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弄》 正文 第 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 bbs.[domai112】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帝姬弄 作者：某R 【内容简介】 一句话简介：一个性格复杂，背景复杂的女主和数名帅哥的YY文. 风格：以朝堂之争为主题，以江湖为辅助，以玄幻为噱头，也有科幻，夹杂成分不多的穿越，不排除BL与GL成分。 女主不善良，不邪恶，准确的说，是闷骚型 （一） 年少（上） 听说他就在千里之外的天涯 在月色中 勾勒出他背影如画 多年前 他在街角对我说的那句话 让我决定将命运和他神秘交叉 风吹动她裙边的纱静静的打 等她眼中的泪悄悄的落下 多年后 我穿过千年古刹明白他的话 我们的命运是一朵无果的花 风吹过我的衣角 又吹动她裙边的纱 心痛的时候 看手中这朵风干的花 也许明天 我不再一个人挣扎 若繁华中 没有你 我决定不说话 风吹过我的衣角 又吹动她裙边的纱 纵身而去 将一生的悲伤原地留下 也许明天 我不再一个人挣扎 若生命中没有你 我只是风中沙 ~~~~~~~~~~~~~~~~~~~~~~~~~~~~~~~~~~~~~~ 东方焰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温玉，然后她恋爱了。 温玉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这么说吧，在满院的琼枝灯火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他，而在看到他的那一瞬，周身无数的灯笼，无数的夜明珠，无数的奇珍异宝，都莫名了失了光辉。 他让世界变得黯淡。 温玉，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可以发光的男人，虽然在很久以后，她明白了这不过是错觉。 可是对于当时仅仅十岁的东方焰，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发现。 所以她扬起头，扯了扯旁边一个太监的衣袖，“那人是谁？” 那太监是宫里的主管，皇宫大宴，各地藩王，各处王公贵族，各国的来使，来了那么多大人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他本有点不耐，低头见到那个捣蛋的是东方焰，立刻挤出一脸笑容道：“他是城南世子温玉”。 “温玉……”东方焰侧头呢喃着这个名字，想了想，抬脚笔直的向温玉走去。 那时候温玉十五岁。 十五岁的温玉已经是城南王的左膀右臂，十五岁的少年长身玉立，彬彬有礼，此时此刻，他正与父亲的同僚轻声谈论什么，他的话并不多，大多是时候只是倾听，偶尔笑一笑，微挑的凤目总是含着暖暖的善意，脸上是与年纪全然不相符的沉静。 东方焰走近了，才终于看清他的脸，那层蒙在他身上的华光终于不再遮挡她的视线。 她发现他笑得时候，唇角向上一勾，然后脸颊上会出现一个若有若无的笑纹，如消融的春水，无端端让人觉得春意盎然、美景如画。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 章 似察觉有人在看他，温玉不经意的回过头：漫天灯火里缓步走来一个身着华装的少女，准确的说，是一个女孩，大而宽松的红色礼服掩映着她白皙的肌肤，那是一种异于常人的白，如山巅经年不化的雪。 女孩的五官很清晰，谈不上精致无匹，却有一双漆黑美丽的眼睛，满园的光焰都投影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里，烁如繁星。 只犹豫了一下，那个白肤黑眸的女孩已经停在了他的面前。 温玉礼貌的笑笑，微微弯下腰来，“有什么事吗？”，声音是悦耳的、温润的，也是公事公办的淡漠。 他比她高很多，东方焰要掂起脚才能与弯腰的温玉平级，女孩努力的直视着他的眼，然后笑道：“你好漂亮”。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见，温玉颇有点尴尬，一闪即逝后，他又恢复了那汪春水般的笑容，“你更漂亮”。 这句话让东方焰心花怒放，这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赞扬自己。 东方焰还想说什么，御花园里的鼓乐声突然响了起来，角门处出现一堆明黄的仪仗，戴着紫金冠，身穿锦袍玉带的东方国皇帝在簇拥中款款走来。 东方焰雀跃一下，欢快的往那里跑去，跑到中途，一个同样穿着精致的少年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严声说：“有客人呢，别闹！” 东方焰猝然停下脚步，那少年把她掐得很紧，手指似要穿过她的衣衫，刺进她的骨肉里去。 “疼！”东方焰挣了挣，那个眉眼如画的俊美少年根本不理她，仍然死死的拽着她的胳膊，不肯有些许松手。 “东方明！”东方焰急了，疼出来。 东方明只是不松手，润泽晶莹的唇不怀好意的翘着。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向最伟大的皇帝陛下行注目礼，底下这小孩子的打闹当然无人注意，即使有人注意了，也实在不方便干涉。 一个是东方国的太子，一个是公主，两姐弟的争执实在难以决断。 皇帝已经在主席上坐定了，众人或跪下，或屈膝，或弯腰，都按照自己本土的礼节向皇帝表示恭敬，东方明也扯着东方焰叩了头，然后随众人一同站了起来。 皇帝扫视了全场，看着济济一堂的贵客，不免有点踌躇满志。 “诸位远道而来而朕祝寿，朕也准备了国之珍宝，与诸位共赏” 国之珍宝是什么？ 众所周知，它不是一块美玉，不是一枚宝石。 东方国的国之珍宝，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极美的女人，甚至无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在十一年前突然出现在东方国，仅仅一年，艳名直播海内。 皇帝封她为琳琅妃，琳琅妃有一个女儿，叫做东方焰。 鼓乐声中，一个穿着珍珠长衫的女子缓缓走上中间的空地，雪白的肌肤在珍珠的荧光下若隐若现，完美如玉石雕砌而成，眼睛大而美丽，却空蒙蒙的没有一丝色彩，黑鸦鸦的头发垂了下来，绝美典雅，却又混着致命的魅惑娇弱，让在场的男人心口一紧，莫名的燥热起来。 女子开始作舞，修长笔直的腿腾跃旋转，晶莹的珍珠在迷离的灯火里散出让人晕眩的光芒。 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皇帝的目光里也满是虚荣的骄傲。 在那令人屏息的舞蹈中，所有人都忘了言语，只是目光如此炙热，似要剜掉琳琅妃身上的珍珠玉翠，看看那个绝妙的尤物到底是何等的模样。 东方焰的脸色变了变，想转身走开，却被东方明拽得更紧了。 “自己的母妃都不看吗？”东方明低声问，语气里隐藏不住讥嘲的笑意。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宠溺琳琅妃，也因而宠溺东方焰，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那种宠溺，不是对妻子对女儿的爱护，而是出于一种炫耀，出于一种对小猫小狗的仁慈。 便如现在，她是他的妃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众人面前献舞，穿着暴露的衣衫，做着魅人的姿势，在旁人赤裸裸的眼光里，她甚至不如一个普通的舞姬。 可是琳琅在笑，依然笑得烟视媚行，倾国倾城，在旋转的身姿里隐约的笑容，勾人摄魄。 东方焰的眼睛有点涩。 “母后说，你母妃是一个狐狸精”东方明撇撇嘴，有点恶毒的说道：“你是小狐狸精，可你一点都不漂亮” 东方焰承袭了母妃的雪白的皮肤，承袭了她美丽的眼睛，却独独没有她那种魅惑众生的美貌。 因为母亲太过耀眼，便显得她如此晦暗。 一舞毕，琳琅躬身而退，场内沉寂了很久，终于爆出一阵喝彩来，纷纷赞誉琳琅妃的惊世美貌与绝世舞蹈，更多的人，则意犹未尽的盯着那个款款行远的背影。 东方焰漠然的望着众生百态，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投向了站在宴席右侧第三个位置的温玉。 温玉没有迎合，也没有表现出留恋，只是淡淡的笑，自顾自的品着酒。 东方焰心中莫名一安：她觉得，温玉就应该是这样安安静静，就应该与别人不同。 喧闹声中，皇帝略有点得意的扫过众人惊艳的眼神，宣布开席。 宫女太监川流不息，菜如流水，酒如流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宾主两欢。 东方明要以储君的身份，代台上的皇帝向众人敬酒，不得已，只能将东方焰放开了，临走前，还凶巴巴的交代道：“你就呆在这里，不准乱跑！” 可惜东方焰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话，东方明小小的身子刚刚站起来不久，东方焰转身便往御花园的角门处跑去。 东方明的眼角瞥到角门边那个蝴蝶一般的人影儿，愤愤的咬牙道：“等下再找你麻烦！”，然后他转身，维持着一个帝国储君最完美的笑容，即使是区区九岁之龄，举止动作，却已无可挑剔，优雅尊贵，温文尔雅。 东方焰跑到角门后，又扒拉着墙壁，将头往里探了探，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次看了看温玉，温玉依然在笑，身姿挺直，袍袖微拂，他笑得云淡风清，淡漠疏离，笑得——像吹过田野的那一阵风。 东方焰再次坚定了他很漂亮的事实，心里把‘温玉’这个名字默默的念了许多遍，将那张笑容刻入脑子里。 然后她转身，往母妃的寝宫跑去 （二） 年少（下） 东方焰顺着绵长的宫道一直跑，水磨石铺就的地板明鉴照人，抬眼尽是明晃晃的红墙翠瓦，一派尊荣。 琳琅妃居住的琳琅宫在宫道的尽头，从御花园跑到那里，要穿越大半个皇宫。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 章 东方焰跑得气喘吁吁，到了中途，她决定取捷径，从下人们走的那条靠着宫墙的小道上穿过去。 急忙忙改变方向，从华丽的主道上转了个弯，这是一个很大的拐角，东方焰又没有减速，只听到一个焦急的“吁——”声，受惊的马儿凌乱着脚步向她踏了过来。 宫里是不能跑马的，可是这条路可以，那些运往御膳房的蔬菜，进贡的物品，甚至死去的宫人，都是在这条路上用马拉进拉出。 这是一匹运尸的马，刚刚死去的宫女蒙着草席躺在后面的板车里。 东方焰被惊得一呆，傻愣愣的看着悬空的马蹄就要往自己身上袭来，一个灰色的影子突然窜到，搂着她的背就地一滚，堪堪从马蹄边擦了过去。 板车也失去平衡，顿时倾斜，全身是血的宫女圆瞪着双眼，扑拉一声落到了他们的旁边，死死的盯着东方焰。 东方焰根本来不及说服自己要勇敢，惨叫声已经冲口而出。 “啊——”刚喊了一半，一只带着青草味的手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慵懒无奈的声音慢条斯理的响了起来，“喂，你能不能先爬起来再喊啊”。 东方焰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方才似乎救过她。 忍住对死人的恐惧，东方焰扎手扎脚的爬起来，其它的人早已吓得匍匐在地，等着小主子发落。 “快点拉走，快点拉走……”东方焰不敢回头看，挥挥手急声道。 跟在后面的太监早已将受惊的马安抚好，又来了两人将死去的宫女搬上了板车，连忙赶着这不祥之物离开了。 东方焰这才回过气来，转身观察那个方才被她压在身下的人。 那人也已站了起来，正在低头弹着自己衣摆上的灰：看样子不比她大多少，至多十二岁，可偏偏动作老气横秋，明明是一件式样古怪、而且绝对谈不上华贵的普通灰衫，他却像无价之宝一样看了又看，擦了又擦，生怕留下一丝灰尘。 东方焰撇撇嘴，很客气的说，“我赔你一件好了”。 那人终于抬起头，东方焰的第一个感慨便是：这人一定很懒！ 浓密的，黑鸦鸦的睫毛半掩眼眸，怏怏的，即使脸上并没有笑容，唇边也挂着懒懒散散的弧度，鼻子很挺，却越发让人觉得没精神。没有东方明的俊美无匹，没有温玉的温雅夺目，他就像一只贪睡的猫，用满不在乎的目光望着她。 “你是客人？”东方焰见他没有回答，又见他服饰古怪，免不了继续问道：“客人都在御花园用膳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没有赴宴的资格”男孩随随便便的回答道，神色间也没有丝毫不满或者难为情。 “哦，你是那些人的奴隶，是不是？”东方焰恍然。 男孩挑挑眉，眼神掩在睫毛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东方焰只当默认就是答案，想了想，继续礼貌而客气的说，“你刚才救了我，我让父王赏你东西，你说，你要什么？” 男孩丢下一句，“不需要”，然后转身就走。 东方焰急了，上前一步扯住他背后的衣服，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好，男孩往后倒了倒，打了个踉跄。 “喂！”他似乎生气了，回头愠怒的望着那个动手动脚的女孩，“你干嘛！” 东方焰就是被吓大的，毫不客气的迎着他凌厉微怒的眼，朗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轩，西门轩”他翻翻眼，没奈何的将自己的名字吐了出来。 “西门轩，你不要父王的赏赐，可是你毕竟救了我……”东方焰侧头想了想，然后笑道：“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不过在母妃宫里，你随我去取吧” “不去！”西门轩摆出一副不想多此一举的姿态，伸手将她方才扯皱的地方抹平。 东方焰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道：“你真的不要？东方明死皮赖脸的求了我好久，我都没给他……” “没兴趣”西门轩酷酷的丢下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开去，为了以免自己再次遭受东方焰偷袭，他屏住体内有限的真气，时刻防备着身后。 东方焰望着那个施施然走远的背影，撅撅嘴，也不再强求，继续向琳琅宫走去。 很快，她便忘记了那个人的样貌。 那一天，她认识了两个人。 一个是美轮美奂的温玉，一个是不识抬举的西门轩。 命运的齿轮就开始就这样开始了它的运转，或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三）琳琅 东方焰来到琳琅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透，艳艳的夕阳铺洒在琳琅宫光滑的地板上，流光溢彩。 这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梁悬玛瑙，柱镶金片，大殿里还嵌数个夜明珠，即使没有点灯，也能亮若白昼——东方国的皇帝对琳琅妃的赏赐从不吝啬。 到了门口，几个畏畏缩缩的宫女正跪在前面的台阶上，个个容颜惨白，嘴唇抖动不已。 东方焰走了过去，又退了回来，指着她们中间的一个空位道，“还有一个人呢？” 旁边的宫女都垂下头发抖，不敢看她，亦不敢回答。 东方焰叹口气，想起了方才撞到了那具尸体。 看来又是从琳琅宫里出去的。 推开虚掩的大门，空荡荡的大殿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摇晃着柔和的光，东方焰撒开脚步往里间跑去，零碎的脚步声在殿宇里回响不已。 “母亲”绕过山水屏风，东方焰看到了端坐在镜台前的女子：方才的华服异装已经褪下，此时的琳琅一身素衣，腰间系着一条翠绿的宽腰带，清丽婉约，丝毫没有平日那种迷倒众生的风采。 听到女儿的喊声，琳琅转过头，温柔的一笑，“焰儿，你怎么来了？宴席已经散了吗？” “我中途退场了”东方焰走过去，将头埋进她的膝盖间，“东方明好讨厌” “你是姐姐，就应该让着他”琳琅抚着爱女的头发，轻声道：“不要轻易得罪东方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了，知不知道？” “知道”东方焰扬起头，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美若天仙的母亲，突然有一点恍惚。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 章 这样美，这样美的女子，真的与自己有血缘关系吗？ 她微微偏过头，在旁边的镜子上看到两张相似、却又绝然不同的脸，心中没来由得一阵沮丧：她果然及不上母亲的十分之一美貌。 “你长得更像你父亲”琳琅似看穿她的心思，笑着抚慰道。 东方焰偏了偏头：皇帝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或者曾经是，可是五官样貌，与自己却是全然不同的。 连皇帝自己都说：“焰儿长得一点都不像朕”。 不过……随便吧。 东方焰笑了笑，将这个无聊的问题甩到脑后，想起刚才的见闻，忍不住问道：“母亲又打宫女了？” 琳琅含笑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方才柔若春风的声音也变得阴骘，“若想保护自己，就不要谈什么无聊的慈悲” 东方焰瑟缩了一下，没能接话。 琳琅见女儿的神情，微微一叹，面色稍缓，“焰儿，若是母亲哪天不在了，你一定要想方设法逃出去，不要继续留在宫里了” “为什么？”东方焰奇问。 “不要问原因，记住就行了，出去后，要一直往北边走，走到一块狮形岩石前停下来，母亲平日里教你的文字，你还记得吗？”琳琅问。 东方焰点点头，“不过那文字还真奇怪，古书上都没有” “你会用得上的，切不能忘！”她顿了顿，又伸手将女儿搂入怀里，望着房里的虚空之处，喃喃自语道：“我会尽力护你长大，若是时不待我……神也会保佑你的，我的焰儿” 东方焰蜷缩在母亲的怀里，闻着身体里淡淡的馨香味，心绪渐宁。 两人又这般闲谈了数语，琳琅考了考东方焰的功课，将那种奇怪的语言叽里咕噜再次教了她一遍，这才催促道：“赶快回去吧，不要惹皇帝不高兴” 皇帝是她们之间特有的称呼，当周围没人的时候，东方焰和琳琅都会直呼那个人的称号，这便如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一样，每每唤起，便能带来一种隐秘的快乐。 东方焰见母亲安然，似乎并不为方才的表情生气，心下稍安。 正准备重回宴席，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巴巴的拉着琳琅的袖子问，“上次母亲要给我的东西，我能自己拿着吗？” 琳琅犹豫了一下，转身在首饰盒里掏出一双玉佩，解开上面的绳子，小心的为她戴上，绳头在颈后打了一个死结。 “不要弄丢了，知道吗？”琳琅拍了拍她的头，宠溺的叮嘱道。 东方焰点点头，用双手捧起交叠在胸口处的玉佩——那是一双一模一样的羊脂玉，东方焰还看不懂玉的成色，只觉得那清清浅浅的润泽熨人心扉，形状也是喜欢的椭圆，刻着古怪的符号，入手温温的，就好像握着一束阳光似的。 “谁向你要，你也不能给，听见了吗？”琳琅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东方焰脸一红，她方才是打算把其中一个送给西门轩的当谢礼的。 不过母亲既然这样说了，她也不会再将这件东西送出去。 一边应了，一边小心的将玉佩塞如自己的里衣，心口暖暖的一块，像母亲的抚摸。 “去吧”琳琅说。 东方焰点头，外面的天色已经暗透，一个宫女打着盏灯笼将她送往大宴宾客的御花园，隔着老远就看到一整片银花火海，丝竹管乐之声不绝于耳。 到了现场，温玉早已不见，东方明在皇帝身后亦步亦趋，也顾不上找东方焰的麻烦。 她就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那一晚，是东方国最后的繁华。 东南西北四国以东为尊的惯例，即将，被打破。 （四）宠爱 皇帝四十岁生日以后，繁盛的东方国开始走下坡路。 接踵而来的天灾人患，让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皇帝头痛不已。 知道皇帝心烦，东方焰很少去找他，可若是长期没有皇帝待见，旁人就会怀疑她已失宠，到时候又会被人欺负。 所以东方焰还是赖着头皮去了，听说皇帝在书房里，她去御膳房端了一盘点心，蹭到了书房外。 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在书房里呆上一个时辰，只要呆满一个时辰，皇帝宠爱焰公主的说法就会更加牢靠。 深吸一口气，东方焰正准备推门进去，远远看见东方明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一身淡黄色储君服的东方明俊美非常，大眼薄唇，狡黠灵动，白皙的皮肤更胜过许多宫女妃嫔。 见到他，东方焰考虑改日再来讨好皇帝。 东方明与东方焰是天敌，他一直坚信东方焰是小狐狸精，非我族类。 也因此，他总会时不时的找她麻烦。 东方焰的脚步往后挪了挪，然后转身，打算躲开那个小霸王。 哪知东方明眼尖，隔着老远就看到她的影子，见她打算走开，他猛地叫了一声，“东方焰，不准走！” 东方焰咋咋舌，暗道：你要我不走我便不走吗？我偏要走！ 正打算不理他直接开溜，书房里传来一声威严的喝声，“焰！” 东方焰吓了一跳，意识到书房里的皇帝也听到了东方明的声音，自己再这样走掉，便是不敬了。 恼怒的瞪了得意洋洋的东方明一眼，见他小跑过来，东方焰没好气的诅咒道：摔倒，摔倒，摔倒…… 心里念了许多遍，自然而然的就冲口而出，可又怕被东方明读懂唇语，东方焰吐字的时候，不自觉的用了琳琅妃教她的古语。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 章 胸口的玉石窒窒的一热，让东方焰顿下碎碎念，然后“啪”的一声，东方明摔在了她面前的台阶前。 东方焰眨眨眼，心中暗爽：果然是天遂人愿啊。 东方明则很没面子的爬了起来，摸了摸嗑疼的膝盖，没好气的回头喊了一声，“你怎么当差的，竟然让本宫摔跤！” 真是无理取闹，东方焰在心里将东方明鄙视了一番，然后抬眼望向紧跟在东方明身后的人。 这一看当即吃了一惊，那人竟是西门轩！ 西门轩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即使被东方明无端责骂，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恹恹的、漫不经心的。 西门轩显然也看到了她，只是目光一扫而过，似乎没有多大感触。 “我进去了”不等东方明发飙，东方焰已经推开门，向里面走去。 东方明也急忙整了整衣衫，昂起头，仪态万方的跟了进去。 皇帝在御案后批奏章，抬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儿女，随意的问，“离王在宫里过的还习惯吧？” 东方焰愣愣，正琢磨着离王是谁，却见西门轩往前踏了一步，毕恭毕敬的回到：“多谢陛下垂询，这里美景如画，太子殿下对轩也极为礼遇，轩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东方焰撇撇嘴：东方明方才还对你无理责难，这样也称得上礼遇？ 只是，西门轩又是哪门子离王，既然可以被封为王，就应该像温玉那样是一方诸侯世子，又怎么会被东方明呼来喝去？ 正犹疑着，皇帝的话释开了她的疑问，“东方国与西离国的气候风俗皆有不同，离王适应就好”。 原来是西离国的人。 在长时间的战乱与争夺后，百年前，大陆终于出现了四个能分庭抗礼的大国，它们分别是东方国，西离国，南诏国，北滨国。当然，在这片大陆上也有其它散落的小国，只是它们无一例外的依附着在四大国其中一个，所以天下之事，往往只是这四国之事。 西离以它的彪悍爽直闻名，东方焰原以为西离国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绝没有西门轩那般斯文俊秀。 可是又想到西门轩在马车底下救出自己的事情，动作迅捷有力，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焰，昨晚你母妃提议让你与太子一同上师塾，你可愿意？”皇帝将注意力转到了端着点心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东方焰身上。 东方焰瞥见东方明坏笑的表情，心中老大不愿意，却还是顺从的点点头，“愿意，父王”。 “给朕的点心？”皇帝看到她手中金黄色的糕点。 “是，父王”东方焰笑得乖巧贤淑，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西门轩抬眸扫了她一眼，想起那天不顾形象狂奔的女孩，实在与面前的人对不上号。 “放下吧”皇帝淡淡的说了一句。东方焰连忙轻巧的靠了过去，将盘子细心的放在御案一侧，又碎步退了下来。 东方明看出皇帝似乎很忙，很知情知趣的与西门轩一同跪安告退。 走的时候，他用眼神示意东方焰随他一同退下，哪知东方焰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站在一边，敛眉低首，面色祥和。 东方明恨死她的伪装，总是在父王面前表现得温良孝顺，和她母亲一样，天生就是一个演戏的戏子。 “还有什么事？”见东方明还在原地踌躇，皇帝抬头疑惑的问道。 “没事，儿臣告退”东方明又恶狠狠的剜了一眼东方焰，不过想起以后要一起读书，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些，与西门轩一道出了书房。 皇帝又开始办公，一时没有注意与宫女们站在一处的东方焰，直到晚膳时分，他才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诧异道：“焰，你怎么还在？” 东方焰欠身道：“儿臣想陪陪父王”。 皇帝的眼中并没有感动，只是极其淡漠的看着她，望进那双与她的母亲相同的眼睛，黑鸦鸦的，如一潭看不清的深井。 “下去吧！”皇帝烦躁的挥了挥手。 东方焰也不觉得难过，曲了曲已经酸痛的腿，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门后，她唇角弯起，展胳膊伸腿，显得不可一世。 她又是那个备受宠爱，与圣驾相处两个时辰之久的公主了，她又是飞扬跋扈，看谁不爽就欺负谁的宫里红人了。 谁若是再敢说母妃的坏话，且看她如何狐假虎威。 东方焰笑得踌躇满志。 （五）情书 东方焰发现最近自己的运气出奇的好。 譬如说，早晨有小鸟吵了她美梦，她蒙上被子烦闷的喊了几声，“走开走开”，结果全林子的鸟都飞走了。又譬如说，她的力气本来很小，可有一次和东方明斗气，她一拳砸在假山上，结果裂了一块岩石。还譬如说…… 当然，这都是巧合，可即使是巧合，也能让东方焰觉得神清气爽。 唯一不爽的，就是与东方明一道上课。 上课的当然不只他们两，还是许多大臣之子、宗室皇族，可碍于身份，他们对东方焰还算毕恭毕敬，如果没有东方明，东方焰的小日子过得并不算坏。 每天从宫里往学堂里蹭时，揣测着东方明又会玩什么花样，东方焰就觉得一阵恶寒。 墨水倒在椅子上？在笔杆上涂痒粉？上课的时候用石头砸先生然后诬赖在她身上？…… 好吧，这些都用过了，东方明不会再故技重施，他漂亮的小脑子总是有数不清的鬼主意。 而作为东方明伴读的西门轩，至始至终都不曾出手阻止过，他只是冷眼旁观，好像面前的事情与自己全然没有一丝关系。 这种观望的态度本来无可厚非，学堂里其它的孩子都是这样，可东方焰还是有一点怅然。 她原以为西门轩是不同的。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 章 惴惴不安的走到学堂，白胡子的先生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念书了，迟到的东方焰咋着舌快速溜到自己的座位上，眼睛又往旁边的位置一扫：咦，空的，东方明今天没来？ 白胡子老头没有发现异常，还在闭着眼，品评了一首绝句。 东方焰心中窃喜，对先生的话似听未听，却在最后，被两个字生生的拉回了现实。 “温玉”。 先生说：“这是城南王世子温玉十二岁所作，你们比较一下，反省一下，为什么他做得出来，你们做不出来？” 东方焰诧异的抬头，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迂腐老头说不出的可爱。 是温玉做的诗，是那个尔雅漂亮、让日月失色的温玉做的诗！ 心情激荡之下，东方焰在恍惚中举起手来。 先生指了指她，“焰公主可有话说？” “他的诗只有上阙，我若对出了下阙，先生能不能帮我传给温玉看看？” 先生想了想，慨然应允，“你先试着作一作”。 得到承诺，东方焰喜滋滋的坐了下来，开始琢磨着给温玉的信。 到了晚间，她咬着笔头在床上坐了一宿，终于填了一首。 犹记初逢时，回眸一抿笑。 从此期夜临，明月两相照。 （PS：各位大虾千万别细读这首诗，马马虎虎看看就算了。汗。55555，我坦白，我古文不及格……） 第二天一早，东方焰将诗递了上去，先生看了，虽然觉得立意不新，但是以十岁之龄，对出如此工整的诗，也算是难为焰公主了。再何况，温玉的授业师傅本就与先生有私交，两人的学生和诗也算是一件雅事，先生当场赞了东方焰几句，就遣人将这首诗送到了城南属地。 温玉收到后，也想起那日在皇宫里说他漂亮的女孩，刚好旁边有纸有笔，便又随手填了一首，着人递了过去，又对她做的诗作了点评。 东方焰日盼夜盼，终于盼来了温玉的回信，而且是温玉亲笔所写，白色的绢纸上还泛着墨香的字迹，说不出的俊秀好看。 东方焰将它小心的折叠好，塞进随身的一个香囊里，绞尽脑汁正正规规的回了一首，这一次，她还在诗下面写了一行小字，大抵意思就是：御花园的茶花开了，有红有白，很可爱。 温玉看了，对那首拙劣的诗倒没有多大兴致，反而是底下那行清新的附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将她的诗点评了少许，然后也加了一句附言：城南产竹，如此初夏，正是竹翠风美之时。 东方焰如获至宝，巴巴的跑到园子里看了一个时辰的竹子。 东方明无伤大雅的风寒痊愈后，再回到学堂，就发现东方焰变了，变得不那么容易被激怒，也不再那么在意自己的挑衅，总是一个人托着腮傻傻的笑，抑或者看着窗外的竹子发呆。 她与温玉的通信越来越频繁了，到了第三次，已经不用通过先生的渠道了，每天东方焰就会早早的去宫门守着，等着城南方面的信使将温玉的信带来，或者将她的信带回去。 他们谈论的话题也渐渐增多，东方焰很细腻的向他讲述了自己的生活，说起春天的芙蓉，夏天的菡萏，秋天的野菊，冬天的残雪还有东方明的捣蛋。温玉则讲了大量的城南民俗，各式各样的节日，各种各种的传奇故事，只是极少提到自己，即使略有涉及，也是一笔带过。 温玉的信渐渐的攒了整整一盒，东方焰每晚都趴在床边将信临摹了一遍又一遍，到了后来，她的字迹几乎能以假乱真。 而在东方焰恍恍惚惚、不明所以的时候，东方明却老大不快。 现在逗东方焰已经没有以前好玩了，好像无论自己怎么做，她都不把自己看在眼里了，唇边总是挂着一缕可恶的笑意。 “你说，她到底发什么疯？”有一次，东方明扯着西门轩，指着发呆的东方焰问。 西门轩漫不经心的看了远处一眼：秋天的落叶沸沸扬扬，洒了那个树下沉思的女孩满身满头，金黄的叶，雪白的肤，深秋湛蓝无垢的天空，那是一副宁静的画卷。 “怀春了”他漫不经心的丢下三个字。 东方明愣愣，抬头望了望萧萧落木，“春天才过去多久啊，就怀念了？”，停了停，他又说：“昨天钦天监的人说，过不久就要下雪了” 西门轩垂下眼眸，继续他的沉默与懒散。 （六）蜜蜂 东方明说的对，秋天转瞬即逝，冬天的痕迹清晰可见。 除了常青树外，御花园的花叶也要摇尽了。 也就在这树影扶疏的季节，东方明有了一个大发现。 一个蜗居在树娅间的蜂巢，一个正忙碌着准备冬眠的蜂巢。 东方明眼珠一转，转身就去把正在学堂读信的东方焰拉了过来，他指着蜂巢说：“去，把它弄下来”。 东方焰白了他一眼，将温玉的信小心的折好，放在了随身的香囊里。 “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东方明跺跺脚，俊美的面容写着不满。 “我是你姐，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东方焰挣了挣，可是胳膊被东方明拽着，他的力气很大，东方焰根本挣不开。 东方明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了，他长得很快，比起去年皇帝大寿时，巴巴的窜了两个头的身高，现在已经比东方焰高了不少。 “你不是我姐，你是狐狸”东方明眯着眼睛打量着她，低低的说，“丑狐狸”。 东方焰最讨厌别人说她丑。她瞪着他，使劲瞪。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西门轩悻悻得走了过来，他要提醒这两个冤家——要上课了。 也在这时，东方明松开了东方焰，从怀中去处准备好的火折子，又拾起地上的松脂棍，啪的一声擦燃了。 西门轩顿下脚步，眉头皱了皱。 火棍捅到了那只硕大的蜂巢底下，烈烈的火，很快便将蜂巢引燃了。 “你这个疯子！”这一切发生太快，东方焰几乎来不及阻止。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 章 东方明丢下棍子，冲她做了一个鬼脸，转身就跑。 东方焰也只能跑，与西门轩一道儿跑。 身后的嗡嗡声不绝于耳，西门轩回头看了看，黑鸦鸦的一片。 那个蜂巢里到底装了多少蜜蜂？ 他们跑得不慢，可后面的蜜蜂追得也不慢，东方明抢先躲进了一个准备好的假山洞里，用放在洞口的布帘堵住洞口，在合上的时候，他焦急的喊了一声，“快点，快点进来！” 西门轩也跑到了洞口，在踏进去的时候，他意识到后面没有人。 他顿下脚步，回头望去，才发现东方焰不知道何时已经摔到了地上，转眼就要被蜂群笼罩了。 这种情况也不见她叫一声，西门轩微哂。 “躲好，别出来”快速尽责的交代了一句，西门轩极快的折了回去，从地上将东方焰拽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发疯一样往另一侧的池塘跑去。 作为先锋队的蜜蜂已经追上了他们，西门轩伸手赶走几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东方焰。 东方焰已经被蛰了，鼻子上红红的一块，两只琥珀般的大眼睛转啊转啊，全是泪珠，稍一动作，就哗啦啦的滑了下来。 原以为她很安静，原来只是安静得流泪而已。 西门轩又是微哂。 “会闭气吗？”在跳下池塘前，他大声问。 东方焰泪巴巴的摇着头。 “不会也要跳了”西门轩将她搂到前面，让她像无尾熊一样扒拉在自己身上，然后纵身跳进了池塘。 追踪的蜜蜂在池面上徘徊着不肯散去。 东方焰一入水就呛得喘不过气来，她一直是怕水的，到了水底，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西门轩，眼睛湿润润的，可怜又无助。 见她咕隆隆又灌了不少水，西门轩只得伸手捏紧她的鼻子，然后将肺里的空气渡给她。 她慢慢放松下来，在水底眨眨眼，蔚蓝的水很温柔的在四周游走。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当西门轩不再似醒未醒的微阖双眼时，那双眼睛竟出奇的明亮，亮若辰星，仿佛沉淀了星空所有的辉煌与奥秘。 那是一双睿智的眼睛，东方焰想。 西门轩也知道她在看他，他们的脸挨得太近，想不知道都难。 大眼瞪小眼。 然后西门轩松开她的唇，东方焰又呛了一口水进去，咳嗽声还未响起，她的身体一轻，人已经浮出了水面。 终于剜心剜肺的咳了起来。 西门轩没有再管她，把她往岸边一拖，然后自顾自的爬上岸，走了。 蜜蜂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宫女太监们驱散了，东方明也从他的临时堡垒里钻了出来，兴奋又担忧的蹲在全身湿淋淋的东方焰身边，用手指碰了碰她鼻子上红彤彤的疙瘩。 “丑狐狸！”东方明显然很得意。 东方焰没有和他争，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丑，脸上有疙瘩，头发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衣服还在哒哒的流水。 “快将公主送回去，请御医！”旁边的太监后知后觉，等太子调戏够了，这才回过神。 那天晚上，东方焰开始发高烧，烧得不明所以，不省人事。 东方明下学后似乎还想来看她的笑话，只是在门口徘徊了一下，又悄悄的走了，若不是东方焰太熟悉他身上的熏香，她也不会发现。 她继续发着烧，御医束手无策，只说受惊受凉，调养调养就好了。 东方焰也不着急，反正除了发烧外，也没有其它症状。 烧啊烧啊，也就烧习惯了。 这段时间，皇帝没有来看过她，琳琅也没有。 （七）纳兰 东方焰在床上足足躺了十天，在她发着烧的时候，秋天也彻底到了尾声。 负责汤药的太监宫女越来越懒怠，焰公主病了那么久，皇帝都未曾过来探望一下，这个事实让她受宠的谣言不攻自破。 在宫里，不受宠的人，即使是公主之尊，也是没人待见的，何况她的母妃本来就是一个极有争议的人。 东方焰并不觉得难过，一起等病好后再说。 现在，权当休息，她乐得清净。 傍晚时分，宫女们都躲在外面窃窃私语，小小的寝宫里，东方焰一个人倚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 窗外一片萧条，曾经姹紫嫣红开遍，到如今，残垣断壁。 久未打扫的庭院里全是腐烂的叶，光秃秃的树枝，灰不溜秋。 东方焰不能去宫门处等温玉的信了，最后一封还没看完，就被池水侵湿了。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封被水染得模糊不清的信笺，小心的展开，对着洒进房里的落阳，细细的辨认。 还是看不清，墨迹团成了一片。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 章 东方焰终于有点感伤。 她讪讪的将信笺放了下来，再望向窗外的时候，竟发现那漫天夕阳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 红艳艳的落日，灰溜溜的树娅，那一抹雪白显得卓尔不群。 东方焰揉了揉眼睛，梦一般的白色渐渐的显出了它的形状，是一个站在窗前的男子，一个黑发白衣的男子。 东方焰怔怔的望着他，他也静静的看着东方焰。 然后东方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个极美的人，他的美超越了性别，超越了存在，所谓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所有形容美男子的词语放在他身上都是那么的不合适，他就像一个不小心嫡落凡尘的神子，用慈悲的眼神俯视众生，用绝世的风采震慑世人，千年时光、万丈红尘，不曾沾惹他的半片衣枚。 发如墨，衣如雪。 “你到底是不是人？”东方焰的脑子里出现了东方明经常说的词——狐狸。 面前这个人，才真正是个狐狸精。 “我是纳兰静雪”他的声音若山涧泉水，是波斯最神秘的玻璃杯撞击蓝国最美的玉。 东方焰被他音乐一般不含情绪却异常优美的音调所蛊惑，“你果然不是人”，她喃喃的说。 纳兰没有纠正她，只是站在窗前，一言不发的望着她。 东方焰又揉了揉眼睛，也许面前的人只是一个幻觉。 可是再次睁开眼睛，她吓得往后一躲，差点就叫出声来：纳兰静雪已经站在了她的床前！ “你病了”不理会她的惊慌失措，纳兰微微俯下身，凝视着她的脸。 她的脸因为长期高烧而浮出病态的红，鼻尖上的疙瘩也没有消肿。 东方焰突然觉得自惭形秽：面前的男子是那么美，而自己却那么丑。 纳兰伸出了手，那是一只修长、清秀，没有丝毫瑕疵的手，同他的人一样。 他的手指挨到东方焰的额头时，东方焰忍不住一阵瑟缩。 没有温度，他的指尖没有温度！一触之下，便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忍不住打起了寒战，他分明是寒冰所雕，是冷玉所刻！是——静止的雪。 他真的不是人，至少，不是活人。 东方焰的牙齿都冷得咯吱起来，身上的热度迅速流走。 纳兰将手轻轻的收了回来，如果有镜子，东方焰应该能看到她的面色迅速的恢复正常，鼻尖的疙瘩也消弭无痕。 可现在，她只是怕得要命，手紧紧的抓着床单，打算稍有不妙，就将床上的被褥一股脑的扔过去。 “琳琅要回去了”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东方焰本来全身绷紧，闻言一愣，“什么？” 纳兰没有答话，仍然是清清冷冷的神情，优美脱俗。 “什么意思？”她心中顿时不安，握紧手心，追问了一句。 纳兰却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望着她，“睡吧”。 只这两字，东方焰便觉自己有十年八载未曾睡过，困意席卷而来，几乎交睫间，她已沉入梦乡。 （八）初雪 东方焰醒来的时候，今冬的第一场雪，已经悄然来临。 她有点迟疑的爬起床，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大地一阵银白之色，将晚秋的颓败尽数掩盖，环顾周围，关于纳兰静雪的记忆更像是不真切的梦。 摸了摸额头，似乎退烧了。 东方焰终于雀跃起来：下雪了，病好了，一切又回到正轨了。 侍奉的宫女还在外面偷懒，她也懒得唤她们，只是自顾自的寻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戴上镶着狐毛的风帽，再套上长长的靴子，推开门，径直向雪地里走去。 积雪不深，只是薄薄的一层，一脚踩下去，仍然能沾上许多泥土，可这也足够东方焰玩耍了，她在庭院里乱逛，伸展着疲怠已久的身体，手则很不畏寒的拨弄着树枝上的残雪，树枝轻颤了一下，雪洒了她满脸，沾在眉毛上，映得眼珠湿润润的。 “东方焰！”偏偏，有一个很扫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东方焰脸色一沉，不情不愿的转过头去。 东方明裹在一袭雪白的狐裘里，依然俊美无铸，秀气的五官被白裘簇拥着，在漫天飞雪里，更如画中人。 “你已经好了吗？”他可丝毫没有察觉到东方焰不快，只是单纯的为东方焰恢复感到开心——他一直以为东方焰的突然得病是因为他的缘故。 东方焰偏了偏头，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见她爱理不理，东方明也火了，“你什么态度啊！我本来还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的，现在……不告诉你了，西门轩，我们走！” 东方明说着就要转身，一直站在东方明身后的西门轩也随着转过身去，至始至终，便如没看见东方焰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东方焰迟疑了一下，终于跺跺脚，低声下气的问道：“到底什么事嘛？” 东方明顿住脚步，眉毛得意得向上一挑，“求我，我就告诉你。” 东方焰撇嘴，“谁稀罕，反正和我没关系”。 “是吗？”东方明瞟了瞟她，“你母妃的消息和你没关系吗？” “我母妃怎么了？”东方焰紧张的问道，脚步不由自主的向东方明移去，终于停到了他的面前，她仰起头定定的望着他，“说清楚点！”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 章 东方明本来准备像往常那样反唇相讥，可一低头，看到那双大而湿润的眼睛，像春天惹满晨露的幽坪，清新而深邃。 心不知怎么一软，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柔了不少，“琳琅妃要死了”。 东方焰怔了怔，目光探寻的扫向西门轩。 西门轩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双微阖的眼睛，竟透出一丝慈悲。 “她病了很久了，和你同时病的，不过没人告诉你……”东方明看着她眼珠刹那蒙上的水雾，禁不住惶恐，有点口不择言的补充道。 欺负东方焰这么久，却从不见她哭过。 总的来说，东方明是一个不善良的人，但是本质不坏，譬如东方焰生病那会，他便常常在她的窗外徘徊，思考着要不要进去探望的问题。 只是他后面的解释，东方焰并没有听见，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很悦耳很梦幻的声音。 “琳琅要回去了” “琳琅要回去了” …… 那个纳兰静雪，便是梦里的死神么？ “喂，你不要紧吧？”见她呆呆愣愣的，东方明也止住话头，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他的手触到她的一瞬，东方焰却如触雷一样闪开了，伸手往东方明的胸口处一推，然后转身向琳琅宫跑去。 东方明打了个趔趄，背撞到了身后的一颗小树上，树上的积雪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他伸手拍掉发丝间的落雪，望着东方焰渐渐变小的背影，愕然问，“她怎么了？” 西门轩的目光也追着东方焰的背影，淡淡的说，“人之常情而已” 东方明抿了抿唇，很多事情，他还是不懂。 东方焰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银装素裹的宫宇，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尊荣，入眼的皆是一片一片的白，消弭了方向，也消弭了时空。 她跑得很快，而且越来越快，快到要飞起来，许多晨起打扫积雪的太监，抬头看到白色的影子倏得窜了过去，于是他们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雪花。 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东方焰想。 轻柔的雪花砸在脸上，竟也生疼生疼。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超常的速度，只是恍惚间，她已到了琳琅宫。 宫外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台阶上的雪也没有人清扫，平平整整的一块，连脚印都没有。 大门静静的打开，初时是一条黑魆魆的缝，然后门轴转动，开到极致，她看到了门后面的皇帝。 “焰”，见到她，皇帝似乎并不惊奇，那个昔日的征场英雄，老了容颜，磨了气势，如任何一个疲惫而憔悴的中年人一样，站在高处，静静的看着她。 “父皇”东方焰犹豫了一下，终于按照全数礼节拜倒在地，膝盖落在冰雪上，寒气侵入衣内。 “起来，去看看你的母妃吧”皇帝望着台阶下匍匐在地的女孩，良久良久，才大发慈悲的说：“她快不行了”。 东方焰的泪就这样毫不设防的流了下来，啪的一声，砸在了雪地里。 并不是伤悲，也不是失常，只是心里空荡荡的，是一种近乎恐惧的空洞。 她的生活，在这滴泪落下之后，就将不复从前了。 冬天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飘了一天，京城的大街小巷，欢腾一片。 （九）弥留 琳琅要死了。 东方焰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床上那个虚弱的身影，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生命的气息，宛若实质，悬浮着，一点点消散。 屋里没有其它的闲人，琳琅将他们全部屏退了，连侍奉的太监宫女也未留下一人。 皇帝坐在屏风隔开的外间，并没有一同进来。 “过来”，听到脚步声，琳琅微侧过头，慈爱的望着她。 东方焰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小狗一样趴到她的床前，将头埋到泛着母亲幽香的被褥间。 “你一定要走吗？”东方焰蹭着被褥、含混的问。 “我造了很多杀孽”琳琅淡淡的说，“为了在这个世上生存，我杀了很多人，沾了很多血，现在我累了，不像继续下去了。” 东方焰抬起头，似懂非懂，显然对这句话有所不解。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琳琅并不解释，只是如往常一般，将一切解释，推到了遥远的以后。 “母亲，我们真的是狐狸吗？”东方焰迟疑了片刻，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琳琅虚弱的笑笑，伸手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头，“只是……与旁人有点不同而已” “有什么不同？” “……我们那里，把这不同之处，叫做特异功能”琳琅丢出一个奇怪的概念，见东方焰一脸疑惑，她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转开话题，“还记得母亲以前交代你的话吧？” “记得”东方焰点头，努力压住自己的不安。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0 章 琳琅欣慰的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对着空气呼出一口气，耳语一般呢喃道：“要带我走了吗？” “是”一个悦耳而熟悉的声音从半空里低低传来，东方焰骇然望上去，一个白色的影子逐渐现形，一点点清晰，缓缓的，向地面落了下来。 等它终于停在琳琅的床前时，东方焰捂住嘴，吓得瑟瑟发抖。 那纳兰静雪，是梦里出现的那个纳兰静雪！ 依然是墨发白衣，依然美到人神共愤，依然冷淡生疏、毫无人气，他仿佛从未见过东方焰一般，琉璃般变幻莫测的眼珠轻轻一扫，视线已从她身上剥离，笔直的投向正挣扎着起身的琳琅。 东方焰全身冰凉，却还是第一时间握紧了琳琅的手，小小的身躯倔强的拦在纳兰静雪身前，颤颤的说，“我不准你带她走！” 纳兰清清淡淡的瞧着她，并没有受到威胁，甚至可以说，连些微的触动都不曾有。 他看着她，如看无物。 那双让人看不清的异色眼眸，仿佛有种特别的通透能力，穿过她，眸中的倒影，仍然是琳琅。 东方焰从来没有这样恐惧过，绝望的恐惧。 而战栗的身体，很快被琳琅拥进了怀里，琳琅的手交叉在她女儿的身前，用母兽护崽一般的保护姿态，搂着自己受惊却倔强的女儿。 “不怕，他不会伤害你”琳琅轻声宽慰道，“他是母亲的故人” 东方焰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身子，死死的盯着纳兰静雪。 “纳兰，你答应过我，会放过我女儿的，是不是？”琳琅握住东方焰轻颤的手，抬头静静的问道。 “是”，纳兰的声音里，清冷得没有一丝一毫情绪。 可这个冷冰冰的字让琳琅很开心，绝美的五官绽放出一朵如花的笑靥，“好，我们走吧”。 东方焰闻言，极快的抓紧琳琅的手，近乎无望的力道，几乎要将琳琅捏碎了，她一边惊惧的看着越走越近的纳兰静雪，一边大呼道：“父皇！父皇！来人！来人！……” 琳琅没有挣开她，她不需要挣脱，东方焰只觉得身后温软的包裹慢慢虚空，她的手指合拢了，抓住的，同样是虚空。 琳琅消失了！像鬼魅一样，消失了！ 她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床榻，转身，亦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纳兰静雪也不见了。 东方焰通体生凉，虚无的手指合拢又松开，松开再合拢。 被她的惊呼声引来的人终于齐齐的涌进了这个房里，皇帝率先走上前来，看着眼前的一切，深眸敛起。 “来人！”他没有吃惊于琳琅的消失，也没有追问她的去向，只是极冷静的吩咐道，“将焰公主带入宁昭宫好好保护起来” 东方焰茫然的望着他。 她还不能思考，她的脑子一阵空白，可即使在空白中，她也知道宁昭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冷宫，从来只有人进、没有人出的冷宫！ 几个侍卫听命走上前，客气的请东方焰出去。 东方焰仍然无法思考，懵懵懂懂的顺着他们的手势，擦过对她视而不见的皇帝，脚步浮虚的朝外走去。 “妖孽！”走到门口，东方焰听到里面低低的咒骂声，皇帝的手砸在了空着的床榻上，“啪”的一声打断了床架。 “琳琅你这个妖孽！” 这一声怒吼，固然是怒极、怨极，可未尝，不带有一丝切切的痛，是求而不得的不甘与惘然。 受尽皇帝宠爱，又受尽皇帝折辱的琳琅，也许到死，也不明白这一声里的真意。 （十）离宫 宁昭宫。 大雪刚歇，夜色开始变得明朗。 东方焰抱膝坐在冰冷冷的地上，透过微敞的窗口向外望去。墨色的天际，惨惨淡淡的月。 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可是琳琅不会回来了，这是事实。 东方焰又开始怔怔的流泪。 外面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东方焰抬起湿润润的脸，一个轻捷纤瘦的身影正从那扇狭窄的窗口钻了进来，眨眼，便停在了她的面前。 东方焰来不及抹眼泪，只是怔愕的望着眼前的西门轩：他正在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顺带抹平衣摆上的皱褶。 等一切动作全部完成后，西门轩才低头问，“喂，走不走？” 东方焰瞠目结舌，湿漉漉的眼珠盈盈的望着他。 西门轩皱了皱眉，撩开衣袍，蹲下身，与她的视线平行，“琳琅妃被传为了妖孽，皇帝决定烧死你，你还不走吗？” 东方焰愣愣的望着他，此时的西门轩严肃得有点陌生，与以前认知的那个懒懒散散的人大为不同，他的眼睛里，有着与年纪全然不同的睿智与冷静，深不见底。 “……为什么？”好半天，东方焰才吐出一句话。 西门轩用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你是妖孽的女儿，当然会被烧死”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来告诉我这些？”东方焰纠正道：“你……你为什么要冒险？” 她与西门轩的交情并不深厚，严格的说，西门轩救过她两次，可她却什么都不曾为他做过，所以他的举动，让她尤觉奇怪。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妖女”西门轩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不喜欢人被烧死，其他人我管不着，但你是我认识的人，这就不同了”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1 章 “可你怎么救我出去？”东方焰可怜兮兮的说：“外面有很多官兵，宫门也有人把守……” 她突然想起琳琅以前叮嘱她，若是她有什么不测，一定要尽快离开皇宫，却北方找琳琅原来居住的村落。 原来母亲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是—— 难道她不也是皇帝的女儿吗？若她是妖女，身为她的父亲，皇帝又是什么！ 东方焰有点心灰意懒。 “就算我出去了，又能怎么样？我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以前在宫里，只想着保护母亲不被人欺负说闲话，世上再没人在乎我了，以后……”停了停，她有点疲惫的继续道。 “难道你想死？”西门轩冷冷的打断她的话，用一种怜悯鄙视的目光瞧着她，“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何必拦着你，算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西门轩就要站起身，东方焰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也不理他紧簇的眉头，委屈的嚷道：“我身遭巨变，发点牢骚感慨也不行吗？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西门轩惊奇的望着她，半天才恢复常态道，“……那你到底走不走？” 东方焰默然，将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全部压了下去，咬了咬牙道，“走，不走等死吗！” 西门轩见她一脸决然，映着未干的泪珠，反而更显凄楚，知道她的彷徨才是真情流露，现在的坚强不过是努力摆出的姿态，不禁对自己方才的态度有点愧意，迟疑片刻，他轻声安慰道，“其实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难道你不想查清楚自己的身世？难道你不想去见那个与你鸿雁传书的人？虽然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遇到什么，但只要好好活着，总是会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顿了顿，西门轩突然用一种很奇异的调子继续道，“我曾经看过一部电……咳，一本书，上面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厄，酥糖……”，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烦躁的别过头，“算了，我说了那么多，应该有足够的同情心了吧” 东方焰则莫名其妙的望着他，“什么酥糖”，见西门轩脸色变得极难看，她连忙自发的转移话题：“怎么出去？” “跟着我”西门轩简短的吩咐了一声，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小心的向殿外走去。 宁昭宫虽是冷宫，也有人把守，但现在里面关的人，不过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防卫自然懈怠了不少。 西门轩从怀里捣鼓了一阵，掏出一枚灰白的圆球，从打开的门缝间往外面的空地里扔去。 圆球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停在了外面的三个守卫中间。 其中一个发现了异常，走过来好奇的踢了踢，“啪”的一声，伴随着轻微的裂帛声，圆球炸开了，喷出一团白色的粉末来，那三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显然是极霸道的迷药。 东方焰还在惊叹，手上一紧，西门轩已经拉着她快速的往殿旁的假山跑去，到了山洞，他吩咐她躲在原处，自己则折返回去，将那三个倒霉的侍卫扶起来，靠着墙，斜斜歪歪的立起来，从远处看，只觉得是三人正凑在一起取暖，看不出丝毫端倪。 伪装好后，西门轩回到东方焰身边，从石洞里掏出一套普通的宫女服让她换上，换好衣服后，他们一路低头潜行，终于到了离宁昭宫较远的宫道上。 也是第一次见到西门轩的地方，路的尽头有一个供下人通行的角门。 “就这样走了么？”看着已经备好的马车，东方焰最后一次看了看生活了十一年的宫殿群。 积雪渐化，露出斑驳的青灰色，暮色下的屋檐廊角，巍峨狰狞，如远古的兽。 “也许还能回来……这是银子”西门轩塞过来一个鼓鼓的包裹，按了按她的肩膀道：“我是西离国的离王，总有一天会回到西离国去的，如果你真的混不下去，等我回国了，不妨投奔我” 东方焰瑟瑟的抖了一下，寒风侵骨，心里一片荒凉。 “照顾自己”西门轩没有多说，也没有拖泥带水，引着她往马车里一钻，交代了一句，转身就走。 在帘拢放下的瞬间，东方焰瞥见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暗色里看不清晰，依稀，是东方明的模样。 马车缓缓的行了出去，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任何盘查的人。 东宫的马车，只怕无人会查吧。 东方焰就这样出宫了，车轮压着积雪，发出吱吱的声音，成为寂夜里唯一的声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晨时分，她终于走下马车，踏上宫外的青石板路，抬头打量着周边陌生的街道，皇宫化成了远方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突然很真切的感觉到四个字，人生如戏。 锣鼓声响，戏已开场，只是写剧本的人，还懵懂不知。 （十一）质问 东方焰一身普通的宫女装，头发是打散的，凌乱的披在脸颊两侧，掩住了容颜，因而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力。 随着冬日的暖阳缓缓升起，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晨起劳作的，卖豆浆油饼的，赶路的……林林总总的人从东方焰身边擦了过去，人人行色匆匆，人人有事可做。 东方焰往前挪了几步，又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停在了一家早点铺前，学着旁边的人叫了一碗豆浆。 她听到了邻桌客人的谈话。 “昨天皇宫里起火了……”一个菜农模样的人得意的说，“我亲眼看到的，好大的烟……” “这种天气也能起火？”另一个人显然不信。 “听说这次大火非常奇怪，只烧死了一个人，那个人据说是妖女，在宫里潜伏了十几年，终于遭了天谴” “胡说，煌煌盛世，哪来的妖女，小心被人听见”另一人有些惶恐。 “宫里的人说的……”菜农有点委屈，却还是止住了话头。 东方焰食之无味的喝着手边的豆浆，滚烫的浆液熨帖着她过于寒冷的身体：那场大火，显然是西门轩放的，只是，充当她尸体的那个人，又是谁？ 东方焰不敢深想，埋头喝完，从包袱里掏出一块最小的银子，往桌上一放，也不叫伙计收账，转身便走。 低着头碎步走到一条人烟罕至的小巷子，东方焰才松出一口气，靠着一堆未融的积雪，仔细的思量自己的处境。 现在，东方焰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她必须重新取一个名字，重新在这茫茫人海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只是，何去何从？ 北方，是一定要去的，那是母亲的吩咐。 她还想去城南，告诉温玉，自己并没有死。 还要找到纳兰，她想问他，这一切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2 章 可想起纳兰，东方焰不由得一阵瑟缩：那个人，只是想想，就能让人冷到骨髓里去。 正徘徊不定之时，巷子口突然出现了几道阴沉的人影，东方焰头一偏，打算离开此地， 转身才发现自己被堵死了，巷子的前后都有人，虽然不知道他们意欲如何，但东方焰知道他们是想对自己不利。 这种危险感若有实质，她几乎能清晰的触摸到。 他们的目光锁在她鼓囊囊的包袱上，东方焰已明了他们的来意。 她是涉世未深，但是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的本领，并不比外面的人白痴多少。 心思电转之余，东方焰决定保全自己，她主动将包袱往地下一放，然后望着他们，朗声说，“银子全在这里，你们要就拿去吧，我对你们没威胁也没好处，放我走吧”。 那五名大汉有点惊疑的看着面前冷静得像大人一样的小女孩，注意到她散发后干净清丽的脸庞，不约而同的打定了另一个主意。 危险度加强了，东方焰心中一凛，他们比方才显得更有恶意。 看来想善了是不大可能了，东方焰重新弯腰拾起包裹，怯怯的朝墙角缩了过去，眼睛则偷偷的打量着聚拢过来的人，找准薄弱点，丢包袱跑人。 不过这破釜沉舟的一招并没有使出来，正在那五人渐渐围拢过来、东方焰暗暗的将脚埋进积雪准备向他们踢去之时，他们突然像定住一样，脸上现出莫名的惊恐之色，手足僵硬在原地，动弹不得。 东方焰奇怪的望着他们，再穿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看向他们身后。 雪白的影子永如初见那般不惹尘埃，那份不属于世间的美丽，总能轻而易举的让凡尘的种种成为他的背景，他只是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便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股不能忽视的压迫力，他高高在上，而我们，是尘埃，是蝼蚁！ 东方焰无名火起，也顾不上那几个仿佛定身一样的劫匪，抱着包袱，大步的向纳兰静雪走过去。 没错，她仍然在害怕，看到他，她的血都要凝成冰了，可是这一次，她绝对不能放他走！ 她要问纳兰：你把母亲带到哪去了！母亲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见她越走越近，纳兰并没有躲开，闲适随意的站在巷子口，琉璃般的眼睛清清冷冷的瞧着她，依旧不含丝毫情绪，简便单薄的白袍无风自扬，仿佛随时都会羽化仙去。 东方焰停在了他的面前。 寒气愈重，不是冬的寒，而是他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事实带给她的恐惧。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坚定的，坚决的，坚忍的，伸出手，抓住了他垂在右侧的手腕。 冰，她握在手心里的，是北川海底沉积万年的冰！ 纳兰淡漠的望着她，并没有抽开。 “你到底是不是人？”东方焰的牙齿开始打颤，手几乎冷到麻木，摄人的冷从他们交握的双手间，传到她的手臂，她的肩膀，半边身子都几乎麻痹了，可东方焰不能松手，她知道，只要一松手，那个人就会消失。 可即使不松手……也许，还是会消失吧，像琳琅那样。 东方焰有点绝望，只是绝望带给她的不是放弃，而是更加用力的握着他，拉住他，不让他消失，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我不是人”纳兰静静的开口了。 依旧是如音乐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依旧不含任何人类会有的情绪，他的回答，坦然而淡定。 即使早已猜到答案，听到纳兰静雪亲口说出来，东方焰的心脏还是忍不住一阵收缩。 “那我母亲呢，她是不是人？”深吸了几口气，东方焰忍着颤抖，努力的问道。 “她是人”纳兰有问必答，非常合作。 东方焰刚准备放下心来，却听到纳兰又说了一句，“琳琅不是你母亲”。 东方焰霍然抬头，牢牢的盯着纳兰静雪无悲无喜的脸，“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纳兰清冷的望着她，不再开口。 东方焰觉得自己要冻成冰人了，全身上下，竟没有一丝暖的地方。 （十二）上路 握着那只冰冷冷的手，东方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请解释刚才的话”。 纳兰安静的站在原地，一脸漠然。 东方焰咬咬牙，无视他的冷漠所带来的压力，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母亲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纳兰终于不再摆酷，清越的声音玉珠般滴落：“等你回北楼，你自然会知道” “北楼？在北方？”东方焰想起琳琅叮嘱的话。 一直一直往北走，直到看见一块奇怪的、写着古文的石头，然后根据石头上的指示找到琳琅原先居住的村落——那村落，便是北楼了吧。 “是，我带你去”纳兰极理所当然的说。 “那是什么地方，住着些什么人？” “进了北楼，就不能再入红尘”纳兰想了想，简洁的介绍道。 东方焰怔了怔。 “走吧”纳兰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转身道。 东方焰没有动，纳兰走了一步，又回过身来，探寻的望着她。 “我不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就这样离开” “你不能留在这个世上”纳兰静静的反驳道，“你必须跟我走”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3 章 “不过一定不去呢？”东方焰火了，凭什么对她说‘必须’？她自己的人生，何需要别人来决定？ “死”纳兰犹疑了一下，吐出一个字来。 听在东方焰的耳中，这成为了赤裸裸的威胁。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是仙是妖，也不管你是不是能一招取我性命，总之我暂时不会去北楼，你看着办吧。”她咬牙，说得掷地有声。 “你不怕死？”纳兰问。 “如果不能选择，我宁愿死”东方焰抬头傲然道。 她当然不认为自己真的会死，那是一种姿态，一种不妥协的姿态。 “红尘有什么好，这个世界很快就会乱了，周而复始，很无聊”纳兰的语气突然放松，仿佛喟叹。 “我就是沉迷红尘！”东方焰倔强的说。 纳兰静雪琥珀一般的眼眸在她身上静静的滑过，唇角精密得如同雕刻的弧度，突然往上扬了扬，也或者只是东方焰的错觉，纳兰的脸变得异常柔和，带着隐隐的笑意，是迸绽的银瓶、晚开的昙花，让东方焰失去了一切语言。 “你和她很像”他在浅浅的笑意里低声说，声音有种怀念的味道，像午后光柱里层层的尘埃。 这是他第一次带着情绪说话，突然的人间烟火，让纳兰静雪异常炫目。 东方焰痴愣了很久，才下意识的反问道，“她是谁？” “你母亲”纳兰静雪的眸子泛着异芒，如潋滟的池水，流光溢彩。 他们又要回到“我母亲是谁”的老问题上去了。 东方焰张了张唇，决定不浪费精力。 “又要下雪了”纳兰突然抬头，望着天际沉沉的暮色。 东方焰也顺势望过去，雪层缓缓的移了过来，低低的压在城市上空，又会是一场极大的暴风雪。 再回头的时候，纳兰静雪已经不见了，如同消失一样，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东方焰已经不再大惊小怪了。 她重重的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已经懂得僵硬的手，背着包袱，往集市走去。 她在一位店主的指点下，走进一家据说信誉最好的镖局。 然后将一百两银子客气的往桌上一放，在镖师们诧异的注视下，柔声说，“我要押镖，把我送到城南！” 这个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东方焰记得皇帝有一次说过：真正的能者，是要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或物。 这是一家老字号，她没有受骗也没有上当，十位镖师一路疾行，她坐在马车里悠哉游哉的看着两旁迅速退去的风景，途中则与那十位中年汉子胡侃，当然要编造一些谎言，说自己家道中落，父母新亡，去城南投奔亲戚。 一路上，她显得安静、乖巧、有教养，那镖师也都把她当成女儿看待，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她养尊处优许久，毕竟不习惯这样餐风饮露的生活，半月后踏上城南边境的时候，东方焰有点低烧。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一位镖师掀开帘拢，温和的问，“焰丫头，你到城南哪里下？” 她不能再用东方这个姓，这是东方国的国姓，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使用，譬如西离国的国姓是西门，南诏国的是南宫，北滨国是北言。 所以她自称姓温、温焰，镖师们都亲切的唤她做焰丫头。 “到城南王府附近就好”东方焰温婉的笑笑。 她的肤色本是极白的，此时因为低烧的缘故，泛着淡淡的红色，如瓷器上晕开的朱丹，有种病态的美，配上她刻意表现出的矜持，有种大家出生的尊贵。 那镖师愣了愣，放下帘子，向旁边的人嘀咕道，“城南王也姓温，焰丫头的亲戚不会是城南王吧？” 其它九人也深以为然，待她更是亲切，只是比起以前，却不自觉的疏远了一些。 所以东方焰的低烧，一直没有被发现，她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很累，总是晕眩。 终于到了城南王府，他们的马队不敢离得太近，俯身告诉东方焰目的地到了。 东方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外面干爽彻骨的寒风让她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她向众人道了谢，并将包袱里所剩无几的一些银两拿出来赠给他们当了谢礼，这才大步向城南王府走去。 镖师看着她笔直而稳当的步伐，都认为自己猜对了，笑了一番，拿着钱打道回京。 东方焰停在了王府宏大庄严的大门前，负责守卫的士兵好奇的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想问她是不是走错路了，却见女孩往前踏了一步，抬头朗声问，“温玉在吗？” （十三）重遇 方焰含着笑，压抑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很利索的问道，“温玉在吗？” 门口那两个穿着铠甲的侍卫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盯着东方焰，“小姑娘找的是城南世子吗？” “是，他是世子”东方焰点点头， “姑娘是？”那侍卫并不相信，可是看东方焰的穿着气质，又谨慎的问了一句。 “是温玉的朋友”东方焰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侍卫笑了，十一岁的东方焰看上去娇小玲珑，虽然纯美无害，却怎么也不可能是世子的朋友。 正准备劝这个小姑娘不要乱说，另一个侍卫突然说：“世子来了”。 他们很快站得笔直：不再理她。 东方焰则欢欣的回过身，长街尽头，青石板在残雪里显得斑驳凌乱，温玉一身白裘，脖子处一圈白色的狐狸毛拂着他精致的下巴，玉般的容颜，仍然像那次皇宴时见到的一样，如此耀眼，如此夺目，让这漫天雪色，万里长街，俱失颜色。 他举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天空落着似有似无的细雪，淡淡的雪花落在伞面上，化成水滴，滚落下来，溅在地上，沾了他随风轻摆的衣摆，也洒在了一旁的襦裙上。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4 章 伞下站着两个人。 另一个同样穿着狐皮披风的少女，有着清丽如月的美丽，淡雅的眉眼，水般的气质，年纪与温玉相若，苗条而修长，和温玉站在一起，是城南水乡最美的画卷。 温玉没有看到东方焰，他的头微微偏向一旁，向那少女浅笑着说些什么，少女含笑倾听，目光莹润，似水波般荡漾开去，荡进温玉的眸里，亦是同样的润泽。 东方焰呆在原地。 心开始悸悸的空，莫名的感觉。 一阵风吹来，温玉手中的油纸伞一个不防，歪歪的倒向了一旁。 少女轻笑了一声，温玉也笑了，从容的将伞扶稳，在伞面抬起的一瞬，他看到一个依稀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处。 他们从门口走了进去。 王府的侍卫一齐行了礼，目不斜视。 等世子走进去后，他们才发现，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了。 “小孩的恶作剧”一个侍卫感叹道。 另一个侍卫附议。 温玉走下台阶，在步入庭院的时候，他又下意识的往门外望了一眼。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可偏偏，有种极其奇怪的感觉，宛若故人来访。 “看什么呢？”旁边的少女低声问。 她的声音悦耳温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绵，美妙的尾音。 “没什么”温玉低下头，为她拂开挡在额前的散发，轻轻一笑，“进去吧，母亲要等急了” 少女的脸顿时红了，温玉的手指不经意从她的脸颊处滑了下来。 东方焰靠在墙边，等着温玉的脚步声及近，又慢慢的远去。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难过，又为什么，要躲开。 只是不走开，她会无法呼吸。 轻轻扬扬的细雪温柔的落了下来，城南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阡陌相通，数不清的河，数不清的桥，这里的居民，说话均是慢条斯理、细声细气，这是孕育温玉的地方。 东方焰有点茫然的走在大街上，打量着这个无数次在温玉的信里提到的地方。 摸了摸包裹，然后惊觉自己已经没有银两了，除却付给镖局的、一路吃喝住宿的、方才打赏给镖师的，她现在的盘缠所剩无几。 她掏出最后一块银子，走进离城南王府最近的酒楼。 她的穿着堪称华贵，在京城的时候置办了几件不菲的衣饰，淡蓝色的短袄，厚厚的孺裙，是城南少女常见的装扮。 虽然年纪看着不大，小二还是客客气气的将她请到了二楼的雅间，东方焰想了想，报了一碟“清蒸鲈鱼”，一盘“月下弄笛”，这也都是温玉在信里极力推荐过的美食。 小二心知这位小姑娘是懂菜之人，更加不敢怠慢，吆喝着下楼准备去了。 留下她一人，信手推开临街的窗户，足足占据了半条街的城南王府遥遥在望。 东方焰撑着脸，歪着头淡淡的看着它。 突然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到城南。 只是来看一看温玉吗？见到后呢，又要怎样？ 东方焰想起方才温玉的浅笑，那么温柔缱锩的笑，本是极美的，却又为何如此刺眼？ 她的眼睛突然湿润—— 只是想，一直一直这样看着他而已。 鼻子莫名的发酸，东方焰越来越想不通，刚才为什么要走开！ 他明明，已经离自己那么近！ 小二端着热腾腾的菜，正准备招呼一声，却见那个漂亮的小女孩已经站了起来，将银子往桌上一放，说了一声，“不吃了”，然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小二摸了摸脑袋，莫名其妙的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 东方焰一直跑，一直跑，跑出酒楼，跑过长街，重新回到刚才的王府大门。 那两侍卫还没换班，见到她又折了回来，正准备开口询问，却不妨她已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温玉——” 娇嫩而轻快的少女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欣喜。 温玉站在大厅里，身形顿了顿，回头诧异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侍卫呆了呆，很快反应过来，正准备下去将这个胡闹的女孩架走，东方焰将手拢在嘴前，又大声的喊了一声，“温玉——”。 当这个名字从口中冲出来的时候，东方焰快乐得战栗。 原来就是那么简单，叫他的名字，见到他，便能很快乐很快乐。 侍卫越走越近，正在他们的手抓到东方焰的胳膊时，一个清润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从门口传了出来，“住手!” 侍卫面面相觑，束手站在一侧。 东方焰抬起头，看着那张久违的容颜：温玉的脸上滑过诧异、困惑、惊奇，以及……淡淡的喜悦。 “你怎么来了？”他微笑着问。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5 章 然后东方焰笑了，眉梢眼角，俱是春色。 “因为想见你，所以来了”她回答，然后款步走了过去，迟疑却坚定的伸出手，拽住温玉的衣角，仰头道，“你会收留我吧？” “进来吧”温玉随手拂掉她发顶的雪花，浅笑道。 他的动作那么随意，像旷野的暖风，静悄悄的滑过，一时间，天暖花开。 东方焰心花怒放。 （十四）情敌 东方焰一直紧紧拽着温玉的衣角，温玉比去年又高了许多，可东方焰也长高了，她刚好到他的肩膀。 温玉的肩上围着一圈狐狸毛，软软的，蹭在脸颊上很舒服，东方焰本有点低烧，现在更加灼热起来，脸红扑扑的。 他们一直走到王府的大厅，先前依偎在温玉身边的少女看见她，神色一诧，随即恢复了平常，“温玉，这位是？” “一位朋友”温玉淡淡的回答了，任凭东方焰毫不放松的拽着自己。 少女有点不悦的看着她纠结在温玉衣襟上的手指，却很贤淑的保持了沉默。 大厅很宽敞，旁边两排梨木椅，两侧是被屏风拦着道狭长的甬道，似乎通往内堂。 正在三人静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屏风后传了出来，人未至，笑语先到，“是不是柔儿来了！” 少女浮出一个妩媚婉约的笑，盈然转身道：“温伯母”。 果然，从屏风后转出了一个穿着华丽典雅的女子，眉眼与温玉极像，只是岁月的沧桑磨圆了菱角，看上去富态端庄了许多。 东方焰这才撤手，也规规矩矩，仪态万方的行了一礼，“温伯母”。 她是公主出身，平日里教她礼仪规范的先生也非等闲之辈，这一声甜腻的声音，直直的熨到温夫人的心坎上。 温夫人笑眯眯的望着面前这个懂礼貌的漂亮女孩，抬头问那位叫做柔儿的少女，“是你朋友？” 少女脸一红，轻轻的摇摇头，“是温玉的朋友？” 温夫人略有点吃惊，抬头探寻的望着温玉。 “方柔”温玉突然开口，“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向母亲说” 方柔有点委屈的看了看他，眼圈都红了，再看看温夫人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当即咬着下唇，欠了欠身，小碎步向后堂走去。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方柔说”方柔的小神态自然逃不出温夫人人精一样的观察，等脚步声渐远，她才开口埋怨道，“她都要成你妻子了，还这样防备着，柔儿心里可怎么想？” 温玉不语，只是侧头看了看东方焰。 温夫人立即心领会神，“和这位小朋友有关？” 东方焰垂下眼眸，还沉浸在刚才那句‘她都要成你妻子了’的震撼中。 “她是焰公主，传言死于大火中的焰公主”温玉安静的回答。 温夫人倏得站了起来，定定的望着东方焰。 东方焰也回过神，一脸纯良的回望着她。 温夫人的眼睛是锐利幽深的，刚才的和蔼已经尽褪，只留下了世情磨砺出的洞悉，东方焰却早已历练得八风不动、荣宠不惊，晶莹的眼珠始终如没有瑕疵的璞玉，温和无害。 “焰公主怎么……”温夫人与她对望良久，越发看不出这个小不点的深浅，索性直接问道。 东方焰早已准备了一套说辞，见温夫人开口，当即怯怯生生的说出自己母妃病故，皇后见她不爽，准备加害于她，她九死一生从火海里逃生，却不敢继续在那皇宫里呆了，因为逃了出来的一系列故事。 她的话五分真五分假，再何况宫廷里的密事，外人本就知道极少，而她的神色始终淡定平和，甚至带有一丝丝未尽的惊怕，实在让人生不出怀疑。 “我不想让父王与皇后反目，思前想后，还不如趁此逃出了，也让宫里少了纷争”最后，东方焰下此定语。 “为什么会来城南呢？”温夫人柔声问道。 东方焰低头看了看地板，又侧头瞟了瞟温玉，抬头坦然的说：“因为温玉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温玉错愕的望向她，看见她孩子般执着却天真的脸，眉眼中的愕然又化成一股笑意，如春水般潺潺而过，“母亲，不妨对外称焰公主是我的表妹，暂住在此好了”。 温夫人沉吟不决，“可方柔已经看出我不认识焰公主，等下不好解释”。 “无妨，方柔那里我去说便是”温玉淡淡的说道。 温夫人颌首，目光又停在了东方焰身上。 东方焰忙忙点头，兀自伸手再次拽住温玉的衣袖，浅笑道：“多谢温伯母收留之恩”。 “哪里，你是金枝玉叶，我们自当全力维护你的周全”温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丝毫没有对皇室中人理应的尊敬，神色淡淡的，看不出端倪：“只是要委屈公主随我的姓了” 东方焰又是一阵小鸡啄米。 “我母亲的娘家姓是北言，以后我直接叫你焰，好不好？”温玉低下头，笑着向那个无尾熊一样扒拉在自己身上的女孩说。 “好”东方焰笔直的望着他清透的眼眸，觉得自己要沉进去了。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北言不是北滨国的国姓吗？” “是啊，我母亲是北滨国的郡主”温玉耐心的解释道：“如果你是北滨国的人，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了” “温玉，先送焰去客房休息吧，安置妥当后，来书房找我”温夫人清清淡淡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走进了内堂。 东方焰自然察觉到自己不被待见的处境，好在她早已习惯了将冷淡当热忱，对着皇帝十几年的冷面孔，她不照样活得风生水起吗？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6 章 温玉拍了拍她的肩，虽没有明着安慰，却让东方焰心中莫名一暖。 “你真的要与那个方柔成亲吗？”两人一起并肩向客房走去的时候，东方焰信口问道。 “是啊，我在最后一封信里告诉过你，我要成亲了”温玉淡淡的回答。 东方焰想起那张被水渍模糊的信笺，神思一黯：原来他早已告诉过自己，若当初看清楚这则消息，她还会千里迢迢奔到城南来吗？ 东方焰百思纠缠，千头万绪，温玉则神色自如，两人一前一后，缓步走在长长的过道上。 “不要成亲好不好”等他们终于停到门口时，方才一直沉默的东方焰，终于低低的说。 （十五）表白 “不要成亲好不好？” 温玉怔了怔，望着面前虽然通信一年，却实实在在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失笑问，“为什么？” “因为我来了，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东方焰回答得很理直气壮。 温玉还是笑，那是对童言无忌的笑，没有丝毫认真，淡淡的，带着宠溺。 东方焰自然看出他的散漫，板着脸，继续一本正经道，“可能我现在矮了点，落魄了点，可我会作画，会唱歌会跳舞，会泡茶会读书识字……重要的是，我很喜欢你，会一直对你好！” “可你还是一个小孩”温玉千年不变的温润良和，终于被她弄得啼笑皆非：“你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成亲”。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做成亲”东方焰并没有生气，反而极冷静的说道：“成亲就是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分离，不欺瞒，不背叛” 温玉的唇角，依旧散散的勾起，只是那双轻柔和煦的眼眸，比方才深了几分，变得亲近了不少。 东方焰突然有点晕眩，那张光彩夺目的脸恍惚了她的眼。 “好，我会考虑你的话”温玉终于开口，“现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恩？” 东方焰快乐的‘嗯’了一声，自发的推开门。 虽然隐约着也发现，温玉的那句话如此敷衍。 不过，欲速则不达，她不着急。 进屋后才发现，客房是一间极雅致的卧室，中间隔着一条屏风，外面的书案、笔架，倒像是书房，东方焰随意的往屏风里瞥了瞥：似乎是一张雕花木床，帷幕低垂，素色的纱帐在风里微微飘荡。 屋里泛着微微的熏香。 “还满意么？”温玉随着她一同走了进来，和气的问。 东方焰颌首，正准备回头大声宣布自己的观点，去不妨温玉站得极近，她匍一回头，两人便这般面对面：淡淡的雪光透过窗棂的映在温玉的脸上，肤若瓷白，脸上的光晕丝丝散开，缠绵到她的心底。 她终于发现温玉最漂亮的地方是哪里了：是眼睛，那双琉璃一般清透炫目的眼睛，明明是那么高贵的存在，却总是带着平易近人的暖意——让每只癞蛤蟆都燃起吃了这块天鹅肉的奢望。 东方焰突然眨眨眼：这样岂不是说自己是癞蛤蟆？ 懊恼过后，又是释然：跟温玉比起来，这么丑的自己，可不是癞蛤蟆吗？ 温玉看着她七情上脸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很多人都说过喜欢你，很多人都想嫁给你？”东方焰迷迷糊糊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温玉一愣，随即莞尔，那双几乎慈悲的琉璃晶眸熠熠生辉：“你是最直接的”。 言外之意，就是确实有很多人和自己存了相同的心思，只是没有自己鲁莽而已，东方焰暗暗的想，却并不为自己的行为懊恼，也不觉得惊奇。 在她的心里，温玉就应该被千人捧，万人追——他那么耀眼高贵。 温玉见她不再说话，正准备交代一句‘好好休息’，然后退出去。 东方焰却突然抬头，更认真的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方柔？想娶她？” 温玉顿下脚步，只犹豫了一瞬，便坦然道：“我会娶她”。 说完，他已不打算再与小女孩这般纠缠下去了，转身踏出门槛，又侧身叮嘱了一句，“晚宴的时候再来叫你，先睡吧”。 东方焰怔怔的留在原地，好半天才哀嚎了一句：你不是答应我要考虑考虑的么，怎么回答得那么直接！ 越想越沮丧，越想越无力，东方焰在屏风前蹭来蹭去，转进里侧的时候，终于握拳赌咒道：“我不会放弃的！就是赖定你了！” 正说着，头猛地一抬，“啪”的一下，撞到了屏风里的一个什么装饰品上。 东方焰本就有点低烧，头晕晕迷迷，这一撞击之下，身子晃了几晃，缓缓的扬起头、莫名其妙的望着面前的‘装饰品’。 黑色短靴、月白的丝绸长衫，碧玉腰带，淡青色的外袍，脖子？ 东方焰睁大眼，面前分明是一个与温玉同岁的少年，五官分明，像用锋利的刻刀一气呵成，所有的轮廓流畅清晰，挺鼻薄唇，挑起的眉毛黑漆漆的，似要跳出来，说不出跋扈自负。 “你……你怎么……”东方焰有点迷糊，晕眩的感觉越来越浓。 “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啊”那人抢先将她鄙视了一番，然后颇为失望的说：“我还以为会看到那个从来不会出错的温玉兽性大发呢——原来你太没诱惑力了，害我白躲了半天” 东方焰涨红了脸，吃吃的问，“你听到什么了？” “听到有人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人的眉毛又是一跳，眼睛一翻，说不出的讨厌可憎：“哎，你也不想想，温玉是什么人？那是整个东方国的大众情人，平日里跟个神一样，怎么会看上你这种没发育全的小屁孩？” 东方焰被踩到痛处，目光一凶，猛地踢腿向他踹去，“我高兴，我乐意！你个小贼，抓你去见官！” 那人的身姿却极灵活，腰只是一扭，堪堪躲过了东方焰的突然袭击。 “就你这样，还想和方柔比？”他一边闪，一边继续冷嘲热讽，“没身材没长相，没教养没矜持” 东方焰有点想砍人了，随后捋起手边的瓷瓶，使劲向那张张合合的嘴掷去。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7 章 他划了一个漂亮的手势，得意的将花瓶抄到手里，正准备继续调笑几句，却见到那个气急败坏的女孩身体晃了晃，本就涨红的脸突然浮现出一丝病态的殷红。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东方焰已经一头栽了下去，身体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人抱着花瓶傻了眼，“不是吧，这样经不起打击？” (十六)北言冰 东方焰被安置在床上时，才终于缓过神来，鼻子里仍然是那股淡淡的熏香，很好闻，极宁逸的感觉。 一只细腻干爽的手探上了她的额头，随即又游走到她的手腕上。 “怎么发烧了？脉象很正常啊。”那个讨厌的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不赖，大概是因为加上了关心的成分吧。 东方焰挣了挣，把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 “我去请大夫，你等一下”那人刚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问道：“你叫什么？” “东方……北言焰”东方焰突然想起温夫人的叮嘱，话到嘴边又改口道。 那人俯下身，与东方焰面对面，琥珀色的眼珠洞悉的盯着她。 东方焰就是被吓大的，她瞪，瞪，再瞪回去。 “北言焰？”方才还满是关心的声音突然变得戏谑而讥嘲。 东方焰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北言焰！” “巧了，我认识所有叫北言的人，却偏偏不知道有个叫北言焰的”那人又直起身，隔着一段距离后，眯起眼睛瞧着她吗：“我叫北言冰”。 东方焰觉得最倒霉也不过如此了。 “天下叫北言的人又不全是你们北滨皇室的，那不过是一个姓氏，我就是叫北言了，谁规定世上不能有一个叫做北言焰的人！”东方焰挣扎着坐起来，很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北言冰愣了愣，望着她憋红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被抓到说谎的惊慌与无措。 然后北言冰笑了，他笑得时候，眼睛微微弯起，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一股子邪气：“难道你不知道，冒犯国姓是要处斩的吗？” 东方焰眨眨眼，突然觉得头还是晕眩得要命。 “那我换名字好了”她又重新躺了下去，轻描淡写的推倒刚才的话。 北言冰却不肯就此放过她，欺身低下头，他的呼吸几乎吹到了她的脖子上，“你刚才说东方，难道你是东方国皇室的人？东方焰？” 东方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脸，闷闷的回答，“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皇室中人，或者不是东方焰？”北言冰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看着张牙舞爪的女孩转身变成了一只鸵鸟，禁不住起了戏谑之心。 这一次，东方焰没理他。 “东方焰……这个名字挺熟的”他自顾自的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东方焰继续蒙着头，绵软锦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气息都钻不进来。 她快要窒息。 “哦，想起来了，前段日子京城的消息里提到了宫廷失火，烧死了一位公主，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北言冰突然大呼小叫道：“还好那天温玉拿着信笺看了很久，不然我还真没留意” 被子“倏”的被掀开，东方焰转头望向他，“温玉看了很久吗？他是不是很伤心？” 北言冰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就是那个公主，是不是？” 东方焰懒得理他，仍然执着于自己的那个问题：“他看到那个消息，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没表情呗”北言冰冷哼一声，“那人老气横秋的，一脸的不死不活” “……但是他看了很久，对不对？”东方焰不管他的冷言冷语，直接抓住最主要的信息。 北言冰望着她殷殷切切的目光，不知怎么心里一软，随口“恩”了一声。 “那他一定伤心了，我伤心的时候也喜欢发呆”东方焰自以为是的下了个结论，刚才的凄惶立刻变成踌躇满志。 北言冰撇撇嘴，微微一哂，“你不会还想着嫁给他吧？” 东方焰不语，但是眼中的华彩已经告诉了答案。 北言冰突然觉得她亮得过分的眸有点刺目，冷冷淡淡的提醒道：“你虽是公主，却已没有丝毫政治价值，不算特别好看，没什么特别才能，温家收留你，便如收留一只小猫一条小狗，这种情况，你打算用什么筹码让温玉放弃堂堂的方家大小姐，转而娶你？” “温玉也是这样想吗？”东方焰仔细的听完，并没有丝毫不悦，只是静静的反问了一句。 “那个假惺惺的人，谁知道他怎么想！反正没人看得出他的想法。”北言冰迟疑了一下，撇嘴道。 “只要温玉不说这样的混账话，其他人怎么思量，我才懒得管”，东方焰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北言冰也莫名的生气起来，推了推她，手不经意的摸到她露在被子外的胳膊，宽口袖子已经滑了上去，裸露在外的皮肤异样的白，如初雪凝脂，却烫若熨铁。 蓦然想起她正在发烧，是个病人。 北言冰这才放过她，为她拉好被角，和声说：“我去叫大夫，你先躺会”。 东方焰的身体蜷了蜷，缩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块，面对着他的肩膀微微颤了颤。 北言冰又是一阵莫名心软，不自在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十七）入局 北言冰从客房走了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越过城南王府的深深庭院，他停在了姨母的寝室外，准备请示她找一个大夫。 手刚放在门上，听到里面细碎的谈话声，北言冰又停下了动作。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8 章 依稀听到了里面有“焰公主”的名字。 温玉说，“焰公主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若是流落在外，难免会遇到许多不妥，不如让她隐姓埋名留在王府” 温夫人道：“皇帝心思莫测，他既已得知城南有反志，这位公主，难保不是朝廷派来的探子，这个可能，你想过吗？” 温玉沉默，良久才说：“她不像”。 “一个金枝玉叶，这般不懂矜持，千里迢迢来找一个男人，若只是为情所为，未免太匪夷所思，再何况，你已与方家结亲，不可能将一位公主收为偏房……”温夫人顿了顿，转而说：“我们不妨试一试，她若真的只是钟情于你，你问她愿不愿意做偏房？” “母亲”温玉打断温夫人的话，“她毕竟是公主之尊” “落地凤凰难比鸡，你收了她，亦算仁慈” “可她才不过十二岁”温玉静静的反驳。 “年纪相差并不多，你今年不过十七，方柔也才十五……再何况，她若真的是别有所图，未必就肯了，按理说，我不该怀疑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可是你注意到她的眼神没有？作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她太冷静，太会做戏了”温夫人淳淳擅诱。 北言冰在门外微微皱眉：他不觉得东方焰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反而更像一个倔强的孩子——也不冷静。 “总之，小心点吧，若真的是皇帝的意图，将她收为己用也不错”温夫人别有所指的说：“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温玉没有应声。 北言冰却怒了，正打断推门进去，想了想，手又垂了下来。 里面提到他了。 “冰儿差不多也该回国了”温夫人道。 温玉‘恩’了一声，依然是云淡风清的模样，好像他生来就没有自己的情绪。 “冰儿回国后，我那个皇后姐姐也要反击了，若北滨政变成功，冰儿就是北滨国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了，你平日里多将就着他，关系弄好一点，对以后总是好的” “北言冰是我的表弟”温玉不温不火的回答道：“我自然会对他好” 温夫人叹了一声，“你定是埋怨我处处提醒你，可我是你母亲，所做的一切，自然是为你好” “玉儿没有埋怨母亲”温玉淡淡的说。 “那就好，方柔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她”温夫人又交代。 温玉仍然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请辞道：“如果没有其它事，玉儿先告退了……方柔还在偏院等着呢”。 “去吧”。 北言冰正打算转身闪人，却不妨房门吱呀一声拉开了。 他看着温玉，温玉也静静的望着他，然后北言冰抬起头，看天看地，打算若无其事的走开。 “北言冰！”温玉在身后叫住他。 北言冰撇撇嘴，回头嬉笑道：“表哥，有事？” “你刚才躲在屏风后，是不是？”温玉淡淡的问。 北言冰一愣，随即释然：温玉是个极深藏不露的人，功力自然不俗，房里藏着个人，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这个发现让北言冰很是沮丧，也更加气愤。 “难怪表哥没有下手，原来是早知道我在房里”北言冰不正经的说：“不然，又何需要姨母提点，你早就将她‘收为己用’了” 温玉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到他面前，不羞不恼的盯着他。 北言冰很懊恼的发现：温玉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往他面前一站，便好像集齐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芒，他背后有琼枝玉树，屋檐皑皑，却都淡成一副水墨画，变成了他的背景。 “你回北滨国的时候，把焰也带走吧，她留在王府，一定会过得不自在”良久，温玉才开口道。 “你们怀疑她是间谍，所以要我来收包袱——这么简单的事，表哥怎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北言冰摆明了要找温玉麻烦，说话也免不了夹枪带棒。 温玉并没有解释，只留一句，“我把她当朋友”。 “谁能是你的朋友？”北言冰讥笑道：“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只怕朋友在你心目中，也是用来踩到脚底的” 温玉抬起眸，润泽晶莹的目光水一般让人呼吸停滞，“为什么会这么想？” 北言冰哽了一下，然后一语不发的转过身，匆匆的走了。 温玉没有再叫他。 走到中途，北言冰才想起东方焰正在发烧，打发门口的小厮去街上请大夫来，自己则慢慢的折了回去。 客房里，东方焰显然刚刚睡了过去，小小的脸红扑扑的，脖子以下都被被子密密实实的裹着，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轻颤的眼，身形是蜷缩的。 她睡得极不安稳。 北言冰坐在床头，想起温夫人与温玉的谈话，禁不住又为她感到不值。 “你是被温玉的表象所迷”北言冰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他，不是好人！”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探她的温度。 东方焰在梦里流出一滴泪来，慢慢的滑过脸颊，落到了枕头上。 北言冰怔了怔，指腹顺势抚过泪痕，湿湿润润的，烫了他的手，连心都烫了。 （十八）兄长 大夫很快被请了来，北言冰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为床上的小姐看病。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19 章 大夫诚惶诚恐，在手腕上的丝帕处搭了又搭，品了又品，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异状。 北言冰皱眉问：“到底怎么样？” 大夫捋着自己的三根胡髯，缕了缕，又缕了缕，然后坦白的回答：“小姐根本就没病”。 北言冰狐疑的望着他，“那她为什么会发烧？烫得这样厉害？” 大夫为难的摇摇头：“老夫学艺不精，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当然不是学艺不精，既然是王府的表少爷请的大夫，当然是城南地最好的大夫，他若是没有办法，那整个城南就找不到合适的大夫了。 北言冰蹙眉，虽然不想惊动温玉他们，但是事到如今，还是得向他们明说了。 好生送走大夫，北言冰正准备转回屋里，却听到里间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如冰玉相击，悦耳至极，却没有多少生气，好像说话的人，全然没有一丝情感。 北言冰怔了怔，正准备叫人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捉起来，东方焰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些微的颤抖，“真的会死吗？” 这句话让北言冰生生的停住了动作。 “现在回北楼还来得及”那个冰玉之音冷冷淡淡的说：“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东方焰急切的问。 那人却并没有回答，北言冰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脑子里还在消化他们的谈话，突然觉察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他刚一抬头，就见到一张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的绝美面容。 北言冰以为温玉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而面前的人，却已脱了世俗，不沾丝毫凡尘了。 “纳兰！”里面传来一声惊呼，东方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惊恐的看着纳兰静雪扣在北言冰脖子上的手指。 纳兰静雪看了看她，随即松开手。 北言冰捂着喉咙大声咳嗽起来，神智却还在震撼之中。 那个人出来时，他甚至看不到一丝影子，动作之快，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且，那个人的手如此冷，当他的手指扣在他的脖子上时，北言冰感到一股来自地狱的寒气。 入骨，入髓。 “你是谁？”当北言冰终于站起身时，他发挥了皇室中人最可贵的素质——骄傲。 即使心中惊怖至极，他的腰肢依然挺直，目光犀利，不甘示弱。 纳兰静雪冷冷淡淡的望着他：十五岁的少年，眉眼洒脱跋扈，英俊硬朗，间于稚气与傲气中间。 东方焰早已色变，挣扎着走到北言冰面前，伸臂拦着他，凛然的望着纳兰静雪，“别伤害他”。 纳兰静雪在她心中的印象，已经与神魔无异。 他的行为，也永远无法用常理来丈量。 纳兰神色未动，清冷一如往常。 察觉到东方焰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北言冰立刻意识到一种微妙的敌意，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将东方焰拉到身后，迎着纳兰静雪通透如冰雪琉璃的眸子，重复了一句，“你是谁？” “别惹他，你快点走”东方焰怔忪过后，随即焦急的扯了扯北言冰。 虽然北言冰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但是他随手将她护在身后的动作，却让她莫名一暖。 从小到大，一直是她努力护着琳琅的名誉，护着自己，从来没有人这样随意、这样自然的拦在她身前。 就凭这一点，她也不能允许纳兰静雪伤害北言冰。 “我是她哥哥”纳兰静雪突然开口。 这一次，连东方焰也怔在了原地。 “哥……哥？”东方焰试探的重复了一句。 这个狐狸精一般漂亮妖异的男子，会是她哥哥？打死也不信！ “从某些方面来说，可以这样称呼”纳兰静雪安静的回答，脸上微微掠过思考的痕迹，但很快便已释然。 北言冰更是一脸的茫然，望了望东方焰，又看了看纳兰静雪，连着深呼吸了几次，才冷静的问道：“据我所知，东方国只有一位公主、一位太子，太子比公主小一岁，根本没有另外的皇长子” 纳兰显然懒得解释，目光锁在了东方焰身上，如同没有听到北言冰的话一般，自顾自的问道：“回去吗？” 东方焰决然的摇头。 纳兰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想重蹈琳琅的覆辙？你看见了她的结果，逆天的下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我从来没有逆天的野心，只是这样回去，我会很不甘心”，东方焰咬咬牙，针锋相对道：“你刚才说了，还有一个办法能活下来，是不是？” 纳兰垂下眼眸，北言冰则彻底的迷糊了。 “什么活下去？”他侧头问东方焰。 东方焰迟疑了一下，将方才纳兰静雪说的话简单的说了一遍，“如果不采取措施，我会一直发烧，然后就会死”。 北言冰闻言愣了愣，虽然更加迷糊，却不由自主的握住东方焰垂在身边的手，小声安慰道：“不会死的”。 这句话说得极其唐突，语气堪称霸道，而且他们并不熟识，他牵着她的手，也显得莽撞。 可在那时，北言冰只觉心中一片柔软，大男子因素暗暗作怪，想保护这个试图保护他的女孩。 东方焰怔了一下，然后向他微微一笑。 “我告诉你留下来的方法”纳兰重新抬起眼眸，清冷的目光，笔直的望着他们。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0 章 北言冰只看到他眼中异芒一闪，脑子顿时晕晕迷迷，软软的倒在了东方焰脚边。 （十九）血盟 北言冰全身虚软的倒了下去，纳兰静雪眼中的异芒慢慢敛起。 东方焰骇然弯下腰，用小小的手臂抱着北言冰，戒备的望着纳兰静雪。 北言冰已经全无意识，歪在东方焰的臂弯里，那双坏坏邪邪却真诚明亮的眼睛微微阖起。 “你到底想怎么样？”东方焰问。 “他只是被催眠了”纳兰向前一步，也蹲在了他们面前，手伸了过去。 东方焰下意识想闪开，却怎么也及不上纳兰的速度，他的手已经扣到了北言冰的手腕，修剪整齐的指甲在血管上轻轻一划，北言冰的皮肤顿时渗出血来。 东方焰更是惊怖，一双黑鸦鸦的眼睛定定的望着他。 “喝了它”纳兰将北言冰的手腕抬起，凑到了东方焰的唇边，“这就是留下来的方法” 她怔怔的望着北言冰纤瘦如脂的手腕，一粒粒渗出的血珠像珍珠一般凝聚，然后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蓦然想起那次与西门轩相遇时，那个死去的宫女，惨白的脸。 琳琅说：她为了活下来，杀了太多人，所以她累了。 东方焰一阵寒栗，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东方明的低笑声，“狐狸”“狐狸”“狐狸”…… 她果然是妖物！ “为什么以前……以前会没事？”她突然冷静下来，冰凉的手按住北言冰的伤口，眼珠像泡在水池里的两粒石子，坚硬圆润。 “那时候有琳琅”纳兰说：“你每次在琳琅宫吃喝的东西，都是掺了血的” 东方焰惨白了脸，身上明明在发烧，心里却如数九隆冬，冷到彻骨。 “你到底是什么？难道在皇宫里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旁边吗？” “我不在，我在别处找你们”纳兰静雪淡淡的说：“你胸口上的玉佩，引着我来了” “然后你就把琳琅抓回去了？”东方焰的声音空空蒙蒙的。 “她不属于这里”纳兰说：“任何逆天的行为都会受到惩罚——而我是执行者” 东方焰呆呆的望着他，按住北言冰伤口的手越来越用力，大概是疼了，那个被催眠的人发出一声低吟。 “喝了它，或者跟我回北楼”纳兰清冷如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东方焰又有些晕眩，纳兰的脸渐渐看不清了，她松开手，北言冰腕上的伤口迸裂开来，一股被压在表皮下的猩红汹涌的淌了出来，东方焰的肤色变得愈加的白，黑瞳瞳的眼睛深了进去，再深一点，迎着那触目的红，似要冒出火焰来。 一股危险的气息从燃烧的眸里渐渐逸开。 纳兰静雪古井无波的脸上，竟有种似笑非笑的玩味。 她抬起北言冰的手，腥甜的味道，让她一阵反胃，却又忍不住渴望。 纳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东方焰张开嘴，缓缓的低下头去。 然后—— “噗”的一声，她咬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牙帮拼命用力，腮一鼓一鼓，血很快从她的唇角流了下来，映着冰雪一般的肌肤，眸中的火焰烈烈的烧，张狂而执拗。 大口大口咽着自己的血，从舌尖到胸腔，是一条灼烧的甬道，东方焰狠狠的咬住，吸吮，那种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却始终不肯松开。 即使无望！ ——很多时候，她都在做一件无望的事情。 可是因为无望而放弃尝试，她会不甘心，很不甘心。 有时候不甘心只是一种情绪，转瞬即逝。 有时候，它值得你付出生命。 纳兰重新弯下腰，望着那个小兽一样呜呜吮血的女孩，雾气蒙在她黑洞洞的眼眸上，是嗜血的决绝，也是无力的脆弱。 纳兰叹了一声。 那声叹息依然没有丝毫情绪，犹如清风拂水，还未泛起涟漪，便已消失在浩浩天际。 他伸手抚了抚东方焰的头发，舒缓的音调像梦中的呓语，“松口”，他低声说。 她又维持了片刻，然后乖乖的松开口，牙齿被血染红，手腕处一片狼藉。 “睡吧”纳兰又说。 他的话音刚落，东方焰只觉得一阵黑甜笼罩而来，她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北言冰的身边。 纳兰又静默的看了她许久，终于弯下腰，将东方焰抱起来，小心的放在了床榻上。 绝美出尘的脸上，依稀仿佛，有了红尘的痕迹。 容光乍射。 （二十）去留 王府准备好了晚宴，温玉向方柔交代了一番，这才缓步朝东方焰暂居的客房走来，进了门，空气里隐约的血腥味让他心中一凛，珠玉般的面容不动分毫，手却悄悄拢入了袖子，全身气机绷紧，腰间的袍带无风自扬。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1 章 他往里踏了一步，目光刚扫到屏风处，就看见北言冰举着一个破碎的花瓶走了出来，见到温玉，北言冰随意的笑笑，“不小心把房里的花瓶打碎了，不贵重吧？要不我赔你一个？” 温玉怔了怔，瞥见北言冰手腕处包扎的缎带，皱眉问：“伤了吗？” 北言冰点头，略带歉意，“一个不防，还把你的朋友也弄伤了”。 温玉闻言，立刻往里面望去，果然见到东方焰也裹着手腕，站在一堆碎瓷片边。 “我去叫大夫”温玉说着准备转身，东方焰忙叫住他，“不碍事的，小伤！破了点皮而已。” 北言冰也附和了一句，“叫人来打扫一下房间就好了”。 温玉看看他们，又看看满地的碎瓷，纵然狐疑，却也不好问什么，良久才淡淡的说了一声：“吃饭吧，今天王府为方柔备了宴席”。 东方焰‘恩’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北言冰却皱眉道：“为方柔准备的宴席，东方焰就不用去了吧？” 温玉转眸看向东方焰，还未开口，东方焰已经抢先嚷嚷着：“我早就饿了，当然要去”。 北言冰瞪了她一眼，也顾不上温玉，一把将她拉到门外，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温玉吗？还跑去见他的未婚妻，自虐是不？” 东方焰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只是想，还能和温玉多呆一会，也好” “怎么了，决定离开？”北言冰有点黯然的反问。 东方焰不语，只是回头看了看站在房门里侧的温玉。 温玉的修养显然登峰造极，那两人在屋外唧唧歪歪，他却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眉眼雅致，淡淡的，似乎对他们的谈话没有丝毫兴趣。 可即使这样，他拢在屋影里的轮廓，仍然让东方焰心中一窒。 “北言冰，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是一个怪物，如果找不到可以控制自己的方法，我不能接近温玉”她回过头，轻声叹道，声音里蕴着淡淡的哀伤，不甘却无奈。 北言冰默然许久，突然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定定的看着她：“不要放弃”。 “我不是放弃”东方焰安慰的笑笑，“只是需要时间弄明白一些事情” 北言冰这才松开手，目光却始终纠缠着她，“总而言之，不要离开，留下来，兴许我还能帮你” “你不怕吗？”东方焰抬眸，黑洞洞的瞳仁幽深无底，“连我自己都害怕” 北言冰迎着她的视线，坦然道：“刚开始，是有点害怕，可又意识到，如果连我都怕，你怎么办，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 当他恢复过来的时候，手腕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纳兰静雪坐在床边，正极仔细的为东方焰包扎着，听到响动，纳兰转过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吗？” 北言冰虽然被催眠，虽然不能动弹，可是他并没有失去意识，纳兰静雪与东方焰的谈话，他都不曾遗漏。 看到布条的掩映下、东方焰手腕上狰狞的伤口，北言冰下意识的握住自己隐痛的地方，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了：纳兰静雪美若嫡仙的脸冰寒一片，那是一种不属于人间的仪态，他与东方焰，都不是世间的常人。 一个鬼魅般美而无形的男子，一个必须靠着饮人鲜血方能存活的女孩。 他的脚动了动，几乎打算夺路而逃，然后，他听到了东方焰不安的呢喃声，倔强而脆弱的呻吟，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楚，让他倏然停步。 东方焰会更害怕吧……这个念头，蓦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莫名的心疼起来——北言冰简直要为自己感到羞耻了。 他不过是旁观者，而她，却是当事人！ “她怎么样？”忍住逃之夭夭的冲动，北言冰重新转了过去，小心的停在离纳兰静雪五步远的地方，关切的望着床上兀自沉睡的东方焰。 纳兰静雪并没有回答，只是沉静的望着他，那双冰魄一样清透璀璨的眼睛，仿佛能将人的身体穿透，直直的望进人的心里去。 北言冰坦然的迎接着纳兰静雪宛若实质的目光，也不知对峙了多久，纳兰的目光终于转柔，垂下眼眸，淡淡的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刚才走了出去，现在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北言冰神色未动，更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过，对生死反而没有最初的恐惧了。 “帮我保护她，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纳兰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来，北言冰略有点愕然的望过去，纳兰静雪已然起身，衣枚翩跹，仿佛随时都要化羽归去。 “你呢？”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纳兰淡淡的说：“我和她，其实都不能久留” “你，也需要饮血吗？”北言冰有点艰难的问。 纳兰没有答话，只是甚为犀利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堪称冷漠的，从他身边擦了过去。 转过屏风，在视线不及的地方，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北言冰就听到了温玉隐约的脚步声，他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迅疾的推倒了一个大花瓶，花瓶砸在地上的时候，他转过头，瞧见东方焰正睁大眼睛望着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温玉已走了进来。 …… “北言冰”听到他的回答，东方焰怔怔的望着他，好半天才讷讷的说了两字，“谢谢”。 北言冰显然不习惯她的道谢，眨眨眼，然后不正经的笑道，“其实我不喜欢方柔，你留下来给他们制造点状况，就算是报答我了” 东方焰莞尔，还没接话，北言冰突然噤声，目光越过东方焰的肩膀，投向长长的走廊尽头。 一个穿着狐皮大麾的清丽少女俏生生的出现在那里，莲步款行，缓缓向他们走来。 站在屋里的温玉也走了出来，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大步迎向女子。 “柔儿，你怎么来了？” （二十一）浅言 方柔从走廊处蜿蜒走来，满容带笑，手很自然的搭进温玉的掌心里，“伯母让我来看看你们，不知道焰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2 章 北言冰看了看他们交叠的手，二话不说，也抓起东方焰的手道：“有我呢，方姑娘还没过门，就开始行使主人职责了？” 方柔脸色一红，目光幽幽怨怨的投向温玉：温玉却宛如未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半掩着沉沉静静的深眸，优美的唇轻抿，若有所思。 方柔见自己的求助没有丝毫回应，不由得手中用劲，几不可察的紧了紧温玉的手指。 温玉这才抬起头，却并没有纠正北言冰的话，而是松开方柔，转向东方焰他们，“北言冰，我有话问你，你过来一下”，说完，他又和声向方柔叮嘱道：“柔儿先将焰带到大厅去，我随后就来”。 方柔以为他要为自己出头，脸色一喜，动作却依旧温顺娴雅，略点点头，“好”。 北言冰正准备大声反驳，抬眼瞥见温玉极为慎重的目光，晶亮的眼眸沉成一个点，是一种危险的黑，像睥睨的王者。 那个时候的温玉，不容拒绝。 想了想，北言冰硬生生将‘不去’两字咽了回去，回头安心的看了看东方焰，轻声道：“别担心，我去去就来”。 东方焰颌首，微笑道：“我不担心”。 北言冰潜意识将她当成了一个需要安慰的孩子，在尘世中无助孤单，却不知，她从来不是那么怯懦的人。 从小到大，琳琅就告诉她：要保护自己，就永远不要害怕任何变故，要直面，要自我判断。 永远永远，不要丧失冷静。 东方焰自觉得自己做得不错，很多时候，她是冷静的，甚至在琳琅离开的时候，她也能清晰的记得每个细节，清晰的知道自己的处境。 见她神色淡定，北言冰这才放下心来，转过身，向温玉离开的方向追去。 温玉的步伐始终从容，北言冰便显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很快步入了庭院对面的房间里。 等了一会，方柔收回视线，客客气气的请道：“焰姑娘请这边走” 东方焰点头，顺从的跟在方柔旁边。 “温玉已经告诉我了”方柔说：“对你的际遇我深表同情” “我不需要同情”东方焰仰起脸，她比方柔矮上一点点，所以需要抬头才能望进方柔的眼睛。 可这分明仰视的姿势，方柔却有种平视的错觉：面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女孩，雪肤黑眸，极干净的五官，更像一个纯美无害的孩子，却偏偏，让她感到压迫。 这种压迫，在见到东方焰的第一眼，方柔就为之惊心。 她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清亮澄澈，让人无处遁形。 “你在想什么吗？”东方焰狡黠的弯了弯唇角，盯着方柔眼中刹那的不安，牢牢不放。 “我在想，你真的只有十二岁吗？”方柔掩饰的笑笑。 东方焰嘟起嘴巴，装痴卖傻的做了一个小儿之态，“温玉说，我还是一个孩子呢”。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很可怕”方柔沉默了片刻，突然极认真的说：“焰姑娘，我不会把你当成小孩看待的” 东方焰眨眨眼，正准备像以往那样装无辜、用气死人的调子反唇相讥，可是口张了张，突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绷带下的伤口仍然痛得沁心，痛到迷乱，继而惘然。 “随便你”她漫不经心的丢下一句话，头一低，匆匆的快走了几步。 这一次，方柔倒有点惊奇了，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穿过前方青绿色的廊道，消失在拐角的花木丛中，突然有点怀疑：自己察觉的敌意，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二十二）宴席 东方焰来到大厅的时候，圆桌上已经坐满了人。 坐在首位的自然是温夫人，左右两边的位置则是为温玉与方柔准备的，东方焰踌躇了一下，见方柔从左边绕了过去，她连忙走到右边的下座——也就是温玉的旁边。 温夫人淡淡的扫了她一锁在她的手腕上，“怎么了？” 东方焰下意识的将手往下缩了缩，若无其事的说道：“划伤了，没事”。 温夫人点头，回头淡淡的吩咐道：“要刘先生过来瞧一瞧”。 身后的仆佣立刻领命下去，东方焰正待阻止，他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东方焰暗中咋舌：温夫人的威信果然不容小觑，这样的执行力，在宫里也没几个能办到。可感叹完毕后，东方焰又开始担忧起来：皮肤上的牙印那么清晰可见，她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们，自己是一个需要靠饮血才能存活的怪物吗？ 东方焰的脸色再次黯淡下去，即使极力掩饰，却还是抵挡不住从心底散出的沮丧。 温夫人不动声色，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愈发坚定：这个女孩，远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纯善无害，那变幻的容颜里，分明装着百般心思，千般机巧。 正在两人各怀心思之时，刘先生已经被请了来——刘先生是城南王府的专属大夫，平日里给府中人处理一些常见的疾病伤口，蓄着山羊胡，脸色红润健康，是一个很健朗的小老头。 东方焰冲他礼貌的笑笑，然后认命的伸出手，心中已经琢磨了诸多理由，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东方焰的笑颜下，刘先生也对这个可爱有教养的女孩颇生好感，很小心的解开她手腕上极其专业的包扎：那个负责包扎的人显然也是一个大夫，无论位置、力度还是打结的技术，都显得无懈可击。 布带终于全部松开，刘先生却只看到一圈淡淡的红印，没有伤口。 他怔了怔，吃惊的望向东方焰，却不防东方焰也是一脸诧异，眸底滑过一缕奇异的情绪。 “我说过，是小伤”东方焰很快恢复常态，好像刚才的表情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 刘先生很想纠正一句：不是小伤，而是根本就没伤。 温夫人瞟了一眼，然后很端庄的叮嘱道：“无论大伤小伤，都不能掉以轻心”。 东方焰忙不迭的点头，连忙将手挪到桌下，脸上笑容不变：“我没事，谢谢夫人关心”。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3 章 “没事就好，刚才见那模样，还以为是很严重的伤呢”方柔带着不紧不缓的笑意，很舒缓贤淑的冒了一句。 潜台词其实就四个字，“小题大做”。 东方焰目光微窘，可是抬眸时，又变得出奇明亮坦然，“也谢谢方姑娘关心”。 温夫人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人略显尖锐的语气，只是挥手示意刘先生暂且退下，然后随口问道：“温玉呢？” 话音刚落，温玉与北言冰并肩从正门走了进来，温玉比北言冰大两岁，看上去却稳重许多，淡静的脸，如珠如玉，宛如凝聚了千年的润泽。相比之下，北言冰显得些许稚气：冰雕一般深刻硬朗的脸，还有着未被尘世抹平的棱角。 温玉还是那么风神夺人，匍一进门，就让满室都染上了温暖的光。不过这一次，东方焰的目光并不是一味的跟着他转了，眸光一转，与北言冰相视而笑， 很奇怪，她与北言冰相识不过半日，却已经共同拥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这样休戚相关的感觉，让他们都觉得对方亲近了不少。 “怎么这么迟？”温夫人淡淡的责问道。 温玉还未答话，北言冰已经抢着回答道：“表哥向我说起回国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想在姨母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冰儿还不想回国”。 温夫人没有多说，只是拿起筷子，转开话题道：“吃饭吧，菜都凉了，柔儿是客人，怎么能让她等这么久？” 方柔浅笑嫣然：“没关系”。 温玉却已经略欠了欠身，道了一声‘抱歉’，然后落座在东方焰的旁边。 那声‘抱歉’，尔雅温和，却又显得客气疏离。 东方焰敏感的抬起头，望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的扒拉起面前的米饭。 城南王府的家规很严，一顿饭下来，几乎没人说话。 至于姿势，更是各具千秋——温玉是优雅的，北言冰是规矩的，方柔是淑女的，温夫人是端庄的，而东方焰，则是装模作样的高贵——只是装到极致，也就自然了。 宴席结束后，温玉送方柔回府，等他们出了门，北言冰一把将东方焰拉到墙边，连声问她‘感觉怎样’。 “温玉不喜欢方柔”东方焰笑眯眯的说：“我看得出来” 北言冰微微一哂：“我是问你怎么样？” “不知道，好端端的”东方焰伸展着双臂道：“像一场梦一样”，说完，她又将那消失的伤口递到北言冰的面前道：“你看，没痕迹了”。 “我还有”北言冰举起自己的证据进行反驳。 东方焰神色一顿，佯装的快乐立刻消散成烟，她侧过头，躲开北言冰的视线，轻声道：“北言冰，我是真的要离开了……在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之前，我不能留在温玉的旁边，他以后发现了，会把我看成怪物，还会看不起我……” “如果他知道真相后这样看待你，还是你喜欢的温玉吗？”北言冰打断她的话问。 东方焰怔了怔，然后摇头，“不是了”。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呢？”北言冰深深的望着她，极诚挚的说道：“你只是与别人有点不同而是，归根结底，谁又能真的知道自己是什么呢？譬如我，我是北滨国的皇子，我的母亲是北滨国的皇后，可那又如何？母亲在冷宫，舅舅们全部指靠我，想方设法摆布我，十岁那年舅舅他们出事，我被父皇流放，五年来一直寄居在王府，自生自灭，现在他们又要起事，又要摆布我，你以为我又是什么？傀儡而已！——还有温玉，别看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悲天悯人的样子，可事实上，他就是姨母的玩偶，小时候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姨母狠狠的责备，经史典籍，星相占卜，琴棋书画，兵法阵势，他无一不精、无一不晓，可没一样是他真正想学的，现在这般老气横秋的温玉，早就不是温玉了，你以为他又是什么？” 东方焰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我知道了，无论我是什么，只要好好的做自己，就足够了” 北言冰煞有介事的点头赞道：“孺子可教”，说完，他又摸了摸东方焰的头发，冷不丁的冒了一句，“我说，你到底喜欢温玉什么？” “温玉很漂亮”东方焰笑嘻嘻的答了一句，“最漂亮了” 北言冰翻翻眼，对她的浅薄表示十分的鄙视。 东方焰回瞪了他一眼，抿嘴弯起，心里满满的，忽然间明白了从前诗书里对‘朋友’的描述。 北言冰是她第一个朋友。东方焰想，要一生一世做朋友。 （二十三）豆蔻 东方焰被留了下来，对外公布的身份，是温玉的表妹——北言焰。 呆在王府的东方焰，相当的无所事事。每日起床后，不是坐在庭院里等吃饭，就是与北言冰一起溜出去玩，全然一副吃闲饭的模样。 她极少遇到温玉，更乏陈单独相处的机会。 温玉似乎一直很忙，除了晚餐时在同一张桌子上外，东方焰很少见到他的身影。 这段时间，她也从王府的下人口中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关于王府大宅里的逸事：城南王一年十二个月，至少有十个月不在家，家里从来只有温夫人与温玉两人，五年前虽然多了个北言冰，但北言冰是客居于此，算不得主人。 温夫人的形象是威仪而睿智的，像东方焰小时候听过的、故事里的老妖怪，火眼晶晶，无所不能。而温玉的口碑却极好，那些丫鬟仆妇们凑在一起，经常会一口一个“少爷如何”，“少爷如何”……说他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泛着光亮亮的笑意。 他显然是王府所有人心中的骄傲。 除了北言冰总是隔三差五说点温玉的坏话，那个人，似乎没有一丝缺点。 完美的人，完美到近乎虚无。 其实东方焰很希望能找到一点温玉的缺点，这样优秀的温玉，让她觉得高不可攀，即使住在同一屋檐下，仍然遥远得伸手不及，偶尔见面，温玉只是略点点头，浅而客气的笑笑，然后疏离的走远，从不深谈。 相比之下，她怀念那个与她通信一年，说着城南翠竹暖风的温玉。 眨眼，几月流水过。 方柔与温玉的婚期渐渐排上了议程，方氏并不是东方国的阀门世家，却称得上是东方国最富有的家族。在东方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方家的产业——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已经富可敌国。 东方国从不抑商，所以方家与城南王府的婚事，堪称门当户对。 方柔来王府的次数更加频繁，不过与东方焰撞面的机会却并不多：方柔是客人，往往被请到内室，与温夫人单独相处，而东方焰，则少了这种起码的待遇，甚至许多地方，是限制她前往的。 总而言之，东方焰成为了隐形人，一个混吃混喝的穷亲戚。 “有什么感想？”有一次，北言冰询问她在城南的生活。 “四个字，寄人篱下”东方焰颓丧的说：“要闷死了”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4 章 “我也寄人篱下啊”北言冰耸肩，不以为意的说：“有篱下能寄就已经很幸运了” 东方焰深表赞同。 关于低烧的事情，北言冰也为她解决好了，他试了许多不同的血液：猪血，鸡血，羊血，鸭血……不知失败了多少次，才终于发现了鹿血。 在东方焰被低烧折磨得死去活来时，北言冰端了一碗鹿血来，然后当晚，东方焰就恢复了。 能找到替代品，东方焰很高兴，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北言冰袖子下长长的伤痕。 北言冰仍然只是痞痞的笑，“我听说青楼有鹿血……” 东方焰踢了他一脚。 再后来，东方焰十三岁了，温玉十八岁。 十八岁的温玉就要成亲了。 听到温夫人宣布温玉即将成亲的消息，东方焰整个人都懵了。 一直一直，她抗拒着自己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却已经近在眉睫。 温夫人宣布消息的时候，北言冰就知道东方焰被打击了，本以为她会去找温玉再开诚布公一次——这样才符合东方焰的性格，哪知晚饭结束后，北言冰在哪里都找不到东方焰，跑去问温玉，温玉也表示自己没有见过她。 很反常。 北言冰突然担心起来，甚至有种很奇怪的想法：难道她会想不开？ 这个猜测很快被他否定了，可是那种不安，却生根发芽，牢牢的长在了心底。 他突然患得患失起来，发疯的，盲目的，一间房一间房，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搜寻着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北言冰终于在柴房找到了她：东方焰正缩在角落，双手抱膝，头发散在额前，又被泪水侵湿，胡乱的贴在脸颊上，无比狼狈。 原来略显圆润的脸庞，在不知不觉，蜕变得清丽瘦削，尖尖的下巴，是倔强，也是无助。 “你怎么了？”北言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轻松，心却莫名的抽痛起来。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一只咸咸的手捏了捏他的心脏，悸悸的，酸酸的——在他推开门，看到月光中她的脸时。 “我要死了”东方焰呜呜的回答，蹲着的身体又往里缩了缩，地上留下一滩浅浅的血迹。 北言冰吃了一惊，大步走进去，低头一看：东方焰翠色的儒裙上全是血迹，映着她惨白若雪的容颜，触目惊心。 “哪里受伤了？”他急道，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衣摆：“我看看” 东方焰连忙拽住他的手，死死的按着自己的衣角，脸颊上浮出一丝可疑的红色。 “我先看看伤得怎么样？”北言冰坚持道。 “不能看的……”东方焰的手指搅着衣带，那么大大咧咧的一个人，此时却尽显小女儿形态，矜持而羞怯。 北言冰望着蓦得陌生的东方焰，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微红，好半天才讷讷的说：“这个，不会死的……” “可是，在流血”东方焰抬起雾蒙蒙的眼，黑漆漆的眸子像浸在水底的卵石。 北言冰的脸红成了猪肝，声音越来越低，“是正常的，我房里的丫头，也……也这样” 东方焰眨眨眼，双手捏紧衣角，身体轻轻颤抖，泪又流了下来，困惑而惶恐。 北言冰突然倾过身，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不住的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却不知，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着，像任何一个青涩的、初历情事的少年。 十六岁的少年，和十三岁的少女，他们面对女孩的初潮，手足无措。 （二十四）初吻 接下来的几天，东方焰一直没有出房门，北言冰吩咐他房里的丫头过去帮忙，在那个轻手轻脚的大丫头的指导下，她安然的度过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蜕变。 而在这几天里，北言冰竟出奇老实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刚一亮就扯着东方焰到处玩，偶然见面，也客客气气的，一派尔雅。 东方焰二丈摸不到头脑，最后得到一个结论：北言冰在模仿温玉。 只是温玉的尔雅，是从里到外，自然而然的气质，如空气碧水一般柔和。北言冰的端正，就处处透着别扭，让她啼笑皆非。 笑过之后，东方焰决定去找温玉。 因为那次猝不及防的初潮而耽搁的大事，她还没有解决。 如果温玉成亲，她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这一点，东方焰一直很清醒，她选择留在红尘摸打滚爬，有一大半，是为了温玉。只是这半年来，与北言冰的厮混，让她几乎忘记了初衷。 现在，她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喜欢，或者不喜欢。 不接受敷衍，不接受推辞，不接受怜悯，更不接受欺瞒。 而且，东方焰还有一个极好的筹码，那就是—— 她真的不是孩子了。 这是一个夏天的午后。 拐过后院的走廊，她听到端茶的丫鬟说，世子在林子里看书。 丫鬟还说：世子看书的样子，也好英俊。 东方焰撇撇嘴，心中却暗自得意：她喜欢听别人说温玉的好话。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5 章 蹑手蹑脚的走近林子里，果然见到温玉倚在躺椅上，右手拿着一卷书，却是垂在膝盖上的。 他似乎睡着了。 阳光烈烈的，经过树叶一筛，林子里到处是斑驳的光点，细细碎碎的打在了温玉的脸上，手上，衣衫上。 睫毛是在斑点中有种褐色的错觉，恹恹的盖在眼眸上，悬鼻若玉，优美的唇极放松的合着，宛若嘟起一般——这是平日冷静自持的温玉所没有的形态。 东方焰心如鼓槌， 一步一步，在林子下的光影里，在时光流转的错觉里，靠近他。 她终于停到了他的面前，因为他是倚在椅子上，所以她不必仰起头看他，只需低下头，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看到细腻的肌肤上每一根细小的绒毛，看到眼睫最轻微的颤动，她屏了息，他的呼吸却打在了她的脸上，交缠不清。 隔得那么近那么近，温玉身上有股好闻的墨水香味，飘飘渺渺的，悠悠荡荡的，让人要飞升出去。 然后，鬼使神差的，她将身体俯得更低。 也许只是想知道，那两瓣润泽的薄唇，是暖的还是凉的——反正她凑了过去，伸出小舌尖，在饱满的地方，轻轻的舔了舔。 甜甜的，温温的，像加热后的薄荷。 很，美味。 东方焰正像一只偷腥的小猫般窃喜不已，温玉的眼睛睁开了。 她的唇还压在上面，眉眼弯弯；温玉神色未动，幽深如水晶一般的眸子敛了进去，愈发的黑亮。 两人就这样用最亲密的姿势面面相觑——很久以后，东方焰回忆那个场景，总是会犹疑：那时候，到底是一瞬，还是一千年？ 很短很短，短到她弹开时还意犹未尽。很长很长，长到了她以为世界都已在他们分开前停顿不止。 将脸挪开时，东方焰红霞满颊。 温玉却并没有生气，好像刚才被偷吻的事情便如一片落叶飘于肩头一般，用手拂了拂，也就过了。 他的反应，平静得让东方焰心安，也平静得让东方焰惴惴。 “那个……”她画蛇添足的解释道：“刚才有东西掉在你脸上了，厄……” “是吗？”温玉坐直身子，将掉在膝盖上的书捡拾起来，淡淡的应了声。 东方焰愣了愣，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是！” 温玉转眸，手臂随意的搭在扶手上，用最闲适的坐姿，沐浴在阳光绚烂的光影里，遥远的像一个初落人间的神子。 “焰”在她发怔的时候，温玉突然开口道：“很多事，只有等你长大了才明白，耐心等长大了，恩？” “怎样才算长大？长大的标准是什么？”东方焰突然恼怒他总是用对待小孩的态度对待她，“难道因为小你几岁，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有资格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吗？” 温玉安静的看着她，目光柔和，却没有答话。 东方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往前踏了一步，执拗着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温玉，我很喜欢你，从十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就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可以为你忍受一切事！” 忍受红尘，忍受失落，忍受彷徨，忍受孤单！ “喜欢我什么？”温玉兴味的看着她问：“容貌？” “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是温玉！”东方焰冲口给了一个答案，突然之间，连自己都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原来那么眷恋他，并不是因为他长得美，并不是因为他的温和、优雅和博学，而是因为他是温玉，那个在见到第一面，就让她错不开眼神、魂牵梦萦的温玉！ 温玉目光微动，望着面前那个已经出落得清丽水灵的少女：如雪的肌肤，和一双始终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他突然站起来，很温和的摸了摸她的头，将她额前的散发捋到耳后，手指滑过时，她的心口一悸。 然后他转过身，移步离开，从容而优美。 “为什么？”她在他的背后喊道。 “不关你的事，是我的原因”温玉转身，淡淡的说：“我喜欢不了任何人” “如果有一天，你能喜欢人了呢？”她极不甘心的追问了一句。 温玉轻轻一笑，如绽开的幽昙，“也许能回应你”，说完，他重新挪步，很快，消失在灿灿的阳光下，渐渐的，成为白茫茫的点。 东方焰垂下眼眸，宛然若失，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树荫下，在尘世间影影绰绰。 直到一只手拍上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北言冰”。 （二十五）笔迹 北言冰神色古怪的望着她，细长的、微向上挑的眼梢蕴着东方焰看不懂的情绪。 “温玉怎么说？”他的声音有点酸涩。 东方焰敛了笑容，一脸落寞。 北言冰眨眨眼，很想安慰几句，说出来的话，却异常雀跃：“要不，焰，我们一起私奔吧” 东方焰吃惊的望着他，好半天才伸出手触了触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北言冰没有躲开，只是有点颓然的说：“我闯祸了，待会被温玉发现了，我一定会被灭口”。 东方焰啼笑皆非，“你到底做什么了？” 北言冰迟疑了一下，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向后院一间独立的书房前。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6 章 “温玉的书房，不是不让旁人进的吗？”东方焰还记得自己的权限。 “我进去查了点资料”北言冰神色别扭的解释了一句，自顾自的推开门，指着桌上一封还未封口的信笺说：“然后不小心，把墨汁打翻了” 东方焰望过去，果然见到书案上留着许多尚未来得及清洗的墨迹，那封信就躺在墨水上面，已经濡湿。 “擦干净不就好了？”东方焰不以为意的说。 “关键是，信！”北言冰走过去，拿起那封已经被墨水糟蹋的信笺说：“若是温玉发现我看过这封信，我就死定了” “写的什么？”东方焰一脸狐疑。 北言冰深吸一口气，简洁的回答了两个字，“造反”。 东方焰一愣。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城南王一直有反意——可是这封信里的内容，远比造反可怕，连我都没想到，温玉会这么做”北言冰犹有余悸。 “怎么？”东方焰顿时不安起来。 “这是给方家的信，方家在东方国各处都有分号，而且主要经营米粮——温玉的打算，是种子，让方家出售不能结果的种子，钦天监的人早已预言明年会有旱灾，大旱一来，大家只会怀疑是天气原因，而不会想到是方家搞的鬼，明年，东方国就会大乱了，书里面的饿殍满地，易子食肉，就会变成现实” “而城南属地，就大量储存粮食……”东方焰似有所悟。 “其实，虽然我一直说温玉假惺惺，却还是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人——太，丧心病狂了”北言冰颓然的垂下手，那封染了墨汁的信，在他手里飘飘荡荡。 东方焰突然劈手将信夺了过来，简短的吩咐道：“准备纸墨，我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北言冰吃惊的望着她，“你想干什么？” “临摹一份”东方焰抬起头望着他，镇静的说：“其实我的字，与温玉的一模一样”。 当初对着温玉的来信，一次又一次的复写，将他的笔迹，每一勾每一划都铭记于心。 没想到，会有今日这般用处。 东方焰思绪一片空白，只想先将事情掩饰过去。 她不想与温玉撕开说，也不想相信那个温雅若风的男子会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 虽然东方焰从不认为自己的好人，可是用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作为自己权力欲望的祭奠品，真的是—— 太，丧心病狂！ 北言冰很快准备了纸张，看着东方焰冷静得抬起手腕，饱满的笔尖在宣纸上一丝不苟的晕开。 恍惚间，仿佛还在皇宫里，她守在宫门外，跺着脚，等着寒风里那个来自城南的信使，带来一封蕴着墨香味的书信。 每次临摹时，即使是最云淡风清的句子，都能让她快乐得发抖。 现在，她的手腕依然有点抖，却不是快乐。 而是什么东西被打碎的不安，只是她执拗的，不肯相信它正在破碎。 北言冰从最开始的震惊，慢慢的变成惊叹，既而变成欣喜，到最后，变成了困惑。 东方焰写到了最后一个字，落笔，吹干。 “快点恢复原状”她推了一下正在发愣的北言冰，两人连忙快手快脚的擦桌子，抹椅子，将信重新放了回去。 等一切都结束时，他们面面相觑，突然都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 刚才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好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东方焰望着他，突然开口道。 “可是已经知道了”北言冰嘟囔着回答。 东方焰神色一动，北言冰的潜台词让她莫名的一暖。 “先离开这里吧”东方焰沉默了片刻，转身，淡淡的丢下一句话。 北言冰颌首，一道向门口走去，推开房门后，东方焰似乎不大适应外面炙烈的太阳，她的眼睛花了一花：依稀仿佛，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像极了方柔。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路，这半年来的大宅生活，早已让东方焰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更乏谈什么为国为民的心思—— 可是当事情发生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热爱东方国的。即使自己是一个找不到归属感的怪物，因为在这块土地里成长了，便多多少少，有了眷念，有了休戚相关的纽带。 “我写信给西门轩”，好半天，东方焰才开口道：“知道我还在人世的，只有西门轩了，他会相信我的话” “西门轩是谁？”北言冰诧异的问。 “西离国的离王，留在宫里给太子当伴读呢” “西离国用并州的两座城把离王接了回去”北言冰泼了一盆凉水：“就是上个月的事情，西离国的皇子突然都染上恶疾，不知怎么全部病逝了，结果身为西离皇帝私生子的离王成为了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又怎么能继续当成人质留在东方国呢？” “他回国了？”东方焰一惊一乍。 北言冰看着她略显落寞的表情，冷不丁的冒了一句，“焰，我也要回国了……舅舅们的政变，似乎成功了”。 东方焰受惊的抬起头，一眼不眨的望着他。 （二十六）白痴 东方焰受惊地抬起头，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北言冰望着她的表情，突然莫名地生出了一股期盼，继续道：“焰，你肯不肯跟我一起走？” 东方焰顿住，好半天，无法作答。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7 章 风吹竹稍，空气里尽是细碎的涟漪。 北言冰觉得那一刻漫长得让人心慌。 终于，东方焰开口了，可是响在耳畔的，却是另一个声音。 “我来找姐姐，你们把姐姐藏到哪里去了！”一句叫嚷，抢在了焰回答之前。 北言冰不悦地回过头，东方焰也顺着声音望了过去：似乎是什么人与温府的管事在那里纠缠，隔着弧形的角门，他们看不清那个人的长相，只能通过若隐若现的影子，依稀判断，是一位衣着鲜亮的年轻公子。 “你姐姐到底是谁？你倒是说清楚啊。”管事也急了，声音不由得大起来。 “姐姐就是姐姐！你们把姐姐藏起来了，我明明看到了！”那人不依不饶，清亮中带着稚气的嗓音，与他的形体并不太相符。 “我们没藏你姐姐，这位公子，你说话要讲依据，这里可是堂堂城南王府！”管事估计看在他华丽的衣着上，一直憋着性子，并未发作，但是语气里隐隐的怒气，已经昭然若揭。 “我去看看”见那公子作势要动手揪管事的领口，北言冰皱了皱眉，丢下一句话，然后快步向那边走了过去。 东方焰忙不迭的跟了过去，穿过花厅，跨过角门，东方焰这才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 与他的蛮不讲理截然相反，那个人的长相堪称端丽：细长的眼睛，下巴尖尖的，挺直的鼻梁下是小孩般微抿的唇，像一个正要长大的少女，对世界还存在着陌生的好奇，晶亮的眸干净纯粹，带着小小的孩童式的倔强——只是对于一个男性来说，他显然过于清秀了。 “怎么了？”北言冰扫了那人一眼，转而问管事。 管事为难的摇摇头道：“表少爷，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冲了出来，就说什么我们藏了他姐姐，问他姐姐是谁吧，他怎么也不说。” “问题是，他怎么进来的？”北言冰指着少年问道：“难道外面没有守卫吗？” “奴才也不清楚，他就这么突然冲出来，揪着我要姐姐……”管事汗水涔涔，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温府的治家一向严格，若是被温夫人发现府里闯进了一个不明人士，又不知会搅动多大的风波。 北言冰还待追问，那少年却已经不耐烦，见北言冰和管事两人聊上了，他的眼波一转，粘粘的停在东方焰身上，然后快步上前，扯住东方焰的手臂问：“你看见我姐姐了吗？” 东方焰猝不及防，被他牢牢的拽住，本想抽开，可望进他纯净无害的眼睛，倒不急着甩开他了，只是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少年一番，继而和善的说：“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然后我再帮你找姐姐。” “方和，方和的方，方和的和”，少年一字一句，很认真很仔细的回答道。 “姓方？”北言冰与东方焰对望了一眼，俱是了然。 “那你姐姐，是不是叫方柔？”北言冰接着问了一句，以求确认。 “不知道，姐姐就是姐姐”方和再次回到最初的状态，想了想，他又犹豫地加了一句：“不过有时候别人也叫她柔儿的。” “可方姑娘没有弟弟啊”管事已有所悟，不确定的嘟囔了一句。 北言冰也沉吟着在记忆里搜寻关于方柔的资料：从始至终，方家似乎只有方柔这一个独女，否则温府也不会那么看重方柔了——方柔是方家的唯一继承人。 怎么又凭空跑出一个弟弟来呢？ “奴才先去禀报夫人”管家见机，连忙转移责任道：“说不定是方姑娘带进来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北言冰也很好奇方柔对这件事的解释，不禁有点跃跃。 东方焰不能动，仍然被方和牢牢的抓着，只得留下照看他，等北言冰他们回来。 待他们都离开视线后，东方焰拖着方和找了一个长廊坐了下来，在此期间，他一直没有松开手。 坐定，东方焰回过头，这才发现方和正一眼不眨的望着她：秀气的眼睛里是小鹿一般的温良。 东方焰禁不住笑了，逗着他问：“看什么呢？” “你好漂亮，脸白白的”方和依旧用极认真的语气回答道：“我喜欢白白的东西，我的房里都是白的东西”。 东方焰失笑：“其它颜色也不错啊，只是白色不会太单调吗？” “都太脏了，只有白色是不脏的。”方和的眉头簇了起来，好像只要提到其它颜色，就是一件挺恶心的事。 东方焰无言以对。 方和仍然那样盯着她看，东方焰有点不自在，却又不好与他沟通，索性转开视线装作不知道。 所以她没看到，在她扭头的一瞬，方和的眼中划过一抹异样的光。 像孩子看到一个中意的玩具那般，纯洁的占有欲。 危险的执念。 （二十七）姐弟 方柔赶来的时候，东方焰已经与方和坐了许久，夕阳从树荫处筛进来，把方和的脸染得红红的，见到方柔，他眼中是简单的笑意。 与方和的快乐相比，方柔就显得有些焦虑，眼神游移不定。 在方柔的身后，站着温夫人与北言冰。 “方和，你怎么来了？”她走过去，不露痕迹地将方和从东方焰的旁边拉到自己身边，语带责问，动作却极其温柔可亲。 方和顺势靠到了方柔身上，手亲昵的环着她的臂膀，撒娇般炫耀道：“我藏在你的马车底下，就跟过来了，是不是很聪明？” “是，是，方和最聪明了。”方柔宠溺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哄了一句。 方和心满意足地将头埋进姐姐的怀里，还像小猫一样拱了拱：很奇怪，他明明与方柔差不多的身高，这样的动作却不让人觉得突兀。 方柔一边稳住他，一边扭过头，略为难的望着温夫人，“伯母，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家一直隐瞒方和存在的原因了吧？” 温夫人点头，颇同情的追问道：“他是患了什么病，还是……” “方和小时候从树上摔了下来，以后的神智，就一直这样不清不楚的——跟个孩子一样”方柔目露戚戚，清淡婉约的眉眼间，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8 章 温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排王府的管事将方柔他们送了回去，然后转过身，看了看东方焰，又看了看北言冰，很严肃的说：“冰儿，你跟我进来一下。” 北言冰望着东方焰做了一个眼势，大意是：等我出来后，你再把答案告诉我。 东方焰点头，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花草扶疏间。 她不知道北言冰与温夫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只是华灯初上，月上柳梢之时，北言冰也一直没有出现。 东方焰就这样一个人站在城南王府空寂的庭院里，冷月凄凄，普照万物，院里的花木像摇曳的小兽，并不狰狞，但陌生古怪。 她突然觉得寂寞——这样客居它方，因为对一个男子的迷恋，辗转敷衍，在滚滚凡尘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没有一个人将她视为不可失去的，没有一颗星是属于自己的。 他们在改变，它们在离开。 在这漫天星空下，东方焰蓦然孤单得可怕。 而北言冰，一直一直，没有出现。 温玉亦是。 月亮一寸一寸的爬上来，又一寸一寸的落了下去。 东方焰在长廊的凉风里坐了许久，等到困极了，才回房睡去。 进了房间，她还没来得及躺下来，就看到窗台边站着一个人。 白衣胜雪，在苍茫的夜色里，泛着一圈让人目眩神迷的光晕。 东方焰警惕的望着他，身体绷紧，那人转过身，与她对望了半响，她又缓缓放松下来。 “纳兰。”她叹息着打了声招呼。 纳兰静雪仍然很安静的瞧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如琉璃生辉，映射着大千世界的林林种种，清透而空濛。 “你又是来劝我回去的吗？”东方焰突然脆弱，她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异类的存在，而回北楼，就是找到自己的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以前的坚持。难道都是一场错误的执着吗？ “不是。”纳兰静雪淡淡的否定道：“只是来通知你一件事。” “什么事？”东方焰诧异的反问。 “你会遇到危险，近期。”纳兰简洁的回答道：“只要离开，就能避免。” 东方焰不可置否的望着那个依然一脸淡然，没有多余情绪外露的人，有点犹疑的问：“这个世上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 “不是未卜先知，只是知道它的定律，也因此知道了它的走向。”纳兰静雪很从容的解释着，好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常识：“当你经历过太多，看过太多，也能预知事态发展了。” “看过太多？”东方焰却不依不饶，追问道。 “是，太多。”纳兰静雪的目中闪过一瞬不易捕捉的苍茫。 东方焰沉默，停了停，然后很慎重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纳兰静雪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也许一切都是注定，你自己把握吧，我来通知你，已属违纪，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他也不等东方焰反应，抬步便往门外走去。 身姿曼妙优雅，仙人般永远的来去莫测，无影无踪。 东方焰突然跑过去，在他的衣角消失在门侧时，伸手拽住它。 “既然已经违纪，为什么不全部告诉我！纳兰，我是谁，你又是谁？我的母亲，北楼的人，都是谁？” 这个问题，她仍然没有得到回答。 白色的衣角融化在她的手心里，成为虚无。 门外，墨黑的天际，暗暗的压下来，似乎……将要大雨。 （二十八）诬陷 到了后半夜，城南一片雷鸣电闪，不一会就大雨倾盆了。 东方焰裹着被子，漠然的望着外面黑天暗地的世界，血红的闪电撕扯了天幕，露出它狰狞的本面出来，那是生动鲜红的怒吼。 雷声轰鸣不绝。 暴雨，延绵了整整一夜。 到了清晨，雨势渐歇，可积攒在树梢屋檐上的水珠，仍然滴滴沥沥落个不停。 东方焰从屋里钻出来，刚走到门口，就被淋了一身的水意。 她甩了甩头发，再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门口已经站满了人。 方柔，温夫人、温玉，还有一个陌生的，穿着朝廷官府的中年人。 “什么事吗？”看着他们站成半圆形，将自己围在中间，东方焰有点犹疑的问。 “北言焰，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方柔将手一抖，昨日放在温玉书桌上，被北言冰弄脏的信笺，飘飘的落了下来。 东方焰心中一跳，弯腰将它拾了起来，目光却下意识的扫向温玉。 温玉依然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眼帘微垂，冷静自持，近乎漠不关心。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29 章 她觉得自己手足发凉。 “北言冰呢？”扭开视线，东方焰不再去看温玉，而是努力保持着自己声音的稳定。 “北滨国太子昨晚已经回国了。”温夫人冷声道：“佳敏郡主，你的阴谋看来不能成行了。” 东方焰莫名其妙的望着她，“什么佳敏郡主？” “当初我们收留你，是因为你父亲是北滨国的当朝太师，是锦妃的侄女，这些年来，我们对你一直很友善，却不知道你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只因为锦妃在与皇后争储之时落败，你就出此毒计，嫁祸城南王府与朝廷，试图挑起东方国内战，你们好浑水摸鱼，联合朝廷一起对付北滨国皇后娘娘！” 温夫人说得振振有词，东方焰却始终如看戏一般望着她。 所谓的北滨国，所谓的锦妃、太师，对于她来说，未免太过于陌生。 简直是，莫名其妙。 “首先，我不是北言焰。”深吸了一口气，东方焰有点佩服自己的好脾气了，一字一句，很认真的反驳道：“至于你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我一个都不知道。” “何必连自己是谁都否定了？”方柔不失时机的冒了一句：“你在王府一年多，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北滨国大族的郡主，北言焰。” “我不是北言焰，我是……”东方焰突然哽住：东方焰这个名字，岂非早已不存在了？她将自己真实的身份披露出来，也许，只能让自己的境况变得更糟。 心思电转之际，东方焰回眸，重新看向温玉。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证明她不是什么劳什子佳敏郡主，那个人，一定是温玉。 毕竟，在她还是公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相交。 温玉没有躲开她的求助，而是迎着她的视线，清清淡淡的回望过去。 那双美丽的，翡翠一般的眼睛，就这样，不带一丝怜惜的望着她，像岩洞里，冰封万年的玉。 东方焰觉得自己愈发得冷了。 她甚至无法辩白自己是谁。 只能沉默。 “大人，她无话可说了。”方柔不紧不慢的说道：“方家与城南王府的阴谋，纯粹是子虚乌有，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去检查方家仓库里的种子。而且，这封信虽然冒充温世子的笔迹，但若是请资深的先生来看，它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大人让北言焰当场写下几个字前去核对，真相很快就能大白了——锦妃等人的险恶用心，想必大人也应该猜到了。” 那个穿着东方国朝廷命官服饰的中年人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 “本官会尽快将此事报与明殿下，让殿下不要收留北滨国锦妃一行。” 东方焰抬头，望着他：明殿下，东方明。 这个久违的名字，在一年来的时光里极少涉及的名字，现在突然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当初以为的那么讨厌东方明，虽然他任性、跋扈，满脑子的坏主意，可是时隔一年后，此时此刻，他的名字，让东方焰觉得温暖。 十一年来，他是她并不听话的弟弟。是她离开皇宫时，在墙角处，远远瞧见的那一抹黄色的衣袂。 “本官要将佳敏郡主带回去面圣，不知道夫人可有异议？”那官员又说。 温夫人神色不变，很端庄的点了点头道：“大人请便，这种事情，城南王府绝不姑息。” 东方焰百口莫辩，事实上，她也并不想辩。 只是拽着那封信笺，站得笔直，牢牢的，一眼不眨的，望着温玉。 晶莹漆黑的眼眸，熠熠生辉。 温玉却转开了视线，不发一言的，转身便走。 修长优雅的背影，在清晨未尽的水雾里，是一幅慢慢模糊的画卷。 她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呼吸。 只是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一直一直。 “来人！”官员伸出手招了招，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佩刀的官差应声向前走了几步。 东方焰猝然回头，望着他们，冷冷一笑，“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了，所以，再见。” 她说完便走，没有留恋，亦没有不甘。 后面的人连忙追上。 她的步伐并不大，却很奇怪的，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胸口处有光逸散出来，透过薄薄的锦纱，流光溢彩，让人不敢直视，官差们小跑着，大步疾跑着，却总是与前面那个纤弱从容的身影，相差毫厘。 她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走了出去，穿过漫漫长街，不回头，不斜视，神情平静得近乎木然。 身后，是五个气喘吁吁的壮年男子。 到了大街交横的十字路口，东方焰蓦然停住，有点迷惘着看着四个不同的方向。 两辆马车在此时扬尘而来，速度极快，惊扰着路人纷纷躲让，街上乱成了一堆。 喧闹中，马车已过，跟在后面的官差也就此驻足，惊疑地面面相觑。 东方焰已经不见。 (二十九)囚禁 疾驰的马车上，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掀开帘拢，饶有兴致地望着外面的街景，他的眼睛细长漂亮，像柳叶一般纤秀清新，眼眸里的翠色亦像河边的柳。 观看了一番后，他又悠悠的转过头，看向车厢里。 车厢里的布置极其豪华，锦毡貂裘，一粒温润的夜明珠淡淡让里面的光线显得柔和而明亮。 夜明珠是白色的，有着极细腻的纹理，可是在他的眼中，其细腻程度，却远远及不上女孩的肤色。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0 章 这才是他钟爱的白，鲜活的，跳动的白。 东方焰的眼眸是紧闭的，所以没有察觉那两缕灼人的目光——就像那天，她忽视掉的占有欲一样。 方和微微一笑，秀气的唇孩子般翘起。 东方焰胸口处的光晕已经黯淡，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在被方和拉上马车的时候，她就陷入了沉睡。 睡梦是安详的，依稀仿佛，有女子的吟唱，回荡于耳畔，那是小时候，琳琅哼唱的摇篮曲，用一种古老的语言，诉说着月亮的轨迹，星星的闪烁。 满空的灿烂银汉。 东方焰睁眼时，发现自己果然置身于一个大的夜空下，目之所及，全是柔亮的星光，一粒粒，一簇簇，晃得她又赶紧闭上了眼睛。 有夜风吹了过来，拂过她的脸庞，东方焰突然弓起身子，梦呓一般唤了一声，“纳兰”。 星空中，有一声悠悠的叹息，随着夜风而过，了无痕迹。 她再次睁开眼睛，对刚才无意识的呼唤显然没有了记忆。 这一次，她才发现，那所谓的星空，并不是真的星空，而是屋顶。 高高的，辽阔的屋顶，上面镶嵌着无数的夜明珠，每一粒，都硕大纯白，散着润白柔和的光晕——所以，才在第一眼，给了她星星的错觉。 屋顶如苍穹一般呈弧形，夜明珠毫无间隙地点缀下来，直到前方消失的水平线上。光线很暗，右上方的顶端有一个气窗，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个三岁的孩子——却是这个空间唯一的出路。 方才的夜风，也是凑巧，从那气窗吹进来的吧。 东方焰试着爬起来，手抬了抬，却听到了一串铁链敲击的声音，有什么勒入了手腕，几乎碰到了骨头，在她恢复意识的下一秒，让她痛入骨髓。 她失言叫唤出声，“啊”的一声，屋里很快就回荡着她“啊”“啊”的回音，一层层漫下去，像洒满涟漪的水纹。 这是一间，很大很大的房子。 东方焰疼得几乎没了知觉，可是在叫过第一声后，便紧紧的咬住下嘴唇，制止着下一句吃痛的呼声。 那种摄人的回音，比疼痛更让她惶恐。 那是天地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恐慌。 多年来找不到自己身份的忧虑，多年来找不到归属，找不到生命支点的不安，也在那一瞬，倾巢而出。 回音终于散去，满是夜明珠的世界，恢复了从前的寂静。 她的四肢已被铁链缚住，动不了分毫。 又试着挣了挣，又被剧痛袭击过几次后，东方焰也放弃了挣扎。 闭目，睁眼，她已重回冷静。 记忆清晰而来：方柔的诬赖，北言冰的不告而别，温玉的默许冷淡，自己的冷笑，疾走，以及……突然的昏迷。 在十字口时，当自己停下来时，有一种很奇妙的触觉从胸口渗了进去，让她昏厥，之后就不省人事。 醒来后…… 这是哪里？ 想到这里，东方焰反而安静下来了。这世上并没有在意她的人，没有人为她担心，无论她现在在哪里，或者已经过了多久，这也不过是自己的事情而已。 是自己的事情，那最坏的结局，也无非一死。 她无所留恋，所以无所惧怕。 东方焰明亮的双眼在夜明珠璀璨的光耀里，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两粒至美的黑曜石。 然后她听到，似乎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三十）变态 东方焰努力集中精力，往声音的来处望去：在夜明珠明媚而绚烂的华彩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慢慢显性，他的轮廓被白光渡了一层淡淡的边，实体则在这耀眼的光边里愈显黑暗，看不清晰。 “你是谁？”意识到那人越走越近，东方焰先发制人，大声而冷静地喝问了一声。 那个人的脚步顿住了。漫长的停顿。然后又一言不发地，缓缓地靠过来。 越来越近，黑糊糊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东方焰终于看见了他依稀的长相：狭长的眉眼，单薄的下巴，秀气而稚气。 她的思维有一瞬的恍惚，然后记起了这张似乎熟悉的面容。 方和。方柔的弟弟——方和。 这个发现让东方焰吃了一惊，方才的忐忑也略略安心了一些。 即使手腕处还是火辣辣地疼。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等方和停到她旁边，由上自下俯视着她时，东方焰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很理直气壮地问。 方和的表情堪称平静，像发现一件稀奇的玩具，带着小小的兴致与欣赏，牢牢地望着她，却并不回答。 “喂！”东方焰忍无可忍，在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依然没有得到回答时，她再次出言催促：“至少给我一个说法吧，是谁的主意？方柔的，还是……温家的？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方和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漂亮的柳叶眼眨了眨，抬起一只手抚着下巴，细腻秀气的唇就这样一勾，出现了一抹意义难辨的笑容。 然后他弯下腰，尽可能近地贴着东方焰：他的呼吸，几乎打在了她的脸上，空气变得温热。 东方焰不适地扭开头，不再与他近距离对视，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你们想干什么，直接说，不要玩这样的把戏。” “我要留着你，”方和突然轻笑出声，闪烁不定的眸光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璀璨到诡异：“玩。”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1 章 东方焰哽了一下，“玩？” “玩。”方和笃定地重复了一句，搁在他下巴上的手顺势落了下来，抚上了东方焰的脸颊：“你的皮肤，真白啊。滑滑的，比夜明珠还漂亮。” 东方焰回头愕然地望着他，不知为何，有种毛骨悚然的畏惧，“你到底想怎么玩？” 方和的手指依然在她的肌肤上摩梭，眼睛里全然是孩子般的纯真与爱慕，指腹从她的额头滑到她的鼻尖，又停留在她微启的唇上，“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刚才还含笑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眼睛一弯，有泪珠扑簌簌地涌出，像一个突然受委屈的孩子。 他的手指，被东方焰咬了个正着。 血渗了出来。 可是偷袭成功的东方焰也没有任何欢欣的表情，她显得认真而凝重，带着一丝丝惶恐：肌肤愈加的白，如最华美的丝绸，最优雅的瓷器，流光溢彩，黑幽幽的双眸里，有隐约的红光闪过——她的牙齿咬住方和的手指，嘴唇合拢，然后极本能地吮动着——那是她停不下来的吮动，传到唇里的血腥味，给她一种甜蜜的错觉，她松不了口，即使明知这样做有多么不妥，却只能，一口一口，一点点，加深那只手指上的伤口，从而获得更多的甜蜜的液体。 “你……坏人！”方和被她咬住，怎么抽也没有抽出，指尖传来的剧痛与一阵阵莫名的酥麻让他流泪不已，嘟起嘴巴，责难了一句。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嘹亮的哭声在这个硕大的房子里一波一波地回荡，撞击着东方焰的耳膜。 东方焰突然惊醒，蓦得松开口：眼中的红焰在丝丝消褪，脸上的光彩也一点点归于黯淡。 她的目光，满是惊疑，以及……恐惧。 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嗜血怪物，在她尝到方和的血液时，她听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个毛孔欢快而饥渴的呼啸。 风声贯穿着她，很陌生的快意。 她宁愿刚才死掉，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方和的手指终于得到自由，他抽抽泣泣地将血淋淋的手指放在自己眼前，看了看，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记起埋怨地望了东方焰一眼：全然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东方焰无言以对，她已经被自己所震惊。 “坏人！”方和突然站直身体，踏脚在东方焰被绑住的手腕处狠狠地踩了下去，不等东方焰惊呼，他已经转身，如小兔子一样快步跑开了。 脚步声凌乱着跑远，接着便是一串金属撞击的声音。 大概是关门吧，东方焰想。 她伸出舌头，无意识地舔了舔唇边滞留的血迹：夜明珠的华彩依然耀眼夺目，映得她嫣红似血的唇，竟有种让人窒息的美——彼岸花一般的妖媚而蛊惑。 （三十一）滞留 方和离开很久后，东方焰才终于恢复平静。 很奇怪，手腕上刺骨的疼痛莫名地缓解了许多，胸口暖洋洋的，刚才浓烈的自厌感也消失了。 她躺在地板上，望着头顶流光溢彩的夜明珠，唇角的弧度慢慢弯起，形成一个意义莫辨的笑容。 第二天，当方和再次回来的时候，东方焰已经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方和的手指包扎成一个小圆团，与那只秀气的手格格不入。 “喂！”他蹲下来，只是身体隔得很远，显然是被上次东方焰的举动吓到了。 东方焰张开眼望着他，琉璃般剔透的眼睛没有了第一日的恐慌与畏惧，那是一种暖洋洋的倦怠，“是不是要玩？想怎么玩？”，她问得漫不经心。 方和对于她的配合显然大喜过望，秀气的面庞上立刻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肯跟我玩了？” “恩。”东方焰点点头，“不过你得先放开我，不然我们都玩不了了。” “可是姐姐说，放开你，你就会跑的……”方和在犹豫。 “不会跑，如果跑了，你再把我抓回来就是。”东方焰在乍听到‘姐姐’的字样时略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常态。 很奇怪，她现在不恨任何人，也不想与任何人追究什么，只是兴致索然。 与方和这般周旋，只是因为，比起那些林林种种、她始终看不透的人们，方和的直接与幼稚，反而让她觉得踏实。 那就陪他玩吧，无论怎么玩，至少他一目了然，不用猜，不用追，亦不累。 方和仍然在犹豫，东方焰也不催，只是百无聊赖地挣动着四肢，让铁链的撞击声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回荡蔓延。 她手腕上的勒痕已经奇迹般愈合，上面甚至没有一丝划伤的痕迹，平滑幼嫩得如什么也没发生过。 “真的不会跑？”方和眯起眼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东方焰摇摇头，笃定的说：“我说话算数。” “可是他们都会骗人……你也会和他们一样的，是不是？”方和稚气的声音突然溢满了哀伤，带着一种余悸的惶恐。 东方焰一咽，那些已经冲到口中的敷衍的话语，突然堵住，久久不能说出。 到处都有欺骗，别人骗她，那么她就应该去骗别人吗？ 一直一直以来，她以为偶尔的谎言只是为了生活，直到现在，才知道，有时候谎言也是极伤人了，甚至可以毁掉一个人。 “不会骗你的。”过了许久，东方焰才低低的回了一句。 不是敷衍，而是莫名地承诺，当话语出口时，她顿觉释然。 不要骗别人，也不要骗自己。 她伪装了太久。 方和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分辨出她话语里的真伪，她也迎着他的视线，无畏而无愧。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方和突然笑了，秀气的唇线流水一般漾起，像春天乍融的湖水，活泼而清新，“好，我信你，我只信你。” 东方焰也微微一笑：这便算两个人之间的承诺。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2 章 即使他囚禁她，她亦觉得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无比亲切。 从怀中掏出钥匙，方和依次为她解开四肢处的大锁，当他为她的脚踝开锁时，方和漫不经心的问：“你是不是喜欢咬人啊？以后能不能不咬我？” “我不喜欢咬人”东方焰迟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只是喜欢喝人的血。” 这句话若是传到别人的耳边，一定又是场轩然大波，可是方和听了，却并没有多大感触，只是抬起头，用柳叶一般的眼睛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又淡淡的“哦”了一声。 东方焰的心口暖暖的。 不知道是因为玉佩的原因，还是为终于坦然的说出自己的怪异而喜乐。 “你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喝我的。”‘铮’的一声后，最后一个桎梏已经解开，方和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 “不用，鹿血也行。”东方焰笑着说，“不过，还是谢谢了。” 方和站起身，耸肩道：“不用谢，你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喜欢什么，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弄到手，只要你陪我玩，不骗我，我就会对你好。” 东方焰怔了怔，随即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四肢，然后也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问，“你到底要我陪你玩什么呢？” 方和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摸着头道：“还没想到，反正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恩，现在你要我做什么？”东方焰一边应答，一边用余光扫视着这间硕大的夜明珠屋。 每一粒都圆润华美，每一粒都价值连城，这样一座集全部和美灵气而成的夜明珠库，许多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成形？ 方和一定受尽方家的宠爱，也许，比方柔更甚。 “我要你脱衣服。”方和笑眯眯的望着她，纯净无害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邪恶的气息。 东方焰略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拉开胸前的丝带。 丝袍滑下。 （三十二）三年（一） 从东方焰褪下衣服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方和歪着头打量她赤裸而洁白的身体，淡淡扫过之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真丝长裙，扔给她道：“你身上的衣服太丑了，还是这个合适你。” 东方焰白白地紧张了一阵，闻言一笑，套上那件及至脚踝的长裙，又将散掉的长发松松的扎成一个马尾，“然后呢？” “跟我出去吧。”方和招招手，很爽气地说道。 东方焰依言，跟在方和的身后，一步一步，在夜明珠中间蜿蜒走出，出口之处，却是一扇玄铁打造地大门，挂着一把硕大牢固的门锁，若非方和有意放人，要想靠自己的力量出去，恐怕绝非易事。 方和又掏出了一把钥匙，大锁咔嚓一声，大门开了。 外面的天光刹那间倾泻进来。 在夜明珠的映射下呆得太久，乍见这久违地阳光，东方焰有点不适地眯起眼睛。 于是，在她狭长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个更大的牢笼。 整整一圈，比皇宫的城楼更高更宽的围墙，绕着这个大房子，绕着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绕着一溜儿院落村庄，也绕着她全部的视线。 白墙白瓦，成为她看向天边的颜色。 “欢迎来到我的地方！”方和已经走到了花园中心的假山上，伸开双臂，大声宣布，骄傲如一个君王。 东方焰淡淡一笑。 在她笑时，她只是惊奇于他被禁锢时仍然不曾失去的快乐，却不想，自己也将在这个被方家秘密建造的囚牢里，整整滞留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东方焰渐渐忘记了其它的颜色。 方和很钟情白色，白色的房子，白色的假山，甚至花园里的花，也多是白色的莲与百合。 三年里，她一直被要求穿这那件白色的的丝裙，如果天冷，便有一件白色的凋裘，她的皮肤也愈加地白，若是站在雪地里，全身上下，只能看到头发与眼睛两抹黑色。 那时候，方和就会趴在窗台上，痴痴地望着她。 三年里，这里自成天地，有厨师，有侍女，有教书先生，也有管家，却独独，不能出去。 他们在这里生老病死，东方焰花了整整一年，也没有找到围墙的大门——它完整得近乎完美，围墙里的人自给自足，仿佛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为何物。以至于到了第二年，连东方焰都有了一种错觉——世界原本就这么大一点。 “你出去过吗？”有一次，东方焰陪方和读完《史策》，这样问他。 “有一次，就是姐姐来看我的时候，我躲在她轿子底下出去过……然后就看见你了。”方和出落得愈加秀气可人，细细长长的眼睛轻轻一眨，长睫毛如蝴蝶一般翩跹不定。 东方焰又轻叹着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喜欢到，不惜将她掳来？ “因为你很白。”方和说着，又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她细腻幼滑如瓷器一般的脸上滑过：“很漂亮的白，比最美的夜明珠还要美。” “那又为什么喜欢白色？”东方焰一边磨墨，一边继续追问。 方和这次却没有回答。 两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几乎无话不谈，东方焰知道了方和的许多事情：似乎从他有记忆起，就被父亲安置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在他的思维里，没有太多的是非，也不知道懂事，在这个地方，他是王，他被宠溺，被尊重，被娇惯——可以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东西，包括价值惊人的一整屋夜明珠。 除了自由，他的生活没有缺失，而他也不会觉得缺失——因为他至始至终只是个孩子，哄一哄就能高兴很久的孩子，喜怒哀乐，欲望与不满，统统写在脸上。 纯粹的坏孩子。 这还是第一次，他选择了不回答。 她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寻的转过头。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3 章 方和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是东方焰没有见过的神情：惶恐里带着一丝畏惧，目光闪躲着，睫毛掩下，尖尖的下巴宛若战栗。 “怎么了？”东方焰走近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两年时间里，方和似乎一直没长高，总是一副发育不良的小男孩样子，只是轮廓愈加清晰，那种青草一般的秀气从骨子里渗透出来，散着纤弱敏锐的色泽。 在她的手掌拍上他肩膀的一瞬，方和受惊一般跳开了，润泽的眼眸抬起，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跑出书房。 东方焰怔了怔，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消失在远方灌木丛中的身影，迟疑了一下，没有追出去，而是继续磨墨，临摹字帖。 方和读书实在不怎么样，他的许多功课，都由东方焰替他完成。 渐渐的，她学会了方和歪歪扭扭的笔画，也学会了许多其它林林种种的字体，到后来，她几乎能模仿任何一种只看过一遍的字。 只是，独独忘记了温玉的笔迹。甚至温玉这个人。 她的记忆是一扇门，当她说“关上”时，就能将里面的一切关掉。 温玉的，北言冰的，西门轩的，琳琅，纳兰静雪……这些人的形象，在这长长的、两年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渐渐模糊。 如果不是偶尔的发烧，如果不是方和偶尔呲牙咧嘴喊着“又被你咬了”的事实，她几乎要忘乎所以了。 为方和写完一篇《治国论》，飞扬跋扈地签上他的大名，东方焰这才搁下笔，信信地走出去，去找方和。 在这里生活的唯一一个好处便是：你永远不会担心谁会消失，除非死亡。 也没有，那种回头，他便湮没在茫茫人海的不安。 她果然很快找到了他，他抱膝坐在假山的制高点，呆呆地望着底下的池塘。 正是夏末，池塘里残荷败花，凌乱。 （三十三）三年（二） 东方焰走到假山下，仰着头看他。 午后的阳光仍然刺眼，方和整个人拢在薄淡的光晕里，显得明亮易碎。 “喂！”她冲着他大喊道：“你下来吧，那里很危险。” 方和低下头，清清淡淡地看向她，嘴唇微微嘟起，像思索着什么极重要的事情。 “方和！”东方焰又叫了一声。 方和站了起来，脚踏在假山顶摇摇欲坠的石块上，让东方焰心惊莫名，她下意识又往前踏了一步,刚准备再次开口，却听到了方和近乎呓语的回答。 “那天下雪了……”他低低的说。 东方焰怔了怔，抬头望着他，“什么下雪了？” “雪好白好白，把地上的红色啊，绿色啊，黑色啊，紫色啊，全部遮得干干净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腥味都没留下。白色是这个世上最干净的东西，焰，我很喜欢你，因为你的白，让我觉得……很安静。” 东方焰花了片刻去消化这段话，随即很快抓到了重点，“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方和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他有点神经质地在假山顶上来回踱着步，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挥了挥，喋喋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下雪了，就什么都没了……” 见此情形，东方焰也顾不上追究他的答案了，只是焦急万分地望着他不稳的步伐，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果然，那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实现，方和的右脚踏空，甚至一歪，整个人便如短线的风筝一样，斜斜地倒了下来，砸向假山下的池塘。 东方焰惊呼了一声，几乎来不及细想，在池塘“砰”的一声大响后，她也紧跟着跃了进去。 直到冰冷的池水将她的四肢温柔地纠缠住，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并不会游泳。 依稀记得，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落水，是在好几年前的皇宫，那时候，一个人托着她，而且将肺部的空气渡给了她—— 那个人，似乎叫做西门轩，西离国，离王。 瞬间的胡思乱想让她很快从溺水的晕眩里惊醒，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即使水流压着她，她还是屏住呼吸，任身子在幽蓝的水脉里沉浮不定，眼睛缓缓睁开，短暂地酸涩后，她透过蓝色的水帘看到了前方的景象：方和似乎已经昏厥，正松松地躺在水中，一点点往下沉。 刚才过快的下坠力已经打散了他的发髻，长长的头发飘散开来，像海藻一样，将那具柔弱娇小的身躯裹缠，他的眼眸是紧闭着，面色很安详，好像只是午后的熟睡，娴雅恬静。 这样的方和给了东方焰一种错觉：他并不需要被营救，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她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沉了下去。 他的发尾扫过她的面庞。 然后她开始呛水，在水底不住的咳嗽，挣扎，大股大股的池水从她张开的嘴里挤进她的身体。 她难受得厉害，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方和已经沉到她不看见的底处，她猝然回头，除了一片沉沉的黑，她什么也看不到。 从来不知，这片池塘有这么深，仿佛一个吞噬一切的怪物。 她闭上眼睛，任自己在水里载沉载浮，很安静，直至昏迷。 所以她不知道，在她沉沦之时，一个人从水底鱼一般游出：修长灵活的身形蜿蜒到她面前，无数小气泡在那张沉静英俊的脸上粘附，又乍破，涟漪下，他的眼神深邃无影，静静地看着东方焰纯白的、线条比往昔更清晰更坚硬的面庞。 然后他扶住她，低下头，含住她已经发白的唇，将肺里的空气渡给她。 白皙的手指托住她的头，漆黑的发丝间，骨结清秀分明。 东方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池塘边上，方和不知所踪。 她踌躇了许久，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岸边的。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4 章 全身湿哒哒的，所以刚才的一切并不是一个午后的梦——方和落水了，然后她也落水了，再然后—— 她匆忙地站起身，跑到池塘边，手扒拉着岸边的水草，一个劲地往水底探望。 水波无影，掩埋了一切发生的和未发生的。 她看了许久，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岸边，宛若所失， “焰姑娘，老爷来了。要问话呢，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远远的，一个管家匆匆跑来，大大的嗓门很早就亮了出来。 “可是方和……”东方焰指着水池，有点无措地说。 “少爷一早就去了，都在找你呢。”管家碘着大肚子，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老爷有五年没有来了，焰姑娘这也是第一次间老爷吧，小姐也来了……” 东方焰眨眨眼，也懒得追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拎起裙摆，一溜烟似的向书房的方向跑去。 她得抓住方和，审问刚才的一切，是不是恶作剧？ （三十四）三年（三） 跑到门口的时候，东方焰才意识到自己满身的水渍，她略停了停，手胡乱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当她摸到领口处时，她的动作顿了下来。 玉佩不见了，琳琅送给她的唯一纪念品，那两枚玉佩，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那玉佩到底有什么玄机，只是当初琳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好保管，而且显然易见与她的身世有着不可分的联系——突然丢失，东方焰虽然谈不上惊慌失措，却也是有点惘然的。 正在她怔忪之际，书房的门兀自开了，一身清爽的方和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见到她，一拉手便将她带了进去，那神情那景象，仿佛刚才落水的一幕根本没有发生一样。 东方焰来不及问什么，里面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又生生地打住了她的话头。 刚才管家来通知的时候，她并没有完全听清晰，到了现在，她才完全反应过来——方家的小姐，不是方柔吗？ 温玉的未婚妻，那个诬赖她的方柔。 现在，方柔就站在靠门的大厅里，漠然地望着她，依然清美无铸，依然优雅高贵，只是眼神里的疏远，让人不敢越矩半步。 “方和，她好玩不？”方柔只是瞟了她一眼，然后熟视无睹地掠了过去，直接问方和。 方和咯咯地笑了起来，清秀干净的脸上有股子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以及，东方焰一直没注意到的邪邪的味道：“是很好玩，我今天差点把她淹死了，她傻乎乎地跳下去，笑死我了”，他笑的时候，柳叶一般的眼睛晶晶地闪，没有一丝做错事的愧疚，反而对‘她没有被淹死’这件事，有点懊恼。 东方焰遍体生寒：那果然是他的玩笑，方和是故意落水的，在水底的那一幕，只是演戏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她一直觉得自己对待方和是少有的真心与诚挚，为什么到了最后，依然被戏弄被辜负？ “为什么？”她想到哪里，就问到哪里。牢牢的盯着蓦然陌生的方和，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方和不置可否，只是摇头晃脑，孩子一般望天望地，无视她的存在。 “好了，别闹了！”屋里又传来一声极其威严的喝声，“柔儿，你是已经成亲的人，怎么还跟和儿一起折腾，都进来吧。” 东方焰莫名地一滞：方柔已经成亲了…… 是了，整整两年多时间，马上便是三年，她与温玉的亲事，不可能没有举行。 她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玩一场关于爱心与平静的游戏，却并不代表，外面的世界没有按照它自己的轨迹日新月异。 从来从来，她东方焰什么都不是！ 第一次。她被那种无力感所击倒，就是那种伸出手去，即使抓得再紧，也依然是虚空的 眩晕，从指缝里看到的世界，人人烟视媚行，将她视而不见。 如此渺小。 “进来。”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柔有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是，爹爹”，然后拖住方和的手，又瞥了东方焰一眼，这才施施然地往房里走去。 “方和，那篇《治国论》真的是你写的吗？”途中，方柔有点骄傲地问他。 “当然。”方和笃定地回答，“是不是写得特好。” “最近很多功课都很好，爹爹看了很欢喜……”方柔的声音渐渐变小，消失在大厅的尽头，那光线黯淡，黑糊糊，东方焰看不见的正厅里。 东方焰仍然站在屋外，似乎了然，更多的，仍是困惑。 那么，只是为了一篇不错的论文，只是为了说明从前的功课都是自己做的，以获得姐姐与父亲的夸奖，才要将她这个唯一一个知情者，陷于死地吗？ 就是因为这个简单到她想骂人的理由？ （三十五）三年（四） 他举起手，映着日光观看手中的那两枚玉佩，从水底捡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平平无奇，可是仔细观察，却发现它们如此晶莹，翠色的玉身流光溢彩，里面隐约有一个近乎图腾式的镶嵌物，看不清轮廓，只觉神秘。 “少主子，上面有字。”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惊奇地叫了起来，顿了顿，又自我推翻道：“……好像又不是字……。” “是字。”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只是，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字。” 小厮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他垂下手，将玉佩放在掌心里细细地把玩：烈烈的阳光于是从玉面上反射出去，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轻覆，让眼睛显得慵懒而隐约，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唇角似勾未勾，仿佛连笑都懒得张扬，那是一种安静的美，含蓄而沉静。 他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衫，唯有腰间系着一条碧色的玉带，站起身时候，挺拔如一株迎风的白杨，衣服上没有一丝皱褶，如东方焰初见他时一样，得体而疏远。 他是西门轩，即使长高了，轮廓硬朗清晰了许多，却还是能看得出四年前的痕迹。 “少主子，你认识这些字么？”小厮难抑好奇，鼓足了好大的劲，才继续问道。 对他来说，他的主子，西离国的离王，一直是一个看不透的人。他是王的私生子，即使得到了继承权，也仍然不被权贵所容，所以他不同于其它的王孙贵族，没有架子，也不跋扈，总是安静而洞悉地看着一切世情，不发一言，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也是这个默默无言的人，在一个月前，不动声色地粉碎了国师的势力，让西离的京城血流成河。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5 章 对西门轩，许多西离国的人都同他一样，既敬且畏。 可又总是，莫名地想与他亲近——他的疏远，让人更想看透他。 西门轩的心情似乎不错，听到小厮越矩的疑问后，他只是垂下眼眸，用指腹摩梭着玉佩光洁的表面，轻声道：“这是汉字，下面的一行是英语，在那里——这是国际通用的两门语言。” “那里？”小厮一脸狐疑。 西门轩抬起头，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虽未说话，但是训斥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小厮赶紧埋首退后了一步，说了一声，“奴才去给主子倒茶”，然后转身急匆匆地跑开去。 留下西门轩一人，坐在花园的岩石上，逐字逐句地看着玉佩上的字眼。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 “公元3025年，制于氢星。” “整整一千年……”他喟叹似的感慨了一句，然后合紧手掌，握紧玉佩。 亦没有看到，指缝里隐约透出的光芒。 ~~~~~~~~~~~~~~~~~~~~~~~~~~~~~ 东方焰走了进去。 然后她看见了方家的当家人，也就是方柔与方和的父亲——方傲雄。 那是一个威严的人，深沉的眉眼，长长的黑髯，紧抿的唇，无一不显示他‘威严’的本质。奇怪的是，作为掌握东方国经济命脉的大富豪，他看上去不像一个商人，而更像一个将军，一位百经战场的将军。 “她就是焰公主？”方傲雄笔直地看着她，目光若有实质，让东方焰满心不快。 “一点也不像琳琅妃。琳琅那样的尤物，怎么会生出这样平平无奇的女儿？”他又说。自说自话。 东方焰直接怒了，刚才堆积起来的不甘与怨愤全部一股脑的倾泻出来，“你以为你是谁！怎么敢直呼我母亲的名字，老变态！一屋子变态！” “可你和变态生活了两年多，还自得其乐呢”方柔笑眯眯地反驳了一句，然后转身看着方和道：“你看，你的玩具不听话了，还不去管管。” “……我把她又关到屋里去。”方和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法。 “傻弟弟，其实还有其它惩罚方式的，让一个女人听话的方法有很多种……”方柔眨眨眼，语调依旧温柔和善，可是眼睛里的邪念，让东方焰不寒而栗。 “你们先出去，我要单独和焰公主聊聊”方傲雄不等方柔说完，有点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 方柔连忙禁声，拉着方和，稍欠欠身，便走了出去。 在经过东方焰身边时，她近乎恶毒地瞥了东方焰一眼，满是埋怨。 东方焰微微一哂：难道至始至终，受害人不是自己吗？ “那篇《治国论》，其实是你写的吧？”等那姐弟俩都走了出去，方傲雄调整了坐姿，不紧不慢，却又毋庸置疑地问道。 似乎，这个问题，他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 （三十六）三年（五） 东方焰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里面有几句话，老夫很欣赏，‘辅以舆导，化民为兵，以兵养兵，以战养战。’老夫想问问，你的这些想法都是从何而来？”方傲雄不理会她的冷淡，继续慢条斯理地问。 “你怎么那么肯定是我写的？”东方焰又执拗的沉默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 “方和除了爱玩，从来不喜学习，只是在你进来的这几年里功课才突然变好，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却仍然是个白痴。”方傲雄在说道‘白痴’这种字眼时，神色也是极平淡的，好像他评价的那个人，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他还是很在意你的称赞的。”东方焰反而有点可怜起方和，禁不住弱弱地回护了一句。 “为了将你的功劳占为己有，以得到我的称赞，不惜撒谎、毁掉身边难得的人才。”方傲雄轻蔑一笑，“所以说，他是白痴。” 东方焰默然：方才还将方和恨入骨髓，到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 想一想，方和也没有多大的错，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道德观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他更在乎他的父亲，比世上任何一件事物都在乎，而她对他，显然只是一个可玩可哄可丢可弃的玩具——而他在乎的人，从来只把他当白痴，任凭他如何折腾，始终是白痴。 “其实……”她还想为方和说点什么。 “你很善良。”方傲雄突然打断她的话，炯炯地盯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最深处去，“方和与柔儿这样害你，你还肯为他说话，焰姑娘，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埋怨吗？” 东方焰怔了怔，随即耸肩道：“算了，我也不曾真心喜欢过他们，所以他们再怎么对待我，也不会伤了我。” 真正能伤你的人，是你心中的那个人，譬如，那年温玉漠然地转身，比方柔的谎言，更能伤她入骨。 方傲雄沉默了一会，随即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那我们泯将恩仇，谈一笔生意，怎么样？” “我们有什么生意可谈？我现在是你们方家的阶下囚，似乎没有什么可以与你做交换的。” “借你的才情。”方傲雄紧接着说：“我要你辅佐方和，全心全意为他办事，而你得到的报酬，便是自由、财富与权势。等时机成熟，你甚至可以恢复你的公主之尊，为你母亲正名。不知这个条件怎么样？” “不怎么样。”东方焰撇撇嘴，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我会很遗憾。”方傲雄隐晦地威胁着：“所以，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后天给我答复。” “你不怕我假装答应，然后再耍花招？”东方焰突然来了兴致，一个劲地抬杠。 “这些你不用担心，千万不要小看方家的手段，记住，方家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商家。”方傲雄说着，微拂袍摆，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想清楚，后天再给我答案。” 东方焰也旋过身，望着慢慢消失在门楣处的身影，咬着下唇，未发一言。 （三十七）侵犯 等方傲雄走出很久，东方焰才磨磨蹭蹭地跨出书房。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6 章 他刚才的建议，于她而言，只有一个答案：她是决计不为方家做事的。 所以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重获自由？ 近三年的平静让她几乎忘记了如何与人相处，原来真诚是无用的，当你决定简单地对待生活，生活却不能同样简单地对待你。 永远永远，不要忘记保护自己。琳琅如是说。 她要离开这里，在这个世外桃源，她已经学会了她想要学的。 也得到了她应得到的教训。 可是，应该怎么出去呢？• 几番琢磨，东方焰还是决定从方和那里入手：他是对方最薄弱的环节。 太久没有算计别人了，东方焰决定花点心思好好套一套方和的话，正想着，方和已经迎面走了来。 “焰！”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用与平时无异的语气与她打着招呼。 东方焰愣了愣，随即顺着他的态度，淡淡地应了一声，“你姐姐回去了吗？” “她回她另一个家了。”方和随口回答道：“焰，我有话对你说，你跟我来吧。” 东方焰本就筹谋着与他单独聊一次，以探得离开这里的路线，闻言当即答应，跟着方和信信地走，一直走到他的卧室。 帐幕低垂，方和的卧室收拾地雅致清幽，空气里有股子飘渺的檀香味。 到了屋子中间，方和停下脚步，转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她。 东方焰有点莫名其妙地盯了回去：他的眼神微微闪躲了片刻，然后更加诡异地看了过来，眸中的光亮，是一种狂热的跃跃欲试。 “方和，我有种方法让你……”东方焰已经想好措辞，打断谆谆诱导了。 哪知方和根本没有听她说话，她刚吐出几个字，方和一个踏步靠了过去，伸手将与比与他同高的东方焰禁锢在自己的手臂间，手指用力，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还不等东方焰反应，他已经急切切地贴了过去，撅起嘴巴，在东方焰的脸上一阵乱碰。 东方焰大骇，刚准备张嘴质问，嘴巴匍一张开，方和游移在她唇边的舌头便趁机钻了进去，很没技巧的挺进。 她只觉得一条软绵绵的东西进了自己的口腔，根本不及多想，猛合嘴，重重地咬了下去。 血腥的铁锈味很快蔓延开去。 方和吃痛地哼了一声，极快地退了出来，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有点恼恨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东方焰也抹了一把唇角的血痕，可是那丝丝缕缕的腥味，已经慢慢地潜入她的意识，勾起心底最难以克制的欲望。 而与此同时，剧痛让方和也失常起来，方才的挫败不仅没有吓跑他，反而让他升起了一阵莫名的狂热。 他用另一只手揪住东方焰的胳膊，使劲往床沿拖过去。 东方焰也终于知道，在那具瘦弱秀气的身躯里，到底蕴藏着怎样的力量——方和的力气大得吓人，以至于她试了几次，也无法挣开，只能眼睁睁地、任凭自己被扯到轻扬的床幔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点无力地动了动。 “和你睡觉。”方和捂着嘴巴，含含糊糊地回答：“惩罚你。” “放手！”她震惊地喝了一句：“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要惩罚你。”方和头也不回，毫不以为意地嘟哝了一句。 东方焰哑然：她能做什么呢，她甚至连力气都不及他！ 该死的无力感，她想，恨透这种无力感。 总有一天，她要很强很强，再也不能让自己这般被人摆布，一次又一次，可恶！ 纠缠间，人已到了床头，东方焰有点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床榻，然后，视线停在了搁置在床头的一个青瓷镇纸上。 在身形与镇纸交叉的一瞬。东方焰用没有受制的手极快地抓住镇纸，然后想也不想，朝着方和的方向狠狠地砸了下去。 闷闷地一声钝响后，方和松开了手。 （三十八）谋杀 闷闷地一声钝响后，方和松开了手。 他的额头沁出血来，即使用手按住，依然会有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里泊泊流出。 东方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他的身上，她的手上，地上，床沿上，帷幔上，全是猩红的一片。 散着无比芳香的气味，让她心旷神怡。 镇纸早已经落在了地上，方和吃痛地哼哼着，抬眼近乎委屈的看着东方焰。 很奇怪的，此刻视线里的东方焰，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眸深下去，沉到底，变成极夜极夜天空里的那颗星，她的唇微微翘起，唇瓣是鲜红的，红得仿佛随时便要滴下来一般，肤色更是白得吓人，如乍然盛开的昙花，美到窒息，甚至近乎诡异，让方和连叫痛都几乎忘记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过来，将方和捂住伤口的手慢慢地拉了过去，凑到自己的唇边，然后极轻极轻地舔了一下，舌尖湿热的触觉让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方和，也不由得泛起了寒栗。 “我本想与世无争，不与你们计较，可一再被你们相逼。”东方焰冷冷一笑，眼波潋滟，如那满屋流转的夜明珠，“逼我出去，又是一个乱世，又是一场轮回，可惜你全部都看不见了。” “为什么？”方和不是很明白她的话，只是痴痴愣愣反问了一句。 “因为你活不了了。”东方焰依旧在笑，妩媚动人如最无害的妖姬。 “哦。”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她话中的含义，脸上的表情依旧茫然：“活不了了，那我会去哪里？” “烟消云散，无踪无影”，她淡淡地解释，目光一直停留在他额头那处狰狞的伤口上，鲜血依旧不断地涌了出来，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汹涌，好像决堤的坝，溃于一旦。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7 章 他的脸上渐渐没有了血色，惨白得像一只鬼。 东方焰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正在消逝的生命。 “上次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望着他，一直盯到了他的眸子深处去，声音清淡而蛊惑。 “那天……家里的门突然被踢开，有很多人闯了进来，杀了所有人，红的黄的黑的水，喷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个人被开了膛，哗啦啦流了一地，脏死了。他们哭啊，挣扎啊，都要我快走，然后，方将军走了进来，抱起我说：小王爷，你以后就当我的儿子吧，你的名字叫做方和，再也不是南宫……”方和梦呓一般述说着，脸上的表情如思索，也似如融动——他久封的记忆，在东方焰无意识的催眠里，慢慢展现，“我是南诏国的人……南诏国下了好大的雪，南诏国经常下雪，不像东方国，雪好少，都是脏脏的颜色……” 东方焰漠然地听完，即使在他讲述灭门的惨景时，她也没有丝毫触动。 对世人仅存的那丝悲悯，早已被刚才彻骨的无力所驱逐。 方和还在说话，只是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她几乎听不见。血依然在流，淌到了地上，浸润了她的鞋底——她微微踮起了脚。 她喜欢这种气味，生命的气息在消散，而博动的血脉依旧散着浓烈的生命力。 等方和终于没了声息，她才斜倚在床架上，支起颐，清清淡淡地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救你吗？因为你是一个傀儡，与其作为傀儡而活着，不如死了干净，是不是？” 方和虚弱地点点头，气力终于不支，软软地朝地面倒去。 她低头瞟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从容地跨过他走了出去。 在她经过他身边时，方和突然用尽仅剩的全部力气，抓住了她的脚踝。 东方焰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焰……”许是回光返照，他的声音突然没有了往日的稚嫩，那是完全符合他年纪的音色：带着一点变声的嘶哑，醇厚而干净，“怎么样才可以不做他们的傀儡？” “使劲的爱自己，使劲地恨我。”东方焰微微一笑，伸腿踢开他的手。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日光正烈，她推开门的时候，炙阳晃花了她的眼睛，她伸手放在眼前挡了挡，当手再次挪开的时候，面前的景色都变了模样：那是一种沉沉的暗色调，连光线都带着淡灰色的轮廓，她的感官变得无比清晰，鸟鸣声，虫叫声，甚至连远处池塘的游鱼鼓出的泡泡，也能如此清晰地感知。 不是用眼睛，也不是用耳朵，而就是一种莫名的知晓，仿佛她天生就该知道这些似的。 她也并不惊奇，心里充满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慨。抬头望了望已经不再刺眼的太阳，东方焰微微一笑。 几番挣扎，终于归于轮回。 （三十九）轩事 方府外的客栈内，西门轩依旧坐在椅子上，一脸沉思地琢磨着手中的玉佩。 两枚玉佩几乎一样，只是其中一个的颜色略深一点，右边多了一个按钮一般的花纹，西门轩的手指在玉佩的轮廓上缓缓地滑过，待指腹触摸到那个小突起时，他下意识地按了下去——纹丝不动，可是他依然执拗地往下按，甚至注了一部分功力到自己的指尖上——不知为何，他相信自己的第一感官，这定然是一个按钮。 在他以为玉佩几乎要被自己压碎的时候，小按钮陷了下去——耳边是一阵飘渺的电流滋滋声。 西门轩从容地将玉佩放置在桌面上，退后一步，极冷静地望着面前出现的光束。 强光一闪即逝，可是却出现了一个比白光很耀眼更绚烂的男子。 即使沉静如西门轩，也微微动容。 男子的样貌，无一不诠释着完美的定义，每一寸每一毫，都是以云彩为底，以秋水着色，然后用微至纳米的激光雕刻而成：光彩夺目，毫无瑕疵，无懈可击。 “你并不吃惊。”男子开口说话了，那是冰玉相击的天籁，存在于北极深处没有被触及的海底。他的语调很平缓，不带一丝来自烟火的情绪。 “是有点匪夷所思。”西门轩毫无畏惧地望着他，用同样平缓的语气回答道：“不过，我有心理准备，所以还不至于太吃惊。” 男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琥珀色的眼珠像蓝国最神秘的宝石，流光溢彩，而又深不可测，“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他每次说话，都是斩钉截铁的陈述句，好像，他能把握所有的事情，而不需要询问或者确认。 西门轩愣了愣，随即不以为意地耸肩道：“和你一样来自未来，不过，比你晚了一千年。在我刚刚得到政府的最佳科技成就奖，准备参加颁奖典礼的路上出了车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马厩的女奴生了出来——如你所说，我是这个世界的看客，却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顿了顿，西门轩友好地伸出手去，轻松地自我介绍道：“我是西门轩，现在的身份是西离国离王，请问？” “纳兰静雪。”他回答。迟疑了一下，又伸出手与西门轩极快地碰了碰，还未触到，一股摄人的寒意便让西门轩微微一怔，以至于滑开后，指尖依然有种电击后的麻木。 “好，纳兰，你能不能告诉我，东方焰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两枚玉佩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也同我一样，莫名其妙地穿越了？”西门轩一边若无其事地发问，一边不动声色地拢起手指，将全身气机缓缓散布——虽然站得极为松散，但是整个人却在一种极端的警戒状态。 “不是穿越，她生于此时，此地。”纳兰还是那种不容旁人质疑的语气。 “那玉佩……” “其中一个玉佩是联系我的通讯器，另一个个玉佩，则是用来压抑她的异变的。”纳兰静雪淡淡地说：“一旦丢失，她就会变成她母亲的样子——也是你们俗称的，吸血鬼。” “世上真的有吸血鬼吗？”西门轩曲起手指刮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以为是欧洲杜撰出来的谎话。” “是吸血鬼，也不是。他们只是特异功能拥有者，拥有很灵敏的感官而无以伦比的智慧，却有一个弊病，那就是，必须吸食人的鲜血，不然就会因为体温过高导致自我灼烧而死——譬如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血便是它的冷却剂。” “那么，你……”西门轩望着没有一丝烟火气的纳兰，试探地问：“你也是异族的吸血鬼？” “不，我只是幻影。”纳兰漠然地回答：“我是她母亲创造出来的电子流。” “可是……我刚才碰到你了。”西门轩显然不解。 “我是真实存在的，由很多细小的电子聚齐起来的幻影，并不仅仅只是影像。”纳兰事不关己地解说着：“除了不老不死，我与常人无异。” “也有思想吗？”西门轩来了兴致：“公元多少年的时候，才出现这样先进的科技？” “不知道。”纳兰第一次显现出近乎思考的表情，峻秀的眉轻簇：“我不知道什么是思想。” “就是，独立思考的能力。”西门轩解释道。 “也许。”纳兰静雪显然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应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转开话题：“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不能继续留在这个世上了。” 西门轩凛然一怔。 （四十）交易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8 章 “你要杀我？”西门轩微敛心神，镇静地问。 “是。”纳兰静雪淡淡地回答。 “就因为我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可你要知道，你同时也知道了我的秘密，这一点，我们是对等的。”西门轩依旧沉稳，目光快速地扫视客栈的布局。 回西离国后，他遇到了太多刺杀与险境，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善的自我保护方法，虽然对象是他尚不知的未来人，可却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恐慌。 更何况，此生，此身，本就不是真正的他，那不过是一张入场券，观看这个世界的入场券。 而这十几年的看戏生涯，他看到的大多是野心与杀戮，是张狂与野蛮——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值得留恋的东西。 无求者无畏。这大概也是他的政敌始终看不透他的原因——离王从来不曾争过什么，似乎对什么都没有欲望，却在打击他们时，洞悉千里，心狠手辣！ 这是他表演的折子戏，如此而已。 “我们的秘密。是不能被世人知晓的。所以你必须死。”纳兰的声音仍然悦耳至极，让人忍不住想多听一句，再听一句，即使从他的口中吐出来的，是那么残忍冷漠的话语。 西门轩沉默了一会，纳兰的手微微抬起，一团炙烈的白光在他的手心高速运转着，滋滋的电流声不绝于耳。 “失去通讯器，你是不是不能找到东方焰的所在？”西门轩在他扬手的刹那，淡淡地问了一句。 纳兰的动作生生地停住，然后无比自然地垂了下来，“是。” “我知道她在哪里。”西门轩盯着那双琥珀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做笔交易吧，我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保护你们的秘密不被世人发现，甚至竭尽所能地为你们做事，作为交换，请送我回原来的时代。” 纳兰静静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才回答道：“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为什么？你们既然可以从未来回来，当然就可以回到未来去，我不要求去你的时代，只要求回自己的时代——那个时代有我许多未尽的事情，我的生活在那里，为什么不能将我送回去？”西门轩一向沉静无波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激动的痕迹，纳兰的出现带给他绝望里最后一抹希望，他不想放弃。 “你的时代马上也会被杀戮充斥。”纳兰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悯：“比这个时代更残忍更野蛮。你在这里，是四大帝国的王，回去，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学家，没有特权，没有保障，也许过不了几天就死于核战。” 西门轩怔在原地，犹疑了一会，然后更加坚定地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仍要回去！” 纳兰瞟了他一眼，眼眸垂下，掩住眸底的异芒：“好，在焰离开尘世、回到北楼之时，我送你回去。” 西门轩本想问一问北楼又是什么地方，略略沉吟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可能节外生枝的的问题。 “见到她后，请将这两枚玉佩交还给她。”纳兰简短地吩咐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向客栈外走去。 西门轩也没有挽留，只是望着纳兰静雪越来越稀薄的身体，一点点透明，然后与空气融合在一起——很超强的变色技术，伟大到让他觉得自己从前引以为傲的研究如同儿戏。 纳兰的创造者，东方焰的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天才呢？西门轩想。 纳兰离开没多久，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西门轩略整了整心情，沉声道了句：“进来。” 当初那个小厮模样的人应声而入，见到西门轩，他弯腰行了一个礼，然后连忙汇报说：“少主子，方家出现异动了，南宫小王爷住的院子乱成了一团，据说，方和遇刺了，生命垂危，而凶手正是东方焰——现在方家所有人都在寻找东方焰，她还在院子里，并没有出来。” 西门轩微侧了侧身，搁在桌脚的手指敲了敲桌沿，“让他们准备一下，我们从上次打通的地道里再进去一次，务必将东方焰安全地带出来。” “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如果因此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小厮有点担忧地问。 西门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他未尽的话生生地逼了回去，“钟青，你的话越来越多了。” 钟青连忙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请罪道：“少主子，是奴才越矩了。” “你可以将情况全部报给父王听，他不是让你来监督本王吗？如果你觉得本王做得不对，不要当面指出来，那样不明智，你最好背后去告状，本王不会怪你。”西门轩的声音愈发得冷，带着金属一般冷冽的质感。 “奴才不敢……”钟青愈发惶恐。 西门轩遂不再理他，袍袖一挥，越过他，大步向门外走去。 留下钟青一人，垂下头猫着腰，久久不敢动。 （四十一）重遇 所有人都在找东方焰，从下午一直找到晚上，直到夜幕降临，人们点上了火把，在假山后，池塘边，墙角，废弃的柴屋……地毯般搜索她的踪影。 很奇怪的，她就像消失在空气中似的，任凭他们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她的哪怕一点蛛丝马迹。 可是，她明明没有出去，这封闭的院落里，也没有其它可以藏人的地方。 寻人仍在继续。 东方焰信信地走在屋檐下，迅捷而从容，她的动作很轻，如一只入夜后觅食的猫。前后火把无数，人声，脚步声，仿佛就响在身边似的。 只是她并没有一点担忧的迹象，如果有人靠近，她总是会提前感知，黑漆漆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如晨星，里面闪耀的光彩如最美的曜石，吸引着人去注视它，却又不敢逼视——因为它太明亮了，明亮到近乎凌厉的地步——敏锐如针。 很悠然地转过身，东方焰将自己的影子隐藏在屋外婆娑的树影里，又有几个人举着火把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没有人发现她。 她在人群里游走得游刃有余。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忙碌。 她知道，自己正在脱离他们的生活，一点一点，变成异类。 可是心中，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恐慌，只是漠然，全然地冷漠。 待外围的人匆匆走过，她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一旋，躲到了大树的背后。 又有一个人在靠近，这个人比那些来回穿梭的人更加危险——因为她感知他存在时，他似乎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这颗大树似乎有很长很长的历史了，繁芜的枝丫向四周伸展出去，斑驳的树叶沉甸甸地垂了下来，挡着她的身前，透过婆娑的缝隙，她看到了前方缓缓靠近的人影。极端敏锐的视力让她看得无比清晰：那个人的眉，眼，鼻梁，唇线，下巴的弧度……她预备后退的脚又生生地收住了。 “西门轩。”当他停在她面前时，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西门轩的手扬了起来，手掌微松，两枚玉佩坠了下来，垂在了她眼前。 “你丢的。”四年时光仿佛没有在西门轩身上留下痕迹，他的声音依旧有种懒洋洋的散漫，只是变高了，素色的长衫显得他长身玉立，睫毛长而密，眼帘垂下时，看不清眼神，只觉得沉稳凝重，深不可测。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39 章 “怎么在你那里？”东方焰怔了怔，下意识地询问。 西门轩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向她又靠近了一步，极专注地凝视着她：比起上次水底相见，此时的东方焰又有所不同，仿佛一桶纯蓝的颜料，因为注入了一点红，而变成绚烂夺目的紫，浓紫，华丽而魅惑。 异种人。西门轩的脑海闪过这个名词，可奇怪地，并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只觉得东方焰过分耀眼纤敏的光彩，让她与这个世界疏离开来。 他能感到她的孤单，以及孤单下隐秘的恐慌。 “戴上。”等了等，他淡淡地吩咐道。 东方焰接了过来，握在手中，却并没有戴上去。 她在犹疑。 当她再抬头的时候，西门轩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 那年在东方国的宫殿，在囚禁她的地方，他也看到了她的恐慌，可是，对他却是信任的，那时候，她只是一个有点心眼，却还信赖世人的孩子。 而现在，信赖已不复存在。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西门轩微微放柔声音，低声说：“我带你离开”。 （四十二）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西门轩微微放柔声音，低声说：“我带你离开”。 “为什么要帮我？”东方焰冷静地问，眼中的戒备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消散：“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对我好，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西门轩略有点讶异，停了停，又恢复如常，“我见到纳兰静雪了。” “纳兰？”东方焰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应承道：“好，走吧。” 西门轩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东方焰刚才的话语，让距离刹那疏远了许多。 他们沉默。 夜风轻拂，树叶哗啦啦地响，远处的火把烈烈地烧，火影星光，让两人的轮廓显得迷离而失真。 东方焰蓦然觉得凄凉。 所有人都在远离，或者自己离开，或者被她推开。 然后西门轩动了，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她，移步向池塘走去。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力度适中，刚好够一个安心的尺度。 东方焰愣了愣，随即也松弛下来，被他牵着，一路前行。 搜寻的人仍在继续，他们在阴影与角落里蜿蜒，西门轩走在前面，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他一直没有回头，可是手很稳，脚步亦很稳，东方焰也没有抬头望他，只是看着前方的路，神色闲淡。 他们停在了池塘边的假山下。 “不会游泳吧？”西门轩终于开口，他问得很随意，因为已知道答案。 东方焰微微一哂：“那天是你救我上来的？玉佩也是在那天找到的？” 西门轩不置可否，松开她的手，转到她面前：“屏息，不要呼吸，然后，抱紧我。” 东方焰点点头。 他的手环到了她的腰上，然后用最安静的姿态跃入水里。 湿冷的水再一次包围了她，东方焰下意识地回搂着他。 突然想到，许久许久以前——其实也不过是四年前，她也曾这样倚靠着他，在水底躲避蜜蜂的追击——他们从来不曾熟悉过彼此，却总是在最奇特的情况下，命系一线——只是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再次回想时，已经久如桑田之前的沧海。 他带着她一直向水底游去，身法矫健优美，放在她腰上的手一直很稳，有暖暖的体温。 她屏着气息，透过幽蓝的池水看向身边的男子：无数的小气泡模糊了他的脸，那双洞悉而疏远的眼睛，在氤氲的视线里，似曾相识。 那是与世界的距离，正如她此时的模样。 等到了水底，西门轩将身体沉了下来，拨开水底杂乱的水草，在石丛污泥里，顿时出现了一条深深的隧道。 东方焰突然意识到：这一次并没有出现窒息的感觉，她的水底的时间，其实早已超过了自己的忍耐极限。 西门轩似乎也有点讶异，却没有表现什么，只是加快速度，向那隧道潜了下去。 当他们终于冒出头的时候，岸上早已有一群人准备多时，钟青也在那里，一见西门轩，连忙伸手将他拉了上来，“少主，不要紧吧？” “把这地道填起来。”西门轩随意地甩了甩头发，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句。 “填上？”钟青吃惊地反问了一句：“可是我们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 刚说了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地打住话头，低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填上，今晚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如果泄露出去，在场的人都准备身后事吧。”西门轩冷淡地强调了一句，然后重新拉起东方焰的手。两人都是湿淋淋的。 “离开这里。”他说。 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城南的郊外，久违的野风，风吹草低。 自由的气息。 “去哪里？”她仰头问，水滴从她光润的脸庞上缓缓滑落。 “回西离国。”西门轩淡淡地回答：“我已经打草惊蛇了。” 东方焰低下头，额前的散发搭住了她的眼睛，“西离有什么？”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0 章 “我的保护。” “还有呢？” “风，很惬意的风，西离是一个多风的国度。”西门轩悠然道。 东方焰微微一笑，看着天际灿烂的银汉，星光璀璨，照耀着她未知的世界——只是，她已学会从容。 “离开之前，我想见一个人。” “谁？” “温玉。城南世子，温玉。”东方焰回过头，望着他，平淡地吐出一个名字。 没有涟漪。 （四十三）天下（上） “城南世子，温玉。”东方焰回过头，望着他，平淡地吐出一个名字。 西门轩并不惊奇，当初她离开皇宫投奔温家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只是她离开温家而被禁方家的缘故，还有点不甚明了而已。 “没有城南世子了。”思索了一下措辞，西门轩淡淡地回答道：“城南王在两年前因为造反失败，而被明殿下下令满门抄斩，温玉也在当日失踪。” 东方焰有点始料未及，“温玉失踪了，那方柔……” “方家在温家事败之前便已解除婚约，她现在的夫君是明殿下派遣到城南的镇关将军御武，并不是温玉。”西门轩似乎看透了她的疑问，继续说道：“有人说温玉去了北滨国投靠了新上任的北滨王北言冰——可一直没有准信，这个谣言没有得到证实。” “北言冰登位了？”东方焰又是一惊。 西门轩看了她一眼，随即问道：“你在方家滞留了多久？” “三年。” “难怪……”西门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转开视线，遥望着远处的星河：“这三年时间，天下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先是北滨国皇后政变，挟持天子，将锦妃一行流放出境并迎接北言冰回国继位，然后便是温家在北滨国的支持下试图推翻东方王的统治，那场造反进展得很顺利，只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当时仅14岁的东方国太子东方明竟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天才，温家里面也出现了内鬼，结果兵败如山倒，到最后树倒猕猴散。东方国也由此收留了锦妃一行，公然与北滨国为敌。” “那你呢？”东方焰静静地听完后，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你回去后，又怎么样了？怎么会出现在方家呢？” “西离王的亲身骨肉全部离奇去世，他只剩下我一个私生子，所以，即使不情愿，他也只能培养我——不过同时拥有继承权的，还有西离各诸侯的长子，也就是我所谓的堂兄堂弟们，所以，如果我要得到西离王的位置，就必须立功，而这个时代，最大的功劳无外乎开疆裂土——四国之中，与西离最近也最羸弱的国度便是南诏国，南诏国年年内乱，皇帝多疑，诛杀了权臣藩王无数，其中最有势力的并肩王也在多年前的一个早晨猝不及防地被大内高手灭了满门。” “灭了满门？”东方焰眼中已经满是了然。 “不错，方和便是并肩王的独子，并肩王在南诏国军方的威信比皇帝大了许多，并肩王出事后，南诏最著名的一个将军方端——也就是后来的方傲雄，带着已经吓傻的小王爷，隐藏到了东方国，在离开时，盗走了国库全部的军饷。这次来东方国，便是想探知，他们盗走的军饷在何处。而南宫小王爷的近况到底如何。”西门轩极坦诚地说道：“不过，现在方和危在旦夕，恐怕想说服他们回南诏国一争天下，时机不符，不如先行离开，再做图谋。” “哦。”东方焰淡淡地应了声，想了想，又问道：“那东方国的老皇帝呢？” 那个她喊了十几年父王的人，又待如何？ “东方国的政权已经全部在明殿下手中了，老皇帝已经退居二线，听说微服出游了，去了北方。” “那我们可以去一趟北滨国吗？我有一件事，一直想弄清楚。”她又问。 北言冰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温玉为什么要默许诬害，这一切的一切，每每想起，还是会不甘心的。 她需要一个解释。 “如果你是想找北言冰，我的建议是，再等等。北滨国现在是北言冰的母亲宣太后垂帘听政，兵权则掌握在宣太后的弟弟，也就是当初的国舅陈可南手中，北言冰的权力几乎是架空的。不仅如此，与小皇帝关系略亲密的人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甚至迫害。你去了北滨国，他甚至没有能力保你。”西门轩回答道：“而我的势力范围，也只在西离。” （四十四）天下（下） 东方焰沉默了一会，突然又抬起手，举在眼前：指尖白玉一般透明，几乎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痕迹——还有里面奔腾的血流。 “看，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她说，声音清淡如风，消散在夜色里。 西门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随即又垂下眼眸，“把玉佩戴上吧，你会恢复如常的。” “为什么？”东方焰乜斜着他，冷淡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伪装成正常人？如果不一样，那就不一样吧，他们不会在乎，也不会因为你的退忍而善待你。” 西门轩侧过头，漫天星星都倒映在东方焰美丽明亮的眸底，如一片灿烂孤单的银河。 “不要让自己孤单，即使被别人所伤，也不能孤单。”西门轩一字一句，沉定地说：“找不到同伴的滋味，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你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后一无所有，那种空旷和寂寞，你会难以忍受。” 东方焰淡淡地看着他，似明了，又似不屑。 “试着接受别人的保护，也试着保护自己保护他人，就像你在皇宫里保护琳琅一样，不要将自己孤立出去，即使伪装，也要融入尘世里。那样，也是保护自己的方式。”西门轩继续道，声调如多年前的那个夜里，他说起巧克力与人生一样，带着一种不同于他年纪的沧桑与沉静。 东方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风吹得她有了寒意，心却清醒无比。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依言将两枚玉佩挂在了脖子上，在玉佩挨上她胸口的瞬间，她身体里那抹惑人的魅也渐渐消失。 东方焰只觉得心脏有种重击后的震撼，心猛然一悸，她捂住心口闭上眼，再张开眼时，所有的感官恢复如常，风语虫鸣，空气沙沙的涌动声，遥远草尖上滴落的露珠，统统看不见听不清了，而身边的西门轩，颜色也变得清晰起来，没有了那层薄雾一般的灰色，他的容颜皎若明月。 “在这个世界，你还有什么未尽的事情吗？”目睹完她的转变，西门轩冷不丁地问。 纳兰说，在东方焰回北楼的时候，他便能回到自己的时代。 所以，他要了却她的遗憾。 “我想变得很强很强，强到别人再也不会忽视我的感受、我的情绪。”东方焰几乎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想卑微地伪装。我的身后，也不会空无一人。” “知道了。”西门轩淡淡地应了一声，并不惊奇，“你想要权力，可以控制天下的权力。” 只有站在权力的最高点，方能随心所欲，无需伪装。 “也许吧。”东方焰轻声回答：“不是想控制，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 让世人知道，天上人间，有一个东方焰。她的喜怒哀乐。不要将她视而不见。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1 章 “我满足你。”西门轩慨然一诺，好像他答应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呆在我身边，我给你天下。” “你打算怎么做？”东方焰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如你所说，当这里的王，最大的王。”西门轩漫不经心地回答：“无论争与不争，我已经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了。有时候，退是一种态度，可是当退无可退之时，那便只能进。以进为退。虽无心这个世界，怎奈不取得那喧天的权势，你根本脱不了身。” “西门轩……”东方焰盯着他半响：刚才说出那样豪言壮语的他，看上去却并没有丝毫属于霸主的野心与狂热，反而有种淡淡的疲惫，和急于结束的懒怠。 仿佛成王争霸，只是他转身离开的方式。 可对于东方焰，那意义又是不同的，她已经被别人忽视得太久了，也深知，作为一个卑微的存在到底是怎样的无奈，无论是宫廷之近还是江湖之远，她不要再做默默无闻，高兴时被吹在空中，闲暇时被踩到脚底的尘埃。 “西门轩，我们要的不一样。”停了停，她极其清醒地说：“你想越过山顶躲进山的那一边，而我，就想站在山顶上。” 就想在山顶上，俯视芸芸众生，任尔仰望。 西门轩并没有与她争辩，只是轻然一笑，第一次，用堪称和蔼的语气对她说：“你还太小，所以并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了以后，就会知道。” “年纪小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吗？”东方焰有点愠怒地回了一句。 刹那间，这句话与多年前的一个午后叠合在一起，那天长长的走廊流转的光影，温玉也是这样笑着说，你还太小。 她也是这般据理反驳——如今想来，其实四年时间，有些东西，她一直没变。 西门轩并不搭理她的质问，只是伸手捋了捋自己兀自滴水的袍袖，很自然地说：“先回客栈吧，换件衣服。” 用最平常的一句话，作为他们争论天下的结束语，西门轩淡定地收拢话题，然后举步向旷野边缘走去。 “知道吗？当年我在马厩里当奴隶的时候，也有过和你一样的想法。”西门轩自顾自地走了几步，东方焰则顿了顿，被留在了身后。在几尺开外的地方，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地传了过来，和着风声，平静如涟漪泛过的湖面，“到了最后才发现，我不需要向别人证明自己，只需要找到自己的位置，我的位置不在这里，你的也不是。” 东方焰并没有细听他的话，只是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点点融入远处的浓夜里，在星光照不到的地方，承载着整个天空的寂寥。 （四十五）释怀(上) 休息了一夜，当西门轩推开东方焰的房门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 桌上只有一条信手撕下的布条，上面有一行端正的小楷：“转告纳兰，我不需要麻烦别人，也不想为他所控。多谢。再见。” 西门轩又看过一遍，这才拢起手指，将布条捏进手心，“倔强的孩子。”他轻叹，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憾然。 守在门口的钟青探进头来，“少主，人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是，先回西离。”西门轩淡淡地说。 临出门时，他将客栈的房间扫了一眼：她带走了他放在这里的衣饰，那些昂贵的装饰品至少能支撑她一段时日的生活了。 “至少还不愚蠢。”西门轩自语道：“也应该一个人出去闯一闯，只是不要头破血流才好。” 走到客栈的楼梯口，西门轩又想起什么，回头问：“跟过去的有几个人？” “少主放心，一共三个，都是西离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不会跟丢焰姑娘的。”钟青连忙回答。 西门轩遂不多言，款步下楼。 ~~~~~~~~~~~~~~~~~~~~~~~~~~~~~~~~~~~~~~~~~~ 城南属地已经靠近北滨国的边境，东方焰一身轻便的短襦，头发松松地拢在脑后，简洁素净，像一个最普通的小家儿女一样，不过一路上，还是引起众人的频频回顾，她不算特别美，只是雪肤黑眸，有种夺目的神采——特别是眼睛，明亮得有点过分，似要泛出光来。 她走得很轻巧，在人群里敏捷地穿梭着，远远有一个着板车的人走了过来，板车上累着摇摇欲坠的木材，将拉车的人马都遮盖了。她微微顿了顿，余光向后一扫，然后信信地朝板车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她刚一转身，身影便也拦在了木材后，可是板车行了一段距离后，本与车逆行的她，却是始终没有出现。 街的另一边，东方焰惦着脚，靠着小巷的潮湿的古墙，青瓦灰檐，小巷的幽静与大街的繁华相比，独成一个世界。 视线的远处，三个普通市民打扮的人匆忙地走了过去。 她随即回过头，将手中的玉佩又戴了上去。正打算重新挪步，开始甩开跟踪后的新旅程，板车碌碌的咕隆声突然凌乱起来，夹杂着哐当的落地声。 东方焰有点好奇地重新探出头去，却见刚才她用来躲避的板车不知为何失去控制，马儿疯癫，在大街上狂奔雀跃，撞到了沿街的商贩小铺无数，人们则争相回避，场景乱成了一团。 然后，意料之中的，也是意料之外的，那马车就要撞人了：焦急的母亲只来得及抢走正在街心玩耍的小男孩，却将握着冰糖葫芦的小女孩丢在了那里。 东方焰不及多想，身影一闪，往那里跑去。 刚才取下玉佩带来的异变还没有彻底消失，她的判断有一些恍惚：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将女孩带离险境，可是当她真的抢在板车前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狂马竖起了前蹄，板车上的木材眼见着就要向她们砸了下来。 她只能蹲下身，将已经吓呆的小女孩搂进怀里，心里快速地咒骂了一声，然后，等待…… 预想中的‘泰山压顶’并没有出现，她只感到自己落进了另一个怀抱，那人强劲有力的双臂将她与小女孩一并纳入保护，然后身体跃起，在落地上略滚了滚，可是她并没有擦伤——那种保护姿态，让她免于哪怕些微的伤害。 旁观的人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板车歪在了一旁，木材哗啦啦地倒成了一堆，受惊的马则兀自狂奔远处。 在车马连接的绳索处，一只飞镖斜插在地上，又被木材所埋，无人看见。 东方焰略动了动，那人很快松开她，先将已经开始大哭的小女孩扶了起来，细细地安慰着。 他的声音有种活泼的味道，如水面跳跃的阳光，他笑着哄她，“再给你买两根冰糖葫芦，好不好？” 小女孩抽抽噎噎地“恩”了一声。 东方焰终于坐直身体，有点困惑地朝那人看去：白色的锦袍已经沾染了灰尘，可是在日光的笼罩下依旧干净而纯粹，他侧对着她，极富轮廓的脸庞洋溢着近乎童真的笑，那种笑成为一种晃眼的光晕，让东方焰有一刻的失神。 名字已经冲到了嘴边，却迟迟没有吐出来。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2 章 她突然发现，自己执意要去北滨国，除了那一份不甘与不解外，对他，也是怀念的。 怀念在温家的那一年，唯一给自己带来温暖的人。 因为真心将他当成自己唯一的朋友，他的不告而别，才如此地伤她。 他还没来及看她，仍然在哄着那个哭泣的小孩，小孩年岁不大，他则单膝扣地，眼睛微眯着，眼角簇拥的笑纹让他英俊的脸显得灿烂无比。 东方焰只是看着他，看着他。 往昔的记忆如风滑过：初见时的争吵，偶尔的赌气，安慰的拥抱与蜕变时的尴尬，他见证了她从女孩变成少女的全部转变。 现在，她已苍老，而他，亲切依旧。 小女孩的母亲终于赶了过来，千恩万谢地将女孩抱走，他这才站起身，随意拂了拂袍摆的尘屑，然后转过头，漫漫然地看向她。 长街万里，瞬间，成为他们背景。 喧闹声潮水一般退去。 他的眼中有种不可思议的狂喜，身体却站得笔直，没有动，亦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四十六）释怀（下） 很久以后，她回想那天的情形，依旧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开口。 也或者，是不约而同。 “北言冰……” “东方焰……” 然后他们都笑了，都惊叹于对方身上改变的与未改变的。 她原以为，在重见的那一天，她会追问那天的情景，会问起这三年的种种种种，可是真的事到临头，她什么都不想问，只直觉认为：北言冰依旧是北言冰，依旧那个在柴房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她，颤声安慰着的少年。 “你变了很多。”停了停，北言冰轻轻一笑，“我还记得三年前被舅舅强行带离的那天，你才这么高——现在，很漂亮。”他伸手在自己的胸口处比了比，然后重新看向她，赞美的话语像呼吸一样自然。 东方焰听到一声轻微的‘戈登’，那仅存的担忧，也就此尘埃落定。 他的离开，是身不由己的。 很好。 “我听说……” “我听说……” 又是同时出声，再次相视而笑。 他们一直没有向前靠近，她与他之间，隔着融两个人通过的距离，也隔着他们的欣喜与怯意。 那是三年长长的时光，时光的痕迹。 顿了顿，北言冰浅笑问：“离开温家后，过得怎么样？” “还行。”东方焰点头，轻描淡写：“你呢？” 北言冰亦是一脸的云淡风清，冰雕玉凿的容颜，明媚得看不出一丝生活的阴霾，他唇角轻扬，正待回答，街道的那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异常凌乱的脚步声。 打破他们之间的静谧。 北言冰的脸色略微变了变，有点慌乱地越过她，向尽头处望去。 东方焰也是一愣，下意识地转过头。 一群劲装的男子步履坚实地冲了过来，速度极快，却又片尘不惊，他们的队伍看似很散，却隐隐形成了一个严谨的半包围圈，封住了所有的退路。 北言冰再不及多说一句，只是依恋而无奈地看了东方焰一眼，然后转身向人群里闪去。 东方焰回过头的时候，只看到白色的衣枚在茫茫人海里一闪而过。 身后众人眨眼就冲到了她身边，又匆匆地越过她，向北言冰消失的地方追了去。 巷子里传来两声马儿的嘶鸣。 行人纷纷散开，斜冲入大街的两匹马高大彪悍，凛凛的鬃毛随风招展，脚踏白雪，一看便知是马中的极品。 北言冰骑在其中一匹马上，另一匹马上则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一身灰衣，即使只是一瞥，也让人觉得莫名的压抑，阴沉的人。 马腹上有一排插满飞镖的袋子不停地随着奔跑而拍打着，那灰衣男子抽出几枚，回头只是信信地一挥，身后追击的人应声倒下几个，包围被撕开了一个缺口。 他们引马而回，生生地扭过马头，朝东方焰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众人始料未及，都有刹那的怔忪，然后，骏马腾空，冲了过去。 在这个电光火石的过程中，有一刻，他与她离得很近，北言冰略低下头，极快地扫过东方焰，扯住缰绳的手松开一只，遥遥地向她伸了过来。 可是还未等她反应，他的手又缩了回去，含义复杂地垂下眼，转过头。 然后，马窜出了老远。 后蹄翻起一层灰尘，氤氲了她的眼。 街上乱成了一团。 轰然过后，又重新归于平静，所有人站在原地，唏嘘猜测了一番，也各自散了，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里。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3 章 东方焰也略停了停，然后重新移步。 北滨国的边境，在烟尘茫茫中，隐约可见。 （四十七）火把 站在北滨国的国土上，她开始回忆当初北言冰对它的描述。 北言冰说，北滨国是一个热情的地方，无论何时何地，人们的脸上总洋溢着笑意。 这里有很多节日，丰收节，割草节，骑马节，太阳节，月亮节……每一项可爱的事物，都可以让他们喜气洋洋。 爱唱歌、爱跳舞，开化的民风，山巅上的情歌此起彼伏。 而眼前的北滨国，也确实没有让东方焰失望。 这里的物质条件说不上丰腴，房子大多为黄土砌成，水田里耕种的是一群拉着犁的男人，买得起牛的人家寥寥无几，可是神采是欢愉的，比起城南的儒雅精致，北滨国像一个扎着头巾的村姑，朴实真切，黝黑的脸庞笑容满满。 她在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县城里找了间客栈，客栈的人很少，掌柜与店小二却很健谈，见到她独自上路，还特意关照众人帮衬着她。 东方焰试图打探北滨国皇室的消息，匍一开口，‘北滨王’三个字还未吐完，小二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一边摆手，一边打着哈哈退了下去。 东方焰大惑不解，想了想，没有继续追问。 回到房间，略收拾了一下，东方焰合衣躺在床上，伸手数了数自己所剩无几的盘缠，她开始认真地考虑之后的打算了。 无论怎样，安身立命才是关键——她翻了个身，想着想着，困倦缓缓袭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天光已经抹尽，屋里的光线很暗，却愈加显得外面的热闹非凡。 那是整个国度的欢腾之声。 即使是生意清淡的客栈，也挡不住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挡不住漫漫映过来的火光。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东方焰推开窗，随口问了一位面前经过的人，“外面好热闹。” “是北滨国一年一度的火把节。”那人带着满脸的笑意回答。 东方焰遥望长街之外，远远的歌声，远远的光亮，仿佛要将夜空也染上快乐似的。 她突然来了兴致，听北言冰说过太多次的节日，是不是如他口中那般精彩呢？ 随手系了一件外衫，东方焰向火光的来处走去。 十里长街，同样是火光一片，家家户户都在门楣上插上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夜空，照得辉煌明亮。 许多人从家里涌了出来，同样是各拿一只火把，少女则在腰上别着一只腰鼓，或者手持竖琴，呼朋引友，往同一个方向赶去。 满街的人，脸上都有种节日的欣喜，火把照亮了一张张淳朴的笑脸，照亮了一簇簇纯粹的快乐，而快乐，原来是可以传染的，传满了整条长街，连她也渐渐欢欣起来。 所以她混在他们中间，往城外的一个大火堆跑去，那火堆是如此的大，噼里啪啦的响声打搅了整夜的宁静，耀起的火光到了半空，再化成星星洒落下来。 火堆前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全部手牵着手，踢着腿，跳着圈，且歌且舞。 女孩子们拍起了腰鼓，吹起了竖琴，男孩子们耍起了花腔，亮出了歌喉。 她看了一会，然后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跑过来拉她，于是她也加入了他们，围着火堆转了一圈又一圈，放肆的笑，舞步凌乱不堪，可是快乐。 然后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抬眼，漫天火光都映在那人含笑的眉梢眼角。 “焰。”他欢欣的声音，仿佛从来就未曾离开过。 人太多，挤着，闹着，撞着他，然后他又撞着她，他扶住她的肩膀，唇角扬起一个干净的弧度，“我们跳舞。” 于是牵着手，又围着火堆，一遍一遍转着圈圈，偶尔他会松开手，然后挥着手臂在空中摇晃着，所有人都有一张没有烦忧的脸。 他真的在跳舞，随意的姿势，踢腿甩手，全然没有规则，可是他做来却异常悦目，衣枚扬起，直欲羽化，在这样欢乐的时候，什么动作都是舞蹈，舞蹈是快乐的延伸，而他们现在很快乐。 “我也来跳舞。”她不甘示弱，随手捡起别人放在地上的手鼓，然后旋着圈，点着舞步，轻盈的落在他的面前。 她跳跃，拍着手鼓，在火光人声中，与他们一起放声清唱。 她旋过身，继续拍鼓，点点节拍，点点欢欣，他围着她转，他以她为圆心画着圈，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她的目光在火光的映射下明亮璀璨，他的面容在明暗不定的火焰里，如梦似梦。 有一种晕眩，让周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原来世界醉了。 她的声音也有种迷醉的活泼。 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他终于转累，停下脚步，手拍着掌，晃着头，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笑，笑得灿烂无暇。听她唱，唱得悦耳动人。 她终于也累了，甩开手鼓，躺在一片火光中，草地上，就这样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累到虚脱的人，脸上兀自带着笑，看着头顶的万里星空。 他躺在她身边，他的头顶着她的头。 笑声，歌声，劈啪声，一刻都没有停下，喧闹的世界，原来也可以如此简单的快乐。 “看，有流星!”他突然大叫了一声，手指着远方天际一条已经消失的光晕。 她也抬起手，却没有指向星空，而是握住了他的手指。 火光中，星空下，他们的手透明如白玉，就这样交握在空中，天地成为了它们的背景。 “许个愿吧。”他笑着说“每个女孩子看见流星总是会许愿的。” “我愿……下一场流星雨，让它们全部落在我身边。”她笑吟吟地说，“让它们在我身边燃烧一整晚。” 他笑，然后他翻过身，从上方俯视着她，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是眼睛异常明亮，带着让人移不开眼神的光亮。 仿佛那场流星雨，已经尽数落在了他的眸子里。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4 章 “会喝酒吗？”他问，他的笑容有点邪邪的味道。 “不会。”她毫不客气的回答，“但是我想喝。” “你等一下。”他一跃而起，很快，便带着两坛不知从哪里拿来的、飘香四溢的老酒，蹲坐在她身边，然后递给她一坛说：“给。” “就这样喝吗？”她迟疑的问。 “我先喝”他仰脖，白色的衣襟微微敞开，头发松散而下，洒落的酒顺着他的脖子，浸湿了他的发稍，然后淌入了他的衣内。 她于是学着他，喝一口，辛辣入喉，她大声的咳嗽，他大声的笑，然后伸出手拍她的背。 咳嗽了一阵，她又不甘心地抬起酒坛，喝一口，再喝一口，还是会咳嗽。 他没有阻止，只是端着酒坛，静静地看着她，静静地喝。 天色愈沉，载歌载舞的人们终于累了，陆陆续续的开始回家，明天，还有一天的工作，明天，又将是另外一天。 先是三三两两的走，然后是成堆成堆的走，再然后，又是三三两两的走。 最后的最后，燃尽的火堆旁，只剩下了两个人，大地安静下来，巨大的灰烬兀自扬起劈啪的火星。 而她已经醉了。 酒坛倒在身旁，沉醉的她，只顾着酣眠，不吵不闹。 只是脸色红扑扑的，嘴唇嘟起，憨态可掬。 旷野的星空下，北言冰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吻。 “能再见你一面，真好。焰。” （四十八）残玉 东方焰睁眼的时候，印象中的篝火只剩下一堆黑糊糊地灰烬，清晨露重，鸟语声不绝于耳，若不是搭在她身上的一件白色长衫，她几乎以为昨晚的狂欢只是一场梦。 大梦已醒，而黄粱未熟。 她坐起身，拍掉发丝间的草屑，又抓起那件质地甚好的白袍，怔怔地发了一会呆。 “算了，你有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昨晚，便算正式告别了。”许久许久，东方焰轻然一笑。 各人有各人的路，北言冰有他自己要做的事，她亦有。 如果遇到了，那就坦诚并且快乐吧，其余的，不去强求。 这样想着，东方焰不再理会心底的那丝惘然，快步向客栈走了回去。 ~~~~~~~~~~~~~~~~~~~~~~~~~~~~~~~ 一直等那个纤细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处，北言冰才从屋檐后转了出来。 昨天马背上的那个灰衣戴斗笠者，则站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警惕地望着周围。 “刀，你能安排几个人去保护她吗？”想了想，北言冰转过头，淡淡地问。 晨曦映在他的脸上，英俊白皙中，透着浓浓的疲乏与黯然。 刀抬起头，一直掩藏在斗笠下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些，纤秀小巧的下巴微微上扬，唇淡而薄，轻抿着，瑶鼻上的地方仍然在斗笠投下的阴影里，但只此一半，便能判断出她是一个罕见的美人。 “王上，属下以为，若是派人保护这位姑娘，恐怕反而会给她带来不便。”刀的声音平缓而直接，纵然是女子，却没有丝毫女子的柔媚，如金属一般冷硬。 北言冰犹豫了一下，然后回头，转身，“走吧，刀。” 现在，他不能与任何人发生纠葛，那会把他人带入险境。 刀沉默着跟他一路前行，北滨的边疆之地，自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黄沙旷野，很是凄凉。自政变之后，北滨国与东方国一度闹翻，年年大战小战不断，这里地处两国的交界处，更是受祸至深，只是北滨国民一向达观，所以一路上，倒没有碰到多少愁眉苦脸的人。 穿过刚插满秧苗的田野，太阳已到头顶，麦子在风中撞击着，发出簌簌的响声，北言冰在一间破落的庄户人家前停了下来，他回头示意了一下，刀很聪慧地站在了柴门外，右手搁在腰侧的飞镖上，为其站岗。 然后北言冰推开门，沾染薄尘的木门吱呀作响。 屋里的光线很黯，从房梁上射进的光柱也装满了纷飞的尘埃，他眯起地扫过里面简单的摆设：案台，桌椅，书柜以及一张软塌。 软塌靠窗，一个人正斜倚在上面，手臂曲起，闲闲地搭着窗台。 听到推门声，那人回过头来：房间立刻变得明亮许多，眉眼娴静而明媚，粗布便衣，也未能遮住他绝代的风华。 “来晚了一天。”见是北言冰，他微微一笑，将手松松地放了下来。却并未起身。 “昨晚去顺道看了看百姓的火把节，然后——碰到了一个人。”北言冰向他走了过去，又自然而然地坐在软榻的边缘。 他笑笑，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只是想拿起放在窗台边上的轴卷，手伸了过去，身子刚往前一倾，又猝不及防地沉了下去。 北言冰连忙伸手扶住他，噌怪道：“温玉，朕——我提了多少遍，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方便，为什么不肯让我派几个人来照顾你？” 温玉不以为意地避开他的扶持，俯身将已落了下来的卷轴拾了起来，“我们先看看这里的布局，你的人马比他少了数倍，想得胜，只能行险招。” “温玉！”见他宛若未闻，北言冰不由得提高了声线。 温玉重新将手放了下来，安静地看着他许久，然后他回身，从软塌前拉出一只轮椅来，手扶着椅背，将自己挪了上去，然后淡淡地整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这些在别人身上会显得无比狼狈的动作，他做来，却优雅而从容，没有一丝停滞，也没有多少不自在。 北言冰却有点不忍视，微低下头，避免直视他。 （四十九）谋言 “推我出去。”温玉见北言冰的窘态，又是一笑，轻声道。 他的语调柔和淡然，有种抚慰的意味，让北言冰的神色略微舒展了一些。他走过去，把手搁在檀木制成的轮椅背上，将它向门口退去。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5 章 房间的地板也是粗木所制，木轮倾轧在木板之上，吱吱呀呀的，有点刺耳。 等轮椅终于出了门，到了外面的泥土地上，北言冰才真的舒了一口气：任何一个提醒温玉残疾的因素，都让他觉得无比难受。 温玉闲闲地搭起手，放在额上，看了看远处艳艳的天色，然后转过头，漫不经心地问：“昨晚遇见谁了？” 北言冰迟疑了一下，然后实话道：“东方焰。” 温玉刚准备放下的手轻轻一滞，表情掩饰地很好，却还是闪过一丝讶异与怅然。 “她还好吧？”想了想，温玉又问：“有三年不知她的消息了。” “没有细问。”北言冰斟酌地回答，“看上去不错，就是……变了些。” 大家都变了。时光是刀，痕迹比比皆是。 温玉遂不再问什么，只是端起方才放在自己膝盖上的卷轴，迎着阳光展开道：“我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那些勤王的军队，都是你许以罔替封侯，他们才成行的，可是你能许，太后一样能许，他们的立场并不坚定，只是为利而战，如果她暗地里操纵说服了他们，说不准你会被他们反打一把。到时候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北言冰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站在一边。 “诚然，太后现在打压各诸侯。收回封地，集中权力。让他们怨声载道，以至于纷纷表示愿效忠皇上，拥护你亲政——他们的忠心有多少尚不追究，单说兵力，太后那边有北滨国最精英的军队，你舅舅陈可南本身就是号称北滨国第一勇士的神武将军，他们几乎掌握了全国三分之二的力量，而且个个对其忠贞不二，而你这里，那些长期处在边疆之地的大小侯爷们，斗鸡耍猴还是不错的，至于打战……”温玉一边说，一边摇头轻笑：“不敢恭维。” “你上次故意逼东方焰走，不想让她被你母亲利用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北言冰有点深思恍惚，似听未听了一段时间，又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何必说，她如何想，是她的事情，我们终究不会再有什么关系。”温玉先是一怔，随即轻描淡写地滑了过去，继续道：“关于众诸侯联名密信给你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北言冰这才收拾了一下心思，想了想，沉声说：“你刚才所说的时机问题，我也想过，可这次诸侯愿意支持我，是一个机会，轻易放弃，又未免觉得可惜了。” “真的是机会吗？”温玉曲起手指刮住下巴，“或者——是太后的另一场陷阱？” “我知道上次的事情你还在怪她，你也应该怪她，是北言家对不起你。”北言冰赧然道。 “我没有怪别人，自己的失误，当然得自己承担，更何况，温家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温家的人，也理应受到惩罚。”温玉神色平和，没有一丝不甘。 “真的没想到，她会这样利用自己的亲妹妹。”北言冰仍在感慨：“我现在都想不通，她一边唆使温家自立为王，一边暗地里通风报信，帮助东方明。她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她不知道北滨与温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吗？” “凡事没有绝对。你可知道，温家坐大后，威胁最大的，并不是东方国，而是北滨国。”温玉含糊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淡声提醒道：“在权力面前，不要太倚赖亲情，更多的，只是利益的权衡。” “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就算再怎么嫌我碍事，也不至于会伤我性命吧。”北言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连自己都不太自信了。 “那些将你捉拿回宫的刺客，对你下手时，可曾留情？如果不是刀，你认为自己可以活着回宫吗？”温玉瞟了他一眼，疏疏淡淡地一语反驳。 北言冰哑然，神色复杂地朝刀站立的方向望过去。 “可刀也是太后赐给我的……” “如果我没记错，是她办事失手，太后要惩罚她的时候，你开口要的吧。”温玉微微一笑，“冰，人心可用，你在北滨国势单力薄，也是因为所识不多。我的建议是，这一次，无论它是机遇也好，陷阱也罢，你统统不要管它，老老实实回宫，韬光养晦，除非自己手中有一支靠得住的力量，否则，不可像今次这样轻举妄动了。” “可我私自出宫，会见众诸侯的事情，已经被太后知道了。”北言冰有点为难地说：“难道不见他们？” “见。见到他们后，该笼络的笼络，只是休谈推翻太后的话，反而要劝说他们安分守己一些，做一套母慈子孝的戏给他们看，给宫里的人看。”温玉伸手在地图上指了几处：“特别是尹阳、临平、芜湖，尤其要拉拢，这些都会成为以后的战略要地。” 北言冰点头，不等温玉继续说，他伸手将卷轴抢了过来，放在背后，板着脸说：“公事已了。表哥，我们说私事。” “说吧。”温玉有点无奈地应道。 “你不能单独住在这里了，我不放心。”北言冰不容反驳地说：“这里离东方国太近，而且周围连人烟都没有，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连施救都不能及……” “如果有一天，我只能靠别人的照顾与救援才能活，冰，我一定不会继续留在这个世上。”温玉温和地驳了回去，“请成全我最后的骄傲。” 北言冰哽在原地。 是，骄傲。 他的表哥，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人，骄傲到让北言冰恨得牙痒痒，可又不得不被他吸引，因为他亦是那么地出众优秀。 如此的人，却在短短几年内，经历了背叛，灭门，逃亡与残疾——可至少，还能有骄傲吧。 那份淡薄从容的傲气，举手投足间的绝代风华，让北言冰几乎有种恍惚：其实在他身上，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依旧是城南之玉，依旧高高在上。 “……等我亲政了，我一定……”北言冰觉得自己有必要承诺一些什么，毕竟温玉的遭遇，多多少少，是他导致的，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温玉也不至于伤至如此。 “等你亲政了，我便该离开了。”温玉浅浅一笑，堪称和蔼地握了握北言冰的手臂，然后转动轮椅，兀自向房里走去，“你回去吧，快天黑里，这里可住不下三个人。” 北言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融进房间沉沉的暗色里，待再也看不见了，他才移开视线，小木屋的上面，漫天的晚霞已经延展开来。 夕阳如血。 （五十）迷药 东方焰回到客栈，客栈老板见到她，急急忙地迎了出去，到了面前，连声说：“还以为姑娘遇到歹人了，我们正担心呢，姑娘回来就好。” 东方焰望着老板黝黑而真挚的脸，略有点欣慰地说：“只是贪玩了些……这附近有歹人吗？” 老板的神色黯了下来，“北滨国与东方国打战，这边境之地都驻扎了两国的士兵，这世道，兵就是匪，更何况是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的小女儿也是前几日出去贪玩，哎……” 东方焰怔了怔，想安慰老板，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忍了忍，她问：“官府不管吗？” 老板摇头，“官府也管不了，这打战的一些爷们，都是亡命的人。” 东方焰止住话头，扶住老板的胳膊，柔声说：“我以后会注意的。” 老板也收起自己的伤心事，重新浮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头招呼小二道：“姑娘饿了吧，我们店有上好的菜肴和点心，姑娘喝酒么？” 提起喝酒，东方焰连忙摇头，昨晚与北言冰的一场豪饮，如今还残留着宿醉的痕迹。 头有点晕眩。 “姑娘精神不好，那就喝点浓茶吧。”店老板再次殷勤地说。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6 章 东方焰含笑应允了，找了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等着上茶。 时间还早。街上的人并不多，昨晚燃烧的火把已经化成了清晨的尘埃，石板地面上满是欢欣的残屑。 贫困，兵荒，匪事——小小边城明明在经历那么多磨难与苦痛，却仍然能这样善待她这样一个外乡人，而且积极乐观的应对着节日——这一切都让东方焰觉得新鲜，新鲜而欢愉。 当普通人固然是被轻贱而无可奈何的事情，可是，坚强与快乐，却是所有人的权力。 正想着，老板的浓茶已经冯了上来，东方焰道了谢，漂亮漆黑的眼睛里泛着柔和的笑意。 老板怔怔地看了会，突然像不忍睹视一般，别过脸去。 东方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端起瓷杯，凑到嘴边，略顿了顿，然后一口饮尽。 晕眩愈重，东方焰刚撑起手臂，又颓然地倒了下去。 她已晕倒。 “快关门。”老板简短地吩咐了一声，小二忙取下门板将大门合上，店里顿时变得晦暗无比。 没有其它客人，老板顺着空着的桌椅，一步一步走到了东方焰面前，似惭愧又异常狠厉地说：“你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迟早是要被强人掳走的，我也就是早了一步，用你来换回我女儿，也算是你的功德——等来世，老头定当报答姑娘。” 东方焰的眼睛依旧闭得很紧，长长的睫毛轻颤，唇角微扬，似一抹冷笑。 老板又挥了挥手，几个店小二走过来，七脚八手地将已经瘫软的东方焰抬了起来，往店后的拖运薪柴的驴车送了过去。 东方焰任他们摆弄，手耷拉了下来，只是在碰到那些刺出的柴木时，会下意识地躲一躲——不过，亦无人发现。 驴车咕噜噜地在微露的大街小巷里穿行，缓缓向边境军队驻扎的地方行去，东方焰身上遮了些稻草，毛躁的草梗撩得她想打喷嚏。 东方焰见人都集中在车前，无人注意后面，索性伸手拨开面前的稻草，晃晃悠悠地躺在木板上，望着天际渐白的天色。 是现在离开，还是，再等等？ 她在犹豫。 在方家的三年，她与方和一同上学读书，其中有一个先生便是教他们识别各种常见药物的，更何况，老板使用的是最普通最粗糙的蒙汗药，她一闻便知。 配合他演了这场戏，只是好奇而已。 现在，好奇还没消除，所以，再等等看吧。 东方焰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天，然后伸手将推开的稻草又重新堆在自己身上。 真的只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不是潜意识地想看看老头的女儿到底到了何种境地。在小睡之前，她再一次确认：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泛滥的善心了。 （五十一）军妓（一） 等驴车终于停稳，他们已经在郊外十里外的北滨国驻军边缘了，只听见前面一声断喝，“干什么的！”老板上前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有人走了过来，掀开稻草，看了看东方焰，又轻佻地伸出手指在她的脸上刮过，然后，那人猥琐地笑赞：“是个好货色，小老头立了一功，进去吧！”。 东方焰忍住自己即将皱起的眉头，努力说服自己放松放松，静待发展。 车又动了起来，她随着驴车的震动微微歪了歪头，偷偷打开两条眼缝打量着周围：却已是军营，只见军帐井然，晨起换班的巡逻兵精神抖擞地往来游弋，腰胯大刀，目不斜视，倒有几分森然的味道。 东方焰暗暗心惊，缓缓探手，将挂在胸前的玉佩一把扯了下来，然后闭上眼，稍候片刻，再睁眼时，世界已然不同。 自从发现玉佩的秘密后，东方焰一直将它当成武器，当自己遭遇危险时——譬如上次甩掉西门轩的尾随——她便放任自己变异。变异后异常敏锐的触觉以及对事务的精锐的洞悉，都让她觉得倍感安全，所谓的艺高胆大，大抵如此了。 只是她没注意，在自己扯动玉佩的时候，也触动了另一枚。 白光不易察觉地闪过，又潜入草梗之中。 驴车停在军营最里侧的一间大帐篷里，这件帐篷与别处不同，守卫的军士并不多，帐门挂着一条长幡，上面别别歪歪地写着四个大字：“军用花厅”，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板让店小二在一边照看着，自己则跑过去敲了敲营门，门开了，老板垫着脚，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 不一会，一个士兵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紧接在后面的，便是一阵哄笑声。 “那小子误了换班，将军又要罚他了。” “我们也快走吧，等下又是下一批了。” “奶奶的，又要足足等上一个月来轮得上，怎么也得够本才行……” “那还不抓紧时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哈哈……” …… 一阵叽叽喳喳的笑骂声里，偶尔夹杂着女子嘤嘤的哭声，像杂草堆里的细线儿，马上便断在了里面，再也不闻。 又一会，老板与一个形容妖冶的男子一同走了过来，那男子也说不上长得特别清秀，只是形容姿态，举手投足，都透出一股子女气来，老板一边尊称他为：“鸨大人”，一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东方焰的美貌。 “那可真是一个水灵的姑娘，比我闺女，强几千几万倍，鸨大人，你看，这以一换一的公告也是你们贴出去的，我用她来换我闺女，中不中？”，说着，又一个劲地往鸨大人手中塞银子。 鸨大人没烟火气地将银子接了过来，顺手往宽大的袍袖里一放，然后款款地向东方焰这边走了过来，他并没有走得很近，只是在几尺开外的地方远远地瞧了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点头道：“还凑合，把你闺女领回家吧，整天只知道哭哭哭，尽会败军爷们的兴。” 老板千恩万谢，正点头哈腰呢，帐篷那边一声凄厉的“爹——”，让他猛地抬起头去——只见他年方十五的女儿衣衫褴褛，头发蓬蓬松松，稻草一样，全身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眼神也恍恍惚惚地，竟是将疯未疯的模样。 老板顿时老泪纵横，却也只能压抑着满心的忧愤心疼，向女儿迎了上去。 少女往前踉跄了几步，又因为体力不支，悲喜交加，直喇喇地往地上栽去。老板连忙一把扶住她，指挥着小二“快来把小姐抬到车上去”，东方焰本打算这时候起身，正大光明地周游一番然后离开的，那少女却已经被七手八脚地抬到了自己身边——一股酸臭味迎面袭来，东方焰的异能也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脑中莫名地闪过许多画面，男人的狞笑，女孩的哭泣，撕裂的痛，绝望的嘶喊——那便是身边女子的遭遇吧。 老板躺平了自己的女儿，也顺眼看了看东方焰，想到自己亲自将一个素不相识地姑娘推到了火坑，良心也是一悸，便牵起东方焰虚垂在一侧的手，哽咽道：“姑娘，对不住啊。”东方焰正想冷笑一声，反驳一句‘假仁假义’，一滴咸而烫的液体滚在了她的手背上，让她莫名地一热。 心底长长地叹息一声——算了，就等老板和他儿女离开后，她再发难吧。就当最后一次发善心了。 “鬼哭什么，快点把这位姑娘抬进去，老头，这是军营重地，你也不便久留，赶紧离开吧！”鸨大人娇声腻气地催促了一声，东方焰只觉得自己被人架着，半拉半拖地到了帐篷前，驴车的咕噜声渐行渐远。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7 章 一只滑腻地手掌再次抚上了她的脸颊，不男不女的声音几乎响在她的耳畔，“看样子，还是一个处，货色又这般上等，传话下去，今晚花厅又有乐子了！” 听到这话，东方焰反而不急着动了。 这是北言冰的兵，她倒想看看，北滨国的军纪，到底败坏到何等境况？ （五十二）军妓（二） 东方焰并没有被另外安置，按鸨大人的话说：每个女人初来的时候都会寻死觅活一番，而让她归顺的最好方法，不是威逼利诱——当然，也没有可供诱惑的利——而是丢在与她遭遇同样境况的人中间，让她平衡，亦让她绝望。 用别人的苦难去化解她的苦难，只有都受苦了，兴许，她也就妥协了。 这是鸨大人的理论，也屡试不爽。 东方焰施施然地站起身时，发现自己被扔在了花厅里——花厅只是一个大帐篷，里面的摆设自然称不上华丽，简直可以说，是简陋而赤裸的。 花厅分为两截，一边是一个大木板，十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孩正挨个躺在上面，中间隔了块木板，木板那边用帘子挂出几个小间来：这时的帘子是挽起来的，隔板也早已破得千疮百孔。东方焰可以看到里面狼藉的毡垫，那便是士兵淫乐的地方了。 “你是新来的？”东方焰正打量周围时，身边一个女孩怯怯地问。 东方焰回过头，那女孩几乎与她同龄，只是比她更为瘦弱，脸小而苍白，显得一双眼睛异常地大，忽闪忽闪，如没有丝毫生气，大得有点凄惶了。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是，你来了多久了？这里是什么情况，能不能向我说说？” 东方焰温和的语气显然有所作用，女孩畏怯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她回头看了看帐篷大门的方向，见外面并没有守兵的巡弋，这才压低声音回答：“你来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这里是军营，我们都是军妓。” 东方焰听了并不觉得吃惊，她之前便已猜到了，只是亲眼看到那些女孩们，心底未免有点唏嘘而已。 “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女孩又问。 “被人掳进来的。”东方焰随口答道：“你呢？” “我也是……”女孩匍一开口，大眼睛眨了眨，眼泪便哗地流了下来：“我被抓来三天了，那些当兵的都是禽兽……呜呜……” 东方焰见她可怜，心中恻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问：“你叫什么？” “这里都是编号的，我是二十二号。你刚来，还没有编号吧？”二十二号上下打量着东方焰，果然没有从她的身上找到号牌——而她的衣服，也得体而华丽，连同她的气质，都不是小户人家的模样。 大户人家的被掳来的小姐。二十二号这样想着，心底不知怎么，好受了不少。 任你之前养尊处优，终究是要被禽兽糟蹋的。 东方焰并不知道二十二号在这瞬间转过的念头，想了想，还是实言以告：“叫我焰就好了……你来了三天，那她们都来了几天？” 东方焰指的是其他人，二十二号瞟了她们一眼，撇着嘴说：“她们应该很久了吧，一个个都成了哑巴，我刚来的那天，哭得跟什么似的，她们看都不看我一眼。”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躺在木板上的其它十几个女孩并没有干涉，只是抬了抬眼皮，麻木地望了她们一眼，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东方焰遂不再说，在木板上寻了一个空位，也坐了上去。 二十二号却因为难得来一个肯与她说话的人，又巴巴地靠了过去，挨着东方焰坐下。 刚才的羞怯早已被她天生的自来熟取代，她有点羡慕地摸了摸东方焰裸露在袖子外面的胳膊，啧啧道：“焰，你的皮肤还真好，长得也美。以后一定受军爷欢迎，说不定还能钓上什么参将军门的，真到了那个时候，可不忘记提携妹妹才是。” 东方焰有点讶异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听鸨大人说，之前就有几个女孩，长得美，又乖巧听话，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姨太太了！”二十二号的声音里满是艳羡，“我来的日子不长，若是有机会，怎么也会比她们先跳出去。” 比起刚才哭号悲苦的女孩，她转眼变成一个跃跃欲试的斗士，好像当姨太太，也是一个值得别人嫉羡的光明前途似的。 无论驴子多苦多累，只要前面有了一只胡萝卜，就觉得日复一日的转磨，并不为苦了。 特别在，你能吃到胡萝卜，而身边的驴吃不到的时候……那种优越，便是一种幸福了。 它们听不到主人的嗤笑。 东方焰心中冷冷一笑，又觉得异常可悲。 “瞧她们一个个农妇样……焰姐姐，以后就我们两个好……以后我们都给将军当姨太太了，也好一直一直好。”二十二号继续说。 她认定了东方焰的美貌，如果不能打压，那么巴结一下，总是没错的。 东方焰还是不置可否，信信地环视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躺在这里的女孩中，二十二号算是有点姿色的，其它的人皆面黄肌瘦——只是躺在最里侧的、背对着东方焰的一位身形修长的女子，虽然看不清她的长相，可消瘦挺直的背影，却没来由地让东方焰多瞧了一眼。 有种直觉，让东方焰想结识她。 这样想着，她也很快将它付诸实际，东方焰不再管喋喋不休的二十二号，她径直站了起来，在女孩子们躺下的缝隙间轻盈而快捷地移动着，等到了那个背影前，她蹲下来，轻声说：“你好，我是焰。” （五十三）军妓（三） 东方焰是诚心自我介绍，可惜那女子丝毫不为所动，听到她的声音，也不过略侧了侧身，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这一瞥，却足够东方焰将其看清楚了：容长的眉眼，挺直的鼻梁，称不上绝美，却清秀英气，让人观之清爽，又不敢生出怠慢之意。 东方焰更生兴趣，即使知道女子情致不高，仍然继续问：“你叫什么？除了编号，应该有名字吧？” 那女子本不想理她，只是听东方焰说得真挚，不讨好亦不卑亢，也半支起上身，清清淡淡地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无所情绪地回答道：“佳敏。” 东方焰皱眉思索了一番，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记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见过。 见她们搭上话，之前躺在木板上装睡的女孩子们纷纷坐了起来，仍不做声，只是比起方才对东方焰稍微关注了一些。 东方焰心中了然，知道自己所猜不差——这个木板狭而薄，每个人的空间并不够用，显得有点拥挤，而佳敏这个角落却是宽阔的，可足足容纳三人。如果不是佳敏在这里特别受尊重，是她们的‘头’，那便是她有其它的特殊之处，以至于众人不得不优待她。 想摆脱二十二号一个人的纠缠，而且打破自己被冷遇的现状，与她打交道，是最快的途径。 更何况，她也是真地吸引了东方焰——东方焰生得娇小鲜艳，纵然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而琢磨出一些沉静凛冽之气，可是比起佳敏天然的英武，就有点小家碧玉了。 “我进来的时候，听见那个不男不女的大人说，今晚花厅来了新人，会有乐子，你知道他们的乐子是什么吗？说了，我也好有个准备。”东方焰很虚心地请教道。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8 章 佳敏本不想多说，听到她的话，英眉一簇，方才敷衍的神色道有点缓减了。 东方焰的语调平淡而自若，丝毫不以自己沦入狼窟为苦，比起其他第一天来的人，她镇定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你亲耳听见鸨大人说的？”佳敏沉吟。 东方焰点头，“每个初进的人都会走这一遭？” “不是。”佳敏摇头，态度已经亲和许多，“只有样貌特别出众的几个，才会有这般待遇——只是，那些出去的人，没一个能再回花厅，要么是不堪其辱，自杀了，要么就是大受刺激，疯了——当然，也有被大官看中，领了回去的——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焰。”东方焰听完后，并没有生出多大的恐惧之心。她的冷静与从容，显然让佳敏略生好感，也生出了些微同情之意。 那二十二号本打算凑过来说上几句话的，听到东方焰说晚上有另外的堂会，又满脸畏惧地退了回去，看向东方焰的眼神，顿时变得悲悯而古怪。 东方焰只作不见，也不以为虑，她只是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佳敏：佳敏的五官爽朗干净，低头时，额前略长的刘海耷住了她的眼睛，也遮住了她过人的容貌，显得有点邋遢了，衣服也凌乱褴褛——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如二十二号说的那般，被人选去当姨太太吧。 很优良的保护色，可惜，贵气外露，怎么掩饰，都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只可惜那些莽夫兵士的眼，却看不出。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佳敏见她一脸浅笑，皱眉问。 “你是为避祸，才来这里吧？我在想，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危险更狼狈呢？”东方焰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除了佳敏，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佳敏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眼神拦在刘海后，看不清楚，却能感到两束凌厉的目光笔直地射过来。 东方焰仍然只是浅浅地笑，神色自若。 “你很自以为是。”佳敏冷冷地说：“自身难保，却管别人的闲事。” “不是闲事。”东方焰耸肩道：“只是好奇罢了，北滨国的公主，怎么沦落在此地了？” 佳敏的神色变得愈加难看，东方焰的眸子也有点幽深晦暗，闪烁不定。 佳敏，佳敏，难怪会如此耳熟，原来是当年方柔信口雌黄的时候，曾经说过的名字。 因政变而逃逸在东方国的锦妃、北滨国先王荣宠极致的宠妃唯一的女儿，北滨国的佳敏公主——当初方柔说起的时候，这个名字对于东方焰来说，只是一个代号，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真人，而且是在这样的境况下遇见的，叫她怎能不奇？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佳敏顿了一会，冷冷地仍下一句话，便打算避开她。 东方焰在她离身时快速地说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大家若都有其它目的，如果不冲突，何不坦诚相见？” “等你活着从堂会回来再说吧。”佳敏的声音从几步远处传了过来。 东方焰微微一笑。 她们后来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微，其它人只看到她们密语了数句，然后佳敏拂袖而去，似乎谈崩了，大家于是更不搭理东方焰。东方焰也不理会，就着佳敏离开的地方，索性躺下，侧卧养神。 佳敏并没有走远，她们都是不允许私自出花厅的，花厅虽大，一言一行，却总是在众人的眼皮底下。离了东方焰，佳敏脸上的不快也收拾妥帖，若有所思地坐在木板沿边，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 （五十四）堂会（上） 近黄昏的时候，外面终于进来了两个人，端着两个硕大的木盆，一边吆喝着中众人起来吃饭，一边望着东方焰道：“嘿！新来的！鸨大人叫你出去呢！” 东方焰抬起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却不经意看到佳敏投过来的目光：凛然中有所不忍，欲言又止。 她微微一笑，似安慰一样向佳敏点了点头，然后朝帐外走去。 佳敏很快转过头去。 鸨大人果然在外面，见到她，眼珠儿上下将她一溜，然后扬手道：“快带姑娘去打扮打扮，贵客可在中帐里侯着呢。” 说完，不知道从哪里钻出两个老婆子，一人一边，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东方焰擒住。 东方焰任其所为：沐浴，更衣，施描画粉——铜镜里一瞧，里面的女子眼波如丝，满脸的无所谓，丝衣薄如轻纱，曼妙的身形在透白中若隐若现。 那两老婆子极少遇到这样配合的主，也没有了方才的凶狠劲，打扮妥当后，她们还好心地交代了一句：“待会啊，只要乖巧一点，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就当被狗咬了。女人嘛，迟早是有这一遭的。” 东方焰点头，道了谢，依旧是一脸的淡然。 老婆子对望了一眼。突然想起另一个恐怖的词：哀莫大于心死。前几次，也有几个特别安静的女孩，当场咬舌自尽了，这位，说不定也是抱着必死的心吧。 可是她的神情，又分明是从容淡定的，没有丝毫死败的痕迹。 老婆子犹疑不定时，外面已经开始催了，临时梳洗的小帐帘子被掀开，东方焰又被两个士兵引着，往军营正中间的中帐大营走去。 一路上，东方焰注意到两侧的守卫，比白天来的时候增加了不少。鲜盔亮甲，火光霍霍，士兵们站得笔直而肃重——看来这贵客来头不小。 正想着，一阵丝竹管乐之声悠悠传来，在这寂静如墓的营地里，格外清晰。 士兵们似见怪不怪，目不斜视。 乐声愈大，夹杂着觥筹交错的喧哗。堂会开始了，夜晚的寻欢作乐已拉开了序幕。 他们停在了离中帐不远的柱子边，其中一个士兵小跑进去通报，东方焰屏息细听，帐里的对话立即历历可闻：一个嗓门粗壮的男子大声说，‘殿下这次亲来大营，实在是小人们的福分，殿下少年英主，举世侧目……’‘好了，陈将军。这样的场面话无说无妨，我们彼此相知就可以了。’一个堪称冷淡的声音打断男子的话，那声音异常年轻，有种与生俱来的倨傲，却并不会引起别人的反感。 东方焰心跳顿时慢了半拍，一个名字几乎冲出嘴边。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肯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在此时，瞭望台的方向响起了一声长长的呼哨，营帐里的谈话戛然而止，一个亲兵匆匆跑出，大声喝问值更的人，“出什么事了？！” “翠姑娘跑了，不知怎么爬上了瞭望台，就要往下跳。”值夜的人连声回答。 “她跳就跳，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亲兵平日里也作威作福惯了，一口的漫不经心。 “问题是，那女人是将军前两日看中的，若是死了，不好交代……”来人无奈地回答。 亲兵犹豫了一下，只得返回去复命。 不一会，帐里大步跨出几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穿着厚重的铠甲，每一步都稳而重，虎虎生风。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49 章 火把移来，将他的脸映得通红，跟在他身后的人，则隐在暗影里，只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形，隐约见，其中有三人穿着浅灰色的斗篷，微垂的帽檐，将容颜遮得更晦暗。 护送东方焰前来的人显然还不及汇报，遇到这突然的变故，也不知如何反应好，站在原地踌躇着。 东方焰不以为意地转过头，朝他们所说的瞭望台望过去，异常敏锐的目光，透过苍茫的暮色，看到十几丈高的台面。 上面果然有一个女孩，腿已经翻出了沙木做的栏杆，正怯怯地望着底下。 （五十五）堂会（中） 女孩长得很美，是那种属于百合的纯美，小鹿一般湿润的眼睛，唇色白而淡，像台下摇动的火苗。 大胡子将军走到台下后，仰起头大喝一声：“小翠，你给老子下来！老子是杀人杀大的，别想用死来逼老子！” 他的声音异常洪亮，在夜晚的军营里狂风一般炸了出去，不一会，花厅的方向也传来了一阵争执声——好像有什么人想冲出来，又被卫兵拦住了。 “让我出去！翠儿，翠儿！……”风将那边轻微的话语传到了东方焰的耳边，她微微一怔，没想到，竟是佳敏的声音：那个冷漠高傲的人，原来也是会慌的。 东方焰再次将视线移到了高台，女孩整个人已经坐上了栏杆，腿垂下来，粉红色的绣花鞋一荡一荡，也像火苗。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应该与佳敏有关系吧，能让佳敏失掉分寸的人，准确的说，是关系匪浅。 这个念头一闪入脑海，东方焰当机立断，还未等押送她的士兵回过神，她已经向瞭望台的方向跑了过去。一路上，也有其它的士兵试图拦住她询问，却很奇怪地，碰不到她的一角衣枚，她的动作从容而迅捷，往往能对别人的动作未卜先知。 不过一会，她已经沿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往瞭望台攀岩了上去，上面的女孩听到了响动，正准备兑现‘谁爬上来我就跳下去’的诺言，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也是一怔，正犹疑不定之时，东方焰已经到了半中腰。 “你别上来！”女孩反应过来，连忙喝了一声，身子略略往虚空处倾了倾，摇摇欲坠。 东方焰只得停住，仰起脸，望进女孩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地说：“佳敏很担心你，翠儿，你先从栏杆上下来，有什么情况，我们一起解决。” 东方焰的语调舒缓而醇磁，蛊惑一般，让翠儿一阵恍惚，可是很快，她的目光再次清明，低头凄楚地驳道：“公主不会担心我的，我是罪人！” 东方焰愣了愣，刚懊恼自己判断失误，竟去救佳敏的敌人。可想起佳敏的焦虑，又推翻了方才的想法。 无论如何，先救下她，自己与佳敏的关系，一定会有突破。 她需要知道北滨国的内幕。 “佳敏公主很担心你，我上来的时候，她还特地交代我要好好劝你下来。”东方焰一边胡诌，一边手脚并用，慢慢地向她靠了过去。 站在台下的众人早已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大胡子将军本想大声将此人喝令下来，顿了顿，不知道怎么，保持了沉默，只是屏息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将军既没发话，其他人更是不敢喧哗，而那三位戴着斗篷的贵客，则仰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上面两个人影。 东方焰终于到了台面上，她站在一端，向坐在另一端栏杆上的翠儿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压低声音问：“你想不想救出佳敏公主？” 小翠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那你先下来，万一你死了，将军迁怒，佳敏公主岂不是有危险？”东方焰继续胡诌，看得出来，那个大胡子将军还是挺在乎这位小翠的，这样说，总不会有错吧。 果然，小翠脸上的犹豫之色越来越浓了，只是没有动。 东方焰也不催，很有耐心地望着她。 “……我不知道大年会变坏，我不知道大年会叛变，不然，我一定不会带公主来找他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告诉公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翠突然开口，初时如呓语，到了后来，却越来越激动，东方焰暗叫了一声‘不好’，小翠的身体果然向栏杆外倒了下去，底下浮起一串浅浅的低呼，交睫间，东方焰已经射了出去，伸手去拉小翠的手，却反被她的下坠力所制，东方焰不及多想，手一用力，用尽全力将小翠从栏杆处推了回去，自己却只来得及手抓住栏杆下支出的木鞘。 她被悬挂在了空中，小翠跌坐在高台上。 变故发生得太快，等别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承载着东方焰重量的木条已经开始吱吱作响了——不足手腕粗的纸条，马上便要断开。 小翠慌忙地站起来，想伸手去拉她，可是她的手臂太短，总是够不到。 东方焰只得在心中暗叹‘倒霉’，然后低头向下面看去：真的很高，如果跌下去，就算不死，说不定也会落下残疾。 木条已经裂了一半，马上就要不堪重负，光荣‘罢工’。 高台下，一个戴着斗篷的人缓缓走出一步，他停在她的正下方，伸手捏住帽檐，缓缓地揭开。 东方焰看到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唇角讥诮而邪魅的笑，让她熟悉得想揍人。 真的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东方明，小时候总是戏弄欺负她的东方明！她名义上的弟弟！ 东方明的头是仰着的，四周聚拢的火把将他的表情照得异常清晰：略长的丹凤眼兴味地眯着，只是那么多的光，却没有一点落在他的眸底，他的目光，黝黑难辨。 可是她知道，他认出她了，不然，他不会这般笑——像小时候一样，一脸坏笑！ 他伸出手去，年轻而倨傲的声音再次响起：“跳下来，我接住你。” 众人一阵喧哗，不明白这位神秘的贵客为何管这等闲事，上面的东方焰却只是微微一哂：信他？那简直是找死！ 他一定会在最后关头收回手去，眼睁睁地看着她跌得半死，顺便还踩一脚。 可是，形势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 东方焰再次自叹了一句，“倒霉”，她松开手去。 东方明张开双臂，腾空跃起。 黑色的斗篷在半空中招展，猎猎如翅。 她落在了他的怀里，东方明稳稳地接住了她，然后翩然落地。 站定后，东方焰想：他也长大了啊。 刚才不经意地抬眸间，东方明孩子般的圆润已经被少年的英朗所替代，如画的眉眼，竟出奇的沉静。 手臂有力，在那一瞬，让人有种安心的错觉。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0 章 他们很快分开，东方焰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对付他的拷问，东方明却如同不认识她一样，就这样撇下她，径直走到陈将军那里，淡淡地问：“上面那个女孩，可是将军的爱妾？” “是贱内。”大胡子将军沉吟着回答，难得温柔一回，“来人，快上去请夫人下来。” “那她呢？”东方明像刚想起一样，努了努嘴，漫不经心地问。 “她是新来的、参加堂会的军妓。”已经赶了过来的鸨大人急忙介绍道。 “哦？”东方明挑挑眉，别有用意地望着她，慢慢说：“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陈将军，我们还等什么，进去看表演吧。” 东方焰又是一哂：就知道他不会转性，原来救她，只是想看她更糗的表现。 （五十六）堂会（下） 早已经虚软下来的小翠被几个士兵扎手扎脚地救了下来，东方焰也被别人推推搡搡着，同陈将军、东方明一道走进了中军大帐。 管乐声重新响了起来，东方明他们在上座坐定，其它的随从偏将则挨个坐在两侧，中间的场地用白色的纱幔围了起来，轻风微扬，里面的‘景致’影影绰绰。 而那‘景致’，是几名几乎赤裸的少年男女——面容姣好，身形曼妙，在场中妖娆做舞。 东方焰并不觉得多吃惊：当年琳琅的舞姿，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马上，她就踌躇了：舞者们突然褪掉了身上的衣衫，两两作对，做着各种交合的动作，表情夸张，仰头阖目，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场面马上沸腾起来，旁观的众人立刻用嬉笑声掩饰着自己被勾发的欲望，只有东方明不为所动，唇角依旧噙着那抹近乎可恶的笑，饶有兴致地望着在中间显得举手无措的东方焰。 东方焰本不想表现得让东方明笑话，可是环顾四周，那些新奇而不堪的场面着实让她失了分寸——关于男女之事，她是有所了解的，但是并不知内幕，那次方和所谓的‘和你睡觉’，她知道那是冒犯，但是到底是如何‘冒犯’，她是茫然的。 现在，这一切都赤裸裸地发生在她身边，她看见男人的身体和女人的身体，觉得是不同的，甚至有点丑，总而言之，说不出的别扭。 脸莫名其妙地红了，她有点想逃开的冲动。 正在这时，一个已经褪尽衣衫的少年款步向她走来，容貌亦算是中上等，双眼微垂，像木偶一样麻木而机械——他停在她的面前，伸手去抓东方焰的衣领——东方焰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轻衫，领口上的丝绦一旦被拉开，衣服便委顿在地。 裸露在领口外的雪白的肌肤，早已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东方明坐直身子，手臂撑在前面的案台上，无名指曲起，靠着自己的鼻尖，目光依旧深得看不到底，只有映在里面的火光闪烁不停的倒影。 她几乎想立即离开这里了——虽然外面有千军万马，如果她想走，谅他们也拦不住她。她是异于常人的。 可是，东方明眼中摆明了看好戏的讥诮，让她莫名地生起气来。 多大的事呢？无非是男女之间的破事，以为这样就能吓倒她，也未免太天真了。 东方焰想着，随即释然——自她出生到现在，在宫里仅一年的教育，无非是诗词歌赋，然后被东方明欺负的历史，而在方家，方和的先生们也只教授经国之策，征伐之术，还有一些用来保身的奇门八卦——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贞节是什么，或者说，即使有人告诉了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皇宫就是一个大的妓院，不过嫖客只一个而已，让那么多女子为一个男子守节——这种狗屁逻辑，她也不会接受。 就这样，她的身体微微侧了侧，又重新坦然地转过身来。 她没有躲开。 丝绦解开，柔软的丝绸顺着比丝绸更光滑更润泽的肌肤缓缓落地，如雪如玉，比最美的夜明珠还美的胴体，让喧闹的会场刹那安静。 东方焰的身体没有一丝瑕疵，她的每一道伤痕都会自动愈合，然后变得更加娇艳——就像一贱完美的瓷品，集全部巧匠历经千万年锤炼而成。 那个为她脱衣的少年也怔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胸口。 东方焰展颜一笑，红唇嫣然，本就过黑的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流转不定，“我该怎么做？” 她的语调悦耳而天真，甚至称得上是真诚的，这样一件被诸人讳莫如深，被道学家鄙夷唾弃的不耻之事，从她口中出来，便只是一件极普通的小事而已。她不过在学习。 少年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未回答，坐在旁边的一个副将霍得站了起来，向陈将军拱手道：“将军，将这个女子赏赐给属下吧！” 此话一落，众人如梦初醒，都纷纷起身，向陈将军提出要求。 “上次将军答应属下，要给属下一件赏品的……” “属下年过三十，至今而娶。将军不如成全属下的一门亲事……” “……” 纷纷闹闹，吵杂不堪，东方焰的嘴唇微微嘟气，有点无辜地环视着四周，心底却早已大笑不已。 当她的视线终于移到东方明的身上时，她轻抬下巴，极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东方明的唇角也是一勾，在东方焰转开视线时，豁然站起。 他突然的动作让众人顿时噤了口。陈将军也狐疑地回过头，低声询问，“殿下，这是？” “我要她。”东方明漫漫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大步走下去，一路行，一路解开自己的斗篷。 他目不斜视地穿过那些妩男艳女，径直来到东方焰的面前，将斗篷往她身上一披，然后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东方焰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很乖巧地选择了配合，手勾着他的脖子，任由东方明将她抱出了中帐。 身后，留下了一长串或遗憾或起哄的唏嘘。 （五十七）现身（上） 东方明一直走到陈将军专门为他准备的营帐，回头吩咐跟在身后的两名侍卫：不准放任何人进来。然后合上帘，将东方焰放了下来。 东方焰用手拉了拉斗篷，又顺手将脑后散下的长发草草地扎成一束，这才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望着东方明，等着提问。 “……我去温家找过你。”东方明看了她良久，冷不丁了，来了一句开场白。 东方焰怔了怔，随即淡淡地问：“是吗？什么时候？” “温家出事的时候。”东方明挨着她也坐了下来，侧过头，看着那张似乎熟悉却已然陌生的容颜：“我还以为你死在乱军中了，后来想想——你是狐狸精嘛，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东方明说到这里的时候，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显然，他也想起小时候自己对她的戏弄。 东方焰也不由得一笑，“你找我干什么？东方焰岂不是已经在几年前就烧死在宫里了？再何况——你不是讨厌我吗？”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1 章 东方明思考了一下，然后丢出一个理由，“你走了以后，一直找不到其它可以欺负的人，觉得无聊，所以想把你找回来继续欺负。” 东方焰哑然，也侧过头，迎着东方明的视线望了过去：早已褪掉少年青涩的东方明，此时的语气竟出奇地孩子气，与方才沉默难测的威仪判若两人。酷似皇后的长相依旧俊美如铸，嘴唇薄薄的，便连看着，也会让人担心，视线会弄破它——近乎透明了。 “我可是你姐，别太过分了啊。”东方焰突然一阵轻松，信信地调侃道：“俗话说，长姐如母。” 东方明闻言，却正了容颜，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异常严肃地回答，“你不是我姐，当年琳琅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有你了。” 这个猜测，东方焰也未尝不是没有过，可是乍听东方明说起，她还是吃了一惊。 “父王告诉了我很多事，有很多关于琳琅的。他提到在王国北面的一个村庄——焰，那才是你的家乡，父王在那里将琳琅掳了来，而琳琅应从他的唯一要求，就是护你周全。”东方明不带任何情绪地诉说着，“父王还说，那座村庄里住的人都不是常人，当年他带兵攻打的时候，明明探知里面有几千人之众，可是不到一刻钟，所有人全部消失殆尽，只留下了一个啼哭的婴孩，和倾国倾城的琳琅。琳琅的美色迷住了东方王，他将她和孩子一起带回了宫，那孩子就是你，我的姐姐，东方焰。” “那村庄在哪？”东方焰喃喃地问。 “不知道，我曾经按照他描述的地方派人找过，那里只有一座大山，根本没有什么村庄——也许是狐狸洞吧，谁知道呢？”东方明不以为意地笑笑，然后旧话重提，“看，你真的是狐狸精——不过，是那种很丑的狐狸精，一点也比不上琳琅。” 东方焰懒得理他，只是翻来覆去思索着东方明的话。 那个村庄，就是纳兰口中的北楼吗？ 可是，为什么会将她和琳琅丢下，其它人呢？ “我要去一趟那里，东方明，把地址告诉我。”沉默了半响，东方焰豁然站起，坚决地说。 东方明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一边用手指敲着扶手，一边曼声回答：“我没打算放你走啊。” 东方焰一愣，“恩？” “父王交代过，如果还能见到你，无论如何，要把你留下。他说，如果不能毁掉你，就必须得到你——”东方明说着，眼眸缓缓抬起，沉静而锐利地望着东方焰，“你生来就有宿命的，逃无可逃。” (五十八) 现身（下） “什么宿命？”东方焰抬起头，回望着他。 “在父王得到琳琅的时候，就有一个预言师说过：盛世之焰，立者；乱世之焰，破者。你是那个破立之人，焰。而现在，是乱世。” “可笑。”东方焰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这个世上，真的有宿命之说吗？” “有。”东方明的神色出奇地肃穆，一字一句地反驳道：“一人，一家，一国，有哪一样是能脱得了天命的？你可以不尽信，却不能不信！” “从来都是人定胜天，譬如你说，我是乱世的破立之人，可你也看见了，我已经沦落到这般境地，你认为这样的存在，对东方国，对时局，会有什么影响吗？”东方焰重新坐了下来，一脸的漫不经心。 “宁错勿纵。”东方明淡淡地堵了一句，不为所动。 东方焰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地问：“那你想怎样？将我禁在身边，以求证那无稽的预言？” 东方明却不正面回答，看了她半响，突然问：“当年，你为什么会离开温府？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宿命如此。”东方焰嘲讽地接了一句。 东方明也不生气，只是细细地看着她，神情无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东方焰觉得无趣，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侍卫突然断喝了一声，“什么人！”，然后，便是一阵乒乓作响的刀剑相击声，还有人负伤后的惊呼声。 东方明神色一凛，匆忙地丢下一句：“呆在这里”，然后掀帘走了出去。 东方焰自然不是什么听话的善类，她正准备随之走出，帐篷的另一面突然插入一柄雪亮锋利的刀，刀刃划过，厚厚的毡垫滋拉一声裂开，一个人影从破开的圆洞里跨了进来。 东方焰警觉地望着来人，却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帽檐压得很低，只看到嫣红润泽的唇，紧抿着，刀一般坚毅。 东方焰觉得一阵眼熟：她必然在哪里见过此人，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焰？”那人开口，冰冷清越的女声。 东方焰怔了怔，然后点头，“你是？” “公主让我来救你，跟我走。”女子简洁地解释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东方焰犹豫了片刻，然后紧追其后。 跨出帐篷，这才发现外面早已一片喧哗，花厅的方向已燃起了烈烈大火，繁茂的火焰将夜空照得通明，往来川息的士兵端着盆具，匆忙救火，较远的地方，两队人马正打得不亦乐乎，一边是正规军，人数众多；另一边皆蒙面灰衣，动作迅捷而有序，人岁少，却实力相当。场面乱成了一团。 走了没几步，东方焰又瞥见了东方明，除去斗篷的东方明一身淡紫色锦袍，腰间是一条宽大的碧玉带，长身玉立，长发微拢脑后，夜风火光下，发梢袍摆轻扬，映着那张过分俊美的脸，宛若一景。 她再次在心底感叹了一下这个破小孩的变化，正打算趁乱离开，东方明却已转过头，不巧偏巧的看见了她。 只见他手臂轻抬，人未至，一阵刻骨的寒气却迎面扑来，东方焰皱了皱眉头，慢镜头一般看着那枚越来越近的飞镖，脚步后移，微侧身，刚要躲过去，另一侧也射来了同样的飞镖——只是没有东方明的那枚精致——两枚飞镖风驰电掣，在她面前砰然撞击，啪啪两声，都落在了地上。 东方焰快速地扫了一眼，原来是一直金口难开的斗笠女子回手相救。 东方明略有点吃惊地望着自己被打落的暗器，然后很快地恢复了常态，望着戴斗笠的女子，沉声问：“你是谁？” 斗笠女子却不加理睬，折回身，一把拉住东方焰的胳膊，便要离开。 东方明腾跃起来，凤目微凛，一种摄人的杀气从他总是玩世不恭的眼角边射了出来，那杀气若有实质，让斗笠女子迅捷地将东方焰一推，全力备战。 东方焰被推了一个踉跄，还未站稳，身后又是一真鼓鼓的风声——那是大刀砍来的声音。 她突然觉得烦，这样打来打去，到底有什么意趣？ 如此想着，她顺手抄起方才落在地上的飞镖，扣紧，然后转身，向声音的来处刺过去。 她的反应本就比别人灵敏许多，这样信信的一个动作，她做来是从容不迫的，而别人看来，却躲无可躲，快速异常。 飞镖已经抵在了那个偷袭士兵的喉咙口上，那张放大的瞳仁里满是恐惧。 东方焰却莫名兴奋起来，她几乎听到了刃口划破皮肤的声音。 可是，她的手没能再往前刺——她的手腕被一个人握住了。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2 章 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手。比起东方焰欺霜赛雪的肌肤，一点也不逊色，反而多了一份玉一般的通明。 （五十九）本性 那只手只是松松地一捏，就让东方焰周身都使不上劲来，手指松开，飞镖颓然落地。 她诧异地回过头，然后见到了那一簇白。 许久不见，他的容颜没有减少分毫，依旧如仙如梦，让凡尘俗世刹那寂静。 “纳兰……”这个久违的名字，下意识地冲出东方焰的嘴唇，疑惑而讶异。 纳兰静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回眸望向那个已经被吓傻的士兵。 士兵满脸怔然，还未从死而复生的震惊里醒来，又惊叹于纳兰脱俗的美貌，口呆呆地张着，完全没有一丝反应。 “你去吧。”纳兰开口，冰柱委地。 那士兵如梦方醒，连忙转身跑开。只是仍旧忍不住时不时地回头，近乎贪婪地望着纳兰静雪——有时候，人类对美的迷恋，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东方焰也望着纳兰：每次见到他，多多少少，是有所惊艳的，可是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年少时积累的恐惧和身体最深处违背意志油生的熟悉。 “为什么阻止我？”怔忪了许久，她终于开口。 她的手腕因为他的冰冷，有点麻木了。 “不要杀人。”纳兰思考了一下，用最直接的四个字回答道。 “不杀人，难道等着被人杀？”东方焰费力地抽出手，有点懊恼地反驳道：“我又做不到像你这样神出鬼没，总要学会自保吧。” 纳兰静雪垂下眼睫，似乎没有察觉她语气里的冷嘲热讽，等了等，方抬眸道：“以后不要轻易让自己异变。异变后的你，会渐渐转化本性，变得嗜血。不到万非得已，不要取下玉佩，更不能动杀念。” 语调一如既往地冷淡，却又容不得人反驳。 东方焰愣了愣，还未接话，东方明与斗笠女子已经结束了纠缠，双双朝这边扑过来，斗笠女子先至一步，见到纳兰静雪，也是一怔，但是她反应神速，并没有耽误多久，低喝一声，“走”，然后摔下一枚烟雾弹，趁视线混乱之际，扯着她腾空跃开。 军营的喧嚣，渐渐地被甩在身后。 等他们再次落地之时，东方焰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广袤的田野中，风吹麦地，空气里，满满地全是麦子的清香。 在他们的正前方，一群灰衣人簇拥着一名站得笔直的女子，女子头发有点散乱，形容也是狼狈的，但是女子挺立的身姿，萧瑟中，混杂着贵气与英气，自有一股气度荣华。 东方焰已经认出她来了——佳敏。方才还在花厅之中的佳敏公主。 佳敏神色肃穆，微扬的丹凤眼炯炯有神，在夜色里，摄人一般，熠熠生辉。 可是她看的地方，却并不是东方焰的所在，而是东方焰的身后。 她的身后，那人白衣高洁，清清淡淡地立于风中，虽所立不远，却仿佛身处天边，风扬衣角，几欲飞升。 斗笠女子也是一惊：她逃跑的路线很是迂回，没想到那个神秘的男子，竟可以一路跟到此地，而她一路上竟没有一丝察觉。 唯有东方焰，没有一丝诧异，她对纳兰静雪非人的能力早已习以为常了——只是，等下该怎么解释呢？ 果然，佳敏双目一敛，盯着那个让夜色陡然空灵起来的男子，沉声问：“你是谁？”她问话的时候，目光还探寻地扫过了东方焰。 东方焰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她好不容易与佳敏的关系走近了一步，可不想因为纳兰静雪的原因，重新变得生疏起来。 “她的哥哥。”纳兰却抢先回答了。 东方焰怔了怔，有点不解地望向纳兰静雪，纳兰却始终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坦然自若。 “哥哥？”佳敏蹙眉，这一次，是全然地望着东方焰了。 东方焰心中微微一哂，然后忙不迭地点点头，“是，他是我哥哥——纳兰静雪。纳——咳，哥，这是佳敏——” “北滨国的佳敏公主，因为几年前的政变而被驱逐在外，然后被东方国的东方明殿下收留。后与锦妃出现政见上的偏差而独自流落，不见容于东方与北滨两国，却自有一批忠于锦妃与先皇却又不肯被东方明利用的死士相随——你出现在这里，本是因为你的贴身丫鬟小翠，小翠从前的青梅竹马陈大年现在是这里的守将，你想劝服他为你所用，却不知他早已与东方明达成协议，结果反遭一击。另一个侍女替你而死，而你，则以公主侍女的身份被关押到了花厅，等待出逃的机会。今天小翠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一直寻找着你的部下。你不惜以公主之尊屈当军妓，而且能在短短几日，让众女子为你所用——这样的才能与忍耐力，作为这个时代的女子，你堪称翘楚。”纳兰静雪念资料一般娓娓道来，语调平缓从容，似乎没有察觉到佳敏眼中越来越浓的杀气。 东方焰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仍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纳兰静雪，不明白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人，怎么突然那么健谈了？ （六十）结盟 “你到底是什么人？”等纳兰静雪结束发言，佳敏再次开口，语气比起方才，已经森冷了许多，带着金属的凛冽。 “局外人。”纳兰静雪淡淡地回答。 东方焰简直头大，她知道纳兰无所不能，没料到他竟然无所不知——而且还口无遮挡。 他这样一语道破佳敏的处境，岂非与找死差不多？ “既是局外人，就不该搅进来，这样枉送性命，何苦？”佳敏的这句话，已经杀机重重了。站在佳敏周围的灰衣人立刻闻风而动，刀剑出鞘之声，豁的一下，整齐森然。 纳兰依旧不为所动，只是闲闲地向前走了一步，琉璃美玉一般的眼眸，清澈如镜，漫漫地扫过遍地 的刀光剑影——那凛凛的杀气，也似乎被他的淡定所染，突然失了锐气。 佳敏眼中，也不免惋惜。 这样出众的人品，如此风华仪态，可惜了。 “我不想入局，可若是焰执意红尘，我总要帮她。”纳兰说，声如叹息，无奈却又天经地义。 东方焰又是一怔，她没有想到，纳兰静雪会说出帮她的话——他一直那么冷漠那么残酷那么没心没肺，他们之间，甚至是有着一些梁子的，可是——他却要帮她！ 佳敏若有所思地做了一个手势，止住众人的动作。 方才带东方焰前来的斗笠女子突然向前一步，附在佳敏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佳敏先是皱眉，随即细细地打量起东方焰，有点困惑，亦有点惊奇。 东方焰也盯着那个斗笠女子看，越看越觉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来愈浓——电光火石间，她忆起了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3 章 北言冰……是了，与北言冰同时出现的那个人！ 对于女子方才耳语的话，东方焰也有所了悟了：知道她与北滨国现任小皇帝非同一般的关系，佳敏自然不会轻易放她走。当然，她也不想走。 骨子里，东方焰对佳敏，还是兴趣浓厚的。 可是，北言冰身边的人，又怎么会是佳敏的属下？她会对北言冰不利吗？ 她还不及细想，佳敏再次开口问：“焰，你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焰犹豫了一下，然后含糊地回答道：“无论我到底是什么人，我知道你的底细，也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如果你信我，就让我加入你们，如果不信，你可以试着杀了我。”当然，你也杀不了——东方焰心中暗道。 “你说说，我想做什么？”佳敏饶有兴致地问。 “从东方明的手中救出你的母妃——锦妃虽然名以上是被东方明收留，其实是被迷惑被禁锢，他用锦妃的名义扰乱北滨国内政，侵吞之心，昭然若揭——等他挥军直入北滨国之时，也是锦妃娘娘的命葬之日，你早已预见了事态的发展，这才违背母命叛逃出来。”东方焰灵机一动，将自己的猜测用笃定的语气说出，最后，她有点不确定的望着纳兰，“是不是，哥——？” 纳兰静雪目光一闪，并没有搭腔。 佳敏也没有答话。 “你也看到了，我与东方明是有仇怨的，所以，我们的敌人其实是一样的。”东方焰又说了一句。 其实，她与东方明当然谈不上什么苦大仇深，只是，她需要知道东方明手中掌握的那个地址，她要知道关于琳琅的往事。 那个破小孩又不肯好好地跟她说话，动不动就摆酷作祟，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不让他那么骄横高傲。 先让他输一次吧。她想。 佳敏还是没有说话，显然，她在思考。 东方焰在等待。 风拂草动，世界寂静而安宁。 美妙的夜晚。 “走吧。”佳敏很突兀地说了一句，然后挥挥手，转身向田园深处走去。 “去哪里？”东方焰愣了愣，然后紧赶了一步，好奇地问。 “听说附近住了一位专门教人弹琴的先生，我们去拜访他。” 东方焰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弹琴有了兴致，纳闷地问道：“弹琴的先生……” “曾经的城南之玉。也许，还是你的故人吧。”佳敏淡淡地回答。 东方焰身形一顿，被众人落到了后面。 （六十一）拜访 这一行的人数不少于二十，可是脚步皆很轻，一路走过，连鸟都未曾惊动一只。 东方焰一直沉默，安静地跟在佳敏身后，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恍惚着，一个白色的影子突然转到了她面前，将她缠在手腕上的玉佩取了下来，然后为她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东方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纳兰。 夜色朦胧里的纳兰比记忆里的形象多了一分人气，背对着月光火把的他，有一半的容颜拢在了阴影里，又似乎有光从后面映射过来，照得他整个人剔透通明，如梦如幻。 “别再取下来。”他说，低缓的语调，在风的掩饰下，竟有种温柔的错觉。 东方焰仿佛不认识一样看着他，任由玉佩散着柔和的光晕，将她所有的异能封锁在光环之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靠近他，低低地问。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靠近纳兰，便如靠近一座清冷的冰山。每个人都是有气味的，温玉的气味是带着墨香的温暖，北言冰的气味，是青草般的干净，东方明则有股子后宫独有的脂粉味，方和甚至有奶香，西门轩是那种淡淡的、檀香一般的历史味儿——而纳兰静雪，是没有气味的，她靠近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你的监护人。”纳兰回答，“从今而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回到北楼。” “北楼……”东方焰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哪里是北楼？” 纳兰不语，人已走开。 这是东方焰第一次与纳兰静雪同行这么久，在她的印象里，那个人行走时是足不沾尘，飘逸洒然的，可如今看来，纳兰也许并不是那么遥远的存在——他的姿势固然优美绝尘，却多了一分红尘的气息，平稳雅淡，闲庭信步一般，好像走在自家后院里，她出了闺门，他刚巧从师塾回来，然后，她甜甜地，甜甜地，唤了一声，“哥”，他于是回头一笑—— 突发的联想让东方焰兀自一哂，眸底闪过一丝暖意。 纳兰静雪自然不知道闪过她脑中的诸多念头，一脸清淡疏远。美人云端。 东方焰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胡思乱想，开始很认真很认真地，想起即将见到的人。 温玉。温玉。 他终究还是流落在北滨国了吗？北言冰知道吗？佳敏去找他，又是为何？ 正琢磨着，一抬头，前面已经出现了一座简陋却雅致的茅舍，夜色褪尽，晨曦的光晕从天边淡淡地洒了下来，给茅屋镀上了一层氤氲的光。 佳敏停住了脚步。 斗笠女子突然单膝盖扣地，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跃走，至始至终，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东方焰虽然极想询问她关于北言冰的情况，踌躇再三，还是选择了缄默。 百言百当，不若一默，更何况，是在情况如此复杂不堪的情况下。 谁是敌谁是友，太没有定数了。 “你们都留在原地，焰，你同我过去。”佳敏简短地吩咐了一声，转头示意她。 东方焰疾走了几步，与佳敏并排而行，纳兰则收住脚步，很配合地停在原处。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4 章 早晨的空气清新入肺，湿湿润润的，碜人。 她们两人一路走，青草上沾染的露水浸润了她们的鞋袜，朝霞漫天，东升的太阳喷薄而出。 众人渐渐地落在了身后。 “纳兰并不是你的兄长吧，你们太生疏。”走了一会，佳敏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这个疑问，她不需要东方焰回答，因为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不算亲哥哥，是……本家的哥哥，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东方焰想着措辞，突然想到，将纳兰扯入这样繁琐的关系网里，本身就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也很难取信——那个人，仙气太重，以至于别人会下意识地忽略他的出生与人际关系，他合该天生地养一般。 “哦。”佳敏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并没有揭穿。 东方焰继续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你以前在温府呆过吧？在北言冰做客温府的时候，当时你也在吧？”几乎到了屋檐下时，佳敏再次发难：“焰，你是为北言冰做事的吧？” （六十二）拜访（下） “焰，你是为北言冰做事的吧？”佳敏再次发难。 东方焰眨眨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佳敏与北言冰的敌对关系是毋庸质疑的，那豆笠女子也必定说了自己与北言冰非同一般的关系，否认是不明智的，可实情，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她还在踌躇，一个清朗舒缓的声音从屋檐下轻轻传来，“她不是局中人，北言佳敏。” 东方焰心中一震，方才佳敏的话早已经丢到了就九宵云外，那一句清淡悠然的声音，如晨风般缭绕不绝，将她隔在往昔单纯简单的记忆里。东方焰抬起眼，却看到一个深棕色的木制轮椅从屋里的阴影里缓缓驶出，搭在椅背上的手修长清净，皮肤过白，几乎透出一股青色来，却不觉得孱弱，只觉得清高，可望不可及的清高。她的事先随着轮椅的运动一点点上移，白色微敞的衣衫，露出精致优美的锁骨。下巴微颌，起伏清晰的轮廓，依旧是多年前让东方焰惊艳不已的容颜。 她以为自己再见到他的时候可以心平气和，无怨无爱，可是当温玉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他的样子，却让她心疼了。 在东方焰看到温玉摇着轮椅走出的那一刻，心底的一个地方，被狠狠地戳了一下，呼吸一窒。 怎么会这样？那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终于矮人一等了…… 温玉自然也看到了她，眼神轻扫，毫无涟漪地从她的脸上掠了过去，笔直地看向佳敏：“还是被你找到了，不过，我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佳敏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温玉，在温玉显形的那一刻，佳敏微微怔了怔，又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纳兰静雪，口中不由主地低喃了一句：“城南之玉”，听到温玉的话，佳敏也并不失望，只是微笑道：“别误会，你不是教琴的吗？我此次来，只是想来讨教琴技。” 温玉含笑应允，“那是我的荣幸，却不知道佳敏公主带琴没有？” “没有，但是我听说，温先生这里有一架极好的上古古琴，不如借来一观？”佳敏客客气气地说。 温玉的脸色却有点微变，眼睫垂下，许久，又轻轻抬起，淡淡地应道：“好，我去拿。” 说完，他转过身，重新往房里推去。 东方焰往前踏了一步，正想说什么，纳兰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往后一带，东方焰踉跄了一下，倒在了纳兰静雪的怀里。紧接着就是‘哄’的一声巨响，整个小屋像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委然崩塌。倒下的屋梁柱子和四散的石灰压到了部分佳敏的手下，佳敏则被的护卫保护得很好，没有受什么伤，可是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石灰的烟尘，一时也看不清情况到底如何。 等现场终于平定，方才耸立小屋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废墟。 没有了温玉的踪影。 “找！”佳敏皱着眉，简短地吩咐了一句，还未受伤的众人立刻四散开来，用刀柄在废墟众翻找地道或者其它的蛛丝马迹。 佳敏则负着手在一旁，冷冷地看了一眼废墟，然后异常凌厉地望向纳兰静雪，憋着气问：“你能预见到屋子会塌？” 纳兰将东方焰扯开的动作，显然引起了佳敏的怀疑，他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却并不出言警告众人。 纳兰不置可否，只是回望了佳敏一眼，并不回答。 佳敏仍然紧追不舍，凤目敛起，继续问道：“纳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可以未卜先知？你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说过，我的目的只是保护焰。”纳兰被问得不厌其烦，淡淡地抛下一句话，“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我根本不在乎。只要你不伤害她，就没有必要防备我。” 佳敏愣了一愣，重新看向东方焰，东方焰却只是望着那片烟尘弥漫的废墟，若有所思，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充耳不闻。 温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年时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六十三）真假诏书（上） 他们翻找了很久，却始终不知道温玉是通过什么途径凭空消失的，北言佳敏也束手无策，只是通过这件事，她对东方焰的来历与目的更加狐疑了。当初让刀救她出来，一方面，确实是感谢东方焰搭救小翠的举动，另一方面，她对于这个娇小沉静的女孩，也未尝没有好奇心。 就这样各怀心思，两人仍旧一同上路。东方焰自此后一直很沉默，而那个美到绝伦的纳兰静雪，更是没有一点人气儿，如果不是形象太醒目，完全没有一点存在感。 第二天黄昏时分，那个斗笠女子——刀又悄悄地潜入了佳敏入宿的营帐，那时的东方焰正枕着手躺在草地上看天边的夕阳，纳兰站在她的身后，安静而疏远。 红光给他白色的长衫镀上了一层金边。光晕的笼罩下，他显得有点透明。 东方焰仰起头，看着纳兰，许久许久，突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你保护我，是因为答应了我的母亲，你这么听她的话，是不是喜欢她？” 纳兰有点猝不及防，竟破天荒地犹疑了片刻，然后才反问道：“喜欢是什么？” “喜欢就是……”东方焰停了停，将视线自然地移向远方，“喜欢就是，当年我对温玉。想接近他，想为他做点事，让他能注意到我，能一直在我身边，就这样。” 纳兰回答说：“我本就一直在她身边，直到她去世，所以，不需要再做什么，那就是不喜欢吧。” 东方焰终于套出了他的一句话，紧追问道：“你一直在我母亲身边，并且直到她去世？她到底是什么人，你又是她的什么人？难道，你真得是我哥哥？” 东方焰问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极有可能——纳兰就是她的同母兄长，所以和她一样拥有异能，只是比她更强更容易自我掌控而已。 “她和你很像。”纳兰望着东方焰微仰的脸庞，声音清淡如梦，夹杂着些许回忆的清幽：“只是没你这般冷漠，很多事情，她明知道结果，仍然会努力去做，努力地想去改变很多事，直到最后一刻，而焰，你却活得太清醒了，当你知道一件事情的结果，就会变得很漠然。你抵触去北楼，只是不想被人摆布，可是留下来，却并没有你真正想要去追求去改变的东西。成王成霸，只是你与这个世界赌气的方式——这一点，又是与你母亲绝然不同的。” 东方焰愣了愣，纳兰静雪突然变健谈的事实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而他说的话，又让她觉得惊奇。 他终于不再顾虑谈及她的生母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母亲，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与传奇——一个让琳琅与纳兰死心塌地的女子，一个生养她的女子，一个能让纳兰的神情变得如此温柔，让琳琅影射她时候如此尊敬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做的不是我想要的？你又凭什么说我冷漠？”等了片刻，东方焰有点不甘心的反驳道。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5 章 “你想询问关于温玉的事情，可你一直不开口，因为你想证明自己拿得起放得下，其实所谓的洒脱，也是冷漠的一种表现。”纳兰一语中的：“很多事情，不必追究值得与否，听随本心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你母亲说的话。”末了，纳兰又加了一句，“如果是她，她不会假装无所触动。” 东方焰用手支起身子，侧过身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如果我问你，你会回答吗？” “……会。” “那你告诉我，温玉为什么会残废？当年他无动于衷，是本意，还是无意？” “温家有一架上古魔琴，琴含阵法，琴音响时，百万军队可成为琴之木偶，在这个世界，是一个极邪极强的古器，抚琴者本身要具备厚实的功力，而且会在抚琴过程中被魔琴的魔力反噬，重则丧命，轻则残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以身试法。” “温玉试了？” “是，他不得不为之，当时他身处绝境，而且北言冰也背着北滨国的太后，带着援兵一道困于其中，如果战败，北言冰的身份一旦暴露，情况不堪设想，所以温玉才会孤注一掷。至于当年的举动，是本意，却只是让你离开。你被困方家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那魔琴到底是什么来历？有办法解吗？” “琴，名曰摄魂，解法亦有，只是在北楼——它是从北楼流出的众多神器中的一个。你想要它的解法，只能回北楼，可你一旦回去，便再也不能出来。所以，它的解法，也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东方焰低声问。 纳兰久久地望着她，静静地说：“我不想你对人心失望，那些，恰恰是你母亲用尽性命证明的东西，当初要求你回北楼，只是不想你被伤害，在这个世上，你永远是异类，只要是异类，就会免不了被伤害的结局，可你既然决定留下来，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尽管这个位置，她终其一生也没有找到。” “我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恩。” “纳兰，你和琳琅，与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琳琅要牺牲自己只为护我周全？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我能给你们什么？” “你母亲，是我们的王。”纳兰不置可否的丢下一句话，随即紧抿双唇，重新变成一具高高在上的雕塑，显然，他不想多说了。 这些信息对于满心狐疑的东方焰显然是不够的，但是纳兰肯做到这一地步，东方焰已经知足了。 就算纳兰静雪依旧冷漠如旧，她还是觉得他亲切了许多，在这孑然无依的世界里，因为有纳兰，心底便有了一种归属一般的温暖。 而这世上，给过她温暖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琳琅，便只有初见温玉时的错觉，西门轩牵着她的手的时候，也曾温暖过片刻，然后便是北言冰，干净得没有瑕疵的笑容。 现在，多了一个冷冰冰的纳兰静雪。足够。 东方焰站起身，顺手拍掉膝盖上的草屑，正打算回营帐，与北言佳敏说一说以后的计划，却在回头的一瞬，看到远处的草地上一匹快马带着一个斗笠女子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茫茫地夜色中。 “怎么又是她？”东方焰皱皱眉，望着那个之前出现在北言冰身边的女子，“她这样几次三番地通风报信，先是出卖了温玉，这一次，又会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东方焰回头向纳兰交代了一句：“告诉佳敏，我有事去去就来，回来后与她有要事相商”，然后跃上离自己最近的马匹，朝斗笠女子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六十四）真假诏书（中） 东方焰自幼与东方明一道学习，虽然武学上没有什么大建树，但是骑射功夫却也学了一些，加上她身姿敏捷轻巧，且通灵性，纵马时的速度与那些骑术高超之徒差不离多少。 追了一段时间，虽然还是没有追上那斗笠女子，但是前方影影绰绰，隐约能看到她些须的背影，还不至于丢失方向，东方焰就逞着一股劲一直追，直到斗笠女子拐进一个栅栏后消失不见，东方焰才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了陈大年的驻军处。 凌乱的工事后面，陈大年军营的帐篷遥遥在望，往来巡梭的士兵手中的刀戟在残阳里映出一道寒光。 东方焰连忙勒住骏马，翻身下来，略一思索，伸手解开自己的发丝，盘成一个髻，然后扯烂了褥裤外面的罩裙，束成腰带绑在腰间，改装完毕后，她又胡乱地抹了一些泥屑涂在脸上，猛地一看，确实能达到莫辨雌雄的效果。 东方焰将马栓在一个大树后，这才小心地向斗笠女子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是拐了个弯，又哪里还能看见那女子的身影？ 东方焰沉吟片刻，随即将手放在了胸口处的玉佩上——虽然纳兰静雪一直强调，让她尽可能地依靠自己的力量，不要随便变异，可是自己的力量，毕竟太薄弱了。 当人拥有另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时，自然而然地，会对那份力量产生依赖。 东方焰灵巧地躲过看守，在光影中蹑脚而行，鬼魅般接近了陈大年的中帐大营。 她的眼睛在暗色里熠熠生辉。 取下随身的匕首，在厚厚的牛皮毡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透过里面微弱的烛光，东方焰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陈大年，以及——东方明。 东方明与那天离开之时的形象相差无几，依旧俊美矜傲，脸上是与年纪完全不相称的沉静。 “将军所说的喜事是什么？”他问。 “是一张诏书，北冰国的太后许诺那些诸侯国，如果能在小皇帝游说他们的时候将小皇帝软禁，太后不仅会恢复剥夺他们的封地，而且，他们的封号也能世袭罔替。”陈大年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一册黄色的卷轴，站在东方明旁边的一个斗篷侍卫上前一步，伸手将它接了过来。 “那对母子内讧，我们正好能加以利用，林瑞，你安排派使者去北滨的众诸侯国，就说，东方国是站在太后这边，如果有勤王军队前来干扰，东方国愿意出兵出粮，以助一臂之力。”东方明将诏书闲闲地展开，并没有过多的欣喜，平静的语气听不出深浅。 刚才接过诏书的那个侍卫俯首领命，然后突然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透过摇曳的烛火，直直地射向毡皮的缝隙——东方焰早已闪到了一边，身体紧贴一旁。 “什么事？”里面传来东方明略有点不耐烦的声音。 “外面好像有人。”林瑞的回答有点迟疑。 此时东方焰的气息有点飘忽，并不像屏住呼吸的绝世高手，而是少了一分人气儿，所以林瑞摸不准。 林瑞的犹疑显然惹恼了东方明，他的手重重地压在案台上，沉声吩咐道：“出去看看，弄清楚了再回答。” 林瑞诚惶诚恐地应了，可是等他跃出帐篷之时，东方焰早已不见。 可这一次，东方焰却并不是自己走开的，而是由着别人一路拉扯，拖曳到临近的帐篷里了。 东方焰没有挣脱的原因是——她认识那个拉扯她的人，正是那晚试图跳楼的‘将军夫人’小翠，也就是佳敏公主的贴身丫鬟。 小翠将她扯入自己居住的营帐后，便合上帐门，侧耳倾听了一会——外面往来巡逻声不断，却整齐有序，并不像出了变故，显然，林瑞并没有发现东方焰的行踪，只以为自己感觉错了——确定外面没有异状后，小翠这才缓过神，可怜兮兮地望向东方焰，低低地问道：“是不是公主派你来的？” 东方焰怔忪了一下，随即无比确定地回答道：“是，公主得到一个消息，说陈大年得了一份重要的诏书，所以派我来取。” 其实在回答小翠的问题时，东方焰心思电转，早已将方案定了下来——那便是，利用小翠与陈大年亲密的关系以及她对佳敏的愧疚，将那份显然对北言冰不利的诏书给盗出来。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6 章 当然，这样做无异于将小翠陷入不义，不过，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冒险求得自己的心安，也算公平吧——东方焰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更加不觉得卑鄙了。 她的道德观一向薄弱。 小翠果然很慷慨的应允了，甚至有点喜极而泣的意思，她又问了一些关于佳敏的情况，东方焰自然胡扯一番。 等陈大年与东方明商谈结束后，小翠安排东方焰躲在帐后的一对杂柴边，然后前去迎接回寝帐的陈大年。 陈大年一进营帐，便搂了小翠的腰，抱怨道：“那个明殿下还真难伺候，这么好的事，他听了跟没事人一样。” 小翠靠在他怀里，柔柔地劝道：“那我们也别在这些权贵中周旋了，还是回咱的家乡……” “不行！”陈大年脸一沉，严声驳道：“我好不容易混到今时今日，手握重兵，左右朝局，怎么能回去继续当山里的穷小子！” （六十五）真假诏书（下） 小翠黯然低头，也知情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曼唱情歌的小阿哥了，他肯奋发图强，这本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为了所谓的权势，叛国背亲，却实在是泯灭人性了。 小翠也不再劝，想来这些日子，她也劝过不少了。只是默默地为陈大年除去衣物，一边用目光仔细地逡巡着他随身的事物，果然见到一份黄色的卷轴斜插在陈大年的衣襟中——小翠自从做了佳敏公主的侍女后，也跟着认了几年字，看着外面的印戳，便知它是焰姑娘要的诏书了。 小翠若有所思的低头谋划，看在陈大年的眼里，却是这些天来难得的温柔，看着昔日恋人低垂着头，头顶的发丝旋着的弧度，他不禁爱欲皆来，一把握住小翠放在他腰侧的手，还未等小翠惊呼出声，陈大年已经抱起佳人，大步向帐内的床榻走去。 一直在背后观望的东方焰见此突变，虽然觉得有点好奇，却也知道不便多看，见他们在行走途中一路掉下的衣物中正好夹杂着那卷诏书，东方焰当即决定亲自盗取——此时，帐内的蜡烛已经被陈大年鼓着腮帮吹灭了，月光还没来得洒进来，帐内一片漆黑，只传来了小翠低低地拒绝声，衣服裂开时的帛拉声，还有陈大年重重的喘息声。 东方焰有点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喘息？ 不过时间不容多想，她在那一瞬的黑暗中快速地闪进营帐，弯腰拾起地上的诏书，再一眼看向床榻上两个翻腾纠缠的人体——若是平常人看过去，自然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但是东方焰异变后，便拥有了一双与常人不同的夜视眼，此时望过去，只觉得两片白花花的肉体极为刺眼，小翠的表情也甚为奇怪——好像被欺负了，可是微垂的眼眸里，分明又是有着欢喜的。 东方焰耸耸肩，转身离开。 到了外面，往来巡梭的士兵仍然没有察觉她的踪迹，东方焰寻了一个僻静处，将诏书展开细细地看了，又仔细地研究了它的笔触力度，想了想，她又根据方才的记忆，找到一间放有笔墨的营帐，躲过侍卫，进里面取了狼毫、印泥与朱砂，俯下身，在诏书上又添加了几笔，依旧原路返回，重新放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床榻处的那阵响动已经停止了，只见小翠披着单衣，正在朦胧的夜色里翻找着地上的衣物，陈大年则兀自躺在榻上，鼾声鸣动，似已睡熟。 东方焰突然进去，似乎吓了小翠一跳，正准备惊呼出声，东方焰，忙忙地捂住小翠的嘴，用手摇了摇手中的诏书，轻声道：“公主不需要这份诏书了，你也不要暴露自己，以后公主还有许多用得上你的地方。” 小翠点点头，东方焰这才撤开手，重新将诏书归位，临走的时候，又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讨厌陈大年，还是喜欢他？” 小翠怔了怔，脸上的红晕虽然被夜色掩饰得很好，却未能逃出东方焰的眼睛。 东方焰有点不解，又追问了一句，“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小翠猛地抬头，牢牢地望着东方焰，“他会死吗？公主打算做什么？” 东方焰见她神情，似乎担忧的成分多一点，当即唏嘘了一句，‘没什么’，又丢下一句，“你终究还是喜欢他的吧”，也不去看小翠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等离了营帐老远，东方焰想到陈大年派人将诏书送到诸侯国后引起的后果，不禁又为小翠担忧起来——如此说来，陈大年若是遇到什么不测，小翠终究还是会伤心吧。 不过，那份担忧实在太薄弱，东方焰根本没有细想，只是念头一闪，便将它丢在九霄云外了。 世上之人何止万千，无非是人人为己吧。若是一味得为别人着想，哪里能顾得上，只是，不知道身为此事的当事人——北言冰现在到底如何？ 正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恍惚飘渺的琴音，她此时的听力敏锐异常，能听到数里之外的风吹草动，也因此，这琴声在东方焰耳中，便显得无比清晰。亦悦耳。好像有一股勾魂摄魄的力量，让东方焰有种莫名的共鸣。 她回过头，决定依据自己的直觉，敏捷地向琴音之处靠去。 (六十六)摄魂（上） 夜愈深，寒星映月，惨淡。 荒原里的琴音断断续续，如一跟飘在风中的细丝，摇晃着，若隐若现。 东方焰沿着声音走了许久，它才终于明朗起来，没有什么既成的曲调，只是叮叮咚咚的信手乱成，却比连贯的曲调更见意境。 是那种温温润润，仿佛能将人融进去的意境。 东方焰的身形移动极快，而且轻盈若鸿，没多一会，她便看到了那个弹琴之人，拢在月色里，淡蓝色的衫袍便隐约染了月的白晕，高洁清亮，只是背影，便能照亮他周身的夜色。 也只是背影，便让东方焰识出了他是谁。 温玉，温玉，除了温玉，还会有这样的风华，只是在草地上松松一坐，便能集齐这全天下的月光？ 自从方才纳兰主动提到温玉之后，东方焰对他，倒也不复最初刻意的漠然。 可是，她却并没有走上前。 温玉的身后，站着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也是东方焰之所有在这里的原因。 那个斗笠女子，游走在北言冰与佳敏之间的女子。 现在，她站在他的身后，斗笠压得没有当初那般低了，东方焰能清晰地看到她的轮廓——那是一张与气质完全不符的脸，那么简练精干的装束与举动，却拥有一张秋水为华、珍珠为质的容颜，明眸皓齿，小巧而精致，若是不了解她的人，几乎以为是哪家千金闺秀了。 东方焰瞠目结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现在，女子正专注地看着坐在草地上抚琴的温玉，眼波流转间，尽是眷恋。 东方焰有点迷惑了——难道佳敏能找到温玉，不正是因为这个斗笠女子的告密吗？她又是北言冰身边的人，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温玉身边，而且态度竟如此恭敬？ “她信你了？”温玉开口，依旧背对着东方焰，从侧面看，手指轻佻慢拢，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 斗笠女子垂着头，低低地应了声，“是，公子。” “北言冰没有怀疑？”温玉手掌轻压，那琴声戛然而止，修长的手指微微上翘，在月色里几近透明。 “没有，皇上很信任我。”斗笠女子回答。 温玉点头，手指从琴弦上掠过，缓缓地抚到琴面上——暗沉的檀木上刻尽了上古的年轮，在月华里泛着神秘委婉的光芒，琴弦似用银丝所制，晶亮若水。 东方焰似着迷一样盯着那架古琴，脑中突然响起纳兰静雪的话——这柄琴，便是传言中的‘摄魂’了，因为与她同样是从北楼出来的神物，所以才会这般被它不由自主地吸引吗？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7 章 可是，为什么温家会拥有北楼的事物？温玉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东方焰潜伏了身体，侧耳细听他们之间的谈话。 “听说方家的生意一夜之间消失匿迹，所有的店铺全部易手，方老先生宣称退隐商界，卸甲归田，刀，你觉得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那么巨大的财富，又能藏在什么地方？”温玉又问。 “这个问题，公子不妨从方柔小姐那里入手。”刀的回答仍旧恭敬，只是隐约里，含着一股酸劲。 温玉似无察觉，只是淡淡地说：“柔儿终究是方家的人，她说的话，真真假假，不问也罢。” “方柔小姐对公子说过假话吗？”刀问。 “很多，有些我是知道的，有些是不知道的。分辨真假是一件麻烦的事，所以她的话，索性全部都不信。”温玉的声音依旧很淡，听不出情绪。 “既如此，公子又何必见她，听她的那一通懊悔之言，还安慰她？”刀继续问。 “她对我有所图，我对她亦有所图，这一点，倒是公平的，没什么可说。”温玉简短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到了另一个：“你知道佳敏与东方焰，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们怎么会走在一起？佳敏知道东方焰的身份吗？” 东方焰听他谈及自己，免不了吃了一惊。只是温玉如此淡漠公式化的语气，又让东方焰觉得些许不愉。 “佳敏公主没有说，但是看情形，她并不知道东方焰的身份。”刀斟酌着回答。 温玉听了，沉吟了半响，在东方焰几乎决定现身之时，温玉突然开口道：“如果你是东方焰，你会不会恨我？” “恩？”刀与东方焰同时一怔。 “当年默许方柔的行为，将她扯入局中，她本是孤独无依来投奔我，却被我利用抛弃，对她，应该是不公平的吧。” “公子那时是情非得已……”刀试图为他辩解。 温玉轻摇头，微微一笑，有点瑟然的吟道：“没有情非得已，只是觉得这样对形势更好。一方面不用得罪方家，又可以让锦妃一行与东方明反目，牺牲一个东方焰，并不算什么。” 东方焰呆呆地听着，心底突然涌现一阵寒意，又更是迷惑。 纳兰不会骗她，也不屑于骗人，可是温玉本人的说辞与纳兰的解释，她应该信谁呢？ (六十七)摄魂（下） 温玉的话落后，又是很久的沉默，然后刀说：“东方焰是否恨公子，已经与公子无关了，她这样无关紧要的角色，公子何必介怀。” “恩。”温玉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然后随口催道：“你出来的时辰已经很久了，早点回去吧，不要引起北言冰的怀疑。” 刀显然满脸不舍，却还是点了点头，躬身道：“是，公子保重。” “去吧。”温玉舒舒地抬起手来，手掌张开，极其简单一个送行的动作，由他做来，也说不出的优雅祥和。 刀近乎痴迷地看着他的手势，愣了一愣，方才点头后行，缓缓地消失在温玉背后的夜色里。 直到刀的身影再也不见，温玉重新扭了扭琴柱，手指微挑，试了试弦。 但是他并没有继续弹奏，而是伸手一把捏在那些异常锋利的琴弦上，滴滴地鲜血从他的手心一点点渗透出来，温玉恍若未觉，依旧收紧掌心，让琴弦深深地勒入自己的皮肉里。 古琴发出一声闷闷地回响，竟有点像那种满足地吟唱。 东方焰心头一颤，仿佛有种久违的欲望，在此时被唤醒，汹涌着，澎湃着，不能自抑。 她走了出去，站在近乎及膝的草丛间，轻声问：“是‘摄魂’吗？” 温玉愕然抬头，望着远方夜色里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影，敛眸运气，声音却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是，琴曰‘摄魂’，你如何识得？” “它是我的。”东方焰回答的时候，嗓音几乎有点颤抖了，但是，无比笃定。 在听到‘摄魂’发出的第一个音符时，东方焰就知道，它是她的。只是那种归属感不是那么明显，直到温玉的血染红了它，它动人的歌唱，唤起她血气里最深处的记忆。 ——‘摄魂’是她的，或者，是她母亲的。 “你的？”温玉还是没有认出她，只是轻然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此琴乃九天玄女亲赐于我父亲，再由父亲传于我，小兄弟看上去不过十几年华，又怎么凭空说，此琴是你的？” “你以为，到底是你得到这柄琴，还是这柄琴得到你？”东方焰微微一哂，向前踏了一步，手只是曼曼地伸出去，“摄魂”琴就发出一阵似欢愉般的清吟，在温玉的掌下，不安分地颤动着。 温玉脸色微变，从他嘴中，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北楼。” 东方焰吃了一惊，垂下手，沉声反问道：“你知道北楼？” 她的手放下后，琴也恢复了平静，温玉则收紧手指，鲜血从指缝间滑落，落入草地，不见。 然后他松手，将‘摄魂’琴推至一边，将两只已然受伤的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盘着的膝盖上，眼眸安然地抬起，透过朦胧的夜色，定定地望着前方这个陌生的来客，“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东方焰怔了怔，不解地看着他。 温玉的容颜依旧平静，只是眉梢眼角，有种近乎无奈的苍凉，“当年父亲接受‘摄魂’时，曾与九天玄女有过约定，若今后遇到一个来自北楼之人，必为其做三件事。世上知道北楼的人，除了温家的嫡系，便只有北路中人了，也因此，‘摄魂’才如今日这般，即使饮用了我的血，依旧躁动不安——它也识得故人。” “什么九天玄女？”东方焰问，心底却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 那个赠与温家先人魔琴的人，也许，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生母吧。 难道，她本是仙人? “在城南有一座玄女庙，你若有兴趣，不妨过去一看，里面有一些古怪的经文，注明了她的来历，若是你来自北楼，也许认识。”温玉耐心地回答，“这是第一件事情，你还可以提出两件。” 东方焰不妨，原来温玉早已开始兑现他的诺言了。 他自有他的狡猾之处。 “你就不好奇我是谁吗？也许我只是冒充的？”东方焰对温玉的轻率的态度有点不可思议，那样一个谨慎细心的人，只凭一眼，便能随便应允别人的三个要求吗？ “世上能说出北楼的人，除了我与先父，绝对没有第三人。”温玉说：“无论你是否真假，我只需要履行一次诺言，履行完后，北楼之人与我再无关系。这已经是第二件事了，请说第三件。” 东方焰愣了愣——母亲为她留下这三个要求，一定有她的用意，若是这样聊天，三言两语就将这三个要求用尽，岂不可惜?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8 章 想到这里，东方焰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我第三件事就是——要你一直为我所用，回答我任何问题，为我做任何事。” 温玉并不生气，也没有否决，只是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看身边的魔琴，淡淡地说：“你将它收回去吧，第三件事我无法做到，所以，也不能再拥有这把琴。” 东方焰倒没料到会有这种结果，迟疑了一下，她缓缓地走过去，停在他面前，然后，在温玉满脸惊诧的注视下，慢慢地蹲了下来，“那我换一个问题，在你心中，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可以牺牲的？” 温玉从她走近时，已经认出了她，到了她提问时，他的面容恢复平静。 他没有及时回答，只是微侧开头，宛若思索。 “温玉。”她唤着他的名字。 在这个名字出口时，她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多年前那种总是追寻什么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再也不见了，现在，她蹲在他面前，叫着他的名字，只觉得她与他是对等的，心情不再激动，如一湾潺潺的流水，平缓而自然。 爱与不爱，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再遇。 面目全非。 （六十八）盲目 “琳琅妃也是北楼中人吗？”听到东方焰的声音，温玉转头，看着她问。 第一次，她与他对视，他们的目光都没有闪躲。 温玉的双眸如往昔般晶莹幽深，只是东方焰却不再是当初那个仰起头笑得一脸自得的孩子，那豆蔻的阳光，早已沦陷为两汪清塘，望不见底。 “是。”她回答。 他们靠得很近，温玉盘坐在草地上，她蹲着，手搁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倾覆，她的发丝几乎挨到了他的脸。 久违的气息，曾让她意乱情迷的味道，在满鼻的青草味里丝丝透出。 “你也是？”他问，声线轻吐。 “是。” “方才，你一直在听我和刀的谈话？”他又问。 “听到了。”她点头。 很奇怪很奇怪，心很平和，仿佛他们现在说的话，无非是一些家长里短。而他们，也不过是两个熟识的乡亲故友。 “恨我吗？”他问。 “不恨。” “为什么？” “因为你言不由衷，你是笨蛋，以为自己可以把别人的苦楚一并承担了。”东方焰的声音同样很轻，近乎耳语。 “你了解我多少？” “也许比你以为的多。我知道，你是好人。” “你看见刀了，应该知道，她是北言冰身边的人，而她，却是我指派过去的，这一点还不足以证明我不是你以为的好人吗？” “我看见刀了，也看见诏的事情也让我知道，刀是北滨国太后那边的人，不然，她不可能去传达那么重要那么及时的诏书。她称你为公子，所以，你现在也为太后做事。可即使如此，我仍然相信，你不会害北言冰，你一定有原因。” “没有原因，太后许诺我，如果我能成功打击北言冰夺权的念头，便能在北滨国封官加爵，你该知道，我现在被东方国通缉，所以，我需要这份爵位。” “假话！” “别自以为是，小丫头。”温玉微微一哂：“相信你的眼睛。” “我信我的心。” “我叛过国，为此陪上了城南近十万的百姓与将领……” “我知道。” “这样，你还认为我是好人？” “是。”东方焰不容他置喙。 温玉低低地提醒道：“我害过你。” “没有。” “那是实情。” “可是，我信纳兰。”东方焰笑笑，丢下一个温玉不明白的解释。 他轻摇头，也笑，只是比起东方焰，显得无奈而落寞。 他们的声音一直不大，两人似乎都不想把声调调高，好像一旦高声说话了，便会惊走一些重要的东西。 而那东西，无形无质，只是缓缓地，在夜风中抽出丝来，再一圈圈，环绕着他们。 “焰。” “恩？” “你真的还是个孩子……” 东方焰突然听到飘渺的琴声，或者，只是幻觉。 那种晕眩的感觉，来得猝不及防。 她没有等他说完，只是弯下腰去，堵住那对殷红优美的唇，薄荷的味道，一如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依旧清冷干净，却真实许多，而她的唇，也比那年的轻触，灼热了，丰润了。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59 章 她烫着了他，桃色涌进眉底。 原来人心是那么容易死灰复燃的东西，只需要一点点火星，便能燎原。 在她再次望进他眼睛的那一刻，东方焰想：为什么会怀疑他呢？ 当初，为什么会被表象所迷惑呢？ 信任，原来可以如此不堪一击的吗？ 他是温玉，她的温玉，一生一世，绝不放手的温玉。这就够了。 无论处境如何，她得信他，便如相信自己一样。 哪怕盲目! 等她的唇离开时，温玉竟也是一阵难抑的沉默，长长的眼睫垂了下来，将他的眼神遮得严严实实，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现在呢，还能再喜欢一个人吗？”她脸色泛红，但是问得很执拗。 “不如，试一试吧。”她接着说。 温玉终于抬眸，琉璃般清透璀璨的美目，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波澜，“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你！”她说，“三年来，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确定过。我不需要别人的目光，只要你的。” “焰……”他叹息，“时间不对。” “什么时候才是对的时间？”她追问。 他无法回答，只是将手重新搁在一旁的‘摄魂’琴上，许久许久，仍旧是当年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东方焰心一沉，目光从草地上转到一旁的魔琴上，然后，她抿嘴一笑，直起身，说：“我最后一个要求，当我情人！” 温玉怔了怔，尚不知怎么回答，东方焰已经弯腰捡起放在一旁的琴，新手拨弄了一下，然后递给他道：“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只是，你必须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温玉抿了嘴唇，那种无法应付的表情，竟有点像小孩子赌气一般，带着委屈与困惑，让东方焰心花怒放。 她要鲜活的温玉，而不是将一言一行，隐藏在难辨善恶、无所波澜的容颜后的温玉。 “琴的来历，我会查清楚，你的事情，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会查清楚。那么，再会。”她说完，竟真的这样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走了过去，唇角带笑，脚步轻盈，却一直没有回头。 风一般来去。 只留下温玉一人，有点哭笑不得地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古旧的琴面，然后，眼眸深深地沉了下去，晦暗无光。 （六十九）交谈 回去的时候，佳敏一行早已进入梦境，至少表面上看着，与入睡无异，帐篷里的灯火全部熄了，只剩下深秋的天空，点点寒星，闪烁。 淡薄的月光下，只有纳兰一人，负手站在猎猎的野风里，等着她。 东方焰停在他身后，她的脚步刚顿，纳兰便回过头，静静地望着她——仿佛知道刚才发生的所有事一般。 “见到他了？”纳兰问，平淡的语气，近乎漫不经心了。 东方焰毫不惊奇他的全知，只是点头，“恩”了一声。 纳兰没有再开口，只是牢牢地望着她的脸，许久，才莫名地说：“你现在的表情，很像多年前的她。” “谁？” “你母亲。”纳兰说，唇角噙出一抹笑来。 东方焰也笑了，纳兰越来越人气的表现，现在已经不足以让她吃惊了，反而觉得，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母亲露出这个表情时。” “……遇到你父亲的那天晚上。”纳兰含笑的容颜黯了黯，却勉力做到了有问必答，“那是我们刚离开北楼不久，她有天回来，就是你方才的表情，有一股笑意，从心底渗出来——很难以形容，可是很美。” 东方焰的笑怔在了原处，第一次，接触到另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词，“父亲？” 是，她并不是东方王亲生的孩子，自然有父亲。 可是‘父亲’这个存在，却从未在她的心里占据过什么显赫的位置——她几乎猝不及防了。 “我父亲是什么人，也是北楼中人吗？”东方焰追问。 “不……”纳兰摇头，“他是这个世上的人，普普通通，可是她说他很好，她说起他的时候，总是一脸的骄傲。”说到这里，纳兰有点不认同地顿了顿，眼波闪动，不知是遗忘还是感伤。他停住了。 东方焰也知道纳兰静雪的个性，如果他不愿意说，任她怎么追问，他都不会透露一个字。 所以，尽管东方焰心中无比好奇，她依旧忍住了，转向另一个话题：“纳兰，城南的玄女庙，和我母亲有关吗？” 纳兰怔了怔，然后低声回答，“有关系。” “什么关系？”她继续问，“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吧。” “还不到时候。”纳兰丢下一句话，然后转头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淡淡地说：“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东方焰一手抓住他的袖子，执拗着不肯放他离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我是谁！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存留在这里世上的意义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融入这个世界，要么离开它，要么驾驭它——可无论怎样，都不是我想要的结局，纳兰，就当是帮我，告诉我，我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世上除了你外，还有多少亲人或者故友？” 纳兰干净得不染一丝红尘的瞳眸，静静地铺在她身上，然后他伸出手，慢慢地抚上她微蹙的眉心，指尖的触觉，依旧冰凉，却不再让她觉得寒冷。 “我喜欢你倔强时或者笑时的样子，因为，都很像她。”他说，然后垂下指尖，无所表情地说：“这些问题，我都不能回答你，你必须自己找出来——只是，我会遵守给她的承诺，一直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怕。” 她显然并不满意纳兰静雪的推脱，但是他的诚恳与许诺，却不能不让她动容。 这是第一个对她说，会一直在她身边的人。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0 章 尽管知道承诺的虚无，可是当承诺出现时，它能熨帖所有孤寂而寒冷的心。 东方焰松开揪住他衣袖的手，纳兰转过身，向驻扎的地方走了过去。 “纳兰，你一定爱着她吧。”直到他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在他的背后，大声地喊了一句。 纳兰没有回头，亦没有回答，抬目望去，只见晚风扬起他雪白的衣袂、颊边的发丝，露出优美绝伦的侧面，眼睫低垂，美而无形，几欲飞升。 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七十）推倒纳兰（一） 东方焰一人抱膝坐在露水沾染的草地上，许久许久，才站起身。 晨曦渐散，天际已经是绯红一片。 东方焰将玉佩重新挂好后，还未抬步，突然意识到什么，重新摸了摸脖子——琳琅给她的两枚玉佩，竟只剩下一枚了，就是那个可以镇压她异变的那枚——而另一个召唤纳兰的器械，不知何时已经遗失。 她尚不知道另一枚的用处，发现丢失，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安，可是并未太放在心上。 惋惜了一番，她往佳敏给自己安排的那个营帐走了过去，准备在天色大亮之前补会眠。 等她的走进帐门后，佳敏才从两顶帐篷中间的阴影处走了出来，望着兀自摇动的门帘，佳敏抬起手，曲指顶住自己的下巴，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若有所思。 没多一会，从佳敏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穿着夜行装的随从，佳敏回头，淡淡地问：“发现什么了吗？” “公主恕罪，属下跟丢了。焰姑娘的速度太快……”后面的人低头请罪。 “废物！”佳敏冷冷地斥了声，然后将视线移到纳兰离开的方向，“焰暂且不为虑，她虽然反应迅捷，但并没有武功，让本宫担心的，是她身边的纳兰——你说，你昨晚试过他的武功？” “是，若不是因为他，属下也不可能将焰姑娘跟丢。属下甚至没有看到他出手，坐下的马就受惊地弹跳起来，应该是暗器之类——这样的武功，实在有点神鬼莫测。” “也就是说，是纳兰阻止了你，可是，他只伤了你的马，却并未伤你？” “是，属下本欲下马与他比试一番，也好试一试他的深浅，哪知他的轻功也甚是了得，属下刚下马，他就像凭空消失一般，周围连脚印都没有留下，也不知是不是草上飞的功夫，可属下又听说，此类功夫应该已经失传了……” “够了，无论他如何厉害，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就行。”佳敏挥手止住随从的回话，想了想，她按住腰间的长剑，大步向纳兰离开的方向追去。 对于这个近乎天人的男子，佳敏很好奇。 向那个方向走的时候，佳敏本没有预料会真得追上他，可是，当她走上土丘时，她却极其意外地见到了那个高洁的身影。 白衣胜雪，站在落叶将近的大树下，背景是苍茫的灰——灰的草，灰的树，独有他是白的，白得耀眼，白得不尽真实。 此时的纳兰是背对着佳敏的，所以佳敏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一个背影，就足够让佳敏的呼吸为之一窒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超脱的男子，不同于温玉的明媚，纳兰的美，仙气太浓，看着看着，就会让人产生不敢亵渎的忌讳。 她本想找一个机会与纳兰好好谈谈，弄清楚他与焰的来历，大家开诚布公，也省得这般同路不同心，可是真的当他们单独相处时，佳敏却不想打破这片宁静了。 她按住剑，轻巧地靠近他。 纳兰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这与传言中他的实力很不相符。佳敏正狐疑着，却不妨前方的纳兰站得笔直的身体微微倾斜了一下。 他伸出手，撑在身边的树干上。 白若美玉雕琢而成的手指，与粗糙虬结的树皮相映，愈加显得他完美到极致的细节。 佳敏顿住动作，望着他。 有点不对劲。 果然，纳兰按在树干上的手指慢慢地拢了起来。指甲刮着树干，似受到极大痛楚一般。 他依旧背对着她，头微垂着，额前散落的发丝拦住了他侧面的容颜。 然后，他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一点点，一点点，委顿在地。 雪白的衣衫上没有一点血丝，他并没有受伤，可是，他却实实在在地正遭受着痛楚。 从树干上一路刮下的手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划痕，然后，垂放在身体一侧，又握紧，紧得有点痉挛了。 佳敏几乎怀疑，他的手指已经嵌入了掌心的肉里。 再然后，他的身体也蜷缩起来，那个总是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的人，此时无助得像个孩子。 可是至始至终，他的动作都是很安静的，没有发出一点呻吟，也没有呼救。 即使焰就在离他不远处，可是，他依旧选择了沉默。 沉默地忍受这显然非人的折磨。 佳敏怔了怔，然后小心地走了过去，不掩惊奇地看着此刻跌倒在地的纳兰。 漆黑的长发凌乱地散在他的脸庞上，他是侧卧的，佳敏看不清晰，只能看到，原本便如冰如雪的肌肤，此刻更是透明得可怕，隐隐地透出红晕来，似乎是什么热症。 难道，他生病了？ 这个念头闪进佳敏的脑中时，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印象中，纳兰一直是一个不可琢磨，不可平视的存在，好像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没有料到，他也会有生病的这一天，而且病得这般严重。 （七十一）推倒纳兰（二） 纳兰依旧蜷缩在递上，肌肤的颜色越发透明得诡异。 佳敏伸出脚。试探地踢了踢他，“喂，你没事吧？”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1 章 没有回答，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意识，在她踢他时，他甚至没有多大反应。 佳敏这才有点担忧起来——尽管自己都不知道，那担忧从何而来——她蹲下身，伸手将遮在纳兰脸上的发丝捋了上去，再重新近距离看到那张脸时，即使镇静如佳敏，也不由得出了一会神，手不由自主地滑过他脸上的轮廓。 世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完美的脸呢，宛若冰雕雪琢，只是，没有温度。 是，没有温度，她的指尖触到他的脸时，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 那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倒像是中了什么寒冰掌之流。 佳敏蓦然想起什么，探出手指在他的鼻息下试了试。 没有呼吸！竟然真的没有呼吸！ 难道，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虽然自己忌惮他，提防他，可是，让她突然接受这个事实，佳敏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甚至，满心失落，失落到近乎难过了。 她不想他死，便如不想一件无比珍贵的艺术品就此消失一样。 她的手指顺势滑下，停在了他的心脏处。 还好，心脏处还有些微跳动的痕迹，还并不是完全没救。 佳敏跪坐在纳兰面前，弯腰搀起纳兰，将他的头枕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这时候，佳敏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纳兰看上去并不算瘦弱，可是，却似乎没有什么重量。 落在她膝盖上的人，轻得如一片飘落的树叶。 这种轻盈，让佳敏突然产生一阵莫名的柔软。 纳兰此刻是仰面，那双洞悉而剔透的琉璃双眸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恹恹地盖了下来，坚挺的鼻梁，淡淡的人中，近乎优美的弧线，微抿的唇，每一个线条，每一分颜色，都让佳敏有种如梦如幻的错觉。 她的心跳突然出奇地快。 佳敏又呆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敛了心神，又伸手去查验纳兰的脉搏。 这一次，又让佳敏吃了一惊：纳兰的脉搏不仅微弱，而且紊乱异常，几乎不属于任何病症。 他到底得了什么古怪的病？或者，是受伤了，中毒了？ 正在佳敏踌躇不知所以的时候，其它的随从已经有几个寻了过来，她们远远地看见了公主，自然飞奔过来，可走近一看：那个美到人神共愤的男子此时正躺在公主的怀里，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随从们又将自己的脚步放慢来。 佳敏见她们的动作忽快忽慢，初时不解，见到最前面的女子一脸的古怪，顿时恍然，面子拉不下来，她立刻冷了脸，也顾不上研究纳兰的病症了，将他往递上一挪，然后生硬地吩咐道：“纳兰公子似乎受伤了，你们将他送回去。” 随从们这才敢靠前，听到公主的吩咐，连忙临时做了一个担架，将纳兰静雪送回营帐。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东方焰却遇到了另一件事。 在她挑开帐门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故人。 穿着一袭普普通通的青衫，坐在她的床榻边，一手拿着书卷，另一只手信信地翻阅着，唇角含笑，秀美而无害，像一个在师塾等着先生前来的乖乖学子。 可是，作为被等待的人，东方焰只觉得惊诧，惊诧到惊恐了。 那个人，竟是她以为已不在人世的方和！ 方和没有死，不仅没死，还好端端地坐在她的营帐里，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焰。”他开口了，仍然是清脆如玻璃坠地的可爱嗓音，只是眼瞳深邃有神，与曾经的天真，截然不同。 东方焰在下一刻意识到：方和不仅没死，而且还回复了神智，此时在她面前的方和，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孩子了。 “几个月不见，你不认识我了？”方和甜甜地笑问，柳叶般的眼睛眯起来，小动物般无邪：“我可一直念着焰呢。” “……你怎么找到我的？”东方焰一边戒备着，一边沉声问。 方和合上书，缓缓地站起来，嘟着嘴巴望着她说：“焰，我们朝夕相处了三年，你身上的气味，我太熟悉了，闻着闻着，就找到你了。说起来，你的气味还真好闻呢。” 东方焰愣了愣，随即了然。 当年方和洁癖成性，书房里，寝室里，都会熏一些幽幽的香烛，这样想来，那种香也许是特制的，熏得久了，身体里自然会残留一些异香，行走时可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方家动用一些工具，大概可以循香而来吧。 “上次，焰走得好狠心呢。”方和的声音依旧甜甜的，笑得也同样甜甜的，可是看在东方焰的眼中，便如恶魔一般了。 无论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她亲手杀了他，是事实，这一次，他定然是来复仇的。 只是，为什么他会恢复神智呢？他也想起来，自己是南宫小王爷的事实？ “方和……”东方焰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发干，假意敷衍着，手则背到身后，搜寻着挂在帐篷上的匕首。 “南宫，我叫南宫和。”方和笑笑，秀美如处子的容颜，在帐篷略显昏暗的天光里，显得异常诡异。 （七十二）推倒纳兰（三） “南宫，我叫南宫和。”方和回答。 东方焰倒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他的回答让她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恐惧。 好像‘南宫和’这个名字，将与她密不可分，甚至成为她的梦靥。 可是那一瞬的恐惧过后，东方焰反而释然了，她微微一笑，唇角轻勾，“已经不再做傀儡了吗？不知方傲雄……”她一边说着，语气平缓而随意，可说到中途，她猛地转身，将方才已经握到手中的匕首笔直地射向方和、或者南宫和——东方焰自知自己的能力，在正常情况下，她的暗器水平并不怎么出色，但是转移注意力，应该绰绰有余了。 在匕首射出的那一刻，她已经退到了门口，掀开帘子，便打算出去。 方和也是没有武功的，她知道他没有能力拦住她，东方焰之所以忌惮，只是担心他并不是独身前来，而是带着帮手。只要离开这间帐篷，即使他带来的人出手伤她，佳敏的手下，也应该可以及时救得她了。 可惜，东方焰始终算错了一步，她并没能踏出帐篷。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2 章 在她转身夺路而出的时候，脚下的土地突然松垮了一块，东方焰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沉了下去，并且很快地被人从后面堵住了嘴，发不出声来。 方和躲开东方焰偷袭的匕首，然后慢条斯理地踱着步，从土坑上方俯视着她，“焰，我这么想你，你何必急着走呢？” 东方焰也已恢复了冷静，知道自己被制，亦不挣扎，只是抬起头，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 “把她带下去。”方和看见她炯然有神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快，挥了挥手，低声吩咐道。 手下听命，将东方焰想地道深处押去，并用布条缚住她的眼，东方焰身不由己，只能被推得踉踉跄跄，一路向前。 闻着新掘地道里满鼻的土腥味，她意识到一个问题：纳兰呢？ 那个承诺她，永远在她身边的纳兰呢？是不知道，还是如以前那样，冷样旁观？ 而现在，她想到的纳兰，正躺在佳敏的大帐里。 营里的大夫被请了过来，搭着纳兰的脉搏，也是一阵沉吟，却始终看不出所以然来。 最后的结论是：纳兰公子的脉息之古怪是属下从未见过的，这个……非当世神医不足以救之，可属下听说，神医鬼灵子已经逝世多年，他晚年收的徒弟，又不知是何人…… “知道了。”佳敏淡淡地打断他，“你就说，他还有多少时辰？”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大夫汗颜道：“脉搏虽弱，但是稳健平缓，不像将死之人。可是，这样停滞呼吸能撑多久，属下实在没把握。” 佳敏这次倒没有怪他，佳敏也粗通艺理，方才对纳兰也有了初步的诊断：他的症状确实奇怪至极，怨不得别人。 “派人去请焰姑娘吧。”想了想，佳敏还是决定先通知焰，毕竟，纳兰对他们太过于陌生，也许焰知道他病的来龙去脉。 在下面的人前去通知的时候，佳敏回过头，看着静静地躺在床榻上的纳兰：她突然发现，睡眠是个好东西，无论平日里多清高多不可触摸的人，一旦睡着，都会有股子天真的意味，人很安静，安静到与世无争，让人无法对他形成设防。 佳敏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连了许久，这才舍得转到了别处，这一看，便瞧到了纳兰衣服上残留的污迹，如雪的丝绸白衫，也终于有了这嫡落凡尘、沾染尘埃的一天。 佳敏牢牢地望着他衣服上的灰尘，只觉得那团印记越来越刺眼，越来越触目惊心——佳敏突然产生了一个自己都难以抑制的念头，她想脱下这袭太过失真的长衫，看看长衫下面的纳兰，是不是如其它男人一般平平无奇，亦或者，仍旧是属于纳兰的那种美丽绝伦，如梦似幻? 好奇心一旦升起，佳敏同时又开始自我厌恶起来。 在陈大年的军队里伪装军妓之时，她也受到过别人的侵犯，看着那些一心只想扯破她衣服的士兵的嘴脸，佳敏觉得恶心，也因此，佳敏对男人是有所抵触的。可是此时，她的欲望，与男人们近乎禽兽的行为，有什么区别？ 可是，纳兰就这样躺在那里，如被光晕笼罩着，像一个永恒的诱惑。 让世人想摸一摸，这一件无缺的艺术品…… （七十三）推倒纳兰（四） 佳敏如受到蛊惑一般，手缓缓地伸向纳兰的衣襟处，领口处透出的肌肤，洁净得没有一丝瑕疵，像一片不曾被人涉足的雪原，谁也不忍留下第一个脚印。 她的指尖几乎摸到了他的肌肤，可就在最后一刻，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佳敏猝然收回手，霍得转身，刚才派去请焰的侍从小步跑了进来，“公主，焰姑娘被人掳走了！” 佳敏吃惊地站了起来，随着报信人，大步向外面走去。 因为变故太过于突然，所以，她没有发现，一直不省人事的纳兰，手指微微动了动。 （恩恩，没有真正意义地推倒，暂时留着，呵呵。） ~~~~~~~~~~~~~~~~~~~~~~~~~~~~~~~~~~~~ 东方焰一路被来人挟持着，嘴也被人牢牢地捂住，从地道里出来后，又有人对着她的颈后重重地击了一掌，她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东方焰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梨木雕刻的榻椅上，屋里熏着异香，正是方和喜欢的气味。 她悚然一惊，一扭头，果然见到方和，南宫和正坐在床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醒了？”南宫和站起来，弯腰凑到她面前，轻声问：“睡得可安稳？” 东方焰只是不答，戒备地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报那一刀之仇吗？” “你那一刀将我从馄饨中刺醒，我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报复呢？”南宫和微微一笑，柳叶一般的眼睛又眯了起来，“我只是想念焰了——很久没见，焰越来越美了，你还记得原来院子里原来那屋子夜明珠吗？我将它们全部毁了，因为我一看到它们，就会想到你。焰，我可是一直都很想你呢，你怎么就不想我呢？” “谁说我不想你。”东方焰勉力撑坐起来，毫无怯意地望着南宫和：“可我一直以为你死了，若是知道你没死，说不定会回去找你。” “哦，是吗？”南宫和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但不知真假，“找我干什么？” “叙叙旧啊。”东方焰耸耸肩道：“毕竟，那三年时间里，你对我还算客气，我也不能不念着你的好。” 南宫和对她这样突然的熟识感与轻松自如有点没准备，停了停，方继续道：“既然我们之间没什么隔阂，不如言归于好吧。” “好啊。”东方焰忙不迭地点头，“我答应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你说呢？”南宫和目光一挑，不置可否地望着她。 东方焰叹了一口气，摊开收道：“自然是不能走的。你千方百计地抓了我来，肯定有其它事，不过，可能我没有什么帮得了你的。” “你能。”南宫和笃定地回答。 “恩，怎么帮？”东方焰不想继续这样周旋下去了，索性抱臂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且看看，他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南宫和正准备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礼貌而克制的敲门声。 他打住话头，转过身，淡淡地应了句，“进来”。 门推开了，一身儒裙的方柔走了进来，在床对面的八仙桌上小心地放下茶盏，又抬速地看了东方焰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她的动作，温柔得近乎恭谨了，而南宫和，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听到姐姐的到来，就兴高采烈地迎接上去，至始至终，南宫和都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眸，反应甚为冷漠。 不像姐弟，反而像主人与仆从的关系。 东方焰初时觉得诧异，细细一想，随即了然：方和恢复记忆与能力后，他便是方家的少主子了，即使方傲雄都要称他一声‘小王爷’，更何况方柔？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3 章 只是，难道从前的姐弟情分，就一点都不留了吗？ 也许面前的这个南宫和，比东方焰预料的，更加冷酷。也更难琢磨。 直到方柔退出门去，重新掩了门，南宫和才回过身，继续方才的话题，“我要借用你的才气，你的血统，你的身体，还有传言中属于你的宿命。你要和我一起回南诏国。” “怎么借？又怎么还？”南宫和说完这句话时，东方焰已心知不妙，但是面上依旧装得毫不在意，冷静而平和。 “你曾经嘲弄过，如果当一个傀儡，不如死了算了，所以，我想让你尝一尝，当一个傀儡的滋味。”南宫和还是笑得秀美而无害，目光却犀利起来，泛着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邪光。东方焰最初的恐惧再次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她正打算扯掉玉佩，可手方抬起，就觉得四肢无力，尽管神智无比清醒，却再也不能动弹。 只能任凭自己重新倒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从外面涌进来的几个人，还有南宫和始终笑容不变的脸。 （七十四）意志检验（上） 她知道自己中了软筋散之流的毒药，心慌没有一点用处，只能敛正心神，强迫自己冷静地应付眼前的局面。 南宫和越走越近，而方才从门外走进的几个人则恭恭敬敬地站在他的身后。 “小王爷。”其中一个为首的拱了拱手，眼睛往床上的东方焰一扫——东方焰看到了一双蛇一般的眼睛，阴鸷、冰冷，恶意。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南宫和好整以暇地往床榻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那人点了点头，向前踏了一布，整好占据了东方焰全部的视线，其它两人则守在此人身后，如护法一样，一左一右，全神以赴。 “你是东方焰？”那人突然开始提问，声音悠长绵延，像记忆力吹过的那一阵风。 东方焰有点不解，也有点恍惚，她回答道：“我是东方焰。” “你真的是东方焰吗？”那人继续问，仍然是诡异之极的语气。 东方焰的恍惚越来越浓了：她真的是东方焰吗？ 当然不是，她本就不信东方，她不是父王的女儿，皇宫里的记忆，只是琳琅撑起的一个梦。 “不知道。”方才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懈怠下来，东方焰察觉到一股彻骨的疲倦，从体内某个隐秘的深处缓缓升起。 “你不是东方焰，你是你。”那人的语气越发轻柔，宛若抚慰一般，让东方焰想多听一点。 “恩。”东方焰低低地，认同了一声。 “现在，你什么都不是，在这个世上，你是空的。” “恩。” 东方焰在这一声回答后，亦发觉自己似乎真的变空了，全身懒洋洋的，所有的疑问、压力、欲望，都烟消云散，心里有个地方变得空旷起来，里面一无所有。 “……你认识南宫和……南宫和是你的主人……你喜欢他，崇拜他，愿意为他生为他死……”那人断断续续，又像那个空洞的地方灌输了许多东西进去。东方焰全身放松着，几乎没有任何抵制，便接受了这所有的信息。 “你爱南宫和，爱得发狂。”那人强调了一句，“无论遇到任何情况，你都肯为他做任何事。” 这一次，东方焰终于微微顿了顿。神智有些微回笼。 她是爱着一个人，可是那个人的名字，似乎不叫南宫和。 这个发觉，让东方焰悚然一惊，她试图从这过分舒适的疲懒中苏醒过来，可是安逸便如一剂毒药，她的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仍然松松地躺在云端。 “你爱南宫和，爱得发狂。”见东方焰没回答，那人追了一句，蛇一般阴冷的瞳眸敛了起来，宛若实质一般，刺得东方焰最后的神智，微微涩疼。 “恩。”她木然地睁着眼，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东方焰。你是小唯，是南宫和最忠贞的仆人。”那人说。 东方焰还是木然地点着头，黑漆漆地眼珠美而无神。 那人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向南宫和弯腰行了一个礼，以作请示。南宫和微微颌首，那人直起身，手放在东方焰的脸前，重重地拍了一下。 东方焰如大梦初醒，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先是有点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左右，然后定定地看着南宫和，惊喜地唤了一声，“主子。” 南宫和得意地笑了笑，指了指椅子旁边空下的位置，“小唯，来这边坐。” 东方焰受宠若惊地从床榻上蹦了下来，然后怯怯地，带着满眼地爱慕，慢慢地向南宫和的方向走去。 藏在袖拢里一枚细长的匕首，也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滑下。 刃尖抵到了她的手掌。 南宫和无所察觉地转向那个施加催眠术的人，随意地吩咐道：“派人给东方明传个信，说他要的人，现在在我这里。” 当‘东方明’这个名字出现时，东方焰的神色不动声色地滞了一滞。 然后，她屈起中指，将已经露头的匕首，又缓缓地推了回去。 又走了两步，她终于停到了南宫和的身边，无比娇柔地依偎在他身上，嗲嗲地呻吟道：“主子……” 南宫和目光一紧，蓦然转身，一手拽住了东方焰揽在他胸前的手。 东方焰怔了怔，然后快速地将神情调整到绝对纯洁的无辜，仰头渴望地望着他。 “你们先出去。”南宫和另一只空闲的手挥了挥，嗓音噶然。 “小王爷，小唯姑娘才刚刚……还是先观察一断时间吧。”那个蛇一样的男子狐疑而犀利地盯着眨巴着眼睛的东方焰，尽职地提醒道。 “佘先生的本事，本王是信得过的。”南宫和毫不在意地说：“更何况，除了武力极强的人，佘先生从未失手过，而东方焰，根本就没有武功。” “可是，一些意志极强的人，也能抗拒催眠，然后再加以伪装。”佘先生不为所动，仍然要求南宫和先检验一下，这个小唯，到底是被催眠，还是伪装。 “那怎么检验真假？”南宫和松开东方焰，站起来，饶有兴致地望着佘先生。 佘先生往东方焰那边瞧了一眼，东方焰依旧笑得傻气而妖媚，“让她做一件，她平生最讨厌的事情……”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4 章 （七十五）意志检验（下） “她平生最讨厌的事？”南宫和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然后用让东方焰惴惴不安的眼神瞟了她一眼，转头道：“随便拉一个丫鬟进来。” 佘先生身后站着的一个人听命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来了一个一脸忐忑惶恐的小丫头。 小丫头年纪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脸色很白，大概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吧，嘴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 东方焰正揣测着他要干什么，南宫和已经走了过去，捋起那丫头的袖子，很麻利地抽出匕首，在手腕处的动脉上划了一道。 丫头吃痛地‘樱宁’了一声，又因为惧怕南宫和的积威，很快咬住了下唇，将声音咽了下去。 鲜血汹涌而出，南宫和皱皱眉，冷然地望着他曾经厌恶无比的红色，然后转向东方焰，淡淡地问：“小唯，是不是渴了？” 东方焰一眼不眨地盯着那鼓着血泡的伤口，心有一种奇异的颤抖：混杂着期待恐惧兴奋与抗拒，让她不能自已。 “来。”南宫和抬起丫头的手腕，用一种蛊惑的音调邀请道——就像一个热情的主人邀请自己尊贵的客人一般。 丫头的眼中渐渐地流露出惊恐，人却如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东方焰走了过去，停在她的面前。 东方焰比她略高一些，所以她从南宫和手中接过她手腕时，不得不弯下一点腰。 “喝吧。”南宫和轻声催促道。 东方焰抬眸，正好对上了丫头越来越大的瞳仁——不断流失的鲜血，让她的脸越发得白，白得像一只鬼。 然后她垂下眼眸，张开樱唇，小心地含在丫头的伤口上。 带着铁锈味的鲜血一股一股，像有生命力一般，涌进她的口中，催促着她快点咽下，再喝一点，以填充体内越来越浓重的空虚感。 残留的血汁顺着她的嘴角线一般滑落，东方焰像小兽一样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突然，嘴下的身体不知怎么往下一软，靠在了东方焰的身上。 那脸色惨白的丫头因为惊痛与失血，已经晕了过去。 南宫和及时伸出手，在东方焰与那丫头同时倒地之前，揽住了她的肩膀。 “还要。”东方焰像一个欲求不满的小孩，向大人讨糖吃。染了鲜血的唇瓣，微微嘟起，很孩子气，却又说不出地魅惑性感。 “小唯乖，下次再喝。”南宫和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视线挪开，挥手示意旁人将已经昏厥的丫头带了下去，“佘先生，你也退下吧。” “可是小王爷……”佘先生虽然也对方才那诡异的一幕所震惊，但是仍然不敢放心。 不知为何，这一次催眠，总觉得有什么是无法把握的，照理说，这种年纪的女孩不应该有什么顽强的意志力，应该不足为惧才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仿佛她的意志，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没事的，如果她是东方焰，根本就不会这样渴求鲜血——她以前，是很抵触，甚至惧怕这种行为的。”南宫和回过头，牢牢地望着仍然一脸无觉的东方焰，“小唯，你以后就喝它，好不好？” 东方焰忙不迭地点头，很是欢欣。 南宫和敛眸，又看了她半响，方转过头，淡淡地说：“佘先生，你可以出去了。” 佘先生纵然无奈，但是他已经违逆南宫和多次了，以这位小王爷传言中的性情，他还是决定暂时忍耐——如果面前的女孩真的有异，总能发现的——她似乎没有武功，这就没什么可怕了。 房门被关了起来，房间里只剩下了南宫和与东方焰两人，还有残留在地板上的丝丝血腥味道…… ~~~~~~~~~~~~~~~~~~~~~~~~~~~~~~~~~~~~~~~~~~~~~~~~~~~~~~~~~~~~~~~~~~~~~~~~~~~~~~~~ 方柔怒气冲冲地走到了长廊上，到了侍卫稀少的地方，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掌击在身边的柱子上：那样苗条纤弱的体质，却能让柱子上新漆不久的油彩，簌簌地掉了一片。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过身，招手叫来了一个恰巧经过这里的丫鬟，“告诉管家，这里的漆脱了，重新刷一遍，还有，把方三给我叫来。” “是。”丫鬟应声而下。 很快，另一个彪型大汉快步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停在了方柔的身后。 方柔没有回头，如葱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斑驳的漆柱。 “带信给温玉，就说，当年那个让他乱了方寸的小女孩，现在，已经被方和抓了。” 七十七）什么时候才能爆发啊~~~ 温玉的手指猛地合拢，那泛着淡香的纸笺顿时化成了齑粉，从他的指缝间落了下来。 “方三，转告你家小姐，今晚我会去前去拜访。”转过头，他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淡淡地说：“也谢谢她送来的情报。” 方三点头应了，然后一言不发地跃过了院墙，原路返回。 温玉则一直坐在房内，望着房内点燃的烛火，啪啦一声，爆出火花来。 然后，他出门了。 依旧坐在轮椅上，行驶得有条不紊，在空寂的街道上，木质的轮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拐了一个弯，从一家豪宅大院的角门驶了进去。 这个地方，从前是方家的产业，当然，现在还是方家的，只是方家已经成为南宫和的奴隶了——所以，它现在也应该是南宫和的。 方柔在门后等他。 见到温玉，方柔轻轻一笑，笑出一朵花来，“你还是来了，温玉。” 温玉回以一笑，“方小姐的邀请，不敢不来。” “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她？”方柔不屈不饶，未等到温玉的回答，又自己转开话题：“这里虽然都是我的亲信，但是说话还是不方便，进来吧。” 温玉没有拒绝，尾随着方柔的步伐，同她一起进了靠近后门的一间厢房。 一进房间，方柔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随口道：“坐……”，话一出口，她又意识到什么，加了一句道：“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另外找地方坐了。可惜啊。”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5 章 温玉神色未动，表情始终淡淡的。 “你说，那个东方焰到底有什么好？无非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南宫和和你，都对她念念不忘。”方柔说的漫不经心，温玉也回答得漫不经心：“她是我的故人，如此而已。” “哦，对，也是南宫和的故人……”方柔停了停，又接着戏谑道：“那小丫头，可是爱你爱得紧呢。” “是吗？”语气依旧很淡。 “不仅爱，而且执着得很。”方柔胡诌道：“她被南宫和催眠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喊着你的名字，说自己爱着你呢。” “她懂爱吗？”温玉只是漠然一笑，那笑声如一根针，扎得人生疼，“那不过是小女孩的执拗，从前是，现在也是。至始至终，她爱着的人不是我，而是让她心动过的那个影子，是那枚城南之玉！她执着的，不是爱，也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那你呢？”方柔冷笑道：“你又懂爱吗？” “我不懂，所以我从来不爱任何人，也不会给任何人我爱她的错觉。”温玉的语气依旧冷淡至极，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错！你给过我错觉！”方柔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冲着温玉大喊道：“在你们温家想着方家的财产时，在你假意与我定婚约的时候。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可以那么温柔，为什么可以那么体贴，你就是一个骗子！” 温玉微微一哂，“我对谁都一样，并没有刻意针对你。” “是，你对谁都一样温柔，为什么偏偏对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那么冷淡！谁接近你，你都可以淡然处之，为什么偏偏要对她避而远之，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逼着她走？” “冷淡也是值得嫉妒的事情吗？”温玉苦笑道：“方柔，你在无理取闹。”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你何必要逼她走？”方柔冷冷地看着他，幽幽地问。 “害怕什么？” “怕你会伤了她，怕她让你知道，什么是爱。”方柔缓步走过去，弯腰直视着轮椅上的温玉，突然咧嘴，残忍地笑笑：“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残废了，再也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温玉了，你已经配不上别人的爱了。” 温玉并没有被唐突的不快，这样刺人的话，在他听来，也不过是清风过耳。 “说吧，她在哪？” “在南宫和的卧室，如果你现在去，也许能看到一幕好戏。”方柔直起身，双手抱臂，淡淡地说：“如果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故友，你何必冒险去救她？你该知道，南宫和的卧室，一向壁垒森严。” “我没说要救她。”温玉又是一哂，手转着轮椅，似乎打算就此出去。 方柔预想不到，见状愣了愣，“你不想救她，那何必要来？” “好奇而已。”温玉淡淡地丢下一句话，竟真的推动轮椅，就这样走了出去。 方柔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为什么她始终没有看懂这个人？ ~~~~~~~~~~~~~~~~~~~~~~~~~~~~~~~~~~ 佘先生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东方焰与南宫和两人。 东方焰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轻声喘息着。 南宫和则扭过头，近乎贪婪地望着她。 突然，他伸出手，挑起东方焰的下巴，望进那双黑得不见底的双眸，低声说：“你知道吗？我的神智恢复过来了，身体却一直没有恢复——除了想起你，我对任何女人都燃不起欲望，焰，也许你能治好我的身体，对不对？” 被刻意压低的音调，泛着与他的外形全然不同的磁惑，让东方焰蓦然意识到：面前的男子，也许真的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柳叶般的少年了，他带着太多九幽的邪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匕首再次滑到了指尖，东方焰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装下去了。 南宫和眼中的欲望，她已然看清。 正在她打算一招制敌的时候，南宫和托住她下巴的手陡然下移，牢牢地箍住她的手腕，唇角的笑容未减分毫，只是越发邪魅了，“焰，那么着急干什么，我知道你是装的。” (七十八) 逃离 方焰根本来不及吃惊，在南宫和揭穿她的时候，她已　狠地向南宫和撞去。 南宫和没有武功，即使在这几月中临时抱佛脚，他也不会有很深的造诣。 东方焰的动作虽然谈不上多么有力量，但是迅捷流畅，应该可以击中。 哪知南宫和压根就没想过躲开，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又是一笑。 胸有成足的一笑。 东方焰心中一凛，半途收回招式，猝然转身：一根黑沉沉的木棍已经压了下来。 居然会被一根普通的木棍打晕——这件事，始终被东方焰认为是奇耻大辱。 有时候，最简单的东西，也许是最有效的。 这则是南宫和的体会。 等东方焰再从嗡嗡的脑鸣中醒过来时，南宫和正坐在旁边把玩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发丝卷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又慢慢地松开，乐此不彼。 然后，东方焰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南宫和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你是谁？” “我是南宫和。” “那我是谁？” “你是小唯。我的人。” 南宫和慢条斯理地说。 可以抗拒佘先生的催眠，却被一根木棍击中脑袋造成失忆。 从此以后，南宫和都相信那些简单的东西——譬如讨厌一个人就直接杀了他，譬如喜欢一个人就直接睡了她——当然，这是后话。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6 章 东方焰抬手，摸了摸绑在额头上的纱布。里面像浆糊一样翻涌着。头痛欲裂。 她试图坐起来，可刚抬起头，南宫和已经走到了床边，俯下身，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将她重新按了下去。 “再躺一会吧。”南宫和说。 东方焰歪着头看他。 面前地男子秀气温和，有着少女般地纤细和蛇一般的阴 。眼睛尤其漂亮，细细长长的，即使不言不动。眼角都有点微微往上挑的错觉。 南宫和？是谁？不记得了…… “小唯……”南宫和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地往下移。停在她微敞的领口上。 那一声‘小唯’，唤得如同叹息。 嘶嘎的叹息。 东方焰不解地望着他，又垂下眼去。看着那双同样如柳叶般地手　指，轻巧地翻开衣襟的领口。 里面的肌肤露了出来，一枚圆润地玉佩映着一片比玉更明亮光滑地肌肤，很是诱人。 南宫和的眼睛敛了起来，指腹摩挲着那片雪白。 另一只手。则快捷地解开剩下的衣扣。 东方焰还是有点不解，直觉认为自己应该阻止地——可是面前的男子。又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不阻止也罢—— 正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肩膀已经完全垮露了出来。 南宫和弯得更低，低得几乎挨到了她。 应该说，他已经挨到了她。 湿润冰冷的嘴唇，印在她地肩膀上，让东方焰在一惊之下，起了一身的寒栗。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了。 东方焰扭过头，跃过南宫和地肩膀，向门口处望去。 她看到了另一个长相极美的男子——或许不应该仅仅用美来形容，他太耀眼，太明媚，像一块精雕细琢后的璞玉。 东方焰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视线从他的脸上挪开，往下移，素色的长衫，外面罩着一件微蓝色的袍子。然后——然后——是轮椅。 好可惜，这样绝世风华的男子，竟然是残疾。 东方焰正慨叹着，南宫和已经直起腰，转身面对着这个不速之客。 “温玉？”南宫和显然有点吃惊，但是还算沉静，“你是怎么进来的？” 外面的七守卫八保镖，都是吃屎的吗？ “只要我想来，总会有方法的。”温玉安然垂眸，一边整理落在膝盖上的残屑，一边淡淡回答。 为什么会进来？其实温玉也正在懊恼这个问题。 从方柔的房间出来后，他确实没打算管这件事。 东方焰是小人物，南宫和是条大鱼，他不想为了一个小人物惊动了这条大鱼。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赔了温家，花了这样大的代价，他的一言一行，应该绝对地谨慎。 在父亲灵前的誓言，他也没有忘记。 可是穿过那长长的走廊时，他听到了自己不稳的心跳——还是不安心。 那个总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小女孩，让他不安心！ 就算不打算理她，好歹，也不能放任她被人欺负吧。 再何况，她是北楼的人，是魔琴的主人，只要救了她，之前的 能抵消了吧。 这个念头闪进温玉脑海的时候，恰如一个借口，让他顿时释然。 所以他来了，正大光明地闯了进来。 不是他不想隐蔽，而是现在的状况，容不得他隐蔽。 好在，即使这样坐着不动，能成为他敌手的人，也着实不多。 而且，南宫和刚刚恢复神智没多久，而且与方傲雄的关系也身为微妙，还没有网罗到太多武林高手——这些普通的一流二流剑客，也自然拦不住他。 可是，刚与别人一交手，温玉便郁闷了。 即使想救人，也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出马啊，完全可以回去部署一　番，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也不会这样公开与南宫和作对。 但那时，已是情势不容人了。 可是，在他进门时，东方焰在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到端倪。 她只看到了一个沉静温和的男子，俊美如玉。 南宫和的身体已然绷紧，可是他并没有动。 聪明的人，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一忍。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7 章 他曾经找人查过温玉，虽然他在两年前温家叛变失败后便杳无音　讯，但是对于他的底细，却没有一个探子说得明白。 是，所有人都知道温玉优秀，过目不忘，无所不能。 可是这‘无所不能’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无人能知。 当年他城头一曲，破敌十万，那十万人回想起那一天的琴音，仍然如响耳侧，心有余悸。 曲终人散，温家自那一役后元气大伤，温夫人与城南王双双阵亡，城南之玉不知影踪。 很多人都以为，那一战温玉造成的杀孽太重，所以也得了重病而　亡——毕竟，有许多身体意志薄弱的人，在被魔琴驱使后，或疯或死，这一笔血淋淋的债，自然要记到温玉头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找温玉，不是为了温玉这个人，而是为了他手中那盏能惊天动地的琴。 当然，没有人说破。 南宫和此刻望着面前这个依旧风神如玉的男子，自然而然地，也想起了那柄琴，但同时，也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温玉的武功不俗，不仅不俗，也许还是能排名前几名的绝代高手。 不然，也不可能坐着不动，便能冲破他的层层守卫。 所以，他留不住他，也不用妄图留住他。 “你来干什么？”南宫和深吸一口气，从床沿边站了起来，沉声　问。 温玉不答，目光淡淡地扫向了也坐起身的东方焰身上。 东方焰眨巴着眼睛，无辜而纯洁。 温玉微微一哂：她看着不像是被欺压的，反而像自愿的。 难道他来错了？ 温玉几乎想一言不发地退回去了。 南宫和却已经发觉了他的视线，也回头看了一眼东方焰，心一沉，问：“你为她而来？” 温玉轻叹一声，然后抬起头，笃定而不容置疑地说：“是，我要带走她。” 怒火从南宫和的眸底烈烈地燃了起来，然后被理智，生生地压了下去。 “好，你带她走吧。” 不吃眼前亏，南宫和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温玉用手转动轮椅，淡淡地招呼着东方焰，“走吧。” 东方焰迟疑地望了望南宫和，又看了看温玉的背影，终于选择站起身来，胡乱套了鞋子，便向温玉走去。 身后的南宫和突然发难，快手暗向床柱边的按钮，然后，整个身体往后倒去——床上的木板往下翻动，南宫和很快消失，而与此同时，几枚利箭从房间两侧，笔直地射向温玉。 “小心！”东方焰惊呼，在意识到温玉有危险时，心一阵揪痛。 温玉只是闲闲地避过头，伸手轻巧地一拈，便将已经射到眼前的箭夹在了指尖。 然后，温玉很郁闷很郁闷地听到了外面整齐嘈杂的脚步声。 调兵遣将。 他重新退回房来，退到了东方焰身边，然后头也不回地说：“可能有点疼……” 东方焰正怔忪着，却不防温玉伸出手来，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她顿时跌坐在他的膝盖上，只闻到满鼻的墨香，座下的轮椅突然动了，向屋顶激射而去，她不由得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可撞开的屋顶还是簌簌地落下了断瓦残灰，砸在身上，确实有点疼。 她稍稍松眼，底下的屋子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　　　看到温玉从屋顶出来，下面一片兵荒马乱。 （七十九）蜕身萝莉 见着地下的追兵就要跃上屋顶，温玉当机立断，左手　一掌，身体迅疾向后空退去，东方焰仍旧坐在他的腿上，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只听到耳边风声、暗器声呼呼而过，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落地，温玉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烟雾弹，一股刺鼻的硫磺，他们已经撤到了方家后山的一个僻静小道上。 远处喧哗依旧，但四周还算安静——暮色低垂，来人若要找过来，显然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现在是短暂的安全期。 “起来吧。”听上去不怎么亲切的声音。 东方焰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像无尾熊一样扒拉着温玉，她连忙蹦了起来，歉意地望着温玉道：“不好意思……刚才身不由己……” 温玉没有看她，只是随意地整理了一番自己被东方焰弄皱的衣物，漫不经心地说：“这里还算安全，你自己可以离开吧——剩下的人，我会拖住一炷香的时间。你一直往上走便是悬崖，从悬崖到崖底有一条隐秘的小道。” 说完，他真的便如完成任务一般，转动轮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东方焰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俊朗的男子：方才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将自己带了出来，结果，就这样？ “喂，你好歹要告诉我去哪里吧？你到底是谁？以前认识我吗？”见温玉越走越远，一点也不像说笑的模样。东方焰也顾不得矜持，大喊着问。 温玉地身形顿了顿，他回过头，漂亮的眼睛，略带疑惑地望着她。 “喂，留个名字吧。”东方焰抿抿嘴，继续说：“还有，你干嘛要带我出来？” “你不想走？”温玉蹙眉，冷声问：“你想留下来？”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将自己的行踪暴露的危险将这个女人救了出来，而这个女人竟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其实并不想被救出来！ 怎能不气！ “也不是想留……”东方焰歪着头，老老实实的说：“理由说不　上。不过刚才，我还是想跟你走的。” “你！”即使沉静如温玉，此时都有点抓狂的趋向了。忍了一口　气，他力求心平气和地说：“我们之间扯平了。你上次最后那个要求，我不会答应。如果你觉得这一次不足以抵偿，也可以随时将琴收回　去。” “上次的要求？什么要求？”东方焰满头雾水。大脑空空如也。 后脑勺隐隐地钝痛着。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8 章 “就是，做你情人的那个要求。”温玉有点不耐烦地说。 东方焰睁大眼睛。重复了一遍，“你是我情人？” “不是！”温玉大声反驳之后，突然意识到另一个让自己无比沮丧地事实——为什么这么不冷静了？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动气干什　么？ 想到这里。温玉重新转过身。继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从他莫名其妙地决定折回来救东方焰时，事情便变得有点失控了。东方焰也不像从前那个努力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一般的孩子了。她这时候的表现，跟一个普通女孩全然无异，少了刻意地老气横秋，却更让他无从琢磨——他也很难琢磨自己了，为什么要回来救她，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一通废话？ “南宫和对我说，我叫小唯，是他地情人……”身后的东方焰还在不屈不饶地喊着话，“他在骗我，对不对？” 温玉懒得理她：也许是小女孩的把戏吧。 她总是会 意，譬如那天在荒野里，她猝不及防的吻。 吻过之后，可以头也不回，轻松无碍地离开。 如此洒脱毫无留恋，竟也敢说什么爱情。 小女孩！ “他一定骗我……”东方焰自顾自地想了想，又很笃定地说：　“对，一定在骗我！我说，是不是我们两个两情相悦，然后南宫和横插一脚，回过头，他骗我说我是他地爱人。然后，你回来救我，看到方才的样子，又以为我变心了，所以，你现在正在吃醋赌气，对不对？” 东方焰越说越觉得像，最后，几乎自我认定了。 温玉一脸黑线：小丫头还是和以前那样自以为是。 东方焰见温玉没有应声，越发笃定，她忽而一笑，宽慰道：“你放心，我没有变心，只是，失忆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一次，温玉终于有了反应，神色仍然很淡，可是眼底已经浮出了怀疑。 “无论你信不信……”东方焰耸耸肩道：“不过，我看着你就觉得亲切——你应该不会害我的，对不对？看见南宫和，就觉得浑身不舒　服，所以，我就跟你走了。” 温玉一眼不眨地望着她，似乎没有听到她地话，许久才反问了一　句，“你真得失忆了？” 东方焰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她回答的时候，眼神清澈无辜，怎么看都不像撒谎。 温玉沉默了半响，突然开口道：“焰。” 东方焰疑惑地望着他，既没反应，亦不做作。 温玉还想再说什么，想了想，终究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无论你是否失忆，都与我无关，如果你是真的，离开这里后，找一个偏僻地地方好好生活，时局很乱，要注意保护自己。如果你是假地——那更是与我毫无关系了。”说完，他继续自己一再被阻止地行程——可是，他再一次被阻止了。 “喂，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你是我情人诶！”东方焰环顾着周围黑洞洞的灌木丛，心中没底，只得牢牢地抓住面前虽然冷漠、但是显然不会伤她地男子。恩，英俊的男子。就算是无理取闹，稀里糊涂吧，但是求生的本能高于一切。 温玉扫了她一眼，言出必行，这次真的没有理她。 东方焰不屈不饶，爬上前揪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这里荒郊野外的，万一被人追了上来，或者碰到野兽，又或者……” “不会有人追上来，我会拦住他们。”温玉耐着性子道。 “那野兽呢？”东方焰眨巴着眼睛追问。 “……” “还有，从悬崖那边下去，万一失足了……你就不心疼吗？” “与我无关。”温玉方才的失常，再次被万古不变的冷漠所取代。 “你是我情人，怎么没关？”东方焰紧追不放。 温玉忍得额头都要冒青筋了，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是！” “别生气嘛。虽然我忘记你了，但是假以时日，一定还能慢慢地喜欢你的，给点时间吧。”东方焰打定主意赖着他，也顾不上什么矜持端庄，橡皮糖一样黏着他。 温玉又想抓狂了。 就在他想爆发的时候，方才听着还遥远的追击声，突然临近 *|*（八十） 玉神色一凛：很显然，也许南宫和身边的高手，远比　要更多更有实力。 “一起走。”东方焰紧紧揪住温玉的袖子不放，笃定道。 温玉来不及和她辩解什么，稍作迟疑，决定采纳东方焰的建议。 倒不是他默认了东方焰的行为，而是形势逼人，总不能救了人，又让旁人将她重新抓回去吧？ 已经做了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了，他可不想到最后，还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 “往山上走。”温玉低声叮嘱了一句，然后迅疾地改变方向，往山上推去。 明明应该行动不便的一个人，看上去，却偏偏比正常人还要轻盈敏锐，东方焰只是一怔，便恍然地跟到他身后，几乎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行了没多远，果然看到树梢上方出现了山顶的轮廓，只是前路荆棘丛生，乱草遍地，反过山顶去另外一条下山的路，途中有一段无比陡峭的小道，正常人尚且觉得困难，如他这般坐在轮椅上，又当如何呢？ 她正在踌躇间，回头小心地往了往那个冷漠俊美的男子——似乎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了——“我说，要不你还是把我交给南宫和　吧……” 温玉用手摩挲着轮子上的刻纹，没有应声，似在犹豫。 “我不会怪你的。”东方焰叹息道：“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69 章 “温玉。”温玉转过头，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虽然态度谈不上多么友好，可东方焰还是知足了：至少，他没有再说什么‘与你无关’地话了。 “温玉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东方焰哂笑一下，君子温润，谦谦如玉——只是，他却像一块冷玉，不，冷石头。虽然长得确实不错。 “那好吧，你不能送我离开这里，我一个人离开也不能保证人身安全，两条路都行不通。我还是决定回去算了，你救了我，我也不能拖累你——何况，南宫和对我也没什么恶意。温……温玉。我们就此告别了，我去引开他们，你自己离开吧。”东方焰说得极大气凛然，其实心里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响。 如果赖定这个人实在谈不上什么安全感。大不了就回南宫那里呗，反正她是被掳走的，又不是自愿——当然。确实有一点自愿的成分在里面。不过还是可以自圆其说的。方才见南宫和的眼神，对她还是有企图的。所以，应该不会难为自己吧？ 至于温玉——帅则帅矣，终究太冷了，武功也好，可还是没什么安全感啊，毕竟也是残疾…… 温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清她心底的小九九，“你决定回去？” “是啊，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东方焰很豪气地说：“等我把他们引开后，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反正，很高兴认识你。无论我们以前有过什么恩恩怨怨，因为我不记得了，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再见时，还是好朋友。” 即使决定明哲保身，重新回去，东方焰也不能绝了自己的后路——这位武功非凡地温玉，还是要拉拢的，更何况，万一自己与他之前真的有什么情感纠葛，也得防止他存了什么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才行。 固然心思电转着，东方焰还是保持着一本正经、无辜纯洁地表情，一眼不眨地瞪着温玉。 明澈漆黑的双眸，没有一丝一毫的阴影。 身后的追击声越来越响，惊起地鸟鸣树动，簌簌一片。 温玉忽而一叹，有点像认命一般，他突然伸手击向椅背，一直没有离开轮椅的身体如蛟龙一般跃了起来，另一只手将东方焰信手一捞，拎起了她的手臂，然后，在她瞪眼时，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往山顶的方向窜去。 到了中途，真气用毕，只见温玉轻点足见，长靴在最顶端地树叶上顿了顿，新旧气迅速转换，人顿时又浮在了空中，如此几番，他们转眼便到了山顶。 在这期间，东方焰已经从最开始的懵懂里恢复了过来，可是紧接着的事情，却让她瞠目结舌。 温玉此时地身手，哪里像一位残疾人？ 他方才换气时地动作，那伸展地、笔直修长的腿，分明孕慢了力　量。 难道，他之前坐在轮椅上都是装地？为什么，夺取同情吗？ 可在劫持她的生死关头，他也没有显露出来啊，如果只是夺取同　情，这似乎太冒险了。 还未等东方焰想出端倪，温玉身体一顿，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翻了过去，四肢像壁虎一样附在悬崖下的死角里，刚一停定，东方焰便迫不及待地将刚才让她震惊无比的问题诉诸于口：“你怎么……” 她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转为了一阵“哇啦哇啦”的乱叫，原来温玉已经松开了拉住她的手，东方焰 失去平衡后，立刻向后仰去，温玉却只是冷冷旁观，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东方焰双收乱抓，正巧抓到了一根垂将下来的藤蔓，这才避免了葬身深涧的命运。 “你想谋杀啊？”等喘息平定后，东方焰心有余悸地嗔怪道。 温玉却只是看着她，璞玉般美丽却无所感情的眼睛，蓦然犀利起　来。 “告诉我，你是不是为北楼而来？”他问。 “什么北楼啊？”东方焰此刻的懊恼与困惑绝对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你简直莫名其妙，若是不想救我，刚才让我回去不就好了吗？还多此一举，把我掳到这里摔死……” “你已经知道你想知道的事实了，何必还装？”温玉敛眸，沉声　问。 “谁装啊？你以为我冒充小唯？……那就算我是冒充的，也绝对不是我自己说的，那也不关我的事啊，反正我一醒来，南宫和就说，我是小唯了，你要算账，就去找他，何必吓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再说了，到底是谁装啊，谁明明四肢健全，还大刀金马地坐在轮椅上！”东方焰察觉到温玉目光中的不善，连忙咋咋呼呼，乱说乱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若是觉得我是累赘，现在就让我离开。” “既然你知道我的秘密了。所以即使你想离开，也不能走了。”温玉冷冷地说：“我没有受到魔琴诅咒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被北楼的人知道。” *|*（八十一） 什么魔琴，什么诅咒？”东方焰摸摸头，大惑不解：　说什么……” 温玉仍旧望着她，即使不说话，那过于凌厉的眼神，已比任何审讯都要有压力。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东方焰勉强笑笑，努力表现得轻松一点。 温玉没有再答话，因为追击的人，已经到了崖顶。 东方焰也明智地保持了沉默，毕竟，她此时的小命，可是握在温玉手中的。 手依旧紧紧地抓着藤蔓，脚尖抵着那块小小的、突出的石头上，屏息。 也不知这样维持了多久，上面的喧嚣渐渐散了，东方焰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心一阵生疼，这才意识到，藤蔓已经刺伤了自己。 血渗了出来。 “喂，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知道北楼是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叫做小唯，至于这个名字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就得去问南宫和了……”忍住微痛，东方焰小心翼翼地重申。 这一次，温玉没有表示怀疑，只是伸出手，揽住她的腰道：“你的手受伤了，先松开吧。” 显然，他也看到了从藤蔓上淋淋落下的血滴。 蓦然心软。 东方焰确信他不会突然松手将自己丢下，这次慢慢地松开双手，将自己全部的重量，放在温玉的臂弯里。 虽然这个男子又冷又凶，但是怀抱是温暖的，身上地清香。也染了墨韵，让人不由得想多闻一会。 温玉并没有急着离开后山，也许南宫和的人已经满街寻找自己，他不能确定，方柔会不会把他的藏身之处出卖。 毕竟，方柔再次选择与他联盟，只是不甘心做南宫和的属下而已。 恢复意志后的南宫和凶残多疑，颐指气使，连他的监护人方傲雄将军。也被他变相软禁监控了——方柔只是自卫反抗，可她毕竟是南诏国的人，她也是不足信的。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地地方。 所以。他决定在这里滞留一晚。 方才落下的时候，温玉已经注意到侧壁上有一个凹进去的小山洞，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一边搂紧东方焰，一边接着藤蔓的拉力。温玉带着她轻盈地落到了山洞里。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0 章 也在落地地瞬间，极快地松开她。 东方焰撇撇嘴，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边的景致——恩，没景致可言。潮湿阴冷，墙壁的罅隙间还有毒虫蚂蚁在忙碌着。 “要在这里呆一阵吗？”她拍拍手，仿佛将方才的谈话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来收拾收拾吧。” 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山洞里空空如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温玉注意到她赧然地表情。犹疑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来做吧。” 说完，他径直往洞口走了出去，只一会，便带来了从岩边 来的枯草落叶，还有一批干柴。 东方焰睁大眼睛，望着温玉亲自铺地架柴，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东方焰心中一暖。 虽然是一个冷冰冰的人，有时候，还是挺让人安心地。 等一切都弄好，天色已近黄昏。 温玉直起身，望了她一眼，表示：已经好了，你可以坐在地上了。 东方焰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在他亲手铺就的‘地毯’上，一边欣赏一边赞叹道：“你看着像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没想到还挺能干。温玉，你到底是干什么地？” 温 随身地长剑敲击洞边地岩石，跳出的火星刚好落在柴　上，火一下窜了起来。 “教琴。”他一边拨弄柴堆，一边回答。 东方焰一阵狂喜。其实她提问的时候，并没有指望温玉会回答，可他却偏偏给了答案。 看来，他不再怀疑她了。 “那你的琴一定弹得特好，能不能教一教我？”她打蛇随棒上，笑眯眯地加了一句。 这一次，温玉如预料一般，没有理她。 东方焰也不生气，抱着膝盖，坐在洞的里侧，望着专心生火的温　玉。 淡淡的火光映着他的脸，让那张本就美得不像话的容颜，有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仿佛非世间人。 他们就这样相安无事，相对而坐，夜渐渐地深了，山里的寒气很是瑟人。 东方焰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小唯。”沉默中，温玉突然开口。 东方焰抬头，探寻地望着他。 “坐到火边来吧。”他说，仍旧沉着脸，看不出表情。 可是，在东方焰的耳中，这句话已经柔和很多了。 骨子里还是一个温柔的好人啊，她想着，自个儿偷偷地乐。 温玉见她不动，伸手戳了戳柴棒，却执拗着不再开口。 东方焰又是一愣：面前的男人很可爱。 她赶紧站起来，很不客气地坐在温玉身边，伸出手瑟瑟地放在火上烤着。 “晚上挺冷的……”她没话找话。 “恩。”温玉似理未理。 东方焰还是极有兴致地自说自话，“星空很漂亮呢……” 是，星空很漂亮，从她这个角度望出去，恰恰能望到蓝丝绒一般的夜色。众星拱月，清辉人间。 只是这星这月，都比不上身边男子的明媚。 她侧过脸，偷偷地打量着一脸肃颜的温玉。 对不起，我也骗了你。 不过，当时只是打算骗南宫和的，你的出现，让我太始料未及。 可是，这样也很好，不是吗？ 将一切抹去，再重新开始，也许我们能学会什么是爱。 蓦然地，脑海里再次响起那次与纳兰静雪的谈话。 “被魔琴诅咒后的人，能救么？” “能，但是解法在北楼。” “温玉真的，就这样残了吗？” “……不一定，所谓的诅咒，是魔琴的辐射，如果他之前做好防　护，未必会受其影响，只是在这个世上，这种防护技术显然还不成熟。但一切没有绝对。”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温玉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而且在使用魔琴之前窥探到破解诅咒的秘密，他就可以幸免于难，但是北楼是不允许这个世界出现这等智慧的，所以，如果他没有被诅咒，那便犯了北楼的忌讳——他也会被北楼的时空守卫追杀。所以，还是残疾的好。” “时空守卫？也是母亲的手下吗？”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1 章 “不，他们是超越你母亲的存在，也导致了你母亲的死亡。”纳兰突然闭嘴，再也不肯多说。 而她当时，也没有继续问。 “……如果因为我而导致了温玉的暴露，害他被追杀，我能做些什么？纳兰，你不是说不离开我吗？现在，你在哪？”　　　东方焰遥望夜空，一声叹息。 *|*（八十二） 兰静雪在哪里？ 东方焰在无声追问的时候，并不知道纳兰静雪的境况。 他一天比一天虚弱下去，佳敏请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药材，却只能看到那个谪仙一般的男子，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透明，好像明天就能化成一阵空气般。 “到底是什么病？”佳敏坐在床沿边，望着那个始终昏迷不醒的纳兰，蹙眉自语。 纳兰依旧无法应声：他从那天被带回来，就一直冷冰冰地躺在那　里，若不是心脏处微弱的脉动，佳敏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剩下的事情，无非有点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 账外又有报告北言冰最新行程的人，佳敏只得走了出去，临行前，还为纳兰静雪掖好被子。 过近的距离让佳敏碰触到纳兰的寒冷，肌肤上顿时泛起一阵寒栗　来。 这么冷，这么冷。 好不容易出了帐门，外面的探子已经叩首等待多时可，见到佳敏，那探子汇报道：“小皇帝已经前往诸侯大会了，太后的旨意也由陈将军着人送了过去，他们准备在大会途中宣读懿旨，给小皇帝一个措手不　及。” “太后想和小皇帝翻脸？”佳敏问。 “也不是，主要看小皇帝在诸侯大会中的表现，如果他想亲征，那势必会翻脸，如果他是劝慰众诸侯不要轻举妄动，懿旨就不会公开。” “……可是以小皇帝的性格，一定不会放弃这次机会。北滨国帝后权争，恐怕马上就要白热化了……我们地部署如何？” “已经联络了各方将士，如果小皇帝与太后闹起来，我们也趁机举事，向天下公布他们母子相争违伦之事——但是，北滨国的兵权主要还是在太后手中，如果我们想出其不意取胜，是不是还需要求助……”那探子说到这里，略顿了顿。偷眼查看佳敏的脸色，佳敏神色不动，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越矩而生气，探子这才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求助东方国的支持？” “你让我重新去求东方明？”佳敏冷笑一下，“与虎谋皮！” “可是公主，世上并没有绝对的敌人，东方明虽然对北滨国别有用心。对公主也多方折辱——可形势逼人，现在的机会失不再来，而除却东方国，南诏国正在内乱。西离国也因为储君之争忙得自顾不暇，他们不可能分神来干涉北滨国的事情——更何况，锦妃娘娘还客居明殿宫。若不与东方国联盟。万一东方明以锦妃娘娘的性命相迫。难免碍手碍脚。” “不要说了！我情愿不与北言冰争这个皇位，也绝对不会让东方明这个小子来北滨国趁火打劫！”佳敏挥了挥手。不容质疑地宣布道：　“与太后打这一战，是为了当年她用卑鄙手段将我们母子逼出王国，是因为她地德行，根本配不上做北滨国的太后！但若是为了泄我一人之　愤，而将整个王国推入被别国侵占的危险中，那算什么！我又有什么资格做北滨国的公主！” 那探子立刻敛容，垂首听训。 “传令下去，无论时局变成怎样，任何人都不得与东方国联盟——即使我死。”佳敏悍然丢下一句话，在场众人皆是一脸肃穆。 佳敏地话说得很绝，说完后，自己也有种莫名的伤感。 从太后使计让她们背井离乡投奔东方国，到识破东方明的目的重新潜伏回国，佳敏迅速从一个弱质女流变成了一个被太多人期待地领导　者：收旧部、布密探，甚至因小翠而遇险，在军妓营里与人虚与委蛇，忍辱偷生，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支撑。 那就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对那个只见了几面的同父异母的小皇帝哥哥北言冰，她是嫉妒地。而对那个擅长阴谋诡计的太后，她则是怨恨。而对于至今还指望着东方明为其主持公道的母亲，佳敏是既怜且气。 这种不甘让她一路前行，鼓着一口气，始终不肯松下来。 可当形势真地到了风云际会之时，佳敏蓦然发现：其实自己也是无所留恋地。 也许唯一地遗憾，是等不到纳兰醒来。 她甚至后悔在之前，没有与他多说话。 于他而言，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想起纳兰，佳敏似乎听到身后地营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能分身，可又忍不住牵挂，想了想，她随后招了一个侍从，吩咐她进去看看情况。 那侍从听命，掀开了帐帘。 然后，她突然张大了嘴。 昏迷了近半个月的纳兰已经坐了起来，眉眼疏淡，虽然没有血色，亦没有病容。 好像只是进行了一场过长的午休，醒来时，纵然慵懒，精神却不　错。 她正准备将这个好消息赶紧转达给佳敏公主，纳兰又紧接着站了起来。 掀开身上的薄被，他只是往她一望，她立刻不能动弹了。 也不知是被美貌所迷，还是自己出问题了，反正她动不了——像传说中被施了定身咒般。 也发不出声。 纳兰静静地望着她，琉璃般璀璨的双眸异芒四射，像无数的光电在他的眼中撞击。 渐渐地，他的身体越发透明，疏散在身上的衣衫无风自扬，衣袂翩跹，发丝妖娆——那是她终其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画面，刹那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也许是仙境，也许是梦乡，但一定一定，不是人间！ 然后，纳兰消失了。 仿佛融化在空气里一般，方才的惊艳还留有残余的影像，佳人却　逝。 她张了张嘴，好半响，才意识到自己能动了。 几乎是连滚带爬，她冲了出去，慌不择言地向佳敏汇报了方才的情况。 佳敏神色一动，快步向帐内走来。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2 章 锦被被推到一侧，床单微皱，只是躺在上面的男子，却已不见。 佳敏心口一痛，宛然若失。 却唯独不觉惊奇。 因为当事人是纳兰，没有烟尘气的纳兰，这匪夷所思的现象，反而是佳敏最乐意见到的情况。 也好，你本是非尘世间人，这样烟消云散了，倒是最好的归宿。 消失。像这场一直未能开口说出的初恋一般。 *|*（八十三） 离，京城，离王府。 多风的国度，即使阳光甚好，风亦能吹乱鬓角。 西门轩抬起手，拢了拢额前遮住视线的散发。 离王府的花园，没有假山楼阁，只有一片硕大的广场。 而现在，广场中央还有一个很多人认不出的东西——亭子一般大　小，周围摆满了黑色的石头，石头上缠着铁丝，密密匝匝，时不时地冒出吱吱的火星。 而在亭子的最中央，一枚古玉正浸泡在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盒子　里。 盒子的材质也看不出，颜色很深，似铁，也似黑金。 古玉在液体里高速旋转着。 西门轩抱着双臂，冷冷地望着旋转得越来越快的古玉，直到外面的玉质突然裂开，露出里面一团墨黑色的精密仪器来。 而在玉质裂开的同时，一团白雾凭空冒了出来。 西门轩站直身体，仔细地观察着白雾的动静。 雾气很快散去，他并不惊奇地看见了出现在地上的人。 白衣，清美，不染凡尘。 纳兰静雪。 西门轩走过去，却并不与纳兰交谈，而是断开亭子边的一个开关，电流的滋滋声很快停止，那图电子仪器模样的事物，沉到了水底。 “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西门轩自言自语了一句，软剑一晃，缠住了仪器，将它带到了自己的手里：“只要用磁性消除仪器里地电　场，你的能力就会减弱。” 纳兰撑起上身。微垂着头，长长的发丝挡住了他的面庞，“为什　么？” “别忘了，我曾是科学家。”西门轩合拢手指，淡淡地解释道：　“上次你离开后，我一直在研究电子流原理，也派人去寻找东方焰的下落。虽然被她甩开了一次，但还是被我的人寻到了踪迹，也捡到了她遗失的这块古玉。老实说。我本来只是想做个试验，看看这块玉的构　造……”说到这里，西门轩顿了顿，微微抬眼。那双总是显得过于冷静的眼睛，第一次闪过狂热地光芒：“可就在我研究的时候，我想，如果能分析出你诞生的原理。为什么，不能操纵你？” “你可以削弱我，却不能操作我。”纳兰抬头，如冰如雪的面容。不见丝毫担忧，仍然超然世外，看 .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是吗？”西门轩紧了紧手中地仪器。淡笑道：“纳兰，你是机　器。是一团电子流，你以为的忠诚，只是程序密码，只要是程序，就能改变的——比起等东方焰愿意回北楼，也许控制你，才是最快的捷径——我不希望，当我回家时，我地家人已经不在人世。” 纳兰没有答话，只是身上蓦然光芒大盛——午后的阳光本是炙热，可是在这种光耀下，连太阳都变得黯淡无光。 西门选眯起了眼，任何人都无法直视这样强力的光线。 “自卫装置吗？”西门轩的声音在光芒后漠然响起：“确实很厉　害，但你地能量已经被磁化了，这阵光，亮则亮矣，却伤不了人。” “不是自卫，是自毁。”纳兰缓缓地站起，立于光芒中央，“谢谢你，让我能够开启这个自毁程序。” 西门轩心神一凛，忍住刺地松开手，将古玉状的仪器重新掷入盒子里，然后合上开光。 磁场再次运行，纳兰身上地光芒又闪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淡了下　去。 而与光线一同消失地，还有光芒中央地纳兰静雪。 西门轩略带愕然地望着重新归附平静的庭院，然后将视线投向那块再次被磁场封印地古玉上：“为什么会有自毁装置？这么说，当初建造你的人，还不是一般有占有欲啊。不过，如你这般完美的产品，我又怎么舍得你自毁呢？你是我回到自己世界里，唯一的希望。纳兰，虽然你的技术比我先进了几百年，但是终有一天，你会听命于我的，现在，你且在这里好好安眠吧。” 可是，为什么要道谢呢？ 在离开庭院时，西门轩不解地回头：难道，这不死的存在，已经让你厌倦了吗？ 古玉旋转，安眠在里面的人，无法作答。 ~　　~~~~~~~~~~~~~~~~~~~~~~~~~~~~~~~~~~~~~~~~~~~~~~~~~~~~~~~~~~~~~ 东方焰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鸟鸣已经满了山坡。 她转了个身，盖在身上的一件衣服也随着动作滑了下来，东方焰捡起一看，随即想起，那是昨晚披在温玉身上的外袍。 那个冷淡的人…… 东方焰抿嘴一笑，然后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温玉的位置。 温玉似早已醒来，此刻正倚在洞口，手臂抱着左腿，右腿则松松地伸展开，洞外的阳光淡淡地洒进来，映在他如玉的脸庞上，鼻翼处，眼睫下，有一圈浅浅的阴影，煞是生动。 东方焰看得出神，几乎忘记打招呼。 倒是温玉察觉到她变重的呼吸，回过头，不易察觉地一笑：“既然醒了，怎么不做声？” 东方焰又是一呆：记忆中，极少见到温玉的笑容，即使是这样涟漪一般小幅度的微笑，亦能让她惊艳无比。 他笑的时候，仿佛全世界的鲜花争相开放。 “以为你在思考什么问题，所以不敢打扰。”东方焰摆出一个单纯至极的笑容，然后拍拍衣襟，站了起来，“温……温大哥，你昨天还没有回答我，我能向你学琴吗？” 温玉没有立即作答，似在犹豫。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3 章 “我会乖乖的，而且，现在我也没有其它地方可去……”东方焰一边说，一边眼巴巴地望着他，“你既然救了我，总不能又将我推回去　吧，万一，又被南宫和……” “你昨晚不是说要回去吗？”温玉问。 东方焰窘迫地做了个鬼脸，“昨晚你不是也想丢下我不管吗？我　想，与其被你丢下，我主动离开，好歹矜持点。” “小唯，”温玉突然开口道：“如果你真的是小唯，而不是其他　人……” “当然是小唯！”东方焰回答得自信而笃定，毫无愧疚。 没有破绽。 “好，你可以跟着我，我可以教你学琴，甚至可以教你防身的武　功，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要骗我，永远不要骗我。” 东方焰心中咯噔一下，还未应承，就听到温玉接下来的话，“如果什么时候一定要骗我，自己离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说得异常生硬，可是听在东方焰耳边，却满是伤感。 让她心悸的伤感。　　　“我……答应你。”她低声回答。 （八十四）谈点小情先…… 滨国，留城。 北滨国的众诸侯皆聚集此地，共同商讨针对太后削藩的政策。 温玉与东方焰来到留城时，夜已深沉，城门已经戒严。 “看来今晚要夜宿城外了。”温玉没有再重新坐回轮椅，只是隐藏了踪迹，与东方焰兄妹相称。 在同行的这几天，温玉的表现让东方焰有点看不透：他对她，显然太没有戒心了。 就算相信东方焰完全失忆，变成了小唯，但也应该是一个外人吧，可对于这个外人，温玉竟完全没有设防。 | 温玉回答：“因为留城将发生兵变，其中一个人会有危险，我要救他出来。” 东方焰又问：“谁会有危险？” “北言冰，北滨国的小皇帝。”温玉对答如流，神色淡淡，没有一丝为难。 东方焰对他的直言不讳反而失了对策，半天才讷讷地继续问道：　“为什么皇帝会有危险？皇帝不是在宫里吗？” “因为太后，即使皇上想韬光养晦，太后也不会给他这个拉拢人心的机会——留城一定会出事。” “可太后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么？为什么要阻止皇上？”她睁大眼睛，满脸不解。 温玉抬起身前的茶盏，浅浅地啜了一口，然后轻声回答：“并不是每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有时候。她 　权的工具。”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玉脸上再次滑过落寞。 东方焰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从前的温老夫人。 是不是，他口中那些并不伟大的母亲，也包括自己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皇帝呢？你不是一个教琴的吗？”东方焰画蛇添足地追问了一句，她得时刻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小唯——白纸一般的小唯。 如果哪天温玉发现自己骗了他——她几乎无法想象，他到底会怎样地震怒或者疏远。所以，她不能让他知道。 有时候。为了隐瞒一个谎言，就必须用无数的谎言去掩饰它。便如堆雪球。 东方焰很安于自己小唯的角色，几日下来，从最开始莫名的权力欲仿佛也慢慢淡了。只想这般行在温玉左右，偶尔歪着头看着他地脸发　呆，从细细碎碎的小事里找到温玉隐藏的温暖。这便是一件让她挺乐此不彼的事情。怎样都不厌倦。 “北言冰是我地表弟。”温玉回答：“也是这个世上，我唯一不想他受伤害的人。” 这句话让东方焰颇有醋意。 北言冰对温玉就这么重要么？ 有时候。她也想旁敲侧击地打听温玉对自己的看法，譬如会冷不丁地问：“我是不是像你以前的一个故人？” 这时候，温玉也会老实地点头：“是。很像。” 也许是同一个人，温玉想。 “她是个什么样地人？”东方焰追问。 心提到了嗓子口。她等着他的回答。 温玉略顿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个很聪明的女孩。” “只是聪明？”她有所不甘。 “还……热情。”温玉忽而一笑，似想起什么。只是那笑容很快敛起了。 东方焰最近有很多机会看到温玉地笑容。可即使如此。每次看到都会让她有所失神。 那么，自己在温玉心中地印象还是不错地吧。 至少。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否则，当他提到自己地时候，不会露出那种近乎回忆的笑容。 这个发现让东方焰心中悸悸地欢喜，同时又更加担忧起来。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4 章 还记得那天温玉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不要骗我”时，那种认真和决绝。 她不怀疑，某些方面，自己与温玉很像。 一样故作冷漠，却又一样决绝。 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那个错误始于当时斩钉截铁的　“我答应你”，而此时的快乐，只是在错误爆发前，偷来的片刻欢愉。 一天一天，东方焰越来越不安——因为越来越眷恋身边这个轻言温语的男子。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当一辈子小唯吧。 东方焰想。 至于北楼，至于纳兰。至于东方明，至于佳敏，至于那还未实现的权力之巅。统统都不要了。她不觉得可惜。 可是，温玉对小唯的温柔，又能持续多久呢？ 在温玉将自己与北言冰的关系毫无隐瞒地说出来后，东方焰问：　“这么机密的事情，为什么会告诉我？” “因为……想试着相信一个人。”温玉微低下头，浅笑道：“你已经知道了我最重要的秘密，其它事，知道了也无妨。” 那婉如蓓蕾的微笑，让东方焰又是一阵心悸。 那一刻，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真的失忆。 现在站在留城的城楼外，望着紧闭的城门，想进城找客栈的打算只能就此告吹了。 夜风轻拂，十月的天气已有寒意。 东方焰下意识地往温玉身上靠了靠——打着兄妹的旗帜，有时候她也会利用特权，尽可能地接近温玉一点，他身上的味道异常好玩，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墨香，仿佛罂粟一般，只要闻过，便深受其毒，不 拔。 解药涂于他唇。百米之外，离他即逝。 东方焰偶尔也羡慕从前的自己，至少可以任性妄为，可以霸道地宣布温玉是属于自己的。 而作为小唯，只能这样看着，偶尔小小的揩油，却不能真的有所举动。 可这样，反而让东方焰觉得真实，真真实实地为一个人的喜乐而触动，真实地渴望一个人，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会盯着他的嘴想着那久违的薄荷的味道。 只是想想，心便会跳得很快。幸福的跃动。 她有点明白什么是爱了。与从前的占有欲，全然不同的小小感动。 天，她真的爱上温玉了。 察觉到她的冷瑟，温玉回过头，顺手褪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　上，“我们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寺庙。” 东方焰点头，贪婪地握紧他的衣衫。 “小唯……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夜风里，温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东方焰赶紧摇头，水漾的瞳仁，无辜而干净。 “走吧。”温玉漫不经心地往郊外走了几步，仿佛刚才的问题，真的只是随口的一言。 东方焰怔了怔，然后连忙跟了上去。　　　这样的日子，还能延续多久呢？ （八十五）留城之变 们果然寻了一个寺庙。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城门方开，两人便匆匆地进了城，然后温玉低呼了一　声：“糟了”。 事情果然糟了，本应该举行诸侯会议的留城大衙，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周边的行人则在那里指指点点。 “出了什么事？”温玉随便拉了一个行人，焦声问道。 “不知道，听说昨晚有人在这里聚众谋反……”行人面色惶恐，匆忙地丢了一句话，然后急身离开。 温玉也没有追问，只是不解地自语道：“不是离聚会的时间还有三日吗？” “也许是提前了。”东方焰忽然开口：“北言冰大概也知道了太后诏书的事情，他逆反心理很强，而且容易冲动，所以并没有听取你的意见，仍然与太后对着干，并且将会议提前——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　丈，他身边有太后的双料奸细。自然会被一网打尽。不过你担心的事情，也应该没有发生。” 温玉转过头，诧异地望着她。 东方焰本想低头避开，却还是强迫自己盯着温玉的脸，不肯放过他的一丝表情变化。 温玉的神色转化地异常迅速，继而平静，风过无痕。 “……说下去。”等了等，温玉终于开口，声调平缓无波。 东方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所担心的，是太后通过刀传去的那一份诏书，你本想在事情通知北言冰。让他因势利导，安太后之心。他此番不听劝告，自然会引起诸侯们地讨伐——一旦众诸侯倒戈，以北言冰的性格，一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双方大起争执，到时候，为数不多的保皇派自然也会有所行动，再加上佳敏公主的参与。这一场会议之后。北滨国将陷入内乱，而这场内乱的最后赢家，也许是太后，也许是东方明。但一定不是北言冰。这是你的想法，对不对？” 温玉没有应声，但沉默本身，便代表了认同。 “照理说。事情本应该这么发展，但是……如果，诏书改了呢？”东方焰顿了顿，果然见到温玉探寻地望了过来。 “那份诏书。我已经在上面加了几个字。拿出来也没有效用　了。”东方焰老实地说到：“所以，现在北言冰确实会遇到麻烦，但是你担心的北滨国内乱。暂时还不会发生。” “你修改了诏书？”温玉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别忘记了。我的模仿能力可是超强的——四年前地那封信。不一样让人难辨真假吗？”东方焰笑笑，语句轻松地说。 温玉神色微滞。然后缓缓地重复了一句：“难辨真假。” 难辨的，并不是字迹的真假。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5 章 也许是东方焰这几日堪称精湛的演技，也许是自己。 分明是发现了，所以才不会过于惊奇。可明明发现了，为什么还是可以如什么都没发现那般去全心信任她。 终归，是寂寞了吧，所以明知是一根稻草，还是会牢牢地抓在手　里。 真真假假，谁又能深究？ “诏书一旦无效，太后一定会派人干涉这次会议，她自然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北言冰显然也不想声张——如果我没有猜错，也许那一众　人，还在留城府衙。”东方焰并不全懂，却也能探知那‘难辨真假’四字地百转千回。只能转开话题，若无其事地，探讨着北言冰的去向。 温玉不语，在得知诏书被改后，他的担忧也略略安定了不少。 东方焰知道，他对她，还有很多疑问。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答应的话：如果骗了他，就要在骗他地同时，默默地离开。 可是她不想走。 因为他也骗了她——甚至那句承诺。也是骗她。 两人就这样静默地站在长街上，行人从他们身边川息不停，街上骤然增添的卫兵，举着闪亮的刀戟，脚步踏地有声。 而这些，他们都无暇去感知。只是静默。 “为什么还是选择拆穿？”当风滑过上空时，温玉淡淡开口：“你可以永远当小唯，如果你是小唯，也许我会尝试着去喜欢一个人。” “可你一开始，你知道我不是小唯，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没有失　忆。”东方焰强忍着落寞，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不拆穿？” 从那天在山洞里，到现在，即使温玉掩饰地如此好，东方焰仍然感觉到：温玉待她的态度，太过于奇怪。 一个陌生地人，有什么资格去享用他的温柔，他每次说到从前的事情时，总是用那种理所当然地语气说着那些外人不应该知道地东西——他知道她是知道地，所以他只是诉述，从不说明。 也许前些天还是迷惑，到了昨晚，在寺庙里过夜时，东方焰才终于肯定。 温玉是知道的！ 东方焰有一个习惯，在温家时就表现出来过——她不爱闻佛香，寺庙地味道，让她近乎晕眩。 而这一点，小唯是没有说的。 可是温玉想到了，他对主持说：可不可以借两间后院的厢房，闻不到香烛味道的房间。 那么自然。 那么体贴。 东方焰说不准，自己当时的心情，到底是释然，还是讶异。 可是更多的，还是落寞。 温玉情愿接受一个并不存在的、白纸一样的小唯，也不愿意面对真实的东方焰，为什么？ “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温玉等了很久，却还是回答了：“因为做不到。” 做不到。 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我见过太多欺骗与利用，即使自己，也在不停地利用欺骗着别人——作为温玉，他是无法去爱的，因为不信，不信自己，也不信别人的纯粹。 而小唯，小唯是一个空白的存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曾做过，她能给他一个重新相信世人相信情感的可能。 即使，那个人如信任本身一样，是一个虚构出来，飘渺的存在。 “懦夫。”东方焰低低地说了两字。 这是他们交谈的最后一句话，再抬头时，温玉已经离开。 不知何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消失在人海之中。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四顾寻找，只是咬了咬下唇，重复了一句，　“懦夫。” （八十六）输赢 方焰并没有猜错，北言冰此时确实在留城府衙。 准确地说，是被软禁在留城府衙。 府衙外。 小巷。 东方焰仰视着高高的墙楼，风吹草动。 刀是太后那边的人，若是遇到紧急事件，刀一定会第一时间止住北言冰——北言冰此刻一定在里面。 也不知北言冰发现刀是细作时会是什么心情——还好，他至少还不知道，温玉也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纯粹。 装作残疾，一方面是为了轻天下之心、躲避北楼的察觉，另一方　面，未尝不是为了赢得北言冰的歉意与信任。 ——温玉自己就是那种心心念念算计别人的人，自然对人缺乏信任感——东方焰懂得。 可懂得，并不代表可以体谅，可以包容。 东方焰顺脚狠狠地踢了踢小径上的石块，石头的棱角刺痛了她的脚尖，也撞得白灰粉成的院墙飞起了一阵烟。 “这样不冷静，可一点也不像你。”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　音，没有笑意，却舒爽好听。 东方焰怔了怔，猝然回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青衫淡雅的男子——西门轩。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6 章 上次甩了他独自离开后，想一想，也有经月未见了。 西门轩只带了一人，皂衣青帽的小厮打扮，依稀记得，名字唤作钟青。 “你怎么在这里？”最初的惊疑后，东方焰开口问：“难道你一直跟踪我？” “谈不上跟踪。”西门轩淡淡回答：“只是查到你地踪迹。却并不是难事——你该知道，身为离国的离王，虽没有掌握兵权，却握有世上最大的情报网络。何况……如你这般颜色出众者……”西门轩说到后面，语句稍稍顿了顿，似乎不想当面赞美她。 东方焰也没细想，继续问道：“你是为我而来，还是为了其它　事？” “都有。”西门轩直认不讳：“你是其一，北言冰也是其一。” “你的耳目倒是灵动。”东方焰撇撇嘴：“离国也打算干涉北滨国的内政了吗？不怕引火烧身？你应知道。北滨国虽然与东方国年年征　战，它的军队仍然是当世数一数二的。” “我没打算插入其中，西离与北滨之间尚隔一个东方国，即使有心吞下。暂时也咽不下去。还是缓缓吧。”西门轩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好像真地在讨论一盘已在嘴边的大餐似的——那么气定神闲、胜券在　握。 “我知道，你在打南诏国的主意。”东方焰不假思索地说：“你想支持地南宫小王爷南宫和，我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可惜。他似乎与东方明达成共识了，不会去领你的情。” 不知道为何，东方焰突然想挫败西门轩的沉静。 上次西门轩出现在方府，自然不是巧合。要造成南诏国内乱。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支持南宫和回去复仇，引起南诏国地内乱。身为毗邻和支援者的西离国便可以渔翁得利。 可是在南宫和抓住自己的时候。她曾亲耳听到南宫和请人去援请东方明——可见这个角色。已经被东方国捷足先登了。 “东方明有其心，亦无其力。”西门轩不为所动地反驳道：“正如我无法干涉北滨国一样。东方明也无法插手南诏国。” 因为西离与北滨之间，夹杂着一个东方。而东方与南诏之间，则夹杂着一个西离。 这几天天下格局动荡，以东方国为尊的时代早已过去，而近期崛起地另一个大国，正是西离。 双方都是隔靴搔痒，鞭长莫及。 “所以，现在我们比的是速度，如果东方明先我一步拿到北滨，那么这场比赛，他赢。反之，如果我先他一步拿到南诏，则是我赢。”西门轩最后下了一个结论。 天下错综复杂的芜繁关系，在他地口中，如同童稚地玩笑。 “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东方焰撇撇嘴，低低地顶了一句。 “没有如何，只是当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所处地环境时，至少要在努力这个环境里活得好才是。”西门轩笑笑，望着东方焰，似调侃道：　“不是有一人，在几月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全世界的人都仰视你，匍匐于你吗？怎么现在又这般淡然了？” 东方焰面色一窘，随即叹息道：“不知道，有时候觉得拥有一个人与拥有全世界差不多。” “哦。”西门轩眸底滑过了然：“你是说温玉？” “谁说他！”东方焰一听这个名字，便觉得莫名地沮丧：“其实想一想，或许拥有世界，反倒比拥有一个人更简单一些。” 西门轩笑而不答，不应承也不反驳。 东方焰抬头，瞥见他俊秀祥静地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又是一阵莫名懊恼，她抿了抿嘴唇，转开话题道：“既然你不打算插手北滨国的内政，那所谓的为北言冰而来，又是怎么回事？” “哦，就像东方明千方百计阻止南宫和回国一样，我也要阻止北言冰与太后内讧——纵然不能直接干预，给对方拆台的事情，还是可以干的。”西门轩还是带着一脸笑意，和她说话的语气，忽而变成了长辈哄小孩的柔腻。 这个女孩，有时候给他的感觉过于成熟，有时候，还是能清晰的意识到：终究是一个比他小上许多岁的小孩而已，只是个性强了点。 东方焰自然也听出了他语气的转换，暗自不满，却又无从发挥，只得继续问：“你想阻止内乱当然好，其实北言冰也不想这么快与太后闹僵——那末，你是打算帮北言冰消弭这件事吗？或者，现在去救他出　来，然后……” “然后，杀了他。”西门轩接过话，仍然一脸轻松。 东方焰愣了愣，有点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杀了他？” “是，如果没有了对手，也就没有所谓的打架了。”西门轩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极简单的原理，对东方焰骤变的脸色反而觉得奇怪，“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东方焰一字一句地说到。 （八十七）魔物 东方焰一口否决之后，西门轩也不过一笑：“我做什么，需要你的首肯吗？” 东方焰神色一滞，随即坚定地说：“我不干涉你的事情，但是，绝对不允许你伤害北言冰！” “是吗？”西门轩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漫不经心地问：“你有什么能耐阻止我？” 即使身份特殊，即使你身上有着太多秘密，现在，此刻，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而已。 东方焰并没有自知之明的觉悟，仍旧执拗地望着西门轩，黝黑若晶的双眸黑不见底：“即使我现在阻止不了，以后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西门轩慢慢地敛了笑容。回视着她，也一字一句地说到：“除了北言冰，难道你就不在乎纳兰静雪吗？” 东方焰怔了怔，“纳兰？” 是啊，那个仿佛神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纳兰，似乎销声匿迹太久了。 即使在她最危险的时候，纳兰也没有出现，这个情况太过于反常。 “纳兰在我这里。他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现在只能用磁场封存他的能量，可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能源，也许他会从此烟消云散。”西门轩继续道。 东方焰又是一怔：烟消云散？ 和琳琅一样吗？就这样消散在空气中，再无踪影？ “到底怎么了？”她问。 “关机了。”西门轩丢下一个东方焰不懂的名词。继续道：“要救纳兰静雪，就必须找到重启地能源——据说南诏国皇宫有一件传国之宝，与魔琴相类，也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魔物之一，凡接近过它的人最后都会死于非命——如果我没有猜错，它应该是远古落下的一粒陨　石。要救纳兰，只有取下这枚陨石，而要这枚陨石，就必须拿下南诏　国。而要拿下南诏国——首先，得阻止北滨国的内讧——这样说，你可明白？” “……陨石？魔物？”东方焰听了一个大概，只是对其中的一些名词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世上有三大魔物。温家的魔琴——我猜，它不过是一种次声波发生器，在伤害别人的同时，弹奏者也会因为受刺激而影响神经系　统。所以温玉会瘫。第二件是南诏的魔晶——也就是这枚具有很强辐射性地陨石，不加防护地接近它，自然会引起病变，而第三件。藏在北滨国，这也是东方明肯冒着得罪北滨太后的危险，收留锦妃一行的原　因。” “第三件魔物是什么？”东方焰还没有听说过这等事。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西门轩很不负责地回答道：“这是一个谜。而谜底只有北滨国上一位皇帝知道——众所周之。老皇帝驾崩的时候，现在地太后、也就是以前的皇后还身处冷宫。小皇帝则在温家避难，他的床榻边，只有锦妃娘娘一人。据说，第三件魔物也是这三件魔物中威力最大的一件，只要拥有它，便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7 章 “可是北滨国并没有因为它而变得多么强盛，不是吗？” “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可即使如此，还是很多人对它趋之若骛。而世上唯一知道它地秘密的人，正是锦妃娘娘。东方明的用心，路人皆知。” “……可纳兰说过，魔琴是……是……”东方焰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地名，西门轩却已经接了过去，“来自北楼，对不对？” 东方焰吃惊地望着他，“你也知道北楼？” “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北楼的人，只是一群来自未来地特异功能者，这三件魔物，确确实实是从北楼流出来的——我不知道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目地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地，但是，我必须找到他们。”西门轩安静地解释道：“焰，你也是北楼地人，也许，你可以为我找到它的所在——如果你属于那里，一定会有什么召唤你引导　你。” “召唤我……引导我……”东方焰重复了一遍后，然后黯然道：　“一直引导我回北楼地人，就是纳兰。” 西门轩方才陡升的希冀，再次黯淡下去，他沉默了片刻，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所以，我只能从纳 诏国。” “所以……” “所以，我也必须杀了北言冰。”西门轩的话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不可以！”东方焰仍然回答得不假思索：“纳兰，我会去救，北言冰，也一样要保护。” “你保护？”西门轩只是一句反问，可那种笑意浓浓的轻看，让东方焰顿时火起。 “是，即使现在能力还不够，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他。你不过是想抢在东方明之前拿下南诏国——其实经此一事后，北滨国未必就会内乱了，而我，却有办法劝说南宫和回国，回去报他的家仇，搅乱南诏。你信不信我？”东方焰生怕一个不小心，西门轩便冲进去寻机会对北言冰不利，说话的时候，她紧紧地揪着了西门轩的袖子，目光熠熠，异常自信地看着他。 西门轩有点愕然，却并没有将自己的袖子从她的手里抽出来，而是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高墙，淡淡地说：“不信你也不行了，营救北言冰的人已经来了。” 东方焰回头一看，却人影都没瞧到，只看到长在墙头的茅草兀自晃动着。 “无妨。”西门轩也不着急，事不关己地叹了一声，问道：“你说你能劝说南宫和，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我。”东方焰咬了咬下唇，初时忸怩，随即又坦然道：“他对我有欲望，在欲望被满足的时候，我有办法掌控他的情　绪——也有办法，让他与东方明反目。” “美人离间计？”西门轩愣了愣，随即大笑不已，好像听到了一个出奇滑稽的笑话。 东方焰沉下脸来，冷冷地看着面前笑得肆无忌惮的西门轩。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大笑过——那家伙不是总能无悲无喜，万事淡然吗？ 可恶！ “你觉得很好笑吗？”等西门轩笑容初歇，东方焰忍不住问道。 “是，很好笑。”西门轩的话音里还有方才未尽的笑意：“焰小　姐，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欲望吗？” （八十八）欲望 是，很好笑。3g华夏”西门轩的话音里还有方才未尽的笑 　姐，你知道什么是男人的欲望吗？” 东方焰愣了愣：她见识过南宫和对她的企图，在陈大年的军帐里　时，也目睹了完整的情节，只是突然被西门轩问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欲望，是一种比爱恋更直接的东西——它能毁灭，会燃烧，男人的欲望，是一件危险的东西，小姑娘，不要试图玩火。”西门轩此刻的口吻已经全然似一个长辈了：“焰，你还是一个小孩呢。” 东方焰不开心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小孩？ 纳兰如此，温玉如此，连西门轩也如此。 可事实上呢，纳兰眷念着母亲，那么久却不自知。温玉失却了对世人的信任，连爱人的勇气都不曾有，而西门轩——他对这个世界甚至没有热情，所做的一切，只是被动地活下去，活得好一些，然后离开。 这些，就是所谓的大人吗？这样的人，就可以随便指责她的幼稚　吗？ “欲望……”她低下头，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太过于复杂的词语，复尔抬头，脸上的愠怒已经换成了笑容，一种西门轩从未见过的笑容，魅惑而妖冶：“不如，你教我认识一下？” 西门轩愣了愣，还未说话，东方焰已经侧过头，望着一直站立在旁边充当隐形人的钟青道：“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或者，想在这里继续看下去？” 钟青转头探寻地看着西门轩。3g华夏一声‘少主’还未叫出口，东方焰已经伸出手，一把将西门轩推到了墙面上。 夜色渐浓，天上寒星数点。 西门轩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当那只盈白地小手顺着他的脸，滑到了他的耳后，又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任由她妄为了。 可是想归想，当他低下头。看着仰面凝视着他的东方焰时，不知为何，心跳慢了一拍。 这样一个小屁孩，在宫里被东方明欺负得半死、有点小聪明的女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少女了？ 虽然身高不见高挑，可是此刻的表情，婀娜的身型，已经有了自己的韵味了。 这个突然地发现。让西门轩有点失神，而在这失神的瞬间，东方焰已经压了下去，唇凑到了他的耳珠边。 钟青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3g华夏为难了片刻，见少主似乎无心推拒，还是很知趣地后退了几步。把自己伪装成隐形人。躲带了墙角的黑影　下。 其实在做这一切地时候。东方焰也没有一个多么明确的目的。 她只是想看，想看那个总是超然这个世界之外。满语老气横秋的西门轩，到底有多大地定力。 其实她不会勾引，但身为女人，总是有一种本能。 何况，东方焰是一个出落得很漂亮的女人，不太认真的时候，有种邪邪的魅。 西门轩听到了耳边如兰地气息。纤柔的小手隔着衣服的纹理滑了下来。 很奇怪地，这具他一直游离在思维之外地身体，竟然真地有了些许变化。 他清晰得听到了自己紊乱的呼吸。 从多年前前世灾祸后醒来，发现自己重生在这个陌生地国度，成为了西离国地位最尴尬的贵族——最 .贱的女仆与最高贵的王上一夜春宵后的产物——西门轩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西门轩看。 他的身份，也极好地说明了他的立场。 在这个世上，无论最高贵的，还是最低贱的，都不过是一场过眼云烟——他不属于这里，挣扎着活下去，只是因为永远没有放弃回去的希望。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8 章 就像孤岛求生一样，孤岛永远不是久留的地方，在这里生活，只是为了等待那或许明天就回来的船只。 也因此，这具身体，他从来不用它来承受自己的欲望，它只是他活下去的容器。 离王的禁欲，在西离国也是一个公开的事实——恶意的猜测，便是他患有隐疾，善意的解释，便是他自制理智。 又有谁知道，他的禁欲，只是他骨子里最深刻的冷漠，甚至对自　己，也是极端冷漠的。 所以，他此刻的呆滞，并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燥热，而是……吃　惊。 为什么会有感觉，这样一具借用的身体，为什么会被一个毛丫头挑起来。 难道是因为，她是北楼中人的缘故吗？ 西门轩心思电转，身体贴在墙壁上，头微微垂下，近乎纵容地看着在他面前上下其手的东方焰。 当然，这样百转千回的念头，东方焰是不知道的。 她只知道，西门轩变得异常了——就像那日的南宫和一样。 所谓的欲望，男人的欲望。 东方焰唇角一勾，脸上顿时现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来。 她的手继续往下，唇游移着，却始终不肯转到他的唇上。 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勾引和接吻是两回事。 指尖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隔着衣料，也能察觉到它的脉动与燥热。 东方焰似真似假的笑颜，终于有点一丝犹豫。 手腕却被一个人抓住，抬头，西门轩方才神游在外的眼神蓦然清明如月。 “玩够了吧？”他问。 东方焰抿抿嘴，干净利落地回答道：“没有。” “有人看。”西门轩又说，沉静平淡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他的口　中，仿佛方才那紊乱的气息，不是他发出来的一般。 “钟青爱看便看。”东方焰一笑，不安好心地说：“反正以后丢脸的不是我。” 西门轩却是一叹，捏住她手腕的指甲别有用意地摩挲了一下，“可是看的人，并不止钟青。” 东方焰吃了一惊，回头往街角那边一望。 果然，那人身姿挺雅，清华高洁，映得漫天星月都没了颜色。 （八十九）醋意 玉也不知是何时到的，许是动作太轻，以至于东方焰　觉。3g华夏 他重新回到了轮椅上，骗着世人，骗着北言冰。 北言冰站在温玉身后，此刻也望着她。 相比之下，温玉的表情是淡淡的，波澜无惊的，而北言冰的神色，却精彩之极。 也许，在东方焰所知道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藏有秘密，所有人都有她触及不到的阴暗，唯有北言冰，是与她一模一样的——西门轩口中的孩子。 她突然想解释什么，可是口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公子。”西门轩倒是一身落落大方，整了整被东方焰弄乱的衣襟，稳步向温玉走了过去：“我们在当年东方王大宴之时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温公子可否记得？” 东方焰也想了起来，当年在皇宫，她第一眼见到温玉时，那么惊　艳。 而西门轩，也是自己在同一天认识的。 只是自此以后，西门轩已经在身边，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始终是温玉——到头来，只记得了那日温玉的风采，却忘记了西门轩也在。 他们见过一面，在东方国最盛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都年轻，还没有接下来的风雨飘零。3g华夏 温玉蹙眉想了想，终于忆起那日宴会上，跟随在西离使者旁的那个安静冷漠的少年。 “你是……离王殿下？”温玉犹疑地问。 “温公子好记性。”西门轩笑笑，并不为温玉的思索而生气。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记住温玉是理所当然的——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风姿夺人，容颜似玉，他几乎整场宴会除却东方明外，另一个焦　点。 而当时的西门轩呢？只是一个被排除在朝局之外，远送异国他乡当人质的私生子。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甚至连他偷偷离开会场，也无人发觉。 ——也是在那里。他认识了东方焰。 所以说，温玉能凭着那漫不经心地一瞥而认出他来，自然是因为超强的记忆力了。 “也不全是记忆。”温玉坦白道：“我听说过太多关于西离离王的传说——当今世上，如果一定要评出强者，离王应属其中一员，虽然一直没有机会亲见，却已经神往许久，今日得见。如此气度风采。又佩有西离皇室特有的冠玉，除了离王殿下本人，温玉实在想不到第二人　选。” “能入温公子的眼，轩荣幸之至。”西门轩客气地应了声。然后将目光转到了一直盯着东方焰看的北言冰身上，“这位想来就是北滨国地皇帝陛下了？” “不知离王殿下为何为出现在我北滨国土上？”北言冰匍一开口，就语气不善。3g华夏 西门轩对他的语气并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随便游览而已。西离与北滨并为开战，两国之间也尚有贸易往来，轩的行为，不算触犯北滨法律吧 北言冰抿抿嘴，并未回答。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79 章 西门轩又是一笑，刚才北言冰语气里的醋意。他其实是有所了解　的。 “至于这位姑娘，也不过是我的一位故人。”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还呆在一边的东方焰，继续道：“她方才只是和轩玩闹而已。陛下不必过于忧虑。” “谁忧虑……”北言冰急忙顶撞了一句，又突然意识到这样的情绪与自己地身份何其不符合，再次紧抿了嘴，一脸倔强。 温玉似有所悟，抬头看了看北言冰。又恹恹地垂下眼眸。 东方焰却不再保持沉默了，一把扯住西门轩，仰头笑道：“谁和你玩闹了？方才西门不是很想要我吗？” 小孩小孩，他已经让她难堪了，她偏要也拖着他下水。 而且。温玉还在看。 许是一种逆反心理，东方焰就是想让温玉看到，自己才不是像他一样的懦夫。 没有什么可推脱的，做了就是做了，做了就要承认。 人若是对自己都能撒谎，那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可西门轩毕竟是只老狐狸。他可不想就此跟北滨国的小皇帝结下梁子——若是没办法除掉，那就尽可能拉拢吧——当情敌地滋味可不好　受。 “这种情况，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反应的。”他轻描淡写，说起这样的风月之事，倒是一脸坦然。 如果可能，他甚至不介意给这个小丫头讲一讲生理课——好歹他以前也是生物电器的双料博士。 “温玉就不会有反应。” 突然突然，东方焰想将他们统统拉下水。 那群自以为是的‘大人们’。 温玉没料到她会蓦地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可闻言后，却只是苦笑一声。 并不接话。 “焰……”西门轩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声：“温玉……已经因为魔　琴……” “没有。”东方焰挑衅地抬了抬下巴，直视着温玉同样变得无奈的双眼：“他没有残疾。” 温玉还是一语不发，除却无奈，目光里却没有责难。 “温玉，真的吗？”北言冰一怔，注意力终于从东方焰身上移转了过来，低头望着兀自坐在轮椅上的温玉：“是真的吗？” “是。”温玉轻声应承。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你知道……为了这件事，我多内疚，多难过！”北言冰极其受伤的追问道：“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地精力去为你寻访名医！温玉，你——” 他突然卡住，气喘吁吁，竟再也说不下去，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握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等了半响，直到他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时，北言冰方低声继续　问：“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三个整齐一致的声音，骤然响在了巷子深处，四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最开始，只见到慢慢后退的钟　青，一脸地惊怖与震撼，紧接着，便是三个被拉得长长的影子，到了 后，说话的人终于现行—— 竟是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的…… 东方焰形容不出来，只听到西门轩低呼了一句，“机械人！”　~~~~~~~~~~~~~~~~~~~~~~~~~~~~~~~~~~~~~~~~~~~~~~~~~ 嘎嘎，开始胡扯了，看过此章后不要讨厌女主哦，谁没有做错地时候，人无完人嘛，呵呵。 （九十）北楼 西门轩喊出的那个词语，东方焰是不懂的。 可是西门轩的表情，她却看到了。 那样一个凡事淡然处之的西门轩，竟然会出现这样讶异的神色，面前这三个皮肤泛着幽光的男人，显然非同寻常。 温玉也是神色一肃，一眼不眨地望着那三个奇装异服的壮实汉子，冷声问：“你们是北楼中人？” “是。”三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冷冰冰地回答道。 他的声线很奇怪，仿佛金属制成，没有一丝情绪，清脆却并不悦　耳，只觉得生硬冰寒。 东方焰突然想起纳兰静雪：某些方面，他们与纳兰很像，但是纳兰的声调虽然没有感情，却如同冰玉相击，异常动听。 而且，他们说，他们也来自北楼。 那个隐藏了太多秘密的存在，她母亲的北楼，纳兰的北楼，她的北楼。 “北楼在哪里？操纵你们的人在哪里？”西门轩突然向前走了一　步，下意识地挡在东方焰面前：“你们来这里，到底意欲如何？” “杀掉温玉，拿回魔琴，找回公主。3g华夏”还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人回答，其它两人则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们的脸部也带有那种金属光泽，在如此奇怪的颜色下，其他人反而无法去注意他们的五官样貌。 “你们所说的公主……”西门轩狐疑地看了看东方焰，似有所悟。 果然，那三人的视线——不能称之为目光，只是一种被凝视的感　觉，却没有丝毫生气——全部转移到了东方焰身上，“若不是公主一语点破，我们几乎要被这个人类骗了过去。” 东方焰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之所以会出现，竟然是因为自己？ 也就是说。是她的一句话，将温玉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她复杂地看向温玉：温玉的神色还是淡淡的，没有悲喜。也不见埋怨。 “堪破如何抵御声波的人，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这是一个野蛮的时代。也只能野蛮。”为首的那人莫名其妙地丢下一句话：“任何人都不能试图改变它。” “如果有人用超过这个时代地技术去改变它，都会受到你们的追　缉？”提问题的还是西门轩。3g华夏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0 章 自那三人出现后，钟青与北言冰早已惊得目瞪口呆，温玉完全看不出情绪。只有西门轩，始终自若，眉宇间甚至还流露出淡淡的兴奋。 他终于能接触北楼的人了，离他回去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是。”冷冰冰地，不容置疑的回答。 “可是你们怎么去评判技术本身是否超过了这个时代？也许这个时代会出现像爱因斯坦一样的天才，任何时候，都有奇迹出现地。你不能抹杀奇迹，也没有这个权限。”西门轩冷冷地驳斥道：“譬如温玉，即使他堪破了破解之法，那也是因为他才能出众，而不是因为时空紊　乱……” “不允许，这个时代不允许奇迹，它只能野蛮。”机械人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我们只得到抹杀超时代因素的命令。而不会管它的成　因。” “……果然是机器人。”西门轩感叹了一句：“冥顽不灵。” “完美地执行任务是我们地优点。”那机器人也不恼，很公式化地说了一句。 “那找一个能思维的人出来谈行不行？”西门轩缴械道：“我没办法跟电脑程序谈——相比之下，纳兰静雪还真是可爱。” “你知道纳兰在哪里？”西门轩话音匍落，从暗影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同样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但是如冰如玉，像幽蓝的酒倒入纯白的瓷里，仿佛有香气萦绕。 这种感觉。很像纳兰，可是又比纳兰多了一丝婉转的味道。也多了一丝儿烟尘味。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朝那声音的来处望去，所有人都想知道，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即使是温玉也不例外。 其实在此之前。除了温玉之外，西门轩、东方焰和北言冰都是见过纳兰静雪的，所以，他们比温玉多了一层心理准备：再怎么美，总是美不过纳兰吧？ 而且温玉也是人间少见的美男子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他们惊艳到。 可事实上。当那个人从黑暗里缓缓现形地时候，在场的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人，外形应该是个男子吧——不仅仅是美那么简单。 论空灵，他自然是抵不上纳兰的，轮明媚，甚至及不上温玉，气质气度，又比不上西门轩，要说开朗明快，更是与北言冰相差太远。 可是偏偏，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后，都无法再看第二眼。 因为眼睛已经不能挪开，只想贪看一会，再多一会。 这与纳兰的不容直视的感觉太不同——纳兰是高高在上的神，而面前地男子，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合适的称谓，也许唐突但贴切的形容是——他应是一颠倒众生的名伶，在舞台上甩着袖子，咿咿呀呀，眉眼生　情，齿颊含香。 那是一张风情万种的脸。 “你们知道纳兰在哪里吗？”他走近，轻问：“我失去了他地消　息，没办法，这才将追踪信号挪到了小公主身上。” 说完，他唇角一勾，在众人的心神动摇之际，继续说道：“还好挪了信号，不然怎么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呢？”　　　说完，他已经看向了温玉。 （九十一）贺兰 方焰渐渐有点明白了：他是北楼的故人，同时也是纳　而现在，他联络不到纳兰，所以找到了她。3g华夏 “你和纳兰很熟？”想到这里，东方焰忍不住开口问道。 男子笑道：“不仅仅是熟悉那么简单，我们相交也有几千年了　吧……” “几千年？”北言冰失声叫了出来，“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我姓贺，单名一个兰字。”男子抿嘴一笑，桃花眼儿一眯，顿　时，桃李缤纷落：“如果你问的是名字的话”。 “贺兰、纳兰……”东方焰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他的话，哪知贺兰的听力甚好，闻言美目一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道：“小公主何必迷　惑，我们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兰字，那是因为，制造我们的人，就叫做兰——也就是你的母亲，B> “制造……”北言冰一怔一怔，显然有点不明白了。 温玉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中的疑惑，并不比任何人少一分。 也许在场的人中，唯一能听得懂的人，只有西门轩。 可是，此刻西门轩的脸色似乎也谈不上多好。3g华夏 “这应该是北楼的秘密，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西门轩沉声问。 事实上，他已经料到了答案。 果然，贺兰还是一脸魅惑众生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实在让人愉快不起来，“因为你们马上都没有生命意识了，所以知道了也是无妨　的。” 他的话音刚落，那三个机械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别向西门轩、温玉与北言冰冲去。 温玉和西门轩反应奇快，几乎在同时拔起身形。堪堪躲过机械人锋利异常地手掌，而北言冰的动作稍缓，只听到一个‘撕拉’的裂帛声，他的手臂上顿时多了一道狰狞的抓痕：皮肉翻起，鲜血淋漓，可见那一抓之力，到底是何等地惊人。 东方焰本来还沉浸在那个“兰”字里面——多年来那总是蒙着轻纱的母亲终于掀开她神秘的一角，原来她的名字里有兰字，那什么又是B>盟，而且还是首领。她制造出纳兰，又该如何理解？ 许多问题还未想明白，这突发的变故已经生生地打断了她的思绪。眼见着北言冰受伤，东方焰也根本不能去想其它事，身随心动，瞬间便到了北言冰旁边。3g华夏 这让人目眩神迷地速度，让西门轩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东方焰却不自知。 只是在看到北言冰诧异的眼神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似乎超出了正常的速度。 胸口处一阵暖暖地痛。 东方焰低下头，只见那枚一直压抑着她能力的玉佩。正在灼灼地放着光。 贺兰的唇角突然勾出一抹笑来，仿佛这种情形是他所乐见的。 “纳兰千辛万苦想压制你的力量。可血族的力量，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压制的？”看着东方焰胸前愈加炙热地光芒，贺兰近乎自语地感叹了一句，然后伸出手去，往空中重重地一压：那三个停下来的机械人好像拿到绝杀令一样，顿时更加疯狂起来。 西门轩与温玉腾挪跳跃，努力想避开他们地袭击，并且寻机反击——可他们似乎不怕任何伤害，无论受到什么创伤，他们的速度与力量感都没有减损分毫。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1 章 正是因为温玉他们都属于当今少见的高手。所以才能支撑那么久。换作其他人，早已丧命在机械人的铁手下——可绕是如此，他们还是慢慢地处于下方，与两个完全不会疲倦的敌人纠缠了半个时辰。是人都要崩溃。 而北言冰的实力显然与他们差了一截——此刻东方焰拉着他，只是躲避，并不正面迎敌。 东方焰初时的步伐堪称狼狈。好几次都是擦着攻击者的手掌过去　的，到了后来，她的身形越来越纯熟——好像整个世界都慢了一拍，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出掌地方向——甚至在对方行动前，她已经能预见　到——世界变得很安静，所有的声息都缓慢地、有条不紊地从耳边溜　过——温玉的呼吸，西门轩的低咒，北言冰地喘息，贺兰浅浅的笑声，风声，空气的流动声，甚至十里之外行人地脚步声—— 她抓着北言冰的胳膊，再次轻盈地躲过其中一个机械人的袭击，然后，几乎毫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朝攻击者颈部的一个凸起捶了下去。 一发命中，那机械人很快僵在了原地。 贺兰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眸光忽闪，异芒顿射。 挂在东方焰胸口的那枚玉佩，蓦然裂开。 可是东方焰没有察觉，解除危机后，她很快地松开北言冰，抢身前去援助温玉与西门轩，那边的情形已经相当危急，似乎每个人都急需她的帮助。东方焰的速度越来越快，等那两个机械人停止动作的时候，西门轩与温玉，甚至没能看见她的影子。 这样的速度，即使是世界第一的高手，也未必可以拥有。 温玉与西门轩惊魂未定，可还是忍不住望着东方焰，一脸的难以置信。 “精彩。血族的力量果然不凡。”三个手下全部被定身，贺兰看上去却并不觉得惊奇，反而伸手拍了拍，满语兴味：“时隔十几年，能再看到这样的力量……真让人兴奋啊。” “你是人吗？”西门轩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难道你是吗？”贺兰轻描淡写反问道：“在场的，又有几个是纯粹的人？无非是用各种形势来到这个世界的东西。” 西门轩愣了愣，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若是没有，我们先走一步了。”东方焰冷不丁地开口道。 “只有一句话。”贺兰洒然地笑笑，完全没有挫败的意识：“他们活不过三天，而你，小公主，如果不想得到和你母亲一样的命运，还是听话一点好。”　　　“我母亲的命运，什么命运？”东方焰神色一凛。 （九十二）联盟 我母亲的命运，什么命运？”东方焰神色一凛。3g华夏 “灰，飞，湮，灭。”贺兰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而他的话音匍落，从巷子里又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温玉眸光一敛，也顾不上其它，一把扯住东方焰，低斥了一声：“我们　走！” 西门轩则抓起早昏迷在地的钟青的衣领，随着温玉与北言冰的身　形，一道儿跃出了这是非之地。 他们跃行了几十里远，后面一直没有追兵。 没想到贺兰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等他们终于停到了一个郊外供游人玩乐的小亭子里时，四人都有点气喘吁吁。 “北楼里到底是些什么人。”最先开口的是北言冰。 他显然是所有人中最迷糊的人。 “我不知道，也许现在只有一个人能解答我们的问题。”西门轩如有所思道。 “谁？”北言冰接过口。 “纳兰静雪。”西门轩说完，侧身看向东方焰道：“我们不知道北楼到底还有什么力量，可是他们能制造出那三大魔物，又拥有如此先进的科技——他们的力量一定非同小可，方才贺兰说的三天之说，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3g华夏” “纳兰静雪？”温玉显然未见过他，对这个名字颇为陌生。 “我们各自坦诚吧。”从刚才开始一直沉默不语的东方焰冷不丁地开口：“如果只有三天可活。为什么我们还要千辛万苦地隐瞒着对方　呢？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苦衷也好，猜测也好，不要保留，全部说出来——至少要一起度过这道难关。可以吗？” 三人面面相觑，一起沉默了半响，然后都点了点头，“好。” “我先说。”东方焰深吸一口气，然后面对着三人，清晰地说：　“我不是寻常的人，事实上，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纳兰是在我十岁那年凭空出现在我面前的，而琳琅，也是在我面前凭空消失　的。” 种种往事。虽然三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但是，听着东方焰这样全全本本地说出来，都不免现出惊奇之色。 东方焰也顾不上他们地感受，仍然用极缓极稳的语调，将自己自十岁到现在，一点一滴，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怎么出宫，怎么进温家，怎么流落到方家。3g华夏又是怎么出来，认识佳敏。欺骗温玉……一切的一切，毫无避讳，坦然而淡定。 而这些事，他们多多少少都有所参与的，此刻听她说出来，都不由得有种感触：原来他们彼此已经认识了那么久。 “我所知道的就这样了。”东方焰讲完后，总结道：“关于北楼，我也所知甚少，但是东方明似乎知道方向，他所说的那个背面的村子很可能就是北楼的所在——也应该是琳琅说的那地方。可是东方明不会　说。” 说到这里。东方焰察觉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心中免不了一黯：终究还是做了那个异类，即使都能平安度过此劫，他们三人待她。也不会同于往日了。 似察觉到东方焰地心思，西门轩忽而一笑，朗声道：“轮到我了。只是我怕自己说出来，你们未必会信。” “我信。”温玉说。 “我也信。既然决定坦诚，信任，是首要条件。”北言冰亦道。 “我比东方焰的经历还要匪夷所思，事实上，我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换句话说吧，我是几千年后的一个游魂，不小心依附在这具躯体上。” 温玉与北言冰显然都觉吃惊，却很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我是自马厩出生，母亲是西离的一个女奴，因为相貌甚美，被西离王看中，一夜贪欢后有了我。我出生时，母亲也难产而死，我则由马 的另一个奴隶养到了五岁，后来在一次倒马粪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刚刚打猎归来的西离王，他见我样貌似他，追查之下，才知有我这个儿　子，当时还有一个太子，皇后的娘家也是西离的煊赫之家，我虽然认祖归宗，却一直被太子当成奴隶一样使唤，后来，到了十一岁时，东方王大宴天下，并要求西离国派使者前往客居，其实便是挑选人质，所以，我又被送往东方国，成为了明殿下地侍读。” “而后，西里国太子突染恶疾，西离突然没了储君，父王又用两座城池将我换了回去，匆忙地立我为储，可我在西离无依无靠，皇后那边又不甘心将大好江山拱手让给一个女奴的儿子，自我回西离后，几乎每晚都受到暗杀、他们更是在公开场合对我冷嘲热讽——如果这具身体里装地不是一个历经千年的灵魂，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其实在回西离前，我对这个世界看得很淡，即便是死了，也不会觉得多遗憾，可是几番追杀下来，我突然意识到：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要努力地活下来，只要活着，就能发生奇迹。 　过奇迹了，自然可以再发生一次。所以，我用三年时间，发展自己的势力，并且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建立了西离最先进的情报网，也收拢了大批可造之势，现在几乎可以与皇后的实力一决雌雄。” “也是在那时，我们探知难当遭到灭门的南宫家其实还有后人，他被方傲雄所救，带着大批被吞的军饷，隐姓埋名，以待机会。” “后来，我们查到了东方国的巨商方家，也终于得知，原来方字号的当家，就是当年带着少主私逃地方将军。” （九十三）往事（上） 后来，我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在方家的后院挖了一条　里面的一个池塘，不过进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东方焰……”西门轩继续道。3g华夏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2 章 “原来是你。”东方焰恍然一声。 西门轩一笑：“也是因为那次在水底捡到你的玉佩，我才有缘见到纳兰静雪，也因此得知了北楼的存在——当时纳兰曾亲口答应我，若是我能让东方焰心甘情愿回北楼，他便有办法送我回去。” “所以，你才会折回去找我？” “是，将你从方家带出来之后，我填了地道，一心一意只想回去，方家的事情便搁到了一边。后来你用你的异能力摆脱了我的人。等我再次找到你踪迹时，你已经与佳敏的人在一起。我没有让人惊动你，只是遣人慢慢跟着——后来得知纳兰已经现身后，我本打算将人撤回来，却无意间捡到了在一次掉的玉佩。” “是你捡到的？”东方焰忍不住又插了一句。 “是，我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将玉佩加以研究，本想破解其中的奥　秘，让纳兰……让纳兰为我所用，哪知纳兰体内装有自爆装置，若是有人强行修改它的程序，他情愿灰飞湮灭，也不会妥协，没办法，我只能将他磁封起来，等找到陨石后，再用陨石强大的放射性，消弭他的程　序，将他重新启动设定……” 这些专业性的词语，大家显然都不太懂，但是大概意思去明白了：西门轩企图控制纳兰，却反而伤了纳兰，现在必须去寻找一个叫做陨石的东西来救他。3g华夏 “陨石就是南诏宫里供奉的魔石。”西门轩见在场的人都是一副迷惑不解地样子。淡淡地解释道，“所以，当即之即，只有大家同我一起找到魔石，唤醒纳兰，才有可能得知北楼的所有前因后果。” 东方焰自他说“试图让纳兰为我所用”时已经是满脸不快，可因为事先说好了，要彼此坦诚，绝不隐瞒，也不可以借此寻私仇。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垂下头去。 最好祈求纳兰静雪没事，不然，我跟你没完，东方焰如是想。 西门轩仿佛看见了她的想法似的，若无其事地瞟了她一眼，表示自己毫不在意。3g华夏 北言冰注意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咳嗽了一声，接着西门轩的话说：“我在温玉之前说吧。我和西门轩的情况有所同，也有所不同。我也是生于皇家。而且母亲是东宫之主，在五岁之前都还算　好。那时候父皇只我一个儿子，母后也算和蔼，虽然对我不怎么理财　吧，但是会来督促我的课业。后来，不知怎么，父王突然接了一个女人进宫，那女人就是后来逃亡东方国的锦妃娘娘。据说锦妃很久就跟了父皇，只是一直没要名分，她进宫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女儿。也是我地妹妹——佳敏。老实说，我和佳敏实在没有什么感情，佳敏很优秀，读书骑射。样样都不拉下。自锦妃入宫后，父皇渐渐冷落了母后，宫里经常只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母后受到冷遇后。便将怒火撒在了我身上，说我不如一个女孩儿讨父皇欢欣——不过这宫里的亲疏只是一个表面，事实上，自锦妃入宫以来，北滨国的一后一妃便开始暗暗的拉帮结派，互振势力。锦妃来自礼数大家，与国内的许多文官交情甚好，而且仗着父皇的宠爱，又拉拢了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一时间风头无　俩。而母后那边只有一个舅舅，虽是将军，可毕竟人少势薄——于是，在经过了三年的争斗后，锦妃诬陷母后用巫蛊之术害她。父皇不分青红皂白将母后打入了冷宫。皇后一派就此凋零。而在母后被打入冷宫的当晚，舅舅担心我被奸人所害，连夜将我送往了远嫁城南王的姨妈家，也就是温家。” “我在温家呆了整整六年，虽然温家待我也不过是克尽亲戚成分，甚至潜意识里是指望着我重新回北滨国，以后能对温家有所助益——不过那六年里，还是我最开心地时候。因为我认识了温玉，也认识了东方焰。” 说到这里，北言冰看了一地从东方焰身上扫了过　去。 东方焰不觉得什么，当时她在温家时确实与北言冰要好，事实上，直至现在，北言冰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温玉倒有点始料未及，淡淡地说了声：“当初我还以为你讨厌　我。” 北言冰脸色一红，俊朗地脸上顿现忸怩：“不是讨厌你，只是——你那时确实很惹人讨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做什么都完美得难分真假，像个木头人。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你，你才华横溢，容华出众，尽力照顾到所有人的心情。那时的你又讨厌，又引人注　意。” 东方焰闻言眨眨眼，小心翼翼道：“那在温家，你没把我当敌人　吧——会不会觉得我跟你抢温玉……” 北言冰面色微窘，瞪着东方焰道：“喂，什么跟什么！” 东方焰大笑，温玉也是莞尔，方才凝肃的气氛，也在这片笑声里消失无踪。 “我认识东方焰的当天，就见到了纳兰。老实说，他出现时确实吓了我一跳。不过纳兰长得极美，让人不会想到妖邪方面，只是觉得不小心遇仙了。而且，当时东方焰的情况很奇怪，我又急着救她，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竟没觉得多害怕，后来，纳兰嘱咐我要照顾你，然后便消失了。” “原来当初你对我好，只是遵循纳兰的话啊。”东方焰翻着白眼，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北言冰愤然反驳。 （九十四）往事（中） 原来当初你对我好，只是遵循纳兰的话啊。3g华夏”东方 　明知故问。 “当然不是！”北言冰愤然反驳。 东方焰抿嘴笑笑，不再继续逗他，北言冰方继续道：“那时应该是焰最困难的时候吧，因为很容易发烧，而且要治愈低烧，除了……除了人血外别无它法……” “不是还可以用鹿血代替吗？”东方焰这一次可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很认真的问。 北言冰见自己失言，当即默然不语，试图将它掩饰过去。 东方焰却已明了：“所谓的鹿血，是你自己的？” “我在温家一直待到十五岁，自第一次见过纳兰后，便再也没见过他了，后来父王驾崩，母后与舅舅趁机反扑，结果将锦妃娘娘与佳敏一齐赶出了北滨国，他们又派人连夜将我带回北滨国为登基做准备——那晚不告而别，我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当我再遣人去打听你的消息时，竟然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了。”说到这里，北言冰略显歉意地看了看东方焰，东方焰不以为意地笑笑，接口问：“可后来，又怎么和太后闹僵的？” “其实母后接我回去，也不过是借着我前太子身份，正大光明地夺取政权而已。3g华夏事实上，我只是一个空头皇帝，从一开始，母后就没打算将政权交给我。也许你们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位母亲会那么热衷权力，甚至不惜打压自己的儿子——许是因为母后与父王地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脑的政治婚姻吧。当初父王也是忌惮外公和舅舅的兵权才立母亲为后的，听说母亲之前有恋人，她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最后却还是沦落到打入冷宫的下场，一无所获，自然会不福气。若是不能得到幸福，至少，应该得到权力吧。” “她不爱父王。自然不希望她所怨恨的北言家继承江山。”北言冰涩然一笑，缓缓道：“其实最开始，我也不想争，她如果喜欢，让给她也罢，继续当一个傀儡也罢。没关系。只是……她却为了将锦妃的势力赶尽杀绝，竟然不惜出卖温家，以此与东方明做交易，虽然东方明最后出尔反尔，仍然维护了锦妃一行，也没有如母后那般两国联盟共同扩张……温玉也因此而残疾，那时我才意识到，她要地也许远远不是权力那么简单。3g华夏而是想用勃勃的野心来弥补自己的缺失。北滨国刚经内乱，已经经不起她这样大动兵戈，譬如削藩。这本是一件长治久安的好事，可是她的出发前，仍然只是聚权，全然不懂得循序渐进，以安国　民。这样长此以往下去。我实在担心北滨国会被引向何方。” “我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可是我生于这片土地，我有义务为它负责。”北言冰淡淡地说了一句。 “下一个。”见场内又陷入了沉默。西门轩连忙提醒了一声。 时间紧迫，他们实在没有时间去沉思。 “轮到我了。”一直隐忍不发的温玉，终于开口：“在此之前，我先补充北言冰后面地话，那便是他为什么会和我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原　因——其实我为太后做事的事情，北言冰一直知道，我们只是做一场戏给刀看，也便是给太后看。这一次诸侯大会，也只是一个诱敌之策，太后的诏书，无论焰是否改了，都不会送到这里。而送至这里的诏书，是另一封对诸侯们严加训斥的信。包括陈留的县官，也都是一早安排好　的。所有地一切只是一场戏，由太后下令将皇帝和众诸侯扣留，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同仇敌忾，我们本想悄悄地离开，通知各诸侯的部下，以救主地名义发起政变——哪知竟遇到你们。” 东方焰怔了怔，随即一脸黑线道：“你又骗了我？” 得知北言冰被抓的消息时，温玉的表现何其担忧，原来那也是一场戏？ “担忧是真，因为不知道是否按照计划进行的，至于担忧的内容，不是你在那里自顾自说吗？”破天荒，温玉竟然反驳了一句，白玉般地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东方焰很无语，用鼻子恨恨地‘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继续吧。我们四人当中，也许你与北楼的纠葛是最深地，别忘　了，我们之所以会遭到北楼的追杀，也是因为你。”西门轩淡淡地提醒道。 温玉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很抱歉，拖累了大家。” “若说拖累，也应该是我的错。”东方焰插言道：“但是想追究过错的话，能不能等度过难关再说？” “哪有什么对错之说。”北言冰连忙安慰道：“其实我很庆幸这样的，能与你们坦诚相待——不知道是我一个人的感觉，还是你们大家都有感觉，能毫无保留的向另一个人说起自己的经历与心情，又因为一些原因，与……你……你们绑在一起同舟共济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可不想和一群小孩同舟共济。”西门轩小声自语了一句。 “别以为自己多活了一世就比别人大很多。”东方焰微微一哂，顶了一句。 西门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意识到：东方焰此时的听力，似乎灵敏了不少……简直是太灵敏了。 甚至温玉这样的高手，都没有听清楚他的自语，甚至连西门轩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说出来了，还是只想了想而已。 他突然想起贺兰说的那一句话：血族的力量，非同小可。 （九十五）往事（下）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3 章 自己都忍不住为陪着我一路爬过来的读者汗一把了，　速度啊，咋这么慢呢……谋求爆发中…… ~~~~~~~~~~~~~~~~~~~~~~~~~~~~~~~~~&# 西门轩小小的腹诽很快被敷衍了过去，温玉继续方才的话题，道：“其实我最早知道北楼，是在十岁的时候。3g华夏 那时父亲把魔琴传给我，然后对我说了一段天女赠琴的往事。然后父亲说，所谓的天女，其实来自一个叫做北楼的地方，又说，因为我们拿了北楼的宝物，就欠北楼的一份情，以后无论何时何地，如果遇到了来自那里的人，就必须为他实现三个愿望。” “那段天女赠琴的故事，可不可以细说一下？”东方焰插口问。 她几乎已经断定，所谓的天女，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 温玉迟疑了一会，然后说：“父亲讲得很模糊，大概情况，好像是当年东方王攻下了一个蛮荒的小国，那小国的酋长拼死抵抗，最终力竭身亡——琳琅妃就是在那时被东方王找到，带回皇宫里的吧——当时父亲也在军中，那个小国周围很多瘴气，密林重重，在一次冲锋中，父亲和几个亲信迷了路，进了森林，身边的人都中了瘴气倒下了，父亲体质略好，所以多支撑了一会，到了最后也是不支。3g华夏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　候，他说自己看见了一个无比美丽地女子。非常非常美，几乎无法用凡尘的词语来形容她。那女子就这样飘到他的面前，也不知给他吃了一颗什么药，他一下子就清明过来，瘴气再也不能侵害他。” “然后，那女子说，因为他在攻城时的仁慈，她特意来报答他，其实父亲也忘记了自己到底表现出什么仁慈了。后来事情过了许久后，他才依稀记得，在随军闯进城的时候，有一户人家正好有个媳妇儿在生小孩。稳婆在外面挡着，父亲节制了士兵，让女子安然生产了——这大概就是女子口中的仁慈吧。总而言之，女子为此将魔琴赠给了父亲，并且附耳向他说了如何抵御魔琴反噬的方法。最后她说，只要有此魔琴，纵是想得天下，也不过是翻手之间。” “女子交代完后。便飘然远去，不一会便消失在密林里层层的瘴气里，再不见踪迹。3g华夏” “父亲回城后。特意为她修建了一座玄女庙。并请能工巧匠为她画了画像，只是那些花匠的笔墨，实在无法描述那女子十分之一地美　貌，父亲便将它们全部撕毁了，只是对着那盏魔琴发呆。对母亲也渐渐冷淡了。” “也是从那时起，父亲开始做起称霸的美梦——试问，有哪一个拥有如此神奇武器的人。会甘心向另一个人俯首称臣？只是当时东方王声望甚高，而且为政清廉英明，父亲只好谋定而后动，却将这争霸夺王的志向，全部灌输给了我。” “从我醒事那年，我便是以一国之主地要求教育训练的，无论经史子集，弓马骑射，还是治国韬略、兵法百家，父亲都会请最好的师傅来教我，而且，必须要学好，不然，便会拳脚交加，站在冰天雪地里几天几夜没饭吃。” “母亲更甚，因为父亲对一段记忆念念不忘，继而冷落她，她的全部心思自然全部放在我身上，我是她全部的骄傲，也只是骄傲——从小到大，我不能说‘做不到’或者‘不想做’，只要是他们要求的，我就会去做，而且做，便会做到最好。”温玉说道这里，突然看向北言冰，淡淡一笑，“其实，你的到来，也是我少年时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北言冰一愣，有点摸不清状况地反问道：“咦，你以前可没正眼看过我，怎么突然又庆幸了？” “因为你是整座温府，甚至整个东方国唯一对我没要求地人，你可以大声笑骂，可以耍赖，可以逃课去玩去闹——你跟本不知道那时我多羡慕你。我们就像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你那么真实，而我，根本就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让你自己不存在地人，是你自己吧。”东方焰闷闷地说了一句，突然决定原谅之前温玉的欺骗与懦弱。 这孩子分明是在不正常的家庭环境里长大的嘛。 “后来我在父亲的要求下和方柔定亲，东方国开始衰退，温家也开始了筹谋已久地造反。然后，东方焰冒冒失失地跑来了——在整个局势最微妙的时候。”温玉瞄了一眼东方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抿嘴笑笑，“我还记得那天在雪地里见到你，其实吃了一惊，又觉得很新奇。我很羡慕你的率性，当时。” 东方焰怔了怔，有点反应不过来地看着越来越人性化地温玉，很应景地撇撇嘴，道：“我当时也没看出你的羡慕，我的感受和北言冰一　样：你都没正眼瞧过我，温玉，你太虚伪了太虚伪了……” 温玉也不生气，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悠然道：“其实看着你和北言冰肆无忌惮地玩闹，我也是羡慕的。可我什么都不能做，也无法无参与你们。老实说，你们的存在，对我而言，是一件喜事，因为看见你们就会莫名地开朗。也是一个备觉压力的事：我已经习惯了一种生　活，而你们，却无时无刻地提醒着我还有另一种生活，这让我很为　难。” “后来呢？北言冰走了，我也被你变相地赶了出去，你的生活恢复正常了吗？”东方焰问。 “你不觉得‘恢复’这个词很像一个谎言吗？”温玉柔声道：“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是真正能‘恢复’的？即使模仿得再惟妙惟肖，它也绝对不会再复从前了。”　　　“你们离开后，我解除了与方柔的婚约。” (九十六)南诏（1） 你们离开后，我解除了与方柔的婚约。3g华夏”温玉淡淡: “不过在此后不久，方家也自动投诚了东方国，所以父母只以为是我发现得太早，却并不知道我真正的动机——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　了，叛乱没有成功，温家全军覆没，只剩下了我。那柄魔琴没有按父亲的意愿挽救局势，而是将我陷入了未知的逃亡中。为了寻求庇护，我答应了太后的援助，她毕竟是母亲的姐姐。可惜，却因此站在了北言冰的对面。”温玉轻描淡写地将叛乱失败，家破人亡的事情一笔带过，甚至在言语里，有一种隐隐的释然之意：“我虽然与北楼有所渊源，却也实在不甚了解。现在到了紧要关头，无论大家有什么事情未了，或者有什么原因苦衷，只得统统放下了。” “恩，我们现在只有一个目的。”西门轩下了一个结语，“去南诏国，拿到那块魔石。” “可从此地到南诏，三天时间远远不够。”北言冰提醒道。 “那个贺兰说我们只能活三天，你就当真以为只三天吗？”西门轩沉声道：“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摆布的——何况，他们还不是人。” “恩。总要试一试，不是吗？”东方焰接口说：“那一起去，无论遇到什么状况，大家在一起总能解决的。3g华夏” 北言冰当即表示无异议，反正他也要低调一段时日。西门轩更是心心念念着回去地事情。自然全力支持，倒是温玉，一直默然不语，显然并不太赞同。 “温玉……”东方焰试探地唤了他一声。 “我不是很习惯跟人同行。 ”温玉坦言道：“而且，每一个试图与我同行的人最后都会对我敬而远之——也许你们也以后也会后悔的。” 东方焰有点无语地望着他：谁曾料到，这样自负骄傲的温玉，背后竟是那么深刻的不自信。 不自信自己能得到别人的真心，甚至不自信自己亦有真心。 这个发现让东方焰很难过，甚至再也生不起对他的愤愤之心。 “试一试吧。”东方焰道：“如果我们讨厌你了，一定会直言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彼此之间不要有谎言。到时候你再选择离开，怎么样？”顿了顿，她又笑眯眯地加了一句：“不过呢，我是绝对不会讨厌你的。” 温玉略觉得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眸光轻闪，却什么都没说，良久才低低地回道：“你也骗过我，我们已经扯平了。3g华夏” 东方焰嘟了嘟了嘴巴，然后一笑。并不辩解。 一行本是绝对扯不上关系的人就这样上路了，目的地：南诏。 一路上，西门轩总是用一只特质地硬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东方焰凑上去看了看，也不知道在画一些什么符号，有些符号似曾相识，好像琳琅从前教她的语言。 “x什么y……”她念念有词。 “你认识xy？”西门轩很是吃惊。 “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会北楼的语言？”东方焰也是一脸怔忪。 西门轩笑而不答，只是卷起手中的纸卷，遥望着空茫的北方。轻声道：“北楼，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见一见你了。” 而另一个沉默的人，便是温玉。 他似乎真的不善于与人相处，当初东方焰假扮失忆，他或许话不　多，但是远比现在自然，也会偶尔讲讲自己的事情，或者用一种纵容和宠溺的态度由着她装痴扮傻，可是当他们都用最真实地姿态与对方相处时。他反而矜持了，谨慎了。平日里根本不说话。又恢复了多年前的高高在上。 也许在上面是一种姿态，端得久了。自己也便忘记了下来的方式。 东方焰本想与温玉多接触一下，哪怕插科打诨、或者胡乱揩油，那也是好地，只是，她显然忽略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北言冰。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4 章 北言冰似乎很喜欢跟她在一起，虽然比起年少时的张狂，已经当了一国之君的北言冰显得拘谨了一些，但是笑容依旧灿烂，而且很乐于与她亲近。 通常情况下，都是一桌四人，西门轩埋头演算，温玉安静如隐，也只有北言冰和东方焰会偶尔闲聊几句，也许是路边的风景，也许是沿途中的趣事，在说话时，北言冰总是很专注地望着东方焰，英俊的脸上依然是多年前地笑颜，却又觉得有什么已然不同。 东方焰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她只是发觉——温玉的笑容貌似很久未见了，这很不妙。 这样风平浪静地行了几日，到了第三天，他们已经出了北滨国，抵达东方国的国土了。 这是贺兰所说的期限，吃完晚饭，西门轩合上画满古语的册子，神色凝重地望着众人道：“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人可能会说大话吓唬别人，但是机器人不会，贺兰是机器人，他既然说了三这个数　字，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我们要住一间房。” “……实在不行，我可以调兵把守。”北言冰想了想，道：“好像北滨国刚还有一对皇家亲卫兵在附近驻扎。” “不要惊动太多人。只要知道北楼真相的人都会受到北楼中人的追杀，你叫他们来，只是送死而已。记住，我们的敌人不是普通人，也不能用普通地方法来抵御。” “那用普通的武器，也无法杀死他们，是不是？”温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一脸肃重：“魔琴呢？有用吗？” “那你在杀死他们之前，就已经将我们杀了。”西门轩沉着脸道：“不要轻易再用那个东西，太阴损了。也不知道当时那个北楼女子为什么要交给你父亲。” “为了报仇吧。”温玉竟然毫不在意地回答了：“所谓地报答父　亲，不过是借用父亲地手来报复东方王，可惜父亲至死都未能弄明白这个事实。” “既如此，你还不赶紧扔掉它。”西门轩说。 “它是温家唯一剩下的东西了。”温玉淡淡回答，纵冷淡，却还是有一丝凄凉。 曾经显赫一时地城南王府，最终，只剩下这一盏带了厄运的魔琴　了。 (九十七)南诏（2） 是商量了一番，大家终于决定不求外援，一起应对即　况。3g华夏 晚上上灯时分，他们进了一家最大的客栈，要了四间干净的上房。 之所以要四间，原因有二。 第一是他们钱多…… 第二是，四人都觉得四个人只要一间房，而且还是三男一女，似乎太引人注目了。 容易引发不纯洁的想法…… 总而言之，那天晚上有三间房间是空着的，四个人都聚在了最大的那间房里，房里只有一张床，自然是东方焰这位唯一的女性有权力享用了，其它三人则自觉地选择坐在桌边守夜，东方焰也不客气，歪在枕头上，看着烛火摇曳下映射的三人，只觉赏心悦目，竟没有一点睡意。 ~~~~~~~~~~~~~~~~~~~~~~~~~~~~~~~~~~~~~~~~~~~~~ R插 ~ 焰大展神威，将里面出现的男人有一个收一个，会不会被唾沫淹……算了，开玩笑，当我什么都米说过，继续继续…… ~~~~~~~~~~~~~~~~~~~~~~~~~~~~~~~~~~~~~~~~~~~~~ 气氛很凝重，四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北言冰转过头，略关切地看了看东方焰，见她严严实实地盖着被子。3g华夏这才放心地转回头去。温玉则只是向这边瞟了一眼，然后继续将视线转到了黑漆漆地窗外，西门轩还是抓紧时间继续他的演算，简直有点如痴如狂的地步。 过了午夜，东方焰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四周都不见异动，她迷迷蒙蒙地眯了眯眼，不知怎么，竟真的稀里糊涂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东方焰蓦得醒来。屋里很暗，桌上的蜡烛不知道何时已经燃尽，不过这漆黑的景象并没有影响东方焰的视力，漆黑黑的眼睛在夜色里尤其明亮，只是明亮底下，还是有一丝还未抽离的困　惑。 方才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东方焰极力去想，却偏偏忘记了梦地内容。 只是能肯定，那一定是一个不好的梦，因为她是被吓醒的。3g华夏 东方焰闭起眼。又重新思索了一会，终究还是想不起来。她索性放弃回想梦境，翻了翻身。这才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屋子是黑的呢？明明还应该有三个人啊，其他人呢？ 一想到这里，东方焰陡然一惊，豁得坐了起来，在黑暗中环顾着四周。 没人，三个人都消失了踪影。 可是，房间里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蜡烛也不过刚刚烧完，还残留着一小摊烛泪，兀自冒着青烟，三张椅子摆放整齐，西门轩用来演算的笔墨还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就好像，好像他们是突然消失的一样。 东方焰突然想起琳琅——她比任何人都明白突然消失是什么意思。 这个猜测让她心生寒意。 虽然纠葛难分，但到了此刻，东方焰才深深地认识到，他们三个　人。自己都不愿意失去。 温玉也好，北言冰也罢。甚至那个总是怪怪的西门轩！ 想到这里。东方焰来不及思虑其它，掀开被子便跑了下床去。忙忙地推门一看：走廊也没有灯，好像整座客栈都没有了人，四周静得可怕，饶是东方焰胆子大，此刻也有点发毛了。 她没有穿鞋，赤着脚沿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一路走，地板凉凉地，寒气从脚底心一直窜到了心里。 她一直走出了客栈的大门，外面是冷冷的月，长街万里，空无一　人！ 东方焰几乎怀疑自己此刻正在梦里，如果是现实，难道整座城市地人都消失无踪了？ 这种可能性绝对为零。 东方焰伸手扭了扭自己的手臂上的肉，疼，可见真的不是梦。 可是，人呢？即使都关在家里没有出来，至少会有灯光吧，至少会有咳嗽声，呼噜声吧。 可是，太安静了，太诡异了。 东方焰就这样顺着长街一直走一直走，几乎走出了城门口，月色更冷，冷成了一件实质性的东西，她快要不堪重负。 然后，她见到了贺兰，好整以暇地倚着城门边的墙上，笑得千娇百媚，万物回春。 东方焰紧绷的心这才略略舒了舒，还没有开口询问，贺兰已经抢先开口了。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5 章 “孤单吗？” “恩？” “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地街道，是不是很孤单？”贺兰的语气依然带着蛊惑人的笑意，像一个看穿风尘却依旧混迹风尘的名伶。 “……你把他们都弄到哪里去了？”东方焰脸色微变，沉声问。 “他们本来就不存在啊。 ”贺兰笑笑，然后离开城墙，站直身子，“你所看到的人，经历的事情，都是一些低等的存在而已，他们对于我们而言，都是不存在　的。”然后，他向前走了一步，停在东方焰面前，一字一句道：“你，一，直，是，孤，单，一，人。” “我是不是孤单一人，难道不比你清楚吗？”东方焰冷冷一笑，根本不为所动，“如果这是你的游戏，现在可以宣告结束了。” “哦？”贺兰略有点吃惊地望着她，随即依然是满脸地笑，“你真的愿意与那些低等人同流合污？” “那也是我地事，不是吗？”东方焰摆明了不合作，继续冷冷地看着贺兰。 (九十八)南诏（3） 你执意红尘，只是因为你还没看到尘世的阴暗。这 　留恋的地方，更不值得让你这样高贵的血族去纡尊降贵。”贺兰继续　说，神色依旧妖娆，只是有种淡淡的出世感，这种不属于尘世的错觉，与纳兰倒有几分相似。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曾见过尘世的阴暗？”东方焰的反应冷淡而平静，脱离了最开始的惊恐，她已经找回了她一直为傲的冷静。 琳琅一再嘱咐她的冷静。 “哦，那你看到了什么？”贺兰的眼神里竟然还有略略的讥诮之　意。作为纳兰的同类，他显然更像一个人，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 “欲望，残暴，欺骗。”东方焰随口列举了三个，“可那又如何，你不能指望全世界都是圣人吧。” “只是这些吗？小公主，你还太小，你的经历过于单纯，所以你什么都没看到。” “你可知道我的经历？如果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评说那是单纯　的？”东方焰有点不甘心地反驳回去。 比起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东方焰的经历已算离奇，虽然次次都有惊无险，可是她也看到了平常人看不到的阴暗面。3g华夏她见到的黑点，也定然比其它人多。 “不，你虽然有过曲折，可是身边却一直有着伙伴——至少你以为他们是你的伙伴，所以你明知它的阴暗。却依然没有对它绝望。”贺兰说了一句让东方焰几乎听不懂地话，然后近乎诡异地笑了笑，“小公主可曾绝望过？” “我永远不会绝望。”东方焰冷声回答。 “有一样东西你还根本没有看到，它可以让你明白，你现在所坚持的事情有多么可笑。这是一个低等的世界，小公主，何必学你的母亲，白白浪费你们高贵的血统，而置北楼千年来的宗旨于不顾呢。”贺兰自信满满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方焰的态度显然极不合作。 “自私。”贺兰一字一句，缓缓道：“人类有一句话。叫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私才是一切阴暗的最终来源。你还不曾接触到真正的自私。 ”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接触到自私。告诉你，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觉得人为自己着想有什么不多，一个不爱惜自己地人，又怎么会爱惜别人？”东方焰反唇相讥。3g华夏 贺兰没有辩解，只是唇角的笑意越来越诡异，眼角微翘，泛滥的桃花缤纷而落，太艳太媚，让东方焰心生寒意。 “你会见识到了。”最后这句话。已经极其空渺了。 东方焰眨眨眼，突然发现贺兰正快速地往后面倒去，不仅贺兰。几乎所有的街道，所有的房舍，都在用一种惊人的速度向后疾奔，奔到烟波浩渺的虚无里，渐渐不见。 难道到头来，竟然真的只是一个梦？ 东方焰正想着，只觉得手臂上一凉。又好像带着一点疼意，蚊子咬了一般，若隐若无。 她霍得睁眼，眼前突变的场景让她有点弄不清状况：面前分明还是那间客栈，白布做的蚊帐还挂在床头，屋里弥漫着淡淡地烛光，还有一副淡淡的油烟味——一切仿佛还是入睡前的模样。 她惊疑万分地转过头，西门轩、温玉和北言冰三人依然坐在那张八仙桌边，只是每个人地脸色都极其难看。好像都经历了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样。 东方焰正想开口询问出什么事情了，突然又听到了一阵滴滴答答的流水声。手臂上冷棱棱的感觉越来越浓。 她抬起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怎么鲜血淋漓。 “很诱人，不是吗？”突然的声音让东方焰心跳一顿。贺兰，竟然又是贺兰！ 她坐起身，猛地望向床头：贺兰穿着和方才一样的衣饰，静静地站在帘子边，依然是一脸地笑，千娇百媚。 东方焰突然又有了一个发现：贺兰和纳兰静雪一样，都没有生命的气息，他明明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她却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你们不想尝一尝吗？血族的血，对于你们这些凡人而已，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贺兰一边说着，一边从帘子后转了出来，停在东方焰面前。 而桌边三人，则一言不发地看着贺兰正大光明、旁若无人地在床沿边坐下。 东方焰完全迷惑了。 他妈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都是古人，所以不知道什么叫做细菌，不知道什么叫做变　异……”贺兰为难地自语，好像在为怎么向他们解释感到懊恼。 “我知道，你直说吧。”西门轩沉声说，“到底是什么，你趁着将我们催眠时往我们身体里注射的到底是什么？” “病菌啊，一种能让人变异的病菌。”贺兰笑得人畜无害，无情无绪。 “什么样的变异？”西门轩继续问。 北言冰和温玉则始终抿紧嘴唇，只是搁放在桌上的手似乎因为强忍着什么，紧紧地握着，甚至有些微颤抖。 “变成怪物，一种只懂得攻击别人，行尸走肉地怪物。”贺兰漫不经心地说：“就像那些低能的，而且程序失控地机器人一样。” “我知道，就像很早地那部《异性》电影里那样。没有思维，只会咬人。”西门轩冷静地说：“我原以为是胡扯，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种病菌。——会制出这种东西地北楼，也应该不是什么善地。” “你们还有整整二十四小时——也就是十二个时辰的时间。”贺兰并不答话，只是伸手敲了敲床沿，淡淡地说：“而唯一的解药，我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自己选择吧。” 东方焰终于有点明白了。　　　贺兰的游戏，终于真正开始了。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6 章 (九十九)南诏（4） 兰说毕，微微一笑，事不关己地离开了。 他的离开方式与纳兰也尤其相似，就这样极其突兀地消失在空气　里。 东方焰和西门轩见怪不怪，也不觉得什么，温玉与北言冰略有点吃惊，只是温玉沉得住气，端端正正地坐在原地，最多只是眸光闪了闪，北言冰则低低地呼了声，显得极不可思议。 等房间里重新只剩下四个人的时候，东方焰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里重新恢复了冷静。 她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面前三人。 另三个人也看着她。 房间很静，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那么，他所说的解药，是我的血吗？”东方焰平静地问：“这不算大不了的事。” “是心脏的血。”西门轩抬眸，低声回答：“所以，不是血那么简单，而是你的命。” 东方焰怔了怔，却并没未太出意料。 既然是游戏，当然没有什么简单的游戏规则。 “他的话可信吗？也许只是骗我们的。”北言冰冷不丁地说道。 “应该不是骗人的，如果不是真的被感染，你现在又何必强忍　着？”西门轩毫不留情的打破北言冰的侥幸，“是不是觉得心跳过快，全身血管都要爆裂？” 北言冰惨白着脸，没有回答。 “我们的血正在变异，一天后，就会变成三具行尸走肉。”西门轩淡淡地下着结论：“所以。现在地当务之急不是去讨论真假，而是要想方法解决。” “找当今神医？”一直没有开口的温玉蓦然问：“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能够了治疗的方法——除了他说的之外。” 他说得，自然就是用东方焰心脏的血那件事。 西门轩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会存在。病菌感染，即便是千年后的我们都无法根治，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温玉闻言也不见失望，神色已经淡漠至极，只是因为忍着极大的不适，如玉的容颜显得苍白而憔悴。 “我先回房了。”等了一会，他竟然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众人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将他留下，可是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　由。 原先呆在一起，只是为了一起应对贺兰可能会有的袭击。3g华夏 现在，变故已经发生了。 那么继续在一起，是要一起商讨解决方法。 可结论已经揭晓：别无它法。 在那座神秘地北楼面前，所有人都只是被宰杀的对象。 他们本是人中之龙，每一个人都能够左右当今世界的格局，可现　在，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变成行尸走肉。或者，杀掉东方焰？ 这个选择，无论对谁而言。都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 东方焰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看着温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然后，西门轩也站了起来，同样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们走前都没有看东方焰。 东方焰很想信任他们，她也确实是信任的。 可是心底难免觉得萧瑟：贺兰的这一招，实在太狠了。 是啊。要测量一个人的自私，要知道一个世界的阴暗，最直接地方法，就是将自己放在利益的最中央，而最大的利益，莫过于性命。 而对性命而言，比死亡更恐怖地，岂非没有尊严的行尸走肉。 她知道，他们也是矛盾的。矛盾着是否真的要牺牲她？ 东方焰努力让自己不要有什么想法，这时候。北言冰也站了起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如前面两个人那样走出去。而是走到了东方焰的面前。 “手腕受伤了，先巴扎一下吧。”他坐在床边，抬起她的手，轻声说：“至于其它的，不用多想。” 一边说着，他已经扯下自己衣摆下地布条，极轻柔地为东方焰将伤口绑了起来。 东方焰忘记自己是何时伤了手腕，也许是贺兰做的吧……反正她当时已经被催眠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北言冰此时的亲切，让东方焰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不想失去他们，也不想放弃自己，更不希望他们来放弃她。 贺兰，测试人心原来要这般残忍吗？ “不用担心。”北言冰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轻声安慰了一句。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抬头，仍然专心地为她绑着手腕，额前的散发垂将下来，遮住与儿时不一样、却依旧英俊的面容，让东方焰一阵恍　惚。 她突然抬手，将北言冰地散发拂了上去，然后迎着北言冰略觉愕然地目光，浅笑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7 章 一直觉得，再见到北言冰时有什么变得不同，那种感觉与孩时一起嬉闹玩耍决然不同。 他对她，似乎早已脱离了朋友的照顾。 东方焰一向敏感，而且不傻，她是有察觉地，只是不知道如何回　应。 可是此刻，她突然想将它挑穿，因为不想再心安理得地得到北言冰默默无言地关注。 “就像，就像我喜欢温玉那样，喜欢我？”东方焰继续问。 北言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然后，短暂地慌乱后，北言冰异常坚定而轻柔地回望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答道：“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的。” 东方焰莞尔，心中却是一叹。 虽有其心，你终究无其力啊。 你还没有保护我的能力呢。 相反，让我来保护你吧，在你们选择之前，我要停止这场选择。　　　因为不想知道答案。 (一百)南诏（5） 北言冰离开后，东方焰站了起来，走至窗前，然后信 窗外无星无月，正是子夜刚过，如此良辰，如此美景啊。3g华夏 东方焰忽而一笑。 心境澄明，她能听到外面的一切风吹草动。 也能清晰得听到另外三间房的动静。 温玉似乎也站在窗前，她听到了风拂起他衣角的声音。西门轩还在演算着什么，特质的笔尖擦着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北言冰呢？ 东方焰暖暖地浅笑：北言冰还在门口呢，她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在担心吗？ 东方焰蓦然想起他带给自己的第一次温暖，那么多年后，北言冰依旧是那个将她护在身后的人。 有此用心，一人足矣。 “贺兰。”她对着夜空轻唤，“我知道你能听见。” 窗外无声，没有回答。 “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北楼。”她并不理会结果，仍然自顾自地说道：“或者，为我收尸。” 说完，她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心脏道：“我数　一、二、三，如果你不出现，我就扎进去。3g华夏” 还是没有声响。 “一。”她毫无表情地念道。 “二。” “三。” 手起刀落，刀刃立刻刺入薄薄的衣衫，毫无怜惜。 然后，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腕。 贺兰地脸很突兀地出现在面前，似笑非笑。 “不想看结局吗？”他问：“没信心？” “不。我很确定会是什么结局。”东方焰笑笑：“可是我不想看到。” “哦。”贺兰应了声，道：“可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得死。” “为什么？” “他们已经知道了北楼的秘密，知道秘密地人，都不能活。”贺兰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条例。” “为什么？”东方焰又紧问了一句。 这一次，是问：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北楼的存在？ “条例。”贺兰觉得这两个字就足以解释一切了。 东方焰也不继续追问，料想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她索性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条件：“我不管有什么条例。3g华夏也不管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我死，他们过了这一关，至于以后还能不能过关，我不会管也管不着了。二，我跟你回去。你放过他们。” 贺兰没有急着回答，沉吟了半响。 “我不能做决定。”末了。贺兰说。 “那去问那个能做决定的人。”东方焰不耐烦地说：“两个时辰，如果你不能给答复。我就默认你选择第一个了。” 纵然冒险，但是根据贺兰对待自己的态度来说，他们应该不会牺牲她。 她母亲不是他们的首领吗？她也就是北楼正儿八经地公主了。 既是公主，总有特权吧。 贺兰点头应了，“好，你等着。” 说完，他再次消失。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8 章 他去请示那个能做主的人了，一个能改变条例地人。应该是北楼的实权人物吧。 贺兰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待贺兰消失后，东方焰走到了房门。猛地拉开。 北言冰果然站在那里。面对着房门。 “你全部听见了？”东方焰问，其实这个问题。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那是明摆着的事。 北言冰很实诚地点了点头，然后担忧地望着她，说：“你不是一直不想回去吗？为什么……” “你 歉意，又忍不住放柔声音安慰道：“没事，我对那个地方也好奇得紧。而且，看来我在那里地身份很高，他们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顿了　顿，她继续道：“西门轩说可以治好纳兰静雪，等他好了，自然会带你们来寻我。也不是说全然没有希望。” “可是纳兰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回北楼，他又怎么会带我们去找　你。”北言冰很是沮丧，好像已经到了诀别的时候一样。 “见不了也不要紧。”东方焰笑笑，满语萧瑟：“也许会念我的　人，也只有你了。” 北言冰神色一惨，想说什么，可到了最后，却只说了一句，“你别难过，温玉其实……” “你傻啊。”东方焰笑出声来，“到了最后时刻，难道也不为自己说点什么吗？” “如果你还愿意再看到我——焰，倾全国之力，我也会找到北　楼。”北言冰似受到鼓励，终于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东方焰笑着笑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傻子。” 北言冰，很抱歉，眼里一直有着温玉，而忽略了你。 “你还是可以信任温玉的。”东方焰最后叮嘱道：“虽然那人满脑子古古怪怪的念头，可是对你倒是真的。” 她来不及说其它，因为贺兰已经再次出现了。 东方焰回过头，问：“怎样？” 贺兰点头，露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脸来：“他答应了，第二个。”然后，他继续说：“那小公主，我们走吧，这里乌烟瘴气的。” 北言冰蓦得激动起来，抓住东方焰地手，嗫嚅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东方焰却坦然地靠过去，在他地脸颊上吻了一下，轻浅无痕。 “相信我，就算你们没有找到我，我也能回来的。就算为赴你之　约。谢谢你。” 贺兰向地东方焰伸出手来，白光乍起，他们拢入了白光中。　　　等北言冰终于适应那强光时，房里已空无一人。 （一百零一）不耐烦看前文的，直接从此章看起 所谓北楼。 东方焰疏疏懒懒地躺在那张舒适至极的大床上，听到门的吱呀声，她抬起手掌，挡在自己脸前。 外面的强光透过推开的房门射了进来，又穿过指缝，刺了她的眼　睛。 来北楼五天了，却始终未能习惯外面的‘灯光’。 也不知用什么材质所燃，亮得吓人，而且不熄不黯。 “怎么不开灯？”一个体贴带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还不习　惯？” 东方焰颓然地放下手，望着站在门口的人影。 逆着光，那人的容貌被拢在蒙蒙的黑色里，看不清晰。3g华夏 “不需要。”东方焰冷淡地回答道：“确实不喜欢。” “我找人换了一个瓦数低一点的，不会不习惯。”那人笑笑，伸手在墙壁上摸了摸，只听到“啪”地一声，房间亮了。 暗暗的光线，果然比先前地好了许多。 出现在东方焰面前的，是一个身形硕长的男子，穿着很奇怪的服　装，但是无可否认，那套所谓的“西装”，让他显得相当俊朗斯文，只是，头发也是短短的，有点奇怪。但是平心而论，不难看，甚至觉得精神干净。 而那张脸…… 东方焰有点相信那个人说的话了：他一定是母亲的故人，就算不　是，也定然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为他拥有一张与纳兰静雪极其相似地脸，只是比纳兰多了许多烟火的气息，顾盼流转间，眸底满是灵气与智慧——这又是与纳兰的冷淡绝然不同的。 东方焰还记得自己初到北楼时，也不知道中了贺兰的什么招。一直晕晕乎乎，只记得车厢一路奔驰得迅疾异常，却不显颠簸，等她睁开眼时，人已到了这间房间里。3g华夏 那时候，房里点了一盏特别亮的灯，灿若艳阳，而且，没有油烟　味。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 在最初的一瞬，她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纳兰，可还没有来得及开　口，那人的笑颜已经打破了她的想法。 他笑得太温暖了，太有人气了，东方焰从来没有见过纳兰这样笑　过，好像一块千年寒冰遇火而融。如此生动而炫目。 “你就是焰？”那人走到她身边，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怎么和兰一点也不像呢？” 东方焰恍惚了很久，才意识到他口中地兰，是自己的母亲。 “你母亲可是血族的第一美人呢。”他盯着正仰面直视他的东方　焰。兀自说道，“可惜你差了点，在血族也就是中等。”说完，他又感叹了一句：“兰太不听话了，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低贱的人类呢？这么惊人的美貌，竟无人继承。” 东方焰皱皱眉，不知道自己应该多谢他对母亲的称赞，还是该为自己的‘不肖’而道歉。 而且，他口口声声地将母亲直呼为‘兰’。而且用那么熟的语气，难道他是母亲地故友吗？ 可是，他看上去并不显年纪，相反。光洁而毫无瑕疵的面容是如此年轻。出奇明亮。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89 章 “你好，我是离若。”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来人微微一笑：　“是你母亲的挚友，你可以称我离叔，或者直呼离若。” 东方焰当然不会随便称一个刚见面的人为‘叔’，而且，哪里有这么年轻的叔呢？ 更何况，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尚且难说。 “你见过纳兰静雪了，所以知道我说地是事实。”意识到东方焰眼中的警戒，离若继续道：“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守护天使，与我长得几乎一样吗？” “守护天使？”东方焰对这个概念显然陌生。 “哦，抱歉，你可能还不知道，在我们这里，每个贵族家庭的家主都会拥有自己的守护天使，也就是终极版地电子人，你母亲的——也就是你没血族的守护天使是纳兰静雪，而我们风族的——”他回头看了　看，说：“是贺兰，你们应该见过了吧。” 东方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了闲闲散散站在门楣边的贺兰——贺兰的装扮也很奇怪，同样是一身笔挺的‘制服’，长发松松地拢在右肩上，与之前相比，现在的贺兰妖媚里注入了一股英气，更加让人错不开眼。 “这是我和兰玩地一个把戏。”离若看到了东方焰眼中的惊艳，遂得意地笑笑，“我将风族的守护天使做成了她的模样，她则做成了我地模样——只可惜天使不能做成女体，贺兰地美，终究及不上兰的十分之一啊，不过，纳兰倒是像我。”顿了顿，他又说：“真可惜，我原本以为兰会嫁给我地，不然，我一定会更用心去做。能像五分也好。” 东方焰很哑然，似懂非懂地听着离若一顿感叹。　~~~~~~~~~~~~~~~~~~~~~~~~~~~~~~~~~~~~~~~~~~~~~~~~~~~~~~　　　　　话说，此文到了这里，还有人看么？汗。 (一百零二)离若（1） 在北楼的第七天后，东方焰终于有点适应这里的“电灯”，会冲水的厕所，还有总是说着奇怪语言的离若。 可是她一直没有机会出门，也不知道走出这间房子，越过那条长长的走廊后，面前会是怎样一个世界。 这是拥有太多秘密的北楼。 偶尔她也会担心贺兰会出尔反尔，在她离开之后，温玉他们会遇到危险，但见到离若的样子，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很大。 离若是一个很骄傲的人，骄傲的人通常都不屑于骗人。 在经过第N此交 =.. 静雪的脸，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只是每次，都不由自主地多望几眼。 “怎么？爱上我了？”每一次，离若都会似真似假地问。 东方焰撇撇嘴。 一个口口声声与自己母亲是好友的人，分明是自己的叔叔辈人物，竟然还这般大言不惭，可耻啊可耻。 可是可耻这两个字，又实在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扯不上关系。3g华夏 还是纳兰的气质更配的上这幅皮囊，给了离若，简直是糟蹋。 这个时候，东方焰便开始怀念纳兰静雪了，也不知道西门轩他们最后有没有找到治好纳兰的方法。 尽管她现在，还是不大明白‘终极电子人’是什么意思。 纳兰静雪就是纳兰静雪，承诺永远不遗弃她的人，她不需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 就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样。 “你可千万别说自己爱上机器人了。”离若每次看到东方焰望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会读心术一般，直言点破道：“他们没有感情的。” 东方焰瞪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还是那么别扭。”离若摇头，伸手捋起东方焰的发丝，兀自感　叹：“虽然长得完全没有兰儿的风韵，但是这头发倒很像。皮肤也好，毕竟有一半血族血统。” 东方焰猛地一摆头，躲开他的轻薄，怒目以对：“你到底想干什　么，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吗？” 那么十万火急，千方百计地将她弄了回来，难道只是为了对她任意调戏吗？ “着什么急啊？”离若眨眨眼，很委屈地望着她：“这么凶，也不像兰儿。3g华夏你母亲可是深藏不露，从来不当人面发脾气的。” 东方焰恶寒：一看到纳兰地脸竟然在面前一脸委屈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她连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这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若是没事，我还是回去了，这里不属于我，我觉得别扭。”东方焰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转头便往门外走。 离若也不追，只是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的背影。 果然，过不了多时。东方焰又老老实实地返了回来。 “门打不开。” 长廊两边都是死胡同，连门把都没有，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密密实实。 “最新的密封门，脸空气都能挡在外面，你当然打不开”离若笑眯眯地望着她说：“这门还是兰儿亲自装上的，哎。怎么你那么笨？” 东方焰满脸黑线，盯着离若可恶的笑脸，一字一句地说：“我，　不，是。我，娘！” 不要总是拿她与母亲比较，她们是有血缘关系没错，但是从小到　大，母亲只是一个符号而已，她们在不用的环境下长大，经历着不同的事情，又什么可比性呢？ “可你是首领的女儿，那是毋庸置疑地。”离若望着她。突然改了性情，一脸严肃：“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将你带来　吗？” “为什么？”东方焰问。 “因为……你母亲啊。”离若忽而一笑，方才还严肃无比的表情突然又变得嬉皮笑脸。东方焰真的有抓狂的倾向。 这个人。真的是母亲的好友吗？真的是叔叔级的人物吗？ “好拉，我说。”见东方焰的表情越来越‘临界’。离若还是整了整容颜，顺手拿起手边一种称之为“葡萄”地水果，含在口中，半眯着眼，淡淡地瞟向东方焰：“血族要选新首领了，你若是再不回来，岂非被人夺去了？” 东方焰愣了愣，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口中的血族，是指自己的种群。 “随他们吧。”东方焰无所谓地回答道：“我根本不在乎。 ” 对血族，对首领，全然没有概念，哪里谈得上什么兴趣呢？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0 章 更犯不着巴巴地去争取什么了。 “不在乎吗？”离若对她的回答显然并不吃惊，只是继续看着手边晶莹剔透的葡萄，淡淡地说：“那你自然也不在乎，温玉他们的死活　了。” “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东方焰恼怒地问。 “本来是没有关系的，只是我说有关系，那就是有关系了。”离若还是一脸欠揍地、笑眯眯地望着她：“谁要我答应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呢？” 东方焰超级郁闷，“你待如何？” “不如何，如果你表现得不够积极，我就让贺兰去杀了他们。”离若漫不经心地说。 在说到杀人地时候，他的表情，像说杀死一只蚂蚁。　~~~~~~~~~~~~~~~~~~~~~~~~~~~~~~~~~~~~~~~~~~~~~~~~~~~~~~~ 虽然更新速度到了可耻的地步，但是说了不弃坑，就是不弃坑。这点还是请放心…… (一百零三)离若（2） 方焰忍了半天，才没有一巴掌挥过去，打在那张漂亮 “……我当不当血族的首领，和你有什么关系。”几番深呼吸后，东方焰终于发难：“你这么执着这件事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离若眨眨眼，满面笑容：“风族一向与血族有　仇，扶一个没用的首领上位，就是减弱敌方实力，你说这是不是好　处？” 东方焰满脸黑线。 “其实你的竞争对手实力并不强，你要知道，你是高贵的王族血　统，虽然被一半人类血统给玷污了，但是王室就是王室，毋庸置疑，而对方只是血族一个无名小卒，灵力没你高，渊源没你深，你放心，你有我的支持，那个人绝对不堪一击。” 东方焰还是一脸黑线，看着离若在那里自说自话。 “不说话就代表答应了啊，今晚我就带你去见见大家——不过拜托你表现得机灵一点，别像一个原始人一样。” “和你们比起来，我本来就是原始人。3g华夏”东方焰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她隐约知道了：离若并不是生来就在这个时代的，在他的表述里，经常会提到‘我们那个年代’的字眼，在那个年代，似乎无所不能，异彩纷呈。 而且，那个时代明显比这个时代先进了很多年——也就是说，他们是从久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 离若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突然俯下身来，那张漂亮的脸很突兀地放大在东方焰面前：“你说的对，为了不让你闹什么大笑话，我决定对你进行魔鬼集训。”说完，他回头招了招手：“贺兰，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开什么玩笑？”贺兰瞥了她一眼，嘴巴一撇：“我说主人，这个任务也太难完成了。” “哟！”离若夸张地望着贺兰，嘴巴张成了‘O’形：“你什么时 也懂得反抗了？老实交代，是不是跟纳兰静雪在一起混久了，所以学坏了？”说完，离若又摸了摸头，感慨道：“没想到电子人也能相互影　响，一个不听命令的纳兰静雪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你可千万别变成另一个纳兰静雪。3g华夏真不知道兰儿当初到底是怎么造的？” “我实话实说。”贺兰沉下脸，没好气地回答。 “还敢给我脸色看！”离若暴跳如雷，与贺兰大眼对小眼地怒视了半响，终于泄下气来：“好，我懒得跟你计较，反正三天内帮我把这个原始人调教出来，否则我拿你是问。” 丢下最后一句话，离若不给贺兰反驳的机会，拉开门大步走了出　去。 贺兰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离若渐行渐远的背影，莞尔一笑。 “他很可爱，是不是？”正在东方焰弄不清状况的时候，贺兰突然转向她，妖娆的笑容竟然有一丝宠溺的意味。 东方焰愣了愣，然后认同地点头道：“是，挺可爱的。”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不过，也挺可恶。” 不是一个太坏的人，只是有点自以为是而已。 “也有点可恶。”贺兰竟然对此也表示了自己的赞同之意，只是他口中的可恶两字，怎么听都不像是贬义词。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离若啊？”东方焰蓦得想起纳兰提及母亲时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就是那种……那种喜欢……” “是啊。”贺兰坦然道：“每一个天使都会爱慕自己的主人，只是主人不自知而已。”贺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东方焰道：“他们一直以为是程序让天使人如此听话，却不知道，那是天使人给自己设定的爱，因为爱着他们，所以才会全心全意地为他们做事。” 东方焰眨眨眼，有点不明白。 “某些方面来说，无论是人类，还是离若或者这里所有的变种人，都没有电子人聪明啊。”贺兰说了一句收官的话，然后整肃了容颜，一本正经道：“我们开始学习吧，你的基础很差，若不抓紧，三年五载都学不好。” “就算学好了，三天也是没办法的，不是吗？”东方焰驳了一句，脑子里却始终回荡着贺兰最后的话。 所有人天使人都深爱着他的主人，纳兰果然是喜欢母亲的。 那种喜欢，与离若所说的‘程序’无关，所以他才可以违背主机的命令，任东方焰在尘世里玩了那么久。 纳兰对她的好，多多少少，是有点爱屋及乌的意味吧。 东方焰莫名其妙地有点失落，仿佛抢了母亲的什么东西一样。 “在想静雪？”贺兰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问。 “恩。”东方焰坦诚回答。 “他是异数，我们的爱只持续到主体，也就是主人灭亡为止，他却能延续到她的女儿身上，不惜为了你暴露出人类程序的无能，哎。”贺兰摇头摆脑，又说了一句东方焰完全听不懂的话。 “什么叫做……”她本想追问清楚，那知贺兰的神色突然警觉，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桌沿：“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我们先来学习　吧。” （一百零四） 拖了这么久，很抱歉，为了弥补大家等待的损失，这周内会结文。呵呵。 请拭目以待。 厄，那之所以为什么很停文呢，因为俺写成玄幻了，又拉不回去了，哇咔咔。米办法，纠结了很久。哎。 “什么叫做……”她本想追问清楚，那知贺兰的神色突然警觉，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敲了敲桌沿：“何必说那么多废话，我们先来学习吧。” “怎么学习？”东方焰大剌剌地往床上一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就算你再有能耐，也不能在区区三天之内，将你们的知识全部传给我吧。” “你说对了，就是传给你。”贺兰笑笑：“待我把你应该懂得的东西分类归总，然后全部装到你的脑子里。”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1 章 “剥开我的脑子，装进去？”东方焰有点不明白地问。 “可以这么说。”贺兰想了想，深以为然。 东方焰很寒。 “你在这里稍微等等，我去找仪器。”贺兰说完，也顾不上继续向东方焰解释，便走了出去。 东方焰当然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贺兰说得很含糊，她却了解什么叫做洗脑。 便如催眠一样。 她从来不是任人摆布的主。 待贺兰刚出去没多久，东方焰便站起身，悄悄地走到了门前。 北楼。北楼。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所在。 东方焰浅浅一笑，伸手拉开大门，门外走廊绵延，千弯万拐，绵延不到边。 放在以前，她确实不敢出去，可现在，她自然有办法转过这绵绵炎炎的迷宫 谁让她的鼻子那么灵敏呢。 又刚好，在贺兰身上，洒上了一点奇怪的味道离若说，那是葡萄酒的味道。 东方焰寻味而行，地板光洁坚硬，四面的金属呛如一面面铜镜，映射出她光怪陆离的影子。 她到这里后，也换上了奇怪的衣服。 有领口，敞开的，离若说，那是风衣。 离若还说：你母亲从前最喜欢穿风衣了。 他总是会提到母亲，东方焰对那个模糊的成为也终于越来越清晰：她能干，漂亮，得到过所有人的宠爱，却看中了一个凡人。 琳琅也是母亲的侍从，她活着的目的，便是应承自己对母亲的承诺。 便如纳兰静雪一样。 想起纳兰静雪。东方焰又觉得惘然：他给她的温暖，她还记得。可是现在，她却分不清，他的温暖来自何处。 只是承诺。还是如贺兰说的，他深爱着母亲，所以才对她爱屋及乌。 这种被捎带的温暖，让东方焰失落了。 一边想着，一边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弯，走了多远的路。 贺兰身上的红酒味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淡了。 东方焰停在了一间奇怪的房间前。 门很大很宽，却是全部透明的，也就是玻璃制成里面的人与事历历在目。 里面有无数盏闪烁的红灯路灯，无数面黑黑白白的镜子，镜子里有走来走去的人，镜子外也有走来走去的人。 镜子里的人，离若说过，那叫做屏幕，只是一种影响。 镜子外在房间里行走的人，便如那次贺兰带着的仆从那样，是机械人。 没有感情的机械人。 他们行走，他们做事，他们操作，他们记录，一丝不苟，无一差错。 他们看到了她，可是空洞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便如没有看到一般。 东方焰就这样站在玻璃前，望着里面的景致。 最初的错愕后，她看清了屏幕里的影子。 然后，她看到了东方明。 一身黑色大麾，昂首马上的东方明！ （一百零五） 东方明昂首马上，风扬起他的披风，即使听不到声音，也能看到那种猎猎的威仪。 他似乎变大了不少，原先纯美如处子的面容，竟削瘦了许多，有了种男人的坚硬。 东方焰心念一动。 很久以前，听琳琅讲故事，琳琅说，山间无日月。 有时候似乎只过了一天，外面已经是千年，有时候你过了很久，外面的时间却凝固不动。 琳琅说：北楼是超脱时间的存在，只要你到了那里，你便不再对尘世产生任何眷恋。 那时候，世人便如蝼蚁。 可如果世人都是蝼蚁，为什么母亲当初会看上一个蝼蚁呢，东方焰有点想不通。 而且，她也没有办法将温玉、西门轩还有北言冰他们看成蝼蚁他们是如此活生生的存在。 想到温玉他们，东方焰再次凝视了一眼屏幕上东方明的模样。 看样子，他真的长大了很多岁，一点都不像再见时那个张扬的十六岁少年了。 看着像二十岁，一个成熟的储君，眉眼深邃黝黑。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2 章 难道一晃眼，四年时光就这样匆匆而过？ 东方焰可没察觉到自己过了多久啊，刚回到北楼的时候，先是不习惯，然后便接触一些形形色色的新事物，听着离若絮絮叨叨地讲着母亲以前的往事，如此而已，再无其它。 四年时间，到底是怎样从指尖划过的。 正琢磨着，东方焰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越来越敏锐的感觉，让她直觉地发现有人来甚至在听到脚步声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有人来的事情。 有点像未卜先知。 她快速地巡视了一下周围，注意到那玻璃门并没有上锁，也来不及细想，闪身躲了进去。 穿过里面那些穿行的机械人时，东方焰小心地闪躲着，机械人毫无情绪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然后照样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不为所动。 她躲进了一架最大的屏幕后。 那个屏幕上，浮现出一片苍茫的草原，上面描绘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线条，有点像后世的地图。 地图上，还有许多奇怪的字眼。 东方焰只瞄了一眼，虽然记忆力好得出奇，一时半刻，却也不能理会。 直到躲藏好后，她细细一回想，蓦然发现，那些字眼，便是从前琳琅教给她的古语。 也就是西门轩口中的英语。 大脑顿时活动起来。将从前学习过的单词全部调动起来，东方焰努力地将方才的影像与自己的所学结合然后，她心神一敛。 那是大陆分布图，是东方国、南诏国、北滨国与西离国的各自疆土领域。 可是，她分明记得，原先的排布不是这样的，难道在这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世界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 当然，这种种种种难以解释的事情，东方焰都没有时间细想。 因为脚步声已经近了。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越悦耳，正是离若。 只是，此时的离若，再也不是屡屡让东方焰无语的那种插科打诨，谈笑风生。 他的语调说不出的凝重，以及威严！ “找不到人了？她能去哪里？”离若问。 （一百零六） “找不到人了？她能去哪里？”离若问。 “不知道。”另一个声音是贺兰的，同样凝重：“我只是离开了一会，没想到她会趁机离开，但是很奇怪的是，走廊上的监视器都坏了，竟然没有一台拍摄到她的踪迹” “血族的人，只要想躲开那些监视器，那还不简单。”离若冷冷一笑，那种冷，是东方焰所陌生的。 听着便觉心寒。 “可是她并没有躲开的意识……”贺兰按部就班地讨论着，此刻的贺兰，倒真的有点机械人的感觉。 只有东方焰知道，他多多少少是有伪装的成分在里面。 电子人不想让其它人知道电子人的聪明这可是贺兰亲口说的。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她并没有躲开那些电子仪器的意识，可是她的身体却能帮助她自动躲开她的意念察觉到不对，所以自发地破坏了监视系统。那个预言果然是真的！” “你是说那个诅咒？”贺兰似也不想继续伪装下去，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惶恐。 “是，那个诅咒。”离若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 “若……”贺兰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东方焰透过侧面屏幕上些微的倒影，看到贺兰伸出手，轻轻地搭在离若肩上：“你不会有事的，不是有我吗？” 离若不置可否，只是笑笑，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让贺兰的手落空。 “找到纳兰静雪的踪迹了吗？”等了等，离若的态度再次恢复如常，语调也轻快起来：“真没想到，纳兰竟然会背叛组织，一心一意只为那丫头着想他是兰的天使，又不是焰的，真想不通原来兰是怎么改造他的。” “也许是他喜欢上焰了。”贺兰淡淡回答。 “是啊，这年头，什么都可以背叛你连电子人都可以背叛你。”离若说这句话的时候，蓦然伤感，“当年我那么信任兰，不照样被她背叛了吗？” “若……”贺兰有点不忍心地望着他，突然冲动，也许是电子脉冲陡然变大了吧，谁知道呢，他说：“若，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不可能背叛你，永远不会。” 离若听了，也不觉得稀奇，漫不经心地应道：“我信任你，你是我的天使，我当然信你。” “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天使。”贺兰走进一步，妖媚的面容几乎贴到了离若超凡脱俗的脸。 透过反射的影像，东方焰看到了一个美到出奇的画面。 离若的眸中划过短暂的错愕，盯着面前尽在咫尺的贺兰。 然后，眸色一清。他又如往常一般玩世不恭地笑了笑。 “我如果爱上一个电子人，岂非同兰爱上一个凡人一般可笑？”离若的话极其残忍，却偏偏说得轻松无碍：“贺兰，你的爱，只是程序而已，当我死了，你的程序就消失了这一点，你自己要明白。我们。不是同类。” 贺兰垂下眼眸，身上陡然的光彩悄然地隐藏无踪，他低下头，淡淡地，公事公办地，说：“是。” “帮我请凡羽过来现在没有谈判的筹码了，我们得抢在他之前，将事情定了。” （一百零七） 待贺兰离开后，离若并没有也跟着离开，而是坐在了那个大屏幕前，静静地看着屏幕上变幻的画面。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3 章 东方焰屏息敛气，不敢做声。 照理说，她本不至于那么担忧自己会被发现她一直以为离若对自己是友好的，可是离若方才的话，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什么叫做筹码？ 离若仍然静静地坐在屏幕前，似看未看。 东方焰藏在屏幕后。 两人各怀心思。 蓦得，离若站了起来，不知道拿了一件什么东西，冲着屏幕狠狠地砸过去，“兰！你要守护的地方，你不惜为之背叛我的东西，我偏要全部毁了，统统毁了！” “砰”的一声巨响，东方焰吓得一抖，大屏幕应声而裂。 穿行在房间里的机器人依旧不为所动，照样走着，压着吱吱呀呀的碎片。 东方焰伏低身体，幸好台基很高，虽然大屏幕不复存在，她依旧无碍。 “离若，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年轻而沉静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东方焰吃了一惊：这个声音竟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没什么，失手打碎了而已。”离若站起身，谈笑风生。 贺兰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指挥旁边的机械人上前收拾。 “凡羽，我想上次的电话里，我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想听听你怎么想的。”离若并不理睬那些清扫现场的机器人，而是伸手引了一引，让那个叫做凡羽的年轻人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自己也坐到了另一侧。 贺兰站在离若身后。 东方焰更是大气不敢出：房间里一时多了三个人，而且每个都是不凡之辈。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可是，她很好奇。好奇那个叫做凡羽的年轻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为什么，会觉得如此熟悉？ “我想见见她的女儿。”那个被成为凡羽地年轻人沉吟片刻，方道。 “在见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血族和这破在屏幕里的东西，你选择哪个？”离若似笑非笑地问：“你要知道，即使你不与我合作，我也有能力将兰地女儿焰扶上位。到时候，你不仅失去了血族首领的位置，你想要保住的世界。也将同样不复存在，凡羽，你在做一场你注定会失败的赌局。” “我要见她。”凡羽的语调不为所动。依旧冷静而沉稳：“如果她真的是兰首领的女儿，我愿意将血族还到她手里也相信，她热爱着和她母亲同样的东西。”“……那倒是真的。”离若调侃地笑笑：“她爱上了一个低等生物，而那个生物，比人类还不如，这一点，还不如兰呢。” “比人类还不如？”凡羽平静无波的声线终于有了波动：“是什么？” “就是你地克隆体啊。”离若大笑：“当年兰开得一个小玩笑，将一柄次声波琴与你的小克隆体，一并给了东方国的温王爷，并且告诉他。这两样东西，能助他争霸。” “……兰为什么要这么做？”凡羽不解地问。 “她是一个爱玩地人。”离若淡淡解释，笑言里，有种追朔的感伤。 屏幕后的东方焰也是哑然。 她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克隆体，可是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个成为凡羽的人，在微微侧头时，投影在平整墙面上的倒影。 她看到一张让满屋的流光溢彩黯然失色的脸。 温玉的脸。 温玉的眉。甚至于温玉的冷静与清冷。 可她知道，那并不是温玉。 这种巧合，比发现离若长得像纳兰静雪。更让她觉得惊心动魄因为凡羽与温玉。并不仅仅是长相神似。而是整个气质，整个感觉。都是一模一样！ 除了服饰凡羽穿着一身白色笔挺地制服，头发很短，短而干净。 原来世间的一切皆是倒影，都是幻想，凡事在那个世界出类拔萃的人，都并不真正属于那个世界，而是这个超脱存在的北楼的影子。 东方焰顿时有种苍凉地感觉。 她开始无比怀念温玉他们，她不知道他们怎么了。 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继续他们自己的生活？ “那个克隆人，现在在哪里？”凡羽在经过短暂的沉寂后，淡淡地问。 “哦，那个克隆人啊。”离若恩了声，然后漫不经心地道：“消失了。” “消失了？”凡羽失声问出，东方焰则心中一震。 “不仅如此，同时消失的还有纳兰静雪和西门轩。”离若蹬着椅子往后退了退，点开一个屏幕，开始搜索：“找不到他们三人地踪迹，在半年前，他们去过南诏国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信息。” “怎么会这样？不是全世界都在我们地控制中吗？”凡羽皱眉问。 “偶尔也会有失灵的时候，你忘记兰是怎么死地了？”离若轻声反驳：“我只怕，第三件东西，已经面世了。” “你是说……” “藏在南诏王宫的那枚磁石？”凡羽微惊。 “是，那块足以让我们整个基地全部崩溃的磁石，可能已经被纳兰静雪和温玉也就是你和我的影子，找到了。”离若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淡淡道：“所以，这个时空很快就会失去我们的控制，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将它毁掉，另找出处好了。” “不能毁。”凡羽倔强得皱紧眉，断然拒绝。 “不毁？”离若好笑道：“若是不毁，我们会失去神的地位，这片明明由我们创造出来的大陆，却要脱离我们的控制，甚至会影响我们的发展，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总之不能毁。我要履行对兰首领的承诺，凡是她热爱的东西，我都要守护，一直守护。”凡羽说完，也不再听离若的话，拂袖向门口走去。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4 章 东方焰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唯一出去的机会。 一个与温玉一模一样的人，她想信任。 几乎不及细想，东方焰很快从自己藏身的地方闪了出来，大声喊道：“喂，可以带我走吗？”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然后，看到了东方焰。 “我不当血族的首领。”东方焰不去看离若，只是直直地盯着凡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送我回去，好不好？” “好。”凡羽微微一笑，容颜乍射，他轻声而应。离若愤然而立，阴沉道：“谁也不能走。” （一百零八）狗血大结局 此文拖得太久，俺可耻得结文了。我说，拍砖鄙视都成，下一本好好写，希望大家还是支持下，汗 这一本，就请大家无视我吧！ 我们总在想，自己是不是活得过于卑微了。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超脱生活，神一般的存在，该多好。 东方焰也曾有过这种错觉，她总想让所有人都仰视自己让所有人都不再忽视自己的存在，不再卑微。 只是，当那一天，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台下的亿万生灵时，却没有久违的狂喜，只是孤寂。 顾忌且迷惘。 “只是一场游戏么？”东方焰惨然笑笑，伸出手指，抚摸着屏幕里那张熟悉的容颜。 那亿万人里，温玉仰起头，如所有人一般抬头望着她，透过虚无的空间，虚无的存在，一如既往，美得让人窒息。 屏幕上温玉的脸，很快与另一张一模一样的投影重合。 凡羽走到身后，揽着她的腰，低声道：“只是一场游戏，现在，你过关了。恭喜你成为血族的下一个首领而我，是你的天使。我的主人。” “是啊，我过关了。”东方焰喃喃自语。即使，那个过关，是花了多大的代价 她无所不能的母亲啊。 回眸，西门轩的质问还响在耳侧：“焰，你真的甘心吗？” 是啊，真的甘心吗？ 那天她站起来，对凡羽说：“送我回去”的时候，是何其有主见，何其自傲。 可是。后来呢？ 凡羽应了，离若怒了。 她没有看到两人会意的微笑。 一场血拼。离若试图留住他们。 凡羽突然出手，东方焰只看到一道闪电从凡羽的掌心跃出，离若从容应对。 东方焰见过许多高手喂招。可是却从未见过这样地打法，她看不懂，只觉得满目的绚烂迷离。然后，正在两人胶着之际，贺兰突然出手，全身异芒爆射，将离若拢在自己地光辉里。 凡羽跃出圈子，牵住东方焰的手。低声道：“走。” 于是，他们走了。 是真的，走出了北楼。 跑过长长的甬道。又经过一个可以自动向上的铁盒子，凡羽带着她一路疾行，出了一扇泛着金属光泽的大门。 东方焰看到了久违的青翠。她再次回到了尘世。 漫山遍野的青翠，正是初春。山脚竹翠。 东方焰侧脸，看真身边站着的凡羽，突然想起温玉，想起多年前，温玉的信。 他说，城南风暖竹美。 “什么是克隆人？”东方焰问。 凡羽望着她，淡淡道：“就是分体。克隆人是我地一部分。” 东方焰怔怔地望着他，不太明白。 可有件事她却了解：在她这样与凡羽单独相处时，心跳很快，便如与温玉在一起般。 很奇怪的感觉。 “……那温玉，也不是人？”东方焰直问。 “当然是人。”凡羽轻道：“只是没有父母而已。他的创造者，是我，也是你母亲。他是以我地样貌性情创造出来的人，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东方焰依旧懵懂。但是隐隐约约。又是明白的。、 “你也是血族之人？”东方焰又问。 凡羽不置可否地望着她，道：“我是你母亲选定的人。” 东方焰眨眨眼。 “那现在。我能走了吗？”东方焰又试探地着问。 她可不想出了狼窝，又入虎群。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5 章 “可以。”哪知凡羽慨然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疑。 “就顺着这条路走？”东方焰指着通往山脚的一条小道，问。 “是。”凡羽微笑道：“一路小心，焰。” 是错觉吗？那句话里，东方焰察觉道了宠溺的爱意，便如纳兰后来的态度一般。 只是，那些奇怪的人，奇怪的地方，她统统不想追究，也不想记起。 只想找到西门轩他们。马上。 顺着小道一路往下，那种入世的感觉越来越浓。 后面竟然一直没有人追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凡羽帮忙挡住地原因。 原来北楼是坐落在山中的，这种大山，从外面看与别的山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没有注意到山顶的那个几乎天成的出口，外人似乎真地很难找进来。 难怪从前东方明几进几出，都没能找到北楼的所在。 正想着，前面竟真的闪过一人一骑，看服饰，似乎便是东方国的御卫队。 东方焰正惊诧着，那人已奔到眼前，手拿长鞭，指着东方焰喝问：“你是何人？！” 东方焰正待回答，又听到一阵轰鸣的马蹄声，她抬头望去，那日在屏幕里看到地画面，竟然变成了实情。 为首地那人，俊美若仙，眼眸深邃，黑色的披风招展开去。 正是东方明。 东方焰怔怔地呆在原地，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地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被困北楼之时，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世事已经过了多少年，更分辨出此时的东方明是敌是友。 只是前尘往事，刹那回放，她望着越来越近的东方明，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东方明奔到了她的面前，也万分诧异地望着她。 两人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一个仰着头，一个低着头。 就这样望着。默着。 然后，东方明开口道：“焰，朕找了你很久，你终于出现了。” 他的自称，让东方焰怔了怔。 “朕？” “父王……东方王他？”东方焰失声。 “东方王已经驾崩一年了。”东方明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已经失踪两年了。” 东方王驾崩一年了，而世上的大事，不止如此。 南宫和在西门轩的帮助下，篡位成功，他当上了南诏国的 可是很奇怪地。离王并没有因为助他登基而要求分割其土地，只是要走了南诏国地一枚传承已久的国宝，一个玄铁制成地盒子。 自拿走那个盒子后。离王离奇失踪，与离王西门轩一起失踪的，还有温玉。 而西离国也因为离王的失踪，一度陷入瘫痪，现在已经不复从前的强盛了只剩下年老的西离王在缅怀那个被自己忽视，却能力非凡的私生子。 他并不是不想爱他，只是自小，西门轩给他的感觉，便不像自己的儿子一般。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显得那么睿智。根本不像一个寻常的小孩。 西门轩地际遇，未尝不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无时无刻，都是隔着玻璃与这个世界相处。 而另一方面，北言冰竟然在有一天，突然决定禅位。将自己的皇帝位置，给自己同父异母地妹妹，佳敏。 由此，太后又是一阵狂风暴雨，不过。那已经是两个女人之间的事情了。 北言冰拍拍衣袖。片尘不沾，自个儿躲在一边做自己的逍遥王。 北滨国与西离国的衰败。必然导致了东方国与南诏国的两虎相争。 东方明与南宫和。 历来两个最年轻的帝王。 东方焰坐在床沿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东方明介绍着现在的格局，末了，方淡淡地一问：“那你找我，又有何事呢？” “焰，我们虽然是一处儿长大，但是彼此都知，我们是不同的，你可知道，在南诏国将自己的国宝献出来时，上面写了什么话吗？” “什么话？” “得焰者，得天下。”东方明说：“我早告诉过你，你是不同的，父亲留下地话，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不是凡人，是天之赐物，现在，全世界都在寻找你。只是，世上只有我知道北楼的大概方位，所以，我先找到了你。” 东方焰仰起头，顺势躺下去，望着脸上方的空气，似未听到东方明的话，只是轻声问。 “纳兰，是你么？” 东方明皱了皱眉，还未站起，只觉半空白雾氤氲，从那薄薄地雾里，渐渐显出一个人来。 白衣黑发，绝代风华。 竟真的是纳兰静雪。 东方焰莞尔一笑，向他伸过手去。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6 章 纳兰没有犹疑，真的就这样接了过来，手心处冰冷如常，可是东方焰心里却很暖。 东方明大怒，正欲招侍卫想他们截住，却不妨东方焰回过头，空灵而悲悯地望了他一眼。 “明，你也知道我不是凡人。”她说：“任你贵如天子，于我，只是一个久远的弟弟，一个……蝼蚁。” 东方明脸色微变，随即挥手斩下，“来人！拿下！” 外面的侍卫潮涌一般而来，东方焰闭起眼，无比信赖地靠着纳兰静雪。 所有人都看不出纳兰是如何出手地，只是所有人都无法近身。 东方明引以为傲地皇家侍卫队，在这里，那么不堪一击！ 东方明的脸色愈加苍白。 直至走出那临时地行辕，东方焰转过头，望着远方那张俊美的脸。 曾经那么鲜活的脸，写着高贵，写着故事，本可以演绎那么多的传奇与可能。 可现在，在东方焰眼中。他只是一个符号。 终究还是不同了。 这个世界，她已经看不起任何人了也没有办法。将他们的喜怒哀乐当成情绪来看待谁会看待蝼蚁的情绪？ 她见识了神，她甚至也可以成为神，为什么还要沦落凡尘？ 那种从心底泛出地困倦，在东方明讲述所以人都为了争夺天下而寻找她时，油然而生。 “温玉呢？”东方焰问。 纳兰抬起头，在不远处，温玉锦衣高华，倚琴静坐。 西门轩则站在温玉身后，淡淡地望着东方焰。 东方焰垂眸，笑意从唇角逸出来。 “好久不见。”西门轩上前一步。停在她面前，浅言道：“在北楼呆了两年，感觉如何。” “感觉失去了整个世界。”东方焰坦然“他们来了。”温玉没有容他们叙旧的时间。突然起身，往后面望去。 来地人打得旗帜，却并不是东方明的，而是南诏国。 南宫和来得倒快，看来这边有他的细作。 “拦，还是走？”温玉轻扣琴弦，漫不经心地问。 “走吧，少造杀孽了。”西门轩断然道。 温玉于是起身，抱琴而立。 在他起身的时候，他终于看了一眼东方焰。却是出奇地平静，没有波澜。 仿佛中间，没有经历的种种种种。 仿佛中间，没有时隔两年的时光。 东方焰心中的一腔热浪，也渐渐地冷却下来。只是依旧缠着纳兰的手，握得紧紧。 他们退走得极为迅捷，在南宫和的人马追过来时，只余空地一片。 终于找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西门轩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茶具。竟在这山水间泡起功夫茶来。 当年地经营。终究是有成就的，西门轩作为暗部首领。即使隐匿了，力量也不容小觑。 “我听到了传言。”东方焰率先开口：“很无稽的话。” “确实有这句话只是，那天去取磁石地人，只有我们几个，你可知道，那句话是怎么传出去的？”西门轩拨弄着茶盏，说。 “谁？”东方焰漫漫地应了声，心中隐约有所知，却还是执拗着不想去相信。 “是北言冰。”西门轩抬起头，望着东方焰，静声道：“你失踪以后，他找了你很久也许传出这句话，只是想让更多人找你吧。” “是吗……”东方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我们因为那件事而分道扬镳他现在很偏激，有点担心。”西门轩继续道。 “是吗？”东方焰依旧呢喃。 “焰……”西门轩望着她，问：“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东方焰转过头，却并不看西门轩，而是盯着纳兰静雪，“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事。” 东方焰的母亲，那个被称为兰的女子。 似乎所以的事情，都多多少少与她有关。 想追根溯源，东方焰必须知道她的故事。 纳兰在沉默。 冰霜雕琢的面容便真的如雕塑一般岿然不动。 然后，他开口了，语气很淡，声音亦很淡。 “兰，是我地主人，我是她的天使。”纳兰说：“她是血族最美丽的女子，拥有最纯正的血统。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们无忧无虑，所有人都爱她。” “包括你？”东方焰问。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7 章 纳兰沉默了一会，随即坦然答道：“包括我。” “后来呢？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你们在哪里？” “在一个很遥远的时空里，那个时空地人优雅而睿智，所有种类的生物都可以和平相处，可是有一天，他们想进一步发展。于是打起血族人的主意，血族人不想成为研究对象。又不想引发战争，于是全族迁移，转换了时空，来到这个蛮荒的世界离若不是血族的，可是他自愿同兰一起离开。所以北楼，有两种族类。” “来到这里后，本相安无事，我们用自己掌握地力量，考察了这个大陆，并试图控制它就像以前玩模拟游戏一般控制它。这一切本可以发展得理所当然，直到直到你母亲，爱上了一个平庸地人类男子。” “那只是一个误会。你母亲去山林里游玩，突然遇到了一块陨石，一块具有强烈磁性地陨石也就是藏在南诏国地那一枚，她地设备和感官突然都失灵，没有预测到周围的人迹，然后，她就遇到了他一个小森林国家的王。” “那个王向你母亲表达了爱意，事实上，世上本没有人能拒绝她的美貌。兰是一个好奇的女子，她起初答应他。接近他，只是好奇，因为北楼的人都那么无暇、貌美，而面前的男子，却满身缺点。但是鲜活。于是，她跟他回家了，渐渐地，她越发被引发，她爱上了他。” “那个人。就是我的真正父亲？”东方焰喃喃地问。 纳兰静雪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依旧沉溺在往昔的回忆里：“那是她最快乐的时期，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一直呆在那男人身边，再也没有回到北楼。” “可是，就这样过了两年后，你母亲地艳名终于传了出去，那时候东方王正值盛年，雄霸着整个大陆，他想要这个传说中最美的女人，所以他攻打了那个小国家。那个国家不过区区数万人，纵然有密林瘴气为屏蔽，却终究抵不过东方王的精锐大军，兵败之日，你母亲本来准备动用北楼地力量帮她的爱人度过难关，可是在最后一夜，她却被自己的爱人背叛……那个男人，以她为代价，向东方王求和。为了防止她做出不应当的举动，那男人竟对你母亲下药，可是最后一刻，离若出现了，并带走了她。那场战事，也因为南诏、北滨各国的异动，东方王早早抽身，而莫名结束。” “一年后，东方王推翻承诺，卷土而来，这一次，他毁了那个国度，也杀了那个男人，却找到了琳琅琳琅是兰的贴身女侍，她抱着你，走到了东方王的面前，琳琅的美，让东方王以为，她便是当年那个盛名远扬的女子，于是，他将琳琅带回宫后面的事情，便是你经历地。” 纳兰轻轻结束讲述，总结道：“而兰，在那次背叛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她生下你后不久，便过世了。” 此节为简略写法。 南宫和、东方明与北言冰几乎同时追到，所有的人都相聚在北楼所在的山头。 一场厮斗，几人退入北楼。 东方明与南宫和兀自交战，战局不详。 在退进北楼的人中，有北言冰，温玉以及西门轩，纳兰。 所有人都以为北言冰背叛了他们，却碍于情面，并不明说，只是态度格外冷淡而已。 在西门轩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北楼地一个隐蔽的房间。 到了那里后，西门轩突然发难，也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按钮，中间顿时隔了一个铁栅栏，东方焰他们被困在房子的一侧，而西门轩则在另一侧，往台阶上走去，台阶的最上方，站着离若。 “放消息出去的人，不是我，而是西门轩。”北言冰终于喊出声：“他跟离若达成协议，只要能将你逼回去，离若便送他回去。” 西门轩踏上台阶，回头朝众人抱歉地一笑：“对不起，我只是想回去而已。” 北言冰紧紧地抓住东方焰地手，对西门轩怒目而视。 离若说：除了纳兰外，里面地人只能活下一个，由他们自己选择。 北言冰气愤地踢那栅栏，却不防栅栏突然变得炙热，成为一道轰鸣的火墙。而且越逼越近，北言冰在变化中被击中。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东方焰欲过去查看，却被温玉拉住。 她转向他，温玉地手有点发冷。 温玉笑笑，那么多年，这还是东方焰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明快的笑，在笑容绽放的瞬间，她几乎昏眩。 “焰，请原谅我的懦弱，即使到最后。我也没办法，对你说出那个字但是，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谢谢你出现。”说到最后一个字地时候，温玉突然移动，闯进那轰鸣的红焰里红焰猛涨，两人地身影顿时拢在火苗之后，似成灰烬，最后一句话从东方焰撕心裂肺的惊呼里传出：“纳兰，我把她交给你了。” 东方焰由此得以脱险，待她出去后，顿时向离若发难，不留情面。身形迅捷。 奇怪地是，离若并没有躲开，而是坦然地被她击中。 离若倒地，似受重伤。 “焰，我是你的父亲。”离若的声音陡然苍老。却透着说不出的慈祥。 东方焰怔在原处，动弹不得。 “当年你母亲被那个人类背叛后，我向她求婚，她答应了，于是有了你可是她的伤势太重。一直没有好转。你才出生后没多久，兰便过世了嫁给我。只是因为她想要一个孩子，想要一个承载她的仇恨的孩子，你被琳琅抱走时，我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也只能完成她的心愿焰，对不起，比起你，我更爱你的母亲。” 东方焰不名所以地望着他，手足发冷。 “我们抛弃你到那个尘世里，让你备受背叛与失望，琳琅用她有限地生命护佑着你短暂的和平，便是因为，她知道你的余生必将不顺。只是没想到，你始终没有学会恨，始终没有学会……”离若地声音越来越弱，那张欺霜赛雪的脸，也越来越白，越来越黯淡。 “……你要死了吗？”东方焰望着那张熟悉且陌生的脸，对于他所谓的血缘关系，一点也没有感触，只是觉得那么不可思议，那么匪夷所思。 “不，我早已死了，那些日子所看到的影像，只是幻觉而已。”离若惨白若纸的脸，突然划出一个奇怪至极的笑容：“一切都是注定的，焰，无人能免。” 东方焰明白，他所说的一切注定是什么意思。 她谁也救不了，无论怎么做，都将无能为力。 亲生父亲吗？ 亲生父亲吗？ 可笑。 “可是，如果她恨着人类，她只会毁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要连北楼一起毁了？她应该知道，应该知道那枚磁石的力量……”东方焰坐在原地，依旧不解。 离若没有回答。 他已经无法回答。 贺兰蹲下身，手指渐渐合拢，拢住那一片渐渐幻灭地虚无。 离若最后的幻象，也化成了再也聚不拢的尘埃。 “你想知道原因吗？”贺兰跪坐了一会，然后抬头望着东方焰，极安静地道：“因为她连北楼，也一并恨了。” “为什么？”东方焰问。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8 章 “以北楼的力量，当年那个男人密谋陷害你母亲时，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离若想让兰知道，那些人类都是坏的，都是不能信任地，所以，迟迟不肯伸出援手，而是将那男人逼到最后一步，逼到他终于选择背叛她因为这件事，兰大概也不会原谅北楼。”贺兰凄迷一笑：“北楼里，住了一群超群却自负的人，他们都那么自以为是，可以掌控任何人的生死，却都脆弱得不如一个普通人。无法全心去爱，也无法去信任毁了也好，毁了也好。” 贺兰站起来，安静地离开。 东方焰茫然回顾，却看到了西门轩。 “为什么？”她问：“回去真的那么重要？”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回去也许不重要。但是它是我坚守地，我活着就是为了回去。”西门轩淡淡道。 “那回去之后呢？” “那也是之后地事情了。现在又何必想。” “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在我改变主意前，你回去吧。”东方焰忍住向他发难的欲望，低声说。 “我也想走。”西门轩叹声道：“可是恐怕走不了了，这里很快就要爆炸了，我还来不及操作程序，只怕就要成为粉末。” “爆炸。为什么？” “那枚磁石，让你母亲遇到王地那块磁石，原先藏在南诏国地已经被你母亲改造过了，它不能接近北楼这样满是电子设备的地方。只要接近，便会，爆炸。” “真想不通。她做这样地改装，到底有何用意？难道她早就算到，别人会利用磁石接触纳兰的自爆程序吗？”西门轩自嘲一笑：“真的捉摸不定的女人啊，你知道吗，善变是一种很不好的品质，所以，坚守是品德。” 说完，他很洒脱地甩了甩袖子，昂然退出。 “那枚磁石，现在在哪？”东方焰顾不上西门轩。问。 “在我的体内。”纳兰答到，冰魄般的眼眸轻轻抬起：“我已经压制不住了，对不起。” “什么叫做……压制不住？”东方焰颤声问。 “就是”纳兰微微一笑，突然伸出手去，迅疾地将东方焰推出门。然后按下门内的开关。 金属门在东方焰的眼前轰轰地合拢来。 里面突然发出一声极大的闷响。电光石火间，她见到了最后地纳兰。 转眼成齑粉。 她记得纳兰静雪破碎的脸，他用自己的一切去爱着母亲，母亲却用他地爱，狠狠地将他利用。 原来。至始至终。母亲想要守护的，不是那个她爱恋的世界。 而是她的失望。她的绝望！ 她深深爱恋过，却又将她深深伤害过的世界。 以及，北楼。 那扇金属门终究没有抵挡住巨大的爆炸力。 热气迅速膨胀，终于造成了系列的大爆炸。 东方焰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往后飞去。 然后重重地跌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张洁白地白色金属台上，一张静美的脸庞含笑出现在她面前。 却是凡羽。 东方焰有一瞬的恍惚，她伸出手，触摸着他的脸庞，“温玉……” “没有什么温玉了。”凡羽微笑道：“那是一场梦，只是考验而已，现在，焰，你是血族的下一届首领了。” 东方焰有点懵懂地望着他。 “要具有毁灭一切地勇气，才能重新回到我们的时代，跟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周旋，你已经合格了。”凡羽浅笑道：“前世种种，如梦一场，北楼已毁，我们正在回程的路上，我是你的天使，凡羽。” 欢迎进入全新地世界。 东方焰蓦得跳起来，打量着周围地景致，电子仪器不停地闪烁着，面前则是一张硕大的荧屏，上面不停地回放着最后爆炸地场面，东方焰疾步走到一边的窗口处，透过烟雾缭绕的云层，她看到一个渐渐远去的、模糊的影像。 那些红的、绿的、爱过的、消亡的，变成一副画，一个点，然后终于不见。 犹记那年，城南，风暖竹美。 2008年12月22日，我承认自己完成了一部极其失败的作品，所以，抱歉，但是，这就是结束了。 鞠躬，退走。 砖块紧随其后…… 给冬日的温暖小结局 以第一人称写吧，我是指东方焰。 我翘着二郎腿，拈起桌上的砚台，休得一声往外面掷去，只听到一个闷哼，东方明捂着肿着大包的脑袋冲了进来，瞪着我恶狠狠地说：“你不会叫名字吗，干什么砸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扔东西一向很准的吗！” “少废话。”我抬眸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去叫你姐夫来。” “你又不是真的我姐，我凭什么叫他姐夫啊！”东方明俊美的面容扭曲着看向我：“别以为朕现在落难了，就可以任由你们欺负。” 我顺手抬起花盆，作势又要砸过去：“你到底去不去？” “去！”他盯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转身。 焰史三年，大陆再也没有东方国，也没有西离、南诏和北滨。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帝姬弄 作者:某R 第 99 章 只有焰国，我的国家。 至于他们的王，北言冰啦，西门轩啊，温玉啊，东方明啊，南宫和啊，现在统统被我收入了。咳咳，那个后宫咳咳，应该是做客后宫。 我承认自己很卑劣，当年从凡羽那里知道，从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模拟游戏，所有的时空可以翻来覆去地重新开始时，我重新回到了认识佳敏的时候。 然后帮助佳敏得到了北滨国事实上，北滨国真的很容易拿到手，我就向北言冰暗示了一下下，他便直接坦言道：“你想要就说，只要你开口了，没有什么我不能给的。” 于是乎，我就这样把北滨国拿到手了，再于是乎，也顺便将北言冰拿到手了。 谁叫他越长越帅，一点也不像从前的小破孩呢？作孽啊 本来就打算跟北言冰好好过日子的，咱也不掀起什么腥风血雨了。只是南宫和知道我的踪迹后，总是跟我过不去。还有东方明那个混小子，好像大姐我上辈子欠他一样，也常常过来骚扰。西门轩有次上门喝茶，于是随口说：“我帮你收拾他们吧。” 我说，“好啊。” 于是，他真的帮我收拾了那两只，用阴谋诡计挑拨得那两个小屁孩同样的俊美腹黑受，互攻……咳咳，那个互打。 西门轩再趁机发难，在他们胶着之际。一口气将两个国家给吞了。 西门轩也是一腹黑的，我算是发现了。 他绑了那两只交给我，我便说：让他们做我的贴身小厮吧。 东方明愤愤不平。奇怪地是，南宫和倒是安之若素。 古怪的小孩。 就这样相安无事，倒也不错，自从我跟北言冰成亲后，温玉变得更加沉默，不过也会常常串门什么地，只是不看我。我知道他别扭，别扭吧别扭吧。 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当然，如果他看回头。那个店依旧还在的…… 可惜，好景不长，西门轩和佳敏又掐起架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疆土那回事西门轩那丫的走极端，如果自己回不去。他就要得到这块大陆，嚣张着呢。 可惜佳敏也不是好惹的。她想纳兰静雪示好不成，转而变得更加强势起来。 我本来准备两不相帮，可又琢磨着西门轩确实过分，又想给纳兰找个终身倚靠什么的其实骨子里。还是喜欢佳敏的。于是乎，我帮了佳敏。 收了西门轩。 咳咳。那个收字，绝对是字面上的意思。 西门轩是现代人来着，他绝对鄙视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被掳到后宫后，也跟温玉一块儿别扭着，两人在树下弹弹琴，下下棋啊，就是对我爱理不理。 有时候他们在树下品茶，我和北言冰走过去，只觉得漫天花瓣，美人如斯，当即扼腕不已。 算了，他们在我身边就行，至于肯不肯屈就当个老二老三的，随他们。 纳兰后来跟佳敏走了，那个意志不坚定的人，不过，也是我的阴谋来着，不说也罢。事实上，是纳兰先离开，佳敏放弃一切追了去……他们后面到底有没有成，我概不负责地。 就这样，她把一个烂摊子丢给了我。 我改元焰。 北言冰一直很好，那个温暖的男孩，偶尔执起他的手，觉得放弃温玉也是一个很明智地选择。 很多时候，我们贪恋温暖，因为接受，远比付出容易。 与子终老吧，无论以什么方式。 后来的后来，西门轩终于离开，似乎隐居去了。 后来的后来，温玉也终于离开，一场奇怪的病，死在我怀里，最后一句话，他说：“其实北言冰，真的是一个极好的人。” 老别扭。我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的后来，东方明和南宫和好了，我是说，真正的BL。不过他们好的方式很奇怪，就是变着法子算计对方。 后来的后来，佳敏传来消息。只说：岁月静好，美人云端。 云端地美人，大概还是没有到手吧，也许只是住得很近，久久地看着他就像我，久久地凝视温玉一般。 最后的最后，北言冰寿终正寝，我却始终始终，没有老去。 回首大地苍茫，那些年的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终究成烟成雾，只留笑颜婉语，凝结在唇边，已恒。 游戏，结束。 小说下载尽在 bbs.[domai112】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99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