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与瓜》 1-5 小花与瓜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15 ☆、小花与瓜 一 seven走出茶水间时,看见纪化正在走廊上,好像正在和什麽人说话。 他拿著刚从冲下热水的咖啡,里面还冒著蒸气。他本来是来放s科找人,想说既然路过了,就顺便泡个咖啡,没想到就看到本来应该已经下班的纪化。他交抱著双手靠在走廊上,在他面前的大概是个住院,正一脸认真地听纪化说话。 seven立刻来了兴趣。他是纪化的挚友,虽然在同一间医院里,但是妇科和放s科平常没什麽交集,他也很难得看到纪化在工作中的样子。 纪化多半是在骂人,因为表情很严肃。seven每次只要和这科的人聊天,上至总住院下至护士,每个医生都说把纪化说得跟阎王爷一样。 特别是那些tern,有一次seven还在餐厅听见有一梯的小朋友聚在一起讨论:「那个主治这麽严肃,老婆一定很可怜。」、「可是他很帅耶……应该说很漂亮,而且好年轻,是不是漂亮的男人脾气都很差啊?」差点没笑到肚子发痛。 「……对,我是可以给他过,王主任也可以给他过,但是呢,你看看,他进口单也没给、许可证也还没申请、连计算公式也没给我。这样是要我怎麽报费用?你要主任怎麽盖章?对、对,我知道,我知道这个设备你们比较好做,」 纪化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像冰一样,光是接触就足以令人颤抖。 「好嘛,你说你负责,乱报被查到的话你出钱吗?从哪里出?用你的薪水抵吗?你以为这一组导管加起来多少钱?你家开健保局吗……对,我知道,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只是你倒霉被派过来找我,你是不是想这样说?」 那个年轻人还想说什麽话,纪化清秀的长眉整个皱了起来。saven看著有趣,故意挥了挥手,一边挥一边走了过去: 「哟,纪医生!」 他故意叫著,纪化和那个住院都抬起头来,纪化看到是seven,表情略微变了一下,但不好变得太明显,只得咳了两声, 「好了,反正我告诉你,我不会去跟主任说,你们再多人游说都一样。什麽?已经跟主任说过了?主任说我同意他就同意?……我再找他谈谈。」 纪化说著便转过身,一脸僵硬地走向休息室。seven实在很同情那个年轻人,他看起来垂头丧气,毕竟纪化的眼睛据说有蛇后梅杜莎的功力,足以让人在半夜石化。seven拿著咖啡追上去,一路追进休息室里。 他尾随纪化进了休息室,才把门关上。就看到纪化在椅子上瘫软一样坐了下来, 「啊——受不了!」 纪化仰天叫著。看见挚友恢复平常的模样,seven不禁笑了: 「辛苦了,我还以为你下班了。」 「是本来要下班了,我晚上g本没排。谁知道那个小朋友忽然过来跟我谈些有的没的,每天算ct的检核数量我就已经够怕了,还给我搞个不知道报不报得进健保的项目,没常识也要有点见识,学校里真应该要教怎麽报帐才对。」 「你干嘛淌这浑水?叫你们家王主任做就好啦!」 「那个老头子叫我做协调啊,我能说不要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和厂商打交道,真想辞职专做诊所算了。」 「你现在还兼啊?主治这麽拚命。」 「那没什麽,只是专门给有钱的贵妇照3dct和ge之类的隐密诊所,我过去看一看而已。可以见到很多名人喔!可惜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妇人,你不会有兴趣就是了。而且项目都是自费的,我还能抽成,这麽好赚的差使实在推不掉,反正我也还不是专任。」 纪化笑著说。他知道好友是同x恋,据说是妇科待久了,有一天就忽然对女人完全失去x趣,seven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他和现任小他七岁的男友交往顺利。 seven不但喜欢男人,而且喜欢稚龄的那种,纪化常取笑他是犯罪高危险群。 「这麽拚命赚钱做什麽,明明是纪家的大少爷。」 seven自己泡了另一杯咖啡,拿著纸杯在纪化身边坐下。纪化叹了口气,seven把另一杯咖啡递给他,他便道谢著接下, 「大少爷个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面有多少人排队著,哪轮到我这个情妇的小孩?自力更生比较实际。」 纪化顿了一下,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除非我大哥二哥哪天出车祸挂了,那倒是不错,说不定老头子哪天会跪在我家门前求我回去继承。」 seven一语不发地听纪化抱怨。会和这个男人成为好友,seven自己也想不透是为什麽,大概就是被纪化这种人前严肃、人後轻浮,然而不时流露的y冷,却又令人为之战栗的气质所吸引。和这男人在一起,应该会看见不少有趣的事,seven是这麽想的。 他低头看了仍在假寐的纪化一眼,比女人还白皙的後颈上,隐约可见清晰的红痕。而且一路延伸到背脊下,瞧来让人触目惊心。 「……你昨晚玩得太过火了吧?小心被人发现。」 seven把赖著不愿睁开眼睛的纪化扶起来,替他理了理医师袍的领子,遮住他後颈的伤口。纪化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伸手往後颈了一下,这才笑了起来: 「喔,这个啊。的确是有点过火,那个肥猪拿那种鞭牲畜的小羊皮鞭打我,打到都见血了还不停下来,我都说了安全句还是没用,他g本就杀红了眼。结果後来我昏过去,醒来就发现他人不见了,害我还得自己解开绳子穿衣服,真不是个好主人。」 纪化故意用娇嗔的声音说,还扬唇笑了起来。 seven对纪化感兴趣的原因还有一个,他从看过比纪化更乐於当的男人,他们多少都算是s的爱好者,但纪化中毒尤其严重。他特别喜欢找一些长相猥锁、体型庞大的中年大叔当主人,每次不被打得遍体绝不霸手。 更强大的是,无论昨天被虐待得多惨烈,纪化第二天照样有办法神色如常地来医院。而且一穿起医师袍,也照样是人见人怕的放s科主治。 甚至有时候被虐待的太厉害,纪化爬不出约定的旅馆或俱乐部时,还会打手机给他。seven就曾几次冲到纪化的x虐现场去救人。 他经常看见纪化裹著棉被,虚脱地坐在床头,还有馀力对他微笑,其中浑身赤裸、被皮制用具绑得挣脱不开的情况也有。这时候seven就得替他脱困,因此学会了各式各样绳缚和皮缚的技巧。 有一次冲进去时,纪化的主人还没离开,而且企图用烧红的铁针戳纪化的眼睛,seven想也不想就一拳把主人打昏了,否则纪化现在多半变成独眼龙了。但这个年轻的医师还像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被seven背回计程车上,还一路笑著和他谈论: 『那个男人,是猎奇爱好者喔,喜欢伤残肢体x交的那种,很刺激吧……』 seven比纪化大上五岁,但他自觉阅人无数,却从没看过像纪化这样的怪人。 「你小心点,到时候哪天被打到残废了,义肢健保可不给付。」 「那个肥猪的啊,据说他的情人以前送急诊室时,因为值班医生c管不当,结果不知为什麽後来就弄死了,医疗官司打了快五年,只拿到少少的赔偿金。所以他恨死医生了,光在站上听我是医生,就兴奋得不得了,下手也真的毫不容情。」 纪化像是回味被虐的情景般,神色恍惚地抚著背後的伤痕: 「感觉得到呢……那种恨意,像火焰一样,廉价又炽热的恨意。seven,你知道吗?s活动中最有趣的地方,就是人的眼神了,兴奋的时候、畏缩的时候、赞叹的时候、痛恨的时候、怜悯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人的眼神啊,最诚实了。像狗一样,据说只要能抓住狗的眼神,就能够控制狗。」 纪化彷佛神游物外似地,又笑了起来, 「要找到痛恨奴隶的主人很难,毕竟大多彼此不认识,人对陌生人最仁慈了。所以我还挺喜欢这个主人的。」 纪化在s界的花名是「小花」,据说在圈子里还挺出名的,因为什麽都能玩,再残忍的主人都愿意认。而且有时候还自己提供场地和道具,毕竟这个嗜好可是很花钱的,不少s情趣用品价格贵得令人啧舌。 他和seven又聊了一阵,半晌拿著空纸杯起身。seven看著他纤长的背, 「要回家了?要不要和我们去喝一杯?」 「不了,我今天晚上还有事。」 纪化把纸杯投篮似地远远投向垃圾筒,没中。 seven愣了一下,「什麽事?你该不会又要去找主人吧?你都伤成这样了,休息一天不会怎麽样吧,还是你是要去gay吧钓人?」 「不,我要去相亲。」 纪化咯咯笑著,还装模作样地拉了拉衣领。seven更加惊讶: 「相亲?」 「对,纪家人的义务,老头子的父爱。」 纪化笑得脚步都不稳了,他还刻意扳起脸来: 「对象是大医院的医院千金喔,据说长得很漂亮,二十八岁,念音乐的,还办过个人钢琴发表会呢,拿手曲目是拉威尔〈小丑的晨歌〉,都写在相亲资料上了。」 「都什麽年代了,还搞这种老掉牙的相亲婚姻。」 seven说,纪化就笑了,笑声既遥远又愉悦: 「很好玩不是吗?要嫁给我小花的女人,我可是期待的很呢!」 *** 一走出医院,来接纪化的车就已经等在门口了。那是父亲派来的接泊车,司机走下驾驶席,替小花开了後车车门,一面还向他鞠了个躬, 「董事长说,今天临时有事没办法出席。但是纪董事会代替他去。」 纪化点了点头,他连医师袍都没脱下,就这样坐进了t的後座。纪董事是家里人对大哥纪泽的惯用称呼,纪家从受雇人到职员,都习惯以企业的职位相称,称二哥纪岚则称「董事秘书」。纪化在公司里也挂名经理,大家都叫他「纪经理」。 家人则是用排行来称呼,纪化的年龄其实比老三纪弘来得大上一岁,但因为过继的时间比纪弘出生晚,所以大哥都叫他四弟。纪化一直觉得大哥是纪家少有的好人,与其说那个年过七十的老头是他父亲,纪泽才真的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汽车先把他载到西装店前,那是纪家特约的店头,每逢正式场合,都会向这家店订购西服。纪化被司机请下了车,信步走进店里,就有小姐拿著剪裁合身的深灰色西装,恭恭敬敬地请他到後面换。纪化只浅笑了一下,便点头接过了西装。 对他而言,在这个家的一切行为举止从来不需要多做思考。身为四子的纪化只有一个守则,那就是「听话」,只要听从一切指示就对了。 换上了西装,在店员的恭送下坐回车里,纪化这才抵达家人为他安排的饭店。饭店门口早有接待人员等著,一听是预约的纪家,就带著纪化一路坐著电梯,进到位於三十八楼的餐厅。餐厅有半面被他们包了下来,角落放著一具白色平台钢琴,气氛一流。 纪化才走进去,就看见大哥纪泽已经到了,他一看见纪化就站了起来, 「四弟!好久不见!」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二 「四弟!好久不见!」 纪化还是住院的时候,因为值夜班方便,所以自己在医院附近租屋住,房租当然是纪家给付,後来也就一直没搬回家,这也成了纪化可以在外头胡来的後盾之一。 「大哥,好久不见。」 纪化堆起面对家人专用的温和笑容,和大哥用力拥抱了一下。在纪家,就连司机和专人秘书都知道,纪化是最温柔、最会照顾人的一个,只要有什麽纠纷,或工作上出了什麽问题,大多会找纪化说情。就连逃家的么子纪宜,据说也经常找纪化私下帮忙。 「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跟你说爸爸要亲自来的,结果他竟然临时有球友聚会,真是的,我在手机里跟他怎麽说都没用,只好由我来顶替了,我还恶补了对方的资料。」 大哥看起来很头痛的样子,纪化瞄到他手里还有小抄,不禁笑了: 「大哥来才好,否则我会紧张的。」 他故作腼腆地笑了笑。纪泽就拍了拍他的背, 「你也会紧张啊?别担心,我当年和你大嫂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不要怕,像四弟这麽帅的男人,只要拿出男子气慨来,展现给对方看就好了!」 纪泽用低厚的声音笑著,又说了一串当年相亲的经验。纪化微低著视线,唯唯诺诺地应和著,唇角始终微微上扬著。 好容易熬到对方也来了,大致像纪化所想像的,是个平凡无奇、妆上得很厚的轻熟女。穿著很有品味,但也显得枯躁,大概是家里人跟著打点的。 跟著她来的是长年好友的样子,双方互相介绍过後,还让女方上去弹了一次钢琴,弹得当然是资料上写的「小丑的晨歌」。就连琴艺也平凡无奇,至少就音乐系毕业的水准,纪化觉得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最後当然还是跟著众人拍手喊安可。 吃了一阵之後,大哥就说有事要先走,要纪化和女方慢慢聊。女方的亲友也识相地站了起来,侍者站得远远的拉起小提琴来,整个桌边就只剩纪化和女方两个。 女方倒是比纪化想像中健谈,毕竟年纪也不小了,感觉上见过一点市面。她先笑著聊了一下今晚的菜色,便开始按照惯例,询问纪化的兴趣、职业, 「您是医生吗?啊,那真的很厉害呢,我最怕血淋淋的东西了。」 「还好,我是放s科的,现在比较少见血。」纪化礼貌地应和著。 「咦咦?真的吗?我还以为医生都是做一样的工作呢,」 女生用餐巾掩著唇笑著,又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朋友有一个就交了医生当男朋友,後来结了婚,没想到对方过了两年就有了情妇,後来就跟我朋友离了,付了一大笔赡养费。我听说医生的圈子很容易就出轨,啊,纪先生当然不可能,您看起来很诚实呢……」 纪化开始礼貌地听著,他穿著笔挺的西装,蓦地想起昨晚的种种。人还坐在位置上,神智却又飘忽起来,他想著自己被铐在特制的铁架上,那个男人用力一踢,自己的身体就随之摇晃。他回想男人是怎麽边骂著chu话,边用力拿鞭子朝他的r尖挥下…… 唰,血溅出来,纪化的双眸也染上鲜红。 「纪先生?纪先生?」 耳边传来女生叫他的声音,纪化悠悠回神,看见桌上的红酒泼溅出来一点,把桌布染得通红,就随手用餐巾拭去一点。他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忽然扬唇笑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是情妇生的儿子。」 纪化忽然说。女方似乎愣了一下,用餐巾掩著唇: 「咦?真的吗?情妇——可是,资料上面说您是……」 「我是过继的孩子,所以名义上是纪家的四子。」 纪化看著女人惊讶的表情,像是很享受似地,淘淘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父亲娶了三任的妻子,每一任都因为不同原因短命,第一任算是我父亲的儿时玩伴,是最长命的一任妻子,却在生下大哥後不久,不知道为什麽出了车祸,就这样不治死亡,第二任得了r癌,过了救治期,年纪轻轻就死了,第三任也差不多,据说有先天x心脏病,身体也不好,一天到晚进医院,生下小弟过没多久就过世了。」 纪化笑了起来, 「最长命的反而是我妈,四十多岁时还无病无痛,就是没福做这家的人。」 女方几乎说不出话来。纪化彷佛开了闸门似地,他啜了一口红酒,十指在餐桌上交扣,继续说了起来, 「你知道吗?我爸本来想娶我妈的,我妈也不是出身多不好,好歹也是美发院的资深理发师,她是替我爸做头发时认识的,」纪化抚著手指: 「他先让第三任妻子共同收养我,是因为阿姨没办法生小孩,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却流掉了,他为了要圆她想要孩子的梦,就把我过继过来,他知道阿姨大概活不长,就骗我妈说,等到阿姨死掉以後,就娶她进门,让我们母子团聚。怎麽样,有没有很像八点档连续剧的剧情?很j彩吧?」 纪化咯咯笑个不停。女方终於忍不住问了: 「那……後来呢?为什麽没娶?你养母没死?」 「不,她死了,死得比预期还要早,领养我不到三年,她就病发去了。」 纪化笑不可抑,用指腹在玻璃杯上磨擦著:「但是她在死前,生了孩子。」 「孩子?」 「对,她的亲生小孩。谁也没想到得她那种病的人竟然可以生小孩,连妇产科医生都说这是奇迹,她顺利生产了,而且还是个儿子,我父亲高兴得要命,把他取名叫『宜』,就是『来得好』的意思。这麽一来,我的存在在纪家完全成了个笑话,我母亲要进纪家门的事也没望了,真是来得好啊,那个小弟。」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第三任死了?那你父亲没有再娶?」 「没有,父亲什麽都没做。也没娶我妈以外的女人做第四任,大概是觉得累了,因为有我的关系,如果他娶我妈进来,年幼的小弟处境会很困难,他多半是这麽想的吧,」 纪化偏著头,玩弄著餐桌上的雏菊: 「结果我妈气得要命,辞了工作,打官司要把我要回来,但我父亲为了面子,怎麽都不肯对我放手。真该感谢他把我留在纪家,让我完全没有经济压力,一路念到医学院毕业,还找到这麽好的工作,这麽多女人抢著找我相亲,我真感谢他。」 纪化抬起眼来,凝视著对面的女人, 「後来我妈就不见了,从我面前消失了,到现在都没来看过我一次。有人说她自杀死了,也有人说她拿了我爸的钱出国享乐去了,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嗯?」 纪化笑个不停,女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惊惧地看著他。纪化却忽然伸出手,伸过餐桌压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瞪大眼睛,看著凑近身来的纪化: 「你知道吗?其实我曾经杀过人。」 纪化表情认真地说著。女人已经完全被他的表情餍住了,她浑身僵硬: 「杀……杀人……?」 「嗯,虽然最後没有成功,对象是小我五岁的弟弟,就是那个『来得好』小弟。」 纪化扬唇笑著,彷佛讲上了瘾似地,竟同位置上站起来,在桌边徘徊,时而回头凝视女人一眼,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专心听纪化说话: 「我是五岁左右过继给阿姨的,我过来纪家没多久,小弟纪宜就出生了,我一听到他出生的消息,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你能想像吗?五岁的小孩,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只差一步,就可以和父母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可是就这样结束了。」 纪化像在梦游一般,绕到平台钢琴附近,绕了一圈, 「我本来以为阿姨生的小孩,大概也跟她一样,活不了多久。没想到他竟然健康的很,真的很健康,从小到大几乎没看他感冒过,那个纪宜,我本来想,要是他是智障就好了,就是缺一g手指头之类的也好,结果什麽都没有,还既俊秀又活泼。」 纪化一直笑著,他绕到琴键前,重新打开钢琴盖,在女人诧异的目光下,用细长的五指,滑过一大排黑键: 「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我如果要在这个家生存,不只要当个优秀的好孩子,还得当个听话的好孩子。我拚命地念书,还不能被人觉得太有企图,总是半夜起来偷偷地念,家人安排什麽才艺,我也毫无怨言地去学。你看,像这个。」 纪化站在琴键前,在女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右手灵巧地滑过一道琴键,而後双手一压,竟是弹起曲子来,赫然便是女方刚才弹过的「小丑的晨歌」。然而远比对方更加流畅、轻巧,充满戏剧张力,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三 纪化站在琴键前,在女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右手灵巧地滑过一道琴键,而後双手一压,竟是弹起曲子来,赫然便是女方刚才弹过的「小丑的晨歌」。然而远比对方更加流畅、轻巧,充满戏剧张力,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纪化只弹了半曲,就笑著重新站了起来,彷佛刚才的表演不值一晒, 「童年对我来说,就是怎麽样讨大人欢心。我也成功了喔,我的琴艺被家人称赞,就连芭蕾舞,也是家里人学得最久的,成绩当然也很好,和纪家人应有的程度一样好。我也拚命地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特别是阿姨那个孩子,纪家最受宠的么子,」 纪化一路笑著,回到位置上翘脚坐下:「我到今天为止一直很纳闷,那个么子到底有哪里好?但是很遗憾的,我们家从老头子到大哥,全都疼他疼得像宝贝一样。我本来想,要是这孩子可以被宠坏就好了,变成败家子之类的,那样我就赢了。」 「可是没有,这孩子拚命得很,真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这麽拚命,明明生下来就注定衣食无虞、万千宠爱,却比谁都还认真,我学什麽,他就跟著我学什麽,而且认真到周围的人看了都心疼。还对我说什麽:四哥,我们一起努力喔!你见过这麽傻的孩子吗?」 纪化看著女人大笑,女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当然不能明著拒绝他,就算心里恨得要命,也只能戴上好哥哥的面具,事事照顾他,把玩具让给他玩,教他不懂的功课,这白痴竟然就这样相信了我,把我当成他最亲近的兄长,一天到晚黏著我,」 好像真的觉得很好笑似的,纪化吃吃笑了起来, 「吃饭也黏著我、下课也黏著我、学才艺黏著我,就连晚上睡觉前,都黏著我讲故事给他听,閒暇时还要我陪他玩角色扮演游戏。有一次他过六岁生日,他竟然当著大哥的面,握著我的手说:四哥,我最喜欢你了!全世界我最喜欢四哥了!」 纪化看著女人,不可抑止地大笑起来: 「很好笑吧?恨他恨到恨不得想杀了他的人,竟然是他全世界最喜欢的人!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他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女人惊疑不定,但纪化笑个不停,她只好颤抖著接口: 「那杀人……又是……怎麽回事?」 「喔,那件事啊,」纪化又喝了口杯中的红酒,天生秀丽的脸上浮现迷人的红晕: 「那是他十岁时候的事,那小子脑袋没有纪家人好,虽然念书念得很拚命,但是好像总是拿不到最好的成绩,这本来是我唯一觉得安慰的事情。」纪化笑了笑, 「可是那天不知道怎麽了,终於给那个笨蛋么子拿到了第一名,全家人都很高兴,大哥还替他把奖状表起来,称赞他干得好。我那年国三,不知道拿了多少次第一名、多少次优胜,可从没人这麽称赞过我,好像我有这样的成就是应该的一样。」 纪化玩著餐巾纸,淘淘不绝地续道, 「这还不打紧,那笨蛋竟然拿著奖状,小跑步到我面前,就这麽一丁点的孩子,仰著头跟我说:四哥,我办到了!都是托你的福,谢谢你!你相信吗?他竟然说谢谢我!还露出那种笑容……」纪化忽然露出神秘的表情,放低了气音: 「我再也忍无可忍,就骗他说阳台有好看的东西,趁他伸著头在找的时候,从背後推了他一把。那是家里三楼的阳台,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著他从我面前倒栽下去。」 「就为了这种事……」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难以致信。 「很不可思议?对啊,当时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像被魔鬼附身一样。但是很爽,你一定不知道那种感觉,好像有什麽积在心里很久的东西,在一瞬间清空那样。」 纪化低笑著。但他没有告诉女人,当看到小弟像破布娃娃一样掉下去後,他以为自己完蛋了,连夜逃到离家附近最近的公园里,十五岁的孩子,就算想逃也无处可去,只能瑟缩著躲在草丛里,直到夜色降临。 最後来找他的人是二哥,二哥纪岚一向是他在家里最害怕的人,他一眼就看见躲在草丛里发抖、哭泣的纪化,蹲下来把他揪了出来: 『你在干嘛?小宜出事了你知道吗?快跟我过来,一起去医院。』 月光下的锐利眼神,彷佛看穿了他一切罪行,直直地刺入纪化发颤的心。 他也没有告诉女人,当他怀著上刑场的心情,到医院的病房探望终於清醒的么子时。看到的却是么子灿烂的笑脸,还有自己倒映在铁栏杆上的错愕表情。 『啊,太好了!四哥你没事!』 还记得么子颈椎骨折、双腿上著石膏、据说连右手都粉碎x骨折,浑身是伤地躺在病床上,兀自用包著半边绷带的脸对他笑著: 『我记得四哥那时候一直想拉住我,但我掉下去就没了意识,还担心四哥会不会一起摔下来了呢!还好四哥没事。不好意思,我竟然这麽不小心,一找东西就忘记脚下,四哥,等我好起来,我们再一起去找你说的那种鸟喔!』 从那个时候开始,纪化就确定他讨厌自己。 他讨厌么子,讨厌这个家,同时更讨厌对这个家言听计从的自己。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纪化和女人的僵硬。纪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只瞄了一眼,便咧开唇笑了起来,他把手机萤幕转向脸色苍白的女人: 「看!『来得好』真的来了呢!来找他最喜欢的四哥了!」 纪化一边笑著,一边清了清嗓子,把手机凑到耳边,按下了接通键: 「喂,小弟。」语气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喂,是四哥吗?不好意思,我是纪宜。」 「小弟啊,怎麽样,最近过得好吗?上次替你们找的房子还ok吗?」 纪化背对著女人,语气温和地问著。 「嗯,很好,我和小鱼都住得很惯,租金也很合理。四哥,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情……你现在很忙吗?」纪化刻意按下了扩音键,让女人也可以听清楚对方的声音。纪化朝女方露出笑容,又把唇贴回手机: 「还好,有什麽事吗?」 「就是,四哥记得我在老家,有一个木头锁著的柜子吗?其实那里面放的,是我妈以前写给我的信。我现在回不了家,也不想再和家里有瓜葛,但只有那东西我非拿回来不可。四哥,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纪化扬唇笑了,声音却忽然变得忧心忡忡: 「这样没问题吗?由我来做这件事情,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吧?阿姨的信。」 「嗯,没问题,我相信四哥。」电话那端的男人说。纪化的笑意更深,语气却相对温柔,像个天下最慈爱的兄长: 「小弟,你还是自己回家一趟比较好吧?家里人都很担心你,你离家那麽久,大哥想你想得要命,其实父亲也是。找个时间回家吧!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可以替你跟父亲说,我想大哥也会帮你。」纪化唱作俱佳地说著。 「谢谢四哥……但我想,现在还不是时候。」 电话那端的男人似乎苦笑了一下,又复用感激的语气:「抱歉,小鱼在叫我了,就先不说了。妈妈的信就麻烦你了,四哥,时间的话晚点打电话再约,谢谢你。」 手机传来挂断电话的声音,女人看著纪化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纪先生……?」 她只颤抖地叫了一声,纪化就忽然弯下了腰。女人惊惧地看著他,但纪化竟然又笑了起来,开始是一连串压抑的闷笑,到後来越笑越大声,笑到全身都在发抖,嘹亮尖锐的笑声响彻了半壁餐厅,连在拉小提琴的服务生都转过头来,惊讶地看著纪化。 「看,多麽容易……」 纪化一边脸色扭曲地笑著,一边坐回女人的桌边,竟然用右手捏住女人的下颚,看著她惨白的眼神,表情忽然无比温柔起来: 「当个好人多麽容易!好儿子、好弟弟、好哥哥、好医生、好情人……甚至你未来的好丈夫!怎麽样,医院千金,只要你点个头,我将为你量身打造最适合的面具,你将呼风唤雨,你将拥有最热情的情人、最体贴的丈夫,你将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纪化的俊脸越凑越近,几乎就要贴上女人的唇。女人却忽然低低尖叫了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拿了自己的随身包,就这样逃离了桌边。高g鞋跑步时还拐了一跤,她狼狈地重新站起,这才逃命似地匆匆离开了餐厅。 纪化没有追上去。只是目送著她的背影,再次疯狂地大笑起来。 *** seven在下班的时候又遇见了纪化。只不过这次是在医院停车场旁,纪化已经换下了医师袍,身上穿著简单的白衬衫,远远看去,纤细有致的身材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力,就算身为挚友的他,有时也会忍不住意y一下。 纪化似乎在讲电话,光从他温和有礼的语气,就可以判断他一定是在和家人通话。这男人就只有面对家人时,才会搬出一副乖乖牌的面具。 「是,我知道了,是,好的。不好意思让大哥你c心了,下次我一定会再努力。」 看纪化一边苦笑,一边挂断了电话。seven就招著手迎了上去, 「哈罗,纪小花。」 他叫著。纪化慎重地按了挂断键,确认对方再也接收不到任何声音後,这才抬起头来,看见是seven,纪化立时回到平常慵懒的表情, 「什麽啊,又是你。」纪化笑了笑。 「什麽又是我?好像我一天到晚缠著你似的。怎麽,你大哥打电话来?」 「嗯,因为相亲吹了。所以打电话来通知我一下。」 纪化不知道又想起什麽,掩著脸低低笑了起来。seven露出意外的表情: 「吹了?真不像你耶。女人什麽的,你不是手到擒来吗?」 「啊,因为发生了一点意外。」 纪化依旧遮著半边脸,指缝间露出微弯的唇线:「一不小心太过兴奋,露出了一点本x,结果笨女人就被吓跑了。」 看著纪化语气遗憾,唇角又扬著弧度的诡异表情,seven忽然觉得有些寒栗,本能地转移了话题,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四 看著纪化语气遗憾,唇角又扬著弧度的诡异表情,seven忽然觉得有些寒栗,本能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怎麽穿成这样?待会儿有约会?」 他看著纪化一身装扮,不只那件贴身的丝质衬衫,纪化连头发也特别梳过,脸上点上淡妆。实际上纪化就算不化妆,seven也觉得他比任何他见过的女人皮肤都好,就男人而言,纪化实在是豔丽得过份了。 听了他的问题,纪化看了一眼周围,拉著seven靠到跑车旁,神秘地笑了, 「对,是要去见新主人。」 纪化平常用小花的化名,在s俱乐部出入频繁。这些专门的sr,自有一套认主认奴的机制,玩得专业点的,还有主奴专用的契约,上面注明双方的自由意愿、关系持续的期间,还有什麽可以玩、什麽禁止等等的规定。 虽然没有法律上效力,但在圈子内还是有重要拘束力。一旦违反了主奴之间的默契,往後在圈子里就很难再找到新的玩伴。 「新主人?上次那个讨厌医生的胖子咧?」 「我和他终止契约了,玩腻了,而且他每次都叫我穿医师袍替他口交,把医师袍弄得脏兮兮的,还不准我用替代的,是要我怎麽第二天来上班啊?没常识,老实说他还一直打俱乐部那支手机来烦我,讨厌死了,真想换一支门号。」 纪化靠在跑车旁,一脸嫌恶地地说著。半晌又笑了笑, 「告诉你喔,新的主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有三个孩子还有老婆,还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平常一副正经八百的模样,公司里的人还都叫他『老好人』。怎麽样,刺激吧?光想著这样一脸殷实的好爸爸、好员工,拿起鞭子来会露出什麽真面目,我就兴奋到发抖,工作上再多坏心情也都可以忘了。」 纪化咯咯笑著。事实上他今天一整天都很不爽,因为放s科的副护士长来找他谈,谈得当然是上次关於新导管采购的事情。 副护士长今年快五十了,在纪化眼里是个不错的老女人,工作认真,配合度也很高,但唯一烦的一点就是罗唆。面对护士长,纪化多少有点节制,不能像对r一样想念就念。 但是那个老女人翻来覆去都在讲同一件事,什麽旧的二段式导管拆解不易,清洗用的机器没有办法全面清洗到,所以希望纪化和主任进新的导管,否则在打显影剂的时候很容易因为导管不洁爆发院内感染。而纪化也只好翻来覆去地跟她解释: 「我知道……这些我都明白,我没有说我不想进啊,但是厂商一定要拿到该拿的凭证。我知道凭证有时候不容易拿,但是医院有医院的立场……先进了再说?可以报到特别项目上?冯小姐,拜托你了,你也是老资格了,特项里有多少设备等著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能确定挤不挤得进去呢?如果不能报的话是我要负责啊……」 後来护士长又搬出「健保是一回事,病患的安全应该优先考量」这种大绝来,惹得纪化差一点露出本x来,到最後只好用「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会好好考虑。」,把这个忧心忡忡的老女人给打发了。 在车上和seven道别,纪化踩动油门,跑车便驶向一望无际的城市灯海。 他看了一眼信里的约定地点,这男人连选择地方都很小心。一般主人都会选在自己的家,毕竟家里的私密x是最高的,也不用怕对方搞鬼偷拍,再拿来威胁自己。 但新主人毕竟是三个孩子的爹,大概是怕妻女发现,就和纪化约在高级饭店的十八楼,钱当然是由纪化出。纪化用指节敲著方向盘,慢慢觉得高兴起来,医院的事情也好、相亲的事情也好,也渐渐被他抛却脑後。 在他即将前往的另一个世界里,他不是听话的儿子、不是严肃的主治,更不是讨厌自己的那个纪化,而是小花,圈子里最妩媚疯狂的奴隶小花。 他把车子停在饭店门口,马上就有泊车小弟来问候他。纪化随手给了数额惊人的小费,就拎了装道具用的袋子,坐上饭店的电梯。 今天是初次见面,纪化想著还是不要太刺激的好,以免吓跑了这个第一次鼓起勇气徵求奴隶的大叔,所以挑选的都是些最初级的道具,像是跳蛋、按摩b、低温蜡烛之类的,纪化还贴心地自己带了皮制的安全镣铐,还在电梯途中拿出来玩赏著。 想像自己被这些东西束缚的样子,纪化就觉得心花怒放,什麽不愉快都抛却脑後了。 他找到约定的房间号码,在房门上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後,就敲了敲门。 「晚安,我是小花。」 对方的化名字「stephan」,纪化就用柔软的嗓音低唤了一声。男人听到这样的叫唤,十之八九都会慢慢兴奋起来,这点纪化对自己很有信心。 然而房门内沉静了好久,静到纪化差点以为会不会是走错了房间。有些主人会叫他跪在房门口,像狗一样用爬的才让他进门,各种花样纪化都碰过,他本来以为这次又是新主人的什麽花招。但过了几分钟,门内总算传来回应, 「进、进来。」 竟是十分紧张。纪化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以人的形态转开门把走进去。 室内没有太大变化,毕竟是饭店房间,对方又是没什麽经验的生手,连窗帘也没有拉起来。有个看起来奇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就坐在床头,双手交握著放在膝前,胡渣剃得整齐,和纪化在照片上看过的一样,是个长相老实、一脸好爸爸模样的大叔。 纪化禁不住扬唇笑了,男人看起来非常紧张,不住地交握著双掌,额角也沁出汗水。看到这副模样,纪化觉得自己的血y从脚底开始沸腾起来,他连心跳都加快了, 「初次见面,stephan先生,我是小花,你最忠诚的小奴隶,」 他在门板上靠著,朝男人优雅地鞠了个躬,然後抬起头来, 「主人。」 他用恭敬中带著挑逗的语气唤著。男人似乎吓了一跳,浑身颤了一下,视线往他这里瞥了一眼,待看到纪化水蛇般的纤细身材,还有锁骨上纵横的旧伤,鲜红的鞭痕,像在引诱人用指尖抚触一样,或者在上头制造更多的伤痕。 男人立时像触电般,把目光又移了开来, 「那、那个……我……」 男人似乎想说些什麽。但纪化已经迫不及待,虽然知道这种事情,第一次做的人多少会有点疑虑。毕竟要面对面地下手虐待另外一个人、把另一个血r之躯当成物件来折磨,对於惯带假面具的善良市民而言,多少还是会有抗拒感。 纪化於是走到男人面前,在床头跪了下来,他懒洋洋地双膝触地,像个最恭谨的奴仆一样低头: 「主人,小花是个坏孩子,小花是个不听话的奴隶。所以主人,请惩罚小花吧,小花全身都渴望著主人的惩罚喔,你看,像是这里……」 纪化一边说,一边扬起柔软的颈子。他从小被家里送去学过芭蕾,柔软度也是s游戏里很重要的一环,特别对承受折磨的一方而言。 他用哀求般的视线望著男人,手往丝质衬衫的钮扣,从颈下开始一颗颗解了起来,就这样跪在男人膝前,脱去了遮掩上身的布料。 赤裸的上身白皙光滑,令人生起伸手触的念头,而从锁骨延伸到背後的伤痕,还有r尖附近的夹痕,似乎招呼著男人进一步凶狠的蹂躏。纪化见男人的视线已禁不住飘向他的x膛,又害怕似地别了开来,便笑著用指腹夹住了自己的r尖, 「来啊,主人,小花等了主人好久,你看,你看,这里都已经这麽兴奋了……主人,小花是个贱奴,就算没有你的恩宠,也能这麽y荡,主人,你救救小花,主人……」 一面说著作贱的话语,纪化跪行到男人身前,用脸颊磨擦著男人的西装裤,大概是从公司直接过来吧,男人全身上下都穿得很整齐。面对纪化的一再挑逗,男人的神色更加不安,额角的汗淌下脸颊,半晌忽然抓紧了西装裤: 「那、那个……对不起!」 他忽然大声地说。这下连纪化也错愕起来,主人在游戏中是严禁道歉的,这会让气氛破坏殆尽,纪化愣愣地看著男人从床上站起,一脸抱歉地俯视著半裸的纪化: 「对、对不起,我、我还是做不到。」 他从西装外套里拿出四方巾,拿到额头迅速抹了抹,然後钻到靠窗的一角,面对著纪化,忽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不起……这、这麽晚才和你说,还让你亲自前来,但、但是……我、我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不、不可以做这种事……」 纪化依旧跪在地毯上,上身无力地倚在床头,眼神却变得幽深: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解约吗?主人?」 「是、是的,不好意思,违约的责任我全部会负,费用什麽的,我都会出,我……我也会跟俱乐部讲清楚,真的很对不起……」 纪化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一直往後退的男人身前, 「为什麽?主人?是因为小花不够好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你、你很好,和……和站上讨论的一样,完、完全是我的型,应、应该说,和我平常妄想中的奴隶完全一样,很完美,太完美了……」 「那是为什麽?啊,还是主人嫌小花服侍得不够……?」 纪化用柔软带磁x的嗓音呢喃著,他把男人逼到落地窗前,窗帘还是没有拉上,他就这样跪直在男人身前,把脸靠在男人滚烫的裤档间,先用脸轻轻地磨蹭著,还仰起脸来可怜兮兮地请示著: 「主人,贱奴想念您的rb,请赏赐给小花吧,让小花服侍您……」 也不等男人抗拒,纪化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温柔地解开男人的裤头,用舌尖舔舐著明显已经湿了一圈的突起。一边舔著、一边不带威胁x地褪去了男人下体的遮蔽,含住男人微显昂扬的坚挺,情色的吸吮起来。 「等、等一……唔!」 大概是纪化用舌尖划过敏感的铃口,男人禁不住叫了出来,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呼吸也跟著浊重起来。 纪化在肚里暗笑,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事实上欲望当头时,还不是无法招架?正当纪化这麽想著的时候,额发就被人抓了起来,男人竟然硬生生地推开自己,一路往後退回床头: 「不……不行!真的不可以!」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五 纪化在肚里暗笑,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事实上欲望当头时,还不是无法招架?正当纪化这麽想著的时候,额发就被人抓了起来,男人竟然硬生生地推开自己,一路往後退回床头: 「不……不行!真的不可以!」 他大叫著,好像真的很惊慌似的,慌忙整理了被纪化脱下一半的里裤,又抚平了西装裤,字慌慌张张地从床头提了公事包。 看到男人这副窝囊相,纪化的兴致也被浇熄了大半,他再次从地上站起来,看著退到门口的男人:「……为什麽?」 他还是忍不住问,像这样当著面被主人解约,对纪化而言还是第一次。从来都只有他自己向俱乐部要求更换主人,而男人还死缠著他不放的,毕竟像他这样玩得起又出得起钱的奴隶,在圈子里并不多见。 男人垂下了头:「今、今天是我五岁小儿子的生日……」 大概是看纪化的眼神越发y冷,男人急著解释, 「我……我刚刚才接到我老婆的电话,还有我儿子也有来听。他、他很期待我回去替他过生日,还、还说什麽:把拔,我们全家都在等你喔!我……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就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做这种事……无论如何不可以……」 「为什麽不可以?」纪化几乎是冷笑了。男人更加著急: 「因、因为,如果我这样做的话,怎麽对得起爱我的孩子们……」 「你以为他们真的敬爱你吗?」纪化忽然扬起唇角。他侧身坐倒在床上,装满情趣用具的袋子倒了下来,那些五花八门的x爱道具便翻倒在床上。纪化随手拿起一g形状狰狞的电动阳具,放在唇边吻了一下,吃吃地笑了起来, 「你以为他们真的爱你?因为他们说了几句:爸爸,我们最爱你了!你就信以为真?即使为他们牺牲奉献、朝九晚五也甘之如饴,因为你也爱你的家庭?」 纪化咯咯笑著,用舌头舔了一下那g按摩b,看见男人迅速地别开视线: 「别傻了,你的孩子会说爱你,只是世界上大部份孩子都会对父母亲这样说罢了,因为学校的老师会教、父亲节的广告上会宣导。事实上你去问你那五岁的小儿子,为什麽你要爱爸爸呢?他大概会一脸呆滞地说:不知道耶,老师说要爱爸爸啊。」 纪化越笑越大声,他仰躺在床上, 「你觉得有x幻想就是对不起儿子?那更是笑话,你另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说不定早就在房间里藏了一堆a片,还跟著片里的女优s得满床都是呢!啊,也搞不好看的会是gay片喔?你那个十五岁的女儿,说不定早就被不知道哪来的男人,用chu大的rb干得死去活来,还娇喘啊:啊,啊,你好b,c死我吧……至於你的老婆……」 男人变了一下脸色, 「住口……」 「你的老婆,虽然下班回家还会做家事,一副贤慧职业妇女的样子,说不定早就在公司和上司搞上了,还在办公室搞s颜,一面舔还一面笑著讨论:哎哟,董事长,你的比我老公的还雄伟呢!然後等到哪天你年老力衰,没力气工作了,这些儿女会开始计算你的遗产,看要奉承你到死还是抛弃你比较划算,你的妻子会开始盘算退休金……」 「碰」地一声,纪化的眼窝挨了一拳,被那股大力挥到床头,垂软在枕头上。 纪化又笑了起来,看著愤怒之下出手的男人,「好啊,就是这样,你做得到嘛!这不是做得很好吗,主人……」他抚著眼窝笑著。但男人很快又恢复不知所措的神情,惊慌地抚著拳头,好像不敢相信刚才那拳是自己所为那样: 「对、对不起……」 他嗫嚅地说,大概是纪化的眼神太过锐利,男人又垂下头:「他、他们很为我著想,也很爱我,不、不是那说的那样……不好的人……是我……」 「没有一个人会真正为别人著想。」 纪化截断他的话,他忽然不再笑了,挺身坐在床头,放下了手边的按摩b: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人是多麽自私、而人那些感情又是多麽脆弱。可怜的主人,你本来可以脱离那个世界的,现在後悔还来得及,让小花来帮您吧……」 他故意又抛了个魅眼,男人像是再也待不住似的,连方巾也没捡,抱紧手里的公事包,就这样仓皇逃出了房间,留下坐在床头发呆的纪化。 *** 纪化没有太多时间咀嚼被人当面解约的屈辱。 还没离开饭店,纪化就接到医院call人的电话。说是有急诊病患临时要照动脉摄影,却出了问题,在场的值班医师都没有办法,所以请他过去一趟。 纪化只好匆匆整理好仪容,换回正常的装束赶回医院。结果才发现是那个病患全身都是针孔,密密麻麻地布满整只手臂,几乎所有能打针的地方都被既有的针孔占满了,g本找不到地方注s管针。 纪化怔愣之馀,听到跟来的值班医师在旁边低声说: 「是个毒虫,好像是嗨的时候忽然晕过去,现在还找不到原因。」 那是个脸上苍白、年纪看起来还很轻的男孩。纪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後来纪化只好指示大家小心地翻动病患,终於在病患的足背找到可以容针的地方,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解决。等到全部结束、片子和报告也送出去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纪化看著值班医师筋疲力尽地坐在椅子上。 那个病患也被运上病床,纪化沉默地站在走廊上目送。他看著年轻男孩手上触目惊心的针孔,像是伤口一样发出虚弱的喘息声。 是基於什麽原因,让这样年轻的孩子,毫不犹豫地迫害自己的身体呢? 纪化有些恍惚地想著,他想像这男孩用针孔对准自己的手臂,既紧张又期待地,扎入的瞬间,露出像是解放一般,从四肢百骸获得解脱的眼神。然後再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也停不下来。所有的罪恶也好,烦恼也好,当讨厌的r体消融的同时,彷佛也会跟著不见了。 看著病床上的男孩,纪化竟忽然觉得羡慕起来。 「好想……破坏自己啊……」 他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被男人当面拒绝的屈辱、身体的空虚,又在一瞬间占领了四肢百骸。他寒冷似地颤了一下,旁边的护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纪医师,怎麽了吗?」 纪化没有回答,只是用单手掐住上臂,唇色苍白地拧紧了。 时间已经入夜,纪化也不打算马上回家。 他忽然很想喝杯小酒,但现在去酒吧什麽的都太晚了,他又很想出去透透气,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便打了个招呼,自己一个人出了医院,到对街的便利商店去。 刚走进便利商店,纪化就停下了脚步。 原因是有个男人已经截足先登了,就站在酒柜前,像是和那些酒有仇似地横扫著,整排的啤酒、烧酒、水果酒甚至米酒都被他横扫一空。男人看起来像是已经醉了,脸上表情有些茫然,充满著某种微妙的绝望感。 纪化起了兴趣,他看著男人用双手抱著那些酒罐,摇摇晃晃地捧到已经呆住的店员前,中间掉了几个罐子,整个便利商店的人都诧异地看著他,他也毫不在乎。 「看什麽看……看老子被甩了,你们很开心吗?……」 男人嘟嚷著,就连耍狠的话,听起来也无j打采,窝囊的有趣。 纪化看男人的样子,大概还小上他四、五岁,和他的小弟纪宜差不多年纪。眉目倒还算整齐,只是五官有点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纪化想了一下,便朝他走了过去。 男人一开始没发觉他的存在,自顾自地搬著酒,正要扫空架子上最後一批啤酒,回头就撞见了纪化。纪化的身材纤细归纤细,身高倒是挺修长,男人抬起头来,看见是陌生人,便可怜兮兮地碎碎念起来, 「你……也要买酒吗?这些酒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纪化忍不住扬起了唇角:「不,我不买酒。」 男人狐疑地抬起头,脸颊微红地盯著纪化, 「那你……你……挡在这里干嘛?」 「这个……我买盐。」纪化只好说,顺手从旁边架上拿了一包盐。 男人也不再理他,转身又往酒架上扑去,但是酒架已经空了,男人四下索著,像个丢了重要东西的孩子,却又怎麽找也找不著的徬徨。纪化忍不住又开口, 「你……心情不好吗?」他试探地问,不确定男人有没有听见他说话: 「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啊,当然是我请客。」 男人停下在酒架上索的动作,慢慢转过头来,看了纪化一眼。纪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为什麽,像这种搭讪行为,他在酒吧里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大约是穿著医师袍的缘故吧,纪化想。 男人用惺忪的醉眼打量他良久,把纪化从头扫视到脚,忽然扬唇笑了, 「好……好啊。」他醉醺醺地笑著:「可是……你,你要负责把我给带走。」 纪化马上就同意了,转身就冲往医院停车场,还不时回头确认男人有没有跑掉。把车开出来的时候纪化才想起,他甚至没有确认过男人是不是gay,要是他g本是被女友甩了,是个直男,那这殷勤岂不白献了? 想是这麽想,纪化却没有停下动作。他换下医师袍,把车开到便利商店前时,男人还赖在酒架前没走,纪化没办法,只好亲自下车,架起他腋下,把他半拖进车里。男人的意识还很模糊,有些痴呆地看著滑进驾驶席的纪化。 ap;ap; end if ap;ap;gt; 15 欲望文 6-10 小花与瓜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610 ☆、小花与瓜 六 想是这麽想,纪化却没有停下动作。他换下医师袍,把车开到便利商店前时,男人还赖在酒架前没走,纪化没办法,只好亲自下车,架起他腋下,把他半拖进车里。男人的意识还很模糊,有些痴呆地看著滑进驾驶席的纪化。 纪化对著他笑了一下,他也就跟著笑了一下, 「你……是个好看的男人。」男人说。 「是吗?」纪化应和著,一边踩动油门,花了几秒思考要去哪里,最後决定去他常去的那间酒吧,名字是「电化反应」,属於高消费会员制的隐密gay吧。男人似乎也不在乎纪化带他去哪里,只是懒洋洋地赖在那台audi的小牛皮座椅上, 「嗯……和我……喜欢的男人……一样……好看。」 男人说。纪化忍不住问: 「喜欢的男人?是甩了你的那个?」 男人忽然笑了,「不……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们……从来没……交往过。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我……配不上……」 纪化听得一头雾水,也不再问,他在酒吧前停了车,牵著男人下车,男人也完全不怕生,倚在他怀里,任由他半抱著下了阶梯。他是老熟客了,里面的服务生一看到他,就领著他进了内侧的包厢,纪化吩咐道: 「给我两瓶香槟,杯子也要两个。年份别太陈的。」 男人真的一点都不客气,纪化先叫了昂贵的香槟王,他也当水一样一饮而尽,纪化只好又两了一瓶蓝雉威士忌,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横扫一空。 男人虽然喝醉,倒也不会乱发酒疯,只是软绵绵地倒在天鹅绒长沙发上,柔软的黑发贴著纪化的大腿,还傻乎乎地笑著, 「你……你很好。」 他没头没脑地说著,一只手还指著纪化。纪化忍不住笑了,总觉得一晚的郁闷、被新主人拒绝的不适感,竟奇迹似地淡薄了:「我很好?哪里很好?」他故意问。 「很好……都……很好。我……喜欢你。」 纪化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不过是男人的醉言醉语,但纪化竟有一种心口一麻的错觉。毕竟没有主人会对奴隶说「我喜欢你」这种蠢话,最多就是称赞奴隶「你表现的很好」、「你真美,小花」之类的。像这样被人直率地表示好感,对纪化而言还是第一次。 他们在酒吧待到午夜,他把烂醉如泥的男人再度扛上车,想了一下,竟开往刚才和中年男子见面的饭店。反正他订了一整夜,不用白不用,放著也是浪费。 他看著已经赖倒在他大腿上、奇怪又有趣的男人,唇角又扬了起来。 男人真的很乖顺,任由他背著扛进房间里。中年男子已经离开了,回去陪他美好的家庭了,纪化意兴阑珊地想。床头还留有他紧张的汗渍,道具包也还散在床上。 纪化把男人随手扔在枕上,男人就翻了个身,似乎意识到是软绵绵的床,满足地笑了一下,还伸手抱过了枕头,美美地抱著阖上眼睛。纪化看著有趣,他坐回床上,刚才的挫败感几乎烟消云散,他把俊秀的脸孔凑进男人: 「喂,你叫什麽名字?」他侧著身子问。 男人嗯嗯啊啊地不知道咕哝了什麽,好半晌才挤出一句, 「瓜子……瓜……」 「瓜?西瓜的瓜吗?」 纪化一愣。男人又笑了,脸上红扑扑的: 「嗯……瓜,是绰号,喜欢的人……取的,本名是……康云……不喜欢……」 这意思是不喜欢本名,喜欢绰号的意思吧?纪化听著好笑,又忍不住问: 「你是做什麽的?学生?样子不像,还是哪里的小职员?」 「没有……工作……打工族,做一天……吃一天……」 自称瓜子的男人傻气地笑著。纪化问上了瘾,他索x在男人身边躺下来,鼻尖对著鼻尖,呼吸对著呼吸: 「你说你喜欢的人是谁?叫什麽名字?」 纪化问。但男人却咕噜咕噜地吐出一串意义不明的话,还翻了个身。纪化问了几次不得要领,只好撑起身来,压过瓜子的身体继续问: 「你几岁?念什麽出身的?」 「二十九……老了,念戏剧……没出息。」 「家庭呢?你爸妈和你住一块吗?你还没结婚吧?」 「离家……很久了,没联络……大家都……不管我。」 纪化忍俊不住,这男人真是有问必答,而且看起来没有说谎: 「那,你的兴趣?」 「唔……喝酒……看戏……听冷笑话……跳凌波舞……吃便当剩菜……打扫卫浴……被皮靴踩脸,还有……还有……」纪化忍不住闷笑起来,他低声问: 「还有什麽?」 瓜子忽然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又爱困似地打了个喝欠: 「甜食……甜甜的,蛋糕……冰淇淋……红豆汤圆……」 纪化越来越觉得有趣,「你说你被甩了,又是怎麽回事?」 瓜子忽然挺了挺身,得意似地笑了起来: 「被甩了……被甩了!我康云又被甩了!第六十八次!不……咯,好像是六十九次?还是六十七次……唔……不重要了,我告诉你喔……」 男人笑个不停,转过身来,用指尖戳著纪化的大腿, 「我很厉害喔,这城市里……不,这整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像我康云……这麽没用的,也没有人……能像大爷我,这麽不讨人喜欢的。每个人……每个交往的人,到最後……都会讨厌我……都会丢掉我。你……也是……过不了多久……」 男人似乎被酒j引发了笑瘾,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很开心,至少现在……所以谢谢你。」 瓜子含含糊糊地说著。纪化愣了一下,觉得有什麽东西涌往喉口,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忙清了清嗓子: 「喂,我问你,你喜欢当s还是当?」 纪化问著,自己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好笑,又不是每个人都爱好此道。但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想问男人这个问题,就是没有答案也好。 没想到这问题男人却格外有反应,一边翻身一边咯咯笑了起来, 「他们都说……我是……是个怎麽欺负,都不会伤心难过的……与生俱来、彻头彻尾的喔,喂……我是个吧,如果不是的话,怎麽会……总是被……欺负呢?没有比我更b的了,你说……对不对?嘿嘿……」 纪化怔愣地看著笑著翻过身去的瓜子,他好像也困了,毕竟喝了一整夜,抱著棉被就打起鼾来。纪化便从床上悄悄站起来,望著男人起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托著下颚,半晌忽然扬唇笑了: 「不,康云,你搞错了两件事,第一,你g本不算是。」 他缓缓地走到床头,拿起了道具包,从里面挑选了几件道具。然後把睡得正酣的男人从床上扶起来,靠在窗口的大躺椅上, 「第二,这世界上有远比你更b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你心情……好像很好?」 seven诧异地看著一边哼歌,一边走进茶水间的纪化。很少见到好友这麽好心情,简直像恶魔的背後忽然长了天使翅膀那样,反而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不错。」纪化竟然没否认。 「是……新主人的关系吗?是个好主人?」 「不,我被当面解约了。」 纪化依然轻快地说著。seven完全丈二金刚不著头绪,只好问: 「那是怎样?你中了乐透头彩?」 纪化把泡好的咖啡凑到唇边,唇角禁不住漾起笑意, 「这是秘密。」他在seven好奇到不行的眼神下说。 想起昨晚的情况,纪化的唇角就忍不住又上扬了几寸。光是想到那个叫瓜子的男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换上了军靴、军帽,手里还拿著皮鞭,看见自己不著寸缕地被绑在床上的表情,纪化就乐到x口像快开花一般。 更别提那个男人在自己的劝说引诱下,终於勉为其难对自己挥鞭的景况。然後还越打越上瘾,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後,还x急地压倒自己、侵犯自己,完全陶醉在情欲的浪潮中。这让对自己魅力一向饶富信心的纪化,再一次胜利地笑了。 而且这个叫瓜子的男人,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後,还一脸歉疚地抱著自己,慌慌张张地替他解开束缚,那种又是道歉又是担心的模样。纪化每回想一次,就觉得一整天的压力都神奇地解消了。 「啧啧,这麽神秘。」 seven不满地咋了咋舌,看纪化一边哼著歌,检查手上的报告书,seven又说: 「看你的样子,要不是你是纪小花,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咧!」 这话倒让纪化顿了一下。後来清晨离开时,纪化终究没有留下那男人的任何资料,除了知道他叫康云,念戏剧又是打工族以外,连电话他也没要。 总觉得,一旦留下了连系方法,就会有什麽东西跟著改变似的。 「对了,你又跑来我们这边干嘛?妇科的休息室不能泡咖啡吗?」 纪化询问似地看向好友。seven就叹了口气, 「那边现在乱成一团,我实在不想待。听说我们有医生被告了,当事人还闹到医院来,一整个兵荒马乱。」 「被告?被告什麽?」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七 「被告?被告什麽?」 「据说是x骚扰。就是那个王老医师,他真的很衰耶,」 seven上了话梗,便淘淘不决起来: 「好像是病患的外y唇长了硬块还什麽,就想说要触诊一下比较保险,明明护士什麽的都在场,王医师不过说了句『腿稍微打开一点』,结果竟然就被告了。那个妇人觉得王医师不但言语骚扰,还对她动了必要医疗行为以外的手脚。好像还请了妇权团体来抗议,你说有没有无理取闹?被害妄想嘛。」 「让她去告啊,反正这种的一定告不赢。」 「告不赢是告不赢,可是医生扯上医疗官司,就是麻烦啊,我们又不懂那一套。那些念法律的最反覆无常了,依我说,医生应该要有法律免责权才对。」 seven抱怨似地说。纪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舒了舒脖子, 「算了吧,把那些笨蛋撵走也好。有些人就是太不懂得人情事故,一堆整天埋首於自己世界的老学究,要不就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连社会冷暖都还看不清楚的毛孩子,还口口声声说什麽『这是为了病患好』,这些人早点淘汰,对医院也有好处。」 seven看著他的背影苦笑, 「你还真够无情的,要是哪天我被告了,你大概也会翻脸不认人吧?」 「你要是笨到被告了,我倒是可以介绍我二哥给你,他是很优秀的律师。还可以给你打六九折。」 纪化讪笑似地说,煽了煽手上的报告书,便走出了休息室,seven还在背後嘀咕「所以我最讨厌纪家人了!」纪化没理会他,忽然裤袋振动了一下,他以为是自己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才发觉竟是行事历的提醒设定。 更重要的是,那不是他的手机。 行事历上写著:「公园街演唱会棚架临时工,九点半报到。」纪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那个瓜子的手机。大概是今天早上匆忙分别时拿错了,纪化在心里想。 他想了一下,又重新打开手机盖子,转到电话簿。通常电话簿里第一个号码,是手机持有人最常用、同时也是最常接触的号码,不是工作上常用号码,就是家人之类的,要不然就是恋人。这男的刚被男友甩了,纪化倒真有点好奇他会把谁放第一个。 第一格映入眼帘时纪化就愣住了,上面写著「小蟹」。 他点进去看连络人资料,但里面什麽也没有,他又转到简讯信箱,里面邮件不多,但十之八九竟都是那个小蟹发的信,寄信匣里面则更多。 看来瓜子这男人一天到晚打简讯给这个小蟹,小蟹却不一定每封都回,甚至有回的不到一半。 内容也很无厘头,有些令人发嚎。什麽「小蟹,吃饱没啊?伴仔,今日甲菜喔?」、「小蟹,周日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和我奔向夕阳啊?」要不然就是「好无聊喔,像我这样的好男儿,为什麽得在这样的雨天里挥汗工作呢?」 这一封倒是有反应,对方回信说: 「简讯很贵,既然是辛苦工作赚来的钱,就不要浪费,听到没有瓜?」 纪化一封封地看,越看就越是觉得异样。即使是再迟钝的人都感受得到,这个瓜子,是多麽恋慕那个叫小蟹的男人。只是弯来转去说不出口,只能像顽童一样地绕著对方打转,就算被冷淡地对待,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安啦,我用的是通话费附赠99封简讯方案,很甘巧厚?要不要娶我作老婆?」 纪化看著那些简讯,又转回电话簿那栏。看著小蟹下显示的号码,越看竟越觉得眼熟,但自己的手机在瓜子那边,又不能马上对照。 纪化想了想,伸手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音乐铃声,纪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响了几声之後,很快被人接了起来,入耳是冷漠的嗓音, 「喂?瓜?什麽事,我很忙,待会要和小鱼一起去废五金厂,有事快点说。」 纪化觉得自己的血y冻住了,有什麽顺著血管,一路流进了心脏,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僵硬地拿著手机。对方听他没有反应,又不耐烦地开口: 「瓜,我真的很忙,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你再不说话,我要挂断罗。」 纪化沉默地拿著手机。直到手机那头发出「嘟」的断线声,他仍没有清醒过来。 那天纪化在医院里待到很晚。主要是有个老妇人来照ri,却怎麽都不肯被送进机器里,说是进去里面活像进棺材一样。不管护士怎麽劝说,老妇人连听都不听,但一旦问她是不是先不要照,或是请家属陪同之类的,老妇人就又哭闹起来: 「没有人要我……反正我快要死啦!老命一条啦!儿子都不要我了……」 纪化也被请去安抚病患,旁边的护士低声说: 「肿瘤部门转过来照片子的,之前来照过一次ct,好像已经快不行了。」 纪化叹了口气,他满脑子都是那支手机的事情,实在懒得理这种病人。只是不知道为什麽,那个男人一直没打电话来确认自己手机在哪里。 他等了半天,放s科那天下午的状况意外地多,病患也来得频繁,纪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投入工作中,中间又被主任叫去,看得出来他又想谈新导管的事情,只是纪化的表情实在太严肃太恐怖,所以主任後来很识相地作罢了。 好不容易忙到接近傍晚,才稍微可以松口气。纪化又把那支手机拿出来,还是一通电话也没有。他不禁埋怨起来,这叫瓜子的男人,人缘也未免太差,竟然整整一天都没人打电话给他。他的私人电话应该已经响到没完没了了才对。 他本能地打算拨回去自己的电话,又停下动作。总觉得如果由自己拨过去的话,好像就输了什麽似的,纪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但是捱到晚餐时间时,连纪化这样耐心的人也忍不住了。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找了个收讯良好的窗口,按下通话键时,还意外发现自己心跳加速。 但没有人接。电话通是通了,但是一直到进语音信箱都没有反应。 这下倒换纪化愣了起来,难道是瓜子没把手机捡走吗?不可能啊,以他小心的个x,出饭店之前明明有检查,房里有遗留物的话,饭店也会用俱乐部的电话通知他。 难道是扔掉了?因为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所以乾脆扔掉? 不知道为什麽,这种想法让纪化一阵怒气上涌,他坐在休息室里胡思乱想,连手里的拉面也吃得断断续续。只觉得x口有只虫在翻搅,越翻就越让他坐立难安,好不容易吃完半碗面,纪化就忍不住推碗站了起来。 「纪医师,吴医师想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个要照3dct的病患……」 「我出去一趟。」 纪化脱下医师袍,边套上御寒用的外套,匆匆走出了休息室。包括护士在内的人都吃惊地看著他,他们从来没看过一向稳重的纪化走路快成这样。 纪化一路跑进停车场,开车上了街头。他把瓜子那只手机拿出来检视,转到行事历的地方,盯著今日行事那栏:「公园街演唱会棚架临时工,九点半报到。」如果是搭棚架的临时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留到现在,但至少应该会有认得他的人也说不定。 可恶!要是当初问他地址就好了!就是问个家里电话也好啊,纪化懊悔起来。 到了公园街,才发现里面万头钻动,看来是什麽著名歌手演唱会的样子。纪化从来不注意那些流行八卦,在他眼里那是下等人的嗜好,他不耐烦地挤过一大群尖叫的小女生,还被支持的粉丝举牌打到头。 他一路挤到钢筋舞台的後方,果然被工作人员挡住去路。 「我要找一个人,他应该是你们这里的工作人员。」纪化说。 「对不起先生,待会和偶像会有见面握手的机会,现在还不可以接近这里。」 没想到工作人员竟然不领情,完全把纪化当成来闹的粉丝,还经验老道地扳起一张脸。纪化越来越不爽,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说什麽?你知道我是谁吗?把你们负责人叫出来!」 这一吼,工作人员也不由得愣住了。纪化气得脸颊涨红,有个坐在舞台後方的石墩上,看起来工人模样、还抽著菸的老者看了他一眼: 「你要找谁?」他遥遥问著。纪化稍微冷静了点,说, 「找一个叫康云的,他的手机在我这里,我想还给他。」 他生硬地说著,还特意强调後面的原因。老者愣了一下,这才说, 「康云?啊,你说瓜那小伙子啊!我都忘记他本名了,呵呵。他的话,本来今天是有他的工没错,不过他中午就打电话来请假了,好像是感冒发烧的样子。」 「发烧?」纪化愣住。老者点了点头, 「对啊,你要还东西的话,还是去他家里吧!不过要小心别被传染了,最近流感很严重的样子。」 纪化就问他瓜子的地址,没想到老者就笑了:「哪有什麽地址,後街那一带有没有看到?不是有一大堆货柜屋吗?他就住在第二排後面数来第三间的二楼,门口有放一台废机车的那间,很好认。」纪化愣了一下, 「那不是违章建筑吗?那里有住人?」 老者和旁边的工作人员便都笑了:「那里不能住人的话,我们住哪里啊?」 纪化转身就要去找人,半晌又停下脚步,「那个……叫瓜子的男人,很常在这一带工作吗?」老者看了他一眼,点头说: 「他都在这附近当临时工,每日给薪的那种。我做过好几次他的工头,那小子很奇怪,只肯接舞台搭建的工作,尤其喜欢搭露天舞台剧那种舞台。我想推荐些轻松好赚的工作给他,他也不肯。」老者笑著说。 「因为自己念戏剧的关系吗……」 纪化喃喃自语著。半晌简短地道了谢,便匆匆挤出了人潮汹涌的公园街。 果然如老人所说,瓜子住的地方很好找,只是那里的环境之乱也让他吓了一跳。应该说,纪化以前几次开跑车经过这地方,但从没想过在那一堆看起来像垃圾的货柜中,竟然还有住人。而且人数还不少,门口随处口见随风飘扬的晒衣。 他找到老者说的废机车,爬上了摇摇欲坠的阶梯。房间有一扇门和一扇窗,窗户是毛玻璃,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纪化只好敲了敲铁门,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我要进去罗。」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八 「我要进去罗。」 纪化只好喊了一声。还好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 室内比他想像中大,好像是两个货柜拼成的,不过没有隔间。室内也比他想像中整洁,大大小小的柜子靠墙收纳,旁边搁著旧式的饮水机,右手靠窗还有台小小的箱形电视。左边则是阳春的小厨房,放著一台看起来快断气的瓦斯炉,除此之外家徒四壁。 房间中央搁著一床棉被,里面紧紧裹著的,就是他找了一天的男人。 纪化一时竟有些不敢靠近,总觉得即将闯入什麽陌生的世界,一但去了就回不来的感觉。最後他还是走到那团像球一样的棉被旁,伸手推了推那个人。 「喂……喂!康云?」男人没有反应,只能从露出半截的鼻子、紧闭的双眼,隐约知道他病得不轻。纪化只好低唤了一声: 「……瓜?」 男人总算了有了反应,他迷迷蒙蒙地睁开一丝眼帘,好像还无法辨识眼前景物,眼神游移了一会儿,半晌忽然定在纪化脸上,竟然漾起了笑容。 这笑容让纪化看得一呆,竟忍不住伸手触碰瓜子的脸颊。但男人笑了一会儿,沙哑地开了口: 「小蟹……」 这声叫唤简直像盆冷水,把纪化从头到脚淋醒过来。纪化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他伸手推了推把自己裹得像虾球的男人, 「喂,起来。」他叫著。 他把被子从瓜子脸上拉下来,瓜子像是很不舒服似地呻吟了一声,又把被子抢了回来。纪化在床边看到自己的手机,就被他压在垫被下,难怪打了这麽多通他都没有反应。 纪化生气之馀又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心神不宁了整整一天。 「你拿错我的手机了,快把手机还我。」 纪化又叫著。瓜子似乎终於有了点反应,先是微微眨了眨眼,又畏光似地侧了侧身,最後才慢慢打开眼睛: 「唔……你是……啊……!」 他很惊讶似地,近距离凝望纪化的侧脸: 「小、小花?!你你你……你怎麽来了?」 「对,是我。我是来拿回手机的,喏,这支才是你的。」 纪化从裤袋里掏出那只中古nokia手机,抛到棉被上。瓜子忙挣扎著从被里伸出手,不知所措地握著,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纪化的脸, 「啊,真的耶,怎……怎麽会拿错啊?」 纪化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禁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又扳起脸来,「我怎麽知道,你也真没神经,我打了这麽多通你都没反应。」 纪化说,伸手越过床单就要拿手机。未料触碰到瓜子的额头,入手竟烫得惊人, 「……你真的发烧了?」 他忍不住问。瓜子从被窝里挣扎爬起,纪化发现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连夹克都穿上了,却还在发抖。 「嗯,大概是昨天……太激烈了,回家时又太匆忙,忘了穿大衣,所以才会……」 瓜子脸红了一下,这让纪化又觉得厌烦起来,他又说: 「不要紧的啦……咳,咳,小烧而已,裹起来发一发汗,第……咳,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他彷佛要证实自己的话似的,挣扎著举起手臂比了比,却因为重心不稳,软绵绵地便往旁边倒,纪化忙伸手托住他, 「你开什麽玩笑,没有常识也要有点见识!发烧虽然是人体免疫机制的一种,但有时候也可能是大病的警讯,何况这种把自己闷起来闷到流汗的方法是不正确的,很容易不小心窒息,也不可能退烧,」 纪化忍不住骂起人来。瓜子有些茫然,强笑著说:「话、话是这样说,我每次感冒,还不是都……」但纪化完全不理他, 「至少也先服一剂退烧药,然後喝水,或者塞剂也可以,没有的话去楼下西药房买一个,衣物的话保暖就好,不用把自己裹得像虾子。还有你的棉被到底多久没洗?不洁的环境加上空气流通不良会助长细菌滋生,你还想感染其他并发症吗……」 纪化说著便脱掉大衣,把瓜子的棉被卷到一边丢掉,硬让他盖上自己的大衣。又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洗手台呢?我要先洗手。」 「呃,这、这里没有浴室……」 「没有浴室?!那你洗澡都怎麽洗?」 「对街那边有个公共浴池,这一带的大家都是在那里洗的。其实楼下也有水管……夏天的时候,小孩子都是在门口冲一冲解决,还可以玩水,反正也不用每天洗……」 大概是纪化的眼神越来越恐怖,瓜子只好就此打住。纪化看著他可怜兮兮,还病得摇摇欲坠的模样,生平第一次有投降的感觉。这男人大柢有一种本领,可以让看到他的人对他心生怜悯,而且是那种完全不含敬意、对流浪狗之流的同情: 「下面有热水吗?」 纪化认命地叹了口气,他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尽医生的职责。瓜子双目茫然地点了点头:「有温的,但是水压不稳……」纪化就提了水桶,到楼下去装了一桶微温的水,又回到地铺旁,瓜子一直惶然看著他, 「躺著,上衣脱掉。」 瓜子呆呆的没有反应,纪化索x整个人跨上去,动手替他脱衣服。瓜子活像个被强暴的少年般,瞪大双眼看著纪化,双手还抱著肩膀,呼吸困难似地喘息著。 「手抬高。」 纪化完全把他当尸体一样,从後面抱住他的腰,不让他随便乱动,後来连裤子也脱了,就这样把他从头到脚用温水擦了一遍。 瓜子长年搬重物练出的肌r,随著纪化的清洁泛起肤色的润泽,擦到敏感部位时,瓜子的跨间竟起了反应,又病得没力气遮,只能涨红著脸,「那个,小花……」纪化却像没看到似的,扳著脸一路往下擦,最後还把脏水拿去倒,一共洗了两遍擦澡才放过他。 替他重新穿衣服时,纪化终於忍不住开口, 「你在这种地方住很久了吗?」 他问。瓜子一时还有些恍惚,好半晌才惊醒, 「也……也没有很久。之前和我六十九任男友一起在外面租屋子住,只是後来他跑了……咳……我的钱又全替他付了房租水电,只好回来住这。」 「这附近,都住些什麽人?」 「很多……退伍军人、外籍新娘、工人还有独居老人……住我隔壁的是个越南欧巴桑,常常炒米粉过来……咳,咳,给我吃,她老公都死八年了,长得还满正的,很照顾我,这里的人也都还不错……」 纪化看了他一眼,忽然别过头, 「你电话簿里的那个『小蟹』,跟你是什麽关系?」 他沉著声音问,等待心里早已有数的答案。没想到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回头一看,才发现男人竟又失去了意识,大概是一次说太多话,瓜子显得有点晕眩,软软地倒在纪化的大衣上。 纪化实在受不了他。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找不到退烧药,只得冲去西药房买,又顺便买了口罩、橡胶手套和冰枕,想了一下,还到超级市场去买了速食粥和消毒药水。 他全副武装地进屋时,瓜子已经倒卧在床上,他就喂男人吃了药,替他包了冰枕,硬灌了一大杯水,命令他在床上躺好。 瓜子看著戴上口罩、手套,开始在房间各处消毒的纪化,虚弱地开口: 「对了,小花……你……怎麽知道……」 纪化正在往天花板喷消毒药水,闻言看了他一眼: 「住址吗?问公园街那个工头。」 「这……这样啊,」瓜子有些含糊地说著,又叫了一声, 「小、小花……」 「干嘛?」纪化没好气地问。 「没有,那个……谢谢……」 瓜子朦朦胧胧地说著,半晌嘟嚷了几声,竟是没了声息。纪化愣了一下,停下手来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竟是抓著他的大衣,沉沉地睡了。 天色渐渐晚了,纪化把屋子从头到尾撤底消毒了一遍,把能丢的东西全丢了出去,让窗户打开一角通风,疲累地坐倒在房间一角。 他忽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抛下工作,大费周章地找人,还没头没脑地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喂药看护还兼消毒,这辈子甚至连亲人都没有被他这样照顾过。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九 他忽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抛下工作,大费周章地找人,还没头没脑地跑到一个陌生男人家里,喂药看护还兼消毒,这辈子甚至连亲人都没有被他这样照顾过。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匆匆从地上跳起,伸手想拿大衣,但看瓜子抱著他的大衣睡得正好,只好又收回手。反正现在五月了,不穿大衣也还冻不死人。 他悄悄拎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萤幕,果然密密麻麻地都是未接电话。 他把手机丢进随身包包里,转身就想走,回头又看到地上的速食粥,想著男人醒来要是退烧,多半会有些食欲。於是又折返回去,把瓦斯炉扭开,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乾净的锅子,把速食粥匆匆倒了下去。 没想到包装上明明写熬煮三十分钟,纪化盖上锅盖,看著手表小心地计时,三十分钟後,速食粥却无情地焦了,周围发黑还发出难闻的炭味。纪化只好赶快手忙脚乱地关掉瓦斯,把整锅粥抢救到地板上。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煮这种速食品。 纪化看著那锅焦掉的粥,想也不想就把他装在塑胶袋里丢了。回家的路上还一面想,哪天一定要找那家速食粥的制造厂商,去消基会告它。 *** seven发现好友严重心不在焉。 其实不光是他,他在放s科的r1朋友在吃饭时跟他碎碎念,说他们主治最近好像心神不宁,下指令时一句话要讲个三遍,看片时还会搞错患者的摄影部位,就连替小朋友上实习课时,也含含糊糊辞不达意,问他问题都答不出来。 「交女朋友了吧,八成。」那个r1还很八卦地断言。 seven直到星期五在餐厅街碰见他,发现他正对著一杯咖啡发呆。叫了几声没有反应,seven只好坐到他对面,用手在他脸前面挥了,终於吸引他的注意: 「嗯……seven?干、干什麽?」 seven叹了口气,「还问我干嘛?听说你最近很不对劲,怎麽了?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他又压低声音: 「还是私事?俱乐部那边有什麽问题吗?」 「不……没有,」纪化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恢复常态,又笑起来: 「干嘛?这麽关心我?对我有兴趣了?还是说想包养我,当小花的主人?」 「不了,我不想被我男友用电钻杀死。」 seven苦笑了一下,看著纪化依旧游移的眼神,忍不住又问: 「你……真的没事?」 「没什麽,大概有点感冒吧。」 纪化随口说道,站起身来就要放回托盘。seven看他脚步有些不稳,只好补充: 「感冒啊,那要小心一点。最近夏天快到了,到处都是传染病,卫生署已经发布肠病毒警告了,我记得a医院前几天还传出好几起疟疾病历。」 纪化停了一下,「疟疾……?」 「嗯,对啊,这里是很久没有发病纪录了啦!不过听说最近又从过外带回来了,还好有即时控制,之前那个患者就医太晚,後来严重下痢,没到两天就不治了。」 纪化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却又不知道那种预感从何而来。但几天前,那张烧得通红、软弱无力的脸,竟又鲜明地浮现在他眼前。纪化觉得自己心跳快了起来。 和seven分开後,他一个人走到医院的中庭。不可否认的,他这几天确实是在想瓜子的事,但与其说是在思考那男人,不如说是在思考自己。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那天的行迳,连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彷佛在看另一个人演出的影片一般。 那感觉简直就像十多年前,他看见小弟的身体坠落在阳台下那样。 他拿出手机,瓜子的门号被他不假思索地存取下来,就在电话簿的第一格。 他没删除留在瓜子手机里的拨出纪录,所以瓜子应该也有他的电话才对。但是男人始终没再拨电话给他,甚至连打通电话向他道谢也没有。 疟疾…… 纪化不禁为自己的想像力丰富笑了。他自己也亲自诊断过,很明显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纪化随即又想到,初期的症状可能因人而异,再说那天他也没有仔细化验过。那里的住居品质这麽差,如果有个微不足道的男人死在货柜屋里,可能要等发出尸臭才会有人察觉,更何况他是打工族,就算不去工作也没人会关心…… 他不知不觉按下了通话键。又在铃声响起时後悔起来,震耳欲聋的电音铃声重覆了好几次,每一次都加深纪化挂断电话的念头,就在他几乎要挂断的刹那,电话接通了, 「哈罗,我是瓜。哪位啊?」十分元气的回应。 纪化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又为刚才的天马行空感到荒谬,甚至有点埋怨起自己。诸般情绪在x口撞击,竟然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喂?呱呱?有人在家吗?」 爽朗的嗓音继续著,纪化本能想挂断电话,毕竟只是想确认对方平安无事而已。但在他行动之前嘴巴就自己动了: 「我……是小花。」 「咦?咦咦?小花?啊……是、是小花啊,是那个小花吧?啊啊,你、你好吗?」 「嗯,你没事吗?」纪化说,发觉自己口有点乾。 「我?我没事啊?好的很哪,哈哈,待会还要去市政府附近上工呢!」瓜子声音听起来十分健康,纪化忽然觉得胃翻搅起来。 他不否认,一开始会接近这男人的原因是因为他很有趣,老实纯情到让人很想逗弄。但後来对他留意之後,又渐渐觉得他令人厌烦,像只摇尾乞怜的流浪狗一样,把他带进门觉得脏,放他在街头摇尾乞食,又有点於心不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个……小花,不好意思厚,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正胡思乱想,手机那头忽然传来有点迟疑的声音,让纪化清醒过来。他「嗯」了一声,瓜子就继续说, 「那个,嗯,就是啊,你前几天,有到我家来吗?」 纪化愣了一下,瓜子就赶快接口:「啊,不是啦,因为我前几天发高烧,倒在家里动弹不得,总觉得有什麽人跑到我家里,还替我做了一些家事……」 纪化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瓜子多半会跟他道谢,没想到他竟似不记得了。瓜子听他没有回话,又继续说, 「因、因为我好像梦到你……说什麽拿手机之类的,还帮我擦身体,跟我说了很多话,对我挺温柔的……啊,当、当然有可能是我在作梦啦!毕竟我病得昏昏沉沉沉,哈,好多年都没有生这麽大的病了说……」瓜子不好意思地笑著。 纪化觉得喉咙乾涩,像有团火在喉口烧著。 「……我没有去你家。」他说。 「喔,喔喔!对、对不起,那果然是我在瞑梦啦!说、说的也是,前一天跟我上床,第二天又来照顾我的病,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人对我这麽好。哈,大概是隔壁那个欧巴桑……喔,就是我家隔壁住了一个越南太太,她很照顾我,可能是她来帮我清理家里,还顺便煮粥给我吃……」 纪化愣了一下,「你……吃了粥?」 「对啊,欧巴桑把它装在塑胶袋里,还放在零食筒里头,我醒来就把他全吃了。味道挺不错的,有种越南风味。」 「……」 「哈哈,不好意思讲了这麽多怪话,还做了这种梦。不是我自豪,我这个人最擅长做奇怪的春梦了,有一次还梦到我和路边的电线杆玩骑乘姿喔,很有创意吧……」 瓜子自顾自地笑了一阵,纪化一直紧抿著唇。瓜子又问: 「啊对了,你打电话给我做什麽啊,小花?」 纪化沉默了一下。忽然扬起唇角,对著电话笑了一声: 「……当然是因为想你啊。」 他的声音忽然甜腻起来。听见出乎意料的答案,瓜子著实愣了好一阵子,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呃……嗯?想、想我?你想我?」 纪化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往後靠回中庭的凉椅上,閒适地仰看难得的晴空: 「对,小花想你了,不行吗?」 对,就是这样子,纪化告诉自己。g本用不著慌张,这男人不过是个长相不起眼的打工族罢了,大约是生活中很少接触到这类人,所以才会特别留心,只要用平常的方式对待他,或许稍微给点甜头,这男人就会像流浪汉一样卑微地拜倒在小花的脚下。 既然无法驱逐,那就收伏好了。纪化一向是个果断的人。 「可、当然是可以……但是小花……」 「有空吗?我是指晚上。」纪化笑意盎然地说。 「晚上?」 「嗯,有空的话,我下班之後就去接你,就在你家前面的公园街上。你现在有我的手机号码了吧,找不到的话就打电话给我。」他故意吻了一下手机: 「那就待会见了喔,康云,人家好期待见到你喔。」 好在今天放s科的工作一切顺利,复杂麻烦的情况一概没有出现。好像连上天都助长他的游戏似的,纪化心情大好地在地下室化妆间换了衣服,他为了跑俱乐部,随值都有准备玩乐用的装束。 他换上一袭深蓝色衬衫,豹纹的丝质长裤,剃短的头发显得有点微长,但不防碍他清丽依旧的长相。他甚至对著镜子戴上了太阳眼睛,再满意地转身回车上。 才驶进公园街,纪化就看到了紧张兮兮的男人。八成是一挂断电话就匆匆出来等,瓜子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穿著卡其色的外套,皱得看不清原来的剪裁,多半是匆忙之下,从衣箱底挖出来的正式服装吧?纪化打从肚里觉得好笑起来。 纪化故意把跑车开过头,再缓缓地倒车回瓜子面前。他按下车窗时,满意地看见瓜子惊讶不已的眼神: 「康云,我在这里!」 坐进车里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很紧张,他穿著简单的牛仔裤,坐在助手席上,纪化把音响打开,他就抓著自己的裤头,盯著鞋子一语不发。纪化把太阳眼镜架到额头上,一派轻松地笑著:「那麽,要去哪里呢?亲爱的主人。」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 坐进车里的男人从头到尾都很紧张,他穿著简单的牛仔裤,坐在助手席上,纪化把音响打开,他就抓著自己的裤头,盯著鞋子一语不发。纪化把太阳眼镜架到额头上,一派轻松地笑著:「那麽,要去哪里呢?亲爱的主人。」 瓜子似乎颤了一下,「那个……不、不用叫我主人。」 似乎是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瓜子的视线往纪化半露的锁骨飘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来。纪化几乎要大笑起来,「好的,小花知道了。还是要叫主人瓜比较好呢?」 「……不!」没想到男人的反应比想像中激烈: 「叫……叫康云就行了,本名就好。」 纪化心里狐疑,但也不想深究。他甜笑著靠在方向盘上,「那要去什麽地方好呢?别担心,今天晚上就当是第二次重逢的纪念,去什麽地方小花都奉陪喔。康云,看你要去海边看夜景,去高级餐厅吃烛光晚餐,还是宾馆……全部都随便你。」 他刻意放软语调说。瓜子连指尖都在发抖, 「哪……哪里都好,你高兴的地方就行。」 纪化於是靠回椅背上,转了转眼珠,「啊,我知道了!」他往瓜子的肩上倒了一下,脸颊才相碰,瓜子便像触电似地闪了一下: 「去游戏场吧!康云,我们去游戏场玩怎麽样?好久都没有去那种地方玩了!」 瓜子当然没有反对的馀地,纪化就把车开到一家闪著霓红的三层大楼前。一进去里头菸雾弥漫,来来往往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正对著投篮机、赛车、格斗游戏还有拳击机玩得不亦乐乎,中间还有小筹码的赌盘可以玩。 纪化本来就娃娃脸,虽然年过三十,脸蛋却还像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加上身上的装束,走在那些年轻人里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但就苦了瓜子,虽然比纪化年轻,但大概是穿著太正式,加上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看起来活像是到不良场所逮儿子的年轻爸爸。不少人都往他身上打量,还有个头发高竖的少年朝他大喊:「大叔!找你女儿啊?她刚变成我马子了耶!」顿时周围都是笑声。 纪化像是没听到这些嘲弄似的,抓空拉住瓜子的手,这又让他颤了一下, 「来吧,康云!我们去玩!要先玩什麽好呢,赛车?啊,还是那个会转的……」 纪化活像个孩子一样,拉著瓜子到处活蹦乱跳。瓜子被他拉著,在游戏场里跑来跑去,纪化还比谁都霸道,遇到被占满的游戏机,还回娇嗔似地向瓜子诉苦, 「康云,我想玩这个!」整个人赖到瓜子身上。瓜子没有办法,只好硬著头皮和占据游戏机的年轻人交涉,当然少不了一番白眼和嘲弄。 有一次瓜子去抢s击机器的时候,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打了一拳,捂著脸坐倒在地上。纪化连忙跑过去扶他:「康云!康云?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拉著瓜子又是吻又是疼惜。瓜子忙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还挤出一丝笑容: 「不、不会啦,我没怎样……别看我这样,我超习惯被揍的。」 他们几乎玩了所有的游戏机,虽然大多是纪化在玩,瓜子在旁边替他拿东西把风,还一脸痴迷地看著沉浸在游戏中的纪化。等到深夜要离开时,纪化向柜台掏信用卡,瓜子还愣了一下: 「呃……你、你要付钱吗?」他问。 这倒让纪化愣了一下,瓜子就低下头, 「喔,因……因为,以前不管和女朋友和男朋友出去,他们都说记我的帐,我、我还去借过现金卡、甚至贷款过,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我抢付帐……」 他说著,又醒觉似地笑了笑: 「不过你不是我男朋友,自己付也对啦,哈,哈哈……」 纪化带著他又坐上车,问他要去哪里,瓜子终於有了一点意见:「山……山上可以吗?就那边那个公园,可以看见城市夜景的那个景点。」他指了一下山路,纪化就顺著他的意思,把车开上连绵起伏的山坡。 车子一路开到了山腰,在一个有投币式望远镜的景点停了下来。果然像瓜子所说,从这里往下看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纪化当然少不了一番奉承: 「哇——好漂亮喔!康云,这里真美!」 瓜子双手c在口袋里,迎著山风点了点头,「我以前念的艺大……就在离这更高一点的山头,」他怀念似地眯起眼睛: 「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的时候,我们戏剧科的,常一群人下来这里,带两箱啤酒,席地就这样喝到天亮,醉的时候,还会拿表演课的东西演著玩,对著整个城市的夜景,好像全世界都是我们的观众,」 瓜子在车前盖上坐下,把视线转向一望无际、闪闪烁烁的城市霓红: 「那时候……真的好年轻、好无忧无虑啊……」 纪化在他身边坐下来,观察他的表情: 「那群人里面,一定有你的初恋情人吧?」他试探地问。 瓜子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对著夜景抿了抿唇,脸上忽然浮现淡淡的笑容。纪化愣了一下,他几乎难以相信,像这样卑微、鄙俗的男人脸上,竟也可以有这种高雅的笑容,好像在缅怀什麽,又像是在追思什麽人般,某种遥不可及又令他珍惜的回忆。 正想说什麽,瓜子忽然往他这里靠过来,单手扯住了他的衣襬。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又带点怯懦,好像触碰什麽神圣的事物般。纪化转头看著他,他就抬头和他视线相碰,又烧灼似地低下头来, 「那、那个,小花。」 「嗯?」 「交……交往……」他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纪化就凑到他唇边。瓜子忽然抬起头来,闭著眼睛面对著他: 「那个……就是……可不可以请你和我交往?」 纪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从x臆爆开一阵笑意。但又不能真的笑,只好努力忍著,忍到全身都在发颤,尤其是男人的表情异常认真,还带点羞涩,活像个第一次告白的小男生。不是说刚被第六十九任男友甩了吗?纪化心中的鄙夷迅速攀升。 瓜子似乎把他的沉默当成拒绝,他放开纪化微微发抖的手, 「啊,对、对不起。果……果然是太突然了吧?哈,说得也是,像……像你这麽漂亮的人,怎麽可能和我这种大叔交往……」 「当然可以啊。」 纪化甜甜地笑著。瓜子「咦」了一声,诧异地望著纪化,纪化的脸离他好近,夜色下,秀丽的侧脸映出月光一般的色泽, 「主人要小花做什麽都可以喔,如果想和小花交往的话,只要命令小花就可以了。来吧,快命令我,命令我当你男朋友。」 如果男人在这里稍微迟疑一下,纪化还会觉得有点欣赏。但瓜子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活像只急著要骨头的笨狗: 「嗯,请和我交往……不,我命令你和我交往!小花。」 小花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仰躺在车前盖上笑了起来,看!多麽容易啊!太容易了,一切都非常顺利,完全按照他的预想进行。这男人才不过第一次约会,就已经沉不住气了,完全臣服在他小花的魅力下。 只是……太过容易,竟让纪化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惆怅。 瓜子的脸出现在上方,他凝视著纪化,带点胆怯: 「我……可以吻你吗?小花?」 纪化咯咯笑了起来,他边笑边挺起身,懒洋洋地靠在车前玻璃上。竟然面对著瓜子,把手缓缓地滑到豹纹的紧身裤里。 「小、小花……?」 清楚地感觉到瓜子呼吸一紧,纪化更加起劲,他在路灯下仰起颈子,任由灯光将他的私密处照得一览无疑,他就打开大腿,慢慢褪下了贴著大腿的长裤,一寸一寸地。半晌在瓜子身前张开腿跪倒,伸手抚向了自己的里裤。 「来,主人,命令我……」 他用气音挑逗著,「命令我,好让小花安慰自己……」 瓜子紧盯著他雪白的大腿,还有跨间微微挺立的x器。因为惯玩s游戏的关系,纪化的那里一g亵毛也没有,剃得乾乾净净,更显几分情色。纪化把里裤脱下来,和大腿一样淡色的x器便跳了出来,纪化就用指尖难耐地撩拨著, 「快点……小花好怕被人看到……」 刺激的画面令瓜子眼睛都发直了,鼻血竟跟著流了下来,虽然只有一边,但也够狼狈了,他忙手忙脚乱地用手去压: 「对……对不起……」 但纪化接下来的呻吟让他再顾不了自己的丑态,纪化开始抚著自己的yj,从g部到顶端,又从顶端滑回底部的小球。先是慢慢的,而後越来越快,像是无法忍耐的呻吟断断续续从纪化口里逸出,充份挑逗著男人的感官, 「啊、啊啊……嗯……」 瓜子越凑越近,纪化也抚慰得更加殷勤。半晌忽然浑身乱颤,仰著颈子哀嚎了一声: 「呜……!」 x器在灯光下抽了几下,吐出y靡的y体来,沾湿了车顶盖,也沾湿了纪化纤瘦的小腹。纪化还半趴在车盖上,筋疲力尽地喘息著: 「康云,对不起,小花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主人都不过来……」 瓜子再没说什麽,他整个人压上纪化的身躯,把早已灼热发痛的器官压入等待已久的x口。浪情的呻吟随即传遍了半座山头。 *** 一切似乎都变得非常轻松容易。 纪化开始和瓜子稳定的交往,他经常在下班後跑到瓜子那间小小的货柜屋,有时带著酒、有时候带著零食或晚餐,都是瓜子这种收入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好酒好料。 吃饱喝足後,两人就非常自然地开始做爱,有时玩些x爱游戏,玩到太过激烈,瓜子那间小屋承受不住,隔壁越南太太甚至都来关切过。 有的时候,他们也什麽都不做,就这样光著身体拥抱在一起,像对真正的恋人那样。 ap;ap; end if ap;ap;gt; 610 欲望文 11-15 小花与瓜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1115 ☆、小花与瓜 十一 有的时候,他们也什麽都不做,就这样光著身体拥抱在一起,像对真正的恋人那样。 纪化几乎教会了瓜子所有的s游戏,有些太残忍了瓜子玩不来,纪化就教他玩最色的几种。什麽皮鞭、滴蜡之类的还不够看,还有贞c带、浣肠什麽的一样也没少,渐渐地瓜子也越来越上瘾,彷佛被他同化了似的,对他的身体更加肆无忌惮地需索。 放s科的同仁都发现纪化最近的心情特别好,当然人人额手称庆。「主治交了女朋友」、「纪医师快娶老婆了」之类的传闻更是不迳而走。还有人婆地拿了喜饼目录说要给他参考,被纪化冷著脸轰了回去。 seven注意到纪化的穿著变正经了,也不再去俱乐部的样子,而且三天两头往公园街的违章建筑区跑,忍不住拉住他问: 「怎麽,找到中意的主人了?」 纪化就笑了对他抛了个魅眼:「不,是捡到一只有趣的流浪狗。」 纪化也有提过,要瓜子乾脆搬到他家里,这样见面方便,他房子也大,还可以辟一间房间专门玩s游戏。何况他最近发现瓜子挺贤慧的,大概是长期被他的男女朋友们奴役,所以从洗衣到煮饭,什麽绝活他都会做,他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替他打理家务。 但瓜子却意外地婉拒了他,还不好意思似地低下头: 「不……不用了。我还是住现在这里习惯。」 虽然不知道瓜子拒绝的原因,这样也好,纪化想。他觉得自己差不多也该觉得腻了,随时都有可能抛下这男人一走了之,如果把他养进家里,要赶走说不定还有许多麻烦。 就在这样的来往中,炎夏的脚步也跟著悄悄接近。 医院做了例行的夏季消毒工程,除了急诊室以外闭院一天。纪化閒来无事,当然就晃去瓜子在货柜屋的家,因为最近放s科事情多,他也很久没来探望瓜子了。 奇怪的是瓜子也从来不主动打手机给他,但又不像对他失去兴趣的样子,就像等待临幸的g女那样,每次纪化一来,他就欣喜若狂地招呼。但很久不来,他也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连抱怨几句都没有。 纪化才才走到门口,就发现那里好像在进行什麽工程,有几个工人在外头敲敲打打。走上去就看到瓜子站在一旁,一脸满意地监工著。 他很快就发现了纪化,惊喜地叫出声:「啊,小花!你来啦!」 纪化探头探恼了一会儿,瓜子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啊……这个,我请一些一起做临时工的朋友,帮我用一些工地的剩材,加上工头提供的水管水龙头什麽的,想说要在这里接一间小浴室,虽然是只能淋浴的那种简陋浴室,不过以後就不用到楼下提水来清了……这、这附近很多人这麽做。」 瓜子抓了抓头:「我想说……这样以後……我们做什麽,你也比较方便清洗,因为你好像很爱乾净的样子。喔……不是说要你常常来啦!你工作忙不来也无所谓,只是来的时候会比较方便,就、就算有下一任也……」 「下一任……?」纪化皱起眉头,瓜子忙紧张地改口, 「喔,不,没什麽,我随口乱说。」 纪化凝视著男人的侧影,怎麽看都不会变帅的寒酸五官,配上总是衰衰的表情,纪化相信自己就算花上八辈子,都不可能迷上这种男人。 但听他的说法,倒像是心里早就有数似的,知道纪化只是跟他玩玩而已。虽然纪化也确实只是抱著玩玩的心态,甚至连玩玩都不如,只是像小孩子背著妈妈,在後街养了一窝流浪猫,每天拿牛n喂养,没事跑去逗弄个两下那种心情。 但这样笃定会被他抛弃,纪化竟觉得不爽起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也有他去瓜子家,却遇到他不在家的时候。这时候纪化就会乖乖坐下来等,顺便到处翻这男人的隐私,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有一次他等到午夜,那男人才摇摇晃晃地回来。看到他坐在房间中央,像是勉力从酒醉中清醒似地,朝纪化眨了眨眼: 「啊……小花?你来啦?你等很久了吗……?」声音却有点落寞。以往见到纪化来,瓜子都是高兴到马上扑上来的。 纪化凑上前去吻他,碰触他的脸颊,瓜子却把头别开了。 「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我……明天还有早班,可以明天再来找我吗?」 更神奇的是瓜子还拒绝了他。纪化大感惊讶,但既然要扮演奴隶小花,他也只有听话。在门口擦肩而过时,还听见他呓语似地呢喃: 「公爵大人……」 炎夏的某一日,纪化接到来自小弟的电话,内容是希望他协助一些关於展览的事。纪化当然曲尽兄长之道,著实慰问了一番,又温和地问他的近况,小弟的声音却显得有点无j打采,纪化也猜到多半是恋爱相关的问题。 「……小弟,四哥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考虑了良久的问题,却在意想不到的时机脱口而出。 「嗯?什麽问题?」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康云的人。」他问。 「康云?康云……?啊,四哥是说瓜?」纪宜显然愣了一下: 「……四哥认识他?」 「喔,不,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情,辗转知道的,并没有见过他本人。」纪化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会太热切: 「他……是个什麽样的人?」 「他啊?他和我是大学同学啊,一起念戏剧的,我们当过两年室友,到现在还有在联络,算是好朋友吧!」纪宜无所谓地说著: 「什麽样的人嘛……没什麽骨气、也没什麽毅力,做事情总是随随便便、要不就中途放弃,对自己也没什麽信心,过一天算一天的男人。不过有的时候意外地讲义气,也很替朋友著想,有点罗唆就是了。」纪宜忽然笑了起来, 「他好像经常被交往的对象抛弃,因为人太好了。他很容易相信别人,也放任自己被人骗,以前常被交往的对象打,要不就被骗光积蓄,他也傻傻的毫不在意,那个男人g本就是个天生的,还是个善良的,我真担心他迟早会被什麽人逼上绝路。」 纪化沉默良久,许多思绪在脑中流转,半晌忽然问, 「你……知道那个男人,生日是什麽时候吗?」 「谁?瓜?不知道。」纪宜乾脆地说。 「……那你现在交往对象的生日呢?」 「小鱼吗?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半出生。」纪宜即答。 纪化道谢後就挂断了电话。只觉得有什麽从血y末端,像藤蔓一样,张牙舞爪地爬进了每g血管,最後窜入了心脏,最後牢牢地抓住他不放。 七月的某一天,纪化走进瓜子的货柜屋,忽然对他说: 「走吧,我们去一个地方。」 瓜子不解地望著他,纪化有点不耐烦,但还是放软了声音:「来吧,康云,让小花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瓜子只好一头雾水地跟著他走,他先开车载著瓜子,把他载到家族惯用的那间西服店,命令他替瓜子找一套最适合的高级休閒服,自己也换上全白的夏装,然後又把瓜子带上车,一路开到市中心。 他带瓜子走进一家有著中古欧洲装潢的小店。店的规模小归小,到处可见j致的装饰,有些看起来像贵妇模样的人坐在红绒沙发上谈笑。 瓜子有些畏缩地跟在纪化身後,侍者把他们带到靠窗的位置,还点上了烛光,纪化终於开了口, 「这是很有名的蛋糕屋,专卖一些冰淇淋、蛋糕或泡芙等等甜品,也有日式的,还有外包给大饭店,非常好吃。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吃甜食。」 瓜子看著侍者送上来的小方巾,还有装甜菓子的小碟子,表情更加不安: 「可是……为什麽突然……」 「今天是七月十六,你的生日不是吗?」纪化说。 瓜子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他露出一副被雷打到的表情,竟然浑身发抖起来: 「为……为什麽……」 「我看了你的手机,你有设行事历的习惯,七月十六日明明白白地写著『瓜的生日』,就这麽简单。啊,偷看你的手机真对不起,晚上要记得狠狠地惩罚小花喔!」 纪化先点了豪华巧克力r酪鸳鸯锅,光看nu上的照片就很华丽。侍者先送上三层的英式下午茶塔,上层摆著光看就让人舍不得吃的法式松糕、千层饼和蓝莓饼乾,中间则满满的都是香味浓郁的冰淇淋,一球一球的,像夏日盛开的花朵。下层则分成好几叠,是鲜嫩欲滴的季节鲜果,从草莓、香瓜、苹果到葡萄,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中间是煮的些微冒泡的巧克力原浆,端上桌时还是热的,冒著迷人的甜香。 瓜子还没开始吃眼眶就红了,他的手一直发抖,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一叠又一叠的j致甜点,好像他是黄金做的一样。纪化笑了一下,催促道: 「来吧,快点吃。哇——这个看起来好好吃喔,香草冰淇淋沾巧克力一定超对味的,康云你看,这长叉子也好可爱……」 瓜子用手抹了抹脸,纪化看他脸涨得通红,忽然大力拿起长叉,c起一整块海绵蛋糕,往巧克力锅里浸了浸,整块塞到嘴里。 巧克力顺著唇角流下来,瓜子也毫不在意,长叉又戳了两球冰淇淋,也是一样chu暴地放进锅里,毫不保留地往嘴里塞,好像怕吃输人一样,巧克力滴得桌前都是,瓜子也没有停下来。 「吃慢点……又没有人跟你抢。」 纪化也忍不住笑起来。但瓜子就像是要发泄什麽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吃著,嘴里塞得满满的,巧克力也沾满了唇上、脸上,样子狼狈至极,纪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盯著他看。瓜子吃著吃著,眼泪就像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 「喂,你……哭什麽哭啊?不好吃吗?」 纪化又好气又好笑,男人哭起来更难看了,加上满嘴甜食,纪化都不晓得要不要盯著他看才好。无奈之馀,心口却又浮起一丝异样,那感觉和他初次在货柜屋里,看见病奄奄的男人时一样,那是一种自己不再是自己,虚幻而荒谬的感觉。 「好吃……超好吃……」 男人含含糊糊地说,流著泪又戳起一颗草莓。高级休閒服上都是r酪和巧克力浆,这个瓜子,竟然可以把一客上千的高级甜品吃得像三岁小孩一样。 纪化看三层的甜食快被他清扫一空,纪化就问: 「还要吗?还吃得下的话我再点。」 瓜子无法回答,只是吸著鼻涕、满嘴食物地点了点头,纪化就再叫了两个圣代、三盘组合式蛋糕、三盘手工饼乾,还加点了两杯甜酒。 瓜子就像是没有节制的金鱼,纪化叫什麽,他就毫不犹豫地把那些甜食清空。好像要把过去好多年的欲望一次解决似的,瓜子越吃越难看,也越吃哭得越厉害。到头来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吃起最後的红豆汤圆,鼻涕还流到汤里。 「那个……生日快乐,康云。」虽然觉得时机不大适当,纪化还是勉强说。 对方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丑陋,和j致的甜食一点相配度也没有。纪化觉得他可怜,也觉得他可笑,但目光竟移不开这个哭得凄惨的男人。 「谢……谢谢……」 他一口气喝完红豆汤,捧著碗涕泗纵横地说,纪化生平第一次无法即兴演出。 吃完甜食,纪化就送瓜子回家,一路上瓜子还在掉泪掉个不停,连纪化都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才好。男人这种反应令他始料未及,也是第一次遇到。 回到公寓,两人在门口就滚倒在地,瓜子抚著纪化的背,纪化也配合地打开自己的大腿。瓜子把他压倒在床榻上,脱去自己的衣物,跨开腿骑在纪化身上,在夜色里直视著纪化j致的脸蛋,忽然大哭起来。 「为、为什麽——」 他口齿不清地问著,声音还发抖。纪化愣了一下: 「为、为什麽?什麽为什麽?」 「为什麽……要对我这麽好……」瓜子流泪流个没完。纪化本能地觉得想笑,但却没办法想以前一样轻易地笑出来, 「呃……哪有什麽好?只是一顿甜食而已,好歹也是你的生日……」 「从来……从来没人替我过过生日……」 男人却说出了令他意外的话,他吸了吸鼻子:「只、只有二哥……可是……礼物……摔坏了,後来就再也没有了,因为……因为我……做不出……选择,我很……懦弱,一直……不敢,一直不敢……所以什麽也得不到,谁也碰触不到……」 瓜子毫无章法地说著,纪化完全听不懂,只是看著哭得发抖的男人,伸手抚过他的脸颊。 「你……如果要抛弃我,要分手,就……就现在跟我说……拜托……现在……就跟我说,否则……再晚一点,我会很难过……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求你……」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二 「你……如果要抛弃我,要分手,就……就现在跟我说……拜托……现在……就跟我说,否则……再晚一点,我会很难过……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求你……」 纪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知道自己彷佛在那瞬间,停止了思考。 「我不会抛弃你的。」 他看著男人哭泣的脸,抬起身来吻了他的唇: 「我不会抛弃你,康云,永远不会。」 瓜子依然哭个不停,但下半身却有了动作。他索地解开了纪化的裤头,用发热的器官磨蹭著纪化的大腿,最後找到入口,稍微润滑了一下,就颤抖地长驱直入。 纪化随著他的动作呻吟了一声,心里也觉得好笑。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有男人是一边大哭、一边对他做这种事情的。这也是他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竟有些可爱起来。 瓜子哭著还吻了他的颈子,一路吻上半开的唇。伸入口腔的温热舌尖,还带著些许巧克力的香气,甜甜的,带点苦味。 好不容易双方都满足了,瓜子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下来。纪化就任由他搂著,躺在寂静漆黑的货柜里,两人紧紧相贴,竟连纪化都有些神智飘忽了。 「我以前……最常被人这样说。」 良久良久,身後的人模糊地说著:「每次……每次他们要和我分手,都会看著我,我知道,我是个糟糕的男人,而且最糟糕的是,明知道自己这麽糟糕,还总是放任自己糟糕下去。他们总是……这样看著我……然後对我说……」 他听见瓜子吸了口气,似乎把头埋在他背脊里, 「『康云,你真可悲,怎麽可能有人喜欢上你这种人。』像是这样……」 纪化静静地听著,身後的男人似乎苦笑了半晌,又流了一阵子泪,那期间纪化都没有开口。直到瓜子把头枕在他肩上: 「你……到底叫什麽名字?」 纪化心头一跳,但还是答,「小花。」 「……不要敷衍我。」 「想知道就逼供我啊,亲爱的主人。」 纪化视线游移著,虽然仍说著轻浮的话,心里已经想著怎麽挣脱。但瓜子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开口: 「……我是很认真在问你。」 纪化第一次听他用这种声音,低沉,带点长久以来累积的苦楚。 「名字……很重要吗?」 他听见自己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闭上眼睛。他感觉得到瓜子凝视著他,声音又复迟疑:「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纪化听著他渐渐低下去的嗓音,刚才那种悲壮的感觉不见了,又退缩回之前那个可怜兮兮,让人鄙夷的小男人。纪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动真怒的那种人,但这回他却忽然觉得生气,一把火在x口烧著: 「……你这样不行。」 「嗯……?」 「要问我的名字,就更凶狠一点,更坚定一点!康云,你不是我的主人吗?想知道的话,就清楚的命令我,命令你的奴隶小花!」 瓜子愣愣地看著他。纪化一语出口,自己也觉得後悔起来,这口气实在不像他的风格,也不是奴隶该说的话。 但男人只迟疑了一下子,就叫了出来:「告诉我!」他重新压上纪化的x膛,佯作霸道地叫著,眼眶却也在那瞬间重新红了起来, 「我叫康云……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我命令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纪化闭起眼睛,感觉到男人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额上。 「我叫纪化,千变万化的化,那是我的本名,」他闭著双眸, 「我……也喜欢你,康云。」 这样就可以了吧?做到这样,就仁至义尽了吧?纪化听著男人再次爆出的哭声,仍旧不敢打开眼睛。 总觉得,打开眼睛的话,有什麽一直以来紧抓不放的东西,就要从心口流走了。 *** 瓜子总算搬进了纪化的家。 这次是瓜子自己提议的。自从纪化回应他的告白後,瓜子就显得和他亲近多了,虽然仍是畏畏缩缩的,特别是知道纪化是医生後,瓜子显得有些敬畏,这让纪化又觉得不耐烦起来。刚答应他搬进来,就马上开始後悔了。 瓜子第一次进去他的公寓,就呆在门口五分钟不肯走,被广大的内室和华丽的装饰震慑得张大了嘴巴。 虽然纪化要他安心住下来,但他脸上就是写著「心神不宁」四个大字,每次纪化下班回来,就会见到他在屋子里晃来晃去,他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和纪化独居的时候有天壤之别,晚上还会作宵夜,然後就像自己是多馀的那样,手足无措地缩在一角。 後来他乾脆在纪化回家之前跑出去,一开始纪化不知道他去哪里,後来男人自己说溜嘴,谈到什麽鱼的事,纪化才知道他是跑到那个男人家。那个小蟹,他的小弟。 这让纪化心头起了无名火,瓜子偷跑到公园去行乞他都可以不理,但从自己家跑到那个人的家,他就是不能允许,感觉好像有什麽东西被硬生生夺走那样。 於是他乾脆把自己的书房清出来,当作他的房间,让他有个归属之地,这又让这个卑微的男人蹲在地上感激涕零地哭了好久。 男人的作风也稍微变了,太晚回家的时候,会接到瓜子的电话,小心地问他今天回不回家、有没有想吃什麽宵夜之类的。 虽然纪化只要稍微有一点点冷淡,瓜子就会立刻打退堂鼓,还说自己只是拨错电话,匆匆挂断。但纪化有种预感,再这样下去,这个只是兴起捡来的流浪狗,真的会永远失去独立在街头生存的能力。 这个总是逆来顺受、彷佛凡事都打他不倒的小男人,真的受到打击时是什麽样子,纪化倒还真有点想看看,但随即又为自己的残忍心虚起来。 丢不掉又不想要,真是麻烦透了。 那个罗唆的老妇人又来了,据说她不肯相信医生的诊断,硬是要重新在照一次断层,而且还说花钱没有关系,她可不想被医生害死之类的。纪化心烦之馀,g本不想应付这些人,把这些工作通通丢给值班医师。 他还是和瓜子做爱,偶尔也玩些游戏,但他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懒得虚以委蛇,也懒得和他玩什麽主人奴隶的游戏,但瓜子显然完全没有察觉。 纪化又开始到外头拈花惹草,他恢复去gay吧喝酒的习惯,醉醺醺地回来时,瓜子总会殷勤地照顾他,替他送水煽风,还会替他铺床。这个男人,显然已经完全信任他、也相信他是真的喜欢他,就连床上的动作也变得主动许多。 纪化已经开始物色新房子,他想乾脆就把那幢公寓送给瓜子算了。在他心里,其实是多少有点同情这个一路颠簸的男人,住在那种货柜屋里,还一天到晚被男人抛弃。 有个栖身之所的话,要找下一个情感依靠也比较容易吧,纪化自以为体贴地想。 这样他也悄没声息地离开,把手机门号全换掉,就可以不必见到这男人终於又被抛弃後,可怜又无助的表情。 他也开始真的收拾起房屋里的重要物品,可怜那男人看到他收拾东西,还以为他好心帮忙夏季大扫除,还一脸天真地感谢他: 「小花,你人真好!」 纪化想起那个人对他的评价:『因为人太好,所以很好骗,什麽人都可以轻易相信。』虽然亲身体验过後,纪化知道小弟的评语再贴切不过,但他就是觉得不是滋味。 他很想对著男人的脸大叫: 「你是白痴吗?我们全是骗你的!你不要这麽容易被人骗好不好?!」 但看到瓜子兴冲冲地计画假期的样子,又什麽都说不出口了。那是他问过纪化的休假日後,提议规划的。 虽然是纪化在心里嗤之以鼻的本土小旅游,还说什麽单车环岛,但瓜子看起来是真的很期待的样子。纪化就想,不如就陪他去玩一趟後,再离开吧!这样也算是对这个傻气的男人、这一段错误的感情,有个最基本的交代。 其实他还算是个不错的床伴,纪化平心而论。只是总是爱错了人。 那天主任把他叫去,问他有没有兴趣调到另一家较大的分院。还说那边其实有个科副主任的位置,只是不好一次破格,所以调去一段时间後再升。这对刚升主治不到三年的纪化而言,算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像纪医师这样的人才,只留在这里太可惜啦!我一直都替你留意著。」 虽然纪化觉得上面只是觉得他太棘手,才急著把他转走。但那间医院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如果去那里的话,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离现在的屋子。 何况如果还留在现在的医院,难保瓜子不会找上他工作的地方,毕竟他已经知道相遇的便利商店,就在他工作医院的对面了。 他和主任说会再考虑一下,同事中就已经有人拦路恭喜他了。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三 他和主任说会再考虑一下,同事中就已经有人拦路恭喜他了。 回到公寓之後,纪化坐在沙发里搓著手心。瓜子还没有回来,时机实在太美好,机会只有一次,他很快就可以摆脱这个寒酸的男人,而且一辈子都不会再看见他。 永远不会再看见他……纪化的眼前,忽然浮现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吃著满嘴甜食的模样,好笑之馀,竟有一丝眷念。大概是他一生之中,所遇所见的,都是像家人这样体面的绅士贤达,所以才会对这种卑微的生物,感到有点新奇吧? 即使是游戏,玩到现在也该够了。 纪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想著,过不了多久竟睡著了,醒来往时钟一看,才发现竟然已经午夜十二点多,瓜子却还没有回来。纪化心中奇怪,只好继续等著。 等到两点多,纪化也不由得有些生气,想起自己为了如何摆脱他在这里烦恼,那小子却胆敢彻夜不归。但转念又有点担心,起身想出去找他,又想拨手机找他,但後来又全都忍了下来。明明都决定要抛下他了不是吗?那还管他做什麽? 等到三点,纪化终於忍不住,站起来拿了钥匙就想出门。玄关的门却在此时响了,门被人打开,那张总是寒酸的脸便摇摇晃晃地进了门。 纪化无法掩饰自己瞬间的安心,旋即燃起怒火: 「你去哪里了?!」纪化厉声质问。 瓜子似乎喝醉了,脚步有些不稳,一开始甚至没察觉纪化的存在。这让纪化更加不爽,走过去挡在瓜子面前,瓜子才抬起头来: 「小花……?」 瓜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纪化愣了一下,因为瓜子的眼神,竟像是快哭出来一般,却又哭不出来那样无力。那是一种累积了太多次无奈与心酸,最後只好归於无奈的苦涩, 「啊,对不起,你在等我吗?」 瓜子察觉是他,似乎有些惊慌。但就连惊慌的样子,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抱、抱歉……因为一些事情,所以心情不太好,就一个人去喝了酒,不知不觉竟喝到这麽晚……对、对不起,我绝对不是去捻花惹草!」 听瓜子这样说,竟像是怕他为他吃醋一样,纪化愣了一下,随即气到连脑子都像要烧起来了。他越生气,脸上表情就越平静: 「你误会了,我没有在等你,我只是单纯睡不著而已。」他甜甜地说。 瓜子闻言呆了呆,「啊,是这样啊,睡不著吗?」竟没有追问下去。 纪化满腔的无名火无处发泄,只能把拳头捏得喀啦喀啦响。瓜子倒厨房倒了杯水,站著一饮而尽,似乎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半晌竟转向纪化: 「小花,我想……我有事想和你说。」 他犹豫了一下,才抬起头来, 「我想……我可能得暂时搬离这里,回货柜屋去住。」 这话简直像晴天打了道响雷,把纪化的所有伪装劈裂了: 「你说什麽?」 「嗯,不要担心,我不是说要分手。只是……因为最近,朋友的朋友发生了一些事,很需要帮忙,所以我想如果回去住的话,出入不会吵到你,离朋友家也比较近。只、只是暂时而已,我想等风波过了,我们就可以好好过同居生活……」 「你是要去帮那个小蟹。」 纪化忽然咬牙切齿地打断他。从拿错瓜子的手机开始,不断压抑、累积的情绪,在这刹那全都像洪水一样涌出来: 「你要去帮你的小蟹,还有那个叫什麽鱼的小情人。」 瓜子错愕了一下:「为什麽,小花会……」 纪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极轻, 「怎麽,秘密被发现了,害怕了?」 「不……小蟹他只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他那个人总是过份认真,遇上问题很容易钻牛角尖,现在他的情人遇到灾难,他自己也跟著遭殃,身为朋友才想好好在身边照应他,以免他出什麽事。小花,你不要误会……」 「你喜欢他。」 纪化忽然说,看著瓜子像被扼住喉咙的青蛙般,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你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康云,你真可怜,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小花,我……」 「你不只喜欢他,还喜欢了很久,从以前到现在。那人却从来不看你一眼,中途还爱上了别人,还不是普通的爱,是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那种爱,他的眼中只看得见他的情人,g本看不见你。可怜的康云,就算陪在他身边,也只能越认清自己不可能而已。」 瓜子没有说话,只是露出刚才那种茫然、无奈的表情。纪化看著看著,x口的怒火竟越烧越旺,理智在他察觉之前就断线了。 「即使如此还是想当朋友吧?如果永远得不到他,就乾脆永远在旁边仰望他就够了,这样就算当不成恋人,至少可以说服自己在他心中还有一个位置。每当他叫自己一声『瓜』的时候,就好像他还在意自己、看著自己一样。」 纪化彷佛说上了瘾,还拍腿大笑: 「明知这种想法有多麽可笑,却还是无法狠下心来离他远远的,也狠不下心来告白,就这样窝囊地蹲在他身边,等待著永远不会到来的施舍。」他看著瓜子, 「啊,还是你心中其实还存有一丝期望?看是他的情人葛屁了、还是哪天他们哪g筋不对分手了,你就可以趁虚而入,近水楼台先得月?或者你g本就明著当朋友,暗地里破坏人家的感情?」 「不要说了……」瓜子咬了一下唇, 「小花,不要再提那个人的事了……」 「其实你嫉妒得很吧,康云?」纪化却完全不打算放过他, 「在旁边看著他们相遇、相知、相守,其实你心里很不甘心吧?你是不是有一点想著:最了解小蟹、最体贴小蟹的人明明是我,陪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我,你只会让我的小蟹伤心难过、麻烦缠身而已,凭什麽自称小蟹的情人?」 纪化看瓜子的表情有些变了,不禁说得更加起劲, 「对吧?看著小蟹和别的男人接吻,你其实经常想著,我也可以啊!如果是我的话,才不会要求那麽多,只要能够静静守护他就够了,我才是最有资格当他情人的人。」 「小花,」 瓜子忽然打断他。他凝视著纪化的眼睛,这让纪化愣了一下, 「小花,不要说了,真的。」 他说著,竟就这样转身走回卧房。纪化得承认,那是头一次发现,这个对感情怯懦至极、也随便至极的男人,在他内心深处,竟也有一块如此神圣柔软的地方。他把那个地方封得紧紧的、近乎窒息,从不让任何人看见它。 而刚才他很偶然地窥见了一点,纪化隐约知道那是绝不能碰触的地方,一旦伸手碰了,就有什麽东西势必跟著碎裂。但他就是忍耐不下: 「……如果被他知道,他会怎麽想?」 纪化忽然问,满意地看到男人停下脚步。 「小蟹会怎麽想?嗯?如果他知道一直守在他身边,像兄弟一样讲义气的朋友,竟然对他抱持这种肮脏的想法?」 瓜子蓦地转过了身,纪化咧开唇, 「啊,他大概会很震惊吧?因为他一定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可能会先觉得抱歉。自己竟然忽略你的心意这麽久,还像个天真的白痴一样把你当朋友、接受你的善意,还以为你和他一样只是把他当朋友。他也会开始小心在意,不在你面前提到情人的事情、不在你面前和伴侣亲热,避免刺激到你那颗纯情的心灵……」 或许是想到实际的景象,瓜子的脸色霎地白了一块。纪化像是享受他的反应似地,笑意更加深了: 「他多半也会开始避开你,一开始是害怕伤到你的心、对你感到愧疚,对你说话会变得礼貌,遇上什麽麻烦时再也不敢寻求你的帮助。渐渐的他会对你保持距离,别说像兄弟一样勾肩搭背了,就连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会让他心惊胆颤地想:我是不是又伤到他了?他这麽做是不是有什麽含意?」 「不……」瓜子含糊地开口。 「过一阵子他或许还会开始回想,这家伙竟然会喜欢我?原来他一直都用这种想法待在我身边吗?和我共处一室时,他是不是都在想入非非?盯著我的脸时,该不会都在想著要吻我?啊啊,以那个瓜子的个x,说不定还会随便做春梦,肆无忌惮的爱抚、抽c和sj……一想到自己竟然是他x幻想的对象,就觉得反胃、想吐。」 瓜子的脸上已经全没了血色,纪化大笑起来, 「他会连你的脸也不想看!他会打通电话来给你说:瓜,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这样对彼此都好。可怜的瓜子,单恋的结局!」 瓜子忽然转过身去,似是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些声音似的,他转动门把,但或许是因为太惊慌,门锁竟纹丝不动。纪化朝他背後走来,他就惊恐地转身贴著门, 「小花,不要,求求你……」 彷佛害怕纪化再说什麽似的,瓜子的神情卑微到令人同情: 「我……我知道你是在吃醋,但是我和那个人……我和那个小蟹真的没什麽,都已经过去了。小花,我喜欢的人是你,现在真的是你,所以求你……」 纪化笑开了唇。这个男人还以为他在吃醋!竟然以为他在吃醋!吃醋?他纪小花会吃醋?为了一个寒酸又低下的小男人?纪化觉得脑袋里有把火,轰地一声烧了起来: 「既然这样,我来帮你怎麽样?」纪化的嗓音忽然甜腻起来,带著蛇般的恶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满脸惊恐的瓜子眼前晃了晃: 「我有那个小蟹的电话喔,连家里的都有。现在就打过去怎麽样呢?打过去告诉他,你一直喜欢他、一直深爱著他,我可是很会说话的喔,我还可以帮你说情,告诉他你的优点,让他知道你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四 「我有那个小蟹的电话喔,连家里的都有。现在就打过去怎麽样呢?打过去告诉他,你一直喜欢他、一直深爱著他,我可是很会说话的喔,我还可以帮你说情,告诉他你的优点,让他知道你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瓜子瞪大了眼睛:「不……」 「来吧,我播通了喔,我先帮你做个介绍好了,然後就看你的了,跟他说吧!说你喜欢他,大声地说,把你的热情和爱意全都喊出来给他听,这样他说不定真的会被你打动,忽然发生奇迹爱上你也说不一定……」 纪化真的按下了接通键,瓜子忽然往纪化扑了过去。纪化像是早防他有著一招,举高手机就往一边躲,他们身高相仿,瓜子一时竟抢不到手机, 「喂喂?是小蟹先生吗?小蟹先生,我们这里有一位痴心的男人要跟你说话,他的名字叫康云,啊,说瓜应该比较清楚吧,就是你为他取名的瓜子……」 「啪」地一声,纪化蓦地停下动作。因为瓜子竟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这辈子还没被人当面这麽打过,对象还是这个一脸畏缩像的男人,纪化整个人都懵了。瓜子扇了他巴掌後,就急著去拿电话,确认电话其实还没接通,就用发抖的手按掉了通话键,还把手机远远扔了出去,好像他有毒一样。 纪化抚著脸颊,难以致信地看著喘息的男人, 「对、对不起,小花……」他好像也有点後悔似的,但双手还在发抖。看得出来他有多麽惊恐,对於纪化刚才那通电话: 「但是……不可以……真的不可以。那是……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小花,纪化,你不明白……」 纪化按著脸颊没有说话。气氛像死一样沉寂,瓜子全身都在发颤,纪化刚才的举止显然把他吓得不轻,离声音都还在颤抖, 「小蟹他是……我的女神。」 他忽然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镇静般说著: 「你一定会笑我,但真的就是像女神一样的人物,一开始见到小蟹,就觉得他很美,简直像……戏剧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虽然很难理解、很任x,冷冰冰的高不可攀,却美得令人屏息。人又聪明,做什麽事都很努力,又心细似发,我……我非常崇拜他,」 「我……我是个没什麽才能,也没什麽节c的人,就像小花你认识的我一样。所以我从认识那个人到现在,真的从来没有触碰他的念头,真的,就连用一g手指碰他我都不敢,上床什麽的……更不可能,从来没想过。」 瓜子的眼眶涨红了一下,又退了潮, 「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应该不是吧,就算是……也是很奇怪的畸恋,而且早已经过去了。小花,现在的我真的就把他当朋友,一个很值得尊敬、需要守护的朋友,我只想让他这一生过得开心,过得顺遂,那我就安心了。小花,我喜欢的人是你。」 纪化抚著颊的手开始发抖,他也不知道为什麽: 「……那你就去找他啊!」 他忽然无法控制自己,就连那种愤怒到近乎抓狂的情绪,也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那你就去找他啊!大情圣!康云,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你也不用去住什麽货柜屋了,直接搬到他家里去好了!还可以搬著纸箱住进去,天天帮他们看著家门,你看,多适合你!多适合你这只低俗的忠狗!」 纪化大笑起来。瓜子想说些什麽,伸手想触碰他,却被他一把挥开, 「小花……」 「滚!叫你滚听到没有?现在就给我滚到那个小蟹身边去,没有人会拦著你!要的话我还可以送你去!现在就去!」 「小花,我真的……」 「滚——!马上给我滚!你不滚的话,我现在马上就再打一通电话!」 纪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吼,他真的把家用电话拿了起来,迅速拨了一个号码,把话筒举高面对著瓜子: 「我数到三!滚!滚!滚!滚!滚!滚!滚!给我滚!」 瓜子满脸惶然地看著他,跟著退後几步,最後终於退到门边,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纪化还在继续叫著,笑著,目送著他的背影,直到确认瓜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纪化才松下话筒,在沙发上软倒下来: 「滚……」 他忽然轻笑了两声,又笑两声,而後一连叠地吃笑起来。笑著笑著,眼角竟沁出了泪光,纪化chu暴地将他抹去,又继续笑个不停,他就这样抱著肚子缩在沙发上,直到浑身发颤,连声音都笑哑了,还没办法停下来。 如此可笑,如此可笑,如此可笑的男人,如此可笑的感情。 更可笑的是,到了这种时候,纪化才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 *** 男人真的没有再回来。 虽然瓜子打了几通电话回来,但都被纪化置之不理。这男人也真够懦弱的,纪化不接他电话,他竟就真的不敢再踏入家门一步。 纪化又开始觉得好笑,明明是自己赶他出去的,结果现在竟然在想他不敢回来这件事。什麽时候变成这麽自我矛盾的人,还真是令人难以致信,看来这个男人除了做低伏小之外,还有另一个才能,那就是把人惹到发疯。 纪化接受了医院的调职,也在这星期接到了行政调职令。 主任和部主任好像都有点惊讶他会接受,因为毕竟纪化在这间医院的人脉也好、患者的评价也好,都有一定的积累,调到别的分院的话,很多事情都要从头来过,就算职位上窜升,也未必全是正面的影响。 但纪化本人却异常坚持,说是非给他这个机会不可。主任在疑惑之馀,当然也大加祝福了一番,又褒奖他在这家医院多麽劳苦功高,以後大家一定会想念他云云。 这件事在同事间也很快传了开来,放s科的人已经准备替纪化办一场华丽的欢送会,明著当然是恭祝纪化到了新医院後鸿程万里,暗著是欢庆送走了阎罗王,从此大家就有好日子过,几个r1甚至当晚就跑去酒吧偷偷举杯庆祝了。 seven倒是有点担心,特地绕过来探望纪化: 「喂,你真的要走?」他问纪化。纪化一接到调职令,就开始快速地收拾东西,好像急於逃离这个地方一样。 「公告上不是写了吗?」纪化冷漠地说。 「不……可是那里挺远的耶,你要去的话,连家都要搬吧?忽然就这样调职,不像你的风格啊,你不像是那种乖乖听话的人。」 seven有些迟疑地问: 「是……和情人出了什麽事吗?」 「我才没有什麽情人!」 纪化忽然大吼起来,反应大得把seven吓了一跳,连走廊经过的护士都探头进来看: 「我纪化会有情人?开什麽玩笑!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他虽然这样说,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只是死死绷著五官。 seven观察他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纪化,你要想清楚。」 他抓了抓头,好像有些难以措辞地说:「当你朋友这麽多年,老实说我也有点不怀好意。因为你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会做些我们平常人绝不敢跨越的事,与其说喜欢当你朋友,不如说喜欢观察你这个人吧!但既然朋友都做了,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他看著纪化冷若冰霜的俊脸,缓缓地说: 「不要骗自己。我从以前就这麽觉得了,你和擅长角色扮演,也很擅长骗人,但是骗人的同时也是在骗自己,虽然这没什麽不好,人多多少少都得欺骗自己,否则活不下去。但是有些时候,要是继续这样骗下去,有时会失掉某些让你後悔一辈子的东西。」 seven看著沉默的纪化,把手c在袍子里转过身, 「……就当是,过来人给你的忠告吧,祝你好运,纪医师。」 纪化把医院的私人物品用车送回家。新的公寓已经打点好,就在新医院附近,纪化也打电话请了搬家公司,明天就会来这里,家里的物品也请人来打包,装成一个个纸箱。纪化向来不是劳动阶级,搬起家来一g手指也不用动。 打开门的刹那,入眼是满坑满谷的纸箱,大型家具也被封装起来,避免运送时的灰尘。放眼看去,竟有种诡异的寂寥。 纪化跨过一堆纸箱,打开瓜子房间的门,里面的东西他全都没有动,是他特别吩咐装箱人员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五 纪化跨过一堆纸箱,打开瓜子房间的门,里面的东西他全都没有动,是他特别吩咐装箱人员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 里面几乎没什麽新东西,这男人即使住进这麽豪华的房子,房间也还是家徒四壁。 空荡荡的,看得纪化的心头,也跟著空荡荡起来。 这星期五是纪化最後一天在旧医院上班,为了同事替他办的欢送会,大家还加紧进度,把case的预约调开。纪化也准备了一些感言,好在欢送会上感人肺腑一下,这也是必要的社会活动,纪化向来相当擅长。 他打起j神走进办公室。但一进到放s科,纪化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里头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什麽事。 走廊上有人跑来跑去,撞见纪化的时候,还抬起头来看著他,眼神中竟有些许恐惧: 「纪医师……」 「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这麽慌张?」纪化挑了一下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主任从那头匆匆奔过来,光秃一半的额头上全是汗水。更令纪化惊讶的是,他身後还跟著另一群男人,其中一个竟是副院长,还有一些其他部门的医师,大部份都是生面孔。主任似乎在急著说明什麽似的,连手都在发著抖: 「不,那不是我决定的,本科的实际流程,都是纪医师在掌控……」 纪化再也忍耐不住,看见一个医生从旁边走过,就伸手拉住了他,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放s部门出了什麽问题吗?」 那个医生停下脚步,和主任一样脸色发青: 「听、听说是感染。」 「感染?什麽感染?哪里感染?」 纪化大惊失色,抓著那个年轻r1的衣领不放,他似乎也很惊慌,抖著声音说: 「就是……从昨晚开始,有两、三个病人来回诊,好像是高烧不退,後来经诊断是患了疟疾。而……而且不止那两个,後来又来了几个,有一个是先到小诊所就医,後来又转到我们医院来,总共加起来大概有六起……」 「六起?六起疟疾?那和我们放s科有什麽关系?」纪化愣了愣。 「就、就是……听说这六个病患,本来都是我们医院建档病患。而、而且一查之後,才发现他们有一个共通点,就是……就是在两个星期之内,都来我们部门照过ct电脑断层,而且都使用过显影剂……」 纪化手脚冰冷,好像整个人被浸到冰窖里一样。他还不放弃地问: 「那还是有可能是巧合不是吗?放s科的病人每天这麽多,要是疟疾真的流行起来,也未必是从我们科里感染的。有找到传染源头吗?有人是得了疟疾之後才来照ct扫描的吗?他和那六个病患使用同一组导管?」 年轻医生的肩膀被纪化抓得发痛,忙一躲挣开。他看著脸色发白的纪化,惊慌地摇著手,「我、我也不清楚,刚才才听主任说的。实、实际情况现在还在查。」 他唇色发白,又补充说: 「听、听说最早感染的两个,现在已经进加护病房了。院、院长现在正在问照ct当日的值班医生,问他们当时的情况……」 纪化不等他说完,chu暴地推开年轻医师,就往楼下冲。经过主任身边时,还听见主任惊慌地叫了他一声: 「等一等,纪医师,你过来……」但纪化已经没心情理他了。 残酷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们调查了这数星期所有照过ct显影的病患,勾出所有使用过导管的人,一一用电话询问。才发现罪魁祸首竟就是那个不敢做ri的那个老妇人。她在重照ct当天就有轻微发烧现象,但当时不以为意。 後来病发的时候是在儿子老家,家人就把她送到附近诊所,发现事态严重,又转送到那里的大医院,因为发现的早,竟然安然无恙。 院长把放s部门所有主管都叫过去询问,主任又拉来了纪化。开会和各种调查质询活动开了整整快一天,纪化都没办法离开,连饭也没吃几口。 而且当日院方就接到其中两名较早感染病患不治死亡的消息,而较晚的四个感染者还在紧急治疗中。整个医院气氛一片低迷。 纪化头一次无法思考,也无法整理目前为止的事情。只能发呆似地,听著一旁主任激动的抗辩: 「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导管的采购和协调,我全部都交给纪医师去办,和厂商碰面的也是他!是他怎麽也不愿汰旧换新,他一向是很坚持己见的人,跟我争执了很久,我想他是直接接触这一类事务的人,也不好不尊重他的意见,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忙啊!不可能一直管著这些锁事嘛!」 「对,导管本来应该是一人一套,但是是纪医师说这样太浪费,所以才采用机器消毒和清洗的方式,他说这样比较省钱,还自以为事地说这是替科里节省。」 「不不不,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就说纪医师平常就很独裁了,下面的人g本就只听他的话,不把我当一回事。其他医师和护士那里反应给他的意见,他也都没有上报给我知道,g本是独揽所有的资讯啊!这是真的,不信你问科里任何一个r!」 纪化一直茫然在旁边听著,一句话也没有说。不知道为什麽,在这种时候,他的脑子里竟强烈地浮现一个人的影像,虽然很模糊,但确实存在著。 询问和责任犛清持续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医院紧急封锁了放s科,将患者隔离,医疗人员也全体化验清查。剩下四个患者的命似乎总算是保下来了,但是後续会不会有感染者出现,还是未知数。 那天整个放s科像是死了一样,走到那里都死气沉沉。 纪化看著自己已然清空的办公室,两个护士从外头走过,看见纪化回头,便惊慌失措地逃离了,好像纪化身上有疟疾病毒一样。 事情还没有结束。有个感染者似乎来不及就医,就在家中病逝。 这下子加起来一共是三条人命,该名死亡病患的家属在知道事实後,就愤而直接通知了媒体。当天纪化还没进医院,就看见大量媒体守候在医院门口,吓得他只好绕道而行。那天一回家,纪化就在电视里看到院长被媒体追著走的消息,所有门诊跟著暂停。 萤幕上还出现病患家属声泪俱下的宣言,说是一定要揪出所有罪魁祸首,让他接受法律制裁。还有一家媒体祭出死者不满三岁的儿子,由妈妈抱在手上,对著镜头哭叫著: 「把我把拔还来!把我把拔还来!」 纪化被要求暂时停职,在家待命,调职的事情当然也暂时取消。整个宣判的过程,纪化一直都很安静,也可以说是很木然,好像这些人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 当日替感染病患打针的值班医生,也和他遭到一样的处分,好像就是当初来找纪化游说导管的那个r1,很年轻的孩子,纪化在院务会议上远远看著他时想。他几乎已经有点忘记,自己是不是也有像他这麽年轻的时候。 他似乎比纪化来得更加惊慌、更加害怕,整张脸都是青白色,被院长问话时,连腿都在漱漱发抖。纪化走出会议室时,就看到他一个人跪在走廊上,旁边好像是他的同伴,担忧地拉住痛哭失声的他: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天晚上,纪化一个人坐在医院花台旁,看著对街的便利商店,就这样坐了整整一夜。脑袋里闪过很多很多东西,包括他的童年、他的母亲、纪家的家人、冷漠的父亲、他的小弟纪宜、那个他无甚兴趣的医学院。还有在他身後,现在兵荒马乱的医院。 不管想什麽,似乎总会想到那张脸。那张只不过是喂他吃一顿甜食,就感动到痛哭流涕的脸,那张不管怎麽欺负他,还是一脸轻松地对他笑著的脸。 纪化深吸了口气,用手指夹住了鼻头,用力地拧了拧。因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平复某种即将夺x而出的情绪。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就是像他这样失魂落魄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直以来,纪化都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落到那种地步。他忽然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过去的努力,变得无力得可笑。 他随即想到,纪家人知道了会怎麽想呢?肯定会像过去嘲笑其他的失败者一样,毫不留情地斥责他的愚昧吧? 他甚至不敢打电话回去给大哥和二哥,寻求他们的协助,总觉得就算他再怎麽哀求,也只会看见二哥冰冷的眼神。就像十多年前一夜那样。 这麽多年来,他一直倾尽全力当一个好儿子、当一个像样的纪家人,好弥补母亲没能完成的部份,纪化觉得自己至今为止的一生,就像为满足那个家的条件而活。没想到为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一个甚至不知道何时会死的老妇人,就这样轻易地毁了。 太可笑了、也太让人想笑了。 纪化以为自己在笑,他按住了太阳x,坐在花坛上弯著腰,身子一连串颤抖著。但溢出体内的却不是笑声,而是热烫的y体。 纪化大吃一惊,他用力地捂住唇,用手背拭著眼角,但整张脸还是花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现在的丑态。 然而他才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挡在身前,是他前一刻还想著的男人。 「小花……」 似乎急著赶过来,男人还在喘息,伸手往纪化的脸伸去。 纪化瞪大眼睛,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他马上转过身。但瓜子却又叫了他一声,抓他的手臂,纪化就用力把他摔开,瓜子没有办法,只好喘著气说: 「我、我在电视上看到了,吓了我一跳,马上就赶过来了!你没事吧?小花!天呀,我担心死了,特别是在电视上看到那家便利商店,你没事吗?你还好吗……」 好不容易面对著花坛深吸两口气,纪化终於恢复了一些。他听著男人问个不停的关心,忽然笑了两声: 「你来干什麽?」 他本来只是想冷漠以对,但不自觉又加了两句:「喔,还是你那个小蟹脱离危机了?不需要你帮忙了?所以你才忽然想回来帮我?」 「小花,我……对不起。」 男人像是真的很认真反省似的,绕到他身前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的心情,是我不好,竟然在你面前说……要去帮忙另一个男人的事。我想我是太心急、那天晚上心情又不好,才会做出这种蠢事。」 他见纪化没有回应,又急急地说, 「但是我和那个人真的没什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小蟹的事,但是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原谅我……」 「我像那个小蟹吗?」纪化忽然深吸一口气,问。 「嗯?」 「我……像那个小蟹吗?个x或是长相。」 纪化说著,他脑袋有些昏沉,明明不是要说这些话的,明明想立刻把他赶走的。纪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思考这些事情。 瓜子显然也愣了一下,「像……像吗?像是不太像,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脑袋好这点很像……又很细心,看到一件事会想很多很多,这个也有点像。长相的话,鼻子那里……这麽一说,还真有一点像……」 他自顾自地说著,随即醒觉似地说: 「等、等一下,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小花,现在重要的是帮你的忙……」 「要帮忙?好啊。」纪化忽然沉静下来,瞅著瓜子的脸,恢复平常的笑脸: 「我现在需要一个律师团、再请来懂得这类医疗纠纷的专家,为我收集资料。我可能还需要一份新工作,因为医师执照很可能被吊销,啊,最好再给我一笔钱,让我飞到国外避难,等风波过了再回来。康云,人家好需要你的帮忙。」他甜腻地笑著。 ap;ap; end if ap;ap;gt; 1115 欲望文 16-18完结 小花与瓜 作者:吐维/素熙/阿素/Tsuhime/toweimy 1618完结 ☆、小花与瓜 十六 「我现在需要一个律师团、再请来懂得这类医疗纠纷的专家,为我收集资料。我可能还需要一份新工作,因为医师执照很可能被吊销,啊,最好再给我一笔钱,让我飞到国外避难,等风波过了再回来。康云,人家好需要你的帮忙。」他甜腻地笑著。 瓜子显得有些慌张: 「我……我帮不了那些忙,但是小花,我可以……」 「那你可以做什麽?用身体抚慰我心灵的创伤?」 好像被自己的话逗笑,纪化仰天笑了两声。瓜子急急地接口: 「如果可以的话,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我、我虽然没什麽用,但是至少可以帮忙出主意,别看我这样,我鬼点子还不少。如果……如果小花想哭的话,我也可以把肩膀借给你,或是想去散心什麽的,我也能陪你一起去……」纪化不等他说完就大笑出来, 「说得真好,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我、我是小花的情人啊,我们不是正在交往……」 瓜子有些无措地说著。纪化忽然升起强烈的厌恶感,甚至想吐,连逗弄瓜子的心情都没有了,转身就想离开,他想离这个男人远远的,不要再看见他的脸。 他转身跑向医院,但这回瓜子却牢牢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扳了回来。纪化细瘦的手腕挣脱不开,竟被男人一把抱进怀里。瓜子只犹豫了一秒,看著纪化的眼睛就吻了下去,唇和唇贴得密实,纪化竟猝不及防: 「唔……!」 感觉到从唇上传来的温度,还有男人的汗水味。纪化觉得全身像有虫在爬咬,难受的感觉刹时袭卷全身。他於是伸出手来,清脆地给了瓜子一巴掌。 「滚开!给我滚开!」 他又转身往医院。但瓜子完全不在乎自己被打,快步拦在他面前, 「小花,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一定很乱,发生这种事。但是不要紧的,虽然我不太懂什麽医院啦、官司的,只要你没有做错,总有一天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瓜子口舌笨拙地说著,好像想安慰他似的。纪化最看不得的就是男人这种样子, 「我有什麽错?」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瓜子: 「我有什麽错,你倒说说看?」 「呃,这个……我不太清楚,但我看电视上说,好像死了人,还说是医院用了不乾净的器具。但、但是这也有可能是他们随便乱说的,我相信小花,小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因为小花是医生啊,医生都该是替病人著想……」 「啊啊,我本来就是在为他们著想!我一直都在为别人著想!」 纪化讽刺地笑了起来,这几天隐忍的怒气,在那瞬间全爆发了出来: 「我难道不是在为他们著想吗?为了医院!为了你们!你知道医院每年亏损多少钱吗?如果不尽量从健保那里填补的话,你知道多少医院会倒吗?多少医生会失业,医生没有医院可以看诊的话,你们这些病人要去哪里看病?」 他好像说上了瘾,对著目瞪口呆的瓜子继续大叫, 「我为医院省钱、为我们科把关,这种作法有错吗?你们只知道来医院看病,你以为医生只要坐在椅子上,说声『啊——嘴巴张开』,再装模作样地写写诊断书就够了吗?你们以为医生不用吃饭睡觉撒尿吗?凭什麽就因为穿著白袍,就必需要装出一副经世济民的样子,这也是职业!是企业啊!职业不赚钱要干什麽?」 「小花……」瓜子叫了一声。但纪化继续冷笑, 「多少医院都在做同样的事!只是我们比较倒霉而已,康云,你知道什麽叫倒霉吗?就是替死鬼!我们可能做几千次同样的事情都没事,但只出一次错他们就饶不了我们!管你之前救了再多的人都一样,都没有人会看见!没有人会感谢你!」 瓜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稍稍沉静起来。纪化摆著手继续叫著: 「那个妇人本来就快死了,拖著不肯死,生了传染病还跑来这里,得了绝症的人就应该早点去死,还待在医院里浪费医疗资源做什麽?那些家属应该去怪她才对啊。」 「就算真的是在我这边感染疟疾的又怎麽样?又不是每个来照ct都会感染疟疾,两周以内有几百几千个人照过,只不过死了三个人,外科手术失败率都远比这个高啊,医院每周死的人也比这个多。」纪化笑了两声, 「才三个人!这些人不感染疟疾死掉,明天走出去路上也有可能被车撞死,就算活下去,有些对社会一点贡献也没有,活著也是白活,说不定哪天因为失业想自杀的时候,还会後悔当初疟疾为什麽没把他杀死。」 「就因为这样,我什麽都没了,要把那些平常尸位素餐的老头子压著骂,还要被媒体追著跑,甚至被关!这是什麽世界!康云,这是什麽世界!」 纪化看了一眼瓜子,笑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瓜子却越来越安静,他看著纪化笑个不停的侧脸,半晌忽然缓缓开口, 「小花,我想我错了。」 他安静地说著,抬起头来看著纪化,「你一点都不像小蟹。」 他慢慢地说著。大约感受到瓜子语气的异样,纪化也不再笑了,他望著瓜子: 「小蟹比你要好的太多。你永远比不上他,纪化。」 纪化相信自己绝对不是个冲动的人。但那一瞬间,他真的清楚地听见有什麽东西碎裂的声音,就在他x口深处,碎成破片,狠狠地扎入他的五脏六腑。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大吼一声,扑上去骑在瓜子身上,以他自己都吃惊的大力,双手掐在瓜子脖子上,然後拚了命的缩紧。 瓜子似乎也很惊讶,他瞪大了眼睛,随即意识到纪化是真的想掐死他,忙伸出手来阻挡。纪化平常力气不大,但此刻却像是发了疯般,不盈一握的手腕爆出青筋,额上也是。他用尽一切力气压制著瓜子,瓜子勉强撑起一边,却又被压了回去。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行人从便利商店前经过,却没有发现这里正上演一场生死交关。纪化咬著牙,瓜子则艰难地吸著气,两人就像一双困顿的野兽,彼此角力、嘶咬,却不知道所为何来,只是单纯的发泄。 看著身下人的脸色逐渐青紫,纪化忽然有点恍惚起来。 那张脸彷佛不再是那个寒酸的男人,他换成了母亲,旋即又变成他的父亲,变成某个纪家人,变成曾被他杀死过一次的小弟。而最後,变成自己的脸。 纪化有些醉了,被那种杀死自己的错觉迷醉了。 瓜子的气力终究是略胜一筹,趁著纪化恍神的空档,瓜子总算找到机会翻身起来,他挥开纪化的手,把他推到花坛边。然後飞快地站起来吸气,只见脖子上两道醒目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他似乎想说些什麽,看著坐倒在花坛旁、宛如人偶一般无神的纪化,伸手想触碰他,半晌又作罢,最後终於咬了咬牙,一语不发地转过身。 「……康云,」 纪化忽然叫住他,他又轻笑了两声,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如果有一天,我和那个小蟹同时打电话给你,说想自杀,你会先去救哪一个?」 「小蟹那个人不会自杀。」 「回答我。」 瓜子咬著下唇,好像在犹豫什麽。半晌终於回过了身,看著委顿在地,兀自轻笑著的纪化: 「我会……先救你。」却没有看著纪化的眼睛。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七 「我会……先救你。」却没有看著纪化的眼睛。 纪化终於不笑了,而是换上另一种怜悯的神情。 「康云,你知道,你为什麽会被甩这麽多次吗?」 他说,很高兴看见瓜子提起了兴趣:「不是因为你没用,也不是因为你长得衰,更不是因为你的个x不讨人喜欢。而是因为你是康云。」 他看著一脸疑惑的瓜子,柔声续道, 「因为你是康云,你不让我叫你瓜,记得吗?因为瓜这个名字,你永远只对一个人开放,那就是你心目中的女神。」 「小花,我……」 男人试图要辩解什麽,但纪化摇了摇头, 「康云,不要愚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喜欢的人一样这麽迟钝。他们感觉得到的,你的心里,最沉最重的那个位置,是不是摆著你身边、你床上和你温存的那个人,光看你的眼睛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话似乎点进男人的心底,瓜子一时哑然, 「你不敢表达你真正的感情,却一再地轻易接受别人的感情,一再地自欺欺人。每次和一个人在一起,你就算著什麽时候会被抛弃,g本不肯好好去留住。在那六十九个人里,一定有著真正愿意深爱你的人,只是你没办法接受,你感受不到。因为你的心里,早已经被那个永远碰不到的幻影给占满了。」 纪化看著瓜子逐渐徬徨、惊慌的眼神,一瞬间竟闪过一丝不忍心。轻微的像涟漪,却意外地刻骨铭心。他没想到自己对这个不爱他、他也不爱的男人,也会有这样的心情。 但最终他还是说了,一个字一个字地: 「你真可悲,康云,怎麽可能有人会爱上你这种人?」 结束了,这样就结束了吧? 看著慢慢地低下头,慢慢地握起拳头,又慢慢地背对他的瓜子。纪化不由得勾起唇角笑了,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这个可怜又可恨、不想要又丢不掉的麻烦男人,从此再也不会回头看他了。 游戏,已经结束了。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男人的身影消失前,竟还是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说到不敢表达……你不一也一样吗,小花?」 不等纪化回应,男人这次是真的消失了。 *** 情况演变到最糟的地步,从各方面而言都是。 检调单位介入了这次的医疗疏失,开始大刀阔斧的调查这次院内感染事件。放s科的每个人几乎都被叫去约谈,当然也少不了纪化,纪化心里明白,同事一定都把罪过推到他身上,因为问话的人对他特别严厉,时间也特别长。 比起司法的制裁,内部的反应倒是很快。纪化接到了医院的免职通知,说是暂时留职停薪,等到後续的结果出来,再决定是不是要把纪化扫地出门。医师执照也被吊扣半年,也是一样等待後续发展再做最後决定。 纪家人也辗转知道了这件事。令纪化意外的是,他接到了二哥纪岚的电话。 「喂,四弟。」 二哥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公事公办、冰冷的像针。但纪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这种时候,他竟觉得纪岚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听起来都温暖。 「我们知道你遇到了麻烦。你先稍安勿躁,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讲话,我会替你请律师,必要的话我自己来也可以。你最好回医院一趟了解情况、收集资料,过几天我会过去你那边,等搞定纪泽那个该死的呆子。最好是你也回家一趟,我们一起商讨对策。」 纪化深吸了口气,忽然笑了一下, 「……二哥。」 「嗯?」似乎在做什麽笔记,电话那头全是笔走纸端的沙沙声。 「二哥,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纪化问。 「知道什麽?」 「小时候的那件事。你不是来公园找我吗?就是……小弟从三楼摔下去的那次。」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写字的声音持续了一阵子,然後才是纪岚沉静的嗓音。 「人不要太自以为是,四弟,」 他语焉不详地说道:「你还年轻,又从小别扭,这怪不了你,你的处境逼得你不得不如此。但是有些事情,与其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不如张开嘴巴问别人、倾听别人对你的想法,你就会发现,人不如想像中了解自己。再联络。」 纪岚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留下一脸茫然的纪化。 纪化和原来的新公寓解了约,还付了一笔不小的违约金。 发生了这麽多事,纪化反而不想要搬家了,丢了工作、又不能随便在外头走,纪化就像行尸走r一样,整天待在公寓里,偶尔去酒吧喝酒。 但就连以前熟识的人,都一脸好奇似地询问他医疗纠纷的事情。渐渐的纪化连酒吧也不去了,改去便利商店买酒,食物也是,就和那个男人一样。 检调单位又约谈了他几次,正式将他和主任、以及那名当日的值班医师列为被告。然後在一个晴朗的夏夜,纪化打开电视,听见主播以清晰的嗓音播报著:满怀愧疚的年轻医师,在受不了舆论和自责的压力下,今晨在医院的器材室里上吊自杀了。 来医院认尸的是医生的母亲,跪在儿子的遗体旁痛哭失声。纪化看著挤满萤幕的医护人员和媒体,忽然有点想不起来那个r1的脸。 他也想不起来,那些来看诊病患的脸。一个都想不起来。 多讽刺,报纸上也好新闻上也好,都说是他害死了那些人,是他亲手杀死了那些病患。但他就连自己杀死的人,也一个都想不起来。 他把最後一个酒罐往地上一扔,里面还有残酒,洒了高级沙发半边。 他用遥控器关掉电视,上身赤裸地摊倒在沙发上,又把头倒悬在把手上,看著刚和酒一起从商店买回来的安眠药,叠起来有一个罐子那麽高。 他拿起一盒,又笑著扔了回去,闭著眼睛一会儿,蓦地从沙发上直起身来。 他从茶几上拿了自己的手机,这几天他都没有开机,家里电话也拔了线,他不想面对如雪片般飞来的,关心也好谴责也好,各式各样的言语。人在谈论别人的事情、别人的悲剧时,为何总能如此恣意、如此轻描淡写呢? 开机後发现里面塞满了简讯,十封倒有五封是seven传来的,内容不外乎是急切的关心。这个损友,纵然纪化对他说了这麽多无情的话,倒还算挺讲义气的。 纪化浏览了一遍,果然没有那个男人的讯息。他傻笑了两下,才发现男人的电话竟不知不觉被他挪到了电话簿的第一格。 他盯著那个名字,近乎著魔似地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响了一下子,很快被人接了起来。 「喂……小花?是小花吗?」 啊,真好,还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纪化像是享受似地,把耳朵贴紧手机,闭起眼睛倾听著,任由手机那头一声声的叫唤,像是某种水流一样,窜进他的耳壳里,再顺著血y流进四肢百骸。竟让手脚冰冷的纪化,有种世界温暖起来的错觉。 纪化笑了。他用他们初识时,属於小花的嗓音轻轻说: 「我要自杀了,呐,康云,你要不要来救我?」 他说完就切断了电话,然後迅速关了机,还把手机远远扔到一边去,瘫在沙发上大笑起来。他想著那个男人接完电话後的表情,就觉得有趣极了,也滑稽极了,如果带著这种想像死去的话,或许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但他知道男人绝对不会来,而他也不打算自杀。 纪化踉踉跄跄地直起身,挥开桌上的安眠药,在门口拿了上衣套上,又摇摇晃晃地冲出门。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他就是想离开,随便到什麽地方都好。 街道上热得惊人,汽车的排气声、人群的喧闹声,还有各家冷气排出的热浪,几乎把城市变成炽热的融炉。纪化穿著单薄的衬衫,发现自己正朝著医院的方向走,他满身大汗,神智恍惚,连转弯车从身边高速掠过都无知无觉。 他一路跑到医院对街的便利商店前,仰望那座沉默的白色高楼,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很久。他蓦地惊觉自己想找的是什麽,回头一看,便利商店里熙来攘往,全是不知道发生什麽事的陌生人,而放酒的架子前,已经没有他等待的那个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麽,又错过了什麽。 纪化,不要骗自己。 纪化,人不要太自以为是。 突如其来的心痛,让纪化再也无法待在原地不动。他按著x口,浑身发抖,逃离人群往来的便利商店,往旁边的小巷里走,蓦地身後却有人叫了他一声: 「小花。」 纪化心脏停了一下,有那麽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奇迹出现了,会有一双厚实的臂膀,不计前嫌地把他纳入怀中。 但下一秒他的血y就冻住了,他回过头来,发现巷口站著一个男人。 脸孔有点陌生,但纪化记忆力一向很好。那是刚和他分手没多久的主人,那个肥胖的、总爱叫他穿著医师袍任他蹂躏的男人。 他看起来比当初见面时瘦多了,也有点憔悴,纪化向来想不起他的脸,但他记得那双始终满溢著恨意、恨他入骨的眼神: 「我看到新闻了,小花,」 男人舔著嘴唇,纪化把背贴在小巷的墙上,发现男人竟然带了把尖锐的蝴蝶刀: 「你们医生果然又害死人啦!小花,我天天都到医院附近等你,我就知道一定有机会逮到你。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穿医师袍的样子,就知道你跟那个害死他的急诊室医生一样,你们是同一种人,果然没错,果然没错!小花,真是不枉我选中了你!」 男人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拿著刀手舞足蹈著,又往纪化逼近了一步。纪化看了一眼小巷另一头,黑漆漆地看不见出口,正想转身逃跑,男人就压了上来。 纪化低低尖叫一声,男人庞大的身躯把他压倒在墙边,刀子逼上了他的喉口。 「你叫啊,小花,你快叫,」 男人兴奋地舔著刀身,把尖锐的刀锋,逼上纪化微微发颤的喉结: 「我最喜欢听你叫,而且是惨叫,你惨叫的声音真好听,好像要把灵魂都叫出来那样。光是看到你痛苦的样子,我这里就忍不住了,你看,小花。」 男人竟然自己脱了裤子,纪化被刀子逼得无法低头,只能隐约感觉有硬块抵上了他的小腹。跟著x口一痛,男人竟然用刀尖划开了他的衬衫,一路划开了他的前襟,纪化的肚腹上多了一道血痕,疼得他呻吟出声, 「不……」 纪化感觉男人用yj顶了顶他受伤的地方,他扭动著想逃,生平第一次觉得被人凌辱是如此可怕的事。但男人毫不犹豫地把他压制在地上,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伸手就撕掉了已经割破一半的衬衫。 纪化倒抽一口冷气,他看见男人把蝴蝶刀逼向他眼睛。 薄利的刀刃先是在眼皮上滑动,然後贴著纪化薄薄的眼皮切了一刀。纪化真的悲叫出声,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另一手用力按住纪化的口鼻。所幸男人只压了一道血痕,就停了手,但冰凉的金属贴在敏感的器官上,仍让纪化蔌蔌发起抖来。 「恐怖吗?你终於会觉得害怕了吗?小花?」 男人非常开心地说,话里带著血腥味: 「他当年也觉得很害怕喔,因为车祸躺在床上,满心以为医生一定可以救他一命,他就是这样不断期盼、不断相信,这样眼睁睁地看著你们医生对他为所欲为,就算觉得有点不舒服,他也咬著牙忍过去了,他就是这麽傻的人。直到动不了了、吸不到气了,都还是这样傻傻相信你们医生。」 纪化动弹不得,男人的手压得他几乎窒息,眼眶涨得发热,男人的刀滑下他的脸颊,又在上头割下一道伤口: 「感觉到了吗?死亡的恐惧?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s真是种好游戏啊,人就只有在生命快流失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生命的重量。不是数字,不是一张死亡证明书,就只是这种单纯的恐惧……」 他一边笑著,一边俯下身来,把刀尖对准纪化的心口,纪化的眼皮、脸颊都淌下血,几乎让他看不清前方,只知道这憔悴的男人狰狞的面孔,看起来竟有几分深沉的哀伤: 「…… 好好感受这一瞬间吧!医生。」 x口一疼,真有那麽一瞬间,纪化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被活生生挖出来。但是没有,男人不晓得被什麽东西踢中了背,哀嚎一声倒向旁边,蝴蝶刀也被踹到一边。 纪化全身还在发抖,就被一双臂膀扶了起来。 他抖得看不清楚前方,满头满脸都是血,x口也在淌血,虽然好像还活著,能呼吸有心跳,纪化却觉得自己的灵魂不在体内,怎麽都不著。 他惊慌地拍著x口 ,直到有人握住他的手, 「小花,纪化!你没事吧?你有事没有?」 那人慌张地按住他的伤口,很快又发现其他地方也有伤口,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喔喔,天呀,好多血!小花你撑著点!来,看一下这是几?一还是二?……」 这个男人,似乎每次总是这样慌慌张张、唯命是从,无论什麽时候,看起来都像哪里来的奴隶般卑微,纪化有时候真搞不清楚谁才是主人。 但是,好温暖,温暖到令人想哭。 那个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想伸手去拿蝴蝶刀。但是瓜子哪容他再去捡刀,一脚就把刀踩在地上。还顺势踩了男人的手骨,男人惨叫一声,瓜子看见他脱了一半的裤子,脸色马上变了,他挽起袖子,作势就要扁那个男的一顿。 ap;ap; end if ap;ap;gt; ☆、小花与瓜 十八(end) 那个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想伸手去拿蝴蝶刀。但是瓜子哪容他再去捡刀,一脚就把刀踩在地上。还顺势踩了男人的手骨,男人惨叫一声,瓜子看见他脱了一半的裤子,脸色马上变了,他挽起袖子,作势就要扁那个男的一顿。 「不要,康云!」 纪化扶著流血不停的眼皮,喘著气阻止他, 「不要打他,让他走……不要管他……」 瓜子有些诧异地回过头,但还是停下了手。纪化发现自己快不行了,他的眼眶还是热的,但显然不是因为疼痛的关系。瓜子也没空再理那个男人,把刀捡起来收好,就跑过来扶住他肩头。发现纪化还在发抖,犹豫了一下,就伸手从身後抱紧了他。 巷口传来人声,男人也势相地撤走了,临走前还看了一眼相拥的纪化和瓜子。 纪化没有办法停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气愤,他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从r体到灵魂,都被人用刀子切开一般,所有的面具、所有的伪装都不再管用。 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身处雪地,只是假装他是盛夏,现在的他浑身赤裸、一无遮蔽,什麽人来都可以将他轻易敲碎。 瓜子似乎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他的掌心压著纪化的伤口,指尖留著纪化的血,看起来也发抖起来,只是故作坚定抱著纪化。两人就这样一边止著血、一边静静地在暗巷中相拥,谁也没有说话。 「小……小花,我想了很久,」 先开口的还是瓜子,他用姆指滑过纪化苍白发颤的唇,自己也抿了抿唇: 「我想了很久,想了很多,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我想你说得没错,真的是我辜负那些和我交往过的人,也辜负了你。但、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和那个人相识以来,我似乎就是一直这麽活过来的,如果把对那个人的憧憬抽掉,我就彷佛不再是我了。」 瓜子唇齿发颤著,看著始终一语不发的纪化: 「但我想我可以努力……虽然我这个人做事总是随随便便、半途而废。说要努力也不见得可以努力到底,说不定到最後还是狗改不了吃……吃什麽的。但是小花,我……」 他又忽然又收紧双臂,把头埋在纪化的背脊, 「我喜欢你的心情是真的……喜欢小蟹的感觉固然是真的,喜欢你也是,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这样,我也知道这样不对,这样很糟,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糟糕的人吧。」 他生硬地笑了两声。纪化觉得这男人,寒酸到就连笑起来,听起来都像在哭: 「但是小花,我……我听到你说要自杀,我就什麽都没办法想了,我只想著要赶过来、赶过来,多一秒也好地赶到你身边。小花,我不知道,你问我你和小蟹都说要自杀,我会救谁,我那时候随口答你,但我现在知道答案了……」 瓜子的眼眶,忽然涌出泪水: 「我会救你……小花,我真的会救你。不要问我小蟹死了怎麽办,但是那一瞬间我真的只想著要救你,一想到你可能会死,我就觉得好怕,比失去小蟹还怕。啊啊,说不定有天小蟹做了同样的事,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但是现在我……」 瓜子说不下去了。原因是纪化忽然回过头来,望著瓜子的脸,鲜血从眼皮缓缓滑下鼻尖,滑下唇瓣,纪化就这样吻上瓜子的唇,带著血腥味的吻,却意外地温存。 他讶异地看著纪化,纪化就和他正面相拥: 「不要说了,现在什麽都不要说……」 他抱住了瓜子的头颈,终於放任自己呜咽出声: 「什麽都别说了……」 瓜子反臂搂紧了他,会意似地闭上眼睛。纪化便把头埋在瓜子的颈窝上,生平第一次尽情地放声大哭起来。 *** 纪化的案子後来打了官司。二哥纪岚果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替纪化找了坚实的律师团,其实不论律师,医院也采取保护策略,特别是主任,为了保护自己,几乎想尽办法藏匿了所有有用的资料。官司缠斗了半年,还没有个结果,看来还会继续下去。 纪化後来还是搬了家,原因是有家属找到了主治医生的住处,找人来扔蛋拉布条抗议。纪化和瓜子就连夜开著借来的卡车,带著少许的家当,匆匆逃离了现在的家。 他去自杀的年轻医生坟上上香,他本来也想去死去病患的灵堂上香,但瓜子说八成会被围殴致死,所以後来还是作罢。 他和瓜子就这样蹲在医生的坟前,双手合十,安静地闭上眼。睁开眼时,瓜子问他说些什麽,纪化想了一下说: 「我说,『对不起』。」 他看著瓜子,又问他说些什麽。瓜子就抓著头傻笑起来: 「我跟他说,『谢谢你』。我也不知道为什麽。」 纪化的医师执照,在一审判决缓刑後被获发回。但没有大医院肯收留他,纪化就找了间小的放s诊所,在那里过著清閒的生活,纪岚目前还在替他上诉。 新的导管在医院被启用,目前没有再发生问题。 新闻媒体在热烈播报了两个礼拜後,被另一则政治绯闻案的掩盖过去。 不到一个月,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医院感染的案子。纪化去以前的酒吧喝酒,朋友已经在讨论今年仲夏的世界杯足球赛了,没有人再理会他。 只有很少数的人记得,有些死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两个人都忘了这些纷纷扰扰,纪化和瓜子躺在床上,带著激情後的馀韵,仰看著苍白的天花板,五指紧紧相握著。 「小花,我在想,我搞不好并不是真的喜欢你。」 「嗯?」 「我想……我还是忘不了小蟹,虽然看到眼前的美人,我就会骗自己暂时已经忘了那个人。但事实上他还是在我心底,那是我的病,一辈子的绝症,我改不了。」 纪化当时翻了个身,看著同样光裸的男人, 「我……搞不好也不是真的喜欢你。」 「咦?」 「你已经知道了吧,我是那个小蟹的亲哥哥。」 「嗯。」 「我在想……我一开始对你这麽感兴趣、还对你特别好,说不定就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纪宜的关系。我讨厌那个人、嫉妒那个人,看到你这麽喜欢我的敌人,我就觉得不甘心,所以才想尽办法地关怀你,想要把你的注意力抢过来,想让你不再看著那个人。」 「小花……」 「所以你每次跑去纪宜家、帮纪宜的忙,我才会反应那麽大。不是因为喜欢你而吃醋,而是因为输给小弟而愤怒。我说不定g本不曾爱上你。」 纪化说著笑了,瓜子也笑了。两个人就这样侧躺在床上,赤裸裸地相视而笑, 「真奇妙,两个人好像都不太喜欢对方,没把对方摆在第一位,还能像这样子躺在同一张床上,像情人一样紧靠在一起。」纪化感慨著。 「还能够这麽激情地热吻。」 「还同居。」 「还这样那样这样那样。」 「而且……为了一个对我们毫不关心的男人,竟然可以纠结这麽多年。」 纪化看著天花板说著,长长呼了口气。瓜子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背脊,纪化便顺从地把头发埋进他x口, 「可是……或许,这就是适合我们的恋爱也说不一定。」最後纪化轻轻说。 瓜子搂著他,最後也同意似地笑了, 「啊,或许吧。」 不知道是夏末的哪一天,总之天气很好,纪化又约了纪宜在那间熟悉的酒吧,名义上是纪宜为了答谢纪家在介鱼事件中的帮忙,事实上以兄弟叙话的成分多。 纪化和纪宜沉默地喝著酒,谈了很多事情。纪宜也问了关於医疗官司的问题,这件事也很令纪化感到惊讶,纪家的人每个都倾尽全力协助他。就连向来对家里漠不关心的三哥都打过电话来慰问。 虽然只有生硬到好笑的:「你好吗?」,而在纪化回答:「呃……我很好。」之後就挂断了,纪化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撼动。 「小弟……你知道吗?」 纪化回想著,忽然笑了一下,玩弄著手中的酒杯。纪宜转过头来, 「什麽?」 「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 纪宜用呆滞的目光看著他。纪化仰头把酒一饮而尽, 「嗯,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从小就超讨厌。你总是跟前跟後,不懂我的心情,又摆出一副努力模范生的样子,大哥他们都喜欢你,g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乖乖听从家里的安排,你却任x地违逆父亲、离家出走,即使如此他们还是不怪你,还是关心你关心得不得了。这让循规蹈矩、想要搏取家里认同的我,觉得自己好像笨蛋一样,」 纪化吸了吸气, 「所以我最讨厌你了,也最嫉妒你。会这样帮助你,全是因为希望被你、被大哥们看做是好兄长的关系,其实我恨你恨到想杀死你,一直到现在都是。」 这样一口气说完,他竟有种什麽栓子被拔掉了、蓄积已久的郁气被释放的快感,有生以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感到轻松愉快过,纪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看著纪宜茫然无措的神情,又笑了一下: 「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就算这样看我,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观感。又不可能全世界的人都喜欢你,你有情人,有爱你的家人,少我一个人g本没差不是吗?」 「四哥……」 「而且你知道吗?现在也该让你知道了,你小时候,我曾经试著杀死你。」 纪化笑著又要了一杯酒, 「还记得你小时候曾经从楼上摔下来过吗?你以为我靠近你是要救你,其实g本不是那麽回事,我推了你一把,眼睁睁地看著你掉下去。还很没用地跑去躲起来,掩藏自己的罪行。」 纪化晃了晃身体,看起来像醉了,眼神却格外清彻: 「那时候发现你一无所知,还以为我跑过来是为了救你,我还真松了口气。还好你就是那麽笨,否则我就完了,现在就不会是善体人意的好哥哥,而是杀人凶手了……」 「不,四哥,不是这样的。」 出乎意料的,纪宜竟摇了摇头。他把酒杯放了下来,神色严肃地看著纪化: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四哥。」 「记得……什麽?」纪化愣了一下。 「我跑到阳台旁,确实是因为你跟我说树上停了妈妈喜欢的那种鸟的缘故。但因为怎麽找都找不到,我又怕他飞走,所以就把身体压上栏杆,整个身子伸出去找,这时候你就朝我走过来,还对我说:小弟,危险!不要再往前了……」 纪化看著纪宜的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你还没叫完,我脚下滑了一下,就这样半个人翻下了阳台。四哥,你记得吗?你那时候发了疯地冲过来,对我伸出了手,你脸上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你很害怕、非常害怕,我掉下去的前一刻,还能看见你伸长了手,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纪宜坚定地看著纪化: 「四哥,你当时是想救我的,只是终究来不及救到。但是我一直记得你的表情,我知道你一定很自责很自责,所以才在病房里说那些话。」 纪化茫然了,他看著杯里晃盪的酒y,脑海里沉没已久、被封印已久的记忆,竟再一次恍惚地浮上脑海。 是啊,他想起来了。他随口编造的谎言,那个讨人厌、天真的小弟竟然全盘照收,竟然真的跑去阳台上找小鸟。 看著那个娇小的身躯,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攀上栏杆,纪化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什麽也没有想,只觉得应该拉住他,应该拉住他才对。但心里又有另一个想法,就这样让他摔死吧!都是这个孩子,害他没办法和妈妈成为一家人,要是他摔死就好了。 但是当那个身影往下一翻,用惊恐的眼神望向自己时,纪化什麽都没法想了,他只知道冲向前、不顾一切地冲向前,想要拉住那个总是拉著他衣襬,亲腻地叫著:「四哥,四哥,我最喜欢你了!」的小手。 但是来不及了。一瞬间的犹豫,映入纪化眼帘的,是摔得像破碎娃娃的小弟。 是我害死他的—— 小弟他,是我亲手杀死的—— 我应该可以救到他的,可是却没有。是我让他掉下去的…… 纪化坐在吧台旁,颤抖地睁大了眼睛。他看见幼时的自己,仓皇地逃离现场,逃向黑暗的彼方,从此再也没有回到光亮的地方,再也没回到那个阳台上。 「哈……」纪化的手发起抖来,睁著眼睛掩住了面颊: 「原来……是这麽回事啊……」 他忽然觉得好想笑,又好无力,好像有什麽一直以来绑著他的丝绳,忽然从身上松脱似的,而回头才惊觉那些线自始不存在,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像,他被自己创造的线束缚著,像个傻子一样挣扎至今。原来他才是真正笨的人。 他想起纪岚的话:四弟,人不要太自以为是。人并不如想像中了解自己。 他笑了一阵,笑到眼角沁出泪光,印象中,自从纪宜从楼上摔下去那天开始,自己就不曾那样发自内心地笑过。 纪宜一直担心地看著他,直到他深吸口气直起身: 「即使如此,我还是讨厌你,纪宜。」 他叫了他的本名,像是宣战似地,直视著纪宜的眼睛。 「我会一直讨厌你、嫉妒你,直到把那个人的心,从你身上夺回我身边为止。」 他说。纪宜愣了一下,问了声「什麽?」,但纪化没有理他,只是豪迈地掷下酒杯,大笑著从酒吧离开了。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或许是天气晴朗的缘故,满天都是灿烂的繁星。 纪化仰天看了一会儿,听见手机响了,号码是他最熟悉的那个,便笑著接了起来, 「喂,这麽快就想我啦?」他不改甜腻地说。 「小花?你还在市中心吗?我刚下工,要不要一起回家?就约在那间便利商店?」 纪化笑著答应了,他一边走,一边听著男人的声音,忽然说: 「呐,康云,我在想啊。」 「想什麽?」 「我在想,我搞不好其实应该是s,而且是很强焊的s。」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 「喔?」 「嗯,只是因为我太厉害了,只好隐藏自己,戴上的面具,这样我才敢接近别人,因为只要当的话,就不用担心会伤到别人。喜欢的人也好、讨厌的人也好,只要被动地接受别人的情绪就好,这样他们不会受伤,我也不会真的受伤。」 「那,怎麽会忽然想要改变了?」 纪化歪了歪头,「不知道,就忽然想要转换一下。」 「那……今天晚上就来试试,主人?」男人笑了。 纪化看著晴朗的夜空,听著男人顽皮的嗓音,满足地闭上眼睛: 「嗯,亲爱的奴隶。」 世界上不是只有s和。还有s可能变成,也有可能变成s。 但世界上只有一个康云,也只有一个纪化,不管怎麽变,瓜子都离不开小花,小花也放不开瓜子,这就足以成为s和最大的幸福了。 —end— ap;ap; end if ap;ap;gt; 作家的话: cwt34<小花与瓜>预购资讯!: 1618完结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