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纤尘》 正文 第 1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 章 ┃┗┛┃━┓ ┃ ┃ ┃━━ ﹏ ━━┃★*★.. ★*★.. ★*★.. ★*★.. ★*★.. ★★..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 TXT 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书名: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 属性分类:古代/宫廷江湖/年上攻/正剧 关键字:美受  虐爱  帝王攻 他是南国后主,亡国之君。 他是北国君王,统一南北两国。 若说有爱,何以会相爱相杀? 若说有爱,何以情深未变却寒盟? 那年江畔的誓约,就如东流的水,一去不复返? 莫纤尘,你到底是放不下他段紫陌还是真的想报仇? 万人之上的帝王,如今沦落风尘,早该心死如灰,为何还会疼? ☆、楔子 陈朽的殿门被推开,迎面扑来清冷的气息,透进肌骨的寒意,胜过殿外深秋萧索的风。 高总管抬起头,一眼望进玉照宫尽头那端坐著的紫色身影,依旧是美得凛冽,豔的窒息。 ‘妖孽’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颠覆两国的祸水,至今日起,将会是後人笔下的故事亦或是茶余饭後的谈资而已。 统一内侍著装的一行十人步入玉照宫,整齐轻盈的步伐,衣袂带起殿内尘埃. 高总管稳稳端著覆明黄锦围的紫檀托盘,珐琅细瓷酒杯中,酒液色如残阳。 “他呢?” 紫衣男子收回眺望殿门外的目光,视线缓缓移至那杯颜色豔丽的酒,语气无悲无喜,唇边却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 “皇上交待了,由老奴送公子上路,一应礼数皆按皇族规矩。” 高总管目光落向手中覆著明黄锦围的紫檀托盘,意思很明显,能用此托盘伺候他最後一次,也算是皇上留给他最後的体面了。 紫衣男子懒懒起身,修洁的手捻起盘上酒杯,欣赏片刻方轻声笑道:“既然如此,贱奴岂非要谢圣上隆恩?” “哈哈……还我体面?”男子笑得妖娆,连连後退几步,酒杯里的酒液在颤抖的手中溢出些许。 高总管有些不耐,开声提醒:“公子莫在耽误时辰了,皇上不会来,不如就此一醉,自此忘却今生……” “我还醉的不够麽?不想再醉……”紫衣男子摇头,纤指勾去眼角笑出的泪,“替我告诉他,纤尘醉不起,会清楚的记住他段紫陌,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再爱他!” “砰!” 酒杯落地,鲜红的酒液像溅开的血。 白芒在紫色衣袖间一闪,没有一丝犹豫横向白皙的颈脖。 高总管神色一凛,纵身跃起扑向紫衣男子,终究不及他连退数步之遥,紫色的衣角如云般掠过他的手心,再抓握已经来不及。 温热的血融进水磨石地板上的酒液,缓缓流淌,像岁月的长河,潺潺唱著时光谱写的歌,聚满故事的眼眸毫无留念的阖上。 纤尘会记住,不再爱他……永生永世…… ☆、第一章 焰帝统一中原後将国都迁至长江以北的大兴,此地河网密集四通八达,本就是富饶的城,如今迁都至此,繁华更甚自是不在话下。 中原未统一之前,以长江为界限分南北两朝,南朝本是占尽中原最富饶的疆土,许是那梦里温柔水乡,雨巷呢哝软语腐朽了英雄铮铮铁骨,最终是敌不过近邻之国的觊觎,北朝铁蹄踏过长江天堑的那一日,南朝覆灭,十五岁的南朝後主,在登基二十四天後被迫退位。 说起那位史上在位时间最短的南朝後主莫纤尘,别看只是舞勺之年的孩子,却也算是个有些胆色的蠢人。 据说北朝大军攻进皇宫时,本该手捧玉玺跪迎焰帝,或是自缢留的清名免受侮辱的亡国之君──莫纤尘,却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裳,迈著优雅的步子,玉照宫前延辉台上一阙剑舞动半城。 莫纤尘的美正如江南烟波不染浊气,迷失在他倾城一舞中的人,包括冷冽决绝的焰帝。 衣袂带著烟雨,乌发扬起清风,脚下炫开白莲,宽袖拂开──毒雾! 明知此举成功的机会渺茫,也深谙就算是至焰帝中毒身亡他也不会有好下场,但莫纤尘依旧这样做了,更意想不到的是,他事先还服了解药。 用莫纤尘的话来说,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活,就算是刺杀失败。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 章 而焰帝竟然破天荒的成全了他万分之一的愿望。 用焰帝段紫陌的话来说,不介意大兴城多一个身陷泥淖的白莲花。 在段紫陌的眼里,看似出污泥而不染的人,往往就是最容易脏的,既然他想活,便让他活,从此活在尘世的最底端,享世人唾弃,让後人鉴戒。 自此帝都大兴城中最有名的勾栏院临烟阁中,多了一位永远一身紫裳的清倌。 纤尘成了最近三年来最红的花魁。 他不卖身不接客,即使是这样,来临烟阁捧他场的客人依然如过江之卿,门槛都被踏破了。 当中不乏好奇者只为一睹一带君王身背贱籍,同当初云泥之别的异状,只是一睹为快後,只剩下三叹。 一叹那朵传说中一舞动半城的白莲,早已经一去无踪。 二叹人间如此绝色,却是只能看不能摸。 三叹不该看,看一眼自此世间繁花再不入眼。 …… 日暮时分,正是柳巷胡同最热闹的时候。 香汗夹杂脂粉香,娇喝伴著扇底风,家家小楼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比起那些不入流的青楼门前衣香鬓影的热闹气氛,大兴城唯一一家南风馆临烟阁却是门庭冷清,远观不像是勾栏院,倒像是一座雅韵书斋。 不过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几十丈的圆形舞台,此刻被一圈金丝帷幕拢的死死的,看不清里面景象,数十座水晶灯围绕舞台四周,映著大厅金碧辉煌,台下客桌已经座无虚席,从一楼大厅到三楼各个雅间,只要是能看清舞台的地方,不管台位多少金,都不愁卖不出去。 常来的客人知道时辰还早,不急不缓的悠悠品茶,没来过的客人,有些死死盯著舞台帷幕,生怕错过哪怕一眼,也有人轻摇折扇,阖眼聆听舞前助兴小曲,手指还不住敲著桌面,似乎很享受这宫里难得一听的琵琶曲。 “这《十面埋伏》倒是比那些呢哝小调来的动人心魄,皇上似乎很喜欢。” 段紫陌睁开眼,瞄了眼对桌说话的人,也不理睬,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和著曲子打拍子。 唐欢抿抿薄唇,识趣的不再说话,细细品著香茗,目光不知不觉移向楼下的舞台,眼底的神采渐渐黯然,有些悲痛,还有些逃避。 不过一瞬而已,他的表情已被段紫陌尽收眼底,後者嘴角一抹讥诮的笑,隐没在清香的茶雾後。 此时灯光俱灭,曲调突然急转,一曲《倒垂帘》已然成曲。 和著曲调,舞台上的帷幕徐徐拉开,全场只余琵琶声,人人滞住呼吸,目光直直看著舞台上一盏灯下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身影。 轻纱如雾罩玉体,头顶那一盏灯,将紫色纱衣下的曼妙曲线勾勒得影影绰绰,更有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舞步打开,长剑在手挽出朵朵剑花,柔韧紧致的腰翻出数个让人惊叹的诡异弧度。 他的舞柔魅中带著股韧劲,像百媚群生的绕指柔,在无声中藤支相连蔓延心间,一旦被绑上,想要挣脱无非是两败俱伤的下场──心碎,亦或是藤枯。 莫纤尘变了,若说那年延辉台上的剑舞是一舞动半城,那麽此时的这支舞,却是一舞祸江山。 三年後的他,褪尽了少年的青涩,原本纤细的身材如今隐隐透出男人的肌理该有的力度,那是种力与美的完美结合,不同平常小倌柔弱如水身姿轻盈,他身上每一片肌肤都是紧致细腻又带著韧性的。 段紫陌狭长的眸子闪有著欲待毁虐的欲望,他有种直觉,若不除去此人,将会是他的浩劫,纵然是自己曾想留下他的性命。 舞台上的人,仿佛用生命在舞,长腿在高叉舞衣下不断勾出诱人的舞步,赤足的脚踝上两串银铃随著舞步发出的清脆铃声,像撩动耳道的羽毛,每一声都痒在心尖子上。 晶莹的汗珠在白皙玉石般的肌肤上闪耀,大领子下玉如意似的锁骨连接一线修长颈脖,随著舞姿向後拗,拉出优美脆弱的弧度,流泉墨发在节拍中跟著躯体舞动,几缕发丝沾上汗水,贴在额前鬓角,余一缕含在唇瓣,如此撩人的风姿,让场下客过足了意淫的瘾,暧昧难言的吞咽声不绝於耳,单是那台上人眼尾上挑的魅惑眼风,扫到哪哪里就是一片轻呼声。 唐欢捏著茶杯的手,指节发白,目光一眨不眨的被台中人牵引,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全身的僵硬,就连目光都是僵直的。 那人一个一字长劈结束今日的舞,眉梢眼角微微一挑,好巧不巧视线的终点却是唐欢的脸,惊的他一个哆嗦,茶杯瞬间在指间破裂。 不知所措的收回目光,正巧对上段紫陌略带审视意味的笑,仓促间再看台上,早已经曲终人散,灯光大亮。 “唐卿脸色不好,回去休息吧。” 段紫陌扬扬手,不容唐欢接话,示意他退下。 段紫陌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即使他有千万个不能走的理由,在他不容置疑的扬手後,唐欢也必须得退下,所以他很识趣的退出雅间,头也不回的出了临烟阁。 唐欢前脚出门,就有人後脚迈进段紫陌的雅间。 不一会,人已经被带来。 纤尘踏入雅间的瞬间,其余人已经烟似的无声消失,忽略大厅里的调笑声声,此时雅间里的气氛显然安静过头,却不显压抑。 纤尘不说话,左臂托著右臂,修洁的手轻抵著下颌,露出一截精致手腕,媚眼儿如丝,缠缠绵绵的撩痒似的瞄著段紫陌。 换了别的男人,早就被撩得全身酥软,段紫陌却不同一般人,他是皇上,还是个清心寡欲暴虐冷冽的皇上,见过的各色美人不说倾国也算倾城,纤尘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一个媚眼就能让他上半身和下半身对调功能的人。 眼见勾引无望,纤尘莲步轻迈,挑了个挨他最近的位子坐下,右腿翘左腿,不忘用手轻抚露在高叉舞衣外的长腿,直到那若隐若现的俏臀。 两手交叉担著下巴,轻轻吐出一口气,扑向段紫陌的脸。 整个王朝,敢明著勾引天子还不行礼的人,也许就只他莫纤尘一人了。 ☆、第二章 段紫陌漫不经心的瞧著纤尘的玉手经过的肌肤,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确实是个被人压的尤物,天生的冰肌玉骨纤尘不染,後天的调教让他冰肌暗生香,玉骨内媚生。 当年那个纯净山巅圣雪的孩子,到现在身堕泥淖,即便还是个清倌,确也是被毁的面目全非,更何况整个王朝没有谁不知道他纤尘的大名。 纤尘纤尘──纤尘不染。 真正可笑的很。 让纤尘染上尘埃的,是他还是自己?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 章 如今再去追究这些已是枉然,三年前铁骑横跨长江的那一刻,再也回不到幼时。 那个在北国和自己相伴五年,被他保护了五年,在江畔相约永远会在南国等他的莫纤尘,一去不复返。 一切都是骗局,莫纤尘在北国那五年的质子生涯,同他亲近相知,原来无非只是寻求一个保障,一江之隔最终变成了他们跨不过的天堑。 犹记那年第一面,八岁的莫纤尘美得好像雪中的精灵,那五年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最喜欢紫陌哥哥。 回了南国的他转眼就爱上了别人,喜欢和爱在他莫纤尘的眼里竟然是一文不值,随意就能挂在嘴上欺骗别人,现在想起他常说的那八个字,字字都像褪去了华丽外皮的腐烂尸骸,让人厌恶,想吐。 段紫陌收回思绪,伸手搭上纤尘的膝盖,算是回应了他不舍不弃搔首弄姿这麽长时间的毅力。 “怎麽,很想被人操?” 段紫陌的手灵蛇般滑入纤尘舞衣的高叉顶端,轻轻在他挺翘的臀部划著圈。 “啧。”纤尘拍开段紫陌的手,整了整衣襟,曼声道:“物不尽齐用,不像是皇上的风格,贱奴等著皇上来操很久了,难道……”斜眼轻勾,朱唇凑进段紫陌的耳畔,“皇上不想麽?留了三年的干净身子,莫不是给唐欢哥哥享用的?” 段紫陌目光微闪,这贱人真是很懂得挑起他怒火。 下一刻,纤尘就为他的口不遮拦付出了代价,腹部的一脚如同踹烂了五脏六腑,在他已经被芙蓉膏侵蚀到只剩下惨败躯体的当下,这一脚无疑是要了他的小命半条。 半晌难以起身,喉咙的甜腥一涌而上,纤尘任由鲜血流出嘴角,目光涣散的仰头看著眼前人,和三年前一样,没有从他脸上找到丝毫疼惜,苦笑的闭上眼,暗骂自己贱,一次次不死心的触怒他对自己下手,却没有一次得到他的怜惜,哪怕一闪而过惊慌的眼神都没有。 段紫陌冷戾的目光掠过地上无法起身的人,抬脚跨过纤尘横在地上的身体,毫不意外的踩上了他的手,不小心重重碾了一下,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没有听到痛呼呻吟,行至雅间门口的段紫陌肩膀微微一僵,冷声道:“既然想被人操,伤养好了就是你初夜的拍卖日。” 说罢掀开珠帘,跨出雅间,听到身後人倔强的轻声回应:“无需等伤好……” “随你!” 冷言打断,段紫陌没有丝毫留恋,须臾间身影便消失在走道尽头。 …… 厢房内烟雾缭绕,贵妃榻上,纤尘吸尽最後一口烟,闭眼享受那如踱云端的快活,半晌才放下烟杆,双脚趿上榻边木屐,也不起身,漫不经心的用木屐轻敲脚踏,发出清脆的声音。 眼眸半睁,睇了眼一旁整理舞衣的小厮安子,道:“不用整理了,用不著了。” “什麽?”安子回头看他,不解其意。 纤尘也不解释,从枕下拿出一枚玉佩塞进安子手里,“拿这个去找唐欢,就说让他来买我的初夜。” 安子将玉佩放进袖囊,问道:“公子真决定走这一步?唐大人真会来吗?万一他不来,那公子岂不是……” 想到公子在这污秽的烟花地卖笑三年,已经是受到了最大的侮辱,如今却当真要破釜沈舟走到这尽头,万一公子计划失败讨不到那人的回顾,清白身子岂不是就此毁了。 “来不来就看我的命了,不赌这一次我还有几个三年来虚耗?”纤尘懒懒挥手,让安子快去。 刚到门口,就听纤尘嘱咐道:“他这会子可能还在巷子里,赶紧追几步,否则进了宫就难找了。” 安子应了一声,快步出了临烟阁。 纤尘虚软的瘫在榻上,许是芙蓉膏的後劲,神智在飘忽,像一缕青烟,将他带回十年前的北国…… 南国皇子坐客北国,其实就是为未防两国开战,弱势的一国送出一个人质罢了。 顶著高贵的身份,身锁九重宫阙,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在邻国老死终身,却没料到会遇到一个他。 十五岁的段紫陌,北国太子,若不是能得他庇护,在这五年的质子生涯中,焉能存活至平安返回南国? 况且二十岁的段紫陌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力排众议,将他送回南国,那年江畔的誓言和约定,如今言犹在耳,岂料自己情深未变,盟约却先寒。 “纤尘,一定要等我,等再过两年,我就去求亲。” “嗯,我等你。” “记住,安心等我来,凡事隐忍,不能引起你父皇的注意。” “知道,你放我回南国,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来娶我,放心,我父皇还不至於传位给我,你要知道,他既然送我来当质子,足以证明我是他最不看重的儿子……” “傻纤尘,你父皇不看重你我看重你,纤尘是我的妻,我未来的皇後。” 大船载著他的誓言和自己的期盼,离岸边的他越来越远,翻滚的江水那头,段紫陌的眉目渐渐模糊,可自己始终相信,两年後他一定会来。 是啊,他来了,带著二十万北国铁骑,踏平了长江天堑,踩碎了一颗等待他的稚子心。 一切不过是带著欺骗和算计的笑话一场,谁会想到一起长大的唐欢,被段紫陌安排一路保护他回南国相伴两年的唐欢,那个最信任的唐欢哥哥,却是覆灭南国的奸细,用尽手段辅佐他登位,送给他最大的贺礼就是北国二十万铁骑顺利渡江,大开宫门迎接他的段紫陌。 段紫陌说他和唐欢青梅竹马,唐家一门三代将相无一不是忠君爱国的,怎麽可能会为了他莫纤尘就背叛国君,他们才是真正相爱的,唐欢是他段紫陌的妻,唯一的北国皇後。 “你,莫纤尘,只是一个亡国之君,为了情爱倾轧国祚的罪人,朕赐你入贱籍,来赎清你的罪孽吧!” 御花园的池塘,六月的荷香清幽缥缈,那是段紫陌送给他的白莲花种精心栽种的,登基後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府的莲花移种到宫里,却在那一年被他连根拔除,只剩满塘淤泥。 连根拔起的还有誓言,和他的一整颗心。 …… ☆、第三章 明黄色的纱帐在灯烛的微光下摇曳,偌大的龙床经不住凶猛的撞击,发出难堪的吱呀声。 汗水交杂著喘息声,给这一刻的夜,增加了萎靡难言的妖娆色彩。 “……嗯……皇上,我不行了……放过我……” 唐欢无力的轻摇著头,紧蹙的眉,不知是兴奋还是难捱,淡蜜色的胸膛上汗水肆意,嘴里在讨饶,两条修长的腿却将段紫陌的腰缠得更紧。 身下人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珠,段紫陌俯身吻去那滴泪水,放缓了速度,渐渐变成和谐的律动。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 章 两人的喘息也带上情欲的节拍,多年来的默契,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床上,都是无人能取代的,契合如齿轮。 段紫陌闭上眼享受著唐欢的火热和柔软,不知不觉开了个小差,在想这个雌伏於他身下的男子,当真就没在纤尘的身上一展雄风过? 两年说短不短,纤尘变心爱上唐欢,凭他的姿色和下贱的性子,勾引唐欢亦或是任何一个人都不难,就连自己如此厌恶他都会在被挑逗後回宫异於常态的泻火,何况是老实的唐欢。 想起在雅间唐欢看著他的眼神,段紫陌心中怒火又起,狠狠的一个穿刺,让身下人一声惊呼,後庭急速一缩,两人同时攀上高峰。 “皇上……”唐欢侧身贴上段紫陌,长臂轻抚他的胸膛。 斜眼一瞥,对上唐欢水汽盈盈的眸子,段紫陌心里一软,轻声道:“好好睡吧。” “睡不著。”唐欢用脸颊蹭他的胸,每次做这个小动作,段紫陌都会格外怜惜他。 作为一个男人,且是将门之後,甘心扮演女人的角色雌伏,对於段紫陌来说,或多或少总觉得亏欠良多,以至於宫中朝中人人皆知他们的关系,只要皇上一句话,他唐欢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也不敢多一句嘴。 “睡不著?”段紫陌轻勾唐欢的下巴,用麽指细细摩擦,眼底的笑意带著宠溺,“你还想再来一次?” 唐欢别过脸,一抹红霞偷偷爬上耳根。 段紫陌喜欢他这个样子,天然如璞玉,是最真最纯的美,蓦的又想起那张刻意媚笑妖态横生的脸,心中一紧,却听耳畔一声痛叫,回过神才发现唐欢正捂著下巴拿眼瞪他。 段紫陌抱歉的一笑,正要将人揽进怀中温存,只听他道:“我想买下纤尘,不是买初夜,是买下他。” “你确定?” 唐欢只当没听到段紫陌语气中的寒气,冷静道:“确定,求皇上成全。” “为何?” “我觉得对不起他,总想著补偿些许,买下他放他走,由得他自生自灭再无瓜葛,这样不好麽?” 他微微抬头,偷偷观察段紫陌的神情。 方才在临烟阁外等皇上,却不想被纤尘的小厮安子找到,拿出信物让他明日去买下纤尘的初夜。 他心里清楚纤尘此举无非是借自己欠他的当一个中间人,当年的事也确实是他唐欢用了计策,让段紫陌以为纤尘变心爱上他唐欢,离间了这一对有情人,他没想到段紫陌对纤尘的背叛确是如此大的反应,竟然要推纤尘上位然後灭南国抢疆土,让他成为南国的亡国之君。 他确实是觉得对不起纤尘,为了自己爱的人一步错步步错,渐渐的越陷越深,他已经无法回头,这其中的龌蹉段紫陌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看不清也不愿去看,但纤尘确是心知肚明,所以利用自己对他的愧疚想挽回一层,去买他的初夜,刺激段紫陌,无论段紫陌爱的是他唐欢还是纤尘,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可唐欢怕了,天知道纤尘在大兴的这三年里,自己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放一个情敌在跟前无疑是一个火弹,不知哪一天就会被点燃引线,他不怕死,怕的却是段紫陌重新爱上纤尘。 这话有试探也是出於他的真心,想探知段紫陌对纤尘的态度,若不答应那麽自己就算是找个台阶下,纤尘也怪不得他,若答应了更好,将他买下送的远远的,从此安枕无忧天下太平。 定定的看著段紫陌的表情,唐欢的心越来越沈,移开目光突听他道:“随你喜欢,自己去办吧。” “谢皇上!” 凑上唇瓣印下一个吻,满心的欢喜,迎来暴风雨般的侵袭,又是一轮长夜未央的颠鸾倒凤。 …… 衣柜里一色紫衫,从淡紫到豔紫,被纤尘一个潇洒的剑芒挥得满屋紫色碎片。 “哎呦公子,你这是干嘛啊。”安子大步上前,在衣柜里找幸存的,“你今天卖初夜又不是卖命,难道光著身子出去不成?” 纤尘指尖一指,道:“就穿那件白的。” “什麽?”安子惊诧的回头,能听到僵硬的脖子里哢哢的响声,“您不要命了?皇上下旨不让您穿白的。” “要的就是激怒他,今日不逼他出来,恐怕是再也进不得他的身了。” “什麽说?” 纤尘褪下身上衣衫,拿起那系保存多年的月白长衫慢慢的往身上穿,指尖拂过每一处衣料,都是无比的珍惜。 “唐欢不会如我所愿来买我的初夜激怒段紫陌,他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安子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故意让皇上松口拍卖初夜,然後放话威胁唐大人来参加拍卖,料定他不会如你所愿……那,公子怎麽知道皇上一定会来?” 纤尘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淡淡道:“唐欢为撇清此事,定会向段紫陌求旨意,买下我的身契送我去到千里之外,我也只是赌而已,赌他会不会来见我最後一面,若他来了,也只有激怒他方能逼他现身。” 安子暗自想,公子这掌握人心的手段若用在朝堂上,定是个游刃有余的千古明君,怎奈生不逢时,真真没给他一个一展所长的机会啊。 只是今朝若是成功,入得後宫去翻云覆雨,到最後只会是两败俱伤,也许自己公子受的伤还会深一些,谁丢了心用了情,谁就是输家,只希望公子当真心如死水再不起波澜。 ☆、第四章 今日的临烟阁早早的就开始人声鼎沸,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人,谁都知道纤尘的身价不会是寻常价码,但人的欲望和好奇心却是奇怪的,抱著那天上掉馅饼的捡便宜心态,也要来试试运气,再则就算是买不到初夜,看看是哪家财大气粗的老爷问鼎巅峰抱得美人归也是好的。 看了三年的倾城剑舞,人们已经习惯了那大厅中央舞台的存在,潜意识里每日的寄托就是那不到一刻锺的动人舞姿,如今拍卖初夜,不止是今後难以看到他的舞姿,更让人觉得可惜的就是,‘纤尘’这个名词将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取而代之的无非是临烟阁多一个头牌而已,对於一个夜夜承欢的小倌来说,十八岁已经是开败的边缘,再过两年,也只怕是个一夜三两银子的低等小倌而已了。 众人心里叹著可惜,一双双招子却是透著毁灭和蹂躏的欲望。 大厅里人头攒动,舞台的幕布早已经拉开,就等著货物上台老板大人们叫价。 依旧是一曲琵琶如银瓶乍破拉开序幕,灯光未灭人影已经飘出。 “哗──” 底下一片惊呼咋起。 那人是谁,一身白衣飘飘如凌波仙子,翻飞的衣袂如绽开的白莲,身姿轻盈宛若流光,眉梢眼角的光芒如月色瑶华不染世俗尘埃。 琵琶曲陡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曲舒缓的古琴声,缓缓流淌像山间清泉,林中花雨。 长袍宽袖在舞动的风中猎猎翩飞,剑气袭人,剑花勾出的寒芒像一道道流星的轨迹,曲调舒缓,他的舞姿也不见其快,但人影在舞台中却如同融入空气中的气流,仿佛转瞬千里,下一刻就会不寻踪迹。 少年挺拔的身姿再不见平日里妖媚的柔,若说和以前的他想比,能找出的就是那一股韧性。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5 章 峭拔若青松,柔韧如流泉,若午夜悄然而至的雪,有缘人方能一睹风采。 众人如痴如醉的欣赏完一舞,最後落幕只余台上人舞毕的喘息,台下一片声噤。 待到临烟阁老板上台开始叫价,底下人才回过神,不一会价码已经攀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三千两。” “三千五百两。” “五千两。” “六千两。” “我买他身契!” 一声高呼,全场静默。 纤尘循声望去,只见一三十多岁的男子鹤立鸡群,抱拳向四周致歉。 “老板开个价码,我为我家主人买他身契。” 纤尘嘴角一抹冷笑,目光却在四处搜索那个应该出来的人。 难道他当真没来,难道自己算错他还有那麽一点心,难道今日就此一别相忘於江湖…… 一人有此心买下身契,倒是勾起了众人的兴致,初夜的拍卖俨然变成了身契的拍卖。 临烟阁的老板不傻,皇上的话必然是要听从,但卖初夜和卖身契说来都是差不多,再说纤尘再出众年纪却是不小了,往後再卖哪能有今日的价格,留他在临烟阁也是的累赘,月月都得应付皇帝老子的询问,还不如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为好。 老板这边正谈的热火朝天,却听纤尘冷冷一句清晰无比的声音:“贱奴身价没有各位喊的那麽高,哪位是唐大人家里的人?三千两黄金交钱领人,否则……” 老板杀人的目光转向纤尘,正要骂他坏他好事,只听他接著道:“否则今日便是纤尘的死期。” 说罢长剑已经架上脖子。 老板神色一惊,再看那剑哪是平日的刀具,分明是一把开封的真剑。 “你你你……” 纤尘斜眼瞥他一眼,冷笑道:“贱奴和唐大人情投意合,望在座各位大人成全,望老板成全!” “哗──” 八卦就是这样炼成的! 数百双眼睛灼灼盯著台上人,原来这可人儿独恋当朝大将军唐欢,竟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座下有不少大人们知道唐欢和当今圣上还有纤尘的三角关系,不过过了这些年,现下突然被他挖坟,真是惊天动地的八卦啊。 敢和天子抢人,古往今来第一人! 话说道这个地步,那第一个叫价的男子微笑步出,接过下人捧的檀木盒子,敲开锁芯,亮闪闪一摞金元宝交给了呆若木鸡的临烟阁老板,笑道:“知足吧,这三千两足以卖下十个如花似玉的小倌,还不拿身契来?” 此事就这样敲定下来,纤尘带著安子登上马车,紧握的拳头里已经是一手湿漉漉的冷汗。 行到半路,安子偷偷掀开车帘子,直到听到他一声肯定的:“是进宫的路。”纤尘才长吐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不知道是究竟为的什麽,是为了自己的计划终於迈出了第一步还是为了那人最终还是放不下他。 但有一点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一定是通向黄泉的坦途。 他要带著段紫陌廉价的爱,搅乱他的朝堂,以慰南国覆灭之仇,吊唁那些早已经埋葬的誓言和盟约,还有他苦苦付出却被那人践踏的真心。 马车直直驶进宫,在宫内七拐八弯,最终停下的地方是隐蔽的潇湘阁。 此处常年无人打扫,据说是哪个失宠自尽而死的妃子旧居,嫔妃自尽触怒天子,最後殃及家族,这潇湘阁也就闲置了下来。 纤尘四处看了看,打扫一下勉强能住人,只是地方太偏,想经常见到段紫陌是的难事。 不过能进宫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不惧死亡的人眼里哪会有什麽难事呢? 管事的内侍派人拨来了几床半新不旧的棉被,给安子交待了每日领餐饭的地点就走了。 安子在院子的井里打了水,边擦拭家什边絮叨著:“该知道是这样该把衣服都留下带来,这宫人不拨衣物给我们,难道就常年只穿这一身?总得有套换洗的吧。” 纤尘不以为然,擦著地板淡淡道:“轮流洗衣呗,今日洗我的明日洗你的,偎在被子里等一晚上衣服就干了,就算没干躲在被子里不出来不就成了。” 安子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想到赤条条缩在被子里又好笑,咯咯咯笑出了声,纤尘知道他想什麽,也觉得好笑,两人边笑边擦,速度也快了不少。 转眼间收拾出了一间房,安子正铺著铺盖,纤尘得空想著抽两口大烟,却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没一会那位带他们来的内侍已经捧著一个杯子进来,“喝了这杯御赐的酒,赶紧随我来吧。” 在安子的阻止下纤尘头一仰,杯酒下肚,给了安子一个安抚的眼神,大步跟了出去。 ☆、第五章 每个皇宫的格局都是大同小异,从偏僻的潇湘阁一路往中庭走,路上花去的时间足够让纤尘服下的烈性春药发挥到极致。 当一脚跨入那亮著暧昧灯火的暖阁,下巴就被人用力拎住,一声痛呼还没出口,身後殿门应声而关,唇已经被毫不留情的堵住。 对方吻得极有技巧,热烈的厮磨,诱导他张开嘴呼吸,趁势以舌头肆虐他的口腔,汲取甘美的津液,一吻如海潮的洗礼,动情的喘息就这样溢出喉咙。 段紫陌是调情的高手,更遑论是在他服下了情药後,足以挑起他埋藏多年的欲火,攀上对方的肩,动作犹带稚子的青涩,贴近他的小腹全身难耐的触碰。 对方起了反应,纤尘大胆的将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正要解去他的外袍,却觉得自己身子一凉,上半身已经赤裸,唯一一件长袍被撕的惨不忍睹,还没回神,下半身也暴露在空气中。 一声冷笑在静谧的暖阁中突兀的响起,手腕一疼,已经被腰带束缚,纤尘认命的闭上眼,身子一轻被段紫陌横腰抱起,不过不是抱向龙床,而是塞进多宝阁後的金丝帷幕里。 “想爬上朕的龙床?你一个贱奴还不够资格。”段紫陌冷声的嗤笑消失在帷幕後。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6 章 纤尘难受的弓著腰,体内所有的火源全聚集在小腹,似乎要炸开,神智崩溃前还能猜到他接下来会给自己准备怎麽样的大礼。 果不其然,殿门开启,躺在帷幕後的纤尘能看到有人进来,衣物落地,动情的踹息,段紫陌挑的地方很刁钻,能清楚的看到龙床上那交缠的一对身影。 两人熟练的交缠在一起,唐欢软糯的呻吟,轻唤著段紫陌的名字,肉体的碰撞声,淫靡的水声,扭动著的腰,抖动的长发…… 能让天子演绎一段活春宫,纤尘笑的讥诮,舔去下唇咬出的血,如同自己舔舐伤口,多年来也不过如此,自己给自己疗伤,他早已经习惯。 只是这一次却不同往日,要强的人最怕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别人面前,就算是舔舐疗伤,将自己锁在没有人看得到的茧里,再苦再疼也可以欣然自得的安慰自己,慢慢会好。 而此时此刻,那一声声销魂的呻吟和交缠的躯体,就像一把利刃,连血带肉的一刀刀割在他身上,让他昏不得逃避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被伤的体无完肤。 段紫陌真是很会折磨人,更懂得怎麽样折磨他。 纤尘紧紧闭著眼睛,尽量的让自己冷静的感受体内蒸腾不灭的欲火,不去听不去看,博弈才开始,他不能输!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感觉到有人立在自己跟前睁开眼时,眼角的余光看到雕花窗棂透进一丝曙光,不知不觉竟折腾了一夜。 “起来!” 段紫陌的声音冷静沈肃,带著帝王该有的威仪,正如他此时一身端肃的龙袍,丝毫看不出这位天子一刻锺前还在另一个人身体里达到了一次高潮。 纤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那麽狼狈的爬起来,习惯性的想整整衣襟,抬起绑著的两只手,方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 没关系,理理头发也是一样。 段紫陌将眼前人的表情和动作看在眼里,莫名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微妙的感觉,但嘴里吐出的仍旧是伤人的刺。 “看著自己爱的人和别人上床,这一晚上滋味如何?” “还行……”纤尘慢条斯理的用嘴咬下手上的布条,款款欠身,曼声道:“能看到皇帝陛下亲自上演的活春宫,是贱奴莫大的荣幸。” 四目相对,段紫陌看到他眼中的不屈,莫纤尘看到的是他眼中欲待勃发的怒火。 一晚上苦头吃够了,莫纤尘识趣的转移话题,“皇上能否赐一件遮体的衣服,贱奴好歹能遮住这脏身子,免污了陛下的眼。” 段紫陌的目光下意识扫过他白皙的身躯,明明是赤身露体,他却能站著这般坦然,像一座圣洁的雕像,诱惑而又不容玷污。 勾住他的下巴,段紫陌用看一只狗的眼神看著纤尘的脸,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抗旨穿上白衣,你还有胆找朕要衣服穿?既然敢以身试法,那麽就当知道抗旨的後果。”狭长的眼眸瞥了眼窗棂透进的亮光,道:“朕不会赐你衣服,去吧!” 纤尘冷冷一笑,当真抬步就走。 段紫陌还未转身,只听一声裂帛声响,再回头一看,多宝阁前的一整面金丝帷幕已经裹住了纤尘的身体,那人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边走边道谢。 “多谢陛下赐布裹体,贱奴望陛下万寿无疆福寿绵延……” 声未落人已远,余下殿门合拢的声音传来,敲击在心里。 该上朝了,勤政的段紫陌却失了上朝的心情,折磨了他一晚上,这一轮明明该是自己赢了,可为何没有一丝占上风的快感。 忽略不了纤尘眼底的恨意,那本该是灵动如水的眸子,如今沈淀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心机和仇恨。 本以为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磨砺三年,再有骨气的人也会被磨去棱角,可他的骨头为何会这麽硬? 当年口谕给临烟阁老板,除了不接客不卖身,其余的待遇和普通小倌一样,包括各种非人的调教,即使是纤尘为了麻痹自己,染上了烟瘾他也默许了,可为何他冷傲的性子还是没有变。 那个凡事依赖他,指望他,赖在他怀中撒娇的莫纤尘再也回不来了。 他进宫的目的明显,本想依了唐欢的请求放他走,却在最後一刻从唐欢手中把他带回宫里,明明知道接下来会是三个人都不得安宁,伤人伤己,可就是鬼迷心窍的走到这一步。 年轻的帝王第一次迷惘了,心情就像这一日,深秋的天注定阴云密布,挥散不开。 …… 临烟阁里学的不仅仅是取悦恩客,还有怎麽抚慰自己,回到潇湘阁後,纤尘钻进屋里,靠万能的右手解去了让自己憋屈了一整晚的春药,不顾秋寒,用井水浇灭了残留的欲望,立马精神百倍。 才搁下烟杆,安子已经把他裹回来的帷幕缝成了勉强能穿的袍子,纤尘试了下,巧手撕撕拉拉一绑一系,一件合身的新衣出来,这要是穿在别人身上就是奇异的破布一块,但纤尘气质出尘身材合宜,整麽看整麽好看。 吃了领来的饭菜,两人又收拾出一间屋子,纤尘从大木柜子里找出一把琵琶,抹去灰尘一看,还是把白玉盘子的上好琵琶,纤指一拨,音色如珠落玉盘,琳琅清亮。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琵琶必是这院子前任主人的,这样好的乐器没被收回去,想必也是怀念某人的吧。 这样一想,纤尘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琵琶就是个宝。 一连数日,段紫陌都不曾召见纤尘,仿佛早已经忘记了窝缩在这一隅的人。 某日,潇湘阁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纤尘知道他一定会来,只是比他预想的要早很多,在他的估算里,至少是在後宫闹出了某些名堂後还会让他坐不住,赶来一见。 ☆、第六章 “哟,唐大人不愧是皇上宠臣,这深宫内院就像是您家後花园一样,闲庭信步想来就来。”纤尘手执粗碗,喝白水就如品茗一样表情惬意,一双美眸顾盼神辉,姿态轻挑得很。 比起纤尘的疏狂,唐欢倒是显得深沈许多,掀袍落座,沈吟片刻开门见三:“都是我的错,你可以找我讨债,这深宫内院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何苦害人害己?” “哈哈哈……”纤尘笑得花枝乱颤,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唐欢,连连道:“要命要命,唐大人老大不小了,说话还是这麽逗。” “我是认真的。”唐欢有些急,明知道会是这般情景,却因为心里有愧,不好发作,等纤尘笑完,接著道:“当年是我不对,但也是临危受命,我唐家三代为官忠於朝廷,没有别的选择,你要杀要剐就冲我来,唐欢这条命交给你绝无二话!” 纤尘瞟他一眼,一笑,突然直视唐欢,一字一句道:“你忠於自己的君主没错,潜伏南国两年没错,骗取我的信任也没错,但是你用恶劣手段造成我和他的误会,让他恨我,灭我南国,置我於污秽之地三年,这些我永远无法原谅,同样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也不会忘记,该得总要还,否则我活著是为了什麽?”说罢一笑,道:“我要你的命做甚?取你的命让他觉得欠了你记住你,那我成了什麽?你真真打的好算盘,今日这话挑明说了,我,莫纤尘是真小人,就是来给你这伪君子下绊子的,你能耐我何?” 唐欢见他执迷不悟,也失了耐心,厉声道:“既然如此,就先过我这一关,想报复皇上,你以为你可以?” “那就走著瞧吧!”纤尘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著唐欢,“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就等著看我怎麽样一步步报仇吧!” 说罢抬步就走,听的身後唐欢的声音。 “你会後悔的!” ……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7 章 转眼两月过去,大雪天里,潇湘阁就如一个冰窖,没有内务府分发下来的炭火和过冬物品,主仆两一天里有大半时间都是缩在被子里,两人一身衣服没穿破也已经洗破了,秋天的单衣穿了也是百穿。 纤尘每日必在黄昏时分到院子里弹一个时辰的琵琶,安子心疼他冻得惨,想给他披张被子却被拒绝。 “你有见过披著被子弹琵琶的麽?” 这话没错,安子很认同,心里回道:你披一身抹布也好看不到哪去。 那件金丝帷幕缝成的长袍洗了不下五十次,已经是一件华丽丽的抹布,纤尘常说当抹布还嫌不吸水,皇上再召他的话就顺张蚊帐回,穿在身上还能飘飘若仙,他上回怎麽就那麽傻呢? 安子常抱怨怎麽翻出一把琵琶不是别的乐器呢,这琵琶抖来抖去的声音听得人情不自禁跟著一起哆嗦,这大雪天里谁愿意听这种抖三抖的调调? 不过还真有人愿意听,却是个小人儿。 那孩子踏入院子里的时候,纤尘眼睛一亮,终於是引来了一个活物。 孩子大概五岁左右,唇红齿白面若银盘,只是那双眼睛却是黑的动人心魄,就像一个打上了一个持有人的标记,纤尘不动声色的笑了。 “你怎麽在我母妃的院子里?”孩子好奇的问,好奇的打量。 “哪家小鬼?怎麽来了我的院子?”纤尘不客气的反问。 “大胆,敢叫我小鬼!”孩子怒目圆瞪。 “我的名字叫纤尘不叫大胆……”伸手触上孩子的脸,凑进他调笑道:“小鬼头……” 本该发怒拍开他的手,但却被面前人豔绝的笑吸引,爱美之心不分大小,况且一个孩子哪能抵抗纤尘这只狐狸故意露出的老弱妇孺通吃的笑容。 “你真好看。”孩子喃喃著,就那麽一刻便回过神,挥挥手道:“美人有美人骄傲的资本,恕你无罪吧。” 一旁的安子暗自好笑,这孩子说话真逗,只是这对话他再也听不下去,孩子身份昭然若揭,公子还要拐弯抹角的装天真,他那一脸的假笑怎麽看怎麽恶寒。 “我以後还能来吗?” 半个时辰後,段紫陌的小太子段榕已经把纤尘当成八拜之交,人还没出院子就开始问下回。 纤尘但笑不语。 “瞧你穿这麽少,下回给你带衣服来,就明天好了。” “别,我不需要衣服。” “你会冻死的!” “要想送我什麽,就带酒和手炉来吧。” “好吧。” “记住要甜酒,手炉拿两个来,多带些无烟的炭,嗯……我还喜欢桂花糕和水晶团子,趁热拿来,就这些吧,记住别声张让人发现。” “知道了。” 看著段榕消失在院门外,纤尘打了个哆嗦三两步进屋缩进被子里,脑子里就开始算计著下一步该怎麽走。 次日,段榕果真带来了手炉和点心,还有一壶头年的桂花酿,带著一个十几岁的心腹内侍一起来。 纤尘说话没正行,人又活泼随和,投其所好的讲了些书本上看到的杂记野史糊弄小孩子,几人边吃边说笑,段榕竟生了些不想走的意思,依依不舍的被小内侍拖回去之前还信誓旦旦的约好下次来的时间。 那两人才走,纤尘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两父子一个德行,生就一张骗人的嘴吃人的心。” 安子心里明白,公子最恨最怕的就是“约定”这两个字。 大年夜那日,纤尘“不负所望”的病倒了,前几日段榕就曾和他约好年夜宫宴完了给他带好酒来,才踏入院门就听到安子压抑的哭声,进到屋子里才见到纤尘直挺挺躺在床上毫无声息,段榕慌了,这样的情形他永远记得,母妃当初自尽後他看到的最後一面就是这样。 “我去找太医。” “没用的,太医不会来咱们这。”安子抹著眼泪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让公子自生自灭,这样也好……让他走吧,来生也不用再受这样衣不遮体活活被冻死的苦。” 话音未落,身後的段榕已经不见了踪影。 安子转头看著床上的人,长叹一口气,断烟三日加上雪地里躺半宿,这般毅力,究竟是为了什麽? ☆、第七章 宫宴结束後唐欢家里还有一宴,往年都是段紫陌赏下几坛佳酿给他带回家,今年也不例外,送他到内宫门口,两人依依惜别,唐欢方一步三回头的坐上轿辇出了宫。 才到灏钧轩由内侍伺候换了常服躺下假寐,就听到杂乱的脚步急匆匆往这边来,自己儿子的脚步声当然是听的出来的。 果不其然,连通传都没有直接跨进暖阁,段紫陌心想这孩子竟是越来越没规矩,正要开口喝斥,却见段榕大口喘著气,满脸的泪水。 “父皇,救救救……”大口喘气,咽下口水,道:“救救纤尘哥哥。” 段紫陌蓦然站起身,大手一捞揪起段榕的衣襟,沈声质问:“你说谁?” “纤尘哥哥啊。”段榕眨巴著大眼睛,见父皇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颤声道:“潇湘阁的纤尘哥哥。” “你怎麽会知道他?” 段紫陌刻意忽略“救救”这两个字,让他怒意顿起的是纤尘手段不小,竟然私下结识了自己儿子,还指使当今太子为他跑腿。 “父皇!”段榕大声唤著。 纤尘平日那样一个洒脱的人,每次谈到父皇就是一副怕得不得了的模样,起先自己还不信父皇下令不给他冬衣将他关在潇湘阁自生自灭,现在终於相信了,原来真是父皇关住他。 “父皇,纤尘哥哥也是个人,您常教儿臣广施仁政怀柔为民,可为何对他那样狠,不给冬衣不给火炭,偌大一个潇湘阁就像个冰窖,那是人住的地方吗?现在他快死了,连气都没有了……” “你说什麽?” 段紫陌的脑子一炸,颓然坐下,半晌不说话。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8 章 脑中就只剩段榕那句“连气都没有了”,这不是他盼的麽?没想到尽然这麽快,没想到心里还是会疼,可以避开他不去想他,这几个月确实是没有去想他,也料到会有这一日,他莫纤尘不死就是祸水,可是真听到他死的消息,为什麽…… 冷风灌入衣襟里,猛然一个哆嗦,段紫陌回过神才发现正牵著段榕的手,已经穿过了大半个後宫,潇湘阁就在几十丈以外。 脚下的步子并不快,段紫陌心里知道自己下意识是等著他死透,这样一来就让自己没有後悔的机会,死了干净断了干净。 可心终究是管不住脚,等大步跨入潇湘阁时,一行人已经是气喘吁吁。 一眼就看到床上那人惨白的脸,直直的躺著,屋内屋外的温度没有区别,才下宴席,从那歌舞升平的大殿来到这萧索的偏居,两者的迥异让人心下生堵。 “还不快去传太医!”段榕疾言厉色指使身後内侍,那人想询问皇上意思,却见圣上两眼盯著病人默然不语,被段榕又骂了两声才转身出门去请太医。 床边的安子也不行礼,藏在袖子里的银针猛戳了下纤尘的食指尖,抹去了血迹才怏怏让开。 段紫陌走到榻边,见纤尘紧蹙著秀气的眉,一床洗的发白的薄被搭在身上,身上的衣服很面熟,仔细看针脚粗劣,手指一勾才认清竟然是几月前他用来裹身遮丑的幕布,袖口一圈已经毛了边,蹩脚的领口里空无一物。 他就是穿著这一件破布过了一整冬? 就连一件中衣都没有? 床上人苍白的脸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干枯的唇瓣上牙印明显,血迹已经干涸,正喃喃说著什麽。 段紫陌别开眼睛,让自己忽视他嘴里叫的名字,心却在下意识的捕捉那一声声呼唤。 “紫陌哥哥……纤尘等你……” “你不要我了麽……纤尘好怕……” 段紫陌冷冷接口:“现在演戏还有什麽用?” 安子干瞪眼,恨不得捋起袖子两巴掌拍死算完,我家公子演戏容易麽?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我怕黑……好多蛇……啊──” 床上人发了疯的说著胡话,两只手在半空不住挥舞。 “好疼好疼……撕裂了……不要……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段榕几时见过这样无助的纤尘,早已经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扯著段紫陌的衣袖问道:“父皇,纤尘哥哥说的什麽意思?他……” “回太子殿下,公子被勾栏院的护院们关进装满蛇的黑屋子,还要强行上最大号的玉势,常常一身伤,生不如死!” 安子不卑不亢的回著话。 段紫陌瞪他一眼,却听段榕又问道:“为什麽要关黑屋子?玉势是什麽?” “回殿下,关黑屋子是每个小倌必经的,至於玉势嘛,就是……” “够了!”段紫陌冷冷打断。 正巧太医来了,请了安上前症脉,段紫陌负手在一边冷眼旁观,心想著一定要硬著心肠不理会,莫纤尘跟本就是一只狐狸,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大年夜笃定唐欢不在宫里的时候病,用意昭然若揭。 “不好,很不好……:”太医捋著胡须摇头。 “什麽意思!?” 段紫陌听到自己的声音明显变了调。 “寒气入体不说还没有好好休养,加上芙蓉膏的毒性侵蚀身体多年,陡然放下烟杆子怕是难以抵抗这反噬之苦。”太医慢条斯理的半阖著眼口若悬河的交待病情:“还有,这孩子年纪轻轻就伤了本原,几年中蛇毒没有好好治疗,一直就是用烟来减轻痛苦,常年心郁气结,恐怕是年寿难永啊。” 屋内一时沈寂如渊,没人敢说话,只有段榕憋著眼泪的出气声。 良久,才停段紫陌道:“尽力医治吧,用最好的药。” 众人散去,安子跟著太医去开方子领药,段榕被赶回了自己寝宫睡觉,其余人去搬火盆和被子衣物,屋里只剩下直直杵在床边的段紫陌。 年寿难永…… 段紫陌笑著流出眼泪,颤抖著伸手,最後抚向他的脸,高热的温度让他不禁一缩,终是将人拥入怀中。 这般熟悉的拥抱,本以为只会是埋藏在岁月的烟尘触及不到的记忆深处,谁又会想到,这些年过去还会将他拥入怀中。 只是人事全非,还能有几个这样看似贴心无比的拥抱。 他不想承认三年前自己为背叛冲昏了头脑,还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不想承认毁掉一切後路的人不止是纤尘,还有自己。 所以他一直在逃避,将所有罪过推在纤尘身上,逼著自己去恨他折磨他,甚至是将所有的宠爱都给唐欢,更甚者任由他在潇湘阁里自生自灭。 手从脸颊滑到颈脖,一个掐的姿势,就这麽一下,彼此都不会再痛苦…… ☆、第八章 能感觉到手指下动脉突突的跳动,段紫陌的手慢慢收紧,怀中人意识不到小命即将玩完,反而觉得很暖和,将自己往前送了送,额头抵著段紫陌的下巴,漾出一个满足的笑。 段紫陌定定看著那个笑挂在唇边,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以前的纤尘很爱笑,笑开了的左脸颊就会出现一个梨涡,有时吃饭或是沈思时抿抿嘴唇,那个小梨涡也会跳上脸颊,他常常用手指轻轻的戳,纤尘就会笑著躲开。 指腹轻触那处小窝陷,正好一个手指的大小,段紫陌的心和指尖的触感一样,一瞬间软化。 此时的莫纤尘清楚已经逃过了一命,心下微微放松後,强忍的痛楚边排山倒海的袭来。 本就是被银针刺激强撑著保持清醒来演一出戏,又是闹又是叫脑子还要不停转,伤尽了元气,此时身体里芙蓉膏的毒性在叫嚣,全身骨头似被老鼠在啃噬,额头冒出冷汗的同时,一声痛苦的嘤咛从紧咬的齿间溢出。 段紫陌第一时间发现,知道是芙蓉膏的反噬,心里一紧,右手握住纤尘的手腕,顺著三阴经缓缓送入一股暖流。 “纤尘……”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9 章 段紫陌轻声唤他的名字,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呼唤中的疼惜和柔情太过,已经超出了他所控制的范围。 南国未灭时,芙蓉膏曾经一度泛滥,南边土著种植的罂粟花提炼的膏体以外用於外伤和镇痛的作用,後来加入烟草中吸食,麻痹神经使人上瘾,後来统一两国後就下旨禁售芙蓉膏,还在民间开设数百家司药局,专门救治烟民,这戒烟时的症状和痛苦他比谁都清楚。 纤尘只觉得一股暖流顺著经络遍布全身,痛楚减轻了不少,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说不出来的大厌恶,肺中陡然一疼,一阵甜腥涌上喉咙,从嘴里喷薄而出,正巧喷了段紫陌满脸。 积郁的血吐出後,纤尘脑子陡然清醒不少,眼睛一睁正好对上段紫陌一张表情古怪满脸血污的脸,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这个即将发怒的人,猛的往床里面缩。 难得放下心防温存片刻,这小子一醒来看见他就像见了鬼一样,段紫陌霍然站起身就要伸手捉他过来,缩在床里侧的人脸色苍白,原本一张饱满的脸被病折磨的只剩巴掌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戒备的盯著他,双手紧紧攥著拳头,似乎在等他靠近一些就会一拳头招呼过来。 本来是该气,却怎麽也气不起来,段紫陌伸出的手放缓了速度,轻轻搭上他的肩膀,纤尘全身一抖,想往後退却已经到了墙角。 “别怕,过来。”段紫陌放缓语气,“你方才还叫我来著,这会子又逃,想逃去哪?” 纤尘一脸茫然的四处看看,视线又移向段紫陌,脸上神色清明了些许,有气无力的回道:“贱奴还能逃去哪?天下那块地儿不是你段紫陌的。” “一定要这样相处吗?”段紫陌蹙眉。 纤尘定定望著他,蠕动著嘴唇想说些什麽,最终抿著唇别开了脸。 段紫陌觉得在他脸上似乎扑捉到一抹笑意,凑过去一看见他紧咬著唇,果真一副憋著笑的模样,掰过他的脸,问道:“你笑什麽?” 不问还好,这一问纤尘再也憋不住,噗呲笑出了声,见段紫陌一脸莫名其妙觉得更可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著肚子红著脸道:“你的脸,哈哈哈……” 段紫陌手往脸上一抹,一看一手的血迹,方想起那口血正喷了满脸,一时间倒忘了,这会脸上颜色一定精彩得很。 好多年没见他这样肆意的笑,在那年的一江之隔後,两千多个日夜轮替,脑海里除了一张满含怨恨的脸不断闪现,几乎都忘了那个曾在他怀中撒娇放肆的莫纤尘,原来也曾有这般孩子气的欢笑。 心底某个最深角落上坚硬的外壳破裂,取而代之的是只为某一个人而悸动的柔软。 年少时的激越和纵情,被这个位子背负的责任和刻意保持的距离磨灭的所剩无几,其实并不是找不回,而是那个能让他心情激越的人,被他关在了门外。 手掌用力,将他捺入怀中,这次纤尘没有躲,乖乖靠在段紫陌怀里,两人都没说话,各自的心思对方都清楚,说了反而破坏了这久违的气氛。 直到安子煎好药端进来,段紫陌才松开手,看著纤尘把药喝干净,自己才去洗了脸,转头见他靠在被子里睁著大大的眼睛瞧著自己,笑道:“现在不怕药苦了,吃药倒是比以前乖多了。” 纤尘一听这话,抿了抿舌尖上的苦味,淡淡道:“什麽味儿尝多了就没所谓了,苦是这般甜也是这般,没两样。” 这话明显带刺,只是这会子段紫陌心疼他也不计较,反而坐到了床边蹬掉蟒靴上了床,轻轻揽著纤尘的肩,温言道:“好生睡吧,身子是自己,别再对自己那麽狠。” 只言片语一语双关,都是聪明人也就点到为止,纤尘淡淡一笑,凑进段紫陌,静静闭上眼睛,手不忘攥住了他的衣袖。 药力发挥,纤尘没一会就睡著了,这一觉前所未有的安稳,不能不承认他依恋这个男人的怀抱,怀念他独由的味道,在睁开眼能看到他熟睡的脸就在眼前,这一切是想像不出的美好,让他有片刻的迷惘,想一直这样却不能不亲手毁灭,段紫陌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他有天下江山,还有一个爱人叫唐欢。 而自己,隐忍这些年,背负著骂名和面对世人意味难明的眼光撑到现在,若放弃的话,那麽自己都该唾弃自己。 “醒了?”段紫陌一睁眼就见纤尘定定看著他发呆,再看窗棂外的天色,还没破晓。“这麽早?” “习惯了。” 外面守夜的内侍听到声响,请示道:“陛下可是要起身?” 段紫陌道:“进来吧灯点上,早上的药送进来,其余人叫他们也进来吧。” 一干人等鱼贯而入,掌灯的掌灯打水的打水,段紫陌起身简单的梳洗後亲自将药喂了纤尘服下,顺手塞了个腌渍果子进他的嘴,笑道:“苦尽甘来,怎麽样?” 纤尘会意的一笑,吮著果子的酸甜味,认真点头道:“还行。” 段紫陌被他逗得呵呵直笑,掖好了背角便去指挥著内侍们整理屋子,屏风放在哪,花瓶玉器文房四宝字画书籍等等杂碎物品都是按著往年纤尘的喜好准备的,八角拱门上挂起了墨绿色的厚绒帘幕,外面殿门挂上了两层寒风的厚帘子,地上铺了几张羊毛软垫,屋里所有的椅子都增设了绣花软垫,还叫人去掐了枝白梅养在豆绿色的裂纹瓷瓶里,整个潇湘阁焕然一新。 纤尘暗想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荣宠,自己曾是皇族,听过不少人说後宫里的女人没有荣宠就活不下去,他不知道母妃那时在宫中是怎样的光景,也曾不明白为什麽没有荣宠就活不了,现在却是深有体会,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说的就是这些吧。 而自己一介男儿,竟沦落到缩在後宫躲在另一个男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跟所有苦命的女人抢饭吃,真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第九章 後宫里的女人,眼睛都是跟著那个唯一个的香饽饽皇帝陛下跑。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麽有皇上的地方就有嫉妒。 不管哪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这男风盛行的天朝,只要是个人,靠近皇上的人,就是用来仇视的。 人家唐欢虽说夜夜陪侍皇上,但他不入後宫,况且他家祖父三朝元老至今尚未致仕,他父亲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军候,他也是挂大将军衔,这种家世,谁能惹得起谁又有那麽大的胆子去惹? 反观现在正得盛宠的莫纤尘,说好听点是亡国君,说难听了就是娼妓,最最下贱的那种,况且皇上还未下旨脱去他的贱籍,更未册封,所以气红了眼的女人们,一双双嫉妒的眼睛都冲著他去了。 休养了二十来天,莫纤尘的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无非是芙蓉膏的反噬每日折腾几次,其余的的倒还好,好吃好睡养精蓄锐,等的就是这些把气撒在他头上的女人们。 大兴比前帝都要暖和的多,地理位置比较靠南,所以大年过後还真就是开春的迹象,雪融了太阳也盛了不少,正午时分午睡之前再院子里还能沐浴片刻这难得的阳光。 宫里的主子们都有午睡的习惯,这段时辰正是最惬意最闲暇的时间段,也是掩人耳目刁事蹉非的最佳时候。 莫纤尘靠在铺的厚厚的美人靠上看著书,早就听到远远的传来杂沓的小步子连迈的声音,他放下书本也不起身,半眯著眼儿好整以暇的等著那些娘们来找茬。 “哎呦,这潇湘阁倒是个雅致的好地方,难得了我这双腿巴巴的赶过来也不算亏。” 人未到声现亮,这是个泼辣的。 “妹妹这是说哪里话,你那玉华殿的景可比这处好多了,离皇上那又近,得了便宜卖乖。” 笑里藏刀,这是个厉害的。 “得了得了,别吵著病人,咱们小点声莫在聒噪了。” 这才是人说的话,莫纤尘循声望去,正看到三位华服丽人带著侍女拐进院子,三个人三个样,尖下巴的女子个子最矮,柳叶眉下一双杏眼漂浮著瞄这他,一看就是个跳脱的角色。 肤色最白的那个个子也最高,胸大腰细妆色最豔,一张玫红色的唇瓣娇豔欲滴,一看就是个嘴不饶人的。 还有一个眉目温润,身材也丰韵些,年岁看上去大一些。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0 章 纤尘不等三人走近就起了身,抱拳行礼。 尖下巴的女子掩嘴一笑,道:“在这後宫里受这抱拳礼,真是老不习惯的。” 纤尘只当她放屁,淡然一笑也不做声。 最豔的那个女子四处一看,视线落在纤尘身上,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了好半晌,眼底的嫉意越来越明显,而嘴上却是软刀子:“早就听说南国後主莫纤尘大名,现在看来你家父皇没给你取错名,看上去还真是纤尘不染呢。” ‘看上去’三个字她说的极重极慢,一旁年岁稍大的女子暗自攥了攥她的手,纤尘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视线落在最後一个女子身上,又是一礼,道:“娘娘也知道是看上去纤尘不染,这世间藏污纳垢的去处多了,哪个不是表面光鲜内里疮痍。” 丰韵的女子温和一笑,道:“咱们姐妹听说这潇湘阁的主子病了有些日子,想著既然是同住後宫中就是一家人,这不,抽著空就想著来瞧瞧,身子好些了没?” 说罢又笑道:“ 看看我糊涂的,都没介绍,这位是岚嫔,这位是娴贵人,我是淑妃。” 纤尘一听,边回了礼边想著这淑妃的用意,看上去可是的深藏不露的人,又是淑妃衔,从年纪看来该是最早的一批妃子,段紫陌登基五年有余,後宫空虚子嗣也只有段榕一人,纤尘怎麽会不知道段榕的母妃自尽的原因呢,无非是交换条件保子弃母防止外戚干政,中宫空置多年,本来年幼太子的抚养权就该是後宫女人们争夺的目标,却没人争,段紫陌一直亲自抚养太子并未将他交给那位嫔妃抚养,这样看来不是大家不抢,而是不敢抢。 既然太子亲生母亲自尽,那麽段紫陌就不会轻易为他指派个养母,现下看来这後宫中各位对於太子的抚养端的是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纤尘心中冷笑著这些个蠢女人,真是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一人还真是不好打算,借力打力才是正经。 淑妃不过是听说太子同他要好,所以过来探探虚实,唐欢那尊大佛她们是不敢动,只敢掐柿子赶软的捏,不过他莫纤尘可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玩意。 这边潇湘阁里几个人各自心怀鬼胎的说著闲话,那边的灏钧轩里段紫陌正教段榕练字,一旁的贴身内侍德全正侯在一旁等圣上指派。 “你下去吧,那边不需要朕去帮忙。” 德全细声提醒道:“纤尘公子没个身份又是新进宫来,那位可是淑妃娘娘啊。” 段紫陌横了德全一眼,瞪的他一个哆嗦,把脖子缩进了领子里。 “这点小事应付不了,他还有什麽脸留在宫里?”段紫陌冷言说罢再不理德全,专心的教段榕写字。 德全怏怏的退下,边退边暗暗埋怨著: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口谕死盯著潇湘阁,那里面的主子若是少根毛就要连累下边人死一片。 “父皇,淑妃娘娘会是儿臣的母後吗?”段榕停下笔,问道。 段紫陌斜斜瞥他一眼,“听谁说的?” “没听谁说,只是儿臣总会有个母後的不是麽?” 段紫陌一听来了兴趣,将段榕抱在腿上坐下,问道:“那你喜欢不喜欢淑妃娘娘?” 段榕想了片刻,回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怎麽说?” “嗯……”歪著小嘴沈吟片刻,道:“都说帝王家无私事,儿臣个人的喜好怎可和朝政相提并论,父皇不也是一直舍小我成大业麽?” 段紫陌看著儿子一张童真的脸,小嘴里吐出的却不是童真的话,心里觉得心酸又怜惜,亲了亲他的脸,自言自语道:“可不是,我们父子俩都是身不由己的人,哎……放眼天下,也就自己的儿子能够理解‘身不由己’这四个字的感受了。” “儿臣今日想去看看纤尘哥哥,可以麽?” 段紫陌定定看著段榕的小脸,好半晌才问道:“经常去那有可能会给他带去麻烦,也有可能会害了他,你不担心麽?” “父皇才说过,那些个小事他都应付不了,就真真没脸待在宫里了。” 段紫陌不禁笑出声,额头抵著儿子的,闭眼享受著天伦之乐。 不想去想其他的,各个势力间的争斗已经是水深火热,现在放任著纤尘掺进一脚,是因为愧疚对他的纵容还是因为想找个理由让他安心留在身边,各种原因自己也不愿多想,也许将来的一切并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麽坏也说不定。 …… 潇湘阁内,岚嫔和娴贵人早早的被打发走了,只余下淑妃和纤尘是是而非的摆著黑白四方阵。 淑妃摆下一子,捂著嘴打了个哈欠。 纤尘笑道:“小民一手臭棋,还得娘娘多担待,也就娘娘是个沈得住气的人,还能和小民下这麽长时间没摔棋子走人。” “你这说的哪里的话,只是棋路不对而已,哪里就是臭棋了。” 淑妃笑得真诚。 一旁的安子暗自笑得抽,公子是个臭棋篓,还没有人能陪他下棋超过两局的,这个淑妃娘娘真是个睁著眼说瞎话的能人。 正笑著,又听淑妃道:“公子这棋下得,难道就只守不攻麽?那样还有何博弈的乐趣?” 纤尘坚持只守不攻,照原样落下一子後,道:“这下棋和做人一个道理,小民自知不是娘娘对手,故而只敢守,娘娘棋艺高超,才是既能攻又能守的高人。” 淑妃视线落到纤尘的脸上,并不接话。 “该攻的时候绝不留情,借助手里有利的棋子来控制棋局,娘娘你看……”指著自己被包围的白子,“您又赢了一局。” 一旁的贴身侍女忙上来收棋子,笑道:“娘娘的棋艺在後宫是出了名的,就连皇上都是……” “多嘴的小蹄子,舌根痒痒了吧?” 那侍女吓得哆嗦,忙跪下地告罪。 纤尘笑著解围:“娘娘饶了她吧,这潇湘阁偏远的很,就算说错了什麽话也传不出去,小民的嘴也严实的很,不该听的不入耳,不该说的也绝不会蹦出一个字。” 淑妃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柔声道:“这茶不错,我那还有几两雪顶含翠,该明儿让人给你送来尝尝鲜。” “谢娘娘!” 不知不觉两局下完已经是晚膳时间,淑妃告辞回宫,纤尘将她送至院子外,正巧遇到过来蹭饭的段榕,被淑妃拉著寒暄了半晌,临出门时回眸一笑,那笑容里意味深长。 ☆、第十章 莫纤尘既然已经跟淑妃表明的立场,那麽现在就算是暂时安全了,至於说是不是可靠信得过的人,淑妃还在观望。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1 章 三月的大兴城已经是暖意融融,御花园内更是落音缤纷花团锦簇。 这些日子段紫陌来的勤,不过也只是一同用膳写字看书,两人坚守著不越雷池半步,段紫陌也从未在潇湘过过夜。 大兴城的远郊皇族狩猎场占地颇大,是迁都後圈的一块地,百年前的藩镇王府改建成了天子行宫,因为离帝都不远,所以焰帝段紫陌每年都会去两次,秋季会带上各宫嫔妃,而春季只带禁卫和在皇都的各位亲王和武将。 纤尘本是不想去准备趁著机会在後宫搅搅浑水,最後抵不过段榕的软磨硬泡应了下来。 数千人的队伍整装待发,天子銮仪卤薄仪仗阵势威严,光四排轮马车就有数十辆,装人的也就四五辆,其余的全是装的必备物品和皇上专用的铺盖和器皿,以及衣物狩猎武器马鞍和药物。 纤尘和安子漫步在最後,看见段紫陌在最前面骑著马,身边围著几位亲王和武将,以及保护他的近卫,当然,和他并肩而行的只会是唐欢。 “别往前了,咱们找个马车随意坐下便可。” “呦呦呦,公子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吃醋来著?”安子没心没肺的调侃。 纤尘踹他一脚,骂道:“真该撕烂你这张嘴,小混蛋!”骂完又道:“喜欢出风头你去,小爷这张脸不是送来给他们踩的。” 这话看似打闹的玩笑,但安子心里却是一阵酸楚,公子的坚韧他很佩服,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看似对什麽都不在乎却是比谁都敏感。 能咬牙戒掉几乎没人能戒掉的大烟,能忍受别人鄙夷的目光和审视,能受蛇毒之苦的折磨,从至尊之位落入泥淖也能从容的活下来。能忍不代表他愿意忍,有些是没有办法只能面对,但是在在乎的人面前,他还是想保留些颜面吧。 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躲得过的,纤尘这一刻有种想把段榕那张嘴缝起来的冲动。 “纤尘哥哥快过来,和我同乘一辆马车。” 这样一叫,前面尊贵的王爷将军朝中大将全探著脑袋看过来,纤尘深吸了一口气,大步上前,站在马下给个人行了礼,对段榕躬身道:“太子殿下折煞小民了,岂敢同乘殿下銮驾。” 段榕眨巴眨巴眼睛,方想起自己这样一叫倒是真给纤尘带来了麻烦,只得怏怏住口,看向前面高踞马上的父皇。 气氛陡然沈寂下来,没人说话,只是一双双眼睛上下打探著这传说中的南国後主亦或是勾栏院花魁。 纤尘静静站著,等段紫陌准他退下,不用抬眼看也能感觉到各人鄙夷的目光。 “原来他进了宫啊。”一个北方方言的声音响起,“俺就是说那个跳舞跳得天上人间的公子怎麽的不见了咧……” 哪壶不开提哪壶,纤尘暗骂。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什麽叫跳得天上人间?哈哈哈……” “俺宋大海是个粗人,只是觉得他像仙人,说个话哪有那些个讲究嘛。” 众人大笑,纤尘听这人的语气倒是有了些好感,不免抬头看去。 四周又是一片寂静。 他看那说话的宋大海,年纪尚轻,五官英挺,四方脸盘,这种面相一看就是个北方汉子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众人看他一身丝棉浅紫素袍,上绣著团团云纹,肩宽腰窄,一根金丝涤腰带将完美的腰线勾勒,透过三月的薄衣能清楚看到他一身肌理紧致张力十足,不过分宽厚也不过分瘦削,这样一个好身材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何况是一个小倌。 再看他的面容,远山黛眉轻扫入鬓,眉尾和眼尾微微上挑,显得神彩飞扬却不觉轻挑,一双秋水眸子好似会说话一样,密羽长睫在阳光下勾勒出一弯温柔的弧度,鼻尖小巧挺翘,那双唇是桃粉色,唇线明晰不薄不厚,上唇微微上翘,下唇饱满泛著水光,黛色流泉仅用一只白玉簪管著,余下的发丝及腰,有几根正俏皮的在风中摇曳。 好一个天神之手创造的人儿。 “乖乖哦,比在灯光下看上去俊多了。” 说话的正是宋大海,纤尘很感激他用的是个‘俊’字而非‘美’,微微仰头对他礼貌的一笑,对方摸著脑袋回以呵呵的傻笑。 “纤尘可要一同骑马?”段紫陌打断两人的眉来眼去。 “谢陛下,小民马术不精,一同骑马只怕会拖了各位王爷将军的後腿,还是乘车吧。” 宋大海正要开口邀他一同骑马,一句:“没关系”还没出口就被段紫陌打断,“也好,你就和榕儿同乘,也好有个伴。” 纤尘只得谢恩,段榕老早就伸出了手拉他上车,兴奋的哈哈笑。 坐进车里放下帘子的瞬间,看到唐欢刚刚移开的眼睛,冷笑一声放下了帘子。 开始启程,宋大海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看,身旁靠过一人,笑道:“怎麽,宋将军对那位公子有意?” 说话的人是皇上七弟,当今荣瑞王段阡陌,也是和段紫陌长得最像的,不过笑容多一些,显得比段紫陌更加风流俊朗。 “王爷,俺们都是男人,什麽有意没意的,别人听见笑话。” “哈哈哈……”段阡陌被宋大海难得的扭捏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拍拍他的肩,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只是提醒你一句,内宫的人你我都别妄想,想不得。” “莫非王爷也有这念头?”宋大海抓住话里的关键,却没想到这问话已经出卖了自己。 段阡陌勾唇一笑,微微挑起的一边剑眉邪魅无比,“本王可还想多活几年,再说了,那是条吐著幸子的毒蛇,你大可以试试。” “毒蛇啊……”宋大海摸摸後脑勺,再要问什麽,段阡陌已经策马走远。 早晨出发,在暮霭方降时分就已经到了行宫。 分了院子後,纤尘快速摆脱了聒噪的段榕,和安子两人进了屋关了门,内外两间正好一人一间,安子睡在外面的小铺上,里间还有屏风,早摆好了装著热水的浴桶,香胰子和澡巾摆在一旁的架子上. 美美的洗了个澡,就有人传旨,说是大殿夜宴,纤尘跟著那内侍一路行到大殿,天子都已经在上座,此时殿内人身鼎沸,因为不是在宫中又没有宫中内眷,所以这样的夜宴显得随意许多,没有宫内的繁琐规矩。 进殿後内侍引著纤尘靠边走,筵席两侧基本都坐满了人,唯次席唐欢左边留著一个空席位,纤尘暗自一笑,正要过去,只听一个大咧咧的声音唤到:“莫公子这边坐。” 宋大海嗓子不算大胆吐字忒清晰,一声下来满殿寂静,纤尘本想装作没听到,但这情况下也只得硬著头皮抱拳打招呼,婉拒之词还未出口,宋大海已经让出了一个位子,热情的邀请他入座。 “这怎可让将军受挤,我还是……” “没关系,快过来坐。”宋大海说罢一扯,将纤尘扯到席边坐下,还没坐稳,一杯酒已经送到他手上。 原来他早已经斟好两杯酒,看情形是正等著他来。 纤尘心里暗骂这家夥坏他好事,再看上座的段紫陌已经在和唐欢几位王爷聊的正起劲,那空位也有人入座了。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2 章 想来是自己自作多情,还以为那空位是段紫陌特意留给他的。 一杯酒下肚,酒杯才空已经被宋大海满上,纤尘看向他,正要道谢,却听宋大海说道:“明日围场里你跟著我,狩得的猎物我分你一半。” 纤尘愣住了,此时才意识到,宋大海并非是没头脑的人,他这样做完全是在给自己解围,若是今日没有他拉自己一同就坐,只怕内侍安排的位子一定是在後三排和侍卫们同席。 “多谢。”纤尘心里一暖,举杯一照,“先干为敬!” 宋大海呵呵一笑当是回答,席间两人闲聊了几句,多半是宋大海说纤尘听,得知他一直驻守北地,月前被召回,说是南疆各地几个种族正闹得慌,南疆几个政权领导者趁乱抢划分疆土想自立为王,还有少数胡人沿草原往南疆掺进了一脚,圣上这才召回了北边几个大将,准备著狩猎结束了就定了一计策,看是出兵平叛还是用怀柔政策先安再收。 南疆那边曾是南国疆土,那边的种族多,其中以月氏人占多数,十几年前父皇最小的妹妹远嫁南疆月氏王,算起来现在的月氏王还是自己的表弟,当年为平战乱自己的小姑姑远嫁南疆和亲,如今花落人亡国祚终结,自己已是南国的千古罪人苟且偷生,原来臣服於南国的月氏王,自己的表弟却还能驰骋在辽阔的南疆土地上位自己的族人争取利益,境遇如此悬殊,纤尘忍不住羡慕他,宁愿和他一样,死在马背上也好过在鄙夷的目光下存活。 上座众人酒意正浓,快意的笑声不时飘进纤尘的耳朵里,深深的看了眉目飞扬的段紫陌一眼,他再也坐不下去,向宋大海告辞後匆匆离了大殿,没发现几道飘忽的目光在他背影上一扫而过。 ☆、第十一章 段紫陌克谨勤俭,在行宫改建的花销上并没有太奢靡,旧年的边镇如今已经是中心要地,因为离江南不远,所以行宫的建造布局是以江南庭园的模式为依据。 行宫依山而建入口开敞,远眺塔影西斜,寻影而归至宫内过巷穿弄,四处曲水流觞,门庭花巷深深,重重垂花门後雅致院落意境悠远。 纤尘很是喜欢这个地方,一个人身披月色瑶华跃银桥过花径,脚下流水潺潺,耳畔鸟鸣声声,鼻端幽香阵阵, 因不善饮酒,加上方才气闷又多喝了两杯,现下身处如画的景致中,更觉脚下如踱云端,每走一步都是在飘。 索性不走了,挑了个长在池畔茂密芙蓉藤下的石凳,鞋也不脱直接就一歪,手肘抵著头,闭眼享受这梦里江南的鸟语花香。 醉酒的人闭上眼只会更晕,纤尘不想睁眼,只觉得脖子似乎只剩一根线那麽细,承受不了脑袋的重量,又怕真这麽睡了过去,迷糊间强撑著轻哼江南小调,越哼越思念故土,两行清泪滑下眼角,索性唱出了声。 往事只堪哀, 对景难排。 秋风庭园藓侵阶, 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锁已沈埋, 壮气蒿莱, 晚凉天净月华开, 想得玉楼遥殿影, 空照秦淮…… 唱到这已经是清泪浸湿衣襟,五年前江船上最後一滴泪流在了滚滚江水里,再不曾哭,就算是国破家亡也不曾掉半滴眼泪,因为能让他哭的人已经死了。 现下的眼泪不知是为谁流的,他不想去想,心里只道不是为他,绝不是为他…… 石拱桥上伫立了好半晌的人影,举步徐徐踱来。 一曲小调他从头听到尾,词中有著激越凄壮之意,也有著对故土的怀恋和现下的萧索,只揣摩词意他既更加笃定这莫纤尘心里的真意。 石凳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假寐,听不到脚步声的靠近,直至人已到近前,他才睁开眼。 醉眼迷离中蓦然一看以为是那个人,第二眼从那人陌生的俊秀笑容里,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忙要起身行礼,却被对方按住肩膀。 “本王无视礼教,就免了那些俗套吧。”段阡陌依著纤尘坐下,态度甚为亲密,手指轻挑的勾住他的下巴,目光肆意打量的片刻,笑道:“果真是一副好样貌,只可惜……” 对方的动作让纤尘心里不爽,那未尽的话明显是引他上钩,纤尘偏不如他的意,冷笑道:“王爷没去过临烟阁?怎的今日才看清楚小民的样貌生的如何?” 段阡陌被抢白,摇头苦笑,月光下男子俊秀的侧面那笑容里似乎能看到压抑著些什麽,纤尘觉得这人也许同自己一样,有些舍不掉想不得的东西。 “王爷可是跟小民身後过来的?” 段阡陌侧首看他,目带赞赏,“不错,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什麽忙?”纤尘不解:“小民还能帮上王爷的忙?” 说罢又问道:“怎麽帮?说来听听。” 段阡陌深深看著他,觉得这少年心眼真真不小,只因自己是个王爷,他便刻意讨好著,且没问需要他帮些什麽忙就已经是应承的态度,看来段紫陌将他留在身边,所承担的压力不小,从这点就能看出这少年在段紫陌心里的分量,自己这次也算是找对人了。 “不被重用的亲王却被困在凤阙,其结果会是怎麽样的下场?”段阡陌问。 纤尘恍然一笑,道:“原来王爷有此困扰啊,可亲王不止王爷一人,全是同样的际遇,王爷大可不必担心下场会怎麽样,皇上是个要做明君的人,踩死只蚂蚁也要先找个借口,何况是身居高位的亲王。” “借口千千万,他想找信手拈来而已。”段阡陌道:“况且本王没有那些心力同他周旋,只想走的远远的。” “这个忙我可帮不了。”纤尘耸耸肩,“您至少在帝都还能横著行,小民却是身陷九重宫阙,您想远走高飞也得找只有腿的送您去,而我,却是早已经失了翅膀。”说罢自嘲一笑。 “你可以让他不得不将我遣走,现在正好天时地利……”段阡陌鬼鬼的笑。 纤尘眉心一跳正要起身,不想对方手快的将他死死一箍,不由分说唇已经堵了上来。 纤尘大力挣扎,段阡陌的唇并未张开,让他想咬他的舌头也没机会,唇鼻被堵的气闷,正要呼吸不过来,段阡陌已经移开了唇,低声道:“只需配合即可,本王往後必然相报。”说罢又覆上唇努力厮磨。 逃不开也挣不脱,纤尘放弃挣扎,自己本就是个世人眼中下作的人,何苦装什麽又贞洁纯男,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卖他一个人情也不为过。 手臂覆上段阡陌的腰,放松在他怀中。 唇瓣的厮磨变成舌尖的挑逗,本是演戏而已,此时却是假戏真做,纤尘自认放荡不羁,在临烟阁多年被调教的身体异常敏感,加上正处十八岁对情事正渴望的年龄,段阡陌又是个调情高手,殊不知在自己心里却是将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被爱的渴望和对爱的占有,让纤尘迷失在这一吻里。 段阡陌适才静静伫立的石拱桥上,此时正站著三个人。 宋大海红著脸想移开目光却被纤尘撩人的身影牵制,傻傻的站在圣上身後。 他本是寻纤尘过来,没想到看到这一幕,本想往回走却不料圣上和唐欢漫步到此,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3 章 唐欢收到暗卫的禀报说纤尘和宋大海一前一後出了大殿,这几个月以来段紫陌再不曾召他进宫侍寝,他的心里不是不害怕,今日出行中段紫陌时不时回头看太子车辇,方才在大殿上饮宴,目光数十次飘向宋大海那一席,这些让他更加心惊。 宋大海的心思段紫陌看在眼里,两人在这夜里单独在一起本就不合适,若是来个偶遇,段紫陌必定是会龙颜大怒,唐欢就是抱此心态才拉著段紫陌夜游行宫,没想到却看到更羞耻的一幕。 桥上三人神情各异,唐欢眼里闪著得逞的冷笑,而段紫陌则是面无表情。 “朕想去看看榕儿,你先去休息片刻,晚些朕再传你。” 说罢转身就走。 唐欢心里一喜,红云悄然爬上耳廓。 宋大海见皇上走了,在桥上咳咳了两声,惊动了芙蓉藤下的两人,纤尘循声往去,见宋大海往远处指了指後才大步离去。 再回头却见段阡陌舔舔唇瓣,笑道:“嗯……味道不错。” 这一笑不像先前那邪魅,倒真是干净纯澈如大孩子。 纤尘瞪他一眼後噗呲一笑,讽刺道:“原来就是这种伎俩?料定段紫陌不会为了这种龌蹉事来给你按下大罪名,让他不放心你留在身边不得不遣走你,不过看来你找错了人,要找也该找唐大人才是。” “非也非也。”段阡陌笑道:“第一,这忙他不会帮,那小子常年一副假正经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燥,第二,本王对他,怎麽也亲不下嘴,哎……他是个男人。” “小爷也是男人!”纤尘猛的站起,义愤填膺。 段阡陌定定看他半晌,悠悠道:“本王才发现,似乎对你动了心。” 纤尘愤愤哼了声,提步就走,听到身後人笑著唤道:“喂喂,方才滋味不错,再来一次可好?” “不怕走火就放马过来,小爷可以让你尝尝被压在下面的滋味如何。” 远远传来纤尘大逆不道的话,人影已经被夜色吞没。 段阡陌心情大好,在原地摸著唇瓣,原来男人的滋味也不错…… 真真是个妙人儿。 (下部主角段阡陌,原来这货对BL的意向是纤尘童鞋启蒙的呵呵) 回到院子,正巧遇到德全匆匆往唐欢的院子去,得知是皇上传召,纤尘冷冷一笑,看来段紫陌的寝宫今宵又是个疯狂的不眠夜。 次日辰时,所有人在狩猎场集结。 春日的暖风带著桃花的香气,本是阳春三月的诗意绵绵,如今却被号角声声破坏。 说实话,纤尘并不喜欢这种弱肉强食的竞技游戏,那些动物被圈养在围场里等待著狩猎者的追逐和猎杀,何其无辜。 所以在他的概念里,要想往上爬可以踩在人身上,想让自己开怀可以用软刀子将仇人凌迟,却绝不是这样用对动物的杀戮来竞逐高低,一逞英豪。 段紫陌一干人等今日穿的箭甲,天子一身明黄劲装著银灰色箭甲,长靴上两腿笔直,宽边皮腰带杀出紧紧的腰线,发髻高高束起带白鹿皮弁,整个人英姿飒爽飞扬睥睨,身边永远伴著的那个身影,今日也是同样的著装,远观二人真是让人羡煞的一对。 纤尘没有著箭甲,本就不打算去凑热闹,骑在马背上缓缓跟在最後面,打算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补个觉,偏就有人不让他如意。 一声长长的号角响起,前面以天子为首的数十个队伍已经绝尘而去,纤尘放快了马速正要往岔道行去,前面两骑已经返回行至跟前。 一人笑若醇酒中微醺的桃花,一人勇如塞北高空的雄鹰。 一件皮甲从段阡陌手中抛出,稳稳落进纤尘的手中。 “不猎猎物也要穿戴整齐嘛,这围场里可不比外面,小心些也是好的。” 纤尘穿好皮甲,懒懒道:“不打扰二位了,小民准备往这边走。”指了指左边的岔口。 “那正好,本王和宋将军也准备往这边去,那麽……一起?” “小民不准备去狩猎,马术也不好……” 正拒绝著,宋大海笑著打断:“得了!”手中马鞭一抽,纤尘的马吃痛长嘶,当先就冲进了岔道口。 “操!” 只有时间短促的痛骂了一声,纤尘不得不七手八脚的抓好缰绳控制座下马匹,身後传来那两人痛快的哈哈笑声。 ☆、第十二章 一行三骑越行越远,林中不时有羚羊等野物受惊窜过,不想宋大海和段阡陌也无心狩猎,一直跟在纤尘左右,只要他马速慢下来,左右两人就是一鞭子招呼到马臀上,让纤尘痛恨不已,一个时辰下来嘴都骂干了。 到後来也不再骂,一心驾马往前冲想甩脱那讨厌的两个人,最後静下心来,竟觉得策马狂奔居然是无比的畅快。 “怎麽样,这策马的感觉还行吧?”宋大海笑眯眯的问。 纤尘这下意识到原来二人是片好心带著他骑马,自己还一心想甩脱他们,这样一来想起方才用那些市井街坊里的痛骂他们二人,倒有些过意不去,微微红了脸,别向了一边。 宋大海见看他的样子大笑:“俺就瞧不惯年轻人整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消极模样,现在这样多好。”正说著,一箭射出,前面不远处一头雄鹿倒地,打马上去一把捞起,递给纤尘,“拿去,算是你打的。” 纤尘不屑的拿眼望天,淡淡道:“我才不要,真要的话我自己会猎!” 宋大海也不勉强,将猎物在马臀後栓好,和段阡陌一起又沿路猎了几只小野物,纤尘坚持不拿弓,两人也不再劝说,找了快高地靠著树干休息。 宋大海拿出酒囊饮了一口,对纤尘道:“兄弟,听哥一句劝,离开皇宫去哪都好,实在没地方去跟哥回北边,那边的天空可比这里的干净。” 段阡陌笑道:“都道你宋将军是个实诚人,没想到也学会了坑蒙拐骗,你倒是说说,北边的天怎麽就比这里的干净?” 宋大海哇哇囔道:“这是形容,形容你懂麽?这大兴城好你怎麽一门心思往外钻?” 纤尘心想著宋大海看上去大大咧咧原来心里也跟明镜似的,这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吧。 “怎麽样?听哥的话,考虑考虑?”宋大海拍拍纤尘的肩膀,瞟了段阡陌一眼,“大兴城吃人的狼太多,你一个小孩总有一天被连吃带啃骨头都不剩。” 多年来都没人拿他当小孩看,就连他都忘了其实自己还没到弱冠,宋大海的言语朴实让他心里暖暖的,别人对他冷言冷语还能应付自如,对他好却让他不知道怎麽去面对,不自在的冷著脸道:“谁跟你是大哥小弟的,我怎麽活你管不著!”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4 章 阳光下少年的脸微微染著红晕,鼻尖上的汗珠闪著晶莹的光,和平日里冷淡的从容不同,扭捏的样子让人怜爱。 段阡陌和宋大海并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倒觉得这样子颇可爱,话匣子就此打开,毫不顾忌的七聊八聊就聊到了天子身上。 纤尘从段阡陌口里得知段榕的生母是段紫陌还在当皇子时的侍妾,後来怀了孩子也没有多麽受宠,登基後不久才封了个嫔位,按说这样低下的身份就算是自己儿子立为太子也不至於发展到外戚干政,为何会丢了性命。 纤尘表示不解,段阡陌淡淡道:“皇兄的後宫形同虚设,多年来也只宠唐欢一人,若段榕立为太子,那麽他的母妃就很有可能母凭子贵,指不定还会是将来的皇後或是太後,而皇兄就这麽一个儿子,他要的就是让後宫各主争著这个香饽饽,这样一来各宫主子的娘家人便各成一派争斗的头破血流,朝中势力得以相互牵制,何乐而不为呢?”瞟了一眼纤尘,话题突然转变,“现下唐家独大,没人能撼动,若皇兄真将太子交给唐欢,那麽唐家则更难以撼动,其他各势力也会失去追求,到时候就难办了,不过我想……皇兄还不至於这麽傻,他那麽看重唐欢,若说要立他为後早就立了,无非是忌惮著唐家而已。” 段阡陌一席话信息量极大,纤尘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他这是对昨日一事的回报,若没猜错的话,狩猎完回宫後,这位王爷就会被外派,至於说外派到哪,如今南疆闹的正欢,朝廷派下一位有分量的亲王前去平乱是很有可能的,段阡陌得以远离这是非之地,若平乱有功还能功利双收,再说了,那边山高皇帝远,这平乱时间长短与否,还不是他说了算,也许三年也许十年也许就一辈子了。 再回想五年前,段榕出生时正是他回南国的时候,难道那时候段紫陌就已经为立男後安排了後路,那麽他是为了唐欢还是自己呢? 想到这不免自嘲,怎麽可能是为了自己,唐欢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是你侬我侬,就只看他现在怀里抱的是谁也能知道答案。 不过有他莫纤尘在,怎麽可能让他俩心想事成,三年前那两人将他当做垫脚石踩过,那麽今日总要想法子还给他们才是。 晚宴是摆在围场外面,燃了篝火扎了帐篷,虽然离行宫并不远,但北朝的皇都原先是在北地,那边狩猎就是睡帐篷,这个习惯让段紫陌怀念,所以每年两季狩猎定是要在帐篷里睡一晚的。 纤尘什麽都没猎,求著宋大海活捉了一只白色小狐狸当自己的猎物,果不其然得到段榕的喜爱,假惺惺的同段榕玩著不亦乐乎,兜来无数道神色各异的目光。 几个武将麾下的副将在篝火旁划出的圈子里玩著胡人常玩的摔跤,引著两旁座上人连声叫好。 段紫陌似乎兴致很高,火光下脸庞泛著红光,平日里不苟言笑端肃冷戾的神情在这一刻近乎温柔,和旁桌的唐欢谈笑殷殷,纤尘见他指了指场子,唐欢低头一笑,起身抱拳一礼,便转身来到摔跤场子里。 有人高声笑道:“唐将军这一上场谁还敢同您玩?这不是砸场子麽?” 众人一听开声大笑,段紫陌但笑不语,微微扬起头看著唐欢,脸上神色有些自豪,又有些拭目以待的宠溺。 唐欢一来,场子中的人自动分开两排站好,推选出了一位身材宽厚的汉子与之较量。 天子一声令下比试开始,只见唐欢袍角一掀,姿态恍若宗师风范,他身材高颀背脊挺直,如一簇修竹,长发乌亮柔顺,剑眉星目五官清俊,远远观去,谁不承认这人外表正是无数春闺的梦里人。 他右腿缓缓划出一圈弧形,下盘稳定,手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对方身个比他高出半个头,欺进时如一座小山,唐欢并不慌张,之间一个转身衣袂猎猎间,还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对方已经倒地。 四周传出叫好声,接著又有几人上场陪他练手,毫无意外的失败告终。 “还有谁上?” 座下一人捋著下巴上的胡须,仰头俯视四周。 “那是唐欢的父亲,云阳候。”安子在纤尘耳边低语。 “你查的倒是清楚,来,吃个兔子腿。”纤尘笑眯眯的塞给安子一只烤兔腿,回头再看场上,不禁失笑,只见段阡陌被几人嘻嘻哈哈的推进场子,手里的酒壶都还没放下,往回逃又被攥出来,俊俏的脸上那笑比哭还难看。 纤尘的视线移至段紫陌,见他漫不经心的饮下一杯酒,对著自己亲弟淡淡道:“输给唐卿不为耻,只是比试而已,放开手脚玩玩吧。”说罢目光一挑,对纤尘一瞥,那神情摆明了就是:朕就是给他苦头吃,你待怎麽样? 纤尘嗤笑一声,望向场子里,神色虽平静如水,心里却是涌上了淡淡甜意。 段阡陌的身手看上去也不差,一套动作由他使出来华丽无比煞是好看,只是花拳难敌劲腿,没几下便被唐欢撂倒,且誓死不愿起来,被几人抬出场外,众人的笑声中不免带著讥笑和嘲讽。 有眼力的人不难看出段阡陌未尽全力,这些当然逃不过段紫陌的眼睛,不过他可不管那些,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又有人叫宋大海上,纤尘心想段紫陌今天耍孩子气,让他家唐欢出风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奉旨怂恿他纤尘上去给唐欢练手。 只听宋大海重重的哼了一声,放下手中酒杯,对段紫陌揖手道:“皇上,末将虽未一介武夫粗人,但也懂得武德武道,以武止伐,平息干戈是为学武之境界,并不能用武艺高低来标榜自己踩低别人,若只是比试以武会友还算是在武德范畴以内,但适才的比试完全就是不伦不类,好好的摔跤变成了哗众取宠的娱乐,末将不屑参与!” 纤尘暗赞说的好,这一番话真让他刮目相看。 众人脸上神色尴尬,被打趴的段阡陌首先开言,执起手中酒杯对宋大海一照,笑道:“宋将军一番言语让本王万分惭愧,这一杯敬将军所说的武德,本王虽技不如人,但在往後却绝不会再辱没了武德。” 说罢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拜过段紫陌,款款退下。 这一闹众人也失了兴致,段紫陌闷闷的喝了几杯酒,云阳候一双招子落到纤尘身上,起身笑道:“末首的那位可是纤尘公子?今日在此一见本候险些认不出来。” 纤尘起身一礼,并不答话,对方不会只这一句,且让他把屁放完。 果不其然,云阳候接著道:“本候曾有幸在南朝玉照宫目睹公子倾城一舞,後听说临烟阁里公子的剑舞独步天下,只是那种地方本候……”嗤笑一声,叹道:“哎,本候即便是真心想欣赏也少不得顾全颜面禁足烟花之地,今日公子可是作为客卿随皇上出行狩猎?” 宋大海闷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被纤尘一个眼神制止,只听他不卑不亢回道:“侯爷过奖了,小民的身份在座各位将军大人们都心知,至於现下是何身份陪侍皇上出行,原谅小民也不能为侯爷解惑,至於侯爷说的是否客卿,还请侯爷直接询问皇上。”说罢款款落座,淡淡一笑宛若云端花。 ☆、第十三章 云阳候被顶的胡须抽搐,见天子并未出声为纤尘解围,於是穷追猛打接著道:“本候对公子那年一舞念念不忘,如今正好,场上没有即兴娱乐不免气氛沈寂,不如请公子一舞也好带动气氛,让大家开开眼界。” 云阳候这提议明显是将纤尘当做舞姬在贬低,段紫陌仍是不开声,只是饶有兴致的看著纤尘,一旁的唐欢缓缓站起来,低声阻止自己父亲。 这伪君子先不开口,现下才装模作样的阻止,纤尘冷笑一声,道:“那可不巧,大年後小民染了风寒,加上戒大烟,如今身体虚不受补怎麽都好不全,侯爷想欣赏小民的舞只怕是要等到小民身体好全才行,让侯爷失望了。” 云阳候还要说什麽,段紫陌已经起身,道:“都散了吧,明日辰时集合,今晚诸位爱卿好好休息一宿。” 众人行礼散去,宋大海低声道:“说得好,那老匹夫俺最瞧不起。” 纤尘一笑,道:“宋大哥说的更好。” “啊?”宋大海眼睛亮起,乐道:“你叫我宋大哥?” “不行麽?” “行,当然行!” 两人相携而行,走到一处高低,俯览下面星星点点的帐篷,温柔的风吹过面颊和发丝,纤尘展开双臂,狠狠吸著青草味的空气。 宋大海的视线被他唇角满足的笑意牵动,心里涌上欲待一亲芳泽的欲望,陡然惊醒脸上一烫,好在肤色不算白夜色不够亮,好歹没给纤尘发现窘态。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麽大哥的建议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宋大海拉著纤尘坐下,扯了一根草含在齿间轻嚼,“这帝都不是人待的地方,後宫更不是你能常留的地方。”抬头看这满天星光,悠悠道:“北方的天空上星子更亮,天很高,不像这里的天沈沈的压的人透不过气。” 纤尘深深看了他半晌,突然问道:“宋大哥为何待纤尘这麽好?” 宋大海答得理所当然:“俺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5 章 纤尘目中微闪,表情有些冷,问题更犀利:“难道宋大哥也喜欢男人?” “啊啊啊啊?”宋大海惊慌失措,长大嘴巴一时合不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俺稀罕的是女人。”男人嘛,也喜欢一个叫莫纤尘的。 “那你说为何对我这麽好?难道我长得像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俺没兄弟,再说就算有兄弟哪能长成你这样?” “呵呵呵。”纤尘开怀大笑,被宋大海打断。 “俺看过你的舞,就看过一回,那是在一年前。”宋大海表情认真,“俺觉得你是用生命在跳舞,让人看了感动,一个用生命来跳舞的人就该获得尊重,就同俺说的武道是一个道理。” 在舞台上跳舞,日复一日的在高处看著台下形形色色的众生相,纤尘早已经习惯那双双眼睛里对肉体的欲望和对美色的渴望,从没想到会有一个人看到不是灯光下布料里的勾人的曲线,不是魅惑的笑颜和摄人的媚眼,他看到了自己的心里,对自由的渴望和束缚的挣脱。 “谢谢。” 只能说一声谢谢。 宋大海不傻,这一声谢谢是发自内心,也是对他的拒绝。 “没事。”声音有些哑,笑容却是真诚,“狩猎完了也难见面了,俺只想说你这个兄弟俺是认定了,你一人留在後宫里万事小心,莫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皇上不说不代表就是真的纵容你,他毕竟是一朝天子,有些事是身不由己,当初你一人救不了一国,现下何苦再走回头路,往前看才是正理,人活一世,糊涂些才好。” 纤尘点点头,他也想这样劝自己,只是他一直就是个有执念的人,说不得放不下,否则在三年前就跟著皇兄皇姐们去了,何必如蝼蚁般活到现在。 往後几日的围场狩猎,纤尘跟著段阡陌和宋大海快意策马,三人也不打猎,只是骑马累了就歇息,歇息好了接著策马,好不快活。 这日三人骑著马正有说有笑,却听数十里外号角齐鸣,正是围场外面,等赶到时才知道皇上遇刺,纤尘眉心一跳险些从马上跌落。 跟著段阡陌和宋大海赶到行宫,段紫陌的寝殿外已经是重兵把守,段阡陌抓了一个人问出消息,原来是狩猎是遭冷箭袭击,唐欢为救皇上身受一箭,箭上的名标已经被视线磨去,现在近卫正在严查,所有人被召集回到行宫,各回各屋,不得外出一步。 所有人的箭筒和羽箭已经被收上去,一时间人心惶惶,院子门口有禁卫军把守,门外不时太医和侍卫匆忙路过。 一直到傍晚,院门外的禁卫撤去,随後一行数个甲胄禁卫行进院子,纤尘缓缓站起身,心知自己又是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 算是半押半推来到皇上寝殿,浅色的纱帘後一趟一卧的两人正贴著额头说著话,纤尘暗骂一声:怎的没死透呢,那一箭若是他射的,怎麽的也要百步穿杨直穿左心房。 厅内云阳候和几位唐家羽翼正各就各位说著话,见纤尘被带到,段紫陌循声而出,脸色黑的厉害。 “刺客查出来了,南朝降将李涛,你有什麽话说?” 段紫陌直视莫纤尘,其余几位勾著唇冷笑著。 “小民能有什麽话说?”纤尘偏过头,一副大义凛然就死的模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莫说是降将李涛,就算是说小民射的箭也没人不信,何必非要扯出一个无辜的人,降将受屈将士寒心,这个道理皇上也不懂?” 段紫陌气的牙根痒痒,想也不想便一巴掌甩过去,打的纤尘一个踉跄连退几步,生生咬紧牙关站定,不屈的直视段紫陌。 白皙的脸上五指印清晰的印著,配上他那张横眉冷对的表情和汪汪的眼睛,接下来一巴掌怎麽都甩不出去。 握了握拳头,冷声道:“你是认了?” “不认行麽?”冷笑一声,含著水汽的眼睛瞟过殿内数人,道:“唐大将军那一箭怎麽说也不能白受,即便是他愿意皇上也不会让他受委屈,既然是这样,小民烂命一条,认就认吧!” “下贱东西!”段紫陌的骂声中带著察觉不到的痛心和失望。 “勾栏院里出来的不下贱难道还指望立牌坊?”纤尘顶回去,“小民再下贱骨气还是有的!” “那好,押下去!” 段紫陌说罢转身不再看一眼,目光扫过云阳候几人,让人遍体生寒。 纤尘被圣上关进行宫暗牢,任何人不得探视,这可急坏了宋大海,几次欲面见圣上均被段阡陌拦住。 “这事摆明了事栽赃陷害,本不是件大事关键就看皇上的意思,你这样一闹一求,倒给他添了乱,不如静观其变,若皇上真要动他,本王也有计策保他一命。” 暗无天日的暗牢里,安子和纤尘分开关押著,段紫陌发话,若唐欢有什麽三长两短,那麽就让他陪葬,若伤势痊愈再由皇上亲审。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终於有人打开两扇牢门,开门的人并非禁卫军,见纤尘窝在一角抬头打量,其中一人奸笑道:“不用看了,皇上已经回宫两日,咱哥几个是奉命来提人犯送进刑部的。” “奉命?”纤尘挑眉问道:“奉谁的命?云阳候吗?” “废话真多。”那人上前两步踹了他两脚,也不收回,脚尖抵上他的脖子,慢慢往下滑。 几人见这副情景哈哈大笑,有人道:“还别说,这身子骨真是极品,看上去有股韧性,操起来肯定很爽!” “嘎嘎嘎……你也敢想,这可是入了後宫的人,皇上的玩物。”说著蹲下身,大手不由分说的摸向纤尘的衣襟里,“过过手瘾还是可以的。” 其余几人一听,再也按捺不住,如狼似虎的往上就扑。 一人难敌数手,饶是纤尘奋力抵抗也难以推开五六个大汉,没一会衣服就被撕开,褪至手肘处,露出上半身细腻的肌肤。 几人不敢太放肆,只是将衣服褪下一半,半遮半掩的姿态更惹人眼红,两颗粉色的朱萸在手臂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一人扯住了他的头发死死按在地上,几双手在白皙的肌肤上上下游移,有只手探向小腹,毫不犹豫的滑进裤子里。 “放开我……嗯……” 唇被一张臭嘴堵住,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让人头昏。 只听一声厉喝:“放开他!” 是安子! “咦……这小子也不错,白皮细肉的。” “呵呵,这个不能操就让他代替好了。” “快走──”纤尘急红了眼,这些人不敢动他,但安子却难逃脱。 哪知那平日里够机灵的小子这会子发了狠,不但不走反而直往里冲,试图将扑在纤尘身上的几人拉开,手无缚鸡之力的安子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一个大巴掌就被掀翻在地,三个人已经扑了上去。 主仆两的嘴被从安子身上撕下的衣料给堵住,纤尘被三人按住动弹不得,几双还在身上游走,胸前的两点娇嫩已经被粗糙的手指搓破,下身被握在手中。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6 章 明明悲愤的想哭,眼眶却觉得干涩,安子就在他身旁受辱。 三年前,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太监执意跟著他出宫,一直跟到勾栏院,安子曾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好歹当过几天皇帝,以後安子就跟著你混,说不定以後能过上好日子。” 他还说过:“所谓人无完人,咱身上缺一块总比心眼缺一块好,我安子就是不能立地但能顶天的人。” 他说:“尊严算个屁,那是上流人家的玩意儿。” 他说:“谁的菊花都一个样,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活著才是硬道理。” 安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自认为早就把一切看穿,可若不是方才奋力抵抗也不会把安子给引过来,为了自己那一点点可悲的尊严换得让他代自己受辱。 纤尘浑浑噩噩的看著墙壁上的天窗,窗子透进微弱的光,光线中浮动著成千上万的尘埃,就好比这苍穹中挣扎存活的生命力,在命运的摆弄下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力。 ☆、第十四章 牢门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一声厉喝响起:“老子宰了你们几个混蛋!” 话音方落,人影已至,伏在身上的几人立即闪开,拔刀戒备。 “别!”纤尘狼狈的爬起身,拦住宋大海,“是云阳候的人,你现在杀了他们正中下怀。”说罢扶起一身伤痕的安子,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安子有气无力的拨开纤尘的手,不所谓的说道:“只是被狗咬了,没啥大不了的。” “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宫再说!”宋大海移开目光,安子身上的伤让人不忍目睹,这小子的韧性倒是和他主子一样让人佩服。 大步上前先踹了那几个汉子几脚,命自己部下将几人绑了,脱下外袍包住安子一把抱起,领著纤尘出了牢房。 行宫里果真已经空无一人,登上送大海准备的马车,车上药品和湿巾都准备好了,宋大海细心的拢好车帘子下令启程。 “别,我自己来。”安子红著脸往後缩。 “你那短胳膊能够得著?”纤尘不由分说按下安子,用布巾擦拭。 “切,怎麽就够不著?”安子疼的哼哼,闷闷道:“敢情我出恭都没擦过屁股?” 纤尘噗呲一笑,但看著那处惨不忍睹的伤又心里一疼,低声埋怨道:“都叫你快跑了,还死乞白赖的往里冲,缺心眼的蠢货!” “什麽大不了的,戳戳更健康……哎呦轻点……老子要宰了那几个混蛋……哎呦呦……捣了他们的子孙袋……操!” 上好药後安子昏昏沈沈的睡过去,纤尘未免吵著了他,便和宋大海一同骑马,得知他被皇上派回北边,因为不放心所以半路折回行宫,没想就遇到这事,段阡陌如愿以偿的去了南疆,封地在安肃道的酒泉,成为焰帝继位後第一位就藩的藩王。 为顾及安子的伤势,马车行的很慢,直至次日晌午才抵达大兴城,宋大海将纤尘送至宫门口,本是要送他入宫,被侍卫拦住。 闻讯赶过来的德全劝道:“圣谕已下,您若是执意进宫皇上再也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只能治您个擅离职守的罪,您不顾自己没关系,纤尘公子现下罪名还未脱尽,加上您这一闹指不定还得担下扰乱军务的罪名,皇上那也不好说,奴才看您还是尽快出城赴任的好,宫里的事您管不了也不能管。” 宋大海无法,只得止步宫外,目送纤尘随著德全进宫。 刺目的红墙外,纤尘埋头数著自己的步子,听到宋大海在宫门外喊道:“待不下去就稍个信给哥,俺定会来接你走,记住!” 纤尘没有回头,闭著眼转去眼底涌上的潮湿,听得德全苦笑著叹息:“痴人一个,这九重宫阙哪有什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说罢侧头看著纤尘,温声道:“灏钧轩数日未曾熄灯,皇上也不容易啊,公子看事情千万别只看片面,您骨气再硬也硬不过刑名律法,您那日嘴上呈了快,却让皇上不眠不休数日为给公子脱罪想法子。”深深看了一眼纤尘,低声道:“有些人动不得,公子该知道,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哎,您自己想吧。” 纤尘不知道段紫陌是怎麽为他开罪,反正是平息了下来,一连数日不曾见著段紫陌,潇湘阁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这平静也只是表象,在纤尘心里,梁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接下,唐家不灭他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安子,也对不起曾经的南国。 淑妃宫里这段时间热闹得很,她娘家人送来了不少老家特产,有吃的有玩的,这倒是吸引了纤尘天天往她那跑,说是请安,其实是嘴馋那些小吃,段榕在潇湘阁找了几次没找著人,最後才知道在淑妃宫里,於是去了几次被那些小玩意吸引。 淑妃是个读过书的人,又有母性的温柔贤惠,讲的故事往往都带著儒家哲理,段榕常常在下书房就往她这里跑,一混一整天,於是淑妃就向段紫陌请示,让段榕每日用完晚膳再回去,段紫陌准了。 宫内开始传言,皇上似乎属意淑妃教导太子,这事很快传到朝堂,朝中的中立派当即上折子请皇上立後,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请求立後的话题成了最近朝会上的议案,可巧的是就连唐家都参与进来,最该有动静的淑妃的父亲却是按兵不动。 宫中各位太妃们也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催著皇上立後的同时对後位的人选更是各执一词。 其中当然以唐欢和淑妃为主。 唐将军虽说是个男的,但和皇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再则太子已立了却了子嗣之忧,男後非唐将军莫属。 淑妃执掌後宫多年尽心尽力,入主中宫当仁不让。 段紫陌成天被吵的头疼,潇湘阁内纤尘冷眼旁观。 更有甚者,让段紫陌终於龙颜大怒,朝会上撤下了云阳候的京畿军权。 起因是九门城防的统领在勾栏院看上一位姑娘,天天去点她的牌子,某一日去了得知那姑娘已经被别人点了,那统领一气之下冲进了雅间,和那恩客发生了冲突,那人给打走了,等他发泄完晚上回府时被人套著麻袋拖到後巷子痛打了一顿,那统领哪里肯吃这种哑巴亏,当即爬起来冲到妓院里找到老鸨逼问出那恩客的身份,原来是淑妃娘家萧府中的护院,次日那统领带著三百人浩浩荡荡去要人,淑妃的父亲好歹也是当朝一品的武将五军都督,被人逼上家里哪里肯罢休,撕扯中萧将军被碰撞倒地不起,御史台得知情况马上参了一本,朝会上天子气急,将折子丢上云阳候的脸,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再则认定其中有隐情,否认那京畿护卫军的人碰撞到萧老将军,是他自己装模作样。 “你执掌的京畿护卫闯入民宅,这事你可否认?”段紫陌问。 “那是因为萧家欺人在先。” “朕给你五万京畿军权不是让你滋扰百姓的,既然是这样,你先交出军权,等哪天知道自己错了哪天朕再考虑还给你。” “臣冤枉!” “冤不冤朕自会查!” 立後的闹剧最後以此收场,无数眼红唐家的人这次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至於说萧尚书是否装模作样,那府中护院是否就是痛殴九门统领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纤尘正在窗前作画,听得脚步声缓缓传来,也不回头,犹自将笔下的梅花花蕊仔细点上,得意的笑道:“古有画龙点睛一说,小民这画梅点蕊也算是相得益彰吧?” 段紫陌端起桌案上的残茶在鼻端嗅了嗅,抬起手,一杯水缓缓淋下,将好好一副画浇得湿透。 “朕也想试试搅乱浑水是个怎麽样的感觉。” “皇上以为如何?” 段紫陌捏住纤尘的下巴左右晃动,笑容里又带著数月前那欲待毁虐的寒芒。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7 章 “感觉不错,朕还想试试……”凑进纤尘的脸,咬牙道:“搅乱你是个什麽样的感觉。” 纤尘微微扬起头,媚眼儿如丝,柔软的唇瓣碰著段紫陌的唇,声音如雨雾里柳丝儿扫过颈脖,带著湿润的撩人诱惑:“那还等什麽呢,我的陛下……” 谁也没将这场情事当成享受,段紫陌恨他背地里勾结淑妃闹下这些破事,虽然早料到他不会闲在潇湘阁,但谁会想到他第一个下手会是唐家而不是自己。 段紫陌将他捞起一掼,像丢草鞋一样摔到床上眼冒金星,还未醒过神来,身下的裤子已经被拔掉。 大手一拽整个人被翻了个身,长袍的下摆被撩起,在段紫陌的眼底下如宝光被开启,那片无人踏足的雪原,是瑰丽幽芒的密境,藏著摄人心魄的漩涡,致命而销魂的诱人陷入。 这是他保藏了多年的纤尘,想碰却不敢碰的毒蛇,很想温柔的爱他,占有他,但一想到他的目的和所作所为,脑中很快被怒火占据。 大手覆上雪白挺翘的臀瓣,颤抖著手用力一掰,挺身狠狠的进入。 细微又刺耳的裂帛声响起,身下人身子一僵,段紫陌很满意,虽然他自己也不好受。 没有呻吟,没有喘息,没有迎合,没有亲吻。 整个过程只是发泄和被发泄,惩罚和被惩罚。 殷虹的血液适时将枯燥缓和,段紫陌感觉到自己被一团火热包裹,高高在上天子的优越感将惩罚变为了征服,如同驯服一匹野马般,毫不怜惜的征服胯下的人。 纤尘咬牙忍著撕裂的剧痛,冷汗遍布全身,这种疼他能承受,哪怕被顶穿,也绝不会开口求饶。 屏风外传来安子的脚步声,来回的走著,试图打扰段紫陌的兴致。 “滚,否则朕马上杀了他。” 说罢恶意的冲刺,一手扯起纤尘散乱的头发,将他的颈脖拉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怎麽样,如今算是尝到了男人的滋味,只可惜朕没有唐欢那麽温柔……” “段紫陌你他妈就是一个混蛋!蠢蛋!” “啪!” 劈头盖脸一巴掌下去。 纤尘的右耳被打背,隐忍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不怕打的连声骂著,就连自己也不知道骂的些什麽,只知道骂道最後,段紫陌停下了动作,退出了他的身体,再後来被拥进怀中,被人大力摇晃,睁开眼透过迷蒙的泪水,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却听不到一个字。 “你说你爱的不是唐欢?”段紫陌眼底闪著不可置信的惊喜,大力摇著怀中意识模糊的人,连声催促:“快说啊,方才说的什麽再给朕说一遍……纤尘……纤尘……” 段紫陌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像无数个噩梦里那一张困住他的网,耳朵里嗡嗡作响,没来由的一阵大厌恶,纤尘张开嘴唇,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昏迷前只看到段紫陌本来欣喜表情僵在了那一刻。 ──操你段家祖宗! 皇帝陛下听的很清楚。 ☆、第十五章 老太医的叹息消失在走廊外。 段紫陌的耳旁回响著太医的话:右耳失聪无医,心郁气结需好生调养。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这只手究竟做了些什麽? 覆灭了南国江山……毁了他的一切……将他推进最污秽的地方……一巴掌让他永远失聪??? 为何在听到他无意识说出的真话时,自己欣喜没错,但却不是惊喜。 若说五年前被纤尘的背叛冲昏了头脑,後来就是一直在逃避。 不见他不看他不想他,尽力忘记他,怕的是面对他又会做出意想不到追悔莫及让自己後悔也没有用的事,所以,纤尘的心意,他从没有给彼此机会,听他说,认真读。 那一次纤尘病倒,紧紧攥著自己的衣袖,也就是那一晚,他忍不住回想经历过的一幕幕,有些发现让他心惊,又不得不逃避,再後来,彼此谨守著分寸,就像下棋一样,每一步都先预想结局会如何。 有些过错可以补救不让它变成错过。 有些过错却是刻入骨髓,再怎麽弥补都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缺陷摆在眼前,生生只能放手让他错过。 其实,在潜意识里,他早就明白,纤尘爱的是谁…… 隔在彼此之间的再不是长江天堑,而是逾越不了的国仇家恨,成为了彼此折磨的依据。 屏风外想起细碎的脚步声,段紫陌收回思绪,将安子唤了进来。 这小家夥看似机灵,这几年将纤尘照顾的很好,他都了解。 “伤处好些了吗?”段紫陌语气温和。 安子脸腾的一红,呐呐道:“奴才皮糙肉厚,早好了。” 段紫陌指了指一窗边的矮榻示意安子坐下,问道:“听说你原先是宫里新入的太监,为何不趁机出宫,却跟著你家公子吃苦?” “千金难买我愿意。”说罢觉得失礼,挠挠脑袋,“奴才原先是司药局里的打杂太监,破宫前几日宫里就开始大乱,司药局里的名贵好药才都没内大臣和内侍们抢劫一空,奴才当时也藏了点,呵呵,破宫前一晚,公子……也就是皇上来到司药局,问奴才有没有温和些的毒药,奴才当时想著,这金尊玉贵的人连死都要选个舒服的死法,他拿了毒药还给了奴才不少珠宝,见他失魂落魄的出了司药局,奴才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想著在他寝殿里再顺手摸点好东西跑路,後来才知道,他给我的那些几乎是他全部身家,皇上寝殿里的宝贝都已经给抢光了。” 安子偷偷瞟了眼段紫陌,见他敛眸不语,接著道:“再後来皇上您也知道了,那毒药不是用来自杀,也不是吸入就能立即致命的,公子也未曾服下什麽解药,他没想过要杀皇上,只是心里不甘,变著法子折磨自己罢了,他若在皇上破宫之前死了,皇上不会放过其他皇室宗亲,只是没想到,那些人还是死的冤枉。” “那些人没死。”段紫陌淡淡道:“江南万隆山的行宫里那些他所谓的亲兄弟们,可比他过的逍遥。” “真的?”安子睁大眼睛,问道:“皇上为何不告诉公子?” 段紫陌看看床上的人,沈默不语。 良久,安子听到段紫陌低沈的声音,缓缓道:“朕和他的孽,岂止是这些就能化解的,太沈重了……” 沈重到爱的越深压抑就越重。 江山,社稷,背负在肩上,心无余力去望进十丈软红。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8 章 不敢想若干年後鬓染霜雪时,并肩而立的,是摸不到的虚空,还是拈花一笑的他。 一整晚高烧不退,耳道里的伤连带著头疼欲裂,纤尘吐了不下八次,一直到吐尽苦胆汁,到天快亮了才沈沈睡去。 “朕去上朝,你记得喂些水给他喝,等半个时辰後在背後垫上两层软垫,拍拍後背,再不能让他吐了,否则伤了喉底的软骨。” 段紫陌交待完安子,走到屏风後,回头又嘱咐道:“还是等朕来了再喂水,好好照顾著。” 安子这一等却是等到了次日都没见著段紫陌的人影。 云阳候遇刺身亡! 帝都近郊五万守城军及其三万九门步兵这些京畿护卫部队卸甲降旗,以无声的形式逼迫天子为云阳候雪恨。 朝会上近半大臣请求天子严惩行凶者,还天下公允。 而行刺者早已逃脱,於是前段日子和九门步兵统领结下梁子的五军都督萧将军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萧某人也不是好惹的,身为武将哪里肯受这等冤屈,於是在朝会上闹得鸡飞狗跳,段紫陌龙颜大怒,当即命刑部立案调查,萧将军暂时留府不得外出,静待查看。 云阳候的尸首停灵在云阳侯府,天子亲自悼唁,唐欢为父守灵告假一月。 段紫陌离开侯府回宫後,召兵部尚吏部尚书,和几位亲王侯爵在灏钧轩商议半日,最後决定抽调临县驻军三万调换帝都近郊五万军,三万皇宫禁卫军替换九城步兵。 这一决议一下达,云阳候昔日麾下的京畿护卫傻了眼,各将领借悼唁侯爷的借口奔至侯府请求唐欢拿个主意,而唐欢却是不慌不忙,冷笑著道:“我会让他抵命,急什麽。” 这个“他”到底是谁,也只有唐欢自己心里清楚了。 潇湘阁里不受风雨倾轧,看似平静如水,平静的表象下,也许是暗潮汹涌。 床上的人醒过一次又睡了,烧退了,气息舒缓,此时睡的很香甜。 段紫陌依床边坐著,麽指拂过纤尘柔和的远山眉,拂过眼线下纤长的密羽,拂过柔软樱色的唇,睡相看上去如此纯净无害,真希望这一切不是他做的。 “是你麽?” 是你麽…… 为了报仇,已经不顾後果? 这一次是云阳候,那麽下一次会是谁……会是朕麽? 唐家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又扯进一个萧家,难道真的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这世间难道就没值得留恋的? 睫毛轻轻颤动,段紫陌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纤尘的眼睛睁开,四目对视,刚刚睡醒的眼眸里,纯净的如同一汪清泉,没有一丝杂质。 眨眨眼睛,斜斜扫一眼停在眉梢的手,立时换上一副讥笑的表情。 “打一巴掌赏颗枣,陛下的怜惜也太廉价了些。” 段紫陌莞尔一笑,“ 牙尖嘴利,还记得先前问候了我段家祖宗麽?” “陛下,小民右耳听不到,说了些什麽自己也不知道。”纤尘别开脸,片刻又转过头,好笑的望著段紫陌,问道:“小民真问候了陛下家的祖宗?” 段紫陌揉巴著纤尘的脸颊,语带宠溺的斥道:“再敢胡说仔细你的屁股!” 想起了先前乱七八糟的情事,纤尘脸一红,故作镇定的虎著脸顶嘴:“再敢打我仔细你的屁股!” 段紫陌被逗笑,一把将他抱起来,拿过榻边案几上的药,一勺一勺的喂他喝。 屋子里静的出奇,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流淌到纱帐上,渡上一层银白霜华。 目光如温水,彼此相融,银勺子敲击瓷碗,琳琅之声宛若年少时砰然跳动的心声。 此刻岁月静好,若时光能停驻,多好…… “陛下……” “叫我的名字。”段紫陌放下碗,用手指轻轻抹去他嘴角的药渍,神情和声音就像五年前的紫陌哥哥,纤尘有些失神,半晌扯过他的手臂,依进他怀中,闷声道:“其实我也後悔了,本想著给个信出去暂时不动,哪晓得你一巴掌那样狠。” 本是道歉的话,被他说来偏要加些心眼在里面,不过也是事实,段紫陌就是爱透恨透了他这鬼东西。 只听他大言不惭的接著道:“再说了,我这是当机立断一劳永逸,草民有草民的做法,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像那些想当明君的人,杀个看不顺眼的人还得先找证据按罪名,再三司过堂,等斩脑袋之前指不定还会蹦出个百官请愿,到那时黄花菜都凉透了,我这样做,左不过是得罪的人加上个淑妃,你若是保不了我,我也不怨你,纤尘不怕死,只是会觉得皇帝陛下有些窝囊而已……唔……” 贱贱的嘴被堵上,段紫陌的舌恶意的搅动著对方的领域,苦苦的药味刺激他用力的吸取原本该有的香甜,湿热柔润的小舌躲迷藏似得挑逗著他不知疲倦的四处追寻,彼此的气息交融著,像藤连著蔓丝牵著缕,维系成一张经纬分明的密网,绑的人透不过气,动情的喘息在胸臆间起伏不定,细密的呻吟溢出喉咙,在段紫陌耳中似美妙的催命音符,理智像连绵的山脉被地壳的变动层层崩毁。 ……有只小贼手偷偷溜到段紫陌的龙袍里,隔著亵衣揪揪捏捏。 像燎原的火舌,舔舐过的地方只剩下灰烬湮灭,段紫陌捉住那只手,在耳畔低喘:“别,你伤还没好……会疼……” “不怕不怕……”纤尘狐狸一般的笑,舌尖撩过他的耳垂,声音里带著奸笑,“ 我会好好疼你的。” 段紫陌心尖子被舌头撩的痒痒的,只觉得自己化成了春泥,还没韵出纤尘话里的深意,一只手已经探到後面,立时恍然大悟,一个翻身压住企图行凶的人,怒道:“好你个小混蛋,主意打到朕身上来了。” “哈哈哈……”纤尘笑得缩成一团,“不打你的主意难道找别人不成?” “你试试看!” 段紫陌气的昏头转向的跳下床,额头冒著青筋,嘴巴里维持著威严,眼珠子却先软化下来。 床榻上的人笑得好不得意,黛色青丝被多情的月霜拂过,微微跳动的烛火印著眸中流光潋滟,唇角微弯三分多情三分冷豔,春日的寝衣襟口太不保守,加上方才的厮磨或是某人有意无意的放任,一边已经褪至肩膀,露出一抹雪色肌肤,精致的锁骨连著脖子间一处凹陷的阴影,几缕散乱的发丝正在那处随著呼吸拂动,段紫陌甚至看到了衣襟边一点嫣红,想移开视线却被被角边露出的一截修长的小腿给牵引。 ──轰! 老大不小的成年男人突然觉得一身热血一股脑冲进太阳穴,鼻子一痒…… 糟糕!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19 章 段紫陌陡然转身捂住鼻子,甕声甕气的恨恨道:“磨人的妖精,明日再来好好教训你!” 说罢大步仓皇而逃,身後传来纤尘发著颤的笑声。 ☆、第十六章 刑部立案调查云阳候被刺一事一直没有进展,被刺那晚是初一,月色暗淡,目击的百姓看不清刺客面相,仵作验尸查明伤口时一剑穿心,立时毙命,四月的天气渐渐炎热尸体不宜久放,在七天法事做完後就下葬了。 五军都督府那边查无实证,萧将军官复原职,这事就这样压了下来。 唐欢在父亲下葬後生了一场大病,卧床整整一月,段紫陌数次出宫探病,唐欢表示理解皇上难处,在病愈後入京畿护卫各衙门协调,算是将京畿军恢复到了原先正常的岗位。 段紫陌松了一口气,心中唐欢更加亏欠,对他的安抚,也只能是无尽的温存,所有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公子,那唐欢像碾不死的老鼠,没踩死他倒让他捡了便宜,真划不来。”安子正愤愤不平叨叨。 手中的狼毫笔尖一歪,宣纸上喜鹊的眼睛像落下一滴泪,纤尘甩掉手中笔,端起茶杯吹开浮沫,面上看似平静,但心里早就揪成了麻花。 “这几日夜夜宿在灏钧轩,被天子滋养著还成天一副谁欠了他银子的倒霉模样。” “那盘瓜子赏给你了。”纤尘懒懒指了指案子上的瓜子。 “啊?”安子睁大眼睛。 “你不是嘴太闲了想嚼嚼麽?”放下茶杯起身,步出屋子。 潇湘阁里没有小桥流水,院中有一口大缸,里面喂了几尾锦鲤,七月的刺槐树上槐花开的正盛,水面上漂浮著数朵槐花,引得鱼儿三两群的冒出水面嬉戏。 傍晚的风带著暑热扫过颊边,浸出的汗黏糊糊的占著发丝,扰得人心里烦躁无比,仰头再看天边残阳刺目,手中玩了许久的鹅卵石泄愤似的丢进水缸,惊散了鱼儿。 “谁又惹我的纤尘了?拿鱼儿出气。”笑意盈盈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 纤尘瞟了一眼,那人一身素净的水色长袍,没带发冠,只简单梳了个髻,手里执著一把象牙骨折扇轻轻摇著,广袖轻曳衣袂飘举,不似平日的威仪逼人,倒像是个修道的隐士。 展平了眉目,淡淡道:“陛下很喜欢这样神出鬼没的吓人麽?” “你会被吓?”人已至身後,气息从肩窝处扑倒耳畔,纤尘怕热,正要让开,却被拉住手,另一只大手搁在他头顶上比了比,“又长高了不少,这样下去只怕会同我一样高了。” 话毕拉著他就进屋,一边大声吩咐著安子去准备热水。 “干嘛?”纤尘问。 “瞧你一身汗,先沐浴,完了带你出宫。”段紫陌用衣袖擦去他鼻尖的汗。 纤尘眼睛一亮,又一暗,不屑的横眉道:“陛下的私生活倒是安排得没有一丝空隙,现下天都快黑了,出去屁大点时辰还得回来赶场子侍候人,不累麽?” 段紫陌将他的腰间软肉狠狠了掐了一把,道:“你以为我想麽?还不都是你闹下的事我来收烂摊子。”说罢,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表情危险,“你是在吃醋?吃谁的醋呢?” “哼!”纤尘大步走进里间准备沐浴,“可别偷看,仔细我把你吃干抹尽!” 段紫陌在外间坐下来,眯眼聚光欣赏著屏风後影影绰绰的身影,嘴里却说著:“都是男人,你的什麽我没有,需要偷看麽?” 屏风後面水声响起,隐约一条长腿正跨入浴桶,突觉得口干舌燥,唤了宫女送来一碗冰镇酸梅汤,正要喝,屏风後露出一张热水蒸得霞光飞扫的脸,“给我尝一口,热的厉害!” “鼻子还真是灵。”段紫陌一口将酸梅汤饮尽,举起碗笑道:“没有了,再说你也不能沾冰的,可得听太医的话。” 太医嘱咐不能贪凉,别的宫里这暑热天里都用冰和水降温,独独这潇湘阁禁冰禁水,为了防止他偷偷食凉饮,段紫陌加派了不少耳目在这边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盯著。 安子拿出几套生丝袍子给段紫陌选,他挑了件天青色对襟袍子,拿到里间里给纤尘换上,等人出来了只觉得耳目一新。 挑这件是因为怜他怕热,这对襟袍子不用绑腰带,生丝质地轻盈,垂感极好,加上他气质清贵身姿挺拔,穿上这样的素淡长袍,远观若谪仙飘逸出尘,近看就像一位出游的学子。 侍女将他一头黛色流泉自耳後挑起用同色发带系好,其余发丝和著发带垂在身後,段紫陌挑了把古檀香木折扇配他的一身打扮,前後左右看了看,赞不绝口。 “山东骡子学马叫,装个什麽劲儿?”纤尘不自在的拨开胸前的头发,小声嘀咕。 他很懂得一开口就是煞风景,段紫陌哭笑不得。 乘轿辇出了宫,早有人牵马候著,段紫陌接过马缰,同那两人闲聊:“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地方,给朕介绍介绍。” 两人正要说话,纤尘牵过一匹马,附耳低声道:“自己的地盘还要问别人,丢人不丢人?” 段紫陌偏头瞥他一眼,对那两人挥挥手,“行了退下吧。” 两人上马挥鞭前行,不多时到了离宫不远的府前大街,这条长街是大兴最繁华的街市,因为南跨十里瑶湖,西衔皇宫正门安阳广场,北边则是柱廊飞檐的豪府座座,那都是各贵胄府邸的聚集地。 大兴早在一年前取消了宵禁,每到了黄昏时分,原本该是人迹稀少,现下却是一日里最热闹的时候。 街道两旁大大小小的商户酒肆林立,店外檐下各色幡子灯笼晃得人眼花缭乱。 “今日怎麽人这样多?”纤尘跟著段紫陌下马,以往在临烟阁没有出来闲逛的机会,或是说从小到大,几乎就少有逛街市的机会。 若说有,那还是在北国为质子的时候,和段紫陌出来过几回,那时的帝都在幽州,可没有这大兴城一半繁华,饶是如此,也是回回玩的尽兴而归。 “今日是乞巧节啊。”段紫陌深深看著纤尘的侧脸,从他出神的表情就能读出,他想起以前两人一同逛街的情景。 南方极为重视乞巧节,在七月初一那一天,长街已经封道,车马不通行,官府划出了一条街道用来设摊专卖乞巧物品,是为“乞巧市”。 找了家酒肆栓好马,两人漫步长街。 游人如织,多数是年轻的男女,以未成亲的女子居多,三三两两一群群的姑娘们结伴逛乞巧市,询价砍价的嘈杂声音不绝於耳。 待走过一段路,纤尘恍然觉得这道更拥挤,简直是举步难行,迈一步等一步。 耳畔段紫陌低声笑语:“姑娘们的魂儿尽被某人迷昏了。”说罢一叹:“这道可怎麽走啊。” 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年轻的女子,前面的时不时往後瞄,左右的探头偷看,掩嘴轻笑,後面还传来声声笑语。 纤尘脸一红,心里的燥火也跟著上来,可以忍受被男人肆无忌惮的看,面对女子的欣赏的目光,却什麽都不能从容。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0 章 暗骂一声自己贱,脚下的步子开始往前急迈,埋著头向前挤,身後传来段紫陌带著笑意唤他的声音。 纤尘更加气愤,不帮著解围也就算了,他居然一副看笑话的姿态,不想理会他,後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远。 人潮如海般拥挤不堪,纤尘回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头顶间,一个人的脑袋正一起一伏,一把象牙折扇在空中挥著,一个念头突然冒起,纤尘鬼鬼的一笑,掉头就走,打算躲起来瞧瞧段紫陌心急寻他的模样。 没多时挤出人围,乞巧市外面就是连著城南瑶湖的一条支流,石拱桥上可登高望远,是个好去处。 小河两旁很多女子在放河灯,远观黛色的河水里漂浮著无数盏点著白蜡的河灯,悠悠向著南边飘去。 走上桥中探头一看,那些灯是朵朵白莲的花型,白纱被弯成花瓣形的竹篾绷起,五片花瓣被匠人的巧手制得生动如真的睡莲一般。 纤尘又出了会神,白莲不染淤泥,这世上哪就真的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事物呢? 不过是任各人一张嘴去洗白玷污罢了。 人说干净就是干净,人说脏了即便是纤尘如雪也是再干净不起来。 白莲花也有烂芯的时候不是麽? “小哥也来放一盏吧。” 桥下放灯的女子们纷纷抬头笑望拱桥上漂亮的少年,一个姑娘大方的打招呼。 见他呆愣愣的不说话,那姑娘便又笑著解释:“放河灯求个心愿,乞巧这天放的河灯很灵验的。” “为什麽是莲花形的?”纤尘问。 “白色的莲花代表忠贞和爱情,是世上最干净的……” “呸,不害臊!”一旁的女子笑著打断,“这种话亏你说的出。” “怎麽就不能说了,你敢说自己求的不是姻缘?” “臭丫头,看我不教训你。” 几个姑娘们在岸边嘻嘻哈哈的推搡著,纤尘瞧著这些大方的女子嬉闹,唇边弯起一抹笑意。 正要下桥,方才说话的姑娘又叫道:“小哥快下来,我这有多的一盏,给你放。” 纤尘下意识摸摸腰间,空无一物,呐呐道:“我没带银两。” “不要钱,送你的,快过来。”那女子笑著招手。 盛情难却,再说有便宜不占可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大步下了桥,绕道岸边,接过女子递上的莲花灯,捧在手心仔细瞧,做工虽没远看那麽精致,但也算是很漂亮的了。 “写上要许的愿,再点燃白烛放进河里。” 接过毛笔思索,一旁的几位女子目光灼灼的想看他写些什麽。 “鱼传尺素,心照不宣。” 姑娘们面面相觑,只见纤尘点燃蜡烛放下河灯,俊美的脸上始终挂著意味不明的笑。 (鱼传尺素,成语,指传递书信。出自古乐府中的“尺素如残雪,结成双鲤鱼,预知心中事,看取腹中书。”纤尘写的这两句话的用意是希望段紫陌能完全明白他心中所想,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这里的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想放下一切恩怨和段紫陌在一起,只是他能放下却对对方没有信心。) 静静看著那河灯愈飘愈远,心里不知是失望还是寄望。 想著心照不宣的人,却看不到这河灯上的字,如何能懂他,就算看见了,真能做到心照不宣心神契合麽? 他的心很小,小到放下了执念只剩一个段紫陌。 而段紫陌的心却很大,装著万里河山,如何还有地方来装下一个他。 ☆、第十七章 别了岸边的几位姑娘们,转身绕过石拱桥,桥的这一头游人稀疏些,适才下桥时在人流中搜寻过他的身影,想著这好半会了,兴许已经过了桥,这头人少,往前走应该能找到他。 大兴城的瑶湖也算是个烟花之地,十八巷就在湖畔西岸,只是这处的档次要比十八巷高出不少,轻舟画舫里卖的是情操不是肉体。 十里珠帘瑶池碧波,向来就是文人骚客的聚集地,醺文辞底蕴浸诗意风雅,沿湖画舫里卖的酒都是用墨酿出来的,哪怕掺了水喝进肚子里也是文墨,不掉价,可不是十八巷里的能比的,就算是二十年的极品女儿红,染上了脂粉香就是扣上了个俗不可耐的头衔。 所以大兴城里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大摇大摆进画舫里以诗会友的骚客们,常常在天将明未明时长袖掩面从十八巷出来。 看来风雅是满足不了欲望的,喝了一肚子文墨到头来还是得脂粉香来洗洗肠子。 今日乞巧节,湖畔画舫本应是生意最好的时候,纤尘远眺瑶湖却只见画舫灯火朦胧,却不闻往常的丝竹声声。 这倒是个稀奇,再往近处走,直到岸边,只见数十艘画舫排成两行自岸边绵延至湖心亭,沿途画舫亮著灯火,轻围布帐慢摇红绮,满目的绯红像新嫁出阁的十里红妆,又像一个遥远的梦,突然出现在不可思议的当下里。 “公子,可是要游湖?” 陡然一个声音拉回思绪,岸边一艘小舟,艄公正吆喝著生意。 纤尘摇头,转身抬头,却见水色身影伟岸,正摇著象牙折扇笑意殷殷的望著自己。 “雷峰塔下断桥相会成为一段佳话,不知你我这瑶湖相会,能否修得同船渡呢?” 纤尘抑制住狂跳的心,淡淡一笑,“在下囊中羞涩,不知阁下可有带上渡资?” “哎呀糟糕!”段紫陌收起折扇狠敲手心,走到岸边和声问艄公:“老人家,在下和心上人想乘您的小舟定下姻缘,可未带渡河的银两,不知能否感念在下心诚,免去渡资载我二人一回?” 纤尘抱著手臂但笑不语,看他和艄公一唱一和的演戏。 “确定是心上人?”艄公捋著花白的胡须打量岸上二人,“老朽的船只载有情人,有情者免渡资,那位青衣的公子,你可是这位公子的心上人?” 纤尘白皙的脸爬上一抹霞光,没想到这段紫陌平日里威严端肃,也会使这样不正经的鬼点子,杵在岸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想走未免太没气概了,不走又不知这刁难的问题该怎麽回答。 段紫陌笑的像只狐狸,柔化了冷刻的五官,灯光照著他的脸庞,照的眉目中漾满了情意。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1 章 “是。”纤尘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那他可是你的心上人?”艄公笑著,脸上的沟壑是岁月爬过的痕迹。 “是。” “那好,上船来。” 船看上去小,坐进来才感觉到不算小。 乌蓬里一张小桌,摆著四样小菜一壶酒,器皿都是普通的白瓷,就连筷子也只是一般竹筷。 艄公摇著浆,船舱里很静,可听到浆缘摇动时发出的咯吱声,两侧湖水波澜掠过声,清亮的酒液注满酒杯的琳琅声。 “十里瑶湖喜字红烛,今日只为你我而亮。”段紫陌递上一杯酒,望著纤尘不敢解其意的表情,道:“正是你所想,只是你我的喜酒只是你我来喝。”凑近低声道:“见证人可是了不得,先皇的亲弟,如今的宁老王爷。” “啊!”纤尘大吃一惊,拿眼偷瞄那艄公,沈声埋怨道:“你面子是有够大,也不怕我受不起,这不是折我的福麽?” “胡说,老王爷给我俩摇浆,是添福。”段紫陌道:“先皇十三个兄弟,到如今就属一生无子嗣无追求的十一王宁老王爷最是逍遥快活,瑶湖三十二艘画舫都是他的,半年酒醉温柔乡半年逍遥江湖游,将一生过得如此自在快活,你敢说不是福?” “那倒是,可他毕竟是长辈,况且我又是何种身份?”纤尘把玩著酒杯,“你这是教我难堪。” “你的身份无需置疑,十一叔无视礼教,再说今日包下这三十二艘画舫我花的可是真金白银,让他摇个浆怎麽了?”段紫陌说罢对著外面大声问道:“您说,我可有逼您上船摇浆?” 宁老王爷大声笑道:“小子啊,紫陌可是下了血本,包老夫三十二艘画舫用的是体己钱,据说攒了好几年呢,这下全进了老夫的荷包,哈哈哈……”弯腰看著舱内的纤尘,调侃道:“春宵苦短良辰如金,可要好好招呼你的‘心上人’啊。” 纤尘暗自呸了一声,心想这老王爷和段阡陌倒是很像,想来段氏就没一个正常的好东西。 望著两边一色火红在眼前倒退,心里又一暖,这是段紫陌为他一人的心意,虽没有昭告天下却是情意难得,原来乞巧节的河灯请愿真的如此灵验。 能得今宵夫复何求。 “老夫功成身退,好好享受吧!” 船身摇晃,衣袂带动的声音一晃而过,再看船外已无一人。 船身周围尽是夏荷,微风扫过清香阵阵。 “心上人,来来来……喝个交杯酒。”段紫陌轻挑的扯过纤尘拿著杯子的手,俯身向前凑上嘴,饮尽手中的酒,再拿眼瞟他。 纤尘抿嘴一笑,心里被如画般的景和营造的柔情感染,已经放开,就著杯子饮下酒液,举筷夹菜喂进对方嘴里,烟波浩渺的美眸一弯,笑问:“味道如何?” “嗯……美味不可说,不可说……”段紫陌陶醉的咀嚼。 纤尘吃了一口龙井虾仁,嗤笑道:“酒肉入腹,可别口不遮拦污了佛祖。” “酒肉穿肠过,色字存心间,你我离佛太远,不提也罢。”段紫陌摇摇头,存心买醉的模样,一连饮下三杯酒,修长的手指缓缓勾勒著杯沿,目光紧紧绞著对面人。 纤尘认真果腹,包著满口茄盒,又拿起一只卤兔脑,正要一口啃下去,段紫陌道:“你就准备著一直吃下去?” “不然还怎麽样?”啃了一口,问道:“这些菜难道不是用来吃的?” “交杯酒过後接下来是什麽,你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原谅我没成过亲。”咽下嘴里的食物,睁大眼睛无辜的看著段紫陌,“你说,接下来干什麽?” “当然是洞房,蠢家夥。” “这里没房,怎麽洞?” 话没说完已经被段紫陌拎出船舱,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半空中身体如穿湖而过的轻舟,俯览脚下却是无边的夏荷。 段紫陌抱著纤尘一起一跃,如蜻蜓游戏花丛。 沈幕月似钩,迷蒙的光在湖水中零零散散泛著银芒,衬得荷花妖豔,远观两条素色衣袍的人影衣袂翩翩广袖流光,宛若采集月华的湖中仙。 段紫陌的脚尖连连轻点,提气纵跃横飞,不时看看纤尘泛著惊喜的脸,心里也跟著开怀。 终日闷在四方围墙的深宫内院,纤尘的沈寂他看在眼里怜在心里,能给予的也只能是这麽多。 一场三人参与的婚礼,用属於自己的积蓄买下给予他的一夕,天地为证日月为凭,那湖心的花亭,就是他俩的新房。 美景如画清风拂面,纤尘的心像被风吹皱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侧身靠拢,仰头覆上一吻。 “哇!”段紫陌脚下一个踉跄,拥著他大步落进湖心亭,“猴急什麽劲?岔了气你负责?” “好,紫陌的下半辈子纤尘来负责……”说著魅惑人心的话,眼底却是水汽迷蒙,清澈如昔。 段紫陌睁大眼,傻愣愣的看著对方的脸慢慢靠近,阵风拂过,亭子四面轻纱被撩起,皎洁的月光在他身後,那近在咫尺的脸藏在光线里,看不到表情,只觉得唇瓣被温柔覆盖…… 全身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由著他摆弄,唇上的吻很温柔,带著珍视的意味,又像是虔诚的膜拜,湿润的小舌羞答答的轻舔一下又缩回去,接著下唇一紧被他吮入口中,馥郁温热的唇瓣和舌尖明明是在挑逗,却又带著献祭的勇气一般,深深的将他仅存的防备贴熨平展。 纤尘,我真能信你麽? 鱼传尺素,心照不宣…… 段紫陌闭上眼睛,耳畔是浅浅的鼻息,耳垂被吸入湿润的境地,气息变的如潮汐般澎湃,一波一波敲击著心墙。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躺倒在地上,纤尘攀附在段紫陌身上,湿热的吻如雨点,扫过他的额头眼尾,耳畔鬓角,流连在唇边,转向颈脖喉结,一寸寸细心的照料,整洁的衣襟被巧手拂开,男人平滑紧致的肌理泛著蜜色的光,睁开迷离的眼,四目交缠,瞳仁里是对方的影子,越过流年的光景,停驻在今日银河倾注鹊桥相会的这一刻。 百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前的开始是否也是这样一个夜,那时的对方是什麽模样已未可知,只是今晚…… 将彼此看进眼里,待到下一个轮回,能否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彼此。 延续今生来世……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2 章 ☆、第十八章 纠缠的年轻躯体似在跳著惊世的舞蹈,纤尘将自己舞艺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褪去彼此衣物的姿势宛若凌波舞,翻滚间束缚被褪去,生丝绸衣如蹁跹的蝶在亭中缓缓落下。 段紫陌被眼前门襟大开的蚌珠光辉晃花了眼,紧紧抱著纤尘翻滚,凉凉的水磨石地面光滑如洗,“噗咚”一声,为疯狂付出了代价。 水中浮沈的段紫陌伸手去捞纤尘,一捞一个空。 心里一沈,窜出水面不见人影,正待一个猛子扎下去,只见不远处水声一响,那道身影如月下精灵,浮出大半个身子,在暗夜下看得到冰肌玉骨无垢光华,身体里似乎蕴含了一颗明珠,由内而外散发著莹莹光芒。 本就薄透的亵衣被水浸的薄如蝉翼,紧紧贴合在肌肤上,精瘦紧致的身材一览无余,隔著一层不算衣物的衣物,却比直接一睹更有冲击力,段紫陌知道他身材好,却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 肩不算宽但平直如刀削,修长的手臂看上去蕴著无穷的爆发力,胸膛微微起伏,那片春光绽放在眼前,雪原里粉色红缨急待爱花之人的采撷,胸膛以下一个急速的紧收,切出黄金比例的腰线,平坦的小腹上肚脐拉成细细一条直缝,再往下…… 水中精灵突的一转身,回眸一笑游鱼般没入水面,海藻一样的长发在水面漾开。 “这水凉的很,谢陛下赐纤尘下水一嬉。”冒了个头後瞬间没入水中。 段紫陌邪邪一笑,憋口气跟著穿入水中。 纤尘抱著嬉戏的心态,在水中一起一伏的等著段紫陌欺近,头一抬只觉得眼前影子一闪,什麽东西正俯冲下来,将他压到水底,随即一双冰凉而柔软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前一刻似乎还看到对方邪笑的脸。 装著空气的泡泡从贴合的唇边溢出,一串串飘向水面。 像是故意的惩罚,纤尘肺中的空气被抽干,下意识想呼吸,一股水流灌入口腔,呛的手舞足蹈只觉得要即刻间死去,背心後的手紧紧托著,两道暖流自口腔自背後传入胸腔里,濒死前後的感觉诧异如此大,整个人陡然升起一种极致的兴奋感,唇和唇贴的更紧,抵死缠绵。 段紫陌的手缓缓下滑,借著水流的滑润感受更滑润的肌肤,起伏绵延的背部曲线,一个沟壑一个丘陵,凹过腰线就是高山雪域的顶点。 那片蓬莱仙境未曾好好的疼爱,是对美好的侮辱。 手往下再往下,直至掌心下清楚的感受到隐藏密境的美妙沟壑,忍不住用力捏了一把,惹得怀中人一个不知是疼还是兴奋的哆嗦。 慢慢浮上水面,段紫陌将他抵在湖心亭的边缘,左侧湖水泛著细密碎银,右侧荷叶天然屏障,阵阵幽香似催情的迷药,眼前抱在怀中的人,就是他的盛宴。 他想将这一晚刻在彼此心里,少不得忍著欲望慢慢调情,如笔锋浓淡写意山水,临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漾满爱的画卷。 纤尘的被他的指尖撩得满面嫣红,睫毛上的水珠可怜兮兮的闪烁,只觉得本该清凉的湖水这会子似加在灶上的锅,渐渐变得温热,真怕下一刻就沸腾。 背脊抵在亭子边缘,青苔滑腻腻的让人不得固定,软软的只能往段紫陌身上瘫,那只执笔划朱批的手怎麽就能这般灵巧,一刻凉如蛇腹划过哪哪里就是一片鸡皮疙瘩,下一刻又似带著火,活活要把人给烧的只剩骨头渣子。 细密的呻吟在喉咙里打转,听的段紫陌如温烫酒液的声音:“这会子就受不了了,方才是谁先主动来著?” 说罢唇覆上颈脖,舌尖作画般慢慢划过肌肤,在锁骨处留下一个标记,满意的欣赏片刻再往下,越过胸膛的曲线,停驻在急需抚慰的粉色樱花处。 一边是柔软的唇轻啜慢吮,一边是握笔的中指茧下的摩擦,照顾的无微不至,纤尘三年所学一朝被丢到九霄云外,轻易就沦陷在这‘道貌岸然’的君子手里,迫不及待的往前送著自己的身体,心里想著再然後再然後…… 娘的,春宵苦短,再墨迹天都亮了。 悲愤的抓住段紫陌另一只空闲的手,闭著眼咬著牙就往下面塞,两腿一夹,言简意赅:“这里也要!” 段紫陌低笑一声,转了转两腿紧夹的手,拿眼欣赏对方蹙眉咬唇的凄美模样,腿下意识放松,得以趁机握住他纯洁的分身。 “纤尘这处也是长得秀气……” 难得他还没完全失去意识,男人最在意的地方被段紫陌形容为“秀气”,这是绝对的侮辱。 瞪大眼睛狠狠道:“秀气的枪不见得杀不了人,要不试试……嗯嗯……!……慢点……不不不,再快点……不行了……” 一边哼哼一边张开两腿攀上段紫陌的腰,趁著水的浮力摆动腰肢,微波荡漾,余韵拍打亭沿再退回来,让两条身体像在摇篮中摇晃。 纤尘的眼尾浮上一抹绯红,斜斜扫入眉梢,原本就上挑的眉目更显魅惑,光看他轻轻颤抖的睫毛和唇下一排泛白的牙印,就已经让人心潮汹涌,段紫陌再也等不得这被自己挑起难以熄灭的欲火,握住他的那只手向後一滑,摸到那处火热的所在。 纤尘一个哆嗦,感到手指在那处的挑逗,不知所措的将段紫陌捺进怀里,献上胸前的敏感在他唇边磨蹭。 撩人的小妖精! 段紫陌暗诌一声,握住他扭动的腰将人往後一掼,背抵著亭沿,小腹露出水面,肚脐上那美妙的窝陷正盈著一汪水光,触目惊心的诱惑。 两手捞住纤尘的膝弯,展开修长的腿,挺身抵住那处花蕊,一收一推,圣洁的仪式在满天星光下被见证。 ──一霎天地满!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後庭里满满的酸胀感,有些酥麻有些疼痛,最要命的是疼痛可忍,酥麻却随著一波波的律动密布全身乃至骨头里,两腿忍不住伸直绷紧,这样一来确是夹得段紫陌陡然一个全身颤抖,有什麽像要破闸而出,低吼一声,“要命!” 再次掰开他的腿,轻柔的安抚:“纤尘乖,可以扭但不能夹哦……” “那那那……怎麽办?好酸……要死了……”纤尘似乎要哭出来,两只眸子盈满细碎月光。 段紫陌看著他那样子就受不了,感觉自己对此事本是操纵熟练如吃饭写字般从容,可面对纤尘却像没开过窍尝过鲜的愣头青,一个不小心就会功亏一篑,那可是对至尊皇权的侮辱。 见他死挺著不敢动作也不说话,纤尘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我来?” “去你的!” 段紫陌立即否决──开玩笑了吧? 厚积薄发,全身的气力似乎又被找回,大手抬起他的双膝,勾上自己的肩膀,挺腰狠狠一个撞击,纤尘一声尾音长长的呻吟,後仰倒向波浪叠叠的湖面,长发飘在身体周围,横陈的身体如玉雕琢,随著段紫陌的律动被湖水拍击,倾城的容颜半掩在湖水中,一起一浮。 穿透身体的恐惧和胀满的感觉变成甜美的快感侵袭大脑,清亮的声音在无数次的尖叫後变得暗哑低迷,似哼著勾人摄魄的夜曲,让段紫陌疯狂著迷。 紧致和柔软包裹著他,一阵阵的收缩蠕动吸附著他,像温热的奶油层层被洞开下一刻又紧聚。 拖起他的腰让他直起身,纤尘已经软绵绵湿哒哒,像一根水草贴上段紫陌的肩,下意识用腿去勾他的腰,却被大力翻转,天旋地转间被他翻了个个,手攀上亭沿脸颊懒懒贴上臂弯,段紫陌从後面进入,惹的他满足的哼哼了一声。 他这享受劲让段紫陌好不快活,捉住他攀在亭沿上的双手反剪到身後,失去了手的依托全身只剩下面相连的那一点承重,纤尘发出一声惊呼,段紫陌坏心眼的攥住他的手往下一拉,诡异的深入感似乎把人带到了云端的边缘,似销魂似濒死似快意似飞扬,魂魄脱离躯体,下一刻又突然撞回来,颈脖无意识的向後拗,一个脆弱纤细的弧度,一排排密吻印上脖子,下巴被捏住往侧边转,唇瓣被吻住,段紫陌使出非常手段,上下齐发,让怀中人不住嘤咛,不住扭动。 “紫陌……你要弄死我……”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3 章 “爱你都来不及,哪舍得你死……” “……下回换我,上面很舒服的……啊啊啊……混蛋!” “这念头趁早打住,我还有几十种法子没使出来呢……慢慢来,我会好好疼你一辈子。” “一辈子?” “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莫哭……” “……说的话可要记住,否则……” “否则怎麽样?” “杀了你,忘了你!” “……” ☆、第十九章 日子波澜不惊的流过,段紫陌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寝宫里能爬上龙床的依旧还是唐欢,莫纤尘还是那个莫纤尘,潇湘阁里静静等待那个人偶尔一次深夜造访。 仿佛乞巧那一日银河下的两岸红妆只是一场梦。 耳畔的声声低语“下辈子下下辈子”是一个闺房间的玩笑,当不得誓言。 可纤尘还是记在心里,那就是承诺。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雨後,秋的萧索在本就不够热闹的潇湘阁展现的淋漓尽致。 据说萧老将军突发重病,躺在榻上数日,连床都下不了,段紫陌派了太医上府请脉,报进宫里的结果是夏初贪凉染下的病根,又受了那些日子冤案的沈郁,肝郁不散,到了深秋发作,一病怕是难过今冬。 淑妃这些日子也无心照料太子,终日闭门念经为父亲祈福。 接著潇湘阁院子里喂的锦鲤一夜之间全翻了肚子,捞出来喂猫,那猫就连闻都不愿意闻。 安子不放心,要上报段紫陌,纤尘不以为然的哼道:“上报他作甚?陛下日理万机,死几条鱼也值得让他来处理?等死了人再说。” 这话没过多久,也就是次日,淑妃突然得急病倒下,这可忙坏了宫中太医,段榕跟著淑妃数月已经生出了情意,一步不让的守在病榻边,得知是中毒,脚底的寒意往头上直冲。 不过人没死,总算是救回来了。 段紫陌去淑妃处探完病,径直来了潇湘阁。 陛下脸上黑的很,进屋就屏退了一干人等,抽去纤尘手里的画笔,“朕发现你干下事後就爱画画,怎麽手上染了血画的画就豔一些?” “诚然,那色盘里的朱砂丹怎麽都没血色那麽豔。”纤尘俯身吹著画卷上未干的墨迹,嗤笑道:“小民就觉得奇怪了,怎麽不管哪处倒下只阿猫阿狗,陛下就要来找小民,难道陛下喜欢玩先塞人进牢狱再把人放出来的游戏麽?” “她不是阿猫阿狗,她是朕的妃子。”看著纤尘似笑非笑的脸,接了一句:“也许还会是将来的皇後。” 一阵窒息的静默,纤尘深吸口气,上前一步,逼视段紫陌的眼睛,声线漂浮的问道:“那我是你的什麽?” 段紫陌动动嘴唇,却听他继续说道:“我是你高兴就你我相称的发小,不高兴便摆出身份的男宠?” “我是你骗一骗就丢了魂哄一哄便忘了本的莫纤尘?” “或者是你记得就抱一抱不记得就丢一边的玩意儿?” “是不管死谁病谁就一定是我干的替罪羊?” “够了!”段紫陌往後退一大步,“若良善安分,谁也不会去怀疑你。”见他掉头就走,一把拉住他的手,放缓语气道:“我也不希望是你,你说是你麽?” 纤尘背著身子,可见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半晌才转过身,道:“你若能用待唐欢的心来待我,就不会回回闹得不欢而散,你那样信任他,可曾给过我一丝信任?” “你说是你麽?”段紫陌避重就轻,低声重复问著。 纤尘心中失望,面上却平静如水,吐出的话犀利如刀:“如果是我,就不会让她半死不活,留著命反过来对付我。” 段紫陌仰头闭上眼睛,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在分析可信度,半晌睁开眼,握著纤尘的手加深的力度,“这宫里宫外谁是你的内线?” “陛下终於问出来了,敢情潇湘阁里那些耳目盯了我数月都是白搭的?”纤尘别开脸,冷冷道:“陛下为保云阳候斩杀南朝降将李涛,难道要把所有降将全都灭干净不成?” “斩李涛是为了保你,何故曲解我的用意?” “可你清楚不是李涛做的,是云阳候,难道降将就不是人,南朝的人命如蝼蚁?” “还谈什麽南朝?”段紫陌甩开纤尘的手,依著桌子坐下,抬头看他,“仇你也报了,安心待在我身边,交出内线我会尽力保你一生平安。” “没有什麽内线,你知道……”纤尘耸耸肩,“我是南朝的罪人,哪还有什麽拥趸?” “好,朕不再问你!”段紫陌起身出门,“你自己好自为之!” 见他头也不回的大步出门,纤尘疾声道:“等等!” 段紫陌停下脚步,并不回头。 纤尘上前,犹豫了一下从身後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心上,温存了片刻,轻声道:“我不会再让你为难,你也要相信我。” 段紫陌沈吟半晌,“嗯”了一声。 “五年前的误会,你都知道了,为何从不问我,你知道是谁所为。”紧紧贴著段紫陌的背,声音带著压抑:“我一直等你问我,你为什麽不问,为什麽不问……” 段紫陌转过身,让纤尘依著自己的胸,低声道:“唐欢和我一同长大,助我登上皇位,这些年一直尽心尽力辅佐我,在一个君王眼里,他那些过和功比起来根本不算什麽。” “是啊,不算什麽……”呆呆的看著书案上一座并蒂莲的笔架,喃喃道:“在国本面前,一切都不算什麽,就连说过的话许过的誓言也可以抛之脑後,紫陌是个成功的帝王,不是麽?” 纤尘抬起看他,清亮的眼睛里破碎开的是迷惘,段紫陌心里一疼,紧紧抱住他,下巴磨蹭他失聪的右耳。 自己心里在假设,倘若当年唐欢没有骗他,会不会跨江南下歼灭南国,答案是肯定的。从幼时开始,学习的就是谋国用兵,拓疆富土,北国贫瘠不比南国,先祖马上打下的江山自草原进驻北地疆土,创下数百年基业,南朝数代君王重文轻武,到最後几代更是懦弱无德少理朝政,十几年前南朝已经是名存实亡,西边边塞一直都不太平,若自己不挥军南下,南朝也会落入他人之手。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4 章 只是将这些说於纤尘听,就好像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的借口,他还不屑做这等事。 怪只怪十年前命运的安排同他结识,走到如今这样丢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的地步。 段紫陌还在怔忪中,感觉唇上一暖,纤尘踮著脚箍著他的脖子,清新的体香窜入鼻腔,有什麽被啪的一声点燃。 为了保护纤尘,自己很少来潇湘阁,同他温存更是除了乞巧节那一次以外就再没有过,一直就知道自己抵抗不了纤尘,疯狂的爱著他身体的全部,包括他让人憎恨的心眼。 疯狂的相互摩擦著身体,衣物凌乱给对方增加了欲待蹂躏的美感,唇不离唇的旋转,没多时转到床边轰然倒下,轻纱帐如云雾,掩藏一室春色,影影绰绰纠缠的身体像藤蔓般攀附寄居对方的身体。 外间的门被轻轻合上,传来安子小声嘀咕的声音:“大白天的……” “啪”一声。 一只靴子贴著门缝落下,只听段紫陌闷闷的声音:“那是我的靴子……唔唔……” 纤尘移开唇,躺在下面的段紫陌见他唇瓣嫣红,两颊一抹丽色,上挑的眼尾染上媚骨风情,眼一弯唇微勾,目光正被眼前的美色牵绊著,纤尘水蛇似的一滑,埋入段紫陌胯间。 段紫陌自己被温暖的云朵包裹著飘上了天,眼前五彩霞光,脚下山岚迭起,身体不自觉往前送,嘴里却哼哼著:“不要……” “口是心非!”纤尘抬头,嫣然一笑,继续。 他要取得上风,温柔的撒网凶猛的夺取,让段紫陌离不开自己,纵然是得不到他的全心,也要尽可能的拥有同他欢爱的机会,欢爱也是爱的一种吧。 谁叫他许过一辈子的承诺,六年前的誓言破了,这一次绝不让他反悔,哪怕是用尽手段也要抓住他。 除了段紫陌,自己还剩下什麽? 就连心也在乞巧节的那一日彻底被带走。 …… 又是秋猎到来时,因为这半年朝中混乱,段紫陌也没什麽心情,没有劝说纤尘和他一起去,出发前说十天就会回宫。 病还未好全的淑妃跟著一块去了,用段紫陌的话来说,不能让他们两一同留在宫里,否则又会闹出些事。 段紫陌是怕了,纤尘现在说不赢便不再说,以吻封缄。 皇帝陛下那点龙精存货基本上是被掏空了,两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灏钧轩每日戌时三刻熄灯便找不到天子的踪影,只有德全知道,那两人只怕是在潇湘阁里正酣畅淋漓的厮杀著。 百无聊赖的板著指头数日子,到了第十天正好是自己生辰,纤尘想段紫陌应该会回吧。 等到了酉时天将拉起沈幕,纤尘知道他是不会回来了,稍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件袍子便撇下安子出了潇湘阁。 拿著一等侍卫的腰牌很顺利的出了偏门,这腰牌是死磨硬泡从段紫陌那得来的,今日还是第一次用到。 漫无目的的走到当日放河灯的石拱桥时,已经是戌时过了,深秋的天黑的特别早,再看四处已经是华灯初上,远远的就能看到十人墨客们附庸风雅,现在观之才知却是值得一坐的地方。 “这艘是‘兰舸’,你看……”宁老王爷抬手一引。 纤尘顾盼四周,舱不大,只有两人席案,均是百年树根,舱门和窗台是古朴木栏,只上了一层清漆,竹帘垂落,几盆吊兰毫无章法的挂在各处,脚下木板也是原木清漆,整个船舱兰香雅韵,让人身心舒坦。 ☆、第二十章 “这酒味儿怪怪的,带点花香……”纤尘连饮三杯,砸吧著嘴唇,品不出个所以然。 宁老王爷呵呵一笑,以手掩嘴神秘的说道:“一斤梨花白兑半斤瑶湖水,加上些乱七八糟的花瓣封坛埋在土里半年开封,味道不怪那才是真怪了。” 纤尘一愣,没想到这老头倒是坦白,半晌说不出话。 宁老王爷又笑,“这可是我画舫上最好的酒。” “最差的酒是什麽?难道是半斤老白干兑一斤水?” “哈哈哈!”大笑几声,指著纤尘道:“你这小子有意思,和你说话可比紫陌畅快多了。” “别提他,坏了兰舸的风雅。” 老头子笑得意味不明,笑意敛去後,缓缓道:“紫陌一岁时抓周,满殿的文房四宝书剑玉器,他都不抓,径直弯到宫女的脚下抓住了那只穿著绣花鞋的脚……” 听到这,纤尘噗呲一笑,宁老王爷并未笑,叹了口气,“皇室里各个子弟到一岁时都会抓周,宫里信奉这一套,先皇对紫陌本就算不上喜欢,只是紫陌是皇後所出,皇後在紫陌三岁那年病逝,接著皇後母家被查出和那年的舞弊案牵扯上关系,一门数百人一夕间荣宠尽褪丧於铡刀之下,就剩下紫陌这个独苗,後被先皇送到皇贵妃处抚养,皇贵妃无所出,却是先皇最爱的人。” 说到这瞄向纤尘,後者一笑,接著他的话道:“王爷的意思是,皇後一族是被冤,紫陌成了皇贵妃坐稳後宫的垫脚石,成为皇後的阶梯,紫陌本无心争储,却是身不由己被推上储君的位子,这麽说来,先皇还是属意与他才将他交给皇贵妃抚养,三岁起就跟著皇贵妃,大抵是比和他的母後的亲情还要深,我记得十三岁回南国的时候皇贵妃被封为太後,据说没到一年就病逝了,难道……” 说到这便不能再往下了,他也是现在才知道紫陌并非皇贵妃的亲生儿子,还记得幼时皇贵妃是个挺和蔼的女人。 “你说的不错,只是紫陌能夺得储君之位并非全靠皇贵妃的关系,他不是先皇诸多儿子里最聪明的一个,却是最有目的性的一个,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知皇後一族的冤屈,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十几年的抚养之情,到最後才发现是自己最亲的人布下的温柔陷阱……哎,太後去世的那一晚,紫陌哭的很伤心,每一滴眼泪都是真的,讲到这,你也该清楚紫陌的背负了,他做什麽事都不会是事出无因,既然是他自己要夺到手的,那麽他便没有放手的权力。” 纤尘的心被什麽东西扯著,一抽一抽的疼。 紫陌一直生活在欺骗里,自己在北国那五年看到的一直是他另一面,永远带著阳光的笑脸,从不曾让那些阴暗腐朽的东西表露在自己面前。 为了皇族尊严和先皇的名誉,就算是登基了,也没给皇後母族翻案,这在他心里永远是个刺吧。 如此就能想象到,在他得知自己背叛了他时,那种重来一次的痛侧心扉,就像旧疤被剜开,刹那间噩梦重回,而唐欢便理所当然成了他唯一能信任的人。 “……好好想想吧,若不能同心就当机立断分开为好……至少能留个美好的念想……何苦相伤,何苦自伤……” 宁老王爷的话在耳边回响,纤尘踏著回宫的路,一步一步走的很快,想快些见到他,狠狠拥抱他,告诉他自己可以和他同心,不介意谁当皇後,甚至愿意做到唐欢为他所能做的一切。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5 章 广记的花生糖刚出炉,盛在簸箕里飘出诱人的甜香,纤尘买了一包,曾是在幽州时逛街必吃的甜食,牛皮蜡纸用红线系成四方小包,捧在手里暖暖的。 灏钧轩里只亮著三盏灯火,段紫陌翻著这些日子累积的奏折,一旁唐欢放下折子,用簪子挑了挑灯芯,回头见段紫陌正瞄著他笑,干咳一声,沈声道:“陛下,专心。” 段紫陌问道:“朕不是很专心看著你麽,还要怎样专心?” 唐欢低头看折子,段紫陌的视线却让他静不下心,摊开折子,问道:“北方驻军的越冬物品,陛下看是让谁押送好?” 段紫陌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些小事然道还要问朕,一向都是你处理的,朕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陛下!”唐欢轻轻别他一眼,拿起茶杯喝茶,眼睛却飘向暖阁那边。 “好了好了,朕不扰你,专心看折子。”段紫陌一本正经的拿起折子批阅,唐欢失望的表情逃不过他的眼睛。 刚批阅几本,殿外传来细微的动静,唐欢手拿奏折不动,偷偷瞥了眼段紫陌,见他无动於衷,逐放下心来,慢慢看手中折子。 殿外头德全躬身挡在门口,“皇上才回宫,正批著折子,说不让打扰。” 纤尘从宫外回来,在路上早问过内宫的内侍,皇上回宫後直接召了唐欢进宫,这会子灏钧轩亮著灯火,怕是早忘了他的生辰。 说不失望不心疼是假的,但他还不屑硬闯,瞟了眼窗棂上昏暗的灯火,二话不说掉头就走,一包花生糖随手塞给了殿外值戊的侍卫。 回到潇湘阁沐浴换了衣服,安子见他沈默不语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一边整理著衣架上次日要穿的衣物,一边拿眼偷偷瞟。 “看什麽看,让膳房煎两个双黄蛋煮碗长寿面来。”纤尘横了安子一眼,嘀咕著:“灌了一肚子瑶湖水,再不去那鸟地方。” 安子听不明白话里意思,只知道公子气性不小,实在是惹不得,乖乖的去膳房交待了值戊的厨子,亲自盯著煎好两份双黄蛋和两碗长寿面端回潇湘阁,才摆上桌,纤尘从里间掀开帘子出来,问道:“什麽时辰了?” 安子看了看沙漏,回道:“子时过了,还赶得上吃碗面。” 纤尘依桌落座,瞧了瞧桌上双份,看安子还站著:“坐呀,还让我请麽?” 安子不做声,眼睛盯著屋外。 这表情让纤尘来了气,桌子一拍,甩了甩发麻的手,骂道:“瞧你那德行,整一个倚门望夫的倒霉娘们样,脖子再伸长些能啃到嫦娥了。” “嘘──”安子食指搭嘴,两袖一甩,对著门外跪下请安,“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纤尘瞪大一双眼,定定看著门槛,过了会迈进一只踹著明黄布鞋的脚,跟著又迈进一只,接著那人带笑的脸往里探了探,对上他的眼睛又立即缩回了头,清了清喉咙,“起开吧,聒噪,你这一叫比打鸣的鸡还响!” 安子起身退下,边走边喃喃:“这年头奴才不好当,摊上这麽个主子。” 纤尘只当没听到,筷子在桌上夺夺两下,埋头吃面。 “连安子都知道等我,你那一肚子心眼都被瑶湖的水给灌没了吧。”段紫陌坐下,拿起筷子去夹双黄蛋,被纤尘的筷子死死架住。 段紫陌瞧他孩子气的瞪著美眸,唇角一根面条正颤抖的滴著汤汁,心里便像化开的糖稀,凑上嘴想咬下那根面条,被纤尘一掌正中面门推开。 “哼!”又夺夺筷子,继续吃面。 一只白色什麽东西在碗边晃悠,纤尘低著头不动,翻起眼睛偷偷瞧,那东西晃呀晃的看不清楚,少年心性瞬间爆发,顾不得再装,一手抢过那东西,还没看笑容就爬上了嘴角,东西抓在手心里,甜丝丝的问:“送我的?” “你都抢到手了,还能送给谁?”段紫陌抬手抹去他嘴角的汤汁,爱怜的笑道:“看看喜不喜欢。” 摊开手掌,只见是一块水色极好的白玉,沁凉入骨,大概是个莲花形,可见雕工粗劣,心里却是一喜,问道:“几时雕的,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白玉。” “你若瞧不起我可省了,还给我!”段紫陌摊开手掌,一双筷子塞进他手里,纤尘嘿嘿笑著:“吃面吧,今日我十九岁。” 段紫陌美美一笑,挑起面条大口吃,显然是饿著肚子来的,吃了几口又夹起煎蛋三两口吃完,边嚼边望著纤尘,笑道:“改日络上枣红色的穗子,可要收好了,这玩意花了我半年时间才雕好的。” 纤尘又拿起玉佩反复瞧,问道:“不是现在的手艺吧,几时雕的?” “你回南国的那年。”段紫陌声音突然温柔下来,眸子像幽潭般凝视眼前人。 那年送他渡江,回宫就开始雕这枚玉佩,天天雕日日想,本以为再也送不出去,见他喜欢自己也欢喜。 段紫陌吃完面喝了口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花生糖打开,调侃道:“明年行冠礼就是大人了,还在耍孩子气,这包糖塞给侍卫,让人家丢也不是留也不是,巴巴的站在那等朕出来了双手奉上才松了一口气。” 纤尘捻起一颗糖吃下,笑眯眯的瞄这段紫陌,道:“你也知道明年才是大人,今年还能冲小孩插科打诨一年。”说罢又瞪眼,“在行宫粘了十天不够,还真是难分难舍,也不知道陛下今日让人满意了没。” “胡说,这事我有分寸。”提起唐欢,段紫陌欢跳的心情稍显沈闷,爱一个便会负一个,纤尘是他舍不得的人,而唐欢却是让他不忍心丢弃的人。 “这十天我没碰他。”段紫陌淡淡道。 ☆、21章 提起唐欢,纤尘趁势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淑妃中毒究竟是谁下的手?” 段紫陌浅浅抿一口茶,“不是已经查不来了麽,那宫女多嘴被处罚,怀恨在心下了毒,这事过了许久,莫再提了。” “哼,到底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只是苦於没有证据。”冷笑两声接著道:“我定要查个清楚。” “行了。”段紫陌脸色有些不耐,沈声道:“安心待在潇湘阁,不许胡闹。” 纤尘被一口气呛在肺里,自嘲笑叹:“好,我不胡闹,等到哪一天被喂了毒死了一了百了,好歹留陛下和唐大将军一个清静。” 段紫陌见他神情凄迷,心里一痛,扯过他抱坐在自己膝上,扯开话题安慰道:“有我在谁敢动你?别气了,太医说你气不得。” 纤尘懂得适可而止,见他服软心里也软了,抬起他的下巴轻抚著浅浅冒出的胡渣,柔声道:“瘦了,这些日子没吃到猎物,是同猎物们吃草去了?” 段紫陌低声一笑,面带憔悴:“ 阡陌那边去了大半年了还没过准信,南边最近又冒出个义军,真真叫人心烦。” “义军?南边?”纤尘脑筋里一转,问道:“那是趁乱起势,可有什麽名目?” “蝗灾,今年暑天里河套断流,几个州县闹下蝗灾,接著就突出一支起义军,目前招纳的人数可不小。” 纤尘心里一凉,神色陡然变色,段紫陌感觉到他僵硬的背脊,知道他心里担心什麽,忙道:“万隆山的行宫里你的几位兄弟们出不来,就算是给他们几个胆也闹不出这等事。” 纤尘松了一口气,“那会是谁,我总不相信真是民兵起义。”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6 章 “还不能确定,七皇叔三年前告病去江南休养……”段紫陌话未尽,纤尘心里已经有数。 “三年前帝都才南迁,江南气候虽好适宜养病,但那时南边还不算安定,他这一去必然是心有所图,趁乱收买人心,那些以往的南国人一旦心有不服的很容易就被收买。”亮晶晶的眼睛神采若星子,口若悬河的分析著,“有军队必然有军需,查一查你七叔的产业,还有铁矿和地下军器所,容瑞王爷那边可查马匹交易的途径,扳倒幕後指使那起义军便没了归属,指不定还能为你所用,编入正规军。” 段紫陌知他聪慧,却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等见识,若身处高位,一番作为是必然的。 其实他并不比自己差,只是造化弄人,年纪小小就背负一个乱摊子,担下了亡国之君的骂名。 心疼又欣喜的揉揉他的脸,段紫陌道:“这事不能大张旗鼓的查,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考虑派谁去,怎麽去。” “这个简单。”纤尘偏头一笑,目中几分得意,“江南是个好地方,皇上登基多年一直克勤克俭,如今选址盖一座大型行宫也是说的过去的,至於这选址,当然是要四处踩点,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带上精通地理水经的匠师,还怕找不出那几处矿脉?” 段紫陌眼睛一亮面色霁亮,抱著纤尘狠狠的啃了一口,连声笑叹:“ 真是只小狐狸,爱死你了。”说罢又问道:“那你说指派谁为先行官最好?” “宁老王爷。” “怎麽说?” “宁老王爷不问朝政,再说他浸淫风花雪月多年,不惹人怀疑,又同七王爷平辈分,行事不受拘束,喝喝茶聊聊天什麽的,口风里也能探到些蛛丝马迹不是麽?” “好!”段紫陌大腿一拍,“就是他了,你也可以报今日灌下一肚子瑶湖水的仇。” “哈哈哈……”纤尘歪在段紫陌怀里笑得抽筋,为能帮到段紫陌而快意,他希望的是能做与他并肩的人,而非终年窝缩後宫一隅,像个娘们一样等待君王临幸的人。 狼狈为奸的两人疯了半宿,次日,段紫陌便在朝会上提出在江南选址建造行宫的决议,虽受到众多大臣的反对,但段紫陌心意已决,况且此事最终目的不能宣扬,最终以天子强制压下反对之声坚决圣意而告终,接著圣旨下到宁王府,老头子仰天一声“呜呼哀哉”磕头领旨。 宁老王爷七日後辞凤阙下江南,才走不久,帝都各处便起了流言,无非是後宫男宠狐媚惑主,枕畔风吹得圣上头脑发热,动用国库劳民伤财选址修造大型行宫,还有人说这南朝後主不安好心,此举定是为今後复国做的打算。 这些话传到後宫前朝,使得宫内各处议论的都是莫纤尘这三个字。 当事人一笑带过,只当耳边风,该怎麽过还这麽过,在他心里只要段紫陌明白就行,别人的嚼穿舌头也不干他的事。 秋意褪严冬近,各属国和藩地州府的岁贡也陆续送进了宫,这是每年後宫娘娘们最开心的时候,名贵香料和越洋过来的珠花首饰镜子这些玩意儿足以让爱美的女子兴奋好一阵子。 头一场大雪在前日夜里落下,宫里的倚梅苑中数千株梅树齐开,一片仙境般的芳香雪海。 梅苑里有各宫的宫女们找最好的花枝剪下带回宫里讨主子们开心,也有人拿著甕扫下梅花上的雪保存著酿酒煮茶。 淑妃久病方愈,听说梅花开了,便加了厚斗篷抱著手炉袖套,由宫女扶著来倚梅苑赏梅。 梅之清香沁人心脾,淑妃积郁许久的郁闷仿佛一扫而空,闭眼深吸一口梅香,睁开眼却一眼瞥见最不想见到的人。 红梅树下,那人披著一件黑色的缎面斗篷,斗篷滚著一圈火红的水貂毛,左手一个陶甕,右手执一只狼毫,正将梅花上的雪扫进甕中,斗篷下穿的一件窄袖紫裳,抬起的手露出一截瘦不见骨的精致手腕,微仰著下巴,侧脸俊美的让人窒息。 极黑的发,白皙的脸,豔绝的紫,深重的黑,刺目的红,极端惹眼的颜色,被那人演绎成一副清贵绝伦的画。 一旁的宫女得淑妃授意,抬高眉毛不阴不阳的唤了一声,纤尘毫无反应,想著自己父亲被他陷害险些丢命,这半年来也不曾见他上门告罪请安,现在唤他还摆出一副高姿态,淑妃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窜了起来,下巴一抬示意宫女上前。 纤尘眼见著甕里的雪已经够了,正要收手返身,却不料突然被人大力一推跌倒,手中陶甕脱手,在雪地里滚了几滚裂成了几瓣。 再看不远处,淑妃拢著袖套正居高临下的盯著他,心下了然,她这是存心要找茬。 在这倚梅苑里教训他一顿没人会多管闲事帮忙,在说自己风评本就不好,被打被整传到别人耳朵里也只会是道一句──活该! 就连段紫陌也不能说什麽,淑妃统领後宫,她有这个权利整治一个犯上的男宠。 纤尘起身行礼,垂著头不见淑妃让他起身。 忍一忍挨两巴掌也就过去了,纤尘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段紫陌不让他在後宫生事,再说确实是自己利用了她父亲,还萧将军受屈染病,受她几巴掌不冤。 低头敛目,身旁衣袂带风掠过,余光看见淑妃的红色斗篷进过自己身边,心下一凛,转头见她俯身去捡破甕的碎瓷,见她眉心一拧,丢掉瓷片,指尖一抹血红,视线飘到他脸上,唇角一弯恶意的冷笑。 “敢用瓷片刺伤本宫,该怎麽教训啊?”问著宫女,眼睛却瞧著纤尘。 “该押到北三所交给掌事嬷嬷发落。”宫女声音尖细,一双吊八眼轻挑的上下扫著纤尘,那张俊俏出尘的脸本是讨人喜欢的紧,奈何却是个勾引君王的妖孽。 淑妃横了一眼那蠢货宫女,交到北三所只怕是鞭子还没落下就被皇上给救出去。 “算了,他也算是服侍皇上的人,见血光不太好,况且本宫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主,教训一下记得宫中规矩就行,若是顽固不受教,便在这跪到明白为止。” 淑妃退後两步,瞄著纤尘冷笑,低声道:“有心相扶,也耐不得你自寻死路,康庄大道  背後是何路,走一走便知道。” 说罢由一名宫女搀著离开,其余四名宫女上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纤尘双头捂头护住脸,心下还开了个小差,迷惑圣上的脸可得护好了,别人是双脚走天下,自己却是顶著一张脸死赖段紫陌。 背上落下的拳脚不是忍受不了,但纤尘还是痛叫出声,打人不闻痛呼声只会让人窝火,下手会更重,他深谙这一点,叫两声又死不了人,无非是丢尽男人的脸面,但是他早就没了脸面,何苦现在去要面子同自己过不去,所以纤尘叫痛的声音越来越大声,等几个宫女打累了,他也是吃了不少亏,女人打人不比男人下手重,但在後宫呆长了的都知道往哪里下手叫人疼,腰间软肉已经被拧了不下十处,这些倒是能忍受,最叫他吐血的是几个女人趁机揩油,揪掐的时候还被不明的爪子伸进衣襟里捏了几下。 本是准备被打一顿息事宁人的纤尘,抬头记住了几人的长相,这梁子是结下了。 走了三人,还留一人盯著他跪在雪地里。 防寒的斗篷被解下丢在了一边,膝盖的热度融化了腿下的雪,湿漉漉的浸进层层衣物里,透骨的寒。 暮霭涌上,夜凉随之而来,一旁守著他的宫女骂骂咧咧的抱著手臂跳脚,纤尘冻得两腿失去知觉,心想自己都没叫冷,她还跳脚。 後悔白天出来时没有交待安子自己的去处,否则早就找来了。 抬头瞟那宫女一眼,乖巧笑道:“姐姐可是冷?” 那宫女横他一眼,见他俊俏的脸笑意盈盈,心里不怜反怒,骂道:“妖孽,都是你害我受冻!”话毕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立马起了印子。 纤尘舌头顶顶脸颊上的伤,冷冷道:“淑妃教训我有理,谁也怪不上她头上去,但这宫里代人受过的事没少,比如说皇上见我受罚染上风寒,他一恼气往谁身上发?” 宫女身子一僵,脸色刷白。 “那几个宫女姐姐倒是伶俐的紧,晓得留你在这受冻照看。”挑拨完整个人往下一颓,突然就气若游丝了,“……去潇湘阁叫人来,趁我还有一口气……否则……你死定了。”说完倒在地上阖上眼睛。 那宫女吓得跟上面似的,在一旁踌躇了半晌立马跑没了影。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7 章 纤尘睁开眼爬起来,发现两腿真的就没了知觉,再摸膝盖处的裤子,外层已经结了冰凝。 ☆、22 他可不指望那宫女好心去叫人来救,此时脚底的寒气往上涌,身体像被浸入冰水里,体温一下降全身的伤也开始叫嚣。 这样大寒的天,若是带著伤在雪地里呆一晚上,不死也会去半条命,这腿也恐怕是要废了。 忍著痛撕开裤脚,粘连在膝盖上的冰一拉就是血淋淋的伤口,两手换著揉膝盖,一直到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自骨髓透出,纤尘松了一口气,扶著树干慢慢站起来,两腿像踩在棉花里,控制不了的打著摆子。 走一步都是艰难,幸好这梅苑里树木间距不大,扶著树干缓缓移动,待走出梅苑已经是一身汗。 唤来正好路过的内侍,那人一看是潇湘阁的主子,忙背著他回去,安子抱著件大氅领著几个人正准备出院子,一见到他被送回来,叽里呱啦的拍大腿埋怨:“我以为你被活埋了咧,这都找了七八圈了。” 纤尘疼的呲牙咧嘴,趴在内侍肩上哼哼著:“腿坏了……快去找人来。” 安子一看这情形自然知道他被谁整受了伤,锦衣夜行含冤隐忍从来就不是公子的做派,这要找的人除了太医当然还有皇上。 当即扶著他进屋上床,一看那膝盖上惨不忍睹的伤,心里比他还呕,派了下面人去请太医,附耳道:“早就通知了皇上,那边也在派人四处找著,得了信一准过来。” 灌了一大碗姜汤,人缓过了气,正揭开裤腿看伤处,太医和段紫陌一前一後的来了。 “怎麽了?”段紫陌一眼看到膝盖上扯掉皮的伤,依床坐下,“一早出去这会带伤回,是被罚跪了?” 太医轻手轻脚的上著药,纤尘轻“!”了一声,淡淡道:“没事。” 段紫陌纵是猜到他欲情故纵,但见他脸色苍白伤口狰狞,心里也不好受,紧盯著太医上药,好半晌才道:“下次再别一人出门,至少要带上安子。” “带他就是多个人受伤,安子跟著我罪没少受,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纤尘蹙眉,瞟一眼段紫陌,缓声道:“ 我知道分寸的,你放心,这伤没白受,至少让她出了一口气。” 段紫陌听他这样说,心里一揪一揪的难受,困在这深宫内院里,给不了他一个名分,过去的纤尘哪里是这样愿意隐忍的人,还记得去年刚来宫里时那眼神里的倔强和不屈,才一年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收敛锋芒,偏居一隅,安分守己,他这样的变化曾是自己希望的,可如今被人诟病受人打骂,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不但保护不了他,甚至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为他立威。 纤尘曾说:你若是保不了我,我也不怨你,纤尘不怕死,只是会觉得皇帝陛下有些窝囊而已。 如今看来,自己真是有够窝囊。 “把那几个奴才给朕叫来。”段紫陌黑著脸吩咐屋外的德全。 “你先避嫌吧,我自己会教训。”纤尘扯扯段紫陌的袖子,“你那无非是把人打一顿,我有不伤人的法子,让她们有的受。” 段紫陌叹口气,知道他是顾忌著淑妃,既然他愿意自己解决,让他消口气也好。 “明天搬去夕照宫吧,那处离灏钧轩近。”段紫陌考虑许久,终於决定。 老太医下意识抬头看了段紫陌一眼,这宫里谁不知道夕照宫是中宫,虽没赐封,但入主中宫却是等同许了个身份。 “恭喜公子。”太医识趣的恭贺。 纤尘只装不明,睁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段紫陌,後者一哂,问太医:“伤处要紧麽?” 太医上好了药,道:“这天寒,外伤不用包扎,每日老臣会来上药,先开几付驱寒培元的药,等伤处好了再用药浴,可防止风湿浸体。” 段紫陌放下心来,送走了太医屏退了众人,段紫陌便伸手解纤尘的衣物,被挡了几下没挡住,衣物扒开果真看到满身青紫。 “这都是那几个奴才干的?”段紫陌从床上跳起来,气冲冲的来回走了几步,心里气愤难平,气完了在柜子里拿出祛瘀的伤药给他抹,那一处处明显的指印伤痕,就像揪在他的心上一样。 “轻些。”纤尘身上疼,心情却大好,觉得这身伤换来段紫陌的心疼挺值得,明日入主夕照宫,是不是又离他更近了一步呢? …… 夕照宫改名玉照宫,同纤尘在南国时的寝宫一样的名字,他这一搬进来,当然是引起的轰动,朝上都是些什麽样的场面,纤尘不得而知,段紫陌既然是敢让他搬进来,那麽就有他对朝中大臣的一套说法。 陆续送进宫里的岁贡里,居然有两处地儿送来的礼物是指名送给纤尘的。 一边是西藩容瑞王送来的西域水果,一边是北方驻地宋将军送来的狐毛大氅和一双牛皮长靴,镶金马鞭。 揭开篮子上的白麻纸,碧绿色的葡萄像串串翡翠,还带著露珠,宋大海送的那件大氅是两张火红的狐狸皮拼接成的,毛色鲜亮无一丝杂毛。 要说起来两边送的东西都不算贵重,特别是段阡陌的那几篮子葡萄,但在现下这个时候,无疑是雪中送炭,一个藩王,一个驻边大将,即使给他长了脸,也堵住了各人的嘴。 一段日子没见著段榕,纤尘命人将他接了过来。 小家夥踏入玉照宫时四处打量完了,闷闷的挑了个离纤尘最远的位置坐下,奶声奶气的打官腔:“ 不知公子请本宫有何事啊?” 纤尘明白他误会淑妃中毒一事是自己干的,心里膈应著。 “过来坐,怕我吃了你麽?”纤尘歪在矮榻上招手,手里拎著一串马奶葡萄晃呀晃。 段榕眨巴眼睛盯著那串带著白芒和露水的葡萄,脚不由脑的小步子挪过来,依著榻边坐下,问道:“伤可好些了?” “还疼的很,太医说寒气侵体,不注意保养两条腿就会废。”纤尘大言不惭的吓孩子。 果不其然,段榕“啊”了一声,连连道:“那怎麽办?你还这麽年轻,腿废了就走不了路,不能走路可怎麽办?” 纤尘心里一暖,收起了劣根性,安抚道:“没事,治好了多注意些就成。”塞颗葡萄进他嘴里,笑问道:“好吃吗?” 段榕点头道好吃,心里记挂著纤尘的伤,定要掀开被子瞧瞧,段榕来之前纤尘就在膝盖处的裤子垫了两只棉垫,段榕看著膝盖处两大包,脱口叫道:“肿这麽狠,真能好麽?”又道:“淑妃娘娘下手太狠了。” 纤尘忍著笑意,一把抱起段榕上榻,让他依在自己怀里,嗅了嗅孩子头发上的乳香,曼声道:“我都受伤了,你还气我不理我不来看我麽?” 段榕捧著他的脸,左看右看,栽了颗葡萄进嘴里,含含糊糊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总算是你赢了,别再怪淑妃娘娘,我还和以前一样喜欢你来看你。” 纤尘抵著段榕的额头,笑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段榕附耳低声道:“告诉你,淑妃娘娘虽好,但待在她那甚是无趣,还是你这好。” 纤尘呵呵一笑,算是把段榕给哄过来了,两人说了会闲话用了晚膳,段榕禀了段紫陌就在玉照宫歇下了。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8 章 段榕现今年满六岁,五岁时段紫陌就委任了六人为三师三少,即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 早课在上书房里待到晌午,本是为段榕找一名官家子弟作为伴读,纤尘自告奋勇揽下这个差事,段榕高兴,纤尘诚恳,太师太傅观望,段紫陌勉为其难,答应了。 其实伴读就是太子的玩伴兼替罪羊,太子惹了祸太师太傅哪里敢有责打太子的,一般戒尺都敲在了伴读手心里,一来教育太子心念存德,一来太师太傅们得以撒气。 授课的太师和监管课业的太傅本是对纤尘心存不满,是亡国君又是个漂过浑水的伶倌,搞不懂圣上为什麽会让这种人进上书房。 但连日下来,见他似乎有几分真才实学,而且一张嘴能说会道,蒙晦 的儒学在他嘴里讲来加上了典故和自编的故事,段榕更容易吸收。 再则他一手书法也是极好的,各种字体信手拈来,尤其是行书更是绝妙,婉若游龙恣意洒脱,看字看人,确实是个敢於开拓创新的人。 一些日子过去,太师太傅们竟对他改观,认为他这人有一股子韧性,能屈能伸,漂过风尘却不带一丝风尘气,这是极难得的。 段紫陌那每日听著太傅禀报二人的动态,也是极满意,到了晚上不免要去玉照宫好好“褒奖”纤尘一番。 三月里,十一王爷从江南回来,回宫述职,这趟江南行用老王爷的话来说收获只能算是一小半。 带去的那位通晓地理水经的宫廷匠师,找出了铁矿若干,矿脉图已经绘出来,暗探也发现了少数私矿和地下军器坊,未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声张,借著探病的借口去七爷宅子里坐过几回,大抵看上去是精神不济,但也只是表象而已,七爷名下只有几处地产和药材生意,但十一王爷借江湖上的关系,找出暗庄生意不少,起义军里几个头目和军士就有不少江湖人,而巧的是老王爷去了江南以後,起义军霍然消失,难寻踪迹,再则南疆正乱,段阡陌那边查不出地下马匹交易。 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七王爷早就收到消息,一早做了防范,帝都这边有内应。 ☆、第二十三章 再上瑶湖画舫,宁老王爷身边多了位中年男子,据说是位江湖朋友,多年未见,这次下江南被他给逮到,死皮赖脸的将人给押回帝都,瞧老头子红光满面的!瑟样,段紫陌和纤尘则是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男子名叫云萧,人若其名,如云端箫曲,悠扬洒脱,面容清臒姿态从容,就算是见了段紫陌也只是抱拳一礼,却不会让人觉得狂妄失礼。 段紫陌觉得眼熟,仔细回想才想起是乎是十几年前十一皇叔身边一位门客,记忆中总有那样一副画面,尊贵风流的王爷身边总相伴著一位清秀的布衣青年,王爷那时家有妻妾却爱流连风花雪月,因不理朝政,府中门客都是诗意风雅之人,但王爷独独对这位云萧最是看重,走到哪都带著他,有那麽几年,再後来就不曾再见,王妃病故後王爷遣散了妾室,真正过起了东边日出西边雨的日子,今日对酒当歌,次日便是快马走江湖。 云萧身体似乎不好,席间寒暄了几句便去休息,宁王爷当即派两人跟著他,眼睛贼兮兮的看著人走远了才收回目光啜口小酒,面带惆怅的叹息:“我找了他十五年,南北两地不歇气的找,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一直跟著我,我在北他在北,我在南他在南,我在风花雪月他在湖边看我酒醉,我在寒山寺为他抄经,他在客院为我祈福,我换过五百八十双敝履,他落了一身病痛,兜兜转转这些年,原来他一直就在我身边,这回可要把人给看紧了。” “年轻时总觉得大好时光无限长,後悔娶妻纳妾,就算是遇到他,也只是一味觉得他跟定了我,巴心巴肝的对他好,却没给过一字半句的承诺,自认为这些已经够了,却不想在他心里永远都有道越不过的坎,若我是个敦厚的人或是布衣平民,也许他不会离我而去,人到暮年回想昔日方知人和人之间并不是付出了心就离不去人,荒废了十五年相处的光阴,算是他对我的惩罚。” 段紫陌和纤尘相视一笑,问道:“皇叔这次是在哪里找到云先生?” “矿脉一般是在山里,在江宁府遇到山贼,因为隐藏行踪所带的护卫不多,幸亏云萧现身,否则他要见死不救,老夫下辈子定和他死磕。”宁王爷脸上掩不住的得意。 纤尘浅抿了一口酒,眼睛一亮,“王爷再不抠门了,这酒算是舍得带了些酒味儿。” 段紫陌呵呵一笑,敲了敲纤尘的额头。 宁王爷两眼一瞪,豪迈的说道:“爱人自荐枕席归,千金散去还复来,有了暖心的,钱财都是粪土。”说罢又小声道:“还不是云萧嫌我满身铜臭,一湖瑶湖水都洗不干净这味儿。” 三人哈哈大笑,酒过三巡都喝了不少,段紫陌带著纤尘告辞,回宫的路上段紫陌还在不停的笑,为十一皇叔找到归属欣慰不已,纤尘看他那样不免心酸,谁不想洒脱的抛开一切燕子成双,可段紫陌的一生注定是身锁千重宫门之内,四方玉玺之间。 因为朝中杂事颇多,春季狩猎取消了,段紫陌为了起义军和长江汛期将至的事,连日下朝後都在内阁议事,这日下了上书房回宫用午膳,安子手下的小喜子去御膳房领新做的甜点,东西没领回来倒领了两个宫女回。 纤尘一看不禁莞尔,得亏小喜子还惦记著这事,自己都快忘了雪天在梅苑里被这几个宫女拳打脚踢,说是要给些教训,一拖竟拖到现在。 “我这不缺宫女,你领她们来干嘛?” 小喜子愤愤道:“奴才去御膳房领新进的甜点,才出门就被她们打翻,奴才怕主子吃不到甜点心情郁闷,心情郁闷了就会伤身,伤了身皇上怪罪,奴才就死定了,所以把她们带回来请主子发落。” “是该发落。”纤尘笑著睇向两个低眉敛目的宫女,“该怎麽样发落呢?”偏头想了半晌,问小喜子:“打翻的是什麽点心?” “红豆杏仁酥,可香著呢。” “叫小厨房再做也是一样,食材都有,只是我记得咱们这里的红豆和绿豆都混在了一起,这可怎麽办好呢?”纤尘说著,已经踱步到两宫女面前,弓著身漫不经心的笑望两人的表情。 “奴婢知错,奴婢来分开红豆和绿豆。”其中一个宫女机灵,知道是逃不过,忙请罪。 纤尘满意的点头,道:“把那三大袋豆子搬到院子里,让她们分。” 一袋十斤三袋三十斤,两宫女一听傻了眼,只听纤尘提醒道:“难为你们去一粒粒分开了,可以叫人来帮忙,至於叫谁来,不用我教吧?” “是是,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便带来另外两个,在院子里跪著分豆子,小喜子早按吩咐在豆子里加了捣烂的山药,黏黏糊糊一大堆,不好分不说山药汁糊在手上痒得钻心,不伤皮不伤肉却是整的人五内具焚只想撞墙求速死。 纤尘看了会觉得无聊,打了个哈欠进屋睡觉,走前自言自语道:“怎麽今儿个打翻的不是芝麻酥呢?” 小喜子浑身一颤,心想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人。 事後段紫陌得知此事,摇头苦笑,心想小孩心性,也算是做的不太过分,只要他乖,随便他怎麽闹都行。 这日才下上书房,德全来请,说是皇上要带他出宫,正在南偏门外候著。 乘了步辇出了南偏门,一架青蓬马车正停在墙边角,段紫陌掀开车帘唤他上去。 “皇叔和云先生今日走,想著你於皇叔相识一场,咱们去送送。” 纤尘听了点头一笑,宁老王爷觅得心上人,终於可以毫无挂念远走天涯,心里为他高兴,可又觉得笑不出来。 大兴城外草长莺飞,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官道两旁齐腰深的蒿草,两人牵马驻足道边,送行的场景本该觉得伤怀,但见那二人对面而立,阳光洒在他们肩上,布衣相伴的两人似乎被光圈笼罩,竟是那样幸福。 原来幸福很简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已。 段紫陌和纤尘跳下马车,云萧先看到他们,拱手一礼,“劳动二位出城来送,云萧惭愧。” “惭愧什麽,他是我侄子也就是你的晚辈。”宁王爷用手肘碰碰云萧的腰,笑容满面,纤尘发现老头子剔了胡子後年轻不少,脸上的褶子都像开了花一般。 “皇叔和云先生预备去哪处?”段紫陌问。 “走到哪算哪,云萧身体不好,打算先去江宁他师父故居休养,再四处走走。”宁王爷拍拍段紫陌的肩,两人走到一旁,“老夫是个只求逍遥不求功利的人,虽不问朝事,但有些事老夫还是知道的,说个大不敬的话,莫学先皇行事,困住自己兄弟在朝中,不给实权,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并不是先皇所想的那样可怕,疑兄弟不如防外人。” “有些东西你握的越紧越握不住,就像你七叔,若不是先皇提防兄弟,让他难有作为,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虽至暮年下面还有子辈,总要为自己儿子打算一二。” “好了,老夫也不再多言,你自己考虑,这一走怕是难回帝都了。”眯眼看看和云萧说话的纤尘,笑道:“那孩子心眼多又聪慧,却没用在正道上,是遇人不淑啊。”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29 章 “皇叔此话何意?”段紫陌忙问。 “自己去想,自己心上人,难道还要问老夫?” 段紫陌被呛了一句,不再追问,只是心里对这句话颇觉的膈应,再回头看,云萧和纤尘似乎详谈甚欢,两人往这边过来,纤尘的手似乎忘袖子里缩了缩。 两人翻身上马,相互告别後马鞭轻扬,漠漠官道上马蹄踏起尘土,那神仙般的眷侣绝尘而去,没一会消失在官道尽头。 才上车,段紫陌死盯著纤尘的衣袖,一反常态的追问,“云先生同你似乎相谈甚欢?” “是啊,云先生谈吐不凡,又礼贤下士,虽知道我的身份却不觉如何,不像有些人,当避则避,要不然就是背後讥笑。”纤尘靠在壁板上撩开帘子看风景。 段紫陌视线横移,半晌扯过车帘子,板过纤尘的肩,咬牙道:“才见两面便成了莫逆之交,连信物都互换了?” 纤尘睁大眼睛盯著段紫陌,发现他今日极不正常,似乎不是纯粹吃醋,要吃也不会吃这种醋。 掏出袖囊里的东西递给段紫陌,轻声道:“云先生送我的小玩意留作纪念,这种东西你也看不上。” 段紫陌接过,是个古朴的竹片,雕刻手艺却不凡,竹片正面刻的云纹浮雕,背面是烫上去的一句诗: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 “倒是像他的作风。”段紫陌将竹片还给纤尘,随意道:“‘我心悠然’,需要如何堪破世事放下一切?别人还好,若是我,你说该怎麽才能达到‘悠然随心’?” 纤尘很少见到段紫陌如此迷惘,心里一疼握住他的手,“命由己造相由心生,生命的轨迹一旦选择是不能回头,但至少握在自己手上,你羡慕他人田园乐趣,他人羡慕你至尊皇权,这样又有何意思?不如‘我心悠然’,沿途栽花,待到终点时回首来时路,也是一片好风光。” 段紫陌一动不动的看著纤尘的脸,车帘边细细的光线切在他脸上,恍惚间竟觉得不真实,昨日还是个任性的孩子,今日一番言辞却似乎让他成熟了许多,有些不像他能说出的话。 真真是“我心悠然”,他的理解却更透彻,洞悉世情明晰坦然。 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他? ☆、第二十四章 天气突然就热起来,顶头的日光如蒸笼下的一把火,巍巍皇城,都似被那般闷热凝在了静止的时间里。 皇宫中一丝风也没有,灏钧轩的院墙内,内侍们举著粘杆,小心的粘著聒噪不休的鸣蝉,以免惊扰了才从国事中抽身躺下小酣的陛下。 守在殿外指挥内侍的德全,见一人大步流星闷头闯进来,忙迎上去,尖声低叫:“哎呦我的主子,这正晌午大日头底下,您怎的不在玉照宫里凉快著,瞧这一身汗,也不叫人跟著伺候。”边说边用拂尘给他摇晃,人却是挡在前面不让步。 “让开,我要见陛下。”纤尘绕过弯就往殿门跑。 德全忙跑上去挡在殿门口,陪笑道:“皇上才歇下,您也知道早朝後一直在内阁议事,午膳都没用多少便歇了,还有一推折子等著批,可不敢吵著皇上啊,不然奴才去华清池给您预备著,也好凉快……” “闭嘴!”纤尘急了,一脚踹向殿门,三人高的大殿门楣被一脚踹得抖动不休。 德全大惊失色,这小阎王宫里谁都不敢惹,就连皇上都是捧宝贝似的呵护著,谁招惹他谁倒霉,可皇上屏退内阁大臣时就提了醒,最近几日都别让玉照宫的主子踏进灏钧轩一步。 德全哭笑不得的张开双臂抵在门口,热汗从额头上滴下来,决定出卖天子,求饶道:“饶了奴才,这是皇上的吩咐,奴才不敢违逆啊。” “段紫陌──”纤尘扯起嗓子大叫。 德全顾不得尊卑上前欲捂住纤尘的嘴,被他一掌拔开。 正不知如何是好,里面门开了,打扇子的宫女冒出脑袋看了看,低声道:“陛下请尘主子进去。” 纤尘推开德全迈进门槛,进到内间,段紫陌已经起来,正坐在书案前喝茶,见他一头汗气喘吁吁,横了一眼,喝斥道:“大日头底下横冲直撞,像什麽话?朕的名讳在奴才们面前叫,真真长胆子了!” 纤尘抹了一把汗,双膝点地就是一个磕头大礼,“我想回江宁。” “朕不允!” “我一定要去,三哥病了半年,你竟瞒著我!”纤尘猛的抬起头,一张脸上写满了愤怒。 “三哥?”段紫陌重重放下茶盏,“亏你叫的亲热,你那些兄弟何曾将你放在心里?乖乖待在玉照宫,哪都别想去!” “我要去!”纤尘不依不饶,愤然站起来,绕到书案边依著段紫陌跪下来,“我就剩下这几个兄弟,他们是我的亲人,难道亲人临终我都不能去送一送?” 段紫陌眉头一蹙,玉照宫的人今早告诉他纤尘知道了万隆行宫里他三哥病重的事,这消息本是封锁著,不想还是让他知道。 “你听谁说的?” “不能说!” 段紫陌大怒,桌案一拍,笔架上的毛笔立马抖三抖,“你的耳目可不少,连万隆山行宫的事都知道。” 纤尘低头不语,这时候同他较劲没好下场。 豆大的眼泪珠子滴落到段紫陌的膝盖上,憋著嗓子抽泣,瘦削的肩紧紧耸著,看得段紫陌又气又烦又心疼。 抬起纤尘的下颌,问道:“可知道你三哥得的什麽病?” 纤尘摇头,泪珠子像开了闸的洪流,不停的往外冒。 段紫陌心软,却还是接著道:“患的花柳病。” “怎麽会?”纤尘眨去睫毛上的眼泪,忙道:“关在行宫里四年,何以患上这种病?” “哼!”段紫陌冷声道:“朕待他们不薄,每月十五都由侍卫陪同下山游玩,放在行宫的正妻不去亲厚,却往青楼里钻,这便是快活过後的下场。” 纤尘抽抽嘴角,愤然道:“ 谁不想快活?整日被关在四方围墙内没病也得熬出病,再说了,我若还在临烟阁,迟早也会染上那种见不得人的病,只是运气好过他而已……” 声音越来越小,说著眼泪又冒出来,抽泣著求道:“让我去送他一程,也算是不枉做兄弟一场,求你了紫陌。” 段紫陌长叹一口气,这小子固执得很,不让他去送他三哥一程本是说的过去,但自己能允予他的本就少,这是他的心愿,怎麽能只顾自己不顾及他呢。 扶起纤尘让出一半椅子让他坐下,叫内侍打来了水,绞了布巾亲自给他擦脸,纤尘乖乖的由段紫陌摆弄,一双眼珠子满含期盼的跟著他转,擦完脸,段紫陌又拿来梳子给他梳头。 发丝整理的妥帖的不能再妥帖,段紫陌放下梳子,“去吧。”又加了三个字:“记得回。” 最後三个字无限深意又简单直接。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0 章 “回”同“还”意,走向原来的地方,原来有段紫陌在的地方,就是纤尘的归属。 记得? 他又怎麽会忘记,即便是在天涯海角,也会记得有个段紫陌在原地等著他。 死死抱住段紫陌,第一次觉得这深宫内院并不是囚笼,而是极目远眺能看到坚守一生信念的地方。 …… 纤尘走的那天,积郁了多天的暴雨终於滂沱而下。 段紫陌将他送到城外三十里,直到不能再送下去,才驻足。 两人默默的用目光道别,六年前那次送行,说了那麽多,这次谁都不想开口,生怕约定最後变为缄言。 望著雨幕後的青蓬马车愈行愈远,段紫陌想起皇叔和云萧两骑绝尘时的情景,突然觉得好冷。 身为帝王,他从不觉得寂寞,太多的政事等著处理,没有闲暇时间让他感受寂寞是何感觉。 但此时却体会到了孤独的什麽滋味。 那是羁绊著脚步伸手只能抓住那抹背影的无奈,是夜里挑灯却拨不亮心头阴霾的无助,是脱履上榻枕边清冷被褥整洁的空虚,是留在原地等,却不知能否等得到的害怕。 …… 万隆山是原南朝避暑山庄,行宫建在群山环绕的山巅,风景秀丽终年气候如春,只是出行不便,纤尘从未来过。 抵达行宫时,三皇子已经是进入弥留期,行宫里的仆役照顾得还算细心,只是三皇嫂似乎已经麻木,见了外人来只是点点头。 守在病榻边将近半月,三皇子去的时候很安详,只是瘦的不成样子,其他几位皇子里,只有五皇子一直陪著纤尘。 停灵七日依照惯例下葬,後事办完时纤尘已经在行宫待了近一个月。 五皇子比纤尘大两岁,未娶妻妾,在年幼时同他最亲厚,回程时将他送到行宫大门前,抱著多年未见的亲弟久久不愿放手。 “好好过,莫在想以前的事,南朝覆灭不该你一人承担。”说到这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上方偌大的一片天空,淡淡道:“五哥希望你忘记一切,包括身份,做一个自在的布衣平民未尝不可,他始终是个君王,爱对他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明白吗?” 纤尘握住兄长的手,默默点头。 “去吧。”五皇子褪下他的手,转头大步回行。 看著他的背影,一声“五哥”被埋在喉咙里,目送人影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才转身登上马车。 车里的安子偷偷瞄他,半晌问道:“往南往北?” “什麽往南往北?”纤尘下巴搁在膝盖上,心不在焉。 “哦,还是往北,当我没问。”安子自顾自的整理包袱。 纤尘一愣,想起几月前云萧说过的话,同今日五哥的劝告如出一辙,这些话就像是流过的水,自己竟从未往心里去。 未曾想过这是远离是非之地最好的机会,人人都这样劝阻,自己心里想的却是尽快回宫,因为段紫陌嘱咐过他:记得回。 是的,他要回去。 马车慢行十日,在靠近江畔的小镇弃了马车,侍卫们换下了跑累的马,清早启程,过了江还有五日路程即可抵达大兴。 一路上行来侍卫们也累了,到家了,气氛也活跃了些,数十人正说笑著,却见江畔渡口处一人快骑正朝这边冲过来。 “大哥!”安子首先看清来人,大惊失色。 纤尘目光一凝,正是安子的大哥李勇,一身污血十分狼狈,挥著马鞭不住高喊:“快回行,快跑!” 此时江边才停靠一艘江船,随後还有一艘快要靠岸,远眺隐约看到船上数十名府兵,马匹也不少。 “公子快逃,定是我大哥被查出来了。”安子话音未落,他大哥已经骑马撞过来,手中马鞭一挥,就照著纤尘的马臀招呼上来。 马儿长嘶,纤尘使力紧拉缰绳掉转马头就跑,皇宫里那些跟过来的侍卫虽不明情况,但还是先後跟上了纤尘。 跑了没多远,後面已经追了上来,纤尘回头一看,是府兵没错,领头的却是唐欢的部下,正是那日拿金子去赎他的男人。 “进树林。”安子的大哥疾喝一声,往左边钻进了林子,“前面是城镇,唐欢定会先派人去搬府兵,我们从林子穿回江边,先抢艘船渡江再计较。” “宫里什麽情况?”纤尘问。 “唐欢顺藤摸瓜查出了我的身份,虽没证据证明是我刺杀的云阳候,但他说的皇上不会不信,当天就把我押进了大兴府衙,转往刑部的时候有手下救了我,这就一路逃出大兴。” 纤尘一听,只觉得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段紫陌一直就知道云阳候的死是他所为,现在唐欢查出了安子的大哥,跟随了云阳候近十年的九门步兵统领就是刺杀云阳候的人,这并不至於让他大动干戈让唐欢派出府兵来抓人吧。 一席话让周围的侍卫听进耳里,数人勒停了马匹,神色惶惑。 纤尘回头道:“你们走吧,回宫禀报此事,我不信皇上会调府兵来抓我。“ 领头的侍卫打马上前,踌躇了片刻,道:“可府兵出动是事实,不然让属下们带您回帝都在请皇上定夺。” 纤尘气白了脸,平复了一口气,冷声道:“ 现下是否有人背著皇上调派府兵来抓我也未可知,你们是皇上派来保护我的,让你们走本是我一片好意不让你们为难,你这样说可是要撕破脸与我为难?”说罢抽出腿上早绑好的匕首抵住脖子:“那我便一死,你也好回宫交差!” 那侍卫首领大惊,欲上前阻拦,纤尘的匕首往脖子里一抵,鲜血已经浸出。 “快走,回去宫里问皇上意思再来抓我也不迟!” 边说著,同安子和李勇已经策马穿入树林,侍卫们左右无法,只得回宫禀报天子。 ☆、第二十五章 “公子……”安子看著身旁趴在草丛中的纤尘,欲言又止。 纤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江畔偷渔船的李勇。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1 章 “你会和我们一起走的吧?”安子期期艾艾的问,“咱们一起去北边找宋将军,再不回皇宫那个鬼地方,好麽?” 纤尘心里一揪,安子跟了他五年,自己心里想什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赶走侍卫们确实是为了让安子和他大哥好逃走,而自己,不愿意相信段紫陌真为了唐欢放任他派府兵来抓自己。 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回宫。 若是真的,他也认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安子见他不说话,急了,“你若真对皇上有信心,为何赶走那些侍卫?” 纤尘叹口气,沈声道:“先渡江再说吧。” 一把拉起安子,“走!” 跑到岸边,李勇已经将渔船拉进江中,三人跳上船,往对岸划去。 还没划出几丈远,船身一震,三人大惊,李勇用船桨猛戳船底的水底,哪知船越行越快,却是回行,没一会功夫搁浅在了一片滩涂上,左侧是一片芦苇荡,而在苇塘之外,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出现了一大批士兵。 “哈哈……”领头人是唐家管事,“李勇,不是你我等还抓不到纤尘公子,多谢啊!” “你,跟踪我?”李勇恍然大悟,脸瞬间失色。 “不错,你真当有人救你麽?那是故意放了你,你不逃哪里能有借口调派沿途府衙的兵马?算准你要赶来救你兄弟,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害你兄弟的就是你自己吧?” 简单几句,纤尘已经推敲出唐欢是故意放走李勇,借沿途官府府兵掺和进来,扰乱视线,这样一想纤尘松了口气,唐欢背地里干这事段紫陌并不知情。 但此时身陷重围,若被唐欢抓到手,哪还有好下场。 转头看了看四周,身侧三面是水,唯一一面可以行走的苇塘,已经被重重包围 李勇此时也是追悔莫及,自己中计害了兄弟和纤尘,若不逃跑,在帝都至少还有皇上裁夺,自己还能一力承担认下所以罪名,现下落进唐欢手里,安子和纤尘都被自己连累了。 “啊──” 李勇突然一声高呼,闪电般跳下渔船,两只铁钳似的双臂紧攥船舷,将背暴露给苇塘上的士兵,宽厚的身体正好挡住船上的两个人,使劲全身气力将船往江心推,竟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李勇,你们跑不掉!” 苇塘上的士兵举起弓箭,只待领头人一声示下。 纤尘一看不妙,大叫:“住手,我和你们走……”话音未落被安子按进船板下,手臂一紧被船上的草绳给三两下绑住,安子一屁股座在纤尘的腿上,让他动弹不得。 “大哥!”安子抓住李勇的手,“安子和大哥一起。” 说罢正要跳下船,被李勇一把挥开。 “是哥对不住你,那年大哥若不逃,爹娘就不会将你卖了当太监,这些罪都是你待大哥受的……” 青乌箭雨至苇塘上袭来,夺夺的钉上船身。 “大哥……呜呜……”安子抬手抹去李勇嘴边的血迹,可那血怎麽抹也抹不干净。 那年有人到村子里收孩子进宫做太监,一个孩子能卖二十两,那是闹灾荒的家里能过三年的数目,爹娘寻思了一晚,决定在五个孩子里挑出一个送进宫里,老大李勇十三岁,老二李安十岁,还有三个妹妹,宫里来的人看中了李勇,爹娘舍不得啊,李勇一身力气,八岁时干农活就不比爹差,李安自告奋勇的要进宫,领了银子按了手印,才知道李勇跑了,其实他不用跑的,爹娘捧著银子,一夜之间失去了两个儿子。 十年过去,南朝覆灭,那个叫李安的太监跟著公子来到大兴城,没想到遇到了大哥,大哥可神气了,当上了二品武将,还是专管九门步兵的统领,安子心喜大哥给李家挣了光长了脸,虽然大哥在十年前就隐藏了南国人的身份,但安子一样高兴,在心里默默的高兴,他的大哥是将军,嘿嘿…… 大哥要带他出宫,要让他住大房子,做府里的二老爷,可他舍不得公子,总是在一个城里,住不住一起又有什麽关系,况且他是个太监,不能给大哥丢脸。 大哥为了给他报仇杀了云阳候,其实他日日都在害怕,一个太监而已,宫里被人玩的太监多了去了,他并不介意的,可大哥介意,自己在大哥眼里是不是更加不堪了? “别哭,傻孩子,记住你叫李安……”江水已经没到胸前,翻腾的水刷去李勇脸上的血污,唇角泛白。 李安双手抠住船舷,紧抿的嘴唇和李勇一样,失去了血色,眼见著大哥的脸消失在水面,一缕乱发摆动了几下,再不见踪影。 芦苇荡里的士兵已经淌水追过来,安子快速解去纤尘手上的草绳,“公子,安子再送你一程!”说罢跳下水,用脚狠狠的一蹬,船身又划出了数丈。 纤尘目疵欲裂,猛的揪起身子抓住船舷就要跳下去,安子的头在几丈外浮出水面,“公子,安子只能送你到这了,别辜负了我大哥一条命。” “安子──” 纤尘睁大眼睛,安子最後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瞳仁里。 汛期正高峰,卷著黄沙和浮萍的江水上起了数个漩涡,不知吞没了多少生命,纤尘的眼神空洞,定定看著安子消失的地方。 “噗通!”一声。 渔船上白色的身影栽进了江水中。 …… “皇上,高总管回来了!” 德全不等通报,一把推开了殿门。 殿门扫过的穿堂风惊醒了昏黄的灯火,段紫陌从书案边猛的立起,高总管已经迈进殿门,还没说话已经双膝点地,垂头谢罪。 “老奴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寻到镇子南侧的芦苇荡,那片滩涂上有无数硬底靴的脚印,在镇子里四处打听,有人称当日江畔出现不少府兵追逐逃犯……” “府兵?”段紫陌额角冒著青筋。 六日前李勇跑了,将他的安排全部打乱,预料到李勇定会往南去拦下纤尘,立即派亲卫总管高放往南去寻人,若是纤尘回宫他能想法子让他撇开关系,安子和李勇也许保不住,但现下却把人给丢了,还不知是生是死。 想到这,段紫陌的心如同被重锤猛敲,不敢再往下想,又听殿外德全报:“一等侍卫付盐亭求见。” 正是派去保护纤尘的人,段紫陌道:“宣!” 那人一进来,看到皇上亲卫高总管正跪在殿内,心里不由一阵恐慌,心想自己是否押错了注。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2 章 “叫你保护的主子呢?”段紫陌的声音像一把冒著寒气的利刃。 付盐亭“噗通”一声跪下,一句话也说不出。 段紫陌无心在此时追究,现在他只要能把纤尘找回来,而且要平安的找回。 沈声道:“各拨给你两一个营的禁军,沿途去寻找,这次是大张旗鼓的找,人找不到就别回来了,自己饮剑自刎!” 两人战战兢兢的退出大殿,段紫陌颓然瘫进四方椅里,失神良久,揉揉眉心,道:“宣唐欢进宫。” 如今到了这一步,他再看不出李勇的出逃是唐欢的授意,那就真如纤尘所说,自己太相信唐欢了。 即使是他手握兵权,京畿营也相当於在他掌控之中,为了纤尘的性命,他顾不了那许多了,首先把唐欢困在宫里才能让付盐亭和高放不受干扰的去寻人。 半个时辰後,德全来报,唐欢不再府中,下人说是一早就出去了。 段紫陌怒吼:“在他府上守著,见到人就带回宫!” …… 汹涌的水灌入鼻腔,带著血腥味,死劲睁开眼,却寻不到安子的影子,安子没入江水前的面孔交叠著在眼前晃过。 “安子,安子……” 身体在江水中浮沈,八月的水凉从体肤透进肌骨,好冷。 “好冷,好冷……安子……” 安子最怕他受凉,总说公子一病就是害他几天睡不好觉。 现在他很冷,安子听到他喊冷定会来给他加衣裳。 “孩子,醒醒。” 纤尘听到陌生的声音,手臂正被人抓著轻轻摇晃,晃得头好疼,掀了掀沈重的眼皮,一线刺目的光钻进眼缝,眼泪瞬间涌出。 “这孩子醒了,老头子,快把药端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踩著木板咯吱的响,紧接著身体被人抬起了些,肩胛骨处一阵剧烈的刺痛,眼睛适应了光线,纤尘睁开眼睛,两张黝黑苍老的脸映入眼帘。 “孩子,你受了伤,昏睡了三天,快把药喝了,压压热度。”老大娘眉目慈祥,哄小孩一样喂著纤尘将药汤服下。 待往下躺时又扯动了肩上的伤,纤尘眉头一蹙,听一旁的大爷道:“你肩上中了箭,从上游飘到咱们渔排这边,幸亏是昏了,否则这汛期江里处处漩涡,越挣扎越容易被卷进去。”大爷抽了口旱烟,又道:“好好歇著,等烧褪了伤也就好了。” 纤尘垂下眼睛,肩上中了箭,箭上有官府的标记,在别人眼里自己无疑是逃犯的身份,这渔排上的老夫妻不但没送他去官府,还救了他。 ☆、第二十六章 老大娘见纤尘不说话也不闭眼,知他是担心,抹抹他的额头,轻声笑道:“放心休息,我和你王大爷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去官府告发,这渔排上住的都是好人。” 纤尘正欲解释,听老大爷叹了口气,缓缓道:“咱们的孩子二十岁那年被江水吞了,住在这江边多年,也救下了不少溺水的人,咱们只和龙王抢人命,不管是什麽身份,在咱们眼里都一样,是活生生的命一条。” “诶,你叫什麽名字?”王大娘问著,瞧纤尘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正是打心眼里喜欢。 “我叫纤尘,谢谢大娘和老爹救命之恩。”刻意将“大爷”唤成“老爹”,实是风月场所的那一声声“大爷”的称呼叫人恶心。 这声“老爹”很是亲热,老大爷听了呵呵直笑,将烟锅子在鞋底敲了敲,起身走到床头间,“冲你这一声老爹,就赶紧收了那些个客气话,安心在这养病,等睡醒了大娘给你熬鱼汤补身子。” 纤尘乖巧的点头,闭上眼睛。 渔排外江水滔滔,摇晃著船板轻轻的起伏,一梦再醒来,已经是又过了两日。 喝了大娘做的新鲜鱼粥,人清醒了不少,问大娘救自己的那一日有没有救起和他一样年纪的年轻人,得到的答复是在意料之中。 安子下水捞李勇的尸首,他的水性并不好,又处於悲痛中,怕是抱著必死的决心跳进的江中,五年前安子跟著他时说过,是要过好日子的,没想到一天好日子都没让他过上,还连累了他们两兄弟葬身在滚滚长江中,连尸首都不知所踪。 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又过了三日,肩上的伤处已经开始隐隐作痒,清早起纤尘下了地,脚步刚开始虚乏无力,来回走了几圈感觉好了些。 次日晌午时坐在渔排外和大娘一起将下网捕上的鱼分开大小,好在傍晚时上镇子卖,正说笑著,却见隔壁船上的小牛从摊外跑过来。 “王大娘王大娘……”小牛跑的飞快,“镇子里来官兵了,我爹叫我送纤尘大哥渡江,赶紧的。” 纤尘一听,霍然站起,抓住小牛的胳膊,疾声问:“是什麽样的官兵?” “不像是衙役,穿的黑衣服,还都骑著马。”小牛急的脸通红,攥住纤尘的手就往渔船边拖,“快走吧,那些人骑著马,一会就来了。” “大娘……”纤尘定下脚步,回首望大娘,却见她快速往渔船里跑去,“你们快上船,我马上来。” 随著小牛蹬上他家渔船,纤尘牵挂的目光定定看著大娘家的渔排,在小牛急切的跳脚声中,大娘抱著一个包袱跑过来。 “这是你换下的袍子,已经破了。”大娘的眼中泪水闪闪,将包袱塞进纤尘手中,俯身用尽所有气力推渔船,“孩子,老爹在镇上来不及和你道别,别怪你老爹……大娘送你是一样。”说到最後已经是泣不成声。 纤尘跟著掉眼泪,若没有人来搜寻他,真的想和老爹大娘在这过一辈子,当他们的儿子。 渔船越飘越远,向著江心划著,大娘站在水中,江水一波一波的浸湿了裤腿,在模糊的泪眼中,渐渐看不见…… 拆开包袱,里面是他穿过的袍子,面上摆著缀著红穗子的莲花玉佩和云萧送的竹片,衣袍里包著他的匕首……还有一个钱袋。 钱袋上淡淡的鱼腥味,只怕是老两口攒了一年的辛苦钱。 拿出玉佩和竹片收好,按原样将包袱系好放在了渔船坐板底下,那柄匕首上镶的宝石应该可以换不少银两。 快靠岸时,纤尘让小牛停下摆浆,交待了小牛坐板下有只包袱让他带给大娘,说罢跳下船,往岸边游。 “纤尘大哥,往上游去,那边是个林子。”小牛不敢太大声,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便将船往回摆去。 按小牛说的顶著逆流游到岸边,躲进了水中一人高的蒿草从里不敢上岸,一直到天黑透,才爬上岸。 在水中泡长了时间,感觉自己全身虚软,拖著步子跑进林子深处,找了块还透著热气的大石头,脱下了外衣铺在上面,人昏昏沈沈的靠在石头边就这麽睡了过去。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3 章 醒来时已经是豔阳高照,骄阳毫不吝啬的穿过林子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的光却像灼热的火焰,烤的人口干舌燥,嗓子疼的像要裂开般难受。 纤尘试不出自己的体温,但知道一定又发烧了。 中衣已经被体温烘干,石头上的粗布外衣也干透了,想等到晚上再出林子穿小镇,但他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没有信心再等下去。 既然出来了,就算是留下一口气也要爬回帝都,想见段紫陌,很想很想…… …… 渔排外,渔民们全部集合在一起。 小牛依著爹娘站在最後面,好奇的看著那身穿蓝色缎面袍子的大官,他身後的劲装侍卫好神气,一个个站得像标枪一般直。 渔排内有官兵跑出来,手里拿著搜到的东西,小牛一看,正是纤尘大哥让他带回来的包袱,心里一急,见王家大娘额角已经冒出了汗,衣袖下的手正微微颤抖。 “高总管,这是渔排内搜出来的。” 高总管接过已经打开的包袱,抖开长袍前後一看,见衣袍後肩处有个破洞,还有未洗净的血迹,眉心一跳,问道:“这袍子的主人呢?” 渔民们低垂著头,无人答话。 高总管眼尖的看到後排四处张望的小牛,示意人将他带过来。 小牛的爹娘连忙下跪,不住磕头:“他是个孩子,什麽都不懂啊,求官爷不要为难他。” 高总管望著小牛,和蔼的一笑,问道:“这是谁的衣袍?” “是是……”小牛吓得腿脚不住颤抖。 “回官爷,是我家儿子的。”王大娘低眉敛目,回道:“我家儿子在镇子里读书,每月回家一趟,上月回家时在林子里遇到劫匪,被箭射死,我和老头子便将衣服留下做个念想。” “是麽?”高总管从包袱里拿出匕首,在手中晃了晃,“这是谁的,也是你儿子的?” 王大娘正要点头说是,高总管道:“看到镇子里张贴的榜文了麽?走失的人是皇上的客卿纤尘公子,受人诬陷後又被箭伤,皇上现在正派人四处找寻公子,你们隐瞒不报只会害了他。”直直望著王大娘,温言道:“公子受伤定是你救了他,现今下落不明,你也不想他陷入绝境吧?” 王大娘霍然抬头,神色将信将疑,还未说话,小牛道:“昨日有官兵来搜,我已经把纤尘大哥送到了江对面。”说著一指,“往那边林子里蹬的岸。” 话音未落,高总管已经带人上马疾驰而去。 …… 马车颠簸的厉害,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先有人喂他喝了药,一觉醒来头便没先前那麽疼了。 纤尘撑著坐起来,撩开帘子往外瞧,却看到唐家总管骑著马在窗边,见他往外看,嗤笑道:“公子睡醒了?早知道这样何必要跑呢,白白害死了两个人,你这辈子罪孽又多加上了两条人命。”挑挑眉毛接著道:“可别想著以死谢罪,万隆山行宫里那些人命,我想你还得顾念著吧。” 纤尘未等他说完,放下帘子,将自己缩进双膝里。 他说得没错,若不跑,起码安子和李勇不会葬身滔滔江水,就算是死也不会死的那样憋屈。 兜兜转转还是落到唐欢手里,接下来他会如何对付自己,想必是不会让他痛快好死的吧。 朝起暮落,一连在车上挨过了三天,纤尘算著时间该是到了大兴了。 果不其然,在晚上三更时分,马车终於停下了,这三天猛的灌药,早已经退了烧,但在蒙著眼睛被拎下马车时,脚下还是虚乏的。 虽然蒙著眼睛反帮著双手,用鼻子闻也知道这味道太熟悉了,风月场所,却不知道是十八巷的哪一家。 被推进一间房里,听的出来里面人不少,唐欢的声音自几丈外飘过来。 “好好伺候著,按我方才的交待。” “是,爷!” 被几双手按住,纤尘大力挣扎,嘴被撬开,一颗药丸被塞进嘴里,入口即化,那甜香味到死他都记得,青楼里常用的助兴药物,还是最烈的那种。 被丢上床时,药性已经发挥,全身著了火似的难受,咬牙恨恨道:“你不如痛快些还我一剑,我若不死,必要十倍还给你!” “好,拭目以待,我会等著看你怎麽还给我。”唐欢语气中带著笑意,“还不快上,画师准备好了麽,给我画仔细些。” 绑住的双手被人挂在床架上,身上衣物被人脱得干干净净,肌肤摊开在空气里,却更觉的燥热,腹中可怕的药物钻进七经八络,全身的骨头被烫软,大脑不受控制的出现飘如云端一般美妙的幻觉,骨子里一会酥一会刺疼,轮番著折磨人。 画师的手在颤抖,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羞耻的吞咽声,偷偷抬眼看房中其余的男人,均是目中燃著欲望,一眨不眨的看著榻上的春景。 那人绝色五官中最璀璨的双眼被玫红色的布条盖住,倒是增加了一种残缺美,房中数盏烛火罩著红色的灯罩,使得整个房间的色调旖旎淫靡,坚忍的喘息逐渐变为破碎的呻吟,痛苦难耐扭动著的身躯宛若水蛇,修长光洁的腿紧紧并拢著,侧身、躬身、翻身、转身,每一个动作在他是痛苦的不知所措,在旁观者眼中却是迷人心智的美态。 唐欢握著杯盖的手轻轻抖动著,目光隐藏著很好的森凉,渐渐被难以隐藏的欲望代替。 画师眼观鼻鼻观心的一笔笔将那句躯体拓印在画纸上,最後一笔是摊开在软枕上如海藻般的青丝,他忍不住再看一眼,收回目光时,余光看到唐欢尖锐的目光。 “画好了麽?” “已经画好了,只差著色。” 唐欢“嗯”了一声,手上失了轻重,杯盖“!当”一声盖在了茶杯上。 “下去著色吧,记得多临摹几份,明日送到我府上。” 画师识相的退下去,待退到走廊,只听门被大力带上,屋里的侍卫们均退出来守在了门口。 画师轻挑的哼了一声,咽了一口涎,匆匆下了楼。 门外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人揩了揩鼻子,有人贴著门缝。 里面动静挺大,足足几个时辰的撞击声,床架子似乎承担不了,也跟著痛苦呻吟,听不到主人的声音,那美人只怕被折磨得不行,由死而活再由活而死,挣扎著哭叫,说是哭叫却被药物抽干了气力,声音沙哑颤抖,像加了蜜糖似得拉著糖丝,丝丝缕缕钻进人心尖子里,甜的腻人,哑的发痒,再到後来只剩下床架子的摇晃声。 直至天亮,听到里面主人的吩咐:“去把楼里的纹绣师傅叫进来。” 没一会,纹绣师傅拎著箱子上来,通报後里面唐欢支了声,推开门,一室狼藉,烛火将熄未熄,往灯罩外冒著蓝烟,满满情事後的味道,一人衣衫不整的靠在椅子上斜眼盯著门口,再看床上趴著的人,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全身青紫红痕,腿间血迹惊心刺目,一只手垂在床下,手腕上一圈痕迹青中带紫,头发散乱,遮住了侧脸,已经是昏迷了过去。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4 章 “要不要先找大夫?” 纹绣师傅心生怜悯,脱口问著,只是问到最後声音已经如蚊子叫,椅子上那人的目光太可怕。 “刺上什麽图案,刺什麽颜色,在哪个部位?” 唐欢瞟了眼榻上人,冷冷问道:“哪最显眼?” 纹绣师心里一跳,楼里的娼们在身体上纹花型的多了去了,一准都是往私密处纹,增添情趣,这要说显眼处,可不就是那张脸了,难不成真要毁了一张脸? 唐欢见纹绣师支支吾吾,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第二十七章 更鼓敲过了四更,一辆马车停靠在皇宫正门广场外的巷子里。 天子四更起,五更宣朝臣进殿,这会子已经有官轿陆续经过,这些日子天子心情不爽,往日里罚几个月俸禄的小罪这些日子不是罢官去职就是贬谪外派,闹得人心惶惶,这天将明就提前来侯在宫外,谁都不敢懈怠。 马车里,唐欢斜斜靠在壁板上,曲起的一条腿上手指轻敲著膝盖,视线从眼缝里瞄著依在对面脸色苍白的人。 “若不是你那破身子不经干多歇了一宿,昨儿早朝就能见著你日思夜想的皇上了,怎的,临到头了反倒退却了?”边说著凑进纤尘的脖子,嗅了嗅那味,“放心,洗的很干净,保准他闻不出来,只是,你还敢光著身子让他干麽?哈哈哈……” 纤尘一巴掌拨开唐欢的脸,风情万种的一笑:“我当你手段有多高明,原来就这麽点娘们使的渣玩意儿,我不跟你抢,回头洗洗干净爬上龙榻张开腿,你还是那个受尽恩宠的胯下将军,哈哈哈……” 唐欢也不恼,冷笑了一声掀开帘子看天色,回头道:“时辰到了,进了殿该说什麽不该说什麽你自己清楚,我可是拭目以待这游戏的开始呢。” 纤尘掀开车帘子施施然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回眸一笑,“我也等著,记得叫那画师别抖了手将我画残了……”摸摸脸颊,“这样一张祸害人的脸,也好留给後人好好瞻仰才对。” 拐出巷子,恢宏的广场就在眼前,纤尘没有停下步子,深深吸入这自由的空气。 初秋的空气里带著淡淡桂花香,他记得段紫陌最爱的就是酒酿桂花汤团,幼时在北国,每到自己生辰,就会有新栽的桂花晾干加了蜜糖搓成的汤团吃,他不爱那味,却因为段紫陌喜欢,两碗汤团吃到最後成了一个团子两人吃,咬进嘴里糯糯的,甜甜的。 其实段紫陌不知道,他更爱的是早已经忘了是什麽味儿的花生汤团。 忘记的何止一个自己喜欢的味道,还有好多好多…… …… 沈肃的大殿内,朝臣们山呼万岁的余音正回荡著。 龙椅上的段紫陌今年正好二十七岁,可眉间已经隐现川字纹,百官的呼声扰的他头脑发胀,掐了掐眉心,这是他最近习惯性的动作。 放下手的那一瞬间,目光却被底下一个身影牵引,脱口道:“唐欢,你可算是来了!” 百官的眼睛刷的移向前排二首的唐欢,唐欢是挂著虚衔的武将,虽然手掌部分兵权,但他却是不一定要每日上朝的,圣上语气不善,只怕是两口子夜里在榻上闹了情绪,这会子找茬,再看皇上那憔悴的脸色,活脱脱就是欲求不满四个字写在脸上呢。 唐欢踏出一步,颌首道:“臣有本奏。” 段紫陌心想他数日不见踪影,这会子有本奏,只怕是和纤尘有关,看他胸有陈竹的模样,该是在高放之前找到了纤尘,这样一来就能确定纤尘目前是安全的,但落到了唐欢手里,只怕不妙,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麽感觉,只觉得又喜又乱,成了一摊解不开的乱麻。 “早前臣查出父亲驭下九城步兵统领李勇是原南国人,正是玉照宫主子纤尘公子身边伺候的奴才安子的亲兄长,而李勇正是杀害我父亲云阳候的真凶。” “证据呢?”段紫陌打断唐欢的话。 “臣无旁证,无实证,却有证人。”唐欢放缓语调,紧盯著段紫陌渐渐变色的脸,“确切来说该是主谋才对。” 段紫陌如被雷劈的神情让唐欢又满意又酸涩,敛起眸子视线转到一旁的大臣。 那人得示意,踏出队列跪下高呼:“臣请陛下亲裁云阳候一案主谋,还天下公允慰贤臣英灵。” 话音方落,立时间跪下一大片,齐声高呼:“臣附议。” 段紫陌紧咬著牙关,握住龙椅把手的手指节泛白,若说这是他和唐欢的一场博弈,那麽他这个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违逆过他的夥伴,赢了。 殿外黄门官一声传报,高耸的殿门处出现的身影,在段紫陌直直的眼光中那麽的小,那麽远,有种马上想伸手抓住他的冲动,坐下的龙椅却像是挣不开的绳索将他死死缚住。 直到他跪下地,深埋著头,段紫陌都没回过神,上下打量著殿下人,瘦了…… 单薄的肩如蝶翼,隔著布料都能看到肩胛骨突兀的撑著,这些日子他究竟经历了些什麽,为何唐欢能轻易找到他,自己派了数批人出去大张旗鼓的找却一无所获? “莫纤尘,刺杀我父的凶手李勇是否你指使?” 段紫陌情不自禁抬高眉头,自欺欺人的期盼著什麽。 “是!” 一字惊云,百官变色,满殿哗然! 天子宽厚的肩颓然放下,靠近了龙椅里,下一刻又坐起,右手猛拍龙椅扶手,声音里带著寒气袭人的怒意:“抬起头来!” 纤尘依言抬头,却还是跪趴的姿势,垂著眼眸,面色沈静淡然。 这表情看在段紫陌眼里更是窝火,咬牙道:“你可知这大殿上出口的每个字都容不得反悔?” “小民明白。”纤尘淡淡回话。 即使段紫陌有心护他,奈何自己已是受制於人,再说这本就是自己所为,不过是提早一步将命还予那奸人罢了。 段紫陌护不了他! 没有信任的庇护,就像蛋壳,一碰就碎,摆设而已。 “陛下,如今主谋已经认罪,还请陛下圣裁……” 一人正跪地请示圣上,被唐欢打断,“刺杀侯爵此罪虽是罪大恶极,但比起煽动颠覆谋反大罪,却是不算什麽。” “哗──” 朝堂上一片惊呼。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5 章 段紫陌额头跳著青筋,眼中冒著血丝,死死盯著唐欢一开一合的嘴,居然忘了该说的话。 “江南江宁府本是原南国国都,前年年末就曾冒出一支义军,在去年秋开始壮大声势,自西向东集结乱民,这些人可都是南国人。”唐欢直视段紫陌,颌首问道:“陛下去年可是借行宫选址为名目派宁王爷下江南彻查此事?” 段紫陌烦躁的挥手,“这些你都清楚,有话直接往下讲。” “遵旨,臣只是说与各位不知情的朝臣们听。”唐欢面色坦然,丝毫没将段紫陌的不耐放在心上,“宁王爷那次出行受到颇多掣肘,江南一行并不顺利,所获也甚少,原是江南义军幕後人早收到风声,王爷去时只查到几个私矿和地下军器所这些藏匿不了的死物,其余和义军扯的上关系的,比如幕後钱财之撑,钱财出处,甚至是整支闹得正欢的义军全部消失无踪,各位大人可能想到这是为何?” “当然是帝都这边有内奸,提前将宁王下江南的目的告知。” “正是。”唐欢偏头看地上跪著的纤尘,沈声道:“这位南朝後主,就是这内奸。” “唐卿,这是谋反重罪,可不是张口白说的。”段紫陌声线漂浮,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带著杂音,耳道里嗡嗡的响。 “臣明白,臣的府中管事途径江南办事,正巧遇到莫纤尘从万隆山回帝都,发现其行踪不轨,於是暗中跟踪,直至江边小镇,发现他摆脱了随行的侍卫,形色匆匆的从一家药房出来,那家药房臣派人查过,是家商号的分号,其商号正是江宁大户,老板姓章,陛下可派人去查,只是这是家隐姓产业,幕後人还需细细彻查。” “莫纤尘,你可认罪?”段紫陌虽不愿信,可还是已经信了大半。 “回陛下,小民承认去过药房,但只是买药而已,这等大罪小民不敢也不能认。”纤尘说著,抬头瞥了眼唐欢,後者料到他不会认,也并非是要用自己的手立即整死他,他要看的是段紫陌一步一步置他於死地。 况且这等罪名要是借他唐欢的手立即落实了,於纤尘只是铡刀之下一了百了,但对段紫陌来说心里永远是根刺,除非是让他顺著自己给出的线索一点点查明,再深重的感情也会随著他看到的‘真相’一点点消弭。 纤尘──将永远消失在段紫陌的记忆中。 只剩下一个永远在他身侧的──唐欢。 “时间有限,臣能查到的只是这些而已,兹事体大,还望陛下下旨彻查,莫纤尘是否清白,臣一人之见实在无法判断。”唐欢正义言辞,一派正气凛然的贤臣模样。 唐欢一进一退收放自如,已经是由不得段紫陌不信,纤尘是什麽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他进宫的目的在两年前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自己以为可以慢慢感化他,让他放弃亡国之仇,现在才知,自己竟是愚蠢之极。 “押入天牢,等朕查实再做定夺。” 一语响彻大殿。 闭眼再睁眼,看到的是没有天窗的暗牢,无尽的黑,沈沈的压在身上。 这里的气息沈闷腐朽,这里不是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来住的,这里也是通往黄泉路的最後一关。 多少王侯将相,从这里进这里出,一脚迈进来,锦绣富贵如烟云,一脚迈出去,一抔黄土滋芳草。 ☆、第二十字重罪?” “差不离。”纤尘扯了根麦管子,两头一掐戳进碗里喝了口水,干哑的喉咙得到缓释,接著道:“华夏文明千年传承这老祖宗传承下来的智慧都被用来了杀人,比如说那八万个汉字,每个字又包含几个意思,组在一块的字有心人能剖析出数个意思,没罪的都能轻易给按个罪名,多少人到死才知道那些字里还有这样一层意思,字字如刀步步陷阱,说的就是这意思。你说,那些吃皇粮的疯狗为何不好好看门,非得去咬人呢?” 牢头干笑几声,他还没活够,这等事可不好插嘴,却听那趴在地上的人气若游丝的又冒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你说……那宝座上的天子难道真要做个孤家寡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你说,历代的君王怎麽就都相信佞臣呢……你说,唐欢会有好下场麽……哎……我睡我的觉,他把天给捅破也有皇上罩著,不能比……” 声音渐渐湮灭,牢头摇了摇头,转身出了牢房。 纤尘这一觉睡得及其安稳,反正在这牢里面睁了眼睛和没睁没两样,还不如闭上眼一觉接一觉的睡,出恭尿尿找守卫,吃饭喝水定时来,和修身养性的静修差不多。 牢头见他单薄,好心的在其它牢房里拨了些稻草过来,除了睡觉扎皮肤,还是比较暖和的。 没几天纤尘也习惯了,就是屁股疼,外面的伤和里面的伤叠加著,加上又发了一次烧,没有胃口,每日的饭食几乎不动,只喝几口水。 所幸躺著不动倒没有什麽体力消耗,还能多熬几天。 午夜梦回时睁开眼睛,耳畔总回荡著一句话:既然选择这条路,便要撑下去,请君入甕也得留著命来请。 纤尘撑著软绵绵的手依著墙壁靠上去,睡不著时就会胡思乱想,想安子,想李勇,想五哥,想三哥,想那些再也见不到的人。 想著想著渐渐忘了记日子,昏天黑地中感觉不到日月轮替,有时人的意识似乎飘到好远,几乎能在半空中看到自己的躯体,原来死亡也并不可怕,像抽大烟後的感觉,缥缈於无形,下一瞬就是灰飞烟灭。 想跟唯一一个希望他活下去的人道声抱歉,想活不表示能活的下来。 灏钧轩里数日都是灯烛高照,圣上谁也不见,只接南边亲卫带回的密报,那每一个字都像针刺,一封比一封让他心寒。 章家商号,药材铺遍布南边三省,老板章维新祖上原是南朝皇商,南国覆灭後弃皇商身份,改行做药材生意。 七王确实在帝都有暗线,亲卫查出十一皇叔下江南之前曾有探子从帝都出发,沿途换马的地点,渡江的船只都已经查获。 万隆山行宫里,他曾和他五哥有避开侍卫单独相处的一段时间。 件件桩桩都和他莫纤尘脱不开干系。 段紫陌想起十一皇叔和云萧临走前说的那句话:那孩子心眼多又聪慧,却没用在正道上,是遇人不淑啊。 这不正是话有所指麽。 攥在手心里的密报,那些字想忘忘不掉,将信举起,就上烛火。 暗黄的火苗舔舐著信封,信笺翘卷起火红的边缘,落灰簌簌,在桌案上积压一堆。 信笺燃尽,蜡烛也将尽,他却没有叫人添烛,支肘案前,任好多天都不曾感受到的黑暗沈沈压下来。 杂沓的脚步在殿外响起,由远而近。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6 章 听到德全的尖嗓子陪笑的声音,那奴才也难得很,总被派在殿外挡人,还记得纤尘最後一次来,那时自己才躺下午睡,不知怎麽的,他刚迈入院子的脚步就让自己听见了,能想象到他汗津津的俊脸,正挑著修长的眉,撇著嘴,踹在殿门上的那一脚只怕脚尖都跟著遭了殃吧。 段紫陌唇角不由自主的一弯,殿门这时被推开,段榕跑了进来,後面的德全探进一张苦脸,又缩了回去。 “父皇,纤尘哥哥没罪。”段榕没有哭,进来跪下就切入正题。 “何以见得?”段紫陌不疼不痒的敲著桌案,也不叫段榕起身。 “太傅说看字识人,纤尘哥哥的字天马行空,行云流水,由此可见他的人绝非心机深重的人,而他的字又不脱框架,证明他是个心不算大的人,心中藏日月,笔下秀乾坤,这样的人怎麽会干下谋反的事?” “太傅教你的都是这些东西?”段紫陌语气不善。 段榕并不惊慌,抬头对视父皇,道:“太傅教儿臣看人识人,这些绝非儿臣臆想,纤尘哥哥初上上书房时也不被太师太傅认可,就算是後来也绝不是用他的学识得到认可,而是人品,太傅曾言‘稚子心性,我行我素,是以不待人夸其好颜色’,太师也言:‘一世坎坷不屈一身傲骨。’他求的不过是简单的以诚相待以心交付,这些儿臣看得到,父皇何以看不到?” 七岁的娃娃满脸稚气未脱,乌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著光,段紫陌此时发现儿子的眼力似乎比自己尖锐,可他看到的就是真的? “你讲些纤尘在上书房的事给朕听听。”段紫陌从来听的就是太傅的禀告,那些臣子也只是回禀些片面,突然想听听儿子讲他的事,小孩子不懂斟词琢句,听到的往往是最真实的。 段榕偏头想了想,突然咧嘴一笑,道:“纤尘哥哥第一天去的时候,太师说‘灵魂腐朽之人敢登圣贤地,简直有伤风化。’纤尘哥哥接道:‘ 思想迂腐之人枉称天子师,真真误人子弟。’太师当时就呕岔了气,又道:‘观尔言行似章台柳,无知之人胸无点墨,何以相伴太子读书,简直是有辱斯文。’纤尘哥哥当时就笑了,道:‘太师此言甚妙,在下正是伴读,你教,他学,我陪伴,管他章台柳还是柳墙花,即便是胸无点墨亦如何,又不是我学,我若学得比太子好,难道太师还能给我个褒奖不成?’” 段紫陌突然失笑,又听段榕接著讲道:“後来太师和纤尘哥哥天天死磕,有一日太师借汉朝武帝时期倾国倾城这个典故来暗讽纤尘哥哥同女子一般无二,他无所谓的笑道‘李夫人绝世而独立,是为佳人,太师借此典故不知是讽我还是讽她。’此後太师再不取笑与他,反赞他敢於自嘲是胸襟坦荡的人。” “纤尘哥哥说儒家仁道思想过於迂腐,只能用以借鉴,什麽‘讲究礼教,长幼有序’很容易让人借题发挥,让世人愚忠愚孝舍本逐末,以权力的大小高低构建一套不平等的等级制度,并扼杀多数人的天分,使得有抱负有能力的人永远屈居於这个‘长幼有序’之下。太傅听了这话说他大逆不道,後又若有所思,最後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段榕的小嘴巴还在不停的讲,最後爬上父皇的膝盖,讲著讲著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睡著了,一夜好梦,在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已经是躺在自己床上,记得父皇好像说过:“父皇想信他,他也想信父皇,可是总差一步……现在再信也晚了。” 再说前一晚,段榕睡著前一直喃喃著:“儿臣信他,父皇呢……父皇信没信过他……” 若说信,何以五年前造下孽,若说不信……脚尖所指的方向又是哪处? 段紫陌走的很快,跟在身後小跑的德全,不经意抬头时,看见陛下的背影,尽觉得从来决断的陛下,看上去竟如此迷茫,踩碎一地月色,寂寥。 …… “这些日子没人来过,我说宋将军,这人到底是谁啊,值得您大老远的冒风险进天牢?”牢头打开外间的大门,领著宋大海往里走。 牢中九曲十八弯,一条甬道不是连到底的,没有窗子,里面气味实在谈不上好,宋大海想起纤尘干干净净的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 打死他也不相信纤尘会谋反,他眼中的光永远是虚的,就连自己这个粗人都看得懂,他的心没那麽大,阅人无数的皇上怎麽就不明白呢。 牢头走关惯了这牢中的路,不点灯也能摸得著,宋大海听他说了声:“到了。”便传出开锁的声音。 掏出火折子点上,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再眨眨眼定睛一看,黑漆漆的牢房里那人影埋在一推干草里面,这麽大的动静居然没引起他的注意。 在军中见惯了士兵重病不起的状况,宋大海还没进牢门就吩咐牢头:“去打盆热水来,带布巾,加盐的热水,伤药,烧酒,快!”顺手塞了个钱袋给牢头。 那牢头不常进牢中巡视,一般都是守卫来看看,现在这人的情况不用细看都知道不妙,牢头也是慌了神,忙一溜小跑出去叫人准备。 从干草里把人捞出来,宋大海也慌了神,光线不好看不清脸色,只觉得手下的人全身都是冰凉的水迹,不似活人的体温,又不敢随意搬动,只能用手掌不住搓他的两胳膊。 还好不是僵硬的…… 宋大海探探鼻息,还有微弱的气息。 牢头很快叫人搬来了水和药,还拿来一个烛台点上了,几人合力将盐水灌了下去,昏迷的人似乎缓了口气,牢头问:“怎麽样?” 宋大海接过热布巾,正要解纤尘的衣服,想了想道:“你们先出去,派个能说话的去宫里禀报皇上。” “那怎麽成,您可不能和皇上照面。” “都什麽时候了,快去!” 牢头撇撇嘴,带著人走了。 ☆、第二十九章 用热布巾擦干了胸前的冷汗,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痕迹,轻轻背过身,正要拨下衣服,纤尘突然睁开眼睛,死死抓住宋大海的手,“不要看!” 宋大海停下动作,见他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神却是空洞的,知道他并未清醒,只是下意识不让他解衣服看背後。 他背後究竟有什麽? 宋大海心里一紧,试著抽动被他攥住的手,哪知怀中人并了全力,指尖都掐进了肉里面。 “好好好,不看……不看……”边哄著边点了他的睡穴。 解衣服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宋大海犹豫了片刻,咬牙扒开背後的衣物,顿时惊在了那。 白皙的背上几个清晰的黑字,生生刺入肌肤,布满了整个背,一直到腰眼以下,更惊人的是背上还有未消退的指印,尤其腰部的更甚。 “这是谁干的?”宋大海低吼,默念背上几个大字,“贱娼不知亡国恨,隔江再献後庭花?” “操死他家祖宗!” 边骂边快速擦干背上的汗液,身上一定还有伤,这天牢的规矩他都知道,自己早对纤尘存了别的心,所以私密部位的伤还真不好办,但若让别人来那更是不可能。 想了半晌知道再不能耽误,脱下裤子,又是一惊。 挨板子的伤痕已经褪去青紫,现下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褐色痕迹,宋大海心里疼的不得了,明知牢里的守卫们是按章办事,还是忍不住气,将别人家祖宗问候了个遍,骂完伤药也擦完了,又把肩上结了痂的箭伤处理了一下,才擦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这状况一看就知是肩上的箭伤引起的,没有好好休养,反复发烧,伤口泡了水感染过,毒气寒气袭体所以全身脱水。 抹了烈酒给他擦身,直至擦得全身通红体温正常,纤尘才哼哼出声,“……疼,别看。” 那睡穴没用多大力,这会子人缓过来了,开始知道疼,宋大海给他拢好衣物一把把人抱起来,“哥看了没关系,不会让别人看,放心。” 宋大海看著纤尘的脸,见他蹙了蹙眉,睫毛抖动了几下,张开一条眼缝扫了自己一眼,闭上半晌方又睁开,认出是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背後见不得人的字:“不能让人看……” “就哥一人看了,再不让别人看。”宋大海这会子才鼻腔一酸,眨去眼泪,试探道:“你可知背後是什麽?”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7 章 纤尘摇摇头,“一准是骂人的话。”复又看了眼宋大海,“你不该来淌这浑水,我已经害死了安子和他大哥……” “别哭,这吃人的咱地方不留也罢,大哥带你走。”宋大海抱起纤尘就要走。 “别,这是天牢,饶是你有再大的本事也出不去,再则我还不能走。” 宋大海只是一时头脑发热,被他一拦冷静了下来,心想著等安排好再带他走也不迟,再说方才叫人去宫里禀告皇上,只怕没多久就会来了。 “是谁干的?” 宋大海想著那些字和背上的指印痕迹,猜想一定是遭受过非人的对待,这也是纤尘不让人看的原因,施暴的人不会是皇上,难道是唐欢? 纤尘咬牙不说话,宋大海也不再追问,却不知两人从头到尾的对话都被人听了去。 段紫陌在牢外就见一干人等正守在门外,心中猛的一跳,抓住牢头一问才知里面有人来探视,屏退那些人,留下德全在外照看著,自己悄声步进牢里,循著有灯火的那间走去,正巧听到纤尘声音含糊的哀求:疼……别看。 当时一阵怒火涌起,接著听到宋大海的声音,忍著冲动停下脚步细听,後面的话及其含糊,只知道纤尘背後似乎被刺了什麽东西,不由得联想到他消失的那十几天,究竟发生了些什麽。 纤尘感觉到宋大海突然一僵,随即听到他沈声唤道:“皇上。” 声音不卑不亢,也不起身行礼。 “谁干的?”段紫陌对宋大海视而不见,踏前一步要将纤尘扯到自己怀里,动作却毫无怜惜。 “别碰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避开算紫陌的手,推开宋大海,三两下缩进墙角,死死抓著衣襟,段紫陌还要上前,被宋大海跪著拦住。 “起开!” 他急於想知道背上到底是什麽,究竟遭遇过什麽事,一脚踹向宋大海,被对方生生受了,闷哼一声,却像铁壁一般,纹丝不动的挡在前面。 “皇上,他是个人,不是玩物!”宋大海直直背脊,张开两臂,字字锵然:“ 请皇上尊重他!” “来人!” 听到天子冷戾的传召,外面竖著耳朵的人立即一拥而入,纷纷跪倒一排,等候差遣。 “宋大海擅离职守,趁夜潜入刑狱重地,视国之律例於不顾,先押入天牢……” “不──”纤尘从墙角撞出来,本是要跪下求情,头一沈却栽倒在地,宋大海想扶他一把却被人按住,纤尘正好跌在段紫陌脚边。 段紫陌的腰下意识一弯,到一半又忍住,直起身子,俯视脚底的人,任由他撑著双手颤悠悠跪好。 “不?你自身难保,还想为他人求情?” 纤尘抬起头,对上段紫陌俯视的眼睛,两两相望,在找不出昔日眸子里该有的温度,认命的垂下眼睛。 “罪民并非是为宋将军求情,而是为陛下留下所剩无多的忠臣良将而已。” 段紫陌气的五内俱焚。 纤尘啊纤尘,你可以一连数日消失无踪,出现时却是消极认罪,可有将我看在眼里,可有开口申辩,可有相信过我这个天子会真心护你? 你可以将满身伤痕让别人看,却独独瞒著我,难道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一个宋大海? 此时的情形,就好似我是一个外人,他护著你,义愤填膺的叫我尊重你,你们可给过我一丝一毫尊重? 他是忠臣良将,我难道就是暴虐昏君? “还不动手?” 宋大海被几个人抬住手臂拉起来,段紫陌的袍角被纤尘攥住,那人不说话,只是抬头看著他,眼眸里是看得分明的绝决和压抑的很好的最後一点哀求。 以死相逼? 他莫纤尘到了这种落拓的地步,还能以他自己为赌注要挟於他! 段紫陌怅然一笑,妥协,却不是认输。 “押宋大海下去,不得动刑,等朕的指示,天牢至今日起,没朕的手谕不得任何人进入,其余人给朕把他抬回宫,德全传朕口谕,让禁军封锁天牢到皇宫这条道,今晚的事不得传出去,口风不严者,斩!” 玉照宫里原先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早先就听闻了主子被押下天牢,安子溺水身亡至今尸身还未寻到,不免暗自垂泪,心想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半年时间就人事全非。 纤尘被抬回玉照宫的时候,小喜子第一个看见,眨巴著眼睛看清楚真是主子时,来不及落下欣喜的眼泪便被段紫陌一眼盯得一个哆嗦。 “他如今不再是你主子,而是犯人,给朕将消息瞒实了,多嘴的扯了舌头丢去喂狗,明白了吗?” 小喜子头如捣蒜,连连称是。 宫里呆多了不长点心眼早就被丢去喂了狗,这事明摆著就是皇上瞒了朝臣们把人从大狱里给带出来,嘴上说是犯人,可住的还是玉照宫,这事马虎不得,再说纤尘主子向来人好,嘴虽贱点但从不把人当奴才看,又没主子架子,小喜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主子。 皇上的御用太医,也算是成了纤尘的专属太医,老人家这回看了病人不像以往开了药就走人,自请留在了玉照宫。 段紫陌几次趁著旁边没人想给他换身衣物,顺带著瞧瞧背上到底是什麽,都被人挡下。 纤尘死撑著不睡,顽抗到底。 寝殿里能摔的不能摔的除了床上那个人,全部被段紫陌碎尸万段。 最後被小喜子伺候著避开背部换了身衣物,人还是不肯睡,睁著眼睛防贼似的防著段紫陌。 “朕不看可以,总得告诉朕是谁干的?”段紫陌忍著怒气放缓语气,口中突然冒出一个让纤尘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名字:“是唐欢麽?是他先找到你的,这十几天他对你做了什麽?” 纤尘在心里苦笑,若在一个月前,段紫陌有这种觉悟,那麽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段紫陌问出的话里,每一个字又像针刺,让那一夜受尽的屈辱随著每一个字重新摊开在眼前,鲜血淋漓。 段紫陌清楚的看到床上的人全身一个哆嗦,那一刻似乎证实了心里的猜忌,第一个念头却是逃避,逃的远远的,再不敢踏进玉照宫一步。 段紫陌仓皇而逃的背影,消失在纤尘模糊的泪眼里。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8 章 不眨眼的看著那个方向,沈默著,良久,摇了摇头。 他唇角浅浅刻著一抹,近乎凄凉的笑容 他明白,都结束了…… …… 十天过去,太医在玉照宫一连守了五日,一来怕时常进出引人注意,二来此次的病较之以往几次都要严重。 伤势未愈就泡了几个时辰的江水,汛期的江水最脏,伤口虽结了痂,但只是表象,内里早就感染,痂覆盖在表面反而不好,这是时常发烧的原因,加上被暴力虐待,虽用过药,但药性剧烈,实则治标不治本,牢中气闷,加重了病症,此次病来如山倒。 “回皇上,他能撑到现在全凭自己的毅力,现在烧已经褪了,老臣交待了小喜子要注意的事项,只要公子配合,命就算是保下了。” “你说他有不想死的毅力?” “这只是老臣猜测,若按以往病例来看,这样的情况撑不到皇上救他出来,对了,公子才吃了药,刚睡著。” “下去吧。” 段紫陌步到窗棂前静默了片刻,举步往玉照宫行去。 小喜子按时去内室看了看,放下纱帐就见段紫陌进来,十几天都不曾见到陛下来玉照宫,这会子看到他,小喜子心里一喜,轻声行了礼,“回皇上,公子才睡著。” 段紫陌挥挥手,小喜子忙安静的退了下去,才退到门边,被段紫陌唤住。 “这些天吃饭怎麽样?” “太医说在牢里时公子有大概五日不曾进食,全靠饮水吊著命,所以现在用的都是清淡的粥,吃的少,刚开始吃什麽吐什麽,吐了接著吃,奴才看公子那哪里是吃饭,简直是受罪。”小喜子咬著唇,眼眶红了。 段紫陌沈默下来,用手缓缓掐眉心。 ☆、第三十章 段紫陌沈默下来,用手缓缓掐眉心。 你……真的想活? 可我怎麽没有一丝宽慰的感觉? 从你的眼睛的我只看到满目空茫,这是想活下去的人该有的一双眼睛麽? 太傅说你‘我行我素’,太师说你‘一身傲骨’,榕儿说你‘洒脱随性’,你是对自己很宽容的人,你知道世事多变幻,你说你从不怕死,为何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并不是为了想活而活,而是逼迫自己活? 一阵风来,吹动了殿门,穿过帷幕,乱了额角发丝。 小喜子去关门前,似乎看到皇上突然就老了十几岁,是心的疲累透过本年轻俊美的容颜,一瞬间就老态必现。 心里暗叹,天子也不容易啊…… 良久听见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淡淡的语声从雾气中游移而出。 “……夜里睡觉呢?” 小喜子哽了一下,有些心疼皇上,决定避重就轻的说。 “呃……还好。” “什麽叫还好,给朕说实话。” “是。”小喜子咽下一口唾液,道:“公子一觉最多一个时辰,白天还好,夜里常常尖叫著惊醒……”听到皇上拳头吱吱响,忙闭上嘴。 “他可有说什麽?”段紫陌问,“朕是指梦话。” “说‘我再不敢跟你抢’,还有‘求你放过我’,‘唐欢你赢了’……还说过‘一卷草席,一袭麻衣,一座无字碑,葬!’,呃……” 小喜子的声音渐渐变低,定在原地偷偷转头看段紫陌掀开帘子消失了身影。 走到床边,低声道:“皇上走了。” 纤尘睁开眼,定定看著帐顶,那似乎没有焦距的眼神让小喜子一阵心惊。 良久听的他道:“嗯,谢了。” 小喜子不明白为什麽主子先死活不让皇上看他的伤,现在又交待自己对皇上说这些话。 看见主子和皇上这样心里著急,试探著轻声安慰:“奴才觉得皇上心里有主子,主子所受的苦都在皇上心里烙著呢……” 纤尘轻声打断他:“你不明白……” 你怎麽可能明白,我仅存的希冀全在他那一个转身时破碎…… 我从来就不害怕身上的污点增加,那些画威胁不了我,却能左右他。 他给不了我的不止是信任,还有我以为的眷顾…… 那麽,我还能期盼什麽? 等待什麽…… 此次若能扳倒唐欢…… 接下来,只怕就是大限将至…… ──就此作罢! …… 今年的秋似乎凉一些,才至霜降,草场里草尖儿就染上了白霜。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39 章 清早的风带著股凉劲,吸一口气浸入心肺,马儿狂驰,黑发被风扬起在脑後,像一面抖动的大旗。 抽箭,搭弓,拉弦,瞄准,放箭! “啪!” 一箭正中红心,箭靶承不住力,痛苦的颤抖! 在场外欣赏了许久的唐欢,单手撑木栏跳入草场内,笑著鼓掌,“陛下神力,何必拿箭靶出气。” 段紫陌勒紧缰绳驻马而立,侧目看著唐欢缓缓走过来。 跨下骏马看见唐欢过来,打著响鼻,待他捧住头,亲昵的在他手掌中磨蹭。 “惊云也有十六岁了吧。”唐欢轻轻抚著马鬃,“陛下真是个长情的人。” 对谁长情? 对马?对他?还是对他? 段紫陌冷眼俯视唐欢和惊云亲昵。 纤尘来北国时是八岁,唐欢和自己同年,均是十五岁,唐欢似乎很喜欢那个小跟屁虫,每次进宫来时都会给他带些宫外的小玩意。 自己一开始并不喜欢纤尘,觉得又小又娇,和唐欢骑马射箭玩蹴鞠从来不带他去,可常常能看到场子外一张偷偷张望的小脸,那双清水眸子总带著期盼时时跟著唐欢的身影。 南国人就是软趴趴的,这样的小孩若不是生在大富人家,在北国就连当奴才都嫌太弱了些,竟然还想骑马? 那年漠北进贡数十匹名驹,皇子们去挑,不知道为什麽,那麽多神驹,自己偏偏就挑中了那匹缩在最後火红的小马驹,皇兄们嗤笑,为此父皇还曾带著意味不明的语气夸奖他懂得谦让。 只有他自己知道,并非做戏假意谦让,而是……想选就选了。 第一次,马场里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借你骑!” 十五岁的段紫陌骄傲的牵著火红的小马驹,用眼缝瞟著矮他一个脑袋的小家夥。 “什麽?” 纤尘目中带著惊喜,又怕听错了,偷偷瞟了眼小马驹,又看了一眼段紫陌,觉得这人的表情忒吓人,忙移开眼睛去看唐欢。 “啊──” “叫什麽叫,吵死人了!” 在段紫陌不耐烦的喝斥中,纤尘连忙收声。 刚被他一把墩上马背,吓得不轻,再睁眼发现根本就不可怕嘛,段紫陌正把缰绳攥得紧紧的,小马驹得儿得儿的走,段紫陌牵著马,丢给他一个高傲的背影,却让他很踏实。 “我可以骑著这个小马,和你们玩?”纤尘小心的问。 “小马小马的叫,真难听!”段紫陌并不回头。 “纤尘给它起个名字吧。” 纤尘回头,正对上唐欢笑眯眯的眼。 “啊……叫什麽呢?”仰头想了想,眼睛亮亮的,“叫‘惊云’好麽?”问著话,目光带著希冀望著段紫陌的背影。 半晌等到段紫陌一声回答:“哼!” 真是个别扭的人。 纤尘自当他是答应了,高兴的举起双手大叫:“惊云,惊云,惊云,哈哈──” 惊云八岁时,纤尘回了南国,唐欢也走了。 走前,唐欢说:“陛下,你要唐欢去哪,唐欢绝不违抗,可陛下……明白唐欢的心麽?陛下喜欢纤尘,唐欢就会对他好,必用自己的命去护他无恙……” 那一年的段紫陌方明白,爱和被爱,并不是局限於两个人。 如今的段紫陌又明白了,只有两个人的是堡垒,而三个人的则是──战场! 唐欢从段紫陌手里牵过缰绳,带著惊云和段紫陌在草场内徐徐的漫步。 “陛下,被人牵著遛马,感觉很不错吧?”唐欢没回头,淡淡的笑,“那时唐欢很羡慕呢,可从未有人为唐欢牵过马,陛下的宠爱全给了纤尘,给唐欢的却是‘恩宠’。” “朕待你还有何挑剔?” “陛下还不明白麽?‘宠爱’和‘恩宠’,别人以为是一样,谁会去追究‘爱’和‘恩’的区别?”唐欢停下脚步,侧头仰望青色天空上躲藏在云雾後的朝阳,话音和草尖上的霜芒一并碎开,“陛下就像那顶朝阳,微臣只能仰望,抬起手时好像就在指尖的不远处,却是一辈子都不能真正触摸到,而纤尘,他是挡住朝阳的云,和陛下离的那麽近,却还要遮住臣的视线,不愿留下一丝空隙……”回头看段紫陌,“微臣讨厌阴天!” 话音方落,被跳下马的段紫陌揪住了衣襟,懒懒的任由他摆弄,只用眼睛贪婪的看著他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朕原本以为对你总有著一份亏欠,念著相识於微时的情分,处处都顾及著你,别以为朕什麽都不知道,你父亲云阳候在围场玩的那些把戏足够让他死一千次,不是顾念你,朕会睁只眼闭只眼放过他?” “呵呵……微臣多谢陛下。”顾及的是我手上的兵权和父亲的京畿护卫而已。 “你在纤尘和朕之间干下的那些事,有谁不知?朕未追究难道不是顾念你?淑妃被人下毒,朕可曾问过你一字半句?” 唐欢别开脸,有些出神的看著草尖上白霜凝聚成露珠,下一刻被段紫陌捏住下巴转过头,听得他一字一句的咬牙问道:“你对纤尘做了些什麽?” “纤尘,又是纤尘……落实的罪名的人犯,被陛下藏在玉照宫,陛下让臣如何能服?他手里染著我父亲的血,是一条人命!” “说!”段紫陌眼中的血丝如裂开的痕迹,捏著下巴的手滑到了颈脖,似乎下一刻就要著力将人掐死在眼前。 “过了那一夜,微臣才知道陛下为何对他念念不忘。”唐欢挑高眉毛,唇角的笑意更浓,“得亏了他,微臣才能领教到骑在上面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美妙。” “嗙!”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0 章 用尽全力的一拳。 唐欢被挥出数丈远,耳旁传来远去的马蹄声。 擦去嘴角的血迹,再望了一眼那人的背影……那人曾是他忠情两全,坚守一生的信念。 曾是他亲密无间,相互扶持的至交。 曾是他心神契合,不愿放手的执念。 曾是他怦然心动,此生认定的依归。 到头来,却是他一人自编自演的一场折子戏…… 翻身平躺在草地上,入目的是已经放晴的天空,澄明如洗,碧波云天。 终於放晴了。 …… 圣旨下到唐府,没有任何辞藻修饰也没有任何名目理由,天子命唐欢交出手中南边几州的驻军兵权。 唐欢领旨谢恩,却在次日早朝时抱病。 当天大兴城全面戒严,几处城门被重兵封锁,只能进不能出,禁军包围了唐家,却没有找到唐欢的人影,只余几个下人在府中,大兴城人心惶惶,到次日禁令才解除,一骑插著令箭的快马绝尘而去,正是往南的方向。 此时御书房内,段紫陌负手立在屋子中央,环顾四面围坐的内阁大臣和几位在朝的亲王,沈声问:“怎麽样?” 众人面面相觑,见没人说话,一人道:“唐将军抱病,只怕是出城休养……” “闭嘴!”段紫陌冷声打断,指了指次席的二皇兄:“你说。” “臣认为既然城中搜寻不到唐将军,那麽他必然是已经出城,时间如此紧迫,他必然有一套准备已久隐蔽的线路,与其一路追捕,不如急调南边各州的驻军布控,只是现下不能肯定的是唐欢他……是否和七皇叔有勾结。” “大抵是有的。”一为老臣悠悠道:“否则各位以为七王爷那些起义军真能一举拿下长江以南?起义军是噱头,是借口起义的名目,唐将军手里的三州驻军才是主力军。”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抽了口凉气,皇上如此信任他,三州驻军总共二十万人放於他手中,首先三州已经是囊中之物,二十万军足以拿下南直隶江宁府,大半个长江以南就落入他的手中了。 “朕已经派出了信使,让其余几个行省做好防范。”段紫陌看向兵部尚书,问道:“除了唐欢手上的二十万军,其余能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回陛下,江宁府的五万是不能动的,其余周边几省的……也不能动,要防范内乱中草原上的胡人趁虚而入,而靠安庆府那面的驻军多数都是水师,若从北边调动兵马这这这,南水北调军需消耗不说还影响战力,臣算了下,府兵和驻军能调动的就十万不到。” ☆、第三十一章 段紫陌沈吟半晌,转身去拿案子上的茶,不料眼前一黑,一个踉跄被坐著最近的二王爷搀住。 “听德全说皇上几日未眠,不如臣等先退下,南边的情况臣先盯著?” 段紫陌心里一暖,头昏已经恢复,往後靠近椅子里,掐掐眉心,道:“朕无碍,接著议。” 底下人见他执意不休息,也无法,接著有人道:“西藩容瑞王爷那里可借兵平叛,联合所有能调派的十万军前後路拥堵,江宁府先下令死守,只要先拖上数十日,西藩军赶得上驰援就成。” 段紫陌神色稍霁,沈思著点了点头。 众人正静待著皇上开口,只见德全踏著小步子进来,“皇上,大兴府有文书呈报。” 言毕,御书房起了不小的动静,大兴府尹这时候来,莫不是帝都出了大事? “宣!” 段紫陌直直靠在椅背上,莫名感觉到手不受控制的抖动。 大兴府尹躬身垂头迈著小步子进来,手里捧著一本硬面文书,还未下跪就先瞟了眼上座的天子,刚对上目光吓的一缩,“噗通”一声跪下来,慌忙请了安,被示意起身。 “有何事报与朕听?” 那大兴府尹没想到御书房内正议著要事,几乎是所有要员都在坐,手里这东西不报上来又不行,这会子只怕是整个大兴城的百姓都有幸瞻睹过了,还不知有多少流传在外。 “回皇上,这是今早在东城门告示栏上揭下来的,请皇上过目。” 双手呈上便不动声色的退後了两步,低头盯著自己脚尖,不敢看天子。 段紫陌漫不经心的打开文书,里面夹著张墨迹浸透纸背的画,瞥了眼大兴府尹,拿出那张画打开,大概一看先是怒意待发,再仔细一看,那画纸攥在手中似是不堪忍受的簌簌作响,两眼似乎要滴出血一般,死死看著画中人。 大兴府尹半天等不到皇上一句话,头垂得更低。 满屋臣子们面面相觑,皇上的脸色太难看,也不知手上拿的什麽文书。 坐在最近的二王爷斜斜看到了画上内容,心道不妙,见皇上脸色实在是无法形容的可怕,顾不得些许,忙起身道:“今日就议到这里吧,各位先各回各府歇息著,随时等皇上传唤。”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段紫陌充耳不闻跪安的请示,片刻後,御书房静了下来,气氛沈静的可怕。 二王爷随著其他人退了出去,在门口揪住德全问话。 “那人还在天牢麽?” 德全慎了慎,知道瞒不过,老实答道:“皇上一早把他接回了玉照宫,尘主子病的不轻。” 二王爷叹了口气,“怕是要闹大事,这两日警醒著伺候,皇上几晚未歇,找太医开个方子,做点宁神助眠的药膳给他用。” 德全点点头,问道:“敢问王爷,会闹什麽大事?” 二王爷摇摇头,往前走了两步,回头道:“明日早朝就知道了。”说罢转头就走。 德全目送人走远,忙大步回到殿门前,屏退了门边其余内侍,贴著耳朵听里面动静。 一阵掌拍桌面的声音,随之茶杯落地,可怜的大兴府尹再次跪下,那膝盖碰著地面的脆响,听著德全的腿也跟著疼。 “谁贴的?还有谁看过?”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1 章 大兴府尹忙回道:“卑职已经著人去查过,依照画风和笔迹抓到了一人,是一名画师,善画人像,常出入各个青楼和画舫,画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画,此画是今早揭下的,当时告示栏下围满了百姓,画师已经带来,皇上可要亲自查问?” 段紫陌耳中一阵轰鸣,气力不济的说道:“你可先查问过?” “卑职在府衙里查问过。” “那你说,朕不想见他。”说罢叫进德全,低声交待了几句,德全连连点头,大步出去。 大兴府尹心里清楚,那画师只怕是见不著明天的太阳了。 “你说。” “据他交待,作画时是在十八巷的云楼,当时是唐大人派人请的他去作画,後画稿出来後临摹了将近一百份,至於那些画的下落,他也不清楚,只是按时交了画给唐大人。” “一百份?”段紫陌绝望的闭上眼,一语森凉:“派府兵全城查抄,藏画者灭满门!” 纵然心知普通百姓家必不会收到此画,但他也只能尽力以防万一,正是所谓的濒死挣扎。 …… 玉照宫里,小喜子今日心情极好,不为别的,只因为连日来不下床的主子今日有了些精神,才喝了晚上的药就说想下床走走。 小喜子伺候主子梳洗干净绑了发髻,主子挑了件浅紫色的袍子换上,一扫连日来的郁郁病气,似乎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纤尘主子。 “小喜子,这大晚上的慌忙火急的往哪去?” 才出玉照宫,便撞见一人,正是淑妃宫里的掌事太监。 主子要他去膳房领几个鸡蛋,不想这大晚上的还能被人撞见,正想著怎麽回话,那太监一笑,道:“别想词儿了,玉照宫里面住的谁,整个宫里人都知道了。” 小喜子一惊,又听他道:“这不是秘密,昨儿前朝闹的惊天动地的,你不知道?” “什麽事?” “还能有什麽事,不还都是你主子的事。”那太监凑进些,低声道:“哎,你也真是不走运,摊上这麽一个主子,不过也快出头了,运气好分到别的宫里还能有些指望。” “什麽意思?”小喜子觉得他这话不中听,有些愠怒,“我家主子好的不得了,今儿个病气散了,都能下床走动了。” “呵呵,傻小子,那是回光返照。哎,看来你真被蒙在鼓里,告诉你吧,昨日早朝时,几乎是所有朝臣上谏,求皇上处死莫纤尘……” “你胡说!”小喜子脑袋里一轰,下意识反嘴,末後又问道:“为什麽?”话音未落眼先红了。 “不知道为什麽,前日各个朝臣们的府中都收到一张画,我听淑妃娘娘说画上人就是你主子,昨日早朝时各位大人们便联名求皇上处死莫纤尘,理由是秽乱後宫,魅惑帝王,谋害云阳候致使唐将军和皇上反目,听说皇上已经答应了呢。” 小喜子不等他说完,怔怔的往膳房走去,拿了几个鸡蛋,在半路上哭了一场,抹干净眼泪才大步回到玉照宫。 纤尘正在案边写字,小喜子回来时他正好收笔,慢条斯理的吹干墨迹,将写满字的纸折好递给小喜子。 “皇上若问起,就将这信交给他。” 小喜子恍然明白,原来主子早就料到了,心里堵得慌,小心的接过信放进袖囊里,没话找话的问道:“皇上若不问奴才呢?” “不问便烧掉丢掉,随你决定。”纤尘面上倒没有太多变化,很平静,看了看小喜子手里的鸡蛋,笑道:“子时过了,今日是我生辰,咱们提前过。” 说罢拿过鸡蛋往外走,边走边道:“还不来帮忙,我只会下面条,不会煎双黄蛋。” 小喜子“诶”了一声,挤出一个笑脸,大步跟到了小厨房。 “小喜子,你今年多大?”纤尘靠在门边,抱著双臂等著小喜子生火。 “奴才今年十八,跨了年便是十九了。” “嗯,比安子小两岁。”纤尘淡淡的闲聊:“你倒是个好福气,每年生辰万民同贺。” “嘿嘿,所以奴才才叫小喜子。”揩了把烟熏出的眼泪,“奴才记得主子今年正好二十。” “是啊,一年时间一晃就过了。” 去年的今日,灌了满肚子瑶湖水,安子那时也还活著,双黄蛋,寿面,莲花玉佩…… 摊开手掌,掌心那枚玉佩跟了段紫陌六年,已经染上他的味道。 握紧拳头,小小的石头咯得掌心生疼,似乎就这麽烙进了手心里。 “主子,火生好了,咱们先下面条还是先煎蛋?” 纤尘走到灶边,“我来下面条。” 锅里加上水,水开面入,捞起熟面浇上冷水凉透,面条更筋斗,筷子抖开面条均匀挑进豆绿色大汤碗中,锅内满上高汤,放入熟火腿片和鸡丝,煮至汤开放入青菜,撒上腌好的红椒丝,起锅淋进面条碗中,最後撒上葱花,两碗面条鲜香弥漫。 小喜子看他一套功夫行云流水,真不愿相信他不会煎蛋。 煎好了蛋,两人端入房中,小喜子也不推却,陪著纤尘入座。 拿起筷子时,纤尘忍不住看看门口,夜色正浓,哪能看得到什麽,何况是早就不该抱有希冀的人。 …… 烟罗帐内,满榻清幽暗香。 淑妃唇角一直挂著欣喜的笑,灵巧的手轻轻按著天子的太阳穴。 好多年了,已经算不清究竟有多少年,未曾暖过的锦被终於得到他的体温。 知道皇上不会抱她,他能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是你手巧。”段紫陌伸手抚上淑妃的手,“朕好多了,依著朕靠会,说说话。” 淑妃忙应是,从床头退出来,小心的在他侧边躺了。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2 章 段紫陌掀开被子,分了一半给淑妃盖好,侧过头温柔的看著她的脸。 这些年了,他还记得这女子十四岁就跟了他,今年也该有二十五岁了,女子最美好的韶华,全在深闺中流逝,岁月无痕,那些痕迹都悄悄留在了容颜上。 段紫陌是帝王,谁都可以说他无情,说他决绝,说他冷戾,说他淡漠,可唯独他的妻妾不能说。 淑妃也曾怨过他,怨他可以宠个唐欢,却不愿多给这些女人一眼注目,怨他重国事重天下事,唯独不重家事,虽然帝王无家事,但她是个女人,女人的天性如此。 到最後自己试著看开,看透。 挥开那些早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幻想时,在今夜在此时,对上他的眼睛,却还是会委屈的鼻腔酸涩,想流泪。 ☆、唐欢的独白──真相 《唐欢独白──真相》 祖父问我愿不愿意进宫,皇子们上上,每个皇子可以选择一名伴读。 其实祖父根本无需问我。 唐家掌握北朝三分之一的兵权。武将拥兵自重,向来是天子的忌讳,圣明的天子会将一切有可能危害到国本的嫌疑扼杀或是羁绊。 很走运,唐家目前还属於後者。 於是三代单传的我──唐欢,没有选择的余地,进了宫。 那年我五岁。 段紫陌是皇上的第五个儿子,第一次见到他时,在上书房。 五岁上,他是第一天去,我也是第一天。 司业大人在书案边讲政史,对於半大不小的孩子们来说其枯燥乏味甚於听和尚念经,听没有声调起伏的经文还可以助眠不是麽。座下各位皇子和伴读们个个眼睛盯著司业,眼神却是焦躁的,除了他。 那天很热,树上的鸣蝉都懒得叫,在上书房里是不允许摇扇子的,我在窗外等著传唤,已经是汗湿重衣,段紫陌缩在最後一个位子上,上半身很端正,桌案下的两腿却是裤脚高高卷起,赤著一双小脚,悠闲的晃著风解热,乌亮的眼睛看著司业,眼神是清亮的。 那一刻我发现,只有这个表里不一的学生是在认真的听司业授课。 我成了段紫陌的伴读,很荣幸的和皇子同吃同睡同学习。 他教我在书房时脱下的鞋子不能摆在一起,要分开摆在脚两旁,这样脚一蹬就能快速穿上去,放下长袍时司业不会发现里面没穿袜子。 他还教我喝热茶,发了汗以後会更凉快。 在司业眼里,我们是书房里最听话课业最好的一对,下了书房,我们就是两个野孩子。 夏天我们爬树,捣蚂蚁窝,摸鸟蛋,偷摘御花园里的果子,下小池子玩水,躲假山洞里乘凉…… 冬天打雪仗,堆雪人,摘梅花放进贵妃娘娘的女儿红里,坏了她保存了十年即将开封的好酒。 和段紫陌一起,渡过了愉快的八年。 十三岁那年我回了唐家,没了段紫陌的陪伴,我的生活除了练武还是练武,祖父说唐家的男子靠的就是武艺,我和紫陌约定过,他的目标是当上太子,而我要做的,就是将来辅佐他的人。 紫陌十四岁时如愿以偿被皇上封为太子,我也在那年同父亲出征,立了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军功,从此有了军衔──定远将军。 那年他娶了两个王妃,同为平妻,享娥皇女英之福。 他成亲那天,我和他都喝醉了,他苦笑著自嘲:“你看父皇对我多好,一娶就是两个,还都比我大……你看你的笑比哭还难看,不为我高兴麽?” 当然为你高兴,你根本就不爱她们,娶再多也是摆设,可我为什麽会笑得比哭还难看? 因为他能娶的只能是女人,而我……只能是辅佐他的那个人而已。 好想回到以前,住在皇宫和他朝夕相处,可事实却是记忆泛黄,往昔东逝。 段紫陌的太子府和皇宫一墙之隔,他常常招我进府,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虽说他已经是太子,但没有登上皇位,这个位子不过是比其他皇子多一个名头而已,他要做的是保住头上的太子头冠,坐稳东宫这把交椅。 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整个唐家都是他的後盾和支持。 南朝的九皇子会在近期抵达幽州,朝会上段紫陌成功要到了九皇子的看护权,他的位子又座稳了一分。 那是一个冬天,一连五日的大雪在前晚悄然停了,东宫的人工湖上结了厚厚的冰,经过了一整晚北风的洗礼,冰面滑腻净透。 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孩在冰面上结实的摔了一跤,清亮的声音叫了声“哎呦”,接下来并未听到我以为的哭声,却是一声比一声高的大笑。 我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在岸边看他裹得一身臃肿的爬起身,“啪叽”一声,还未站稳又是仰头一跤,小乌龟似的翻不了身,躺在那手脚乱蹬。 我走近,从上往下看他。 小小的脸皱成一团,随即他看见我,停下了动作。 我们俩定定看著对方,冬日的阳光在冰面泛著盈盈的光,很亮,却及不上他眼眸中的光彩,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可以让任何人过目不忘,那一刻,他的眼睛告诉我:呜呜……我的屁股好疼。 我笑出声,轻轻把他抱起来,护在怀中跃上了岸。 想放他下来,他却紧紧箍著我的脖子,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了两下,哼道:“好疼……” “谁将你丢在这?”我故意逗他,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这孩子是偷偷来湖边玩。 谁知他扁扁小嘴告状:“太子!” “嗯?”我佯装不忿,挑眉看他。 “太子不行待客之道,把我丢在屋子里不管。”往我脖子上一攀,目光灼灼的回望冰湖,小嘴叨叨不停,“南国没有结了冰的湖,里面有鱼麽?会被冻死麽?我贴著冰面看了一早上也没看到一条鱼,你说它们是不是都被冻死了?真可怜……那乌龟呢?还有水蛇,你们这一年四季都是冬天麽?哎……这样来看还是南国好,那边四季分明,我最爱春天,可以放纸鸢,啊!在冰面上放纸鸢肯定很好玩,可惜我不会不滑冰,要不你教我,呃……你是谁,你比太子好,他很恶的,一张脸比冰面还冰……” 在他小嘴不停的唠叨声中,我抱著他去了紫陌的书房,进屋前,他还在叨叨不停。 不知是我嫌他吵还是怕他得罪紫陌还是因为没有手堵住他的嘴还是什麽乱七八糟的原因,总之,我埋葬了十五年称之为劣根性的东西突然冒出了头,我……我吻上了那张小嘴。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3 章 而书房门前的厚帘子被无声的撩开…… 段紫陌挑著一边眉毛的表情带著“呵呵呵……”的意味,末後用一声轻挑的口哨终止了我的那称不上是吻的初吻。 “他叫莫纤尘,南国的九皇子!” 对於段紫陌语调有些拔高的提醒,我没应声,纤尘凑近我的耳边轻声告诉我:“呃……其实我是男的……”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一个八岁的漂亮小男人。 从那天起,我总会找到各种必须去东宫的理由,看得出纤尘很喜欢我去,因为只要我去了,躲在房里的他就会找出各种一定要来书房的理由。 端茶送水来,常常是冷的,请教文章,书本基本是拿反的。 段紫陌也不拦他,干脆在书房外间腾了块地,请了夫子进府给他授课。 除了习武和去东宫,我又多了一项事必须做──逛集市。 草蜻蜓,木弯刀,泥塑娃娃,面人,纸鸢,兔子灯笼…… 我喜欢看他等待著惊喜的模样,一看到我时晶亮的眼珠子探到我背著双手的身後,睁大眼睛等我慢慢拿出手里的小玩意,眨巴眼睛看清楚那些玩意以後放声的高呼。 纤尘的皮肤很白,举起双手蹦跳时,袖子滑到手肘,两截手臂像粉嫩的莲藕,牵引人的注视,书房那头的段紫陌常常不耐烦的喝斥几声,吓得纤尘的小脸恨不得缩进衣领里。 我想我是喜欢纤尘的,也许就像喜欢一副字画,一件漂亮的器物,一朵美丽的花那样,呵护著喜欢。 东宫後园有一片不小的草场,我和段紫陌都喜欢扬鞭策马的感觉,虽不能快意的驰骋,但相比其他皇子一年才一次骑马狩猎来说,已经是很满足了。 纤尘常常在草场外偷偷的瞧,我想教他骑马,但质子的安全是非常重要的,他的看护权在段紫陌手上,太子不发话,我没有这个权利带他做任何有危险的事。 那双羡慕又期盼的眼睛,我只能选择忽视。 那日再去草场,多了匹黑鬃黑尾的红色宝驹。 原来段紫陌对纤尘的冷漠只是表象,看著从不会顾及别人关心别人的段紫陌紧紧攥著缰绳,带著载了纤尘的马驹绕行草场一圈又一圈,我自认为很平静的心泛起了再也平静不了的潮汐。 一同长大的至交和我先喜欢的人,在同一天将我远远甩在身後,在那一天,我知道了不甘心的由来,不甘是很苦涩的,那种苦渗进心里,缓缓流过每一条脉络,经年累积,到我生命的最後已经是磨灭不去的垢。 纤尘不再时时将注目放在我身上,我带去的小玩意比不过书房那头段紫陌一个细微的动作,我坐在书案边和他谈国事,常常到最後只剩我一人的声音,在他们含笑相睇的静谧中,我的存在显得那麽突兀。 纤尘在南国的那五年,是我过得最挣扎的五年,以至於最後无力再挣扎,段紫陌登基後我试探的提议将纤尘送回南国以示修好,不想段紫陌却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我怔怔的看著他,以为这会是我的机会,让他们分开的机会,纤尘才十三岁,他会很快忘了段紫陌。 当段紫陌决定让我跟著纤尘一同回南国时,我懵了。 出发前的七天,我将自己关在书房,试图细细理清我的心,能和纤尘一起走,应该是我得到纤尘的机会,可为何听到段紫陌的那个决议时,第一个反应不是狂喜,而是……舍不得? 苦想了七天,那些缠绕在心中的问题已经成了一团解不开的麻,临走前一夜,紫陌为我践行,我们喝了很多,他难受,我也难受,他为了心爱的人即将离开而难受,我为了什麽,自己却不知道。 那晚我说了很多话,可是在宿醉醒来後,一句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醉倒是在东宫,醒来却是在自己的床上。 段紫陌借著南巡的由头,将我们送到江畔,半个月的路程里,他们俩时时依偎在一起,让人不舍得打扰。 骑马在马车边跟随,时常被风撩起的帘子让我能有机会看到他的脸,纤尘的美貌是惊豔的,这样一个少年,让我不得不喜欢他,呼吸著南边特有潮湿的空气,我的心终於明朗,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我成了纤尘的贴身侍卫,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也许南国的君主根本就没想过他能回,在宫中只住了两天,他父皇便提前赐了府邸,十三岁的没有赐封亲王的皇子就这麽住进了不能称之为王府的地方。 那一年我们很快乐,纤尘没有心机没有奢望,却是个天马行空的人,府中的下人也都很喜欢他,正因为他是这样一个人,他父皇安插在府中的暗线并不多,如果不是为了监视我,也许根本就不会浪费人在这里。 一封封的南国机要密函被很顺利的送到段紫陌手里,其实南国已经是一个空壳,西边各部落若是群起而攻之,拿下南国疆土不是件难事。 我主张段紫陌先下手为强,可他却置若罔闻。 作为一个国之忠臣,我认为自己很尽责,作为一国之君,段紫陌却忘了自己的责任。 这让我很气愤,我拥戴的君王不该是这样公私不分的人。 我开始沈郁颓丧,开始意识到为了纤尘我放弃和失去了太多,在踏入南国的那一天,我的境遇已经改变,再不是可以随时能发表建议参与机要的北国臣子了。 我开始爱上了杯中物,常常喝的宁酊大醉,将对段紫陌的失望埋藏在酒液里,跟了他十五年,临到头来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没有得到,为了他一句话来保护他爱的人,殊不知那个人是我先爱上的,却是谁都不知道。 我不甘心,被他们挤到门外,我不甘心看著纤尘一遍一遍写他的名字,那个昏聩的皇帝有什麽好? 推开他的房门,床上人儿睡著很香,看著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我的心中的气平顺了些,至少纤尘对我是信任的,他的房门从来不上栓,我可以理解为他不会将我拒之门外。 我在他额头上印下珍视的吻,他缩了缩脖子,小猫一样的哼哼出声,吻落到他的唇上,吸取到他的香,柔软的唇瓣碰碎了我的理智,深深的想吸取更多,想在这一夜在他身上打下属於我的烙印,将他彻底变成我唐欢的人,那一年我晚了一步,这次要将失去的拿回来──在段紫陌之前。 意乱情迷的吻很疯狂,也许正因为太疯狂吓坏了他,那双眼睛像迷途的小鹿,睁著大大的,噙满眼泪。 他试图推开我,到最後发狠的捶打我,用指甲刺破的我脸,用牙咬破我的舌尖,刺痛带著腥甜,我清醒了不少。 我问他:“为什麽?”为什麽不愿意,为什麽推开我。 纤尘趁著我放开了钳制他的手,躲进床角,声音颤抖的说,“你醉了……” “为什麽?”我狂吼。 “我喜欢的是紫陌,你你你……喝醉了!” “很怕我麽?”我抚上他的脸,被他躲开,我看到了他眼底流过的厌恶,对,那是厌恶! “八岁的纤尘很可爱,他会缠著我,叫我唐欢哥哥。”我依著床坐下,木木的看著窗棂被月光印在地上的花影,“我也喜欢他,想保护他,我给他买玩具,买小吃,教他识字,带他堆雪人……我先爱上他,到後来,他却爱上了太子。”我看向纤尘,他的表情竟然很意外,蠕动著嘴唇想说话,我很不想听,接著缓缓道:“我不怪他,他还小,根本就不懂什麽是爱,所以我陪著他回南国,想走近他想让他爱上我,却又怕他反感厌恶,就像现在一样……” “我……” “别说话。”我别开脸,再转头时笑容无懈可击,那块玉佩已经在手心捂热,我郑重的放进他手中,包住他的小手紧紧握住玉佩,“这是我用月银买的,现在在你手里就表示你收下了,不要还给我,背著我丢掉砸掉都随你。” “多谢唐欢哥哥。”纤尘抿著唇,埋头不再看我。 我走到门边,却又返身,因为不甘心。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4 章 “为什麽你就不能忘记他?” 纤尘抬起头,清晰的道:“因为纤尘爱他,爱一个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紫陌说过让我等他。” “等他?”我不禁追问:“等他做什麽?他若送你回来,难道还有机会接你回去?” “我们约好两年後他来,等我满十五岁他会向我父皇求亲,唐欢哥哥,纤尘一直把你当成哥哥,这块玉佩我会好好保存……” 之後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我像一个失去了魂识的人,拖著丢了魂的躯壳走出他的房间。 若说草场那一日他们给我的背影是将我推开在门外让我不甘心,那麽这一刻就是将我的希望活生生撕开,变成彻底的血淋淋的绝望。 这是真相! 可笑啊可笑…… 枉我视紫陌为知己至交,却毫不留情的放了这样一个真相在我背後。 他娶纤尘?他娶纤尘??他娶纤尘…… 那麽我是什麽?我究竟是什麽? 在下一封密报中,我写了一长篇恳切的请愿书。 我第一次对他承认我喜欢纤尘,我第一次对他撒谎纤尘喜欢我,请他成全我们。 紫陌幼时的经历和他的身世注定了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背叛和谎言,我的慌言半真半假,他信了! 第一次,我收到的任务里,少了纤尘的名字,那些对南国的部署和安排天衣无缝,那个指点江山的段紫陌似乎又真实的站在了我面前,让我认为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即使是伤了纤尘也无所谓。谁让他将我的真心弃如敝履! 南国老皇临终前,我动用了在南国安插的所有势力,将纤尘推上皇位,这样一来,亡国之君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嫁给段紫陌的,二十四天後,我亲自打开了临江的第一个城门,迎接我的王。 他马不停蹄的去了江宁的南国皇宫,而我则在後面为他扫平障碍。 高踞马背,身後北国万军铁骑,吸入的风畅快了我沈郁已久的心头阴霾,那一刻我深有体会,唐欢生来就该是站在万军前面的那个人,能给我这种权利的,只有我的王──段紫陌。 那一年我拿到了南三省的驻军兵权,这是段紫陌给我的信任,很沈重。 第二年,我爬上了段紫陌的龙床,忘了那个被关在临烟阁的少年,在段紫陌身下,那种被进入的疼能让我忘记一切。 我和段紫陌像两个各取所需的人,在某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就是性事。 他让我享受到了被重视和被需要的快感,雌伏在他身下,我愿意! 进入,退出,深进浅出,凶猛的撞击,敏感点上的蹂躏,强势的承欢,霸气的迎合,汗水和体液的交融,嘶哑疯狂的尖叫、喘息、呻吟,彻夜不休相互慰藉的这三年,太短暂。 在段紫陌带我踏入临烟阁的那一日,我知道下一场三个人的战争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我想抓住的人变成了紫陌,我爱过的纤尘却无可避免的成了我的敌人。 事实证明,我永远是局外人。 我这一生中,所有的追求都离我隔著三尺的距离,不算远的距离却是一条鸿沟,伸手差一寸,抬脚跨不过。 幼时同家人去寺庙,庙中住持观我面相曾说:宠辱不惊,看堂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往天上云卷云舒。造化在禅中,禅在心中。心为明镜清水,身为无根菩提。 祖父将之当成批命,心下为这一句美言高兴不已。 等我将一辈子活完,闭上眼的那一刻,才心有所悟。 那住持没有说错,是我活错了…… ☆、第三十二章 段紫陌瞥到淑妃发红的眼眶,也不点破,顺手搂住她的肩,轻轻的拍。 淑妃睁大眼看著段紫陌的脸,生怕错过了今日再难看到,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可怕的感觉,犹豫了半晌,轻轻唤了声:“皇上……” “榕儿也满七岁了,朕想将他交给你教导,如何?” 淑妃听此话,心里五味陈杂,虽然欢喜,但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若说将太子交付给她,也不该是在这个时候。 唐欢叛变南边不安宁,加上前朝百官上表处死纤尘,常听说他这些日子没睡意个好觉,此时看他神情如常,但眼底的疲倦是骗不了人的,再往深点看,眸中不止是倦,还有些空茫的死气,像一潭死水,漾不起半分涟漪。 “皇上何故这时候……” “怎麽,你不愿意?”段紫陌的语气和缓,淑妃却听出了不耐。 “臣妾哪会不愿意,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时候决定太子交由臣妾教养。” “朕早有此意,中宫之位空置多年,也该安安那些人的心了。”段紫陌掐眉心,两眉之间早已经掐出了明显的指印。 段紫陌的一番话无需揣测,意思再明白不过,淑妃太了解他,此刻惺惺作态的婉拒反而不妙,只得乖顺的谢恩。 一时间两人都无话,良久,淑妃稍稍撑起了身子,手指轻抚段紫陌的眉眼,“皇上能否听臣妾一言?” 段紫陌半阖眼眸,点点头。 “臣妾从小长在深闺,十多岁就明白自己这一生是为将来的夫婿而活,只知道三从四德,不懂什麽叫爱,嫁给了皇上也就慢慢明白了,可皇上是天,不止是臣妾一人的天,还是天下江山百姓万民的天,往日里臣妾曾觉得自己苦,如今才知皇上更苦,臣妾可以支配自己的情,毫无保留的全给皇上,可皇上的情却要衡量再衡量,多一分少一分皆不可,这样太累。” 段紫陌睁开眼,侧头看著淑妃,笑问:“你想说什麽?” “臣妾想说的是,皇上也是人,大可不必对自己太严苛,皇上要保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大臣们的同意,皇上是君,他们是臣。” 见段紫陌神色稍变,淑妃接著道:“臣妾是不喜欢他,但知道皇上喜欢,其实他也非大恶之人,朝堂的事臣妾不懂,但晓得时间能磨灭一切,今朝的事放在明日,也许根本就不算什麽,可人去了便什麽都结束了。” “你不懂。” 你怎麽可能懂不是朕不愿留住他,而是他已经存了去的心,也许就在朕丢下他转身逃避时,若那天朕给他的不是背影,而是紧紧抱住他的臂弯,彼此坦诚相对,或许还能挽回,不至走到今日这条死路。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5 章 段紫陌闭上眼,声音略显疲惫,“睡吧。” 淑妃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上眼却怎麽也睡不著,天将破晓时,段紫陌动作很轻的起了身,在暖阁外由宫女们服侍穿戴洗漱。 淑妃在榻上闭著眼,听著外间的动静,听他跟德全小声对话。 “……冠礼……太傅……白玉冠……” …… “冠而生子,礼也。” 一身正式朝服的太傅,解去纤尘发髻上的发带,双手捧起紫檀木托盘上的白玉冠。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言毕,冠已经稳稳扣好发髻,白玉簪加固。 双手虚扶纤尘起身,矍铄有神的目光满含关切,看著顶上玉冠,道:“这白玉冠是皇上十五岁冠礼时加冠用过的,保存了这些年,如今用到公子冠礼上,也是皇上一份心。” 纤尘微笑不语,端过小喜子捧来的酒杯,双手执杯,敬谢太傅。 饮下酒,一时无话。 太傅暗叹口气,劝慰道:“公子是个洒脱之人,若不生在帝王家,或许……为君之道公子也知,万望体谅皇上一二,天子不易啊。” “纤尘明白,再此拜过。” 弯腰行了大礼,被太傅扶起,老人紧抿著唇,看了他半晌,想说些什麽又觉得再无话可说,拍拍他的肩,告辞步出玉照宫。 太傅才走,小喜子“噗通”一声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爬起身,咬著唇倒退几步,至门边时才转过身逃也似的跑了。 终於清静了…… 纤尘缓缓走到正殿,依著上座的太师椅坐下,此时才觉得,全身气力似乎被抽干,连吸入的空气都到不了肺里面。 …… 高总管手托紫檀托盘,领著一排亲卫踏进玉照宫的大门,才进门定住了脚步,转身看了看衣著整齐的亲卫们,再次问了一句:“方才的话都记住了?” “属下等牢记在心。” 高总管点点头,往玉照宫正殿大门行去。 陈朽的殿门被推开,迎面扑来清冷的气息,透进肌骨的寒意,胜过殿外深秋萧索的风。 高总管抬起头,一眼望进玉照宫尽头那端坐著的紫色身影,依旧是美得凛冽,豔的窒息。 ‘妖孽’这个字眼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为过,颠覆两国的祸水,至今日起,将会是後人笔下的故事亦或是茶余饭後的谈资而已。 统一内侍著装的一行十人步入玉照宫,整齐轻盈的步伐,衣袂带起殿内尘埃. 高总管稳稳端著覆明黄锦围的紫檀托盘,珐琅细瓷酒杯中,酒液色如残阳。 “他呢?” 纤尘收回眺望殿门外的目光,视线缓缓移至那杯颜色豔丽的酒,语气无悲无喜,唇边却带著若有似无的笑意。 “皇上交待了,由老奴送公子上路,一应礼数皆按皇族规矩。” 高总管目光落向手中覆著明黄锦围的紫檀托盘,意思很明显,能用此托盘伺候他最後一次,也算是皇上留给他最後的体面了。 纤尘懒懒起身,修洁的手捻起盘上酒杯,欣赏片刻方轻声笑道:“既然如此,贱奴岂非要谢圣上隆恩?” “哈哈……还我体面?”纤尘笑得妖娆,连连後退几步,酒杯里的酒液在颤抖的手中溢出些许。 高总管有些不耐,开声提醒:“公子莫在耽误时辰了,皇上不会来,不如就此一醉,自此忘却今生……” “我还醉的不够麽?不想再醉……”纤尘摇头,纤指勾去眼角笑出的泪,“替我告诉他,纤尘醉不起,会清楚的记住他段紫陌,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不再爱他!” “砰!” 酒杯落地,鲜红的酒液像溅开的血。 白芒在紫色衣袖间一闪,没有一丝犹豫横向白皙的颈脖。 高总管神色一凛,纵身跃起扑向纤尘,终究不及他连退数步之遥,紫色的衣角如云般掠过他的手心,再抓握已经来不及,脸上一热,是溅出的血扑了满脸。 温热的血融进水磨石地板上的酒液,缓缓流淌,像岁月的长河,潺潺唱著时光谱写的歌,聚满故事的眼眸毫无留念的阖上。 满目鲜血,高总管傻在了哪,没料到他竟是决意要死,冷汗迅速布满了背脊,一阵风过,陡然清醒,失了声的叫道:“快,找太医,找皇上,找找找……都快去呀!”说罢人已经奔出了殿门,往灏钧轩跃去。 一群人六神无主,见总管都慌了神,心里更慌,余下一人上前探鼻息,其余人全奔向了太医院。 那亲卫猛然收回探鼻息的手,再看脖子上狰狞的伤口还潺潺往外冒著血,心道完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後颈一疼,昏了过去。 …… 御书房内,段紫陌手里捏著一封今早收到的信,来回走著。 “皇上,此信真可信?这云萧又是谁?”二王爷问。 “云萧是十一皇叔的朋友,朕也没想到他竟是武林泰斗萧远青门下弟子。” “那信上所说的武林盟的各位掌门真能听云萧的号令?” “云先生朕见过,绝不是言过其实之人,他既然说能在义军中埋下切口那麽必是真的,只要等唐欢有动作,义军临阵倒戈加上调动的十万军,拿下他不是没可能,再则这信中附的江宁水道图,淮水流域各个隐蔽的引水闸口都有标示,以此河断唐欢後路,分散兵力是绝妙的好计策,朕决定了……” “皇上──”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6 章 一声仓皇的呼声後,高总管不等通传便闯进了御书房。 段紫陌霍然抬头望去,只见高总管满脸血污,脑中已经是一片空白,对方跪在地上,嘴巴一张一合的讲著什麽,他一个字都听不见,直勾勾的盯著高总管满脸的血污,眼珠子像是定在那里,毫无活气。 二王爷听的清楚,一直死死盯著段紫陌的神色,缓缓起身,伸手想扶住他,刚挨著他的手臂,段紫陌突然颤了颤。 “你说什麽?”声线只剩丝般细,像香炉里飘出的青烟,在湮灭前虚幻的漂浮著。 高总管也察觉皇上神色不对,正要再次交待一遍,又听外面嘈杂的喧哗,一声惊呼传来。 “玉照宫走水啦──快救火──” “噗!” 积郁在胸口的剧痛随著鲜血喷薄而出,血雾中,瑶湖畔的少年背著满天银河星光,一笑嫣然…… “在下囊中羞涩,不知阁下可有带上渡资……” ☆、第三十三章 玉照宫居皇宫正中,此时正殿走水窜起的黑烟如同直上云霄的沧海游龙,猛烈的火舌在空中掀起晃晃灼气,才一会功夫,这火势就已经无法控制。 里三层外三层聚满了人,最先发现起火的是小喜子,清早得总管的令,伺候完冠礼就必须离开玉照宫,他刻意在外停留了片刻,准备著等人抬出来好默默送上一程,哪知道看到高总管神色慌张的跑出玉照宫,他犹豫著要不要进去看看时,正殿突然冒起大火,殿门已经被火苗吞噬,想进也进不去。 数人合力抱起大院内的水缸,大火容不得人近身,水缸的水浇过去就如石头沈入大海。 皇上来时,众人已经放弃,满院子的人默默垂手站立,火光映红了一张张已经麻木的脸。 “皇上,使不得啊──”德全一声尖叫,抱著段紫陌的腿,死死不放手。 一起跟过来的二王爷连跑几步追上正要往火海里冲的段紫陌,两臂一张,众人得到王爷授意,一拥而上,抱住已经濒临疯狂的段紫陌。 “快救火,朕命你们救火,他在里面,他在里面啊──” 天子血红的眼睛,嘶喊的声音,像一只发了狂的猛兽,来时的路上远远看到腾起的火云,乱糟糟黑乌乌霾云一般在眼前漂浮乱舞,撞在哪里哪里生痛,撞在哪里哪里激血。 那眼里干涸的流不出一滴泪,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似走火入魔时爆发的罡气,一把掀翻了困住他的人,踩过数人的身体,大步往看似殿门的地方冲过去。 “轰!” 一声巨响,一股含著火焰的热浪轰然从殿门扑出,人人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到段紫陌张开的发稍窜起红丝,一时间竟忘了上前阻止。 殿内大梁倒塌,明黄色的身影止步门前,绝望的倒下。 …… 一个月後,已经入冬。 江南义军突然起势,八万军沿淮水直上,第一战欲拿下江宁府,同时唐欢调动十万军自东面出发,欲同义军会师淮水,据江宁府三百里处渡河,冬季河道干涸,正是渡河的好时机。 十万军先後渡河登岸,行军数十里,迎来的却是河对岸的黑色大军,军容整齐,大旗飘扬,哪里是什麽七王义军。 仓皇撤退也晚矣,再次回到登岸时的淮水断流处,滔滔河水激流勇进,卷著长江里的黄沙,水势如汛期的洪流。 前後阻断,末日来临。 这位盛极一时的天子宠臣,曾经是朝廷的中流砥柱,皇上最信任的臣子,手握二十万军权的大将,仰天长笑三声,未留下只言片语,一剑穿透左胸膛,最终在阵前自杀,十万大军齐齐卸甲。 随後义军起内乱,誓死效忠七王的和主张归顺朝廷的分成两派,自此义军分崩离析。 半个月後,义军屯兵的地点被朝廷拨下的五万军包抄,降者不杀,半数归降半数被围剿。 临近几府的府兵查获了数个军器所,从掌事口中又逼问出了江南几个和七王有勾结的官商,涉案人等均被抓获。 十日後,在山中躲了数十日的七王爷,乔装成赶货的商人,才出城门便被埋伏在城外的官兵抓获。 七王一家被押回帝都,等候三司过堂定罪。 江南等地斩了涉案的数百人,有官员,有商户,冬日呼啸的风吹不散那阵阵血腥。 空置的官职急需填补,又是一批热血沸腾的年轻仕子走马上任,赤子心铿锵有力的跳动,却不知能否将脚下的路笔直走到底。 …… 大年刚过,帝都的街道仍有零散的爆竹红屑,三骑踏过和著红屑的积雪,不紧不慢的往城门行去,後面一架普通的乌蓬马车,紧紧的跟在後面。 才出城,为首的骑士停下马,单手一拍马背,利索的跳下来,此时马车帘子也被掀开,里面出来一个拥著厚大氅的男子,两鬓斑白,衬著男子那张算不上是中年人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突兀。 “末将上辈子不知积了啥子德,能得皇上送别,真是惶恐。”宋大海嘴里说著惶恐,面上却是不屑。 段紫陌也不怪罪他言语冒犯,淡淡道:“找不回他你也别回了,你北边的那些部下朕自会安排,反正北边还算安定,朕考虑著都调到西藩去守玉门关。” 宋大海锉锉牙板,用鼻子喘了几下粗气,道:“他早化成了灰,只剩一个白玉冠,皇上不是没看到,皇上给末将的任务完全是强人所难。” “玉照宫无端大火,当时只有你在,朕让你去是救他出宫,不是放火助他逃离朕,你辜负了朕的嘱托,若找不回他的人,你便别想再回北地!”段紫陌说道激动处,握拳抵干咳了几声,接著道:“先去江宁打听武林盟找到十一王爷,再去万隆山去问他的皇兄们,一个一个问清楚,若没有消息,那麽就去西藩,这是最後的可能。” 宋大海冷笑了两声,“皇上再别自欺欺人了,末将早已经说过当日去时已经起了大火,再说他并未饮下那杯酒,而是挥剑自刎,如何还能活?”看著段紫陌两鬓的霜色,放缓语气道:“既然皇上执意让末将去寻,末将自当尽力,但请皇上莫要抱太大希望,逝者已矣,当请看在江山社稷的份上,忍痛节哀。” 最後四个字就是把把利刃,生生将人开膛破腹,每一刀都是血淋淋的钝痛。 一阵剧烈的咳嗽後,段紫陌平息片刻,声音嘶哑,“朕明白,你去吧,有消息时他们自会传信到帝都。” 宋大海行礼上马,两名皇上亲卫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三骑绝尘,踏上南下的路。 …… 这一日是个好天气,并非天气有多好,而是皇上心情好,带著整个灏钧轩个个奴才们也是难得的好心情。 十三岁的段榕如今长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恭敬的立在书案边,等候著父皇检查他的课业。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7 章 段紫陌大致看了看,放下手中厚厚一摞文章时,面色难得的和善。 “朕已经交待太傅不用每日来报你的操行了,如今你也大了,看你写的文章朕很满意,也很欣慰,不错!” 段榕总觉得这话有些莫名的意味,忙问道:“父皇难道不管儿臣了?”边说边寻思,眼睛一弯,兴奋的问道:“是否找到了十一老王爷的下落?” 段紫陌弯起唇角一笑,反问道:“你可信他还活著?” 段榕眼睛明显一暗,想说实话,但见父皇满脸喜色,只得随著他的话,“儿臣相信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有了老王爷的下落,也算是绝境逢生。” “嗯。”段紫陌起身,负著手来回踱步,考虑了半晌,道:“朕明日南下,朕不在的这段日子,多听你母後和太傅教导,你二皇叔会辅佐你参与政事,你也可趁这些时日多学习如何处理朝政。” 段榕怔了片刻,恭顺回道:“是,父皇。” 段榕退下,段紫陌踱步到雕花窗棂前,手掌覆上左胸口,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六年後的今日终於开始跳动。 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更多的是不可言喻的害怕。 这六年来经历过太多的失望,宋大海三年前摆脱了两名亲卫,不知下落,在他看来,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希望,也许宋大海早已经有了纤尘的下落,只是不愿自己知道。 纤尘,你以死遁世,留下那个白玉冠还给我,可你带走了白玉莲花不是麽? 纤尘……我曾问过自己,待到两鬓染满霜雪,并肩而立的,会是你麽? 拈起一根白发,六年前的两鬓斑白,如今已是满头雪霜。 ……纤尘,如今我满头华发,你可会嫌我老? 书案上一方信笺,已经黄了边角。 “今夕何夕,永诀无期。 若言有恨,今当还兮。 自此彼岸,牵念已断。 参商不移,往事消销。 流年难返,蒙尘覆缄。 纤尘绝笔” 保存了六年的信笺,如今被烛火吞噬。 纤尘,我相信这绝不是你的绝笔,这信烧掉也罢,我会找到你。 …… 天子南巡,一路下到江南,便不见了踪影,各府官员们全扑了个空,有人说皇上这是微服,暗地里走访百姓,体察民情。 於是各官员只得各回各府,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出了一点错被皇上不小心逮到。 江宁府的近郊有座南山,山不算高,要一口气山顶也得一天时间,山顶上有座亭子,叫望乡亭,远远的就能看到。 三月的风并不算凉,可此时山顶上的段紫陌,却如同坠落冰窟,从里到外瞬间被冻僵,一条裂缝在慢慢破开,“砰”的一声,胸腔里的某处立时碎裂了开来。 ──亭子里有座无字碑。 十一王爷依著亭栏坐下,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讲著憋了六年的往事。 “他不信你,你也不信他,何苦来哉……哎,我早就看出唐欢那小子不是任人欺的良善之人,你又太相信他,所以当年南下查乱党,告诉你的那些只是一半,我没有证据证明唐欢和七哥有勾结,说於你听只怕是白说,还会打草惊蛇,所以我就告诉了纤尘,那孩子头脑比你灵光对你又死心塌地,当即同意跟我合作,先瞒著你,打算等引出唐欢真正反了,才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白了段紫陌一眼,继续道:“这期间我们可没闲著,纤尘借探望他三哥的机会,去行宫找他五哥拿到了淮水的水道图,那是他皇祖父在位时秘密修造的,为的就是防乱军保皇城用的,那晓得他南国没用上,用到了你身上,而我和云萧则留在江宁,用云萧他师父的武林威望,给义军里的江湖人施加压力,随後……” “他是怎麽死的?”段紫陌无心再听,定定的看著那座无字碑。 “嘿,老夫这不是在交待始末麽,帮你干了这麽大的事,憋了我六年,能不能让人一吐为快啊啊啊?”十一王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大声囔囔。 囔完喘了口大气,语气不善的说道:“老夫从宫里救他出来时就不成了,那一剑虽然是垫著鸡血包,但还是割伤了喉咙,那还不是致命伤,是他自己不想活了,在来江宁的路上就不行了,交待老夫和云萧将事情原委告诉你,按他的要求,一张草席,一袭麻衣,一座无字碑,葬在山顶,能日夜看到他家乡的地方。” 段紫陌本是万念俱灰,心口空落落的疼,什麽都不想再听下去,只想著静静的陪著他,却听皇叔说是纤尘的交待,对他讲诉事情原委,逐耐著性子,听他往下讲。 “云萧曾给他一个竹牌,那是他师门的信物,从行宫得到水道图纸後,遭到追捕,九死一生的活下来,就是为了将图和竹牌交给沿途的商户暗线,才被唐欢给抓到,本来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只等唐欢和你决裂露出真面目,哪晓得会发生这等子事,所以纤尘便以此事让你同唐欢发生分歧,其实他本来的计划是和你恩爱刺激唐欢,哪知……哼哼,最後却是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扼杀了所有退路,正是因为你的逃避,换他背负骂名,死後不能光明正大的立个碑!” 说道愤慨处,突然站起来,指著段紫陌泣不成声颤抖的背脊,大声道:“老夫当初临走时就曾给你暗示,防著外人,你倒好,防的全是真心对你的人,当日我说他聪慧心眼多却没用在正道上,是遇人不淑,这个人就是指的你,你欠他何止一生,而是永生永世都还不完!” 段紫陌霍然抬头,原来他的遇人不淑,那个人就是自己!? 六年的期盼,一朝破灭! 真相背後是纤尘的忍辱负重,十一叔讲的每一个字都是纤尘给他的惩罚,那四十个字的绝笔,他是用什麽样的心情写下的? “他还问过,现在真相大白,你可要昭告天下,为他正名?” 段紫陌的脸贴著石碑,轻抚著无字的碑面,像抚著爱人的脸。 山风撩过,灰白的发微微扬起,清俊的脸上泪痕已干,唇边微弯,是一抹不合时宜的微笑。 十一爷心中突的一跳,在想是否自己的话太重,伤了他,却听他道:“不用正名了,他不会稀罕,我也不稀罕……他在意的不是这些,只有段紫……” 声音慢慢低沈,最後一个字随著唇角涌出的血湮没在风中,那双眼睛爱怜的望著石碑,这是他的爱人。 终於找到了他,可以永远陪著他了…… 尾声 焰帝在位十三年,开疆扩土,政绩非凡,却也是最有争议的一代帝王,他统一了中原偌大疆土,虽然是攻城略地却不曾斩杀一个百姓,两国统一後,减轻赋税平复叛乱,让百姓安居乐业,史官评说焰帝是功过相抵,不失为一代明君。 据说焰帝驾崩於江宁南山,由於天气渐暖,遗体不易保存,在运回帝都後已经腐坏,谁也不曾得见遗容,焰帝梓宫奉皇宫正和大殿,停灵二十日奉移至殡殿,百日後葬皇陵。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8 章 大兴城全城缟素,全国禁乐禁舞禁嫁娶一年,帝都各寺院每日鸣锺三次,直至百日後大行皇帝下葬。 今日正好九十九日,待到明日百日期满,尘埃落定,入土为安。 三更时分,殡殿寂静,哭灵的命妇和嫔妃早已经各自去歇息,准备著次日的殡葬大礼。 两三个侍卫在门口打著瞌睡,殿内烛火跳动,鬼气森森。 一个捧著托盘的小太监四处望了望,悄悄走至门口,一脚踏进大殿,不免打了个寒颤。 金丝楠木梓宫在大殿中央,小太监咬了咬上唇,犹豫了片刻走上前去,放下手中托盘,迈著老鼠步子颠到棺椁旁边,先用一只手推了推棺盖,发现推不动,又用两只手推,还是推不动,捋起碍事的袖子,吐了口唾沫在手心,攒了攒劲,“嘿”了一声,用力推啊推…… 棺材後面隔板掀开,飘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殿内光线暗淡,只能看到是个头发乱蓬蓬的鬼影…… 小太监正和棺材盖死磕,那影子移到了他身後,突觉身後一阵轻微的响动,一阵诡异的风扫过他的後颈,倏然一惊汗毛根根炸起,两腿像筛谷糠一般颤抖,想逃……腿早就软了。 身体一紧,被人紧紧抱住,後劲被亲昵的磨蹭著,一阵满足的叹息後,颈窝一热,那人轻声呢喃:“纤尘……尘儿……我的宝贝……” 小太监蓦的转头,两双眼睛对上,眼珠子同时睁大,再睁大── 突然同时叫出口! “你真没死!?” “你也没死!?” 话音方毕,只听殿外一阵衣袂带动的声音,一条白影晃过,瞬间没入黑暗中。 两人追到殿门口。 一人大叫:“纤尘,别走──” 一人痛哭:“公子,你个渣……” 侍卫们惊醒了,看到殿门口那死了一百天的伟岸身影,呆了呆。 随後一阵狂叫响彻殡殿大院的上空。 “大行皇帝诈尸啦──” 正文完 ☆、番外 风雨将歇 “大块头,穿黄袍,发如雪,眼如刀,看先生,痴痴笑,不吃饭,不睡觉……哈哈哈……” 日落时分,下学的娃娃们从书院里一窝蜂跑出来,照常围著院子里的大个子念了一阵童谣,欢笑著一哄而散。 大行皇帝诈尸後从宫里逃出来,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龙袍,现在天热了,每天只穿一件中衣,也不晓得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站,直直的杵在院子中央,因为那处最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讲堂里先生讲课的位子。 窗棂边有棵合欢,白天敛著花瓣,窗台下落了一地昨夜被风扫落的花朵,那人坐在讲台边,一手执笔一手压纸,笔端轻抵著下唇,静静思索著什麽,迟迟未下笔。 窗外的人痴痴的看,痴痴的笑,一连三十天,他在哪他到哪,他讲课,他便站在窗外看,从清晨到晌午,从下午到日落。 风过,竹帘轻摇,夕阳斜斜穿过竹帘的纹理,给了讲堂些许微光,那人隐在黑暗里的半张脸,微微露出一抹雪色肌肤,半片柔软红唇,黛色发丝垂在鬓角,静如玉生轻烟。 夕阳西沈,最後一线红霞将山峦勾勒出曼妙的金色流线。 他轻巧的带上讲堂的木门,斜挎一个布袋,看也没看院中人,出了院子便往集市上走去。 段紫陌像往常一样跟随在身後三步远,这是他争取了三十天的距离,若再近一点,他确定明天一定进不了书院的门。 集市上贩鱼的渔民们只剩下几个人,三三两两的收著摊子。 “尘儿,今儿还剩了一条江鲫,回去熬汤喝。”王大娘远远的就看到一前一後走过来的人。 纤尘笑笑不答话,哪里是卖剩的,大娘心疼他身子不好,老想些由头留下一条最大的鲜鱼熬汤。 “我来。”段紫陌大步上前,从纤尘手里接过筐子和秤杆子。 不小心碰到了手,纤尘被毛辣子扎了似的缩回手,挽起王大娘,“走吧。” 王大娘回头看看段紫陌,无奈的一笑。 三人步行回到江边渔排已经是星斗满天,渔排外的江滩上有孩子在嬉戏,看到三人回来,一个孩子大声笑道:“大儿子背筐二儿子搀,还有一个在煮饭,那香味,是红烧肉吧?可馋的我们……”说完还调皮的舔了下嘴角。 段紫陌咽了口唾液,眼珠子飘向渔排上冒出的炊烟,少了油水的肚子特别容易饿。 看著纤尘头也不回的搀著王大娘进了屋,段紫陌叹了口气,跟著上渔排,将筐子放在门边,自觉的返身回到江滩边,破败的草蓬子里,就著干草上铺的外袍上一趟,双手枕头,数著天上的星子,越看越觉得闪闪的星子就像纤尘的眼睛。 在南山石碑旁绝望吐血,又被云萧救活,索性诈死,在殡殿的棺椁里躲了百天,等到的却是安子,挟制安子引路,从殡殿一路追过来,原来他一直就在这里,整整六年,却不曾想他就在离自己不到五天路程的江边渔排。 纤尘不理他,纤尘不理他,不理他…… 这是最让他手足无措的事,宁可被他打骂,被他狠狠的踹,被他骑在下面也无所谓,唯独对他不理不睬却是让他无所适从。 “段公子?” 段紫陌移过目光,看到安子的脸在上头晃,忙坐起来,接过安子递上的碗,白白的米饭上铺著肉汁包裹的红烧肉,段紫陌拿过筷子就埋头猛扒。 安子蹲在旁边,心想皇宫里一顿饭百样菜也没见他大口吃过饭,当了一个月叫花子终於知道了米饭香,真是该! 叫你再挟持我,叫你再要挟我,下次往米饭里加一把沙子,崩掉你一口龙牙! 段紫陌几口扒完了饭,安子又递上一碗鱼汤。 看著那碗熬得鲜香的鱼汤,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感动。 “别自作多情,这是王大娘叫偷偷拿给你的,可不是我家公子!”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49 章 安子浇了一盆凉水,没好气的一屁股坐下,等著拿碗回去。 鱼汤鲜美,氤氲的热气润湿了眉眼,小口品著汤,心里美滋滋的,自动将安子的话当放屁,这是纤尘留给他的汤。 “你怎麽没死?” “你怎麽没死?” 段紫陌和安子面面相觑,末後安子眼睛暗了暗,先开口:“追著我哥潜下江里,本想著捞不到哥的尸首就同他一块去,哪知我哥那时并没死,强撑著最後一口气,把我托到芦苇塘里,後半夜才去了……”吸了吸鼻子,“後来我一个人进帝都,在酒肆里找了个跑堂的活计,想找机会进大牢救公子,不想遇到了宋将军,他让我等,没想到一等就是三年,期间听说公子在大火里去了,我想著宋将军既然要我等我就等著,三年前终於等到他,把我带到这里。” “公子那时身体不好,云先生常来探望,依著他的方子调养了两年,这一年才好多了,十一王爷想带我们去江宁寻个宅子安顿,大娘不愿走,公子也不愿走,王老爹一年前去世,他的心愿就是守著这块地,生前和龙王抢人命,死後也要日夜看著。” 段紫陌静静的听,安子讲完了,汤也喝完了。 收走了碗,安子回到渔排上,纤尘已经沐浴过,摊著带水的长发,倚在床头看书,瞟了眼安子手里的空碗,继续看书。 “今晚有雨。”安子看了看天上突然笼罩的云层,星子都躲在了云後面,连月亮都长了毛。 纤尘的睫毛闪动,还是没说话,放下书,面朝里面睡了。 後半夜果真起了狂风,卷起滩上的砂石,敲打著渔排上的木板墙沙沙作响,竹筏扎的长排板面被风吹著咯吱的响,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纤尘猛的坐起来,跳下床时大雨已经开始下,照说雨落下了风就会停,可这会子狂风丝毫没有歇止的迹象,反而更大,卷著豆大的雨点呼啸。 才跑到门边,就听一声巨响,外面脚踩著竹筏的声音杂沓无章,才拔下栓子门便被风掀开,迎面一泼雨水和江水将身子浇得顿时就湿透了。 “二娃家的篷子被风掀翻了,我去帮忙!”安子丢下一句话便跑没了影。 纤尘跟著往二娃家跑,身後王大娘也跟来了。 “您进屋去,这外面雨大。” 王大娘“诶”了一声,叫道:“你们当心些,让二娃一家来我屋里躲。” 纤尘点点头,见王大娘回了屋,才要掉头,却听一声什麽东西裂开的声响,正是王大娘那屋,急忙往那屋跑,才到门边,脚下突的一空,一声巨响竹筏断裂,紧接著就是隔墙的木板子四分五裂的断开,王大娘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卷入江水中。 被摔到浅滩的纤尘疯的似的扑进江水里,扑腾了两下,看到王大娘在水面上挥动的双手,深吸了口气游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岸边带,一个浪头打过来,纤尘想往水里埋躲过那浪头,却觉额角一阵巨疼,头脑一麻,昏迷前还不忘紧紧攥住王大娘的手。 一线刺目的光灌进眼缝里,随之而来的就是额角被刺得生疼,那处有些沈重,纤尘用力睁开眼,瞥到左眼上额头处的纱布角。 有人声断断续续传来,他看了看四周,不是渔排的小屋,突然想起昏迷前的大雨。 “王大娘!”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奔到床边,除了脸色白的吓人,语气和眉目都跳动著欣喜:“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纤尘别开目光,看著纱帐,问道:“王大娘呢?这是哪?安子他们都还好麽?” 段紫陌依著床坐下,温声道:“他们都好,王大娘被救上岸,正在隔壁休养著,渔排上的人也都被接过来了,昨日就安顿好了,这里是离书院不远的私宅,往後咱们和渔排的渔民就住这里,可好?” “不用了,大夥打渔为生,这处离江畔太远。”纤尘冷冷道。 段紫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耸了耸肩,故作可惜的说道:“江畔的渔排已经被官府给拆了,那些渔民们没处打鱼了。” “你!”纤尘恨恨盯著段紫陌,激动的情绪带动了额角的伤,疼的抽了口凉气。 段紫陌忙俯身给他吹气,被纤尘挥开,又嬉皮笑脸的陪笑:“别气,那些渔排住了好多年,虽然每年加固,但已经经不起狂风大浪,官府在岸边不远处划了块地新盖房子,等盖好了那些渔民就能安顿下来,不用再住渔排,每户都领了新渔船,王老爹的坟头新砌了砖,修得可好了。” 纤尘静静听完闭上眼,凉凉道:“出去,我要休息。” 床边的人不但不走,反而欺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扑到他脸上,纤尘翻过身,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一声叹息,两厢无语。 沈重的脚步声远去,门被轻轻带上。 云萧说背上的字可以用药浴消去,他却放弃了这种最简单没有痛苦的方法。 十四个字,他决定用十四年来提醒自己犯下的傻,提醒自己忽略了上一次他给的伤害又一次重蹈覆辙,每一年烙去一个字,十四年後那些结了痂的疤痕留在肌肤上,看得到的伤痕才能消退些许心里的伤。 十一王爷曾发誓不会将自己的下落告知他,却用了这种诈死的方法,最爱江山的他怎麽会抛却江山? 看不懂,也不想懂。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醒来时是晚上。 安子端来了药和粥,纤尘三两口喝完粥又服下汤药,问了安子渔民的情况,和段紫陌说的差不多,逐放下心来。 “我们趁夜走。” 安子一听,神色有些犹豫。 纤尘道:“我不愿他跟著,我们先走,大娘那他自会照顾著,等咱们在别处安顿下来再来渔村接大娘。” 安子想了会,道:“大娘不会离开这。” “那就捎银子回来给她。” “大娘年纪大了,要人照顾?” “她身体好的很,不用人照顾!” “你舍得丢下大娘一个人?” “你不走我走!” 纤尘火了,起身穿好外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在渔排上没拿,想著孑然一身走了也好。 安子见他真心要走,急忙跟上,“你走去哪我便跟到哪,咱们去哪?”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50 章 纤尘哼了一声,知道这是个临阵倒戈的家夥,想探听去向再通风报信,怎麽可能让他们如愿。 出了屋子,才发现是的雅致庭园,安子轻声道:“你晓得往哪出去?跟我走吧,至少要先跟大娘道别吧。” 说著就绕到前面带路,纤尘起先不信,但自己却是不知道路,又见安子在前面探头探脑确实是躲著人怕被发现的样子,放下心来,紧紧跟在他身後。 绕来绕去,纤尘发现这宅子还真不小,院中有院水榭穿廊,安子停在一间屋子前,窗棂里亮著灯,里面有说话的声音隐隐传出来。 “……好生休养……天热伤口有些化脓……先服药退烧吧……” 纤尘心里一跳,抢在前面推开了门,里面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珠帘那头的里间,一躺一站的两人均呆呆望著闯进门的他。 床上的人脸色白的吓人,花白的长发毫无生气的垂在鬓边,称的病容愈加明显,眼睛却亮得很,满目欣喜不带掩饰的看著他。 旁边的大夫干咳两声,对纤尘道:“病人伤口才上了药,可得警醒著照顾,今晚上一定要退烧,多敷凉布巾,胸口腋下胯间和膝弯处可以不时擦些白酒散热,让下人随我去抓药吧。” “诶,我跟您去。” 安子不知从哪窜出来,搀了大夫就往外拖,走到门前回头道:“我去抓药回来再伺候,公子先顶会。” 人走了,屋里瞬间安静下来,段紫陌单手撑著枕头,有些脱力的颤抖著,却又舍不得躺下,痴痴看著门边随时都会摔门而去的人。 果不其然,门边的人只是微微错愕了一瞬,随即平静的转身离开。 段紫陌失力的颓下肩,重重落在枕上。 头脑的眩晕感让他觉得颓丧,从未有过这般的力不从心的感觉,尤其是面对纤尘冷漠的眼神,跟了他三十多天,直到今天才对自己说了三句话,是不是该庆幸呢? 总会好的,只要能跟著他,看到他,就算不说话又怎麽样了,已经比这六年空对回忆好多了。 正烧的迷糊,感觉额头一凉,段紫陌睁开眼,看到纤尘转身的背影,心里惊喜却不敢说话,怕惹他生气。 一阵酒香浮动,纤尘端了碗到床边放下,伸手解段紫陌的衣裳,接著脱裤子,整个过程面无表情,且带点道貌岸然的意味。 段紫陌大窘,也只得由著他弄,肌肤遇到空气,虽不冷却也让人下意识缩了缩。 纤尘的指尖很凉,甚至比酒液涂在肌肤上还要凉。 他认真的用浸了酒液的纱布,擦段紫陌的耳後,脖子上的大动脉,腋下,胸口,手腕,膝弯,在看到腰腹处没裹纱布只上了药的伤口时,倒抽了口气,小心避过那伤口,摸上段紫陌的亵裤裤腰。 不可避免的手指和肌肤的接触,禁欲多年的段紫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闭上了眼睛,僵著身子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完,这脸丢大了。 裤子上那顶小帐篷像那日狂风中的渔排,瑟瑟微微的颤抖。 纤尘犹豫,但手都搭上裤腰了,再缩手岂不是平添尴尬,不脱裤子尴尬的是自己,脱了没脸的是他。 咬牙扒下裤子,像撕下了段紫陌的脸面一般,那玩意儿被裤腰勒得弹了两下,屹然耸立。 看著段紫陌别开脸紧闭著眼的凄惨样,纤尘心情大好,轻挑的吹了声口哨,毫无意外的看到他抖了一抖。 在大腿内侧擦了白酒,纤尘快手快脚的给他穿好裤子,系好衣裳,拿下额上的布巾端盆子去打井水时,听到床上人吁了口长气。 安子如约……未至。 叫二娃送来了汤药,小子站在门口探头望了望床上昏睡的段紫陌,笑呵呵对纤尘道:“大叔他真是个英雄。” “你懂什麽是英雄?”纤尘不屑。 “我娘说英雄救美嘛,不是他救你和王大娘上来,你俩早被大江冲走了,他腰上那伤口是被江水卷走的渔船木板扎的,愣是忍著伤把你俩救上岸,我娘说那伤再往下一点就做不得男人了。” “去,小孩子懂什麽,别听你娘瞎说!” 纤尘脸一红,推了推二娃,“回去睡觉,明天考你《千字文》,错一个字打一板子。” 二娃吐吐舌头,一溜小跑便没了影。 段紫陌迷迷糊糊的被灌下一碗汤药,未曾醒来,纤尘守在榻边一整晚,换了几十次凉布巾,到天将亮时才退了烧,靠在床架边就这麽睡了过去。 梦里有狂风大作,额头被铜盆撞了个大包,腥凉的江水灌入鼻腔,死死抓著大娘的手,他以为会就这麽葬身江水,其实王大娘早就想去见老爹了,能陪著大娘一起去,这样也不错,恍惚间看到那人的脸,奋力的往这边游,一个浪头打过来,不见了踪影,他想叫他滚开,别来挡自己的路,可浪头过後,那张脸又窜出了水面,他的头发是灰白色,紧抿著唇,表情是那样坚定,穿过了数个浪头,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断裂的木板随著巨浪直拍向他的脸,认命的闭上眼睛,预想的疼痛却没有袭来…… 梦里他说:“前三十年操心国事,後三十年只想操心你,给我个机会可以麽?” 他说:“你怨我给你的太少,只求一颗真心,於是我便带著一颗心,追随你到天涯,附带这一个还不算残破的躯体,你还愿意收留麽?” 他说:“……流年难返,那便只看前路,蒙尘覆缄,我会日日来敲门,只到你为我打开那扇门,从此以後你只是我的纤尘,我也只是你的紫陌……好不好?” ……在梦里,他回答:“好!” ☆、番外 右耳 段紫陌掰下一只野菌,丢进背後的竹篓,掂了掂竹篓的重量,想著熬一锅鲜美的野菌汤应该够了,回茅庐的路上在河里抓了两条鱼,顺手捉了一条过路的乌蛇,满载而归。 这年头寄人篱下,想吃点好的只有自己动手,皇叔和云萧一个懒散一个懒懒,宁愿吃白饭也不会想著加两个菜,安子只管做饭,没菜让他做他更欢喜,而自己家的宝贝儿很愿意吃好的,可只愿意动嘴巴。 在这里住了快一年,山中的路径他早已经摸熟了,哪条溪里的鱼好吃,哪颗树上的山杏甜,哪片林子里的野菌多,比往日里记各处疆土的地名还熟。 茅庐的草檐跃入眼帘,再往上绕个小溪就能到家,才上坡子就看见个头带草帽的青布衣壮汉从对面过来,径直往茅庐走去。 段紫陌加快了脚步,几个跳跃便挡在了那人前面。 “你是谁,来干嘛?” “找人,你管俺是谁?” 汉子口气不善,段紫陌一掌过去试图掀下他的草帽,哪知那人也有功夫,头一偏避过了段紫陌的掌风,嘴里啐了一声,怒道:“这是你家不?俺来找人你挡个屁呀!” 话说多了段紫陌立即听出了这人的声音,虽然是熟人,却是他不想看到的熟人,私心里就想把人赶快轰走,觊觎他家宝贝的男人都不是好人。 二话不说,两人开打,数十招过去,段紫陌有些招架无力,心想著要不是自己还在伤著,三招不到定撂倒这讨人厌的家夥。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51 章 被对方逼的连连後退时,却听一声惊喜的叫声:“宋大哥,你来了!” 安子腰间抹著围襜,大步奔过来,宋大海揭下草帽一把丢掉,张开双臂一把拎起安子,在空中甩了几圈,惹得安子哈哈大笑。 两人的见面礼让段紫陌觉得有些热情到诡异。 “走,公子在屋里,我烧了一桌子好菜,就等你来。” “嘿嘿,你长胖了,过的好麽?” “好著呢,走,进屋去!” 两人视段紫陌为空气,边说边笑,相携著往纤尘房里走去。 段紫陌大步跟上,不为别的,只为挡住自家春光! 安子快手快脚的跑上台阶,手一推,没赶上的段紫陌懊恼的跺脚,才跑到门边,已经晚了,木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 门口三双眼睛直愣愣定住! 屋里的人面对门口趴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因为怕热,上衣褪下了一半,虚虚的堆在手肘处,袍子里面没穿裤子,还好屁股被遮住了,两条小腿翘起,在空中悠闲的晃动,手边一个盘子,盛著段紫陌出门前洗好的杏子,一手拿著红杏啃,一手翻著铺在地上的画册。 养尊处优的肌肤如羊脂玉,背部的伤痕和纹绣早没了踪影,只剩大片光滑腻人的雪色肌肤,手腕和小腿到纤细的脚踝再到脚趾头无不吸引人的眼光,那腰部一个曼妙的凹陷,再往後那半遮半掩的臀部一个挺翘的起伏,喷鼻血的画面让段紫陌此时只想吐血! “呃……” 纤尘第一个反应过来,首先想到要遮掩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手上那本画册! 大力一合,将画册藏到身後,欲盖弥彰的举动让除了段紫陌以外的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画册上画的什麽玩意儿。 段紫陌干咳数声,挡在了门前,後面的纤尘趁机穿好了衣服,正在屋里四处打转的找不知道塞到了哪里的裤子。 安子瞟了眼宋大海,笑眯眯问道:“看够了麽?” 宋大海吞了口涎,“够了!” “哼!” 安子转身就走,人转到了厨房里,传来一声河东狮吼:“看够了还不来帮忙!?把眼珠子装好再过来!!!” 晚饭很丰盛,云萧和十一王爷从山下回来,带了两坛子竹叶青,六个人在茅庐外的院子里围著两张小木桌拼起的桌子,边吃边喝。 段紫陌早看出宋大海对安子有企图,松了一口气便多饮了几杯,云萧劝道:“少喝些酒,你背上的伤才好。” 纤尘拿过段紫陌的酒杯,盛了一碗蛇汤给他,段紫陌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说:“没伤不丈夫,不就六块皮麽,不算什麽。” 十一王爷听了凉凉道:“早知道你这麽喜欢去皮,在南山时就不该同你演戏骗他出来,等十四年後在说,你也可以如愿以偿的多去几张皮。” 这话出口,被云萧瞪了一眼,纤尘垂下眼睛,默默吃菜。 段紫陌凑过去,低声哄道:“别心疼,为了你哪怕是揭了满身的皮我也愿意。” 纤尘瞟他一眼,低声道:“白发长出来了,明日去摘何首乌,我给你洗头。” 段紫陌呵呵一笑,爪子神不知鬼不觉的爬上了他的腰。 桌子上气氛暧昧,安子打了个寒颤,宋大海立即问:“冷麽?”说著就脱衣服。 安子用筷子拦住他,嘴巴撅得老高,“别,安子皮糙肉厚,不怕冷!” 宋大海怏怏的停下解外衣的手,问云萧:“有治皮糙肉厚的药麽?” 云萧呛了一口汤。 十一爷赶紧拿起酒杯离开了桌子边。 “嗙!” 桌子上的菜盘子在空中逛了一圈又回到了桌面。 “你嫌弃我皮糙肉厚!?” 安子哇哇大叫,宋大海木木的抹去满脸口水,有些委屈的看著安子悲愤的脸。 云萧解围道:“药是没有,但可以换皮,就像紫陌为纤尘换皮一样,不能用麻药,生生揭下整张皮,你愿意麽?” 宋大海看著安子,认真的说道:“俺都没碰过你,怎麽会嫌弃你皮糙肉厚,你自己说,哪处想换,俺的皮揭了给你。” 安子见他当真,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他一眼,讽道:“你很光溜麽?换给我?” 嘴上讽著,脸上早笑开了花。 宋大海见他笑了,忙趁火打劫,从袖囊里掏出一个盒子,对纤尘道:“俺今日来是想和纤尘谈个事。” “什麽事?”无双眼睛齐齐看著宋大海。 “想跟你要安子!” “啊──” 宋大海揭开盒子,拿出一个金指环,“这是俺娘留给我的,说是传给宋家的媳妇,俺今日想跟你求了安子,俺没啥好东西当聘礼,只有一个人和一个指环。”说罢问安子,“你要不要?” 安子转开头,不说话。 纤尘笑道:“你说要就要啊?让我放安子也成,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安子不跟有妻妾的人。”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52 章 “俺没有。” “第二,安子必须管家里的钱。” “俺同意。” “第三,安子说东你不能往西。” “俺愿意!” “好了安子,宋大哥是你的人了!” “来,喝酒!”段紫陌最高兴,豪迈的举起杯子却没人响应。 纤尘怏怏的,和安子对望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塞进安子手中。 “这是我存在银号里的钱,分了两份,一份给了王大娘,一份一直替你存著,你跟了宋大哥去北边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这钱不多却能撑点底气,你跟了我一场,差点没了命,这是我的心意,不要推拒。” 安子扁著嘴,将银票小心的放进衣襟里,想不过又拿出来打开一看,差点惊掉了下巴:“一百万两?” 宋大海凑过来,看了看银票又看纤尘。 段紫陌也深觉诧异,这大笔钱他打哪来的,於是就问了。 十一王爷呵呵一笑,和云萧对视一眼,後者看向段紫陌的眼神带点看傻子的意味。 纤尘凉凉的一笑,道:“玉照宫里能拿的我都拿了,被火烧了多不值当?” “玉照宫里面有什麽值得这价的?”段紫陌不解。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在你眼里的破烂出了宫就是宝贝,桌子四角的金箔,椅子把上的玉石,蚌壳里照亮的夜明珠,多宝阁上的花瓶,墙上的挂画,砚台,名家手稿,包括纱帐,能拿的我都拿了,怎麽?你要绑我去天牢?” 段紫陌干笑:“拿得好,拿得好!”又道:“再不用找榕儿领银票了,总觉得老子伸手找儿子拿钱别扭的很,以後没钱咱们去宫里挑,看中好的都给搬走,大行皇帝说莫客气,只管拿!” 众人大笑,又吃喝了一阵,云萧和十一爷两个先去睡了,接著安子不见了,再接著宋大海也不见了,纤尘觉得无趣,先去烧水洗了,大行皇帝留下来收拾桌子,洗完碗和盘子用大缸里的水冲了个凉,进屋里一看,不免眉头一皱。 纤尘正贴著木板墙,比壁虎还精神,听墙角听著两眼闪光,见他进来,忙招手。 段紫陌走过去,还没贴上墙就能听到隔壁传过来的声音。 这麽大动静让他听还不够,还要贴著墙? “没想到安子的叫声挺销魂,宋大哥不知顶不顶的住。” 纤尘捂著嘴咯咯笑。 对面的床板正闹腾著,若有若无的喘息和细细的呻吟透过不算厚的木板传过来,段紫陌两眼扫著纤尘只穿了亵衣的身体,腋下一根系带松松垮垮的系著,襟口斜在贴著墙的那一侧肩膀上,随著呼吸荡啊荡,胭脂色的朱萸透过纱衣,若隐若现,无声的召唤著他──来疼我呀来疼我…… 突然觉得口干舌燥,禄山之爪轻轻搭上了他柔软的腰,纱衣很薄,几乎能触摸到光滑的肌理,手下是腰部的凹处,美妙的曲线勾引他的手,慢慢往下…… 夏日里皮肤是凉的,火热的手掌一触上去两个人都起了哆嗦,纤尘没了骨头似的往下一滑就要撅进对方的怀里,被一双大手箍紧腰峭顶在了墙上。 含著水汽的眸子一瞥,段紫陌的唇已经贴上来,紧接著胸膛,小腹,大腿,紧紧贴著厮磨,右腿的膝弯向上一抵,死死钳制住贴著墙面的人。 一吻含著太多说不清的感情,急切的占有,梦寐以求的温存,失而复得的狂喜,执子之手的深挚,彼此交融的欲望。 段紫陌伸手探入衣衫,一点点摸过纤尘的腰侧大腿,提起一只脚来握紧掌心,只觉脚底冰凉,像是握著一尊软玉,手指轻轻在脚心搔过,又慢慢揉捏过蚌珠似的脚趾头,温柔的往上提,纤尘柔韧的身体很容易被摆出这样高难度的姿势,一腿踮著地面,一腿被抬至胸前,虽然不难受,但也觉得不雅观,正要反抗,段紫陌从唇上移开,深深的吻住了脚心。 湿热的吻伴著吮吸和啃噬,微痒却又是极度难耐的痒,脚趾卷曲著往里缩,纤尘唇间发出类似求饶的轻笑,尾音带著江南味软绵绵的上挑,“……难受……嗯哈……哈哈不要……” 段紫陌置若未闻,在脚心留下一条水痕,含住了脚趾轻咬慢舔,另一只手隔著衣物逗弄胸前的小小朱萸,在灵巧的指间倏然绽放,似压弯枝头的海棠。 纤尘耐不住的摆动身体,衣物和墙壁亲密摩擦,缓缓泻下肩头,带著水迹的青丝慵懒的贴在圆润的肩上,实在受不住了,娇叹道:“……行了,我伺候你更衣……嗯……” 段紫陌抬起头,却不放下他的腿,手自胸前滑到两腿间,在耳边喃喃:“今晚换我伺候你,嗯?” 密羽长睫簌簌的颤了几下,眸中水汽尽消,“不行,你身体不好,我要给你补阳……啊!” 欲望被段紫陌狠狠套弄了几下,男人恶狼本色尽显:“今晚便让你看看我身体究竟好不好!” 被这小子压了几个月,今晚也该出口恶气了! 大手溜到挺翘的臀瓣,顺著可爱的缝隙来回磨蹭两下,挤了进去。 隔著薄透的布料,在那处幽洞门前流连,缱绻,间或顶弄两下,惹得纤尘喘息连连。 那处布料已经湿润的贴著肌肤,在手指的逗弄下,像浸了一层油脂,滑滑的如丝缎般。 “都湿透了,要麽?” 纤尘白了这瑕疵必报的坏人一眼,也不说要也不说不要。 到这地步了,还问这种蠢问题! 段紫陌坏透了顶的一笑,熟练的褪下自己的裤子,也不放下对方的腿,大手一扯,布料分崩离析。 “我来啦……”美味儿! 敏感的身子开拓片刻就已经是急欲待人品尝的饕餮盛宴,段紫陌抵上分身,在花心处磨合了几下,慢慢的挤送,柔软火热的甬道滑腻如膨化的奶油,紧致如馋嘴的小口,层层洞开层层包裹,有生命力的吸附索取,段紫陌忍不住低吼一声,刹不住车似的往前一送,纤尘整个人在墙面上往上一耸,眼前一黑,似乎晕过去一般全身酥了骨。 隔壁房里还在酣战,怕是无心听这边的墙角,纤尘放心的媚叫出声,随著段紫陌的攻势一波一波高低起伏的嘤咛,喘息。 一条长腿被隔在段紫陌肩上,另一条腿早失了站立的力气,渐渐的连足尖也触不到地面,被死死抵在墙板上,体内敏感的一点被反复摩擦顶弄,像电流划过全身,可怕的快感似乎永无止境。 “嗯啊……不行了……我我我……要先去了……” 散开的黛色青丝张牙舞爪的贴开在墙上,魂识即将脱离躯体,羽化成仙,纤尘毫无意识的囔囔,两手深深插入段紫陌的发间。 “先去可不行。”段紫陌扯下发带,轻巧又强势的捉住对方秀气的分身,快手绕了几圈,不算紧也绝对不松。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53 章 “忍著……宝贝!”轻吻纤尘的耳垂,舌尖在耳窝里转了一圈,又换失聪的右耳,温柔而又珍视的轻声道:“让我做你的右耳,生生世世……” 不知纤尘是否听到这个许诺,不过没关系,这是他对自己的许诺,只要他记得,轮回时在奈何桥的彼端,等待著爱人,为他含下那口孟婆汤,携手过忘川…… 月舞青黛沈幕,星河倾泻流光,风过绣帘,一线瑶光穿窗栊。 暗香如缕,是那穿山寻来的荷香…… 唇角微弯,静夜里声线悠长,“……好。” ──一色繁花开在梨涡里。 ……又是一个七夕。 作家的话: 到这里正文加番外全部完结,麽麽哒,感谢送点数的亲们,麽麽哒!!! ┃┗┛┃━┓ ┃ ┃ ┃━━ ﹏ ━━┃★*★.. ★*★.. ★*★.. ★*★.. ★*★.. ★★.. ┗━━━━━━┛ 本书来自:[site] [domain] 更多 TXT 好书 敬请登录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紫陌纤尘 作者:不想吃药不想吃药qq 第 54 章 o:null});(new Image).src="/js.gif?error_b 第 54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