁。” “这样啊!” “凡人祈求神明护佑,万物变化,或生或成,是神明之德。而对于天界众神而言,神尊便是我们的信仰,是思之便觉心安的存在。” 白萱再没有说话,走在廉贞的身旁,离紫宸殿越来越近,她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心跳得好快,手心里也慢慢渗出了汗。 廉贞看到白萱紧张的样子,以为她因为胆怯害怕才会如此,微微一笑,说道:“无须害怕紧张,神尊仁慈,自然也不会难为神女。” 白萱深吸了口气,她也不想紧张啊,可是控制不了。 ………… 紫宸殿金碧辉煌,红墙琉璃瓦,庄严肃穆。 廉贞带着白萱路过悦心亭直奔房中依旧燃着灵宝慧香,香气不浓,闻起来却是沁人心脾。 离熏炉大概十步左右的距离,靠近窗边那张紫檀雕螭书案,上面放着乳白色的骨瓷碗。碗中盛着不知名的液体,还冒着热气,颜色淡黄,似参汤却有着浓浓的馨香。 书房内很安静,白萱从一进门便低着头,她着实是没胆量去面对容宸。 容宸一身素洁的白衣,面目清冷,看不出喜怒,闲适地坐在书案后,单手提笔,浓墨挥洒。手边一盏清茶,茶香清幽如兰。 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远古之神,数万年的光景,他早已勘破一切,万事烦扰心亦不动,冷眼旁观沧海桑田。守护六界众生,这世间看似所有都是他肩负的责任,可是又好像没有任何人事能让他心有挂碍。 “神尊。”廉贞屈膝行礼后,便带着白萱站立在一边。 容宸将手中的紫毫笔放在笔搁上,绢素上字迹风姿翩翩,看似行云流水,实则苍劲有力。 淡淡地看了白萱一眼,修长如玉的手指优雅地将骨瓷碗向书案外推了推,“把它喝了。” 廉贞轻轻拉了拉白萱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低着头缓步上前,却是依旧不敢去看容宸一眼。 捧起那骨瓷碗,扑鼻的馨香,小口喝下,齿间余香,隐约中还有一丝血腥味,不禁皱了眉头。 “你就如此惧怕本尊?”见白萱从进门来便未敢看他,紧张得都在发抖,容宸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嗯?”白萱小心翼翼将碗放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容宸,又连忙低下头。 只是匆忙的一眼,心却跳得这么快,呼吸困难,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咬着唇,心里明明知道应该回答容宸的问话,可是身子却彷佛不是自己的,根本张不开嘴出不了声音,自己这是怎么了?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 章 “明日起本尊会亲自指点你修炼。”没有再去看白萱,对着站在一边的廉贞,问道:“可安排妥当?” “回神尊,小神已经安排仙侍住进静兰轩,照顾神女起居。” 容宸点了点头,“你们回吧!”又执起了刚刚的那支紫毫笔,看了眼白萱转身要离去的身影,想了想,蹙着眉,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既然化形,便应知男女授受不亲。” 白萱身子一顿,攥紧了拳,心里复杂不已,有种苦涩的感觉,又有些委屈。听着他那冰冷的语气,不知为什么会淡淡的愤懑不平涌上心头,难过到很想大哭一场。 咬着唇,转过身,执拗地直视着容宸,却是轻轻颔首行礼,好似负气一般地回了句。“是,谨遵神尊教诲。” 转身,默默低着头跟在廉贞身后离开。好奇怪!她方才是在怨他,是怪他错怪自己了吗?可是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会难过?这种被误会的感觉竟是有些熟悉。 深深呼吸,胸口发闷,一时间有些透不过气。 因为与岩风并蒂同生,她从来就没有多想,一直视岩风为亲人一般,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撒娇闹脾气。可是容宸的一句‘男女授受不亲’却让白萱的心不再平静,徒生了许多忧伤。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也不说了,继续改下一章 第7章 第六章 随遇而安 书房外,那株高大的白玉兰,一片冰心,洁白无瑕。倾泻的月光铸就它的风姿,白雪的骨骼,玉质的灵魂。优雅的开,沉静的落。无论高缀枝头,还是飘落在地,始终都是纤尘不染。 白萱抬头看了看那株白玉兰,挪着小步跟在廉贞身后。走出不远,又回头看了看,停下脚步,彷佛想透过那轻轻阖上的紫檀木门看到书案前的白色身影。 “神女……”廉贞见白萱立在原地愣神,又折回了几步,轻声唤道。 “啊?”收回目光,看着廉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廉贞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就又低下了头。 廉贞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声音又温柔了几分,试探地问道:“神女可愿去我的住处坐坐?” “可以吗?” “当然可以。慧心阁离神女的静兰轩很近,神女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廉贞姐姐唤我白萱就好了,‘神女’听着有些……嗯,有些奇怪。” 廉贞笑了笑,“神女习惯了便好。虽然紫微宫不与天界其他各宫往来,但是规矩还是要遵循。” 再坚持下去难免有些强人所难了,白萱才点了点头。“那,好吧!” “平日里,不得神尊之命,紫宸殿也不可私自进出。至于天界的种种规矩禁忌以后我会慢慢教给神女。” “我知道了,烦劳廉贞姐姐了。”白萱抬头看了看,规矩?禁忌?她头一遭有了身不由己的束缚感。 突然感觉头上那层透明的闪着银色光晕的结界有些压抑。外面的世界清晰可见,但是却永远困于此处,找不到出去的路。 在佛界的生活,虽然只是灵体要受困于青莲原身的限制,但是她可以不受各种规矩的约束,无忧无虑。现如今,虽然得偿所愿化了人身,心里却是没了自由。 与白萱并排走着,沉默了一会儿后,廉贞才轻柔地说道:“神尊的话也是为了神女好。”总是沉默寡言的廉贞能想到出言开导白萱实属不易。 白萱自从出了书房门就一直很沮丧,廉贞其实看在眼里,只是没有说破。 紫微宫这数千年里,大小事宜外有天机,内由廉贞掌管。她处理事情,从来都有自己的原则,不多管,也不多言,尤其对自家主子的事情。外界对于紫微宫的传言多多少少她都有耳闻,既然神尊都不在乎,她又何须多加评论妄言。 “我明白神尊的意思。岩风哥哥也和我说过同样的话。既然化了人形就不能同之前那般,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只是’几不可闻。只是她怎么能因为这样的原因就疏远岩风,疏远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神女能明白就好。对于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尊自重,只要身正,那些流言就不会找上门,也不会给别人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流言?麻烦?”她好像没有给谁惹上麻烦啊!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廉贞连忙住了口。微微皱了皱眉,都怪天同一直在她身边说着花神宫的事情,还唠叨个没完。 二人说了几句便就没有多说,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不知不觉地便出了紫宸殿。 刚刚还算热闹的书房此刻又恢复了寂静冷清,容宸挥笔随意写了几字,便将纸笔搁在了一边,不知为何却是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心境。 一身素洁白衣的他,面目清冷,依旧看不出喜怒,薄薄的唇相比平时有些略失血色。随意坐在书案后,低低咳嗽了一声,由于刚刚取过心头血,几声低咳牵扯着胸口隐隐作痛。端起茶盏,茶香清幽如兰,轻轻抿了一小口,入口却是有些腥甜的味道。 远古神族神力强大,传说其心头之血更是凝神聚魂的绝佳品,不过除非是出自于他们本愿,否则何人能伤得了远古神祗,所以也只是传说。 容宸放下茶盏,打量着面前刚刚还盛着淡黄色液体的乳白色骨瓷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顷,微微皱了皱眉,好似平静的池水起了涟漪,轻轻扯动唇角,却是他这数千多年来做过的最多的表情。 方才白萱刚醒来时,他便已察觉,赶到静兰轩,就看到白萱与岩风那般亲近。心底有一丝异样,不过转瞬便消失不见。 冷冷的目光看向窗外,平静中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凡人所推崇的爱情不过如此,终抵不过时间的消磨,就算求得相守,也不过百年而已。前一刻执迷不悟,宁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下一刻便忘记前尘转投他人怀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即使曾经那般刻骨铭心,也都会在念念不忘中,渐渐遗忘,不是吗? ………… “这么巧……”迎面走来一月白衣衫的男子,清朗才俊。腰间束带,插着一柄折扇,十足十的书生打扮,拦在廉贞面前说道。 “竟然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廉贞皱了皱眉,语气不悦地说道。 白萱看了看对面的男子,眉眼精致,不过比岩风哥哥还是差了几分,又看了眼廉贞,没想到待人亲和,彬彬有礼的廉贞姐姐也有讨厌的人。 “哈哈,那不正说明我们有缘吗?” 廉贞斜睨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拉着白萱就要走。 “诶?这位可是佛界来的神女?”男子挪了一步,挡在白萱的面前。 白萱点了点头。 “在下天同,初次相见。”天同收敛了刚刚对廉贞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地拱手作揖。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 章 “你就是天同啊!”白萱惊讶地看着天同,这面部表情变化得是不是太快了些。 “在下正是。” 白萱没有说话,想到了廉贞同她说过的话,捂着嘴笑了笑。 不笑倒好,这一笑倒是让天同心里发毛了。眸色流转,其中有丝看不明的情绪波动。“难道,神女之前见过在下?” 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有耳闻。” “哦,那倒是在下的荣幸。”天同瞄了眼廉贞,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廉贞看了看天同,表情嫌恶,“你就没有其他的事情?” “之前有,不过现在没有了。”兴奋地看着白萱问道:“你们可是要去慧心阁?” 白萱点了点头。 “太好了,带我一个。” “我不同意。慧心阁不欢迎你。”廉贞冷着脸说道。 “我记得我好像没有得罪过廉贞大人吧!怎么在下刚刚回来就不招廉贞大人待见?”天同一脸无辜,“莫非……莫非廉贞大人对在下有意,才会处处针对在下。” 天同真是话语惊人,白萱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连忙打量起廉贞。 廉贞脸色一红,坚持不让他去就好像被他说中了一般,“随便你。” 竟扔下白萱和天同自己先走了。 白萱提步便要跟上,却被天同拦下,疑惑地看着天同。“不是要去慧心阁吗?可是廉贞姐姐已经走远了,赶紧跟上呀!” 天同神秘地笑了笑,冲着廉贞的背影喊道:“在下一会儿自会带神女过去。” 廉贞脚步迟疑了片刻,应是听到了天同的话,却没有回答,反而加快了步子,好像要尽快逃离的样子。 白萱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原来温柔端庄的廉贞姐姐也有失态的时候。 “廉贞的性子太过刻板,本来这天界就够无聊的,再按照她的那些所谓的规矩行事,还不得把人闷死。” 白萱眨了眨眼,什么情况?到底该听谁的?懵懂地看着天同。 “走啦!带你逛逛紫微宫。”天同在白萱眼前打了个响指,便率先在前面带路。 “哦。”白萱看了看廉贞刚刚离去的方向,犹豫了片刻,便小跑着追上天同。 “紫微宫不是有四大神使吗?剩下的两位呢?”虽然与天同不过刚刚相识,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他说话也不那么拘束。 “你是说天机和武曲?” 白萱点了点头。 “他们两个……怎么说呢,也很无趣啊!天机总是带着一副温和的假面具,没有人能看透他的内心。武曲倒是直爽率真,不过就是脾气不太好,还有啊!偷偷告诉你,武曲最怕的就是佛经,哈哈哈……” “竟然还会有人怕佛经……” 天同装作害怕的样子,打趣道:“武曲一听到佛祖讲经便会头痛欲裂,生不如死。”说完还搞怪地揉了揉太阳穴,“佛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是佛祖说的吗?她怎么从未听过。佛经无数,毕竟她听过的也只是冰山一角,有机会问问岩风哥哥,如果她还没忘记的话。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嗯……先去悠然轩,天机的住处,正好我们顺路,说不定武曲此时也在。” 白萱跟在天同身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前,朱红色的门大开着,门上一块木质匾额,飘逸灵动的字体书写着‘悠然轩’三个大字。本来以为悠然轩应当与静兰轩差不多,没想到却是这般低调甚至有些寒酸。 走进小院,就会发现它的好。虽不及静兰轩大,但却小而精致。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粗壮的丹桂树,碧枝绿叶,橘红色的花朵,香气浓郁。房门的右侧花坛,里面种满了西南白山茶,结高不盈三尺,花高洁皓白,黄心绿蕊。 丹桂树下,一张石桌,上面简单放置着茶壶和茶杯,周围摆放着四个石凳。青衫男子与黑衣男子面对面而坐,正是天机和武曲。 “看吧!我就说武曲这个时候一定会在这儿。” “嘁,就你会猜。”黑衣男子臭着脸。 “难道你不是一有事就会来悠然轩?”天同调侃道。 “原来是天同,从人间回来了?”青衫男子回眸,衣上没有任何花纹图案,一条青色发带束起部分长发,就那样简简单单却衬出温润如玉的气质。 “回来不久。去了凡间数载,想是神尊他老人家思念我了。” “你还是留在凡间的好,我们至少可以图个耳根子清净。”黑衣武曲一脸嫌弃地说道。 天机没理还在拌嘴的两人,起身对着白萱轻轻颔首,眉眼带笑,“在下天机,那位是武曲。”温柔地给白萱介绍。 “我是白萱。”天机的温润和岩风很像,不过岩风的笑柔和温暖,天机的笑却不抵眼底,使人顿生一种淡漠疏离之感。 “你……好。”武曲看了白萱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隐约有丝红晕,狼狈地抓起石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 天同凑上前去,站在武曲身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看什么看!他奶奶的,你没见过老子啊!” “真没见过,哈哈哈……没见过会脸红的武曲。天机,你说是吧!” “你哪只眼看到老子脸红了。” “两只眼都看到了。” “那是因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什么呀?怎么不说了?”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 章 武曲像赶苍蝇般挥了挥手,继续喝茶,选择无视他。 见两人争吵正欢,天机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呼白萱过来坐,给她斟上茶,微微笑了笑,“他们总是这样,神女不要见笑。” “没有关系的。”白萱看了眼已经休战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会心地笑了笑。 淡雅的白茶花香混合着有些浓郁的桂花香倒是恰到好处,深吸口气,沁入心脾,或许这里的生活也会是温馨美好的。 无论去到那里,她喜欢的生活不过就是这样,不受约束,顺心悠然。 岁月淡恬,时光静好。 第8章 第七章 宿命原点 紫微宫虽规模庞大,但顺乎自然,因地制宜,倒显得错落有致,浑然一体。群楼高耸,崇阁巍峨。亭台雕栏,池馆水榭不可计数。 岩风居住的文渊阁位于紫微宫的最北角上,而静兰轩却在紫微宫偏南的位置上,两处居所相去甚远。 ‘文渊阁’名字起得再恰当不过,远远望去,便能看到西北角那座楼阁,三四层的位置便被祥云遮掩,不见其真身,不知其高度。实则有数十层之高,其中藏书无数,仙道心法,佛经典籍,神界通史,无一不有,甚至还有些仙法禁术,天界秘史。 紫微宫里房间无数,岩风本不是天界之人,却偏偏被安排在此,不知道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而为。 岩风从静兰轩出来后,也不急着回去,便踱着步悠闲地走回文渊阁。 青石板的小径,两侧盛开樱花,粉红的精灵随着微风翩翩起舞,时而急促,时而轻缓,不经意间,小径已铺上了一层淡粉色的绒毯。 离了绿叶的拥簇,绯红了寒冬的纷飞落雪,飘落,旋转,徘徊……依依不舍。 黛粉的花瓣遍布各处,每一片都摆脱不了宿命,零落成泥,归了尘土…… 岩风缓步,沿着小径走到尽头。 路尽隐香处,一张黄梨木小几,几个圆凳摆放周围。小几上一层黛粉花瓣,一阵清风拂面,吹起了发丝,卷起了小几上的部分花瓣,岩风轻拂衣摆便坐在其中一个圆凳上。 温柔的紫眸淡淡地环视四周,平摊掌心,接了几瓣落花,放在眼前打量。 世界安静,唯有落花的声音。 “呵呵……你终究逃不出本君的掌心。”邪魅慵懒的男声突然响起,不疾不徐,却是势在必得。 周围寂静一片,那声音彷佛平地起了波澜,又好似石投深涧,惊起飞鸟无数。 “你究竟是谁?”岩风收拢掌心,快速回身,紧皱眉头警惕地问道。 文渊阁中,依旧只有落花的声音,再无慵懒邪魅的男声,岩风放在小几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掌心的花瓣被揉碎,花汁子顺着指缝流淌,白皙的手指显得愈加盈润透白。 这男声岩风并不陌生,两千年前他带白萱去到佛界之时便有听到,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调。虽然只出现过一次,但彷佛深深刻入骨髓,流淌在血液之中,再次听来仍旧令他毛骨悚然。 岩风从未惧怕过什么,就算面对容宸那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威压,他也能不卑不亢,可是这慵懒的男声却让他无缘由地心生恐惧。 两千年的时光,他无时无刻不感觉自己身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中。他在明,敌在暗,就那么一句简单的话,不知道对方的企图,甚至都不清楚来者是何人。 那人为刀俎,他却好似是砧板上的鱼肉。 “你究竟是何人?躲在暗处岂是君子所为?” “呵呵……本君可不是什么君子。” “你究竟意欲何为?”来人竟然回答了他的话,岩风起身立在远处未动,双手攥拳,环视面前的樱花林,暗暗催动神力。 这两千年来,对于未知的恐惧,他快要被折磨疯了,是时候了结了。 “你是找不到本君的。因为……”许久之后,久到岩风以为那人又消失了,“我就是你!” “笑话,无稽之谈!” “呵——”一声冷笑。 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一阵狂风将漫天的落花聚拢一处,衣摆鼓动翻飞,如墨青丝被吹起,岩风青衫玉立,紫眸隐隐浮现杀气。黛粉的花瓣形成巨大的罩子将他罩在其中,所有的落花围绕周身飞速旋转,仿佛催动了某种法阵。 岩风皱了皱眉,刚要抬手施法,不料身子却被定住,根本动不了,还妄谈什么神力,只能眼看着强大的法力凝花瓣为剑向胸口袭来。 岩风自嘲地一笑,在那人面前自己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即将刺向他胸口的花剑,倏地,剑尖一转,贴身而过刺向了小几旁的小径,青石板瞬间裂了几道缝隙。 定身之法解除,强大的剑压下,岩风不由自主地连连退了两步,扶着小几方才稳住身形,嘴角溢出鲜血,猩红的血迹印在青石板上。 “啧啧,你比本君可是差远了。弱到如此程度竟然还幻想着从神尊手里夺人,这可是本君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给我住口!” 岩风抚着胸口,又生生将一口鲜血咽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感觉自己被戏弄了,紫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怒气。 “为何不杀了我?” “本君怎会舍得!不是说过了,我就是你。”声音依旧邪魅,蛊惑人心。 岩风冷笑。 “不信?” “我为何要信你的胡言乱语!” “信不信我的话,你心中自然清楚。” 岩风沉默不语,虽然那人的话听起来不着边际,但确实令他心生狐疑。 “若要知道真相,琉璃繁缕盛开之处,本君在那里等候你的到来。”话音刚落,所有的花瓣瞬间下落,一切又恢复如常。如果不是岩风滴在青石板上的血迹,尤显乍眼,彷佛刚刚不过就是一场梦境。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 章 ………… “这里就是‘文渊阁’?” 白萱看了看头上的匾额。文渊阁的大门敞开,她探头向里张望,只有漫无边际的樱花海,岩风哥哥住在这里? “谢谢你带我参观紫微宫。”收回视线,看着天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伤心啊!原来你没把我当成朋友。”天同说完还假装用袖子抹了抹泪。 “啊?我们当然是朋友啊!”白萱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不明白他瞬间的情绪变化。 “既然是朋友,还跟我这么客气见外。”天同叹了口气,语气略带责备。 “嘿嘿……”白萱吐了吐舌头,拎着裙摆,跳过门槛,回头对天同做了个鬼脸,“谢啦!”扭头一路小跑。 天同无奈地笑了笑,看着白萱的背影,高声喊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来找我。” “知——道——了”清脆愉悦的声音回荡在漫天的落花之中。 天同久久地立在文渊阁门前,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遗忘,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月白色的外罩轻纱,清俊儒雅的公子,几片粉嫩花瓣落在肩头,增添了几分诗意。少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慢悠悠地离去。 ………… 悠然轩中,天机右手持紫砂壶,左手扶着壶盖,优雅地将茶盏斟了七八分满,推到武曲面前。 “武曲,有些事情神尊自有打算,不需我们来妄言评断。” 天同与白萱刚刚坐着的地方,两杯茶还未凉透,显然离开不久。 武曲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方才他一直忍着没说,“可是,她不过一介小小花妖,如若不是神尊怎么可能成神。” 天机沉默,晃了晃茶杯,杯中舒展开来的茶叶,打着转,而后慢慢沉入杯底,茶叶片片匀整,柔嫩鲜绿。 越想越觉得不吐不快,武曲也不等着天机开口,自顾自地说着。“她对神尊大不敬,神尊竟还亲自去了佛界接她。” 天机面色一沉,依旧那般儒雅,“今日你在此说的话我不想再有第三者知道,昔日她是花妖,如今却是紫微宫的神女。而你之前从未见过她,明白吗?” “我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纵然她有过错也是前世,此生她什么都不记得,一切便重新来过。不该我们说的不要多嘴,跟在神尊身边这么多年,什么该做什么该说应当不需要我再提醒。我知道你不喜她,可是方才你见到她时不也表现得很好吗?” “我那是,被迫的。” “试着抛弃偏见,不能仅以个人喜恶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 “我没有,只是觉得心有不甘,明明就是她害的神尊……” “那不过是劫数所定。”天机轻轻咳了一声,眸子淡淡地看向远处。“况且这世间之事不是只有是非对错那么简单。” 武曲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也确实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连忙住了口,看了看天机略有不悦的面色。 “知道了,知道了,不该说的不多说。”这天界中除了神尊,他最信服的也就是天机了。 天机抿了口茶,浅浅一笑,笑意却不抵眼底,淡漠疏离。 如今不同往昔,神尊贵为众神之主,是早已勘破情爱,将她接回宫中,或许只是因为她阴差阳错成了神。如若此生,她依旧如前世那般做出错事,神尊能收集魂魄助她转世,自然也能毫不留情除去她。 天机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这样表面的优待对于她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 ………… “岩风哥哥——”白萱沿着小径一路小跑,远远地就见到坐在黄梨木小几旁的岩风,出声喊道。 岩风坐在那里出神,他只记得自己不过同白萱一般是个小花妖,至于为何会成了神,又为何会有神力,为何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这些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方才那人的话确实起了作用,他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时时刻刻受到别人的监视,不想面对危险毫无还手之力……被白萱的声音唤回意识,连忙用法术整理了一番,紫眸中暖暖的笑意看着白萱。有什么危险他来抗就好,无论如何不能让白萱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怎么跑来了?” “去见了神尊,然后……”白萱一屁股坐在岩风的对面,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然后天同带我逛了逛紫微宫。紫微宫真得好大啊!要想每个地方都看遍,应该得好久。” “你见了神尊?”岩风微微皱眉。 “对啊!神尊说要亲自指点我修炼。” “也好,毕竟留在他的身边你更容易恢复神力。”岩风想了想,当年白萱魂飞魄散,后来也只寻回一魂一魄,容宸以自身魂魄为其修补,方才有了重生的机会。 白萱也没有多想岩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哦,对了,神尊还让我喝了一碗参汤,不过好奇怪的味道,嗯……怎么说呢,感觉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是参汤都是这样的吗?” “参汤?味道不都是一样的。”岩风嘲讽地一笑,若有所思,他这是在为前世所作所为赎罪?伸手摘掉白萱发上落的樱花。“女孩子家发髻上还是有些装饰比较好看。” 白萱也伸手摸了摸,她化形后,一直都是这样啊!一个简单的发髻,部分青丝垂落腰后,发上空无一物。“这样不好吗?” 岩风只是笑了笑,他隐约记得有一处蓝色的花开得极其美丽,做成发簪也应该适合白萱。 白萱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落花,粉嫩的花瓣漂亮是漂亮,但是洋洋洒洒到处都是,收拾起来多麻烦,相比她的静兰轩倒是差了许多,最起码静兰轩的桃花是可以结果子的,这里的樱花却只能用来观赏。 视线逡巡,定在青石板上那处岩风忘记清理的血迹,走上前去弯下腰查看,“哪里来的血啊?”回头看了看岩风,好像面色有些苍白,“岩风哥哥,你受伤了?我看看伤到哪里了?”白萱紧张地抓着岩风的胳膊,青衫的袖口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没什么大事。”温柔地笑了笑,示意白萱坐下,“不必大惊小怪的。” 不知道岩风伤在哪里,伤得重不重,白萱没敢乱动,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果然是受伤了,是谁伤的你?到底严不严重?要不我去找廉贞姐姐,不……还是去找天同。”想起了刚刚天同说‘有什么事情就找他’,“要不……去找神尊吧!”神尊不是这世间最后的远古之神吗? “这么多问题我到底先回答哪一个。”依旧笑得温柔,“紫微宫有神尊的结界,怎么会有人伤得了我。那也不是什么血迹,不过是花汁子,你看错了。”指尖轻点,一个简单的清除术,便消除了血迹。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 章 “没有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而且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白萱仔细打量一番,好像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也没什么异常,才舒了口气。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捧着杯子,小口喝着。 岩风捂着胸口,偷偷咳了一声。“萱儿,我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修炼。” 放下杯子,惊讶地看着岩风,“要去哪里?” “一些事情要办。” “哦,那,好吧!” 白萱没有追问要办什么事情也没有要跟着去,岩风倒是很惊讶,“不好奇?不想去?” 摇了摇头,自信满满地说道:“岩风哥哥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而且既然我现在化成人形了就要学会独立,对不对?” 岩风笑着摸了摸她的发,“我是不是该说萱儿长大了?” 白萱瞥了他一眼,眸子里的有些依依不舍还是暴露了她故作坚强的伪装,“不过要早点儿回来哦。” “会的。”岩风收敛了笑意,看着白萱,“记住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不要再去犯同样的错误,不要再在伤痕累累之后才去相信你痴恋的人无心无情。 “谨言慎行,我记住了。” “我不在的时候要自己照顾自己。” 白萱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不久之后,岩风回忆起今日的场景,或许悔过,可是若要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离开。他与她之间,只能是缘浅。 每个岔路,一个看似不经意的抉择也许就是一生的错过,结局不过是苍白了等待。 第9章 第八章 自欺欺人 月色渐染,飞花梦影,灯烛霭馀辉。淡粉色的纱帐上落下稀疏斑驳的树影,偶尔还能听到风吹桃花飘落的声音。微风轻启罗帐,送来阵阵桃花香。 白萱呈大字型平躺在榻上,睁大双眼,看着雕花床榻的顶部。床榻精致的雕工,上方挂着的一袭一袭流苏,混合着紫檀香,随风轻摇。许久之后,叹了口气,抱着锦缎被子又翻了个身,对着洒满银辉的窗棂发呆,她睡不着啊! 在佛界从来就没有规律的作息时间,白萱什么时候犯困想睡觉都可以的,而且佛界本来就没有黑夜,天界突然的黑暗她不适应。 大睁着眼睛,明亮的眸子洒满星光,看着窗外皎皎月色。想着明日便要再见到容宸,而且可能以后每日都会见面,此刻白萱的心情复杂忐忑,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清楚像容宸那般冰冷如霜的神祗是怎么都不可能会是她梦里温柔浅笑的白衣公子,可心里却还是存了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可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却是她自己也不清晰。 如今的白萱迷惑,困顿,甚至都搞不明白自己在面对容宸时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境。 倏地坐了起来,她记得他有说过要亲授她法术,虽然当时她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但是这句话还是听得很清楚。难道神尊的意思是要收她为徒?抱着膝盖蜷缩着,将脸埋在被子中,那神圣到只能被膜拜仰望的身影,成为他的徒弟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许久后,沉沉叹了口气,也许她对他只是一种崇拜和敬仰。那种流淌在血液里对于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敬畏感在作怪,她才会在面对他时紧张到快要窒息,一定是那样! 师父?徒弟?对了,这世间哪里有弟子不敬重爱戴自己的师父? 终于找到原因和情感的依托方向,白萱深吸口气,伸了个懒腰。彷佛一下子解决了一个千古谜题,顿时神清气爽。 既然睡不着,又何苦在这儿辗转反侧,万般纠结,倒不如出去走走,月下赏花应当也不错。说行动就行动,推开被子,跳下床,简单地披了件外衣,便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外,夜阑人静,不知哪里传来的虫鸣声,窸窸窣窣衬着夜色越发静谧。雾障云屏,落花成阵,微风送来混合糅杂的花香,似白茶似桃花又似丹桂,说不清楚但沁人心脾。 白萱嗅着花香,白裙曳地,优哉游哉地拾级而下,月夜自然有它不一般的美。相比佛界的一切皆空,她更喜欢天界的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虽然还是有些介怀天界的规矩冗杂。 闲庭散步,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不远处的石桌旁有一人影。这静兰轩中,不过就她和小柳两人,白萱边小心翼翼地向石桌靠近,边试着喊了一声,“小柳,是你吗?” 那人身子一顿,显然被吓了一跳,而后慢慢回过头来,果然是小柳。 小柳本是睡不着,坐在树下发呆,听到有人唤自己,才回过神来。回头见是白萱,连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了声,“神女。”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呀?”白萱快步迎上,拉着小柳的手一块儿坐下。她本来想去找小柳,可是怕打扰小柳休息就忍下了,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到了。 “睡不着,神女您也是?” 白萱点了点头,“佛界四时明亮,是没有黑夜的。我不习惯。”笑着指了指漆黑的幕布。 “据说神界诞生之初,也如佛界一般,遮住了远古天界的光芒,那时也是四时明亮。不过后来升仙的多了,因为他们习惯了人间的生活,一时无法适应,天帝便下令撤了术法,所以我们才能看到远古天界的星空。” “原来是这样啊!” 白萱点了点头,仰头看向星空,那里就是远古天界,创世神族们以前住的地方?凡人仰望星空看到的是如今天界各个熠熠生辉的宫阁楼台,那么她此刻眼中所看到的闪烁的星光又是什么呢?也是远古神族遗留下来的宫殿吗?还是他们寂灭魂归洪荒后,仅存在这世间的点点痕迹? “神女?”小柳见白萱看着星空发呆,小声轻唤。 “啊?”白萱回过神来,抿嘴笑了笑,“可是,天界不是众神住的地方吗?难道仙人也很多?” “嗯,仙占了多数。” 天界的等级森严,除去为数不多的几位重神,如昊天帝、四级大帝,水神,司命神……其余的神也皆是神籍,他们也曾经历过龙汉初劫,后位居天界要职,如四大神使那般的。而像小柳这样的小仙娥,都是经过凡尘间几世修炼而升仙的,却也只能入得仙籍。 白萱想了想,沮丧地趴在桌子上。“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坐直了身子,眼睛明亮,“那紫微宫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小柳微微笑了笑,回忆起她最初升仙时看到的天界,依照记忆中的样子给白萱描述,“紫微宫外的世界更广阔,雕栏玉砌,绿树清流,确实很美。”看着白萱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小柳有些愧疚,毕竟她也没有去过太多的地方,“不过,我也只是在述职的时候去过花神宫。” “哦,花神宫是什么样子的?” “整个花神宫流光溢彩,百花齐放,花香四溢,漂亮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小柳也越说越起劲,脸上满是兴奋,心生向往,这样的场面,虽每百年才能见到一次,不过每次都会令她心潮澎湃。“花神娘娘是天界公认的第一美人,每次花朝会娘娘都会盛装坐在百级台阶的神座之上,接受我们这些花草树仙的朝拜,足有上万人呢!” “第一美人?好想去看看啊!”白萱支着下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她还有极强的好奇心。 “等神女恢复了神力,就可以离开紫微宫,到时候就会有自己的宫殿,去哪里都可以了。”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8 章 “离开紫微宫?”白萱有些怔住了,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脑中飞快闪过的是容宸那敛尽月华清辉的如霜玉颜。 离开紫微宫,那不是她向往的事情吗?跟着岩风哥哥去泛舟江上,游历山河,走遍六界……可为什么会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 两个女孩越聊越兴奋,小柳话匣子一打开便停不下来,同白萱说了很多话。 她升仙也有五百年了,一直在紫微宫里谨慎处事,话不多言,或许廉贞挑中小柳来静兰轩也是这个原因。可是小柳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当她卸下心里的防备,除去伪装,不过也是一个心性单纯善良,沉静细心的女子。 白萱拈起桌上的桃花,“花瓣掉了这么多,是不是该结果子了?我们要有桃子吃了!”想想薄皮汁多,入口滑润的美味桃子,白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佛界那么多年,她活动的范围不过就是那方千瓣莲池,从未见过佛界的花结过果实。奇怪的是,她就是无师自通,明晓花开花谢,花落结果,四时更替,宇宙变化的道理。或许这就是她之所以成为神女的原因吧!除了这个她确实也想不到自己到底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了。 小柳看着白萱面露向往的样子,捂着嘴偷偷笑了笑,“神女,这桃花是不结果子的。” “啊?什么?十里桃林竟然不结一子,那为何还要种啊!”真是想不明白紫微宫为什么总是要种一些这样不务实的花。 “不能吃可是花很漂亮,不是吗?” 白萱点了点头,附和道:“那倒也是。” “我小时候爹爹也在院子里种了两棵不结实的桃树,娘亲还嘲笑他一介商人附庸风雅” 小柳语气中的暖意不禁感染了白萱,“小柳的爹娘?”她没记错的话小柳的原身不是河边柳吗?哪里来的爹娘? “第一世为人时的爹娘,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视我为掌上明珠,可是……”却没料到那一世却是惨淡收场。 白萱看着小柳的笑意渐渐凝固,面带忧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柳……” 小柳揉了揉眼睛,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神女,我没关系的。这些如今说起也都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都一千年了还念念不忘,小柳成仙之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成仙不好吗?凡人不是都求仙问道,寻求长生吗?” 小柳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都言成仙得道便可跳脱轮回之苦,可是成了仙便没了人情冷暖,没了天伦之乐,离了尘世,登上苍穹又能怎样! “那……既然成仙不快乐,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白萱歪着头冥思苦想,可是她想不明白。就好像佛祖说,勘破,放下,才能得大自在,但是如果一切都放下了,什么都没了还有什么自在快乐可言。白萱叹了口气,她果然没有佛缘。 伸手摸了摸小柳的头,就像岩风总是那样安慰她一样,“岩风哥哥说‘有亲人有朋友在的地方就是家’小柳可以把我,还有岩风哥哥当成亲人和朋友。” 小柳没想到白萱会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白萱的笑脸,恍惚间想起了她凡尘为人的经历。 小时候的她每每调皮捣蛋,娘亲总是会摸着她的头,“你啊!这么顽皮,长大了谁敢娶你”语气责备但动作却很轻柔。眼圈有些微微泛红,不过幸好现在是夜晚,偷偷别过脸去,轻轻点了点头,“嗯”。 升仙这么久从未有人跟她说过这番话,心里暖暖的,小柳仰起头对白萱会心一笑。既然往事随风已散,她凡尘的爹娘也不知轮回了几世,神女真心待她,她也会把这里当成家,把神女当成自己的亲人。 ………… 容宸一身淡紫色的衣袍,坐在石凳上,斜倚着娑罗树小憩,静谧美好。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如瀑的乌发部分简单束起,其余的便就那样华丽地倾泻着。 偶尔有一两片娑罗花瓣落于他的乌发上,淘气地不肯离去。腿上平铺一本佛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就那样随意地搭在上面。 静静地,能听到落叶与飞花起舞的声音,世界也仿佛跟着一同沉睡了。 白萱匆匆赶到时,就看到这样一幅美人小憩图,站立在不远处犹豫要不要过去。 容宸只是交代她来紫宸殿,却没有说具体什么时辰,白萱刻意早早出了静兰轩,没想到还是迟到了。 表情纠结窘迫,神尊不会责罚她吧?不过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 见容宸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白萱便蹑手蹑脚地靠近,坐在容宸的对面,手抵着石桌,支着脑袋,看着他的侧颜出神。 这世间竟然会有这么完美的人?每一处都仿佛精雕细刻一般,美得人神共愤。这样的完美的他如果微抿唇角,眼含笑意那该是怎样一番天地失色的景象。白萱努力地去想象,可是她想不出来,因为她从未见过容宸笑。 悠悠地叹了口气,明明近在咫尺,可却感觉他远在天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靠近他,又怕这种想法都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容宸其实并未睡,只是斜倚着娑罗树闭目养神,见白萱蹑手蹑脚地靠近,他便索性假寐。浮生已过,前尘亦散,何苦执着?但愿她能明白,如若她依旧执念丛生,他便送她去到别处,不能再将她留在身边。 拂了拂衣袖,落在衣袍上的娑罗花簌簌坠落,乌发上的花瓣也顺着滑下。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眸子敛尽容华,清冷似千年寒冰,不怒自威。 还在出神的白萱正好与容宸的眸子对上,被他眼底的冰冷冻得一激灵,连忙起身,低下头恭敬地站到一旁。 “以后你每日便辰时来此。虽为神身,但你除了辟谷却也与凡人无异,修行难免会枯燥乏味,一些皮肉之苦也在所难免。”声音依旧清冷,无波无澜,容宸将手中的佛经放在一边,看着白萱说道。 白萱再不敢放肆,乖乖地点头应承。 “我留你在紫微宫一年。一年之后,待你神力恢复,便可自行离去。” “神尊不收我,为徒吗?”白萱抬头惊讶地问道。 明明昨晚她已经说服了自己,做他上慈下孝的徒儿,今日才敢这般与他对视,难道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曲解了他的意思?可是只有一年啊…… “我从不收徒,也不会收徒。” “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不会辜负神尊的期望。” 白萱不由地有些失落,可是她到底在失落什么呀?不是不喜欢紫微宫过于拘束不自由吗?之前不是还同岩风哥哥说神力恢复之后就去凡间的吗?为什么会有一种难过想哭的感觉。 容宸见白萱低头不语,有些失落的样子,微微蹙眉。“紫微宫里没有那些个规矩,喜欢如何便如何,无须克制自己。” 深吸了口气,没有关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现在的生活她很喜欢。白萱抬起头,抿着嘴角笑了笑,“多谢神尊关心,我知道了” “你先去案上的书拿回去认真阅读,不明白之处随时可来问我。明日我再教你心法。” “那,我先告退了。”白萱看着容宸,依旧无法抑制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连忙低下头,脸上渐渐染上红晕,胡乱指了个方向。 “去吧!” 也没有抬头看看具体方位,白萱闷着头就按照刚才随意指着的方向去了。 容宸微微蹙了蹙眉,想提醒她书房在相反的方向,便见白萱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书房,嘿嘿。”脸越发是红透了,低着头,小跑着往那棵高大的白玉兰方向跑去。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9 章 一溜烟儿便不见了身影,容宸又拿起了手边的佛经,翻了几页。想起白萱刚刚没头没脑的样子,还是和前世一样,总是迷迷糊糊的,微抿嘴角,似笑非笑。 两树娑罗,落花如雪,淡紫的身影融入其中,手中微微泛黄的经卷,氤氲浮动着冷香的气息。眸子依旧是清冷如霜,可是总感觉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说不清楚哪里发生了变化。 白萱小跑着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后,倚着门感觉全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摸了摸烧红的面颊,泪奔啊! 白萱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她没脸见人了,刚刚实在是丢人丢大发了。 神尊不收她为徒,一定是觉得她太笨了,一定是这样的,呜呜……她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可为什么在神尊面前却总是犯错,手忙脚乱的像个孩子一般。 心里叫苦不迭,拍了拍脸,安慰自己道:“没关系的,忘记就好!六界众生,天道循环……神尊要管的事情很多,怎会会记得她出丑这种小事的。” 倚靠着关合着的门扉,白萱闭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偷偷地笑着,一会儿又满脸沮丧。 片刻后,猛然想起岩风和廉贞曾说过的话,她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一般,瞬间清醒。甩了甩脑袋,“不要再想了!虽然做不成师徒,可他也是睥睨众生的神尊,白萱,醒醒啊!” 深深吸了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以后不要犯错!嗯……少犯错就好。” 抱着书案上的一大摞子书,摇摇晃晃地出了紫宸殿。 作者有话要说: 神尊其实很闷骚的,现在看起来很清冷,我能说其实是装的吗?o(╯□╰)o抱头,遁走…… 第10章 第九章 闲适生活 容宸让白萱看的《蕴气心法》本是一本道法口诀,是修习吐纳之法的基础,也是修道的根基所在。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教她如何运行周天之法不难,难在如何让她融会贯通,运用灵活,所以容宸没有直接教习她怎么修炼,而是让她自己阅读抄写,然后将难懂的地方标注,他看到就会及时做出解答。 修行,贵在修身养性。 燃灯上古佛的担心不无道理,白萱空有神身,未曾经历过天劫磨难,便轻而易举得到了修道者穷其毕生也不可能得到的神之身,但如此的好运气,于她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白萱的本源便是道法,却生于佛界,虽然佛道有共通之处,但毕竟还是不同。道家讲的是宇宙万物,道体虚空无形,万物之所从生;佛法注重的是导人向善、断除烦恼、灭尽诸苦。 容宸担心以白萱的修为,佛道分歧的地方理解不了,产生心结,不利修行,所以让她抄写的经书,他自是经过仔细斟酌筛选的。 “神尊,什么是蕴气?”白萱停了笔,看着坐在她对面悠闲钓鱼的容宸问道。 “蕴,即为积聚,蓄藏之意。蕴气便是蕴藏天地之灵气,借天地之力修行自身,幻化万物。”容宸优雅地放下鱼竿,淡淡的眸光看向白萱。 “幻化?”白萱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是说法力变出来的东西都是幻象,是假的吗?” 容宸些许赞赏地点了点头。白萱也算有灵性,聪慧且过目不忘,如若不是前世执念太深,可能早已修成仙身。 “可是明明看起来很真实……”想起了小柳随手变出来的彩蝶。 “幻化之法迷人心智,若能不为所惑,自然可以看破。”看着白萱有些沮丧的样子,容宸料她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便叹了口气,清冷的声音说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妄想一蹴而就,最后只会自尝苦果。” 明明一个窥心的小法术就可以看透白萱此刻的想法,可是他却从不愿用神力,就像他说的那般‘世间没有什么是可以不劳而获的’任何得到都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一些事情,容宸也基本都身体力行,不用术法。神的寿命太过漫长,如果什么都依靠法术来解决,那么会连活着的感觉都不存在了。 白萱听到容宸的一番话,表情很惊讶,神尊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小柳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好好吃的,想着想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还没有吃够,如果能用神力变出来,那该多好!她就可以有好多桂花糖糕而且也不用麻烦小柳。 见小心思被窥破,吐了吐舌头,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又低着头继续抄写心法。 片刻后,彷佛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头,试探地问道:“那,化形之法算是幻化吗?”如果是的话,那她在神尊眼里不就是一支会移动的青莲吗?也太可怕了! “不是。化形不过是原身存在的一种方式,不是幻象。” 白萱长长舒了口气,吓死她了,还好,还好。 “况且你的原身也不是青莲。以莲为依托,不过是辅助你吸纳灵气,修养元神而已。” “哦。”白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不对呀!神尊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咽了咽口水,一脸戒备地看着容宸,捂着心口。神尊在对她用窥心术,这种法术她还是从他给的书里看到的。那她对着他犯花痴的小心思不都暴露无疑吗?呜呜……越想越无地自容,不敢再去看容宸那双冰冷的眸子,脑袋越来越低,攥着笔,死死地盯着书页,咬着唇。 现在要是书上有个缝隙她一定飞速地钻进去,要不赐她个龟壳也好,就像千瓣莲池里的小龟,遇到危险就可以把脑袋缩回去,不过小龟缩头缩脑的样子也真是够滑稽的,情不自禁地抿着嘴笑了笑。只是白萱忘记了,如果容宸真得对她用了窥心术,那她此番的小心思不也全被窥探了吗? 容宸坐在白萱的对面,挺直的腰身,居高临下,将白萱一会儿沮丧,一会儿懊恼,一会儿又抿着嘴偷笑的样子尽收眼底,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世的她亦如前世,心思纯善,喜或不喜,开心忧伤,什么都写在脸上。由于单纯,所以对于未知的事情难免心生好奇,也容易被表象所迷惑。转了转手里的鱼竿,如今她已经尽忘前尘,没有那一段过往,他于她而言已和陌生人无异,也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窥心之法虽不是禁术,但终究于人不利,切记勿可乱用。” “嗯?”白萱惊讶地抬起头,目光打量着容宸,玉冠束发,翩翩白衣,那双眸子清冷,但好似深潭,看久了会情不自禁地陷进去。连忙挪开视线,盯着白衣上的银色祥云绣纹总可以了吧!不过余光扫到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肌肤胜雪,也是那般完美。 白萱心中暗暗叫苦,神尊说话她总不能一直低着头吧!可是这也太刺激了,心跳得好快,果断地看向容宸身后的娑罗树。娑罗树褐色粗壮的树干,枝繁叶茂,斜生的枝干有的都已经伸到了水面。白萱深吸了口气,这下终于回过神儿了,脑子也能正常思考了。神尊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没有对自己用窥心术? 容宸侧身而坐,依旧那般云淡风轻,微风撩起身后未束起的发丝,周身淡淡银色光晕笼罩,鱼竿下紧绷着的鱼线,不知为何却是没有鱼儿上钩。 “此心不动,万物皆不动。此心不惑,万物皆虚妄。” 白萱皱着眉,还在纠结着上一个问题。既然神尊没有用窥心术,那……岂不是更可怕!她现在心里想什么,神尊一眼就能看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在他面前自己岂不是比灵体时候还透明? 皱着眉看着容宸的侧颜,耳边隐约想起了岩风的话,神尊是这世间最后一位远古神祗,众神之主。廉贞也说过他是整个神族的信仰,思之便觉心安的存在,是啊!没有谁有资格站在他的身旁。 她不过是比别人幸运了些许,能得神尊亲自指点修行,也是与众生一般,在他面前卑微渺小。 想着想着,便觉得心像是被埋在深冬的积雪里,外面还裹着冰碴,顿时一个激灵。努力平复着呼吸,不敢再对容宸存着任何不敬的想法,低着头继续认真抄起经书。 没有了说话声,只余飞吹落花的声音,偶尔几声翻书页的声音。池塘里,时不时会有鱼儿游到水面换气,一连串的小气泡,晶莹圆润,煞是可爱。几尾红鲤在鱼线边好奇地绕了几圈,探出头,看了看垂钓的白衣神祗,犹豫片刻便拍着鱼尾消失不见,池面上留下层层涟漪。 白萱听到水声会探头打量,见依旧没有鱼儿上钩,看了看容宸的侧颜,心中疑惑不已,神尊明明已经坐了快两个时辰了,这池塘里的鱼儿莫非也都有了灵性,不然怎么会如此聪颖? 摇了摇头,略有些感慨。转过头,饱蘸浓墨,执笔提按,姿势倒是端正,只不过纸上的字体却是歪七扭八,像一条条颤抖身子的毛毛虫。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0 章 “修习法术不急于一时,先修心法,打好底子。”容宸优雅地收着鱼线,“有何事不明便来问我。我在书房。” “嗯,好。”白萱点了点头。停了笔,看着容宸白皙的手指下那银色透亮的鱼线,光线透过娑罗树映在他的侧颜,手指在不经意间描绘着他的剪影。 白萱只觉得眼前便是一副最美丽的画卷,可是这世间最好的丹青手,只怕也无法描绘出他的半分风姿气质。 “这是?”白萱惊讶地看着鱼线末端系了一块一寸长短拇指般粗细的雕花羊脂玉,莹透纯净,洁白无瑕。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这得多傻的鱼才会上钩?这哪里是钓鱼分明就是在钓貔貅嘛!” 连日里,她抄经书,容宸便坐在她的对面,不是看佛经便是钓鱼。多日以来一条鱼也没钓到,她还感叹这池塘里的鱼太过精明,纳闷为何鱼线紧绷,却没有鱼儿上钩,原来如此。 容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白萱偷偷吐了吐舌头,尴尬地笑了笑,“嘿嘿……钓胜于鱼,神尊钓的不是鱼是闲适心情。” “闲适心情?”容宸瞥了眼白萱硬挤出来的笑,依旧清清淡淡,将鱼竿倚靠着娑罗树,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觉得我很闲?” “呃……”连忙解释,她是不是阿谀奉承错了?“神尊日理万机,怎会很闲?”可是不是说他已经避世近千年了嘛?除非天地巨变,世逢大劫难,不然他是不会出面的。平日里都不出紫宸殿大门,会有什么日理万机的?她说‘神尊日理万机’不是在诅咒世间大乱吗?想想就觉得这么说有欠妥当,“我是说……”挠了挠头。该怎么说,怎么说都不对,纠结啊!神尊之心不可测,说‘伴君如伴虎’那句话的人也诚不欺她。 白萱看着容宸若有似无的笑意,微微抿起的唇角,好像不是在生气的样子。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原来神尊是会笑的……那笑意虽然浅浅淡淡,却收敛了所有光华,恍惚间有种天地失色的感觉。 待白萱回过神儿来,容宸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娑罗花洋洋洒洒飘落,小小精致的花瓣,彷佛漫天飞雪,伸手接住几片,触手时少了几分清凉的感觉。难道她刚刚是在做梦,梦里的神尊竟然对她笑了? ………… 这几日来,除了去紫宸殿抄写经书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白萱自然也是清闲得很。每日吃饱喝足,赏花散步,基本将紫微宫逛了个遍,当然容宸寝殿周围她是不敢去的。剩余时间偶尔看看书,或者试着在桃林深处打坐,汲取灵气,不过大部分时光她还是和小柳腻在一处。 自那日之后,小柳已经没了起初见白萱时的拘谨,相处下来,便也多话起来。小柳常常会给白萱说些凡间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天界众人皆知,不算秘密的秘密。 不过就称呼的问题,小柳固执地要叫她‘神女’,白萱坚持了许久也没有拗过她,只得妥协,反正名字叫什么都一样,白萱也不再纠结。 “岩风哥哥一直都说我最死心眼,性子犟,没想到你竟然比我厉害,改天一定要带你给他看看。” “神女,你就别拿我取笑了” 白萱换了只手继续支着下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小柳,“可是我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想了想,接着说道:“小柳你为什么叫‘小柳’啊?” “嗯……我的名字是做凡人时父母取得。柳树生命顽强,入土即活,他们希望我能像柳一样顽强。” “可是我为什么会姓白呢?起初我还以为是岩风哥哥恶作剧给我取得名字”叹了口气,“可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 “神女可以去问问神尊啊!” 白萱拈起面前桌上的一块藕粉桂花糖糕放进嘴里,软软腻腻的,拍了拍手上的细细的藕粉,“还是算了,不过名字而已,叫什么都无所谓。” 小柳做藕粉桂花糕的手艺真心不错,桂花还是她跑到悠然轩要来的。 丹桂花不仅可以做糕点还可以晒干后做香囊,挂在床头淡淡的花香会弥漫整个屋子。小柳会的东西真得很多,白萱常常感叹,她得了小柳,真是如得一宝,见过小柳将她们收集的各种花瓣塞到了做好的香囊中。香囊的绣工精致,让白萱爱不释手,于是也突发奇想向小柳学起了刺绣。 白萱吃饱喝足了,伸了个懒腰,满足地走到内室,拿出了已绣了大半的香囊,坐在小柳对面低着头认真地绣了起来。小柳凑上去观看,月白色的锦缎,上面一支并蒂青莲栩栩如生。 “神女,这是要送给岩风上神的?”那眉眼温润的男子,她匆匆见过一面,容貌风姿,在美男众多的天界,能与他媲美者着实屈指可数。 白萱点了点头,依旧忙着手里的香囊。 小柳笑了笑,神女与岩风上神倒是很般配。“神女可有听说过,天界私底下流传着八大美男和四大美女的排行榜?” 连忙抬头,眼中闪着光芒,有这样的排行,那神尊岂不位居榜首了?“没有人跟我说过呀!再说了和我接触最多的不就是小柳吗?你不说我去哪里知道!”白萱略带责备,假装生气道:“这么有趣的事情,你也不跟我分享。”说完还故意叹了口气。 “说起着八大美男,紫微宫可是占了三位!” “三位?快说说。” “当然是三位神使大人呀!” “没有神尊?”白萱惊讶,皱了皱眉,不可能吧!谁排的榜单,太不靠谱了。 小柳摇了摇头,“整个天界见过神尊之人屈指可数。” 容宸已经避世紫微宫整整五千载,更何况这样沾染红尘气息的排行,对于他那般圣洁的存在而言,无疑也是一种亵渎。 “也是。那其他几人呢?说来听听,万一以后见到了,我又不小心错过了怎么办!” “榜上的诸位神仙各个风姿绝代,神女见了便会知道,怎么会不小心错过。”小柳自当是白萱没有见过那些排在榜单前茅,令天界一众神女痴迷的男子们,才会说出这些话。岂不知白萱对于容宸之心,即使面对弱水三千,也绝对会有只一瓢饮的决心。“余下四人分别是太极天皇大帝,太子殿下,水神,鬼帝和箖霄上仙。” “箖霄上仙?就这一位仙人?” 小柳点了点头,“凡人修仙本就不易,能得上仙之身不过就他一人而已”小柳眸光闪烁,一时间溢满柔情。 见小柳眼中好像洒满了星光,面色微微有些红晕,白萱有些疑惑,“小柳有见过那位上仙?” “我能升仙便是得他点化。” “哦——”拖着长长的尾音,白萱了然地点了点头,笑嘻嘻地一瞬不瞬打量着小柳。 小柳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有些红,轻轻咳了一声,“神女……” “我什么都没想啊,倒是你……”白萱挑了挑眉,一脸坏笑。 “神女不知,仙不同于神,仙规在前是需断绝情爱的。就算……”小柳神色有些不自然,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就算没有那样的禁忌,她与他,应该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有些事情,虽然看不过去,但白萱知道无能为力,当然也不会自以为是地去多管闲事。 似乎是触碰到了小柳的伤心之处,她抿了抿唇,略微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柳藏起了眼神中的那丝落寞,无所谓地笑了笑,轻巧地避开方才的话题。“不过,岩风上神来了之后,这榜单应该要有变了。” “嗯嗯,我觉得也是,岩风哥哥那么好看。不过岩风哥哥走了好久。”白萱转着手里的香囊,神情有些沮丧。 “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神女在这里,岩风上神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会回来的。”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1 章 “嗯。” 岩风行事稳重,而且既然身为上神,这六界之中也没有几人能伤得了他,白萱倒也不太担心。 “那,四大美女呢?不过为什么就只有四个?” “花神娘娘,司命神,天后娘娘和素心天妃。至于为什么只有四人……”小柳故意卖了个关子,捂着嘴偷偷笑了笑,“那是因为,这个榜单是神女们私下里推选的,难免会有些女子的小心思。” 白萱一愣,而后也笑了起来,“原来还可以这样啊!” 透过大敞的门,层层的粉色巨浪,此起彼伏,阵阵浪花卷袭着翠绿的泡沫拥向岸边。每一朵花都是精灵,它们摇曳着,或顽皮或楚楚动人,小径,石桌,假山……处处都是它们的足迹。 小柳看着出神,面色泛红,不知是桃花映红人面还是人面胜过桃花娇羞。 “好看吗?”白萱拿在手里端详一番,还差一点就可以完工了。 “神女对岩风上神真是有心。”小柳回过神来,暧昧地一笑,“在凡间,香囊一般都是男女之间用来定情的。” “定情用的?是不可以送给哥哥的吗?”小声呢喃道。 小柳没有听清,见白萱停下了,还剩几针就绣好了,“神女学得好快,绣得也很好,岩风上神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想起了容宸清冷的声音说‘男女授受不亲’,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还是在意了。本来要等岩风回来送给他做礼物的,算了,还是送别的吧!白萱快速地绣完,剪了绣线,塞了些桃花瓣进去。 小心翼翼地凑到鼻子旁闻了闻,淡淡的桃花香,香囊上的并蒂莲绣得倒也算精致,“我的第一个作品,这么丑,当然要自己留着了。”随手塞到了袖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天界美男排行榜啊!(ˉ﹃ˉ)口水ing 第11章 第十章 突发情况 紫宸殿西北角的偏殿中,容宸一身绣纹白衣,衣袖翻飞,玉冠束发,面目清冷,正优雅地将称好的香料倒入细瓷碗中。 不远处,躬身立着一个男子,神情恭敬,一袭月白长衫,腰间束带,插着一柄折扇,十足十的书生打扮,正是紫微宫四大神使之一的天同。 天同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瞄着容宸的动作,明明门是大敞着的,偶尔还有微风拂面,他却时不时地擦着额角渗出的薄汗。 天同已经站在这儿快有半个时辰了,容宸面色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只是优雅地称取香料,将天同晾在一边。 天同刚进门时,容宸问了些话,然后半个时辰过去了一言未发,也没有让他离去的意思,好像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时间在流逝着,天同越发心慌,是他做错什么了吗?神尊到底是何意?他记得好像确实没有犯什么错误啊!他不过就是将司命殿的牒文呈与神尊,如今却被罚站在这儿,心中自是叫苦不迭。 沉水香五两,甲香二两,丁子香二两,鸡骨香二两,兜娄婆香二两,熏陆香二两,白檀香二两,熟捷香二两,炭末二两,零陵香一两,藿香一两,青桂皮一两,白渐香一两,青木香一两,甘松香一两,雀头香半两…… 见容宸这百和香都快配制完了,天同不禁心中越发没有底,他分明感觉自己双腿都在发抖。皱着眉,一顿冥思苦想,自身反省,难道他真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前前后后反思一遍,宫外关于神尊的,依旧那般云淡风轻,问道:“可是司命的牒文?” 天同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将牒文双手呈上。 “选中了慕容勋?”容宸接过,大概翻了几页便放在了手边。 “司命说,这慕容勋的命格她改不了。” “天命所选,司命确实改不得。”容宸轻拂衣摆,落座在书案后的红木椅上,手指轻轻点着那牒文。 “天命?那……”凡人与仙的命数由司命神而定,天命只定神的命格,怎么会,慕容勋的命格怎么会是天命所选?天同惊讶地看向容宸,这么大的事情,神尊怎么依旧无波无澜,一点儿不惊讶? “依你所见,慕容勋可会是一代明君?”慕容勋会不会是明主,容宸心中自然有数,不过他总不能事事躬亲。 天同温和仁慈也够机智,但理想高,幻想多,时常不务实,容宸遣他去到凡尘,本意也是想对他加以磨练。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为上之道,容宸比谁都深谙。 “小神在凡间这段时日,见他小小年纪,却资质不凡,处变不惊,确实是可塑之才。” 容宸点了点头,闭目片刻,缓缓睁开双眸,清冷如霜雪,“一生断情绝爱?”似乎也不尽然,命格中的变数,不是司命所能左右的,至于因果缘由,容宸一时倒也看不出。“也罢,给了他万载功名总要收回些东西。”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那本牒文上,指尖银色光晕渐渐变淡最终完全侵入到牒文中,隐于无形。 “交与司命。” 天同上前接过容宸递来的牒文,却没有退下。“神尊” “还有何事?” “既然坤元皇朝命数有变,选慕容勋为帝不是,不是放任变数不理会吗?”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2 章 “天命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一招不慎,步步皆错,不如静观其变,顺其自然。” “神尊的意思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小神明白了。” 容宸将称好的香料倒入瓷盘中,慢慢碾成粉末,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作优雅,却未沾染星星点点的粉末。“可有见过白萱?” “小神前几日见过神女。” “她已忘记前尘,便勿要与她提起曾经过往。”容宸淡淡看了天同一眼,交代道。 “是。” “岩风本不属于天界,迟早是要离开。” 天同疑惑不解,却也不敢多问。岩风本是上神之身,怎么会不属于天界? 就在他失神之际,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接着说着,“廉贞虽为女子,但过于循规蹈矩。白萱性子单纯,怕是适应不了紫微宫的生活,本尊便将她交付与你。” “小神遵旨。”容宸从来不计较什么称谓,平日里看似很好说话,可是当自称‘本尊’时,所下的命令便不容置疑,天同哪里敢有半分马虎。 “退下吧!” 天同慢慢退了出去,出了门,回过头看了看自家神尊的身影,舒了口气。神尊竟然交代他照顾白萱,这数千年里还从未见到神尊对谁上心,就算一心痴恋神尊的花神,神尊也从未正眼瞧过。这么不一般的对待,他可不会傻到去相信神尊这么做只是这位神女的出现不按常理。不按常理的事情多了去了,他倒是没见过神尊他老人家管过几件,天同在心中喃喃自语。 偷偷笑了笑,小花妖,神尊对你不一般,是不是说明你还是有机会的!天同踱着步,心情愉悦地出了紫宸殿。 ………… 白萱扫着院子里的落花,弯下腰,将堆成一堆的桃花装进小柳亲手缝制的口袋里,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痛,揉着脑袋,起身四处打量,除了落花还是落花,难道她出现幻觉了?心中狐疑,摇了摇头,又弯下腰继续收集花瓣。 ‘咚——’一声,脑袋不知道又被什么弹了一下。 “是谁?出来!”白萱揉着脑袋,皱着眉,站在桃树下掐着腰怒气冲冲。 “哎!”天同叹了口气,他就在白萱身后的桃树上,不过被花枝遮挡,她没有看到罢了! 白萱听到叹息声转身,循声望去,没有人。又四下看去,揉了揉脸,顿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天同见白萱一副害怕不已的样子,情不自禁笑出声来。不打算再去吓唬她,天同拉开挡住脸的桃花瓣,对白萱招呼道。轻轻翻了个身,面朝着白萱,继续喝着手中玉壶中的琼浆。 “天同?” “是我。” “你跑到上面做什么?”白萱仰着头看着侧卧在桃花树上,一身酒气的天同。 “要不要上来?”天同向白萱勾了勾手指,慢悠悠地蜷起腿,挪出一块空地,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臂高抬,宽大的袍子,袖口滑落,手中玉壶倾斜,琼浆玉液汩汩流出。仰颈喝了几口,微合双眸,回味其中,“我只是找了个应景的地方喝酒。” 白萱点了点头,桃林之境美不胜收,确实是个喝酒的好地方。 静兰轩的桃树足有千年,树身有一人环抱粗细,离地也有丈高,偏偏白萱不会法术。怎么也算个神女,她竟除了辟谷以外与凡人无异。 “可是我要怎么上去?” “哦,怪我,忘记你不会法术。”天同抿起着嘴角,微微一笑,倾了桃林无边美色。无意间,一片桃花瓣飘落,停留在了鼻尖,轻吐兰馨,醉了十里千瓣桃红。 看着天同有些迷离的醉眼,白萱撇了撇嘴,心道:终于明白了天界八大美男排行榜上为何会有天同,原来一袭书生打扮是为了掩藏这妖孽的本性。 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情有些沮丧。虽说她不甚在意自己长相,可若是被一个男人比下去,面子上委实是过不去的。 见白萱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天同呵呵笑了笑,手指轻点,她便缓缓离地。 身子突然飘起,白萱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惹得天同又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待稳稳地落在树枝上,白萱一颗心才算咽回了肚子里。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黛粉色桃花林,美得如梦似幻,从未从这么高的地方看静兰轩的桃林,白萱坐在树上没了害怕,倒是觉得很新奇。悠闲地荡着腿,果然还是坐的高看得远! 刚刚还怕的大喊大叫,这会儿竟然能悠闲自得,天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要是再晃,我们俩都得栽下去。” 树杈应景地摇了两摇,白萱见状,小心翼翼地往天同身边挪了挪。探头向下望了望,这么高!要是掉下去,皮肉之苦是免不了了。 “收集它们做什么?”天同低眉瞥了眼,指了指树下一堆堆的桃花。 “做香囊。”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想了想,用着完全是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把它们送我,怎样?” “可以啊!又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不过你要来做什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的吧!”天同打了个酒嗝,一脸洋洋得意,“静兰轩的桃花皆为世所罕见的珍稀品种,配上水渊宫碧清池的池水,再加上桐若亲自酿制,方才能得到世间最美味的桃花酿。” 桃花酿?白萱嗅了嗅,浓郁的酒香,好像是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凡人言,常饮桃花酿能令百岁老人面如少女。要不要尝尝?”天同手指轻点,石桌上的一个茶杯便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高提玉壶,妃色澄澈的液体倾流而出,桃花香更是醉人。怕白萱不胜酒力,天同只是倒了半杯递到她面前。 “真这么神奇?”白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杯中轻轻晃动的液体。 “还会骗你不成!”天同撇了撇嘴,“不喝就算了,我还舍不得呢!”刚要收回,被白萱夺了去。 白萱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便仰头一口喝下。只觉得一股暖流沿着喉咙一直蔓延到全身,咂咂嘴,齿间留香,果然很好喝。 天同无奈地笑了笑,“哪里有你这样喝酒的!” “那要怎么喝?” “要慢慢品,这么急着喝,很容易醉的。算了,算了,给你尝尝就好。” 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十里千瓣桃林,片片花瓣雨飘起。桃花似海,清风拂来,四周都是桃花的芬芳。桃树枝杈上,眉眼带笑的天同,乌发白衣的白萱,在粉红的桃花映衬下,如凝脂的脸庞也染上了淡淡红晕。 也许是桃花酿的原因,也许是景色太美,白萱觉得自己真的有些醉了。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3 章 一时间世界安静下来,风过带起衣角,白萱脸色越来越红,断断续续的话语打破了宁静。 “天同,我,我怎么觉得你在晃……眼皮……好重……好想……睡觉。” 天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么不胜酒力?不会半杯就倒了吧!” “我……要睡了……”白萱迷迷糊糊地说着,眼前越来越黑,没了意识,身子自然向后倾倒。 眼见就要栽下树去,天同飞身将她接住。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当她是喝醉了。可当天同手不经意间触到白萱的脉搏时,面色大变,顿时三分醉意全无。 ………… “人都哪儿去了?”天同抱着白萱径直走到静兰轩内室中,左右不见来人,一时倒是急了。 “神使大人,神女,她……她怎么了?”小柳听到声音,连忙从隔壁走出来。见天同神色匆匆地将白萱抱了回来,而白萱紧闭双眸,没了意识,见到如此情景,小柳一时间也有些吓住了。 “神女的房间,快!带路。” “哦。”小柳猛然间醒过神来,连忙给天同带路。 将白萱轻轻地放置在床榻上,天同紧皱着眉头,满脸忧色。“照顾好神女,我去禀报神尊!”交代几句便匆忙离开了。 他抱白萱回来时,不断地给她注入神力,可是她就像一个无底洞,注入多少神力都无济于事,渐渐地没了心跳,没了气息…… 此番情况,纵然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天同也着实吓坏了。只求着千万别出什么事,神尊当年费劲多大气力才将她救下,他又不是不清楚。 天同一颗心忐忑不已,神尊交代他照顾白萱,这下可好,闯大祸了!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安置好白萱,然后他再去向容宸求救。 小柳咬着唇,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一眼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依旧气息全无的白萱。皱着眉,探头向窗外看去,都快急哭了,神使大人怎么还没回来,神女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小柳在窗口站了片刻,一转身,见白萱的榻边不知何时侧身坐着一白衣男子,吓得她一哆嗦。屋里何时进了人,她竟全然不知! 容宸指点闪烁着银色光晕抵在白萱眉心处,缓缓注入神力,依旧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优雅从容。 侧过头,容宸淡淡地看了小柳一眼,见那少女急得满头是汗,应是廉贞安排的仙侍。缓缓说道:“无需担心,她无碍。”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一丝感情。 “神……尊?”小柳惊呼出声,那样胜似月华清辉的容颜,看到他的一刹那万物瞬间失色,令人片刻挪不开视线,却生不出半分的不敬。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小柳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骨子里血液中流淌着对于远古神祗与生俱来的敬畏,低头膜拜,连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是了,那般淡然离尘的气质,除了神尊还会有谁? “你先出去,将房门关上。” “是。”清冷的声音却是最好的安慰,小柳最后看了白萱一眼,神尊在此,神女应该会没事的。舒了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躬身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阖上房门。 容宸感知到白萱魂魄异动,便赶来了静兰轩。 五千年前,白萱本该魂飞魄散,他以自身一魂为引,倾注神力于远古神器验魂灯中为其收集魂魄,逆天改命,最后不过也只追回了她的一魂一魄。后来他遭天命反噬,沉睡前,在忘川河边创了虚无空间,将白萱魂魄养于其中。 五千年来,白萱剩余的魂魄却一直未有集齐,体内不过还是起初的那两魂一魄。如今,魂魄异动,不知为何她的一魂一魄竟然开始排斥他用来做引的一魂。如若此时取走那一魂,白萱的一魂一魄没了依托自然也就散了。 容宸缓缓收回神力,起身,负手立于一旁,清冷深邃的眸子打量着白萱。 瞬息之间,白萱周身便笼罩在银色光晕之下,千瓣莲华的幽蓝微光自眉心处慢慢扩散开来。倏尔,急散而出,身子被缓缓托起,离开床榻,悬于空中。她依旧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已经没了感知。 容宸面色依旧平静,衣袍轻拂,飞身而起,静止在白萱的身侧,单手结印,银色莲华封印打向白萱眉心。白萱微微皱了皱眉,幽蓝微光闪烁不定,渐渐收拢,又汇聚于眉心处。霸道地将溢出的魂强行压制了回去,加固了封印,倾注神力于掌心,容宸慢慢帮助白萱疏导。两魂一魄逐渐融合,银色光晕收敛,白萱身子缓缓下落,被容宸接住揽在怀中。 身子渐渐有些温度,不再冰冷僵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白萱,只是凭借感觉寻找热源,向容宸的怀里又靠了靠。 容宸微微蹙了蹙眉,抱着白萱将她放在榻上,随即点了她周身几个大穴,仅有的不多神力也被他封住了。 白萱依靠容宸的神力支撑,盘膝而坐,低垂着脑袋,紧闭双眸。容宸侧身坐在塌边,源源不断的充沛神力缓缓注入她体内,行走于周身大穴。 隐约中白萱感觉一股暖流在经脉间游走,全身都活络了起来,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浅浅的笑容,应是做了什么好梦吧! 异源的魂魄从来就没有相互融合的道理,容宸此举当真称得上是逆天而行。其实白萱早在五千年前便该魂飞魄散,如今的她或许本就不该存于世。 容宸在白萱的身侧坐了两天两夜,不断为她注入神力,洗髓固元,躁动不安的魂魄才渐渐平复下来。 见白萱面色逐渐红润已无大碍,容宸才缓缓收了神力。 “哥,哥哥——”白萱紧闭双眸,脸上却挂着暖暖的笑意,喃喃低声轻唤着。没了容宸神力支撑,她身子坐不住,向后倾倒。 那声音虽低弱,还是听得很清楚,容宸有片刻恍惚,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脑中猛然间闪过一道剪影,快得根本来不及捕捉。 就这片刻的恍惚里,白萱倒在容宸怀里,头砸向他的胸口。可能是撞得有些痛了,她嘟着嘴,闷哼了一声,要伸手揉脑袋,胳膊刚刚抬起便软软地放下,皱着眉,呢喃了几句,翻个身又沉沉睡去。 容宸微蹙着眉头,修长的手指情不自禁地伸向白萱脑后,力道适宜地揉了几下,微抿唇角,冰冷的眸子似乎有他不自知的些许温柔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小水的每一章都分量够足(*^__^*) 嘻嘻…… 第12章 第十一章 似梦非梦 白萱只道是自己喝醉了酒,脑袋有些晕乎乎,误打误撞地进了一处地方。环顾四周,雾气弥漫,不辨东西,索性就顺着感觉走。 走着走着,视野逐渐开阔,雾气也散了许多。眼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白萱心下狐疑,隐约感觉像是来过这里一般。 彷佛冥冥之中有谁在指引着她,白萱清楚明白自己的目的地不在此处,丝毫没有在宫殿前过多停留,依靠心底的直觉,径直绕过宫殿。 曲径通幽,繁华深处,一座僻静的小院。 远远望去,院中,艾青色衣衫的女子正俯身修剪着栀子花枝,纤纤玉手,栀子素华,血魄冰霜。女子衣上绣着的兰花柔和淡雅,裙摆逶迤,手臂上挽着碧霞薄雾纱,云髻上斜插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 未见她正颜,白萱便心知那女子定然会是倾城绝色。 小院的花墙不过及腰高,门扉紧闭。白萱徘徊在院外许久,才上前两步,贴着花墙站立。生怕惊扰了那女子,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请问,这里是哪里?” 女子却好似没听到一般,依旧俯身认真地修剪花枝。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4 章 白萱稍稍提高了声音再次问道:“叨扰了,请问……” 女子依旧没有理睬,不过却是直起了身,捶了捶腰。 这时,白萱才看到了女子的容貌,略施脂粉,黛眉朱唇,一双星光水眸满是温柔慈爱。看着那女子的温柔浅笑,白萱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似乎她应是她最亲近依赖之人。 那一刻,她彷佛成了个孩子,想腻在那女子的怀里撒娇;看着她,白萱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她用宠溺的语气,边责怪地说,‘再淘气,娘亲就不要你了。’边温柔地给她擦着脏乱不堪的小脸;想与她诉说心中的小秘密,想让她知道,她有多么害怕,有多么孤独无依;然而,最最想要让她看到,知道的,还是她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不会是那个不懂事的淘气包。 此刻,所有的开心,喜悦,委屈,悲伤……通通都想说给她听。 一时晃神儿,视线模糊,心有些抽痛,直到有水珠滴到了手背上,白萱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脸,满是泪水。胡乱地擦了擦,她这是怎么了?见女子要离开,白萱慌忙之中向前挪动了一步,不料身体竟从花墙穿了过去。惊讶地回头看去,又看了看自己,怪不得那女子不理会她,难道又是在做梦? ………… 屋内陈设简单,床榻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却有令人惊叹的容颜。 一袭白色锦袍,粉嫩的脸蛋,精致得像个玉雕娃娃。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眉心处有银色水滴状的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榻边,一个大概四五岁模样的小女孩,脸蛋像糯米团子一般,挺挺的小鼻子,如樱花瓣般的薄唇,眉间银色的六瓣花印记,舒展的花瓣顺着眉毛的方向延伸,映衬着皮肤愈发白皙。 白萱进到屋子里所看到的便是小女孩正费力的要往榻上爬的一幕。无奈人小腿短,小短腿刚搭上床沿就滑了下来,小女孩苦恼地嘟着嘴,皱着眉,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仍旧不放弃。 白萱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不是她不帮忙,而是每回她的手刚要碰上女孩的身体,就从中穿了过去。心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小女孩每次从床沿边上滑下时沮丧的心情,但又坚决不放弃的倔强,这里应该不是她的梦,而是阴差阳错地进入了这个小女孩的梦境。白萱向左手边挪了几步,悠闲地坐在了凳子上,既然来都来了,不妨看看再走,关键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看着小女孩的背影,白萱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可真是够执着的! 在经过不下十次的失败后,小短腿终于爬上了床榻,心里的兴奋喜悦白萱自然感觉到了,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女孩的小脸累得通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刚刚抬头就对上了男孩猛然睁开的双眼。那双眸子深邃不见底,犹如万年寒冰一般,严寒刺骨。凛冽的眼神,淡淡的疏离,吓得小女孩不由地一声惊呼。 还没坐稳的小小身子,‘噗通’跌下了床,听声音,应是摔得不轻。 白萱歪着头看去,男孩已经坐起身,一双眸子冰凉寒冷,淡淡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小女孩。他周身的寒气让白萱也很是畏惧,小小的身子分明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冷漠。 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愣了愣,呆呆地看着男孩,泪花在眼里打着转转,揉了揉眼睛,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往屋外跑,边跑边喊着,“娘亲,娘亲——快来,快来,小哥哥醒了。” 女孩不见了,屋内就剩了白萱和那男孩。白萱侧过头看向别处,明明知道在小女孩的梦境之中,他应看不到自己,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敢正视那双冰凉的眸子。 他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她竟然怕他!那种感觉真实得彷佛亲身经历一般,白萱紧锁着眉头有些不解,难道是小女孩在影响着她的心绪? 不过片刻,门外传来了女子与女孩的对话,“萱儿,慢点儿,小心摔倒了。” “不会的!娘亲,娘亲,你快点儿。” “哎!这孩子……” “小哥哥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这要看哥哥自己的意愿。” “可是,可是我想小哥哥留下来陪我玩。” “萱儿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任性胡闹。” 进到屋内,说话的女子正是白萱之前见过的艾青色衣衫的女子,难怪刚刚见到女子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原来是小女孩的娘,没想到那小女孩名字里竟也有个‘萱’字。 女子坐在榻边,仔细打量男孩一番,才长舒了口气,温柔地笑了笑,说道:“昏睡了这么久,伤势可算是痊愈了。” “让神后费心了。”有些稚嫩的声音竟也是冷冰冰的。 女子侧首看了眼边上小手一直拉着她裙摆,满脸焦急的小女孩,弯腰将她抱起放在榻边。“这孩子,客气什么。你便留下来吧!”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我也就萱儿这一个孩子,你既也无处去,就留下来,你们两个孩子也可以做个伴儿。” “对啊!对啊!小哥哥留下来吧!”女孩扬起大大的笑脸,不住地点头,粉嫩嫩的小脸因为开心染上了些许红晕,煞是可爱。兴奋地伸手要去抓男孩的衣袖,男孩却皱了皱眉,侧身错开了她伸过来的小手,眼底的疏离更甚。 见手上抓了个空,小女孩愣住了,嘟了嘟嘴,眼里隐隐有泪花,低下头,小手默默地收回,偷偷地背在了身后。“对不起,我,只是很喜欢小哥哥,萱儿会乖乖的……” 白萱只觉得心头一阵失落的酸涩感,不知道男孩后来到底有没有留下来,眼前画面一转,却是又换了一个场景。 扶桑树下,千年楠木的书案上,男孩着白色锦袍,水墨色丝线绣纹,长发部分束起,垂落的发丝随风而动,伏案执笔书写。 白萱懒散地倚靠着扶桑树,隐约间看到女孩在书案下钻来钻去,不知道在找什么,情不自禁地抿起嘴角笑了笑。心情舒缓释然,原来男孩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小萱,你在找什么?”男孩蹙着眉,终于忍不住了。 “哥哥,快帮我抓住小狐。”女孩趴在书案下,从男孩宽大的袍袖下探出头,仰起粉红的小脸看着男孩气喘吁吁道。 男孩微微有些不耐烦,放下笔,一弯腰便从书案下拎出一只全身纯白的小狐狸,另一只手将女孩也拖了出来。扯着狐狸蓬松的大尾巴丢到女孩怀里,由于力气太大,女孩不禁向后退了两步。纯白色的小狐狸怯怯地看着男孩,眨着乌黑如黑珍珠般的眸子,委屈地‘吱吱’叫了两声,便缩到女孩怀里。 “带着它去一边玩,不要再来烦我。”男孩冷冷丢了一句话,便不再去看那一人一狐。 女孩吐了吐舌头,将小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挪到男孩身边,扯着他的衣摆,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男孩,“哥哥,不要生气嘛!” “老实坐着。”声音依旧冷冷的,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抽回袖子。 心底传来甜甜的感觉,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白萱微微笑了笑,男孩虽然性子别扭,但两个孩子看来相处得还不错。 ………… “哥哥——你等等我!”小女孩边喊着边忙挪动小短腿追着前面的少年,圆呼呼的小脸上,额头渗出汗水,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啊——呀!”没注意被路上横出的树枝绊倒,手里攥着的几封信也零散地落在不远处。 男孩已经长高了许多,眉心处的印记形状略微发生了变化,白萱只觉得看起来有些眼熟,一时却也想不起来。 男孩的眉眼逐渐脱了稚气,不过依旧清冷淡漠。好像知道女孩跟在身后,男孩故意放慢了脚步,见她还没有赶上,停下脚步。回身,看到女孩摔倒,微微皱了眉,瞬间移到她的面前,俯身将女孩从地上抱了起来,左右查看有没有受伤,银光一闪便消了她身上的泥土。 不知为什么小女孩却没有长大,还是四五岁的样子,黑亮的眸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惊讶地盯着突然出现的男孩,破涕为笑,还一脸崇拜的样子。“哥哥,好厉害!”吸了吸鼻子,用小脏手擦了擦额头,额间散发银色微光的六花瓣印记被她画上了三道脏脏的痕迹。 男孩蹙着眉,蹲下身子,拉过女孩,动作轻柔地拭去她额上的脏痕,主动伸出手要牵着她,女孩却将手背在身后,眼睛盯着不远处散落在地上的几封像是书信的东西,软软腻腻的声音说着,“信……” 男孩回身捡了起来,递给她,女孩却摇了摇头,推了过去,“是夕舞姐姐她们让我交给哥哥的。”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5 章 “以后不要再收了。” 男孩面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女孩知道他不高兴了,嘟着嘴,委屈地说道:“她们说,哥哥看到这个就会喜欢她们。” “你希望我喜欢她们?” 听着他的话,小女孩有些怔愣,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懵懂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喜欢她们的。” “为什么呀?”女孩歪着头仔细地想着,而后一脸严肃地回道,“是不是爹爹留的功课,她们不给你抄呀?那我以后也不喜欢她们了。” 男孩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抿着唇角似笑非笑,捏了捏女孩的脸。 女孩揉了揉脑袋,呆呆地看着男孩有些怔神儿,哥哥笑起来真得很好看,比最美的花儿还要漂亮。不假思索地便伸胳膊搂住了男孩的脖子,嘟着嘴撒娇道:“哥哥,抱抱” 男孩倒也没有犹豫,俯身将女孩抱起,“小萱,你又重了” “哼!才没有。” 由于这里是女孩的梦,所以总是以断断续续的片段出现,不过大概能看出男孩和女孩相处的点滴。白萱摆弄着袖子,悠闲地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 小院中,玉树下。 “娘亲,萱儿长大可不可以嫁给哥哥呀?” 青衫女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的小女儿,将她披散的头发梳成两个可爱的包子头,“你可有问过哥哥愿不愿意?” “我有问过的”女孩急忙回头,却扯到了头发,疼的皱起小脸,却掩饰不住她的兴奋。“哥哥同意!” 青衫女子慈爱地揉着女孩的头,笑着问道:“那萱儿是怎么问的?” “哥哥正在练习用穹苍剑。”女孩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家娘亲,青衫女子依旧笑着等着她的下文,“我有乖乖站在边上等着,没有打扰哥哥。”其实不知她的解释本来就是欲盖弥彰的,女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嗯,萱儿是最懂事的” 自家娘亲的表扬让女孩更心虚,低着头红着脸接着说:“我问哥哥我能不能嫁给他,可是哥哥没有理我。” “那后来怎么又同意了?” “哥哥应该是没听清,我就一直问了好几遍,可是,他还是不理我。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就哭了,哥哥就同意了” 青衫女子弯下腰与女孩平视,摸着她肉呼呼的小脸,叹了口气,眼中是隐隐的担忧之色,“萱儿,一些事情强求不得,尤其是缘份。” 女孩眨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女子。“强求不得?娘亲,我不明白,是说我和哥哥吗?可是我们不是很有缘分吗?”有些沮丧地垂着头,看着自己荡着的小短腿,大眼睛里隐约有些失望的神色。“难道,娘亲不希望我做哥哥的新娘子吗?” 青衫女子叹了口气,“宸儿是个好孩子,娘亲当然希望你们能携手此生,不过”顿了顿,美眸看向那渐渐下沉的夕阳,几许愁思,几许感伤。“萱儿,有些事情,你以后自会明白。” 白萱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双手扶着秋千索,脸贴在手背上,看着面前的母女,足尖点着地面,轻轻游荡。不知道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起初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出去,才悠闲地随着小女孩的视角旁观故事的发展。可能是感受着小女孩的心绪,白萱渐渐有种熟悉之感,彷佛她便是那小女孩。 白萱突然迫切地想知道故事的结局,最后的最后,女孩和男孩是否得到了圆满?分不清这所见所感究竟是梦境还是曾经发生在生命里的某个阶段,不过被掩藏在记忆的最深处,似梦而非梦? 倦鸟归巢,却已是近黄昏。突然觉得脸上一暗,自己笼罩在阴影之中,白萱缓缓抬起头。 落日余晖下,只见那一袭白衣的远古神祗逆着夕阳晚霞长身玉立,而她正身处他投下的影子中。他的身影将她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俊雅的容颜敛了周遭所有光辉,清冷的双眸此刻却含着柔情,向她优雅地伸出手,浅浅一笑,缓缓道:“小萱,随我来。” “神尊……”白萱痴痴傻傻地看着他,慢慢地将手放到他的掌心,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他掌心的微凉。 “我带你出去。”容宸一用力将她从秋千上拉了起来。 白萱还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视线在容宸的玉颜上徘徊,而后淡淡一笑,笑容里有些苦涩。这里果然是梦境,神尊怎么会对她温柔地笑。不过就算是做梦她也不会舍得抽回手,推开他,就算明明知道是错也愿意这样沉醉下去。 被梦里的容宸拉着渐渐远离小女孩和那个艾青色衣衫的女子,白萱回头看了看,却正好与小女孩明亮的黑眸对上,一愣,难道她能看到自己?却见小女孩对她笑了笑,偷偷挥着手,嘴唇嗡动着,不知道想对她说些什么。 身侧被容宸牵着的手,手心传来的微凉却令白萱心头温暖,感觉一股暖流如江河般源源不断地注入心间。仰起头看着容宸的侧颜,情不自禁地傻傻笑着,眼里自然而然地流露着对他无尽的爱恋。若是此刻不是梦该有多好! 白萱回头看去,同样对着小女孩挥了挥手。唇语说着,虽然很遗憾看不到你故事的结局,但祝你一切顺心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那个小女孩四不四白萱呢? 第13章 第十二章 如此本心 白萱的卧房外,花梨木方桌旁,天同单手支着头,神情颓唐,眼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紧闭的房门。 “神使大人,您先回去吧!这里有小仙守着就好,神女醒了,小仙就去通知您。”见天同已经这么一动不动地坐了两日两夜,小柳心生不忍,在一旁小声劝道。 天同没有说话,只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如何能放心?白萱的情况一定很棘手,不然神尊不会这么久还未出来。神尊当年费了多大气力才收回她的魂魄,他不是不清楚,都怪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吱呀——’开门声响起,天同眼前一亮,起身便奔了过去。 容宸推门而出,白衣胜雪,面目清冷,淡淡瞥了眼天同和小柳,宽大的袖子一挥,房门又轻轻合上。 “神尊,神女,她,怎么样了?”天同满脸焦急,略有些颓唐,连说话声亦不那么清朗透着丝丝沙哑,低着头努力平复声音问道。 小柳也很担忧,不过碍于身份和对容宸的那份敬畏,只能远远地立在一旁,恭恭敬敬。 “已无大碍。” 天同听后,紧皱着眉才舒展几分,长舒了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偷偷看了眼容宸身后紧闭的房门,面露愧疚,‘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腰间的镂空梅花古玉与瀚墨玉的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响声,攥着拳,俯身在地,压低声音说道:“小神犯下大错,请神尊降罪。” “错在哪里?” 天同没想到容宸会这么问,一愣,而后想了想,头低得越来越低,几乎贴近了地面,断断续续地说着,“小神,小神不该让,让神女喝酒。”不过这应该算是大错,需要降罪吗?可是白萱确实是因为他才会这样。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6 章 容宸微微蹙了眉,将涌上喉咙的咳意压了回去,薄唇略失血色,面色竟有些苍白,清冷的声音隐约夹杂着些许疲倦。 不过片刻时间,天同却觉得过了许久,久到他几乎数清了视野中光洁的瀚墨玉地面上有几条墨色条纹,头顶才传来容宸不急不缓的声音,说道:“此事与你无关,无须自责。” 而后,没有再去看天同一眼,从他身边径直走过,空气中氤氲着阵阵冷香,素洁的衣袍依旧不然纤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纵然是远古神族,神力也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纵然是创世神祗,他们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 容宸离开不久,白萱便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眼,眸色清亮,完全不像是经历了刚刚那一番死生变故的样子。 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舒畅,原来天同真得没有骗她,桃花酿果然效果不错!暂且不说美容养颜的功效,单就清神醒脑的作用就比按照《蕴气心法》的方法汲取灵气不知要好用上多少倍。 赖在床上,抱着锦缎被子翻了个身,白萱想起了方才那个奇怪的梦,有些温暖,又有些怅然若失。 想起被梦里的容宸牵着的右手,白萱目不转睛地打量起来,手心里彷佛还有未散去的余温。 梦中,翩翩白衣的他向她优雅地伸出手,浅浅一笑,斜阳余晖里,空气凝固了,一颗心无法自拔地沉沦下去,眼里心里都只有那如玉般的身影。她见过最美丽的景色,都抵不上他温柔的浅笑。淡雅出尘,风姿如玉,用任何华丽的语言去描述他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手心贴着脸颊,傻傻地笑着,笑着笑着……笑意不知不觉凝在脸上,眼底悲凉,悠悠地叹了口气。心底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白萱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已经犹如飞蛾扑火一般地爱上他,爱上那个高高在上,她永远无法企及的远古神祗。或许在佛界的初见,惊鸿一瞥,她便对他动了情,只是自己在不断逃避着,不敢面对。 突如其来的梦,似梦非梦的场景,她心底的感觉却是真实的,十指相扣的瞬间加深了心底的悸动。梦的结局,她看清了自己的心。 如今寄人篱下的情况,他的身份,她的自卑,所有的一切无不在向白萱宣示着她对于他的爱恋不过是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想。理智不断在提醒着她,这场暗恋注定无果,不能任由自己再沉沦下去。 明明知道就算自己如何努力,也无法得到他的回应,从头至尾都会是一厢情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将自己步步紧逼,推至绝望的深渊。 有理智的爱那便不是爱!可能佛界的那一眼的心动,她便注定没有了回头路。 白萱感受着心底深处的那份悸动,安慰似得拍了拍左胸口,弯起嘴角,笑了笑。许久后,才小声地喃喃自语道:“我是管不住你了,不过没有关系,偷偷喜欢就好,这是我和你,我们俩的秘密。” ………… 门开了个小缝儿,小柳扒着门,蹑手蹑脚地探着头向屋内张望。 白萱听到声音,转过头,明亮清澈的眸子看向门口一脸担忧神色的小柳。 小柳没料到白萱会醒的这么快,吓了一跳。“神女,我进来了?” 白萱笑着,微微颔首,坐起身斜倚在床榻一边。 得到应允,小柳这才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神女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小柳挪了个凳子坐在榻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白萱一番,见她眸子清亮,面色红润,便知确实没了大碍。 “难道,我又睡了许久?”住进紫微宫已经有些时日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做那些奇怪的梦。不知道为何每回做梦她都会昏睡,起初来到静兰轩的时候就因为那个可怕的梦昏睡,难道这回又是这样? “何止是睡了好久,”小柳长舒了口气,“我们都快被神女你吓死了。” “我不就是喝醉了酒,睡了一觉吗?”至于这么严重吗?白萱疑惑地看着小柳,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神使大人将您抱回来的时候,您面色苍白,都没了气息。” “不会吧!”白萱不可思议地看着小柳。她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还觉得神清气爽,怎么会没了气息?不过看小柳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同她开玩笑,“真的?” 小柳严肃地点了点头,“还好神尊出现救了您。” “神尊?” “嗯,没想到我竟还能有机缘见到神尊!”小柳的声音有些兴奋,虽然身处紫微宫,可是她升仙这数百年来,却从未曾见过容宸,对容宸的了解不过是众人简单几语的描绘勾勒或者是《天界通史》中寥寥数语的记载。 “他,神尊有来过?”本来斜倚着床榻围栏的白萱听到小柳的话,连忙坐起身来,略微有些激动地看着她,问道。难怪她醒来时,有嗅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娑罗冷香,还以为自己已经分不清梦与现实了,原来他真得有来过! “神尊守了您三日三夜,刚离开不久。” “哦,我知道了。”白萱听到后没有因为自己大难不死而庆幸竟然蹙着眉头,叹了口气。抱着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心里矛盾极了,一方面,因为知道容宸一直守在身边,所以觉得心里暖暖的;另一方面又极度自责,给他添了麻烦,担心他会不会觉得将自己带回天界就是多了个累赘。 “神女,您哪里不舒服?”小柳见白萱听到后没有高兴反而低着头,眸色有些暗淡,以为她又哪里不舒服了,连忙关切地问道。 “嗯?我没事儿。”白萱仰起头,抿嘴笑了笑。 小柳仔仔细细地打量白萱一番,才若有所思地说道:“神女,我觉得您与之前有些不同了。”之前的白萱总是会笑得没心没肺,积极乐观,看到她就会觉得什么事都充满了希望。不是现在这样,说起话来,眼底明显有着淡淡的忧伤。 “有吗?哪里不一样了?”白萱虽是问话,但却没有看着小柳,眼中有些躲闪。咬着唇,恨死自己的不争气,掩藏不了心绪,这么明显,那以后她该如何去面对他? “说不好,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小柳仔细想了想,而后皱着眉,摇了摇头。 白萱深吸了口气,展颜一笑,清雅的面容,笑眼彷佛清晨初初绽放的花儿上那三两滴的露珠,风拂过,花儿颔首,露珠儿便在花瓣上依依不舍地留下足迹,清新中透着几分调皮。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小柳的肩膀,嗓音似水如歌,清澈动听,“怎么说我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呃……神,总是要成长的吗?” “神女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好得很!” 小柳无奈地笑了笑,但愿是她多虑了。 “哦,对了,天同呢?” 白萱才想起来,如果她醉酒后不是简单地睡了一觉,而是像小柳说得那样没了意识,死生不明,还惊动了神尊,那么事情着实是闹大了。明明前一刻还在桃林深处一起愉快地喝着酒,下一刻她就不醒人事,要是换做她是天同早就吓傻了。 “神使大人见您没有醒就先回去了,他也是担心坏了,在门外守了三日。而且神使大人还向神尊请了罪……” “请罪?不会吧!他哪里有错,要获罪的。神尊怎么说的?”白萱紧张地看着小柳,如果天同真因为她而受牵连,她会内疚死的。 “神女不用担心。神尊说,这件事与神使大人无关,让他不用自责。” “哦,那就好!我就说神尊不会不明是非随便处罚人的。”白萱点了点头,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起身伸了个懒腰,微风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从雕栏窗棂闯入室内,撩起了几缕发丝,白萱伸手随便抚了抚,深呼吸,沁人心脾。 “神女,您去哪儿?”小柳诧异地看着白萱径直向屋外走去,也连忙起身紧随在后。 白萱回头看着小柳边走边说道:“我去紫宸殿。”为了她,他应该是费了不少神力,枉她还不知自己闯了祸,以为是桃花酿的功效。同他道谢或许显得有些矫情了,去紫宸殿,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见他一面。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7 章 “啊!”头撞上了一个不明物体,白萱捂着脑袋,好痛!抬头一看,原来正好与要进门的天同撞了个满怀,额头磕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不过这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天同拉开白萱,围着她转了两圈,仔细打量了一番,而后摸着下巴说道,“看来,是真得没事儿了。” “天同!”白萱一下子跳开,惊讶地看着他。 “我哪里奇怪吗?怎么这个表情。”天同看着白萱眸子里自己的倒影,依旧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又左右打量一番,好像没什么地方不对头啊! 白萱笑了笑,“没事儿,能见到你真好!”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怕。如果她真得被困在那个梦里,醒不过来,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经历过一番方才觉得活着真好!原来她也是贪生怕死的。 天同弯指敲了下白萱的脑袋,“瞎说什么呢!这不好好的吗?”眸色一暗,“不过,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劝你喝酒,你就不会这样了。” 白萱也学着天同的样子,踮起脚,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然后掐着腰,假装生气,表情夸张地说道:“说什么呢!有好东西不和朋友分享才是错呢,那么好喝的桃花酿……”一脸沉醉,“下回还要再尝尝!” “啊?还是不要了。” “神女,还是不要吧!”天同和小柳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满脸恐惧地看着白萱。 “嘿嘿,我就是说说,说说就是了。不要紧张。”白萱捂着嘴偷偷笑着,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不过,我这儿有比这桃花酿更有趣的东西”天同摇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折扇,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呀?” 见白萱和小柳一脸好奇的样子,吊足胃口,见好就收,天同缓缓说道:“本神使亲自写的戏本子。”从宽大的袖口取出两本湛蓝的册子,给白萱和小柳一人分了一本,挤了挤眼睛,神秘地道:“我可是从不轻易送人的。这偌大的紫微宫,你们……”指了指白萱,又指了指小柳,“是我第一个,两个读者。” “天界人雅士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司命的命格子写得那般狗血恶俗,我的能力实在是要比她强上数倍,”抚额,悲痛欲绝,“可是为何不选我做司命!为何……” 白萱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出声提醒他,生生将天同从无边的幻想中拉了回来,掰着手指,一一列举,“你前几日还说如果能日日喝上水神桐若酿的酒,去碧清池边仅做个挑水的小童也心甘情愿。你还说过,紫微宫的生活不自由,你说你常常想不如做个散仙来得自由快活,还有……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从人间回来时,还说过你的最大梦想是去凡尘做个吃喝玩乐,无所顾忌的,呃……昏君。” 见白萱越说越起劲儿,天同在一旁兜不住了,不停的咳嗽,“神女,一点点儿……一点点儿。”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白萱已经记不得四海变了几回桑田,凡尘朝代轮回了几遭,天同真的在文学史上有所造诣。不过天同因为积年未有出名,心浮气躁,所以剑走偏锋,写起了断袖之情,反倒真让他折腾成功了。彼时的白萱一边逗弄着怀里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儿子重华,一边听雨馨说起游离在外的天同君的近况,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世事无常,众人的兴趣爱好和价值取向也太瞬息万变了。 静兰轩明媚的午后,欢声笑语不断,以至于后来三人回忆起来,都觉得那时的无忧无虑才是最美的。可惜物是人非,经年流转,他们历经波折都已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 “神尊?”白萱站在书房门口,试探地问道。 容宸正坐在书案后,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优雅地用绢帕擦拭着那支翠绿的玉笛。淡雅卓绝的眉眼,轻轻抬眉,见是白萱,随意地将玉笛放在一边,“进来吧!” 白萱平复了下呼吸,看着容宸,挪不开眼睛,知晓了自己的心意,愈发无法正视他,连续几次深呼吸之后,才迈开步子。 “地面滑,小心。”容宸见白萱有些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地出声提醒。 “呀!”容宸的话音还未落,白萱前后摇了摇,胳膊扑腾了几下,才险险站住。瀚墨玉的地面澄澈光滑,不过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不敢再大意,小步子挪到书案前。吐了吐舌头,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地立在一旁。 “何事?”见白萱沉默地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容宸问道。 “我……”抬头看了眼容宸,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多,多谢,神尊相救。”咬了咬舌头,不是说道谢太矫情了,她这是在干嘛!见到他就脑子不好使,紧张到不会好好说话了。 “本就是我该做的。” “哦,嗯?”什么意思?该做的?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神尊在关心自己,在他的心里她与别人是不同的? 瞥了眼神游方外的白萱,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过于含糊不清,容收敛了情绪,解释道:“我既然将你从佛界带回,留在身边,一年之约未到,自然不会让你有事。” “哦。”白萱有些沮丧,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容宸低着头继续擦拭着那支玉笛,不再去看白萱,眉间平时隐于无形的银色莲华神印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清冷的眉眼,整个人看起来彷佛凝成了霜华,声音也似千年寒冰,寒彻透骨。“我封了你的神力,近几日你便不用来紫宸殿了。” 不用来了?她岂不是见不到他了!白萱有些害怕,难道他准备以后都不再亲自教授她法术吗? “是,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容宸手一顿,迅速掩盖住了眼底那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一丝不一样的情绪。“没有。” “那,如果我有不明之处是不是还可以来问?” “不必,我会闭关几日。” 面目清冷,神态静谧,雪白的衣衫,羊脂白玉冠,加上略有些苍白的面色,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雪做的精致雕塑,清华自持,勘破红尘。 之前的容宸偶尔会露出些许暖意,让白萱心里多少存了些希望,可是看着今日的他,却似乎变了许多,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站在他身边彷佛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闭关?神尊,您……” 微微蹙眉,“无碍。你若无事便回吧!”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8 章 “那我不可以在这儿看会儿书?”弱弱地指了指架。容宸虽平日里看起来清冷如霜,但为人不严苛,赏罚分明,而且很好说话,她的请求他一般都会答应,所以白萱才会硬着头皮求道。 见容宸打量自己,白萱尴尬地笑了笑,她只是贪心地想多留在他身边,哪怕一刻也好。 “随你。”低低的咳嗽声,容宸捂着胸口,微蹙着眉,终究还是没忍住。 “这,这是怎么了?”白萱也没了那么多顾忌,连忙跑到了容宸身边,焦急地看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咳,咳……我没事。”断断续续地咳声,扯着胸口一阵痛,白色的绢帕上不过瞬时便染了大片的血迹。 强大如他,竟然会咳血,白萱急得快哭了,该怎么办?都怪她不好,是她连累了他。将书案上的茶递到容宸手里,手哆哆嗦嗦地附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却不知道会不会管用。 收了帕子,微微蹙眉,容宸无奈,“你在做什么?” 白萱手顿住,眼里蓄着泪,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染着血迹的薄唇,心中一阵抽痛,跪在地上,此时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拆骨。“神尊,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死死地咬着唇,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在瀚墨玉上。 “起来,别哭了。”容宸叹了口气,声音清浅,却不容置疑。 白萱看着他,愣愣地起身,乖乖地站在一边,胡乱擦了擦脸,可泪水还是抑制不住。 接白萱回天界之前,容宸其实早已卜算过,虽然堪不破她的命格,但她却始终会是他的劫,而且是劫数难逃! “一切自有定数。我不信天命,可终究还是逃不过。”看着白萱不知所措的样子,容宸微微蹙着眉,“闭关几日便好,我受伤之事切不可让天同他们知晓。” 白萱点了点头,虽然很担心,可是什么也做不了,没有神力,只能给身边人带来麻烦。紧紧攥着拳,暗暗下定决心,她要努力修炼法术,她要变强大,变得足以照顾自己,保护好她爱的人。 容宸彷佛看透她的心思,缓缓道:“修炼不可急于一时,待我出关再教你剑法。你这几日若是闲来无聊,便看看天界史书,毕竟你以后是要留在天界的。” 白萱只是接连地点头,哪里有心思去想容宸话里的意思,紧张地看着他的侧颜,感觉容宸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冰冷,眉间的神印光芒闪烁不定。 “先回吧。” “嗯。”白萱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着容宸,而后才慢吞吞地走出紫宸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白萱对容宸是一见钟情哒,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梦就爱上一个人? 第14章 第十三章 紫微宫外 紫宸殿清源阁,三层塔阁,集天地清灵之气,是极佳的入定修炼之地。 容宸盘膝而坐,素洁衣袍,周身笼罩着银色光晕,闭目调息,眉心处的莲华印记如水般透明洁净。神力随经脉运行九九八十一周天,心底空明澄净,神识散到整个宇宙,万物皆了然于胸。数支冰莲从容宸四周绽放,升起,浮于半空,围绕身侧急速流转。一阵风起,衣袍卷起,雪白飘扬,他双目轻阖,面目清冷。周身气息,飘渺轻忽,如月华清辉,又如林间朝露,彷佛下一刻便会乘风离去。 从容宸闭关起,已过了七日,白萱一直坐在悦心亭旁的娑罗树下,小几上平铺着一本经书,支着下巴,看着远方,她哪里有心思看书。不知道容宸在哪里闭关,也不敢去打扰他,只能坐在这里等他,等他出关。 伸手接了几片娑罗花,看着手心里洁白如玉的小花瓣,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洁白的身影。娑罗树下,总是她在抄写心法,容宸坐在对面钓鱼或者看佛经。 一只色彩艳丽的蝴蝶围着白萱盘旋,在她的眼前来回飞了数次,企图引起她的注意。并起翅膀落在了书页上,白萱叹了口气,挥了挥袖子想要赶走它,蝴蝶却轻轻飞起落在了她的手指上。动了动手指,它却没有反应,不禁心生疑惑,遂将蝴蝶移近,仔细端详。 蝴蝶在贴近她时,翅膀扑闪了几下,轻轻飞起,抖落了无数金粉。金光过后,刚刚它在的地方凭空出现了几行金色小字,上面写道:神女,若有看到,请速归!天同。 紫宸殿平日里不允许私自进出,天同和小柳应是寻不到她才想出了这个方法。白萱敲了敲脑袋,她在这儿已经不知不觉坐了七日,这么久没有回静兰轩,也没有同小柳说明自己的去向,害他们着急了。 起身抖落了娑罗花瓣,又四处看了看,先回静兰轩,更何况她也不想容宸出关后看到自己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 “神女,您去了哪里?我将静兰轩寻了个遍,也没见到您。”小柳见白萱面色苍白,低着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越发担心,一把拉过她问道。 “我,我在呀!”眸色闪躲。 “可是书房我明明有去寻过?”小柳疑惑,小声自言自语道:“每个角落都找了,应该不会看不到啊!” 白萱愧疚地笑了笑,眸色闪躲,声音低落,“我,不小心,趴桌子底下,睡着了,对,睡着了!” “啊?桌子底下?”小柳仍旧有些疑惑不解,但见白萱回来了也不愿再去纠结,舒了口气,微微笑了笑,“我找不到您,也是没办法了,才惊动了神使大人帮助寻您。” “紫微宫不是有结界吗?外人进不来我又出不去,当然也不会出什么事。”白萱拉着小柳往屋里走。 “也是。只是神女多日不见,我被急糊涂了。”小柳面色微红,有些窘迫。 白萱眸色流转,神色复杂,不敢直视小柳,心里自责愧疚极了。她不想去骗她,可是神尊受伤之事非同小可,若是被传出去,紫微宫势必会人心惶惶。 不过她实在不会撒谎,怕继续说下去她就对小柳坦白了。连忙揉了揉肚子,挽着小柳的胳膊,仰天长叹,“小柳,我肚子饿了!” “啊?” “要是现在能有一份藕粉桂花糖糕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好,我这就去做。” “小柳最好了!”白萱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可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有没有我的份啊?”月白衣衫的天同,摇着扇子,嘴角噙着笑,一副俊朗书生样,突然出现,拦在了小柳和白萱面前。 白萱退了两步,摸着胸口,“吓死我了!天同你下回能不能打声招呼再出现。” 小柳却依旧很淡定,看着面前的天同,微微颔首,行礼,“神使大人。” “那我要是先说话再出现岂不是更吓人。”天同继续摇着折扇,歪着头,笑得花枝乱颤。 依着他喜欢捉弄人的性格,肯定是闻其声久久不见其人,白萱想了想,也觉得有些瘆得慌。“也对。” “早就听神女说过,小柳的藕粉桂花糖糕做得不错,今日有机会一定得尝尝。”眸子闪着热切的光芒,天同对于食物的执着绝对不亚于他的文学梦。收了折扇,躬身作揖,“烦劳小柳仙子。” 小柳见天同如此,紧张地也弯腰行礼,“小仙怎敢当神使大人如此大礼。” 白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听着他们一会儿‘神使大人’,一会儿‘小仙’的,她头晕。“你们俩有完没完了,我先走了。”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29 章 经过天同身旁,却被拉住,疑惑地看着天同,“什么事?” “神女请先留步。”不由分说拉着白萱就往静兰轩外走,回头看了看小柳,微微一笑,“先借你的神女一用,一会儿便回。” “去哪儿?” “秘密。”天同神秘地眨眨眼睛。 白萱看着天同浅笑的样子,咽了咽口水,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试图挣脱天同的手,“我,我还是不要去了。” 天同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她的挣脱,拉着白萱自顾自地走着。 ………… 紫微宫朱红色的大门轻轻开启,白萱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景象,祥云缭绕,如梦似幻。透过氤氲的银色结界,紫微宫外的天界多了几分飘渺,尤有几分神秘,对于之前的她来说诱惑力极大,可是现在,现在的她只想留在他的身边。“这是?” “我带你出去。” 白萱回头看了看,几分犹豫,不知道容宸会什么时候出关,心里担忧着他的情况,哪里还有去玩的心思,摇了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天同放开白萱的手腕,弯腰打量着她,“奇怪?你不是一直都嚷着要我带你去紫微宫外看看吗?” “没什么,突然又不想去了。” 托着下巴沉思,“难道是因为神尊?” 白萱打量着天同,惊讶不已,眼中一片慌乱,他怎么会知道!却听天同接着说道,“你不用担心,神尊他老人家早已经默许你可以出入紫微宫,只是我从未有机会带你出去。正好这几日,我闲来无事,神尊他老人家又放了你的假,才想起来带你出去看看。紫微宫虽好,可是过于清冷,远不及宫外的热闹繁华。你不过是待着习惯了,才会不想出去。人啊,将自己困在一个地方久了,便会越来越懒惰懈怠,我带你各处逛逛,下回没准儿还得求我带你出来。”天同抱着胳膊,看着结界外的天界,胸有成竹道。 白萱斜睥了开启话唠模式的天同一眼,心里暗道:神尊明明看起来比你年轻许多,你却在这里一口一个‘他老人家’,安得什么心思啊? “可是我觉得紫微宫很好啊!” 紫微宫的结界出去容易再进便难,不过对于四大神使却不是问题。 “哎?你还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天同不愿再与她废话,推着白萱,硬是将她推出了紫微宫的结界,自己也随后穿结界而出。 随在天同身侧,耳边是他略带激动滔滔不绝的说话声。看着天同眉飞色舞的样子,白萱也附和着,揉了揉脸,微微一笑。她不能太扫兴,辜负了天同的一番心意。 四周望去,瀑布奔涌而下,水汽缭绕,形成丝丝缕缕的水帘幕布。这里本就是天界,而那高挂的瀑布,源头却不知在哪里,残照下,流动不息,浮光掠影。 整个天界一望无垠,被一个巨大的八卦法阵托起,其上楼阁宫殿不计其数,皆围绕着中天紫微宫四散排布。每处宫殿各有特色,层层华幔,香气四溢;雕栏画壁,庄严巍峨;美轮美奂,灵动飘逸。 头顶不时有凰鸟,白鹤等鸟儿飞过,鸣叫声不断,犹如弦乐合奏,悠扬悦耳。白萱打量着眼前,之前觉得紫微宫风景不殊,没想到天界之景更是妙不可言。 “怎么样?景色不错吧!” 白萱点了点头。 “天界太大了,今日是看不完的。我们先去水渊宫然后再去珍馐府吃好吃的。水渊宫碧清池的池水能酿出天界最好的琼浆,我与桐若也算是至交,顺便再与他讨要几壶美酒。珍馐府的后厨八宝鸭做得极好,皮层酥脆,油而不腻,说得我都快流口水了。还有,天后宫景致是整个天界最美的,稀有的飞禽走兽无数;花神宫美人最多,第一美人当属花神凝霜。” 天同侧首看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白萱,依旧摇着手里的折扇,“我见你自上回醒来就一直闷闷不乐,虽然不知为何,但无论为人还是为神,总要学会自寻快乐。遨游天地,可谓快哉,自由不羁,无所牵挂,亦是快哉。可是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看似人人向往的日子十年是享受,百年是寂寞,千年便成了难以忍受。”天同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眼睛凝视着远处,竟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了一番另白萱心惊的话。 “可……整个天界看起来祥和美好,一众神仙们也不像难以忍受的样子?” “修法悟道应摒弃执念,但到了最后却依靠执念而活。”天同抿嘴笑了笑,“武曲爱武成痴,桐若最爱酿酒,天机酷爱种花……当喜爱一件事情达到痴迷的程度,便成了执念。为神的漫漫岁月最后也就剩下这些执念了。” 天同的一番话令白萱顿生悲凉之感,“那,天同的执念是什么?”其实她更想问的是那白衣如雪的人儿是否也有执念,如果有,会是什么? “我啊!我爱好广泛,呵呵,没什么执念,不过除了她。” “她?” 天同点了点头,“廉贞啊!”他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什么!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 “啊?原来你是当真的!”白萱想起了初见天同时的场景,天同的一句玩笑话,会惹得一向端庄的廉贞脸红失态,想来她对他也是有心的。可是二人接触机会甚多,郎有情妾有意,怎么会是现在这个不愠不火的样子? “可是都五千年了,廉贞姐姐一直不知道你的心意吗?还是你从未同她说过?” 天同摇了摇折扇,对身边经过的小仙娥抛了几个媚眼,惹得小仙娥各个羞红了脸,面似桃花。“凡人求的天长地久,对于神却是轻易可得到,所以我们对待结亲一事更为慎重。当生命被无限延长之时,到底有什么才是值得紧紧抓住不放的?”叹了口气,“漫长无尽的时光中,感情也终会被时间晾干。我不敢想象数千年之后,我们由爱生恨,形同陌路的景象,倒不如就像如今这般,存着些距离的好。廉贞心里应该也是清楚得。我们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不知道是不是能不能给彼此这个天长地久的承诺。” 听着天同的话语,白萱顿时觉得心里有些苦涩,原来神也有他们的烦恼。“难道天界就没有结亲的吗?” 天同合了折扇敲了下白萱的脑袋,收敛了方才淡淡的忧伤,“既然要在天界生活,怎么能不看《天界通史》。”仰着头,洋洋得意地笑着,说道:“不过没有关系,你有这么博学多才的我。”打开扇子,优雅地摇着,接着回答白萱的疑惑,“有,天帝与天后。五千年前天帝受天命于远古神族寂灭之际执掌天界,天后抛却一族公主的身份,一直陪在其身旁。历经磨难,统领众神,直至走到今日。” “那不是很好吗?”有了先例,为什么还不敢跨出那一步? 天同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起初二人相濡以沫,恩爱如初,还育有一子一女,不过一千年前,天帝却纳了素心天妃。” 白萱哑然,而后深深叹了口气,低着头没有说话。如果她不曾了解爱上一个人的心情,这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个故事罢了。 爱一个人那般容易,心动也那般容易,可是情却最难久,而爱情里最容不下的就是背叛。 爱像水墨白莲,即使刹那芳华,也容不得半分杂质。 天同蹙着眉颇为感触,“天界对结亲甚为重视,一旦结亲便不会轻易相离。相知相爱容易,长相守却当真不易。” 白萱笑了笑,有些动容,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这样畏首畏尾。歪着头看向天同,有些打趣地问道:“那你是因为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廉贞姐姐没信心?” 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令天同怔住了,对啊,他一直在找各种借口努力劝说自己,天帝与天后感情破裂与他何关?其实白萱所说的才是症结所在。片刻后,天同才自嘲地笑了笑,他玩心太重,自知缺乏责任与担当。“也许,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 “风神姐姐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啊?”说话的紫衣神女乃是素心天妃的母族远房表妹,来天宫做客几日,闲来无事便四处闲逛。 “同雨师会和,纵风施雨,哪里会像妹妹这么悠闲!”一袭蓝衣的风神,冰冷美人,对紫衣神女拦了去路,面上略微有些不悦。 紫衣神女还要再说什么,余光瞥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天同和白萱,连忙熟络地拉过风神,移步到一边。小声地说了句,“姐姐快看,天同上神身边的白衣女子是谁?我怎从未见过。” “像是你见过紫微宫所有人似的。”风神抱着胳膊嗤笑,讽刺着紫衣神女。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0 章 “姐姐说笑了,我没见过,难道你曾见过。”紫衣神女撇了撇嘴,回讽道。 “帝君那日回紫微宫时我恰巧有见到。”风神抱着胳膊,一脸的得意。那日容宸带着白萱回紫微宫,腾云而下,落于门前,恰巧被从紫微宫前经过的风神看到,才有今日这一说。 “风神姐姐,你见过帝君了?”路过的又一位白纱衣的神女加入了讨论,满眼的羡慕,摇晃着风神的胳膊,“好姐姐,快和我说说,我还从未见过帝君。”好遗憾的,她只是听别的神女说过紫微帝君,却从未有机缘一睹帝君的风姿。 风神一脸洋洋自得,此刻也不急着同雨师会和,倒是与她们聊起天来。那也是她头一回见到帝君,不过一眼便已让她魂不守舍,内心彷佛生出千万缕银丝,缚住了心牵住了魂,可是帝君怀里却抱着个白衣女子。风神猛然抬眸,目光凌厉地看着白萱,握紧了拳头,帝君只配仰望,她风神都不敢奢望靠近帝君,哪怕帝君的一眼她都不敢奢求,她怎么配!风神看着白萱的眼神中隐隐藏了怨恨。 路过她们身边,说话声隐约飘到白萱的耳朵里,或许风神她们也没避讳着她。白萱好奇地看过去时,正好与风神恶狠狠的视线对上,感觉对方好不能用眼神将她挫骨扬灰。白萱在这样热切的注视下,不禁退了两步。别开头,不再去看那几个神女,错愕地看了眼天同,疑惑不已,她都未曾见过她们,哪里招惹来的莫名恶意? “一群好搬弄是非之人,不用去理会她们。”天同俯身小声说道,抬头对着那三人微微一笑,拉着白萱的衣袖快步走过。 走远后,白萱才小声问道:“她们方才说的帝君是神尊?” 天同点了点头,“这事说来话长了,以后再同你说。现在,我们到了。”拉着白萱直接跳过水渊宫的高墙,瞬移到了碧清池畔。 待站定后,白萱微微有些头晕恶心,按了按神庭穴才压下不适。打量着眼前的景色,除了池子很大,池水清澈以外,也没什么不同啊!“刚刚怎么不用瞬移,走那么久,腿都麻了。”弯腰敲腿,走几步路就累,估计她是天界最无能的神了,严重怀疑会因为她而拉低了整个神族的水平。 “我自己倒是可以,这不还有你这么个拖后腿的嘛!”天同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没有神力,路程越远,我的神力越强对你伤害越大。” 白萱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原来瞬移的法术还有这样的限制,难怪会不舒服!” 天同抚额,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不识好人心了吧!” “好吧!好吧!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天同上神受了委屈。”白萱有气无力地走到池边的大石上坐下休息。 ………… “天同上神,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白萱刚坐下不久,就听到这声慵懒纯净的男声,循声看去,水色衣衫的男子,头发松散地束于脑后,随着步子轻摇,恣意悠然。如水如风一般,彷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羁绊住他。淡然洒脱,那份从容之雅,只一眼便过目不忘。 “自然一切安好,这不特来拜会老友。”天同依旧摇着扇子,指了指池水,“你将这碧清池视若宝贝,生人勿近。在这儿等,倒是省了四处寻你的麻烦。” 桐若淡淡一笑,“恐怕要让你失望白跑一趟了,桃花酿还未酿成。” “不要总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桐若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白萱一眼,眸中隐隐有些惊讶一闪而过,还是那般淡定从容,“让姑娘坐在这石上,倒是我待客不周了。” 白萱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他没有唤她‘神女’,她倒是很受用,对桐若的好感顿时提升。“叫我白萱就好了。” 桐若点了点头,“白萱,萱儿?都别在这儿了,还是随我去镜明殿坐坐。” ………… 镜明殿临水而建,四周被清澈的池水包围,在阳光下确实像一面面光亮异常的镜子,银光熠熠。殿的四角数条瀑布倾流,犹若条条银链,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瀑布是逆流的,自下而上流向不知何处。白萱打量许久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看到的瀑布,源头在此,难怪是水神的宫殿。 “没有桃花酿,送我点别的也是好的。”天同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忘记自己来水渊宫的主要目的。 桐若看了看白萱,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去理会天同。冰白的手指给白萱斟了杯茶,“碧清池水泡的茶,萱儿尝尝。” 白萱接着茶杯的手一顿,萱儿?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幽雅清高的香气,捧着杯子,轻抿了一口,闭着眼细细品了品,入口鲜爽醇和,“嗯,果然是好水好茶。” 一抬眸,见桐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白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有些窘迫地咽了咽口水,疑惑地问道:“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桐若摇了摇头,笑得慵懒,“萱儿要不要来水渊宫?” “啊?我不是在这儿吗?” “我是说以后住到这里?” “啊?” “我收你为徒,怎样?” “啊?”白萱之前还不解恣意洒脱的桐若怎能与不着边际的天同成了至交好友,如今看来,这两人还当真是一丘之貉,呃……惺惺相惜。忽然发现自己在桐若面前除了‘啊’什么都不会说了。 “我将元正那混小子逐出师门,此生就收萱儿这一个徒儿,怎样?” 看着桐若一本正经的样子,白萱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咳咳……紫微宫的主意你竟也敢打,就算无视我的存在,可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刻意了。”天同被晾在一边儿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却一毛不拔。” 桐若微微笑了笑,优雅地抿着了口茶,装作没有听到。方才不过就是想逗逗白萱,觉得白萱虽一副淡然离尘的长相,但愣愣的样子却煞是可爱。他可不想去同神尊抢人,更何况还抢不过。 “一会儿我还要带她去珍馐府,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你不是让我不要将你想得那般不堪?这又是在作何?”低眉浅笑,“不过,看在萱儿的面子上,送你几壶桑落又何妨!” 天同眼里泛着光芒,“自然求之不得。在哪儿?” “这便随我去取。萱儿,你在这儿稍等。” 白萱点了点头,她还没休息好,本也不想跟着去。 “看来小神来的时机不对!”紫衣女子浅笑,立在一丈之外,手里托着玉瓶,瓶中数枝南烛,枝茎微紫,小小白花,甚是不起眼。 “原来是紫藤芳主。”桐若刚要起身,见到来人,又坐回了原处。 “见过水神,天同上神和,神女。小神方才见到元正,他告知小神您在此处。小神便径直来此,没想到扰了三位的雅兴。”紫衣女子依旧眉眼带笑,轻轻一推,玉瓶便飞起,稳稳地落在三人面前。美眸看着桐若说道:“您与娘娘说的南烛,娘娘遣我给您送来了。您若是没有吩咐,小神便告退了。” “有劳紫藤芳主了。” 紫衣女子低眉浅笑,没有言语,躬身行礼离去。离开时还侧头看了白萱一眼,咬了咬唇,眸光流转。 而白萱只是看着紫衣女子离开的背影,微微有些愣神儿,似乎哪里有见过?却又记不清楚了。 “你要这南烛做什么?”天同戳了戳玉瓶里的白色小花。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1 章 “饱闻南烛酒,仍及拨醅时。开瓶泻尊中,玉液黄金脂。持玩已可悦,欢赏有余滋。凡人如此说道,我倒是想试上一试。元正,元正——”桐若唤了两声却未见其人,不由叹了口气。 这对活宝师徒,天同早已见怪不怪了,“想必是溜到哪里玩去了。” “我这哪里是收的徒弟,明明是养了个祖宗。”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眼里却是宠溺,想必他待这徒儿极其纵容。“让萱儿见笑了。 听到桐若在同她说话,白萱这才收回打量的视线,浅笑着摇了摇头。 “可愿意与我们同去?” 取酒应当也不会太久,白萱本来出紫微宫就没有游玩赏景的心情,此时只想安静一会儿。“我不去了,就在这儿等你们。” 桐若点了点头,“好。一会儿你若是见到一个小童跑来,便让他在此等我。”握着手里的玉瓶,看着天同,“没办法了,你得先随我去药阁,然后再去取酒。” ………… 白萱看着凉亭外奔流不息倒置的银色水柱,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已经第八日了,也不知道神尊有没有出关? “神女……” 不陌生的女声低声唤道,白萱回头,见是离开后又折回来的紫藤。“水神和天同去取酒了。” 紫藤依旧浅浅笑着,“小神知道。水神大人与天同上神有事绊住了,担心神女等急了,就遣小神来带神女过去。” 紫藤芳主不应是花神宫的人吗?怎么给桐若当起跑腿的了?白萱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小神方才忘记取回玉瓶了,这才又折了回来。恰巧遇到天同上神,便帮着给您带个话”紫藤彷佛看透了白萱的心思,解释道。 白萱尴尬地笑了笑,“我不知道路,还要麻烦紫藤芳主带路了。”倒也不是她疑心太重,而是刚刚被风神凌厉的眼神吓到了,毕竟这天界她不熟,不能再给神尊惹麻烦,谨慎一些终归是没有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样的桐若大大们还满意吗? 第15章 第十四章 求而不得 “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到?”白萱边走边四下里打量,虽然水渊宫她从未来过,但是这周围环境明显与之前见过的风格不一致,应不是桐若的喜好,似乎紫藤正带着她出了水渊宫,而且越来越远离。 “神女,马上快到了。”紫藤在一片竹林旁停下了脚步,“您穿过这片竹林就是了,小神就先告退了。”一阵风拂过竹林,竹叶沙沙,带来些许竹米和淡淡的竹子清香,也吹起了衣角,凌乱了发丝。 白萱拉住转身要离开的紫藤,“多谢芳主,只是……”瑟瑟的风,不禁心生恐惧,而且心中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紫藤不再浅笑,皱着眉说道:“神女还是自己进去吧!” 没有料到紫藤会突然变脸,白萱拉着她衣袖的手滑落,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紫藤眼底一丝狠厉,趁白萱不注意之际在她身后使劲儿推了一把。 白萱被推得向前踉跄几步,冲入竹林中。她的脚步刚刚落稳,竹林里便好像开启了某个法阵,稀疏的竹子逐渐变繁茂,在白萱未来得及反应之际迅速挡住了她进来时的路口。 竹林的上空飘起了花瓣雨,柔美婉转,好似一首旋律优美的仙乐。洁白如雪的芍药,妖艳似火的玫瑰,浅紫流转的紫藤,高雅素洁的百合,如果身临其境,这样的景象定会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当片片花瓣飘向白萱时,却不是美感,而是带起浓浓的杀意。 白萱哪里顾得上欣赏美景,连忙闪避,挥舞衣袖遮挡,可脸上还是被几瓣芍药割了数道细微的口子,血珠顺着脸颊滑落,一阵刺痛。伸手摸了摸,欲哭无泪,她这是怎么了?难道最近被衰神附体了。 花瓣渐渐消失,竹林的上方东西南北角现出四个女子的身形,居高临下地将白萱包围在中间,却是弑仙法阵。而这四个女子则是花神宫的四大芳主,分别是白衣的芍药,红衣的玫瑰,紫衣的紫藤,广袖白衣的百合,她们手握兵器,冷冷地看着白萱。 白萱只见过带她来此处的紫藤,既然她亲自出现了,那必然是有了十分的把握,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这里。眼前这阵势,除非天同和桐若及时发现,若不然她今日是死定了。 白萱抬头看着紫藤,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问道:“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这般对我!” 紫藤冷笑两声,“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近日无仇倒是不假,可这往日无怨……”怒目圆瞪着白萱,紫藤情绪激动,面目似有几分狰狞,冷哼一声。“神女倒是有方法,竟能脱离妖身一跃成神。可是忘记过往,不能代表过去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 “前世?还是,今生过往?”白萱有些错愕,只是觉得紫藤有些熟悉,可她根本不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会令紫藤这么痛恨她。 芍药看着白萱脸颊的血珠,嘴角上扬,眼中含着不屑,嘲讽的语调说道:“神女?竟然在此弑仙法阵下毫无还手之力,算什么神女!啧啧……不过当真是可怜了这张花容月貌的小脸。” 收敛眸子里的迟疑,此情此景,不是她分神儿的时候。白萱头微微扬起,明亮的眸宛如一泓清泉,清冽中透着目空一切的洒脱霸道,脸上细小的血珠倒有几分美得惊艳邪肆,叱道:“放肆!你们可知弑神的后果。” 在听到芍药说的弑仙阵法,她便明白除了紫藤,其余三人只是仙,所以强作镇定,今日就算真要折于此地,也断不能输了阵势。 “紫藤姐姐,我……”百合仙子一听,倒是有些犹豫,她们的过往纠葛本来就与她无关,她是被紫藤和芍药硬拉来的,如果真被天界知晓,这弑神的后果,她怎么能担得起。 紫藤瞅了她一眼,“百合,你这唯唯诺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怕什么!如果她是名副其实的神,又怎会被我们所杀。” “也是,知道了。”百合弱弱地应了一声,她平日里最怕的便是紫藤。 “就是,你听说过天界有弑神的罪名吗?”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玫瑰也附和着说道。 “她从不曾出过紫微宫,今日倒是难得的机会。”芍药浮于半空,抱着剑,眼里噙着几分讽意,不可一世地看着白萱。 白萱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发心凉,不过也平静下来。现在神力被封,就算没被封,她也几乎不是她们四人的对手。既然知道没有办法了,反而愈加从容不迫。抿起嘴角笑了笑,扯着脸上的伤口有些微痛,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像是被调皮的猫咪抓花了脸。 “前尘我不记得了,也不想再去记得了。就算我之前做过了什么错事,随着前世命殒,也都散了。你们怎么还不肯放下?” “哼——放下?只要你还在我就不会放下,要怪就怪你不该回来!”紫藤依旧一副恨不得将白萱千刀万剐的架势。 白萱淡淡一笑,似乎明白些什么,挑了挑眉,“你在怕,怕我回来?” 果然见到紫藤一愣,眸色似乎有变化,“我会怕你,我为何要怕?” “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吗?”不知为何白萱此时心里竟有些同情起紫藤来,明明她们不该是现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样子。 幽幽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这数千年来,我过的顺心快乐,反倒是你,才是值得同情的可怜之人,”看了一眼面容扭曲的紫藤,白萱从容地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紫藤,可怜的是你一直将自己禁锢起来,嫉妒怨恨之心就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口,折磨着你寝食难安,痛不欲生。我从没想过要跟你要回什么,也没想过要去怪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平稳的语气说着白萱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借着她的身体同紫藤诉说着一些陈年旧事,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好奇怪! “拔了你这根毒刺我也便好了。”紫藤咬牙切齿,面目愈发狰狞。五千年前从花神那里听说白萱没有魂飞魄散,紫藤便一直害怕白萱有朝一日会回来,数千年来没有一日不在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快把她折磨疯了。 “你本就不该存在。我今日便为娘娘除了你。”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2 章 她清楚地记得,花神在听说神尊从西方世界将白萱带回来时的表情,失落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直在喃喃自语地说着,“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将自己关在寝宫里不出来,这天界能配得上神尊的只有花神娘娘,而眼前这个名不副实的神女,虽然披着神女的外皮,也掩饰不了她身为花妖的事实,她根本就不配,不配得到那么多! “娘娘?”白萱皱了皱眉,花神?她又什么时候惹上了花神?看着紫藤恨不能喝了她的血,食了她的肉的样子。白萱从方才的疑惑中,回过神儿来,冷冷一笑,她倒是不信紫藤会是如此忠心之人。面色一凛,“到底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何必在这儿假借他人之名!” 果然,紫藤眸色有些闪躲,恼羞成怒,厉声道:“修要胡说!妄想在这里挑拨是非。”看了看呆住的其余三人,“都等什么,还不动手。”紫藤握紧手中的剑,能除掉白萱,无论有什么后果,她都愿意承担。 芍药一晃神儿,方才那一瞬,白萱冰冷的眼神,竟会让她心里无限恐惧,身体冰寒彻骨,瑟瑟发抖,差点儿弃了剑向她跪拜求饶。被紫藤的训斥唤回意识,再定睛看向白萱,不过还是那般狼狈的样子,刚刚一定是幻觉! 花瓣从四方攻来,片片都锋利如刃,白萱根本无力抵挡,花瓣划破了衣衫,心里不禁一阵苦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同紫藤呛声,这下子可真是在劫难逃了。 紫藤没了耐心,应是想速战速决,四把剑一齐刺向白萱。看着四方而来的利剑,白萱心道,死相一定很难看,会不会被刺成马蜂窝。 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奇怪的是她的心底却没有那种对于死亡的恐惧,是已经无所谓了,还是曾经经历过? 当眼前浮现的依旧是那如雪的身影,白萱的心里还是有些期望他能出现救她,可是下一刻就被毫不留情地驳斥了。不知道她死了以后,他会不会记得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伤心?只要一点点她就心满意足了。还有岩风哥哥,呜呜……她都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一阵香风拂面,没等到想象中被剑刺穿心脏的痛,白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女子立于对面,桃红轻衫拂地,粉面桃花,似水柔情,双眸剪秋水,十指拨春葱。水沉为骨玉为肌,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近而察之,灼若芙渠出鸿波,美得让人不可直视。 “娘娘……”紫藤勉强支起身,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嘴角边儿还渗着血。其他三人也都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花神娘娘……” 凝霜淡淡扫了她们一眼,美目含威,“原来你们还知道本宫。” 白萱嘲讽地笑了笑,手轻轻触摸了下眼角处的划痕,已经凝固了,转身便要离开。不离开难道等着她们同自己赔罪,虚心假意的歉意她不需要!既然是前世的纠葛,她都已经死过了,这一世她已经彻底斩断了前尘,想不通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明知道自己会受责罚,也要揪着不放。 “神女,请留步……”白萱停步,回身看着凝霜,“我的宫人出手伤了神女,全是……因为我,还望神女原谅她们。” 白萱看了看跪在凝霜身后的四人,如若花神不来,她今日死定了。但要不计前嫌地原谅一心要置她于死地之人,她没那么大度,也确实做不到,“花神娘娘大可不必说这些,倒是应该感谢您救了我。” “我想,和神女说些事情,不知可否请神女到花神宫小坐。” ………… 白萱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花神凝霜,不是有话要同她说吗?怎么一进门,就看着门外,一语不发。 凝霜沉静优雅地端坐着,双眸不知看向何方,仿佛这一坐便是天荒地老,一切似乎都变的不再重要。在接到百合的法术传音,得知紫藤她们要杀白萱,便急忙赶往竹林,才险些将她救下。 感受到了竹林间熟悉的气息,那一刻凝霜都明白了,也放下了,如果她没有赶到,白萱也不会有事。 凝霜不清楚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对白萱到底是愧疚还是情分,逆天改命才救下的她,他自然什么都会为她想得周全,又怎会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危险。他没有出手不过是念着她的几分薄面,远古神祗的神力,区区小仙如何受得!如若不然她的四大芳主早就灰飞烟灭。 天命残忍地拉她来做他们故事的见证人,她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逆天改命,为她沉睡百年,为她执着千年……明明一早便知了结局,还傻傻地执迷不悟。当白萱消失不见的那几千年里,她以为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应该可以看到身边还有一个被忽视的她。 可是后来呢?她心心念念的他却避世不出五千年。那远古的神祗比自己更可悲,她不过是爱的痴儿,而他却连自己的心都不愿意去面对。 凝霜笑得坦然,放下后的大彻大悟,如今她回来了,自己永远只是一个旁观者,走不到他的心,如此还要执迷到几时? “他从未想过要娶我,其实从头至尾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当初和你说的一番话也是我自欺欺人罢了。不管你记不记得曾经,这是我始终欠你的真相。” 一段苦不堪言,痛彻心扉的回忆,记忆的深渊,鲜血淋淋,白骨森森。 “我不是很明白娘娘的话。前世不管怎样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想过好今生。”白萱皱着眉,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同她说起前世。既然称之为前世,便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前尘不可追,到底是她看不开,还是他们放不下? “你以后自会明白我今日所说的话。”凝霜看着白萱,幽幽叹了口气,眼底化不开的浓浓忧伤。“如果怕受伤就从他身边远离,否则终有一日你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他?”眸色闪躲,在凝霜那双美眸的注视下,白萱觉得自己任何心思都无处遁形。 “你很清楚,不是吗?”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凝霜倒是希望白萱死在竹林,就算他怪罪于她,她也会在他心里留下一丝不一样的痕迹。理智让她最终没有那么做,只不过是不想自己看起来更加可悲。 凝霜苦笑,眸子看向远方,彷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两千多年前的那次众神朝拜,她如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清冷神祗,而他却变了许多,周身冰寒,如同那深渊里的千年寒冰。 “他修的是无心之道,就算你做再多努力,就算对于他来说你与他人不同,可也只是不同而已,不要期许他会给你任何回应。” 白萱听后,确实有些心惊,无心之道吗?想了想,却是了然一笑。“我知道,不过从未期许过会有任何回应。我爱他与他无关,从头至尾,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选择罢了。如果哪天我受伤了,心累了,想放弃了,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我起初也是这般想的,但愿你真能如此洒脱。” 白萱点了点头,柔和的眼波中却满溢着坚定。“我会的。” 凝霜静静地看着她,须臾之后,苦笑道:“求而不得的痛苦,又有几人能看得开,放得下!” 白萱不以为然地浅浅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求而不得,唯心而已,我们求得或许从来就不一样,我求得是能够陪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谁的命途都不可能诸事如意,我不求顺遂心愿,只求无有遗憾!” 凝霜微微有些怔神儿,无有遗憾,才是最难做到的吧!心里觉得白萱的这番言论过于懵懂稚气,没有经历过什么却要同她讲大道理,明明觉得好笑,可她此时却笑不出来。 她们爱上的是那般清冷的男子,便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凝霜羡慕白萱能留在他的身边,想见便能时时见到他。可是靠他越近,心越会沦陷,最后只会将自己逼入求而不得的万丈深渊。 所谓的幸运,终究是幸还是不幸?心都会变,爱一个人本就是自私,得到一点便会期盼的更多,她不相信白萱当真会说到做到。 她们前世不也犯了同样的错吗?错在天真地以为,只要坚持就会有结果,只要执着最终都会有希望。 ………… 淡淡的银色光晕散去,容宸一身素雅白衣出现在白萱身旁。他的突然现身,白萱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凝霜也慢慢起身,手扶着椅子才险险站住,定定地看着容宸。面目清冷,神态静谧,清华自持的神祗,她曾在梦里见过数回,可是梦醒了,无法改变地要去面对残酷的现实,心如刀割一般。 她一直在傻傻地期待,傻傻地盼着,可是最后只有无助的失望,失落……两千年了,她已经有两千年未曾见过他。 白萱仰头看着白衣乌发,如月华清辉的容宸,眼里隐隐泛着泪花,吸了吸鼻子,神尊终于出关了。眸子打量着容宸的俊颜,面色依旧清冷但不再苍白,薄唇也有些血色,应该是没有大碍了。看着容宸傻傻地笑着,眼里的泪水滴落,流在血迹凝固的伤口上,一阵火热的刺痛感,不禁呲牙咧嘴,伸手擦了擦泪,不料却将泪水抹开,伤口更加痛了。 见她一脸细微的小伤口,容宸眉头微蹙,拉开白萱的手,指尖凝集法力,轻触她的脸庞,动作轻柔地抚平伤口。 感受着容宸指尖在自己脸上轻触,白萱心里酥酥痒痒,一阵瑟缩,美目流转,一动不动地看着容宸。 凝霜呆呆地站着,攥着拳的手,指节泛白,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极其刺眼,扎着心疼到麻木。美眸不屑地瞅了白萱一眼,虽一直不喜她,但万万没想到这世的她竟学会耍心计,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难道她欺负她了不成? “神尊,多时不见。”他还是那般,从来就不会多看自己一眼,从现身便眼里只有白萱。凝霜自嘲地笑了笑,明明说好了要放下,可是看到他,心还是会痛,原来有些爱是时间消磨不了的。她多么希望与他没有最初的相见,如此她便不会沦陷。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3 章 “师妹,可还好?”容宸淡淡地看了眼凝霜,声音清冷,毫无起伏。 凝霜一时沉默,眼前的他,两千年来丝毫未变,依旧那般清冷。他竟然唤她‘师妹’,熟悉的称呼,心里一阵抽疼,眼里泪水打着转转儿,死死地咬着唇。勉力扯出一丝笑意,攥着拳,拼命地克制自己,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面前哭。“多谢神尊挂念,一切不过还是老样子罢了。” 容宸微微颔首,没有再去看凝霜。见白萱脸上已经恢复如初,仰着脸看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角,声音不禁柔了几分。“随我回去。” 点了点头,“嗯。” 容宸转身离去,白萱迟疑了片刻,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她还能说什么?小跑着跟上容宸,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凝霜。 凝霜依旧直视着容宸的背影,一动不动,眼里盈着泪花。见凝霜如此,白萱心里不禁有些淡淡的苦涩,紧紧地攥着拳也抑制不住发抖,深吸口气。 纵然爱他是错,是痛,可是我们都愿意错下去,痛到极致也不愿放手,不是吗? 对于他的爱就算是一杯鸩酒,无论何时的白萱都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一饮而尽,将死生置之度外! ………… 花神殿外,四大芳主跪在两侧,皆低着头,面色苍白,各怀心思。 芍药已没了刚刚的盛气凌人,发丝凌乱,攥着拳,身子在一阵发抖。她随侍在凝霜身边这么多年,头一遭见到凝霜这般盛怒,悔不当初,不该受紫藤蛊惑。 玫瑰早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玉容上盈盈粉泪,任谁看了都不禁心生几分怜爱之意。 唯有百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一丝幸灾乐祸,还好她聪明,给娘娘传了信。偷偷瞄了眼殿内,不知道一会儿娘娘会如何处置她们?想她被紫藤和芍药她们欺负了这些年,如今终于有了翻身之日。 紫藤嘴角还有丝丝血珠,脸上浅浅的笑意,最后花神出现,她没有杀成白萱,心却反倒释然了。这五千年来,她一直过得提心吊胆,担心白萱回来后与她对质,怕当年的阴谋被拆穿。如今想来,其实她恨的不是白萱,而是自己,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白萱跟在容宸身后出了花神殿,一眼便见到了跪着的四人。紫藤抬头对她浅浅一笑,笑入眼底,没有恨意,没有怨念,只是那般单纯的一笑。 白萱一愣,点了点头,很自然地回了一笑。 紫藤深呼吸,抬头望去,天界柔美安详的光芒,半空中蒸腾的水汽,晶莹的小小水珠不停地翻飞游动,折射出绚烂的七彩飞虹,横跨在花神殿的上空。 记忆的深处也有一道美丽的彩虹,不过是挂在温玉池的上方,阳光照在绿叶藤蔓之间,洒下无数斑驳光影。那里,一支青莲,一簇低垂水面的紫藤,相伴数载。 ………… 脚下升起一大片祥云,白萱皱着眉打量起来,看着不过就是一团清气,会载得两个人?还在迟疑着,云朵迅速升高。 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向后倾斜,“啊……哟!”差点儿跌下云头,手忙脚乱地胡乱抓了一通,白萱才险险站稳。大着胆子向下瞟了一眼,云朵已升高数百丈有余,这刚刚要是掉下去,她岂不是要摔成肉饼了。拍了拍胸口,长舒了口气,她今日还真是命大。 不过刚刚是什么东西救了自己?白萱低下头,看了看手心。素洁的长袖被她攥在手里,上面的银丝绣纹皱巴巴无辜地看着她。 咽了咽口水,偷偷瞄了眼,见容宸正微蹙着眉看着她。“呵呵。”白萱尴尬地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了抚那洁白的衣袖。 容宸面目清冷,没有再去理会她,抽回袖子。宽广的袖子自然垂落,褶皱舒展,依旧那般纤尘不染。立在云端,衣袂飘飘,道不出的清姿雅韵。 “神尊,这就是天外天?”白萱看着身侧的容宸,好不真实的感觉,彷佛他下一刻便会乘风离去,总是要同他说些什么,听着他的声音,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容宸目及远方,清泠的声音道:“所谓天外天,不过是远古天界与现今天界间的距离。自此处升高几千丈便是远古天界。” 五千年前,昊天帝接掌天界,新建天宫,众神为了寄托对远古神族创世的感激和敬仰之情,遂将新的天界建于距离远古天界九千丈的位置,犬天道九制,生生不息’之意,以里也会交代清楚。大大们表着急,听小水慢慢道来! 特此声明,本文不玛丽苏,女主也并不是因为她是女主就要比所有人高一等。 第二卷 朝夕相处紫宸殿·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16章 第十五章 神剑寒玉 天界百花齐放,是不分节气的,迎春可与秋菊竞相开放,寒梅亦可与梨花一较高下。 “还是玉兰开得漂亮”白萱停下脚步,仰首看着书房门口的那株足有三丈高的白玉兰树,摇了摇头,感慨道。想起了静兰轩她的窗外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黄色小花,起初她不识,还是小柳看过后说那是萱草。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4 章 萱草忘忧,不过那小黄花着实不起眼了些,让人顿生名不副实的感觉。 “神尊?”门轻轻开了条小缝儿,白萱探着身子向书房中看去,小声唤道。见无人回应,推开门,四下看了看,咦?不在。 不是说诵记完《冥心守一法》,神力运行一大周天后便来书房的吗? 白萱的命格容宸堪不破且变数太多,为防万一,他将白萱从花神宫带回来后,就禁止她再出紫微宫。紫藤的事情之后,白萱的悠闲日子就彻底结束了,容宸对她愈发严厉起来,每日经书,心法,口诀,抄写诵背,每每都在夜幕降临之后才放她回静兰轩。 日子虽然比以前累了许多,不过白萱却觉得很充实,重要的是可以每日都见到他。 ………… 暮色渐渐模糊起来,天际的祥云流霞,也放缓了脚步,淡了色彩。白萱抬头看去,三两只凰鸟相继飞过,巨大的羽翼遮挡了夕阳,余晖穿过空隙,迸射出条条金丝线。 “神尊——”凰鸟飞离,夕阳依旧余威不减,白萱眯着眼睛,手遮在额边,挡着斜阳,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她只是觉得心情惬意,单纯地想大喊一声,根本没指望容宸会回应她。 “我在清源阁。”微风中却传来了空山玉碎的声音。 白萱被那突然而起的清冷声音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弯起嘴角笑了笑,笑意温暖。“清源阁?哦。” 这几日总算是将紫宸殿转了明白,白萱没有犹豫便向那三层塔阁的方向跑去。 清源阁是容宸用来闭关修炼之所,三层塔阁结构,一层中央巨大的法阵,银色光芒,六角形星状散射,看起来有些像水汽凝华的雪花。二三层则作储物之用,远古法器,神器,古书,字画……这里的任意一件都是世所罕见之物,许多都只有在经纶典籍中才可看到,或者只存在于传说中。 “你过来。”容宸见白萱站在门口迟疑。 “哦。”白萱边走着边打量起整间屋子,正中央的法阵,六出飞花,远远看去,彷佛六根银针,层层排布。待靠近一点,又好像由片片晶莹的水滴汇聚而成。她没想到法阵还可以这样好看! 好奇地指了指法阵,“神尊,它是做什么用的?” “未央法阵主要用于汇集天地清灵之气。不过,这里存放着远古神器,其性亦正亦邪。我将其稍作改动,用以封印神器。” “神器?怎么没有见到?” “自然不会在此。”容宸见白萱四下张望,皱着眉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优雅转身,道了句:“随我来。” 白萱却立在原地,看着容宸的背影,登时红了脸。因为他薄唇轻启,吐出的三个字‘随我来’竟然与她梦境中所见的场景奇迹般地重叠。 容宸回眸,见白萱依旧呆立在远处,面色红得不自然,微微蹙眉,“何事?” “啊?没,没事!”白萱咬了咬唇,低着头提步追上容宸,乖乖地随在他身后。 ………… 法阵后的汉白玉阶梯直通二楼,拾级而上,容宸走在前面,衣袂摇曳,冷香氤氲,似有若无。 白萱落后了几步,眼前,一抹清冷挺拔的身影,素洁的衣袍隐隐约约勾勒出飘渺的线条。风姿绝尘,高寒孤寂,令人不忍,又不敢接近,生怕亵渎了他的美好。 刹那,月华清辉,莲华绽落,世间上有那么一种美,不属于六界,却独属于他。 随在他的身后,丝丝淡香让白萱彻底沉沦。他袖袍下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已拨乱她的心弦,发出阵阵嗡鸣。 不敢眨眼,想贪婪地将他所有的影像印入心中。感觉血液中有一丝躁动,摸了摸脸,好烫!快呼吸不畅了,连忙闭上眼睛,敲了敲脑袋,不能再看了……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在做什么?” “啊?”白萱睁开眼晴发现容宸停在门口,正在打量自己,面目清冷,那双眸子,深邃冷静,清澈明亮,看穿世情,窥破人心。 “没,没什么。”身体僵硬,一句话差点儿咬了舌头。 “可是生病了?”容宸见白萱愈发烧红的脸,微蹙着的眉无意识地又紧了三分。 “没,没有。”躲开他伸过来要查看的手,白萱一下子跳开了,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呵呵……神尊,我没事,没事。” 容宸缓缓收回了手,面色似乎有一丝不悦,却转瞬即逝,“既然无事,便随我进来。”不疾不徐的声音,淡漠,如冰! 奇怪!这清冷的声音竟然还可以平复心绪。白萱有些怔住,发现自己的心,渐渐地平静了,血液中的躁动不知何时变得乖顺,温柔地流淌。 没有再去理会白萱,容宸一拂衣袖,面前的门轻启了条小缝。 ………… “这么多兵器!”白萱向门里跨了一步,仰着头,瞠目结舌。 房间面积很大,长宽数十丈有余,左右各放置着落兵台,其上兵器随意散落,不可计数。中间位置,高低有序,错落有致,悬着各式神器。密闭空间,却亮如白昼,悬于半空的神器皆放奇光,光彩各异。剑光如影,气贯长虹。 容宸推门,房门大开,优雅地走进屋内,沉如水的眸子注视着这些神器,周身似有淡淡的忧伤。视线没有移开,唇动了动,长长的睫毛一瞬,解释道:“这是远古众神遗留的神器,我将它们收集起来,连同这间屋子一同封印了。” 这间屋子封印后,容宸从未再来过,这里对于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存放着另世人觊觎的远古神器的地方,更多的是对于他那段久远记忆的承载,透过每一件神器他都会看到想到那些已经离他远去的亲人、朋友、还有对手。 白萱仰头看着,悬于半空的神器不下数百件,散发着淡淡的光,有剑、斧、枪、戟等种类繁多,甚至还有红绫。仔细打量着,她曾看过天界史中对其中一些神器的描述,每种神器之下还附有彩色图绘。 凭借着记忆,对应下来,手指点数着,嘴里不由自主地念叨:“瑰仙剑、惊神戟、乾坤尺、天罗伞、净世拂尘……” 两只通身金光的鸟,漂亮极了!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往复盘旋,守护一架七弦琴,“竟然还有凤凰琴!”白萱定睛看去,不过散发着金光的古琴,哪里还有凤凰和鸣,翙翙其羽。果然如书中所述,好神奇!没想到今日会见到实物。 容宸负手而立,看着犹自东张西望,满脸兴奋的白萱,清雅出声:“随意选一个吧。” 被容宸的话拉回意识,白萱转过头,惊恐地看着他的玉颜,指了指自己。什么意思?她没有听错吧?神尊是要送她神器?这里任意一件神器估计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她何其有幸啊!而后却摇了摇头。 容宸微微蹙眉。 “嘿嘿,神尊,我只要普通兵器就好了,神器会不会,会不会太高调了?”偷偷看了容宸一眼。应该不会生气吧?论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自己几斤几两当然也清楚的很,哪里能驾驭得了神器? 况且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想她这么个废材神女,带件神器在身,不出紫微宫还好,要是出了紫微宫,不是在故意告诉六界之人我有神器,大家快来抢啊!那她有几条小命估计都不够用。 “为何?说说你的道理?” “嗯……多谢神尊抬爱。不过……我觉得神器身份尊贵,而我只不过是小小花神,着实不敢高攀。”白萱想了想,蹙着眉故作神情严肃地说道。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5 章 “你不必妄自菲薄。神器也只是兵器而已,如果不用,搁置此处,终究也是废弃之物。” “可是……” “嗯?” “呵呵,选哪个好呢?”白萱见容宸微微蹙眉,面色似有不悦,咽了咽口水。连忙转头,摸着下巴,装作不知如何选择,犹豫不定的样子。心里却是叫苦不迭,神尊你确定不是要害我? “不过是兵器罢了,选个趁手的即可。” “我要慎重考虑,考虑。”毕竟这里任意一个被她选中的神器在不久的将来都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必须要慎重再慎重,催命符也要选个好看的,呜呜…… “每件神器皆有修炼的灵体,且修为均在你之上,如遇险,可救你于危难之中。” “嗯?”白萱似乎没有听清,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不是催命符,是救命用的? “神尊怎么……”不早说!看了看容宸清冷的眉眼,要说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既然这般勉强,那便作罢。” “嘿嘿,我求之不得,怎会勉强!”不管那么多了,有了神器,必要时候还可以用来救命,不要她才是傻瓜! 白萱心里偷乐,看一眼悬于半空的各种神器,好像适合自己的真心不多。见容宸要转身离开,“神尊,我选好了!”管不了好不好看,白萱急忙随便指了指,反正都是神器,任意一件都足够厉害。 “选好了?” 白萱点了点头,只有不是什么斧头,或者大刀之类凶残的兵器就好。转头看了看,指尖正对着一柄散发着幽幽寒光的剑,它通体洁白,位于屋子正中央,高悬于其他神器。呵呵……她好像运气还不错。 容宸在书房便感觉到寒玉剑异动,才会赶至清源阁,想到白萱也没有合适的兵器,便顺道带她来此处,不想白萱竟与寒玉剑有那么几分缘分。 容宸一伸手,寒玉剑便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悬于他的面前,摊开手掌,它便如同有了灵性,敛了寒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白萱惊讶地看着这一切,果然是远古神器,不一般啊!指了指躺在容宸手中的剑,问道:“神尊,它有名字吗?” “寒玉。”容宸淡淡地看了看白萱,“它本就是女子的佩剑,性子温顺,剑身轻盈,于你倒也适合。” 容宸单手握住剑身,另一只手拔剑出鞘。剑身是由玄冰制成,那幽幽的寒光正是剑身所发出的,入鞘后通体洁白如玉,称‘寒玉’却是再恰当不过了。 “此剑乃神帝取极寒之地万年玄冰亲手所铸,本意赠与独女,但其女出生不过数日后便夭折。寒玉至今无主。” “无主……”白萱打量着容宸掌心通体如玉的寒玉剑,愈发喜爱,伸手摸了摸,“那我以后就是你的主人了。” 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容宸递过来的剑,可是刚握入手中,就感觉到了剑的挣扎,刚开始是轻微颤动后来越来越剧烈,突然剑身破鞘而出,飞离一段距离后猛然向白萱飞冲过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且容宸也未料到性子温顺的‘寒玉’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挥衣袖,寒玉被震到数丈开外,剑身抖动,不住鸣响。 容宸皱了皱眉头,召回寒玉,握住剑柄,指尖银光闪烁,在‘寒玉’的剑身上写着一串白萱有在抄过的经书上看过的封印文字。 剑身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封印之法不过只差几笔便可完成,白萱心生不忍,急忙拉了拉容宸的衣袖,焦急地说道:“神尊,它是不是也有剑灵,这么做会伤害到它的!” 容宸手一顿,侧首见白萱紧皱着眉头一副焦急的样子,衣袖轻拂,剑身上的封印文字消失不见。‘寒玉’的寒光大胜,闪烁几下后便敛了寒光,乖乖地躺在了容宸的掌心。 白萱试探地接过,这回寒玉不再挣扎,淡淡的寒光,本以为会寒凉彻骨,没想到入手却是丝丝暖意。白萱看着负手而立的容宸,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偷偷笑了笑,原来神尊并没有真得要封印它,只是想吓吓它。 好想看看寒玉的剑灵,竟然会这般可爱!它应该是想给她这个主人来个下马威,不料却被神尊治得服服帖帖。白萱仿佛看到一只小小的剑灵躲在剑身里,胖嘟嘟的身子,一边忿忿不平,一边唉声叹气的滑稽景象。 “今日,我便教你套剑法。” ………… 容宸乌发用白色丝带简单束起,一身雪白,腰间束白绫长穗绦,以翠玉横笛为剑,舞得却是一套游龙剑法。 白萱静立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本来是要牢牢记住容宸的每招每式。可是当容宸的剑势刚起,白萱便被吸引住了,整个人都沦陷了,眼里心里都是他的身影,哪里还记得什么剑势。 只见容宸衣袂蹁跹,足不沾尘,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周身,清姿卓然,胜过月华。玉笛不输宝剑,气贯长虹,如清风扫过,泉水卷起层层浪,落叶飞花共起舞。此时的他用任何语言来描述都会显得苍白无力,淡漠的神情,远古的神祗,虽以玉笛为剑却难掩从容霸气,神圣到只能被仰望,甚至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对他的亵渎,在这样的他面前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看着看着,白萱便觉脑中快速地闪过一些场景,恍如眼前。只不过场景中的他手中不是玉笛而是远古神器穹苍剑,剑尖还滴着血,敛尽月华的眸子里溢满温柔,冰凉如水的声音却是心灵最好的慰藉,他说:“小萱,过来。” 脑中的光影转瞬即逝,想伸手抓住,它便从指间溜走,什么也没留下。 白萱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脑袋有种要裂了的感觉。可那到底是什么?明明是很重要的人和事,为什么不记得了? “记住了吗?”容宸的声音将白萱拉了回来。她看到他收了剑势,缓缓地向她走了过来,那种哀伤的情绪萦绕心头依旧挥之不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异常,低下了头。 容宸微微皱眉,手轻轻地覆在白萱的额头上。 白萱被容宸的这一亲昵举动吓着,仰起头,彷佛受伤的小兽,眼里泛着泪花,看着他,“神尊,我之前是不是有见过你,我是说在佛界之前。”她想了想觉得表达得不是很清楚,“或许真的是,前世?” 容宸愣了一下,轻轻地收回了手,“可是想起了什么?” “只是觉得神尊舞剑的场景……我好像哪里见过。不过是哪里……记不得了。”没等容宸回答,白萱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低着头小声嘀咕道:“一定是错觉。”还用手敲了敲脑袋。 容宸看着白萱的头顶,蹙着眉,“前世已散,物是人非。” “哦,嗯?”容宸的这句话让白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那到底是见过呢,还是没见过呢? “方才的剑法可曾记住?” 白萱回忆了一番,虽然刚刚晃神儿了,可是却一招不差地记住了,彷佛很久之前她曾学过一般。点了点头,“应是记住了。” 握着寒玉剑,手挽剑花,想象着容宸的剑招,慢慢舞起。虽然力度不够,招式也不够流畅,但总归是一招不差地记住了。 容宸赞赏地点了点头,“多加练习即可。”嘱咐道:“只是你还未有神力,学个剑势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有些慢热,希望读者大大们能耐心看下去!其实前面的每章都有伏笔,第一卷基本就是整个故事的引子,矛盾冲突会渐渐凸显。 小水不擅长于写阴谋算计,可能读者大大们也发现了,所以小水的笔下基本无恶毒女配,无渣男。往往人为的误会,通过沟通信任……无论什么方法还是可化解,但天命的有意捉弄就真得是有心无力了。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6 章 第17章 第十六章 脑子不好 子午二时是清灵之气最为充沛的时候,静兰轩桃林深处,白萱正席地而坐,闭目凝神,鼻息调匀,心无旁骛吐纳灵气。 深夜,寂静。 月光倾洒下来,夜幕彷佛被遮上了朦胧的银纱,在稀疏的桃叶上,密簇的桃花瓣,镀上了一层银辉,闪现出庄严而圣洁光芒。 整个天界好似睡着了一般,细细聆听,能听到轻柔的微风与花叶的微语。远古神族的天空,缀满了闪烁不定的寒星,眨着眼,似乎在向六界轻轻述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远古故事。 白萱盘膝端坐,周身似乎有着微微的银色光晕,寒玉剑静静地躺在一旁。简单不过的白衣,墨玉般的青丝,随意地绾个髻,发上没有任何装饰。微闭双眸,凝脂为肌水做骨,淡雅之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白萱缓缓睁开双眸,眸子黑亮清明,深呼吸,伸了个懒腰。 连续几日,她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来到这里静坐调息,虽然不知对修炼有多大用处,但至少不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对与白萱来说就足够了。 起身,抖搂裙摆落的些许桃花瓣,瞥了眼地上的寒玉剑,反正她也睡不着,不如再练习一番剑法。 单手握着寒玉,另一只手缓缓拔剑而出,剑身幽幽的寒光丝毫不逊于月华。手腕轻转,寒玉在半空中划了道完美的弧线,轻衫拂地,莲步微移。白萱凝气深思,想着容宸舞剑时的场景,一道剑气扫过,带起了无数桃花瓣。 一个回身,还没来得及稳住步子,白萱便觉得手腕阵阵酥麻疼痛,寒玉竟挣脱而出,直直飞冲向面前不远处的桃树,剑身深深刺近树身。而白萱自己也连退了数步,撞向了身后的树干。耳中嗡鸣,胸腔沉闷,口中若有似无的腥甜,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低咳了几声,怎么会这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皱着眉,捂着胸口。片刻后,呼吸顺畅了许多,白萱才缓缓地走向寒玉,一用力将寒玉从树身中拔了出来。 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寒玉剑,想起清源阁中的那一幕,难道又是它在作怪? 紧了紧攥着寒玉的手,抿着嘴角,白萱那股子倔强和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不管不顾地手挽剑花,竟又起了剑势。 寒玉微微颤抖,再一次挣脱而出,悠悠飞离,悬于白萱面前。寒光大盛,白萱眯缝着眼睛,待光芒逐渐消散后,寒玉的剑身上竟然坐着一个孩童,一条腿蜷缩压在屁股下,另一条腿自然垂下剑身,来回荡着。 看起来不过三四岁的样子,一身枚红色的衣衫,漂亮得雌雄莫辩。白皙无瑕的皮肤,略有些婴儿肥。清澈明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粉嫩的唇瓣娇嫩欲滴。 “哼——”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写满不屑,正抱着小胳膊一脸鄙视地看着白萱。 “你是寒玉?”白萱看着那小童的模样,倒是没觉得惊讶,反倒很是自然地觉得他就应是这般。 “哼——”小童没有回答她,又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再去看她。她怎么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难道没看到他还在生气吗? 白萱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理我,那我先走了。”转身装作要离开。 “那个,你给我回来。”稚嫩的童声,乳声乳气。 白萱偷偷笑了笑,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停步,转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它。 “胡闹,胡闹啊!”小人儿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萱,居然还是这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挑了挑眉,给了白萱一个大大的白眼,“刚才如果不是我,你的小命就没了。他不是警告过你不能动用神力吗?” “神力?我不记得我用过啊!” 小人儿摇了摇头,望天长叹,“你是失忆了,还是傻了!远古神族神力生而有之,心动神力便会随之而至。” 白萱蹙着眉,到底是谁在犯傻?远古神族?她又不是。 小人儿见白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将蜷缩的腿放下,手肘抵在膝盖上,支着下巴,愁眉苦脸地看着白萱,“不过你也是够笨的,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成功。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你一直追着他是不行的,容宸对感情迟钝,让他主动承认,比将我融化了还难。所以吧……”小人儿嘿嘿一笑,看得白萱毛骨悚然,“所以吧!你就应该先将他推倒,逼他就范,到时……嘿嘿,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不从,赖账不成!” 白萱看着寒玉笑得阴鸷的样子,一个冷颤,这小孩儿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容宸是谁?颇为遗憾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这么可爱的粉嫩娃娃竟然脑子不好,可惜可惜了…… 天界通史中对于众神的名字皆用神职代称,极少会直呼名讳,更何况是容宸那样的身份。这数千年来,有人尊称他为‘神尊’,有人尊称‘帝君’,却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名字。紫宸殿的命名原是犯了忌讳的,不过容宸觉得名字而已,不必在意,故才沿用至今,没有更改。 白萱笑着对小人儿招了招手。 “干嘛!”小人儿一脸不耐烦,还是催使着寒玉剑飞到了白萱面前。 白萱摸着下巴打量一番,只觉得面前这个孩子可爱得很,伸手就要去抱那小人儿。 小人儿一闪身躲开白萱的手,拽了拽衣襟,将领口露在外面的肌肤严密地裹上,咽了咽口水,“你,你干嘛!” “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剑灵是不分性别的。不过,不过我早已修成男身,你又不是不清楚!”嘟着嘴,别开脸,不再去看白萱,脸上薄薄一层红晕。 “我就是好奇问一问,有什么好害羞的。” “谁,谁害羞了!”脸上的红晕不减反增,白皙透明的耳廓也染上绯色,“纵然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你也不能,不能上来就要抱人家。”小人儿看着白萱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 白萱觉得小人儿努着嘴,表情夸张,甚是可爱,不由地眼中多了几分笑意。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的脸庞,果然如想象中的细腻光滑,软软腻腻,掐着他的小脸一顿蹂躏。 小人儿呆住了,看着白萱紧张不已,一双眸子神色变化不断,惊讶,错愕,欣喜,犹豫……浓浓的鼻音,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愁绪,又有几丝兴奋,“你现在终于发现我的好了,不再执着于容宸了?不过……要给我些时间容我好好考虑。”胖胖的手指对戳着,不好意思地偷偷瞄着白萱。 抬头,看着白萱微微蹙着的眉头,连忙紧张地解释道:“你……你别多想,我不是不喜欢你,但这种事情,人家,人家毕竟也是第一次,要做好心理准备。”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本就稚气的声音听起来像小虫子的细微鸣叫。 白萱看着面前小人儿扭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小人儿愣愣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白萱。 在它的小脑袋上敲了一下,“这里都装些什么呀?赶明儿让神尊帮着看看。”脑子不好是病,得及时治。 小人儿摸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白萱,不经意间看到了剑身上自己的倒影,“啊——”这一声喊叫中气十足,足以石破天惊。白萱捂着耳朵,眼角不断抽动,远古神剑的剑灵怎么会是这样的!她可以和神尊商量商量再给她换一个吗? “白萱,你个混蛋!”小人儿一脸崩溃的样子,对着自己的倒影捶胸顿足,还一直在骂着白萱。 呜呜……白萱欲哭无泪,她又怎么招惹这个活祖宗了。“好好好,我错了,都怪我。不要再哭了,哭鼻子就不是好宝宝。” 小人儿一口气没上来,猛咳嗽了几声,眼角噙着泪,这回儿是真的哭了,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向外涌出,恶狠狠地看着白萱,“咳……咳……白萱我跟你,跟你,没,没完,咳,咳……” “关我什么事啊!”白萱一边给他拍着后背顺气,一边小声地喃喃自语道,她要被冤死了。 “给我好好修炼!”小人儿攥着拳,生气道,“还有……在我没原谅你之前,都不要再来烦我,我也不会再理你。”寒光一闪,剑身隐没了光芒,刚刚的小人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剑身缓缓下落,白萱连忙接在手里,“喂!寒玉,你在吗?”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7 章 “不在。” 白萱偷偷笑了笑,不是说不再理她了吗?这个脑子不好,脾气极差的小孩还是蛮可爱的。 寒玉匿在剑身中,蜷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独自生着闷气。圆嘟嘟的小脸气鼓鼓着,赌气封闭了神识,怕自己忍不住再去回应白萱的话。 他不要再去理她了,谁让她把他抛弃了,不是说就算地老天荒也会不离不弃的吗?混蛋,骗子,大混蛋,大骗子…… 每一件神器都会与自己的主人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寒玉沉寂多年,一千年前醒来时,面对着寂静的屋子,四周是只剩下虚化灵体的神器,如同被遗弃的死物一般,无一不在向他昭示着他们的主人已经寂灭的事实。他曾试图去寻白萱,可是容宸的封印结界他出不去,又感觉不到白萱的气息,只能在空旷的房间内独自害怕担心,最后无奈才迫自己继续沉睡。 数日前,感应到了白萱的气息,他兴奋,激动。清源阁再次相逢,她却彷佛不识他一般,目光逡巡在众多神器中,独独不看他,心情低沉失落到了极致。最后,挣脱开她的手,飞身离开,幼稚地向她表达他的委屈和怒气。等待了数千年的重逢,他又怎会舍得去伤害她? 不知为何容宸要封印了她的神力,她不自知地想要冲破封印,却遭到反噬差点伤到自己,他才不顾自身的虚弱,现身相救。 这数千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白萱的神力竟也弱到如此地步,连带着他也被打回了修炼的初期。 他不要以这种小屁孩的样子出现在她和容宸面前,确定她无事便好。回到剑身,重新沉寂修炼,为了以完美的状态再见她,也为了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她。 ………… 白萱早早地便坐在娑罗树下等着容宸,此刻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寒玉剑,彷佛一尊塑像一般,融入到漫天飞舞的娑罗花。不久后,动了动身子,叹了口气,双手捧着脸,左看看,右瞅瞅,用手指戳了戳洁白的剑鞘,“寒玉,你出来好不好吗?” 寒玉依旧沉寂,毫无回应。 “总闹脾气不是好孩子哦!” 鼻中隐隐嗅到一丝冷香,抬头果然看到容宸一身淡雅白衣,自不远处缓缓走来。“神尊,我昨夜见到寒玉的剑灵了。”白萱连忙起身,兴奋地说道。 容宸淡淡地看了寒玉一眼,却对着白萱问道:“何故动用神力?” “我……”想起昨晚寒玉说的话,说她因为试图冲破封印才会受伤,在容宸一双冰冷的眸子注视下,慢慢地低下了头,“我没有谨记神尊教诲,请神尊惩罚。”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确实是因为封印反噬而受伤的。 容宸微微蹙眉,清冷的声音道:“可有受伤?” “嗯?”白萱抬起头,眼里水光流转,本来沮丧的神情转瞬便云开雾散,微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没有受伤。” 神尊是在关心她吗?意识到这点之后,白萱便觉得心里甜甜的,比吃着藕粉桂花糖糕还要甜上不知多少倍。 容宸拢了拢宽大的袖口,修长指尖闪着银光,轻轻地点在白萱的眉心。随即,白萱眉心处便浮现出指甲般大小的银色莲华印记,在接触到容宸指尖的银光后,消弭不见,随风而散。 白萱呆立在原地,鼻尖嗅着淡而优雅的冷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宸。他那清冷的俊颜,圣神如月华,高洁似白莲,彷佛这片刻的接近便是永恒的地老天荒。 “你的封印我已除去,不过修炼切忌急于求成,量力而为。” 之前白萱魂魄异动,容宸用神力将作为引魂的那一魂强制压回,而后担心白萱妄动神力再次冲散根基尚未稳固,还未完全融合的两魂一魄,故才将她的神力封印起来。如今见她已无大碍,这才放心解除了封印。 白萱乖乖地点了点头,“嗯,谢谢神尊。”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了许多,胸口也不再闷闷的,昨晚所受的伤竟完全好了。看着容宸,白萱微微有些脸红,原来她受伤神尊都清楚! 容宸没有再言语,径直走过白萱身边,玉笋般的修长手指拿起石桌上的寒玉,打量了一番,也是有些疑惑不解,“寒玉竟还有实体化的剑灵?” 神器与主人,荣辱与共,死生相依,其他神器皆因主人的寂灭或归于虚化,或随主人彻底消失,只有寒玉还留有实体。也许正是因为无主,才会未受到神族寂灭的影响。 “嗯,一个大概三四岁左右的孩子。不过”白萱指了指自己的头,好似怕寒玉听到似的,小声说道:“不过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神尊能不能帮他看看?” “他匿在剑里不出来,我也没办法。如果强制将他逼出,难免会伤到他。” “那还是算了。”听到会伤了寒玉,白萱无奈只得放弃给他看病的想法,“也许他还太小,等长大些可能就不治而愈。” “长大?他可不小了,万岁有余。” 万岁?白萱惊讶不已,侧首看着容宸,“那他为什么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寒玉无主,凭借自己的能力,修炼起来相对困难一些。”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脾气这么大。”白萱喃喃自语,其他神器曾经都有过主人,就唯独他没有主人的爱护,难免心酸苦涩。这一刻,她也是理解了寒玉的所作所为,漫长的岁月他独自修炼,或许才会养成了这样别扭的性格吧! 接过容宸手中的寒玉,白萱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眼中不由多了几分怜爱。心中暗暗说道:虽然我不是一个好的主人,又不能帮助你修炼,时不时地还需要你来救我,但是我一定会把你当做好朋友,真心相待,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易炸毛的寒玉,O(∩_∩)O哈哈~ 第18章 第十七章 刚则易折 清源阁乃天界清灵之气最为充沛之地,其周围的草木河流自然也透着几分灵动。 黛青色朦胧的远山,笼罩在一层若隐若现的云雾轻纱下,影影绰绰。远处,露出水面的巨石,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偶尔几只白鹤划过天际,鸣声清脆高亢。 山同水的融合,动静相宜,虽简单,却是最完美的合奏,编织出一个烟雨濛濛的绝美幻境。 几笔淡墨,些许留白,不多繁饰,目之所及处天地浩渺。 解语花紧依着河流两岸生长,数十丈有余,中无杂树。含苞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粉红有如晓天明霞,花姿潇洒,繁胜似锦。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树下,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茸茸的细草,像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嫩叶上的露珠悦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白萱单手握着寒玉,额上些许薄汗,舒展手臂,双膝微微弯曲,白衣曳地,随风而动。寒玉剑身散发微光,却极不稳定,时隐时现。 容宸手持玉笛,负手立在一旁,面目清冷,淡淡地看着白萱拆分剑招。起初神力被封,只是让她学习剑势,如今便要在剑招上加注神力,如果每一招都不细致到位,就算招式了然于胸,学到的不过也是花架子罢了。 如果白萱哪一招一势没有做到位或者力度不够,玉笛便会轻轻敲在手腕上,清冷的声音提醒道:“注意用力,提剑收肘。” 抿抿唇,白萱偷偷看了一眼立在她不远处的容宸。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被风轻轻吹起的衣角,身后撩动的发丝,尤显翩然离尘。 唇边漾着笑意,白萱点了点头,“哦。” 容宸收了玉笛,移步远观,清冷的眉目如画,白衣临风,薄唇轻启,帮助她一点点回忆着曾经诵背过的心法。“绝念忘机,静心定神,物我一如。” 空山玉碎的声音入耳,白萱缓缓闭上双眸,按照容宸所说,确实觉得血液中四处乱撞的神力平稳了许多。深吸口气,充沛的灵气,神清气爽,每一寸肌肤都舒展开来。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8 章 “万境诸寂,心法双泯。运转乾坤,心息相合。” 抬腕转身,回身云剑,每招每式,如何调息,怎样凝神,容宸都一一细细讲解。 远古神族生来便被赋予强大的神力,容宸的法术得神帝亲传,但也只不过是言语上的稍加点拨。他从未收过徒,也没有指点过任何人,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教授才适当。数日以来,不得方法,白萱学着辛苦,且进展也不大。 起初,容宸只是对白萱不懂的地方做以解释,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在旁亲自指点。 白萱咬着唇,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容宸身上淡淡的冷香充斥在她的周围,连着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握着剑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生怕因为紧张下一招会出错,令他失望。额上渗出薄汗,心情忐忑不已。 “凝元神,集神力于玄关窍。” 阖上双眸,完全听从容宸声音的引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剪腕花,神力凝在指尖,寒玉的光晕渐渐稳定。撩剑而出,扫向河面,磅礴而出的剑气带起层层浪花。 无数水珠飞溅而出,一滴不知所措的小水珠赶在银色的结界形成之前,撒着欢儿地吻在了白萱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白萱连忙睁开眼睛,透过眼前淡淡银色光晕的结界看到飞冲上天际的河水,直泻而下,形成许多银白色的水柱,伴着轰鸣的撞击声,惊心动魄。不少倾斜下落的水柱撞在结界上,减缓了冲力,依依不舍地滚向草地。柔弱的嫩绿被压弯了腰,海棠花纷纷扬扬落下许多,镶嵌在绿毯上,被冲洗得愈发鲜艳。 白萱愣了愣,眨眨眼睛,有些发懵!而后才回过神儿,转过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容宸,眸子里缀满星光,闪闪亮亮,“神尊,神尊,我学会了!” 容宸微微抿起唇角,眼中似乎有了几分暖意,轻叹了口气,“我教你的剑法不是让你用来伤害自己的。” 白萱吐了吐舌头,看了眼银色的结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如果不是他,她现在一定被浇透了。 瞥见白萱额上未散去的薄汗,容宸竟有些不忍心,自从紫藤那件事情后,这几日来他对她确实是过于严苛了,语气不禁舒缓了几分,“可是累了?累了便歇歇。” 摇了摇头,兴奋的心情还未有散去,白萱扬了扬眉,伸出一根手指,努力做出一副很是郑重的表情,可说出口的话却不自知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再练习一遍,就一遍!这回一定不会这样了。” 容宸无奈,一挥衣袖,结界散去,看着刚刚解除结界便亟不可待地提着寒玉小跑出去的白衣身影,微微动了动嘴角,浅浅的笑意,昙花一现。 ………… 紫微宫内静谧美好,宫外,正沸腾不已。一众神仙奔走相告,无不对所见所闻瞠目结舌。 谪神殿,天界掌管刑罚之地,职责在于处置犯下重错的担任神职的神仙,不过一般小错便各宫私下里处理,所以谪神殿这五千年里,还未曾处置过任何神仙,以至于大家都已经快忘记了它的存在。 此次,花神宫四大芳主齐齐入了谪神殿,且花神亲自交代以弑神罪名论处,贬下凡尘,永入轮回,此后不复召回。 对于过惯了安逸祥和生活的天界众神仙来说,这一消息无疑是平地起惊雷,一石激起千层浪。真正同情者百中有一便已不错,多数者不过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揣着探究的心思以及挥洒着八卦的热情。 花神凝霜一直治下有方,偌大的花神宫在她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六界四时花开,交互更替,数千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四大芳主亦是恪尽职守,无甚大错,不知此次为何,花神竟会做得这般决绝?而这弑神罪又是怎么回事儿? ………… 花神殿,正对着数百级阶梯的中门大开,台阶下长长的甬路平日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今却空无一人,显得有些寂寞萧索。 凝霜正对着甬路而坐,那般静雅地坐着,却掩不了浓浓的忧伤。单手支着头,眼中无神,呆呆地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色衣衫的桐若,头发依旧松散地束于脑后,沿着甬路缓缓走来,步子恣意优雅,神态淡定从容。衣摆随着脚步拂动翻飞,又添了几分洒脱之意。环顾四周,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地加快了步子,却没有动用神力。 凝霜依旧抚着额,一动不动,竟是没有发现桐若正站在面前打量着她。 “凝霜……”慵懒纯净的声音轻轻唤道。拾级而来,数百级的台阶,却没有丝毫气息不稳,依旧平静淡雅。 听到说话声,凝霜才回神,拂了拂衣摆,浅浅一笑,淡漠有礼。起身相迎,彷佛方才的忧伤只是幻觉。“原来是桐若上神,未及远迎,实在是我的失礼。” 桐若优雅一笑,“何必同我这般客气。”水色衣衫轻拂,很自然地坐在了凝霜的身边,双眸看向远处。 放眼望去,花神殿高矗在数百级台阶之上,整个花神宫景色尽收眼底,固然有一览众山小的气概,但难免高处不胜寒的孤冷。 依旧目及远处,桐若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殿前平日里仙娥们络绎不绝,今日怎生都不见了踪影?” 凝霜敛了笑意,又坐回了方才的地方,“被我打发了去,人来人往看着着实闹心。” 桐若侧首看了一眼凝霜有气无力的样子,水沉为骨玉为肌,飘飘兮若流风之日雪,浅浅的愁容,别有一番美意。心中暗自感伤,凝霜的性子过于骄傲,好胜要强,何曾有过这样沮丧的时候?轻叹了口气,也是那般从容优雅,“你这是在同谁置气?” “置气?”凝霜苦笑,“我会同谁置气!” “那四大芳主与你虽是主仆,可我知道你将她们视若亲人,这回做得这般绝然,不是在置气又是怎样?” 摇了摇头,“我不想被人说成处事不公,私心护短。” 桐若直视着凝霜,平稳柔和的眸色渐渐收敛,步步紧逼,“谁会去说?你,我,天同,白萱还是……神尊?”沉沉叹了口气,“到头来你最在乎的,不过还是他如何看你。” 凝霜面色有些挂不住了,见心思被窥破,低头不语,如秋水般的双眸中泛着泪花,还是攥着拳强忍着。桐若说得没错,她是在乎,她是放不下,这数千年来,他就是她的执念,她的心魔,不知道如果放下了他,她还剩下了什么? 爱一个人,爱到深处,只会选择独自受伤,默默看着。爱的越深就会越发小心翼翼。 两世的执着,千年的痴心,如今,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桐若看着眼前低头不语的凝霜,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真是痴儿啊!心不在你这里的人,你做得再多,他也不会去看,不会关心,最后受苦的不还是你自己?”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放不下,放不下该怎么办?” “强求不来的事情便洒脱放手,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世间有些缘分握不住是注定的。” 凝霜捂着脸,肩头微微颤抖着,想着那日容宸对白萱那几不可查的一丝温柔,她羡慕,忌妒得快发疯了。脸埋在掌心,喃喃地念着,“凭什么我不行,她就可以!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凝霜,也许我的话说得重了些,可是那是你必须面对的现实,虽然残酷,但总好过一直活在自我折磨之中。” 桐若起身,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凝霜的肩,语气柔了三分,“身为女子坚强独立固然是好,但,刚则易折,有苦不要总闷在心里,也不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去承担。你还有……”骨节分明的手指犹豫着,顿了顿,又自然地垂在身侧,语气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还有我们这些朋友。” 凝霜茫然地抬起头,可桐若却已经不在,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幽兰香。 ………… “啊呀!什么事情烦劳水神大驾亲临,令小神这小小的谪神殿蓬荜生辉。”见到桐若突然出现在殿中,连忙从高台之上快步走了下来,笑得一脸谄媚。 谪神殿四大执法神之一的司马冀,干瘪小老头,脸上没多少肉,尖下巴,瘦削的肩膀,一身玄青道袍彷佛直接挂在身上。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39 章 桐若来之前他原本高坐俯瞰跪着的紫藤四人,眼中狠戾,又带有一丝侥幸,想他司马冀被天界忽视多年,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 “您遣元正招呼一声小神即可,小神一定躬身前去水渊宫聆听您的教诲。”此时却完全没了方才审讯四大芳主时的趾高气昂,在桐若面前弓着腰,极尽谦卑之态。 桐若皱了皱眉,如若不是有事,他才不会踏足这乌烟瘴气的谪神殿。天界不知何时竟如此混乱不堪,尖酸刻薄之徒也能承执法之位。 不愿再去理会司马冀,优雅回身,看着跪在面前的四人,优雅地笑了笑,“不过一点小错,向你们娘娘认个错不就行了,何必至如此地步?” 百合本就心生委屈,明明是她报的信怎么最后却要落得同她们一样的下场。现在这样的场景她死活也没有料到,就连跪在这里也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听到桐若如此问道,心中一愣,转瞬便就明白了,水神在帮她们开脱,连忙抬起头抢先回答:“小仙知错了,知错了。” 芍药三叩首后才缓缓直起身子,眼里含泪看着桐若,“娘娘此次应是气急了,不然不会如此决绝。小仙后悔不已,但万没有面目再回去见娘娘。” 桐若优雅一笑,“终究也没铸成大错,待你们娘娘气消了,认个错也就过去了。” 玫瑰本就胆小,从来也没什么主意。谪神殿虽多年不用,形同虚设,但毕竟威严震慑力仍在。她被司马冀的狠厉言语所吓,一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如今见了桐若,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玫瑰呢?”桐若笑着对玫瑰眨了眨眼。 “我……小仙不要离开娘娘。”抽泣两声,抖动着肩膀,“小仙知道错了。” 桐若移步停在紫藤面前,见她嘴角噙着笑意,一言不发,“紫藤芳主?” “此事本就与她们无关,我才是始作俑者,自然应当承担一切罪责。紫藤愧对娘娘厚爱,不能再侍奉左右。” 司马冀见紫藤不卑不亢,竟还在水神面前自称‘我’。刚要出声斥责,窥见桐若皱着眉,面色略有不悦,将刚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不屑地瞅了眼紫藤,向后错开一步,低着头立在桐若身后。 “你,这又是何苦?”桐若蹙眉。 紫藤摇了摇头,“当年的我为了成仙不折手段,不惜阴谋算计自己最好的朋友,如今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所有,却发现也没有那么好。蓦然回首,才想明白原来单纯的日子才是心底最美好的记忆。”环顾谪神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仙的岁月漫长,自然痛苦悔恨也被无限延长,远不及凡尘一世,不过百年,错了,悔了,奈何桥头一碗孟婆汤,忘尽所有,来世又是新的轮回开始。”仰起头,看着桐若,笑得释然,“还望水神成全。” 桐若无奈,“看来你去意已决。罢了,便如你所愿。” 紫藤额抵掌心,上身拜倒,轻轻叩首,“多谢成全。” 桐若回身,皱着眉,瞥了眼被晾在一边的司马冀,交待道:“紫藤芳主便留在此处,凡尘轮回,尔等万不可苛待。其余三位芳主本神便带走了。” “可是……可是司命神与鬼帝处,小神该如何……如何交待?”司马冀弓着腰,不敢去看桐若,擦了擦额上的汗,试探地问道。 “本神自会同他们去说,你且放心。” “但,花神娘娘处……” “各位芳主斗气,乱了四时花季,花神也是一时生气罢了。弑神罪,你可见天界哪位神出了事?花神不过就是想吓吓她们罢了。” “倒也是,她们区区小仙如何能伤得了天命庇佑的神。小神,明,明白。” ………… 桐若带着其余三人离开,临别时,回头看了眼眉眼含笑,挺直着腰身目视远方的紫藤,或许这才是她最好的选择。摇了摇头,悠悠地叹了口气,一念放下,自在从容,不知凝霜何时能明白? 虽然不知道龙汉初劫的那一世紫藤与白萱究竟有怎样的过往纠葛,是非对错,但今生的再见,却徒增了这样一段无果的恩怨。 作者有话要说: 小水似乎在桐若与凝霜之间嗅到了那么一丝丝JQ的味道,哇哈哈哈…… 第19章 第十八章 有个约定 白萱喜欢悠然轩中的白山茶,便索性同天机要来茎枝扦插在自己的窗下。天界灵气充沛,自然长势不错,如今枝繁叶茂,已长至两尺多高。 “应该这几日就会开花了吧!”白萱蹲在花前,手指轻轻戳了戳洁白的花苞,侧首看着身边弯腰修剪花枝的小柳说道。 小柳放下花剪,仔细端详一番,“说不定明日便能开。” “咦?那萱草何时已经连成片了,还开了许多花?”白萱点了点头,不经意间,从山茶的枝叶缝隙中瞥见了卧房西北方向角落里的那一簇萱草。 小柳也俯下身顺着白萱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那丛生的萱草花,笑着答道:“萱草适应性强,不用照顾就能长得很好。” “可是,我不喜欢。”白萱皱了皱眉,心生嫌恶,不再去看那簇萱草,“小柳要是无事的话,便帮我将它移到别的地方去吧!” “啊?神女不是很喜欢花的吗?为何……”小柳见白萱面色有些苍白,连忙丢掉花剪,蹲下身,凑到白萱身边,一脸紧张道:“神女,您怎么了?” 白萱弯腰手抵着膝盖,长长舒了口气,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紧锁眉头,拍了拍小柳的手。“我没事。就是不知怎么了,看到它长得繁盛,我会莫名地心烦意乱。” “那我现在便拔了它。” 白萱刚要点头,想了想,“还是明日移栽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吧!毕竟它也是有生命的。” “好的。保证过了今日,神女再也不会见到它了。”小柳单手捡起放在地上的花剪摇了两下,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道:“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白萱被小柳夸张的表情逗乐,“对,对,我得了小柳如得一宝。小柳是最厉害的!” 小柳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被白萱夸赞了一句反倒不好意思了,眼神闪躲,眼中似有一丝不自然。清秀的脸庞透着微红,羞涩地笑了笑。 白萱从地上起身,站得久了,腿有些酸麻,一边敲着腿,一边说道:“如果明日茶花开了,也让天同来看看,毕竟扦插的时候他也帮忙了。不过,我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自从容宸将她从花神宫带回来之后,白萱就再也没有见过天同。 “神使大人下凡尘去了。” “啊?什么时候?” “嗯……应该是三日前走的。神使大人临走时来寻过您,不过您不在。就让我告诉您,说他受神尊之命下凡数日,回来会给您带礼物的,让您不要太想念他了。” 白萱撇了撇嘴,口是心非道,“谁会去想他呀!小柳你会吗?他不在,我们耳朵会清净许多。” 小柳捂着嘴偷笑,“我这几日也没有见到神女。您总是早出晚归,所以一直没机会同您说。” “倒也是。”白萱点了点头,拉着小柳,一起坐到了石桌旁,“不过今日可以闲下来了,神尊放了我的假。” “真的呀!”小柳一脸兴奋,白萱不在静兰轩里就她一人还是有些无聊的。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0 章 “小柳教我做藕粉桂花糖糕,怎么样?” “神女如果喜欢我可以做给你吃呀!为什么要学?” “不要问了嘛!哎呀!小柳最好了。” “不过……我可是不轻易收徒弟的。”小柳正襟危坐,假装严肃地说道。 “嗯?”白萱怔愣,眨了眨眼睛,小柳一直很乖巧的,什么时候也学坏了?呜呜……一定是天同把她家温柔善良,贤惠可爱的小柳带坏了。 “神女要答应我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白萱也很好奇小柳有什么心愿需要她来达成。 “现在没想好,等以后想好了再同您说。” “……” 小柳低头浅笑,明眸皓齿,好似阳春三月,微风拂弱柳,“如果那么容易就答应您了,显得我这师傅太过于随便。” “好吧!我答应了。”凑近小柳,仔细打量,“这一定又是天同教你的吧!” 小柳一愣,连忙摆手,“怎么会,神使大人怎么会教我这些。”微微泛红的面色,却是欲盖弥彰。 白萱偷偷笑了笑,双手支着下巴,她家的小柳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天同现在一定在凡间逍遥自在。哎!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期待他的礼物,就一点点而已。” “或许是戏本子。”小柳想了想,一本正经道。 白萱一听,有些沮丧,“啊?那还是算了。他的那本《神的爱情故事》,我大致翻了几页,私以为天同着实没什么文学造诣。” “神女,神使大人若是听到会伤心的。” “我们不让他知道。神尊说,嗯……原话记不得了,大致就是对于有远大志向的人要不遗余力地去鼓励,万一他要是成功了呢?” 白萱此话若是让容宸听了去,他定会面目清冷,微微蹙眉,“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也一定会深刻认识到那些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的辛酸无奈。只要白萱记不大清楚是谁同她说过类似的话语,又认为有一定道理的,不管容宸是否说过,通通都会被冠上‘神尊说’。 ………… 果不出白萱所料,天同此时正凡尘里逍遥自在,悠然惬意,乐在其中。 坤元皇朝的都城——镐邺城,富丽堂皇的茶楼,二楼雅座,天同懒散地坐在软榻中,手摇折扇,腿随意地搭在矮几上。白皙的手指时不时地拈起桌上浅盘中的花生米丢入口中,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楼中间的长髯说书人,听着他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诉说着坤元长公主慕容玖与武林第一世家冷家的大公子冷舒玄之间不得不说的爱恨情仇。 白萱接连两次都间接因为自己遇险,以至于天同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与白萱八字不合或者天命相克。水渊宫回来后,容宸便不再让天同接近白萱,禁止他靠近静兰轩,后来甚至一道神旨直接将他打发到了凡尘。 天同本也就随遇而安惯了,到哪里他都能自寻乐趣,更何况凡间还比天界热闹许多!被容宸随意打发去处,他反倒觉得这是自家主子对他的恩赐。 听到精彩之处,天同还会取出随身携带的笔墨,认真书写记录,为他的戏本子极力搜集可用素材。 写着写着,突然弯起眼睛笑了,活脱脱像只狡猾的狐狸。天同搓了搓手,连忙坐直身子,眼中闪烁着光芒,“说好的礼物有着落了。”摇了摇头,喟叹,“这么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不用白纸黑字记录下来着实是可惜了。”复理了理月白色袍子上的褶皱,精神抖擞,奋笔疾书,他要将这个故事润色一番后赠给白萱做礼物。 ………… 白萱与小柳在偏殿的小厨房里,两个女孩笑着闹着,不觉间已忙活了半日。直到红日跌落到紫宸殿后溅出缕缕彩霞,白萱才觉得有些疲累,慢悠悠地回到自己房中。 卧房中,丝丝清风拂面,送来阵阵桃花香。白萱坐在黄梨木桌旁,窗棂中残照倾斜,洒满余晖的瀚墨玉地面越发澄澈透亮,令心灵寂寞而平和。 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看着看着,她的眼前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一袭白衣清影,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过数日相伴,白萱就像现在这般念念不忘。才半日见不到他,就会心神不安,一旦静下来,满脑子里竟然全是他的身影。 多日的相处,白萱渐渐发觉那个清冷如霜雪般的他并不是真得冷漠不近人情,他反倒比任何人都好说话,时不时地也会流露出些许温柔。在她心里,他不是那个众神眼中的远古神祗,只活在通史中供人膜拜的存在。他会自己动手种茶调香,事必躬亲,也会不厌其烦地为她解惑,她眼中的他更加真实。 就如水流深潭无声,或许人的感情越是深厚,就会看似淡薄。 那个醉酒后的梦境,梦里的他,低眉浅笑,是她永远无法道出的心魔。一步步地走近,一点点地沦陷,愈加了解便会对他愈加爱慕。对他依赖,甚至有时会不由自主地向他撒娇耍赖。如果说起初或许是崇拜多一些如今便是爱到骨子里无法自拔,情不自禁地想要更多地去读懂他。 白萱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忍不住了,她好想见到他,好想去紫宸殿。 “神女,您匆匆忙忙地要去哪儿?”白萱出门正好撞上了端着藕粉桂花糖糕的白瓷小碟。 “我去紫宸殿。” “可是,桂花糖糕,您,不吃了?”小柳看着手里端着的碟子,白萱已经跑远了,眼见着身影隐没在桃林里。 “回来再吃——”声音悠悠传来,小柳无奈地笑了笑,不是说放假一日的吗? ………… 紫宸殿是整个天界的禁忌,没有容宸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入内,就连四大神使也不例外,不过白萱应该算是个特例吧! 小心翼翼地走着,四周太过安静,甚至觉得呼吸声都大的吓人。万籁俱寂,静到可怕。 “我在清源阁。”容宸空山玉碎的声音响起,在静谧的黄昏尤显得清灵澄澈。白萱刚刚踏进紫宸殿,他便已察觉,也许是此刻过于安静,也许是她那淡淡幽远的桃花香。 容宸正站在清源阁外的海棠树下,负手看着河面,化水为镜,俯瞰六界。那是他守护了五千多年的山川湖海,芸芸众生。各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笑声,哭声,嘈杂声,无不显示着勃勃生机……与他紫宸殿中的寂静却对比鲜明。 白萱一路小跑,见到那道白衣身影便莫名地心安,又不知为何会有一丝惆怅。他面朝着缀满繁星的河面,乌发随意散开,华丽地倾泻在腰间。素洁的衣裳,没有束腰带,宽大的袖子与衣襟翻飞舞动,彷佛下一刻便会乘风离去。 水波淡淡,天地浩渺,他的身影显得那般单薄孤寂。 逐渐转黑的帘幕上缀满宝石般耀眼的星辰,挥霍着来自远古神族的余光。黑暗逐渐扩散,将要那道白色的剪影吞没。 风撩起发丝,鼓动衣袍,他一动不动,就那般沉静优雅地站在离她不远处,以一种天荒地老的姿势。 似乎所有都变的不再重要,广袤宇宙唯有他一人而已……… 看着看着,不觉间有些心酸苦涩。白萱不忍心再看下去,吸了吸鼻子,拍拍脸,挤出一丝笑容,“神尊——神尊——” 容宸回首,高挺的鼻梁,眉宇清雅,冰凉如水的眸子,眼底一片清明疏离。“何事?” 白萱小跑几步,停在容宸身侧,仰头看着他,巧笑嫣然。摇了摇头,“没事,嘿嘿。”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1 章 容宸黑线,见白萱鼻尖上沾了些许藕粉,脸上还有几条白道子,忍俊不禁,她终究还是个孩子!颜色偏淡的薄唇微动,“这是做了什么?” 白萱疑惑不解,莫名其妙地看着容宸。 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鼻尖,修长如玉的手指沾了少许粉末。 “嗯?原来是藕粉!”白萱凑近看了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连忙跑到河边,弯下腰,对着河面左右打量。 河面明亮如镜,映出一张顾盼生姿的白皙面庞。 脸上左右各三道白色印记,白萱正嘟着嘴,对着河面,懊恼地擦着。方才与小柳在厨房打闹嬉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藕粉偷袭了,白萱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只垂头丧气的猫。 呜呜……丢死人了。 黑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泼洒,河面却光影浮动,时而是百里山河波澜壮阔;时而是陌上花开彩蝶纷飞;时而是热闹街市人头攒动;时而又是欢天喜地十里红妆的迎亲场面……场景不断交错,上演六界的悲欢离合。 白萱不禁被这些画面所吸引,见脸上都擦干净了,拍了拍手,起身凑到容宸身边,“神尊为什么总是通过水镜去看六界众生,要是身处其中的话,不是看得更真切些吗?”环顾四周,紫宸殿实在是静到可怕,清冷孤寂。 “只是这样习惯了。”容宸看着河面水镜缓缓说道。 几个字听得白萱心惊,到底是怎样才会把寂寞当成了习惯?沉默片刻。 远古神族寂灭,他成了这世间最后的远古之神。世间唯一的创世神,看似是高高在上,地位尊崇,实则却是最残忍不过。因为守护六界的责任,他不入轮回,不死不灭。长长久久地与这天地同在,孤寂地守着沧海桑田。厌烦了,却连死也无法选择。 有丝哽咽,白萱吸了吸鼻子,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那,神尊有喜欢的东西吗?”想起了天同说过‘为神的漫漫岁月最后也就剩下这些执念了’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有执念?或许有了执念,就不像这样冰一般凝冻了心。 都说要摒弃执念,可是她觉得没什么不好。执着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感觉,默默地不曾放弃,不曾改变。为了这种感觉去奋斗,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喜欢不过是一时的念头,持续不了多久。能看破,便不会被其所累。” 白萱语塞,可还是不甘心地问道:“神尊不是因为大爱六界众生才会去守护它的吗?” 容宸抬头,看着天际闪烁的繁星,摇了摇头,“守护六界只是对神帝的承诺。” “承,承诺吗?”白萱咬了咬唇,低声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对于神尊来说是不一样的吗?” 容宸见她低着头,有些沮丧,心里一顿。微微蹙眉,薄唇轻启,道出口的却是“未曾有过。” 夜幕苍穹,浮光掠影。 岸边,两道白衣身影殊途,一时静默无语。 有些冷风适时地扑面,冷了手脚,也袭进了白萱的心里,顿时凉透! “冷了,便回去吧!”见身边的人打了个冷战。 “嗯?”鼻音有些重,很努力地摇了摇头,“不冷。”她只是固执地想陪在他的身边。明明知道她在他心中什么都不算,偏偏要让自己存着奢望,有什么好难过的。 仰起头,看着容宸,白萱弯起眼睛笑了笑。暗自发誓:虽然我不知道我的寿数是多少,但我会在有生之年尽其所能地陪在你的身边,陪你看沧海桑田,陪你在紫宸殿种花煮茶,陪你去守着对神帝的承诺……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清冷孤单了? 海棠花坠入河水中,带起圈圈涟漪,平静的画面,有了细小的裂缝。清晰宽广的水镜上,已从烈日炎夏过渡到了皑皑寒冬,薄衣衫换成了锦帽貂裘。 天界四时如春,却未曾有过严冬。“凡间的雪景好美!”白萱目不转睛地看着水镜中一片雪白,如他一般傲然圣洁,她对纷纷白雪更多了份欢喜。 小声嘀咕一句,“不知道触手会不会也是冰冰凉凉的感觉?”侧首看着容宸,“小柳说下雪了,离上元节就不远了。那时,凡人们要点燃彩灯,放孔明灯,燃放焰火,还要观灯赏月,猜灯谜,还有……要吃一种软软腻腻的糯米团子。” “上元节原是凡人祭祀上苍的行为,后来演变成了节日。” 往日里,都是他独自一人站在这儿。今日,多了她,听着她的身侧说个不停,竟也没觉得厌烦,心中反而有一种不可言明的温暖宁静。 起初本想待她学会法术,神力恢复,去留任她自己抉择。后来也曾想过将她留在身边也是不错,如今竟开始渐渐习惯她的存在。 “凡人还真是有办法,自得其乐。天界为什么没有节日?” “也有。” 白萱眨了眨眼睛,兴奋溢于言表,满眼期待地看着容宸。 紫微宫过于清冷了,她喜热闹,难免会觉得枯燥,“不久后,会有花朝会,流觞日。” “神尊会去吗?” “若是去了,他们反倒会拘束。” 听到容宸不会去,白萱顿时也对那些节日没了兴趣。“上元节的时候,神尊可不可以陪我去凡间看看花灯?”满脸希翼地看着他,却见他微微蹙眉没有回答,白萱才尴尬地发现她的要求或许有些过分了,补充道:“一炷香的时间就好……”注视着容宸的侧颜,而他面色依旧清冷,不见喜怒,又弱弱地问了一句,“神尊,可以吗?” 白萱的心砰砰跳,攥着手心,紧张不已,期待着容宸的回答。不过刹那的沉默,她便觉得已过了千秋万载,真得很害怕他会说出那句拒绝的话!上元节本是有情人的节日,她的小心思或许他已然窥破,只是碍于她是女子,还给她留着些许面子,白萱默默地低下头,而那低头的瞬间嘴角噙着一丝苦笑。 白萱啊,白萱,明明信誓旦旦地说着对他什么也不求的话,而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容宸方才见白萱满是期待的眼神,恍惚间,眼前她的身影与那倔强的小花妖重合,耳畔回响着她在水牢里那声嘶力竭的哭喊,明亮的眸子里蓄着泪花,她说,“倾尘,你会相信我的,对吗?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你说过你会信我,你说过的!” 容宸只觉得胸口闷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拒绝,直到她低头沉默,他才回过神儿来,清冷的声音缓缓道出:“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用处,嘿嘿……小水可不写没有用的东西 第20章 第十九章 隐隐担忧 白萱愁眉紧锁地回了静兰轩,刚一推开她卧房的门,就见降香黄檀木桌旁,坐着一个枚红色衣衫的少年。那少年衣衫随意披着,领口处露出大片肌肤,白皙光泽,散发着莹莹玉色。 也许是,应该是个少年。 黛眉,细长的柳叶眼极尽妩媚,秀气的鼻子,点点朱唇,上面还沾了些许藕粉,尤显娇艳欲滴。乌黑的头发用丝带松散地部分束起,其余随意披散。见到立在门口有些错愕的白萱,少年浅浅一笑,足以颠倒众生。明眸顾盼之间,极尽风流。媚眼如丝,勾魂摄魄。修长柔软的手指轻轻弯起,朝着怔愣的白萱勾了勾,示意她过去,举手投足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年纪尚轻却有了倾国倾城之姿,若是成年,岂不祸国殃民? 白萱只踏进了一只脚,另一脚还在门外,见到那少年,愣在了门口。心中因为有事而烦躁,见自己房中又出现了不速之客,连带着语气有些不善,大步踏进屋中,微微皱眉问道:“你谁呀?怎么在我的房间?”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2 章 少年眼角抽动,笑容僵在脸上,原是要给她个惊喜,却在她脸上看到了嫌恶。拢了拢衣衫,对着白萱比了个拳头,却一下子砸到了桌上,桌身大力地晃了晃,方才的所有意境荡然无存。 那少年黑着脸,冷声道:“我是寒玉。你死哪儿去了?” “寒玉?”白萱一听,惊讶地合不拢嘴,这脑子不好的孩子长得也太快了吧!神尊不是说他修炼不易,自然长得也慢,所以上万岁了不过还是三四岁孩子的模样,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 寒玉自从上次现身,便一直藏在剑身里不出,无论怎么唤他也都不理睬她,所以白萱已经有段时日未曾见过寒玉了,此时能再见到长大了的寒玉自然是喜悦不已。舒展眉头,连忙回身关上了门,又快步走了过去。 围着寒玉打量了许久,完全不是那圆嘟嘟可爱的孩子样吗?懊恼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她还是喜欢原来的可爱娃娃,不是现在这般妖孽,雌雄莫辩的样子。支着下巴,满眼期待地看着寒玉,不死心地又问道:“你真的是寒玉?” “如假包换。”美眸斜睥了她一眼。 “可是,可是这也长得太夸张了点吧?”白萱凑近看了看,他光洁的皮肤上竟然连个毛孔都看不见,简直堪称极品美玉。眨了眨眼睛,不过也就几日不见,这小子吃什么可以长这么快? 寒玉见白萱主动接近自己,心情大好,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她方才对自己的冒犯。亦将脸凑近了白萱,同她抛了个媚眼,樱唇轻启,吐气如兰。声音轻轻柔柔,彷如春风轻拂心间,惹得白萱心里阵阵酥麻,“我,这样不好看吗?” 眼前突然放大的脸,白萱眼角抽了抽,连忙上身向后倾斜,与他拉开一定距离。蹙着眉,歪过头,将寒玉推开,“你偷吃了我的桂花糖糕。” “嗯?” “嘴唇上。”白萱用手指了指自己粉嫩的唇瓣示意他。 寒玉眨了眨眼睛,而后随意地擦了擦,却丝毫没有认错的觉悟,反倒是炸了毛。站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抱着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萱,数落道:“本大爷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却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本大爷等你多长时间了?吃几块桂花糖糕怎么了?至于这么小气吗?还有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本大爷这幅长相比容宸差哪了?你到底,长没长,眼睛?”这么长的话竟然一口气说完了。 白萱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倒映着寒玉涨红的俊脸,被他一连串的问句拍的晕晕乎乎。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所措,好像错的真是她一样,不过她究竟错在哪里了? 还是原来那个爱害羞的娃娃寒玉可爱,虽然脑子不好可是不会像现在这么凶,呜呜……她不要他了。 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着,“好吧,好吧,算我错了,行吗?”明明她才是主人,这般低声下气为哪般啊?好吧,她承认,这位活祖宗她惹不起。 “什么叫做算你错了,没有诚意的道歉,我不接受!哼——”寒玉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妖媚的双眸不屑地瞥了白萱一眼,背过身不再去理她。 白萱刚要提醒他凳子你刚刚踩过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知说了之后他会不会又跳脚了?还是不说为妙。不过他这话听起来好耳熟,好像她同岩风耍赖时也曾说过。 想到岩风,白萱不禁叹了口气,低着头,不语。 岩风离开时为了不让白萱担心,与她约定每过三五日便会传信回文渊阁同她报平安。不知道岩风用的什么方法穿过紫微宫的结界,总之,每过个三五日,白萱总会在文渊阁的樱花树下见到神力凝结而成的信笺。每当她看过之后,那信笺便会消失不见。 信上的内容起初无非就是告诫白萱谨言慎行,努力修炼法术,安心等他回来。后来也就是一切安好,勿念,或者不日即返,几个字。白萱想他应该是事情急迫,匆忙给她传的信,但总算是有消息,也能放心,就没有多想。可是这次已经将近十日没有了岩风丝毫的消息,她不能不担心,每日早晚都会跑去文渊阁查看一番,可是每次都是失落而归。 白萱悠悠地叹了口气。 寒玉本不想去理会白萱,可是听着她在身后长一声,短一声不住地叹气,转过头,美眸中流露着愧疚和怜惜,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白萱摇了摇头。 寒玉见白萱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印象中的白萱从小到大一直乐观开朗,能让她这一幅愁眉苦脸的死样子,除了容宸还有谁能做到?不禁又是火大,挽起袖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白萱,“你能不能给本大爷争点气啊!他就是吃透你,认准你非他不可,才会这般欺负你,不知道珍惜。”见白萱依旧紧锁着眉头,心中不忍,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小声说道:“为什么非他不可,难道我就不行吗?” 白萱看着寒玉一会生气一会沮丧,先是气势汹汹地数落她后来自己反倒又颓丧起来了,还有他在说什么,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果然脑子不好是病,就算长大了,也好不了。 看着寒玉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和怜惜,白瞎了这么精致的相貌,原来竟是个痴儿。都怪自己竟然还对他语气不善,她是他唯一的亲人,自己千不该万不该让他伤心难过! 手轻轻抚着寒玉的后背安慰道:“寒玉,乖乖的,不要再生气了,也不要不开心。都是姐姐的错,几块桂花糖糕算什么,你若是喜欢,可以任你吃个够。”爪子扯了扯他的脸,果然如想象中丝滑,怕是顶好的丝绸也及不上。尽量让自己笑起来慈祥可亲,放柔语气,“寒玉要多笑一笑,才是乖孩子。” 寒玉见白萱如此亲昵地举动,脸一下子红透了,咽了咽口水,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萱。可是她那奇怪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姐姐’?‘乖孩子’?寒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果然还是心急了,就应该完全恢复原貌再出来见她。 气鼓鼓地拍开白萱的手,皱着眉,恶狠狠地看着她有些错愕的表情,脱口而出的话竟然变成了,“我不喜欢笑,怎样?!”呃……你确定这是你要表达的重点?寒玉咬了咬唇,懊恼不已,又负气地转过身去不再理她。 白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寒玉果然还是那般可爱。看着寒玉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他不是远古神器吗?应该法力很强,倒不如问问他岩风的行踪。 “寒玉,求你帮个忙可以吗?” 寒玉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没有说话。 “你能查到,一个人的行踪吗?” 抬起头,寒玉将下巴抵在手臂上,没有看白萱,眸子无神地看向前方,有气无力地回道:“能。”他还在埋怨自己沉不住气,不应该这副模样出来见她。 白萱兴奋不已,“那我需要告诉你些什么,才能找到他?”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嗯……岩风哥哥是一个月前,申时离开的。” 寒玉皱了皱眉,“岩风哥哥?”哪里冒出来的,坐直身子,面色不悦,“查不到。” “嗯?你不是说能找到吗?” 寒玉瞥了白萱一眼,气又不打一处来,她叫‘岩风哥哥’叫得那么亲密,他吃醋了。“能查,但是本大爷不想去查。他去哪儿了,跟本大爷有什么关系?”虽然他现在神力还很微弱,但寻人不过是一个小法术,还是能做到。 容宸的结界源于远古最简单不过的法术,对于如今天界众神来说实为难事,但寒玉则不同。结界出去容易,进来难,如果在宫内施法,法力穿透紫微宫的结界,扩散到六界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只是收回讯息会有些困难。 “是寻人会耗损修为吗?若是这样的话,就不用了。”白萱有些沮丧,虽然担心岩风,可是也不能难为了寒玉。 见白萱关心自己,寒玉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是死性不改,见不得她那副沮丧样子。眸色一敛,端坐身子,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周身幽幽的寒光。 白萱静静地坐在一边,大气不敢喘,生怕扰了寒玉施法,眸子里满是期待。却见寒玉起初轻轻蹙眉,而后眉头紧锁,强忍着什么。 “寒玉——”白萱轻轻地小声唤道,咬着唇,手心里全是汗,紧张不已。 敛了寒光,眸子里满是震惊,寒玉看着白萱,摇了摇头,“他在一处结界中,我进不去。”侧首想了想,感受一番,“那结界似乎有你的气息。不过我不是很确定。” 远古神器本就对众神的气息敏感。这世间,对于白萱气息最为熟悉的莫过于寒玉,若是寒玉都不确定,那便无人能确定了。 “我的气息?”莫非是因为岩风哥哥同她是并蒂莲,所以他们气息相似,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神尊不是说她的原身并不是青莲,只不过是凭借青莲修养元神,搞不清楚的事情越来越多了。 没有时间想那么多,白萱见寒玉的身子越来越淡,紧张地快要哭了,“这是这么了?寒玉,你别吓我啊!” “没事。”寒玉侧首一笑,媚眼如丝,“我本来就形体不稳,能脱离剑身不过就一个时辰而已。”有些遗憾地看着白萱,“抱歉,没能帮到你。”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3 章 “你没事就好。”白萱吸了吸鼻子,舒了口气。 身子越来越淡,渐渐透明,光芒大盛后,寒玉便回了剑身,只留下一句带着疑惑和感慨的话,“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初初醒来时发现了异常,不过神力不够,稳定身形都极为不易,更何况去探究其他。方才穿过紫微宫的结界,看到自己未曾熟悉的六界,竟然丝毫感觉不到远古神族的气息,震惊非常。他沉寂的这数千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翻天巨变? 还未来得及询问白萱就匆忙被吸回了剑身。 “寒玉?”白萱轻轻唤道。 可是剑身却没有半点儿回应,白萱有些心痛地看着寒玉剑,喃喃自语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远古神族已经寂灭了吗?” ………… 蛮荒魔界,一望无际的蓝色花海。 幽蓝天幕下,阵阵风过,花儿点头,像极了被风吹皱,层层波浪的无垠海面,在静谧无声的环境中寂静流淌。 花海深处,一袭青衫的岩风盘膝而坐,紧闭双眸,四周除了这蓝色的琉璃繁缕再无其他。 他离开紫微宫后,没有径直去寻那人所说的琉璃繁缕盛开之地,而是去了凡尘,择一处僻静之所,临水建了一座竹屋。将白萱留在容宸身边他终究是不放心,待此中事罢,他便带白萱离开紫微宫,去竹屋处隐居。若白萱执意要离开,料容宸也强留不得。 而后按照文渊阁藏书中所述,琉璃繁缕为魔族圣物,繁盛之地必在蛮荒,所以岩风才寻至此处。 不过他被困于这个结界之中已有十日多,寻不到出口。引他来此处的人也不知意欲何为,至今却也没有现身。 缓缓睁开双眼,紫眸温润,环顾四周,拈起身边的一朵蓝紫色的小花,细细把玩,心中倒是有些熟悉之感。嘴角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丝毫不见被困的狼狈。 风过,撩起光滑柔亮的发丝,用手随意收拢。 “是否觉得此处熟悉?”慵懒邪魅的男声问道。 岩风转动着手里的花,唇角带着笑意,没有理会他的问话,“你终于肯出现了?” “呵——”冷笑,“被本君困于此处还敢这般张狂。” “你能做的不过也就是困我于此。” “此话倒是不假。”慵懒的男声打了个哈欠,“五千年前本君一时大意让你逃脱了,这次你可没那般幸运喽。” “既然五千年前逃得了,如今也未可知。” “啧啧,这份霸气倒与本君很像,就是太不自量力。” 岩风浅笑不语。 琉璃繁缕飞速向两边散开,岩风坐着的地方裂开一道缝隙,身子快速下坠。没有用神力去抵抗,他倒是想看看那人究竟要做什么? 青衫翻飞,发丝舞动,足尖点地,稳稳降落在谷底。在岩风落到谷底的刹那,四周原本一片黑暗,瞬间光亮刺眼。连忙闭上双眸,待眼睛适应后,岩风看到面前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材悬于半空。 走近几步,看清棺材中所躺着人后,紫眸中慌乱不已,写满不信,连忙退后了几步,不复方才的从容不迫,“怎会?他……他是谁?” 四周空旷,回音声声,却无人回答他的问话。 水晶棺中,男子一身火红的衣袍,开到荼蘼的曼珠沙华也要逊色几分。眉心殷红的一点印记,在白皙如雪的面容上,增添了无尽邪魅。闭着双眸,静静地躺在那里,嘴角一丝浅笑,看起来玩世不恭。 除了与岩风温润如玉的气质不同,那棺中的人从头到脚竟与他一般无二。 “本君曾说过,我们本就是一体,怎样?如今信了?”声音依旧慵懒邪魅。 岩风环顾四周,确定是水晶棺中的人在同他说话,可是他仍旧闭目浅笑,并未开口。 “究竟是怎么回事?”岩风深呼吸,总算平静下来。 寂静的环境下,传来一声叹气声,“这你应该问你自己,而不是来问本君。” 岩风摇了摇头,“我们不过就是长得像而已,你不要在这混淆视听。” “呵——你以为本君费力引你来此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如不是你五千年前强行逃离,本君也不至于沉睡这么久,回不了躯体。” 五千年前?他不过就是温润池中的小花妖,一直陪在白萱的身边,什么时候与魔界,与魔君扯上了关系? “不记得了?为了她,你做得可是够决绝的。呵呵……不过,你看看你得到什么了?一旦回到他的身边,你什么都不是,如今还不明白?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你……给我闭嘴!”岩风面色苍白,捂着胸口。 “呵——这几句话就受不了了,可是那是你逃避不了的事实。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会选择等待和守候。不如你回来,本君帮你把她夺回来。” “闭嘴!你若敢碰她,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岩风心一阵刺痛,痛地弯下了腰,咬着唇狠狠地说道。 可那慵懒的男声依旧不依不饶,“我只要告诉她你瞒着她的事情,你以为她还会再毫无保留地相信你?” 岩风退后几步,转身要离开,他不想再听他说下去。 “本君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还执迷不悟不肯回来,休怪本君无情。” 岩风没有理会,捂着胸口,足下生风,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飞身离开谷底。 谷底又恢复了黑暗,水晶棺木上现出几个紫金色的大字,“圣物失窃,本君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寒玉,遇到了这样的白萱…… 第21章 第二十章 道不相同 白萱一夜没合眼,清晨起床后,对着铜镜声声叹息。她是越来越不济了,习惯了天界的作息时间,入夜准时安寝,现在不过就一夜未眠,眼底就这么多血丝。 看了看挂在墙上通体洁白的寒玉剑,也不知道寒玉到底怎么样了?都怪她,身为主人不仅从未去关心过他,反而还去连累他。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4 章 昨夜,寒玉被剑身吸回去后,她唤了几声,见寒玉没有回应,也便不敢再去唤他。 动作轻柔地抚摸晶莹洁白的剑鞘,单手拔剑而出。剑身上倒映着她略显苍白憔悴的面色。白萱俯下头,低声唤道:“寒玉?” 片刻后,传来寒玉低弱的回应声,“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听到他的声音,白萱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因为怕妨碍到他修炼,她一直没敢去打扰他,只得自己辗转反侧。 “我修炼时封闭灵识,你唤我,我也是听不到的。” “哦。” 寒玉有气无力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出来,不回应你,你不要担心。” “嗯,我知道了。”听着寒玉用细微低弱的声音在嘱咐自己,白萱顿时觉得一阵揪心。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将他当成自己的亲人,不离不弃,可是却从未真正地去关心过他,反倒是寒玉,虽然脾气不太好,时不时地会炸毛,但却真心地在关心她,就连现在明明自己受伤了,没有去责怪她,还在一直说着不让她担心。原来一直脑子不好的是她,没心没肺的也是她。 “我带你去找神尊,好不好?” “找他作甚?” “寒玉,我知道你受伤了。” 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耐烦,“我说过,我没事!”又是两声低咳,听到白萱提起‘容宸’,寒玉心里起了一团无名火,连着语气也是怒气冲冲,“你若是敢去求他,我便永远不会再出来见你!” 白萱也是无奈,不过只得顺着寒玉的性子。“好,我都知道了,你不要再说了。乖乖地好好修炼,我等你出来。” 白萱见过的寒玉总是一副盛气凌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如今连说话声音都这般有气无力,他到底虚弱成什么样子? 剑入鞘,白萱小心翼翼地将它挂在了墙上,这段时间不打算再去用寒玉剑,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好好修炼。 ………… “神女,你起来啦!”小柳早早便起来了,将白萱昨日说的萱草移栽到了静兰轩中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回来后,路过白萱的窗前,就见她坐在铜镜前,揉着眼睛,垂头丧气。 “小柳……”白萱回头看着刚踏进门来的小柳,眉头紧锁,神情低落。 “这是怎么了?”小柳见白萱面色苍白,眼睛有些浮肿,眼底还有血丝,着实吓了一跳。“神女,你哭过了?” 摇了摇头,“没有。” “可是眼睛肿得厉害。”小柳指了指白萱的眼睛,而后皱着眉帮着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快到辰时了,可是,可是我不要这样去见神尊。” 小柳一愣,哈哈笑了两声。 白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她,“我的样子很好笑,是吗?”趴在梳妆台上,将脸贴在胳膊上。 “神女,你又不是凡人,不是可以用法术吗?” “啊?对啊!”白萱一愣,连忙直起身来,她都忘记了还可以用法术。容宸觉得若是平常小事都要依靠神力法术来解决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所以基本不会用神力,白萱在他身边久了,也习惯了,导致她都快忘记自己是神女,简直就将自己视作了凡人。 连忙起身,抿嘴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小柳提醒。” 玉手交错,指尖闪着银色光晕,轻扬过头顶,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腕。裙摆拂地,步履盈盈,飘逸灵动,不像在施法,更像是翩翩起舞。 光芒散去,铜镜中映出白萱一身曳地白长裙,白色织锦绣暗纹的腰带将那盈盈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雅致玉颜,青丝部分被一支白玉簪挽起,其余垂落至腰间。颜若朝华,一颦一笑间,华彩流溢。 小柳从旁,看得有些失神,心中有些想靠近,却又有些敬畏,好奇怪!矛盾复杂,就像她初次见到神尊时心中的那份感觉。 白萱嘴角淡淡的浅笑,眉目宁静,明明近在眼前,却仿若高悬在远古天际的星辰,让小柳觉得永远可望而不可即。 “小柳——”白萱笑着,逐渐凑近,打量着发呆的小柳。 “啊?”小柳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嗯?”白萱皱了皱眉,“回神啦!小柳,你在看什么?” “嘿嘿……神女好美,我,看愣神了。”小柳红着脸说道,刚刚的感觉一恍惚,不再那么清晰。眼前的白萱,五官精致,冰肌玉骨,淡淡的桃花香,还是她熟悉的神女。 小柳打量着白萱,点了点头,“不过,神女确实从那次醉酒,醒来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有吗?” “神女之前是从来不会在意衣着打扮的。” 白萱愣了愣,却见小柳笑得一脸暧昧,“是不是岩风上神要回来啦?” 深吸了口气,她还以为小柳发现了什么,吐了吐舌头,“是不是变漂亮了?” 小柳想了想,很严肃地点点头。 白萱抿着嘴角,凑近,坏笑。扯了扯小柳的脸,没等小柳反应过来,连忙跳开,“哈哈,偷袭成功!这是报昨日的仇。” 小柳揉着脸,一脸错愕,无辜地看着白萱。 “别装可怜!”白萱别过头,不为所动,“你昨日抹了我一脸的藕粉,害我在神尊面前出丑。突然想起来了,索性就报了仇。” “我有提醒神女的,可是,可是……您已经跑远了。” “不管,反正我没有听到。”白萱一摊手,干脆耍赖。 小柳无奈地笑了笑,神女有时沉稳淡定,有时又像个孩子,她都快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性子。 “呀!要迟到了!”光顾着逗她家呆萌可爱的小柳了,差点忘了时辰。白萱提起裙角,就向外跑。 “神女,您小心点儿啊!”小柳的话音还未落,就见几步外的白萱一个踉跄。连忙用袖子挡了挡脸,不忍直视啊!这么长的裙子,好好走路都不易,神女竟然还想着跑。 …………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5 章 悦心亭中,一身白衣的容宸正独坐着,悠闲地同自己对弈,面色无波无澜,如一面澄澈的湖淡定宁静。眸底清冷如雪,眉眼绝尘,就只坐在那里,便是诗意画境。 万物静止,时间彷佛凝住了般,不愿从他身侧流走。 身后的瀑布水镜,在静谧的环境下,也彷佛安睡了一般,只见其姿未闻其声。飞溅出来的小水珠,细细圆润,如烟如雾,弥散于周围,将整个湖面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一阵微风,袭走了部分细流,在半空中揉搓,碾碎,化成粒粒玉珠,扬撒到各处。在橘红色的暖阳折射下,装扮出七彩霓虹。 白萱气喘吁吁地赶来,远远地便看到悦心亭中那道白衣身影。站在岸边,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穿这么长的裙子了。 “神尊——” 容宸淡淡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优雅地将棋子一颗颗收回盒中,等着岸边的白萱平复气息。 他都已经下完一盘棋了,她才这么冒冒失失地跑来。他果然还是太好说话,过于纵容她了,如今竟然让她学会偷懒迟到。 容宸轻拂衣袍,飞身而起,白衣在空中翩飞,眨眼间,便悄无声息地落在白萱面前。 不断深呼吸,总算是将气息平稳了,白萱站直身子,低着头,用余光偷偷看了眼容宸,见他面色依旧清冷,微蹙的眉头,似乎有些不悦。主动承认了错误,神尊应是不会罚她吧?低垂着头,“我,迟到了,请神尊惩罚。” “为何会迟到?”她没有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还算表现不错。 “嗯?”白萱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容宸。额头上渗着薄汗,玉簪挽着的发髻也歪了几分,完全不是出静兰轩时的那般清爽雅致。回头看了眼拖着地上的繁复裙摆,攥着袖子,“因为,因为裙摆太长了。”廉贞为她准备了许多件衣衫,她为什么非要选了这条长裙。 容宸瞥了一眼,裙摆曳地足有三尺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哭笑不得,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不该罚她。轻拂衣袖,白萱只在一瞬间鼻尖嗅到丝丝冷香,低头,已是换了身简单的白裙。 转了两圈,去了繁复累赘,还是简简单单的好。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仰着头,看着容宸的冷峻面容,不好意思地抿起嘴角,“谢谢神尊。” 容宸面色一凛,“如你所说,既然迟到了,便不得不罚。暂且将《大佛顶首楞严经》抄上三遍。” “啊?”她惊讶地看着容宸,刚刚不过是就说说而已,心中其实已万分确定他不会罚她,“那……可不可以抄些别的?” “五日后,我自检查你诵背。”不容置疑的语气,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五日?”攥着手指,小声嘀咕道:“佛经晦涩难懂,读起来都困难,更何况只有五日的时间诵背。”看着容宸的脸色,白萱小心翼翼地问道,“神尊,可不可以再多给些时日?” 容宸一双水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如今竟然学会同他讨价还价了,冷声道:“那便抄上五遍。” 白萱见果真没了商量的余地,连忙地摇了摇头,咬着唇,欲哭无泪,抢着说道:“三遍,五日后诵背。” 容宸没有再去理她,从白萱身边走过,在娑罗树下的石凳上就坐。 白萱记忆力不差,甚至可以过目不忘,他倒是不担心她背不下来。不过她的性子,一些事情,不是做不到,而是遇到困难就生退缩之意,偶尔还会贪玩偷懒。 白萱咬了咬嘴唇,都怪自己多嘴!心里在默默流泪,慢悠悠地挪着步子,走到容宸的对面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容宸侧身面朝着池水而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白瓷灯,正是之前的远古神器——验魂灯。“今日无事,你便看看桌上的书。” “哦。”白萱点了点头,捧起石桌上的两本书,其中一本较厚的,翻到扉页,一看,更加欲哭无泪,《天界通史》。“神尊,这是……”《天界通史》哪里不可以看,当然有他陪着看,她自然欢喜,可关键是她却因为这么一本书被罚抄三遍艰难晦涩的《楞严经》。 “《天界通史》你大概看看就好,毕竟史事多由人为操控,真实性有待考究。但《六界卷》不同,几乎涵盖六界所有,花草鸟兽,医术制药,乐谱剑招,茶道酿酒……无一不有。你多读几次,做到了然于心。” 白萱小心翼翼,颇为爱惜地捧起那本起初被她嫌弃,略微有些泛黄的薄薄小册子。左右打量一番,“这么小,会包含那么多东西?”刚刚翻起首页,轻轻一带起,书页便迅速翻起,不过一眨地翻过数百页,看得白萱一阵头晕眼花,双手连忙将书合上。 皱着眉头看向容宸,数十道白色身影在眼前晃,只觉得头晕目眩。扶着额,片刻后,才缓过来。 容宸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话还没说完,她便心急地翻了起来。“此书乃神帝在寂灭之前所著,远要比后世之人总结的详尽准确许多。心之所想,神力所至,即可查阅书中所述。” 没想到不起眼的一本泛黄书册竟然掩藏着六界初创时的秘密,白萱对手里这本小小册子愈发刮目相看。 神帝他们当年创的六界,后世之人再按照天时循环,万物更替,逐渐总结出规律,不过也是在总结神帝创立六界时的规则,原来一切源头都在这本小小的薄册子里。 白萱左右打量一番,如获至宝,连忙闭上眼睛,心里想着‘青莲’,暗自催动神力,书页飞速翻过,停在了描绘‘青莲’的一页。有文字叙述,也有图画描绘,手指轻触书页,内容便焕然一新。其中详细地介绍了青莲的种类品系,分布之地,基本习性,以及哪些部分可入药哪些可做食用,还附着药方和食谱。再继续看下去,还有讲到植物修炼不易,但是青莲却算个中特例,百年便通灵可妖化,千年可得仙身……单单青莲这一条便可分列出一本不算薄的书,若是将这整本书记全,没有个十年八载估计是不行。 看来看这书也不急于一时,白萱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容宸。 一袭白衣,洁白胜雪,不染纤尘。完美的侧颜,睫毛轻轻颤动,低着头打量着手里的一盏白瓷灯。 白萱探着头,又仔细看了看容宸手中那盏灯,虽然通体闪着白玉般的色泽,不过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样子。 容宸微微蹙眉,转着手里的验魂灯。几日前,灯芯处几不可察的幽蓝光芒便彻底消失,如今白萱就坐在身旁,验魂灯竟然也毫无反应。 验魂灯,集魂凝神,以血为引。将血滴入灯芯,只要世间还有一魂尚存,便会有所感应,灯身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直至魂魄集齐,光芒才会收敛。 就算魂飞魄散,但只要有一魂存在,验魂灯也可将碎成粉末,分散到四海八荒,六合九州的魂魄集齐。如今,灯芯无光,难道白萱就只有这一魂一魄? 若前世的白萱仅有一魂一魄,且没有容宸的一魂作为依附,那么魂魄早就逃散了,根本无法存在体内。 白萱翻了几页书,又偷偷看了眼容宸,却正好与那双水眸对上,见被抓了个现行,尴尬地笑了笑,又连忙低下头去。 “把手伸出来。” “嗯?”白萱疑惑地看着容宸,神尊不会是要打她吧?别过头,不情不愿地将手摊开伸了过去。 手腕被扣住,只觉得手指凉凉的,白萱转头一看,见食指流着血,正不断滴在灯芯处,洁白的灯芯被染得嫣红。懵懂无辜地看着容宸,却不敢挣脱。之前没有见到血,倒是不觉得痛,可是现在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地向外流出,原本如针扎的一点点小痛也被放大了数倍。还不如打她几下,这下可好,直接见血了。 哭腔说道:“神尊,我,知道错了。我会用心看书的。”不会再对着你犯花痴,当然后一句她是在心里默默说的。 容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去理会白萱面上的茫然无措,修长如玉的手指放开她的手腕。蹙着眉,清冷的眸子看着验魂灯浸透血的灯芯。饮尽鲜血,依旧毫无反应。 手腕没了禁锢,白萱连忙抽回手,凑到眼前,却见指尖血止住了,竟然连伤口也没有。鼻子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咦?”原来她的血还是香的! “神尊,它是什么?做什么用的?”白萱气鼓鼓地看着容宸手里的白瓷灯,指了指,它可是喝了自己不少血。 “验魂灯。集魂凝神之用。” “远古神器?”她想起来了,《天界通史》中有提到过,不过万没想到眼前不起眼的白瓷灯,竟然这么来历不凡。比起现今的天界众神的花哨排场,远古神族着实是些务实的神。 白萱点了点头,对于远古神族的崇拜之情更甚。可是不对呀!既然是集神凝魂,她又不缺神魂,为什么要放她的血,呜呜……神尊是不是在拿她做试验?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6 章 容宸微微颔首,蹙着眉打量着白萱,果然还是窥不破她的命格!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验魂灯放在手边。 白萱看着容宸清冷如雪的玉颜,无波无澜。气质高洁,清华自持。对上他那清凉如水而又深不可测的眸子,心跳猛然快了几拍,连忙低下了头。咬了咬唇,刺激太大了,她怕再同他对视一会儿,她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娑罗树茂密繁盛,满树白花,纷纷扬扬,飘舞落地…… 倏尔,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岩风只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你不必担心。” “嗯?”白萱抬起头,看着容宸。她还想一会儿离开的时候问来着,没想到神尊却都已经知道了。 “什么是该去的地方?那,岩风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不应该过于心急地去问寒玉,直接来问神尊,寒玉也就不会因此受伤了。 容宸没有理会白萱的疑问,而是看着她,优雅地拂了拂衣袍上的落花,问道:“若是岩风离开,你将如何选择?” “岩风哥哥为什么要离开?”白萱躲闪着容宸的视线,这样的问题她不想去面对。岩风陪在她身边两千年,她视他若亲人,自然不愿与他分开。可是,她也舍不得离开容宸,那是她心动爱慕,发誓要用一生去陪伴的人。 “他不属于天界,迟早要离开。你自回答我的问题,随他去,还是留下?”容宸微微蹙眉,看着白萱眸子里的闪躲,心中莫名地有些烦闷。 起初不由分说地将她从佛界带了回来,如果她要随岩风离开,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强留她?远古神族,神力强大,若想灭世,弹指间,六界灰飞烟灭,所以燃灯上古佛的担忧不无道理。白萱体内有他的一魂,无人能看破她的命数,也不清楚她究竟承载了他多少神力。若是此后,离开他身边,她受奸邪之人蛊惑,做出为害六界之事,那时六界无人能敌,难不成真要他出手除去她? 一时沉默,白萱低着头想了许久,亲情和爱情,本就不冲突,为什么非要逼她做出选择?不过既然容宸如此问了,也就是说这是她无法逃避,不得不去面对的选择。抬起头,眼里隐隐有泪花,紧紧咬着牙,摇了摇头,声音喑哑,“我……不知道。” “你与他,道不相同。”容宸无奈地叹了口气。 “道不相同?”什么意思,她没听明白! 容宸似乎不想多说,只是一拂衣袖收了验魂灯,“以后你自会清楚。至于去留,全凭你心意。”前世他自作主张替她做了选择,这世也许应该试着放手了。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无心无情 容宸虽五千多年来一直避世不出,但天界抉择不了的事情还是得送到紫宸殿中,由他亲自过目,定夺处理。 远古神族寂灭之后,六界间一直纷争不断。当年容宸对神帝白羽承诺守护六界,但并不是六界所有生灵的生死存亡都是他肩负的责任。 只要六界之间相互制约的平衡不被打破,他不愿去过多干预。战火,厮杀,甚至血流成河,也都与他无甚关系。昊天帝反复斟酌,不知该如何处理的重大事情,在容宸这里不过也都是些微乎其微的小事。 ………… 书案上,零散地放着几本明黄色的公文,容宸静静地端坐着。逆着光,玉颜如霜,白皙近乎透明,抬手间优雅至极。仿若白雪织就的银丝绣纹白衣,纤尘不染,尤衬出离尘气质。眉目清冷,如瀑的乌发倾泻腰间。低眉,手执蘸饱朱砂的狼毫笔,正专心地批注。 “进来吧。”合上一份刚刚批注好的公文,随意抛至一边,将笔放在了笔枕上,淡淡瞥了一眼门口。 门开了条小缝隙,白萱探头探脑地向书房内张望。她在容宸身边月余,倒是头一回见到他在书房处理公文。想想自己的事情本来就无关紧要,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了。正准备悄悄关上门,蹑手蹑脚地离开,就听到了容宸空山玉碎般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清冷中透着丝丝寒意。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不再小心翼翼了,推开门,拿着抄好的三遍《楞严经》,就小步子进了书房。瀚墨玉的地面过于光滑,白萱吃过几次亏,也总算是长了记性。 浅浅的雕花窗棂静立在容宸身后,静谧的岁月,它似乎也习惯了,闲看花开花落,从容不迫。高大的白玉兰为背景,透窗而入的阵阵玉兰香,清新澄澈。 昨夜,紫宸殿好似落了雨,白玉兰的叶子被洗刷的油绿透亮。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叶上滑过,留下一道深绿的印痕。依依不舍地吻着叶的边缘,最终,落在树下的青石板上,无声无息,过程悠远绵长,带着一丝绯红的缱绻。 白萱立在书案旁,恭恭敬敬地递上了经过她反复琢磨考究,才筛选出来差强人意的三篇。因为字迹实在是太丑了,她自己看着还行,若是给那清雅圣洁的人翻阅,实在是不忍心。抄了不下十遍,最后才选出了勉强看得过去的这三篇。 容宸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随意翻了几页,见洁白的宣纸上,爬满了黑色的毛虫,有的弯曲回环,有的无限拉伸,还有的索性抱团扭曲。手顿了顿,微微蹙眉,白萱时不时地总会给他来点这样的‘惊喜’。他不收徒实为明智之举,根本就没有做人家师父的觉悟,亲授白萱法术或许是上万年的光景中一瞬的心血来潮。连日来,她就坐在他对面抄着佛经或者心法,他竟未曾发现她能把字写得这般不堪入目。容宸确没想到还要教她习字,本以为她还如前世那般识字自然也会书写。 “你过来。” 白萱见容宸蹙着眉,似有不悦,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往他身边挪了挪,“神尊,我真的没有偷懒,已经很用心了。” 容宸淡淡看了白萱一眼,这般不情愿的样子,他还会吃了她不成?无奈地叹了口气,“坐过来。” “哦。嗯?”抬起头,受宠若惊地看着拂了拂衣袍,优雅起身的容宸,空气中氤氲着似有若无的冷香。 白萱小心翼翼地坐下,仰起头,懵懵懂懂地看着容宸,神尊这是要教她习字? ………… 容宸刚刚坐过的地方,白萱手握着狼毫笔,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心间涌起一股暖意,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微笑。 “把笔无定法,但掌虚如握卵,才便于运笔。”见白萱紧紧攥着笔,指骨有些微微泛白,容宸负手立于一侧,简单提醒道。 白萱坐正身子,微微放松指骨,抿着唇,手腕枕着书案边,姿势倒是对的。紧锁着眉头,严阵以待,不像是书写,倒是一副准备远赴沙场,与敌军殊死拼杀的架势。深吸口气,凝神专注,笔按下去,却是粗粗的一条黑道子,边缘还有参差不齐的锯齿。 本来是要写自己名字的,但一个‘白’字写完,就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白萱回头沮丧地看着容宸,软软的毛笔,根本用不上力气。 “不必去拘泥手中之物,应顺势而行,一任自然。如诸般世事,越是强求,越是适得其反,顺其自然便好。”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容宸从白萱手里优雅地接过毛笔,执笔蘸墨,使笔肚吸满墨汁,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笔法上,讲究起收、提按、徐疾、虚实、行留、长短、粗细。字法方面,疏密、正斜、宽窄、高低、大小、方圆、向背。章法则讲究黑白、疏密、虚实、呼应、正欹、起伏、遒劲与妍丽、灵动与端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高执,悬腕,在宣纸上落笔,‘白萱’两个大字,一气呵成,字体飘逸灵动,风姿卓绝。 白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入笔、行笔、收笔。行云流水般的字迹跃然纸上,堪称一幅绝美画卷。 “可看清楚了?” 点了点头,也是跃跃欲试。 “你写给我看看。” 毛笔入手,回忆着容宸刚刚恣意从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描绘纸上,却完全不是她所想得那样简单。柔软的笔尖根本不受控制,横竖弯曲,丑态百出。 书法要想练成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容宸之所以没有点破,只是看着白萱那副想当然耳的样子,私心想着让她受些小挫。岩风将她保护得太好,从未受过什么挫折,心性单纯,固然没错,但总把什么事情都想得过于简单,一旦有不尽如人意之处,难免会心浮气躁,无法从容应对。 白萱苦恼地握着笔,不禁又加了几分力道,看着面前的纸张,愁容不展,但依旧不肯放弃,倔强地一遍遍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容宸负手立于一旁,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透过窗棂的光线。阵阵微风,吹动着书案上的宣纸,没被镇纸压住的一角发出沙沙的声响。看着皱着眉,依旧在与手中毛笔相持不下的白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封印了白萱的神力是最好的方法,不用担心她会铸成什么大错,他也确实从未认真地教过她法术,之前教授她的不过是些吐纳灵气,凝神聚魂的方法。 留她在身边一年,也只是为了教她从善,对白萱心中有愧不假,可是所有做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为了他守护六界的承诺。但经历过紫藤的事情,容宸有过犹豫,最终还是解了她的封印,给了她寒玉剑,还亲自教了套剑法。 既然他一手促成她成神,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无论发生什么,她此生便注定与他关联。即便将来她酿成滔天大错,他也难辞其咎。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7 章 多日的相处,虽然白萱身上有诸多小毛病,但他相信她心性纯良,懂得明辨是非对错。留她在身边一日,就护她一日,至于以后,堪不破的命格,如今多说多虑也无益。 优雅地俯身,掌心包裹着她握着笔的手,带着她行笔提按,慢慢地控制着她的力道。 书一笔清远恬淡,挥浓墨肆意悠然。 他的掌心有些微凉,白萱心头一阵瑟缩,惊讶地看着容宸白皙修长的指骨,倏尔,缓缓回头望向他,有片刻的失神恍惚。这样的触感好熟悉,彷佛那个梦在现实中重现。 如那梦境一般,他的身影将她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敛了所有光辉。可是梦里的他,清冷的双眸含着柔情,对着她浅浅一笑,拨乱了心弦,让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被淡淡的冷香包围其中,周身都是他清冷的气息。空气似乎凝固了,她与他明明近在迟尺,心却永远无法触及。 悸动,喜悦,本来面对他就无法平静的内心此刻一番惊涛骇浪。低着头,微抿着唇角,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依恋。他禁锢着她的手,饱蘸浓墨的狼毫在宣纸上行走,宛若游龙,也在她心间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白萱便索性不再用力,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单纯地去感受他掌心有些微凉的温度。这是多日来,他第一次与她这般亲近。短短的一瞬,便也是地老天荒,与他独处的点滴,都是她最珍贵的记忆,一点小小的温暖感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容宸淡淡瞥了白萱一眼,那般熟悉而又灼热的眼神,心猛然一惊。此时的白萱与前世那个执着小花妖的身影相重叠,容宸震惊不已,她什么时候存了这份心思?无奈地浅叹了口气,“万千红尘迷障,看透,看明了,自会知晓世间诸事不过是空幻而已。”空山玉碎般的清冷声音在她耳边缓缓说道。 “嗯?”白萱一愣,不明所以。闪亮的眸子屏息凝视着他完美的侧颜,清冷如霜雪,可那清浅淡漠的水眸,却不带一丝情感。耳畔回响着他方才的话,顿时明白了他所言为何,兜头一盆冷水浇下,心狠狠一抽,慢慢地,无法控制地,往下沉,失落,悲伤…… 以为他答应陪她去看花灯,纵容她的放肆,对她谆谆教诲,在他心里,至少对她或许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情绪。却原来,没有任何事和人能入得了他的心,她的小心思他早就清楚,不过是没有道破而已。是了,睿智如他,洞悉世间诸事,纵然她伪装再好,她眼神中的爱慕,时不时地流露出的依恋,也无法掩藏,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什么‘心悦君兮君不知’,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以为是。 他待她比待任何人都要好,不过却是不带一丝感情地对她好。 无心无情之人,或许,才能做到清冷慈悲。对爱他的人冷清疏离,对众生却能大爱慈悲。 白萱紧紧地咬着唇,眼里的泪花打着转转。就算他早已看破红尘,将她拒之千里之外,可她还是执着地不想转身,怕一转身就再也没机会靠近他。 苦涩地一笑,将眼底的所有情愫掩藏,只要现在这样就好,不敢奢望太多,也不敢去纠缠。什么也不求,不求他能喜欢上她,亦不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只愿能永远陪在他身边,陪他在清源阁的水镜看沧海桑田,便已足矣。 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模糊了视线,仍旧倔强地咬着牙,不动声色,生生地将盈满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 白萱死死地咬着唇,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看着宣纸上游走的笔尖,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多加努力的。” 见她还算明白,容宸也不再多说,轻叹了口气。“习字若想有所成,定要有恒心与毅力。多加练习,戒骄戒躁。” “嗯,我知道了。”依旧是点了点头,可心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收笔,飘逸疏朗,翩若游云的字体跃然纸上,写的是《楞严经》卷二中的一段话,容宸竟也是背下来的。“一切浮尘,诸幻化相。当处出生,随处灭尽。幻妄称相,其性真为妙觉明体。” 见白萱怔神,容宸不动声色地松开手,依旧立于一旁。圣洁如雪的白衣,眉目淡雅,静静地站在那里,刹那芳华。 白萱握着笔的手,没了他的温度,才瞬间回神儿,心底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小心翼翼地将笔放在笔枕上,起身,仰起头,目光平静恭顺地看向容宸。“神尊,我可以带回静兰轩临写吗?” 容宸负手而立,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淡淡地看向白萱,几番打量,微微蹙眉,而后轻轻颔首。 白萱弯着眼睛,笑了笑,高兴地拎着袖子,弯下腰,轻轻地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汁。 回头看向容宸,疑惑地说道:“神尊,岩风哥哥说我本是修道,至于佛理,只要听听就好。” “话虽如此,不过二者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相生相衍,相辅相成。依你之前心性修为,原是怕你对于分歧之处无法理解,助长心结,才暂且让你远避佛理。” 白萱嘿嘿一笑,歪着头看着他,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神尊在夸奖我,夸我修为有了提高?” “确有进步。”容宸虽有时会在白萱的课业上严厉,但也不会吝于表扬。白衣轻拂,优雅地坐下,随手取了案上的明黄色公文,翻阅。 “佛讲的是本心,世事无常,万物皆空。道说宇宙自然,一切从于自然,顺其发展。人道既空,天道自然。” 白萱凝视着容宸的侧颜,紧锁着眉头,问道:“可是,若什么都顺其自然,不去争取,难道不会有遗憾吗?若是用避而不睬去获得心灵的超脱,这样的成佛得道,又有什么意义?” 容宸提着狼毫笔的手一顿,她的执念竟如此之深,叹了口气,眸子看向远方,悠悠说道:“顺其自然,不是完全屈服投降,虽说不应尽信天命,但,有些事强求不得,仍需天意成全。” 数万年的光景,他经历了远古神族的大战,从血流成河的战场,到红莲天火下的众神寂灭。当他凡尘历劫归来,神力恢复时,始知曾经的亲人朋友踪迹全无。 放眼今朝,一如数千年前,阡陌红尘,荏苒时光。繁华拜尽,众生苦乐,如今作壁上观。一茶一琴,空谷落雪,独赏寒梅,无牵亦无挂。遗世独立,无俗世喧嚣,心如止水,方能千年不变。 “经历希望过后的失望,才会参悟‘自然’的道理,一切随缘,无须强求。” “希望过后的失望?”白萱喃喃念道,心中莫名地阵阵苦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窗外,风穿玉叶,飒飒作响。玉兰叶子上的水珠簌簌落下,一滴滴,一串串,终于在石板上砸出了清脆的声响。微风带起了数根发丝,凌乱在眼前,缭乱了看着他玉颜的视线,心灵却是越发的宁静。 不管怎样,这是她的选择,不怨,不悔,淡淡相伴,此生不离。 会心地一笑,小心地将留有容宸字迹的宣纸卷了起来,试探地问道:“神尊,三遍经文,我,还需要重新抄写吗?” “不必。”薄唇轻启,清雅如莲。“重要的是心领神会。若不用心,抄写多少遍也是徒劳无功。” 修长的玉指端起青瓷小碗,向玲珑浮凸的雕花端砚中注入了少许清水,食指拿起墨条的顶端。 白萱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从容宸的身后绕了过去,“神尊,我帮你研磨吧!” 袖子微微上拢,露出似白莲藕的皓腕,细腻纤细的玉手,食指放在墨的顶端,拇指和中指夹在墨条的两侧。墨身垂直,重按轻转,不徐不慢。 容宸本就没指望白萱研墨,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玩心又起。听着细润无声的研墨声,侧首看着她低着头,聚精会神的样子,手上娴熟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一时兴起,微微蹙眉。 白萱抬起头,与容宸打量的眸子对上,却没有慌乱的躲闪,微微笑了笑,云淡风轻,涤荡着阵阵的涟漪。这世间事没有什么能使他为难,她能为他做的也几乎没有,为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她一个人偷偷地按照书上所说的,练习过很多次,在梦里也不知道这样的画面,幻想过多少回! 扬起笑脸,说的那般漫不经心。“我之前有帮着岩风哥哥研过墨的,所以,这种出力气的活,神尊可以放心交给我。” 容宸看着她的笑脸,一时有些恍惚。听着她软软腻腻地叫着‘岩风哥哥’心里有那短暂一刻的不自然,不过转瞬即逝,自然也不会去留意。 感觉到白萱此刻的笑与之前不一样,之前单纯无虑的孩子彷佛瞬间长大了。面上看似平静,笑容里却带着悲伤,虽心有不忍,但她能明白,也确实是他所期望的。 方才,白萱看她的眼神,虽只有一瞬,那其中的依恋爱慕之情,他太过于熟悉,熟悉到想想便会后怕,断不能让她再走了前世的路。好在她还算是聪颖,应是明白了他的话。 前世他给不了的,今生,依旧给不了。 是他太过大意,因为对她的愧疚之情,不忍心推拒她,加之刚回归天界的白萱心性单纯,不如现在这般会掩藏情绪。他也只将她当做不懂人事的孩子,才会待她亲近。那时的她,眼中有的是依赖,对他不过是迷惑于皮相,他以为多加教诲提点,时间长了,她也就明白了,便也就听之任之。最终,他还是没看清感情,过于低估她的执念,自以为是,才导致这世又在不禁意间伤害到她了。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8 章 叹了口气,冰凉如水的眸子有些怜惜地看着依旧在全神贯注研着墨的白萱。容宸啊,容宸,枉你自认掌控六界,勘破浮世繁华,看尽爱恨苦痛,到头来,却还是没能看清她,终归是误了她! “佛说‘七苦’,你可知?” 白萱手一顿,睫毛轻轻颤动,眸光流转,吐气如兰,“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求不得。” 她对他永远都是求不得,放不下。 “今日,我所说的话,望你能明了,谨记心中。”容宸微阖双眸,玉指抚额,提笔,在公文上简单批注了几笔。 砚台中的墨已研好,白萱轻轻地放下墨条,躬身立在一旁,“自当谨记神尊的教诲,铭记心中”顿了顿,屏气凝神,咬着唇,加重了几分语气,表明了她的决心,“此生定不忘。” 容宸微微颔首,“无论此后你身处何地,都要明辨是非,万不可逞一时之快,铸成大错。即便有了强大的神力,也要不忘初心。我,不要求你守护六界,造福苍生,只希望你能不参与纷争,懂得收敛锋芒,平淡处事。若是你生了为乱之心,我也不会姑息纵容。” 几句话听得白萱心惊不已,这分明是在遣她离开。慌乱地跪在地上,眼泪再也遏制不住,奔流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漆黑光洁的瀚墨玉地面上,溅出粒粒水花。 满眼祈求地看着他,“一年之约,神尊不是说一年之后,去留由我自己选择吗?我知道我错了,惹神尊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神尊不要让我离开。” 容宸看着跪在地上,满脸全是泪水的白萱,微微蹙眉,“你先起来。” 白萱哽咽地摇了摇头,依旧跪在地上。额头磕在瀚墨玉地面上,不断地向他叩首,苦苦求着他不要让自己离开,倔强地咬着唇,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摇着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神尊让我留下来。” 容宸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并未要你现在离去。只是你若想与岩风一同走,万不要被那所谓的一年之约牵绊。” 白萱深深呼吸,可还是止不住奔流而出的泪水,肆意地宣泄着她心底压抑的苦涩。 看着她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的样子,容宸心中有些不忍,微蹙着眉头。最终,还是转过头去,面色清冷,云淡风轻,随意地翻阅着公文,依旧简单几笔批注,没有再去理会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觉得容宸对白萱的感情很复杂,其实都是有苦衷滴,哎……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意外落雨 寒玉剑摆放在降香黄檀木桌上,白萱坐在桌旁,单手撑着下巴,随手翻着《六界卷》。情不自禁地想着容宸白日里同她说过的话,却是没有心思看下去,索性便合上书,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架上。 之前容宸问她,若是岩风要离开紫微宫,她要怎么选择,那时她确实不清楚要怎么办,两边她都放不下。这里有她的朋友,有她爱着的他,她自然舍不得离开,可是岩风却是她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若说之前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当她跪在地上求他不要让自己离开的那一刻,她便想明白了,已经做好了决定——她放不下他。从未想过她爱他可以放弃骄傲,放弃尊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求着他不要让她离开。虽然只有不过月余的相伴,可是想到要分离,心好像被狠狠地插了一刀,呼吸都感觉困难。 惊恐地看着他,好害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冷漠决绝,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她的世界在那一瞬崩塌。直到他的一句‘未要你现在离去’,她才长舒口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可能从爱上他的那时起,她的心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便患得患失。 白萱叹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寒玉剑,心却不知飞到了哪里。就算他无心无情,永远不会爱上自己又能怎样!爱,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欢喜,一个人悲伤。她不需要他的回应,亦不需要他的怜悯施舍。不奢望,不强求,一个人静默欢喜就好。 哪怕会受伤,她也愿这样永远守在他身旁。揉了揉脸,深呼吸,弯起眼睛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去怕会受伤难过,能做的只有使自己的心不断变得强大。无论以后会怎样,至少现在还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坦然处之就好,她从来也就不适合多愁善感。 疼惜地抚摸着寒玉的剑身,压低声音,生怕打扰到他,喃喃说着,“寒玉,你还好吗?” “不好。”冷声道,声音明显带着不悦。 白萱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寒玉会答她的话,她也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连忙打量着剑身,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我没事。倒是你,一直对着我唉声叹气。” 白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悠悠地一声长叹,寒玉竟然唤了声,“白萱” “嗯?”寒玉还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而且还是用这么严肃的声音。 “远古众神是不是都……都已经不在了?” 白萱听他有些悲伤寂寥的声音,也不禁有些感伤,安慰他道:“寒玉,远古神族在六千年前就已经寂灭了,如今只剩下了神尊。你……你不要难过。”除了让他不要难过,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安慰他,虽然知道那种所有熟悉的亲人,朋友都离世了,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可是那种痛她没有经历过,所以很难感同身受地去理解寒玉的心情。 一声长叹,而后试探地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白萱顿了顿,疑惑不已,“寒玉啊!不然你还能是谁?” 寒玉停顿了片刻,方又问道:“还记得容宸是谁吗?” 白萱很严肃地想了想,她不过就两千年的记忆,印象中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不记得。” “真的都忘记了……”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不过这样也好……” 白萱眨了眨眼睛,想起了紫藤,莫非她之前就认识寒玉。神色有些复杂凝重,她只想好好过着今生,不想去背负前世的恩怨情仇,为什么那么多人同她说起前世?摇了摇头,“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但毕竟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想去背负那么多,也许”浅浅地笑着,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害怕,因为想去逃避着什么。”潜意识里,她对那段忘记的曾经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和强烈的抵触意识。 寒玉心生不忍,是啊!那样的过往,太过悲壮,太过惨痛,忘记对她来说也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终于明白了白萱在清源阁见到自己时,为什么会装作不识,为什么会唤容宸为‘神尊’,封印了她的记忆,或许对她来说才是一种涅盘重生。声音有些沙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一无所知的你生气抱怨,使小性子。你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而我却浑然不知。 “嗯?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吗?” “从今往后,你便是寒玉的主人。”你不记得我便不提,一切重新开始。声调沉稳,语气凝重,道出的却是剑灵这一生一世的承诺,“粉身碎骨,护你周全。碧落黄泉,誓死相随。”仿若多年前的初见,他也是这般对她允诺。 白萱被寒玉的一番话说得一头雾水,她不早就是他的主人了吗?身体彷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嘴角噙着浅笑,心底丝丝暖意,点了点头,“嗯。”情不自禁地回道:“地老天荒,不离不弃。”坚定不移的声音仿佛跨越万年时光,在这一刻重逢。 寒玉再没有说话,一时静默。窗外,风吹桃花,窸窸窣窣,彷佛落了雨。 听到声响,白萱转头看向窗外,半掩着的雕花窗棂,偶尔有细雨穿过,果然是落了雨。看了一会儿,兴奋不已,起身,快步走向窗口,微风吹起了白纱衣,飘逸雅致。 淅淅沥沥的小雨,如烟如雾,飘飘洒洒,似高空抛撒下的千万条银丝,半空中摇曳荡漾,汇成迷漫的轻纱。 白萱从窗棂处惊讶地看向窗外,她还从未见过下雨。拢了拢衣袖,探手出去,蒙蒙的细雨打在手心,丝丝缕缕,没有力度,却像温柔地抚摸。雨中,微风传送来的桃花香,也多了几分清新。 “神女,怎么不关窗户啊?”小柳撑着伞,从桃林深处疾步走来,远远地见到站在窗口的白萱。青衣踏尽满地落红,一伞隔断半生烟雨。 白萱没有说话,依旧抬着头,看着簌簌而下的雨丝。场景无限熟悉,彷佛很久很久之前,她也站在窗口,等着一个人,等他从雨中归来。可是心底无限惆怅,她应是没有再等到那人回来……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49 章 今日的她很奇怪,脑中,时不时会飞快地闪过几道剪影,快到根本没有机会捕捉到它。一些刻骨铭心的事发生了是不可能轻易忘记,即使不知什么原因忘记了,那也只是暂时的记不起来。 痛苦的曾经会在心头留一道疤,时不时地让你疼。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事,它让你什么时候疼痛发作,便什么时候疼,你根本无从选择。或许会在某一日,某一刻,记忆涌入,带着不愿面对,或者放大数倍的伤痛席卷而来。 墨玉般的青丝,被穿过窗棂的风吹起,裙角飞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彷佛下一刻便会乘风归去。洁白的纱衣,唇边一丝浅笑,烟花般飘渺虚无。 小柳收了伞,放在门口,皱着眉说道:“好奇怪,为何就静兰轩落了雨。” “紫宸殿昨日应是也落了雨。”白萱回头看着小柳说道。 “书卷都打湿了。”小柳走到白萱身边,伸手将窗关上。 白萱刚刚看着窗外出神,小柳这一说,她才想起,连忙看向窗边的书案。缓缓松了口气,还好,那张留着容宸笔迹的宣纸没有被打湿。小心翼翼地取走,放到榻边的书架上。 “我升仙也有三百多年了,从未见过天界会下雨。”小柳擦了擦落在衣衫上的细雨。方才见下雨了,她心生奇怪,才撑着伞去静兰轩外看看,却发现只有静兰轩在下雨。 白萱皱了皱眉,“你是说天界不会下雨,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小柳摇了摇头,“按照常理,紫微宫在神尊的结界里,更不可能会下雨。” 白萱紧锁着眉头,“紫微宫的四时变化不是由神尊决定的吗?” 点了点头。 白萱一阵心惊,隐隐有些担忧,面色苍白,却拍了拍小柳的肩,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啦!数千年来紫微宫的景色都没有什么变化,或许是神尊看厌烦了,才一时兴起,落了雨。”这样说不知道是在安慰小柳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小柳看着白萱,“神尊数千年来,心如止水,又怎么会去在意这些外物?除非……”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因为那更不可能了。相比之下,她倒觉得‘一时兴起’更靠谱一些。 神情紧张地看着小柳,“除非什么?” “除非神力不稳,导致无法控制四时。”摇了摇头,连她自己都不信刚刚说的话,“不可能的。神尊怎么会受伤,这世上还有谁会有能力伤到神尊?” 白萱听后,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腿撞到了桌脚,绊倒了脚边的凳子,却没有觉察,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窗外。 窗外细雨已经停歇,清新的气息,夹杂着桃花的袅袅清香,弥漫在整个静兰轩中。 “神女,你没事吧!”小柳打量着白萱苍白的面色,连忙低头查看她有没有受伤,方才那一下听声音,便知撞得着实不轻。 白萱努力地平复了呼吸,扯动嘴角,硬是挤出一丝笑意,“我没事,可能有些着凉了。” 小柳皱着眉,紧张地探手覆上白萱的额头,却是凉得很。 “躺一会就好了,你不用担心。”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吧!就算我再不济,也是神女不是?”弯下腰揉着腿,哭丧着脸,“好痛啊!” 小柳无奈地笑了笑,“那我扶神女去榻上躺一会?” 白萱努力地点了点头,故意地对着小柳坏笑,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小柳身上。离床榻边不过就几步距离,白萱硬是走了好久,“有小柳在,实在是太好了!” “看神女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我先回去了,神女早些休息。”扶白萱在榻边做好,见白萱故意拿她打趣,也不像有什么大碍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 摇了摇头,弱弱地拉着小柳的袖子,一本正经道:“呜呜……没看到我受伤了吗?有事,事情很严重的。” 小柳笑了笑,没有理会白萱的无赖。缓步离去,见雨已经停了,便又推开了窗棂,退身出去,将房门小心翼翼地关好。 小柳离去不久,白萱便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静兰轩。 十里桃花林,除了空气清新外,却一丝也看不出落过雨的迹象,彷佛刚刚的丝丝细雨,不过是一场红尘深处,烟雨蒙蒙的幻境。 ………… 紫宸殿,黑暗寂静,白萱每踏一步,心底的恐惧就会加深些许。容宸受伤只有她知道,不过到底是多严重才会神力不稳到连四时变换都控制不得? 无声无息的黑暗,感觉不到他任何存在的气息。苦涩,愧疚,心痛……快要将她吞噬,手攥着拳,狠狠地咬着指节,环顾四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神尊——”白萱对着黑暗喊了一声。 “我在正殿。”不疾不徐的声音,如空山玉碎一般,冲淡了夜的黑暗。响彻在寂静的紫宸殿中,没有显得突兀,反而使内心获得了宁静,彷如渐渐融开的河水撞开阻塞的浮冰,艰难低沉变成了轻快流畅。 白萱听到他清凉如水的声音,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抿着嘴角浅笑,泪水却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滑落。随意地擦了擦,便向紫宸殿的正殿,容宸的寝殿快步走去。 容宸在正殿后的温泉沐浴听到白萱唤他,披上衣服便匆匆赶回了正殿。 白萱熟悉紫宸殿的一花一木,一草一树,唯有正殿四周她一直不敢接近,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到容宸的寝殿。 朦胧的水汽笼罩着,使整个正殿看起来那般不真切。数十级白玉阶正对着紧闭的房门,夜明珠柔和的光芒,将挺拔的身姿投影在窗上。窗棂上几支兰草,栩栩如生,紫檀木雕刻而成,多而不乱,仰俯自如,姿态端秀。 推门而入,空旷的屋子,本以为会极尽奢华,至少也应该如静兰轩那般,却没想到简单的很。屋子很大,但除了一张髹漆的红木材质床榻,黄梨木搁架,一张紫檀木方桌,桌子上一架天丝所制,泛著白光的七弦琴,外加四个楠木圆杌,屋中竟再无他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物品,将室内衬托得更加空旷,让人不禁生出寂寞凄凉的感觉。 几不可察的娑罗花香,混合着淡而优雅的冷香,容宸一身素洁的白衣,乌发随意垂落,发尖还滴着水。坐在桌旁,随意捏了个诀,本来还湿着的长发瞬间干了,还用玉冠束起部分乌发。 看着从进屋后一直打量着他,视线在他身上徘徊,却一言不发的白萱,微微蹙眉,问道:“何事?” 一声提醒,白萱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只顾着确认他是不是上次受伤还没有痊愈,迫切地想知道他是否安好。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她是因为担心他,才大半夜地跑到紫宸殿里,只为了看他一眼?苦涩地一笑,高高在上的他,只配众人膜拜的他面前,就算担心又能怎样,她什么也做不了,不拖累他就算好的。 “不打算说?”声音清冷,淡漠疏离。 “我……神尊的伤……”摇了摇头,“静兰轩落雨了。”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容宸白日里的一番话,确实起了作用,二人之间的相处,明显有了什么不同,不再如之前那般自然。 他故意疏远她,而她也在努力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容宸手一顿,面色依旧无波无澜,“不过是落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深吸了口气,还是掩饰不住想去关心他,“神尊上次受伤,是,是否已经没事了?” “早已无大碍。”随手拨了几下琴弦,屡屡琴声,悠扬清澈。“明日我教你弹琴。你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白萱点了点头,愁眉紧锁,只愿是她多虑了。 身后响起空灵婉转的琴音,深远悠长。似山间流水,汩汩清凉。环绕周身,只叫人心旷神怡。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0 章 玉指轻弹,行云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粗粗听来,是过尽千帆,饮尽岁月后,心迹的澄明清澈;是河流奔涌入海,喧嚣掩于平静,沉淀了所有的波澜壮阔;是行千山,涉万水,红尘几番轮回,不过梦一场,勘破后的心如止水。细细听来,却只是空灵悠远的琴音,飘渺虚无,不带一丝情感……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某一天失忆了,大家都告诉你,你失忆了,但是你的潜意识里知道失去的这段记忆不怎么美好,那么大大们是会选择去探究那段曾经呢?还是选择不去理会,过好以后的生活?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九霄琴音 容宸随意地坐在书案后,一身白衣,眉目如画,道不尽的清姿雅韵。白皙如玉的手指,骨节分明,端着茶盏,薄唇微抿,优雅地品茗。瓷盏白如雪,茶香幽如兰,色翠汤清,这数千年来他却只独好此茶。 淡淡地打量着不远处,时不时地皱着眉头,一边儿看,一边儿还对着九霄琴跃跃欲试的白萱。自从验魂灯收敛了光芒,没了反应,白萱剩余的魂魄就彻底杳无音信,彷佛这世间她也就这一魂一魄而已。容宸反复试了多次,确认不是验魂灯的问题,究竟为何会如此,原因还是出在白萱这里。 验魂灯和九霄琴皆是远古遗物,前者凝神集魂,后者亦有修补魂魄,支配灵魂的作用。虽然堪不破她的命格,看不出白萱的问题所在,但她如今神魂稳健,收集魂魄也就并不是那般迫在眉睫。 魂魄乃修行之本,养魂补魂对于她而言终究是有益无害。 ………… 容宸给了白萱一本讲解七弦琴弹奏指法的书,一本琴谱,没有直接讲解,而是让她自己先看着,然后择一篇喜欢的谱子暂且先记住。 白萱一边看着书,一边比对着宫、商、角、徵、羽、少宫,少商所对应的琴弦位置。面前所放着置的七弦琴,正是容宸房中那架天丝所制,泛着白光的九霄琴。 白萱抬头看了一眼容宸,得到他的默许后,才试探地仅以右手拨了一下弦,九霄琴发出一声浑厚的散音,她自己倒是被吓了一跳。 容宸放下手中的茶盏,踱步到白萱的身侧。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搭在琴身,轻轻一推,琴轸移位,悬空而出些许。负手立于一旁,清凉如水的声音,缓缓提点道:“手肘微张,小臂平伸,手腕微弯,掌心向下。” 白萱仰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容宸,而后平复呼吸,俯首,看着九霄琴,按照他所说的将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上。 “禁指放松稍弯,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弹弦出音。” “哦。”白萱微微颔首,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双手上。眼睛紧张地盯着九霄琴泛着白光的琴弦。 “左手主按音与滑音,右手则是泛音和散音。” 脑中快速地回忆着书中所提到过的指法,右手的擘、托、抹、挑、勾、剔、打、摘;左手牵、全扶、半扶、龊、间勾、转指、索铃……一一去尝试一番,虽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但大概是明白按哪根弦会出什么音。 不同的手指和按弦部位的不同发出的声音也各异。高音,轻清松脆,如风中铃铎;中音,明亮铿锵,如敲击玉磬;低音,浑厚有力,如山寺悬钟。 “弹拨力度,强弱不同,声音自然也是不同。轻柔飘忽,沉重刚烈,需要你自己去感受。” 白萱明亮的眸子看着容宸,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去熟悉着指法。 “将你方才记住的谱子,弹给我看看。” “啊?”仰起头,看着一旁长身玉立的他,面有难色,“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完全熟练。我怕,怕会出错,弹不好。” 清凉如水的眸子淡淡地看了白萱一眼,“没有谁会完全不犯错,不要因为担心犯错,或是害怕自己做不好,而去畏首畏尾,止步不前。” “可是……”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出错。偷偷看了眼依旧面色清冷的容宸,咬了咬唇,努力回忆着刚刚的指法。 低着头,深呼吸,一缕乌发滑落到胸前。抚上琴面,白皙柔软的手指弹拨按压,袖口滑落,露出凝脂般的手腕。凝气沉思,大指、食指、中指和名指交替反复。琴声徒然响起,起初乐音杂乱,而后渐入佳境,逐渐熟练,流畅了许多。 容宸给白萱的琴谱中,乐谱不下百首,她却独独中意这首《梧桐曲》。 君为梧,我为桐,盼能与君相待老。 《梧桐曲》前半部分,气韵自然流畅,梧桐静默生长,枝干挺拔,根深叶茂。低音区,哀婉凄丽,如泣如诉。高音区,激越广阔,惊风骤雨。最后,浩浩洋洋,一切归于平静。 爱情,或许也如这般,经历过轰轰烈烈,刻骨铭心,死生别离,最后的最后,细水长流,默默相守。 平平淡淡的相依相伴或许才是爱情的最高境界。 ………… 容宸的眸子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之意,白萱聪慧灵性,稍加点拨,便能心领神会,教导她倒是不费力。 一曲终了,白萱眼里泛着泪花,过于投入到曲子的意境当中去。恍如隔世,顿生了庄周梦蝶之感,彷佛她就是那故事中的疏桐。收弦凝神,眼中有些失神,痴痴地看向容宸。 九霄琴能提升弹琴者的修为,但如若在琴弦上加注神力,则琴音可以操控灵魂,直抵听者灵魂深处,唤起内心的爱恨情仇,又名‘唤情’。容宸微微蹙眉,看着白萱,她可好,一首曲子,倒是将自己陷了进去。 指尖凝集神力,打向九霄琴,衣袖轻拂,白衣翩翩。“叮——”一声鸣响,柔白色的音波扩散开来。白萱方才大梦初醒,回过神来,眼睛渐渐有了光亮,嗅着淡淡的冷香,顿时清醒了许多。眼角还挂着泪滴,仰起头,疑惑地看着容宸,“神尊?” “以后,还是记些简单的谱子,《梧桐曲》休要再弹了。” “哦。”胡乱揉了揉眼睛,乖乖地点了点头。 容宸见她气息不稳,无奈地蹙了蹙眉,轻拂衣袍,坐到了白萱的对面,将九霄琴移至身前,放平琴身。润白的袍子,如画的眉眼,冰凉如水的眸子,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覆上琴弦。 左手转指,右手弹弦,平和沉稳的乐音传出,随着指法的改变,轻灵清越的泛音,沉重浑厚的散音,时而舒缓时而激越时而凝重的按音,余韵袅袅。 琴音,澄澈像深山里的秋潭,水落清脆;清越如碧空万里,毫无杂云相遮;灵寂如深山幽谷,回声荡漾。 流水断桥芳草路,淡烟疏雨落花天。一步踏尽一树白,一桥清雨一伞开。意境绵绵,琴音不断,彷佛一直延伸至岁月深处。 白萱支着下巴听得有些入迷了,或许是单纯被这幅绝美的画卷迷住了。 这般清正之音隔着千载流光,让白萱的心随着那空灵清和的琴声一点点沉静下来…… 这幅画面太过美好绝尘,她不舍得打扰,支着下巴静静地聆听着,屏着呼吸,仿佛轻微的呼吸声都会打破这份静谧美好。 曲终,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眸色流转,看着他,问道:“神尊,这首曲子好好听,有名字吗?” “没有名字,只是一支简单的曲子,你若是想学我便将谱子写给你。”容宸淡淡地回道,起身,缓步走到了书案旁。云淡风轻地执笔,面目清冷,如月华清辉。轻轻侧身,弯腰,提腕,素洁的银色暗纹衣袖,随着他书写的动作,微微撩动,恣意翩然。 “谢谢神尊。”白萱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心底无限暖意,唇角带着浅笑。低下头,眸子明亮,含着柔情,这是他一直弹奏的琴。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九霄琴,温润洁白的琴弦,些许凉意,无限怜爱。 “你将九霄带回去,今后便归你所有。”容宸依旧侧身对着白萱,优雅地写着琴谱,清冷的声音说道。 “啊?”白萱一愣,抬头看向容宸。九霄琴确实很漂亮,她是很喜欢,但喜欢的东西有很多,不是所有喜欢的都要得到,她不贪心。况且九霄琴一直放在容宸的寝殿,想必它对他而言也是不同的。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1 章 摇了摇头,凝视着容宸白衣胜雪的身影道:“虽然我很喜欢九霄琴,但是不能要的。” “为何?”容宸依旧没有回头。 “这琴对神尊来说,应是意义不同的吧!” 远古神族寂灭后,遗留下的神器有很多,单就琴而言,清源阁中就不下数十架。凤凰,璇玑,清辉和昊宇这四架琴,皆要比九霄琴的灵力充沛,力量强大。为何容宸独独将九霄放置在了寝殿中,想必它于他而言意义不同。 “你的根基不稳,且神力尚未恢复。九霄琴对提升修为有所助力,经常弹奏亦可凝神静气。” “可是……”白萱咬了咬唇,难得有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她喜爱九霄多半有了些爱屋及乌的原因。 容宸转身,云淡风轻地一瞥,见白萱对九霄流露出的喜爱,微微蹙眉,“你,喜欢它?” 白萱笑了笑,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容宸轻叹一声,清凉如水的眸子,无波无澜,“喜欢?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今的白萱好像一张白纸,不谙世事,不察物情,很容易被表象所迷惑,他不希望她陷于这些无谓的感情之中。喜欢一件事物的度很难把握,若是求而不得,一直执着下去,很容易变成执念。一旦成了执念,便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逼入绝望的深渊,终究入了歧途。 “因为喜欢,才会倍加珍惜,这样……不好吗?”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容宸,问道。 “你此刻喜欢九霄,之后也许这种所谓的‘喜欢’就会变淡,或是被他物取代。其实‘喜欢’是些很浅薄的想法,或许只是一时的欲念而已。看不透,辨不明,便会受它的羁绊,左右,甚至会为其所累。若是依靠这种所谓的‘喜欢’来做判断,免不了会有偏颇,无法做到同等视之。” 白萱想了想,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难道这也是他为何会心如止水的原因?她现在确实只依靠着自己的喜好来判断,喜欢的,会心生亲近,不喜欢的,便会情不自禁地疏远。同等视之,当真不易,若是面对选择,其中一方还是自己心之所爱,更难去一碗水端平。 对上容宸那双洞悉世间万物的水眸,白萱心里有些小小的异样,很奇怪复杂的感觉。连忙错开视线,掩藏眸子中的那一丝失落,是不是在他心中,她的爱也是浅薄的,不过是一时的欲念罢了? 清凉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彷佛跨越千载时光,“你需知道,六界众生,本无差别。无论为神,为人,亦或是为魔,为妖,不过都是天地间一种存在的形式。” 佛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神或仙亦要妖除魔卫道,无论佛界还是天界似乎一直都在试图与魔划清界限,所以在白萱的脑中,根深蒂固地认为,魔,即代表着邪恶,如今,容宸竟然同她说,神魔无甚差别,要同等视之。 “可是,魔不是邪恶的吗?与道相违背。不好的,也要同等对待?”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偷偷看了容宸一眼,小声嘟囔道:“好像又不对,岩风哥哥有说过,神是这世间最虚伪的存在,也是不好的……”想不明白,脑子有些凌乱,纠结地问道,“神尊,那到底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 容宸优雅地将笔放在笔枕上,淡淡地看了一眼,放在书案旁的琴谱。宣纸上,字迹力透纸背,些许墨汁还未晾干。 “魔,指的是心中的恨、怨、恼、怒、痴的念头,并不是具体说整个魔族。魔族与神族,本为一体,神族有奸佞宵小,魔族亦有纯正之心。书中所记或者他人所述,难免因利所趋或者夹杂着个人喜恶,与真相存在偏颇,不能偏听则信,人云亦云,要学会自己去判断。若是仅听一面之辞,又不思不想,心中存着偏见,久而久之便会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的判定标准,正邪也并不绝对。若是所做之事,仅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折手段,那便是错,是恶;所做之事,造福苍生,泽被后世,便是对,是善;正邪,善恶之间,重要的是选择。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对内心的私欲听之任之,只去做那些想做的事。” 这世的白萱不比前世,未经历过任何挫折,心性过于简单,对身边的人几乎没有防备,完全信任。这都是容宸隐隐担忧的地方,没有谁会永远不遇到磨难,一帆风顺的人生,终究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愿景。 没有经历过苦痛历练的心,过于脆弱,一点小打击,她可能便会承受不来。若是再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是不是欲望也会随之膨胀?如有不顺遂心意之事,会否有偏激的行为? 白萱眨了眨眼睛,容宸未曾一下子同她说过这么多话,而且句句都颠覆了她之前的认知,虽然不能全部明白,但是都一一记住了。 浅浅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都记下了。” 容宸微微颔首,将写好的琴谱交给了白萱,“琴是不能闲置的,九霄虽为远古神器,纵然有些灵性,但归根结底,不过也是桐木琴而已。” “我明白了,谢谢神尊。” “好了,你回去吧。记得勤加练习。” “嗯,知道了。”起身,抱着琴,恭敬地弯腰颔首。 ………… 白萱抱着半人高的九霄琴,刚走出几步,便听到容宸道:“慢着。” 转过头,看了看怀中的九霄,偷偷笑了笑,难道神尊不舍得,后悔了? 容宸坐在书案后,看着白萱的背影,隐隐有一丝熟悉,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寒玉,可再有现身过?” “啊?”摇了摇头,“神尊要见寒玉?那我一会儿将它送来。”费力地抱着九霄,这琴着实是不轻。 “不必了。”容宸一袭白衣,轻拂衣袖,九霄琴周身围绕着银色光阴。白萱只觉得臂弯里没了重量,低头看去,原是容宸对琴施了法,暖暖地笑了笑,“谢谢神尊。神尊还有什么吩咐?”。 容宸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着额,“你回吧。” 远古神族已然寂灭,世间除了他,不会再有创世能力的远古之神,他还在怀疑什么? 轻叹一声,眸子不知看向哪里,微微出神。究竟是谁,要用上全部的神力修为只为了封印他一段记忆?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忘川情缘 白萱小心翼翼地抱着九霄琴,刚刚离开书房。 “你还要在树上坐到几时?” 容宸坐在书案后,玉指端着茶盏,微微摇动,水眸看着茶盏中青翠的嫩绿茶叶盘旋打转,上下沉浮,清冷的声音,云淡风轻,明明是问话却毫无音调起伏。 凌轩方才进了紫宸殿,见容宸同白萱在书房,便没有去打扰,索性飞身坐在了书房外的玉兰树上,看‘风景’。华丽的蓝衫,袖口及衣襟的银白色滚边绣着细致兰草花纹;腰带间,一枚雕兰白玉佩,温润柔和,从旁垂落。简单的羊脂玉簪束起墨染发丝,斜倚着树干,漫不经心地摇着手中的百骨扇,衣摆随着动作轻轻飘动。 粉嫩的薄唇,嘴角噙着笑意,意味深长,却是看得不亦乐乎!此处视野倒是不错,正对着书案,将那两道白衣身影尽收眼底。 见到偷窥被发现了,凌轩倒是没有一丝尴尬,合了折扇,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树下,理了理衣襟,大步进了书房。 “神尊说笑了,小神不过也是刚到而已。”确实如此,凌轩片刻前才至,刚刚在树上坐稳,也就听到了不过两三句对话,白萱就离开了,惹得他此时心情十分不悦,后悔没有早早前来,似乎错过了一场好戏。桃花眼微微一笑,不过他也不是那么好八卦的人了,只是漫长的岁月中总得有些兴趣爱好,聊以解闷不是?顺便关心一下多年好友的感情进展。 容宸放下茶盏,却也没说什么,凌轩何时到的,他自然知晓。 随意地坐在了容宸对面的那张黄梨木方桌上,拂了衣摆,翘起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凌轩打量着容宸,浅浅一笑,桃花眸子里熠熠生辉,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有意地向门外瞄了一眼,“那小花妖如今出落得是越发可人了,清雅出尘,美而不艳。难怪外界有传……”暧昧地笑了笑,“神尊之所以五千年来,避世不出,是因为在紫宸殿里藏了位美人,而且对这位美人宠爱有加。” “美人?外界不是传言,我有断袖之癖吗?” “呃?”凌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原来外界关于他的猜测传言,他什么都知道。如果不是容宸依旧面色清冷,淡定无波,凌轩还以为他在故意同他玩笑。不过,能把这样的话说得这么无关紧要,还这么淡定到变态的,除了容宸,他倒也想不到还有别人。想他初初知道外界这么说他,还怒发冲冠,恨不能将胡言乱语之人扔下谪神殿,罚了太极宫上上下下抄了一万遍的宫规,如今想来,着实是不淡定得很! 凌轩轻轻咳了一声,掩饰方才的尴尬,嘴角噙着浅笑,依旧风度翩翩地摇着折扇,“外界还传闻,你从西方梵界抢回了两个美人藏在了紫微宫,还有人看到,那日你是将一白衣美人抱进紫微宫的,大家都在推测这白衣美人独宠,恐怕已经入主紫宸殿了。如今看来……好像也是可信的。” 容宸微微蹙眉,淡淡道:“看来‘大家’都很闲。”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2 章 “啧啧……神尊是不知,天界的一众神女们听说后,又是寻死,又是觅活。彼时听说你要与凝霜成亲,她们的芳心就碎了一回,后来得知是缪传,方才将碎了的心捡起来修补好,这回恐怕会碎的连渣子都不剩了。” “与我有关?”容宸瞥了他一眼,说道。 “神尊当真是无情啊!”凌轩转了转手中合上的折扇,颇为感慨,“可怜……可悲啊!心悦君兮君却无情。” 容宸握着茶盏的手一顿,微微蹙眉。 凌轩未有察觉,仍自顾自地说着,“不过……看到小花妖回来了,我也总算放心了,毕竟当年是因为我的失误。” “那不是你的错。”沉默了片刻,接着不疾不徐地说道:“与她相关联的事我皆窥不破,所以当年天机琉璃阵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无法查看。” 凌轩眨了眨眼,惊讶不已地打量着面前不远处微微低头的容宸,分明觉得他不再如之前那般冰冷,似乎有所改变。数千年来,容宸倒是第一次说起当年的事情,而且还在同他解释无法查看的缘由。会心地一笑,看来小花妖对他的影响着实不小,这世间或许只有她才能让他改变。 凌轩叹了口气,收敛了漫不经心,“神尊,我将你视作知己好友,才会说此一番话。最固执的往往是自己的心!为何明明在乎,却冰冷地要拒她千里之外,明明不忍心,却依旧要做到视而不见?虽然你与她的未来不尽可知,但凡人不知前途命运,不也依旧活得开心吗?为何不试着相信她,给自己和她一个机会?我看得出来那小花妖对你依旧执着,两生的执念却也是难为她了。神尊洞悉世间万物,但感情一事,却未必清楚明了。感情中,尤其是爱情,若总是一个人付出,而得不到回应,时间久了,自然心冷了,情淡了,不知何时也就放弃了。”眸子看向远方,其中混杂着浓浓的忧伤,幽幽叹了口气,“不要错过了,才悔之晚矣。” 容宸沉默了良久,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让凌轩莫名其妙的话。“不是不信她,而是不信我自己。” “呃?”凌轩合拢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心,皱着眉,在琢磨着容宸的话。 容宸却是没有打算多说,优雅地将书案上的明黄色公文收起,一拂袖子,叠在一起的三份公文便飞到了凌轩落坐的桌前,“带回,交与天帝。” “我可不是来给你做跑腿的。”凌轩看着桌上的公文,话虽如此说,但面色有几分凝重,蓝光闪烁将桌上的公文隐于无形,好生收了起来。 “告诉天帝,以后这些事便不必来问我。” 那三份公文本是昊天帝亲笔书写,欲对魔界用兵,除魔卫道,肃清奸邪,造福六界苍生,特向容宸请示,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大致所言:魔君失踪已有五千年之久,现今魔界时局动荡,魔众散乱人间,为祸生灵。魔界之事,虽有四大圣使之一的百里玄殇主持,但其与同为圣使的虹之锦华,本就不和,积怨已深。二人皆怀不轨之心,想趁乱夺势,一统魔界。而四大圣使中的两位女子,也皆是奸邪之徒,羽衣俢曼残忍暴虐,杀人如麻,嗜血成性;文心兰雾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而又沉溺男色,六界之中,稍有姿色的男子皆被其掳回魔宫,充作男宠…… 洋洋洒洒的文字,措辞恰当严谨,皆以六界众生为重,为人界生灵惨遭魔族屠害而痛心疾首。言辞之间,情真意切,足矣令闻者动容,听者愤慨。 容宸看后并没有做过多批注,只是写了“天帝定夺”几个字。神魔之间,是是非非,纷争不断,他自是不会去管。这五千年来,魔众为乱,一直不断,怎么昊天帝此刻为众生思量起来?不过还是听闻魔界大乱,想趁乱一举灭了魔族,以图永世之安。终是私心为之,何必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凌轩摇着折扇,清浅一笑。昊天帝老奸巨猾,不过却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容宸这里。想打着神尊的旗号,出有名之师,胜了,他名利双收,即使败了,对天界不愿出战的众神也有了交代,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极好! 凌轩一月前得到魔界大乱的消息,便禀报昊天帝,想必那时昊天帝便动了灭了魔族的心思。五千年前,那一役,终以魔君沉睡,魔族溃败而告终。凌轩亲率八大元帅,五极战神与一众神兵驱逐魔族于蛮荒之地。从此神族与魔族以天之极为界,彼此相安数千载。 昊天帝要对魔族宣战,凌轩与众神多半反对,此时用战实为不明智之举。一来,魔界内乱消息不确定,就算属实,若是有了外忧,难免他们不会齐心对外;二来,神族多年来过惯了安逸生活,早就磨灭了斗志,无心恋战,不比魔族恶劣环境中生存,艰苦卓绝。凌轩不知现今的神族还能有几分与整个魔族抗衡的能力?三来,魔族本就生性诡计多端,百里玄殇掌管魔族之事多年,从未生乱,而虹之锦华,看起来温润儒雅,人畜无害,实则阴谋算计,笑里藏刀,二人不和虽早有传闻,但真假尚未可知。魔族之乱本就虚虚实实,轻举妄动,有可能正中了他们的下怀。最后,最关键的也是众神不知的一方面,容宸虽然此时对神魔纷争不理不管,但若是魔族真有被灭族的可能,六界变成了五界,他又岂会袖手旁观?所以凌轩心知昊天帝妄图一战灭了魔族,实为异想天开之举。 折扇在手里转了几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跑腿的活不算,现在,还要传话!哎!” 容宸云淡风轻看了他一眼,柔软的帕子优雅地擦拭着玉笛,面目清冷,薄唇轻启,声音似山间清泉,汩汩清凉,“此一役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双方不会折损一兵一卒。不过……”清凉如水的眸子看着凌轩,微微蹙眉,“倒是你的天劫。” “我的天劫?”凌轩惊讶不已,翘起的腿缓缓放下,合上折扇,收敛了笑意,眸子紧张地看着容宸。 “你也大可不必如此担心。神本就是应天命所生,天劫只是天命对‘神’的考验。有历不过劫的仙,但自远古以来却没有渡不过天劫的神。” 凌轩咽了咽口水,“话虽如此,不至于魂飞魄散,但若要了我半条命或者沉睡个几千年的也是够痛苦的。神尊,可知为何劫难?” “情劫。” “情劫……”听到这两个字,凌轩一时默然,喃喃念着,思绪彷佛回到了那段他不愿去提起的过往。 五千年前,容宸逆天改命,却受到天命反噬,在沉睡之际,嘱咐他去忘川河边接白萱回天界。两千多年后,凌轩按约定前往,不料行踪意外泄露,他途中遭遇魔界四圣使的全力阻击,被困于杀佛弑神的天机琉璃阵中。修为一点点被耗尽,当他以为会命殒于此之际,一身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却突然出现,毫无缘由,不顾自身生死,拼尽全力只为救他出阵。凌轩只是在昏迷之前匆匆见了那女子一眼,不过她的相貌以及眉间的朱红色凤尾花印记他却记得尤为清楚。待他醒来之后,黄衣女子却是早已不见身影。这两千年来,她仿若六界蒸发了一般,凌轩九州六合也遍寻不到她任何的踪迹。 “可是会遇上她?”凌轩有些失神地看着容宸,能成为他的劫的除了那黄衫女子还会有何人? 容宸蹙着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劫还是缘只能看你们的造化了。我,不便多说。若是说多了,破了劫数,你与她或许只能是永生错过。” 凌轩神色复杂,失魂落魄地回了太极宫,最后如何离开紫宸殿的他都记不得了。 ………… 凡间,赤华山,岩风坐在竹屋外的台阶上,一个人仰头看着如墨苍穹。 夜阑人静,周遭的一切彷佛都沉睡了一般,除了竹林深处时不时吹来的微风,凌乱了发丝,吹起了青色的衣摆,也吹皱了心池,推开层层涟漪。 草丛里,偶然一两声窸窸窣窣的虫鸣,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尤为清脆。 岩风离开天界,在凡尘徘徊了几日,反复斟酌,按照白萱的喜好,方才选中了位于坤元和乾乂两国交界处的赤华山。此地虽与九州山齐名,但碍于山势陡峭,又有传言说其上居住的神仙,脾性古怪,喜怒不禁,数代流传下来,竟成了凡人几乎不敢接近的禁地。 而岩风恰恰看中的便是赤华山无人问津这一点,在山外设了结界。远离凡尘喧嚣,清灵之气充沛,遍山野花,香气袭人;鸟鸣深涧,空气清新;却也是一处极佳的世外桃源仙境。 择了依山傍水的一处,岩风没有用到神力,而是亲手砍伐竹子,甚至屋中的陈设都花足了心思,用数日时间才建了这间竹屋。 竹屋前,盛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红的,紫的,白的,连成花海。花海深处,一条蜿蜒的鹅卵石道,直通到门前竹制的翠绿阶梯。拾级而上,右手边,一张竹制的桌子,两个竹凳。门口正中,悬挂着竹制的风铃,风过,留下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屋内陈设简洁,但不乏大方雅致,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竹子的清香…… 岩风此刻坐在翠绿的台阶上,心绪复杂不已,本是想此中事了,便带白萱离开紫微宫,不料却坠入了那段浑浑噩噩,真假难辨的前尘往事的漩涡之中。 两千年前,他得知白萱没有魂飞魄散而是被容宸养魂于忘川河边的消息后,匆匆赶往幽冥鬼界,恰巧遇到凌轩被魔界四大护法围攻,于是他才有了机会接近容宸的结界。 他记得他赶到时,白萱不知为何已从结界中出来,还是虚弱不堪的灵体,正抱着膝,蜷缩着,坐在忘川河边。见他靠近,才痴痴傻傻地回头,眼角还挂着泪水。 见到她,他自是兴奋不已,小心翼翼地上前查探,才发现了她心头曼珠沙华的封印,已是将前尘尽忘。 岩风从有意识起,身边就只有白萱。他们相伴多年,他无时不刻不关注着她,喜怒忧愁皆与她相关,无奈她心里却有了那个他,从来不会回头看一眼一直守在她身后的自己。岩风心痛遗憾,为何那个他不是他,那时既然白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自然也不会去同她说起。 温柔疼惜地看着她,向她伸出手,“萱儿,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懵懵懂懂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岩风。” “岩风……”皱着眉,看着他。想了许久后,痛苦地抱着头,“我,我不记得了。” 岩风弯下腰,温柔地拿开她大力敲着头的手,“没关系,记不得的就忘记它,一切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眸子闪烁,写满对未知的恐慌。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3 章 点了点头,“嗯,重新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 白萱呆呆地笑了笑,纯净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对他的信任,而后缓缓地向他伸出了手,“你叫我‘萱儿’?” “对,你的名字——白萱。”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拉了起来。 “白萱……”她喃喃念着,而后竟然体力透支晕倒了。 岩风没有办法,白萱的一魂一魄清灵之气太盛,他不能带她去妖魔两界,天界又有容宸在,他只能卸下身上的妖力,仅依靠着一点微薄的灵力,带着白萱去到佛界。岂知这一养魂便是两千年之久!白萱的一魂一魄依附容宸的一魂而生,又得他的血液供养,所以在容宸身边,才更有利她神力恢复。因为岩风的私心,白萱用了两千年的时间才有了灵体。 这些都是岩风不敢同白萱说起的,他一直爱着她,可是却只能守着她,不敢同她表明心迹,他怕,怕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后,会恨他。白萱从到佛界醒来之后,对他完全信任,他说的话她从来都不会怀疑,总是单纯地唤着他‘岩风哥哥’,却不知这种信任时刻地在折磨着他,提醒着他,你没有资格去爱她,你就是一个自私自利,满嘴谎话的骗子! 直到容宸发现他们的行踪,出现在佛界时,他想过放手,可是两千年的相伴,他根本就已经放不下她。 若是没有魔界那一遭,他想他不会像此刻这般犹豫。建造这座竹屋时,他就想好了,已经浪费了两千年的时间了,以后纵然她恨他,纵然知道是错,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可是如今该怎么办? 他的记忆里,他不过同白萱一样,只是温玉池中的小花妖,相依相伴,一同修炼。多年后,修成人形,他本以为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岂料白萱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凡人。人妖怎可相恋,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将自己逼入了绝境,最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他怎么可能是魔君?可是魔界的一切却是那般熟悉,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告诉他,琉璃繁缕花下的水晶棺里,那就是他的真身。 岩风缓缓起身,肌肤白皙胜雪,微微散发着莹光。负手而立,仰面看着苍穹,深紫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和忧伤,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许久后,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拳,骨节有些微微泛白,心中已是做了决定。若是白萱愿意随他离开紫微宫,同他在此处长相厮守,那么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湖面的水汽较重,朦朦朦胧,彷佛披了层薄纱,山风吹过,吹散些许,露出星星点点的水光。顷刻间,光亮又被水汽掩盖,依旧是朦胧不见真面目……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芳草归迟 炽烈滚烫的阳光倾泻,在接触到银色的结界时,消散折射,热度减少了许多。透过结界的日光,没了灼伤皮肤的热度,反而温暖柔和,熠熠光辉将窗下的白茶花瓣镀了金边儿。静兰轩偏殿的小厨房中,此时正水气蒸腾,白衣身影,一个时辰前就在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白萱前几日央求小柳教她藕粉桂花糖糕的做法,如今已经不用小柳从旁提醒,她自己也能独立做好。又熟读了《六界卷》中关于各种食材的做法,食谱了然于心后,信心满满地进了厨房,才发现看起来容易的事情,真正动手去做了方能体会其中的不易。 将要帮忙的小柳支走,白萱自己一人在雾气缭绕的厨房里忙活了半日,费了好大力气才做好了雪莲子汤和藕粉桂花糖糕。 ………… 小柳在厨房门口来回踱步,满脸担忧地探头向内张望。只见一片水雾,看不见人影,“神女,你好了没有?需不需要我帮忙?” “啊?不用不用。”白萱忙乱之中,侧着头,对着大概是门的方向,喊了一声,“马上就好!” 小柳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神女怎么突然对厨艺感兴趣了?因为不放心白萱一个人,所以她一直在厨房外守着。 反复尝了尝,对自己努力的成果还算满意,白萱弯起眼睛,满意地笑了笑。仔细收拾了一番,环视四周,皱了皱眉。凝集神力,指尖轻点,水汽逐渐散开,被她弄得一塌糊涂的厨房,瞬间又恢复了清明。 “这是……”小柳惊讶地看着站在一边的白萱,“神女做的?” 点了点头,“不然还会有谁?快点帮我尝尝看。”白萱拉过小柳,盛了一碗雪莲子汤,端到她面前,满脸期待地看着小柳浅浅地喝了一小口,“怎么样?” “嗯嗯,很好喝。”小柳连连点头,似还在回味中,又低下头接连着喝了几口。 “我的雪莲子汤可是养颜静心的上品,不能浪费了哦!”白萱瞥了一眼,捂着嘴,偷偷笑了笑。 小柳一愣,看着白瓷碗中晶莹剔透的雪莲子,有些晃神儿,好像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泛着红晕,“师父也曾说过雪莲子能提神补气。” “小柳的师父?是教授厨艺的师父吗?” 小柳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微微抿起嘴角,几白瓷勺子下去,很快便见了碗底。将白瓷碗放到了一边,幽幽叹了口气,“哎!我以后恐怕是没有资格再当神女的师父了。” “啊?为什么?” “因为神女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我那点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柳你是在故意挖苦我,是吧?”白萱坏坏地一笑,白皙柔软的十指弯曲,就往小柳的纤细的腰身伸去。 小柳反应倒快,手护着肚子,连忙跳开,腰是她的死穴。连忙摆手,“神女,我是认真的。” “认真地在挖苦我?”白萱倒是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凑到小柳跟前,弯着手指轻轻挠了挠,小柳抱着肚子笑个不止,边向白萱求饶,“神女,神女……我错,错了,再,再也,再也不敢了。” 白萱也跟着笑了起来,抱着胳臂,故作倨傲的样子。“本神女大人大量,这次就饶过你。如果下回再有了不要我这个徒弟的想法,决不轻饶。”说完还作势对小柳弯了弯手指。她还是意外发现小柳有痒痒肉,一碰她的腰,她就会笑个不停。 “不过你这么夸奖我,嘿嘿,我可是会得意忘形的。”白萱对着小柳蹙着眉,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边双手费力地拿起一个老红木提盒,就要往外走。 “神女,这是要去哪儿?”小柳好不容易收住了笑。 “紫宸殿啊!”白萱皱了皱眉,这个提盒着实不轻。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红色勒痕,眸子转了转,暗暗在上施了法,如此便可以一只手轻松地将它提起。 小柳睁大眸子,惊讶地打量着白萱,又指了指提盒,咽了咽口水,“是,是给神尊送去的?” “嗯。” “那,那个,神尊……”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完全想象不出那般不染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存在,会吃这些食物! “怎么了?”白萱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手里拎着的提盒,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打量着小柳,“有什么问题吗?” “神女,神是不需要吃这些凡人食物的。” “我知道啊!” “那,你这是?” “哦,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更何况是神!不过,紫微宫什么都不缺,而且我还是个名不副实的神女,实在想不出我能为神尊做些什么……”眸色有些暗淡,叹了口气,“也只能做这些了。” “那倒也是……毕竟那个人是神尊。”摇了摇头,连忙安慰有些垂头丧气的白萱,鼓励她道:“神女,礼轻情意重,你的心意神尊会明白的。” 白萱深吸了口气,扯出一丝微笑,没有再说什么。她的心意他一早便知,只是婉拒了而已。 “走啦。”对小柳挥了挥手,一根手指勾着提盒,出静兰轩大门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神女加油,我看好你!”小柳满脸兴奋地对着白萱的背影喊道,好似比白萱还要激动。 白萱回头看了看,眼角抽动,扯着嘴角,硬是挤出一丝笑意,已是哭笑不得,“呵呵……我只是去送吃的,送吃的而已,没,没那么夸张吧!”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4 章 为什么看着小柳的样子,竟然让她打起了退堂鼓?其实白萱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在紫宸殿里的日子也不算短了,她就只见过容宸饮茶,这些食物却从未沾染过。只是她私心认为那般绝尘,如月华清辉般的他食用些普通的食物,或许就不会再那么清冷离尘地高高在上,不可接近了。 ………… 容宸一袭白衣,长身玉立在架旁,修长手指随意翻阅着那些远古神族遗留下来的禁术。因为这些法术会有无法预料的可怕后果,对施法者自身的反噬力量更是不可估量,所以当年被神帝严令禁止使用。远古神族寂灭后,这些禁术散落六界各处,容宸尽力收集,仍有部分散落不明去向。容宸将这些收集回来的归在一处,全部封印在书房,五千年来从未曾开启过封印。若不是用尽方法也解不开他记忆中的封印,加之白萱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于不合常理,容宸不会动了使用禁术的念头。 “神尊——” 容宸微微蹙眉,白萱之前还会四处寻他,寻不到时才会唤他几声,如今可好,越发懒惰了,他不过才刚刚觉察到她进了紫宸殿,耳边就传来了她的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刚取下还未来得及翻阅的一本册子又放回了原处,“我在书房。” 片刻后,白萱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见容宸负手而立,一双水眸正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清脆悦耳的声音,唤了声“神尊。”而后低着头,气喘吁吁地将老红木的提盒放到了书案上,额头上还有些许薄汗。她知道容宸不喜她乱用神力,所以在进到紫宸殿之前便撤去了施在提盒上的法术。 白萱将提盒中的食物,一一拿出,仔仔细细地摆放在书案前,而后静立在一旁。 “哪里学来的?”容宸看着书案上一碗汤色澄澈,浓稠适宜的羹汤,一小碟晶莹剔透,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的糕点,面目清冷,微微蹙眉,声音也不禁冷了几分。 白萱目光打量着容宸的俊颜,虽然依旧毫无波澜,但她却很奇怪地知道他有些不悦。咬了咬唇,仰着头,看着他清冷的面色,如实回道:“雪莲子汤是从《六界卷》中学来的,嗯……那个藕粉桂花糖糕是向小柳学的。” 容宸淡淡地看了白萱一眼,如画的眉眼胜似月华清辉。白衣轻拂,随意落座,“《六界卷》可曾都看过了?” “啊?没有。”白萱苦恼地皱着眉,“太,太多了,看不完。只是看到厨艺部分,很感兴趣,便想着动手尝试一番。” 容宸叹了口气,方才冷冽的语气被克制了几分,“多学多实践固然没错,可不要太过拘泥于这些小心思,荒废了修行。” 白萱手背在身后,抿着嘴浅笑,认真地点了点头,“神尊给我《六界卷》是希望我能明白六界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道理。知世情,晓大义。我是知道的,所以不会荒废修行。” “知道就好。”容宸眉头紧锁,骨节修长的如玉手指优雅地抚额,缓缓地揉着太阳穴。这几日他忙着查看各类禁术书籍,如遇到类似解除记忆封印的禁术,偶尔也会试上一试。就算他神力强大也架不住这些禁术的反噬之力,之前为白萱补魂时神力受损严重,还未有恢复完全,此时难免有些疲累。薄唇略失血色,如玉的面容些许苍白,摇曳的烛光映照,好似曦光下盛开在纷飞雪色中的冰莲,冰肌玉骨,不属凡世。 白萱眸子打量着容宸,见他单手抚着额,双眸微微阖上,长长的睫毛低垂,在光洁如玉的面容上投下一小片暗影。紧蹙着的眉头,让她心里一阵抽疼,生了想伸手轻轻将它抚平的冲动。 方才他长身玉立,她只得抬头仰望,倒是没发现他面色苍白,此刻他静坐书案前,任白萱神力不强,也看得出他神力不稳,虚弱非常。不由心惊,想起了前几日静兰轩意外落雨之事。向前稍稍挪了一小步,脸上流露出担忧神色,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神尊?” 容宸缓缓睁开双眼,眉心处的银色神印渐渐浮现,如含苞莲华,高洁清雅,光华灼灼,闪烁几下后,又隐于无形,神力也平稳了许多。 睁开双眼看着面前一脸焦急忧虑的白萱,眸中有一丝慌乱,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撞击着冰封的心,微微一愣,“无事,不必担心。” 白萱攥着拳头,心底的内疚快将她湮没,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在眼眶里徘徊打转儿,可她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它们掉下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问道:“神尊神力不稳,是不是上次受的伤,一直,一直都没有恢复?” 容宸收敛那丝不一样的感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色依旧清冷如霜雪,连着声音也冷上了几分,“那点小伤于我而言不算什么,至于为何神力不稳,你自不需多问,也勿要多言。” 白萱一时哑口,狠狠地被浇了盆冰水,瑟瑟发抖。嘴里苦涩难耐,是了,她又不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去关心他! 看着容宸淡漠疏离的神情,一番话将拒她于千里之外,心里阵阵刺痛,一滴泪打在手背上,终究还是没忍住。死命地咬着唇,嘴里有血的馨香,彷佛这样做就能减轻心里的痛。 连忙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感伤,怕会换来他更加冷漠的推拒。如今的她在他面前,伤心喜悦通通都要伪装起来。“我明白了。” “我不喜甜食,这些食物以后就不要送到紫宸殿来了。你,先回吧。” 白萱长长地深呼吸后,才总算平息下来,心隐隐作痛,已不再那么强烈。扬起头,努力扯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记住了,神尊早些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躬身退出房门的那一刻,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奔涌而出,她不明白他们之间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透骨相思病染,相思相望不相亲。她只想默默地喜欢他,守在他的身边,从来就没对他有所求过,难道就这样卑微的陪伴也不可以吗? 容宸看着紧闭的木门,捂着心口,低低地咳嗽几声,清凉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痛色,伤害白萱他心里又岂会好过?看了看面前早已经凉透的雪莲子汤,心中复杂不已,方才一种曾经熟悉的感觉让他恐慌。他怕了,乱了,不再那般心如止水,无法再去平静面对她,将她视若后生一般,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推离她…… 虽然活过了上万年的光景,见过无数次的花开花落,经历过不可计数的沧海桑田,可对于爱情而言,他始终像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 ………… “这是去了哪里?”岩风一袭青衫隐在桃林尽头,站在白萱房前,银月冷辉照在他精致的面容上,散发着莹莹光晕。紫色的眸色更胜过桃花灼灼,看着不远处的白萱温柔浅笑,声音温暖和煦。 白萱从出了紫宸殿就一直神思游离,低着头不知不觉地便回了静兰轩,听到声音,才连忙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那熟悉的青衫,熟悉的浅笑,除了离开月余的岩风还会有谁? “岩风哥哥——”白萱一愣,再也顾不上手里的提盒,扔在了一边,便飞扑到岩风的怀里。 白萱只顾着自己高兴了,撞得有些大力,岩风身子倾斜了稍许,左脚向后退了小半步,方才稳稳站住。 嗅着淡淡的桃花香,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变,还是个毛躁的丫头。” 仰起头,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泛红,语气略有责备,“岩风哥哥去了哪里?好久都没有消息传回文渊阁,我一直在担心。” 岩风浅浅一笑,如沐春风,“因为一些事情绊住了。都怪我不好,让萱儿担心了。” 白萱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不过现在安全回来了,就比什么都好。” 岩风扶着白萱的胳膊,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低头仔细地打量着她。离开这么久,他一直担心,放不下的就只有她,生怕留她一人在天界,她会不适应。 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虽然只是短暂的分别,可他的心却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开过。看着白萱哭红的双眼,有些心痛,皱了皱眉,语气轻柔,“这是哭过了?谁让你伤心了?” 白萱心虚地不敢去看岩风,她没有听他的告诫,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她高不可攀的他。眸色闪躲,言语闪烁,“没,没有。嘿嘿……我怎么会哭呢!” 她的有意闪躲怎会逃过岩风的眼睛,紫眸流转,闪过一丝痛苦的慌乱,“你从来就不会撒谎。萱儿,看着我的眼睛,你刚刚去了哪里?” 白萱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岩风。对于没有听他的话,她愧疚,可是爱上容宸她却从未觉得那是错。 “紫宸殿。”叹了口气,说出口才觉得心里没那么压抑了。 “你……”岩风指了指紫宸殿的方向,连连向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萱。摇了摇头,却依旧眉眼带着浅笑,“以后这么晚了,就不要到处乱跑。” 白萱一愣,本以为岩风会责怪她,却不想他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眸光在他完美无瑕的面容上徘徊,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主动坦白,“岩风哥哥,对不起,我,没能听你的话,管住自己的心。”她从未想过去要去瞒着他。 心中苦涩难忍,他还是回来晚了。岩风紧紧攥着拳,只觉得胸口发闷,彷佛能听到自己心一片片碎掉的声音。 “别说了。”有气无力的声音,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背影有些踉跄,落荒而逃,明明是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他不想听,不想面对…… 只留白萱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本来以为会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可是看着岩风快步离去的背影,那般孤单寂寥,不禁让人伤怀,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5 章 看过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要给他改变的时间’所以大家不要嫌弃抛弃容宸,要给他改变的时间啊! 容宸为何会对白萱冷淡,而且一直在推开她,其实还是因为他的身份,他亦有他的难处。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带你离开 风微凉,心思量,几番闲愁,无话可诉。 文渊阁,樱花一簇簇,被青叶掩映,犹抱琵琶半遮面,香风四溢,花舞风中,留人醉…… 樱花树下,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却是沉默了许久。 终是岩风先开口说话,轻轻一声叹息,“萱儿,昨日是岩风哥哥不对,不该那样对你。”昨日他一时心乱,落荒而逃,匆忙地回了文渊阁,平静了许久,才后悔不已,他竟然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没有安慰,而是对她发了脾气。 白萱摆弄着手里的一支重瓣樱花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岩风哥哥的气!”眸子打量着岩风,有些失落沮丧,“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能去喜欢他?明明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只是因为他高高在上,一丝喜欢就是对他的亵渎?所以连对他存了心思都是错吗?”想起了容宸昨晚的淡漠疏离,冷漠言语,她依旧觉得心里一阵抽疼。 “萱儿,我不是早提醒过你,不要靠他太近,我们高攀不上。他无心无情,根本不会沾染红尘情爱。你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执迷不悟。听岩风哥哥的话,别再傻了!现在放手还不迟。” 白萱看着簌簌飞落而下的黛粉色樱花瓣,平摊掌心接了几片,扯着嘴角,苦笑,摇了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岩风紧锁眉头,“傻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这样执着下去,什么也得不到,只是苦了自己而已。其实远古神族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般完美,传说天地诞生之初戾气过剩,而远古神族由天地孕育而生,便也承了这些戾气,所以整个神族寂灭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不希望你有危险。” “戾气?你是说神尊?”摇了摇头,惊讶不已,“怎么会?!” 那般心如止水的他,若说他无心无情,她信。可是要说他有戾气,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只是传说而已,真相如何,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岩风叹了口气,沉思了片刻,“萱儿,我瞒了你一些事情,如果你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什么事情?是与我的前世有关吗?”一些事情虽然她不去探究,但并不代表她无所察觉,岩风一直对于过去的事情避而不谈,她怎么会没有发现。 “前世?或许那算作前世吧!”岩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眸子一直凝望着某个方向,“是一些你选择遗忘的事情。” “我自己选择去遗忘的?” 岩风点了点头。 白萱有些怔愣,果然如此!随即会心一笑,转着手里的那支樱花,“既然是我自己选择遗忘的,那便是不重要的,或者是不好的记忆,忘了也就忘了,没有什么遗憾的。岩风哥哥没有告诉我,也是在尊重我的选择,我若是埋怨你,岂不是很没有道理?” 岩风一愣,打量着面前的白萱,实在不相信这会是从白萱口中说出来的话。她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个总会撒娇耍赖的孩子,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或许他也从未真正了解过他,走进过她的心里。浅浅一笑,有些心痛的苦涩。“萱儿当真是长大了。” “长大了?也许我是在逃避吧!”白萱歪着头,自嘲地一笑。 “如果我告诉你,你遗忘的记忆里有他,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无所谓?” “他?你是说神尊带我回紫微宫,是,是因为我的前世?”白萱转着樱花的手指有些用力,紧张地看着岩风,或许她隐约猜到了原因,只是不愿意去面对。紫微宫里从来没有人同她说起过她的前世,所以她也从来就没有多想过,那般避世千年的神祗怎么会为了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花神而上心,还亲自去佛界接她?若不是紫藤和寒玉提起过她的前世,她也不会知道原来她还有那样一段被遗忘的回忆。 岩风看着白萱紧张的神情,心在滴血不止,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告诉了她关于她的前世,不过是避开了一些事情罢了。“前世的你是下界温玉池中修炼多年的小花妖,后来被他亲手所杀,差点儿魂飞魄散,你以为他接你回天界,又亲授你法术,是因为什么?” 听着岩风缓缓道出前世的纠葛,简单一句话,却伤得白萱体无完肤。眼里含着泪花,岩风的话字字仿佛利器扎在心上,心被刺得千疮百孔,疼痛不已。“不要再说了!岩风哥哥,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岩风却不想让她逃避,手拿开白萱紧紧捂着双耳的手,厉声道:“看着我。” 一向温润儒雅的岩风从来没有这样同白萱说过话,她一时被他震慑住,傻傻地看着他,泪水湿了脸颊,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 “因为他错手杀了你,他心中有愧。”终是有些不忍,温柔地为白萱拭着泪,“萱儿,别傻了,我带你离开,我们去人间。我带你游历四海,遍阅人间,泛舟江上……” 好一会儿,白萱才觉眼前不再一片黑暗,意识慢慢回来,但眸色依旧涣散。看着面前温柔浅笑的岩风,恍惚中,他彷佛变了个模样,变得那般邪肆阴狠。一时间只觉得胸中的怒气难平,无处可发泄。都怪他,若不是他,倾尘怎会误会她!她救了他,而他竟然以怨报德! 怒不可遏,无意识地一甩手,竟然大力地拍开了岩风为她拭泪的手。而后眼中才渐渐恢复清明,白萱惶恐不已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打量着自己的手,又皱着眉,心痛地看着岩风,“岩风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方才意识恢复,脑中有一道剪影与面前的岩风相重合,他一身红衣似火,对着她笑得那般邪魅妖冶,慢慢地靠近她,修长如玉的手死死地扣住她的脖子,任她呼喊求救,挣扎踢打,他亦无动于衷,笑得愈发阴邪。薄唇张合,慵懒的声音却是让她毛骨悚然,他说:“你这一生都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岩风缓缓收回手,温柔一笑,眸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没有关系。”紫眸中的情愫是白萱看不透的,满满的,下一刻彷佛便会溢出来,倾洒一地芳华。 白萱懊恼地敲了敲头,她这是怎么了,岩风哥哥是她最亲的人,又怎么会伤害她! ………… 岩风起身,走到白萱身侧,扳过她的身子,弯下腰,与她对视,“萱儿,如果我要离开神界,你会与我一同离开吗?” 白萱眨了眨眼,心里一沉,果然最担心的是还是逃不过,“岩风哥哥,你要去哪里?” 叹了口气,“你只管回答我的话” 白萱看着岩风严肃的表情,眸色闪躲,“我,我不知道。岩风哥哥为什么不能留在天界?” “留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知道了真相,还是不愿离开他?” 岩风见白萱迟疑,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为了她,他避逃了数千你,放弃一切藏匿于佛界,只是为了守护她,为了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前世他错过了她,这一世,他一定要先遇上她,固执地认为爱情始于初见。可是他错了,错得离谱,他终究走不进她的心…… “岩风哥哥,对不起……” “呵,对不起?”多么简单的三个字,无论他怎么挣扎,还是逃不过。 岩风叹了口气,顿时整个人都萎靡不振,放开白萱,步子沉重地走回了方才坐着的地方,嘴角一丝自嘲的笑,连着声音都有些沙哑,“我早该料到了,不过是不肯面对而已。萱儿,以后不要再轻易道歉,是他们对不起你,而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以,可以给我点时间想想吗?”白萱看着岩风,咬了咬唇,苦涩地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中有愧的人是我。是我欠他的,所以今生要倾尽所有去偿还,就算痛过,哭过,可还是不想放手。就是远远看着也是好的,我不强求他会喜欢我,也没什么可难过的,不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一切都是作茧自缚罢了。” 岩风叹了口气,“作茧自缚的又何止你一人!” “嗯?什么?” “我一直默默守护着你,喜怒哀乐皆为你牵绊,所作所为也全是为了你,难道你就从未发觉?萱儿,这世上,除了生身父母,从来不会有一个人愿意全心全意付出,却不图任何回报。就算有,那也不会是我。” “岩风哥哥?” 岩风无力地扶着额,自顾自地说着,“萱儿,你知道吗?我喜欢听你唤我‘岩风哥哥’,因为那代表着我对你来说与他人不同,可是又极度讨厌你这么叫,因为我不想你只将我当做哥哥对待。” 白萱眸光流转,勉强一笑,“岩风哥哥……不要闹了,你这样,我会害怕的。”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6 章 岩风单手握住她的手,笑得苦涩,“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今日不说,我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深紫色的瞳眸直直地看着白萱,心痛,苦涩,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萱儿,我喜欢你,不是将你当做妹妹一般,而是作为最心爱的女人。” 白萱从未见过这样的岩风,他眼底的悲伤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该怎么办?咬着唇,许久之后,还是慢慢地将手从岩风的双手中抽回,却不敢再去看他。“我……”该说什么,说她一直将他当做最亲的人,是最不能割舍的感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她从来没有想过岩风会同她说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想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变成今日她无法面对的局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前世吗?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嗯?”空荡荡的手心逐渐攥成拳,岩风仍旧不死心。 对上岩风期待的目光,白萱一时哑然,心头苦涩,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对不起……岩风哥哥,我不是她!”白萱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起身。她还一直好奇为什么她要姓白,如今明白了,不过还是因为前世。 心里有些酸涩,岩风如此待自己,是不是只将她当做了前世的影子?“岩风哥哥,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前世的那个白萱吧!你只不过是将我当作了她的影子。就算有朝一日,我记起了所有前尘过往,两世不一样的成长环境,不同的经历,我也不会是曾经的那个我了。” 看着岩风,不禁向后退了两步,咬着唇,眼神坚定,“岩风哥哥,一直以来我都愿意去听你的话,可是这次我想听从我的心,自己做出选择。” 转身就要逃离,却被岩风的一句话重重击在胸口,呆立在原地。他说,“萱儿,你以为两千年的相伴,我就只是将你当做替代品,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倒是神尊,你觉得他将你接回天界,如今又这般待你,就不是因为你的前世吗?” ………… “神女,你都在这唉声叹气半天了,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小柳无奈地看着白萱。她刚刚要出门,撞上匆匆回静兰轩的白萱,就被她拉了回来。进屋后,又只顾着自己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一句话也不同她说。 白萱换了一只手支着下巴,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太过冲动,根本没有去顾及岩风的感受。不管岩风将她当做了谁,毕竟这两千年来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自己的温柔照顾,默默相伴都是假不了的。可是岩风突然的表白让她心下慌乱不已,她一直只将他当做亲人,当做哥哥,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感情会变了味道。 “小柳,你说如果明明知道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自己,可还是不愿放手,这要怎么办?” 小柳笑了笑,“这算什么苦恼的事,神女,你知道这世间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你突然发现你爱着的人恰好也爱着你,可是这样的事情太过难求,随缘就好。” 白萱想了想,“随缘就好?”摇了摇头,“不明白。那我到底是该坚持下去还是放手?” 小柳叹了口气,“其实神女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白萱疑惑地看着她。 “神女不是说不愿放手吗?明明自己知道结果会如何,还是不愿意放下,那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白萱皱着眉,冥思苦想一番,“你是说既然放不下就不放?不过好像哪里不对啊!我刚刚是这个问题吗?啊——被你饶迷糊了!”揉了揉头发,“那换下一个问题好了。” 小柳‘噗嗤’一声笑,摇了摇头,给白萱倒了杯茶,轻轻放在她面前,端坐着,一副认真的样子,等着她的下文。 “如果你一直视若哥哥的人突然有一天对你说,其实他一直喜欢你,你要怎么做,才不会伤害到他?” “神女说的可是岩风上神?” 连忙摇了摇头,对上小柳全然明白的目光,一时心虚,“好吧,好吧,你猜对了。” 小柳长叹一声,蹙着眉,也是忧伤不已。“不管怎么做,受伤都是难免的。可是神女,你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就不要犹豫不决,否则会伤他伤己。既然不能执子之手,倒不如早些说清楚的好。” “我说清楚了,可是觉得很对不起岩风哥哥。”白萱低着头,攥着衣角。 “感情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能因为愧疚就去勉强,只要如今的选择,不违初心,不会后悔就好。只是我不清楚,神女说的永远不会喜欢自己的人是谁?”说完后,小柳才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白萱接触到的不过就那么几人而已,而且她的一举一动小柳都看在眼里,有过怀疑,只是不敢相信。 如今想来,那般清雅出尘的存在,天人之姿,优雅卓绝。与她解惑,朝夕相对,她有危难时又会及时出手相救,想要不动心都难。何况白萱接触的人本就不多,又与神尊相处多日,私心爱恋又有什么奇怪的!惊讶不已,小心试探着问道:“难道,难道是神尊?” 白萱一时沉默,也没有出口否认。 小柳顿时有些后悔了,她怎么能去鼓励白萱。若是白萱喜欢的是天界任何一位神明,小柳想她都会支持鼓励的,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神尊。 “神女知道花神娘娘一直,一直恋慕神尊吗?” 白萱点了点头,“我有见过花神。”凝霜当时对她说的话,她也没有忘记。 “我听说,神尊避世不出是因为娘娘她,她当年因为爱恋神尊,求而不得,差点入了心魔,叛离神族,投了魔界。小柳不希望您同娘娘走一样的路!”小柳握起白萱攥着衣襟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地看着她,“我之前说的话都不作数!神女,或许那只是敬慕和崇拜,不是爱。虽然我会不舍得,”握着白萱的手不禁加了几分力道,“但您离开紫微宫吧!” “啊?什么?离开?可是我又能去哪儿?”白萱突然觉得天地这么大,真得就没有她能去的地方,这里有小柳,有天同,有廉贞……更有那个令她丢了心的他,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开? “岩风上神不是要离开吗?您随他走吧!” “仅仅是因为逃避才随岩风哥哥离开,我要怎么面对他?一味地依赖他,却什么也给不了他,岂不是太自私?我不能那么做!”白萱咬着唇,低着头,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眼神却坚定了许多,“小柳,如今的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我不想离开,也不想逃避,更不想放手。就算有朝一日不得不放手,我也会独自离开,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 小柳一愣,心里有些淡淡的苦涩。沉沉叹了口气,而后会心一笑,“神女,您想明白了?” 点了点头,眼中一片清明,“你,岩风哥哥,还有花神,你们一直都劝过我放下执念。我也曾疑惑过,这么坚持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一时慌乱纠结,没了主意,倒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所求,只想这样简简单单地留在他身边。那应该也算不得执念,所以也不会有求而不得时的误入歧途。就算会伤心,会流泪,那也是今日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会去埋怨任何人。” 小柳抿唇浅笑,“有神女的一番话我也就放心了。神女可知道小柳升仙历的是什么劫?” 摇了摇头。 “三生情劫。” “情劫?” 小柳点了点头,“爱,哪有是非对错,值得不值得,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作为旁观者永远不会明白身在其中者的心境,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着什么感同身受之说。所以他们才会站在高处指手画脚,或者云淡风轻地劝你放下执念。神女,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任何人也都不能替你做出决定。” 白萱被小柳的滔滔不绝说得懵懵懂懂,她一直觉得小柳细心沉静,有时候又有些迷糊可爱,却不曾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原来最透明最天真的人是她自己,还以为了解身边的人,其实她并没有正真了解过谁,小柳是,岩风更是。 天色暗了几许,静兰轩中,水汽还没有完全散去,白日里热闹的桃林深处也渐渐归于平静。紫微宫外散发着银色光晕的透明结界,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皆与外界隔离开来。紫微宫里的一切似乎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不过都与这偌大的宫殿一般,静静矗立,许多事情都不足为外人道。 时光寂静流淌,岁月无声沉淀…… 作者有话要说: 白萱于容宸一面不由自主地去喜欢他,一面又在告诉自己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得到回应,她的心思应该是复杂矛盾的。她有时候会有些迷糊,但还算理智。明明知道自己会受伤,应是有过那片刻的想放弃,但至于为何仍旧选择了留在容宸身边,也是有原因的。先卖个关子吧O(∩_∩)O哈哈~ 第三卷 心似双网千千结·浮生即散不思量 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烟柳前尘(上) 小柳叹了口气,“我第一世历的是情劫,不,准确地说,三世历的都是同一个情劫。”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7 章 看着面前跳跃的烛火,零星的温暖,黄色的光晕,朦朦胧胧。恍惚间,记忆回到了一千年前…… 第一世的小柳是商人的独女,家境虽不是富可敌国,但也足够富裕,衣食无忧,父母老来得此一女自是极其宠爱。她本应是安逸快乐的一生,无奈却落了个凄凉收场。 养在深闺中的女子,足不出户,琴棋书画女红厨艺倒是均有涉猎,文静美好。她是远近闻名,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亦是父母眼中的乖女儿。 那日午后,小柳本就没有睡意,辗转反侧几次,便被窗外丫鬟们窃窃私语声吸引。她们说明日是庙市,会有社戏杂耍,热闹非常。 “我看你不是要去看社戏吧!是不是跟你的宇哥哥约会去啊!” “死丫头,你,别瞎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看吧,看吧……让我猜着了吧!” 几个小丫头躲在墙角一处阴凉处,窃窃私语,越说越兴奋,躺在榻上的小柳不由地也被感染,她们口中描绘的场景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不禁也心生向往。 小柳起身走到窗口,暑日里连吹来的微风都是热的,她撩开轻纱,“你们说的庙市可是明日?” 几个小丫鬟见是小柳,连忙住了口,“小姐,奴婢们该死,打扰了您的午休。” “素儿,你进屋来。你们各自忙去吧!”小柳指了指那一身粉衣的小丫头,说道。 “小姐……”素儿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站在小柳的身边,轻轻唤了一声,而后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明日跟你一同出府。” “啊?”小柳温温柔柔地一句话倒着实吓到了素儿。她惊讶地抬着头,看着一脸温柔浅笑的小柳,试探地问道:“那……夫人和老爷知道吗?” 小柳摇了摇头,“我们偷偷溜出去。” 素儿脸色吓得惨白,连忙跪下来,“小姐,这可使不得啊!您这是在害素儿,老爷知道了,怕是……怕是要打死奴婢的。” “就出去半日,爹和娘是不会发现的,放心吧!”小柳见素儿还是不应,微微笑了笑,“宇哥哥是谁?素儿你许了人家?” “小姐……”素儿连忙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小柳,“小姐您都知道了,求您不要告诉夫人,我再有三个月就可以离开府归家了,如果现在让夫人知道,那……今年的工钱恐怕就领不到了。” 小柳皱了皱眉,“家里还有这样的规矩?” “嗯。”素儿又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小柳,“小姐,算素儿求您了。” “我不会说的,可是庙市的事情……”小柳想了想,“也算你帮我,好吗?” 素儿犹豫了许久,才闭着眼,咬着唇,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不过,小姐,就半日,不可在外久留。” 小柳笑了笑,扶起跪在地上的素儿,“我答应你。”勾了勾素儿的小指,“我们的约定。” ………… 庙市那日,小柳一早便支开了下人们,与素儿从后门溜出了江府。到了城南,素儿便四下打量,满脸焦急。小柳见她的样子,知道她急着离开,心下明了,约好一个时辰后再见。素儿嘱咐了她几句,便各自分开了。 小柳长这么大,父母从未允许她出门,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江府外面的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叫卖声,还有舞狮子,卖糖人的,她对什么都心生好奇,随着人群走着。 可是小柳不知几个流氓已在她身后跟了许久,细细观察,见她孤身一人,便心生歹意,几个人围住她当街调戏于她。 小柳被几个大汉围在中央,这样的阵势她被吓住了,“你们……你们要干嘛!” “你说呢?”其中一个看着小柳色迷迷地说道。 “跟大爷们去个好地方,怎么样?”另一人边说着边将手搭在了小柳的肩上。 小柳打落那人的手,抱着肩退后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满是行人的街市,想要求救,可是她的遭遇彷佛没人看到一般,他们都避之不及。 就当小柳心生恐惧,绝望之际……英雄救美的一幕就那么恶俗且华丽丽地出现了!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弱女子成何体统!”温润的声音,眉眼如画的俊俏公子将小柳拉在身后。 “哟……来个想英雄救美的。”几个人互看了一眼,对那公子明显的不屑。 还有几人跟着起哄,“这般貌美的小相公,不如也随哥几个一道回去。放心,哥几个一定会很温柔的。哈哈哈……”脸上有刀疤的大汉搓了搓手,一脸色迷迷地看着那俊俏公子和小柳。 小柳皱着眉,躲在公子身后,身子还在瑟瑟发抖,打量着那公子不过也是书生样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公子先走,不要管我了。”声音竟然也在发抖。 白衣公子微微侧首,淡淡一笑,迷了人间三千繁华,暗了陌上花舞霓裳,也乱了小柳的心,温润儒雅的声音,“不必害怕。” 不知怎的,他的话不疾不徐将能让小柳觉得莫名的心安,点了点头,也是回了淡淡的一笑。 ………… 后来那公子将小柳送回了江府。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小柳也没想到看起来如文弱书生的公子竟然有一身好武艺。 临到分别时,小柳才红着脸说道:“小女子江烟柳,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徐文浩。” “公子家住在哪里?”想了想觉得有些唐突,“我是说,想登门拜谢公子的大恩” “举手之劳,大可不必。” “可是……我会过意不去”小柳也没想此话说得是否妥当,她只是不想与他就此别过,今日别过以后便是陌路。 见小柳一直坚持,徐文浩便也无法再推辞,便告诉了小柳他的住址。 小柳芳心暗许,后来更是几次偷偷溜出府见徐文浩,一来二往,两人也均对彼此心生好感,坠入爱河,小柳更是誓言今生非君不嫁。 到了待嫁的年龄,父母也早为小柳选好了良婿,奈何小柳心中已有良人,父母无奈但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既然她不愿,他们也不愿违了她的心意,只能作罢,同意了女儿与徐文浩的婚事。 原来那徐文浩也本是[site],父亲曾是从五品监察御史,后遭奸人挑拨,家道中落,如今只孤身一人。毕竟江府二老也就小柳这么一个女儿,为了不让女儿婚后受苦,小柳的父母便让他们婚后住进了府中,并将产业陆陆续续交给了徐文浩打理。 大婚那一日,十里红妆,徐文浩一身红衣衬得更加出尘,小柳巧笑嫣然,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洞房夜,他轻启盖头,温柔地对她说:“誓言今生,白首不离”。如此天定的良缘,能嫁给自己心爱之人,小柳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婚后他更是对她疼爱有加,夫妻伉俪情深。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8 章 不过好景不长,老天似乎见不得事事完美如意。 一年后,小柳的父母因病相继去世,她伤心不已,他拥她入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地为她拭着泪,说‘小柳,你还有我’。可是仅仅不过月余,他就忘记了说过的话,忘记了对她的承诺,却要更加风光地迎娶曾经的青^楼头牌,他的青梅竹马,小柳才知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一场骗局。 素儿是他奶娘的女儿,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宇哥哥,那个谎言不过是为了引她出府,为他制造机会。甚至调戏她的流氓也是他安排的,他精心编织着情网,网住了她的人和心,她就像一个傻子一样一步步走进他为她设下的局。他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书生,如何有那么多银子赎出青^楼头牌。原来从头至尾娶她不过都是为了能够赎出青^楼里的那个她。 知道真相的小柳近乎崩溃,看着徐文浩,心里依旧不愿意地相信他会骗她,“你告诉我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就会相信。” 徐文浩皱着眉,依旧那般玉树临风,抿着唇,没有说话。 “你说啊!你说那不是真的……”小柳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心痛地喘不过起来。 “小柳,我……”徐文浩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确实是骗了她,“可是我是真心爱你的。” “爱我?那为何还要娶她?” “这是她最后的心愿。” 小柳整个人都在发抖,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心中脑中就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说着,他不要她了,他要娶别的女人。 小柳哭着拉着他的衣袖,“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同我说呀!求你……求你不要娶她。” 徐文浩见小柳身子都在发抖,心疼地皱着眉将她拥在怀里,只说了一句‘小柳,你先冷静,听我慢慢说,我不能负她……’ “呵呵,不能负她?”小柳怒极反笑,一把推开徐文浩,如今她都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对她的温柔缱绻是不是也是假的?打断他的话,擦了擦脸上的泪,自嘲地冷笑,“你不能负她便注定要负我吗?”指着他说道:“看来你娶她的心意已定,那么你我夫妻今日便情断于此。” 没有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将自己反锁在房中,不再见任何人。她好傻,明明错的是他,却还在求他,苦苦挽留他,她的爱竟然卑微到了这种程度。 徐文浩几次前来敲门同她解释他与那青^楼头牌的过往,可是小柳伤心欲绝,想起了他之前的欺骗,便不想再去相信他说的一切。 小柳的挣扎决绝依旧无法改变徐文浩的决定,他迎娶他青梅竹马的那一日,江府热闹非凡,一片刺眼的红色,而小柳却独自一人去了父母的坟前。 那日刚刚下过雨,山路湿滑,她本就心情悲凉,心不在焉。下山途中,脚底打滑,一个不慎,整个人跌倒在地。身子不受控制,接连几个翻滚,竟是滚下了山崖。 后来被人发现,救起时才知自己已有了三个月身孕,可是无力回天,一尸两命,她这一世便这样撒手人寰了。 她恨,恨他的欺骗,恨那个女人抢了本应属于她的幸福,恨他们杀了她的孩儿。她诅咒他们来世,他孤独终老,那个女子爱而不得。 白萱听了小柳简单几句的讲述,心里好像压了块巨石,压抑得很。皱着眉,拉过小柳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想安慰她几句,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柳……” “神女,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你不必太伤怀。一切都过去了。”反倒是小柳开始安慰起了白萱,她笑了笑,“都过去一千年了……” 白萱看着小柳眼中闪烁的泪花,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都过去了,为何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那般清楚。“那……也许徐文浩真得有什么苦衷。”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是我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最后悲剧的收场,我们或许都有责任。” 白萱看着跳动的烛火,深呼吸,触碰了爱情是不是都会有痛苦。 “说来也好笑,神女,你能想到吗?”白萱抬头看着小柳,等着她的下文。“我的第二世还是这个故事,不过我成了那个青^楼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的故事,四不四很狗血? 第29章 第二十浩重病的消息。生活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了这个年仅十六岁少女的身上,母亲和心上人她哪个都不能弃之不顾。 为母亲治病,救徐文浩出狱都需要钱,可是她哪里有那么多钱?父亲曾经的好友,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肯出手帮忙;远房亲戚也视她如瘟疫一般,要么闭门不见,要不举家搬迁,哪里还记得崔父生前对他们的照料。人走茶凉,最冷漠不过人心。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崔玉薇都想过了,最终迫于无奈,才自己将自己卖到了青^楼。跨进青^楼门槛的那一步是她这一生迈出的最艰难也是最沉重的一步。 “这司命神笔下到底是出了多少悲剧啊!”白萱缓缓地说道。 小柳微微笑了笑,“那时的日子真得很艰难,我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想着死了什么都解脱了,可是我不能……” 白萱看着小柳没有说什么,为一个小仙侍准备的劫难都这般心伤,她这个神女是不是得来的也太容易了些。或许被她遗忘的记忆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一段痛彻心扉,惨烈非常的曾经? “我不能逃避,不能退缩,娘和他都需要我,私心想着就算见他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费尽心思,散尽钱财,崔玉薇多方努力,才打通了关系,托的皇帝身边说的上话的宦官,只一句话,徐文浩便被释放出狱。 ………… 青^楼卖笑的生活令她苦不堪言,虽然卖艺不卖身,可那种泥淖的环境,她要自保有多难可想而知。阅遍人世疾苦,看尽事态炎凉,她本是大家闺秀,放弃尊严苟活,整日心中压抑烦闷,身体也越来越差,崔玉薇知自己活不长了。 她曾偷偷出去见过徐文浩,临别时,他对她说:“你等我,我一定救你出青^楼。” 玉薇只是笑了笑,他如今一个落魄公子,哪有那般财力救她出青^楼。这一切不过是她的命罢了,她认。 数月后的一日,徐文浩来看她,同她说他要成亲了,娶的是江府的小姐江烟柳。 她除了祝福,还能说什么?只是苦涩地一笑,如今的她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他能过的幸福,如此便好。 他大婚那日,她站在窗口,看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走过她所在的青^楼门口。他坐在高头大马上,眉眼如画,举止优雅,唇角带着微笑,一身红衣衬得更加出尘。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59 章 她泪眼婆娑,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早已是他的妻,怎会如现在这般酸楚,捂着胸口,嘴里一阵腥甜。抓住窗棂,跌坐在凳子上。十里红妆,成为他的妻,曾夜夜出现在她的梦中,幻想着她自己坐在花轿里的样子。紧紧攥着手帕,揪着衣襟,她真得很羡慕那位小姐。 听素儿的三言两语讲述徐文浩与江烟柳认识的经过,她曾抱有一丝希望,以为徐文浩是为了救她才违背心意地找人假意调戏江烟柳,然后他再出手相救,上演一幕英雄救美的戏码。那日他告诉她他要成亲的消息,那喜上眉梢的样子,她便知道他是真得爱上了别人,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也没有了。 他婚后不久便守诺言把她赎出了青^楼,还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小院,每月都会来看她几回,而她本就存了求死的决心,无论他找了多少名医为她诊治,她的病情都不见好转却愈加严重了。 徐文浩每回来看她都只坐了片刻便回,她知道他深爱着江烟柳,不愿让她知道他曾骗过她,怕她会伤心。崔玉薇真得很羡慕,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江烟柳却如此轻易地得到了。 一年后,她已经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他守在她的床边,皱着眉头,“玉薇,你还有什么心愿……”他声音哽咽,攥着拳,勉强将话说完,“哥哥一定……帮你完成。” 她张着嘴,声音低弱,他附耳倾听,她说的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为你……穿上嫁衣……”忍不住咳了两声,帕子上的血红得刺眼。 窗外落起了雨,打在红瓦上,溅起雨花,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徐文浩面有难色,许久没有说话,屋中静得只听到风吹散花瓣的落地声,“我……会完成你的心愿。”给她掖了掖被子,扯动嘴角笑了笑,“玉薇一定是最美的新娘。” 她看着他的脸,勉强笑了笑,一滴泪水从眼角滚落,打湿了帛枕。她爱了他一辈子了,最后她想为他穿上嫁衣,她知道这样的要求过于难为他了,但这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心愿。 成亲那日,她倚靠在花轿里,盖着红盖头,穿着梦寐以求的红嫁衣,微笑着离开了人世…… ………… “第三世,我心累了,选择做了一棵河边柳,河边一站就是三百年,看遍了人生百态,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最后的最后,我看到了徐文浩和另外一个女子,不是玉薇也不是江烟柳,这一世他与那女子相伴白首。白发苍苍的他们互相搀扶着,两个人在河边散步,一起看夕阳。我才恍然大悟,浮生一梦,不过如此。” 白萱看着小柳,心中浓浓的忧伤挥之不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柳却是暖暖一笑,“我的故事讲完了。神女何须如此伤感,说了不过就是个故事而已。故事有喜自然也会有悲,我就是不幸了点,全然遇上了悲伤的故事。” “崔玉薇为了徐文浩做了那么多,她可曾,可曾后悔过?” 小柳摇了摇头,“神女觉得她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应该早些放下,就不会那么苦了自己?” 白萱一时沉默,人总是会用一大堆道理去安慰别人,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却是固执得可怕,原来最难说服的就是自己的心。 深吸口气,一扫阴霾,弯起眼睛笑了笑,“谢谢小柳,我明白了。” “最后我被一位上仙点化,才想明白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一辈子过去了就算过去了。有些人还在祈求来世,可是来世故事已散场,人亦非昨,又是新的轮回开始。” 她曾经那样地爱着徐文浩,可是一世过后,他们的缘分就已尽,后世轮回中再相逢,他也已经不是当初她爱的那个他了。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爱情是甜蜜的,可是一旦与命运相连,便生出了许多身不由己,无奈酸楚。 “出嫁时,父亲砍掉了我出生那年,他亲手在家中庭院栽的那棵香樟树,命人做成两个大箱子,放入丝绸,作为嫁妆。两箱丝绸,两厢厮守……终究没能如愿。”小柳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勘破不等于遗忘,升仙五百年有余,两世为人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不然也不会至今还记得厨艺和女红。 “你还爱他吗?” 小柳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我能记起所有的曾经,可是偏偏不记得他的相貌。”小柳偏着头,努力想了想,补充说道:“只记得些模糊的轮廓。” “司命神真是够懒的,两世同一个故事就是彼此换了身份而已。不过想想你那第一世的诅咒彷佛应验了,却是应验到了自己的身上。崔玉薇是求而不得了,可是徐文浩呢?” 小柳苦笑,“都应验了,他两世孤独终老。” 白萱叹了口气良久没有说话,捏起烛台下的银针挑了挑烛捻,“悲剧始于欺骗,若是他未曾骗过你,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小柳摇了摇头,“我还是升仙后才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未曾欺骗过我,只是隐瞒了崔玉薇的存在。将我带出江府是素儿出的主意,她说我是江府的独女,娶了我便是得了整个江府,他本来是不同意的。”小柳看着白萱缓缓道出:“那日我与素儿出府,他不放心跟在我们不远处,见我与素儿分手后被流氓盯上,这才出手相救。” “可他为什么默认了你的指责?”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喜欢争辩。要同我说这一切都是素儿的主意,他万不可能这么做,毕竟素儿也是为了他好。” “孤独终老,他倒也是个痴情人。” 这三人的故事说不出谁对谁错,只能说是命运捉弄的缘分,爱不能相守,求而却不得,忧伤以终老。 月色朦胧,烛火摇曳,伤怀的故事,两人都陷入其中不能自拔。轻柔的晚风穿门缝而入,拂上面,轻轻柔柔,心头的阴霾被吹散了些许。 夜静静,中庭桂花落了一地,吹断月中香,吹乱了纷纷扰扰的三生劫。 作者有话要说: 小柳的故事不止于此,大大们往下看吧!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总要分别 “岩风哥哥,我想好了”白萱咬着唇,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一袭青衫,樱花树下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岩风。深深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对不起,我,决定留下来。” 岩风听罢,却是淡淡一笑,优雅转身,玉手揉了揉白萱的头发,眼中满是温柔宠溺,“我早就知道,总会有分别的一日。不过能有两千年的相伴,我也是该知足了。” “岩风哥哥……”白萱眼里含着泪花,声音哽咽,其实这样的分别场景她不愿见到,她舍不得离开他。眼中莹莹泪花,“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 一声轻轻叹息,岩风收回手,幽深的紫眸,忧伤流转,看向远处漫天飞舞的樱花,声声音低沉柔和,带着无尽的感伤,“这世间有许多的身不由己,我,不能留在这里。或许,我也不能带你离开。” 抿着唇,和煦的一笑,释然,洒脱。微微低着头看向一脸期待的白萱,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这样也好!如果你真要同我离开,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带你走,以后的我还究竟是不是我。” 白萱听得有些糊涂,反问道:“什么叫‘以后的我还究竟是不是我’?” 唇角的微笑彷佛冬日里的暖阳,照进心里,温暖了整个世界,“没什么。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照顾好自己。”温柔地将落在白萱发上的樱花瓣小心翼翼地摘下,“傻丫头,有什么可难过的,我们又不是再不相见。”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没有谁会陪着谁一直走到最后,分别在所难免,纵然悲伤也无济于事。 白萱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点了点头,故作坚强地浅浅一笑,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岩风哥哥,以后要是想你了,要去哪里找你?” “以后……”岩风一愣,喃喃地重复着白萱的话,面有难色不过转瞬而逝。轻轻挑眉,依旧是那般温雅的浅笑,“也就这几日便会离去,如果萱儿想我了,我自然就会回来。” “真的?不骗我?” “傻萱儿,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依依不舍地看着白萱,心里却在默默地说着,傻瓜,如今一别便是永别,从此六界之中,不知还有没有岩风的存在。不禁也红了眼眶,侧过头去,不再看向白萱。 “之前同你说过的话,不要放在心里,我永远都会是,也只是你的‘岩风哥哥’。”‘哥哥’两个字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彷佛用尽了所有气力。 白萱愣了愣,拉着岩风的衣袖,吸了吸鼻子,咬着唇,小声说道:“对不起……”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0 章 “你没有对不起我!若是有朝一日心累了,便放手,不要将自己逼到绝境,知道吗?” 白萱知道岩风所说何意,心里压抑沉闷,一阵刺痛,仍是抿着唇,点了点头,“嗯,我都记住了。” “若是想离开紫微宫,无处可去,便去赤华山的竹屋。”扶着白萱的肩,直视着她,笑意如和煦春风,暖入心脾,“那里你一定会喜欢。” “嗯。”白萱小声呢喃,只觉得心里苦涩难耐,一直抑制的泪水终于决堤。环住岩风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还如之前那般,无所顾忌地赖着他撒娇,“岩风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要你带我去人间,而最后,最后失信的却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岩风身上淡淡清幽的香气,令人心安,低低叹息,“我这么自私,根本配不上你的好。” 岩风单手拥住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眼底无尽惆怅落寞。声音旷远寂寥,跨越无尽的时光之海,串联起他们所有的过往经历。两千年的羁绊,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如今都不再重要,一切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其实从头到尾,一直自私的人都是我。”手臂垂下,簪子顺着袖口滑落,准确地握在手心里。岩风看着那枚发簪,白皙修长的手指转了转,有片刻犹豫,而后轻轻地将它插到了白萱的乌发中。动作轻柔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声音依旧那般温柔和煦,有些无奈地说道:“配不配的上也是由我说的算。”而后扶着白萱的胳膊,拉开她,俯身,与她平视,“这是岩风哥哥送你的礼物。” 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小心翼翼地拔下来。白萱仔细打量那物件,却是一枚通体幽蓝的发簪,顶端雕着一枚五瓣的不知名花朵。 “这是?” “琉璃繁缕。” “它的名字?” 岩风点了点头,“好生收着,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就由它代我陪着你。” ………… 昨日午后,白萱离开文渊阁不久,岩风便去了紫宸殿。岩风心中不明,那一直纠缠他的声音,在他去到佛界之后,便再未曾出现过,为何那时却能轻易穿透紫微宫强大的结界,寻到他?答案其实清晰可见,所有的一切容宸都心中有数,或许可以说都是他有意为之。 一些岩风想不明白的事情,被隔断的记忆,所有的曾经过往,这世间,也只有容宸最是清楚明了。 ………… 容宸银色绣纹白衣,玉冠束发,只是那般随意地坐在某处,就会让人心生向往,片刻也挪不开眼睛。清冷如孤月,高洁似冰莲,灼灼胜春华。微风偶然撩起发丝,抬手轻抚,云淡风轻的眉目,乱了六界繁芜,迷了三千容华。风姿翩翩,清雅离尘。坐在悦心亭中,修长的手指,莹莹如玉,骨节分明,持着一本泛黄的书卷,手边散落的几本,同样也是微微泛黄。 “神尊。”岩风躬身行礼,低眉顺目,礼数周全。 直到岩风立在身侧,容宸才淡淡看了他一眼,优雅地合上书页。年岁久远的泛黄书册,指了指他对面的石凳,清冷如霜雪的声音,“坐。” 岩风倒也没那么多拘束,一拂青衫,翩然入座。深紫的眸子里有恭敬,却不是畏惧,直视着容宸,“小神有些事情不明,斗胆请神尊解惑。” “你可是要问那魔界水晶棺中之人?”容宸将手中的书随意放到一边,轻轻拂了拂衣袖,一阵银光扫过,桌上的几本泛黄书册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岩风点了点头,对上容宸那洞悉世间万物的深邃眸子,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瑟缩,片刻失神,而后才恢复从容。 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权威,众生敬畏,万物膜拜。任何人的任何小心思在他面前都逃无可逃,无处遁形。 “他就是你。”清冷,果决,不带一丝迟疑。 岩风皱了皱眉,仍就不愿相信,或许他信了,只是不愿去接受。“可小神只是下界的温玉池中的小花妖,又怎会是魔君?” “若是花妖,如何成神?”容宸淡淡地看着他,反问道。 岩风一时语塞,紫眸中有些许慌乱,“这……这是因为……” 薄唇轻启,面目清冷,“神与魔本为同出,清浊之气也无甚差别。除尽浊气,以清灵之气压制,魔亦与神一般无二。况你只是魔君一半魂魄。” 岩风一脸不可置信,哪里还顾得上礼数,继续追问道:“那我为何没有关于魔族的记忆?” “花妖的记忆不过是你自己臆造,根本就不存在。佛界最忌讳魔族,你为防意外,将魔界的记忆连同浊气一并除尽。” “神尊的意思是,是我与萱儿从来就没有过那段温玉池中一同修炼的过往?所有都是假的?” 听到岩风唤着白萱的名字,容宸微微蹙眉,颔首。 岩风张大眼睛,失魂落魄,已是渐进崩溃的边缘。一直在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声音干哑,面目扭曲,痛苦非常,“那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却也只有你自己清楚。” 容宸理了理衣摆,云淡风轻地端起茶盏,没有再去理会岩风,恣意悠然地看着悦心亭后奔流不止的瀑布。 许久后,才传来岩风平静后,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若是我坚持不回魔界会怎样?” “魂飞魄散。”清冷如霜雪的声音缓缓道来。本来岩风与魔君本为一体,一损俱损,事关魔族存亡的大事,竟然被他说得那般无关紧要。 岩风扯了扯嘴角,“魂飞魄散?所以神尊才会让那声音引我去魔界,见到水晶棺里的真身?” “护佑一族,是你身为魔君该承担的责任。” “责任?那如果回去了,这世间还会有我岩风的存在吗?” 容宸手一顿,白衣如月华清辉,敛尽容华,“也许不会。” 岩风嘲讽地一笑,“魔族,六界,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牺牲我给他们成全?我不会回去。” “牺牲?”容宸蹙了蹙眉,优雅地抿了口茶。本来魔君沉睡,神魔力量失衡,白萱失踪多年,凌轩险些折于忘川之边……这一切错误的源头都由他的贪念与欲念所起,如今竟然变成了要牺牲他来成就六界,这是什么颠倒是非黑白的逻辑? 容宸饶恕他的妄为,还将他带回了天界,已是格外开恩。不愿再同岩风多说,清凉如水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觉得本尊还会袖手旁观,再继续放任你胡为?” 岩风心中一阵悲凉,在他面前他是如此弱小,就算不愿回魔界,只要他想管,他便反抗不得。冷冷一笑,“神尊的眼里只有六界大义,又怎么会去理会我们是否愿意?我如是,白萱亦如是。” 容宸微微蹙眉,“你与她不同。” “呵呵……不同?神尊您当初带她回天界,不过是因为她意外成了神,您担心她会为祸六界,可曾问过她是否愿意?”岩风心里怎么会不恨,若不是容宸执意要带白萱回到天界,那个傻丫头又怎么会有机会见到他,再次爱上他? 容宸没有反驳,也许岩风说的是事实,也许不是。或许从始至终容宸所做所说的一切不过是用来自欺的借口,虽然贵为众神之首,远古神祗,可他清楚得很,六界在他心中从来就没有那么重要!如今的白萱,容宸也不知道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究竟是对是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若是想随你离开,本尊不会阻拦。” 岩风阵阵苦笑,对上容宸深邃的眸子也没有了那般忌惮,现在的他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倒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淡定。“神尊这是欲擒故纵?” 容宸淡淡一瞥,似有不悦。“你若是无其他事,便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岩风倒也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依旧坐在那里,直直地看向容宸那清冷无一丝波澜的面容。“如今她丢了心,又怎么会随我离开?更何况我亦不是我,去到魔界,她孤立无援,难免不会涉险。神尊心中想必也是清楚她对您的心思,怎么说她无可救药地爱了您两世。您扪心自问,真正地为她想过吗?或许她只不过是您数千年的光景,一时的心血来潮,可是谁的心都是肉长的,不是怎么伤都不会痛。”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1 章 容宸微微蹙眉,冷冷道:“我于她如何,无需你来指手画脚。” 嘲讽似地笑了笑,“是啊!神尊要做的事情谁又有权利干涉!只是小神不明白,既然不愿接受她的感情,您又何必去招惹她!”岩风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拳,“若是您不出现,她永远会快乐无忧,哪里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没有理会岩风,容宸只是突然想起白萱在他面前假装淡定的别扭样子,想起她一边抄着佛经一边东张西望的好奇模样,想起她因为犯了错而微微羞红的脸,想起她刚刚学会驾驭寒玉剑时那欢呼雀跃的兴奋模样……微微有些怔神儿,已经不清楚他接她回天界时的初衷,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固执地将她留在身边,若是白萱真得要随岩风离开,他会放手,舍得放手吗?容宸此时心里彷佛被微风吹皱的湖水,推开层层涟漪,远不及他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无波。 如水的眸子冷若冰霜,不急不缓地说道:“若是本尊未曾出现,她喜欢的人也不会是你,不是吗?” 岩风哑然,神色黯淡,是啊,两千年了,她都没有对自己动过心,再有两千年也不过也是一个结果。起身,弯腰行礼,“小神,”一顿,嘲讽地笑了笑,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称呼自己了,“先行告辞。” 容宸只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而后一个人独自坐在悦心亭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岩风离开后,容宸微微蹙着眉,悦心亭中一坐便是许久。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倾斜而下,砸入池中的瀑布声刺耳非常。紫宸殿里的一切都静到令人窒息,那般令他生厌。 耳中一直回荡着岩风最后的那句略带挑衅的话语,‘虽然我是看不到了,但萱儿终有一日,会想明白,选择转身离去。当她真正放下心中爱意的那一日,希望神尊您不会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容宸心中莫名地有些烦闷,随手一挥袖子,流动的水柱顷刻间凝成寒冰,在和煦的暖阳,葱葱郁郁的娑罗树映衬下,显得那般突兀诡异。 ………… 白萱与岩风告别后,一人慢悠悠地走在回静兰轩的路上,转着手里的簪子,虽然小柳说,“世上无不散之宴席,没有谁会一直陪在身边,凡人如此,更枉谈是寿命漫长的神仙。经历过几次离别,也就好了。”但是心中还是压抑非常,总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连着深呼吸几次,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心里也没有那么压抑了,随手将发簪插在了发髻上。 路过紫宸殿时,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白萱犹豫了片刻,终是没忍住,情不自禁的追着琴音而去。 循着声音找去,远远地便见到娑罗树下,容宸一身简单的白衣,正坐在树下弹琴。身侧支着鱼竿,星星点点的娑罗花漫天飞舞,不语空辞树。前一刻落在他的乌发上的花瓣,还来不及做过多停留,下一刻便随着他优雅地抚琴动作,依依不舍地滑落。 琴声空灵婉转,深远悠长,流入心间,汩汩清凉。 白萱轻手轻脚地靠近,走到容宸的对面坐下。支着下巴静静地聆听着,放缓呼吸声,仿佛轻微的声响都会打破这份静谧美好。 入了眼,迷了心,刻进骨,就算灰飞烟灭,她也心甘轻愿做他的信徒。磕长头虔诚朝拜,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摒弃了轮回,只为他的浅笑,她永远不可及的一丝温暖。 容宸看着坐在对面听得认真的白萱,双手按琴弦,收了琴声,“九霄琴练得如何?” “嗯?”白萱这才从美妙的琴音中收回心神,双手托腮,抿起嘴角笑了笑,“每日都有练习,不过自然是比不得神尊。” 容宸颔首,微微蹙眉,语气却不是嗔怪,竟有几分宠溺的意味,“什么时候学会了阿谀奉承?” “啊?”连忙摇头解释,“可不是阿谀奉承,我说的都是实话。” 容宸微抿唇角,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萱,她那不知所措,急于解释的样子,却觉得莫名心安。修了五千年的心如止水,在她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失了从容优雅,乱了心。 从未有过的矛盾慌乱,一边想要留下她,一边又不知所措地想去推开她,甚至一度厌恶狠心去伤害她的自己…… 白萱失神地看着容宸若有似无的笑意,乱了心池,在心底划过层层涟漪。她从不敢想象他眼含笑意竟然是这样一番天地失色的景象。 瞥了眼白萱发上的簪子,挑了挑眉,“哪里来的簪子?” “嗯?”伸手摸了摸,“岩风哥哥送的。” “琉璃繁缕。” 白萱点了点头,“它的名字,岩风哥哥也这么说。”从发上拔下簪子,平摊在手心,小心翼翼地奉到容宸面前。 容宸却没有再去多看一眼,方才似乎还有一丝暖意的面上又恢复了清冷,有些不耐,“以后别再戴了。” 白萱不解,细细地打量着躺在她手心里的蓝色簪子,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见她对那簪子很是珍惜的样子,容宸微微蹙着的眉头又紧了三分,她当真是不清楚一个男人送女人簪子意味着什么吗?还是故意要气他?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容宸只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手指看似随意地拨了下琴弦,那沉闷浑厚的声音惊的白萱一激灵。 “它不适合你。” 白萱不明白只是一枚簪子而已,容宸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他好像面色不悦,她也不敢再去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哦。”想了想,将簪子很小心地收到了衣袖中,才小声嘀咕道:“岩风哥哥送的礼物是该好好收起来!嗯?神尊你去哪儿?” “书房。” 白萱看着那渐行渐远的一袭白衣,连忙起身要去追。 “你不必跟来!” 白萱刚刚抬步,听到那声冰冷的能凝成冰晶的声音,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默默地低下头,只觉得很委屈,她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惹他生气了?可是她究竟错在哪里了? 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容宸早已不见了身影,那漫天飘落的娑罗花,无边无际,白色的,小小的花瓣,像是娑罗双树暗自垂下的眼泪。白萱叹了口气,转身向相反的方向紫宸殿外走去。心底越发悲凉,一阵阵的抽疼,是因为她没有跟着岩风哥哥离开,还死皮赖脸地赖在紫微宫,所以他生气了吗?令他为难了吗? 抿着唇,只觉得眼泪苦涩,若是没有明白岩风的心思她或许会为了不让容宸为难,选择同岩风离开,可是如今却是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不能在得知了岩风的心意还心安理得的去享受他对她的好。进,是丛生的荆棘,退,亦是无路可逃,白萱如今孤立无援,能做的便只有使自己变得强大,有离开紫微宫离开岩风可以独立面对一切的能力。 作者有话要说: 岩风就是魔君没有错哒!但是为何会换了身份出现在白萱身边,并不是因为她是女主,才会所有人都去爱她。一切缘由大大们表着急,慢慢听小水道来。 第31章 第三十章 水镜陷困 岩风离去数日,一切彷佛又恢复到白萱刚来紫微宫时的样子。至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没有人再会去提起,自然她也就选择遗忘,或是当做午时小憩的一场旧梦而已。 她与容宸之间,也只能像如今这般,总有恰到好处的一步之遥;她永远无法迈近那一步,与他并肩而立;亦无法退后一步,只做虚心求教的后辈。 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遗落。 白萱每日生活依旧如常,辰时到紫宸殿修习法术,抄写经书,练习剑法……过了午时,便独自于静兰轩的桃林深处看《六界卷》。岁月安闲,时光静好,她没生无聊之意,倒是觉得闲适从容。 容宸不会严厉督促,但偶尔也会从旁指点。连日来,白萱也算大有长进,除了幻化之法,过于损耗元气,他不曾教授于她,其他一些小法术倒是悉数传授。她如今虽还不能做到得心应手,但毕竟勤奋刻苦,至少有了几分神女的样子。 ………… 白萱此时正在娑罗树下练剑,自上次之后,寒玉一直于剑身中闭关,她担心惊扰他修炼,就将寒玉放在了静兰轩寝室中,容宸便又给了她这把灵机剑。 手挽剑花,步履轻盈,灵机在她手上,彷佛有灵性一般,时而如同飘舞的白绫,轻柔婉转,时而又寒光凌凌,剑气扫过,纷纷带起飘落的白色花瓣。白衣素洁,繁花似雪,绿树,清泉,确是一副极其淡雅柔美的画面。 练习了几遍之后,知道浑身酸疼,方才收了剑势,深呼吸几次,气息才渐渐平稳,走到平日里抄写经书的石凳旁。小几上,平摊开来的是她刚刚抄写完的心法,整洁的字体,虽不得容宸笔迹那行云流水般的神韵,但却十分形似。小心翼翼地将灵机放在了一边,广袖拂了拂石凳上的落花,缓缓落座。面色红润,额头细细的薄汗,白萱抽出藏在袖子里的丝帕,拭了拭汗水,又端起茶盏抿了一小口,才觉得舒畅了许多。 莹白柔软的玉手轻轻地放下茶盏,比起刚到天界那会儿,白萱之前尖尖的下巴如今倒越发圆润了些,整个人也多了几分灵动可爱。仰起头,支着下巴,闲适地看着簌簌坠落的白色小花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2 章 摊开手心,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娑罗花瓣便覆盖了整个手掌。她轻轻攥拳,将花瓣包裹起来。脑中灵光一现,弯起眼睛笑了笑,将手中的花瓣向空中抛起,一挥衣袖,数道银光扫过,小小的花瓣化作翩翩起舞的彩蝶,围绕在她周围。 白萱弯起手指,便有一只粉蝶合上翅轻轻地落在指间,凑近仔细打量,黛粉色的翅膀边缘一层淡淡的银色光晕,细细的触角轻轻颤动,美丽,优雅,好似蝶中仙子。还没待白萱观察仔细,它便又轻盈地扇着翅膀飞离,连忙起身追赶,它却飞过了池塘,她只得在岸边驻足。 粉蝶围绕着瀑布水镜上下翻飞,徘徊着不肯离去。这瀑布水镜上演着六界众生的前尘过往,因缘际会,修为不高者,只听到瀑布的轰鸣声,一两声纷乱复杂的红尘细语,便会心神不安,若是再看上一眼,就极易被其摄取魂魄,心智惑乱。白萱修为不高,而且魂魄不稳定,容宸自是封了加注在瀑布上的神力,只要不触动法阵,它看起来不过与一般瀑布无二。 容宸曾告诉过白萱这瀑布水镜的用途和危害,告诫她勿要靠近,更不要去长久注视。之前白萱在树下抄写经书,他坐在她对面看佛经或是垂钓,不过是因为放心不下,担心白萱好奇心重,去触动法阵,所以才会陪着她一段时间。岂不知白萱对于他的话自是深信不疑,何曾敢违逆!如今数月已过,无甚大事,容宸便索性放下心来。 白萱见粉蝶没有要飞过来的意思,也就没了继续追它的兴致,转身刚要离开,便听到阵阵轰鸣,回头,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景象,一时惊讶地合不拢嘴。池塘之上,瀑布原本平静地倾泻流淌,如白绸飘然而下,如今好似揉皱了一般,层层涟漪扩散,后来逐渐形成无数漩涡。水柱流速加快,呼喊咆哮,水花飞溅,亟不可待地砸进池塘,整个池塘似乎都在震动。随着水流急速冲刷,倏尔,扭曲的人脸,晃动的景象,混杂的色彩,便渐渐清晰,形成一幅幅完整的画面,那蝶儿竟阴差阳错地触动了法阵! 一时间,各种声音争相入耳,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咆哮,转瞬间,又像是风声鹤唳,数千兵器相撞。呼喊厮杀的声音接连不断,哭声笑声此起彼伏…… 白萱只觉得头痛欲裂,死死地捂住耳朵,仍无济于事。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地念着静心咒,一步步艰难地向后退去。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麻木僵直,每后退一小步都异常辛苦。 不过须臾,却好似过了千载,直到刺耳的声音彻底消失,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浑厚悠长的撞钟声,一声声,好似响彻在寂静的山寺中,空灵渺远,使心渐渐平静下来。白萱等了一小会儿,感觉没有什么异常,才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其上零星散落着斑驳的苔藓。小径向上蔓延伸展,直到消失在云海最深处。两旁,整齐地长满桃树,其间夹杂着鸢尾花,一树桃花一半空,落红遍地。 白萱及腰青丝,一身曳地白长裙,站在青石板上,裙裾垂至下一级台阶,懵懵懂懂地四下打量,这里明显不再是她熟悉的紫宸殿。黛眉微蹙,场景瞬息万变,难道像之前那般,又进入了别人的梦?回头看去,气泽缭绕,不见来路。峰顶,又传来了方才的撞钟声,她考虑了一番,便没再犹豫,拎起裙摆,沿着小径向上走去。 ………… 路的尽头,正对着巍峨雄伟的宫殿,阳光刺透祥云,洒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丝丝缕缕,浮光闪烁。宫殿四角略微翘起,其上立着欲要展翅腾飞的鲲鹏,栩栩如生,彷佛要冲上云霄,遨游四海。 殿前的广场上,此时足有千人之多,分列两侧,皆着白色衣袍,右侧佩剑,低着头,面色肃穆。 广场中央,三层高台,其上,隐约可见两道白衣身影,一樽青铜古纹香鼎,其上燃着足有拇指粗细的檀香,香烟弥漫。 白萱徘徊了许久,见他们果然看不到自己,才放心地向高台靠近,想去一探究竟。走近了,才看到一华发老者,仙风道骨,立在香炉前,手持三柱香,对上天拜了三拜,而后面朝香鼎跪拜。 在白发老者屈膝跪下的那一刻,他身侧的一直低着头的白发白衣人,连同广场上的众人皆跟着他一同恭敬地跪拜。只留着白萱一人站在空旷的广场上,虽然大家都看不到她,但她环顾四周,也觉得自己着实是突兀了些,索性一步迈上了高台,站在了那白衣白发人的身边。他一直没有抬头,她都没看清他的相貌,看发色,应该也是一老者吧!不过这两老头还有这一群人到底在干什么? 老者叩首,依旧是对着香鼎拜了三拜,才直起腰身,缓缓开口。说话声不大,但低沉稳重,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足以令所有人听到。 “九州山列位仙祖在上,弟子玄真不才,在继任第八十代掌门以来,执掌山门三百余年,于凡世无甚功德,于本派亦无大作为,实在羞愧万分。如今大限之期将至,欲将掌门之位传于大弟子箖霄。惟愿其能位及仙班,将本门发扬光大。” 言罢,俯身又拜了几拜,起身上香。转身,对着依旧跪着的白衣人说道:“箖霄徒儿,你自小天赋异禀,是仙界千年难遇的奇才,注定是上仙之姿。你我三百年师徒之缘,为师亦知你,宽博仁厚,慈悲众生。多年来,处理门中大小事宜,公正无私,兢兢业业,如今定能担起守护九州山,守护仙界,除妖卫道之重任。” 白萱皱了皱眉,‘箖霄’?名字听起来好熟悉,莫非是小柳说过的六界之中那唯一的一位上仙,曾经渡她成仙的箖霄上仙?不禁又向白衣人身边凑了凑。 箖霄缓缓直起腰身,白萱才看清他的相貌,也是信了为何他能令天界一众神女仙女们痴心于他。清冷优雅的气质倒与容宸有三分相像,一头银发,容貌看起来却不过弱冠之龄,剑眉凤目,鼻正唇薄。翩翩神仙气,皎皎鸾凤姿。坦荡灵台净,飘逸离凡尘。 一拂白袍,清明澄澈的声音,说道:“弟子定不辱师命。”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接过玄真递来的香,也是拜了几拜,“九州仙祖在上,弟子箖霄承蒙恩师厚爱,接任掌门之位。弟子定会静心修为,断绝尘缘,求得上仙之道。除尽妖邪,守卫人间,将师门发扬光大。今后,命系九州,有箖霄在一日,便守护九州山一日,天地为证,若违此誓,万劫不复!” 白萱惊讶不已,看着白衣华发,面目清冷的箖霄。那果断决绝的语意,不像继任掌门的话语,倒更像是毒誓。 玄真低头看他,叹了口气,“你此生命途多舛,孽缘不尽,为师恐你劫数难逃。虽九州山可收女弟子,但为师望你收徒谨慎,诸事应以大局为重,不可意气用事,切记,切记!”解下身侧的玉佩,接过弟子呈上来的锦盒,却是对着众人,高声说道:“九州山第八十一代掌门箖霄,接过掌门印玉。”话落,拂尘一挥,一道金光打向箖霄眉心之处。 眉间,慢慢现出殷红的掌门印记,映衬着雪衣华发,更显容姿高雅。灼灼其华,不染纤尘。 箖霄起身,颔首低眉,将香插入香鼎。再次跪在玄真面前,手过头顶,恭敬接过。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声洪亮渺远的钟声,响彻在整个静谧幽深的山峦之中。 白萱摸着下巴,皱着眉,心生诧异,这回是进了谁的梦境?如果是箖霄的梦,可她分明没有上次那般感同身受啊!环顾四周,细细触摸心中的感受,没有上次入梦时的异样,奇怪! ………… 嗅到一丝淡淡熟悉的冷香,白萱才回过神来,不禁喜上眉梢,连忙回头,果然看到那一身白衣的容宸。青丝玉冠,如月华清辉,清雅淡然,静静地立在距她一步之遥处,瞬间便黯淡了周遭所有。 “神尊?”白萱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是高兴地一步跳到了容宸身边。没有丝毫犹豫,很习惯地主动去牵他的手。 还如那次酒醉入梦,记忆中那般,他的掌心依旧微凉。 容宸微微蹙眉,看着相扣的十指,心底有些异样。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白萱一脸兴奋,满眼希冀,很亲密地环上他的胳膊,用略带着撒娇的语气,看着他,说道:“神尊,我们这回可不可以看完这个故事再出去?” 这样的亲近,他不适应,容宸连忙抽出手推开白萱,在对上她的笑靥凝固的那一刹那,竟有些心生不忍。 白萱对于他的推拒,有些错愕,眼中流露出失落,不舍地放开容宸的手,将双手背在身后,勉强一笑,“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容宸蹙眉,打量着低着头的白萱,心里竟然有些酸涩,而后竟无意识地牵起了她的手,动作习惯自然到连他自己都惊讶不已。 手心又传来了那熟悉的温度,白萱抬起头,扬起笑脸,眼里还隐隐泛着泪光,嘴角边左右各有一个梨涡,平添了几分乖巧可爱。用手揉了揉眼睛,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完全不见方才的失落。 清澈的美眸看着他,会心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神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能再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容宸叹了口气,微抿唇角,原来她以为这是在做梦,不过心里却有一丝抽疼,微蹙着的眉头不禁又紧了几分。 牵着她便要腾云离去…… 白萱一只手手被容宸牵着,换另一只手轻轻扯了扯那洁白胜雪的衣袖,“神尊,我们去哪儿?” “不是要看这个故事吗?自然不能少了另外一个人。” “另一个人?”看着脚下聚集的白云,“那我们可不可以走下山去呀?”指了指她刚刚来时的小径,一本正经道:“那里风景不错的。” 容宸叹了口气,轻拂衣袖,散了流云。 白萱弯起眼睛笑了笑,那般舒畅和煦,自然流露。在梦里,面对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他,她不需要再伪装,也不需要刻意去掩藏心意。 歪着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俊美的容颜,弯起眉眼,偷偷笑了笑,“你与之前的梦里不一样,怎么感觉和神尊越来越像了?”对上容宸洞悉世事的深邃眸子,白萱有些心虚,“哎!好吧,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嘻嘻,我,”脸色微微有些红晕,咬了咬唇,“我只是想在梦里,跟你多待一会儿。”嘴角还带着浅笑,可眼中却有着浅浅的落寞。 容宸清凉如水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错愕,轻轻咳了两声。虽然她以为是在做梦,不过是不是有些太过大胆了些?心里竟然还有一些小小的波动。 “走啦!”白萱拉着容宸,半拖半拽地就向山下跑去。 “走慢些,小心脚下。”容宸无奈地提醒着她。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3 章 青石小径,有些湿滑,白萱好几次差点滑倒,还蹦蹦跳跳的,不好好走路。 先下了一级台阶的她,立住,回头,仰起头看着他,皱了皱鼻子,“不是有你在吗?你会让我摔倒?” 看着她一副赖皮的样子,容宸莞尔一笑,刹那间天地失色,漫天绯红的桃花亦是逊色许多。攥着白萱的手,好像真的怕她会摔倒一般,不禁又紧了紧,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萱有片刻失神恍惚,鼻间熟悉的淡淡冷香,如果不是场景太过梦幻,而她又深知他对自己的冷漠疏离,真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将这一切误作了现实。不过假的终究真不了,抿了抿唇,有些感伤地说道:“他笑起来也如你这般好看,只不过,只不过如今他是不会再对我这样笑了。” 深吸了口气,扫去心底的阴霾。清脆欢快的声音,比这林间百灵的叫声还要好听,“你以后要多笑一笑的。总叹气会老得很快,嘿嘿,还有总蹙眉,也是会出皱纹的哦。咦?怎么还是你呀!”视线扫到一旁的桃花树下,落花之上,清晰可见一团白色的小毛球。白萱松开容宸的手,一路小跑着到不远处的草地。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方才白萱沿着青石小径向上走时,它就一直蹦跳着跟在她身边。 小兔子见到白萱靠近它,没有害怕逃跑,而是不停地原地跳跃,抽动着小小的尾巴,小短腿蹦跶起来就像跳舞一样。白萱弯下腰,对它拍了拍手,它迟疑了一会儿,便向她靠近,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惹得白萱一阵发痒。 “神尊,快看!它是不是很可爱呀?”白萱抱起小兔子,凑到容宸面前,眉眼带笑,愈发娇羞可爱。 容宸本不太喜欢这类圆毛动物,但看着她的笑脸,纯粹美好,仿佛有一股和煦的微风,掠过心间。 莹白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小兔子的耳朵,语气柔和了几分,“还是将它放回去吧。过多沾染了你的气息,它会被同类排斥。” “啊?会这样啊!”将小兔子举高,凑到眼前,有些依依不舍,还是乖乖走到一边,弯下腰把它放在了小径旁,“小兔子,再见了。” 一直看着小兔子蹦远了,她才收回目光。回身,发现容宸已经走远。 树树桃花落满径,一袭白衣冷香远。 他未束起的及腰乌发,犹如丝绸般光泽柔滑,华丽地倾泻。清雅卓绝,玉树临风。优雅的步子,从容淡然。在她心里眼里,怕是最美的景色终也抵不上他此时的一个侧首回眸。 白萱立在原处,有片刻的失神,而后提着裙摆,小跑着去追。与他并肩走着,偏着头,偷偷看着他的侧颜,很自然地牵上他的手。 他淡淡地回看了她一眼,依旧面色清冷,那般无喜无忧,但眸光中流露一丝暖意。 与他对视,她却抿起嘴,笑弯了眉眼。 十指相扣,他掌心微凉的温度一直传至她的心间,温和润泽,细水绵绵。 她想,这一切如果不是梦该有多好!若是真能与他这般执手相依,就算永远困于这个梦里,即便魂飞魄散,她也是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可是,对那个梦外面的他,她却不敢有任何的奢求。 作者有话要说: 小水什么也不说了,不干扰大大们看文的思路了,有问题可以评论里交流哒!小水看到了,都会给大大们回复。 第32章 第三十一章 师徒之缘(上) 一处僻静的小院,虽有些简陋但还算干净利落。 窗前,丛生翠竹,各色野花混杂其中;围着墙边,两排亭亭玉立的月季花;南墙下,藤架挂满丝瓜和豆荚;小院中央,满树红枣,色泽晶莹,累累将收。 枣树下,一张木质桌子,几个零散的藤制凳子,对着正屋房门,淋浴在温煦的夕阳下,那般幽美恬静。 北屋,炊烟慢慢从屋顶上轻袅地飘起。屋中,满是腾腾热气。一个大概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小脸红扑扑的,满头大汗,端着热水,在北屋与正屋之间往来数回。而正屋之内,时不时地会传来女子凄惨的喊叫声,以及一两声中年妇人的斥责声。 容宸背对着正屋方向,优雅拂袍而坐,淡淡看了眼白萱,又瞥了眼两人紧紧相扣的手,微微蹙眉。 白萱嘿嘿笑了两声,挨近他坐着,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眨了眨眼睛,手肘抵着桌子,支着下巴,侧过头,看着容宸微蹙的眉头,笑得愈发顽皮无赖。反正是在梦里,便索性放肆这一回!紧紧攥着他的手还在他面前晃了晃,大有一副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容宸清凉如水的眸子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她,有些无奈,叹了口气,侧过头去,不再理会,竟是有心纵容了她的妄为。 自从被他知晓了心意,她无时无刻不在伪装着自己,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心境总是经历着大起大落,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在他面前可以,放肆到毫无顾忌。爱上他,已然覆水难收。即使在梦里,面对容宸,她依旧有些害怕,怕他下一刻会甩开她的手,冷着脸推开她,那种想想便会觉得心里一阵抽疼的感觉刻骨铭心。 见他没有抵触,反倒纵容了自己的任性,白萱暗自舒了口气,嘴角一丝浅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侧颜,小声说了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美梦。”话语间道不尽的惆怅悲凉。 容宸面色一僵,转头,凝视。 白萱眸子中的忧伤还没有褪去,对上他深幽的目光,清冷如玉的面容,心彷佛停止了跳动。面色微微泛红,眸色闪烁,不争气地别过头去,咬着唇,窘迫不已。 容宸微抿唇角,浅浅一笑,净心素雅。顷刻间,繁华成沙,尽敛容光。已沉睡了五千年的心,仿佛也随着这浅淡的笑意,活络起来,微微悸动。或许他从未曾放下过她,只是一直不愿相信;亦或许是肩负的责任,不允许他将心沦陷。 他如高悬苍穹的孤月一般,高高在上,可望不可即。如冰似霜,清寥寂冷,却又独自照彻漫漫寒夜…… 凡人愚昧,以求长生,岂不知不老不死的永生才最是残忍!于他而言,众生仰视,高不胜寒,失了过去,亦看不到未来。 ………… 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终于停止了女子凄惨的喊叫声,亦将各怀心思的两人拉了回来。 白萱探头向屋内张望,什么也看不到。皱了皱眉,一愣,而后才恍然大悟,咽了咽口水,侧过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容宸。神尊竟然带她来看女人生孩子?好吧,虽然只是坐在门外,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神尊,这是?” 还没听到容宸的回答,身后传来大力踹门的声音,白萱连忙回头,便见本来就不结实的木门摇晃两下后整个倒地,砸起无数尘土。一群张牙舞爪的大汉,面目狰狞,踩着门板就闯了进来。 白萱看了看容宸,面目清冷,依旧无波无澜,又看了一眼正屋,那个小女孩此刻闻声跑了出来。 “你们是谁?”小女孩怯怯地看着小院中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小野种就是小野种,一点礼数也不知。”衣着华丽,相貌普通的女子紧锁着眉,右手捏着鼻子,迈开步子进了小院,边挥袖子驱赶着灰尘。 “不懂礼数的是你们,怎么可以私自闯进别人的家?”小女孩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气急了,涨红了小脸,怒视着华服女子。 “哼——你的家?”环顾四周,走上前,一把推开女孩,就要往屋里闯。 “你不能进去!”被推了一个踉跄的小女孩,连忙挡住了女子的去路。 一记响亮的耳光,白萱惊讶不已,那女子竟然动手打了女孩。而后华服女子一脸厌恶和不可一世,啐了一口小女孩,接着道:“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都是下贱胚子,竟然敢挡我的路!” 小女孩捂着脸,眼里泛着泪花。 白萱实在是坐不住了,气愤不已,满面怒色,指着华服女子,看着容宸,说道:“她怎么能不由分说就打人,而且还是对这么个小女孩!”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4 章 话落,起身,就想上前,却被容宸拉了回来。“这里是幻境,你管不得!” “可是……”白萱跺了跺脚,气得牙根直痒痒,好想给那讨厌的嘴脸几个耳光,杀杀她的飞扬跋扈,可是容宸说的没错,她确实只能生气,管不了。 容宸叹了口气,“这是他们的命数。” 白萱无奈,却也只得恨恨地坐到容宸身边,依旧怒视着华服女子。 ………… “小柳,出什么事了?”一女子扶着门站立,虽面色苍白,倦容羸弱,但掩不住倾城绝色。心痛地看着女孩,招了招手,将她唤过来。温柔地抚摸着小女孩被打得有些发红的面颊,满目痛惜,“小柳乖,娘亲揉揉就不痛了。” “娘……”小女孩见到女子,转身扑到女子怀里。胆怯地看着那个盛气凌人的妇人和一众爪牙。 “姜妇人,你勿要欺人太甚!”绝美女子揽着女孩,攥着拳,咬着牙,却是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今天欺的就是你。”华服女子一见到绝美女子气焰更胜,目光狠厉,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回身,看了看身后那五个大汉,“等什么,抓住她们,都给我往死里打。” 几个大汉愣了愣,视线胶着在绝美女子的身上,满是不敬和猥琐,时不时地咽上几口口水。“夫人,不说只是来吓吓她吗?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我们,我们也不好做人。” 怒目圆瞪,“有本夫人在,怕什么!她就是个狐狸精,老爷不过一时猪油蒙了心,被她迷惑。”探头看了看,“还有屋里的小杂种,找个深山,扔了。” 白萱实在坐不住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一群人合起来欺负孤儿寡妇,着实是气不过。看了看容宸依旧淡定无波的面色,也不敢去违逆他,气鼓鼓着脸,只能干生气,不断地深呼吸提醒自己平静下来。 五个大汉彼此看了看,也是信了华服女子的话。一人抬腿便往屋内走,被站在门口的绝美女子侧身挡住。他摸了摸下巴,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她,而后咧嘴笑了笑,一手推开她,还趁机在她身上摸了一把。那色迷迷猥琐的模样,看得白萱阵阵作呕,她紧紧攥着拳,手指弯曲放在唇边,咬出了一排贝齿印,好想去帮帮那个女子。 绝美女子哪里顾得上那么多,转身也跟了进去。不一会儿,只见屋内,一老妪面容失色,仓惶地跑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华服女子一愣,而后跪地哭求,老泪横流,“求妇人看在老身告诉您徐夫人,啊!不对,不对,那个贱人住处的份上,您就开开恩放过老身。老身保证,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回镇里。” 华服女子冷笑,“你倒是会见风使舵。”抱着胳膊斜睥一眼,面露凶相,“今日之事,你若是敢多说一句,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老妪连连磕头,冷汗连连,“夫人放心,老身,老身知道了。” “滚,有多远,滚多远!” 老妪抹着泪起身,战战兢兢,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院。 ………… 大汉单手托举个包着薄被的婴孩走在前面,绝美女子慌慌张张地随在身后出了正屋,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孩子,束手无策。满眼乞怜,拉着大汉的衣袖,又怕大力伤到孩子,眼泪如脱了线的珍珠一般夺眶而出,“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哭声凄切,闻者动容,不过在场的一干人却个个心如硬石,毫无怜悯之意。 华服女子看着自己精心修剪擦涂的蔻丹甲,满脸的不耐烦,回身对着一个弯腰颔首,姜黄的脸上长满脸络腮胡子,贼眉鼠眼的男人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我,不想再看到他们,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连连点头,笑意猥琐,一双眯缝的小眼睛四处打量,轻飘飘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眼神有意无意地瞄着绝美女子衣袖垂落的皓腕。“夫人放心,小的们知道怎么做,一定让夫人您放心。” 华服女子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绝美女子,冷冷一笑,满眼恨意,“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吗?本夫人今日就成全你!”甩了甩袖子,没做过多停留。 女子刚走,五个大汉便凶相毕现,步步逼近那个美丽女子。 “你们要做什么?”女子惊恐地捂着胸口也是连连后退。 “做什么?”抱着婴孩的大汉笑了两声,看了看一边的那个姜黄脸的男人,摸了摸下巴,“呵呵,大哥,你说我们能做什么?” “美人儿,哥哥们一定会温柔对你的。”另一大汉凑上前去,眼神迷乱,就要伸手摸那女子,却被女子身边的小女孩一口咬住了手。一阵吃痛,呲牙咧嘴,抬脚便踹,跟着大手一挥,小女孩便被踢出了数尺远。 “小柳——”女子捂着嘴,惊呼,要上前去,却被几个人围住,“美人儿,伺候好哥几个,让哥几个舒服了,也许我们可以考虑放过这两个小崽子。” “呸!不要脸的混蛋。”女子美目怒视,咬着唇瓣渗出血丝,却是愈发诱人,“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就不怕报应。” “报应?哈哈……你看着了吗?美人儿,老天没时间管那么多的,哈哈哈……” 容宸蹙着眉,无奈一声叹息,牵着死死地咬着牙,早已气红得煞白了脸的白萱,腾云而起,不想再让她继续看下去。 白萱怒不可遏,气愤不已,恨不得将那几人鞭笞杖责。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怎样的心肠歹毒,能让他们泯灭了良知,竟连襁褓里的婴儿和幼女都不肯放过,对刚刚产子,身体虚弱的女子也能痛下狠手。 眼睛定定地看着小院的方向,流云已远。白萱耳中依稀还能听到女子声嘶力竭,凄惨的哭喊,小女孩不断拍门边哭着边喊着‘娘……’,婴孩哇哇的啼哭声,以及那几个男人猥琐的笑声…… ………… 天高云淡,蔚蓝的天空中,大雁成群结队地向南飞去。高处俯瞰,峰峦重重,一地枯叶。金灿灿的麦穗,弯着腰,沉甸甸的分量,预示着又是丰收的好年景。枫树叶子黄了,垂在树上,满枝黄花;飘落在空中,打着转,像只只黄色的蝶儿;落在雨后的积水里,仿佛是金子做的小船。 山顶,一座孤亭,白萱凭栏倚靠,看着渺远湛蓝的苍穹,远方连成片的壮阔景色,秋水与长天溶作一色,许久后,才渐渐平复了怒气。依旧看着前方没有回头,支着下巴,话音夹杂几许惆怅,“神尊,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容宸负手立于白萱身侧,山顶的秋风吹起他的墨染发丝,白衣单薄,袖袍翩飞,淡然离尘。清冷如水的声音,说的却不是他们后续的故事,“是否觉得那个女孩有些眼熟?” “嗯?眼熟?是有些眼熟,小柳……”白萱连忙回头,怔怔地看着容宸,“神尊的意思是,是说那个女孩是小柳?” 容宸微微颔首,“这是她与箖霄之间因缘纠葛的开始。” “小柳与箖霄?”白萱听得越来越糊涂。在小柳同她说的三生情劫里,故事的最后才有箖霄的出现,那时他已为上仙,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刚刚接任九州山掌门之位? “可是有疑惑?” 白萱连连点头,“嗯。” “既然你阴差阳错地入了这个幻境,便遂你之愿,看完这个故事。” 没有得到期盼的答案,但心下却释然,白萱抿起唇角笑了笑,扯了扯容宸的衣袖,将手握拳放在他的掌心。叹了口气,想起了那日烛火摇曳下小柳的表情,她亦有些感伤,怅然不已。回想起刚刚的那个女子,耳边彷佛还能依稀听到她凄惨的哭喊声,身子不禁有些瑟瑟发抖。“刚刚那个女子究竟做错了什么,是杀人放火还是烧杀掳掠了,会有这样的境遇?” 容宸依旧面目清冷,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弯曲包裹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目视远方,声音清冷如霜雪,没有丝毫起伏。“这世的她确是没有做错任何事,与徐家之子青梅竹马,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但徐生一朝状元及第,却被姜氏心许。姜氏仗着姜家的权势,硬是逼着徐家将她扫地出门,妻反倒是成了妾。” 听罢,白萱吸了吸鼻子,心中惆怅,叹了口气,“凡人有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如今看来也不无道理!为什么恶人逍遥自在,受苦受难的却总是良善之人?”咬了咬唇,“所谓的善恶有报,天道轮回,难道都是假的?” 淡淡地看了眼白萱紧紧皱着的眉头,清冷的声音,优雅从容,“善恶有报,天道轮回,要看你身处什么位置。可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话,要你懂得明辨是非,不要心存偏颇?” 白萱点了点头,“记得。”而后却是睁大眼睛看着容宸,心中疑惑,幻象竟然还能这么真实,连神尊同她说过什么话都知道? “可是觉得这样的命格对那女子不公?” 嘟着嘴,又是点了点头,那个女子都这样可怜了,分明就是命运不公嘛!“司命所定的命格为何都这般悲伤?”听着容宸的话,眸子不住地打量着他轻启的薄唇,依旧略失血色,清冷的俊颜,明明就在身边,可还是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疑惑更甚,幻境之中的他竟连语气神态都与真实的他那般相像!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5 章 “天道有序,往生轮回,虽然残酷,却绝对公平。你只看到她今生的种种磨难,可曾考虑过她前世是否是奸恶之辈?” 对上容宸洞悉世事的水眸,白萱一时哑然,而后红着脸,摇了摇头。 “自创世之初,天道循环,虽有变数,但终究处于平衡。生而为神,只需守护即可,众生各有缘法,却也不可过多干涉。凡人不明所以,将一切不顺意之事归结于命运,然司命所定命格,只一生中几处大劫。从善亦或是为恶,也完全是他们自己所选。” 白萱想了想,方才的气愤不已,如今容宸一番话,尽数消散。侧身倚着栏杆,支着下巴,俯瞰山川河流,一阵秋风袭面,不禁清醒了许多。 凡人困于命数,神亦逃脱不了天命,不过都是在这局中苦苦挣扎罢了。唯有他,凌驾于六界之上,纵览全局,数千年来,心如止水,冷眼旁观。 白萱回头,眸子看向容宸,闪过一丝痛色,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身在高处,难免孤寒。那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他为何要同她说‘喜欢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在紫微宫中五千年避世不出。 心下有一丝不明,“可是……凡人能看到的只有那一世而已,至于是否会有果报,他们看不到,所以有些人便不会去信。这样做难道不会让恶者得志,善者心伤?”皱了皱眉,仰头看着容宸,“人心易变,久而久之,难免会驱善从恶,世间还会有人笃信善念吗?”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只是世人多不觉悟,无法洞察。”一袭白衣,负手而立,冷香悠远,淡看天际云卷云舒。“当众生皆不畏轮回,不敬苍天,那时便是神佛退位,魔来统御世间。你只需记得我的话,将来无论你有多大能力,都不要妄为,去参与神魔的纷争。” 白萱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撒娇意味地扯了扯他宽大的袖子,仰起头,笑靥绽放。 容宸低头淡淡地看了看白萱近在眼前的笑脸,如一抹华云,灵秀天成。眸子亮如星辉,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飒飒秋风,袭卷着丝丝清冷的香味,他有片刻失神恍惚。极目远眺,心下动容,执手相依,与子偕老,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修了五千年的无心之道,所求的心如止水却抵不上这一刻内心的平静安然。 倏尔的沉默,清脆柔和的嗓音,“无论将来会怎样,只要不令他为难,我都会一直留在紫微宫里。”语意坚决,美目流盼,清澈而坚定,“永远陪在他的身边,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容宸一顿,迅速收回远眺的视线,与白萱对视,古井无波的清冷面色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自然,心池划过数道涟漪。别过头去,轻轻咳了一声,以掩饰方才的慌乱。 白萱见他如此,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容宸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他也算活了上万年了,竟然被她一句话轻易乱了方寸。 她起身,拂了拂衣摆,面朝着远山,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这些话,我都是藏在心底的,对他却是永远不会说出口。如今对你说了,心里倒是舒服许多。” 容宸微微蹙了蹙眉,“既然明知如此,为何还要执着,令自己痛苦?” 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愿意呀!”羞赧地一笑,“你应该也从未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不会明白这种身不由己。他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也不强求,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好。” 容宸一时沉默,心生不忍,优雅地抬手取下落在她发上的那朵金黄色的花瓣,微抿着唇角,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白萱一惊,从未想过他会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他,面色微红,心阵阵悸动,脑子里空得像被洗过了一般。 一时间,两人静默相对,容宸亦有些尴尬。枫叶飞旋下落,绽放一地金黄,时光静止,只觉得似水流年都成了虚无。 “是那个女孩!”白萱感觉自己脸颊烧红,意识到自己不该过于沉浸在这个梦的幻境之中。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能被迷惑,无论噩梦还是美梦都有醒的时候。若是心困于此处,她以后要如何掩藏心意,平静地面对梦境之外的他!侧过头,恰巧看到小柳抱着那个婴孩儿,正惊慌地往山上跑来。连忙松开容宸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趴在栏杆上,望向山脚下。不断地深呼吸,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吓人。 容宸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手心,眼含笑意,她倒是清醒,固执地将他视为幻象。若不是她误入了这水镜之中,他却是没有机会听到这样一番话,或许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在前途未知的情况下,她都有胆子一搏,他还有什么理由畏首畏尾! 作者有话要说: 有之前醉酒后那个梦的前车之鉴,所以此时白萱才会把这一切也当做了梦。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师徒之缘(中) 小柳抱着嗷嗷啼哭的婴孩吃力地往山上跑,气喘吁吁。红扑扑的小脸上糊满泪水和汗水,面露恐惧之色,每跑几步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容宸牵起白萱,飞身而起,径直从山巅跃到山中。在距离小柳较近的一处山峰,稳稳降落。清冷眉眼,翩翩白衣。人如玉,世无双。 白萱脸上的红晕还未及消散,腾空而起的一瞬,只顾着傻傻地看着容宸的侧颜发呆。降落时,没有准备,一个不稳,险些跌倒。 容宸见状,单手环住她的腰身,将她拉近几许,白萱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方才稳住身子。抬起头,正对上他深幽如潭的眸子,清冷眉眼就近在眼前,脸上顿时烧红一片,只觉得口干舌燥,连着呼吸都不顺畅了。 别扭地侧过头,咽了咽口水,虽有不舍,但仍轻轻地将他推开,逃离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迅速跳到一旁。 “白萱,你要冷静,清醒啊!那只是幻象,幻象而已。”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容宸,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念念有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容宸在一旁负手而立,看着她嘟着嘴,手揉着脸,一副苦恼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微微扬起唇角,又是一番天地失色的景象。 心跳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白萱,可刚一睁眼,便看到这幅美景,傻傻地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失了神。 容宸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咳了一声,白萱才回过神,清醒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好,还好,没有流鼻血。长舒口气,哭丧着脸,垂头丧气,“虽然你只是他的幻象,可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还在对我用美男计,着实是不厚道了些。”直视着容宸清冷的俊颜,抿了抿嘴,“你再这样,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美男计?”容宸有些忍俊不禁,微微蹙了蹙眉,问道:“控制不住,又会怎样?” “怎样?”白萱抿了抿唇,看着容宸那完美的薄唇,也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向他身边靠了靠,攥着拳,深深呼吸,踮起脚尖,竟是在他略失血色的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冰冰凉凉的触感,若有似无的冷香,令白萱沉醉流连,纵然是鼓足了勇气,可是她却也不敢过多停留。即使是她认为的梦中,她对他依旧心存忌惮。短暂的接触,迅速逃离,而后仰起头,呼吸不稳,弯起眼睛,尴尬地笑了笑。 见容宸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喜怒,依旧蹙着眉头,白萱的笑意渐渐凝固在脸上。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以掩饰自己的害羞和心慌,眸子却是不敢再去看他。她也是一时脑子发热,情不自禁才会偷吻了他,此时也是后悔不已,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面色殷红,眼中带着愧疚之色,咬着唇,弱弱地说着,“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在梦里,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对于那个高高在上的远古神祗她自然是不敢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敬,可是这是在梦境之中,眼前的他只不过是幻象而已,索性便纵容了自己一回。 容宸猝不及防,身子一僵,确实没有料到白萱会如此大胆。清冷如霜雪般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微微抿了抿薄唇,如水的眸子打量着白萱。她低着头,面色嫣红,娇艳欲滴,浅浅的一丝苦笑转瞬即逝,亦没逃过他的视线。 微微蹙了蹙眉,单手揽过白萱,骨节分明的玉指轻轻地抬起她的下颌,俯身,低下头,竟是啄上了她温热的唇。细细地吻,慢慢地深入,时而温柔缱绻时而霸道用力,流连其中。 白萱怔住,彻底傻掉,唇瓣相接的那一刹那,彷佛漫天烟花绽放,散落一地繁华。口鼻中尽是他幽幽冷香的气息,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容宸近在咫尺的俊颜,微阖着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被他紧紧地揽在怀里,双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只能慌张地绕过他的身后,环抱住他的腰身。 微凉的手掌抚上白萱的双眼,手转而附在她的脑后,却是加深了这个吻。 容宸这数千年来,从不过多干涉六界之事,却能为了她逆天改命。自沉睡醒来后,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迹,为了她去忍受魂魄抽离的痛苦,利刃刺进心口也只为了一碗为她安稳神魂的心头血……若说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前世的愧疚,不过也是他用来自欺的借口而已。他对她的爱从来就不比她少,只是他不愿面对,不敢承认。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无心无情之人,只是肩上的责任令他身不由己,数千年来习惯了孤寂而已。这世间从来不会有任何一人比他待她好。 顺从心意后的释然,千年追寻的苦涩,两情相悦的甜蜜……种种情绪一股脑儿地迸发出来,这个吻如何能承载下这么多? 许久过后,在白萱快要窒息时,容宸才缓缓松开束缚着她的手臂,大量的空气涌入口鼻中,脑中有一瞬间的黑暗,感觉四肢软绵绵的,手环过他的脖子,无力地挂在他身上,努力地呼吸着。 容宸单手扶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这不是梦,我也不是幻象。”附在白萱的耳边缓缓道出,语气清冷,“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我不轻易动心,但一旦爱上了,你便休想从我身边逃离。” 白萱眼神迷乱,懵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6 章 ………… 小柳已经跑到了半山腰,可是眼见着就要被身后那几个大汉追上。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幼女,怀抱着婴儿,如何能跑得过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见到来人仅在数步开外,小柳一时惊慌无措,脚下踉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摔倒前,还不忘将婴儿高举过头顶,稳稳地护住。 “臭丫头,看你还往哪里跑!”为首的男人掐着腰,低头看着小柳,气喘吁吁。 小柳来不及起身,坐在地上连连向后退去。将襁褓中的啼哭的婴儿护在怀里,面露惊慌,眼泪不住地向外涌,祈求地看着来人,“求求你们,放过我弟弟,求求你们了……” 天际划过一条闪亮的白线,之后沉寂下去,快到让人误以为是一时眼花。天空湛蓝高远,那条白线彷佛从未出现过。 姜黄面色的男人此刻也追了上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汗,大口呼吸,上前一步就要抢夺婴儿。 小柳惊恐地看着他,侧身躲过男人那双黝黑的手。 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姜黄男子啐了一口,毫无一丝怜悯同情,“他娘的,本来想饶你一条小命,别不识好歹。” 小柳嘴角渗出血丝,咬着牙,忍着痛,怒视着眼前的一干人,又低头看了看怀里还一无所知只顾着啼哭不已的婴儿,圆嘟嘟的粉嫩小脸,小巧的鼻子,煞是可爱。脸贴在他的小脸上,他竟然停止了哭泣,乌黑的大眼睛看着她竟是笑了起来。小柳也是笑了笑,咬了咬牙,趁着众人不备,迅速起身,毫不犹豫地向不远处的一处断壁跑去。 “大哥,不追吗?” 姜黄男人摸了摸满脸的络腮胡子,鼠目中闪着寒光,咧着嘴角,笑得也是那般恶心猥琐,“追什么追!前面的断崖你没看到吗?那么高,掉下去就只剩骨头渣渣了。臭丫头都要跳崖了,不是省得我们动手了吗?” 即刻便有人谄媚着脸附和,“是,是,大哥说得对!” 断壁在望,小柳的身子却彷佛被定住了一般,只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众人见小柳立在那里没有动作,以为她害怕了,抬脚就要过去。却不知被哪里来的劲力震退,只觉得心口刺痛,嘴里腥甜,耳中嗡鸣不已,只得连连向后退去。 几人四下里打量,只余在半空中打着转儿缓缓下落的枯叶,却不见任何来人,不禁毛骨悚然。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给,给老子,老子滚出来!”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几个男人捂着火热吃痛的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断崖,腿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阵阵清风袭来,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繁花,半空中渐渐现出身影。 紫衣白发,衣和发都飘逸灵邈。玉冠无瑕,眉眼淡然如画,眉心一点殷红印记,长身立于剑身之上,犹如神明临世。广袖锦袍,腰间白玉腰带,其上挂着玲珑剔透的掌门玉佩。 亮如华昼,洁胜皓月,容姿雅然,飘飘神仙气。 几个男人见此情形呆愣了片刻,这是见到了神仙啊!哪里还顾得上胸口的闷疼,都连忙跪在地上俯首膜拜,不住求饶,“仙人饶命,仙人饶命……”只有小柳依旧被定在那里,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箖霄。以前都是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说神仙的存在,没想到今日竟然让她见到了,而且还出手救了自己。 “既要我饶命,想必知道所做之事为错。”箖霄立在悬于半空的青霜剑之上,俯看跪在脚下的一众人,从容威严。 “小人们知错,知错……”皆低着头,瑟瑟发抖。 风拂起衣袍,箖霄冷眼俯视,默然。 短暂的沉默,却足矣令他们吓破胆,冷汗连连。 “今日暂且饶恕你们。若是日后仍不思悔改,助纣为虐,为祸他人,本仙定不相饶!” 不容置疑的语气已是令一干人吓得汗湿了全身,又连连叩首,“多谢仙人开恩,多谢仙人开恩……” 得了箖霄一句饶恕,姜黄男人浑身瘫软,大有死里逃生之意,最后被两人架着才下得了山。应是平生里做了不少违背良心之事,如今才会这般胆怯。 小柳与箖霄的初见,也是他们过往种种的起点。或许他从极北之处除妖归来,御剑而过,不曾复转,他们也就不会有后来那般百转千肠的纠葛。 一切因缘生,又因缘而聚。磨难许多,心伤更甚,最后的最后,天上人间,缘却是散了。 箖霄继任九州山掌门,到今日救下小柳,于白萱而言不过两个场景画面,其中却是隔了近十年之久。 凡间修仙门派许多,不过真正能修得仙身的也就几人而已,而箖霄恰恰是个中翘楚。彼时,箖霄为九州山大弟子,掌门首徒,更是仙界千年难遇的修仙奇才,仅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便堪悟大道,位列仙班,得了他人求了一生也未能企及的仙身。一时之间,仙界之中声名鹊起。 他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九州山掌门之位,不到十年时间,诛杀妖邪,守护凡世,教化苍生,九州山在仙界之中声名远扬。如今他上仙之劫在即,昊天帝更是降下神旨,属意箖霄领御整个仙界。 而今仙界人心所向,众修仙门派更是以他马首是瞻。众人心中明了,箖霄只要渡过上仙之劫,便是这世间最近乎于神的存在。 ………… 指尖轻点,解了定身之法。箖霄收了青霜剑,翩然降下,立于小柳的身侧。看着仰着头仍旧在发呆的小柳和襁褓中早已停止了啼哭,正挂着鼻涕泡泡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婴儿,微微笑了笑。 小柳不过只有他半身高,在他面前小小的一只。亮晶晶的眸子仰着脖子看着箖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稚嫩的声音,“你真的是神仙吗?”疑惑地问道。 “我不是神,只是仙。” 转过头,看了看四周早已没了那几个恶人的踪影,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他们害死了娘亲,放火烧了我的家,还要杀死弟弟,他们是坏人,你是神仙,为什么要放过坏人?” “他们有自己的命数,神仙也不能随便夺人性命。”叹了口气,安慰似地摸了摸小柳的头。碰触到她的一刹那,她的命格了然于心,不禁眉头紧锁。那个婴儿注定此生短命,而这个女孩更是命数多变,六亲缘薄,甚至会给身边亲近之人带来不确定的劫难。箖霄本是想将他们带到山下交予普通人家收养,如今看来托付任何人都是不妥,而对于这两个年幼的孩子他却也不能放任不理。 语气轻柔和缓,满是慈爱,“小柳,随我回九州山可好?” “九州山?娘亲说过那里是神仙住的地方。” 优雅地挥了挥衣袖,清除了她身上和脸上的污渍,“那你可愿意去?” “那我可以学习法术吗?” “为何要学法术?”她的体质根本就不适合修仙。 小柳明亮的眸子中透出一丝狠厉,死死地咬着牙,“学了法术就可以打坏人,就可以替娘亲报仇!” 箖霄微微蹙眉,叹了口气,经历了那样的事,也难怪这个孩子会心生怨毒,带回山中自是要一番费心教导,导她向善。“先与我回山,至于法术,以后再说。” “嗯。”小柳乖乖地点了点头,“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大眼睛转了转,恍然大悟,“我好笨,你是神仙呀!那……你叫什么名字?” “箖霄。”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7 章 “箖霄?”沮丧地垂下了头,眼睛湿润,“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写,娘亲还没来得及教我,就,就……不在了。” 和煦一笑,“以后我来教你,不过你却不能这样直呼我的名字。”今日他能救下她,也是他们注定的缘分。这个女孩乖巧坚强,他倒是不讨厌,可她却没有修仙的根骨 。罢了,也不需要她修成仙身去守护苍生,能懂得处事的道理,待人良善就足够了。 “那我要叫你什么?”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又拢了拢怀里的婴儿,她胳膊好酸。 “随我回去后,记得要唤‘师父’。” “师父?”歪着头,一脸懵懂,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师父’这两个字的含义。 又是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拜师之事,回山再说。”挥挥手招来一片祥云,俯身,从小柳怀里接过孩子,突然升高,那婴儿却是咂巴着嘴,满眼惊奇地看着箖霄,竟是痴痴地笑了起来。 ………… 仙门远离俗世,从来收徒严谨,尤其是掌门首徒,大有可能是下代掌门继承者的不二人选,所以历代掌门择徒更是慎之又慎。而箖霄的第一个弟子竟然是个女孩,还是个没有任何仙缘的女孩。一时之间仙界哗然,不过也没人敢出声置疑,毕竟是人家门派自己的事情,而且箖霄无论做什么事从来不会,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才是小柳那所谓三生情劫的起始点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 师徒之缘(下) 凌华殿独立于九州山之巅,隐于浮云之间,俯瞰众峰。屋宇重重,清幽雅致,平日里也就箖霄一人居住,其他弟子未得允许不得擅自入内。 收小柳为徒后,箖霄自是将她带到凌华殿中安置。给那个婴儿取名泽渊,同样是留在身边,却没有像对小柳那般收他为徒,个中缘由箖霄自然心中清楚。 泽渊得仙露喂养,倒是无病无灾,健康成长。水嫩嫩,粉嘟嘟的婴孩,从牙牙学语,懵懂无知到聪慧顽皮,诵经属文,不知不觉已是度过了五载寒暑。昔日冷冷清清的凌华殿如今有了小柳和泽渊的存在,追逐跑跳,打闹嬉戏,欢声笑语不断,也是热闹许多。 那年初冬,九州山却是少有的下了场大雪。漫天飞雪似柳絮,如杨花,纷纷扬扬地在天地间挂起了白茫茫的雪帘,皑皑积雪染白了所有。 伴着那场大雪,五岁生日刚刚过完不久的泽渊竟然毫无征兆地离世了。 窗外寒风涌入,小柳傻傻地坐在床边,冻红了脸亦不察觉。看着静静地闭着眼睛,如沉睡了一般,毫无生气的泽渊,目光呆滞,整个人就像失了线的木偶。她不明白昨天还同她吵着说要出去滚雪球的他,今日怎么能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这里。 手颤抖地抚上他早已经凉透的小脸,“小渊,你起来呀!我们出去滚雪球。以后你要做什么,姐姐都不会拦着你,只要你能醒过来就好。”摇晃着他的胳膊,“你起来呀!醒醒,不要再睡了,好不好?”将泽渊小小的身子揽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不撒手。 抱着他良久后,目光呆滞地看向窗外,抿起嘴角,竟是笑了起来,就像多年以前她要跳下断崖时的那般浅笑。 泽渊于小柳而言,是弟弟却更像是她的孩子。她亲手将他喂养长大,他一点点的成长她都看在眼里,为他的机灵活泼高兴,因为他调皮犯错而生气。如今泽渊的突然离世,一切太过突然,她猝不及防,就好像是做一场永远也无法醒过来的噩梦。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也随着泽渊一同死去了。 ………… 箖霄的上仙之劫眼见既至,这一年来,他闭关的时日也渐渐多了起来。刚刚闭关中的他推算出泽渊出事了,便匆忙回了凌华殿。虽然箖霄许久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三百年的仙道,他也早已看淡生死。芸芸众生,只要灵魂不灭,就还有回来的时候,可是小柳却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紫衣华发,踏雪而归,满目担忧地跨步迈进凌华殿小柳的房间。见到一身素衣的小柳抱着泽渊,嘴角挂着笑意,眼神空洞,已是万念俱灰。见小柳如此,箖霄也是心痛神伤,上前,抱起泽渊放到床榻上,一把拉起小柳。 小柳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泽渊小小的身子,拼命地想去挣脱箖霄的禁锢,“小渊……” “他已经不在了!”箖霄单手握住小柳死命挣扎的胳膊,转过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皱着眉,也是心下不忍。 “什么不在了?小渊只是睡着了,他,他会醒来的。” 箖霄紧皱着眉头,痛心疾首,温柔地摸着小柳的头,安慰道:“小柳,死生无常,但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小声抽泣变成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看着箖霄,眼睛渐渐有了光亮,扑在他的怀里,“师父,求求你,救救小渊,救救他。” 箖霄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几许释然,能哭出来就好。无声叹息,“小柳,这是他的命数。我,无能为力。” “可是师父不是仙吗?为什么救不了他?呵呵……命数?谁定的命数?”小柳摇着头,推开箖霄,连连向后退去,眼前一黑,瘫倒在地,顺势便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紧紧抓着胸口,面色惨白,“命数……命数为什么这么不公?娘亲被恶人害死了,如今,如今竟然连一个五岁的孩子它也不肯放过!” 箖霄默然,眼下的他什么也做不了,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只能让她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若是泽渊因病或者是意外离世,或许小柳都能慢慢想明白,可这毫无征兆的人就没了,换成谁怕是都难以接受。 精神恍惚,手撑着地面,泪水肆无忌惮地流着。许久后,久到无精打采的冬日从东向西画了一条完整的轨迹,而后光明掩于黑暗,小柳才终于平静下来,仰起头看着依旧皱着眉站在一旁的箖霄,声音嘶哑。“师父,小渊他真的,死了?”狠狠地咬着已经干裂的唇,身体的气力彷佛全被掏空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箖霄皱着眉,也是心痛不已,一拂衣袖,烛火点燃,漆黑的屋子有了光亮。 小柳头转向一侧,眼神涣散,“师父,我是不是某一天也会像小渊,还有娘亲那样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箖霄听她如此说,心不由一痛,叹了口气,伸手将小柳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给她渡了些仙气。“师父答应你,会将转生之后的泽渊带回凌华殿。” “我不是一个好姐姐,没能照顾好他。小渊回来的时候,师父要替我好好照顾他。他虽然顽皮,却很贴心懂事,学东西也很快,都能把师父教他的诗经倒背如流……”空洞的眼睛,泪珠儿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整个衣襟。 箖霄紧锁着眉头,没有说话,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地将她揽在怀里。 小柳嗅着箖霄身上熟悉清爽的气息,依旧在自言自语道:“玉珩师叔说,师父的仙劫需凡尘几世轮回,待得师父回山之日,我怕是早已经不在了。” 箖霄身子一僵,眸子中闪过痛色,揽着小柳的手臂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他是仙,她是人,他们之间隔着漫漫无尽的时光长河。他容颜永驻,而她却只有几载韶华;他寿命绵延,而她不过须臾百年;纵然灵魂转世,再回到他的身边,一碗浊汤,尽忘前尘,她还是如今的小柳吗?更何况她也不想他见到自己容颜苍老,暮景残光时的样子。 在九州山的这五年来,小柳敏感聪慧,她自己心里清楚,因为她是箖霄唯一的徒弟,掌门首徒,九州山众人对她表面客气,背地里却很是看不起。她是九州山,乃至整个仙界的异数,因为命数早已注定,她没有仙缘,无论怎么努力,这世的她都不会成仙。 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咬着唇,目光坚定地扫了一眼床榻之上的泽渊,彷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仰起头,看着箖霄,“师父可不可以陪我回临水镇,我想将小渊带回到娘亲的身边。” 做了决定,心下一片空明澄澈,抿了抿因为缺水而干涩的嘴唇,她最疼爱的弟弟不在了,师父也要离开了,天大地大,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小渊,娘亲,你们再等等,等师父历劫而去,我就会去陪着你们,我们永远在一起…… 小柳的变化,箖霄自是看在眼里,几年来的朝夕相伴,自己的徒弟,他最是了解,她的任何想法他自然也比谁都清楚。 目光如炬,声音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为师当年救你性命,几年来苦心教导,不是要你学会软弱不堪,逃避躲闪。死,很容易,只要一时的勇气,而活着,却需一世的胆识。亲人,朋友,没有人会陪着你一直走完这一路,为师也一样。我能陪你几年,却不能伴你一生。如今你也已经长大,待为师离去,若不愿,”睫毛轻颤,叹了口气,“若不愿留在山中,便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见小柳依旧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箖霄只觉得心中莫名的压抑。拂了拂衣摆,坐在桌旁,玉手倒了杯热茶,在手里转了转,温度适宜后,递给了小柳。“修不成仙身又能怎样,那不是你活着的唯一。而且为师也从未想过要你修仙,若不是如今仙劫在即,明年也自会送你下山。”放在桌面的手攥成拳,语气似乎有一丝波动,“寻得良人,为妻为母,才是属于你的生活。” 小柳正低头喝着茶,茶香润泽,温温热热,一直暖到心里。听到箖霄的话,一滴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滑落,滴在茶杯中,‘咚——’溅起细小的水花。 如今她的眼里心里只有他,如何还容得下别人? 十五岁的少女,年纪虽轻可却经历许多,心境自然比同龄女孩要成熟。若换做山下的女孩,这个年纪怕是也早已嫁为人妇。不知何时起,情窦初开,她对箖霄由依赖生了爱慕,可却只能藏在心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当年不懂可是现在却知晓了。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8 章 恋上自己的师父,本就是仙界难容之事,更何况他还是地位尊崇,悲悯众生,早已断情绝念的九州掌门。 她只能做他上慈下孝的徒儿,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亦不能让他人有一丝一毫的察觉,任何有损箖霄清誉的事情她不会去做,也不会允许任何人那么做。 ………… 临水镇与九州山万里之隔。 箖霄带着小柳御剑而至,远远地便察觉到整个临水镇笼罩在浓浓的妖气之中。 紧锁眉头,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小柳,此处妖邪虽妖力不强,但奈何数量众多,将她一人留在镇外,他自然是不放心。 箖霄顺手掐诀,将小柳罩在结界之中,妖气之中隐隐还有一丝他不明的气息存在,不得不提放。“随在为师身后,为师若是顾及不到你,切记保护好自己。”她虽不得仙身,但简单的除妖法术他还是有教过她。 小柳黛眉微蹙,手里紧紧攥着水心剑,点了点头,“师父放心。” 青霜剑一个俯冲,载着两人冲进黑云笼罩的临水镇。 整个镇子仿佛人间地狱,修罗场,一地的鲜血,枯骨残骸。死去的人,被吸光血液,惨败的身子,惊恐地大睁双眼;随处可见零散的四肢,头颅滚落在被血染红的草地上,还连着经脉;河流里堆积着内脏,猩红的液体中夹杂深绿色的胆汁,剖开的心脏,破碎的肠子……散发着阵阵恶臭。 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小柳胃里抽搐不已,快要吐出来了。 箖霄也没料到会有如此惨状,手覆上小柳的眼睛,没有再让她看下去。揽过她,足尖一跃,飞离此处。 紫衣鼓动,银发如瀑倾泻。温润俊雅,风华绝世。 他们离开之后,从角落里缓步走出一个紫红色轻薄衣衫的妖媚女子。轻纱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酥胸半露,白皙似凝脂,玉腿修长,隐隐若现。她在这样地狱般的场景中出现,显得那般诱惑鬼魅,浑身散发着死亡之美。 魔,本性高傲,从不屑于扰乱人间。而妖媚邪肆,尤好男色,令六界闻风丧胆,擅魅惑幻术的魔族四圣使之一的文心兰雾,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抱胸,轻轻挑眉,勾魂摄魄。手指摸了摸微张的红唇,娇艳似火,欲引人一亲丰泽。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云里雾里,媚意荡漾。 “箖霄……”喃喃地念着,“果然是名不虚传。”连着声音也是那般魅惑勾魂。低头,摸了摸染着精致鲜红的指甲,嘴角笑意扩散,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于男人而言,她就是一剂最猛毒。面对这样的美人儿投怀送抱,试问有几人能坐怀不乱! ………… 师徒二人不知被哪里来的一群妖物围在其中。箖霄将小柳全全护在身后,面色从容,手挽青霜,一剑扫过,顷刻间,张牙舞爪的妖邪化作齑粉,随风消散。 待回眸,小柳却不知去向。箖霄一时心惊,剑眉紧锁,果然是那丝不明的气息作怪,厉声叱道:“既然在此,何必躲藏!” “哦?箖霄掌门好修为,竟然能窥破我的幻境。”文心兰雾缓缓现出身形,美眸顾盼,对箖霄倒是颇为赞赏。看着他,媚眼如丝,她倒是没想到仙界竟然真能出了这般人物。 “魔族向来不干扰人间之事,圣使为何助纣为虐?” 见身份被识破,文心兰雾倒觉得无所谓,秀眉轻挑,耸了耸肩,“助纣为虐?我来这儿,不过是因为……”瞬间移到箖霄身侧,附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倾慕箖霄掌门,私心想与你共赴良宵。”伸手便要抚上箖霄的脸。 眼中满是厌恶,迅速闪避。不过倏尔,便是数丈开外。箖霄冷眼相看,青霜一横,剑气如虹,竟然割伤了文心兰雾的手臂。“小柳在哪儿?” 文心兰雾面露惊讶,她分明对箖霄用了她引以为傲的媚术,他竟是没有中招。心中明了,恨恨地咬着银牙,面上却是妖媚诡异的一笑,“你怕是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小徒儿了。” 箖霄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去。握着青霜的手有些颤抖,成仙三百多年,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 文心兰雾看着箖霄离去的背影,却是没有追上去继续纠缠,舔了舔莹白手臂上渗出的鲜红血珠。她的媚术从来就不会失手,除非他修为奇高且心中有深爱之人,扯起嘴角,魅惑一笑,“有趣,有趣!” 另一边,小柳手里的水心剑缓缓抬起后又垂落身侧,咬着牙,面容复杂地看着眼前景象。不远处,一个中年妇人被狼首人身的妖怪扑倒,面朝着她,痛苦不已,正伸着手向她求救。在见到那妇人长相的一刹那,本要出手的小柳犹豫了,摇着头,连连向后退去。 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害死她娘亲的姜氏。 过去种种,历历在目。姜氏颐指气使,盛气凌人的样子,那几个男人可怖的面容,娘亲临死前绝望的哭喊声,小院里肆意张狂的火龙……回忆里的画面不断在小柳的眼前摇晃,无数声音充斥在耳畔。 已经淡忘的伤痛,那一刻,裹挟着巨大的悲愤喷涌而出。恨意吞噬一切!唇被自己咬出血,嘴里甜腥,小柳眼神狠厉,紧握着水心剑。如今的遭遇是她应有的报应,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她,为什么要去救她? 箖霄找到小柳时,便见到躺在地上睁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姜氏,而一旁的小柳嘴角竟然还噙着一丝残忍的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步之外,满脸血渍的狼妖正摇摇晃晃地向她扑过去。 箖霄迅速移到小柳身前,一道剑气,轻易斩杀狼妖。回身,怒火中烧,不知道是怪她见死不救还是怨她不知保护自己,反手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脸上刺痛火辣,小柳视线才逐渐清明,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箖霄,“师父?!” “这些年来,为师教会你的就是心冷残忍,见死不救?你知不知道放走这个妖物,又会有多少人无辜受牵连!” 小柳呆呆地看了看满身是血的姜氏,刚刚的自己好像魔怔了一般。不过对于姜氏她却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这是她的报应!师父总是说要守护苍生,一视同仁。可是妖作恶就要被斩杀,那人为恶呢?为什么就可以轻易被饶恕?” 见她竟然反驳,箖霄又扬起手,但是看了眼在瑟瑟发抖却故作坚强的小柳,终究是没忍心。一拂袖子,“执迷不悟!为师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的?” “师父——”小柳从未见过箖霄如此生气,“师父——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回山后,自去禁地思过一年。” “不要!我不要离开师父。”惊恐地睁大眼睛拼命地摇着头。 “孽障!如今师命也要违逆?” 小柳摇着头,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低下头,哭得梨花带雨。 箖霄皱了皱眉,没有理会她,转身离去。紫衣拂动,银丝摇曳。 ………… 白萱和容宸一直跟着箖霄和小柳,进到临水镇前,容宸便封了白萱的灵识。祥云之上,白萱看着不远处各自御剑的箖霄和小柳,又偷偷瞄了眼立在云端的容宸,玉树临风的身影,优雅淡然。情不自禁想起之前那个吻,脸色烧红,要出口的问话又咽了回去。 “箖霄之所以那么做,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一年之后,小柳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得多伤心。”一路跟着他们,见到他们的朝夕相处,虽然无法探知小柳的想法,但她对箖霄的爱意白萱怎么会看不出来?还在为小柳感伤,猛然抬起头,不对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你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容宸侧首,淡淡地看着她说道。 “有那么明显?” 优雅地点了点头。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69 章 “……”皱着眉,对上容宸那双冰凉如水的眸子,连忙别过头,别扭地不去看他。 ………… 九州山禁地,在山阴一侧,终年湿寒。 洞中昏暗,硬木床榻上,被褥湿冷。小柳蜷缩身子,手捂着肚子。身下一大片湿红,疼得脸色苍白,牙关直打颤,额头上亦全是冷汗。 牙咬着被子一角,手死死地抓着衣襟,意识渐渐开始涣散,嘴里还在不停地唤着“师父——” 箖霄一袭绣纹紫衣,没有束腰带,银发随意收拢脑后,随意洒脱,仙气却是比之前更胜几分。闭关时,心神不宁,终是放心不下,才来禁地查看。 侧身坐在榻边,骨节分明的手指贴在小柳的额上,灼热的温度,箖霄也是心惊。渡了些仙气与她,滚烫的体温才慢慢降了下来。 小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见是箖霄,欣喜不已,“师父?”而后却是眸子一暗,叹了口气,“我一定是在做梦。” 箖霄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微蹙着眉,“不是在做梦。是师父不好,你生病了竟然还留你在此。” 小柳扯了扯他的袖子,触感很真实,扑到他的怀里,就是一顿大哭,边哭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呜呜……师父,我快死了,血,流了好多血。” 她不说,箖霄倒是也没注意,此时一低头,便看到小柳的衣裙还有身下的褥子已是湿红一片,心下明了。俊颜上闪过一丝绯色,面色尴尬,但仍是安慰她道:“不必惊慌,小柳只是长大成人了。”边说着,边俯身将她横抱起来。 小柳眨了眨眼睛,才恍然大悟,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了。之前紫妍师叔同她说过,身为女子成人后就会来葵水,她只是自己一人在禁地中,本就害怕,又见到那么多血,才吓懵了。被箖霄抱起,看着眼前他逐渐被放大的俊美面容,纤尘不染的紫衣华发,惊慌无措,“师父,会,会弄脏你的衣服。” 箖霄微微笑了笑,摸了摸小柳的头,“为师不介意。” “师父,不生我的气了?” 箖霄叹了口气,“不生气。” 连日来堆积在胸口的阴霾尽扫,云开雾散,甜甜一笑,“师父,我们去哪儿?” “去找你紫妍师叔。” “哦。”小柳不再说话,头埋在箖霄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竟然觉得肚子也没那么痛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嘴角还噙着暖暖的笑意。 ………… 几日之后,箖霄一直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文心兰雾不会轻易出现在凡尘,而此次出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魔的执念,不达目的怎会罢休! “箖霄掌门——”慵懒魅惑的声音荡漾在整个九州山的上空。文心兰雾身披紫红色的轻纱,赤着足,脚踝系着的铜铃,轻微摇动,便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随意地斜坐在白虎上,勾起唇角,笑容妖冶。白虎足踏七彩云朵,绕着九州山徘徊不去。 箖霄蹙着眉,长身立在凌华殿的白玉台阶上,仰头看着苍穹,握紧青霜剑。 “师父……”小柳扯着他的衣袖,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天空。银发被风撩起,整个人彷佛临世的神明,语气从容淡定,“该来的躲不过。一炷香后,若是为师未归,便去告知你玉珩师叔,就说为师仙劫提前,渡劫而去。” 小柳心惊,“师父不是说仙劫在一个月后吗?”感觉箖霄的话分明是在交代后事。咬着唇,连连地摇着头,“不要……师父要平安回来。” 叹了口气,抽回被小柳紧紧攥在手里的衣袖,“不要跟来,这是师命。”话落,御剑而去。 小柳低着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心在那一刻也一同被抽离了,哪里还记得箖霄的话。没有犹豫,召唤来水心剑,也是追了上去。 河水澄澈,水汽氤氲。河流旁,翠绿的草地宛如绒毯,其上虞美人簇拥而开,如火如茶,点绛流丹。 文心兰雾斜倚在白虎身上,挑着眉,看着立在不远处,白衣华发的箖霄。语气娇媚,好似嗔怪,“人家还以为箖霄掌门不会来了呢!” 箖霄皱了皱眉,手挽青霜,剑尖直指文心兰雾,“箖霄不才,但还有七分把握胜得了圣使。” 文心兰雾摇了摇头,手抚摸着身下的白虎,依旧笑得那般勾魂,“啧啧……箖霄掌门可真不解风情,打打杀杀的多血腥啊!况且这种事情,你好像也不吃亏,何必这般拘束?”拢了拢滑落肩头的轻纱衣,“还是说,箖霄掌门有心尖尖上的人儿。而偏偏不巧的是”眸光一转,故意卖了个关子,“不巧的是,这个人还是捧在手心里的小徒儿。” 青霜一挥,落花无数,“休得胡说!” 文心兰雾稳稳避开,但仍旧被剑气扫落几缕发丝,却依旧好脾气,“恼羞成怒了?哈哈哈……不过师徒之恋,你们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岂能容得下?这番心思若是被外人得知,箖霄掌门百年清誉可就毁于一旦喽!”微微侧首,觉察到来人,她妖媚地笑着,两指一弹,一道红光径直打向箖霄的眉心处,抱着胳膊斜睥一眼,“统御仙界?我倒是要看看昊天帝这如意算盘打不打得成!” 箖霄侧身躲避,那红光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直奔他眉心而来。光芒与眉心殷红的掌门印记重合,而后像一簇燃烧旺盛的火苗迅速沿着静脉流窜开来。手抵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发黑,连带着灵识不清,意识也开始涣散,“你做了什么?” 呵呵一笑,带了几分调皮,“我的血,这世间无药可解的媚术。嗯……效果呢,相当于凡尘里的‘春~药’对了,还是药力强劲的那种哦!”文心兰雾挠着白虎颌下的绒毛,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无奈道:“我虽倾慕于你,可惜没办法,谁让你心有所属了呢?” 瞬间移到箖霄面前,玉指抬起他的下巴。贴近他,仔细打量一番,“啧啧……这般俊美的容貌,着实是舍不得!小丫头,真是便宜你了。” 箖霄咬着唇努力压制着那从未曾有过的陌生欲望,白皙的面容隐隐泛着红晕,额角渗出薄汗,眼中却是清明澄澈,侧过头,冷冷一笑,“难道圣使只会这些龌龊的伎俩?” “放心,我不会卑微到要去强人所难。此番难得心善一回,便帮箖霄掌门看清自己的真心。最讨厌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了。禁欲不是吗?不愿承认不是吗?好……”文心兰雾一挑眉,附在他耳边,呵气如兰,用清脆明快的声音唤了一声,“师父……” 勉力克制,可那熟悉的声音彷佛炸开在天空中的烟火,一直回响在脑海里,不过简单的两个字,便轻易摧毁了箖霄的心理防线。身体僵直,剑眉紧锁,呼吸开始不稳。眸光流转,渐渐掩藏光亮,嘴里喃喃念着:“小柳……” 文心兰雾耸了耸肩,依依不舍地抚摸着他的玉颜,“箖霄,救她那时起,你明明就知道你的小徒儿便是你此生最大的劫数,还不知死活地将她带在身边。”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你慈悲还是说你傻!” ………… “妖女,离我师父远点儿!”明眸皓齿的少女,一身嫩柳绿色衣衫,提着剑,怒视着她。 文心兰雾手指点在箖霄身上,将他定在原处,缓缓回身,上上下下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女。撇了撇嘴,真不知道箖霄什么眼光,不过是个还没发育好的小丫头,哪里比得上她! 妖媚一笑,倒是有几分捉弄她的意思,“我偏不离开,你又能拿我怎样?” 小柳鼓着脸,气愤不已,确实不知道该骂什么,“你,你不要脸!” “小丫头,喜欢你师父?” 眸色闪躲,红着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心思被猜透的羞涩,“你胡说!快放了我师父!” “啧啧……师徒俩怎么一个德行,明明喜欢还不敢承认!”转瞬间,又慵懒地斜坐回到白虎身上,瞥了眼小柳,“小丫头,姐姐来教你,喜欢的东西就要去得到。神仙都是些虚伪的货色,就会编造些骗人的狗屁道德。箖霄不过就是教了你几年而已,又没生你!爱他又没有错,有什么好掩藏的!况且你师父对你也不是全然无意。” “你是说,师父他喜欢我?”小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怎么可能!” “那是当然,不过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喜欢自己的徒弟,仙界会这么看他?德高望重?清心寡欲?呵呵……还是授徒有私,养女为妻?”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0 章 水心剑指着文心兰雾,“不许侮辱我师父!” “傻丫头,姐姐是来帮你的。让箖霄放下所有,带你离开,从此两厢厮守不好吗?” “两厢厮守吗?”和心爱之人相伴终老那应该是所有女孩一生的希冀,自然小柳也不例外。可是……“谁,谁会信你的妖言惑众!” 袖子轻挥,妖媚一笑,“信与不信,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的师父还你。”语罢,轻轻拍了拍白虎。白虎威风凛凛,直起身子,足下七彩云朵聚拢,缓缓升高。文心兰雾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云下的师徒二人,自言自语,“小丫头,不要让我失望!你师父泄了元阳,这三百年的修可也就功亏一篑了。”心情愉悦地晃了晃腿,铃铛清脆。温柔地拍了拍白虎的头,“小白,难得出来一趟,姐姐带你到人间好好玩玩!” ………… “师父——”小柳担忧地看着依旧阖着双眸的箖霄,轻声唤着,不断轻摇着他的胳膊。 箖霄缓缓睁开眼睛,眸色迷乱,已不复清明。弯着腰,低下头,银丝垂落,抑制不住地咳了两声。 小柳见状连忙上前,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玉颜上染着一丝红晕,额头不住地渗出薄薄的汗珠,气息急促不稳。握着青霜的手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在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文心兰雾虽身为魔,但修为不高,不过媚术却六界难出其右,是他大意了! 后背上轻柔的触感,身侧熟悉的气息,都被放大数倍。箖霄抬起头,见到小柳近在眼前的脸,一阵慌乱,连忙挥开她的手,艰难地向后退了两步,厉声叱道:“谁让你来的!” “师父,我……我担心你。” 青霜刺在草地上,箖霄依靠着它方才勉强站立,死死地咬着牙,“给我回去,马上!” 小柳急得快哭了,可又迫于他的威严,只能定在原地,“不要,我要跟师父一起回去。” 一句话好似用尽了所有的气力,箖霄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意识被吞噬得所剩无几,脑中全是小柳,她笑着唤着他‘师父’时的样子,拉扯着他的袖子撒娇时的样子,委屈时咬着唇的样子,趴在他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他快要被逼疯了! “师父,你怎么样了?”小柳见箖霄痛苦不堪,心里也是阵阵抽疼。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将他拉起,可箖霄却丝毫不动,“师父你起来呀!我们回家。” 意识彻底被吞噬,箖霄将手里的青霜扔到一边,微微抬起头,抿起唇角,笑容夺目,眼中却是暗淡无神。反手扣住小柳的手臂,一用力竟将她扯进怀里。 头撞在箖霄的胸口上,小柳一声惊呼,下巴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他怀里,被迫仰着头。眸子惊慌地打量着箖霄,“师……唔唔……”下一刻,唇却被他狠狠吻住。 箖霄的气息灼热,手臂禁锢着小柳,将她用力地按在怀里。灼热温润的唇紧紧压迫下来,在小柳的唇瓣上辗转厮磨。 小柳身子僵住了,合着唇,紧紧咬着牙,睁大眼睛看着闭着双眼的箖霄,不知所措。全然笼罩在他的气息下,所有的触感一时间全部集中在两人贴合的唇上,细微的摩擦,让她心跳动剧烈。 箖霄此时彻底失了意识,完全顺从本能。时而犹豫徘徊,时而粗暴用力。倏尔,右手猛地托住小柳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微皱着眉,惩罚似地咬了咬她的唇。 小柳有些吃痛,张了张嘴,他的舌尖便趁机挤入,呼吸瞬间被夺。占有,吮吻。 不断地索取,不断地用力……面对的是自己最深爱的人,小柳哪里还能继续清醒下去,也是眼神迷乱,彻底沉沦。一记长吻,两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箖霄托起小柳,翻转身子,银发如瀑,倾洒一地,将面色红透的她瞬间压在身下。 ………… 白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面色绯红。突然眼前一黑,却是被容宸蒙上了眼睛。 牵起她的手,“非礼勿视。” “可是,可是后来怎么样了?”白萱伸手要去扯掉蒙着眼睛的绸子,被容宸及时制止了。 清冷如水的声音,语气颇为无奈,“身为女子,你怎么一点不知矜持。” 白萱红着脸,跺了跺脚,急于解释,“我不是想看他们,他们……我只是没有想到箖霄竟然也喜欢着小柳,他藏的实在是太深了!”摸了摸覆在眼上的绸子,“可仅仅是因为师徒的虚名,他们就不能在一起吗?” 容宸微抿唇角,隐隐笑意,牵着白萱,优雅地踱着步,离开那片虞美人花海。“就算彼此喜欢,他们也注定无果。” “为什么?” “仙,断绝情爱。小柳和九州山,箖霄只能择其一,而他,选择了后者。” 箖霄的气度风姿与容宸有三分相似,看到他,白萱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容宸。她有意,奈何容宸无情,所以才会私心希望彼此相爱的箖霄和小柳能修得正果。 想起来岩风之前同她说过,‘神贪图安逸享乐,却要求隶属于神界的仙恪守清规戒律。’心下愤然,“神能结亲,为什么仙就不可以?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宽大的绣纹锦袍从娇艳的花上轻轻拂过,白衣翩然,容姿清雅。“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世间哪里有完满之事。神虽永生,却只有一世,命殒,便是魂魄回归虚无。仙,既有绵延的寿数,又有无尽的轮回,然后天道于他们再没有任何约束,你,觉得那是公平吗?” 白萱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沉默。与容宸相握的手紧了紧,深深吸了口气,这样一段纠葛虐心的曾经过往,小柳如今已全然不记得了。低着头,随着容宸慢慢走远。白色绸带在她的脑后轻扬,虞美人花海中的前尘却还在继续。 ………… 箖霄一只手臂垫在小柳的脑后,另一只手有些急迫地解着她衣服上的带子。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从她眉心处一直细细地吻着,最后停留在柔软红润的唇瓣,反复厮摩。 外衣被脱了下来,散落在草地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微凉,感觉到箖霄温热的吻在颈间徘徊,小柳闭着眼睛,阵阵发抖,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 呼吸愈发急促起来,解着她衣带的手越发亟不可待,额上的汗滴落,箖霄神色痛苦,声声低喃,唤着,“小柳……” 抹胸长裙上的丝带抽开,月白色绣着暗纹白兰花的纱裙从胸口滑落,修长温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各处流连,准确地握上她的圆润,揉弄摩擦。底裤被褪至腿弯处,白皙完美的少女身躯展露无疑。微冷的凉风,脖颈上细细的浅吻,小柳眼神迷离,忍不住呻~吟出声,脑子彷佛瞬间炸开。双手自然地攀上箖霄光滑的后背,细腻温润的触感,一刹那,彷佛晴天霹雳,小柳眼中恢复了清明,面色潮红,咽了咽口水,攥住了箖霄依旧在她身上轻抚的手。看着箖霄有些错愕的表情,眼泪奔涌而出,这一刻,是她地老天荒的等待,可是却不能。箖霄幽暗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痛色,慌乱地吻着她的泪水。小柳侧过头,躲避开他的吻,对上他毫无光亮的眼睛,依依不舍地抚了抚他的唇,伸手抓过放在一边的青霜,剑柄对着箖霄的脑后,就是重重一击。他睫毛轻轻颤动,而后身子沉沉地压了下来。 拉扯过散落在一旁的白色丝质锦袍搭在箖霄身上,小柳侧过头,轻柔地理顺着他有些凌乱的银发,“师父,你知道吗?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我却不敢说出来。大逆不道地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仙界又怎么会容得下我?我也怕你会厌恶这样的我,怕你会逐我下山。”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打在柔软的草地上。环上他的颈,手指揉着刚刚被青霜击中的地方,“师父,我多么希望你现在是清醒的,那样,就算是死我也瞑目了。我也想将自己交给最爱的人,可你如果不是我的师父,不是九州山掌门,该有多好!”哭着哭着,却是笑了起来,在他闭着的眼睛上落下浅浅的吻,“如今知道师父心里有我,我也是知足了。因为爱你,所以,我不能毁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水写这章也是有些纠结的,毕竟这时的小柳仅仅只有十五岁……但成熟的唯一标准并不是年纪,或许有些人一生的经历都未必有她这短短十五年来的多。古时十五岁的女子已然及笄,要是不在九州山或许小柳早已嫁为人妇。 再说说箖霄对于小柳的感情,应是很复杂的吧!爱上了自己徒儿,在当时确实足够惊世骇俗。他虽为仙,但是仍有人的感情,还是那句话‘勘破不等于放下’,九州山朝夕相伴,欢声笑语,于他多少有了些家的感觉。情之一字,心之所至,小水解释不清,大抵将它归于缘分吧!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浮生即散 从虞美人花海回来之后,二人虽都居于凌华殿中,可是箖霄却好似有意躲避,小柳多日未曾见到他。 直到箖霄要凡尘里渡劫的前夕,才去与小柳道别并交代后事。如雪的身影在门口踱步,犹豫许久,才皱着眉缓步踏进了房间。 白衣银发,绝世风华,翩翩仙气中却多了几分忧伤。 小柳正坐在窗前的桌旁,头斜靠着窗棂,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她刚来凌华殿时求着箖霄种下的柳树,如今已经枝叶繁茂。 “小柳。”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1 章 明眸皓齿的少女猛然回头,见到来人,连忙起身,甜甜一笑,“师父——”好像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已经同你师叔说好,若你想要离开九州山,他自会为你安置妥当。”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再面对小柳他难免会有尴尬,剑眉微蹙,叹息。“我随后便会渡劫而去,你自己保重。” 小柳虽早有准备,但心仍旧一痛,面上却依旧笑得清澈明晰,点了点头,“师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日之事,终究错的是我,若是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可以消了你的记忆。” 小柳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我知道,师父只是中了文心兰雾的奸计。” 箖霄沉默,手在身侧攥成拳,黯然转身。 “师父……难道,难道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小柳含着泪,再不问她就永远没有机会了!虽然清楚箖霄的心意,可是还是想亲耳听到他说上一句喜欢她,那她便心满意足了。 箖霄停住,眼中的忧伤浓的化不开,没有回头,“小柳,对不起……”她年纪小不明白,可他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怎么也能这般糊涂?他根本给不了她未来。 睫毛轻颤,手中紧紧攥着衣袖,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模糊了视线,却依旧笑着,声音几许哽咽,“我明白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长身玉立的如雪身影,从她一直在躲避着他,他就知道。其实她一开始就清楚,她与九州山,被放下的永远只能是她。 面朝着箖霄的背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而后恭敬地叩了三个头,咬着唇,抑制不断涌出的泪水,“师父这多年来的教导之恩,小柳永生不忘。” 箖霄闭上双眼,紧紧地攥着拳,指甲嵌在掌心里,深呼吸,才迈开步子,向外走去。 小柳跪坐在地上,眼中无神,喃喃说道:“如果转生后的小渊命途顺畅,师父就不要将他带回九州山了。仙道残忍,我希望他能好好做人。” 声音虽小,可他却听得很清楚。身子一僵,没再犹豫,便大步出了屋子。 小柳瘫软地坐在地上,仰起头,环顾着她再熟悉不过的房间,心反而不疼了,只是空荡荡的。无力地垂下头,朵朵红色的小花,开在素洁的白色纱裙上,妖异刺眼。起初只是血珠,后来连成线,顺着嘴角汩汩涌出,笑容却是那般释然。 箖霄心痛地快喘不过气来,刚刚出门不久,紧锁着眉,才反应过来小柳的反常,像是在同他交代后事一般,又匆忙折了回去。 衣衫上满是血的小柳正对着大开的房门,箖霄惊慌不已,脸色惨白,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充沛的仙气源源不断地流向她渐渐冷去的身子。可无论他怎么渡仙气,她的血依旧是止不住。 紧锁着眉,心痛的难以附加,耳中声声轰鸣,大力摇晃着意识开始渐渐远去的小柳,“你到底吃了什么!” 明眸渐渐失了光亮,看着箖霄,小柳抿了抿嘴,阵阵腥甜。费力地扯着唇角,想挤出一丝笑意,却又吐了一大口血。 箖霄摸着她的头,慌张地给小柳擦着嘴角的血,素洁的衣袖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小柳不怕,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声音颤抖,倒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生命在渐渐流逝,已经不能说完整一句话,眼微微合上,仅剩一丝光亮,仿佛梦呓一般,“师父,历劫,归来,是不是,是不是也会记得,记得凡尘,里的,那些经历?咳咳……”好困,好想就这样睡去,“能与你,做,做一年的,夫,妻,咳咳……就算用尽,我所有的,轮回去换,也是值得!” 箖霄固执地给小柳渡送仙气,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话,手一顿,睁大眼晴。只觉得浑身寒凉刺骨,眼前一片漆黑,“你说什么?你怎么敢,怎么敢与魔做交易?!”没了轮回,天地之间从此多了一丝游魂,便再无小柳。 魔擅蛊惑人心,一定是她和小柳说了什么。“文心兰雾!”绝望悲伤无处发泄,箖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因为恨意而面容扭曲,眉心的殷红印记逐渐发黑,围绕着几缕似有若无的黑气。紧握着青霜剑,起身,便要去找文心兰雾。若是救不活小柳,就算是死,就算是万劫不复,他也要她给小柳偿命!此时的他哪里还是仙,分明比那修罗可怕。 小柳无力地拉扯着箖霄的袖子,被猛然起身的他带起离地,而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痛得面容扭曲,狠狠地咳了两声。趴在地上,又吐了几口血,费力地仰着头,祈求的目光看着怒气冲冠,灵识不清的箖霄,“师父,咳咳……一切,一切都是,我,我心甘,情愿。不要,不要再去,再去浪费你的修为,也不要,不要去怪任何人。” 箖霄见到小柳痛苦的样子,意识才渐渐恢复,他都做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抱起她,温热的泪打在小柳的脸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脸贴着她有些冰凉的面颊,“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错的一直是我,你应该恨的人也是我……” 小柳没有说话,面容安静,好像真得睡着了一样。 箖霄惊恐不已,颤抖地吻上她的眼睛,声音哽咽,“小柳,不要睡,师父带你走,我们离开九州山,你想去哪里,师父就带你去哪里。” 喃喃低语,“我从没有怪过你,一直……没有……”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魂魄离去。 爱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恨! 文心兰雾说,箖霄的仙劫从遇到她时便已开始,只要她在一日,他的仙劫就永远渡不过。她明白,所以给他成全。 “不要离开我!小柳——”箖霄颓然地坐在地上,地面冰冷却及不过他此刻的心冷。抱着已经死去的小柳,轻声低语,“你不是问我喜不喜欢你吗?我一直都爱着你,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却是自己也不清楚。我从来不敢去面对自己的真心,不敢面对这样一份不容于世的感情。对自己的徒儿存了欲念,哈哈……我哪里还配做上仙,做九州山的掌门?小柳,在你面前的箖霄从来就不是仙。我什么都不要,唯一的心愿只求你能好好活着,如今竟也成了奢望。” 箖霄对于小柳的感情,恰恰是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成仙这三百年来,对他明里暗里表示倾慕的女子不计其数,可他从来无欲无求,不为所动,偏偏到了小柳这里,竟然牵扯出这样一段禁忌之恋。明明知道不能爱却身不由己,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数罢! 无助地抱着小柳,眼神空洞,生意全无,灵魂彷佛在那一瞬间被抽离。什么九州山,什么仙界,他全都不要,只想与她一起毁灭。 他生命里的两次去而复返,一次是与她相见,另一次竟是为了与她永生相隔。 ………… 故事的后来,就像小柳同白萱说的那样,不过却不是什么三生情劫,而只有一世的一年相守。 那一世,她是江烟柳,而他是徐文浩。一生终结,她成了永无轮回的游魂,不知何时便会散到四海心兰雾会插手。” “也是。”皱了皱眉,“修仙者众,得仙身的也不少,可这上仙难道就非箖霄不可吗?”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2 章 “上仙之选于当时也只有他。”容宸牵起白萱的手,纯正的神力源源不断注入。长时间处于幻境之中,他恐她出去后体力不支无法适应。 随着他的步子离去,仍回头看了眼依旧立在柳树下沉思的箖霄,白萱吸了吸鼻子,“此刻的他有没有悔过?如果,如果能回到过去重新来选,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看向远方浅黛色绵延的山峰,清冷如霜的声音,缓缓说道:“或许悔过,不过再来一次,还会是同样的结果。” 白萱一怔,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难道神尊也有同样的经历?” 容宸如水的眸子看了眼白萱,微抿唇角,却没有回答。 对上他的视线,白萱面色一红,连忙别过头去,倒是也不在意自己刚刚问过什么。 二人一路无话,渐渐远离了凌华殿,依旧走的是那条树树桃花的小径。 眼见路的尽头,白萱心知梦境中的故事结束就该是要说分别的时候了。有些不舍,仰着头看着他,“是要出去了吗?” 容宸颔首,反问,“难道你舍不得离开?”挑了挑眉,“若是不舍离去,便与我一同留在这梦境之中,如何?” “……”白萱嘴角抽动,连忙摆手,趁着她还有那么一丝理智尚存,“还是不要了,一直留在这里,那我岂不是睡死过去了?他会担心的。”想了想,眸色暗了许多,苦涩地一笑,“也许吧。” 容宸一袭白衣,冷香悠远,嘴角浅浅的一丝笑意更胜却世间所有美景。白萱有些晃神儿,攥着他的手缓缓变成十指交握,眸子看着他,“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美梦……” 容宸摇了摇头,颇为无奈,她果然还是没有听进他的话。好不容易的一次表白,竟然就这么被忽略了。不过他有的最多的便就是时间,所以倒是也不急。 ………… 刚刚还奔涌咆哮瞬息万变的水镜如今已恢复成瀑布的模样,静静地俯卧在阳光下。水流汇入塘中,散珠喷雾,如云漫缭绕,辨不清哪里是水,哪是薄雾。几只蝶儿在水雾中穿梭往来,姿态轻盈,一切都那般美好似梦。 白萱站在岸边,环顾四周,已然身处紫宸殿中。她随手变出的彩蝶还在,娑罗树下,小几上平摊开来的经书只落了几片白色的花瓣,茶盏中似乎还余温未散。难道她只是一时晃神儿做了个梦?小柳与箖霄的故事也是她梦中臆想的?疑惑地看着瀑布,它刚刚的变化到底是真是假? 一遭幻境,恍如隔世。 “啊——”沮丧地蹲在地上,抱着脑袋,欲哭无泪中…… “你方才误入幻境,但所见所感皆为真实。只是幻境十年,现实不过一瞬之间。”容宸不知何时出现,站在白萱身侧,一袭白衣,目及远方。 “啊?”倏地站起,皱着眉,“幻境?所见,所感……皆为真实?”摸了摸唇瓣,瞬间脸色通红,“难道,难道那不是梦?是真的?” 见白萱那般迷糊的模样,容宸顿时有了一种故意要捉弄她的念头,绷着俊颜,没有说话,依旧面目清冷。 白萱歪着头,偷偷地打量着他,可是在他如玉的面容上她寻不到一丝一毫的迹象,心底有些莫名的小失落。低下头,自言自语,“虽然不是梦但却是幻象。” “水镜中皆是曾经发生之事。”看了眼低着头的白萱,嘴角一丝浅笑,转身,冷香氤氲。 听到那样一番话,白萱连忙抬起头,容宸已在几步之外,“神尊——” “何事?”停步,回眸。清冷的面容,眉目如画。优雅地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依旧是那一副让人见了不禁想要俯首膜拜的模样。 白萱咬着唇,红着脸,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她本是想问容宸有没有也入了那个幻境中,说出口的却变成弱弱的一句,“没,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他生命里的两次去而复返,一次是与她相见,另一次竟是为了与她永生相隔。这才是小柳那所谓的三生情劫,一个是小柳的自述,一个是白萱幻境中所见……唉!没有些故事怎么好意思在天界混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欢喜冤家 水镜之事已过数日,白萱依旧每日来紫宸殿中学习法术。日日面对容宸,虽然她对他当时所说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每每对上他那双清冷如霜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过容宸的改变白萱却是发现了,他不仅解了紫微宫外的结界,还允许小柳与她一同出入紫宸殿,而且她还能时不时在他的眸子中看到丝丝暖意。容宸这番小小的改变,足以轰动整个天界,也令白萱心里着实没了底,时不时地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就困在幻境中没有出来过。 这几日来,容宸不知为何放松了对白萱的管束,甚至有时她想努力多学些,他却不愿意教,她偷懒,他反倒纵容……不过幸运的是,之前的努力终是有了成效,如今的她神力大有进步,虽然做不到瞬移,但勉力可以御风腾云。 对于容宸的突然转变,白萱诧异,很是诧异,是一时心血来潮,是转性了?还是,还是她失忆了?想去问问容宸,可是又没想好要怎么问,难不成要问他如今的一切是不是幻境,或是问他是不是生病了?暂且不理会她有没有这个胆子去问,单就她现在疑神疑鬼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的状态,问不好会被认为脑子出了问题。 ………… 娑罗树下,白萱一边儿抄着经书,一边儿往悦心亭的方向探头张望。远远看去,亭中,容宸正与一蓝衣男子下棋,可是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容宸的背影,蓝衣男子几乎被挡住,根本看不清长相。 小柳昨日去了花神宫,此时刚刚回来站在白萱身侧边同她说着话边帮她研磨。天界重大的节日不多,花朝会算是其中一个,如今应是天界最大的事情了。 “我听说今年的花朝会大概会延迟两日。” “以前也这样吗?” “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花朝会本就是花神宫的事情,不过今年好像是天后娘娘授意延迟的。” “天后娘娘授意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白萱收回紧盯着悦心亭的目光,疑惑地看着小柳。其实对于花朝会白萱说不好奇是假,毕竟小柳在她身边总是提起,她难免心生向往,也想届时同容宸告个假,随小柳一同看看去。 “听说太子殿下要在花朝会上选出自己的命定之人。” “啊?不是说神对待结亲一事尤为慎重,如今怎么这样随便?” 小柳一边同白萱说着话,眼睛还时不时地看着悦心亭的方向。见凌轩拿着茶杯晃了晃,同她招了招手,小柳连忙提起茶壶。壶中刚刚沏好的茶,茶香纯厚悠远,“神女,我先去送茶,回来再同您慢慢说。” 白萱转头,顺着小柳的视线方向看去,凌轩早已坐正了身子,她依旧是没能看到。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放下笔,支着下巴看着小柳的背影,越发好奇那悦心亭的蓝衣男子。 ………… “神女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虽与公主双生,但却先天不足,病弱体虚。天帝纳了素心天妃那一年,太子殿下却不知为何,一病不起,这些年来一直未有出过永昼宫。数日前,永昼宫传出太子殿下身子大好的消息,据说是太子殿下于睡梦中见到一位神女的背影,第二日便觉神清气爽。天后娘娘听后大喜,觉得那位神女便是太子殿下的命定之人,所以此次花朝会就是在一众神女中选出那位神女。”去悦心亭送过茶后,小柳便坐在白萱对面接着刚刚的话题。 “还有这样的事情啊?不过,不过太子不是只见到了那神女的背影吗?要怎么选?” 小柳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白萱支着下巴,这些事情好像于她无甚关系,不过就是花朝节时凑凑热闹,顺便看看那所谓的‘命定之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撇了撇嘴,兴味索然,或许众神是太闲了,不就是一个梦而已吗?就像岩风说她那样,一场春梦了无痕,至于这般大张旗鼓?凡人喜欢解梦算命,还形成了一系列的学术流派,却没想到掌控众生命数的神竟也有如此爱好! 想起之前见过的桐若和箖霄还有紫微宫的这三位神使,虽气质容姿各异,但无疑都是风华绝代,白萱已然是确定了天界神女仙女们在审美方面拥有超高水准,且保持了惊人的一致性。调皮地挤了挤眼睛,“能进天界美男排行榜,想必太子殿下容貌也是不差,不知道哪位神女会这般幸运。” 小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意识地瞥了眼悦心亭方向,清了清嗓子,打趣她道:“可惜神女早已心有所属,不然这幸运儿或许就是神女您了!”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3 章 “小柳,你变坏了!”白萱惊呼,脸上隐隐有着红晕,弯起手指贴在脸颊两侧,“小……柳……” 小柳见状,连忙抱住腰身,面露惊恐之色,“神女,我错了,知道错了!啊……” 白萱收回手,弯了弯手指,得意地说道:“先饶过你。若是再敢,再敢有下次,绝对不轻饶。” “多谢神女。”依旧护着腰,一脸防备地看着白萱,很是严肃地说道:“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绝对没有……”瞄了一眼白萱,“不过神女,好像有句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嗯?” 咽了咽口水,“我错了,错了……” 白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盯着悦心亭的方向,对比从未见过的旭尧太子她现在对那被容宸背影挡住的蓝衣男子更加好奇。这紫宸殿里还从未来过外人,不过看样子那蓝衣男子与容宸私交甚笃,皱了皱眉,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小柳,那蓝衣服的到底是谁啊?” 小柳也是抿着嘴笑了起来,看着白萱紧锁眉头的样子,“神女这是连太极天皇大帝的醋也要吃吗?” “谁,谁吃醋了?不过……你是说那,那是统御。 “那神尊想要如何?” 面目清冷,从容不迫,“只能先静观其变,若有变故,倾我之力护她周全。如今天之极封印虚弱,待到时机成熟,我欲入远古天界,查看神帝当年留下的天书,或许能明白其中缘由。” 凌轩转着手里的折扇,紧锁着眉头,颇为担忧,“天之极合远古众神之力才封印的,你想以一己之力闯入封印,会不会太冒险了?” 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茶盏,淡然优雅,低垂的睫毛,看着澄澈明亮的茶汤语意坚决,“如今有她在,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我不会轻易冒险。不过寻得天书不尽然是为了她,近来发生的事情,许多我无法勘破,若不是我的劫数,那便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 悦心亭中一时沉默,只听得凌轩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伸了个懒腰,苦笑道:“若是创世之神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生亦或是死,我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与魔族交战数次,也早已看淡。而今天帝又执着于征战魔族,出征日子就定在了花朝节”斜靠着栏杆,虽然总是说着怕死怕受伤,他反倒是最洒脱之人,“生死由它去吧!”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白萱,见她正时左时右歪着身子探头往悦心亭这儿看,试图看到他。凌轩故意侧了身子,错开容宸,正好与白萱打量的目光对上,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对她浅浅地一笑。“你的美人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白萱倒是没有想到真得会看到他,愣住了,而后是皱着眉异常失望的表情。 容宸优雅回身便见到她如此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一丝浅笑。 从好奇到吃惊,最后居然是……失望,这般瞬息万变的表情,凌轩傻了眼,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而后怒不可遏,她什么意思?女人在他面前哪个不是羞红了脸呈娇羞状,春心荡漾,芳心暗许。诚然她心许神尊,可也不用对他的长相这般失望吧。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我就长得那么差吗?入不了美人的眼?” 容宸了然地一笑,“她可能是觉得你”顿了顿,琢磨着什么词形容合适,“太过阴柔。” “阴……柔?”凌轩瞬间石化了,这回换他心都碎成渣子了。想他常年霸占天界美男排行榜的榜首,英俊貌美人所共知。他引以为豪多年的面容,今日竟然被评价阴柔。踉跄地起身,握紧手中的折扇,“我走了,不必送了。”瞥了眼白萱,怒气冲冲,“以后你,你们这紫宸殿我再也不来了!”他得去天界溜达一圈,积攒点自信心。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4 章 容宸嘴角若有似无的浅笑,根本没理会凌轩的怒气冲冲,自顾自地收着棋子。 ………… 白萱看着凌轩瞬间消失在悦心亭,心生羡慕,想她学了好久,却还是连最简单的御风也没完全掌握。轻点脚尖,向悦心亭飞去。云袖轻摆招蝶舞,轻风伴玉肌,倒是颇有神女风姿。可是,下一刻,“啊——”眼见着飞过了,就要掉进池塘里了,“神尊,救命啊!” 容宸从容优雅地伸手拉住她,却力度用大了,不知是不小心还是刻意为之。白萱直接扑到他怀里,两人的唇瓣准确无误地触碰在一起。她睁大眼睛,看着容宸近的不能再近的玉颜,唇上微凉的触感与梦境之中的感觉一般无二,脸瞬间红透,心剧烈跳动。 唇瓣迅速分离,白萱紧张到话都说不完整,眼睛左顾右盼,不敢再去看他,“对,对不起……”没有支撑点,手只好抵在容宸的胸口,慌慌张张地想站起来,容宸却单手扶着了她的腰身。 白萱哪里敢去挣扎,只觉得这般亲近是对他的亵渎。咬着唇,屏住呼吸,在他清冷的面目上根本看不出喜怒,她像做错事般不知所措。“神尊,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起了容宸之前同她说过的话,心不由得抽疼起来,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他。如今这一吻始料未及,或许他生气了,觉得她是故意为之,仍旧执迷不悟,后悔留她在身边了?看着容宸,眼里隐隐有泪花,鼻音也重了些,“对不起,我没有料到会这样,神尊不要,不要赶我离开紫微宫,好不好?” 容宸心里一惊,见她满眼泪花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面露痛色,他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心生不忍,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微微抿起嘴角,一丝苦笑,叹了口气,“傻瓜!要怎样才能让你把之前的伤害都忘却?” “嗯?”懵懂地看着容宸。轻柔的语气让心沉沦,有那么一瞬间,白萱也曾怀疑过容宸是不是也喜欢她,可是下一刻就被她不知缘由的彻底否定。 雨馨出现在悦心亭时就看到如此一幕,紫微帝君怀抱着美人,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美人顾盼生姿,美目流转,帝君更是眼神温柔的足以融化万年寒冰。亭外漫天飞花,亭内俊男美女相拥,情话呢喃,这场景实在是……实在是太旖旎了。而主角之一还是万年没。” 嘟着嘴‘哼’了一声,走到白萱对面坐下,雨馨连忙在桌子上摆放的几盘点心中拈了一块儿塞进嘴里,“我可没有白吃!”有些胖胖的手指,指了指白萱身后的书架,“没有我的戏本子,姐姐会很无聊的,所以……呵呵,我们是等价交换。”好像很久没吃过东西的样子,又抓了几块儿塞进嘴里,脸颊鼓鼓的,也不忘记说话,“不过小柳的手艺真是不错,比珍馐府的御厨们做得好吃百倍。” 白萱见雨馨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倒了杯茶给她,“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这些你都可以带走的。” 雨馨拍了拍手上沾着的藕粉,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姐姐早说呀!”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觉得我应该把小柳带回解忧宫,这样就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美味不可多得。如若天天吃,便也就不会觉得新鲜可口了。” 想了想,觉得白萱说得很有道理,雨馨点了点头,“姐姐说的也对,如果这样的新鲜劲儿也没了,那我得多无趣。”将手伸向腰带摸了摸,皱了皱眉,“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咦?哪里去了?” 白萱看着雨馨急着在身上左右翻找,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意翻着手里的《天界通史》,正好停在了雨馨这一页。只见上书道:昊天帝小女,天后所出,名唤雨馨,居解忧宫,又号解忧公主,生于天时一万九千六百年。 白萱不清楚天界是如何计时的,便抬眸看了眼雨馨,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是天时何年啊?” 雨馨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白萱问她,便不假思索道:“天时两万三千六百二十年。” “也就是说你四千多岁了?!” “呃……”雨馨翻着东西手顿了一下,呆住了,“姐姐,你着实是不厚道啊!”咽了咽口水,“不过……这倒没错……” “那你还管我叫姐姐!”白萱看着雨馨鼓鼓的包子脸,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要她唤她“姐姐”,白萱怎么想也觉得叫不出口。 “其实旭尧哥哥不过比我早出生一炷香的时间罢了。”雨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小声嘟囔道。 不知道雨馨为何说了这样一句话,白萱想了想,打量着她,“难道,难道太子他也同你一般?”天后要在花朝会上给太子选定太子妃,雨馨与旭尧双生,也就是说他,他如今也同样十三四岁的样子,白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昊天帝与天后这也,也太有提前意识了吧!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5 章 雨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旭尧哥哥他三千年前便行了冠礼”抿了抿唇,低着头,手里紧紧地攥着衣袖,“只有我,只有我这些年来还是这个长不大的样子!” 白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多嘴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雨馨抿了抿唇,藏起眼底的那丝伤感,“都过去了,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起身将白萱从凳子上拉起来,搂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姐姐,你说是吧?”还故意调皮地把‘姐姐’两字加重了语气。而后冲着白萱神秘地笑了笑,“给姐姐看看我搜罗来的好东西!”说完便大咧咧地将盘子推到一边,桌子腾出块儿空地。 白萱没见到什么东西,倒是听到雨馨的一声惊呼,“呀!坏了,坏了!” “怎么了?” 雨馨面色变了变,大力地敲了敲脑袋,“光顾着说话了!”紧皱着眉头,“差点儿把小狐给忘记了,不会憋死了吧!”急急忙忙地从精致的广袖中拉出个手掌大的锦囊,对着桌子一抖落,噼里啪啦掉出数十本书,大的小的厚的薄的各不一,白萱随意从桌上捡起一本,书页上竟写着‘御夫术’,“这是?” 雨馨边伸手进变大的锦囊中摸索,边看着白萱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就是我要给姐姐看的好东西啊!最近凡间比较流行这个,我看过了,还不错。”摸了一阵子,没有找到,便将头也探了进去,白萱见她半个身子都快进到袋子里了,也好奇地看过去。 “调皮的小狐,被我抓到了。”雨馨从袋子中拎出一只白色的动物。白萱凑上前看去,却是身长一尺左右的纯白小灵狐,圆圆的耳朵,蓬松的大尾巴,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水灵得很,被雨馨拎着,蜷缩着前爪,呜咽着,可怜巴巴地看着白萱,煞是惹人怜爱。 被提着尾巴倒空着,小狐两只前爪在半空中不停地扒拉着,雨馨伸直胳膊将它递到白萱面前。白萱还在自顾自地打量着小狐,怎生觉得那般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接过灵狐,抱在怀里,对上它水汪汪的黑眼睛,“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女孩的梦,梦里也有这只小白狐。 “姐姐想起什么了?”锦囊没了东西,缩小成了巴掌大小,躺在雨馨的手心里,她胡乱地塞回了袖子中。 摇了摇头,“就是觉得这只小狐以前似乎有见过。”温柔地抚摸着它细细柔软的绒毛,小狐闭着眼睛,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又往白萱怀里蹭了蹭。 “这只小狐来头着实不小,姐姐怎么可能见过它!觉得眼熟?大抵狐狸都长这个样子吧!”雨馨看着白萱咧嘴一笑,洋洋得意,“就知道姐姐会喜欢它,我从母后那儿讨来的,送给你解闷。”弯着腰,打量着缩在白萱怀中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的小灵狐,“它怎么与姐姐这般自来熟?”雨馨撇了撇嘴,“我养了它那么久,如今见了新主人就不理我了,竟然还防备我。”弯指在它脑门上敲了敲,赌气地说着,“没良心的家伙。” “她有名字吗?” “胡灵儿” 白萱看了眼小狐,“不像宠物的名字啊!” “当然不是啊!它是天地间唯一的一头天狐,早就修成人身。若是没有那番经历,它如今的修为决不低于我。”抱着胳膊,颇为感慨,“九州山的箖霄上仙求得母后将它养在天界。一段孽缘,惨淡收场。一个魂飞魄散,一个被打回原身,而它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白萱低头看了看灵狐,“孽缘?你是说它?”天界果然每个人都有故事,连个灵宠也不一般。 雨馨叹了口气,故作深沉,“自是,不过孽缘不说也罢!” “箖霄上仙,他……可还好?”想起了箖霄与小柳的那个故事,如今白萱倒是不确定那是真实发生的过往在幻境中重现,还是她做的一个梦。 “姐姐怎么想起来问他了?”想了想,而后了然,“是替小柳问的?看来那段仙界的秘辛姐姐也是知道了?” “秘辛?” 雨馨点了点头,一脸得意洋洋,“知道这件事的人着实是不多,但姐姐问我却是问对了!”颇为神秘地挤了挤眼睛,“嘻嘻……那日我正好躲在爹爹的书房里,恰巧听得了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只是无意间,在水镜中知晓了箖霄与小柳的曾经。他为了小柳舍了三百年修为,最后又是亲自渡她成仙。” “对呀!说起来他也算是个痴情人。”雨馨坐回凳子上,将只喝了一口茶的茶杯蓄满,润了润嗓子,“小柳当年自愿舍弃轮回与文心兰雾定下魔之契约,凭借箖霄的那三百年修为如何能逆转?” “不是天界有意助他吗?”白萱抱着小狐,也坐到了雨馨对面。 “不是有意助他,却是给了个更为残忍的选择。司命当年给箖霄定下的上仙之劫是小柳没错,目的是要他懂得收敛私情,以天下众生为己任,最后舍弃儿女私情选择仙道。他渡劫而去,小柳在九州山守一世终老。待箖霄回归九州山,小柳早已凡尘轮回几生,二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如此仙劫也就算渡过了。可万没想到文心兰雾会觊觎箖霄美色,当中插了一脚,毁了司命的命格。” 她虽在幻境中看到了这个故事,可雨馨所说的她却是不知。皱着眉头,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总得想解决办法啊!箖霄也算是奇才,仙道本就不易,姐姐你看自箖霄升了上仙这一千年来,没有再出现过像他那般的人物吧?而且再等个几千年也不会有。所以啊!上仙之选只能是他。” 白萱点了点头,幻境之中,容宸也是这么同她说的。 “最后司命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她给了箖霄两个选择,一是散了修为,放弃对九州山对仙界所有的承诺,化作游魂与小柳两厢厮守,最后魂飞魄散;二是天界给小柳成仙的机会,不过他们却要遥遥相望,永生相隔。” 箖霄后来的选择白萱自是清楚,只觉得心中怅然不已,叹了口气,“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不若放手,给彼此成全,若我是箖霄或许也会这么做。” 雨馨眨了眨眼睛,“啊?”将桌上散落的书收做一处,摇了摇头,“我不会。我倒是觉得箖霄的选择过于自私,他怎么知道小柳就想成仙,想要现在的生活?如此就单方面替她做了决定,苦了自己,看似承担了所有痛苦,爱的伟大,其实,他到最后选择的还是他所谓的责任。要是我,肯定选择与爱的人相守相伴,就算最后灰飞烟灭,也是值得!” “那,你觉得要是小柳知道了真相,她会怎么选择?” 不假思索道:“像她当年一样,不惜一切给箖霄成全。”而后恍然大悟地看着白萱,“姐姐的意思是……” 点了点头,“箖霄应是最了解小柳的人,所以他才有了那样的选择。” 雨馨支着下巴,长长叹了口气,“所以他们才会有了如今的结局。爱一个人好难啊!就像我不知疲惫地追了凌轩三千多年。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白萱会心一笑,“顺其自然就好。”知晓了小柳的故事之后,她反倒是淡然了,心态也平和随性了许多。 “顺其自然?姐姐有帝君宠爱倒是洒脱。”换了个手支着下巴,垂头丧气,“要是能顺其自然我就不用这么愁了!姐姐,你说凌轩为什么不喜欢我?他说他喜欢文静美好的女子,我收敛性子学习女工厨艺;他说他喜欢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我就努力修习法术;他说他喜欢女子着黄衣,于是我两千年来就只着黄衣。可为什么他就好像从来看不到我?” 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知如何是好,又要怎么帮你?你觉得像神尊那般高高在上,不染红尘的存在,会喜欢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紫微宫里的人总要尊称紫微帝君为‘神尊’,只有远古之神才配得上如此尊位,现今天界谁敢这般?雨馨紧皱眉头,也没去理会,她心情沮丧,正烦着呢!惊讶地大睁着眼,“姐姐,你说笑吧?那日我可是见着了啊!帝君看你的眼神柔的都能溢出水,这要是说不喜欢,谁信!” 看着她一脸坚定的表情,白萱有些晕晕忽忽,反问道:“真的……真的有这样?” 雨馨一脸恨其不争气的样子,抓起桌上的那本刚刚被白萱扔到一边的‘御夫术’搬着凳子挨近她坐,“姐姐,纵然现在帝君比较宠你,可是他依旧没有让你做帝后,是吧?男人吧,都一样,身边有一个,还总想着去拈花惹草。” “啊?”白萱努力地想像那个画面,也想不出会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好笑,打死她也不会相信已经这样无欲无求的容宸会去拈花惹草。 “你要知道怎么抓住他的心。我可是听说凝霜那个老女人惦记帝君好几千年了,姐姐,你要小心!”拍了拍白萱的肩,“这本书,一定要好好看。” 白萱无奈地笑了笑,“凝霜可是天界第一美人竟被你说成了老女人。” “什么第一美人?”雨馨不屑地撇了撇嘴,“仗着有几分姿色,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还妄想着做紫微宫的女主人。” 白萱摇了摇头,她清楚地记得那日花神宫,容宸唤了凝霜一声‘师妹’,她与他有这样一层关系,而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死皮赖脸地留在紫微宫。眸色暗淡,自嘲地一笑,“我才是在妄想吧?” 如今的白萱已经不像是初到天界时的那般样子,只知道自己喜欢容宸,也不去理会这样任性的自己会不会给他造成困扰,便不计后果一条路走到黑。若是有一日,她觉得留在容宸身边已经毫无意义了,她会消失,做不到让他爱上自己,但至少不能令他生厌。 “姐姐你在说什么?帝君他喜欢你,你,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白萱温柔地给小狐理顺皮毛,眼睛看着窗外洋洋洒洒的桃花,“他曾同我说过,‘万千红尘迷障,看透,看明了,自会知晓世间诸事不过是空幻而已。’而且也要我断了对他的念想。”叹了口气,“或许,他待我好,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一位故交。”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6 章 岩风同她说过的前世,白萱虽说着不在意,可哪里能做到完全置之不理,她心里一直都明白容宸对她好只是因为对前世误伤她的愧疚。如今纵然怎么说,她也不会轻易相信,还傻傻地对他怀揣着幻想,再惹得他不高兴,狠狠地伤自己一回。 雨馨一副了然的表情,点了点头,“看来你们现在还处于暧昧的状态。不过这种事情吧,总得有一个人把这层窗户纸挑破,可是这个人不能是帝君。”看着白萱似懂非懂的表情,顿了顿,接着说道:“姐姐,我们退一万步来说,你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帝君角度来看,他得慎重许多,万一表白了,而你只是对他崇拜景仰,没有别意,那么你让他如何自处?而且你还在紫微宫中,此后相见得多尴尬。换作你就不同了,如果帝君不爱你,你表白了,也不过是后辈对他的迷恋,一时失足,冒犯天颜。他若是同你一般见识,不是显得很没有风度?” 白萱看着雨馨皱着眉头,滔滔不绝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姐姐,你笑什么?我支持你哦!幸福是要自己去争取的。既然天命安排你们相见,就说明有缘,那便要紧紧抓牢,就像我追了凌轩这些年,有过伤心,有过失落,但从未想过放弃。”支着下巴,叹了口气,“知道有人会说我厚脸皮,说就说呗!厚脸皮这事儿还真得心理素质过硬。” 雨馨说着话的功夫已将那几盘点心包好,取出锦囊放了进去,“先走了!我要去看着凌轩了,免得他又背着我拈花惹草。”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好奇心重 雨馨匆匆忙忙地离开,留下大敞的房门,突然而来的风,吹得白萱阵阵发冷。院中黛粉色的桃花瓣落满地,风吹起残红,徒增感伤。怀中的小白狐被风扰了好梦,探出头来,眯着眼,爪子搔了搔耳朵。它黝黑的小鼻子嗅了嗅,打了个哈欠,呜咽一声,又往白萱的怀里钻了钻。 白萱伸手摸了摸小狐的头,无奈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桌上,站起身去关房门。雨馨说来也有四千多岁了,看来也不过是个毛毛躁躁的丫头,终于不再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学会了走房门,却不记得要随手关门。 手抵着房门,关门前向院外看了一眼,漫天绯红,牵惹了无尽惆怅。天界明明没有四时,她怎生得伤春悲秋起来!叹了口气,看了眼小柳的房间方向,房门紧闭着,一上午都没有动静,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白萱犹豫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关上了房门。 自幻境中出来,白萱好一阵子都无法正视小柳,有的时候甚至刻意去回避她的目光。看到小柳,她总会想起那样一段无奈的曾经,听到小柳提起箖霄时,她总是怕自己下一刻会忍不住告诉她,其实箖霄就是徐文浩,他一直在九州山守着你们那些过往的记忆。可是她清楚自己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将所知道的一切深深埋藏起来,心里却是矛盾极了。 小柳与箖霄的故事虽然遗憾收场,却也只能如此,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对小柳更好。小柳一直以为那是她成仙的三生情劫,成仙的五百年来对那些用轮回换来的记忆念念不忘,不过如今也是放下了。虽然是个谎言,但有一个人连同最美好的记忆永远存在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可以去回忆惦念,也是种缘分,总好过,去面对那样的真相。如今她也终是明白了,一些事情不可说,一说便是错。 白萱走回桌边,见小白狐正在一堆书中抽动着可爱的小鼻子,嗅来嗅去,最后选中了一本看起来有些老旧的书,封面都有些泛黄了,用脑袋顶着这本书,还发出吱吱的声音。 “调皮的小狐。”那本书快被它推到地上了,白萱假装生气地说道,顺手便将书拿了起来。习惯地抚摸着小狐的头,它也很是配合地蹭着白萱的掌心。 “胡灵儿?”白萱单手拿着那本上写着《幻化术》,皱了皱眉,没有继续往下翻,而是想起了雨馨说小狐唤作‘胡灵儿’,如今变回了狐形,前尘过往都不记得了,才试探地唤了一声。 小白狐歪着脑袋倒是很有灵性,紫黑葡萄般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白萱,蓬松的大尾巴左右摇晃着。 叹了口气,“为何我身边的人都有那么多的故事!”坐在桌旁,支着下巴,打量着小白狐,“先是岩风哥哥,好像有很多事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接着是小柳,知道了她完整的故事,可是却只能帮着隐瞒,什么也做不了;再是雨馨,看她神情悲伤的样子,一定也藏了什么辛酸;现在就连小狐你,也有伤心的曾经。” 小白狐看着白萱晃了晃脑袋,在桌子上优雅地迈了几步,走到白萱身边,蹭了蹭她的衣袖,依偎在她手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小脑袋搁在前爪上,眯着眼睛,又是打起了盹。 “知道了你的故事又能怎么样,我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徒增悲伤而已。”白萱揉了揉它颈上的绒毛,轻轻地抚摸了两下。便翻看起手里那本《幻化术》。 午后的时光静谧安详,一切事物似乎都停下了脚步,入了梦一般。虽时不时地传来草虫丝丝的鸣叫声,不过声音细弱而遥远,听起来也仿佛梦呓一般。 白萱如今虽有进步,不过于神力几乎没有,只是一些小法术勉强可以为之,至于幻化之法,不知为何容宸从未教过她,似乎也不想让她学习。 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寒玉和灵机,她每日都有努力练习,剑招如今也能舞得流畅如行云流水。可是对于神而言,没有足够的神力,剑招舞得再好也不过徒有其表而已。 ………… “就学一个,应该,应该没有问题吧!”白萱思虑再三,终究是没忍住,闭着眼睛照着书上的口诀念了一遍。充满期待地睁开双眼,看了看手,好像没什么变化。沮丧地揉了揉头发,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学不了?” “最后试一次。”又正襟危坐,自言自语道。闭上双眸,按着方才的样子重复了一遍。 在白萱凝神定气第二遍口诀念出口时,她眉心处便慢慢浮现出六瓣的银色花印记。起初暗淡看不出清晰形状,而后随着口诀念起,银光初绽,细长的花瓣沿着黛眉的走向一直蜿蜒至额角。银光大盛,那状似萱草的六瓣花印记占了半个额头,令白萱看起来陡增几分清冷高贵的气质。 印记不过只停留了片刻,便闪烁了几下后隐匿于无形。银色光晕过后,屋子里哪里还有白萱的身影,她刚刚坐过的凳子上出现了一只与小白狐一般无二的小狐狸。 这次白萱没有急着睁开双眼,口诀念过后,还是听到小狐呜呜的声音才睁开了眼睛。只见小狐立在桌边,身上的毛都炸开了,蓬松的大尾巴竖起来,惊恐地看着自己。 “小狐,怎么了?”发现出不了声音,白萱低头看了看,双手变成了毛绒爪子。“咦?我成功了!”兴奋地连忙跳到梳妆台上,铜镜中映出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用爪子下的粉红色小肉垫摸了摸自己的狐狸脸。心情大好,看来照着小狐的模样变化还是很成功的。 白萱从开着的窗户一跃而下,脚步轻盈地落地,回头看了看离地面三尺有余的窗棂,心道狐形真是轻盈灵巧许多。一时也不急于变回人形,四下环顾,最后决定先去看看小柳在房间里忙些什么,顺便告诉她自己会用幻化术这个好消息。 踱着步子在小院中散起步,停在小柳门口,爪子推了推门,虚掩的房门便开了条小缝。白萱在门口看了看,没有发现小柳,便闪身跃了进去。 此时,小柳正支着下巴打盹,地上还掉了一本翻开的书,白萱凑上前去看了几眼,那一页写的正是九州山箖霄上仙的成仙经历。心不禁咯噔一下,莫非小柳知道了什么?她用爪子翻了几页看到书名为《凡尘修仙》,才缓缓舒了口气。或许是小柳闲来无事用来打发时间的,如果她真得生疑了,这样的书,不过凡人杜撰,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想用嘴去叼,只用前爪将书捧了起来,然后两条后腿着地,直立着将书费力地搁在了书架上。两只前爪捧着书直立行走的狐狸怎么看都有几分诡异,诡异中还透着滑稽。 费了一番气力终于成功了,白萱回头见小柳丝毫没被打扰到,睡得正香,眯着狐狸眼笑了笑,也无心再逗留,便又从窗口跃了出去。 ………… 紫宸殿中,淡淡的冷香混合着娑罗花香,髹漆的红木材质床榻上,容宸正盘膝而坐,周身围绕着银色光晕。平时隐匿着的银色水滴状远古神印此时正在他的眉心处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乌发简单地用白色丝带束着,一身广袖白衣,腰间束一条银线绣祥云纹络的腰带,外罩轻纱。剑眉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薄唇略失血色,双眸紧闭,遮挡了那双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 五千年前,他更改白萱的命格却无故遭到天命反噬,经历了天道用来惩罚远古神族的十一道红莲天火之劫。作为远古遗神,与天地同寿,不老不死,但不代表他不会受伤不会痛。那时,容宸忍受天火焚心的折磨,修为耗损大半。历劫之后,他沉睡两千多年方才苏醒过来。 虽不至于殒命,但折损了的修为却是需要慢慢将养回来。之前为白萱强行融魂时,又舍了些神力修为,所以那段时日他才会神力不稳,以至于无法控制紫微宫的四时。 打坐入定中的容宸眉头轻轻皱了皱,好似平静的湖水起了涟漪。凝神感知,片刻间六界之事了然于心,凡间热闹的街市,道不完的家长里短;鬼界嘶声哀鸣,鬼差的高声怒斥;魔界丢了圣物,群魔纷争此刻正乱作一团;妖界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一片;佛界倒是依旧平静安详,法音悠远;神界表面升平,其乐融融,背地里却是尔虞我诈; 容宸眉头紧蹙,叹了口气,神识抽离,去了六界之外的地方——天之极。 天之极,顾名思义,天的尽头,此处在六界之外,本是用来封印远古战场的地方。远古之神以神帝白羽为首合众神之力创了六界,起初众神皆全力维护这个由他们亲手所创的世界,但后来漫长的岁月中,六界稳定,已不需要他们再插手过问。其中一些神终日无所事事,又因为拥有的神力太过强大,开始变得狂躁,不满当初所创的世界,想毁了六界重新来过。他们将众生视为掌中玩物,肆意干涉六界的秩序,导致四时混乱,生灵涂炭。 有去毁灭的,自然也有想维护的,于是众神意见不合,生了分歧,又加之多年来彼此之间总会有些摩擦嫌隙,借此机会通通被放大千万倍,所有矛盾一时间全部爆发。一场大战,最终以全族寂灭而告终。 那时的远古神界到处弥漫着过重的杀气怨气,神帝白羽不忍遗祸六界,在寂灭之前与百子旋、子持莲华等神用法阵将整个神界封印,引来红莲天火焚烧。 而封印远古神界的法阵阵眼便在天之极处,但此封印之力每过七千年便会虚弱一次,需要容宸以自身之神力加固封印。 ………… 狐形的白萱在静兰轩中转了一圈,便觉得无聊了,就又回了自己屋里,准备变回人形。恢复人身的口诀她记得很熟练,可是反复试了不下数十遍,看着铜镜中依旧是毛茸茸的狐狸脸,白萱方才意识到她这回是真得玩大了。 小狐歪着头狐疑地打量着跟它一般无二的白萱,大尾巴扫着桌面,还不时地发出吱吱的叫声。白萱看了它一眼,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跃下梳妆台,“没办法了,只能去找神尊帮忙。” 在容宸寝殿门口徘徊了片刻,白萱才试探地用爪子拍了拍门。等了一会儿,见屋中没有声响,便推开虚掩的门,探头向里面张望,无奈狐狸身被桌子凳子挡了视线。努力平复了下呼吸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内。见容宸正在闭目打坐,她也不敢打扰,只好耷拉着脑袋跳上正对着他的凳子。脑袋抵着前爪,怏怏地趴在凳子上打量着他。 眼见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容宸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彷佛一尊完美到极致的雕像。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白萱怦怦的心跳声。容宸此时周身没了光晕,眉眼如画,紧闭的双眼,更添静谧优雅。白萱不禁看呆了,咽了口水,大着胆子跳到了他身边,仰起狐狸脸,说不出话,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 远古神族寂灭后的一千年,红莲天火燃尽,天之极的封印便连同远古神界一同隐于无形。如今的天之极不过一处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而已。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7 章 容宸提着穹苍剑,环顾四周,他方才分明感受到了天之极异动。蹙着眉头,心下疑惑,为何再次封印的时间提前了?四周除了来自四面雅,可谓翩翩浊世之佳公子也。 两人就那样相对而坐,沉默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后,白萱偷偷地掐了自己一下,咧着嘴,皱着眉,一阵吃痛后才是信了,眼前这般不凡气质的男子与那脑子不好的孩子和容易炸毛的少年竟是同一人! 寒玉见白萱如此,心中窃喜,别过头去偷偷笑了笑。转过身,却是挑了挑眉,轻轻颔首,语调柔和,“我是寒玉。” ………… 方才白萱从紫宸殿回来时,推开门,便看到了坐在降香黄檀木桌旁的寒玉。彼时,他面朝着房门而坐,门被推开,突然照进的阳光洒在他精致白皙的面容上,泛着莹莹玉色。白萱一脚在门外一脚门内,愣在原地。见那男子眉眼与之前仅见过一面的少年寒玉有七分相似,才是反应过来他应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寒玉。心下感慨,这剑灵生长速度果然惊人,每次见到他都能有惊喜甚至是惊吓。 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与寒玉对面而坐,蹙着眉,语意关切地问道:“伤好了吗?还要再回剑身里吗?”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寒玉心中有愧,能见到他安然无恙,白萱自是心中高兴,哪里还舍得他再去闭关。 寒玉见白萱一脸关切紧张的样子,不禁喜上眉梢,‘哈哈’笑了两声,终究是装不下去了。随意地翘起腿,手抚着没有丝毫皱褶的袖子,瞥了眼白萱,掩不住笑意,“这段日子可是憋坏本大爷了,如今出来了,傻子还要再回去。”打个哈欠,十指交错,伸个懒腰。“美好的新生活,本大爷来啦!” “你……”白萱手指着他,大睁着眼睛傻住了。看着寒玉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呵呵’挤出一丝无奈的笑,眼角不住地抽了两抽。亏她方才还觉得寒玉举止文雅,气质超然,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意境。什么既见君子,都是假象,顷刻间化作飞灰。果然他只适合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手肘支着桌面,扶着额头,原来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又看了一眼寒玉,颇为感慨地摇摇头,努了努嘴,小声嘟囔了一句,“唉!可惜了这面皮!” 话音刚落,寒玉便斜视了她一眼,目光犀利,黑着脸,“你说什么!”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8 章 白萱尴尬地笑了笑,“嘿嘿,没说什么,没什么……”低着头,佯装整理衣襟。余光瞥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她可不希望他又炸毛。 寒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抱着胳膊,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酸意,“哼……怎样?我比不得他那般气质高雅,也学不来。但本大爷就是这样,你有意见?”用脚尖勾过来离他不远处的凳子,一只脚恨恨地踩在上面,手腕随意搭在膝上。袍子稍稍滑落,露出锁骨处洁白细腻的肌肤。 “呵呵……没有,没有。哪里敢有意见!” “有意见也给本大爷闷在心里,反正你说了本大爷也不准备改,倒是破坏心情。”寒玉将衣摆上一条细小到几不可察的折痕抚平。见白萱认错态度还算良好,似乎心情不错,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面,环顾房间四周,“以后我就住这儿了。” 听他如此说,白萱连忙抬头,眸子看着寒玉,问道:“啊?你住这儿,那,那我去哪儿?” 寒玉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也可以住这里,反正以前我们也是同处一室”摇了摇头,“我不介意。” 白了他一眼,“你不介意,我介意。”别过头,不去看他才不会让自己妥协到没了原则。白萱也是学着寒玉的样子抱着胳膊,唯恐落了气势,她得让他清楚地知道她才是他的主人。冷着脸,“以后你住隔壁,若是不喜欢,静兰轩的房间随你挑。” “我就喜欢这儿,你休想随意打发了我!”寒玉依旧气不打一处来,丝毫没有理会白萱的意思。起身,自顾自地走到了床榻边。伸了个懒腰,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手肘抵着软枕,长腿微微弯曲,竟是侧卧着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太过分了!欺人太甚!”白萱攥着拳,气势汹汹地站起身。转过头,看着寒玉,却又是心里不忍责怪他。颇为懊恼地揉了揉头发,“你……你……”闭上眼睛,深呼吸,不就是一间屋子嘛!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不了她让给他就是了。 垂头丧气,“既然你喜欢,那就让给你好了。我去隔壁住。” 今日要是换做了旁人,白萱肯定是不会轻易妥协的,虽然脾气好可不代表她就好欺负。微微蹙着眉,看着寒玉,叹了口气,怎么到了他这里她就变成了软柿子。 将寒玉刚刚挪动的凳子放回原处,径直走向书架收拾东西。容宸的字,岩风的玉簪她是一定要带走的,剩下的左右就是些她看得差不多的戏本子,正好也可以留给寒玉解闷。 “这些戏本子留给你解闷,衣物,就等我把隔壁的屋子收拾好了,再回来取。”白萱边收拾着,边同寒玉说着话,“既然不用再回剑身里去了,那你以后也是要同我与小柳一道生活的。一会儿休息够了,便自己想想,要是缺了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同廉贞姐姐说。” “啰嗦!”寒玉小声嘟囔了一句,挑眉展颜,眼底的笑意却如冬日正午时的阳光那般温暖。“本大爷改变主意了!”撇了撇嘴,“你的破屋子本大爷才不屑的要。” “嗯?”白萱忙着收拾书架上杂乱堆放的戏本子,听到寒玉的话,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他,眼中略带懵懂,这也太善变了吧! 寒玉抱着胳膊,鄙视地看着白萱,感慨道:“你这随便乱丢东西的老毛病还是从来都不改!”小声地自言自语,皱着眉,很是疑惑,“明明就一无是处,还是个惹祸精,难道我真是脑子不好才会喜欢?”玉指将滑落在耳边的碎发收拢,一抬脚踢开房门。 “你要去哪儿?” “去隔壁睡觉。”回头对着她皱着眉,不耐烦地说道:“你那么吵,要本大爷怎么睡觉!” 白萱倒是很无辜,不过防止他再次炸毛,她忍了……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您走好,不送!” 寒玉侧首,附送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萱吐了吐舌头,见他已经走远,才长长舒了口气。坐在桌旁,手支着下巴,她如今是越发怀念那个娃娃寒玉,就算是少年寒玉也好,都要比现在这个样子可爱不知多少倍! ………… “咦?小狐?你跑哪里去了?”白萱余光瞥见一道白色的小小身影从半开的窗户跃了进来。 小灵狐轻盈地跳上白萱的腿,嘴里却是不知从哪里叼来了一朵橙黄色的萱草花,亲昵地在她手边蹭了蹭。 白萱见到那花,心不由一沉,仍是伸手接过,放在桌边,微微蹙起了眉。 “吱吱……”小灵狐倒是很兴奋,又跃上桌子,歪着头看着白萱,乌黑溜圆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她的黛眉紧蹙。 “从哪里寻来的?”见到自己不想见到的东西,白萱声音有些颤抖,手拈着萱草花在小狐面前晃了晃,她知道它颇有灵性,是能听懂她说的话。 小狐低下头,鼻子嗅了嗅,黝黑的小鼻子上沾了些许花粉。跳下桌子,走了几步,“吱吱……”停在原地,黑曜石般的圆眼睛疑惑地看着白萱,见白萱跟在身后,小狐才欢快地向屋外跑去。 ………… 卧房后的一大块空地,不知从何时起,萱草生长繁盛。细长如针的嫩叶,高挑的花柄,橙黄、淡黄相间杂生。簇簇密集的长叶,其上还有少许薄薄的水雾;稀疏而开的花朵,不浓的芳香,却引来几只蝶儿嬉戏。 小狐看了看犹自在蹙着眉发呆的白萱,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一个纵身,兴奋地跃到了萱草丛中,追赶蝴蝶去了。 白萱看着眼前那连成片的萱草,紧锁着眉头,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透不过气来。 之前长在她窗下的那些,小柳早已经移栽到了静兰轩僻静的一隅,于此处也是相去甚远。如今这是…… 微风,轻悠柔和地吹拂着针叶。花与叶在微微地颤动着,仿佛在喃喃细语,诉说些什么…… 一阵恍惚,彷佛听到有人在说话。稚气的童音,女子满是慈爱的语气,都是那般熟悉。熟悉到心阵阵抽疼,泪水夺眶而出。 “娘亲,为什么我的神印跟别人的不一样?” “因为萱儿是特别的,是娘亲最疼爱的宝贝。” “可是……可是他们都不理我,讨厌我。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是天命降下的灾祸。娘亲,我不是,我不是……” 女子微微叹了口气,“萱儿怎么会是灾祸?你是这世间唯一的希望。”停顿了良久,声音增添了几许哀伤,“萱草解忘忧,娘亲希望你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如今这般,怎么会没有忧伤! ” “唯一的希望?娘亲,我,我不明白。可是你不要伤心,萱儿以后不会再问了。只要有爹爹,有娘亲,有哥哥在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开心的事情,我不会再去听他们说的话。” 又是一声叹息,声音似乎有些沙哑,“萱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娘亲生你那年啊,萱草花也是这样,一夜之间悉数开放。而你额头的印记形状也恰恰很像萱草,我呀,就给你取了这个‘萱’字。萱儿可不可答应娘亲,要忘记不好的事情,努力让自己永远开心快乐。就算,就算将来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坚强勇敢地活着。” ………… 白萱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大片萱草花,那女子温柔和蔼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耳边。眼神空洞,不住地摇着头,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她踉跄着,连连向后退去。 “他们说的没错,我害了所有人,我是灾祸,灾祸……” 眉间隐匿的神印渐渐浮现,银光寒胜,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白萱咬着唇,浑身散发着悔恨绝望的气息。忽而眼色一凛,眸中杀气暗自流动,淡白色的广袖挥过,面前的花叶顷刻间化作齑粉,散于风中,只余小小的白色身影惊恐地立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白萱微微眯着眼,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冷冷地自言自语道:“呵呵,何以忘忧?白萱,你根本就不值得,不配他们为你付出!” 错过的流年里,她曾经站在窗口,透过雕着花的窗棂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满是期待地等着他的归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要让他看看,如今她终于长大了,不再是那副小孩子的模样,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也可以站在他身边与他共进退,一同承担风雨。 可是,最后她也没能等到他回来,等到那一袭她再熟悉不过的翩翩白衣……而是等来了灼眼的火光,吞噬一切的天火,烧透了整片天空。她惊恐,她呼喊,她拼命地想要出去寻他,却被困于那间屋子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橙红色的大火邪肆燃烧。毁灭之处,灰烬上遍开鲜红如血的千瓣红莲…… 眼前一片漆黑,银色的神印,蔓延至眉尾的花瓣迅速收拢,转瞬会于眉心一点,继而消弭无形。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了一般。白萱死死地咬着唇,头痛,心却更痛…… 直到手腕上有了点点温热,源源不尽的神力,顺着经脉流遍全身,好似久旱的田地遇着甘霖,枯萎的老树得了新生。白萱才觉得自己还活着,逐渐恢复了意识,眼中有了光芒。看着面前一袭白衣,俊颜清雅的容宸,惊讶不已,“神,神尊?”嗓子干涩嘶哑,像被大火灼烧了一般。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79 章 修长的玉指柔缓地抚摸她的头,清灵之气顺着头顶直冲而下,身侧冷香氤氲,白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容宸扶着她的胳膊,声音依旧冰凉如水,不疾不徐,“可好些了?”深幽如潭的眸子打量着白萱,微蹙的眉头,若有所思。 点了点头,“谢谢神尊。”声音恢复了清脆婉转。面色依旧很是茫然懵懂,回头看了看,哪里还有方才所见的那片萱草,也不见了小狐的影子。疑惑不解,难道又是在做梦?这次她却脑袋胀痛,记不太清梦到了什么,只是心还隐隐作痛。 白萱微微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的俊颜,抿了抿唇,手里攥着衣角,“对,对不起……又让神尊白白损耗神力。”因为愧疚和不安低下了头,心中满是自责。她有什么资格去爱他?自从将她带回紫微宫以来,她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却一直都在连累他。 “说什么傻话!”语气却是温柔得很,容宸蹙着眉,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如今还是未能找到症结所在。”清冷高傲如他,何曾这般无力过。 一边是需他倾注几乎所有修为去再次封印的天之极,他甚至不知是否能全身而退。若是视而不理,那六界必将毁于一旦。封印被毁,未能除尽的邪气溢出,惑人心智,众生如何能抵抗得了远古神族的怨恨之意,心理防线会顷刻间分崩离析。它或扰人心绪,催生心底怨念;或使人陷入极度的悲伤,万念俱灰;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不清楚敌人究竟是谁,最后的结果甚至可能是自我了断。这种悄无声息的心战往往比任何有硝烟的战争要恐怖的多。 另一面是他不可能放弃的白萱,经年流转,五千年的岁月终于看清了真心,几番思虑,才是做了决定,以为终于云开月明,却没料到天不遂人意。 他向来没有怕过什么,也从不曾惧怕过天命,如今却真真是怕了。他记忆中的封印虽为禁术,但于他而言也未必解不了,只是他怕,怕当初的封印真是她所种下,那么强行冲破封印,反噬之力会尽数应在她身上。 面对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容宸彷佛被束缚住了手脚,向来无所羁绊云淡风轻的他,上万年的寿数,头一遭有了身不由己的感觉。 容宸看着微微仰着头,眸光闪烁,正咬着唇打量着自己的白萱,心下动容,不再顾忌那么多一把将她扯进怀里。 “神,神尊?”白萱惊讶地睁大眼睛,刚想抬头看他,却被他抱得更紧。脑袋紧贴着容宸的胸口,听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熟悉的冷香中夹杂着浓淡适宜的娑罗花香,心怦怦直跳,紧张地快要跳出嗓子眼,脸顿时红透。一时间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情况?是她在做梦?还是他原本也是喜欢她的? 她染着桃花香的发丝,有那么几根调皮地在容宸眼前微微晃动着,透着几分可爱。静谧的午后时光,风吹过十里桃林的,落花无数,却是容宸自白萱离开的五千年来从未有过的踏实心安。“在想什么?” 那清脆如玉的声音将白萱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回来,摇了摇头,“没,没什么。”越来越搞不清楚容宸的所作所为,之前冷言冷语推开她的是他,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还困在小柳的那个幻境之中没有出来?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是幻境?都是假的?对了,一定是!幻境之外的神尊何曾对她如此温柔浅笑过? 容宸淡淡浅笑,放开白萱,直视着她,问道:“当真没有在胡思乱想?” 白萱抿了抿唇,看着容宸唇边的那丝浅笑,联想着他近日来一反常态的所作所为,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的浅笑确实很美,却也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幻象,一定是幻象!他在蛊惑着她,要让她永远困死在梦里。顿时觉得莫名的气愤和羞辱,她将对他所有的爱意藏在心里,从来没去要求他喜欢她,难道这种卑微的喜欢也有错?到底还要怎样,怎样才肯放过她? 挣脱开他的怀抱,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眼底尽是悲伤,“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你。” 唇边的笑意凝固,容宸微微蹙眉,“你在说什么?!” 白萱闭上眼睛,怕继续看着他一些话便也就说不出口,怕下一刻她仅存的理智也没有了,与他一同沉沦在这场华美的梦境之中,最后香消玉殒,化作残魂。深吸口气,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声音,有气无力,“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我是参不透爱恨,是执迷不悟,可是我愿意,从来也没求你来渡我!” 容宸愣了片刻,也是了然,一时间又是心痛,又是哭笑不得,“傻丫头,这里不是幻境。所谓幻境,所见所感都是你记忆中曾经经历过的,对于未曾出现过的事物,幻境中亦是不会出现。” “不是幻境?那小柳的故事……” “水镜的幻境不同,可以旁观他人前世,你只是误入其中而已。” 想起以前抄写过的法术上确实是这么说的,可白萱仍旧半信半疑,问道:“真的?” “我像是在说笑?” 白萱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容宸,咬着唇,“可是为什么……” “小萱”这两个字刚刚脱口,容宸也是一怔,因为这个再熟悉不过的称呼将他空洞的心渐渐填满,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袭上心头。微微蹙着眉,薄唇轻启,“小萱,对不起,是我的错,明明放不下,还要去逃避。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不曾变过。” “什,什么?”白萱疑惑地看着容宸,他在同她说‘对不起’,而且还说他喜欢她?彷佛在做梦一样,幸福是不是来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她有些不敢去相信。 “我……”话还没说出口,白萱只觉得眼前越来越黑,脑中昏昏沉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在争先恐后地拥挤而出,耳边是不同人的说话声,嗡嗡嘈杂。 “萱儿,乖,到娘亲这里来!” “是,是爹爹错了,该罚,该罚!” “哥哥,等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做你的新娘子?” “我把腓腓兽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它!” “丫头,不哭!贯丘叔叔教你做纸鸢好不好?” “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因为你是神帝和神后的女儿,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凭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他,可你究竟为他做过什么?只是一味地耍性子,要求他迁就你,照顾你,白萱,其实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小萱,别哭!” ………… 头快要裂开了一般,白萱死死地按着额头,痛不欲生!痛楚,下一刻却被突然直冲入体内的清灵之气压制住,意识渐渐平稳。 昏昏沉沉之际,她彷佛听到了那清冷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他说,“小萱,五千年了,你也该回来了!”身体沉浸在不算温暖的怀抱中,却彷佛浸在了蜜糖中一样,嗅着那淡淡的冷香,她的整颗心都快被融化了。无意识地手臂饶过他的腰身,也去抱着他。紧闭着双眸,像是低吟,又像是呓语,白萱喃喃地说了句,“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好。”不假思索地应道。容宸低低叹息,拥着渐渐入睡的白萱,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是他太过着急了,才会令她措手不及,没有关系,慢慢来,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天长地久。 容宸浅浅地笑着,哪里还是之前那一副冰冷的模样,看着白萱的睡颜,弯腰将她抱起,颇为无奈道:“你这该聪明时反而迷糊的性子倒是全然未变。” ………… 数步之外,房间的转角处,寒玉抱着胳膊紧皱着眉头,细长的柳叶眼中流动着伤感,心里也是百味陈杂。方才觉察到强大的神力波动,出来寻白萱,却没料到容宸早他一步赶来。看着那两道白色身影,苦涩地笑了笑。他随在她身边数千年,一直都异常清楚,她的心里眼里只有那个人,再容不得其他。 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脸,寒玉,醒醒,这不也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小傻子终于如愿以偿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摸了摸下巴,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矛盾复杂的心情,默然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决定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没有人看,也要不抛弃,不放弃。一条路走到黑才是小水的风格,哈哈哈O(∩_∩)O哈哈~ 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要出去玩 “姐姐——白萱姐姐——” “啊?”白萱看着面前雨馨弯着腰,放大的脸,不由一惊。 扯着裙角,跨坐在白萱对面的凳子上,雨馨眼里放着光芒,“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啊?我一进门就看到你支着下巴,红着脸,还在傻笑。快,同我说说到底有什么好事?” 白萱摸了摸脸,她有在发呆,还有傻笑?怎么可能!“哪里有什么好事?”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0 章 雨馨嘟着嘴,不依不饶,“我有什么心事都和姐姐说,怎么,怎么姐姐却从来不和我说?原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呜呜呜……”鹅黄色的衣衫衬着她皮肤越发白皙光泽,吸了吸鼻子,手不断地揉着眼睛,宽大的袖子将整个脸都遮住了。 白萱见她如此,叹了口气,拉了拉雨馨的袖子,“好了,不要哭了。我在天界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也一直都把你当做最好最好的朋友。” “真的?”依旧用袖子挡着脸,哭腔问道。 “当然是真的!” 手迅速放下,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嘿嘿……谁说我哭了?”撇了撇嘴,“我才不会哭鼻子呢!” “你……” “姐姐,你要是还不说,我就真的哭了。你是不是……是不是对帝君表白成功了?” 白萱抿了抿唇,微微点了点头。 雨馨眼中满是期许,挪着凳子,又往白萱身边靠了靠,因为高兴声音越发明快,“帝君答应娶你做帝后了?” 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不过神尊说,说我可以喜欢他。”那日的事情,她似乎只记得这一句话,为什么会出去,又怎么回来的全然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记得问过这样一句无厘头的话。 “啊?”雨馨惊讶地睁大眼睛,而后手覆在白萱的额上,“姐姐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怎么就从没听说这样的道理,喜欢一个人难道,难道还要得到对方的允许?” 白萱移开她的手,“那倒不是,只不过他答应我可以喜欢他,就说明我还是有机会的,哈哈!” 雨馨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姐姐,我见你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怎么面对自己的事情,面对帝君,脑子倒是不灵光了?” 皱了皱眉,狐疑,“难道那天我应该说,我喜欢你,然后再问问他,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雨馨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我不敢问,虽然觉得神尊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的,但是要不是,不是的话,我要怎么办?” 雨馨先是觉得白萱着实是不争气了些,但换位想了想,也是能理解了。毕竟白萱不是她,她追着凌轩这多年来,早就不知道表白过多少次,被冷漠拒绝多少回了!面皮早就已经磨厚了,但对于白萱来说这终究还是第一回,万事开头难嘛!不过雨馨着实不能理解帝君怎么能端着那么久,不表态?左思右想,再加上受到最近看过的一个戏本子的影响,才恍然大悟,敢情帝君才是个中高手。彼此有意却都不说方为爱情的最高境界,偶尔目光相接心里都会是一番惊涛骇浪,手指相碰的瞬间也会惊心动魄。一旦说出来,或许味道就会淡了些许…… 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不过若即若离的感情也最是折磨人,怜悯地看着白萱。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叹了口气,故作高深状,“神多的是时间,姐姐不用着急,慢慢来!放心,帝君早晚是你的,逃不掉的!”挽上白萱的胳膊,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不过现在你得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 “人间啊!三日后就是花朝会了,每回都是那样,也没什么新意,无聊极了。这次娘亲还要给旭尧哥哥选妃,我肯定也要陪在身边的,哪里也去不了,会被闷死的!所以现在得趁机好好玩玩去!” “那你不用看着凌轩?”见雨馨每次都直呼凌轩的名字,白萱倒也觉得‘太极天皇大帝’这个称谓听起来固然霸气,但是着实麻烦了些。 面露沮丧,垂着头,已经没有方才的朝气,“他三日后就要出征魔族了,娘亲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若是我不知分寸偷偷跑去,被她发现,就送我去佛界跟随燃灯上古佛修习佛法,永远不让我再见凌轩。呜呜……娘亲好过分!” 紫微宫外没了结界,众神仙对容宸之举虽心存疑惑,却也没有敢来打扰问询,所以这偌大的宫殿仍旧与外界隔绝。对魔族用战,这么大的事情,白萱浑然不知也在情理之中。拍了拍雨馨的肩,安慰道:“放心吧!凌轩是战神,一定不会有事的。” 雨馨摇了摇头,笑得自信满满,双手托着下巴,眼中满是憧憬,“这我倒是不担心!” 看着窗外纷纷桃花,回想起当年另天界头痛不已的四大凶兽,凌轩却仅凭一己之力将其尽数收服。彼时她还是个初初懂事的小丫头,抓着昊天帝衣袍的一角,藏在他身后,看着从净空往生山方向而来的那道身影。他一身华美蓝衣,从白色的灭度婆罗花海上空飞过,发丝舞动,风神雅韵。银白色的篱覆剑握于手中,那般云淡风轻。颜倾六界风华,举动容止,顾盼生姿。 ………… 能不能去人间,白萱得到紫宸殿问问容宸是否应允。刚刚出门便看到了站在院中,面朝着她,脸色发黑的寒玉。 白萱咽了咽口水,她不记得自己又招惹了这个活祖宗啊!“你,你有事?” “废话!没有事,难不成你以为本大爷站在这儿赏花?” 扯了扯嘴角,“呵呵……” “你们去的那个地方,本大爷也要去!” “你是说去人间?” 点了点头,虽说当年众神创了六界,可他只生活在远古天界之中,从未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六界众生。 弯起眼睛笑了笑,“不过,我得去征得神尊的同意。如果可以去,我会带上你和小柳的。” 寒玉看了眼白萱,别扭地转过头,“快去!本大爷可没那么多耐心等你。” 雨馨本是在屋里与小狐玩耍,听到白萱与人说话,也是跑了出来。呆呆地看着灼灼桃花下一身枚红色衣衫,长身玉立的寒玉。他静静地站在花下,翩翩君子,容色绮丽。多一分便会女气,少一分则美中不足,而他恰到好处,美得动人心魄。 虽然她心许凌轩,可是美色在前,不能浪费,还是要欣赏欣赏的嘛!跑过去习惯地挽上白萱的胳膊,偷偷地指了指寒玉,“姐姐,他是?” 白萱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寒玉。不过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惹不起总还是躲得起。” “寒玉?不是你那把神剑的名字?” “神剑?”寒玉最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字,如今他都化人身了,还说剑灵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他吗?气呼呼看过去,皱着眉,瞅了雨馨一眼,“小丫头,本大爷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雨馨直视着寒玉,还未出口的话被噎回去。虽然长得好看,可这臭脾气也太恶劣了。恨恨地看着他,顿时火冒三丈,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对她吼。她最讨厌别人叫她‘小丫头’,被戳到痛处,怒极反笑。一闪身,躲到白萱身后,侧出头,“嘁!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吗?寒玉,寒玉,寒玉……” 寒玉面色铁青,咬着贝齿,却是指着白萱,说道:“小丫头,别以为躲在她身后,本大爷就不敢收拾你!” 雨馨不怕死地吐了吐舌头,“我就不信你敢!若是伤了白萱姐姐,嘿嘿……帝君不把你团成球扔出天界才怪!” “帝君?”想想也知道她说的是谁,寒玉之前本没有生气,只是吓吓她罢了!听到雨馨提到容宸,愈发铁青着脸,广袖一扫,猛然而来的风带起地上的落花,吹乱了三人的衣和发。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白萱明显感觉到寒玉情绪的波动,紧皱着眉头,被夹在他们两人中间,她也左右为难。一个容易炸毛,一个小孩子脾气,两个人估计谁都不肯低头让步。 拍了拍雨馨的手,侧开身子,安慰道:“寒玉只是想吓吓你就是了。他本就是远古神器,如今也万岁有余了,年龄却是要长了天帝好多。” 转头寒玉,笑了笑,不知为何,白萱却是十分确定他有分寸,不会任意胡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都别闹了!你们到底还要不要去人间了?若是不去的话,我也就回屋睡觉去了。”本来她无所谓去不去,此时却是这两个表现积极的人在浪费时间。 “去!”几乎异口同声,而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转过头,冷哼了一声。各自回屋,关门。雨馨去了白萱的房间,寒玉回了隔壁自己的卧房,倒是白萱孤零零地站在院中,看着紧闭的两间房门。不对啊,明明她才是静兰轩的主人! …………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1 章 “神尊,我能不能去人间看看?” 容宸优雅地放下手中的泛黄书卷,看着立在书案前的白萱,冰凉如水的眸子有了几分暖意。纤尘不染的白衣,面目依旧清冷,有如月华清辉一般。喜怒不形于色,但却已不再如白萱印象中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宫外的结界我已除去,你可以自由进出。” 当年,容宸在紫宸殿中沉睡,不想被打扰,才在紫微宫外设下了结界。五千年时光流逝,他习惯了这种避世不出的生活,而天界众神亦习惯了这座宫殿的神秘清冷。如今撤下结界,数千年的积威,却是没有谁敢私自闯进,宫中依旧平静如初,无甚大变化,倒是给了白萱出入自由,他也是省了神力去控制宫中四时。 “那神尊是同意我去了?” 微微颔首。 不禁喜上眉梢,声音清脆明快,“谢谢神尊!” 容宸看着她兴奋溢于言表的样子,微抿唇角,笑意似有若无,“不过要照顾好自己。雨馨那孩子太过贪玩,我不放心,你且带上寒玉。” 白萱愣愣地看着容宸的俊颜,她万没想到那般清冷如霜的他,竟是会说出这样暖心的话语。嘴角不禁上扬,心底是道不出的温暖。 “神尊……”咬了咬唇,对上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要问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何事?” 白萱懊恼非常,却是话语一转,“没,没事。我就是想问问神尊记不记得有答应过,答应过我上元节去看花灯?” 眼底掩不住的笑意,她一直固执地认为水镜中的他是幻象,那时倒有胆子偷吻他?怎么如今变得这么胆小了? “记得。” “哦。”脸上微微泛着红晕,“那,那我先去探探路。” 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难道他还会不认得路,需要她探路不成? 挑了挑眉,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凌轩和雨馨的故事后续会在《浮生卷·莫相负》中写到,这里只是简单说几句。话说小水还是很稀饭凌轩的…… 第41章 第四十章 凭空造物 小柳说,人间她已经很熟悉了,不想再去看了。白萱见她眼神闪躲,其中还有些许哀伤,也是明白了其实小柳嘴上说不在意,不过是在逃避罢了,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放下那世与徐文浩的牵绊。叹了口气,便也没有再勉强她。 最后还是白萱,雨馨和寒玉三人去了人间。 “我们去哪儿?” 立在云端,看着千丈之下,幅员辽阔的人间山河。 那里是他守护的六界的一部分。想起他在清源阁前化水为镜看的也是这样一番景象,白萱心中不禁对人间又多了几分喜爱。他守护的东西自然也是她想要去守护的。 虽然之前已在《六界卷》中对人间有所了解,却远不及此时的所见所感,心中的浩然坦荡。 终年积雪的高峰,莽苍辽阔的高原,草树幽深的森林,一望无际的海洋,流泻千里的大河,浩浩荡荡的江水……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石板小径,雨瘦梨花;青瓦楼阁,轻风柳絮。 高山巍峨,俯瞰风狂雨落;峰峦雄伟,任凭岁月变迁。沧海桑田间,几番朝代更替,山河依旧从容不迫。 雨馨也是没有目的,随手一指,“嗯……去那里!” “天同也在人间,要不,我们去找他吧!”白萱想想自己也有好多时日没有见到天同了,不知道他在人间现在怎么样?静兰轩中的白茶花早已经争相开放了,可是他却迟迟未归。 寒玉皱着眉看着白萱,“天同又是谁?” “天同是……” 白萱话还只说了几个字,便被雨馨打断,挽着胳膊拉到一边。瞅了眼寒玉,皱了皱鼻子,“可以把天同叫过来呀!就不要去镐邺城了,那里我去过很多次!除了人多些,也没有什么好玩的。这回姐姐听我的准没错。” 点了点头,“好,听你的。你知道赤华山在哪里?” 雨馨往下看去,查探了一番,“喏,就是那个方向,坤元与乾乂交界处最高的山峰。” 白萱顺着雨馨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中默默记下了。 “好了没有?”寒玉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在一旁嘀嘀咕咕的两人,“磨磨蹭蹭,本大爷可没心思陪你们俩赏景!” “呵呵……不巧的是,我们就是来赏景的。是你非要死皮赖脸地跟来,又没人逼你!” “小丫头,你欠揍是不是?” 雨馨躲到白萱一边,吐了吐舌头,“嘻嘻……有白萱姐姐在,我才不怕你!” 从出了静兰轩,这一路上雨馨和寒玉一直在吵个不停,就没消停过。雨馨算是摸清楚寒玉的性子,论神力修为她确实打不过他,可是每次只要一躲到白萱身后,就算寒玉怒气再大,都只得收敛。他吃瘪的样子她倒是喜闻乐见。雨馨心中暗喜,自己看人着实是有些眼光,寻得白萱这么个稳固的靠山。 ………… “他们在做什么?” 白萱环顾四周,人头攒动,还有些人正说说笑笑地往他们这个方向来。面前不远处,许多人都在争先恐后,忙着向不远处的两棵缠在一起的老松上绑着红绳。 雨馨抱着一大摞书,挤过人群,站在白萱身侧。将书递给白萱,“姐姐帮我拿一下。”抖落出她之前装着小狐的巴掌大锦囊,“月老庙里有个白面书生,卖的戏本子写的着实不错。这些我们通通带回去。” “戏本子?”想起静兰轩自己房间里那些都快堆不下的戏本子,白萱无奈地摇了摇头。 装好后,拍了拍手,雨馨看着面前的人群,“这里是月老庙,凡人们相信月老掌管世间姻缘。那两棵松树叫做‘连理松’,他们说,只要把自己的名字和心爱之人的名字写在木片上,然后用红线穿在一起,挂在树上,就可以一生一世共结连理。” “共结连理……”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情侣,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芒,白萱也不禁被其所染。 雨馨侧着头打量着白萱,“姐姐倒是看看就好,不用相信的。”挑了挑眉,附在她耳边,坏坏一笑,“嘿嘿,姐姐的姻缘直接问帝君就好。”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2 章 白萱一听,脸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嗔道:“就你多事。” “我才没有多事,就是说了实话而已。其实吧!凡人的姻缘都是由司命宫中十二主事之一的红蕊神女掌管。所谓的月老牵红线,促成姻缘,不过是凡人想象出来的。” 微微笑了笑,白萱依旧没有挪开视线,眼中还有几分憧憬,“其实对于他们来说由谁来主宰一点也不重要。只要他们高兴,愿意相信不就好了。” 雨馨点了点头,不见感慨道:“有时候还是有些羡慕这些凡人!” 寒玉在一侧抱着胳膊冷嗤一声,“凡人希望能成仙成神,可你这神界公主却又要去羡慕凡人,”摇了摇头,大步走开,“都是自寻烦恼!还是本大爷心无牵挂来的自由惬意。” 白萱与雨馨对视一眼,忍俊不禁,也是提步跟了上去。雨馨四处环顾,又被一旁卖吃食的摊子吸引住,小跑着过去。剩下白萱自己慢悠悠地走着,没有急着去追上几步之外的寒玉。 “姑娘,要不要求一条红线?这月老庙的红线可灵验了,只要系在心爱之人的手腕上,就可以与他永远在一起。”粗布麻衣的老妇人,手臂上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些红线和缝制的布玩偶。声音沧桑,迎着白萱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听说凡间买东西要付钱,可是她没有,白萱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谢谢,不用了。” 老妇人消瘦而憔悴,脖颈上很深的皱纹,像枯干树皮的脸上有些失望。手指伸不直,微微弯曲着,里外都是茧皮,将篮子提了提,转身,叹了口气。 白萱看着她有些驼背的身子,心里有些不忍,“先等等。”摸了摸只被一根玉簪简单挽起的发髻,再没有任何装饰。她平日里也不喜欢簪花首饰,所以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什。容宸说用法术神力幻化出来的东西都是幻象,她只变过彩蝶,也不知道幻象到底能维持多久。 将发簪抽了出来,乌发散落,华丽倾泻,“我用这个和你换,行吗?” 老妇人惊讶地看着白萱手里澄澈明亮的白玉簪,她这个外行,一看也知价值不菲。“姑娘,这个,这个太贵重了。” “这些布偶我也很喜欢。”白萱指了指篮子里栩栩如生,布做的老虎兔子。“我用发簪换这一篮子的东西,总可以吧?” 老妇人连连摇手,“姑娘,这些东西都抵不上它一分。” 白萱固执地递到她手上,“拿着吧!” “这……这。”见推辞不得,只得接过,“姑娘真是个好人!”深陷的眼窝,老妪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含着泪,“谢谢姑娘,我,我的小孙子有救了。” “早些回家吧!” 老妇人又连连道谢,才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白萱看着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心想,要是神尊在的话一定会责怪她肆意干扰人间之事,凡人自有他们的命格。她甚至都能想象出他面色清冷,蹙眉叹息的样子。 方才那老妇人拦下白萱,刚开口说话,白萱的脑中便浮现了她的一生和如今的遭遇。儿媳三月前难产而死,唯一的儿子又死在边关,家中只剩祖孙两人。小孙子嗷嗷待哺,如今又患了重病,而她年纪已大,只能靠卖些小物件维持生计。虽然明白不能干预众生缘法,往生轮回的道理,可是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冷眼旁观。 寒玉抱着胳膊在不远处看了许久,直到老妇人走远了,白萱还站在原地,提着那个篮子,皱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才走了过来,一把夺过篮子,“喂!愣什么神,走了!” “哦。” 寒玉随手翻了翻篮子里,十来根红线,几个布偶,“这些东西,你真准备带回去啊?” 白萱从其中挑了根红线,将散落的发绑了起来,在身后束了个马尾。“当然。这是那个老妇人挑灯做的,细细的针脚很费眼力。” 寒玉展颜一笑,看着只扎了个马尾的白萱,浅浅的梨涡,眉眼淡雅出尘,不禁有些失神儿。小声说了句白萱不明白的话,“神后说的没错,你果真是个异数。” ………… 天同依旧是一身十足十的书生打扮,慵懒地斜倚着窗口朱红漆的柱子,看着清冷的街道,偶尔两三行人。他离开镐邺城,没有去月老庙寻白萱她们,而是在城里最好的酒楼里,吩咐准备好最拿手的菜肴,二楼临街的房间里等着她们。 雨馨收获满满,锦囊里装满了好吃的,好玩的。带着白萱茶楼里听了戏,泛舟湖上,采了莲花。又去画舫里听了小曲,郊外溜了两圈马,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许多夜里才开门的营生亮起了灯,她才猛然想起被他们搁在脑后的天同。 其实凡间最热闹繁华的也就那么几处,雨馨倒是很想带白萱去青^楼或是小倌馆里看看,但碍于寒玉在侧黑着脸,大有一副将她扒皮拆骨的架势,只得作罢。但她更怕的是容宸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要是被他知道她带白萱去那种地方,自己的好日子估计就蹦跶到头了。 “天同,好久不见。” 天同起身拱手,恭敬道:“公主殿下可是让小神好等。” “嘿嘿……我忘记了,早知道就让你晚一些再过来了。” 天同探头向雨馨身后张望,“不是说神女也来了吗?人呢?”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刚刚进门时,白萱姐姐被一个老太婆拦在门外,说是要还钱什么的。”雨馨自顾自地斟了杯茶,喝上两口,“怕你等急了,就让我先上来。” 天同温润浅笑,“公主殿下聪明可爱,活泼灵动,小神哪里敢不待见您啊!” 雨馨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撇了撇嘴,“只怕没几分真心。” 说话间,白萱和寒玉送走了老妇人也推门进来了。见到多日未见的天同,白萱高兴不已,快步走了过去。“我还等着你来静兰轩看茶花呢!不是说几日就会回来吗?” 天同招呼白萱坐过来,面带着微笑,“神女,其实小神也没有离开太久,不过也就月余。” “啊?是吗?可是我明明觉得好久了。” “哈哈哈……那说明神女甚是思念小神,才会觉得度日如年!咦?这位仁兄却从未见过。” “本大爷寒玉!”寒玉睥了天同一眼,见他与白萱很是熟络,黑着脸将雨馨从白萱旁边拎起,放在隔一个凳子上。轻拂衣袍,自己坐到了白萱一旁,移着凳子又往她身边靠了靠。 雨馨气鼓鼓地看着寒玉,“你……你欺人太甚了!” “就欺你了,怎么着吧!” “上次说要带你去珍馐府吃八宝鸭来着,却没来得及,不过这家的招牌烤鸭做得也不错,神女尝尝。”天同优雅地给白萱夹了菜,“只是小神不知道寒玉上神会来,这少了双筷子着实失了礼数。小二——” 白萱侧首,看着寒玉面色不太好,怕他又要炸毛,连忙拦下天同,“不用麻烦了。”随手将面前的筷子递给了寒玉。手指轻点,竟是忘记了容宸曾经交代过什么,自己又变了双一模一样的筷子出来。 “白萱姐姐,你什么时候修为这么高深了?这不是神力变幻出来的吗?可我怎么看不出来虚实!”雨馨眨了眨眼睛,来的时候,明明白萱连腾云的法术都不是很娴熟,这又是怎么回事?想了想,“呜呜……我要求爹爹让我拜帝君为师!” 天同听雨馨如此说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白萱,方才注意。从白萱手里接过筷子,仔细打量,不禁皱起了眉头。那不是幻术,而是真真的实物,如今只有神尊才有这样凭空造物的能力。收敛眼底的惊讶,面上不见一丝波澜,浅浅一笑,“小神奉劝公主殿下打消这个念头,神尊是不会收徒的。而且神女这法术,公主殿下也是学不来的。” “哼……什么意思?你小瞧我!我就不信爹爹下旨,帝君他敢不收!”雨馨嘟着嘴,一手一根筷子,无聊地敲着面前的瓷碗。“还有啊,紫微宫没了结界,你们以后也要注意些。‘神尊’这个称谓,如今谁还敢用?要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肯定会跑到爹爹面前大作文章。” 寒玉冷哼一声,“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神尊撤下了紫微宫的结界?天同惊讶不已,不过神尊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多谢公主殿下提醒,小神知道了。”若有所思地瞄了眼低着头正看着酒杯的白萱,吓得连忙伸手夺过,“神女,这酒是小神的,您,您就别惦记着了。” 白萱转头莞尔一笑,一脸坏事得逞的样子,“放心了,我可不想再给你和神尊惹麻烦。”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3 章 第42章 第四十一章 温泉相遇 手挽剑花,步履轻盈,寒玉剑在白萱的手上,彷佛有灵性一般。时而如同飘舞的白绫,轻柔婉转,时而又寒光凌凌。剑气扫过,纷纷带起飘落的桃花,确是一副极美的图画。 寒玉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可以了,最后一遍!” 只有与主人心意相通,才能发挥神器的神力。之前白萱只是学得了剑法,纵然有容宸从旁指点,神剑在她手中不过也与普通兵器无甚差别。如今得寒玉相助,方才得心应手。 白萱舞了最后一遍,已是满身大汗。收了剑势,走到石桌旁,深深呼吸。抓起手边的帕子,拭了拭额头的薄汗,又端起寒玉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小口。 “陪了你一上午,困死了!本大爷要回去睡觉了。”寒玉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都没看白萱一眼,手背在身后,迈开步子回房睡觉去了。 白萱撇了撇嘴,他每日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还吵着困。明明是剑灵,又不是猪。 坐在树下,漫天的绯红桃花,看得她连心境也变得绯红。从袖口中取出那日她用来绑头发的红线,其上还沾染了她的发香。“共结连理?你要是真这么神就好了。” 想象着,将这红线带在容宸的手上会是什么样子。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那般如月华清辉的他,本来就高高在上,不染纤尘。叹了口气,“这种凡尘俗世里的东西,只怕会亵渎了他。”又将红线胡乱塞回了袖子里。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久,由于衣衫有些被汗水打湿,一阵风吹过,方才觉得有些凉。微风撩动着发丝,白萱手指轻轻拂过有些凌乱地挡在眼前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收拢在耳后,刚刚流过的薄汗也早已经消退了。可能喜欢穿白衣的人天生就有种洁癖,汗水消退了她仍觉得很不舒服,心里别扭。 本来几个清洁的小法术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白萱偏偏就喜欢将自己浸在温热的水中,喜欢那种舒缓身心,惬意的感觉。 静兰轩的一隅,有一方不大的温泉,她之前总习惯于晚上就寝之前去那里沐浴。可是自从寒玉化成人形后,住在隔壁,白萱总觉得不方便,也就只能打消了念头。 今日不知为何对温泉如此执着。突然灵光一闪,紫宸殿不是有温泉吗?而且从他们去人间时神尊就在闭关。 白萱伸了个懒腰,暗暗欣喜,可以去那里舒舒服服泡温泉,洗个澡,再换身洁净的衣服,光是想想就觉得身心舒展。 不过……温泉好像是在神尊的寝殿后,还是有诸多不便的。白萱支着下巴,皱着眉,纠结万分。美食在前却又吃不得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 抬头看了看从桃林缝隙中透出的,星星点点的远古神界,上空骄阳肆虐,没了结界的保护,阳光越发热辣了些。此时正值午时,白萱料想着容宸也是不会出现在寝殿后。紫宸殿平日里又无外人出入,温泉里洗个澡应是无妨,她速去速回,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白萱自我安慰一番后,终究还是没禁得住温泉的诱惑。在心中盘算了一番,便出了静兰轩向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 路过书房时,她还刻意驻步停留了片刻,毕竟是做贼心虚。翘首看了看,书房门只开了一扇,看不清书房里是否有人,但是会时不时地传来轻微的翻书声音。 心里一惊,又喜又怕,难道神尊出关了?不过在书房也好,白萱舒了口气。容宸只要一进书房,怎么也不会轻易离开,不禁喜上眉梢,便放心地悠哉悠哉地向紫宸殿后走去。 她初时见到这温泉还是在静兰轩落雨的那个晚上,夜幕笼罩,只见得氤氲的水汽,如梦似幻。如今正值晌午,周边的景色别有一番情趣。白萱生怕打扰了这份静谧的美景,轻解罗裳,蹑手蹑脚地将衣物放在岸边的大石上。 这是一处被数块大石围着的圆形池子,方圆足有四五里,对面的景物时隐时现,看不真切。岸边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野花,白萱身边两侧各有两棵对生的娑罗双树,白色的小花依旧洋洋洒洒,无数入了池水,浮在水面,成了天然的花瓣浴。池水清澈,透过蒸腾的水汽,还可以见到池底的鹅卵石,被池水打磨的早已没了棱角,躺在那里圆润可爱。 以手掬水,拍在脸上,温温热热,很是舒服! 白萱只觉得心也彷佛一同融于这池水,温暖,柔和……胜雪的肌肤,吹弹可破,修长的玉腿缓缓地下到温泉中。靠近岸边水比较浅,不过刚刚没过腰身,白萱便曲膝让池水漫过了胸口,手臂拍起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在池中央离她不远处有一块露出水面的草花石,白萱定睛望去,水气缭绕,看不清石上天然而成的画卷。玉足踩着鹅卵石,小心翼翼地向更深处移动。 石头被池水打磨,光滑的触感,细腻古朴的纹路。浓墨山水,古树松林,惟妙惟肖,轻描淡抹中透出清雅绝俗。 惊讶于这般巨大精美的国画石,白萱手触摸着表面,想绕到大石的背后看看。可是当她绕到石后的时候,便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红着脸进退两难。 那草花石的体积过于庞大,横在温泉池当中,将池子分割成两部分。绕到石后,才会发现别有洞天。 与石相接处有一露出水面的玉石平台,容宸正随意坐在玉石边上,白衣松松散散地随意披在身上,衣角垂在水面,却丝毫不被温泉水打湿。衣领处露出光洁的锁骨,华发倾泻,周身是淡淡的银色光晕,骨节分明的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簪子。 这本该是一副绝美的图画,可是搭上他淡漠的神情,却硬生生地收敛了香艳,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与白萱在佛界初初所见的他一般无二。 白萱不知所措地看着容宸,呆在原处,感觉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这般尴尬的处境让她进退维谷。见容宸嘴角仿佛噙着浅笑,亦打量着自己没有说话,那双眸子亮如星子,洞悉一切。白萱不禁红着脸,想找找借口脱身。 吞了吞口水,脑子仿佛炸开了,完全没了思绪。还好池水虽然清澈,但蒸腾的水汽遮挡了许多,加之水深又漫过胸口,倒是看不到什么。 “神,神尊,好巧……”白萱呵呵干笑了两声打破彼此的僵局。 “巧?我也这么觉得。”容宸的声音云淡风轻,丝毫不见任何起伏,让白萱不禁感叹其心理素质的强大。 “那……神尊您慢慢洗,我,我先回去了” “好。” 白萱舒了口气,平复心态,刚要转身离开,不料却由于心中慌乱,被池底的鹅卵石垫了一下脚。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和池水来个亲密接触了。 欲哭无泪,本来以为会安然离开,而后再见面也不会太过尴尬,没想到竟然给她来了这么个插曲。 天啊!你是在捉弄我吗?毫无形象地一头栽进池水里,在呛上几口水,纵然她面皮再厚,以后也是没有脸见他了。 白萱闭上眼睛,完了,虽然不知容宸如何看她,但是她多日来,苦心经营维持的温婉形象就这样彻底崩塌了。 不过……等着她的好像不是温热的池水,贴着脸的是有些坚硬,触感有如丝绸般光滑的物体。白萱闭着双眸一时诧异还用脸蹭了两下,而后才恍然大悟,连忙睁开眼,果然她正趴在容宸的胸口。左胸口偏上处,一道红色的小疤痕在他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乍眼。 白萱咽了咽口水,没敢抬头看容宸的脸,这刺激也太大了,她心脏快受不了了。 “神尊……我……”差点咬到舌头,连说话都结巴了。白萱心道,还好没有鼻血,要不更丢人。 容宸揽着白萱的腰身,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姿势着实过于暧昧。方才见白萱要跌入池中,他便没有多想,便闪身将她拉入怀中。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光洁的后背,那两团柔软紧紧贴着他,指尖微微颤抖不经意泄露了此刻的心境。长长的睫毛低垂,白皙清冷的面上也浮出从未有过的淡淡红晕,毕竟他与她也从未这般亲近过。 可能是这样的姿势不太舒服,白萱轻轻动了动。虽然他的怀抱她很留恋,可是貌似时机不对。 她的挣扎,轻柔的触感摩擦着他,容宸只觉得呼吸都不平稳了。 “别动!”清冷如霜雪的声音有了微微的波动。长长地舒了口气,暗自催动神力才总算平复下来。 白萱抿着唇,慑于他的威严,便也乖乖地不敢再动。 容宸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去把衣服穿上。”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4 章 “嗯?”白萱低头看了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把衣服都脱在岸边了,也就是说她现在…… “啊——”这声大喊由于太过惨绝人寰,对生的娑罗双树被吓得瑟瑟发抖,又抖落了不少白色的小花瓣。草地上正载歌载舞,为求偶卖力表演的鸟儿们也受了惊吓,纷纷拍拍翅膀逃离此处。 紫宸殿的安静祥和就这样彻底被她打破了。 可能是一时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惊吓,也有可能是没有脸再面对这样现实,总是最后的结果是白萱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 待到白萱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入鼻是淡淡清雅的花香,像娑罗花香却又不是,一时说不好在哪里有闻到过,清幽而沁人心脾。简单的陈设,黄梨木搁架,一张紫檀木方桌,都是那般眼熟,这里她分明有来过。 咽了咽口水,想起了这里是容宸的寝殿!忆起温泉的尴尬,白萱红着脸,蹑手蹑脚地刚要下床,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连忙躺下蒙着被子假寐。 容宸推门而入,向榻处看了一眼,一身银线绣纹的紫衣衬着他的肤色更加白皙。嘴角带着浅笑,本来清冷的眉眼也变得彷佛晨曦一般,冲破夜的雾霭,黎明的微光涤荡心灵,带来了清新与释然。 缓缓落坐于桌旁,看着榻上假寐的白萱,“醒了便起来吧!” 白萱听到容宸犹如空谷玉碎的声音,不由一激灵,既然被发现了也不好再装下去。推开被子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动作一气呵成,多一分略显做作,少一分则效果不到。 恭敬得体的浅笑,道了一声,“神尊好。” 容宸收敛笑意,依旧眉目清冷有如霜雪,“可还记得发生过什么?” “呃……”欲哭无泪,明明不是什么好事情,干嘛还要再提!她能不能再晕一次?白萱苦着脸看着容宸,不提就过去了,干嘛还要去揭人伤疤!神尊着实是忒不厚道了。 没脸见人了,不过既然美好形象不复存在,她也不必刻意去装了。耍赖装傻是她对岩风惯用的手段,而且还屡试不爽。揉了揉脑袋,表情颇为沮丧,“发生什么了?我好像……好像不记得了。” “哦,不记得了?”容宸优雅地转动着手里的锦盒,也没看着白萱,接着说道:“本尊倒是在殿后的温泉里救了你一命,你……” 见他自称‘本尊’,白萱顿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打断,“那个……神尊,我突然想起来了。嘿嘿……多谢神尊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要是可以的话,以身相许她也是不介意的,不过这些话白萱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这是哪里?”环顾四周,假装着打量房间。屋里熟悉的冷香混合着娑罗花香,白萱早就想知道那是容宸身上的香气,明知故问也只是想岔开话题而已,希望容宸能就此放过啊! 容宸忍俊不禁,却也是收了捉弄她的心思。“我的寝殿。” “哦。”白萱低头看了看身上那身白衣,好像不是自己的衣物。 “你的衣服还在温泉边上,那是我用神力化的。”容宸好心解释道。 白萱吞了吞口水,急忙揽过被子抱在胸口。幻化之法皆是幻象,那她在他面前穿不穿衣服还有区别?扯了扯嘴角,弱弱地问了句,“神尊是说,幻化?” 知道她在想什么,容宸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不是幻象。我又不知道要怎么给你穿衣,就依照你平日里衣服的样式,化了一件。”这样一番另白萱面红耳赤的话,他竟然就这么面色平静地轻易道出了。 想着他就那样将自己抱出了温泉,白萱红着脸,低着头,哪里还好意思去看着容宸。 “这个你拿回去。” 慢悠悠地离开床榻,低着头,从容宸手中接过锦盒,立在一旁。 “打开看看。” “哦。”一枚白玉兰簪子,正是容宸温泉池里手里拈着的那支。 看似简单的簪子,实为远古神物昆仑玉所制,具有凝魂养神的功效。簪子上雕刻着白玉兰的式样,栩栩如生,透水白玉,质地澄澈。也是当初神后亲自交与容宸之手,并嘱咐他,将来送给他的心爱之人,当然这些白萱是不会知道的。 “给我的?”白萱指了指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不知道该不该收。可是,好漂亮啊! 容宸见她犹豫,缓缓起身,将那枚玉簪轻轻地插入白萱的乌发中。 他眼中的细腻柔情让她一时晃了神,心像微风拂过水面,荡起涟漪,一圈圈漾开,又彷佛里面住了只毛绒绒的小兔子,活泼好动,惹得她一阵阵酥酥麻麻。 “我会闭关几日,没有督促,你也不可偷懒,莫要荒废了修行。还有……” 容宸话还没有说完,听到闭关,白萱心里害怕担忧,反射性地迅速抬头看着他。却因为动作过于突然,额头撞到了容宸的下巴上。 额头上出现了小小的一片浅红,应是撞得不轻。白萱也顾不上自己,“神尊,对不起……”连忙伸手要去给他揉。 “永远都是个毛毛躁躁的丫头。”反手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我没事。”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揉着她的额头,动作轻柔,“不是因为受伤,只是需要神力去封印天之极,你无须挂碍。” 冰冰凉凉的触感,白萱却是红透了脸。因为他没有像之前那般再去拒绝她的关心,心一瞬间彷佛升上了云端。听他如此说也就放下心来,但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点了点头。 “明日便是花朝节,你若是想去,带上小柳。寒玉本是远古剑灵,不便出现在众神面前。” “嗯。”白萱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扑在容宸怀里,环上他的腰身,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冷香。小声道:“神尊,我喜欢你。” 容宸一愣,一丝浅笑,“我知道。” “那,你,你有没有……”咬了咬唇,正要说出,却被容宸的话打断了。 轻轻地抚着她的发,清冷的语气似乎夹杂着无奈,“不将我当做幻象了?”不过,再等等。等他封印了天之极,确定了一些事情。 或许是陷入爱情之中的人都会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绪,容宸最近闭关时,总会心神不宁。远古神族对天命有着敏锐的觉察力,自他从佛界接回白萱,一直都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似乎他与白萱之间相遇既是分离。 白萱眨了眨眼睛,“嗯?”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问的,可是竟然没有得到答案。看着容宸微微蹙起的眉头,她也实在没有勇气再问一遍。 有些事情真得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神也终究逃不过天命。 她遗忘的记忆里,总是跟在身后追着他,他却置若罔闻。当他终于看清心意爱上她,她却魂飞魄散。最后阴差阳错,错开了姻缘,落得今日这般五千年的分离。 本应佳偶天成,两厢缱绻,却是他受了情伤,为了守护六界的责任选了无心之道。而她,忘了曾经深爱过。再次相逢,故事竟是重演,所以他如今才会犹豫。 他说,信天命,但决不听天由命。终究是胜得了天命?还是这一切的挣扎不过是天命布好的棋局,他们也只是棋子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好恶俗的桥段……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红莲天火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5 章 摇曳的烛火,窗户上映着奋笔疾书的身影。白萱坐在书案边很不情愿地抄着上次被容宸罚写的《冲虚经》和《南华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放下笔,甩了甩手,好酸!又往后翻了几页,仰天长叹,“啊……啊……抄了这么久还不到一半。”哭丧着脸,“呜呜……到底什么时候能抄完? 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透窗而入的白茶花香,虫鸣鸟叫都停歇了。白萱支着下巴,摇晃着手里的狼毫笔。 片刻过后,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高高兴兴地合上了书。捶了捶酸涩的肩膀,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神尊只是说抄写五遍,又没有说什么时候要,干嘛要着急啊!” 白萱不禁敲了敲脑袋,累死你活该,真是够笨的。熄了烛火,便准备安歇了。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去了,她不知翻来覆去多少次,眼睛明亮,没有一丝倦意。明明刚刚还哈欠连连的,怎么这会儿子竟是睡不着了?翻身下床,从书案上随便取了一本上次去到人间时雨馨搜罗回来的戏本子,抱着夜明珠又爬回床上。 手肘靠着软枕,白萱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戏本子。 其实凡间的戏本子无论形式多么不同,终归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这回戏里讲的是官家小姐暗恋一位在私塾里教生,神女有意,但奈何襄王无心。小姐为了制造与先生更多的见面机会,便软磨硬泡求着父母亲请这位先生教导自己琴棋书画。而恰巧,这位先生也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小姐的父母本也是惯着女儿,几下考量也就同意了。但毕竟孤男寡女总有不便,为防先生僭越,小姐的父母要求那位先生收小姐为徒。斟茶跪拜,师徒名分已定,世俗礼教注定他们今生只能是师徒。 小姐心有不愿,但如若不同意,她便见不到先生,只得妥协。两人朝夕相对,谈古论今,品茗赏花,才子佳人,倒很是般配。先生原本认为小姐不过一时兴起,琴棋书画也是用来附庸风雅,打发闺阁时光,但在相处中却发现小姐诗书礼仪,满腹经纶,与自己倒是志趣相投。日久生情,已是情根深种。 看到这里,白萱没有再往下翻,撇了撇嘴。纵然这个戏本子的确敢于冲破封建礼教,题材大胆,生于小姐书生的俗套却又有一定突破,不过比起司命命格子的狗血程度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后面应该就是写小姐与那位先生的感情受到各方阻碍,有情人爱而不得。通常这样的,碍于礼教约束,结局基本只有两种可能: 一、小姐与先生顶不住舆论压力,双双殉情。二、两人冲破世俗的约束,不顾众人非议,勇于面对各种流言蜚语,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过白萱觉得貌似这两种都不是什么好结局,她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凡人推崇的‘礼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迂腐不堪。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师徒又能怎样?不过一个名份而已。 想翻到最后一页确定一下到底是可能一还是可能二,却突然觉得喉咙处一阵发痒。白萱猛然咳嗽起来,嘴里满是腥甜的味道,没忍住一口血吐到了书上。而后便是一阵热意来袭,只觉得大滴大滴汗珠渗出额头,顺着脸颊滚落。脸庞越来越红,如滴血的玫瑰。身子也越来越烫,仿若投身火海,寸寸炙烤着肌肤。眉间的银色萱草花印记,在红透的脸庞衬托下,尤为突出,此刻正时隐时现,闪烁不定。 紧紧地攥着被子,豆大的汗珠打湿软枕,泛白的指节被她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寒……”红艳滚烫的唇瓣张合,只是一个字便彷佛用尽了所有气力。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景象在渐渐缩小,变黑…… 小狐歪着脑袋,疑惑地打量着白萱眉间闪烁的银色印记。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看着,彷佛失了神,隐约闪过一丝忧伤,这样的神色跟狐狸脸很是不搭配。 片刻后,蹲在地上的它收紧爪子,很用力地甩了甩头,彷佛要甩掉什么似的。而后吱吱叫了几声,眼中才恢复了清明,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清澈明亮。跳上床榻,在白萱的手边蹭了蹭。 白萱正处在巨大痛苦中,大滴汗珠滚落,意识越来越模糊,想摸摸小狐的头,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视野中白色小狐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黑。 在昏迷之前,白萱彷佛看到了银线绣纹的白衣,嗅到一阵淡淡的冷香。 ………… 容宸原本在紫宸殿后沐浴,觉察到了白萱的魂魄异动,便匆忙赶至静兰轩。仅着一身简单的白衣,乌发随意垂落,发尖还滴着水。 小狐见屋中突然出现一人,呲牙咧嘴,面露凶相,挡在白萱面前。可是它小小的身子,故作凶悍,看起来却是滑稽可爱。 容宸见小狐与那日白萱幻化的小白狐狸一般无二,知晓是她养的灵宠。明明自己害怕的瑟瑟发抖,还固执地将主人护在身后,容宸对它倒是颇为赞赏,是个忠心的宠物。 方才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眼,对于它的前尘过往他便了然于心。不过容宸此时没有心情去逗弄宠物,也不想去管那些凡尘琐事。一拂衣袖,将小狐赶下了床榻,坐在白萱身旁,单手将她揽在怀中。 小狐委屈地‘吱吱’叫了两声,怏怏地跳下床榻。回到了白萱为它准备的小窝,眼睛还满是戒备地看着容宸。 见到白萱眉间的银色神印,容宸微微惊讶,蹙着眉头,也没时间过多思虑。一手掐诀,指尖轻点白萱的眉心。银白色的光晕,顺着他的指尖转移到白萱的眉心正中处,在那里蓄积,而后凝成银色水滴。 整个银色光晕逐渐扩散开来,将二人笼罩其中。水滴从白萱的眉心处分为两股,交错游走于周身各处大穴,如此循环往复数次后,再次汇于眉心处。 容宸所用不过是洗髓清魂之法,银色水滴再次聚集,便说明她已经没有大碍。稍稍松了口气,待要收回那股神力,白萱眉心的银色花瓣印记却光芒闪烁,试图吞噬容宸的神力。一时间两道银色印记争锋相对,势均力敌,本来圆润的水滴被拉扯成了辐射状。 容宸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本来清冷平静的面容现出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紧紧蹙着眉头,没有再用神力干扰。上万年的寿数,他所见所知六界无人能及,可如今这般他却从未见过。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静观其变。清凉如水的眸子满是担忧,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萱,生怕一个晃神儿,她会有危险。 银色水滴终不抵那六瓣花的神印,被蚕食殆尽,顺着黛眉延伸,成了它的一部分。 直到银色花瓣闪烁几下,消失无形,白萱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来,面色也不再那样潮红,大滴的汗珠变成了细细薄汗。抿了抿唇,呻吟一声。皱着眉头,紧紧闭着的双眸,睫毛轻颤。 容宸见她终于没事,眉头稍稍舒展,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不过眨眼之间,白萱的眉心便迅速窜出一道橘红色的火苗。 火焰摇曳,从星星点点,渐渐变成千瓣莲的形状。寒热交织,时而炙烤肌肤,时而寒凉彻骨。不过片刻,便在白萱的眉心处烙下鲜红的莲花印记,其中火光流转。 容宸心惊,叹了口气,指尖抚摸那处印记,用力下按。白萱面色惨白,呻~吟两声,皱着眉,痛苦地扭动着身子。 那处印记在接触到容宸修长的玉指时,迅速蹿起,又变成了火焰状。像是嗜血的猛兽见到新鲜血液一般,兴奋,饥渴,甚至开始欢呼雀跃……亟不可待地顺着他的指尖上移,以飞快的速度移向眉心处。 容宸微微皱了皱眉,身侧的手却是死死攥着拳,彷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面色苍白,薄唇彻底失了血色。额头不住地向外渗出汗水,顷刻间,便将额角早已经被风吹干的乌发打湿。 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他周身,眉心处的神印看似柔和地包容着火焰,实际二者却是几番殊死较量。容宸捂着胸口,逼回不断涌向嘴里的甜腥。 红莲之火遇强则强,狂肆霸道,却能被他压制下去。不甘心地挣扎着,却也是徒劳,最终消失于无形,他的神力竟是比至刚至强的天火还要霸道。 容宸理了理衣袍,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依旧那般看不出喜怒。清清冷冷的俊颜,彷佛刚才电光火石间的一番痛苦只是错觉。 不过他的内心却远不及看起来的这般云淡风轻,已是一番惊涛骇浪。轻柔地理顺着白萱散落的发丝,幽幽叹了口气。 那红莲印记非同小可,乃是来自远古神界的红莲天火。红莲天火是对远古神族最为严酷的惩罚,焚烧躯体,寂灭灵魂,那般钻心刻骨的痛,不是语言所能形容的。最后也是红莲天火燃尽了整个神界,如今为何会出现在此? 五千年前,他改动白萱的命格就曾引来过十一道红莲天火的焚烧,如若换做旁人,一道怕是也承受不来。可他,却是硬生生挺了过来,不过是沉睡而已。 动作轻柔地擦拭着白萱额角的汗,还好他发现及时,不然红莲天火足以让她再次魂飞魄散,只是想想他便觉心惊。担忧不舍地看着她,清冷的声音中几多无奈,“一份相守竟然如此难,天命为何这般与我作对?” 容宸面露疲惫,他从不屈服于天命,可是如今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轻轻地抚摸着白萱的脸庞,“留你在我身边,却总会让你受苦。前世如此,这一世……”侧身坐在榻边,“原以为能以我之力护你周全,可如今却要让你受这样的苦。” 细细地打量着白萱,见她吐气如兰,阖着双眸,呼吸平稳,不知梦到了什么。容宸展颜,微抿唇角,眼含笑意,将白萱平放在床榻上,理了理被子,俯身在她眉心处落下浅浅的一吻。 一切他都会处理好,等到事情明了,再也不会威胁到她时,如果那时……没有意外的话,他便带她离开紫微宫,回到他们初遇的莲池。 容宸起身刚要离开,却被白萱拉扯住了袖子。她蜷缩着身子,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应是做了什么好梦吧!容宸看着她的睡颜,有如月华清辉般的面容上,有了丝丝暖意,轻轻地扯了扯袖子,她却是紧紧攥着不放。他怕大力拉扯她会醒来,最后只得侧卧在她身边。 如今这般,容宸只得更近距离地打量着白萱的睡颜,满眼柔情地看着她一会儿嘟嘴,一会儿又皱皱眉的模样。片刻后,她翻了个身,却是又往他身边靠了靠。精巧的鼻子嗅了嗅,一只手依旧扯着他的袖子,另一支胳膊顺势环上了他的手臂。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面色平静安然,嘴里喃喃念着什么。 容宸无奈地笑了笑,细细听了听她含糊不清的话,却是面色一僵,脑中飞快地闪过一道剪影,待他要去捕捉时,踪迹全无。心彷佛被瞬间掏空了一般,只觉得那本该跳动的地方此时一片死寂,空荡荡的。 她如上次灵魂异动时一样,那喃喃低语,唤的依旧是声“哥哥……”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6 章 容宸蹙着眉,修长如玉的手指慢慢覆在她的脑后……之前心底的异样,他未曾在意过,如今却是不能再置之不理。 她每次昏迷时所见的一切,不是梦,而是那随着消失的魂魄一同逝去的记忆。如今神力逐渐恢复,失去的记忆也在慢慢回来。 容宸探知着白萱的梦境,云淡风轻的面容,裂开缝隙,一点点破碎开来……不再那般无波无澜。她的梦里是寂灭已久的远古神族,那里,有他敬重的神帝,有慈祥温婉的神后,有还是少年时的他,更有一些被封印住的关于她的过往。 ………… 扶桑树下,玄色衣袍的男子,负手而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颜如冠玉,眼若流星,顾盼之际,极有威势,正是神帝白羽。 不远处的千年楠木书案上,一盏白瓷灯,样式简单,莹润光洁,通体闪着白玉般的色泽,是容宸用来为白萱集魂的验魂灯。而小女孩此刻正趴在案上一角,支着下巴看着那白衣少年,一脸的崇拜,“哥哥好厉害,已经会做神器了。 ” 神帝却是面露异色,看了眼书案上的验魂灯,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正看着自己的少年,试探地问道:“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成拳,“虽然不尽然,但我大概知道了一二。” 神帝一副了然的样子,叹了口气,“自从将你带回来,如今一晃眼,已是数千年。这些年来,我知你心思缜密,沉着冷静,神力亦不在我之下,所以也未曾想要去瞒着你。”话音一转,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但你须知天命难违,不要妄想着凭借一己之力去与天命抗衡,肆意妄为的后果终是害人害己。那灯……已经散了的魂魄如何能重聚?难道你要逆天不成?还是毁了吧!” 少年蹙着眉头,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将验魂灯握在手里,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痛色,“父神放心,我不会任性胡为。” 小女孩歪着头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神帝,一脸疑惑迷茫,“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 神帝莞尔,语气柔和了几分,“萱儿乖,爹爹还有事情和哥哥说,你去找娘亲。” “哦。”小女孩乖乖地点了点头,水灵的大眼睛转了转,依依不舍地拉了拉少年的袖子。趁着少年转头看着自己的机会,她快速地扑过去将他手里的验魂灯抢了过来,一脸的洋洋得意。 “拿来。”少年怕伤着她没有去夺,冷着脸说道。 小女孩嘻嘻笑了起来,吐了吐舌头,攥着灯扭头就跑,“好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毁了?”见神帝面色不悦,她嘟着嘴,倔强地将验魂灯死死护在怀里。 神帝平摊手掌,看着小女孩,不怒自威,“拿过来。” 咬着嘴唇,摇了摇头,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花,“坏爹爹!你都不知道哥哥做这个灯费了多少神力。”而后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一手护着灯,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神帝,手摇晃着他的袖子,“爹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它送给萱儿。” ………… 还是那开满栀子花的小院,秋千旁的石凳,小女孩站在其上,扯着少年的衣袖不放,撒娇耍赖。鼻涕眼泪一股脑地擦在少年的袖子上,哭得天昏地暗。 “我不管!呜呜……我要娘亲给你的那支白玉簪子,我要嫁给哥哥,做哥哥的新娘子。” 少年面无表情,一脸嫌恶,动作却很温柔,轻轻地用袖子给她擦着泪,“别哭,丑死了。”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泪水依旧滚落,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哽咽地说着,“我要是,要是不哭的话,你,是不是,是不是就同意了?” 颜色如雪,不染纤尘的袖口被她蹂躏地一塌糊涂,少年皱起好看的眉,无奈道:“你还小。” “可是,可是我已经不小了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眸色有些暗淡,“只是长得慢些而已。” 少年面露不忍,叹了口气,“等你长大了再说!” “我不要!我怕哥哥会被别人抢走。” 少年莞尔,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傻瓜,这里都装了些什么奇怪的想法。” 小女孩揉了揉脑袋,嘟着嘴,“哥哥不许不要我!” “答应你就是了。” “也不许把那支簪子送给别人。” “嗯,好。” “要等我,等我长大。” “好。” 小女孩轻轻踮脚,搂住少年的脖子,眼里浓浓的忧伤化不开,与那副小小的孩子模样很不相称。她说,“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有努力修炼,也从来都没有偷懒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长大了,而我却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少年动作轻柔地将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俯身,揉了揉她的发,“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一直等,等着小萱长大。” ………… 虽然容宸已然没有了这些记忆,不能感同身受,看到的于他而言不过是别人的故事,但是心底的仍有丝丝暖意,顿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毫无疑问,小女孩是她,白衣少年是他。 蹙着眉,长长舒了口气,原来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三世因果,循环不失。留下那盏灯才有了如今魂魄残缺的白萱,而她一直执着的白玉簪子终究是到了她的手里…… 他也终于是明白了为何当年见到还是小花妖的她,那时他要为她取名,而她却不假思索地告诉他,她有名字唤作‘白萱’。远古神族的姓氏名字,与生俱来,乃是天命所赋予,与那高贵的身份一样都深深烙印在骨血里。她是神之女白萱,而且永远都是。无论身份如何改变,无论记忆是否完整,只要神魂不灭,她终有一日会神力恢复,记起所有。 只是,他不清楚她是如何逃过了令整个神族寂灭的那场红莲天火,又为何要封印了他关于她所有的记忆。可笑他,交给她寒玉时竟然同她说神帝之女出生不久便已夭折了。 她誓死要封印的那段记忆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 白萱缓缓地睁开眼睛,感觉眼皮重如千斤,浑身酸痛,意识渐渐恢复。淡粉色的薄纱帷帐,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被子,却唯独不见了昨晚看的那本戏本子。支撑着坐起来,侧过身准备下床,不料却看到容宸坐在书案旁,面朝自己,闭着眼睛,手肘抵在桌子上,单手抚额。 她怕吵醒他,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退回了床上。 “醒了?”容宸不想白萱醒来觉得尴尬,前一刻便起身坐到了桌边。 他已然开始后悔在事情还未明朗的情况下,执意将她留在身边,过早表露心迹。尽管很想将她拥在怀里,诉说他的万般顾虑;很想与她道明,这三世纠缠不清的爱恋;很想吻上她的唇,辗转流连,可是他不能,如果他的担忧是真的,难道要让她在爱上他,完全不能自拔以后,短短的相处用永生去祭奠回忆? “神尊……我怎么了?”出口的声音却是嘶哑的,喉咙有些痒,不禁咳嗽一声,扯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痛。后背传来一阵凉意,凉凉的带走了疼痛,却是容宸不知何时坐在她身侧,手掌离着她的后背一寸处发出淡淡的银色光晕,用神力缓解她的疼痛。 “先别说话。”容宸收回手,递给白萱一杯茶,又踱步回到刚刚坐的地方。“不过是你神力不足,擅用幻化之法才会如此。” 是她不听告诫,自己闯的祸,却又给他添了麻烦,羞愧地低着头,小声说道:“神尊……对不起”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7 章 “以后不可再如此胡闹。”容宸神色复杂地看着白萱,“可还记得做过的梦?” 白萱拥着被子,坐在床榻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上容宸那双洞悉世间万物的深邃眸子,点了点头。 “若我告诉你那不是梦,而是一些被遗忘的记忆,你会怎样?” 白萱低着头,却不再是惊讶的表情。没有去看容宸,而是盯着那垂落在身侧,银线绣着祥云的纯白长袖,眸子一眨也不眨。片刻后,微微蜷起腿,下颌抵在膝盖上,才悠悠说道:“我知道。我……好像忘记了一些对我很重要的人和事。虽然回忆里寻不到,可是它却记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会痛的,它在埋怨我为什么忘记了,忘记了那些我本该铭记的所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哽咽地继续说着,“可是,我又不想去记起,不想去面对,我怕!” 记忆可以消除,心里的感觉却是消除不了。她不傻,偶尔一次的梦不会在意,可一直都是那样的梦,真实的彷佛都是她曾经切身的经历,如今不过借助梦来情景重现,她怎么会不知道。 看似迷糊懵懂的表象下掩藏着细腻的心思,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将一些事情埋在心里不说,别人不去触碰她便一直藏起来。 容宸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谁?” 白萱缓缓抬起头,看着容宸清冷如霜雪的面容,“我就是那个一直没有长大的小女孩,是不是?而你……”如今白萱怎么会不知,那少年就是眼前这个她再一次爱上的男人。难怪第一次梦里时见到的那个男孩会觉得熟悉,原来一直都是他! “我知你一直就好奇心重,玩心大,又耐不住性子,既然总是做这样的梦,为什么没有来问过我。”微微蹙着眉头,“你究竟在怕什么?” 泪珠大滴大滴地落在绣着并蒂莲的锦缎被子上,一朵朵花儿晕染开来,“哥……”本来是要唤声‘哥哥’,却是怎么都别扭,她是那个小女孩,可又已经不是了,“爹爹和娘亲都已经不在了……” 容宸蹙着眉,心渐渐被忧伤漫过,“小萱,你还有我。”缓步走到她身边,俯身,温柔地给她擦拭着眼泪。 白萱仰起头,傻傻地看着他。 心生不忍,明明已经决定在完成封印天之极之前不再去亲近她,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她的发,温柔的语气安慰道:“乖,别哭了。” 白萱跪在床榻上,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却是哭得更凶了,“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 她还是一紧张就会不经意地咬着唇,唇瓣愈加红润,容宸苦涩一笑,“傻瓜,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三世执迷不悟。”轻轻地抬起她的下颌,吻上娇艳欲滴的唇,温柔缱绻,陶醉其中。 白萱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近在眼前,清冷的不沾染一丝红尘气息的俊颜,缓缓闭上双眼,生涩地回应着他的吻。 一记长吻,她依附着他娇喘连连,而他却依旧不改清冷面色。 揉了揉她的发,“可还能记起什么?” 白萱红着脸,深深呼吸,却是不好意思再去看容宸。 容宸浅浅一笑,“又不是第一次。” 猛然抬头,“啊?你……你是说水镜里的,果然,果然是真的?”脸却是愈发红透。 容宸微微颔首,“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水镜之中所见所感皆为真实。” ………… 白萱将她初初到紫微宫时所做的那个梦告知容宸。容宸听罢后,只是蹙着眉,问了她一句,“若那个白袍男子是我,你会怎么做?” 白萱一愣,而后眼神坚决地看着容宸,语意决然,“不惜一切我也要救下你,就算是搭上我的性命。” 容宸轻叹了口气,已是了然。如水的眸子看向静兰轩中的十里千瓣桃红,空山玉碎般的声音,带着千载流光的释然,“小萱,我也曾经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如今却不得不信了。父神说得对,‘肆意妄为的后果终是害人害己’。我们以为有能力改得了天命,岂不知,因一步之错,会有很多人为这个错承担后果,甚至付出生命。” 第四卷 花朝盛筵终散场·始知真意抱恨长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心有挂碍 琉璃繁缕花海下的水晶棺中,又是一番风起云涌。与岩风一般长相的魔君沧溟,火红的衣袍,开到荼蘼的曼珠沙华也要逊色几分。静静躺在棺中,周身环绕着妖异的红光。 数日前,岩风回归,分离五千年之久的魂魄终于得以重新融合。由于魂魄离体太久,魔君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岩风未能及时回归,真得便如容宸所说的那样,这世上从此不会再有魔君沧溟,也不会有岩风。 如今两相融合,仍需要时间慢慢调息恢复。 ………… 红光渐渐变淡,收敛。魔君沧溟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深紫色瞳眸,眼波流转,美得人神共愤。常年处于这暗处,面色有些苍白,肌肤白皙胜雪,微微散发着莹光。依旧是岩风那张脸,不过妖媚邪肆取代了温润儒雅。 乌发披散在身后,光滑柔顺如同上好的丝绸。轻挑眉毛,嘴角隐隐勾出一抹戏谑的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撩动发丝,更添撩人风情。 深紫色的妖媚丹凤眼巡视着每一个角落,冷哼一声,“竟然要对我魔族用兵,不自量力!从本君这夺走的一切,本君必要你们加倍偿还!” 衣袖一甩,“嘭!”的一声,宽大精致的水晶棺碎裂成颗粒状,飞迸,散落。 生长着魔界圣花琉璃繁缕的土地渐渐分离,在上空裂出一条长长的缝隙。刺透结界的阳光洒落,照亮了每一处黑暗。 寂静的环境下,传来辽远清脆的鸾鸟叫声。红鸾鸟,声声急切凄厉,挥舞着巨大的羽翼,盘旋在结界上空。 沧溟仰头看着许久未见的世界,伸了个懒腰,一眨眼,却是不见了踪影。 …………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本应在花朝节出征魔族的凌轩,因为不甚了解魔族内乱的程度,所以十日前便带着五极战神亲赴魔族查探虚实。 一行六人刚刚越过天之极,还未抵达蛮荒魔族,便被足踏红鸾,一身红衣的魔君沧溟拦下。 天之极短暂的黑暗过后,放眼所见便是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周围除了来自四面八方凛冽的寒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不见任何活物,死一般的寂静。 沧溟立在红鸾之上,劲风鼓动着衣袍,他却岿然不动。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凌轩。一抹戏谑的笑意,那般漫不经心,“帝君这是哪里去?” 风撩动发丝,遮在眼前,凌轩紧锁着眉头。来者气度不凡,又现身于此,定是魔族之人无疑。 一身黑色劲装疾服,佩刀挂剑的南极战神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红鸾之上的人,先是诧异而后若有所思,“他不是随紫微帝君从西方梵境回来的那个青衫男子吗?可是……” “可是什么?”凌轩侧首问道。 “小神不敢确定。那日帝君回宫,小神只是匆匆一眼,也许看错了。他们虽长得一样,气质风度却截然相反。” 沧溟抱着胳膊,百无聊赖地看着凌轩一行人,“可是得出结论了?” 凌轩蹙着眉,“敢问阁下是?”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8 章 “竟然要本君自己介绍!不过本君睡了五千年了,你们不识得本君也在情理之中。” 纵使不可置信,但听他自称‘本君’,又提起沉睡五千年,凌轩也是明白了。面露震惊,不过瞬间又恢复从容,魔君既然沉睡就终有一日会醒来。那样的漫不经心下,是不可一世的疏狂不羁,除却统御一族,令昊天帝忌惮千年的魔君,还会有谁? “原来是沧溟魔君。”魔君亲临,今日一战怕是逃不过了! 凌轩拔剑,纵身飞起,悬空而立。一袭银丝绣纹蓝色锦袍,玉冠束发,遥遥如高山之独立。凤表龙姿,玉树临风。与沧溟对视,却丝毫不输气势。 不过瞬息之间,凌轩便已大概了解对方神力修为。虽为天界战神,征战无数,可他却是从未遇到如此深不可测的对手。看似神力涣散,虚实不明,但实则随心随性,收放自如,亦绝非善类! 沧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感慨,“本君可知你乃神族战神,早想与你一战,奈何不得机会!” 凌轩长剑一横,眉眼浅笑,淡定从容,“得与魔君一战,实乃我之幸事!” “极好!”沧溟依旧那般不羁,足尖轻点,脱离红鸾。化气为鞭,长长的银色光鞭顺势扫来。 手挽剑花,篱覆剑“嗡——”的一声长鸣,杀机悄然滋长。 高手过招,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其下观战的五极战神,皆揪着颗心。为防强大的神力殃及到他们,五人合力撑起结界,才勉力抵抗。 时而,彷佛一瞬间烟花炸开,耀眼夺目;时而阵阵旋风扫过,裹挟着巨大的压力,猛冲向结界;时而,银光乍现,化作在空中倾泻流淌的秋水;时而化为琴音,席卷而来,绕梁不绝。 目之所及,只有那一红一蓝两道模糊的身影,以及繁复绚烂的光芒。 此一战,当真所向披靡,惊天动地。瞬息之间,胜负已分。 “帝君——” 朝下方看了一眼,五位战神皆满脸戒备,催动神力,便要迎战。玉石之声,暗含威严,声音不大却足矣令五人听清,“没事!休要轻举妄动。” 凌轩捂着胸口,鲜红刺眼的血顺着嘴角流淌,眼中一丝疑惑。交手之后他才知道,那虚实不明的神力中隐约带有远古神族睥睨众生的气息。柔和,慈悲,但绝不失力度,凌驾神魔之上,却不及容宸那般霸道。蹙着眉,“怎会这样?” 戏谑的浅笑,紫眸之中暗波流转,“自然是远古尊神眷顾本君。” 凌轩硬生生将血逼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了一处,剧痛难忍,精致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他已然是明白为何昊天帝要如此忌惮魔君,甚至到了惧怕的程度,因为这天地间除了容宸已没有人会再是魔君沧溟的对手。 沧溟蹙眉,嘴角一丝玩味的笑意,“只是,本君尚有一事不明,你完全有能力自保,为何要让自己受伤?” 凌轩苦笑,他今日看来真是在劫难逃。想起容宸之前同他说的话,神族出兵,双方不会折损一兵一卒。是了,如果神族主帅重伤失踪,如何能出得了兵?魔君苏醒,天界根本就没有与魔族一战的实力,何必以卵击石。 凌轩笑而不语,回头看了看满脸担忧神色的五极战神,“不知魔君可否放过我的属下?” 魔君沧溟心计深沉,九曲心肠,见凌轩苦笑不语的样子,已是了然。昊天帝极好面子,若是已定好的征战事宜,因为他的突然回归而改变,岂不是昭告神魔两族,他昊天惧怕魔君沧溟!所以越是如此时候,就算硬着头皮,昊天帝也是不会收回决定。 主帅在大战前夕不顾军令前往魔界被魔君重伤失踪,天界自会派兵去寻他,如此,凌轩一人承担擅离职守之罪,便也给了昊天帝台阶下。而魔君刚刚醒来,离了魔宫已有五千年之久,回宫自需时间整顿。心有不甘也不会急于这一时,所以此时昊天帝不动,他亦不会轻易举兵。凌轩此举看似无心,却是思虑周全,一石二鸟! 魔君满眼赞赏地看着凌轩,颇有惺惺相惜之感,“你着实是一个令本君佩服的对手!若不是立场不同,本君定引你为知己好友。”眼角余光掠过那仰首,满脸担忧的五位战神。“纵然你不说,本君看在萱儿的面子上,依旧会放他们一马。你若心有挂碍之事,本君倒是可以助你!” “多谢魔君。”沧溟长袖一甩,银色光鞭朝着凌轩的胸口重重一击。而后凌轩身子被银光轻飘飘地托起,飞速闪离天之极处,最终化作星星点点的光亮,消失在黑暗之中。 凌轩低垂着眼睑,眉头微蹙,俊美的面容覆盖着伤痛。气若游丝,双手在侧握紧。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微微抿作一道完美的弧线。眼前渐渐黑下,他等了两千年,寻了两千年,如今终于是有机会见到她了…… ………… “帝君——” 凌轩与魔君的一番话,五极战神自然是没有听到。见凌轩被魔君所伤,五人互看一眼,纵然他们不是魔君的对手,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多年来的默契,只要一眼,便已分工明确。南极战神和北极战神追着凌轩而去,其余三人拔剑挥刀,纷纷扑向魔君沧溟。 不过瞬息之间,五人不过刚刚提步,皆被定住,动弹不得。他们在魔君面前,竟是如同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心中悲愤,是从未有过的无力绝望之感。 沧溟红衣似火,神情不羁,缓缓落于红鸾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器宇轩昂,难掩神采英拔。 抱着胳膊斜睥一眼,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紫眸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南极战神的身上,“今日,本君便看在紫微宫,看在萱儿的份上,饶过你们。” 若是知道有了远古上神的庇护,众神便会觉得有了依靠,心道惹了再大的祸端,也会有人收拾烂摊子,就算天地崩塌,也大可不必惊慌。他们会比现在越发懈怠懒散,所以天界几乎没有几人知道紫微宫那位正主的真实身份,可是魔君清楚! 沧溟眼中带着恨意,同是他守护的六界众生,可他就是心有不公,偏袒神族。同是神帝所创,凭什么神族受众生敬仰,他们就得被唾弃?凭什么神族高床软枕,魔族就得在蛮荒受罪?明明他早就知道他的魂魄沦落何处,却一直置之不理。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是报复后的痛快。神尊,紫微宫收留了魔君,我倒是想看看您处处为其着想的天界众神会如何看待紫微宫,看待紫微帝君? 紫眸看着掩于黑暗之中的天界方向,怅然感慨,不知道她可安好?收回了岩风的那一半魂魄,同样也承载了他对白萱千年的执念。 她的抽泣心伤,如今他再也没有资格去安慰,再也听不到她挽着他的胳膊,仰起头,笑得没心没肺地唤着‘岩风哥哥’。奈何她身边已经有了心心念念之人,而他却什么都不是! 收回远眺的目光,解了定身之法。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红鸾展翅,升高数丈,载着他向魔族方向飞去。 “回去告诉昊天,欲要挑战魔族,本君随时恭候!” 作者有话要说: 岩风换了个身份哦,突发奇想的恶作剧。哈哈哈……如今才发现大纲神马的,对于小水来说根本没有,写着写着就跑偏了o(╯□╰)o 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秘而不发 夙宇宫书房中,昊天帝一身明黄色的便服,看起来大概是凡人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金冠束发,就那样随意地坐在御座之上,也难掩帝王气势。 而容宸正坐在书案右侧的紫檀椅上,依旧是一身银丝绣纹白衣,如月华,如清泉。天界出了如此大事,四大帝君理应都在,但凌轩失踪,昊天帝也万没料到避世五千年的容宸此时会出现。 ‘北极中天紫微大帝’这一神位本为神帝白羽所定,是平衡势力,辅佐天界主宰者的神位。但容宸是远古遗神,根本不可能再占一个这样的神位。辅佐者的身份高于主宰者,想想便是尴尬非常的处境,神帝万万是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的。无疑是曾经的天书出了问题,所有不得而解的事情,一切根源所在都掩藏于容宸被白萱封印住的那段记忆之中。 容宸五千年来避世不出的原因便恰恰在此,若是他过多出现,天界众神知晓了他的身份,反倒会以紫微宫马首是瞻,给现今天界在位者昊天帝以无形的压力。他本就不想过多参与神魔纷争,既然神帝给了神魔两族管辖世间的权利,远古神族就该退场。 ………… 书房当中站了两人,右侧是一白发白髯的老者,和蔼可亲,主寿的南极长生大帝。左侧一位着青衫的男子,气质儒雅,眉眼温和,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是对一切众生心怀慈悲的东极青华大帝。 而两侧所立之人也皆掌管天界重兵,身份举足轻重。左侧分立五人,正是那日随同凌轩去查探魔界,被魔君沧溟放回来的五极战神。右侧依次而站,是天界八大元帅。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89 章 昊天帝紧皱眉头,表情凝重,声音却是铿锵有力,看着南极战神问道:“你是说魔君醒了?” 低着头,“是,臣等亲眼所见。”深吸了口气,才胆战心惊,吞吞吐吐地说道:“而且,而且帝君也确实,确实被他所伤。小神几个曾去寻过帝君,不过却是,却是……” 声音低沉,不怒而威,“却是怎样?” “下……下落不明。” 凌轩私自去魔族打探一事,天帝不知。五极战神他们几个原想着寻到凌轩之后再作打算,可是遍寻了六界,寻了数日,却依旧杳无音信。眼见出兵在即,主帅失踪,岂是小事?责任重大,他们担待不起,这才报与昊天帝。 “亲自查探魔界?太极帝君不知分寸,你们也胆子够大!出了这般大事,为何迟迟不报,你们让朕如何同众将士交代?” “臣等万死难辞其咎,甘愿领罪!” 昊天帝看着皆俯首跪地的五极战神,眼中复杂,魔君苏醒,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心中亦是清楚此时出兵魔族最好的时机已然丧失。声音威严,没有一丝波动,“既然事已如此,可还有人能暂代太极帝君,出征魔族?” 书房中一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八大元帅之一,锦衣长袍的裴奕,俊逸挺拔,悠悠开口,“如今魔君归位,帝君不在,没有谁能堪此大任,小神觉得此时不宜出战。” “呵,难道我天界还怕了他魔族不成?” 字正腔圆,不卑不亢,“并不是惧怕魔族,而是小神觉得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法阵规模都需要待帝君回来后,从长计议。” 昊天帝紧锁着眉头,一扫衣袖,“朕军令已下岂能儿戏!” “还望天帝三思。” “请天帝三思!”异口同声,十多人的声音响彻在书房。 容宸一言未发,手肘抵在桌上,单手抚着额,闭目养神。 良久之后,昊天帝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既然如此,便听众卿家之言,暂缓对魔族用兵。” “天帝圣明!” “那太极帝君受伤失踪一事,诸位看应当如何?” 青华帝君温润的声音说道:“太极帝君失踪不是小事,消息散出去,只会生乱,没什么大作用。而且花朝节举行,众神分心,亦不会注意到太极帝君不在天界。还是派些天兵,六界寻找为妙。” “是,是,应当如此。” “小神也赞同。” “帝君说的对!” “那此事就按青华帝君所说,诸位当守此秘密。” “臣等谨遵神旨!” ………… “如今天界乃非常之期,朕暂且饶恕你们,至于如何处置,待寻得太极帝君再说!” 南极战神眼睛余光一直在偷偷看着容宸,见昊天帝目光扫向自己,连忙低下了头,额头上瞬间冒出些许薄汗,咽了咽口水。 “南极战神还有何话要说?” “有,有一事,小神,小神不知,当不当讲?” “说。” “魔君,”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魔君曾在紫微宫出现过。” 长生大帝与青华帝君听罢,满脸震惊,而后看向面色有异的昊天帝,不知所措。容宸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玉笋般的手指理了理衣袖。 “休得胡言!你之意,紫微帝君串通魔族?” “小神,小神不敢。”话虽如此,但明显心下不服,紧紧攥着拳,昊天帝明显就在偏袒紫微宫。“魔君说,他说看在紫微宫的面子上才饶过小神几个。外界有言,紫微宫那位神女与魔君乃是并蒂双生的青莲。” 容宸优雅理着衣袖的手一顿,嘴角却是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果然人言管不住,去了结界,紫微宫里便也就再也没有了什么秘密。 昊天帝见容宸不怒反笑,心却是越发没底,怒斥道:“休要胡言乱语!” “天帝!”一身玄色袍子的天空战神,本来恭顺地立在一旁,见昊天帝袒护之意明显,激动地抬起头,却是不敢去看容宸,明明只是温润优雅地坐在那里,却有一种令人心惊,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小神们都有听到,并不是刻意与紫微宫过不去,只是,只是帝君受伤,至今下落不明,小神们,小神们心有不甘。” 昊天帝紧锁着眉,看向容宸,左右为难。 清冷的声音,如空山玉碎,恰似流水击石,清明深沁,“心有不甘?尔等确也忠心,不过实为愚忠。魔君只一言,尔等便自乱了阵脚,听之,不思,反倒信之。”清凉如水的眸子,目光一一掠过几人,最后停驻在南极战神身上,“本尊且问你,你确定魔君便是本尊那日从梵界带回之人?”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神,小神不确定。” “那你可曾亲眼见过,紫微宫的神女与魔君为并蒂青莲?” “小神只是,只是听说。” “不确定?听说?若是你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再来与本尊对峙。”玉石之声,声声敲击心弦,“如今主帅失踪,魔君苏醒,尔等落败而归,却不思应对之策,反倒在此推卸责任,混淆视听。” 五位战神听得容宸如此说,面色惨白,又连忙双膝跪地,“天帝恕罪!是小神们无能!” 昊天帝面露惊讶,瞬息间也是明白容宸之意。舒展紧锁的眉头,语气和缓,“诸位乃我天界战神,不可多得之才!数千年来守护天界,任劳任怨。然胜败,兵家常事,此次面对的是魔君,诸位能安然归来,朕心甚慰。你们也是累了,回去好些休息,寻找太极帝君之事还要烦劳诸位。” “多谢天帝。”五位战神恭恭敬敬地退出了书房。 又看向一侧躬身站立的八大元帅,“而今突生变故,军令有变,也需烦劳诸位稳定军心。” “为天帝分忧乃是臣等分内之事。” …………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0 章 书房中只余容宸,昊天帝以及两位帝君。 昊天帝完全没有想到清冷孤傲的容宸会说了那么一番话,扮足了恶人,想必那五极战神如今是对紫微宫对紫微帝君颇具微词,不过碍于没有十足的证据,敢怒不敢言,倒是给了他这么一个收拢人心的机会,“多谢神尊相助。” 容宸蹙着眉,若不是有事,他不会来此。“你自不必谢我,我只做我该做之事。”一句话却没给昊天帝留任何面子。神色平静,如画的眉眼,敛尽月华清辉。薄唇轻启,缓缓道出,“天之极异动。在封印完成之前,恐生变故,神魔不可生乱。若天帝要对魔族用兵,封印之后,我自不会去管。” 听到‘天之极’这几个字后,三人之前的从容淡定都不复存在了。 “神尊,天之极情况如何?”昊天帝问道,其余两人也满是疑惑地一同看向容宸。 “我已前去封印,不过只是暂时。” 长生大帝面露恐慌,彷佛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天之极不是已经封印住了吗?”捋了捋胡子,想尽量掩饰自己的恐慌。 青华帝君也是眉头紧锁,面有难色。 容宸轻轻皱了皱眉,说出的话彷佛给了众人一粒定心丸,“时机到了,我会再次封印。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让天之极异动波及到六界。” 听到容宸如此说,长生大帝和青华帝君长出了口气,神尊说的话他们从未质疑,若不信他,还能信谁? 容宸沉思片刻,“再次封印之际,难免会有邪气外泄,心神不定的神仙必会受其影响,天帝要做好准备。” 天之极异动这样的事,昊天帝也从未遇到过,也不由心慌,“这……如何是好?” 书房中陷入了安静,一炷香时间后长生大帝说道:“臣觉得为防祸及人间,应在神尊封印天之极时,封锁整个天界。” “臣认为不可,没理由便封锁天界势必会造成众神自危,草木皆兵。”青华帝君反驳道。 “那……先将天之极异动的消息公布,然后再封锁天界。”青华帝君的话还没有说完,长生大帝总结了前面二人的言论,捋了捋胡子,慢慢地说道。 青华帝君挑了挑眉,摇了摇头,看着昊天帝说道:“臣以为天之极异动之事应秘而不发。天之极源于远古神族,我们听到天之极都不禁心生恐慌,更何况让众神仙知晓其异动……”转头看了眼长生大帝,“况且长生大帝可知封锁天界需要多少天兵?万一魔族趁此作乱又当如何?而且将凡间的众仙都召回天界,凡间岂不当真要乱套了?” 青华帝君有些无奈,天界太平日子过惯了,当真是会异想天开。神族看不惯魔族,魔族又何尝不是,如今魔君归来,对天界愈发虎视眈眈,他们做梦都期望看到天界大乱。 “那……那……青华帝君可有良策呀?老臣倒是……”长生大帝倒没想到青华帝君会这么不给自己留面子,反问道。 容宸云淡风轻地看了眼长生大帝,后者看到容宸有些不悦,连忙住了口。 虽说神佛没有能力统御世间时,便是魔族来度化苍生,但如今还不到那个程度。“只是些邪气,掀不起大浪,不必慌张。魔族若是趁机作乱,本尊不会坐视不理,之所以同你们说,只是提个醒。”清凉如水的眸子掠过昊天帝,“天之极异动也未尝不是契机,天界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众神松散了五千年也该收收心,神格仙心不稳的,该下凡历劫还是毁了修为,重新修炼,想来天帝自会定夺。” 昊天帝擦了把冷汗,连连称‘是’。心下忐忑,本以为神尊这些年来不问世事,放手将天界之事交与自己,没想到他的一言一行,他却都是知晓。 ………… 凌轩失踪已有数日,昊天帝听从众神意见,消息秘而不发,暗自派天兵六界找寻,原定出兵魔族之事暂且搁置。手握重兵的几位上神对天帝临时收回成命没有意见,其余众神仙本就不喜战,出不出兵对他们也无甚大关系,所以还去追究什么,自是喜闻乐见。 至于魔君归位,太极天皇大帝失踪,天之极异动这样的大事,普通小神仙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们所见只是天界一片祥和安定。 原本整装待发的天界兵将纷纷放松心情,轻衫长袍赴与花朝盛宴。就这样,花朝会在一片宁静闲适的氛围中,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花朝会本是花神宫自己的盛会,每百年一回,后来参与的神仙多了,逐渐也就变成今日这般,神仙们的盛宴。无论品阶,无论身份,均可以参与其中,觥筹交错,举杯畅饮。 首日,分散在六界之中,掌管花草树木的众神仙都会回归花神宫,向花神凝霜述职。那一日,凝霜盛装坐在百级台阶的神座上,接受众仙朝拜,然后根据四大芳主呈上来的他们这百年来的得失过错,决定论处还是提升职位。 对于身份低微的小仙而言,这是他们唯一能见到花神的机会。在花朝会上得到花神的赞许嘉奖,也是他们百年来不懈努力的目标。 为上者,需树威立信。奖罚分明,才能另众人信服。 此次的花朝会选在了花神宫一处桃林深处的巨大池水旁。七彩波光,粼粼闪闪。手掬起水,缓缓倾泻,带着莹莹色泽。围着池子,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张琉璃案,简单却不失雅致。案上,玉盘珍馐,琼浆玉液,鲜果点心,从内依次推开,放置得极为讲究。 池水之外是层层环绕的绯红桃林。桃花灼灼,花开繁盛,单瓣,重瓣,黛粉,桃红,相间杂生。条条花枝,稀疏的绿叶,重重叠叠。粉红,桃红的一片,静若两条交错的绸带,缠绕,绵延,一直与远古湛蓝的天际相交。动若朵朵浮云,又好似粉红色的海洋,在微风轻拂下,翻滚出层层浪花。 每隔十数步,便有乐者坐于树下,或琴音清澈,或笛音悠扬,或琵琶私语,或箜篌激越……不同的声音竟能奇妙融合,协奏出悠远祥和之音。 处处细心,处处有意,足见花神宫对于此次花朝会的重视。众神亦是心中明白,此次不同往届,太子选妃,一入天家,便从此跃上枝头,身份尊贵何止千倍。不过也大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太子妃又岂是他们这些小神能高攀的上的。 太子是日后天帝之位的继承者,选妃绝对不是一件看似云淡风轻的事,一族的兴衰荣辱全系于此。所以天后本家,天妃一族,此次更是卯足了劲,纷纷推选出自家适龄女子。据说太子的表妹梦玥公主与天妃的胞妹凤三小姐是热门之选。 ………… 辽阔湛蓝的天幕中,九位身着彩衣的仙女手拉着手浮在半空中,薄纱流动,足踏祥云,轻歌曼舞。皓腕酥手,蹁跹袅娜,荷衣欲动。赤裸的足踝系着三两个银铃,轻轻晃动,便是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席间,衣着品貌,各式各样的神仙穿梭其中。有气质超凡的,有相貌美艳绝伦的,亦有白发白髯仙风道骨的…… 这样的流水宴会一直持续半月,最后一日才会是太子选妃的正日。所以这期间,天后与太子,解忧公主是不会出现的,倒是为众神仙们无拘无束的畅饮留足了时间。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情深无缘 容宸刚从夙宇宫书房回来,便看到白萱坐在娑罗树下的小几旁,双手撑着下巴,痴痴地看着前方的瀑布。一身素洁白衣,青丝部分收拢,白玉兰簪子斜插在发髻上,其余乌发随意散落腰际。 白衣翩然,踏着满地的落花,冷香悠远。看着白萱,微蹙眉头,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她的发,语气轻柔和缓,“在看什么?” 她仰起头看向他,眼中还泛着泪花,眉心银色的神印,形状好似一朵待放的花苞。起身,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声音有丝哽咽,“哥哥,你去哪里了?我好怕!”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娑罗冷香才觉得心安。 容宸蹙着眉,拥住她。她身子因为害怕在微微颤抖,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我在。” 白萱死死地抱住他,彷佛稍稍松手便会失去他一般,眼神有些涣散,像对容宸说着却又不是,“你明明答应过会等我,会等我长大的……可为什我长大了,你却不见了?” “我没有不见,一直都在。”容宸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开,看着目光涣散,尤在喃喃自语的白萱。“我欲与天命一搏,若是结果避免不了,也必当许你一个安稳无忧。” 她的远古神力恢复是早晚的事,不过九霄琴音与昆仑玉簪加速了神魂聚拢,还好曼珠沙华的封印他没有给她解开,不然三世断断续续的记忆杂乱交错,足矣令她崩溃。罢了,既然如此痛苦,便不要记起。手指抚上她眉心的神印,将它隐于无形,白萱眼中才慢慢恢复清明。 脸上依旧挂着泪痕,疑惑地看着容宸,“神尊?我怎么会来这里?” 容宸展颜,嘴角一丝浅笑,尽敛月华,足令天地失色。拉过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可是又做梦了?” 白萱点了点头,回想起那个梦境,又猛地摇了摇头。 “你若是不想说,我不会问。”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1 章 白萱看了一眼容宸,又连忙低下头,“神尊,你是不是,是不是也没有了关于远古神族的记忆?” “不是没有,而是部分记忆被禁术封印,改动。” 抬头,蹙眉,“是我?” 微微颔首。 白萱缓缓低下头,想起他在清源阁前化水为镜,天地浩渺,只有那般孤寂的身影。五千年的清冷,独自守护着沧海桑田,他是怎么度过的? 手攥着衣角,虽然还不能全然记起,但心中隐隐觉得她做了什么错事,而因为这个错害了她最依赖深爱的人。“若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怪我吗?” 她为何会如此说,容宸也是大概明了。“不好的事情?小萱确实做了不少,竟连我的记忆也敢封印。” 白萱咬着唇,眼里隐隐有泪花滚动,“会怪我,会生气,是不是?” 容宸莞尔,摸了摸她的头,“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若不是你所谓的‘不好的事情’”叹了口气,如水的眸子看向远处,“只怕我们今生不会有缘再见。” 白萱惊讶地看着他,眼泪不由自主地地簌簌下落。 “别哭,会变丑。”温柔地拭去她的泪,“什么事都不要想,一切有我。若是不想住在静兰轩,便搬来紫宸殿。” 白萱摇了摇头,“不是说要闭关吗?我会打扰你的。所有我逃避的曾经,如今都得去面对。或许,或许记起了当年发生的一切,我们就不会太被动。”反手握住容宸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可不可以不要封印我的记忆?我不想再去逃避了。无论回忆里有什么,无论结果怎样,我,都做好准备了。” 容宸手一顿,那样的场景太过残酷,当初接受不了,如今也未必可以。“红莲天火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大致了然,你记不记起已经不重要了。” “天之极提前异动了,是因为我,对不对?” 抽回被她紧握的手,起身,“我会再次封印。” 白萱仰着头,看着长身玉立的容宸,拉着他的衣袖,“哥哥……”咬着唇,“求你了,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像那个小女孩一样,一直躲在你的身后,什么都要你来承担。如果错在我,那理应由我承担一切。” 容宸蹙着眉,用力将袖子从她手中抽离,只觉得心一阵刺痛。“我闭关期间,你若闲来无事便带上小柳出去走走。”没有再去看白萱,径直向书房方向走去。 漫天飘舞下落的娑罗花,好似纷纷白雪,触手冰凉。而白萱此刻也彷若身处严寒之中,浸入骨髓的冰凉似乎要把身体所有的温暖都抽了去,低着头依旧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 这次的梦不再如之前那般静谧美好,梦中的白萱只是七八岁的样子,而少年已然长大。一身润白的银丝绣纹白袍,剔透的玉冠束起部分乌发,其余如瀑布般倾泻。好看的眉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低垂,淡雅离尘,胜似世间所有景致。幽深似潭的黑眸,眉心处的银色神印,形状犹如待放莲华,周身淡淡的光晕。梦里的容宸,与白萱佛界初见他时,那清冷慈悲的样子一般无二。 粼光闪闪的穹苍剑,剑尖抵着地面,他半蹲着身子与她平视,有些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嘴角一丝温柔的浅笑,“小萱,乖乖在这里等我。” “这,是哪里?” “天之极。” 白萱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拉着容宸的衣袖,眼中写满了惊悚,“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去?” “放心,我不会有事!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接你。” 只能乖乖地点头,“你一定要回来。” 优雅转身,长袖一挥,将白萱的藏身之处罩在结界之中。 而她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蜷缩着身子,紧紧地贴着结界,听着外面细微的声响,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洪亮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声音的主人——贯丘长余,是她当做亲人一般,最愿意亲近的慈祥长辈。曾经教她做过纸鸢,曾经给她摘过扶桑花,她贪玩被罚他总是会为她向神帝求情。而如今,却厉语相向,步步紧逼。他说,“容宸,把神之女交出来,神帝都已经不在了,你以为就凭你,能力挽狂澜?” 尖厉刻薄的女声,“什么神之女,她就是祸害,若是没有她,神族怎会遭遇灭顶之灾。”语气和缓了几分,“容宸,别再执迷不悟了,她不值得你做这么多。” 白萱瞪大了眼睛,死死地咬着唇,那是她熟悉的夕舞姐姐。父神讲学,她们一起上过课,一起嬉戏打闹过。她年纪小,不懂事时,还替她给容宸送过情书,而如今她却成了她口中的‘祸害’。 清凉如水的声音,无波无澜,“若我将她交与你们,你们会如何?” “容宸,我们也算多年好友。毕竟她是神帝之女,你将她交与我,我自会善待于她。” “凭什么交与你,要交也是交给我!” “就是!你算个什么东西!” “屁,交与你们,老子还不答应!” 一时之间多种声音混杂,白萱已分辨不出谁的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都是她曾经相信,亲近的人。只觉得脑中嗡鸣,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已经有人开始忍不住大打出手,兵器相撞的清脆响声,嘈杂的说话声,不绝于耳。 直到那清凉如水的声音响起,才终于停了下来。 “她就在里面,想要,就自己去寻。” “凭什么相信你。” “若是不信我,何必来问!” ………… 白萱抱着胳膊,身子都在瑟瑟发抖。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群人疯一般地向她的方向扑来,兵戈相向,扭打成了一团。 她眼前所见的一切,惨状难以形容,比任何屠杀场面都要可怕。 神器发出五彩的光芒,狭窄的空间里风舞飞沙,电光火石。不过也就百步的距离,可每有人向她靠近一步,就会被赶上来的人一剑刺破胸膛,而后身影逐渐变淡,化作齑粉,散于无形。 白萱瞪大眼睛,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死死咬着唇,摇着头,“不要,不要……” 夕舞那张绝色的脸扭曲变形,已是杀红了眼,转身一剑刺向白发长髯的苍河,剑身穿胸而入。还未来得及舒口气,便被从旁而来的剑气划伤了胳膊,下一刻便被月落剑斩杀…… 任谁都无法想象,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在眼前互相残杀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长余叔叔——”白萱看着印在结界上的血印,面前是满脸血迹的贯丘长余,而他身后则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2 章 贯丘长余精疲力竭,抵着结界深深呼吸,扯动着嘴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哈哈……跟我争,只有死路一条!得了神之女,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六界是我的了!”刚刚勉力站起身,想要从结界中将白萱拉出来,却被穹苍剑没胸而入。僵硬地转过脖子,看着百步外,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容宸,你……” 容宸微微蹙眉,面目清冷如霜雪,“到最后还放不下你的欲念,你以为活下来就真的好吗?”瞬移到结界前,犹豫了片刻,手微微有些颤抖,才将穹苍剑拔了出来。 “长余叔叔,不要——”白萱惊恐地张大着眼睛,看着贯丘长余逐渐身形摇曳,渐渐变淡,最后一点点碎成星光…… 低垂的穹苍剑,剑尖还滴着血,容宸皱着眉,看着瑟瑟发抖的她,声音柔得能滴出水,“小萱,过来。” 白萱仰着头,却是一点点向后退去,空洞的大眼睛,没有一点光亮,只是在喃喃念着,“不要,不要……” 容宸不忍,将她一把拉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看到这些。但小萱,你是这世间唯一的神,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她环抱着他,眼泪滴滴打在他的白衣上,由哽咽渐渐变成大哭,“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自相残杀,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 “父神所做的一切,你以后会明白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我们回家。” ………… 容宸带着小小的白萱回到了他们熟悉的小院,那里的栀子花依旧开的繁盛。 将她放在床榻上,拢了拢被子,“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眼中满是害怕的神色,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哥哥会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吗?” 摸了摸她的头,一抹浅笑,温柔优雅,“我会一直都在。” 也许是累了,那一觉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睡得很沉。 醒来时,熟悉的房间里,还能闻到若有似无的冷香。寒玉剑挂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小狐蜷缩成个毛绒球,也在她的手边睡着了。白萱弯起嘴角笑了笑,平躺在榻上,一切还像从前那样。 每日清晨,她赖床不起,神后都会用温柔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叫她;上课迟到了,神帝总会板着脸罚她,不是抄写经书,就是一连几日被罚站;她有时会调皮地捉些虫子偷偷放到夕舞的袖口中,然后看着她花容失色地大喊大叫,而她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她一直都是容宸身后的小尾巴,他走到哪里她便跟到哪里,小时候,懵懂无知,只知道看着他笑她心里比吃蜜糖还要甜,慢慢长大了,才明白那就是爱。于是,她开始期望,期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得同夕舞一般漂亮,然后有朝一日能做他的妻子,像神帝神后那样夫唱妇随,相依相守。 笑着笑着,眼泪却是打湿了帛枕,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坐起身来。鞋子都没穿,便冲了出去,“哥哥——哥哥——”拼命地拍着门,可整个屋子都被结界封住,她根本出不去。 看着窗外缠绵不绝的小雨,白萱惊恐地连连向后退去,“不会的,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脸,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语道:“一定是有事出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趴在窗口向外张望。 瞥了一眼,镜子上的投影,惊讶,惊喜……连忙飞奔过去,她多年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镜子中,映出一个白衣女子,墨玉般的青丝,美目流转。银色的六瓣花神印自眉心延伸至眉尾,更添几分尊贵高洁。裙角飞扬,淡然出尘。一颦一笑,犹如出水芙蓉,清姿雅韵;好似漫天烟花,飘渺绚烂。 “我终于长大了……”还未来得及高兴,面色僵硬,看向窗外,细细的雨丝下,是灼眼的火光,吞噬一切的天火,烧透了整片天空。 ………… 他是神帝的养子,是她依赖的哥哥。她是神之女,亦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他在等着她长大,而她如今长大了,他却是不在了…… 也许他们的爱情,从开始便是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写不下去了的感觉,好想动笔写下一个故事,可是这个又不想就这么坑了。要是半途而废,分明都对不起自己,想一想还是咬咬牙坚持下去↖(^ω^)↗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花朝盛会 “白萱姐姐,今日是旭尧哥哥选妃的日子,你不去看看吗?”雨馨坐在白萱对面,细细打量着她,而后皱着眉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嗯?没事。只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白萱随手摆弄着白瓷镂空花瓶中的几支桃花,愁容满面,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容宸果然是又将她的神力封印住了,从那次梦后,她便再也找寻不到任何关于远古神族的记忆。 一夜无梦,可她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雨馨提了提袖子,鼓鼓的腮帮子,怒气冲冲,“是不是寒玉那家伙又欺负你,惹你生气了?” “哪有,不是了。”白萱将起身就要冲出门去的雨馨拉了回来,“坐下。” “那不应该啊!我认识的白萱姐姐可不是这样的。” 浅浅一笑,“那我是怎样的?” 歪着头,一一数道:“心思细腻,总是会想他人之所想。乐观积极,即使知道前路坎坷也会勇往直前。善良悲悯,见不得别人受苦伤心……总之,不是现在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 挽着她的胳膊,凑近,“当然有这么好了。所以,姐姐你得跟我去花朝会。” 思维跳跃太快,白萱快跟不上了,一脸诧异,“为什么?这有联系吗?” “因为小柳啊!你若是不去,她怎么能去!想想她,多可怜啊!每每都是述职后就回了紫微宫,哪里还有机会去见箖霄?” 白萱恍然大悟,她确实没想到这点。花朝会虽无论品阶大小都可以参加,但紫微宫不同,廉贞治下严厉,除必要之事,是不会允许他们随意在外逗留的。 “可是,可是相见会不会多了牵绊?” 雨馨一愣,抿了抿唇,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让箖霄远远看上她一眼,也是好的。” 想起在水镜中最后箖霄看着柳树沉思的样子,背影那般孤寂萧索,毕竟所有的悲伤他都一人承下了。白萱皱着眉,犹豫地点了点头。 雨馨见自己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拍了拍白萱的肩,“姐姐,我得先回去找娘亲和旭尧哥哥,一会儿在花朝会上见。” “嗯,好。” 转身要走,却又不放心地回头,“姐姐,事情都会有解决的时候,既然什么也做不了,不如顺其自然。一切都会好的!” 白萱看着雨馨匆忙离开的背影,她应是偷偷跑来的。其实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雨馨,心也是柔和细致,只是觉得她心情不好,才会想方设法让她出去散心。深深吸了口气,看向窗外漫天绯红的桃林,她如今确实什么也做不了,反而会让他们也跟着担心。 ………… 简静,轻灵,多变,烂漫……层层叠叠的桃林,暖风中,带着馨香迎面扑来。萦萦绕绕,倚靠着巨大的池水,比静兰轩的十里千瓣桃林多了几分水的灵动。 宴会上,人群熙熙攘攘,畅饮说笑。都是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白萱与小柳也无意加入其中,便寻得个安静的角落就坐。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3 章 “神女,你在看什么?” 白萱坐下后,就只顾着四处张望,她在寻找箖霄。摇了摇头,“天界竟然有这么多的神仙,我从未见过,只是好奇,随便看看!” 小柳抿嘴笑了笑,看着白萱,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神女近日一直闷闷不乐,如今能出紫微宫,我也就放心了。” 随声附和着,“嗯,不用担心,倒是……” 看到了!视线穿过飘飘仙袂,摇摇欲动的荷衣,在十数步开外的一棵桃树下,白萱如愿见到了一身雪衣华发的箖霄,剑眉凤目,风姿特秀。依旧是飘逸离尘,静静地坐在那里,只一眼便让人挪不开视线。与他同案而坐的是一慈眉善目的老者,不知道是什么仙阶。 距离箖霄和那老者不远处,几个容貌各异,但都属绝色的仙女酥手端着杯盏,窃窃私语,边说笑着边用眼睛余光偷偷瞄着箖霄。 “神女,你在看什么?”小柳顺着白萱的视线看去,果然也见到了那一袭白衣,淡泊高远的上仙。讶然,惊喜……嘴角不由自主地噙着笑,仿如初生旭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下一刻笑意却渐渐凝固…… 紫衣仙女被同伴簇拥着推到了箖霄面前,她羞红了一张脸,将杯盏递到箖霄面前,低着头,樱唇轻启,含羞带怯。隔得远些,白萱和小柳自是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 只见箖霄起身,修长玉指优雅地从紫衣仙女手中接过了杯盏,浅浅一笑,仰颈喝下。却不知说了什么,紫衣仙女的脸更红了,好像娇艳欲滴的玫瑰。 小柳看着看着,只觉得心里涌上阵阵酸意,别过头去,咬着唇,手指不停地绞动着衣袖。 “小柳,他就是渡你成仙的那位上仙?”白萱皱着眉,叹了口气。因为在小柳转过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箖霄拿着杯盏的手指轻轻颤抖,微微蹙起了眉头。或许从白萱与小柳出现时,他就已经看到了她们。 “嗯。”小柳眨了眨眼睛,掩住眸子中的失落神色,看着白萱,笑着点了点头。 依着箖霄清冷不喜热闹的性子,这种宴会他是不愿参与的,能出现在此,其实只是为了小柳,也许只是想能离她更近一些。想去亲近她,却又不能让她对自己存了念想。爱别离,求不得,这是一种矛盾到了极致的感情。 白萱只觉得心里闷闷沉沉,“你……不去同他说句话?” 小柳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苦涩一笑,随着这绯红的花瓣一同飘零,声音中有几分忧伤落寞,“或许,他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白萱紧紧攥着拳,倏地起身,怕再待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告诉小柳,告诉她那些被遗忘了的旧时光。将落在衣衫上的桃花尽数抖落,看了眼依旧坐于树下的箖霄,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小柳,长长叹了口气,心里郁闷酸涩,“我随处走走。” 小柳也连忙起身欲要跟上,却被白萱拦下了。 “难得出来一回,小柳你也随处看看,寻你花神宫的朋友叙叙旧,不用跟着我。” “神女……” 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我丢不了。”伸手将落在小柳发上的花瓣摘下,“你不用急着回去,我同廉贞姐姐说过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花朝节,怎么也要玩的尽兴。” ………… 白萱匆匆离开小柳,想着一会儿有机会同雨馨说一声,便回紫微宫。随意逛了逛,见四周往来谈笑,热闹非凡,而她显得那般格格不入。寻得一处靠近池水足有一人环抱粗的桃树,倚靠在树身上,闭目养神。 “唔……大家都很高兴,你为什么皱着眉头啊?” 白萱听到欢快活泼略带疑惑的童音,缓缓睁开眼睛,果然见到面前一个大概六七岁的男孩,一身浅绿色的衫子,唇红齿白,光洁细腻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大大如水的眼睛,扑闪着,仿佛会说话一般。两只手里攥满了吃食,正一边歪着头打量着她,一边往嘴里填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里的仙童?”白萱俯下身,看着他,柔声问道。 淘气地眨了眨眼睛,“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一屁股坐在了白萱身旁的石凳上,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红豆糕,依依不舍地送到白萱面前,“喏,你要不要吃点?” 白萱摇了摇头,索性也坐在了他的身边。 “真的不吃啊!”咽了咽口水,小手迅速收回,塞进嘴里咬了一口,“嘿嘿,我咬过了,你后悔也没有了!” 他可爱的样子,同还是娃娃时的寒玉很像,白萱被他逗笑,一时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被打量着,小孩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仰头看着白萱,“漂亮姐姐,你是神女吗?叫什么名字?哪个宫里的?” “嗯……貌似这个问题是我刚刚有问过你,你还没有回答我哦。” 又咬了一大口红豆糕,嘴里塞得满满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小声说道:“我是元正。” “元正?水渊宫的?” “姐姐,你小点声!”元正涨红了脸,又四处看了看,才放下心,“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白萱神秘一笑,“秘密。”其实她也是瞎猜的,因为这个名字曾听桐若提起过。 元正一脸崇拜,而后扯着白萱的袖子,紧张地说道:“姐姐能帮我保密吗?不要告诉师尊你见过我。” “为什么?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沮丧地嘟起嘴,“我是偷偷跑来的,师尊不准我吃这些好吃的。”一大块红豆糕,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被他消灭殆尽。 白萱还要再问他,却发现周遭寒暄问候,觥筹交错的声音瞬间停歇,安静一片。 ………… “天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到——” 白萱见众人纷纷起身,朝向天际,面色恭敬,躬身行礼,也连忙招呼着元正起身。 随着侍者的声音落下,巨大的池水轰鸣,从中央迅速升起足有百步见方的玉石台子,池水从旁倾泻,五彩澄澈的水瀑注入池中。不过瞬息之间,台子便高出水面数丈,四角以白玉阶梯与岸边相交联。 台子上,主位端放着镶金坠玉的银木座椅,靠背上搭着白貉皮毛,扶手前柱和椅边柱圆雕九华花,道不尽的庄重华贵。左右两侧,各放置一张座椅,也是极尽华贵。 天后的玉撵从敬神台的方向驶来,祥云之上,四驾白色天马并驾齐驱,御风飞驰,稳稳落在玉石台子上。流云散去,随行的一众仙女,不下十数人,有持孔雀翎掌扇,有端着香炉,还有一华裳仙女双手托着个红木镂空雕花盒子躬身随在天后身侧。 “恭迎天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圣驾——”明朗高亢的声音传遍整个桃林。 天后落坐御座,略展广袖玉撵便凭空消失。 从白萱处看去,天后也只不过凡间女子二十七八岁左右的样子,一件镶金边袍子,宛如无瑕美玉,即使静静地坐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超群。高贵清华浑然天成,玉手轻展,“众卿家免礼。” 众神仙谢过天后便都陆续落坐,天后微笑着,道:“选了今日替吾儿择妃,原是本宫扰了诸位的雅兴,各位卿家也就不必拘礼了。”声音仿若春风拂过心间,和煦轻盈。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4 章 白萱随着一众神仙落座,看了眼脸色有些微红的元正,一抬眉正好能见到与她对面而坐的雨馨。一件鹅黄色镶金边袍子,收敛了平日里的顽皮活泼,安静地坐在那里,桃羞李让。而坐在雨馨对面的旭尧太子,白萱却是看不到的,只能见到斜靠着软椅的背影,一身滚金边的白色衣袍。 见白萱看过来,雨馨偷偷地朝她挤了挤眼睛,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白萱无奈地笑了笑,下一刻还未收敛的笑意,便落进了正回头打量着她的旭尧眼里。 那是一双沉寂,清澈,窥破世情的眼。在见到白萱的一瞬,寂静无波的眼神有了变化,迟疑,犹豫,坚定,明亮…… 白色长袍松松散散拢着那瘦弱的身躯,仿若一阵清风,便能将他吹散。肤色白皙若雪堆就,黑发垂落腰间。薄唇白的近乎没有血色,好似冬日里凝结的霜花。他的清雅,华贵高寒,遗世独立。 与他片刻对视,白萱有些尴尬,微微颔首笑了笑。 他亦抿唇微笑,彷佛立在寒风中的翠竹,坚韧不拔。他的身上有竹的不屈,竹的清高,竹的虚怀若谷。 “天界最难见到的两人,紫微帝君排第一,旭尧太子排第二。嗝……今天可算是让我见到活的了。” 白萱见元正打了个饱嗝,一本正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弯指在他头上轻轻敲了敲。“你刚刚说你师父不让你吃这些食物,一定有什么原因,对不对?” 大眼睛转了转,“我有说过吗?”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又抓起一把蜜饯塞到嘴里,圆润的小手指着池水上方,那里歌舞已经开始,含糊不清地说道:“池中央跳舞的就是梦玥公主,太子的表妹。那边那个弹箜篌的就是天妃的妹妹——凤三小姐。他们都说,太子妃是她们其中一个。” 谁是太子妃与她无甚盛大关联,她不过就是个看客。白萱又仔细打量了元正一番,见他除了小脸越发红润了些,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不过,元正你还少吃点儿,吃多了会肚子难受。” 连连点头,可还停不住往嘴里填些吃食。 白萱无奈地笑了笑,也没再去管他。转过头,去看歌舞。 ………… 凤三小姐也算是个美人,婉婉落坐,轻衫曳地。粉面桃花,更添似水柔情。衣袖微微滑下,露出皓腕,玉指轻扬,箜篌一曲。空山玉碎,凤凰啼鸣,又似高山流水,汩汩清澈。 梦玥公主也毫不逊色,身姿曼妙,和乐而舞,若流水行云,好似凤舞九天。清颜白衫,如墨青丝,时而低眉抬腕,时而轻舒云手。衣袂翩翩生风,环佩叮当作响,与箜篌合奏,不落势头亦不张扬。 曲消舞停,引来称赞声无数。天后的目光一直在梦玥公主身上就从未离开过,满眼的赞赏,估计不出意外太子妃之位非她莫属了。 白萱了然一笑,外界传言,旭尧太子因一梦而病情好转,也不过是借口罢了。天同曾与她说过,神对结亲一事可谓慎之又慎,仅凭一背影便决定太子妃之位,天家结亲怎么会如此儿戏! 起初还好奇太子的命定之人会是什么样的,如今便也兴趣索然,“元正,我要回去了,你……”转头,见元正蜷缩在凳子边上好像睡着了一样,白萱无奈地笑了笑,“别在这睡呀!起来,我送你回水渊宫。” “姐姐,好冷……” 白萱探手摸了摸他的头,好烫!四处看了看,大家目光都聚集在池水中央,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而且她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紧锁着眉头,扶元正坐起。“我不知道你师父会不会在水渊宫,就先带你去紫微宫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越来越烫,俯身便要将他抱起。 “萱儿,你把他给我就好。” 慵懒纯净的男声,白萱一回身,果然看到一袭水色衣衫的桐若,依旧那般恣意悠然。连忙侧过身,让到一边。 只见桐若优雅地坐在石凳上,随意点了元正几处大穴,然后手掌覆在他的背后,纯正浑厚的神力自掌心渡给他。 见元正面色渐渐恢复,白萱焦急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桐若收了神力,将元正头搁在腿上,把他小小的身子放平。“没什么事,吓到萱儿了。这混小子本是我宫中镇水的玉兽,年岁长了,有了仙根。至清至纯之体,吃不得那些食物,还偏生不听话。” 白萱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元正圆乎乎的小脸,“没事就好,确实被他吓到了。” 桐若笑了笑,优雅随性,“他本性便喜纯正的清灵之气,会亲近你也不奇怪。” 元正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见自己正躺在桐若腿上,连忙起身。三步两步跳到白萱身后,支支吾吾道:“师……尊,我,我错了。” 桐若扬了扬手,作势要打他,眼中却是宠溺,厉声道:“臭小子,若是再不听话,看我不把你打回原形!” 连连摇头,“不敢了。”拉了拉白萱的衣袖,仰起头,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漂亮姐姐,原来你叫‘萱儿’啊!嘻嘻,我喜欢你。”偷偷地看了桐若一眼,“萱儿姐姐,你要经常来找我玩啊!” 白萱俯身,扯了扯他的小脸,“好!不过你可不要再淘气了。” 桐若眉眼含笑,伸手拉过元正,“萱儿,我得先带他回宫。” ………… 桐若没有用瞬移,而是牵着元正的小手一步步远离了中央的巨大池水。白萱直看得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消失在黛粉的桃林深处,才收回视线。转身,便见得不少神女仙女们一脸花痴的样子也是望着那个方向,她莫名其妙地收到眼刀无数。白萱喟叹,若是眼神真得可以杀死人,她此时怕是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将步摇交予太子。”天后温婉的声音响起。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刚刚身边满脸怨毒看着白萱的几个神女,仙女们也不再去理她,兴奋地忙着整理衣衫,打理云鬓。喜在眉宇,眼含希冀,莲步微移,步履优雅地向池子中央靠近。 白萱回眸,大概看了一眼,只见方才随在天后身边的华裳女子此时正双手托着红木盒子躬身立在旭尧面前。白衣背影,高雅如竹,手撑着椅子扶手勉力站起,不知从盒子中取出了什么,也许是那支天后口中的步摇。 台上这样一出大戏,纵然精心编排,却结局早定。心总是会这样,明明已经清楚结果,可还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期待若是有奇迹发生。 看着一众神仙女子翘首企盼的样子,白萱嘴角上扬,心念所至,其实对于容宸她何尝不也是这般样子,只是相较于她们,她幸运了一些。她可以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然,偏偏遇到容宸却是执着得有些不堪。叹了口气,转身,缓步向着桐若刚刚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48章 第四十七章 命定之人 倘若白萱能预知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会快步离开此处,或者在与小柳分开时便早早回紫微宫。 有的时候,旁人认为求之不得的事情,却未见得就真是好事…… 那支黄金屈曲下坠白玉珠子的步摇在脱离旭尧之手时,周遭瞬间安静。一众神仙们的目光随着那道金光而去,面上表情瞬息万变,了然,兴奋,不可思议……最后竟是全部怔住了。 不过才走了几步,白萱只觉得头上一沉,停住脚步,诧异地伸手摸向斜插着白玉兰簪子松松散散的发髻。 手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了一下,指尖吃痛,白萱皱着眉,将那沉甸甸的物什从发髻上拔了下来。拈在手中粗略看了一眼,约莫一尺长的金步摇,簪头是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尾垂下几串白玉珠子,小小数颗,玲珑光洁。 “太子表哥——” “太子殿下——” 雨馨一声惊呼,“哥哥,你怎么能?!” 白萱只觉得脑袋发胀,手里的金步摇越发沉重。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缓缓转身,果见众神仙皆满脸震惊地看着她,还主动侧身,在通往玉石台子与她之间让出了一条路。 雨馨求救似地看向天后梓晴,见自家娘亲手在侧渐渐攥成拳,紧蹙着眉头,没有说话。急得直跺脚,“旭尧哥哥,我不是,不是说过了吗?白萱姐姐她有喜欢的人了。”抿了抿唇,转过头时,余光瞥见旭尧嘴角上扬,瞬息即逝的那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恍然大悟。心下懊恼,飞身而起,直奔着白萱而去。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5 章 白萱呆愣地立在原地,眼角抽动,尤自苦笑着。 “姐姐?”雨馨想从她手中将那支金步摇接过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小声说道:“旭尧哥哥的恶作剧,你不用太在意。”牵着白萱的手,疾步走向玉石台子。 白萱摇了摇头,恶作剧?方才匆匆一瞥,旭尧眸子中的清明冷静,窥破世情,绝不是任性胡为的性子,不过她还也不至于相信旭尧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 “你见过她吗?” “天界何时出了这么个神女?” “是啊,是啊!哪个宫里的?” “长得还挺漂亮的。” “什么啊!她怎么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你看梦玥公主脸色都变了,到手的太子妃之位,竟然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啧啧……” “应该来头不小,老朽方才还见得她与水神相谈甚欢。” “公主好像也认识她……” 离得近的,窃窃私语,隔着较远的,彼此眼神交流。忌妒,羡慕,好奇……更不乏看热闹者,跃跃欲试,等着见风使舵者。本来结局已在预料之中,却出了这么个插曲,众神仙面色各异,心中各自思量,却都在看着天后的一举一动。 梦玥公主此时已悄悄站到梓晴身边,眼睛一直凝在旭尧稳坐在椅子从容不迫的身影上。扫了白萱一眼,尽是恨意。紧蹙着眉头,心中满是焦急,手轻轻拉了拉梓晴的袖子,低声嘤咛,“姑母……” 而立在台子边上的凤三小姐,低着头,玉手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从袖口中垂下的玉佩穗子。明亮的水眸闪过一丝不屑,她无论多努力,都逃不过给他人做配角的命运,不过……如今这台戏的主角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顺意。扯了扯嘴角,事不关己,她只等着看好戏。 ………… 旭尧天生不足,身子虚弱,天后对他心中本就存了愧疚,因此从小到大,他所求,她从未迟疑过,一应满足。粗粗看了白萱一眼,倒是没太注意,想着若是旭尧当真看上她,不过就是个侧妃罢了,太子妃之位还会是梦玥的。轻轻拍了拍梦玥公主的手,以示安慰。 不过也就数步的距离,待得白萱同雨馨走近了些,梓晴不禁犯了难,那发髻上的白玉兰簪子,不是俗物,真真的远古神器无疑。 神女的身份再配上远古神器,不是神尊从佛界亲自带回的那位女子还会有谁? 白萱行礼,不卑不亢,由于是雨馨的母亲,所以她对梓晴多了几分亲近的好感,“天后安康,福寿绵延。” 之前,白萱初到紫微宫,习惯了自由,不喜拘束,不愿学习规矩。容宸又有交代,廉贞也不好强迫,只是大致同她讲了些,如今竟是派上了用场。白萱心下感慨,东西多学些总是没有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用上,若不然她今天在众神仙面前失了礼数,落下话柄,岂不是让他们看了紫微宫的笑话? 梓晴沿着玉石阶梯,拾级而下,镶金边的袍子,裙摆曳地,高贵从容。展颜浅笑,语气轻柔和煦,让人听之,如沐春风,“你名唤‘白萱’是不是?” 微微颔首。 “我倒是听小女常常提起你。雨馨这丫头性子顽劣,应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雨馨在一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白萱浅浅一笑,“能让公主挂心,也是我的幸运。”将步摇双手奉上,此时不回绝,难道真要当什么太子妃不成?“天后娘娘,太子殿下无比尊贵,应得身份高贵,仪容雅致的神女方能相配,小神鄙陋,怎能高攀?” 一众神仙皆惊诧不已,疑惑眼前的白衣神女到底是什么身份。天后在她面前竟然自称‘我’,而她也能这般放肆,还当着众人,胆大包天地回绝了太子。 天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着低低一声咳,“姑娘,可曾婚配?”声音柔和低缓,苍白的面容,精致完美,仿若雪雕玉琢。 白萱一愣,而后摇了摇头。 长长舒了口气,旭尧如释重负一般,弯起嘴角笑了笑,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轻启,吐气如兰,“姑娘不必妄自菲薄!神女的身份,又得紫微帝君亲授法术。试问这天界能有几人比得上?尊不尊贵?我自不必多说。” 看似平淡的几句话,却仿若平地起了惊雷。 “她就是紫微宫那位神女?不是说,不是说……帝君紫微宫里藏娇,专宠于她吗?” “别胡说,你听说帝君准备册立帝后了吗?你看她那一副妖媚长相,还自持清高,估计帝君待她也就几天的新鲜劲儿。” “她还与水神暧昧不清,这样的女子,德行有失,怎可做太子妃?” “帝君连花神娘娘都不放在心上,岂能看得上她!” “你是不知道,这花神娘娘如同盛宴,而她不过清淡小菜。习惯了山珍海味,偶尔也得换换口味不是?毕竟帝君也是男子。” ………… 低微到几不可察的私语声,越说越发不堪。身为神女的好处便是听力视力极佳,可白萱却着实希望此时她什么也听不到。 别人在背后怎么说她,她不在意,毕竟那些闲言碎语改变不了事实,只会乱了心。她信任亲近你的人,能够懂得她,自是不需多说;而这些心术不良,好搬弄是非者,不配她解释,她也懒得多言。 他们可以随意讨论她,但是她听不得任何污蔑容宸的话语。微微蹙着眉头,周身冰寒,仰起头,看着旭尧唇边的浅笑,才是明白了,他所作所为不过是在令她难堪,处处针对紫微宫。 眉毛轻抬,不怒反笑,“怕是要令太子殿下失望了,小神虽未曾婚配,但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嫁。” 旭尧眸色暗淡,几许闲愁,轻轻咳了几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接过白萱递上来的金步摇,攥在手里,低头细细打量,“那日梦回,见姑娘背影,隔日醒来便觉神清气爽,本以为姑娘就是我的命定之人,却不料,却不料还是错过了。”长长一声叹息,如此深情男子实在令人动容,配上感伤的语气听者无不心伤。“我可否能知道姑娘心仪之人是谁?可是紫微宫那位帝君?” 白萱皱着眉,点了点头。 旭尧面有痛色,自嘲地一笑,语气低沉怅然,“呵……我久病缠身,确是比不得他。” 天后大致也是明白了旭尧要做什么,心下一惊,连忙出口打断他。看着白萱,依旧温和优雅,“既然白萱姑娘已是心有所属,本宫也不好强求。” 一众旁观的神仙们,终于有人出言。 白髯老者,面有怒色,捋着胡子,声却如洪钟,“神女也太不知分寸!能得太子殿下垂青乃是你的造化,怎可这般”甩了甩袖子,“这般不识抬举!” 白萱不知道那位老者是什么身份,但她与他之前从未见过,也无冤无仇,如今只因她不想受得这份‘造化’,就成了‘不识抬举’? 老者的话音刚落,舆论竟然掉转了方向,之前看热闹的众神仙彷佛统一了口径,竟都变成指责她不识抬举的恶语。 红衣神女,抱着胳膊,一脸鄙夷,略带嘲讽的口气,“天后娘娘,小神们从未曾听说过紫微帝君要立帝后,或许只是这位姑娘一厢情愿。”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6 章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选中你,乃是你之幸事。” “紫微宫的人是不是都这般无礼傲慢?” “太子殿下为君,紫微帝君不过是臣,凡人都明白君臣之道,紫微帝君不会不明白吧?” “哎,你别推我呀!” “走开,一边去!” ………… 此起彼伏的指责声,白萱只觉得脑中阵阵嗡鸣,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竟无缘无故成了众矢之的。 “神女——”小柳推开人群,疾步走到白萱身侧。 与白萱分开后,她只是远远看着箖霄,未敢走近。直到天后和太子出现,箖霄从一直坐着的地方起身离开,小柳在原地低着头徘徊,心下一阵纠结,可当她终于鼓足勇气要同箖霄说上几句话时,却发现他早消失在桃林深处。 情不自禁地随着他向前挪动了几步,眼神空洞,有些失魂落魄,伸手摸了摸眼角,竟然有泪滑过。小柳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被纷纷落花隔断的身影,视线有些模糊。扯了扯嘴角,她是傻了吗?仙是断情绝爱的,更何况他还是众仙之首,无欲无求的箖霄上仙。 人已远去,迷离了流年,她早已不再是那个河边修炼百年的柳仙,而他也不是那个在杨花满城的季节,翩翩御剑而来的仙人。 摇了摇头,转身,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收敛。 小柳眼神担忧地看向白萱,那些话她听着都气不打一处来,对于神女来说简直像是软刀子,刀刀刺向心口。 白萱抿嘴苦笑,长长吸了口气,才算平复下来,“我没事。” 眸光看向一众神仙们,有表情愤慨严肃的,有眼中放光等着看热闹的,还有沾沾自喜,幸灾乐祸的,却没有一个认为他们所说所做之事是错的。白萱若不是亲身经历,她是怎么也想不到为神为仙竟能说出‘君臣之道’这样的话来,言外之意是说就算容宸对她有意,但因是臣子,也要忍痛割爱吗?心下一阵气愤悲凉,远古神族以寂灭为代价维护六界,换来的却是他们的私心私欲,蝇营狗苟。想的不是该如何各司其职,守护苍生,而是怎样竭力逢迎,博得天家欢心。 再者容宸避世多年未出,不理世事,却能坐拥中天,总是会另一些人心中不平衡,生了愤懑。好不容易得此机会,于是她便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发泄不平的对象。 梓晴也是头痛不已,紧锁着眉头,看着旭尧有些生气,好好的宴会,竟是让一众神仙们看了笑话!却又不忍心重说,强忍怒气,侧着头,小声说了句,“别再胡闹了。” 转过头时,依旧是那般和煦浅笑,优雅高贵,“诸位卿家稍安勿躁,对于结亲一事不得不慎重,若是白萱姑娘有意,本宫自是喜闻乐见,可如今却也勉强不得。今日之事,也是本宫稍欠考虑,便暂且作罢。” 众神仙听得天后如此说了,也不便再争执什么,闭口不言。紫微宫这些年来,虽矗立中天,但紫微帝君手中并无实权,所以他们暂时搁置,却都私下卯足了劲儿,等着以此为由,去天帝面前大告紫微宫的状。 “姐姐,对不起。”雨馨在一旁,天后不说话,她也插不上言语。众神仙小声低语,她也是都听在耳中,心中愧疚之意更甚。“若不是我,不是我,你可能也不会来,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白萱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看了看旭尧,白色长袍松松散散拢着那瘦弱的身躯,好像下一刻便会随风散去。低低咳嗽几声,近乎没有血色的薄唇,微微抿着,蹙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着痛苦。白萱不知什么原因他要针对紫微宫,要针对她,但是对于旭尧,她心底却生不出一丝怨恨。 “天后娘娘,小神便就此告辞。”微微颔首,转头,“小柳,我们回去吧!” 白萱只觉得心中烦闷,压抑,若容宸只是辅佐天帝执掌中天的紫微帝君,而不是睥睨众生,令他们心生畏惧的远古神祗,那她今日还能全身而退吗?他们之间会不会也像戏本子中常常写的那样,挣脱不开权力的枷锁,被迫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说废话,滚去码字…… 第49章 第四十八章 身不由己 天后宫的后花园中,一处石桌旁。雨馨屏退了所有宫人,看着对面尤自悠闲惬意,嘴角一抹浅笑的旭尧,气鼓鼓地说道:“哥哥你实在是太过份了。” 旭尧拢了拢衣袍,嘴角上扬,眸子中写满不屑,冷哼一声,道:“过份?我从未觉得。他是远古之神又能怎样,你若还认我这个哥哥,以后便不要再去紫微宫。” “我为什么不能去紫微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千年里,素心那个女人是怎么欺负娘亲的,难道你都看不到吗?如今竟然还为了她,让娘亲为难。” 旭尧眸子一暗,没有说话,情不自禁地咳了几声,皱着眉,脸色愈发苍白。 雨馨见他如此,也是不忍心责怪,长长叹了口,“哥哥,别再执迷不悟了,素心她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我不知道她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些年来一直对紫微宫存了心结,可是我知道,你不是看不清,而是不愿意面对。”皱着眉,握上他瘦削冰冷的手指,“哥哥,你这样折磨自己,我也会心痛的,醒醒吧!” 寂静无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时不时下落的芙蓉花,落入水中,很快便随着流水飘远。良久后,才幽幽开口,声音有些虚弱无力,“她被父皇纳入天宫那年,我曾怨过,也曾恨过,一时心伤,才引发了旧疾。”理了理袖口,几许无奈,“我又何尝不明白她的为人,有目的有野心,还总是会给自己留条后路。她不折手段得了天妃之位,却又在我面前装无辜,将一切责任推到避世不出的紫微帝君身上,毕竟我这个孱弱的太子于她而言还有几分利用的价值。”近乎透明的唇色,嘴角一丝苦笑,依旧那般清雅华贵。“而我竟还像傻子一样的错付真心。” “哥哥……”雨馨吸了吸鼻子,“是她不知道珍惜,不配得到你的真心。” “永昼宫养病这段时日,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或许她当年接近我,根本没有真意,不过是因为我的太子之位。” 雨馨挪到旭尧身边,坐好,单手托着下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哥哥,你这么好,一定会遇到真正爱你的人。” 旭尧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追了凌轩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能被你爱着,是他的福分。” 雨馨连连点头,嘟了嘟嘴,“就是,就是。”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不过,既然哥哥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与紫微宫过不去,难为白萱姐姐?” “我并没有与紫微宫过不去。” “那……你是?” 旭尧皱了皱眉,“你有没有讨厌一个人,毫无缘由的就是厌恶她,见到她顺心顺意,你便会心中发堵?” 雨馨摇了摇头,“讨厌一个人?”惊呼,“哥哥你是说白萱姐姐?” 微微颔首,“是不是很奇怪,听到你提这个名字我也会莫名地不痛快。” 雨馨皱了皱眉,“不会啊!白萱姐姐她人很好的,怎么会?也许你还不了解她,了解她了你就不会这样了。” 旭尧浅浅一笑,不抵眼底,蹙着眉,又低低咳了几声,“也许吧!” 雨馨也没再去追究旭尧为什么会对白萱心存芥蒂,令她惊讶的是,方才天后梓晴将他们两兄妹叫到房中,说的那番话。原来紫微宫的那位帝君竟然是远古之神,怪不得紫微宫众人会尊称他为‘神尊’,会有那般让她心生敬畏,不怒自威的气势。也是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天帝和天后不允许她靠近紫微宫半步。 叹了口气,“但是哥哥你今日这般做法确实不妥,你让娘亲为难,也让梦玥表妹在一众神仙面前下不来台。”连忙起身,手抚着旭尧的后背,给他顺气,又倒了杯热茶与他。 旭尧接过茶杯浅饮了一小口,苦笑道:“我且问你,若是母后有一日让你嫁与你不喜之人,你可愿意?” 雨馨一愣,想着若是她嫁的人不是凌轩,她宁愿不嫁。摇了摇头,“我不愿意。要是娘亲逼迫我,我宁死不从。” “这些年来,母后虽然样样顺遂我的心意,可就娶梦玥一事,母后却是不会妥协。” 雨馨也是急了,连忙问道:“娘亲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梦玥表妹,为什么还要强迫你娶她?”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7 章 “许多事情不是只有喜欢不喜欢那么简单。天界的势力分布,你不明白,也从未想过。玉瑶山一族如今是舅父掌权,而当年母后为嫁父皇,与整个玉瑶山神族决裂。之前有父皇宠爱,母后倒是有依靠,但现在不同了,眼见着素心日益得宠,本来籍籍无名的落雪谷势力日渐兴盛。母后没了母族依靠,在天界孤立无援,举步维艰。”叹了口气,“我身子不好,若是将来素心生下神子,太子之位便不再是我。而今母后要我娶梦玥,也算是向舅父示好。” 雨馨眸子一暗,睫毛低垂,从小到大,她一直无忧无虑,只知道围着凌轩转,能让她伤心难过的也只有他。而她却从来都不知道,她一向崇拜景仰,无所不能的娘亲心里竟然会这么苦。咬了咬唇,“可是哥哥,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另娘亲不这么为难,你也不用娶梦玥表妹吗?” 旭尧摇了摇头,“或许我能恢复神力,不再是这病恹恹的样子。但,那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唇角一抹自嘲的笑。 雨馨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透不过气来,轻轻晃了晃旭尧的胳膊,“哥哥,要不,要不我们去紫微宫,求神尊帮忙?” “傻丫头,他既然避世,又怎会理我们这些小事?” 抿了抿唇,低着头,有些沮丧,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那,我能做些什么?” 依旧那般清雅华贵,嘴角一丝浅浅的笑,眼中却是沉寂无波,“我今日同你说的话,你只要听听就好,不必放在心上。哥哥,希望你,还能如之前那般无忧无虑。” 咬着唇,睫毛轻颤,知道了这些,她哪里还能没心没肺地不放在心上? 旭尧叹了口气,冰白的修长手指优雅地拢着尤自温暖的茶杯。看着低头不语的雨馨,薄唇轻启,“这些年来,你一直追着凌轩不放,天界众神仙背地里怎么议论,其实父皇母后都很清楚,却没有拦着你,你可知道为何?” 雨馨猛然抬头,看着旭尧,摇了摇头。 “只有经历过龙汉初劫的一些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他们由神帝所创,更接近于远古之神。龙汉之后,便不会再有神生,而像你我这样的神子,不过是介于神与仙之间的存在,神力与他们相比,更是差之千里。” 雨馨点了点头,“这些我是知道的。” 轻轻咳了几声,“辅佐父皇的四极帝君中,紫微帝君执掌中天,如今才知他有另一个身份,自然不会被父皇所用。其余三位帝君中,青华帝君与长生大帝,一位慈悲众生,基本不在天界,另一位唯唯诺诺,不掌实权,而南极天皇大帝凌轩却手握天界重兵,又与紫微宫往来甚密。这五千年来,天界兵将虽然不敢违逆父皇之命,可私下里无不以凌轩马首是瞻。然凌轩性子不羁,行事乖张,父皇掌控不得他。”顿了顿,许久以来未曾说过这么多话,旭尧长长吸了口气,才算平稳呼吸,“若是他能娶了你,父皇自然喜闻乐见。”旭尧看着雨馨脸色越来越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眸子闪过一丝痛色,仍是说道:“得了凌轩真心归附,父皇便可震慑天界,从此高枕无忧。”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相信,不相信昊天帝的宠爱是假的,不相信他们彼此信任的父女之情间夹杂了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雨馨咬着唇,眼神空洞,泪水顺着眼角滴落,掉到石桌上,逐渐扩散开来。她只知道自己在看到凌轩第一眼时,便认定了他,这一生,她只会爱他一人,却未曾想到这份她以为最单纯不过的爱之间却夹杂了这么多利益纷争。这样的事情,旭尧能看明白的,凌轩不可能不清楚,所以她这千年来的纠缠,在凌轩看来是不是根本就是目的不纯? ………… “你们母后呢?”昊天帝一袭明黄色衣袍,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金冠束发,神色略显疲惫。这还是他五百年来,头一次踏足天后宫。 旭尧连忙拉着呆呆愣愣的雨馨起身,齐声道了声,“父皇……” 昊天帝皱了皱眉,看着雨馨,她从小到大从来不唤‘父皇’‘母后’而总是扬起笑脸,暖暖地叫着‘爹爹’‘娘亲’怎么今日同旭尧一样,唤起了‘父皇’。心底有些不悦,“丫头,谁欺负你了?” 雨馨吸了吸鼻子,抑制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想问问昊天帝,是不是像旭尧说的那样,他对她的宠爱,只是因为,只是因为他把她当作了拉拢权力的工具? 昊天帝揉了揉她的脑袋,以为她知晓了什么,爱怜不舍,“傻孩子,不属于的东西,便放手吧!”叹了口气,“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伤心难过后,才能涅槃重生。” “爹爹……” 昊天帝已走远,听到雨馨唤他。转身,慈祥和蔼地看着她,“何事?” 雨馨咬着唇,摇了摇头,“没事。”挤出一丝笑,“我只是好久没看到爹爹了,想您了。” 昊天帝身子一顿,看了眼站在雨馨一旁,面色平静,眸子中沉寂无波的旭尧,叹了口气,“一家人是该好好聚在一起说说话了。” 转身,朝着天后寝殿的方向走去,脚步越发沉重。 五千年前,昊天帝在远古神族寂灭之时,临危受命,接掌天界。那时,各个神族部落对于天帝之位相争不下,最后无法,才推举了他为天帝,原因不过是他没有强大的家族作为依靠,孤身一人。 如今天界这一池水也是够浑浊的,各个后起的神族部落争相兴盛,而昊天帝却是没有平衡各族的实力。只能见得最初苦心经营的井然有序渐渐衰败,成了现在这样,众神仙贪图安逸享乐。 落雪谷与魔族勾结一事,昊天帝早就心中有数,故意营造素心受宠的假象,给与落雪谷鼎盛的权势。本想趁着出征魔族之际,令凌轩以落雪谷为前锋,胜了,落雪谷没有个数千年缓不过来,就算他们临阵投了敌,也给了他顺理成章除掉他们一族的理由。可是万没想到,魔君却在此之际苏醒,错失了机遇。 天界所有的一切,容宸虽然避世,但全然清楚,不过他却岿然不动,作壁上观。好在,有了天之极的契机,那日夙宇宫的书房中,容宸虽然语意严苛,却是给了昊天帝肃清天界的绝对权利。 ………… “梓晴……”昊天帝看着坐在梳妆台前,握着檀木梳子,发着呆,独自梳理着长发的妻子。 猛然转头,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匆忙起身,喃喃说了句,“夫君。”而后抿起嘴,苦涩一笑,微微屈膝,恭敬行礼,眼中由迷离恢复清明,“不知天帝前来,有失远迎。” 昊天帝环视房间里,还是老样子,连着个花瓶的摆放都不曾变过。眸子一暗,“五百年,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叹了口气,走到梓晴身侧,伸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是我无能,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梓晴手里的木梳掉到了地上,她却不自知,眼泪抑制不住地滚落,“我知道,我都知道。”双手拥住他,“可是我多么希望,我们只是一对平凡夫妻,就像凡人那样,就算只有百年的相守也是好的,不用像现在这样。”将头依靠在昊天帝的怀中,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昊天帝亦是心痛难耐,“再等等,等我处理完一切,旭尧有能力接手天界之时,我便放下所有,回到我们以前的家。我不再是什么天帝,而只是你的夫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天帝之位看似风光,可处处磨难,进退维艰,最后他只能收敛所有雄心,忘却抱负,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之人。这样的生活,他早就厌烦了,是到了收手的时候了!“我知道你要的从来就不多,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只是简单安稳,一生相守而已。” 梓晴点了点头,“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这么多年的夫妻,他们一同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苦楚。叹了口气,“可是,可是雨馨她该怎么办?她对凌轩那么死心眼!” “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光!她从未经历过太大波折,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未必就是坏事。” “但是我不忍心。难道凌轩他,真得铁了心要娶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昊天帝点了点头,“太极宫册立天后的文书都已经送到我的书房了。凌轩被魔君所伤,失踪数十日,凡间也不过一年多。可就这一年的相处,竟然比得上雨馨数千年的执着。或许雨馨与他本就无缘,强求不得。” 天后尤不死心,“那女子不是查不到任何来历吗?难道凌轩不知?” “他怎会不知?可就是死了心地要娶那女子。若是雨馨解不了这个心结,便去鬼帝那里取得忘川之水,让她从此对凌轩绝了念想吧!” 梓晴叹了口气,“也只好这样,若是有可能我希望能替她担了这所有的苦痛……” “说什么傻话!旭尧不理解你,雨馨又是个贪玩的性格,你这个做母亲的难处他们就从未曾替你想过。我们为人父母,能做的都为他们做了,但他们的脚下的路,无论平坦,还是荆棘,都得他们自己走。” ………… 雨馨在窗外,捂着嘴,死死地咬着唇,泪水夺眶而出。身子贴着墙,渐渐滑落。蹲在地上,抱着膝,脑中一直盘旋着一句话,“他要娶亲了,他不要她了……” 方才昊天帝刚刚进了寝殿,雨馨便随在身后,躲在窗外偷听,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一番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心痛到无法呼吸,灵魂彷佛也在那一瞬间一同抽离。手死死地攥着身侧开到荼靡的蔷薇花,花枝上细小的刺,扎进手心里,鲜血顺着白皙的手指缝隙滴进土里,她却丝毫不察觉。心里的痛比手上的痛,痛过千倍万倍。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前尘忆梦 “白萱姐姐,我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找你了。”雨馨抱着小灵狐,手抚摸着它细腻柔软的绒毛。 白萱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雨馨,她一直是活泼灵动,风风火火的样子,何时这样沮丧落寞过。试探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却答非所问,抿嘴一笑,笑意中满是无奈苦涩,“这世上,总有人会轻易得到你努力了很久的东西。”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8 章 白萱见雨馨神色不对,完全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抱过小狐,将它放在地上,而后蹙着眉,神情严肃地看着雨馨。她许久未曾出过紫微宫,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全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凌轩?” “他要娶亲了……姐姐,他要娶亲了!”低着头,声音哽咽,“我阻止不了,所以我逃避,我放弃。” 白萱叹了口气,起身,轻轻地拍着雨馨的后背。 “我不会再爱他了……”扑到白萱的怀里,“当年忘川河边是我拼尽修为救他的,是我……可是如今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雨馨眼神空洞,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她在窗外听到天帝与天后的那番话后,便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太极宫,她要去看看他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要找凌轩问问清楚,究竟她哪点做得不好,他不爱她。两千多年的执着,就算是捂着一块千年寒冰,也该是融化的时候了,可他却能毫不心动。 而当雨馨踏入太极宫,看到立在院中梧桐树下的那黄衫女子时,她便彻底傻住了。细致乌黑的长发,光洁如凝脂的肌肤,清水芙蓉。额间,朱红色凤尾花印记,黛眉,小巧的鼻子,眼睛灵动,脸颊两侧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浅浅一笑,温婉可爱。没有更好的词语能够描绘她,甚至没有任何丹青能勾勒出她。这六界之中,只怕不会再有一女子有她这般灵气。 雨馨呆呆傻傻地看着她,那张脸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两千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她第一次透过镜中见到了这张脸,那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长大后的样子。本与旭尧双生,她怎会这些年来都一直长不大。 看着镜中的自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抑制不住想去见凌轩的冲动,只是想让他第一个看到她长大后的样子。 可是去到太极宫时,却没有了他的身影,于是她凝神寻他,却发现九州六合都没了他的踪迹。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又固执地催动神力一次次寻他,终于在去往忘川河的必经之路觉察到了凌轩一丝微弱的气息。 雨馨不管不顾,只是因为害怕他出了什么事,没有知会任何人,飞身便去了忘川河。 那里,她见到了弑神灭佛的天机琉璃阵,而凌轩正是被困于其中。以凌轩的神力都闯不出来,更何况是雨馨!她在阵外来来回回查探不下数十次,心急如麻,就算是求别人帮忙,可她又能求谁呢?这样的阵法,谁又能保证全身而退? 最终无奈,她想起了曾经在凌轩书房偷偷看过的那本远古神族的禁术,一时念起,已是全然不计后果。向未来借了三千年的神力,而这三千年的神力却是全部折在了天机琉璃阵中。 后来救出了凌轩,她却在无忧宫里昏睡了一百多年。本来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即为禁术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 “姑娘,你找谁?”黄衫女子转身,看着站在门口徘徊的雨馨浅浅一笑。 雨馨回过神来,怒气冲冲,“你究竟是何人?” “我?”黄衫女子有些疑惑,却仍是好脾气地回道:“我是紫菀,凌轩的妻子。”看着雨馨,向前挪了一小步,“你若是找他,便进来等一会儿。他方才出去了,应是快回来了。”脸颊两侧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温婉可爱,我见犹怜。不疾不徐的语气,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紫菀?妻子?”雨馨气不打一处来,单手捏诀,一道紫光便朝着紫菀打了过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一声惊呼,伤的不是紫菀却是雨馨。那道紫光被及时赶到的凌轩打回,不小的劲力,再加上自己神力的反噬,齐齐击向胸口。雨馨只觉得口中腥甜,一口鲜血便喷在了面前的青石板上。捂着胸口,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袭华美蓝衣的凌轩,“你,你竟然打我?” 凌轩手扶着紫菀,眼中尽是关切,“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紫菀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倒是那位姑娘……” 凌轩转头,看向雨馨,皱着眉,已是失了耐心,“不要再胡闹了!” 关切的眼神,失了方寸的语气,原来他也会很温柔,可是却不是对她!雨馨苦笑,看着她不曾熟悉过的凌轩,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胸口的痛哪里及得上心里的痛。那是她拼尽性命,不顾生死也要救回来的人,是她罔顾禁术反噬,苦苦追了两千多年的人。如今,如今竟是拥着另外一个女人,为了旁人亲手伤她。“凌轩,你竟然,竟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伤我?” 凌轩一拂衣袖,厉声打断她的话,“够了!什么来历不明,她是我的妻子。若是天界容不下她,我便舍了这帝君之位,又能怎样!” 雨馨看着紫菀眉宇间的朱红色凤尾花印记,摇了摇头,连连后退,喃喃说着,“天机琉璃阵中,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凌轩一顿,而后却是冷笑,“天机琉璃阵?若当真是你,这两千年来你为何不说?我两次落难,全得紫菀相救。如今小神已心有所属,公主殿下便不要再苦苦相逼。若是再敢出手伤她,休怪我无情!” 嘴角依旧向外渗血,眸子暗淡,是啊!两千年了,明明有机会,可她为什么就不说?她不想因为救他一命令他为难,不想他因为感激,因为愧疚勉强自己。爱他,所以她给他足够的时间。 神有无尽的时间,她不介意等,再有一千多年她就可以长大了,那时她希望凌轩可以拥着她,指尖抚上她眉间的朱红色凤尾花,温柔浅笑地说着,“原来当年救我的是你!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可是她错了,这样的一天,她再也等不到了!她已经在无休无止的等待中,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了别人。 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凌轩的话语比当年神力从身体中抽离的痛还要难忍。眼前一片漆黑,心痛得她快晕死过去了,“无情?你已经够无情的了。”怒极反笑,指着倚靠在凌轩怀里的紫菀,恨恨地说着,不顾嘴角依旧外渗的血,“哈哈哈……她即为凡人,如何能从弑神杀佛的天机琉璃阵中救你?”笑得快要背过气了,“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两千年来爱的不过是个是非不明的傻子。”咬了咬唇,娇艳的唇瓣渗出颗颗血珠,“你凌轩又怎样,我爱你时,你高不可攀,可若是我不爱你了,你便什么都不是。” 雨馨转身,掩住眸子中的忧伤,看了凌轩最后一眼,“太极天皇大帝,我不会忘记你今日所说的话!倘若过去的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永远都不要爱上你!” ………… 据说太极天皇大帝与那凡人女子的婚期定的匆忙,好像是怕生了什么变故似的,定在了十日后举行。而雨馨从太极宫回来后,将自己关在了无忧宫的寝殿里,连续三日不见任何人。再出来时,便彷佛换了个人一般,不是之前那般活泼灵动的样子,眼睛里已没有了熠熠光彩,寂静无波。 整个人,温婉娴雅,倒是应了她的宫名‘无忧’。心都死了,何事还能起波澜?当然无忧。 以前,她是不知分寸,总是追在凌轩身后,不顾众人眼光的傻丫头。如今她是高高在上,从容淡雅的雨馨公主。 再怎么刻骨铭心的记忆,缘深不识,也注定要飘零殆尽。你若不信,我何苦纠缠!从此陌路,再见无期。 无论怎样的人生,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涅槃而归,重新来过。 ………… 狠话说过了,但是执念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下了。雨馨依靠在白萱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后,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抿起唇,笑了笑,“好了,我以后不会再哭了。不过,我确实没有勇气亲眼看着他一身喜袍迎娶别人。” 白萱捋顺着她的发丝,“那你准备去哪儿?” 皱了皱眉,深吸口气,“现在才发现,心无记挂,一身轻松的感觉这么好!以前总是匆匆忙忙,从来没有机会去仔仔细细地看看六界。或许会去燃灯上古佛那里参悟一段时间的佛法,或是去司徒琰那里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搞出什么新奇的发明。”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意,轻轻合上双眸,“据说忘川河里的水,喝过之后可以忘记一切烦恼之事,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我倒是想拿来尝尝!” 白萱看着雨馨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心痛不已,“或许,再等等,凌轩他会想明白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后悔了,回头寻你,你会原谅他吗?” 雨馨身子一僵,而后摇了摇头,嘴角的浅笑渐渐散开,转为释然。“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出手伤我。那日我捂着胸口,血一路沿着太极宫滴到了无忧宫门前的玉石阶上,心也在一点点碎裂。我每走一步,都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还在幻想着他会不会追上我。就算送我回寝殿,我想,我也会原谅他。可是,他没有,他一直都未曾出现。最后,心凉了,也死了,我才是看透自己到底是爱上了怎样一个没有心的人。”睫毛轻轻颤动着,长长出了口气,“如今,我已经不再需要他回头了。” 转头,握着白萱的手,“姐姐,不要因为神的寿命漫长,总想着去等待。趁着现在还不晚,去争取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要像我一样,错过了才悔之晚矣。” 白萱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手都在微微颤抖,“你说,你在忘川河边救的凌轩,他去那里做什么?” 雨馨摇了摇头,“我后来问过他,他说是去接一个人。”白萱突然的转变,雨馨有些诧异,“姐姐,你怎么了?” 紧锁着眉头,“你用了禁术?” 点了点头,苦笑,“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些法术会被称为‘禁术’。根本就是碰不得的东西。” “是我,是我害了你……”白萱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神帝和容宸都没有说错,她以为自己有能力改得了天命,岂不知,因一步之错,会有很多人为这个错承担后果。最后还是逃不过天命的惩罚,终是害己害人。 紧紧地攥着拳,不让自己因为害怕恐惧而战栗。眼神坚定地看着雨馨,却是说了一句令她莫名其妙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将因为我而错乱的命运改回来,还你们一个圆满。”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99 章 第51章 第五十章 缘深不识 “白萱姐姐,我可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找你了。”雨馨抱着小灵狐,手抚摸着它细腻柔软的绒毛。 白萱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雨馨,她一直是活泼灵动,风风火火的样子,何时这样沮丧落寞过。试探地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却答非所问,抿嘴一笑,笑意中满是无奈苦涩,“这世上,总有人会轻易得到你努力了很久的东西。” 白萱见雨馨神色不对,完全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抱过小狐,将它放在地上,而后蹙着眉,神情严肃地看着雨馨。她许久未曾出过紫微宫,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全然不知,“是不是因为凌轩?” “他要娶亲了……”低着头,声音哽咽,“我阻止不了,所以我逃避,我放弃。” 白萱叹了口气,起身,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我不会再爱他了……”扑到白萱的怀里,“当年忘川河边是我拼尽修为救他的,是我……可是如今我说什么他都不相信。他不相信我说的话……” 雨馨眼神空洞,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她在窗外听到天帝与天后的那番话后,便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太极宫,她要去看看他爱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要找凌轩问问清楚,究竟她哪点做得不好,他不爱她。两千多年的执着,就算是捂着一块千年寒冰,也该是融化的时候了,可他却能毫不心动。 而当雨馨踏入太极宫,看到立在院中梧桐树下的那黄衫女子时,她便彻底傻住了。细致乌黑的长发,光洁如凝脂的肌肤,清水芙蓉。额间,朱红色凤尾花印记,黛眉,小巧的鼻子,眼睛灵动,脸颊两侧一对小酒窝若隐若现,浅浅一笑,温婉可爱。没有更好的词语能够描绘她,甚至没有任何丹青能勾勒出她。这六界之中,只怕不会再有一女子有她这般灵气。 雨馨呆呆傻傻地看着她,那张脸是她熟悉而又陌生的。两千年前的那个深夜,她第一次透过镜中见到了这张脸,那是她无数次幻想过的长大后的样子。本与旭尧双生,她怎会这些年来都一直长不大。 看着镜中的自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抑制不住想去见凌轩的冲动,只是想让他第一个看到她长大后的样子。 可是去到太极宫时,却没有了他的身影,于是她凝神寻他,却发现九州六合都没了他的踪迹。努力让自己心情平静,又固执地催动神力一次次寻他,终于在去往忘川河的必经之路觉察到了凌轩一丝微弱的气息。 雨馨不管不顾,只是因为害怕他出了什么事,没有知会任何人,飞身便去了忘川河。 那里,她见到了弑神灭佛的天机琉璃阵,而凌轩正是被困于其中。以凌轩的神力都闯不出来,更何况是雨馨!她在阵外来来回回查探不下数十次,心急如麻,就算是求别人帮忙,可她又能求谁呢?这样的阵法,谁又能保证全身而退? 最终无奈,她想起了曾经在凌轩书房偷偷看过的那本远古神族的禁术,一时念起,已是全然不计后果。向未来借了三千年的神力,而这三千年的神力却是全部折在了天机琉璃阵中。 后来救出了凌轩,她却在无忧宫里昏睡了一百多年。本来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即为禁术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 “姑娘,你找谁?”黄衫女子转身,看着站在门口徘徊的雨馨浅浅一笑。 雨馨回过神来,怒气冲冲,“你究竟是何人?” “我?”黄衫女子有些疑惑,却仍是好脾气地回道:“我是紫菀,凌轩的妻子。”看着雨馨,向前挪了一小步,“你若是找他,便进来等一会儿。他方才出去了,应是快回来了。”脸颊两侧小小的酒窝若隐若现,温婉可爱,我见犹怜。不疾不徐的语气,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紫菀?”雨馨气不打一处来,单手捏诀,一道紫光便朝着紫菀打了过去,“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一声惊呼,伤的不是紫菀却是雨馨。那道紫光被及时赶到的凌轩打回,不小的劲力,再加上自己神力的反噬,齐齐击向胸口。雨馨只觉得口中腥甜,一口鲜血便喷在了面前的青石板上。捂着胸口,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袭华美蓝衣的凌轩,“你,你竟然打我?” 凌轩手扶着紫菀,眼中尽是关切,“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紫菀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倒是那位姑娘……” 凌轩转头,看向雨馨,皱着眉,已是失了耐心,“不要再胡闹了!” 关切的眼神,失了方寸的语气,原来他也会很温柔,可是却不是对她!雨馨苦笑,看着她不曾熟悉过的凌轩,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胸口的痛哪里及得上心里的痛。那是她拼尽性命,不顾生死也要救回来的人,是她罔顾禁术反噬,苦苦追了两千年的人。如今,如今竟是拥着另外一个女人,为了旁人亲手伤她。“凌轩,你竟然,竟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伤我?” 凌轩一拂衣袖,厉声打断她的话,“够了!什么来历不明,她是我的妻子。若是天界容不下她,我便舍了这帝君之位,又能怎样!” 雨馨看着紫菀眉宇间的朱红色凤尾花印记,摇了摇头,连连后退,喃喃说着,“天机琉璃阵中,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凌轩却是冷笑,“天机琉璃阵?若当真是你,这两千年来你为何不说?我两次落难,全得紫菀相救。如今小神已心有所属,公主殿下便不要再苦苦相逼。若是再敢出手伤她,休怪我无情!” 嘴角依旧向外渗血,眸子暗淡,是啊!两千年了,明明有机会,可她为什么就不说?她不想因为救他一命令他为难,不想他因为感激,因为愧疚勉强自己。爱他,所以她给他足够的时间。 神有无尽的时间,她希望有那么一天,凌轩可以拥着她,指尖抚上她眉间的朱红色凤尾花,温柔浅笑地说着,“原来当年救我的是你!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可是她错了,这样的一天,她再也等不到了!她已经在无休无止的等待中,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幸福,拱手让给了别人。 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凌轩的话语比当年神力从身体中抽离的痛还要难忍。眼前一片漆黑,心痛得她快晕死过去了,“无情?你已经够无情的了。”怒极反笑,指着倚靠在凌轩怀里的紫菀,恨恨地说着,“哈哈哈……她即为凡人,如何能从弑神杀佛的天机琉璃阵中救你?”笑得快要背过气了,“哈哈哈……没想到我这两千年来爱的不过是个是非不明的傻子。”咬了咬唇,娇艳的唇瓣渗出颗颗血珠,“你凌轩又怎样,我爱你时,你高不可攀,可若是我不爱你了,你便什么都不是。” 雨馨转身,掩住眸子中的忧伤,看了凌轩最后一眼,“太极天皇大帝,我不会忘记你今日所说的话!倘若过去的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永远都不要爱上你!” ………… 据说太极天皇大帝与那凡人女子的婚期定的匆忙,好像是怕生了什么变故似的,定在了十日后举行。而雨馨从太极宫回来后,将自己关在了无忧宫的寝殿里,连续三日不见任何人。再出来时,便彷佛换了个人一般,不是之前那般活泼灵动的样子,眼睛里已没有了熠熠光彩,寂静无波。 整个人,温婉娴雅,倒是应了她的宫名‘无忧’。心都死了,何事还能起波澜?当然无忧。 以前,她是不知分寸,总是追在凌轩身后,不顾众人眼光的傻丫头。如今她是高高在上,从容淡雅的雨馨公主。 再怎么刻骨铭心的记忆,缘深不识,也注定要飘零殆尽。你若不信,我何苦纠缠!从此陌路,再见无期。 无论怎样的人生,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涅槃而归,重新来过。 ………… 狠话说过了,但是执念怎么能那么容易就放下了。雨馨依靠在白萱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后,才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抿起唇,笑了笑,“好了,我以后不会再哭了。不过,我确实没有勇气亲眼看着他一身喜袍迎娶别人。” 白萱捋顺着她的发丝,“那你准备去哪儿?” 皱了皱眉,深吸口气,“现在才发现,心无记挂,一身轻松的感觉这么好!以前总是匆匆忙忙,从来没有机会去仔仔细细地看看六界。或许会去燃灯上古佛那里参悟一段时间的佛法,或是去司徒琰那里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搞出什么新奇的发明。”嘴角挂着一丝淡然的笑意,轻轻合上双眸,“据说忘川河里的水,喝过之后可以忘记一切烦恼之事,我倒是想拿来尝尝!” 白萱看着雨馨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只觉得心痛不已,“或许,再等等,凌轩他会想明白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后悔了,回头寻你,你会原谅他吗?” 雨馨身子一僵,而后摇了摇头,嘴角的浅笑渐渐散开,转为释然。“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出手伤我。那日我捂着胸口,血一路沿着太极宫滴到了无忧宫门前的玉石阶上,心也在一点点碎裂。我每走一步,都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还在幻想着他会不会追上我。就算送我回寝殿,我想,我也会原谅他。可是,他没有,他一直都未曾出现。最后,心凉了,也死了,我才是看透自己到底是爱上了怎样一个没有心的人。”睫毛轻轻颤动着,长长出了口气,“如今,我已经不再需要他回头了。” 转头,握着白萱的手,“姐姐,不要因为神的寿命漫长,总想着去等待。趁着现在还不晚,去争取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不要像我一样,错过了才悔之晚矣。” 白萱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手都在微微颤抖,“你说,你在忘川河边救的凌轩,他去那里做什么?” 雨馨摇了摇头,“我后来问过他,他说是去接一个人。”白萱突然的转变,雨馨有些诧异,“姐姐,你怎么了?”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0 章 紧锁着眉头,“你用了禁术?” 点了点头,苦笑,“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些法术会被称为‘禁术’。根本就是碰不得的东西。” “是我,是我害了你……”白萱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凳子上,失魂落魄。神帝和容宸都没有说错,她以为自己有能力改得了天命,岂不知,因一步之错,会有很多人为这个错承担后果。最后还是逃不过天命的惩罚,终是害己害人。 紧紧地攥着拳,不让自己因为害怕恐惧而战栗。眼神坚定地看着雨馨,却是说了一句令她莫名其妙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将因为我而错乱的命运改回来,还你们一个圆满。”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凌轩与雨馨的故事请继续关注《浮生卷·莫相负》,就是这样!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不要放手 白萱上次去到人间时,同雨馨问过赤华山的方向。此时,怕惊扰了寒玉,蹑手蹑脚地出了静兰轩的大门。不过刚刚走了几步,却皱着眉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折了回去。 岩风说,只要她想他了,他便会回来看她。可是,她已经念了他许久,他也没有出现。她曾多次想去赤华山找他,但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知晓了岩风的心意,白萱其实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毕竟她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亲近他。 只是白萱万万没有想到,那次的匆匆分别会是永别…… 从书架上取下了锦盒,里面躺着那支幽蓝色的琉璃繁缕玉簪,玉手拿起,细细端详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将发上的白玉兰簪子取下,换上。 虽然远古神族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回来,但白萱大概猜得出来这支簪子的意义不同。梦中,还是小女孩时的自己一边哭鼻子,一边同容宸讨要的应该就是它。轻柔地抚摸着,嘴角暖意融融的浅笑渐渐荡漾开来,要是没有远古神族的那场大战后的寂灭,他们或许不会经历这般波折。 昆仑神玉,凝神集魂,雕刻成玉兰的式样,白萱如今日日簪在发上,玉身通体澄澈,越发纯净,还微微有些暖意。又轻手轻脚地将它放在锦盒中,盒子归放置原处。 ………… 白萱置身在盛开着各种颜色、不知名的小野花连成的花海中,面朝着那座简单雅致的竹屋,一直站到了腿有些微微发麻。 “岩风哥哥……”小声呢喃着,心因为害怕而紧紧崩着,这里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岩风的气息。揉了揉脸,勉强笑了笑,安慰自己道:“岩风哥哥一定是不知道我来了,或许是去云游了……”微微张大的双眼,眼泪却不住地流,她清楚自己是在自欺。 那日分别时,岩风说了些奇怪的话,她为什么就没有去追问。他离开紫微宫的那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迟迟不归,为何会被困在结界中,而且寒玉还说那处结界有她的气息?她全都知道,可是她竟然没有去弄明白。 岩风说,容宸无心无情,其实真正无心无情的人是她。她的心很小,除了容宸,再容不下谁,所以在她苦苦爱着容宸时,对于岩风的心意她却选择推拒和无视。 死死地咬着唇,“岩风哥哥,你说过,你会一直等我的。”脚步虚幻地踏着连着花海深处那条蜿蜒至竹屋门前的鹅卵石小径。 拾级而上,右手边,一张竹制的桌子,两个竹凳。门口正中,悬挂着竹制的风铃,白萱抬手轻轻触碰,光滑且有些微凉,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在指尖荡开。 放眼屋内,干净明亮,陈设简洁,但不乏大方雅致。偶尔有风透窗而过,迎面扑来阵阵的竹子清香……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心一阵阵地抽疼。彷佛又回到了西方梵境那方莲池,那里,她与他并蒂而生。 在她还只有意识却连灵体都没有的时候,岩风怕她无聊,总在她耳边与她温柔低语,说着她不知道的佛界以外的趣事。那时的她,总会时不时地发问,或者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幻想着他们化形以后,可以不用再受莲身拘束时,那时,她要与岩风一同走遍山川河流,看遍六界景色。若是哪一日,他们走累了,在人间寻一处幽静之所,就建一座这样的竹屋。 她只是不经意间提起过,希望那间竹屋可以被花海包围;可以一开窗户,就能见到蜿蜒曲折、氤氲澄澈的溪水;可以所有摆设物件都是用竹子做的,最好门口还能有一串竹子做的风铃,那样她就可以坐在门口一边看着湛蓝的天空发呆,一边听着风的脚步声…… 只是这样的话,白萱自己都已然忘记了,但是,岩风却是记得清楚。 ………… 容宸虽在闭关,但不放心白萱,总是会时不时地通过白玉簪子去感知她的存在。 或许是天命捉弄,亦或是禁术反噬,总之,再强大的远古之神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两千年前,容宸依靠验魂灯方才感知到白萱的魂魄,而将她带回紫微宫直到如今,她神力渐渐恢复,他也是无法察觉她的气息,甚至有时她就在紫宸殿中,他也需要凝神查探,才能捕捉到。于他而言,她的存在微弱到几不可查。 一袭白衣,端坐在未央法阵中,周身笼罩着银色光晕。平静淡然,轻合双眸,眉宇素雅高洁,是那般睥睨众生不染红尘。眉间,银色的远古神印,似莲华待放,如竹尖清露,空明澄澈。 收敛神力,轻拂衣袍,如雪白衣微微扬起,而后轻飘飘地垂落。容宸缓缓睁开双眸,眸色深邃清幽,面目清冷绝尘。微微蹙起眉,周身气息,飘渺轻忽。 起身,离了清源阁瞬移到了白萱的房间中,从书架上取下了锦盒,果然,白玉簪子安静地躺在里面。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渐渐收紧,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簪子,又凝集神力感知,竟然是丝毫察觉不到白萱的去向。 熟悉的恐慌无力之感再次袭来,容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彷佛在忍受着什么一般。满怀希望地醒来,得到的却是她踪迹杳无。心境大起大落,从满怀欣喜跌落到绝望的深渊。这种失去挚爱的痛仿若剜心一般,他不想再去品尝一次。 如果天命只留一位远古神族,那么就只是白萱。 如今此番皆因果,但无论白萱当年做了什么,他想,他都能明白,因为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深有体会。 两千年前,容宸初醒时,却不见了她,执着地一次次耗损修为去查探六界,但终究无果。起初的那几百年里,每个日夜他都在思念她,重温着昔日的场景,描绘着与她再见的画面,在梦中拥她入怀,醒来时空荡荡的紫宸殿哪里有她来过的痕迹,悬在半空的手臂还呈环抱的姿势,多么讽刺…… 这样在无数次的绝望中度过了五百年后,容宸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戾气渐渐克制不住,他不想自己会哪一日控制不了,亲手覆灭了神帝万般呵护的六界,所以才选择断了念,封了情,修习无心之道。不惑于心,不困于情,他才能心如止水地守护世间。 少顷,呼吸平复,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他心知,如今天之极封印在渐渐减弱,命运的轮回再次开启,他已经封印不了白萱的神力。 远古神族的记忆恢复,容宸如今最怕的便是白萱会做什么傻事。任何人一旦陷入了爱情便会失了方寸,自然他也不例外。 待容宸离开房间时,一道小小的白色身影轻巧地跃上了书架。 ………… 突然照进来的光有些刺眼,寒玉伸手挡在眼前,很是烦躁地嘟囔着,“他奶奶的,还让不让本大爷睡个安稳觉了!” “白萱去哪了?” 远古神器与主人之间有独特的感应力,要说这世间对白萱气息最为熟悉的,莫过于寒玉。 冷冰冰的声音冻得寒玉一激灵,又往被子里钻了钻。“谁?”迷迷糊糊,“啊……小傻子,去哪,本大爷怎么,怎么知道……”眼睛依旧闭着,翻身朝里,咕哝两句又要睡去。 容宸对寒玉无甚印象,但见他这般模样,哪里能看得顺眼。指尖掐诀,衣袖轻拂。守护不了主人的神器,要来也无甚大用! 一道银光扫过,寒玉猛然起身,险险避过。狭长的柳叶眼中满是惊慌,顿时睡意全无,拍了拍胸口,若不是他躲得快,方才那一击足以令他沉睡个数千年。“呼……吓死我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逆着光,眼见负手立在门口的容宸,清冷如霜雪的面容上似乎略有不悦。寒玉嘴角上扬,倒是乐了,这位尊神除了神帝神后,向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高傲的不可一世,从来不曾求过谁,“神尊这是来求我?不过求人好像不是这个态度。” 容宸斜睥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有心情同你废话?” 抬眼,与容宸对视,寒玉瞬间有种置身冰天雪地中的感觉,连忙错开视线。见他如此着急,寒玉也是收敛了玩心。连忙起身,下床,“她去了赤华山。不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自会去寻。”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1 章 “等等,我也去。哎……容宸,你个混蛋,快放本大爷出去……” 静兰轩中,桃花纷纷,哪里还有那一袭白衣的远古神祗,只余一柄通体泛着寒光的长剑刺进门框中,剑身轻轻颤动摇晃,还时不时地蹦出几句抱怨和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 白萱坐在门前的竹阶上,抱着膝,脸埋在臂弯里,只觉得周身冰寒。直到闻到那淡淡的熟悉的冷香,才猛然抬起头,果然见到,一袭银丝绣纹白衣的容宸。 斜照余晖,而她正笼在他投下的身影中,与那次梦中的场景奇迹般地重合。容宸长身玉立,仿若将她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苍穹辽远,花海无垠,这天地广阔,只有他和她。如画的眉眼含着柔情,俯身,优雅地向她伸出手。 之前,只是隐隐觉得她做了错事,却未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害得他承受了一切本该她承受的苦难……回忆里,容宸对贯丘长余说的那句话,没有错!对于远古神族而言,活下来并不是天命的恩赐,而是惩罚。那时,她不明白,可在清源阁前,看到他那般孤寂的身影,她就知道她错了,彻彻底底的错了。 “哥哥,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害了他们。”依旧抱着膝,仰着头看着容宸。她没有资格去得到他的关爱,甚至她都不配说爱他。 容宸揉了揉她的头,嘴角一丝足以令天地失色的浅笑,“傻瓜,你觉得我会怪你?”修长如玉的手仍旧优雅地伸到她的面前,“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对错原就没有什么评定的标准?” 点了点头。 “或许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在你看来是做错了,可你怎知错位的命运,最终结局就一定是不好的?福祸相依,这场与天命的博弈中,不到最后,我们谁都不能轻言放弃。” 白萱就那么傻傻地凝视着他,眼中蓄着泪,而后咬着唇,慢慢地将手放到他的掌中。她被曼珠沙华封印住的那一世记忆,莲池旁,他也曾拉着她的手,对她允诺,“执手相依,情无终极”。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他其实最想对她说的便是这样一句,‘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容宸手心有些微凉,轻轻用力一拉,将白萱拥在怀中,浅浅嗅着她的发香,微微有些桃花香。语气轻柔和缓,如潺潺清泉,涤荡心间,“别多想,也不要去做傻事,你还有我。” 于外人而言,他是清冷无情的远古上神,温柔一词从来与他无缘,却不知他只是将所有柔情只给了白萱一人。 环抱住他,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依靠着,熟悉的冷香,平稳有力的心跳,会让她一直悬着的心有了踏实安定。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怕,我好怕你会离开我。”红莲天火下的场景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疤,亲眼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寂灭,这种痛,足以再次将她摧毁。 容宸觉得胸口有些温热,微微蹙眉,扶着白萱的胳膊,拉开她。修长如玉笋般的手温柔地为她拭着泪,微微蹙眉,天命如今让他在白萱与六界之间做出选择,他也曾有过片刻犹豫。六界与他何干,生死随便,大不了再重新创世,他只要她。可见到白萱与身边之人越来越亲近,她将小柳,雨馨,岩风……视为亲人般珍惜,若是他们皆不在了,悔恨愧疚终究会将她湮没。 轻声叹了口气,“若是我回不来了,你便忘了我,再去另觅良人。” 看着他清冷已久的面容,无波无澜,白萱一愣。皱了皱眉,听得他说这样的话,只觉得心一阵阵抽疼。直视着容宸,道:“我拼尽所有,执着三生,还会再爱上旁人吗?” “我若是困在天之极中,千年,万年回不来呢?” “那我就一直守在紫宸殿中,等着你。” 容宸见她蹙着眉,一本正经的样子,却是抿着唇,低声浅笑,“记得你的承诺,要在紫宸殿中,好好等着我回来。” 其实结果怎样,他们或许都彼此心知肚明,容宸知她执着,给了她一个没有期限的承诺,只是想让她有活下去的希望,而白萱又怎会不知。 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要是迟迟不归,我就把紫宸殿里你种的那些茶树全部拔掉换种桃树,然后还要养许多像小狐那样毛茸茸的宠物。”反握住容宸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所以你一定不要放开我的手,也不要让我等太久。” “已经错过太多,我不想再等了。” 原来以为神拥有最多的便是漫长无尽的时光,哪里曾想如今最浪费不得的便是时间,天之极异动,那场灾难不日将至,而他们真正能相守相伴的时光却也不多了! “嗯?”白萱疑惑地看着容宸,下一刻却被他拉进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无处依靠,只得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看着他近在眼前的清冷俊颜,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容宸在白萱害羞着错过视线的一瞬,在她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十指相扣,空山玉碎般的声音缓缓说道:“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总是怕给不了你未来,而选择推开你,以为是保护其实却是伤害。是我忽视了一点,”叹了口气,轻轻地敲了一下白萱的额头,眼中全是宠溺,“你这丫头,固执到可怕。” 清澈的小溪水泛着涟漪,野花犹向涧边红。停顿片刻,他微微挑了挑着眉,“不过……婚礼事宜今日是来不及了。” 白萱没反应过来,就被容宸横抱起。 “紫宸殿,还是静兰轩?” 哪里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瞬间红透,将头埋进容宸怀里。 容宸嘴角上扬,一抹惬意的浅笑,颔首,附在白萱耳边说道:“哦,原来是我想多了,你其实从未对我有过非分之想。” 轻柔和缓的语气,幽幽冷香,白萱只觉得酥酥麻麻,连着呼吸都急促了。咬着唇,却是摇着头,不知是对他所言的肯定还是否定。 容宸看着怀里红着脸别扭的白萱,低低笑了两声。嫌着腾云太慢,用神力护好白萱,方才瞬移回了紫宸殿。 如今他能做的,只是尽力陪她走完最后的日子。无论复来归还是长别离,在他离开的漫长岁月里,他希望白萱忆起他们的曾经,只有美好不会有任何遗憾。 猛然想起,她来这里的目的,还不知道岩风怎么样了。小小地挣扎,喃喃念着,“岩风哥哥,他……” 容宸蹙着眉,却是将白萱拥得更紧了,打断她的话,“还有心思想着别的男人。”倾身而下,惩罚似地吻上她的唇瓣。霸道却不失温柔,缱绻厮磨。 “唔……”身下是光滑柔软的锦缎被子,哪里还是赤华山的竹屋。白萱惊讶地睁大眼睛,对上容宸的眸子,心突突跳着。他清冷的眸中有一丝迷离,清冷如霜的气息也渐渐变得温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 容宸和白萱刚刚离开,远处现出一红衣身影。长发未绾披散在身后,如墨如缎。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肌肤白皙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般。 皱着眉,一声浅叹,魔君沧溟注视着静静立在风中的竹屋,神情复杂。许久后,自嘲地笑了笑。 虽然有着岩风的记忆,但他是魔君沧溟,不再是她的岩风哥哥。那两千年的陪伴还是他从容宸手中抢来的。如今回忆起往昔,想起他曾经对她的伤害,却也无颜再去面对白萱。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 两厢缱绻 五千年前,她穿着一身红艳似火的嫁衣,广袖流云,巧笑嫣然。素手拈起裙角,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试探地询问道:“好看吗?” 他敛了笑意故作严肃地打量一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的笑凝在脸上,有些小失望,“不好看是吧?我果然不适合红衣。”话音未落,便被他轻弹了下额头。叹了口气,“傻丫头,骗你的,竟然也信。”揉了揉她的发,“这么傻,没有我可怎么办?” 她有些气恼,不过对他这般总是骗人的恶劣行径早已适应,扯着他的袖子,追问道:“倾尘,那我到底好不好看?是不是比凝霜要漂亮?” 他颇为无奈,“为何要同师妹相比?” “他们都说凝霜是第一美人”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可是我讨厌她” “为何?” “我知道是我小气,可是我就是讨厌她总跟在你身后叫着‘师兄’,而我……却只能与别人一样唤你的名字”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2 章 他没忍住笑出声来,喜欢看着她别扭吃醋的样子,将她揽入怀中,“以后可以唤我‘夫君’,专属于你的。” “夫君?” 他点了点头,在她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空山玉碎般的声音缓缓说道:“执手相依,情无终极”温玉池泛着涟漪,芰荷丛一段秋光淡,卷香风十里珠帘。停顿片刻,他微微挑了挑着眉,“不过……对于求亲一事,不应该是女子主动。” 她诧异地看着他,“喜欢一个人不是就要说出来吗?” “自然没错,只是……”他话音未落,她便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拉了拉他的袖子。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他笑着拥她入怀,便也不再纠结她那日大胆地对他说“我要娶你”的话。 被她爱着是他的造化,爱上她,则是他的福气。 ………… 白萱红着脸,只觉得脑子好像浆糊一般,晕晕乎乎,呼吸极不顺畅。 容宸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愈发柔软娇艳的唇,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俯身看着白萱,浅浅笑着,嗓音却含了几分沙哑,“屏气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教你如何呼吸?”拔下她发上的琉璃繁缕发簪,乌发华丽倾泻在枕上。微微蹙着眉,随意将发簪掷了出去,他还不想这种事情也要被监视。 白萱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不……不用。”看着容宸清冷如霜的面容上微微染着红晕,眼中似有迷离,清冷之外的缱^绻,禁欲中透着情^色,分外撩人。呼……好热,白萱只觉得她越来越热,而且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脑子又开始晕晕乎乎。 容宸挑了挑眉,依旧浅浅笑着,“害怕了?”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她,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一般,手轻抚着她的面庞。 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喑哑,“我,只是,只是……”支支吾吾想着合适的词语,“没有经验而已。”修长玉手顺着脸颊,摩挲着她白皙的颈项。那轻柔细腻的触感,有着加倍的刺激,惹得白萱战栗不已。紧咬着唇,发出破碎的呻^吟声,侧过头,想避开他亲昵的抚摸,他却不肯轻易罢手。 低弱细微的呻^吟声,声声砸进容宸的心湖,一圈圈漾开……欲^火袭来,眼神灼热,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听着白萱的话,却是抿起触角微微浅笑着,“我也没什么经验,不过倒是可以教教你。”俯下身,一寸寸亲吻着她的面容,一只手在侧与她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缓缓梳理着她的发,描摹着她的轮廓,缓缓下移,竟是毫无费力地褪去了她的衣衫。手掌情不自禁地在她柔软光洁的背脊摩挲起来,蜻蜓点水似的浅吻如燎原野火一般,引得白萱瑟瑟发抖,微微弓起身子。 白萱低低喘息着,若不是此刻经历,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清冷如霜雪的他会有这般炙热狂乱的时候。他的大胆抚触与亲吻,令她时不时地发出低低的惊叫。环着他的脖颈,身上不着一缕,有些微凉,本能地向他贴近。可却又难以忍受他轻抚带来的阵阵颤抖,咬着唇,却忍不住呵出如兰般的浅吟。 体内热流乱窜,白萱不知所措地微微动着身子,引来肌肤微妙的摩擦。 彼此亲近贴合,呼吸声声急促,连紫宸殿清冷的气氛也瞬间变的旖旎。 也不知他几时褪尽了自己的衣袍,将白萱压在身下,额上有些许的薄汗。她那细微抗拒的举动更加强他的征服欲,快要被折磨疯了!若不是念及白萱初经人事,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绝对会意乱情迷,无法收拾! 当容宸温热的身体熨帖着她时,白萱感觉到了极致的温暖,空虚的心变的充盈起来,依靠在他的肩头不断喘息。 他轻轻动了动,她却闷哼一声,皱着眉,“嗯,痛……”白萱满脸通红,手撑着容宸的胸膛,本能地想要推开他,心跳愈来愈快,像凌乱的琴音。 容宸亦很难受,但怕伤着她,一动不敢动。 低下头,仍是吻她的眉眼,鼻尖,却是错开唇瓣,埋首在她的颈间,落下一路细细的啃咬。他手掌在她柔软的圆润处逗留揉捏,白萱一瞬间像是被闪电击中,只能紧咬着唇,弓起身子,更贴近他,颤抖地让那阵阵酥麻的触感不断冲刷着自己。 紧闭上双眼,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能无助地发出低低呻^吟。感觉他的火热缓缓挤入深处,逼得白萱不得不屏住气息,连心跳呼吸也敏感地随着他每个细微的动作而跳动。 来回往复,进退拨动,引得她身体一阵阵激烈的反应。紧紧地搂着容宸,白萱声声喘息着,唤着,“哥,哥哥……” “小萱,你该叫我夫君。”语气无限温柔。容宸似乎并不太满意白萱的称呼,只是恣意吻着,向激烈地索求着。 “夫,夫君?” 就在白萱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容宸却是突然再度深入。咬着唇一声声破碎的浅吟,白萱感觉自己快被撑得胀开了。脑中仿佛是一个涟漪瞬间之间惊起,转眼便形成巨大的漩涡,溅着浪花,咆哮汹涌,成了惊涛骇浪! “记住,我是你的夫君。” 哥哥?神尊?唯有夫君,这才是她生命中最该亲近,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意识被抛至云端,不断地被一波接一波的情^潮吞噬埋没,大脑中只剩下一片白茫茫,泛着圣洁的光芒。白萱全身软腻,完全融化在容宸的身下,一次又一次的迷乱,绽放。 ………… 清晨,浅嗅着一室的冷香,似醒非醒间,听到清脆明快的鸟鸣声。此起彼伏的叫声回荡在寂静的紫宸殿中,如同一曲美妙的乐曲,令人心情愉悦舒畅。 白萱悠悠转醒,睁开眼时,晨曦透过雕着兰草的窗棂间照了进来,屋中一片灿烂。环顾四周,有些慌神儿,不是她熟悉的静兰轩。被子只及胸口,露在外面的手臂有些微冷,又向上提了提被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温热有力的身子正亲昵地贴着自己,手臂还环在她的腰间。 从未在容宸的怀中醒来过,而且此时,两人还都是不着寸缕。白萱动了动胳膊,稍稍有些酸疼,才猛然想起昨晚的一切。 白皙细腻的脸庞渐渐漫上红晕,昨夜的缠绵,一次次被他抛上云端。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他竟是疯狂的吻遍了她全身,一直喘息着唤着她的名字,不知疲倦地一次次缱绻缠绵,翻云覆雨。最后不知道容宸何时结束,白萱却是早已经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看着他的睡颜。眉眼淡雅入画,胜似世间所有景致,长长的睫毛低垂,呼吸平稳而有力。白萱食指偷偷地抚上他的玉颜,描绘着他的容颜,这是她爱了三生,执着了三世的人。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小声念着,“夫君。”却是生怕惊扰了他的睡意。 低眉浅笑,余光扫到容宸左胸口那处小小的疤痕,白萱微微皱起眉头,想起了初到紫宸殿时,他让她喝的那碗略带着血腥味的参汤。心痛地轻轻抚摸着那处疤痕,白萱又向容宸身边靠了靠,细细打量着他清雅的俊颜,“说我傻,难道你不是?心头血,取的时候该有多疼!” “不疼!”容宸依旧轻合着双眸,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大掌握住白萱不安分的手,一声细微的喉结滚动的声音。 “乖,别闹!”嗓音慵懒沙哑,徒增些许旖旎。 “神尊——”白萱一声惊呼,反射性地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扣住。“你,你一直都是醒着的?” “我,不需要睡觉。”若不是担心累着她,他却是也不想停下来。 容宸翻身将白萱压在身下,深邃的眸子迫着她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伏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冷香氤氲,极尽诱惑,“方才,你唤我什么?” 一手扣住白萱的手腕,容宸单手支着身子,锦缎被子顺着赤裸的背部滑至腰际,长发倾泻,白皙透明的肤色,莹如美玉。竟然清冷出尘中透着入骨的媚惑,高寒飘渺的气质中糅合着妖冶。白萱不禁红了脸,咽了咽口水,“夫君!”却也是大着胆子,贴着他的唇,浅浅一吻。 低微的叹息,“你啊……”眼中溢满柔情,“累吗?” 摇了摇头。他用神力护她,怎么会累。 “那便好!” “嗯?”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但下一刻也是明白了他那意味深长的一语。 “啊——你不累吗?” “不累!总是要把这五千年的补回来。” 白萱喘息着,“可是,你不是,不是,嗯……应该无欲去求,啊……啊……清心寡欲的吗?” 暧昧的语调夹杂着他的喘息声,“那是你认为的,我可从未承认过。” 撞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更甚一次的迅速。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3 章 “啊……不要……不要了……”白萱感觉自己被拆了重组无数次,眼前烟火绽放,绚丽烂漫。整个人像浮在水面,又仿佛腾空飞起,耳边是嗡嗡不绝的风声。眼睛迷乱,失了焦距,随着容宸一次又一次攀上愉悦兴奋的尖端。 如今,白萱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痛并快乐着,远古神族神力强大,有的时候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遁走……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末路繁华 白萱睡了两日方才醒来,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倒没有什么不适,伸伸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量四周,不是她熟悉的静兰轩,才恍然大悟想起她正身处紫宸殿,瞬时羞红了脸。翻过身,摸了摸身旁,没有了暖意,屋中只余几不可查的娑罗冷香,却不见了容宸。 四周安静到可怕,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心没来由地恐慌起来,白萱惊恐地睁大双眼,屏着气,忘记了心跳和呼吸。连忙起身,便向屋外奔去。 还好,门可以推开! 大开的屋门,寒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丝丝暖暖的阳光,有些没精打采。焦急地环视寝殿四周,昨日应是下过雨,本就干净的远古天空被洗的更加湛蓝空灵。不远处的白玉兰,盛开的花瓣上密布着细细的水滴,油绿的叶片,晶亮的挂着水珠。 “神尊——”声音中几分颤抖。 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听到那声清冷的回应。白萱越发心慌,死死地咬着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赤着足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走着,空气有些微凉,感觉每个毛孔都在紧缩。越来越冷,心彷佛快要被冰封了一般,嘴唇都在发抖,不自觉拢了拢衣衫。 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四周一切都变得面目可狰,向她张开大嘴,叫嚣着,狞笑着。森冷的獠牙,挥舞着利爪,想要将她拆分吞食…… 这样的境遇,心里的绝望无助,与红莲天火下,她被容宸困在结界中的场景一般无二。内心的恐惧快要将她吞噬,她怕,怕当年的一幕又将重演,最怕再次与他生离死别。只得在寝殿附近徘徊,不敢踏出一步,想去寻他,却又怕面对不想面对的现实。尽管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但还是在极力说服自己,默默地告诉自己,只要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他一定会回来。 ………… 容宸闲来无事在悦心亭中自己同自己对弈,料想白萱该醒了,便踱着步回寝殿。听到白萱急切的声音唤他,容宸蹙着眉,不由地停下脚步,修长如玉的手指在身侧渐渐握成拳,越来越紧。只觉得心里像是压了块巨石,沉闷,压抑,又阵阵抽疼。 缓缓叹了口气,“我到底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少些痛苦?” 前世,他给不了她未来,以为她得不到会有遗憾,但时间久了,终究会忘记放下,所以选择忍痛推开她,结果险些令她魂飞魄散。今生,他依旧无法承诺她永远…… 他归于天之极后,待得她神力恢复,关于这三生的记忆全部都会回来。他不想她留有遗憾,所以就算只有不到月余的相守,也想彼此成全。可是,如今越是甜蜜,分别时就越会痛苦。 最难过的是,得到了,却又要匆忙的失去。容宸长长叹了口气,而后快步向寝殿方向走去。 见到白萱正赤着足踩在青石小径上,纤纤玉足,柔润莹白,透着粉红。垂着头,抱着胳膊,身影孤寂萧索。容宸心痛得无以复加,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却是一抹淡然的浅笑,清冷如水的声音中语带笑意。“再不回屋,你会成为唯一个被冻感冒的神。” 白萱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愣愣地循声看去。在见到容宸的那一瞬,整个人彷佛都活了过来,好像阳光刺穿厚厚的云层,驱散阴云。 他一身白衣,从远处缓缓走来,彷若与这三千繁华的世界融为一体,却又有些格格不入。从仿若白雪的落花中走过,衣角曳地不染纤尘,身处六界却又远离六界。 注视着容宸的方向,茫然,欣喜,又是哭又是笑的。抿了抿唇,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情不自禁地向他走近,喃喃唤了声,“夫君……” 离着她大概一步的距离,容宸驻足,浅笑地看着白萱,缓缓张开双臂。 白萱想也没想地便扑到了他的怀里,嗅着那熟悉的冷香,心渐渐地平复安稳下来。“你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以为……” “见你一直不醒,我只是出去随便走走。” 白萱红着脸,她会睡那么久,不还是因为他吗?吞吞吐吐,“还不是,还不是……”声音越来越小,挤在嗓子眼里。 容宸却挑了挑眉,明知故问,“不是什么?” 双手紧紧地环抱着他,咬着唇不说话。 容宸低低笑了两声,一弯腰,打横将她抱起。“冷吗?” 白萱一声惊呼,靠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冷还不知道穿鞋。”眼中尽是宠溺,语气却略带责备。 “一时着急,忘,忘记了。” “回屋吧。” 点了点头,在他怀里撒娇,“好。” ………… 坐在容宸的对面,白萱双手托着下巴,洁白的衣衫,散落的乌发倾泻一身,专注地看着他动作优雅地沏着茶。庐山云雾芽肥毫显,条索秀丽,容宸一直以来饮茶却独选此茶,不知该说他长情还是过于执着。 玉指搭在紫砂壶上,烫壶、置茶、温杯、高冲、茶色翠绿,宛若碧玉盛于碗中,屋内幽香如兰。递给白萱一杯,“喝口茶暖暖。” 她接过后,轻抿,香醇可口,齿间留香,觉得整个人都温暖起来。轻轻放下杯子,白萱看着容宸依旧清冷如霜雪的俊美容颜,眼睛一眨不眨,彷佛想把他的样子永远地深深印在脑海中一般。 容宸浅浅笑着,牵过她的手,“你若是再这般看着我”一用力将白萱拉近自己,贴着她的耳边,吐气如兰,清冷的语气却说着令她面红耳赤的话语,“怕是我会忍不住。” 白萱淡雅出尘的面容霎时染上绯红,连着耳廓也变得粉红透明,眉间那泛着银色光晕的萱草神印也多了几分桃花色。 容宸的嗓音轻柔滑顺,像一根细软的羽毛搔过耳膜,白萱痒得难受,情不自禁地呵呵笑了两声。微微侧首错开容宸的,唇瓣却是触碰到了他近在咫尺光洁白皙的脸庞,一时怔住,惹得心一阵突突急跳。 白萱手抵在他的胸口,轻轻推开他,真得怕他会胡来,她可不想刚刚醒来,再接着昏睡几日。调皮地笑了笑,“夫君……还是克制些的好。”故意停顿了片刻,小声地说了句,“小心纵欲过度。” 容宸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继而俯身,在白萱唇边烙下一吻,很轻很浅。“没事,为夫不怕。”拉过白萱坐在他的腿上,将她拥在怀里。见她虽嘴上不饶人,可却僵硬着身子,不敢动的样子愈发可爱,容宸浅浅一笑,吻上她的眼睛,“傻瓜,我只是想抱着你,这样就好。” 白萱睫毛低垂,却是反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沉默良久后,美眸流转,才迟疑地问道:“天界气候大变,和天之极异动有关吧?” 容宸手一顿,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去瞒她,“一个月之后,天之极封印减弱,便是需要再次封印的时候。” “一个月?”明亮的眸子渐渐黯然,就只有一个月了? “我离开后,你就在紫微宫里睡上一觉。”蹙着眉,声音却是愈发轻柔,漫不经心,好像说的事情不过是小憩时的一个梦那般简单,“等你醒来后,我便会回来了。” “你是说,封闭灵识沉睡?”白萱转头,直视着容宸那双深邃的眸子,彷佛多看一会儿便会深陷其中。弯起嘴角笑着,却是摇了摇头,“不,我不要沉睡,我怕错过你的归期。”环住他的颈,撒娇地说着,“不就是几年而已嘛!夫君可是太小看我了。” “哦?”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4 章 郑重地点了点头,“你不在的日子,我会努力让自己过得很好。身为远古之神,我不能逃避,必须要学会坚强。”环在他颈后的手,指甲掐着骨节,微微发白,留下深深的甲印。 她假装毫无在意的样子,他却看得心痛,“岩风本是魔君沧溟一半的魂魄,如今归位,他亦有岩风时的记忆。如果你忆起那段曾经,若是不计前嫌原谅他,便去魔界吧!”顿了顿,勉强一笑,“毕竟有那两千年的羁绊,将你交与他,我还是放心的。” 赤华山竹屋前,沧溟的气息刚刚逼近,容宸就已然察觉,只不过没有告诉白萱而已。既然他还放不下,就说明岩风的执念沧溟一并承下了,如今,就算他邪魅不羁,也万不可能再去伤害白萱。 白萱倒是一惊,没有去听容宸后面的话,而是一直纠结在‘岩风就是魔君沧溟’。不可思议地看着容宸,“岩风哥哥是魔君沧溟?”蓦地,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仿佛刚从遥远的地方摸索回来。“那……他被困的结界,是谁所为?” “自然是另一半的魂魄。” 咽了咽口水,白萱脸色由绯红渐渐转白,眼里满是惊惧的神色。 容宸见她异常,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关切地问着,“怎么了?” “寒玉说,那处结界有,有我的气息。” 容宸面色亦变得凝重。他一直不明白为何魔君身上会带有远古神族的气息,而且可以破入他在忘川河边的结界带走白萱,如今看来……仍是语气沉稳轻柔地安慰着白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你们相处的时间长了而已。” 咬着唇,摇了摇头,“神魔两族是”睫毛轻颤,有一丝不自然,“父……神用清浊二气化生的,以莲来依托蕴养。若是,若是浊气中混了我的一滴血,会怎么样?” “不会怎样,只是染了几分你的气息。”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白萱想了想,摇了摇头。看着容宸无波无澜的玉颜,也是放下心来,缓缓地靠在他的怀里。 容宸微微蹙着眉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因果轮回却是公平的可以,得了白萱的一滴血,便用两千年的执念相守来换。不过,远古神族的恩赐,只怕这世间除了他与白萱远古神族,没有任何人再会是魔君沧溟的对手。 ………… 冷香氤氲,白萱却越发心疼,就只剩下一个月了,现在的她终究是能理解小柳面对箖霄即将渡劫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不舍,不愿,可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凭命运的摆布。耳际回响着神帝的话,‘这个世间只要一个有创世能力的神就够了’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费尽气力改的命格,如今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胜得过天命。 容宸只觉得胸口一片濡湿,幽幽叹了口气,拉开白萱。蹙着眉,温柔地给她拭着泪,“怎么又哭了?”叹了口气,面色故作凝重,“是为夫哪里做的不好?” 白萱破涕为笑,嘟着嘴,“你喜欢我吗?” 他却是反问道:“你说呢?不喜欢会这般亲近。像这般……”挑了挑眉,故意放缓语气,“玄黄不辨,水乳不分。” 他总是用漫不经心,又暧昧不清的几句话,惹得白萱红了脸,心一阵怦怦乱跳。连忙起身,故意别开头,不去看倚靠在桌边,随意优雅的容宸,“可是,我记得你明明有说过‘喜欢不是一件好事情’。” “嗯?我有说过吗?”蹙着眉,嘴角却是一抹浅笑。 郑重地点了点头。 容宸苦笑,如今这般真是应了句自作自受。那时,他还不知他们有这么多羁绊,那五百年痛彻心扉的过往,他也是受了情伤,才会怕了,才会那么小心翼翼。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他绝对不会相信自己也有胆怯的时候。 “嗯,错在我。”拂了拂衣袍,摊开手臂,清凉如水的眸子看着白萱,“你打算怎么处置?” 白萱却是没想到容宸会这般无赖,眨了眨眼睛,凑近仔细打量着他那张清冷如霜雪的面容,捂着嘴笑弯了眼,“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神尊,竟然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至于怎么处置吗?我还没有想好。” 容宸微微叹了口气,修长的玉指揉了揉太阳穴,“我反倒觉得还是之前那般好,至少你会怕我。” 白萱嘟着嘴,又坐回容宸对面,捧起温热的茶,浅啜了一小口,“不过远古神族,真的有戾气吗?” 容宸一顿,而后微微颔首,“彼时,天地初诞,一片混沌,后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始有天地。远古神族便是天地孕育而生,本为至真之气所化,但却是或多或少承了些戾气的。”一袭白衣,冷香氤氲,平静的玉颜,胜似月华清辉,“远古神族力量过于强大,是不会有后代的,但你的出生,着实是整个神族的奇迹。阴阳相合而生的神之子,已然没了戾气。” 低着头,轻轻摇晃着茶杯,看着漂浮打转的茶叶,声音里透着几分伤感沮丧,“这就是留下我的原因?”抿了抿嘴,笑的苦涩,“父神他明明可以阻止那场大战的爆发,可是他没有……” “小萱,父神是我最为敬佩的尊神,他的任何决定从来就没有错过。”揉了揉她的头,“或许你现在不明白,但终究有一日我们会理解他的良苦用意。” 白萱扯了扯嘴角,“也许吧!” “知道戾气的可怕吗?” 摇了摇头,她至今也是不相信像容宸这般清冷慈悲的神祗会有那所谓的‘戾气’。 “众生不知,竟以我为尊。可一千多年前,我却险些亲手灭了六界。” 白萱惊讶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究竟怎样的痛苦才能令他那般决绝。看着容宸依旧古井无波的面容,顿时后悔了,她为何要提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握住容宸白皙如羊脂玉般的手,贴上自己的脸,“虽然之前我在水镜中有说过‘我喜欢你’,可是我当时却是把你认作了幻象。”美眸流转,一丝红晕悄悄染上清丽脱俗的脸庞,连着透明晶莹的耳廓也染上了点点绯红,咬了咬唇,“谢谢你,这回没有推开我。也谢谢你,没有让我们今生再次错过。我想,爱上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事情。” 对上白萱满是期待的目光,容宸却是沉默不语,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略微有些不自然。 女人或许都是这般,就算心里确定她心爱的人是爱着自己的,可还是想听着他深情款款地说上一句‘我爱你’。 “喜欢孩子吗?” 对于这样的一番表白,纵然平静淡然如他,亦是心中起了一番惊涛骇浪。不过,也是五味陈杂,她过于依赖他,若是以后他从她的生活中抽离,她该怎么办? 没有得到容宸的回应,白萱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失落。眸子中闪着光亮,“孩子?我们的孩子?”手覆上平坦的小腹,她确实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然而转瞬之间,明亮的眸子忧伤晕染。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宸,叹了口气,“不是说远古神族不会有孩子吗?” “也未尽然。所谓‘天道酬勤’不试试怎么知道。”一扫衣袖,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瞬间消失无形。 “嗯?啊——”白萱一声惊呼,便被容宸抱坐到了桌子上。“不是,不是说只要抱着就好吗?你——”她红着脸,却怎么也推不开他。他的吻轻轻浅浅地在她敏感的颈上游移,而她只能紧紧咬着唇,生怕自己会逸出太过羞人的声音。 容宸低低笑了两声,暧昧的语调平添几分柔情蜜意,“相比言语我更喜欢用行动证明。”一边说着,一边拉近白萱,逼近她的脸庞,轻车熟路地探进她的衣衫,顺着领口滑入,揉擦着,轻抚着,脸上的笑带情浅中透着几分诱惑。 “什么?”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有明白容宸话里的意思。只得攀附着他,不断喘息着。坐在桌子上,她很不适应,“床榻,在,在那边。”手抵着他的胸膛,推拒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不相信他竟然真能毫无顾忌在这儿行那鱼水之欢的事。 “不需要。”他在她耳畔灼灼地吹着气,微微有些凉意的薄唇移向她的唇瓣,更加炙热地吻了起来,却是爱极了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未曾用力外衫便松松垮垮地滑落肩头,随手扯去衣衫,继而探进她的裙摆,贴合脚踝慢慢向上滑动,他熟悉她每一处敏感的地方,肆意地撩拨着,挑逗着,毫无顾忌。 见白萱眼神逐渐迷离,呼吸急促,娇喘连连,容宸嗓音有些沙哑,忍得也是极为痛苦,“如今可是相信了?” “嗯……相信,信什么?”她软软地,有气无力地反问,脸颊被那情欲染得嫣红,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如今也显得朦胧迷离。 “我爱你。”喉咙滚动,一声低喃。 不过简单的三个字,却令白萱欣喜不已,晃神儿的片刻,容宸猛地挺身窜入,彻底占有了她所有的一切。他的进入比预期还要紧,没有很疼,却把她撑到了极限。两人同时发出一声轻喘,身体的契合,灵魂的纠缠,带给彼此极致的欢愉。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5 章 窗外,白玉兰树优雅地伸展着枝干,不似凡尘里那般无绿无叶,高雅清透的花儿,隐于蜡绿色的叶子中,幽幽的带着些香气,虽不浓郁却也清新自然。那叶子因为偶尔吹来的寒风,窸窸窣窣地轻响,鸟儿无法适应天界突如其来的寒冷,正立在枝头唧唧喳喳叫个不停,这一切竟是全然没有扰道到屋中那一双旖旎缱绻的人。 一生相守最好,一晌贪欢也罢,他们的世界,经历三生三世的磨难,已是只有彼此,容不得其他。唱一曲风花雪月,吟一阕岁月静好,这一场末路繁华,只盼能生生世世一双人…… 第55章 第五十四章 护你无忧 他们的前缘,或许从幼时的那一眼初见便已开始。倘若神帝没有从渺远天际将那个淡漠如冰的孩子带回,收为养子,或许他与她就不会有这样一段三生三世的缠绵悱恻;倘若红莲天火之下,最后她拼尽所有气力也无法闯出他的结界,是不是最后也不会有禁术逆天改命这一说;倘若那莲花小妖的一世,最后魂飞魄散,他不曾执着地用验魂灯强行挽留住她的一魂一魄,是不是就不会有今生的再次重逢? 所有的纷纷扰扰,每个峰回路转,似乎都是天命有意成全。可经历种种之后,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看似是成全,却不过是为了让离别来得更加痛苦。 容宸曾同白萱说过,正邪,善恶之间,重要的是选择。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对内心的私欲听之任之,只去做那些想做的事。如今,天之极异动,天命竟是迫他在六界众生与白萱之间做出选择。天之极是远古神族的一场噩梦,红莲天火未灭,灼烧魂魄,寂灭灵魂,一入其中,百年,千年,亦或是万年,归期无限,也许,根本就不存在‘归期’。 情深缘浅,他们有缘相遇却是无分相守,到头来,命运只是同他们开了个玩笑而已。 几番轮回,天命其实早就将故事写好了结局,有些事注定要飘散在清风朗月里,有些缘注定要零落在记忆深深处…… ………… 连着几日的寒意料峭过后,丝丝暖意依旧。湛蓝渺远的远古苍穹恢复如初,像一袭华美衣袍,精致地用金丝银线描绘着独一无二的纹络。不见一丝微风,静谧安详,紫微宫的上空,镶嵌着片片祥云,如同碧海上飘游的帆影。 书房外的玉兰树,虽不及容宸寝殿窗外的那两株开得繁盛,但恬静淡雅,刻玉玲珑,吹兰芬馥。一朵朵白的有些清透的花瓣,似有满怀心事,无人倾诉,低垂着头,带有淡淡的愁绪。 怕是只有这般若雪的精灵,高洁芬芳,才能承载众生对于忠贞不渝爱情的希冀。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返魂归何处,浮生孰共爱与痴? 容宸正端坐在紫檀雕螭写着,一袭素洁的白衣,乌发散落,被白萱拢在手中。 书房内,安适如常,铜制熏炉中灵宝慧香静静地燃烧着。片刻后,修长如玉的手指优雅地将紫毫笔放在了笔枕上,清冷如水的声音响起,问了句,“好了吗?”声音很轻,彷佛怕是惊扰了这份静谧美好。 白萱嘟着嘴,懊恼地看着手中柔亮顺滑的青丝,完全不听话嘛!她原本以为束发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如今看来却是一点都不简单。“嗯……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容宸背靠着椅子,低低笑了两声,嘴角浅浅的笑意,任由她继续蹂躏着自己的头发。 “好了,大功告成!”白萱长长舒了口气,她还是偷偷用了个小法术才总算将他的头发梳好。侧首,看着案上那行云流水般的字迹,嘴角微微浮起笑意,从后环抱着容宸,“夫君这是要册封帝后?” “总是要有个名分,虽然”停顿了片刻,轻轻握住白萱的手,“虽然父神与母神不在了,但有个帝后的身份,日后在天界你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哦——”白萱点了点头,故意将尾音拖长,“那日花朝会上的事情,你原来都是知道的啊!不过……嘻嘻,我要是真的做了太子妃,你会怎样?”直起身,凑近去打量着容宸的玉颜,皱了皱眉,“或许是说,你之前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受不了了,真得跟岩风哥哥走了,你会不会后悔啊?”看着容宸依旧清冷如霜,敛尽月华清辉的面容,她没有看到想要的他紧张的样子,又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我真得有过犹豫的!犹豫着要不要那么执着地去喜欢你。” 容宸浅浅一笑,一袭白衣道不出的清姿雅韵,叹了口气,“那时虽说是将心冰封了,但确实有过犹豫挣扎。其实初将你从佛界带回来时,见你与岩风亲近,心里却不是滋味。” “真的?”白萱拿起桌上的宣纸,上面的墨迹还没有看,对着它轻轻呼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夫君那时候是吃醋了,其实你早就喜欢我了。”吐了吐舌头,“我还一直诧异呢,明明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尊,怎么能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小花神这般上心。” 容宸轻轻咳了一声,伸手想拉过她,却被她一个闪身逃开了。及腰的长发没了簪子,只是简单地用那根凡间带回来的红绳绑了个马尾,倒是看起来清爽俏皮。白萱眯起眼睛笑了笑,打量着宣纸上苍劲有力,行云流水,宛若游龙的字迹,摇了摇头,果然她是怎么临摹也学不到精髓,而后竟是边笑看着容宸边将那纸撕了几半。 平静的面容闪过一丝错愕,而后优雅起身,长身玉立,如水的眸子看着白萱,无奈地笑了笑。拉过她,在眉心落下浅浅一吻。将她揽在怀里,空山玉碎般的声音多了几许感慨,“我如今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高傲如他,何时将这些虚名看在眼里过,又岂是需要天界来承认他们的关系?估计册封帝后的文书,他应是都不知道该如何写。白萱咬着唇,眸色暗淡,紧紧地环着容宸的腰身,“夫君,我只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什么紫微宫的帝后。”硬生生地将眼中闪烁的泪花逼回去,仰起头,笑着说道:“只要你还要我,我就永远是你的妻子。” “说什么傻……话”清冷带着宠溺的话语被她尽数含在口中。白萱踮起脚,环住容宸的颈,贴着他有些微凉的薄唇,贝齿轻轻咬住吮吻。 容宸静静地凝视,她的脸庞染着可爱的红晕,轻轻合上的双眸,睫毛在微微颤动,惹得他的心也随着悸动。缓缓弯下腰,双臂拥着她,被她细细的浅吻扰得气息愈发不稳,却也是耐着性子不反客为主,只是慢慢地回应着她。绝美离尘的淡然面容,仿若投入在湖中的皎皎明月,静静地摇曳着,波澜不惊。 感觉到容宸的手掌由腰身处渐渐托在她的脑后,熟悉的冷香,四周满是他清冷淡雅的气息,温柔而霸道。“嘻嘻,怎样?我学的还可以吧!”白萱却是一个小法诀,趁着容宸有些迷乱,略有不备时,转瞬之间闪身到几步之外。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略有些失神的表情,笑弯了眼。 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容宸那被她咬的有些微红的薄唇,抿了抿唇,好吧!她承认自己没出息,贪恋他的温柔,差点就沉溺其中了。错开视线,埋怨道:“谁叫你这几日总是欺,欺负我。”明明是数落着容宸的话语,却把自己说得红透了脸。偷偷看了眼那般淡雅离尘的存在,令人片刻都挪不开眼,见他正笑着打量着自己,白萱咬着唇,扭头就往外跑,“我,我去静兰轩取簪子。” 容宸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却是溢满柔情,轻拂衣袍,缓缓落座。看着白萱的背影,若有所思,幽幽叹了口气。她与他,倒更像是那并蒂之莲,相伴而生,最后却是相生相杀,此消彼长。如今她额上的神印不会再时隐时现,神力也在渐渐恢复,几个小法术也能用的得心应手,看来,别离的日子当真是不远了。 ………… 紫宸殿中平静如初,而紫微宫外的天界却是暗潮涌动,人人自危。昊天帝一反之前的碌碌无为,开始大刀阔斧清理各个神族,首当其冲的便是素心天妃的母族——落雪谷。 落雪谷一族本在龙汉初劫之后,人丁单薄,渐渐没落,不料却在三千年前通过吞并一些散落六界的神族,或是交联依附其他神族逐步兴盛。起初,昊天帝不甚在意,直到一千多年前,素心有意接近旭尧,他才留意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雪谷。这不留心倒好,一留意昊天帝也是心惊,自三千年前陌禹接任落雪谷便一直韬光养晦,似乎与一些神仙明里暗里密谋不轨。不过,待得昊天帝发现势头不对,却也是有心无力了。落雪谷与整个天界的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足够的把握,对他们一时之间也是奈何不得。 落雪谷的后起之秀——陌禹,逸群之才,玉树临风,本是落雪谷前任族长的养子,却顺理成章地掌了一族,族中竟无一句微词。即为养子,那生身父母为何人?昊天帝自是经过了近百年的查探,才得到了令他惊诧愤怒的结果…… 若说到这陌禹的身份来历,怕是六界之内最为清楚个中缘由的只有水神桐若,也是他,以一己之力,瞒天过海才护下当年的那个婴孩。 一段不容于六界的虐恋,还得从五千年前的那场神魔大战说起…… 那场神魔之间的大战,决战关头,魔君沉睡失踪,神魔力量悬殊,魔族不得不败退蛮荒之地,神族因而不战而胜。魔族内部本就矛盾重重,少数人对于百里玄觞趁机执掌大权议论纷纷,羽衣修曼一时负气,偷偷潜入神族,却阴差阳错地成就了她与他的邂逅,生生撞出了可歌可泣的神魔之恋。 彼时,水渊宫掌雨雪的神祗墨荀,温润如玉,淡雅如风,上神之位,清气纯厚,任凭谁也想不到他竟能与魔界四圣使之一的羽衣修曼有所牵绊。那时的羽衣修曼亦不是如今这般嗜杀成性,冷血无情的魔使,而是最不像魔的魔,天真烂漫,性子单纯,甚至有些小迷糊。她掩了魔气,本欲偷袭昊天宫,却不辨方向,撞进了墨荀的寝殿。月入中天,他那时已然安寝,只是在中衣外简单地披了件月牙白的袍子,却不见丝毫狼狈,依旧温润如玉地看着有些懵懂的她,仅仅是浅笑地说了一句,“天界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还是早些回去吧!”原来他一眼便已看穿她魔使的身份,却不声张,有意相护。 面对那样的他,怕是想不动心也难。一眼便是万年,即便枯等成灰,即便神魔禁忌,她也毫无顾忌。于是满怀对爱情的憧憬,羽衣修曼时不时地就会‘迷路’,出现在墨荀的寝殿。面对她的至真至性,明媚笑颜,墨荀心知禁忌不可犯,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地与她同坠爱河。 这样本是一段佳偶天成的美好姻缘,奈何却面临着诸多无奈!百年之后,东窗事发,神魔两族面对这段禁忌之恋,表现出的却是难有的默契。神魔阵中,两人被迫分离。墨荀被关押在天界用以祭奠远古之神的敬神台之下,三千年里,日日忍受着神力从体内抽离的痛苦,待得神力修为被损耗殆尽,便是凡尘里不知何时是尽头的生死轮回。 羽衣修曼更是神魔阵中元气大损,陷入昏迷,被其余三位圣使带回。彼时的羽衣修曼,心被阵中的劲气所伤,碎裂得根本无法愈合,虹之锦华无奈,方才用玄铁给她重塑了颗心。一千年后,重生的她已抛却前尘,不再记得那段过往,变成了无心冷血,残酷嗜杀的魔。 而他们二人所生的孩子,还是个襁褓中懵懂无知的婴儿,但禁忌之子,神魔两族哪里能容得下他?百里玄觞与虹之锦华均是要将这孩子处以极刑,散了魂魄,文心兰雾不忍,借口亲自施法,却暗地里将他交给了桐若。 桐若本就护短,论墨荀与他的渊源,虽为主从但更似师徒。墨荀犯下大错,神魔阵下,桐若无法相救,心中自然愧疚,对于墨荀唯一的血脉,他又怎能见死不救?不过却是不能将孩子带在身边,桐若为其取名‘陌禹’,将他亲手交给了落雪谷族长凤丘代为抚养。 ………… 白萱刚刚离开,一袭青衫的天机和黑色锦袍的武曲便出现在了书房。 容宸依旧随意优雅地坐在书案后,修长的玉指翻看着那本明黄色的公文,依旧是昊天帝亲手所书,其上写的都是这五千年来众神的功过得失,列出了些需要入凡尘重新修炼的神仙名字,落雪谷理所当然地位列其中。 “天同伤势如何?”淡淡地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武曲,淡然如水的声音问道。 “回神尊,如今还未醒来。不过有廉贞照顾着,倒是没什么大碍。”见武曲低头不语,天机才恭敬地回道。 “天同平日里便行事过于急躁莽撞,欠缺沉稳,这也算是给他个教训。”容宸将公文大致看过后,提笔,犹豫了片刻,微微蹙眉,却不是如之前那般只是写了“天帝定夺”,而是一个“准”字。 这简单一字,承载许多,功过得失容宸心中自然有数,至于昊天帝论处是否存有私心有失公允,容宸亦是清楚不过,但他选择了听之任之,无疑是给予了昊天帝绝对的权力。 过去的五千年中,容宸虽然知晓魔君失踪,但由于沧溟与白萱有所牵连,所以他查探不到他的踪迹。天界内部各族的纷乱,蝇营狗苟,昊天帝有名无实,空有抱负奈何处处受限,容宸不是不知晓,但为了平衡神魔实力,他置之不理,避世紫微宫中只做眼不见心不烦。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6 章 蛮荒之地虽然妖魔甚多,但正真意义上,由神帝所创的魔,不过寥寥数人,远不及神族数众。起初,容宸不解,为何神魔两族力量会相差悬殊,如今自然清楚,魔君承了白萱的一滴血,神力凌驾一众神魔之上。 其实,神魔这盘棋,进进退退,不相上下,每走一步都早已被算计好。 “武曲?” “是。神尊吩咐。”武曲听到容宸唤他,连忙抬头应道。 “可是有话要说?”武曲向来是不藏事,有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容宸见他从进了书房,便一直眸色闪躲,低头不语,心下明了。 “神尊……”武曲再三犹豫,看了眼一旁皱着眉示意他不要多言的天机,一咬牙,“不管了!不说出来我会憋死的。”转头,神情恭敬地看着容宸,道:“神尊恕罪,小神,小神有一事不解。” “何事?” 对上容宸那双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气势,睥睨众生,不怒自威,武曲不由地心下一阵瑟缩,又连忙低下头去,“外界有言,说,说神尊自魔界带回来的岩风上神就是,就是魔君。”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容宸的语气似乎听起来不悦,武曲连忙跪倒在地,“神尊恕罪,小神知,知错了。” 容宸合上了手中的公文,放在一边,如水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武曲,“你可知,你这一声‘神尊’意味着什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武曲,你随在本尊身边也有五千年了,怎能不明白?虽居于天界,但于本尊而言,神魔无甚差别,不过都是六界中的芸芸众生。” 武曲语塞,此番才恍然大悟,是他糊涂啊!紫微宫这五千年来,他渐渐地真得就以为神尊只守护着天界,处处为神族思量。一时之间无地自容,死死地盯着光洁澄澈的瀚墨玉地面,大气不敢出。 毕竟生而为神,心向着天界是出自于本能,容宸再没有多说之意,“起来吧!将这公文交与天帝。” 武曲毕恭毕敬地接过公文,沮丧地看了眼依旧面不改色的天机,低着头,快步出了书房。 他彷佛天边的孤月,寂静清冷地高悬中天,独自照彻着六界的漫漫寒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几个人能真正明白容宸的所作所为,他公平处之,极力维护着神魔两族的平衡,但神族却以为他袒护魔族,魔君亦认为他庇护神族,世事人心大抵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 铜制的香炉,炉盖上镂空雕刻纹饰,灵宝慧香的香气淡雅悠远,不浓不淡恰到好处,从镂空的孔中缕缕飘出。书案上,素雅的白瓷花瓶中,插着几支玉兰,还是白萱精挑细选过的,与书房中清幽的茶香交相辉映。 “神尊,天帝决心要惩治落雪谷,可这,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天机一袭青衫,衣上没有任何花纹图案,依旧是一条银丝发带束起部分长发,恭敬地看着容宸,略有愁容。 容宸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花瓶中的玉兰,“五千年来,天界如同散沙一般,是时候除旧布新了。”转而看向天机,“以你所见,陌禹品行如何?” “渊博沉静,淡泊无争。好似美玉,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皱着眉,想了片刻,“但过于完美,总会看起来不真,令人心生疑虑。” “哦?”容宸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颇为赞赏。“那陌禹与旭尧相较,如何?” 天机一时不明容宸为何会如此问,但依旧如实回答。“不相上下。太子虽体弱多病,但刚毅坚卓,厚德仁爱。陌禹虽为养子,但拥护者众,却能做到群而不争,矜而不党。” “厚德仁爱?群而不争?”容宸只是重复了这么一句,却没有多说什么。天机思虑周详,这些年来容宸也有意多加点拨,若是他看不透的,天界又有几人能明辨。 容宸将要发生的事情趁早谋划,神魔之间还能得至少三千年的平静。白萱极重感情,身在神界,又与魔君有那样一份羁绊,夹在神魔中间,左右为难。容宸如今能为她做的便是护她这三千年的无忧,至于以后,他亦是鞭长莫及。 白衣乌发,深幽的眸子中,清冷慈悲。“若是他能甘于平凡,隐身落雪谷,本尊倒也不愿追究,如今却是饶他不得。” 天地之初,混沌初开,清浊二气便已分离,神主清气,魔为浊气。但神魔之子,清浊相容,恢复混沌,必然是有了神的执念,魔的邪肆。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实则一番暗潮涌动。越是无为,越是不争,就越有气吞山河的欲望雄心。 轻拂衣袖,一枚通体金黄的四方大印飞身而出,悬于天机面前,灵气萦绕。精雕细刻,其上刻塑有瑞兽的形貌,四周金龙盘绕,大气磅礴。 “洪荒印——”远古神器,拥有浩大无俦的力量,降服神魔,诛杀妖邪。执掌此印,便是毫无争议的六界之主。“神尊,这是?” “你将此印放置于敬神台,以为警诫。若是有不服惩治,企图祸乱天界秩序者,便将洪荒印交予天帝。” 洪荒印下,魂魄散于六合八荒,神魔皆是逃不过。天机惊诧地看着容宸,“神尊之意是,是杀无赦?” “为上者,仁爱慈悲固然没错,但过于慈悲则软弱,需赏善罚恶,恩威并行。” “小神明白。” “权力越大,欲望亦会膨胀。告知天帝,谨慎使用,若是道行逆施,祸乱苍生,本尊定不姑息纵容,后果自行掂量。” “谨遵神尊之言。”天机躬身行礼,袖袍一拢,将洪荒印收于袖中,“小神先行告退。” ………… “小柳——寒玉——”白萱回了静兰轩,十里千瓣桃林一片静悄悄,落花满径,应是几日无人清扫。奇怪,都去哪里了?连一见着她就会立马迎上来的小狐也没了踪影。白萱心下疑惑,踏着落花,缓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本大爷在这了,快放我出去!” 白萱循声望去,只见寒玉房间紧闭的门扉,缝隙中插了一把通体泛着幽幽寒光的剑,正是寒玉的原身。 “这是怎么了?莫非静兰轩遭贼了?”可是不对啊!最值钱的不应该是寒玉吗?他都没丢。拔剑而出,一道银光过后,枚红色衣衫的寒玉,翩翩立于白萱面前,嘴里愤愤然道:“他奶奶的容宸,本大爷不会放过你的!” 白萱蹙眉,在寒玉的额上轻轻敲了一下,“说什么呢!” “要不是他,本大爷能被困在这儿吗?”寒玉抱着胳膊,转头看向白萱,微微有些晃神儿,狭长的柳叶眼满是说不出的情愫。她眉心处银白色的萱草神印,平添了几分高贵雅然,简单束起的长发,垂在腰际,灵动俏皮。 寒玉看着看着,却是突然蹙起眉头,白萱身上是他越发熟悉的远古神族气息,可还混着容宸的气息。自从伴在她的身边,他不是不知道她对容宸的执着,如今得偿所愿,他理应为她高兴,可为何心里却是酸涩的不是滋味。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寒玉只觉得心彷佛被掏空一般,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小柳去了花神宫,让你不要担心。”转身便要进屋。可怜他时不时地便向她表明心迹,可她却当成了玩笑,从未认真过。如今,这样也好,他只剩下时间让自己绝了对她的念想,只做忠心护主的剑灵。 “你没事吧?” 看了眼一脸迷惑,不知所措的白萱,寒玉深深叹了口气,不再是那般没心没肺咋咋呼呼的样子,苦笑道:“没事,只是想自己静一静。” “好。”白萱点了点头。好强要面子如寒玉,以为是他被容宸打回剑身,或许一时自尊心受挫,让他自己安静一会儿也好。 寒玉颤抖着轻轻阖上房门,对着白萱抿起嘴角,媚眼如丝,半含秋水。在门合上的一刹那,未褪去的笑意凝固在唇边,苦涩难耐。 “我先走了哦。”白萱无奈地笑了笑。 屋中,一切无恙,就是紫檀木的书架上,留下了几不可查,小小的梅花脚印。白萱打开锦盒,却不见了那支精雕白玉兰的簪子,她明明去赤华山之前将它放好了,怎么会不翼而飞了? 黛眉微蹙,那枚簪子于她而言,只是定情之物,可它却是十足十的远古神器。昆仑神玉所成的簪子,不仅能凝集神魂,更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拥有令万物不老不死的力量。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7 章 第五卷 路远梦魂飞不到·清光千里空相照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妖女祸国 白萱自静兰轩回来后便一直坐在娑罗树下发呆,容宸也没有多问,一些事情她只是没有想明白,想明白了自然会同他说,只是沉静优雅地坐在白萱对面,时不时地翻两页手中的佛经,倦鸟归巢,却已是近黄昏。 白萱一动不动地看着渐渐隐于悦心亭后的夕阳,“夫君,你送我的簪子不见了。” 清凉如水的声音,淡定从容,“我知道。” “是小狐偷走的?”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雨馨把小狐狸交给白萱的时候,就说过小狐有一段孽缘,如今应是它想起了什么。 容宸微微颔首,依旧看着手中的佛经,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天同本想将她带回,却被我加在人皇慕容勋身上的神力反噬所伤。” 听到天同受伤了,白萱连忙转过头,满脸担忧,紧张地看着容宸,“天同受伤了?怎么样?严不严重?” 容宸却是挑了挑眉,“他自然是没事。”好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萱,轻轻咳了一声,话音一转,“不过在自己夫君面前这么紧张别的男子,你说,我是不是该罚你?”轻柔的语气,唇角噙着一抹浅笑,足以令天地失色。 白萱被容宸暧^昧的语调惹得红了脸,脑子又开始打结了,慌乱不已。看着他犹如月华清辉般的容颜,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连忙错开视线。手里攥着衣角,急忙解释道:“我只是……只是将天同当做朋友,更何况,更何况……” “何况什么?” “他一直喜欢着廉贞姐姐。” 容宸低低笑了两声,他是越发喜欢她这般红着脸害羞的样子,也爱极了她怕他误会急于解释的样子。 一直低着头的白萱,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听到容宸的笑声,才猛然回过神来。气鼓鼓地看着一袭白衣的他,“好啊!夫君你不厚道,竟然,竟然对我用美男计。”而且每次都是屡试不爽。 白萱回来后就一直坐在小几旁,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容宸才坐在娑罗树下陪着她,心思哪里在佛经上,看了许久也没见他翻上一页。爱上一个人,心情亦会不由自主地受她牵绊影响。见白萱终于展颜,容宸亦是觉得笼罩自己心上的阴霾散开,宠溺地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簪子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找回来就好。” “可是,我觉得小狐和我梦里的那只白色小灵狐很像,会不会……也是因为我,它才有不好的遭遇?”夹杂着浓厚的鼻音和化不开的惆怅,白萱蜷起腿,抱着膝。 容宸将佛经放在一旁,起身,俯看着白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瓜,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途缘法。”微微叹了口气,经历了许多之后,他反倒相较之前,更加顿悟了然。“我们都以为种种遭遇皆是天命所定,其实重要的还是自己的选择。” 白萱仰起头,懵懂地看着容宸,“选择?”抓住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那如果我选择永不分离,天命它能成全吗?” 容宸浅浅一笑,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如画的眉眼含着柔情,向白萱优雅地伸出手,“随我去个地方。” 天界不日便有一场巨变,容宸也不想让白萱留在这里。能做的他也都做了,若是昊天帝仍旧解决不了神族的这场争端,那只能说明这天界之主的位子也该换换人了。 “嗯?去哪儿?”疑惑地将手放到容宸的掌中,他的手心依旧有些微凉。 牵着白萱一用力将她拉起,银丝绣纹的宽大袖子飘起,白衣翩翩,道不尽的清姿雅韵。她却未曾想到他会这么大力,一下子竟是撞了个满怀,不过却不痛。仰起头,在他眼底看到一丝得逞的笑意,拳头软绵绵地捶向容宸的胸口,略带娇嗔,“你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浅笑着,完全是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你……你无赖!”白萱欲哭无泪,谁能告诉她,那般清冷如霜雪的神尊怎么变成现在这样,这么爱捉弄人。 容宸笑看着白萱气鼓鼓的小脸,低头,在她眉心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乖,把眼睛闭上,抱紧为夫。” ………… 天界是没有四季的,永远都是百花烂漫,翠树清流。 一个瞬移,容宸与白萱便置身于银装素裹的世界,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银,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 稳稳落地后,白萱才睁开双眼,立即便被所见到的景象吸引住。梅花她见过,可是这样的寒梅她倒是从未见过。 容宸松开手,她便奔向一株梅花旁,新奇地打量一番,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花瓣上的落雪,真得像书里写着的那样,凉凉的,冰冰的触感,便大着胆子,弯腰捧了一捧雪,跑回他面前,兴奋地问道:“夫君,是雪吗?” “对,这里是人间。” 听到在人间,白萱睁大了眼睛,四处打量一番,完全同上次来到人间时不一样嘛!哪里有人,狐疑地小声道:“人间为什么没有人?”与雨馨来到人间那回还是荫荫绿树的夏日,如今却是冰天雪地的严冬,也没有多考虑,又不知被什么吸引了目光去。 白萱的鼻尖冻得有些红,却丝毫没有察觉,容宸无奈地笑了笑,手中多了件白狐大氅。 直到嗅到股淡淡的娑罗花香,白萱才转过头,回过神,发现容宸正在给她披那件大氅,两人距离如此近,近到她都能看到一身白衣的他,肩上落下的未央花是六角形。 容宸玉指优雅从容地系着双环结,白萱屏着呼吸愣愣地看着,以她的高度正好能看到他白皙颈上略突起的喉结。 “雪会化的。” “嗯?”白萱低头发现手中的雪已经化大半化水顺着指缝滴落,颇为惋惜,“这么漂亮要是永远都不会融化就好了。” 容宸微微笑了笑,用法术烘干白萱手上的残雪,牵着她,边走边说道:“沿着这条小径出了梅林,便是坤元皇朝的都城镐邺。” “我们不用变换样貌吗?” “不必” 白萱转头打量容宸如玉的侧颜,咽了咽口水,真得不必? “凡人看到的我们只是他们心中所想的样子。相由心生,所谓神千面千相便是如此。” “难怪上回我们都没有变化相貌,我还以为是雨馨忘记了呢!” 容宸和白萱进入镐邺城,入眼便是一片繁荣昌盛景象,车如流水马如龙。街上人头攒动,白萱目不暇接,果然是都城,确实远要比她之前去到的那座小镇繁华何止千倍万倍。 有叫卖糖葫芦的,有热气腾腾的汤饼,还有许多卖小玩意儿的摊子,热闹的气氛扫尽严寒,路人络绎不绝,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白萱对什么都好奇,睁大眼睛看看这儿瞅瞅那儿,容宸却是一直浅笑着紧紧握着她的手。 “快到岁末了,小哥今年可是赚了不少啊!”卖糕点的小贩对一旁兜售胭脂水粉的货郎说道。那货郎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哪里啊!您老哥今年才是赚了。” 摊子前,选着糕点的老伯和大婶也加入了他们的对话,老伯捋着胡子,恭敬地拱了拱手,“当今圣上贤明,日子越来越好了。” “不过老天无眼啊!当今圣上怎么就没了子嗣。” “就是,这不到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小皇子和公主就,就相继夭折了呢?”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8 章 “好在圣上他还年轻。” “我听我在宫里当差的阿姐说,这圣上专宠的玉贵妃是专门勾人的狐妖。”大婶四处看了看,一手遮脸,压低嗓子说道:“听说皇子和公主就是这个玉贵妃害死的。” 老伯猛地咳嗽了一声,大婶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又继续说道:“玉贵妃已害病月余,圣上各处寻访名士,也无方。我看呐,是坏事做尽,老天要收了她呀!” 老伯见没有阻止了大婶,摇了摇头,“无知妇人!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紫陌公子的贤明便已远播,怎么会耽于儿女私情。” “我看可未必。如今的日子自在舒服,但愿别遇上什么妖女来祸国。”大婶拢了拢臂弯的竹篮,将盛好的点心用帕子盖上,理了理发髻,转身便走了。 小贩摸了摸头,看着义愤填膺的老伯,尴尬地笑了笑,“皇家的事也不是俺们这些人能左右的,老伯您看您要点什么?” “糯米团子和莲蓉糕各来半斤。” “好嘞——” ………… 另一边挑着担子的壮汉对卖糖葫芦的小贩声如洪钟,喊道:“阿福,俺家婆娘说圣上刚祭过神,庙会的路通了,人可多了。” “等等……我与你同去。”还有许多小贩也开始收拾摊位,一些已经跟在了壮汉身后,他们都朝一个同方向去。 白萱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都纷纷涌向一个方向,拉了拉容宸的衣袖,“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凡间的庙市。”容宸停了下来,一身素白广袖袍子,下摆曳地,却丝毫不染尘,继续道:“凡人供奉与祭祀神明的地方。” 其实说到庙市白萱是知道的,雨馨带的那些戏本子中倒是有提到过,多数书生小姐相遇一见钟情便是在此,她还只道是什么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原来竟是祭神之所。不禁摇了摇头,感慨这凡间戏本子着实是胡扯了些,天界的敬神台也是祭拜远古神明的地方,不过众神都是一连十日沐浴焚香方可前往。 容宸看着白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的,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了,“可是想去?” 白萱使劲儿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要先焚香沐浴吗?” “不必。” 白萱还在气愤凡人对待神明的态度实在是太不庄重了些,可是当她走进所谓的庙市,便明白了,原来凡人祭祀的不是创世神族,而是他们认为或者是想象出来的天界的一众神仙们,有龙王庙、有之前见到过的月老庙、甚至还有送子娘娘庙。 白萱新奇地看着人们进进出出,对着泥塑神像叩首焚香,颔首祈祷,双手握着一个竹筒,里面放置很多竹签,签子上写着各种句子。一侧的桌旁坐着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正摇头晃脑地解着所谓的签文,时不时地捋捋胡子,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着“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白萱远远地看着老者滑稽的样子又想了想天机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凡人是如此祭神的,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闹着玩。” 容宸浅浅一笑,“凡人求神实则求己。” 白萱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如果每个凡人所求之事神都要来管,那么岂不是要累死了。 神与人只生存的世界不同,前者在天界,后者居人间,不过都是创世神的芸芸众生罢了,凡人相对脆弱渺小,所以他们劳作自生,而守护世间生灵便成了神的职责。凡人求各路神明庇佑此生安康富足,姻缘美满,无病无灾……其实没有任何神会去理会,他们的命格早在降生前司命神便已写好,所以求此生如何倒不如此生淡然从善,修身养性以求来世司命神谱个好命格来的实际。 转了几座庙,白萱看到很多神像,诸如白发红袍的月老,慈眉善目的弥勒,普度众生的观音,甚至还有天后的神像,虽然相貌神色天壤之别,有些失望,但她却也好奇是不是有紫微帝君的神像。目不转睛的打量着立于她身侧不知看向哪里的容宸,软腻地唤了声,“夫君——” 这一声“夫君”容宸倒是受用得很,不假思索地应了声,“何事?”转头,见她笑得活脱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 “夫君,这里是不是也有紫微宫?” 容宸听后,愣了下,轻轻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自然是有的。不过……” 环上他的胳膊,撒娇道:“夫君,我们去看看吧!” “这……也差的太多了。”白萱看看被凡人供奉在神座上紫微帝君的雕像,一个中年帝王,还一大把胡子,再瞅瞅面无表情的容宸,不过也就凡间男子弱冠之年。 被容宸一直看着,白萱想笑又觉得不太厚道,可是她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嘴偷笑,肩膀轻轻抖动,眼睛都笑弯了,指了指那神像,“太……过份了!”还假装出气愤的样子,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怎可对紫微帝君如此不敬,小心帝君生气降罪于你。”白萱连忙收回指着泥塑的手,愣愣地看着面前灰裤花袄的大婶正掐着腰怒斥自己,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容宸,大婶也顺着白萱的目光看去,“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做爹的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她小,你怎么也不懂事儿……” 白萱见容宸挑了挑眉,脸色越来越黑,又看了看依旧滔滔不绝数落着他的大婶,不禁心生敬佩,当着泥塑训着正主,还能让睥睨众生的神尊有这般丰富表情,她真乃奇才也!不过也好奇她眼中心里的他们是什么样子,父女?她还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屁孩? 走出庙市,一处僻静的地方,容宸便长袖一挥,将他们的相貌实化。他是凡间弱冠公子,简单的衣着,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她是二八芳龄,长相平凡是会轻易就忽视的存在。 当然这些白萱是不知道的,他看到的容宸依旧是那个风姿淡雅,令她片刻也移不开视线,如月华清辉般的存在。至于相貌变不变化,如何变化想来也都不是她在意的,她此刻最关注的还是怀抱里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白萱还诧异呢,她之前怎么没觉得人间这么好玩,虽然人间很多的风俗民情不清楚,不过好在她有个无所不知的万能牌夫君。 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进宫诊病 红炉暖阁,大而不空,装饰富贵雅致,珠帘将其隔为两室,内室粉色帷帐,檀木大床上锦被整齐叠放。外室梨木圆桌,苏绣牡丹桌布,当中一白瓷瓶插着几支红梅。 南北各开窗户,南面正对着皇宫,窗下是一条小径,深幽僻静;北面可看到繁华的街市,对面的醉红楼是镐邺城最大的风月场,迎来送往,门庭若市,这号称坤元皇朝最奢华的天然居天字号房绝对算得上是名副其实了。 天界与凡间的时间是不同的,他们到人间时还不过午,又逛了许久的庙市,如今却刚近黄昏。容宸要了一间天字号房,带着白萱便住进了天然居。 ………… 白萱此时正侧身坐在圆凳上,趴在窗口,一边儿吃的糖葫芦,一边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醉红楼。门外积雪不浅,姑娘们却仅着薄纱,依旧花枝招展立于门口,迎来送往,巧笑倩兮。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金玉梦,醉红楼,谁解心中愁,孤负几韶华? 看着看着,便想起了小柳同她说过的三世情劫。醉红楼里是不是也有那个为救心爱之人,放下身段,卖笑度日的落魄小姐?也曾掩在对面的某个窗户后,目视着公子高头大马娶了她人为妻?这看似繁华的背后是道不尽的酸楚,流不尽的红泪,世间男儿多薄幸,故有‘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的感慨…… 摸了摸胸口,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回头看了眼在圆桌旁悠闲下着棋的容宸。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对面坐好,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 “情之一字,伤人伤己,为什么大家都还在执迷不悟?”自然这个‘大家’必须要有她。 容宸云淡风轻地用食指与中指夹起一枚白子置于棋盘上,瞬间胜败互换,白子反客为主。挑眉看了眼有些沮丧的白萱,心道,这丫头,总会被他人情绪左右,为于己无关之事伤春悲秋。“当局称迷,旁观见审。可是情之一事,却不似这下棋,旁观者未必能看得清楚明白。” 白萱定定地看着棋盘,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她之前一直都慑于容宸清冷的气质,睥睨众生的从容,却没想到今时今日‘无心无情’的他竟然同她说起了‘情’。 抿了抿唇,长长“哦——”了一声。抬起头,与容宸的视线相接,却发现跳动的烛火下,他美得有些……动人心魄,如水的眸子敛尽月华,让人沉沦其中,心跳不禁快了几拍。 白萱不敢再去直视容宸,连忙侧过头,大口咬了个糖葫芦。眨了眨眼睛,果然到了凡尘,清冷离尘如他,也染了红尘气息。 容宸将棋子随意地掷在盒中,拂了拂袖子,浅笑着,问道:“好吃吗?” 红着脸,嘴巴被糖葫芦塞得鼓鼓的,含糊地应了句,“嗯。”深深呼了口气,递到他面前,“要吃一颗吗?”手悬在半空,才猛然想起来容宸曾说过不喜甜食。 下一刻,白萱却是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了,只见容宸轻轻地扶着她的手腕,低下头,优雅地咬了一小口。而后竟是愣住了,喉咙滚动,勉强咽下,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如水的眸子微微眯着。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09 章 “嗯?不好吃吗?” 容宸蹙着眉,点了点头,“有些酸。” 白萱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也不会想到容宸那张清冷的玉颜上还会有这么可爱的表情。见他蹙眉,连忙倒了杯茶,递过去。 容宸接过浅啜一口,“不及你做的桂花糕一分。” 白萱拢了拢滑下肩头的大氅,大开的窗户,寒气袭来,她便一直未褪下。“啊?你……你吃过了呀?”那日她确实只是将食盒带回静兰轩了,忙活了一下午才做好的桂花糕原来他却是吃过的。喜不自胜,心里简直是比吃下蜜糖还要甜,从后拥住容宸,揽着他的脖子,“夫君这样,我会被宠坏的。” “可我却觉得还不够。”抚上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大氅扬起的一角,扫落了几个棋子,落地声声清脆。容宸将白萱拥在怀里,长袖一扫,大开的窗户合拢,阻隔了屋外的寒冷繁华。 ………… 清晨,街市上早早地便热闹起来,吆喝叫卖声连绵不断。淡白天光,透窗而入,占据了红炉暖阁的每个角落。珍珠缀成的帘子,颗颗圆润,也染上了瑰丽梦幻的色泽。 “公子,这是您让小的揭的皇榜。”天然居的伙计将一明黄色的卷轴恭敬地呈于坐在梨木圆桌旁悠闲喝茶的容宸。 容宸放下茶盏,将卷轴接过,没有多看,只放在手侧,给了伙计一锭银子。伙计推辞着不收,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这个……本是小的分内之事,怎能收公子的银钱。”说完还不还意思地摸了摸头。 白萱见这小伙计不过十一二岁,圆鼓鼓的脸蛋,笑起来还有浅浅的梨涡和两枚可爱的小虎牙,也觉得亲切可爱,将那锭银子递到小伙计的眼前,“既然是神……公子给的便收下吧。” “谢谢公子小姐。”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了眼容宸,又连忙低下头,那位相貌平凡的公子有一种他说不出的感觉,会令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敬畏,倒是这位小姐,让他觉得很亲切,小伙计冲着白萱憨憨地笑了笑。他本就是一个多话之人,只是迫于家境,才在这天然居做跑腿的伙计,刚开始时总会因为多话而吃苦头,时间长了便也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了谨言慎行,说话留三分余地,可是今天的话不说他会良心不安,对着容宸恭敬地俯首说道:“公子,小的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白萱却是抢着回道:“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这玉贵妃已卧床月余,药石无方,所以陛下才贴出皇榜招纳贤士,”容宸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起初有些人觊觎重赏纷纷自告奋勇为娘娘诊治,可是都无果,于是陛下情急盛怒,下令揭皇榜者如若治不好娘娘,皆杖责二十,以儆效尤。这……新的皇榜已经贴出数日如今也未有人敢揭。”小伙计担忧地看了看容宸和白萱,那杖责着实不轻,他曾看到过一些游方术士被打,二十杖足矣去了半条命,公子身娇肉贵未必能扛得住。 “谢谢你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家公子医术可是高明得很。” 容宸看着白萱调皮地对着自己挤眼睛,微微笑了笑,对小伙计说道:“你先下去,记得今晚不要出门。”小伙计疑惑地看着容宸,片刻恍惚后,才退出门外,细心地关上门,心道:这是怎么了?公子明明相貌普通,可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仿若神祗,笑起来会天地失色?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是发烧了,不过晚上不让他出门,想想公子的神情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屋内,白萱诧异地问道:“夫君,为什么晚上不让他出门?难道有什么危险?” 容宸边打开卷轴便边回道:“他今晚出门会有血光之灾,只是稍加提点,能否避过还要看他造化。” “血光之灾?那我去追他,告诉他一定不要出门。” “凡人有自己的命数,不可多加干预。”已经走到门口要开门的白萱听到容宸的话连忙住了脚步,她老毛病又犯了!是自己一时意气用事了,凡人自有各自的命数,如果随意改动,牵一发便会动全身,甚至会破了与他相关的人的命盘,那司命神就有的忙了。容宸能出言提醒已实属不易,是这小伙计几世修来得缘福。 白萱小步移到容宸身侧,好奇地打量着那纸皇榜,她倒是一直没有问他带她来凡间的目的,如今看来应该和这个玉贵妃有关了,“这玉贵妃……” “它就是你养的那只灵狐。因前世与人皇慕容勋有段孽缘,受天之极异动所扰,心生怨念,下凡私心报复。” “小狐啊!她应该不会……”想起那个大婶的话,又有些犹豫,“难道皇子和公主都是她害的?” 容宸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仇恨能让她舍弃修为,不顾反噬。” 人皇被容宸的神力保护着,灵狐伤不了他,便选择了他的儿女下手,但这样擅改命格反噬也会让她修为尽毁。 “那我们是要把她捉回去?然后消了所有人关于她存在的记忆?”白萱想想又觉得不妥,如果只是捉回去这么简单,那么此刻他们就不会身在这里了。 容宸皱了皱眉,“消除记忆不能解决问题,况且也不需如此大费周章。”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有七八人左右,在他们所在的房门前驻步,轻轻扣门。 开门的是去而复返的小伙计还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小伙计对白萱笑了笑,然后恭敬地对容宸说道:“公子,宫里的黄公公来请您进宫为娘娘诊病。” “请公子与老奴同往。”黄公公亦态度恭敬,弯腰作揖道。他幼年便近皇宫,阅人无数,自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如今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大可不必如此这般点头哈腰,但是这位公子气质不凡,而且能住得起天然居的天字号房,自然不会是贪图封赏之人,必然是有真本事,不是他能得罪怠慢之人。“老奴已命人备好轿撵,请公子……”看了看白萱,犹豫应该怎么称呼。 清冷的声音缓缓说道:“徒弟。” 白萱惊讶地看着容宸,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很委屈。不是说从不收徒吗?之前她想拜他为师他不收,如今可好,明明是夫妻却被他说成了师徒。不满意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什么意思嘛! 黄公公虽有些诧异,徒弟只比师父小几岁而已,但也不觉奇怪,坤元皇朝有很多隐于世的高人,他们收徒只讲缘分深浅,年轻者甚至可收年长者为徒,想必公子也是避世高人,不禁心生敬畏,“请公子和令徒随老奴一同进宫面圣。” ………… 容宸看着坐在身侧一直别扭着的白萱,挑了挑眉。从听到他说她是他的徒弟,她就一直这样不理他,生着闷气。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有些无奈地揽过白萱,“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收你为徒吗?怎么如今心愿达成却又不高兴了。” “你耍赖!那不是,不是还……”有些语无伦次了,又转过头去,假装生气。小小的私心和占有欲作祟,白萱自然是希望别人知道容宸是她的夫君,任何人都休想觊觎。 “神族收徒的制度要比凡间严苛得多,一旦被打上师徒的烙印,我们就永远是师徒,就算是远古之神,也挣脱不开这样的禁忌。”揉了揉她的发,眼里是掩不尽的宠溺,“如今明白了?” 愣了片刻,咬了咬唇,“我还以为……” 把玩着她垂下来的发丝,“以为什么?你见哪位大夫替人诊病还要带着女眷?这么说也只是掩人耳目,方便带你进宫。” 吸了吸鼻子,眼睛里莹莹闪着泪光,有些委屈地道:“以为你不要我做你的妻子了。” “哪里来的怪念头。”轻轻地敲了敲白萱的额头,吻上她的眼睛,“为夫就这么不让你放心?”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天狐灵儿 仙灵殿内,燃着沉水香,雕梁画壁,紫水晶玉璧,珍珠卷帘,宽大的檀木床边悬着鲛绡帐,帐上细绣着银线白茶花,风起绡动,隐隐能看到榻上的青玉枕,枕上美人沉睡不醒,精雕玉琢的侧颜掩于帐后。 一根银线从鲛绡帐中延伸出来,容宸坐在紫檀木桌旁,玉指轻搭在银线上,清冷如霜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波澜,倒是负手立于床榻边的慕容勋满脸焦急,微蹙着眉头,明黄色镶金边袍子,高贵清雅,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气势,远远地看着容宸,焦急地轻声询问道:“先生,玉贵妃的病,如何?” 容宸没有答话,玉指在银线上轻点了三下,缓缓提笔写了一副简单的方子。白萱就站在容宸身旁,悄悄地瞥了一眼,人参、白术、白茯苓、当归、川芎等,却是一副补血养气的方子。 慕容勋疾步走过,接来方子,看了一眼,面色惨白却没有迟疑,交给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黄公公,“给太医,按先生的方子煎药” “诺……”黄公公慢慢地退出了寝殿。 “你们也都下去吧!”慕容勋屏退了仙灵殿的一众宦官婢女,“先生,玉妃,她……还能撑多久?” 白萱惊讶地看着这位年轻的人间帝王,原来他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杖责那些揭了皇榜却治不了小狐病的人,她还以为他是个好色的昏君呢,如今看来却也不是。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0 章 “半月。” 容宸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给了慕容勋心头重重一击,微蹙的眉头,化不开的哀愁,从先生进门开始,他便知他不是普通人,他说的话他又怎能不信,半月……半月……半月过后,便是阴阳相隔,纵是万般不舍,又能如何?凝视着鲛绡帐那若隐若现的玉颜,不禁向后退了两步,扶着桌子,方才坐下,这位坤元皇朝最年轻有为的皇帝,面对命运,他也无能为力,抚着额,“委屈先生与高徒先暂住在丛云居。” 白萱频频回首,担忧地看着鲛绡帐,就算小狐做了什么错事,她也希望能竭力护它周全。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容宸,碍着慕容勋在侧,咬着唇,将要问出口的话强忍了下来。 ………… 丛云居名字取得倒也应景,坤元皇朝气候适宜,满院子的白玉兰盛开,加上堆积的积雪,层层叠叠,远观确如丛丛白云。 容宸和白萱申时便住进了这丛云居,终于只剩下二人,她自然问起了小狐的事情,而容宸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耐心等到入夜,一切自会知晓。 白萱无奈,只得在丛云居中四处转转。下过雪的空气,有些微凉却很清新。那绵绵细细的白雪,将天地连接在一起,银装素裹,浩然一色。琼枝玉叶,雪中漫步,会听到‘咯吱,咯吱’欢快的足音,身后留下的深浅不一的脚印。 丛云居中的两个婢女木兰和玉树正在忙着扫雪,大大的竹扫帚掠过,地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划痕,很是刺眼,一旁却堆了数个雪堆,有的基本已经有了雪人的样子。 见到白萱,两人连忙停了手里的活计,躬身行礼,“奴婢不知,竟是惊扰了小姐休息。” 白萱笑着摇了摇头,“我也是闲来无事,四处看看。这丛云居没有别人了吗?” “以前每到冬日,长公主都会来丛云居里堆雪人,可是……”玉树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悲伤,“自从长公主走了以后,便没有人再来这里了。” 凡间女子年纪轻轻便许婆家,以慕容勋的年纪来看,长公主必然早就已经离宫嫁人。看着玉树的样子,白萱想这长公主平日里应是待人亲善,便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没想到玉树却是红了眼圈。 “玉树多嘴!”木兰吸了吸鼻子,斥了她一句,眼里隐隐有泪光。 玉树咬了咬唇,委屈地唤了声,“木兰姐姐……”侧过头,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 木兰对着白萱轻轻福身,微微笑了笑,谦卑有礼,“主子的事情,我们这些下人不敢妄言。天气寒凉,小姐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白萱见二人异样,也不便多问。指了指一旁堆积的雪,又指了指快要堆好的雪人,“这也要堆成那个样子吗?”一时起了玩心,弯起嘴角笑了笑,“我帮你们堆吧!”拢了拢白狐大氅,蹲下身,向上拉了拉袖子,露出皓腕,开始握起雪球。 木兰惊呼,“小姐,这雪凉得很,您怎么,怎么能……” “没有关系。”白萱起身折了枝玉兰,插在了雪人头上。而后拍了拍手,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一回身,看到玉树和木兰也正愣愣地看着那个插着玉兰花的雪人,眼睛红红的。“怎么了?这花是不能折的吗?” 玉树摇了摇头,“长公主殿下也是,也是喜欢给堆好的雪人插上玉兰花,”胡乱地抹了抹眼睛,笑了笑,“说是要给她的东西都做上标记。” “可惜我是无缘见到长公主了。”白萱倒是有些遗憾,弯腰捡起两个雪球,坏坏地对着玉树笑了笑,“木兰,玉树,小心了哦……”便把雪球砸了过去,木兰抖了抖砸在身上的雪,愣了愣,与玉树相视一笑,两人也蹲在地上开始握雪球。 白萱又偷袭了几个,还好她有准备,正在暗自高兴,木兰玉树两边儿各飞来一个,见状不妙,连忙捂住脸,“不许打脸的哦……” ………… 三人在院中闹着笑着,不觉中也已到了酉时,木兰和玉树被总管公公唤去,只剩白萱自己在院中,看着地上还剩了一个雪球,不能浪费了,捡起来,插了朵玉兰花,然后闭着眼睛原地转了一圈,随意地扔出去,脱手的瞬间急忙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特殊的雪球会砸向哪里。下一刻她就后悔了,连忙捂住眼睛,转过身,故作赏花的样子,就差没吟几句应景的诗。 容宸刚刚推开门,就见一个插了朵花的圆滚滚雪球朝着自己迎面飞来,云淡风轻地一眼,雪球便定住了,而后打了一个转儿,原路返回,正好砸在了白萱的后脑勺上。 “啊——”雪球砸得倒是不重,不过砸落的雪滑下发丝,落在颈上,传来丝丝凉意。白萱被冻得一激灵,哪里还顾得上形象,胡乱地抖落掉衣衫里的雪。 那朵白玉兰簪在发上不肯下来,白萱低着头双手摸索着发髻寻找。 “只顾着胡闹,不冷吗?”容宸踱步走到她身前,眉眼之间盛满笑意,两指拈下玉兰,消了落在她身上的雪。修长的玉指拢了拢她的大氅,双手覆上她冻得白里透红的耳朵,丝丝暖意一直延伸至心底。 白萱微微抬起头本来想认错的,可是话到嘴边儿,凝视着容宸的双眸,其中的笑意和宠溺让她沉沦。摇了摇头,脸上渐渐漫上红晕,如今面对他的亲昵举动她仍旧会害羞。 容宸却是低低笑了两声,牵上白萱的手,“回屋?” “嗯。” “小……”玉树远远地看到立于玉兰下的白萱,刚要唤她,就被木兰捂住嘴,拉到一边儿,木兰松开手,对玉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玉树迷惑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白萱的方向,无边雪的世界中,一对璧人立于玉兰花下,互相对视,情意绵绵,一副浑然天成的画境,恍然大悟而后又疑惑道:“他们不是师徒吗?” 木兰摇了摇头“你见小姐唤过先生‘师父’吗?先生看小姐的眼神分明是不一般的……” “也是。”玉树捂着嘴偷偷笑了笑,“木兰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小姐与公主很像?” 长长叹了口气,木兰一瞬不瞬地看向玉兰树下,一句话说得颇为感伤,“可是公主却不像小姐这般幸运。” ………… 云际穿窗月,风儿透疏棂,夜色已深,却已是亥时。 白萱趴在圆桌上,一手挑着烛火,看着偶尔窜起的火苗,“夫君,小狐真得会来?” “不来?它还没那个胆子。”容宸为其诊病时,在银丝上轻点三下便是示意她三个时辰后来见他,那胡灵儿也算是聪慧。 白萱刚要接着说,倏然觉得周围隐隐有杀气,忙住了口,紧张地看着容宸,指了指门外。 容宸轻拂衣袖,门大开,一道紫光竟是迎面向白萱扫来。转了转手中的玉笛,飞出,悬于半空,挡在白萱面前。那光接触到玉笛便被按原路打了回去,击倒园中几棵玉兰树,接着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子的闷哼声,容宸收回玉笛随意放在手边。 看着这一幕,白萱惊讶地合不拢嘴,那只毛绒绒的小狐什么时候有这么深的修为了?刚刚那女子靠近门口时她便觉得很强的压迫感,少说也有五千年的修为。那一道紫光若是真的打向她,现在她早魂飞魄散了,可是……容宸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还回去了? “小狐是不是受伤了?”听到那声闷哼,白萱连忙就要起身查看,却被容宸拉回。 微微蹙眉,显然是有些不悦,“它不顾情意想要伤你,你还计较它的死活?” “我……”白萱咬着唇,又坐回了凳子上,手里死死地攥着衣角。静兰轩中,她从未亏待过它,却没想到换来的是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绝杀,怎能不心寒! “进来。”容宸蹙着眉,看向门口缓缓说道。 一红衣女子踏月而来,身段妖娆,媚骨天成,一挑眉一颔首都是入艳三分。捂着胸口,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媚眼如丝,极尽诱惑,一双勾人魂魄的眸子直视着容宸,却从进门一直没有看向一侧的白萱,“小女修为不够,听凭神尊处置。”声音也令听者浑身酥麻。白萱倒是从未见过如此妖媚的女子,仿若她天生便有祸乱众生的本事。 受控于媚术,白萱恍惚地转头痴痴地看着容宸,眼神有些涣散。 容宸手指在白萱的眉心处轻点了一下,银光闪烁。皱了皱眉头,厉声道:“收了你的媚术。” 胡灵儿自嘲地一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她果然是在负隅顽抗。神尊亲临,哪里逃得过,双膝跪地,将那支偷来的白玉兰簪子双手奉上,“小狐未曾祸乱人间,害人性命。”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1 章 拂了拂衣袖,收回簪子,递给了白萱,“本尊自是知晓你在凡尘所作所为。” 白萱接来簪子,攥在手里,也是没有再去看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此时的她是胡灵儿,已然不是静兰轩里那只乖巧喜人的灵狐。若是之前,白萱私心袒护她,如今也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如何处置,已与她无关。 “小狐自知有罪,但心愿未了,恳请神尊再宽限几日。” “你本是静兰轩的灵宠,去留需问你的主人。” 胡灵儿听罢,一愣,才转过身看向白萱,眼里的神色很是复杂。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主人,您还记得红莲天火下被扔出远古神界的那只小灵狐吗?” 白萱面露惊讶,攥着簪子的手紧了紧,“真的是你?” “嗯,是我。‘灵儿’这个名字也是您取的。当年您破了结界,匆忙奔去天之极,我不放心,一直随在您的身后。结果被天火灼伤,本来以为死定了,却没想到您去而复返,将我和寒玉剑一同掷出了神界,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胡灵儿。”看着白萱,却是泪流满面,“可是,灵儿对您却是又爱又恨。活下来未必是好事,您知道那千年的孤寂,无依无靠我是怎么渡过的吗?后来遇到了他,本以为,遇到了心爱之人,可以与他厮守终生,却是……”已然泣不成声,“却是错付了真心,换的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白萱也是死死地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地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你给了它最可贵的生命,是它不知道珍惜。”容宸扶着白萱的肩膀,见她哭,他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蹙着眉,看向胡灵儿,“你要找的不是慕容勋。” “不可能……不可能……”胡灵儿紧紧攥着拳,指甲仿佛都要嵌进掌心,咬着薄唇,一时有些涣散,喃喃自语,而后却又眼神犀利,下定了决心,恨恨地说道:“就算不是他,凭那副相貌,他也该死。” “你当真如此恨他?” 胡灵儿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我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诅咒他魂飞魄散。” 她恨前世没有机会让泽渊生不如死,他轮回转世的今世,她定要他生不能,死难求。可是他身上却有神力护佑,她杀不了他,那便让他断子绝孙,他爱的人她要他们全部死尽,她要让他生无可恋,就算天命反噬又如何,她亦不悔。 “灵儿放手吧!慕容勋的命格乃是天命所定,反噬之力不是你能承受得了,跟我回静兰轩,好吗?”白萱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胡灵儿,如果她还不放手,那最后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天命的权威从来都毋庸置疑。 容宸一道银光打向胡灵儿眉心处,闪了几下,隐于无形,“本尊给你两个选择,要不放手,半个月后送你轮回,要不今日本尊便成就你魂飞魄散。” 胡灵儿意识涣散,闭上双眼,彷佛灵魂离体,远赴那场前尘中,沦陷在往事的痛苦中,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白萱疑惑地打量胡灵儿,再看看容宸,方才见他出手,她着实吓了一跳。看胡灵儿的样子,容宸应是让她看到了往事,不过是什么往事能让她有这么痛不欲生的表情,悔恨、绝望、自责…… 胡灵儿缓缓地睁开了眼,平稳呼吸后,朝着容宸和白萱三叩首,“请神尊十日后送小狐重入轮回,他换来的这条命,我要好好爱惜。”泪珠儿纷纷夺眶而出,“小狐自会断了慕容勋的念想。” “灵儿……” 胡灵儿抬头看着白萱,略显魅惑的眸子中一片清明澄澈,“主人,原谅灵儿的任性,不能再陪伴在您的身边了。灵儿只是这些年来的委屈无处发泄,才会傻乎乎地去伤害最亲的人。知道神尊在此,会护着您,所以我根本没想过要伤害您。”俯身贴着地面,又叩了三个头,“谢谢您给了我活下来的机会,让我能够遇上他。无论是悲痛,还是喜悦,只有活着才能经历,是我自己不知道珍惜。” 胡灵儿踉跄地出了门,借着月光缓缓向仙灵殿走去,抬头看着皎月,笑了笑,泽渊没有负过她,他还是爱上她了,这便够了,足够了…… 她害了慕容勋的皇子和公主,改了命格遭天命反噬如今只剩了魂魄,依附在凡人的躯体上。如若不是神尊让她知晓了前尘过往,她会依旧执迷不悟,那么魂飞魄散是她唯一的出路,生生毁了泽渊的心血。从头至尾错的都是她,而且错得离谱,错得不可原谅。她错怪了泽渊,她误了慕容勋,罢了,罢了,这五千年的修为便算作是这错的代价吧!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前世情债 白萱看着胡灵儿离开时踉跄的身影,人早已经不见了,她却还注视着那个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也是不知道自己当年救下她到底是对是错。“夫君,她……到底看到什么了?” 容宸挥了挥袖子带上了房门,“只是一段她未曾得知的前缘。” “那……半月后,送她入轮回,我们便回天界?”对于凡界她还有些不舍。 容宸摇了摇头,“灵狐的事,只是闲来无事管管。你想留几日都可。”将她用于束发的红绳轻轻一扯,乌发瞬间倾泻,华丽地铺散开来。“再过几日便是凡间的上元节,小萱,还记得我答应过你什么吗?”从白萱手中取来发簪,起身,将她的青丝收拢在手中,有些笨拙地挽了个发髻。 “上元节?是看花灯吗?”自从清源阁前她小心翼翼地说了那句话后,凡间不知度过了多少个上元节,可是容宸却一直未提,白萱以为他早就忘记了。仰起脸,给了容宸一个她自认为最能表达此时激动心情的微笑,环抱着他的颈,兴奋不已地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吻,“夫君你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被她拥着,他只得弯着腰身,浅浅一笑。 “不过,灵儿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松开手,满脸哀愁地看着容宸,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撒娇道:“求你了……”什么样的前缘会让修行千年的灵狐这般决绝,那绝望悔恨的表情看得她也心痛。 容宸原本不想让白萱知道的太多,毕竟这故事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悲剧,而她又愿意为别人的故事感伤,知晓后难免会伤心难过。不过面对白萱的撒娇耍赖,他一直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这主动的一吻,他受用得很,便彻底妥协了,无奈地用茶盏中的水展了一幕水帘幻境,胡灵儿与泽渊、曦仪的前缘便这样铺陈开来…… 水幕中,一袭道袍的慕容勋,应该是长得与慕容勋一般无异的泽渊紧锁着眉头,轻轻地对怀中的女子说着:“曦仪……你要好好地等我回来,不要有事,等着我取回灵狐的灵丹。” “泽渊师兄,师父让你慎重考虑。这灵狐也是世间灵物,毁其修为会遭天谴的。”一旁的小道士担忧地看着泽渊,“至于……曦仪师姐,师父说会再想办法。” “曦仪如今修为尽毁,不能再耽搁了,泽霖,照顾好你师姐。”泽渊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曦仪,而曦仪的黑发已开始现出灰白迹象,紧闭着双眸,尽管如此,却也难掩她极致的美丽,淡雅出尘的气质,与胡灵儿可谓两个极端,一仙一妖,一飘渺一妖媚。 白萱目不转睛地盯着水幕,感慨道:“这样两个美人,难怪泽渊会犯难。” 容宸却微微笑了笑,明显一副不赞同的样子。 白萱撇了撇嘴,“难道夫君不喜欢美人?”出口了便觉得这话好熟悉,难道她还问过其他人?不禁心生疑惑。 容宸眼含笑意地看着白萱,如水的眸子中映着她的容貌,“怎会不喜欢。”空山玉碎般的声音缓缓道出。 “不过泽渊,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耳熟。”如今的容宸面对白萱时,越发不正经了,她从来说不过他,还总会被他逗得红了脸,连忙错开话题。 “小柳的弟弟。” “那个早夭的孩子?” 微微颔首,“箖霄还是将他留在了九州山。” “也就是说这一世的泽渊依旧命途多舛?” “是。” ………… 泽渊在与一只玄狐的打斗中受伤了,他不到百年的修为如何与修行近千年的玄狐相斗,受伤没有殒命已是他命大,白色的袍子已被血浸染,鲜红妖冶,触目惊心,气息奄奄地倒在了河边。 胡灵儿一身红衣隐于灌木丛中,方才的打斗她一直都在,应该是出于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自量力,敢打他们灵狐的主意。不过泽渊也实乃修仙奇才,他受重伤那玄狐也是负伤不轻。胡灵儿慢慢地从灌木丛后晃悠出来,手指一个个拈起衣角粘的苍耳种子,悠闲地踱着步到了河边,俯身探了探,发现泽渊还有呼吸,“今天算你命大,遇到你姑奶奶我。”然后扶起泽渊就给拖狐狸洞了。 “多谢姑娘相救” “醒了?”胡灵儿吐掉嘴里叼的半根狗尾巴草,杏核眼中光华流转,凑近泽渊,一脸的八卦表情“说说,你干嘛找灵狐打架?” 泽渊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下师妹如今修为尽毁,需得灵狐灵丹续命。”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2 章 “啧啧……你知不知道取了灵丹,灵狐也命不久矣,而你同样会遭天谴万劫不复的。” “怎会不知?” “既然知道还这么做,你是不是脑子不好?” 泽渊又咳了几声,嘴角往外渗血,眼里是心疼和决绝,对胡灵儿笑了笑,“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有事。” 胡灵儿直视着泽渊,片刻后,“你们人……哦,我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师妹生死关你何事?”小声嘀咕“还会有这么傻的人。” 山脚下,伤势渐渐恢复,但面色依旧惨白的泽渊与眼里满是不舍但还故作坚强的胡灵儿,山里的风有些大,吹乱了二人的发丝,泽渊咳了几声,顺了顺胸口,轻轻拍了拍胡灵儿的肩,“灵儿,这三日多谢你的悉心照料,待我取得灵丹救了师妹再登门道谢。” “你还能有命回来?”挥了挥手,故作无所谓状,“去吧,生死各有命。” 泽渊也没过多犹豫,转身便往山下走去,胡灵儿看着他脚步虚浮的身影,眼里的不舍与担忧更浓,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我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 刚走了几步的泽渊停了脚步,缓缓回身,胡灵儿正手攥着拳,努力压抑着,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或许我不该知道的那么多,不了解你便不会动心,不会为你的生死忧心,不会明知道你不会喜欢我还傻傻地交付真心。”吸了吸鼻子,呢喃着,“或许我不应该救你,可是……不救你我又怎么会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千年的修行,从未想过我竟然也会动情……” 泽渊忽然被表白,有些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要给胡灵儿擦拭眼泪。 “你可知道……我便是你要寻的灵狐?” 泽渊皱着眉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取我的灵丹?” “怎能忘恩负义?” “如果是我自愿给你的?” “灵儿,别做傻事!” “你又何曾不是在做傻事?”伸手环住泽渊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儿轻轻说道:“我知道你爱着你的师妹,容我放肆一回吧。” 泽渊本来要推开她的手,悬在半空,而后犹豫了片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胡灵儿心满意足地笑了,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泽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背影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以后等我转身了,你再走。可是我们应该不会有‘以后’了吧!”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灵儿是怎么交出了灵丹,又怎么和泽渊一同回的师门,白萱不尽得知,水幕中已然上演的是泽渊一脸欣喜地看着怀中即将苏醒过来的曦仪,而站在不远处的胡灵儿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泽渊和发色由灰变黑,脸色渐渐红润的曦仪,缓缓地低着头退出了房间。终究是舍不得,在离开的最后还是忍不住抬头向泽渊望去,只见他坐在曦仪的榻边,满目温柔地看着怀中人儿,而曦仪此时也已经苏醒过来。 只要曦仪在,泽渊的眼中便容不下任何人,胡灵儿急忙转身,捂着胸口,泪水终于没忍住顺着眼角流下,她连忙用手背拭去泪水,勉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没有再犹豫便下山了。 “在看什么?” “好像有一个红衣女子离开了。” 泽渊听到曦仪的话愣住了,神情担忧,“灵儿……” “什么灵儿?”曦仪说话气息还有些不稳。 “曦仪,我一会儿便回来看你。”安置好了曦仪,泽渊便急匆匆地离开了。曦仪若有所思地看着泽渊离去的身影,微微皱起眉头。 泽渊的师门是凡间最大的修仙门派——九州山,群峰高耸入云,胡灵儿本就失了灵丹,仅有的法力也难维持人形,便化了狐形下山,却不料在九州山山脚下遇到了几个采药人。 “快看,山上跑下来只白狐” “哪里……哦,我看到了!快抓住它。” “弓箭呢?”三五个人手忙脚乱,却也有箭法精准者射中了狐形的灵儿。 那几个采药人看着白狐腹部中箭,也没急着将它带走,料想它也逃不掉了,便坐在一旁休息,“兄弟,今日可是赚大了,我听说九州山白狐的血肉能治百病” “是,我也听说了。不过这皮毛也不错,能卖个好价钱” …… 胡灵儿虚晃了几步,便倒在小径一侧的草地上,腹部的血还在汩汩涌出,白色的皮毛被血浸染得湿漉漉的,嘴在时开时和,好像说着什么。 其中一个青年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白狐,跟旁边年龄稍长的采药人说道:“这白狐不会是成了精的吧?你们看它还流泪了”青年看着有些不忍心,指这白狐对同伴说道。 “怕什么!它要真能成精今天死的就是我们”年长者踹了一脚胡灵儿,“把它绑起来,我们该走了。” 青年想想也对,就没再理会,从竹篓里拿出几节绳子,动作迅速地将胡灵儿四肢绑起。 白萱紧锁着眉头,她听到了胡灵儿说的话,一直呢喃的也不过两个字‘泽渊……’为了他失了灵丹,落得如此下场还依旧执迷不悟。 胡灵儿呢喃的声音一直漂浮在耳边,脑中也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白萱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依稀有些熟悉,莫名地感到剜心般疼痛,紧紧地抓着胸口,一些好像被死死封住的记忆正在叫嚣着奔涌而出,眼神空洞,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脱口而出,“倾尘……” 容宸正在一旁调试着琴弦,手顿了下,水帘幻境瞬间崩塌,转头神情复杂地望着白萱,“可想起什么?” “倾尘……”白萱表情极其痛苦,胸口的衣服被她攥得更紧了,汗如雨下,嘴里却一直念着这个名字。 容宸看着白萱痛苦隐忍的样子,连忙起身,皱着眉,拥她入怀,怜惜地用袖子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滑落的泪水,“我在。”而后慢慢地将手覆在白萱的额头上。 银色光晕下白萱渐渐平复,缓缓地松开攥着衣襟的手,呼吸平稳,在晃动的烛影中,靠在容宸的怀里睡着了。 看着白萱的睡颜,容宸紧锁着眉头,叹了口气,紧紧地拥着她,嗅着她的发香。缓缓地叹了口气,曼珠沙华的封印如今也在慢慢减弱……倘若可以,他倒是希望她永远都不要记起那段曾经。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缘分纠葛 若要说胡灵儿与泽渊、曦仪的前尘纠葛,或许这几句话最恰当不过:相见争如不见,多情何似无情。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她恨没能在对的时间遇上他,彼时他气宇轩昂,她天真浪漫,他没对他的师妹用情至深,她亦没有失了灵丹;她恨自己不懂珍惜,彼时他真心相待,她逃避远离,他们之间没有灵狐的介入,她亦没有心生妒意;可是彼时已过,唯有此时,所为情殇,伤了心殒了命。再回首,曾经过往,究竟是非对错已不再重要。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美好,可若知结局如此,那是否相见不如不见?事过境迁,当年的恩怨纠葛早已落幕散场,今宵梦醒,如何能与君同魂梦? 所谓灵狐,其实也是通灵性擅幻化重修道的狐类的通称,玄狐、白狐、九尾狐皆不胜数,但唯胡灵儿这一只远古天狐。天狐者,千岁即与天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观念放之四海而皆准,所以胡灵儿在灵狐中并不受待见,孤独无依,偶尔几个月圆夜会化回狐形,找个高高的山崖模仿对面的几个狼崽子对月哀号几声。对于亲人朋友的渴望她只会深深藏在心里,白日里她依旧是那个我行我素,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的胡灵儿,在这样弱肉强食的环境下,她必须坚强也只能坚强。 与泽渊初识的胡灵儿根本没有那段远古神族的记忆,修为不过也就千年而已。那一日,她出狐狸洞吐纳天地灵气,恰巧看到泽渊与玄狐在自家门口打架,一贯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事理念,胡灵儿蹑手蹑脚地藏在灌木丛中观战,顺手还逮了只肥兔子。 只见光影交错,几个回合,分开时,泽渊与玄狐都已气喘吁吁,而后再战,都是押上了各自性命的死战,本来高手对决就极是精彩,要是不要命的高手对决那岂是精彩二字能形容了的。 藏在灌木丛后的胡灵儿看得目不暇接,“啧啧……两败俱伤。”揪着兔子耳朵,“兔兄,怎么看?”兔子瞪圆了眼,浑身发抖,直蹬着后退,胡灵儿伸手轻轻抚摸,“莫怕,姑奶奶现在还不想吃你!呀!打完了。”胡灵儿抬头时便看到玄狐负伤遁走,泽渊一身是血的倒在河边,“不会是死了吧?错过精彩部分了。”颇为感伤地拎着兔子就要回洞,看了眼泽渊,只是这一眼,便注定了这段孽缘的开始。 缘分终究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千年的天狐能通天却看不明他的命格,胡灵儿心生疑惑,好奇心害死猫同样也会害死狐。扔了肥兔子,随意拈掉身上粘的苍耳种子,“今日,遇到你狐奶奶我,算你命大。”然后把泽渊拖进了狐狸洞。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3 章 ………… 泽渊醒来时,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甚至几不可察的铃兰花香,他正身处一个干净明亮的山洞中,身下是寒玉床铺着兔毛拼接的被褥。想起身,刚动了下,便疼得皱眉,闷哼了一声。 “别动,快躺下。”胡灵儿听到声响连忙跑了过来,“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得听我的。”吐了嘴里咬着的狗尾巴草,“说说吧,没事儿你找什么灵狐拼命啊,活腻了?” 泽渊皱着眉,看着胡灵儿,眼前的女子倒也不愧是灵狐幻化的,容貌艳丽,灵气逼人,就是举止粗鲁了些,没想到他要寻灵狐灵丹到头来却被灵狐所救。 “发什么呆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在下泽渊,九州山箖霄上仙的首徒。前来此处只为求取灵丹救在下师妹的命。” “啰嗦!姑奶奶管你是什么箖霄,还是木霄的徒弟!不过,嘿嘿,你知不知道取了灵丹,灵狐也命不久矣,而你同样会遭天谴万劫不复的?” 泽渊摇了摇头,“只要她无碍就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当真痴儿啊!” 由于好奇,胡灵儿趁着泽渊入睡时,悄悄窥探了他的记忆。 那一年的泽渊只不过十三岁,而曦仪也不过十岁,彼时妖魔界内乱不断,妖魔趁机入凡尘作乱,他们所在的村子一日间被屠杀殆尽,仅剩他们两人,泽渊带着曦仪一路历经波折才寻到九州山。 九州山的生活,泽渊奋发有为,五年时间便让一直不收徒的箖霄上仙收做弟子。彼时的他气宇轩昂,英气勃发,是众人心中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仅是为了曦仪一人而已。他忘不掉立在他身边瑟瑟发抖的曦仪,忘不掉他们最后离开家乡曦仪满目恨意的表情,紧攥拳头咬着嘴唇都渗血的景象,她原本是一个爱笑爱闹的活泼女孩,可如今的她却再也不会笑了。他努力地让自己变强,希望给曦仪坚实的依靠,就算天塌地陷,他也会为他撑 起一方天地,她只要在那方天地中做个会笑会哭的女孩就好。 他们的过往一一在胡灵儿眼前闪过,她不费吹灰之力救了他的性命,而后认识他了解他,最后在他的记忆中爱上了他。她只不过是他爱情的看客,却泥足深陷于他的情网,将自己想做了曦仪。这样的爱她自己也清楚是不会有结果的,可是爱与理智无关,有了理智的爱便也不算是爱。 胡灵儿独自坐在洞口旁的大石上,浓稠如墨的夜色,深沉得如她的愁思一般化不开。一轮皎月,半个星子也无,寂静的夜里,虫鸣鸟叫也停歇了,唯能听到胡灵儿左一声右一声的叹气,手支着下巴,紧锁着眉头,正在为泽渊的事情烦心。以他的修为根本取不了灵丹,就算侥幸让他取到那也必遭天谴,可是要劝他放弃那比登天还要难,如果由她代他来取?胡灵儿摇了摇头,那些个灵狐她虽也不待见,但残害同类的事情她万万不能做。伸手摸了摸胸口,纤细的手指轻点,一枚闪着幽蓝色光芒大小如婴儿拳头般的灵丹浮于她的掌心之上,胡灵儿苦笑,思来想去,只有这个万全之法,可是想想她舍弃性命要救的人竟然是泽渊深爱的人,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千年修行,她早已不在乎生死,大不了重入轮回,她也一直这般恣意妄为。 虽然她只与泽渊相处了短短的三日,可这三日却是她这千年里最开心的时光,空旷的山洞里她不再是一个人,有泽渊的陪伴,就算他们只是相顾无言,她也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她寻得食材后便会匆匆赶回洞里,被人等待的感觉她也很享受;泽渊每次都能有方法把她带回来的食材做成美味,笑着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然后边嘲笑她没有吃相,边又忙着给她添菜。 这样欢乐无忧的日子,麻醉了胡灵儿,她以为泽渊会一直留在这儿,陪着她,幸福可以这样唾手可得。可是麻醉总有醒来的时候,痛便会席卷而来,泽渊永远不会属于她,他有他的牵挂。这时的胡灵儿彷佛在冰天雪地中冻僵的行路者,哪怕是一点点温暖,她也不愿放弃追逐,就算明知是飞蛾扑火她也在所不惜。偶然的相遇,蓦然的回首,便注定了他们的一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山脚下,胡灵儿对即将离去的泽渊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所谓情不知所起,一网而深,她的性格注定她不会暗恋,喜欢他就要让他知晓,就算他不喜欢她,至少她说过了就不会有遗憾。况且她在泽渊的记忆中看到泽渊或许对曦仪也只是一厢情愿,曦仪从未说过喜欢他这样的话,所以他能为曦仪做到的,她也能为他做到。她的观念中,什么都是要靠自己努力得到,上苍从来都很吝啬,不会随便给予任何人幸福。 她说泽渊是痴儿,她又何尝不是,执著地把自己逼入死亡深渊的沿线…… 当她把灵丹交与泽渊时,泽渊的犹豫纠结她都看在心里。“灵儿的大恩,我必当铭记于心。”他对她俯身长揖。 “你喜欢我吗?”胡灵儿满是期待地看着泽渊,“一点点也好,有吗?” “这……”泽渊目光逡巡,不知该如何去回答,他不想让她失望可是又不能对她说谎。 胡灵儿勉强扯动嘴角一笑,“我知道的,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 泽渊看着胡灵儿强颜欢笑,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救了他,而他却要取她的灵丹。方才泽霖传信来说曦仪已经撑不住了,如若不是如此,他万不能要灵儿的灵丹,他终究还是自私地选择了曦仪。“随我回九州山吧!失了灵丹,你会有危险的。” “好。”胡灵儿看着泽渊坚定地目光,她也希望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能在他身边度过,轻轻地点了点头。 胡灵儿在没看到曦仪之前她认为她还是有机会的,曦仪总是冷冰冰地对待泽渊,逃避着,想是应该不喜欢泽渊,但碍于他是师兄,又不能明着拒绝,所以一直对他避而不见。 可是当她看到服下灵丹渐渐清醒的曦仪,依靠在泽渊怀中,那眼神中是浓的化不开的依恋,曦仪对泽渊的爱丝毫不会比她少,而泽渊的眼中更是容不下任何人。 胡灵儿孤单地站在一旁,泽渊带着她连日里御风回到九州山,她身体早已吃不消,面色惨白,可是又不忍泽渊为难。这一路她一直强忍着,如今曦仪醒来,她多么希望泽渊能想起她,关切地问她一句,甚至不用说话就看她一眼也是好的,可是直到她退出房间他也没有看她一眼,因为他早已经忘记她的存在了。 在离开前犹豫了片刻,胡灵儿想如果泽渊发现,看她一眼,她便会留下,会想当然地认为泽渊心里还是有她,可如今她竟连欺骗自己的借口也没有了。 她爱他爱的卑微,爱的失去了自己。她对他的爱无疑是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尊严和性命,结果显然是她输了,而且输得体无完肤。 第61章 第六十章 不复相见 胡灵儿奄奄一息地倒在小径旁的草地上,不是说临死前会看到这一生的过往吗?可是她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泽渊的音容笑貌,他在岸边晒太阳,她在河中捉鱼,故意把水溅在他的身上,他假装生气地斥责她,眼里却满是笑意;她喜欢自称‘姑奶奶’,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他总是皱着眉一本正经地说教,教育她女子行为不要过于粗鲁;她喜欢一直盯着他看,看他为她烤鱼,挑鱼刺时认真的表情;如果有来世,但求能先遇到他,那时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她,他的温暖柔情也只为 她一人。静默相爱,寂静欢喜。她也不要再做一只狐,她要成为举止优雅的女子,与他琴瑟在御,相约白首。 泽渊翩然落于胡灵儿身侧,眼底无尽哀伤疼惜,轻轻地抚摸着她的皮毛,止住了那汩汩渗出的鲜血。看着她的泪眼,泽渊心里一阵抽疼,他伤她至此,她却为了不让他为难,选择黯然离开成就他,“这样的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如此?” 那群采药人傻傻地看着泽渊,皆跪倒在地,不敢有半分不敬。这样的如玉人儿,仙风道骨,墨染的发,白衣翩翩不然纤尘,不正是仙人下凡吗?不敢多看一眼,担心仙人怪罪,连忙低头叩首。 一炷香后,有胆大者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可是仙人已经不在了,就连那白狐也不见了踪迹,挠了挠头,难道是做梦了?不过那摊血迹还清晰可见。 ………… 九州山凌华殿,箖霄上仙的寝殿中,泽渊抱着狐形的胡灵儿跪求,“师父,这么多年,徒儿从未求过您。如今求您……求您救救她。” 箖霄负手而立,一头银发,皎皎鸾凤姿,相貌看起来却比泽渊还要年轻。坦荡灵台净,飘逸离凡尘。许久后,才转过身,看向跪在他面前的泽渊,轻叹了口气,“若为师不愿相救呢?”当初不收他为徒,便是看破了他的命格,如今看来终究是逃不过。 “徒儿自是不愿师父为难,但求以命换命。”挺直的腰身,眼中满是决绝。 箖霄抚额,一个两个都是如此,威胁他吗?“好啊!我收的好徒弟。”看了眼插在玉瓶中的几支柳条,手紧握在侧,护不得泽渊周全,他竟连她嘱咐的这点事情也是做不好,整个人瞬间苍老了许多。“你可是想明白了?” “徒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无论结果如何,也不悔?” “不悔,这是我亏欠她的。” “随为师来吧。” 泽渊恭恭敬敬地叩首,“多谢师父成全。” “不过切记她不可被法术所伤,否则魂飞魄散,回天无力。” 胡灵儿这一世寿数已尽,本该入轮回转世,可是泽渊苦求箖霄,愿过命扶持,将他的一半阳寿分与她。泽渊修炼道法,近百岁了却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但他也只是凡人,寿命也终归是有限的。受的重伤还没有彻底恢复,加上连日里御风赶路,泽渊的身体严重透支,脸色苍白如雪,只得抱着胡灵儿一步步走回他的住所。看着怀中已恢复人形的她,紧闭双眼,满脸倦容,泽渊心有不忍,他一心只顾着曦仪的安危却没有去想失了灵丹的她是不是能吃得消,“灵儿,我能 过给你的寿命也不过百年而已。这百年里你一定要修炼出灵丹……” 曦仪得了胡灵儿修了千年的灵丹,身体恢复的很快,修为也有了很大提升,不过五日而已便容颜依旧,神清气爽。她从曦梦师妹处听说泽渊将那只灵狐带回了九州山,并安置在他的住所旁,曦仪也没有多心,如果泽渊放灵狐不顾或许他就不是泽渊了,算起来那只灵狐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如此大恩她理应当面致谢。 第 1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4 章 缓步走至回廊处,听到有说话声,隐约还听到自己的名字,曦仪闪身匿于石柱后。 曦梦和曦琳正缓步从远处朝曦仪藏身的石柱方向走来,“曦梦师姐,你说泽渊师兄会不会真的对那灵狐动了心?” “不好说,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会动心,不过那只灵狐真是很可怜。” “要是这样的话,曦仪师姐怎么办?” “泽渊师兄喜欢她几十年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可她却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都为师兄感到不值。” “也是,她从未付出,凭什么得到师兄的爱,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啊!曦仪师姐,我……”曦梦看到呆呆地站在石柱后泪流满面的曦仪,不知该说什么好,说了声‘对不起’便拉着曦琳匆忙离开。 曦仪目光呆滞,没有听清曦梦说了什么,她脑海中反复浮现着曦琳的那句话‘她从未付出,凭什么得到师兄的爱’扶着石柱勉强站稳。是啊!她这么多年只是享受着他的爱和呵护,她为他做过什么?拒绝他不是因为不爱他,从离开家乡,他拉起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的那刻起,她就爱上他,而且心里眼里只有他。不过泽渊太过优秀,而她却什么都不行,这些年来唯一修习最好的便是驻颜术,其他的甚至就连最简单的御剑术也掌握不好,趾高气扬也不过是她自卑的伪装,努 力修炼也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配得上他,最后却因为修炼心急差点殒命,还要泽渊为她舍上性命拼上修为寻灵丹续命。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泽渊会一直等她,等到她足够优秀有资格陪伴在他身边,可惜她错了,没有谁会停留在原地一直等着谁,就算那个人是泽渊…… 是她自己生生将他推开,将本属于自己的幸福拱手赠予他人。曦仪咬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甘心,也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束手就擒。依她对泽渊的了解,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不爱她,对灵狐也是感激之意胜过喜爱之情,如今还不迟,她要把属于她的一切重新夺回来。 或许人都是这般,当拥有时不以为然,要失去了才觉得珍贵,然后用尽手段挽留。没有失去,给予再多幸福,也不会懂得珍惜。 曦仪来到泽渊的居所,遍寻不到,便在四周随意转了转。屋后的一侧阴坡,开遍了铃兰花,洁白花朵,娇俏玲珑,山谷来风,彷佛真能听到风过铃铛的清脆响声,香韵浓郁,盈盈浮动。泽渊与胡灵儿正在将铃兰花移栽到花盆中,胡灵儿在花丛中笑着来回跑动,挑选着合心意的花儿,泽渊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这样的画面静谧美好,但在曦仪看来却刺眼得很。泽渊眼中的笑意分明带着宠溺,其中的爱意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曦仪看得清楚,因为泽渊在她面前从未 这般笑得无所顾忌。 女人的忌妒就仿若星星之火,一旦有了苗头,便会有燎原之势。此时曦仪的眼中心中,已经淡忘了胡灵儿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只知道眼前的她是要抢走泽渊的敌人,她攥紧拳头,无论如何要让胡灵儿离开泽渊。 曦仪几日里思来想去,终究还是犹豫不定,她听说泽渊过命给了胡灵儿,如果她伤害她,泽渊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可是她又怎能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胡灵儿抢走泽渊。 或许之前她还信心十足地认为泽渊爱的是她,但从她醒来至今,泽渊只来看过她两回,她才觉得真得要失去他了,于是才暗暗下了决心,设了一局,让胡灵儿对泽渊彻底死心,离开九州山,可却不知正是这一局将他们三人逼入绝境…… 她白白得了胡灵儿千年的修为,如今勉力可以展开幻境,那一日她约了胡灵儿在九州山的紫竹林相见。 胡灵儿上下打量一番曦仪,没有说话,毕竟她跟她本就无话可说。 曦仪态度谦卑,温和地笑着,屈膝行礼,“多谢灵儿姑娘的救命之恩。” 胡灵儿皱着眉,她本就不想见到曦仪,是为了麻醉自己也好,是逃避也罢,看到曦仪的笑脸她心里就是会不舒服,而且胡灵儿说话也不会顾忌那么多,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你不用谢我,我救的是泽渊,不是你。” 曦仪的笑僵在脸上,瞄到泽渊正向她们的方向走来,心中暗叹,曦琳消息送的倒是刚刚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昨晚,她去找了曦琳,说了一些她与泽渊的过往,然后说胡灵儿要见她,她本就有恩于她,如若以此为由让她放弃泽渊,可是她又做不到怎么办。旁敲侧击地表达出她希望她们见面时泽渊能在,希望曦琳能帮她这个忙。曦琳想起上回她在背后讨论她被她听到,本就过意不去,况且这个也不算什么难办的事儿便二话没说答应了下来。 曦仪上前,凑到胡灵儿的耳边,“我知道你喜欢泽渊,那不妨我们试试,看看他到底选谁。”拉开一段距离后,掐住胡灵儿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状况,胡灵儿还没反应过来。快要窒息了,本能地也去掐曦仪的脖子。 原本都是修道者,却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打架,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不过显然胡灵儿落了下风。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看到泽渊表情凝重,面容惨白,额头渗出了汗,紧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站在不远处。声音喑哑着,困难地伸着手向泽渊求救。可是他却只是看向曦仪,对于她的求救无动于衷,然后像下定决心一般,决绝地看着她,缓缓抬起手,一道白光向胡灵儿扫来,正中心口,分开了她与曦仪,隐约中还听到了什么破裂的声音。 胡灵儿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然后就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泽渊把她抱在怀里,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是说着什么,但是她什么也听不见了。自嘲地笑了笑,这回应该连轮回也没了吧,魂飞魄散。 不愿再去看泽渊了,如果一直不给她希望,她便也无所谓了,可为什么给了她希望之后还要再残忍地夺回去,不是还信誓旦旦地同她说,现在无法完全忘记曦仪,希望她能给他时间,可如今是觉得她碍事了?后悔了,竟动手亲自除去她?真得以为她的心是石头做的,磕不坏又不会疼,喜欢的时候捡起来把玩厌恶了便随手一扔,任旁人随意践踏,她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终究还是恨了他,拼尽全力,声音断续,却依旧咬紧牙关,吐字清晰地道出:“碧落黄泉,不复相见。” 泽渊抱着胡灵儿的手一顿,看着怀中即将消失的胡灵儿,抱起她,没有再看曦仪一眼,御风飞向那片铃兰花海,喃喃地说着,“碧落黄泉,不复相见……当真再也不会见了。” 胡灵儿的记忆便到此终止,她带着遗憾与对泽渊的恨离开。她的执著终归是徒劳的无功而返,最后的最后身心都破碎了,破碎而飞散…… 第62章 第六十一章 深情帝王 后来所发生的事情,正是容宸让胡灵儿看到的。 泽渊抱着胡灵儿来到那片他们亲手移栽的铃兰花海,将她轻轻放在花丛中,在眉心处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微微一笑,“我的心就算是千年寒冰,也被你捂热了。”而后撑开结界将他们俩包裹在结界中,以灵魂为祭开启禁忌之术,将他的生命气息和修为转到她的身上,当真是以命换命。如此逆天而行,最后魂飞魄散的不是她,而是他。 生命气息流逝,泽渊已渐现死灰迹象,一滴血顺着指间滴落在铃兰花上,将其中一朵钟状花朵染成了血红。 “灵儿,待你醒过来便会忘了我,以后……以后记得不要再这般痴傻,好好爱惜自己……” 曦仪得知泽渊魂飞魄散,近乎癫狂,几日后才恢复意识。泽渊不在了,她活着的意义也就没有了。生无可恋,将灵珠还了胡灵儿,一碗孟婆汤将前尘尽忘。 那时,曦仪只是想让泽渊与胡灵儿之间产生嫌隙。泽渊厌恶妖魔,让他看到胡灵儿的妖性,从而疏远她,逼迫胡灵儿离开九州山。从头至尾,曦仪都没有想要去伤害胡灵儿,只是她没有想到泽渊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幻境中,她使泽渊看到的是胡灵儿与她一言不合,二人斗法,胡灵儿现了九尾妖狐的妖形,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幻境中的九尾狐恰恰与当年咬死泽渊亲娘的那只九尾妖狐一般无二。 泽渊只见过胡灵儿现出狐形却从未见过妖化的她,所以他并没有生疑。当年家人的惨状一直是他心里掩盖不掉的痛,那一幕数十年之后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触目惊心。他傻傻地站在一旁,理智告诉他那不是灵儿,灵儿如此善良,不可能……不可能……可心里却在怀疑,胡灵儿虽是灵狐,但终归是妖,他对妖一直心存芥蒂。 直到幻境中胡灵儿的利爪要划向曦仪的胸口时,他的恐惧胜过了理智,生怕当年的事情重演,方才出手伤了她。当幻境破碎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崩溃了,连忙冲过去抱住胡灵儿,他都做了什么,那刻他忘记了师父的叮咛嘱咐,脑中只回忆着当年。曦仪固然有错,可是他错的更是离谱,错得不可原谅,他竟然不相信她……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那一瞬,他魂飞魄散,不为所求,只愿一切恢复如初,他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 胡灵儿踉踉跄跄地回到仙灵殿时,慕容勋正坐在桌旁,她推开门的瞬间,两人正好对视。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胡灵儿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傻傻地站在那里,知道了真相后,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慕容勋那张与泽渊相同的面容,神尊说的没错他不是泽渊,泽渊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看着慕容勋,胡灵儿一时忍不住,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 慕容勋皱着眉,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女子才是他心心念念的灵儿,看着她哭他会揪心,会心痛,那躺在鲛绡帐中的又是谁?“胡灵儿,你给朕进来。”慕容勋生气了,他在她面前从未自称过‘朕’。 “你都知道了?”她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进门转身关上房门,走到慕容勋身旁坐下。 “朕不傻,那个叫天同的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宫中说要带你回去时,朕便知道你不是凡人。” 胡灵儿小声嘀咕句,“那你还敢喜欢我?” 慕容勋斜睥了她一眼,“为什么要骗朕?” 第 1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5 章 虽与泽渊长相相同但他们性格却迥然不同,慕容勋天生的王者霸气,凌厉的眼神,不容置疑的语气,都让她不敢直视,尤其还是在她做了亏心事之后。胡灵儿叹了口气,把她忆起与泽渊的过往,然后因为他与泽渊长相相同,她错把他当做了泽渊寻仇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胡灵儿边说着还时不时地打量着慕容勋,见他脸色越来越黑,面色不善,不禁有些害怕。其实她对慕容勋的感情很复杂,之前以为他就是泽渊,怨恨他,报复他,不过是借口,如果不是深爱又怎会有恨,可是如今知道自己选错了发泄恨意的对象,慕容勋没有任何错,却无辜地承担一切,对于他,她亏欠的实在太多。鼓起勇气与他对视,眼里泛着泪花,“你的儿子和女儿因我而死,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如果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打我骂我,或者是杀了我 ,都行!” 冷哼一声,“杀了你?”那和拿刀剜他的心有何区别?慕容勋脸色越来越阴沉,紧紧攥着拳头,他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可是因为深爱,所以他宁愿欺骗自己去选择相信她,包庇她。深呼吸,缓缓松开拳头,无奈地说道:“朕能奈你何?要你偿命?朕对不起皇姐,没能照顾好她的一双儿女。待百年之后,朕自会去阴间向皇姐请罪。” “皇姐?不是你的孩子?” 慕容勋没理她,一把拉过,揽着她的腰身,让她坐在腿上,胡灵儿企图挣扎,被他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得乖乖坐好。“朕会让你忘了他。” “啊?” 揽着她的胳膊一用力,胡灵儿亦没防备,直接撞了个满怀,他手掌抵着她的头,俯身吻上薄唇。她的唇瓣如糯米糕,柔滑软腻,让他留恋往返,缓缓闭上双眼,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慕容勋吻上她的刹那,胡灵儿睁大了眼,脑子一片空白,原来亲吻是这样的感觉啊!心有些悸动,还有些酥酥麻麻。而后才意识到想她一个修了五千多年的狐竟然被一个凡人强吻了,真是丢了天狐的脸!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想推开却又怕力气大伤了他。 慕容勋睁开黑曜石般的双眸看着她,眸子中透着脆弱和无助,仿若昔日争霸草原的雄狮,如今躲在角落里孤独地舔舐着伤口,这般的哀伤更令人心痛,他本不该这样的!胡灵儿犹豫了,手抵着他的胸膛,不知该怎么办。 她的犹豫给了他可趁之机,慕容勋撬开她的贝齿,加深了这个吻,感受到她口中甜腻的血腥味,不禁皱着眉,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两人分开时,胡灵儿面色红润,娇喘连连。 慕容勋平稳了下呼吸,扶着她的胳膊,紧张着检查着胡灵儿有什么不妥。面色阴沉,怒气冲冲,“谁伤的你?” 她看着他紧张的表情,紧锁的眉头,却是忍不住笑了笑,伸手轻柔地抚平他皱着的眉头。 “该死的!你还笑,告诉朕伤哪了?” 胡灵儿没有回答,依旧微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慕容勋看着胡灵儿,感觉她在看他,却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面有薄怒,侧过头避开她的手,“朕不是他……” 莞尔一笑,“我知道。”叹了口气,看着慕容勋的侧颜,身为人皇,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他又何苦这般执着?“能被你喜欢,我很幸福。但……你还是忘了我吧!” “如何能忘?” “这世间的好女孩多得是,只要你愿意,哪个不是主动地向你投怀送抱。” “可那都不是我所求,灵儿,从始至终我所求的只不过一个你而已。” “这一世寿命已尽,我就要重入轮回了。” 慕容勋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声音有些哽咽,“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胡灵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浅笑。这般轻易地允诺,凡人不过百年寿命而已,况浮世多诱惑,他又怎会等她数十载。一年,半年,甚至月余,他就可能记不得她是谁。 颔首,附在她的耳边,语气轻柔地说着:“灵儿,我们初遇的那个山谷,还记得吗?” “嗯。” “铃兰花开为期,此后每年我都会去那里等你。” “若是我不来呢?” “你若不来,我便一直等……” ………… 坤元皇朝瑞康三年刚过了除夕还未出正月,德彰帝慕容勋最宠爱的玉贵妃便驾鹤西去了。从此,后宫虚空,便再无一妃。 十六年来,德彰帝慕容勋励精图治,醉心政务。对外,巩固边疆,征战沙场,多次御驾亲征;对内,大兴科举,减轻赋税,惩治贪腐……坤元皇朝迎来空前盛世,政事清明,百姓富足,四海升平,学作品才会那么得脍炙人口。提及此,便要说一说其中有个名唤水玉玄丘的痴人,完全生搬硬套帝后的故事,甚至连帝后的名字都是原封不动的,写了篇名为《白首同归》的小说,被帝后不知曾了多少代的孙子大笔一挥沦为禁书。理由如下:帝后二十四岁年龄差,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相爱却不能共白头是他们此生唯一的遗憾,她竟然取什么《白首同归》,难道是在有意 嘲讽德彰帝老牛吃嫩草?必须禁了,没商量。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魂飞路远 “醒了?” 白萱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昏昏沉沉,胸口发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身侧和衣而卧的容宸,“我睡了很久吗?” “不过两日。” “啊?这么久了!”她恍惚间记得有见过一身红衣的胡灵儿,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会睡着了?记不清了,揉了揉太阳穴,心里若有所失,她一定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呢?“倾尘,是谁?” “当真不记得了?” 皱着眉头,“好像很熟悉,可又有些陌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该记得他吗?” “那是你被曼珠沙华封印的一世记忆。”拉过她揽在怀里,淡淡的娑罗花香。“倾尘便是那一世的我。” 白萱将脸贴在容宸的胸口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嘴角挂着笑意,“也就是说,我真的爱了你三世?” “不然你想怎样?” 又往容宸的怀里靠了靠,“我在佛界刚有神识的时候,就一直会做一个梦。梦中是一望无际的莲池,莲池边的娑罗树下放置着藤制躺椅,白衣公子手握竹简悠然自得地坐在其上。可是每次当我想靠近去看清那公子的长相时,却仿若身处云里雾里,拼命地去拨开云雾,可终究徒劳无功。” “想再去看看那方莲池吗?” “真的可以?” 第 1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6 章 微微颔首,“上元节过后,我们便去。” 五千多年已过,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但那片莲池有容宸法力护持,依旧还在。那里,也曾有过他们共同的记忆…… 青丝散落在枕上,好看的眸子惊讶地看着容宸。刚刚醒来,白皙盈泽的脸庞透出朦胧的粉红色,嘴角含着笑意,几分慵懒,十分可爱。 容宸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俯身宠溺地捏了捏白萱灵巧的小鼻子,有些微凉的手指滑过她娇艳欲滴的唇,眼里是灼灼的情意。低头,吻上,描画着她的唇形,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温柔缱绻。 “唔……”拳头轻轻地砸向容宸,挣扎地想要推开他,却看起来有几分欲拒还迎。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打在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惹得白萱直想笑。十指相扣,被紧紧地拥着,圈在他的身下,情不自禁地被动回应着。 许久过后,在白萱快要窒息时,容宸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见白萱手里攥着被子,大口地呼吸着,红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容宸低低笑了两声,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暂且放过你。” ………… 眼见着与容宸相约的十日之期便要到了,一身华贵宫装的女子,眉清目秀,倒也算不上什么绝世佳人,面色苍白,拥被坐在床榻上,正是胡灵儿魂魄依附的凡人女子。慕容勋将她连同锦缎被子一同搂在怀里,鼻音有些重,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不舍,“真的没办法不走吗?” 胡灵儿轻轻地摇了摇头,“神尊已经算是开恩了。”她私自逃下凡间,扰了慕容勋的命格,害了下一任皇位的继承者,彻底乱了司命神定下的命盘,以她五千年的修为,能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如若不是神尊给予神力支撑着,她十日前便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再入轮回的机会。 狠狠地咳了几声,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皇子和公主没有死,我把他们送出宫外了,但是,但是如今在哪里,我却是不清楚。”面对两个幼子,她实在下不了杀手。 “你是说他们还活着?”慕容勋激动不已,又问了一遍,“他们还活着?” 点了点头,“我将他们,他们送到了镐邺城的郊外。然后,然后看着他们被一大户人家的夫人抱走。” 慕容勋拉了拉被子,搂着她的胳膊又紧了紧,细嗅着她的发香。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灵儿,谢谢你,谢谢你令我没有失信于皇姐。” “错的明明是我。傻瓜,你还,还来谢我?” 慕容勋攥着她的手,像是害怕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一般。喃喃念着,“记得,我会一直等你回来。” 胡灵儿想笑一笑安慰他,可是扯动嘴角都困难,离别的时间不远了。下一世的轮回中,她未必会遇上他,他们都得乖乖地按照司命神排好的命格走完各自的一生。 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看透生死,不在乎离别,可是如今竟是有些不舍。 那时胡灵儿初入凡尘,本已做了必死的准备,借来了这个刚死去不久的女子身体,只不过是为了躲避天界的搜寻,岂知后来却依托着昆仑神玉将她变成了养魂的躯壳,倒是救了自己一命,“我离开后,将她好生安葬吧!” 慕容勋见她开始交代后事了,心里越发难受,死死地攥着拳,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将要流出的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努力平复语调,“她会以贵妃的礼制下葬。” 胡灵儿觉得气氛有些压抑,皱了皱眉,深呼吸,她不喜欢这种生离死别时的感觉。本来不属于人世,却遍尝了人生七苦,抿起唇角嘲讽地笑了笑。想起了她与他的初识,那时已是深秋,铃兰花早已开过,她听说整个坤元皇朝只有那个山谷的铃兰花开的最为繁盛,虽已过了花期,但她还是想去看看,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去祭奠她那颗因为爱情而埋葬了的心,告别了过去,她才能狠下心来向今世的泽渊复仇。 那一日,散了早朝,下了庙堂,他只觉心烦意乱,于是仅带上两三侍卫出宫散心。 那一刻,以铃兰闻名的山谷,他遇上了她。彼时她紧锁着眉,睫毛上挂着泪滴,看着她落寞伤心,他心疼了,也心动了,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排除阻碍,将她带回宫中,不计身份封为贵妃。这场相遇是缘也好,是劫也罢,他甘心沉沦。 “咦?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身体?” 慕容勋有些无奈,苦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胡灵儿微微笑了笑,动了动睫毛,这是她如今能做的最大动作。那晚她丛云居回来,他一眼便认出了她,或许真得是所谓的缘吧! ………… 刚刚过完年节,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皆贴着喜庆的桃符。紧闭的门扉里,家家户户必然是团圆喜庆,可慕容勋这个年过的却着实伤感。 容宸与白萱所乘的御用马车与玉贵妃出殡的队伍一同出了皇宫。行驶的马车中,白萱轻启明黄色下坠流苏的帘子,探出头,本是深冬却下起了濛濛的细雨,慕容勋撑着油纸伞站在皇城最高的城楼远望,被雨丝朦胧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萧索孤寂。 白萱叹了口气,她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希望慕容勋能明白她说的话,这世的胡灵儿还是唤作胡灵儿,颈后会有一铃兰花的胎记,他可以以此为据去寻她。 “他们会相遇的。”容宸空山玉碎的声音传来。 白萱又看了一眼慕容勋才缓缓放下帘子,整了整衣角,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又往车窗边儿上移了移。想起了容宸不久前,皱着眉上下打量她一番,而后附在她的耳际,一本正经地同她说,“常言天道酬勤,看来我着实还不够努力。”脸上渐渐泛着红晕,马车内的空气都带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容宸看着白萱越来越红的脸,别过头轻轻地笑了笑,玉指将帘子掀起个小缝隙,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白萱偷偷地看了眼他如玉的侧颜,才缓缓舒了口气。 天然居与皇宫遥遥相望,看起来很近,但实际上却有段路程,马车行驶在昔日镐邺城最繁华的街市上。由于今日贵妃出殡,去往皇陵必经此路,所以早早地便被御林军封锁,容宸看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无趣,便放下了帘子。 幽闭的马车,听着车轱辘压过雪地的咯吱声,车内太过安静,白萱怕自己又会胡思乱想,极力想打破这样的尴尬。关于胡灵儿与泽渊的前缘纠葛容宸大概与她说了,其实那个故事中的主人公,悲剧的又何止胡灵儿一个,清了清嗓子问道,“慕容勋真的不是泽渊?” 容宸摇了摇头,“他只不过是承了泽渊一滴精血的铃兰。”看着白萱接着说道,“同样也承了泽渊的执念。” 听说慕容勋同泽渊的关系,白萱先是惊讶后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对胡灵儿这般执着,原来一切皆有因果。”盯着容宸手边收着胡灵儿魂魄,散发淡淡光芒的紫水晶珠子,“灵儿怎么办?” “待司命改好了命格便送她入轮回。” “希望他们能够一切顺遂心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珠子,叹了口气,感慨道:“司命也是,她就不能多写点喜剧,总写悲剧,世间才会生出这些痴男怨女。”而后小声嘀咕道,“得多小气才会见不得别人幸福。” “这倒是错怪了司命。” 白萱一脸疑惑,“哪里错怪了?” 容宸揉了揉她的发,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忧伤,“有遗憾,才会懂得珍惜。” ………… 天界司命神的宫中,一身青衣的女子,精致的五官,眉宇间流露着书卷气息。如果不是头发蓬乱,不修边幅的坐姿,真真算得上是极品温雅美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界四大美人之一的司命神绮柔。 她东倒西歪地坐在绒花树下的玉制小几旁,小几上堆着几摞子装订好的册子,手握狼毫,一番冥思苦想后,刚准备下笔,却打了个喷嚏,洁白的纸张上落下了几个墨点。 绮柔随意地揉了揉鼻子,“哪个混蛋又骂我……”气恼地把毛笔丢在一边。握着拳,咬牙切齿,面容都有些狰狞。“不干了,不干了!”忍无可忍了,司命这么个苦差事,出力不讨好,还每天都要被骂。 看着那张染了墨点的白纸,感慨着,“愚蠢的世人,我给了你们一整张纸的幸福,只不过在上面点了几个悲伤的墨点,结果倒好,你们就只看到了悲伤而忽视了留白的幸福,反过来还在埋怨我写的命格子不好。”抱着胳膊,她还委屈着呢,这不是在质疑她的工作能力吗? 气呼呼地把那张纸团成团,随手扔到了安命池中,冒了几个泡泡后,那张纸便消失不见。 绮柔又抓了两下蓬乱的头发,抱怨过了还得继续工作,叹了口气,拿起笔准备继续写刚构思好的故事,“混蛋啊!忘记了。”欲哭无泪,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最后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得做罢,“哎!果然是上了年纪。都怪那个该死的灵狐,该死的灵狐!” 苦大仇深地盯着手边堆积如山高的命格簿子,支着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慕容勋的命格子本是天命所定,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如今因为那个混账的灵狐,阴差阳错,天命竟变成了普通的命格。 第 1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7 章 所谓凡人的命数,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儿戏!现在可好,因为灵狐,她得费时费力地改这么多人的命格,做了好几千年的司命神,绮柔还是头一遭返工。心下暗忖,看着胡灵儿的命格簿子,嘴里发着牢骚,“要不是神尊亲自嘱咐过,要给你一世成全,本神一定整死你,虐你个七荤墨,确实不应该是一个小伙计的名字。 笙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名字是我爹取的。小的时候,他还教过我识字,后来我爹他过世了,家里也就没有那个闲钱供我读书。” “这样啊……”白萱喃喃地说着,她没有想过要去看看笙歌的过往,可无意间的问话,却是触碰到了他的痛处。咬了咬唇,暗自责怪自己的冒失,“对不起,我不知道。” 笙歌一愣,有些羞赧,“不要紧的。”眸子稍稍有些黯然,“嘿嘿,还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三个字。”毕竟天然居中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朝中名仕,有谁会去在意跑堂小伙计的内心感受。 声音虽不大,可寂静的天然居内,白萱却听得清楚,一时讶然。匆匆一眼,已是对笙歌的过往了然于心。笙歌的爷爷本是前朝文士,到他父亲一辈家中逐渐没落,几年经商赔得血本无归,无奈笙歌小小年纪就沦落到做跑腿的伙计。偷偷瞥了眼容宸那长身挺拔的雪衣背影,白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凡人的命数缘法,她管不得! 第 1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8 章 笙歌一边同白萱说着话,视线却从未离开一步之外容宸的背影。见容宸停在门口欲要开门,他一闪身,贴着墙壁而过,地抢在容宸之前推开了房门,颔首做了个‘请’的动作,可爱的小虎牙,明媚的笑脸好似冬日的暖阳,“公子,夫人,请——” “嗯?”白萱诧异地看着笙歌,之前不是一直称呼她为“小姐”的吗?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笙歌连忙解释道:“那日,见公子同宫里来人说您是他的徒弟,小的不敢冒失,更何况这欺君之罪也不是闹着玩的。”同白萱挤了挤眼睛,低低笑了两声,继续说着,“其实小的一早就看出来了,您和公子乃是佳偶天成,着实般配着呢!” “你……就你聪明!”白萱看了看优雅坐在桌边的容宸,眼底却是满含着笑意。 “嘿嘿!小的先告退了。”边说着边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白萱看着紧闭的门扉,笑着摇了摇头,“原来还是个细心的孩子!”转身,对上容宸如水的眸子,心跳加快了几拍,眼底更是浓的化不开的依恋。 他玉颜如霜,道不尽的清姿雅韵,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一直未发一语,此时却是薄唇轻启,清雅的嗓音如空山玉碎,“没有意气用事,为夫倒是应该表扬你。” 白萱凑近容宸而坐,手肘抵着桌面,双手托着下巴,细细地打量着容宸,爱上一个人果然是怎么都看不够,“那笙歌将来会怎样?” 容宸满眼的宠溺,玉指在她的额头轻轻地敲了敲,语带笑意,“果然是不禁夸。” “我只是好奇,又不会多嘴!” “他本就是宰辅之才。” “啊?”白萱只道笙歌容易害羞心思细腻,可万没想到会有这样一番大作为。 “慕容勋也算是一代明主,任人唯贤,重用寒门贵子。” 慕容勋的命格因为与胡灵儿和天之极相关联,凡人的命数竟成了天命,所以之前容宸看不破他的命途劫数,如今此中事了,一切恢复如常。尽管是人皇,仍旧是司命笔下的芸芸众生。其实从头至尾所有的看不清,摸不透,如今拨开云雾,不过都是容宸一人的劫数,若是处理不当,或许也是天地间的一场浩劫。 白萱恍然大悟,“哦……所以夫君才会提点他躲避劫难?” “不尽然。与你有些缘分,我能出言提醒,这也是他三世为善所得。” 白萱了然地点了点头,世事纷纷扰扰,可有一颗为善的心终归是会有所回报。大致知晓了笙歌的未来,寒门发迹,以后的路想来也是困难重重,其中种种,她也没有再去多问。 听到容宸提起慕容勋的名字,却是不禁想起了胡灵儿,那个记忆中一直伴在她身边的小狐,“这世间难道真的就没有能够圆满的事情吗?”长长叹了口气,“灵儿她……虽然给了慕容勋成全,可他毕竟不是泽渊。” 容宸揉了揉她的乌发,冷香氤氲,浅浅一笑,道:“如今这般,不是圆满吗?也许较之泽渊,慕容勋更适合她。” 白萱一愣,托着下巴,美眸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容宸,而后拉过他揉着她发丝的手,细细软软的发丝扫在耳际,惹得她阵阵发痒,“夫君,你与之前不一样了……” “哦?哪里不一样?” “嗯……好像变得很温暖。”之前的容宸彷佛一尊寒冰雕塑,笼罩在阴云之中,喜怒从不形于色。如今乌云渐渐散尽,消除冬色。 容宸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着看着白萱,清凉如水的眸子满是柔情。 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从前总言‘顺其自然’,但婆娑世界多烦恼,未必能做到放下执迷,因而历经千般劫难。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泽渊真的彻头彻尾是个悲剧人物啊……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糯米团子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房门开了条小缝儿,是去而复返的笙歌。依旧是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额上略有些薄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两只手里却是满满提着东西。 白萱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却被笙歌不好意思地拒绝了,“这些粗活小的来做就好。” 没办法也只得作罢,白萱回身帮着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腾出块儿空地,“怎么也不见个人帮你?” 笙歌将盛着热茶的紫砂壶放好,斟了一杯茶,霎时茶香四溢,清幽如兰,毕恭毕敬地递与容宸,因为敬畏紧张,目光好似有意避开,“公子,请用。” 容宸修长玉指优雅接过,微微颔首,看了眼清淡的茶色,却是皱了皱眉头。玉指托着杯底,轻轻晃了晃,随手放在了一边。 笙歌又斟了一杯同样递与白萱,显然不如面对容宸那般拘谨,“每年的这个时候,客人本就不多。虽说今日开市,但很多伙计都还没回来。”边说着边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两碗表皮玉色,光泽圆润的水煮糯米团子。“不知道公子还能在镐邺城留多久,小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笙歌咬了咬唇,面色有些尴尬,“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这是我娘亲手做的,还嘱咐一定要送来与公子和夫人尝尝。希望,希望公子和夫人不要,不要嫌弃。” “是……汤圆?”白萱却很是高兴,早就听小柳说上元节要吃这种食物,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品尝到。那时,看着小柳一脸憧憬的样子,她就确定这些个糯米团子一定很好吃。“怎么会嫌弃,笙歌娘亲做的,看来我们有口福了。”说完还对着容宸挤了挤眼睛,自己动手将其中一碗端乐出来,却是很烫手,连忙摸着耳朵。 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满眼的宠溺,叹了口气,“你这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起身,却是将白萱的手攥着手里。 烘炉暖阁,屋中温暖如夏,他的手心却依旧有些微凉。白萱吐了吐舌头,低着头,一脸的无辜。 笙歌也是捂着嘴偷偷笑了笑,将食盒中的另一碗汤圆端出后,简单收拾一番,“公子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小的这就退下了。” ………… 仰起头,看着容宸如水眸子中流露出的担忧和关切,白萱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指尖几不可察的疼痛,弯起嘴角傻笑着,说出的话却颇是无赖,“毛躁的性子怎么了?嘿嘿,有夫君在,我才不打算改。” 嘴角噙着一丝无奈地浅笑,“可还疼?”容宸细细地打量着白萱被烫得有些发红的手指,微蹙着眉,指尖泛着银色的光晕,莹莹之色。 若是换作以前,他自是不屑于去用神力解决这些小事,如今却是为了她一再破例,心里全是温暖感动。见他为了自己紧张担忧地皱着眉头,还要用神力给她去痛,白萱连忙摇了摇头,“真的不痛!”灵动的美眸转了转,“不过……”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不过夫君给吹一吹,马上就会好。” 容宸一愣,而后眸子竟是看着白萱,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嘴角若有似无地浅笑,微微低着头,轻轻地呼气,气息如兰。 她也只是出于玩心,想看他犯难,没有想到容宸真得会这么做。柔若无骨的手被他紧紧攥住,看着容宸细腻小心的动作,指尖尤为敏感,白萱不由地面红耳赤。挣扎地想要抽回手,咬着唇,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本来是想捉弄容宸,却原来是她自作孽,是她在引火烧身,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舌头也开始打结,“不,不用了,已经,已经不,不痛了。” 可是容宸仍旧不依不饶,不肯松手,薄唇还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指尖,更是惹得白萱一阵瑟缩。见她如此,容宸亦是心情大好,低低笑了两声,一用力将白萱拉过,揽在怀里,“竟然学会调戏自家夫君,不过”故意顿了顿,贴近她的耳边,语意暧^昧地说道:“既然有这个胆子,后果也自是要一并承下。” 白萱耷拉着脑袋,喃喃地说着,“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怎样?” “不敢,不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一抬头,瞥见容宸嘴角那抹颇具玩味的笑,才恍然大悟,她又被捉弄了。“好啊!你不厚道,又来捉弄我。”猛然想起了曾经娑罗树下,他也曾问过她‘你觉得我很闲’这样的话,那时还吓得她一阵慌乱紧张,以为惹他不高兴,连忙解释,如今联想来,也是他有意捉弄。多数人见到的是他清冷,无情,拒人千里之外的一面,这世间却也只有她见过他耍赖,有些小坏和孩子气的一面。 “这心思不纯的,好像不是我。” “你……”毕竟容宸说的也没错,白萱一时语塞,气鼓鼓着脸,却是软绵绵地捶在他的胸口。美眸依旧停留在他如月华清辉般的面容上,怒极反笑,“是我心思不纯了,怎样?”那般雅致玉容多看一眼,便会即刻沉沦,白萱连忙移开目光,看着容宸棱角分明的下巴,宽大银丝绣纹的袍子,领口处,微耸的锁骨随着他的动作若隐似现……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白萱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竟是在容宸的唇边落下轻轻浅浅的一吻。 好像生怕自己会忍不住一般,白萱的唇瓣刚刚碰上那有些微凉的薄唇,便不可思议地张开眼睛,红着脸迅速逃开,疾步移到桌边,低着头,拿起勺子开始研究那一颗颗圆润光泽的汤圆。 第 1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19 章 容宸长身立在原地,轻轻抿了抿薄唇,眼底满是笑意,刹那间,尽敛容华,世间最美丽的景色怕是都及不上这浅浅的一笑。看了眼坐在桌边,满脸红晕,低头不语的白萱,心情出奇的好,一拂衣摆,坐在她身侧。 白萱偷偷看了容宸一眼,尤自咬着唇,敲了敲脑袋,暗自嗔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色迷心窍了?盯着碗里的汤圆,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勺子随意挑中一颗便要往嘴里送。 “小心烫。” 点了点头,“哦。”小小的一口下去,糯米软软腻腻的,入口即化,其中的馅料甜香可口。“嗯,真的很好吃!”勺子又盛了一颗,凑在嘴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不假思索地送到容宸面前,“夫君,可是要尝尝?” 嘴角的笑意凝固,容宸看了眼,蹙着眉,却也是低头咬了一小口,艰难咽下。拿过方才放在一边的杯子,饮了一口茶,蹙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见容宸如此,白萱却是抿起嘴偷偷笑了起来,将余下的大半个汤圆送入口中,“怪我大意,忘记了夫君你不喜甜食。可是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勉强?” “没有不喜,只是多年未有进食,如今也是有些不习惯。” “那我以后在厨艺方面,一定要同小柳多加学习,每日都要做好吃的,让夫君习惯。”说完之后,白萱才彷佛想起了什么一般,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如今的朝夕相伴,她似乎已经忘记了离别,以后?他们还可以有吗?顿时觉得香甜的汤圆也索然无味,低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勺子,不让眼中的泪花滚落。 “好。”揉了揉白萱的乌发,将她有些歪斜的发簪扶正,如水的眸子渐染忧色,空山玉碎般的声音却满是温柔,“一言为定。小萱,你今日所说的话,为夫可是当真了。就暂且以那桂花糖糕为准,若是日后厨艺没有长进,可是要罚的。” 听到‘罚’这个字,白萱立马紧张起来,抄写晦涩难懂的经书,那般痛苦她永远不会忘记,实在是惨不忍睹,“啊?不会吧?要怎么罚?” 容宸却是笑而不语。 想了想,弱弱地问了句,“不会又是抄经书吧?”连忙摇了摇头,“我不要,方才的话,你,你当做没有听到就好。” 容宸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我有说过要罚抄经书吗?” “……” “至于怎么罚,罚什么,却是也没想好。” 白萱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到容宸接着说道:“不过,自是不会比抄经书容易,不然岂不是让你放纵偷懒。” 哭丧着脸,无辜地看着容宸。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她之前是因为惧怕冷冰冰的他,所以才会害怕被罚,如今哪里还会怕他,撒娇耍赖不就能逃过了吗?捂着嘴偷偷笑了笑,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点了点头,顿时觉得说话也有了七分底气,“罚什么,我自然不怕,那我们说好了。” 数千年之后,白萱回忆起今日这一幕仍旧后悔不已,欲哭无泪。果然在容宸面前就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算计。评定标准在他,有没有长进亦是他说的算,而且撒娇耍赖这一招若是遇上了比她更加无赖的他,哪里还有用! “糯米粘滞,不易消化,还是少食些。” 不过也就吃了两颗,却觉得没了食欲。白萱揉了揉肚子,或许真是不好消化,她现在就微微有些恶心的感觉,皱着眉头将那碗汤圆推远了些。捧起茶杯,浅啜了口茶,方才觉得压下了不适感。 清茶入口,确实少了几分应有的韵味,“难怪夫君不待见,这茶果真是差了许多。”原来容宸细微的动作,她竟是全都看在眼里。放下茶杯,手依旧覆在肚子上,轻轻揉着,“镐邺城中贵妃刚殁,还会有灯会吗?” “上元节,虽说是拜天祭祖,但其实是在位者笼络民心,消除隔阂矛盾的方式。君民同乐,不分地位,无论贵贱,尽可徜徉其中。今年的灯会,无论心中怎么不愿,慕容勋依旧不会怠慢。” 白萱长长叹了口气,“灯月交辉,游人如织,而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容宸却是不以为然,云淡风轻地说道:“身份所致,悲欢离合,他理应比普通百姓承受许多。”牵起白萱尤自揉着肚子的手,微微蹙眉,略有所思,“可是有不舒服?” “嗯……就是有些胃胀。”面色有些窘迫,想要抽回被他攥着的手,不好意思去看容宸,躲避着他关切的目光,小声嘀咕一句,“可能,可能是吃多了。” 看着白萱迷迷糊糊窘迫不已的样子,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从来就不曾离开过他的视线,吃过什么他自然清楚不过,“近日,你可还有食过别的东西?”依旧是问句模式,却丝毫不见语调起伏。没理会白萱的挣扎,两指扣住她的手腕,食指搭在脉上。 白萱见挣脱不过,也只得做罢,另一手撑着下巴,无聊地打量着容宸。自家夫君当然是怎么看也看不够,抛却其他不说,单单这皮相就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有时候连白萱自己甚至都不敢相信这般完美的存在竟然真的会独独垂青于她。 一袭白衣,墨染发丝,搭在她手腕的那双手长得漂亮修长,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微蹙着眉头,举止优雅倜傥。颜如玉,眸如星,眉头渐渐舒展,唇边似有若无的一缕笑意,也是犹如水波荡漾,一圈圈扩散开来,如沐春风,沁人心脾。 白萱一时晃神儿,呆呆地看着容宸,不会是在做梦吧?或许,或许是在幻境中?没头没脑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由于用力过大,不由地‘啊呀’一声。 薄唇微抿,容宸低低笑了两声,抬眼,轻轻挑了挑眉,如水的眸子满是笑意和道不明的情愫。修长如玉的手指疼惜地抚上白萱的脸颊,眉眼含笑,“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孩子气。” “嗯?”惊讶地快语无伦次了,睁大眼睛,好像没听清一般反问道:“什么?母亲?你是说,是说我们有孩子了?” 微微颔首,故作平静的面色,看不出过多喜悦,可搭在白萱手腕上的玉指却稍有些颤抖,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其实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容宸也是没抱太大希望,如今的惊喜无疑是雪中送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面庞,坚定的语气温柔和缓,“是,我们有孩子了。”也是怪他粗心,大抵也是没想到天命会有顺遂心意的时候,竟是才发现,好在还不晚。 双手轻轻地覆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分外小心翼翼,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那是属于他们的孩子。欣喜若狂,喜不自胜,或许都不足以形容白萱此刻的心情。半晌后,才缓缓抬起头,激动得满脸绯红,眼里竟是蓄着泪。 “傻瓜,怎么哭了?”修长如玉的手指温柔地拭着泪。 “没哭,我只是高兴。”摇了摇头,胡乱地擦了擦脸,却是哭着笑了起来。紧紧反握着容宸的手,下一刻却被他用力拉过圈在怀里。 “呀!”白萱一声惊呼,护着小腹,责怪地看着容宸,与他目光相接的瞬间,却是连忙避开,低着头埋怨道:“小心,孩……” 话音未落,便被容宸的薄唇封住,他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冷香氤氲,温润而美妙的触感令白萱心醉神迷,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粉拳起初弱弱地捶打着容宸的胸口而后慢慢环过他的脖子,很快便迷醉沉陷在这个吻中。 手顺着他的脖颈滑向领口,光洁温润的触感上好的暖玉也未必能及得上,白萱呼吸逐渐不稳,面色越发潮红。可下一刻,作乱的手却被容宸抓住,动弹不得,咽了咽口水,咬着唇,迷乱的美眸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软腻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夫君……” 容宸一愣,还未见得白萱如此主动过,看着她此刻的样子,纵然他定力再好也难免乱了方寸。呼吸亦有些急促,喉头滚动,低低咳了两声来压制住心底的那份躁动。从方才进了天然居的大门她就假装不去看他,一旦目光相接,看得久了,她甚至会意乱情迷,容宸就有些诧异,此时也是明白了。白萱如今神力未能恢复,而这个孩子却是需要强大的神力汲养,虽然借交合获取神力也是一种方式,但他却需顾虑周全,不敢妄为。 抿了抿唇,白萱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了,皱着眉头,浅浅的呻^吟,没被束缚的另一只手却很不老实,有些焦急地去拉扯自己的衣服,“呜呜……热,好难受……” 如水的声音此时却有些喑哑,仍是温柔地安抚白萱,“乖,一会儿就好。”尽量保持神识清明,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手腕,指尖凝集神力游走她周身经脉,细细查探。 白萱咬着唇,没有说话,要哭出来了。体温越来越高,因为难受不断地扭动挣扎,衣衫滑落肩头,露出大片润白如凝脂的肌肤。 面对如此香^艳的场景,而且怀里还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片刻的忍耐都是折磨。容宸收了神力,额上已是薄薄的一层汗珠,长长舒了口气,将白萱横抱起,好看的眉紧紧蹙起,呼吸稍有些急促不稳。如水的眸子看着怀里的人儿,一时间哭笑不得,想他活了上万年,何曾这般狼狈过。 “真是快被你折磨疯了。” “……”紧紧搂住容宸,白萱的神智都开始不清晰了,仍是咬着唇说道:“小心,小心孩子。” “他还没有那么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之后,自己都觉得不忍直视,捂脸,遁走…… 第66章 第六十五章 杨花满城 马车行驶在积雪覆盖的尘土路上,离镐邺城越来越远,路上的积雪也愈来越少,周围景色已透露出春的气息,积雪下彷佛能看到刚刚冒头的新绿。 第 1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0 章 毕竟他们那日声势浩大地进宫已在皇城内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自古人多热闹的地方便藏不住任何秘密,更何况两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所以为了不使人生疑,容宸吩咐伙计找了辆马车,带着白萱于第二日清晨离开了镐邺城。 密闭的马车中,容宸与白萱并排而坐,却有意地间隔了一段距离,两人从出了镐邺城就一直未有说话。白萱别扭地咬着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腹,目光如澄澈的湖水,温柔慈爱,偶尔还会红着脸偷偷看上一眼身旁正合眸养神的容宸。而容宸单手抚额,闭目凝神,依旧一袭如雪的白衣,袖口与领口银丝绣祥云。玉冠美颜,长长的睫毛低垂,清冷如霜雪的面庞精致完美彷佛雪雕玉砌。 许久之后,知道他不过假寐,白萱终于是按耐不住,“夫君,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弱弱地问了这么一句后,又连忙低下头去。两人相处多日,早就应该习惯了这种亲密,虽然面对清雅离尘的他,她时常会犯花痴,会情不自禁地有想去推倒他的念头,但也只限于臆想,借她个胆子也不敢真的那么做。昨晚……霎时脸愈发红透,不断搅着手里的帕子,白萱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主动,此刻光是回忆起来就觉得无地自容。 “镐邺城毕竟是皇城,对于上元节固然会热闹繁华,但难免刻板,不若小城淳朴自然。顺便还能带你四处看看。”容宸依旧合着双眸,声音不疾不徐,平静无波,嘴角却是微微上扬,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哦。”白萱点了点头,美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宸的侧颜,观察他的表情是否有异,见他依旧面色清冷不见喜怒,心底一时也没了主意。咬了咬唇,想他一惯处变不惊,从容淡然,睥睨众生而又高高在上的六界之主何曾像昨日那般急切狼狈过,长长叹了口气,他不会是生气了吧?“夫君,我……”闭上眼睛,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要说什么,怎么说?说自己被他的美色所迷,情不自禁,还是说一时迷了心窍才会……才会动了欲^念。 “对不起。”片刻后,白萱才鼓起勇气,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容宸心狠狠一抽,蹙着眉,猛然睁开双眼,如水的眸子深邃清幽,看向白萱,见她咬着唇茫然无措的样子,他却是长长叹了口气。瞬间四目相对,白萱始料未及,看着他的玉颜,不知是敬畏还是心虚,身子竟是僵住。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无奈道:“这里都装了些什么奇怪的想法?”原以为她是因为害羞才同他别扭,所以没有去理会,却没想到结果她竟是会同他说这一声‘对不起’。 洞悉世事的双眸打量着白萱,眼中渐渐染上痛色,其实他从未真正明白过她,自以为是地认为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这段感情中,从头至尾都是以他为中心,他来主导,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姿态,却从未去顾及她的感受。无论什么痛苦委屈她都自己埋在心里,安安静静,不去强求,不去怨恨,喜好皆是以他的习惯为准,不曾想到她爱他竟是爱的这般卑微,这般小心翼翼!心疼地伸手揽过白萱,拥她在怀里,呼吸着她的发香,微微泛着桃花的气息,“小萱,于你而言,我是何人?” “啊?”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迟疑地回问道:“夫,夫君,不是吗?” 摸了摸她的头,淡淡一笑,略有些心痛的苦涩,“是,我是你的夫君,是我们孩子的父亲,是你最该依靠信任的人。”搬过她的身子凝望着她,继续说道:“可是小萱,即为夫君,我便与旁人不同,无论你做了什么,都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怪你。” 白萱抿着唇,看着他,轻声的说了一句,“真的没有生气?” “我为何要气?” “因为,因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倒是容宸无奈,才附在她的耳边提醒道:“是因为你的主动?所以你认为我生气了?” 抿着唇,目光躲闪,红着脸点了点头。 容宸看着她别扭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发,“为夫倒是很喜欢你的主动。”眼中满是宠溺,薄唇轻启,语意带了几分柔和坚定,“其实能被你爱着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白萱一愣,抵着容宸的胸口,仰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悸动,真得是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上许多,之前要让他亲口说上一句‘我爱你’都不容易,如今这句表白来得甚是惊喜。虽然有着断断续续的远古记忆,可是她对他却也一直都是求而不得,不像如今这般亲密无间。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她有些措手不及,有些小心翼翼,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就如同水中花镜中月一般,碰不得,一旦触碰便会支离破碎。 人,一旦费尽气力得到了自己求之已久的东西,就会生了患得患失之心,白萱也会如此。蹙着眉,咬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容宸,“我一直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或者依然还在幻境里。” “若当真是梦境,如此美梦,我倒是愿意长睡不醒。”浅浅一笑,美得天地失色,修长如玉的手指摸了摸被她咬的愈发娇艳的红唇,叹了口气道:“这一紧张就咬唇的小毛病是始终也改不了。” 白萱身子一阵瑟缩,皱着眉,侧过头躲开他有些微凉的手指,靠在他的怀里,嘟囔道:“痒……” 容宸低低笑了两声,“我是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无拘无束,不必有所顾忌”挑了挑眉,故意在白萱耳边轻轻呵气,惹得她哭笑不得,四处闪躲,“有什么要求,只要你说,为夫自当一应满足。” 方才还俨然一副情意绵绵,这下一刻便这般不正经,“你……”白萱红着脸,不知道是气愤还是因为他过于暧^昧的话语挑^逗。因为爱他,所以怎么可能像对寒玉或是岩风那般无所顾忌,她希望他眼中的自己是完美无瑕的。 避开白萱砸过来的粉拳,将挣扎的她禁锢在怀里,今日的他分外多话,似乎这五千年来加起来也未有今日来的多。“若是有什么不明便直接来问我,不要总闷在心里不说。这夫妻相处之道怕是为夫日后还得好好教你。”攥住白萱的手一同覆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她才平静下来不再挣扎。轻轻摩挲着,眼中是难有的暖意慈爱,“神子与凡胎自然不同,孕育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只有神后清楚”好看的眉头微蹙,片刻后,才缓缓说来:“我也只能推测出七八分。” 白萱一听,未待容宸说完,不由惊慌起来,“会,会有什么问题?” 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防患未然。不过……”顿了顿,如水的眸子有些黯然,“不过我怕是没有机会等到你生产。小萱,我不在你身边的时日,你不得不学会坚强,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着我回来。” 心,猛地狠狠一抽,一直害怕逃避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些幸福的日子,果真是梦,如今是要醒了吗?白萱死死地掐着手心,泪水盈眶却抑制着,不让它流出来,连连点头应承。“什么,什么时候?” “上元节之后。”这段时间其实容宸也一直在徘徊犹豫,越是相伴相守越是不能忍受分别,想过逃避,索性不管,不过如今天之极的封印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无论当年是否他曾应允过神帝守护六界,容宸此刻却是已然下定了决心,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白萱和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这六界也必须安然无恙。 “若是……”抿了抿唇,眸色有些犹豫,“若是天之极我们置之不理会怎样?”咽了咽口水,看着容宸,脑海中快速闪过的却是雨馨那一声声的‘姐姐’,岩风的温柔浅笑,小柳的沉静羞涩,天同的桃花酿,还有廉贞,桐若,天机,元正那张红扑扑可爱的小脸……感觉舌头僵直麻木,艰难地问道:“会……会消失吗?”其实答案她明明清楚,天之极足矣摧毁任何有意识的生灵,因为没有谁会真正无心无情,无念无欲。 容宸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攥着白萱的手握紧了几分,弯起嘴角笑了笑,“这夫妻相处之道,看来为夫今天得教你一教。” 皱着眉,摇了摇头,疑惑不解地问道:“嗯?什么?” “首先自是要对为夫有信心。”温柔地拭去她眼见不经意滚落的泪水,“照顾好自己,余下的便是等着我回来。” 声音有些哽咽,“我会,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容宸蹙着眉,叹了口气,手掌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想哭便哭出来。”虽然会痛,但时不时地提醒着她,带着她接受事实,面对离别,总好过某日不声不响地突然从她的生命中抽离来得那般绝望和痛彻心扉。 “我相信你。”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微笑,“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当然我也相信夫君一定不会食言。”满眼慈爱地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覆盖下那个正在成长的小生命,“我们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回家。” 初为人父,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是喜不自胜,对于这个小生命的一切自然都满是希冀,倘若可以他怎么会忍心离开他们母子,“嗯,下一次,我一定不会错过。” ………… 马车离镐邺城越来越远,眼见着不远处,是那片他们初来凡尘时的梅林。 容宸看着手启帘子,望着窗外风景的白萱,窗外枯枝老树,落雪寒梅飞驰而过,“可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白萱听到后,连忙回身,放下帘子,想了想,却是又摇了摇头,“夫君去哪里我便去哪儿。” “可要去见见小柳?” 白萱很是诧异,“小柳?不是在紫微宫吗?难道我们要回天界?” “她求凝霜做了地仙,我亦允她出了紫微宫。” 白萱满脸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蹙着眉,一脸探究地看着容宸,他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是什么眼神?”容宸倒是有些无辜,“你回静兰轩之时,她不是已经不见了吗?” 白萱想了想,点点头,寒玉是有同她说过小柳回了花神宫,没想到那时便出了这样的事。她一直在紫宸殿里,小柳应是寻她不到,才没来得及道别便离开了天界。但这么大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应当是思虑了许久才做的决定,可小柳却一直对她守口如瓶,白萱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细细想来也是明白了,从静兰轩的点滴相处中,就能明白其实小柳从来不喜天界清冷孤寂的生活。能登临苍穹,羽化成仙是修道者毕生所求,而于小柳而言,求得不过是凡尘里的世俗人生。 “可是要去?”见白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容宸只是浅浅一笑,也没有去回答她的问题。 点了点头,“我想去看看。”她想去看看,看看小柳过得怎样?五百年的时光已过,如今的凡间经历沧海桑田,朝代更替,全然不是小柳当年的故园,于她而言一切都是陌生的。身为地仙,不能现身人前,只能冷眼旁观那些凡尘里的喜怒哀乐,所有热闹繁华都与她无甚干系,她依旧是孤零零一人。白萱只觉得胸口发闷,回忆起水镜里一幕幕,那般明眸皓齿,温柔沉静的女子,却是倔强的让人心痛。究竟哪里出了错,箖霄与小柳,命运既然给了他们相遇的缘分,为什么就不能成全相守?有情有意的两人,却不得不承受如今这样两处伤心的无奈。 ………… 最后马车停在了离镐邺城较远的郊外,看着车夫驾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容宸护着白萱,一个腾云,消失不见。周围寂静无声,好像从未有人来过,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独留地上的车辙和雪地里的足印。 一转眼的功夫,周边景色大变,地上白茫茫一片,却不是积雪,而是柳絮。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明显已是春天,身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第 1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1 章 白萱惊讶地看着行人,心下不解,容宸不是不愿意麻烦,引起骚动,这回怎么直接就现身在街市上了,仔细一看,这些人好像当他们不存在,才明白过来。 容宸轻拂衣袖,修长如玉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护城河,河边有株三人环抱的古柳,柳条随微风轻拂,仿若婀娜多姿的少女,体态轻盈,明眸皓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白萱果然见到一身翠玉薄纱衣的小柳坐在古柳横生出的枝桠上,晃动着腿,看着树下车如流水马如龙。 “小柳——”白萱喊了一声,便想要小跑着过去,刚刚抬脚猛然想起了她如今不同往日,暗暗嗔怪自己,便小步子往护城河边走去。容宸只是立在原地,一袭白衣道不尽的清姿雅韵,看着白萱小心翼翼的样子,唇角渐渐染上笑意,温暖和煦,驱散冬末的寒意。 小柳转过头四下打量,先是满脸喜悦,待看了一番却是很是沮丧,低下头,心道,又幻听了,神女怎么会出现在凡间。 “小柳,我在这儿。” 茫然地抬起头,循声看去,最后视线聚到白萱身上,泪水糊了眼睛,连忙从树上跳了下来,小跑过去。 “我该生气的,小柳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嗔怪的语气嘴角却带着笑意。 小柳看着白萱,只觉得胸口发闷,“神女,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的,想同她解释为何不告而别,想问神女最近可好。可是当白萱真得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白萱见她有些消瘦,心生不忍,“好了,好了,我又没有真的要怪你!凡间的日子,可还好?” “我很好,神女……”小柳低着头弱弱地回道,终究是心里有愧,她不敢去面对白萱。“神女,小柳对不起您。我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因为,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您。 “对不起我?”白萱皱着眉有些不解,随着小柳一同向河边走去,“小柳你说什么,我,我怎么听不明白?” “神女,我不像,不像您想的那样,也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手攥成拳,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嵌在掌心里,“神尊带您回紫微宫,还有您在静兰轩中的点滴,我都会时不时地向花神娘娘汇报……” 白萱不禁向后退了两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所以,所以外人不知虚实,而紫藤芳主却能肯定神尊从佛界将您带了回来,她才有机会对您不利,差点害了您,这一切都是,都是我的错。”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紫藤芳主答应我,可以求娘娘成全我做地仙。”深深吸了口气,“我根本就没有仙缘,也断不了对尘世的念想,紫微宫清冷的岁月快把我折磨疯了。”抿起嘴角苦笑,眼中却多了几分对美好的回忆,“那时,我也没有想到后来会和神女在静兰轩中朝夕相伴。您越是对我好,我越无法面对曾经背叛过您的自己。” 沉默了片刻,白萱突然问了一句,“小柳可曾把我当做朋友?” 小柳呆愣住了,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您的朋友。” 白萱回头看了眼远处负手而立的容宸,那双清凉如水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四目相接,容宸浅笑着微微颔首。白萱一时了然,这世间有何事能逃得过他的眼睛,跟何况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会不知晓!之所以放任小柳向凝霜透露她的消息,只是要断了凝霜的念想。而今日带她来此,怕是他也不是单单只是要让她看看小柳在凡间过得好不好。无论爱情,亲情,还是友情,感情,最忌讳的便是存了心结。 或许他不愿多说,不愿去表达,但其实他爱得深沉,永远思虑的要比她多许多。看着容宸,白萱只觉的阵阵暖流流向心底,情不自禁地嘴角微微上扬。 “小柳,其实你不用自责,我不会怪你。” “神女,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发现心已经不一样了。”眼泪不争气地涌出,话到嘴边却成了哽咽,“用神女安危和信任换来的心愿实现,我无法安然处之。”虽然现在的凡间生活是她在天界心心念念了五百多年,可是如今却没有了心愿达成时的欣喜。 “小柳,刚刚听你说的时候,我是在怪你,怨你。”看着小柳哭丧着脸,白萱拉过她的手,继续说道:“后来想想,若是就仅仅因为这个,我就失去了你这个朋友,好像吃亏的还是我。谁都会有私心,有犯错的时候,我不能因为一点无心之失而抹杀你所有的好。” “神女……” 打断她的话,“好了,现在我知道了,你也不用再去介怀。我可是一直把小柳当做是朋友,也是亲人。”笑着摸了摸肚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而且你这个姨母是当定了。” 小柳泪眼婆娑地看着白萱,嘀咕道:“我也一直把神女当做亲人一般。”而后满脸惊诧地,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一会儿看看白萱,一会儿有打量着她平坦的小腹,“姨母?神,神女,你,你……” 白萱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全是柔和慈爱。 小柳咽了咽口水,偷偷看了眼远处负手立于河边的容宸,眉目如画,一袭白衣清冷离尘的远古神祗。亏她成仙之前历的还是情劫,竟然看不出神尊对神女的心意,或许有怀疑过,但是想想那个清冷如霜雪的远古上神,谁又能相信他也入了红尘? 一脸的不可置信,“神尊,他……”小柳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怎么会?”挑眉笑了笑,“对我这么没信心,不会吧?” 小柳睁大眼睛看着白萱,不久前她还劝过神女放手,如今竟是连孩子都有了,这,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而后意识到反应太过激烈了,连忙捂住嘴,不过这消息也太惊人了!神尊何时成的亲?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天界竟无人知晓。 “这其中的缘由怕是三句两句也是说不完,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同你慢慢说。” 小柳不断地深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暂时消化了这个足矣惊天动地的消息。之前白萱的痛苦纠结,小柳都是看在眼里的,生怕她会入了执念,生了心魔,走了花神的老路,如今见白萱得偿所愿,她打心底为她高兴。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白萱神秘地一笑,“或许神尊早就喜欢您了。您刚到天界那会儿,神使大人遣我去静兰轩送东西顺便看看您醒了没,我刚进大门,隐约在您窗外看到一袭白衣,不过一眨眼,便就不见了,当时还以为花了眼,如今想想也许就是神尊。” 远处河边,一阵微风起,衣袍鼓动,雪白飘扬。容宸微蹙着眉看着河对岸连绵起伏的远山,明明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却面目清冷,遗世独立。玉颜如霜,气质飘渺轻忽,如月华清辉,又如林间朝露,彷佛下一刻便会化作这清风离去。白萱莞尔一笑,难怪他当时会同她说‘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原来真的是吃醋了。 笑嘻嘻地拍了拍小柳的肩,“要是哪日觉得待在人间无趣了,便回静兰轩吧,那里一直都会是你的家。”还像在天界那时,很自然去地挽着小柳的胳膊,“不过你要先带我去逛人间所有好玩的地方,吃尽各种美食。”人间其实还算是个游玩的好去处,凡人比神仙着实更懂得享受。之前去庙市容宸给她买的吃食,白萱至今还念念不忘。不过女孩家的心思,容宸毕竟还是不甚了解,同他一起逛庙市,白萱难免有些不尽兴,自然不如同小柳来得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写这章的目的是什么呐?冥思中……无解!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上元灯会 坤元皇朝南方的一处小镇,十里长街张灯结彩,灯火辉煌。街上,火树银花,人头攒动,欢笑声鼎沸。此处,虽远离皇城,失了几分庄严繁华,却别有他的一番风俗趣味,随意洒脱。 夜幕降临之后,已全然见不得小镇周遭连绵起伏的山脉和街道两旁错落有致的民居,如墨的夜色早已将它们的面目遮住。此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达官贵人抑或平民百姓,徜徉在这欢乐祥和的灯火海洋中,他们得到的快乐皆是平等。 两旁的树上,高挂着灯笼,一团团、一簇簇、闪烁着温暖光芒。灯笼上绘着精致的图画,有飞天仙女,有彭祖戏鬼图,还有花团锦簇的牡丹……还在营业的茶馆酒楼,条条灯笼自屋檐顶头悬下,如倾泻的瀑布一般,落于九天。长长的街市,如墨染的丝绸,好似天女镶嵌着无数宝石水晶,闪烁着熠熠光辉的华贵仙衣。 初春依旧寒冷,但不会冷却人们此刻高涨的心情。孩子们手提着灯笼,邀上几个小伙伴,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来回穿梭,时不时地还能听到父母三三两两喝斥的声音,告诫他们别走丢了,可是下一刻,他们却调皮地匿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只能听见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融入这美丽醉人的夜色中,不禁想仰起头看着夜幕上的繁星,不然会生出一种不知身在银河还是处在凡尘的错觉。 ………… 热闹深处的一隅,周围挂满灯笼的平台上,浅蓝衣衫外罩白色大氅的年轻公子立于中央,面容俊秀非凡,白皙的手提着一盏红色的灯笼,嘴角轻钩,美目似水。 平台旁,围满了人,尤以妙龄女子居多,而且皆看向平台上的蓝衣白氅公子,满眼写着崇拜仰慕之意。那公子揭下灯笼上的谜语,清朗的声音念道:“夜半新月挂枝头,猜一字。” “乃为四季的‘季’字。”台下,孤瘦雪霜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眸子灵动,姿态悠闲。在那白衣公子刚刚念出谜题的时候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后还洋洋得意地随口说了句,“二哥今年这灯谜出得未免太简单了些。” 蓝衣公子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惹得台下一众女子惊呼。清朗柔和的嗓音,缓缓说道:“谜底正是伯仲叔季的“季”。不过这奖赏之物自是不能给与三弟。” 少年撇了撇嘴,“别的我也看不上。我只要二哥你那枚白泽玉佩。”指了指蓝衣公子腰间的白玉,“若是今日所有谜题我皆答上,二哥便将玉佩赠我可好?” 第 1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2 章 蓝衣公子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着。 少年没有再步步紧逼,抱着胳膊,依旧姿态悠闲。不过却是收到了一众女子的眼刀和愤愤不满。 没有心思理会周遭的变化,白萱仍旧低着头还在思考着刚刚的那道灯谜,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明明知道了答案可她还是想不明白啊!“简单吗?怎么可能!”因为见此处人多,她才拉着容宸一同围观,二人刚好就站在少年身侧。而容宸对这些亦是无所谓,所以他便顺着白萱心意,此时也是满眼宠溺地看着犹在皱着眉满是苦恼的她,刚要出言为其解惑,便被打断,微微蹙眉,似有不悦。 少年转头,满脸的鄙夷,给了白萱一记大大的白眼,“又笨又丑,脑子不灵光,能怪得了谁?”少年一句话,俨然把白萱变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也许围观者中也有人同白萱一样疑惑,不过却是没有说出,生怕别人觉得自己浅薄。此时,她无疑成了众矢之的,随即四周响起一片附和的嘲笑声。 白萱这时才抬头看向少年,也是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我不和孩子一般见识。”这样浮躁毒舌的孩子怎么能成为一代书法名家,想想司命的命格子安排得就很不靠谱。 蓝衣公子见此连忙走下台来,看了眼白萱挽起的发髻,又看了看立在白萱身侧的容宸,二人依旧是镐邺城里的那般模样,长相再平凡普通不过。而后对着容宸弯腰拱手,满是歉意地道:“舍弟不懂事,冒犯了尊夫人,还请公子恕在下管教无方。”倒是疼爱弟弟的好哥哥,语意中竟是将所有过错一并揽下。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淡漠如冰的声音回道:“无妨。”四周的一切也都与他无甚干系,只作冷眼旁观。容宸面目清冷如画,一袭白衣胜过月华清辉,不过这般冠绝六界的美却是只有白萱能见到。 看着蓝衣公子,白萱点了点头,对嘛!这样温润的气质,淡定从容,才是状元之才,大家典范。江南沈氏一族三子,将在以后的十年陆续成为坤元皇朝商界,文坛,和书法界的翘楚,名噪一时。 似水美目看向白萱,解下腰间的玉佩,“为公平起见,由在下再出一题,若是公子和夫人答上,在下便将这白泽玉佩奉上。” “二哥……” “闭嘴!” 白萱看了看那通体润泽的玉佩,不是俗物。又见那少年不复方才的悠闲,一脸的紧张,想是这玉佩他应是惦记了许久,一时起了玩心。连连点头,一脸的志在必得,“公子请出题。”而后偷偷扯了扯容宸的袖子,仰起头,哭丧着脸,求救似地看着他,软软地唤了声,“夫君……” 容宸见她的样子,忍俊不禁,轻轻摇了摇两人交握的双手,示意她放心。 “相依相伴对残月,仍旧猜一字。” 这般简单的谜题,可能也是那蓝衣公子故意而为,若不是白萱一时兴起,容宸却也不屑于这些在他眼里过于幼稚的行径。 “羽。”蓝衣公子话音刚落,清冷的声音便起,不多言一字。 在掌心描画了一会儿,白萱方才恍然大悟,对自家夫君是越发崇拜,“残月,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个字,似乎有些怅然,相依相伴本该圆满,残月却是遗憾。 蓝衣公子浅笑道:“既然如此”将那玉佩递到了白萱面前,“此物便是夫人的了,算是在下为方才舍弟的冒犯赔罪。” 白萱瞄了一眼正怒气冲冲盯着她看的少年,作状要去接蓝衣公子手中的玉佩,半途却是收回手,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夫人为何要笑?”蓝衣公子不解。 她的恶作剧他怎会不知,容宸无奈地看着白萱,眼中却是溢满柔情。 笑过之后,白萱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蓝衣公子沈浩然,他的一生她清晰可见。“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我不是君子只是小女子,但是仍旧想成人之美。圣人治理天下,白泽奉书而至。这玉佩配得公子,必然有其寓意。”言尽于此,白萱偷偷看了眼容宸,见他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吧,又多嘴了。 沈浩然一时诧异,有些晃神儿,他降生之时,一道人上门送此玉,此事除了沈家父母和他自己并无旁人知晓,“夫人,怎知……”却见白萱和容宸已经走进了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不见了身影。 ………… 待走远后,白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能知人未来。以前对于司命的命格她不尽知,只能看到过去,不能通晓未来,如今这是…… “夫君,我能看穿司命所定的命格。”神力恢复明明是好事情,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莫名地有种失落感。 “嗯。”容宸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看着她眉心处闪烁着幽幽银色光晕的萱草神印,心中五味杂陈,嘴角却依旧噙着一抹浅笑。 眸子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容宸平静无波的玉颜,白萱只觉得心口发闷,眉头渐渐蹙起,“夫君,你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 “怎会!” “可是……”刚刚出口的话,便被“嘭——”的一声烟花绽放的声音湮没。 容宸俯身,敲了敲她的额头,附在白萱的耳边轻轻说道:“以后,所有的事情我不说你自会明白,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展颜忘忧。” 身旁的嘈杂声一瞬间静止了,悄无声息,耳边反复回荡着容宸的话语,白萱眼里蓄着泪,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容宸扳过白萱的身子,一只手依旧攥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清冷的声音夹杂着温柔,那是这世间独此一份的温柔。“这是天界见不到的景色。” 一道道星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天际,在浓墨的夜空,顿时炸开。随即,一朵朵瑰丽的烟花在天际崩裂,逐渐绽放,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黛粉,桃红……将夜空点燃,亮如白昼。 四散开来的点点金光,如花瓣,如细雨,纷纷坠落,璀璨而又迷离。 “快看!快看——” “呀!好美!” “那边那个好看” “明明是这个好看” “又升上去一个” “哪里?在哪里?” 人们边观看边议论,被烟火照亮的面庞,满脸写着兴奋雀跃。白萱亦仰着头,看着那些美丽的倩影,惊叹不已,这一切美丽如同幻境。转过头,打量着容宸,他不染红尘的俊颜被烟火照亮,眉心处如水滴般的远古神印散发着银白色的光,看起来愈发如梦似幻。白萱抿了抿唇,握着容宸的手不禁又紧了紧,好像生怕他会如同那般绚烂的烟火一般,在她生命中留下短暂而美好的回忆。 见白萱看来,容宸原本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轻轻叹了口气。修长如玉的手指拢了拢她的白狐大氅,冷香氤氲,清冷的声音却是最好的安心法,“我在。” 想起了什么似的,白萱挑了挑眉,问道:“凡间的上元节也是有情之人的节日,难道夫君不知?” 容宸了然,微微颔首,“自然知晓。” 眨了眨眼睛,假装疑惑,“那你在清源阁前,怎么那么容易就答应了我?”眼中却满是狡黠,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 容宸但笑不语,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敲。 白萱嘟着嘴,揉着额头。 烟花如星雨,“嘭——”一朵镀着金边的富贵牡丹也随之出现在夜空,每一片花瓣之间都熠熠生辉,楚楚动人。荷衣欲动,彷佛盛装的牡丹仙子,在天空中莲步微移,自由起舞。 第 1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3 章 “夫君,好漂亮!”白萱仰着头看着漫天绽放的美丽,轻轻摇了摇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下一刻,笑意凝在脸上,只觉得顿时周身冰寒,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起来。听不到,烟花爆发时的巨大响声,听不见,人群中大声嬉笑喧哗的声音,那一刻,她的世界一无所有,崩塌倾颓。泪,顺着眼角一颗颗滚落,身子僵硬已然没了知觉。方才,她轻摇着两人原本相握的双手,掌心没有那熟悉的微凉的体温,只有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寒风从半握成拳的手心,空荡荡穿过……不敢回头,不敢动,她怕,怕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不过片刻,却久到了天荒地老…… “怎么又哭了?”容宸蹙着眉,有些微凉的手指为她温柔拭着泪。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白萱猛然回头,看向容宸,他依旧面色平静淡定。“夫君……”这喃喃的话语,音调有些颤抖,抓过他为自己擦泪的手,紧紧地贴在脸上,破涕为笑。还好,他还在,刚刚一定是错觉! 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却只是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别哭。”浅浅地笑着,像是对着爱哭的孩子一般,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嗯,不哭。”点了点头,一边傻傻地笑着,一边胡乱地抹着眼泪。 “可要吃糖葫芦?” “嗯?”没来由的一句话,白萱有些诧异,顺着容宸的视线转头看去,果然透过熙攘的人群,见到了插在木棍上那些串得长长的糖葫芦。回头看向容宸却是摇了摇头,依旧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咬着唇,“不要。” “可是我想吃,小萱去买来可好?” 拼命地摇着头,刚刚止住的泪又开始忍不住倾泻。他明明不喜欢,却选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要支开她,“不要,我不要。”环住他的腰身,腻在容宸的怀里,彷佛这一撒手就再也不复相见。 容宸轻拍着白萱的背,好看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哄着她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扶着白萱的肩,看着她,“这点小小的要求,小萱就忍心不答应为夫?” 白萱摇了摇头,咬着唇,清澈明亮的眸子犹豫地打量着容宸,“你不会离开?” “不会。” ………… 白萱每走几步,都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视线穿过人群在见到那一袭白衣,眉目清雅的他时,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才会平复几分。 其间,不过百步距离,她却走得异常艰难。 容宸也一直看着白萱,在与她回眸的视线相接时,低眉浅笑。玉颜如霜,敛尽月华。白衣不染纤尘,清冷慈悲,如碧海无波,虽身处凡世,却难与这三千繁华相融。 待二人之间距离远了些,行人渐渐遮挡了视线,再也压不住口中那浓郁的腥甜,容宸捂着胸口,一大口鲜血吐出,点点血迹染在白衣上格外刺眼。好看的眉头紧紧蹙着,催动神力强行抑制继续涌入口中的血,面色苍白,薄唇几乎没了血色,额上薄薄的一层汗珠。宽大的袖袍中手臂微微有些颤抖,白皙如玉的肌肤下,隐隐可见闪烁的火光,顺着经脉飞速游走。 那道匿在白萱眉心处的红莲天火,被容宸引入体内沉寂许久后,如今躁动不安,随时要迸发而出,却是要比验魂灯逆天改命时受的十二道天火强了不知多少倍。命运真得对他们格外残酷,无论最后容宸是否选择回归天之极,这世间只有,也只会有唯一的远古之神。 片刻后,不想让白萱看到自己的这副样子,隐忍着痛苦死死攥着的双手渐渐松开。容宸深深吸了口气,如今白萱虽神力有所恢复,但仍不及他,他的变化之法她看不穿。指尖淡淡的银色光晕,一个幻法之后,身上的血迹没了踪迹,面色也是红润了许多,嘴角依旧是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天之极的封印如今他已然支撑不住,能陪着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作者有话要说: 喵——之前红莲天火的那一章终于是有用了,还好我没忘记(ˇ?ˇ) 第68章 第六十七章 平凡夫妻 彼时,远古神族之间的大战还未爆发,六界仍由远古之神掌控,神帝白羽在寂灭之前将清浊二气化生的神魔置于他所创的世界中,唤为玄丘界,浮于尘世之上,悬于天地之间。而后世诸神在玄丘之界中的种种经历也被记载在《天界通史》中,史称龙汉初劫。 容宸与白萱第二世的初遇便在这玄丘御国,那一年,温玉池中莲花开的繁盛…… 玄丘界本该在神魔归位后便消逝,是容宸用神力护持着,方才得以存留下来。那里,是他们前缘的开始,有着他们共同的回忆。而她不在的几千年里,每逢梦里相逢,醒后怅然若失,容宸会时不时地来到这里,俊颜如霜看着温玉池中满池盛开的莲花,一坐便是许久。 那些曾经是如今回忆起来含着泪的微笑,她的笑靥,撒娇,固执,玩闹……一幕幕还清晰在眼前,依稀如昨。他午后小憩醒来时,发现她不见了踪影,唤了几声,她便不知从哪里笑嘻嘻地出现在他面前,踮起脚两指轻轻地揉着他微皱的眉头,还一本正经地说着,“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 在这里,她是白萱,因为他而化身人形的莲花小妖;他是倾尘,御国二皇子,亦是她的白衣公子。 ………… 容宸带着白萱穿过结界踏进五千年前的御国,褪去了往昔的喧嚣热闹,不见人影,寂静无声,入眼便是那一望无际的莲池。 驻足在池边的木栈道,放眼望去,水波潋滟,翠绿无尘的莲叶中,菡萏丛生。亭亭玉立,含笑欲语,那般雅致脱俗的美,只能远远看着,而不敢心生亲近,生怕久久凝视都是对她的亵渎。 白莲似雪,红莲如火。人间有笔应难画,雨后无尘更好怜。无边无际的莲池,嫩蕊凝珠,清香阵阵。白、青、红、紫、黄,五种天华中似乎独独少了那么一支青莲。 “可是有想起什么?”容宸见着白萱一副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才出言问道。 白萱看着那方莲池,只是觉得很熟悉,一种熟悉到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眼前所见景象,不正是在西方梵境时,她做了两千年的梦,那梦里的场景吗?四处打量一番,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对生的娑罗双树。洁白的花树下,小小的花瓣倾洒了一地,中央放置着藤制的躺椅。躺椅旁的小几上,零散着放着几本微微泛黄了的书卷,一切如旧,只是不见了那一袭白衣的俊俏公子。 歪着头,明亮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宸,嘴角情不自禁上扬,那不见了的白衣公子此时不就在她身旁吗?难怪佛界初遇会觉得那般熟悉,空洞的心灵从未有过的充实,白萱兴奋地扯着容宸的衣袖,指了指那躺椅,“我之前的梦里,一直都有它出现。” “我知道。”容宸浅笑着微微颔首,“可是要去看看?”牵起白萱的手便要走过去。 摇了摇头,“夫君,先等等。”她立在原地不动,仍旧环顾四周,似乎在寻些什么,而后视线定在某一处,脑中闪过断断续续的场景,依稀有些印象。疑惑地皱着眉,手指着靠近木栈道一棵枯萎的云木,“应该还有些什么的,难道我记错了?” 容宸亦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长身玉立,墨染青丝被微风撩动,银丝绣纹的衣袖亦被轻轻吹起,微蹙着眉头,“那处,原本有一株紫藤。” “紫藤……” 白萱伫立凝望,似乎能看到一条紫藤萝瀑布垂在眼前,也在心上缓缓流过,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看着容宸的玉颜,咬了咬唇,问道:“是,是紫藤芳主?”想起了之前紫藤看着她时,那怨恨恶毒的眼神,不禁有些心惊,难道她遗忘的记忆里,真的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而她那时……却以遗忘为借口,对紫藤置若罔闻。如今想起,不知道随着容宸离开花神宫之后,紫藤怎样了? “是。”揉了揉揉她的发,“不过错不在你,无需介怀。庸人自扰,终究害了你,也害了她自己。” 由欲望而生忌妒,而女人的妒忌心更是可怕,一旦产生,首当其冲的便是曾经最要好的朋友。 “那她,后来到底怎样了?” “除仙籍,永不召回。” 白萱一时哑然,想起紫藤临别时那释然的微笑。许久后,才叹了口气,抿唇苦涩一笑,“或许,因为我的自私才害了他们。” 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舍不得离开她,她又何曾不是?苍生与他,她皆放不下,若是自私,便不会如这般纠结心痛,大可自私地劝他置六界生死于不顾。萱草,一来忘忧,二来便是萱亲之花,见不得众生疾苦,不会将自己的幸福凌驾万物之上,或许这就是天命选中她的原因。浅浅一笑,在白萱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小萱,终究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天命迫我们到如此境地,你怎生还是不明白?” 白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应该明白什么? 容宸却是牵起她的手,向那对生的娑罗双树方向走去。“你当年擅自用禁术固然有错,可也阴差阳错地造就了他们的命数,是非对错已然不再清楚分明。”侧首看向白萱,深邃的眸子一片清明,“况且,今日种种早已在父神预料之中。” 惊诧不已,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声音喑哑,“你是说,说父神他,他知道我们……会如此?”心中酸涩,神情有些恍惚,任由着容宸牵着自己向前走去。关于前世的记忆中,那处山洞里,她听到了神帝与神后的对话,清楚地记得神帝有些冷然决绝的话语。他说,天命选中了她,况且萱儿是我们的女儿,这一切她必须承受。 第 1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4 章 白萱记忆里的神帝不是高高在上的远古尊神,而是和蔼慈祥的父亲。虽然有时会板着脸教训调皮的她,但只要她撒娇装哭,他便会不知所措地展颜而笑。抱着小小的她,耐心地哄起来,一遍一遍地说着,“都是爹爹不好,爹爹的错。萱儿,原谅爹爹,好不好?”就是这样将女儿视若掌上明珠的神帝,竟然在白萱最需要他保护的时候,抛下她不顾,未曾留下一言便与神后隐匿踪影消失不见,独剩下容宸不顾生死地护着她周全。如今,白萱好不容易得到幸福,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它逝去,从此六界之中,她将孤零零再无亲人,她不解过,怨恨过,为什么,为什么对她百般宠溺的爹爹会这么残忍? 嘴唇有些微微泛白,眼里泪花打着转儿,可是却咬着唇倔强地不哭,“为什么,为什么……” 容宸停步,皱着眉,扳过白萱的身子,修长如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迫着她看着自己。叹了口气,从前他的心冰冷如霜,除了白萱,从来不会去顾及其他,如今他的心,因为她而渐渐变得柔软。“小萱,不要去怪父神和母神,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才会做出那样的抉择。”就如他此刻,身不由己,不得不抛下她和孩子。 心被紧紧揪住,这种被最亲近最信赖的人舍弃的感觉,无法言明,但只会令她痛得体无完肤。白萱死死地咬着唇,眼中蓄着的泪愈发满盈,顺着眼角颗颗滚落,滴在那莹白如玉笋的手指上。 与他在一起的这段不长的日子里,虽有过欢笑,但终究抵不过她的泪水。身处梵境未到紫微宫时的白萱,懵懂无知,从未尝过任何苦头,可却在与他相恋的短短数月里遍尝了苦楚,彷佛是将这一生的泪都哭尽了。容宸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玉指抚着她被咬红的唇瓣,好看的眉头紧蹙着。长长叹了口气,手掌犹豫了片刻后,微微有颤抖,覆上她的后背轻轻拍着,“若是哭出来能好过些,便哭吧。” 白萱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儿,看着容宸,粉拳砸向他的胸口,“你骗我,骗我。不是说,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为什么,为什么是凡间的一个月?” 容宸只站在那里,蹙着眉,一动不动,任由她捶打着自己。他确实骗了她,凡尘里的一个月,天界不过几日而已。揽过白萱拥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心,闷得透不过气,没有一丝血色的薄唇翁动着,“小萱,对不起,我无能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扑进容宸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三生三世,容宸便是白萱生命里的所有,可若是没有了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从知道天之极异动开始,她明白容宸心中亦不好过,所以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坚强。就算最后的相守,也固执地希望留在记忆中的尽是美好,可是,她做不到,做不到笑着看他离开。如今,多日里积压在胸口的郁闷,委屈,苦痛……一股脑儿地迸发出来,情绪近乎崩溃,声音哽咽,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许久之后,竟是哭累了,靠在容宸的怀里睡熟了。如今怀有身孕,她越发嗜睡,而且情绪极不稳定。应是怕他在她睡着时离开,才强打着精神支撑。神力不足,她的身体如今已经开始吃不消,容宸俯身将白萱抱起,提步便向娑罗树下走去。 幻法之下,俊美离尘的玉颜惨白,眉心银白色水滴状的远古神印已变成红色莲花。千瓣莲华,花瓣间火光流连,在白皙清冷的面容上,愈发妖媚而诡异。如雪的白衣,玉树挺拔的身姿踏着满地落花,脚下,步子却微微有些不稳。 再等等,再给他些时间,有事情还未曾安排妥当。 ………… 白萱这一觉睡着极不安稳,时不时地会睁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四处查看,确认容宸是否还在。在见到那端坐在桌前,提笔书写的一袭白衣时,方才又沉入梦境。 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噙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她的梦境里,她不是神之女,他也不是远古尊神,他们不过是这凡尘俗世里再平凡不过的夫妻。柴米酱醋茶的日子,琐碎而平淡,虽有磕磕绊绊,但依旧幸福甜蜜。他们携手,一起从青年走过中年,从一双人逐渐儿孙满堂。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从呱呱坠地到牙牙学语,从蹒跚学步到长大成人。孩子一天天长大,而他们青春不再,鬓间不知何时多了几缕白发。他俊美的面容上多了几道皱纹,她的皮肤也渐渐没有了光泽,可他们依旧恩爱如初,相拥看着落日,彼此回忆着这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就这样,一起慢慢变老。 韶华逝去心不悔,执手白头相伴老。神又何尝不羡慕凡人,简单的幸福于他们而言向来难求。 作者有话要说: 紫藤和白萱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呢?其实我也没想好⊙﹏⊙b汗 第69章 第六十治武功的背后,哪个不是森森白骨,血泪成河?不然怎生会有战火肆虐、生灵涂炭?我知晓你不喜这些,你不喜的,能做的我皆替你做好。 远古神族心生欲念,因利而亡,如今的六界众生又何尝没有利欲之心?之所以不让你参与凡尘俗世,不过是众生苦乐,皆有定数,你能助他们一时,却救不了陷于万丈迷津的心。 如今魔君归位,六界已回归平衡,若是神魔纷争,你勿要插手,便由着他们去。” “……” 停息了片刻,仍旧觉得不安心。白萱喜欢热闹,他也不忍心她孤身一人,想了想,方又接着说道:“天机做事稳妥,思虑周详,你若遇事不明可与他商量;天同看似不着边际,但性子温和善良,我见你与他也算亲近;武曲心直口快,有时多少会有些木讷,不过性情正直;廉贞心思细腻,中规中矩。他们四个随在我身边亦有五千多年,上神之位,此后的数千年再无劫数,且明白如何自处,打理紫微宫亦有条不紊,与天界之神终究不同,你可以倚仗他们。” 一气说了这么多话,容宸只觉得喉咙腥甜难耐,忍不住侧首低低咳了几声。转过头,看着依旧腻在他怀里的白萱,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愈发温柔,“睡醒后,离开这里回紫微宫吧!” 第 1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5 章 长长的睫毛低垂,学着白萱的样子,两指覆在她紧皱着的眉心处,“小丫头,终于是长大了。”浅浅一笑,叹了口气,“不过太漂亮令为夫着实不安心,也舍不得将你交付于任何人。” “……” 彷佛是不同意他的话一般,白萱嘟了嘟嘴,嗅着那熟悉的冷香,本能地向容宸靠近,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淡淡的桃花香,容宸浅浅地一笑,握着她柔白的手,孩子气地说着,“今后,记得离着魔君远一些。还有寒玉,虽然是神器,但毕竟修成了男身,也不可过于亲近。” 往容宸怀里又凑了凑,“嗯……”竟然应了一句,但仍旧闭着眼,大概是梦呓吧! 吻着她的额头,眼底浓的化不开的柔情,“如此,便算作你答应了。” “……” 风轻柔和煦,粼粼水光的池面,盛开着的莲花,清雅淡远的气息既生涩又熟悉。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细雨,雨中夹杂着渺小的雪花,混和着落下的娑罗花,簌簌而下。 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疏雨,落花,飞雪,这三者的搭配,难免会生出几分愁思。寂静的屋内,隐约间,还能听到细雨滴落在莲叶上,而后滑落池水中的清脆声响。 容宸只是静静地侧卧于白萱身侧,如水的眸子只顾着打量着她,面色依旧无波无澜。这聚少离多的三生,他们遗失了太多的美好,错失了无数次的机缘。如今离别,自身的生死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放不下的只有她,无论怎样安排,都会觉得不稳妥。 “小萱,我给孩子取了名字。” “……” 若是昨日之前或许容宸还有那几分的把握,不过昨日之后,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考虑了许久,终于是说出了口,“唤作‘长离’,可好?” “……” “终究还是放不下,没有那般洒脱。只是想着你会忘记我,便觉得心痛难忍。”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所以才会骗着你,给你希望。你,会怪我吧?”将她翻身时滑落肩头的衣衫拢了拢,“长生本就是劫,我不该束缚你太多,若是将来遇到真心待你,而你,又有些心动的人,就暂且改改那执拗的性子。三世的痛苦已经够了,我不能再用回忆和无休无止的等待去约束着你。”叹了口气,“千年,万年,若是能忘,还是忘了我吧!” 一抬眼,见白萱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容宸一愣,见那双明亮的水眸中,空洞无神,一串晶亮的眼泪涌出眼眶,滑过太阳穴,滴在枕上,晕染开来。 容宸蹙着眉,修长的手指为她拭着泪,轻唤了声,“小萱?” 白萱依旧大睁着眼睛,没有反应,只是任凭着眼泪止不住地流。神力在悄无声息中回归,身体先于意识苏醒,可灵魂还被困在梦境里那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 四周浑然一色,辨不清东西,能清楚地听到容宸说的每句话,可无论白萱怎么挣扎也拨不开那片云雾,醒不过来。她不要就这样困在梦里,让她见他最后一面,看他最后一眼,也好。 拼命地摇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白萱捂着嘴泪水纵横,“我不会怪你,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就算是骗我的话,我也愿意相信。说好的,我会在紫微宫里守着我们的回忆,等着你回来。况且我不孤单,还有孩子会陪着我,我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孩子……”白茫茫的世界,白萱一个踉跄,瘫倒在地上,口中喃喃地念着,“长离,长离……”既然是骗我,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那样,我可以安慰自己,借口一直等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去时刻提醒着我离别的痛苦?忘记?如何能忘?吸了吸鼻子,咬着唇,竟是边哭着边笑了起来,“长离……相思不忘,长离未离。” 又是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声,容宸捂着胸口,搂过白萱,温柔地吻着她的泪。莹白如玉的指尖闪烁着银白色的光,点在白萱的眉心处,一道微弱的银色光晕转瞬即逝。白萱睁大的双眼睫毛颤动,慢慢阖上,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却重重地砸在了容宸的心上,疼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叹了口气,声音喑哑晦涩,“醒来后,这一切便权当做了一场梦。” 苍白冰冷的薄唇只是轻轻地印在她的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没有任何激情欲念,有的只是寂静的心跳,酸涩,苦楚…… “小萱,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宸的此刻的心境一定是矛盾极了,等了近万年,终于有了相守的机会却要面对分离,既希望白萱能够记得他,又希望她能忘记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哎!矛盾纠结……之前看小说楠竹说就算死也要女猪脚永远记得他,当时年轻,觉得哇哦,楠竹好霸气,现在想想那不是自私吗?真正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一定是纠结矛盾的,不过最后一定会处处为她考虑,所以我想最后的离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还活着,就算明白白萱会伤心,可为神有漫长的时间供她遗忘疗伤,容宸一定会狠心戳破那个美丽的幻境,戳破那个他无法完成的诺言。 第70章 第六十九章 六界浩劫 待白萱醒来之后,不知是过了几日。屋中,再也不见那袭熟悉的白衣身影。空气中,也早已没有了淡淡的冷香。 这偌大的玄丘御国空荡荡,萧索寂寥,只有屋外寂静无声的落雪。莲叶上的水珠不再滚动,会时不时地落入池中,发出几声‘叮咚’的脆响,而是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永远被冰封住。 没有微风,没有鸟鸣,没有落花……世界彷佛顷刻间静止了一般,无声无息,安静得令人窒息。 白萱抱着膝蜷缩在床榻上,眼神空洞,低低地抽泣着。在梦里听到的话,一定是个噩梦,那不是真的!她要等着容宸一会儿回来,告诉他,她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然后听着他一遍遍地说着‘我在’…… 死死地咬着唇,攥着被子,指甲嵌在掌心,隐隐见了血丝。她不相信,不相信他会就这么离开自己,会连告别的话都没有等着她醒来亲自说上一句,就这样消失不见。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在吓她,就像之前那样,只要见着她哭,他便会出现安慰她。 可是,等了许久,锦被已经快被泪水湿透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原来,真的是不会再回来了吗?一次是紫宸殿,一次是上元节,尽管这种感觉熟悉得很,可是不代表真正面对离别时她就能接受。 白萱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窗外的落雪,曾经最喜欢的未央花,如今却是异常的嘲讽。爱屋及乌,最爱的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能入得了眼,令她放在心上? 远古神力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回归身体,此刻不过恢复了个二三成左右,但六界之景却是清晰可见。绿树清流,高山流水,熙熙攘攘,纷纷扰扰,无不映入白萱脑海。黛眉微蹙,眉心的萱草神印散发出柔白平和的银色光晕。睫毛轻轻动了动,阖上双眸,缓缓垂下头去。 灯火辉煌的长街夜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十里红妆的嫁娶队伍,喜气洋洋,鼓乐齐鸣;座无虚席的流水宴会,人头攒动,歌舞曼妙。六界的热闹繁华,无不在刺激着此刻的白萱。世事洞明,因果轮回,之前不明之事而今皆透彻,回头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傻! 远古神族用全族的寂灭,换来了如今的一切,可是六界众生有谁会记去得,感激他们的付出? 远古神族有缺点,如今的六界又能好的到哪里?利欲熏心,蝇营狗苟,损人利己,机关算计…… “这就是父神,你要守护的六界,哈哈哈……值得吗?哈哈哈……”一直笑着,笑得眼泪止不住地流。 许久之后,抬起头,美眸却是没有了焦距,空洞诡异。扯了扯嘴角,一丝残忍的笑绽放在那张完美雅致的面容上,鬼魅,嗜血。远古神族的戾气,她不是没有,只是淡了些许,如今因为容宸的离开,心中压抑了近万年的委屈,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一股脑儿地迸发出来。 “六界算什么?苍生算什么?凭什么要整个神族牺牲,去成全他们?我们又有什么错,不过是求一个平凡相守?既然天道无情,我又何须有心!” 她错了,错得离谱,竟然什么也没有做,就认了命! 白色曳地襦裙,长长的裙裾不知被哪里来的劲风撩起,仿若下一刻便要乘风归去,翱翔天地。昆仑玉簪不知去了哪里,乌发披散华丽倾泻而下,精致的五官,本应透着似水柔情,此刻却只有冰冷寒意。收起了那几分小女儿的情怀,已经死了的心,空洞的双眼中无喜无悲,此刻的她是白萱却也不再是之前的那个白萱。 右手长袖一甩,一把通体洁白的剑飞速自远方而来穿过结界,悬在白萱面前,正是遗落在静兰轩中的寒玉剑。白萱单手接过,握在手中,没有片刻犹豫,纵身便飞出了玄丘结界,直奔着天之极而去。 能救得出容宸便罢,救不出,她便毁了这六界,与他陪葬! 越是体会了相爱的温暖,越是接受不了曲终人散的凄冷。所谓的看透生死,只不过是没有真正经历过痛彻心扉的离别。 在白萱离开玄丘界的那一瞬,悬于天地之间的巨大结界霎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降落,洒在人间的每一寸土地上。于是九州六合间,无论寒暑,不分四季,就这样降了一场纷纷扬扬,持续了近三日之久的大雪。 ………… 天之极之前那一处短暂的黑暗,便是封印所在,如今竟是寻无踪迹,只余一片明亮,苍茫荒芜。它本该在远古神族寂灭不久后就彻底沉寂,之所以存在,从头至尾,不过是这世间存有两位远古之神,如今容宸回归,天之极自然也没有了它存在的必要。 第 1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6 章 天之极?红莲天火?原来它们的出现只是为了分开他们,令一切回到五千年前远古神族刚刚寂灭的时候。命运的转轮,终究是又转回了原点! 白萱见到眼前景象,心中是比着天之极还要空荡,绝望……早已没有了眼泪,没有了情绪,不眠不休,只是没了命一般,不断向寒玉剑中灌注神力,不知疲倦地向空无一物的天之极挥去。 外溢而出的神力在白萱周围形成一股强大的劲力,每刺一剑,神力袭去,远古神界的天空便会有轻微的颤动,像蛋壳般被震出一道道细小的裂纹。缝隙逐渐变大,在眼见着便会支离破碎的时候,又以眼睛来不及捕捉的速度,迅速修补合拢,恢复完整。而后,依旧如初的天之极竟像是一张巨大的袋子,将白萱之前所有击出的神力,收集聚拢在一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又反噬了回去,尽数打在她身上。 如同开启了某种诡异的阵法一般,白萱所做的一切终是徒劳无功,不过是在白白耗损神力罢了。 嘴角缓缓地有血渗出,可白萱偏偏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胡乱擦了擦,仍旧对着虚空之中挥舞着寒玉剑。 天之极外,早已是混乱不堪,众生恐慌。 人间在那一场大雪之后,便陷入久长的黑暗之中,植被荒芜,黄沙漫天。大地在缓缓下沉,海水咆哮升起。 而神魔两界也终究逃不过这场劫难。 承载着整个神族的八卦法阵,岌岌可危,随时会有坠入凡尘的可能。四海之水纷纷形成水柱,被巨大的吸力引导,向天界倒流。 身处蛮荒的魔族,狂风肆虐,飞沙走石。雷鸣闪电,倾盆的暴雨快淹了魔君沧溟的九华宫。 幽冥鬼界,暗处见明,亮处入黑,更是哀号不断。平时寂静无波的忘川河如今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滚沸腾。 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任此发展下去,便会是天地重生,万物尽诛。 ………… 昊天帝满面愁容地看着那由神力而形成的巨大包围圈,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从外看去几乎与结界一般无二,其中发生了什么,不尽可知。昊天帝身后的一众神仙们,也是各个面露惊慌,有的焦急不安,有的慌张失措……倒是那几位上神面不改色,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之极处。 眼前的云白色结界,众神根本无法接近,那些神力修为低弱的神仙抵抗不得,只能远远站着,生怕仅仅是靠近一小步,下一刻就会有魂飞魄散化作齑粉的可能。传闻远古神族神力强大,远胜如今神族千倍万倍,不过却未曾有人见识过,如今这场景,他们除了担惊恐慌竟是别无他法。 世逢大难,凡人还心存着一丝期盼,可以向天祈祷,祈求诸神庇佑,可是他们该去求谁? 对比神族此刻的不安,天之极另一侧的魔族倒是无声无息,按兵不动。令人不禁生疑,难道六界的浩劫,偏偏魔族逃过了? 凛冽的寒风肆虐,衣袍鼓动,可一身明黄色朝服的昊天帝却从容依旧,威严不减。他是神族此刻的精神支柱,就算担忧,就算束手无策,也得装作无事一般强撑下去。侧首,看向一旁的凌轩,语调平静地低声问道,“难道魔族无事?” 凌轩一身华美蓝衣,手持折扇,玉冠美颜。劲风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竟是连发丝都没有一丝的凌乱,面容平静地看着天之极处,皱着眉,摇了摇头,“六界浩劫,魔族怎能逃得过?” “那……如此为何?”不该这般平静,平静地令他心里没了底。 “或许,魔君也在等。” “等?等什么?” “来了。” 凌轩话音还未落,自中天紫微宫方向,五人飞身而来,隐约只见的前头那人一身枚红色的袍子。如此强大神力的威压下,他们竟是连瞬移也用不得。 凌轩见到来人,心中大石才算落地,缓缓舒了口气。转身,对着昊天帝从容不迫地说道:“臣自有办法解天界危难,此处不宜久留,还请天帝带着众神先回议事殿。” 待稳稳降下后,一众神仙们才是看清来者是紫微宫的四大神使,至于那枚红色衣衫的绝美男子,却未有谁见过识得。 昊天帝犹豫了片刻,见到紫微宫之人,心中多少也是明白了凌轩所为,方才拂了拂袖子,朗声说道:“既然太极帝君有良策,朕与众卿家便静候佳音。”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才以昊天帝为首离开了天之极。 ………… 见众人走远,凌轩才连忙转身,皱着眉,看着天之极叹了口气。对于容宸的离开他来不及悼念,就得收拾心情面对如此棘手的事,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掌心。 立在原处未发一言的桐若此刻也跟着上前,看着寒玉问道:“怎样?神尊留下的破阵之法,可曾参悟?” 寒玉提了提袖子,掐着腰,细长的柳叶眼看着天之极,满眼的担忧,嘴里却是喋喋不休地埋怨,“他奶奶的容宸,既然预料到小傻子会如此做,扔给我几页纸是什么意思,也不说清楚!他以为谁都是他啊!” 白萱不管不顾的做法,竟是阴差阳错地以神力开启了远古神族当年创世时所用的阵法。若要重新创世,便是要毁了之前所有。 远古阵法,未曾接触过,百年千年也未必能参透。 海面升起,巨浪滔天,眼见着要吞噬掉整个大陆,待得海水涌入,那时,人间便在劫难逃。凌轩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奈,只得好脾气地同样问道:“如何?可曾参悟?”对于寒玉的看不顺眼只能强压下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抱怨,若不是此刻情况危急,换作以前,依着他的脾气,管他是什么神器的剑灵,不修理他一顿都怪自己手残。 “神尊的法阵,已经参悟。但此阵没有阵眼,只能强攻。”天机看了看凌轩,极力平复低落的情绪,方才语气平稳地接着说道:“需得四位神力修为高深者,守住东西南北四角,同时施力,然后由寒玉上神从法阵薄弱之处进入,将人带出来。不过”天机停顿了片刻,“不过靠近法阵者,皆有被反噬的可能。” 天机在同凌轩说着话,寒玉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云白色的结界。六界生死与他何干?他心系的不过只一人而已。可是,那肆虐的法阵里发生了什么他看不到,也不知道白萱此刻究竟怎样了,虽然一颗心紧紧地揪着但却只能等。 因为需得强攻,难免会伤到白萱,所以只能瞅准最佳时机方才能出手。嘴上抱怨,也只是怕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心里的恐惧会一点点扩散。手在身侧死死地攥着拳,萱儿,坚持住,你一定不能有事! “我,水神皆可,至于那两位……” “我倒是也可。”众神离去,旭尧却没有离开,听得天机如此说,才缓步上前。肤色依旧白皙若雪堆就,黑发垂落腰间,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是病弱苍白。没了白色大氅,仅着单薄的青色衣衫,清雅,华贵,遗世独立。错位的命运,随着容宸的离开,一切回到了原点,而旭尧的神力自然也恢复。 “太子殿下?”桐若看了眼凌轩,倒是犯了难,“这,怕是不妥,反噬之力……” 桐若话还未说完,却被那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有何不妥!”细长的黑眸蕴藏着锐利,削薄的唇噙着一抹冷笑,“他,不过是为了当年所犯的过错赎罪而已。” 来人一袭黑袍,袖口滚金边绣着竹纹,棱角分明,俊美绝伦。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修长高大的身材,冷傲孤清却又几分内敛,周身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司徒琰?”凌轩一见那人,倒是乐了。 幽冥帝君司徒琰,虽为一界之主,但两千年前却偏爱擅离职守,时常到天界做客,太极宫倒是司徒琰常去的地方,凌轩与他算得上有几分私交。后来不知发生何事,司徒琰竟是再未曾踏足天界一步,也不愿与天界众神来往。 手负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自远处走向众人,说话语气都带着几分自信强势,“一则,本君不想因为此事,幽冥界又多了那许多的倒霉鬼。二来,也是想看看远古神族的神力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 司徒琰面色冷凝地端详着渐渐开始旋转起来,看似云白色结界的法阵。片刻后,削薄的唇抿了抿,锐利的黑眸一一看过紫微宫的四大神使,感慨道:“神尊身边总是跟随着武曲,如今却是明白了。若是神尊出手,这世间不会有谁承受得住。只恢复三成不到的神力,便可以毁天灭地。远古神族的神力竟是强大到可怕!” 武曲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同眼圈有些微微泛红的廉贞和有些魂不守舍的天同站在一处,从出现就没有说话,他还没有完全接受神尊寂灭的消息。 虽然容宸于他们而言是主,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喜怒从不形于色,但五千年的追随,那样的感情早已远胜过亲人。 收回打量的视线,司徒琰瞥了一眼旭尧,又很是不待见地看了凌轩一眼,而后径直走向了桐若。“怎样分工?要如何做?” 第 1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7 章 桐若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凌轩,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旭尧,有些迷惑,不过瞬间就恢复懒散优雅。“我与太极帝君分守南北,至于东西两侧便交与太子与幽冥帝君。” 为当年之事赎罪,到底是什么事?而两位帝君之间似乎也有过节,一旁的天同时而看看这个,时而又看了看那个,分明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眸中闪过一丝光芒,这几位天界位高权重者的八卦可不是谁都有幸知道的。叹了口气,不过想了想神尊寂灭,白萱还困于阵中,眸色一暗,便也觉得什么八卦事情也变的索然无味。 “我可曾得罪了你?”还在错愕中的凌轩回过神来,脸色有些不悦。这六界之中,还没几人不卖他凌轩的面子。 “得罪我?倒是不曾。不过所为何事,难道帝君不清楚?那丫头可还躲在我宫里,不肯出来。” “你是说雨馨她在幽冥界?” “帝君费心了。待此中事了,旭尧必亲自前往幽冥界带回舍妹。”心里难受,不还有家人吗?怎么偏偏要跑去幽冥界。“舍妹,怎么样了?”毕竟是双生子,旭尧心里也有些难过,面色紧张地看向司徒琰。雨馨自从知晓凌轩要册立帝后的消息,便在无忧宫留了“出去散心,勿寻。”几个字后,如蒸发了一般,杳无踪迹。 “倒是不必,那丫头本君自会照顾好。”司徒琰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凌轩握着折扇的手一顿,“她,可还好?” “好,好极了!”司徒琰斜睥了一眼,“怎么?帝君如今想起来记挂她了?”冷笑几声,“也是,毕竟帝君已有了紫菀姑娘。” 凌轩默然,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 缓缓旋转的法阵,由起初的平稳渐渐有些抖动,带起的劲风更甚,还有零散飞起的沙尘,应是要变换着旋转的方向。 一直抱着胳膊观察着阵法变化的寒玉,青丝被风吹起,漂亮的面容是难得的严肃,细长的柳叶眼闪过一丝决绝。 “破阵!”不大的声音,却极具魄力。 话音刚落,四人也收敛了刚刚的情绪,彼此只一个眼神,便心照不宣,倒是默契十足。飞身而起,化作四道光影分别守护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毕竟是天界神力最强的四人,充沛的神力不断涌向那云白色的法阵。由星星点点逐渐扩展,急速形成光柱冲向远古天际。而后在上方逐渐交融会和,成为巨大网罩将整个法阵包裹其中。 在神力的迫使下,法阵的旋转速度渐渐减慢,稳住了抖动的势头。突然,旋转的法阵有那么一刹那的静止,在东南方向列出一条缝隙,此刻就是进入其中的最佳机会。 寒玉看准势头,凝了神力,刚要进入其中,便听到一声鸾鸟鸣叫,接着一道飞速闪过的红色身影抢先他一步进入了法阵之中。 速度极快,彷佛是一时眼花,法阵之外,只余那只通体火红的鸾鸟在盘旋低飞,声声鸣叫。 “魔君——”如此,凌轩倒是猜到了,魔族按兵不动果然是在等着这个机会! 寒玉气急了,啐了一口,骂道:“他奶奶的!”不过那红衣男子的气息寒玉却是熟悉得很,之前那处他进不得的结界上,依稀存在的气息就是这个,分明与白萱同源。对着缝隙大声喊了一句,“你最好在一刻钟之内把人给我安然无恙地带出来,要不然本大爷要你的命!” “绝念忘机,凝神寂照。守阵!”寒玉一闪身去到了旭尧身旁,四人之中,旭尧的神力相对要弱一些。怕是难以撑到一刻钟,若是强撑难免会损及根基,寒玉出手助他,旭尧倒是轻松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白萱一直都清楚要不就是六界覆灭,要不就是容宸离开,这二者选择其一,或许会有第三种选择,可是她因为害怕,不敢去选择,所以一直在逃避。白萱的性格就是胆小懦弱,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可总是在无意间伤害了一些人,遇事总想着躲到别人的身后,让别人替她做决定…… 第71章 第七十章 心死如灰 沧溟进入阵中后,便见得白萱正挥舞着寒玉剑一阵乱砍,发丝凌乱,精致的脸庞上狼狈不堪,身上渗出的血已将白衣染得血迹斑斑,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凌厉的剑气,风卷云残,法阵中充斥着凄凉肃杀之意。劲风鼓动着火红的衣袍,打在脸上仿若刀割一般,只觉得阵阵疼痛。强大的神力威压下,逼得沧溟连连后退,根本接近不了白萱。 在不知挥了多少剑之后,远古天界终于裂开一条细小缝隙,不过转瞬之间便又再一次迅速合拢,所有积攒的神力呼啸着再次反噬而来,尽数打在白萱身上。 生生受着反噬之力,白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弯着腰身,嘴角渗出的血珠连成线,一滴一滴,接连不断。汩汩而出的血,伴着阵阵馨香,滴在荒芜之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花,刺得人眼睛生疼。 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惨白惊心,眉心处,银白色的萱草神印如今完全被弥漫着的黑色雾气萦绕遮挡,唇边竟是噙着一丝浅笑,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妖异鬼魅。 应是感觉到了阵法的波动,白萱僵硬地转身,像是不知疼痛一般,柔软莹白的手胡乱抹了抹嘴角的血。空洞的眸子,没有一丝生气,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向沧溟,而后竟然挑了挑眉,弯起嘴角诡异的一笑。右手提起寒玉剑,僵着的身子如同提线木偶,抬起胳膊又要向远古神界挥剑砍去。 意识到白萱要做什么,沧溟紫眸中满是担忧心痛,试图用光鞭将白萱从反噬圈中拉出来,可刚刚接近便被她挥剑挡开。 只能声声喊着,“萱儿——停下来!” 顶着劲力一步步逼近,剑气割裂皮肤,衣袍被割破了几处,脸上也划伤了数道细小的口子,向外渗着鲜红的血珠。束发玉冠被打落,墨染的青丝凌乱散落。 渐渐靠近白萱身后,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沧溟却已经浑身是伤,精疲力尽,仍旧丝毫不敢停歇。 “萱儿……” 下一刻,“噗——”的一声,白萱回身,寒玉剑竟是刺向了沧溟的左胸口,直取心脏要害。 沧溟皱了皱眉,反手紧紧地握住了寒玉剑身,刺眼的血顺着他紧握着拳的缝隙间流淌。明明可以躲开,但他却不知为何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剑刺向他,被他控制住,总好过于挥向远古天界,如此她便可以少受反噬之力。 毕竟是远古神器,冰凉的剑尖刺穿他胸口的一刹那,就算凭借着那丝微弱的远古神力庇佑,沧溟仍就觉得周身寒凉,血液瞬间被冻住了一般,仿若置于冰天雪地之中。抿了抿唇,身体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禁倒吸口凉气,看着白萱温柔地浅笑着,似和煦春风,似冬日暖阳,而后另一只手向她缓缓伸出,微微有些颤抖,“萱儿,岩风哥哥带你出去。” 白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沧溟,握着剑柄的手稍稍有些迟疑,冰冷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痕,空洞死寂的眸子有过那片刻的惊讶错愕,嘴唇翁动着,“岩,岩风哥哥?” “是,是我。”沧溟依旧浅笑着,温柔儒雅。说话的动作时不时地扯动着胸口,传来阵阵抽痛,他却是连眉头也再未曾皱一下。 向她伸着手,温柔地语气带着几分诱哄,说着,“萱儿,过来,到岩风哥哥这里。” 刚刚要伸向沧溟的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去,垂落在身侧。眸光流转,那短暂的错愕转瞬便又被空洞所取代,退后了几步,白萱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岩风?哈哈哈……骗子,都是骗子!这世间哪里有过岩风?”攥紧剑柄,眸中闪过决绝,大力一提竟是毫不犹豫地将剑拔了出来。看着那殷红的血将火红的袍子浸透,眼中竟闪过一丝抱负后的痛快,阴鸷狠厉,越发残忍嗜血。 不过一眨眼,便又瞬移至沧溟面前,嘴角噙着邪肆妖媚的笑,冷哼一声,道:“沧溟魔君,难道你当真以为本尊是那个既好骗又懦弱的丫头吗?” 皱了皱眉,细细打量着眼前判若两人,阴晴不定的‘白萱’,摇了摇头,“不是萱儿,你究竟是何人?”胸口的血止不住地流,沧溟捂着胸口,面色平静,但深紫色的眼瞳还是写着一丝慌乱,“你,你究竟将萱儿怎样了?” “哎!终于发现了吗?哈哈哈……不过这么多的问题,本尊要回答你哪一个?”莹白柔软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着寒玉剑身上的血,“见你也撑不了多久,本尊心情甚好,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本尊当然是神帝之女白萱”摇了摇头,随之又叹了口气,“不过可惜的是,却不是你的萱儿。她接受不了爱人离世的事实,懦弱地选择了逃避,不然本尊哪里有见得天日的机会!哈哈哈哈……” 摸着下巴,一脸苦恼的样子,明明是白萱的那张脸,也是白萱以前时不时就会做出的小动作,可此时却已然大不相同,“但是这六界本尊很不喜欢,要怎么办呢?”手抚上沧溟苍白的已经几乎没了血色的脸,大力捏着他的下巴,迫他看向自己,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本尊不喜欢和讨厌的东西便要通通毁掉,自然也包括你,还有她,哈哈哈……” 沧溟一脸厌恶地挥开‘白萱’的手,血流过多有些眩晕,眼前的世界在渐渐暗淡下去。紧咬牙关整个身子都疼的在颤抖,强迫着自己撑下去,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必须要带走白萱。 沧溟痛心地看着面前的‘白萱’,却是通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戾气,别人救不得,只能靠白萱自己的意识战胜。既然她选择躲了起来,便要将她唤出来。 “萱儿,如今天地混乱,生灵涂炭,真的是你忍心见到的吗?” 第 1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8 章 “神尊守护了五千多年的六界,难道你当真要不管不顾,亲手毁了它吗?” 心已如死灰,任沧溟如何呼唤,白萱也没了反应。 “孩子……”沧溟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或许这是她唯一的希望和羁绊了。紧锁着眉头,强忍下涌上喉咙的血腥气,“醒醒!萱儿,就算不为任何人,只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幽黑死寂的眸子有了丝光亮,顺着眼角滑下鲜红的血泪,手僵硬地覆上小腹,喃喃地念着,“孩子……我的孩子……” “对,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啊——”一声大喊,‘白萱’捂着头,面容扭曲,痛苦难忍。反手就是一季响亮的耳光打在沧溟已经有些苍白的脸上,气喘吁吁,唇角因为气愤而抽动着,“你……找死!” 将寒玉剑插在地上,白萱身体不受控制,只得依附着它站立。因为自身意识的觉醒,戾气一时之间也无法主宰身体,表情痛苦狰狞,厉声叱道:“远古神族已经不复存在了,你爱的人也不在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将身体交给本尊,你便可以永远去陪着他们。” “不在了,都不在了。爹爹,娘亲,哥哥……” “哈哈哈……放弃挣扎吧!你是战胜不了本尊的!” “不能,不能再错下去了。” “对,神帝当年的决定就是错的,我们来一起将它改正!六界不过远古神族的掌中玩物,何必玩物丧志,为了他们而覆灭了整个神族!众生如蝼蚁,死不足惜!” 画面异常诡异,看起来像是白萱在自言自语,一会儿痛苦纠结,一会儿又狰狞嗜血…… “该死!你给本君住嘴!”沧溟抿了抿唇,呵斥了一声。 紫眸中满是担忧,不理会胸口汩汩流出的血带来的剧痛,盯着白萱接着说道:“萱儿,神尊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你,你不能亲手毁了这所有,让他的牺牲没了任何意义。”忍不住咳了几声,“萱儿,我们都希望你能勇敢。” “我要活着,活着。”喃喃自语地退了两步,寒玉剑在荒芜的地面上拖行,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白萱大而空洞的眼睛,脸上两道血泪落下,残存的意识与体内的戾气抵抗,挣扎。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既然白萱是被天命选中的唯一的远古之神,她便不会死去,虽然不愿,但也得长长久久地与这天地同在。 不老不死,不是天命的恩赐,而是劫难。选择不了死亡,但至少她可以选择活着的方式,沉睡逃避还是勇敢面对? 时而哀声痛斥,时而悲凉大笑,时而又黯然落泪。面容扭曲狰狞,仰颈望天,满脸竟然都是斑斑血泪。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那般模样?白萱低低的啜泣声逐渐变成大哭,血泪持续,极尽悲苦,听者伤心,见者动容。 沧溟捂着胸口上前,拉过白萱的手,将泪流不止的她抱在怀里,“能哭出来就好,一切都会过去的。”单手掐诀,白萱散落的乌发被束起,他将那支雕着白玉兰的昆仑玉簪斜插在她的发髻上。 昆仑玉簪散发出银白色的光晕,清灵纯厚的神力源源不断,将白萱包裹其中,眉心处的萱草神印被慢慢净化。白萱空洞的眸子才渐渐恢复清明,有了光亮,见到沧溟,只是动了动唇瓣,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岩风哥哥……”便昏厥了过去。 沧溟方才松了口气,温柔地看着沉沉睡去的白萱,俯身,将她抱起,眼前一黑脚底有些踉跄。反手一掌击向自己的左胸口,一声闷哼,随后焚心蚀骨的痛袭来,倒吸一口凉气,却是清醒了许多。 提气凝神力,便向方才他进入法阵时的那道缝隙飞去。 ………… 沧溟抱着白萱出了法阵后,便已经用尽了所有的气力,身体情不自禁地下坠。 一声长鸣,盘旋在法阵周围的红鸾鸟展开巨大的羽翼,一个俯冲,稳稳将二人接住,振翅便向魔族飞去。 寒玉见到满身都是血迹的两人从法阵中飞出,也是舒了口气。纵然此刻万般担心白萱,但不能任由着性子追去魔族。 方才旋转速度渐渐缓下来的的法阵,没了施法者,如今又开始飞速转了起来,隐隐现了崩塌之势。寒玉紧锁着眉头,来不及顾上许多,转头,对着天机交代了一句,“洪荒印!帮忙守阵。” “东木,南水,北火,西金。”接过天机手中的洪荒印,寒玉看了一眼阵法的改变,而后迅速闪身,便向远古天界的方向飞去。 凌轩道法属金,由南方换守西方,桐若本为水,由北方换守南方,其余天机辅助旭尧与司徒琰分守东木,北火。一同发力,四方五道神力,或霸道,或包容,或温厚,或刚强,直冲云霄,追着洪荒印的神力而去。 创世阵法,千般变化,万般幻法,方位与五行相对,也随时在改变。一旦开启,只有施法者才清楚如何破阵。洪荒印力量太过惊人,没有约束之力,容宸怎么可能将它轻易交托与人。他当初将解了部分封印的洪荒印交与天机,或许也是料想到了今日,阵法只能抑制,不能破解,只能待白萱醒过来之后,再做思量。 洪荒印稳稳地悬于法阵之上,牵引着四方神力,渐渐扩展开来,汇成一张大网,将法阵完整地罩于其中。 “撤力!” 寒玉的话音刚落,只见五道光芒飞离法阵,落于远处。众人皆不敢大意,目不转睛地看着法阵,等待着接下来的变化。 成败,只在一念间。 刚刚还劲风肆虐,飞沙走石,如今竟没了一丝风。恍惚间,时间彷佛静止了。 洪荒印脱手,寒玉迅速飞身离开,落于几人身前,蹙着眉头,满脸警惕地看着纹丝不动的法阵。虽然容宸推算出了所有的可能,也皆写了出来,但寒玉从未经历过此番情景,也没有远古神族操纵万物的力量,哪里会有十足十的把握?此刻也是心下忐忑,若是失败,光是反噬之力,他们都未必能承受的来,更枉谈保住六界。 下一刻,瞬息之间,电闪雷鸣,耳边传来声声轰响。 凌轩向人间望了一眼,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源源不断被吸入天界的水柱此刻没了吸力,重重砸回海面,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黑雾渐渐散开,冰雪融化,人间开始有了光明。 众人互看了一眼,来不及高兴,因为还有事情等着他们。 寒玉见已无事,没说一句话,便瞬移去了魔族。天机同凌轩告了别,拍了拍尤自面朝着魔族方向愣着神儿的天同说了句,“无须过多担心。神尊说过,她将静兰轩当做了家,无论如何她终有一日会回家的。”而后与廉贞,武曲四人一同回了紫微宫。 这一场六界的浩劫,如今这样潦潦收场,除了容宸寂灭,日月斗转,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即使再刻骨铭心,用不了多久,十年,抑或百年,世人便会忘记今日的这般劫难,而那个高高在上,清冷慈悲的尊神也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天界众神淡忘在记忆之中。 但,对于白萱,对于天机他们而言,却是永远不会忘记。思念不灭,长离未离,虽然容宸不在了,可是那座留着他气息的宫殿,立于中天但实则远离六界的紫微宫仍在,他们身心唯一的家还在。 ………… 瞬间砸入海中的水柱,巨浪咆哮,以催枯拉朽之势冲向海岸。海水,漫上堤坝,眼见着便要袭向岸边的村落。下一刻,滔天骇浪,翻滚着,咆哮着,在触碰到透明结界的瞬间,被倏地带起数丈高,而后重重坠落,好似一张张扭曲着,痛苦着绝望的脸。结界,不断被撞击,冲刷,摇摇欲坠。此时的四海好似沸腾的水,狂躁不安,势必要将一切吞噬殆尽,洗劫而空。 凌轩担忧地向凡间瞥了一眼,手中的百骨扇一下下,有规律地敲打着掌心。转身,看向旭尧,气定神闲地嘱咐道:“八大元帅虽已守在人间,但此番境况他们未必能应对。至于安抚天界众神仙之事,便烦劳太子殿下。” 旭尧只是拢了拢衣袍,温和地点了点头,“帝君放心。” 见已无事,司徒琰甩了甩袖子,没有去理会旭尧和凌轩,这天界以后他也不想再踏进一步。方才不放心,暗自查探幽冥界,她终究还是喝下了那药水,无奈地叹了口气。所谓情劫,一追一躲,一留一走之间,他们注定了要错过彼此!只是对着桐若微微颔首,“水神,就此别过,本君也是得回了。” 桐若看了眼已经平复安稳下来的法阵,舒了口气,又是那般慵懒恣意。水色衣衫轻拂,优雅随性,浅笑地道了声:“帝君走好。” 凌轩刚要离去,想到什么似的,侧首,看向那一袭玄色背影,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司徒琰,照顾好雨馨。此中事罢,我自会去寻她,将事情始末解释清楚。” 司徒琰摇了摇头,停步,回头看了眼凌轩,冷笑了一声,“解释?只怕是来不及了!帝君好自珍重。” 第 1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29 章 “你,什么意思?”心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凌轩皱着眉,追问道。 “帝君从未有明白过自己的心。”摇了摇头,“舍不得,放不下的东西很多,怎么就独独对她那般绝情?”转身,唇边一丝苦笑,只是他明白了自己的心,却没有他的幸运。没有再多说,瞬移回了幽冥宫。 ………… 红鸾鸟降落在九华宫前,将沧溟与白萱二人稳稳地放置在玉石台阶上,而后收敛羽翅,引颈长鸣几声。 沧溟才悠悠转醒,平静的面容,肌肤白皙胜雪,微微散发着莹光,美得人神共愤。胸口的血已经止住,只留下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乌发散落在玉石阶上,光滑柔顺如同上好的丝绸。垂下台阶的火红色的袍子衣角浸在快要漫上宫门的深水中。 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深紫色瞳眸,眼波流转。侧头,看向枕着他的手臂,安静沉睡着的白萱,竟是深深吸了口气,不顾胸口的疼痛大笑了起来。岩风那张本该温润儒雅的脸,此刻却是被桀骜不羁所取代。 轻挑眉毛,嘴角隐隐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指温柔地将白萱遮挡在额边的碎发拢在耳后。抚着那散着银白色光晕的萱草神印,话语间带了几分戏谑与自嘲。“萱儿,方才那一剑若是再向左下偏离一毫,我的心当真就碎了。” “君上——” 文心兰雾一袭紫色抹胸长裙,外罩轻薄紫纱衣,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依旧半遮半掩间若隐若现。见沧溟迟迟未归,才想着出来查看。刚出殿门口,一眼便见到仰面躺在玉石阶上的二人,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在看到沧溟那一身染着血的红衣时,霎时慌了神儿,竟是不知所措。魔君于他们而言,是高高在上,敬若神明的存在,谁人能伤他这么重? “君上,这是,这是怎么了?” 刚刚还在殿中议事,君上只是慵懒卧于小榻上,单手扶额皱着眉一言未发,而后不知为何事,竟是扔下他们四人不顾,飞身离开了魔宫。这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怎么就能,就能一身是伤? “喊什么?本君还没死呢!”沧溟半曲着腿躺在玉阶上,看起来倒是悠闲得很,像是午后惬意地晒着太阳。紫眸无意间瞥了眼浸在水中的衣角,皱了皱眉,一脸嫌弃,“这水怎么还没处理了,难不成如此小事还得本君费心?” 文心兰雾见沧溟没事,自然是放心了。揉了揉眼睛,没了那入骨的妖娆,笑起来竟像是个孩子一般。连连点头,应道:“下臣这就去办。” 转身,朝着大殿喊了句,话语中因为激动有些微微波动起伏,“羽衣,锦华,百里——君上回来了!” “慢着,你先扶萱儿去霜云殿。”本该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可是无奈自己已经没了气力。 “啊?”文心兰雾一愣,转过头时,笑意渐渐凝在脸上,眼中悄然滑过一丝落寞。她,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君上怀里沉睡着的女子。更可气的是,君上在同自己说话,可视线却从未从那女子的脸上移开过。 “霜云殿吗?怎么,怎么可以……” “嗯?”微微蹙眉,语气中似有不悦。 “下臣遵命。”苦涩地笑了笑,虽然很不情愿,但君命难违,她只得照办。 沧溟温柔地看着白萱,抿起嘴角笑了笑,“也就是睡着了,才会这般安静。”勉力拈起一个法诀除尽了她白衣上的斑斑血迹,才小心翼翼交予文心兰雾。 文心兰雾玉臂托着白萱的腰身,将她扶起。白萱整个身子都依附在她身上,文心兰雾低头,担忧地看着面色苍白气息有些不稳的沧溟,迟疑道:“君上……” “咳咳,本君你自不需多管。” 深紫的眸子这才终于看向了她,却敛了温柔,多了三分疏狂不羁。高高在上的气魄,令文心兰雾不禁心生敬畏。 “好生照料,若是有半分差池,本君为你是问。” “是。” ………… 偌大的九华宫,矗立于魔族繁华最深处的楼宇,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在沧溟沉睡的五千年里,一直由百里玄觞代为执掌魔界诸多事物,议事殿中来来往往倒也算热闹。如今魔君回归,竟是逐了一众魔侍,九华宫相较之前反倒清冷了许多。 说话间,本还在殿中一头雾水候着魔君的百里玄觞,虹之锦华和羽衣修曼也闻声而至。 两个男子,朝向沧溟,弯身行礼,齐齐恭敬地道了声,“君上。” 沧溟挥了挥手,“免了,先扶本君回宫。” “是。” 为首的紫发白衣男子率先半蹲下身子,伸手去扶着沧溟。 半跪在玉石台阶上,腰间的莲花软玉玉佩滑落,撞击在玉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骨节分明的手将沧溟缓缓扶起,动作细致儒雅。一袭白衣,眉似墨染,身如玉树。容貌如画,风度温文尔雅。 淡雅如雾,细致如玉,当真如同他的名字那样,霓虹般闪烁熠熠光华。 沧溟借力站起,细小的动作扯着胸口的剑伤,全身冰凉,手心沁着冷汗。蹙着眉,吩咐道:“玄觞,若是有闯宫者,勿要阻拦,且放他进来。” “遵命。”一旁的百里玄觞上前,搭手扶着沧溟。修长的身材,俊朗挺拔。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眼如寒星,孤傲深沉,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容小觑。 “君上,令那位姑娘住进霜云殿,怕是,怕是有些不妥。” “哦?有何不妥?”戏谑地说道:“玄觞,竟也学起了神族?”轻咳了几声,低着头,看向浸湿的一块衣角,嘴角隐隐有丝嘲讽的笑意,“心不在此,住哪里都是一样,何必被那些虚名所累。”低低的语气,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百里玄觞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异样,连忙点头称是。而后看了眼虹之锦华,只一个眼神,多年的默契,便已心领神会。 温雅而笑,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便瞬间化解尴尬,“看来百里这些年来,当真是被执事执法几位长老叨扰怕了,竟是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是微臣无能,没能妥善处理好族中之事,长老们教诲自是应该,好在如今君上回来了。” 沧溟眉头皱了皱,一闪而过,看向百里玄殇时嘴角依旧不改笑容,“哪里的话,玄觞辛苦。呵……长老?那几个榆木疙瘩是该让他们好好休息了。” ………… 落后几步的羽衣修曼蓝绿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轻纱,百褶长裙如光华流转。冷艳、高傲,如深谷幽兰,雪中傲梅。眼中满是冷漠,周身围绕着刺骨寒意。只一眼,便会觉森森冷气扑面而来,可又如失了魂一般移不开眼眸。 淡淡地瞥了一眼,见百里玄觞和虹之锦华扶着沧溟,她便也没有上前,转而帮着文心兰雾扶着白萱向霜云殿的方向走去,从头至尾竟是冰冷着脸未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中的人格分裂ε(罒ω罒)з 第六卷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 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长离未离 第 1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0 章 经历那样一番风起云涌,天昏地暗之后,远古天界又恢复寂静安然,彷佛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只是较之前清亮深远了些。 皎洁的月光洒向精致华美的宫殿,在光洁无瑕的百级白玉台阶上投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倒映着飞檐上檀香木雕刻而成展翅欲飞的凤凰。 沐浴月华,远远望去,整个九华宫像被皑皑白雪簇拥着,显得神秘而静谧。 ………… 霜云殿中,白皙暖玉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熏炉中燃着凝神安魂的香,袅袅香风,如梦似幻。静悄悄,彷佛世界都一同沉睡了。 云顶檀木梁,下缀着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为灯,打磨圆润的紫水晶为帘幕。穿过帘幕,紫檀木床榻边悬着鲛绡帐被收拢在两侧,榻上沉睡着个白衣美人,玉手交握放在胸前,睡颜柔美安详,乌发就那样随意地散落在枕上,眉心处,散发着银色光晕的萱草神印一直顺着黛眉延伸。 从岩风将白萱从天之极处带回来,如今已过了十数日,可白萱竟是就这么一直睡着,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床榻正中央,距离白萱大概两尺的高度,正上方悬浮着一朵盛开着的巨大的玉兰花,淡白色的光晕包裹着它,正是昆仑玉簪的原身。而玉簪中央,一枚婴孩手掌般大小的珠子,正安静地躺在其上,吸收吐纳着灵气。 魔君沧溟一袭火红的袍子,玉冠美颜,负手而立,不减从容不羁。归功于白萱的那一滴血,他亦延承了远古神族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那么重的伤势如今已然是痊愈了。 深紫色的眸子一直看着白萱,许久之后,叹了口气。视线又移向那枚珠子,查看一番,才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孩子,如今也还不足月,而且萱儿当时亦受了重伤,当真能保住?” “能。”寒玉点了点头,语气却十分坚定。“昆仑玉中,他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神力。之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知道小傻子会做傻事,可他却没有任何作为,如今才是明白了。他拼尽所有护住这个孩子,只是要给小傻子坚持下去的信念。”那张倾国倾城,美得雌雄莫辩的脸上没有了一贯盛气凌人的骄纵,却是道不尽的感伤,“这世间最后的远古之神,沉睡只是暂时的,终究有一日小傻子会醒过来,有了这个孩子在,至少她的痛苦会减少些。” “减少些?”沧溟挑了挑眉,不以为然,“既然没有永远,神尊为何要再去招惹她?” 前世,他承认是他的错,才令他们留下遗憾,今生,他放手成全,可却见不得白萱如今的心伤。既然他是洞悉世事的神尊,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最后的归途,为什么还要自私地用短短的时光换她永生不忘? “他们的过往,你不清楚。可从我明白自己对小傻子心意的那刻起,我就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能介入。” 转头看向一旁的沧溟,指了指床榻上的白萱,寒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魔君,喜欢她,可你,却不曾了解她。” 沧溟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她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固执到可怕。我不知容宸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错以为他将她交给你,你便有机会了?”摇了摇头,“不可能,就算没有这个孩子的羁绊,千年,万年,你终究也不会等到小傻子回头的。”自嘲地笑了笑,“从前,我总是以为容宸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她,一切都是小傻子一厢情愿,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直到如今,我才是明白了”顿了顿,才幽幽说了一句,“对于他,小傻子的付出还是值得的。” “也许吧!” 寒玉叹了口气,蹙着眉打量着沧溟,不容置疑的语气,“既然喜欢她,就不要用对她好来给她负担,想要求什么。若是魔君觉得心有不甘,我便不再叨扰,这就带她走。” 听到此话,沧溟倒是情不自禁大笑了起来。寒玉是剑灵,与萱儿算是主从关系,他自然有立场去守护她,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是。 许久后,笑得眼眸似乎都有些湿润了。“求什么?如今,本君还能求什么?只希望萱儿醒来的时候,不会恨我。” 神魔两族皆传,魔君沧溟九曲心肠,阴狠无情,可偏偏面对白萱,他却束手束脚,什么也不敢做,甚至什么也不敢说,只是怕令她生厌。 “你不必对我如此设防,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会再犯第二次错。”沧溟看着睡颜柔和的白萱笑了笑,转身,没有再去看寒玉一眼,径直走出了霜云殿。 留下一头雾水的寒玉,面朝着沧溟离开的方向,紧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看着魔君的样子似乎很受伤,自己刚刚的话难道真的说重了?摇了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他也是为了小傻子,为了他好,才去提醒。 拂了拂衣袍,坐在不远处的桌旁,抱着胳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床榻上的白萱。良久之后,才喃喃地念了句,“长离。”叹了口气,“何苦要去绝了她的念想!” ………… 随着神力的恢复,沉睡中的白萱记忆也在慢慢苏醒,加之远古神族通晓天命的能力,这三生三世的过往种种,曾经的疑惑不解,曾经的纷乱纠葛,曾经的万般无奈,都在脑海中渐渐铺陈开来…… 天地诞生之初,同时也孕育了几位远古之神,便是神帝白羽,神后瑾黎,贯丘长余,百子旋,子持莲华这五位尊神。 几百年的时光,天地间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的生命气息,他们便在商量之下,集五人之力按照着自己的样子,在大地之上创了人间,而后又有了提供他们生存的万物,这就是六界最初的样子。而这五位尊神在人间生活了一段时日,待人间安定后,他们便又回归远古天界。 随后的几千年里时不时地会有天地孕育的远古之神诞生,神族逐渐壮大起来,白羽众望所归成了神帝,并于统领神族百年后迎娶了瑾黎为神后。 神帝白羽与神后瑾黎感情一直很好,远古神族也是一片清明祥和。直到那一年,应是天地诞生恰巧五千年的时候,一切似乎在悄然间发生着改变。 那日,整个神界下了一整日的雪,临近黄昏大雪方停,而后一夜之间,在厚厚的积雪之上遍开着白色的萱草花。与此同时,渺远天际的神兽躁动不安,神帝白羽不得不带着几位尊神前往平乱。神帝离开的次日清晨,瑾黎只觉得一阵腹痛难耐,半日之后,竟产下一女婴。 女孩粉嫩嫩的小脸,明亮清澈的眸子,额头上的神印却与他们均是不同,形状像是那开在积雪之上的白色萱草花。 那女孩不哭也不闹,只是挥舞着小手,睁着眼睛四处看。瑾黎抱在怀中,细细地打量着她,小巧的鼻子像自己,而眉宇之间的气势却像极了神帝,对这可爱的女儿她自然是越看越爱,疼爱有加,天命倒也没有吝啬,同样也给予初生的她‘白萱’这个名字。 当神帝自渺远天际回来时,见到自己的女儿却是一言未发,心中五味杂陈。远古神族向来是天地孕育而生,不会如同凡人那般有这样的神之子。这个孩子的到来,不知是福是祸。 远古神族这五千年来不过也就十几位尊神,出了这般大事自然瞒不过,于是面对这个不同寻常的孩子,诸神也是犯了难。有的认为是神族繁衍不息的祥瑞之兆,有的则不以为然,认为这个孩子会是整个神族的灾祸,留不得。 彼时,神宫内气氛肃穆,众神以杀还是留分为两派,争执不下。五千年来,本就或多或少存着不和,因为白萱的出生,不满和矛盾愈发激化。 一边是整个神族的利益,一边是刚刚出生的孩子,神帝只是坐在高台上手扶着额,默默地听着,始终未曾发表意见。 最后,还是瑾黎一身盛装抱着襁褓中的白萱进了神宫的议事殿,美眸一一扫过以贯丘长余为首的主杀一派,嘴角冷冷地笑着。而后神情决绝地看向神帝白羽,对她而言这不是什么神族的大事,不过是他们的家事,她在等着自己丈夫,等着他保护她们母女。她们或走或留,只在他。 “就算孤身离开神族,我的孩子我要不惜一切代价,保她周全。”美眸直直地看向白羽,温柔似水的她,也会有那般咄咄逼人的时候。白萱倒是也像极了她的性格。 “不要胡闹!” “呵……我胡闹?”眼里噙着泪。 神帝叹了口气,从高座上走了下来,伸手要接过孩子,却被瑾黎一脸戒备地侧身避过。 视线最终落在贯丘长余的脸上,白羽不怒自威道:“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婴孩,诸位竟也会怕?” “嗯?”瑾黎彷佛没听到一般,仍旧看着白羽。 神帝看着在瑾黎怀中,懵懂地眨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婴儿,只觉得心底一片柔软。小心翼翼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微微笑着,拍了拍手,“来,父神抱抱。” “神帝,三思啊!” “我思过了。” “……” 第 1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1 章 一旁的子持莲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时候竟还能讲冷笑话的,估计也就他们眼中威武霸气的神帝会如此做了。 看着瑾黎抿嘴笑着,眼角挂着泪的样子,子持莲华眸中一丝痛色一闪而过,而后依旧浅笑着,说道:“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在,天界倒也会热闹许多。” 神帝似乎心情大好,从渺远天际回来后就一直被他们烦着,还没有机会仔细看看自己的女儿。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小婴儿,一边笑着看向瑾黎,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的夫妻,今日才知,你竟然对我这般不信任。” 瑾黎咬了咬唇,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低地唤了声‘夫君……’。是,这许多年来,他从来就没有令自己失望过。 白羽蹙着眉,万事万物包括这天地都不会是永恒,终有一日会结束。其实将来会发生什么,他方才凝神沉思的时候就已然清楚了。叹了口气,“无论怎么说,不能因为对未知事情的恐慌,就对一个没有任何过错和自保能力的孩子痛下杀手。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休要再提,都散了吧!”单手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另一只手牵着瑾黎向门外走去。 最后,白萱还是无忧无虑地在神帝和神后的疼爱下渐渐长大。但自她出生到远古神族寂灭的那几千年里,便再也没有天地孕育而生的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的故事要开始了…… 第73章 第七十二章 那时初见 “娘亲,爹爹去了哪里?” 因为是神族的第一个孩子,倒也没有谁知道她会按照怎么样的速度生长。两千多年来,白萱不过还是个三四岁的模样。 此刻正坐在凳子上,手里抱着一个跟她小脸一般大小的桃子在吃,还一边不老实地荡着小短腿。子持莲华当年倒也没说错,有了白萱在,天界确实热闹了许多,她调皮活泼,聪明机灵,还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 瑾黎温柔地给小女儿梳着头发,将乌黑柔顺的头发分为两部分,左右扎了两个包子头,衬得一张小脸越发圆润可爱。 “去了渺远天际。” “远远天际?啦四啦里?”刚咬了一口的桃子还没来得及咽下,含糊不清地问道。 瑾黎满脸宠溺地看着自家女儿,笑了笑,用帕子擦了擦她嘴角的桃汁,“渺远天际就是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神兽,有温柔可爱的,也有凶狠残忍的。” “凶狠的神兽?”要张嘴咬桃子的动作顿了顿,明亮的眸子担忧地望向瑾黎,“那爹爹会不会有危险?” 摇了摇头,“不会。”不知那么重的戾气之下,渺远天际的神兽被那个孩子杀的还能剩下几只。 瑾黎揉了揉白萱的小脸,将她从凳子上抱了下来。她是有些担忧,不过倒不是因为凶兽,而是因为那个神力强大的孩子。 当年神兽躁动不安,众神本以为是因为白萱的出生,才会如此。自从昨日整个天界的震动,强大神力从渺远天际波及到位于中天的神宫,戾气弥漫,神兽的哀鸣之声久久不息,众神才恍然大悟,原来白萱出生的前一日,便有远古之神诞生于渺远天际。只是不知这两千多年来,为何一直没有动静,如今应是凶兽寻衅惹怒了他,神力不足才会催生了戾气。 白萱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爹爹是最厉害的,那些凶兽都会怕他。” 看着自家女儿可爱的样子,瑾黎笑着附和道:“对,萱儿的爹爹最厉害。”蹲下身,温柔地给白萱整理着衣衫,“若是家里来一个小哥哥,萱儿会不会高兴?” 其实瑾黎私心是不想着神帝将那个孩子带回来,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强大的神力,而且戾气亦很重,出于一颗做母亲的心,她自然不希望任何有危险的事物接近自己的孩子。 “小哥哥?”白萱嘟着嘴,想了想,大大地咬了口桃子。 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着一身玄色衣袍的神帝,怀里抱着个大概七八岁的孩子大步进了屋子。神帝一张冷峻的脸,微皱着眉,颜如冠玉,眼若流星。那孩子脸埋在他的怀里,却是看不清长相。 “这是……”瑾黎连忙迎了上去。 “这孩子受了伤,我封了他的神力才将他带回来。” 直奔着床榻而去,将那孩子平放在了床榻上。瑾黎方才看清了那张沾了些血迹的脸,虽然不过七八岁,却有着令人惊叹的容颜。一袭略显凌乱的白色锦袍,粉嫩的脸蛋,精致得像个玉雕娃娃。紧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双手紧紧握成拳,紧缩着眉头,眉心处有银色水滴状的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夫君打算怎么办?”瑾黎查看了一番后,才担忧地看向神帝白羽。“这个孩子戾气太重,而且在渺远天际那般恶劣的环境中长到如今,天性凉薄,冷漠残酷,怕是没有谁能掌控得住他。况且年纪这么小便有了撼动整个神族的能力,待长大后,还了得?” “总不能见死不救,待他醒来再说。” 白萱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床榻边,踮着脚,却是怎么也看不到床榻上的情况。懊恼地嘟了嘟嘴,小手扯了扯神帝的袍子,伸着胳膊,“爹爹抱。” 神帝低头看了看自家女儿,可爱的包子头,脸蛋像糯米团子一般,挺挺的小鼻子,如樱花瓣般的薄唇,哪里忍心不理她。笑着将白萱抱起放在了床榻边,却严肃地说道:“乖乖坐着,不许胡闹!” 头点得像波浪鼓一般,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静静躺着的男孩。“哇!小哥哥好漂亮。”手指试探地去戳了戳他紧握的拳头,见他没有反应,又大着胆子靠近他的眉心,在那银色水滴状的神印处轻轻点了点。 “满是凶兽的地方,小哥哥一定吃了不少苦。” 白萱如今还是不会什么法诀,但当她接触到他眉心神印的一刹那,像是使了什么法术一般,小男孩脸上的血污消失殆尽,凌乱的衣袍也瞬间洁白胜雪。他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紧握成拳的双手也缓缓松开,放下警惕。 白萱见状,惊诧不已,一脸兴奋地回头看向瑾黎,“娘亲,娘亲,萱儿喜欢小哥哥,可不可以让他留下来?” 瑾黎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神帝白羽。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也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可是,我不能不担心。” 见神后没有回答,白萱不甘心地又对着神帝撒娇,“爹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吗?” “爹爹同意了,不过还要等他醒来后,看他自己的意愿。若是他想留下,萱儿以后可不能任凭着性子随便欺负他。”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只是神帝不知,自己向来从不会吃亏的女儿,却在容宸那里栽了个大跟头。 欢呼着扑到神帝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爹爹最好了!爹爹最棒!” “这丫头,什么时候能长大!”瑾黎看着这对父女,无奈地说道。 “我倒希望她永远是个孩子。” “就是,就是。”腻在神帝怀里,朝着神后嘟了嘟嘴,“萱儿才不要长大。” 白萱调皮时谁都不怕,但只要神帝一个不悦的眼神,她便会乖乖坐好,不敢造次。可偏偏神帝对这个女儿,有时比瑾黎还要宠溺,是什么都由着小女儿的性子来。 “爹爹,小哥哥有名字吗?” “容宸。”远古神族的名字与生俱来,随着诞生,由天地赋予。 “名字也很好听。”反正只要白萱喜欢的,就什么都是好的。 第 1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2 章 ………… 一向贪玩好动的白萱倒是能耐得住性子,寸步不离地在容宸的床榻边守了将近半个月,直到容宸醒过来,她才欢呼雀跃地小跑着去找神后。白萱那次醉酒后以为是进入了小女孩的梦,其实是她自己记忆的片段,那是她与容宸真正意义上的初见。 他们俩的性子截然相反,甚至是两个极端。一个活泼,一个沉默;一个满腔热情,一个淡漠如冰。一个乐意与人亲近,一个拒人千里之外。只是那时,她还单纯得很,仅仅因为情不自禁地想去亲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后来竟会不可收拾地爱上他。 缘分这东西玄妙得很,向来就说不清楚。 ………… 容宸到了神界之后,只是自己独来独往,除了神帝神后,从不与谁说话,自然这个谁也包括了总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白萱。 有时,他走在前面,白萱的小短腿跟不上,想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他却一脸嫌弃地躲避开。走得快了,白萱跟不上,不小心摔倒,他也不会因此停下脚步去等她,甚至就连回头看上一眼都懒得看。 有时,白萱话多,说得他烦了,皱了皱眉便一甩袖子消失不见,留着白萱愣愣地站在原地,眼里泪水在打着转转。 他就像是一块无论如何都化不了的冰一般,寒冷刺骨。而白萱却像是怎么都不长记性,被他冻伤过无数次,哭红了眼圈,转过头来,还能笑嘻嘻地一声声地唤着他‘哥哥’。 唤了容宸近百年的‘哥哥’,可却得不到他一声的回应,对于孩子心性的白萱来说,已实属不易,终究会有心冷想要放弃的那一日。 一百年的光景,白萱依旧是那三四岁的孩子模样,甚至连性子也没有丝毫变化,这百年于她而言几乎静止了一般。但容宸却是长高了些许,连眉眼也渐渐开始褪去稚气,清雅的面容逐渐有了些少年时候的样子。 那日午后,白萱拿了一只火红的纸鸢,去寻容宸。明明知道他不会陪她一起玩,甚至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她还是会想着第一时间与他分享。 容宸在屋后的扶桑树下练习剑法,对于他如今的身高,三尺多长的穹苍剑舞起来有些费力,稍显笨拙,但仍旧可见洒脱风度,凌厉剑势。长剑如芒,气贯长虹,一招一式间,从容不迫,正是容宸曾于清源阁前教授白萱的那一套简单的游龙剑法。 白萱一直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观看不敢打扰,直到容宸收了剑势,她才上前。举起纸鸢,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哥哥,这个纸鸢是不是很好看?嘻嘻,我自己做的。我跟长余叔叔学了许久,才学会呢!” 容宸竟是像没有看到她一般,从她身边径直走过。走向一旁的石桌,将剑放下,拂了拂衣袍,坐在桌旁,白皙修长的手倒了杯茶润喉,从始至终,也没有去理白萱。 他走过的地方,空气中总会留下若有似无的冷香,白萱吸了吸鼻子,失落地看着手里的纸鸢。耷拉着头,咬着唇,从小到大,她有神帝神后的宠爱,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可是现在她很委屈,很想放声大哭,可却怕他因此更加讨厌自己。 小手紧紧攥着纸鸢,赌气似地将它一点点撕碎,她对他的热心也一同碎掉了。 这一百年来,她什么都不及他,神力很弱,法术不会,就连读书写字也没有他学得快,于是她总是会想方设法去学些他不会的东西,就算他不说话,可眼里有那么一丝丝的赞赏,她也会开心死的。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她所有的一切视若无睹。不会看她一眼,又怎么会在意她的努力。 转过身,看向容宸,终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一边吸着鼻子,抹着眼泪,一边说着,“我讨厌你,就像你讨厌我一样,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活脱脱的一只小花猫,那样子不用想白萱都知道自己有多滑稽,“不会,永远都不会再理你!” 看着她的样子,容宸转着手里的杯子,却是挑了挑眉,微抿唇角,浅浅笑着。还是个孩子的模样,清雅的眉眼,那一笑却已然令天地失色。语音不疾不徐,如清流击石,空山玉碎,“终于要放弃了吗?也好。” 呆呆地看着容宸的笑颜,白萱一时之间竟忘记了哭泣。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说话了,还对自己笑了,是不是说明他没有那么讨厌她? 胡乱地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哪里还顾得上被她蹂躏的纸鸢,洒了一地的碎片。迈着小短腿,小跑着跑向容宸,完全忘记了自己方才恨恨的一番话。 “哥哥,你是不是不讨厌我?” 容宸只是看着她扬起的小脸,没有说话。 见他没有回答,白萱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不讨厌,是,是不是?”只是没有方才底气那么足,垂头丧气有些失落,生怕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再令自己伤心一次。 “嗯,不讨厌。” “真的?!”连忙抬起头,满脸的兴奋喜悦,明亮的眸子缀满星光看着容宸。一会哭,一会笑,这变脸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白萱兴奋地便向着容宸扑了过去,可下一刻,却被他的两指抵在头顶上,硬是将两人分开一段距离。她扑腾着手臂,大力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靠近他分毫。 “站着,别动!”清冷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满脸沮丧,也只得放弃挣扎,白萱扬起大大的笑脸,看着容宸,乖乖地站在那里。 “你,是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 “嗯?什么?” 容宸微微蹙眉,“长不大。” 怕他会因为她长不大而嫌弃她,白萱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娘亲说我会长大的,嗯……只是长得比较慢而已。” 容宸只是蹙着眉看着白萱,没有说话。 见他似乎看起来有些不高兴,白萱对戳着手指,连忙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真的,真的会长大的!”大眼睛闪烁着泪光,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没有跟大家不一样。”无辜地看向容宸,晶莹的眸子中带了几分祈求的意味,“哥哥,你不要因为这个就讨厌我,不理我,好不好?” 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微微蹙起眉,“别哭,难看死了。你不是说再不理我了吗?” 摇了摇头,死不承认,“没有。我,我从来没有说过。”依旧站在那里,不敢上前一步,嬉皮笑脸地一遍一遍地唤着‘哥哥’。 容宸虽然面色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但眼里却有着未曾褪去的笑意,似乎心情不错。 ………… 自那之后,白萱与容宸之间关系缓和了许多,虽然他还是那般淡漠疏离,对白萱也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好在不会去刻意避开她的亲近。 夕舞较之容宸与白萱稍长了几年,可于远古神族漫长的寿数而言,基本算不得什么。那时彼此年纪小,也都是女孩,夕舞与白萱便总是玩闹在一处,偶尔会别扭,不过一回身的功夫就还能抱在一起哈哈大笑。 最单纯无忧的时光,即使回忆起来,也是会情不自禁地嘴角噙着笑意。 那日,夕舞来寻白萱玩,或许只是想同白萱炫耀她的宠物,身后拖了一只圆滚滚的腓腓兽,柔软光亮的皮毛,乌黑的眼睛,蓬松大尾巴上还有些好看的条纹,煞是可爱。 小女孩本就对可爱的事物没有抵抗力,尤其喜欢些毛绒绒的小动物,见到腓腓兽白萱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不知疲惫地在夕舞身后跑着,笑着,追了一整日。直到夜幕降临,夕舞要回去了,她才依依不舍地看着腓腓兽,眼巴巴地求着,“夕舞姐姐,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跟它玩一会儿?” 夕舞倒也大方,将拴着腓腓兽的绳子直接递给了白萱,“借你玩一晚,就一晚哦!” “嗯,好。”连忙双手接过,弯下腰将腓腓兽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谢谢夕舞姐姐,我一定会照顾好它的。” 可白萱不知道,腓腓兽乃是神兽,有它的气节,而渺远天际又是一个只凭实力定高下的地方,没有足矣镇得住腓腓兽的神力是无法令它屈服。 夕舞刚刚离开,白萱怀里本应温柔和顺的小兽便面目凶相,张口毫无犹豫地在咬在了她的手臂上,登时就见了红。白萱呆愣住了,因为吃痛,不得不放开禁锢着腓腓兽的手臂。腓腓兽没了约束,从白萱的怀里跳下后,拖着绳子,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血慢慢渗出,染红了她藕粉色的衫子,白萱捂着手臂,就傻傻地站在那里。那么可爱的腓腓兽竟然咬了自己,心里很难过,比手臂上受的伤还疼,眼里蓄着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四处去找腓腓兽。 第 1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3 章 四处都找过了,可就是不见腓腓兽的踪影。 “腓腓兽——你在哪儿?快出来。”怎么办?她把腓腓兽弄丢了,要怎么还给夕舞姐姐? “怎么还不回去。” 那清冷的声音,明明是问话却丝毫没有语调的起伏。白萱连忙回头,见到一袭白衣缓步向她走来的容宸,嘟着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哥哥,我把,我把夕舞姐姐的腓腓兽弄丢了。” 孩子时的容宸便已有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与冷漠,微微蹙着眉,似乎有些不悦。周身笼罩着寒气,眼底的冰冷看得白萱一阵心惊,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对着他哭,颤抖着身子,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 白萱愣愣地站在那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容宸。直到容宸走近她,拉过她的手臂,白皙如玉的手指握着的正是她刚刚受伤的地方。 “嘶——”白萱因为吃痛,反射性地要抽回手臂,却被容宸紧紧攥着,“呜呜……痛!” “原来知道疼啊!” 无辜地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疼。 “受了伤,为什么不回家?”纵然是远古神族,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被神兽所伤,伤口却不会好的那么快。白萱的手臂仍旧在向外渗血,容宸蹙着眉头,从衣角处扯下一块,挽起她的袖子,胳膊上清晰的牙印深得很,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指尖凝着神力,银白色的光晕轻轻抚上她有些狰狞的伤口。 白萱低着头,紧紧地咬着唇,胳膊很疼,可在容宸面前她却不敢哭,不敢叫出声。小声地说着,“明早就要把腓腓兽还给夕舞姐姐,可是,可是它不见了。” 紧锁着眉头,“做不到的事情,还逞强。若是我不来寻你,你当真就要找上一晚?”虽然语气不悦,冷的都能结成冰,但给白萱一圈圈包扎伤口的动作却很小心翼翼。 白萱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容宸,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也从来没有主动去碰过她。 “你,真的是来寻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容宸之前说的话,反正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若不是我来寻你’这句话。 容宸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仰着头,傻笑着看着容宸。不知怎地,就一句话而已,可白萱却觉得心情顿时云开雾散,高兴的无法描述,甚至连手臂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叹了口气,“不是谁都会真心待你。” “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容宸那张冰冷如霜的脸,却是偷偷笑了起来,“嘿嘿,那哥哥会吗?” “……” “我知道哥哥对我好。” “你觉得,我对你好?” 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嗯。” “当真是个孩子。” “你不是吗?” “……” 容宸给白萱包扎完伤口,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见白萱还立在原地,低着头,小手轻轻地抚着被包扎得像粽子似的手臂。 “还不走?” “啊?” “腓腓兽我给你找。” “嗯?哦。” 仰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容宸,他是在等她?犹豫了片刻,才兴奋地小跑着追上。 遥远空明的远古天空,若隐若现地闪烁着璀璨熠熠的光芒,氤氲的月色透过扶桑树的缝隙,洒向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小萱” “啊?”眨了眨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懵懂地看向容宸。是在叫她吗?爹爹娘亲都唤自己‘萱儿’,从来还没有谁这么叫过她。 “以后离夕舞远些。” “小萱,小萱……哥哥,我喜欢这个名字。” 容宸一脸黑线,她总是稀里糊涂扯远话题的本事。“我的话你听见了没?” “啊?哦,听,听到了。” “算了。” ………… 之后,白萱果然是发烧了,在床榻上足足躺了半个月。 刚刚醒来的时候,耳边便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迷糊间伸手摸了摸,柔软光滑的触感。白萱连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过身,见到浑身雪白可爱的小狐狸正团缩成球在她的枕边沉沉睡着。 睁大眼睛看着一直守在她床塌边的神后,“娘亲,它是?” “哥哥送你的灵宠。” “送我的?” 瑾黎看着白萱惊讶得大张嘴的模样,慈爱地点了点头。 九尾天狐与远古神族一样,诞生于天地之初,有通天之术,且亦正亦邪,原身比这娇小的狐狸不止大上千百倍。瑾黎也不清楚容宸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能令九尾天狐屈服,甘心给白萱当宠物。 “那……腓腓兽呢?” “已经送回去了。” “还好,还好。”白萱大大地舒了口气,“要不然夕舞姐姐会生我气,不理我的。” 第 1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4 章 瑾黎无奈地叹了口气,摸了摸白萱的头,“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白萱却低着头,只顾着逗弄枕边仍在睡觉的小白狐狸。恶作剧似地轻轻拉了拉它蓬松的大尾巴,小狐狸抬头眯缝着眼看了眼白萱,甩了甩尾巴,又将脑袋埋在厚厚的绒毛里继续睡觉。 “哈哈,你跟我一样也是只大懒虫!我叫‘小萱’,你就叫‘小狐’吧!不行不行,我叫白萱,我有姓有名,那你叫胡灵儿吧!” 配上白萱嘟着嘴一脸懊恼的表情,逗得瑾黎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宠溺,“原来萱儿知道自己懒啊!” “……”连忙捂着嘴,看着瑾黎直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容宸从小就是个别扭的娃啊!这章有木有很暖O(∩_∩)O哈哈~ 第74章 第七十三章 两小无猜 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天道亦是如此。 那时,远古神族作为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存在,亦有他们无法破除的禁忌和必须遵守的天道规矩。 第一便是师徒之道,天地洪荒为证,拜师礼成,无论生死,弟子皆不可以下犯上,违逆师命。 或许,远古神族内乱乃至于寂灭多少由此造成,所以后世神魔对于收徒之事才会更加慎重。 第二应是夫妻之礼,一朝携手,缔结永生约定。夫妻两方,祸福命数系在一处,所以容不得半分儿戏。 ………… 创世的几位尊神除了百子旋皆在回归远古天界后,担起了教导族中后辈的责任。 神帝白羽乃司战之神,精通战术法阵;瑾黎神力柔和,擅长结界封印之法;子持莲华理乐之神,掌控世间之音;贯丘长余尤擅术数工事,多数神器出于他手;而百子旋掌世间草木,晓药石之法,善酿酒与医术,却性子孤傲,行踪不定,着实不适合教授他人。 除去百子旋,这四位尊神中,神帝神后的初衷便是一视同仁,从来也未曾想过要收徒。子持莲华倒是独独对容宸赞赏有加,似乎有意收入门下,但却一直未曾表态。而贯丘长余性情温和,对待后辈更是关爱备至,自然后辈们对他也是极为敬爱。 在白萱刚足一千岁的那年,贯丘长余收了夕舞、潇翊、擎苍为徒。那一场拜师之礼按照规矩,在众神诞生的太微山进行,种种细节,繁复冗杂,忙碌了三日方才结束。最后,远古众神齐齐对着太微山前的碧海苍穹拜了三拜才算做确立了他们的师徒之名。 如今想来,或许没有那次拜师礼,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礼罢,白萱浑浑噩噩地随着瑾黎下了太微山,整个拜师礼她倒是看的目不暇接,最后只觉得很累却也没记住什么。 在那之前,从未有谁对白萱说过神族的什么规矩禁忌,所以一番折腾下来,唯一的收获便是她头一遭知道了原来远古神族并不是这世间的主宰,天地为尊,他们也有不得不遵守的规矩和不能触碰的禁忌。 日子仍旧在一天天地向前推进,平静安然,甚至有些乏味。 除了容宸已经渐渐长成了少年,清冷的眉眼,冷峻的面容又多了几分沉稳冷漠;夕舞也长高了个子,变得漂亮妩媚;潇翊依旧幽默风趣,却更加挺拔英俊了。只有白萱,只有她,还是小小的孩子模样,似乎一切在她那里都没有什么变化。 直到那一日,应是从太微山回来的第十日。 夕舞又交给了白萱一封书信并嘱咐她一定要亲手交给容宸。白萱想起了之前容宸同她说过不要再收这些书信,咬着唇,犹豫着。 “夕舞姐姐,哥哥说,他说,以后不让我……收这些信。” “他当真如此说?” 点了点头。 夕舞攥着手里信,深吸了口气。虽然容宸一直冷冰冰的,也从来不对她说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但夕舞就是喜欢他,飞蛾扑火一般地喜欢他。每次神帝的课上,她都会远远地看着他,眼睛只要他一出现,她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不知从何时起,她爱他,爱到快发疯了,可是不敢冒然去表白,除了像现在这样只是写写信,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带着祈求的语气,“萱儿,可不可以再帮我一次忙?” “可是,可是哥哥会生气的。”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那好吧!”小手慢吞吞地接过,看了一眼,上回送的信被她不小心弄脏了,容宸没有要,白萱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皱着眉头打量起来,有些出神,这些信就是情书?哥哥如果看到它真得就会喜欢夕舞姐姐? 白萱希望容宸不要总那么孤单,那么冷冰冰的,她想看到他有更多的朋友,能变得开心起来。可是,为什么光是想想他会喜欢夕舞,白萱的心里就会酸酸的,有些闷,还有点想哭的感觉? 揉了揉鼻子,“夕舞姐姐很喜欢哥哥吗?”就像她那样很喜欢很喜欢他吗? “嗯?”夕舞看着小小的白萱,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己。这几百年的时光,她长大了,可是白萱竟然还是个那个模样,连心性也不成熟,压根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夕舞美眸打量着一脸懵懂,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白萱,她很庆幸,庆幸她还是个孩子。 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攥着拳。“是,我喜欢他,我要成为他的妻子。”抿起嘴角笑了笑,温柔妩媚,“萱儿再大一些就会明白。” “妻子?”那是什么?她不明白。 夕舞的信白萱没有送出去,而是偷偷藏了起来,这千年来她头一遭有了不能告诉容宸的秘密。她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容宸看到信,想着他冷冰冰的样子也好,那样他只会亲近她只会属于她。 后来,白萱因为好奇去问了瑾黎到底什么是妻子。才知道原来夫妻就是像爹爹和娘亲那样可以永远在一起,彼此相伴。也知道了就算容宸现在对她很好,可是哥哥就是哥哥,等将来某一日他有了妻子,就会疏远她,就会对别人好。她不要他对别人好,她也不会让他被别人抢走,所以她要成为他的妻子。 那日,白萱冒冒失失地去找容宸,信誓旦旦地同他说她要做他的妻子。 一袭白衣的清雅少年在听到白萱的话后,明显一愣。俯身将她抱起,放到石凳上,这样的高度,两人才好平视。 清凉如水的声音,语气中似乎有几分几不可察的波动,“小萱,你可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皱了皱眉,眼睛不敢去看他,只是心虚地点了点头。心下忐忑,哥哥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小心思了? 看着她的样子,容宸轻叹了口气,果然她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等你长大再说。” “长大?我不要。”连忙抬起头,眼睛里水汽氤氲,“等我长大,你就会被抢走。我不要你娶别人,对别人好。” 因为怕他对别人好,才会信誓旦旦说要做他的妻子?容宸有些无奈,此时对于白萱来说,他或许跟小狐没什么区别,只是强烈的占有欲,不想失去喜欢的事物。 微微蹙着眉,“不会娶别人。” “真的?” “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 1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5 章 以前只要容宸稍稍哄一哄,白萱就不会再执着下去,可今日她却怎么都不肯作罢,非要得到他的应允。“我不管,我不管,我要你答应我做你的妻子。”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活脱脱一只花脸猫,她也是摸准了他的性子,只要她一哭,他便会无条件妥协。 “我说过,等你长大。”她如今的模样,难道要让他娶个孩子? “我不要……” “别哭了。”叹了口气,“答应你就是了。” 吸了吸鼻子,胡乱揉了揉眼睛,看着容宸傻傻地笑了起来。 容宸无奈地用袖子给她擦着眼泪,“我承诺过的事情便不会反悔,所以,”扶着她小小的肩膀,好看的眉头微蹙,“所以小萱你得快点长大。” ………… 每件远古神器追随主人时间长了都会修炼出灵体,有的甚至可以实体化,以灵气蕴养出血肉之躯。容宸的记忆虽被白萱改过部分,但寒玉剑是神帝取极寒之地万年玄冰亲手所铸,确实没有错,不过它的主人——白萱,却并非一出生就夭折。 那一年,白萱已经长大了,但还是七八岁的样子,好在心性成熟了许多。简单的白衣,标准的鹅蛋脸,总是漾着笑意的眉眼虽还带着稚气,却已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很容易地发现,她的笑意下偶尔会掩藏着一抹悲伤,与那孩子般的相貌很不相称。 彼时,寒玉剑刚刚有了灵体,她兴奋地跑去容宸的房间找他,多年来的习惯依旧未变,有什么事情,她总是会第一时间想着去找他。 容宸正侧身卧于榻上,面朝着房门方向,单手支着头,面色平静地看着一本微微有些老旧的书,上面写的是一些被远古神族视为禁忌的法术。 白萱兴奋地提着寒玉剑,没有敲门就直接闯进了容宸的房间。“哥哥,哥哥,寒玉有灵体了!” 对于白萱的突然闯入,容宸丝毫不见惊讶,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随时造访。抬眼淡淡地看了看白萱,从容不迫地将那本书压在了枕下,优雅坐起,理了理纤尘不染的白衣。 容宸如今已是弱冠之年,沉稳成熟,多了男子独有的魅力。眉眼淡雅如月华清辉,美好的胜似世间所有景致。幽深似潭的黑眸,冰凉如水,洞悉一切。眉心处的银色神印,形状犹如待放莲华,淡淡的光晕,更加衬托他离尘的气质。 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白萱立在门口,一时晃了神儿,支支吾吾地竟是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什么事,慌慌张张。”容宸有些无奈,起身走到她身侧,清冷地语气问道。 “啊?!寒玉剑有了灵体了!”有些兴奋,有些骄傲,毕竟是她的佩剑,如今有了灵体将来再能跟她一样有实体,那么她就又可以多个朋友。双手将寒玉剑捧到容宸面前,仰着头看着他。 容宸没有说话,接过寒玉剑,打量了一番,微微蹙起了眉。 见他如此,白萱的笑意凝在脸上,“怎,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抽出剑身,修长如玉的手指暗自掐诀,指尖闪烁着银光,便要在寒玉剑上写下封印的咒文。只是剑灵就够了,不可能让它修炼出实体。 白萱见状,也是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连忙扯住了容宸的袖子,阻止他封印寒玉剑,满脸惊恐,“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封印它?” “这是神器的命运。它,不能成为你的羁绊。”冷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感情,甚至带了几分决绝。一千多年前,他也是亲手封印了穹苍剑的剑灵。 摇了摇头,明亮的大眼睛中闪过一抹痛色,“命运吗?”咬了咬唇,攥着拳头,“我不要接受。”说的是寒玉剑,似乎也是在说她自己。 “小萱,不要固执。” “我固执吗?成为羁绊不好吗?”明亮的眸子里莹光闪烁。方才容宸看寒玉剑时那冰冷的眼神真得伤到了白萱,如果对自己朝夕相伴的神器都能这么决绝,那还有什么能令他放在心上?倔强地抢过寒玉剑,紧紧地握在手里。这是她的神器,所以它的命运由她说的算。 “神器虽有灵性但终究不过是件兵器罢了,身外之物,何必对它有感情。若是将来再有了实体,对敌时,难免你会有所顾忌,那样的神器,还要它有何用?” “……”不得不承认,容宸说的是对的,可是白萱却紧紧地握着寒玉间不撒手,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容宸。 “哥哥,求求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留下它?” “拿来。”她下不去手,那就他来做。 摇着头,连连向后退去。看着容宸冰冷的面容,白萱的倔强劲也上来了。若是知道会这样,她一定不会来找他,不会告诉他寒玉剑有了灵体。 一边护着寒玉剑向门口退去,一边摇着头,“不要……” “小萱,听话,拿来。”步步紧逼,冰冷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想有这样的牵绊,我不要像你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感情!”被容宸逼急了,白萱一时间口不择言。伤他的话脱口而出,说出后白萱也是后悔了。 容宸修长如玉的手顿了顿,眸子中闪过一丝痛色,而后竟是抿起唇角笑了笑,那笑容却要比冰雪还寒冷。“你要留它,也好。”转身,没有再去看白萱,径直走向床榻边。 咬了咬唇,低着头,白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小的时候,他还总会亲近她,对她说‘小萱,我等着你长大。’可是他成年之后,这五百年里,她越发不明白他。容宸变得越来越冷漠,之前那一点点的温柔也没了,还去故意疏远她。他对她的照顾,越来越像哥哥,也只是哥哥。 “哥哥,对不起,我……” “没什么,你走吧!” 这是他们三千年来,第一次闹矛盾,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吧! 白萱犹豫了片刻,才走出了容宸的房间。夜色微凉,一轮冷月,几树枯枝。 走了几步后,回头看了看大敞着门的房间,白萱长长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长大,若是容宸年少时的承诺是真的,那这数千年的等待,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想起了前几日,她偷偷进的那处隐蔽的山洞,命运,到底什么样的命运是她必须承受的? ………… 那次闹过矛盾之后,白萱忍了许久没有去见容宸。 扶桑树下,容宸坐在书案前,依旧在翻看着老旧的书卷。徐徐的清风,冷香氤氲。觉察到白萱的气息,他也没有去理会,依旧低着头翻着书页。直到一大摞厚厚的案上,才抬眉看了一眼。 合上书页,随手放在一边,冷冷地看向白萱。 “这是,这是夕舞姐姐送你的书信。” 神当真有无尽的寿数,夕舞竟然能一千多年来坚持不懈地给容宸写信,而白萱也做了她一千多年的信使。不过,夕舞以为这些信都到了容宸的手里,可却不知都被白萱偷偷藏了起来。 容宸没有去看那些信,他根本不在乎,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萱。 对上他打量的目光,白萱有些心虚,低着头弱弱地说着,“这些信,都,都被,被我藏了起来。” “那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要给我?” 听着他冷冷的语气中似乎有些不悦,白萱的心越发沉重。他在怪她藏了他的信吗?果然是喜欢上了夕舞姐姐才会对她越来越冷漠。 第 1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6 章 吸了吸鼻子,故作淡定和不在意。“如果,如果你喜欢夕舞姐姐,不用理会当年的承诺。那时,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 “当真不在乎?” 小手在身侧紧紧攥着拳,眼圈发红却固执地低着头,“嗯,我不在乎。” 沉默了许久,在白萱以为容宸走了,才慢慢地抬起头,却看到容宸正悠闲随意地坐在书案后,冰凉如水的眸子一直在打量着她。 “当年那个古灵精挂,聪明伶俐的丫头去了哪里?”蹙着眉,顿了顿,“怎么会越长越笨。”叹了口气,起身离去,只有下白萱傻傻地站在那里回味着他的话。 当年他能对白萱承诺长大后娶她为妻,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因为她哭他就妥协。容宸不同白萱向来就不是那种可以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性格,更何况能让他妥协放弃原则的也就只有她而已。只是他们面对的境遇不同,他不得不冷着脸对她,不表明心迹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不能说。 那个表面看起来活泼开朗,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其实心里承受了太多,被整个神族视为异数。因为长不大,被当年的玩伴疏远冷落,可因为怕神帝神后伤心,自己总是装作无所谓。 除了神后,或许只有容宸最了解白萱,对她表明心迹,她只会一时的开心,剩下的便会是对他无边无际的负疚。不同于他们的成长过程,怪不得她,但她会把责任都揽在身上,然后把自己压垮。 与其把‘长大’这个谁都看不到的未来当做目标,倒不如就让她对他‘求而不得’一直跟在身后追。等到她累的时候,想要放弃,再时不时地给点甜头。怪他,怨他,容宸都无所谓,他只是心疼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写了这么个纠结的故事……唉! 第75章 第七十四章 一触即发 在远古神族回归天界的五千年后,终于是出事了。漫长的岁月只剩下无聊,当初还有一些后辈可以教导,如今后辈们也已成才,天地间平安无事,他们渐渐找不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能力越强大,越忍受不了功成名就后的寂寞。没有作为,没有追求,看不到未来,这样的日子几乎令他们崩溃。于是,有些神便开始企图破坏已有的平衡,想着毁了人间重新创造世界。 不过碍于神帝的权威,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议论,没有谁敢挑这个头,有胆子向五大创世尊神提出要重新创世的想法。 直到那一日,擎苍不知是听了谁的挑唆,私自去到人间,无故将一方大陆沉了海。桑田陡然间换了沧海,那方大陆上的生物无一生还,悉数殒灭。 最后,擎苍被贯丘长余押回天宫议事殿时,大错已经铸成,没有挽回的余地。可擎苍自己却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神帝白羽坐在高座上,漫不经心地听着众神关于如何处罚擎苍的争论。 子持莲华看了眼擎苍,又若有所思地打量起贯丘长余,这样的事情若是他不发话,身为徒弟怎敢妄为。“神帝,当年创世之时我们便已立下规矩,不得干扰人间之事,若有违背者,封印神力三千年,发配渺远天际。如今,便只能按规矩来办。” “什么规矩!我不服!”擎苍直视着神帝白羽,瞪大了眼睛,“人,不过蝼蚁,掌中玩物,竟然还敢藐视神族,我只不过让他们长点记性,懂得敬畏。凭什么要惩罚我!我不服!” “住口!”怒斥的声音却没有打断擎苍的话。贯丘长余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徒弟,气得红了脸。转过头,却是向神帝求情,“小徒无知,还望神帝赎罪,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失责,什么惩罚我一并担下。” “师父,本来就不是擎苍的错。既然人不懂得敬神,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守护他们?”潇翊见贯丘长余如此说,也是急了,“还望神帝能明察,三思。” 今时今日的场景神帝早就在白萱出生时便已预料到,也在百年前便开始着手准备。虽然明知如此,但心情依旧矛盾复杂,他没想到神族的结局会来得如此之快。 当年他们联手创世,如今只有贯丘长余自己想着要全盘推翻毁了所有,他当然不好明着与他们反目,竟然来了这么一出。白羽自然清楚贯丘长余根本不似表面那样的不争不求,其实对他坐上神帝这个位子,贯丘长余早就存了不满,只是没有条件没有机会表达不满。加上五千年前白萱的事情神帝没有听取他的意见,在众神面前也丝毫没给他留面子,依照贯丘长余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会就此作罢。 兴味索然地看着他们师徒几个为他准备的一场好戏,换了个姿势,单手支着头,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神。“那依诸位看,此事应如何?” “既然有规矩,当然要按照规矩办事,怎能出尔反尔?” “我不认为擎苍有错,不就是几个人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啊!封了神力发配渺远天际会不会太严重了?” “神帝,都五千年了,是不是也该重新创世了?” 不知谁的一句话,议事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看似不经意实则有心,这才是所有矛盾的核心,终于被说出来了。 “哦?”神帝冷冷一笑,“为何要重新创世?” 依旧沉默,无人回答。 “怎么都不说话了?有想法说来大家听听。” 神帝面色平静,无喜无怒,摸不清他的态度,自然没有谁敢领这个头。 “要创世啊!我赞成。”玉石之声,温润慵懒,行踪不定的百子旋在消失了两千多年后踩着悠然的步子走进了议事殿。 修长挺拔的身材,乌发如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但眼里却满是精明算计。 优雅的俊容上漾起淡淡笑意,“神帝不厚道啊!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转头看向有些惊诧的贯丘长余,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一笑,“长余,好久不见。若不是你,我恐怕还没有机会沉睡这么长时间。” 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仍是笑着回了句,“呵呵……说笑,说笑了,好久不见。” 百子旋转头看了眼子持莲华,点了点头,“重新创世,你的意见?” 子持莲华沉默了片刻,长长吸了口气,神色复杂,“我没意见,但凭神帝定夺。” “好,既然如此,那长余的意思呢?” 本来见到百子旋,贯丘长余就有些心慌,此刻被神帝这么问,愈发是没了底。以为神帝会反对,怎么竟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明明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策划的,为何有一种入了他人局的感觉? “我没意见。” “好,既然都同意重新创世,那擎苍便没有错反倒有功。”神帝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有功自然要赏,创世之事就全权就给你来安排。” 听到神帝如此说,擎苍顿时喜上眉梢,兴奋地看了眼他身旁的贯丘长余,而后连忙应承道:“多谢神帝信任,我必然会全力以赴。” 贯丘长余看着高座上浅笑着的神帝,他本意只是想激发神族内部矛盾,将神帝推到风口浪尖上,此时却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众口难调,况且神族内部本就有矛盾,这样的差事怎么会不棘手,可又反驳不得。 ………… “萱儿,爹爹和娘亲不在的时候,要听哥哥的话,知道吗?”神后满眼慈祥地看着小女儿,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若是只有萱儿自己,也要坚强,明白吗?” “娘亲……” “照顾好自己,记住了吗?”瑾黎声音有些颤抖,别过头看向别处。 第 1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7 章 “我,我记住了。”白萱抿了抿唇,水灵的大眼睛一直打量着瑾黎,“娘亲今天好奇怪!” 要是她知道那会是最后的离别,她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道,为什么要留下她自己,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离开?就算是寂灭,她也要跟他们在一起…… “娘亲”白萱又低低地唤了一声。但瑾黎依旧侧着身子,单手支在桌子上,抚着额白皙如玉的手指正好挡在眼前,没有去理她。 神帝斜倚在门口,看了眼瑾黎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别吓着萱儿!”皱着眉,叹了口气。“来,萱儿,过来爹爹这里。” “娘亲怎么了?”回头看了眼神帝,才慢吞吞地向门口走去。白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要离开几日,当然是不舍得萱儿。” “离开?爹爹和娘亲要去哪里?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闭关一段时日,怎么可以带着萱儿。”拉过白萱的手,在她手心里放了一枚红绳穿过的白玉平安扣,一脸严肃地交代道:“收好了,一定要带在身上,明白吗?” 白萱有些懵懂,慑于神帝的气势,仍是点了点头,没有片刻犹豫就戴在了脖子上,还小心翼翼地藏在衣襟里。 “闭关?”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 “以后萱儿自然会明白,先回去吧!” 白萱担忧地回头看了眼瑾黎,才点了点头,“娘亲好像不大舒服,那我先回去了。”依依不舍地离开。 ………… 对于方才神帝和神后的反应,白萱很是不解,心里暗自思量,一定有事情要发生。可要再追问下去,估计神帝也不会告诉她,所以白萱只能寄希望于容宸。 小跑着去到容宸的房间,远远地借着月光,恰好看到他出去,于是白萱便隐了气息偷偷跟在他身后。 清风缓缓,竹叶摇曳,发出沙沙的鸣响,彷佛美妙的乐音轻叩。皎皎月色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步子悠然地走进那阴翳的竹间小径。 微风中夹杂着竹的清香,远离喧嚣,涤荡红尘。容宸走过的路还留下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冷香,一个心旷神怡的清凉世界,本该心情惬意,可当路的尽头出现那一抹亮丽的倩影时,白萱只觉得心狠狠一抽,疼到忘记了呼吸。这么晚了,他竟然独自出来见夕舞! 腿僵硬无比,一时间挪不动步子,没有继续跟着容宸,只是隐身在了竹林里,远远地看着那一对身影。手紧紧地握着身侧的竹子,死死地咬着唇,抑制着汹涌而出的眼泪。不得不说,他们真得很般配,般配的令她妒忌到心痛! 心,在那一瞬间被抽空了,冷风适时的袭来,顿时寒凉刺骨!眼前的景象朦胧模糊起来,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只觉的世界一刹那间暗了下来,听不见,看不到,没了五感,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直到容宸出现在她的面前,清凉如水的声音问了一句,“你还要在这儿待多久?”白萱才回过神来,眼睛定定地看向他,而夕舞早就不知了去向。 “我,我……”支吾了半天,舌头像打结了一般,竟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 弯下腰看着早已哭花了脸的白萱,她竟然吃起醋来这么可怕。容宸心里矛盾得很,因为她的反应他心情大好,同时却又后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白萱跟在身后,令她误会伤心。一时间哭笑不得,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力度故意有些重,“我不过同她说了不到三句话,你觉得会有时间做什么?” 白萱揉了揉鼻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只是恨恨地看着容宸,没有说话,难道是她错了?他因为发现了她跟在身后,要是没发现呢?是不是…… 看了容宸一会儿后,竟是低下了头,不知带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了一句,“对不起。” 容宸只是看着白萱的眼睛就已然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但见到她此刻的反应,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蹙着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我就那么不让你放心?”对着七八岁孩子模样的白萱解释这些,看起来确实有些奇怪。叹了口气,“只是告诉她以后不必写那些信。你收了信却又不说,便是给了她希望,小萱觉得这么做对吗?” “……”摇了摇头。 “那你,你真的不喜欢夕舞姐姐?” 少女的心思却还是孩子的形貌,白萱心里会有些自卑,会有不安全感,容宸怎么会不明白。 微微颔首。如今,有些事情他只能瞒她。 夕舞来找容宸只是告诉他看清形势,择木而栖。贯丘长余谋划了数千年,而今实力兼备,意图掌握神族大权。神帝离开后,神族内部势必会大乱,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他好像也等不到白萱长大的那一天了吧。 心下不忍,揽过白萱,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哭了。”合上双眸,在她的眉心处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长长的睫毛低垂,眉心处有些微凉的感觉令白萱心里一阵瑟缩,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紧张地咬着唇。 容宸低低一声浅笑,似乎心情不错。 对上他如水的眸子,白萱霎时红透了脸,“哥哥,你会,会等我长大吗?” “我承诺过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牵起她的手,便往竹林外走去。 ………… 就如何创世的问题,众神之间果然有了分歧,争执不下,四处寻神帝时才发现,当初创世的五位尊神除了贯丘长余其余四位均不见了踪影。 没了对神帝的顾忌,众神哪里还能听从贯丘长余的决定,内心的欲望一旦释放,已经不是凭借武力便能镇压住的。闲得快要发慌,好不容易可以有一番作为,谁都想做大,谁都想要主宰世间,就算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他们也会觉得身心舒畅。 这五千年来,彼此积怨已深,互相不服,又互相看不顺眼,如今正好有了契机。 没有谁能灭得了远古神族,就算天地也没有这个能力,能令整个神族寂灭的只有他们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部一定不写这种小言了,心伤神伤啊%>_<% 第76章 第七十五章 神族寂灭 白萱还未来得及问清神帝神后的去向,就被容宸带到了天之极。 彼时,天之极还不是黑暗的荒芜之地,而是白萱偷偷发现的那处蕴养神魔两族的山洞。 山洞中,蜿蜒曲折,别有洞天,竟是穿过整个太微山。 容宸带白萱去到的自然不是她上次发现的那处入口,而是直面断壁深渊的另一侧出口。 山洞口就在太微山的山体中间,被封印封住罩在结界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晕,而他们只能在洞口停留,进不得其中。若是那时白萱知道神帝神后就在结界中,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可是她一无所知。 距离洞口几十步远的地方,下面便是万丈深渊,云遮雾绕,看不真切。远古神界的边际,从此跃下,便可身处俗世,入红尘迷障。 连片的浮云,柔和似絮,轻均如绢,被朦胧的月光镀上一层素洁的光辉。漫天的星子,忽明忽暗,零零碎碎,在黑如墨的夜空中多了几分神秘色彩。西边渺远天际的方向,一抹抹绮丽的红色时隐时现,跳跃闪烁,好似窜动的火苗,又像一朵朵盛放的妖异红莲。 第 1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8 章 偶尔会有不知从哪个方向来的风拂在面上,将白萱原本整齐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风,渐渐凌厉了起来,卷携着几片细细的雪花落在洞口边上,竟然下雪了…… 原来天界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她从前竟然都不知道,白萱想着,向洞口边上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探出手去接那凝结在一起的小冰晶。自从白萱出生后,远古天界从未曾下过雪,她也不知道雪应该是什么样子,只是满脸兴奋地打量着在温热的手心里渐渐融化的未央花。 “哥哥,快看!这是,什……么?” 回头看看正在闭目打坐的容宸,白萱的话语渐渐转小,最后只剩下嘴唇的嗡动。四处打量陌生的洞口,来这里已经快有三日了,容宸只是嘱咐她留在他身边不要乱跑,便打坐调息,只留下白萱自己快无聊死了。 小心翼翼地凑到容宸身旁,白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双手托着下巴,打量起他。 银白色的光晕如汩汩细流萦绕在他周身,那银丝绣纹的白衣也镀着一层水色微光。玉冠束起黑缎般的长发,微蹙着的眉头,皎皎如月华,清冷似霜雪的面容,温和,沉静,优雅,清幽。 这数千来,容宸待她总是淡漠疏离,白萱从未敢这般近距离地细细打量着他。当年那个面容精致的小哥哥,如今竟然长成了如此冠绝天地的男子,惊艳绝绝,轩轩韶举。 目光放肆地胶着在容宸的脸上,手指凭空描画着他的相貌,可却懊恼自己画技拙劣,无法绘出他一丝一毫的神韵。深邃沉敛的眉目,长长的睫毛低垂,英挺的鼻子,再向下是有些凉薄的唇。 看着看着,白萱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容宸微微颦着的眉,云淡风清中流露出丝丝冰凉,点点淡漠。他,就如同绽放在太微山最顶端的冰莲,神圣高洁,或许只能远观不能亲近。 那时,白萱就在想,或许,像容宸这样的男子,也该有着世间最淡漠高洁的心吧!而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入得了他的眼? “又在想什么?”容宸缓缓睁开眼,忍俊不禁地看着与他近在咫尺有些错愕,有些失落的白萱。 “……”与他深邃清幽的眸子对上,白萱被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你……你一直是醒着的?” 微微颔首。 “啊?”那她刚刚……抿了抿唇,“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对着你犯花痴,而是情不自禁。 “不是故意的?那是怎样?”容宸眉眼含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白萱忙着解释的样子。“小萱” “嗯?” “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毛病可不好。” 嘟着嘴,点了点头,“知道了。”无论容宸说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从小到大,对他,她只有无条件的崇拜。寒玉剑那次的矛盾,是白萱头一遭反驳他,也是伤他最深的一次。 容宸无奈,浅浅一笑,轻轻拍了拍身侧铺着厚厚绒絮草的空地,示意白萱坐过来。 雪慢慢大了起来,无穷无尽,从天穹深处飘落,仿佛在洞口挂了一层厚重的帘幕。 “好漂亮……”白萱坐在容宸身前被他小心地抱在怀里,裹在结界中。温暖,舒心,逐渐有了几分睡意。 记忆里,容宸从未这么温柔过,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个梦的话,请永远不要让她醒过来! ………… 山洞外,风狂雪舞,时不时地有雪花吹袭进来,飘到他们不远处,或是落在容宸的结界上。风,穿不透结界,但白萱仍旧觉得身上一阵发冷,连着冷到心里,急忙躲到容宸怀里。 梦,被冻醒。神思有些恍惚,猛然间,心里空荡荡的,没有边际,好像要永远失去什么似的。她伸手想去抓住,可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溜走…… 可能安静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 半晌后,白萱偷偷看了一眼容宸,便迅速低下头,撕扯着手里的绒絮草,犹豫了了句,“哥哥,对不起。” 揉了揉白萱的头,容宸眸色复杂,面色却仍旧平静。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随手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领口拢好,一本正经地打趣道:“说说,哪里对不起我?” 白萱看着飞舞的大雪,眼睛里有些湿润,“哥哥,我之前说你冷冰冰的没有感情,是我错了,我知道你不是,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 容宸身子一顿,将白萱紧紧地拥在怀里,“好了,别说了,我知道。” “你去见夕舞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踪你的,我也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只是我好怕,好怕会失去你……”扯着容宸的袖子,攥在手里。 “我知道,都知道。” “总感觉一些话现在不说,以后,以后就没有了机会似的。”轻柔低缓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惆怅。 远古神族对于危险那种与生俱来的觉察力,白萱亦是感觉到了什么…… 沉默。容宸不能告诉她真相,可又不想去骗她。 “哥哥,你告诉我,爹爹和娘亲去了哪里?” “……” “他们是不是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 想起了偷听到神帝和神后的对话,“这个世间只要一个有创世能力的神就够了,到底是什么意思?”用力扯着容宸的袖子,白萱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狠狠地咬着唇。 容宸越是沉默她越是害怕。“你告诉我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她害怕,害怕面对她无法面对的事情!那种绝望与恐惧,她不敢去想象。 “小萱!” “嗯?”迫于容宸的威压,白萱咽了咽口水,毕竟是偷听到的,有些心虚。可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 “哥哥,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祈求的目光,得到的答案依旧是沉默。 手慢慢滑下容宸的衣袖,看着他,只是不断地摇着头,唇瓣咬得都渗出了血。“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不让我知道?因为我长不大,只是个孩子吗?” 容宸心下不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唇瓣,擦掉那点点的血珠,扳开她死死咬着的牙关,用食指代替着让她咬着。 颤抖着肩膀,一声声低泣呜咽,怪他的沉默,怨他的隐瞒,白萱本想着就那样狠狠地咬下去,可她舍不得。低着头,像小兽一般,贝齿轻轻咬啮,软硬厮磨。 那一下下不轻不重的轻咬,柔糯的唇瓣,她温暖有些急促的呼吸,一刹那,手指间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容宸只觉得心静静沉沦,仿佛羽毛投入心湖,细细小小的涟漪,轻柔而灵动。 差一点就神志不清,陷入了迷乱而不可自拔,失去了往日的理智与沉稳,但残存的意识还在提醒着他,她还是个孩子! 第 1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39 章 好不容易回神,抽回手时,却发现竟然自己从手指到肩膀几乎整个没力了,酸软下去。 她,总是有轻而易举便可拨乱他心弦的能力。 “想回家吗?”容宸突然问。 白萱眨眨眼睛,看着寂静的山洞,那处微微散着银色光晕的结界。 “我想爹爹和娘亲了。” “睡一觉,醒了,我便带你回家。” 倾身在她发间落下一吻,有些微凉的薄唇有意地擦过她的脸颊,眼睛里是浓的化不开的伤痛,带着苦涩吻上她眉心的神印。 “小萱,对不起。” “……” 容宸的发丝拂过她的面,与她的发丝纠缠摩挲,眉心冰凉的触感却如同火烧一般,微微漾开,登时烧红了脸。从没有如此与他亲昵过,心也跟着微微颤抖。 明明是旖旎的画面,可白萱却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她明明不想睡去。感受到容宸温暖的鼻息在颈边耳边,还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颈上,而后沿着领口滑入,白萱睫毛轻轻颤动,颦眉,有些痒,有些困……但意识不由得渐渐沉沦。 “对不起……”深深吸了口气,这一声‘对不起’连着说了好几遍。 “本想着等你长大就娶你为妻”容宸攥着白萱的手,仰颈看着清冷黑漆的夜空,反倒是笑了,笑容苦涩,比哭泣流泪看着还要令人痛苦。“可如今我不能,再去兑现当年的承诺。我不在了,是不是也不会令你伤心了?” 沉沉地叹了口气,“小萱,虽然不能再陪着你,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坚强地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 白萱就这么被容宸紧紧地拥着,慢慢睡去。 在白萱沉睡的时候,那巨大的被银色光晕包裹着的结界缓缓从洞口飞出,渐近断壁边上,而后沉沉降下,散于晨雾间。刹那间,结界仿若绽放的花苞,铺陈开去,托起整个玄丘界,悬于天地之间。断壁下,雾海间,五光十色,唯美炫目。 山洞外,在白雪之上遍开着白色的萱草花,如同白萱当年出生时一般。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难免凄凉寒意,是在为整个神族默哀吗?而容宸只是拥着白萱,下颌抵着她的头,静静地坐在那里,以一种地老天荒的姿势,神情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幽静的月夜,这一切唯美的像一个幻梦,美到窒息。但短暂的美好过后,等待着白萱的是漫长无边的噩梦…… 那一声声急促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时,容宸抱起白萱进了已经没了封印的山洞口,将她藏在了空荡荡的山洞一隅。 安置好白萱,容宸提着穹苍剑转身便要离去,却被半梦半醒间的白萱拉住了衣袖。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哥哥,你要去哪儿?” 容宸应是也没想到白萱此时会醒,蹙着眉,看了眼洞外,一行人渐渐逼近,在洞口徘徊。 “容宸,把神之女交出来!”洞外的喊声,是贯丘长余。 “哥哥……” “小萱,在这里等我!”来不及安抚她令她沉睡,容宸无奈只能拂了拂衣袖将她罩在结界中,“等着我回来。” ………… 睡梦中,白萱彷佛一个感同身受的旁观者,随着故事的发展,再次经历那曾经刻骨铭心的伤痛。带着自己的记忆,看着她当年不曾清楚了解的容宸到底为她默默付出了多少。 总以为她受了诸多苦难,却原来他比她承受更多。怎样一种痛到绝望的心情,才会平静得如死水无波。 那时,容宸去见夕舞确实说了不到三句话,可却是为了她。为了她,他可以放下他的骄傲。 容宸虽神力强大,但以他之力抵抗贯丘长余他们师徒四人,他的确做不到,不过仍是固执地要护她周全,不愿见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以只能引他们一众去天之际。 贯丘长余一直认为白萱是整个神族的祸害,容宸要做的,只是给他一个肯定的说法。通过夕舞告诉他们,神帝曾卜天命,昭示:得到神之子便可在神族大战中活下去并成为下一任神帝。 容宸的话,贯丘长余也许会信,但那时的局面已非他所能控制,他不得不破釜沉舟一试。 夕舞问过容宸背叛神帝的原因,从来不屑于说谎的他竟是说了,“我不做神帝,只是想要活着。” 这样的理由,也许没有谁会质疑。 最后整个神族的寂灭,是天命选择了白萱,还是神帝选择了天命,或许没有谁能说得清楚,不过,也已经不再重要。 ………… 红莲天火下的生离死别,她发夙愿,若有来生,一定要再和他遇上,能够相爱相伴,相守白头。 霜云殿中,榻上沉睡的白萱泪水不知不觉滑过眼角…… 一个大概三四岁的孩子,安安静静地趴在白萱身边,穿一身松花色的锦袍。眉眼与容宸幼年时有七分相像,但他却不似容宸那般沉稳内敛,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活泼灵动。 白萱这一沉睡便是近一千年的时光,而她与容宸的儿子——长离,出生于五百年前。贪玩调皮的性子令整个魔宫都头疼不已,也只有守在白萱身边时他才会乖乖地安静下来。 白白嫩嫩的小手,有些肉乎乎,摸了摸白萱的眼角,动作却很轻。 小声地唤了声,“娘亲……”见白萱没有回应,他皱着小脸,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看了白萱好一会儿,小屁股向床塌边退了退,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榻,便向殿外跑去,“岩风舅舅——寒玉哥哥——娘亲,娘亲她……” 跑到门口,不知为什么又停了下来,想了想,转头,又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床榻边。费了好大力气才又爬上床榻,抚摸着白萱的脸,用袖子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一边擦着,一边用哄着孩子般的语气,奶声奶气轻声地说着,“娘亲不哭,阿离哪里都不去,一直守着娘亲。”那蹙着眉头的样子像极了容宸,俨然一个小大人。 他小小的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白萱许久,湿了眼角,却倔强地揉了揉眼睛不哭。 “不过娘亲要是睡饱了的话,要快点醒过来!阿离有好多话要和娘亲说。”白嫩的小手又揉了揉眼睛,耷拉着脑袋,那可爱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不理他。“他们说,没有娘亲疼的小孩很可怜。” 阿离自言自语地说了很久,最后,也是累了,环着白萱的手臂抱在怀里,蜷缩着身子躺在她的身旁,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0 章 下一章就是第二世的故事了……↖(^ω^)↗ 第77章 第七十六章 莲花小妖 御国本是小国,于大国夹缝中求生存,但乱世十载,它却能屹立不倒,究其原因不过是同御国王有两个文治武功皆出类拔萃的儿子。大皇子月凌轩将帅之才,常年率军在外,智略超世,用兵如神;二皇子月倾尘坐镇庙堂,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御国虽地小人稀,但物产丰富,尤其盛产铁矿石,是兵器铸造不二之选,可以说掌握着重要的军事命脉。 那时玄丘界中,对于日渐强盛的御国没有任何一国胆敢小觑,而它也成了制衡各国的重要存在。 耀国,渊国,羿国三大国与御国毗邻,为谋自身长远利益,更是想着通过贸易来往,物资相助,政治联姻等与御国拉近关系,且一国比一国开出的条件优越。 男人们的政治江山,女人们不甚关心,她们只知道御国的那两位皇子文采斐然,器宇轩昂,无论品貌皆无可挑剔,自年少时便已盛名在外。最重要的是他们如今都未曾娶亲,自然成为了贵族女眷,待字闺中的公主小姐们争相追捧的热门夫君人选。 ………… 也许是神力折损太过严重,那一世的他——御国二皇子月倾尘,一出生便患有心疾。寻遍名医,药石无方,御医们皆论断他活不过十岁,可他却硬是撑到了弱冠之年。 没有因为身体羸弱,顽疾缠身而萎靡颓废,他依旧从容不迫,云淡风轻,骨子里散发着独属于他的那份孤傲清冷。 才貌双全,郎艳独绝,这些词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一世的容宸。 “殿下,这是前日周晟国使臣呈上的国书,礼单和国主的亲笔书信,陛下说等您定夺。” “周晟国……”微微蹙了蹙眉,片刻后,清冷如霜雪般的声音伴着风吹莲叶的沙沙声响起,“就是从渊国独立出去的那个小国?” 容宸着一袭白色锦袍,纤尘不染,外披一件玄色袍子,优雅地靠在藤制的躺椅上。眉心没了莲华般的银白色神印,却依旧眉眼清冷。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但丝毫掩盖不了他卓绝的风姿。如墨的黑与羊脂玉般的白,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颜色,简单素淡也足够动人心魄。 似溶溶月华一泻千里,如皑皑白雪绵延无边,任凭怎样的巧舌如簧也无法形容出他超然的气度…… “是,但据说现任国主阴鸷毒辣,九曲心肠,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哦?阴鸷毒辣还能有追随者,可见其有些过人之处,至于是不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我想渊国君臣会再清楚不过。”修长冰白的手指将那本不过翻阅了几页的书册放在一旁,看了眼天机双手递来的国书。“不必看了,让天同拟一份回信,就说”容宸把目光投放到很远处的莲池,想了想,接着说道:“就说,尝闻周晟君臣相得,众心合一,然彼治内如宜,此四季清泰。常感念风调雨顺,人物康阜,诚愿天清地宁,共享盛世。内容大致如此,其余由天同斟酌取舍,回信你看过后若是没有问题就直接交予陛下,便不必再送到我这。” 听到容宸如此说,天机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这不是敷衍的话吗?但彼’与‘此’却又强调了立场。“微臣愚钝,不知殿下之意是?” 容宸单手抚额,闭目养神,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打下阳光的阴影。 “如今局势,耀、渊、羿三国鼎立,相互制衡于我们却是有利,若是其中一国祸起萧墙,兵戈之乱,其余两国势必会虎视眈眈,企图分而食之。那时,借道御国,我们便是两难的处境,进,无制敌实力,退,沦为鱼肉。眼下周晟还未成气候,渊国态度还在战与不战之间举棋不定,所以不是时机明确立场。” “若是渊国与周晟开战,该如何?” 容宸自十二岁掌政便开始大兴改革之政,整治御国的顽疾沉疴,维持着耀、渊、羿这三国之间相互制约的局面。天下大势,纷纷扰扰,战乱容易,平衡难。这八年来,三国之间总是小战不断,但一直还算安稳,未曾爆发大战,祸及御国。就算渊国起了内乱,但只要容宸在,仍旧会有数十年的和平,若是他不在了…… “周晟实力不弱,难免两败俱伤。不战自然最好,若是战事起……”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显。 御国进退维谷的处境天机不是不明白,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殿下,周晟国的礼单,金银玉器,玉帛美女该如何处置?” “礼,虽以敬为重,但对方既有意成人之美,我们也不可不识趣。除了人,其余照单全收。”冰白的手指揉着太阳穴,微微颦眉,“北方一直降水不足,今秋估计收成欠佳,此时恰逢耀国仲秋时节,谷粟价格渐低。将礼单中的金银交与治粟内史,也省了从国库中出钱,让他看准时机采买以备不时之需。” “微臣记下了。”天机看着面色苍白的容宸,心下不忍,本是出宫到别院休养,可这劳心费神的事情却从未少过。“殿下仍不准备回宫吗?” 缓缓睁开眼,用一种无悲无喜,淡漠冰冷的表情,幽幽道:“身在局中,别无选择,既然哪里都一样,倒不如择一处清静之地。” 容宸拂了拂被微风吹皱的衣角,看着那满池盛放的莲花,目光难得的柔和。 将视线转回到天机脸上,清冷的声音仍旧在交待着,“前几日,羿国派往渊国的使臣被杀,既然周晟有所行动,渊国不会坐以待毙,想来不日也会派遣使臣,当早做准备。” “微臣明白。” “使臣回国时,嘱咐武曲随行暗中保护,势必确保其安全。” “殿下请放心,微臣已经安排妥当。” 天机仍旧站在原地,不说话也迟迟不退下。 “还有事情?” “有,但也,也不是什么大事?”从方才紧张的政事中稍稍平缓下来,连一向沉稳周详,处变不惊的天机也犯了难。不过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难怪廉贞推给了他。 见天机吞吞吐吐的样子容宸也是了然,“既然不是大事便不必说了,你退下吧!” 毕竟受人所托,不说他回去没法交代。天机一咬牙,“殿下,玉夫人说您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朝中适龄女子不少,丽夫人的堂妹,婉夫人的侄女,周美人的表侄女,王美人的宗侄女,清嫔的表妹,宁嫔的妹妹,都是不错的选择”偷偷看了眼容宸似乎面有不悦,天机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缓了口气接着说,“玉夫人说,若是这些您都瞧不上,羿国清宁公主,耀国岚公主,渊国凝霜公主的生辰帖也都送来了。”终于说完了,天机长长舒了口气,低头躬身立在一旁。 只是微微颔首,道了声,“知道了。” “可是,您若不答复,微臣没法交差。” 容宸靠着躺椅,目及远方,微微抿起唇角,只是说了句,“边疆近无战事,凌轩也该回朝了。” 天机愣了许久,才想明白,顿时有点同情起大皇子。话说那还是天机头一遭打心眼里觉得自家主子有时候着实有些不厚道。 ………… 温玉池中,一朵朵莲花卓然开放。红的,鲜艳绮丽;白的,光泽莹润,虽不及牡丹天香国色,没有桃花热闹纷集,但却有独属它的端庄大方,艳而不妖,清而不素。 本该是莲花盛开的季节,可是角落里唯独的一支青莲,如今也没有抽出花苞。一阵微风过,送来阵阵清香,低垂下来的紫藤微微摇动,紧挨着她的那支青莲也抖了抖叶子,仿佛在细语交谈。 “紫藤,他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好紧张!” “紫藤,他朝我笑了哦,嘻嘻,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紫藤,我要修炼成人,我要陪在他的身边。紫藤?” “听到了,听到了,这样的话我都听你说了十多年了,见到还是孩子时候的他你就这么说了。真不知道他除了面皮长得好以外,冷的能冻死人的性格哪里好,我倒是觉得他身边的那个男子不错。不过,小莲,他是人,你是妖,等你修成人身或许他早就不在了。” “……” 第 1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1 章 “小莲?” “都说过了,我不叫‘小莲’。” “你生气了?” “没有。”沉默了片刻后,才沮丧地说道:“我只是有些难过。” 她不过莲花化生的灵体,哪里来的心,又怎么会难过呢? 一声低低的叹气声,“你今年怎么还没有开花?” “我,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沮丧,完全不见方才的兴奋洋溢。 “小,小莲,他,他走过来了!”惊呼一声,便没了声音。 “嗯?谁?哪里?” 白萱抬起头,四下张望,隔着莲池远远见着容宸一袭白衣正缓步悠然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一时间,羞涩,紧张,期盼,苦涩……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错综复杂。 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那个如雪的身影,刹那间,周遭所有黯然消退,不复存在,只剩下那么一个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极尽优雅从容地从她宿命的源头走来。 容宸停步在栈道边上,俯瞰着一池的莲花,视线最终落在角落里的那支青莲上,而后足尖轻点,纵身飞向池中荡在白萱不远处的一叶扁舟,身轻如羽翼,稳稳落下,小舟不过轻轻摇了摇。 “小莲,今年可是偷懒了?”他启唇,碎玉一般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温柔宠溺,奇怪地令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温玉池算是容宸的秘境,除了玉夫人、天机他们四人,外人不得而知。他自小便常常独自前来,在娑罗树下的藤制躺椅上一坐便是一整日,与他作伴的就只有这满池的莲花。角落里的那支青莲极为不起眼,还是容宸八岁那年意外落水时才发现的,彼时她奄奄一息,他费了很大气力才救活她,所以会对她情有独钟,称上一声,‘小莲’。 冰白的手指越来越近,白萱紧张地心跳加速,微风吹起了容宸的发丝衣角,可她纤细的茎叶却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有几分诡异。 越来越靠近,感觉眼前顿时炸开一朵绚丽的烟火,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如果她有的话。 脑子里一直一句话在兜兜转转,“完了,完了,要死了……” 不过好像没有想象中的触感,倒是听到重物砸进水面拍击水花的声音和若有似无的一声闷哼,嗅到丝丝淡淡的冷香和悠悠的药草香气。 白萱下意识地猛然睁开眼睛,下一刻所见足以令她紧张兴奋到昏厥。她日思夜想的俊颜,此刻竟然近在咫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微微转头,看到自己的原身就在不远处,那她是怎么回事?“我化成人形了?”眨了眨眼睛,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小莲?”容宸蹙着眉打量着压在他身上的女子,不媚不俗,淡雅出尘。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很美,活泼灵动彷佛会说话一般,眸子更是澄澈明亮,无一丝杂质。他从不喜与人亲近,可是她,他竟是不讨厌,被她这么紧盯着,他也没有觉得丝毫厌恶。 “哇哦!我终于化成人形了!”总算是消化了这个好得不得了的消息。学着他的样子,也是蹙起了眉,“我不叫‘小莲’,谁让你随便给人家取名字的!我自己有名字,我叫‘白萱’。‘白’就是你衣服颜色的那个‘白’,‘萱’就是”她想了想,好像不是很确定的样子,“‘萱’应该是萱草的‘萱’吧?对,就是。” 容宸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还从未见过有谁这么介绍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好,小萱,是我不对。” 嗯?这么容易?她还以为他会向紫藤那样坚持要叫她‘小莲’呢?不过他怎么没有问她为什么叫‘白萱’这个名字?紫藤就有问过她的呀!好吧,问了,她也不知道。 小舟狭小,而她虽不重但也全压在他身上,身下的横梁和舟肋亦硌着容宸后背难受。 “你先起来!” “嗯?”白萱这才将视线依依不舍地从容宸的脸上挪开。恍然发现,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他扑倒,还整个人压在他身上,而两个人此刻正以一种无比亲密的姿势相拥。 见容宸的脸色越发煞白,额上还有了些许薄汗,白萱才忽然间想起来他患有心疾。 “对,对不起!” 急急忙忙地起身,却是一阵手忙脚乱。小舟剧烈地摇晃起来,溅起无数水花。 “小心!” 容宸话音刚落,小舟终于承受不住,一个侧翻,整个覆在水里。瞬息之间,他看准时机,足尖踏水借力,飞身向栈道,竟然衣角滴水未沾,不染微尘。 不过白萱倒是没这么好运气加好身手了,就在小舟侧翻的瞬间她便毫无悬疑地掉进了池水里,一顿扑腾挣扎,接连喝了好几口水。 “救,救命!”呜呜……她不会浮水啊! ………… 容宸无奈地看着浑身湿透,衣衫紧紧裹在身上的白萱,乌发上竟然还沾了几条细细的水草,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狼狈极了。一时忍俊不禁,将那件玄色外袍随手一抛,罩在她脑袋上。 衣上沾染着他的气息,细细嗅着,倒是冲淡了白萱沮丧的心情。挣扎着伸出脑袋,眼圈红红的,看着容宸竟还能嬉皮笑脸。外袍拢在身上,迫于他的目光注视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却也没有触到那些调皮的水草。 容宸眼含笑意,伸手过去想帮着她把水草取下来。冰白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白萱的发丝,她便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细细小小的水珠迎面扑来。 蹙着眉,“别动!” “哦。”白萱低着头,紧张地僵直了身子,屏着呼吸,竟然乖乖听话,一动不敢动。 小心翼翼地拈起水草,温柔的动作可能他自己都不曾发现。沉沉叹了口气,“你不是妖吗?” “对啊,我是!”白萱听到他问话,猛然仰着头,差点撞上容宸的下巴。明亮的眸子中满是崇拜,巴巴地看着方才像拎着一只受惊小动物似地将她从水里救起的容宸。 “不会法术?” “法术?”她有些诧异却很认真地想了想,“那是什么东西?是你方才救我时用的吗?” 容宸哭笑不得,思路有些凌乱。身为一只妖竟然不知道法术是什么,还能差点被淹死,到底是他无知,还是她任性? “那不是法术。” “不是法术……”有点小小的失落,“但是好厉害啊!可以教我吗?” 对上白萱热切的目光,容宸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一番小插曲,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残阳如血,晚霞似火。没有风,池面映着斜阳余辉,平静而安详。 片刻的沉默,白萱却有一种过了一生一世的感觉。看着他眼底的笑意渐渐消褪,越来越冷冰冰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第 1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2 章 “天色渐晚,我回去了。” 果然,还是这样吗? 容宸目及远方,微微皱眉,收敛了那隐隐的笑意,周身冰寒与方才的他判若两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挺拔的身姿显得几分落寞,恢复了他的孤冷出尘。 “小萱,有缘再见。”哪里还有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底冷漠疏离,转身就要离去。 依着他的反应,这一转身,还会再见她吗? 白萱连忙一把扯住了容宸的袖子,眼睛里蒙着了一层雾汽,语带哭腔。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唇,彷佛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嗫嚅道:“不要,不要抛下我,求你……” 呜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死死地抓住容宸的衣角不松手,不知道为何她就是怕极了他冷酷地将袖子从她的手中抽离。 明明心里知道人妖殊途,他不该与她有过多羁绊,可哪里舍得抽回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衣袖。嗫嚅声愈来愈轻,却一声声重重地砸在他的心间,容宸只觉得心阵阵抽疼,败下阵来。 “你,能离开这里?”感情先于理智,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话是怎么问出口的。 立马止住了泪,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惊喜地咧嘴对他笑着。 这表情也够瞬息万变的,容宸有些无奈。“随我回去,不过你要听话。”这样一时冲动的决定,他还从未有过。 “我会的,什么都听你的。”将手背在身后,沉着脸故作严肃地连连保证道,眼底闪现着一抹笑意,活泼灵动。 容宸见她俏皮的样子,也情不自禁受到感染,嘴角微微上扬,划起优美的弧度,融冰化雪。那眉梢眼角浮动的,不再是久历悲喜命运盛衰之理的淡然和冷厉,而是由内至外的随性洒脱。 或许,只有遇到白萱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 虽说人的性格很大程度由先天因素决定,但之后所遇到的事情,也会使人的性格慢慢发生转变。容宸应该是属于那种外表冰冷,内心似火的性格,而且只有面对白萱时他才会展现出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或许,只有遇到她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性格这东西不好界定,也不会是单一不变的,所以小水也很不好说楠竹和女主的性格到底怎样。白萱的性格其实有些复杂,说她单纯不谙世事,有时候却比谁都看得透彻,说她热心善良,但有时却又很是冷漠,总的来说就是很矛盾,可能跟小水本身是水瓶座有关系吧,偶也是个矛盾的集合体,吼吼吼—— 第78章 第七十七章 朝夕相处 “你,你们别碰我!我不要帮忙!” 白萱紧紧地拉扯着自己的衣衫,满脸惊恐地看着要上前脱她衣服的侍女们。侍女们靠近她一步,她就退后两步,唯恐避之不及。 四个容貌清丽的侍女,彼此看了看,一时间也犯了难。 “小姐,您的衣衫湿透了,若不及时换下来,会着凉的。” “是啊,是啊!” “水温正好,奴婢们服侍您沐浴。” 连连摇头,拢了拢容宸的那件玄色外袍,紧紧护住领口。呜呜……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自己来,真的可以的。” 四人意见一致地摇了摇头,坚定地予以否决,“不行!” “我真的可以的……”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门口就离她不远,若是再逼她,她就开溜。 “小姐,殿下命奴婢们为您沐浴更衣,您这样,奴婢们不好交差。”其中一个侍女说完,又上前了一步。 白萱欲哭无泪,忍不住了!一个大步冲到门口,刚开门,就看到已经换好了一件银色绣纹白衣的容宸长身玉立在门口,青丝如墨,衣袂飘飘,她竟不由地看痴了。 容宸正面色清冷地打量她,似乎白萱这番惊人的举动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嘿嘿,好巧!”白萱尴尬地笑了笑。 “不巧。回去!”明显面色不悦。 侍女们追着白萱出了房门,见到容宸,着实吓了一跳,慌忙地跪在地上行礼,恭敬地齐齐道了声,“殿下。”便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容宸没有发话,她们自然不敢起身。 “我,可不可,可不可以不要她们帮忙?”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容宸抚额,他果然是在自找麻烦。“你说过会听话。” “可是,可是她们……”对上容宸不怒自威的眼神,她不敢再造次,只是委屈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着。 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自己会换衣服?” “不,不会。” 不会还敢来跟他讨价还价? “拉回去。” 那清冷的声音冻得侍女们一激灵,才猛然从意淫自家高高在上从不近女色的主子与这位姑娘不一般的关系中清醒过来。 “是。”连忙起身,要去拉白萱。 白萱倒是,上前一步死死地扯着容宸的袖子,她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齐齐向容宸投向求助的目光,可是视线刚刚接触到他那似月华清辉般的容颜,便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急忙红着脸低下头去。 容宸看了一眼他被白萱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衣袖,微微蹙着眉。“放手!” “呜呜……我不要!”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不就是沐浴更衣嘛,怎么有一种要逼她上刑场的感觉。 “回去!我不想再重复。”冰白的手指覆上衣袖,用力一扯,白萱不得不放手。 “不会换衣服,你可以帮我呀?”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而且还一副自我感觉绝顶聪明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他。 若不是她的眼睛太过清澈明亮,容宸一定会认为她是故意的。 第 1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3 章 听到白萱的话,侍女们的表情瞬息万变,惊讶,震惊,简直是惊呆了!彼此偷偷递了个眼神,道不尽的暧昧。这其中必定有故事大有故事啊!虽然自家主子可望不可即,但她们不介意有人成功啊,毕竟也是给同为女子的她们长了脸不是?况且能在殿下那冻死人的目光下还笑的出来,语出惊人,眼前这个女子就值得她们敬佩,顿时侍女们对白萱的崇拜之情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差点以为自己旧疾复发,一口气没上来。看着白萱那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表情,容宸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但脸色仍旧微微显得有些尴尬,“胡闹,男女授受不亲。” 她倒是不依不饶,追问着,“那要怎样才能亲?” 天同远远地站在一旁,此时快要笑岔气了。漫不经心地摇着手里的白扇,俨然一副书生打扮。他本来就喜欢凑热闹,听说殿下从外面带回来个女子,怎么能不来看看。事实上,好像也确实没让他失望,这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从前寂静的别院如今让她弄得鸡飞狗跳。 天同缓步靠近门口,看着白萱一脸懵懂的表情,而自家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此时阴沉的脸色,他很乐意再加把火。 “办法倒是有的”天同躲在容宸身后不远处,探出头,摇着折扇,故意卖了个关子,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你若是成了殿下的妻子,自然就可以了。” “嗯?妻子?” 容宸转身,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中似乎有些不悦。 “嘿嘿,殿下您忙,微臣路过,这就走!”天同连忙用扇子遮住脸,一步步向后退去。扇子后的脸却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殿下一直活得太过清冷,高高在上如神祗一般,这样的表情才有点人气嘛! 扬起大大的笑脸,她说:“我要做你的妻子。” 容宸头痛地轻抚着眉心,再耗下去,估计妥协的也是他。 “你们先下去。” “是,奴婢告退!”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兴奋激动,难道殿下真的要自己来?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让人血脉喷张啊!走了好远才大着胆子回头偷偷看了几眼那站在门口的一对璧人。侍女们各个心下激动不已,刚刚怎么没注意,那位小姐身上披的外袍,是殿下的! “咦?他们走了?” “不然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果然是拿她没办法。 湿嗒嗒的衣服裹在身上,发尖还时不时地滴水,不知哪里来的一阵清风,白萱适时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揉了揉鼻子。 容宸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原来妖也会着凉。”语气柔和了几分,“现在没有人帮你了,自己进屋洗澡,然后把衣服换好。” 白萱一听可以自己洗澡,高兴地跳起,竟是一把抱住了容宸,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容宸快被她勒得喘不过气,只得配合着弯下腰身。被她的情绪感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话语间竟是带着三分宠溺,“乖,听话,快进去。” 估计这样的话被别院里的其他人听到,他们会觉得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个带着微微桃花色的……噩梦!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会从他们家那个冷冰冰,神仙一样的主子口中说出。 白萱长长舒了口气,不过……刚刚好像还是那个拿扇子的人帮她,她才能幸免于难,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他呢,怎么也走了? “刚刚那个拿扇子的是谁?” 容宸微微蹙眉,“你不必知道。” “哦。”嘟着嘴,一脸不解。明明刚刚还很高兴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有些……生气了呢? 最后,白萱还是自己胡乱地洗完了澡,然后容宸在门外一点点跟她说那些繁复衣物的穿着顺序,要怎么穿,怎么系结。不过系结实在太难,她是怎么都学不会,满头大汗最后只能向容宸求救。 她记得那一日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衣裙,外套洁白的轻纱,胸口处垂下来的丝带亦是淡紫色的。容宸蹙着眉,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应是也想不到最后得由他亲自动手。 冰白的手指灵巧地将丝带打成双环结,而她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 从前,白萱以为总是一袭白衣的他应是喜欢白色的,所以她潜意识里便去拒绝穿别的颜色衣服,所以那应是她头一次着紫色,只是那时的她哪里会知道这件衣服是他亲自所选。 ………… 白萱就这样在别院里住了下来,容宸闲时倒是会教她简单的常识,待人接物的道理,讲些女子的礼仪,和她愿意听的典籍故事……白萱本就聪敏灵慧,容宸教她确实也不费力,什么话只要他说过她都会记得,一些小错也绝不会犯第二次,倒是越来越能适应人的生活。 不过她却也越来越依赖他,平日里容宸去到哪里身边总会多了条名叫‘白萱’小尾巴,而他倒也好像不介意,甚至处理政务见什么人也不会避讳她。 有时他在书房批改从宫里送来的紧急公文,或者一些同御王无法处理定夺的朝臣奏疏时,白萱就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桌子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陪着他。要是无聊了,就在容宸身后的书架上随便翻些书来看看,自然她是不识字的,不过总是有些带图画的书册,比如绘画,药典,比如武功秘籍,再比如……春宫图。 容宸批注公文久了,会时不时地抬头看几眼白萱在做什么,基本每次她都会手里抱着书趴在桌子上睡得不省人事。 可那一日,桌子上平铺着两本书,而她却很有精神地不知道在研究着什么。 “在看什么?” “嗯?”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疑惑,“这两本书好奇怪啊!” 容宸将狼毫笔放在笔枕上,眼含笑意地看着白萱颦眉的样子。“哪里奇怪?我看看。” “它们都是讲武功的吗?”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可是不对啊!为什么就只有两个人,而且动作好奇怪!” 容宸淡淡瞥了一眼书案上展开在他面前的画面,顿时无语,这竟然都能被她找到! 诸国皆重视血脉延续,皇子们一般在十几岁时便会接受这方面的教育,不过那时容宸以政务繁忙身体不佳搪塞过去了,同御王无奈也只能作罢,但仍旧命太监给他送了这么些乱七八糟书。想来也有七八年了,他当时无甚在意,如今也早就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被白萱给翻出来。 低低咳了一声,却面不改色地同她说,“确实是武功秘籍,没什么奇怪的。”不动声色地将书合上,放到了一边。 一听是武功秘籍,白萱登时眼前一亮,那日容宸救她时用的不就是武功吗? “我要学!”扯着容宸的衣袖,撒娇,“你教我,好不好?” 容宸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能学,而我也不打算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哼……什么嘛,小气!你一定是怕我比你厉害。” 白萱伸手就要去抢书,却被容宸抢先一步压住。 嘟着嘴,有些沮丧,“你怎么这样啊!你不教我,我可以找别人嘛!” 第 1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4 章 “你敢!” 顿时被他清冷的声音吓了一跳,白萱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不就是学武功嘛,有什么不敢的?” 容宸有些头痛,揉了揉眉心,“这两本书你便不用惦记了,明日起,我教你些简单的内功心法。” 她眸子一亮,“内功心法?是武功吗?” 微微颔首。 “开始会有些无聊,但不能半途而废,明白吗?” 见他终于愿意教她武功了,白萱自然高兴得不得了,连连点头。后来才算是想明白了,容宸所谓的内功心法实际上是为了打发她的吧! ………… 空气里沁着微微的清香,天色渐近破晓,淡青色的天空缀着几颗残星,别院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白萱瞪大着眼睛四处打量着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的室内陈设,人有睡觉的习惯,可不代表身为妖的她会习惯。只是因为怕打扰到容宸,所以她这一连数日才辛辛苦苦地忍着没有跑去找他。 天际露出鱼肚白,阳光终于肯出来接替暗夜,白萱哪里还躺得住,连忙从床榻上爬起来,就往外跑去。 别院内寂静一片,似乎都在沉睡中。 容宸从来都不要人服侍,自然他的房门前也不会留守夜的,不过他的习惯,如今倒是方便了白萱。 轻手轻脚地坐在容宸身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乖乖地等着他醒来。 “倾尘?月倾尘……”轻轻叫了两声。 别院里的人都只敬称他‘殿下’或者‘主上’,一直以来,他没有告诉过他的名字,而她也没有问,但白萱清楚记得他八岁那年意外落水被救起时,有个华服的美妇人跪坐在池边,惊恐地抱着他小小羸弱的身子,一遍遍唤的就是这个名字。 咦?没有反映,睡的很沉嘛! 白萱捂着嘴偷偷笑着,又凑近了点,开始细细地观察他的脸,那是一张她怎么看都看不够的脸。沉睡的面容,有些苍白,但更胜皎皎月光,清冷高洁。如诗如画般的眉眼,高高挺起的鼻子,那睫毛长而浓密,低低垂着。 白萱大着胆子,伸手过去轻轻碰了碰他的面颊,触感彷佛上好的白玉,柔软润泽,就是有些微凉,不过她还是胆子太小,指尖刚刚碰到就迅速收回手。 抿着唇,屏住呼吸,见容宸皱了皱眉,她趴在床榻边一动不动,姿势倒是有几分暧昧。半晌过后,发现他只是皱着眉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白萱便又大着胆子靠了过去。 鼻尖嗅到的尽是那淡淡的冷香混合着药草的香气,看着容宸睡时仍微蹙着的眉头,莫名地有些心痛,情不自禁地抚了抚他的眉心。 “是做噩梦了吗?别怕,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白萱说完后,愣了愣,突然觉得这话好熟悉,是不是有谁曾经也对她说过? 弯起嘴角笑了笑,心里幸福极了,像被阳光包裹,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像身心浸在蜜糖里,甜到忘记所有苦涩,又像小溪流过山间,那般惬意活泼……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是爱到了骨子里。 见容宸仍旧睡颜平静,白萱无聊地开始把玩他的头发,明明从她进门到现在不过就一会儿的时间,为什么她却觉得过了好久。 回忆着方才触碰他面颊时,指尖那真实的触感,白萱只觉得心突突乱跳,再偷偷摸一下,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吞吞口水,不知哪里借来的胆子,手指颤抖着,靠近他的唇。轻轻抚上,有些冰冰凉凉的感觉,心跳猛地慢了一拍。停在那里,睁大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着,薄薄的唇,软软的,凉凉的,一定很好吃吧!然后不知不觉地头慢慢俯了下去,接近一点,又接近一点…… “玩够了?”冰冷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屋中愈发寒凉刺骨。 眼见着她就要亲上他的唇,容宸猛然间睁开眼睛,眸色清冷如霜雪,眼底倒映着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白萱。 “啊!”她惊呼一声,吓得跌坐在床榻边上,险些掉到地上。做贼本就心虚,哪里还敢去看容宸,只是方才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他眼底的冰冷让她觉得心痛得快要窒息了,胸口空荡荡一片。 “对不起!” 白萱咬着唇,没有去看容宸,也没有再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或是大哭换他心软,而是低着头,转身落荒而逃。 容宸看着白萱跑出去的背影,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衫,皱着眉头,额上一层薄汗。他方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犹豫,那么一瞬间的期待!可是他到底在期待什么?自嘲地笑了笑,他的身子一直在靠药草支撑着,其实早就是强弩之末,能不能活过二十岁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样的他拿什么爱她,凭什么爱她? 白萱跑回了温玉池边,在那里一直坐了几日,终于还是战胜不了要回去见他的强烈意识。 “紫藤,我要走了,你要好好修炼啊!” “知道了。嗯?你要去哪儿?还回去找他吗?” “嗯。” “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的!小莲,现在放手还来得及!他的心疾是不治之症,况且人的性命本就比妖短了许多,你这样下去,当真会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我没想那么多。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足够了!就算,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也没有关系。” 当真没有关系吗?心,明明很痛。 “小莲,你不该是妖的!”深深叹了口气,“既然你是自己跑出来的,他又没有来找你,你要怎么回去?” 弯起嘴角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荣耀背后 白萱在消失了几日后,又突然在别院里出现,只是她不说,容宸也没有再去提那日之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日,不是容宸没有去找她,而是她刚刚离开,他心痛不已旧疾复发,在她回来的前日才刚刚苏醒过来。 日子彷佛又回到了她初初来到别院时的样子。 ………… 白萱不过就是在书房睡着了,醒来不见了容宸,出门来寻,就看到他缓步优雅从容地向别院的大门走去。不似平日里那般简单随意的穿着,一袭精致华美的白衣,腰间系着银丝绣腾龙纹腰带,下坠着一枚白玉玲珑佩,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摇晃着。乌发一半散落,垂直腰际,一半被玉冠束起,丰神俊朗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玉颜清冷如霜,气度慑人,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对他俯首称臣,顶礼膜拜。 是要外出吗?白萱片刻的晃神儿,容宸已经走到了门口,眼见着就要登上了停在别院门外那辆气派豪华足见皇族威仪的六驾马车。 第 1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5 章 小跑着追上,赶在容宸上马车前拦住他,满眼惊恐地问道:“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他是要趁她不在,一个人离开吗? “渊国使臣来访,我需得进宫。”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本来因为不愿应付这种场合而面色有些阴沉的他竟奇迹般的心情大好,不禁语气柔了几分,“不能带你去,晚饭也不必等我。” “哦。”白萱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故意要扔下她。可是就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亥时。”容宸眼含着笑意,见她有些沮丧,冰白的手指揉了揉她的发,“太晚了,不用等我。” 耷拉着头,叹了口气,才不情不愿地道:“那……好吧。”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马车旁的太仆及数十位大内侍卫虽然皆低着头,但脸色可谓瞬息万变。这番对话倒像是夫妻之间的对话,而且还是那种新婚不久如胶似漆的小夫妻,好想抬头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得了他们敬如神明的主子的眼。二皇子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可这么温柔的二皇子他们却从来未曾见过,难道是他们耳鸣听错了?六国间皆传闻御国二皇子一表人才,风华月貌,但冷面冷心,向来不近女色,如今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 修长的手指挑起龙纱帐,看了眼仍旧站在原地磨磨蹭蹭不肯回去的白萱,“别随处乱跑。” “知道了——”白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弯起眼睛笑着对容宸挥手,还故意将尾音拖的长长的。 “走吧。” 六匹白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嘶鸣一声,抖动着优美的鬃毛,接着便传来车轮轱辘压在青石板路上沉闷的声响。 有些潮湿的青石板凌乱散落,点缀着泣血红梅。白马踏红梅,一幅超脱尘俗的图画,瑰丽中却难掩落寞的末路之美。 ‘嘚嘚’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四周寂静,竟有些空灵的意境。没来由地有些心伤,白萱深深吸了口气,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才转头回了别院。 ………… 容宸刚刚离开不久,便有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从相反的方向驶来,停在了别院门口。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妇人,华贵的明黄色曳地长裙,挽着牡丹髻,白皙的面容上略失粉黛。举止优雅,姿态万千,眉眼中却隐隐透着几分风霜算计,正是御国三夫人之首的玉夫人,容宸这一世名义上的母亲。 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容宸也不打算刻意去隐瞒白萱的存在,甚至于流言蜚语他还在推波助澜,所以玉夫人会知道只是早晚的事。不过容宸在,玉夫人是万不敢前来别院找白萱麻烦的,而此时恰恰是难得的机会。玉夫人的目的很明确,她的儿子乃天降圣子,身份尊贵,她怎么能容忍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成为他的污点,更何况还有那位渊国的镇国公主…… 玉夫人志得意满地离开别院后,白萱就一直蜷缩在凳子上,抱着膝,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太阳从正空逐渐向西划了条刺眼的弧线。 她说,“我知道倾尘很优秀,像你这样的小女孩会迷恋他也在情理之中,但不是谁都有身份,有资格陪在他的身边。” 她说,“尘儿自小身体就不好,我知道你上次与他置气出走,他旧疾复发足足昏迷了三日。丫头,看你年纪还小,以后或许还会遇到喜欢的人,但他经不起你这番折腾,放手吧!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她说,“他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也知道自己要什么。就算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未说过要给你名分,不是吗?” 她说,“就算他现在一时迷了心喜欢你,可是最后他还是会娶别人,娶配得上他身份的世家小姐或者一国公主,而你什么都不是。所以丫头别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从他身边离开吧,我会送你去凤麟国我的母家,还能保证你这一生锦衣玉食,所以算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别缠着尘儿,行吗?” 没有以三夫人之首的身份威压,而是字里行间,句句为了容宸,甚至还给白萱安排好了归宿。这样妥善的安排,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个母亲的良苦用心,谁能忍心拒绝? ………… 宴席上,推杯换盏,丝竹声声。本来御国真正掌权的是容宸,可他周身冰寒地坐在那里,却也没有谁敢不识趣地来触他逆鳞,只得纷纷敬酒同御王。 世家小姐们各个红着脸,明明三五个人扎堆,彼此交谈着,可目光有意无意地总是飘到了容宸那里,就连她们自己说过什么话都不清楚。也许是今夜月色正好,酒太醉人了吧! “六国第一美人渊国的凝霜公主,有没有听说过?” “你是说渊宁王的胞妹,那位镇国公主?” “当然听说过,可又没亲眼见过。哼,还第一美人,谁知道是不是假的。”语意中明显的酸味。 “传闻而已,也许还没有我漂亮!” “哈哈哈……徐小姐当真自信啊!不过,我听说渊国使臣此次前来主要目的就是要与我国联姻。”一个男子凑到一群女子当中,自信满满,侃侃而谈似乎是为了炫耀自己有多么厉害,能接触到重要情报。 “联姻?不要啊!哪位皇子?” “凝霜公主说了,此生除了二皇子谁都不嫁。” “若我有那样的身份我也一定要嫁给二皇子,不过看来这桩亲事毫无悬疑了。” “一定是!二皇子向来是不参与这样的筵席,今日却给足了渊国面子。” “怎么这样啊!心都碎了……还好,还好,还有大皇子。” “你心碎什么,反正二皇子也看不上你!”又是一声酸溜溜的嘲讽。 “那你们说二皇子别院金屋藏娇的那位怎么办?”窃窃私语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还能怎么办,你觉得凝霜公主嫁过来后能容得下她吗?” “也是,之前还很恨她抢走了我的二皇子,现在倒是突然有点同情她,呵呵呵……” 皓月当空,银烛高烧,宴会很是热闹。席间,人影约约绰绰,笙歌曼舞,觥筹交错,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但谁懂得这荣耀背后的孤苦,权利头上悬着一把剑,皆是赌上性命的阴谋算计。彼此之间看似熟络,不过是寒暄敷衍,幸灾乐祸,歌舞升平的假象下掩盖着狂风骤雨。 眼前的人影摇摇晃晃,容宸突然觉得有些厌烦,有些疲惫,冰白的手指揉着眉心。 “殿下,可是累了,要回去?”容宸移居别院时,将廉贞留在了宫里,而她此刻正立在容宸左侧。 “殿下今日留宿宫中吗?微臣去安排。”天机连忙问道。 容宸摇了摇头,“回别院。” “殿下,宴会前……”那时的廉贞不过十六七岁尤带着几分少女的心直口快,还要说什么,但被天机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关于羿国使臣被杀之事,沂源阁已经查明确实为周晟国所为。”容宸话音一转,“不过羿国使臣生性风流,在渊国因与人争抢怡红楼头牌,引发不快被杀,皆属其个人原因。人证物证皆有,天机你明日去驿馆交与渊国来使。” 廉贞不解,插了一言,“殿下,渊国因为解决不了才会向沂源阁求助,所以一定是很棘手的问题,这样的‘真相’羿国能信吗?” “无所谓信不信,他们只是要个交代而已。” 有人想要搅浑六国这池水,他倒是要看看它能不能起一丝波澜。 “但是渊国使臣白日里已经呈上拜帖,要求见殿下。” “回了。”他今日能来已经给足他们面子,还想得寸进尺?“廉贞,你方才要说什么?” 第 1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6 章 廉贞看了眼天机,不得不说了。“殿下,宴会开始前玉夫人去了别院。” 面色平静,但眼底却越发冰冷,“知道了。” 他名义上的母亲,这么多年,容宸怎能不清楚玉夫人的为人。深宫之中尔虞我诈,御国无王后,而且后妃多数出自诸国,身份复杂,三夫人之首等同于后,这样位子上的女人,哪里会不深谙谋划之道。像白萱那般单纯的性子,怎么也不会是玉夫人的对手,他在赌,赌白萱的执拗,赌她到底爱他有多深。就算最后赌输了,也没有关系,天涯海角他也能把她找到。 不过竟然敢把手伸向他的别院,还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容宸拂了拂衣袖,起身离座,是他近几年看起来太仁慈了吗? ………… 容宸回到别院时,没有耽搁直接就去了白萱的房间。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容宸敲门的手顿了顿,已经不似之前那般信心十足掌控全局,他竟然有些胆怯,是怕她真的会不告而别吗? “小萱。”轻轻唤了声,竟然无人应答。 那一刻,容宸的心彻底乱了,停在门口不敢再向前迈一步,至少不靠近就还有一丝希望。 深厚的夜色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伫立在黑暗的边缘,从未有过的恐惧,失落,彷徨……最后,输的明明是他,原来他爱她,竟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程度。 从来没想到,自诩可以掌控一切的他,面对她,会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小萱……”清冷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下一刻,一个不明物体便飞扑着冲进他怀里,容宸身子稍稍向后倾了倾,才算拥住她。 “呜呜……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闷闷的说话声,支支吾吾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看着埋在他胸口的那颗小脑袋,容宸抿起嘴角笑了笑,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刹那间由严冬跳到了阳春。 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发,扶着白萱的胳膊,借着门口的月光看着她有些红肿的眼圈,“以为什么?” “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会。” “嘻嘻,那就好。”刚刚亮起的眸子又暗了下去,“不过,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日我走了后,你会,会……” 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个。 “那我当然得把你留在身边,好让你为那日犯的错,赎罪。” “我可以不用走了,是不是?” 她单纯可是不笨,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所以不管玉夫人怎么说,她也不会像上次那样使性子逃走,害他旧疾复发。这回就算要离开,她也要容宸亲口对她说。 微微颔首,却又想起月色下她未必能看到,道了声,“是。” “可以不用离开,太好了!”兴奋地快跳起来了。 容宸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忍俊不禁,纵然玉夫人千般算计也得在白萱这里认栽。她的世界太过单纯,单纯的就只有他而已。 “方才唤你,为何不应?” “嗯?我不是跑过来了吗?” 原来他唤的第一声,她竟然在跑神没听到。 弯指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敲,眼含笑意,“你知不知道我患有心疾,禁不住你这么吓,下次再敢走神试试。” 他的高傲哪里容得下别人同情惋惜的目光,所以没有谁敢在御国二皇子面前提起他患有心疾之事。而这些年来,容宸的霸道与凌厉,处变不惊,于风云际会中掌控六国局势,也让人们渐渐忘记了他十多年前就已经被御医断定活不过十岁。而今他却能平静地在白萱面前提起此事,说的倒像是问她晚饭吃了什么那般容易。 “哦,对不起!”白萱捂着额头,无辜地看着他,生气了?但是又不像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不会,不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嘻嘻……” 沉沉叹了口气,面色平静无波,“小萱,你想好了要去喜欢一个将死之人?” 就算是他自私也好,在方才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他便不想再放手。 “倾尘……”有些颤抖地唤着他的名字。白萱抿了抿唇,只觉得鼻子一酸,“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扯着他衣襟的手紧紧攥着,“我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容宸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皎皎月华下足以令天地失色,白萱不禁看呆了。冰白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好,记住你说的话。”没有半分犹豫,俯身覆上她温热的唇,落下一吻。 短暂的一个吻,清清浅浅,如同雪花落唇。待白萱反应过来时,脸霎时红透,她的心开始急速的抽搐起来。抿了抿唇,唇瓣上冰凉的,柔软的触感,他竟然,竟然吻她! 惊讶地睁大眼睛,不确定地试探道:“你,你喜欢我?” 容宸没有回答却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啊?”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容宸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低笑了两声,“这么傻没有我可怎么办。”抚摸着她的发丝,片刻沉默后,才缓缓道出,“小萱,我喜欢你。” 其实不是喜欢,是爱,但能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淡淡的冷香混合着药草的香气,很好闻,很舒服,他的怀抱令她沉沦。 那一瞬间,白萱感觉整个灵魂都要飘出去,在慢慢上升,直升到九天之上。这一刻是她天荒地老的等待,等了好久,也等的好苦。嘴角的笑容甜蜜,可还是忍不住热泪盈眶,双手环抱着容宸的腰身,终于可以放肆大胆地拥着他。 ………… 御国王城,太平日久,人物繁阜。绿柳掩繁华,行人醉仙霖,倒是好一番胜景! 夕阳洒在绿瓦红墙间,高高耸起的飞檐被镀上层层金光。虽然临近黄昏,但从街北到街南皆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飞檐画栋的高阁,金粉楼台,歌馆酒肆。沿街的商铺鳞次栉比,匾额醒目,旗帜飘扬。 马车行人川流不息,摊床和临时的棚铺货物琳琅满目,间或会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幸福,无一不彰显着泱泱盛世的其乐融融。 别院里沉闷,白萱那活泼的性子应是会喜欢热闹的,容宸本想着黄昏时带她出来四处看看,却没想到街市上依旧人来人往,不见停歇。 不过麻烦的不是人多,而是容宸与白萱每到一处,繁闹的大街上便会自动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时间彷佛冻住了,一瞬间熙熙攘攘骤变鸦雀无声。小贩们忘记了吆喝,行人也停下脚步张望,半空中会时不时地‘不小心’掉下数方绣着姑娘闺名的帕子,身后还有大波尾随的人群。 第 1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7 章 “公子——” “公子,这里,这里——” 不知哪里来的手帕飘飘荡荡竟是落到了白萱头上,正好遮住了视线,她懊恼地一把抓了下来。抬头看去,不禁目瞪口呆!左右的楼阁窗口处挤满了人,竟都是些红妆女子,而且还在推推搡搡,一个个凶悍无比哪里有平日里温柔如水的样子。 长长舒了口气,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方才扔下来的只是手帕,不是桃子,李子,木瓜什么的,不然她准得被砸晕,或是脑袋砸个包。 白萱低着头暗忖,感慨地摇了摇头,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随随便便扔东西,奇怪! “快掐我一下,不是在做梦吧?这世上真有这么俊美的男子!” “啊呀!你真掐啊!不过那姑娘普通了些,比我还是差了那么几分。” “此言差矣,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美得像仙女一样。就是那男子,没我看着顺眼,比不得我气宇轩昂。” “比不上你?”冷笑一声,“比你强千万倍好吗?想当初老娘也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怎么就没遇到这般俊俏公子,嫁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窝囊废?死婆娘,说谁呢?”男人被激怒了,也是冷嘲热讽,“花容月貌,就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要是能比的上那姑娘的一根手指头,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看上人家姑娘了?” “对!美女谁不喜欢,不想多看几眼。” “赵五,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喜欢人家姑娘,有本事你也像那位公子一样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啊!” “你……” “你什么你?自古才子佳人就是绝配,像你这样的还是省省吧!” “可你刚刚,刚刚不是说那姑娘比你差几分吗?” “你哪只驴耳朵听到老娘说了!” “两只都听到了……” ‘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 恰从那对中年夫妇的身边走过,争吵声飘到了容宸的耳中,他微微侧首看向低头不语的白萱,冰冷的心渐渐融化,不禁抿起嘴角眼含笑意。 平凡的生活偶尔拌拌嘴,没有荣华富贵,轰轰烈烈,却有绵长的相濡以沫,他竟突然有些羡慕那对夫妻。 今日所遇到的情况确实是容宸没有预料到的,或者说他从来就没在意过自己的容貌,当然也不会理解别人见到他时那份激动的心情。 王宫里,他是众人膜拜,掌握生杀予夺的上位者,就算那些女子有心却也只能私下里想想,哪里敢当着他的面放肆。更何况容宸周身散发的冰寒,估计也没有谁会傻到为了花痴而惹他不快,当然这个谁是不包括白萱的。 为何会带白萱来这条街,也许容宸对它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但所谓的记忆也只是幼年时挑帘匆匆的一瞥。 十年前,御国流寇作乱,容宸从灵风山养病回宫,马车恰好经过这条街。那时,它还没有这么繁华,甚至可以说是破败萧条。角落里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抢食着发霉的馒头,不远处,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正趴在死了许久身体早已经僵硬的妇人身上,一边揉眼睛,一边不是很清楚地喊着,“娘亲,醒醒,你不要萱儿了吗?”含糊不清的话语,也许说的是‘鲜儿’或者是‘圆儿’。 那一刻,容宸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身子僵直,任凭马车疾驰手指依旧挑着帘子,脑中不断回响着便是‘萱儿’这个名字,还有那一遍遍唤着‘哥哥’的清脆声音,眼前频频闪过一个小女孩无忧无虑的笑脸。 回宫后,向来不问世事,淡漠如冰的他竟然吩咐天机将街边无依无靠的孩子接进了王宫,并赐名廉贞。不过那时廉贞说的不是‘萱儿’也不是‘鲜儿’,因为她没有名字! 可能刹那的心痛触动了他,也可能有了对众生疾苦的感悟,容宸终是答应在两年后从同御王手中接掌御国…… 白萱四下看了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他们好像被围住了,这场面太吓人了!扯着容宸的袖子,吞了吞口水,眼里满是惊恐地看着依旧云淡风轻的他,“怎么办?” 刚刚偷偷瞄了一眼,她身边的那几个年轻女子看着容宸明明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怎么投向她的视线就是恶狠狠的,一副势要将她扒皮拆骨的架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好可怕! “一会儿转过前面的小巷,我们就离开。”容宸大掌包裹住白萱的手,挽上他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别怕,没事。” 不去理会周遭一切,仍旧步态悠然地徜徉在古朴的青石板路上。 被人这么围观,白萱倒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紧紧地搂着容宸的胳膊,皱着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怕!要是他们冲过来,我会保护你的!”可声音明明底气不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容宸忍俊不禁,“你保护我?也好。” 人越聚越多,不过转角的小巷却是寂静空荡的,他不能带她走太远,避开人群还是没问题。单手揽过白萱的腰身,足见轻点,借力凌空飞过众人,隐身于巷中。待人们反应过来,哪里还见得他们的身影。 “人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莫非是见到神仙了?” “一定是!那样的容貌风采,乃是天人啊!” “神仙,真的有神仙!” “天佑我御国!” 竟然还有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膜拜,而一些离得较远的围观者没能见到容宸和白萱,但听到别人说见到了神仙,也纷纷跟着跪了下去,一时间乌泱泱的人群跪倒一片。 “神仙?哈哈哈……那是二皇子殿下!”毕竟繁华的街市上还有那么几人曾见过容宸。 “当真是二皇子?” “错不了!” “那更得拜一拜,比拜神仙管用!” “是啊!是啊!没有二皇子哪里有我们现在安稳富足的日子。” “没想到小老儿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二皇子啊……” “真是该死!我们竟然对二皇子不敬!” 人声鼎沸,不过片刻便很是有默契地皆朝着王宫的方向跪了下去,繁华热闹的长街不下几千人,竟无一人昂首直立,那场面简直不是一个宏伟壮观可以形容。 第 1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8 章 ………… 阵阵清脆的马蹄声,一辆极尽奢华的楠木蓝锦缎马车自城门处驶来。沾着城外黄土的车轮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其后留下长长的车辙印。 马车夫勒紧缰绳,骏马长鸣一声,奢华的马车在距离人群不远处被迫停了下来。 “祁衡,出什么事了?”车内传来男子清朗的声音,不忙不乱,从容不迫。 坐在车夫一侧的随从本是自小就跟在凌轩身边,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有些愣神,听到主子唤他,才匆忙下车跑到了帘子旁。 “殿下,前面路不通,被人群堵上了,走官道吧!” 凌轩依旧是一袭华美蓝衣,面容精致,折扇挑起帘子探首向外看去,“快天黑了,绕道太远。去看看因为何事,若是一会儿便散了,就不妨等等。” “是。” 御国数年无战事,身为主帅的凌轩其实没必要舍弃王城里养尊处优的生活留在边关吃苦,但偏偏他性子散漫惯了,最难忍受那些繁文缛节。 “殿下,他们说方才见过二皇子和位貌美的姑娘。”祁衡效率倒快,不过一会儿便折了回来。 “哦,姑娘,还是位貌美的?”凌轩摇着折扇,唇边一丝玩味的笑意,眉眼却流泻着清浅的温柔。“二皇子竟然能陪着姑娘逛街,看来终于是想明白,不准备禁欲修仙了!既然是有了心仪之人,拉我这个哥哥给他挡挡烂桃花,可以理解,完全理解。” 祁衡偷偷笑了笑,早就知道自家主子因为要去江南赏杏花微雨却被二皇子的一道诏令调回王城,一路上心里就有些抱怨,有些不痛快。此刻只不过听到二皇子陪着位姑娘逛逛街市竟然就烟消云散了…… “殿下,那您是……” “等着吧!顺便赏赏景,不急。” 凌轩也有两年多没有回王城了,热闹处最见兴衰,原本选这条路也是为了看看风俗民情。舍弃摊位不顾,却不用担心货物被偷抢;散去的人群乱中有序,地上零落的绢帕有人收捡,招呼着物归原主;提着买来的东西猛然想起还未付钱,便又回去寻找卖家。这样的王城,民风纯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与十年前哀鸿遍野的场景简直大相径庭。 凌轩拢起帘子,情不自禁抿起嘴角,会心一笑,“祁衡,你觉得百姓的心愿是什么?” 突然被问,祁衡愣了一下,恭敬地回道:“当然是居有定所,不愁衣食,幼有所养,老有所依。” 凌轩只是点了点头。多简单的愿望啊!得以满足,谁会想着偷抢,要去生乱?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功名利禄,王图霸业,偏偏有人见不得这些。 目及远方,许久后,凌轩才叹了口气,感慨道:“本皇子应该早些回来的。” “啊?”祁衡本以为凌轩沉思许久,一副严肃的表情接下来要同他说说治国安民之道。可这突然的一句感慨是哪里来的,他脑子还没转过来。“二皇子不是,不是将御国治理的很好吗?” 凌轩摇了摇头,又是叹了口气,“两年未归,不想王城里的女子竟越发仙姿佚貌,本皇子若是在的话,哪里会让倾尘抢了风头?” 折扇随意地摇着,漫不经心中是道不尽的风流雅韵,谁会相信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会是战场上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御国统帅。 “呵呵,是,是。”祁衡连连称是,却嘴角抽动表情石化。心道,不知是谁当年不管不顾把烂摊子扔给二皇子,自己先斩后奏去了边关。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彼此误会 容宸带着白萱折进小巷,避开了摩肩接踵的人群。 寂静而狭长的小巷,此时空无一人。因为昨夜的雨,屋檐上时不时的有水滴下落,打在班驳的青石上,便会有串串清脆的响声入耳。 容宸揽着她的修长玉手在稳稳着地后才松开。他清冷的目光环顾四周,视线最终定在不远处的那处民宅,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此时更添几分深邃。 “呼——”白萱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眼确定没有人追上,才长长呼了口气。抬眼,笑嘻嘻地看向容宸,“我们算是逃过一劫,对吧?不过那些人真的……”咽了咽口水,“好可怕!”他们的眼神热切的有些过分,如狼似虎一般,如今想来她还觉得后怕。 容宸只是微蹙着眉头,浅浅一笑没有答话。身侧藏在宽大的袖口里的玉手紧紧攥成拳,似乎在忍耐些什么,脸色越发冰白憔悴,薄薄的唇竟无一丝血色。 微风穿过深深的小巷,碰撞停留,带着潮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两人的衣角皆被风轻轻带起,发丝也有些许凌乱,飞扬在身后,白萱应景地打了个寒战。 “冷吗?”话音未落,莹白的手指便先于意识搭在她的额上,却是冰冷得很。 白萱被冻得猛地一激灵,拉下他的大手,却像是握了冰块一般。皱着眉,满眼焦急担忧地打量着容宸依旧平静无波的俊颜,“怎么会这么冰?”拉过他的另一手,一边呵气一边不断摩擦着,想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可是无论怎样还是一样冰冷,白萱一时间快要急哭了。 明明是仲夏,就算衣衫稍薄,微风略凉,也只是凉爽而已,根本不会这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眼睛定定地看着容宸,伸手要去摸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侧头躲过了。 容宸怔了怔神,薄唇轻启,“无碍,不必担心。” “可是,明明脸色很不好,我们回别院吧!”拉着容宸宽大的袖子就要往回走,猛然间想起自己完全不记得来时候的路,“这儿是哪里?要怎么走啊!怎么办?我不记得来时候的路了,呜呜呜……都怪我不好。”白萱的眉头拧得像麻花一样,急得团团转,脑子也是乱的,完全辨不清方向。 容宸见她无措的样子,浅浅一笑,从白萱手里抽回被她死死攥着的衣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体温本就较常人偏低,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却死死地咬着唇,皱着眉头,不放心,“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容宸清冷的声音彷佛有使人静心的魔力。听着他平稳从容的语调,白萱这时才觉得没那么心慌,渐渐安静下来。 事情完全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松,她知道,他在强忍着痛苦,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白萱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这里不比别院,自然也没有谁会来帮忙。之前都是容宸在教她,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此时正是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必须要坚强! 自化身人形后白萱对陌生事物一直胆怯软弱,没有见过人群,没法完全适应人的生活,所以她怕,她只躲在容宸身后选择逃避,但今日……由不得她再懦弱下去。 “我们去前面休息一下,好不好?”深深吸了口气,笑着挽上容宸的胳膊,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距离两人大概百步的地方,那里有一处民宅,漆红木门大敞着。门外两旁高大的杨树,枝叶被夕阳镀上一层金红色。 容宸有片刻迟疑,微蹙着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萱,才点了点头,道:“好。” ………… 小院简朴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三间红瓦房,墙角种着月季花已悉数绽放;对着大门一棵高大粗壮的枣树,绿叶之中,藏着米粒般的枣花,有的已经落花坐果,青涩的果实摇摇欲坠。 伴着盛夏的晚风,迎面扑来枣花和月季花的幽香。 容宸与白萱两人刚刚踏过门槛,天便起了薄雾,在黄昏慵懒的阳光映衬下仿若轻纱一般将小院笼罩起来,耳边还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虫鸣蛙叫。 院子中央,一白发老翁正低着头专心雕刻着手里未成形的木料,丝毫没有注意到小院里来了访客。 第 1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49 章 容宸面色越发苍白,自进了小院他就蹙着眉头,一言未发,白萱单手扶着他,见那老翁倒是先说了话。 “老爷爷,我们恰巧路过,能否在您这儿休息一会儿?” 如何称呼他人,而且还是敬称,容宸自知他从未教过白萱,依着她单纯不谙世事的性子也不可能这般知礼。面色静无波澜,可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紧攥成拳,眼底藏着痛色,只觉得心一阵阵地抽疼。 白发老翁抬头瞥了他们一眼,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距离他不远处的石桌,“随便坐,小院简陋,你们可不要嫌弃!”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一道道岁月留下的深深印记,可那双眼睛却温和慈祥,令人心生亲近。 “哪里会嫌弃!” 白萱扶着容宸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摸了摸他依旧冰冷的双手,咬着唇心痛不已。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他,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附在容宸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有没有好一些?” “你们先坐着。老婆子,来人了,招呼一下!”冲着屋里喊了一句,老翁便又低下头,忙着手里的活计。不过在低头的瞬间,他的嘴角抿起一丝阴森诡异的微笑,眼底闪着精光。 白萱站在容宸身旁,眼里只容得下他,时时刻刻都揪着颗心,哪里能顾得上老翁怎样,不过那样诡异的眼神却尽数落在了容宸的眼里。 容宸拂了拂衣摆,浅浅一笑,从容淡雅,“没事,好多了。”目光依旧打量着那个老者,清冷的声音淡漠疏离。“老人家,不用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儿便走。”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你们能来这小院,也算咱们啊,有缘!”满头银发的老妪提着壶茶水,从屋里颤巍巍地走过来。她极瘦,眼窝深陷,手有些干枯,一边说着话,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容宸。“像您这样的贵人,能光临寒舍,是我们三生有幸!” 粗糙的瓷碗倒满热腾腾的茶水,倒茶时不慎有几滴滚开的水溅出落到了她手上,老妪却彷佛并未觉察,僵硬的面容上尽力堆着笑,慈祥地推到了容宸面前,“看公子面色不佳,先喝杯热茶暖暖!” “多谢。”容宸只是接过,放在手边,淡淡瞥了一眼,粗瓷碗中的哪里是茶?心下一阵冷笑,低等妖物不辨冷暖,不知疼痛,就算他看不破,但此时分明仲夏时节,平常人家谁会喝这种滚烫的热茶? 白萱倒是未曾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见老妪一大把年纪还在为他们忙前忙后,有些过意不去,从她颤微微的手中接过茶壶放在石桌上,上前扶她坐下。 “老婆婆,您不用管我们,本来就给您添麻烦了!” 老妪这才将视线从容宸身上移开,看了眼白萱,愣了片刻,不过眨眼间便恢复慈眉善目,“真是个好姑娘啊!”话落,干枯的手便作势要搭上了白萱的手腕。 “小萱,过来!”语气有些不悦,容宸扣住白萱另一只手腕,用力将她拉过,老妪的枯手擦过白萱飘起的衣角,就那样尴尬地悬在空中。默默地收回手却在桌下紧紧攥成拳,老妪的脸色霎时铁青,深陷的眼窝,一双浑浊的眸子阴鸷地看着白萱,恨得咬牙切齿。 三年前,她听说取了月倾尘的元气便可以得千年道行羽化登仙,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摸进了他的房间,凭借着她在狐族中也出类拔萃的容貌和狐族引以为傲的媚术想引他就范。可结果倒好,那个俊美无俦却又冰冷无情的男人竟丝毫不解风情,把她打回原形,提着尾巴冷着脸将她扔出了别院。此事让一向高傲的她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一时间成了整个狐族的笑柄。 此时这般心急失态,是怕她出手伤了她?可他凭什么会对那个傻乎乎而且长相一般的小花妖上心!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白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呃,暂时还是老妪的身子,不过……撇了撇嘴,她哪里比不上面前这个身材干瘪的小花妖? 白萱的皮肤本就嫩,因为容宸的大力拉扯,手腕上立刻出现了红红的印子。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又向容宸身边挪了挪,揉着手腕,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看他似乎有些不悦,白萱也不敢说话再惹他生气。 容宸眸色清浅,瞥了一眼她手腕上的红印,微微蹙着眉,只觉得胸口越发沉闷。叹了口气,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温柔了三分,缓缓道了一句:“在我身边待着,别随处乱走。” 白萱抿着唇,对于容宸的举动她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小院里的薄雾越来越重,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不知哪里来的一片白梨花瓣,在薄雾中飞旋着,打着转儿。 气氛一时间安静的有些诡异…… 容宸伸手接过那片白瓣,凑到鼻端闻了下,浅浅一笑,道:“拙荆不懂事,令老人家见笑了。” “拙荆?”老妪一愣,将灰麻布的袖子扯了扯,盖住枯老的手,僵硬的面皮笑了笑,“难道,公子已经成亲?!” 容宸未曾答话,侧身转头,回望着白萱,默默地握上了她的手。深邃的眼底复杂难测,却也透着几分柔情,清冷的声音越发孤冷。“小萱,无论你求什么,我自会满足。” “啊?”什么意思,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明白!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惹得白萱摸不着头脑,探手覆上容宸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啊!我求什么?嘻嘻,我当然是希望……”要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庄嬷嬷说女子要懂得矜持男子才会喜欢,想到此处,白萱脸有些微红,挪开一直注视着容宸的目光,低头喃喃道:“我当然希望可以一直陪着你。” “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够了!”老妪看着面前你侬我侬的两人,目中露出一分狠戾。冷笑了几声,“呵呵,身边养着花妖,难怪会体弱到如此!月倾尘,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落到我手里的一日,哈哈哈……” “狐妖,我念你修炼不易,饶你性命,没想到你吃过一次亏竟依旧不长记性。”容宸看都没去看那老妪,冷冷地说道。只是蹙着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面前还摸不清状况,云里雾里的白萱。 他不习惯这种掌控不了全局的感觉,不了解白萱,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乱了,控制不了……若一切都是假的,不过一场骗局,那么如今还不晚,趁着自己还没完全陷进去,她要什么他给她便是! 他自认阅人无数,能洞悉世事变幻,可在白萱这里他却完全看不透。那双眼睛清澈的无一丝杂念,但行事却万般诡异,时而迷糊时而透彻,尤其近日更是鬼鬼祟祟,行踪不定,逼着他不得不去怀疑她。 她的执念,到底是对他的爱,还是另有所图?究竟是真的不谙世事,还是一直在同他演戏? “哦?死到临头了,还能这般淡定,果然是月倾尘!吓唬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哈哈哈……”枯瘦的脸,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屑地看向白萱,“不过,不得不承认小花妖,你好本事啊!” 白萱惊讶地抬头,看着那老妪狰狞的面容,“你怎么,怎么会知道我是妖?啊!对,你是狐妖!”环顾四周,此时她才发现这个小院的怪异,浓重的雾气中,夹杂着妖气,而且不单单是一只……她到底带着他进了什么地方? 白萱深呼吸,移步挡在容宸面前,怒视着那老妪,“你究竟要做什么?” “呵,我要做什么?”老妪缓缓起身,佝偻的身子竟然可以挺直,满是皱纹的脸皮一点点破碎,露出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妖媚的桃花眼,一颦一笑勾人魂魄。灰麻布的衣服眨眼间换成一袭红衣,扫了扫衣袖,狂风骤起,合上了朱门,一旁埋头于手里活计的老翁顷刻间化作一堆枯木,原来不过是个简单的幻术。而院子中央那棵高大的枣树,墙角盛开的月季也皆是面目狰狞可怕的妖物所化,此时像得到了诏令一般皆现出了原型,正缓缓挪着身子向他们靠近。 容宸依旧坐在那里,神色平静,丝毫不为环境所动。玉颜如霜,风动发丝,却越发飘逸离尘。 “小花妖,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媚儿我今日心情好,不同你计较。”狐媚儿瞥了眼容宸,满脸堆着得意洋洋的笑,似乎真的心情大好。突然指尖一挥,定住了不断向前移动的妖物。 “目的,难道我们不一样吗?天降圣子,得了他的元气,便可成仙,这是妖界众所周知的事情,妹妹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挑了挑眉,笑得越发妩媚动人,抱着胳膊看向容宸,“啧啧,这般相貌不解风情,真真是可惜了!虽然我三年前失手了,但没想到花妖的媚术能强过我狐族,技不如人我认!不过……”话音一转,抬头看了看小院上方的结界。此时有些许轻微的颤动,似乎有人试图强攻,看来撑不了太久了! “能见到一向清冷薄情的月倾尘动凡心,当真痛快!呵呵,不过纵然妹妹好手段,如今这局势也不可能你一家独大,我们联手怎样?这小院外此刻必然聚集了不少妖众,我可不要同他们分享!” 看不清白萱的实力,狐媚儿哪里敢轻举妄动,只想着能说动她,不必动手,自然是最好! 狐媚儿的话,听着白萱后颈一阵恶寒,只觉得鸡皮疙瘩从手臂直冲头顶,头皮都是麻的。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容宸,清澈的眸子盈着泪花,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相信我……”看着容宸依旧平静淡然,没有一丝波动的面色,心里越发没有了底。 “你,不信我,是吗?” “小萱,我说过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包括,这条命!” 看着容宸微微蹙着的眉头,白萱一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禁向后退了几步,连连摇着头,“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难怪他在温玉池中见到她,知道她是妖时没有丝毫的诧异;那日她想着偷吻他,他那么生气,是以为她要趁机取他元气吗?就连说喜欢她时那个吻也是如雪落唇一般,是为了防她,是吗?他是一直都在怀疑她吗? 狐媚儿见白萱神情有异,以为她动摇了,又接着说道:“妹妹,他根本不可能喜欢妖,都是骗你的!你可要想清楚,不要被表现所迷惑!咳咳,虽然曾经我也被迷惑过,不过人妖殊途,普通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于妖而言仅仅就是虚长一岁,更何况月倾尘他能否活过二十岁生辰还未可知。难道你真的要为了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放弃成仙的机会?” 白萱根本已经听不进去狐媚儿的话,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容宸,想要在他冰冷苍白,如霜雪一般的面容上看到那么一丝丝的暖意,可是他却很吝啬,不愿给她。 “你还是不愿信我,是吗?” 心,渐渐冷透了。最后,竟是抿起嘴角笑了起来,怪她傻,以为他真的喜欢自己,不过没关系,就算是骗她,他也曾给过她一段温暖美好的梦,足够了! 第 1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0 章 僵硬地转过头,厉声道:“你给我住嘴!” 狐媚儿被她的气势所慑,愣住了,“你,你想好要与我为敌?”平摊掌心,虚空抓起一柄长剑握在手里,剑身薄如蝉翼,发出悠长的鸣响。剑指白萱,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凭你的道行也想与我斗,不自量力!” 白萱抿起唇角,笑得苦涩。不会法术可她还有内丹,小院外有结界狐媚儿必定来不及撤回,若是以内丹自燃,这里的众妖也难逃殃及。不过内丹原是妖的本命,失了内丹便是打回原形,重新开始修炼,而自毁内丹却是连轮回也一并绝了。此法杀敌五百,自损一千,没有谁会如此选择。 “我不介意鱼死网破,你赌输赢,而我,赌命!” “赌命?”狐媚儿猛然反应过来,惊得睁大桃花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难道真得要为了一个不在乎你的人,魂飞魄散?” 白萱点了点头,语意坚决,“是!他不在乎我,我在乎他就够了。” “你,你,当真是疯了,疯了!”收了结界众妖就会进来,她不甘心,可是不收,难道真要被这个小花妖连累? “疯了?呵呵,好像是。”白萱看着胡媚儿,淡淡地笑了笑,在她惊诧的目光下两指并拢,指尖直刺向自己的眉心,便要取出内丹。 “胡闹!”容宸微蹙着眉,面色苍白如纸,薄唇略微发紫,静心凝神好一会儿才勉强站起来。修长的玉手搭在白萱的手腕,及时将她拦下。单手攥住她的手腕,叹了口气,“你这是要做什么,以死来证清白?”挥手将那片梨花抛出,柔弱的花瓣仿若利器一般直掠长空,击碎了罩在小院上空的结界。 薄如蝉翼的结界出现了细小的裂缝,而后逐渐扩散开去,如碎了的琉璃翡翠,透着陌路酴醾的华美。 在结界碎裂的瞬间,巨大的黑白双鱼形纹的太极法阵,散发着莹莹光芒,自结界上方旋转下沉,同时八个方向各有八个男子飞身而下,四位黑衣如墨,另四位白衣翩翩,皆手持着除妖收妖的法器。 “月倾尘,你——”狐媚儿被定住身形,太极法阵之下根本来不及逃,只能束手就擒,乖乖地被收进玉瓶中。 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白萱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容宸,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惨叫声,呼喊声……因为是妖,她也避不开法阵的束缚,身子动弹不得。面对危险,妖的本能令她此时瑟瑟发抖,清澈明亮的眼中满是痛苦的神色,看起来无辜可怜而又狼狈不堪。 容宸不忍,一把将白萱拉在怀里,双手覆上她的耳朵。 嗅着那熟悉的冷香和好闻的药草香气,白萱心痛到无法呼吸,脸埋在他的胸口,情不自禁地嘤咛起来。冷静从容如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今日会发生什么,甚至一切他早已安排妥当。收了那些妖,最后便是她了吧?倾尘,其实你从来都不信我。 院中的妖物不过都是些小喽啰,不过片刻皆被收拾殆尽。 四位黑衣人全都恭敬地跪倒在容宸面前,齐齐道了声,“主上” 为首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直身颔首,道:“王城中妖物尽除,属下救驾来迟,请主上降罪!” “都起来吧!”容宸却没有放开白萱,只是冷冷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众人。 “谢主上!” “主谋之人未曾现身,想必不会善罢甘休,裴奕你先带他们回沂源阁待命。” “是!” 待黑衣人走了之后,站在不远处的四位白衣人才迎了上来。 “师弟,几年不见了,别来无恙啊!”虽说着客套话,但声音却威严低沉。比容宸年长许多的中年男子,乃是灵风山云涯仙人的大弟子徐铉,相貌俊朗,但面色严厉不苟言笑,气势咄咄逼人。 “确实好些年未见了,师兄法力又精进了许多,诸位师弟也长大了,有些认不得了”容宸浅浅一笑,语气舒缓了许多,想来与这些人也算熟络。“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师父在接到你的书信后,交代了我几句便闭关了,想来没有个一年半载不会出关。”徐铉看了一眼被容宸护在怀里的白萱,“师弟,妖物擅于魅惑人心,可不能被她们的表象所骗!况且你方才不是说主谋之人未曾现身,会不会是……”话虽未说尽,但意思明了。 “不会!”一语否定,没有半分犹豫。“人有奸邪,妖并非无善类,我相信她!”容宸低头看了看白萱,他只觉得胸口一片濡湿,一时也没顾得上她,估计这会儿眼睛都得哭肿了。 放开紧紧覆在白萱耳朵上的双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唤了句,“小萱” 白萱回过神来,发现身子早已没了束缚。抬头看着容宸,果然双眼肿的像核桃,眸子却依旧清澈。一时有些迷糊,不明白他温柔的动作,还有些略带宠溺的眼神,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或许紫藤说的没错,眼前这个男人冰冷无情,冷漠到可怕!带她离开别院,以身犯险引来众妖,最后是想着连她也不放过吗?自己安危都不在乎的人,他要算计的人,没有谁能逃得过。 回头看了看那白衣翩翩的四人,她哪里会看不出他们是修道之人,苦涩地笑了笑。“终于,轮到我了吗?” 转过身,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回头去看容宸,不想再放下一切苦苦求着他相信自己,不去对他还抱着一丝一毫的幻想。其实从始至终她好像都未曾了解过他,没有看透他的心。为了他,她愿意去学习人的生活,她愿意放弃修仙,愿意为他做所有她能做的一切,可是他似乎从来都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白萱只觉得周身冰冷但都抵不上心里的寒意。僵硬地挪动着步子,一步步地,慢慢地向徐铉走过去,深深吸了口气想要纾解一些心里的悲伤。 “我从来没有害过人,也没想要去害人!既然他不信我,你们信不信,我也无所谓。要杀还是怎样,悉听尊便!” “白萱,你给我站住!”薄唇瑟瑟发抖,容宸单手支在石桌上,借手臂之力才勉强撑住。看着白萱的背影,想起方才她那倔强委屈的模样,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过,气她,更气自己。 白萱驻足,立在那里,却倔强地死死咬着唇,没有回头。 “师弟——” “月师兄——” 见眼前众人面色不对,这才回身,只见那一袭白衣的颀长身影跌坐在石桌旁。他紧锁着眉头,缓缓阖上双眸,薄唇嗡动,一直在喃喃念着,“小萱……” “怎么会这样!倾尘,你醒醒!”白萱急忙回身,冲了过去。来不及想其它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有事! “你们快救人啊!” 第81章 第八十章 误会消除 回到别院之后,容宸就一直昏迷不醒。房门紧闭着,屋内发生了什么,完全不可知,白萱进不去,自然也见不着容宸,只能焦急地守在门口。 这一连两日,王宫里来的御医们进进出出,无一不是愁眉紧锁,唉声叹气。无论黑夜白日皆轮番守着,生怕出了任何差错。 容宸这一病倒,关系到整个御国的兴衰,甚至会乱了如今已安稳数年的六国局势。如此震惊的消息,根本压不住,五国中的有心之人,盼着大乱的弄权者,如今皆是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不过容宸昏迷不醒的这几日里,同御王却从未露面,就连玉夫人也未曾来看望过。虽然他们只是他名义上的父母,没有血浓于水的羁绊,但怎么也该有十几年的亲情,如今却能不闻不问,只去一味地巴结攀附着凌轩,思谋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难免令人嘘唏心寒。 无情最是帝王家,再凉薄终究也不过如此。 ………… 偶尔有送药出来的侍女,白萱便急忙迎上去询问几句,得到的也不过是‘不清楚’‘殿下还没有醒过来’‘御医们仍在商讨’,问烦了,便是一句‘你不会自己进去看吗?’而后扔下白萱呆呆站在那里,她倒是想啊!可是进不去…… 徐铉本就对妖存着偏见,妖善于魅惑人心害人性命的思想在他脑中根深蒂固,自然对白萱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只是碍于容宸护她,才忍着没有动手收妖。 第 1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1 章 不过徐铉仍是担心白萱有所图谋,会趁机对容宸不利。为了不让她接近,他便在容宸房间外设下了结界,只要白萱一靠近便会被镇在结界上方的除妖法器所伤。 因为太过担心,白萱几次三番试图硬闯,一次,两次,三次……最后除妖法器的劲力将她伤的体无完肤。若是再执着下去,她怕是没命见到容宸醒过来。 面朝房门站着,从默默地啜泣变成泪如雨下,可是那又怎样,她什么也做不了!从白萱身边走过的人看着她的眼神,像看怪物一般。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们或冷漠,或不解,或不屑,但都没有谁去关切地问她一句。虽然在别院生活了两个多月,可是没有容宸在,于旁人而言,她什么都不是,以前是,如今更是。连容宸都不信她,不要她了,在这里她甚至是连一个名正言顺关心他的理由都已经没有了。 从未有过的孤独和绝望仿若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在一点点将她撕碎,吞噬…… 额头被法器所伤,血水顺着额角流下。睫毛被染红,血流进眼睛里,伴着微微的刺痛感。白萱吸了吸鼻子,伸手用袖子随意一抹,脸上是如死水般麻木冰冷的表情。 以前,当她还是温玉池中的一支青莲时,刚刚有了意识,便是他八岁那年落水的一瞬。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慢慢沉入池水中,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后来他被救起,身边围了许多人,可她却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心痛着,无法靠近。好在,他没有大碍。 自那以后,容宸便会隔三差五地去温玉池,在离池子不远处的娑罗树下一坐便是许久。她看着他独自一人,习字,看书,练武,弹琴,下棋……喜欢听他一声声唤着她‘小莲’,虽然声音淡漠清冷,可却是她认为最好听的声音。习惯看他微蹙眉头沉思的样子,惹得她每一次都想跳出温玉池,伸手将那眉头抚平。 她远远地看了他十二年,看着他从稚气的孩子长到如今清冷俊雅的男子,还好老天待她不薄,给了她化身人形陪伴在他身边的机会。 天知道那日当她听到他说喜欢她时,她是有多开心,开心到已经忘乎所以。不过玉夫人的话白萱不是没有听在心里,她知道自己只是妖,比不上那些从小有着良好教养的公主小姐,可是她会奋发努力…… 因为他,她愿意放弃所有,愿意努力成为一个可以配得上他的人。不想事事都依赖他,不想成为他的包袱,所以她才会偷偷去找别院里最懂礼仪的庄嬷嬷,向她学习如何待人接物,去同丫鬟侍女们学习厨艺女红,她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改变自己,适应人的生活。可是她所有的努力在他的怀疑和不信任下变得没有了任何意义。 “仅仅因为我是妖,所以不可以吗?”白萱深深吸了口气,最后看了眼那依旧紧闭着的房门,勉强地扯出一丝微笑。“倾尘,对不起,就当我从未出现过!”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不会再去缠着他,因为是妖,这是她无论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那么优秀,而她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说要陪在他身边。紧紧攥着拳,手心渗着血丝,转身就要离开。 “吱扭——”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 白萱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一袭华美蓝衣的俊俏男子从屋中走出。她在容宸的房门前守了三日,从未曾见过这个男子进去,如今这是…… “可是白萱姑娘?”凌轩摇着折扇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打量一眼白萱,温润地笑了笑。 愣愣地点了点头,“我是。”眼里还盈着泪花,脸上血水混着泪水,狼狈不堪。 “姑娘这是要走?人醒了,也不进去看看?” 听说容宸醒了,白萱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傻傻地笑着,提步就要往屋里走。看了看凌轩身后微微合上的房门,散发着透明的微光,那是凡人看不到也不会伤害到他们的结界,却是她无法靠近和触碰的存在。 淡淡的微光,在阳光下泛着辉煌的光泽,很美,美得令白萱瞬间清醒,她犹豫了。“还是,还是算了,他没事,便好。” “白姑娘,难道不担心?” 白萱身子一滞,担心,她怎么会不担心!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凌轩的话否定还是肯定。转身,僵硬地挪动着步子,离开这里,也不能回温玉池,她还能去哪儿呢? “是妖又能怎样?” 温润的嗓音,如和煦春风,却在白萱心头上重重一击。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向那一袭华美蓝衣的男子,他不过凡人,竟然知道她是妖! “你不必这么看我,想必你也知道所谓天降圣子的传言。我若是不会些法术防身,只怕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凌轩云淡风轻地摇着折扇。“他放不下你,你也不是不喜欢他,我还真是不明白,明明一件你情我愿的事,非要让你们弄成一番惊世骇俗的虐恋,有意思吗?有误会为何就不能当面说清楚?” “可是,可是他不是,不想见到我吗?”白萱低着头,攥着衣角。 “你是说这结界啊……”凌轩收了折扇,抬头看了眼,“总是会有人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比如”顿了顿,衣袖一扫,破了结界。弯起眼睛笑了笑,“比如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娘认为不想见一个人,会昏迷的时候还一直念着她的名字?” 白萱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攥着衣襟,忍不住地掉眼泪。 凌轩手握着折扇,皱着眉头,一下下地敲打着手心。 同御王早就不关心政事,八年前,本该是凌轩继位,但当他见到被带回王宫里的那个名唤廉贞的小女孩时,他便觉得或许让容宸掌政,他心里有了对御国百姓的责任和羁绊,才能活得不那么冷冰冰的,能有几分人气。于是,他逃了,逃到了边疆,把御国这个大烂摊子交给了容宸。可是今日看到眼前这个一身是血的小花妖,凌轩真的是后悔了,若是没有这八年来的劳心伤神,他那个冰冷的弟弟是不是还能再多活几年。他欠他们太多…… “倾尘这些年来过得不容易,自小便饱受病患折磨,一直药不离身,却还得肩负着处理御国内外事务的重担。白萱姑娘,你们的事我大致有所了解,你也不要怪他的不信任。”凌轩拾级而下,走到白萱身侧,叹了口气,“处在那样纷乱的环境中,处心积虑,尔虞我诈,面对一份过于单纯和炙热的感情,难免会彷徨无措。”折扇轻轻敲了敲白萱的肩头,“人,在面临幸福时偶尔会变得胆怯,变得犹豫,对他来说更是。伸手抓住幸福也许会比忍受痛苦更需要勇气。” “我明白的。”白萱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凌轩,抿着唇,笑了笑。会怪他吗?回头想想,她好像只是在同他置气,同他使性子闹脾气。有些失落,有些心痛,但是怪他,怨他,其实从来都不舍得。 “你明白?”凌轩看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一时有些怔神儿。妖又能怎样,人或许也未必能有她这样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回头看了眼微合的门扉,叹了口气,也许正因如此,他才没办法接受,想着要去推开她。 白萱点了点头,“是,我明白,我应该一直都明白的。”眼神坚定地看着凌轩,微微一笑,“我远远地看了他十二年,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又怎么会守护了御国整整八年,处处为百姓思虑,维护着六国之间的和平,那明明是他不喜欢的事情。 “进去看看吧!不过……”凌轩打量了白萱一番,虽然妖恢复能力很强,这些伤对她不算什么,但是,“你有没有事?这满身是血的。” “我没事。”错开凌轩就要往屋里跑。 “等等,白姑娘还是先换身衣服。” “嗯?”白萱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啊,这个样子若是让他看到了难免会担心。“谢谢啦——”拔腿就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跑去。 凌轩看着白萱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是时候担起八年前就属于他的担子了! ………… 白萱匆忙换了衣服回来,恰好看到一个紫衣貌美的侍女端着汤药迎面走来。 “是要送到屋里的吗?” 一直低着头的紫衣侍女听到白萱的话,身子一顿,手里的托盘有些不稳,满满的一碗药洒出来些许。 “小心!”白萱见状,连忙上前搭把手,从侍女手中接过。“给我就好。” 紫衣侍女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微微福身,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熟悉的感觉,那淡淡的紫藤香气,似乎也是浅紫色的,迎面扑来。 “奴婢紫,紫衣,昨日刚来别院,姑娘怎,怎么会见过奴婢。”有些心虚的语气,双手在身侧握拳,抑制着身子瑟瑟发抖。 “真的没见过?”白萱有些狐疑。 紫衣侍女猛然间抬起头看向白萱,浅浅一笑,“姑娘,太医嘱咐奴婢这药要让殿下趁热服下。” “哦。交给我吧,你放心!” 白萱很久没有回温玉池了,有些惦记紫藤,才会觉得眼前的紫衣姑娘有些熟悉。不过紫藤若是化身人形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找她,她们可是相依为命的好朋友。白萱笑了笑,看了眼手里的托盘,也不再纠结,转身推门进了屋子。 第 1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2 章 留下那紫衣侍女目光恨恨地盯着紧闭的房门,站了许久后,长长舒了口气,方才离开。 ………… 屋中,很静,浓浓的药香四溢。 容宸平躺在床榻上,微合着双眸,薄唇几乎没有血色。脸色苍白憔悴,却也难掩那如月华清辉般的气质。本来就依靠着药石续命,这些年来又政事忧劳,思虑烦多,其实他早已是油尽灯枯。 听到开门声,容宸微微转过头,见是白萱,眸色一滞,平静的眼底却是浓的化不开的悲哀。他的不信任,他的逃避,又一次伤害了她! 白萱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将托盘放到了桌上,试了试药的温度,还有些烫,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一回头,便看到容宸正看着她,一时四目相接,白萱怔住了。 空气都凝滞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何时这么尴尬过,脆弱得彷佛薄纸一般。 “我,对不起……” “对不起……” 几乎是异口同声! 一个清冷孤傲,一个倔强执拗,也都不是轻易会低头的主。可偏偏老天让他们俩遇上了,相爱了,所有的原则和对错都不再重要,重要的就只有彼此而已。 白萱没再犹豫,便向床榻边奔了过去。看着容宸此时苍白的面色,不同于平时从容优雅的模样有些心疼。扁了扁嘴,又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不该跟你使性子,惹你生气。” 错的明明是他,可是一直在道歉的却是她。 容宸微微蹙眉,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小萱,我那般对你,你当真不怪我?” 白萱使劲地摇了摇头,“不怪!我知道的,你若是不信我,又怎么会一直留我在身边。”依着他那般冰冷淡漠的性子,是不会给动机不纯的人一丝一毫亲近的机会吧! 容宸云淡风轻地一笑,揉了揉白萱的发,“傻瓜,我不信命数,不信所谓的因缘注定,那日在温玉池边见到你,心里有些道不明的感觉,我确实以为中了你的妖术。”声音有些低弱,却柔和动听。 “啊?”白萱趴在床榻边,呆呆地看着容宸,抓住他在揉着她头发的手,不满地嘟着嘴,“你怎么这样啊!”。 “所以想先带你回别院,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白萱趴在床榻边,单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容宸,脸上还写着几分洋洋得意。“但是你在每日的相处中,却渐渐发现心乱了,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是不是?而且还越来越习惯身边有我,所以呢,你怕了,怕自己会真的爱上我,对不对?” 心思被她看穿,容宸难得的有些怔神,清冷如水的声音悠远绵长,彷佛跨越了千载流光。“小萱,你要成仙,甚至是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但唯独要一份简单的相守我却给不了你。” 话语中的感伤令白萱不由地觉得心颤,苦涩难耐。“所以你要那么残忍地推开我,让我对你绝了念想?” 沉沉叹了口气,“是。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可我不需要什么承诺啊!你那日明明说过喜欢我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又蓄着泪花,死死地攥着容宸的袖子不撒手。 “你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那日的话,不作数。” “我不要!不要……”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在锦缎被子上晕染开来。“心都丢了,还哪里有家可回?” 容宸蹙着眉头,有些激动,忍不住咳了起来。“我命不久矣,怎么能拖累你,自私地用短短的回忆,去束缚你的心,禁锢你的一生。”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很情愿你能自私一点。” 容宸看了眼白萱,苦涩地一笑。那日看到她伤心欲绝,麻木冰冷的样子,他后悔不已。后悔为何要将她带回别院,后悔为何要给她希望。得不到或许会心有不甘,但总好过于得到了再失去。 他见不得她伤心,又不能继续留她在身边,恨透了那样矛盾的自己…… 修长如玉的手指撬开她微微泛白的指节,将衣袖拉了出来。“人妖殊途,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才没有执迷不悟,明明是你看不清。不是还有一个词叫‘殊途同归’吗?” 容宸摇了摇头,看向白萱时,眸色空明,倒映着淡然清冷。“小萱,这世间从未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绊住我,死亡于我而言也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不过那是从前,但如今,他怕了,害怕离别,更害怕看到她伤心绝望的样子。 听他如此说,白萱心里一惊,她见不得他用淡然无畏的语气说着这样残忍的话。 手指覆在容宸的薄唇上,打断他的话。心里道不出的苦涩,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抿起嘴角笑了笑,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好了,现在换我来说,以后不许你再私自为我拿主意。成仙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什么叫做给不了我相守?什么又叫做禁锢我的一生?我根本就不在意那些的,我说过只要陪在你的身边,十年,一年,哪怕是一个月,我也心满意足了。” 俯身,唇瓣贴上容宸冰冷的薄唇,似乎觉得他唇上那淡淡的冷香会很可口,笨拙地伸出舌尖来舔了舔,而后迅速分开,觉得这个程度,大抵应算作她吻了他吧。况且接下来还要怎么做,她没有什么经验,也不甚懂。 容宸的身子似乎颤了一下,眼中含了几分深幽,脸上的表情却颇为沉静,清冷眸子里的倒影着白萱呆呆的样子。 她可能被自己的主动吓到了,也可能正沉侵在方才那冰冷轻柔的触感中,脸上渐渐爬上红晕。 不经意对上容宸的视线,连忙错开,“妖界有一种药水名曰‘断情’,你要是觉得无法安心,若是,若是有那么一日,我们便一起忘记,我会听你的话去修仙。”怎么会有忘情绝爱的药水,就算有,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寻,因为心虚咬着下唇。 “可是现在我还不想放手,也不愿放手。求你,不要再推开我,好不好?” 那样无助的神情任谁也无法拒绝,她的话真假几分容宸大抵也是明白,沉默了片刻,才轻轻颔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好,那便一起忘记。” 得到他的答复,白萱弯起眼睛嘻嘻笑了起来,压抑在心底的阴霾顷刻间尽数扫除。 “这段时日跟着庄嬷嬷学习了很多世事人情,或许有些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只是人们将它想复杂了而已。倾尘,其实所谓的相守,未必就要共白首。” 容宸一时间有些错愕,这还是他不谙世事的小花妖吗?白萱趁着他晃神儿的片刻,红着脸跳开,去拿桌上的药。 抿了一小口,温度刚刚好。皱着脸,明明他身上的药香很好闻,可这药……好苦啊! 刚刚那个吻,白萱也是迷迷糊糊情不自禁就亲了上去。此时心仍旧砰砰直跳,脸色还有些微红,偷偷看了眼容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扫了一眼手里那碗浓褐色的液体,竟然这么难喝的药!忍不住用了诱哄的语气,“乖,喝药了。” 容宸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无奈,难道学了礼数面皮也变薄了?不过他又不是需要哄着喝药的小孩子。坐起身来,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地喝完了,好像喝的不过是一碗白水。 “不苦吗?”白萱瞪大眼睛看着容宸,一脸崇拜,吞了吞口水。 “习惯了。” “什么奇怪的习惯,以后要改一改。” 第 1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3 章 容宸黑线,这个要怎么改,难道以后喝药他得一哭二闹? 白萱接过药碗随手放回桌上,再回来时,坐在床榻边,抱着胳膊打量着容宸,“你骗我!” “我何时骗你的?”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话,容宸还没弄清楚情况。 白萱脸上泛着红晕,避开容宸的目光,“那个,那个根本就不是武功秘籍!” 容宸猛然间了然,脸色有些黑沉,“谁告诉你的?” 咬了咬唇,“庄嬷嬷说,说那是合气之术,只有,只有男女夫妻之间才会,才会那么做。” 容宸展颜,浅浅一笑,抚上她有些烧红发烫的脸,“你若是想学,我倒是可以教。” 庄嬷嬷说王宫里的男子十六岁便可以娶妻纳妾,就算没有妻妾,也有几个侍寝的丫头,而他都分明已经到了弱冠之年。 一想到可能还会有别的人与他亲近,白萱只觉得心里有些沉闷透不过气,抬头看着容宸,弱弱地问道:“你,你还教过别人吗?” 容宸低低笑了两声,修长如玉的手指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袍,依旧那般清雅华贵。“吃味了?” “原来真的有!”她叹了口气,低着头,有些沮丧落寞。 容宸摇了摇头,将挨着榻边的她揽入怀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别人。小萱,一些事情,本能而已。” “嗯?本能?”那她为什么不会。 “你确定要现在同我讨论这个问题?” 听他如此说,白萱脸登时红个透彻,在他怀里轻轻挣扎着,倒是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我,我才没有!” “没有什么?” 她不满容宸的故意捉弄,抬头看去,只见他的唇边绽放着浅浅的笑容,那般云淡风轻,又那般耀眼夺目。光芒直射到她心里去,这世间最美的景色怕是都不及他唇边的一丝浅笑。 白萱只觉得心又开始突突直跳,忘却了所有,就那样呆呆傻傻地望着他。 彼此对望着,气氛已经隐隐不一样。 熟悉的清雅气息,淡淡的冷香混合着药草香气将白萱紧紧围绕着。有些微凉的薄唇羽毛般的轻触在她的眼角,连忙紧张地闭上双眼,只觉得心跳加速,整个身子都在忍不住地发抖。 下一刻有些温热不再那么冰冷的手指划过她的唇瓣,抚摸到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俯身含住。他的动作无限温柔,轻轻地允吻,柔柔地摩挲,舌尖在她唇上细细啄吻,辗转流连…… 白萱的脑中一片空白,彼此紧紧贴合的唇瓣,甜蜜的气息在缠绕的舌间悸动,细微的触感被无限放大。身体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她只是无力地搂着容宸的脖子,攀附着他,顺从地闭上眼睛,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身体相拥,呼吸相融,似乎时间停滞,在这一刻化作永恒,除了彼此的心跳声便再无其他。 许久后,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分开时,白萱只觉得自己浑身瘫软没了力气,大口喘息着。明明大病初愈的人是他,可怎么现在体力不支的倒是她! 容宸云淡风轻地一笑,修长如玉的手指抚上她有些红肿的唇。“小萱,随我去灵风山吧!” 之前的他无所谓生死,无所谓喜恶,遇上她之后的他,却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想要活着。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灵风之行 灵风山位于御国极北之处,山脉蜿蜒,跨越御渊两国。 云涯仙人自开门收徒以来,便立下规矩,门下所有弟子不得对凡人使用法术,不得入世干预六国之间的纷争,而容宸因为身份特殊,暂且算作个例。 门规在前,纵使徐铉清楚自御国王城到灵风山这一路容宸势必会遇到诸多险阻,也无法沿途保护。容宸醒来之后,他便带着师弟们御剑回了灵风山。 玄丘界不知何时起,坊间便流传着这样的话,渊国的花开,月凌轩的兵,沂源阁主的面具,公子倾尘的命,皆是人力无法查探和办到的事。 渊国王城四时花开,不论寒冬还是酷暑皆是百花齐放,其中原因无人可解;月凌轩用兵如神,曾已三千兵甲尽歼三万流寇,似有神明暗中相助,所以敌军永远不清楚他手中究竟有多少将士。 六国之中没有沂源阁办不到的事,也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他们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探到王城取了一国国君的性命。而沂源阁主的相貌至今成谜,从未有人见过,传说他一袭黑袍戴着金纹面具,行事诡谲,无影无踪; 而这最后一件事看起来容易却是四件事中最为难办最为诡异的,便是取了月倾尘的命。沂源阁是容宸六年前亲手培植的势力,也是他手中的一把最为锋利的剑,不然单单凭借着御国的国力根本无法与耀,渊,羿,凤麟这四国抗衡。沂源阁掌握了诸国太过的秘辛,任何一条秘密泄露出去都足以令一国动荡。‘月倾尘’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扎在四国国君心头上的刺,可奈何动不了他,只能对他做小伏低,强颜欢笑。 这样关系着上位者命运福祸的存在,他们哪里能容得下,所以不惜以重金取他性命。 那时,御国皇子月倾尘在杀手界遐迩闻名,也一度登上了玄丘界暗杀名单的榜首之位。可无论杀手武功有多强,来人有多少,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单单就他身边随侍的四人来说,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仅武曲自己六国之中就难逢敌手,更何况还有匿于暗处的众多暗卫。 久而久之,尽管重金在前,也没有谁会接这个任务,因为那根本就是办不到的事。而四国国君也渐渐放弃了念头,日日焚香祈祷,只盼着月倾尘的心疾复发能快些英年早逝…… ………… 有些事情,他想要放下,但如今的身份地位却容不得他放下,也容不得他全身而退! 容宸此次出行并没有带着天机武曲他们几人,只是与白萱乘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自别院出发沿途赏景,悠闲惬意,走走停停十日之后方才到达灵风山脚下。 自古人多的地方便藏不住任何秘密,更何况容宸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各国的眼线。容宸前往灵风山养病的消息应该在他与白萱在别院消失一日后就传到了各国国君的耳中,不过一日的时间却可以做很多事情。 从御国王城到灵风山有四条陆路,三条水路,而上山的路就只有一条。就算五国皆愿意浪费人力财力分派杀手七条路沿路追杀,也未必能遇上他们,遇上了,也未必能杀得了。用凤麟国几年前过世的老国君的话说,便是永远不要同月倾尘玩脑子,用计谋,因为最后都会被他耍得团团转!相较之下,最省时省力的方法便是埋伏在上山的必经之路。 马车驶在林间的小路上,白萱手启帘子兴致勃勃地向外看去。路两旁丛生着茂密的树木,阳光从绿叶的缝隙中倾洒下来,落下斑驳的倒影。清风吹过,送来阵阵松涛声;林间此起彼伏的鸟鸣声,悦耳动听;山涧潺潺的溪流声,叮咚清脆。野花丛中的蝴蝶,青草叶尖的豆娘,树枝间跳跃穿梭的松鼠,点水涟漪的蜻蜓……活泼生机,和谐悠然,不禁令人心旷神怡,顿生出流连忘返之感。 白萱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带着野花的芬芳和果子的清香。转头,看向容宸,他竟也一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喜欢这儿吗?” 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喜欢,很喜欢!” 容宸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满眼的宠溺。他方才一直在担心她,害怕她会不适应灵风山的仙气,如今倒是多虑了。 “殿下,前面没有路了。”马车夫勒紧缰绳,车稳稳地停了下来,拉车的骏马倒是悠闲地吃起了路边的嫩草。 容宸面色平静,丝毫不见意外,率先下了马车,白衣优雅翩然,而后牵着白萱的手接她下来。 看了眼恭敬立在一旁的马车夫,交代道:“你按原路返回,前面榆树镇自有人接应。” 第 1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4 章 “老奴领命。”低着头,后退了几步,便迅速地跳上车辕,没有半分犹豫驾着马车离去。 “他走了我们要怎么上山啊?”白萱疑惑地看向容宸。 直到马车走远了,消失在林子的尽头,容宸才收回视线,“走上去。” “可是没有路……”仰头看了看树木丛生的山林,哪里来的路?难道要披荆斩棘? 容宸只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在白萱额上轻轻敲了敲,“我自会带你上去,怀疑什么?” 委屈地嘟着嘴,揉着本就不疼的额头,“只是好奇地问问嘛!” ………… 事实证明上山的路其实并非只有一条,不过知道的应该没有几人。入眼是长长的石阶,上面依稀长着绿苔。 山间湿气重,石阶上有些湿滑,容宸牵着白萱一步步地向上走着。 “小心,看脚下。” “松鼠啊!好可爱……” 看着白萱一会左看看,一会又右瞅瞅,满脸写着兴奋的样子,容宸无奈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东张西望的,小心摔倒。” “那边有兔子!”白萱扯了扯容宸的衣袖,指向不远处的树下那只棕褐色毛茸茸的小动物。而小家伙也明显被白萱的这一声大喊吓到了,呆立在那里,傻傻地看着他们竟然忘记了要逃跑。 “可是,兔子不都有长耳朵的吗?它为什么没有?” “那是鼠兔。” “鼠兔?到底是兔子,还是老鼠?” “……” “兔子?” “……” “老鼠?” “……” 见容宸不搭理自己,白萱皱着眉头,一副打破沙锅也要问到底的架势。“到底是什么啊!!” 再怎么学礼数她依旧还是那个缠人的小花妖。 “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可你没有告诉我它是兔子,还是老鼠?” 容宸忍俊不禁,扯了扯她的脸,“名字而已,那你为何要唤名‘白萱’?” 被他如此问,白萱猛地被噎住了,“这,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空寂的山谷中,传来玉碎般的话音和几声清脆的笑声。 棕褐色毛茸茸的鼠兔依旧傻傻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一道白衣一道紫衣身影,它只是迷路了,从山下的林缘不小心跑到了山里来。 ………… 这条僻静的小路,应是上山的捷径。不消一会儿,便看到浮云缭绕,气势雄伟的仙山琼阁。足足能抵上另一条路马车跑上一个时辰。 再向上的一小段路,没有了石阶。两人足踏着绿茵草地,穿过满树烂漫粉红的碧桃林,身上沾染着满满的桃花香。 刚刚出了桃林,就是上山的另一条石板路,回身哪里还能找到方才他们走过的石阶小路。 “要不要歇一歇?”一路上来都是他走在前面牵着她,白萱仰头看着容宸,拉了拉他的衣袖,怕他会身体不适。 “累了?”容宸修长如玉的手指拈下沾在她发髻上的黛粉色花瓣,动作轻柔而优雅。 淡淡的冷香萦绕在身侧,白萱看着近在咫尺的清雅俊雅,有片刻的失神。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碧桃三千树,似在魂梦中。 容宸揉了揉白萱的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发什么呆?” “嗯?”拉住他的手,有些微凉。眨了眨眼睛,“我不是在做梦吧!”白衣翩然,眉眼如画,这样完美到不真实,比神仙还要神仙的人竟然会独属于她。 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扑到容宸怀里,环住他的腰身,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一定是桃花的香气有魔力,她才会迷迷糊糊要醉倒了一般,不过谁让她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 “怎么了?若是累了,我们便休息片刻。” “嗯,好。不过要先让我抱一会儿。”腻在容宸怀里,说话声音有些沉闷。 浅浅一笑,清冷的声音带着三分宠溺,“原来还是个不知羞的丫头!”却也是将她拥在怀里,所有的冰冷顷刻间化作绕指柔。 “呵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红着脸耍赖。贴着他的胸口,那沉稳的心跳带给白萱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她能求什么,荣华富贵?天下至尊?仙道恒昌?还是无边寿数……其实这些都不及此时一个安心温暖的怀抱。于她而言,什么都抵不过一个他。 ………… 每隔着数十步就会有几块大石零散躺在路边,正好可以稍作休息。 “你师父,他凶不凶啊?”越来越接近那些楼宇仙阁,白萱此刻倒是有些紧张无措。 短暂的沉默,隐约间能听到远处飘来的兵器相接的铿铿声。 第 1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5 章 容宸微微蹙眉,没有回答。电光火石间,搂住白萱的身子,乍然腾空,宛若翩翩惊鸿,飘向几丈开外。凌空而来的狠厉剑气将他们方才坐着的大石震裂一道长长的缝隙,容宸的冰蚕丝发带亦被剑气斩断,辗转落尘,乍时,三千青丝,华丽倾泻。 来者一袭黑衣蒙着面,腕转几下,剑画空圈,脚踩轻功,剑尖直奔着容宸面门而去。 从未没过这样的场面,白萱委实被吓到了,不过在方才容宸带着她凌空转身的一刹那,她恍惚见到那人的眸子竟然是深紫色的! 因为黑布蒙面,说出的话语有些闷沉,“月倾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容宸护着白萱,足尖轻点,向后退了几步。“能找到这里,也算长些脑子。” 虚空幻出一柄长剑,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手握剑柄,身子灵巧侧避,长剑横斜,挡过攻来的剑势。推肘偏击,以退为攻,两剑相接,顿时发出刺耳的鸣响。 黑衣人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应是没想到容宸会武,而且还不差。虽然月倾尘在六国之中极负盛名,论文治无人能出其右,才思斐然,六艺全能,但那要命的心疾注定他在武学方面不会有所成,就算稍有涉及,也是稀疏平常。这一晃神儿的功夫,瞬间局势逆转。 容宸转身扫出一剑,白衣翩飞,挥剑如神,不偏不倚,削去黑衣人额间散落下来的几根发丝。若不是黑衣人躲闪及时,这一剑便削至天灵。 不远处匆匆赶来几人,飞身在前的是一袭黑袍面色冷峻的武曲,黑衣人侧首瞥了眼,自知已失了先机,也不准备恋战。紫眸中透着狠厉,转而挥剑向白萱刺去,趁着容宸分心之时,转身,御轻功逃离。 黑衣人刚刚离去,武曲紧接便至。 “主上,属下来迟。”见容宸并无大碍,武曲才算松了口气,转而吩咐着随后赶来的一干侍卫,“追!” 容宸依旧目视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优雅从容地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脸色微白,幽深的眸子越发冰寒,“弓箭。” 接过侍卫奉上的硬木弯弓,左手持弓,右手接过羽箭,对准半空中那个身形,以拇指拉弦,食指和中指压住拇指,而后使力一拉,弓如满月,只听一声嗖响,雕翎桦木箭直追着黑衣人而去。 箭正中后心,半空中的身影猛然一顿,几个起落,捂着胸口仍旧乘风飘行而前。 武曲看着渐渐远去的黑衣人心有不甘,恨恨地攥着拳。“主上,就这么放过他?” “是生是死,但凭他的造化。”随手将那张玄色长弓交给了武曲,“可有人受伤?” “两个侍卫受了点轻伤,属下已经安排妥当,请主上放心。来者总计二十人,除却方才那个,其余皆被俘杀” 容宸微微颔首,“你带人回去吧!” “这……”武曲有些犹豫,“您将暗卫尽数交给了大皇子,属下得留下来。” “不必。” 见容宸面色清冷,似乎也没有转圜的可能,武曲虽然不甚放心,但也不敢违逆。“主上保重!属下这便回去。” 几个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方才的一幕白萱仍旧觉得心有余悸,看着容宸有些苍白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手,还好,不是那么冰冷。 容宸揉了揉她的发,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没事。”及腰青丝散落在身后,偶尔被山间的微风撩起,倾尽繁华。 白萱亦有些担忧,“可是让他们回去,那些黑衣人再来怎么办?” 容宸轻轻挑起他英秀飞扬的眉,笑的清浅。牵起白萱的手,便往山上走去,“灵风山有结界,外人进不去。” “外人吗?” “你不算。” 白萱怔住了,但也因为他的话喜上眉梢,于他而言,她不是外人。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地上断成两半的冰蚕丝发带,那可是他一直用了许久的。 容宸此次出门轻装简行,一袭素洁的白衣,简单的发带束起长长的墨发,却也潇洒利落。 “身外之物,断了就断了。”冰冷的语气竟没有一丝留恋。 “上山之后,我帮你束发吧!”还沉浸在方才容宸那句话的喜悦之中,白萱歪头凝视着他,很神秘地从袖口中抽出一条一模一样的发带,在他眼前晃了晃。“这可是我准备自己留着的,不过,忍痛送给你了!” 容宸侧首看了她一眼,风姿隽秀,忍俊不禁。那条被她一直藏在袖口里的冰蚕丝发带染上了独属于她的淡淡桃花香,明明身为莲花妖,却一身的桃花的清淡甜香。 见他那一副了然的表情,白萱吞了吞口水,打量一眼指间拈着的发带,难得地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偷来的!我只是借来看看,看看就还你,这不是还你了吗?” “可我明明记得你方才有说过要自己留着?” 白萱气鼓鼓着一张脸,顿时哑口。 见她如此,容宸顿生了捉弄她的兴趣,微抿着唇角透着一丝浅笑,再看向白萱时却是绷着脸反问道:“怎样?” “你,你小气!”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深山养病 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若不进入灵风山的结界,永远不会知道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令人嗟叹的仙踪神迹! 楼台隐映处可见气势磅礴,林岫回环间自有翠瓦玲珑。美得如梦似幻,仿佛置身画境一般。 灵风山有七十二峰,主峰耸翠,直抵云霄,名曰‘太和峰’。太和峰上建有紫霄宫,清山如黛,高敞清幽。屋顶覆盖孔雀蓝琉璃瓦,地面皆铺紫色落纹石。其余七十二峰也都建有风格迥异的楼宇庙堂,但皆不抵紫霄宫的金碧辉煌,俯瞰诸峰。 灵风山有弟子百余众,云涯仙人门下不过寥寥几人,大弟子徐铉,二弟子桑邛,三弟子月倾尘,还有一名最小的女弟子乃是渊国镇国公主姜凝霜。平日里,就只有徐铉与桑邛留在山中,此次容宸回灵风山休养,凝霜得到了消息,次日便也回山,应是几人难得的团圆。不过容宸与凝霜虽为师兄妹,之前却从未见过。 容宸十二岁之前每年都会有一两个月的时间住在灵风山中,所以净明殿就一直作为他的起居之所。自然白萱也被安排住进净明殿,与容宸房间紧挨着。 说起云涯仙人,本该在闭关中,但白萱刚刚入山时便见到了本尊。彼时他负手立在紫霄宫正门前,一袭玄青道袍,白发白髯,真真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一张令众生敬畏的面庞,眉宇清朗,恍如神祗,不曾见半分人间烟火。炯炯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白萱和容宸走到他的身边。 听到容宸唤了声‘师尊’白萱才从沉思中回过神儿,方才第一眼见到云涯仙人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与亲近之感。 白萱看了眼云涯仙人,又偷偷看了眼容宸,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这么称呼他的师父,只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容宸一直同云涯仙人说着话,未曾看向白萱,却似乎明白她的疑惑,轻轻地拉过她,“小萱,见过师父。” “嗯?”云涯仙人是他的师父,她可以吗?犹豫地看着容宸,抿了抿唇,却朝向云涯仙人微微福身,礼貌地轻声道了句,“见过云涯仙人。” 云涯仙人淡淡扫了眼白萱,颔首笑了笑,慈祥和蔼,而后对着容宸说道:“倾尘,我们师徒也有些年未见了,舟车劳顿,你先带着这位姑娘回净明殿休息,隔日咱们师徒再好好叙叙旧。”想是云涯仙人对这三弟子应是赞赏有加,不然也不会中断闭关。 第 1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6 章 云涯仙人身后两侧分立着大弟子徐铉,白萱自是见过的,至于二弟子桑邛,刚过而立之年,眉眼生的普通得很,气质却是斐然。白衣洁净,好似生长在青山绿水之间的一树琼枝,尽得天地精华;又似遗落灵风一隅的绝世美玉,尽显熠熠光辉。 桑邛在初见到白萱时,有些许怔愣,而后竟是抿着唇角,微微一笑,不是讽意却是难得的钦佩。他听大师兄回山时说起过三师弟爱上了一个小花妖,还要将她带回灵风山,求师父收入门下时,彼时若说不惊讶当真是假。桑邛早就清楚渊国镇国公主姜凝霜其实入灵风山不为修仙不为学法术,只单单是为了接近月师弟,只是他不清楚怀着那样目的的她师父为何还会收她为徒!不过今日桑邛看到白萱,一个小小的花妖在玄丘界唯一的仙人面前却能不卑不亢,毫无胆怯,也着实是不凡,看来他想的没错,能入得了三师弟眼的女子自然不会是些庸脂俗粉。 ………… 灵风山地势险峻,常年处于云海间,是见不到晨曦朝阳的。清晨,那重重雾霭笼罩,让人彷佛置身柔柔的绒丝世界中。由于无法辨别日始到朝食这段时间,每日便由弟子卯时撞钟,悠远的钟声提醒着众人已过破晓,又是山中一日初始。 净明殿距离紫霄宫最近,一桥飞架于两岸岩石,沟通两处宫殿。桥下,流水做伴,游鱼为友;桥旁,碧树山花,幽草兰芷,俨然一派古朴文雅之美。 白萱在别院生活日久,渐渐熟悉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入夜也能睡上三两个时辰。本来以为初到灵风山她会不适应,却不想一夜无梦,睡得很是安稳,直到那一声声悠远雄浑的钟声响起,她才醒过来。收拾一番后,便去隔壁找容宸,却不想房门大开着,不见了那一袭白衣身影。 “倾尘——咦?不在吗?”四处看了看,“去了哪里?” 白萱在容宸房中转了一圈,许久后,依旧未见一人。偶尔深谷里传来几声鸟鸣,此时听起来难免有些空寂,让她觉得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害怕。正在白萱匆忙出门时,却正好撞上了一个小弟子一只手里提着一壶热茶,另一只手饱着一个木盒子,正要进门。那小弟子见到白萱吓得连忙退了几步,才站定,茶水溅出不少,还好没有被烫到。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白萱也是吓了一跳,回过神后,急忙上前查看。 “我,我没事。” 小弟子大概也就十三四岁,是徐铉的徒弟,名唤江沅,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倒是有灵气的很。 江沅怔怔地看着白萱,师父说,妖都善于蛊惑人心,害人性命,可是眼前这个漂亮姐姐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啊!一定是妖惯用的骗人伎俩,他不能上当!红着脸,低着头提步便向屋里走去,不再去看白萱,只是边走边绷着脸,语气不善地说道:“师叔去紫霄宫拜见师祖了。” 她好像没有得罪这个孩子吧?白萱有些摸不着头,不过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哦!”转身,就要去紫霄宫。 “那,那个……” 白萱连忙停步,回身,一脸疑惑地看着江沅,“怎么了?还有事?” 支支吾吾的,江沅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白萱,索性也就不称呼。“今日姜师叔回山,师父说,你不太方便去!” “姜师叔?”白萱想了想,也是,人家门派自己的事,她好像确实不方便去。看着江沅,不禁好奇起来,问道:“师父?你师父是谁?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萱只见过徐铉和桑邛,倒是不清楚云涯仙人到底收了几个徒弟,而且灵风山的辈分是怎么排的,她也不清楚。 “你叫我江沅好了。江,是江沅的江,沅,是江沅的沅。我师父是……”江沅想了想,好像直呼自家师父的名讳不是太好,“我师父是师祖的大弟子。” 白萱看着江沅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俊不禁,还没见过谁这么介绍自己的名字,不过怎么介绍也跟她没关系,这两个字她只熟悉一个! “你师父,徐铉吗?” 江沅立马像捣蒜似地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气呼呼地盯着白萱,“不许你直呼我师父的名讳!” “名字不就是用来区别身份的吗?要是不用,还要名字干嘛?”白萱想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也没理会江沅的别扭。反正现在容宸不在,她闲来无事,好不容易逮到个可以说话的人,当然是要好好熟悉一番灵风山的情况。 江沅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果然妖就是妖一点规矩也不懂! 白萱很悠闲地走到桌旁坐下,看着江沅打开那个木盒子,然后将木盒里牡蛎壳燔烧后的灰烬用削尖的半个竹筒盛起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个蚕丝袋中。 白萱从来没见过,只是觉得好奇,顺手拿起其中一个装好的袋子,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是做什么用的?你不需要我帮忙?” “喂!你干嘛,不准随便动!” 江沅鄙夷地看了白萱一眼,抢过蚕丝袋放到另一边的盘中,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山里湿气重,用石灰来除湿,你都不知道?!你帮忙?还是别给我添乱了!” 白萱顿时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江沅这孩子平时被压抑惯了,不大爱说话,但一旦与人熟络起来,便能滔滔不绝。 白萱翻了个白眼,无趣地拍了拍手上的石灰末子,她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你的姜师叔不常在灵风山吗?” “嗯,姜师叔本是渊国的公主,前年才被师祖收入门下。” “渊国公主?”白萱眨了眨眼睛,原来灵风山还收女弟子的。 “对啊!”江沅停下手上的动作,皱着眉头打量了白萱许久,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摇着头。“姜师叔可比你漂亮多了!” “……” “我听师兄们说,姜师叔一直都爱慕着月师叔,还曾放话说此生非月师叔不嫁。”江沅顿了顿,神秘地一笑,“告诉你个秘密,听师父说渊国与御国联姻之事也早就定下来了。” “联……姻?!” 江沅以为白萱不明白,倒是很好心地解释道:“联姻就是说,姜师叔早晚要嫁给月师叔的。” 白萱咬着唇,心下一沉,心里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复杂极了。一边在不断提醒着自己要相信容宸,相信他不会骗她;另一边又很害怕,害怕江沅说的是真的,因为玉夫人曾经同她说过,以容宸如今的身份能配得上他的不是官家小姐就是一国公主,而她,却什么都不是…… 江沅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了,他算是弟子中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师兄们都嫌他话唠,不愿意同他一处。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在白萱面前炫耀一番,江沅自然不会想着要去察言观色,可能他也不会。 “你是没见过姜师叔,人好,还漂亮。”江沅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对凝霜的崇拜之意,拿起竹筒依旧不慌不忙地向袋子里装着石灰。“我听师父说,当年渊国内乱,是姜师叔领军突入王城,在城破之际救了渊宁王,才扭转了局势。后来渊国内乱平定,姜师叔被封为镇国公主,那时候姜师叔也就,也就我这么大。” 白萱蹙着眉,默默地提起茶壶倒了杯热茶。双手捧着茶杯,却丝毫没觉得烫,反倒越发冷了起来。 “月师叔与姜师叔男才女貌真的很般配!好像当年师祖是将月师叔收做关门弟子的,但不知后来为什么又收了姜师叔,估计是月师叔求得师祖同意的吧!不然,两人岂不是差了辈分?”江沅头头是道地分析着,这些话也是他听师兄们私底下讨论的,不过还加了点他自己的分析,而且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 白萱听着江沅的话,只觉得脑中好似有上万只蜜蜂在嗡嗡叫着,失魂落魄地低头喝了一大口茶,却被烫了喉咙,猛地咳嗽起来,疼得眼泪大颗大颗往滚落。 “你,你没事吧?”江沅也是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白萱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喉咙痛得很,可是脑子里反反复复回荡着依旧是江沅那低沉嘶哑中带着几分稚气的声音,说着,“姜师叔早晚要嫁给月师叔的……” 大力地捶了几下胸口,才止住了咳意,白萱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圈,弱弱地问道:“你是说,倾尘他,他也对你姜师叔有意?” 江沅点了点头,看着白萱紧张的样子,他疑惑地眨着眼睛。“对啊!今日姜师叔回山,不然月师叔也不会一大早就去了紫霄宫。” 一颗心无节制的往下沉,明明是暑日,可白萱却分明感受到了严冬的寒意。不过她仍旧不愿意相信,不愿相信容宸会骗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却有几分诡异恐怖。 “江沅,你知道我是妖?” 第 1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7 章 “知,知道啊!”看着白萱那张已是煞白的脸,江沅有些害怕,不过想了想这里是灵风山,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于是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直直地看向白萱。“师父说,说月师叔这次回山是要将你留在山里跟着师祖修仙,若是,若是师祖不肯收你,就将你交给我师父或者二师叔。”江沅直直地看着白萱,仍旧有些稚气的脸庞扬着几分骄傲,“不过,我师父最憎恨妖物,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咣——”白萱手里的杯子掉到了桌子上,满满的一杯茶洒了整个桌子,江沅刚刚装好还没来得及放回盘中的几个蚕丝袋无辜地躺在桌子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你干嘛啊!”见到自己努力半天的成果就这么被白萱给糟蹋了,而且这些石灰本就不易得到,药石长老肯定要骂他了!江沅皱着脸,眼见着就要哭了。 回灵风山养病只是为了将她留在这里吗?可他问过她愿不愿意了吗?又凭什么替她做决定!还是觉得她一直纠缠着他,是个累赘,碍着他娶渊国公主,所以才急于摆脱?那他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白萱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僵硬地挪动脚步就往屋外走。 “喂!你去哪儿?” “……” 只想着要从这里离开,逃离那些她不愿意面对,也永远不想面对的事情,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白萱觉得她快透不过气了! “哼,妖就是妖,一点礼数也不懂,真不明白师叔为什么要带你回山!” 江沅嘟着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偏偏身为花妖的白萱听力却是极好的。听到他小声嘟囔的话,白萱身子猛然一僵,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勉力地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是啊,妖就是妖,是她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第84章 第八十三章 被困禁地 容宸刚刚从紫霄宫云涯仙人的寝殿中出来,便遇上了迎面而来,行色匆匆的徐铉。徐铉今日着了一身白色滚金边的道袍,还是那般不苟言笑,周身散发着咄咄气势。 容宸依旧一袭如雪白衣,面色些许苍白,只是在与徐铉擦身而过时,微微颔首,没有言语,便径直向净明殿方向走去。 徐铉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师弟留步。” 容宸优雅地回身,清凉如水的眸子看向徐铉。“师兄何事吩咐?” “小师妹已经到山脚下了,你当真不去见她一面?” 微微蹙着眉,如雪的白衣衣角被微风轻轻撩起,更添几分淡然离尘。薄唇轻启,云淡风轻地道:“师兄也知,近来总有些关于我与师妹的流言,我倒是无所谓,但不能无故连累师妹,坏她名声,还当避嫌的好。” “你……”听着容宸不疾不徐淡如清风的话语,徐铉紧锁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无论怎样,容宸此话说的却是无可挑剔。 些许晨曦刺透雾霭,洒向巍峨庄严的紫霄宫。远处传来几声渺远的钟声,乃是朝食之刻。灵风山弟子百余众,除极少几人修习辟谷之术,其余皆与凡人无异,需食粮果腹。 容宸淡淡瞥了眼隐于苍翠林木间的净明殿方向,想来白萱此时也该醒了。蹙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嘴角不经意地噙着一丝浅笑。“师兄若是无事,我便先行一步。” 徐铉将近不惑之年,论年纪确实比容宸长了许多,而且云涯仙人常年闭关,山中大事多数由身为大师兄的他主持,所以对待一众师弟难免严苛,俨然一位诸事操心的大家长。 看着容宸那般云淡风轻,好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徐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这些师弟就没有一个令他省心的。“你明明知道师妹对你有意,怎可说出这番话来!况且师妹无论出身,长相,学识,修养,哪点比不上那花妖?”沉沉叹了口气,无奈感慨道:“当真不知那花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师父竟然也还纵容你?!” 听着徐铉一口一个‘花妖’,容宸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如月华清辉的面容,高贵冷漠,薄唇轻启刚要说话,却被远处走来的桑邛一语打断。 “师兄,缘分之事却也不能以这些衡量!纵然师妹再好与三师弟无缘便就不好,纵然白姑娘再不好,但入得了师弟的眼,便是万般皆好!”桑邛边说着绕口令似的话,边步态悠闲地朝他们走过来。 徐铉见到桑邛,一拂衣袖,冷冷笑着,说出的话却未免带了几分酸意。“是,你什么事都不管,却得人尊敬,我倒是做多错多,成了十足十的恶人!” 发现徐铉的无名火烧到了自己这里,桑邛倒是不介意地笑了笑,温润如玉。“师兄哪里的话!你的一番苦心师弟自然是明白。”偷偷朝容宸递了个眼色,故意绷着脸,朗声问道:“三师弟,是不是?” 容宸微微颔首,面色清冷地道了句。“师兄的教诲,倾尘自当谨记。”清凉如水的眸子淡漠疏离。 徐铉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我还有事去见师父,你们好自为之!”转身便向紫霄宫大殿走去。 眼见着那袭身影入了正殿大门,桑邛才长长出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大师兄这两年是愈发苛刻了!不过他为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说了什么也是出于好意,师弟勿要介怀!” “自然不会。不过多谢师兄解围。”容宸也是颇为无奈,若不是桑邛及时出现,他还不知道要被徐铉数落到什么时候。 他幼时初来灵风山,许久无法适应,又身体羸弱,得亏有桑邛的悉心照拂,所以相比不苟言笑的大师兄他倒是与性情温和的二师兄走得近些。 桑邛唇角带着浅笑看向容宸,说道:“倾尘,你我师兄弟也有三年不曾相聚了吧!师兄我可是忍痛把藏了许久的桃花酿挖了出来,今日我们可得不醉不归!” “还是改日吧!” “怎么?”见容宸有些犯难,桑邛了然地点点头,挑了挑眉,道:“是不放心白姑娘?” “不是。” “不是?”桑邛拍了拍容宸的肩头,叹了口气,感慨道:“师兄也曾年轻过的。” 对上桑邛那道很是理解明白的目光,容宸无奈,只得浅笑着微微颔首。 “放心吧!灵风山的结界她出不去,而且那么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我一会儿便遣弟子去净明殿告知白姑娘。” 白萱总是喜欢粘着他,容宸似乎也习惯了身边有她,而且初到灵风山,白萱的身份本就有些尴尬,独留她一人在净明殿中,他确实不放心,不过听桑邛如此说,也不好再推拒。 “那便听从师兄安排。” 没想到容宸会这么容易答应,桑邛倒是怔愣片刻,他认识的那个三师弟不应该是看似诸事不在意,却有原则到可怕,只要他决定的事几乎没有谁能改变的吗? 仔细地打量着容宸一番后,桑邛颇为欣慰地说道:“师弟此次回山确实变了许多,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变得……”顿了顿,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变得有些人气了。” 容宸幼时初来灵风山的场景桑邛至今还记忆犹新,分明是个小小的孩子却有着不属于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内敛,高傲冷漠,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后来,容宸执掌御国大权,便很少回山,不过他冷漠如冰的性子依旧没变。六国中传言,御国二皇子月倾尘杀伐决断从不顾忌,他要做的事,任何人只要挡了他的路,便尽数歼灭,丝毫不见踌躇。总之,这些年来桑邛所见所闻中的容宸,绝对不会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容宸。 容宸倒是觉得无所谓,沉吟了一会儿,浅笑道:“世事人心没有一成不变的。” 桑邛听罢,更是惊讶,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难道师弟不知道,你以前从不会笑,也万不会说此一番话。” 容宸面色一僵,微微有些不自然,“是吗?” “可能有些改变你自己都不曾发觉。”浅浅地叹了口气,桑邛边与容宸并行着,边将目光投向远处莽苍的山谷还有那被峰峦掩映的红尘俗世,眸子中有几分酸涩无奈,却笑意释然。“如今说来,师兄倒是很羡慕你们,浮世一生,能得一心人,也是造化。世俗的诸多看法实为偏见,内心的感受才最是真实,而那些所谓的是非对错也从来就不重要。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容宸微微颔首,他本来就不是能被世俗看法束缚的人。 桑邛只是看着远处,彷佛陷入了沉思中。 短暂的沉默,偶尔来的山风,有些微微凉意。散落在身后的乌发被轻轻撩起几缕,容宸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听出桑邛话中的感慨,容宸依稀想起十年前被关进镇妖塔中的红衣女子,微微蹙眉道:“亡羊补牢亦为时不晚,师兄就未曾想过……” 第 1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8 章 “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很难再回头!”桑邛收回有些飘远的神思,抿唇一笑,“罢了,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还提它作甚!” ………… 白萱失魂落魄地从净明殿跑了出来,一路上脑子昏昏沉沉,等她完全回过神儿的时候,已经记不得来时的路了。 暑日正午的阳光,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烤着大地。碧空万里,偶尔会飘过几朵白云,也是无精打采的。而白萱此刻正身处在灵风山山阳一侧,不过她却没有感受到烈日的威严。 那是一处幽境,簇拥而生的几株蓝花楹树,树干形状婆娑雅致,足有四五丈高,延伸的枝条覆盖交错,将周遭所有包裹其中,形成一个天然的蓝紫色屏障,遮住了整个苍穹。 交错的枝条上盛开着蓝紫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千万朵聚集起来,静如妙笔丹青卷,动若飘飘凌紫烟。 意外闯入幽境,白萱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飞舞而下的紫色花雨,氤氲旖旎间,如入诗意画境,心也随着平静下来。走到树下一处空地,斜倚着粗壮的树干而坐,静静地看着那飘落的花雨。 不知道身在哪里,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茫茫世间就只有她,静谧而又孤独…… 漫天遍地的蓝紫色,清秀雅丽,白萱缓缓地蜷缩着腿,抱着膝盖,微微有些怔神。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宁愿选择逃避,只是听了江沅的一面之词就信以为真,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向容宸求证真假。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总是患得患失?所有的喜悦悲伤完全被他的一颦一笑左右,心犹如荡秋千一般,忽高忽低,忽上忽下,紧张,怀疑……仿佛一切都那么的美妙,又害怕掩藏在美妙之后的是绝望心伤。 伸手接了一片落花在掌心里细细打量着,许久后,长长叹了口气,白萱扔掉手里的花瓣,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她真是笨啊!若是他要娶渊国公主又何至于等到现在?明明说着爱他,却从未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突然觉得这样的静谧有些可怕,那蓝紫色的落花冷淡得了无朝气,透露着孤独的绝望。 越是安静的幻境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眼前是容宸那胜似月华清辉的俊颜,略失血色的薄唇,他此刻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回到净明殿?有没有发现她不见了?她丝毫不计后果地跑了出来他会不会担心?她真的好想好想快点见到他。 白萱边想着,便匆忙地起身要离开此地回净明殿,可是四下里看了看,她才意识到,事实上,她迷路了,而且还走不出去…… ………… 桑邛虽邀容宸饮酒,可却是他自己在喝,容宸以茶代酒作陪。眼见着桑邛一坛桃花酿下肚微微有些醉意,而且一局棋也几乎分了输赢,容宸才起身告辞,回了净明殿。 临别时,桑邛硬是要容宸带上一坛桃花酿说是送给白萱的礼物,容宸推辞不得,也只得带回,不过却也没准备给白萱,她的酒品有多差他自是见过的。 容宸回到净明殿时,空无一人。江沅好像知道自己闯了祸似的,收拾一番后就匆忙逃离了。 见四下无人,容宸倒是也没有多想,以为白萱不知跑去哪里玩了,便在她房中静静地等了许久。 直到临近黄昏也未见得白萱回来,渐渐地担忧恐慌袭上心头,容宸哪里还坐得住,开始整个灵风山漫无目的地找寻。 弟子们每座山峰,每处宫殿,每个角落几乎都找遍了,还是不见白萱的踪影。夜色渐渐逼近,她是不是迷路了,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容宸一颗心提着,紧锁着眉头,都怪他,不应该留她自己在净明殿! “月师兄,这里交给我和二师兄就好,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刚刚安顿下来的凝霜看着容宸苍白的面色,心,狠狠地揪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白姑娘的!” 桑邛亦是担心容宸的身体吃不消,点了点头应和道:“师妹说得对,师弟你先回去。这事本来就是我的疏忽,白姑娘一定出不了山,若是还找不到,我便去求师父帮忙!”招呼着一旁的小弟子,“扶你们师叔回净明殿!” 找不到她,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容宸紧锁着眉头,“我去葳蕤峰看看。” 葳蕤峰?听到这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名字,桑邛面色有变,身侧的手情不自禁地攥紧成拳,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那是禁地,白姑娘她,她不可能进得去!” 葳蕤峰禁地便是镇妖塔所在之地,白萱身为花妖根本不可能接近那里。 容宸不为所动,眉头微蹙,道:“其他地方便麻烦师兄了,若是找到,我们传音相告。”转身便大步朝着葳蕤峰的方向走去。 “师兄等等!”凝霜看着那一袭白衣身影,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看过她几眼,心中苦涩难耐,可仍旧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我与你同去。” 容宸停步,转身淡淡地看了凝霜一眼,目光清冷,淡漠疏离,“山路险峻,师妹舟车劳顿,我自己去便好。” “我……” 凝霜话还未说完,容宸便已匆匆离去。一丝苦笑在唇边漾开,那样淡定从容的他何曾这般焦急无措过,原来他不是冷漠无情,原来他也会为心爱之人失了方寸,乱了阵脚,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 借着月光和萤火虫的微弱光芒,容宸终是在一株蓝花楹树下发现了抱着膝盖,蜷缩身子的白萱。 “小萱?” 听到那清凉如水的声音,白萱猛然抬起头,见到不远处容宸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月光皎皎,透过蓝花楹树的间隙倾洒而下,落在他的身上散发着莹莹玉色。 白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依旧抱着膝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容宸,努了努嘴,竟是哭了起来。见到他,因为被困在这里无法走出去的恐惧在这一刻慢慢褪去,心渐渐平复。 容宸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胜似月华清辉,照彻漫漫寒夜。清凉如水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白萱,片刻后,他无奈地浅叹了口气。见她哭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之前所有的气恼,担忧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朝着白萱走去,极尽从容优雅,慢慢伸出手,薄唇轻启,声音温柔似水,他说,“小萱,过来。” 白萱愣了愣,而后扑到容宸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淡淡冷香,小声抽泣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宣泄。支支吾吾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迷路了,走不出去!” 容宸拥着她,在她发上落下浅浅一吻,哪里舍得责怪。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 “我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紧紧地抱着他,彷佛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一般。 容宸嘴角上扬,有些无奈又有些心酸,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后如果再迷路了,不必害怕,也不要慌张!你只需记得,在那里等我,无论怎样,我都会找到你。” 白萱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看着容宸微微蹙起的眉头,点了点头,而后边伸手轻轻去触碰他的眉心,边一本正经回道:“如果你迷路了,也要等我,我也会找到你的!” 容宸浅浅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下,暗中传音给了桑邛。牵起白萱的手向葳蕤峰下走去,“以后去到哪里记得要告诉我,不能再一个人随处乱跑!” “哦。”咬了咬唇,偷偷看了眼容宸,忍不住问道:“他们说,说渊国公主,她,她……” 看着白萱吞吞吐吐的样子,容宸微微蹙了蹙眉,大抵是明白了原因。依着她的性子,虽然时常冒失,但灵风山她不熟悉,断不可能不知会他一声就跑出净明殿还误打误撞地困在了禁地中,一定是有人同她说了什么,亦或是她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她怎样?” 第 1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59 章 白萱抿了抿唇,紧张得情不自禁攥起拳头。“她当真说过此生非你不嫁?”胆怯地看向容宸,见他面目清冷,抿着唇没有说话,果然是生气了吗?可她不问清楚会一直纠结下去。低下头,小声地嘟囔了句,“你,若是,若是不想说,也,也没关系的。” 沉默了片刻,容宸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句,“你觉得我该怎样做?”那如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愈发清凉淡漠。 白萱一愣,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怎样做?”咬了咬唇,“我不知道。”眉目低垂看着脚下的山路,被他紧紧牵着的手,十指相扣。长长叹了口气,“或许他们说的对,你应该娶一国公主,而不是总给你惹麻烦的我。” 容宸突然驻足,微蹙的眉头又紧了几分,深邃复杂的眸子打量着白萱。在他终于抛下所有,想自私一回,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与她相爱相伴,而她竟然同他说了这样的话? “他们说?小萱,你也这样想?” “我……”白萱咬了咬唇,眼里泛着泪花,闷声道:“我当然不愿意!”仰着头看向容宸,她一直以为跟他在一起只要彼此喜欢就可以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因着她的身份,他得面对多少异样的眼光。“可是,我是妖……” “我知道。” “可是……” “哪里那么多‘可是’。”没再理会白萱的纠结,牵着她继续向山下走去。“虽然对于六国王族来说,政治联姻是常有的事情,但究竟如何取舍由我不由他们。”那些传闻不知从何时起,容宸无甚在意,没想到白萱却听在了心里,一时有些无奈,“未必她要嫁,我就非得娶!如果说御国的稳定需要依靠娶一个女人来维系,那我这些年来的所做所为岂不皆是徒劳?”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去拜读大神们的文,听说霍霍要演薄大神,so选择了《他来了,请闭眼》,结果看着看着就陷进去了,忘记了偶是本着学习的目的去看文的,薄大神(??艸`?)真的很大神啊!不过真心觉得霍霍似乎不适合这个角色,大神果然还是应该活在二次元里……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见死不救 隔日的清晨,容宸依旧早早地离开了净明殿不过这回却是给白萱留了字条,交代了他的去向。卸去肩上的担子,自然一身轻松,加之灵风山气候适宜,容宸亦是觉得惬意悠然,彷佛陈年旧疾也可不日痊愈。 云涯仙人依旧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坐在紫霄宫后身的一处僻静之所为容宸诊脉。 远处,峰峦叠翠,群山连亘。近处,绿树清流,翠竹丛生。清幽雅致,绿意葱茏,不过却没有任何一种植物是开花的。 两人静默无语,许久后,云涯仙人微微皱着眉,浅叹了口气,缓缓收回手。“倾尘,你的病”沉沉叹了口气,眉宇清朗,丝毫不曾现半分烟火气息。“为师亦无能为力,如今也只能靠药石暂且维持。” 容宸拢了拢锦袍,银丝绣纹的衣袖自然垂落,盖住那越发清瘦白皙的手腕。“劳烦师父挂心了,这病如何我心中有数。从来生死富贵便是强求不得,但能撑到如今,也算是我赚得了。只是,放心不下她罢了!” “你那日的话为师仔细考虑过了。” “师父可是愿意收她为徒?” “愿不愿意,在她而不在为师。”云涯仙人看了眼容宸顿了顿,又说道:“为师卜算过,她的命格诡异,不是妖亦非仙,但好在悟性不错,稍加点拨或能飞升成仙,而你便是她成仙的劫数。” 听到此话,容宸倒是也不惊讶,依旧面色平静,也许他早已预料到。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少顷,微微叹了口气,“那要如何助她渡劫?” 云涯仙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容宸,问道:“你又怎知她愿意成仙?” “若是我不在了,她自然会愿意。”容宸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丝苦笑,“这或许是我能想到的,于她而言,最好的归宿。” “你的性子倒是始终未变。”打量一番容宸,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云涯仙人微微摇了摇头,接着道:“‘情’之一字困倒众生,谁不是在其中苦苦挣扎。堪破情关,放下执念,哪里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她……”一抬眼瞥见白萱从殿后的一角正蹑手蹑脚地向他们靠过来,云涯仙人欲言又止,展眉一笑,眼底是道不尽的慈祥和蔼,“丫头,来了。” 对上云涯仙人的视线,白萱咬着唇点了点头,看了眼容宸的背影,愈发无地自容。 她昨晚随容宸回了净明殿在桌上发现一个小坛子,启开后,浓浓的桃花香扑鼻而来,她趁他没注意,偷偷尝了一小口,就一口而已,结果是真的醉了。她喝醉的表现就是一会哭一会笑,又拉着容宸说个不停,折腾到夜深方才睡下,早上起来又是头痛欲裂,此刻想想自己狼狈的样子,更是没脸再见他了。 白萱在别院就曾醉过一回,也是很丢脸的记忆,后来被容宸禁止再沾染酒水,可她万没想到那闻起来有桃花香的东西也是会醉人的! 见容宸没有回头,白萱便磨磨蹭蹭地靠近他身侧站着,深深吸了口气,“我……” 容宸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转回头去,明显还在生气中。 见他不理自己,白萱吞了吞口水,皱着一张脸,连忙道:“我知道错了,下回不敢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容宸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问道:“还有下回?” “没,没有了!我保证!”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既然知错,那错在哪里?” “啊?”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认错就好,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红着脸支支吾吾道:“我错在,错在不应该喝酒……” “只是这样?”容宸微微侧首,清凉如水的眸子看着一脸不甚在意的白萱,“你其实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错,是我在小题大做吧?” 闻言,白萱面色一僵,连忙摇头,“我没有!” “你并不知道那桃花酿喝了会醉,所以觉得自己很无辜?” 心事被窥破,白萱没有再反驳,“我……” 容宸轻叹了口气,“小萱,记得你同我承诺过什么?” “……”扯着自己的衣角,不敢再去看容宸,弱弱地说道:“永远不会再碰酒了,就是闻闻也不行。” “既然记得,便不是我错怪你。若是做不到,何必要轻易承诺?” 白萱一时哑然,猛然抬头怔怔地看向容宸,而后又默默低下头,愈发无地自容,“是,我承诺过的。”抿了抿唇,“对不起。” 云涯仙人在旁一直眉眼含笑地看着两人,听到容宸的话,神情复杂,微微颔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见白萱低头不语,容宸亦是沉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云涯仙人轻轻咳了一声,拿起手边的一株带着根须的岩风草,却是出言替白萱解围道:“丫头,帮我个忙可好?” “啊?”白萱有些怔愣,而后点了点头,“嗯,好。” “这岩风草根部可入药,能发散风寒,镇痛解毒。你帮我去后山采挖些回来。” 瞥了眼容宸,见他背对着她,没有要原谅她的意思,白萱苦恼地上前接过云涯仙人递过来的岩风草,却见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对她神秘地眨了两下眼睛。那一霎,不知怎地,白萱觉得心情愉悦,是从未有过的安心,情不自禁地也对着云涯仙人眨了两下眼睛。 ………… 那是白萱与神帝之间的默契,只有他们父女才知道的小秘密。 她幼时调皮,而且性子倔强每回惹得神后生气,神帝便会主动当起说客,眼睛眨两下,便是一切交给他处理,保证神后不再生气!眼睛眨三下,则代表神后这回真的很生气了,他也爱莫能助,要白萱好自为之。 沉睡中的白萱,在梦境中回看着当年发生的所有,她以神的身份洞悉所有人的所思所想,可惟独看不清云涯仙人的心思,难怪那时的她见到他会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原来她最敬爱的父神一直都在,就在她的身边。 第 1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0 章 可玄丘界是神帝所创,她与容宸的所有遭遇甚至也是他一手促成,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亲手把他们推上那样一条不归路…… 软糯的童音带着哭腔,“岩风舅舅,娘亲是不是不要阿离了?为什么都这么久了,娘亲还不醒过来?”阿离小小的身子紧挨着白萱,小手抚上她紧皱着的眉头。 沧溟拂了拂火红的袍子,侧身坐在床榻边,看着睡颜安静的白萱,那萱草神印不再时隐时现,明灭不定,而是在额间盛放,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柔和沉稳。一千五百年了,也该醒了! “怎么会不要阿离,你是你娘亲最在乎的人!”摸了摸阿离的头,那样温柔的动作换做魔宫里其他人见的,一定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因为他们高高在上狂傲不羁的魔君向来就与‘温柔’这个词不沾边。 “可是阿离好想娘亲,好想娘亲快快醒过来!”吸了吸鼻子,小手攥着拳倔强地揉了揉泛红的眼圈。 “阿离,你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男子汉哭哭啼啼的算什么样子!”寒玉斜倚着门边,摇了摇头,一脸不屑道。 “哼——寒玉哥哥最讨厌,谁哭了,我才没哭!”阿离转过身子,小胳膊抱着胸,恨恨地看着寒玉。 “哥哥?”寒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阿离你个臭小子,说多少回了,给本大爷改过来!”指着沧溟,“凭什么他是舅舅,本大爷就是哥哥?” 阿离气鼓鼓着腮帮子,蹙着眉,丝毫不落架势,一本正经道:“因为你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就像哥哥啊!” “臭小子,欠揍是不是?” 与寒玉对视片刻,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阿离不禁有些心虚,揉了揉鼻子,瘪着嘴,不消一会儿大眼睛里便蓄着泪,又往白萱身边挪了挪,小手轻轻摇晃着白萱的胳膊,“娘亲快醒醒,寒玉哥哥欺负阿离!呜呜……阿离是没有娘亲疼的孩子!” “你……臭小子!”寒玉眼角抽动,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挥了挥手,无奈道:“好了,好了,本大爷不跟你这小屁孩一般见识!” 没有理会寒玉同阿离的吵闹,沧溟深紫色的瞳眸一直凝视着白萱,有些许怔神,眼底流泻着温柔。 阿离歪着头打量着沧溟,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岩风舅舅?” “嗯?”收回神思,揉了揉阿离的头。 “你在想什么?” 沧溟抿起唇角笑了笑,“阿离,跟岩风舅舅回去好不好?你娘亲需要休息了。” 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眼白萱,弯下身子小脸贴着白萱的脸庞轻轻蹭了蹭。“娘亲,阿离先走了,明天再来。” ………… 后山寂静无人,晨曦未谢,青草叶上露水还没有消散。偶尔几声鸟叫虫鸣,山花烂漫,万物生机盎然。 白萱手里攥着云涯仙人给她的那株岩风草,另一只手提着个小竹篓,里面已经有不少药草。这灵风山乃是世外仙山,遍地是宝,她当初在别院打发时间时有看过一些医书,所以有些药草多少她还是识得的,沿路看到就顺手采了些。 越向山下走去,树林越是茂密,郁郁苍苍,重重叠叠,遮挡住了大部分光亮。前路,一片深寂,神秘莫测。 白萱停下脚步,吞了吞口水,有些害怕,也就不准备再继续往前走了。掂了掂手里的竹篓,想也是足够用了,打定主意便要折回。可就是在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身旁的几片被染成红色的青草叶,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中乍眼得很。白萱疑惑,俯下身,打量了一番,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那染红青草的不是别的,而是干涸了的血迹…… 环视四周,不难发现,那些血迹不仅仅留在了青草叶上,而且星星点点流了一路,一直延伸至树林深处…… 受伤的是山里的动物,是人,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留了这么多血,他还活着吗?白萱紧锁着眉头,向前迈了一步,犹豫着又退了回来,她是不是应该回去告诉云涯仙人? 一番心理斗争后,终于还是一咬牙向树林深处走去了。 白萱低着头,循着路上的血迹走去,走了大概只有百步的距离,血迹就消失了,她一抬头,发现面前有个一人左右高的山洞,深深吸了口气,试探地问道:“有人吗?” 寂静的山洞,没有任何回应,倒是白萱自己的声音在洞壁间反复回响着。 好在此处树木没有那么浓密,阳光刺透枝叶洒向洞口,洞里的情形可见个七八分。眼睛可视物,心里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白萱大着胆子向洞里走去。 洞,不算太大,还有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细细嗅着,其中似乎夹杂着几分血腥气。 白萱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边四处打量,终是在西北角的方向,发现了一个黑衣人,他背对着她蜷缩着身子躺在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白萱吞了吞口水,缓缓地向他靠近,“你,你好。”见他没有反应,她便又蹲下身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紧张地屏住呼吸,没有反应,难道真的……死了? 正当白萱低头怔神时,那黑衣人吃力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她。有气无力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谁?!” “啊!”白萱被吓得大呼一声,跌坐在地上,猛然抬头看向黑衣人。那人有些狼狈,面色苍白却掩藏不了他的俊美无俦,五官精致,尤其一双深紫色的眸子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那双眸子她记得。 指着他,惊呼,“你……” 话音未落,下一刻,那双大手便紧紧扣住了她的脖子,低沉的嗓音透着阴冷,“若是再喊,本君要了你的命!” 白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睁大眼睛,脖子被扼住,有些呼吸困难,本能地去死死地掰着黑衣男子的手。 “咳咳……”白萱的挣扎扯到黑衣男子的伤处,他忍不住咳了几声,掐着她脖子的力道也弱了几分。单手抽过身侧的佩剑,横在白萱面前,眼神阴鸷可怕,扯动嘴角邪魅一笑,“本君正愁走不出这鬼地方,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被放开后,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白萱脸色煞白,脖子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红印子。低头看了眼横在面前的长剑,闪着幽冷的寒光,不过更令她害怕的是那黑衣男子,吞了吞口水,“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自然是留你作人质。” 白萱深吸了口气,努力令自己镇定下来,眼睛看向黑衣男子的身后那折断的羽箭,已被血迹染得殷红。 黑衣男子有所察觉,也是回头瞄了一眼,抿了抿苍白的唇。“月倾尘的箭法不错,可惜终究是强弩之末,不然本君早就没命了。” “你出不了灵风山的。” “有你,岂会出不去?” 平静下来,就没有那么害怕了,白萱定定地看着黑衣男子。“你自己清楚不是?若是用我做人质,惊动山里的人,他们怎么会容你放肆;若是让我带你下山,以你目前的状况,根本就走不下去。” 黑衣男子皱着眉,点了点头,“有些道理,不过如此留着你便没有用处。” 白萱摇了摇头,“不杀我,难道不是为了让我救你?” “哦?”黑衣男子笑了几声,也不再兜圈子,“脑子还算灵光。那么,你可会救我?” 白萱眸子一暗,长长叹了口气,后悔自己不应该好奇心那么重,大着胆子走进山洞。“如果我不答应你,能活着走出去吗?” 第 1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1 章 “不能。” “若是,我救你,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不再杀他?”黑衣人冷冷一笑,“做不到!” 白萱顿时被噎住,有些气愤,“求人相救应该是这个态度吗?”小心翼翼地隔开横在面前的长剑,“那你凭什么相信我就一定会守诺,不会走出这个山洞就把你藏在这里的事情告诉倾尘?” 话音刚落,嘴里便被一颗药丸塞住,强制咽下。白萱猛然咳了起来,眼泪都咳了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你倒是提醒了本君。”强撑着说了这么多话,黑衣男子明显体力不支,呼吸也是越来越不平稳,“毒药而已。” “毒,毒药?”白萱欲哭无泪,咬着唇瓣再也不敢多嘴。 “离开时自会给你解药。” 给了他个大大的白眼,“鬼才信你!”不过心里却很是不屑,她怕什么,有云涯仙人在,这世间会有他解不了的毒? “本君向来说话算话。”黑衣男子收回了佩剑,倚靠着洞壁坐直身子,慵懒中透着几分洒脱意味,与方才阴鸷可怖的样子截然相反。又是咳了几声,“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一死,而你恰恰是本君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总得试上一试吧!若是想着耍什么花招,劝你还是省省,本君倒是不介意有你陪葬!” ………… 连日来,白萱总会偷偷地跑来山洞,容宸有所察觉,却从未说过什么。 换过几次药后,黑衣男子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面色亦不再那么苍白。 白萱皱着眉头,收拾着地上零散的药草,看了眼一旁悠闲吃着糕点的黑衣男子。 “喂!你什么时候走啊?我的解药呢?” 黑衣男子挑了挑眉,有些不耐,“伤好了,本君自然会给你!” 听他一直自称‘本君’白萱有些疑惑,停下手里的动作,蹙着眉打量起面前的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你为什么要杀倾尘?”一直以来她都没有问,可是不代表不好奇。其实最初会救他,也是因为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如今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会不会因为她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黑衣男子手一顿,“本君是谁,你不必知道。” 白萱叹了口气,“那我总不能叫你‘喂’或者是……”上下打量了黑衣男子一番后,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小黑’?” 眼角抽动,俊脸上满是黑线,“你敢!” “嗯……”想了想,“既然你不想说,我就叫你‘岩风’吧!”不是因为要采岩风草,她一定不会遇上他! 黑衣男子没有吱声,想来应是同意了。 见他沉默不语,白萱翻了个白眼,她最关心的问题他还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杀倾尘?是有什么误会吗?” “误会?”岩风忍不住大笑起来,丢掉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皱着眉头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油渍。“我看他不顺眼,不行吗?” “……” 岩风抿起嘴角笑了笑,打量着白萱,问道:“你觉得我是坏人?” 不假思索,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就因为我要杀你爱的男人?” 白萱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乱世之中,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哪里能说的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月倾尘又怎样?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难道他手上沾的鲜血就少吗?” 听岩风如此说,白萱眸子中划过一丝痛色,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幽幽叹了口气,“他也是不得已。” “呵呵,不得以?在你心里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唇角一抹戏谑的笑,眯着眼凑近白萱,“小花妖,还记得狐媚儿吗?” “狐媚儿?”白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子微微向后倾,远离向她靠过来的岩风。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想起了遇到妖物围攻的那次经历,惊呼,“是你?!” “没错。”岩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抱着胳膊,嘲笑的语气说道:“对自己都能心狠的人,你觉得他会是良善之人吗?” 白萱吞了吞口水,惊诧地看向岩风,他知道她是妖,而且一直都知道!身为凡人,可以随意操控妖物,她究竟救了怎样可怕的人物? “倾尘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守了他十二年,会不了解吗? 岩风冷冷一笑,“你就那么信他?” “是,我相信他,而且御国百姓也相信他。” 岩风冷哼一声,眉眼里满是不屑,“百姓?呵,他们又知道什么?乱世中,谁不想有番作为,只是我和他,我们选择的方法不同而已。若想功成名就,成就皇图霸业,流血牺牲就在所难免,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月倾尘他冥顽不化,以为六国如今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是好的?简直愚不可及!” 看着张狂不羁的岩风,摇了摇头,“我见过御国王城中人们的生活,他们一定不喜欢战争!”白萱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安定富足的日子不好吗?你又凭什么为了所谓的功业,打乱现在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肆意决定那些无辜之人的生死?” 岩风抬眉,深紫色的瞳眸中满是自信傲慢,“因为本君有能力改变局势,掌握他们的生死!” “有能力就应该去关心弱小,而不是用它去纵容自己的欲望。”白萱不以为然,皱着眉,起身理了理衣裙,俯视着岩风,“你能掌握别人的生死,可掌握不了你自己的。我知道倾尘所做的一切从来都不是他所喜欢的,可是他还是在坚持,不过是为了守护更多人的幸福,而你永远也无法与他相提并论。我之所以救你,不仅仅因为我做不到见死不救,而是倾尘他根本没想要杀你。你以为那日若不是他有心放过你,你能活到今日,等到我来救你?” 岩风眯着眼看着白萱,微微有些怒意,“你说什么?!” “岩风……”白萱轻轻唤了句,而后定定地看着他,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说了句,“你好自为之吧!”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洞。 丝丝缕缕的阳光从石头缝隙中钻进来,那斑驳的光影照在长着星星点点青苔的洞壁上,时而墨绿,时而翠绿。洞中安静得很,能清晰地听到叮咚的水滴砸落进深潭的脆响。 岩风看着洞口那摇曳的柳树枝条,有些出神,终于明白为什么孤傲冷清的月倾尘会在身边带着个小花妖,在权谋漩涡中成长的人,谁不渴望如此干净剔透的灵魂,渴望得到她的救赎? 许久后,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小花妖,我们还会再见!” 第86章 第八十五章 突发疫病 白萱坐在容宸对面,手肘抵在桌面,双手捧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正站在案前作画的他。容宸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冷峻的眉眼,有着道不尽的清姿雅韵。如雪的白衣,衣角随着动作轻轻摇曳,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画笔,在宣纸上细致描绘着。 淡淡的墨香与他指尖的温度仿佛融在一起了,手中的画笔灵活随性,恣意洒脱。工笔、写意,时而兼工带写,丹青妙笔彷佛在奔赴一场华美的相约。 第 1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2 章 由浅入深,细腻勾画,不消一会儿,少女美丽的脸庞渐渐浮现在纸上。 白萱就那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傻笑地看着他。 净明殿处在清幽静美的丛林深处,半掩的窗户,窗外绿意葱茏。风过,桃花飘落,纷繁迷人。离窗外不远处,筒车缓缓旋转着,润物无声地灌溉着那半亩茶树。稍远一点的地方,倒挂着的瀑布,飞溅的水珠勾勒着彩虹的模样。好一处山清水秀,风光旖旎!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屋内仍旧静悄悄的,容宸想着白萱大概又睡着了,抿着唇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却见到她用那副傻傻的样子看着自己,忍俊不禁,没有抬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画笔,打趣着问道:“我脸上有字?” “啊?”听到那泠泠如清泉般的声音,白萱才从花痴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发现胳膊竟然麻了。“画好了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探头看去,宣纸上少女眉眼含笑,俏皮可爱,惊叹不已,指着自己,问道:“这么漂亮,真的是我?” 容宸停笔,看她,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你是说我画的不像?” 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咬着唇瓣点了点头,皱着眉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道:“明明说好了要给我画像,可你一直都没抬头看我一眼!” 浅浅的笑意漫上唇边,容宸有些无奈,将笔搁在一旁。她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他早就烙印在了心底,一幅画不过信手拈来。 白萱不解,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不画了?” “你不是不满意吗?” “嗯?”连忙起身跑了过去,一脸的慌张,“我没有!真的!”扯着容宸的衣袖,仰着头,有些无辜地看着他,“你生气了?” “没有生气,只是没想好衣着该用何种颜料?”揉了揉她的发,又转头看了眼宣纸上的几乎快要完成的画,微微蹙着眉头,无论怎样精妙的画工也无法完美诠释她的灵气。 白萱低头看了看自己素洁的白衣,“我这样不好吗?” “它不适合你。” “可是你不喜欢白色吗?” 她的语气那般理所当然,好像因为他喜欢着白衣她也喜欢是一件多么天经地义的事一般。容宸一顿,有些晃神儿,那丝浅笑凝在唇边渐渐收敛,莫名的感伤情绪袭上心头。她诸事皆以他的喜好为准,而他也基本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若是他不在了……她要如何才能适应?因为他的自私,贪恋她的温暖,到头来却要她来承受这么多! 收敛那几不可察的情绪,容宸浅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小萱,喜欢什么样子的?”他一直在安排着她的一切,可这样简单的话,他却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她。 眨了眨眼睛,不假思索道:“红色!” “红衣?” 白萱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凡间女子成亲的时候不都要穿大红的嫁衣吗?”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容宸眉头渐渐蹙起,只觉得心狠狠一抽。云涯仙人说,白萱性子过于执拗,要想渡过情劫必受情伤,只有真正痛过才会堪悟放下,难道真要他狠下心去伤害她?早知如此,当初为何要去接近她? “我要娶你!”她仰着头,明亮的眸子灿若星子,看着若有所思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大胆的话语打乱了他的思绪,容宸一顿,慢慢从白萱手中抽回衣袖,避开她灼热的视线,耳廓有些微微泛红,冷着脸掩饰着他的几分尴尬,“胡闹!哪里有女子娶男子的道理。” “那……”白萱想了想,“你娶我也好啊!” 容宸只是蹙着眉,没有说话。 见他那般样子,白萱眼底有些落寞,嘴角的笑意僵住。虽然不明白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他们一路走来,经历过那么多,她不会再去质疑他对她的爱。趁着容宸不备之际,白萱狡黠地一笑,猛然踮起脚尖,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脖子,迫着他低头看她,而后迅速地在他有些凉意的薄唇上落下一吻,而容宸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她封住。 他平静无波的面色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不再那么云淡风轻,有些错愕地看着笑得活脱脱像只狡猾小狐狸的白萱,她那副期待中透着几分羞涩的样子,想要拒绝伤害她的话他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环着他的脖颈不放手,白萱直视着容宸那仿似深潭般的眸子,想在他如月华清辉的面容上看到如同她一样的喜悦,可是他仍旧面色无波,难道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娶她吗? 抿了抿唇,此时也是红透了脸,缓缓收回手,眼睛看向别处有些不知所措。“庄嬷嬷说,身为女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嫁给自己爱的男人,不,不是吗?” 些许沉默,白萱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看向哪里,那短暂的一刻彷佛漫长的没有边际,她紧张得不能自己,只觉得心都快跳了出来,终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问,“小萱,不会后悔?” 猛然抬起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容宸,白萱有些摸不着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后悔?” 沉默了须臾,终是抬起手臂,修长如玉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好,我们成亲。” 能嫁给他,不是她一直希望的吗?明明该高兴,可是看着容宸微微蹙起的眉头,清冷深邃的眸子里那一丝无奈,白萱有些失神,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口巨石,闷闷的,透不过气。 容宸浅浅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他太自私,本来已是将死之人又何苦去拖累她!从未得到过,虽有遗憾,但总好过于饱尝得到了再失去的痛苦。他自负地以为可以掌控一切,可千算万算还是败在了‘情’之一字上。将她揽过,紧紧拥在怀里,“小萱,我终究还是害了你。” 他的一生经历过许多,从未有过悔恨,唯独在白萱这里,他后悔将她留在身边,但爱上她,他却从不曾悔过。 …………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师父……”凝霜一直在紫宸殿门外候着,从大敞的门中看到云涯仙人正盘膝静坐,凝目养神,便不敢打扰,如今听到云涯仙人唤她,才恭恭敬敬地进了殿中。 云涯仙人缓缓收了运行周身的仙气,炯炯有神的眸子打量了一番神思飘忽的凝霜,叹了口气,摸了摸雪白的长髯,“凝霜丫头,刚回山时还好端端的,这不过才两日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徒儿的心思哪里能瞒得过师父,师父又何苦取笑!”躬身向云涯仙人行了个大礼,凝霜勉强笑了笑,“徒儿特来向师父辞行。” “也好,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当真想好了?不再执着?” 凝霜扯动着嘴角,又是苦涩地一笑,“执着又能怎样?他眼里从来就没有我。”紧紧攥着拳,美眸中写着倔强不甘。“可是师父,徒儿不甘心啊!我哪里不如那小花妖,凭什么她能得到的我却不能!” 看着凝霜痛苦的样子,云涯仙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凝霜啊,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便随他去吧!不是说倾尘他不喜欢你,就是你不好,只是你们无缘,不适合而已。” “不适合?”云涯仙人的话凝霜倒是只有这一句听得清楚分明,重复了一遍后,深深吸了口气,“师父,凝霜不明白,为什么我和倾尘师兄我们不适合?我们明明才是最适合的!御渊两国若是能联姻,那便有了一统六国的实力,我能给他那个小花妖根本给不了的东西啊!” 看着凝霜深陷其中偏执的样子,听着她愤愤不平的语气,云涯仙人淡淡一笑,“一统六国?凝霜丫头,你觉得倾尘他会在意这些?” “这……”凝霜一愣,低头苦笑,“是啊,他不在乎这些。”沉默了片刻,眼神坚定地看向云涯仙人,“师父,您说我执迷不悟也好,可就这样认输了,我不甘心啊!”美眸半含春水却有道不尽的倔强不屈,圆润光泽的指甲狠狠地嵌进手心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我要嫁到御国成为他的妻子,就算倾尘师兄他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他以后也不会。不接近他,不去争取,我就永远没有机会。” 云涯仙人抚摸着长髯,叹了口气,熠熠生辉的眸子过于深邃,无人能看得清其中流淌些什么。“凝霜,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为师劝不得你,只是以后莫要后悔今时今日的选择。” 第 1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3 章 “不会的。” “为师希望你明白,不是任何事情努力就一定会有所回报,顺其自然便好。”拂了拂袖子,接着道:“没有回报也就罢了,可怕的是方向错了却不自知,依旧执着下去,终究会伤人伤己。” “师父,道理我都明白”凝霜紧紧攥着拳,黛眉紧锁,“可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方向一定是错的?” “你与倾尘不过就是几面之缘而已,你当真了解他吗?放不下的究竟是他还是你的不甘心?”云涯仙人摇了摇头,喟叹,“痴儿啊!” “是他没给我了解他的机会……”凝霜低着头立在一旁,笑容苦涩,“师父,徒儿从来没有这么卑微地爱着一个人。我可以为了他不顾众人非议,可以抛却一国公主的骄傲,甚至可以为了他只身远嫁。我不在乎他的身份,我也不介意他身患顽疾,我只求能陪他一起走以后的路,就算是几年几日,我也满心知足。” 云涯仙人摇了摇头,“既然可以做这么多,那为何还要苦苦纠缠,不愿意放手成全?” 凝霜一愣,美眸中隐隐含着泪花,嘴唇嗡动着,没有说出话来。 “凝霜丫头,你之所求未必是倾尘之所求。对一个人,心中只是想着占有而不是成全,那只是欲望而不是爱。”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摸着长长的白髯,浅叹了口气,“倾尘他阳寿即尽,未见得能渡过本月,为师希望你处事能三思而后行。” ………… 容宸刚刚看完天同送来的书函,豫东地区连日暴雨,引发疫病,如今大波难民涌向王城,凌轩刚刚接掌御国之事,面对如此突发状况也是措手不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才嘱托天同将消息送到了灵风山来。 眉头微微蹙着,修长冰白的手指合上案上,负手而立,容宸看着窗外静静转动的筒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后转身出门,却撞上了刚要进门的白萱。 白萱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脚步没落稳,险些跌倒,幸好容宸地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护在怀里。 看着白萱慌张的样子,容宸有些无奈,浅浅一笑问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白萱见到容宸明亮的眼中写着委屈,缓缓地从他怀里起身,一撸袖子露出纤细洁白的手腕,紧张道:“倾尘,你快给我看看,我是不是中毒,快要死了?” 容宸淡淡瞥了一眼白萱,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他给你吃的不是毒药,而是补中益气的药丸,对身体无害。” “无害?”白萱惊呼,“所以,他骗我!”看着敛了笑意,面色有些不悦的容宸,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连忙捂住嘴,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他是怎么知道她遇到了岩风? 容宸拉过她的手腕,轻轻提了提衣袖,洁白的如藕的手臂上一个红肿的大包很是刺眼,手指覆在其上摸了摸,“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蚊虫叮咬,涂些药膏就好。” “哦”白萱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虚地偷偷看了眼容宸,手臂不由地向后缩了缩,可他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依旧禁锢着她的手腕。 一抬头,正好对上容宸打量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别开视线,“怎,怎么了?” “小萱,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你忘记同我说了?” “嗯?”眸子打量着容宸那张胜似月华清辉的脸,不怒自威的样子尤其令她害怕,吞了吞口水,咬着唇,点了点头,准备老实交代。“是,我,我好像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一边交代,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容宸的面色,可他清冷如霜雪的面容上始终波澜不惊,看不到一丝的波动,是生气了?还是生气了? 于是白萱就这样心惊胆战地将她怎么与岩风相遇,又怎么救了他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同容宸说了,自然也没落下他给她吃了毒药的事实。 听白萱说完了,容宸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转身,拉着她进了屋内。 白萱目光一直凝在容宸脸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给自己轻柔地涂抹着药膏。屋中很静,静得白萱大气都不敢出,明明涂个药而已,药膏凉凉的,涂在患处也没那么痒那么刺痛了,很舒服,可她的心却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不安。 终于还是没忍住,看着容宸清冷的面色,试探地问道:“你生气了?怪我多事,不该救他吗?” “没有。” “可你都不理我!” 容宸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挑眉,有些用力地敲了下她的额头,浅叹了口气,“我没生气,只是不知小萱何时也有了不能同我说的秘密。” 白萱一听,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低着头,抿了抿唇,“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害怕做错了,害怕你会怪我,所以不敢告诉你。” “救人一命本没有错。” “可如果救的是坏人呢?若是他以后会去害别人,那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容宸停了手里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萱,“若是见死不救,你可会心安?” 白萱想了想,摇了摇头。 “谁都不可能将诸事做到完美,也不会预知未来所发生的所有,只要做你认为对的事情就好。况且沧溟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他要杀我不过因为我阻挡了他一统六国的计划。”容宸眼含笑意,优雅地将装着药膏的小瓷盒子放到一边,语气淡然,“我本就命不久矣,也不愿折腾,能过一日的太平日子便护着御国一日安宁,其实六国之间虽无大乱,但纷争不断,久分必合才是大势。” 从未听过他说这些,而且白萱也习惯了容宸高贵冷漠,从容不迫的样子,这般无奈的语气不适合他。心情积郁难耐,深深吸了口气,掩藏住眼底的悲痛,嬉皮笑脸地去拉扯他宽大的衣袖,撒娇道:“你才不会有事,我们还要一起白头到老呢!难道你不记得说过要娶我的话,骗人是会变成胖子的!” 看着白萱气鼓鼓的小脸,容宸忍俊不禁,轻轻扯了扯她凑过来的脸,“是有些长肉了。” 白萱一听容宸如此说,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放开他的袖子,两手摸着脸,“我真的长胖了吗?啊!胖子没有未来的!” 容宸无奈,嘴角一直噙着浅笑,宠溺地看着白萱,“谁说的?” “天同。” 眉头微微蹙起,“你见过天同?” 白萱点了点头,“嗯。”继续表情懊恼地揉着脸,漫不经心地问道:“不过天同他来这里做什么?” 容宸打量了白萱片刻,好看的眉头渐渐蹙起,拉过她的手,表情有些凝重。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小萱,留在灵风山可好?” “好啊!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我需得回王城,你留下随师父修行。” “我不要!我也要随你回去。” 容宸看着白萱,面色清冷无悲无喜,缓缓说道:“豫东地区地势卑湿,又连番大雨,如今突发疫情,大批难民涌进王城。”冰白的手指揉了揉白萱的头,眼中满是温柔宠溺,“听话。带你回去,我不放心。” “可是……”白萱咬着唇,拉过容宸的手,他的手掌有些凉意,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想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我是妖你忘记了吗?疫病对我没有用的,而且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真的!就让我跟你回去吧!” “暂且留在这里,待疫情稳定,我自会回来接你。” 第 1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4 章 白萱死死地咬着唇,眼睛里水汽濛濛直直地盯着容宸,说话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你,还会回来接我吗?” 容宸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 “倾尘,别骗我了!”白萱连连摇着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根本就是想将我留在灵风山!” “小萱!”浅浅叹了口气,“别闹,听话。” “倾尘,带我一起走,好不好?”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好不好?” 容宸蹙着眉,别过头不去看白萱眼里的苦苦哀求。“留在灵风山随师父修仙才是你的正途。” “我不想成仙,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可我活不久了,你明白吗?” 白萱从未见过这样气急的容宸,微微有些怔愣,眼泪忍不住滑落,小声地啜泣着。 因为刚刚过于激动,容宸忍不住猛地咳了几声,牵扯着胸口阵阵钻心的痛。脸色愈发苍白,微微低头只见手心里有些猩红刺眼的血迹,他不动神色地攥着拳藏在宽大的袖口中,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接着说道:“小萱,我不想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离世。” 小声啜泣逐渐变得泣不成声,连日来郁结在胸口的痛苦压抑一股脑迸发出来,彷佛只有大哭才能减轻心底的一丝丝疼痛。她不知道没有他的未来她要怎么过,她也无法接受要与他天人永隔的事实,甚至她一直在逃避着,不愿意面对那些残忍的即将到来的结局。 容宸面色平静地低声说着,彷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一件事。“我自小便患有心疾,这病也折磨了我近二十年,常年依靠药石续命,其实五脏六腑早就承受不了了。”修长冰白的手指慢慢地给白萱拭着泪,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声音轻飘飘的,彷佛是从九天之外飘来。“以前生死对我而言便是无所谓之事,能活到如今也是靠着一股心气在支撑着,我之生死由我不由那些御医妄言论断。”轻叹了口气,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或许我能撑到如今也是为了能遇上你。真的,那时候想想,死又何偿不是一种解脱,一种新生,可是现在,我却舍不得丢下你。” “那就不要丢下我。”白萱痴痴地望着容宸苍白似玉,敛尽月华清辉的脸,“去到哪里都带上我。” “傻丫头……”他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欲要成仙便要历经万般劫难,而我就是你的死生情劫,明白吗?” “我不要成仙,我只要陪在你身边!” “好。”他抿唇微微一笑,尽敛容华,“那我便化作这灵风山夏日的清风,冬日的白雪,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可好?” 白萱身子一颤,扑到容宸怀中,双臂将他抱得更紧,眼睛却望着他,连眨眼也舍不得。 静默相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色,白萱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从眼里滑落。不谙世事的小花妖彷佛在这一瞬间长大了,容宸的心思,他的不放心,他的不舍,她都明白,可她怎么能就这样与他分离?她想在今生不多的日子里拼尽全力去爱他,记下他的一颦一笑,每一个温柔的眼神,将他的模样深深的镌刻在脑海里。 他是她此生,不,是永生唯一深爱的人。 “倾尘……” 他抬眼,淡淡地看着她。 “我不会再闹你,也不会再任性,若是……”深深吸了口气,眸子避开容宸的视线,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若是当真有那一日,我会听你的话,回灵风山修仙。” 容宸微微颔首,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所以,让我随你回王城吧!” 沉默了许久,容宸才轻启薄唇,“好。”顿了顿,“不过,小萱,你也需答应我,不要做什么傻事,若是可能便将我忘了吧。” 笑意凝在唇边,白萱猛地抬头看向容宸,心情彷佛从云端一下子坠入了深渊。忘记他,她哪里能做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清冷如霜雪的面色,她爱的人这般完美原本不该有这样残缺的结局。咬着唇,垂下头去,“我……做不到。” 容宸浅叹了口气,俯身扶着她的胳膊,眼底染上忧伤。“小萱,答应我。” “我不要!”倔强地仰起头,死死地咬着唇,“你说过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允诺,可忘记你,我真的做不到!” 一向霸道到有些专横的容宸今日却出奇地好说话,看着白萱微微点了点头,“好,如今忘不了便忘不了吧。” 待她修得仙身,勘破情关,那时也许再提起这段过往,他轮廓早已远去消散,一切只是年少懵懂时微微带点桃花色的淡淡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年半终于是快要结束了,这其中看着少的可怜的点击量,有过无数次的想放弃,但还是咬着牙坚持着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忘记自己最开始提笔写文的初衷,只是为了将心中的偶然而得的故事记录下来,虽然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也是一次值得裱框留念的美好记忆。 第87章 第八十六章 身心交瘁 同晏五年六月初,上苍终是没有再一如既往地慷慨相侍御国。容宸交付大权离开王城养病,大皇子月凌轩卸下大将军一职临朝掌政,却不料容宸刚刚离去不久,御国国内便爆发一场数十年难遇的严重疫情,不过短短一月,就感染了豫东地区包括山南,珑脽在内临近王城的几座主要城池,每天都有不下百人死于疾病,且呈飞速蔓延之势。 这对于河海清宴,安康富足十余年的御国来说,无疑是一场致命的打击。 从疫病爆发到如今,月凌轩接连派出了近百名大夫随同军队前住豫东地区,更是亲自巡视城池,安排粮草难民,但都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最后,诸般无奈不得不接受朝臣建议去灵风山请回容宸,毕竟积威多年,人心所向,容宸的存在便是一剂定心丸,是如今处在绝望边缘的御国臣民唯一的救命稻草。 根据玄丘界《六国志》中记载: 七月初五,二皇子月倾尘自灵风山回归王城,主持大局。 七月初八,不顾舟车劳顿,月倾尘亲临疫区,巡视疫情最为严重的珑脽城。水地不利,人马疾疫。珑脽城地势低缓,城内几处沟渠因连日降雨而砂石堵塞,淤泥停蓄,蚊虫滋生,加之暑日炎热,蒸湿热之气引为疫疾。遂下令即刻停止城中所有重大工役,分散人群,命豫东驻军清理沟渠,控制水源,掩埋饥疫身死、无人收葬者。建立临时置药局,隔离染症者,根据病情,由医官制药,或汤或丸或膏,散施患者。在疫区遍设粥厂,提供餐食,青蒿水煎液解暑防疫。 七月十三日,珑脽城疫情控制始见成效,其它几座城池推及施行。月倾尘派遣专职官员前往疫区,治疫与善后并行。其折回王城,与太医院御医研究治疫良方。 七月十五日,因连日积劳,御国二皇子月倾尘终是身心交瘁,自此卧床不起。 七月二十日,王城内有妖物现身,害人性命,有道人降服其后收于水牢;即过十日,同御王诏令火烧妖邪,举国振奋。 八月初一,月倾尘殁,六国同悲。 ………… 容宸回王城后为了方便议事,没有回别院而是带着白萱住进了他幼时的寝宫。 屋中大而空旷,燃着熏香仍旧盖不住浓浓的药味。 他刚刚服了药,说了几句话,又昏沉沉地睡去了。白萱屏退了所有人,就那样默默地坐在床塌边守着他,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从灵风山回来的这些日子,容宸不顾身体透支一直忙个不停,胃口也极差,吃得很少,整个人瘦削了许多,她看在眼里,怎能不心疼! 看着他在睡梦中尤自皱起的眉头,忍不住伸手轻轻揉了揉,顺手理了理他散乱的乌发,不经意却发现了他压在枕下的一块帕子,白色锦帕上面的斑驳血迹红得刺眼。看到血迹的一刹,白萱只觉的脑中嗡鸣,眼前一阵发黑,她曾偷偷向云涯仙人询问过容宸的病,云涯仙人说只要没到咳血的程度凭借药石就还能撑一段时日,如今这是…… 白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用一种怎样的心情颤抖着将帕子从枕下取了出来,抑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紧紧地攥着帕子,捧着脸痛哭,又不敢出声,害怕惊扰了睡着了的容宸。 第 1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5 章 哭了许久,她才稍微平复下来。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已被她的泪渐染开,深深吸了口气,又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放回原处。既然他不愿意让她知道,她便装作不知道,也不会在他面前哭泣,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白萱凝望着容宸平静的睡颜,死死地咬着唇,只是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受罪,无论如何也要救他,就算搭上她的性命! 她本就是个运气不错的小妖,没费多大力气便能化成人形,还能得到他的爱,如今她知足了。如果他们之间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她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他。 庄嬷嬷算是看着容宸长大的,白萱曾无意间听她说起过容宸小时候的事情,他是个极为要强的孩子,看到同龄的孩子学习骑术,他也倔强地要学,可身体不行,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接着便数日高烧不退;四书六艺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一步步走到今日,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都要艰辛。 轻轻地抚上容宸的脸,白萱低头在他额头上浅浅地落下一吻。她希望他不需要再忍受那些痛苦,可以做他之前想过却从不能去做的事情,她希望他以后可以过平常人的生活,就算她不能再陪在他的身边,她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云涯仙人说,妖之内丹可救人性命,但此法过于凶险,只有三成把握可以成功,可是为了他,她愿意试一试! 缓缓地闭上双眸,白萱试探着摸索内丹的存在,刚刚找到些许踪迹,便听到容宸用低弱无力的声音唤她。 “小萱……” 猛然睁开眼睛,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潭洞悉万物的眸子,白萱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努力平复情绪后,看着他苍白的面色,额上的一层薄汗,连忙关切地问道:“怎,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些?要不要喝水?” 容宸没有说话,只是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向白萱。 与他视线相接,白萱紧张地攥着拳,生怕他察觉到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他抬眼,抿了抿有些干涸的薄唇,浅浅笑了笑,“没事,只是有些口渴。” 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连忙起身,“我去给你倒茶。” 容宸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看着白萱慌乱的背影,紧锁着眉头,浅叹了口气。 ………… 翌日,渊国镇国公主姜凝霜的随行队伍便浩浩汤汤地进了御国王城。 同御王亲临王城脚下相迎,渊国的队伍非常庞大,连续数十辆马车,载着黄金白银,珍珠古玩,锦缎垫被,卜筮经典,百余种治病药方,医学论著,诊断方法,随行的还有御国几位早已声名在外的神医。 这般声势壮大,表面说是解御国燃眉之急,实际上众人皆心知肚明,这是凝霜公主的陪嫁。 而凝霜刚刚入住王宫,白萱就被安排住到了远离容宸寝宫的一处小院。面对玉夫人这样的安排,白萱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又没办法改变,只得默默承受,想着只要能陪在容宸身边住到哪里她都无所谓。 容宸的身子有些好转,昏睡的时候少了些,偶尔能起身去窗边坐坐。凝霜凭着师妹的身份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而白萱一时间竟是连靠近他的机会也没有了。 容宸对白萱也似乎不如从前,愈发淡漠疏离。 “白姑娘,殿下他不在。”白萱刚刚要踏进容宸的寝宫,便被候在宫门外的小丫鬟拦了下来。 白萱看了看寝殿紧闭的房门,抿着唇,苦涩一笑。“他今天精神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这不还去了别院。” “别院?他一个人?” 小丫鬟点了点头,“武曲大人送殿下去的,不过刚刚回来了。” 听到他好多了,白萱有些惊喜,顾不得同小丫鬟道谢,拔腿儿就往门外跑。 别院,他去了别院! 白萱站在天同身侧,远远的,看见容宸坐在莲池旁抚琴。清风撩拨着他的衣袂,他的身姿依旧那般沉静淡然,如同开在雪山之巅的冰莲。苍白的皮肤带着雪的晶莹,冰的澄澈,彷佛轻轻一触碰便会支离破碎。 一直被拦在他的寝宫外,她已经有几日未曾靠近过他,此时的一眼,彷佛隔着数万年的光景,忍不住捂着嘴低低啜泣起来。 心痛得无以复加,可她说过不会再在他面前哭。 天同见不得这样的画面,深深吸了口,“既然送到地方,我便先走了!” 白萱转头,明亮的眸子里蓄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滚落,弯起嘴角笑了笑,“天同,谢谢你!” 见她如此,天同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之前觉得有个人能陪在殿下身边就好,至少能让殿下有一丝丝不一样的情绪也好,只是如今看着她笑意之下的痛苦,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叹了嗓子,眼底也满是悲痛之色,摇了摇头,“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转身离去,步子分外沉重。 白萱擦了擦眼角的泪,拍了拍脸,一步一步向着容宸走去。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指尖下流淌着纯净悠远的琴音,如同圣洁之水,洗尽尘世烦扰,让生命在这一瞬间回归永恒。裹挟着前世的记忆,诉说着今生的故事,一幕幕似曾相识,白萱情不自禁驻足,有些怔神。 他彷佛察觉了她的到来,回头淡淡一瞥,收了琴音,伸出手,眉目如画,似溶溶月华。“小萱,过来。” 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怕自己又会忍不住眼泪。走过去,倚偎在他身边,遥望着满池莲花,黄昏之前的天空湛蓝高远,丝丝微风,透着几分凉意。 他握紧她的手,揽过她的肩头,微微蹙眉,道:“怎么不多穿些衣物,手好冰。” 她调皮地挤了挤眼睛,嘿嘿笑了两声,用双手包裹着他的手,明明是他的手冰凉得刺骨。“天气凉了,是不是快到秋天了?” “傻瓜,已经入秋了。” “那是不是就不会再下雨了?”其实她想说的是,这场疫病是不是也该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死去,也不会再有离别。 他笑了笑,低声道:“小萱……” “嗯?”白萱轻声应他,看了眼容宸苍白到几乎透明的面色,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感觉着他轻缓,越来越疲惫的心跳。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温和地道:“嫁衣我命人制好了,放在那边。”随手指了指不远处娑罗树下的藤制躺椅,“你去穿来我看看。” 白萱点了点头,笑着应了句,“好。”起身,却忍不住泪慢慢润湿眼眶,闭上眼睛,不让它滚落。 边走着边转头看他,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静谧安详的微笑,淡淡的如层层推开漾起的涟漪。 夕阳缓缓地沉了下去,却执着地将最后那些许微弱的光芒赐给人间。 她似乎听到他低弱的语气,说着,“命运……无论我如何神通,如何挣扎,终究还是要屈服于它……” 作者有话要说: 脑洞开大了,有些收不住了,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表烂尾啊!!!好想开下一个坑啊,喵^^^ 第 1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6 章 第88章 第八十七章 人妖殊途 他许了她‘夫君’这个称呼,可最终要娶的人却不是她。 凝霜自渊国带来的几位神医确是六国中医术最为高明的,综合之前容宸留在太医属对疫病症状的研析,不过几日便也琢磨出了根治疫病的方子,这道方子彷佛沙漠中降的一场甘霖,豫东地区疫情得到遏制。 眼见着危机即将解除,同御王大喜,与朝臣商议欲喜上加喜。一时间渊御两国联姻,凝霜公主将嫁与二皇子的消息在王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而消息传到白萱的耳中已是从别院回来的两日之后。 彼此,她正坐在窗边,腿上平铺着那件红艳如火的嫁衣,痴痴地看着窗外半黄半绿的叶子。偶尔袭来的凉风,撩动着额前细碎的发丝,她也好似并无觉察,只是那样静静地坐着。 果然是入秋了……温玉池中的莲花也快开败了吧! “小莲。”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称呼,思绪从回忆中被拉回,白萱一时间有些怔神,难道她幻听了?僵硬地转过头,看去,见到一位紫衣的美丽女子正立在门口看着自己,而那女子的相貌白萱却是见过的。 “紫藤?!”除了紫藤,没有人会这么唤她。 紫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是,我是紫藤。小莲,我终于修成人身了!” “难怪我回温玉池找你,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白萱连忙起身,迎了过去,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紫藤,激动地就只是不断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她们相伴数载,是彼此熟悉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同甘共苦,一起渡过最寂寞的修炼岁月,可以说紫藤是白萱在这世间最亲的,也是最愿意无条件信任的那个人! 拉着紫藤一起坐到桌边,微嗔道:“上回见你,你还扮作侍女给倾尘送药,那时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 紫藤瞥了眼被白萱放在一旁的红衣,黛眉轻挑,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下意识地避开白萱的问话,抱怨道:“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告诉你又能怎样,你不还是乖乖守在月倾尘的身边!” 她离开温玉池后,基本就再没有回去过,只留下紫藤孤零零一人,确实是她的错。白萱咬着唇,低下头,“紫藤,对不起……” “好了,好了……又没有要怪你!” “嘿嘿,就知道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你才不会怪我的!”很自然地去挽紫藤的胳膊,“那你化形后,就一直留在别院吗?” 给了白萱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动声色地拉下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有些无奈道:“对啊!不留在别院又能去哪里?不过我后来想去找你时,却发现你去灵风山了。” 白萱点了点头,抿着唇笑了笑,如今想来灵风山那段日子应该是她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光。 “灵风山怎么样啊?你见过云涯仙人没有?据说能被玄丘界唯一的仙人云涯仙人收为弟子,无疑就是寻了一条成仙的捷径。” 看着紫藤满脸憧憬的样子,白萱笑得有些无奈,“成仙,真的就那么好吗?” “又犯傻了不是?”敲了敲白萱的头,颇是恨铁不成钢,“因为你遇到的是月倾尘,所以你不知道‘妖’意味着什么。小莲,在整个玄丘界中妖的地位最为卑微,人人喊打,人人得而诛之,就算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害过任何人,只因为我们是妖,我们就是错,就该杀。那些人,那些所谓的降妖卫道者,他们才不会听我们的辩白,也不会明白我们修行有多么不容易!”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上苍向来就是不公平的,他们生来就有的人身我们却要修炼数十载甚至百年才能求得。所以,只有成仙,只有成仙才能凌驾他们之上,才会不用这么卑微胆怯地活着。” 白萱惊诧地看着有些激动,愤愤不平的紫藤,她不在的这段日子,紫藤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有人欺负你了吗?还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紫藤打断了,她冷哼一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 白萱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我?” “月倾尘他要娶姜凝霜了,你知不知道!他要娶别人了,你还能这么若无其事!” “我知道。”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不然我又能怎样?” “怎样?当然是去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啊!”紫藤起身,作势要拉着白萱出门,“走,我们找他问清楚!” “紫藤……”白萱连忙抽回手,哀求着她,道:“他做什么事一定有他的打算,而且”深深吸了口气,“而且他的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既然注定如此,我无所谓!” “小莲,你是不是傻了!” “如果这是他决定的,我愿意成全。” 紫藤叹了口气,紧锁着眉头,“那你怎么办?” “紫藤,我能不能求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帮我救他!” “救他?” 点了点头,“云涯仙人说,我的内丹可以救他一命。” “什么?!”紫藤惊讶地大睁着眼睛,“你疯了!”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帮着你做傻事。” “求你了……这两日我没办法接近他,也实在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帮忙。” “不行,不行。小莲,失了内丹你会被打回原形的!云涯仙人他是月倾尘的师父,他告诉你用内丹救他徒弟的命,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这么做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心甘情愿,没有谁逼我。” 紫藤深深叹了口气,对于白萱的决定她很是不理解。“凡人寿命不过百年,如果你非他不可,就待他轮回,你可以去寻他转世再续前缘啊!未必要走这条绝路,牺牲自己去成全他和别的女人?” “转世?”白萱摇了摇头,“转世以后的他还会是我的倾尘吗?紫藤,你不必劝我了,其实在灵风山时我就已经想好了。他那么完美,那么优秀,不该有这样残缺的结局。” “你就没有想想你自己吗?小莲,你成全了他,谁成全你啊!” 微微一笑,笑意释然,“只要他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不再被病痛所困,我就心满意足了。” 紫藤许久没有说话,就那么皱着眉头,看着白萱。“既然你这么固执,我也就不再劝你了。” “那……你答应我了?” “是。虽然我不知道答应你到底对不对,可我不帮你,你又能求谁?” 白萱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压在心上多日的巨石终于挪开了条缝隙,胸口的痛彷佛减轻了许多。“就知道紫藤最好了!” ………… 第 1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7 章 当日,白萱便与紫藤约定好戌时在容宸寝宫外会和,由紫藤支开所有人带她进去见上容宸最后一面。虽然她不知道紫藤会用什么办法支开那么多宫人,但既然紫藤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然而,事情往往不会那么顺遂心意。 白萱半路便被一黑衣人截下,打晕后带到了花园后的假山。等她清醒过来时,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和那一双深紫的瞳子,不由惊呼出声,“岩风!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便被沧溟捂住了嘴,他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发现后才放开手,压低声音说道:“小点声,别被人发现了!” 白萱点了点头,也是压着嗓子,“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帮你!”沧溟挑了挑眉,“本君可是听说你最心爱的男人要娶亲了,可是新娘却不是你!”抱着胳膊,俯看着白萱,“啧啧,小花妖,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悲吗?” 看着沧溟那张满是戏谑的脸,白萱咬着唇,气不打一处来,“周晟国君千里迢迢前来,不惜以身犯险,就是为了来看我笑话的?” “原来你已经知道本君的身份了,实在无趣。”沧溟收回禁锢着白萱的手臂,侧身倚靠着假山,坐在她身边,“小花妖,本君名唤沧溟,不是什么‘岩风’,记住了!” 眼见着与紫藤相约的时间快到了,白萱也无暇去理会沧溟的冷嘲热讽,也没那么多心思去管他为什么会来到御国。“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要起身,却被沧溟拉了回去,后被狠狠地撞到了假山上,惹得她一阵吃痛。 “你就不问问本君为何来此吗?” 白了他一眼,这人是不是有病!“我问了,你不是没说吗?” “哦,那本君觉得有必要说一下。” 白萱黑线,“有话你倒是快说啊!” 沧溟收敛了他的桀骜不羁,难得地一脸严肃,道:“小花妖,月倾尘与姜凝霜的婚事定在八月初五。” “八月初五……这么快啊!”白萱喃喃地念着,只觉得心痛的快呼吸不了了,明明知道他如玉夫人说的那样最后娶的会是一国公主,可是心却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八月初五……那之后她爱的男人将成为别人的夫君,再也不会属于她。 沧溟也不去理会白萱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真不知道那该死的女人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嫁什么人不好,非要嫁一个将死之人。小花妖,你有没有在听啊?” “嗯。” “你知道本君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场婚礼顺利举行的,姜凝霜也万不可嫁到渊国。同御王那个老家伙算盘打得倒是好,死了儿子便去依附渊国,若要他们联盟了,渊国势必成为一块愈发难啃的骨头!” “与我有关?” “当然……”沧溟故意拉长语调,看着白萱诡异地一笑,而后修长如玉的手指死死地扣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从腰间取出一个玉葫芦,凑到白萱的唇边,“乖,把它喝下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白萱扑腾着手臂,拼命地挣扎,可是面对的人是沧溟,她根本毫无抵抗能力,“沧溟你个混蛋!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 掰开她的嘴,强行灌下那玉葫芦中的液体,沧溟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小花妖,难道月倾尘他没告诉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吗?既然帮了本君一次,就不介意再帮一次!” 寒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滚落,白萱死死地攥着胸口的衣服,好难受啊!明明在喉咙处是寒凉如冰可是进入五脏六腑却好像燃起了熊熊大火,这种冰与火的双重折磨,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咳……咳,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幻妖水!” “幻……妖水?!” 沧溟好心解释道:“对,能使妖现了原身的药水。”挑了挑眉,一脸的闲适惬意。“小花妖好好享受吧!御国突发疫病乃是妖邪作乱,身为皇子的他被妖物所迷惑竟是全然不顾御国百姓安危,本君倒是要看看月倾尘如何同他的子民们交代,又要如何护你安危!” 忍受着五脏六腑间翻江倒海的痛苦,白萱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身侧的青草,而更令她恐惧的则是沧溟的那番话。一颗心在那一刹彷佛沉到了海底,冰冷绝望到了极点! 垂在身侧的发丝慢慢伸长,发色由乌黑逐渐转紫,指甲也在飞速地生长,猩红瑰丽的颜色彷佛鲜血染就。可笑的是,虽生而为妖,她却不清楚自己妖化到底会变成什么可怖的样子!在地上匍匐着身子,好想逃离,离开此地,她不要他看到她这副模样! “人妖殊途的道理,小花妖难道你不知道吗?这偌大的御国王宫哪里会有你的容身之所,你以为月倾尘见到你这般恐怖的样子还会再爱你吗?” “不要……”白萱艰难地回头看向沧溟,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的妖化不是如同其他妖物那般狰狞恐怖的模样,而是一种无法去形容描绘的美。那种美,美到令人窒息,妖冶中带着一种高贵圣洁,邪肆中透着孤傲绝望。“不要,求你……” 沧溟微微有些怔神儿,深紫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决然。“要怪只能怪你是他唯一的弱点!”走到白萱身侧,蹲下身子,看她,“既然这玄丘界有了我沧溟,便不该有月倾尘的存在!本君知道你要救他,可他必须得死。” 恨恨地看向沧溟,无声地啜泣着。如今才知道,她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该好奇,不该救他! “小花妖,你不妨看看月倾尘他到底会选择他的御国,还是你!” “什么人!” 终于有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们,可是还未来得及走近,便被藏于暗处的沧溟用暗器所杀,动作奇快,好似鬼魅。十人的小队明明可以一个活口不留,可他却偏偏放走一人。 “来人啊!有刺客!”那人没命似地逃开,边跑边大声呼喊。 “小花妖,本君会回来救你的!”沧溟说完便闪身离开,只留下白萱面色苍白地趴在地上。 多可笑,他害她如此,竟然还说要回来救她!见沧溟消失不见,白萱挣扎地从地上起来,依靠着假山慢慢挪动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能被他们发现! 不得不说,御国王宫里的守卫倒是行动迅速,不过片刻功夫,一群人便将假山周围团团围住。 “你究竟是何人?还不束手就擒!” 白萱咬着唇,面朝着假山,就是不肯回头。 “白姑娘?” 此处挨近容宸的寝宫,又听说有刺客,天同怕吵吵闹闹的声音惊扰了容宸的休息,便跟出来查看。借着火把的光亮,见到被困在假山一隅里那单薄的身影有些眼熟,才试探着问道。 听到天同的声音,白萱的身子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手指死死地扣在假山的缝隙里。她要怎么办?谁来告诉她,她要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 那清凉如水而又淡定从容的声音彷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化作一道道闪电击穿白萱所有的思绪,脑子顷刻间空白一片,呆若木鸡,他竟然也来了!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腿好似无力支撑身子一般,要不是有假山支撑着,此刻她一定瘫倒在地,浑身上下好似浸在雪水中,彻骨的冰寒。 “殿下——” “不过就是一个女子,愣着做什么,拿下!” “遵命!” 第 1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8 章 天同能够认出她来,而他竟然说的是‘拿下’?她听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几个人向她靠近,白萱失魂落魄地转过头,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那袭白衣,公子如玉,倾尽韶华。而他看向她的目光却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清冷绝情,淡漠疏离! “啊!妖,妖怪啊!”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几个上前要捉拿她的人先是一怔,而后皆是惊慌失措,大呼小叫,“有妖怪啊!妖怪杀人了!” “就是她,殿下,刚刚小的见到的就是她!是她杀了他们!” 白萱直直地看着容宸,在他们惊呼她是妖的那一刹,他侧过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而是不动声色地将一旁的姜凝霜护在了身后。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好似成千上万把利刃同时刺向白萱的胸口,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对啊,那横尸在侧的九人,是多么有力的证据,她是妖,她杀人了,百口莫辩。 白萱僵硬地挪动着步子,想要靠近他,“倾尘……”声音嘶哑好似破锣一般,“我没有,我没有杀人,你信我的,对不对?” 他冷着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薄唇轻启,他说,“错了便是错了。” “你不信我,是吗?” “一个妖物说的话,凭什么要我相信。” “妖,妖物?哈哈哈……”白萱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快要喘不上气了。那个前两日还温柔将她拥在怀里许她诺言,愿‘执手相依,情无终极’的人是他吗?那个只对她温柔,说着就算是死也要化作清风白雪守着她的人是他吗?那个她可以肆意撒娇耍赖,愿意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是眼前这个冰冷疏离的他吗? 拼命地摇着头,“不,我不相信!你骗我!” 看着白萱那般绝望无助的样子,凝霜也是不忍心,“师兄,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哪里来的误会,妖就是妖,本性难改!” “殿下……”天同还要说些什么,被容宸一个冰冷的眼神镇住,默默退至一旁。于众人而言,容宸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冰冷近乎于神的存在,只是他们不知那样的他,也曾经为了白萱温柔过。 “还嫌闹得不够吗”明明是问句,却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语调上的起伏,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淡漠如冰的月倾尘。“拿下,关进水牢,留后发落!” 都说妖会害人,人人害怕,却人人都可诛杀,难道不讽刺吗?天道循环,万物枯荣有序,可偏偏要他们有灵性可修行,可悲的是,他们修炼数载化身成人,竟无任何神通与人一般无二。 第89章 第八十八章 双重打击 狭窄漆黑的水牢,一片黑暗,终年不见天日。 白萱双手被铁链缚住吊起,整个身子的重量便依靠着那两根打入周围石壁的铁链支撑着,在她细白的手腕上留下深深的红印子,彷佛要勒进骨头一般。黑水漫过腰身,那锥心刺骨的冰寒令她牙关都在瑟瑟发抖。 御国的水牢闻名六国,其中关押的均是些十恶不赦的人和妖,一入其中纵然百般变化也休想逃离。 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浑然不知时光流逝,白萱唯一能做的便是仰头,眼巴巴地望着水牢之上那不知何时会开启的石门,数着天顶上时不时滑落的水珠滴进黑水的声音,等着容宸的出现。 她想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对她! 寂静黑暗之中,时间过得尤为漫长,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等了多久!门的外面,或许他已经娶了凝霜,或许,他……已经不在了。 想到此处,白萱猛然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过不愿她亲眼见他离开,难道这般对她,只是为了在最后一刻推开她? 愣愣地抬头,看着那黑漆漆的天顶,脑中浮现那个清冷的男子,那个对她应允了生生世世,情无终极的男子,想起那日他满脸无奈地说着,‘对于求婚一事,不该是女子主动。’而此刻——也许他们已经是天人永隔! 若是他不在了,她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那一刻,心底远远比这寒凉刺骨的水牢还要冰冷上千倍万倍,漫无边际的绝望。心脏彷佛不会跳动了,她呆呆的,眸子没有了聚点,黑漆漆空洞一片,好似没了灵魂的躯壳一般,真正的绝望是哀莫大于心死! 石门开启了一道缝隙,光透了进来,白萱僵硬地抬头望去,由于长时间未见光明,眼睛一时间无法适应,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明。死灰复燃的心紧紧地揪着,他来了,是他来了吗? 不过门开启瞬间便又合上,随后天顶处传来夜明珠幽弱的光芒,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白萱抿了抿干涸的嘴唇,声音异常的嘶哑,因为激动而声声颤抖,“倾尘?是你吗?” “呵——小花妖,还念着他呢?” 那般嘲讽的语调,带着不屑和散漫,除了沧溟还会有谁?! “是你?你来做什么?” “本君说过要救你。” “救我?”听到沧溟的话,白萱只觉得好笑,害她是他,说要救她也是他,他到底要怎样?!她恨不得将他扒皮拆骨,狠狠地咬牙说道:“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用你假好心!”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气力才能进得了这水牢,沧溟亦是有些气愤,“为了一个抛弃了你的男人,值得吗?”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萱,他的心竟微微有些疼痛。幻妖水的药效散了,她本该恢复原来的模样,可才几日的功夫,她早已是面目全非,形销骨立,那双本该灵动澄澈的眸子,此刻如明珠染尘,有的只是空洞死寂。如今的她,还是灵风山后山他见过的那个善良单纯的小花妖吗?他想到她会受些苦,可没想到会是这样,月倾尘,他果然够狠,够绝! “值不值得,用不着你来说!”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月倾尘他怎么样了吗?” 短暂的沉默,铁链微微晃动的声音好似低弱的啜泣声。 “他,还好吗?” “好得很!你是不知道,石门外热闹极了,御国正如火如荼地筹备着他们二皇子与渊国镇国公主的婚事。” 白萱深深吸了口气,扯动着嘴角笑了笑,干涸的嘴唇因为这个细小的动作而撕裂,渗出血珠。“还好,他还活着?!” “还在执迷不悟?” 听不进沧溟说的任何话,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便是他还活着,他还在……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你怎么还不明白?!事到如今,还没看清楚月倾尘的为人吗?人的本性便是如此,尤其对于他的身份而言,与妖扯上关系,他这一世的清名便都毁于一旦了,后世之人会如何看他?你妖的身份被发现,他便急着与你撇清干系,别傻了,他当真爱你吗?他更爱自己的名声!” “他不会,我不相信!” “你觉得不是出自他本意,整个御国谁能强迫得了他娶姜凝霜?” “……” “小花妖你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掌中玩物而已,如今玩腻了,你对他来说就什么都不是!”沧溟浅浅叹了口,“白萱,随我走吧,他要置你于死地!” 第 1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69 章 “你……说什么?” “发生疫病乃妖邪作乱,三日后,就在御国王宫外他要焚烧妖物以告苍天,清政治,正国本。” “焚,焚烧妖物……”听到沧溟如此说,白萱竟然异常的平静,“他当真如此说?” 多么可笑!疫病的发生不是因为地方官员瞒而不报导致错失良机,也不是因为贪官勾结吞了兴修水利的大笔银钱,更不是因为物候变迁的自然更替所引发的,全都是因为什么也没做的她,只因为她是妖,就犯了滔天大罪!活该当了他们的替罪羊! “我有必要骗你吗?” 是啊,沧溟没有必要骗她,她在这里傻傻地担心着他的安危,而他竟然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愿给她,他要她死啊!白萱啊,白萱,你以为了解他,你以为他爱你,你以为你拥有这世间最完美的爱情,假的,都是假的!傻乎乎地交付一颗真心,还想着用自己的性命给他成全,活该你如此! 沉默,又是沉默! 沧溟四下里看了看,时间不多了,“我救你上来!” “你走吧!”冷冷一笑,告诉她这些就能抹掉他对她的所有伤害吗?若不是他,她就不用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至少还留着一个美好的梦。“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跟你离开!” “你!”恨得沧溟咬牙切齿,“本君是可怜你,不识抬举!” 白萱无力地垂着头,不想再去看他,彷佛用尽了所有气力,大呼道:“走,你走——”她只想好好静静,心痛得快喘不上气了。 那声嘶力竭的声音透着冰冷的绝望在空荡死寂的水牢里声声回响着。 若是被人发现,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沧溟后退了几步,在推开石门前又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白萱,“好,小花妖,算本君多事!终有一日你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终于一日?呵呵,还会有吗?他不是要置她于死地吗?曾经,白萱觉得自己拥有一切,而这一刻过后,她就变得一无所有,世事当真变化无常! ………… 水牢中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细细听来又好像是透过石门传来的,一声声低哑沉闷,呜咽压抑,好似箫声,又好像是瑟瑟的风声。 被铁链吊着,浸在黑水里的大半个身子早就已经麻木了,白萱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四处查看,可无奈水牢中过于黑暗几乎什么也看不清。紫藤说得对,上苍不公,命运不公!她要出去,她要给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最沉重的报复,不是说她是妖吗?不是说她会害人吗?不做些什么,岂不是白白担了虚名! 曾经有多爱他,此刻就有多恨他!所有的恨意化成一个信念,她要出去,她要活着! 用尽全力去拉扯着铁链,手腕被勒的生疼,可她却彷佛没有感觉,依旧一下下地拉拽。直到天顶又出现了光亮,她才停下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动作,淡定地闭上眼睛,待适应了后,才缓缓看去。 石门没有如上次沧溟来时那样被关上,而是半开着,逆着光,白萱看到了凝霜和站在凝霜身侧的紫藤。有片刻的怔神,已经伤透了的心好像也不会再疼了,原来紫藤也在骗她!现在的她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所有人都在骗她,所有人都背叛了她! 视线错开紫藤,直直地看向凝霜,勾着唇角,冷冷笑着,问道:“凝霜公主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到白萱的样子,她仰起的脸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嘴唇皆是细细的口子渗着血珠,头发披散着好似鬼魅一般,凝霜不由倒吸了口凉气,“白姑娘,你可还好?” “好,哪里不好了?” 凝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走到了这里,也许单纯地想来看看她,毕竟她们都深爱着同一个男人,也许是心里那一番小小的胜利感作祟,想来此告诉她自己才是最后的赢家。可是在看到白萱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只化成了这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白萱冷哼一声,“你是替月倾尘说的?还是……”看了眼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紫藤,不屑地笑了笑,“还是你身边的这位,花妖?” “白姑娘,你不要怪倾尘师兄,他原本是想相信你的,只是,只是大家都亲眼所见,他也不好为你开脱。” “亲眼所见?”白萱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他们都没有去检查那些尸体就认定是她所为,还有什么可说的。“月倾尘呢?他还活着么?凝霜公主,我只是很想知道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是什么感觉?” “你……”凝霜紧紧地攥着拳,脸色有些煞白。 白萱摇了摇头,喟叹道:“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冷漠无情肆意践踏别人的感情,一个不顾身份死乞白赖地求嫁。还好,好在他活不了多久了,不然不知道多久之后,我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你可能也有幸经历。” 身为公主谁有胆子同她这么说话,而白萱的话却也是句句戳向凝霜的痛处,能嫁给倾尘确实是她不顾颜面求来的。“我与你自然不同!我是堂堂渊国公主又岂是你这等鄙陋的妖物可以相提并论!”被白萱的话气得瑟瑟发抖,凝霜死死地攥着拳,明明知道她不过图个嘴上的痛快,可还是不愿落了下风,“无论怎样,嫁他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倾尘他说,你的所作所为太令他失望,遇上你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他只希望永远都不要再与你相见!”转过头,对紫藤交代了句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呵呵——”白萱低着头,“不见也好,我还不愿见他呢!” “小莲……”见凝霜走了出去,紫藤才低低唤了句。 “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讽刺吗?”白萱抬起头,看着紫藤,不再像是面对凝霜时那般咄咄逼人,整个人萎靡了许多,疲惫了许多。她好累,心好累!“事到如今,紫藤你告诉我,我还能信谁?” “小莲,对不起,我是逼不得已的。”紫藤纠结地看着白萱,“凝霜公主她答应我,只要我能取了你的内丹救了月倾尘,她就能求云涯仙人收我为徒度我成仙。我没想到,没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想起那日,她说要用内丹救他时紫藤还苦苦相劝,她不是更希望她能乖乖交出内丹吗?何必要给她演那么一出姐妹情深?!感情原来是这世间最不靠谱的东西,爱情如此,友情亦如此。相伴数载的情谊终究抵不上成仙的诱惑。 “成仙?”白萱摇了摇头,“如果要靠出卖朋友才能获得仙道永恒,这样的仙道不要也罢!” “你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紫藤面色变了变,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无所谓,却总是运气很好。” 白萱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缠着她手腕的铁链,运气好?是说她? “没有经历过,你知道什么?!成仙不重要,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妖是最弱的存在,会被人嫌恶,被修道者追杀,甚至还要处处提防比自己厉害的妖,提防被他们吸食了内丹。”紫藤有些激动,“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来指责我?” “我怎会不知道!”若说之前不清楚身为妖在玄丘界的处境,现在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紫藤,你救我出去,我们一起去灵风山找云涯仙人,求他收下我们,好不好?” “救你出去?”紫藤摇了摇头,连连向后退去。不慌不忙地从身侧取出了一个淡黄色素面无纹的玉璧,中央的穿孔朝向白萱,闭上眼,默默地念着咒语。玉璧在咒语的催动下,渐渐发出柔和的光茫,而后光芒大盛,中央的穿孔形成一道发散的光柱,将白萱整个罩住。 光线刺眼,白萱无力阻挡,只能生生受着。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被大力拉扯着,那种痛不亚于撕心裂肺,远远是幻妖水的威力所不及的。“紫藤,你做什么?快停下来!” 紫藤也不说话,依旧闭着眼睛,面色平静地念着咒语。 苍白的面色渐渐泛青,意识也开始远离,白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一点点剥离,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面容狰狞,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莫非这就是取出内丹的痛? 随着玉璧光芒增强,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自她的眉心处被拉扯出来,逆着微光飞去。白萱觉得身子一松,像是在烈日下暴晒过一般,又累又乏,衣服整个湿透,湿嗒嗒粘糊糊地裹在身上。 结束了吗?终于结束了。 紫藤伸手接过内丹,攥在手心里,看着垂死的白萱,嘴角噙着冷漠的笑和报复后的痛快。 “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做朋友,凭什么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那么轻易地化成人身,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庇护,而我却怎么努力都不及你!你有多幸运,我就有多嫉妒!如今看着你狼狈的样子,看着你被自己最爱的人抛弃,你不知道我要多开心,多痛快!” 白萱勉强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紫藤,看着她将她的内丹一口吞入腹中。 “你……” 第 1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0 章 “求云涯仙人收我为徒?哼哼,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信?”将手里的玉璧收回袖子里,“不过还是要谢谢凝霜公主给了我这么个好的机会。”紫藤走到天顶的边缘,蹲下身子,想更靠近地看着白萱,“小莲,我比你聪明在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世间谁都不可信,谁都不可求。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月倾尘他也活不久了,从你进了这水牢,他昏迷的时候就比清醒时候多,不然姜凝霜也不会方寸大乱。可是明日火祭,没有内丹的你就不会是丢了性命那么简单,而是……”她一字一顿地说道:“魂飞魄散。” 紫藤得了白萱这一世的内丹才有了后来升仙的机会,千载仙道,最后舍弃修为重入轮回,或许才是她真正得道。 第90章 第八十九章 离歌倾城 “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害人的妖怪!” 白萱被缚在高台之上,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漆黑空洞的眸子看着四周围着的那些激动不已,一脸愤恨的人们,好像她真的十恶不赦,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一般。 若说之前心底还存着对容宸那么一丝丝的希望,想着沧溟和紫藤的话或许是假的,而此刻的场景却由不得她不相信。周围层层堆着的干柴,嘈杂的人声,眼前的一切击碎了她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当真绝情,要与她撇清关系,置她于死地!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烧死那个姐姐啊?”不知道哪里来的稚气童音。 “什么姐姐,那是会害人的妖怪!” “妖怪?很厉害,是吗?” “当然,他们会伤人性命,吃人心脏,还会带来瘟疫。” “既然这么厉害,那她为什么还会被抓起来?” 白萱循声看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对母子。是啊,她也想知道被人说得这么神乎其神的妖怪,为何这么容易被抓住,这么容易就被处决? 那妇人一时哑口,面色变了变,有些恼羞成怒,道:“你这孩子,哪里那么多问题!” 听到妇人的回答,嘴角噙着冷笑,白萱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不是大人们比孩子傻,而是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当他们都觉得她该死的时候,谁又在乎她到底有没有做错,是不是无辜的! 立在白萱不远处的一个魁梧大汉单手拎着足有拇指粗细的鞭子,转头,恰好见到她嘴角的冷笑,生了种被蔑视嘲笑的感觉,抡起鞭子狠狠抽去,“你这妖物,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 鞭子带着劲风,不偏不离正好抽在白萱的脸上,苍白的面容上顿时现出一道长长的红痕,从额角一直延伸到脖子,血慢慢渗出,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 白萱痛得倒抽了口凉气,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冷冰冰的眼神看向那大汉,嘴角依旧是那抹嘲讽的冷笑。都是些只知欺负弱小的可怜虫,若她今日当真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可以将他们的生死福祸玩于鼓掌间,他们还敢如此放肆?此刻的遭遇多少也令她明白了沧溟那日的话,可笑她还大言不惭劝他向善! 又是一鞭子打来,大汉彻底被激怒了,面露凶相,步步逼近,“要不是你这个妖怪,豫东会死那么多人吗?还笑?今日便要你偿命!” 一鞭子又一鞭子,每一下都用足了气力。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头发贴在脸上,白萱好似没了痛觉一般,眼睛直直地看着某处,没有焦距,眼神空洞,是绝望无助后的心死…… 人群深处,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如同温玉池初见时,他着一袭白色锦袍,纤尘不染,外披一件玄色袍子,眉眼清冷,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却掩盖不了卓绝的风姿。如墨的黑与羊脂玉般的白,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颜色,简单素淡也足够动人心魄。 似溶溶月华一泻千里,如皑皑白雪绵延无边。 死死地咬着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像决了堤的江河之水咆哮着涌出眼眶,沿着脸颊滑落,无声滴落在风中…… 双手被缚,只得拼命地摇着头,想甩掉那些不争气的泪水,原本以为心已经死透了,可是见到他,为何还是会痛? 那个她付出所有去爱的男人,那个她到最后都抱着侥幸愿意傻傻去相信的男人,那个给了她所有美好又残忍剥夺,给了她致命打击的男人,就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着她所有的遭遇,冷漠,绝情,无动于衷!用那清冷如霜,淡漠如冰的眼神绝杀了她对爱情所有的希冀。 此刻,那种锥心刺骨的皮肉之痛已不算什么,气愤,不甘,卷携着滔天的恨意冲刷而下,透过骨,入了髓。她恨他,怨他!曾经的爱意有多深,如今的恨意就有多重! “噗——”再也抑制不住了,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再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 原来放不下的只有她,恨又有什么用?她于他而言,已是过客陌路。 “哈哈哈——”笑声比哭声还要凄惨,事到如今,死,或许是她唯一的解脱了。 在施行官念了一大堆祭天祈福的话后,火祭,终于要开始了…… “烧死她!” “烧死她——” 不计其数的火把纷纷砸向高台周围的干柴,短暂的沉寂后,火光猛然窜起,熊熊的火焰贪婪地挥舞着它的爪牙,肆无忌惮地将一切笼盖在它的统治之下。 白萱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橘红色的大火张着血盆大口向她一点点逼近,袭来,带着呛人的浓烟与无法忍耐的灼热。 身上被汗水浸湿,鞭痕比刚刚抽打在身上还要疼痛数倍,疼得她欲生欲死。空气越来越少,呼吸也越来越难,快点死,快点死……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只盼着眼前的一切早点结束。 还未等火烧上她的衣角,那种痛到极致,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便令她昏死过去。 ………… 王城外,停着一辆马车,马儿低着头悠闲地啃食着路边绿黄相间的野草。 “走吧……”容宸拉着白马的缰绳,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看着一旁皱眉不语的凌轩,“多谢。” “我们兄弟之间何必言谢。放心吧!我亲自去灵风山,不会有差池。”凌轩依旧皱着眉头,有些不忍,“倾尘,当真不再见她最后一眼?” “不必了。”此一别便是永别。 看着容宸苍白的面色,单薄的身子彷佛微风轻轻一吹,下一刻便会消散而去,凌轩有些不忍心,亲眼见着最心爱之人受伤害,他又怎么会好过?她的痛,换他心疼,是他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这么多年,他们是兄弟也是知己,他的为人他最清楚不过。冷漠绝情的月倾尘,远远不是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他反而比任何人都要有心有情。他总是用他的方式默默保护着身边他关心爱护的人,坚强,固执,温柔地守护着。 凌轩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故意如此伤她,要她恨你,怨你,可你的苦心她未必能明白。” “不需要她明白,只要她能好好活着。”容宸猛地咳了起来,一大口鲜血咳在帕子上,没有血色的薄唇亦沾染上了鲜红的血迹,有些触目惊心。“以后的路终究要靠她自己,我能护着她一时,护不得她一世。” “倾尘,错就错在你太聪明,何苦什么都要两全?你给了所有人成全,谁来成全你!” 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摇了摇头,嘴边噙着笑意,“此生能遇到她,我该是知足了。” 凌轩见他如此,没有再说什么,无声叹息,转身跃上马车。 “保重!” 第 1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1 章 微微颔首,挥了挥手。 直到马车渐渐驶出他的视线,看着天边渐渐下沉的夕阳,唇边依旧是浅浅的笑意,笑得那么释然。薄唇轻启,越发低迷的声音,宛如梦呓,“对于生命,我透支得太多,所以,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容宸回到寝宫,便支退了所有人,斜倚在榻边,手里攥着一根冰蚕丝的发带,许久之后,缓缓凑到唇边,保持着那个亲吻的姿势一动不动。 如水的眸子看着窗外的一轮残月,浅浅的笑意在唇边晕开,这一刻他一定想起了那个皱着眉满脸纠结表情一边给他束发,一边抱怨着他的头发不听话的俏皮女子;想起了不久之前温玉池的初遇,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拉着他的衣袖求着他带她离开;想起了那个信誓旦旦要娶他的小花妖…… 八月初一,是月倾尘的忌日。 三日后,凌轩自灵风山归来,一路上,透过车窗的帘子望去,每户人家檐前皆悬挂着白灯笼。灯笼淡淡的光倾泻在暗青色的青石板路上,前行的路被照得一片凄清。 绝世风华的他,独一无二的他,被上苍嫉妒的他……那样的一个人,真的就不在了…… 听说他离去时,像是睡着了一般沉静安详,只是他不知道,也没人会忍心告诉他,白萱在去灵风山的路上,就已经不在了,云涯仙人说,她失了内丹,体力不支,已然是魂飞魄散。 或许,老天觉得他太贪心,最终才没给成全。他要两全,给御国百姓交代,也要护白萱平安。拖着本已经透支到了极限的身子,艰难地给她安排好一切,只是千算万算,却事与愿违让她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 不擅长写虐文的小水,下一篇文文,准备暂且先搁置浮生系列,写些轻松暖萌系的小白文,打个广告推荐小水正在写大纲的《言筱晏晏》和《魂兮归来》(实在是取名无力,总觉得《魂兮归来》略微不妥,可是根据内容,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就暂且先定这两个名字)一篇是轻松搞笑的都市言情,另一篇则是带点神秘色彩的文文。男主分别是言诺和许琰,一个外表儒雅,实则逗比,一个腹黑深沉,机关算尽;一个擅长美学主攻建筑与室内设计,一个是国外著名大学的考古学博士,明华大学(不想用A、B、或是C代替,现编的,表在意)硕士生导师,所以小水最近在恶补相关知识,感觉写小说真心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得博古通今,还得六一全能,重要的是要博览群书。最后,总结一下即将和大家见面的两楠竹:逗比言公子,冷傲许男神,届时欢迎大家赏光O(∩_∩)O哈哈~ 第91章 第九十章 阴差阳错 那一世,月倾尘的离去便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归位之时。 意识苏醒,神力回归,玄丘界的一世不过是神帝为众神创的一道劫难。凡尘劫归,顿悟生死情爱。只是,他却没有回归中天。 一念执迷,乾坤颠倒,他追着白萱的残魂到了忘川河边,虚空创世,取心头之血为其养魂,一守便是百年。 神帝说,散了的魂魄如何能聚?其实不然,逆天改命可为,不过却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容宸抽了自身的一魂牵引着白萱仅剩下的一魂一魄,又倾注神力于验魂灯中为其引渡散了的其他魂魄,而此举也为他招来了十一道红莲天火之劫。 天道岂是儿戏,纵然有开天辟地的本事,也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虚空界,没有黑夜与白昼之分,也没有虫鸣鸟叫,绿树花香,只是白茫茫一片,荒芜。时光流逝,悄然无声。 白萱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了多久。 虽然意识涣散,脑袋浑然不清,但偶尔对外界也会有一些知觉。她好像被谁抱在怀里,鼻息间隐约能嗅到一丝冷香,很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那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可又好似隔着重重迷障,是谁?到底是谁?但每当她很用力很用力地去想时,脑袋却开始没来由的疼起来,接下来便又是无边无际的昏迷。 总感觉时间应该过了许久,因为她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百次感觉到抱着她的那个人身上滚烫像火炉一般,还时不时听到低沉的抽气声,他一定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可仍旧将她好好地护在怀里。 稳稳地被抱了一阵子后,她好像又被放到了一个柔软的处所,想来应是床榻。 因大多时候意识不甚清楚,只有疼痛发作的时候她才会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清醒。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像是在被拆了重塑一样,痛楚也是一阵儿一阵儿的袭来,且一次痛于一次,每一次都是那么钻心刻骨。每当痛到深处,她忍不住呻吟啜泣时,总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靠在怀里,一勺一勺喂给她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有些腥甜,她不愿下咽,他便轻缓地一下下顺着她的背,那甜腥的液体一入喉疼痛就少了许多。 终于在百年后,白萱第一次清醒地睁开眼睛,看清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那个人。 霞光流转的紫袍,淡漠疏离的眉眼,不染红尘的极致俊颜。他是月倾尘,却比月倾尘多了几分从容淡雅,睥睨众生的气魄。 白萱看着容宸有些怔神,脑袋依旧昏沉,不过那一世的记忆却纷纷涌现,她恨恨地咬着唇,用尽所有的气力企图推开他。 “小萱!”容宸将她挣扎的双手紧紧攥住,蹙眉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别闹,听我说。” “你让我听什么?”她激动地打断他的话。如今,尤是不能忘记高台之上他那冰冷淡漠的眼神,就像一颗刺永远扎在她心里,动一下便会疼痛不止。“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在众人皆误会我的时候,我满心希望你能相信我,可你呢?你做了什么?竟然不理不顾,转身离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原来心还没有死透,她还是会哭的,“我被关在水牢里,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还在不断告诉自己那日你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很快就会来见我,告诉我不要怕,你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害人,可是你究竟去了哪里?去准备迎娶你的娇妻吗?”因为激动胸口起伏不断,体力不支又不吐不快。“月倾尘,事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会不会又哪一日将我关进水牢,送上高台受烈火焚烧,又或者直接给我个痛快,像这样让我灰飞烟灭吗?” 情绪过于激动,她突然开始咳嗽不止,胸口像是要撕裂了一般,疼得她将容宸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 容宸只得一下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对不起……”面对她的哭诉,她的置气,什么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而他的性格又不善于解释。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白萱眼睛红红的,噙着泪看着他,有些力竭,眼皮也越发沉重起来,“我,我不会,不会再爱你了,也但愿永远,永远……不曾爱上你。” 听到她的话,容宸面色一僵越发苍白无血色,强忍着涌上喉咙的腥甜,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以后再同你说明一切,如今留在这里,不要出去……等我回来接你。” 话还未曾说完,却见白萱眼睛渐渐合上,又沉沉昏睡了过去,也不知道他的话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那日狠下心将她投进水牢,他的心不知道有多痛。十日间,他无论清醒还是昏睡想的全是她,可是却不能去看她,不敢去看她,只能在距离水牢不远处,一遍遍吹着箫曲,希望箫声可以陪着她度过最难熬的时光,代他告诉她,他从来没有不信她。 不知何时起,妖中便有传言说取他元气就能成仙,多年来他一直被那个传言困扰着,对它深恶痛绝,可那几日,他多么希望它能是真的! 白萱性子单纯执拗,玄丘界向来对妖存着偏见,他若不在,谁又能护她?他要她好好活下去,修得仙身,不用像其他妖类那样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活着。 容宸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将白萱抱起放在床榻上,在她的眉心落下浅浅一吻。如今他是真的撑不住了,那十一道红莲天火下,他的修为快要折损殆尽,必须尽快寻得灵气充沛的地方修养,不然将无法维系整个虚空界,没有办法就只能暂且将她留在这里继续养魂。 ………… 虚空界的百年时光过于平静,而界外的世界却是一番风起云涌。一众神魔归位,一场关于六界主宰权的争夺之战一触即发,而在最终的决战关头,魔君沧溟意外失踪,惹得魔族人心惶惶,乱了阵脚。那一役,神族不战而胜,驱逐魔族于蛮荒之地,自此以天之极为界,也算彼此相安,只是魔君沧溟失踪五千年一直未曾出现。 容宸将虚空界封印于忘川河边,担心自己沉睡不知何时能醒,因此错过白萱醒来的时机,便嘱咐凌轩三千年后待结界神力减弱,就去接白萱回天界,只是其中却偏偏又出了差错。 白萱未曾按照容宸预计的那般时间醒来,而是提前百年苏醒。初时,面对着漆黑一片的虚空界,她惊惶无措,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出口。不知哪里是边界,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出去。害怕,恐惧,孤独,绝望…… 他不是说要她等他,等他来接她吗?可是他又在哪里?虽然一直昏睡着,但白萱知道容宸亦在身边守了她许久,最后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离开。尽管醒来时说了那些伤他的话,她也只是气他,想将自己压在胸口的委屈发泄出来,他的一句‘对不起’,她可以傻傻地忘记之前所有受过的伤。 等他,等他给她一个迟到了的解释! 十年,二十年,对他的记忆仍旧清晰,一个人在黑暗中独饮着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苦涩的回忆。三十年,五十年,脑海中渐渐的也就只剩下些模糊的轮廓,唯一记得清的便是他那一袭洁净胜雪的白衣。 有时候,对于重要的人和事越想牢记,就越快遗忘。 百年过后,脑子像是被大雨冲刷过一般,她对之前所有发生过的一切,所以经历过的人和事全然不记得,唯一记得她在等一个人,等他来接她,可是等的是谁,她竟完全忘记了,甚至是名字也一并遗忘。 时间,真是个可怕要命的东西!最后,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那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他。 直到有一日,死一般寂静的空间里传来了细微的碎裂声,白萱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前方距离她不远的地方,黑暗彷佛裂了几道细纹,有些许的光亮从其中透了进来。 僵硬地朝着那微弱的光亮走去,伸手摸了摸,惊讶地发现,她竟是可以出去! 第 1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2 章 困在这里百年之久,原来边界也就距离她不到百步而已。 虚空界之外的世界,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鲜血所染的地毯,又仿佛一簇簇跃动的火苗,妖艳瑰丽,开到荼蘼。 花海中央立着一红衣女子,彷佛与那火红的曼珠沙华融为一体。她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含着清气。容色秀丽,顾盼生姿,一双眸子含着笑意柔和如四月芳菲,绝非尘世中人。 白萱环顾四周,而后怔怔地看向那红衣女子,疑惑问道:“你是?”因为许久不曾说话,这两字彷佛是从嗓子中强挤出来的一般,生硬干涩。 两人之间丛生的花海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女子缓步向白萱走了过去,微微抿着嘴,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声音极甜极清,竟然有一种舒心安神的作用。 “我是谁?”白萱看着红衣女子,紧锁着眉头,“我是谁……” 女子依旧温柔笑着,美眸一直注视着白萱,好听的声音彷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不疾不徐地问道:“对,告诉我你是谁?” 很用力很用力的去想,“我不知道,可是我好像在等一个人。” “何人?” “不知道……” 见白萱那般呆呆痴傻的模样,也问不出什么,红衣女子端详了片刻,突然一改温柔之态,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冷冷笑道:“原来又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可怜人儿!”她还以为能闯入她的幻境一定是什么极厉害的人物,如今看来却寻常得很,还是个傻乎乎的小丫头。 白萱不解,“为情所伤,是说我吗?” “可想记起所有过往?” 心紧紧一揪,紧张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可以吗?” 红衣女子斜睥了一眼,有些不耐烦,“自然是可以做到,不过……”她话音一转,“我从来不做吃亏之事,你需将关于那人所有的记忆交予我作为报酬,而且”依旧在笑着,笑容狡黠又难以捉摸,莫名地让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清甜的嗓音恶狠狠地说道:“我要你们永世不复相见。” 白萱被她的话和表情惊得目瞪口呆,连连后退。 对于白萱的表现,红衣女子倒也不惊讶,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反正你如今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有没有记忆还重要吗?” 是啊,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永世不复相见啊…… 白萱的纠结红衣女子完全看在眼中,随手摘了一朵开得极好的曼珠沙华在手里把玩着,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其实你不必等了,你与他也不会再有相见的可能”轻微的冷哼一声,眼中满是冰冷,“因为你不过是他一世的情劫。”就同她是罗华的情劫一般,那些高高在上,无情无爱的神佛们总是见不得世间真爱,随便编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可以肆意将别人的命运玩弄于鼓掌间。 她说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白萱愈发糊涂,“情劫?” “不过你也算运气不错”红衣女子没理会她的疑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能与北极中天紫微帝君结一段尘缘,也当知足了不是?” “北极中天紫微帝君?” 不熟悉的称谓,完全陌生的感觉,她当真识得他,等的人是他?心里空荡荡的,她到底忘记了什么?!白萱愈发想知道那被自己遗忘的记忆,那个她要等的人到底是谁,也很迫切地想要知道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 沉默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这就对了,有舍必然才会有得。”红衣女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萱,恍惚间竟觉得眼前被情所伤的傻姑娘似乎与当年执着的她诸般相似,无端生出些许的怜悯之心,抿唇苦笑着,“有时候,遗忘未见得不是件好事……”将手中的花儿掷出,顷刻间整个曼珠沙华花海像被狂风骤雨袭卷一般,舞动着花枝,落花无数,纷纷向高处飞去,在半空中汇合,织就一幅巨大的画卷。 那一幕幕场景重复上演,是她与他分分合合,一世的缘分纠葛。 泪水模糊视线,耳边似乎能听到缥缈虚幻的歌声,一声声浅唱,低吟婉转,如泣如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多少红尘缘,飘零风雨中 多少世间情,尽碎魂梦里 相遇,相爱 命里劫数无路逃 花开彼岸时 离境无生灭 无生无死 无若无悲 无欲亦无求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 画面终止于月倾尘的离世,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回归中天神位那一幕,却丝毫不见虚空界中他守她百年的点点滴滴。 “可还愿意等他?”红衣女子问道。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曼珠沙华帘幕,虽然容貌一致,可如今的他却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尊神,不再是只对她百般温柔的白衣公子。或许,那位尊神早已经不记得她的存在,而她的倾尘,也已经不在了。白萱摇了摇头,“如今方知从始至终我不过是他的劫,等到又能如何,他也已经不是他……” 红衣女子微微颔首,笑意里有些白萱看不明白的东西。“既然往事消散,留着回忆也没用了,你也该遵守约定将它交与我。” 白萱没有答话,只是默默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与魔定下契约,被取走记忆烙下封印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起初,彷佛细针刺入左胸口的皮肤,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痛,恍惚间能感觉到一团纯白光芒正在脑海中凝聚。渐渐的,痛感好似越积越多,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痛苦愈强,意识反而却越来越明彻。白萱能清晰地觉察到她所有的心伤、傍惶、不安、恐惧正在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空寂、迷惘、和些许的怅然。 刺向胸口的细针彷佛越来越逼近心脏,这时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累积到极点的痛苦终于要爆发了。浑身的血液叫嚣着涌向心口,力气被一点点抽离,剧痛使她冷汗涔涔,每个毛孔都是紧绷着的,终于是疼得晕死了过去。 当白萱再次醒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曼珠沙华的花海,而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痛苦,如今是彻彻底底地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容宸,也忘记了那一世的爱恋。 失魂落魄地坐在忘川河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道应该去到哪里,直到被从沧溟体内逃离的另一半魂魄——岩风找到,带到佛界,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又是百年之后,容宸在紫微宫苏醒时,未见到白萱,也感知不到她任何气息。发了疯似地四处寻她,而她终究杳无音信,彷佛在六界之间蒸发了一般。 清冷孤傲,处变不惊的远古尊神何曾遭遇过这样的挫败! 第 1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3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3 章 那百年里,他饱尝痛失挚爱之苦,无法从心痛自责中走出来,纠结过,压抑过,颓废过,痛不欲生过……直到发现不知何时体内沉寂已久的戾气悄然滋生已经达到了他无法克制的程度,若是长此下去,终于一日他会背弃对神帝的承诺亲手灭了这六界。选择修习无心之道,忘却了怎样去爱一个人,才能对众生慈悲。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大结局喽!其实小水在之前埋下挺多伏笔的,不知道大大们有木有发现,比如裴奕其实就是沂源阁的阁主本来是容宸一手带出来的,后来回归神位后是凌轩手下文的男女主角。 第七章 花落尽几番寒暑·天命难断续前缘 第92章 第九十一章 繁华云散 白萱缓缓睁开沉重不堪的眼皮,平躺在床榻之上,寂静无波的眸子异常平静地看着陌生的霜云殿。殿中的熏炉里依旧燃着凝神安魂的香,袅袅香风,如梦似幻。 她睡了多久?许久了吧…… 曾经的缘分纠葛,纷纷扰扰,如今再回首已是三生。 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清楚,这三生她尝过了太多的无奈酸楚,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到头来孤零零一人,她的爱人,她的亲人,她曾经以为的朋友……全都已经不在了。 不想去面对,如果能继续逃避该有多好! 睫毛微微颤动着,白萱僵硬地动了动胳膊,嘴角抿起一道完美的弧度,慈爱柔和,她怎么会是一个人?她还有孩子,她和容宸的孩子。从他们生命中衍生出来的骨血,他们这三世爱情的结晶,整个神族血脉的延续,而如今,作为一个母亲,她不会再想着逃避,她需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吃力地抚上早已平坦的腹部,顿时惊慌失措,阿离,她的孩子…… 白萱猛然坐起,怎奈久睡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每一个关节都僵硬无比,费了一番气力才下了床榻,踉跄地出了霜云殿。 霜云殿周围没有人,她不知道该去问谁,一时着急也忘记了用神力去探知,只是没头苍蝇似地各处转。 阿离,她的阿离去了哪里?如果连他都不在了,她不知道还要怎样支撑自己活下去。 霜云殿后,有很大一块空地,绿草如茵,野花烂漫。天空似水般澄澈透明,风,那么轻柔,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花香,淡淡的清爽,淡淡的舒畅。 开阔的草地上,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是显眼。沧溟依旧是红衣似火,长身玉立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燕子纸鸢,无奈地看着不远处跑来跑去,突发奇想非要在没有风的时候放纸鸢的阿离。 阿离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白白嫩嫩的小脸,头上绑着两个圆圆的总角,不过还是四五岁的模样,渐渐长开的眉眼,却是像极了幼时的容宸。 手里攥着拐线,皱着眉头,全神贯注地看着沧溟手里的纸鸢。纸鸢一脱手,小短腿便迅速地挪动起来。 不知道试了多少次后,纸鸢终是没能如阿离愿飞上远古天空。白嫩的小脸红扑扑煞是可爱,额头上尽是小小细微的汗珠。总失败,总也不放弃,还是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尝试,这一点,他倒是和白萱如出一辙。 毕竟是孩子心性,沧溟不愿看他失望,悄悄施了些法术在纸鸢上,不料却被阿离识破。 他嘟着嘴,一脸的严肃认真,“岩风舅舅,阿离自己可以的,不许使用神力哦!” 沧溟倒是好脾气的很,“好,好,都听阿离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撤了法术,只得再次给他举着纸鸢。 “这次,一定可以让它飞上去的。”阿离仰着头,攥紧小拳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湛蓝如洗的远古苍穹。虽然它很高很高,但只要他的心虔诚,就一定可以到达。寒玉哥哥说,很久很久以前他们都生活在这个天空的上面,而且爹爹现在也在那里,他要把写着自己心愿的纸鸢放上去,让爹爹看到,可以早些回来。 终于在失败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阿离沮丧地蹲在地上,看着躺在远处的那只燕子纸鸢,捧着小脸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看着阿离嘟着嘴的可爱模样,沧溟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去帮他捡起纸鸢,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们等有风的时候再来放,好不好?” 有些失落地接过纸鸢,小脸皱巴着,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可是晚些放,爹爹就要晚几日才能看到,那样娘亲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阿离,看不到爹爹会很伤心的。” 沧溟面色一僵,谁同阿离说了这样的话?难怪他吵着要来放纸鸢。 “傻孩子,那是凡人编出来骗小孩的话。” 低着头,抿了抿唇,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阿离知道,可是不管怎样,总要试试,万一,万一爹爹能看到呢!” 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沧溟一时间也是悲伤无限,心中五味杂陈,拢了拢衣袍,蹲下身子,看着阿离,“那岩风舅舅帮你,可好?” “不行,不行,用神力的话,爹爹就看不到了。” “我们不用神力。”沧溟说完,还神秘地同阿离眨了眨眼睛, 阿离先是疑惑地看着他,而后恍然大悟,“哦——”拉长的尾音,兴奋不已,“知道了!” 广袤的草地,万里晴空为背景,展开巨大羽翼的红鸾鸟翱翔天际,本该是一副大气磅礴的画面,可偏偏煞风景的是,红鸾鸟嘴里衔着一只燕子纸鸢。她看起来有些沮丧,垂头丧气地扑腾着翅膀,生无可恋又不得不认命地一点点升高。 红鸾鸟此时那颗小心脏已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咆哮,谁能告诉它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被人踩,那人是魔君她也就忍了,可是这小屁孩竟然用她放纸鸢,她是神鸟,是神鸟啊!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让她老脸往哪里搁,还怎么在神鸟和神兽界混! 还好,还好,这事不会再有第四人知道,红鸾鸟边安慰着自己那颗受伤的小心脏,边看起来很尽职地向高空飞去。 阿离一手拿着线轴,一手拉着长线,仰着头,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纸鸢,“小红,再高点,飞高点!” 小红?红鸾鸟巨大的羽翼抖了三抖,险些没从高空坠了下去。转过鸟头,小豆眼恨恨地剜了阿离一眼,小屁孩,不就是比她命好会投胎吗?要不是当年那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硬要去招惹容宸,她此刻还在渺远天际过着自在逍遥的日子,哪里会无辜受到牵连沦落到给魔君当坐骑! “起风了,起风了!”阿离高兴得忍不住跳了起来,对着高空大声喊了起来,“小红,松开,快点松开!” 红鸾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松嘴,燕子纸鸢便颤颤悠悠地往下坠。她一见此情况,甭提有多高兴,若是她现在是人身一定会笑得前仰后合,扑腾着翅膀迅速飞离,生怕会砸到自己一般。 纸鸢摇摇晃晃终于是掉了下来,阿离连忙去追,怎奈线太长,小短腿又跑不快。 白萱转到霜云殿后时,纸鸢刚好就坠落在她身侧不远,弯腰捡起,却见纸鸢的背后字迹工整地写着这样几句话: 如果爹爹能够看到,一定要早点回到我们身边,阿离很想你!如果暂时不能回来的话,阿离也会很乖很乖地守在娘亲身边,替爹爹好好陪着娘亲。 看着那些稚气的话,白萱的心顿时变得柔软,空荡荡的部分在渐渐被什么东西填满,不由地热泪盈眶。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穿着月白色袍子,粉嘟嘟的孩子正呼哧带喘地从很远的地方朝着她跑过来。 “阿离……”瞬间的惊喜令她手足无措。 见到白萱的一刹那,阿离也明显有些怔住了,停下脚步就那么傻傻地看着白萱,“娘亲?”而后才反应过来,闷着头就往前跑。软糯的童音,一声声唤着,“娘亲——” 看着阿离那般可爱的模样,白萱笑着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小心,别摔了。”将小小的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已经干涸枯死的心彷佛在这一刻被注入清冽的泉水,又有了跳动下去的力量。 她的阿离长大了! 抚摸着阿离的小脸,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那像极了容宸的长相让白萱有一种容宸似乎还在她身边的错觉,记忆回到那时的初见,好像这万年的时光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醒来了,他依旧还在。 第 1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4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4 章 “娘亲,不哭。”皱着眉头,小手轻柔地给白萱擦着眼泪。 笑了笑,将阿离额前的细碎头发拢在耳后,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不哭,娘亲只是见到阿离高兴。”又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一下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是娘亲不好,不该留阿离一个人。” 阿离摇了摇头,也是轻轻拍着白萱的背,懂事地安慰道:“有岩风舅舅,还有寒玉哥哥陪着,阿离不孤单。” 如今再回首,她与容宸所经历的一切,彷佛神帝下的一盘棋,每一步怎么走,似乎他早就谋划好。神帝深知他们的性格,每个折点他们会遇到什么,会如何抉择似乎他也早已预料到,那一世,让她遇上沧溟,而后救下他,告诉她用内丹可以救月倾尘的命…… 但细细想来,又好像不是。毕竟操纵这样一盘棋,变数太多,人心难测,谁又能确定结局? 白萱不明白,不理解,甚至曾经怨恨过神帝,直到见到了阿离,他扑到她怀里一声声叫着娘亲的时候,那一瞬间她便释然了,没有父母会害自己的孩子,更何况神帝和神后那么爱她,他们像这世间所有的父母一样默默地深沉地爱着她,又怎么会忍心见她受苦。 或许神帝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亦或是神族寂灭有她至今无法获悉的隐情。 世间没有哪个父母会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幸福。就像她如今为了阿离,可以变得坚强,可以勇敢承受之前不敢面对的所有,可以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可以心甘情愿为他做她所能做的一切…… 看着远处那对紧紧相拥的母子,沧溟也被气氛感染,欣慰地笑着,三千年了,她终于是醒了!可他,却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此地,却被白萱叫住。 “等等……” 沧溟静静立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萱牵着阿离向他走来,心里忐忑得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狼狈无措。 “沧……岩风”白萱抿唇笑着,微微颔首,“谢谢你,帮我照顾阿离。” 听到她的一声谢,还有那声熟悉到陌生的称呼,沧溟心中一惊,五味杂陈。九曲心肠,淡定从容的魔君终于有了他不淡定的时候,支支吾吾地不敢面对白萱,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沧溟如此失态,阿离捂着嘴偷偷笑着,拉了拉沧溟的袖子,“岩风舅舅好笨,娘亲她原谅你了!” 沧溟低头看了眼笑吟吟的阿离,又转过头看着白萱,“萱儿,你当真不再怨恨我?” 他是沧溟,更是忍受着魂魄分离的痛苦默默守了她两千年的岩风,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忘记,但总要学会放下。 “对于魔君沧溟,若说不怨,不恨,我做不到。不过”故意停顿了片刻,直视着沧溟,语气变得平静柔和,“对于岩风哥哥,我却有道不尽的感激,所以请你代我同他说声谢谢。” “萱儿……” 抿起嘴角,笑了笑,“好了,功过相抵,扯平了,谁叫你是阿离的舅舅呢?” 听她如此说,沧溟紧皱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低头看了眼正朝着他挤眉弄眼的阿离,也是会心一笑。 从太微山山洞里的那一滴血开始,便注定了他们后世的羁绊,五千年的纠缠,五千年的执念,也是该放下了。经历了这么多,如今他才幡然醒悟,对于一个人只是想着得到和占有那只是喜欢和欲望,不是爱,真正的爱一个人就算心在淌血也会笑着看她在另一个人的怀里幸福。放手给她成全,也是给自己的解脱! 第93章 第九十二章 回归天界 这三千年来,寒玉一直住在白萱的隔壁,哪里也不敢去,离开片刻也会觉得不放心,无聊的他都快长蘑菇了。每天除了守着白萱,陪阿离玩耍,剩余的时间就只能睡他的美容觉。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若是再过个几百年白萱还不醒过来,他继续这么颓废慵懒无所事事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会变成猪吗? 这才刚刚入了梦乡,就被大呼小叫的阿离吵醒。 “寒玉哥哥,寒玉哥哥,醒醒,快醒醒!” 翻了个身,皱着眉头,慵懒地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嘟囔句:“臭小子,一边玩去!” “寒玉哥哥?”阿离扯着寒玉垂在床榻边的衣角,吃力地爬上床榻,兴奋地挪到靠近他耳边的地方,恶作剧地扯着嗓子大喊道:“娘亲醒了!” 那几个字重重敲击在心头,“谁?!”寒玉猛然坐了起来,力气太大差点将阿离掀翻在地,急忙揽过他小小的身子好好护住。细长的柳叶眼中闪着熠熠光辉看着阿离,哪里还有丝毫睡意,“臭小子,你说谁,谁醒了?” 阿离跪坐在床塌边上,歪着脑袋,小脸上满是兴奋,乖乖地又说了一遍:“娘亲,她醒了!” 寒玉听罢,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一个翻身便下了床榻,大步向门外走去。 她醒了,终于肯醒过来了!他一直担心,担心白萱记起曾经的一切,接受不了那样的伤痛,会抛弃所有选择永远沉睡下去,如今看来,她确实比他想象的要坚强许多。 在霜云殿见到白萱的一刹那,寒玉愣了愣,有片刻的恍惚,直到白萱看着他微微一笑,他才回过神进了殿中。 虽然眼前的她,容貌除了额头多了散发着银色光晕的萱草神印外,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但这才是寒玉记忆里的白萱,有着独属于远古神族的尊贵气息。不过她却又不是曾经那个她……不再是被神帝和神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神之女白萱,也不再是傻乎乎追在容宸身后不知疲倦的执着姑娘,更不是遇到什么事总想着逃避的小傻子。 看着寒玉有些怔愣的样子,倒是白萱先开口说话,“寒玉,许久不见。” “是,许久不见了!”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寒玉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轻轻咳了声来掩饰尴尬。径直走到白萱对面,拂了拂衣袍坐在凳子上,抱着胳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你可算醒了!” 白萱抿唇一笑,虽然寒玉极力掩饰着,但她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我不会选择沉睡的,虽然那是逃避一切最好的方法。”本该澄澈清灵的眸子里多了几许忧伤,浅浅叹了口气,“有些事情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况且我还有阿离。没想到一醒来,阿离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我不是一个尽职的母亲,错过了他成长中最重要的三千年。” “对于神漫长的寿命而言,三千年能算得了什么!况且你们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机会。阿离很乖,很听话,若是没有他……”寒玉没有再说下去,摇了摇头,要是没有阿离在身边笑着闹着,他也不知道这三千年该怎么熬过去。这种太过感伤的情绪不适合他,寒玉低头看着自己微微有些褶皱的袍子,眉头渐渐蹙起。 “谢谢你……” 一下下抚着衣袍上褶皱的手顿了顿,猛然抬头怔怔地看着白萱,微微蹙起的眉头越皱越紧,隐隐有些怒气,“小傻子,你是不是睡傻了,跟本大爷说谢?!” 见他生气,白萱却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真好,她的寒玉,一直没变,还是老样子! 她与寒玉,祸福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是神器与主人的关系,可她从未以主人的身份对他颐指气使,一直将他视为知己好友,她所有的秘密,他都知道,他甚至比她自己都要了解她。 幼时在容宸那里吃瘪受委屈,她也不管寒玉愿不愿意听,一股脑都同他唠叨发泄;不好好修炼,被神帝罚抄法术口诀,寒玉一边抱怨一边还是默默地帮她抄写;他有时候会气急地骂她不争气,有时候会故意找她麻烦,欺负她,也会对她发脾气耍性子,她明白那是寒玉的骄傲,他用外表的强势去掩饰内心的不安和脆弱。 他们的感情,深于友谊,止于爱情。白萱明白,寒玉亦清楚得很。 白萱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也是,身为神器守护主人,你理该如此!” “……”事实确实是这样,可哪里不对?一向咄咄逼人牙尖嘴利的寒玉竟然被噎得哑口无言。 见他如此,白萱忍不住笑了起来,“难得,难得啊!这么多年我竟然能看到寒玉吃瘪的样子!” 方才被阿离拉扯的,枚红色的衣袍上全是皱褶,一向过于追求完美的寒玉在忍无可忍下终于要爆发之前还是强忍了下来,放弃挣扎,索性不去理它。看着白萱洋洋得意的样子,不屑地冷哼一声,“那是本大爷心情好,不想同你计较。” 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不以为然。 “娘亲——” 第 1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5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5 章 白萱依旧眉眼含着笑意,看向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阿离,招手示意他过来。将阿离抱起放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擦着他额头上的汗,这孩子总喜欢乱跑,而且只要一跑就满头大汗的。 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阿离已经是大孩子了,要学会稳重一些。” 阿离如今这般年纪若换成天界其他的神子,应该已经行了冠礼,可他偏偏完全随了她,还是孩子的模样,孩子的心性。 环住白萱的脖子,撒娇:“阿离不要长大,阿离要一直都是孩子。” 无奈地笑着,她当年也是想一直做个长不大的孩子,有爹爹娘亲疼,有哥哥的爱护,可是谁又能一直长不大呢?轻轻拍着阿离的背,“好,阿离一直都是娘亲长不大的孩子。” 寒玉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提醒了一句:“阿离,你之前不还说要做个男子汉,守护你娘亲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听到此话,阿离紧紧攥着小拳头,回头恨恨地看着寒玉,“哼——寒玉哥哥最坏了!不要理你了。” 寒玉抱着胳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点了点头,“嗯,这话你也说过很多遍了。” “呜呜……娘亲,寒玉哥哥欺负阿离。” “不可以没有礼貌,知道吗?”白萱揉了揉阿离的头,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声音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温柔。“该称呼什么?” 阿离有些无辜地咬着唇,弱弱地看了眼白萱,娘亲生气了吗?低着头,嗫嚅道:“寒,寒玉叔叔。” 这一声‘叔叔’叫得寒玉很是受用,心情实在是太美丽了!不知道是谁教的,他被阿离称呼了几千年的‘哥哥’,终于有了翻身之日了,不过不应该同沧溟一样被唤声‘舅舅’吗?这个‘叔叔’是什么鬼? 嘟着嘴,搂着白萱的脖子,“娘亲不要生气,阿离不是不懂礼貌,只是,只是……”明亮的眸子里有些失落,“只是以为哥哥是可以当成朋友的。” 听到阿离的话,寒玉和白萱互看了一眼,皆是惊诧不已。 他们总是以大人的眼光去想象阿离需要什么,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尽全力地去给他安排好一切,可从来没有问问他到底他需不需要这些。他们害怕孤单,需要亲人和朋友,阿离又何尝不需要?有着魔君的庇护纵容,整个魔界阿离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有人都宠着他,顺着他,只有寒玉总是会逆着他的心思,挖苦他,孩子气地同他玩闹,所以阿离愿意同寒玉亲近,也总是同他没大没小。 “还是叫‘哥哥’吧!”寒玉叹了口气,误会了这么久,他差点错失一个孩子最单纯的心思。“谁叫本大爷听习惯了呢!” 阿离揉了揉眼睛,有些惊喜地看着寒玉,而后抿着嘴角,甜甜地唤了声,“寒玉哥哥。” 本来白萱便打算不日就同沧溟辞别,不过今日看到阿离如此更加坚定了她离开的决心,无论怎样她不希望阿离的成长存了任何遗憾,相比魔界,天界更适合他。在天界,他会遇到同龄的朋友,而幼时的友谊最为纯真,长大后也许他们都会改变,可能会变得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友谊,变得越来越不像当初认识的样子,但那都是阿离必须要经历的,她不会去阻止,也不会过份保护。 “我准备回天界,你如何打算?” “自然是随你回去,难不成还留在魔界?” “其实你不必……” 白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寒玉打断,“等你将天之极之事处理好了,或许本大爷也该出去散散心了!”揉了揉阿离毛茸茸的脑袋,“到时候阿离也会有新的玩伴。” ………… “当真要走?”沧溟坐在大石上,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一碧千里的草地。 “嗯。”白萱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坐在他身旁。 收回远眺的视线,深紫色的瞳子满是担忧地看着白萱,“萱儿,你想过吗?回天界你将面对怎样的境遇,依着我对昊天的了解,他专权又极爱面子,你的身份会令他畏惧,而他也会处处提防着你。” “我知道。”就像她理解容宸当年为何会避世紫微宫一样,远古神族的身份看似尊崇却注定孤独,她想要袖手旁观可又不能完全不管,这样的度实在很难掌握。“毕竟命运选中了我,守护六界是我逃避不了的责任。”微微笑着,“其实天界于我而言没有什么不同,意义不同的只是紫微宫而已。你要做什么也不必顾及着我,神魔从诞生之初便注定相生相克,纷纷扰扰在所难免。” 沉默了片刻,“那神尊他……” 白萱一怔,拢了拢被风撩起的衣摆,将目光投向远方。“会回来的,他答应过我。” 看着白萱故作坚强的样子,那般平静的表象下该掩藏着怎样刻骨铭心的悲伤?沧溟心有不忍长长叹了口气,其实天之极消失大家心里都明白,她要等的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白萱抢先拦了下来。“放心吧!我没事。往后的日子,我不会再伤心,也不会再哭泣,我要带着阿离在紫微宫里等着他归来,好好的,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深深吸了口气,嘴角一抹温暖的笑,“因为那是他所愿,我要完成他的心愿。” 她与容宸之间的感情,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如今想想悲伤已不算什么,记忆里全是他留给她的甜蜜。回首三生,万载流光,他们的爱情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越来越浓,也没有输给嫌隙误会,只是最后不得不屈服于命运捉弄。 “好,那我也不再多说,你自己保重。若是在天界不顺心,便回来。” “嗯。”白萱没有说什么,只是浅笑着微微颔首。 第94章 第九十三章 良苦用心 两千年的时光较之神无尽的寿命而言,若白驹过隙,不过忽然而已。 这两千里,紫微宫日子依旧平静如水,但紫微宫外的天界却发生了许多事情,远远没那么平静。 五千多年前,容宸为除去神魔之子陌禹,曾示意昊天帝铲除落雪谷势力,将洪荒印交与了天机便带着白萱去了凡间。那时天界列出落雪谷多年来的诸多罪状,昊天帝降下旨意罚落雪谷全族入凡尘轮回修行五百年,待劫归之后既往不咎,但陌禹不服昊天帝所为,带领落雪谷公然反抗天界,昊天帝遂以裴奕为首,遣八大元帅率天兵讨伐。 容宸的担忧没有错,神魔之子亦正亦邪,且神法高强。那一役,八大元帅联手亦不是陌禹的对手,眼见着天界落了下风,最后不得不祭出洪荒印。洪荒印一出,天界众神皆是惊诧不已,原本一些对昊天帝讨伐落雪谷之事颇具微词的神仙此时也都纷纷住了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洪荒印现身,昊天帝的天君之位也变得名副其实,天赋使命,谁敢质疑? 最后,一切以陌禹在洪荒印下魂飞魄散而终结,素心天妃在天宫听闻消息,发了疯似地回了落雪谷,却是连陌禹最后一面也未能见得。决绝地以灵魂祭了洪荒印追着陌禹而去,众人才是明白始末,原来素心千方百计嫁入天家不过是为了帮助陌禹达成他搅乱神界,意图引起神魔大战的阴谋。陌禹表面仁厚温和,实际阴狠毒辣,竟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深爱自己的女人,虽然可恶,但他们最终的归宿也是令人唏嘘。 自此,昊天帝终是不用再韬光养晦,一改之前唯唯诺诺,贪图享乐之态,大权在握,天界众神仙无不唯令是从。神魔之间,终于回到了最初该有的平衡。但一千年前,昊天帝却突然退位将天君之位传于独子旭尧,而后带着天后梓晴游历八荒六合,碧海苍穹。 旭尧继位前,连续七日沐浴焚香后在紫微宫前,恭请神尊,白萱始出紫微宫,亲临敬神台接受众神朝拜,那也是远古神族寂灭的九千年后,众神仙头一遭瞻仰远古神祗的风采。 若说旭尧即位天君是神界头等大事,那么这两千年间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上一提。 五百年前,太极天皇大帝终于得偿所愿,风风光光地迎娶了他的帝后。这其中多少辛酸,身为当事人的凌轩自然深有体会,也是深刻领悟了什么叫做‘风水轮流转’‘自作孽不可活’,此处便也不再多话。 ………… 刚刚从雨馨女儿的满月酒上回来,白萱坐在娑罗树下的小几旁单手撑着头看着阿离在一旁逗着寒玉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白泽幼崽。 如今的阿离已经近五千岁了,不过还是四五岁孩子的模样,两千年来时间彷佛在他身上静止了一般。见阿离跑着笑着玩得开心,白萱嘴角也情不自禁噙着暖暖的笑意。 纷纷下落的娑罗花,恍若白雪一梦。看着看着,竟不由的有些倦意。朦胧间,她好像看到那一袭白衣的神尊正坐在她的对面低眉颔首看着泛黄的经卷,偶尔会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浅浅一笑,瞬间黯淡了周遭所有。 他那双清凉如水的眸子暖暖地望着她,缓缓伸出修长如玉的手,薄唇轻启,吐气如兰,他说,“小萱,我回来了……” 心,猛地一惊,感觉血液里什么东西在觉醒。 “娘亲——” 第 1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6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6 章 “嗯?”回过神来,再定睛看去,只有那纷纷下落的娑罗花,哪里还有她心心念念的人。手缓缓地摸向胸口,空荡荡的一片,灵魂似乎在一点点抽离。 “娘亲,你怎么哭了?” 白萱一摸脸上竟然满是泪水,深深吸了口气,“娘亲没事。”摸了摸阿离的头,抿着唇笑了笑,心下却是一阵怅然。 沧溟,雨馨,凌轩,旭尧……如今所有因为她而偏离的命运都在渐渐回归原有的轨迹,兜兜转转,一切同天命的抗争似乎都是徒劳。两千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可是却一直不敢用神力去查探他的踪迹,她怕,怕他真的就同那消失不见的天之极一样从她的生命中永远地,彻底地消失掉。 阿离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萱,而后慢慢蹙起眉头咬着唇没有说话,他知道娘亲又想爹爹了,他也总会看到娘亲一整晚一整晚地坐在娑罗树下发呆。爬上白萱对面的石凳坐好,阿离晃着腿,想说说话分散白萱的注意力。 “娘亲,桃桃妹妹长得好可爱!”桃桃是雨馨女儿静姝的小名,阿离从太极宫回来就一直‘桃桃’唤个不停,他应是真心喜欢疼爱这个妹妹。 “阿离以后可不能欺负妹妹,知道吗?” “不会欺负妹妹的。”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阿离很喜欢桃桃妹妹。娘亲,阿离以后可不可以经常去找妹妹玩?”俯身吃力地抱起地上圆滚滚的白泽兽,不料却扯断了白泽兽脖子上系着的青玉平安扣。 撞在石凳上,清脆的响声。 阿离怔了怔,看着那枚青玉平安扣从白泽兽的脖子上脱落,砸在石凳上滚了几下后无辜地躺在铺满娑罗花瓣的绿草地上。回过神来,连忙要跳下石凳去捡,却见白萱起身走了过去,皱着眉头将青玉平安扣捡起攥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着,若有所思。 她似乎在哪里也见过这样一枚平安扣,通体洁白被一根红绳贯穿。在哪里见过?白萱眉头渐渐紧锁,因为紧张激动,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是了,父神曾经交给她一枚平安扣,还嘱咐她要好好戴在身上,可是它去了哪里?红莲天火之下她逆天改命救下容宸之后它便消失不见了! 三千年前白萱的魂魄逐渐回归,而体内一直留着容宸的那一魂,在他离开后便沉寂,彷佛消失了一般。白萱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查探,害怕它当真消失不见。抚着胸口,方才那魂魄抽离的感觉不是她的魂魄而是他那一魂,他在,他一直都在啊! 直到如今,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害怕逃避,究竟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一时间又惊又喜。 阿离在旁觉得奇怪,连忙凑近,“娘亲,怎么了?” 白萱猛然起身,面色凝重。“阿离,娘亲要出去几日。”便匆匆忙忙瞬移去了天之极。 ………… 那一世,身为花妖的她被困在禁地出不去,他找到她,同她说,“以后如果再迷路了,不必害怕,也不要慌张!你只需记得,在那里等我,无论怎样,我都会找到你。”而她也信誓旦旦同他保证,“如果你迷路了,也要等我,我也会找到你的!” 可她这五千年来都做了什么?沉浸在过去里无法自拔,一直逃避着,完全不敢面对他会离开她的可能,甚至都不敢来天之际。 曾经的天之极随着容宸的离开已经彻底消失了,短暂的黑暗已经被光明取代,而当年那个被她意外引发的创~世法阵依旧还在。 白萱一边仔细感知着身体里他那一魂的细微变化,越来越微弱,正在慢慢地,不知不觉地在抽离,一边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被洪荒印镇住的法阵,她必须得破了它找到阵眼才可能再次进入到远古天界。 这巨大的法阵表面看起来纹丝不动,实则不停旋转的内里波涛汹涌,时刻变换着方位,根本无从找起阵眼。毕竟这样的法阵,白萱其实之前也从未见过。灌注神力于寒玉剑,紧蹙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法阵,大气不敢出。一旦出手,就收不了手。 “找到了!”情不自禁惊呼出声,那流光婉转的中心,正吞吐着天地灵气,确是整个法阵的阵眼所在。也不再顾忌许多,寒玉剑一横,飞身冲入阵中,直奔着阵眼而去。 心里默默地念着,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前世只有一魂一魄的她是根本活不了的,一直支撑着她的是那枚消失不见的平安扣。平安扣里蕴藏着浑厚的神力,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那是容宸一半的神力啊!她怎么会一直没有想到,怎么可以想不到。 其实种种磨难,不过是神帝给他们的考验,白萱会逆天改命救下容宸,神帝早已预料到。而令他最不放心的恰恰是容宸,他出生于渺远天际戾气极重,性情冷淡,不在乎对错,无所谓生死,可以成为神尊,亦可以成为魔尊,无奈他力量又太过强大,留他在世间永远都会是个隐患。 不过再强大的容宸终究还是有了白萱这个羁绊,所以神帝因为一颗做父亲的私心,不顾天命拼尽了全力也想去给他们成全。取了容宸一半神力封印在平安扣里交与白萱,而容宸仅存的另一半神力仍是合六界之力也无法匹敌,所以她能在玄丘界中活下去,而他也可在红莲天火之下撑个数千年,至于最后是否能有个圆满,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 远古神族寂灭的原因其实白萱一直没有明白,不是因为内乱,不是因为过于强大,天命要灭的是他们身上的戾气。 神,不该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存在,他们更应该要用一颗平和心怜爱众生。神,也只是天地间的一种存在方式,应对一切生命存着敬畏。 神帝的良苦用心,便是要磨砺容宸的性子,令他学会害怕,学会珍惜。只有他自己经历过爱恨离别,才会体会到苍生的苦难。只有心有所顾忌,对生命有所敬畏,才能真正克制住体内的戾气。 而白萱她会是一个能心系苍生的神,却胆小喜欢逃避,心性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神帝希望她经历诸事后能变得有所担当。容宸永远是白萱的死穴,若是他的离开,她能从悲伤中走出来,好好活下去,那么这世间于她而言再无难事,神帝希望经历许多的她能无畏无惧。 第95章 第九十四章 相濡以沫 法阵中的世界,天旋地转,飓风肆虐。 周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听到耳边狂风叫着,嘶吼着,回荡着,像个乱撞的恶魔,毫无目的地袭击着一切。忽而横扫,忽而直驰,忽而四面八方地乱卷,丝毫不给白萱睁开眼睛的机会。 白萱拼尽全力挣扎着逃离高速旋转着的法阵的控制,凭着感觉向那处闪着微光的阵眼靠近。巨大的拉扯力,撕扯着,蹂躏着,她觉得自己快要被四分五裂了,腑脏间翻江倒海,头晕目眩,一种窒息之感不断压迫而来。 不知哪里来的怪力用力地拉扯着她,白萱挣扎了几次,完全摆脱不了它的控制,强忍着如刀割般的劲风,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去,只见飞沙走石间,那股怪力像伸出无数看不见的手一般将她不断拉向阵法边缘,惊人的力气之下,根本反抗不得,只得眼睁睁地任由着它将她提起,然后重重地砸向漩涡中央。 好像是狠狠地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剧烈的疼痛不断从后背传来,嘴里阵阵甜腥,耳中嗡鸣不已,眼前越来越黑,在一声声仿佛巨浪拍击岩石,又好像平地起炸雷的声响中,白萱逐渐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甚至是她自己细微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数百倍。 白萱动了动疼到麻木的身体,身下柔软舒适,还带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缓缓睁开眼睛,晨曦柔和的光亮从云缝中穿透,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眼睛未来得及适应,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没有急着起身,而是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四下看去。 不远处熟悉的扶桑树,依旧如记忆里那般苍翠茂盛,树下摆着书案,只是案前早已经没有了那一袭白衣低眉执笔的少年,也没有了女孩与小狐调皮玩闹的身影。 一切都变了,变得熟悉而又陌生。 看着眼前的场景,眼泪情不自禁地滑下眼角,这是远古天界,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记忆,只是……所有的美好,都被那场大火毁之一旦。 那下着细雨的夜晚,她被容宸困在小院里,眼睁睁地看着红莲天火烧透了半边天,她所有的快乐温暖都在那一刻被毁灭成灰烬,而灰烬之上慢慢开出一朵朵似火的红莲。一切早就不在了,这里是哪里?是梦,还是幻境? 从三千年前魂魄回归,神力已经完全恢复,如今的白萱拥有着远古神族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即使受了重伤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恢复。 须臾之后,恢复体力的她细细感知着体内容宸的那一魂,虽然微弱,还好,它还在,紧紧揪着的心渐渐安稳了下来。起身,不再去看,也不再沉溺于令她快乐而忧伤的幼时回忆中,迅速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依着记忆寻着开满栀子花的小院,如果当年红莲天火下小院被保存了下来,那么如今那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 当白萱脚步刚刚迈进小院,顷刻间场景变幻,空间扭曲。周遭所有刹那间消失,没了绿树,没了栀子花的芬芳,没了那曾留着无数欢声笑语的小院,只有白茫茫,一片荒芜。 那一瞬,心也空了。茫然,绝望,慌乱无措,小院不见了,他去了哪里? 彷佛应景一般,诡异的空间开始下起大雪。似柳絮,像棉花,如鹅毛,飘飘散散降落。 白萱站在原地看着漫无边际的荒芜在眼前飞速旋转,脑中也一片空白,眩晕。雪花落在睫毛上,落在乌发上,冷,彻骨的寒冷。 第 1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7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7 章 一遍遍地催动神力去寻找,可是这个诡异的空间彷佛无边无际,神力好像化成了水全部打在了棉花上,尽数被吸收,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雪,越下越大,越积越厚,她的发上,衣服上也全是雪,可接触到温热的体温,它们竟是不会融化。 时间慢慢地推移,心,也慢慢地沉到了谷底。 给她微弱的希望,只是为了让她绝望得更彻底?手,颤抖着抚上胸口,嘴唇煞白,蹲在地上,抱着膝,像一个迷路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开始呜咽痛哭! “怎么办?怎么办!我找不到你,我找不到你了……” 雪,深沉压抑,彷佛都积压在了她的心间,然后慢慢融化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她的心一点点湮没,碾碎。 蜷缩着的身子在漫天的白雪中显得那般渺小,孤单。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脆弱,只是残酷的现实不断在逼迫着她,逼迫着她不得不学会坚强地面对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萱动了动僵硬的四肢,艰难地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心去找寻出口,无论心有多痛,有多么想要逃避,可是哭过痛过之后,咬着牙也要走下去,因为如今她不再是可以任性的孩子,她还有阿离。 深深吸了口气,垂着头,突然心一阵快速的急跳,猛然回头,透过那层层的雪帘,她看到远处白雪中央端坐着的那一袭白衣身影。 他安静地紧闭着双眸,脸色苍白如玉,长长的眼睫上积着薄薄的一层雪,神情平静安详,依旧冰冷淡漠。白茫茫的世界中,他没有了半点气息,如同一座冰雕,又好像盛放的冰莲。 一时间又惊又喜,心境的大起大落来得太快! 天长地久到底是什么?爱一个人,可以爱多久?等一个人,又可以等多久?那一刻,那一眼,他便是她的天长地久,她愿倾尽一生,倾尽所有去爱他,等他。 慢慢地,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容宸端坐在雪中,彷佛与漫天大雪融成一色,素洁衣袍,周身笼罩着银色光晕,眉心处的莲华印记如水般透明洁净。他双目轻阖,清冷的眉眼尽敛容华,好似月华清辉,又如林间晨曦,照亮了白萱前一刻陷入沉寂昏暗的心扉。 ………… 笼罩在容宸周身的银色光晕越来越微弱,有些雪花透过微光落在他的白衣乌发上,白萱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除去,好像怕吵醒好梦中的他。 撑起结界将他们二人罩入其中。 轻轻地依偎在他身边,白萱望着容宸的脸,心慢慢地回落,从前所有的痛苦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无关紧要。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怕。 “夫君……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轻轻吻了吻他冰凉的薄唇,“我们回家。” 低下头去,牵起容宸冰冷的手,用力地握着手里,另一手纤细的手指对准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他的一魂在微弱地跳动着,他们的生命紧紧相连。 指尖莹莹微光,催动神力去将那一魂连同他一半的神力牵引出来,过程痛苦而缓慢,白萱微微皱着眉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令她脸色惨白,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往外渗。就算这一刻是多么大的痛苦,对于白萱而言都是甘之如饴。 感受着神力渐渐从身体里流走,璀璨如钻的光一点点凝聚,然后顺着他们交握的双手,一点点慢慢地渡向容宸的身体。许久之后,他冰冷的身子终于有了些温热的气息。 神力回归,一切慢慢恢复正常,再过一会他就能醒过来了。拢了拢他宽大的衣袍,白萱轻轻地拥着他,静静地等着他苏醒。 抬头看着结界外的雪花,洁白美丽,像一群群展翅纷飞的玉蝴蝶,又像是黎明前的天幕上那一颗颗明亮熠熠的晨星。 不会融化的雪? 白萱抿着唇微微笑着,她怎么忘记了?那次初到凡间,她与他在梅林里说过,要是有不会化的雪该多好,那么幼稚的话可他却记得,所以即使沉睡入梦也不忘记完成她的心愿。 回眸远眺,他们这一路走来,有苦,有甜,有笑,有泪。想想以后的路,他们也将携手一起度过,真好! 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唇角暖暖的笑意漾开,轻轻地唤了一句,“夫君……”细细打量着他如画般的俊朗眉眼,想起那一世她还是小花妖时曾经壮着胆子要去偷吻他,竟然还被他板着脸训斥了,抿了抿唇,调皮地嘟囔了句:“看你现在怎么办?”低下头,闭上眼睛,慢慢靠近他的薄唇。 意识已然苏醒,可是由于长时间沉睡身体苏醒的慢些,白萱所有的小动作同他说的话其实容宸全部都知道,心中只觉得温暖好笑。 她的睫毛轻轻扫在他的面颊上,有些痒,容宸悄悄地睁开眼睛看着白萱逐渐靠近的脸,嘴角噙着浅笑。 “玩够了吗?”清冷的声音悦耳动听,温暖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容宸有些错愕,喜悦来得太快,她有些措手不及。 “你……” 容宸看着白萱愣愣的表情,一把将她扯入怀里,吻住了她的唇,辗转流连,缠绵至深。所有的思念在这一记长吻中慢慢化开,弥漫,丝丝缕缕缠绕在他们的心头。 相比这火热的吻,他的唇依旧那样冰冷,带着若有似无的冷香,令她熏然欲醉。白萱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等了五千年的重逢,这一切不真实的像一场幻梦。不由喜极而泣,双臂紧紧环住他,温柔地回应着。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白萱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容宸才浅叹一声,离开她的唇瓣,那期待已久的柔软差点令他把持不住,失了方寸。 如今,重要的是离开这里! 容宸清凉如水的眸子看着被他拥在怀里的白萱,她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微微漫上红晕,有些微醺迷离,含情脉脉的眼神令他丝毫不想移开目光,心变得温和柔软。她比五千年前成熟了,变得柔情似水,温雅如兰,愈发迷人。 修长如玉的手指揉了揉白萱的乌发,起身,抱起她,向结界外漫天的大雪走去。 “你才刚刚恢复神力,放我下去!”白萱挣扎地要下去,可却被容宸禁锢得更紧。 “太小瞧你家夫君了。别动,我可是等了五千年才有机会抱你。”他清冷着面色一本正经地说着,可说出口的话却幼稚得像个孩子,“不舍得放手。” 白萱红着脸咬着唇,环着他的脖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无措,“对不起,我应该早发现的,不应该让你等这么久。” “傻瓜!”容宸浅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终有一日会发现,所以无论多久都会一直等下去。” 白萱没有说话,将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令她感动。 “其实当年体内隐藏着的红莲天火几乎损耗了我所有的神力,我以为自己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你了,所以才在最后离开时给我们的孩子取名‘长离’,希望你能明白,放下,不要再傻傻地等我。” “你还说!”白萱不满地轻轻捶了捶他的胸口,“给阿离取了那样的名字,你是要让我永远记得你离开我的痛苦吗?” 容宸苦笑,继续说着:“后来在进入这里百年之后,体内的红莲天火竟是慢慢消失不见,我才明白这并不是远古天界。” “那……是哪里?”问出口后,白萱才想明白,“这里是父神创的虚无空间?” 容宸微微颔首,“是。天之极就是父神的虚无空间,它蕴养着你当年为我逆天改命时散去的其他魂魄,不断净化着它们的戾气,又在我回到这里时回归你体内。”微微蹙着眉,心头萦绕着淡淡的感伤,“远古天界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去了,它随着那次寂灭已经彻底变成了清灵之气,散于八荒六合。” 一些她不曾知道的真相正在被容宸用平静淡然的语气慢慢道出,白萱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还在纠结着什么:“你不是说过从如今的天界升高九万里就是远古天界吗?” 第 1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8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8 章 “那只是未散去清气和……幻象。” 白萱咬着唇没有说话,下一刻便要破出的真相压着她有些透不过起来。 “小萱,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天书,没有什么遗神,天命要的是远古神族全部寂灭。” ‘全部寂灭’那几个字重重地砸在白萱的心头,仰着头看着容宸,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你是说,是说,逆天而为的是”明亮的眼睛里漫上泪花,“是爹爹娘亲,还有百子旋和子持莲华两位叔叔?” 容宸依旧是蹙着眉点了点头,“小萱,他们用最后的神力,给了我们三生三世的磨难”顿了顿,“只是为了除去我们身上与生俱来的戾气。” 默默地流泪变成了小声啜泣,她竟然还怨过神帝,怨过他为什么让她经历那么多磨难。神帝他们当年有多爱她,也就有多爱护他们亲手所创的六界众生,同样都是自己的孩子,可是最后他竟是放弃了自己一向坚持的原则,不惜犯险给她和容宸成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难过心塞,哭得快要喘不上气了,“我还怨过爹爹,怨过娘亲,怨他们为什么要抛下我,怨他们为什么让我吃这么多苦……” 容宸边抱着白萱向他早就发现的出口走去,边轻轻拍着她,无声地安慰着。刚进入这里百年,容宸就已然觉察了这里的不对劲儿,也发现了出去的方法,可是那时他仅有的一半神力也快损耗殆尽,根本出不去,如今魂魄健全,神力全部回来了,这虚无空间的封印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其实他本不愿将这些告诉白萱,看着她哭得伤心,他亦是心疼,只是他不想她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的幸福有多么得来不易。 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小萱,别哭了,父神他们也希望我们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嗯。”搂着容宸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脸,轻轻蹭了蹭。神有无尽的生命,而他们从此也有了无尽的时光可以用永远来相依相守,相濡以沫。“我们一定会的。”回头,看着渐渐远离的白茫茫世界,白萱抿着唇,道:“也要替爹爹守护着他深爱的六界众生。” 第96章 番外一 阿里争宠记 两千年后,容宸与白萱的次子诞生,取名‘重华’,小名唤作‘小重儿’。 没有经历阿离的成长,白萱心里一直有着遗憾,所以对于次子她倾注了更多的心血,可结果……阿离性子活泼,小重儿却性子沉闷,不愿说话,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他们教育孩子的方法不对?白萱很是伤脑筋,纠结沮丧了许久,一度以为自己这个母亲做得很失败。直到一日被雨馨一语惊醒,才恍然大悟如今的小重儿真真是像极了当年的容宸。 那日,白萱坐在悦心亭中同雨馨话家常。容宸支着鱼竿,膝上铺着本经书,娑罗树下悠闲地垂钓。阿离则自告奋勇要照顾弟弟妹妹,带着桃桃和小重儿在静兰轩玩耍。 雨馨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喝了口茶,开始同白萱没完没了地抱怨起凌轩。 “白萱姐姐,你是不知道凌轩他最近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看兵法,不好想在弟弟面前炫耀一番,从而树立自己哥哥的高大形象。结果这只不过五百岁的小豆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字不差地诵背了全文,还将其中他都不甚明白的地方用稚气的声音解释了一遍,最后在阿离惊得目瞪口呆的表情下,爬下石凳,不声不响地走了…… 他竟然被小了自己五千多岁的弟弟华丽丽地鄙视了,阿离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以忍,婶婶不能忍! 去找娘亲诉苦,娘亲只是忍着笑看了眼书案前随意翻阅着佛经的爹爹,又摸了摸他的头,有些无奈,“没关系,阿离以后习惯了就好。” “呃……习惯?”阿离垂头丧气,皱巴着一张小脸,呜呜……娘亲竟然也不安慰他,太伤自尊了,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他要离家出走! 可天地这么大,他又能去哪里了,阿离皱着眉头,站在紫微宫门口冥思苦想,小小的一颗心纠结万分,他几千年的神生头一次遇到了这么艰难棘手的问题。去找岩风舅舅?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被爹爹捉回来,皮肉之苦加抄写佛经的精神折磨,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去找寒玉哥哥捉神兽?不行不行,受伤了娘亲会心疼的。去凡间找天同叔叔?估计他自己玩得高兴不会愿意带着他这个跟屁虫,说不好还会把他再扔回紫微宫的,离家出走计划失败! 想着想着,阿离一点点退了回去,拢了拢肩上的小包袱,越来越远离宫门,还是找个地方静静吧! 心情不好,很郁闷,阿离一个人躲到静兰轩桃林深处,趴在树干上,嗅着清淡的桃花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头,阿离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小羊,别闹!”‘小羊’是阿离那只白泽灵宠的名字,阿离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以为白泽灵兽其实是只羊。 容宸无奈,浅浅笑着,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了捏阿离的小鼻子。“醒醒。”声音清冷威严,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第 1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9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79 章 “君,君父?” 好梦被打扰,阿离皱着眉头刚要生气,却见到是自家爹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连忙起身坐好。 容宸淡淡瞥了眼阿离身后的小包袱,只觉得好笑,长身玉立,负手看着他,云淡风轻地问道:“这是要去哪?” 阿离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家爹爹不见喜怒的面色有些害怕,抿着唇,小身子又沿着树干往后退了退,“嘿嘿,哪里也不去。” 眉头微微蹙起,容宸也不知道阿离怎么越来越怕他,也不像之前那般愿意同他撒娇,一千年前这称呼也从‘爹爹’变成了‘君父’,难道是对阿离太严厉了,容宸也在内心深刻地反省自己。 伸手摸了摸阿离的头,清冷的俊颜上难得有些犯难的表情,“爹爹是不是对你太严厉了?” “嗯,啊?”连连摇头,“没,没有。”看着容宸,沉默了片刻,阿离明亮的眼睛中隐隐闪着泪花,小手揉了揉鼻子,“阿离也希望爹爹能像对弟弟那样对阿离。” 没头没脑的话,容宸听得亦有些疑惑。他不在的五千年里一直都是阿离陪在白萱的身边,他对于阿离的感情很复杂,有愧疚,有感激,但爱从来都不会比小重儿少。只是阿离渐渐长大了,对他已经不能只有宠溺。 扯了扯阿离的小脸,容宸浅浅叹了口气,“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痛……”阿离无辜地看着自家爹爹,愣了片刻,而后抿起唇角傻傻地笑着,伸直胳膊,有些羞赧地撒娇道:“爹爹,抱抱。” 容宸无奈地笑了笑,将阿离从树上抱了下来,迈步向桃林外走去。 清冷的声音低缓柔和地说道:“傻孩子,爹爹和娘亲永远都会爱你,疼你,怎么会因为有了弟弟就不管你?” 揉了揉眼睛,“嗯,阿离知道……”又紧紧地搂着容宸的脖子,得意地轻轻摇晃着脑袋,两个总角沾着的几片桃花瓣却稳稳地不肯落下。 容宸侧首看了眼满脸堆着笑的阿离,他不记得自己像阿离这般年纪时有这么孩子气闹情绪的时候,无奈地笑了笑,轻轻地拍着阿离的背。对阿离严厉,也是因为他与别的孩子不同,容宸不希望事事都顺着阿离心意来,日后容易养成他骄纵跋扈的坏毛病。 十里千瓣桃林,微风拂过,红云霏霏,轻柔和缓的说话声渐渐弱下,远离桃林深处。 “爹爹,今天可不可以不抄写《摩诃菩提慧思大明心经》” “不可以。” 光是听听这拗口的名字,就知道内容有多么变态,阿离仍旧不死心。“那少写一遍,只抄四遍好不好?” “可都记住了?” “呃,没有。”不管不顾开始撒娇耍赖,“爹爹最好了……就少抄写一遍,好不好,好不好吗?” “不行。” “阿离很可怜的,手都写胖了,爹爹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手都写胖了’这是什么借口?容宸忍俊不禁,仍是冷着脸道:“不行。” “真的不行?”阿离嘟着嘴,沉沉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感慨道:“娘亲果然说的没错,呜呜……跟爹爹讨价还价是没有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坑填上了……?(^?^*) 第97章 番外二 不是两情相悦,痴情便是负担 那一年正月初五本是立春之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打破了渊国王城的寂静,睿靖王喜获嫡亲公主,取名凝霜,举国欢庆。天公似乎也欲喜上加喜,为这位小公主的诞生送来了盛大的贺礼,一日之间王城之内百花齐放,月季,芍药,牡丹,山茶,幽兰……悉数盛放,好不热闹。 司天台更是夜观星象,推算出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乃是花神转世,能够庇佑渊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睿靖王听后喜不自禁,特赐凝霜‘云梦’封号,一时之间风头大大盖过了众王子们。 有睿靖王的宠爱,凝霜的生活较之其他公主顺心安逸了许多。众多公主当中凝霜的年纪是最小的,自然也不用担心哪一日和亲会轮到她的头上,她只需做她父王母后承欢膝下的乖女儿就好,不过平静日子也就维持了不到十三年。 睿靖十三年秋,睿靖王忽然染了一场大病,拖了三个多月断断续续,时好时坏。最后病是好了,但身体也是亏虚的差不多了,转过年便撒手去了。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处理好了睿靖王的丧事,依着遗诏,凝霜的同母长兄继位,取年号‘渊宁’。 渊宁元年,返回封地不到一月的荣谦王起兵谋反,接连破了五座城池,大军气势强盛,直逼渊国王城。 荣谦王本是长子,奈何不是嫡亲,为人心高气傲,多年来不受睿靖王赏识,一直抑郁不得志。不知从何时起,他便起了谋反的念头,封地远离王城,韬光养晦这些年,刚刚即位的渊宁王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还未从睿靖王离世的打击中缓过来的凝霜,又面对着大军压境的局面,她心知荣谦王的性格,远远不像他封号那般待人谦和,城破之日他们兄妹绝无生还的可能。 夜色幽暗,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泼洒在天际,一轮残月挂在中天,丝毫不见半颗星子的微光。 渊宁王站在王城之上,皱着眉头看着远方,那里他的将士们正在浴血而战。 “凝霜,离开渊国吧!”沉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答应母后要好好照顾你,以后也就只有依靠你自己了。” 凝霜惊诧不已,看着渊宁王冷峻的面容,死死地攥着拳,“王兄,我们还没败!”美眸中满是慌乱,“还有五王兄,他不是,不是答应出兵吗?” 渊宁王摇了摇头,“他为何一直不出兵,原因还不清楚吗?” “可他是我的亲哥哥,你的亲弟弟啊!他,怎么,怎么能见死不救!” 幽幽的一声叹息,“生在帝王家,有的只是王图霸业,权利富贵,从来就没有手足情亲可言。” 听着渊宁王的话,凝霜顿时煞白着一张脸,虽然她明白这些,可是不见得真正面对这些残酷的事实时心里能接受。 叹了口气,“王兄,我哪里也不去。”看着漆黑一片的远方,凝霜死死地咬着唇,倔强而又坚定,“无论怎样我是渊国的公主,怎能苟且偷生?就算最后难逃一死,死也要死的有气节。” 渊宁王侧头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凝霜,而后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小妹还有这般男子的英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抿着唇淡淡一笑,“为兄也不愿坐以待毙,愿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为今之计,只能兵行险招,求助于邻国。” “邻国?”凝霜想了想,耳濡目染,她也不是完全不懂政事。“御国,还是凤麟?” “御国。”渊宁王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御国如今掌政的是二皇子月倾尘,小小年纪却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掌控局势淡定从容,处事果敢,手段更是雷厉风行。” 凝霜细细地听着,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自家王兄这么赞赏一个人。‘月倾尘’这个名字她之前也有听过,不过都是从姐姐们的话语中得知一二。她们说他玉树临风,明德惟馨,不知谁家女儿能得幸嫁他为妻,定是修了十世的缘福,她当时还只是浅浅一笑,不以为然。 “那他为什么会帮我们?” “我欲以渊国十座城池请他相助。”未给凝霜惊讶的时间,渊宁王接着说道:“不过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王兄需要你亲自前去。” 第 1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0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80 章 “我?” “是,你是父王的云梦公主,是整个渊国的信仰,王兄想不到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渊宁王扶着凝霜的胳膊,俯身与她平视,“凝霜,王兄把所有的希望,包括……这条命都交付于你了。” 凝霜紧紧地攥着拳,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渊宁王,许久后,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 玄丘界本是一统的国家,却在百年前内乱,分裂成如今的诸国,而御国月氏却是皇族遗留血脉,便也将子嗣称为‘皇子’。 去御国的一路还算平安,凝霜也如愿见到了她王兄口中年少有为的邻国皇子月倾尘。 也就是那次见面,令凝霜对容宸芳心暗许,从此情根深种,深陷执念。 彼时,她风尘仆仆,有些狼狈地站在御国王宫的偏殿中,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坐在正座上那淡定从容的少年掌权者。他着一袭白色锦袍,纤尘不染,如清风朗月,似溶溶月华,简单素淡也足够动人心魄。眉眼清冷,面色略微有些苍白,但丝毫掩盖不了他卓绝的风姿。 他坐在那里,便是一道瑰丽的风景。她想,这世间最美的景色大抵不过如是。 实际上,他不过长了她两岁,却沉稳内敛,不用过多言语,就有一种令人心悦诚服的魄力。 “渊国内乱,御国不便派兵。”清冷的声音也是那么好听。 ‘不便插手’这几个字重重击在凝霜心头,令她从恍惚中回过神儿。毕竟是未经历过磨难的少女,情况紧急,王兄和渊国的百姓还在等着她,一时间急得团团转。 “王兄说,愿以渊国十座城池请殿下出手相助。”美眸紧张地看着容宸,有祈求,有期待,少女情怀她多么希望他能救他们于危难之际。 “我已说过,不便派兵,但”他顿了顿,微微抿着唇角,似笑非笑,“不代表不会暗中相助。” 凝霜愣了愣,又惊又喜,“殿下之意,是愿救渊国于危难?” 容宸淡淡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时候不早了,公主舟车劳顿,请先去休息,余下之事倾尘自会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与公主交代。” 那清冷的声音不疾不徐,淡定从容,仿似什么棘手的事情在他这里都会变得云淡风轻般容易,令凝霜意外的心安。她可以相信他吧?!咬着唇,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了容宸一眼,便随着廉贞去往下塌处休息。 那一晚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思念着远在千里之外的王城亲人,也迫切地想见到那个令她心动倾倒的男子。 第二日清晨,凝霜如愿见到了令她牵心之人,不过却不得不与他分别。 那一刻,她便暗暗发誓,要努力成长,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与他媲美。她发夙愿,待内乱平定,及笄之时,她要以另一个身份重新踏上脚下这片土地。 凝霜离开御国王城时,除去同她前来的几位渊国御前侍卫,还有天机和武曲随行。 容宸之意,治乱不能以乱制乱,引他国兵力最后只会是饮鸩止渴,况且凤麟与渊国本就势同水火,如今渊国内乱,他们自然是喜闻乐见,不参与便好,又怎会出手相助?而荣谦王的三王联盟本就没那么稳固,一个奸猾狡诈只愿坐享其成,另一个本就意志不坚定,随时会倒戈相向,其实很容易从内部瓦解。 有谋反之心不会是一朝一夕,荣谦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天机擅长游说,所以便由他去做两国说客,然后凝霜与武曲前去五王子的封地借兵。兵分两路,一路由五王子率军围攻荣谦王封地,截断粮草,令他不得不分散兵力回援,另一路由凝霜领兵直奔王城而去。 十日后,荣谦王余下不足一千兵力被困于距渊国王城百里外的牧野新城,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遂自刎于帐前。如此,渊国一场持续了三个月的内乱才算草草收场,而渊宁王当时应允容宸的十座城池的地图也被完好地送回。 凝霜后来问起过渊宁王,为何月倾尘会不求回报地帮助他们。 渊宁王当时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他亦不想渊国内乱,那十座城池人少地薄,还得分兵驻守,对于御国来说实为鸡肋,不若送还可以成就他的美名。虽然事实可能当真如此,但无论怎样他确实是救了他们。 每一个女孩都会有这样的一个梦,她的如意郎君强大如斯,从容如是,有君临天下的气度,亦有指点江山的魄力,可以妥善呵护她,免她烦扰,免她颠沛,免她惊,免她扰…… 而梦里的那个他就在她十三岁那年突然出现,彷佛红尘深深处那一点干净的梨花白,轻轻地飘落在她的心间,从此深埋心中。 ………… 两年后,凝霜及笄,已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六国第一美人的盛名在外,求亲者无数,可她却迟迟没有等来他的消息…… 或许他早已经忘记了两年前那个慌乱不知所措的女孩吧?那就由她来走出这一步。 于是,凝霜主动向渊宁王表达心意,愿出嫁御国,更是散播消息说自己此生非月倾尘不嫁。 她已经放下骄傲,做到如此,可依旧没有等来他的消息。 听说他患有心疾常去灵风山养病,她便想尽方法前去灵风山,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得云涯仙人收为弟子,如愿成了他的师妹,可是能见他的机会却始终寥寥。 后来,听说一向不近女色的他身边有了别的女子,她才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御国大皇子回朝掌政,月倾尘再次前往灵风山养病,消息一传到渊国,她便匆匆前往,直到看到他与白萱的相处,他对她呵护有加,对她温柔宠溺,凝霜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没有机会了,可是她不甘心…… 御国突发瘟疫,她不惜与王兄闹翻,带着药石医师前往。那一刻,她不想理会自己是不是一国公主,不顾及女孩家的矜持,她只想去到他身边。 她想自己是真的疯了!可是为了她私心爱恋多年的他,她愿意疯狂一次! 同御王将他们的婚事定于初八日,他没有反对,只是面色苍白斜倚在软榻一侧,抿着唇浅浅笑着,那一瞬她以为他是愿意娶她的。可是结果呢,八月初一,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他过于强大,强大到竟是连自己的生死也一并算好了。 走不进那个人的心里,不一定是她不够努力,而是他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 回归神位之后,所有一切不过是一场俗世劫难,勘破,放下,可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怎么可能放下! 无论他是月倾尘,还是高高在上的神尊,他依旧是她心中红尘深深处的那片梨花白。 小花妖消失不见,玄丘界亦成了幻梦,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可他却避世不出。到最后凝霜才算幡然醒悟,她其实与白萱从来就不同。 不是两情相悦,痴情便是负担,于他于己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还差了个岩风和桑邛的番外,暂时不想写了,就到这里好了。历时一年半,终于结束了,如果大大们对于这个故事有什么意见,或者是觉得小水哪些地方安排的不够好,欢迎批评!可以评论里留言, 看到的话都会回复的。 ┃┗┛┃━┓ 第 1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1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81 章 ┃ ┃ ┃━━ ﹏ ━━┃★*★.. ★*★.. ★*★.. ★*★.. ★*★.. ★★..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 TXT 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第 1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2 章 浮生卷寤梦三生 作者:水玉玄丘 第 182 章 o:null});(new Image).src="/js.gif?error_b 第 182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