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醉心 (女尊)》 一曲醉心 (女尊)第1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女尊) 作者:真的江湖 女尊,一对一。 就是差不多都是两个人的唧唧歪歪,基本上没有什么阴谋。 男主比较懦弱,但可以为了女主变得彪悍。男主一开始不会说话,开始可能有点闷= = 女主眼冷,心肠也不算热,但可以为了男主变得温柔。女主因为男主的不会说,开始可能有点话多…… 谁的清白 易曲觉得浑身如被灼烧一般燥热,小腹之下如凝聚了一团燃不尽的大火。 她迷蒙着双眼,努力想确定自己现在的状况,却越是努力越是徒劳。她觉得自己浑身如发烧一般,耳际轰鸣、眼前发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太阳|岤处紧绷的神经,最难以忍受的便是小腹下那团愈烧愈旺的火。 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有千斤沉重,脑子里意识朦胧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她需要纾解。 易曲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不想溢出的却是一声沉重的喘息与呻吟。 混沌的意识里她知道自己这种感觉叫做欲望,然而这样子竟似像被下了药的反应。虽然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禁锢感官享受的一个人,却绝不能忍受这样被别人如此主导的性事。 然而此刻她再也管不了这许多,因为她似乎已经听到自己血管快爆裂的声音,朦胧之中她意识到自己身边的确躺着一个男人,她伸出已经略有不稳的手,咬咬牙,一手抚上那男人的胸口,不意料摸到一片清凉光滑的皮肉。 双唇凑了过去,却并不愿意吻住他的唇,只是在他下颚以下的地方肆虐着。 易曲知道现在自己必然双目充血、狰狞可怕,因为她一只手似乎摸到了那个男人的眼泪。 易曲忍不住蹙眉,该哭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只是那男人似乎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喉管之中只是偶尔发出细气的一两声沉闷细气的抽噎。身子似乎抖的厉害却并没有多大的挣扎动静。 易曲继续动作,身下的男人愈发抖得厉害,似乎连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易曲真怕他下一刻就抖碎成碎片。只觉得身下的人瘦如一具骨架,连摸上去都硌的慌。 她想说,不然,你来?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张口而来的只剩下喘息。她心中略有些疑惑,然而愈燃愈旺的火终究烧得她已不能再多想一分。 易曲的脑海中已经被那团火烧得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种最原始的本能。 …… 易曲不知道自己做了几次,她只知道一阵阵酥麻窜上后脊之时,身下的男人似乎发出一声闷哼细气的声音之后再无声息。 梦境黑沉过去之前,易曲用尽最后一丝清明试探了一下那男人鼻息,然后终于安心的睡过去,还好没死…… 易曲睁开眼睛,视线触及头顶上方那一片已经略有发黄的白纱布帐时,有片刻怔忪,这风格……真诡异。 然而再等她的视线移向一旁时,却觉得脑中如中雷击一般,一片软红缎被之旁是一具上半身光裸的男体,那人身上青紫不堪,眼角还有已经干涸的泪痕。 易曲不敢再看,慌忙颤着指尖轻轻掀开那覆住他下半面的锦被,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时,她倒抽了一口凉气。那里早已狼籍不堪,被用过度的地方,已经破皮肿紫,甚至有血迹。 禽兽…… 易曲立刻给自己定位了两个字,她自己都觉得后背一阵发麻,难道自己真有s的潜质,把一个男人……折腾成这样? 易曲抿了抿唇,压下胸中强烈的跳动感。 轻轻合上被子,视线慢慢上移,只见那男人细长的眉如一黛远山,蜿蜒的恰到好处;紧闭的双眸之下,睫毛似乎被水雾浸湿一般浓密纤长,只是右边面上多了一条淡白的疤痕,让人禁不住惋惜。一瀑长发散落在周围,更衬得一张尖瘦的莹白面庞脆弱不堪。 易曲的眼眸暗了暗,因为她发现这男人身上不仅有昨夜她尚能记得的一些印记,还有不少旧痕,不过似乎都是鞭打、硬物、以及利器制造出来的,易曲是一名外科医生,这些区别还是能看明白的。 在看到那男人的双手被绑在床头之时,易曲大惊,若不是她还意识到自己未着寸缕,恐怕要从床上跳起来。 昨夜……她记得自己并没有绑着他,且这缎被与风格诡异的木床,以及眼前这个留着长发的男人…… 易曲按捺着心中那诡异的预想,终于鼓起勇气将目光投向四处。 漆黑沉矮的木桌,家徒四壁的土坯房子、凹凸不平的屋内地面、煤油青灯、以及自己凭空冒出来的及腰长发…… 易曲轻喘一口气,刚刚坐起来的身子几乎又要跌落下去。半晌,她拉回自己的神志,捏着眉间叹了一口气,那么……如今,她又是谁? 自己竟是在别人正在做那事时,落入他人的身体…… 正在易曲怔愣之时,忽感觉到旁边的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于是,易曲茫然之间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她心中一动,好一双美丽的眼睛。 正想问他,忽见他眼中升起惧怕,又开始瑟瑟发抖,明明是害怕看着易曲,却又偏偏不敢移开眼睛。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口中发出呜呜的干涩细小的声音,右侧的手臂一支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似乎要起来,却不想头顶绑住他双手的带子一个拉扯,他身子一软又跌落下去。 易曲因为尴尬与震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这时见他这样,刚想伸手去帮他解开,却在她的手刚刚伸到他头上之处时,忽见那男人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一行热泪滚将下来。 使劲挣扎着要侧立起身,半晌那疲软的身子始终也坐不起来,却是摇着头,一双原本因一夜情事粉润的唇早变得灰白,眼中竟是极致的害怕与惊恐。 易曲本想伸过去的手早僵在半空,她……是不是入了一个恶魔的身子? 虽然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圣母般光辉天下的好人,但也自认为不算个坏人。 “你等等。”易曲一只手压住那个仍旧没有半点自觉的男人,另一手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直盖住到他的脖子之处,易曲暗骂一声……该死的,看着他那副样子,竟然觉得口干舌燥,昨夜那熟悉的感觉再次汹涌而至。这具身体难道是欲魔再现? 这是易曲也才听到这身体的声音,也算清泠好听,虽然其中还夹杂着暗哑,只是不知道长相如何。 那男人早在易曲的手碰上他被绑的双手手腕时僵硬了,易曲几乎以为他会就这么变成一具不能动的骷髅,他实在是瘦的让人心惊,易曲的一只手情不自禁的丈量起他并交的两只手腕,暗自心惊,她实在是怀疑这男人的皮与骨头之间都没有留下可以藏血管与神经的地方。 那男人绝望的闭上双目,却久久不见预料之中的打骂。颤了颤眼睫,终究是睁开眼睛,只怕自己的妻主再弄出其他的手段来。 易曲见那个男人终于睁开眼睛,低垂下眼睛忽视他的注视,另一只手也移上他的头顶,双手灵活迅速的解开了那条布带,就怕自己慢一慢,那个躺着的男人又开始生出恐惧的神色又开始哭。 易曲一解开布条,那男人立刻半弓着身子,不敢再看易曲,一只手要伸出去够拿衣物。 “别动。”易曲半跪立起来,那男人刚刚碰到衣物的手一颤,浑身又开始颤抖起来。 …… 再抖下去,易曲真怕他把自己都能给抖碎了。 其实易曲心中略有一些郁结,看着他畏畏缩缩的样子,真有些不耐。只是看到他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新伤旧疤, 又不免觉得同情还有几分愧疚。 只好又放软了口气,一边随手披了一件衣物一边扶住他僵硬的身子,在床头处靠了个软枕,硬压着那僵硬的如柴男人靠了下去。 两只手忽然执起那男人的手,抚上他的手腕,一边轻轻揉搓腕边与手臂一边道:“似乎绑的太紧了,恐怕伤了筋。过会儿去找个医……大夫看看。” 易曲自己就是个外科医生,看样子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男人完全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只是在听到易曲说要请大夫的时候,慌忙摇头。 易曲皱眉:“不看不行。”顿了顿又道:“顺便看看身上的伤。” 却见面前那男人的脸色一变,身子几乎摇摇欲坠。 易曲暗恼,怎么就提起这个,现在就算自己再白痴,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受了自己所寄这具身子多少折磨,这无异于接人伤疤。 那男人终是坚持住了,咬咬血色尽失的唇,不敢一动,用手比划了几个动作,继而又想到妻主从来没有对自己的手势有耐心看过,最后换来的总是一顿拳脚相加。 立刻顿住,使劲全身力气要坐将起来,准备承受一番已经惯常了的怒气,马上还要给妻主做饭,家里还剩下几亩薄田的秧苗没有插完,再不快些就要过了好时期了。 却不想易曲早就压住了他的身子。 易曲心中一跳,愣了好半会儿,才喃喃的问道:“你不会说话?!” 再接一句:“你能不能听得到我说话?!” 你我的名字 那男人本来低垂着的眼睛,立刻也震惊的紧盯着易曲,似乎也被吓到了。就连平日已经承受惯了的打骂,也从没让他觉得这样惧怕。 妻主……这是怎么了? 却终是颤着身子,先是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头,再点了一下头。 易曲先是莫名其妙,继而反应过来,这是对他三个问题的依次回答。 看着那男人如小鸡啄米似的连续三次点头,易曲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看不见他惧怕的脸色,倒像个害羞的刚过门的小媳妇。继而掩唇咳嗽掩饰那笑意,正了正脸色。 心中一转念,如今要怎么办,他不会说话,根本无法问她自己到底是谁。且看这生活环境……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易曲皱皱眉,继而斟酌了一下用词道:“我是你妻子?” 那男人似乎并不明白,茫然着一双眼睛看着易曲,眼眸中虽然还有害怕,却多了许多疑惑。 易曲再皱眉,难道不是?那是什么关系? 又引导了一句:“你是我夫君?” 男人似乎终于明白了,先是点点头接着又开始摇头,眼睛里又开始慢慢浮上惊惧,妻主说,他只不过她买回来的一个通房罢了。 妻主救过他一家人的性命,他什么也不敢求,只是尽心尽力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她的恩情。 易曲忍不住伸手固定住那颗不安分的头,怕他再摇下去纤细的脖子就要摇断了。 “你识不识字?”易曲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看这个生活水平,怎么看也不有到接受教育的机会。 果然他更加瑟缩着,微乎其微的动作着再次僵硬摇了摇头。 他又忍不住想要流泪,自己好像真的什么用也没有,不会说话,又是个丑无盐,还什么都不会。 突然听见易曲惊呼一声:“你有耳洞?!” 易曲嘴角有些抽筋,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古代的男人戴耳环,更何况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虽然说是那对耳环小的几乎要是个耳钉,且缀在这男人白玉般莹润的耳垂上也甚觉漂亮,却让她极不舒服了一阵。 易曲暗叹一声,怎么办,如今连自己这具身体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甚至不明白与眼前这个似乎十分惧怕这身体的男人与现在自己的关系。 她呆坐几秒,终于决定出去看看,到底是来到了一个怎么样的地方。放开固定住那男人的双手,悉悉索索的开始穿衣服,注意到那个男人咬咬唇移开目光的样子,易曲越发的觉得有些不正常。这男人太过害羞孱弱了吧……心里有些不详的预感。 易曲正想着,回头却瞥见那男人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拿着一件女子的外袍正要帮易曲穿上。 易曲一愣,正想拒绝,却在看到那男人似乎是用尽了最大的勇气时,又顿了下来。她微微一笑,伸开手臂,等着他给他穿上。 那人似乎呆住,妻主……她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妻主这样笑过。却终是一回神,颤着替那个似乎变得很奇怪的妻主,拢上衣物。 易曲低头看着面前那男人一瀑如黑长发上端轻小的发旋,心中一笑,为什么连发旋都秀气的跟主人一样。当他为易曲扣上第一颗盘口时,冰凉的指尖不小心掠过易曲的脖颈,易曲忽然浑身一震,几乎要忍不住推开他。 那男人似乎也被易曲的反应吓到了,手一僵。 “没事,你继续。”易曲苦笑,曾经在部队呆过一段日子,让她有些神经质的敏感。 那男人终于继续扣了下去,迅速而熟练。 看着那个埋头在自己胸前认真扣着扣子的男人,忽然心口就泛上来一种陌生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却觉得宁静舒适,心底一片温宁。 易曲并不是个十分恋情之人,爸爸妈妈也算是高干子弟的门当户对婚姻,一直以来都是举案齐眉,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温如开水,也算过的不错。只是在易曲看来,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相对于爱情倒不如说友情多一些。 易曲在这样的家庭氛围影响下也自然就变成了一个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性格,高中毕业后她选择了医科,于是就走上了整日与福尔马林打交道的路,毕业后就留在本地一家医院做了一名医生,因她出生名门且容貌也算美丽,且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做到这种程度实在罕见,一时之间也小有名气,更是引来无数追求者。 易曲只是觉得那些男人无限烦人,把她那从家族中形成的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于是她又多了一个冰山美人的称号。 易曲正回忆着,一晃神,忽然就见那个男人已经走下地去,脸色仍旧苍白,一站立地上就觉得他摇摇欲坠几欲跌倒。 “做什么?”易曲也下了床,她还是记得他身上那一片惨状,这个样子要去哪里? 那男人慌忙跪在地上,昨夜……昨夜……是妻主第一次与他行……行礼,虽然疼的他几乎连死去的心都有了,却……却也终究是要了。今天自己竟然到了现在才起床,早饭……早饭……妻主的早饭。他心中惊惶。 易曲吓了一跳,说真的,从小到大她没有给谁跪下过,在那样的环境里也从未见到过谁向谁下跪过,这一下真把她弄得有些懵。 终于绷着脸,一只手臂拉住那男人,使劲一拉冷声道:“起来。” 这一使力,颇有些吃惊,不知道是因男人太瘦还是……这身体的臂力太大,竟然轻轻一拉,便把男人拉力地面,易曲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个仍旧要往下跪的男人:“我只说一次!” 他双膝软了软,终于被易曲略带了怒意的声音给吓住了,低着头站在原处。 “我只是要问你准备去做什么?”易曲放缓了声音,却不禁有些无力,不会说话她又看不懂手语,简单一些的勉强还能猜出来,难一难就要一头雾水了。 那男人终于比划了一下,易曲蹙眉,不确定的问道:“做饭?” 男人如松了一口气的点点头。 易曲看看他的脸色,本想自告奋勇的说一句,我来吧。 却终是没好意思说出口,难道要她煮泡面?用微波炉热快餐?她朝露个洞的屋顶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只是若让他这样一个病人做这做那,她还真担心马上要准备一副棺材。但也总不能就这么饿着吧? “一起去吧。”易曲想了想,看看有什么再说。男人也不吭声,迈着步子往前走了几部,就在一处停了下来,开始掀开锅盖,易曲瞪着那个黑乎乎的灶台……有些无语。 灶台……她是见过,也用过一次,可是那次似乎是差点把人家灶台前的柴火烧了个干净……还差点酿成火灾。 并且这个灶台与卧室同在一间屋子里,只是当中用一些密密的芦柴编了一道隔墙。灶台前也堆了一堆不多的柴火,那半面墙已经被熏得发黑了。 易曲一时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看着男人从一个几乎已经见底的米缸中,掏了一把米,又从缸里舀了些水慢慢的洗净了,动作有些僵硬,也不知是不是易曲的缘故。 又把米与水一同到了进去,又用一个竹编的放在锅里,上面放了两个黑色的馍一样的东西,又盖上锅盖,绕过易曲坐到灶前,开始生火。若不是他经过易曲身边,易曲清楚的看到他发颤的睫毛与微微绞紧了衣服的双手,真以为他视自己为空气了。 易曲想着刚才那锅里空空落落的样子,与那一小把米和两片馍,她很想问……两个人,够吃吗? 她看着那个坐在一隅努力忽视自己存在,拼命吹火的男人,再看看手足无措完全一副小姐姿态的自己,忽然间就觉得自己活的悲哀了。 易曲往前走了几步,一撩衣服就在那男人的身边坐下来,男人被易曲这个动作吓得差点惊跳起来,撑大眼睛,他不明白今天的妻主到底是怎么了? “……”易曲张一张嘴本想问他些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她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易曲看着灶膛里的大火,相对于借尸还魂恐怕还是失忆之类的事情,更让人好接受。 “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所以觉得有些……呃,怕……”易曲做出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那个“怕”字,连她自己都带了些疑问,她心里真的有这个字吗?…… 男人拿着烧火棍的手忽然僵住,转过一张脸眼睛里盛满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 易曲依旧一脸无面无表情的无辜,与他对视,她发现这男人眉目清秀,若不是左面脸颊那一道伤疤,也算得上十分赏心悦目。 二人良久没有动静,易曲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僵成石像,却见那男人折出一根树枝,在地上慢慢划动,易曲的目光一动不动的随着他的动作,直到他终于大汗淋漓的停住,似乎写这比做粗重活还累上许多。 易曲瞪大眼睛,看着地上歪歪扭扭如一条条支愣着的小棍的字迹,几乎要大叫出声: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转念一想,有些困难的问他:“这是……我的名字?”男人点点头,易曲扶额,一模一样的名字,难道这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你识字?”他明明说不识字的。 男人摇摇头,看来是只会写这两个字了。 “那么,你自己的名字会写吗?”易曲终是忍不住问。 男人还拿着树枝的手一僵,指尖又开始抖动起来。易曲似乎明白了什么,软声安慰道:“如果你还记得怎么写,就写出来让我看看,我决不会怪你。” 男人的头又垂下去一些,手指动了几下,终于加了力道慢慢划拉起来。 一仍旧一笔一划小心翼翼的写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惊坏了了那字。等终于写完了,额间竟细细密密的生出些许汗迹。 “碎心?”这名字……真凄凉。 关于姓名 “姓呢?” 他为难的看着易曲,咬咬唇,最终还是摇头。 易曲看了看他的表情,估计是知道姓什么,却也不会写。 那日里妻主喝了些酒回来,心情似乎很好,一人坐在桌边地下,看到他正抱着一堆柴火要走过去,带着并不清晰的嗓音,拉着他的头发过来,指着地下的几个字:“看,这是我的名字,这两个字是我给你取的,碎心。哈哈哈……你记住了,你永远都只能是我易曲的奴。” 他怔怔的看着那几个字,心口升起来的不知是喜悦还是疼痛,他……有名字了。就算在那个家中,他也不曾有自己的名字,他们都只是杂种杂种的叫他,他本来就不是个应该生在那个家的人。 妻主虽然打自己骂自己,却从来不叫他杂种还给了他名字,他已经很感激了。因此,他硬是生生把那四个字的形状刻在了脑子里,每日里就那么认真的写着,写着写着,他会觉得他已经是一个人了,一个可以有自己名字的人。 “谁给你取的名字?”颇带了一些风尘味,却也没有脂粉浓香的意思,只是这已经太过悲凉了些。 见男人直直的看着自己,她指指自己:“我?” 然后又悻悻起来,这具身体的灵魂自己也不知道跑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偏偏要留自己从这一团乱麻中找个头绪,不过倒没有想到,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识字的。 易曲沉吟了一会儿,问他:“这个名字太过悲凉,我重新给你改个名字。”易曲这个有些许自我中心惯了的人,甚至不晓得要问别人愿不愿意。 顿了一刻才又接上一句:“好不好?” 男人点点头,何来不好,她是他的妻主,她说的总是对的。 “嗯……那就叫醉心吧?”易曲想了一回,抬头征询他的意见。指温笙歌尽,一曲能醉心。音字差不多,这样听起来起码舒服些。 男人没有眼中不见喜悦也不见反对,应该……算是默允吧。 “我与你是夫妻?就是已经拜堂了的那种?”易曲忽然想起刚才自己的问话方式或许有些不对。 他犹豫着终是点点头,一边抬眼瞧去这个忽然之间变得不一样的妻主。她说她忘记了,那么这么说她应该……不会生气吧?他们也确实是拜了堂的,虽然没有一个宾客。 易曲一呆,真的……就这么结婚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一片平静…… 还待要问,却见他微微不安的动了动,易曲愣愣,看他似乎要站起来的样子,又因自己一直坐在他旁边不敢稍动,立刻站立起来。 只见他从易曲旁边轻轻绕过去,如一片轻盈的空气,似乎要把一切存在感都要抹去。 手里端着一瓢水,抽出几根仍旧烧的旺盛的柴火,把水浇了上去放在一旁。灶间还留着一些烧的通红的余烬碳末,易曲不明所以的看着。 “好了?”易曲瞟了一眼灶里还剩落的几根通红的柴火,不明白为什么不全都熄掉。 他的牙齿紧紧抵在下唇,嘴角看起来有些紧抿,摇摇头。 易曲忽然想起来,她曾经跟着一些修铁路的工人到过一处遥远的施工处,那个时侯的早饭是施工之后回来再吃,于是那些工人总是在一起床便熬粥,等走的时候总是撤去炉灶间一半的干柴,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香香软软的米粥。易曲也曾问过,据说是这样既省柴火又能熬出好米粥。 易曲赞叹的眼神扫过醉心,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苗子。反观自己,简直就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 醉心似乎被她直露的目光看得有些怕,禁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易曲见他身子并不舒适却还在忙忙碌碌,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不禁有些泄气。 醉心站在那里良久,却不见妻主有任何再有什么吩咐,终于鼓起勇气往外迈了一步,她……总应该还记得要吃饭吧。 易曲正在凝神思考,一抬头醉心已经出了门去。易曲也顾不得衣服是否会脏,半靠在墙边,揉揉眉间,日后的生计也会是个大问题。自己用来吃饭的本事,怕是没什么用场,难道要去应征仵作……易曲抖了抖,也出得房间来。 却看见醉心已经收拾了一堆衣物放在一个大木盆之中,出了门去。 易曲正待喊他,他却已经是转了门往右边去了。 易曲走之门前,这一看却惊呆了,眼前是一片一片的如玉翠绿迎面扑来,还点缀着几株淡粉色的花枝,颇有几分入画之美感。空气里似乎还流动着花草的香甜气息。不远处有并不高的蜿蜒小山,却甚觉可爱舒适。那小山之下有一片水塘,几只低飞的鸟偶尔掠过湖面,真觉动静皆宜。 即使易曲跑过许多山水名胜,也从来未曾遇到过这样让她这样惊艳的风景。 却也不敢在贪看,追着醉心的脚步,她一眼便瞧见那瘦弱苍白的人,正在一处缓流的小溪边费力的敲打着衣物。 易曲一皱眉,看这风景这时差不多应该是四月末左右的时间,河水虽然不凉,但是他那副俨然风一吹就倒的冰冷身子,做这么粗重的活也怕会落下什么病根。 易曲走到他的身旁,一手按住他:“你回去歇着吧,我来。” 他遽然睁大清亮的眸子,似乎没有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 “怎么,不相信我?”她虽然不会做菜,洗衣服还是会的,好歹她过了六年的寄宿生活,洗衣服已经娴熟到速度可媲美洗衣机了。 不……不是,只是……她一夜之间变得太多,他觉得害怕。却又不知道怕什么,这样的……不是很好吗? 在他呆愣的时候,易曲已经抢过他手里的衣物,骤然展开一看,却是昨晚那条被蹂躏的面目全非床单,她嘴角一抽,还真是……激烈。易曲眼角斜过仍然状况外的醉心,看到他一直只有苍白绝望的脸上,忽然浮起一阵淡淡的红晕。 易曲只觉得心念一动,唇角也不自觉的勾了一勾。 易曲在眼角瞥到床单上那一抹暗红的时候,觉得自己有些黑线。那血迹肯定不是自己的,看那位置……应该是他的那里。 糟了……忘了上药,难道他不知道疼?却也不好多问,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慢慢收拾着木桶里的衣物。 不过,这皂荚真他妈难用…… 醉心在一旁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忽然眼中又即将漫上一股泪意,若是连这些都用不着他做,他……他还有什么用? 易曲正与那些脏衣服做着斗争,忽然觉得旁边没了声息,虽然本来就没有声息,但是她确实能感受到那种微妙的不同,这一抬头,正见一颗泪珠“啪”的一声砸在溪水里。 易曲放下那木棍与衣服,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男人,没法说话不能交流,她实在不能理解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甚至此刻连他为什么哭都不知道。 “回家!”易曲忽然觉得一股邪火窜上来,这种无力感让她心里如压着一块巨石,她算第一次知道拿一个人没办法是什么感觉了。 连衣服木盆忘记拿了,拖着醉心就打算拎着他往回走。 醉心眼神惊惧,易曲越发生气,看看看看,又是这种眼神,如果骂他打他虐待他,他这么害怕也还说的过去,为什么她帮忙洗个衣服也能洗出他的眼泪来。 醉心喉咙中又发出那种细小微弱的闷哼声,弱弱的如受伤的猫叫声,就这么一声如猫爪子一般挠在易曲的心上,挠的她疼也不是气也不是。最终还是放开了他,眉间紧缩。 正在二人在这里一个兀自生自己的气,一个不停地掉眼泪时。 忽然间一个尖细的男声传来:“哎呦,易曲,你家那个小杂种又惹你了?”易曲抬眼看过去,却是一个长的很漂亮的男人,难道这里的男人都这般纤细漂亮?不过他那高高的肚子与那纤细的身形实在是不和谐。不只是不和谐甚至有些诡异。 “小杂种?”易曲皱皱眉。 “可不是吗?你忘了他是他爹和林家那女人偷偷剩下的野种?这青葵村那个不知哪个不晓。”那男人不屑的指着醉心。 不等易曲想明白,就见那男人抚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刻薄的微笑:“啧啧,我说易曲,你都娶他进门这么久了,还没个动静,不会是个石货吧?哈哈哈……” “滚!”易曲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声音森冷的似乎要嗜血啖肉一般。 那男人先是一惊,立刻又扬起头:“本来就是,指不定他还克父克妻呢,你……啊” 这一声不仅吓住了那男人,也让本来一直颤着身子的醉心呆住了。那个男人捂住脸上清晰可见的指印,眼中的惊惧由然而见。 他有些木木的看向易曲,易曲已经甩了甩手,冷着一张脸:“他叫醉心。”再不多说。 易曲面色冷厉,转头看向醉心时,稍稍缓和了一下脸色:“跟我回去,看看身上要不要上药。” 自己转身拿了东西,不再看那嚣张刻薄的男人,实在不想跟这个男人多费一句话,对着醉心道:“还不快走?” 醉心紧紧跟上两步,经过刚才那个男人之时,连呼吸都小心的压抑着,深埋着头加快了脚步跟着易曲。 走了一会儿,终于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前面明显放慢了脚步的妻主。 她……她是怎么了?平日里……平日里她是绝不会管的,有时……有时还会跟着他们一起笑,一起说的。 他的妻主其实是这方圆十几里长的最俊的人,她身上还有些富贵气,总觉得不像一般人家的子弟。他虽然从不敢和别人靠近,却也能在插秧洗衣时偷听到些别人的议论。 以前他是从不想这些的,可不知为何……不知为何,刚才在那湖边他竟然觉得妻主真的很俊。还有……还有今天早上的笑容,他觉得真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他又咬了咬嘴唇,不自觉的摸上脸上那一条伤疤,眼神又淡下去,这样……他岂不是与妻主隔的更远了。 分食的白粥 易曲把东西往门旁一放,等会儿再晾上去。 “有没有可以治刮伤之类的药膏?” 醉心摇摇头,他们这种人家哪有那个闲钱去置备这东西,易曲又禁不住蹙眉。真是为难这对夫妻能还算健康的活到现在。 易曲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一番,虽然苍白羸弱也不像忍痛的表情。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算了,先吃饭吧。”易曲思量着,这里山水极佳,且山虽不大,密林中总该有些药草之类的,等吃完饭再去看看吧。 醉心一听这话就慌忙着走进了里屋,易曲也不跟着去,免得他不自在,一边坐在桌边思量着以后的生计,按理说,这里接山连水,鱼虾水产应该不会差,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这么穷。 且她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周遭,也凌乱的散落着十几户人家,而这座小窝棚坐落在最西边,相对于其他几乎来说,几乎属于一个孤立的状态。 正想着,醉心已经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白米粥出来,放在了易曲面前,不一刻又端来两个茆珊图钙螂缱斩涞糜行┓1t; “你去哪?”易曲腹中确实有些饥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粥引得她竟觉得食欲大动。 醉心咬咬唇,指指厨房。 “吃饭?” 他点点头。 “那就坐下来一起用吧?”一个吃饭总嫌冷清,她宁愿一人对着一个偌大的实验室,研究人体模型研究福尔马林里的秘密,却绝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坐下来吃饭。即使她自己很少说话,也愿意听别人一边说话一边吃饭。 更何况若连夫妻都不坐在一起吃饭,还有什么道理。 醉心僵立,半晌不动,不……不用……不用了,他想拒绝,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敢稍动一下。 易曲站起身来,拉了一张凳子,压着他的双肩坐了下来,把一碗白粥推到他面前:“吃。” 她自己站起身来,却见锅中也只余下一些汤水,那一些煮尽的米尽数都盛到她的碗里了。易曲拿了个缺了边的粗碗,盛了一些汤水,端着就出了厨房。 一出来就见那人一直紧紧绞着一身褴褛衣衫,易曲放下碗:“怎么不吃?” 自己已经毫不介意的端着米汤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深埋着头的醉心,把他的手从紧紧揪住的衣服上拽了下来。手里的筷子塞到他手里:“难道要我喂你?” 醉心一颤,被易曲强行塞进筷子的手一紧,慢慢的移了手,头越发的低了。 当脸埋的和碗边快齐平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抬头偷偷瞧着变得越发奇怪的妻主。却不想她正一边喝着粥一边嘴角凝着笑意,直直的看着自己。 易曲看着那个男人,时不时偷溜过来的目光,忍不住失笑看他。哪知他却被她的笑意吓得手一抖,易曲只好收回视线,相处之道漫漫而修远啊。 于是等易曲一碗无米之粥喝完了,醉心仍旧拿着筷子没有动一口。 他知道……妻主这样并不会饱,可是他从来不能违背妻主的意思,心中跳了几跳,咬了唇鼓足勇气,端起自己面前那碗白粥,伸出手,往易曲面前的碗靠过去。 易曲并不打断他,难得他有不在自己命令下主动的时候。却见他把那一碗粥,往易曲面前的碗里一倾。 易曲刚想阻止,他已经停下来了。 易曲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大半碗白粥,愣了半天,竟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许久才回过神来,声音里有些难辨的情绪:“吃吧。”自己也低头用筷子搅着那大半碗粥,一阵热气漫上来,氤氲温暖了她的整颗心。原来自己并不是不在意那种温暖,只是把它深埋在心底,不愿意翻出来让自己变得软弱罢了。 如今这一碗分食的白粥,竟将她二十多年筑起的围墙烫融粉碎。 她轻轻嘬了一口,觉得从未吃过这般让她香甜的粥,嘴角扬起笑意,看着那个畏缩怯懦的男人终于开始秀气而拘谨的用粥,忽然就觉得安宁了。 最终易曲也没有吃完那碗粥,而是以倒掉的威胁手段逼着醉心吃了。又把两个黑色的馍强硬着逼他吃了下去,他那样的身子骨,易曲真怕一阵风过来,她还要找个秤砣来压着他。 一顿沉默却安宁的饭用完,醉心立刻站起来要收拾碗筷。易曲按住他,问到:“你姓林?” 林醉心眼角跳了一下,点点头。 易曲咬了咬牙:“你……是你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有些困难。 醉心即刻眼眶一红,又微弱的点点头。 易曲立刻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醉心吓了一跳,一只手慌忙抚上易曲的后背,慢慢轻轻的动作温柔而细致,易曲也终于停止了咳嗽。苦笑,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从看到醉心柔弱纤细与种种表现还有刚刚那个耸着肚腹的男人开始,易曲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有些诡异。如今她总算知道这诡异的感觉是什么,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会生孩子。 易曲朝醉心摇摇头,示意他不用拍了。 易曲就靠着这一问一点头,了解这里是个女子为尊的世界,男人生孩子绣花煮饭,女子外出劳作出仕做官考功名。 …… 醉心见易曲不再问他,弯腰收拾好碗筷,易曲挡住他的手:“我来吧。” 她不等醉心反应过来,已经端着碗筷进了里面。等洗好了的时候,那一盆衣服床单已经都晾在了屋外的绳上。易曲摇摇头,还真是闲不住。 却不见了醉心,又不知道去哪里忙活了。 易曲站在门前看着不远之处碧波荡漾的一片湖泊,微微眯起眼睛,这里的景致只缺了几点桃花,不然真如世外桃源一般了。 只是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易曲掩上门,顺着一条明显是被人踩出来的小道,不自觉走了过去。慢慢走了一阵,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片的芦苇荡,一整片春末夏初的初阳镀在青碧的芦苇叶之上,更显得翠绿无比。偶尔有有一两只青白的鸟飞过。 易曲正想从那苇荡里穿过去,却不想视线一转,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那芦苇荡之旁连着的一片片的稻田,已经是月末了,几乎家家的稻田都已经插上了水稻,只有醉心站立的一块地方还只是稀稀落落的站立着一小片。 易曲 一曲醉心 (女尊)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2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2部分阅读 轻轻的转过身去,从田埂上悄悄的走了过去,站在那个仍然没有发觉自己到来的男人侧后,看着早上的阳光在他那张白皙瘦削的脸上,映照出些许血色,额间微微冒出汗珠,紧咬着下唇,将手中的秧苗一棵棵的点入水中,速度快而整齐。易曲发现这男人似乎特别喜欢咬嘴唇,却并不觉得做作而觉可爱。 醉心一边快速的点动着一边往后退,这时才反应过来旁边的田垄上竟有一个人站着,怔怔的抬头一看,却是吓得呆了,妻……妻主? 易曲已经是脱了鞋子,下去了水田里,自顾自的拿起一把秧苗,站在醉心的旁边,也不说话低头动作起来。醉心傻傻的看着易曲,愣了许久才低下身子。 只是又忍不住偷偷溜出视线去瞧瞧那变得很奇怪的妻主。 易曲嘴角扬起笑意,她发现一个男人这般略带着羞涩偷偷打量自己十分可爱。说起来易曲会插秧,完全是易爸爸一次忽然生出的美其名曰的体验生活,放任她在乡下住了整整三个月。虽然有些生疏了,却也还过得去。 易曲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醉心,只怕这已经渐渐开始热烈的阳光会让他不舒服,还好,也只是额间出了一些汗水,脸被晒得红彤彤的,倒还添了几分血色。 过了一会儿,易曲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抬头看看日头,已经是将近中午的样子。 “回去吧?”易曲看了看身后还剩下的并不多的空地:“等下午的时候我来补上。” 醉心似乎有些为难的看着手里剩下的秧苗,易曲想了想,走过去拿了他手里的秧苗:“这些我来,你回去做饭吧。”这日头晒得,她怕他再下去中暑。 醉心本还想“说”些什么,听到易曲让他回去做饭,也就不争辩了。 抿了抿唇,朝上走去,易曲一弯腰正准备把剩下的秧苗插完,却不想一低头立刻看见水中有一缕暗红的血丝。 易曲呆了一呆。 “站着别动。”她朝正趟着浅浅的水往上走的醉心喊道,即刻扔下秧苗。 走了几步眸色愈发暗沉,水中荡着的一缕缕淡淡的血丝,竟延了很长一段。醉心听到易曲的话,立刻背对着她僵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易曲走过去,一手揽上他的腰另一手揽住膝弯,立刻把他抱离了水面。一抱之下,易曲得出一个结论:嗯,很轻……快速几步上了田头。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醉心本能的要尖叫,却喉咙中也只能发出呜呜的细小脆弱的声音。一双手不敢稍触到易曲一分,双手僵直的握在胸前。 易曲抱着他,把他放坐在一棵大树下,蹲在他面前,执起他的一只脚。果然,一双纤白如玉的足上,有着一个不算小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划破了。 他自己似乎也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在惊诧何时被扎破了。又偷偷看了一眼易曲的表情,见她面色难看,又禁不住一颤咬咬唇,垂下头。 猜来猜去 难道他自己竟不晓得疼?易曲只觉得无力,本来又气又疼的怒气见他那样子全都变成心疼了。 易曲握住醉心的手一僵,心疼?! 她自己也愣了一会儿,终是站起身来:“先坐着。”醉心本就不敢动弹,点点头。 看着妻主渐渐离开的背影,醉心忽然觉得心慌起来。他紧紧咬住下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疼,疼得他几乎要掉下泪来。 为什么觉得越来越害怕,难道妻主真的发现自己再没有用处,不再要他了吗?那……那么这半日忽然对自己这样好,是为了扔掉他吗? 可是……他……他早已经无处可去了。 “哭什么?”易曲迅速的采了些药草回来,就见醉心泪眼模糊的哽咽着,却因为不能说话,只是从喉管里发出一声声断续的吸气声。 易曲忙蹲下来:“很痛?”一手帮他擦了脸上的泪迹,一边皱着眉看着那伤口,还好伤的不算深。易曲正准备起身弄些干净的水帮他洗净伤口。 正要起身,却不想一只苍白细瘦的手突然伸过来,紧紧抓住她的袖口。 易曲一愣继而柔声道:“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 却不想他抓得更紧了,眼睛里蓄满了泪,易曲就这么愣愣的盯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又不会心灵感应,怎么会想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看他颤抖着一脸惊惧的样子,忍不住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叹了口气:“那我抱着你过去总行了吧?” 知道他不会回答,也就不管他的反应,径自抱着他站起来,走到一处清亮干净的水边,说起来,这真像一个的水池小溪到处都是,各种人工的天然的渠道错综复杂,这种良好的自然环境无论如何只要稍稍勤快一些,便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如今她那个家破败十分,再看眼前这个男人又异常的吃苦耐劳,易曲不禁又想要扶额,看来这具身体原来绝对是个十足的败家子。 用清水洗净了伤口,易曲又放了那草到口中咀嚼了一番,微微皱眉忍住那怪异苦涩的味道,把嚼碎了的草末附在他的伤口之处,又从醉心怀中摸出一块手帕,紧紧地绑系在醉心的脚上。 她看着一眼,松了口气,只要不感染发炎就好了。却不想这些伤在乡下人来看,已经习以为常了,顶多就是用泥巴摁一下,等不流血了,继续下地,从没见有谁这样郑重其事的。 醉心呆呆看着妻主利落的动作和已经脚背上打了一个结的手帕,回过神来时,易曲已经嘱咐他好好待一会儿,等把那一小把秧苗插完了就一起回去。 于是,等易曲三四分钟之内迅速的解决战斗之后,回到那里,看到就是这样一幅情景:那男人面上呆茫。眼睫氲湿,一手小心的捧着易曲刚刚才给他邦上的手帕,一手紧紧摁住敷着药草的伤口。 易曲长久的怔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忽然蹲下身子,直直的凝视着他,拿下他手中的手帕,口气中却多了一些冷意:“你对我不满意?” 这么说着,又迅速的拿开他的手,把手帕绑回去。 醉心一抖,易曲一抬头,看看他又要湿润的眼眶,眉一蹙:“不许哭。” 他一听这话,眼泪倒是收回去了,嘴唇却又抖动起来。 他只是想说,这条手帕是她最珍爱的一件东西,他常见她拿着看着思着,有一次,他见她不小心落在床边,又见上面带了些污秽,就拿去洗了,她却从外面冲回来,神情里带着惊惶不停地在床边翻找着,似乎像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直到他把那条手帕从拿给她,她朝他狠命的甩过一巴掌,冲着他骂了一顿才又视如珍宝的揣进怀里出去了。 易曲总算又重新包扎好,抬头又见到抖动的嘴唇与惊惧和不解的眼神,认命的闭闭眼,深吁一口气,根本就无法沟通。不知道他怕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更不知道如果像这样永远只有她一个人说话他什么时候才能不怕她。 易曲想了想,脑中一闪,抿了抿唇,下了决心一般,郑重说道:“我教你识字吧。”总不能一直就这样猜来猜去还才不明白吧。 就见那个男人忽然之间就睁圆了眼睛,连呼吸也快忘了,似乎没听懂易曲再说什么。 易曲看着他一直的惊怕忽然变成惊诧的神情,且眼睛圆睁,连一直紧闭的双唇都微微开启,就这么直直的呆看着自己,连眼睛都忘了眨。 易曲忽然就笑了出来:“怎么?不想学?那算了。”作势要站起来。 只见袖子上一紧,那个男人连忙摇头,连一直以来对易曲的害怕都忘了,抓住易曲衣物的手指节都泛白起来,易曲甚至能感受到他抓住自己手臂下的肉都有些微微有些疼。 易曲挑眉,这反应也太激烈了一些吧,连对她习惯性的敬而远之畏畏缩缩都忘了?甚至一双眼睛中还含着……期待,或者说是勇敢? 或许吧,对他来说,这恐怕真是他做的第一件勇敢的事了。 易曲伸出一手握住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略凉的手:“不怕我了?”却见他眸中一颤,眼睫渐渐又垂下来,手指微微抖动,似乎又有爬回自己龟壳中的打算。 易曲却视而不见,只是并没有放开他打算退缩的手,只是拍拍他的头:“回去吧,我晚间的时候再教你识字。”自己站起身来,看了看不远之处那个小草屋,眉间跳了跳,如果说野外生存什么的还真难不倒她,但是这对着锅灶做饭食,还真是……太难为她了。 如今怎么办?一个伤员一个做饭无能,自己还好些,什么样粗糙的都能对付,地下这个,看就知道营养不良,再一直按早上的吃法,不久他就可以化作一阵青烟了。 二人一路慢行回到家中,醉心一直走入灶间,易曲却一把将他从灶口提了过来,安置在床上:“行了,午饭我来想办法。”说完就出去了。 醉心见易曲出了门去,自己愣了一会儿,慢慢从床上站起来,目光凝视着脚上那一方手帕,嘴角忽然凝上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妻主…… 他咬咬唇,挪开脚步,走到厨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淘了两把米放入锅里,又蹒跚着走到一处,从篮子里捡了些昨天摘的野菜。 那些野菜看起来碧绿莹润、色泽鲜亮,倒也不错。 过了近小半个时辰,醉心终于呼出一口气,准备去寻妻主吃饭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易曲的声音:“醉心?” 他吓了一跳,急忙从隔着的篱笆墙过来,却见他的妻主一身粗布衣裳湿的透了,手中却提着两尾金鲤,眉目间有笑意,却又带着些狼狈的尴尬。 他眼角微微一抖,刚想过去找见干净衣服,却还没来得及走动,就见她眉头一蹙,把那两尾还不停地扑棱的鱼往地下一放,急急往自己走过来,脸上带了一些阴沉。 醉心心中一颤,她……是生气吗? 他一闭眼睛,不再敢看易曲的表情,他知道这样的表情是生气,以前……总是会挨打的。可是,以前已经不是受惯了的吗?这次……却又为什么突然觉得害怕,左边胸口像扎了一根刺一样的疼。 “怎么下床来了?”良久,耳边却响起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好……好温柔。 醉心偷眼看去,却见妻主的脸上仍旧带着些怒意,却更多的蒙上一层无奈,直直盯着自己脸庞的眼睛里的神态,却让他觉得心中如被烧起来暖的手足无措。 忽然见她吸了吸鼻子,放开了他走向锅灶,不一会儿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好香。” 醉心咬了咬唇,忽然无声的笑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收起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见妻主转身出来,脸上带了一层笑意,望着自己笑了一笑:“是我大意了,折腾了这么久,都没顾及到你的身体。” 易曲心中略略有些尴尬,幸亏自己水性好,刚才在田边之时见有许多错杂的水渠,又想那芦苇荡里最是产鱼虾丰富之地,再说看醉心的身子也需要些营养了,果然,那里水草肥美,捉些活鱼实在容易。 只是看着那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易曲便能明白原来这个身体也绝对是个四肢不勤的人,真怀疑她在没有娶到醉心之前是怎么没被饿死的。 醉心愣愣许久,才明白易曲说的话,连忙摇头。 易曲一笑:“能帮我烧个火吗?” 醉心点点头,就要走回去。易曲拦住他:“先歇一会儿,等我把它们弄干净了。”一手指着那还在地上跳动两尾的鱼。 易曲正要拿着鱼出去处理了,却不想醉心却突然走过来,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戳了戳其中一只鱼半张半合的鱼鳃,易曲讶然,侧身看他。 只见他额间突然出了一些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有些发红,面上的表情十分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你要?”易曲拿起他触碰过的那尾金鲤,疑惑的递给他。 不是…… 醉心慌忙摇头,这种金鲤很值钱,若是……若是拿去卖,可以得到不少银钱。这样……可以买不少米。 易曲疑惑的看他,见他又摇头,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沉吟了一下,又看他试着问道:“你不喜欢吃鱼?”易曲扼腕,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好,唯独对做鱼……十分精通。他竟然不喜欢吃鱼,真是让她有些挫败。 醉心瞧见易曲脸上突然变得暗淡的神色,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心里忽然觉得慌张起来。 一时竟顾不得平日里对易曲的害怕之心,拉着易曲的袖子摇了一摇,又慌忙摇摇头,不等易曲反应,又慌忙跑进厨房里。 易曲的心还没来得及随着他走路的速度颤颤,就见他在厨房里一小阵的悉悉索索之后,端着一盆水走到易曲面前,把一盆水放在易曲面前之后,又展开手心,赫然躺着的是一个钱袋。 易曲蹙眉,什么意思? 只见他把钱袋里的十几枚铜钱放在易曲手中,就把其中一尾金鲤抱进盆里,然后又红着脸带着些期待又有些畏缩的眼神看着易曲的表情。 易曲愣愣看着手中的钱袋,又看看那个突然变得胆大的男人,哭笑不得的试探道:“你要向我买它?” 醉心也楞了一下……连摇头都变的呆滞了。 绝望的回忆 易曲握了握手中的钱袋,心念一动:“你是说很值钱……要卖它?” 醉心脸上一喜,猛的点头。 易曲一哂,亏他竟能想出这么奇怪的表达方式,更诡异的是自己竟然懂了。 妻主……妻主明白他“说”的。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强烈的跳动起来,喉咙之中却一阵抽痛,眼中几乎又要溢出眼泪。 他忽然觉得什么也不怕,妻主能听得懂自己说的话,有一个人知道他会说话,他可以说话。不管受多少罪吃多少苦,他……他也总觉得值了。他几乎要被弄得有些眩晕。 “你冷?”易曲发现那个男人紧紧闭合的牙关竟然开始打颤,呼吸都开始有些颤抖。 也顾不得两个人手上都沾着鱼身上的粘液,一只握住醉心的,果然有些凉意,正要站起身来,拿件衣服帮他披上。却不想他摇摇头,竟朝自己绽开一个笑容。 似乎从那一双澄澈如秋水般的眼眸深处都凝聚着一种笑意。连脸颊旁边那一道狭长的疤也变得生动起来。易曲愣愣,却觉得自己心中柔软。 这男人……光是从他身上的伤疤来看,就一定经历了许多苦难,却不想他还能保留着这样一双清明如水的眼睛,对“她”这个估计也没少给他伤害的人,竟也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只因为自己试着去听。 易曲敛了敛睫毛,抬起头也是一个温柔的笑容:“先坐着吧。外面还有,这两条就先留着吧。” 说完就站起来去处理那几条鱼来,收拾好了一切,又看了看他脚上的伤口,似乎没什么大碍,才又扶着他在灶口坐好了。 其实易曲做菜虽然不是特别好吃,但也能差强人意过得去。也常常因一些手术,回到家里根本无力再自己做饭,平日里只是叫些外卖用微波炉热一下对付着,偶尔馋了,就跑回老家去蹭一顿。 其实易曲会做鱼,完全是受家族遗传,易曲的爷爷爱吃鱼,因此易曲的奶奶就是个做鱼高手,能做出一桌的鱼肉全席且全然不会重复;受易曲爷爷的影响,易曲爸爸也爱吃鱼,易妈妈也是个做鱼高手;受易曲爸爸的影响,易曲也爱吃鱼,只是她没有爷爷和爸爸那么好命,只能自力更生,一来二去倒也得了真传。 易曲看着低沉黑矮的灶台,倒了了些热油进去放了几片已经有些皱巴的姜片还有几片白冰糖进去,又嘱咐了一声:“火小一些。”约摸两分钟把鱼翻了一面大约又煎了两分钟,又加了些水,把所有的准备好的材料调了适量,全都放进去。 易曲把锅盖盖上,抬头正好遇上醉心从烟囱台后投来的目光,笑了笑。 又走下来坐到醉心身边,他却缩了缩,易曲有些僵,怎么才一会儿就又缩回去了。却也不说话,只是揉了揉眉间,脑子里仍是一团乱麻,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这里是女子为天的社会,她必然就要挑起一份责任来,虽然这日子也勉强撑的下去,但也不能就这么过着,家里没有些余存的钱,有个灾病什么的,根本就没法撑下来。自己虽然是个外科医生,懂些病理,却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易曲正在这厢烦恼着,忽然觉得背后传来一阵轻柔的力道,却是醉心咬着唇,担心的正揉着自己的后肩。易曲吁了一口气,明天去集市里看看吧,或许能找到什么可以赚钱的工作。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易曲抬抬头,拉下他不停地为自己抚揉的手,站起身来:“好了,我们吃饭吧。”顺便也拉着他站了起来。 一人碗中只有小半碗的米饭,桌上摆放着一盘鱼和一盘野菜,易曲拿着筷子压在醉心手里,夹了一块鱼肉,确定没有细刺之后,放到醉心碗里:“试试看好不好吃?” 醉心低下头,却并不动筷子,易曲看了他一会儿:“真的不喜欢吃?” 没有回应。 易曲放下筷子:“怎么了?”却也不敢稍露一些波动的语气,只怕他说不定又会瑟缩起来。 还是没有回应,虽说这男人的确让人心疼,可是这样子实在让她不知该如何应付。易曲正要皱眉,却见他低垂着扑闪的睫毛上,又氲湿了一片。 握着筷子的手却颤抖了起来,慢慢伸到碗中,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夹起那块鱼肉,在易曲的注视下颤着嘴唇,张开嘴把鱼肉含了下去。 易曲松了一口气,怎么吃个饭都弄得像个临刑一般,自己也夹了一筷子野菜,嚼了一口,眯起眼睛满足的叹了口气:“好吃。” 正要问醉心味道如何,一抬眼却看见一滴泪珠从低垂着的脸上砸下来,易曲一愣,怎么又哭了? 易曲抬起他的脸:“又怎么了?” 他慌忙摇头,眼泪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妻主……为了自己做菜,从来……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过,口中那香甜的味道却呛的整颗心如烧起来一般。 醉心终于忍住泪意,颤着筷子为易曲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又添了一筷子菜蔬之后,又迅速的自己埋头到碗里,小口小口的吃起白饭。 易曲无奈的看着他活着眼泪吃饭,不敢抬头看她的样子,决定明天就教他识字,这样下去永远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无声叹了口气,又夹了块鱼肉到他碗里:“慢慢吃,多吃些。”他实在是太瘦了,易曲坐在他侧旁边打量着他瘦削到几近让她觉得尖的可以扎人的下巴,又瞄了一眼他白却有些深陷的脸颊,下决心无论如何也得给补出个人样来,幸好她懂得些营养膳食的搭配。 醉心肩膀一颤,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易曲却也看见了,嘴角勾起笑意,一举向那盘已经抓住她的胃野菜进攻,醉心几乎很少动筷子夹菜,易曲也只好见他慢慢吃完一点又往他碗里放一点。 自己也不敢吃得太快,就怕自己一放筷子,他就也决不再吃了。 直到一条鱼几乎快变成鱼骨,易曲最后一筷子夹到他碗里的时候,才见他忽然可怜兮兮的抬起头,并捂住碗摇头。实在是再也吃不下了。 易曲一笑,把筷子收回来放入自己口中:“吃饱了?” 点头。 又见易曲也吃完了放下筷子,就要收拾碗筷。 易曲拉着他又坐下来:“不急。”她觉得应该谈谈。 “你怕我?”易曲直直盯着他。 醉心一颤,脸上突然浮起一层早上的时候易曲见到的那种惊惧的神色。浑身又开始颤抖连嘴唇都苍白哆嗦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可怕地经历。 易曲几乎以为他脸色苍白透明的要晕厥过去,却不想他却颤着身体略有虚弱的摇了摇头。 他不怕的,除了妻主那么对他的时候他感到痛的想要再也不醒过来,其余的时候他只是偷偷的看着妻主的身影就觉得心里欢喜。毕竟……毕竟他有了名字,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活着的人,他并不害怕,真的不怕。 易曲有些怔忪,原以为他就算不点头也不会回答,却不想他竟然说不怕。 易曲想到早上醒过来时他身上的那些旧伤新疤,眉间跳了一跳,放软了语气:“以后我不会再打你。” 没……没关系的,只要妻主你不要再赶我出去。 他心中一凉,又想起那次的妻主,她好像也是说了一句“以后不会再打你了”,下一句就是“你滚吧”,就把自己赶出了家门,无论自己怎样哀求怎样哭,她只是不耐烦的打他踢他,让他滚,说看到他就烦。后来他一人迷迷糊糊之间竟爬到山崖之上,看着脚下人家燃起的炊烟,他从没有这样绝望过,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会关心,他早就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后来他似乎晕过去了,又似乎有人救了自己,第二天醒过来时却仍旧是一个人躺在山崖边。 他茫茫然走下山来,过了一段却发现自己又站在妻主门前,正要转身逃走,却不想正看见开门出来的妻主,他浑身发抖,只怕……只怕……却不想她只是哼了一声,只说了一声:“快点去做饭。”那一刻他几乎又要哭出来,他又可以留下来了吗?这世上还有他一个容身之处。 易曲本是想安慰他,却不想这一句话正勾起了让他近乎绝望的回忆。 却见他突然跪坐下来,还没有收尽的眼泪又落下来,脸上露出绝望到灰白的神色,张着唇不停地说着什么,喉间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却因为发不出声音而更显得绝望的让人心惊。 易曲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句让他突然生出这样的反应,急忙蹲下来,看着他的唇形把他半搂在怀里:“不要急,慢慢说。” 醉心却已经如听不见一般,只是紧紧抓着易曲的衣服,嘶声哭着。 易曲一只手也不自觉的掐进掌心,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搂着他,一边只能重复的念着怎么了,一边仔细看着他的唇形。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曲终于从他绝望神情与颤抖的嘴唇里读出了五个字:“不要赶我走。” 易曲只觉得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只手半靠在他的脸侧,逼着他凝视自己一字一顿咬着牙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 凉凉夜 醉心似乎是还没有从梦魇中醒过来一样,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易曲,易曲也这么直直的看着他,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没有要赶你走。”“你走了,谁给我做饭?”“我连灶都不会用。”“以后也不会赶你走。”…… 易曲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直的盯着醉心的表情。 许久,醉心颤着的身体终于在易曲的怀里归于平静,怔怔看着易曲良久,嘴角却忽然扯出一抹笑容来,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妻主说不会赶他走,以后……以后也不会,他说他走了,她不会做饭不会用灶。 易曲愣着看他从地上突然坐起来,慌慌张张的突然冲到厨房去,愣着跟过去,就见他在灶台门坐了下去,点燃了火折。 易曲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奇怪的行为,直到他开始慌慌张张的已经点起了火,易曲才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熄了火:“做什么?” 醉心抬头看她,你说……你说因为我会用灶会做饭才留我的,我……我只会这些,我现在就做,你不要赶我走。 易曲皱着眉看他,细细回想自己说的话,良久,几乎要呻吟一声,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口气:“我说错了……” 见醉心又要苍白的模样,忙的说道:“不管你会不会做饭,也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也决不会赶你走。”易曲说完也不让他反应就直接在他颈后一按,醉心眼前一黑,易曲一只手迅速的接住他软倒的身子,把他抱了起来。 不折腾了,看着他紧紧闭着的眼睛下一圈乌青与苍白的面容,易曲决定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什么事等醒了再说。 凝视着他苍白的面容,他到底心里受了怎样的伤,明明看起来那么脆弱,却还能笑出那么明媚不做作的笑容。 易曲看了一会,想起上午还有没补完的秧苗,帮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出去了,不论如何也应该找份正式的工作。 易曲补完秧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斜斜,一弯残照更映衬的这水边小镇更添一份诗意,只是此刻易曲也再没有任何感慨的心思,家里还有个人等着她,如果他不在预定的时间醒过来,又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回到家中看到醉心还在床上并未醒过来,看样子实在是太疲倦了,一直以来处于超负荷的劳动状态,若身子再不能好好调理,怕真是要英年早逝了。 易曲四处翻了翻,蹲到灶台前用倒腾良久才生出了火,看着渐渐燃起的火光,心里不禁有些犯怵,其实每次醉心用时她也在一旁留心观看,她本来就不是个笨人,那一次的火灾也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这一番折腾下来居然也勉强烧好了火。最后,她用了些干红薯叶子烧了些稀饭,又切了些腌菜细丝,从头顶挂在梁上的篮子里看到几个茆桑帜昧肆礁龀隼凑袅恕?br /gt; 一切摆弄好了已经快进一个时辰了,这顿饭做的真够久的。 “醉心,起来吃点东西。”易曲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喊他吃饭,一边在他脖颈便轻轻揉了一下,一边拍拍他的脸。 易曲就这么喊了许久,只见他睫毛不停地颤颤,却呼吸平稳没有醒过来的意思。看着他倦极的样子,易曲几乎决定要放弃叫醒他时,却见他倏然张开了眼睛,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易曲。 “醒了就过来吃些饭吧?”易曲问他。 “还是要呆在床上吃?” “不然……继续睡?” …… 易曲叹了口气:“若不然我对天发誓,不管发生什么绝不赶你走。”若说真要走,该走的也是自己。 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轻轻挣扎了一下,易曲扶他起来,他似乎还不能适应过来,易曲也不再说,只是不动声色的引带着他坐到桌边。 过了一会儿,易曲状若无意的道:“明日我要去镇上找份差事,顺便买些书回来教你识字。” 一直茫茫然状态的醉心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秋水莹润的眼睛里满是惊异与不敢置信。 颤了颤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心里早已乱成一团解不开的麻,从……从妻主要了他的身子后,就一切都变的让他想不通。 他不知道为什么妻主会突然变成这样,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 他的天也随着妻主的改变也变得不一样。 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妻主,不会赶他走、听得懂他、还会做菜给他吃的妻主。喜欢到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就觉得胸口疼得厉害。 “要不要一起去?”易曲放下筷子,双手交握凝视着他。 醉心手一抖,脸上有些青白的颜色,在这昏黑的并不明亮的月夜里,更显得脆弱。那里……有被欺辱的记忆,自从跟了妻主,他便几乎再也没出过这青葵村。可是,他好想看看家里的人,还有那个他带大的弟弟…… “一起去吧,我决不让人欺负你。嗯?”那个“嗯”字带着些鼻音,多了些引诱之意。 易曲大概知道他担心些什么,只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怕再这样下去,慢慢的会患上自闭症,她曾见过重度自闭症患者,连她这样做惯了拆肢卸体的人都有些心惊。虽然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热络的人,但是人际关系却处理得不错。人嘛,毕竟还是社会性动物,这就是易曲的处事原则。因此除了那些死缠烂打的男人,她对别人一直都是有礼却并不亲密。 醉心不能应声,易曲溜过去的目光,见他微颤着的指尖在快触到脸上那道疤痕时又迅速的收了回去,易曲一顿,却也只做不知,只怕自己一句话问出来,又勾出他什么回忆。 两人各自带着心思用完了晚饭,收拾完一切,易曲抬头看看,天才刚刚暗下来不久,平日里若忙一些,她还在忙着,这个时侯就睡觉对她来说未免太早了些。一切都要重头适应,哪怕连作息这种事也要改变。 “锅里有热水,洗洗睡吧。我出去走走。”易曲看他,见他沉默便迈出了门槛,帮他掩上门,一个人在屋边转了弯,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凝着不远处在夜色里蜿蜒的峰峦影迹,和天边一轮凄冷残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也有感时伤怀思家悲春的时候。 也不知道爸妈的情况如何,虽说父母严厉,从小并不能和别的孩子一样赖在怀里撒娇,长大后与父母的隔阂并不浅,却也知道父母是爱自己的,自己也是爱着他们的。只是都不愿意去表达,久而久之疏离竟成了一种习惯的相处方式。如今……也不知道那一边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易曲就这么胡思乱想,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才惊觉背后有一片小心翼翼的清浅的呼吸,换了个环境连警觉性都降低了?似乎他已经站了许久了。 易曲回头,果然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后,易曲抱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很瘦,瘦的连肩胛骨都快突出来,然而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却并不显得佝偻,反倒显得挺拔而笔直。 因为背着亮,易曲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双眼睛在清瘦的面容上却映衬的更亮了些,一双被生活打磨了这么久却仍然晶亮的眼睛。 “过来坐吧。”易曲往旁边动了动。 见他不动,易曲看了看他手中的衣服,笑道:“我冷了。” 醉心一咬唇,连忙抱着衣服走了过来,走到易曲身边,正要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却只觉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握上他的手腕,接着就是一阵眩晕,反应过来时已经是坐在妻主的旁边,妻主的一只手还抓在他的手腕上,似乎带了些凉意。 他轻轻挣了挣,示意要给她披上衣服。却不想妻主已经自己接了过去。 下一刻却觉得身上一重,他撑眼看着她,衣……衣服…… “别动,我不冷,你自己身上比较凉。”易曲帮醉心拢了拢衣襟,那只握着醉心的手却一直并没有松开。 醉心觉得自己身上又冷又热,可是与风寒的感觉又不一样,风寒让他难受的只恨不得要晕睡过去,可是这种感觉只是让他觉得心里好热,好暖。 “醉心。”易曲的声音在月色里显得绵长而沉厚。 易曲看着那个立刻又开始浑身僵硬,正襟危坐的男人,低低道:“你是不是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醉心那只没被抓住的手,在听到这句话时已经紧紧抓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苍白的指节因用力已经开始泛青,妻……妻主,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他……真的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没有一个人像妻主一样愿意承认他的存在,她会叫他醉心,她会听他说话,她还说要教他识字。 醉心压住心中的惧意,不……我不要离开。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回答这个问题,不仅颤抖着点了下头,连喉中都因惧意控制不住的发出细小微弱的声音。 “不要乱想。”易曲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望着天上凄清的月道:“现在的我,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我能认识的人也只有你。” 醉心似乎很久才能反应过来,一直垂着的头终于抬起来,看着易曲的侧脸,怔怔的看着这个越来越不一样的妻主。 易曲忽然觉得手上被一只略带冰凉的手覆住了,低头讶然,却见醉心的另一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脸却仍旧低下去。 易曲唇角勾笑,看着他仍旧颤着的肩,不知道他要鼓足了多大的勇气。 不过还好,她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也总算没那么对她惊惧了,虽然仍有时候仍如惊弓之鸟太过敏感,其余的慢慢来,他的勇敢已经超出她的想象。 所谓同床共枕 两人坐了一会儿,还是易曲提议进去睡觉。明天不管能不能找到工作,也是要留足体力的。不过那日醉心倒能拿出十几枚铜钱来,这具身体的主人应该也不是那么没活路。凭醉心的性子他是绝不可能存私房钱的…… 易曲坐在床边想着,一低头却见醉心已经蹲在地上弯着腰,轻轻的托着她的双足。易曲额间青筋一跳,她再怎么享受生活也没习惯睡觉前让别人帮着脱鞋。正想阻止他,他已经帮她摘了鞋袜,易曲有些尴尬,醉心倒是习惯似的,放好一切。立在床边,垂着眼皮等着。 “怎么还站着?” 醉心听着吩咐,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刚想离开,易曲却突然叫住他。 她也想起来,她似乎在那个堆了柴的厨房间看了一张由几根木柱和一张木板搭起来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张破旧单薄的棉絮被,当时以为只是堆着杂物的,这时见醉心听她说话就二话不说的往里走,又想起之前的身体对他的态度,肯定不会愿意与他同床的。 那也是睡人的地方吗?倒不如直接睡地上来的舒服。心里暗骂了一句,脸上却仍旧淡淡的:“日后与我一同睡吧。” 却意外瞥见了他遽然苍白的面容,脑中一醒,他们唯一的一次同床恐怕就是昨天晚上了。只是那场情事太过惨烈了,自己虽然朦胧接受这个身体,哪里会想到身|下的男人不同于她所熟知的。他当时的样子,易曲还历历在目,只是怕他心里不知道留了多少阴影。 “抱歉。”沉默良久,易曲吐出两个字。 “你在这里睡,我去那边。”对这件事,易曲确实心中有些歉疚的,双手一撑床边,穿上鞋子,一径走过醉心的身边,看着那简易的实在让人担心马上就要倾塌下来的一片薄木板床,光是看,易曲都开始感到脖颈疼腰背疼浑身都疼。 一手撑着试了试,听着吱吱嘎嘎的声响,易曲觉得自己的脸肯定黑了。 醉心也跟进来,看到易曲的脸色,脸色煞白,慌忙站在易曲面前轻轻推了推易曲,摇摇头。 易曲坐下来:“不必说了,就这样。”这算是她第一次严厉的对醉心说话,醉心茫然着被易曲推了出去。易曲坐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的爬上去。 在这硬的浑身都硌人的木板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原以定然会睡不着的,却不想动来动去吱吱呀呀一阵,竟觉得眼皮已经开始慢慢黏合,意识开始朦胧的时候,心里暗叹,果然人就是不容易满足,若是以前让她睡这种床怕是她能三夜都不合眼;又叹,果然人太容易随着环境改变,竟然心甘情愿的为了一个男人睡在这里,还竟然真的睡着了。 易曲睡得并不安稳,以前的现在的爸妈的醉心的s市的青葵村的,各种画面影像般的交错在她的脑中,睡梦里也微微拧着眉。 突然易曲一跃而起,动作迅速而敏捷,一只手突然卡上了一人的脖子,且用力极大。 等她反应过来时,看清了眼前的人,连忙收手:“醉心?!” 心中暗恼,既恼自己条件反射性的防备也恼他不睡觉却一直站在自己旁边。看着他被自己因用力捏下去而呛咳软倒的样子,连忙蹲下抚着他的后背:“不睡觉,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从来不知道妻主有这样大的力道和这么快的动作,刚才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只是……只是看着妻主现在的样子,他却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开心。 易曲呆愣一下: 一曲醉心 (女尊)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3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3部分阅读 “笑什么?”易曲莫名的看着仍旧咳得满脸红晕的男人却呆呆的看着自己笑。 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掸掸他身上的泥土:“明天还要去镇里,早些睡吧。” 醉心却拉着易曲的衣袖指着那张床,摇头,自己却走到木板床边站定,微微拧着衣角,有些不安。 我已经惯了的。他盯着易曲,意图传达。 易曲面色上带些疲累:“别争了,我有些累。你快点去睡吧。” 醉心一惊,手几乎要不由自主的探上易曲确实有些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却只是在衣袖里颤了几颤没有动。却也并没有走出去,只是直直的站在那里,低垂着头。 易曲按捺着性子问:“还有事?”只是换来头垂的更低的反应。 对她这个见惯了生死离别,性子里有些许冷漠的人来说。这一天以来,易曲已经拿出了一生从未有过的耐性与温柔去哄一个人,只因为不论如何,她现在与这个男人是夫妻,并且这个世界她与这个男人都除了这里无处可去。此刻她却真的被他磨得一天之内怒火几回了。 易曲见他的样子,几乎要忍不住又要面容扭曲了。 却见醉心咬牙脸色也微变,突然紧紧抓住了易曲的衣袖,易曲被他弄得一愣,再见他另一只手已经开始慢慢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上的扣子,易曲就这么脑中哄然,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突然唱这么一出。 于是这两人,一人呆滞茫然的看着另一人,而那个颤着手解自己衣扣的人则看着地面,似乎连呼吸都成了多余。 好半会,易曲才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几乎要翻个白眼,怎么弄得她跟个色狼似的,他的脸色也因害怕苍白的不成样子。 “行了。”易曲合上他抖着解了半天还只解开的两只扣子的衣领,抚额道:“我回床上去睡。” 醉心抬头看她,眼睛里却是感激的神色。 易曲看着他的神色,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内心里还是不安,不管自己怎么保证,这种长久的阴影在他心里也不可能就这么消失。越是对他好可能越是不安。更何况一夕之间,一个人就变了性格,任谁也无法相信。 “一起睡吧。”易曲的一句话,让醉心错愕的睁大眼睛。 易曲一句话说完,就直接顺着拉着他衣领的方向,抄手弯下腰就抱了起来。见怀里的人,惊愕僵直的完全忘了反应的样子,决定以后还是该霸道的时候就霸道,跟他温柔讲理最后总会被他的固执拖得绕回原路,还不如直接干脆的利落解决了好。 把他放在床边,不管他反应也迅速的蹲下身来,如醉心刚刚一般,双手轻轻抬高他的双脚,迅速的脱去鞋袜,又细细看了一眼伤口,恢复得还算好,这么快已经收口了,不知是药草的作用还是他天生体质如此,有些人的确属于易愈合的体质。 直到易曲把他细瘦却修长的腿放在床上,他还茫茫然看着易曲不自觉眨了一下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易曲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一下。 “既然你坚持让我睡这里,我也不打算让你再睡那里,那么就一起睡吧。”易曲解释道,见他还有些懵茫的样子,又加了一句道:“反正我们也本是夫妻关系。” 却不想醉心在听到那句时,浑身一震,脸上浮上一种似喜似悲的表情。 易曲却正好低着头,并未瞧见,坐上床问道:“你睡里边还是外边。” 就见他慢慢往外面移了移,手脚有些不受控制的颤。 “睡吧。”易曲知道他现在完全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果然,听着这两个字,他又是一震,就慢慢要倾斜着身子要在边上躺下,易曲几乎觉得自己又要叹气了,却终是忍住了:“脱了外衫。我什么都不会做,你不用怕。” 醉心脸色白了白,也不知用了多少时候才把那衣裤给脱下来,易曲也就这么陪着。 “躺下。” …… 这才终于一切妥当,等醉心躺下的时候,易曲也睡到了里边,贴着靠墙面的白布纱帐,尽量不惊扰到他,易曲仰面躺着,闭目冥神一会儿觉得有些凉意,白天还算好,夜里的温度确实有些低了。 侧身看了看醉心,只见他背对着自己,一身宽松的亵衣并不能遮去他瘦的凸出来的肩胛骨,身子略有些抖动,整个人几乎是粘连着床边了,那种程度,易曲几乎以为他练过可以睡在绳子上的功夫了。 易曲从手边摸索了一条薄被,半倾着身子把薄被往他身上覆上去,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凉意,估计他的已经是觉得冷了。 然后看着那条根本拉不到边,盖不到自己身上的被子,又看看二人之间隔着的汪洋大海般的距离,最终还是作罢。算了,刚才只是盖了床被子,就看到他已经僵硬在床侧紧闭着眼的表情,若是再靠过去一些,就真要去床底下捞他了。 这厢还没想完,只听易曲一声惊呼:“小心!” 话出口的同时,身体已经迅速的窜了出去,易曲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已经紧紧搂住包裹在薄被里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把他像个蚕蛹一样的连着被子往里面移回来,无奈的低头看他。 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的男人,似乎也受了惊吓,面色白白的还有些惊魂未定,如水的双眼盯着易曲,莹润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几缕发丝贴着额间又有几缕绕过脖颈贴着雪白的脸颊,还有几根粘连着窜进易曲的头发里,易曲也呆呆的看着,忽然觉得自己悲哀了,因为她竟然再次感受到丝丝燥热慢慢渗上身来,喉间有些发干,她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几乎要不受控制的俯下身去…… 忽然她闭了闭双目,慢慢退开了一些身子,再睁开时已经是清明,虽然声音里仍有些波动:“往里面睡一点。” 平息了一下情绪,自己也躺平了身子,缓缓闭上双目,放任自己的脑子一片空,什么也不想。身边许久也没有动静,就在易曲已经放弃等他动作要睡时,却听到身边一阵细微的声音,感觉到那个气息离自己近了一些,接着身上一重,黑暗中,易曲感受着身上温暖柔软的棉被,勾起唇终于睡了过去。 楚冬人 第二日,易曲是在一阵啁啾的鸟雀声中醒过来的,她并不睁开眼睛,细细听着早上醒来的一切声音,确实是很久没有在这么舒服的环境中醒过来了。 然而脑子里慢转一圈,却还是要为生计忙碌的。 于是她睁开眼时,鼻尖触到的一丝头发,有些痒。退开了一些,骤然一惊,自己的一双手正揽在醉心的腰间,一双腿也与他紧紧靠着挨着。 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实话自己的睡姿一直并不好,且极喜欢抱着东西睡,为了这个秘密她从未把卧室给任何一个人参观过。试想,那些同事若是知道平日里对着手术刀、死人、各种人体器官都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美人易医生,却每天要抱着一只大型毛绒玩具睡觉的时候,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易曲虽然并不以此为愧,但也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光荣的事。 只是如今她搂着的是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怕她的男人,光是从他紧闭着的眼皮和本就没几两肉的还能僵硬的腰部,就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忍受的了。 易曲只做不知,轻轻穿好衣服下了床,刚站下地来,醉心也已经坐了起来,易曲一面低头穿鞋一面说道:“今天你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脚伤还没有完全好。我去镇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做的活,书我也会帮你买回来的。嗯,那些秧苗我昨天晚上已经补完了。早饭我不吃了,你自己弄些吃吧,昨天还有处理剩下腌好的鱼……”易曲一边收拾一边迅速的交待所有她能想到的问题。 本来确实打算带他去的,只是看他昨日里的反应,那里定是有不愉快的记忆,再说他的脚伤也虽然没有大碍,走路的话也可能会有些痛。 易曲一切收拾妥当,嘱咐了醉心两句,就要出门去,她把原先这个身体留下来的近一两碎银子揣在身上,也算是备个后路。 清渠镇在这一带周边的镇里算是个比较富庶的地方,青葵村在这镇里算小村子,也只有这十几户人家,虽然与镇中心相隔不远,但毕竟有这么一条芦苇荡子的河隔着,要么坐船要么就绕一段弯弯曲曲的长路,因此也少与外面联系。这里本来就是基本上自给自足,青葵村的人没什么必要很少出去。 走到门口醉心还是跟着,易曲以为他有什么要说的,等了他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遂对他点点头:“那我去了。” 转身出了门,不过一会儿到了大路与苇荡河边的岔路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过去,坐船也还要花上几文钱,就现在的情况能省就省些吧。 正要举步走过,忽听得一个声音:“哟,这不是易曲吗?怎么,要出门?” 易曲顿了脚步,侧眼看了一眼,却是一个生的还算端正的女人,约莫二十来岁,正撑着一只长篙,立在荡中一叶小船上,朝自己露出一些嘲讽的笑意,眼神里的厌恶之情却毫不遮掩。 “啊……”易曲反正也不认识,只是啊了一声,就抬步往前走。 “今儿个……不坐船?”那只一直撑在水中的长竹篙,倏然横到了易曲面前,若不是易曲反应迅速些,倒要一个不小心就被戳中。 易曲脚下一顿,不回答,身子一侧,绕开她的竹篙就要继续赶自己的路。 那女人见她对自己如透明一般,心里暗自恼怒,一个纵身就从船上跳下来,手里长长的竹竿当作武器毫不客气的往易曲身上招呼。易曲稍稍一侧身子,躲了过去。 竹篙一横一戳一点,还颇有些练家子的样子,易曲一开始并未防备,这一下子戳过差点扫过她的眼睛,她险险一个矮身避了过去,那女人并不留情。下一个动作已经朝易曲的左肩点过来,易曲有些狼狈的又侧身避过,几乎已经站立不稳,那女人脸上浮上一丝嘲讽的笑意,立刻又敛起表情,眼睛一眯,动作快飞快的最后一点直直戳往易曲的额头。 虽然学过一些格斗术,且成绩也尚算优异,但从未有过实战经验,且这种非近身战根本让她无从主动。 这一下快的易曲根本来不及思考,连退也来不及退,只是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接。耳边传来那女人嘲讽的声音:“一辈子不知长进的东西。” 易曲连腹诽的时间都没有,已经听到一阵风声刷过面门,下手还真狠,这个力度若真戳上脸,怕是要毁容了。 她一抬手臂正要硬接下这一招,突然身体左侧一个巨大的冲力,一个踉跄竟没站稳,易曲还没来得及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中还魂,就听到那女人一声惊呼:“你?!” 易曲轻轻的晃了晃头,定神一看,自己也不禁惊呼出声:“醉心?!” 连忙把他从身上扶起来:“你怎么来了?” 他眼圈有些红,易曲慌忙看看他的全身:“伤到哪里没有?”醉心摇摇头。 易曲看了看确实不像是强撑着的样子。 “我……我没碰到他。”那女子的脸上竟然飘过一丝慌乱,又对着醉心道:“你……你没事吧?”面上竟有一丝赧然…… 那女子虽然极力掩饰,易曲还是从她慌乱的神情和带着担心的眼眸里读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易曲先是一愣,继而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快。 醉心一听那女子说话,突然之间变了表情,不等易曲反应,他突然站直了身体,往易曲面前站了站,竟是挡在了易曲前面。与那个女人面对着,如果不是易曲略略低头看到他有些抖颤的指尖不安的在身侧动着,还真以为他半点也不怕。 而刚刚的一点不快早就变成一缕飘散的烟云,眼前只有那个明明害怕的发抖的人,却为了自己变成一只硬撑着竖起满身毛的张牙舞爪的小猫。 易曲的眼睛里也染上一抹笑意,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背,示意他放松下来,却不想他倒变得更僵硬了些,易曲只得又收回手来,完全无视对面那个女人无端的怒火。 “你……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那女子连脸都变的有些白了,刚刚对易曲还一副凌人强硬的样子,此时却是结结巴巴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是他的妻主。”易曲淡淡的道,一面站立到醉心前面,一面装作无意的站靠着醉心更近了一些,衣角贴着衣角的近。让他挡在自己前面,她感动之余也觉好笑。 “哈,妻主?此时你倒愿意承认了?”平日里对他百般欺辱,一到这种时刻就拉他出来做挡箭牌。 易曲凝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就是一狗熊!”那女子几乎要跳脚了。 “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英雄,如果生计要她做一只狗熊她也不介意。 “嗯?!”那女子声音骤高,平时她一定会跳起来与自己对骂,然后就会是一阵厮打,不管最后谁输谁赢,也总算心里会好受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几乎郁结 易曲垂眉,不然还能怎样,却不再看那个女人,低头却是对着醉心,低声道:“我们走吧。” “走?今天不和我楚冬人比出个胜负来就别想走。” …… 咳,易曲一听这名字,眼光溜过面前长的并不“楚楚动人”的女子,只觉得喉间一阵痒,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压了下去。 这孩子是吃火药了? 易曲并不理她,醉心低埋着头随着易曲要转身离开。 只走了一步,就听到后脑一阵风声。还没完了? 二话不说的一手揽住醉心的腰,另一手轻挡了一下,一个急退闪了过去。放了醉心在原地,自己又迎上楚冬人的掌击,手腕灵活的揉转了一个角度,已经迅急的要捏住楚冬人的手臂。 楚冬人心下一怔,不知道何时易曲竟有这般灵活的动作,丝毫不敢懈怠,另一只手要捏上易曲那只快抓上她臂膀的手,易曲很是识相的就立即撤回来,却不想撤到半路,竟然招式又变作进攻,直直的穿过双手护护拦的间隙,直插她的双眼。 楚冬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女人也太阴毒了。情急之下慌忙闪过,易曲的下一个动作跟到,确实直指咽喉要害,楚冬人目眦尽裂,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却也来不及细想,只能狼狈的一个顺地滚离易曲的攻击范围,还未来得及站稳,易曲的一连串动作接踵而来,这次更是毒辣,专攻下三路……总之是哪里直接攻击哪里。 她还没有从气喘吁吁的情况中醒过来,就听到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靠在自己耳边想起:“服不服?” 她脖子一梗:“你卑鄙!无耻!我不服。” 镇上 她脖子一梗:“你卑鄙!无耻!我不服。” “是吗?”一片薄薄凉凉的东西突然靠在了自己脖子上。 “那……那是什么?” “一片刀片而已,不过……足够划破你这并不算细的脖子了。” 楚冬人紧握双拳,额间渗汗,声音里有些抖:“你……你才不敢。” 许久都没有听到身后那个女人有回答,如果不是那股阴沉沉的气息在自己颈后压的她遍体生凉,她几乎以为易曲已经走了。 良久才听到身后的人,叹了一口气:“我确实不敢。”毕竟怎么说也是个法治社会长大的人。 楚冬人刚刚松了一口气,只听那人又道:“但是,我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冬人的汗毛都立起来,这个女人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不过……” 她那一波三折一咏三叹的语气几乎折磨的楚冬人要抓狂。 “醉心在这里,我暂且放过你。”楚冬人几乎要翻眼,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他了。 “醉心,帮我把那边的绳子拿给我。”语气一转却是带着温和的。楚冬人却如遭电击一般,这……这又算怎么回事。 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转过来,鼻中一声闷哼,一条粗糙的麻绳已经缠上她的双手。 “你要做什么?”楚冬人又惊又怒。 那个女人却不回答,只是专注的在绑着绳子,似乎在做一件极有趣的事,楚冬人觉得头皮都在发麻,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其实这倒是冤枉易曲了,平时做手术也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这么久下来,易曲也难免会养成不管做什么都会十分专注的状态,只是此刻的易曲与她认识的实在相差太多,难免让她觉得害怕。 易曲满意的看着自己绑的结结实实的绳子,还很用心的打了个蝴蝶结,拍拍她的头:“等别人路过这里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站起身就拉着醉心走了。楚冬人几乎头顶要燃出一团火来。 “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重新打一场。”楚冬人眼里直直射出一团怒火,几乎要射穿易曲的后背。 “没兴趣。” 易曲带着醉心听着背后楚冬人不停的咒骂,毫不理会。直到走过一处灌木高丛,避开了楚冬人的视线突然就停了下来。 一双眼睛紧盯着醉心,早晨的雾气湿润了额前的一缕头发也湿润了他的眼眸,那一缕贴在额前和脸颊侧的湿发,薄薄的顺下来,显得脸色更白,却映衬的眼睛更加清亮润泽。眼角下脸颊侧旁的白色伤疤也似乎淡了许多,秀气的眉、纤长的睫、淡润的唇,一身粗布长衫站在青翠的灌木下,就这么局促的呼吸着,连小小的鼻翼也因紧张而动了动。 易曲的目光突然变得沉了,她倒是真没想过,会有其他的人喜欢醉心。 醉心惴惴不安的站着,不知道妻主那突然变得严肃的表情是为了什么?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偷偷跟着过来,立刻脸色白了白,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他几乎有些痛恨自己的不能说话了。 易曲却是不甚在意,伸手揉了揉他因咬唇而蹙起的眉间:“来了就来了吧,一起去也好。” 醉心对于易曲的碰触似乎还十分害怕,以致易曲的手刚靠近他的脸,几乎就又能感觉到他面部开始僵硬的肌肉,却并不收回手,只做不知,又帮他把额前湿发拨了拨,可怜醉心早僵硬的几乎连牙齿都咬碎了。 依着他的性子恐怕这辈子他们也别想正常的靠近了,易曲干脆就先下手为强,软的不行来硬的……总有一天该会慢慢适应的。 “走吧?” 醉心点点头。 眼神却偷偷掠过易曲的脸,动作更带着些小心翼翼。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妻主,虽然知道她……会打架,楚冬人他也是知道的,有时会帮他做一些田里的活,她说是妻主的朋友,帮忙是理所应当的。也知道她是清渠镇里数一数二的好手,可是为什么她会打妻主? “你担心她?”易曲走了一步突然停住脚步,转头对着醉心问道。 醉心本是心事重重的跟在身后,易曲的突然一个转身,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了,他呆立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易曲也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退了退后。 “算了。放心,她不会有事的。”看似绑的紧了些,实则无碍,只要她肯想办法一会儿便能解开了。 醉心本想摇头,又觉得无从解释,半晌只得紧闭着嘴唇。他知道这青葵村来往人甚少,且那里是人出没比较多的地方,不一会儿就会被发现的。他只是他只是想问,她……不是朋友吗?朋友……为什么会这样。醉心的眼神暗了暗,朋友,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吧,没有人愿意和他在一起。 “走吧。”易曲说道。 醉心低着头,不动,等易曲走在前面。 易曲等了半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想了想退了一步走到他身边:“一起走吧。” 醉心有些惊诧的掀起眼皮,偷眼瞧过站在自己身边的妻主,这……这怎么可以,脚下也如生了根一样不敢动半步。 易曲见他僵在原地不动,微微皱眉:“脚上伤口疼?” 醉心连忙摇头。 易曲知道他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缓缓道:“一起走还是我背你自己选一个吧。” 醉心浑身一颤,终于艰难的在易曲的目光下迈出一小步,易曲也笑笑随之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个人慢慢轻轻的走着,醉心一直便是这样小心翼翼,就连走路也轻的如一阵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微风,易曲则是与醉心并肩挨着,一边呼吸着湿润的空气一边悄悄打量着醉心,一边又想起那个楚冬人来。 两人一路上无话,只是偶尔易曲问他几句饿不饿,累不累,伤口如何。凭醉心忍耐的性子,易曲知道就算问了他也只是一律摇头。 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易曲站在路口,终于看见一条官道,她知道再穿过这条官道就到镇上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醉心却突然慢下来,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连牙关都开始有些打颤。 易曲蹙眉,到底这里给他都带来什么样的伤害,暗叹一口气,悄悄搂过他的身子在他耳边道:“一直呆在我身边。” 醉心的身体仍不停地发颤,却忍不住抓住易曲腰侧的衣服,点了点头。他咬着唇,心中乱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妻主……只要看到妻主在身边就会觉得安心,以前……他不是怕的吗?只想离得远远的就这样看着就行了,为什么……现在却想要靠的近,近的他能感受到属于人的温暖。 醉心突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妻主搂在怀中,他愣了。微微挣扎着,想从易曲怀中挣脱出来。易曲也不强留,她知道醉心暂时还不能适应她稍亲密的碰触。 醉心的脸上泛了一层淡淡的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和妻主这样的近过,近到……能感受到妻主的体温,自从爹死了以后,他再也没有这样靠近过一个人,那久违的人体的温度几乎让他他忍不住要留下流泪来。 易曲放开他,想了想,又牵住他略凉的手,抖落了袖子,遮住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又朝着醉心站近了一些:“走吧?” 醉心不安的动了动被牵住的手,却挣不脱。只好微垂着睫毛随着易曲的脚步移动。 不过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这一方热闹异常的小镇,与那个静谧安闲的青葵村相比,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林立的房屋府宅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买卖摊位,吆喝声与一片讨价还价声夹杂成一片。 看着街上多来来往往的女子多着长衫布裙,偶有几个男子拎提着竹篾篮子扭着步子过了去。这里的着装女子尚好,易曲看那走过去的几个男子竟都带着坠饰,只觉得一层鸡皮疙瘩上身,再看看身边身无饰物的醉心,怎么也觉得他看起来最舒服。 易曲站在街头放眼望去,想了想,正要对醉心说些什么,突然醉心手一挣,易曲因他一路过来都很温顺的没动,一时没有防备竟被他挣脱了去。 抬眼看去,只见已有几人略略带着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易曲一笑,也收回手。 “先去吃些早饭吧。”易曲带着醉心往一处路边的汤包小摊走过去。拉着醉心在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凳上坐下来。 “哟,这不是易姐吗?”一个女人满脸堆笑的招呼着过来,“您好几天都没来照顾着小店的生意了。”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只是这一声易姐喊得易曲极不舒服,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我要两个肉馅儿包子四个素馅包子还有两碗豆浆,快些。” “好嘞,马上就到。”那女人又涎着脸退下去了,快速的盛了粥端着包子送上来。 易曲把一碗粥往醉心面前推了推,又把两个肉包子和一个素包子推到醉心面前:“快点吃吧。”一面侧着视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店铺。 衣帽店茶叶店布匹店药材店客栈米铺……倒真算得上是一个繁华的小镇。只是易曲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起,找一份自己能做的工作,什么都行,只要能暂时糊口。 收回思绪,见醉心还坐在自己身边双手放在膝上,头也不抬。易曲看了看周围的人,把凳子往醉心旁移了些,拿起他的手把一双筷子塞进他的手里,低声道:“快些吃,吃完了就去买笔墨纸砚,晚间的时候就教你识字。” 醉心握紧手里的筷子,在易曲的注视下慢慢小口的吃起来。识字,这对醉心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大的诱惑,易曲见他开始吃饭,自己也拿起筷子正要吃。 以前的身份 “李六子,你欠老娘的十两银子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还清?”易曲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肥肉横身丰||乳|肥臀的一个女人,脖颈后面的肉堆叠成一层层的褶子。身后正跟着四五个流里流气的女子,都带着挺符合流氓身份的阴笑。易曲不甚在意,仍旧低眉慢慢嚼咽着。 “求您再宽限几日,你看,小人这小小包子铺,一时实在是筹不齐这么多钱,小人……小人实在是……”那李六子苦哈着一张脸,对着那女人陪着笑。 一句话未完,只听哗啦一声响,接着就是噼里啪啦一顿砸,夹杂着李六子的惊叫,许多客人已经作鸟兽散,亦有街边不少人站在一旁围观,只是没有一个人要上来阻拦的意思。 易曲看着四处飞溅的杯盘碗碟和满地乱飞的雪白包子,皱皱眉,真是浪费粮食。她把凳子往后带了带,又拉着桌子带着醉心退开了一些距离,继续慢条斯理的吃自己的包子。看了一眼醉心,见他呆愣着,又夹起一个包子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怎么不吃?” 醉心已经是呆了,只是愣愣着摇头。 “吃饱了?”易曲看着他吃掉的两个包子,问他。 醉心点头。 “真的吃饱了?” 醉心被她严肃的语气弄得回过神来,盯着易曲的眼睛郑重其事的点了下头。易曲正要下筷子解决最后一只包子,忽然觉得左颊一痛,竟是一块摔碎了的瓷片,因着地面的冲力飞快的溅到了她的脸上。她握住筷子的手一僵,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继续动作。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反是醉心惊叫一声,立刻冲过来,拿着一支手绢捂上了易曲的侧脸。易曲拉下他的手,自己擦拭了一下,朝醉心笑了一下道:“小伤,我们走吧。” 浪费也总比被殃及池鱼的好,就要站起来,突然听得一声男子的惊叫:“娘!”只见一个穿着翠衫的影子撞开了一个其中的一个女人,就抱着被推倒在地上李六子,一边安抚着一边对着这一群地头蛇怒目而视。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 “李六子,还没想到你有这么个美貌的儿子,若是……真还不起,就拿他来作抵怎么样?哈哈哈……” “做梦!”那个男孩突然站起来,一只手想也不想的就朝那个女人甩过去。 易曲翻个白眼,用不用第一天出来就遇见这种事,如果不是身处其中,她会一直以为只有她家客厅里那个四方盒子里才有这种事。只是这个孩子性子也太冲动了些,和这种人硬碰硬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那女人似乎被这一巴掌扇的有点闷,身后的那几个人也一时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冲上去揪住那男孩子的头发,脸上的指印因愤怒显得更为滑稽,一巴掌狠命的扇了过去:“你这个贱货,竟敢打我。” 只听一声惊呼,那翠衫男孩竟被这女人的一个大力甩的脱了力,控制不住的身体踉跄急退,竟朝醉心的身上撞过来。易曲下意识的一只手臂托拦住这颗脱了轨的火车头。那男孩竟还有心思说一声谢谢,然后不等易曲反应过来,拿起易曲与醉心刚用过饭的桌子上盘子碟子就往那群女人没头没脑的砸过去。 一边砸一边骂:“你才是贱货,敢打我?我李秋涯就偏不信这清渠县就没有王法了。” 砸完了桌上的就开始砸板凳,几个女人看着气喘吁吁撑住桌子的李秋涯,跟着为首的那女人步步逼将过来:“小贱人,我告诉你,在这清渠县我们黎家就是王法。”原来是条地头蛇。 “我呸,你根本就不配姓黎,黎县令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女儿来。”还是只仗势欺人的地头小蛇,听这意思黎县令应该是个好官,只是不知道…… 易曲正在思忖,忽然见那李秋涯双手抱住桌边,竟然是要砸桌子……易曲额角抽了抽。 “等等。”易曲突然站出来,压下已经略略离开地面的桌子,弯着腰低头在原来的桌子下面捡起一条帕子。正是那日给醉心包扎用的那条。一面捡一面叹气,我真的不是想蹚浑水。 李秋涯瞟了一眼这个女人,立刻双目赤红眼睛凸出:“易霸王?!” 易曲一蹙眉,她是姓易没错,不过不叫霸王。你认错人了吧?看他一眼正想退开,付账的事……还是等打完回来再说吧。 易曲退开一步,正要离开。 “易姐,你怎么也在这?”易曲一愣,因为刚才那个作福作威的好像是黎县令家的女人,此刻竟然竟朝她陪笑起来,并且像是极熟稔的样子。看周围围看的人群除了对李秋涯和他娘的同情之外,似乎对此亦不为怪。 易曲头一痛,难道这身体的主人原来竟是个街头小霸王吗?就连这个黎县令的女儿竟也对自己尊敬几分。怪不得连李六子这把年纪的人还叫自己“易姐”,这造的什么孽…… “吃饭。”易曲不动声色的再后退一步,靠近醉心。 “在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今儿个我请易姐去聚客楼,据说那的……”这位易姐自从五年前在清渠县青葵村落户,就在这镇上开始偷抢混打无所不干,打架虽然不是十分厉害,却是个不怕死的主儿,也正是因着这股不怕死的劲儿,人大多不敢惹她。 见她有滔滔不绝的趋势,易曲抬抬手:“我还有事。这李家母子能放过就放过罢。”没办法,不管以前的易曲是什么性子,她最多也只能演到这儿帮到这儿了。 那女人先是一愣,继而难为道:“这十两银子……”心里有些犯嘀咕,这易姐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与往常有些不同。 还没有说完,只听得李秋涯咬牙切齿:“别假惺惺了,易霸王,就是你联手与她陷害我娘,让她欠了你们十两银子,又来威胁我娘,说要把我……把我……”任是李秋涯也说不下去了 原来还有这么狗血的一出…… “你看着办吧,他如果拼着命把这件诉到黎县令耳中……”易曲淡淡道。 那女人一僵,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摸不明白易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又不敢再说什么,娘就算再疼她宠她,如果知道她做了这种勾当,怕不是真要剥了她一层皮。 易曲挺直了脊背对着李秋涯道:“饭钱等我回来付给你。”然后拉着醉心的衣袖,转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离开人群,才松下紧绷的神经,吁出一口气,见醉心眼角掩着一丝笑意偷偷看着她。易曲无奈苦笑:“你笑什么?”手里攥紧那一方手帕,塞在醉心手里:“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刚才易曲正要拉着醉心离开,却不想醉心突然拉着她的袖子微微的动了一下,易曲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张桌底赫然躺着一方手帕,那日给醉心用来包了伤口后就忘了,原来他一直带在身上。 本不想无端的介入这莫名的事情里,只是……醉心看它的眼神活像丢了魂似的,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易曲本也是个眼冷心肠热的人,说是不想管不能管,可偏偏她是自小连思想品德都是优的好学生,如今也算顺水推舟做了一回人情。 易曲看着醉心立时瑟缩与害怕的表情,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觉得怕我?”只要说一句玩笑话,就立刻露出那种受惊的表情。 不……不是……我,我不是怕你……我只是……怕我自己。 易曲却不甚在意,又笑道:“我到希望你是故意的。不过你以后若是希望我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顿了一顿又道:“相仿……我也会的。” 醉心怔楞着看着易曲,也不知有没有听懂,有些呆茫的点点头。 易曲突然想起一事,有些头痛的扶额,问醉心:“我以前是一女流氓?” 醉心一时点不得头摇不得头。易曲看他的样子知道算是默认了。这个新身份新职业……还真是让易曲这个一贯遵纪守法的人接受的颇有些费力。她已经可以料想到日后的求职路漫漫。 易曲想了想对醉心道:“我们先去书坊吧。”醉心眼神闪亮的点了点头。易曲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周围哪里有卖书的地方,问醉心,他也不知。 问了路人,让易曲极为郁闷的是,许多百姓一见易曲过来早早的就视作不见慌忙避开,最后易曲只得拎着一个女子的衣襟,问出了路。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醉心,表情颇为无奈。果然她就是适合做这种恶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醉心看着易曲微蹙着眉,还轻轻撇起嘴的动作,有些呆了。妻主……她真的变了,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变得温柔,变得对他太好了,好的让他忍不住的连心里都在颤,好的让他一想到会失去就觉得怕。 书之诱 两人顺着那女子说的路线终于找到了书坊,书架上的线装书收拾的十分整齐纤尘不染,墙四周还挂着许多字画,画多为兰花或松柏,有些题字有些留白,十分安静优雅。倒不像个做生意的场所。 古朴的墨味里还带着一点茶叶的清香。易曲视线一转,原来这里还备着两三张桌子,每桌上面摆了一壶新沏的茶水。且有一只细长高颈的瓷瓶,里面都插着一两株还衬着新碧绿叶的桃花。易曲暗忖,还挺人性化的,不像个书坊,倒像个书社了。 似乎因为是早间,这时候并没有什么人,只是一个打扮作书童模样的女子,并不特别热情,抬头瞥了一眼易曲与醉心又埋下头去收拾柜台。 醉心似乎有些紧张,他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那种浓烈的书香几乎让他有落荒而逃的冲动,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可以识字。 易曲拉着他在桌边坐下:“先坐会儿,我来挑。”醉心抿了抿唇。 易曲大概扫掠了一眼,如果说《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这样的读物的出现让她讶然,那旁边一排的《男训》《男则》真有些晃瞎了她的眼。 她抽出一本书来,唔,是她所熟知的繁体字。 “店家,这本书怎么卖?”易曲举起了手里的一册书。 那女子抬头看了一眼书又看了一眼易曲:“二十一文。” 易曲一惊,手一顿,这价格未免也太高了些吧?一本书竟然要卖到二十一文,只是刚刚她走过街道看两旁一些瓜果蔬菜的售价也并不十分高,偏偏为何这书就贵到如此地步。翻了翻纸页,也并不是多么名贵的纸张,正想问,一抬头却见醉心的手一颤,慌忙抬起头,望着易曲咬着嘴唇,脸色淡了下去,摇了摇头。 不要……买了,我……我不识字了。这一本书竟要抵家里好几日的饭菜钱。 易曲朝醉心笑了笑,却收回目光,低头再翻了几页,放下手里的书径自朝醉心走过来:“走吧。” 醉心轻轻点了点头站立起来,却是一只低垂着头,易曲说着却站在原地并不走,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把他低垂着的脸掰抬起来,看着他紧紧咬着嘴唇和拼命压下的失望之情,幽幽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就要跟我说,对我表达。不论什么方法,我总会明白的。” 醉心似乎一时不能明白易曲的意思,呆呆的看着她。 一曲醉心 (女尊)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4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4部分阅读 “想不想识字?” 呆呆点头。 “想不想和别人说话?” 呆呆点头。 “想不想要那本书?” 醉心一呆,咬着下唇半天却还是摇了摇头。真的好贵,家里的境况他最清楚,他不敢再奢求这么多。 易曲的眼皮一垂,声音里却低沉的压抑:“真心话?” 醉心一时被易曲突然而来的沉郁弄得有些惊慌,不明白妻主为什么突然语气突然低落下来,再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好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又习惯的要低下头。 “不许低头。”易曲语气更沉了几分,醉心肩膀一颤动作顿在原地。 “看着我,跟我说实话。”易曲声音低缓下来,“不要压着,你心里真正想的,说给我听。” 醉心的呼吸急促起来,易曲微微扬起眉尾,又问道:“到底想不想要?” 醉心几乎连嘴唇都抿的有些白了,这不是第一次被这样逼着问逼着回答,可是……从来没有哪次会觉得心里会有这样不全然是痛的感觉。 易曲见他只是微微的喘息了两声,并不催他回答,只是略略放松了眉间带着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醉心嚅了嚅嘴唇,却不是点头,而是喉中发出了微弱的声响,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全身挤出那点声音来,眼睛里也有一点淡淡的波光。 易曲的面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看,说出来并不难。”易曲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最醉心这样长期因强制压抑而不敢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想要跨出一步都很难。虽然拿着他最期待与渴望的东西来威逼利诱的让他迈出一步,有些卑鄙,却也总算迈出了。 易曲拿着那本书走到柜前,正要摸钱袋付账,却不想醉心一只手捂住钱袋朝易曲摇头。 “怎么?不是想要吗?”易曲蹙眉。 想要……与该要是不一样的……他曾经想要娘的一两句关心,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不该要不能要的东西。也曾经想要爹有一天带自己离开,直到他看见原以为去了远方的爹早化为森森白骨时,才知道他根本不该想。他们都说爹是个男娼馆的下贱货,被偷着生下来的自己也只会是个祸星。 醉心咬咬唇,望着易曲,眼睛里却是坚持。心里涌上一阵翻腾的苦涩。 易曲定神看了看他,却不语,低下头掰开他捂在钱带上醉心的冰凉手指,开始一枚一枚的往外数铜板,数到十七的时候忽听那一直坐在柜后的女子:“够了。” 易曲抬眼,疑惑的看着她,她头也不抬收起那十七枚铜钱:“便宜你了。” 易曲与醉心俱是一愣,那女子见他二人俱是不动,还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一直平板的脸抬起来:“看在他的面子上。”一抬手却是指向了醉心。 醉心是呆愣,易曲则转向醉心:“你认识?” 醉心仍旧呆愣,却也还知道摇头。“不认识。”却是那女子的声音,语调如那张脸一般平板。 易曲挑眉,还想再问,却见那女子已经把书推到易曲面前:“甚觉有缘,如此而已。” 易曲嘴角一抿,不再追问:“那就多谢了。”想来古代许多读书人都有这般性格,更何况看这小小书坊,就不一般的雅致,想必主人也多有几分随性之格。 两人走出书坊,醉心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易曲忽然在一旁笑出来,笑道:“今日为妻还是沾了醉心的光。”语气里有戏谑。 妻……妻主…… 醉心一时被易曲那一声自称的“为妻”弄得心中一热,只觉得一团热的发烫的东西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窜上了他的面颊。 易曲一侧脸,却意外的对上醉心发红的脸颊,心中不禁一怔,平日里总透着苍白的脸颊,浸润了淡淡的血气,虽然下巴仍看起来尖的扎人,却是明显的起色比刚见到的时候好了些,甚至眼睑下因疲累而产生的乌青也消下去许多。 易曲发现自己有些心猿意马,立刻收回神,心中思量,以后要让他每天睡满八小时……如果可能应该压着他在床上睡十二个小时…… 才两日就觉得气色好了些,由此可见,这男人之前到底忙的是多么起早贪黑了。 醉心见易曲看他立刻收回视线,过了半晌终于又偷眼看了一眼易曲,只见她拿了那册书捏在手里,唇角高高的抿起。 易曲拿起书,往他怀中一塞,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拿好你的宝贝。”忍不住抬手轻轻触了触他的头顶发丝。他那总是偷窥又不住的偷偷瞧她手中的书的神态,实在让她觉得……可爱。 醉心因着一心沉醉于手里的书,并没有注意到易曲略显亲密的动作。 之后倒真是把它当成宝贝似的,紧紧护在怀里,还不时的低头看着那线订的蓝封书嘴角勾上笑意,一路走过来,易曲要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真是后悔把书交给他保管,若是在城外,有强盗看到他的神态,第一个遭抢的便会是他。 有何隐情 “对了,你早晨随我出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明明似是对这里怀着一种恐惧,却不知早上又为何还强逞着跟来。 醉心脚步一顿,抱着书的双臂轻颤起来,却是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易曲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却也不甚在意,领着他顺路往回走。 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刚刚用早饭的李氏包子铺,原本一片狼藉的满地的包子盘子已经都收拾好了。李秋涯与他娘正擦着桌子。 “店家,六个包子两碗稀饭多少钱?”易曲站在李六子面前,语调里融了些温和。 李六子先是一愣,不明白这易霸王为何突然说话这么客气又生疏,就连今日早上的解围到现在她也仍没明白,却也不敢怠慢,陪着笑脸:“易姐……” “易曲。”易曲打断道,自己前世里也不过才二十七岁,而眼前这女人无论如何看起来都比自己的大,这一声易姐着实叫的她极不舒服。 李六子茫然。 “叫我易曲。” “是是是。”李六子连忙应道,“易……”易了老半天还是没喊出来,谁知道这镇上最是穷凶好斗的易霸王又打的什么主意。 “多少钱?”易曲有些不耐了,她最不喜欢别人黏黏糊糊不干不脆,易曲的做事原则与她的格斗术一样,只讲稳准狠。 当然,她自己也承认,林醉心已成为一个她的例外。 “六……六……”李六子被易曲突然而来的沉郁冷涩一时吓得有些结巴。 “易霸王!”那李秋涯冲过来,手里还提着一块抹布,护在他娘面前,满面怒气,张牙舞爪的对着易曲吼道:“你再敢欺负我娘,我就跟你拼了。” ……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了。 易曲摸出六文钱,放在沾满油污的包子笼旁,一边淡淡道:“我叫易曲。” 自不管李秋涯怒目的神色与浑身毛羽倒竖的炸毛样子,低敛着眉眼略略退后一些,竟作了个揖:“以前的事深感抱歉。” 说完径自留下一时呆掉的李家母子,拉着醉心走了。半天,后面才传来李秋涯有些尖锐的声音:“易霸王,你别以为对我假好心就能……”后面哇啦哇啦一串随着易曲的走远,渐渐消失在还显嘈杂的早市里。 易曲笑笑,这孩子还挺自恋,就算是假好心也不愿耗心思对你用。易曲承认自己确实有些不单纯的小心思,若说道歉的成分也是有的,毕竟她现在就是用了别人的身体,虽然以前的事情并不是她的过错,但能做些能弥补的且又不损害自己的,她也乐得做。 其实她还有一部分的心思,多少与醉心有关,易曲知道醉心还是怕她,还对她突然之间的改变惴惴不安,只怕某一刻又变回去。在别人面前做出这样的改变,把自己处身于公共舆论监督之中,希望能够让林醉心安心一些,更何况,她日后还要从良,在这里找份正经工作,改变要从现在开始…… 易曲一面想着,一面心不在焉的四处打量着,她也是毫无目的的四处乱看看,熟悉一下这镇子的环境与行业也不为过,偶尔目光掠过站在自己身旁勾垂着脖子的醉心。 “慢点。”易曲突然出声,一手拉住他的手臂,避过了一个差点撞上的人,那人本想发脾气,抬头一看朝她淡淡点了下头的人,却是这清渠镇的易霸王,不吭声的走了过去,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醉心一僵,脸色就变的苍白了。易曲跨了一步站到他面前,掰正他的脸,目光钉入他的低垂的眼皮:“你有事瞒着我?” 刚才一直只愿意埋着脸跟在她后面的醉心,突然之间加快了脚步,堪堪与易曲走成一排,头却埋得更深了。 醉心身形一定,似乎是有些惊愕,继而想起来,妻主说过她忘了许多事。 没有,我没有瞒着你。只是……若能忘掉,若我也能忘掉,若真能忘掉该有多好。 醉心想到自己脸上那条不知如何样丑陋的伤疤,心里如被扎开一个个血窟窿,几乎痛的他浑身都要发颤,连喉间都要哽的肿痛起来。 易曲讶然看着忽然变得面如金纸的醉心和抖动的越发厉害的身子,左胸如被一刺,自己也觉得疼起来。 一时间竟忘了礼节,不顾是站在街边,双手揽住醉心的肩膀,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安慰他,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他突然变得如此这般。 只好一边拍打他瘦弱的肩背,一边手拭过他的面颊,没有泪。 易曲的目光越过醉心的肩膀,朝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醉心又在她怀中微微挣动,易曲放开他,看了看他的脸色,惨白已经退了些,只是似乎对易曲这个亲密的动作有些无措。 因为易曲分明看见他虽脸颊上带着一点涨红的颜色,指节却不自觉的捏的青白。 走……走……走……离开……醉心只觉得再呆一刻他就会把心都疼裂。 易曲动了动唇终是没再问下去,只道:“先回家吧。” 说到家时,易曲心中一动,却也没有多想。醉心愣了一下,似是也第一次听说这个字一般,却不等易曲再说,已经是提起脚步往前走了,似乎在逃离什么。 易曲看着他走的有些仓皇的背影,心里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什么记忆让他甚至比在面对自己时,更添了一份绝望,易曲叹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追上了醉心。 没想到……走得挺快的…… 易曲看着前面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因为瑟缩而微微佝偻的身子仍显得修长柔韧,低垂着的脖颈顺着衣领侧流下去,虽是粗布麻衣,却贴合的让人心里舒适。易曲觉得自己大概是入了魔。 “醉心?”易曲自己正在这里暗自纠结着,却见前面那个身影如失了力气一般,突然之间一个身软,倾颓了身子跌坐在地下。 易曲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什么也不问,只是看着他已经略带着一点薄雾的眼睛,慢慢拉着他的手臂:“还能走吗?” 醉心仍不忘宝贝着他的书,点点头,垂下了眼睫掩去眸中波光,半靠着易曲的手臂慢慢站立起来。 他不敢再看易曲,那道伤疤那道伤疤……几乎要了他的命……娘说,那是他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更是他们林家的催命符。 其实……也不没什么不好,自从……自从那里变成一道疤,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不是吗? 易曲看看四周,这一顿乱走,竟走到了一片胡同里,只有几个孩童趴在墙根下不知在倒腾些什么。易曲抬头看了看日头,悲哀的发现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她轻咳了一声,朝醉心眨眨眼,有些感到丢脸:“我……好像迷路了……”人人都知道易医生天生是个方向白痴,地图上东南西北可以指的头头是道,让她自己按着路线走,你绝对能体会到“南辕北辙”这个词可能是为她生的。朋友曾笑她,就算地球是圆的,你也不用这样证明。她也只是挑挑眉,不置可否也不觉得丢脸。 如今她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醉心呆了一刻。 刚刚那一种几乎要吞噬自己的绝望,却被易曲这一句打断,回不过神。 我……我知道路。 醉心几乎是在呆怔的情况下拉了拉易曲的衣袖。嚅了嚅嘴唇,朝易曲表达了他的意思。 易曲先是不明,继而领悟过来,很是郑重的沉思了一会儿:“那你指路,我背你回去。”说的很是坦然,半点没有在占人便宜的自觉性。 醉心刚刚恢复些力气的双腿,几乎又差点因着易曲这一句话又坐下去。 他觉得自己腿在抖手在抖心在抖。 妻……妻主,你…… 却因为无法反驳禁不住又咬了嘴唇。 易曲见他的样子,禁不住想笑:“怕?” 只见他纤长的眼睫震颤了两下,似乎对易曲带着调侃戏谑的语气有些不满,却不敢反驳。 易曲忽而正色道:“我说真的。今日早些回去,工作我自己明日出来找,你明日自己在家里,如果觉得闷……”顿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想起醉心在那青葵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除了那个楚冬人…… 只是半蹲下身来:“上来。”照他那样心不在焉的走法,易曲怕他下一刻不是撞上树就是跌进沟。 醉心只是僵立在原地,脑子里实在不能转圜。 妻主……她的变化真的好大,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别人。一个人,怎么可以差这么多。 他看着易曲微微弯曲的身影,在温暖的日光里如她嘴角边凝起的温热笑意,一同照进了醉心的心里。 手把手教学 最终醉心也没有附上易曲的背,两人就这么慢慢往回走去。醉心对易曲的决定并无异议。易曲一路走一面说,有时引导醉心说一些。虽然他表达的次数不多而易曲大多时候也并不能完全了解他的意思,但一路过来也甚觉融和。 二人慢行回到青葵村口处,易曲一抬头,却见楚冬人怒目横眉盯着自己。 “一直等着我?”易曲挑眉。 “呸,谁等着你。”楚冬人恨恨,只是凶狠的瞪着易曲,“你又去镇上欺压弱小去了?还带着他?”说到“他”时眼光仍旧盯着易曲,似乎并不敢流转到别的地方去。 “……” 易曲噎了一噎,却也没想反驳。 楚冬人见她不答,以为算是默认,怒气更生,一只拳头毫不客气的就招呼过来。 易曲倒真想看看她的身体里藏着几条y染色体。 眼看拳风已经迫近易曲的脸,却不见她有半分反应,醉心心中一惊,易曲早有防备却一只手拦住了他。楚冬人的拳头就这么直直的砸了下去,虽然最后有收敛,易曲仍觉得脸边一阵跳痛。 “还要不要打?”易曲翻了翻眼皮,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你……”楚冬人气结,她实在没想到易曲不还手。眼神侧了侧她身旁怒视自己的醉心,却觉得自己才是值得同情的那个。 “既然不打了,我有事要托你。”易曲眼看楚冬人的拳头捏的格格作响,见好就收。左手抚上面颊,今天算是出门不利,那一拳正砸在细碎的小伤口上,还真有些刺痛。 “啊?”楚冬人被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茫然。 “明日开始我要出去找份工,你若有时间便陪着他说说话吧。”易曲毫不兜转。 “啊?”楚冬人更是茫然。 醉心则是咬紧了嘴唇,脸色转的煞白,楚冬人茫滞的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却是面色已经气的发抖,竟愤然揪着易曲的衣领:“你再说一句试试?”她脸色涨红,气的嘴唇都有些发抖了,掐着衣襟的手更是一副要把易曲捏碎的力度。 易曲一时也呆了,她只是怕醉心一个人无聊孤独,让她有时间陪他说说话而已,怎么俩人一个是又以为赶他走的神态,一个则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 “你……你明知道他是你的……夫……夫……”楚冬人似乎气的一口气上不来。 “我知道他是我夫侍,也知道我是他妻主,所以才要找分工养家,有何不对?”易曲伸手抓下楚冬人的手腕,力气到挺大。 “那……那你还让我陪……陪……陪……”楚冬人的脸更涨红几分,语气愈发低弱下去,却目光灼灼。 易曲连听她说了三个陪,心中暗自好笑,正想问她,这又有什么冲突。 突然心中一转,脸上显出无奈的神情,却是转向醉心:“我说过不会赶你走,更不会丢下你。”继而眼角一斜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缓缓道:“尤其是丢给这种女人。” 没想到竟然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只是怕他一人孤单而已,却以为要把他甩手给别人了? “……”楚冬人被易曲前面的那句话有些吓着了,又被后面一句刺着了。什么叫这种女人?我楚冬人除了一张脸,自认哪里都比得过你易曲。最终动了动舌尖,吐出来的却是:“你是谁?” 易曲一呆,又笑起来:“我是易曲。” 楚冬人看着她,脑中却转不明白,无论如何一个人就算变得再快变化再大,也不能……也不能变得像另外一个人。 易曲打断她的思绪:“我只是让你帮我照看下他。”冷不防拉了楚冬人的衣襟,凑在她耳边低声而快速道:“你若敢趁虚而入……”语气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站直身子时却往醉心勾起一唇笑意:“我们回去吧,今日午饭你做些菜蔬,我来煮鱼。” 楚冬人仍旧呆愣着站在原地,眼睛里映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耳朵里仍不停地充斥着那个易霸王絮絮叨叨的声音“今天给你做鱼汤”“明日给你做清蒸”“后日……后日随便你说……”完全石化成一尊雕像,她实在不能适应那个平日里横眉竖眼对他百般折磨的易霸王,突然变成一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易曲。 若不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也绝不会相信世上真有这等事。易霸王……不,易曲真像换了一个人。 刚刚她附在自己耳边又站直时转瞬而变的表情,忽然让她觉得脊背生寒。她身上暴戾之气虽然去了许多,整个人似乎变得温淡了,却多了一份让她说不出的阴森。 楚冬人抖抖肩膀,朝河边走去,看着飘摇的小船,暗骂了自己一句,自己可不是一直就站在那里等着她一上午嘛。 她怕易曲带着他……她似乎记得她叫他醉心,说到这里自己竟到现在也不知他的名字,真是可悲。她是怕他又被易霸王那个无耻之辈又带着他把他卖去柳宿楼卖掉,上次若不是他拼命逃出来,只怕这一辈子便已经毁了。 楚冬人一想到这里,指甲都抠进掌心,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不论易曲变成什么样,那女人以前做过的事足以让她想把她打成肉末。 易曲与醉心俩人简单的做了顿午饭,那一尾金鲤,易曲毫不犹豫的拿来开膛剖腹了。醉心急的咬嘴唇,易曲一把按住不停地跳动的鱼,一刀已经切了下去,一边淡淡道:“一条鱼难道比你的身子重要?” 只这一句就把醉心定在原地,手足无措、心如鼓擂。 反应过来又要去帮忙,易曲一边挖肠取胆,一边看着他手里仍未放下的书,笑道:“你还是抱着你的命根子先坐会儿。” 醉心脸略红,蹲下身子,手颤颤的放了块帕子在膝上,又把书放在上要包裹起来。 易曲终是忍不住笑起来,放下手中的刀鱼,洗净了手举着朝醉心示意。醉心愣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又把书从帕子里拿出来,拿起帕子往易曲的手上细细的擦拭,易曲空出那只被擦净的手,拿起他放在膝盖上的书册,翻了几页。 “认识这个字吗?”易曲往醉心身旁靠了一靠,一手指着书页上一个“林”字,两人几乎是半蹲着挤靠在一起了。 醉心抿抿唇,摇头,抬起眼睛看着易曲,扬起睫毛,圆睁着的眼睛里是期待与疑问。 易曲捡起一块小石子,一笔一画的在地上写起来,侧脸看一看醉心,果然见他凝着双目,连眼睛也也不眨呼吸都情不自禁的轻悄起来,只随着易曲的动作一顿一停。 “这个字便是林。”易曲抬眼:“你的姓。”声音不自觉的变得低沉柔和起来。 却不想只看醉心嘴唇颤了颤,身子又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易曲先是不解,接着蓦然警醒,怕是……以前那个家,曾给过令他绝望的回忆。 易曲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沉:“我们学别的字。” 醉心咬着唇摇摇头,乞求似的望着易曲,不管如何……那是爹唯一留给他的他一生珍视的东西,爹对他说过,这个姓曾救活了他的心,也毁了他一辈子,却并不觉得委屈,只是……害他也要受这份罪。 但是只要爹愿意觉得好,他不怕受罪也不怕吃苦,因为只有爹才那般护着他爱着他,直到……他真的走了。 易曲拧眉,终是笑道:“你说学就学吧。” “来,拿着。照着我刚才写的顺序,慢慢试一遍。”易曲把长石子放在醉心手中。 醉心拿着那只还沾着日温的石子,手颤颤的慢落在地上,却长久没有动一下,直到把地面压出一个小坑来,仍画不下一笔,他略略抬起脸,求救似的望着易曲。 他……不敢。 碎心与易曲那四个字他是几乎每日每夜里只要得空就写,按着原样一笔一画的拓,也从不知道写字还要规规矩矩的按顺序来。 这时易曲站在身边,他却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易曲示范的全都不记得了。握住石子的手捏的关节泛青,却觉得手有千斤重,似提不起来一般。 易曲站起身来,醉心一颤,她……是要走了么?因为他太笨,她不愿意教了么? 醉心看着易曲从他身旁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去的样子,捏着石子的手越发抖颤的厉害。 正在乱想时,却觉一个温热的身体靠在自己背后,一只修长分明的手覆上自己仍旧颤个不停地手,一声熟悉低沉的笑意在自己耳畔响起:“还是手把手教学比较切实点。” 蒲公英事件 醉心能感受手背上易曲贴近的温度,她的手暖而稳;后背相触的地方虽然隔着一层衣物,却仍旧热烫的让他有些受不住;耳边传来带着她的温热气息,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醉心眩晕。直到耳边响起易曲带笑的声音:“专心看。” 说完就握紧了醉心的手,稳而平的慢慢划一笔,见醉心十分专注,又落下下一笔。一边写一边笑道:“知道‘林’是什么意思么?” 醉心一边用心记住那字的顺序,一边摇头。 易曲半屈着身子,左手从他肩部绕过去,指着他面前的一片郁郁葱葱的环山树木:“那就是‘林’。” 醉心眨眨眼,完全不能了解。 易曲缩回手,有些想挠头,谁能告诉她,要怎么教一个小学生,她觉得浅显易见甚至不用讲解的道理,自己却说不明白了。 唔……易曲沉吟了一下,一只手遮去那林字的一半:“这个‘林’字由两个‘木’字组成,遮去这一边与遮去另一边是不是一样?” 醉心看了半晌终于点了头。 “这左右两遍都是个‘木’字,‘木’就是指树,一棵树为‘木’,两木,则读作‘林’了,林……”易曲噎住了,或许……她该去小学教育专业,原本极简单的东西,到她这里却被讲的艰涩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清楚了,如果谈解剖谈缝合谈人体构造,她可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若他能听懂愿意听的话。 醉心也则是一脸茫然,他想问,‘木’是一个字吗?若是的话,为什么两个一样的字要写在一起,为什么写在一起还能变成另外一个字…… 于是乎这情形就变成了一个茫然一个郁结,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易曲终于落败:“总之,你先学会写这个字,意思我以后给你解释清楚。” 然后站起身来,收拾好地上的刀和鱼,进了屋子。如果真要一个词来形容易曲此刻的反应,那便是“落荒而逃”。易曲站在厨间觉得此刻若有一面镜子,她必然会看到自己一副丢人的样子。若是叫前世认识的人看到平素里泰山崩如前而面不改色的易医生,却因为教一个男人写字最后落荒而逃,真不知会叫多少人跌破眼镜。 易曲自己也发现越来越不妙,她似乎进入角色的太快了。虽然以前她就是个独立自主的性子,却也没想到能对个男人产生如此的保护欲。 易曲闭了闭眼睛,长舒一口气,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会儿探出头去见醉心还在着迷般的蹲在地上,拿着那石子,慢慢的动着,紧紧抿着唇,眼神专注,似乎在做一件极其神圣的事。 半蹲在那里前倾着的身子,因着背部的紧绷,更见他肩部凸出的两块肩骨的形状,易曲的眼神沉了沉,每次一看到他那凸出的后肩骨,就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醉心。”易曲看着仍旧蹲在门外的专心写着的醉心,唇角抿高,他竟连做饭都敢不帮忙了,害她一人蹲在灶台前吭哧吭哧燃了半日,才升起火来。 一个人锅上锅下的忙着,手忙脚乱的做好饭,整个人就像从锅底捞出来一般,早就狼狈不堪了,盛水洗净了脸,盛好一盘鱼一盘细碎的土豆丝,和两碗并不十分够分量的白饭。 要说起来易曲做菜不行,却是刀工了得,那土豆丝却是切得光洁平滑细碎均匀,可能是因为常年拿手术刀的结果。只是易妈妈却并从不愿意女儿帮着她切菜,一看到女儿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切菜刀,脸上却露出像拿手术刀的神情,便觉得这菜切得再好,也食不下咽了。 醉心似乎并未听到,易曲无奈,轻轻走过去站在他身后,这一看禁不住笑出了声,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排着两列枝横棍棒,每个字之间都交错相搭在一起,横写的颤颤巍巍,竖写的扭扭曲曲,一撇一捺更是有的短的看不见有的又长的绵延出老远。 易曲刚开始让他写自己的名字,他虽写的笔画颠倒歪七扭八却也能勉强认得,不知是花了多少时候才勉强凑出原样的字形。 醉心听的身后一声笑,立刻涨红了脸,圈起两条细长的手臂,整个人更是身子往前倾去,遮挡住了那两排字。 还不让看。 易曲看着他令人啼笑皆非的反应,勉强压住了喉间笑意:“慢慢来,会写好的。” 醉心也随着易曲的话扬起笑意。 “去吃饭吧。”易曲要拉起他,他一面慌忙随着易曲的动作起身,一边又挣了要擦去地上的字,易曲拦住他:“别擦,就让它留着吧。时间不早了。” 突然醉心喉中一声细碎的闷响,易曲已经条件反射性的半揽着他的腰了:“腿麻了?” 醉心点点头。 妻主……怎么知道? “想问我怎么知道?”易曲看他一眼,半弯下身子手指触上他腿上的几处地方,轻轻揉捏起来。 醉心一愣,垂着头,不敢答话了。 易曲一边揉捏一边道:“你在同一个地方都一刻钟没挪动一步了,不麻才奇怪,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了。” 醉心感受着易曲手指轻柔的力道在几处地方不停地揉搓,愣看着易曲半垂下的侧脸和柔和的嘴角,妻主……是真的长的好看。 “好些了没?”易曲放开半揽在醉心腰侧的手臂,怕再这样近距离下去,他没被麻痛弄的痛苦就被自己碰触产生的下意识抵抗而变得僵硬了。 醉心晃过神来,点点头,有些脸红,与妻主住了这些时候,到现在才发现妻主确实生的好看,竟一时看得呆了。 易曲见醉心带红色,如浸胭脂,额间还有细微的汗珠,怪道:“怎么不知往树荫下坐坐。”又觉说的没意思,道一句快点吃饭吧,就自己在桌边坐下来。 夹了一块鱼肉给醉心,又把那碟土豆丝拨了拨:“试试看好不好吃?” 醉心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竟因为那个“林”字忘了做饭,易曲转过筷子,一筷子敲在他头上。 醉心陡然撑大眼睛,眼睛里开始慢慢浮上些许害怕。生……生气了么? 然而那一下却并不重,且妻主……的表情也并不像以前生气的那种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做……做饭,我……我忘…… 易曲又轻轻一筷子敲上他的额间,打断了他,又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因为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易曲放下筷子,双手交叠,吁了口气:“试着对我大胆一些,你对以前的易曲能有多容忍,我就能对现在林醉心就能有多……”易曲顿了一顿,却想不出哪个词才能表达她想说的感情。 “总之,不要自己看轻自己,试着相信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责怪你。你胡思乱想的时间久了……我可能也会觉得累。”易曲也不能确定她对林醉心到底抱持着一种怎样的心态,或许一日两日一月两月她都能这样安抚他,但谁知道一年两年她会不会真的觉得累。 醉心看着易曲,脸上的却是一副又想哭又想笑的神情。 妻主自从那日后变得好温暖,是因为……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吗?不管是不是,他都想永远留着现在这个样子的妻主,他觉得整颗心有时甜的要溢出来。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像偶尔看到爹爹的梦一样不真实。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只怕多错一次就会失去。 但是……妻主说,他的小心翼翼……却让她觉得累。难道,这样做是才真的会失去么? 易曲也不为难他,自己挑拣了一根细细的土豆丝,嚼了一嚼,皱皱眉:“难吃……”明明同样是做菜,为什么偏偏她鱼就能做得好,为什么醉心就那一盘极其简单的野菜也极好吃。只是浪费可耻啊。 醉心见易曲皱着眉一副嫌弃的样子,却硬是咽了下去,颇觉得妻主此时的表情很像他带大的弟弟,一点也没有在人前那般沉稳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他突然站起来,易曲抬头:“怎么了?” 我……想去河边。 醉心指了指门外不远处那一湾水塘,有些忐忑的看着易曲,她说……要大胆些。那里花草丛生,还能看到不少黄|色细小的花朵。 易曲疑惑,好好的吃着饭,突然跑去小河边做什么?却也不问他,只是道:“我陪你去。” 醉心从走到门后,拿出一个有些破损的竹篮,又放了一把小镰刀进去,这是做什么?难道他现在是要去打猪草……叫你胆子大些也没叫你离谱啊…… 却还是随着他出去,并掩了门。 到了那小河滩,易曲这才看清那远处看见的黄|色花朵却是蒲公英,有些已经成熟,变成白绒绒的一团,有些还只是些细嫩的刚抽出不久的嫩叶。 易曲正想着,却见醉心已经放了篮子,蹲下身子拿着那把小镰刀对准一棵蒲公英就挖了下去。小心的连根拔起,抖落根部的新泥放入篮子里。 还真是打猪草? …… 易曲蹲下身子在他身旁,捡起篮子里那株绿色的植物,细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了好一会儿,易曲终于忍不住:“家里既没有鸡鸭也没有猪牛,挖这些给谁吃?” 却不想醉心手一抖,一个控制不住差点把一块泥土扬进易曲的眼睛里,见易曲一直盯着他,手颤颤的指着易曲。 易曲不知醉心为什么突然指着他,然后,突然间她默了…… 感情那是回答她的问题…… 给她吃…… 那么她上面提了那么多种畜生,是给自己找同类吗? 看着醉心仍旧颤着的手指,易曲忽然觉得他挺坏的,那颤抖估计是憋笑憋得。 厨房被撵 说归说,她虽然知道蒲公英可入药,但是从来没有这样吃过。 易曲瞪了篮子里一株株的蒲公英半晌,心里有些怵,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嚼着这个的情景太诡异。再看一眼醉心,他早已又投入到挖掘工作中去了。 易曲蹲在原地,研究了那株开了小小的黄|色花朵的蒲公英许久,终于伸出手去,捏住靠近根部的地方,略一使巧力,溪边泥土松软,易曲连着根须拔了出来。 于是醉心再抬头时,望着篮子里几株还绽这黄|色花朵的蒲公英有些呆愣。侧眼一看,却见易曲正拧着眉正专注着研究要对哪一株下手。 醉心禁不住眼角弯下来,却是把那篮子往自己身边移了移,趁易曲不注意,偷偷把那几株带着花的蒲公英捡了出来,悄悄掩在了一丛稍稍长的茂密的草丛里。 见易曲没有发现,才又松口气低下头去,继续开始挖。 “别以为你偷偷藏了我的东西我不知道。”易曲手里捻着还带着泥土的蒲公英,一只手已经从草里摸过那束花。 醉心动作一顿。 这个……不能吃,开了花的已经老了,虽然叶子长的鲜嫩漂亮,吃起来却会有涩味。 易曲握着一束黄花,笑道:“你不会是嫉妒我摘得比你好吧。”刚才他那偷偷摸摸的行径实在是让她觉得好笑。 醉心微微愕然,抬起头看着易曲。继而指着地上一片开了花的,摇摇头,这个……不能要。神情里还颇有几分委屈。 易曲忍不住笑道:“行了,跟你开玩笑呢。” 一边用手掐断了那黄花的根茎处,有些许黏黏的汁液,易曲笑的颇有些邪恶,趁醉心低头之际,轻轻簪入醉心的有些凌乱的鬓发。 醉心一滞,只觉得那一朵蒲公英花簪入的地方一阵发麻。心中觉得别扭无比,却不敢拿下来,只是带着点讨饶的神色,易曲端详了一下……唇角抿的高高的,确实有些不伦不类。终是放过了他。 易曲站起身来,看看篮子里一湾碧油油的锯齿形边状叶子,蓬蓬松松的也有一篮子了:“够了吧。”说实在的,吃饭吃到一半突然跑出来挖野菜,他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而自己也就这么跟着跑出来了。 醉心见易曲似乎有些耐不住,咬唇点了点头,伸手却是已经被易曲抢了先,挂了篮子到手上。 两人回到家里,醉心极有耐心的用清水洗净了一棵棵蒲公英,易曲也就这么蹲在一旁看着,醉心虽然慢慢开始感受到易曲对他的温柔,但她一直在自己身旁就这么直勾勾的瞪着,他只觉得脊背紧绷的连细汗都要渗出来。 洗净了的一株株蒲公英的叶子更显得嫩绿水灵,易曲嘴角的肌肉忍不住跳了跳,说不定……真的会好吃…… 醉心站在锅灶间,点燃了火,添了一勺水。醉心捏了一点盐撒入锅里,又把蒲公英放进去。 易曲傻眼,不会就这么要她吃下去吧…… 片刻后,却见醉心捞了出来,面上有些红晕,他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住这样的气氛。只觉得头皮都紧的发麻。 “小心些。”易曲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要接手。做菜也能神游到天外去,自己却不知她就是那罪魁祸首。 哪知她这一声不提醒倒好,一提醒却让醉心手一错,捞菜的筷子也掉进了锅里,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去伸手去救。却不想易曲更快他一把捏住他的已经快触到仍旧滚烫的水的手,皱皱眉:“怎么总是这么冒失?” 易曲的手刚凑近锅面,就觉得一股热烫就把她的手蒸的有些疼,亏他捞了这么久竟然没感觉。若不是看他手侧背有些熏红的痕迹,倒真以为他不怕烫。这男人的隐忍已经在某些方面隐忍的过了头。 易曲因为是拿手术刀的,靠手吃饭,所以平日里对自己的手也十分在意,虽没有刻意做些繁琐的保护 一曲醉心 (女尊)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5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5部分阅读 ,却也尽量注意不沾染除刀外危险地东西。 她皱皱眉,拉着醉心的手一齐浸入盆里的凉水中,醉心瑟缩着有些想躲,虽然冰冰凉凉的极舒服,盆里二人的手交叠着,妻主紧压着自己的手玉润修长,相比之下,自己的手却只苍白干枯的几乎能见到每一处凸出的骨节,未被见的下面,还有许多难看而粗硬的茧子。 醉心垂下眼睫,不想再看也不想多想,以前的那个妻主……他便已自知配不上,现在的妻主……若是别人看到她的好,不知会有多少男子…… 易曲感觉到醉心的手指不安的动了动,便松开手:“以后不要这么冒冒失失的,烫伤了……”易曲本想说家里也没药可用,却怕说出来他又多了心。只怕这话一出口,他以后更会小心翼翼了。 捻转了会儿才接着道:“不好……” 醉心点点头,其实这些都是他已经做习惯了的,平时也不会这么冒失,只是……妻主一直站在身旁,连洗菜都要盯得他差点控制不住的揉碎了叶子。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易曲边说边拉拉袖子。 醉心咬咬唇,眼光流转了一圈,却不敢看易曲。 “我才说了,你要对我大胆些,什么要求都可以……”易曲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这人又开始做思想斗争了。心里暗想,大胆到直接扑过来都行。只是这话却不敢说。 醉心踌躇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牵起易曲的袖子,易曲先是愣了一下,却也有些茫然的随着他的脚步动了。还挺上道的,她也没想到醉心能大着胆子主动触碰她,虽只是提着袖子,依旧轻轻缓缓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动作,却也算有三分进步了吧。 易曲还没从慨叹中回复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何时被拉到了饭桌前,醉心有些不安,偷偷觑了一眼易曲,见她并无生气的意思,且面色还有些呆茫,自己一人回了厨间。 易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与桌子上浅盘里那尾金鲤大眼瞪鱼眼,良久才在心里长叹一声,得出一结论:她,易曲被人嫌弃了……还是被醉心…… 醉心一面把烫熟了的蒲公英放在一只粗黑的盘子里,加些调味的东西,一边忍不住唇角又泛起笑意。 易曲百无聊赖的戳着盘子里的土豆,一面看着门外的青山绿水,再想着屋里还有个为自己做饭的男人,忽然就觉得有一种细而淡的暖流慢慢注入心里。 正在发呆时,忽觉一阵清幽的香味飘入鼻尖,醉心已经是一盘菜出来了,放在易曲的面前,有些局促的站着。 易曲抬头笑了笑:“愣着做什么,做下吃饭吧。都有些凉了。” 那原本嫩绿的颜色因过了热水显得暗了些,若不是易曲知道这是蒲公英,真以为是一盘卖相极好的珍稀蔬菜了。 抿了抿唇,却不犹疑的夹了一筷子,易曲眉眼都舒展开来:“好吃。”醉心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筷子,听到这话,胸间也舒出一口气来,埋着的脸颊上也绽出笑意来。 易曲夹了一块给醉心,抬头便看见他又用头顶小小的发旋对着自己,脸虽低埋着,却也能看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禁莞尔,这也概算渐入佳境了吧。 一雷未平一雷又起 第二日天尚未亮,易曲早早的起床了,下床时醉心还在梦里。自前日醉心睡在床外差点掉下去,易曲硬是压着他昨夜睡到里面。 昨夜她等着醉心睡了,自己又往床边靠着些睡了,实在不是她有心要虐待自己,而是她那个睡觉的习惯若再这样下去,怕是每夜都要惊得醉心睡不安稳。 今早上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腰部有些隐隐的疼,只是抬眼看看旁边睡的尚自安然的醉心,也觉得值。 易曲的动作极轻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她知道醉心必定是属于浅眠敏感的,除了那有些日子的床发出些许不受控制的轻微咯吱声,几乎是无声无息的。 易曲帮他拉了拉薄被,正要转身离去,却不想醉心的眼皮动了动,就见他睁开还有些迷蒙的双眸,醉心看着易曲脸上浮上的笑意之后,眼中渐转清明。 连忙撑着手,要坐起来。 易曲伸手挡了:“再睡会儿?天还早呢。” 醉心摇摇头,他还要去看看田里的水稻,稻田里不能缺水。 易曲看他坚持,拿开手也就不再劝他。易曲转身去厨间取了些水漱了口净了面。醉心也跟过来,站在一旁见易曲洗完了,帮她到了盆里的水。 “那我先走了,如果……”易曲还未讲完,就见醉心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易曲看他,却见他指了指锅灶。 易曲略一思量,问道:“你让我吃了早饭再走?” 醉心见易曲很快猜出了他的意思,脸上也漾出笑意,点点头。 易曲本是不想扰了他睡觉,如今见他也已经起了,且又想到昨日里并不愉快的早饭,笑笑:“也好。” 醉心听说,忙去准备早饭了,易曲看了厨间忙碌的醉心,抿唇笑笑拉开门闩,开了门出去,竟起了层淡淡白白的雾气,呼吸了一口还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易曲觉得心情甚好。 拿起床边堆叠的二人的衣物,放进木盆里悄悄出门绕过屋子往后小河边走去。在一块凸起的石边蹲下来,易曲专心敲打着衣物。 易曲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脸,颇有几分感慨,现在想想真有几分荒唐,竟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到这样的一个世界来。易曲又想起那日夜里与醉心的荒唐事,虽然是黑夜甚至意识模糊,然而只凭感官里残留的几分记忆,现在想起来她都要觉得喉咙发紧。 易曲正走神时,忽然见面前飘过一件青色的麻布衣服,正顺着溪流慢慢往下西漂。易曲手一勾,抬头往上游看去,却见一个男人有些喘急的跑过来。 “你的?”易曲把衣服递给他,忽发现他高高的挺着肚腹,一时觉得熟悉。 那个男人正想说声谢谢,一看是易曲却立刻变了脸色,拿着衣服往回走去。 易曲看着他臃肿蹒跚的身影,突然想了起来:“那天……对不起。”这声道歉倒是真心实意的,她那日虽觉得这男人高高的挺着肚子,却也实在想不到是怀孕了。不论再怎么样,打了一个怀孕的人确实不该。 那男人猝然回头,瞪着她,最后却是幽幽道:“我与楚二成亲算算也快半年多了,这孩子……也算有了着落。她待我很好……你也不必自责了。” 易曲傻眼……只觉得头皮发麻,我自责个鬼。她只是为了那一巴掌而道歉,为什么会引出这么多话来,听这意思……难道这孩子不是他与他妻主的,更有可能……还与她有关? 想到这里,易曲觉得眼前一黑,张张嘴却发不出声来,这男人长的是漂亮,就算是个霸王也不能弄出这么个事来吧。 男人又看他一眼:“其实……我倒是真想过和你过一辈子。” 易曲觉得一阵天雷直击天灵盖,越来越不靠谱了。 男人哧哧笑道:“人都说你易霸王凶戾绝情。” 那你还跟她走这么近…… 易曲第一次体会到欲哭无泪的滋味,脸上表情尚未松动,心中却觉得有些惶恐不安了,她立刻想到了醉心,几乎是反射性的觉得胸口憋闷的慌。 “却没想到还是个体己的人,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谁会想娶个带着别人孩子的男人,这孩子说不好听的也是个野种。我倒要谢谢你没说出去。” 易曲茫然许久,最后只抓住了一句,有些结巴的问:“孩……孩子……不是我的?”她易曲虽不是伶牙俐齿,却也从没落到过说话结巴的下场。 男人一愣,继而指着易曲的笑的几乎岔了气:“易霸王,你想的也忒美了些。怎么?你家那个真的下不出蛋来,又想着要我了?有本事你再娶一房啊,反正他又不敢反对。” 易曲也不管他恶毒的话,只觉得自己三魂七魄都归了原位。 她收起了一副蠢样,又恢复淡漠的表情:“他叫醉心。”转身又蹲坐下来洗衣服。 “不管叫什么,还不是个小野种……”尖酸刻薄的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迷茫。 易曲却不搭理他,男人站在一旁暗自喃喃:“只是他再怎么也入了林家,而他却这辈子只能真做个野种。”说这话时却是抚着自己高高的肚腹。 易曲手一顿,她实在不想掺和这事,只是那一口一个小野种实在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一边又加紧淘洗了一遍一副,一边淡然道:“孩子没有错。好好待他。” “那是谁错了?难道竟是我的错?”他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嘶哑起来。 “或许是,或许不是。不管怎么说,他从还未出生的时候就注定要被有些人看不起,你能给他多少就给他多少吧。”她不能改变每一个人的想法。 “易霸王……”男人突然哽了一下,正要说时却见易曲端起木盆头也不回的要往回走。 易曲一个转身却见屋前不远处,醉心正满脸紧张的走过来。易曲笑笑迎上去:“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以为你走了。 醉心原以为做饭出来却不见了易曲,心中正着急,却看见床边的脏衣都没了,又不见了木盆连忙跑来屋后,却看见她果然在。 只是旁边那男人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无措。易曲见他不安的偷眼看向那男人,却回头瞥见那男人复杂的眼神盯在醉心脸上,易曲皱皱眉挪了挪身子,隔绝了了那男人的视线。 “啧,倒是越来越会心疼人了,当初你对我……”那男人声音里带了讥讽。 “我们走。”开什么玩笑,被醉心知道以后她可有的哄了。只是她低估了醉心的敏感程度,他已经听到了些许由头,眼神一暗,却是微微低垂了头。 易曲忍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这男人怎么什么都嫉妒,说话又如此尖酸刻薄,那个叫楚二的人难道是爱他爱得发狂,既不计较他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计较他的这般毒嘴利舌。 “易曲?!”得,今早上也真够热闹的,易曲正准备带着醉心回去,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毕竟这地方让她觉得熟悉的人都不超过三个。 “楚小姐早。”易曲点点头。 “都日上三竿了,还早?!”易曲抬头看看漫天白雾,彻底无语,连这样的睁眼瞎话都说的出来。 又瞪了一眼易曲手里的盆:“还这么早就又让他来洗衣服。”易曲再次无语,明明盆在她手里好不好。 “冬人,你怎么来了?”旁边的那男人语气里带着热络亲切,瞬间换了个调。语气里熟络的仿佛是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 “你又趁着家里人不注意,自己偷跑出来洗衣服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肚子。”边说边亲密的搀扶着男人。 “行了,我没事,你也别光说我,自己还不是每天夜里偷偷起床去看着庄稼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男人带着嗔怪的语气。 楚冬人挠挠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易曲瞠目结舌,有些想揉眉,刚刚那道几乎劈了自己的雷鸣还没过去,这又要再闪电雷鸣一起来吗?这两人的对话和神态都亲密的让人忍不住联系猜测,再加上楚冬人也姓楚。只不过易曲再不敢妄自揣测,只得在一旁插了句嘴:“你是……楚二?” 易曲忽然很坏心的希望这次这道雷能劈对了,不管怎么说多一份威胁就多一份危险…… 楚冬人一愣,接着眼一瞪,颇为凶恶:“你是睡糊涂了?还是还没醒呢?你打听我姐做什么,你要是敢找她的麻烦我决不放过你。” 易曲一边松了一口气,楚冬人的姐姐叫楚二,一边又有点失落,她发现自己遇到林醉心以后心里变得有些变态了。她或许当初应该去做一名心理医生的…… 倒是那男人瞧出些许端倪来,他莫名的盯着易曲一会儿,又看看林……醉心,终究没有说什么。 “行了,冬人我们回去吧,免得回去迟了你姐姐又开始想东想西的。” “我来拿吧。”楚冬人一边动作轻柔的拿过他手上的湿的衣服,一边朝易曲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带着些许赧然的神色看了看醉心,扶着男人慢慢往回走了。 …… 这几种神色她倒变换的行云流水,丝毫不用过度的表达出了她那强烈的反差态度。 好了,现在导火线和电灯泡都走了。易曲伸出因浸了溪水略微冰凉的手,抬起醉心的头:“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也实在辩解不出什么。从我那天说忘了以前的那个时候,你就要相信现在的我。” 醉心点点头,他不是不相信,只是……他自己也止不住的生出自卑来,关于容貌的关于不详的关于身世的。 医馆闹事 这找工作的事说容易也容易,这天下之大三百六十行总有一样能做能混口饭吃。比如,以前的易曲以打架耍无赖为职业。她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吃饭本事易曲并不打算继承。先不说她还有个打算要把醉心养的珠圆玉润。说白了,这也是一口青春饭,且说不定哪天就混到牢里去了。 要说难其实也真难,若想找一个薪水高些的你还要得有些真本事。易曲其实也算是个有些真本事的人,在外科手术方面也算小有造诣,然而到了这里却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她又顶着不少这位身体遗留下来的罪名,那找一份正经工作,真是难上加难。 易曲考虑半天,决定还是从她熟悉的医学工作找门道,易曲这人其实本身有些心高气傲,不管是她前世的家庭还是一帆风顺的求学求职路,她几乎一路是顺利成长的成就了事业。因此,她要找的自然是这里的大医馆。 虽然她已经是做好了受嘲讽与被拒之门外的准备,事实上当那些极尽讽刺的话与不屑的笑意一起刺过来时,一区还是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然而她毕竟是忍下来了,不管怎么说,从良就得有从良的样子,拔除以前的易曲在众人心里的形象也不可能一次就成功。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那手不是用来摔摊子打人的吗?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易曲沉默。 “易小霸王,你是不是又去了那柳眠巷,染了花柳病,不敢与人说,想偷学点朱大夫的医术,瞒着大家自己医啊?哈哈哈……”众人哄堂,易曲脸皮直跳。 “诶诶诶,说到这儿,易曲,你家里的那个丑无盐上次被你卖到柳眠巷,他后来自己逃回来,是不是他传给你的?”易曲脸色一变,实在没想到易曲竟然曾经把醉心卖到青楼红馆去。 “啧啧,这几日不见你这气色倒是好了不少。怎么,他逃回去之后学了不少趣术服侍你吧,床上功夫怎么样?。”易曲指节泛青,额间已经青筋毕露。 “仔细看他模样倒也不错,只可惜那一道疤。也和他爹一样是个马蚤货。”一群女人再次笑的前仰后合。 “嘭”的一声,易曲已经重重一拳打在那个女人的,她本不是崇尚暴力的人,如在平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克制的住,不管别人怎样的辱骂她她都可以淡而处之。然而刚才那一刻,她确定自己脑中的一根弦断了,她只觉得气血翻涌,只觉得一句句辱骂的话如根根钢针刺进心里,更何况自己正顶着伤害醉心的身体。 那女人先是傻了眼,立刻突然跃起:“妈的,来真的?连老娘你都敢动手。”她有些搞不清楚,平时她和易曲开这些荤段子玩笑,她自己也只是同她一起闹。两人虽不算什么好交情,却也能混到一起。 易曲避过,一手扭上她的手腕,那女人力气到也大,差点把易曲反扭压倒,两人扭成一团。一旁众人竟有拍手叫好的,连那个抓药的药童也不阻止她们在这医馆里扭打。她就是想看看这街头两霸王窝里斗。 易曲因着心里压抑的久了,连打架的章法也不顾了,只晓得和那女人混打撕扭成一团。最后拼着脸上也挨了一拳,把那女人骑压在身下。 易曲觉得嘴角被揍的那一块有些隐隐痛意,心里却觉得顺气了许多。这短短的几日发生太多,易曲虽然表面淡定,内心却是因着些原因压抑,这一顿扭打她倒觉得心里舒服许多。 易曲半骑在那女人身上,忽然朝那女人一笑,眼中却浮起的是阴冷的神色。 那女人被易曲这诡异的一笑,弄得有些心惊肉跳,却苦于挣不开:“你敢动老娘试试。” 易曲忽然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见了吗?” 那女人茫然。 易曲也并不是真要她回答,笑道:“这就是你们说的细皮嫩肉的手。”眼神掠过刚才说话的女人。 又垂下眼,看着被她压在身下的女人:“现在我还真想用它打人了。” “你……你敢?!”女人脸色大变,脸色涨红。 易曲却直接往女人的脸上就是一掌:“第一下,我家里那个他的名字叫做林醉心,不叫丑无盐。记住了?”易曲眼神扫过周围:“还有你们。” 又一巴掌:“第二下,他模样的确不错,不过马蚤货之类的词你自己留着用就好了,他比你干净多了。现在自己说三遍‘我是马蚤货’。” 女人撑大眼睛,眼神愤怒:“他妈……” 被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文明人不能说脏话。”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继而又扬起手:“说是不说。”大有她不说就打到她说的趋势。 那女人已经懵了,心里欲哭无泪,早就知道这个易霸王心狠手辣最是亡命之徒,又何必招惹她。朝周围望去,又见刚刚一起与自己取笑的众人都鸦无声息了。 她咬咬牙,眼中浮上屈辱:“我……我……我是……”后面两个字却如哽住说怎么也不出来。 易曲看她为难,又要抬起手。说实话易曲的每一次都用大力气,她感到自己的脸颊肿胀起来。那女人以为易曲真又要打她,却不想易曲只是笑笑:“说不出来?” 女人又惊又怒,却不敢吱声应答。 “那就算了。反正也只是要你记住。”易曲语调一转,却是并不追究的样子。 手却仍旧抬起,那女人一闭眼,横竖是丢人。却不想一声脆响,脸上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她诧异的睁开眼,却见骑在她身上的易小霸王脸上多了一道鲜红的掌印,看来是打的极狠了。难道有人替她出头?扫眼一看却见周围人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易曲从她身上站起来:“这最后一巴掌给我自己。” 不是她有心做作,而是刚才听说醉心曾经被卖去那青楼楚馆,心里就觉得一阵尖锐的钝痛。不管如何,她接受了这具身体,多少也有种把原身主人的经历当作自己的一部分。 “我易曲以前善斗,欺压相邻,无恶不作……”易曲越说越觉得悲哀,为什么她无故会变成这种人……“从今日起,因想着重新做人,想做分正经工……才想来这医馆谋一份差。” “刚才打你……”易曲手一指地上还未起来的女人,“是我的不对,若你现在想揍我我也决不还手。只是我易曲今日所说字字出自真心。关于林醉心,我易曲欠他的自会自己还。若让我易曲再听到这样的话,我仍然见一次打一次。他……比你们每一个人都干净。” 易曲长舒一口,转身出了门,也自不管她们反应如何,心里却觉得呼吸都顺畅起来。 闷头走了一会儿,易曲突然立住,顿时跌足长叹,搞什么,她是来求职的又不是来打架更不是来慷慨陈词的。 “易……易……易曲。”一个男孩子的声音。 易曲回头,却见一个着蓝衫的男孩跑过来,站在她面前:“李……”易曲慢想一遍才道,“李秋涯。” 李秋涯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变成结巴了?”易曲蹙眉,她记得这男孩口齿伶俐且颇为泼辣。 “你才是结巴!”他是因为一边犹豫到底是喊她易霸王还是易曲。 “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想得美,谁跟着你了?我是给我娘抓药来的。”他扬了扬手里的药方。 “我看看。”易曲拿过药方,研究了半天,“你娘病了?” “可能是昨天受了些惊吓。”李秋涯凑过头来,一起和易曲盯着药方:“你能看懂?” “能看懂……字……” “……”李秋涯劈手夺过易曲手里的药方,又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去医馆找活。” “可以学……”易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突然想到,顿了一顿:“你都看到了?” “你怎么敢打黎县令的女儿?这么说,你是真和那个仗势欺人的东西内讧了?还是你真的要重新做人了?” 我打人,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不过……易曲拧眉:“你说她是黎县令的女儿?”不禁有些冷汗了,她的冷静都去哪了……民与官为敌,怎么想以后都不会好过。 李秋涯一顿,良久才道:“易曲……你傻了?” 易曲拧眉,却不能辨答,她又不是以前的易曲。 “前几日你才和她一起设计我娘,昨天你又帮我们暂时解了围……” 易曲自己也一愣,顿时醒然,这不就是昨天那个女人吗?自己只记得她很是壮硕,却没有注意看她的脸,怪不得刚才有种面善的感觉。 易曲道:“长的太丑……没记住。”易曲平日里看似温良,这时却变得毒舌了。 李秋涯突然莫名的笑起来。 易曲也有些想对他翻白眼了:“笑什么?”易曲被他笑的有点毛毛的。 “那这么说,你记得我,就说明我长得好看了。” 易曲无语,在某种程度上,这李秋涯自恋过头了。 回家 易曲不理他,转身就走,不管受到怎样“礼遇”,她总是要回到那个医馆。半途而废不是她的性格,且刚才她虽然冲动,却也注意到那家叫做结庐医馆馆里,并没有一个坐堂的大夫,看来主事的不在,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等等,你去哪?” “回医馆。” “哎哎,你还敢回去?” “喂……” 易曲已经是快着脚步走了,果然那朱大夫并不在,医馆里依旧是个女药童,而那一群人已经是不在了。那女药童见易曲又折回来先是错愕,继而表情防备。 “师傅?你回来了。”那药童却突然变了神色,一脸笑嘻嘻的越过易曲往后迎过去。 易曲一回头却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易曲回头:“朱大夫?”看来是出诊回来。 那朱大夫眉头一皱:“你来干什么?怎么?还要来砸我医馆?” …… 易曲心中一沉,有些咬牙切齿,易霸王,你到底是得罪了清渠县多少人。 “师傅,刚才她还在医馆里和一群人打架了。” “那是她冒犯在先。”易曲这人虽是有些孤高冷傲,此刻却不得不辩解了,再这样下去她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我今日来这里……只是想求您收我为徒,在这里谋一份差事。” 朱大夫一愣,她倒真没想到这易曲会提这样的要求。 “你懂药理?识草药?”那朱大夫也没多难为易曲,也算个心胸开阔的人。 “懂得一点点,但是我可以学。我……”易曲指了指刚才那女药童,“不比她差。” 那女药童听说,双目一瞪。朱大夫放下药箱摇摇头:“你走吧。” 易曲并不灰心:“请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会识得所有常用药草,记住每一种药草的功用,到时候还请您能答应我的请求。” 朱大夫挥挥手:“你走吧。” 易曲笑笑,作了个揖,告退出了门。 只是在这一个月之内,她必须要找份能够维持生计的工作,然而当她转了一圈圈一趟趟时候,才发现这个易小霸王在这清渠县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几乎到哪里都能找到一个冤头债主。不是砸过人家店铺,就是调戏过良家夫男。 然而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幸好这清渠县还算个富庶之地,这富庶之地不仅限于水源丰富盛产鱼米,更有四周壁立千仞,一条运河经过这里,来往货物量人流量也极大的,因此装载的工人也必少不了。 幸好一处搬米招工的工头以前也是个混混,易曲曾经误打误撞帮过她,因此也就得了个空,填补了一份差,一天如果搬运的多能拿十几个铜板的工钱,中午管饭。 工人中也有不少认识易曲的,见平日里这易小霸王突然间转性了,都吃了一惊,只是谁也不愿意跟她说话,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发什么疯。 易曲也乐得一个人自在,反正也不熟,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和他们谁之间以前有什么恩怨,若是曾经的易小霸王调戏了其中的哪个女人的夫侍,自己还真没脸在这里做下去了。 只是当一袋足有一百斤的米袋压在肩上时,易曲只觉得整个人腰一沉,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软倒在地。 一旁已经是有些胆大的人取笑起来:“易小霸王,是不是身子都被柳眠巷那群小马蚤蹄子掏空了?” 易曲咬咬牙,并不理会,扛着米袋走了出去。那些人见她没有反驳也甚觉无趣,自去扛自己的米袋。 一个上午过去,终于到了吃饭的时间,易曲却觉得浑身都如散架一般,手抖得要握不住筷子。端着盛了饭与几片零星着点儿肉末的白菜的碗,手抽的控制不住的在碗沿颤着敲出了几声响。 易曲使劲攥了攥筷子,勉强压下了不受控制的抖动,就着碗边扒了两口饭。皱皱眉,难吃的几乎要让她咽不下去。她本身虽不是娇生惯养,吃的却都是精细的食物,然而此刻她也顾不得这许多。吃完后还要继续工作,不管怎么说,这一个月她也得坚持下来。 勉强压下最后一口饭,易曲抬抬头看看一轮当空红日。心中想到醉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饭,还没有等她缓过劲来,一下午的工作又开始了。 日头偏西时,终于结束了,易曲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过来的,这身体虽然有力年轻,但毕竟从没做过这等苦力,这一天下来没有把易曲压垮全是靠着她的毅力了。 看着手里十几文钱,易曲嘴角凝起笑意,虽是第一日,她做的也并不比别人少。且一想到那青葵村之中还有一座篷房一个人,她便觉得心里温宁起来。 易曲手里紧紧攥着十几文钱,一下工心早急着步子往回走去。 走到一处,忽然想起一事,又折转回来,看到李秋涯家的包子铺果然还有人。 “拿三个素馅儿包子。” “好叻,您稍……”那李六子抬起头来,突然结结巴巴起来,“易……易……” “李秋涯说你病了,怎么还出来卖包子。” “我们这种人家,那点病哪能就在家里躲着。”李六子一面用油纸帮易曲包好,一边心里犯嘀咕,难道这易小霸王真的转性了。 易曲一边收了包子一边摸出三文钱给她,李六子却不敢要,只说昨日十分感谢。易曲却已经是撂下三文钱自己笑着走了。只剩下李六子看着那三文钱发愣,这易曲……第一次吃饭给钱…… 她注意到昨日醉心似乎是喜欢吃她们家的包子,谁知道她中午不在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易曲一路快了脚步,走到快入村子的时候,在那芦荡边的清水处用水洗了把脸,又掸掸身上的灰尘,直到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才往回走去。 脸上那被揍的一拳,和自己打自己的一巴掌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的了。嘴角那一块还好,自己打自己的那巴掌真是打的狠了,刚才清水一激疼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醉心?”易曲回到家里时,却见门紧闭着,看来并不在家,又不知道去哪里浑忙去了,总是闲不下来。 正要去找,一回头却见醉心正提着一只篮子回来,见易曲正站在门口,忙快了两步。 易曲低头一看,唔……不是蒲公英。 “这是什么?”易曲指了指篮子,醉心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脸上现了讶然,直直盯着易曲的脸。 易曲只做不见,从怀里拿出那装着有三个包子的油纸带,笑道:“看我给你带回来什么?” 一边从他手上接过篮子,一边把尚带着些热气的包子塞到醉心手里。从尚在呆愣的醉心手里拿过钥匙,自己先开了门。 醉心低头看着手中还带着体温的三个包子,心里只觉得千般滋味涌上心头。 易曲进了屋放下篮子,一边除去自己的外衣,揭开锅里面果然有捂热了的热水,只是看看灶台上的碗却并没有什么痕迹,易曲皱皱眉,探出头来:“你没吃午饭?” 醉心摇摇头,手里紧搂着油纸带,还带着易曲的体温。 “真的没吃?”易曲眯眼。 醉心咬唇,已经不知道该是点头还是摇头,他的意思是……没有没吃。 易曲指指他手里的包子:“快些吃吧,我洗个澡。”身上有些粘腻的难受,右肩处火辣辣的痛。 醉心听说就要去帮易曲弄水,易曲挡了他:“我自己来,你先去外面吃吧。” 醉心捧着包子慌忙帮易曲掩了门,退了出来。他甚至没办法问妻主……她脸上的伤,就算他可以说话怕也张不了这个口。 醉心坐在外边的凉石上,看着天边一轮刚刚升起的白月影子。却听得门吱呀一声,又见易曲穿着打开门,醉心慌忙站立起来,易曲拿了件衣服又提着个矮凳站在醉心面前:“这石头凉气重了些,小心着凉。”说完又自己掩了门进屋去了,只留下醉心一人带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眼中有些湿润。 易曲一面轻手脱去衣物,只觉得右肩的衣物都粘连在肩膀上,扯下衣物时只觉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腰椎就如浸了醋一般酸软。 易曲苦笑,今天她可真算是狼狈,扯扯嘴角,尤其是脸边那一块,一种肿胀的刺痛更提醒着她醉心曾受到怎样的待遇。难怪他会对她如此恐惧。 废了十二分力气才把自己清理干净,收拾好衣物,易曲端着一桶污水倒出了门,却见醉心抱着那件衣物局促的站着,包子也没吃。 易曲走过来:“怎么不吃?” 易曲拉着他坐了下来,自己则有些瘫软的半坐在石头上,侧躺着脸看着半低着头的醉心,声音里有些疲累:“那个‘林’字会写了么?” 醉心眼神猝亮,点点头。 易曲笑起来,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半摊睡在大石上:“你先吃完了,我再看看你写的怎么样。” 醉心咬咬唇,点头同意,微微垂下睫毛,一口口啃起来,包子已经有些凉了。等他终于啃完一个,抬起头来时,却看见他的妻主……竟然半靠在那块石头上阖上了双目,似是睡着了。 醉心一呆,却看见易曲湿发微垂,一张脸上嘴角淤青,面颊肿胀的老高,眉宇间有极深的疲倦。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妻主这样带着伤回来,只是从未这样近着看过。妻主以前每次带着伤回来的时候,总是打他,骂他果然是个扫把星。如今……她却给他带着吃的回来。 他知道这里离镇上不坐船的话不算近,按理这包子早该冷透了,但是妻主给他的时候分明还有热的余温。 持家 醉心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易曲有半点要睁开眼睛的样子,他轻轻站起身来靠近易曲,半蹲在易曲旁边,看着易曲平稳均匀的呼吸,她……竟然真的在这里睡着了。 醉心睁大眼睛瞪了一会儿,摸摸那石头,果然冰凉一片,她自己还带着一头湿发就在这凉石上睡着了。这样一定会生病的。 醉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伸出手在易曲的肩膀上轻戳了一下,却不想易曲下意识的肩膀一缩,眉间微微皱起,却并不睁开眼睛,醉心被吓了一跳,也没想到易曲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他没办法张口喊她,却也不敢再碰易曲。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衣服轻轻披在了易曲身上,又进屋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布,轻巧走到易曲身后,覆住易曲乱垂在石上的满头湿发,轻轻搓动起来。 他专心的只顾着擦干易曲头发上的水,却并不见易曲嘴角的一点弧度。 易曲闭着眼睛,忽地一伸手,抓住了他不停地在自己头发上乱作的手,感觉到他的僵硬,慢慢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从他手里接过布:“写给我看看。” 见他呆愣,易曲一边自己擦着头发一边道:“就是你的姓,我昨天教你的那个‘林’字。” 醉心抿抿唇,捡起一粒细碎的石子,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易曲停下了擦发的动作,好笑的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 看着淡白月光下他的生动的表情,易曲一时走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却见醉心已经是仰起一双眼睛看着她,易曲回过神对他一笑,低头看那字时,脸上经不住闪过诧异,只不过一天下来他竟能写的这般工整,她记得昨天里他还写的扭曲变形。 若不是有他有天赋就是太用功了。最让易曲诧异的便是他的字,虽扭扭歪歪,却竟然能看出几分熟悉的影子,这人……是在写字吗?根本就是在照着画字,因为他那写成的字竟与自己早上示范的那个字几乎差不多了。 易曲突然想到一事,跟着蹲下身来与醉心齐平了视线。 醉心低头避开了易曲的视线,心中忐忑,我……我写的……不对么。他紧咬着唇却不敢抬头了,他害怕易曲因为他的笨再也不愿意教他了。 醉心觉得喉咙有些紧的发痛,却不想易曲只是执起他的手,细细凝视了一番,眸光一暗。果然,他中指的关节处已经被磨出细碎的伤口,恐怕是使力使的狠了,又一直不停的写不停地练,这么一天磨下来不被那尖锐锋利的石子磨破才怪。 易曲拿掉他手里的石子,摊平了他的手在自己手中,却见他一双手掌的内里处有不少小小细细的痕迹,却是常年积累的痕迹,手心一排长了粗糙的茧子。 醉心睫毛颤了颤,想要握起来,却被易曲硬按着四根手指动弹不得。 易曲从怀里摸出一瓶药,这药她是给自己预备的,她知道凭她这个样子,若是不用些药恐怕明天的活她会痛的撑不住。 易曲用小手指挑了些药膏,在他右手中指下抹了一圈。醉心在那凉凉的药膏触到自己的手指时浑身一惊,头愈发埋得深了,易曲抹好了药,放开了醉心的手,把那一瓶药膏顺势也塞在醉心手里:“这瓶你留着,以后小心些。” 教他识字又不是叫他拼命。且看他的样子,似乎都已经对这种伤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自己全然不在意,倒只剩着自己给他操心。 易曲又侧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字,笑道:“写的很好。”虽然并没有什么字型,但写成这样已经是很好了,最起码在交流的时候能看得很清楚明白。 醉心只觉得胸间舒缓下一口气,手里抓紧了那小瓶子,不自觉朝易曲淤青的嘴角和肿胀的脸颊边看去。 易曲却心情极好,望向他:“你还想识什么字?” 醉心怔楞,他……要怎么说? 易曲笑道:“比如说你想知道那片树林怎么说,我就教你‘林’字。你想知道月亮怎么说,我就教你‘月’字……”易曲说一个字指一样东西。 最后指着自己笑道:“你若想知道‘易霸王’三个字怎么写,我也教你。” 醉心咬咬唇,妻主……这是在逗他么?却并不觉得好笑。 他……都想学。 易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一个一个慢慢来,我总要教到你可以和我说话。” 易曲又叹了口气:“一个人……突然到了这 一曲醉心 (女尊)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6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6部分阅读 种地方,没人说话也会觉着寂寞。” 醉心握紧了拳,心里忽然觉得恐慌。他……不会说话,若是妻主觉得寂寞,是不是就真的不会再要他……不,醉心咬着牙阻止自己再乱想下去,妻主说过……她不会再赶他走的。妻主说过……要……要相信她。 “想好要学什么没有?”易曲因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醉心的异常。 醉心抬起头来,却是指了指易曲。 易曲一愣,继而苦笑起来:“你不会是真的想学‘易霸王’三个字吧。” 醉心摇头。 易曲倒是奇怪起来:“易曲两个字你已经会写了。”虽然笔画有些颠三倒四。 醉心忽然觉得自己的脸热了热,他……他想要学“妻主”两个字。只是易曲的不能明白已经把他的那一点勇气吓得缩了回去。 他自己又摇摇头,终究是按着易曲的思路,指了指月亮。 易曲笑道:“我今天教你三个字吧。”易曲在地上写出了月、日、天,想来这三个字对他应该不算难。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蹲在大石下一个教一个学,直到易曲在握住醉心的手教他,才发现他的手已经冰冷了。易曲抬头看看,不知不觉近在这里耗费了一个时辰。 易曲因着右肩酸疼,并不敢多动,基本上都是醉心在写,这一个时辰就见他不停地擦了写写了擦,似乎不知疲倦,短短一个时辰他竟是已经将三个字写的像模像样了。易曲见他习得快,还额外多教了两个字,只是不许他再写了,只说明日再练。 如果不是易曲压着他回屋,真怀疑他能一个人就这么写着到天亮。 醉心慌忙去床边收拾好床铺,自己局促的站在床边,易曲眉间的疲色也明显起来道:“那把两个包子吃完再睡。” 易曲想起来自己也还没吃晚饭,腹中有些饥了。便一个人进了厨间,她刚才看到那里还有些热了的剩饭菜,很明显这是醉心留的饭。 易曲吃了一口,已经凉了,不过她也不甚在意,凑合着吃完睡觉吧,明日里还要上工也要早起,那结庐医馆她不论如何都要进去。 易曲吃了一口,觉的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果然醉心站在那里,手里捧着还未吃完的包子,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什么事?”易曲又吃了一口,唔……就算醉心做的冷饭也比那好吃许多。 醉心把那两个包子举起来,易曲一怔,笑道:“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这些扔了怪可惜的。” 醉心嘴角扁了扁,眼睛里是明显的不相信。 易曲又扒了一口冷饭,脸上显出享受的表情来,一面笑道:“醉心做的饭便是凉了也是好吃的。” 醉心讶然,嘴角却不受控制的翘起来。却执意走到易曲面前把包子塞在她面前。 “我已经饱了,你若真的不吃就留着明天早上吃吧。”易曲又从手里摸出今天赚来的那十几文钱,放到了醉心手里。 醉心诧异的抬头看他,易曲笑道:“我找到工作了,以后钱都交到你保管,我也不会做菜,你留着买菜买些零嘴什么的。家里的事情以后就靠你了。”易曲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汗颜了一把,这个家一直以来都是靠醉心撑着,不然恐怕这里就只剩下这一座草篷房了。 醉心好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的就要缩回手,易曲扣住他的手腕,又合上他的手心:“拿着。” 易曲转过身一边收拾洗净了碗筷,一边回头对醉心道:“去睡吧?” 醉心摊开手掌怔怔的看着手上那十几枚铜钱。 “箱子里还有近一两银子,家里也快没米了,明日我拿些买点米回来,好歹也要撑到新稻收割的时候。”易曲一面絮絮叨叨的说着,一面把碗筷摆放好,却听得身后醉心的呼吸急促起来。 易曲回头一看,只见醉心的胸口起伏的厉害。 正要问时,却见醉心抬起头,郑重的点了下头,眼角有微微润湿的痕迹,嘴角却翘起一抹笑意。 易曲一怔,盯着他看了半日,叹一口气道:“醉心,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说实话,不过短短几日,易曲就感受到这个世界女子极强盛的欲|望,一想到前世那些男人,她恐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也会变回禽兽。 易曲有些欲哭无泪,据说忍得太久会出事的…… 不能 醉心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白交错。 易曲半倚靠在灶台旁,看着他的脸上的变换的颜色,敛了呼吸前倾着身子,靠近他脸边,笑道:“害怕吗?” 醉心摇摇头。 却更站近了易曲一步,本来两人靠近的呼吸更是交错着融合在一起,带了些暧昧的气息。醉心的眼睛已经是紧紧闭上了,只是脸上原本的一点红晕已经退成白色,润粉色的嘴唇有些微颤。 这回倒换上易曲变了脸色,她愣了许久,却是撤开了身子。易曲觉着自己的小腹上的火被他这一撩拨,更是烧的她腿都有些软了,只好半倚着身后的台灶。 声音里含着暗哑,一只手带着嗔怪拍上他的头,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 醉心睁开眼睛,有些迷惑的看着易曲。 张了张嘴,他想说……我愿意。却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放浪,脸上又绽出一片红晕,只是那晚疼痛的记忆那晚妻主的狂乱都让他害怕。 但是妻主现在变得好温柔,温柔的让他怕失去,他想……抓住。 易曲看着醉心的样子,眼角微微提起,站直身体语气中却略带着懊恼的自责:“我发现了自己有很强的独占欲。”她刚刚看着醉心的如长羽翼般的睫毛颤动着时,看着他明明害怕却强撑着往前站了一步,脸上又浮出她意料之外的晕红时,易曲分明听见了自己内心一阵哗像,有什么震碎了一般。 醉心仍旧不懂,易曲一向淡着表情的脸上竟觉得有几分薄热,她抿抿唇半揽着醉心出了厨房门:“睡觉睡觉。” 醉心被易曲弄得茫然,只能随着易曲的脚步有些踉跄的随着易曲走了过去。 俩人都略有不自在的照着昨夜决定的方法躺了下来,易曲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燥热慢慢平复下来之后不觉间迅速陷入了沉眠,她实在是累的撑不住了。 易曲虽然累得狠了,且她生性睡觉警醒,因此即使是睡得甜黑,当身边有一阵轻微的响动时,易曲仍旧感觉到了。 她闭着眼拧了拧眉,并不想睁开眼睛,他睡不着?自己睡姿也应该没有太差,应该没有扰了他,易曲一阵模模糊糊的想后,又要昏睡过去。 却不想那熟悉的气息越靠越近,易曲朦胧中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直入鼻端。正要努力睁开眼睛时,却觉得嘴角边一凉,接着就是轻轻柔柔的揉抚,易曲的脑子里正有些惊炸性的反应不过来时,接着又感觉到一阵冰凉与粘腻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原来已经肿胀了一日的脸,在突然而来的刺激下面部肌肉都痛的有些紧缩。易曲已是知道醉心正在帮她敷药,而那奇怪的味道正是易曲留给醉心的治伤药。 易曲知道了醉心的意图之后,又放心的要把自己重新交给梦境,却不想醉心为了让药性扩散开来,在她脸颊上慢慢轻慢缓重的揉搓,这对刚刚才压下去火的易曲来说无意识另一种暗示。明明是冰凉的手,易曲却觉得一阵阵热流传到身体的每一处。 她意识渐渐清明起来,呼吸也开始有些粗重,却也只能装着没醒,一面使劲咬牙一边暗骂自己禽兽无数回,只盼醉心能尽快结束了这磨人的上药工作。 良久,久到易曲几乎以为自己快装不下去了,终于感受到面颊上的那只略带冰凉的手离开了,药膏的粘腻感弄得易曲有些难受,正想暗舒一口气。 却不想一阵灼热的呼吸竟然靠近了自己的脖颈,易曲只觉浑身一僵,藏在被单下的手生生要把床单抓破。他这是在考验自己的忍耐力吗? 只觉醉心的手又附上来,似乎在她脸颊在比对着什么,呼吸靠的更加近,一股热烫的气息烧的易曲再也装不下去。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她现在还能淡定就绝不是女人…… 易曲陡然睁开带着些氲色的眼睛,眼神灼灼的盯着靠近自己只有十厘米的呆住的脸,脸上笑的轻松,声音里却带着说不清楚的低沉暗哑:“你是在考虑从哪里下手么?” 醉心就这么呆着,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只因为易曲稍稍支起了身子,两人之间的距离靠的更近了些,近到醉心怕自己眨一下眼睛,睫毛都会扫过易曲的脸颊。 易曲忽然伸出双臂,反手抱住了半屈膝跪在他旁边的纤细的腰身,一个大力的反身便把醉心拥倒在床上,整个人仅仅贴着他,上身稍稍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双腿纠缠着他已经僵硬的下身。双目微微下敛:“我说了……这样很危险。” 醉心终于醒过神来,呼吸也开始微乱,他颤颤睫毛,闭上双目胸口剧烈的起伏,脸色却开始发了白,脸上的肌肉也忍不住的跳动。 易曲身体里的□却有越来越烈的趋势,只是看着醉心那献祭一般视死如归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心冷却下来。易曲突然瘫软下来,整个人脱力般的压在了醉心身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声音与呼吸里仍旧带着尚未平复的灼热:“等一下……就好。” 靠近着他来平复□,无异于饮鸩止渴,只是易曲却不想抽离自己的身体,易曲在醉心僵硬的身体上停留了一分钟,终于一个挺身冲下床去:“我去冲个澡……” 醉心就这么呆呆的完全不能反应,等易曲突然跳下床去,他已经脑子里混成一团浆糊了。 直到厨房间传来一阵凉水砸进木浴桶的声音,醉心才能知道发生了什么,脑子里才逐渐转醒清明。他的心突突的跳起来,忍不住抓紧自己的胸口处。 他愿意的…… 虽然他害怕……可是他想要抓住。 妻主刚才抱住他的腰抱住他的身体,他觉得浑身都是暖的。 妻主的呼吸靠在自己的颈间,他觉得浑身颤的不能自己,却不是平常那种害怕的绝望的。 妻主明明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这次妻主的离开,以及听着厨间冲凉水的哗然声,他却不觉得怕不觉得痛。 心里有一种别样的甜,他……不是木头,他感受到了那种疼惜,和爹爹一样的,却又不一样的。 易曲消去心里的生理的那股邪火,就这么穿着湿冷的衣服出来了,这四月末的晚上冲冷水澡真不是人干的事,她虽冷的鸡皮疙瘩有些起来了却至少火降下去了。 易曲一出来就看见醉心已经半坐起来,呆呆怔怔的,也不知在想写什么。要他这么轻易接受并且不害怕确实有些难,毕竟那一晚的记忆相对于他是一次侵犯一次□,就算是一个他真正爱的人这么做也多少会留下阴影。 易曲拢了拢头发,在床边坐下。倚在床头,拉了拉薄被半掩在身上,也帮醉心围了一圈,总算可以平静闲适的说话:“刚才在做什么?” 醉心半蜷着的双腿不安的动了动,脸上泛出淡晕。 他一开始只是想帮她上药的,只是他忽然觉得妻主脸上的伤与平日不一样。那红肿的掌印似乎……不是别人打的,那个地方和样子好像……好像是自己的方向打过去的。 他只是觉得奇怪,屋里又暗,只好俯下身去想要看清楚……而已。 易曲见醉心只是直直的盯着她的右脸颊,想了一会儿,恍然道:“你在看我脸上的伤?” 醉心点点头。 易曲笑道:“你以后若有疑问,直接问我便好了,我自不会瞒你。” “还有,以后若是帮我上药,要在我醒着的时候,如果我没有醒过来,岂不错过了一次?”易曲语气里揶揄盈然。 错……错过什么? 醉心觉得就算他此刻会说话,想问,也定然会是结巴的。 “唔……”易曲想了一想,指着嘴角处:“这里是被别人打的。” 又指指脸颊:“这里……”顿了顿,“是被你打的……” 醉心猝然睁大眼睛。 我……我什么时候打……打……过…… 易曲看着他惶然的样子,忍住笑:“你不记得,昨天夜里我不小心碰到你,然后你就在睡梦里打了我一巴掌了?” 醉心双目圆睁。 骗人……明明早上起床的时候还没有的。 易曲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早上的时候是因为打的太重了,一时抑住了,等我进了镇子才开始慢慢肿起来。”嗯……易曲很佩服自己能把一个这么劣质的谎言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而有人……却真的相信了。譬如说……开始脸红埋头的对面的那位。 易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醉心听着这笑声才幡然醒悟过来,抬起头,脸上明显有指控的痕迹。 “别乱猜了……的确是我自己打的。”易曲没想到醉心会这么敏感细心,也很聪明。 “我倒是真希望这一巴掌是你给我的。”易曲叹了口气,自己也呆愣一会,吐出一口长气:“睡吧。” 雨天寻来 天气开始越来越热,春末的微微凉意已经开始慢慢收尽,易曲拉开门闩,抬头看看亮的越来越早的天,回头看了看仍旧睡的安然的醉心,易曲笑笑,背了一只药篓轻轻掩上门出了门去。 已经是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易曲每天早上都要带着一只药篓先去东南边的山上寻一些药草,做工之前必是把这些草药送到结庐医馆,却并不是卖的,只是免费送去。一开始那朱大夫死活也不肯要易曲送的药草。只是她固执,易曲更固执。 她不要,易曲就只要在没有工的时候杵在人家医馆当门神,那无赖劲儿竟比原来的易小霸王更甚几分。 易曲一个月的改变,这清渠镇的人多少都见识了,且不说她再也不做那强取豪夺之事,甚至变得有几分彬彬有礼,虽与人不大亲近,但是却能对人露出几分温文的笑意。更有一些胆大且以前看不惯她的人对她挑衅辱骂,却不想她却也能笑着只做不见。 清渠镇的人莫不以此为奇,只是许多人对易曲家里的夫侍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因为这易小霸王……不,是易曲变得什么事也不会生气,只是你不小心说了句他的夫郎,他肯定能打的你满地找牙,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前些日子,那个黎家大小姐就因为辱骂了她的夫郎被揍得几天出不了门。 据说这易小霸王的除了那林家的小杂种又另娶了一房,据说那男子的名字叫做……叫做什么醉心? 又据说那醉心生的美若天仙惊为天人。 再据说那易曲变得如此,都是因为这叫醉心的男子。听听这名字……啧啧,一听就是只有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只是一切都是猜测,因为谁都没看见过这林醉心下山来。 只有偶尔几个人知道那林醉心就是林家那个后娶进门的男倡生下来的,只是这几人一争论,就被一群讨论的人挥出十里远。开什么玩笑,那林家小杂种的无颜容貌,哪能跟那传说中的貌若天仙的醉心相提并论,易曲那小流氓什么时候这么护着他? …… 这市井民间什么样的事情都能传出个三四五六来,只可惜事件的两个主人公,一个并不轻易迈出村子,另一个醉心于在结庐医馆当门神,因此并不知道他们的故事被传得有声有色,不仅三夫六公爱听连三姑六婆也喜欢聚在一起呱啦。 “朱大夫早啊。”易曲看着正打开门板的朱英朱大夫,笑盈盈的看着她。 朱英脸上一跳,看看天,又要把打开的门板装回去:“哪有你早,我只是看看天亮没亮。” 易曲一只手早快她一步的挡住门板:“已经亮了,今天的药草我就放在门口,下午的时候我再来拿药篓。”易曲也看看天:“不过还早,您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朱英无奈又开始拆门板,一边叹气说道:“你送来的那些药草确实不错,这一个月我也帮你算过了,差不多共有五两银子,你下午过来的时候带回去吧。” 易曲挑挑眉,有些讶异,她倒没想到这药草竟能值这么多银钱,比她一个月的扛运工作多了这么多。 “朱大夫,明日就到我们一个月的约定之期。”易曲这一个月来的工钱除了买些菜买些有营养的东西给醉心补身子,钱多半都用在了药书上。 朱英这次不仅脸皮跳了,连额间青筋也跳了出来,一直都是这个小无赖在自说自话,她什么时候与她做过约定了。 易曲截住朱英笑道:“如果是我,绝不会煎坏药,也绝不会认错药草,更不会照着药单还配错药方。” 朱英脸色一僵,她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整日里给她惹乱子,上一次因为认错药草差点酿成大祸,几乎被她打个半死,不但丝毫没有看出她的悔改,还趁机赖在床上,以养伤为借口整天摆弄她那画笔器具,罢了罢了,人各有志,自己本来就不该强求那混人学什么医术。 “滚吧。”朱英手一挥,易曲也不介意,她还要面对一天繁重的工作。 等确定易曲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朱英蹲下身子翻检着易曲篓子里的药草,带着些细碎皱纹的脸上渐渐露出笑意,这易曲由一开始带着的裹挟着杂草的药材,现在渐渐都变得再无杂质。甚至有几株药草在这片地带是很难找到珍贵药材。 朱英挥挥手赶走自己心里的开始有些动摇的念头,自己不是说过永不会答应个小流氓做自己的徒弟的吗?她习惯性的把易曲的药篓里的药草翻捡出来分类整理的时候,脑子里的这个念头早没影了。 劳动的一天是漫长而又短促的,磨人单调的工作总是让人觉得漫长,等真正能喘口气歇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西日垂坠了。 幸好易曲已经适应了这种劳动强度,她那本来软弱的腰身与肩背变得更加柔韧有力了些,易曲本来个子就修长,又着醉心亲手为她缝制的长衫,更显玉立身长,再加上她经常挂着一副疏离温文的笑意,倒最近引得几个男子的媚眼与香囊。易曲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她又得挂回前世的那张万年冰封脸? 易曲看着最后一点米袋,手揉了揉肩膀,正要继续搬运,却只见西边突然一阵乌云翻滚,天立刻黑压下来。易曲错愕,这来的也太快了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得一阵喧叫哗然。易曲赶忙加快了动作,稻米湿了可就全都遭殃了。 易曲刚扛着走了两步,就感到一滴豆大的雨点滴落下来,她赶忙快走几步。等工人们全都搬运完了,几乎每个人都湿透了。 易曲站在简陋的檐屋下,出神的看着这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雨,立刻心中又想到醉心一个人在家里,这么大的雨,那个简陋的小棚房,平日里有些小雨也还算好,这大雨若下起来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易曲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冲进了雨幕,易曲没有再去结庐医馆,她直接往青葵村的方向跑去了。 正要走到镇上路口处,忽听得身后传来模糊的叫喊声:“易小霸王……你等等。” 雨点打的易曲有些睁不开眼睛,等白茫茫的雨幕中人影进了,易曲这才看清了眼前的人,讶然:“李秋涯?” 李秋涯的裤子已经湿的差不多了,鬓角额间也被雨水沾湿了。一手撑着伞,边微微弯着腰喘着气,一边朝易曲翻了个白眼:“我叫你易曲无数声你听不见,只叫了你一句易小霸王你倒回头了。” “什么事?”这么大的雨她可没心情陪他闲聊。 “哪。”李秋涯一直放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我娘让我送把伞给你。” 易曲一怔,却没接。 “快点拿着,我走了。”李秋涯一把塞给易曲,嘟嘟哝哝着:“让我来送伞,真亏她想得出。也不嫌丢人。”不管易曲的反应,自顾撑着一把伞转身就走了。 易曲看着来一阵风去一阵雨的李秋涯,翻个白眼,为什么借伞给她就是丢人。撑开伞,嘴角却凝上笑意,她再怎么对这些觉得看得淡,也还是觉得心里温暖。 易曲有了伞就走的稳了些。 没走几步,转入一条往青葵村灌木小道,易曲撑着伞看着眼前白濛濛的山路,前方看不真切。 突然易曲看见白帘雨幕中转过一个青白瘦高的人影,似乎撑着一把伞走的极艰难。 易曲暗忖,自她开始逐渐串门决定搞好邻里关系时,这青葵村是几乎人家虽说不至于十分熟络,却也能见面偶尔打个招呼,也算熟悉。也不知是谁在这样的雨天出门,这里山路泥泞湿滑,一不小心可能会遇到危险。 正想着,忽见前面雨帘中的身影一个踉跄,手中的伞一个歪斜,险险跌倒。 易曲疾走两步,却呆住了,惊呼一声:“醉心?” 那人堪堪稳住身形,听得这一声惊呼,勉强撑正了伞抬起脸来,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笑容,却不是醉心是谁? 同一把伞 易曲急忙走上前去,只见醉心的衣角衣襟都沾了雨水,那把白素色的油纸伞并不能遮去斜雨的肆虐。 醉心手里本另拿了一把伞,却不想看到易曲一袭长衫立于雨帘中手中正撑着一把油纸伞,怔了怔,又缩回身后。 易曲一把握住他湿冷的手,果然已经有几分僵冷了,连她都忍不住觉得有些冷意,更何况他已经沾湿了雨的身子。 易曲看到醉心手里的伞也楞了一下,继而问道:“你是出来给我送伞的?” 醉心埋下头去,他该知道,妻主……应该能想到办法的,当时他只是看着暴雨骤来,又见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他只是怕妻主没法回来,只是没想到是他多虑了。 易曲突然道:“伞撑得再高一些。”他整个人都要缩在伞下看不见表情了。 醉心微愕,还是撑高了伞,一张因冷意显得些微苍白的脸却是有些黯然。 易曲忽然一矮身子,整个人缩进了醉心的伞下,收了自己手中那把伞。本来不大的空间因着易曲的进入,显得更狭小了,两人更贴的紧了,醉心条件反射性的就想往后退,又怕自己这一退,易曲就会淋湿,只能抿紧了嘴唇直立在那里。 易曲又掰开他拿着另一把伞的手,接过他手里的油纸伞,把两把伞都收在自己的臂弯下,又靠着他略近了近,笑道:“走吧。” 啊?醉心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明白,明明有三把伞为什么偏偏要挤在一把下面。 易曲看着他的表情,在他额间轻弹一下:“啊什么啊?还不快走。” 一边说着一边揽上了他的肩,见他并没有多少僵硬反抗的反应,易曲松了口气,这一个月来,她天天磨日日贴,总算让他放下了不少心防,醉心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浑身肌肉僵硬,只是偶尔会惊跳一下,看清了易曲又会立刻放松下来。 若说这一个月最让易曲有什么满意的事的话,就是教醉心识字,短短一个月,他竟将一些常用字习的十之八九了,虽然仍旧歪歪扭扭,最基本的交谈沟通已经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这一个月,易曲送给他的那瓶擦伤药也以与他识字的数目成正比消失了。 而易曲因着一个多月的磨合,有时不用他写也能多少猜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样的日子琐碎平淡却无比安宁。 雨越下越大,前方两臂远处都下成一片白茫茫的流柱。易曲揽着醉心,只觉得手臂下的身体开始有些轻颤,易曲歪歪头,他撑着伞的手已然有些发抖。 易曲一手触上他举在半空中撑伞的那只手,果然,冷凉如冰。易曲抓住伞柄上方,从他手里接过了伞:“冷吗?”他来的时候走的太急了,以致雨浸湿了他的衣服。易曲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刚才的一阵冒雨行进,也让她的衣服湿了个彻底。 醉心牙关都有些打颤,唇色也有些白,看着易曲关切的眼神,却是摇了摇头。 易曲失笑,都这样了,还在硬撑,是骗她呢还是骗自己呢。却也在这大雨中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取暖,只能揽着他瘦削的肩膀更紧了一些,带着他走的更快了。这一个月易曲想了许多法子废了老大的心思,总算帮他补出个人样来。原来隔着衣服都根根可数的后肋骨,已经不再那么突兀。 而明显多了些血色的醉心显得莹润了许多,原来瘦的有些凹陷的脸颊多些了肉感,整个人如换了筋骨。 这段日子易曲一直努力工作,偶尔还做些副业,比如捉捉鱼养养鸡什么的,她还记得她带回两只小鸡回去时,醉心惊喜的样子。日子虽说不能过的十分富余却也不再算捉襟见肘了。半个月也能省下钱切点猪肉回来,当然,易曲一般是不下筷子的。 两人就这么在大雨中磕磕绊绊走了近一刻钟左右,终于快到青葵村。突然易曲又见前面有个人影正急匆匆的从对面走来。 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大的雨都出来找罪?易曲一面想,却觉手臂中的人脚步一停。 怎么了? 正想问,却见醉心眼前瞪着的方向正是那人,易曲看过去,唇角一扬,楚冬人? 楚冬人走的近了,眼睛圆瞪,这次倒是没有看向易曲,而是直直瞪向醉心了。 你倒是真长进了…… 易曲翻个白眼,手臂收的紧了些,却是脸上笑着对楚冬人道:“又等了我一下午?” “呸,你少胡说。”楚冬人这才抬起眼睛看着易曲,脸色有些涨红,“他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第一次进我们家家门,却是去借伞。”当时他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自家门口,她一时高兴的都有些结巴了。让他进去坐,他却又不愿意。 等了半天见他嚅动了下嘴唇,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她一时也有些无措的僵看着他。正在这时,幸好二姐夫出来解了围,虽又不冷不热的刺了他几句,看着他有些瑟缩的样子,楚冬人拼命拉着二姐夫往屋里去。 二姐的这夫君不管是模样还是人品都算的上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谁都好,却独独对醉……醉心看不顺。楚冬人还是有些不能适应这个名字。 “怎么?心疼了?” “二姐夫!”藏在心里这么久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二姐夫心直口快的揭露出来,她一时慌乱无比,只是偷眼看过去,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楚冬人自己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你不是会写字吗?”楚冬人这才想起来,易曲说过她教醉心识了字,他可以和人“说话”了。 醉心抿抿唇,从怀中摸出一个被棉线钉的整齐的一个小本子,有巴掌大小,不算很厚。又在里面加着一支奇怪的木质长细物体,似乎是一根碳条却又绑塞在一根长圆木棒里。 这是易曲为了让醉心把那小本子随身带着,费了一番心思,给醉心做的简易铅笔,不然也不能随时带着支毛笔和墨吧。 楚冬人瞪了许久也没看出个什么来,看着他用那东西在本子上歪斜的画了两笔,竟然能写出碳黑色的字来?楚冬人惊愕。 凑过头去,突然脸红的挠了挠头:“等我一下。”这一家子也就二姐夫识字了。 等楚冬人从屋里再出来的时候,一手轻捧着醉心的小白本,另一手提着一把伞。一把塞给醉心:“你要借的伞。只是这天……”楚冬人抬头看了看翻滚的乌云,知道就要有一场大雨,这厢还没想完,就见大滴的雨落下来。 醉心却已经欠了个身转身走了。 “你不会是要去接易小……曲吧?”楚冬人忽然转身拦在他面前,语气里有些怒意。 醉心瞥视她一眼,顿了一顿算是默认,绕开了她。 …… 于是楚冬人就在醉心的身后对易曲的罪行开始从头数落。醉心则终于停下脚步,回头怒视她一眼,撑着伞就走了,楚冬人有些呆了,她还是第一次在醉心的脸上看到除了逆来顺受之外的其他表情。自己放不下心,在屋里犹豫了许久看着外面愈来愈大的雨才追出来的。 易曲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醉心在伞下抬头怒目着楚冬人的样子让她心情大好。易曲指着前方屋子,挑眉:“要一起来换衣服么?” 这话一出口,楚冬人似乎被火烫了一般:“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走……走了。”说完就逃窜似的跑了。 易曲抬高了些伞,往楚冬人的方向看过去,又朝醉心看了一眼:“你应该知道她对你……”后面的话却没有说下去。 醉心看着易曲,等着她的问话。易曲却只是摇摇头:“算了。”知不知道也没什么意义,至少他现在在心里是向着自己的。 醉心突然抬高了手,碰上易曲的右手。却见醉心手指微微屈着,抓上自己撑着伞的那只手。易曲惊诧间,醉心却略略使力,把她的手往右边推了些。 易曲呆愣过后立刻反应过来,却是把伞更往醉心那边靠近了些,声音里笑意隐隐:“如果我淋病了,醉心可是该要好好照顾我。” 醉心点头。 那是自然,你是……妻主。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生病。生病……很难受。 易曲的一把伞几乎大半都遮在了醉心的头上,自己的右半边肩膀已经像是湿的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此后一小段路,醉心总是时不时要抬头把易曲的手往右边推推,易曲却是愈发故意似的不过两秒就移回去。 “你要是担心我淋湿,不如靠我更近一些。”易曲笑着打趣道。 却不想醉心想了一秒钟,果然整个人都紧紧贴着易曲的腰侧靠过去了…… 易曲口中还要跳出的戏谑之语都因这一靠全都戛然而止,吞回肚子里去了。整个人略带着些僵硬,左胸之处忽然跳的快起来。 这算是……他第一次只因为自己的话而主动靠近,且似乎也并没有不愿意的样子。 易曲的手臂不由揽的更紧了些,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纳入怀中。 醉心终于有些慌乱,脸上已经开始发红,紧紧咬着嘴唇,不安的挣扎了一下。易曲并不说话也不松开力道,只是紧紧抿着的嘴唇显示着她正压着自己的心绪。 “西油鸡”的故事 两人赶回青葵村的时候,醉心站在门前手指颤的打不开锁,易曲则站在他身旁一手帮他撑着伞,另一手同他一起握住门锁。两人开了门进去的时候被屋里的状况吓了一跳,这阵雨势来得实在太大,屋顶已经被雨冲刷掀起一角,雨水已经顺着缝隙不停地灌到屋里来了。 “去拿只木桶来放在下面先接一下水。”易曲吩咐完了,见醉心进了厨间去。自己则找了块油纸布披在身上,又拿出一架梯子转身出了门。 一出门就被一阵急雨打的睁不开眼睛来,易曲架着梯子,咬咬牙慢慢往上爬,大雨使竹梯变得十分湿滑,易曲只能小心翼翼的往上蹬爬。 易曲看着被风掀起了一角的房顶,正要再站高些把一铺草掩好,却觉脚下一个打滑,易曲心下一惊,好容易稳住了身子,梯子却开始轻晃起来,易曲慌忙抓住屋檐处一根突出的横梁。忽觉梯子上一个轻微的力道传来,易曲低头一看,却见醉心就这么没带油布也没撑伞的站在梯子下,两手平扶住梯子的两边。 因着大雨的原因,他只能略略侧开头仰头望着易曲。 “先进屋里去,换件衣服。”易曲低头朝他喊道。 却不想他只是摇摇头。 “快点去。”易曲的口气严厉起来。 醉心被她带着怒意与命令的声音刺得肩膀一缩,仰着的头低了下去,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按在竹梯上的手更用了几分力道。 易曲垂下眼皮看了一眼已经被大雨淋得湿透了醉心:“那你去撑把伞再出来。”易曲一面说着一手开始费力的清理着梁顶铺盖着草坯。 醉心咬咬唇,却仍旧低着头不走开。这么大的雨,梯子湿滑,一不小心就会有危险,他不能离开半步,刚才摇晃的梯子和妻主有些苍白的脸色吓得他一颗心就要跳出来。 他有时候真固执的叫易曲无可奈何。 “披上。”醉心埋着头,却觉头上罩上一片黑色。 他愣了一会儿,一只手才伸到头上扯下那块黑色,原来竟是易曲解了身上的油布扔了下来。 易曲看着他从头上扯下雨油布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他那身子哪能和自己比。 醉心手中紧捏着雨布,仰头看着易曲。雨水顺着面颊流下来,他却并不觉得冰冷,只觉得是热的,烫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雨水里是不是混着自己的眼泪了。 这一个月以来,妻主对他几乎是温柔到骨子里去了,不但真的没有再赶他走,甚至没有对他再大声说过话,给他买新衣添首饰,有时还笑嘻嘻给他带回一两盒脂粉回来,说是要见见化了妆的他。以致家中一时竟堆了一堆,后来渐渐多了,一日,妻主又抱了个木匣回来。只说:“这里都是醉心的东西,我去订做了个首饰盒回来,以后我帮你买的东西都放在里面吧。” 晚间入睡时他的视线不自觉掠过那个木匣,只觉得心里像被一只蜜蜂蛰了,有点麻麻痒痒的。她说,“醉心的东西”,她说,“以后会帮他买东西”。只是听着就觉得心里要满出来。 妻主好像觉察到了他偷偷打量的行径,笑道:“喜欢吗?”虽说他对这些并不在意,可是心里涌上的热流烧着了他的眼眶,从来……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界上会有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凝视着易曲良久,蠕动了的唇形无声道了两个字:“谢谢。”只是易曲并未瞧见。 “想什么呢?快点披上。”易曲见醉心忽而走了神提醒道,一边用力的推正一根梁木。 易曲从房顶上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重,慢慢扶着梯子下来,连忙拽着也已经湿了的醉心连忙躲进了屋里。 屋里还的角落还在滴滴答答的滴着一点雨滴,不过应该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擦了身体,换件干衣服。”易曲丢给醉心一块干布,又从床边拿了一套干净衣服递给他。 自己则另拿了一套衣服躲进厨间去了。 易曲换好衣服,也没出来,就躲在灶台间点起了火。醉心以为易曲还没换好衣服,也不好进去,直到里面传来一阵噼啪声,他才敢轻着脚步近进去。 见易曲正拿着一块老姜,对着案板,朝他笑的有些尴尬:“煮姜汤……是不是只要把姜和红糖入锅就行了?” 醉心看着易曲拿着一块姜准备直接扔到锅里,突然翘着唇笑起来,易曲被她笑的老脸略红。醉心走过她身边,从易曲手里拿过生姜,放在砧板上,拿刀拍碎了,放进锅里,又放了两碗水和一小点红糖进去。 只两三分钟的功夫,就见他掀开锅盖,用勺子盛了一碗给易曲。 易曲见醉心似乎不怕烫手的端过来,闻着那带着甜辣味道的姜汤,一愣,继而唯恐避之不及,摆摆手:“我煮给你喝的。” 醉心扁扁嘴,却仍旧固执的端着那晚姜汤举放在易曲面前。易曲看着他原本苍白的指尖被烫的有些发红,只得妥协,叹了口气接过手来:“我喝就是了。” 唔……太甜了,又夹杂着些姜辣味,易曲皱了皱眉,看着醉心盯着她,一副她不喝他也不喝的样子,只得闭起眼睛一口慢慢灌了下去。 得,这还没怎么样呢,自己就被他给吃定了。 易曲极度怀疑醉心已经或或多或少掌握了她对他宠溺的心里,总能在她可以接受的尺度里让自己妥协。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就是狡猾啊…… 然 一曲醉心 (女尊)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7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7部分阅读 而易曲自己却也享受他这样小心的“狡猾”,她觉得那是醉心对她愈来愈亲近的体现,他的小任性与撒娇。 两人喝过姜汤,都觉浑身暖和了许多,又张罗着简单弄了些吃的,这一个月,易曲每天吃过晚饭无非就是教醉心写些字,要么自己一边捧着医药书一边读一边看经常半蹲在地上认真写着字的醉心,或者是偶尔想起来给醉心讲个故事。挨着终于时间差不多有八点的时候,也只能上床睡觉了。 …… 总之,一切活动中心都有醉心的存在。 在这没有任何娱乐设施的古代,长夜就显得更难熬。而古人有句话说得好,叫做“饱暖思滛|欲”,暖和了吃饱了,就总是忍不住想做点别的什么。只是易曲现在是有贼心没贼胆,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和谐关系,不能再毁在这些不高尚的庸俗的肉体关系上…… 易曲一边做阿q一边默默的在心底鄙视了自己许多次。 易曲点了煤油灯,一点如豆灯光跳跃在二人之间,显得晕黄温暖,尤其在这样的雨夜更显出一点温情来。 易曲又翻出她的医药书,说实话她虽表现的自信满满,但也知道自己一直是在自说自话,到现在朱大夫还没有一点松动的样子,明日的面试还真有点紧张…… 直到感觉手臂处有人推了推,易曲这才发现自己拧着眉对着油灯出了神,看着醉心略带着担忧的眼神,她掩饰性的笑笑,放下手中的书,朝醉心凑过去,只见他摊开着的本子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易”字。 易曲讶然,抬头看他,醉心自己也疑惑的顺着易曲的视线垂下眼,看到那个不知何时落在纸上的字,他手慌忙一捂,小心的抬头看了看易曲似乎十分了然的表情,脸上一红,又慢慢放开握紧手中的笔,咬着嘴唇在易字旁又慢慢加了个“木”字…… 抬头看着易曲,眸中竟带着一丝淘气的得意。 易曲忍不住大笑,抢过他手中的笔,翻过另一页纸,飞快的写了起来,醉心看着易曲在纸上写出的几个字来时,忍不住也带了笑意咬咬嘴唇。 易曲写完了把本子推到醉心面前,笑道:“写字要按一定的顺序来。作为惩罚,把这几个字抄十遍。” 醉心也不辩驳接过笔,半趴在桌子边果真一笔一画的开始写下来。 易曲又拿起医药书,一边看着一边又偶尔瞥一眼正聚精会神的完成她的惩罚任务的醉心,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易曲写下的几个字正是她与醉心的名字。 这几个字醉心早就已经写的熟了,只是他仍旧极慢极认真的写着。那样认真的表情,易曲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笑了笑,终于收回目光,把心思转回医书上去了。 好一会儿,易曲终于发现醉心正整个人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下巴抵着双臂,正透过晕黄的灯光直直盯着她的脸。 “写完了?困了?”易曲放下书,关切道。 醉心摇摇头,摸过本子,捂着手写了几个字,推过来。 易曲这一看差点笑的喘不过气来,她伸出手揉着醉心的头发,整个人笑作一团,纸上正“触目惊心”的写着『昨天说讲西油鸡』。 原来易曲昨日答应继续讲西游记的故事,只是自己交给醉心的字平常都从实物教起,其他非跟实物有关的字基本上没碰到没想到的还没有教。易曲也只是告诉过他那故事叫做“西游记”,却不想他倒能别字别的如此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温淡的吻 醉心看着易曲笑的要岔了气,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易曲勉强压住笑意,喝了口水:“好,我现在就给你讲‘西油鸡”的故事。”醉心立刻收了本子,还很自觉地给易曲手中的杯子添了水。 易曲闲适的半抱着臂膀眯着眼睛看着他,只觉得心中淡淡柔柔的,如流过一弯缓缓清清的溪流般柔软。醉心则稍稍松了松筋骨,半趴在桌子上盯着易曲。 易曲一面喝茶一面慢慢道来,其实易曲并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然而这对醉心来说已经足够了,或许他本身并不是在享受这个故事,他只是想听着易曲不缓不急的声音,在那朦朦胧胧轻轻柔柔的声音里慢慢沉睡过去,他觉得连梦都是静的,耳边有个人为自己说话的感觉真好。 易曲说了一会儿,再呷了口茶,抬头时就见醉心已经枕着自己的手臂沉睡过去。易曲唇角勾笑无奈摇摇头,他有时候敏感而又多虑,明明是个已婚男人的性子。却在平时的行为里像个孩子。她只是低头含了口茶,一抬头的时间他就已经闭上眼睛了。 面容沉静,呼吸平稳,晕黄的灯光在他的眼角下唇边都投了层淡淡的阴影。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着,易曲觉得那扇动着的睫毛,像一把轻小的刷子刷过了她的心,痒痒的柔柔的,舒服却又挠人。 目光掠过他半隐在灯光里的脸,触及到他面颊上那块淡白的疤痕时,眼睛里又闪过不知明的情绪,那天她与醉心走到一处他那奇怪的反应,让易曲不得不回头打探,原来……那里竟是他的娘家,真不知他到底受过什么样的待遇,才会生出这样绝望的反应。 易曲站起身来,站到他旁边,微微低下身子,下巴正半靠着他的肩膀,双手分别抄过他的膝盖与腰间,略一使力就抱着他起来了。易曲皱皱眉,明明看着长了些肉的,怎么还是这么轻。 易曲抱着他走了两步,到了床边,轻轻俯下身子,小心的放醉心躺下来,易曲半弯着身子,脸颊与醉心贴的近了,一缕半垂着的头发不小心扫过醉心的额间。 易曲刚要撤离的双手却突然顿在原处,并不急着起身,只是略略抬头看了看上方仍旧紧闭着眼睛的醉心。 “眼睛闭的太紧了……”易曲稍稍抬高了与醉心的距离。 见他下巴处轻微一紧,却仍旧闭着眼睛装睡。 易曲一边终于撤出了双手,一边细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脸上僵硬的肌肉要慢慢静下来,挑挑眉:“再睡就要出大事了。” 却见他还是僵硬身体一动不动,还挺有毅力。 易曲却撑开两只手臂在他的身侧,整个人上半身都笼在醉心的身上,虽没有完全贴合着,身子却慢慢伏下去,脸靠近着醉心的脸,一阵温热的呼吸拂过醉心的耳侧,醉心突然整个人都轻微颤了起来。 易曲一怔,玩笑开大了?正打算起身不再逗弄他时,却瞥见他耳根处微微泛红,易曲又愣了,这给她的算是什么反应?却见那一点红晕慢慢扩散到脸颊。 易曲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而醉心也终于受不了就算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的灼热视线,终于慢慢掀开眼睛,见易曲果然就这么直直呆呆的盯着他,他又后悔的想闭上眼睛,一时间只能慌乱的侧了侧脖子,把视线撇向一边。眼光一侧,却正好触及了那个“醉心匣”,醉心听着头顶上方有些急促的喘息声,心中忽而变得静了。他脸上的红晕渐渐散下去,又转回视线来,也就这么直直的凝视着易曲。 易曲高抿着唇,她第一眼就知道醉心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她那并不怎么丰富的词汇库里也只能找出“秋水翦瞳”这烂熟的形容词来。 她觉得自己不是迷失了就是被蛊惑了。因为她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还忍不住慢慢贴下身去,直到呼吸交错。 那样一双眼睛沉淀的是一种温顺的甘心的柔情,那简直是一种说不清的诱惑。 易曲盯着他略带粉润的唇色,心中天人交战无数回,却终是怕打破那一道防线之后不是她所期望的。醉心那太过平静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太多。 易曲终于咬咬牙准备从他身上起来,等一切明朗点再说吧,这一个月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日。 易曲刚动了一下,却见醉心突然抬高了眉眼,在混混灯火的掩映下,眼波流转竟生生生出几分媚态来。易曲几乎双臂一软就要不管不顾的低头吻下去,易曲心中邪火暗生,差点忍不住就要咬牙切齿的朝醉心骂一句妖精,只是怕他又要误解了,只能心中暗咒一句,轻轻撑起双臂就要离开。 唔…… 醉心喉中突然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接着一只手紧紧抓住准备起身离开的易曲的衣袖,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是点点暗淡。 不……不要么? 你……看着我的脸,便不想么? 如果是……是这个理由,你……你可以像那日一样,熄了灯,就……就不…… 醉心忽然觉得喉间哽住了,一口呼吸好久都缓不过来。他不知道妻主一直忍耐的原因是什么。他只能一边猜着是妻主愿意体贴她,却也忍不住乱想关于自己的一切配不上。妻主说过……她讨厌看到他这样丑陋的脸。 唔唔唔……醉心突然激烈的动起来,易曲怔楞,却见他眼神有些迷乱的盯着一盏灯花。 “别动,我去灭掉它。”易曲慌忙站起来要去熄灯,却不想醉心却半挣扎着要坐起来,易曲一手稳住他,正要问他又钻到什么牛角尖去了。却觉一片温凉的柔软贴在了自己的唇角边。 易曲揽住醉心的手就这么如被施了定身法,将在原地。她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全不明白,直到一串细细碎碎的点啄轻轻停在唇角,易曲才回过神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靠近在眼前的醉心的脸,紧闭着的双眼,脸上的表情道不清说不明,却绝不会是简单的沉醉。虽是亲吻却毫无章法,略带着凉意的唇只是不停地在她的唇角摩挲着,并不敢再移动到别的地方,姿态谦卑柔韧。 易曲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撤开双唇,她明显感受到他紧绷的双肩。醉心紧闭着的双眸仍不睁开,易曲敢打赌,若是他睁开双眼,此刻必然是湿润的。 她不知道到底是又想起了什么,然而此刻她也不想多探究。 易曲轻喘一口气,只说了一句:“你为什么总要做引火烧身的……”后一个字尚未说出来,已经消失在易曲灼热的呼吸里。 易曲也学着醉心细细亲吻轻啄着他的唇角,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双唇微微偏开了些角度,与醉心的双唇紧紧相叠。只是易曲此刻却没有了一丝情|欲,就只是这么慢慢的轻轻的摩挲着,醉心的唇凉而润,如一块玉,如果玉可以是柔软的。 良久易曲终于移开唇,看着亦张开双眼,面颊嫣红的醉心,叹了口气:“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醉心突然浑身松脱了一般,软软躺下去,易曲吓了一跳,直觉的就要摸上他的额头,却见他半靠在枕边朝自己笑,笑的毫不遮掩,似乎卸下了一点什么心防,刚才的那些过度反应似乎倒是她多虑了。 醉心想到刚才那个温温甜甜的吻,觉得心里十分快乐。 刚才……妻主吻了他。 她并没有熄灯。 也……没有一直闭上眼睛。 他偷偷睁开眼睛的时候,也并没有看见她嫌恶的表情,而是……而是十分沉醉的表情。 那么……她是不是真的不介意? 易曲发烧 易曲看他突然又笑起来,实在有些不明所以,然而见他眉目间确实不再有惊惶的神情,也放下心来。看来那个安抚性的吻对他来说有莫大的安定作用。 不过易曲真是不会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虽然只是一刻的贴触,却叫她差点失了心神。 易曲听了听屋外的雨声,坐上床边把被子往醉心身上掩了掩:“睡。”说着就站起身。醉心听说,眼睛里的眸光闪了闪,却终究没有说什么,掩下情绪抿着唇角,缓缓闭上眼睛,易曲走下地来收拾了一下桌子,吹了灯也上了床来。 易曲闭着眼,听着屋内滴滴答答的雨滴声和身旁轻细的呼吸声,也慢慢沉睡过去。 ◆◆◆ 易曲是在一阵阵灼烧中醒过来的,她只觉得浑身如被放入炭火中焚烤一般,一阵阵热浪充斥了百骸四肢,连眼皮都被烧的肿胀了。直到一双柔软的手贴上自己的后颈,冰冰凉凉柔柔润润,易曲几乎要舒服的呻吟过来。 唇上突然又贴过来一个冰冷僵硬的东西,接着一点甘甜凉润的液体流进自己几乎着火的喉咙。易曲这才惊觉起来,她……莫不是发烧了? 勉力睁开眼睛,触眼就是醉心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样子,带着惊慌失措的双眸再看到易曲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终于慢慢变得湿润。易曲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肩颈处靠近的身子一松。 醉心手里端着的杯子立刻离开易曲的双唇,见易曲醒了过来,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眶,咬着嘴唇求助似的看着易曲,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没事。”易曲安慰他,却不想一说话就觉得连眉间都有些锐痛,不适的闭了闭眼睛,又差点要睡过去。若不是醉心吓了一跳连忙推了她的肩膀两下,易曲怀疑自己刚刚会晕睡过去。 “扶我坐起来。”易曲咬咬牙,忍着明明如入火窖却又觉得冷寒的身子要坐起来。心里暗恼,这果真应了病来如山倒那句话,明明睡觉前还好好地,现在烧的自己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脑胀。再看看醉心,明明淋得雨不比她少身子也比她弱了许多,却是好好的。 易曲心里多少也明白,这病并不只是一场雨淋出来的,这一个多月的沉重的搬运突然强加到这平日只会打架的身子上,晚上回来还要挑灯夜读有时甚至要到天亮,早上更是要早起去上山找采些药草,半夜里有时还要去看看稻田里的水。这场病多半是积劳而来,超负荷的工作量又加上淋雨这个诱发因素,易曲终于发了烧。 醉心慌忙扶着易曲半坐起来,易曲半闭着眼睛靠在床头,只觉得连呼吸出来的气息也是炽烫的。 易曲意识有些模糊,直到身边传来细细簌簌的穿衣声,她才又勉力睁开眼。却见醉心咬着嘴唇下了决心一般的看了她一眼,易曲停滞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已经走到门后拿了把伞,似乎要准备出门去。 “你要做什么?”易曲撑住床边,外面的雨声还在,并且听着似乎并不小,这么深更半夜他要去哪里。 我……我去找大夫。 醉心手有些抖,他拉开门闩,一阵雨点就朝他单薄的身体砸来,正要踏出门。 “你给我回来。”易曲使劲压下了耳边阵阵轰鸣感,用尽了力气朝醉心喊道。醉心只听身后一声响,回头一看,却见易曲双颊赤红,一双并不清明的双目正带着些怒意看着她,整个人已经下了床半靠在床边,只是身体有些软,似乎正勉力支撑着。 醉心连忙过来,一边扶住易曲一边进咬着唇,妻主身上的烫热让他觉得心慌。 我……我只是……只是要请大夫。 醉心张了张唇,却又垂下眼睫,他……他不能说话,连……连请大夫也没有勇气。 他扶住易曲的手指紧的泛白,易曲感受到手臂上一阵刺痛,忍住双目中火烧般的灼热感:“你出去做什么?”一面自床边摸出本子和简易铅笔。 『请大夫。』 易曲看过去,点点头。又道:“那也不能因为请大夫留我一个病人单独在这里啊。”语气里带着轻松的笑意。却不想这倒叫醉心慌了神。 那……那怎么办? 易曲想了一想:“你去厨间,灶角那儿有一坛酒,把它搬过来。”易曲说完一阵寒意漫上来,也只能咬牙不让自己显露出来那种因冷意而产生的战栗。免得他又担心。 醉心撑大眼睛,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帮易曲扶正了身子,就快跑到灶间果然见柴木掩住的灶角有一坛酒。 回来时却见易曲半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呼吸急促脸色潮红,又昏睡了。醉心放下酒坛子,慌忙站过去,一手贴上易曲的额间,这一试他眼中忍不住又要浮上薄雾,烫的吓人。 都怪他,若不是他自作聪明要给妻主去送伞,妻主就不会和他共撑一把伞,也不会把伞大半都让给他,也就不会…… 醉心喉间一阵哽咽,却不敢流下眼泪,哭也没有用。当初自己哭着让爹爹不要走,醒来时爹还是不见了;当初自己哭着要娘不要把他送给一个不想干的人,却换来的是切肤之痛。 醉心压下眼中泪意,静站了一刻,又跑去弄了些热水,绞尽了毛巾擦上易曲的脸颊,擦了一会儿还不见易曲有醒过来的迹象,又见她身子有些发寒的颤抖,醉心苍白着脸颊,帮易曲裹上了棉被,却仍旧见易曲时而抖动的身子。 醉心站立良久,紧紧握着双手,心中惶然。 然后下了决心一般的,深吸一口气,一双手慢慢附上了易曲的亵衣领口,冰凉的指尖擦过易曲的烫热的喉间,听得易曲一声低沉的声音从口中溢出,他僵立一下,见易曲仍旧是闭着眼睛,终于又鼓起勇气继续解了下去。 他解开易曲的一排亵衣带扣,一双手竟然比易曲还要烫还要颤。他闭上眼睛,慢慢把易曲的衣服从肩膀处剥落,自己也微微坐直了身子,抖着的指尖也慢慢解开自己身上的带扣。 醉心一脚站在地上,另一条腿半跪在床边,紧紧抿着嘴唇闭着双眼,也不知何时才解开了自己的衣扣。他深吸一口气,伸出光|裸的手臂缓缓抱上易曲的脖颈,像是被易曲身上的热度烫的几乎要跳开去。接着抱着易曲的肩背,慢慢前倾了身子,缓缓贴近。 易曲朦胧中只觉得上半身先是一阵凉,又觉颈间一阵沁凉,几乎舒服的她忍不住要伸手去抓住这舒服的源头,一双眼皮一双手臂却都沉重的抬不起来。 继而觉得身上一重,一个温温凉凉的柔软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身体,易曲滚烫的身体遇到这股凉意更是本能的伸出手臂,一双手臂要紧紧勒住身上凉润的舒适感。 易曲先是觉得那软而滑变得僵直起来,继而又感受到自己肩背的力量也越收越紧,似乎有一个人在紧搂着自己,打算靠着自己一直以来最嗤之以鼻的方式帮她退烧。 易曲的脑中忽然一阵轰鸣,这震动几乎让她忘了昏沉的沉睡感,她睁开双眼,凝视着肩头趴靠在她身上的一头乌发和那个小小秀气的发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醉心?”声音沙哑。 只觉得靠在自己肩处的手臂一紧,紧贴在自己身子上的人也浑身僵直,却紧埋着头不肯动弹半分。 “先……起来。”易曲说的有些艰难,她……分明感受到二人的上衣都已经被脱掉,两个人肌肤相互黏合在一起的感觉,让易曲差点说不出话来。 却不想刚说完,就觉得肩窝处一阵湿意。 易曲闭着眼:“先把衣服穿上。” 却不想换来的是更固执的搂紧,他整个人像一条藤蔓缠绕在易曲的身上,撩拨的易曲心中十分难熬,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 “这样没用,你把那坛酒递给我。”易曲悄悄松开无意识搂紧他的手臂,为什么在他总是无意识勾引之后她总是要做个正人君子…… 醉心在她肩处点点头,顿了一顿才敢慢慢从易曲身上离开一会,眼角偷偷一瞥易曲,见她闭着眼睛,迅速而仓皇的穿上自己的衣服,又闭上眼睛要帮易曲披上。 “不用了,穿了也还要脱。”易曲无力的抬抬手。 醉心愕然,一时僵愣住。 ”把布上沾了酒递给我。“易曲半垂着眼,并没有看醉心。 醉心连忙照着做了,易曲接过沾着酒的布,要自己往身上擦拭,却不想手却一软,掉落下来。 醉心拾起布咬着唇,看着易曲,易曲勉强笑笑,伸手要拿。 却不想醉心咬着嘴唇,并不给她。易曲蹙眉,怎么了? 我……我帮你。 尚未等易曲读懂他眼睛里的信息,就见他一双手已经拿着沾了酒的薄布擦拭过来,易曲只觉面上一热,慢了半拍看着眼前脸上已经潮红一片的醉心,觉得自己也有些不适应,她再怎么开放,也觉得自己裸|着上半身,任由一个男子就这么直直的盯着,感觉极其诡异,虽然也只是为了给她退烧。 易曲想着之间,忽觉得一双手来到她的小腹,竟还有往下的趋势……还没等易曲的思绪跟上,醉心的手已经解上了易曲的亵裤。 易曲倒吸一口凉气,一只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扣住醉心那只丝毫不知危险的手,哑道:”下面不用。“ 醉心一愣,继而点点头,神情里倒是没什么介意。易曲苦笑……跟他这茫然无知的表情相比,她简直就是色鬼投胎色魔转世…… 漫漫长夜 易曲一只手拢上了半褪的衣裳,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被子,带着疲累倦懒的声音:”上来睡觉吧。“ 醉心立在床边,眼神里含着担忧,易曲轻轻扯了扯嘴角:”没事,我保证你明日醒来就会看到一个已经活蹦乱跳上山可采药下山可打架的易曲。“ 醉心嚅了嚅嘴唇,却并不动。 ”不相信?“易曲笑笑,”以前连续做几个小时手术又连要做几场,好几次我出了手术室就晕过去了,我自己都惯了。放心吧,这点小烧还不至于那么厉害。“易曲说的有些气喘,提到做手术时眼睛里却迸出一种回忆与想念的神色来。 醉心虽然不能十分明白易曲说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妻主在说她自己以前的事,他没和她一起经历过的前事。 易曲说着又转过神来,手指抚上自己略痛的额间,要去轻揉,一只手已经快她一步揉上了她的太阳|岤位置。易曲呆了一下,继而看着半撑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嘴角又凝起笑意,他倒细心,易曲累极了的时候喜欢揉太阳|岤,这些不自觉的小动作有时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过了一会儿,易曲自觉意识又有些昏沉,她拉下醉心的手,眉间一皱:”怎么这么凉?“ 抬头要责怪他,却看见他咬着的唇和眼中的薄雾。 不是我凉,是……是妻主你烧的太烫了。 你说……你不会有事的。 不要……骗我。 如今……如今这世上,我……我可以牵挂的……就……就只有你。 易曲见他的样子,也才反应过来,自嘲道:”我倒忘了,是我太热。“却不想刚说完,醉心突然挣开易曲滚烫的手,易曲尚未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闪,后脑一阵疼痛,视线阵阵泛黑,接着就是一个重物压下来。 易曲半天才从晕眩中回过来神,她抽了一口凉气,这一下可真是够狠的……差点撞的她一口气上不来。 不过……这又算是怎么回事,自己现在完全仰躺在床上,而醉心整个人覆叠在她的身上,更要命的是这一撞自己本就未穿整齐的衣服又松散开来,而醉心的嘴唇就这么贴在了她的肩锁骨之处。易曲只觉得那一处比全身任何地方都要冰凉也都要热。 易曲整个人都像被电触了一般,一阵电流顺着肩骨处直达头皮,身体却是立刻绷直僵硬,脑子里混沌如一锅粘稠的粥。 今晚……醉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易曲正想着,却觉得贴在锁骨处两片冰凉的唇一阵嚅动,她的喉间立刻要逸出一串呻吟,若不是她紧咬住牙关真不知要丢人丢到哪里去。 接着就感到锁骨处那两片凉润的唇不停地开开合合。 …… 易曲开始咬牙切齿了,如果不是知道醉心的性子,易曲真的要承认这真是她遇到过的最磨人的挑|逗。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因着不停地嚅唇,唇瓣开合时摩擦过的锁骨如接入一股细细的电流,不强,却足够磨人足够挑战易曲的忍耐性。 易曲咬牙了两秒,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原本因忍耐而僵直的双臂,终于不再犹豫扣上醉心的纤瘦腰身,而他似乎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反应,只是仍旧软着身子贴合在易曲身上,双唇还是在不停的开合不停地说着些什么。 易曲搂住他的腰,半转了个身子,把醉心从身上放下来,双手却没有离开依旧是紧紧地抱着,她就这么侧躺着,目光与醉心平直的对过去,嗓音沙哑,话语几乎要噎在喉咙:“你想说什么?” 醉心却是停止了默默的嗫嚅,嘴唇紧闭,就这么带着凄冷的眼神看着易曲,眼睫上一点还未干涸的泪珠随着呼吸一动。 “你刚才在我肩上在说些什么?”易曲衣裳半开,醉心却是丝毫不见的样子,眼神里没有羞怯,似乎……另有一件事已经完全摄去他的心神。 醉心定定的看着易曲,一双本靠在易曲胸前的手,缓缓下移,轻缓坚定地搂住她的腰。 不要……有事。 不要……留下我一个。 不要在让我变得离不开你之后,你……自己却走了,不要我了。 我不想一个人…… 不想一个人睡冰冷的床,不想一个人活在静的令人发慌的屋子。 爹爹曾经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害怕那冰冷的没有声音的感觉。我……我也想过去找他,可是……爹爹说过,要我一定好好的活着,找个疼自己的人,连他的那一份也一起活着。 易曲双目被烧的有些发红,然而身上擦了些酒也觉得好了一些,更何况此刻这情况她根本连昏睡的想法也不能有:“要说些什么?”一手从他的腰间移上他的眉间,轻轻拂去他眼睫上的湿濡的痕迹。 醉心抿了下唇,感受着易曲在他眼睫上温柔的抹动,睁开眼睛,嘴唇蠕动起来。易曲细细看他的唇形,等他终于揣摩出醉心的话时,手却在他的眉间停住了。 要……要……要我。 易曲分明看出他唇间嗫嚅的是这几个字,虽然破碎支离颤个不住,她还是看出来了。 易曲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醉心抿了下唇,对着易曲的眼神却毫不退让,紧闭着的唇线形成一条弧度,竟是十分坚持的样子。 易曲知道他心里又产生了不安全感,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只能再把话重复说给他听:“你不要总是乱钻牛角尖,我说过……”下面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未说出口的话突然变成一声意义不明的模糊音节。 只因为她的唇上贴上了另一片唇,易曲垂下视线,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见醉心紧闭着双眼,整个人突然倾身向前,一双似乎永远如玉般凉润的唇,贴上易曲的,堵住了她未完的话。还学着易曲之前的样子,先在她的唇角停留半刻,继而整片唇重叠融合,慢慢的摩挲着,两片长长的睫羽撩拨着易曲的心。 易曲突然叹口气,一手扶住他的面颊,身子也向他凑的更近了一些,嘴唇向他压了过去,算是使了十二分蛮力,醉心被易曲粗|暴的动作弄得惊呼一声,睁开眼睛,眼神慌乱。 易曲一笑:“醉心,你不顾着我的身体就这般挑逗于我。”不仅言语主动还大胆的付诸实践了。 醉心呆了一下,一直因着恐慌而茫然平静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红晕,他触电般的要收回搂在易曲身上的手,自己……竟因着心里的害怕说出那么不知羞耻的话来,妻主……妻主还发着烧,他竟然不顾着妻主的身子,还……还…… “来不及了。”易曲察觉到他的意图,一只手滑落下来,握住他的手,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支起身子把醉心按压在床上,两片烫热的嘴唇又压上他的,却不再是轻捻慢磨的怜惜,却带着一股情|欲的灼热与蛮横。 醉心先是被这灼热的激|情烧的眼神迷离,接着愈发觉得不安,他被易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有些傻了。 妻主……她,她是……怎么了? 突然之间他脸色一白,那天……醉心的眼前闪过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夜,身体立刻变得僵硬,那一夜的妻主太……太可怕,那夜,他真的好痛,痛的恨不得立时晕死过去。 易曲自然也觉察到了,停止了激烈的动作,又在他脸颊边落下一个个温柔的吻:“不要怕……我以后不会那样待你的。” 易曲轻如羽毛一般的细细碎碎的吻掠过醉心的脸颊,只弄得醉心心里痒痒甜甜的,易曲的眼神里带着说不尽的温柔,醉心也被蛊惑似的,侧了侧脸,易曲原本落在他脸颊上的吻顿时轻轻自下颚扫刷过他的唇,醉心突然身子一颤,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前挺动了下身子,虽然轻微却也没有逃过易曲的眼睛。 “醉心……”易曲先是一愣,继而声音又暗哑了几分,却带着些许笑意“你还真是……敏感。” 醉心却因着那一道猝然而来的刺激,好半晌才像是听见了易曲的说话声。易曲一手轻触上醉心的下颚又轻轻抚上他的脖子喉间,只见身下的人已经禁不住闭上眼睛,自己指尖轻触的下颚喉间一阵轻微的抖动,然后他整个人都有些发颤。 易曲轻笑一声,这里……算是他的敏|感带么?俯下身去,双唇贴在他的喉间处,轻轻一吻,只见得身下的人浑身又一阵剧烈的颤抖,喉管中发出细碎的声音,虽然不甚真切,却叫易曲只觉得浑身热了更热。 那声音犹如一声猫叫,却因着不能出声,更比之显得有几分细弱,却更挠的易曲心里难耐。易曲热切的吻不住的落在醉心的脖子喉间锁骨处,醉心时而颤着时而发出并不真切的闷哼。 易曲抬起头时,抬头却见醉心的眼角竟有一点泪痕。易曲愣住,抿抿唇,拽回脑中尚存的几分清明:“还是怕?” 醉心慢慢睁开眼,眼中果然是一片惊惧。 易曲心中微凉,难道这辈子就迈不过这个坎了吗? “算了,以后再说。”易曲长喘了一口气,到底要折腾她到什么时候…… 醉心听说,眼中却更闪过惊惶,突然爬坐起来,双手紧紧搂住易曲的身子。不停地摇头。 不……不是怕。 她们……她们都说我是个滛|贱的身子。 自小在柳眠巷里长大的男官,就算……就算进了林家,还是……还是男官。 从……从柳眠巷出来的都……都是……不干净的。 没人……没人愿意喜欢这样的。 我只是怕你讨厌……这身子。 醉心咬着嘴唇,双手垂侧在身旁,指节泛白嘴唇咬出一道血红的牙印,易曲手指抚上他的唇间:“张开。”醉心慢慢松开牙齿。他张皇失措的看着易曲忽然淡下来的眼神。 “你不怕为什么要哭?”再说都是你在勾|引我,并且还一直挺大胆的。易曲心里不由的腹诽一句。 易曲身体一动,忽然一怔,而醉心则在闷哼一声之后,僵愣在原地,继而脸色苍白,然后紧紧夹紧双腿,唇色更苍白几分。 易曲愣了许久,才突然反应过来,倾身忽而欺住醉心苍白的唇,喉咙间却忍不住溢出笑意,一手却已经绕过他的大腿,直奔主题:“是因为这个?” 醉心只觉得浑身如烫如灼,而……而那里突然被妻主的手轻触了一下,他甚至感受到一股忍不住的战栗直窜入四肢,若不是妻主搂扶着他,他恐怕早已瘫软下去了。 表白之后 易曲一边细细亲吻着醉心的面颊,一边慢慢压下他的身体,放平在床上。 听着醉心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与越来越绷直的双腿,双手终于离开了他的□,似乎见他松了一口气。易曲一笑:“还没开始呢。” 醉心一僵,只是这样他就觉得浑身都要战栗的要晕过去,那天……那天明明是只有痛的,相对于这种他不不敢再往下想的感觉,他……他突然更宁愿是痛。 “是因为觉得羞耻吗?”所以怕? 醉心闭上了眼。 是……是因为觉得羞耻,觉得怕,还有……很不安。 “我想……”易曲突然停止了亲吻的动作,定定看着他,醉心等了良久也没有听到易曲再说什么,不由的睁开眼睛,却是对上的易曲温柔的凝视。 妻……妻主……想……想什么? 醉心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易曲。 “我想……”易曲又重复了一遍,却总是说不出口,如今见醉心睁大眼睛看她,更是说不出来。 易曲懊恼的突然伸手遮上他的双眼,醉心眼前一片漆黑,不安的挣扎了一下。 “我想……我喜欢你。”易曲从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薄脸薄皮,原来……到真正喜欢的时候,表白是一件困难的事。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就跟手术刀一样锋利冷锐,最起码在感情这件事上她从来都可以处理的潇洒自如,却不想如今只被这”喜欢“两个字弄得不敢开口了。 醉心呼吸一滞,原本要挣扎着拿开易曲手的手也停止了动作。 易曲也就这么抿抿唇,等着,两人许久都没有出声,直到手心里传来一阵温热的湿热感。易曲吓了一跳,连忙拿开手。 “怎么又……” 醉心张开唇,却是又咧开一个笑容。 “你……” 醉心突然张开唇,一字一顿的用唇形道:“喜、欢、妻、主。” 易曲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醉心脸上漾起的笑意。醉心见易曲没有反应,以为她没有听懂。又开阖着唇,一字一顿的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就这么一直凝视着醉心的唇,突然也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易曲抿着嘴唇自胸中吐出一口长气,捂上了醉心唇,语调有些发软:“我知道了。”脸上却是带着极灿的笑意。 两人就这么直直的凝视着,过了一会儿,易曲才发现自己笑的有些傻,才伸手拍着醉心的脸颊正色道:“那么可以睡了吗?”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易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却知道这一夜她定是再也睡不着了。 不要…… 醉心却摇摇头。 “嗯?”易曲诧异,他还要做什么?不过易曲发现经过这一折腾和那番酒精散热法,她好像没那么热了,也舒服了许多,难道这算是新式自虐发烧疗法?…… 醉心脸上露出笑意,他抓住易曲轻拍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突然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然后抬起灿灿的眼睛,说了一个字,要。 不犹豫的坚定地,眼睛里甚至没有一丝胆怯。 “轰隆隆”,易曲被这一个字闪的眼前都发黑了。一直以为他是怯懦的害羞的保守的,为什么他能把它说的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理所当然那么……让她伤肝伤肺伤肾的…… “要什么要,没有,快睡觉。”易曲努力板起脸,她再被折腾一次,绝对会需要去找朱大夫看病的…… 醉心听说,脸上立刻浮起委屈的情绪。 嘿,你还委屈了。易曲脸上差点冒出黑烟阵阵,到底是谁把她对他的容忍愧疚与喜欢都拿来任性的,还敢说要,还敢委屈。 说完就翻身下去了,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又想到他刚刚执着的对着自己不断地重复着说“喜欢妻主”的样子来,背对着醉心脸上又忍不住浮起笑意。 醉心见易曲说完了真的立刻背着他转过身去,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易曲有反应。 妻……妻主。 醉心咬咬唇,他……明明能感到妻主想要的。 易曲正闭着眼,回味着那一刻的表白,就觉得旁边的人不安的动了动,不一会儿又觉得他下了床,正想问,突觉的视线里一黑,原来是下去吹灭了油灯,易曲也就不在意。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上床来,就感觉面上一阵轻柔的呼吸,易曲闭着眼等他一会儿却是半日不见他回床。易曲终于睁开眼,就见醉心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她,眼睛里还有着委屈。 易曲叹了口气,半坐起来:“到底要做什么?” 醉心扁扁嘴,开唇又是那个字,要。 易曲差点晕厥,他怎么这么执着……还有,能不能不要用那 一曲醉心 (女尊)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8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8部分阅读 纯洁的表情说出那么什么的话来。如果不是那天确实与他发生过一次关系,易曲真的要以为他不懂情事到无知的地步。 “你知道……若开始就真的再也停不下来了。” 醉心点点头。 爹爹说过,喜欢的话,为那个人做什么都可以。而且……而且…… 妻主说……喜欢,他觉得心里一阵发烫,烫的他眼神愈发晶亮,看着易曲的的神色都灼热起来。 易曲看着他的样子,愈发哭笑不得,为什么转眼之间他会从一只觉得羞耻的兔子,变成要扑倒的她的虎视眈眈的样子,她却变成被动的一方了。易曲眨眨眼,真的要? 醉心使劲抿抿唇,突然拿起易曲的手,自己半蹭到床上,在易曲几乎要掉了下巴的视线中,拿着易曲的手放到自己的炙|热处,然后抬起眼委委屈屈的看着易曲,难……受…… 刚才妻主做的动作那么轻柔,他却觉得要烧起来,那里也因羞耻而变得发痛,却在妻主碰到的时候觉得战栗快乐的忍不住想要更多。本来……本来……已经快没有感觉的,却在妻主说了喜欢的时候,又……又…… 他很难受。 醉心就这么看着易曲,易曲目瞪口呆的感受着手下他发热发硬的灼热,好久才反应过来,你……你还真是忠实于自己的身体。 醉心在易曲的手碰到自己灼热的中心时,浑身都忍不住轻颤起来,喉咙里模模糊糊的发出一声哼响,脸上现出一片发热的晕红,朝易曲看过来的目光潋滟成一潭春水,偏偏眼角还带着抹不去的笑意。 见易曲还是没有反应。脸上现出乞求的颜色。 妻……妻主。 醉心蹭了蹭身子。 动……一动。我……我真的很难受。 易曲被他那一声细哼弄得嗓子一紧,又见他目光潋滟,只觉得一阵大火烧的她从头到脚彻底崩溃了。她姓易不姓柳…… 易曲触碰他欲|望中心的手猛然一紧,听得他又一声闷哼,脸上现出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来。再也克制不住,拥着他的腰,把他紧扣在怀中,朝他的唇上深吻下去,激烈而漫长的吻,易曲不想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次如果再不能继续下去,她就真的可以改姓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曲终于稍稍撤开了唇舌,喘息着靠在醉心耳边道:“这次……是真的停不下来了。” 醉心已经几乎完全失了神志,茫然的半靠在易曲怀中,一双与易曲一样染上情|欲的眸子里却是温宁的笑意。 易曲也抿高了唇角,却是深吸一口气,又吻下他的下颚,一只手一边慢慢解开他的亵衣,滚烫的唇先是不停地在他下颚锁骨之间轻吻着,偶尔一个稍微重一点的啃噬,却叫醉心的身体微微一挺,眼角都凝上泪意。随着衣服的解开,亲吻不断下移,醉心在易曲的亲吻下不断的震颤着,眼神迷乱,一只手无意识的抓上易曲的手臂。 易曲抬起头,安抚性的朝他笑笑,醉心却有些清醒了。他感受到自己浑身都暴露在易曲的注视下,原本的大胆烟消云散,他一咬唇,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很……很丑。 易曲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一挡他的动作:“很美。”手指轻轻抚上醉心的腰侧,有几道淡白的伤疤,眼神暗沉动作轻柔怜惜,真不知道以前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才能在身上留出这样的伤疤来。 妻主…… 醉心听着易曲的话,脸上一红,却也不再遮挡。又感受到易曲似是怜惜的在他腰侧轻触,他朝易曲笑笑,都已经过去了,过去很久了,现在一点也不痛。 醉心发现易曲的衣服还穿的整齐,咬了咬嘴唇,一只手也抚上易曲的衣物。他不想只有他一个人舒服,他半支起身子,学着易曲的样子从易曲的唇上吻去,慢慢移到她的下颚锁骨……却突然停住了…… 易曲大笑,一把搂住醉心:“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个宝。” 果然忍耐是值得的,她的醉心真是让她意外的不能置信,易曲可以预想她以后的日子绝对都是性|福的。有这么一个明明羞涩却又大胆,青涩又主动,怯懦又敏|感的夫侍,上天是不是对她太好了。 易曲一手轻轻的抚上他的灼热,醉心浑身一颤,又求助似的看着易曲,好……好难受。 “别急。”易曲一只手轻轻的揉搓着,嘴唇却毫不留情的在醉心身上到处点火。 妻主……妻主…… 易曲那愈发激烈的动作,让醉心觉得自己快被燃烧殆尽。 妻主…… 醉心迷蒙的眼睛里都是易曲温柔的笑意,无意识开合的嘴唇只能不断地喊着妻主。 忽然醉心浑身一颤,大腿不住的痉挛起来,不……要…… 易曲湿润的唇舌竟轻轻贴上了醉心的火热,她自己也想不到会做到这一步,只是顺着心意顺着怜惜就自然而然的做了,也没有觉得讨厌。 倒是醉心反应激烈起来,他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狂乱的扭着身子。不……不要……他感觉好奇怪,又一种羞耻要湮没他,只是这羞耻里还有一种让他陌生的害怕的强烈的快感。 易曲抬起头,眼神里铺染着的炽烈情|欲也不比醉心少。却看见醉心迷乱的眼睛盯着她,双手反手抱住易曲,整个人朝易曲身上蹭着,双唇仰起,寻找着易曲的唇,下|身也不断蹭着易曲的私|处。 给……给我。 妻主…… 我……我已经…… 易曲看着这样的醉心,也觉得全身的血液只往下腹涌去,易曲一把按住他不停扭动的身子,声音已经暗哑的说不出话,咬着牙:“准……备好了?” 醉心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下|身仍旧不停地蹭着易曲。 易曲深吸一口气,终于半坐起来,拥着他的腰慢慢坐了下去…… “唔……” “嗯……”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易曲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电流从两人的交|合处,直击大脑,直达四肢百骸,她几乎要立刻不顾一切的疯狂的动起来,却在下一刻看到醉心的表情吓了一跳。 “醉心?怎么了?”易曲勉力忍下那股强烈的欲|望,醉心的脸上露出的并非是愉悦,脸色更有些惨白。 痛……好痛…… 易曲慌忙就要离开他的身体,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男人会这么痛。 不要。醉心似乎觉察到了易曲的意图,慌忙抱进她,摇摇头。 没关系……我……我想要。 易曲咬了下牙,还是往上抬了抬身子。 不要离开……醉心咬着唇。 易曲苦笑:“我没要离开。”随即在两人的连接处轻轻揉捏起来,醉心脸一红,松开了抱住易曲的手。 可……可以了。 过了好一会儿,醉心见易曲额间竟渗出细细的汗珠,又咬着牙,心中一甜,他知道妻主为了他,忍得辛苦。 见易曲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自己一咬牙,一闭眼,轻轻往上挺了挺身子,只听得易曲“啊”的一声闷哼,显是极愉悦。 易曲忍着一坐到底的欲|望,一把打在醉心的臀上:“小混蛋,我白疼你了。”说完就再也不关顾的拉起瘫软在床上的醉心,坐起她想要做了很久的事情来。 醉心…… 妻主…… 易曲喊他一句名字,他便在心底暗回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醉心忽然觉得小腹剧烈的痉挛起来,他……他快忍不住…… “等……我……”易曲发现了他的意图,忙掐住他的大腿根处,激烈的动作中勉强说出两个字来。 醉心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不……不行……了……我……要…… 唔…… 醉心突然觉得眼前一道白光,一阵巨大的快感漫上他的脑海,一道道彩色的甜蜜的东西在眼前炸开。 妻……妻主……我觉得好……快乐。 易曲也终于从一阵眩晕的快感中回过神来,慢慢撤离醉心的身体,正想问醉心,却见他……已然晕了过去。 易曲失笑,明明这么主动这么大胆,却偏偏这么没用。 易曲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无声的笑起来,眼神里尽是怜惜。 ◆◆◆◆◆◆◆◆◆◆◆ 易曲半靠在床头,听着屋外又清脆起来的鸟叫声,看看又已经明亮灿烂起来的天气,又低头头看看半沉的醉心,眉间微蹙,一时间心中思绪翻呈。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现代男女情事后,许多男人总会抽一支烟。现在,她也有些烦躁的需要安定。 昨夜的种种,不管是表白还是肢体的纠缠,还深深切切的缠绕在她的全身的感官上退散不去。然而醉心的喜欢,多少叫她也有些不安。先不管他到底明不明白喜欢这个词的真正含义,她只怕醉心把她对他一个多月以来的温柔当成了喜欢与感动的理由。 易曲想了一回,忽见醉心嘴唇翕动了两下,不知在说些什么梦话。易曲一拍额,总说醉心喜欢钻牛角,现在倒变成自己了。 易曲长舒一口气,也不再去想,轻手轻脚下床来。昨夜里……她到后来也累的乏了,做完之后身上一片狼藉也没来得及清理,就这么带着粘腻抱着醉心睡了半夜。只是早上醒来,烧热已经退了,她觉得浑身有些病后的无力却又觉得心里清爽。 易曲烧了些热水出来,醉心仍旧睡着,看来是累得极了,平日里早该醒的。 易曲端了水,站在床边,慢慢揭开被子,眼神又渐渐变得幽深,他平日润白的唇色有些红肿,带着些淡淡的艳,白皙纤瘦的身子上布了昨夜她留下的痕迹。锁骨颈侧处有几个明显的吻痕,大腿根处有些许淡淡的青紫,似乎她后来太激动了……没控制好力度。易曲苦笑,拧干了湿热的布巾轻轻擦上他的身体,抿了抿唇努力不去注意。 易曲正擦到他的腿间,忽见他大腿微微一僵,整个人慢慢蜷缩起来。易曲抬头,果然对上一双无处安放的眸子,脸上熟的可以煮个鸡蛋。 醉心的脸哄然起来,昨夜里……他是不是太放肆了。 偷眼瞧了一眼易曲,见她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跟平日里温和淡然的神情并无二致,一时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望什么。 易曲帮他盖上了被子,醉心脸红如烫,突然想起易曲作昨夜发烧,慌忙爬起来一只手探上易曲的额间,易曲先是被他大力的动作吓了一跳,又感到额间那只暖热的手,笑笑:“已经没事了。” 醉心这才松下一口气,易曲则是一脸无奈的帮他又裹上了被子,完全……没有自觉。 “我今日还要去镇上,你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田里的水稻一天不去看也不会有事。”易曲吩咐着,一边换了件还算簇新的衣裳,无论如何她今日都要去一趟结庐医馆,她……一直没有告诉醉心自己做的什么工作,而醉心自是也不会问。 近来,他虽没有变得十分开朗,却也总能慢慢呆在人群之中,虽然从不说话也不表达,但每次听那些三公六夫在一起絮叨,总会一个人在一旁悄悄地扬起唇角,似乎在一个人独享着偷来的快乐。 醉心自己也发现这青葵村的人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对他鄙视唾弃,反倒是许多人都对他十分好,甚至平日里那些说话大嗓门的农家夫,都对他轻声细语,有时塞两个鸡蛋或者些自家地里结的瓜果,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既不敢拒绝也不好接着,只好投了求助的眼光看着易曲。 不等易曲答话,他们总是已经一个劲的往醉心怀里赛去:“客气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拿着吧,前几天你家妻主还分文不收的送了些止血药草给我家那混小子呢。” “收下吧收下吧,我们也受了不少易曲的礼。” 然后就是一阵劝收声,于是在青葵村的某处,一段日子之内总能看到一个女子混在万草丛中,跟一群三公六夫家长里短,只是眼神不时流转过其中一个从不说话的男人。 醉心点点头,见易曲直盯着他,又想起昨夜的缱绻缠绵,立刻一溜烟躲进了被子里,只留着一头青黑乌丝留在被子外,易曲失笑。揭开被子,看着他通红的脸,在他额间印下一吻:“我走了。”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醉心隔了好半晌才裹着被子坐起来,一手轻轻触上额间,刚才易曲那轻如羽飘的吻一直还在额间麻麻酥酥的。 似乎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 第二十九章 易曲站在结庐医馆门前,天色还尚算早,医馆也刚刚开门,紧抿着双唇,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要跨步迈进去,忽听得院内传来一阵怒吼:“朱扉,你给我站住,前日烧坏我的药罐,昨日配错药,今天又把我药草给弄混了,明天是不是打算毒死我啊!啊?” “师娘,师娘……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嗷嗷嗷……疼疼疼”。朱扉,朱英收养的徒儿,二人情若亲母女,只是似乎朱扉意不在医。 “小崽子,你给我站住~” 易曲只觉得眼前一个身影旋风似的朝她刮过来,她只好下意识的一只手就扭住她。 “易曲?!”朱扉一抬头,刚想大骂。却见后面朱英提着根手臂粗的棍棒就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她立刻涕泪横流:“放我走,我以后一定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开什么玩笑,被师娘逮住她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易曲挑挑眉:“你觉得可能吗?” 朱扉听说抬腿就要踢:“你这个小白眼狼,当初是谁……”还没说就觉得背上一痛。 “嗷……”师娘……你好狠的心。 “你个小崽子还想跑?” 一声凄厉的惨叫拉开了结庐医馆的一天,也拉开了这小小清渠琐碎而忙碌的一天。 易曲安静的看着这一场别人已经见怪不怪的家庭暴力,直到朱英终于气喘吁吁的叉着腰对着朱扉吼道:“还不给我滚?”朱扉连滚带爬的就要滚出门去。 “你去哪?” “你不是让我滚的吗?” “我是让你滚去研药!” “还要……” 朱英眼一瞪,朱扉立刻又乖乖将跨到门口的双腿使劲拉了回来,似有千斤重,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的就往里去了。 她志不在此,她就想当个裁缝,每天搂着那些碎碎的布头她才会笑醒。 “啊……”朱扉突然又转过头来。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师娘……”朱扉突然拖长了声音,声音里带着些绵延的软音,似乎……像撒娇。 易曲和朱英都不约而同的细微的打了个冷战。 “别阴阳怪气的,有话说话。”朱英虎着一张脸,站在药柜上,一直忽略易曲,把一本医药书翻得哗哗作响。 “易曲……她不是一直想拜你为师吗?”朱扉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偷看了眼朱英,见她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易曲挑挑眉,没有接话,朱扉为了自己的裁缝梦,连对她这个平日厌恶至极只恨不得每刻每时都要找她麻烦的“仇人”都要用上了。 “前几天你还说她有些资质,肯吃苦,又长进,还挺细心又执着。总之一句话……就是好像我不是你的徒儿她才是。”朱扉说到最后一句突然有些酸味了。 “你个小崽子,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又想挨揍是吧……”朱英突然把那本医书往柜台上一摔,脸色有些怒红,作势又要去揍她。 朱扉见势不妙,一溜烟的跑去了后院,临走还不忘嘟喃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易曲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朱大夫,今天是一月之期,我想你能用我。”易曲单刀直入,毫不拖转。 “我对你没兴趣。” 易曲愣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的道:“我对您……也没兴趣。”她只对醉心有兴趣…… 朱英听完也愣了一会儿之后,老脸怒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果然滛|性不改。”虽说她还颇有点资质,稍加琢磨也可能会成气候,只是这易小霸王的习性实在不敢收她。 朱英忽然一抬眼:“你家那夫侍准你回去睡了?” “啊?”易曲茫然……这你也知道。 朱英大笑:“前些日子就看你面色浮黑,睡眠不足,有次竟流鼻血。明显是积火太炽。今日再看,黑色俱去,脸呈红润……”朱英还有再说下去的趋势。 “停……”易曲的脸已经黑了。 这么说她生理得不到满足的事情岂不知路人皆知了。 “噗……”突然一声无限绵长的笑声从后院传过来。忽然间朱扉探头道,“哎,易曲,听说你娶了个新夫。” 朱英立刻朝朱扉瞪了一眼:“给我去研药!”。自己两只耳朵却已经是竖了起来。 朱扉缩缩头,缺仍没有回去,只是一脸八卦样看着易曲。 “谁说的?”易曲也被这个留言弄得有些懵了,她又不是什么传奇性人物,用不着给她安排臆造那么多风流韵事……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朱扉撇嘴道,她确实有些不信的,因为那日她明明就好像听她亲口说那叫“醉心”的男人,就是林家那个永不见光的私生子。并且她与那姓梁的打架似乎也是为了他。 “没有。”易曲压了压嘴唇,才道,“我只会娶一个人。”她是红旗下生长的尊崇一夫一妻制度的普通公民,没有收集后宫的习惯,再说一个醉心就够她劳心劳力劳神的了,再娶一个她养不起,也不想养。 “嘿……你是想娶也娶不起吧。”朱扉撇唇幸灾乐祸道,脸上却忍不住的笑意,以前她一听别人谈论起易曲又娶了哪家夫侍,总是去争辩一番,因为她好像分明听到易曲说那醉心就是林家儿子,最后总是被人扔出围观人群,嘿嘿,现在好了,她自己都这么爽快的承认,她可以翻身了。 “不,我是娶得起也不想娶。” “哟,我们柳眠巷里最风流倜傥的易曲突然说不偷腥了,还……嗷~”一声痛呼,“师娘……你做什么又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跟个郎夫似的每天说三道四,怪不得煎不好药认不清草药搞不懂方子,现在就给我去把草纲抄十遍!!!!!!” “……” 朱扉僵了一会儿,才双目垂泪道:“师娘……你还是打死我吧。” “甘草释名亦名蜜甘蜜草美草草灵通国老气味根甘平无毒主治伤寒咽痛(少阴症)。用甘草二两……” 朱英与朱扉皆是一怔,只见易曲一毫不停顿的背了足有五分钟,竟是草纲内容。朱英也开始慢慢出了兴趣,到后来开始挑选着几页让易曲背了出来,易曲本就聪颖,再加上确实用心,以前又多少懂得一些,一些记忆只是炒了下冷饭,因此记的十分快,主营随手所指页数,她也能立刻反应背诵出来。 朱扉长愣许久,突然又朝易曲冲过来,一把抱住易曲,嘶声干嚎,跟见了亲娘似的:“易曲,你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师娘……你就应了她吧。”她真的不喜欢对着那满目的抽屉药材。就算说男气了些,她就是喜欢那布,看着一条条各种各样的绸布缎变成各种各样的衣服才是她的乐趣。 朱英也没有想到易曲能这么快记住这厚厚的一本草纲,又从柜屉里拿出几样连老经验多年的老大夫都可能弄错的药材来,易曲也一一分辨清楚了。 朱英正要再问,忽听得前台一阵不同寻常的哗啦声,三人俱是一惊,这么早就急着看病,难道是有什么急症重症。三人一起正要往外去。 忽见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带着满身的鲜血冲了进来,脸色苍白:“谁是大夫?”却还镇静,虽血污满身却掩不住眉宇间一股高贵人家的气质,且看她一身白色缎衣极是上乘,在这清渠县怕是找不到,且听她口音也并不是此地人。 救治与醉心 “我是。”朱英定定神看了看眼前的不速之客。 那女子突然一个窜身,一把捞住朱英,就要往外冲,易曲和朱扉都有些傻了,到底还是易曲反应的快,一把拦拉住那女子,眉间霜冷:“做什么?” “救人。”说完一把夹住已经被气昏头的朱英,就往门外奔走出去。动作滑如流水,避开了易曲的阻拦,易曲眉峰微拧,和朱扉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冲了出去,却见结庐医馆旁那条小暗巷里,一条淡紫色的人影半侧靠坐墙边,刚才那白衣女子已经是夹着朱英走到那紫色身影边,扶住紫色身影,声音还算沉稳:“小姐。”只是易曲瞥见她跪在那里垂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尽现,并不平静。 “……”那紫色长衫的人,似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慨叹,却如被风灌入嗓子,呼噜噜的只能发出一阵似要透风的喘息,易曲怀疑她被伤了气管。 “救她。”那白衣女子听得紫衣人发出这般声音,终于忍不住脸色苍白,手开始颤抖,一只手强掐上朱英的喉咙。 “白……白柳。”那女子终于勉强说出声来,声音清丽,如这里的男子一般软绵。 “小姐。”被叫做白柳的女子敛了眉,声音里已然带着一点止不住的哽咽。 “你……” 易曲大为头疼,接下来是要演生离死别的戏码吗?正想上前制止,却见朱英已经冷然道:“我救不了她。”她重伤已经及至肺,关键是喉管间那只断箭,只要一拔就会立刻断气。现在只不过是残喘,若留得这断箭说不定还能撑上一会儿。 “带……带我……走。”那紫衣人却是不介意,只是对着白柳轻轻说到,声音里还带着温温的笑意。或许命该绝此,反正……也累了,死了便死了吧。只是……太对不起白柳。 “小姐。”白柳声音里的哽咽已经再也藏不住,只是声音却仍旧沉静的令人心惊。她握了握拳,就要抱起那紫衣人。 “等等。”易曲走上前去,制止了她的动作,她走上前去,慢蹲下来,这一看大吃一惊,原来那人被衣领高遮的地方竟横插着一只短利的断箭,那位置……似乎正要直插入咽喉。且肺叶部分似乎也没什么伤到了,难怪她刚才说话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漏风一般的沙沙声。 下手的人……也太狠了些。 “或许……可以救。”易曲说完就后悔了,其实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不该说这句话,这俩人从穿着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小民,从受伤的样子来看说不定还有仇家,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里没有那么现代的设施,风险太大了。刚才那一句……绝对是因为自己的职业病犯了。曾经她看到易妈妈杀鸡,割断鸡喉时,竟不自觉跑去拿了针线,又把它一点一点缝合好了。于是等易妈妈回来在看到那只鸡仍旧扑着翅膀,只气的一道三昧真火从脚生,这算是易妈妈不让她进厨房的又一原因。 那叫做白柳的女子扶住紫杉女子的手一顿,朱英与朱扉则惊诧的盯着易曲。 “当真……”白柳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连下面的话都不敢再问下去,只怕会是一场空欢喜。 易曲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紫杉人良久,见他只是无力的靠在白柳身上,双目之中带着一点挑衅的笑意,自己毫不在意。 “死马做活马医。我不能保证,也……其实不想揽麻烦。” 易曲挑眉,那“小姐”未免太过孱弱单薄,也太过平坦。易曲阅人无数,怎能看不出来那“小姐”是个男子。她虽然不是什么烂好人,也绝做不到见死不救。 白柳眉间一怒,半搂着紫杉人的手微微收紧。 那男人要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嗓子,发不出声音来,一股细细的鲜血自嘴角溢出。 “小姐。”白柳面色发白,整个人也要随着那怀中似乎散尽最后一口气的身子摇摇欲坠,声音却仍旧一如惯常的平静。 易曲正要慨叹,这叫白柳的女子果真不是一般…… 忽觉耳上一痛,易曲怔愣,就听得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声:“你倒救给我看看,救活了,我就准你入这结庐医馆,月银十两。” “师娘!!”朱扉惊呼。 易曲先是一顿……还没人这么提过她耳朵,又听说可入结庐医馆月钱十两,她眉间一提,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在这里食量月银的折合到现代的生活水平差不多月有六七千,唔……以后就可以不用顾虑的买肉买补食,她突然眼前又冒出昨夜身下瘦弱却敏感的大胆的醉心的样子,如果可以再莹润些,抱起来…… 朱英觉得自己肯定脸又青绿了,这个时刻她的脸上竟还能魂游天外,还露出一脸滛邪的笑,她有些后悔刚才的出口之言。 易曲突然道:“扶他进去。”白柳却不动,易曲凝眉:“再不快些,就真的没办法了。” “真的……”白柳忽然又觉得怯懦了,她踏遍了这清渠县几乎所有的医馆,每一个大夫都只是摇头。 “我一定会救活他,不过是为了我自己。”果然还是这个理由让她更有干劲些。 白柳看了一眼半靠在怀中的主子,仍旧用无所谓的淡淡笑意看着自己,心中一痛,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她低敛着一下眉,不再去看怀中的人,只是朝易曲略盈了盈身子,四人一起进了结庐医馆。 把那人安置在屋里,易曲深吸一口气,眉间忽然敛去所有的情绪,低下身子用手拨了拨那男子的喉咙间和左胸肺处的伤口,木着脸面无表情的对朱英道:“准备匕首剪刀纱布热水烈酒手帕口罩针线……” 朱英撑大眼睛,还没等要揍这个目无尊长前恭后倨女人,就听得易曲对着朱扉与白柳:“你们两个看着门,不准有任何人来打扰我。” 朱扉先是一怔,继而又开口要骂,这小霸王倒敢支使起她来?白柳也是一怔,她抿了抿唇,却立在床边只是直直盯着主子。 “还不快去?”朱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闷气,只是人命关天,她倒也想看看这易曲能有什么本事,救活这个明显只残喘最后一点气的人。 那男子躺在床边,一直未停下来的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对着易曲道:“她……陪……我……”眼神的有些涣散,这三个字已经用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却是看向白柳,那神情里分明是说不留下她,他便不会治。 易曲蹙了眉,朝白柳一点头:“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准出声不准打扰不准阻止。”白柳似乎放下一口气,淡然朝易曲点头回应了下。就见朱英已经快速的准备好一切东西,易曲看了下东西还算齐全除了口罩,挑了盏油灯简单的消毒,易曲无奈只好找了长布蒙上口鼻。 深吸一口气,拿起匕首,心中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只不过手术刀变成了匕首,且身边也没有默契的助手。 易曲给那男子服食了麻醉散,让他暂时昏沉过去,易曲正要一手撕去他的喉间衣物,却见一只手快如闪电的挡住她,易曲横眉压着淡淡怒意:“怎么,我刚才都白说了?” 见白柳硬压着下唇,手上却不敢放松,易曲微微直起身子:“你想要她死?”白柳身形一晃,却又加紧了几分手劲,他……若死了,自己也绝不会苟活。 “行了,我早知道他是男的。”易曲翻个白眼,这清白比命更重要么,更何况做手术时,在她眼里他也只是一个比尸体多两口气的人。 白柳手一顿,无措的看了一眼朱英,朱英也很配合的翻了个白眼,她看第一眼就知道了。 白柳终于放开手,慢慢的退至墙边,易曲也终于紧了紧手,轻轻撕开那男子的左胸间衣裳,果然伤口之深差不多已经伤及肺叶,这还算好,易曲掀开他脖颈处的那一处剑伤,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真怀疑她的喉管已经被扎了个通透,白柳随着易曲这一声忍不住绷直了背,却又立刻松下来,大不了……她陪着“小姐”一起去,这世上她除了“小姐”再也不认识其他人,她只知道自己一出生是为了保护“小姐”而活的。 易曲摒去一切杂念,她闭了闭眼,手中的匕首准而快的切入他咽喉的肌肤,那断箭是要取出来的,还不能有一点差错,不然只怕稍一弯动就会要立刻断了他的呼吸。 朱英则站在一旁脸色一白,她几乎已经能看见翻开的皮肉下隐隐的血肉,勉力忍住心中一股惊骇,抬头打量易曲,见她面色沉定手下的动作丝毫不歇,似乎极为熟练。朱英看着站在一旁半靠在墙边脸色愈发苍白,神色亦是惊骇的白柳,几乎忍不住要以为易曲在杀猪宰牛。 “擦汗。”朱英回过神来,看着易曲眼神专注的盯着伤口,却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来,天本就有些热,易曲不过一会儿更是已经汗流浃背。汗珠已经要落入她的眼皮。 朱英一舒气,却还是拿起帕子帮易曲擦去脸上的汗珠,眼神却忍不住落在易曲的手指过处,她的动作极为熟稔,似乎对每一块皮肉的害厉都十分清楚,且眉目间凝着的分明是医者才有的神态,还带着些许沉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盘中一声脆响,却是断箭已经取了出来。易曲又利索的扒开他左胸处,正要划下去,忽听得外面一阵动响。易曲蹙皱皱眉,手上动作却并没有慢下来,刀锋已经要划入他深黑的伤口,却听得一阵熟悉的叫嚷:“朱大夫,救人。” 易曲拿刀的手一颤,险险就这么戳下去,竟是楚冬人的声音,易曲凝了凝神,又要专心做下去,毕竟被打断之后的危险会更大。却听得哗啦一阵响,已经是有人闯了进来。 “朱……”楚冬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惊恐的瞪着此刻正一手鲜血,还正准备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往一个喉咙间正在涌着鲜血的女子身上扎去。 易曲也是大惊,因为楚冬人背上负着的不是别人,却是醉心,身后跟着来不及阻拦的朱扉。 “制住她。”易曲一声吩咐,正是朝着白柳,白柳也丝毫不犹豫的已经是压制住了楚冬人。看她那充满愤怒的样子易曲就知道她已经是误会了。 勉强镇定的喘了一口气。看着一眼伏在楚冬人背上,原本挣扎不休的在看到易曲突然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的醉心。易曲淡淡的问他:“怎么了?” 醉心一缩,他有些害怕易曲此刻的眼神。一种冷淡的没有感情的眼神。 易曲一见醉心如此,心中立刻一紧,胸口有些闷痛,忽视了楚冬人的怒目,却也只是淡淡着神情再问一遍:“怎么了?”她本想去试一试他的额间,因着看他脸色有些发烫两腮染红,难道……也是发烧了?只是两手之间满是鲜血,她也只能淡站着。 一时间屋内满是沉默。 “我来看看他。”朱英接过话道,起身朝楚冬人与醉心走去。她看出了易曲的不平静,只怕这一乱之间风险更大。 “有劳。”易曲抿了抿唇,定了定心神,看不出情绪。 白柳略略放开些楚冬人,楚冬人正要发怒。 “出去。”易曲淡淡一句。忽视醉心已经忘了挣扎,离去时略带暗淡的脸色,咬了咬牙又俯下身去。收了心神,一刀刀利落的划下去,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静的易曲都能听到自己的带着些许沉滞感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易曲终于带着舒缓的表情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屋内又多了一个人,白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进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面色苍白的主子。 易曲抬起头:“如果他再过六个时辰能醒过来,就一定会活。” 白柳面上先是一喜又是一怔茫然,如果醒不过来…… “可能……会疼的受不了。”那麻醉散药效一过他一清醒,怕是会痛的连死的心都会有。 白柳嘴唇发白,朝易曲欠身,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感激的话来,她……从没向谁表达过谢意。 易曲朝她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就抿着嘴唇出了门来。 醉心…… 一两银子的药 易曲一出得门来,就见醉心脸颊酡红,半倚靠在凳子上,楚冬人则站在他身后,用半边臂膀撑着他虚软的身子,脸上带着一点害羞与喜悦的颜色。 易曲眸光一沉,虽说她对楚冬人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她的冲动多少还对了她的胃口。但是此刻她却觉得心中一股怒意升腾开来,看着楚冬人羞涩的笑意与触碰到醉心的手臂,她觉得一股翻江倒海的酸意涌了上来。 易曲抿着嘴唇,面色比做手术时更沉硬几分。楚冬人看到易曲出来时,面色也沉下来,她虽然知道了易曲刚才是在救人,却还是免不了对她有气,她都能感受得到醉心在她背上的片刻僵硬。 “烧的不算重,吃两贴药就差不多了。”朱英提笔写起了方子。 醉心本来一直垂着脸,听的朱英这一声却是往另一个方向说的,忍不住抬起脸来,见易曲出来,脸上立刻露出一点笑意,眼神忍不住朝易曲的手上瞥了瞥,刚才妻主满手都是鲜血连衣服上也占了些。他当时有些吓住了,又见妻主脸上突然带着不如以往的淡色,心里忍不住有些害怕。 听朱大夫说,妻主……好像是在为那个人治伤,不能打扰。如今见易曲净了手出来,身上的点点血迹也确实不是她的,才松了口气。 易曲本来心中极度压闷,醉心这一笑,却叫她心中立刻变得坦然轻松了,她自己似乎都能听到一阵硬质沉闷的东西碎裂的声音,只觉得心中一轻,也露出笑容来。快走了几步,站到醉心背后一只手臂半拥着他软绵的身子,低声道:“叫你昨夜不要胡闹。”语气里却是带着笑意。眼神却是警告性的瞥了一眼楚冬人撑着醉心的手臂。 楚冬人大窘,脸色一红,就像被烫到一般立刻缩回手臂。 而醉心在听到易曲的那一句话原本就烧的有些热红的脸,更增了艳红,他不能自己的想起昨夜里自己主动的样子。那一刻他甚至庆幸过自己幸好不会发出声音,不然……不然…… 易曲一出现立刻三人之间气氛大变,不过那二人唯一相同的反应都是脸色大红。朱英与朱扉都忍不住看了眼那两个突然莫名脸红的人,师徒俩对望一眼也一脸莫名。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朱英一边收拾了药方要交给朱扉去配药熬药。 “我没说他一定能醒过来……”易曲一手挡住了朱扉要接去的药方,一边拉了张凳子坐在醉心旁边。开什么玩笑,就凭朱扉那性子指不定又配错药煮坏罐。 朱扉气结,她那是什么眼神。 朱英眉一横:“那你就带着你的药篓走人吧。这单退烧药方一两银子。”醉心猛然抬起头,一……一两银子,他……他不要治了,本来就没什么事,以前发烧他也是撑着就过来了。 “别乱动。”易曲一边紧了紧半揽住醉心的手,一边看了看手里的方子,都是些普通药材,连二十文都不到的材料。 “我也没说他一定醒不过来……”易曲无奈的扬眉,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一边把那方子递给了楚冬人:“你去煎药。”又转头对朱扉道:“配完药拿给我看看。” …… 楚冬人一噎,却在看到醉心略带着虚汗的面红的脸颊时,把话收了回去。 朱扉面色一青,还没入馆呢,就这样对她不客气。但是一想到如果师娘真的收了易曲为徒,自己就不用每天对着那分不清的药材,又生生的押回去了。于是两个各怀心思的女子都灰溜着去一个抓药一个生炉。 朱英眼一瞪:“那你就继续去扛你的米袋。” 易曲眼白一翻,她瞒着醉心这么久,虽不是有意,就这么一下被朱英戳穿了。她虽然没有告诉醉心自己具体是在做什么。但是自己每日带着药篓,还夜 一曲醉心 (女尊)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9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9部分阅读 夜攻读医术,又有意无意说些相关的,醉心怕是一直以为她在医馆里做事。 果然醉心愕然,抬起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的脸紧盯着易曲。易曲无奈的瞥了一眼朱英又看了一眼醉心,只做不知,将手探上醉心的额间:“我也没说不会醒,看他的造化吧。”她已经尽量在条件限制下做到完美了。 却避开醉心探究的目光,不过也算是间接对他默认了这个事实。易曲拿下探在醉心额间的手,放下了心,还算好,似乎的确没什么大碍。 醉心怔怔的看着易曲的脸,忽然想到那一段时间妻主确实有些反常,也有几次他不小心蹭到妻主的肩部或者某处,他敏感的察觉出来妻主的惊跳,那时他还曾觉得心里有些痛,以为……以为妻主不愿靠近。 忽见朱扉一阵风冲出来,易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她看着醉心激动道:“你……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醉心公子’?” 咳……易曲一呛,醉心什么时候变成传说中的人了,还醉心公子…… 易曲一手拍开她的抓住醉心衣袖的狼爪。朱扉却视作不见猛问道:“你是不是叫醉心?易曲他有没有娶过另一房?你脸上的……” 易曲脸色一沉,打断朱扉的问话,虽然她仍不知醉心脸上那块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她也知道最起码现在它仍旧是醉心的一块禁忌,果然觉得手下的身子微微颤了下。 朱扉也被易曲陡然而来的满面冰霜吓了一跳,又见醉心脸色突然苍白,也闭了嘴,却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只好讪讪的退去后院帮楚冬人熬药。 易曲低下头看了一眼醉心,他的额前一缕头发正好掉落下来,遮住了垂敛着的眼睛,除了仍旧嫣红的双颊看不清表情。 室内一时间又陷入沉默。正好楚冬人正端着药汁出来,径直走过来把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醉心面前的桌子上,醉心抬头却是紧闭着唇,不愿喝的样子。 易曲端起碗,放到他唇边,他却是咬着唇摇了摇头。一……一两银子,好贵,他这样的身子早习惯了,哪里需要这样贵重的药。 易曲以为他怕苦,从楚冬人端着药汁出来的时候,空气中就立刻散出一股浓郁的涩而苦的药味,她离了这么远就闻到一阵涩味,若是喝下去恐怕味觉都能失去一阵。 易曲端起碗凑在自己唇边,醉心睁大眼睛,妻主……的烧不是已经好了吗?楚冬人一翻眼,那是我煎给醉心的。不想易曲只是用唇沾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变了一变,果然……够苦。 朱英淡淡瞥了一眼三人之间的情形,嘴角一抽:“喝完药,付了银子,你们三个都给我立刻走人。” “刚才朱大夫说如果我救活他,你就让我入馆的事可别忘了。”易曲忽然就端着药碗,提着药包的手自然而然的半搂着醉心站了起来,就往结庐医馆外走去。 朱英有些后悔了…… “我让你喝完再……”朱英脸色发青的看着易曲端着她馆里的药碗就出门了,她在搞什么……连个碗都不放过。 “借用一下。银子从我月钱里扣。”易曲端着碗半带着醉心出了门,只留朱英一个人在台前翻白眼,人还没救活事儿还没定,她就想着月钱了。当然,还有一个也反应不过来的楚冬人,易曲……她干嘛端着药碗出门。 易曲带着醉心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醉心抬头看去,却是一家小店,似乎……是一家卖零嘴儿的店。醉心不解的看看她,易曲带着醉心进了店,摸了几文钱买了些蜜饯和带甜的糕点。 醉心记得易曲是不吃这些的,每次都说她自己要吃,最后总是大多落到他的肚里,每次吃着那些酸甜的蜜饯干果。他都觉得甜沁心底,每次舍不得吃,妻主……妻主总是说,再不快点吃。就要坏了,她要扔了。他只好抢过来,一颗颗的慢慢吃完,每次都还剩些的时候,总会发现盒子里又有装满了。 他看着易曲,想说家里刚买了,还有好些,她又不吃,他一人根本吃不了。正想着时,却觉得鼻尖一阵熟悉的药味袭过来,原来易曲又把那碗药凑过来,笑道:“喝了药,吃点蜜饯糕点就不会苦了。” 醉心一怔,继而明白过来,妻主……妻主以为他怕药苦,不愿意吃药,才端着这药碗出了医馆,一路带着他走到这糕点店来,只是因为想让他好过一些。 醉心的眼眶有些湿润,紧抿着唇,却还是不愿意张嘴。他……他刚刚才知道妻主做的是那样的活,怪不得她每日回来跟他说话声音里都带了低缓沉累,他竟还毫不知情的接受着妻主给他买的这些那些。易曲拧眉,这是怎么了,她知道这药是有些苦的难过,却也没到这般地步。 “喝下去才能退烧。”易曲半哄着。 醉心动了动嘴唇,很……贵,累。 易曲盯着他的唇形,良久,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半晌才收去笑声,那只提着药包的手轻轻敲上醉心的头:“你担心的也太多了,只管好好吃药,多贵我都养得起你。” 原来他不肯吃药竟是这个理由,易曲不由得失笑,醉心虽然识字了,平日里她还是习惯看他的唇形和手势去猜测他的意思,若真的说不明白才会去用写的交流,没想到这次又想岔了。 “今天是最后一日的搬运,明日我就可以留在结庐医馆,月钱十两。”易曲一口气说完,又把药碗递到醉心唇边,“快些喝。”他虽然烧的不重,却身子有些疲软,再加上昨晚那一顿折腾,他的大部分重量多靠在易曲身上。想到这里……易曲突然变了变脸色,她突然想到她走的时候醉心还没穿衣服。而楚冬人肯定是因为什么事到了她家里,若是她进门的时候最新还没起床,被他发现因发烧躺在床上才带他来医馆……的话…… 醉心似乎也被易曲脸上突然而来的黑气弄得有些愣了,易曲连忙收敛了脸色,看着醉心蹙起的眉间,似乎不大相信她的话:“没骗你。” 醉心翘了翘唇角,妻主……从来没有骗过我。自己伸出手要接过那碗药,易曲也勾唇笑把那碗还带着热气的汤药小心的递给他,就怕的一个脱力撒了。 正想说还是她来吧,却见醉心深吸一口气,然后把碗端到唇边,没等易曲反应过来,就见他一扬脖子咕咚咚一阵,抬起头来时已经是碗底见空了…… 易曲一时被他那豪迈的姿态给吓愣了,直到他苦着一张脸,眉峰微蹙盯着她手里的糕点,易曲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微皱着的脸和看向她手里的糕点表情,若不是公共场所,她差点要情不自禁的要搂过他亲一顿。易曲一边抿着唇,一边捡了颗饱满的蜜饯塞入他的唇中。醉心含着蜜饯入了口中,表情也变得渐渐松下来。 好像……真的舒服了许多。 “你随着楚冬人回去,好好休息。”易曲道。 醉心惶然,有些无措的看着易曲,易曲摸摸他的鬓发;“今天要在那里做完最后一次。”有始有终也算是她的原则。 醉心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易曲说的那里是哪里。他抿抿唇,却是摇了摇头。 易曲一愣:“你有事?” 我……想跟你一同去。 醉心咬了咬嘴唇,终是没有说出来。 易曲见他不再言语,也不再猜,只是带着他出了店门,正好遇见楚冬人从结庐医馆冲了出来,正无头苍蝇似的找着他们。 “你带他回家去。”易曲对着楚冬人道。 楚冬人看见他们似乎松了口气。又听得易曲这声,脸色有些涨红,想说她只是看见她在地里看秧苗地里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知道他有些发烧才背着他来。 醉心却瞪了一眼楚冬人,略略靠近了些易曲。他就说没有什么,她却偏偏执拗的要自己来看病,差一点就惹出了乱子。 楚冬人很是无辜的看了一眼醉心,她怎么知道易曲会在这里,又怎么知道易曲拿着带血的匕首在人家身上挥来挥去,谁会知道她在治病,更何况她从来没有听说过易曲会医。 易曲打断了这二人的“眉目传情”,宠溺着对醉心道:“乖,我今天只上半日工,早些回去。” 连楚冬人都忍不住被易曲的宠溺甜腻的语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个易曲……变得太可怕了。 关于伤疤 “走吧。”楚冬人道。 醉心摇了摇头,易曲诧异,他刚才也没有反对,为什么突然……忽见易曲心念一转脸色一变,一把拖着楚冬人往侧旁站过去:“你在哪里发现醉心发烧的?”如果她敢说床上…… 楚冬人不解:“稻田……怎么?” 易曲脸色一回,收起了情绪:“没什么。” “为什么不愿回去?”易曲转过头来对着醉心问道。 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去。 “算了,你和我一起去吧。”反正那附近有茶摊,他坐在那里也无不可。 醉心眼神一亮,易曲却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让你休息不要去田里,竟然无视。便拉着醉心走了过去,经过楚冬人身边时,把从结庐医馆拿出来的那个药碗放在她的手里,低声道:“谢谢。”也不知谢她煎药或是带醉心来看病亦或是……其他。 楚冬人反射性的答了声不用谢,而后又怔愣的看着晨光中那走在一起的被日光拉长的两条相叠的背影。她盯着醉心与易曲的背影许久,终于埋下头,嗓子里如被哽住一般。 她知道易曲明白,醉心……也明白,只有她自己还把自己蒙在鼓里。 “楚冬人!”楚冬人正盯着自己手里还残存着苦药汁气味的空碗暗自伤感,忽觉肩头被人用力一拍,差点打得自己踉跄着要跌倒。 正要回头教训哪个不长眼的,却不想回头一见是一张妍丽的脸,还带着一脸笑意,在早日的阳光里晃得楚冬人有些眼花。 “你是?……”楚冬人心中暗自嘀咕,这个明明看起来漂亮纤弱的男孩子,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蛮力。 那男孩子撇撇嘴,脸上流转出一道淡淡暗暗的光来:“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了。” “不好意思……”楚冬人有些脸热,她很少跟男子说话,更何况这样看起来就很夺目的男子。 “没事,我叫李秋涯,有一次易曲,就是以前的易小霸王,砸过李氏包子铺,你帮了我……家。”李秋涯目光灼亮,似乎等着楚冬人想起来。 只可惜楚冬人脑子转了二十圈,也只是想起来清渠镇确实有个李氏包子铺。至于她以前为了阻止易小霸王的行为,也不知和她打过多少架,哪里还能记得。 李秋涯脸上终于露出失望的神情,却还是扬起笑脸:“我请你吃包子吧,我娘的手艺可是清渠镇最好的,早就想答谢你了。” “不……不用了。”楚冬人看着李秋涯灼热的眼神有些慌了,她实在不习惯这样的男子,他长得很美,性格似乎也很好,但是……不适合她。 林醉心……才是她喜欢的那样的。 竟有慌不择路的夺路而逃的狼狈。 李秋涯一声喊叫堵在喉咙里,哭笑不得,他有这么可怕吗?只有女人看到他就贴过来的,这个女人明明打架的时候气概的很,偏偏这时就害羞了? 李秋涯悻悻的揉了揉鼻尖,他没那么急色好不好,还不至于看上她这个既无相貌更无权无势有不解风情的呆木头。更何况……他刚才一旁也看的清楚,她似乎对易曲的夫侍有好感,甚至情系很深了。 李秋涯提了提眉毛,转过头去朝蜜饯店走去,他孤家寡人的没人买蜜饯给他,就自己对自己好些,娘也许久没有吃这些小玩意儿了。 ◆◆◆◆◆◆ 易曲带着醉心到了平日她做活的地方,在附近找了个凉茶摊让他坐下来,自己则照常做起已经习惯了的工作来。但是过不了几趟,易曲才发现心一软答应带他来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任是易曲再淡定,也受不了一双灼灼的眼睛盯着自己瞧。更何况她并不认为现在这样扛着袋米,可能还有些灰头土脸,有什么气质可言。 更让她嘴角抽搐的是,那凉茶摊上的眼神更带来一串串更加灼热的目光。那是一群平时八卦惯了,又对易曲所娶得新夫侍十分好奇的人。 只是易曲此刻脸上凝了一层冰的表情,她们也不敢放肆,直到一段隔间休息,易曲终于能喘口气坐到醉心旁边,倒了杯茶水吞咽下去。醉心本想帮她擦了汗,却又觉得不妥,只好把手帕塞给易曲,易曲一笑还没等手帕擦上额间,只听得周围呼啦一声,已经是被一群人包围了。 醉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他深居室内,除了易曲连人都少见,虽说这段日子已经好了不少,却也并不能适应这样活得奔放而简单的人。 易曲沉了沉脸,看着一群凑上来的脑袋:“做什么?”却朝醉心靠的近了些,保护的姿态显而易见。 “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的兄弟?”这话什么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有兴趣了。 “你就是醉心公子?”你怎么知道他叫醉心。 “你用的什么手段把我们易小霸王驯服的这么听话?” 易曲越听脸越黑,越来越离谱了。 醉心则是茫然胆怯中,略有好奇的抬头看了看那个叫出他名字的人,刚才医馆里那个女子也叫他醉心公子。却绝想不到,易曲的改变,以及她为了一个叫“醉心”的男人和梁知县家里的那个纨绔打了一架,都让他在无形中成为这些人的谈资,并且越传越神奇。毕竟以前那易曲就是一根朽木一个毒瘤一个祸害,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又有人见了易小霸王口里说着“醉心”打架,于是就渐渐演变成今日这样了。 林醉心平日里都深居在林宅,嫁给易曲更是几乎足不踏户,这清渠镇的人见过林醉心的人少之又少,见他并不像一般农家夫开朗爽快,且脸颊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白疤,又见他并不应声,都以为他并不是相传中美如仙人引易小霸王入正途的“醉心公子”。 直到易曲那一声“醉心”的唤声,本要散去的人又忽的围拢过来,都瞪大眼睛要看看这堪堪算上中等之姿的男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竟能让易曲宠夫宠的清渠镇大半条街都知道了。难道是出生好?可是看那样子又不像。 易曲几乎要吐血,这群女人平日里也没见这么对她家里的事情这么热心过,易曲眼一抬,却又瞥见旁边卖菜的一个男子投过来一个哀怨的眼神,她生生的打了个冷战,上次他送了她一个香囊,易曲废了天大的力气才还回去。 易曲连忙收回目光,站起来:“今日不做了,我有事要早些回家。”说着拉起醉心的手臂站起来就要走,今天算是做不下去了,近半日的工钱她也不打算再要了。 醉心也立刻站起来,被这样一群人围着他觉得心里有点慌。 两人正要走时,忽听得人群里一阵惊呼:“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林家小杂种吗?他爹是个小倌,他什么时候改叫林……” 那人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易曲扶着醉心的手臂一紧,眼睛穿透人群直直盯着那个说话的人,眼神如刀。 “走。”易曲抿了抿唇,拉着脸色骤变的醉心要离开。只是这一句话已经是激起千层浪了。一时间有少数见过醉心的爹的人也附和。 醉心的脸色愈发苍白。小倌……小倌的孩子……杂种……每一个字都剜的他心疼。 爹…… 醉心嘴唇微颤,手指不自觉抓紧易曲的衣裳,似乎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妻主…… 我不是…… “我记得听人说他脸上本有颗泪痣的,是不是弄错了?” 醉心原本苍白颤抖着的脸色,却在听到这句话时,双腿一软就要跪坐下去。易曲大惊,把他纳在怀里,只见他紧闭着双目,脸上又显出初见时的绝望来。 “醉心,看着我。”易曲横抱起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却不见他睁开双目。 妻主…… 不要……我不想你知道的…… 不是那样的…… 醉心紧紧闭着眼睛,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说着不是那样的,也不知是想让易曲相信还是自己。 “你们给我闭嘴。”易曲压着心中升腾起的不安、疑惑与焦急,还能算是冷静的对着那群人吼道。她也知道这群人并不坏,只是八卦了些,又被这世俗的观念变得有些麻木了。 一群人见到醉心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样子,又被易曲这一声吼多闭了嘴。 只是易曲仍旧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对答声:“泪痣?他脸上疤痕那地方正好是……”说到这里她似乎自己也打了个寒战。 易曲只是不停地拍着醉心的脸颊又不停地念着:“醉心,睁开眼。” 醉心却似乎也听到了这一句问话,立刻浑身抖得要痉挛起来。易曲大惊,一叠声唤道:“醉心?”声音里带着些慌张,拂过醉心面颊的手下也已经湿透了。 易曲擦着醉心眼角不断渗涌出来的泪水的手指,在细细回想那声细微的话时,突然僵了一下,她怔怔的盯着醉心脸颊旁的白色伤疤,忽然觉得一股凉意袭上心头。 醉心本来紧闭着的双眼,颤抖着身子,在感觉到易曲原本温柔擦着他眼角泪水的手指突然停下来时,面色变成一片死灰。连抖着的身子也要僵冷下去。 妻主…… 你知道了么…… 不再要……要我了么。 那颗泪痣…… 醉心硬生生咬住自己的下唇内,才阻止住一声沉闷的哽咽溢出喉间。 易曲被那个猜测弄得遍体生凉,半会儿才回神,低头看着醉心,却见他已经唇间竟流出血来。易曲大骇,一只手探去他的唇间,一边要硬生生掰开他咬的死紧的已经毫无知觉的牙关,一边只能轻声念着让他张口。 醉心终于微微启唇,易曲只能抵着自己的手指在他上下齿之间,一边站立起来,一手仍旧轻轻拍着他的脸颊:“我们回家。” 醉心微微启着的唇虽没有放松也没有用力,直到易曲的手又温柔的抚上他的鬓发间。又对他说了一句:“我们回家。”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双目之中的泪水滚滚而落。 妻……主…… 你是……没有明白么…… 还是……你……真的愿意留下我…… 那颗痣没有了。 早就没有了。 我……我也没有带来不幸。 不是那样的…… 爹说过……我给他带去过好运。 我…… 醉心忽然觉得恐慌,他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 但是爹死了…… 爹说的好运,就是死吗? 回忆与选择 易曲抱着醉心站起身来,手指上已经沾了斑斑血迹,正要带着醉心离开,忽觉肩头一沉,有人递了一瓶伤药给易曲,脸上有不忍的神色。 易曲顿了一下,眼神一低接过来:“多谢。”紧了紧抱着醉心的手,压着胸口之间一股尖锐的疼,脸色也不比醉心好看多少。 易曲兜转了几个迂回的短巷,一路上只是紧抿嘴唇,绷直的唇线让她看上去十分冷沉,醉心则深埋了脸靠在易曲的肩侧,安静而轻微的呼吸觉不出有任何异常。 易曲走到一处僻静处,忽然站立在原地,醉心的本就绷直的身体立刻僵硬。 易曲轻轻弯下腰,把他放在地上,只留一只手臂撑住他虚软的身子,慢慢拉开他无意识抓紧自己衣服的手,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就这样定定的看着醉心愈发害怕绝望的眼神。 一根根掰开他紧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指,怜悯的目光里还带着一些冰冷。 妻……妻主? 随着指尖失去的温度,醉心的一颗心渐渐沉冷下去。 真的……不要我了么? 易曲后退了半步看着他愈发灰白的脸色,握了握拳,突然转身就走。虽然极慢却走得极坚定。 妻……主…… 醉心万想不到易曲会是这种反应,不质问,不说话,他甚至奢侈的想过妻主……原谅他,因为她说了,我们回家。因为她还是温柔的为自己擦去眼泪。因为他明明能感受到她的怜惜的。 醉心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易曲慢慢的走远,手脚冰冷。 易曲转过身的瞬间,嘴唇抿的更紧,似乎要把自己的唇要压出一道白印。她知道醉心骨子里其实是个勇敢坚韧的人。这期间她也听过了不少关于他爹爹的蜚语流言,最后得出的结论只是这是一个敢爱的极柔韧的男人,这些……她从醉心身上就看得出来。只是醉心似乎被压的怕了,那些勇敢地坚韧的品质,许多都被磨灭在了他心里的恐慌害怕与不信任里。 原以为这一段日子的磨合,昨晚上又……互诉了情意。她以为,她以前说过的、她所保证的他都应该要去相信,却不想只是那一句话就将她努力地全都击垮。 他需要一剂猛药,完全揭开了他心底暗藏在最深处的伤疤,才能真正的重新相信他,这段日子她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醉心看着易曲越来越远的身影,整个人如被抽空了。他一时目光空滞,直到易曲的最后一点衣角快要消失在转角处。 不…… 不要再留下我一个。 我……我好冷。 爹爹,我好冷。 醉心心里翻腾出一种另他欲呕的血腥味。熟悉而陌生的。 好痛…… 醉心一只手捂上自己的脸颊,只觉得浑身如浸冰窟,眼角下如有一把锋利的刀在那里慢慢缓缓地割划着,好痛,痛得他不能呼吸不能说话,想喊却喊不出来。 记忆一点点在血的味道里蔓延清晰开来: 漆黑的柴房。 在一旁嫌弃的看着他的娘。 一把锋利的匕首。 几个狞着面目的女人。 被揪住的痛的发麻的头发,但这一切都抵不上那冰凉的匕首抵在脸庞的痛,抵不上娘在一旁面目表情的脸给他的绝望。 小杂种,你爹那个贱人就仗着我与他有过一段露水情缘,竟瞒着我怀上了你,还敢死皮赖脸的赖进我林宅。你一出生你姐姐就生了场大病。没几年你爹也死了。这前些日子,我们一家遭强盗土匪。你的命还真是硬。我找人算了,这泪痣本就不详,它克死了你爹,说不定还会克我们全家。我今天也算做了件好事。如今那易小霸王救了我性命,我答应以一个儿子做交换,也只能委屈你了。这泪痣留着也是个碍事的。 他不能明白,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一种无边的恐惧攫住了他,一种寒透脊梁的冰冷从脸颊旁传过来。 唔唔唔……不要。爹,救我…… 口中被赌上了布,那时……那时他会说话的。只随着一阵尖锐的疼痛,一股血腥从脸颊处蔓延开来,晕满了他的眼,涌入鼻尖,另他作呕。 好痛……好冷……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叫想喊,所有的气息却都随着一阵阵尖锐的疼刺骨的冷,压在喉咙里,如果没有那块布,他定会声嘶力竭的哭。只觉得随着鼻腔里的血腥,喉咙里也渗出一股股腥甜。 爹…… 他晕黑过去之前,眼前浮现的只是爹爹一直隐忍的美丽的笑容,只是目光里有着歉疚有着悲悯,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他。 醉心再醒过来时仍旧在柴房里。黢黑的夜,让痛显得更清晰。 娘?哈…… 醉心半撑着身子,脸上带着凄迷的神色,指尖颤颤的抚上右颊侧,茫然的看着手上沾染着的暗红的血。 或许……就像娘说的,若这颗泪痣早没了……爹也就不会死了。 爹。 醉心张张唇,唤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愕然的再唤了一声,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爹。爹。爹。爹…… 醉心不住的喊着念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只有一声声沙哑的破碎的无意义的音气充荡着整个柴房。 他卡住自己用尽胸腔力气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喉咙,呆呆的在柴房里就这么坐了一天。 整个林宅的人对醉心的再不说话也没有感到多少差异,毕竟他本来就寡言,也足不出户。只等过些日子把他许给那个在这清渠镇也没来多久的易曲。不管她满不满意,到时生米熟饭也由不得其他,甩掉这个麻烦他们一家也能安心点。 ◆◆◆◆◆ 天空洒下一片薄薄的暖阳,照进这条短巷里,照在醉心单薄的身体上。 醉心沉在一片痛而冷的回忆里。视线仍茫然停在那个身影上。 妻……主。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最后一片翻飞的衣袂时,立刻浑身颤起来。 没……没有人了。 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个人冷一个人痛。 如果没有这一个多月的温暖,或许他不会更痛,他可以封闭一切活在麻木的世界里。 不…… 妻主要走了。 再也……不会回头。可是……你说过,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不要我,你说要我相信你的。 “妻……主……” 易曲走了一段路,也听不见身后的人有何反应,暗叹一声,难道是她要求太高,或是她做得不够吗?相信……这两个字做起来太难。 易曲刚刚转过墙角的身影突然一僵,她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听觉那么敏锐过,也从来没发现自己竟然会僵硬到不敢回头去确定。 她分明听见一声细弱的叫声,虽然模糊不清,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在喊什么。然而她偏偏就知道醉心在喊她,他……会说话?!虽然不是清晰地表达,喉咙里发出的却不是那种无意的单音节的声音,而是有声调的,甚至易曲知道他如果会说话,声音会是动听的。 易曲转过墙角的身影怔愣在原地,闭了闭眼睛,终于拿出勇气要回头确定。刚转过头来,却觉一个人影大力的冲过来,易曲两只手条件反射的伸开,搂住那人,使了十二分定力才勉强站稳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肩头一阵湿热。腰间被那个那人纤瘦的手臂缠了个死紧。几乎勒的易曲发痛。 看着在她肩上泪水越浸越多、手臂越揽越紧的人,易曲的一颗心忽然就由紧缩的一团舒展安定下来。脸上也渐渐浮起松了一口气的笑意,双手轻轻抬起,揽住他整个人在怀里。醉心的背立刻绷的更紧,接着又是一松。 妻主……你还愿意要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曲感觉他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指尖抚上他拉紧自己腰侧的手。 醉心心中一沉。 不……妻主…… 双臂搂的更紧了。易曲无奈在他耳边道:“我不是要放开你。”换来的只是一阵更□的拥抱。易曲苦笑:“你是真的打算勒死我吗?”醉心一呆。俩条手臂慢慢的垂落下来,整个人也如失力一般的踉跄的退了一步。 易曲却执起他的指尖,果然十分冰冷,就好像血液曾凝固一般。醉心指尖一抖,似乎被易曲温热的体温给烫了一般。 “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吗?” 醉心白着脸,点点头。每一句……都记得。 “我想也是。”易曲脸上的笑意更大,不然他不会追过来,如果只有害怕没有勇气也没有信任,他……定然不会追过来。 易曲忽然抬起他的脸,满眼笑意的看着他:“叫我的名字。”说完便一个亲吻落在他的嘴唇上。轻轻的淡淡的,带一点哄劝一点安慰甚至一点讨好。 醉心愕然,他不太明白易曲的突然转变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觉得心忽然落下来,不再是冰的痛的,是暖的热的。 妻主…… 醉心张着唇形,叫了出来。 “不是这样,大声点说出来。让我听见。” 我……我不能……不能说话。 “试试看,我听见了……你在叫我。”看来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妻主。妻主。妻主。妻主…… 醉心张着唇,用尽浑身的力气,一遍一遍的叫着。一开始易曲还是期待的看着他,希望能再听一次那模糊地细软的音节,却不想醉心只是不停地嚅着嘴唇,他似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却也只是听到一股气流摩擦在口腔与喉管中的沙沙声。 “停下来……”易曲闭了闭眼,掰开他几乎被自己掐的快要破皮的手心。只是醉心像听不见一般,还是不停的摩擦着嘴唇,只有两个字,妻主,妻主,妻主…… “我叫你停下来!”易曲忽而有些暴怒了。 我……连叫一声妻主都不行。 我真的很想叫一声……你的名字。 喜欢妻主……所以很怕。 易曲忽然欺上了醉心仍旧不停磨合的嘴唇,一口一口的轻啄着:“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 不是。我也想……我想叫你的名字。 “不会说就不会说,不能叫也没关系。反正在你不会说话的时候我已经就喜欢上了。”易曲终于吻停了他不动嚅颤的双唇,眉间也染上笑意。 “我们回家吧。” 一切都要说出来 一片薄阳,一缕草木的清香。 一座低矮的房棚顶上一个着一身青布衫的女子,正小心翼翼的轻挪着步伐在屋梁上检查着。眼神还时不时低瞥过房檐下面,那靠墙的短梯下正有一个脸上带着淡白疤痕的男人正仰头看着,神情紧绷眼睛紧盯着房顶。 “啊……”易曲偏偏这时惊叫了一声,只见醉心随之面色一紧,双手使力抓紧了竹梯,心都要随着跳出来。易曲却状若无事的突然笑起来:“醉心,去拿个篮子来。”醉心见易没事,才放下心来,又听易忽然说要篮子愣了一下,眼睛却仍旧直勾勾盯着房顶上的人,不敢稍离一步。 刚刚在短巷里他所经历的还让他心有余悸,最后妻主只是说了句我们回家,就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待他仍像平常一般,甚至……还多了更深的笑意。 易曲见他不动又一直眼巴巴的紧盯着她,蹲在上看向他:“不放心?那我在你来之前蹲在这里不动。”醉心这才走一步看一眼的往屋里去,易曲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屋角,才站直身子转过身把带拿上去的砖瓦平摆叠放好,听得一点动静连忙又转回先前醉心进门去的姿势蹲在那,看到他果然松了口气的表情,易曲无奈,她看起来那么易碎那么没用吗? “要不要上来?”易曲忽然问道,醉心撑大眼睛,他刚才也要上去的,却被妻主揪着下来,只说他身子才刚好一点不要逞强。 易曲已经换了结实的房梁和多加几块青砖雨瓦,又弄了些尚算柔韧结实的旧稻草铺整好,暂且还能挡一阵子风雨,等她工作稳定下来再做翻新打算。 “不要?那你等我下去。”易曲蹲在梯子前对他说道。 醉心听了却已经是抓住梯子,一只脚踏了上来,易曲两手从上抓稳扶住梯子的两边,一边不停地念着,一口一个个小心点一句一个慢点。醉心本在林宅长大……那林家虽不比大户却也是个小康水平上的,家里还养有三五奴仆,醉心虽为公子却因着他爹的出生连遭着他娘林苑的厌恶,更是那原配夫侍的眼中钉肉中刺。在宅中地位本就不必明说,平日里的脏活粗活累活也都是他包揽了,甚至修缮屋顶这样的事他也做过。只不过林宅是青砖瓦房罢了。 于是易曲的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下,硬生生让醉心多用了正常时间的三倍,才到了屋檐顶。易曲往后退了两步,让他自己上来,她不敢伸手拉他,怕他会因此脚下失去平衡。 “看。”易曲见他终于稳当的上来,忽然一手指着房顶的另一侧。 醉心随着易曲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惊喜的细响,脸上慢慢展出一片笑容来。 原来那房檐另一侧竟然冒出一大片蘑菇来,圆白细润,看起来十分饱满。昨夜一夜暴雨的冲刷一夜之间竟有了这样的惊喜。细细闻去还散发着草木味,在斜阳的照耀下,更显出一种肥白的肉质感。 两人竟采了小半篮,站在地下要去屋里时,易曲眼睛一瞥忽然在鸡窝前停住了,直盯着那只公鸡嘴角浮上诡异的笑意。 说起来当初她和醉心一起搭建这只鸡窝,放了两只母鸡一只公鸡,一日能摸出两个鸡蛋也够醉心补补身子。但是……到底是谁告诉她公鸡只在白天打鸣的?!午间的时候她贪凉就想躺在屋外的大石上小憩一会儿,只要那只公鸡见她是白天躺在那儿,就跟打了鸡血样的叫个不停,直教人抓狂。 易曲曾一度怀疑它和醉心能对话通气,因为醉心也怕她在外着了凉,一直想让她睡屋里,只不过易曲也是个倔性子的人,最后醉心只得无奈的随了她。自从那只鸡不停地打鸣她就再不敢睡外面,只能灰溜溜的撩起衣服躺回屋里的床上,她发誓绝对看到了醉心隐忍着的笑意,和他看向那只公鸡的“崇拜”的目光。 她也曾想过把那公鸡拆吃入腹,只是当她看着每天傍晚间,醉心总是面带着清浅的笑意,或调剩饭或切碎细草或拌半瓢麸皮蹲在鸡窝门口时,心中觉得一片安宁。 她什么样的生活都想过,或孤独单身的或相亲安稳一辈子的,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一坯草房,一片罗带河,三两亩水田,两爿青山。还有……一个能一直陪在身边守住他嘴角笑意的人。 醉心见易曲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又直勾勾的盯着在树下跑来跑去那三只鸡,正在疑惑间。忽听易曲道:“今晚吃小鸡炖蘑菇吧。” 醉心看着易曲嘴角浮上的诡异笑意,心里一跳,不自觉地退了一步,眼神防备的看了一眼易曲又看看那只公鸡,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易曲一抬手:“这只公鸡够一顿的了,反正它每天除了没事乱叫一通,也没什么用处。” 醉心一呆,不自觉地又咬上嘴唇,脸上浮起恳求的神色。 易曲只做没有看到:“你不是最喜欢吃了么?” 没有没有,醉心连忙摇头,比那乡间游走货郎手里的拨浪鼓还欢快。 “不喜欢?”醉心肯定的连连点头。 “那……”易曲的一个“那”字拖的无限长,好半天才缓缓道:“算了,换个吃法。” 好。 醉心点点头。 易曲看着他明显松下一口气的表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正经道: “那就做……蘑菇炖小鸡。” 咳……醉心一个趔趄,茫然的看着易曲,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在看着易曲一本正经的脸色更迷茫了。 “小鸡炖蘑菇”……“蘑菇炖小鸡”,是……是不一样的吗? “噗……哈哈哈”易曲看着他茫然呆愣的神情再也忍不住扶住胸口大笑起来,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在脸上各种毫不遮掩的直白表情,就想逗他。 醉心过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易曲是在逗弄他,猛然之间脸色涨红,突然趁易曲弯着腰笑的脱力之时,一把从易曲的手里夺过篮子,然后原本要走五步路的三步就直接进屋了。 易曲张着嘴看着突然进屋去的醉心,愣了一会儿,又笑起来。他的反应永远都是那么出乎她的意料。 易曲听着厨房里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声,知道他在准备晚饭。中午让他歇息了一会儿,就再也不肯躺着了,只说已经不烧了,易曲探了探果然已经差不多退了,只好随着他。 当易曲看到桌子上盛满的两盘烧蘑菇,挑眉看了一眼埋着头只顾低头扒饭的醉心,她不过是逗他一下,用得着把这么多蘑菇全都烧完吗?易曲决定明天再买一袋蘑菇回来,她偏要把那只鸡给炖了。 用完饭后,两人像平常一般,一个捧着医书,一个端坐在桌子上专心的写字。只是 一曲醉心 (女尊)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10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0部分阅读 到了就寝时刻,俩人都略略有些不自然了。昨晚他们互相别扭的表完白,之后就是一夜的缱绻缠绵,易曲压抑许久,昨夜醉心的大胆虽叫她酣畅,却也毕竟是女尊国里年轻的身子,只一次哪能止息的了一个月的欲|火,更何况在易曲之前,这身子是从不知压抑为何物,易曲也曾半夜偷起来洗过鼻血,只是因着顾忌两人之间没打破的那层薄纸,尚且能忍得过去。 昨夜却让她食髓知味,一沾着这床铺,又想起昨夜的甜美来,心中仍免不了火烧火燎起来。醉心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想起自己昨夜里那般胆大妄为的恳求着妻主的垂怜,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不安,可是……可是……可是妻主后来的温柔,让他失控颤抖的不能自己,原以为会有一场痛来让他安心,没想到……原来可以这样甜这样的让他痛却舒服快乐的要死过去。 “睡吧。”易曲挡了他自己铺好了床铺,轻声道。 醉心带着一点不安的红晕上了床去,易曲也随之侧躺在床边,背对着醉心,谁知道她面对着他会不会下一刻就扑过去。 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细细碎碎的动静,易曲蹙眉,睡不着,等了一会儿,还是听到背后有一点翻身移动的声音。 “怎么了?”易曲终于忍不住转过了头,却“咚”的一声撞了个眼黑。 唔……只听醉心细哼一声,易曲忍住了眩晕,连忙掰起他的额,她也万没想到醉心就考在她身后那么近,还半撑着身子,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没事吧?”额间浮上了一点点红印,撞得不清,易曲蹙眉就要找人药,怎么总是这么冒失。 醉心忽然抓住了易曲捧在他脸颊上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易曲,直到确定真的看清易曲眼里急切的心疼,妻主……真的还是那么的关心他,会为他的事着急。 但是……真的不在意吗? 我知道要相信妻主。 但是……我怕。 易曲感受到醉心抓着他的指尖的轻颤,一时讶然,他……在怕什么?自己的态度不是已经表明了并不介意?易曲并不知道他脸上那条疤痕具体是怎么来的,却也多少有所猜测,她也不打算问他,伤口既然已经被挑开了,那些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易曲一时以为他想起以前的事,心中害怕,只得半搂着他,一边轻拍着他的肩背:“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不会再回到林宅,我也不会变回以前的易曲。” 醉心却突然挣扎起来。 不……不是这个。 我……我不怕,以前那些都过去了。 我只是怕……怕你介意。 还怕……我……我真的会给你不详。 我……我曾经那样恶毒的想过,如果……如果我真的是个不详之人,那么……我希望一直呆在林宅。爹爹死了之后,我甚至……真的希望这不详是真的,我讨厌……林宅的人。 如果你知道我曾有这样恶毒的想法,还会……会要我吗? 易曲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在他肩头低声问道:“你需要我……说出来?” 醉心略一茫然,并不明白易曲在说什么。 易曲却似突然醒悟,敲了敲自己的额:“这怪我。”她一直认为行动比话更有说服力,却不想有时候一句话的力量才是加固那信任的关键。 “我不介意那泪痣。不管是有还是没有都无所谓。泪痣在我的家乡那儿是一种美,没有任何不详的寓意,甚至许多人刻意点了泪痣。那些人身边也从没有过任何不幸。”易曲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颊,撩起一缕鬓发,在他的眼角下落下一吻,“有泪痣的醉心一定也是个极美的人,比现在也定分毫不差。” 醉心本是屏着呼吸,听着易曲如魅如惑的低叹在耳边娓娓说来,每一个字都印入他的心里,抚平他的心,只觉得提掉了一天的心终于安下来。竟一时间靠在易曲的肩上昏昏欲睡了。 后来听到易曲说到她的家乡,迷迷糊糊的无声笑起来,妻主的家乡……从来没听她说过呢。 直到最后那极美的人,他突然惊醒过来,手足无措的想要退开易曲的怀抱,他只想捂住自己的脸,他是众所周知的丑无盐,妻主……妻主才是极美的人,他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她。 易曲却搂得更紧了些,忽然揽着他的肩一起慢慢躺下,并笑道:“不用遮,在我眼里醉心的确是最美的人。”醉心被易曲的衣袖挡住了脸,心中甜蜜只想把红烫的脸更深的埋入易曲怀中。易曲却轻笑了声,又道:“你看,这清渠镇也有不少美丽的男子对我示好……” 感觉到怀里的人即刻的僵硬,易曲忍不住把炽热的呼吸移到了醉心的耳边:“可我只想对你……做出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关于傲娇 两人搂靠在一起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事,一方面是易曲顾着醉心的身子,另一方面她打算夜里起身去看看田里的水稻。两人就这样在彼此的温度中相拥而眠。 夜里易曲起身去看了一眼稻田,先去田头的引水渠去看了一眼,那里是不能大意的,如果没堵好水稻就可能淹没了。 还算好,稻田里只是有一小片倒伏了,且因大雨也不用再引水。易曲到田垄头摸了一把稻草,趟进稻田把一片倒伏的稻子捆站起来。易曲光着脚走在冰凉的渠水里甚觉舒适,稻田里偶尔还冒挺出一两株荷花,在银淡的月光里颇觉可爱。 易曲一路弯腰绑扎着,直到快到了垄头一抬头却看见一个淡青的影子立在月光下。 “怎么醒了?”易曲一面手不停歇的捆扶着,一面抬头看他。 醉心咬咬唇,做了个冷的样子,也脱了鞋子要下田来。 他好像真的疲累了些,妻主醒了也不知道,到后来觉得旁边失了温度觉得有些冷才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空旷的那一瞬间他有些惊慌,随即安心下来,他知道妻主不会走远的。 “别下来了,一会儿就好。”易曲抬抬手,阻止了醉心的动作,这夜里水也凉。只是他已经趟着水下来了,易曲瞪了他一眼,他却完全视作不知的低头捆扎起来。 “穿上。”易曲解了衣服披在他身上。 不用。 醉心退开,把衣服推给易曲,他现在不冷。他昨天就是因为这样害的妻主发烧了。 易曲又瞪,醉心也回瞪,最后两人一齐敛下眼来,易曲之得又把衣服套了回去,那就快点吧。没一会儿就拢到了田头,易曲站在引水渠旁拉着醉心冲了冲脚,准备回家。 “嗷~”忽听得易曲一声凄厉的惨叫,面色大变,整个人僵硬在水渠边,一手猛的抓紧了醉心的手臂,两只眼直直瞪着浅浅的水渠。 妻……妻主…… 醉心被易曲这一声惊叫吓得慌了神,又见易曲脸色大变面色难看,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妻主……你怎么了? 眼神顺着易曲有些慌张的目光往水下看去,这一看他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条黄鳝……顺着水流游进了细密的层层的芦苇河里。 易曲全身的寒毛竖了老半天才缓下劲儿来,一回神却见醉心正奇怪的看着她,易曲清清嗓子轻咳了一声:“我对这种软滑的软体动物有些犯憷。” 原以为醉心会要笑她的,却不想他脸色有些微变,突然间紧握住拳,眼神里带着一点儿恐慌。 不是……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你不是最喜欢抓着蛇虫去……去吓人的吗?从来都没有怕过……这些。 对于易曲的突然改变,醉心不是没有想过,他本就敏感,只是……他太过贪恋那温暖从来都不愿意去想。 醉心忽然觉得害怕,心口一阵闷痛,直到易曲曲起温热的指尖摸上他的额间:“还是不舒服?叫你多休息。” 他才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易曲,突然从怀里摸出那随时随身携带的本子来,借着尚算明亮的月光,在本子上摸索着写了几个字,手指有些颤。 易曲接了过来,努力凑近了本子看了许久,才勉强辨认出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来。 『你是妻主吗?』 短短五个字,却几乎耗尽了两人全身的血液与力气。 易曲脸色微变,捏紧了手中的本子,看着眼前似乎拿出全身勇气与力量的人,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苦凉的笑意:“你怎么总是这么直接。” 醉心看着易曲脸上浮出的苦凉笑意,心中已经开始发凉,直到易曲说出那句话来时,他只觉得眼前一阵轰鸣,脸上血色尽失。见易曲又要张口说什么,他忽然夺过易曲手中的本子,连连摇头。 不要……说了。 『你是妻主』他忽而有些无措的在纸上划下了这几个字。 易曲呆愣一会儿,终于笑道:“醉心,你跟楚冬人学会了自说自话。” “我……”才说了一个字,就见醉心已经慌张的捂上她的唇。 不要说……我相信你的。 易曲拉下他的手缓缓道:“我不是你的妻主……” 醉心脸色一白,整个人迅速冰冷下去。他张了张嘴却知道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想问那我的妻主呢,他想说不会的,虽然……虽然你忘记了,虽然你确实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可是哪里有长的这么像的,就连……就连肩背后那胎记也一样。他想摇头说,不,你就是我的妻主。 可是……可是她就站在他面前,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我不是你的妻主。 “还有谁是你的妻主。” 啊? 醉心原本沉冷的心一突一跳,一冷一热,难以置信的半张着嘴看着易曲。只觉头皮一炸……心中一堵…… 妻主! 他几乎是想推她一把再打她一拳了。看着顶头犹自尚不知觉还在絮絮叨叨着,并开着“你这么快就想摆脱我了?”“想都别想”的玩笑的易曲,醉心突然捶了一下易曲的肩,然后举起笔趁易曲被一拳揍得有些懵的空当,使了大力刷刷的在纸上又飞快的画了几个字,并撕了下来塞给易曲。 易曲有些茫茫然接过那纸片,她万没有想到醉心竟会打她一拳,又举起纸片凑近眼前,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字: 『多吃点饭』 “啊?”易曲更是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多吃点饭,以后能有力气一口气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完了。 醉心却揣了本子低头穿上了鞋子,一声不吭的看着尚在引水渠中的易曲一眼,扁了扁嘴,就头也不回的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了。 易曲站在月光下举着那张字条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愣了好久才慌忙穿着鞋子追着醉心并不算慢的步伐:“醉心……到底是什么意思?”“醉心……”“醉心?”“醉心?!” …… 可怜易曲一时并未意识的自己那句断句,多招人误会多招人恨。 醉心只是埋头往前走着,直到肩膀被一只手臂一个大揽,耳边传来易曲的笑声:“你翅膀长硬了,连我的话都当做听不见了。” 醉心知道易曲只是开玩笑,抬起头朝易曲小小的白了一眼。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句话几乎让他如坠深渊,不管怎样……妻主说的他都会信,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是妻主真的从没骗过他,就连……最小最小的事情也没有。 “多吃点饭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平日里吃的也不少啊,突然冒出这句话来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醉心正要“说”些什么,忽觉肩头一阵清香,他转头一看,果然有一只半开未开的淡粉荷花横在肩头,一缕幽幽暗暗的清香袭入心间,长得十分好,叶瓣长的十分圆整,那荷柄正握在搭在他肩上的易曲手中。 易曲笑:“本来打算送给你的,不过你要先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醉心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易曲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因思考不时变换着的表情神色。直到他忽然坚定地一缩肩往前走了一步,易曲望着自己空下的手臂和手里捏着的低垂下的荷花……愕然了…… 今晚……他是吃了火药了? 不适应……很不适应…… 这就是易曲现在的感受。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群刚毕业的女孩子在她面前说的一些奇怪的词来,有个词叫做什么来着。叫……傲……傲娇。对,就是这个词。 很适合……非常适合…… 这就是易曲得出来的结论,她家的醉心被她惯得傲娇了…… 易曲抬头看看月亮再看看手里一柄她精挑细选的淡粉的荷花,突然夸张的叹了口气,她好像还挺喜欢的,她似乎有变成夫管严的趋势。 易曲对着手里的荷花长吁了一声,又对着醉心愈走愈急的身影短叹了一句,就去追着自己那个忽然变得傲娇的小夫君了。 醉心只是不想再提起,既然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何必……又多来纠缠呢。 他听着又靠近身后的脚步,眉眼弯了弯。妻主……还是那般的待他好,宠着他任着他,他……似乎也越来越习惯了,以前……从不敢想的,有一天他可以和一个……喜欢的人,这样大胆的闹着。 于是这一夜,在两人靠着的床边一只废弃的瓶子里多了一枝荷花,幽淡的清香让两个人都沉沉睡去。 ◆◆◆◆◆◆◆◆ 第二日,易曲又去了清渠镇,只是这次她是要去看那男作女妆的人是不是真的度过了危险期,这是她的机会。 原本她是想带着醉心一起去的,她想让朱英看一下他的情况,看能不能治好。只是一想到昨日那情况来,她还是决定暂且算了,她只能尽最大的能力保持他的信任,也可以为了他跟那些人讲理吵架甚至打架,却堵不住每个人的嘴管不住人家的想法。 “死了吗?”易曲一进门就看到朱扉正在苦着脸整理新采购的药材。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朱扉一边拖着易曲帮她辨识药材,一边翻个白眼,“他要是死了,你还怎么进结庐医馆,我还怎么去当我的裁缝,那个白柳还怎么活啊。” 童言无忌……易曲紧了下手里翻检着药草,硬生生压下了不爽。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朱扉一边叹服的看着易曲飞快的整理各种药材入库,一边道:“所以……他绝不能死。况且他要是真死了,恐怕会变成一尸两命。” 易曲手一顿:“他怀孕了?” “别瞎说,我的意思是说,他要是死了估计白柳也活不成了。” “……” 易曲无语,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好不好。 “昨天我想偷偷去看他死没死……呸,不是,是活没活,就听到白柳一副熊样的跪在他床头哭:‘小姐,若是……你……等我帮你找到王女……就一定来陪你”朱扉摇头晃脑把白柳那冷然忠心的表情学了十二分相像。 “诶……”朱扉突然推了推易曲的胳膊,“你说……她说的王女,应该是一个姓王的女的吧?” “自己整理。”易曲突然站起身来,把一把草药塞到朱扉手里,“少说话,多做事;少八卦,多干活。” 姓王的女的……希望如此吧…… 她自我安慰了一句,却烦躁起来,她自己都不信。 她是救了一个大麻烦吗?甚至有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看他的受的伤,她原本只以为顶多与江湖恩怨有关,难道……竟扯上了政治? 易曲跨进后院,只见朱英正在亲自煎熬一副汤药,见易曲进来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去:“我医馆的碗呢?”朱扉那混崽子煎药实在让她不敢放心。 “我让楚冬人帮你拿回来了。”难道她竟抱着碗回家了?…… 朱英闻言更是给了易曲一个更大的白眼,这点小便宜都要贪,还爱撒谎,除了昨天她一手虽可怖血腥却精准利落的治外伤法让她惊叹外,几乎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她一生从医多年从未见哪本医书有这样的疗法,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你那套刀法……从哪学来的?” “学……书院。” “哪家书院?” “xx医科书院。” “在何处?” “不记得了。” “……” “那个书院还有其他学生吗?”良久朱英才又问道。 “都不在了。” …… 朱英背后一阵寒风,最近总觉得这易曲给人阴嗖嗖的感觉,难道与那个别的学生“都不在了”的书院有关…… 她看了一眼那个“xx医科书院”唯一存活下来的易曲,耸了耸发寒的肩脊,不要胡想,哪有什么鬼怪。 言子雅与身世 易曲走到那后院里间,白柳仍旧淡着脸,见易曲进来脸上表情略带着一点感激。易曲走到床头低头看看他的两处缝合的伤口:“已经过了危险期,静养段日子就可行走,只是两处伤疤可能会留下疤痕,你们自己若有好药就尽量给他用上吧。” 毕竟这世界的男子,容貌还是颇为重要的,更何况那留在脖颈处的疤痕可能也不小。 易曲正要抬起头来,却见原本睡着的那人睁开双眸,朝她一笑:“易曲?”声音沙哑难辨,甚至仍旧带着透风的沙沙声。 “嗯。”易曲先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神情冷淡。 她才注意到这男人长的很是……不一般,他也有一双朗目,不过与醉心不同的是,他眸内似乎一直带着笑意,却清冷疏离的,易曲找到了一种熟悉感,那是以前的自己。眉间凝着的是云淡风轻的笑,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上隐隐透出的那种气质,与这个边陲小镇都格格不入。 王女?易曲又想到这个称呼。 易曲站直了身子瞥了瞥这主仆二人一眼,心中却有种不安。 “言子雅。”是在报自己的名字。 “你最好少说话。”易曲皱皱眉,这男人凭什么这样若无其事叫她的名字,又这样熟稔的跟她说话。易曲瞥了一眼白柳,她那一直淡着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那男人的嘴角越发勾的深了,忽然朝易曲俏皮的眨了下眼,似是挑逗。易曲浑身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搞什么,这男人明明就长得一副清高冷傲的样子,却偏偏能自然而然的做出这样的表情。 这人真的很莫名…… “小姐……”白柳脸色微微一变,主子……他怎么了。 “你去休息吧。”言子雅艰难的用他还带着缝线的沙啦的声音对白柳道。 白柳攥了攥暗藏在袖子里的短刀,抿了抿嘴唇终是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易曲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坐下,翘起腿,倒了杯茶喝起来,这主仆二人的相处倒有趣,嘬了口茶一边凉凉对白柳道:“还不快出去?” 言子雅先是一愣继而忽然眉眼一挑:“易曲会保护我的。” “噗……”易曲喷茶的声音。 “咣当……”白柳袖子里的短刀掉地的声音。 “咳咳咳咳……” “小……小……姐……” 言子雅忽然抿着唇要大笑起来,可惜他伤口未愈,只是轻轻提一口气就觉得眼前痛得要昏花。 白柳连忙冲上前去,却在床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帮主子减轻这痛楚。 “他是自作自受。”易曲停止了呛咳,吹了吹杯子里的凉茶。 又抬头看了看白柳:“你在这里他没法安心静养。”见白柳的脸上已经带了“你怎么不出去”的淡淡敌意,才扬眉道:“我是大夫。” 白柳的显然是不信,她虽不够主子聪明却也不是痴傻。 易曲才翻个白眼:“我与他有话要说。” 忽听得言子雅喉咙里又冒出一声细笑,又见白柳遽然紧了紧袖子。易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暧昧了。 一时屋内的气氛有些沉滞。 “出去吧。”言子雅忽然冷下声音,嗓音虽然微弱,却是带着清泠的威严。 白柳敛下眼眉,面色一暗,朝言子雅施了礼,又变回初见时淡着的样子:“是。”就出了门去,连眼皮都没再抬起来一下。 “你想问什么?”言子雅睡在稍稍垫高的枕头上朝易曲似笑非笑,眼神里含了一丝饶有兴趣的暧昧。 “你什么时候离开清渠镇?我救了你会不会招来麻烦?” 言子雅原本的笑意凝在脸上,显是没想到易曲会问他这个。他先是眉间一锁,接着又绽开满面的笑意:“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水明山秀隔绝纷扰,正是定居的好地方。至于麻烦?”他像是在蹙眉思考,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如果那些人已经全部死了,应该就没什么麻烦了。” 他说完这些话,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闭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又缓缓睁开眼睛,一睁眼却看到一张靠近的脸。他眼神一闪,却镇定下来:“怎么?” “没什么。”易曲退开一步,“我只是想看看,能无所谓的说出这种话的人到底能长出多扭曲的一张脸。” “哈……”言子雅冷哼一声,眼角挑高,眉眼间尽是讽刺。 “你有什么话要说?”易曲问道。 言子雅唇角勾笑:“你果然甚至我心。” “……” “我要看你的那条手帕。” 易曲愣了一下:“手帕?” “你昨日身上带着的。” 易曲想了一想,昨天自己身上带着的正是给醉心包扎过的那条,后来醉心用了一段时间终是塞还给了她,并对她“说”,她以前很重视这条帕子,现在就算忘了也不能丢了。她也就一直无所谓的带在身上。 易曲蓦然警觉起来,哪有人无故要别人的帕子。她知道易曲并不是本地人,五年前搬来这里,身世不明。那帕子……果真如此重要。或许……与之前那个易曲的身世有关? 想到这里易曲眼神一冷:“丢了。” 她不是谁的替身,不想替谁背负着过去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旧身牵绊只与醉心有关,其余……一切与原先这具身体有关的,都不是她易曲。 “如果说……那条帕子可能与你的身世有关呢?” “我的身世,我比你更清楚。”易曲心中一凛,果然?就要迈出房门,便绝口不愿再提。正对上进来送药的朱英。 “上哪去?”朱英端着药碗,横了易曲一眼:“给他喂药。” …… 看了一眼靠在床榻笑的得意的言子雅,易曲二十万分的想拒绝,可一想到那稳定的高额工资和醉心变得圆润起来的样子……她忍了。 朱英看着易曲给言子雅喂完药,笑眯眯拿了一张契约出来给易曲,正是她昨日与朱英谈妥的条件。易曲细看了一遍,挺合理,刚按下手印就见朱英笑的诡异:“好了,你现在就是我结庐医馆的人了,这五千两银子的病人日后就由你好好照顾着。” 易曲只觉得眼前忽的一阵漆黑。 她指着言子雅,有些发颤的说道:“五……五千两……”你脑子没毛病吧。 五千两……她可以拿着这些银子自己去开家医馆了。难怪朱英刚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拿契约给她,又笑得如此j诈如此无良如此…… 朱英却面无愧色:“行了,我要出去看个病人,你与朱扉照看着。”就大手一挥的走出门去。 易曲气结,她竟被人如此算计了。 这简直就是她人生的奇耻大辱。于是她瞥了一眼,瘫在床上笑的不知死活的言子雅,决定对此人再无好感。 李秋涯的心 易曲决定不再对此纠缠,离开了后屋到医馆前堂,朱扉见易曲一来,手中抠索着的一把草药材连忙塞到她手里,涎着脸;“从今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说完就一溜儿跑了。 易曲摇摇头,看着被分开的药草,额间青筋跳了几跳,只得又重新捡挑来过,这一早上来得医馆算是轻易的解决了工作之事,虽然多少被算计了去。只是关于望闻问切,易曲虽略有知晓,却并不精通,因此不敢乱说,偶来的几个小病症的病人也多是朱扉撑着,她虽然不热心于此,但也毕竟经过朱英这么多年的有心教导,小的病症也还应得过手来。 易曲立于一旁,看着朱扉切脉问诊,也能说出个三四五六来,一边笑着一边也自留心,她要尽快变成能独挡一面的大夫,不论如何……这是她当初选择的职业,她曾经唯一坚持的用了心去选择的。 这一早上易曲就在前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偶尔有几个会朝她投来难辨的目光。易曲也自是淡着一张脸,她认出那些人都是平日里在她扛运周围见过的人。想来多是为昨日她与醉心的事。 易曲垂敛了目光,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医书。直到看着朱扉有些手忙脚乱的忙不过来,如今是进入夏日,正是病症多发时节,难免人会多些。 易曲忽的搬了张桌子一张凳子,往厅堂右侧一坐:“急症过来这边。” 朱扉一怔,那些平日认识易曲的人更是觉得荒唐,并没有人要过来,只是也甚少有人再嘲笑起哄,这易小霸王虽然不再像以前一般无理却也不是好惹的人,后来竟渐渐宠夫名声在外,再从昨日听说那夫竟是她从林宅娶回来的小倌的孩子。 其实,也不算娶,毕竟她家里那时既无三媒六证更无一场成亲宴席,只听说林宅用了四个轿夫一顶花轿,是在夜里送得他出的门。 开什么玩笑,他们可从未听说易曲懂医术,且她又以什么身份如今竟能安然呆在结庐医馆,他们宁愿忍得久点也不要去冒这个险。 易曲敲了敲桌面:“没人?” 朱扉倒笑起来,指着其中一个脸着虚汗,面色发白,捂着肚子的人道:“王二,你去。” 那女人睁大眼:“凭什么?” “凭你欠了我两盘桂香坊的梅花糕秀云铺的两丈布无数次的诊金,还有两次去柳眠……” “停停停……”那叫王二的女子一屁股坐在易曲桌子的对面,等着被一流庸医弄死,她真的宁愿被痛死…… 当易曲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王二浑身都惊了一下,易曲视而不见,又翻了翻她的眼皮查了查她的舌苔,突然道:“月事来了。” “乒乒乓乓”“咣咣当当”屋子里倒了一地,那王二直接差点口吐白沫,指着易曲:“你你你……” 易曲眨了眨眼:“开个玩笑……” “呸,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王二站起身来,连肚子痛都忘了,指着易曲的鼻子,“老娘哪里像个爷儿们了,睁大你的狗眼……” “哈哈哈”朱扉本是切着一个病人的脉搏,早就笑的前仰后合:“易曲……你是个人才。” 一屋子原本稍带僵滞的气氛也终于松散开来。易曲也轻抿着唇角,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一列配药的方单。她看了这么久的医术自是知道这个世界只有男人会来月事。差不多每月一次,□自会泌出经血,若在那前后行房怀孕的几率比较高。 易曲提笔的手突然顿了一顿…… 月事……她来这里快一月又余几天,并未见醉心有过月事。而她,正在一月前左右与他发生过那样狂乱的关系。易曲握着笔管的手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喂……”这小崽子不会是打算配个虎狼之药害死她吧,不行,这方子她得拿到街角处的那家小医馆去确认下。 易曲正在发愣,忽然一人劈手夺过她桌子上的药单,她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朱英回来了。她蹙着眉看着药方,忽然就照着易曲的头给了一记拳头。 “这字我就不说了,你开的这药方上,哪种药名我都没听过。” 王二的小脸更是一阵苍白,她……她真的打算与朱扉联合起来害她。 易曲一愣,怎么可能,她明明……直到朱英一个个念出药名她才反应过来:“横着看。”她一时按着习惯写成横排,忘了这里是竖排看方。 朱英听闻与屋子里的一众人都翻个白眼,哪有人横着写字,却细细看起那单子来,脸上渐渐露出笑意,指给易曲看道:“方子开的不错,只是这两味药材的分量”她说着又摸了一下王二的手腕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色,才道“分量要更重些。” 易曲点点头,面色谦和,作为一个学习者她一向是个谦虚受教的好学生。朱英见易曲能揣着医书不经人点拨,在这方面竟能只靠自学就能无师自通,益发对她另眼相看,只要稍加磨练,过不了多久她自能成为一名独挡一面的坐堂大夫,更何况她那闻所未闻的刀法。 朱英饶有兴趣的搬了张凳子过来,自让易曲看诊,自己坐在一旁从旁指点,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指点与参看中飞快的流逝,终于渐进晌午的时候已经无人再陆陆续续的进来。 易曲收拾了一下桌子,对着朱英点点头道:“我回家一趟,很快回来。” 朱英扬眉,刚有空坐下来喝口茶歇歇的功夫,就要回家? “中午只有半个时辰的歇息时间。”她就算走最近的路,这一来一回顶多能在家呆半盏茶的功夫,回家作甚,难不成真是为了昨日带来的那个小夫君,真没想到……她易曲会变成这般宠夫之人。 前段时间还听说有人传,易曲曾又想把她那小夫君卖到柳眠巷去做小倌,现在看来她怎么也不像那样的人。 易曲不犹豫的点点头:“我今早起来没和他说中午不回去。”醉心本就是贪睡的年纪,原来是不能睡,如今对易曲渐渐安下心来,自是每早都睡的安宁。 噗…… 朱英很不厚道的喷茶了,宠夫就算了,还惧内,这易曲怎么就忽然间活出了两个极端。 易曲不去管她,她走出结庐医馆,拐进了李秋涯家的包子铺,要了两个肉馅两个素馅包子,醉心似乎特别喜欢吃这里的包子。 李秋涯不在,李六子也不再对易曲怀有任何陪怕之色,看着自家儿子常张牙舞爪的与易曲斗嘴,她也自生出一分安慰来。若她能一直这样,秋涯如果能嫁得这样一个妻主倒也终身不愁,且她刚才听着许多客人在谈论那易小霸王在结庐医馆竟会看病开药方,朱大夫也夸她,看来是要在结庐医馆当学徒云云。 易曲看着李六子笑的温和的目光,又想起那总张牙舞爪喜欢无理取闹的李秋涯,抖了抖面皮,收紧了手里的油纸袋,就要转身离开。忽听得身后一声喊:“易曲。” 易曲本想做听不见,只是刚走一步,就觉肩后一重,李秋涯已经从背后拉住她的衣领。 “敢装听不见。” “秋涯!”却是李六子的训斥,一个未出阁的男孩子整天都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李秋涯悻悻地收了手,易曲忽然见他嘴角右下侧竟有未干的血渍,一蹙眉:“你和人打架?” 李六子这也才注意到,自己儿子的嘴角处竟有破皮流血,却见她突然一言不发的摸起一把扫帚就朝李秋涯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你一个男孩子家,整天抛头露面,每天跟人打架,你……你……” 却是易曲挡住了她,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拿去用。”自从知道醉心容易冒失,她就常在身上装着伤药。 李秋涯站在她身后,朝他娘做了个鬼脸,也不客气的就接过来:“谢了。” “谁打的?”易曲终是忍不住问道,这一段时间与李秋涯的拌嘴吵闹,她多少有点把他当做朋友。 “你关心我?”李秋涯眉峰一挑,却不等易曲回答,似乎在掩饰什么情绪又很快撇嘴道:“刚才遇上了黎羽那个混蛋。” 李六子惊呼一声。 “她打了你?”易曲眉目森冷,黎羽就是那个黎县令的女儿。 “才不是。”李秋涯得意洋洋的睥了易曲一眼,“是我打了她。” 易曲抽抽嘴角,官不惹民民惹官,真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听了这句话易曲转身就走,她再不快点就来不及赶回去。 “喂喂喂,你不想知道我把她打得多惨吗?”李秋涯尚不知李六子已经举着一把笤帚黑着一张脸,站在他背后,一把怨气就差点烧了这包子铺。她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整天除了换个女装混迹于一群女人堆里吆喝呼喊,就是跟一群惹不起的人打架。 “真是,还不是为了你那小夫君……嗷……。”李秋涯一人独自还没有喃喃完,就爆发出一声惨叫,李六子手里的扫把毫不留情的排在他的头上。 “娘,我买了你最爱吃的果子。”李秋涯一边陪着笑脸和他娘转着桌子绕圈跑,一边看着易曲离去的身影,心中沉下一股郁气。 孩子 新生 易曲这次坐了船,赶回家中,岸边遇到了楚冬人问她关于医馆药碗的事,却注意到她脸色大窘,也不是平日里一见到她就跟有隔世仇似的,而是期艾着一张脸,只说下午再送过去。 易曲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却也没有心思深究,她快步朝着家里走去,未到门前就见着醉心一脸慌慌张张的端着一盆水,正迈出屋子往左转。 “醉心?”易曲快步走过去。 妻主?! 醉心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稍停了一会儿,焦急的看了一眼易曲,又要往左边走去。 易曲走上前去,把包子塞在他怀里,接手端过来那一盆水,竟是滚烫的开水。 “怎么回事?” 醉心一急,连本子也顾不上拿,只是轻轻推着易曲,又指了指楚冬人家里的方向,神色焦急,似是叫她快些过去。易曲见他着急,不再详究,顺着他的意思往楚冬人家走去,刚入到门口忽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男人压抑凄厉的叫喊。 易曲一呆,怎么回事。醉心见易曲突然定住。也不管她,接过易曲手里的盆就往内屋里走去。 易曲一面大脑当机的想,醉心何时与楚家这么熟稔,熟到这么大胆的直接进人家的内房,一面听着那闷压却尖锐的痛呼声,也跟了过去。那是一男人的声音,痛的似乎连声音都扭曲了。 易曲刚站到门口,想撩开垂帘布进去,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女音:“你……你这又是何苦?”声音里已经带着些哽咽,竟是楚二的声音。 然后屋里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楚二略带着的哽咽呼吸声,以及那个男人的难耐痛楚的急促呼吸,好像略略平静了下:“应……应该是……我问你,你……这又是何苦。”声音里带着苦涩,显是压住了极致的痛苦。易曲这才听出来是楚冬人的二姐夫的声音。 易曲后来才知道这男人也不是本地人,大家也一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嫁了楚二以后都称呼他为“楚二君”。 “唔……”又是一声极痛的闷哼,易曲暗一皱眉,正要掀帘子进去,却听得一声帘响,原来是楚二出来了。眼中还有些未干的泪迹,见易曲立在门口唬了一跳,连忙压下帘子抹了抹眼睛,要招呼着易曲坐下,易曲抿了抿唇。 她还是没弄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醉心……他又进去做什么,印象里他们俩关系不是那么好。 “他……他要生了。”楚二憨实的脸上露出一种幸福的笑容来,只是他太固执……连一个正式的稳公都不愿意请,只说这孩子生的肮脏。她跟他说了这么久却依然不能让他改变对这孩子的想法。 易曲面色一僵,要……要生了?!虽说她确实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男人生孩子,只是这事情真的一来她却觉得诡异的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两个女人,就这么端坐在堂屋正中,一人脸色发白一人脸色发绿,易曲连只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也不顾了,只是端坐在椅子上,与楚二两个人一会儿紧盯着门帘一会儿又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楚冬人也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去通知的她,这下就变成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三张脸一 一曲醉心 (女尊)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11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1部分阅读 齐青白交错的轮换着。 听着屋里不时的尖锐的男人的闷响声和一个老年男人不停地“吸气”“呼气”“使劲”声,三个女人竟一时都不觉指节捏得发白。 易曲是见过女人自然产生孩子的,她那个时候看了真觉得那场面可以用惨烈来形容,她几乎曾萌生过这辈子绝不要生孩子的想法,人怎么能忍受那样漫长而激烈的痛苦。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说到底她也是个普通人,哪能逃得了这些。 直到一声“再使劲,孩子的头快出来了。”三个女人同时僵直脊背,随后而来的“楚二君”发出一声撕裂般的痛吼,只听一声哗啦响声,竟是楚二抓着的椅扶手被生生弄得碎裂一块。易曲与楚冬人都看向她,她自己也目瞪口呆的愣了一会儿,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双眼直勾勾盯着帘布,似乎要把它盯透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一声清亮的哭响,随之是那稳公的叫喊声:“恭喜,是个千金。” 三人同时站立起来,易曲也终于松下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襟已经要湿透了,楚二与楚冬人狂喜的要冲进去,醉心正拉着帘子出了来。 易曲迎上去,只见他一张脸苍白的几乎失了血色,脸上却带着一点笑意,似乎是要与易曲说话,却忽然腿一软,差点跪跌在门帘前,易曲连忙扶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来,倒了杯茶给他。 醉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刚才“楚二君”那痛苦的凄厉的声音吓得他几乎六神无主,虽然他平日里嘴对他恶毒些,但其实并不坏。其实他也知道“楚二君”心里的苦楚。 醉心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并不热的茶,咬着嘴唇看着站在他面前低头凝视他的易曲,妻主……她能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而自己也能每日的看着妻主,同眠一处,共饮一杯。这是多好的一件事,他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要像……不要像“楚二君”那样,每天都在想念里度过。 他看得明白,虽然有楚二那样的疼他爱他,他依然痛苦。 醉心忽然放下茶杯,伸出双臂,紧紧缠上了易曲的腰身。 妻主……你不要有一天忽然离开我,我……我没有“楚二君”那么坚强,我怕冷,怕疼,怕……一个人。你若离开了……我一定会冷死疼死。 易曲先是惊了一跳,见他紧搂着自己腰部的双臂愈发使了力气,还有些微微的轻颤,埋在腰部的头不安的蹭动着,以为他见了刚刚那场面害怕,笑着摸摸他蹭在自己怀里的脑袋:“害怕?如果怕的话我们就不生。”领养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醉心原本埋着的头忽然抬起来,眼睛撑大,孩……孩子?! 他……他还从没有想过。 “其实,不要也好,省的打扰我们。”易曲很是正经的对着醉心道,“有了孩子就得养他喂他,到时候你眼里恐怕就看不到我这个妻主了。” 易曲想到那个场景就忽而郁闷了,她并不是自己吓自己,而是身边的确有刚有了孩子的男士,经常抱怨自家老婆有了孩子就不愿与自己亲热,似乎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孩子孩子孩子……易曲也见到过,又一想她的醉心定是喜欢孩子的,她就更有危机感了,是不是连收养也该免了…… 醉心遽然掐了掐易曲腰侧的软肉,脸色带红,怎……怎么可以……不要孩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孩子…… 醉心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他……真的可以有跟妻主的孩子吗?这样……这样的牵绊是不是会更深些,会有一个跟他与妻主相像的人,流着他与妻主共同的血的孩子。 易曲被他捏的眸色一暗,这种力道……不是在惩罚,根本是在挑|逗。 易曲正要拉离他往后退开一些,她有话要问他,忽见楚冬人抱着孩子出来,原本面上带着喜色要给醉心看孩子的喜悦,在见到两人一高一低的相拥姿势时凝固在脸上。 还是易曲的警觉性高些,她一回头见到楚冬人的神色,原本想拉开醉心的动作也暂时停住了,醉心因是坐在椅子上,被易曲的身体遮去了视线,自是没看到楚冬人。 楚冬人看着缠绕在易曲腰侧上的两只手臂,心中越发的苦涩起来,她谁也不能怪,怪只怪她自己太懦弱,明明是喜欢的,却只敢就这样小心翼翼的接触,她一直知道自己没有勇气也不会破坏他们的关系。毕竟……毕竟他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只恨认识的他太晚。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易曲脸色平静的问道。 醉心这才发现有人站在易曲身后,只觉得浑身烧烫,他竟然在别人的家里就做出这样逾礼放肆的举动,手臂立刻入被触一般要缩回去。 “还……没有。”楚冬人压了压喉咙中的苦味,她不是早就知道不可能的吗,还有什么好难过的,又牵出笑脸来对着易曲道:“二姐夫说,让你给孩子取个名字。” “我?”易曲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一个外人…… “二姐夫说,那日在河边的话他有些明白了。”易曲怔了一下,想了一想才点头道:“那么……就叫……楚忘吧。”既然他说明白了……那么,这孩子就算一道遗忘与新生的界限吧。 “楚忘?”楚冬人低头凝视了一眼那个小婴孩,眉眼间笑意凝生。 最后一次 楚冬人终于收敛起眼中的情绪,抬头问醉心要不要抱那个孩子时,易曲分明见到他浑身一震,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却终是压了压忽而变得有些失色的嘴唇,摇了摇头。 手指深深掐入掌心,整个人有些微缩在藤木椅上。 易曲眼神一沉,对着楚冬人道:“能……让我抱一下吗?” 楚冬人诧异的扬扬眉,还是走上前去递给了她,怎么说……她多少也算解了二姐夫的一桩心事。 易曲接过那个孩子,姿势僵硬无比,想收紧手臂却怕伤着孩子,松一点却又怕抱不稳,于是就这么紧提着肩膀,如一尊僵硬的塑像立在仍旧半垂着头的醉心面前。 那孩子似乎极不舒服,哭得越发大声起来,易曲姿势诡异嘴角抽搐的看着那个女婴。楚冬人看着易曲古怪的姿势忍不住要上前接手。 却不想易曲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楚冬人愣了一下,看着易曲投过去的温柔的目光和垂立着两手,深掐入自己掌心而不自知的醉心。忽然明白过来,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原来……最明白他的仍旧是易曲,而自己虽然知道他的苦楚,却从未真正体会过他的心,更没想到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醉心只觉得那孩子的哭声几乎要搅痛自己的胸口,却不敢抬头。 “醉心……”易曲忽而无辜的唤道,声音软作一团棉絮,带着些求助。 楚冬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忽然之间表情化作小男人般的易曲,浑身一抖,几乎两脚打跌,这个……算是撒娇吗…… 楚冬人的脸绿的不比刚才听到楚二君生孩子的时候好多少。这女人……到底能有多无耻,做出这样男儿的娇态也不觉丢人。 只是……那个人似乎很吃这套。 醉心听得易曲绵软求助的声音慌忙抬起视线,正对上易曲的可怜神色。却更是往椅子后缩了一缩。 不……我不能…… 我怕……我真的怕给她带来不幸。我不能抱…… “你不相信我?” 不……我相信。我相信妻主……但是……我不敢相信自己。 一切有可能的灾祸……我都不想要他发生。 醉心的眼前又浮现出爹的森森白骨,鼻尖又泛起一阵血腥,连眼角下都觉得一起钝痛起来。 “那么……我们的孩子呢?”易曲忽而低声道。 醉心浑身一阵。 我们的……孩子? “真的……不要?” 不是……可是我……怕。怕会带来不祥, “也对……有你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易曲的声音突然沉冷下来。 醉心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几乎已经要缩成一团。楚冬人脸色也大变,易曲……你这话说得太重了。你是想要了他的命吗? 易曲看了一眼蜷缩的醉心,忽然抱着孩子就往屋外走。楚冬人与醉心俱是一愣。 楚冬人双目一瞪,喂……你要抱着我的小侄女去哪。 醉心却是猛抬起双眼,妻……妻主……是真的……生气了吗? 然而两人唯一一致的反应就是都跟了出去。追出去时易曲已然在一处临水旁站立,面色淡漠的对着醉心道:“你若不抱她,她才会遭到灾祸和不详,现在我就让她淹死。” 楚冬人几乎要喷出一口血雾,易……易易易……你你你你……你…… 醉心双脚一顿,几乎站立不稳,眼眸里是不敢置信,渐渐变成了哀伤的乞求。 妻主,你说过……说过不逼我的。 双手紧掐成拳,却是小小的退了一步。易曲一见他却是被逼的退了一步,双眸更显得沉冷,竟微微勾起一丝冷沉的笑意:“还是不要?那你就记着……她不是因为你的泪痣而死,而是因为你的懦弱。” 醉心顿时觉得一股绝望的恐惧攫住了他身体的每一处,妻主…… 死……这个字好冷好痛。又有一个人会因为我而死。不…… 而楚冬人则是张口不能言了,她看着嘴角沉郁却眼神仍旧温柔的易曲,心里却忽然觉得安心了。或许……她陷的不比自己浅。为了打碎醉心心里几乎照不透的围墙,她可以黑心冷漠到残酷,也可以变成一股水,慢慢渗透,直到浸泡透那墙基,一直流进他的心里。 易曲得面色已经淡成了一片面无表情,忽然朝前站了一步,就这么一点预兆也没有的,突然双臂一个脱力,竟真真的是要把孩子丢出去…… 楚冬人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一声惊叫要冒出喉咙,却发现自己张开嘴竟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易曲……你……疯了!! 醉心虽然并不相信易曲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却并不敢松了神经。虽微垂着头,却一直盯着易曲的动作,看着她愈发冰冷的表情。 一见易曲竟真的已经双手脱离,只觉得心中爆裂出一种无尽的恐慌,几句要攫住他身体的每一处,什么也不能想不敢想。 不要……这样……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 他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气,朝易曲的方向跌撞的搂拦过去,易曲的脸色却早就在看到他身形闪动时化成一片笑意。那作势要扔出去的动作早收了回来,一个趁势连着婴孩与醉心一同搂入怀中。那动作一气呵成的几乎要让楚冬人觉得她绝对抱着一块石头练过无数回…… 双手紧紧搂住他的双臂,也放松下来,声音里郁郁沉沉:“从来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一边轻轻吻上他的发旋,温热的指尖轻轻抚上了他那条再也不可能消除的淡白疤痕。 醉心心中一震,是……我在逼你? 喂……我还在这里,楚冬人几乎要噎的说不出话来。 易曲……你好样的。连那戏台上唱戏的名角儿也要让你三分。 “我跟你说过,泪痣在我的家乡不是不详。如果真有不详,那么不详的人是我,不是你。这孩子一出生,碰上我就差点死了,但却是你救了她。你是她的福星。” 这……这也行?楚冬人几乎也要被易曲的诡说弄昏了头脑。 “是不是?”易曲却还转过头来眯了眼睛,警告似的问着楚冬人。 楚冬人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却愈发觉得这女人不是一般的无耻。 醉心虽然知道易曲说的牵强,却一时竟无从反驳。 “你现在不是正抱着她?”易曲已经悄悄撤开了抱着楚忘的手,轻轻后退了一步。 醉心指尖一颤,朝易曲投过一个无措的眼神,有些慌乱的看着臂弯里的女婴,双臂却是不由自主的紧紧搂住了,只觉得那在自己怀里软成一团的孩子,紧贴在胸前,几乎能隔着衣料感受到一种不同于妻主的温度。这除却妻主以外的人的碰触,要让他忍不住心中暖出一股泪。 “你们在做什么?”三人俱是一惊,却原来是楚二寻来了。 她原在屋里只一心专注于与夫君说话,等他终于昏沉昏睡过去才惊觉屋外竟没了声响,追出来看时,却看见这三人临水而立,不知在做些什么。 楚二走上前来,醉心咬着嘴唇要把楚忘递给她,她却只是戳了戳孩子的脸颊,憨笑道:“这孩子好像很喜欢你。还是你抱吧,做这个还是男人细致些,我粗手粗脚的怕碰坏了她。” 楚冬人忍不住笑起来:“二姐。”心里却道,你女儿也就是我侄女……刚刚差点就要喂了河神了。 易曲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醉心抱着楚忘的手臂更忍不住收紧了紧,嘴唇嗫嚅着想要问。 真的……不在乎吗? 那么,这么久……真的只有他自己在乎吗? 楚二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忽而转向楚冬人道:“你二姐夫他……”顿了一顿才鼓起勇气一般,脸上晕红,“说愿意跟我过一辈子。” “二姐!”楚冬人脸上现出惊喜,继而眼眶有些湿润,这么些日子了……二姐也总算有个好结果。 醉心也一呆,继而脸上渐渐浮出喜悦的表情,那个男人……他也真的活过来了么?朝楚忘看过去的目光早成了一片春水般的怜爱。 楚忘……楚忘……楚忘……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祥的人,但是……你才是我的福星。 醉心抬眼间正遇上易曲含着笑意的熠熠双眸。 ◆◆◆◆◆ 两人告别了楚家,回的自家,易曲才想到一个时辰已经过了多时。 “醉心……”易曲沉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醉心抬起眼眸,仍旧是带着一片未脱离的温意,有些疑惑地看着吞吐的易曲。 “你的……月事是不是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了?” 醉心微张着唇,神色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呆愣,即刻又脸上涌上血色,脖颈与耳根都红成一片,细细想了想,好像差不多正是这几日。 月事与误会 刚要点头,忽然一阵笑意凝在了脸上,连原本轻跟着易曲的步伐也停了下来。易曲慢走了两步,见醉心突然停了脚步,转头一看,却见他脸色突然有些发白,面色不自然的定在了原地,连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凝滞起来。 “怎么了?”易曲见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急忙探上他的额间,还以为他的烧又上来了。 “到底怎么了?”易曲用手试了试并没觉出,见他白着的面颊晕着点血红,更添了些病态,又皱皱眉有些忧心的用额角贴靠着醉心的额头。 不是……发烧。 只是,它好像……真的来了。 易曲正要执起醉心的手腕,帮他把把脉,却在触上他的衣袖时,被他甩了开,浸着红的苍白脸色上还带着些尴尬。易曲一愣,倒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刚要问他,却见他忽然迈开了步子快速的往家里走去。 易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屋里拴上了门,易曲在门外更是一头雾水,又听得里面长久的没有动静,心里愈发疑惑,只好轻拍着门。过了几分钟里面仍然毫无响动,易曲有些急了:“再不开门,我就要强行进去了。” 易曲说完这句话连等也不等醉心的回答就要破门而入,忽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响声,更是再也不犹豫的就使力撞开门,却不想只听得一声细弱的闷哼,易曲定睛一看,只恨不得剁了自己的两只手,为什么遇到他的事自己总是这么莽撞。 原来醉心正在换亵裤,经血已经沾染了不少上去,他刚换上油黄纸,甚至连衣服还没换好,就听到易曲说要强行破门,吓得他连忙勉强掩了掩还下面空荡荡的裙衣,就要去先压住门。 却不想易曲根本就连个招呼也不打,说完就直接破门而入了,正赶上他过来压门。他被这一个不小的撞击力被砸的有些眼冒金星的跌坐在地,头上一处钝钝的痛。 醉心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家的门如此不堪一击。 易曲则有些傻了,她没想到醉心会过来开门,愣了一秒,立刻半蹲跪到他身边,看着他眼中因骤来的疼痛凝上的恐怕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一点泪意,心里愈发惊慌:“醉……醉心?”声音里带着颤抖的惊慌。 “肚……肚子痛……不痛?”易曲手足无措的只敢半揽着他跪坐在地上的腰,一只手轻触着他被撞倒的额头那里,连声音都颤抖的有些变调了。 是……有些痛。 只是男人家来月事,哪里有几个不痛的,现在他最痛的还是头上被撞的那里。 只是他抬头却看到的是易曲已经失了镇静的脸色,听到的是易曲变了调的声音,原本一点想要撒娇的委屈全都咽回肚子里,只是眨了眨眼淡去眼中一点泪意,轻咬着下唇朝易曲露出安抚性的笑容,摇了摇头。 只是此刻在易曲的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醉心的脸上还带着点细碎的汗珠,脸色也比平时更显得淡一些,那安抚性的笑容再易曲看来已经变成隐忍着疼痛的样子。她本就记得一个多月未见醉心的月事,如今见他这副样子,真以为醉心有了身孕,只觉得心里如深深被凿了一锤子那样恐慌。 “不……不要怕,我带你去看大夫。”易曲握了握拳,勉强压住了有些颤抖的双手,只是此刻她的脸色比醉心差不多要更白上几分。 醉心一听立刻撑大眼睛。 看……看大夫? 还不等他明白易曲的意思,易曲一双臂膀已经穿过他的膝处,把他从地上横抱起来。 “忍一下……不……会有事的。”易曲的声音里几乎要溢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哽意了。 我……我本来就没事。 啊…… 如果可以,醉心此刻必定会尖叫起来,易曲的把他抱离地面,才惊觉下半|身一凉…… 他……他还没来得及换下新的亵裤…… 见易曲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样子,只是抱着他就要往外走,立刻急的连眼眶都要红了,挣了一下易曲却搂的更紧了,差点箍的他动弹不得。易曲已经快要抱着他迈出了屋子,他急的快要哭了,想也不想的就朝着易曲肩侧咬去,却听得易曲更显温柔的声音:“对不起……疼的话就咬着吧,孩子……不会有事的。” 醉心怔楞,什么孩子? 只是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易曲已经抱着他就要出了门,他终于两只手一齐扒住门框,身子在易曲怀里不断地挣动。 我……没穿好衣服啊…… “醉心……”易曲见他两手扒住门,死也不肯走,眼眶都带了些潮红声音里呼吸里也带着些哽咽。 醉心原本挣扎的身子,听到易曲的声音立刻僵住停下,收回视线,在看到易曲泛红的双目时,已是呆了。只是双手仍旧紧扒着门。 妻……妻主? 你……你……你哭了?为什么要…… 孩子,月事,一个多月,妻主在哭。忽然之间这几个词在醉心脑中闪过,他一时愣了,脑中如劈过一道闪电,扒住门框的双手不自觉松了力道,易曲立刻举步要走出门去。 不是……这样的。 眼看就要走出门外,醉心再也来不及想,突然拉回双手,攀上了易曲的脖颈,一双唇猛然朝易曲压了过去。 易曲遽然撑大眼睛。 唔…… 她张嘴想问,却发现只是徒劳,抱在怀里的那个人却趁势把舌尖探入她口中,易曲只觉得头皮一炸,浑身发麻,瞬间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唇上那润泽冰凉的软唇和口腔里青涩羞怯的舌尖上,只是双臂揽着的力度却因情难自禁更大了。 易曲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凝在脸前带着红晕与焦急的脸庞,因羞怯紧闭着的上翘浓密的眼睫不住的轻颤着,脑子里浑浑噩噩,愣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只是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 她正要使力掰开在她唇上肆虐的醉心,忽觉得舌尖一痛,原来醉心见这般也不行,她反倒弄得自己更紧了,竟只好使了些蛮力,上下齿间微微一合咬上了易曲的唇舌。 趁易曲终于呆愣放松之间,他立刻纵身下地,半抱着自己凉风习习的下半身,欲哭无泪。 “乖……”易曲有些见他忽然蹲在地上半环着自己,有些傻眼,却要哄他。 只见他忽然直站起来,易曲之前因着关心则乱,竟没有注意到他裙衫之下只有一条未着亵裤,只穿着一只薄薄的短底小裤,这一个大力站起来,一眼望过去真可谓是春光无限好。 易曲喉间干涩的看着他两条修长笔直的光裸的双腿,直到在眼前一晃而过,等她再回神时,已经被醉心拉着到桌边,只见他沾着一点茶水,在桌子上颇有气势的写了几个狂草:没有孩子,月事。 嗯? 易曲被那一霎春光勾的有些失了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干涩的道:“你……是说……月事来了?” 醉心早失了刚开始不敢对易曲说的羞怯,猛力点点头。只怕这样再折腾下去,他会被吓掉半条命。 易曲一个头晕目眩,半坐在桌边的凳子上,眼神有些茫愣。那她到底在折腾什么……还差点把自己都快忘了的眼泪都折腾出来…… 醉心见易曲的样子,心里有些说不清的疼。妻主……她想要一个孩子了吗? “关门。”易曲撑着额角,忽然对着醉心道。 醉心要探在她脸颈侧旁的手顿然收住,紧了紧手指,忍住小腹有些隐隐阴阴的痛,要去关门。 “算了……”易曲陡然拉住他要迈开的步子,一个横抱,帮他掩了掩裙底风光,直接往床边走去,“还是我来关吧。”她竟然乱到什么也看不见,就急着要带他去看大夫,并且这男子月事经血什么的医书上也有提过,她怎么就偏偏非把这些反应联想到孩子身上去了。 易曲暗舒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 易曲把他抱至床边,眼神扫过刚换下来的带着暗红血迹的亵裤,嘴角一抽,还……真是不怎么适应。 “痛不痛?”易曲低头温声问道。 作为一个女人,她也经历过这些……有时候只是一般性的不舒服,有时候却叫她疼的反胃,直冒冷汗。虽不至于疼的尖锐疼的钝,那种隐隐阴阴的疼实在是不好受。 有……有一点。 醉心抿抿唇,刚才易曲一些列的冲撞让他来不及感受,这一刻被温柔的置于床上,小腹的隐痛感更觉强烈了些。 陪午睡 他知道妻主每日都变着法儿的给他调理身子,虽然饭菜仍旧大多是他做的,那些个搭配的方法却都是妻主做主,说是这叫“食补”。这段日子,他甚至可以捏到自己腰围圈上一点多出来的肉。只是妻主好像仍旧不满意。 这次月事相较于之前疼的连气都不敢喘一口来说,已经好得不得了了。他知道这是这段时间调理的结果。 正要笑着摇头说,真的不痛。 却觉得小腹上一阵温热,易曲一双修长的手已经覆在他光裸着的平坦的小腹上,感受着手下一片冰冷之气,又见醉心疼的唇角有些泛白,站起身来道:“我去弄个热水袋给你。” 醉心茫茫然眨眼,那是什么? 于是易曲在屋子里溜了一个来回……发现还真没有可以替代热水袋的东西,醉心侧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流转着的眼波跟着易曲的身影不停地移动着。 易曲无奈的帮他抹了抹细碎汗珠,落了一个细碎的吻在他额间:“下次买个手炉。”说完自己也开始解了衣服。 醉心上一秒还在手炉这个词里回不过神来,下一秒又被易曲解衣服的动作弄的瞪大眼睛。 妻……妻主?现在……是白天。而……而且,月……月事…… 易曲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又想歪了,一个不重不轻的动作敲在他头上:“我还没那么禽兽不如。”解开了外裳,留着一跨松散的里衣,醉心见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咬咬唇朝里面挪动了一下,易曲撑着腿在床边坐下,挑挑眉,挺上道的嘛。 易曲躺下身来,半撑着头看着正微微翘唇角凝视他的醉心,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不是身体……而是心。 易曲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却朝醉心伸过去,敞开一个怀抱,朝他露出温柔的笑意。醉心抿着唇,盯着易曲一会儿,突然拢了拢薄被,把自己卷做一团,易曲僵着手臂看着他。 …… 他在做什么…… 然后就见他呼噜噜滚了个圈,就要滚进自己的怀里。 “噗嗤”,易曲目瞪口呆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原本是想裹着被子正对着自己,却不想棉被缠作一团,只来得及转了半个圈,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背靠着易曲,只留着头顶那已经滚的散乱到看不出来的秀气发旋对着她。还挣扎蠕动着要从裹紧成一团的棉被里出来。 …… 他刚才见妻主虽然朝他凝着笑意,眉间却有些轻轻的紧锁,连唇角下似乎也带着一片疲累之意。原本只是想单纯的让妻主眉间的一点疲态消失,就算不能让她快乐能让她稍微笑一笑也是好的。 他想搂着妻主,想抱着她的背,也想学妻主把吻印在她的额上。每次当妻主带着那样的笑容,将一个清浅的吻印在他的额间,他便觉得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将他击垮,所以……他也想让妻主安心。 却不想自己蠢到这种程度,竟然连这个也做不到。直到听到易曲开怀的笑声,他才停下挣扎的动作,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嘴唇。妻主……她毕竟是笑了。 易曲一边帮他拉开缠的死紧的被子,一边笑得不行:“醉心,你……真是……”真是了半会儿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突然叹了口气,把原本背靠着她的醉心轻轻的转正了身体,面对着自己。她看出了醉心的意图。 一只手慢慢捂上他阴疼的小腹,无奈的对他笑道:“我没事。”这段时间可能真的太累了,几乎就像个规律的机器不停地运转,突然松下来觉得有些累了而已。 又搂着他靠近了自己怀里,轻轻在他耳边道:“只要你能一直平安的活在我看得到的地方。”醉心心中震颤,一股甜而涩的滋味在他的心里流窜开来。 “不……”易曲突然顿道,“其实我更宁愿能这样搂着你。” 醉心感受着小腹上温暖的热度和妻主在耳旁呢喃似的耳语,慢慢抬起来被易曲收于怀中的脸,伸手搂紧了易曲的腰,整个人撑了身子慢慢往上移靠过去,易曲抿着唇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一个冰凉柔软的吻印在她的额角。 易曲愣了一下,总觉得这个动作十分熟悉,又见醉心已经半坐起来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带着安抚的温柔看着她,似乎在确定什么。易曲抬手试了试那里仍残留着的软凉之感,忽然明白过来,这不正是平日自己安抚他时最爱的做的,没想他学得到快。 她笑着支起身子,压着醉心再次躺平在床上:“我只是这段时间有些累了。等一切安定下来自然就会好了,不用担心。”易曲压制住他还要动弹的身体,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再动……我可是会连月事也不管的。” 醉心似乎确实被吓到了,只好僵直这身子任由易曲帮他拢好被子,易曲收拾好了一切,才道:“别闹了,睡会儿吧。”看他一直疼的脸色发白还冒虚汗,却为了安抚自己做了这么多无用功出来。 可…… “我陪你。” 醉心原本想拒绝睡觉的话,被这三个字堵在喉头。我陪你……这三个字叫他怎么也拒绝不了。易曲见他纠结挣扎的表情,笑道:“反正回医馆也已经晚了,朱英下午没有出诊,少了我也忙得过来。”第一天上班就翘,这对以前的易曲的来说绝不可能发生,她宁愿一个人撑到累死,也绝不会承认有时她真想歇一歇。只是……为什么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她却把一切软弱都展露了。想了一回,自己也失笑,若是能想得明白就不会这样也不知缘由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但是…… “别想了,睡吧。”见醉心还在锁着眉挣扎,她无奈的一手覆上他的眼睛,“我累了。” 果然……还是这句话奏效,易曲带着沉累的音调说完这句话,就感到醉心停止了挣动,易曲把手从他脸上轻轻移下时,他抖动了两下眼睫,一只手伸出搂住易曲的腰,轻轻在易曲的后背拍着,另一只手也学着抚上了她的眼睛,感到易曲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跳闪了几下慢慢归于平静,这才放下手来。 醉心看着眼前的人眼角下凝着的一点乌青,一只手要探上去,又怕惊扰了妻主的安眠,只是使劲咬着嘴唇。自从妻主变了以后,家里的大多数活计都是她来做,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背着药娄采药,白天做一整日的搬运,晚间回来还要读医书更要教自己写字,有时……自己还要她给自己讲故事。她怎么可能不累。 “别咬唇。”易曲闭着双目突然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却并没有睁开眼,只是摸索着把醉心搂入怀里靠的自己更近了一些。 醉心自己才惊觉已经把下唇咬的带着齿印了,只是……妻主她都没睁开眼睛,怎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易曲还是没有睁开眼,“快点睡吧。”他平时那些小习惯哪里瞒得过她,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醉心有咬嘴唇的习惯,这多半是以前不堪的生活给他带来的习惯,最近的日子他咬唇的次数渐渐减少了,只是毕竟难改。刚才他抚慰性的在自己腰背上拍打的动作突然间停了下来,就知道他差不多又在担心着什么,而一担心一不习惯,他就会咬嘴唇。 醉心再也不敢乱动,只好闭上眼睛,只怕自己再次惊扰了易曲的睡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曲突然睁开眼睛,眸中却了无睡意,只有咬牙切齿的宠溺瞪着已安然沉入梦境的醉心,心中一声长叹:月事……真他妈是个难办的事。 我们的易小禽兽终于在另一个世界里说出她自认为一生都不会说出口的粗口。只是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叫她如何对一个睡相安详,还来着月事的男人下手。不,是上下其手。 这五月底的天本来就热的有些燥人,这青葵村只仗着四处是水到处浓荫才显得一片凉和,这两人刚才的一闹易曲更觉得有些黏腻,醉心身子本寒,又加上来月事,并未有多大感觉,更何况易曲一直用手紧贴着他冰冷阴疼的小腹处,甚觉舒适,很快就安然睡了过去。易曲则是热的有些睡不着,又不敢乱动怕惊扰了醉心的好眠。哪知道……他却一点也不体贴她,似乎觉得易曲这个热源是块好的取暖材料,贴的愈发紧了。 其实……紧了也倒罢了,易曲抱他上床时,也只是将他卷裹起来,那亵裤……依旧是没穿的。如今他的贴近差点让易曲暴突了太阳|岤。两条笔直修长的腿莹润着白皙健康的光泽,虽然细瘦却也经历过常年的劳动,更显得柔韧。此刻这两条撩人的腿正半嵌在她的双膝之间,而这个人与自己是名正言顺的互诉了喜欢的夫妻,更何况……那一晚她也并没有满足。这么多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加起来,偏偏……自己还得忍着。 他爹的,还有没有天理啊。 我们的易小禽兽终于在另一个时空里学会了当地的骂人的粗口。 易曲艰难的看着身下美景,只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 因此醉心从黑沉的梦境里一醒来,就看到易曲顶着一张面如黑铁的脸,声音暗哑脸色难看,眼神凶恶地问他:“月事什么时候结束?” …… ◆◆◆◆◆ 平淡而温暖的日子总是过得快的,易曲每天里仍旧继续着她往返于青葵村清渠镇的路程,她与醉心之间的感情也愈发稳定,关于醉心那一次模糊的发声,易曲也是时刻记挂在心上,问了朱英也没说出个什么具体来,只是说他受到刺激一时失声,以后的日子更是不愿说话,自己就以为自己真的哑了,不过照易曲的说法应该是有康复的希望云云。 易曲翻个白眼,这些她也知道。转眼已经到了年冬,天气更渐渐变得湿冷起来,到这里快一年了,她好歹也渐渐在这清渠镇坐稳了前堂大夫的位子,朱英更是乐得清闲,最近愈发经常搬个凳子坐在门外和一群三教九流的人说话逗趣,要么就是在后院里赏赏花种种草,越发有点地主老财的味道。 反正易曲已经签了契,有她坐镇,每天赚的盆满钵满,自己早该享享清福了。现在想起来,当初真庆幸没让朱扉那小崽子接她这结庐医馆,现在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因此有时易曲忙的连午休都来不及回家,让朱英帮下时,只能见到朱英一个白眼,躺在摇椅上继而剔着牙老神在在道:“你签了我的契,就是我的人。” 一干伤患第一次听到这话可能会吓得跑出医馆,第二次听到可能神色有异的猜这对是老少不伦断袖配,第三次第四次……听了无数次的就已经淡定的可以自动屏蔽了。 “再说……你也有点出息成不成,你问问……你问问……”朱英斜着眼指着医馆里的一群无辜伤患,“你宠你家里的那个小夫君,宠的整个清渠镇都知道了。你们说……是不是?” 一群人面无表情的点头,前面的女子催道:“易大夫……!¥¥”。让她快点走了吧……其实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每天听你这么说三遍,说了五六个月,连清渠镇在睡觉的蛇都知道了。 易曲一边低头帮她把脉,一边觑了一眼犹自说着妻纲不振何以服人何以做人云云的朱英,并不答话。 朱英扒拉完了,也终于是肯动了下尊臀,朝着易曲道:“滚吧,回家和你的小夫君说一句话就立刻滚回来。”说完了又开始转头一边开方子一边对那个泪流满面的看诊女子开始不停地扒拉。 那女人求救似的看着易曲,易大夫……你好歹也等看完了再走啊,朱大夫……朱大夫最近变得好可怕,我怕她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连我们家有几头公猪都知道了。 易曲敛起眼皮,视而不见,只是敛了敛衣袖内一只上好的玉簪,眉目间染上笑意。这是她叫玉匠照着适合醉心的样子打出来的,一袭白素夹袄衣,半垂着的一片刘海,温顺下来的一瀑长发,只插着这一只简单素净的玉簪,定是出尘的美。他耳朵上的耳钉,自从易曲发现他的耳洞已有部分开始红肿,就不允许他再带了。去了这耳钉,虽少了些男儿家的风流体态,却多了几分自然的清新。 强出镇(修下) 开始醉心无论如何是不肯依着易曲去了耳坠,毕竟……一个已成了亲的男人若没有,那还叫什么话。直到易曲用尽各种软硬兼施甚至耍无赖的手段,他才没有再带着,只是却不敢迈出门,只怕被人笑了去。 易曲回到家时,醉心正低头缝着一件夹袄,看来是给自己做的新衣。他身上正披着一件狐裘,那是易曲节了一个月的工钱为他买的。冬日的午后也幸好太阳是热烈着的,带着的是融融的暖意。 “怎么又呆在屋里缝衣服,怪冷的。” 醉心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见是易曲,放下手中的针线,从床上撑起双腿,走到易曲面前眉目盈盈:“妻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醉心就开始这样坚持叫着易曲,虽然没有声音,却仍旧坚持着这样的唇形,带着 一曲醉心 (女尊)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12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2部分阅读 目满眉的笑意,抚熨了易曲疲累一天的心。 易曲帮他取了头上一两根细碎的线头,端详了他的一下脸,才正色道:“总觉得缺点什么。” 醉心一听这话突然笑得弯了腰,易曲一脸怔楞,连藏在袖子里的握住那根玉簪的手也微微紧捏起来,总觉得……他知道了些什么。 醉心与易曲相处久了,也摸清了这个自从失了记忆就变了的妻主的脾气。妻主……她真的很厉害,学什么都很快。只是……对于她的表达方式,以及对他的关心,有时竟笨拙到让他忍不住心疼却又心动的不行。 就譬如说现在。她这样看着他,又说缺些什么,定然是又要送东西给他。每次都找这样差不多的引子,他都想为妻主叹息一声,就算不找理由,也可以直接说的。 醉心抬高了眉眼就这样笑盈盈的看着易曲。易曲看了看他一副心知肚明的笑容,郁闷的收紧了袖子里的簪子,小声嘀咕道:“为什么总觉得最近你变的很……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才不是……是妻主你……变蠢了。 醉心嘴角微翘,见易曲微微收紧了袖子,突然往前站了一步,易曲诧异的“嗯?”了一声,就发现醉心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袖子,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易曲看着手里握藏不住的簪子和醉心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牵起嘴角,额角隐着个巨大的十字,暗自腹诽,电视剧里准备的那些惊喜都是那么容易被识破的? “你怎么知道的?” 醉心叹了一口气,忽然无力的靠在易曲的肩上。妻主……你自己都忘了这个招数用了多少遍了么。 “喂……”易曲趁势揽住美人在怀,看了看手里的簪子,又看了看靠在自己肩旁的那人,对着自己的又是那个秀气可爱的发旋,脸上浮上笑意,心里却总有种感觉——她刚才好像被醉心鄙视了…… “不喜欢?”早知道…… 易曲还没想完,唇上就落下一个温凉的吻。 喜欢。 她看到那原本吻在自己唇上的两片唇瓣这样说着,润粉的唇上还沾着一点桂花糕的气息,那香甜的味道一点点渗入易曲的心里。易曲稳了稳心神,抬起手道:“我帮你戴上。”一手撩了撩他侧旁的碎发,轻轻将那玉簪□他如瀑的发鬓里,稍稍退开一些,眼神略带着一点迷离:“我易曲何其有幸。” 醉心先是有些不明白,继而才反应过来,摇头。不,妻主……我何其有幸能遇到你。我不怕自己配不上你,因为配不上你我可以努力。我只怕你会厌我。 易曲突又生出一番心思,拉着醉心在桌前坐下,拿来一只朱笔并取了几盒脂粉。兴致颇高道:“我来给你化妆。”醉心诧异,他知易曲不惜男子的脂粉味,自己也从来不用,为何好好地又要给他妆点。 易曲已是用朱笔开始沾了一点脂粉,修长的手指固住他的脸,温热的气息吹过他的眼睛与面颊,眼神一眨不眨,似乎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醉心也小心的屏住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易曲紧绷着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照着醉心的脸端详了一阵,眼中露出惊艳的色彩:“原来……少的是这个。”继而又抿唇笑道:“这梅花妆从贴改为画,又从眉心移到了眼角,也不知在这清渠镇会不会流传开。” 醉心自是不懂这梅花妆的典故,也不明白易曲在说什么,他只是喜欢妻主半揽着他坐在铜镜前,执一支朱笔,沾些带着淡香味的脂粉帮他在眼角那里轻轻的描摹着。 那时候,朱笔在眼角轻轻的移动。只有痒痒凉凉的舒适感,鼻尖传来的只是清淡的桂花香,再没有痛如刀割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看看。”易曲直起身子,拿一面铜镜照,醉心把视线从易曲的脸上移到铜镜上,眼中先是惊诧,继而呼吸都变的快湿润起来。在那片淡粉的五瓣梅型花瓣上,正遮盖了那片月白的疤痕,果真如一朵将开得正妍的梅花。醉心抚上脸颊,那颗泪痣……没有给他带来不幸,他……很幸福,不是吗? 易曲拿过案头花瓶里摆着的一枝腊梅,映衬在醉心颊旁笑道:“我画工见长。” 醉心一手抚上那支开得正盛粉淡的梅花,也笑起来。 易曲趁机道:“随我一起去清渠镇逛逛吧。”醉心略带着一些为难,虽然这段日子他偶尔也在易曲的软磨硬泡下出去走走,但毕竟还是不太习惯。 “上次我们一起逛街已经快一个月了。”易曲一副你好狠的心的表情。 易曲见他挣扎,又道:“上次我一人去了,张家的张四,王家的王五还有周家的周六……总是投香囊与我……” 醉心双唇一紧,虽然知道易曲在刺激他,却也知道像妻主这样优秀的人……一定有很多人会……会喜欢的。可是……他不想把这样的妻主让给任何人。 终是挨不过点点头,要像平日那样伸手要拿起面纱和戴上耳环,一直都是这样他才敢走在长的那样好看的妻主旁边,任别人的目光盯在他两相握的手上,只要妻主感受到他的紧张,就会投过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就能什么也不怕,甚至藏在面纱下的脸也能朝盯着他们的那些人露出笑意。 易曲压着他要抓起面纱的手,摇摇头。 醉心一僵,抓着易曲手臂的手指紧了紧,双眼朝易曲露出恳求的神色,易曲也就这么看着他。也不知两人这样僵持了多久,醉心扁扁嘴唇,终于低下头,同意了。 两人手挽着共同走往清渠镇的路上,就见邻居一处青砖瓦屋门口一个着一身白色狐裘,躺在一张红木躺椅上的一个的男人,不管是他的穿着还是周身萦着的气息都与这里格格不入,只除了脸上那慵懒的神情才更衬着那午后温和的阳光。见易曲与醉心出来,立刻浮起一丝艳丽的笑。 易曲眼皮一跳转身就走,心里暗自骂了一声,这个资产阶级剥削者。 那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的正是易曲几个月前救治的言子雅,他自伤好之后就落户于这青葵村,并就在易曲家的西边建了幢青砖瓦房,还与白柳假扮夫妻,与这青葵村的人打得火热无比。因他生的很带一种高贵气质,又出手大方,这整个青葵村的一干淳朴村民哪里禁得住这样糖衣炮弹的袭击,都十分喜欢他。只有易曲才知道这个人高雅无害的外表下是如此的阴险啊阴险。 易曲攒了一个月的工钱给醉心做了一件狐裘,这个人第二天就让她看了家里的一箱,还叹息着易曲怎么不找他,他放在那里都快发霉了云云。 易曲敢肯定,他来这里的时候根本就连只锅都没有,因为前段时间基本上都在他们家混吃混喝了,他可以很淡定很不知廉耻的坐下就吃,白柳跟着这样的主子一开始也知道不好意思,后来直接跟他一样厚脸皮了,还敢对着醉心冷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说:“再来一碗。”她很确定……言子雅那一箱狐裘衣绝对是在她买了送给醉心之后他让白柳去批发的…… 好吧,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她也可以忍,唯一不能忍的是,每日里,只要白天,她如果与醉心有丁点儿情难自禁的越矩行为,他就跟装了雷达装置gps定位系统似的,不是来借东西就是理直气壮的说他想吃醉心做的啥啥啥啥啥。 易曲觉得自己有三分之一的欲求不满次数都是被他搅黄的。因此一段时间,她都是黑着脸见人的。 醉心挂在她的手臂上,只来得及朝那个艳若桃李又冷如梅花的男人绽放一个歉意的笑容。 “唉,走那么快干嘛?”男人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慵懒的挥了挥手,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这青葵村,“上次那本春宫图还好用吗?” 易曲一个趔趄,醉心一阵呛咳。一个青筋毕露,一个脸若朝霞。只是两人的心思都共同飞到那个疯狂的夜晚。 原来……原来……上次在枕边翻出的那,是……是子雅送的。 上次,他拆洗床铺的时候忽然在易曲的枕下翻出一本画册,一眼瞄到皮面看到一男一女亲吻的图画,一阵脸热,又神差鬼使的翻了一页下去,却惊得扔出老远。 那……那……怎么会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画册。 他颤着手红着脸捡了回来,又把它压在易曲枕下,却坐在床边耳热心跳了许久,双手探上自己的两颊果然已经灼烧的不行。 那样……那样的姿势……怎么……怎么可能…… 勉强压下的阵阵脸红心热在看到易曲站在门前凝着眉眼笑道:“我回来了”时,一起不争气的涌上脸颊。他知道妻主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体,很少与他……偶尔的几次也并不尽兴。他很想说,没关系,这几个月他真的胖了许多,连楚冬人都会与他开玩笑说自己变成了两个醉心。也想说,他……很喜欢那样与妻主相拥。只是……这叫他如何说得出。 直白的醉心 那日回来,易曲就见他面红耳热,连忙开了窗子开了门,把小火炉子也提了出去,一边对他道:“以后烧炉子的时候,要留点可以通风的地方。” 一边回来又拧了条巾布给他擦脸,停了一会儿才正色道:“记住了?” 醉心有些吓一跳,他很久不见妻主那样的严肃的神色,知道是极要紧的,也暗暗记心。很郑重的点头,易曲见他点头才放下心来,身子有些困懒得往床上一歪,眉眼似乎有些醉意,语气里带着流氓似的调笑:“过来,给大爷捶捶腿。” 妻主每次做出这样与未失忆的她一样的表情动作,醉心总是忍不住要发笑,虽然那脸庞那神情的确与以前无异,但现在他再也不会害怕,而且不知为何,妻主总是喜欢自称为“爷”……让样他暗自笑了好一阵。哪里有一个女子总是这样得意洋洋拍着自己大腿,自称为爷的。 醉心走过去,看着半倚在床边的眼角带着疲累身上带着一点淡淡酒气的妻主,把手里半湿的巾布一下子手劲不轻的贴在她脸上,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不忍的半跪上床去,两只手在易曲的太阳|岤轻轻揉抚起来。 易曲扯下了脸上覆着的湿巾布,浑身软了骨头一般的瘫靠在床上,看了看眉间紧锁,有些气鼓鼓的,脸上却又带着心疼神色专心为自己纾解压力的男人,嘴角扬起笑意,轻轻闭上眼睛,嗓子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过了一会儿,易曲长长舒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连心都澄明了。 拉下仍帮她揉着肩膀的手,握在手里,拉着他在身旁坐下:“别气了,今天确实是我不好,不该在外面喝了酒再回来。但我发誓绝没有拈花惹草。” 谁……谁问你这个。这明明就是转移话题。 醉心紧闭着嘴唇,低垂着眉眼不搭理易曲。 “真气了?”易曲弯下腰从下打量醉心紧绷的神色,哀嚎一声,她为什么会把醉心惯得如此……可爱…… “我道歉,我不应该告诉你说回来吃晚饭,不应该说了回来吃晚饭又在外面吃,不应该在外面吃的时候又喝酒,不应该喝酒的时候不找两个美人陪……” 醉心听到这里,朝易曲臂上捶了一下,又递了个白眼,却终于释怀的笑出来。 妻主中午说要吃小鸡炖蘑菇,他特意准备了一下午,却迟迟等不到,害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妻主几乎从不在外逗留的,就算有什么事晚回来,也会尽可能托人带口信回来。 醉心笑了一会,接过湿巾布帮易曲轻轻的擦擦脸,用担忧的目光看着易曲,妻主很少喝酒的。易曲伸出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肩上,闭了闭眼缓缓道:“没事,只是一些应酬罢了。” 她这人本身极冷,原来就很少违着自己的心意去赶些应酬的场子,反正她的本事总够吃饭,也不用仰人鼻息而活。但在这样封建社会的官制里,即使是个小有名气的大夫,偶尔为那些达官宦贵出诊时,也少不得表面上的应酬,不能得罪了别人。因为她现在有醉心,该有的还是要有,该做的还是要做,反正也只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醉心也反手搂住易曲,想起妻主偶尔露出的疲惫就觉心疼,他也想做些事,为妻主分担一些,可是他除了会煮饭烧菜,似乎……别的什么也不会。 妻主……好像觉察到了他的不安,拍了他的一下肩膀:“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与分担,就是健健康康的,等我觉得你的身子可以了,为我生一窝孩子。” …… “或许……你可以想想,你有什么最想做的事?”易曲忽而从醉心的肩上抬起头,睁开双目笑着道,“一直让你这样呆在家里,我会觉得自己很自私。” 醉心轻轻拧起了眉,似乎真的在考虑有什么想做的事。 易曲盯着他仿佛在苦恼的神情好久,见他仍旧在锁着眉,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头:“行了,以后再想,先去吃饭。”他肯定为了等自己还没有吃晚饭。说着就要站起来。 醉心突然眼睛一亮,拉着准备起身的易曲,眨着眼睛看着她。易曲诧异看他:“想到了?”她倒想听听,他想做些什么。 醉心点头。 “说说看?”易曲饶有兴趣的问道。 醉心的脸上一点一点凝聚起明媚的笑意,继而一字一顿道:“爱、你。” 易曲呆若木鸡的看着他,愣了良久,见他毫无异色,自己又把那个唇形在脑子里研磨了无数次,才有些结结巴巴道:“你……你再说一遍?” “爱、你。”醉心毫不迟疑的用清晰圆润的唇形再一次重申。 易曲确定自己再没有听错,突然觉得自己老脸飞红……而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似乎毫不知情,仍然用那样清亮的眼神盯着她,目光毫不闪避,大胆而热烈,甚至嘴角还带一点喜悦。 咳咳,易曲假意咳了两声,压着心中满溢的飞涨感,指尖都有些激动地微颤,勉力压下脸上被这直白的热烈的爱语惊得有些暗红的颜色,努力调整好呼吸才有些掩饰性的问:“我是问你……最想做的事。” 醉心蹙了蹙眉,他不是已经说了吗?只是看妻主似乎真的还没听明白,不像是装的。 他摸过床边的一沓白纸,压在自己膝上,手中握着不知是易曲给他做的第几杆简易铅笔。郑重的落下一笔一画,易曲看到第一个字第三画的时候便觉得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直到醉心写下“你”字的第二画,易曲突然按住他要写下去的动作,看着因诧异抬起眼来看着她的醉心。 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收起他手中的笔和纸,握着他手指的手掌也烫热起来:“我……知道了。” 醉心这才扬起嘴角。 “你是说……你最想做的事……是……爱……我。”易曲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乎已经是一字一口气了,似乎用了极大地力气才克制住某种情绪。 醉心松了一口气,妻主总算听懂了。翘高了嘴唇,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爱意与笑容。 易曲看着笑的明媚的男人,忽然觉得一种快要湮没她的幸福感让她情难自禁。 她一把抱住仍自沉浸在总算表达了意思的喜悦里的醉心,使劲搂住他的腰,连力道也忘了控制,忽然像一头发疯的蛮牛(《醉心回忆录》里的原句抄写),一把按到醉心,无数个吻从他的发旋到额角再到眉眼鼻尖……落下来,那样热烈却并不是灼烧。 醉心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平日里温柔的妻主为什么突然这么蛮,有些轻微的挣扎,只是妻主一只手抓住了两只手腕,他无法动弹,只得呜呜呜的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直到渐渐习惯那样铺天盖地的吻。那样的吻……他好像能感受到妻主不同于往日的怜惜的对待,而是一种热烈的对他的需要。 最后也渐渐变得安静下来,安心的承受着这样让他安心的吻。 直到易曲终于撤开双唇,嘴角凝笑:“醉心……你怎么可以这样直白。”这个男人直白的表达,这样热烈的爱语,简直是一副最好的催|情剂,差点要让她自认还算良好的自制力全盘崩溃。 醉心眨眨眼,不知有什么不对,他……确实就是这样的喜欢着妻主。爱着她也是他最想做的事。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易曲忽然声音暗哑的道。 什么……怎么办? 易曲松开钳制他两只手腕的手,拉着他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前,神色暧昧的看着他。 醉心瞪大眼睛,即刻要触电般的撤回手,只是易曲钳制的手让他动弹不得,只得尴尬的微微缩成拳,感受着妻主灼热急促的呼吸,有些艰难的急喘了几口气,咬咬唇凝视了易曲一秒,就轻轻侧了侧头,闭上眼睛。 易曲一见他这般姿态,眼神更是幽暗几分,抿了抿唇,嘴唇和身子都低矮下去,心中激荡……终于可以…… 嘴唇一点点掠过他的唇,下颚,脖颈,再是四片唇长久的纠缠。一只手轻轻拨开他月白的短夹袄,带着一点冬日凉意的手指,轻触上他锁骨的瞬间,易曲感受到了他细微的惊跳和不安轻颤的睫毛,低喃的抚慰了一声,又继续往下攻城略地,温热的嘴唇触及腰侧细软的肉时,感到他小腹一抽,口中无可抑制的发出一点细碎的声音。 易曲抬头见他正紧咬着嘴唇,似乎正极力压抑着那点快感。唇角一勾,忽然之间一手直接握住他的软弱,醉心浑身都激烈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轻微的僵直了一下,只是仍秉着呼吸,不敢放心的多喘一口气。 易曲见着他眉角染上的一点春|色,觉得自己也有些难以自持的想要快些进入主题,正当她要直接扯开两人之间的障碍,忽觉得家里的门轻微的动了一下。 她头皮一麻……只希望是自己的错觉,她不记得刚刚有没有闩门了……或许,闩上了,易曲自我安慰。 正煎熬咬牙着要直接禽兽时,就看见一道游魂慢慢的飘进门来,易曲的心冷了半截,拿起一条软枕就砸过去,另一只手早快如闪电的扯过一床薄被覆住了醉心的身体。 那游魂很是机灵的闪了过去,见一人衣着完好,另一人被包的严实,很是惋惜的抚抚额角:“可惜了。” 易曲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青筋毕露,而是浑身血管爆裂了,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太阳|岤的血管里血流动的咕咚咕咚声,另一只抓着床边的手几乎要生生把它捏碎,此刻易曲露出的绝对是杀人的目光、嗜血的眼神、要咬死人的森森白牙以及欲求不满的满面煞气:“你、来、做、什、么?” 如果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她绝对要捏死他,就算打不过白柳那个变态无敌手。 “啊……”来人正是言子雅,他忽然敛去一直慵懒淡然的笑,可怜兮兮道,“我都两顿没吃饭了,白柳又不在,想起今天中午看你们家吃的嫩炒鸡丝似乎还剩一点儿……谁知道你们在忙。” “他……”易曲刚要出□粗,他妈的,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不是有心也是有意的。 言子雅忽然又挺直了腰背,笑眯眯道:“没关系,你们继续忙,我自己能找到放在哪。我记得小醉儿似乎把它放在顶梁吊着的篮子上,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就行。” 说完就又游魂一般的溜进了他们家厨房…… 易曲一边深深地深呼吸了几次,一边郁闷的看着早已羞愧到抬不起头来,一直脸红耳赤的埋着脖颈咬牙怨怼自己的醉心,帮他拢好被子,把衣服递给他:“你穿好了,我去厨房看看。” 吃醋 易曲翻身下床看到言子雅正掀开锅盖,对着一盘小鸡炖蘑菇流口水。易曲毫不客气的抓着他的衣领,一下拖了两步远:“这不是做给你的。” 言子雅伸长了脖子:“喂,别那么小心眼,你不是……” 易曲打断他的话,眉间拧蹙,捏在他领口的手指不自觉加了力道,声音里是说不尽的冷凉:“你到底是谁?” 言子雅一愣,嘴角浮起一个笑容,却是似乎带了沉重的沧桑。只是一瞬又立刻变成一个妖艳的笑容,突然靠近了易曲,近的两人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是谁?”他眨了下眼睛,突然手臂错开,缠上了易曲的脖颈,笑的有些悲凉,“你倒干净,说忘了就什么也不用背负。我也希望自己能忘了……我到底是谁。” 这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有些呼之欲出的事情将可能扰乱她平静的生活。易曲极不舒服的往后退了一步,眉眼冷淡:“那就算了,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言子雅继续笑着,身子往后一靠,似乎有些累了,平日里或淡雅高贵或妖娆的神情全都化成低沉的沉郁,微微提着唇角:“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听就不会发生的。”他找了她这么多年,也许只是为一个执念,若没有这个执念他可能早就放弃活着的理由,这个执念让他奔波于海角天涯,从不敢停一刻下来,他怕只要停下自己就会随着爹娘一起走了。 没想到真叫他寻到了,他以为自己见到她会发疯、会歇斯底里、会抱住她哭得晕厥。可是她竟真的不认识他,竟真的如打探到的消息一般,失去了记忆。他以为他会激动地发抖,会失控的质问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忘记。但是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是突然之间心里就平静了。 爹、娘,我找到她了……可我已不再是当年的我,而她亦不再是当年的她。 易曲皱皱眉,抬手制止言子雅将要出口的言语:“我不是逃避。而我却是并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即使身体是……心,也不是。” 言子雅一愣,继而抱着双臂抿唇笑起来,嘴唇却有些微微颤抖,紧抿的双唇几乎压出一道淡紫的痕印,他忽然觉得身上的狐裘也遮不去这寒意,眼神一冷,竟有几分恨意。 好……真好……你还是一样的绝情。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得到幸福,而我……却要背负着这样记忆,永远活在无法脱去的罪责感里,活在一片血腥的记忆里。这本该是你的事……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来承担。 言子雅只觉得心里的委屈与多年压抑着的恨意,一起涌上心来,只恨不得在眼前这个眉目清冷的女人的心上狠狠插上几刀。 他紧握着双拳,突然抄起一块案板就要往易曲身上砸去。 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幸福,就是见不得……她能这样倘然的面对他说不认识他。他失去他的贞洁的时候,她在哪里,她不是应该站在他身边保护他的人吗?即使没有爱情……也该有亲情。 易曲见他眼睛里突然迸出强烈的恨意,心里有些暗惊,这个身体难道之前与他有过仇恨。又见他抄起一块砧板就往他扔过来,心里闪过一点异样,眉间一沉正要骂他发什么疯,抬头一见却被他面上的泪意怔的一时呆了。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言子雅,似乎一瞬间崩溃了一般,整个人颤抖成一片落叶,眼神里含着绝望般的神色,朝她投射过来的目光含着的是掩不去的恨意,易曲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脊背发凉是什么滋味。如果他手边有一把刀,易曲怀疑他会毫不犹豫的扎入自己的心脏。 她一时呆愣在那儿,以至于忘了要闪避言子雅已经失了控的投过来的碗碗罐罐,易曲只觉得眼前一阵晕黑,额间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一阵痒痒的热流顺着额角滴落下来,言子雅却似乎已经神志失控一般,眼泪止不住的掉,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小心。”易曲抬起有些眩晕的视线,却发现因着他头顶灶台夹洞上那盏铜油灯,竟是摇摇欲坠的要掉下来。若不闪开,恐怕他要被砸中也不轻,只是他听得易曲这一声竟是置若罔闻,易曲只得冲过去要拉开他,他见易曲靠近,却骤然脸上浮起一丝恐惧,尖声叫道:“不要过来!” 两手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要推开易曲,易曲本就有些眩晕,二人这一个冲撞之间,易曲再也无法站立平稳,更何况再加上言子雅的挣扎抗拒,易曲只能在摔倒的瞬间认命的凭着本能护着言子雅,他那娇贵的身子若真摔着,易曲怀疑自己会被白柳剥皮抽筋。而他刚才那绝望的神情……她曾在醉心的眼睛里见过。 易曲只觉得手肘与腰侧一痛,耳边一阵轰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传来一阵难以置信的艰涩的女音:“主……子……”似乎每一个字都说得极艰难。 白柳。 易曲只来得消化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感到脖颈里流进一阵温热的眼泪,直滴落到她的心口。 易曲往厨间门口一看,果然是白柳,脸上的颜色白成一片惨然,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咬着牙,眸中闪着悲戚的神色。 还有一人…… 那是……醉心。他的脸上也浮出一种诡异的表情,就那样茫然的盯着易曲,却又似乎失了焦距一般。脸上的颜色也几乎要白成透明,半靠着门边,双唇紧咬着,几乎要留下一道血痕。 醉心?你怎么…… 易曲突然回神,她现在与言子雅几乎肌肤相贴,刚才护着他时,两手只能是托着他的腰,自己又很自觉地做了那个垫底的。于是她与言子雅的现在的姿势……真是暧昧到不让人有所想象都不可能,她双手紧紧掐握住言子雅的腰,言子雅似乎被什么魔障住一般,身子微微颤抖,半埋在她胸口的头并不抬起来,她只能感受到他的眼泪不停地落进自己的脖颈里。 “言子雅……”易曲嘶声道,眼睛却是看向门边靠着的紧咬着自己双唇的醉心,眼神倘然却又带些希望被相信的恳求。额角微微的有些刺痛,轻轻放开拦住他腰身的双手。 醉心收回目光,敛垂着眉眼,不再看地上那姿势仍旧暧昧纠缠的两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易曲见此,心微微紧缩起来,放在身侧的手也控制不住的收紧。 醉心 你不相信我么。 易曲闭了闭双眼,正要推开仍旧伏在她身上没有动静的言子雅。却觉得额角的伤口旁边一只手轻轻触了一下。 醉心…… 视线里醉心已经蹲在她的身侧,一只手正轻轻擦拭着易曲额角蜿蜒下来的血迹,小心翼翼的似乎怕碰疼了她,看着易曲的目光也全是担心。 没有伤心……也没有怀疑……只是担心。 易曲的心也慢慢舒展开来,紧握着的手也轻轻松开,抬起眉眼笑道:“伤得不重,不怎么痛。” 就见醉心一压唇。 骗人,怎么可能不痛,明明……明明流了这么多血。 易曲正待要抬起手推开身上仍旧埋着头在她脖颈间的言子雅,忽见醉心站起来,一手搭上言子雅的肩膀,轻轻碰了碰他。言子雅却仍旧如沉睡一般,不给半点反应。 易曲待要使力推开言子雅的肩膀,却发现醉心按住了自己的手臂,他紧闭着双唇摇摇头。 妻主……你不要动,会……会痛。他分明瞥见易曲的手掌左后已经有擦伤破皮。 易曲诧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醉心拿出手帕一手轻轻按压住易曲额角的伤口,双唇唇线紧绷,推在言子雅身上的手使了些力气。言子雅终于抬起头来,易曲本以为他看到的必然是满眼泪水,毕竟流在脖颈里的泪水还没来得及变得冷凉。 却不想言子雅眉角眉梢竟已经是转开了灿烂的笑意,如果不是心口处还显灼烫的泪,易曲几乎以为她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眼波流转了一圈,眉梢也扬高起来,却先是朝已经是脸色苍白的白柳问道:“白柳,我要吃的倚情楼的那个卤香翅尖买回来了?”白柳怔着的情绪才略有些回过神来,卤香翅尖?……你什么时候…… 言子雅说完不等白柳回答,就收回视线,眼角还带着一点因流泪未干的红戳了戳易曲的胸部,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没想到你也知道英雌救美。”又考虑性的半摸着下巴多戳了几下,“形状不错。” 易曲的脸已经可以用黑如锅底面青如铁来形容了,来这个世界她第一次感受被男人非礼的滋味。 言子雅还带要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一只手截住了他的动作,紧紧挡握住他的手。并不是易曲,却是……醉心。言子雅嘴角的笑勾的更深了,惋惜般的叹息:“别那么小气嘛……”醉心的唇线抿的更紧了,突然之间按压在易曲额间的手松开,一双手都搭上言子雅的双肩。 言子雅微微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两只手竟使了大劲,自己一个不备已经从易曲的身上滚落下来。 醉心这一推,弄得易曲和言子雅都懵茫了,只有醉心还沉着脸,完全不看被自己推的跌坐在地的言子雅,一双眼睛只是低垂着,一手重新按压上易曲的额间,另一只手拦搂上易曲的腰间,略略使了些劲,要扶着她起来。 易曲因着一时呆在醉心突然间粗鲁的动作里,尚未回过神来。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她家柔弱温良的醉心竟是那般粗鲁的推开了伏在她身上的言子雅,且眉目之间还是沉冷的面无表情。他……在生气? 易曲又看看也半张着嘴姿势有些狼狈的半趴坐在地上的言子雅,显然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醉心见易曲丝毫没有配合自己的动作,反而一双眼睛盯了坐在地上的子雅,扶在她腰间的手指忍不住使了些力气。易曲这才回过神来,突然之间笑起来,似乎连眼睛的深处也染上笑意,若是……没有猜错。醉心……他在吃醋? 这个想法让易曲顿觉心情大好,连看向言子雅的目光都变得愉悦了,一边将手靠搭在醉心的肩膀借势站起来,一边朝着仍旧站在她们家厨间门口僵立不能的白柳:“还不快带着你的小姐走人。” 自己已经是借着醉心的搀扶,站立起来,还做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将大半身体都交给了醉心,一手搂着醉心的肩膀,朝着屋外走去了。 一场闹剧以四人的各自心思收场,言子雅离去时,仍旧勾着眉眼对着坐在床榻上等着醉心帮她上药的易曲道:“你们家那碗碗盆盆罐罐灯灯的就不能放个稳当的地方,要是再不小心砸着我娇贵的身子,我可是会叫白柳拆了你家。” 易曲抬起眼皮瞧了瞧,看着言子雅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些难以自持的不安。既然他自己打算掩饰,她也不好揭穿他,况且……这还没什么影的事,就不必再说与醉心,免得他又担心东担心西的。 易曲合上双目,心中慢慢静沉下来,感受着醉心在她额角轻轻擦拭上药的双手,接着感到自己的手上一痛,易曲诧异的睁开双目,她到没感觉的手上也有些细微的擦伤,抬眼看到的是醉心眼睛里满满的心疼。 他拉过自己的手,细心地吹拨着伤口处细末的小木碎屑与尘土,双唇仍旧是紧咬着,却并不抬头看易曲,只是手上的动作仍旧轻柔,易曲看着垂头帮自己上药的男人,突然之间翻转了被他捧在掌心的手,一把握住他冰冷沉凉的手腕,把他的双手纳入自己的双掌之中,拉至怀里,温暖着他特别容易冰冷的体质。 醉心这才抬起头来,要挣脱开易曲的紧握。 还……还没有弄好,会…… “不管他。”易曲轻轻揉搓着双手,帮他取暖。 看着醉心的眼神带着直勾勾的笑意,醉心被她含笑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易曲含笑道:“生气了?” 醉心一僵,继而略有些不自在的摇摇头。 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总觉得闷闷的很难过。 刚才他穿衣的时候就听见厨间传来的响砸声,等他慌忙穿好衣服走到厨房间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子雅他……就那样伏在妻主的身上,那样的亲密,亲密的让他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生生的钝疼,疼得他有些呼吸不上来。妻主……妻主的双手揽在子雅的腰上,紧紧地搂护着他,眼神里似乎只能看到子雅。 他除了那样呆站着,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要做些什么,直到身边响起白柳的声音。 妻主…… 他张了唇却喊不出声音,他们俩人那样的姿态让他觉得害怕,子雅……自来了以后,他就知道他是一个美丽的人,他也曾偷偷的羡慕过他的风华,也曾偷偷地自卑过,也曾看到妻主与他立在一起时想要卑微的藏起自己的身形。可是妻主……每次都能觉察到他退缩的心思,总是带着那样温柔的笑意凝视着他,将他心里的冷冰一点一点融暖。 可是他们那样的相依的景象,竟然他觉得锥心般的协调,妻主……跟这样如玉如润的男人在一起才合适。只觉得有一种几步安的感觉在胸中翻搅的几乎让他要退出屋去。直到……听到白柳的声音,妻主朝他投过来那样的眼神。 他凝视着妻主的眼神,握着自己的拳,告诉自己妻主说过……喜欢他的,虽然没有承诺,但他知道喜欢知道爱的感觉,他真的不喜欢……子雅就那样亲密的趴靠在妻主身上。 春宫引发的 醉心的眼眸闪了闪,正要问些什么,视线不小心掠过易曲倚靠的身后,却瞥见那一册春宫因着刚才俩人一阵凌乱的翻滚已经在枕下露出一角,脑子里立刻浮出那一页男女交|合的姿势,整个人都直勾了眼神,一时心中有些又羞又恼了。 易曲正含笑凝视着他,准备等他说话,忽见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停滞凝住了,还显出一种不同往常的晕红来,易曲稍稍侧了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握着醉心的手一紧,脸色也有些诡异。 那天言子雅叫她去看他那箱狐裘之后,就神秘兮兮的叫白柳将他床底下那箱子书里随便取一册过来。那是易曲第一次看到白柳除了担心她家主子以外流露出的人类表情,红成一片,易曲怀疑她一定从头皮红到脚底。 她还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能让这张死人脸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见她倏的一声窜出去,一转脸就看到言子雅暧昧滛邪的笑脸,易曲生生打了个寒颤,这样一张清冷如梅的脸上现出这样的表情,真是诡谲的让她生寒。 然而等易曲看着扔了书给她就又逃跑似的飞身出去的白柳,又看了一眼那画册的封面之后连颤也颤不起来了,直接要喷出一口血雾来。“随便从床下那箱子取一册过来”就是这一册春宫,他到底是收藏了多少这样的黄|色低级□书刊…… “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易曲一抬头却对上这么一句话。立刻直翻白眼,她一纯情的四好青年从来没买过这玩意儿,正想还给他时,却见言子雅合上箱盖,慢吞吞道:“我看你还是拿着吧,每回看你家的小夫君都被你折腾着好几天下不了床,你不能就光顾着自己快活。” 易曲再喷一口血雾,几乎想反射性的反驳,自己明明很温柔的待他。却又想起每回似乎真的……第二天只有她神清气爽,醉心有几次最后都痛的晕厥过去。 一口淤气憋在心里让她再翻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收入怀里,也不管顾言子雅在她身后的嘲笑声。 之后她也只是寥寥翻了一遍就随手扔在了枕下,毕竟她与醉心整日同床而眠,基本都在一起,她也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翻这春宫图。只是……她的确记得了不少…… 醉心本来走了神盯着易曲身后那册画图,这时被易曲握的手一痛,回过神来,就见着妻主用那样奇怪的暧昧的笑意盯着自己,慢慢伸手绕道身后,拿出那画册来:“你……看过?” 醉心只觉得耳际一阵轰鸣,被易曲握着的手也滚烫起来,慌忙站起来就要走,还带着一点气恼的抿了抿嘴唇。 易曲一见,只觉得 一曲醉心 (女尊)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13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3部分阅读 心神一荡,早就拉住他欲站起来的身子,在他嘴唇上偷了个吻,然后就这样朝着醉心嘿嘿笑了两声,直笑的醉心一阵鸡皮疙瘩就想逃走,他知道妻主接下来一定会说什么要让他……无地自容的话。 “既然都看过了……那我们每一种都试试?”易曲两眼狼光。 什……什么?! 醉心立刻脸色发白……挣扎着就要起身,每一种……都试试…… 他只是翻开一页就被那样令人羞窘的姿势吓了一跳,那种姿势怎么可能。这……这么厚一册,每一种,试试,他一定会死…… 不要…… 易曲早收紧了两条手臂,看了看他有些发白的脸:“那……一晚试两种……” 醉心推着易曲的动作一僵,这个也可以讨价还价么? “那不然……一晚试一种……”易曲小心翼翼的看着醉心的脸色,脸上还露出无辜可怜的样子。见醉心还待要挣扎,易曲搂着他的手臂和身子同时一软,就要跌下床去。醉心吓了一跳,本是挣扎的动作立刻改为拥扶,受……受伤了吗? 正要查看,忽听得易曲有气无力的伏在他的肩上,哼哼唧唧道:“今天,我去了那谁家出诊,那李员外偏要留我,说我救了他的公子,最后说着说着就有把他许给我的由头,那公子长的可真是……” 还没说完就觉得醉心扶搭她腰侧的手一紧,几乎要掐进她肉里,易曲差点闷哼出声,只得干笑两声:“我拒绝了。”家里有一个就够操心的了,哪还敢再招惹别的回来。 却见醉心轻轻推开伏在他肩头的易曲,眼神严肃,直直凝视着易曲。又执起易曲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间。 会……痛。 易曲有些微愣。 我怕……你会厌我,就像爹那样,他一直会抱着我回忆,想当时娘对他的温存,可是……可是后来她终于厌了倦了,除了我……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了。 我喜欢妻主到一刻不想离开你的身边,但是……如果你真的厌了倦了,我……我会走的。我不想像爹那样。你……你给我的这么久的温柔,足够……足够我活下去。 醉心一想到离开这里离开易曲立刻觉得心中一阵抽紧,握着易曲衣角的手指捏到发白。 不……他……放不开。 放不开这样的妻主……放不开。 易曲见醉心脸上神色变幻莫测,似乎猜到了他大概在想些什么,刚才那激将法没让他成功缴械,倒惹得他不安了。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伸出手来拿过自己手里握着的那册春|宫。 他有些颤抖着手,脸上还显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来,易曲莫名的看着他突然又改变的态度与神色,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该继续安慰还是掩饰了他。正在犹豫间,却见醉心已经丢了书册,易曲还沉浮在到底要不要的纠结情绪里,就觉得眼前一暗,唇齿一痛,接着唇上就一阵毫无章法的大力啃食。 “喂……”易曲懵懵然,只是茫然的张开唇只来得及说了句喂,就觉得感受到一片柔软烫热滑进自己的口腔。于是……易曲在这样热情的攻势下,甚至没来得及拉回她那本就对醉心毫无意义的控制力,就即刻的反客为主,一手捧住了他的脑后,吻了一个昏天暗地。 这是醉心第二次这样大胆,除了易曲发烧的那夜他曾那样大胆而让易曲惊喜过,以后再也没有做出那样的举动,每次都是易曲要么是霸王硬上弓要么是耍些小手段,才能逼得他在自己身下讨饶。 人家都说是好事多磨,她易曲怎么就落到床事多磨的地步了。 易曲终于放开醉心的时候,两人之间竟暧昧的粘连着一丝银线,醉心睁着氤氲成一片的眼眸看到这般滛靡的景象,即刻从脸颊红到了耳根。 下一秒耳边又响起易曲暗哑的带着欲|望的声音:“怎么了?” 醉心埋下头,举起手中的书册……把那图册突然就大喇喇的翻在易曲眼前,良久才红着耳尖慢慢对易曲道:“试试……就试试。” 噗…… 易曲喷了,喷的不是笑,是鼻血。 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幅图,再勾勾的愣盯着手颤个不停地男人,那样的姿势早就在她脑子里换成一张活生生的春宫了,只是那男子已经自动切换成醉心漾着一点桃粉色的眼角,甚至那一声声压着的如猫一样的呻|吟一下子盈入易曲的耳间。 醉心本低着头,却见易曲半晌没有回应,头愈发埋得深了。妻主……她……要嫌我放|荡了么? 却觉视线里一滴鲜红落下来,他惊愕的抬头一看,只见易曲一手捂着鼻子,满面□里还夹带着一点不知道想到哪里去的呆滞。 他睁大眼睛,要站起来帮易曲止血,易曲一手压着他不让他动弹,看向他的眼眸里已经蒙上一层更深黑的色彩:“那……现在就来。”说完已经是随手拿了一块布擦了擦鼻血,就立刻压住醉心,双唇凑上,直奔主题了。 唔唔唔……哪有这么快就…… 醉心被易曲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条件反射性的挣扎了一下,却换来易曲更霸道的搂互,一边在他眉间额上唇上脸颊落了一串串细碎灼烫的吻,一边喃喃道:“不准反悔。” 我……我不是反悔。 醉心明明记得自己有什么话要申明的,却渐渐的迷失在易曲时而温柔缠绵时而霸道灼烫的亲吻里,原先要说的话,最后只变成了一串串碎碎细细的呻|吟,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闭着眼睛承受着易曲在他身上煽风点火,直到身上那人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他微微颤着睫毛睁开眼睛,却见妻主眉梢含着笑意,手里正执着一只洗刷净了毛笔。 做……做什么? 醉心看着易曲的眼神,又看看她手里的毛笔,突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不安的要往后退退,却换来易曲更霸道的按压,暗哑的声音如同着了火一般:“不……要……乱动。”几乎是咬着牙的,声音里似乎几乎用尽了控制力。 易曲满意的看着立刻停止了挣扎醉心,每回他不自知的乱动,都害她原本的一腔体贴温柔化成禽兽般的掠夺。 她俯在醉心的耳边,温热的唇轻轻咬上他柔软的带些凉意的耳垂,立刻换来醉心一阵细微的抖动,被易曲压住的两条腿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除了那些,我们……还可以添些情趣。”易曲抬高了身子。 醉心茫然看着笑的邪恶的妻主,尚未从刚才那一点震颤里回过神来,直到一阵苏苏麻麻的痒掠过他的胸前,他才几乎要失声尖叫。 不要…… 好……奇怪。 毛……毛笔,那是写字用的,怎么……怎么可以…… 醉心整个人被那一串从胸前掠过的奇怪感觉震的轻轻的弹跳了下身子。原要拒绝的话,却在她的下一个动作里变成一声惊喘,原本要推开易曲的双手在触到她的肩膀时,却变成立刻紧掐,双腿情不自禁的紧紧合拢,一双眼睛因着易曲一连串的动作变的失了神。 易曲强压着心中翻滚着的要纾解的欲|望,手中软软柔柔的笔尖轻轻扫掠过醉心身体最脆弱的部分,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身下那个因着情|欲浑身已经开始泛称粉色的男人,只见他眼角已经凝着一点激|情的泪水,一张平日里缺少血色的脸也变成浅淡的红色,润粉的唇瓣微微半开着,却又似乎在无意识的说着什么。 妻主…… 真的不要了…… 我好难过。帮……帮我…… □已经灼烧的他整个人抖颤成一片,却偏偏……偏偏妻主还不愿意放过他,只是那样不急不缓的挠刮着他身体的每一处,他真的好难过,也不知道是要妻主停下来还是给他更多……会更好过一些。 “说你要我。”易曲忽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承认自己有点不安了。虽然醉心那样全心全意的依赖她,她仍旧是不安,每次都是她那样不是来硬的就是做小动作才能拐的他就范,她实在怀疑自己……做得很差。这在女尊世界里,无疑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醉心喉管里发出无法忍耐似的悲鸣,有些狂乱的摇头。不……不要了…… 易曲双眸更暗,动作愈发的轻缓急重,连嘴唇也在醉心的脖颈轻轻一咬留下一片片淡淡吻痕,低声道:“说你要我。” 醉心愈发的狂乱起来,他真的有些受不了了,一种无法宣泄的灼热让他浑身都要抽搐起来。 “说要我。”更可恨的是妻主竟然还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出那样本就让他灼烫的话来。他……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来。 “说……”易曲还是坚持着重复,却忽然觉得尾椎骨上窜上一阵强电流,那阵强烈的酥麻差点刺激的她一个把持不住就要呻|吟出口,易曲勉强咬住牙才强压下那声低吟,恶狠狠盯着身下那人,却见他两只手揽上自己的腰间,颤着帮自己解开了已经松散的衣带,就往自己的腰侧亲过去。 轰,易曲的最后一点自制力全部崩塌。 …… 算你狠。 易曲再不逼他,扔去手里的毛笔,只堪堪在醉心得意的脸颊与上翘的嘴角落下几个安抚的吻,便猛的把他纳入身体里。 唔……醉心的眼眸里因突如其来的疼痛更添了几分水色,双手却仅仅搂住易曲的腰不放一分。 四六章 等醉心几乎又要累的意识又有些昏茫时,他终于记起自己要强调的是什么。他就知道……妻主这么容易妥协一定有阴谋。她竟然就这样无赖的做了四次还是五次,他已经不记得。等他要抬起手臂,努力睁开双眼要掐他时,已经再也没力气了。 = 两人的思绪转回那日疯狂的夜晚,一个面青一个面红。 易曲咬着牙继续拖着醉心往山下走:“别听他胡说,那书……是我托他带的。”啊呸……易曲说完了就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什么破理由,还不如承认呢。 醉心手肘拐了易曲一下,脱了易曲的挽拢,自己面红耳赤的往山下冲去了。 这种事……子雅……都知道了。他以后要,要怎么见人。 易曲在背后看着他纤长的背侧面,眼神再闪过他眼角下的那片生动的梅花,笑起来。 两人下了清渠镇,虽是冬日,阳光却很热切,暖融融的打在人身上,人似乎都被照的慵懒懒,冬天里又都没什么事,许多人都搬着张凳子椅子坐在门口晒太阳,整个清渠镇似乎都在这冬天里变得静寂温暖了。 “嘿,易小子,带你夫君出来玩了?”一个眼尖的女人大着嗓门吆喝起来。 易曲宠夫君是出了名的,估计她也不可能在明目张胆的带个什么别的人,只是……这长得如此漂亮的男人,怎么看也不像前段日子戴着面纱的那个人,更不像传闻的那样是个丑无盐。这清渠镇也挑不出几个这样俊的公子来。 看他一身狐裘白衣,头发高束,不着脂粉,与那一般的男儿甚是不同。更兼那眼角之下竟缀着一片淡粉色的梅花,不觉突兀,只觉得艳丽之中却带着一点清幽。 周围的人被这女子的一声大嗓门都惊得一众人打眼瞧过这边,多被这总算肯露脸出来的易曲的小夫君吓了一跳,这份姿色,比那镇西头有名的泼辣户子李秋涯也不差几分,比那柳眠巷的红牌也不错。 难怪这清渠镇的男子都入不了她易曲的眼。光他那份清新淡雅的装束就比下去不少庸脂俗粉。 “吴婶。”易曲朝那女人笑笑,“是,我夫君,林醉心。” 易曲又朝有些不安的靠近自己的醉心笑笑:“这是吴婶。” 醉心咬了咬嘴唇,朝易曲投过求助的目光,他……他要怎么做? 那女子一边朝醉心笑,一边慌忙的摸摸自己的身上,半天才打腰上解下一块小小的玉佩饰坠,往前站了一步,很是豪爽的拉起醉心的手,将那玉佩放在他手上:“难得易小子带着你出来,我一时之间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玉佩就当做见面礼吧。” 醉心慌得就要缩回手,这怎么可以。 “吴婶……”易曲要说些什么。 “行了,收着吧,也不值几个钱。你平时也帮了我不少忙。还跟你吴婶客气。” 易曲沉吟了一下:“那就谢谢吴婶了。”又对醉心道:“收下吧,难得吴婶的一片心意。” “这才像话。”那女人大笑起来,接着又眼神一瞥,朝着躲在自己身后唧唧哇哇的众人,很是得意骄傲的问道:“咋样?我们易小子的夫君长得不错吧。” 这一句打开了话闸,哄得一声,一干众男女围将过来,有问妆容的有问衣物的有问簪子的有问…… 易曲握着醉心的手,一一给予解答。 甚至还有两个小豆丁,跑过来紧抓着醉心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哥哥,等我长大也要娶你这么漂亮的夫君。”易曲脸黑。 醉心只是咬着嘴唇,露出一点羞涩的笑意,他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的包围,由开始的僵硬到渐渐轻松。他蹲下身子,手有些微颤,轻轻抚上两个孩子的脸庞。那个小女孩更是趁势要钻进醉心的怀里,直惹得一众人大笑。 易曲三根手指提拉起那个小女孩的衣领,将她从醉心怀里揪出来:“王一一,你个小流氓,这么一点点就开始学着拈花惹草。” 王一一不服气的要挣开易曲的钳制,一边不服气的翻着白眼:“还不是你教的。” “我教的?我教你调戏到你师娘我的头上来了?”易曲脸更黑了,这王一一对医药很有些天分,就渐渐传授她些药理,她既喊她师娘,也可有可无的应了。只是她还要背负着以前那个易曲的恶名到什么时候。 醉心看着被易曲揪的小脸通红直喘粗气的王一一,一手抱住王一一的小身子,将她从易曲的魔爪里解救出来,还朝易曲瞪了一眼,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小袋零嘴儿塞到她嘴里。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孩子。 易曲咬牙切齿瞪着扒拉在醉心身上的王一一,一边僵着笑朝周围的人,一边看着她不停地在醉心身上蹭个不停,还投来的得意洋洋的目光。 易曲终于拉着醉心走人了,今天她可不是一时兴起才带他出来的,据说今天晚上会有灯花会,早上的时候她就看到小镇的东角开始就出现了许多盏纸灯,那条清渠河旁也开始有不少小摊贩占着位置,准备晚上的时候卖烟火花灯小玩具小吃食,这会是一个浪漫的夜晚。 两人听了会儿戏曲,吃了会儿茶,再到处看看尚未打理好的花灯,也消磨去不少时候,易曲在这清渠镇也开始算的上是个不大不小的知名人物,再加上醉心惹眼的外貌与眼角那一瓣欲飞欲落的梅花,所过之处更是惹得许多人留意,询问那出奇的妆。 醉心已是开始渐渐适应这样热情的包围。他从没想到自己还能这样生活在人群里,感受这样不止同于一个人的温暖,他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坐在易曲旁边,醉心忽然从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易曲诧异的侧脸看他,正夹着一块本想落到他碗里的笋丝趁势滑进他的嘴里:“怎么了?”他还是害怕觉得不能适应? “还会担心?”易曲放下筷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都过了这么久,我不是还活蹦乱跳着,又……” 醉心摇头。不是…… 他嚼咽下口中的笋丝,凝着易曲:“谢谢。” 易曲见他郑重的眼神,心中动了一下,也觉得心中软成一片,走到这里……真的不容易。她呆了一下,又捡起筷子夹了片肉丝到他的碗里,牵起笑意,掩住心里的感慨:“说什么谢,快点吃,吃完了去李家包子铺。” 醉心也夹了块肉丝到易曲碗里,笑着:“好。”他还要留些肚子去吃李家包子,李秋涯……那个爽直的男孩,他很喜欢他。 == 易曲与醉心两人走到李家包子铺的时候却没有人,家里的门虽然掩上了却并没有关严,易曲挑了挑眉,很不客气的就带着醉心熟门熟路的摸进了李家门。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易曲与醉心均是一愣,这是……楚冬人的声音,两人莫名的对看一眼楚冬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能做什么?趴好了,腿张开。” 噗……易曲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大白天的搞这么火辣,李秋涯……你也忒大胆了点。 接着是一声肉与肉相撞击的声音。 “啊……李秋涯,你……你……你如此不知廉耻。”接着是一阵挣扎声。 “廉耻?廉耻值几个钱?再者说了,你说……我跟人打架你凑什么热闹?你以为英雌救美我就会多看你几眼啊?别动……”只听一阵布料的撕拉声和楚冬人想叫不敢叫的惊呼声以及与辩解的声音。 还是那么自恋…… 易曲瞥了瞥身旁早已红透了耳根的醉心,轻咳了一声:“你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不是她不想出声提醒,而是……她实在是想试试捉那啥在床啊,李秋涯……我跟醉心之间你也没少捅娄子。 易曲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突然一提脚,毫不犹豫的一踢门:“开门做生意了。” 抬眼就看见楚冬人趴在床上,光裸着明显不是因正常行为脱下衣服来的背部,李秋涯正一爪子一爪子的往她身上拍伤药。没错,就是拍,直拍的楚冬人痛的连一口气也差点上不来,更别提叫了。 “易易易易易……”楚冬人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坐起来,却不想嗷的一声,又跌趴下去,原来李秋涯本来是半跪在床边,一下子站起来,整个人曲起一条腿,压在楚冬人的臀上,生生的把楚冬人压在床上爆红了脸不敢动弹。很淡定的看了易曲一眼,又一爪子往楚冬人背上拍下去,“你给我老实点。” 易曲扶额,这么拍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啊。 “你有什么事?”李秋涯淡着一张脸,两只手全力压在楚冬人的背上,整个身体重量都压将下去,楚冬人原本白着的一张小脸,立刻破功,被压成猪肝色,只觉得肠子都快翻搅出来了。 易曲同情的看了一眼直翻白眼的楚冬人,转过头对这段时间忽而变得对她有些不冷不淡的李秋涯:“醉心,他……” “今天不做。”李秋涯忽而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头也不回。 易曲先是一愣,继而轻轻点头抿唇:“那好,你们忙吧。”便退了出去。 “喂……”楚冬人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丢人丢到家了,易曲刚才那是什么眼神,又觉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李秋涯停止了动作,正要骂他。 却忽觉背上一滴温热的泪水,烫的她一阵僵硬,连头也不敢回:“李……秋涯?”他……在哭? 这让她觉得无法适应,她见到的李秋涯一直是那样明媚的笑着,打架骂街撒泼耍无赖,她都见过,却从未见他流过泪。 楚冬人看了看掩上的门,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迟钝。 他……是在为易曲哭么? 四七章 李秋涯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忽然挥起一掌朝楚冬人的背上拍了下去:“看什么看,没见过情场失意的啊?” 嗷……楚冬人要爬起来的身子,又颓萎下去。 李秋涯泄愤一般的把一瓶膏药全都倒在楚冬人裸着的背上,狠命揉搓起来。 疼疼疼疼…… 楚冬人紧咬着牙关,比被揍的时候还要疼上好多,况且背上青紫的伤口处不时的有眼泪掉下来,一时灼烫的她连心口处都闷疼了起来。 “别别别……别哭了。”背后的伤口被眼泪浸的很痛,可是为什么连胸口都觉得疼了,那里……并没有伤。 “你管我,老子连哭你也要管。”李秋涯一边哽咽一边狠搓。 “但是你一哭……我伤口会痛。” “忍着!”李秋涯满脸泪水,喉间哽咽,又擦了把眼睛,他妈的,老子给你上药,你应该感到荣幸。 “心口也会痛……”楚冬人说的很是疑惑也很是没有底气。 “忍……”李秋涯突然愣了一下,帮楚冬人散瘀血的手也停下动作来,“你……你说什么?” 楚冬人忍不住回头看李秋涯,见他面色呆愣,眼角微红,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掉,原本要说的话哽在喉中:“没……没什么。”她忽然觉得心中猛跳,这感觉……好熟悉。像是……曾经对着醉心。 李秋涯突然在她背上狠拧了一下:“你他妈的快点再给我说一遍。” 唔……楚冬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却龇牙轻轻道:“好像心口也会……” 完了,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心口跳得更厉害了,脸上也觉得有些烫热,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李秋涯却呆愣了一秒,突的一声整个人趴下来,接着就是一声嚎啕大哭:“呜呜呜呜……我就说,老子到底差了。嗝……易小霸王那么喜欢他,你也喜欢他。” 楚冬人有些抽搐,因为李秋涯自己趴着倒是舒服了,却正好压在她的伤口上,且她现在后背□就算了,他……他一个男儿家竟竟竟这般不知羞的趴在自己背上,一片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身上,她也是个女人好不好。 楚冬人脸色有些涨红。 “呜呜呜呜。”李秋涯说了两句又开始哭,“原以为你多喜欢醉心,现在看来也不就是这样。” 什么跟什么,楚冬人已经无心再听李秋涯再叨念什么,感受着一片灼热的呼吸与眼泪,从自己的背上传过来,她略有些不自在的要挣脱李秋涯的压制。 李秋涯却自己突然从她身上翻落下来,指着自己又哭又笑:“你……还不是被小爷我迷倒了。” 不停扭动着的楚冬人只觉得一个闷雷朝她砸下来,一下子僵直了身体。迷倒了迷倒了迷倒了……这三个字一下子撞击的她眼前一阵黢黑。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醉心,因为她面对醉心再没有生出心如鼓擂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终于解开了心结,因为她可以那样倘然的面对醉心,再不脸红再不紧张,甚至可以平静而安心的看着他与易曲之间的亲密。 只是这些感情都去了哪里?原来……原来……很久以前,她就被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勾去了心神,看到他站在一堆女人里叉着双脚拍着膀子,看他不顾自己的自己的羞窘搂着脖子与自己称兄道弟,看他……此刻的眼泪,她都会心跳加快心口发痛。 呆望着床边不停地抹着眼泪,又哭又笑,还不时哽咽两句“小爷可不是好追的”“喜欢小爷的人多了去了”的李秋涯,楚冬人木木的道:“我好像……真的喜欢你。” “嗝……”李秋涯所有自恋的话语戛然而止,忽而打出一声响亮的嗝,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也正呆呆盯着他的楚冬人。 两人就这样木瞪着对方,最后还是楚冬人先收回了羞窘的目光,垂下头手忙脚乱的披了外衣,扣着扣子的手有些微抖,垂着的嘴角也带着一丝苦笑,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趁人之危?自找被拒绝? “我先走了。”楚冬人僵直了脊背。 “等等……”李秋涯还没有从被楚冬人突然而来的表白中回过神来,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楚冬人并未听见,只是闷着头要回家去。 “老子叫你等等。” 楚冬人低着头,僵直站立了身子。 “那个……”李秋涯忽然期期艾艾起来,楚冬人紧闭着牙关,等着李秋涯的拒绝,“不然……我们试试?” 楚冬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试试试试什……么?” “反正你说了你喜欢我就算只是好像也是喜欢易曲和林醉心你我都在不可能插足这么久以来我遇到的女人除了易小霸王就剩你最和我心意我也不想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好。”楚冬人嘴角浮上笑意。 ==分隔线== “你一直脸红什么?”易曲好笑的拍了一下醉心的头,从李秋涯家出来他就一直脸红,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不纯洁的。啧啧。 醉心白了易曲一眼,挥开她摸在他头顶的手,看妻主的表情就知道明明是她自己在乱猜测,却还在编排自己的想法,他才没有误会。 只是楚冬人和李秋涯…… “朱英?!”忽听得妻主一声惊呼。 醉心抬头看起来,立刻也睁大眼睛。朱大夫?!只见她黑着一张脸,像被恶犬追身一般,臂膀上还吊着一个……男人? 朱英也扔朝易曲扔过来一白眼,小崽子比朱扉还不如,一直连声师傅都不愿叫,现在竟敢直呼自己的名字,便从醉心与易曲的身边走过去。 那个一直揪着连正眼也不给他一个的朱英的男人,也朝易曲丢了个白眼,又一脸甜滋滋的要往朱英身上黏。 易曲石化…… 她今天特别讨人嫌?每个人都要白她嘿。 易曲转过身,阴测测一声,瞟了一眼吊在她身上的浓妆艳抹的男人:“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嘭”,朱英本就不怎么稳当的步伐,直接以一个华丽的姿势扑倒在地。 “啊,你没事吧?”那妖娆的男人发出一声惊呼,声音甜腻的朱英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说着就要搀扶起朱英。 起开。朱英一把挥开男人的爪子,自己爬了起来。她只不过是路过一家卖纸花灯的门口,想起自己曾经的青春年少,随口吟了一句诗词,这个老男人就立刻两眼绿光的搭上狼爪子,直说没见过这么有文采的人扒拉扒拉了一堆,然后就这么扒着她再也不肯松手了…… 娘啊,她都这把年纪了,实在是不想再开花啊。 朱英本想揪易曲的耳朵,却见她旁边站的小夫君,也阴测测一笑:“观花灯是吧?我们一起去吧。” “您玩的开心。”易曲一听这话搂着醉心转身就走,动作流利的丝毫不打折。 朱英哪里会放过她,三步走上前来,揽住易曲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要是敢甩了我,我就告诉林醉心,上次你被李秋涯给强了的事。” 易曲一呛,咬牙切齿:“你怎么会知道?”上次李秋涯与她在一处见面,谈着谈着他就那么突然的过来亲了一下,让她呆了许久,虽然两人后来说开了。但她也并没有把这事告诉醉心,免得他胡思乱想。 “带不带?” …… 于是本来的二人甜蜜世界就这样变成了四人行。 == 已是满镇灯火,到处都是人声人影,整个清渠镇被映成一片白昼。天空中闪落着一霎烟花,易曲嘴角含笑,低头凝视着抬起头看着烟火的醉心,垂侧在身旁的手轻轻握上醉心的,只觉得安心又幸福。 醉心原本仰起头看着烟火的视线,落在易曲的脸上,另一只手也反手握住她的,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易曲。 朱英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年轻人啊……你们也收敛着点。 忽觉得一阵脂粉香靠近了自己的鼻腔,僵硬的侧侧脸,就看见那个妖娆的可怕的老男人,正一脸艳羡的盯着易曲与醉心,又一边朝自己投递过哀怨的眼神。 “你们继续……”朱英一面抽搐一边突然狂奔,留给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回去了。” “诶,等等我。”那妖娆男人不过愣了一秒,咻的一声窜了出去。那速度,易曲敢肯定他不过十分钟就能追上朱英。 易曲大笑着拉着醉心赶快撤离,勉得朱英跑了一圈仍旧摆脱不了那男人,再回来拉她当垫背的。 “要先吃点东西么?”易曲拉着醉心渐渐走到了人潮之中,站在热闹的花灯街旁,看着两边千姿百态的各式花灯。 醉心摇摇头,一双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那些花灯移开。 易曲一下子挡住他的视线:“行了,吃完饭再看。它们又不会跑。” 易曲本打算带着醉心去酒楼里,只是似乎醉心对路边的小吃更感兴趣些,于是两人在街边的小吃摊上一人用了一碗热烫的小馄饨,易曲又买了些炒栗子放在醉心怀里。 醉心抱着暖烫的栗子在怀里,只觉得那阵甜甜的栗子香已是要熏醉了他的心。他总觉得……妻主有时把他当做小孩子看。 有一次他这样对她说了,没想到她竟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是吗?然后就亲了自己的眼睛问道,我会对小孩子做这种事吗? 会……你上次明明亲过楚忘。 吻又来到他的颊边,继续问着,会亲他这里吗? 会……你明明就…… 那么这里呢? 竟已经亲到了他的锁骨。 不……不会。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已经晚了。在他的意识逐渐陷入朦胧的时候,仍旧能听到妻主不停地吻着问着,这里呢?还有这里? 四八章 易曲剥了一个栗子,塞到醉心嘴里,一边抬头打量看看周围哪里有好看的马形花灯,醉心是属马的,她想送盏花灯给他。忽觉唇上一热,下意识的张了嘴,一个大而饱满的栗子就滑进口中。 易曲眯了眼,笑着慢嚼了起来,终忍不住一手绕过他的肩侧,在他的额上印下一个吻。醉心原本低下头剥栗子的手因着这意外的吻一抖,继而抬起羞红了的脸,憋着气看了看周围的人,果然已经有几个人朝他们指指点点,饶是醉心再习惯了易曲随时随地的发|情,也没能厚脸皮到这种程度。 他憋红了一张脸,搂紧了怀里的栗子,突然朝易曲的小腿踢了一脚,就低埋着头往前快速走去。 易曲哎呦了一声,对周围那群明显看热闹的笑她的看客清了清喉咙:“咳咳,我就是喜欢他这傲娇劲儿。”说完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赶快去追醉心了。 唉,她这是什么命啊。朱英是被人追,她却永远都在追着醉心。 易曲哄尽了各种好话,却见醉心依旧紧抿着唇,不愿搭理她。这次好像真的闹大了,明知道他这人最害羞,这里的民风也本就没那么开放,这种程度的亲热,就像在现代的大马路上大白天的玩车|震。 “好痛……”易曲忽而扭曲了面容,一边低头揉抚着自己的刚刚被醉心踢到的小腿骨处。 没反应。 “啊……”凄厉的叫声。 醉心被易曲尖锐的喊痛声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他刚刚明明没有那么用力。 嗯,有效果,他刚才偷眼看我了。 “好像骨头断了……”易曲哭丧着声音,还配合着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醉心紧咬着唇,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来,就要一只手就要扒开易曲的靴子,易曲一把搂住他:“嘿嘿,总算肯理我了。” 醉心一呆,才知道易曲在骗他。使劲了浑身力气要挣开易曲的怀抱,却被箍的死紧。 正要提膝再来一次,这是妻主交给他的,她说,我们家醉心这么美,将来要是我不在你身边遇到登徒子就用这招对付她。 “醉心。”妻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沉下来,搂着自己的手臂却更紧了几分,直叫他有些喘不过起来。他心中有些抗拒,却不再挣扎,只是安安静静的呆着,他能感受到那种不安,最近妻主似乎总有心事。但她不说,他也不想去问更不想去猜测。 妻主…… 醉心心里默念了一声。 “你不要不理我。”易曲深吸了一口气,最近她真的有些害怕了,这害怕来自未知的可能的不可能的,言子雅那时而暧昧不清的语言让她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可能会被打破,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也许就算发生了她也能和醉心无所顾忌的相爱着,也许会发生的一切会让她会失去一切。 我……我没有。刚才是你先那样的。 醉心又想起那个大庭广众之下的吻。 “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不理我,不跟我说话,不对我笑,不跟我生气,更不能无故消失。” 妻主……你怎么了? “答应我?”易曲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 好。 醉心一时被易曲认真的语气吓得有些呆了,只能顺从的回答,好。却忘了易曲听不见。正要点头时,易曲却已经放开了他,苦笑着:“你就当我发疯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刚才她追着醉心的脚步,正要追上时,却有一股拥挤的人潮几乎要让她失去他的身影,那个时侯她忽然觉得心口莫名的一痛。追上之后他又一直不理自己,心里一时竟慌得不行。 拉着醉心站起来有些勉强的提起笑容道:“我们再去逛逛吧,去买盏马灯,再去河边放灯许愿。”掩饰去心中刚刚突然之间一瞬而至的恐慌。 醉心忽而紧紧抓住要背过身去的易曲的衣服,妻主……她在害怕什么? 易曲敛去脸上的表情,笑道:“怎么,还不走?这里……周围可没有人。” 醉心却正经了表情,摇摇头,一手搭上易曲的脸侧,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眼神直直盯着易曲的眼睛,似乎要穿透她的心。 易曲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下来:“怎么了?” 告诉我。 醉心一字一顿的作着唇形。 他不问不猜测,并不代表他真的不担心不想知道,而是他知道妻主不会骗自己,但是……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妻主。妻主一直是那样温柔的对着自己笑,不停地说着:醉心,好吃吗?醉心,过来让我亲亲。醉心,累不累。醉心…… 总之,妻主是那样温暖而安心的存在着,似乎没有一件事能让她觉得不能解决,他就这样安心的呆在妻主的保护下过了这许久,每一天都是甜而幸福的。 然而他刚刚在妻主脸上看了害怕的表情,感受到了她的恐慌,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妻主这样。 易曲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无奈的对醉心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安。” 醉心放开手,眨了眨眼睫,一手握紧易曲的手,紧紧攥着。 我爱你。 “我知道。”饶是易曲已经了解了这男人的直白,还是忍不住在他说这句话时心悸,宠溺的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鬓发,“我也是。” 醉心弯了弯眉眼。 我爱你,所以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不要担心。除非你说要我走我才会离开,不然我不会离开你,也不会不理你,我会一直对你笑,跟你生气,你还说……等我身体好了,就会要一个孩子。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我都知道。”易曲见醉心那样的看着自己,笑起来,忍不住呼噜了两下他的发旋,这男人真是敏感体贴的让她没法不爱。某些时候他比自己勇敢太多了。 “现在可以走了吧,来,剥个栗子伺候下你妻主。” 醉心翘高了唇角,从袋子里摸出一只栗子,并不剥壳,直接朝闭着眼睛的易曲的嘴里塞过去。 “唔……”易曲捂住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栗子可是你妻主我买的,竟敢害我。” 醉心觑了她一眼,完全无视。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的往前走去,路上醉心摊开手掌,已经是剥好了好几个圆润的栗子肉躺在掌心,笑着放在易曲面前。 易曲嘿嘿一笑,捻起一颗放进醉心的口中,顺势竟又要往他额上亲下来。醉心却早有防备,身子一错,易曲亲了个空。 醉心正想揍她的厚颜无耻,却一抬头停了动作。易曲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着他的神情,已经是走了过去:“麻烦你,拿两盏河灯。” “好嘞,您随便挑。”小贩热情的招呼着,一边迎笑道,“这是您夫君吧,生的可真是好,这只如何?” 易曲淡淡一笑,一边 一曲醉心 (女尊)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14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4部分阅读 翻捡着看一边回头对醉心道:“你不是想放河灯吗?怎么站着,过来看看喜欢哪一盏。” 醉心轻轻走过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站在易曲身边,看着那一盏许愿的河灯,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爹…… 小时候,每年这天晚爹总是带着自己来这里。偷偷地翻出院门,偷偷地沿着黢黑的河边来到这里,偷偷地买一盏最简陋的河灯,爹每次都是那样宠溺的看着自己,看自己把一盏带着自己心愿的河灯放入河里。 他不会写字,所以只能任那盏空白的灯带走自己乞求的心意。那时候自己许的愿是什么呢?爹又曾经对着它许下了怎样的心愿? 醉心哽了一下,轻轻眨去眼眶的湿意,侧着脸看着正低着头专心致志为自己挑着河灯的妻主,晕黄的灯火打在她的脸上,温暖的一如记忆里的家,爹爹不停亲吻着自己的脸颊,轻声在自己耳边描述的家。 爹……我有家了。家,真的很幸福,比你说的还要幸福。 那时候许的愿到底是什么呢?便是与爹爹一起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吧。爹,你看见了吗?原来,真的可以实现。 醉心拿起一盏河灯,捧在手心里。 “要这个?” 嗯。醉心点头。 “这位君人,这可是最简陋的,你看这盏多……”看他们也不像买不起的样子。 易曲打断她的话,已经摸出银钱来:“就拿这个,两盏。” 醉心挡住易曲的手,摇摇头,只要一盏。 易曲虽然差异,倒也没异议,就付了一盏灯的钱。小贩推了推灯铺旁的笔墨,这次是易曲摇了摇头,醉心还不能适应用毛笔写字,他随身应该带了铅笔。 易曲随着醉心来到一处河段,见他就要把河灯往河里放去,拦住他:“不要写点什么?” 醉心笑了笑,拉着易曲一起蹲下来,将河灯放到水中去,闭起眼睛,神色肃穆而庄严。易曲慢了一拍才明白过来他是在许愿。 正要笑他恐怕这整条河上就他一人的河灯最为独特,却觉视线一黑,醉心遮住了她的眼睛。易曲正要问他做什么,却觉他掰开自己的手,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划写了四个字,你也许愿。 “好。”易曲嘴角含笑,想着那一盏河灯,同时承载着两个人的心,一时也觉得心里柔软。 “许了什么愿?”易曲睁开眼时发现醉心已经在专注的盯着她了。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醉心紧闭着唇,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不说就不说吧。”易曲弹了一下他的额间,站起身来,触着醉心的手皱了下眉,已经有些凉了。 “怎么这么容易冷?要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易曲捧着他的手,呵了一口气,想要传递些温度给他。 没关系,我不觉得冷。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被逼说话 易曲明白的他的心思,难得出来一回,与人交流渐渐融于人群、能如旁人一样立于群人之中不再担心害怕别人的指点,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种新生般的解脱,想多呆一会儿是自然的。只是确实有点冷了。 “我去买个手炉。”易曲记起来沿顺着河过来的时候,不远处有卖暖炉的。 好。 醉心眉眼间具是笑意,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慢慢飘远的河灯。 “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易曲见他神情专注,表情有片刻的放空嘴角却是勾起,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也就不愿再扰他。 “你一个人呆着行吗?” 点头。 “不要乱走。” 点头。 “我一会儿就回来。” 点头。 “一定要好好呆……” 点……怒目。 易曲摸摸鼻子,她自己也发现最近有变成老夫男的倾向。最让她想抹一把辛酸泪的是醉心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可怜她这个妻主早没了一点地位,最可悲的是自己不招他一个白眼或者一阵捶踢还心里空的慌,她终于明白什么叫贱了…… 多自贱啊自贱。 一旁卖灯的小贩嘿嘿的笑:“这位官人,你就安心去吧,你若不放心我帮你盯着。” “多谢。” 易曲终于可以安心的去买暖炉了。 ==分隔线== 挑拣了一会儿,终于选定一只精巧的小炉,想着醉心应该会喜欢,这么久的相处她也多少了解了他的喜好,虽说他对于自己给的一切一直都是毫无异议的接受着。 又买了一只冰糖葫芦,易曲笑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有时候连吃的习惯也像个孩子。 易曲回到河岸堤坝边,放灯之处醉心却没了踪影,易曲一惊,快走几步:“请问……” “官人是叫易曲吗?”刚才在堤旁卖灯的那小贩,却先叫了出来。 “是。” “你……不是出事了吗?” 这话蹊跷的让她心中一紧,只觉背后一凉……勉强镇定了神色:“从何说起?” “刚才有一女子,慌慌张张跑来,对你夫君说了一句‘易曲出事了。’他就脸色惨白抓着那个人,只是没有说话,然后就跟着她去了。”那小贩似乎也很是疑惑。 他不会说话,自是不好问,可是也不能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易曲勉强压住心口那股到要压住呼吸的不安,沉声问道:“他们去了那个方向?”双眼扫过堤岸边那一袋散落了一地的栗子,放出的河灯也早失了踪影。 “就是您刚才去的方向,不过……如果您没遇上的话,他们可能在哪里转……” 小贩尚未说完,就见眼前的女子已经疾步的往来时的方向跑走了。 醉心。 易曲紧咬牙关,心口一阵锐疼,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涌上来,她一时怔在原地几乎要失了神志。 不会有事的。 捏紧手里暖炉和糖葫芦,易曲勉强使自己定下心神,她不能再找到醉心之前就自己先乱了。站在原地目光四及,看着周围仍旧热闹的人流,易曲闭了闭眼:自己买手炉的时候并未看见醉心,而这一段距离不过几分钟之远。带走他的人一定不会在这热闹的人群里多逗留,退一步说,就算他们仍旧混在人群里醉心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对,先从暗巷找起,这一段路程虽然不长,却悠悠长长的有四条拐弯口,一条一条走下去走到底……也要不少时间。易曲握紧拳长喘一口气,不敢再想这样骗走醉心的人想要做什么。 踏进第一条暗巷的时候,亮白的月光打照在两片斑斑驳驳的墙壁上,悠长狭深的长巷长的似乎要延伸到无尽远处,长的几乎要将易曲的心扯的呼吸不过来。 易曲疾步,却忽听得脚下一声脆响,本不在意,眼神一略却即刻大惊失色,玉簪,她今天刚刚定制的送与醉心的玉簪,蹲下身,捡起簪子,看那玉簪已经是在她踩到之前就折损了,另一半不知去了何处,再细一看四周竟又不少散落的头发,卷曲着,竟是被人生生拉扯断的。 这是……醉心的头发,直顺而柔软的。 紧握着一节断裂的玉簪,易曲心里的恐惧愈发的扩大,连那一节尖锐的断玉刺进手心也没有知觉到。 站起身来,几乎再不敢往下想去,一路狂奔,只怕自己慢一慢就会被一种猜测的恐惧湮没吞噬。已经渐成空白的脑子里,却又忍不住去想,她记得这条暗巷之后是柳眠巷,会……有关系吗? 柳眠巷,这三个字她从不敢再面前提,因为她永远记得一次偶尔玩笑提到时,他竟浑身发颤到浑身具冷,连续两日都双唇紧闭。 易曲后来才从楚冬人那里得知,“她”……曾经把他卖进了柳眠巷的过往,只怕那样一种屈辱的回忆与伤害再也抹不去,她甚至不敢再问醉心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楚冬人描述他逃回来时身上青紫的伤痕与茫楞的神情里得知,那对他而言是不能再触及的伤。 易曲一路疾跑,只恨不得生出两翅,追上那让她失了一颗心的人。 手里握紧了断节的玉簪,想着地上那散落的断发,只觉得口腔里都要满出一股腥甜的血腥味。 转过一个小的弯口巷,易曲突然停住了脚步。 醉心。 她想喊醉心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竟连脚步也动不了,张嘴而出的声音却是沙哑的只留一丝气流,眼前的一幕让她目眦尽裂,浑身抖颤到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意识不到。 空茫的视线里只有醉心绝望挣扎的表情,一身狐裘已被褪下,铺展于地,亵衣已被褪至锁骨之下,身上青紫不堪胸前嫣红,浑身泛着潮欲的淡红,胸口不断的起伏,说不出的艳丽妖娆,脸上的表情淡成一片空茫,嘴角竟渐有鲜血渗出。 眼角缓流下一片冰冷的泪迹,嘴唇嚅动了一下。 易曲盯着他嚅动的嘴唇,心神俱裂。 “不……”易曲只觉得这一声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只说的出一个不字,喉咙之间一股腥甜直涌而上,再压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她……竟看明白了醉心的嗫嚅。那五个字,一瞬间几乎要抽空她。 手中的手炉也随之砸过去,原本伏在醉心身上肆虐的那人哎呦一声,即刻反应过来对着周围一时尚未反应过来的几人怒吼:“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她。” 那人赫然却是梁天,梁县令之子。 “醉……心……” 易曲要冲过去抱住躺在地上如失了生命一般的醉心,喉咙里发出的名字都带了怕失去的恐惧。 妻主…… 是妻主…… 醉心睁开泪湿的眼睛,原本几乎绝望到静止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他……好没用,竟然就这么相信了一个陌生人的话。 可是……他当时真的什么都不敢想。 易曲被六个人截住,眼睛紧紧盯住已经被梁天半搂抱在怀中的醉心,只恨不得立刻砍了她的爪子,将她千刀万剐。易曲分神看着醉心,见他大口的呼吸着,眼眸深处染上了一层欲|望的水色,看向易曲的眼神充满歉意,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破碎的喘息声。 “易曲,我要让你看看,他是怎么在我的身下求欢的。”一双手又要锁进醉心的衣内,醉心已是无力站稳,意识已经渐渐朦胧,却又听得清楚明白,只是那一双恶心的手触过自己肌肤之处,却留下一串清亮舒热之感,一声再压抑不住的呻吟溢出喉咙继而似乎又意识到什么似的,紧咬住唇拳头紧握,嘴角又渗出鲜血,要留住自己的最后一丝清明。 易曲已经是发了疯的,朝着拦住她的几个人下了杀意一般,只听咔嚓一声不过一分钟之间竟有一人的腿骨被折断,梁天呆的停了一下动作,这几个人都是打架的好手,却不成想这易曲不知何时练成这般。 想念之间,只听得又一声哀嚎,已经又有一个人躺在地上,易曲双目发红,只敢直直盯着也正凝着一双眼睛盯看着她的人。 “住手。”易曲的动作生生顿住,梁天已经不知何时竟抵了一把匕首,横在醉心的咽喉处,易曲的动作停顿之间,已经被一人制住,跪压在地上。 “梁天,你有什么就冲我来。这与他无关。”易曲勉强拉回自己在醉心身上的目光,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失去理智伤到他。 “没关系?哈……那一次在结庐医馆中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小马蚤货让老娘丢尽颜面。”梁天说着突然笑起来,一边又摸着醉心眼角旁边的一片梅花,“看他这副样子,不入了柳眠巷真是可惜了。” 又伸手抹去醉心嘴角的血迹:“还挺能忍,哈哈哈,你别这么瞪着我,你能有今日多靠着你那个好妻主。” “别碰他。”易曲嘶声说完这三个字。 “你确定?这药可是厉害的很呢,若一刻钟解不了恐怕他……” “你他妈的到底要做什么?”一刻钟,她,耽搁不起。 只觉自己右臂一声痛响,易曲脸上一白,身形晃了一晃,却仍旧紧咬着牙关,硬生生把惊痛压回嗓子里,面不改色。 醉心张唇惊叫了一声:“妻主……”却只是沙着成一股气流,身子忍不住往前倾去,脖子上的匕首竟拉出一条血痕来,在苍白的面容下红的让易曲心惊。 易曲双手紧握成拳,却不敢有一丝稍动,只是朝着醉心投过一丝勉强撑出的微笑,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醉心迷蒙着一双被烧得炙热的双眼,喉咙中发出哽咽,他好难过,浑身上下如被燎烤过一般,身下那处也胀痛的几乎要让他蜷起身子,眼睛里渐落出的水珠也不知是因着难耐的情|欲还是感受到了易曲的痛。 他掐的自己的掌心已经渗出血迹,却仍旧抵不住那一丝渐渐从身体深处传来的热烫感。 不,妻主,他刚刚听到了一声闷哼,还有……还有妻主苍白的面容。 醉心似又恢复意识,朝易曲看过去。一会儿灼热的情|欲烧灼的他迷蒙,一会儿掌心与嘴唇的针针刺痛感又让他清醒。 “易曲……你何时对他变得这么痴心?”梁天松了松匕首,一副嘲笑的口吻,“当初,不是你要卖了他到柳眠巷来的吗?当初你说既然他这么倔,就让他自己认了自己和他爹一样□的样子,还从我这里讨了一颗‘春风渡’,怎么……上了床就知道怜惜了?” 醉心原本模糊的意识在听到这话时,却陡然清醒过来,脑子里陡然浮现那一日傍晚妻主不同寻常的样子,妻主只说桌上有杯茶,让他渴了的时候喝了,脸上的表情是之前未有过的温和,他有些受宠若惊,正要喝时又正好楚冬人来找妻主。却在妻主出去时,竟不小心扫落了妻主面前的那杯茶,他吓得急忙扶起茶碗,却已经是差不多泼完了。又听得妻主回来的脚步声,一时情急之下只能把自己面前的那杯推到原来的位置,袖子抹干净桌面上的水迹,只觉得心里跳得厉害。喝了吗?妻主面色沉黑,脸上有些青紫,看来又是和楚冬人打了一架。喝……喝了。他只得咬紧嘴唇点头。妻主冷哼一声,也不知楚冬人最近发什么疯,就一口饮尽那杯茶。后来……便发生那样的事。 原来……原来那茶里,竟有春|药。 易曲似乎也陡然想起什么,她第一次与醉心…… 立刻脸色刷白,看着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的醉心,弱声:“不是……”便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这对醉心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他?”易曲的声音里也带着再无法镇定的微颤。 “那日一共打了我几巴掌,现在就往自己脸上再打上几巴掌。”话未落音,只听得一阵噼啪声,易曲毫不犹豫且一点也不留情的抬起未折断的手臂,反手就给自己几耳光,脸上立刻顿肿起来。 梁天也是一愣,继而却拧起更狰狞的面色:“把刀给她。” “你竟敢指使李秋涯鸣冤到县衙来,害得我娘与我断绝关系,老娘自此无家可归,反正我在这清渠镇也没有立足之地了,就按道上的规矩。今天你留下两根手指我就放……” “好。”易曲截断梁天的话,看着意识已经开始越来越模糊,已经弓起身子竟忍不住要往梁天身上贴近的醉心。 不要…… 醉心只觉得那一声应答几乎要鼓破他的耳膜,堪堪拉回了他的一点意识,这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 还不等想却见妻主已经捡起地上的短刀,面上的表情竟是再无反抗的淡然。 不可以…… 他记得妻主最保护自己的手,还对他说过,她自己甚至想过,如果这双手不能再把脉拿刀,除了他她怕是找不到活的理由了。 他当时只是被这样甜蜜的话弄得羞窘却幸福,他从没想过妻主真的有一天可能会为了自己失去双手。 醉心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只看到妻主竟不肯再看自己一眼,竟是已经手起刀落。眼泪混着唇角边的血迹滚落下来。 不要!妻主!呜呜……你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喊不出来。妻主,你又为什么不看我,我不要你为了我失去活的理由。你听我说,你看着我。一股深埋的绝望涌上胸口。 手起刀落间,醉心竟觉得眼前蒙上一层血雾,几乎要染红他的全部意识,只觉得那一柄落下的刀要斩断的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不……要……” 易曲面无表情要落下的刀锋,顿时停住,醉心……那是醉心的声音,细弱的,沙哑的,带着压不住的喘息的,艰涩而困难的。 梁天似乎也吓了一跳,拉回在易曲身上的视线,抵在醉心脖子上的匕首也松了一松:“你会说……”却还没有说完,只见醉心一直紧攥成拳的双手陡然张开又握紧,电光火速之间竟将手里一直残留着半截的玉簪狠狠的扎进梁天的脖颈。带着情潮的眼里竟闪着恨意,唇上却是不停地说着:“不……要……” 竟是真的被那药性控的失去了清明。 “啊……”梁天发出一声惨呼。 易曲只呆的一呆,立刻纵身避开那尚未从呆滞里反应过来的四个人。 而反应过来的梁天一巴掌早就甩落了原本就已经站立不稳的醉心,眼里又见易曲已经是脱开那四人,双目赤红提着那短刀朝自己过来,一时间恶胆两边生,竟也红了眼一般握紧匕首就往醉心心口处扎下去。 “醉心!” 易曲的心神俱碎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醉心,再也支撑不住,只是痛的蜷缩着身子,呢喃着:“不……要……”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冲过去,只想让那匕首插在自己身上,越深越好越痛越好。 “白柳!”却听得一声尖声熟悉的惊叫。 易曲冲过去,跪在地上紧紧把醉心搂进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滚落下来,连身后梁天要刺下来的匕首也不管顾了。 “不……不要……”醉心紧闭着眼睛,眼泪从紧闭着的眼角往下掉,身子弓起,脸上混合着痛苦难耐的表情,双手也开始忍不住撕扯自己的衣裳,一只手已经是移到了身下隐秘处。 “醉心醉心醉心……” 易曲哽咽着抱起他,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着:“是我,我是易曲,我没事了。” 她听着醉心一遍遍的不要不要,明白了他的不要是为自己的双手而担心,只是这更让她无法抑制住喉咙间的哽咽。 见他还是梦靥般的呓语着不要,易曲覆在他脸颊侧旁的手,突然曲起,捏正他的脸颊勉强压下哽意:“你看着我。”捏住醉心下颚的手的力气竟似要捏碎他似的。 醉心吃痛,勉强拉回最后一丝神志,张开已经失去焦距的双眸,颤着嘴唇,似乎在努力聚着视线。 “我是谁?” 良久的沉默。 已经制住了一群人的白柳与言子雅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两人竟不敢大声呼吸。 “妻……主?”醉心停住难耐的动作,勉强从喉咙里挤压出话来。 “是。是我。我……已经没事了。” 解开药性 “妻……主?”醉心似乎无法确信的再问一句。 “是……我。”易曲只觉喉间的哽咽又要再溢出,低头亲下他被咬的血迹斑斑的嘴唇,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滴落到醉心浸着殷红的面颊上。 醉心似乎被这眼泪烫的意识又清醒回来,一双烫的如发烧一般的手颤着摸索到易曲脸上来,摸索着帮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要……手……” 易曲抓住他的手:“没有,我好好的,它们正完好无损的抱着你。”说话也有些句不成句了。 醉心似乎脸上才现出一片迷蒙的笑意,只是一松懈下来,那药性又又立刻侵袭上来。原本无力的擦抚在易曲脸侧的手转而蹭到她的脖颈:“妻……主……我……嗯……好……难……过,呜。”喉咙里发出的是似哭似欢愉的声音。 每一处相触的肌肤都让他忍不住要呻吟出声,只是……还有人,周围……还有人。 醉心紧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再发出那样的喘息声。 “别咬。”易曲抹了一把眼角尚未干去的泪水,转身对着言子雅与脸红成一片的白柳道,“把这些人给我扔出这条巷子。” 言子雅被她一声命令说的不愉,只是他看着醉心的情况也知道了大概,现在也不是他耍性子的时候。 朝着白柳一点头,白柳不过片刻之间已经迅速的丢了人出去。 “要不要……带他去看大夫?”言子雅看着在易曲身上缠绕扭动成一团的醉心,也难得的红了脸。 “来不及。”她也是大夫,就算她找到解法也来不及开方熬药。 言子雅一边看着易曲抱着醉心半蹲着屈膝跪下来,将他横于面前,一只手伸进他半开的衣裳,低下了眉眼问道:“你……需要些什么?” “需要两床棉被,半盏茶之内。”易曲压着情绪,“还需要你……离开。” 言子雅先是一愣,继而大窘。她……不会是要在这暗巷里那啥吧? “半盏茶的时间,我去哪里给你找棉……”言子雅看着面前突然低下头去亲吻着醉心的易曲,目瞪口呆了半天,好……好激烈,原来接吻可以这样啊……有时间……找白柳试试。 “怎么还不去?”易曲抬起头,唇角有暧昧的水色。 言子雅假意咳了一声,一边举步往外走去,一边对白柳吩咐道,“半盏茶的时间,听到没?” 白柳苦起脸,她……她要去哪里找着棉被,只是,这是主子的吩咐,她不能违抗。难道要用抢的吗?……好吧,抢的,也未尝不可。 易曲一面深吻住醉心被咬的支离破碎的双唇,一边手直探入他已经紧绷的受不住的欲|望,先要帮他释放一次。 “啊……”醉心一直无法解脱的禁锢,因着易曲的刺激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甜腻的叫喊,紧抓住易曲手臂的手紧掐进她的肉里,便在易曲的手中释放了。 易曲呼吸一沉,紧盯着因释放了一点情|欲而视线慢慢转的清明的醉心,嘶声道:“好一点了么?” 醉心的看进易曲的眼眸深处,喘个不住:“妻……主,你……我……出……生。” 易曲身体一僵,从他破碎支离的语句里听出个大概,知道他是记起那杯茶,以为他对自己不知道生出什么样的厌恶来。苦涩着声音,一时竟不能辩解不敢看他:“对……不起。” 醉心见着易曲那样的表情,却有些着急了,尚未退去情潮的手无力的要让妻主看着他:“不……是……”他不是在怪她,他只是想知道,她……果然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出生么。 “嫌弃……出生。”好久没有说话,一个连贯完整的句子竟有这么难,他一时急的有些捏的易曲更紧了。 易曲愣了一下,许久才明白过来:“这么久了……你还是不相信我?” 才不是,明明……明明……就是你不相信我。 醉心渐觉一股退去不久的热潮又漫上身来,又不能顺利的传达自己的意思,只觉得心里憋闷的慌,一时气的竟支起身子,趁着易曲自怨自艾的时候,啊呜一声,咬上了易曲的脖子,却并非十分用力。 易曲原本僵直的身子更是绷直,搂住突然窜上来的身子,有些结巴道:“醉……醉心?”一时不知道他这一咬到底是为何意,是怪她还是释然。 正要问他,忽听得拐角处一个传来一声:“那个……被子……”白柳的声音。 易曲收起情绪,帮醉心拢了拢衣物,确定再无春光外泄,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可以了。” 白柳咻的一声窜进来,扛了两床被子扔在地上,易曲的一个谢字还没说完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易曲抱着醉心放于棉被之上,又拎过另一床覆在两人身上,一时也觉得荒谬可笑,竟真的要在这里…… 醉心本就嫌燥热,一床被子覆在身上,更觉热的快要发疯,视线里也一片漆黑。看……看不到妻主。伸手要扯下来,易曲轻按住他乱动的手:“会着凉。” 刚才那一次释放是迫不得已,这是冬日的夜,气温本就不高,他只是因中了药才没感受到这冷意,一旦情|欲退下去,事后定会染上病。 黑暗之中唇又触上了醉心的,轻轻描绘着,浅吻了一会儿:“怕吗?” 醉心已经是停止了挣扎,停愣了一会儿,摇摇头。易曲自是感觉到了,却没有立刻动作,只道:“告诉我……用说的。” 还没有等到醉心的回答,只觉得身下的人一动,自己一个不备已经是被推翻平在棉被上,黑暗之中感觉醉心趴跪在自己身上,那处的坚硬抵着自己的大腿,一双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鼻子里哼了一声,断续吐出两个字来:“啰……嗦……” 他已经这样了,她还在那里慢慢浅浅的吻着,只是撩拨的自己愈发痛苦难耐,只恨不得再给她一口。 “你……”易曲哭笑不得,也被他乱作的手挑起情|欲,感受他毫无章法的挑|逗,轻轻翻压过他,“还是……我来吧。” 一个缠绵的深吻便湮没了整个天地。 = 巷子不远处。 白柳局促的站在言子雅的身旁,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脚尖。 “白柳,那两床被子哪来的?” “……” “快点说。” “偷……偷来的。” “噗哈哈,怎么偷得?你怎么知道人家被子藏在哪里?” “从……床上偷来的。” “床上……你不会是……”言子雅嘴角一抽。 白柳重又低下头去,脸上带着可疑的暗红。她刚才用轻功偷偷闯入一处民宅,见有一对夫妻正安然睡下了,却是分着被筒,于是放了一块银子在他们家的桌子上,接着……就闭着眼揭人家身上盖着的被子就跑。 言子雅见白柳那样的表情,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出来,她竟然真的去揭人家被子,亏……亏她想得出,哈哈哈。 言子雅捂住胸口,笑的几乎岔了气,良久才停歇下来,转脸却看到白柳那样……深情的目光,他心中一颤,这女人为什么不能将她的情意埋得更深一些,这样……这样他不会再乱了心神,带着希望。 “白柳……”言子雅停下笑,抿了抿唇,直直的盯着眼前这个为自己出生入死从未有过一句怨言的女人。 白柳似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爱慕的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淡下去,声音紧绷:“主子……我……” “叫我子雅吧。” “主……”白柳才说的一个字,猛然之间抬起头来,抖动了两下嘴唇,捏紧了双拳,仍旧道,“主子……”不,她不能给自己更多的希望,那样的自己会没有办法控制了自己的感情,她会失去永远留在主子身边的资格。 言子雅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放远了目光:“你已经跟了我近六载了吧,这六年……我的一切你都知道,甚至……比我了解自己还要了解我。” 白柳紧闭着唇不能接话。 “五年前那一场灭国惨祸……”言子雅止住了脸色骤白要打断他的白柳,继续道:“我……失了自己的贞洁。”这一句空茫的话说出来,竟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白柳的身形竟有些微晃,她不敢回忆,那一次……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不敢再想下去,每次一想起来,便觉有锥心刺骨之痛,只恨不得将手里的匕首□自己的胸口。口腔里已经漫出一点腥甜之味。 白柳顿了一顿又继续往下道:“我想过死,想过很多次。可是……我还要找到她,皇室唯一的血脉,我的未婚妻,那样我才能死得瞑目。” 主子…… 白柳看着言子雅淡淡的表情,只觉得那痛几乎要将她击垮,只怕一个支撑不住就会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你也猜到了,我要找的人就是易曲,纵使相隔六年纵使容貌大改纵使性情大变,我也知道她就是她。我恨过她怨过她甚至想过要杀了她。她只是因为不喜欢我,就那样任着性子走了,她可是一个国的王女,却就这样任着性子走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这样的混蛋。” 言子雅开始哽咽。 “可是……我竟真的找到她了。原以为我会恨她撕碎她,却不想见到她的那一刻,竟觉得一切都平静了。她……又有什么错呢?只是不想娶一个喜欢的人罢了。我想……我可以安心的死去了。可是看着她与林醉心之间的生活,住在那青葵村,与你假扮夫妻。渐渐的……这一切竟让我留恋了。” 言子雅吸了吸鼻子,突然提高声音对着那神色惨然傻愣着的女人道:“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我……我一定会让你和……王女成亲的。”白柳忍着心里的痛。 噗…… 言子雅喷出一口血雾,这是哪跟哪,他刚刚揭开自己不愿被提及的过往,只是想告诉她,他的留恋里……有她。 “过来。”言子雅黑煞煞着一张脸,看那个女人言听计从的站到自己身边。 突然手一伸,深吸一口气,提着她的耳朵凑近之后大吼一声:“我只是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做真夫妻!”谁跟你扯那些有的没的。 哈?啊?啥?什么? 白柳的心立刻不知道是该上还是该下,她正愣着看着自己的主子,木木的道:“什……什么?” 言子雅翻个白眼,这女的这辈子都没救了,就活该是个奴才命,吹了吹自己拧的发痛的手:“没听到就当我没说。” “你明明说了。”白柳语气急切却小心。 嘿,这下倒挺大胆的,看了一眼那个小心的连呼吸都压抑下来的女子,言子雅终于展开笑脸,伸开双臂:“我是说,如果你愿意三天后与我成亲,你现在就抱住我。”算了,他怕再捉弄下去,这人真的又要缩回去。 良久的沉默,沉默到言子雅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了,渐渐的脸上的表情要淡下来;“不愿意就算……”就要收起敞开的双臂,却觉额间一痛,一个大力的拥抱立刻揽住他的肩膀。 那样的紧密又那样的小心翼翼,甚至……他能感到白柳略有些颤抖的身子,被这样温暖的身子拥住眼中也忍不住闪出一丝泪意,要说些什么,张开嘴却是一句用惯了的命令语气:“我很冷。”声音里却是带着软弱。 果然环抱住自己的臂膀,收的更紧了,似乎要将自己勒的融入她的骨血。 言子雅透过白柳的肩膀,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看着半空之中闪着清光的圆月,嘴角却渐渐咧出一丝笑意来,不知是解脱的还是新生的。 一切……都会好的,不是么? 最终章 夜。结庐医馆。 言子雅,白柳,易曲,朱英,还有半靠在易曲身上已经昏睡过去的醉心。 朱英倒抽一口冷气,看着醉心脖颈上明显的青青紫紫的吻痕,有些甚至渗出血迹来,抖着手指着易曲,半天才道:“你这只禽兽。” 易曲低头看着那片青紫痕迹,眸光暗沉,双拳紧握。 奇怪,这三人怎么回事?平日里易曲就算不反驳,言子雅这小子也会趁机调笑她几句,今天怎么回事,气氛沉郁的有点蹊跷。 朱英奇怪的看了三人一眼,只有白柳的脸上带着痴笑,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翻个白眼,不知道易曲为什么不自己诊。手指搭上醉心的手腕,过了一会儿闭着的眼睛眼睛陡然睁大,突然一拍桌子,指着易曲,一只手朝身后一伸摸起靠在身后柜上的一只鸡毛掸,青红不分的就往易曲手臂上来了一下:“你你你……你可以自刎谢罪了。禽兽不如的小畜生。”一边朝白柳道:“给她一把刀。” 易曲心口一紧,压着心里一丝又浸漫上来的惧意:“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肚子里的孩子差点被你这个胡天胡地的小崽子弄没了。”朱英一边抓起笔一边开药方,一边嘀咕,“还要药助兴,看来得给易崽子开副药。真是……早对我说嘛,我这里有既能助兴又不伤身的。” 言子雅听到孩子时浑身一震,呆呆的看着坐在那里脸上木着表情的易曲时,突然笑出声来。 她那副样子……真是蠢透了。 易曲脑子里只荡着“肚子里的孩子”,脸上一时因不知道该呈现什么样的表情来而木掉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内心的暗涌,左边的心脏跳动的厉害,几乎要蹦出喉咙。 “孩子……”也不知呆了多久,易曲终于清醒过来似的,指尖轻轻触着醉心的小腹,却似不敢用力,竟一时间没有问下去的勇气。 朱英埋着头继续写方子,扬了扬笔端:“孩子没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胎。我给你开几幅安胎药方……”朱英一口气扒拉扒拉无数注意事项,开好方子却见某人表情如迷似幻的,小心翼翼的搂着夫君完全不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 开了方子却是递给了言子雅:“还是你拿着吧……” “我要请假。”易曲突然道。 “你小子这个月到底请了多少假了?不准。” “我只是告诉你一声。” “……” 知道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吗?当时她留下她是因为她刻苦又颇有天分,更兼一手纯属刀法。原以为她总算可以安度晚年了……哪里知道却请回来一大爷啊。 “多久?” “十个月。” 噗…… 朱英一口血喷出数丈远,看着已经抱着醉心施施然走出去的易曲,流下了人生第一次夕阳泪:到底是他生还是你生啊!!! 言子雅长叹一口气,忽然扬起笑脸,勾上身旁自回来之后一直处于傻乐状态的白柳的肩,笑道:“我们也回去弄个孩子玩玩。” 噗…… 朱英再吐一口血,看着突然砰地一声扭了自己双腿跌倒在地的白柳,再一次泪流满面,谁来告诉她这一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分隔线== 是夜,易曲家。 易曲将醉心轻放在床上,拉上被子站在床边久久凝视着他苍白的脸,一时间有些悲喜交加的感觉,悲的是自己竟粗心到没有发现他竟有了身孕,喜的是幸好……幸好孩子没事,不然她怕要悔恨终身。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额,站起身就要离开。她……与言子雅还有话要谈。 “妻……主。”易曲正要离开,忽听得醉心近似呢喃的声音。 “醒了?”温柔的勾起笑容,又坐下来,见他明显只是强撑着疲累之极的困意,轻声道,“再睡会儿。”现在已经很晚了,更何况经历了刚才那一场激烈的情|事。 易曲怕他因经历那一场可怕地……而又产生自嫌之感,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还算好,不由得也放下一颗心来。 “对……不起。”他不该这么相信陌生人,妻主这样教过他。 易曲先是愣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所为何事道歉,轻抚着他的鬓发:“没关系,如果是我……也会上当的。”那些理性的道理谁都明白,然而危险真正发生,谁还能保持那样的理性去分析,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上当。 即使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有时在爱在担心在恐惧的遮掩下,也可能一时无法辨别。 “妻主。” “嗯?” “妻主。” “在。” “妻主。” “我在这里。” …… 两人就这样不停地一个念着一个答着,直到醉心终于变成意识朦胧的嗫嚅,再撑不住的沉沉睡去。 易曲转头就见言子雅站在门口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帮醉心掖了掖被子,退了出去并带上门,带着他去了邻旁相隔的一幢青瓦隔间,易曲在结庐医馆也赚了不少钱,翻新了一间隔屋,却也并没有拆了这草棚只是整修了一番,仍与 一曲醉心 (女尊)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一曲醉心 (女尊)第15部分阅读 一曲醉心 (女尊) 作者:肉书屋 一曲醉心 (女尊)第15部分阅读 心住在这里。 “王女。”言子雅忽然开口,语气确定。 “我不是。”易曲淡淡道,这一段时间言子雅对她暧昧不明的态度,以及不时追着她问她那条手帕的问题,还有听到他说起寻找王女,却突然在这青葵村定居下来,不时对她旁敲侧击的种种迹象来看,言子雅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王女。 “这条手帕就是证据。”易曲脸色有些微变,她记得后来仍是把它留给了醉心,并嘱咐他这手帕很重要要他收着,决不能给任何人。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又不能真的将它毁掉,毕竟她并不了解情况,谁知道这手帕会不会关系到她与醉心,不,是一家人的性命。 “这不是我的。” 言子雅一愣,继而苦笑起来:“这手帕上的一只鸯……是我绣的。你曾叫司马鸯。”他怎么可能忘了她的容貌,又怎么可能不认得自己曾经的一刻心动。 “我叫易曲,叫了二十六年,以前一直是,以后也不会变。” “二十六年?你不过才二十……” “所以我才说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易曲的语气肯定平淡。 “不……不可能。不可能会有人长的这么像。”言子雅的忽然颤抖起来,就像一个用尽了勇气准备迎接新生的人,却突然被告知那个他恨了怨了原谅了的人,错了,“你……你的背后……一定……一定有一块月形胎记。是不是?是不是?” 言子雅突然要冲过来掀揭开易曲的衣服,不,不会的。 易曲蹙着眉拦住他:“你要做什么?” “我要看到——” “她……背后……有……记。”两人正僵持不下间,却听得传来一声虚软无力的声音,声音艰涩,似乎因长久没说话,一时也无法连贯顺利的说出这句话。 易曲站起身,静静地看了一眼醉心,紧闭着唇走到他身边将他扶坐下来,她狠下心无视言子雅的心结,就是为了拒绝卷入或许可能的纷争之中。 醉心咬了咬唇,似乎是为了要更流利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胸口急速的起伏了几下,突然抓紧易曲的手,目光直至凝视着言子雅:“但……现在……她是……妻主。我……不会……让。” 他虽钝了些,却也渐渐能从子雅若有似无的询问里听出些什么来。那一日他去子雅家里要去借东西,却偏偏听到了那样的谈话,妻主……竟是王女,一个已经失去自己国家的王女。她……与子雅还有过婚约。 为了确认,他与子雅……谈过。 那几日他竟不知到自己是怎样度过的,直到晚饭之间他端上一盘菜蔬,妻主笑着对他说愿意一辈子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他才渐渐觉得心中几日的焦躁平缓下来。 直到洗碗时,他才想起,那一盘他并未沾筷子的菜蔬因着一时恍惚没有放盐。可是……妻主她都吃了下去。怔怔的盯着手里的盘子,直到眼眶湿润,却擦了擦眼角,脸上漾开笑意。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不管怎样只要能一直在一起就是最好的,不是吗?对于子雅他不会让。其他不管妻主做什么样的选择他都不怕,只要……能一直陪在身边。 “醉心。”易曲嘴角勾起笑意,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以传达自己的意思。又立刻抬头对着言子雅正色道,“我现在只是易曲,其余再无关。” 言子雅怔怔的回不过神来,忽然疲累了表情,道:“我……没要你做什么。”他顿了一顿忽又扬起笑意,“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只是想把这一切告诉你而已,现在说完了。从今后我与你司马家再无干系。我说这些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新生,这样才能找回与白柳过下去的勇气。”不管眼前这个女人,是选择复国或是在这村子里终老一生,都与他言子雅再无关系,他……也要为自己活一次。 嗯? 原本视线纠缠的两人再听到最后一句时,一起抬头看向面前那个无限风华的男人。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言子雅挥挥手,突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尽管面上故作镇定声音里却是止不住的笑意,“三天过后来喝喜酒啊。”啧,每天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他和白柳一起养的两只鸡都发|情了,更何况是他这个芳华正当的妙龄男子呢。 言子雅唇角噙着笑意,那个女人应该是一副被娶的小夫君模样在屋子里忐忑不安的等着她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用他的命令他能自己主动扑过来啊…… ◆◆◆◆◆◆◆◆◆◆◆◆◆◆◆◆◆◆◆◆◆◆◆ 三日之后。 整个青葵村都是一片沸腾,甚至连清渠镇的许多人都惊动了,你说稀奇不稀奇。这青葵村里同一日竟有两家已经成亲过许久的夫妇要重新成亲。 这让他们匪夷所思的远不仅这些。那叫白柳与言子雅的小夫妻的婚礼办得真是从未见过的豪华,就算是全镇的彩灯节也没她们一家那晚挂的彩灯多,那灯笼那轿子那吹打唢呐那礼仪仗势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那日大摆的流水宴也让多少男女羡慕兴奋。 又说那另一家的易大夫,除了她那个小夫君很少露面,她算是清渠镇人比较熟悉的面孔。这成亲场面虽说没有那一家气派奢华,那形式却让人暗自称奇。譬如新郎不盖盖头只淡施匀粉,又比如请了一个年长众望的宣读了一片奇怪却通俗的誓词:“你当以温柔的耐心来照顾你的夫君,用你的一生来敬他爱他,在众人的见证面前,你愿意这样做吗?”接着一群人就见易曲囧囧有神的在众人面前吻了下去……然后又囧囧有神的看着传说中温顺的新郎脸红的踹了新娘一脚…… 作孽啊……传说中温柔贤淑的小夫君何时变成悍夫了…… 一群淳朴的乡邻乡亲就带着笑意,看着两对满脸幸福的夫妻,争着要闹洞房。 开什么玩笑,新婚之夜,春宵苦短,一群人来了还搞什么。这是言子雅与易曲的共同心声。 易曲双目一转,正看见李秋涯在一群闹洞房的里瞎起哄,立刻唇角勾起阴险的笑意,缓缓慢慢清清楚楚句句字字道:“李秋涯,你什么时候才答应楚冬人的求亲啊?” 李秋涯的原本想整易曲的邪恶的笑意,僵凝在脸上,抽搐着眼皮用眼角瞟着周围忽然静下来的人群,内心无力嘶喊着,不……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老子有人喜欢难道很不可思议吗?你们这群没眼光的,他大爷的,你们搞清楚,今天的主角不是…… 李秋涯尚未找到应答的词,忽听得人群爆发了。 “小胖啊,你……你也有希望嫁出去了。呜呜……”一大妈一边涕泪横流,一边拍着自家儿子的将军肚。 “儿呀,爹再也不愁你嫁不出了。”一大哥摸着自家儿子流着口水一直傻笑的脸,一边急急拉着自家儿子回家准备找人说亲。 “冬儿,你看看你,连李六子家的那个‘女人’都嫁得出去。你怎么着也得给嫁个像易大夫和隔壁那样有钱的妻主。”哎哎哎,他们家有希望攀贵啊。 李秋涯泪流满面的抱着头,蹲在地上。 老子哪里差了?!!!!!!!!!! 楚冬人,老子就是不嫁,不嫁,不嫁,不嫁!!! 可怜正在隔壁道喜的楚冬人忽觉眼皮一跳背后一凉,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可能是最近天太凉了吧…… 冬夜的风也在这一片温宁里悄悄地暖了,春天……快要来了吧? (完) 一曲醉心 (女尊)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