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正文 第 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bbs.zhaiyuedu.宅阅读【宇宙无敌帅气凉。】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文案 但愿通过这段冒险旅程,能将希望、勇气和爱传递给你。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他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他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一颗内心阴暗的高智商洋葱被剥开,露出隐藏十年的爱妻狂魔大忠犬。 这是一个阳光健气少年层层剥洋葱的故事。也是一群各怀心思的穿越者,层层剥开历史疑云和阴谋诡计的故事。 然而说到底,这只是一个治愈人心的,纯爱冒险故事。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公元前233年9月,秦王嬴政伙同九黎姜氏,使用战俘进行非人道的丧尸病毒及巫蛊实验,非法组建丧尸军团,发动侵略战争,导致韩国、魏国、赵国灭国,并造成3500万人类及10万妖类非正常死亡。 该行为严重违反《神州公约》、《昆仑坛妖族保护规定》、《大秦律修正案》及《丧尸管理办法》(草案),经中华人民共和国昆仑坛自治区妖民政府及秦皇扶苏共同决定,对嬴政作如下处理:一、对嬴政处以无期徒刑,由于其已因丧尸病毒感染致死,故对其尸身处以无期徒刑;二、对相关非法史料作销毁、填埋处理; 三、部分随葬物品(包括,橘一心,苏克拉,阮霖洲,大堆动物,小撮历史人物 ┃ 其它:丧尸军团,玛雅人,封神,苗疆,昆仑 ================== 第1章 重生·壹 陈铬坐在餐桌前,双手抱头捂住耳朵,耷拉着脑袋,微卷的黑发像海藻一般。 姜云朗吼了句:“小二,我说得话你听进去了没有?把头抬起来。” 陈铬抬起头,一双微微下垂的小狗眼,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姜云朗深呼吸,顿时没了脾气,叹气:“哥是担心你,不是想骂你。现在外面多危险?到处都是丧尸。贫民窟的防御最薄弱,环境又那么差,你去哪儿玩不好,非要去那里。” 陈铬“哼”了一声,不答。 姜云朗在原地转了一小圈,长腿一勾,将椅子从餐桌下拖出来,坐在陈铬对面。兄弟两人谁也不说话,椅子在地上拖行的声音十分突兀。 这个小小的宿舍里,一共只有两把餐椅,那还是来到这里的时候,兄弟两一起逛街买的。 本来一套餐桌椅,共配了四把椅子,陈铬死活不愿意多要,就只要两个。姜云朗问他来了客人怎么办?陈铬倒觉得他莫名其妙,告诉他这里不要客人,这个宿舍是我们两个人的。 姜云朗从来就拿他没办法,只得随他去了。 父亲姜振鸿是德班避难所的总指挥官,母亲陈轻铱是一名研究员,两人很久以前就到了南非。在姜云朗的心目中,父亲是个大英雄,于是他一毕业便申请前往南非,到对抗丧尸的前线,与父亲并肩作战。 家中没有其他大人,姜云朗从十几岁开始,就一个人抚养小弟陈铬。待到自己工作了,还要把他捆在裤腰带上,一起带过来。 然而工作太忙,兄弟二人即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从前,姜云朗当个小军官,每天还会督促陈铬做家庭作业,送他上学。几年后,姜云朗当上了团长、副指挥官,回家的时间便越来越少。 通常是姜云朗半夜做好饭,放在冰箱里,陈铬睡醒了不见大哥,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热一下,自己随便吃两口。等到姜云朗晚上回家,陈铬已经在沙发上抱着枕头睡着了,给大哥留一盏橘黄色的灯。姜云朗便刷碗做饭,然后把他抱到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叛逆期到了,这个小弟的脾气越来越怪,做什么都不开心,书也不想念了,成天跑出去玩。 眼看着软糯的小弟转眼已经十六岁,姜云朗觉得自己确实对他关心得太少,便也生不起气来。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小弟的脑袋,陈铬将脸别过去,让他抓了个空。 姜云朗:“怎么不开心呢?说出来,大哥帮你想办法。” 陈铬“哇”一声哭了起来,姜云朗不知所措,抱着他,吻他的额头。 “笃笃笃”三下,有人在敲门。 姜云朗起身开门,一名全副武装的军官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话:“……情况不正常。” 这名军官穿了一身白色防化服,戴头盔,看不清面目,陈铬瞥了他一眼,继续哭自己的。 然而姜云朗还是马上离开了,临走时让他自己“反省反省”。 陈铬“哇哇”大哭,那名军官又推门回来,半蹲在他身前,手掌摊开,划了个圈。 陈铬的目光被他吸引住,眼泪也忘了流,就看他变魔术般划个圈,手掌中忽然多出一个金属盒子。 那名军官没有说话,伸出食指,向门外点了两下。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 章 陈铬知道了,这是姜云朗给自己的,还有四天自己就要过生日了,原来他还记得!于是立即破涕为笑,说了句:“今天才九号啊,这是什么?” 军官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陈铬手指一扫,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印有哆啦a梦的蓝色小口琴。 姜云朗实在担心,将门一拉,从外面扣下门栓,发出“哐当”一声响。 陈铬得了礼物后心满意足,无所谓地躺在沙发上,翻开《丧尸世界趣味简史》的第一页。 “2035年,人类在南非兰德地盾下进行深度挖掘作业时,开采出一块成分未知的黑色石块。同年,当地突发原因不明的中枢神经系统急性传染病,疫情迅速席卷整个非洲……” “2036年,丧尸潮在全球范围内大规模地爆发,带来本世纪人口曲线的‘死亡谷。’经历数月的恐慌,人类团结一致,迅速控制住病毒……” “2037年,美国某生物化学公司提交了一份报告,阐明将丧尸作为新型能源运用的可行性。同年,23个国家通过评议,取得病毒的实用技术研究权限……丧尸变成了一种廉价劳动力,一种“清洁”能源,甚至一个产业……” “到五十年代初,你可以看见它们被圈养在笼子里,合法的、非法的,就像普通的商品一样,它们甚至成为了人类的宠物……” “这是五十年代的时尚,五十年代的冷幽默。他们还给那块源源不断地溢出病原体的石头,取了个文艺的名字——兰德之书。” 这也叫“趣味”简史?做人真是没意思,陈铬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下午的时候,阮教授来找过他一次。 大人们没空管他,陈铬不想上学就不上了,但还是给他找了一些老师,让他把文化课自学完成。阮教授是母亲的同事,也是陈铬的生物学老师,两人虽然年纪差得不少,但颇有共同语言。 然而,只是聊了一会儿,阮教授也接到紧急通知,不得不离开。 陈铬接着睡觉,但那天晚上,姜云朗一直都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凌晨。 2月10日,03:35am,德班避难所。 广播:“丧尸袭击一级预警!东南区域受到攻击!全体居民请按照七号预案撤离!重复……” 丧尸撞毁东南集中营,潮水般涌入避难所,尖锐的广播重复着多国语言的撤离通知。陈铬推开门,睡眼惺忪,在混乱中被一名军官拖着跑到停机坪。 飞机收起起落架,陈铬亲眼看见,母亲陈轻铱被淹没在丧尸潮中。 2月10日,10:17am,空间站登船通道。 安检员:“指挥官有一个勇敢的孩子,我们对你父母的遭遇感到万分遗憾。进入空间站就安全了,请先过来接受安检。” 安检员:“你的盒子里装了什么?兰德之书!老天!快抓住他!” 陈铬的父亲姜振鸿作为指挥官,永远地留在了前线。他哭哭啼啼地走过闸机,红外感测仪“滴滴滴”响个不停,引来两名军官安检员。 他打开那个金属盒子,原本应该装着大哥送给自己的口琴,但现在其中赫然出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方石。陈铬不知所措,他只知道,自己几乎是在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就迅速被病毒感染了。 随后,他因盗取兰德之书被捕。 2月11日,04:11am,空间站一级监狱。 阮教授:“我相信你!陈铬!我这里有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把兰德之书给我,我马上拿去调换。坚持住,我给你注射疫苗。” 看守们东倒西歪,似乎是吸入了某种催眠药剂。一名研究员扒着监室的铁栏,神色极其紧张,迅速给陈铬注射了一支针剂。 监室内的少年浑身抽搐,死死抱着一个金属盒子不放。时间紧迫,研究员伸手够不到那支盒子,只得逃离现场。 2月12日,02:50pm,国际审判庭。 陈铬:“不,法官大人,我没有罪,不会认罪。把兰德之书送进虫洞,结束这个恶梦,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陈铬穿着防化服,被完全限制行动,父母死了,大哥失踪,他已经万念俱灰。 法官一锤定音,间谍陈轻铱与陈铬被判流放至虫洞。因陈轻铱已在丧尸袭击中死亡,故由联合军队押送陈铬,并让他将兰德之书一同带走销毁。 2月13日,11:50am,飞船上。 间谍大开杀戒,一名军官将陈铬护在身后。 姜云朗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弟弟,快看,我们现在正在中国的上方(干扰音)……我们(干扰音)……都爱你。去下活要定一,的爱亲。” 陈铬的大哥姜云朗潜伏在飞船上,趁乱提早一步驾驶小艇飞入虫洞,无线电中传来他对小弟的道别之言。 驾驶员在混乱中被杀,飞船已经来不及改道,紧随小艇驶入虫洞。 那一瞬间,宇宙以无法被计量的速度收缩成一个奇点,颠倒错乱,骤然炸裂,灿烂绚丽的宇宙射线在黑暗静寂之中狂欢怒放,数百亿年时光如海啸翻涌奔流。 小飞艇与飞船一前一后,从一个世界驶入另一个世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人类的世界,所有的历史,从此改变。 第2章 重生·贰 公元前233年,秋,秦赵边境,井陉之野。 陈铬从昏迷中醒来,感觉自己睡在火海里,飞在天上,像是一颗流星。有人将他推出着火的救生舱,舱体爆炸,陈铬被冲击波撞飞,再度昏迷。 一片惊呼与惨叫,陈铬落在地上,感觉自己被摔得粉碎,登时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一个冗长而沉重的梦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漫天如血的红枫,狂风怒卷,枫叶像一滴滴鲜血般落下。 地面上异常吵闹,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 章 陈铬想要起身,却发现完全无法动弹。树枝、箭矢穿堂破腹,心口好像破了好大一个洞,剧烈的痛感不断传递到他的大脑中,令他的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我怎么没有摔得粉身碎骨?我……对,我不是变成丧尸了吗?” “金属碰撞,浓烟滚滚,丧尸的社会也有战争?” 他想着,闭上眼,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迎接死亡。 第二天清晨,两军交战后,尸横遍野。 陈铬倒在一堆尸体中,再次醒了过来,不确定自己是生是死,浑身剧烈疼痛。 马蹄声“咯噔咯噔”爆响,由远及近。 一名武士低声道:“公子!出肥下已近百里,穷寇勿迫!” 两名武士一前一后策马飞驰,均着短衣长裤,窄袖、革靴,腰束革带,配长弓、腰挂玄铁短剑。 赤红胡服在金黄的蒿草从中,如同两滴飞溅的鲜血。 “吁!”为首的少年武士闻言勒马驻足,他约莫十六七岁,束发梳髻,双目如电:“你说的是,往前便是井陉,关塞险要,恐有伏兵。” 武士:“许是一伙流寇,两军交战,也是无处可逃。” 大战过后,天地静谧,两人策马徐行,满地枯枝败叶沙沙作响。 “我此行非是为着追击而来。”少年武士目光警惕,压低了声音说:“日前南下番吾截击秦军,父亲着我清点伤亡人数,竟有千余人无故失踪。” “杀秦兵十万,我军死伤惨重。”武士怪模怪样地看了他一眼,见那少年武士对自己怒目而视,连忙点头道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确是怪异!怪异!” 少年武士微赧:“再有!那日夜里飞星坠地,你也是看见的!在空中炸开数道流火,火光照得夜如白昼,恐是不祥。” 武士哈哈大笑:“公子上阵杀敌时不曾惧怕,娶个媳妇,竟吓得逃了出来。” 少年武士似有发现,动作矫捷地翻身下马:“再多嘴一句!看我不……” 他伸手在落叶从中一抹,食中二指用力搓`揉,现出血迹:“噤声!” 二人将马栓在一颗高大的黄栎树下,缓步向前。 狂风卷起漫天枯叶,在秋日艳阳的照射下反射出金红色的光芒,血气夹杂着烧焦的腐肉味,打着旋儿迎面刮来。 少年武士一马当先,拨开杂乱的蒿草,入眼是一片惨烈的战后景象——红衣薄甲的赵国士兵,玄衣皮甲的秦国士兵,层层叠叠,尸横遍野,放眼望去足有两三百人。先前似是还烧过一场大火,余烟仍未散尽。 两人先手伸手按在腰中铁剑之,扳指撞击剑鞘,发出两声脆响:“他们追击秦兵至此,双方展开一场恶战。” “不,这是刻意埋伏在此处。”那少年武士俯身探查,道:“秦兵分列两队,将他们合围起来,埋伏在蒿草中的射手一齐放箭,看,我军俱是被一箭穿喉。” 恶臭令人作呕,那武士捂住口鼻,道:“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一场大火,全都烧死了。” 士兵的吼叫声忽然响起:“哪里跑!” 一道白影破空而出,炸起一地枯叶,残破的叶片混在烟尘之中,漫天飘飞。 男子身后是一队二十余人的追兵,个个身长近七八尺,玄衣玄甲,俱是秦国的精壮武士。 乱箭齐发,白衣男子在地上一滚,竟是全数避开。这人身上的装束是全白的窄身胡服,异常英俊的面容被火毁去一半,腐肉溃烂。 他趁着追兵搭箭上弦的时机,迅速扫视了一眼乱尸堆。那神情急切,似是在寻人,然而追兵在后,他最终不得不一隐身形,藏进密林中。 少年武士朝另一名武士吹了个响哨:“以弱胜强,须得出奇制胜。” 两人相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分开,胡乱从脚下的尸体上拔出一支箭夹在腋下,又在尸体堆里一滚,浑身污血烂泥,躺倒在地。 玄甲的秦国武士追击至此,白衣男子已不见了踪影。稍息片刻,却没有立即撤离,而是开始在尸堆中翻找。他们扒掉尸体所穿的皮甲、回收箭矢、搜刮金银、兵牌等事物。 那少年武士将短剑按在身下,准备趁秦国武士近身翻找之时给出致命一击。 不料久等不至,他原是俯身朝下,看不见秦国武士在做何事,只听得见声音,似在拖动尸体。 “不趁机捡几条漏网之鱼补刀,反而打扫一个野外战场?这却不是秦人的行事做派。”少年武士心中疑惑,不禁微微张开双眼。 四目相对! 少年武士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方才躺下时,他打了个滚,顺势落入地上一个低洼的小坑中,分明留意过身下这具尸体,这尸体……原是闭着眼的! 他惊怒交加,身下这具尸体不仅张开了双眼,还眨了两下。两人贴得太近,尸体纤长浓密的睫毛划过他的面颊,令他瞬间毛骨悚然。 少年武士呆滞地大睁双眼,望着这尸体的双眸,它们亮如秋水,倒映出一个逐渐变大的士兵……糟糕! 少年武士来不及反应,后颈重重挨了一下,登时昏死过去,随即被捆住双手双脚,拖到一旁。 那眨眼的尸体——陈铬顿时无语:“……” 陈铬本来是忍着痛睡着了,却不想睡着睡着竟然觉得窒息。睁开眼,发现有人压着自己,他还没说什么,那人倒是被吓晕了?自己这么可爱,真是莫名其妙。 他再度闭上双眼,想要结束这个荒诞的梦。 不知过了多久,陈铬感觉有人拖着自己,并将他扔进了冰冷腐臭的尸堆。他终于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双手合十祈祷着:“点燃我,让我彻底死了吧,这才是所有丧尸应有的宿命。” 然而,他却奇迹般地再度醒来。 左胸疼痛难忍,胸前的肋骨似乎折断了许多根,可能一部分刺入了心脏,令他的左胸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隆起。他伸手摸了摸,钻心的痛感瞬间传来,感觉自己就像是隆胸失败的怪人。 他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铬彻底绝望了,因为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暂时还没有死去,并且也没有变成丧尸。他还活着,他不得不面对这糟糕的一切。 回想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丧尸潮非正常地大规模爆发,人类躲进宇宙空间站。这一切灾难的源头,不过是在南非兰德地底深处挖掘出来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学者们将之命名为“兰德之书”,而科幻迷们,却更喜欢将它称作黑石。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 章 黑石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身上,陈铬记得不能再清楚了。 他从避难所逃了出来,上了飞机,准备登入空间站。过安检的时候,报警器发出疯狂的蜂鸣声,陈铬六神无主开启盒子,原本应该装着口琴的盒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方石。 几乎是一瞬间,陈铬就被感染了,他能感觉到病毒在身体里疯狂地侵略。 可是德班避难所量产的黄金盒子,每次开启都必须使用自己的dna密码。 “但是也有家庭套餐。”陈铬想,“我的、姜云朗的、父亲和……母亲的。” 他的母亲陈轻铱,是一名生物学家、化学家,被宣判间谍罪之前,已经死在了德班的机场。当时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架舷梯,陈铬在飞机上,陈轻铱在飞机下的尸海里。 父亲姜振鸿作为避难所的最高指挥官,掩护居民撤离,最终也没能离开。 大哥姜云朗则偷偷调换了黑石,开走小飞艇,代替自己拿着黑石冲进虫洞。 宇宙瞬间就炸了,对,他的大哥姜云朗,成天带着一支联合国最精锐的特种兵小队,在南非广袤的雨林里炸丧尸,最后把整个宇宙都炸了。 “我却还没死,我为什么还没有死?” 陈铬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最后几乎是边笑边哭。只觉得这一切荒诞离奇,亲人全部死去,自己一个人活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站了起来,在堆满腐臭尸体的房间里摸索着缓步前行。心想:“推开门,看见光,我就去找个火坑跳了吧。” 人死前,整个一生的经历会像走马灯般闪回。陈铬刚才已经回忆完了这辈子最痛苦的经历,剩下的,全是美好。在一片黑暗中,他匆忙地放映着自己刚满十七岁的一生:一片桃花,满树红霞,桃源。 他出生的地方,沅水明秀,潇湘钟灵。2045年的春天,陈铬里的a,意思是颜色。” 陈铬甩开他的手,一脸要哭的表情:“可是同学们都叫我(谷歌浏览器)!小孩子也是有尊严的!” 对啊,家人希望他的生活充满绚丽的色彩。 现在一想,过去的十七年里,陈铬的生活色彩缤纷。 陈铬浑浑噩噩地走着,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只觉得浑身剧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黑暗之中,他仿佛看见大哥已经放开了拉着自己的手。 然而他却不想放手了,他追着大哥的背影,艰难地、痛苦地爬到路的尽头。 推开营帐的门帘,陈铬抬头,天空中风流云散,云开见月,有一团及诡异的星云,如同盛开在夜空中的曼珠沙华。 背上剧烈疼痛,陈铬扬起脑袋,只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少年武士,正踩在自己背上,借着月光惊异地看着自己。 不就是先前压在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吓晕的那个? 瞬间,那少年反握着的匕首寒光一闪,迅猛地掐住了陈铬的喉咙。 可怜那赵国的少年武士,在傍晚时因受到一具“眨眼尸体”的惊吓,一时失察,不慎落入秦军手中。 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入夜,与他同行的那名武士踏着夜色前来营救。 夜里风凉,少年武士被冷风吹醒,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倒是未曾将这些秦兵放在眼中。然而,此营地虽简陋,赵国战俘却有数百人,秦兵仅有三十余人。 于是秦兵们便想了个办法,用绳索将赵国的俘虏们捆成一串,牵在手里,想要一举救出却也不易。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暂且在营地中四处看看。 这一看,却又发现了些许不寻常。 秦兵不仅抓来战俘,还将尸体也全部收回,像收粟米般摞成一堆,叠在一处。阵阵恶臭从帐篷中钻出,当真教人作呕。 少年武士本已努力让自己忘了那“眨眼尸体”的事情,大着胆子,走进藏尸的帐篷查探。未料,正欲掀开门帘,脚下却似乎踩到了什么。 他缓缓低头,天空中风流云散,只见月光之下,那具“眨眼尸体”不知怎地竟爬到了营帐的门帘处,正抬着头望向自己。 少年武士汗毛倒竖,闪电般欺身上前,一把掐住“尸体”的喉咙。 二者相距不过一掌,此种距离,少年武士头脑已冷静,终于彻底看清那“尸体”的模样。 他是个少年,头发乌黑卷翘,皮肤苍白如纸,眼睫纤长,双眼略微下垂,眼神迷茫,活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 人以眉目传情,猫狗比起鸡鸭惹人怜爱,多半也是眼睛更大,更为传情的缘故。当一只小奶狗等着他圆滚滚的眼睛,即使实际上是在盘算着怎么咬死对方,大多数人还是会有一瞬间的心软。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 章 少年武士双手用力一掐,见了那尸体双眼溢出泪水,呼吸猛然一滞。 随即松开手,压低声音痛骂:“倒了八辈子血霉!” 武士耳朵一抖,催促:“公子,有人来了!” 少年武士摆摆手:“得,你先离开此处,跟着队伍走,须得想个办法把大家都救出去。快走!” 武士点头,抱拳:“是!” 少年武士就这样呆愣愣看着,左右都要被秦军发现,这会儿认命等着,终于感觉到这“尸体”虽冰冷,却仍有微弱的呼吸。 都这模样了,原来还是个活人?罢了罢了,救人一命。 陈铬被眼前这名包菜头的少年掐得眼前发黑,对方一放手,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巡视的秦兵发现动静,迅速朝这里跑来,大吼:“何人鬼鬼祟祟?!” 少年武士低声骂了一句,瞬间跪倒在地,抱着陈铬干嚎:“弟弟!我弟弟尚有一口气在!” 嚎罢“呸呸”两声,呲牙咧嘴,狠狠瞪着陈铬,将他摇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陈铬不明所以,闻声而来的秦兵一脚将那少年武士踹飞,几人上去拳打脚踢。待到打得差不多了,为首的一人便出声叫停,几人又低声商量了一番,眼神偶或掠过二人,均是看死物一般。 幸而最后商量出接过,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只将两人用一根麻绳紧紧困在一处,一路拖行,扔进挤满俘虏、臭气熏天的一个营帐。 未免两人逃跑,秦兵离开时又将他们面对面紧紧捆在一起,推进一滩烂泥里,少年武士挣扎扭动,鼻子抽了抽,闻到一股血腥味。 低头一看,麻绳已经被陈铬的血染红。 陈铬的下腹被数支箭矢刺穿,一片血肉模糊,肋骨大都折断,左胸胸口骨骼错位,怪异地隆起。他脸上全是污泥,但遮不住轮廓秀气,双眼形状漂亮,呆愣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少年武士与他几乎贴在一起,两人鼻梁相触:“你到底是人是鬼?” 对方灼热的鼻息喷在陈铬脸上,片刻间,他的睫毛便蒙上一层水汽。 那少年武士声音低沉,倒显出一丝诡异的温柔来,见陈铬不答,又问:“看你这样子,当是个王孙公子?” 只是陈铬长得斯斯文文,别人对待他大都轻声细语的,这温柔在他看来在寻常不过,故而不作反应。况且,现在无论别人说什么,陈铬听来都是索然无味。 他只是在等死罢了。 第3章 疑云·壹 第二天,陈铬却依然没有等来死亡。 他是在一片哀嚎声中醒来的,黑衣士兵站在人群中央,双手紧握一根足有三、四指粗的长鞭。 秦兵将长鞭举过头顶,于空中挥出一个圆圈形状,皮鞭划破滞浊的空气,凭空发出一声声裂帛似的响声,而后“啪”一声拍在地上。仅是这一圈,便能抽中数十人,被抽中者瞬间皮开肉绽,哀嚎不断。 陈铬听到鞭子的脆响,突然想到古装剧里皇帝上朝前太监鸣鞭的仪仗,感觉十分出戏,突兀地笑出声来。 那少年武士打了个呵欠悠悠转醒,眼睛还没张开,随手就把绑着两人的麻绳松开了。 呆了片刻,他额前的呆毛一跳,这才彻底醒过神来,慌慌张张把麻绳胡乱系上。 陈铬:“……” 那少年武士盯着他看了一阵,目光惊异,问:“你的伤,好了?” 陈铬自己倒没注意,闻言伸手摸了摸,睡了一夜,腰腹上的莫名其妙伤全都好了,皮肤光滑得跟新生了似的,唯独胸口骨折突起,隐隐作痛。 陈铬抽抽鼻子,想哭,然而又觉得大哥不在身边,没什么好哭的,只是感叹:“想死就这么难?”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总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异物,随口问:“这是哪?” 少年武士:“秦赵边陲,井陉之野。” 陈铬皱眉:“秦赵,哪个省的?” 少年武士不明所以:“?” 陈铬:“今天几号?” 少年武士:“??” 陈铬没了脾气,只得调转话头:“你这个发型,挺好看。” 少年武士:“???” 陈铬越问越懵逼,那少年武士也是一头雾水。 黑衣士兵开始催促众人赶路,陈铬挣扎着把自己翻了一面,背对那少年武士,两人前胸贴后背地走着,同手同脚,异常滑稽。 那少年武士手长脚长,比陈铬高了近半个脑袋,陈铬想叫他走慢些,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想了想,字正腔圆地问:“您的姓名是什么?” 李弘想起他那双狗一样的眼睛,全无提不起一丝防备之心,老老实实回答:“柏仁李氏,名弘。” 陈铬停下脚步,转头过去,想跟李弘打个招呼:“李弘,你好。” 李弘冷不防被他一绊,两人一齐倒在地上,嘴唇碰在一处。 两名少年瞬间面色通红,李弘的脸涨红得如同猪肝。 陈铬却是被压倒了胸口,痛得憋红了脸,一口血呕出来,正好喷了李弘一脸。 陈铬手忙脚乱:“咳咳咳……咳,抱歉!” 李弘倒是浑不在意,抹了一把脸,将陈铬扶起来,问:“无妨,你……”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6 章 他活了十七年,还没遇到过这样亲一口就吐血的人,若是日后与人成婚,岂不是大婚之夜就要血溅三尺?越想越离奇。 陈铬走在前边,咳两声喷一口血,咳两声喷一口血,总感觉自己像一头喷血的鲸鱼。 他想要继续刚才的谈话,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怀疑可能是刚才那一撞,肺被刺破了。 一天一夜水米未进,黑衣士兵逼着众人匆忙赶路,不少受了伤的战俘几乎就要力竭。 接近正午,黑衣士兵在荒野上找到一块视野开阔的平地,终于决定要休憩整顿。 李弘半抱着陈铬,找到一颗枝叶繁茂的歪脖子树,两人靠着大树歇息。 阳光正好,遍洒大地,万事万物俱是一片金百,如同曝光过度的数码照片。 李弘松了松绑住两人的麻绳,弯腰脱了鞋袜,拿出来晒干。 陈铬盯着他,一脸震惊,李弘却浑然不觉。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树叶后传出,压着嗓子,道:“一路向西,看来他们不准备换俘,要留活口,不知有何目的。” 陈铬闻言转头去看,是一名装束与李弘极为相似的武士。正欲开口,却无奈自己像是一支被戳破的血袋,一口老血喷在那武士脸上。 李弘哈哈大笑:“川,你离他远些,他漏血了。” 陈铬再想说话,奈何一说话就要喷血,只得“嗯嗯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川”的心中疑惑,问:“那后面用麻布裹着,十余车全是死尸。既要活人,又要死尸,却不知秦狗们到底有何目的?” 李弘倒是觉得他大惊小怪,随意说道:“总不能拿去吃,我看过,死尸俱都腐臭熏天。” 陈铬“呜呜呜”地嚷起来,实则想说“人不能吃,但丧尸可以呀”。 不过想想,整个宇宙都炸了,总不会哪里都有丧尸吧? 那名名叫“川”的武士拿出一点干粮,李弘吃了一半,要给陈铬,陈铬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想活了,吃了也是白吃。 李弘:“继续跟着。” “川”:“是。” 片刻后,那武士再度隐去身影,酷极了。 陈铬见李弘并未吃完那些干粮,伸出一手,掌心向上,五指虚握几下,另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干粮,示意“能不能给我一些?” 李弘慷慨地给他掰下大半:“吃!” 那似乎是一种粗粮压制成的饼干,陈铬想尝尝,啃了一口正准备咽下去,被一口血呛了出来。 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铬抓着干粮看了会儿,活生生被气哭了。 李弘实在没见过这样古怪的人,莫名其妙地笑,莫名其妙地哭,应当是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才养成了这么个怪脾气。 他伸手在陈铬胸前探了探,道:“肋下的骨头都已愈合,唯独这块凸起,方才被……”说着,他诡异地脸红了一下,支支吾吾含混过去,“应当是有一块硬物,从你左胸移到胸口,许是刺破了脏腑。这是何物,你竟一丝也未察觉?” 陈铬扒开自己的衣服,低头细细查看,胸口有一个尖锐的小角,擦干血渍,露出金黄的色泽,像是黄金之类的金属。 “不,不,这不可能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陈铬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胡乱搓`揉按压,想要摸出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少年肌肤白润如玉,两手用力地在自己胸口揉来揉去,弄得那一片皮肤微微泛红。 李弘看得满面通红,用力甩脑袋,强制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往日在军营中,武士们相互之间也会一同取乐,但大家俱是五大三粗的武夫,倒是没有心猿意马的感觉。这会子倒是撞了邪了? 陈铬摸来摸去,发现手上还拿着块饼,松开两人身上的麻绳,跑到不远处,将饼递给一个面色黢黑的小童。那孩子年纪小,看不出岁数,长了一对细小的虎牙,他犹豫再三,终究抵不过饥饿,一把将饼子抓了过去。 陈铬再跑回来,将麻绳系上,使劲咽下喉头的淤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问:“刀,有?” 李弘气闷:“原是戴着柄铁剑,那时被你吓……那日遭秦兵偷袭,收走了,是值钱的事物。” 陈铬不明所以,一字一顿,问:“别、的?” 李弘想了想,将手伸进靴子里,说:“刀没有,倒是还有……” “不!” 陈铬瞪圆双眼,立马双手抱胸,表示不需要了。 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短,磨得十分圆润。翻来覆去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大、哥,修!的……” 陈铬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渗出鲜血,冷不防右手猛地抓向自己的胸口! 李弘眼珠子都要吓掉了! 这是要血溅当场,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他连忙伸手拦阻,然而还未碰到陈铬,陈铬却停了下来。 李弘暗道好险,天爷! 下一刻,陈铬使了暗劲,将自己的手指生生插到自己的胸口里,搅动两下。 血肉发出“滋滋”水声,这牲口终于从自己体内掏出一支盒子,巴掌大小,似哑光黄金质地。 陈铬胸前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向外汩汩冒血,痛得飙泪:“幸好……我是个……人,不然……不然……是要漏气的。” 李弘目瞪狗呆,就那么看着他的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声音颤抖,问:“你是……妖?”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7 章 陈铬忍着剧痛,气息微弱:“是人。” 可人的身体,哪有这样离奇的? 李弘没有继续问,他瞟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狼吞虎咽、吃完饼后正在磨虎牙的小童。 大千世界,这名少年即使是妖,约莫也是个善良的妖。 陈铬一脸严肃,对着这手中的盒子发愁。 他想了又想,只觉得生无可恋,终于把麻绳松开,捡起一块石头,向远处扔,待石头落地便又再捡起,再扔,如是,总共扔了六下,回过头对李弘说:“这叫‘六扔’,是一个计量单位。” 李弘懒得理他,问:“一块黄金?” “是一支盒子,产自彩虹之国南非。当然,你没有听说过。”陈铬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因为打开盒子之后,一切都难说了:“说是黄金,实际上是一种合金,比黄金更加坚固,仅凭人力,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摧毁它。” 他把盒子放在手掌上,擦掉血迹,道:“南非爆发丧尸潮之后,遍地黄金都成了没用的东西。避难所里每个人都能无限领用,它的加密技术是……是我母亲发明的。” 李弘不明所以地点头,听他说着天书。 “截取你的dna片段,进行复杂的演算。使用的是太阳能,一种清洁能源。”陈铬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里的盒子,黄金的颜色,雾面,肉眼完全无法辨认出开口的地方:“可以单独使用,当然,也可以截取一段全家相同的遗传片段,做一个‘家庭套餐’。这些都是免费的,好多人都会做,因为可以省了亲子鉴定的钱。” 他自嘲式地笑了笑,似乎是想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却适得其反,更加紧张。 李弘仍然一点也不明白,但他能看得出来,陈铬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陈铬说了这一大段话,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伸出食指按在盒子上,闭着眼,说:“很高兴认识你,李青。” 李弘:“……” “啪嗒!” 一支蓝色的,印着多啦a梦的项链口琴,应声掉在地上。 “我发誓!”陈铬整个人虚脱地趴在地上,汗流浃背,大喊:“这辈子再也不把任何东西装进盒子里!天知道取出来的时候会变成什么!” 烈日当头,黑衣士兵休憩够了,挥舞着长鞭催人上路。 陈铬捡起那支口琴,挂在胸前。 “我生日那天,”陈铬雀跃地将自己和李弘绑在一起,嘴角扯到了耳朵边上:“和我大哥吵了一架,他把我关在家里,有偷偷指示他手底下的军官,用手这么——” 陈铬说着,伸出手掌,五指分开,在空中虚划一圈:“就这么划了一个圈,他手掌里就多出了这个口琴,跟变魔术似的!你不知道口琴?这是一种乐器。” 李弘见他那欢喜的模样,心情跟着飞扬起来,莫名其妙,眼神望向远方,随口说道:“我也有个小弟,被宠坏了,脾气与你相似,阴晴不定的。但他心地极好,大家都喜欢他。” 陈铬:“你是老大?” 李弘:“上头还有个大哥。” 陈铬:“大哥一般都很有出息,小弟则最受宠。我妈还想过要给我生个弟弟,我是坚决反对的。” 他一蹦以蹦地走着,撞到李弘的鼻梁,“噢”了一声,连忙道:“抱歉!” 李弘叹了口气,揉着鼻子:“确是如此。” 陈铬不解,问:“你离家出走了?” “不瞒你说,家父要给我娶个女人,”李弘摸着鼻子,耸肩,叹气:“面都没见过。” 陈铬唏嘘不已:“你才多大呀?你爸爸……噢,不,你父亲也太好了,还给你找个童养媳。” 李弘:“……” 陈铬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终于想起一件最重要事,压低了声音,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李弘:“……” 这人是个棒槌么? 山路陡峭,碎石嶙峋。苍鹰翼下生风,倏地略过众人头顶,扬起李弘额前的呆毛,也扬起了山顶被风化的脆石。 翻过山岭,一个巨大的矿坑出现在众人眼前。 夕阳被阻挡在群山之外,干枯的枫叶被卷上高空,狂风袭来,化为齑粉,发出点点细碎的金光。 矿坑中密密麻麻的人,如同蚂蚁一般。 巍巍太行山延绵数百里,数十亿年以来,地壳运动以它令人恐惧却精妙的方式,孕育出无数奇异瑰丽的矿石。 黑衣士兵驱赶着俘虏们,进入了一个山间盆地,它陷落在群山之间。 盆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露天矿坑。 这矿坑开采应当已经有些年头了,它被向下挖掘得颇深,越发显得周遭围绕的山崖高耸陡立。褐色的泥土与山色连成一片,凹凸不平的石灰岩表面露出无数斑斑驳驳的黄铜色矿石。 入夜后,矿石在月光的照射下发出金银错杂的诡异光芒。 万余名俘虏及奴隶们死气沉沉,横七竖八地躺在简陋的营帐当中,所有人都昏沉入梦,像是躺了一地的尸骸。 万籁俱寂,不知名的鸟儿在山间嘶声长啸。 月色皎洁,照得矿场内一片银白,另有无数篝火散布其中。从巡防高塔上望去,如同洒落了无数的黄豆。 秦军卸去俘虏身上的束缚,料他们也逃不出这个如同深渊巨兽之口一般的巨大矿坑。 “白狄人最早发现,并在此处建立鲜虞国。”李弘和陈铬并肩靠坐在一处崖壁下,矿石反射的光斑落在李弘的脸上,仿佛粼粼波光:“后为晋国所灭,称中山国。” 陈铬点点头,在暗黑色崖壁的映衬下,他的脸越发苍白,乌发略微卷曲,活像个只在月光下出现的水鬼,他接着李弘的话,说:“赵、韩、魏三家分晋,田氏代齐,于是天下走上的另一条道路。”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8 章 “便国不必法古,圣人之兴也,不相袭而王。”李弘偷偷看了他一眼,陈铬看他,他又把脸扭向一边:“先武灵王时,易服变制,胡服骑射,攘地北至燕、代,西收林胡、楼烦至云中,灭中山国。此处,原是我赵国的。” 陈铬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问:“你不说了,这是鲜虞国的地方么?” 李弘一脸嫌弃,道:“鲜虞国早八百年就灭了!成天神游天外。” 陈铬单手支着下巴,懒懒道:“哦,那就是晋国的。” 李弘一脑袋毛都炸了,大喊:“说了!晋国也灭了!” 陈铬长长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那就是……赵国的?” “赵国灭了!”李弘怒不可遏。 陈铬指着他说:“你说的!” 李弘七窍生烟:“……” 陈铬哈哈大笑。 李弘觉得心好累,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崖壁上,转头过去不愿意在与陈铬说一句话。 陈铬则觉得李弘非常好玩,他高高地梳着一个发髻,插一根犀角笄。可能是由于头发跟脾气一样硬的缘故,李弘的额前总有一根高高翘起的呆毛。 虽然他总是用怀疑的眼神密切地注视着周遭的环境,但陈铬觉得他没什么坏心眼,就像自己的同学一样。两人虽然代沟很大,而且很多时候李弘说话他也听不太懂,半蒙半猜、鸡同鸭讲,却也能一直讲下去。 陈铬用胳膊肘拄了拄李弘,哄他:“别生气了,亲一个?公子弘。” 陈铬作势要亲,李弘那他没一点办法,支支吾吾:“你!你这人……” 陈铬看着天上那一团不断流动、像一朵曼珠沙华一样的光芒,问:“说点正事吧,现在秦国的国君是谁?” 李弘颇有些沉重地说:“嬴氏赵姓,名政。他生在我赵国邯郸,为质十三载,庄襄王死后,嬴政即位,已有十三载了。” 陈铬撇撇嘴,用力回想历史课本,无奈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 他痛下决心,要是以后再遇到有人问:学习历史有什么用?他一定要义正言辞地讲:“不学历史,一旦穿越就懵逼了。” 陈铬低头,掐着手指,跳大神似的计算。 课本上说过,陈胜吴广起义,是公元前210年,那一年秦始皇死在路上,烂在车里,享年四十九岁。 如果按照李弘所说,秦始皇今年26岁,现在应该是公元前233年。 公元前233年,然后呢? 陈铬陷入迷茫,未来,再没有人会记得自己,再没有人会想办法来救自己。再说,整个宇宙都炸了,自己曾经所存在于的那个世界,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李弘看这个神秘的小子,一会儿大笑,转头又是一脸生无可恋,十分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问:“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是楚人么?” “楚人?”陈铬想了想,脑袋上的灯泡“登”地一亮:“对,我老家在桃源,算是楚国吧。” “听闻楚国考烈王死后,熊悍即位,才五年光景,已致使朝政动荡不安。”李弘感到睡意袭来,侧身靠在陈铬肩头:“但你们楚国幅员辽阔,偏居一隅,仅与秦、韩、齐三国接壤。” 李弘似乎是想到了赵国的处境,虽在安慰陈铬,但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道:“依我看,韩国不足畏惧,齐国无心征战,秦国也断无无端与你们开战的理由。你在忧心何事?” 陈铬觉得简直事事都值得忧心,没听说过“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么?秦灭六国,楚国是最无辜。别人吃着火锅唱着歌,就这样被灭了,原以为偏居一隅就没事,但事情偏偏就这样发生了。 命运变幻莫测,可不是? 2054年2月10号的下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常,姜云朗在宿舍里炒菜,手里提着锅铲,脖上挂这个碎花小围裙,陈铬抱着小提琴从外边回来。 不知道谁给大哥告了状,说看见陈铬和一名携带hiv的同学在海边一起拉提琴,姜云朗大发雷霆。两人大吵一架,陈铬哇哇大哭,大哥没了脾气,忽然传来突发状况,大哥只得又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反省。 2054年2月13号的上午,姜云朗开着小艇,带着黑石,冲进虫洞。 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我爱你”。 第4章 疑云·贰 陈铬脑海中一瞬间闪回不愿想起的种种情景,抓抓头发,脑袋一耷拉,哭了起来:“我不是……我父母都、都死了,别的人、人说我犯了错,把我流放到……虫洞里。路上,出了点意外。总之,我大哥、哥救、救了我,醒来的时候我、我我就在这了。那天,那天之前,我还在和他吵架。” 李弘见到滚圆的泪珠,从陈铬那双略显无辜的眼睛里直直地掉出来,心理却也没有生出一丝轻蔑,反而心有戚戚焉。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怕也是不想活了。 此次出门借口追踪秦军,实则是违拗父亲,不愿意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现在想来,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该花几天时间认真查探,想个法子救人回家才是。 李弘环过陈铬肩头,伸手在他头上胡乱抓了几把,道:“莫哭了,过几日救你出去,跟我回家,以后就是兄弟。” 陈铬使用了一个假哭的动作,他得分了! 其实他一开始哭,掉的那一两滴眼泪确实是真的,到后来仅仅是收不住了。 父亲待他们非常严厉,从小就要求他和姜云朗学习各式各样的军队技能,徒手搏击、野外生存、射击、刀法,陈铬牙还没换完,就要每天扎马步、挥刀。 姜云朗非常实在,稳扎稳打。而陈铬虽然身体素质非常好,但由于家人偏心他,将他惯得十分娇气,每每偷懒被父亲发现,就大哭一场。姜振鸿只要一见到他哭,立马就会心,又亲又抱,什么都不让他做了。 及至后来父亲去了南非,姜云朗负责每天“压迫”自己学习,并且由于深知自己的脾性,而对陈铬耍赖的行为十分地有“免疫力”。 他又发明了陈式秒哭、假哭、干嚎等一系列哭的技巧,有时闲来无事哭一哭,还觉得挺解闷的。 当时,姜云朗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常被陈铬弄得手无足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兄弟的关系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想起来,陈铬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 李弘炸毛:“睡是不睡?!” 他从陈铬开始“嘤嘤嘤”就觉察出他的假哭了,见他干嚎了好一阵还没停止,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9 章 第二天一早。 脆石迸溅,石斧将岩壁砸出一个硕大的凹陷,一片碎石堪堪划过李弘眼角。 “陈铬!”李弘怒不可遏,“省着些力气!” “你看见了吗?我的力气真大!”陈铬捡回石斧,兢兢业业地凿着,岩壁被击打得“叮当”作响:“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捆起来,也没人看管?” 矿场之内,黑衣的秦兵寥寥无几。 早晨天还未亮,便有人按照先前挥鞭的方式将一众俘虏叫醒,而后一人发个石斧或是石凿子。他们将俘虏们编成百人一队,分到若干个区域中。 秦军先是开凿了若干水井,将俘虏们编成百人一队,打水、运水、烧水,将滚烫的热水从高处泼洒在冰冷的石壁上,岩石热胀冷缩后就会变得十分脆弱。最后,再让俘虏们利用石斧、石凿等工具开采。 陈铬和李弘全须全尾,身体无恙,被分配到采矿的队伍中,每日须采满两百车,约莫是百余斤。 陈铬回头看向李弘,眼睛里倒映出明蓝的天色,他发现李弘思考的时候,总会微微蹙眉。 李弘:“此地陷落在太行山中,视线开阔,秦军守在高塔之上,地面之事一览无余。且翻过山岭需近半日光景,山外林木茂密,飞禽走兽甚烦,独自出逃也是九死一生。” 矿场内筑有许多高台,均有秦兵持弓箭站岗,对于具体的劳作,则看管得并不严格。 俘虏们并未备受压迫,且秦军有令,道是一人私逃,整队其余九十九人将受连坐。故而无人敢轻举妄动,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陈铬漫不经心,说:“都快到中午了,怎么还不开饭?这里吃得太差了,不逃出去也要饿死。” “一日一碗粥饭,”李弘白了他一眼,道:“于俘虏而言,已是好得十分古怪了。” 陈铬摸着肚皮,作势要呕:“那个黄色的谷子熬成粥,黏得都可以作浆糊用了,吃着一点不消化。” 李弘用力一凿,岩壁分崩离析,一块黄黑驳杂的矿石掉落在地:“那是黍子粥,黄黍性黏,多作酿酒之用。” 陈铬用力一砸,石斧碎成一片片,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铬凿完了一车,有人过来要将矿石运到储存地点,然后再推回来。 这个时代,当兵的男人都十分年轻,却全部一身风霜,由于长期劳作、缺乏营养,多半都是手足皲裂,模样十分可怖。 陈铬见着过来取车的两名男子,心中觉得十分可怜,便让他们先在一旁休息,自己试着上去推。 由于路面凹凸不平、车身自重也很大,一车百余斤的矿石通常都需要两人才能勉强推动。然而,陈铬上手后发现,自己只要稍稍用力便能推动推车。 他高兴地大呼小叫,自顾自地将矿石运走了。 李弘:“……” 陈铬回来后,又领了一枚石凿,“叮叮咚咚”帮李弘完成任务。 看他毫无心事,丝毫不为处境担忧的模样,李弘简直没了脾气。 陈铬满头大汗,朝身旁一名面色黢黑、长着对小虎牙的孩童说:“差不多了,留点给你下午慢慢挖。” 那小童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发一言地走了。 孩子走后,陈铬问李弘:“那么小的孩子,你们赵国也派上战场。” 李弘答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那就不要打仗啊,”陈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各国的资源不均,但可以贸易、经商,互通有无。大家都是炎黄子孙,为什么一定要相互残杀?” 李弘沉思了一会儿,道:“‘以商止战’?管子的《轻重论》我倒是看过,然则,齐国居东海之滨……” 陈铬强行抢答:“举孝廉以入仕!” 李弘莫名其妙:“?” 陈铬闷头大笑,挥挥手让他继续。 李弘继续说道:“齐国盐铁富足,深知商贸之利。但‘不患寡而患不均’,各国并非均是一般的物阜民丰,自顾尚且不暇,又拿什么去交换?” 忙碌了一个上午,眼下已经是烈日当头,秋老虎十分凶猛,晒得人张不开眼。 李弘仍穿着那一身赤红的胡服,领口有一圈汗渍,背后的汗已被晒干,结出暗白色的盐粒儿来。他肩宽腰窄,四肢修长健壮,因此虽然邋遢,却仍旧十分耐看。 相比之下,陈铬则穿得十分滑稽。 他身上穿的原本是姜云朗的军用防化服,姜云朗一米九,比陈铬高了二十公分,但陈铬却很喜欢拿他的衣服穿,衣裤的袖口都卷着,由于飞船爆炸,坠、受伤,白色的紧身服上全是破洞、污泥与血迹。 陈铬忽然觉得很奇怪,摸摸自己的脸颊,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在飞船上晕了过去,醒来时怎么会在着火的救生舱里? 头疼,记忆太过模糊,似乎有个人军官将他抱到救生舱里,而后……宇宙就爆炸了。 陈铬回过神来,李弘还在说话。 “农桑之事,俱是看天吃饭,更有甚者如匈奴、东胡等,游牧为生、不是农桑,每逢饥荒便不得不进入中原劫掠。”李弘看不过眼,让陈铬将过长的袖口撕下来,从皮靴侧边掏出一根细细的骨针,缝缝补补,嘴里不停:“更何况地力有穷,而中原各国的人口却只增不减,各国实际上都是入不敷出。最终仍须以力致胜,看谁拳头硬。” “不想活啦,好心累啊。”陈铬站着不动,任由李弘给他缝补衣服,两手却没歇下,“叮叮咚咚”敲石头,以防被人发现两人在偷懒:“但不打的好处,比打的好处要多得多,命都没了,名利财富又有什么用?” 李弘:“要活,就要争。你不知生存不易,自然异想天开。杀你一人,活天下人,你可愿意?” “我愿意啊!”陈铬盘算着,用衣袖揩了把额头的汗珠:“别说天下人了,活你们赵国几百万人,也是非常值得的。” 李弘:“……” 他将线咬断,打了个结。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陈铬向他眨眨眼,抑制不住心中的自豪:“我父亲,就是个不打仗的将军,但是他保护了很多人,最终为了救更多人而牺牲。我觉得他的死,重于泰山。” 李弘露出一个嘲笑,道:“说得好听。”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0 章 然而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心中其实是相信的。暗自盘算着,陈铬的父亲到底是楚国的哪位将军,能养出这么个傻得冒烟的儿子? 入夜,气温骤降,凉风吹来冰冷刺骨。 陈铬实在不愿意吃那种黏糊的黍子粥,一拿到手便将粥平分给了这一个百人队中较为瘦弱的几人,和他们东拉西扯说了会儿话,这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草垫子上,盘腿而坐。 李弘奇怪地看着他,问:“你与他们也有话可说?” 这人突逢巨变,父母双亡,只身被流放至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穿着满是补丁的衣物,落在肮脏的泥地里,两日前寻死,一日前哀伤,这日就完全恢复了元气。 竟不知究竟是傻,抑或是通达? 陈铬左手托腮,直愣愣地盯着李弘:“随便聊聊,不过我发现,你确实知道得比他们都要多。” 过了会儿,他又笑了笑,食指戳到李弘的下巴尖上,一点一点:“你跟他们,不一样。” 李弘磨着一片小石刀,闻言一顿,石刀拦腰折断。 李弘脸颊微微泛红,却又似惊似怒,问:“哪!有……什么不一样?” 陈铬掰着手指,答:“你读过书,能独立思考,对事物有自己的看法。打过仗,懂行军布阵,就是有一个缺……” 李弘略带怀疑,问:“你如何知道?” 陈铬坦言:“昨天翻过那座山,你只看了一眼,就说有二十多个塔楼。你连数都没数,肯定是因为熟悉塔楼的排布阵型。” 李弘眸中精光一闪,神色警惕。 陈铬继续说着话,并未发现,道:“你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并且拥有丰富经验的战士。” 他捡起地上那节断掉的石头刀片,在手里扔来扔去:“我不想猜测你的身世,但我们要一起逃出去,希望你能信任我。” “我未曾怀疑过你。”李弘深吸一口气,瞬间爆炸:“说过了!定将你一同带回去!” 陈铬被李弘一吼,习惯性地抽了抽鼻子,眼泪立马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深吸一口气,哭意即刻就被提了上来。 李弘怒目而视,骂:“哭!” 陈铬眨眨眼,眼泪就这么收了回去,小声道:“你的脾气太差了,真的。” 李弘:“……” 许是陈铬坦诚的态度影响了李弘,一连三日,他与那个名叫“川”的武士每每在深夜接头,乃至于谈话都没有刻意避开陈铬。 陈铬看得出来,“川”或许是李弘的家臣或亲卫,他非常熟悉李弘的思维以及脾气,往往李弘还没有开口,“川”就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两人之间十分默契。同时,他对李弘非常忠诚,做任何事都不问缘由,李弘信任陈铬,他就没有质疑。 转眼,就到了第四天晚上。 陈铬和李弘熟练地将外衣解下,包裹着一堆干草及木柴,做出一个人形,放在自己的铺位上。实际上,与其说是铺位,不如说是个草席。破旧肮脏的营帐中,五十人挤在一处,每人一块长方形的草垫子,满满当当占完整个帐篷,空气滞浊,臭气熏天。 秦兵夜间巡查,只需一眼,便能知道所有铺位是否有空缺。 陈铬紧跟李弘,蹑手蹑脚,借助阴影快速潜行,小声嘀咕:“……所以说,秦始皇真的有强迫症,任何东西都要统一规制。他要是看见我俩偷偷跑出来,说不定要气得在地上打滚。” 李弘压低声音,头也不回:“莫要胡言乱语,当心巡逻的秦狗。” 二人来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岩壁错综交叠,如犬牙差互。 陈铬还在说话,李弘闪身钻进一块石头后面,瞬息间便没了踪影。 他猛一抬头,撞得头破血流,扯过衣袖毫不在意地抹了抹,循着李弘的足迹钻进石缝中。 石缝狭长,进入后乃是一方不小的洞穴。 洞穴中一片漆黑,“川”双手各拿一块燧石,相互击打碰撞,一小团火焰如是受造而成。 “川”举着火把,照亮一张树皮,是一副以碳条绘制的地图。他将树皮递给李弘,道:“矿场地形和兵力布置。” 李弘低头仔细查看,微弱的火光之中,他的面目有着超越年龄的深刻。 陈铬与武士“川”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笑:“川哥!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 “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重复:“姓?” 李弘闻言失笑,头也不抬,说:“你可将他的衣服扒了,看看颜川到底是不是个姑娘。” 这句话莫名地戳中了陈铬的笑点,令他瞬间爆发出一阵大笑,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因此双手捂嘴,那笑声在一片昏黄的火光中显得突兀且诡异。 颜川被他笑得汗毛倒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中原六国皆如此,女子称姓,男子称氏。难道你们楚人的风俗与六国不同?‘陈’是你的姓?” 陈铬想了想,说:“那倒不是,我……母亲,她姓陈。我父亲姓姜,大哥也姓姜,我随……母亲姓,我爷爷……算不清了,乱七八糟。” 颜川失笑,道:“我父本是齐国人,后来到赵国谋个营生,我是颜氏,名川。” 他见李弘看得认真,偷偷摸摸将陈铬拉到一边,两人都是自来熟的人,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颜川:“听闻你们楚国,信巫鬼,重祭祀。每逢五月初五,还有个叫‘端阳’的节日,用粽叶包着好吃的投入江中?是何道理啊。” 陈铬点头:“对,用粽叶包糯米、腊肉、蛋黄,我不吃蛋黄,但腊肉的很好吃。但是后来韩国人非要说是他们的节日,还要脸吗?” 颜川显然不知道陈铬所说的“韩国”,与他所知的韩国有什么不同,义愤填膺,道:“真不要脸,韩国都要亡了还争这些?不提不提。对了,你先前身受重伤,不过几日便已痊愈,是有何秘法?你是巫咸么?鬼神真会庇佑你们?” 陈铬摸着下巴,老生在在:“巫咸我只认识尹千觞,不大清楚。不过我坚信,很久以前外星人来到楚国,搞出一个三星堆,十万大山就是他们的基地。” 颜川目瞪狗呆:“你还认识真正的巫咸?” 陈铬莫名其妙:“认识啊,他拿个大刀,星蕴图是一只狼,可操作角色,我最喜欢用他。” 颜川大惊:“你可指使巫咸?!”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1 章 陈铬点头:“还有,你知道青铜神树么?后来被库族人搬到了秦岭,有个叫吴邪的人发现了它……” “噤声!” 李弘盯着地图看了半天,毫无头绪,气得呆毛都竖了起来,骂:“越说越没谱!” 陈铬将脑袋凑过来看地图,画得跟游戏地图十分相似,一看就能明白。 整个矿场呈一个巨大的椭圆形,俘虏集中采矿的区域用打叉的圆圈示意,共有十五个;塔楼是三角形,其下是秦兵的帐篷,共有二十个;其余各种萌萌的小标记散落其中,不明所以。 陈铬真心佩服,夸赞:“你太厉害了,颜川!” 只是躲在暗处,仅凭肉眼观察,就能绘制出这样一幅详尽的地图。当真是时代虽然会进步发展,但每个时代的人都有自己的智慧。 颜川摸摸后脑勺,笑:“过奖。” 陈铬对照着地图,迅速地指出:“十五个采矿区,每个区域有六队,每队百人。秦军的营帐,每个营帐均有一个高塔,在十五个采矿区里都有一个。”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在地图上虚划,继续说:“我记得他们是每队五人,每两个队一个班,分白天和夜里轮两次班,也就是每个营帐四个队、二十人,其余五个营帐都在西北角这个地方的周围,应该也差不多。” 说完,陈铬算了算,道:“感谢秦国人的强迫症,这样算下来,整个矿场里应该俘虏九千人,秦军四百人。”继而喃喃自语,“任务很简单,推塔。” 陈铬抬起头来,看到李弘与颜川俱是一张震惊脸,李弘还保持着拨手指的动作,在计算到底有多少人。 颜川咋舌:“你算得太快,肯定没有算错?” 陈铬点点头:“这都算错,我也不活了。” 他又转头问李弘:“你们赵国武士,如何,有统一的旗语么?” 李弘收回手,忽略了前面“推塔”之类不明所以的话,听到旗语,立即明白陈铬的意思,只回答后面一问:“赵国武士俱都十分骁勇,最擅马战,善用矛、戈等长兵器,射箭也是一流。虽非来自同一处,但旗语大体相同。” 说罢,却又摇摇头,道:“只是,赵国武士长途跋涉被送到此处,身体虚弱,又无兵器在手。秦军却俱是精兵良将、弓马娴熟,高塔之上视野开阔,稍有动作便是一箭穿喉。若是正面力战,即便战胜,恐伤亡惨重。” 颜川补充了一句:“不止有赵国武士,还有边境上的流民,老弱妇孺,均在矿场之内。” 陈铬拍拍李弘的肩膀:“但我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办法总比困难多,好好想想。我们有九千名武士,而秦兵仅有四百人,怎么可能打不赢?” 李弘摇头:“上了战场你便明白,武装、士气、后勤、谋略等因素对战斗而言,远比人数来得重要。我们的士气不复,如同一盘散沙,要鼓动九千人在逆境之中与敌人一决生死,绝非易事。” 陈铬又问:“川哥不是一直没被发现么,回你们赵国找援兵?” 李弘否定了他的提议:“你有所不知,秦赵前不久刚刚有过一次交战,虽我……赵国大获全胜,但实际上也伤亡惨重。此处距我……国屯兵之地数百里,一来一去,快马加鞭也须两三日,若是带一支军队前来,少不得要十余日。” 颜川接着说:“大多军队都回防国都,且不谈是否仍有空余兵力,粮草辎重,俱是问题。况且目前形势尚不明朗,此地又极其古怪,贸然向两国边境派兵,难。” 第5章 疑云·叁 陈铬:“你们说得对,这时候向这里派兵,是要打一场攻城拔寨的大战,时间和人力上都不允许。” 他叹了口气,仍不死心,说:“但是我想,他们不是一盘散沙,老爸说:任何人或事物自有其价值与潜能。依我看,他们至多是散落在地上的‘珍珠’。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先拿出一根线,将他们穿起来,最后只要这样——” 他伸出双手,拇指与食指虚虚捏在一起,仿佛掐着一根线,左右同时一扯:“这样用力一抽,打出一个结,就能让他们牢牢地组成一根项链。” 李弘想了想,陈铬的看法非常简单,却也很鼓舞人心,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确实有些道理:“川,你去联络各个营帐的人,找到能够带头的。无论如何,至少先将他们组织起来。” 颜川:“是,公子。” 李弘:“两手准备,一面将俘虏们结成同盟。另一面,擒贼先擒王,须得快些找到突破口,尽量避免正面交战。” 陈铬点点头:“直接打水晶枢纽。” 李弘、颜川:“……” 陈铬心里没底,又看了眼地图,却被一个东西吸引住,问:“这是什么?”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较大的椭圆形,位于矿场的西北方,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周围有五个秦军营帐的标志。 “感觉十分古怪,”颜川看了一眼,答:“此地背靠高山,单独设在西北角,周遭有近百名秦军严密看守,我进不去。不过我观察过一阵,他们有时会将整车整车的尸体运进去。” “尸体?”陈铬低声重复了一遍,又问李弘:“我记得上回你也说了一次‘十分古怪’?” 李弘:“黄黍粥,他们给俘虏吃得太好了。” 陈铬:“也不看管,不用酷刑打骂,每天只要挖两百余斤矿石。” 李弘点头,道:“跑到国境线,开采黄铜矿。” “不,”陈铬摇摇头,仔细地观察着地下的一块矿石:“这不是黄铜矿,是黄铁矿,化学名叫二硫化亚铁,看着很像黄金,但有一股硫磺的味道。”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我妈在就好了,她一定能用这些矿石搞一场大爆炸。” 颜川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楚国这样多神奇的人物,问道:“令慈?” 陈铬:“她是个生物学家、化学家,发明了很多东西,不过她死了,我亲眼看见她被……” 李弘打断了他:“别东拉西扯,莫要囿于过往。” 陈铬点头,感谢地看了李弘一眼,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秦军长途跋涉,来到国境边缘,收集并利用尸体,抓战俘和流民,为他们开采黄铜矿。俘虏们的待遇非常好,每天一顿黄黍粥,不用酷刑,保证他们身体健康。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又不加大他们的工作量,就好像采矿并不是秦军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有事可做。川哥,你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么?” 颜川想了想,道:“从未听闻。” 陈铬忽然想到什么,道:“我听他们说过,这个矿场时常有新的俘虏或奴隶被押送进来,但却不觉得人数有增减。有一个老爷爷告诉我,夜里绝对不要外出走动。” “这里,”陈铬深处食指,在西北角的圆圈上虚划一圈,“一定有这个矿场的秘密。” 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然而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只是不断地安慰自己,这绝不可能。 但是,如果自己的怀疑是真的呢?这一切或许都能解释得通了。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2 章 陈铬问李弘:“你还记得那天,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人或东西在周围么?譬如说……”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从裤兜里掏出那个黄金色的小盒子,问:“这样的盒子?” 李弘想了想,道:“周围俱是尸体,且先前飞星坠地,那地方似乎先被砸中,后被烈火焚烧,一片焦黑,有东西也被烧得片甲不留,你的衣服却没事?” 陈铬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防化服用的特殊材质,也防火,没了?” 颜川突然出声:“说到你这衣服,公子,先前秦军在追击一名白衣男子,那衣服的制式倒是与他的相同?” 李弘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道:“先想法子救人、逃出去才是正理,旁的事到时再从长计议。” “不,不,这可不是‘旁的事’,李弘、颜川。”陈铬闭上眼睛,嘴唇不断哆嗦,简直想要一头晕死过去:“飞星,是星,还是火光?” 李弘不明所以,但他能看出陈铬并不是在说笑,答道:“那日之前的夜里,空中有一道飞星划过,炸成数到光芒散落。” 他几乎能肯定这个想法了! 陈铬过于震惊,忍不住自言自语:“难道不止我一个人?” 说罢噤声,喘息,努力平复呼吸,一字一顿:“大,哥。” 他明白了!姜云朗的小艇,甚至于飞船上的所有人,全都穿过虫洞来到这个世界。 姜云朗跟自己落在不远处,他被秦人发现并追击,盒子可能意外被打开,说不定被秦军拿到。 姜云朗一路沿着飞船爆炸的轨迹来找自己,又被秦军追赶,与躺在尸体堆里的自己错身而过。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陈铬悲痛、惊恐、庆幸,所有的情绪一同涌来,他反而没了反应。 一定要逃出去!找到大哥! “陈铬。”李弘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想到何事?” 陈铬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仍在颤抖,道:“李弘,颜川,我并不是在说笑。我几乎能肯定,秦军藏着什么秘密了。但这听起来太疯狂了!” 他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笑两声来缓解自己的恐惧感,却笑得不伦不类:“哈,但科学家第一次见到兰德之书的时候,全人类都疯狂了。gsukn病毒,我们这这样称呼它。”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 这样的事,让两个近两千年前的人如何理解? 2037年,美国在生物化学公司主导下向联合国提交一份将丧尸作为新型能源运用的可行性报告。同年,美国、德国、中国等23个国际家的生化机构通过评定正式获得病毒研发权限。2039年,美国公司宣称技术成熟,推出一款以可控的gsukn感染者廉价劳动力,并且向全世界大批量输出。 科学家都想要利用它,古人如何不能异想天开? 李弘打断了陈铬的回忆,问:“病毒是何物?” 陈铬缓慢地摇了摇头,答道:“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一种……呃,一种蛊虫吧,明白吗?肉眼无法看见的毒虫。通过血液传播,迅速感染并控制控制宿主的中枢神经系统,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继续说:“其他生物几乎全部会主动避开受到感染的细胞,因此尸身腐化缓慢,不遇到极端的自然环境,会需要五到十年。通过消化系统获得能量,细胞膜排泄,机理非常复杂,我上课的时候从没有认真听过。” 李弘和颜川都是一愣,看样子并没有听懂。 陈铬双眉紧蹙,仿佛十分痛苦,一点也不愿意继续说,可不得不向他们解释:“很复杂?简单来讲,蛊虫控制你,你会丧失理智,变成一具仅有吃人欲`望的行尸走肉,而且这种蛊虫会迅速通过血液感染被咬的人,明白吗?秦国人有可能从……我大哥那里抢到了这种蛊虫,然后他们想……” 李弘似乎仍旧认为这是天方夜谭,满不在乎,道:“他们想大量地使用这种蛊虫,制造一批能够作战的士兵。” 陈铬想了想,道:“不是士兵,应该怎么说呢,大概是‘尸兵’更为切合。” 颜川仍旧不太相信,说:“丧尸?这听起来太过古怪,中原大地未曾见过。不,连传说都从未提及。” 火光忽然熄灭,黑暗笼罩了整个洞穴,远处传来阵阵嘶哑的鸟叫声,将这恐怖的气氛推向顶端。 火把烧尽,离开营帐的时间太久,李弘拖着陈铬,必须回到帐篷里去了。 陈铬最后嘱咐颜川:“川哥,宁可信其有。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你没有遇到过丧尸,不会明白的。我亲眼看见到我……” 李弘脚步一顿,回头抱住陈铬,似是安慰般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他的头发非常柔软,心下感叹。 李弘:“川,别单独行动。明晚,我们一同去查探西北营地。” 颜川挑眉,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答:“是。” 表示虽然不愿意,但全听公子吩咐。 然而心中却在想,丧尸,谁信? 方才的事令陈铬感到头皮发麻,同时又觉得庆幸。 一种可能是:姜云朗率先穿过虫洞,掉落在华夏大地的某处,他驾驶的小艇在坠落的过程中发生爆炸。混乱中,他为了保护黑石而意外地开启了盒子。而后,黑石掉了出去,姜云朗则落在其他地方。 但这不太说得通,陈铬十分了解姜云朗,以他的严谨,绝不可犯下意外开启盒子这种的错误。 当然,这也许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盲目信任,姜云朗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陈铬从来都只是躲在他身后,仰望他。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姜云朗在小艇坠落的时候身受重伤,而自己所在的飞船上还有其他间谍,他或他们弄不清状况,唯一的目的就是抢夺黑石。 姜云朗落在他们手里,受伤?死了? 陈铬不敢继续想下去,思维越来越混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秦兵怒吼:“何人游荡?!” 巡逻的黑甲秦兵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那甲胄上反射冰冷的月光,长矛、长戈,杀机毕露。 太真实了,陈铬的动作有一瞬间的迟滞。 李弘一把搂住他的腰,两人一闪身穿进帐篷里,迅速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平,心如擂鼓。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3 章 陈铬回过神来,习惯性地一扯,钻进李弘的被窝。其实所谓的被窝,也不过就是一些干草和破布,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倒很快就都感到暖和起来。 李弘低声斥责:“不要命的东西!发什么呆?” 随即在陈铬脑袋上薅了两下。 陈铬暗道好险,差点被发现。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自己一睁眼,忽然置身于这样的一个世界中。 陈铬心中焦虑,忍不住低声问:“那天你见到的人,与我穿着相同,长相呢?” 李弘困极了,敷衍:“与你长得一般,娘们唧唧。” 陈铬知道他在说胡话,用手肘在他的小肚子上戳来戳去:“骗人,我哥跟我一点都不像。” 李弘又要炸了,可惜太瞌睡,炸不起来,只得无奈地回答他:“匆匆一瞥,我哪里记得清楚?脸也烧伤了,约莫是个模样俊俏的,瘦高个子,眼神……” 李弘打起呼噜。 陈铬却精神得很,冷静下来一想,李弘所见的人,有可能不是姜云朗吗?那么他是谁,又在寻找什么?飞船上一共有七八个人,陈铬当时万念俱灰,实在是记不清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白色防化服,是南非避难所的标准配置,至少有三人穿着,而其中他认识的只有一个阮霖洲。 只可惜阮教授身体太差,他就算想找自己,也断没又办法从那样的战场上逃走,或许他已经……陈铬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又想起丧尸潮失控爆发的那天下午,姜云朗把自己教训了一顿,一名身穿白色防化服的军官过来传递消息,姜云朗匆匆离去,从外面锁上门,让陈铬在家反省。 同样是那天下午,阮教授本来与陈铬有约,等了一段时间没见人来,就找到陈铬家里。他身体不好,微微佝偻着,靠在窗边与陈铬聊天,陈铬非常高兴,送了他一枝用小玻璃瓶装干桃花。 阮教授离开,过了一阵又慢慢走回来,从窗口扔给他一颗香甜的果实。 那是南半球的初冬,不知是谁在温室里种了一大片常年开放的桃花,陈铬没事的时候就会去桃林中玩耍,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无事可做。 阮教授是母亲的同事,身体不好,却没有因此而变得阴郁。陈铬觉得他特别温和,没什么大学者的架子,故而非常喜欢他,常常偷偷地溜进实验室看他做实验。阮教授每每发现他,也不会说破,而是做完实验后将他叫进去,将一些深奥的知识用简单的话解释给他听。 他会发生变异么,变得像美国队长一样? 陈铬举起双手,手掌翻动,仔细观察。然而夜里帐篷中却是一片漆黑,他的脑子昏昏沉沉,什么都想不明白,什么都不愿再想。 过去的记忆,像许多离开水的鱼,因为缺氧而在他脑海中跳个不停。 陈铬想起阮霖洲,自己被审判前一天的晚上,他竟然偷偷放倒守卫,潜入囚室,给自己注射疫苗。还找来一支一模一样的黄金盒子,想要把黑石换出去,替自己脱罪。 现在想来,要是那时候自己听话,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陈铬脑袋里一团乱麻,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然而一只手却还举着,不一会儿,黑暗中传来“啪”一声脆响。 陈铬的手掌落下,恰好拍在李弘脸上,后者活生生被打醒了。 李弘一个挺身弹起来,简直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鞭声中醒来,俱是惴惴不安。 唯有李弘捂着左脸,一脑门官司气,想要发作却又生不气气来,始作俑者则一点儿也没有发现情况不对,“叮叮当当”凿着石头。 李弘心中窝火,最后不得不认命,放下手来加入采矿队伍。 陈铬终于见着他的脸,瞬时发出一阵爆笑。 李弘抓狂,大喊:“你够了!” 陈铬不敢再开玩笑,问:“你听见什么声音吗?像是一种鸟的叫声,还有人的声音。” 李弘经他一提醒,似乎想起什么,点头:“是有些奇怪。” 他停下手中动作,环顾四周,远眺山顶。 陈铬跟着他的动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李弘想了想,道:“你看此处的山林,竟见不到一只飞禽。鸟叫从西方传来,低沉嘶哑,难以辨别其种属。那日翻过山顶,我见到一片遮天蔽日的金色大雁,想来,叫声就是那大雁发出的。” 陈铬皱眉,同样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氛,道:“但这不是大雁的叫声,公子弘。如果我没有推断错,现在是深秋?“李弘:“狗都知道。” 陈铬:“……” 陈铬揉揉眉心,脑海中浮现出姜云朗跟自己吵架时的场景,似乎也是这样没头没脑,只觉得好笑,继续说:“大雁很少在深秋,这么大规模地出现在北方,而且数量众多。这看起来就,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李弘:“况且那也并非寻常大雁,它们通体金黄,个头巨大。” 陈铬抽了一口冷气,李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皱着眉看向他。 不料陈铬只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口水“啪嗒啪嗒”掉下来,掐着手指说:“我想起黄金脆皮鸡,番茄酱,麦辣鸡翅,肥牛卷,鳕鱼堡,超大号披萨……” 李弘:“……”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痛!” 陈铬捂着脑袋,被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砸中。 李弘看看自己握着石镐的双手,想着那并不是自己的丢的,脑袋上的呆毛一挺,莫名其妙摇来摇去,像是在探测异常情况的雷达天线。 不过片刻,但见李弘指着一处凸起的板岩,怒吼:“出来!” 一名灰头土脸的小童躲在岩石后面,只露出一张黢黑的小脸,表情凶狠,呲着两颗小虎牙,张大眼睛瞪着他们。 陈铬过去将他提起来,小孩作势要咬他,陈铬便将他打横了抱起来,双手一颠一颠,笑:“你也太脏了,脸上画得是迷彩妆吗?我差点没看出来有人在这。” 李弘简直无语,骂:“你将他放下!做什么来的?”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4 章 陈铬笑着把他放在角落里,与李弘将路堵死,问:“饿了?吃了我那么多东西,还要打我?”说罢,伸出指头去戳他脑门玩儿。 说起来的确奇怪,陈铬自从亲历过“整个宇宙炸了”这件事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先前感觉生无可恋时并没有注意,逐渐适应现状后,便到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异常。 其一,受伤后恢复得越来越快。前几天,他从胸腔里取出了卡着的金属盒子,那拳头大小的血洞不出半天就恢复如初。这总令他想起《火炬木小组》里面几乎永生的队长jack,他被坏人灌进水泥,要生不能要死不得,简直是恶梦。其二,身体机能提升了很多,对食物的需求降低到几乎没有。 基于这两个变化,陈铬总是将分配给自己的那碗黏糊糊的黍米粥送给别人吃。 虽然没人念他的好,却也总不至于讨厌自己吧? 那孩子眼中藏着惧怕,脸上却武装着凶狠,赤色军装已经被污泥染黑,披头散发,是这座矿坑中非常典型的俘虏模样。 他龇着嘴角,露出两颗细小洁白的虎牙,低声吼道:“你们想逃!” 李弘脸色一变,作势要打。 陈铬拦住了他,问:“你不想逃?难道你打算死在这里?” 那孩子凶狠地瞪着他:“我知道你们每天晚上都会出去!你们要带我一起逃!” 陈铬:“我们逃了,剩下的人怎么办?他们会被连坐,你想过没有?” 那孩子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是在做出艰难的抉择,咬牙切齿:“没有时间了,再不逃,我们都得死!” 陈铬:“为什么?把话说清……” 第6章 夜探·壹 陈铬还想再问,却见那孩子机警地观察着四周,见无异状后拔腿就跑。 李弘的动作迅猛如豹,一把攥住那孩子的脖颈,强迫他看向自己:“你父亲教你做个逃兵吗?赵国儿郎!” 那孩子被掐住脖子,本来黝黑的小脸涨红,黑里透亮,不住呜咽。 李弘将他重重地扔在地上,道:“看清谁是你的敌人?谁又是你的战友!上了战场,你的命便是赵国的,岂有贪生怕死的道理!” 那孩子困难地喘着气,李弘气场太强,陈铬站在一旁却无法入戏,只能呆愣愣地看着他俩上演一场爱国主义教育大戏。 那孩子其实心中也十分纠结,被李弘简单两句戳中,竟“哇”一声哭了起来:“有……有鬼,矿坑里有鬼,秦人驱使吃人的恶鬼……” 陈铬闻言也不敢看戏了,直觉就要找到事情的关键,连忙问:“什么鬼?” 那孩子抽抽噎噎:“我与父亲同上战场,他在肥下失踪,我们几队人马奉命搜救,不料在井陉附与秦兵交战。天火坠地,死伤惨重。前几日,我与你们一同被押送至此处,我……我……我……” 陈铬揉了揉他的脑袋:“慢慢说,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道:“我叫……赵祺,我……我曾远远见到父亲一面,他受伤很重,整条腿都腐烂了。秦军驱毒打他们,逼迫他们烧水,浇灌岩壁。” 陈铬:“好的,赵祺,你父亲会没事的。” 赵祺悲伤且惊惧,已经哭不出来,只在干嚎:“他已经死了!我、我、我……个子小,夜里偷偷跑去看他,故、故故而发现你二人也偷偷外出。我有一日,见、见到我父!他们,许多重伤者,半夜被赶至西北大营。” 西北方那座严密把守的大营?果然有古怪。 陈铬屏住呼吸,李弘则把玩着石镐,一面机敏地观察四周。 赵祺越说越恐惧,到最后,颤抖的声音几不可闻:“浑身腐烂的雁子从大营里一涌而出!将他们咬死了!他们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山啊!我瘫在地上,我不知所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不,或许更长,不对,或许更短?我实在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一个个全都站了起来!排着队朝大营里走了进去。” 陈铬强压着恐惧,声音仍然有些颤抖,问:“他们的眼睛,闪着蓝幽幽的光,是吗?” 赵祺仿佛见到了浮木的溺水者:“是!你也见过吗?没有人相信我!” 陈铬机械地点头,丧尸的瞳孔呈现出幽蓝的色彩。它们存在的时间,比陈铬的整个生命都要长久,他还能不熟悉吗? 他不敢安慰赵祺,因为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陈铬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片无底的沼泽,无法挣脱,倒霉的事情没个头,麻烦的事情没完没了。 李弘却更加理智,他将赵祺招到一边,详细询问了一些细节。譬如,如何潜行至西北大营,秦兵夜间何时行动,那凶禽的外形与特征等,事无巨细。 赵祺哭完了,冷静下来,样样都回答得十分清楚。 李弘的声音很低沉:“今夜一同去探查,赵祺,我护你周全,无须担忧。” 陈铬回过神来,只听见李弘对赵祺说得这最后一句,而后赵祺向他拱手,立即离开。 不知道李弘怎么安慰他的,现在的赵祺已经对李弘言听计从。 李弘没事人般继续开矿,陈铬实在没法淡定,问:“晚上要过去?” 李弘看也不看他,道:“你睡你的,不必管我,自然不会将你丢下。” 陈铬内心疯狂地吐槽,纠结郁闷像是有一万个岳云鹏齐声捂嘴大喊“我的天呐”:土锤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丧尸!还有连我都没听说过的动物丧尸!夭寿了动物怎么也能被感染了? 陈铬摇头,将胡思乱想抛之脑外,说:“不行,你要带上我,你不知道那些……” 李弘嘲道:“带你做什么,杀人?你杀过人么?娘儿们似的。” 陈铬怒了:“我杀过的丧尸你比吃的番茄还多!” 李弘:“?” 陈铬:“我、我!” 陈铬作势向李弘挥舞石斧,没注意脚下,李弘长腿一伸,将他绊倒在地,摔得满嘴是泥。 陈铬不愿爬起来,就这样脸先着地,哇哇大哭,悲伤逆流成何。 夜,乌云蔽月,幽蓝的雾气流散在天地间。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5 章 天幕上硕大而诡异的一团极光,仿佛千万缕灵魂交织而成的曼珠沙华。 那到底是什么呢? 陈铬闭着眼,仍旧能感受到天空中的那团光芒。它无时无刻不在流动轮转,仿佛没有起点,永无止境。夜晚十分静谧,他心乱如麻。 虽然李弘向他反复保证,这次去西北大营仅仅只是探查,但他还是非常担心。并非不相信李弘的能力,而是他认为李弘还没有对丧尸这种“怪力乱神”的事物做好准备。陈铬越想越心慌,有种同学都去上体育课了,而自己留在教室里被罚抄作业的郁闷感。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悄悄起身,溜出营帐。 火光猛地打在脸上! 几乎是一瞬间,陈铬屈身一滚,堪堪从巡察者的脚边擦过,迅猛得如同一阵疾风。 巡察的士兵伸手举着火把,从帐篷的左侧拐弯过来,故而火光先至。 陈铬暗道好险,差点就要读档重玩。 虽然天空中的那团光芒一直在流动,但位置似乎没有发生过变化,陈铬观察过,它可能是一团巨大,不,无比巨大的星云,在地球上的这个位置看来,它几乎永远都在西方。 暂且称它作星云好了,陈铬在星云和小学自然教科书的指引下,一直朝着西北的方向“摸爬滚打”地潜行,数次堪堪避开巡查的士兵。 如果是在游戏中,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潜行,找来一把弓箭或弩,无声地解决这些“炮灰”。 然而这并非游戏,当自己身在其中时,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即使有深仇大恨,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杀人。 脑子里思虑万千,可能是由于紧张而需要分散注意力,陈铬一会儿在心中开展“杀或不杀”的辩论,一会儿又回归现实,觉得自己被抓住然后毒打一顿的几率更大,又开始害怕起来。 但害怕又有什么用呢?恐惧一文不值,即使害怕也仍旧必须行动。 姜云朗的话在静谧的夜里,像是萦绕在耳边的幻听:“保持行动,才能脱离困境。” 陈铬这人有点“作”,众人围着他的时候,他就会格外娇气,独自一人时却变得格外清醒。 把最坏的脾气留给了最爱你的人,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这句话,发誓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活下去。 他要找到姜云朗,向他最亲、最爱的这个人道歉。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俘虏们聚居的营帐群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 再向前,则是一片诡异的蒿草地,暗淡、幽蓝的光芒闪烁其间,像是病怏怏的萤火虫。 夜风呼啸,声如同狼嚎。 陈铬隐身于蒿草丛中,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 忽然,耳畔传来“唰”的一声响,一只飞禽如同离线的箭矢破风而来,锋利的羽翼将风中摇曳的一丛细长枯叶齐齐划断,留下落叶“簌簌”的声响。 有人在靠近! 陈铬感觉到两道凛风迎面扑来,随即隐约见到两道暗红的身影,他们迅猛地穿过蒿草,沿着飞禽的足迹飞奔而至。 其中一人发现了陈铬,从长靴中抽出一把短匕,欺身上前。 陈铬的精神高度紧张,那人迅猛的动作在他看来,似乎变得极为缓慢。故而在他抽出匕首的一瞬间,陈铬已经侧向一滚。 其后一人抽出袖箭,夜黑无月,不辨方向,他却凭直觉准确地朝着陈铬的方向,连射三箭! 箭矢贴面而过,在陈铬的左颊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血珠飞溅,打在蒿草上,伤痕在这片刻间却已经愈合。 怎么办? 陈铬以一对二,虽然他的感觉很敏锐,但实战能力太差了! 两面夹击之下,陈铬只能焦头烂额地躲避。对方的杀气毫不掩饰,他却不能就这样将他们杀了。再说,身上除了一支盒子和一把迷你口琴,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慌乱中,陈铬将口琴从项链上一把扯下,塞进兜里。 再将项链扯断,缠在手中。 最后,一个挺身躺倒在地,将黄金盒子朝另一个方向抛出。 盒子穿过蒿草丛,触动了枯草,如同有人在奔跑。 那两人夜间看不清楚,只能对自己的行动进行大致判断。 拿匕首的人迅速追着盒子冲了过去,拿袖箭的人怕误伤他,不敢贸然放箭。 眼看持匕首者已经冲出一段距离,持袖箭者仍在迟疑,二人之间的联系有那么一瞬间的中断。 等得就是现在! 陈铬抓住那瞬间的机会,暴起直击,用项链锁住持袖箭者的喉咙,将他翻身按倒在地,猛击后颈!试图打晕他。 然而陈铬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下手太轻,不能一击即中。 身下的人仍在挣扎,持匕首者捡到盒子,旋即发现被骗,马上转身回援,几乎顷刻间就到了陈铬身后。 匕首的寒光一闪,陈铬迅速侧身躲避,两人目光相对,惊恐地认出对方! 然而李弘刺出匕首时用了全身的力气,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极短,他手中的匕首,几乎是直直刺向了快被陈铬勒到窒息的颜川。 陈铬没有迟疑的时间,伸出双手去挡! 一道寒芒划过,陈铬的右掌瞬间被刺穿,然而匕首势如雷电,接着又刺穿了他的左掌。 最后,堪堪触到颜川的后颈,在他粗糙的皮肤上点出一滴鲜血。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6 章 鲜血从手中中汩汩冒出,陈铬几乎将牙咬碎。 李弘血气翻涌,怒吼:“陈铬!”继而一巴掌抽得他瞬间倒地。 颜川整个背脊冷汗直流,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怖。他转身过来,看见李弘混杂着惊恐与痛苦的脸。 另一旁,陈铬则不断颤抖,痛得疯狂喘气。 陈铬声音颤抖:“没、没事,没事……抱歉,颜……川,嘶!” 颜川将缠着自己脖子的金属链解下,想起来也十分后怕,他完全没料到陈铬会有这样的果敢和好伸手。 见陈铬勉强起身,忍痛要拔出匕首,颜川连忙制止:“剑上有倒刺,此伤不可妄……!” 颜川说着,被鲜血喷了一脸。 陈铬将匕首拔了出来,鲜血喷溅,伤口逐渐愈合,却仍然十分的疼痛,气若游丝:“不、不用担……心,对不起,你、你没……没事……吧……” 李弘却是怒极攻心,狠狠地再扇了他一个耳光,胸膛剧烈起伏。 “啪”的一声,陈铬再次被他扇倒在地,知道自己理亏,爬起来后不敢看他:“我……李弘……我……” 李弘一把攥住陈铬的头发,强迫他将脸对着自己。 这张脸却是如此的苍白,文弱,纤长的睫毛乖顺地垂着,秋水一般的黑眸令他心头莫名悸动。 陈铬则不知所措,感觉李弘变成了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另一个人,陌生的感觉令他畏惧。 李弘看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将陈铬狠狠扔在一旁,取回自己的匕首。 叹了口气,抓过陈铬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似乎并没有放开的打算。 颜川觉得这一次,自己完全没法理解李弘了,此番举止当真奇怪。 凌乱的步伐由远及近,瘦小的赵祺这时才赶到,看着诡异的三人,茫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前逃走的那只飞禽正巧飞了回来,嘴里叼着另一只硕大的鸟儿,夜里辨不出到底是什么。 那叼着鸟儿的飞禽将奄奄一息的鸟儿摔在地上,旋即从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陈铬看向颜川:“你的猫头鹰?” 颜川道:“我们……” “回去再与你算账!”李弘狠狠瞪了陈铬一眼,将他护在身后,道:“一只落单的金雁,模样寻常,川,不要轻举妄动!” 颜川见那金雁已经被自己的猫头鹰咬得奄奄一息,试图上前查探,但李弘却更为冷静。 赵琪看了好一会儿,道:“前次我见的那浑身腐烂的鸟儿,就是这样大小,模样也十分相似。似乎……似乎……” 他看着这金雁,想起了更多的细节,正在想要如何描述。 不料那几乎半死的金雁猛然抽搐起来,半边身体疯狂地腐化,变得如同丧尸一般。这是陈铬在这个世界醒来后,第一次再见丧尸,没想到病毒竟然真的感染了动物! 陈铬朝着距离金雁最近的赵祺大喊:“快跑开!” 然而,赵祺却已来不及躲避,刹那间就被金雁猛地啄一口,伤口深可见骨。 那金雁半边身子是腐尸一般,另外一边却十分正常,看着比完全的腐尸更加诡异可怖。 颜川双手握拳,中露空隙,吹响哨声。 猫头鹰闻声,与那金雁缠斗起来,却完全不敌。 陈铬甩开李弘的手,用力跃起,试图抓住那丧尸金雁。然而一击不成,反倒引起了金雁的注意,朝他猛攻去过。 陈铬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感染到其他人,拼尽全力与之搏斗,终于将金雁捉住。 接过李弘扔来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将它的颅骨刺穿,扎在地上。 金雁浑身抽搐,腐烂的一半恢复正常,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吼,继而一动不动,彻底没了气息。 众人均是松了一口气,然而陈铬却不敢松懈,他反身抓住赵祺被啄伤的手肘,细细查看,伤口已经见血,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陈铬问赵祺:“你感觉怎么样?” 赵祺痛极了,却强忍着,压制住自己的颤抖,道:“死不了,怎么回事? 陈铬看不出他的异常,只得说:“被感染的话,会有一种剧痛的感觉。” 赵祺用力抽回手,遮遮掩掩:“伤口深可见骨,自然是痛的。” “不,”陈铬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的脑袋,轻轻点下去:“他们最先侵蚀的是你的大脑,会非常的痛。” 赵祺面色惨白,咬着嘴唇摇头。 陈铬见过太多被感染的人,细细观察赵祺一阵,并没有发觉他有被感染的趋势,只能作罢。或许是不幸中的大幸,这种生物只能被感染,却不能传播病毒? 猫头鹰急促地叫了起来,在夜空中形成一支诡异的奸笑之歌。 颜川立即会意:“惊动了秦兵,快走!” “走!”李弘极不自然地瞥了陈铬一眼,牵起赵祺就跑:“愣着被抓?还不快跑!” 陈铬跑在最后,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火把像是一串珍珠。 第7章 夜探·贰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7 章 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如有实质,被踩断的枯草发出的沙沙声混杂其间,在这静谧的夜中逐渐被放大,竟如同野火燎原时发出的“毕毕剥剥”之声。 陈铬跑在最后,不时回头望去,紧追不放的秦军高举火把,在夜幕下留下十五道橙红的残影。 他们的对话从风声中传来—— 秦兵甲:“至少有三人,杀死了一只金雁。” 秦兵乙:“不将人追回,我等都要死。” 秦兵甲:“已着三队回防,恐是调虎离山之计。我等若片刻不回,三队将则进主营禀明实情,当有援军。” 陈铬脑中“咯噔”一响,秦军每个小营帐共二十人,而追踪者的火把现在只剩下十五支,一定是派了一队人马回到营帐附近防御。也许那怪物十分重要,死了一只他们没法交代,必定穷追不放,如果真的拖延太久,整个矿场都会被惊动。 他加快速度赶上李弘,朝他大喊:“甩不掉他们!有一队人已经回去,整个大营都会被惊动!” 李弘侧目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他们回不去。” 颜川的声音传来:“就在此处。” “下水!” 李弘大喊,一把将赵祺扔进水里,自己也跳入水中。 那是一片积水的湿地,有不少不成片的小水塘,听他们入水的声音,水应该并不深。但是湿地中泥土湿软,附近极有可能已经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沼泽。陈铬以为他们要躲在水下避开追兵,折了几杆芦苇,小心翼翼地走进水里。 一片刺骨的森寒! 陈铬动作僵硬地递给没人一管芦苇杆,插在水面上呼吸。发现赵祺颤抖得格外厉害,于是将他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 秦兵不久就赶到了水面附近,举着火把四处搜寻。 为首的一人低声道:“分散搜寻,格杀勿论。” 其余士兵纷纷两人一队,各自散开。 两名士兵搜寻至水塘边缘,举着火把,陈铬从水底望上去,火光不断跳跃,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李弘与颜川如两道黑影一般轻盈地越出水面,将那两名秦兵从岸上拖下水来抹了脖子,全是一招毙命,对方甚至连任何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不过是片刻的时间,两簇火把从他们手上落地,稳稳地扎在泥地里,火光跳了一下,仍旧在燃烧着。 血水从他们的颈部动脉喷涌而出,迅速染红了尸体附近的水域,然而夜色漆黑,倒看不出来。 然而,陈铬总觉得那些血液十分粘稠,粘在了自己的脚上。他心中一面为李弘等人的杀人的行为寻找理由:秦赵交战,杀他们的敌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并且现在的情况算是正当防卫。但另一方面,毕竟他这一辈子只活了短暂的十七年,在一个文明时代,生命灿烂得如同那温室之中常开不败的桃花,从没见过血,甚至没什么人对他大声说话,今天的所见所闻在道德上的的确确很难认可。 躲过去就好了,方法千万个,杀人是最不理智的一种。 李弘与颜川二人十分默契,顷刻间就联手杀了十余人,陈铬与赵祺从水中将脑袋探出来,猛吐一口水,大口地喘着粗气。 不料仍有两名秦兵受伤后仍在与李、颜二人周旋,见陈铬和赵祺两名弱不禁风的少年从水塘中爬起来,迎面飞扑而来想要拿做人质。 一支短箭破风而来,射穿其中一人的甲胄,直插心脏。 而颜川的箭这时却已经射光,陈铬将赵祺推至一旁,上前与余下的最后一名士兵周旋。 秦国民风剽悍,士兵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出手果断狠辣。但陈铬反应迅速,出招拆招十分有章法,在他眼中,那秦兵的动作就像延时拍摄的慢镜头一样,因此稳稳当当地占了上风。 陈铬的表情很柔和,出招却非常果断,显然是常年练习的结果。那场景在挨得最近的赵祺看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陈铬打架,喜欢用腿及膝、肘关节,很少用他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双手。他躲过一次攻击,正闪至对方背后,得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借着当时的姿势用一个肘击砸中对方后心部位,差点将那名身高近一百九十厘米的秦兵推进水塘。 那人吐了一口血,显然是被打成内伤,他有瞬间的窒息,却挣扎着爬了起来,爆发出一种生死边缘的强大求生欲。 陈铬站定,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他的内心却诡异地没有波澜,因为他知道,对方杀不了他。可能过了一秒或两秒钟,陈铬回过神来,瞬间爆发,右腿猛一蹬地,迅速向前冲跃,右脚踏在他左膝上,借势腾空,聚力于膝关节,砸断了对方的锁骨,继而双手呈十字,锁住那名秦兵的脖颈。 天地静谧,陈铬感受到那名秦兵的心跳,就像擂鼓一般,感受到他太阳穴附近的青筋暴起,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他的七窍渐渐渗出血来。 “他很痛苦”,陈铬心想,“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杀他呢?” 于是松开了双手,并没有办法真的杀了他,那名秦兵已经无力动弹,瘫倒在地。 李弘左右甩了甩匕首,一串血珠子从血槽中飞溅出来,钻入水塘中,带起一连串细密的气泡。他将匕首反握着递给陈铬,道:“杀了他,陈铬。” 陈铬没有接过匕首,摇头道:“他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我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李弘:“他稍息片刻便可恢复,回营找来援兵,以我等之力决计无法与有备而来的秦兵抗衡,他们将屠戮我赵国儿郎,残杀无辜百姓。” 那名秦兵勉力睁开了肿胀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瞳透露着浓烈的恨意。 李弘:“他恨你,企图趁你不备,奋起一击要了你的命。拿着!” 李弘将匕首塞入陈铬手中,他的手上布满伤口十分粗糙,旧伤刚刚成为疤痕,新伤就结了血痂。 陈铬刚摸到匕首,感觉刀身传来透骨的寒意,回头想对李弘说些什么。 李弘手上一紧,突然发力,握住他的手一刀刺穿了那秦兵的喉咙,血液喷溅,冰凉的匕首染上了热气。 划破皮肤,刺穿肌肉,切断喉管,插入骨骼之中,那一刹那的感觉如此恐怖! 陈铬既惊又怒,万籁俱寂中只有他的大喊:“李弘!你干什么?为什么杀他!” 李弘却未回答他,兀自将拿起陈铬的手,让他双手包裹着染血的匕首,而后自己捡起秦兵的长矛,头也不回,道:“带赵祺回营帐,川与我去了结剩下那五人。” 说罢与颜川一道向西北大营走去,两人渐行渐远,风声传来低语。 颜川:“何苦逼他下杀手,怪不忍落的。” 李弘:“乱世之中,人命尽如鸿毛,终须学着去……”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8 章 颜川:“你待他与旁人不同。” 李弘:“勿要多言。” 颜川:“哦?” 陈铬将匕首上的血擦干净,又将现场处理了一下,主要是把秦兵的尸体丢进似乎是澡泽的泥淖中,见那些尸体仍浮在泥上,便跳上去踩了几回,终于掩盖掉所有痕迹。 于是便一面无声地掉着眼泪,一面带被冻得发抖的赵祺往回走,感觉赵祺抖得十分厉害,也不知道到底是受冻了,还是被陈铬的一系列行为闹得毛骨悚然。 陈铬与赵祺十分顺利地回到了营帐中,李弘那边将余下的五名秦兵全数暗杀,一把火烧了整个营帐,本来想要再深入那西北大营,但见那地方防御严密,天色将明,两人无法,只得分道扬镳,李弘独自转身回营。 第二日,秦军发现有一处营帐被烧,其中仅有五具尸体,另外十五人不知所踪,而各处的守卫均道自己夜间严密看守,绝不可能有人私自出逃。 一名百将到各处威胁恫吓了一番,竟然不了了之了。 陈铬:“他不是这里的老大,你……” 他不大敢看李弘,猛然抬头一看,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竖着呆毛在看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问:“你……觉得呢?” 李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呆愣愣地,好像没听见陈铬的话。 陈铬担心李弘生气了,不敢再招惹他,那名百将走后,各个什长、伍长又轮番将自己管辖的俘虏们整治了一番。 及至下午,那百将心不在焉地指挥各营的俘虏调换区域,陈铬、李弘与赵祺被换到了地下矿洞里,任务变成了用金属矿镐挖掘硫铁矿,陈铬观察了一阵,发现许多硫磺裸露在外,不少地方喷出极细的丝丝刺鼻气体,像是瓦斯的味道。 咕噜噜一阵响,李弘肚子饿了,终于回过神来。 陈铬一直十分殷勤地忙前忙后,一个人承担了三个人的作业,赵祺手肘被那金雁啄伤,包扎着污秽的破布,伤口已经化脓感染,流出不少暗红的血水。 陈铬见李弘脸色阴转多云,才试探性地开了口:“我特别担心你们,昨晚上的时候,因为那种怪物,我……我想你们不太了解。” 李弘看向他,似乎没有非常生气,他继续说:“从前在我们那里,很多人像那金雁一样,整个人都变成了腐而不死的怪物,那是不受控制的。我们损失了数以亿计的人口,最终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它们——实际上,并没有。或许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信你。” 李弘说得毫无犹疑。 陈铬仿佛受到了鼓励:“首先,我要承认我的错误,我没有服从你的安排,造成了之后的误会,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和精力,差点伤到颜川,我必须向你们道歉。虽然我们之间存在意见的分歧,但……还是感谢你们救了我。” 李弘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脸色由阴转多云。 陈铬接着说:“我想秦国的计划大概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听明白:第一,他们得到了病毒,先在动物身上试验,一种金色的大雁感染了它,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被感染一半,于是有人可以控制它们,这给了他们利用病毒的可能性。第二,他们计划在人的身上实验,不能在自己人身上,也不能在秦国国内,以免造成难以控制的局面。两国边界经常交战,容易找到俘虏与流民,便于掩饰。第三,能够控制金雁的人,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西北大营是他们的住所、实验室,以及丧尸集中营。” 李弘点点头,显是十分赞同:“但‘他们’与秦兵恐怕并不亲密,昨夜之事处置得十分草率,这不合常理。秦人素来不善使鬼蜮伎俩,恐怕是从哪里请来的方士异人,双方合作不久,相互猜忌,‘他们’丢了一只金雁,秦人丢了二十人。” 李弘说着,又愣愣的看向陈铬,陈铬被他看得后背发毛,问:“你……你别老是盯着我看呀,我已经道歉了。” 李弘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古怪,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抱歉。” “啊?” 李弘苦笑着摇摇头,表示不提也罢。 陈铬十分高兴,总算被原谅了:“睡一觉我都忘啦,你不生气就好。” 忙碌了一天,秦兵没给俘虏吃饭,也没有让他们停止劳作。只是接近傍晚,天地间阴阳相交,底下矿洞内光线太过昏暗,但由于空气污浊,不宜点火,故而陈铬等人又被几个秦兵抽着鞭子赶到了地面上。 陈铬自从发觉自己身体的“特殊”之处,便对受伤或疼痛不那么大惊小怪了,他总是走在最后挡鞭子。李弘转头,只望得见他一双小狗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憋着眼泪,没头没脑地傻笑。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晚霞是金边勾勒着赤红的云彩。 一行人在水边清洗挖掘工具,赵祺的身体疯狂地颤抖,矿镐好几次掉落在地上,巡逻的秦兵抽了他好几次,都被陈铬笑嘻嘻地挡住了,秦兵以为他是个傻子,便懒得多管。 陈铬看了看赵祺手肘处的伤口,让他在一旁休息。 李弘肃容,道:“昨夜赵祺带我与颜川前去查探,已行至西北大营外,所见与赵祺所述相差无几。当时,金雁正蚕食了俘虏,化作数百道金光返回营中,不久后尸体复生,往营中走去。颜川以他豢养的猫头鹰引来一只金雁想要查看,后来便遇着了你。故而你的推断,结合颜川先前查探,应当无误。” 陈铬一惊:“我上午给你分析的,你下午才反应过来?” 李弘脸上一红,别过脸去。 陈铬:“我有点担心小赵祺,他不太对劲。” 李弘:“若是被……感染?” 陈铬:“对,感染,身上有伤口、流血的地方,沾上了丧尸身上的病毒——最有可能通过血液。然而,有时病毒十分活跃,也可以通过其他体液传播。” 李弘:“若被感染,他早就变成丧……丧尸,现在看来只是伤口太深,但并不致命,你可放心。” 陈铬见他心情已经转晴,大着胆子道:“其实我最后还想补充一点,杀人始终是不对的。” 李弘少有地叹了口气,望向远方层层山峦:“止戈为武。” 陈铬点点头:“但目前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其实……开始有些明白了。” 李弘继续道:“我父常与我说,老天爷对所有人平等相待,你强于常人,自然要比常人多有些担当。为国为民,少不了要做错事的时候。“陈铬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面向李弘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 李弘被他笑的发毛,转头不再看他:“道理也与你说了,今夜若再妇人之仁,我定不会客气。” 陈铬心想:今晚行动终于要带我一起了吗?太棒了!于是捣头如蒜。 陈铬觉得受到了肯定,感到特别开心,这令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丧尸的时候,可能是十三岁吧。 那天,姜云朗把将他带到训练场地,其实就是一个被圈起来的热带雨林。那里面,各种动物怡然自得,唯独一种由人类发出的、却又非人的叫声令人厌烦,那是丧尸的叫声。 把那当做一个作业,陈铬觉得非常简单,手起刀落之间,丧尸的脑袋整个被砍了下来。他看着一颗脑袋滚落在地上,心中是十分高兴的。但他猛然意识到,这些“尸体”生前也是人类,脑袋里飘过关于丧尸的使用道德和权益维护等驳杂的新闻和论述,吓得提着刀边走边哭,刀上的黑血流了一地。 当时,他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呢?”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19 章 当时,姜云朗简直心疼坏了,但他并没有停止让陈铬接受这种严苛的训练。陈铬还记得他说,“真正的善良不是眼泪,而是可以退避时却选择出手。铬儿,你做得很好。” 手中的刀,是他的能力;哭泣,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并非发自真心。谁的心中不曾有过善与恶的挣扎?他们仅仅只是不能去想,不能去表达。 他把疑问提了出来,问姜云朗:“我什么要做这些呢?” 姜云朗笑着说:“那哥哥又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陈铬说:“因为你是军人呀!” 姜云朗摇了摇头:“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不做这些,但我总会有离开你的时候。你可以因为内心的痛苦而哭,却不能为了恐惧和怯懦,我不想让你为了别人而活,但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陈铬汪汪大哭:“可是你怎么会不在呢?” 姜云朗抱着他,说:“你是哥哥最重要的宝贝,我会永远在你心里。” 陈铬猛吸一口气,从回忆的泥淖中挣扎脱出,发现自己正死死地抱着李弘,对方被他箍住脖子,满脸通红:“你够了!” 陈铬慌忙地放开双手,连连道歉,混乱中不小心碰到了李弘那地方,发现特别……陈铬偷偷瞟了他一眼,李弘则脸红到了耳根。 第8章 夜探·叁 晨昏交替的熹光中,一行人列队缓缓走来。 数名秦兵引路,一名头戴竹笠的紫衣人众星拱月地被围在中间。那紫衣人身量并不高,腰身劲瘦、四肢修长,竹笠上面缀着一层白纱,一身紫袍贴合身形,胸、腰、脖颈、手腕各处关键部位更束上了精致的银甲,几乎分辨不出男女。 那人走得很快,经过了几处俘虏聚集的地方,却都没有停下脚步。不一会儿,那人走近了,忽然停在正在清洗器具的俘虏们面前。 那一刹那,太阳彻底落山,黑暗扑面而来,唯独那人腰间的银制束带闪出一点幽微的亮光。 火光大亮,又迅速稳定,继而收缩成为火把上一团跳跃的亮光,秦兵们点燃了火把,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那紫衣人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摸了摸竹笠的边沿,白纱垂坠地左右摇晃,似乎是透过那薄纱的间隙,在仔细地观察眼前众人。 俘虏们被驱赶着站成一排,一百人都是十分疲累,步伐沉重地缓慢列队,这回,秦兵们却没有抽打他们。秦兵们心里跟那紫衣人合不来,却又不得不听那人的,陈铬心想,看来自己和李弘的猜测加起来,已经很接近真相了,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能控制金雁的人。 想到这里,陈铬偷偷瞄了一眼咱在身侧的李弘,没想到对方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中一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脑袋微卷的黑发上簌簌地落下一层灰土。 陈铬、李弘:“……” 紫衣人缓步从众人面前走过,身上带着一股奇异的香味,非常浓烈驳杂,就像是春天里百花盛开。 陈铬这才看清,那人束起的袖口用银线秀了雀鸟,身上的银甲原来并非甲胄,而是雕琢各式飞禽走兽的银饰品。 赵祺的身体不断颤抖,虽然陈铬承担了他的工作,但一天水米未进、身负重伤,年幼的赵祺实在不堪重负。陈铬偷偷拉了拉他的手,默默鼓励他坚持一会儿。 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都有些惶惑忧虑,唯独陈铬抬起头看了一眼,见那人浑身上下十分干净整洁,仿佛跟腐烂的丧尸和病毒之类的东西没有丝毫联系。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嗓音尖且细,歌声饱含一种悲凉的情绪,唱:“星河横穿天幕,万物的阴影,如风吹野草。飞星划破长夜,百虫的歌声,似暴雨惊雷。” 她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低声唱着:“罪恶之人,享沃土、受天佑。无辜之人,流离于天地之边。” 那歌声非常动听,仿佛是天地自然所孕育的旋律,陈铬简直在心中为她勾勒出了一座舞台,有幽蓝的射灯照在她身上,漫天的羽毛纷纷飘落,凄美动人。然而,这首歌所歌颂的内容,却令人不寒而栗,由起初的悲凉,转而变为一种压抑的愤怒。 紫衣女人突然在陈铬面前站定,愤怒地说:“杀了我的雁儿!” 陈铬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非常诧异她怎么会知道,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看向她,却只透过那薄薄的白纱,看到一张金晃晃的青铜面具。吓了他一跳! 紫衣女人猛然抬手伸向陈铬。 陈铬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因此没有妄动,却没想到她抓住的却是赵祺。只见她一把将赵祺抛到地上,赵祺瘦弱的身体不断抽搐,口吐鲜血,瞳孔剧烈收缩,继而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陈铬想也不想,扑上前去想看看赵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赵祺暴起,嘴里发出陈铬听来尤为熟悉的声音——人类发出的、非人的吼声,低沉,嘶哑,好像喉咙中卡着已经凝固了的血液。 陈铬跌坐在地上,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脑海中闪现出许许多多血腥的画面,一定要查明病毒的源头,毁灭它! 那紫衣女人右手握住左手手背,将左手手指从面具下方伸入,用力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 数十只本来沉寂在阴影中的金色的大雁瞬间飞起,金色的羽翼上光芒流动,在夜色与火光的映衬之下,如同瞬间炸裂的一朵烟花。 它们此刻在外观上看来与普通的飞禽并没有什么不同,谁也不会料想到它们身体的一半能够转化为丧尸,并且传播那样的病毒。 羽翼如同利刃,割破了陈铬的手肘,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却被另一股鲜血淹没——陈铬伸手挡住狂暴的金雁群的那几秒钟,它们便将赵祺分食干净,连一点儿骨头都不剩。 诡异的鸟叫响彻云霄,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惧交加,顾不得秦兵的严密把守、高台、飞射的利箭,慌乱地向四面八方逃窜。 陈铬在人群中被挤得不行,连忙大喊:“大家冷静!冷静!” 这声音却被恐惧瞬间淹没,金雁群被众人激怒,凶残地连着分食了数名俘虏,陈铬自顾不暇,拼尽全力将李弘护在身边,浑身上下被啄得鲜血淋漓,却没有办法一次对付这么多的金雁。他只能趴在地上,将李弘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 但他发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金雁仅仅是疯狂中不分对象地攻击,啄伤了他,却没有一只来吃他的,它们身上不断掉落的毒虫,也全都避开了自己。他茫然地看着这混乱如人间炼狱般的情景,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陈铬滚烫的眼泪和灼热的鲜血,顺着李弘的面颊流到他的眼窝,无能为力的感觉从未如此清晰地占据这两名少年人的整个胸腔。 当夜,仅有十余名俘虏从这个炼狱中活了下来,他们被秦兵从血肉中捞了出来,扔进仍用来浇灌岩壁、仍有些滚烫的污水之中清洗,而后分配到其他的营帐之中。 于是,又有几名受了重伤的人被烫死在水里。 这处的惨叫与血腥味,震惊了周遭的俘虏们,人人心中都惶惑不安,整个矿场发生了一次不小的骚动,数十名俘虏被高塔上的秦兵一箭穿心,于是天地又归于平静。 陈铬心中的愤怒如同野火燎原,一刻也不能等了,他决定冲进西北大营杀了那名紫衣女人。 后半夜,大自然并未因为在天幕下微小的一隅发生的灾难而变得不同,夜风呼啸,寒冷刺骨,天地依然静谧如初。 陈铬、李弘、颜川三人潜入黑暗之中,直奔西北大营。 他的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循环着那女人所唱的歌:罪恶之人,享沃土、受天佑。无辜之人,流离于天地之边。为什么世界上总有不断的你争我夺,血与火,无尽的战争,残酷的杀戮?为什么自然生人,却要让他们流离在天地之间,受到无数的痛苦与折磨? 颜川出声喝止二人:“停下!”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0 章 前面不远,正是西北大营。 只听颜川说道:“你二人被愤怒冲昏头了吗?看不见那大门外层层把守,如何得入?” 陈铬的声音微微发颤:“我要杀了她,必须要行动了。” 李弘:“不可再拖,今夜定要动手。” 颜川双手抱头,大喊:“我的公子弘!咱们杀不了他们那么多人,万勿冲动。” 李弘不看颜川,而是望向陈铬,道:“杀你一人,活天下人,可愿?” 陈铬轻笑:“愿!” 颜川;“莫要发疯了!公子们。” 李弘:“前面的塔楼无人防守,营中仅有数名临时调来的秦兵,正是我们的突破口。” 陈铬:“李弘和我进去,你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找到那紫衣女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杀了他,反正我……也都已经这样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罢转向颜川,道:“川哥,你还记得我上次说穿起珍珠项链的事么?这几天你最辛苦,已经把他们穿了起来。今天的事,正好给这条项链打了一个结。” 陈铬说着,弯腰将长靴上的皮带绑紧,束好衣袖、腰带,道:“你在这里等,看我们差不多成功了,就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组织他们对抗秦兵。相信你,能成功。” 颜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万一他们不止一人呢!想想清楚!或许藏了几百人!几千人!如何杀的光?” 李弘十分笃定:“这样的异人,不可能多!” 三人争得不可开交,互不相让。 那边,营地外围的木门轰然大开。那大营的围栏与木门,全都是是以整棵黄栎树拼成的,既坚固,又高大,一看就给人一种牢不可破的感觉。 成群结队的俘虏列成方阵,缓步向外走出。陈铬屏住呼吸,因为虽然远隔着数千米,但他看得依旧十分清楚。那些俘虏的动作有着诡异的一致性,十分机械,就像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即使是在陈铬生活的时代,科学也无法达到这样的程度。 秦兵全都远远地站着,唯独三名头戴青铜面具的紫衣人走在方阵最末,他们用右掌紧握左手手腕,左手拇指与其余四指分开,紧贴胸前,缓步徐行,浅吟低唱,是一支音律清冷的古老的歌谣。 天空中的星云一刻不停地闪耀、流动,整个大地的黑暗中都漂浮着极为细碎、暗淡的幽幽蓝光。 丧尸们组成了一支军队,幽蓝的瞳孔在月光下完全显现。 紫衣人吹响了口哨,数百只金雁从他们身后飞起,在空中狂乱地盘桓,发出巨大的嘶叫声。金色的羽毛纷纷飘落,如同细碎的金粉簌簌掉落。天幕之上瞬间流光溢彩,美丽,却十分诡异。 歌声停止,他们喃喃低语,不知道是在念着怎样的咒语,陈铬只看见他们浑身肌肉紧绷,手掌上青筋暴起,仿佛十分痛苦。而丧尸的军队则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如同寻常士兵一般行动起来,抽出长矛,挥舞,冲刺,虽然动作略为缓慢,却整齐划一。 他们不会死,不会受伤,不需要粮草辎重,令行禁止。冷兵器时代,有这样的军队,实在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 李弘最先反应过来,大骂:“还看?走!”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令人汗毛倒竖的现实,好像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即使在他还不清楚丧尸恐怖之处的情况下。 三人气喘吁吁地跑开,回到他们夜间碰头的那个岩壁遮盖之下的石洞中。 然而气息尚未平复,一声声鞭响便划破长夜,天尚未明,秦兵为防有人夜间潜逃,竟半夜将所有人叫起来开工。 陈铬与李弘迅速回到营帐中。 第9章 对抗·壹 众人被匆匆打醒,驱赶至各自的工地上。 天将明未明,地下矿洞内十分黑暗,秦兵命俘虏们小心翼翼地点起几处火把,便把守住洞口,任由他们在矿洞中劳作。 陈铬在开采时,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由于生产条件限制,这地下矿洞实际上并不深,高不足两米,宽仅容三人并排行走。隧洞很长,各处营帐附近可能均有阶梯通向地下,阶梯附近就是秦兵的高塔,没有人能从地下逃出去。 隧洞之中通风不好,空气浑浊不堪,俘虏们各个头昏脑涨,李弘更甚,由于连着好几夜没有好好休息,昨夜更是一夜未眠,此刻他双眼猩红,疲累不堪。 陈铬让李弘在一旁歇息,自己并没有什么疲累和不适的感觉,由于昨夜行动未遂,而后又是一番折腾,现在已经冷静了许多。 秦国人真的在制造丧尸军团,所幸目前应该还停留在实验阶段,但这么快的速度,又有些说不通。自己来到这里,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秦国人不可能在得到兰德之书后短短的七天中,弄懂它的特性,学会利用和控制它。 陈铬本来一直猜测,秦国人在飞船坠地的那天发现了姜云朗,以及他身上的兰德之书,他们拿到了病毒,并且一直追踪他。而姜云朗则一面躲避追踪,一面寻找自己,他们在井陉之野的战场上擦身而过。 现在想来,这个猜测不太说得通,因为时间太短了。难道黑石不止一块? 陈铬想,现代社会有黑石,它深埋在地底,那意味着它已经有非常久远的历史。一块石头回到了自己的过去,会二者并存,还是合而为一?如果合而为一,那么会是哪一块呢?如果二者并存,他们又分别在哪呢? 二者并存,意味着一个巨大的麻烦忽然变成了两个,这是谁也不希望发生的。但陈铬的私心又止不住地、非常期待这种结果。因为这意味着,秦国人可能掌握着过去的黑石,并且研究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而另一块黑石仍在姜云朗手中,他可能是安全的。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追查病毒的源头并亲手结束这场灾难,无论黑石是一块,还是无数块。他相信,大哥也会跟他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黑暗中,不知是谁的声音传来:“坚持住!”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闭目养神的李弘陡然睁开双目,想要起身查探,却被陈铬一把按住,示意自己过去。 陈铬跑到那声音的附近,问:“出什么事了?” 男子回答:“那边,咳咳、咳咳咳……昏倒……” 陈铬隐约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冲到那人示意的方向,发现几名男子晕倒在地,一旁的岩壁被凿出很深的孔洞,底下的岩石自然开裂,一股刺鼻的气体从岩石的裂缝中喷出,极有可能是沿着裂缝“井喷”而出的硫化氢气体。 陈铬捂住口鼻大吼:“空气有毒!大家用湿布捂住口鼻,快向出口撤离!” 他急忙将几名昏迷者背出老远的距离,让大家用湿布捂住口鼻,向出口逃窜。 出口处,五名秦兵组成的小队全副武装地把守着。 他们见俘虏们慌忙逃窜,立马横架起长戈阻拦:“统统站住!何事惊慌?” 俘虏哭喊:“大人!地下喷出一股气流,众人俱都中毒昏迷了!”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1 章 那秦兵并不相信俘虏们的话,驱赶着要让他们返回工地:“胡言乱语,皮痒了是吗?全给我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俘虏有些疯狂,大吼:“回去也是死,倒不如与你们拼了!” 一人带头反抗,其余众人情绪上来后,也不管不顾地向前冲,狭窄的出口顿时一片混乱,有许多人被踩踏在脚下。 陈铬大喊:“大家停手!不要乱!” 然而没人听他的,眼见那几名秦兵就要呼叫援兵,他与李弘二人飞身越过众人,李弘持短匕,陈铬一把从秦兵手中夺来长矛。只是片刻之间,手起刀落,五名秦兵纷纷倒地——两名见血封喉,是李弘所为。另外三名头颅飞落,血溅三尺,身首分离,是陈铬的手法。 但在这之前,他仅仅只杀过丧尸。 陈铬呼吸急促,声音微微颤抖:“我……我杀……杀人了,我……李弘!” 李弘一把抱住他,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道:“杀得好!” 陈铬眼中带泪,却没有哭出来:“令我恐惧的并不是杀人!而是这样轻而易举,就夺取他人生命的,自己。” 李弘推开他:“勿要多言,该行动了。” 陈铬沉思了一阵,李弘迅速地集结了这个营帐内的百余人,将他们编成队,三言两语稳定住众人。 李弘慷慨激昂,鼓舞士气:“……因此要活命,则必须听我号令。儿郎们,眼下唯有拼死一战!” 众人没有回应,生怕引起秦兵的注意,但他们各个面色严肃冷峻,显然是已经准备奋力一搏。 为首的几人自然地站了出来,负责分组编队,并从秦兵尸身上搜来几件武器,李弘也搜到了一把与颜川所持相似的小号□□,扔给陈铬:“射箭,会?” 陈铬点点头,一个计划已经在心中萌生:“我有个计划,公子弘。” 李弘用眼神示意他说出来。 陈铬:“这是一座硫铁矿,有许多硫磺暴露在外,矿洞中更有大量的硫粉尘和天然气,我猜可能是地下的硫化氢气体,顺着自然开裂的地缝喷了上来,谢天谢地,这非常容易爆炸。” 李弘:“但炸掉整个隧洞却不大可能,一击不成,机遇稍纵即逝。” 陈铬:“不,我观察过了,这里几乎每个营帐附近都有阶梯通入隧洞,就在秦兵的高塔附近。我们把硫磺敲碎,堆放在各个阶梯下,硫磺的浓度本来已经很高,加上有天然气,还有充足的空气,一遇明火即刻就会爆炸。” 李弘仍在思索,陈铬却打断了他:“我去点火!我不怕受伤,到时候我们把塔炸掉,剩下的秦兵非常容易对付了。” 李弘开口想要反对,但陈铬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机会稍纵即逝,不能再犹豫,叫几个人来跟我一起布置,你带人去把这个营帐附近剩下的十五名秦兵拿下,让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去各处告知他们随时准备撤离到安全的地方。让川哥一起来集结他们,到时候将丧尸拉到矿井这边来,一把火烧了。” 陈铬一连串的话像连珠炮一般,没给李弘插嘴的机会,众人听到两人的对话,均被陈铬的描述鼓动得热血沸腾,李弘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便按照陈铬的布置准备行动。 陈铬:“你,你,还有……你们二十位大哥,腿长,跑得快,请你们跟我来,可以吗?这事有些危险,你们可以拒……” “是!” “赵国儿郎,没有贪生怕死的!” 陈铬从李弘出借来那把小巧的□□,发现□□内侧还刻了一个繁复的图腾,继而准备好布条、火石,用细布条抱住箭头,将湿布送给众人,匆忙领着他们走入矿洞。 李弘与他擦肩而过,不由自主地伸手嵌住他的肩头,继而放开:“小心。” 陈铬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继而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睁圆了眼睛看向李弘,既黑又大的眼瞳仿佛装了一池秋水。 忽然间,他的眉眼都弯了起来,对李弘笑了笑。 而后在李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勾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吻了吻他的额头:“半柱香,西北东南,半柱香后我开始点火。” 陈铬迅速笑嘻嘻地溜走,被留在原地的李弘半天才反应过来,瞬间脸红到了耳根。 井陉矿场,地面—— 李弘用头盔遮住眉眼,匆忙跑向一座高塔:“俘虏□□,援军!援军!” 秦兵听闻,立即集结了十五人赶向李弘所指的方向。李弘假装脱力,俯身倒在高塔之下。 塔上有两名秦兵正在放哨,两名秦兵在远处看管正在采矿的俘虏们,塔下余一名秦兵过来查探。那秦兵一俯身,将脸贴近,伸出手探李弘的鼻息,不料仅在瞬间就被李弘反手抹了脖子。 李弘偷偷爬上高塔,觑到两名秦兵背对他远眺的机会,一跃而起,短匕上的鲜血被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两名秦兵瞬间倒地。 李弘又拿起他们的弓箭,两箭连发,迅速将两名看管俘虏的士兵各自一箭爆头——陈铬的话总是不经意地在他脑海中浮现:无论是对于人或丧尸,击穿头部是最稳妥的方式。 那十五名秦兵沿着李弘所指的方向行进,却见矿洞入口空无一人,暗道糟糕。然而为时已晚,数十名灰头土脸的赵国士兵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包围起来。 愤怒的赵国士兵举着长戈、长矛,向他们冲刺过去,不过片刻,那十五名秦兵便被无声地全部扎穿。赵国士兵抽出长矛,秦兵身上的血窟窿不断地向外冒出血水,如同汩汩奔涌的泉流。 李弘:“众人听我号令!向外围撤退!” 众人:“国仇家恨,今日不死不休!” 赵国士兵将红衣撕破,绑在修长的树枝之上,化作一面面旗帜。李弘命几名骁勇强准的男子作为临时的什长,举旗带领众人向南撤离矿洞之上。 李弘:“弓箭手听令——放箭!” 众人有了弓箭,便暂时夺得了优势,跟随李弘潜伏进入各处营地,引起骚乱,集结俘虏,偷袭高塔上的弓箭手。 井陉矿场,地下矿洞—— 陈铬领着二十名赵国武士,排成一道二人并排的队伍,飞速地在地下矿洞中奔跑。 男子:“公子,这矿洞共九道分支。” 陈铬:“两人一组,相互照应。将附近的硫磺矿石拖至隧洞入口,全部打碎!” 众人跑至矿洞中心,那地方是九道分支的汇聚点,空间较大,士兵们围成一圈,均被呛得要命,唯独陈铬站在中央,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人激动:“我来点火!”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2 章 数人争抢:“我来!” 陈铬:“各位大哥,非常感谢你们愿意冒险。但这次,你们的任务是放置硫磺,凿开可能有天然气喷射的裂缝。半柱香后我将前往各处点火,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撤离这里。” 众人一阵争论,都不愿意当逃兵。 陈铬大吼一声:“别再废话,出发!” 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去做一件事,微微下垂的小狗眼中仿佛多了一道坚定的光芒,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散开,众人惟命是从,各自则路飞奔。 “……四十九、四十八、四十七……” “……五十一、五十、四十九……” 陈铬心中默数着时间,跑回先前有人晕倒的地方,用矿镐疯狂地凿击,使那缺口迅速扩大,一条巨大的裂缝逐渐显现出来,刺鼻的气体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令他感到窒息。 “……十、九、八……” 陈铬跑向矿洞中心枢纽,在最后一个仍能看见那裂缝处的转折点停下,转身,张弦、装箭入槽。 “……三、二……” 火石碰撞,火苗在箭尖跳跃,瞄准。 “一!” 陈铬扣动悬刀,弓弦脱钩! 一道火光穿破浑浊的空气,拖出一道橙红的、极为细长的炎气。数秒之内,插入那向外喷射气体的裂缝之中。火焰从一个点,在不能以秒计量的短暂时间内,迅速地扩张成一团。 空气中的一线炎气像是染在宣纸上的墨汁,迅速晕开。 火光与碎石瞬间喷溅,一声巨响,火龙将身体在那逼仄的矿洞中迅速伸展开来,撑破了地下的空间。岩石纷纷破开,碎裂,掉落,上方的地面被迅速向上撑爆。 天摇地动,那就是陈铬眼中所见到的,无比清晰的,爆炸瞬间! 陈铬侧身一滚,躲入转角之后,耳中一阵蜂鸣,刺得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火焰的力量,矿洞的多处接连爆炸,炎气像是无数块巨大的石头,疯狂地砸在他的身上。即使隔着防化服,他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炽热的火舌,将自己卷在口中。 他被热浪击飞,撞得头破血流,脑中轰响,耳膜破裂。各处骨骼被气压冲击折断,面颊、双手上的皮肤受到酸性气体的腐蚀,整个人血淋淋一片,像一只畸形的丧尸。 陈铬的血肉在地上形成一道粗糙的红痕,瞬间又被火焰烧得焦黑一片。 他在痛苦中死去,又在痛苦中复生,挣扎、游离于生死之间的灰色地带。 井陉矿场,地面—— 西方地面首先陷落迸裂,碎石飞上高空,像是火龙身披的坚甲。 李弘:“他成功了……向南部撤离!” 众人举旗向南,无数的俘虏洪水般朝南涌去。 紧随其后的秦兵仍未跑到安全地带,被爆炸的冲击波撞上天空,不过片刻便又被碎石射穿,落入地底,身上压满巨大的石块,血肉内脏流了一地。 然而,东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井陉矿场,地下矿洞—— 陈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被碎石掩埋,很长一段时间竟无一点呼吸。 脑中一片灰白,耳鸣声,眼前全是雪花片,分不清现实或幻觉。 陈轻铱有一头乌黑浓密,微卷的长发,穿着一身白色的防尘服,笑着说:“小二,你又开小差。” 陈铬一张甜美的小脸,仿佛能掐出水来,秀气的鼻梁与陈轻铱长得极像,由于年纪太小,嘴角还不经意地挂着两道口水,争辩:“啊?啊!没有啊,妈妈。” 妈妈双手叉腰,嗔怒:“铬元素的分子式、分子量、电子排布,是什么?” 陈铬小声地向一旁的姜云朗求助:“……哥,哥!” 那个大他八岁的哥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 陈铬的喊声逐渐变大:“哥,哥!你帮帮我呀!” 但姜云朗却没有回应他。 陈轻铱发现陈铬求助,当即生气起来:“不许作弊!” 陈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简直伤心欲绝:“我、我没有作弊!哥哥要帮我的。呜呜……” 一双大手从身后将他抱起,陈铬落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中:“不学了不学了,小二不要哭鼻子呀。” 陈轻铱的声音带着笑,骂道:“姜振鸿,不要宠坏他。” 陈铬被人一哄,满心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向父亲控诉:“爸爸,哥哥他不帮我,呜呜呜……” 姜振鸿学着他的口气,笑道:“那我们打他……打……他……” 那声音忽然变调,如同从失去电力的录音机中播放出的磁带声。 姜振鸿、陈轻铱的面目瞬间腐化,血肉散落一地,变成了两具丧尸,飞扑向一动不动的姜云朗。 陈铬哭着向前一跃,穿过了没有实质的、姜云朗的身体。 “我们都爱你,”姜云朗的虚影闪烁,而后消散在空气中:“亲爱的,一定要活下去。” 陈铬的眼泪积了一滩,在满心的委屈、无奈与惊恐中张开双眼,大喊:“哥哥!”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3 章 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陈铬以非人的速度奔向北方的隧洞分支。 张弦、装箭。 北边的矿洞全数被爆炸冲破,秦兵的尸体碎了一地。 点火、扣弦。 东边的矿洞炸裂,碎石飞溅,如同一道道灰色的烟火。 火箭脱钩! 陈铬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火烧犄角的牛,在矿洞中横冲直撞,而后又被装得四处乱飞。转念一想,又把自己比作落入太上老君炼丹炉中的弼马温,大概是逐渐适应了生死之间的那块灰色地带,他苦中作乐,异常豁达地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井陉矿场,地面—— 整个矿场的中心全部垮塌,来不及撤离的秦兵被尽数掩埋。从西北方赶来的一部分秦兵也折损在了之后的数次爆炸之中。 那是李弘一生中看到的最为壮烈的画面,惊天动地的巨响,天塌地陷一般的场景,火舌如同狂舞的巨龙,飞溅的碎石是它脱落的鳞甲。狂风卷起碎石与飞尘,在空中卷作一道道通天彻地的巨浪。 众人爆发出一阵阵不可抑制的欢呼! 先前跟随陈铬埋放矿石的二十名武士,全都在这天地震动之中无可抑制地单膝跪地,向那爆炸的中心遥遥拜谢。 一道橙红的火光迸射而出,拖着长长的、火焰与鲜血交织而成的尾翼。 鲜血飞溅,他的白衣全被鲜血染红,血肉在飞沙碎石中拖出了一道长痕。 李弘不敢上前查探,他等了不知道多久,陈铬却一直趴在地上,变成了一个一动不动的血人。 第10章 对抗·贰 李弘觉得时间凝固了,或许是一刻钟,或许仅仅只是一刹那。 陈铬的手指微微颤动,继而整个身体疯狂地抽搐,他猛然抬头,深吸一口气:“哈哈哈哈!咳、咳咳……” 李弘冲了上去:“陈铬!” 知情的那百余人狂喜欢呼,带着不明真相的男女老少一同欢庆起来,破败的矿场人头攒动,瞬间汇成了欢乐的海洋。 李弘太过欣喜,跑到陈铬身边,却止不住向前疾冲的脚步,一脚踩在陈铬背上,踩得他像缺氧的鲤鱼一般打了个挺,俯面朝地,狠狠地吃了一口碎石沙子。 陈铬:“呸呸呸!你够了,李弘!” 李弘欣喜若狂,将他一把抱起,继而双手抱着他的脑袋,将两人额头紧贴,用力地碰了几下。 陈铬笑出了眼泪来:“我的天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踩我!” 李弘双目通红,无法言语,眼前这张满是鲜血,柔弱、鲜活、漂亮的脸,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好的事物。 “公子们!”颜川飞奔而至,脑袋上顶着一只壮硕的喵头鹰:“谢天谢地,你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李弘回过头,松开陈铬:“前方是何情形?” 颜川:“秦狗死伤惨重,我令长耳前去查探,那西北大营却是已经空了!不见金雁踪迹,紫衣异人亦不知所踪。我寻着足迹追踪,他们极有可能已在昨夜向西离去。” 李弘:“原来昨夜他们列队出门并非为了练兵,而是整队行军。” 陈铬摇摇头,觉得瘆的慌:“夜间行军?尸兵的实验已经成功,但数量并不多,他们会去哪?” 李弘头顶呆毛一翘:“回咸阳复命?” 陈铬揪着他的呆毛,随手扯了两下:“带着样品回去受检,然后大规模地制造,迅速投入战争当中。不得不说,他们的方法非常,呃……非常科学。” 陈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一声惊叫打断:“妖物!” 爆炸终于停息,烟尘纷飞之中,数十道金光破空而出,半丧尸化的巨大金雁张开血盆大口,将一名赵国男子的整颗头颅一口咬下! 惨叫声此起彼伏,惊恐的巨浪将劫后余生的快乐拍打得支离破碎,命运面前,所有人都如同蝼蚁。 风声将这古老的歌谣从送入众人耳中,这声音较之陈铬等人上一回听见的更为沙哑,似乎并不是同一个人所唱,但却更添苍凉凄怆:“罪恶之人,享沃土、受天佑。无辜之人,流离于天地之边……” 歌声由远及近,一名紫衣女子穿过火海,在烟尘之中现出面目。没有戴面具,那是一张十分白皙精致的脸,细长的丹凤眼,殷红的薄唇,眉峰紧蹙,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她的手仍然放在胸口,口中呢喃着细碎的、来自古老民族的语言。 那金雁一只眼是金色,另一只眼却是血红。半边身体耀眼夺目,飘落的羽毛仿佛细碎的金粉。另一半身体已经腐烂,无数的毒虫与腐肉,随着它们扑打翅膀,而簌簌地往下掉落。 它们在烈火之中自由翱翔,似乎丝毫不惧。 那女子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哨声响起,金雁停止了攻击,在众人头上不停地盘桓。 她与众人中间,隔着一条沟壑。 爆炸引起隧洞顶部岩石破裂、地表塌陷,沟壑中填满了碎石、尸块,并且仍有火焰喷涌,如同一条蜿蜒的冥河。 双方诡异地僵持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颜川:“她在做什么?” 陈铬脑袋上的灯泡“叮”一声亮了起来:“呃,大概是……想看着大家被折磨死?” 颜川看看陈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用力甩了甩脑袋。 陈铬却忽然面色一变,毫无征兆地扳动弩机,朝那紫衣女人连射三箭。 紫衣女人分毫未动,一只金雁在空中划出一道刀锋般的弧线,迅速掠过她的面前,锋利的羽翼将箭矢切成两段,箭尖与尾羽各自向两侧弹开,插入碎石之中,将破碎的岩石击成齑粉。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4 章 下一刻,矿场上阴云散尽,日出东方,金雁的羽翼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辉,整片天空流光溢彩。 那女人念动咒语,所有的金雁集结在她身前。她用力地甩开紧贴胸口的双手,仅仅只是一刹那,所有金雁如同离弦的箭矢,带着灼眼的光芒齐齐向众人飞刺而去。而她,就是它们的将军,毫无畏惧地临阵指挥。 陈铬大喊:“李弘!快叫所有人向后撤!” 李弘接连向那金雁射出数十箭,皆被它们的羽翼斩断:“箭没有用!所有人!旗手!向后撤!”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赤色胡服的高大旗手便被金雁叼住整个脑袋,拉扯着飞到半空。其余的金雁一哄而上,就在空中将那人撕成了数片,血肉内脏从腹内迸射而出,像是一朵鲜红的烟花骤然炸开。 众人惊呼,哭号声此起彼伏,刚刚大获全胜的队伍在此时溃败得如同决堤的洪水。 陈铬被那残忍的景象震住,停下逃跑的脚步,转身望向那名紫衣女人。 她凭什么? 凭什么视人命为草芥,以折磨他人为乐? 那女人也发现了被人群摔在身后,一动不动的他。她张大了狭长的双眼,回望陈铬,白皙的脸上没有享受、没有快乐、没有悲悯,有的只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好奇。 看什么看? 陈铬越想越生气,眼眶通红,渐渐涌起愤怒的泪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疾射而来的一只巨大的金雁。 李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大叫:“陈铬!” 一把长戈飞劈而至,巨大的力量将那金雁脑袋击穿,狠狠地钉在地上,李弘气急败坏:“又掉链子!” 陈铬飞扑过去撞开李弘,堪堪避开另一只偷袭的金雁,他觑见机会,在与金雁擦身而过的瞬间,一手掐住它的脖子,另一首夺过扎在地上的那支长戈。 那金雁被人掐住脖子,扬起头发出一声嘶哑的巨吼,激愤地猛烈摇晃。陈铬却紧抓不放,并借助它左右摇晃的惯性一跃而上,骑在了它的后背,提起它的脖颈让它不得不向上挣扎着飞起。 陈铬死抓不放,金雁迅猛地旋转、挣扎,企图将他甩开。然而这剧烈的挣扎却只是让陈铬眼眶中集聚的泪水由于惯性被甩了出去,陈铬一偏脑袋,对着李弘大喊:“躲开!” 继而在金雁的脖颈上猛抓一把,五指从它的羽翼间穿过,被划掉了一层血肉,扎入那金雁的肉里,另它痛苦地嘶声厉叫,并在空中胡乱飞窜。 金雁腐化的一半爬满了黏黏糊糊的细小毒虫,它们疯狂地向下掉落,又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却都避开了陈铬。 然而,此刻正被甩得风中凌乱的陈铬并未留意到这些细节。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他忽然咧嘴一笑,继而面色一沉,放开抓住金雁脖颈的手,以双手握紧长戈,换作双膝锁住它的颈部,用力地将长戈在空中连挥数下。 长戈从一只金雁头部的一侧刺入,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将它戳了个对穿,那金雁腐化的半边迅速变回原样,继而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 一击即中,陈铬乘势而上,接连戳穿四五只金雁。 半空之中此起彼伏,全是那怪物凄厉嘶哑的哀鸣。 陈铬的长戈刚才拔出,另一只金雁称他不备,张开血盆大口朝他袭来。 电光火石,一支箭以雷霆万钧之势,倏然刺入那金雁的左眼,继而迅速从它的右眼穿过——颜川不知道从那找来秦兵的一把长弓,拉开满月,稳稳地射出一箭,没想到竟然射死了那怪物。 李弘却已经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组织起了一支射手团。地面上,近五十名赵国武士在地面架起长弓,向空中放出乱箭,霎时间箭矢如雨,阻挡在它们与奔逃的赵国人之间。 人们逐渐从最初的惊恐中冷静下来,金雁一只接着一只地迅速陨落,战局似乎已经反转,胜利在望! 但被落在后面的陈铬却发现了另一件怪事,那紫衣女人由始至终都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是了,这一战却又有数百人惨死在金雁的嘴下。那些被一口要掉脑袋的还算是幸运,那些被啄死的人,此刻……纷纷从地面缓慢地爬了起来。 那一定是众多战士此生见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血海之中,已经残破不堪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它们的眼眸在烈日的照射下显现出幽蓝的反光。它们,曾经是自己的最亲密的家人,相互扶持的战友。此刻,却全数化为应当死去却无法离开的恶鬼。 李弘发出痛苦的咆哮:“秦狗让他们死也不得安息呀!放箭——!” 正午的阳光之下,所有人却似乎被一片恐怖的阴云所笼罩,然而愤怒最终战胜了恐惧。 众人齐声高呼:“离去——!” 众人齐声高呼:“安息——!” 箭如雨落,那紫衣女人吹响尖锐的口哨,行走着的尸体已经没有痛感、没有恐惧,冒着箭雨快速前进。 李弘大吼:“儿郎们!送他们上路!” 众人齐声高呼:“魂兮!终归故里!” 李弘站上制高点,扛起大旗,朝着丧尸奔涌的方向全力挥舞。 金雁所剩无几,撤离的赵国人在李弘的鼓动下纷纷杀回战场。 而陈铬所牵制的那只金雁却似乎有些智商,先前见到士兵们列阵放箭时,它便一直止步不前,仅在后方盘桓。此刻,更是向着紫衣女人的方向逃离。 陈铬被它弄得天旋地转,终于在那金雁最后一个急速旋转俯冲时被重重地甩了下来。 那金雁伤得不轻,发出一阵阵狂怒的吼叫,堪堪从地面的碎石上擦过,拖出一地腐肉和粘稠的毒虫,继而向上一挺,冲上了云霄。 陈铬侧身翻滚,恰好落在那紫衣女人的面前。那女人迅速向后退避,同时抽出腰间的一支小竹筒,甩出数只毒虫。 剧毒的蜈蚣、蝎子瞬间爬满陈铬的脸,剧烈的痛苦令他的面部神经呈现出幅度诡异的抽出,俊秀白皙的脸庞一瞬间由白变紫,继而胀破,并喷出黑色的污血。 那女人看着陈铬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顿了一下,表情带着些迷茫,收回了毒虫。 但她的表情却永远地停留在了一脸迷茫的那一刻,因为任谁也想不到,俯面朝下、满脸黑血的陈铬抬起头来,面目竟然完好如初。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一支箭矢从他藏在腹下的弩机中发出,正正中中地射穿了紫衣女人的脑袋。 鲜血从她挺秀的鼻梁上滑落。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5 章 陈铬几乎力竭,仰面瘫倒在地,此刻心中累得没办法产生任何悲春伤秋的想法。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偏着脑袋看着远方,那不仅仅是赵国人的战场。他想,那些有丧尸的地方……是他此生的战场。 心中的恐惧与犹疑烟消云散,陈铬用尽全力站了起来,朝着自己的战场走去。 变故陡然出现,先前那冲上云霄的金雁却倏然向下一个俯冲——直奔陈铬后心而去。 第11章 离别·壹 金雁悄无声息地凌空俯冲,稳稳地对准陈铬的后心,似乎是准备用它那锋利的长喙将他戳个对穿。然而日光之下,黑暗无所遁形,它那巨大的双翅在地面投射出两道长长的阴影。 陈铬眉峰微蹙,似有所觉,却已经来不及扳动弩机。几乎是下意识地,陈铬利落地一个侧身,调转方向迎面朝着那金雁,猛地向后弯腰下翻。 那金雁几乎贴着他的腹部掠过,锋利的羽翅在他的腹部划出数道既长又深的血口子,继而扬起头向上爬升,并在空中拖出一道暗红的血线! 陈铬揉揉肚子,抿着嘴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远远望着空中已经无法保持平衡的金雁,朝他摇了摇自己手中紧握的、一支已经拦腰折断的箭矢,它的另一半被弹出去老远的距离,箭头已经不见。 原来,就在金雁与他贴身而过的那一刹那,陈铬用力举起手中的箭矢,以箭尖最锋利处从它的腹部划过——腐肉与正常的*交汇之处,将它开肠破肚。此刻,那箭头还稳稳当当地扎在金雁的腹中。 这只金雁也是奇怪得很,不知道为什么生命力格外顽强,先是被陈铬用五指在脖子上戳了五个血洞,而后又被他用双膝锁着脖颈在空中折腾半天,最后还被开肠破肚,却依然没有就死。 它重重地摔在地上,愤怒地瞪着站得直挺挺地、笑得十分得意的陈铬,那血红的右眼逐渐回复成黑色,腐化的半边身躯也变了回来。终于,它挣扎着扑扇着双翼并飞了起来,碎金般的毛羽纷纷掉落,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缤纷漂亮的金色尾翼。只见他一口叼起那紫衣女人的尸身,用尽最后一点力量飞向高空。 陈铬用完了最后一支箭矢,那长戈也已经卷刃,实在没有可以再用的武器,不得已让它逃了去。 受人驱使的动物,或许它们自身也非常的痛苦。动物也有感情吗?它们会恐惧、会愤怒,会欢喜、会忧愁,想来应该是有的。动物也有思想吗?它们之中有些聪明,有些愚笨,或许也是有的。 陈铬突然不可抑制地思念起陈轻铱来,妈妈总是认为,无论是人或动物,情感与思想都是由一堆粒子相互作用的结果。 小时候,陈铬向她提出过这样的问题,并数次与她进行争论。陈轻铱教育他:“人是没有灵魂的,你不应该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想一些无法被验证的事情。” 陈铬则钻进了牛角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为什么不能验证?” 陈轻铱翻看着一本大部头的学术著作,誊写笔记,漫不经心道:“嗯哼,用你昨晚见到的啰孽啰婆菩萨,还是上个月见到的基努里维斯?” 陈铬:“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一个‘底细’里面的,好吗?” 陈轻铱:“不是‘底细’是‘体系’,宝贝儿。他们的*都已经分解成了地球的养分,有什么不同的?” 陈铬努力地扬起小脸来与她对视:“双缝干涉实验呀,当我们不观测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物质并不存在,只有观测的时候,他们才会显现出我们所见到的样子……这是、是……” 陈铬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没把自己说得缺氧而死:“是因为世界就是所有生物灵魂的,呃……折射。对,是‘众生所共业’,因此我们看到同样的山川湖……海,妈妈!你不能偷窥我的*。” 陈轻铱被他气得没了脾气,敏锐地冲进陈铬的书房,洞察到他床头摆放的一本花里胡哨的书籍,“啪”地一声,《俱舍论》被扇到姜振鸿的脸上,砸掉了他脑袋上戴着的vr眼镜:“你给儿子看的什么书?” 姜振鸿正戴着虚拟现实设备,神经病一般手舞足蹈地玩游戏,倏然被拉入现实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把捉住陈轻铱的……胸:“我的公主殿下?” 陈轻铱:“姜——振——鸿!” 姜振鸿:“就看看插图啊,他字都认不……我、我明天开会还要讲话哒!长官!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 当天,军官姜振鸿被敲得满头包,奉命让小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去科技馆参观。 姜振鸿:“咱们来接受科学的‘洗脑’,哦,不、不、不,是‘洗礼’,儿子,科学的洗礼。” 陈铬:“洗你,爸爸。” 姜振鸿握拳,兴奋:“洗——礼,了以——礼。快点看,回家爸爸把牛头小德正式传给你,继承我的魔兽事业。” 陈铬不明所以,点头:“了一你。” 陈铬能感受到,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至少就他自己的智商而言。 他低头叹了口气,意外地在地上发现了一支花花绿绿的绣花布袋子,似乎是从那紫衣女人身上掉落的。 反正也死不了,陈铬好奇心爆发,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蹑手蹑脚地跑了过去,将布袋子捡起并打开查看,食物喷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一包腊肉?很像像家乡的味道。 陈铬尝了一小块,感觉自己有一万年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食盐与橘子皮的香气令风干的肉块别具风味,唇齿留香,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风风火火地奔向远处的战场。 没有了紫衣女人的控制,丧尸变得更加凶猛,但却不具备任何智能,仅仅只是在大地上横冲直撞。它们受到病毒的驱使,唯一的目的并不非捕食,而是传播它、延续它,甚至可能是令病毒自身得到进化。在陈铬的时代,传播的速度与这种进化的可能被科学家们“稳定”地控制住了,但现在却很难说。 他将那支绣花口袋藏在裤兜里,捡起一把俘虏们砍柴用的柴刀,掂量了两下感觉不太趁手,但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上一刻。 陈铬正在砸吧着嘴,努力忍住要流出来的口水。 下一刻。 他面色突变,凌空一跃,飞身冲入战局之中。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陈铬脚下发力一踢,将一支烧水用的大陶缸子踢飞,一大波丧尸被冲击得向后退出数米,巨大的浪花混杂着丧尸断裂的手脚,爆炸一般四处飞溅。 他右手持刀,左手不知从哪捡来一口破铁锅用作盾牌,攻守兼备,飞速地穿梭在人群与丧尸之间。柴刀的刀刃非常钝,但以陈铬目前的臂力与眼力,将丧尸的头颅一刀斩下实在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陈铬大吼:“李弘!” 随即撑那口破铁锅,侧身紧贴李弘,将丧尸挡在两人之外,那些没有大脑的丧尸则接二连三地往锅底撞击,敲得陈铬手臂酸麻,“哐当哐当”的响声令两人耳鸣目眩。 李弘简直受不了他,半分紧张也不剩,大骂:“聋了!把你的锅收——起!来!” 陈铬右肩与李弘贴在一起,两人筑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将四面八方袭来的丧尸阻挡在攻击范围之外,但陈铬仍然十分担心李弘:“你身上有伤,不能跟他们的血液接触。小心!” 陈铬以右腿为支点,紧靠李弘,曲左腿凭惯性迅速以转身,右手推出,横靠一刀,带着劈山之势砍向身侧的丧尸。 然而他的心实在够大,根本没有考虑到柴刀与他惯用的苗刀比起来足足短了三分之二,那动作看似一气呵成、气势凶猛,却连丧尸的一根毛都没触到。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6 章 亏得李弘侧身一个飞踢,将那丧尸踢飞了出去。 李弘哈哈大笑:“有伤?小心?” 他头上的骨笄在剧烈的打斗中不知掉落在了何处,此刻披散着长发,脸上溅落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左侧眉骨烙上了一道虽短却极深的血痕,侧脸专门朝着陈铬,嘲讽似的笑了笑,声音异常低沉沙哑:“到底谁要小心?” 陈铬在一瞬间呼吸一滞,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继而整颗心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一顿乱跳,脸红到了耳根处。 李弘心下窃喜,趁其不备,忽然一脚踢起陈铬左手的破铁锅——那铁锅在空中打了个转,稳稳当当地倒扣在陈铬脑袋上。李弘提起长戈,在那锅底“当当当”地使劲敲了三下,震得陈铬一阵耳鸣。 陈铬一个摇晃甩飞铁锅,双手捂住耳朵:“要死吗!聋了啊啊啊——!” “此战过后,”李弘转过身去,飞身投入战场:“答应我一件事!” 陈铬还在敲打自己的脑袋,基本上听不清楚:“你说什么?行行行!” 李弘一哂,摇摇头不再看他。 战斗在傍晚时落下帷幕,破碎的矿坑变成了一口巨大的炖肉锅。 时值深秋,草木凋零,夕阳如血,周遭尽是深黑如墨的巨大山峦,飞禽走兽被那怪物般的金雁吃得一只也不剩。激战过后,众人皆疲惫不堪,世界仿佛回到了混沌初开时绝对的静谧无声。 忽而一阵秋风起,穿过干枯的蒿草,于是天地之间唯独剩下这哔哔剥剥,如烈火燎原般的阵阵爆响声。 李弘、颜川都累得抬不起手来,而陈铬对于行军打仗的事情又一概不通,如何清点人数、处置伤兵、整顿队伍等等,全都由李弘口述,陈铬去执行。 好不容易收拾完残局,找到秦兵囤积的粮食和武器,再安顿好众人,已经是下半夜了。陈铬忙得晕头转向,瞪着两只蚊香眼,迷迷糊糊地端起一锅刚煮好的炖肉,那锅里还冒着热气,被烫得一蹦三跳,跌跌撞撞地跑到李弘和颜川睡觉的石壁前。 “烫死我了!”陈铬抬脚狠狠踹了李弘两下;“起来吃饭,再睡浇你头上了啊。” 李弘睡得迷迷糊糊,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抓起身旁那卷刃的长戈就向外跑。 陈铬:“回来!神经病吗?” 李弘被夜风狠狠吹了一阵,这才清醒过来,从陈铬手中将锅接了过来,一面用跟陈铬一样的方式将颜川踢了起来:“你这人……恁的欺熟怕生?” 陈铬:“……” 飞马当空,银河斜挂。 三人围着一口大锅,陈铬仅仅是坐在一旁,对这一锅没有油盐辣椒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食欲,看了李弘一阵,见他狼吞虎咽地十分粗鲁,于是无聊地抬头看天。 那团流动着的巨大星云仍在西天。 李弘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瞥了一眼,继而低头吃肉:“室宿显现,须得修补房屋,准备过冬了。” 陈铬非常意外:“那是什么?” 颜川笑道:“是啊,该回家了。你不是在看那星宿吗?室、壁星宿,共四颗定星,二者在东、二者在西,四四方方的。每当秋末冬初时节,众星暗淡,它们便十分明亮耀眼。” 陈铬抬头看了看,迟疑了一阵:“你们说的是飞马座吧?跟我看见的不一样,我看的是西边的那团星云,光芒就像蜘蛛丝一样,包成一个很大的花朵的形状。” 李弘说着,看了看陈铬,咕哝:“莫说胡话,凡人怎能看见……” 陈铬郁闷得要死:“我发现你这几天说话总是欲言又止的,到底怎么了?” 颜川:“大荒之西有灵山,十巫于此山侍鬼神。” 陈铬笑了:“那又不是山,川哥,我看见的是一团星云。” 李弘:“你到底读没读过书?丰沮玉门,日月所入!灵山,可沟通天地,它无形无相,十巫在此,皆操不死之药上下于天。那是灵山的山顶,万物之灵生长与轮回之地。” 陈铬过了这么多年,终于体会到陈轻铱面对自己时的无语,耸耸肩:“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山海经》里的东西,还添油加醋的,轮回?又没有人能证明它。” 李弘就从没见过这么没文化的人,炸毛:“灵山星海,神州大地世代口耳相传,即使垂髫小儿亦熟知此事。回去将书找与你看,若真无记载,我……” 他四处张望,最低头一指:“我吞了这口锅!” 陈铬:“我吞两口锅!反正又死不了。” 颜川笑着打圆场:“别吵了,你两人分开时好好的,处在一起便跟孩子似的。” 李弘:“我看你就是个妖怪。” 陈铬一脸嫌弃:“我天!我为什么要和一个古代傻帽讨论科学?” 李弘咕哝着:“专门……的妖怪,不与你计较!” 陈铬没听清楚,于是便不再管他,摸出裤兜里的腊肉,往嘴里丢了两片,嘎吱嘎吱地咀嚼,一面向另外两人显摆:“腊肉哦。” 李弘气不打一处来:“哪里弄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怎么就不能有一点防人之心?” 颜川哈哈哈地干笑,觉得自己特别多余:“说点正事吧。” 陈铬长吸一口气,这才想起来:“清点了人数,原本总共有九千人,被秦国弄走三千人,剩下三千人。其中,有一千多个老弱妇孺,都是附近的流民,被抓来做饭打杂的。两千赵国士兵,似乎都是在那些我记不住名字的地方打仗时被俘虏的,重伤七百人,轻伤九百人。找到了秦兵的辎重,大概可以吃四五天的,还有差不多一百件各式兵器。” 李弘:“多谢。” 陈铬笑了笑:“谢什么?实在是,也没什么可高兴的,这太残酷了。我还是让他们百人一队,不知道怎么弄,又帮不上什么忙,分了下食物,然后由队长领着自己去安顿了。” 颜川:“你做得非常好,听说你父亲也是位楚国的将军?虎父无犬子。” 陈铬皱着眉,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似乎是思考得非常纠结:“我老家在桃源,父亲是在湘西长大的,这样说起来也算是吧。你们大概理解不了,我遇到一些非常奇怪的事情。” 叹了口气:“刚才在战场上的时候,忽然觉得李弘那样子特别像我爸,好想他啊。对了,你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什么事?” 李弘听到陈铬的话,似乎被噎了一下,连忙摇头:“随口说说,无事。你有何打算?” 陈铬一时间想不出来,于是反问:“你们呢?”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7 章 李弘:“明日动身回城,这许多事若非亲身经历,我是绝不会信的,回去后还不知如何交代。这三千人都曾与那丧尸交战,若传了出去势必引起恐慌。” 陈铬:“那些紫衣人可能来自楚国,这包腊肉就是那边的特产。” 颜川:“秦楚已结成同盟?” 陈铬:“那倒不一定,楚国自己就已经够乱了的,后来秦国灭……”他忽然觉得历史似乎与自己所知的完全不一样了,于是改口道:“也可能是从四川那边来的,四川……这代沟,川、蜀是在秦国和楚国的西边的一个小国,我见过那些人戴的面具,跟三星堆出土的非常相似。” 李弘:“你还知道什么?” 陈铬:“我的猜测:首先,紫衣人可能来自川蜀或楚国边陲,他们非常可能是豢养蛊毒的高手,把病毒植入可受他们操控的金雁身上,并且发现了利用蛊虫控制丧尸的方法。其次,秦国与他们达成了某种合作或交易,也有可能是已经夺取了川蜀之地。最后,秦国试图培养一支能够作战的尸兵部队,用来侵攻六国。” 李弘忽然开口问:“你似乎对此物十分了解?” 陈铬:“这东西……真的不是有意隐瞒,因为我自己都没弄清楚。” 李弘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要不……” 话说了个头,却又哽住了,这话要如何说?原本以为这小子不过是个被流放的落魄贵族,傻头傻脑的,但胜在人长得赏心悦目,带回去养着也就是了。然而这几天两人出生入死,他非常明白陈铬不是一般人,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颜川看的着急,开口替李弘说出了心里话:“要不你就跟我们一同回城,以你的人本事,从军后定能出人头地。” 李弘虽然蹙起眉峰,却似乎松了一口气,也不去看陈铬。 陈铬摇了摇头:“多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从小励志绝不当兵,生来毛病就特别多,不是个乐于奉献的人。” 颜川呵呵一笑:“人各有志。” 陈铬:“我目前最担心的是我哥哥,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如果我一直追查丧尸的事,就一定会遇见他。就怕他不相信我能活下来,怕他……”放弃我,陈铬想了想,却不敢真的说出来。 在大哥心中,自己一定是非常软弱没用的宅男一个。 “他定不会放弃你,我反复回想当日初遇你的情形,”李弘变得正常起来,开始劝慰陈铬:“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与你这身是一样的。他身手了得,但神色慌张,那样子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似的,冒死也要闯入秦兵包围,在战场上四下寻找。你这人如此讨嫌,除了你大哥还有谁能那样担心你?” 陈铬的情绪变化很快,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听了李弘的话便一下子开心起来:“就是嘛,你说人话的时候还能听听的,我要去秦国,去咸阳!我能感觉到我哥哥正在找我。” 李弘嘲道:“说风就是雨?你要如何去?如何找?身份户籍、通关文碟也就算了,你必然是没有的。路线可知道?方向能分得清?细皮嫩肉的,如何翻山越岭?蠢笨不堪,不说成功抵达咸阳,你不在路上被人卖了就是万幸!” 李弘每说一句,陈铬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越听心里越忐忑,及至听见“细皮嫩肉”、“翻山越岭”的时候,想起自己一个连独自旅行都没有过的中学生,遇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实在是太辛酸了,眼泪啪嗒一下夺眶而出,自顾自怜地哇哇大哭起来。 李弘就等着把他弄哭,觉得心里终于痛快了许多,于是倒下就睡,心满意足地打起呼噜。 没人哄他,陈铬干嚎了一阵,挤着李弘躺下一起睡。李弘则下意识地一手将他揽入怀中,用下巴蹭了两下。 第12章 离别·贰 陈铬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一条巨大的蟒蛇纠缠着自己,湿漉漉的鳞片,黏糊的触感,不断地收紧,再收紧。它吐着信子,冰冷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双瞳赤红,勾魂夺魄。 几乎被它缠得无法呼吸,陈铬挣扎起来,那蛇却忽然口吐人言:“来……来……” 李弘压低声音,既怒又羞:“起来,陈铬。” 陈铬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低沉,仿佛在努力抑制着什么。熹微的晨光之中,陈铬的睫毛抖动两下,睁开双眼。 深黑的瞳仁中氤氲着一片迷茫的水汽,李弘愠怒的脸映在其中。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蹦:“你再不起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陈铬这才发现自己死死地抱着李弘,而且某个地方湿乎乎、粘哒哒的,似乎……好像……不会吧? 陈铬惊呼:“我尿……” 李弘捂住他的嘴,大骂:“住嘴!跟我来。” 陈铬连滚带爬地从站了起来,面色绯红,内心汹涌澎湃:卧槽竟然尿床了我的天呐我竟然尿床了还尿到别人身上我不想活了!他灰头土脸地跟在李弘身后,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个水塘旁边,陈铬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当一只火鸡。 李弘果断地脱了衣裤鞋袜,麦色皮肤,身材劲瘦,匀称的肌肉看起来十分健美,背上略有些伤疤,“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陈铬低着头,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他脱下的裤子,心里更加惊恐:我我我、我还尿到他内裤上了? 李弘见陈铬盯着自己的内裤一脸惊恐,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随手薅了一把,将那堆衣物一股脑全部扔进水里,抬头瞪了陈铬一眼,游到角落里搓衣服去了。 两人之间气氛尴尬,各自涨红着脸,像两颗被扔进开水里的番茄,在那一方小小的水塘内上下翻滚。 陈铬一口气扎进水底,感觉终于冷静了不少。水塘并不深,他随便一蹬似乎就踩到了底,光线很好,绿油油的水草灵动地跳跃着。但也有些意外,水塘底下并没什么淤泥,反而滑溜溜的。 感觉不大正常,作为一个好奇且作死的人,陈铬虽然心里有些发毛,但非要俯身贴近了去看看。 陈铬:“!” 水塘上方—— 李弘方才搓洗干净自己的衣物,瞥见那草地里还有一堆黑红驳杂、几乎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衣服,像是蛇蜕下的一层皮,一般皱巴巴的团成一团。 摇了摇头,李弘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长腿一蹬划至岸边,认命地拿下水来继续搓。 忽然间,水底下咕噜噜地冒上来一串水泡,李弘愣了两秒,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将在水中抽搐的陈铬一手提起拉出水面。 “哗!” 陈铬钻出水面:“咳咳咳、咳,呼——” 他呛了一口水,一手摁在岸边,爆发出抑制不住的咳嗽。 李弘蹬了两脚,迅速贴靠至他身侧,忙不迭给他拍打顺气。陈铬差点咳得背过气去,换做双手扒在岸边大口喘气。 恰好朝阳破开厚重的云层,千万缕的金光刹那间洒在二人脸。陈铬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滚落,水珠挂在睫毛上轻轻颤动,阳光为它们镀上一圈金边,像是一颗颗珍珠似的,晶莹一片。 金光缠绕着他的脸庞,在眉峰、鼻尖、嘴角、下巴各处点上一点细碎的光点,令他的轮廓突现,英气十足。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8 章 李弘看得失神,脑海中浮现出各种两人相遇相识的画面,莫名其妙、不由自主地朝他伸出一手。 下一刻,陈铬睫毛抖动,倏然睁眼,掐着李弘的脖子猛摇:“吓——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李弘一惊,伸出去的手一抖,深深插进岸边的泥土里,半天拔不出来。两人的位置构成了一个姿势诡异、地点奇怪的“壁咚”。 陈铬几乎要吓疯了,顾不得自己被李弘圈在手里,双手撑在岸边,挣扎着把自己扭到岸上。 回头一看,李弘整个人面色青紫,感觉都要不行了。 陈铬胡乱地将他也拉了上来,不知道慌忙中李弘磕到了哪里,止不住地流出两行鼻血。 陈铬手忙脚乱地帮他把头抬起来,一面指着那水塘:“鬼、鬼鬼,有鬼,下面!” 李弘一甩脑袋,果断地将陈铬的手甩开,风驰电掣地穿好衣服,咬牙切齿:“陈铬你完了,你要是再敢一惊一乍,找不到鬼,把你绑石头上沉塘。” 陈铬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余光穿过李弘肩头,伸出食指朝那水塘中一指:“嗯嗯嗯,嗯!” 李弘:“神神叨……” 他皱着眉转身,只见两具尸体——被泡得皮肤发白、浑身肿胀几乎要破裂、脖颈各有一个腐烂的大洞,慢悠悠地浮上水面,打着旋儿朝他们飘来。 李弘:“……”转身拔腿就走。 陈铬急忙跟在后面,一边卷起过长的裤腿:“等我一下啊!” 看李弘那样子,仿佛吞了只苍蝇。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枯黄的蒿草丛中。 这天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天空中乌云流动,太阳时隐时现,大地上的阳光成片流动、若有若无,大片的水域都已干涸。 深秋的萧瑟一览无遗,天地氤氲着一层水墨,无比寂寥。 陈铬追着李弘:“就是我们那天晚上杀的那几个秦兵,杀都不怕,尸体有什么可怕的?” 说得,好像那天晚上被吓哭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铬低着头喃喃自语:“我又想起小赵祺了。” 李弘忽然停了下来,陈铬猝不及防,一脑袋撞在他后背上,鼻尖摩擦到他湿漉漉的衣服,闻到一股青草味。脑海中,却反复闪现出那两具泡胀了的尸体,整个人都快精分了。 李弘站了一会儿,退后一步伸手绕过他肩头,两人勾肩搭臂,行走在茫茫的枯草原野。 李弘脖子歪歪地,脑袋侧靠在陈铬脑袋上:“别走成吗?跟我回去,我家在赵国也算颇有些势力,寻人不易,却总比你孤身一人要强。” 陈铬摇了摇头,赵国没办法长久,秦统一六国,也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自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多知道历史书上的几行字,根本就没什么用。 历史的长河之中,人类仅占了短短数千年的卷张,上面写满了刀与火的争斗,谁对?谁错?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胜利? 秦国人迫害赵国人,赵国人又残杀秦国人。今天是阶下囚,仿佛自己就是被压迫的正义使者,一朝挣脱枷锁,又会自然地接过那曾经欺压自己的人手中的长鞭。 没有归属感,没有认同感。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他向李弘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独自面对的东西,我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尽早地消除丧尸产生的源头。我会找到我哥哥,然后我们一起来找你。我由衷地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我走出困境。无论十天,或者十年,你永远都是我最珍贵的朋友。” 两人走到一块辽阔的水域前,停下脚步,这方水域及浅,其实不过就是一片积水的洼地。天光云影落在水面上,由于积水不深,倒影并不十分清晰,有一种似有若无、瞬息万变的感觉,就像世事无常。 李弘忽然问了句:“你说,天下可有统一的时候?” 陈铬却只是回答:“在书上见过一句话,‘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觉得挺对的。” 李弘笑:“总感觉你还知道些别的。” 陈铬;“没有什么是注定的,我说你明天要死,你现在就不活了么?” 有那么一刻光景,陈铬觉得,这水中倒映的就是他的未来,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李弘一哂,不再言语。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这片刻过后,两名曾出生入死的少年人将要分道扬镳,短暂相识、迅速相知,而后长久地分离、相忘于江湖。 李弘凝视着前方,严肃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要走,就赶快地。” 陈铬点头,轻轻拍了拍李弘的肩膀:“你和川哥都要保重!” 李弘坐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朝着东边缓缓离开,越走越远,最终化作一个白点消失。 实在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爆笑。 一刻钟后—— 颜川脑袋上盯着一颗巨大的汗珠,提着陈铬的衣领,慢慢将他拖到李弘面前。他那只名唤长耳的猫头鹰,有着两簇长长的耳羽,收着爪子、蜷成一团,半睁着眼睛窝在陈铬的脑袋上,似乎是将他那一头微微卷曲、浓密的黑发当成了一个十分舒适的鸟巢。 “太阳日中时在正南,此前均在东南,而后在西南。”他行至李弘身边:“公子!你怎么就不提醒他一下?” 陈铬转得晕头转向:“上午在西南……” 李弘爆笑,以眼神示意颜川:“他还要去秦国,去咸阳。” 颜川从袖中抽出一张羊皮卷:“你只记着太阳东升西落,但均偏向南方,只日中时在正南即可。我赶制了一张地图,去往咸阳一路关隘重重,虽并不完备,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强。” 陈铬捣头如蒜,抱着颜川猛蹭,弄得他颇有些不自在。 李弘嘲道:“你不是能见到灵山星海么?时移世易,灵山星海永在西方,自己找去。” 陈铬抬头望天,白茫茫一片:“云太多了,什么都看不见。” 李弘见陈铬鼻子一抽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暗道不好,连忙从他手中夺过地图铺开在地上,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一手指着图上的标记,煞有介事道:“由此去秦,须绕过太行山,从北行经并州、入秦国临汾,至韩原,经龙门渡入韩城,再至咸阳。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29 章 “这北路是最好走的,并州都尉之子名唤孙欣,我与他交情极好,你只须拿出我的信物,让他替你办个户籍牌,以商人的身份送你入临汾。秦国稽查严格,但素来对商人十分宽待,然而也预料不到你能惹出些什么事来,随机应变,懂?” 陈铬眯缝起眼睛,茫然地点头:“名字一个都记不住,反正向北走就是了。” 颜川哭笑不得:“北路是指太行山以北,方向却是西南方。要不你还是先与我们回去,计划好了再走。” 陈铬:“等不了了,一直朝西南走就对了。我能问路,也不怕遇到什么意外状况,放心吧。” 虽然李弘表面上十分不耐烦,但依旧对着那地图,手把手教陈铬试图认路。 由赵国入咸阳,必须横渡黄河,其中共有三处较大的渡口:龙门渡,蒲津渡,茅津渡。 龙门渡口历史悠久,河道较窄,往来商旅通常会选择由龙门渡越过黄河。蒲津渡与茅津渡均在河洛地区,蒲津渡水流平缓,沿途多城镇村落,但城市多意味着通关的困难更大,并且由于土地肥美,河洛地区历来都是各国争夺的要地。茅津渡靠近函谷关,防守十分严密,通关艰难,几乎是不用考虑的。 陈铬决定按照李、颜二人的建议,直接从北绕过太行山,也能顺路去办个身份证。 临别时,李弘将先前陈铬炸矿点火时用的那把袖珍弩机送给了陈铬,藏在袖筒中可以防身,更重要的是弩机内侧刻有李弘家的符文,可以当做信物使用。 陈铬来时什么也没带,去时仅多了一把弩机,李弘实在看不下去,将自己身上的羊皮水囊、钱袋等一应事物一股脑全捆在了成个身上,末了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叫了一声:“驾!” 陈铬被他打得一个趔趄,飞出去一两米远,于是便揉着屁股,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的背脊有些略为的佝偻,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挥了几下。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铬进入了一片森林,乌云越来越密集,惊雷阵阵,大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然而他却始终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地走着——他的防化服除了防刺功能差一些外,防火及防水的性能是相当好的。 但这时,这个特性却另陈铬十分的费解,他走了一路、想了一路:既然是防水的,为什么自己尿床的时候,会把李弘的内裤也尿湿了? 真是一朝穿越,什么怪事都能遇到。 巨大的闪电几乎布满了大半个天空,陈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闪电,不由驻足停步,惊奇地欣赏大自然的杰作。 在他背后的天空中,一只硕大的金雁穿过风雨,缓缓飞来。 第13章 跋涉·壹 那金雁在滂沱大雨之中飞行艰难,全身羽毛淋得湿漉漉的,并且似乎由于身上受了些伤,几乎是一遇狂风便要失去平衡,很快又在雨中失去了踪影。 “感谢你的保护,大树!” 陈铬经过一颗巨大的古树,双手合十,说了句《饥荒》中的台词,决定稍作歇息,在大树下避避雨。 潮湿阴冷的天气,总令人感到异常的孤独。他突然有些后悔,想着,为什么我要遇到这些事呢?我一个人在地底,浓烟滚滚,碎石飞溅,挣扎在生死之间,他们却怎么说?他们说我是妖怪!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过往的所有如同烟云消散,事情的真相永远被埋葬在另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宇宙。他就像是被抛弃的无法降解的太空垃圾,流落到一个蛮荒的星球,将会遭受永恒的孤寂。 假使真的去做了,能成功吗?我连书都没念完呢,陈铬无法抑制这种想要退缩的念头,要不还是掉头回去跟着李弘吃香喝辣吧?现在反正又不会被病毒感染,何必要替全世界的人操这份心呢? 内心仿佛有一团躁郁的火焰,黑暗中的魑魅魍魉正在全力蛊惑着他,放弃吧,算了吧,被烈火反复焚烧的时候,那种痛苦又有谁会知道?他们还要说,你是妖怪! 一缕青烟像是毒蛇一般缓慢且机警地缠绕着他的脖子,蜿蜒向上,诡异地扎入太阳穴中。 然而陈铬想着想着,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用手肘使劲地擦眼泪,像个跌倒后等待父母来扶的小孩,却又因为没有人理他,反而哭得愈发激烈起来。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完全入戏了——想象着自己是个谏言不被采纳,自请免职回乡的文天祥。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不不不,不对,文天祥显然还不够惨,应该想一个架空的,怎么虐怎么来。 陈铬暂停了哭泣,想了片刻,又继续哭了起来。 这回,他是一个年轻的摄政王,为了扶持孤弱的幼帝,一面不顾众人的非议把持着朝政,一面将用最严厉的方法教育自己的侄儿。孩子长大成人后,对他又敬又怕、又爱又恨。最终,边关告急,摄政王亲赴战场得胜而归,皇帝设计陷害令他在回程时遭遇伏击身受重伤,自此一病不起。多年来为了掌控朝政,他做了不少不能见光的事情,终于在这个冬天接连爆发,他受到口诛笔伐、万众唾弃。 一朝墙倒猢狲散,被皇帝抄了家卖到鸭馆!自己虽然宁死不从,但是病体支离无力反抗,被粗壮的打手们翻来覆去的煎了又煎,煎了再煎,含恨而终。 噢!他哭着翻了个身,双手抱树,不断用力拍打,无声地哭喊:“只要世界还在,我必重生!*”爽雷!霎时间就感到心中无比的畅快,所有郁闷烟消云散! 一道惊雷砸在树上,陈铬浑身抽搐,终于两眼翻白,消停了。 而那道诡异的青烟也在闪电落下的一刹那,迅速地从陈铬的太阳穴中推出,猝不及防被劈得灰飞烟灭。 一块巨大的海陆至尊披萨带着拉丝的奶酪在天空中飞过—— 陈铬呼吸一滞,从荒诞的梦中惊醒,挣扎着坐起身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呆了。 湿漉漉的空气,浮游生物自由漂流。星辰布满长空,西天之上的灵山魂海逸散出千丝万缕灼眼的白光,轮回流转,熠熠生辉。暴雨过后,大地上看不见一粒飞扬的尘土,凋零的草木褪去了枯叶,苍翠的长青植物饱饮久违的甘霖,盎然的生机在叶脉中流动。 黑暗的丛林中,幽微的蓝色光斑悄然跃动。蜗牛背着滚圆的壳儿一步一步挪动胖乎乎的身体,兔子们成群结队钻进地洞,长角的麋鹿在山涧的源头优雅地饮水。眼冒青光的土狼三五成群,围猎着落单的野猪。 树杈上,疲倦的鸟儿带着一天的收成回到巢穴,三角脑袋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盘桓在雏鸟酣睡的枝头。色彩斑斓的锦鸡们在枝头排成一列,竖起细长艳丽的尾羽,双目无神的猫头鹰随着风声左右摆动着脑袋。 一条巨蟒从陈铬的眼前缓缓爬过,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离开。似乎是在对他说:看!这个平静安详却又杀机重重的自然界。 所有的感官从未如此敏锐清晰,他甚至能够通过风声捕捉到飞萤振翅的轨迹,这一切实在是太过新奇,他忍不住张开双手在丛林间奔跑。蹿上树梢,惊飞群鸟,硕大的露珠呈水滴状从叶脉上划过,“啪嗒”一下打碎在他的额头。 树上有一只白色的大猫!陈铬遇到另一件新奇的事情——年迈的老虎用厚实的肉掌狠狠地拍打树干,树上,一只白猫悠闲地舔着自己掌中粉嫩肉垫。 他觉得特别好玩,趁其不备,一步窜至树上将猫抱在手里,盘坐梢头玩它的尾巴,一面看着树下的老虎干着急。 过去,仅仅只是站在身材魁梧的人身前,陈铬都会有一种被震慑的感觉,更别提体格巨大的老虎,他还没有在没有笼子的情况下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呢。他看得起兴,那老虎却不知道为什么,呆愣愣地看了一阵,在树下逡巡片刻便默默离开了。 陈铬在心里犯嘀咕,无论是蟒蛇或是老虎,似乎动物们对他都没有敌意,先前那些金雁也不吃它,仅有一只总是试图要袭击自己,那估计也是被自己给欺负坏了。当然,与其说是没有敌意,不如说……似乎不愿意来招惹自己。 反倒是那只猫,抡起尾巴反身一扫,将陈铬呛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被自己震得失去平衡掉到地上,脸先着地啃了一嘴泥,转眼却不见了。 然而,异常敏锐的感官所带来的绝不仅仅只是惊人的美景。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每一阵风拂过肌肤的表层,都给他带来刺骨的凉意。 陈铬被冻得瑟瑟发抖,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雨水从泥土中被踩得飞溅出来,发出湿漉漉的闷响。他脸色发白,头发像一团乌黑的海藻,弯曲的鬓角贴着脸颊,将两只手掖在袖子里、缩着脖子,仿佛生怕自己被活活冻死——然后再冻活过来。 两三个小时过后,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叶穿入林中,陈铬虽然一点儿也不困,但他的生物钟无时无刻不在催促他快些入睡。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0 章 于是,他找了一颗能够晒到太阳的大树,一扭一扭爬到树梢上,扯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植物的藤蔓将自己捆了起来,就这么睡着了。 这样的夜晚实在令人难受,身处黑暗的森林中,虽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和伤害,敏锐的感官却让他的孤独放大了数百倍,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活人,或许这就是今后的千百年中,他将经受的煎熬——如果他真的可以一直这样自我愈合、死而复生的话。 陈铬睡到下午才悠悠转醒,回巢的鸟儿仿佛十分钟意他的头发,已经在他脑袋上筑了一个小巢的雏形。 他轻轻地将那个小巢取下,放进不受风吹的树杈中,一扭一扭地爬下树干,埋头继续赶自己的路。 静谧的夜晚令他无法安歇,于是他总是在夜间穿行,而在眼光明媚的白天躺在树梢上睡觉,如果白天下雨的话,那么他就没什么停留的理由了。 就按着这样的原则,陈铬穿过一个黑夜和两个白天,到了与李弘分别、自井陉出发向西后的第三夜——太行山的山脚,沿途几乎没有什么村落,唯有一些孤零零的猎户小屋。 然而陈铬昼伏夜出,刚好与白日里进山的猎户们错过了时间,夜里油灯星星点点,陈铬十分想敲门进去跟无论什么人随便聊几句,走近了却只听见一片鼾声,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断别人的好梦。 “你叫什么名字?”陈铬委懒成一滩泥,有气无力:“三天三夜没见过活人了!” 有了这样的能力,恐怕没有几个人能闲得下来。但陈铬却似乎毫无所觉,三天前出发时他还既兴奋又担忧,后来在森林里玩了几天,那些烦恼便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就在刚才,他在一个小小的地洞旁守了半天,终于觑准时机捉到一只灰头土脸的野兔,把它抱在怀里提提耳朵、挠挠肚子,其余的兔子们全都惴惴不安地,守在洞口也不敢探头出来。 玩了一会儿,陈铬觉得实在无聊,就把兔子放走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叹了口气继续赶路。 夜风忽起忽停,墨蓝的天幕上星辰暗淡,一场阵雨另崎岖的山路上泥泞不堪,陈铬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山路都是弯弯绕绕的,于是直接沿着直线脚下生风地向山顶攀登,没想到体力恢复的速度完全赶不上消耗的速度,爬到一半时不得不放弃,老老实实沿着小路走。 又是两三个小时,终于走到了山顶。 远山如同一片墨色的海洋,夜风一起,波涛翻涌。风线穿过树叶的间隙,发出千丝万缕的响声,那声音在陈铬听来如有实质,顷刻间便勾勒出上下四维的每一个角落。 山河壮丽,世界浩大,人却如此渺小。 幽微的蓝色光点散布在山林田野的每一个角落,风声带来一阵惑人心神的琴音,有人?!三更半夜?! 陈铬兔子般抖了抖脑袋,向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穿过枯草遍布的原野,进入凋零颓败的树林,潺潺的山涧中月光缓缓流动,陈铬压低了脚步,跃上枝头,透过巨大的叶片的缝隙,望向那琴音的来源—— 月光之下,天地一片皎洁的银白,月色照在水面,溪流如同一条长满银色鳞片的蛟龙,泠泠声响,蜿蜒川流,天地间的一切都如被笼罩在一支巨大的水晶球中,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风也凝滞了下来,美丽的景色令人窒息。 长发青年跪坐在巨石之上,身侧是潺潺的溪流,手中一把非金非木的古琴,琴弦颤动时,月光与水影交融,在他的眼角眉梢缓缓流动,勾勒出一张成熟俊朗的面容。 黑暗中,陈铬双瞳倏然放大,将那人的一呼一吸看得无比清晰。 他的眼神锋芒毕露,如刀似剑,手指修长、指节粗大,指尖与指腹上都长了一层薄茧。那是一双既弹琴,又握剑的手。 琴音充斥着金鼓之声,浓烈的杀气化作阵阵烈风,将他身侧的溪水击打得漫天纷飞——简直就是个人形滚筒洗衣机,陈铬脑洞大开,不着边际地联想起来,哪有正常人半夜里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当然,我自己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他也不是吗? 他想起李弘时常说起的关于妖怪的传说,这里的人似乎非常相信鬼神的传说,当然,其实无论是哪个时代,人类中关于神鬼的信仰一直非常的普遍和强烈。 但这里的人有点不一样,李弘、颜川,他们说起关于神鬼的传说时,都带着一种谈及正史般的郑重。遇到金雁和丧尸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过度的惊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谈及灵山魂海的时候,他们也都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难道我真的遇到了妖怪?可能是一只成年的雄性狐狸精。 陈铬沉浸在想象的世界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粒水珠飞射至他的额头,由于毫无防备,冰凉的水珠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掉到树下,压断了一地的枯枝落叶。 琴声却没有止住,他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隔着一道溪流与那名青年遥遥相望,后者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闭上双目不再管他。 陈铬淌过小溪,在石头上留下一串带着水渍的脚印,有点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别人的演奏,停在青年身边看他。 琴声却在他停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青年睁开双眼,眼中杀伐之气一闪而逝,沉静的双目如同一滩古井。 陈铬:“你、你好,你弹得真好听,是什么曲子?” 青年抚摸琴弦,止住了它们的轻颤,微微一哂,头也不抬道:“哪里来的小孩,半夜三更,不怕我是妖?” 陈铬笑了笑,感觉他是个很好说话的成熟大叔,于是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我也是妖怪啊。” 青年抬头看他,形容清癯,眉目极其温润,神态也十分温柔,问:“可是迷路了?” 陈铬摇摇头:“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哪里有路,怎么能说是迷路了?在山里走了三天了,你可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青年闻言笑了起来:“此处已是太行山脚,向北向南,你总不是去山中打猎的吧。” 陈铬:“我要去并州,你知道怎么走吗?” 青年拨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颤音:“北行,见一处村落名唤赵家村的,转而向南,步行一两日。” “多谢,我以为一直往西呢。”陈铬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本来是想着,走了两三天再找个人来问问,没想到一直遇不到活人。就昨天晚上发现一个茅屋里住了人,可是人家已经睡着了,不好意思打搅。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那青年轻轻摇头,长发如瀑披散在身后,从内而外地散发着一股恣意潇洒的气质:“行经此地,有感而发,抚琴以畅怀。乐而忘忧,不觉已至深夜。世间知音难觅,有人愿意听上一曲,也是一件幸事,何来打扰?” 一个文艺的大叔,陈铬心想,问:“我觉得你的曲子很好听,而且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叫什么名字?” 青年悠悠叹道:“无名,随性所作罢了。” 陈铬却忽然食指一点,道:“我想到了,好像《广陵散》,古琴我也就只听过这几……” 青年一怔,取出琴囊:“乱世已至,世间再无广陵散,年纪不大,倒也有些灵性。” “千古绝唱,棠棣之花。”陈铬见他似乎要收拾家伙走人,于是也跟着起身,蹲在地上,“愿将一己命,救彼苍生起。侠义精神,我特别佩服他们这样的刺客,但小时候我爸和我哥都不让我看。” 青年道:“你父兄自然是对的,好好一个孩子,学别人好勇斗狠。” 陈铬伸出一手,握了握他的手,发现那青年的手看起来很有力,没想到摸起来这么软:“你叫什么名字?你要去哪儿呢?我叫陈铬,特别爱好和平。” “去韩国寻个人。”青年将琴装好背在身后:“近日正逢秋汛,北面河水暴涨、山洪频发,恐怕并州也是一团乱。” 陈铬一惊,苦脸皱成一团,小狗似的眼睛染上一团水汽:“别闹啊,说南边冬天已经到了枯水期,北边还在发洪水?我到底要往哪里走呢?” 青年背对着他,渐渐走远:“今年黄河秋汛比以往晚了两月,变天了,谁知道?” 晨光自东散射,将他的背影淹没了。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1 章 没有飞机高铁轮渡自行车,没有指南针地图身份证,唯一知道的一条路还发大水了,虐不虐?!你就说虐、不、虐?! 陈铬的内心几乎是奔溃的,哭着在原地转了两圈,爬上树睡觉了。 第14章 跋涉·贰 “连年打仗,这是龙王爷震怒,连着下了这么多天的暴雨,今年的收成算是全没了,要变天了啊……” 陈铬瞪着眼睛看水珠子从脑袋上落下来,穿成了一条珍珠似的线,周围是稀里哗啦的水声,十多人挤在一间破茅屋里面,雨水啪嗒啪嗒地从茅草屋顶的缝隙中往下掉。 老人们盘腿坐在房中唯一的一处高地——完全没有热气的土炕上,拄着发霉的拐杖,哀嚎感叹着这个秋天接连不断的暴雨。 他最终还是听从了那名文艺大叔的劝告,仅仅是向北试着走了两三里路,发现所有的河流全部由于暴雨而泛滥,在滚滚惊雷中向南折返。他想得特别简单,北边暴雨,南边的渡口应该不会进入枯水期了吧?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 “大哥,从这里往西,经过令狐、运城,再走蒲津渡过河,对吗?!” 三四名衣衫褴褛的男子七嘴八舌地回答:“向西先到马头村,令狐城不远,路都是很好走的!” 另一人插话:“马头村有两个,你要过河,先去上马头再向西走!” 天空又落下一道惊雷,众人一阵惊呼,言语中多有什么“龙吟”、“天谴”、“震怒”之类的词汇,实在是混乱不堪。 陈铬脑袋晕晕乎乎的,什么上马头下马头?反正都是聚在一起,到时候再问就是了,于是朝那几人大喊:“多谢了!” “西面估摸着也涨水了!太危险!” “多谢!我得走了!” 众人用看傻子一般略带怜悯的目光看向他,还送了他一只漏水的斗笠,聊胜于无么。陈铬戴上斗笠,一头扎进雨幕中,离开了他自井陉出发后遇到的第一个村落。 陈铬在暴雨中奔跑了大半天,防化服虽然防水,但也防不住这瓢泼大雨从袖口领口以及各个补丁处一点点渗进来,这时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连日来赶路弄得灰头土脸,现在全被冲洗干净,乌发白肤,越发显得跟这个战乱破败的世界格格不入。 “您好,请问这里是上马头村吗?” “什么?!” “上马头村!” “马头村就这一个!” 大雨稀里哗啦地狂洒,视线模糊一片,陈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村子,见众人都在把东西搬到高处的房子里,挽起袖口就去帮人一起台一口大缸子。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雨势稍停,众人生火生到半夜,在缸子里煮了一大锅粥,一屋子挤满了蓬头垢面的村民,用破锅破碗甚至树叶舀粥出来吃。 陈铬长得乖巧,规规矩矩地缩在角落,也不问别人要吃的,只说借宿一晚,村民们不知道是怕生还是天性就不怎么好客,反正没人赶他走,却也没人过来理他。 睡了几个小时,屋外仍旧一片漆黑,但是雨势已经减小了很多,陈铬坤了坤手,四肢长伸地打了好大一个呵欠,忍着浑身的酸痛爬起来继续赶路。 这已经是第十一天的早上了,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越来越慌,希望大哥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这天天气还算不错,陈铬安慰自己,虽然天空中仍旧阴云密布,但暴雨总算是下累了,中场休息起来。他飞快地向南奔跑,疾行了一个上午,赶到了一个渡口。 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陈铬笑着问撑船的老翁:“爷爷,什么时候过河?” 那老翁似乎由于上了年纪,耳朵不太好,也不清楚陈铬在问什么,只是大声回答他:“回去!回去!” 陈铬又跟他交流了一阵,嗓子喊哑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最终败下阵来。 那老翁拍拍船头,示意他坐上去,唱歌一般吼了两嗓子。 陆陆续续有人从四面八方的丛林中探出头脑来,那老翁只是大喊:“回去!回去!” 于是众人便挨个挤上一条破船,一只小船奇迹般地载了十多个人,吃水线已经非常危险,终于没有人再上来,老翁清点了一下人数,长啸一声,放开纤绳。 陈铬从未这样坐过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张纸片,连连道歉:“抱歉,抱歉,挤着你了?” 众人挤在一处,臭气熏天。 “不妨事、不妨事,大家都不好过。” “北面情形还好些,你渡河过来作甚?!” “南面受灾太严重了,咱们采些野果,孩子,你父母呢?” 陈铬忽然觉得特别难受,却哭不出来,摇了摇头:“发洪水,跟大哥走散了,我去找他。” “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船破了!老白!船破了!” 没想到这只老船终于在这个暴雨停歇的日子里跟着一起歇菜了,河水疯狂地浸了进来,众人纷纷跳下船去。 船夫老翁动作矫健地弃船而逃,拉着陈铬一道向岸边游。 然而水势太大,河面太宽,老人家虽然在水上呆了一辈子,这时却跟那老船一样,栽了跟头,双脚抽筋,眼看着就要落尽一处漩涡。 陈铬水性也不怎么样,自顾不暇,呛了一肚子水,挣扎着把老翁抱进怀里,抽搐半天,终于还是到了岸上。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捞了起来,陈铬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里、肺里全是河水,吐也吐不出来,气也喘不上来,由于大脑缺氧而导致眼前一片漆黑,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抽搐着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你终于醒了!” 陈铬坐起身来,跑到屋外扒拉着篱笆一阵狂吐,终于呕出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那看护他的小童兴高采烈地把鱼捡了起来,陈铬想着他要做的事,又是一阵狂吐。 老翁、小童、陈铬三人坐在土炕上,面前是一碗特气腾腾的鱼片炖菜,老翁给了他一口破碗,示意他先吃。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2 章 陈铬摆摆手:“我真的不饿,你们吃吧,谢谢你们救了我。” 小童笑嘻嘻地拿起碗,盛了半碗汤递给他:“爷爷耳朵不好,是你救了他,你吃,他让你先吃。” 陈铬死活不肯吃,想起自己裤子口袋里还有一包腊肉,掏了半天终于拿了出来,打开一看,腊肉仍然没有变质:“我有这个,你们也吃点,来,咱们都是彼此的天使。” 小童的口水啪嗒啪嗒往外掉,老翁让孙子吃了一粒,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吃,陈铬不会劝他,只得把东西捆好收了起来。 大雨又下了起来,房顶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裂开了一道缝,似乎是有什么大鸟跌落在上面,从缝隙中落下来几片金色的羽毛。小童兴高采烈地取出弹弓对着缝隙一阵猛射,然而等陈铬拿着茅草爬上房顶去修补的时候,却发现上面什么也没有。 夜里,陈铬和爷孙二人挤在炕上睡觉,屋里到处漏风漏雨,阴冷潮湿。 小童今天吃到了一粒肉干,显得异常兴奋:“这里是梁家村呀,你要去令狐,在北面吧?” 陈铬脑袋里一团毛线,已经没办法惊讶了,有气无力地问:“我到底哪里走错了?前面我问过了,他们说马头村就一个啊。” 老翁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陈铬听不懂,小童咕哝道:“你上当啦!马头村有两个的,上马头、下马头,一个村口朝北、一个村口朝南。但是他们两个村一直不和,所以都死咬着说自己是唯一的一个马头村,我年前还跟爷爷一起去过呢。” 陈铬:“……” 不管自己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现实,地球不会为他停止转动。陈铬在挣扎中睁开双眼,艰难地接受了走错路的现实。 由于船已经破了,老翁在短期内都没办法再渡河,陈铬只能铤而走险,从函谷关外的茅津渡过河。这次,老翁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在小童的翻一下,详细地为他描述了路线——穿过山间森林,从四家沟渡河,到郭庄、梁庄……进入长治……到茅津渡。 陈铬这次下了狠心,将所有地名全部记在脑中,趁着天色还早向南行进。本来打算把腊肉都留给这爷孙两人,但那老翁死活不肯收下。陈铬没有办法,只得向他们深鞠一躬,继而再次踏上独自一人的旅程。 他一刻不停地穿过了森林,并在傍晚时从四家沟渡过一条小河,到了郭庄已经是深夜。结束一天的奔波,陈铬借宿在一名农夫家中的柴房里,谁也不防备他,因为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家徒四壁,简直比原始人还穷困。 他在疲惫中沉沉睡去,完全忽略了四周的脏乱和熏天臭气。 半夜,陈铬在一片尖叫声中被惊醒,发现自己仿佛睡在一艘小船上,四周全是水,床板载沉载浮,整个村庄都被洪水给淹没了! 洪水如同一头凶猛的饕餮,目之所及的一切人、事物全部都被卷入了它的口中。哀嚎阵阵,大雨滂沱,泛滥的河水将众人冲得毫无反抗之力。 陈铬费尽全力将身边能够看见的人拉上床板,那床板瞬间也被洪水卷进漩涡里,感觉就像掉进了一台巨大的洗衣机,天旋地转,两眼发黑。 自然面前,人类实在连蝼蚁都不算,陈铬从一阵令人发疯的绝望中醒来。 双眼一片模糊,朦朦胧胧地仿佛看到了许多金雁在啃食自己,猛地挥手拍打,数只鸟儿惊叫着四散开区。这才发现自己是从昏迷中被鸟给啄醒了,不知道被冲到了一个什么河谷里,周遭全是烂木头、破瓦罐,以及断肢残骸、被泡涨了的尸体,垂死挣扎的人们发出绝望的悲鸣。 鸟儿们欢喜地啄着腐肉,丝毫没有受到这悲惨的气氛的影响。 太可悲了! 陈铬无声地留下两行清泪,胡乱用衣袖揩了一把,手忙脚乱地到处查看难民们的伤情。一直到半夜,终于救活了七八个伤者。 “别……管我……了……” “让我死了吧!” “我想活!不要丢下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陈铬不知所措,捡来一堆树枝做成一个简易的没有轮子的拖车,将众人一股脑地全部放了进去,拉着车,艰难地在山间行走。 “不放弃,绝不放弃!小二,除非你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你永远都没有极限!” “行动,才有一线生机!跟大哥一起来,跑起来!” “哥,我跑不动了……哥……我还得继续跑,才能追上你吗?” 惊雷阵阵,陈铬喃喃自语,学着姜云朗的口气鼓励自己,拉车的藤条陷进了肉里,双肩一片血肉模糊,身后的泥地里,留下了一道深重的拖痕。 天亮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一个村落。陈铬略作休整,却没办法安顿众人,好在大家经过一夜的挣扎,求生的希望或者说对死亡的恐惧重新燃烧起来,各自进村寻求帮助去了。 众人自顾不暇,更没人来管陈铬,他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进村问了问接下来的路线,默默离开了。 不分昼夜地疾行,他飞速地经过了山间谷底,到达石岗村。又从左权村渡过一条小河,在山间谷地中走了许久,到达西营镇。经过梁庄,到达河口镇。 这一路上没有什么愁绪,脑子里全部被前进和求生的*所占据,直到到达了河口镇,才发现暴雨已经停了许久,大地回复了生机,仿佛灾难从未发生。 再往前就是屯留了,是正正经经的秦国地界。 第15章 遇狼·壹 河口镇—— 这是一间房顶有瓦的土坯房,炉灶里烧着旺火,屋子笼罩着一层橘黄色的柔光,土炕土桌全都被磨得光溜溜的。陈铬浑身上下都被暖意包裹着,衣服鞋袜全部烘干,瘫倒在炕上不愿动弹,盯着跳跃的炉火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一名铁匠打扮的青年男子推门进来,木门发出“嘎——吱”的两声响,他便坐在炕边用一条发黄的麻巾擦汗。 陈铬被这声音打断了思绪,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微笑着跟那人点了点头,往里挪了挪,随即从衣服内袋里抽出一张卷成小筒的羊皮卷。 那人见陈铬右手手指蜷着往羊皮卷上一放,继而握了两下,跨期一脚走到炉灶边,拾起一小截碳条递给陈铬。后者喜出望外,对他连连道谢。 那青年人问:“你是读书人吧?” 陈铬苦笑:“读过点书,后来不想读就不读了。” 那人感叹:“有钱人才能读书,这世上啊,有的人天生命好,有的人命贱,都是老天爷定好了的。” 陈铬看了他一眼:“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现在不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要多谢你们收留我在屋里过上一夜。说实话,这可是我这段时间里过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了。”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用手掌用力地拍打自己的大腿:“你说得是!这么个世道,任凭你读得书再多,还不是到了我的屋檐底下。依我看,读书倒也没什么用,安身立命,靠的还是咱这一身硬本事。” 陈铬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看自己的地图,拿着碳条在上面圈圈点点,画下第三个“正”字的第四笔——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四天了,从井陉矿场出发去往咸阳也已经走了六天。 出发的第一天,他由于莫名其妙的原因被雷劈了一下,浪费了一个白天。接着,昼伏夜出地赶了三天路。到第三天晚上,他翻过一座大山,来到了太行山脉的一角,遇到一名在溪水边弹琴的青年,陈铬反复回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十分奇怪,暂时放在一边,只是在太行山脚那个大概的位置上画了一个三角形。 自己原本的计划,是向西走到太行山脚,绕道北上进入并州,找到李弘的熟人帮忙,以商人的身份进入秦国,走龙门渡口过黄河,向西去往咸阳。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3 章 但是一路上天气越来越恶劣,他听从那名青年男人的建议,避开上游暴雨导致的秋汛,改道向西南前进,准备一路走到运城,从龙门渡口南边的蒲津渡渡过黄河。 这条路线的优点是沿途村落很多,但是这也给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自己带来了麻烦,他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分岔路口走错的路,本来是要从上马头村向西南直接走到运城,但是误将下马头村当做上马头村,导致最后行进的方向变成了东北方。 更加错误的是,他直到度过了一条河,并且最后一只船被大水冲破之后才发现了自己行走方向上的错误,而这时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幸亏得到了老船夫爷孙两人的帮助,为他指明了一条通往黄河三大渡口中最南面的茅津渡的路线。 然而谁也想不到大半夜会遇上洪水,自己又被冲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河谷,从这个地方出发去往运城是最好走的,却无论如何都需要经过一个秦国的军事重地——屯留,就在这个村落的西边不远处了。 必须要想个办法混进城去,陈铬甩掉碳条,抱着脑袋躺倒在炕上:“怎么办啊啊啊啊!” 同屋的男人走到炉火边用木条翻了翻火堆,抱着被子准备睡了,见陈铬发疯的模样,似乎觉得十分好笑:“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们读书人都好纸上谈兵,说出来哥帮你想想办法。” 陈铬长叹一口气:“我要去秦国,但我没有户籍牌,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怎么办了!” 男人无所谓道:“秦国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去那里作甚?” 陈铬:“我也不想去啊,跟我大哥走散了,得去秦国找他。” 男人问:“没有户籍牌是过不了屯留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了。” 陈铬:“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大哥,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男人又说:“你身上还带了什么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拿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兴许能在屯留城外买个户籍牌,这兵荒马乱的,城外流民很多,也乱。” 陈铬脑袋上的灯泡一亮:“对!我看看……” 他说着,干脆把外衣脱了,叮叮当当地倒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羊皮水袋、干粮袋、装腊肉的绣花口袋、小弩机、钱袋、口琴、装口琴的盒子等等,全都是李弘临走时给他胡乱塞在身上的,由于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行走,钱袋他一直都没打开看过:“希望李弘能给我点好东西,不过看他那样,估计也挺穷的。” 那男人一眼就发现了陈铬的钱袋,一手从陈铬手里拽了过去,似乎又立刻想起来这是别人的东西,对陈铬道了声“抱歉。” 陈铬摆摆手,示意他没事。那男人边将钱袋拿在手里来掂了掂:“你这钱袋可不是一般人的东西。” “打开看看,”陈铬连忙点头,看着他将钱袋打开,被一片金灿灿的豆子闪瞎了眼:“这不是黄铜吧?” 那男人被吓了一跳,从陈铬那一袋子金豆子里捡起一颗放进嘴里使劲咬:“金子!一、二、三……十七,足足有十七颗!” 陈铬高兴得都要飞起来了,仰面向后躺倒,张开双臂比划起来:“我从没觉得黄金这——么珍贵!耶!” 说着,从里面巴拉出三颗递给那男人:“这个就给你吧,谢谢你们一家人收留我过夜。” 那男人也不客气,高高兴兴地接了过去,两人七嘴八舌地聊了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铬是笑醒的,那男人一早也起来了,招呼着全家老小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杀了一只鸡、煮了一大锅粟米,还倒了一小壶米酒。 陈铬虽然并没什么食欲,但忍不住心里高兴,问题迎刃而解,自己现在也有钱了,可以去买个户籍牌、假扮商人,名正言顺地去秦国寻人。 吃完饭后,陈铬帮忙收拾碗筷,这一家老老少少人还不少,知道了他慷慨赠金的事,都对他异常客气。 临走时,陈铬又忍不住摸了摸钱袋,从里面拿出一颗金豆子要送给这一家人。 陈铬:“???” 他看着手里的“金豆子”,从各个角度看来似乎都是一块普通的鹅卵石。 “这个……我昨晚做梦了?” 那男人见状,脸色一变,继而又迅速带上笑容,走过来拍了拍陈铬的肩膀:“你还要赶路吧?趁天色还早,该走了。” 陈铬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与他对视:“我的……” 那男人莫名其妙地大力推了他一把:“走吧!” 他抬手的一瞬间,陈铬集中了注意力,清晰分明地从他身上所穿的麻衣的纤维缝隙里,看见了星星点点属于黄金的金属色泽。 陈铬难以置信:“你不会……” 那人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你是知书识礼的人,须得知恩图报。若非我们收留你在这过上一晚,你早在野外被豺狼虎豹吃了去。” 陈铬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的难过更甚于愤怒,片刻间两颗硕大的泪花就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声音也有些颤抖:“你们需要钱,可以和我说呀。我……我可以送给你,你就是全部都要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全都给你,给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钱袋里的石头全都抖落出来,倒在地上:“但你不能,你不应该……这样……” 两名老妇见到陈铬与那男人僵持在院内,忙不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赶了过来。 老人脸上全是褶皱,眼珠浑浊,目光带着一丝真诚的悲悯:“小兄弟,这样的光景,我们待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外来客还不够好么?大家都不容易,这一大家子的,全都感念你的恩德。” 陈铬抽了口气;“我不需要感谢,但你们要讲道理,你们不能强迫我行善,这是道德绑架!” “不是老婆子吓唬你,小娃娃呀!”另一名老妇眯缝着右眼,一脸故作惊异地看向陈铬,“前天晚上,咱们村也来了个流浪汉,没有来历,拿不出身份来,老婆子当即就叫来了巡防官兵把人带走。” “唉!眼神不好了,我这越看啊,越瞧着你们都是一般的,怪模怪样。” “这是怎么了?” “偷东西,外来人手脚不干净。” “发个善举还发出鬼来了,可见这世道善行果然是不可乱行的。” 院子里老的老、小的小,不一会儿就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留言纷纷全都汇入了陈铬的耳中,脑袋简直要炸了。 他十分地难过,用手肘擦了一把眼泪:“那你们就把巡防兵叫来啊!我是很感谢你们,也不在乎哪一点东西,但是你们不应该偷,还反过来指责我。你们不讲道理!” 那男人见他气势很弱,故而粗声粗气地说:“你一个小孩子,哪里会有那么多钱财?就算是有,你又有什么地方可以用的?” 说罢,那男人从怀中摸出一粒小金豆子,双手按进陈铬的掌中,低声关切道;“前天那流浪汉,身上也带了不少好东西,官兵一查便知是偷来的。偏偏那人也不承认,被拖出村口乱棍打死,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老人家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放了四五块刚刚出炉的烙饼,也一股脑塞进陈铬怀里:“走吧,孩子,大家都不容易。若你身上的好东西真被官兵发现,可就走不了了,在外须得多个心回家吧。” 陈铬知道他们是在暗示自己,再摸摸怀里热腾腾的烙饼,这道理是没办法讲了,幸好其他东西全都还在身上。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4 章 他看着他们的模样,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愿意再跟他们计较,将掌中的金豆子随意一扔,转身离开。 老妇们一下子炸开了,上前哄抢那枚金豆。也不知谁喊了一句:“从东南面绕过去!走山路一样能到运城!” 陈铬跑得像是一阵风,眼泪从眼角滑落,又迅速地散在风中,一会儿就没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似乎非常久远,实际上也不过是半个月里见到的人的影像——坐在高台上,看不清面目的法官;穿着防化服,带着面罩没有表情的士兵们;黑衣黑甲的秦国武士,举着火把,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 紫衣女人们所唱的那首古调,悲怆的旋律萦绕耳畔。 为什么人会这样?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是单纯的? 家徒四壁,漏风漏雨,老船夫和他的孙子对他那样真诚。这个河洛之间的富庶之家,人丁兴旺,良田美池,却这样……这样的……奇怪。 这样奇怪!陈铬只能想到“奇怪”这个词,因为这事他完全无法理解。 过了一会儿,他逐渐冷静下来,一面疾走一面自我开解,告诉自己这其实也没什么,自私算是人之常情,不值得为此不生气,只是感情上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和自己说呢? 他像一支离弦的飞箭,光与影从他的身侧飞速掠过,天幕流云,阴晴交替,太阳由东向西,最后沉入山底,万物归于沉寂。 他回过神来,猛然站定,一个急刹车在碎石路上拖出一条既长又深的足迹,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半夜。 两侧,是漆黑高耸的山体。自己,则深陷于一个地势奇崛的山间河谷,羚羊的骸骨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腐肉,蚊蝇密密麻麻罗列其上,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狩猎场。 那恶心的画面令他不得不悬心吊胆起来,思考着是往后退出山谷,还是一口气向前跑出去。 陈铬轻挪脚步,“嘎哒”一下踩碎了脚下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残骸。 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现。 狼啸一声,体格巨大的捕食者疯狂地向陈铬袭来!如果是对上普通人,几乎就是在这一瞬间便能一口咬断他们的咽喉。 然而陈铬此时精神高度集中,所有的感官异常敏锐,一个侧身翻转,擦着那东西巨大的肉掌、堪堪避开它的猛然进攻。 巨兽的铁爪在他右脸上擦出数道血痕,令他一口血喷了出来,带着两颗被撞碎的末牙。陈铬定睛一看,那巨兽通体灰黑,坚硬的毛发上粘满已经发黑的血渍,耳朵呈耸立的三角状,修长的四肢,双目冒着绿光,咬肌紧绷,口水从嘴角留下,面目异常狰狞——那是一头身长近两米的灰狼! 陈铬吓得双腿发软,完全被灰狼的气势震慑住,根本没有考虑是否要反击,几乎在看清它面目的一刹那就拔腿飞奔。 那巨狼仰天长啸,吼声震彻云霄,两侧的山体似乎都因此而抖动了一阵,已风化的岩壳被震破,化作弹片般的碎石四处飞溅,它用力地一甩脑袋,迈开修长有力的四肢紧跟其后。 那是天生的狩猎者,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气势。 陈铬的感官敏锐,夜视也十分清楚,故而更加能够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威压,心中十分害怕,一个不注意竟然被石头绊倒了。 巨狼觑准时机,纵身飞跃将陈铬扑倒在地压在身下,张开血盆大口,果断咬住陈铬的脖子! 锋利如刀的尖牙刺入少年白皙柔弱的脖颈,血色花朵倏然绽放。 巨狼仰头发出胜利的吼叫,陈铬被咬中颈动脉,脖子上的血洞喷出一道进两米高的血柱。忽然受到剧痛的刺激,他发狠一把将那巨狼掀翻在地,双手撑地、以掌为轴,将身体旋转至仰倒在地的巨狼的脑后,双膝从两侧一收,死死地夹住了它的脖子,最后发力一扭! 骨头脱臼的闷响声伴随着巨狼猛烈的挣扎,它疯狂地甩动脖子,脱臼的骨头立马复位,陈铬被剧烈的冲击掀翻,巨狼四肢并用地在他腹部抓出三四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铬喷出一口鲜血,却正好打在巨狼的眼前,他的伤口趁着这个间隙迅速愈合,但体力却耗费了大半。一人一狼又纠缠在一起翻来覆去,谁都占不到上风。 陈铬艰难地将塞在靴子里的弩机蹭了出来,脚尖一钩,整个弩机被摔入巨狼的口中,旋即左手探入,一旋,将弩机竖起,恰好撑开狼嘴,令他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巨狼张着嘴压住陈铬,口水流了他满脸,陈铬则双手抱住它的脑袋,一个翻身,在地上重重的连撞数十下,地面的石头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碎石纷纷刺入巨狼的后脑。 然而这只灰狼体格巨大,一时之间陈铬绝对无法彻底将它杀死,只能趁它晕厥的片刻紧握弩机用力一甩,弩机从巨狼的口中被拔了出来,狼则被推出去四五米远。 陈铬一刻也不敢浪费,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翻身蹲起,大腿猛然发力,直直地跃上了一棵约有两三米高的大树。 那巨狼反应过来,彻底被激怒,狂吼一声,四肢伸展,全力助跑并跃起,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跳上了树杈。 陈铬的内心完全是崩溃的!刚刚被激起的一点点斗志完全消散,从枝头跳跃着逃跑了。那巨狼紧随其后,陈铬只能借助身形优势,灵活地在树丛中跳跃穿行。 终于,陈铬向前一个飞跃,敏捷地从一处粗大却相互紧密缠绕的树枝的缝隙间钻了过去,那巨狼学着他的样子也是一钻,却由于体型过于巨大而卡在了树枝之中。 陈铬借着这个机会疯狂逃窜。 到天亮的时候,似乎终于摆脱了那巨狼,然而他的体力也透支得十分厉害,不管三七二十一,爬到一颗大树的顶端,用茂密的树叶遮住自己的身形,像往常一样用藤蔓将自己捆紧,瞬间就睡了过去。 然而,野狼捕猎,靠的似乎并不仅仅是眼睛。 第16章 遇狼·贰 陈铬闭着眼睛,喃喃自语:“行路一定要避开山谷,那是一个大写的狩猎地带……过分热情的村民也应当小心,防人之心必不可少……你在我的梦中穿行而过,那夜的狼头好大一个……”* 他说着说着,忽而大叫:“什么鬼?!” 溪水泠泠,陈铬在头昏脑涨中挣扎着醒了过来。梦中,翻来覆去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睁眼才发现天光大亮。 他审慎地在枝头盘桓一阵,仔细地观察周遭是否有狼行的足迹,确认安全无疑后才跳下大树。左腿胫骨发出“咯噔”的一声闷响,陈铬眼中炸出泪花,抱着脚一蹦一跳地来到溪水边。 冰凉的溪水拍上脸颊,这少年立刻一个激灵,甩甩头发,彻底清醒过来。一阵擦擦洗洗,他的头发又变成了一团湿漉漉的海藻。现在想来十分后怕,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跟一头妖怪似的巨狼搏斗,而且还全身而退了! 陈铬那颗奇特的脑袋里源源不断地冒出一些类似于“勇敢”、“生猛”、“英明神武”、“冷静睿智”之类的词汇,并且毫不犹豫地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是在自己的时代,他一定会上网发这样的一个贴子:“跟狼搏斗是怎样一番体验?”然后自己匿名回答。 过两天再解除匿名。 这一路也不知道在慌乱中跑到了哪里,老天爷阴晴不定,暴雨阵阵。灵山魂海在西天之上模糊不清,陈铬只能大致判断出它的方位,而后向着西面前行。 暴雨来袭,陈铬躲在树下,翻出前几天揣进怀里的烙饼,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惊雷滚落,孤狼长啸! 陈铬手中的烙饼滚落在地,飞也似的窜上树枝一阵疯跑。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5 章 巨狼也是一个猛窜,将地上的烙饼卷入口中,砸吧两下吞入腹内,抽了两下鼻子,眯缝着眼望向枝头。 一人一狼在林间追逐着狂奔,巨大的榕树遮天蔽日,星星点点的微光如同漫天飞萤飘散其间,陈铬所过之处,落叶纷纷炸开,巨狼在地面穿行,撞断无数枝杈,被落叶撒了满身。 陈铬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想到办法,沿途将剩下的六个烙饼撕成碎块,洒落得到处都是。那巨狼果然寻着食物的香气,转头杀入密林深处到处寻觅,陈铬趁机逃走,暗道自己真是聪明。 穿过山河密林,白天变成黑夜,陈铬终于寻觅到一处人迹,并且寻着泥地上的脚印,找到了一个界碑上写有百尺镇的高地。由于先前在河口镇的遭遇,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不太愿意跟这里的人频繁接触,但想到后有豺狼,还是觉得住在人类的聚落中度过黑夜更为安全。 他悄悄地靠近小镇,观察到镇子周围似乎有一些军事布防,带着尖刺的围栏、滚木陷阱、投石器具。 忽然间,铃铛“叮叮”作响,陈铬一低头,发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一条粗麻绳,麻绳的另一头则带着一排铜铃。 三五成群的成年男子扛着矛戈棍棒冲了出来,与陈铬撞了个正着,后者微笑着举起双手,见他们仍旧一脸警惕,还对他们摇了摇手。 那几名男子眼神交流片刻,收起武器,为首的一人对陈铬招了招手。后者放下双手,长舒一口气,屁颠颠跑了过去。 “救命——!” 女人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陈铬停住脚步,远远看见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从村口跑了出来,绊在石头上摔得头破血流。 她的身后,两名形容狼狈的男子紧追而至,其中一人一把扯起她的长发,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陈铬立即发现事情不对,想要从靴子里拔出弩机,但那站在前方的几名男子已经搭起弓箭,一支长箭扎进陈铬的靴子里,将他的脚掌钉在地上。 就在这片刻之间,那女子已经被人扒光衣服,羞愤地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满口鲜血喷了身旁的男子一头一脸。那男子当即发作,抓住女人的脑袋在地上连拍数下,撞得面目全非,脑浆溅了一地。 末了,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丧气娘儿们!” 陈铬难以置信,用力拔出长箭反手一掷。长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插入那男子的膝盖,令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 犹豫再三,陈铬转身向森林中逃去。 几名男子带着长弓和矛戈骂骂咧咧地紧追其后,榕树林中密不透光,以陈铬的眼里也是勉强才能看清地面,那几人却似乎对这一带格外熟悉,点燃了火把慢慢搜索。 陈铬屏声敛息,背靠大树躲避追兵,心想自己应该是遇上了一伙占山为王的山贼,看那样子穷凶极恶,不知道镇上还有多少被抓住的老百姓。必须要先把他们甩掉,然后想个办法救人。 他心中有些犹疑,反复想着:“我能救得了他们么?” 陈铬背靠大树,转了一整圈。 忽然间!一股热气喷到脸上,他抬头一看: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近在咫尺! 有人发现了陈铬的动静,带头追了过来。 陈铬被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地跑开。那巨狼似乎是十分饥饿,追逐的步伐较之先前已经慢了许多,但对于陈铬而言仍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巨狼飞扑,陈铬被它从背后压倒,又全力将它掀翻在地,爬起来继续奔跑。 身后追兵紧追不舍,箭矢劈头盖脸地漫天飞射,陈铬左突右击,艰难地避开。 狂风吹散流云,千万束月光穿林而过。 整个榕树林被照得晶莹剔透,光影交错,如梦似幻,不似人间。 陈铬的头发乌黑微卷,面容白皙俊秀,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边,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无比纯洁的气息——不分男女,无论老幼,仅仅是一种视觉上的干净,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无比诡异,仿佛是游荡在深林中的山鬼。 一人一狼面对面激烈缠斗,陈铬猝不及防地被掀翻并压制住,巨狼在他后颈处嗅了一阵,似乎是在寻找下口的地方。陈铬被他拍打得天旋地转,怀疑它实际上是在找烙饼。 突然,一支长箭莫名其妙地深入巨狼的背心,它发出一声长啸,将陈铬衔在口中扔了出去,自己则冲向那几名烦人的家伙。 陈铬猝不及防地被甩飞,重重跌落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却没想到那地面上的枯枝败叶轰然塌陷,数十只削尖的粗树枝从他身体各处穿过。 陈铬:“啊啊啊啊——!” 剧烈的疼痛令他无法抑制地发出一阵吼叫,嗓子瞬间被喊破,陈铬疼得晕死过去。 男子:“死透了,真他妈可惜!” 另一名男子:“这下没得玩咯!一天遇上两件丧气事,什么世道。” 又一名男子:“行了行了,这大家伙可是意外收获,捅死了吊着,先回寨子里歇息,明早叫了人过来一起抬回去。”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大地如墨,碎星散布其间,巨大的榕树倒着生长在天上—— 陈铬咬着牙:“嘶——!” 他想要抬头,浑身上下却被树枝刺穿,痛得不敢乱动。闭上双眼缓了好一阵才找回了方向感,发现自己正仰面朝上,整个人呈一个“头低足高位”被钉在一个插满尖刺的陷阱中。 他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的呻吟,浑身的伤口不断愈合,如同成片的蚂蚁在往皮肉里猛钻。刺穿他身体的树枝十分粗壮,此刻可靠正被迅速生长的新肉挤压、包裹。 这个过程并非融合和吞噬,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强烈地排斥着不属于它的一切事物,活生生地将树枝挤碎并排除,令他痛苦不堪,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法做到。 他只能催眠自己,放缓呼吸去遗忘身体上的痛苦。背点什么课文吧,最容易让人绞尽脑汁,想着: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另外一株仍然是枣树…… 少年带着哭腔,有气无力,道:“我好想吃枣子啊。” 陈铬的冥想,以失败告终。 天上有一把勺子,斗柄遥指灵山魂海,北斗星在云后忽隐忽现。 耳畔传来一阵剧烈的碰撞声,树影摇曳,光线交织。 “啪”地一声,绳索断裂,一双后足被捆紧吊在树梢上、前足与脖颈被紧紧绑在树干上无法动弹的巨狼,挣开了勒住自己前足与脖颈的麻绳,在陷阱上方左摇右晃。 陈铬:“!” 被倒吊在树梢上的巨狼前足胡乱地挣扎,似乎是想要使用利爪将束缚在后足上的绳索划断,陈铬忽然觉得,它那样子跟人类没什么不同。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6 章 然而,巨狼浑身上下尽是伤口,腰侧扎入了一支巨大的、锈迹斑驳的金属蒺藜。那是一处致命伤,即使侥幸没有死于破伤风,它也会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而死。 无论巨狼本身如何凶猛,最终还是在众人合围下被捕猎了。 人类制造出各式各样的精致的工具,始于生存,却不止于生存。 巨狼死命地挣扎,然而腰腹处受伤太过严重,完全没有办法向上弯曲,更要命的是伤口在它的剧烈挣扎下再次迸裂,鲜血止不住地流淌,星星点点滴落在位于他正下方的陈铬的身上。 四目相接,陈铬惊奇地发现,巨狼的瞳孔在阴影之中呈现出耀眼的金色。只不过前几次见到它的时候都是深夜,它的晶状体反射出幽幽绿光。 不知道是不是被吊久了还是失血过多,巨狼的眼神十分呆滞,瞳孔扩大,生命力逐渐流失。 陈铬气若游丝,从牙缝中挤出一点儿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话虽这样问,他当然不能指望一头狼会用人类的语言来回话,那巨狼也是奇怪,似乎瞟了陈铬一眼,仰头朝着天空长啸一声。 陈铬:“你感觉……怎么样?你的……家人呢?” 巨狼垂着头,耳朵抖了两下,发出一声转着弯的“嗷呜”。 陈铬:“打个……商量,你别……吃我,我、救你!” 似乎是觉得巨狼听不懂人类的语言,陈铬想了一会儿,说:“嗷嗷……嗷嗷嗷呜?嗷呜?” 巨狼:“……” 那巨狼看傻子似的盯着他看了一阵,兀自挣扎着去抓套住后足的绳索。 竟然被一头狼用眼神鄙视了?陈铬不服! 然而巨狼越是挣扎,伤口崩裂得越是严重,鲜血直流。 陈铬被钉在它的下方,苦不堪言:“你别……折腾了!我满脸……噗——!满脸血啊!” 那巨狼“嗷呜”一声叫,两爪猛地一挥,从周遭铲下来一大抔土,劈头盖脸地将陈铬埋在了坑里。 男子:“听说是昨夜伦值的人捉住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狼,哟!还是活的!” 另一名男子:“你这话说得,不地道。谁拖回去便是谁的,除非你想在寨子外边值守一辈子。” 两名男子交谈着,缓缓走进,陈铬原本还在挣扎着往外吐泥巴,这时候也不敢冒动。只是心里止不住地想,这头狼铲一抔土过来,不会真的是想帮自己掩饰过去吧? 巨狼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吼叫,威胁人类不要靠近。 那两人嘲笑着它作的这困兽之斗,离着不远,竟然提起弓箭将巨狼当成一个活靶子,瞬间就在它身上射了两箭。 男子欢呼:“大哥箭术一流!” 另一名男子哈哈大笑,得意:“你也不差,再来!” 巨狼的鲜血顺势低落在陈铬身上,糊住了他的眼睛,令他视线所及一片血红,耳畔只有箭矢破风、刺入骨肉的声音,以及巨狼低沉痛苦的吼叫。 一名男子提议:“差不多玩够了,动手吧。” 陈铬顾不得浑身剧痛,挣扎了好一阵,挪动腰腹、手脚,试图将自己从尖刺上拔出来,然而总要有一个受力点,他刚刚抬起上半身,大腿便又被刺穿了。 “嘶……” 他忍着剧痛,在黑暗中摸索着力点,攀住陷阱外侧,强行将自己整个人拔了出来,贴着土壁冷汗直流,身上各处都是巨大的血洞,汩汩的往外冒血。 男子笑得变了声,问:“应该从哪儿下手?” 陈铬试图站起来往上爬,但双腿上各处都是血洞,疼痛难忍。 另一名男子嬉笑:“脖子上来一刀狠的。” 陈铬的伤口太深太大,愈合速度十分缓慢,然而他还是挣扎着翻出陷阱,好在地面上有一层野草,他小心翼翼地在阴影中潜行,爬上地面,竟也没有惊动对方。 巨狼挣扎,男子冷不防被咬了一口,破口大骂:“妈的!个畜生还咬人!老子拔了你的牙!” 男人举起一把磨得十分锋利的直身砍刀,对准了巨狼的咽喉。 下一刻—— 陈铬自草丛中暴起,插入巨狼与那男子之间,右手从刀身侧面一拍,顺势缠上那男子的手腕,瞬息间将砍刀夺到自己手中。 继而飞快地在男子后颈上猛力敲击两下,那人随即昏死过去,被陈铬一脚踢开,甩得老远。 另一人想要趁机从背后偷袭陈铬,不料巨狼用力一挣,荡至他身后,就这样被一口要掉了脑袋,顷刻间血溅三尺,如同一条爆裂的水管。 陈铬转过身来,吓了一跳,瘫坐在地。 那巨狼见状却像是被哽住了一般,立刻就将嘴里的脑袋吐了出来,一下插在陷阱中的木刺上。 陈铬生怕再遇到其他人被咬掉脑袋,强撑着他那“千疮百孔”的身体站了起来,向巨狼缓缓靠近。 同时,伸出双手,左掌平伸、掌心向下,右掌竖伸,将指尖抵在左掌的掌心下方:“别吃我,也别吃他,我就放你下来。” 却忽然被石头绊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右手指尖直接从左掌掌心的血洞中穿了过去:“……” 巨狼“呜”了一声,陈铬还有些不放心,又说;“同意就‘呜’一声,不同意就‘喵’一声,懂?” 巨狼:“……” 陈铬:“好吧,你默认了。千万别咬我,我受不了了,实在太疼。” 他先将昏迷倒地的那名男子抱上树梢,而后自己也跳上了枝头,握住绳索向外一堆,横刀一劈,巨狼被甩飞出去,撞在地上。 陈铬仍然有些不放心,握着砍刀观望了一阵。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7 章 巨狼一瘸一拐地,在树下逡巡一阵,朝陈铬嘶哑咧嘴不知道想要说明什么。 陈铬则握着刀对他比划了几下:“伤口处理一下,别吃生肉。” 巨狼闻言,拖着破破烂烂的身体,头也不回的进入了丛林,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呜”。 陈铬精疲力竭地“喵”了一声,趁着天光继续赶路。 陈铬走后,过了约莫一刻钟。 一名赤身裸体、浑身鲜血的男人,手脚并用地从草丛中缓缓爬出。 这人身长近九尺,肌肉结实匀称,四肢尤为健硕,行动时如敏捷的黑豹,然而乱糟糟的白发上染满了污泥和黑血,让人分辨不出年纪。 他密切地观察着周围,贴着地面嗅了嗅,飞快地爬到那名被咬掉脑袋的男尸身旁,三两下扒下他的衣服给自己穿上,继而掂起地上的砍刀站了起来。 三尺长的砍刀拿在这身长近两米的男人的手中,短小得如同一把小尺子。 他长发低垂,看不清面容,一双尖尖的耳朵抖动两下,缓步走到一颗巨大的榕树地下,猛挥一拳。树叶如暴雨一般散落,树枝上躺着的那名山贼被震得掉落在地,肋骨折断,哇哇吐血。 白发男人一把捉住山贼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至悬空,却又不让他立刻就死,而是带着他走回了那无头男尸的身侧。脚尖一挑,将那尸体踢飞至空中一顿乱砍,散落出一地的碎肉骨头和内脏。 山贼惊恐至极,连声求饶,然而这男人不看他一眼,将他摁在地上,只说了一个字:“吃。” 继而兀自走进凹陷的陷阱中,趴在木刺上嗅来嗅去。 那山贼吓得屁滚尿流,将一地的血肉胡乱塞入口中,只求这疯子能饶过自己一命,也是想着拖延时间,等着来取那头巨狼的其他兄弟。 果不其然,不久后从山寨的方向走来了七八名孔武有力的男子,听说有人猎到了一只巨狼都是不敢相信,只想要看个新奇。 那山贼见来了救兵,趁着白发男人仍在陷阱里,拔腿就跑。 白发男人则抖了抖耳朵,一脚跨上陷阱,面对一群人站着,一动不动。 那山贼肋骨断裂、满口鲜血,一面狂吐这秽物,一面咿咿呀呀地指着对面的白发男子大声控诉:“这疯子杀了陶大!他他!是个疯子!” 白发男子脖子一歪,莫名其妙地问:“我?” 那山贼用食指指着他:“你不仅杀了他!你还、还亵渎他的尸体!兄弟们呐!山寨的颜面还要不要了!被人欺上头了!” 众人一哄而上,将白发男子围在中间,却谁也不敢做第一个上前的。 白发男子则还在歪着脖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我?” 那满嘴鲜血的山贼腹内绞痛,第一个忍不住,拿起刀冲上去。 白发男子抽刀,横拍一下,山贼便被击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其余的山贼均被这一手震住,相互看了几眼,十分默契地同时对准他出刀。 白发男子随意地挽了两下,击中其中两人,似乎是觉得兵器不趁手,用力在一人背后一拍,竟是将一把后脊背的砍刀拍得四分五裂。他张开双臂,如同雄鹰展翅,一手钳住一人的脑袋,将两人向中间猛力一撞,那两人即刻颅骨粉碎、脑浆炸裂。 余者既惊又怒,准备逃跑,男人抖抖耳朵,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条染满血污的绳索,三两步追上了逃跑的山贼,将他们一拳打倒,用绳索捆成一串,跟先前的山贼扔在一堆。 众人已经完全无力反抗,只能连连求饶。 然而白发男子却并不理会,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吃。” 六名男子围着三具没了脑袋的尸体一顿乱啃,鲜血飞溅,众人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以及肉汁溅射的水声。 白发男子等了片刻便失去了耐心,欺身上前一手一个,提着他们的脖子,将众人接连摔进那陷阱之中。内劲之大,只要看见那陷阱坑中一池子血红的“肉汤”便知。 他拍干净手上的尘土,左侧的眉毛轻挑一下,模怪样地叫了声:“喵。” 朝着山寨的方向走去。 第17章 遇狼·叁 陈铬跑路时怕那头巨狼再跟来,手中一直提溜着从山贼处夺来的砍刀,然而那刀的手感奇差无比、外形也实在难看。 确认安全后便将之随手一扔,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各位都是辣鸡。” 那内心戏十分丰富的模样,不知道是又开了个什么样的脑洞。 砍刀在中正正地插在分叉路口处,一块刻有“吕”字的界牌前面。 不一会儿,草丛中钻出一头巨大的灰狼——说是灰狼,实际上因为浑身污泥,几乎不能靠肉眼分辨出它本身的毛色。对着那把破刀嗅了一阵,又围着界碑转了好几圈,脑袋上顶着乱七八糟的树叶子。 天空下起细雨,巨狼愤怒地对着天空狂啸,扬起尾巴发力狂奔。 大雨稀里哗啦地下着,接近傍晚的时候,陈铬终于再次找到了一个“正常”的村落。 “古吕国?别闹了,古中国我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没有吃的,真的没有!抱歉。买?不买,没钱。” “我不饿,你吃吧。你妹妹多大了?四岁?已经八岁了啊。” “别哭别去,这个水袋给你,多喝热水。” 村里一半以上的茅屋都被雨水冲毁,村子西侧有一条大河,这时候河水已经开始泛滥。 成年的村民不分男女,全都在忙碌地挖沟建渠,修筑防洪工事。小孩子们成群结队,各自拿着半个葫芦在地势低洼的房子里舀水。 陈铬仅在进村时受了几句普通的盘问,诸如“哪里人?”、“到村子里做什么?”这类的问题,他一路上都被问惯了,“楚国商人,遇上战乱与家人走散,去秦国寻亲”等等,都是一些非常真实且常见的事情,别人也就对他没了兴趣。 这个村里看门的,仅剩下老得走不动了的老人们,自幼生长在赵、魏、韩三国交界的地方,见过西周灭国,也听过长平之战,对陈铬这样怪模怪样的外来客倒是十分包容。 然而老人们耳聋眼瞎,记忆还停留在三四十年前,陈铬只是想问个去运城的路,老人们七嘴八舌地回忆起往昔峥嵘岁月,把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方向感又搅和成一团浆糊。 陈铬只得苦笑着告辞,走进村里再询问别人。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8 章 孩子们发现了外来客,闹哄哄地将他团团围住,像是一串小泥猴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爬到脑袋顶上揪他那又软又黑的头发。 舀水童子军探查了半天,发现这人脾气跟羊似的,便给他发了半个葫芦,让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陈铬便高高兴兴地舀了一会儿水,差不多也到了傍晚。 雨下得越来越大,村民们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动,回到村中的高地上,聚集在一个院子里吃大锅煮的粥。孩子们把他们的“新玩具”拿到院子里,并且给他发了满满一碗粥饭。 陈铬哪里吃得下去,傻笑着放了回去。 随意地与村民们聊了一会儿,得知村子西面的一条小溪自北向南汇入丹水,最终经过晋城流入黄河,也就是茅津渡附近。只是,晋城目前由秦国掌控,且囤积了大量的兵力镇守河洛地区。 他对于村民们的见多识广感到十分讶异,村民们告诉他,河洛一带争斗激烈,近两年虽然战事稍歇,但村里的日子却一直不好过。他们曾想要举村迁入临近的秦国大城,因为听说那边日子好过些,却三番四次都遭到了拒绝,原因是秦国只肯收容青壮年劳力,他们却不能抛下老弱妇孺们不顾。 陈铬又问,他们明明是赵国人,为什么愿意投入秦国。 村民们十分坦然地回答他:自己不知道什么天下大势,吃饱就成。陈铬想了想,觉得这么说也很有道理,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民以食为天”呢? 想到秦国,想到屯兵,他因为舀水而获得的短暂的愉悦顿时烟消云散,还有很多东西不得不去面对——比如说,丧尸,比如说,间谍。 陈铬扶额,将唯一还有点价值的羊皮水袋送给了一个病怏怏的孩子,嘱咐她多喝热水,便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虽说他的忘性很大,但对于在之前那个小镇上被偷的遭遇总觉得心有余悸,不想太深入人群。他同情这些群体的遭遇,却无法接受他们作为个体的人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丑恶,因此能帮则帮,却不愿久留。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陈铬找到了村子西面的小河,一直从河边的高地向下游行走。 河道逐渐变宽,两岸的高地光秃秃一片,雨线如同亿万根银针扎入河面,刺激着水位疯狂地上涨。 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万籁俱寂,只有雨声稀里哗啦地,好像永远也停不下来。 陈铬时而缓步行走,时而急速奔跑。 行走时,黑色的天幕上唯余他一个渺小的剪影,雨线为他镶上一层耀目的银边,微微佝偻着背脊,一脑袋小卷毛乱七八糟。奔跑时,脚下炸起一地白花,瞬间绽放,倏然颓败,残影点点,如梦似幻。 就像是幽黯宇宙中一颗飞速穿行的彗星,拖着亮银色的长长尾翼。 雨势终于在下半夜的时候减小了许多,河滩上怪石嶙峋,高山在一个急转弯处形成了一道近九十度的转折,就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风,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吹雨打。聪明的人们很早就发现了这个避风港,有人在角落里修建了一个用于瞭望河道的简易木结构高塔。 陈铬爬上高塔稍作歇息,觉得这里真是太安全不过了。 梦里,巨大的蟒蛇再次出现,仍然是那双勾魂夺魄的赤红双瞳。然而当它用湿漉漉的身体将陈铬卷起来的时候,他分明感觉到蛇的身体十分温暖。 一条身体温暖的蛇,这不符合常理,于是他又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 “哥——!” 陈铬睁开眼,发现那头巨狼“老朋友”竟然沿着竖梯爬上了高塔,正蹲坐在他身侧,鼓着着一双绿荧荧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令他被吓得喊出了“大哥救命”这种鬼话。 那巨狼盯了半天,似乎终于找到了适合下嘴的地方,飞扑过去叼住陈铬的一条胳膊,向岸边高地纵身飞跃。 陈铬惊魂未定,使出一套乱七八糟的王八拳,发现完全没用,又开始捉住巨狼的胡子使劲拉扯。 巨狼疼得面目扭曲,一个不小心松了口,陈铬便在半空中被抛了出去。巨狼仍不死心,一双后足在崖壁上用力一蹬,借力调转方向再次张口扑向陈铬,那动作比人类还要灵活百倍。 陈铬感觉自己真的是日了狼了!它为什么那么执着? 巨狼叼住陈铬,一人一狼同时落入泛滥的河道中。 那瞬间,高塔在暴涨的洪水的冲击下拦腰折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被卷入湍流的陈铬两眼一黑,这才意识到,似乎那巨狼是要将自己叼到高地上,安全的地方? 他并不是不会游泳,但这样大的洪水真的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被卷在洪流中,整个人都简直跟个破布娃娃似的无可奈何。 那巨狼紧紧地用嘴叼着他,在水中以疯狂狗刨式泳姿往岸边艰难地游动。许多次看到希望,河道却猛然一拐,一人一狼瞬间又被一个巨浪拍到河心,再被漩水卷入河底。 “呕——!” 陈铬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往外吐水,间或呕出一两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巨狼在昏迷中仍用嘴衔着陈铬的胳膊,口水流了一地。 陈铬使劲抽手,巨狼下意识地和他挣了两下,一抖脑袋醒了过来,甩干身上的水珠后竟然活蹦乱跳地,什么事也没有。 河岸边白茫茫一片,雨后的山河笼罩在一片浓郁的水雾之中,波涛翻滚,远山若隐若现,身处其中当真如坠五里云雾。陈铬好不容平复呼吸,四肢长伸仰面躺倒在地,小狗似的眼睛跟着那巨狼来回转动。 巨狼在四周逡巡,不时上前恶狠狠地对着陈铬的小腹跺上一脚,后者便鲸鱼似的吐出一小股水花。 云山雾罩,瞬息万变,白雾之中,巨狼仰头长啸,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爆发,它那壮硕的身体剧烈地膨胀,骨骼咯咯作响,呈现出无比扭曲的姿态,几乎就要被撑破。 下一刻,陈铬清亮的瞳仁中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巨狼坚硬的毛发缩入体内,近两米长的身体化成人形,变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壮汉,披散的白发在风中狂舞。 陈铬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翻了个身扒在地上又开始往外吐水。白发男人将一片硕大的绿叶卷成蛋筒状,蹲在他身边悠然自得地捡小鱼。等到陈铬终于吐得断了气,便单手拎起他往肩上一扛,向森林深处走去。 男人随意地将陈铬撂在地上,继而有条不紊地削树枝、挫木屑,钻木取火。火势渐旺,他徒手劈开一片薄石板架在火堆上,石板很快就被烤得滚烫,他便将小鱼们一股脑儿全都放了上去,内脏也不取出来。 半蹲在篝火旁,间或给小鱼们翻个面。 陈铬猛吸一口气,倏然坐起身来,见到光影之中悠然自得的男人,旋即又倒了下去。坐起,躺下,如此反复了五六次,不得不面对自己并没有在做梦的这个事实。 于是硬着头皮问:“您好?” 男人伸出修长的食中二指,放在太阳穴上轻点,一金色的眼瞳反映着月光,眼神飘忽不定。 陈铬眯缝起双眼,自言自语:“食物中毒产生幻觉了?” 那男人闻言嗤笑一声,侧目看他,漫不经心道:“蠢货。” 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很久都没说过话了。石板烤鱼丝丝冒烟,他便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白烟,喉结滚动,下意识地发出“呜呜”声。 由于那人没穿衣服,陈铬也不好意思总是盯着他看,只是望着篝火,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赤身裸体、蓬头垢面,古铜色的皮肤上伤痕满布,及腰的长发已经是花白的颜色,遮挡着面目,仅有那一双眼睛,时不时反射出一线冰冷的金光。 陈铬心中忐忑不安,面上便露出惧色,低眉敛目,眼含泪光。内心却在翻江倒海,遇到了这么一个“妖怪”,或者说“兽人”,当然也可能是远古外星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通人性的,或者仅仅是披着人的躯壳却保留着兽的野性。这人既不吃他,又不让他走,难道是看上了他想把他先这个再那个,再这个再那个?!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39 章 所掌握的信息太少,他完全没办法在脑中构建出一个逻辑正常的知识体系,对目前所处的世界的认知越来越混乱,这里有丧尸,有蛊虫,有变异的金雁,还有……自己。 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等着,更何况没人会来救他,他必须有所行动。忽然一阵风,篝火瞬间被吹灭,陈铬抓住机会,蹑手蹑脚起身飞奔。 不料方一站起,那白发男人轻飘飘地长腿一伸,正踹中陈铬的肚子,令他疼得趴在地上冷汗直流,没了办法:“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好不好!” 白发男人将石板取下放在地上,再次点燃篝火,头也不抬,伸长了脖子,似乎是在看他。由于长发的阻挡看不清他的表情,陈铬感觉他在那一刻非常的迷茫,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那男人抬起头对着陈铬,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短促的“呜呜”声,在陈铬听来仿佛是悲伤的哭泣,非常可怜。 然而那男人忽然龇牙咧嘴,露出一嘴锋利的尖牙和血红的牙肉,狰狞的表情将整个面部完全扭曲,暴起飞扑,从上方将陈铬死死压制住,胡乱撕扯他的外衣。 白色的防化服毕竟不是盔甲,很快就被男人坚硬的指甲划破,陈铬从里到外被剥了个干净,前一刻随意荒唐的揣测这一刻似乎就要成真! 一名赤裸的壮汉压着一名被的少年,将他当做一个物件般翻来覆去地查看,粗糙的指腹刮过他瘦削的肩胛骨、锁骨、腰侧,沿着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一路向下,掐着他柔软的腰身,猛然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 陈铬那一身已经强于常人数倍的力气,这才在与巨狼三番两次的搏斗中得以逃脱,然而这时候与这男人对抗竟然如同蚍蜉撼树,被他从背后一手按住肩头,几乎用鼻子贴着背脊一路从后颈嗅到腰窝,被弄得浑身麻痒难耐,挣扎着与那男人搏斗起来。 银色的月光洒下,树林中两个赤条条的人抱作一团“打得火热”,其中一人眼角带泪,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他被摸得苦不堪言,哭着求饶:“大哥!大叔!大爷!你到底要干什么!嗯……啊……哈哈别碰那里……嗯……哈哈哈哈……” 男人掐到他的痒痒肉,趁机一把捉住他的双手,陈铬常年养尊处优的,连厨房也没进过几回,身体柔软白皙,在搏斗的过程中被弄得青紫一片、伤痕累累,但不过一会儿又恢复如初。 那男人看着觉得十分奇怪,似乎忘了自己的目的,对着少年的脖子又掐又咬,最终一口咬上陈铬的劲动脉,后者立即血溅三尺。 “已经是第二次了!”陈铬这回是真的被咬疼了,一脚飞踢,将男人踹出数米远,落在地上弄得地面一震,落叶簌簌掉落,光阴交织变换,“咳咳……别动不动就上嘴!你家长……咳咳……没教你……” 他捂着脖子,摸到上面一个深刻的齿印,疼得发抖。 然而那男人根本没有听他说话,毫不在意地从地上爬起来,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发呆,伸出舌头,缓慢地舔干净自己薄如一线的嘴唇上陈铬的鲜血。 趁着这个空档,陈铬偷偷捡回自己的衣服穿好,蹑手蹑脚地撤出男人的视线范围,动作熟练地爬上树梢准备逃离。 这时,一阵狼嚎响彻整片森林,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那男人发出狼一般的嚎叫,尾音拖得尤其绵长,哀伤穿透层林直达云霄。 陈铬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并不觉得那人可怕,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地观察他,一道惊雷滚落,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那男人抬头,两人目光相接。 雨水冲去污渍,露出一张邪气俊美的面容。剑眉薄唇,鼻梁略作鹰钩,一双凤眼内勾外翘。最诡异的是,他有一双暗金色、晶莹剔透的瞳仁,蕴藏着一股既纯真又凶恶的情绪——在雨幕中哀嚎时,他的眼睛充满迷茫,对上陈铬时,瞬间变换成了凶恶。 陈铬暗道不作死就不会死,被他瞪得一愣,从树上摔了下来,并且脸先着地啃了一嘴的泥:“呸!” 继而回头一看,那男人又冲了过来,真的是没完没了了,从狼到人,活生生追了自己几千里路!这回,陈铬早有准备,铁了心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白发男人脚下生风,三两步就到了陈铬身侧。 陈铬调动所有感官,观察到男人跨出的每一步都矫健有力,充满爆发力的股四头肌以及股二头肌线条流畅完美,大腿之间……呃,可能挺冷的吧。 他穿衣时就将李弘的小弩机握在手中,并且搭箭入槽,瞬间连射三箭,竟然都被那男人避开。弓弩近战根本不行,他只能收起弩机,转为一手握住一支短箭,两人之间的距离仅剩一步,陈铬迅捷地侧身,以反握在手中的箭矢贴着那男人的小腹擦出一道血痕,箭矢瞬间折断。 陈铬扔掉箭矢,躬身扫腿,将那男人撂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对着脑袋一顿猛砸,把那人打得鼻血横飞。 那男人反应迟缓地一把捉住陈铬的手腕,屈肘一甩,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瞬间碎石暴起四溅。 又是一道惊雷,男人一愣神,被陈铬觑到机会反转劣势。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向着两败俱伤、不死不休的方向缠斗了整整一个晚上。 第18章 遇狼·肆 大雨终于歇下脚步,天际微微泛光,两人从森林深处一路打到河岸边。 仅仅一夜之间,数十具尸体被冲至河岸边,男女老少、面目全非,俱被泡得发胀。 陈铬从前学习不认真,练拳、练刀也不是很上心,然而父兄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又坚持不懈地督促他进行实战练习,故而他这点功夫,面对普通人基本能够稍占上风。 但对于这名野兽般的,不,这男人就是野兽变来的。陈铬的功夫对他而言,完全就是花拳绣腿,只不过仗着挨揍抗打,,这才好不容易撑了半个晚上。 此时,陈铬浑身酸痛、身心俱疲,看见大雨停歇,便四脚长伸,破罐子破摔般往河岸边湿软的泥沙上一躺,所幸不躲了。他双手捂着耳朵,搬起自己的脑袋往地上撞,大吼:“你到底有完没完?” 陈铬是真的不想跑了,任由那男人撕扯自己的衣服,生无可恋:“打打打,一言不合就开打。我哪里惹到你了,嗯?” 这回,那白发男人也不像之前那样凶狠,只是对着陈铬的衣服又抓有挠,终于凭着蛮力将防化服撕破,露出里面包裹着的少年,赤条条的。 他蹲在地上,对着陈铬仔细观察,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十分的疑惑,眼神极为迷茫。 陈铬的内心完全是崩溃的,非常生气,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抓过那堆白色的破布砸在男人脸上。 那男人却一点也不在意,就像是被狗尾巴草挠了一下。破布“梳梳”下落,他打了个喷嚏,眼神跟着那堆破布一齐落在地上。 陈铬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试探性地问:“这身衣服有什么问题?你不喜欢紧身衣么,还是不喜欢白色?哥哥!我改还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穿衣服了,真的。哇……” 说话间,陈铬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自在的,双手一会儿护着胸,一会儿又拦着……最冷的地方,最后气闷至极,大脑当机,干脆一把捂住脸,哭了起来。 白发男人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形态与野狼并无二致。他鼻梁一皱,咧嘴对着那堆破布一顿撕咬,直到将裤兜扯坏,露出里面的绣花口袋。他便将口袋整个含进嘴里,砸吧两下,吐出一只完整的袋子——吞下里面的腊肉,留下湿哒哒的绣花口袋,和目瞪口呆的陈铬。 陈铬口渴得厉害,没什么眼泪,只是习惯性地抽抽噎噎,从指缝间偷瞄两眼,问:“消停了?” 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他便长舒一口气,浑身上下仅余一条白色内裤,试探着用手捂着内裤站起身来,再缓缓放开。见那男人无动于衷,于是自言自语道:“这位先生对白色没什么意见,看来是不喜欢紧身衣。” 天光大亮,千万缕日光从水天之间迸发,洒落在两人的眼角眉梢。 那男人吃完腊肉,打了个饱嗝,终于平心静气。 陈铬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垂头丧气,问:“我可以走了么?” 那男人猛然握住他的手,一哆嗦,将陈铬的手掌攥得更紧,摇头。 陈铬迟疑了一阵,伸出食中二指,学着这男人初见自己时轻敲太阳穴的动作,问:“那我们一起走吧,呃,你是不是……这里,生病了?”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0 章 那男人听见这话,倒也并不生气,反而认真地思考起来。 陈铬抓准机会,全力跳起,屈腿,反身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膝盖,猛地一下砸中男人后劲。 白发男人应声而倒。 陈铬不敢浪费一分一秒,在河岸上四处翻找,用一些破布条之类的东西拧成粗绳,将这男人绑在树干上。 又在河边转悠一阵,下定决心,朝着一堆尸体重重地磕了三下头,反反复复嘀咕:“对不起。” 继而起身,从其中两具尸体上剥下衣服,一件深黑色的给自己穿,另一件深蓝色的十分宽大,拿去给那被绑着的男人穿上。忙活了好一阵,总算是,又找回了做人的感觉。 那男人一对耳朵尖尖的,抖动一阵,睁开双眼。 日光大盛,他金黄的双瞳竟有些晶莹剔透,显得流光溢彩。 陈铬端坐在侧,学着他昨晚上烤鱼的方法,打了个小小的碳烤石板,正聚精会神地煎烤一条肥美的小鱼。 见他转醒,便咳了一声,问:“想不想吃鱼?” 那男人表情冷淡,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道:“蠢物,你若此时不杀了我,我早晚要杀了你。” 陈铬耸耸肩,表示无所谓,道:“那你来杀嘛,嘶,好烫。再问一遍,想吃吗?” 那男人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乘人之危,阴险狡诈,人类俱是一般的可恨!” 陈铬一手捏着半条冒着热气的烤鱼,一手伸出,在男人脸颊上……掐了一下,再掐一下,最后掐着不放,哈哈大笑,道:“你长得可真帅,不过,眼间距有点太紧凑了,看起来蛮神经质的。别生气啦,还是很帅的。” 那男人挣扎一阵,竟然没有挣开束缚,只得朝着陈铬龇牙咧嘴。 陈铬拿着冒着香气的烤鱼,探到他鼻子下面,男人顿时双目圆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陈铬拿着烤鱼一晃一晃,道:“回答我的问题,答对了就给你吃。” 那男人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理他。 陈铬呵呵一笑,叹了口气,说:“我叫陈铬,咱们谈谈吧。你是那头……那位,那位狼先生吗?” 男人不做声,陈铬便当他默认了,自言自语,继续说着:“先前我在水里的时候,头昏脑涨的,但还能记得看见你从狼变成了人,对么?” 男人一仰头,动作冷厉至极,然而他被紧紧捆在树干上,后脑勺冷不防撞在树上,发出“梆”的一声闷响。 陈铬:“……” 男人后脑勺上顿时鼓出个大胞,却仍旧面不改色,嘲道:“哼,我本就是人,少见多怪的东西。” 陈铬有点心疼他,问:“好吧,算你默认了。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嘲道:“蠢货。” 陈铬被他都笑了,故意气他,问:“你叫‘蠢货’?” 男人气极,双目如电。 陈铬被他吓得一抖,挠头道歉:“抱歉,我太不礼貌了。对,我好像是问过你,但问题是我听不懂狼叫……狼语。你叫‘嗷呜’?‘呜呜’?还是‘呜嗷嗷嗷嗷’?” 男人抬头望天,沉默地鄙视他,喉结滚动,几不可闻地说了两个字:“北辰。” 陈铬十分高兴,又问:“北面的北,哪个‘陈’?是星辰的辰吗?” 男人瞪着他,眯缝起双眼,缓缓点头。 陈铬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上齿,道:“好的,北辰,谢谢你从洪水里把我救出来,更要谢谢你……没有把我吃掉?哈哈。” 他习惯性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握手,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北辰愣住了,看傻子似的望向他,嘲道:“我要杀你,你要谢我?笑话,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既已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使那些下作手段作甚。” 陈铬掐着手指,认真地说:“第一,我们两个都没有一定要杀死对方的必要,为什么非要弄得你死我活?第二,你至少在现在阶段没办法彻底杀死我,而我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你。人活着,一定要打打杀杀的么?第三,我觉得,你也挺好的。” 陈铬顿了顿,眼神清澈,一对眸子既黑又亮,努力压抑着兴奋之情,感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狼人呢!” 他双手握拳,仰视北辰,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你比泰勒洛特帅多了,你可以自由变幻吗?比如说,不知道穿哪件衣服的时候就变成狼,找到了好看的衣服就变成人这样?” 他知道北辰这时候没办法动弹,于是故意说话调侃他。 北辰被他念叨得生不如此,奈何欲哭无泪,皱着眉骂道:“闭嘴,蠢货。” 陈铬收起笑容,诚恳地说:“我一开始挺怕你的,后来怕着就习惯了。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可以达成共识的,上一次不就相互帮助了吗?” 北辰嘴角抽搐,似乎想说什么,却吞口水般咽了下去。 陈铬用树枝做成筷子,剔鱼刺,将鲜美的鱼肉夹起来喂到它嘴里。 北辰则抵不住诱惑,鼻尖一动,试探性地舔了两下,最终还是吃了起来。 陈铬一点也不饿,仅仅只是为了馋他,于是将余下的鱼肉全部都喂给北辰。见他似乎还没吃饱,又用弩机射了几条,直到将北辰塞得从胃到喉咙全是鱼肉。 他便放下树枝,伸手轻轻拍了拍北辰的脑袋,试探性地拢起他的长发,以指为梳,找来一条破布,将他一脑袋毛糙的白发扎成一束。 末了,陈铬伸出双手,将北辰宽大的手掌握住,四目相对,诚恳道:“我们化敌为友,好吗?” 北辰张口就要拒绝,陈铬眨了眨眼,小狗似的抬头望向他,眼泪一级准备:“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大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们的水性又都不好,被冲到这么小一个地方,一个人怎么可能活着逃上岸?我们要合作才能共赢,你可以信任我。” 北辰的手掌宽大,粗粝,被陈铬双手覆着,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幼嫩。 他看着陈铬的眼睛,古铜色的老脸微微泛红,半推半就,道:“放、放开老子,暂且……暂且留你一命。” 陈铬兴高采烈,飞快地把北辰身上的束缚解开。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1 章 北辰却瞬间掐住他的喉咙,坏笑,将手越收越紧,咬牙切齿:“许久未化作人形,被那老东西的破铜碗砸了两下,脑袋竟时好时坏。你这臭小子,不过趁人之危偷袭得手,竟想要与我合作。信任?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铬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却不着边际地想起先前在河口镇时,那名老妇人威胁他的话。 老妇人说,前天来了个“怪模怪样”的流浪汉,被官兵拖出村口打死。他当时十分伤心,并没有在意,但一走出村子就遇到了北辰,他也是在那里受了气么? 陈铬想着,倒开始有点理解他的愤怒。而且北辰还救过他呢,先前清醒的时候,也没有对他怎么样;疯狂地攻击他的时候,看起来的确像是犯病了。 他双手轻拍打北辰的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咳咳……抱……抱歉。” 北辰的手一抖,收得更紧:“你该后悔了,人类尽是些虚情假意的东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陈铬无力地摇头,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人有……好人,也有……坏、坏人。狼也……有好、有坏,与……种族无关。以德报德,我……不后……” 北辰的手忽然一松:“暂且当你是个好东西。” 陈铬顺势倒地,大口喘气,冷不防北辰将他拎起来扛在肩头。 北辰一面向森林深处走去,一面说:“丹水最宽处,水性差,游不过去。” 陈铬被他结实的肩膀膈得胃疼,要死不活地喊:“哥,你放我下去,我又不跑。” 北辰抖抖耳朵,道:“你腿短。”语气十分骄傲。 陈铬:“……” 北辰:“名字。” 陈铬:“陈铬,那个金字旁的‘铬’,不是那个一个人两个的‘个’。” 北辰:“陈铬,陈铬,铬。” 他一把将陈铬扔在地上,嘴里反复念着他的名字,自顾自走到树边,徒手砍树:“怪名字。” 陈铬尴尬地笑了笑,跑过去抓起他的手掌,指尖轻触,写出那个“铬”字:“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但是寓意很好啊,我妈妈希望我的人生充满色彩。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是北极星的意思么?” 北辰连忙甩开他的手,满脸惊恐,却故作镇定,哼了一声:“老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说罢回头,一巴掌拍在陈铬脑袋顶上,骂:“愣着看甚?干活!” 陈铬捣头如蒜,然而他那一双拉琴的手,哪里劈得开大树? 他只是试了两下,便被北辰一脚踹开,骂:“滚一边去,碍事。” 陈铬十分不好意思,找来一块形状刚好的石头、一根粗树枝,用尖锐的树枝在粗树枝上端钻了一个小圆孔,生火烧焦,再将石头嵌了进去,最后用脱落的树皮搓成一条麻绳,绑住石头——就这样制造了一把初级石斧。 北辰徒手劈树,瞋目裂眦,锋利的手指甲全都裂开,双手鲜血直流。 陈铬给他又擦又包扎,他一把抽出手来,夺过陈铬的石斧继续劈树。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陈铬说:“你把心揣进肚子里,有老子在这里镇着,那老不死的敢把你怎么样?” 陈铬:“什……什么东、东西?”把我怎么样? 北辰骂骂咧咧:“神神神!神个屁!这一路打雷下雨因谁而起?” 陈铬:“总不会是我啊,我心里在下雨,脑袋上又不会长出一朵雨云。” 北辰:“废话!” 北辰有一万种凶恶的表情,在脸上不断变换。骂骂咧咧地徒手劈树,不一会儿便被落叶盖满了脑袋,嘴里叼着一片树叶,却无论如何也劈不动粗壮硬实的大树。 陈铬反复琢磨着他刚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被他吼着回过神来,忙不迭再造了一把石斧。 一抬眼,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无法言语—— 千万点蓝色光点布满丛林,树干上聚集起一道道蓝色的虚线,他试探性地对着虚线一斧头劈下去,粗大的树木应声倒地。 陈铬、北辰:“……” 陈铬小孩似的欢呼,迅速砍好了十几根木头。 北辰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磨树干,用藤蔓编成一个木筏。 两人一会儿吵架,一会儿相互殴打,最终仍在天黑前驾着木筏,从水上离去。 陈铬瞪着眼,震惊中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惊喜,问:“你真的看不见吗?好多蓝色的光点,它们聚集在树干上,好像在对我说:快来砍我吧,这里是我的弱点。” 北辰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道:“莫要高兴得太早,有人暗中作祟,多半是敌非友。” 陈铬兴高采烈地划船,头也不回:“肯定是朋友啦!” 北辰嗤笑:“藏头露尾,什么东西。” 陈铬则仍旧十分高兴,蹦起来拍了拍他的脑袋。 北辰:“……” 一言不合这就开打,小木筏说翻就翻。 两人双双落水,便又冷静下来,俱是一个狗刨的姿势,翻身上船。你来我往,虽然都没有手下留情,但也已经不是先前那要命的打法。 小小的木筏在诺大的天地间缓缓漂流,载沉载浮。 陈铬按着蓝色光点的指引,朝着前方划动这艘说翻就能翻的木筏。 第19章 夜渡·全 陈铬扒在一团白毛上头,手指头打着转,捋毛:“你说到底是谁呢?是一个看上我天赋异禀的高人,还是神仙?要么,和你一样的妖怪?” 北辰脑袋一抖,险些将趴在身上的陈铬抖下树梢。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骂道:“说多少次,莫要揪老子的毛!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2 章 陈铬笑嘻嘻的,举起双手,道:“我费了好大劲才帮你刷干净,揪一下怎么了?” 他说着,趁机又伸手过去揪了两下,哈哈大笑:“没想到你竟然是头雪狼!怪不得这么大。” 北辰悲催地“呜呜”叫,没了脾气:“你给老子下去,胡闹。” 转头,一口咬住陈铬的小卷毛,嘴里含糊不清,道,“能看上你这蠢物,倒也是个奇人,老子定要见识见识。” 陈铬被扯着头发,便反手揪住北辰的胡子,双手同时用力一扯:“睡不着,明天我们就能渡河了,然后就是函谷关。” 北辰被他闹得眼泪狂飙,化作人形抓过衣物,跳上另一处枝头。背对着陈铬穿衣,手脚并用,与这“蠢物”离得老远。 陈铬胸前的项链一晃,口琴带着金属的寒气。他却忽然兴起,将琴取下,饶有兴致道:“给你吹个小曲,感谢你,辰哥。一路陪着我,我很高兴。” 北辰捂住耳朵,长腿一撑,懒洋洋半靠在树干上,道:“老子一大把年纪,叫哥?叫爷爷吧。” 陈铬:“爷爷!” 北辰:“……” 陈铬摇头晃脑,唱:“你爷爷的不是你亲爷爷,你奶也不是你亲奶奶。” 北辰:“……”他觉得这个距离可能还不□□全。 陈铬看北辰一脸古怪的表情,却觉得他心情应该还算不错,便顺势问道:“还没想起过去的事,活得久了真的什么都会忘记?” 北辰发了会儿呆,不答。 陈铬浑身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眼泪婆娑:“没关系,你只要别突然发……你好好的就成了。” 北辰闻言,嘴角一歪,似笑非笑,一双金瞳光芒跳跃,猛然起身飞扑。 他一口咬住陈铬的手掌,留下个见血的齿印,张嘴,猩红的舌尖来回舔舐尖牙上的鲜血,逾越道:“老子发疯了?” 陈铬连声求饶:“我疯!我疯!” 北辰轻“哼”一声,退了回去,靠在树上继续发呆,望着远方不知道什么东西。 陈铬揉着手掌,抱怨:“一句也说不得,你这么老……德高望重的年纪,也跟我个小孩子这么计较。” 北辰两个手掌垫在脑后,半躺,挑着眼角轻蔑地看他,笑着说:“老子忍你很久了,废话恁多。给老子吹吹,哈。” 说罢吹了个口哨,也不知成天在想些什么。 陈铬悄悄做了个鬼脸,拿起口琴,看见晴朗的夜空繁星密布,吹了一首十分悠扬的曲。 北辰听得认真,闭上双眼,尖耳朵竖起,一抖一抖。曲子停下,他便倏然睁眼,道:“还道你只会吹那首《苏……” 陈铬:“《苏珊娜》,那是入门练习曲。这个游戏的主题曲,叫什么……忘了,凌空御风,畅游神州,是一种情怀。” 北辰不以为然,重复他的话:“情怀?倒还能听。” 半晌无话,北辰忽然无所谓地说了句:“老子也能飞。” 陈铬大惊,窜过去抱住他的手臂,一阵猛摇:“带我飞一次吧!辰哥!” 北辰甩开他,嫌弃:“飞有什么好的?不乐意,睡觉。” 陈铬软磨硬泡,北辰不再搭理他。 陈铬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树干上,睡觉。然而怀中的口琴冰冷,令他想起许多过去的事情,声音飘忽,像是自言自语:“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音乐,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但是大哥喜欢,尤其是那些老旧的东西。” 他把脑袋枕在北辰的大腿上,被硬邦邦的肌肉硌得难受,翻来覆去调整睡姿。 最后,被气急败坏的北辰拍了一巴掌,这才消停下来,捂着脑袋继续说:“大家都玩人力vocaloid,他还在听什么纠结伦,小半个世纪前的东西。别人都听电音,他就非要玩乐器,还让我也学。反正,以前老是觉得他特别土,二十年代出生的人,品味一言难尽。现在才觉得……” 陈铬说着说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声音越来越弱:“演奏乐器会快乐,是因为,身边有人听。” 陈铬几不可闻地感叹了一句:“他都是吹给我听的……” 而后,就这样沉沉睡去,纤长的睫毛颤动,月光点点反射其间,有一片晶莹的微光。 脱离了井陉矿场的奴隶生活,一路上孤独颠沛流离,陈铬似乎已经习惯了神经紧绷,不分昼夜的跋山涉水。 北辰的出现,给他带来了恐惧和震惊。而化敌为友后,他却仿佛忘记了之前的种种,对这个常人看来却是十分奇怪的狼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相伴前行的路上,他从心底里洋溢出若有实质的快乐。 北辰知道自己的名字,一些琐事,但记忆十分的模糊,脑子时好时坏。他只知道自己要寻找,却不知道要找什么东西、要去什么地方找。他没办法融入人群,万兽却也都惧怕他,半人半兽,却不像人也不像兽。 陈铬好不容易找到个活物跟自己说话,自然不肯放过,像水一般渗透他,花言巧语地说服他暂时跟自己同行,慢慢回忆。反正即使北辰发疯伤害了自己,他既不会死也不会生气。 陈铬在三番四次与北辰的搏斗中证明了自己的承诺,他是真的不会死,也从未因为受伤而动怒,呃……痛哭流涕收不了神通?这怎么能算是生气。 北辰一双尖尖的耳朵抖了两下,似乎是大腿被压得发麻,盯着陈铬甜美的睡颜看了好一阵。继而皱起眉头,似乎是对他那没心没肺、酣然入睡的样子十分愤愤,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长腿一扫,将那他踢飞出去。 陈铬做着美梦,却忽然在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中惊醒过来,“啊啊”大叫,手脚乱舞,脸先着地。 陈铬:“我发现,不同地方的泥巴味道还真不一样呢。” 北辰:“聒噪。” 陈铬:“我的口腔肌肉都要退化了。” 他扯着雪狼的两只尖耳朵,一揪一揪,夸赞:“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跑得快,你太厉害了,辰哥。” 北辰自豪:“老子有五条腿,呵。” 一头雪狼在丛林中飞奔,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嗷呜”一声狼嚎:“说多少次?莫揪耳朵!”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3 章 陈铬掰着手指数数,自言自语:“五条,双手双脚,还有什么?”忽然被身下的雪狼向后一拱,险些掉下狼来,他便下意识地往前一钻,勒紧它的脖子。 雪狼瞠目龇牙:“!” 陈铬连忙松手:“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雪狼“呜呜”低吟,发足狂奔。 北辰载着陈铬,以狼的形态狂奔数百里,终于停下,至一处溪水畔驻足饮水,将背上的黑衣少年抖落在地。 陈铬睡眼惺忪,奶声奶气:“肚子不让摸,耳朵不能提,腰……你也没有腰,脖子也不给掐,难道要我揪你的尾巴?” 雪狼愤怒地以掌劈水,震出滔天巨浪:“此生能令我俯首称臣者,唯有一人!” 陈铬:“是谁呢?” 雪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大身影,他的周身硝烟弥漫,雪狼仍是狼的形态,视线非常低,抬头逆光,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一身破烂的战甲,手中长刀浴血,那人越来越近。 雪狼:“自然是……” 陈铬:“?” 雪狼:“是……是……” 战场上瞬息万变,那人很快就与一条青色的巨龙缠斗在一起,消失不见。 雪狼巨大的尾巴一扫,转身离开:“忘了。” 它的双瞳金光流转,眉峰紧蹙,凶猛的神情逐渐涌现。 陈铬忙不迭大喊::“停!” 怕他再想下去又要发疯,陈铬拿出一条破布裁成的“方巾”,沾湿后叠放掌中,小心翼翼地为雪狼擦拭四肢上的污渍,一面说:“别激动,辰哥。你活了那么多年,不可能所有事情全都记得。” 雪狼闭着眼睛蹲坐在地,任由他擦拭,仿佛十分享受。 陈铬继续说:“我大哥总说我心大,但他认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绝对不会忘记重要的事情。心大一点,别斤斤计较,人才能活得快乐。所以说,遗忘是生物不可或缺的技能,或许一些事情令你产生了消极的情绪,记忆的电化学过程终止了但仍然遗留了物理痕迹,所以如果你回溯……” 雪狼:“说人话。” 陈铬:“……” 陈铬擦汗,道:“生物体从不计划让事情被动的完成,我妈妈说的。你自己把事情藏在心里,真的到了你能够面对的那一天,记忆自然而然就会再次浮现。” 雪狼笑了笑,张嘴叼着陈铬的衣领,将他甩上后背,继续狂奔:“张嘴闭嘴,大哥大哥,还在吃奶?坐好了!” 北辰化作狼形,载着陈铬极速前行,终于在两日后抵达秦国晋城。 然而当地屯兵数万,布防严密,陈铬提议偷偷潜入城内再想办法往运城去,可以避免绕路浪费时间。但北辰却对人多的地方十分反感,话也不说,载着陈铬绕道奔向运城。 又过一日,一人一狼从运城外围包抄过去,抵达了函谷关外。 在这数千里路程当中,蓝色的光点一直在周围若隐若现,仿佛高速公路上的车道划分线,指引着他们一路向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一个月了,草木凝霜,北风呼啸,万物凋零,漫山遍野的枯枝落叶几乎已经颓败不堪。 绵延多日的暴雨终于落下帷幕,裸露的山石,突兀的崖壁,所有水汽被风一吹全部散尽,干燥的气候令大地皲裂。大风呼啸,扬起漫天黄沙,亘古的孤寂打着旋儿劈天盖地落下。 北辰扬着头,大步前行:“只因着我从此道过,万兽避让三舍,与那藏头露尾的东西有何相干?” 风沙之中,一个靛蓝色的身影迈着狂放的步伐独自行走,布衣绷在身上,背脊直挺,健美匀称的肌肉若隐若现,虽然身高近两米且身材健硕,但却丝毫不显笨重。他虽然并没有老虎一般的虬结可怖的肌肉,却充满着强大的爆发力,身体线条无比优美。 仔细一看,背上还背着个黑衣少年,那人手脚修长,头上盖着个黑色的兜帽,趴在男人背上,露出下半截脸——尖下巴,脸颊还带着些婴儿肥。在黑衣的衬托下,他的皮肤越发显得苍白,一头微卷的黑色短发如同海藻一般垂着。 那少年睫毛翕动,悠悠转醒,打了个呵欠:“恩?到了?下车……吁……啊!” 陈铬冷不防被北辰一把扔在地上,忙不迭爬了起来,蹭了数道伤口也毫不在意,奔跑着追上前面的高大男人,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月如银盘,光芒皎洁,一头眼冒青光的雪狼从树丛中探出头来,一呼一吸间,浑身肌肉紧绷颤动。 头发乌黑的少年将下巴搁在它的脑袋顶上,苍白的脸颊如同飘落冬日的第一片雪花。 陈铬:“你别抖,都要被发现啦。” 雪狼咬着牙,发出凶狠的威胁声。 陈铬:“这里就是茅津渡口?巡防的士兵太多了,怎么过去?” 雪狼抖动耳朵,被陈铬带着,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蠢物,自然是走浮桥。” 陈铬:“一定会被发现的,河边到处都是武装的秦兵,交班没有空隙,要不咱们也不会在这等了半晚。” 雪狼啐了口唾沫,道:“若非你阻拦,我早将他们一口气杀了。山河天地,难道每一寸都写了个‘秦’字?擅自圈地为王,将天道自然置于何地?” 陈铬无语:“好了,不要总是生气,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道在脚下,走吧。我射箭来调虎离山,等他们以离开岗位,你就快点跑上浮桥,相信你,辰哥。” 雪狼“呜”了一声,不置可否,陈铬却知道它是答应了。 雪狼载着陈铬,隐藏在黑暗中,缓步游移,向着浮桥的起点靠近。 夜风忽起,流云闭月,月光瞬间消失,无尽的黑暗笼罩大地。 机会来了!陈铬搭箭入槽,拇指搭上扳机:“我扣扳机你就跑,他们会追着箭矢射出的方向找过来,抓紧时间!” 然而陈铬话音未落,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仿佛一队士兵穿林破风而过。 那桥头的两名士兵相视一眼,举着弓箭冲向那处。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4 章 陈铬双手使劲摆动雪狼的脑袋,让它对准桥头:“跑!” 雪狼抓紧时间,发力狂奔,三两步跨上浮桥,震得整个桥面一阵晃动。 风流云散,水影映着月光,随着浮桥左右摇摆,变成一道波光粼粼的长龙。 树丛中数百只飞鸟汇成一股,冲破层林奔入天空,羽翅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银色月光,向四面八方飞散离去,仿佛夜空中倏然炸裂的一朵银色烟花。 雪狼飞奔至河心,眼看就要度过浮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空中。 陈铬跟随它的目光,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悬天际,心下了然,扯着他的耳朵,痛不欲生:“不要——!” “嗷呜——!” 雪狼引颈对月,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嚎叫。 那一声仿佛唤醒了天地万物,河岸边的秦军驻地顿时火光一片,点点橙色的火把跃动,排成数道璀璨的长龙,在黑暗中迅速游移。 “嗷呜——!” 雪狼对着那圆月,叫声由豪气干云转为粗粝哀痛。 马蹄声响,为首的一名少年将军身着闪亮乌金铠甲,手中一把方天戟锋芒毕露,身后跟着七名策马的玄甲武士。 少年将军兴致勃勃:“啊哈哈!看桥上!是一头巨型雪狼!守关、守关,一只飞着的鸟都看不见,这下好玩了。钟季、羊实、申屠罕,你们三个弓马娴熟,和我过去看看!其余人留在原地,不准跟来!驾——!” 随从大喊:“公子当心有诈!” 那少年将军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啧,大哥就能领兵出战,将我遣至这鬼地方,闷出个鸟来。” 随从苦劝:“公子,我等前去查探,你且跟在后……” 少年将军甩出一鞭,策马狂奔:“莫啰嗦啦!” 三名武士策马出列,青年武士一路大声念叨,那少年将军嫌他啰嗦,猛抽马臀,一马当先奔上浮桥,震得桥面乱颤,河水四溅。 雪狼回过神来,习惯性地说:“嗷……呜?呜?” 陈铬对着雪狼的脑袋一阵猛摇:“别嗷了快跑啊!” 雪狼悻悻地抽动嘴角,以眼角斜睨那四名追兵,目露凶光。 陈铬心急如焚,催它也不肯走,一时间脑子短路,用起对付姜云朗的办法,哭着捧起狼头,狠狠亲下一口:“平心静气不跟他们计较!快走吧求你了!” 雪狼倒吸一口气,火烧屁股般狂奔,冲过浮桥,一股脑儿钻进森林中。 第20章 地宫·壹 寅时一刻。 晨昏相交,万物沉寂,马蹄声踏破长夜,一行玄甲黑衣的秦兵在崤山谷地中策马狂奔,士兵呈三角状将一名手持方天戟的少年武将护在中央。 为首的士兵警惕地环顾四周,并不时回头观望,低声谏言:“少将军,一头白狼而已,擅离驻地是大罪。”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武将面如满月,神采飞扬,言语间意气风发,哈哈大笑,道:“哎呀!事出有因,随机应变又有何不可?我问你,这几年何曾有人敢从关外偷渡浮桥,哈?” 为首那人思虑再三,道:“是,近日里不太平,十日前便有白衣人夜间渡河。幸而被少将军一箭射入河中,然则……” 少年武将勒马,正容,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再不知分寸,也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作玩笑。接二连三有人闯关,国中正值多事之秋,须得谨慎行事。” 后方左侧的武士附和:“申屠,畜生怎知调虎离山,趁夜渡河?恐是有人驱使,不得不防。少将军足智多谋,非是冲动之人。” 少年武将哈哈大笑,策马扬鞭,空出一手,回头对左后方的武士比了个大拇指,朗声道:“知我者,钟季也。驾!” 余下众人不再多言,紧紧跟上。 寅时四刻。 陈铬简直要疯了,身后的追兵追了近一个小时,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一头狼而已,他们为什么追得那么紧?辰哥,不准嚎!” 雪狼载着陈铬在山间狂奔,溅起一地飞石与扬尘,一看见月亮,便忍不住仰头长啸。 北辰被陈铬揪住胡须,同样也要疯了,恶声恶气:“区区四名凡人!杀了干净!老子的一世英名毁于你手!” 说罢仰头,立即被陈铬提住耳朵,一声狼嚎哽在喉头,化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嗷嗷呜啊……且!” 陈铬简直将北辰的脑袋当成是个方向盘,新手上路,完全把持不住方向,一面回头一面大喊:“秦国人都有强迫症吗?你这么大个狼,怎么被马追着不放?对得起你的江东父狼!” 北辰嘲讽道:“你背着我跑?让你试试背着个蠢货逃跑的滋味,哪里跑得快?” 陈铬目瞪口呆:“……” 他腾出一手,比了个大拇指:“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咬。” 北辰:“……” 陈铬:“不要激动,要么我给你念一段清心……啊!” 黑暗中,一支铁箭以雷电之势飞来,对准雪狼的后脑。陈铬挺身向前,长箭自腰腹处没入体内,他伸手一挡,箭头直直穿破掌心,这才停住。 陈铬果断地拔出长箭,鲜血迸射,染红了雪狼的脑袋。 北辰鼻尖抽搐,停住脚步,猛然转向!狂怒充斥双眼,双瞳充血,如受火焰灼烧般转为赤金色泽。 雪狼吼声如雷:“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杀了他们!” 陈铬被他抛落在地,忙不迭爬起来追赶:“北辰!回来!”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5 章 一人一狼在黑暗中如奔雷,直奔玄甲秦兵而去。 武士惊呼:“狼背上果然有人!” 刹那间,杀气如同狂风,卷起漫天硝烟。一道惊雷滚落,闪电几乎照亮整个天地。滂沱的暴雨劈头盖脸,山体发出地震般的剧烈震动,疯狂的降雨引起了泥石流。 陈铬向前飞扑,勉强抓住北辰的尾巴,死命勒住他,大喊:“山体滑坡了,快躲开泥石流!” 北辰丝毫不露惧色,伫立于泥石流的中央,仿若一柄插入山崖的巨剑,仰面对天,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狼嚎。 巨大的山体竟然在瞬息之间崩裂垮塌,五人一狼脚下的地面整个塌陷下去。山洪、落石、泥土如黄河之水般向塌陷的巨坑中涌入,甚至形成了一个硕大的漩涡。 所有人毫无防备,瞬时便被卷入其中,在自然面前如同蝼蚁,毫无无力抵抗之力。 神秘的吼声响彻天地,似是蛰伏深渊数万年的上古海怪一朝苏醒,又似奔翔在九霄之外的千里鲲鹏灿然落地,那嘶吼之声像是出鞘的绝世宝剑,直指九州,剑气激荡映着火光,显得流金溢彩。 陈铬长叹一口气,抽着鼻子,闷声闷气:“我们是楚国人,带了些……奇珍异兽,到中原来卖。这是我大哥送了好多礼给那些……达官贵人。后来大哥决定要出发去秦国碰碰运气,临别时有个赵国的、赵国的……纨绔子弟!赐了这个给我防身用。” 那人喃喃自语:“奇珍异兽,难怪那雪狼……” 陈铬眼看有戏,忙不迭再加一把火:“那头雪狼很通人性,生性十分温顺,因此我常与它一同玩耍。我们从赵国出发之后,遇到战乱和洪水,被冲散了,只有这头狼跟着我。” 那人认真地听着陈铬的辩解,垂着眼思考。 陈铬蠕动着,试图靠近那人:“哥,你就相信我吧。”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便大着胆子,贴着对方的大腿蹭了蹭。心里想着,这样都信?嘴上却说着:“我们现在都受了重伤,如果要逃出去,就需要合作。我的雪狼一定还活着,出去后我就送给你,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那人不自在地抖了抖腿,支支吾吾:“巧言令色,倒似是个商人之家出身。算,暂且如此,你莫耍阴谋诡计。” 陈铬捣头如蒜,脑袋上的灯泡“叮”一下亮了起来。 两人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行,火把的光芒越来越微弱。 陈铬探头探脑,环顾四周:“这里空气太稀薄了,火把燃烧持续不了多久。哥,你感觉怎么样?” 由于地底空间十分奇怪,两侧石壁高耸,约莫有七八米高,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条湿滑狭窄、错综复杂的沟壑,那人便在后面举着火把并提着剑,令陈铬走在前面。 陈铬忽然转身,那人脚步来不及停下,陈铬便立即用手掌隔了一下,以免两人撞在一起。 不料一伸手,便摸到一个湿乎乎、黏答答的东西。他抬起手放在眼前,对着光,颤颤巍巍地观察:“!” 满手鲜血,竟然碰到了他的肠子! 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咬牙切齿:“你……” 陈铬满头大汗:“我天!你真的还能走吗?抱歉。”说罢,连忙扶着他坐在地上歇息,狗一样的眼睛晶莹剔透。 那人疼得冷汗直流,闭着眼睛喘了好一阵,这才睁眼看他:“多谢你,小兄弟。我只怕是,不成了。” 陈铬不知所措,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心里反复想着如果大哥在就好了。然而大哥不在,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先别放弃,哥你怎么称呼?” 那人强撑着笑了笑:“我叫申屠罕,是戍守函谷关的一名裨将。” 陈铬也笑:“我叫陈铬,什么也不是。”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他抓耳挠腮地想着办法安抚这人:“申屠大哥,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看你没有大出血,只是肠道外露,好像……我妈妈说过,只要有空气和水,能撑十多天。” 申屠罕颤抖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令慈是医女?” 陈铬哈哈大笑:“哦不,她是个巫女,信奉科学神教。” 两人聊了一会儿,申屠罕被陈铬安抚好了,便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按照申屠罕的看法,这里应该是一个古老的墓室,位置或许是在崤山中的青龙河附近,因此之前突降暴雨才会引起山洪。 陈铬点头:“非常古老,因为技术条件太落后,他们才在天然的溶洞里建造墓穴,这样比较省功夫么?”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6 章 火把熄灭后再也无法点燃,陈铬搀扶着虚弱的申屠罕,瞪大了眼睛前进。一路走得非常顺畅,因为他发现墓室里也有那些蓝色的光点在指引他。 申屠罕:“正是此理。” 陈铬:“坚持住,我觉得没多久就能走到出口了。你看,这些沙石都很新鲜湿润,从迸溅的方向推测,我们掉下来的坑口应该就在那边。” 申屠罕望着前方,摇头:“我看,不必白费功夫了。” 陈铬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距离地面数十米高的溶洞顶端——也即是刚才在山洪和泥石流的冲击下塌陷的地面处,本来有一个巨大的豁口,而现在竟然被数十块巨大的落石给堵住了,严丝合缝,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 这极其不合常理! 山上怎么会落下这么巨大的石头?陈铬脖子僵硬地环顾四周,感觉阴风从脚板心钻进来。心想着,好好的一个奇幻故事怎么就变成鬼故事了,难道之前的那些蓝光就是惨死墓中的冤魂,把他引来索命的吗? 然而自己这么可爱,他们怎么下得了手? 陈铬深呼吸,稳了稳心神,再仔细一想,或许蓝色的光点本就不是在引导自己,而是发出光点的东西就在这个墓穴中。在河心三角洲上的时候,千万点蓝色光点是飘散在空气中的,即使后来出现了聚集在树干上的线条,光芒也十分暗淡。现在,蓝色的光点自黑暗中逐渐显现,并且越来越耀眼夺目,在空气中飘摇,就像这个洞穴里装下了漫天的繁星。 这一路上,光点越来越亮,如果说之前的指引像是高速公路分道的虚线,那么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双黄线。 或许是因为它跟wifi一样,隔远了信号不好?陈铬想着想着,竟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申屠罕:“……” 陈铬收回脑洞,侧目一看,这才发现申屠罕也脸色铁青,显然是也发现了这不合常理的地方。 也不知道陈铬是什么心理,看见别人怕,他反倒不怎么怕了。伸出手踮起脚,拍了拍申屠的肩膀,安慰他:“没事的,那里本来就不是出口么。我们跟着蓝光往前走,仔细找找。” 然而申屠却脸色更差,目瞪口呆:“什么……蓝光?” 陈铬:“……” 寅时七刻。 陈铬与申屠罕走了近半个小时,依然没有遇到其他人,而且也没有见到任何自然光。 申屠罕身上疼痛难忍,心中也没底,催促:“想办法点个火。” 陈铬点点头,在自己看得清的情况下,它完全忘记了用火把照明的这件事。 申屠罕取出打火石和烧焦的火把,尝试着再次点燃它。 火石碰撞,擦出点点星火。 星火闪耀,燃起一片亮光。 点火的过程漫长枯燥,跟电视剧里演绎的完全不同。 陈铬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眼神掠过石壁底部,又返了回来,仔细一看。 陈铬伸出手掌,比了个暂停的动作,游移不定:“别打火了,好像有裸露的矿石,不知道是不……” “砰——!” 漆黑的溶洞中顿时火光大盛,数百条沟壑中的矿石瞬间被点燃,形成了一地的赤色长龙,交错、纠结、跳跃、爆裂,群魔乱舞。 星星之火引起了剧烈的爆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次爆炸此起彼伏。火焰像是从喷□□中喷射而出一般,蕴含了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又将溶洞顶部尖刺般的石笋震得纷纷坠落,插在地上没入岩石里数寸之深。 爆炸的那一瞬间,陈铬下意识地将申屠罕扑倒,以自己的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石,几乎被扎成了一只刺猬,血流满地。 两人耳中轰鸣,申屠罕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陈铬,仿佛他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后者则毫无所觉,掩护着他向着有蓝色光线指引的地方撤离。 陈铬一手指着上方,要死不活:“申屠大哥,你自己往上爬,我在这里歇一下,喘口气在过去,嘶……” 申屠罕见他浑身插满碎石汩汩冒血,横竖比了比,不知道要怎么扛他才能不加重他的伤势,道:“你说得是什么话?” 陈铬疼得精神涣散,懒懒道:“楚国话吧。” 申屠转过身去,让陈铬爬到自己背上:“火烧眉毛了还有心玩笑,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能舍身护我,我定不会弃你于不顾。你我不打不相识,你这兄弟我认了,上来!” 陈铬向他摆摆手,示意算了,反正我都习惯了。 申屠罕却不明白,干脆一狠心将他用腰带捆在背后,徒手向上攀爬。 申屠罕:“逃出去后,帮你寻找兄长。” 陈铬:“多谢,多谢……你,听见了吗?” 爆炸足足持续了数十分钟才逐渐平息,巨大的地底空间响起了一片清脆悦耳、宛如天籁的竖琴音,由远及近。 陈铬:“音乐?” 申屠罕:“不,是水声。” 怪不得溶洞中四处都是沟壑并且空气十分湿润,原来竟然还有地下暗河! 河道应该已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直到刚才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才将那些东西炸开。 水流疯狂地涌入,刚刚还是一片烟尘火海的地底,片刻间水网交错,寒意袭人。 陈铬疑惑:“这里真的是墓穴?谁会在自己的墓里搞这些东西,又不是秦始皇。” 申屠:“秦……何人?算,或许之前引起爆炸的并非矿物,而是有人刻意埋藏,这是连环启动的机关。” 陈铬:“别紧张,水涨船高,刚好为我们省了爬上去的力气。再说了,这个时代哪有这样的机关?” 申屠:“定有后招,你且小心顾好自己。” 陈铬抬头一看,欢呼雀跃:“快到了,加油!”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7 章 下一刻,他却忽然变了脸色,催促道:“申屠大哥,你把我解开,快向上爬。” 申屠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很快就到。” 陈铬:“解开!” 水位已经上涨到申屠罕的脚下,很快就能没过他们,申屠罕咬紧牙关,总算爬上了高地。 地底幽暗,蓝色光点虽多,但同时也非常影响视野,即使是陈铬的目力,能看清的范围也及其有限。他只能清晰地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河水之中,有一种硕大的野兽,漆黑、凶猛,正在向他们逼近。 未知的威胁带来的恐怖幻想,令人发疯。 武器碰撞,谁在交战?火花四溅,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陈铬平复呼吸,抬头,只见对面一处高地上,两名武士与一头巨大的雪狼正在缠斗。 雪狼的爪子锋利无匹,将其中一名武士的铁弓拦腰劈断。 陈铬一个头两个大,抱着脑袋大喊:“北辰,住手快过来!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 那雪狼一对尖耳朵抖了抖,又与二人缠斗一阵,显然丝毫没将陈铬的话当回事。 陈铬蹲在地上,捧着脸看他们,申屠罕在一旁来回转悠干着急。 忽然间,北辰鼻尖抽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这才纵身一跃跳到陈铬身侧,随口骂了声“杂鱼”。 申屠罕吓得目瞪口呆。 北辰看也不看申屠,径直上前,用嘴将陈铬叼了起来,扔到一旁的空地,一双金瞳在黑暗之中反射出莹莹绿光。 他伸出舌头,并收起上面的尖刺,将全身浴血的陈铬舔了个遍。陈铬被他弄得浑身麻痒,止不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你刚刚不是变成人形了吗?让你带衣服你不带,五条腿的狼是怎么爬上来的?” 雪狼又将他换了一面,继续舔:“老子第五条腿也比你的长。” 陈铬笑得飙泪:“都什么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哈哈哈!水里好像有什么怪兽哈哈别闹……” 雪狼咂咂嘴,轻哼一声,自顾自道:“原来如此。” 继而看向陈铬,嘲道:“怪兽?莫不是来吃你的吧,真可怕。” 陈铬:“怎么可……” 巨兽一跃而起,破水而出高达四、五米。 由于溶洞高度的限制,它跃出水面的身体只能摆出如同蟒蛇般蜿蜒扭曲的姿态,另一半身体还在水下,一时间,竟无法判断到底有多长。 巨兽带起铺天盖地的水幕,整个地底空间像是受到狂风暴雨的席卷一般。 身如巨蛇,鹿角牛头,象耳鹰爪,整个背脊长满青黑色的鳞甲。除此而外,它的背后生长着一对巨大的羽翼,令它能在空中滞留。一呼一吸,每一下颤动,都带来海啸般的狂风与暴雨。 除了陈铬与北辰,其余三人全都被巨兽的气势所摄瞬间双膝跪地,颤抖着仰望它。这却这并非是由于他们怯懦,而是一种来自自然天地无可对抗的威压所迫。 北辰无比的愤怒,四条矫健有力的大腿已经被巨兽的气势所迫陷入地面,但它似乎宁可浑身骨骼尽碎也不肯屈膝跪地,一双金瞳由于充血而变成了赤金的色泽,爆裂的情绪令它浑身毛发根根倒竖。 陈铬兴奋地大叫,他找不到任何比“龙”更适合的名词,去描述眼前这一只从水中钻出来的巨大野兽。他竟然看见了一条活着的“龙”,说不定这是全世界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只恐龙了。 他一定要向全班同学炫耀! 北辰被他闹得瞬时便失去了气势,目瞪口呆地看向身边的疯子,食指轻点巨龙的方向:“这是一条应龙。” 陈铬:“对,一条应龙!它属于慢龙吗?也有些像鸟臀龙。” 暴雨如注,河水仍在疯狂地上涨,应龙滞留半空,双目紧闭。 陈铬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发现它一身鳞片已经大半都脱落了,肌肉出现了萎缩的迹象,仿佛十分缺水。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泛红,问北辰:“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句,你和女生谈过恋爱么?” 北辰的愤怒就像被扎破的氢气球,瘪得几乎看不见:“啊?” 陈铬煞有介事:“传说龙生了好多孩子,比泰迪还厉害。你能放过这个异性恋里的人生赢家吗?” 说罢,跳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上吧哥斯拉!战胜穆托,世界是属于你的。” 北辰完全懵逼了:“他随时都能杀了你,你不怕他?” 陈铬:“我在古剑奇谭里面见过应龙,有什么好怕的?” 况且,害怕又有什么用呢? 北辰:“什么潭?” 陈铬:“你怎么跟我哥一样土?” 说话间,应龙睁开双目,硕大的金瞳浑浊不堪,仿佛已经垂垂老矣,然而它俯视地面众人,那登临九重睥睨众生的气度分毫不减。 北辰一把将陈铬推至身后,道:“然而有你有一点却说得不错,龙性至淫,该杀!” 雪狼瞬间爆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骨骼“咯咯”作响,体型暴胀至两三倍,后背生出一对巨大的羽翅,全身毛发收起,生出坚硬闪亮的青黑色鳞片。 它一跃而起冲上半空,四爪长伸,以整个身体的力量将巨大的应龙按入水中,并纠缠在一起,没入更深的水底。 申屠罕连滚带爬地赶到水边,惊恐地趴在地上向水中查探。 陈铬也跟了过去,站在他的背后一起看热闹。 申屠罕瞪大了眼睛望向陈铬:“你可看清了?” 陈铬:“是一条应龙哦,小心!”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8 章 一声惨叫! 应龙硕大的脑袋冒出水面,苍老的模样更显恐怖。龙息喷涌,竟然活活将申屠罕喷至空中,令他一瞬间就被洞顶上的石笋穿腹而亡。 陈铬也在那瞬间失去了反应能力,片刻后回过神来,自己竟然下意识地紧紧抓着粗长黏滑的龙须。 龙息停止,申屠罕的尸体从空中摔落,撞成一个肉饼。 陈铬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申屠大哥!” 应龙目不转睛地看向陈铬,浑浊的金瞳中毫无生气,不带一丝情感。 陈铬伤心不已,止不住地流泪。 “啪嗒”一声,陈铬竟不小心扯断了龙须,乌黑的血液喷涌而出。 巨龙长吟一声,被北辰咬着尾巴拖入水底,彻底不知了去向。 第21章 地宫·贰 辰时一刻。 陈铬跪坐在地上猛烈地抽泣,手里握着一根湿滑腥臭的肉须,面前是一具已经摔成肉饼的尸体。 水流趋缓,水平面的高度距他所在的地面仅有三寸。 对面的少年武将回过神来,助跑起跳,越过水面来到陈铬身边。另一名武士大喊一声,似是十分担忧,紧随其后。 武士伸出一手:“公子切莫靠近,尸身污秽。” 少年武将不顾他的阻拦,快步跨至陈铬身侧,望向那一摊肉泥:“申屠、羊实之死,皆因我一时冲动。” 武士劝慰:“戍关卫国,是我等职责所在,公子切莫过度伤怀。要论因由,也当是这人。” 说罢上前,一脚踹在陈铬心窝,将他踢倒在地,捡起申屠罕的铁剑,点在陈铬咽喉处。 陈铬被他踢得眼前一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而哭得心累,便顺势仰面朝上躺在地上。恍惚中,他看见一片密集的蓝色光点,它们聚集在洞顶的石笋之间,石笋发出极其微小的“咯咯”声,应该是正在松动。 “我建议你,先躲一下。”陈铬气若游丝,食指向上虚指一下,“上面……” 少年武将一把推飞那名武士,数十根石笋瞬间掉落,恰如其分地插在那武士方才所站的地面上,没入岩石中数寸之深。 “上面危险。” 陈铬愣了半晌,终于恢复过来,但感觉身心俱疲,不想挪动分毫。他本来就长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这时候更是精神恍惚,让人看了就想打呵欠。 少年武将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道:“来,我无恶意。方才虽在打斗,但我见你是被申屠背上来的,他为人谨慎细致,想必是已经查明你并无可疑。放心,我们不会伤你。” 终于遇到一个讲理的,陈铬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我叫陈铬,与家人失散,是要去咸阳寻亲的。” 三人简短地相互认识了一番,陈铬吓了一大跳,今天不仅见到了传说中的“龙”,还见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遇上的第一个活着的历史人物——胡歌!哦不,蒙毅。 另一名武士则是蒙毅的家臣兼副将,名唤钟季。 陈铬把刚才对付申屠罕的一套说辞略作改动,再演绎了一次,这两人不置可否,只是问他关于雪狼和那头应龙的事情。 然而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仔细地回想起与北辰相处的点点滴滴,反应过来他曾经反复提起过的“老东西”,似乎可能就是这头应龙。而且北辰第二次变化后,模样与应龙很有几分相似,只要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智商掉线的漫画里,大家应该都能轻松推测出,他们两个之间或多或少存在一些亲戚关系。 传说“龙生九子,各不成龙”,北辰平时是狼,关键时刻能长出应龙的翅膀和鳞片,他会是龙的儿子么?陈铬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并且照他的性格来看,不是嘲风就是睚眦,又或者是他们的子子孙孙。然而,每个神话传说中的妖怪总不会只有一个吧,妖怪是兽人吗?是物种还是种族?又或者说,是一个新的人种? 陈铬使劲往自己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将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他不能用人们幻想出来的设定,去定义从未见过却又真实存在的事物。 一切必然有它的因与果,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能弄明白。 真是个诡异的世界,科学的小船说翻就翻。 他怕吓到这两人,因此没有透露那蓝色光点的事情。 三人按照钟季的提议,沿着水流的方向寻找出口,这总是不会错的。 钟季提醒:“注意火把,当心机关。” 三人均拿着火把,陈铬垂头丧气地走在前面,钟季殿后,蒙毅走在中间若有所思。 一阵风起,吹灭了陈铬的火把,然而他上下眼皮正在打架,丝毫没有察觉,仍旧毫无困难地径直前行。 蒙毅、钟季:“……” 数道风线自高空落下,三人停下休憩,蒙毅帮陈铬点燃火把,一面环顾四周,问:“那是你的狼,不担心它?” 陈铬长舒一口气:“它其实,不是狼吧,你认识吗?” 蒙毅才思敏捷,立即答道:“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睚眦,虽为龙种,身似豺豹。相传,睚眦是真龙与狼的后代。” 陈铬伸出一掌,又伸出食中二指,比了比,十分抓狂:“刚刚那个就是应龙,它那么大一条。这个,狼的话又这么小,它们怎么……那个?” 蒙毅失笑:“妖与人不同,千变万化,自然是有办法的啦。” 陈铬:“你们怎么都这么笃信世界上有妖怪存在?” 蒙毅大笑,亲昵地拍拍陈铬的肩膀,十分自来熟:“嗨!神州大地千古流传,轩辕黄帝杀退蚩尤的妖魔之师,炎黄子孙才得以延续至今。妖魔退隐避世,但妖物作祟为祸人间之事从不曾停止。你不知?” “这样吗?呃,我也不知道,它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他们把它从山里抓来,准备拿去咸阳卖掉。”陈铬说谎经验不足,差点说漏嘴,耸耸肩:“不用担心,我看那条龙老得牙齿都掉了,但凡它不会魔法,应该都不是北辰的对手。对了,它叫北辰。” 蒙毅感叹:“你倒是十分幸运,竟能得那上古凶兽的庇佑,必然是个心性纯良之人。唉,今日得窥真龙,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陈铬心想,上古凶兽要怎么判断谁善良谁凶恶?它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然而这时候也但懒得分辨,只说:“你幸不幸运,跟见不见它有什么关系?我看过电视,你……我好困,开始胡说八道了。” 钟季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密切注视周围的环境,这时冷不丁讲了一声:“鬼神有所明,有所不明。今日所见骇人听闻,侥幸从真龙手下捡回一条命,便是天意。公子,是上天护佑之人。”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49 章 蒙毅的心也大,被恭维一句便开心了,哈哈大笑:“哈,钟季说得是,经此一难,回去定当发愤图强。我当时都吓跪了!以后真的不再闹着上阵杀敌,不是这块料。” 陈铬站在一边插不进话,心想:我不是很懂你们古人打开脑洞的方式。 辰时三刻。 千万道风线入箭矢般从溶洞顶部的小孔中射入,阴暗潮湿的地底空间更显寒冷透骨。 忽然间,日光大盛,千丝万缕的辉光透过洞顶小孔洒下,金百透白,空气中的扬尘在阳光的照耀下颗粒分明,沟壑中摇曳着粼粼波光。那景象瑰丽无匹,如同瞬间奏响了一支气势恢宏的交响乐曲。 山川河海,一览无遗。 陈铬感叹:“这里其实是一个微缩的北方地图吧?沟壑是河道,这里是黄河,还有它的支流,它们向东汇入大海。高台是山脉,昆仑、太行、燕山、王屋山,太多了,真壮观……” 钟季:“顶端的孔洞看来并非自然形成,星罗棋布,似是星象。” 蒙毅抬头仰望:“非也,非也。以此处上方为中心,东苍龙、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确是三垣二十八宿不假。只是更远处还散落了一些杂乱无章的。” “都是星象。”陈铬看得起兴,精神终于振奋起来,清亮的眼珠骨碌碌一转,道:“那是黄道十二宫,我只记得三百度到三百三十度,你们看,那是宝瓶宫,我是二月十四号出生的。” 蒙毅不解,问:“黄道?” 陈铬:“反正都是星星,你能看出来我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代指哪里吗?” 只不过这里刻的是北半球的,而他平时最常观看的,是在南非的上空,跟这边看起来有些不同。南非,夕阳、大海、彩虹,还有那片温室里的桃园,还有呜呜祖拉,还有……丧尸。 蒙毅来回踱步,拊掌:“韩国!” 陈铬:“以韩国为中心,年代久远,利用天然溶洞开凿而成。申……申屠大哥说,这里可能是个墓穴,你们觉得呢?” 蒙毅:“除了墓葬,暂时想不出这地方有何用处。” 钟季:“镇压那应龙?” 陈铬的心脏“突”地重重跳了一下,道:“还是墓穴吧,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镇压什么的太吓人了。好吧,这里肯定不是韩国建造的,因为韩国距今不超过两百年,国土又不涉及到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往前推测。” 钟季对此似乎很感兴趣,抢答道:“敢把所有星辰和大半个九州装入墓穴,有上古应龙为镇墓兽,并以韩国所处之地为中心。” 陈铬很想纠正他一下,不要自己吓自己。“上古”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镇墓兽”又是什么鬼? 蒙毅与钟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轩辕之丘!” 陈铬:“啊?” 蒙毅、钟季:“……” 蒙毅:“黄帝居于轩辕丘,既今韩国国都新郑。《山海经》中有记载:应龙处南极,杀蚩尤与夸父,不得复上,故下数旱。可见应龙受黄帝驱使,且大战过后不得复上,只能留在人间。” 陈铬:“难道是黄帝的墓?别闹,我想我们还是趁着天亮,先找出口吧。” 连环翻板、铁索吊石,甚至能够连发的弩机,洞中机关重重,令人更加确信这里确实是个墓穴。 陈铬一马当先,遇到疑似机关陷阱的地方,往往以身试险,那模样没心没肺的,到让人觉得有些心疼。蒙、钟二人对他的疑心渐消,三人身手敏捷,且都十分机敏,相互配合默契,扫除了路上不少障碍,竟不知不觉变得团结起来。 蒙毅分析;“此处的地势北高南低,崤山却应当是南高北低,青龙河自山的南面流向北面,洞穴中全然相反,暗河自北向南流,极有可能出口会是一处位于悬崖峭壁上的瀑布。” 钟季:“陈铬专心些,注意脚下。” 陈铬一听到南、北、上、下这些方位词,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目光四处逡巡,一不留神脚下打滑,啃了一嘴泥。 火把滚落,他的目光也随之滚动,发现墙壁上似乎有一些奇异的涂鸦,惊呼:“好像是壁画。” 钟季举起火把贴近墙壁,画面在火光的映照下显现出瑰丽的色彩,线条流畅、栩栩如生,如同刚画上去一般鲜活。 三人边走边看,蒙毅似乎对此有些研究,充当起翻译:“第一幅画,是说陨星落地,天上出现了一处异象,是何物?” 虽然画得挺好,但陈铬从来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听蒙毅分析。然而说到天上,他就盯着蒙毅所指的地方观察了一阵:那是一团星云般的光团,一丝丝极细的白线将之包裹其中,像是绽放在天幕中的一朵曼珠沙华。 陈铬恍然大悟,指着那团“异象”,说:“这简直跟灵山魂海一模一样,难道它其实是天体运动造成的?” 钟季闻言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但没有细问。 蒙毅倒似乎不怎么在意,继续说:“第二幅画,有许多飞禽走兽,这是人,这是……这人从体内破开,长出一颗兽首,有许多条手足,看不懂。” 陈铬:“古人绘画不讲透视,我想这可能是描绘了一个变化的过程,而不是说他们真的有许多个头和四肢。” 蒙毅想了想:“照你的意思,这幅画的意思便是,人逐渐幻化为妖?不对,自古传闻俱是妖魔幻化成人。” 陈铬:“从左至右的水平方向,表示的是时间顺序,是上古的人类逐渐产生变异。这幅画就是想告诉我们:妖,是人变成的。” 蒙毅不置可否,继续分析:“第三幅画,东方的国家有一位牛首人身的战士,他带领臣民战胜了中原的霸主,这个部落准备向南方进攻。但这名战士却在此时离开了自己的国家,自东方去往南方,带来一场席卷中原的战争。他向众人展示了一样法宝,此后,他的身后便出现了一支……紫色的军队?或许是妖魔的军队。宝物被人盗走,这位首领溃不成军。” 陈铬听得入迷,几乎就要贴在墙上,此时能清晰地看到,宝物被盗这一幅画的右侧墙壁上,出现了数道划痕,将画面弄得面目全非。 钟季观察了一阵,道:“剑痕,应当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或许将是为了掩盖这件法宝的秘密。” 蒙毅:“第四幅画,不知发生了何事,最终这位首领被驾着飞龙的人斩首,并埋葬在一处山脉中,或许就是此地,持剑者也随之陨落。” 钟季:“此处是这名牛首战士的墓穴?” 陈铬心想:牛首人身?怎么可能,一定是个戴着牛角帽子的部落首领。 他听得额头冒汗,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觉定不说了。蒙毅和钟季的知识储备,以及认知基础都是不同的,无法理解彼此的想法,这并不奇怪。 壁画上的内容,用科学,或者说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讲,应该是这样:从前有两个部落,分别分布在东方和中原,东方部落战胜了中原部落,并向南方进攻。当时,南方没有出现部落,这名“牛头人”战士从自己原先的部落分裂出去,组织起南方群众对抗中原势力,结果战败被杀。 那么“紫色的军队”是想表明什么意思呢? 人们喜欢用艳丽如绿、紫、红这类的颜色,来描述有毒有害的物质,或许作画者认为,这是一支邪恶的军队。由此推断,这不可能是“牛头人”自己的墓穴,哪有这样描述自己的军队的?至于“法宝”,陈铬不相信世界上真的存在什么法宝,那绝对只是一些原始人类无法弄明白的东西。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0 章 脑海中迅速的过了一遍壁画内容,他对另外两人说:“我认为这更有可能是这名持剑者的墓穴,应龙或许在守护他。” 蒙毅与钟季异口同声:“女魃驾应龙斩蚩尤?是女魃墓!” 蒙毅似乎恍然大悟,十分兴奋:“黄帝之时,神农氏衰。神农氏掌权者乃是炎帝,东夷则为太昊,蚩尤乃是少昊之臣。黄帝不满神农氏之治,发动阪泉之战,太昊作壁上观。然而我通读史书,认为太昊应当还是支持黄帝的,故而战胜后黄帝分封有功之臣,将战功最大者蚩尤,封为六相之首。” 陈铬:“蚩尤还当过首相?不,我是说,我一直以为蚩尤在我老家那边,怎么会到东边去了?” 蒙毅:“蚩尤与炎帝同根同源,俱为伏羲、女娲后裔,而伏羲为风姓之祖,太昊伏羲,理应是蚩尤父系的祖先。你老家?” 陈铬:“对,在沅江边上,就是楚国那边。这么也说得通,我们那边的传说里,总会说苗族的祖先是枫树和蝴蝶,以枫香树为社树,以蛇为图腾。枫树,是风姓的意思?” 蒙毅:“其后,蚩尤兼并东夷,建立九黎部落,黄帝欲统一天下,与其战于逐鹿。此战中,应龙、女魃最终打败蚩尤。九黎去往南方。” 陈铬:“我还是不懂你们古人打开脑洞的方式。” 通过布满壁画的过道,他们进入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隧道。现在,只能通过聆听水声来判断方向。 黑暗的密闭空间令人神经紧绷,陈铬脑中反复地回荡着“牛头人”三个字,脸上泛起神秘的微笑。 蒙毅:“陈铬,透过你的后脑勺,我看见你在笑,这气氛也笑得出来,说说说说,在想何事?” 陈铬:“嗯?没、没有,在想我的牛头小德,那可是从我爸手里继承的魔兽大号。真可惜,再也玩不了了。” 蒙毅:“唉哟!出口到了,当心!” 蒙毅一手钳住陈铬的肩膀,这才避免了他一脚踩空从高空摔落。 穿过隧道,一个近二十米宽、三四百余米深的巨大深涧出现在众人面前。或许用深渊来描述它更为合适,地下暗河在此处自一个石壁间的豁口向外涌出。 一股巨大的水流飞落如瀑布,从豁口一直喷射至对面的岩壁,汇成一道自上而下的水线。 不足半米宽的栈道呈螺旋形向下缓降,木材多半已经十分腐朽,此时,所有的螺旋形栈道的中间部分——受到水线冲击处已经齐齐断裂,断口或许接近三四米宽。 如果北辰在就好了,陈铬心想,那样就可以让他伸长手脚躺在上面当人桥,还绰绰有呢。 深涧里没有一丝光线,但石壁各处被人凿开了佛龛似的凹洞,数十盏长明灯火光跳动。上下各处雕刻着十分立体的石雕,或人或兽,皆是凶狠无比的战斗姿态,仿佛真的是在镇压着什么。 幽蓝的水影与橘黄色的光线纷繁交错,将这里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世界。 蒙毅:“底下有一处圆形平台,看不分明,水流汇集在平台周围的水潭之中。我方才观察过,这会儿水位并未上涨。” 钟季:“即是说水潭中有排水的通道,只不知有多深。” 蒙毅:“无论多深,哎呀,既已行至此处,唯有一试。” 蒙毅一回头,发现陈铬正躲在角落里,用弩机里的小箭戳墙。 蒙毅:“……” 陈铬将小箭从墙壁里□□,留下了一个近两寸深的小孔,问:“我有办法了,你们身上有绳索吗?” 钟季解下盔甲,陈铬目瞪口呆,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然而别人最后只是从腰上取下了一条缠了三圈的麻绳,上面还涂了一层防腐的油脂,滑亮且结实。 钟季见到陈铬那莫名其妙的表情,问:“何事?” 陈铬摇头:“没什么,没想到你腰还挺细。”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铁质小箭的尾部拧成一个圈,再把麻绳从中穿过,打上许多个死结,用尽全力拉扯一阵,确定安全无虞。继而搭箭入槽,瞄准前方左侧的石壁,扣下扳机。 “啪!”地一声,小箭没入石壁近两寸,陈铬又将麻绳缠绕在小臂上,说:“我先替你们试试,不知道安不安全。” 三人用这样的方式缓慢地向下行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一行人已经下降了一半的高度。 高空中忽然落下一股寒冷刺骨的阴风,刮得崖壁上长明灯的火光“花枝乱颤”,来自四面八方的光源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得到处都是。 陈铬隐约感受到一阵不适的感觉,而前方又是最难度过的有水流冲击的一处断口,他想了想:“钟季大哥,你走前面,蒙毅大哥走中间,你还挺得住么?”他发现蒙毅的体力不佳,手脚上的肌肉由于过度疲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蒙毅连声哀叹:“嗨!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我实在是……快不行了。” 陈铬催促:“快!水好大!这块木板好像快要塌了!”说罢立即激发弩机。 钟季二话不说,攀着绳索荡了过去,继而是蒙毅。 轮到陈铬时,脚下的木板已经开始断裂,然而一个分神,刚刚被推回来的绳索又荡了回去。 陈铬没有办法,一个箭步越至半空,伸手够住绳索,小箭被巨大的拉力扯弯,令他遭受了一股预料之外的失重感。 蒙毅大喊:“陈铬!” 陈铬回应:“没事。” 陈铬第一次没有荡到对岸,正正地悬在两处栈道之间,然而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然断裂塌陷,木板飞落,在岩壁上撞得四分五裂。 他缓了两秒,发力在岩壁上一蹬,却不料这个地方正在被水流冲击,岩壁十分湿滑,自己完全没能使上劲。刹那间,铁箭脱出岩壁、擦出一道银亮的火花,陈铬整个人向下跌落! 蒙毅扒着木板,整个上半身探了出去,失声大喊:“陈铬!” 坠落的瞬间,陈铬却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时间仿佛变得凝滞,令他得意四处搜寻。 水流遮蔽了视线,但还是让他发现了一出恰能容身的石洞。 就是这里! 陈铬用尽全力飞身前扑,上半身摔落在石洞内。然而岩石湿滑,他再次向下滑落。 陈铬手忙脚乱:“对不起!呼!好险。” 幸而紧贴着岩洞一侧雕刻了一名持弓的力士像——背脊生长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双脚微蜷,拉弦张弓的手臂肌肉健硕虬结。他用力拉扯着石雕的大腿,终于爬进了洞内,然而最终还是不小心把石雕的大腿给扯断了。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1 章 蒙毅:“怎么样啦?!陈铬!” 陈铬:“没事!没事!” 陈铬版躺在地上,向洞内挪动,不敢耽误时间,迅速地站了起来:“?” 他发现洞里竟然有个长方形的巨大“宝箱”,作为一个rpg游戏玩家,陈铬表示完全忍不住,于是迅速上前,佝偻着身体打开匣子。 只听“咻”的一声,一支粗长的箭矢自动射出,力道之大,竟然生生没入石壁大半截。 太好了! 确认没有其他的机关后,他从里面取出弓箭,四处探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说明书。这才割下半段绳索,按照同样的方法制作了一支绳索箭。再把箭囊与弓箭用绳索紧紧缠在一起,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 洞内生长了一大丛茂盛的藤蔓,陈铬一只手颤抖地扒拉着藤蔓,颤颤巍巍地向洞外探出半个身体,仰头向上,大喊:“我发现了个新道具!钟季大哥!你过来接住它!” 站在栈道上的两人不敢剧烈地走动,钟季向外探出身体,看见了位于正下方的陈铬,两人之间相差接近三米。 钟季大喊:“什么东西?”紧接着问了一句:“受伤了未曾?” 陈铬回答没有受伤,只是拿着弓箭小心地挥了挥:“刚刚北辰把你的攻弄坏了!哈哈,陪你一把好的。” “等等!”蒙毅喘着气,想到一个关键为题,“弓有多重?铁胎巨弓!” 陈铬单手拿着,掂量了一下,由于力气变大了很多,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判断,简直想把自己拿在手里掂量一下,估计这辈子都只能维持着这副五十几公斤的弱鸡身材了。 一百斤?五十斤?搞不清楚啊,陈铬只能回答:“你小心点!很重!但是比我轻许多!” 钟季思量片刻,示意他向上扔。陈铬牟足了劲,用力一抛,稳稳当当地抛到钟季面前。 钟季伸出双手一捞,险些被弓箭一起带下悬崖:“!” 陈铬向他比划一阵,表示自己先向下走,避免三人站在一起,以减轻木板的承重。 一切进展顺利,陈铬纵身一跃—— 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嘶吼,似是龙吟。 整个地底空间激烈地摇晃,碎石坠落如雨,应该是北辰和应龙正在激战当中。钟季死死地护住蒙毅,两人站在栈道内侧紧贴崖壁,但钟季仍被落实击中,顿时头破血流。 陈铬刚好跃至半空,铁箭松动滑落,落石与流水的冲击不仅令他视线模糊,并且无法找到能够攀援的着力点,被冲出去太远了! 他只能挣扎着坠落。 直到扎入水潭的那一刹那,陈铬不经意间抬头仰望,这才看清石壁上的蓝光竟然散成杂乱的一大片,了指向。 这是什么意思? 第22章 地宫·叁 “扑通”一声闷响,水花炸开,水珠纷纷落下,稀里哗啦。 陈铬心想反正都掉下来了,不如潜下去看看有没有出口。于是便往下深潜,然而他浑身上下被碎石蹭出数道伤口,游动时,便在水中拖出一股血线,像是飞机尾翼般。 或许是由于暗河一直被障碍物堵塞着,水流从石缝和泥土中渗透在溶洞里,这个水潭常年无水,底部寸草不生,他只看一眼,便找到了出水口。 陈铬一蹬腿,吐着一连串气泡,脑袋冒出水面,喘气。少年手脚并用地爬上水中高台,仰头向上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让蒙、钟二人各自当心。蹦蹦跳跳,就像是一名来到千年古墓的观光客。 溶洞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北辰与应龙的战斗异常激烈。 然而,两头跟房子一样大的野兽之间的战斗,陈铬又能帮什么忙?直觉上,他对北辰的实力充满信心,唯一担心的就是他那时好时坏的脑袋。 陈铬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托腮,望向上方正在缓缓下行的两人,脑中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这是一个精心布局、机关密布,规格很高的墓穴,据蒙毅分析,墓穴的主人更有可能属于黄帝的阵营。这里还有一条应龙作为镇墓兽,千百年过去了,它到底是吃什么活下来的?难道其实恐龙其实是冷血动物?那么他们灭亡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想岔了。 陈铬以拍后脑勺,帅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他那些乱七物。这个石雕实在是太破了,仿佛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外壳已被风化,破碎得得如同层层翘起的鱼鳞。 石雕有两座,结合刚才的壁画来看,它描绘的应当是持剑者斩杀“牛头人”的情形。 两个人形石像一站一跪,整体造型形似《自杀的高卢人》:站立的石像身材健美,身高约两米,右手高高举起,呈一个反手握剑的姿势,令人费解的是如果有剑的话,却又一定是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左手抓握着一把长刀,同样也是反手,刀锋对准另外一人,似乎这把刀是从对方手中夺过来的。他的脚下有一只匣子,里面空空如也。 半跪的石像身材壮硕,站立起来可能近三米高,他被数十条铁链牢牢缠住,每条铁链均有手臂粗细。一道既长又深的豁口,自他的胸口蔓延至小腹,腹部空空如也,整个胃都被掏了出来。脚下,一顶已经完全变黑的银质帽子,两个月牙形的牛角竖立其上,长且弯曲。 陈铬抄手胸前,围着石像转悠,喃喃自语:“牛头人竟然真的戴了个银帽子……他的头呢?盒子里也没有东西,被人取走了吧。” 龙吟骤响,声如落雷,应龙似乎受到了致命一击,整个洞穴前所未有地剧烈地震动。 陈铬一愣,迅速钻入无头石像的手臂下,既害怕,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暗河流出的水全部变为血红,腥气弥漫整个地下空间。 应龙被北辰斩杀,鲜血狂喷,全部汇入河道,瞬间便在溶洞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鲜血瀑布。血水汇聚在平台周围的水潭中,暗红色的水潭生出漩涡,潭水疯狂转动。 那场面实在诡异非常,及时是心大如斗的陈铬,也忍不住毛骨悚然,反复念叨:“科学神教保佑,不要自己吓自己。”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陈铬抱膝蜷缩在石像之下,周围是鲜血瀑布,身侧是开肠破腹的无头石雕,寒气袭人,他忍不住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将会面对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种情形持续了近一刻钟,陈铬这才发现科学神教保佑不了自己,便转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2 章 血流趋缓,陈铬不由自主地想到:二十四字箴言,好像有点效果? 蒙毅大喊:“陈铬发什么呆?快躲开!” 陈铬抬头:“啊?” 一阵疯狂的地动山摇,见蒙毅在大声喊话,陈铬心神不定,听不分明,便抬头望向他。 陈铬:“……” 头上没有东西阻拦视线,原来,无头石像的手已经不在原来那个位置上! 血水停止转动,片刻静默,继而疯狂涌至半空。 无头石如同一块及其干燥的海绵,猛烈地吸收着应龙的鲜血。 陈铬连滚带爬,迅速跑到平台边缘,左看右看,最下层的栈道却已经全被冲垮,一时间竟无路可逃。 两座石像受到血水的冲击,风化壳层层剥落,声响“毕毕剥剥”,令人头皮发麻。 陈铬循声望去,丝毫不敢挪动,因为他发现,外壳剥落后的石像中,露出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站立的持刀者已经化为森森白骨,手中仍紧紧握着那把长刀,是一名高大的女性。 半跪着的无头人也退去了外壳,他的尸身却不是白骨,亦不是腐肉,而是数百条断肢、手脚,无数的眼耳口鼻,甚至于男女的性器,数万条蠕虫来回穿梭扭动,粘稠的紫黑色液体不断地溢出,粘液摩擦,声音令人作呕。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物! 陈铬简直被吓傻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耳朵里充斥着从这怪物身上各处发出的如次声波般的鬼哭狼嚎,头痛欲裂。 他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哇哇大哭,以手肘揩着眼泪,大喊:“大哥救命哇!” 这个怪物简直令人无法直视,如果真有这样一支军队,光靠外形就已经赢了,还打什么仗?这还算是人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大哥没有来,陈铬止不住眼泪,但不得不收起软弱。 他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去,那怪物的身体十分不协调,就好像把千万个零件随意粘贴在一起,连脑袋都没有的东西,又怎么能行动? 想着,他的恐惧逐渐被恶心与莫名其妙的怜悯所取代。 那怪物颤颤巍巍地走了两步,步伐沉重,在地面上留下两个巨大的脚印。 乌黑的龙血和冰冷的河水已然褪去,但地面上仍旧一片斑驳血红,不知道这个怪物到底从潭水中吸取到了什么。此刻,它正攀上那具站立的骨架,企图将她左手里反握的长刀夺下,但即使将她的手指骨节节掰断,那怪物始终也没能拿到长刀——她仿佛将最后的一点执念留在手中,死活都不会放手。 然而陈铬的想象力还是太贫乏了,那怪物夺不到刀,十分愤怒,身体上的各个器官齐齐发出狂怒的吼叫声。 下一刻—— 怪物四肢着地,仿佛蛮牛一般鼓动肌肉,做了个伸长脖子仰天怒吼的姿态,飞速朝陈铬奔来。 陈铬完全傻眼了。 一个没有脑袋的东西,还能怎么听说读写……呸!它是怎么判断位置的?即使身上聚集的器官高度腐烂后仍然能用,或者说刚刚它发出的吼叫是声纳定位,但它并没有神经中枢来发出指令。 这是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对手,然而陈铬已经无路可逃,更不可能让比自己脆弱的蒙、钟二人前来对付它。 陈铬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冷静,首先要限制它的行动。 他密切注视着怪物唯一具有攻击性的四肢,敏捷地避开了它的第一轮攻击。实际上,怪物的速度并不快,但是它的力气奇大无比,身体却又高度腐烂,陈铬的撞击、踢击对它均未产生任何影响。最要命的是,虽然应龙的污血似乎已经流干,河水及飞瀑都变回了之前的颜色,但整个溶洞仍然会不时地产生一阵剧烈的晃动,仿佛被什么重物撞击,将要崩塌。 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地面粘滑,陈铬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那怪物觑准机会,飞奔上前,扬起尖爪。 陈铬眼中闪过狡黠的反光,侧身翻滚,拉起地上的铁锁链向外抛撒。 锁链从怪物的腹下飞快地穿过,飞扬至半空,再落至地面。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陈铬单手按住怪物的背脊,侧跨旋转至另一侧,俯身贴地,脚尖一勾,将地上的锁链勾至身前。 最后,猛力拉扯。瞬间便将铁链的两头打了个死结,两股相缠,双手抓握。 怪物被陈铬用一条粗铁链牢牢捆住,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铁链都没能陷入怪物的“肉”里——它们虽然高度腐烂,却越发产生了一股子韧劲。 一招不成,陈铬心中烦躁,抡起铁锁绕过头顶一阵乱舞,将那怪物不断地摔在地上,砸出了数个大坑——那怪物却依然活蹦乱跳! 只听“疏”的一声脆响,铁链瞬间被崩断。 怪物挺出胸膛,高举双手,做出一个怒不可遏的动作。立马奔至陈铬面前,在后者还未反应过来时,双手精准地掐住他的脖颈,尖爪陷入少年白嫩的皮肉,将陈铬戳出“十指二十洞”。那怪物紧紧贴在他的面前,似乎是想要啃咬、吞食他,然而它已经没了脑袋,不得已用整个身体紧紧包裹住陈铬,竟然想将他融入自己的身体。 黏稠的紫黑色液体占满陈铬整个身体,令他在一瞬间剧烈地抽搐起来,感觉到数以亿计的病毒源源不断地向他的大脑进行冲击,疯狂的想法涌上心头。那个瞬间,他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浑身的细胞全部在叫嚣着破坏和毁灭。 陈铬一咬牙,使尽全力找回一丝理智,心中浮现出一个无比清晰的结论:这是gsukn,是致命的丧尸病毒! 他有过终生难忘的遭遇,被关在宇宙空间站的监狱中,独自忍受病毒的折磨。只有阮教授给他打了一支抗病毒的药剂,延缓了他丧尸化的过程。 对,从2月10日到13日,唯一与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仅有阮教授。当时,他似乎用药剂迷晕了守卫,他试图掉包黑石,救出自己。但自己万念俱灰,死死抱着黑石不放。那是什么药剂,,令他……产生了抗体? 怪不得那些半丧尸化的金雁都不愿意吃自己,那是病毒自然地避开它们没办法感染的东西。那些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动物们呢,是认为自己不是普通的生物? 不,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要毁了它……要毁了它…… 必须……毁灭它! 陈铬的身体正疯狂地排斥着病毒的感染,虽然病毒已经没办法感染他,但这些病毒却仿佛受到了纠结成一具身体后组成的“整体意识”的驱使,为了延续整个“族群”而自杀式地、前赴后继地向他袭来。 对抗的过程异常痛苦,陈铬两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蒙毅急不可耐,头也不回,大吼:“钟季!张弓!” 钟季:“是!”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3 章 钟季一个挺身仰卧在地,以双脚抵弦,蒙毅将方天戟搭在巨大的铁胎弓内,钟季运足全身之力,张弓如满月! 一支巨大的方天戟破空而出,穿透那怪物的心脏部位,直直将它拖行数十米,仰面钉在洞穴的岩壁之上。 陈铬受到撞击,瞬间被甩飞出去,扑通一声,落入深潭。 蒙毅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与钟季相视而笑,这荒唐的一切总算平息。 就在这时,真个洞穴却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继而石壁自先前蒙毅等三人走入此处的那条小道出口处爆裂开来,碎石飞迸,仿佛发生了一场大爆炸。 一道白色的光线如流星坠落,砸在深渊底部的平台正中。 尘埃落定,一名身高近两米的白发男子伫立其上。 北辰缓缓抬头,伸出舌头舔舐满嘴的污血,继而啐了口唾沫,微翘的凤眼金光流转,眉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红痕。,长发飘扬,气势如虹,上身赤裸,充满爆发力的健美肌肉泛着古铜色的油光,□□裹着一件青黑长裙,身披巨大的鳞甲披风,那长裙与披风质地似是布满鳞甲的动物皮毛,其上仍带着污血。 蒙毅目瞪口呆,伸手指着北辰,惊恐道:“哎钟季,他该不会是扒了应龙的皮?” 钟季将蒙毅护在身后,沉眸:“公子稍安勿躁。” 然而,北辰最终却作了一个令人大为意外的动作:他前跨一步,掀起披风,双膝跪地,正对着那具被钉在石壁上的人怪物,行了一个三跪九叩的大礼。 那怪物被方天戟扎穿钉在石壁上,不断流下紫黑色的粘稠血液,浑身上下发出剧烈的嘶吼声,疯狂地挣扎。 北辰向水潭中望了一眼,叹:“一别三千载,蹉跎度日,有负重托。” 说罢,缓步行至那具白骨面前,手握长刀,发狠一劈,瞬间将那白骨劈得七零八落。 他手提长刀,一脚踩在碎骨之上,将白骨踩成了一堆骨灰。 北辰举起长刀,向那怪物冲去,大喊:“今以性命起誓,完你未竟之志!” 那刀的材质非金非石,刀长五尺有余,一刀下去劈风斩浪,瞬间在石壁上激起一道火花,怪物自左肩被劈作两半,紫黑的污血飞迸高达数尺之高。 北辰挥刀一甩,转身向潭边走去,粘稠的血珠自血槽飞出,星星点点溅满地面。 不料,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粘液流动产生的巨响,一回头,那怪物被劈裂的身体正迅速地愈合,响声越来越大,怪物挣脱了钉住它的方天戟,朝北辰奔袭而来。 北辰眼中金光一闪,举刀与其正面相抗,一阵狂舞,将它斩成千百块碎块。 然而无论多少次,那怪物被斩碎的身体总是奇迹般地自动愈合,仅留下一地粘稠的紫黑液体。 北辰长啸一声,似乎是十分清楚怪物身上潜在的危险,一直不敢与他近身搏斗。因此尽然出现了两者僵持的局面,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结束这战斗。 水下。 陈铬挣扎着对抗病毒的入侵,最终取得胜利。 但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以一个双手抱膝蜷腿的姿势沉浸在水中,仿佛回到了母亲的羊水内,感到无比舒适。 黑暗的水下,汇聚了满满一池子蓝色光斑,星星点点的光芒组成一个硕大的气泡,将陈铬与水隔离,护在其中。 一个声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陈铬,醒醒。” 陈铬闭着眼睛,半梦半醒间以意识发出疑问:“你是谁?” 那个声音十分温柔,如同和煦的暖阳:“别担心,我是你大哥的部下,德班避难所警备部三团团长李星阑。” 陈铬十分疑惑:“你进入了我的梦里?” 李星阑似乎笑了笑:“现在你必须醒过来,我们一起解决这个困境。” 陈铬倒是随遇而安,顺着他的话说道:“它被gs病毒感染了,李……星阑,你的名字很好听。不对,我是说,他身上聚集了大量的病毒,简直已经不是一个生命体了,我要怎么才能毁灭它?” 李星阑:“谢谢,很多人都这么说。这怪物是一个完成度异常高的‘丧尸聚合体’,在南非发现过兰德之书的那个矿洞中,我们曾经遇到过这种变异丧尸。科学家们推测,那是在特定封闭的环境中,首批感染者体内的病毒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以寻找传播机遇,最终产生的一种变异。” 陈铬似懂非懂:“因为休眠在地下很久,一旦遇到了再生的机遇,病毒通过将受感染者结合在一起,来让自己的生命延长?” 李星阑:“对,你和姜大哥说得一样聪明。” 陈铬:“你也叫他大哥?” 李星阑:“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亲如手足,副部长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 陈铬:“是啊,他非常关心你们,他就是个万人迷。先不说这个了,要怎么才能消灭它?还有,你在哪?” 李星阑:“我这里出了一些状况,我的情况不太好,目前没办法加入战斗,但我可以用别的办法帮助你。从前我们是使用一种高能量子冲击炮,将那些怪物炸了个尸骨无存。” 陈铬:“你受伤了吗?我对付了它之后马上过来找你。可是我现在去哪找量子炮?” 李星阑:“那时候我们弄不懂‘聚合体’运行的机制,因此使用了毁灭性的武器。但现在我对它有了一些了解,内容有些复杂,现在你只要拿着那把刀尝试杀死它就行了,其余的我来负责。” 陈铬:“可是你都不在这里啊?” 李星阑:“我听大哥说过,你小时候因为和你母亲争论关于灵魂的问题,被罚和振鸿将军去逛了一个月的科技馆。” 陈铬:“他连这种事都和你说。” 李星阑:“你是对的,我可以证明,去吧。” 蓝色的光点将陈铬托举出潭水,轻盈地放在平台上。 陈铬猛吸一口气,坐起身来,一睁眼便看见穿着诡异的北辰,登时被雷得一个激灵。 北辰正拿着那把非金非石的长刀,围绕着平台与怪物周旋。 “噗哈哈哈哈!”陈铬喷出一口肺里的积水,站起身来指着北辰大笑:“你拿着那把刀好滑稽啊哈哈哈!” 北辰愠怒地瞪了他一眼,迅速收回注意力,继续与那怪物周旋。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4 章 陈铬:“把刀给我,我知道怎么对付他啦。” 北辰:“滚开!” 陈铬一个灵巧的侧身跳跃,一招从北辰手中夺过长刀,飞起一脚,将他踢下水潭:“受不了,你穿得太雷了哈哈哈哈。” 长刀规制形似苗刀,刀身修长笔直,略带弧度,仅比陈铬的身长短了十余厘米。但陈铬双手握刀,感觉无比的贴合舒适,这是一把绝世好刀。 他拿了长刀,感觉如鱼得水,五尺长刀在他手中异常灵活。同时,他又不怕受到感染,故而与那怪物打斗起来气势汹汹,步步紧逼,流露出一股子不要命的疯狂劲头。 那怪物在他的劈砍之下节节败退,不断地被砍成千万碎块,又不断地聚合。终于,碎块露出那么一个静止不动,尚未启动愈合机制的瞬间。 陈铬清楚地看见,那一瞬间,整个洞穴之中蓝光漫天,如同星河倒灌,璀璨异常。亿万点蓝光化作一道闪烁的曲线,纠缠着那怪物的碎块,渗透它,并逐渐收紧。 片刻后,蓝色光线收缩成了拳头大小的一个圆圈,绑缚着一团已经十分微弱的白色光芒,白光如心脏般跳动,蓝色光线不断收缩。 李星阑的声音在陈铬脑海中响起:“陈铬,你拿刀……不,算了,我想我应该可以。” 陈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还没有反应过来。 蓝色的光芒,就是李星阑……的灵魂?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色的光团是那个怪物的灵魂,丧尸也有灵魂?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看见蓝光似乎十分吃力,便挥刀上前帮忙,也不知道实体的刀能不能破坏这种或许是“灵魂”的物质。 陈铬挥刀逼近的那一瞬间,李星阑终于将那团白光绞碎。 变故突生! 碎裂的白光化作数道光线,扎入了陈铬的身体里,剧烈的冲击令他瞬间昏迷倒地。 怪物的尸体再也没有愈合,它们迅速地腐烂,最终化为一抔灰烬,逸散风中。 北辰一跃而起,接住了晕倒的陈铬,眼中金光一闪。 蒙毅与钟季终于爬到了底部,两人并立,与北辰对峙,心中充满了疑问。陈铬与那怪物战斗的全过程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名少年充满了强大的力量,而眼前的白发男人无疑就是先前的那头雪狼……不,或者说是龙与狼的后代,远古大妖——睚眦。 最后的画面尤其令他们费解:陈铬从水中漂浮起来,轻盈地落在平台之上,他抢过这名男人手中的长刀,三两下将那怪物碎尸万段,而后站在远处发呆。最终,陈铬高举长刀,冲向怪物的碎尸堆,继而晕倒,那怪物便化作灰烬飘散空中。 今日遭遇,当真是此生未遇。 第23章 地宫·肆 r023地宫·肆 四人仍停留在水潭中心的平台上,围着一丛篝火。 火光忽明忽暗,水影摇摇晃晃,照的人懒洋洋的。 “梦见我大哥了。” 陈铬脸色泛白,虚脱地枕在北辰的大腿上,拨他甲裙上的鳞片。 北辰嫌他烦,一巴掌拍过去,然而刚一接触到陈铬的手背,却又触电似的弹开。随即摸摸鼻子,故作漫不经心状,问:“说了何事?” 北辰自从遇应龙打了一架,剥下龙鳞作甲裙,心情似乎格外开朗起来,竟也有兴趣听陈铬讲这些琐事。 陈铬有气无力,却难掩兴奋:“说我做得很好,不用担心他。” 北辰抖抖耳朵,道:“那你便消停些。” 他话音未落,肚子便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陈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十分有趣:“传说级的大妖怪,也那么容易饿?” 北辰有些心不在焉,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吃的东西就在眼前,当老子是死的?” 陈铬看向对面,蒙毅和钟季正在休憩,满头黑线:“人是不能吃的。” 北辰嗤笑:“飞禽走兽,俱是人的盘中餐,却唯独人最高贵?” 陈铬眉头微蹙,竟然隐约觉得他说得还有点道理,只得含糊其辞:“吃人不好。至少不能同类相残,吃自己的朋友,也不行。” 北辰:“非我族类,亦非吾友。” “你莫王浑。”陈铬一时情急,脱口而出说了句家乡话,用力在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随即耷拉着脑袋,无奈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吗?我还给你刷过澡呢。” “你不……”北辰说着,忽而沉默,目光复杂地看了陈铬一眼,莫名其妙地“呜”了一声,起身走到潭水边去摸鱼了。 北辰忽然抽身,陈铬的后脑勺冷不防砸在地上,撞出一声闷响。 他索性坐了起来,笑着对对面的两人说抱歉:“你们别听他胡说,其实辰哥心地很好,这一路上一直陪着我,帮了很多忙。” 他见蒙毅和钟季似乎不信,便补充了一句:“就是嘴上不饶人。” 蒙毅笑着打哈哈:“那是自然,哈,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陈铬:“别这么说,你也很厉害,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有用的人。” 蒙毅:“嗨!我哪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哥近日立下奇功,王上这才答应让我出门历练,谁知生出这些事端,还不知回去如何交代。” 钟季眉头微皱,对蒙毅说道:“公子,朝中之事,不应多言。”旋即向陈铬致歉,道:“弟,我等身为军人,万望见谅。” 陈铬摆摆手:“知道知道,我大哥也总是这……呀,我是说他总是这么告诫我:多做少问,为他人着想。你们不想说就不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北辰烤了十几条大鱼,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出奇大方地扔了一条给陈铬,头也不抬,道:“少罗嗦。” 他问也不问让蒙、钟二人,自顾自吃了起来,仿佛他们只是一堆空气。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5 章 陈铬以眼神向对面两人致歉,将鱼扔了回去:“没胃口。” 北辰怒目而视,扔了两条最小的烤鱼到对面的地上,埋头吃自己的。 陈铬顿时欢天喜地,抱着北辰猛亲一口,狗腿地帮他挑起鱼刺,道:“谢谢辰哥。” 北辰嘴里塞着个鱼头,高冷地点点头,再不多言。 陈铬一面剔着鱼刺,脑海中反复回想战斗时的情景,贴着北辰的耳朵,低声说:“我怕吓着他们,只告诉你一个人。” 人生的前十六年里,陈铬心中没有任何秘密,根本就藏不住事,这时候他的好奇心简直就要爆炸北辰吃得高兴,任由陈铬贴在他耳边抚掌低语,将自己方才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末了,仅点评了两个字:“命大。” 陈铬问:“那些蓝色的光点是什么?” 北辰想也不想,十分清楚,说:“照你说的,应当是那人的生魂。只不过人虽活着,魂魄却已离体,看来距死也不远了。” 陈铬大惊:“那要怎么办啊!” 北辰白了他一眼,不答。 陈铬又问:“那团白光呢?” 北辰:“你拿得那把长刀,非金非石,乃是兵祖以天外玄铁所铸,其残魂附于刀上。腐尸吞噬了兵祖大部分的魂魄,令他无法进入灵山魂海,永不入轮回,或许就此……灰飞烟灭。” 陈铬抓住了关键,问:“兵祖是谁?他能有那么多魂魄?他的脑袋去哪儿了?人真的有灵魂?” 一连串问题令北辰听得耳朵冒烟,他轻轻“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事关兵祖,他还是决定告诉陈铬:“兵祖,天神降世,一柄长刀斩尽世间不公,中原人不知其名姓,蚩尤乃是蔑称。阪泉之战后,轩辕氏挥师南下残杀我妖族,唯有兵祖陈上谏言。然而那轩辕氏认为妖族是人族的大敌,执意出兵。当时,兵祖以征服东夷,黄帝见他势大,早已心存芥蒂。人心鬼蜮,无可细表。总之,兵祖率兵南下,集结南方的人、兽、妖,建成九黎部落与黄帝对抗。” 陈铬:“你认识他?” 北辰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道:“兵祖于我如兄如父,逐鹿战场上,我与他同进退。他以天外玄铁铸造无数神兵利器,那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必胜之战,却不料为奸人所害,成了这不人不鬼的模样,大半九黎族人也遭了这无妄之灾。到最后,我方溃不成军,方才你也瞧见了,那贱女人砍下兵祖的头颅。只不过那也是兵祖自己的心愿,他不愿彻底沦为妖魔,若非如此,谁能伤他?然而颓势无可挽回,九黎就此不复存在。” 陈铬:“你是他的坐骑?真帅。是什么害了他?他变成丧尸了?” 北辰:“哼,鬼蜮伎俩,不提也罢。” 陈铬:“那他的头呢?” 北辰:“传言九黎姜氏一族,乃是兵祖的苗裔,她们在战场上仅夺回了他的头颅,将之请回苗疆,葬于血枫林。” 陈铬:“苗疆,五溪苗蛮之地?说不定他还是我祖宗呢。” 北辰嘲道:“异想天开。” 陈铬瞪了他一眼:“正常人都会这样想,我家世代住在沅水与酉水边上,是个苗族聚居地,姓姜。只不过我跟我妈妈姓陈,大哥还是跟爸爸姓,他叫姜云朗,是个很了不起的军人。” 北辰沉默不语,半晌,才说:“也说不准,应龙那老东西闻着你的味,游魂跟了你一路,将天戳了个洞,才下了这么些暴雨。即是不愿你走到此处,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终究还是来了。” 陈铬:“怪不得那时候我梦见一条大蟒蛇呢,但是它对我说的却是‘来’,这又是什么意思?我真的不是很懂你们妖族。” 北辰失笑:“真龙算个屁,不过是条淫乱暴虐的畜牲罢了。兵祖的化身是一条巨蟒,算你走了八辈子的运,数次得见兵祖残魂。” 陈铬:“原来蚩……抱歉,顺口了。原来那条蟒蛇是他?兵祖也是妖?” 北辰:“你看不起妖?” 陈铬连忙摆手:“当然不是!我只是很好奇,这些事闻所未闻,忽然一下知道那么多,有点接受不过来。我觉得你们很帅,如果逐鹿之战是九黎赢了,现在大家看见人族也会觉得他们……不,说顺嘴了,会觉得我们是异端,所以说这里面并没有谁好谁坏。” 北辰似乎对他的回答颇感意外,道:“倒还有点见识。” 陈铬感叹:“在我的那个时代,世界上有六十多亿颗树,但是只剩二十几亿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人类的生育率越来越低,人口锐减。大家却仍然执意贯彻将丧尸作为能源使用的奇怪政策,导致最后丧尸数量变成了人口的两倍。” 陈铬耸耸肩:“可怕的是,尽管人类岌岌可危,但种族歧视依然存在。我一直弄不明白,大家都是人,哪来得高低贵贱?但总有一些固执己见的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有好有坏,妖也是一样,希望有一天,大家能够和谐共生。” 北辰:“你的时代……” 陈铬:“两千多年后,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我只是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 北辰:“信。” 陈铬:“人真的有灵魂?” 北辰:“万物皆有灵,强弱各异,源于灵山魂海,生于斯,死后返回此地,再入轮回。寻常人有时或可得见,唯有大巫们有通灵的神力,不仅可见天地之间的游魂,人的生魂,更可操控万物之灵,与天地合一。” 陈铬:“说得跟似的,想不明白,我暂且把灵魂理解成一种量子聚合物好了。能量守恒,所以轮回无尽,生生不息。不过人一直在繁衍壮大,灵山魂海能装得下?” 北辰:“兵祖曾言,灵山魂海非是一处土地,我等*凡胎无法得窥其奥秘。但总有一日……” 陈铬听得兴起,激动地摇晃北辰的胳膊,问:“可是李弘说,灵山魂海上有十个大巫,他们在那里沟通天地呀。总有一日怎么呢?” 北辰:“上古漫天妖魔神佛,十巫不过是其中之一。他们的魂魄强于常人,时常在一起静坐,说什么体悟天地,疯子似的,后来也都陨落了。他们并非居于灵山魂海之上,凡人传说,哪有几个对的。” 陈铬目瞪口呆,点点头:“那总有一日怎么呢?” 北辰皱眉:“总有一日,有人会揭开灵山的奥秘。” 陈铬觉得他心情不是很好,怕他忽然又发疯,便岔开话题,问:“对了,你跟应龙打了一架,好像总算了结一桩心事,想起过去了么,你在找什么?” 北辰笑,轻轻踹了他一脚,道:“那老东西是我生父,当时我气急,忽而就想起了过往种种。却,与你有何干系?” 陈铬的好奇心迅速膨胀,抓耳挠腮:“我很好奇啊!你也知道病毒的事吗?你活了那么久了?你在找什么东西?不会也是在找‘那个东西’吧?你和应龙是什么关……” 由于还有别人在,陈铬不敢说得太具体,反正蚩尤肯定也是被什么东西感染的。依照他变成了丧尸聚合体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他是那个时代第一个或者第一批被感染的人,而感染他的一定是带着病原体的东西,会是古代的“黑石”吗? 北辰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将他推开:“与你无关,少罗嗦。” 陈铬:“当然有关系,我必须找到……那个东西,然后想办法把它毁了。刚才那里有个空盒子,我怀疑有人把黑……那个东西拿走了。” 北辰嘲道:“那东西毁不了,少在这异想天开。兵祖都无可奈何,你却何必去不自量力。”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6 章 陈铬也是有脾气的,平时别人都对他轻言细语十分友好,最近总是被北辰嘲讽,再加上一直精神紧绷,这时候被他一打击,竟隐约有些生气。 沉默着挑完鱼刺,决定不理他了! 北辰发现他情绪不对,抬起长腿踢了一脚,陈铬还真的不作回应,只是屁股向外挪了挪。 看着跳跃的火焰,反复回想刚才的对话,陈铬意识到一个问题:北辰知道有病毒,并且说“那东西毁不了”,这意味着他知道病原体是有一个载体的。 他又说“兵祖都无可奈何”,也就是说,或许蚩尤是被那个载体所感染的? 上古时期,病毒的载体会是黑石吗?如果是的话,那么黑石很可能不止一块。现在秦国掌握的是哪一块? 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不同时间点上的同一块黑石,他们穿越过来后已经合而为一,那么通过寻找黑石来找大哥的计划或许会有问题。 不,大哥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丧尸的存在,然后去秦国调查。 陈铬抱着脑袋,敲打自己后脑勺:“我天,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之间就给忘记了,想要继续刨根问底。 北辰却先出了声,道:“你只要过好自己的,管他洪水滔天?莫要再有毁去那东西的想法,我看你还算顺眼,切勿不自量力。” “你为什么这么……啊!”陈铬闻言刚想反驳,却忽然被北辰捉住一只手,将他的手掌握在掌中。 第24章 地宫·伍 北辰的手掌大且粗糙,长了老茧。陈铬脸上发烫,真是莫名其妙,忽而感到一阵失重,竟然被北辰抱起来扛在肩头,听见他说:“你要在这洞里给谁陪葬?休息够了就出去。” 随即挣扎着被带进水里,一起向着出水口潜了下去,蒙、钟二人自发地紧随其后。 陈铬入水猝不及防,一口气刚吐出去,没想到水下通道非常长,虽然被北辰扛着不费力气,但憋了那么久还是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几乎又要昏迷过去。 北辰发现他有些撑不住了,虽然深知陈铬那神奇的体质,却依然略作停顿,将他换了个姿势,抱在身前。一面迅猛地蹬腿前行,一面用一只手攥住他的头发,提起陈铬的脑袋,嘴对嘴吻了上去。 陈铬被他这动作吓了一大跳,惊恐地吐出一串水泡,下唇完全被北辰的嘴唇包裹住,感觉到他锋利的尖牙磕着自己的嘴唇,一股氧气被度了过来,令他瞬间恢复了生命力。 北辰的动作粗野,竟然还把舌头伸了出来,即使收起了舌头上的倒刺,那触感却仍然十分粗粝,在陈铬嘴里一阵乱搅,刮过他的牙龈、舌根,令他感到浑身战栗。 “呼——!” 两人的脑袋冒出水面,终于穿过了水下隧洞,进入一处黑暗的溶洞。 远处似有微光,水声哗哗,是一条巨大的瀑布。 陈铬一把推开北辰,扒拉着水边的石头向岸上乱爬,稀里糊涂:“我谢谢你!你干什么啊!你、你……你!”你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幸亏洞穴昏暗,要不然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一张白脸像火烧般绯红。 北辰嗤笑这爬了上来,好整以暇,问:“我干什么?” 陈铬大喊:“行了别说了!你、你……你文明点!” 北辰步步逼近,故意戏弄他:“你不是问题很多么,何不自己来了解一番?” 陈铬看出来他在和自己开玩笑,但看他那高大强壮的模样,心里还是发毛,忍不住向后退去。一面说:“我看你还是疯着的时候呆萌可爱,你……你别过来!别发人来疯,啊!” 北辰笑道:“孩子似的,仔细别退到水坑里。” 他话音未落,陈铬向后倒着退步,忽然踩到什么东西,仰面朝上跌了一跤,撞进一个冰冷坚实的怀抱。他动也不敢动,梗着脖子,僵硬地转动脑袋,生怕看见什么恐怖的情状。 然而一回头,却是再熟悉不过的白色防化服,陈铬的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嗫嚅着问:“大……大哥?” 由于那人倒在一丛茂盛的藤蔓中,洞中又昏暗,完全看不清面貌。 陈铬颤抖着手,将那些藤蔓扒开。刚才跌倒时,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具身体冰冷湿滑,毫无生气,显然是已经困在这里很久,或许已经濒临死亡的人。要不是看见这身衣服,他一定会认为那就是一具尸体。 但现在,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相信。 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所有的大道理。看不见摸不着的全世界和全人类,远比不过一手把他带大的大哥。 藤蔓植物填满了洞穴的角落,湿滑的石板除此而外寸草不生,陈铬胡乱地拨弄,将那些本就杂乱的藤蔓弄得纠结缠绕,越发地难以扒开。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陈铬一听见,滚烫的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停住手上的动作,嘴唇颤动,不敢面对。 一个男人干涩的声音:“陈……铬……” 不是大哥!陈铬的眼泪汹涌地滚落,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迅速收起失落的情绪,小心翼翼地将这人救起。 陈铬试探性地问:“你是……李星阑?你撑住。” 说罢,跌跌撞撞地,将李星阑拖了出来。 蒙、钟二人到洞口观察一番,发现天色已晚,且瀑布确实在数千丈高的悬崖之上,上下都忘不见头。只得回到洞内准备生起篝火过夜,待天明后再做打算。 钟季准备就地用那簇角落里的藤蔓植物生火,却立即被北辰阻止,只得从洞口外的崖壁上攀折湿漉漉的树枝来烧,弄得整个洞穴中烟熏火燎。 北辰警告众人远离这种植物:“不想死就别碰这东西,嫌命长?” 李星阑却在他说话的时候,顺手在藤蔓里揪出一片叶子,嚼碎了吞入腹中,气息奄奄,道:“曼陀……罗,整株都有……剧毒。” 陈铬一脸担忧地望向他,然而在昏暗的洞穴中,几乎面对面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李星阑摇摇头:“陈……铬,别碰。曼陀罗,有毒,可以当麻醉药,我的身体状况太……有些糟糕,吃一点,止疼用。” 说着,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仅以意志力压制着痛苦,浑身紧绷。 陈铬手无足措,只觉得十分佩服他,只能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休息,像大哥哄自己般用手轻抚他的额头,喃喃低语:“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说着,不知道李星阑如何,反正是把自己哄得有点安心起来。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7 章 李星阑闭着眼睛,久久没有回应。要不是仍有些微弱的呼吸,陈铬简直感觉他就要这样一睡不起了。 蓝色的光点布满黑暗的洞穴,与陈铬一路上无数次见过的情景别无二致。但这一次,他总觉得那些光点十分欢欣雀跃。 这就是李星阑的生魂? 他果然已经这么虚弱了,要怎么办才好呢。带着这样的麻烦上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让陈铬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那还不如让他杀了自己。 北辰又走到水边摸鱼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捉鱼和烤鱼尤其感兴趣。地下暗河的水流很大,鱼的种类繁多,但由于长期不受光照,几乎都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北辰一双凤眼金光流转,另这个本就昏暗可怖的半封闭空间看上去更显诡异。 他一出手就捉到一条大鱼,“啪”地一下扔到陈铬面前,立即埋头进入下一轮的捕捉行动中。 鲜活的鱼儿因缺氧而在岸上不断摔打自己,北辰一对尖耳朵抖动着,漫不经心道:“不是还要赶路去咸阳么,带着他如何行动?也是个半死的人了,不如收起你那份无用的怜悯之心,助他早入轮回。” 陈铬哼了一声:“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并没有可怜他,这是人道主义精神。如果这个世界上大家都只顾自己,各自为战,人类早就灭亡了。你们狼不也是群居动物么?团结协作,才能在森林里生存下去。” 北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道:“人,都是一样的爱讲大道理,一旦牵扯到自身便原形毕露。我都要饿死了,你何不来救救我,舍身让我吃了?” 陈铬脑袋拐不过弯来,说:“可是你还没饿到那份上。” 北辰:“……” 陈铬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是说,你要吃我,那是不是要杀了我?但凡不傻,谁会好端端让你吃掉。” 北辰嘲道:“那你便是见死不救,自相矛盾。” 陈铬笑道:“你饿了要死,我被吃了也要死,都是要死的人,谁比谁高贵?对于生物而言,生存是第一位的,真要到了那时候,当然是看谁能打得过谁,我又不是圣母。” 北辰被他说得晕晕乎乎,立即就不想理他了。 谁料陈铬左思右想,忽然提出一个问题:“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还真不知道如果你把我的肉吃了,我会怎么样,要不我们试试?” 北辰觉得自己和他讨论那么多,完全没有必要,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牲口?脱口便骂:“你有病!” 陈铬叹了口气:“一说这些就头疼,其实我就是想救李星阑而已,跟别的什么都没关系。” 蒙毅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似乎有些担心他们打起来殃及池鱼,便打着哈哈:“哎呀!这问题其实很简单,在我们秦国,见死不救是大罪,故而陈铬做所理所当然。呃……北辰兄,也是对的,毕竟你们都不是秦国人嘛哈哈哈。” 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得罪。 钟季却似乎十分赞同陈铬的观点:“天下之人皆不相爱,强必执弱,富必侮贫,贵必傲贱,诈必欺愚。怨恨四起,自取灭亡。” 继而被蒙毅挤眉弄眼地暗示明示了一番,这才闭口不言。 倒是北辰和陈铬两个,似乎都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过不一会儿又挨到了一起去。 一个剔鱼刺一个吃鱼肉,其乐融融。 火光终于亮了起来,洞穴内的烟尘渐渐飘散。虽然光线不强,但陈铬现在已经是目力惊人,仔细地打量着沉睡中的李星阑,发现他确实遭受了不少折磨。 李星阑的左脸皮焦肉绽,应该是在飞船爆炸时被火烧伤,尤其是左眼周围的肌肉伤情严重,又大又圆的眼珠整个裸露在外,只因为吃了曼陀罗麻神经中毒的缘故,他的瞳孔剧烈地扩散开来,睁着眼晕了过去。 或许是不小心掉到湍急的河流中被冲了下来,他身体上有多处刺穿伤,伤口草草处理过,但是条件有限,似乎全都是用火烧的方式止血,伤口不是烧得焦黑,就是已经溃烂流脓。 大概是这十几天都被困在这个瀑布下的洞穴里,李星阑虽然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可是洞穴里能吃的好像只有那一丛有毒的曼陀罗草,他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陈铬看着看着,竟然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低声自责:“都是因为我,你们才会遇到这种事,对不起。” 滚烫的泪珠掉到李星阑的面颊上,刺激得他右眼皮微颤。 李星阑费力地睁开了眼,左眼的瞳孔聚焦缓慢,模模糊糊,看见到陈铬正在痛哭流涕。 他的嗓子也受了伤,声音十分嘶哑:“对不起,吓着……你了?” 陈铬使劲地擦着眼泪,张大眼睛看着这个模样可怖的男人,内心对他十分佩服,如果自己成了这个样子,怕也是不想活了。 他抽泣着说:“没有,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治好你。我保证!” 李星阑似乎想笑,扯起脸上的伤疤,过于疼痛,反而表情狰狞起来:“我知道,你……无妄之灾。我是职责所在,不是……你的错。坚强点,做个男子汉,像……你大哥。” 陈铬这才发现,他左边脸颊许多地方已经破了洞,连牙齿也露了出来。 看着这么恐怖的脸和猥琐的形象,陈铬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残忍的念头,觉得这人非常麻烦、想要一走了之。反正把他丢在这里谁也不知道,等找到了大哥就骗骗他,骗不了就告诉他,反正人都是了,大哥又能拿他怎么样? 但那仅仅是一瞬间,李星阑醒了过来,开口说话。 他既然还活着,自己就不能眼睁睁地看他受苦,他必须学会承担责任,李星阑说得很对,他必须学会做一个男子汉,像大哥一样。 陈铬想着想着,竟然脱口而出:“你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的。” 说完暗道糟糕,别人还没问,自己就交代了,真是尴尬。 “那真是……谢谢你。”李星阑闭上右眼,但左眼却还诡异地张着,只是这天终于遇见活人,多说了几句话,嗓子似乎好了一些,“我是姜少将带出来的兵,没那么容易死。别担心,我们会找到他的。” 说完,左眼的瞳孔也扩散开来,似乎是睡着了。 “嗯。”这个人真聪明,陈铬有一种被戳破内心想法的感觉,他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陈铬盯着他看了一阵,忽然想起来,在飞船上的时候,一名穿白色防化服的人紧挨自己站着,应该就是李星阑了。当时他戴了头盔么?自己万念俱灰,似乎并没有注意过,现在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那时候陈铬注意到李星阑,是因为他觉得这人非常奇怪,他明明警惕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嘴里却哼着一支不怎么成调的歌曲。他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仿佛知道那个……对,有个红头发的外国人,李星阑好像知道他会出手袭击自己一样,几乎在那个红发男人出手的一瞬间便做出了回击。 红发的间谍被李星阑杀了,却还有别的。 飞船上到底有几个人?绝对不止一个间谍,这些想必李星阑都是知道的。 现在,他没办法不相信李星阑,因为这个人已经半死不活,是最不可能带走黑石的。而且,他还是姜云朗带出来的兵,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间谍。 之前觉得最奇怪的一个人,现在反而成了最可信的,事实倒是真的比小说更戏剧性。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8 章 然而,可信是可信,陈铬打心底里还是有点怵他。 恐怖的外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陈铬莫名地觉得他给自己的感觉非常奇怪。 算了,反正现在的他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陈铬想着想着,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黑暗中,李星阑左眼的瞳孔逐渐收缩聚焦,定定地看向陈铬,直至天色将明。 他整个夜晚没有一个动作,只发出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第25章 偶遇·壹 第二卷:回援灵运城 r025偶遇·壹 蒙毅:“实在是对不住你,我们几日未归,军中怕是已经流言四起,须得尽快赶回去。这枚小铜符是我蒙家之物,虽并不贵重,但能助你轻易过关入秦。陈弟,短短几日,我却知你为人,救命之恩不言谢,大哥记在心里。” 钟季:“山势险要难以翻越,你们沿此河东行,应当是秦、韩两国边境线,附近有几座小城可供你们稍作歇息。穷当兵的,身上也只有这些盘缠了,你且收好。青山不改,就此别过。” 陈铬:“谢谢,谢谢!再见,你们多保重。过一阵一定去找你们玩!” 他不敢用力挥手,因为身上还背着个气息奄奄的李星阑,蒙毅和钟季跑步疾行,远去的身影不一会儿便已经消失在苍山密林之间。 这天清早,几人想破了头也找不出安全爬下千丈悬崖的办法。 峭壁上的石头太硬,根本无法用箭射穿。钟季试了试,墓穴中的铁胎弓算是一柄神兵,也只能勉强将箭矢射入崖壁,然而他随身携带的绳索太短,几乎不可能以先前攀爬洞穴的方式来攀下悬崖。 千丈高空,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陈铬最怕麻烦,几乎想要直接跳下去,死就死了吧,总比什么都不做,饿死在悬崖上要好。 然而他却不能丢下其他人,于是便只得双手托腮,摸着后脑勺提出一个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再一一被否决。 李星阑终于醒了过来,陈铬正低头思考,并未注意,他便独自扶着岩壁站了起来。 陈铬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寻声望去,一抬头便见对面站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感觉自己忽然置身于科幻恐怖片当中,差点没有失声叫起来。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长舒一口气,忙不迭过去搀扶他。 李星阑对他摆摆手,踉跄两步,强忍着痛楚走了起来。 然而以陈铬的目力,还是能看出他的肌肉紧绷,动作僵硬,就像一把强弩之末。陈铬心里实在有点懵他,无论是他的脸,或是他给人的感觉,都觉得有些恐怖阴森。但他反复告诫自己,这样很不好,太伤人了。 李星阑头昏脑涨地走了几步,其间差点跌倒,令陈铬看得心都悬了起来。然而他走到角落,竟变魔术般从黑暗中摸出几条用藤蔓搓成的粗绳。 陈铬震惊不已,心想这人真厉害,如果自己跟他一样的遭遇,估计早就不想活了,把脸埋在水里闷死自己也未可知。 李星阑一直侧身对着陈铬,将左脸掩藏在阴影中,一手提着绳子,一手抬起,对他做了个“过来”的动作。 陈铬站在洞口,身后是熹微的晨光,令他整个人背光且看不清面目,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像是化在水中的墨点子。 其后,北辰作为唯一一个拥有四个爪子的人,理所应当而不情不愿地——其实是在陈铬打滚假哭的折腾下,按照李星阑的指点稳稳当当地攀爬崖壁,并在各处系上绳子。 然而北辰说什么也不肯背着李星阑,理由是这人跟他无关。 陈铬知道他这话确实发自真心,也不想和他这样的“半个禽兽”计较,考虑到另外两人的生命安全,只得自己吃力地背起李星阑,把他用绳索捆在身上。 到了正午,众人终于安全着陆,比起死在半山上的洞穴里,这一路虽是磕磕绊绊,却也算有惊无险。 北辰化作狼形狂奔,将一身龙鳞披风与甲裙系在腰间,陈铬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说他活像个包满金针菇的巨大豆皮卷。 陈铬一袖子抹掉额头的巨大汗珠,喘气:“让、让人骑一下,你会怀孕吗,辰哥?” 他实在是弄不懂北辰的心思,李星阑如果骑在狼背上,他们的脚程能提速一倍。 陈铬背着李星阑,追着北辰故意留下的脚印,步履蹒跚。 这倒不是因为背不动,关键在于身高:陈铬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受伤迅速恢复甚至死而复生,他抓了把头发用力拉扯,发现连头发的长度都一直没有变过。一米七……好吧,其实只有一百六十八点五公分,估计以后也长不高了。 陈铬一想到自己的身高,就觉得整个天空乌云密布。 大哥经常穿着件不知道从哪买来的碎花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提着锅,头也不抬地威胁他:“你再不好好吃饭,小心永远长不到一百七十公分。” 都怪他,倒是一语成谶了! 然而,西历2054年2月13日,被流放至虫洞的那一天,刚好是陈铬的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之前跟他大吵了一架的大哥,偷偷代替他拿着兰德之书,独自驾驶救生小艇,率先冲入了那个无边黑暗的世界。 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的,陈铬觉得,自己必须和大哥一样,做个有责任心的人。 他背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一面奔跑,一面要注意用双手捞着他的一双长腿,偶尔没有注意到,李星阑的腿便在地上拖出两道茫茫烟尘,就像一辆老旧的拖拉机,两人的模样十分滑稽。 陈铬发现李星阑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便低声吐槽:“小事一桩,利大于弊,辰哥为什么不愿意呢?” 不一会儿,他自己又想出了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我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就总是忍不住要睡过去。我喜欢青山绿水,碧海蓝天,躺在黄金上睡觉。” 李星阑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静静地躺在陈铬既窄又瘦的背上,一只眼□□在外,迎风流泪,声音依旧嘶哑:“抱歉。” “其实遇到你我才觉得踏实多了。”陈铬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感觉像在做梦。对了,你到德班来了多久?住在哪?你多大就当三团团长了?” 李星阑的眼珠一直在转动,警醒地观察四周,回答:“比你……大10岁,27年出生。宿舍是姜大哥安排的,c区97503。” 陈铬重复着他的话,反应过来却是一惊:“怎么可能?我就住在c97504,你在我家对面,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 李星阑顿了顿,气息不稳,连咳数声,终于压着嗓子,道:“我……不怎么着家。宿舍背后有个温室,种了一片桃花,很少有人知道。” 陈铬半信半疑,说:“那就对了,你也知道那个角落么?可惜一直不知道是谁种的,以后八成也看不到了。” 李星阑的嗓子被飞船爆炸时的浓烟呛伤,只是多说了几句,现在几乎要发不出声来,道:“王……帅,咳!我一个战友,为了喜欢的人,倾家荡产了吧。” 陈铬:“这么浪漫,要种好久吧?”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59 章 李星阑用力压着嗓子,说:“买的,空运过去,说是……等开花就表白。谁知道,温室太好,花开得早了,那家伙……怂了。” 陈铬哈哈大笑。 李星阑:“后来,他也不管了,雇了个园丁,有人在的时候,不会进去。” 知道共同的秘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很容易便被拉进,陈铬努力忽略李星阑恐怖的伤情,与他说话。 陈铬:“怪不得,困扰我好几年的问题,我还以为是个不可视境界线什么……” “你俩在生孩子?磨磨蹭蹭!” 前方传来北辰的声音,慢条斯理,充满傲慢的情绪。 陈铬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颗大树下。 北辰已经曲起一腿跨坐在树干上,手里攥着一把青绿的果子,食指一弹,一颗果子“啪”一声击中陈铬的脑门心,青翠的汁液溅了他一脸,睫毛也挂上了闪烁的水珠。 陈铬抓狂,想把李星阑放下来再跟北辰打一架,于是三两下解开了绑在胸前的绳索。猛一转头,嘴唇不小心擦过李星阑干裂的嘴唇。 李星阑如遭电击,瞬间松手,一屁股跌在地上。 陈铬、李星阑:“……” 陈铬发现李星阑的表情非常奇怪,看着像吃了个苍蝇,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微窘,问:“你听过那些……对吧?” 李星阑眼神闪烁,故意不直视陈铬,并且尽量用未烧伤的右侧对着他。 他先是下意识地摇头,迟疑一阵,又点了一下头。 “非洲,有很多有趣的乐器。像安比拉琴,就是用葫芦瓜和木条作的迷你钢琴。”陈铬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礼貌地将他拉了起来,说:“我经常去德班音乐学院,中国在那里设立了一个慈善中学,因为它就建在海边,那里的夕阳非常漂亮。” 李星阑似乎在听,同时以军人惯用的利落手法整理衣服,动作迟缓,似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铬自己空着双手,想帮忙却不敢过去,只得待在一边,双手微张,脑袋低垂,说:“只不过,他们的学生多数都来自贫民窟,其中有一部分,还是hiv携带者。就因为我是指挥官的儿子,新闻上就会说,我去那里是因为我也有病。” 李星阑不看他:“我知道,黄金海滩,星海中学。” 他的脸部肌肉非常僵硬,由于疼痛而产生了细微的神经性抽搐,继续说:“音乐,自由、平等与博爱,在这件事上,姜大哥一直都认为你做得很好。但他很容易担心,连你一个人去食堂吃饭都不放心。” 几乎是一瞬间,陈铬就已经带上了哭腔,说:“可是他从来都不告诉我。” 李星阑似乎反复考虑了一阵,说:“他一直非常自责,觉得自己影响了你。抱歉,我并没有歧视的意思,你……是吗?” “不是!我就是……只是……”陈铬终于知道他介意的是什么,瞬间脸色绯红,掉头跑开,“我跟大哥不一样,讨厌他那个男朋友!” 从小到大,姜云朗都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追他的有男有女,但为了抚养陈铬,他从来没和任何人交往过。大哥上大学的以后,两人总是一起腻在家里,抱在一起烤火、读书、看动画,假期到处旅游。 在陈哥的记忆里,只要是快乐的时候,全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大哥总觉得世界太危险,一刻一不愿意自己离开他的视线。 直到三年前,有一天他逃课出去玩,准备回家时才发现没带钱,一路顺着海岸向军属大院走。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印度洋,粼粼波光仿佛坠落的繁星。 海滩有个斜坡,陈铬手里抛着一个小鼓锤,鼓锤掉在地上,一直向下滚落。 顺着鼓锤一路跑,然后他就看见一块巨大的海岩背后,两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接吻。那天的夕阳非常粘稠,仿佛把他们融化在了一起。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大哥不是自己的。 陈铬与姜云朗相反,他在学校也非常受欢迎,有过许多小女朋友,但他们的交往仅止于拉拉小手。他被保护地太好,往往在交往一段时间后,就会被对方发现他还是个幼稚的小孩,然后失去了过家家的兴致。 发现大哥跟男人交往后,他也试着答应了小男孩们提出的交往请求,但故事的结尾跟从前并无不同。 大哥觉得是自己影响了陈铬,传出那些□□后,大哥非常生气,但他没有责备陈铬,反而再也没有在陈铬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恋爱的迹象。最后还是陈铬觉得大哥为自己付出得太多,想方设法让他把男朋友带回。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大哥很多亲密的战友都知道,但是没想到,他会向别人讲述自己的烦恼。 当然,更令陈铬困扰的是,遇到一个有点介意自己性向的直男,还不得不跟他守望相助,这就很尴尬了。 李星阑舒了一口气,走到大树下,脚步不徐不疾。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似乎是在目送陈铬跌跌撞撞的背影,李星阑似乎一直都很从容,无论是受伤、毁容,还是陷入绝境。就连一不小心,被脚下的草藤绊了一跤,爬起来的动作都仍然有条不紊。 他解下腰侧绑着的一个布袋——剪了一截衣服做成小布包,在其中灌入泥土,将一株曼陀罗草连根挖出,竟然把这种□□随身养了起来。 那株曼陀罗是极为罕见的深黑色,花共九瓣,呈三角状,层叠而生,锯齿状的叶片十分锋利,神秘且恶毒。 北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这世上竟有人喜欢自掘坟墓,当真是活久见。” 李星阑拨弄着曼陀罗的花瓣,笑问:“陈铬教你的?” “老子要他教。”北辰双手放在脑后,半躺在树梢,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嗤笑一声:“久未归家,不知苍崖山上是否已荒草遍野。苍崖山,苍崖草,你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 李星阑揪下一片叶子,嚼服,无奈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曼陀罗,多谢你的提醒。北辰兄,你似乎有话要说,请直说吧。” 北辰吐了嘴里的草根,坐起身来俯视李星阑,只觉得这人虽然形容可怖,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言语间竟然还这样嚣张,便道:“你吃这毒物从而离魂出体,自寻死路,本与我无关。但你一路窥伺我等行踪,在崤山地底时更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应该直接杀了你。” 说罢,北辰向远处,高耸的山崖上,一名头发微卷的黑衣少年正在眺望前方的谷地。 李星阑的声音虽嘶哑,却带上了笑意:“多谢,我用这些草药,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不必为我担忧。一路跟随,也只是军人的职责所在。” 他也顺着北辰的目光望过去,夕阳西沉,少年变成了一道橙黄的剪影。 北辰静了片刻,叹道:“不该说的莫要多嘴,反正你已时日无多,不过苟活几日。” 李星阑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望着北辰眉间的那道红痕,道:“我明白,你有些话不能说,我当然不会多嘴,也请你为我保密。” “算你识趣,老子可不会闲得无事去管你。”北辰对李星阑的大度感到十分意外,于是一反常态地大发善心,将他提起丢到另一条树枝上。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60 章 第26章 偶遇·贰 r026偶遇·贰 行路一定要避开山谷,那是一个大写的狩猎地带。 也不能夜宿河边,那里可能出现会爬梯子的狼。 天色已晚,前方是一个山间谷地,陈铬根据自己一路上的经验判断,现在非常不适合继续前进,并将想法告知另外两人。 北辰不置可否,从背后抽出用布条包裹的一把长刀,随意道:“给了你,若弄丢了,你会知道后果。” 陈铬捡起长刀,发现正是崤山墓穴中的那把十分趁手的长,随手挥舞两下,身旁的一颗小树立即断成两节,应声落地,断口平滑无比,真是一把绝世好刀。 他兴奋地一头扎进前方的山间谷地,在蒿草从中神出鬼没。 众鸟惊飞,他便提溜着四五只野兔、野猪回到树下,扔在一旁,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北辰。 北辰心下了然,三下五除二拔毛剥皮,生起篝火,烤肉。 入夜,天空中一片璀璨星芒,三人各自躺在一根树枝上,默然无语。 陈铬还因为白天李星阑的反应而有些不自在,一个年轻的直男,思想怎么这么老派?虽然由于人类的生育率降低,同性婚姻不再受法律保护,但大多数人在性向方面仍然十分开明。要知道,十几二十年代的时候,那也算是一股潮流。 大哥不就是么? 按理来说不太应该,李星阑既然能和大哥相处得很好,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时候就这么不自在?大概是因为大哥太有人格魅力,而自己从外表上看来就有点……不那么男子气概,只能希望李星阑了解自己后能抛开成见。 想到这里,陈铬偷瞄了李星阑一眼,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爆炸产生的火焰温度极高,李星阑的左脸被烧得不轻,腐肉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或许是用烧红的刀片割掉,陈铬没办法想象。总之这时候,他左半边脸颊血肉模糊,新肉、血痂、脓液斑驳淋漓,看着就很疼。 但可怕的不仅于此,只见他一整颗左眼珠几乎全部□□在外,不知道为什么,正直勾勾地瞪着陈铬,令人多少有些不适。 真尴尬。 陈铬只好先出声,问:“李星阑,你冷不冷?” 说着,解下了自己的外衣拎在手里,将手伸至半空,犹豫:“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 李星阑眼珠动了动,望向另一侧,在陈铬真怕它骨碌一声掉出来。看来他似乎还是有些介意,只是说:“谢了,你别冻坏。” 陈铬又被嫌弃了,心里非常失落。 一阵风起,挂在胸前的口琴凉意袭人。 心情不好,他便拿起口琴,随意地吹了一首悠扬的小曲,而后倒头就睡。 李星阑暴露在外的眼球迎风流泪,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只得撕下一根布条罩住左侧脸颊。 很快,他的周围冒出了一层水蒸气般的蓝色光点。 月落日升,陈铬可能是太累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睡得这么香甜,很早便精力充沛地醒了过来,再也睡不着。 向右看,睡着后的北辰竟然一脸平和,没了平时的邪魅与戾气,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倒有点赏心悦目。当然,如果他能做到睡觉不流口水的话。 邪魅狷狂的远古大妖怪睡觉竟然流口水,陈铬心痒难耐,特别想掏出手机跟他来个自拍,发到推特上,配文字说明“野生变种哈士奇”。 向左看,李星阑的左脸被布条盖住,未被烧伤的右脸线条流畅,鼻梁高挺,嘴角微翘。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线条干净利落,令陈铬无来由地一阵心悸,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张李星阑未毁容时的面孔,那一定非常英俊。 这人睡觉的时候全身都挺得标杆笔直,很有些军人风度,如果没受伤的话,一定是个非常帅气的阳光大男孩。 可惜是个直男,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无法理解别人性向的直男?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陈铬一早上就脑洞大开,感觉身体被掏空。 不能再乱想了,他拿起长刀,跑到谷地里去打猎。 沉寂了一夜的飞禽走兽,因为忽然杀出一个牲口般的少年,全都惊醒过来,仓皇逃窜。 陈铬瞄准了一只肥美的大野猪,在他看来那野猪跑得实在太慢,也没什么杀伤力,于是便没有使用弩机,而是肩扛长刀,一路玩似的追着猪跑。 草丛里一片杂乱,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响声。 忽然间,陈铬赶到膝盖上一阵剧痛袭来,向前一个趔趄,脸朝下摔了个满嘴泥。 “射中了!” 一名少年收起弓箭,抽出匕首,向陈铬的方向飞奔而来。 “别——!”陈铬欲哭无泪,尔康手,大喊:“皇阿玛我是紫薇啊!” 那少年脚下一个急刹车,拖出一道尘沙,震惊地看向地下,不由自主感叹:“我瞄准的明明是只野猪,怎么变成了人?说得是哪国话,喂!你是野猪精?” 陈铬在他惊恐的目光下勉强站起身,一把抽出膝盖上的长箭,顿时血流如注,片刻后却又立即愈合。他甩了甩箭矢,血珠纷纷掉落,继而将长箭递给那少年,道:“你才是野猪精。” 陈铬转身,准备继续打猎。 那少年长得圆头圆脑,面目却十分清秀,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瞳仁如同黑曜石般灵动,穿着洗得发旧的窄身胡服,露出脚踝与手肘,少年人长得快,衣服已经有些不合身了。 他双手紧握匕首,拦住陈铬的去路,大喊:“你休想骗我!没有人能这么快就恢复,你是妖怪!” 陈铬懒得与他计较,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便不再理会。 没想到那少年活像只炸毛的野猫,拿着匕首就要阻拦陈铬。 陈铬无奈,果断夺了他的匕首,扯下那人的腰带将他双手捆住,最后一手提溜着衣领,将那人和其他猎物一起拖回了大树下。 陈铬将那少年扔在地上,忽然玩心大起,装模作样地对着正在掏耳朵的北辰大喊:“辰哥,给你弄了好吃的。”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61 章 北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围着那少年转了一圈,摇头:“啧,酸肉,还是你的味道好。” 猪队友! 陈铬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反被北辰一掌捉住扯进怀里,眯缝着眼睛嗅来嗅去,末了还伸出舌头来舔了舔脸颊,弄得一脸口水。 陈铬一把推开他:“……” 北辰熟练地修理猎物,调笑:“我看你倒挺喜欢的,硬了?” 陈铬力气很大,冷不防将北辰推了个趔趄:“粗鄙之语。” 懒得理他,陈铬围着那少年转了几圈,问:“你家在这附近么?是个村子?镇子?这是哪儿?” 那少年咬紧牙关,打死也不说。 陈铬没得办法,将他独自放在一边。 李星阑醒了过来,拒绝了陈铬的帮助,忍着疼痛,慢悠悠爬到树下,问:“怎么回事?” 陈铬伸出食指,指向膝盖,感叹:“我也曾经是个冒险家,直到我的膝盖中了一箭。” 李星阑:“?” “你们当兵的都这么……不接触二次元么?”陈铬无奈,解释道:“我刚刚打猎的时候正在追一只野猪,被他射了一箭。伤口马上就好了,他非说我是妖怪。估计还想要替天行道,我没办法,把他绑起来了。” 李星阑声音依然嘶哑,但语气平缓,说:“孩子只是害怕,我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思想工作。”陈铬耸肩,思想工作,这倒是姜云朗最常对自己做的。 一刻钟后。 肉还没烤好,李星阑就带着已经被松绑并且能自由活动的少年走了过来,那少年对他服服帖帖地,竟然没有因为他可怕的样子而排斥他。 李星阑盘腿坐在篝火边,背脊笔直,说:“他叫韩樘,住在五里外的灵运城,是韩国的属地。” 陈铬:“韩国?我以为过了黄河,东边都是秦国的国土了。” 他想起颜川给的羊皮卷,展开查看,然而实在看不懂。 李星阑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着地图,分析:“运城、茅津渡、函谷关,是一条东北、西南走向的斜线。” 陈铬的目光却完全跟着他修长的手指移动,胡乱点头,道:“我们渡过茅津渡的时候被戍卫军发现,就向……呃,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应该是向南跑了,渡口和函谷关离得这么远?” 李星阑手指一点,道:“对,我渡过黄河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被冲到南岸,想向南走武关绕过函谷关,没想到在山里遇上发洪水。” 陈铬:“你也要去秦国,为什么?” 李星阑目光一闪,避开了这个话题,说:“这不重要,以后再说。” 陈铬:“好吧。” 李星阑咳了一声,深吸一口气,道:“河洛、崤山一带水网稠密,加之应龙带来不少降水,许多河流泛滥成灾。我本来在山里疾行,不小心落水,因为山体走向的原因,一条支流竟然成了悬崖上的瀑布,我就被冲下去了。” 陈铬脑袋上的灯泡“叮”一声亮起,学会了抢答,说:“我记得我们跑到一个谷地,而且还爆发了山洪。应该是就这个了,青龙河谷。墓穴入口在北面,瀑布在南面,河水向东流。我天!我是南方人。” 陈铬陷入了方位的迷宫,开始疯狂地挠头。 李星阑瞟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莫名其妙,说:“别急,山势南高北低,河水是从西南向东北流的。墓穴所在的这个区域地质构造复杂,青龙河在这里形成了地表、地下两条分支,并且河水是从东北向西南流动的。从瀑布下来,河流的方向就正常了,地图大致没错,我们沿着河走下来是一路向东南走,现在处于灵宝镇和运城之间的这块三角区域。” 陈铬小狗似的眨巴眼睛,问:“灵宝镇?” 李星阑看了他一眼,呼吸一滞,连咳数声,好不容易才平复呼吸,说:“就是,函谷关所在的地方。你看,这之间有一大片区域,都算是秦、韩、魏交界的地方。由于历史遗留原因,分界有些奇怪。” 陈铬咋舌:“这你都知道?” 李星阑侧过脸去,道:“初中课本上……没什么,以前看过。”他瞟了陈铬一眼,调转话头。 韩樘挑衅地望向陈铬,陈铬一看他,他却又躲到了李星阑身后。 北辰懒得搭理韩樘,倒是陈铬一点也不计前嫌,拿着长刀给众人割烤肉,还给韩樘挑了最肥的一块,说:“抱歉,我没有恶意。多吃点,小心长不高。” 韩樘咬着牙看他,慢条斯理地吃着,虽然看得出他很饿,却仍然吃有吃相,应该是个很有家教的孩子。 李星阑陆陆续续问了韩樘一些问题,他倒是对李星阑没什么防备之心,竹筒倒豆子般将灵运城的事情讲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低声地对李星阑说:“到了城里,带你去我家养伤,不要再被这些妖怪欺负了。” 陈铬、北辰:“……” 李星阑,你是不是对他进行了党性教育? 第27章 汴阳·壹 秦王嬴政十六年九月初六,秋日将尽,鸿雁来宾。 当日午后,韩樘将陈铬三人带回五里外的灵运城。 然而“灵运”二字虽好,城中景象却与之并不相符,此城大小不足千亩,长宽不过三千尺,城墙以土坯夯筑,墙高二十尺余,环绕城廓的护城河已然干涸。 即使树木葱郁,在这万物萧瑟的秋末冬初,仍给人一种尘土飞扬、孤独零落之感。 几名玄甲士兵懒洋洋躺在城头,百无聊赖,似乎就是这座城池的戍卫军。他们见了韩樘,隔着老远挥手打招呼,忽而发出一阵爆笑,最后远远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韩樘头也不抬,领着几人入城,一路上虽然偶或遇到巡城的士兵,却没有任何人上前盘问。 陈铬好奇:“韩国士兵的装束,怎么跟秦国的那么像?” 韩樘咬牙切齿:“秦国狗。” 陈铬一头雾水,却忽然见到李星阑盯着自己摇头,便识趣地不再追问,或许有什么复杂的政治原因吧。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62 章 走入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玉带蜿蜒,自西北向东南穿城而过,将整座城池一分为二。东为居住区,房屋区域划分得方方正正。西为商贸区,贩夫走卒、行商坐贾、江湖人士鱼龙混杂,热闹非凡。 小商贩们沿街叫卖,蒸窝饼、酿米酒、瓜果蔬菜、山林野味。 将要入冬,猎户们推着成车的动物毛皮在酒馆茶肆旁大甩卖,很快便被哄抢一空。 陈铬第一次进入这种古代大城市,当即被这新鲜的场景所吸引。 韩樘不以为意,对好奇的陈铬露出白眼,道:“都是南来北往的行商,城里的百姓不过三千五百七十九户,秦国驻军五百人。” 陈铬:“城门上明明写着灵运县,沿路的招牌旗帜却都是汴阳城,怎么回事?” 韩樘:“名字么?混着叫,数十年前秦设灵运县,但百姓们习惯称汴阳城。现在名义上虽是韩国的属地,但事实有目共睹。” 李星阑用布条遮住左眼,但脸上仍有大片可怖的烧伤,他一直低着头走,间或机警地环顾四周,很少参与两人的交谈,心事重重的模样,配着满脸的烧伤,说不出的阴郁。 他忽然开口:“夹在灵宝镇与运城之间,四战之地,无险可守。谁拿下来都是颗烫手山芋,秦军索性将这里作为出关后的一处落脚点。” 韩樘:“是这么说。这里朝不保夕,哪来的县令县长、官府官衙?就一个汴阳君,还是几百年前周天子分封的。秦国五百士兵驻军于城西大营,整日耀武扬威。” “你们这里绿化真好,城里也有那么多树。”陈铬有了刚才的经验,也不直接问为什么韩国的地方要秦国驻军,而是调转话头,说:“太漂亮了,这条河的水很清澈。那是什么地方?” 韩樘向陈铬手指之处望了一眼,道:“城隍庙,土包子。” 陈铬:“有小吃卖吗?” 韩樘:“那是祭祀水墉神的神庙!” 众人又向东走了许久,穿过横跨小河的石桥,只见许许多多的小船载着货物往来其间,原来是一条运粮的人工河。 城池虽然是土木结构且年代久远,但由于十分清洁,往来有序,并不显得破落。人人皆有礼有节,见到众人衣衫褴褛、形状怪异,也不会流露出排斥的神色,更没有人盯着他们看。 李星阑声音嘶哑,仿佛喉咙十分干涸,压着嗓子,却仍然感叹了一句:“能在乱世之中,将一座城池治理得这样井井有条,汴阳君是个人物。” 韩樘闻言,全身炸毛,怒气冲冲地独自走到前面去了:“汴阳君就是个笑话。” 李星阑不解地望向那孩子的背影,似乎有些疑惑。 北辰帮看热闹的陈铬扛着长刀,刀上挂满了刚打来的猎物,说了句“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的风凉话,兀自打量着四周悠悠踱步。 李星阑微微摇头叹息,示意一头雾水的陈铬继续走。 陈铬完全摸不着头脑,聚精会神地盯着韩樘看了一阵,才发现进入东城区后,往来的百姓似乎都认识他,并称呼他作“公子樘”。 他是汴阳君的儿子? 当日傍晚。 “景候受威烈王分封于三晋,祖上责备分封至此地,为汴阳君。” 说话的男子身着玉色礼服,深绿蔽膝,上衣下裳,裙长及地,腰带以金银错饰以云纹,佩一枚羊脂玉衡。 这就是灵运城的城主,汴阳君韩原。 韩樘将众人带到东城深处,却开始犹豫不前,还是李星阑与他说了几句话,这才让他把众人带到了家中——与寻常百姓住家面积比起来,几乎算得上是一座公园,上刻四个大字“汴阳君府”。 然而这府邸却与灵运城相反,它是外面看着风光,进入后才觉得凄凉。汴阳君府家徒四壁,几个扫地煮饭的大叔大婶似乎就是周围的邻居,白天在府里帮工,接近傍晚就各自回家了。 韩樘见了父亲,一张脸拉得老长,而他的父亲则十分热情,令不情不愿的韩樘找来几个邻居帮忙采购衣物,炖肉熬汤,再让他带众人沐浴更衣。 汴阳君韩原,形相清癯,虽然有一只跛脚且一贫如洗,言谈行止却不卑不亢,衣裳虽旧却收拾得干净妥帖,是一名充满贵族气度的美大叔。他继续向众人介绍,道:“灵运城地处陕陌峡谷,与灵宝城、运城比邻,西行二百里至函谷关。文候时乃韩国属地,因在汴水之南,古称汴阳。文候九年,挥师东进,至于桑丘。秦人东出函谷关,攻占汴阳,易名灵运。光顾着说话,招待不周,各位远来是客,请满饮此杯。” 汴阳君坐主位,北辰居左侧首位、李星阑居次,韩樘居右侧首位、陈铬居次。 众人饮酒,形态各异,仅有陈铬端端正正地回敬主座上的汴阳君。然而他换上一身纯白长袍,腰带紧束,更加显得偏于柔弱文气。微卷的短发乌黑光亮,眼角略微下垂,瞳仁既黑且亮,双瞳剪水十分无辜,终究是个孩子模样。 北辰一头杂乱的发白高高竖起,终于舍得将应龙的麟甲收起,换上暗红的长袍,由于身高过超出常人不少,一时间找不到合身的衣服,下摆缝上了一大截同色的不料,这才令衣长勉强到达小腿肚。衣服略紧身,则显得他十分精神,像个高傲的武将。 然而他只喝了两杯米酒,却仿佛有些微醺,双颊微红,也不听别人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铬一直看。 李星阑沐浴上药后,终于脱下了那套千疮百孔的防化服,换上了一件深蓝的深衣。那衣服长及脚踝,或许是因为身材标准,衣服于他而言格外合身。腰束革带后,身材愈发挺拔修长,一套寻常粗布麻衣竟也无端显出些贵重。 只可惜一张俊脸毁去大半,粘稠的药液另他的左脸看起来,如同勾了一层芡的肉泥,左眼珠还□□在外。韩樘让人用黑纱帮他做了个兜帽,李星阑戴好后拨弄两下,正好遮住左脸,却不会挡住视线。 他身体不适不宜喝酒,这时只是喝下一杯温水,嗓子湿润后不再似先前那般沙哑,趁机与汴阳君交谈:“汴阳君治下,灵运城风调雨顺,我一路看来,是物阜民丰的景象。” 汴阳君闻言欣喜,似是想要回答,却不料“哐当”一声爆响,大门被人踹开,进来了一名披甲执锐的高大将士。 那人逆光而立,看不清面貌,破门后大步上前,径直坐在了汴阳君身侧,伸出一手亲昵地环过韩原肩头,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摔杯,玩笑般骂了句“马儿尿。” 韩原几乎在一瞬间便提刀站起,如同一只全身炸毛的猫,咬牙切齿,对那人怒目而视。 李星阑仍旧从容不迫,双手按膝,坐得标杆笔直。陈铬觉得他在笑,只是头上戴着一个兜帽,根本看不见表情。 陈铬自己则目瞪口呆,手还停在半空中,举着个剩下一半酒水的杯子,不知道是放是喝。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想着不能浪费,还是慢慢挨到嘴边喝光了。 北辰完全没理那人,“呼噜呼噜”举着陶罐喝肉汤。 这场面太尴尬了! 陈铬喝着酒,不着边际地想,如果空气中有弹幕的话,那一定是成片的:求壮士心理阴影的面积。 汴阳君几不可见地挣扎了一下,却被那人用力捏住肩膀,只得强忍着不快,向众人介绍:“这位是张都统,管辖灵运城五百将士,护佑三千多名百姓已有十余年了。” 张都统闻言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响亮却不带几分愉悦,在有着多年假哭表演经验的陈铬看来,是极为尴尬的一种假笑,多半只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63 章 果然,张都统的笑声戛然而止,肃容,问:“听说樘儿外出打猎,领了几个朋友回来?”声音洪亮,语气粗鲁。 韩樘手中握刀,刀柄被他捏出了响声,显是异常气愤。 汴阳君迅速调整了情绪,笑道:“河洛一带连日暴雨,以致山洪泛滥,几位远道而来的商客在山中迷了路。扶危济困,不过是寻常小事,无需……” “啪”一声闷响,张都统一掌拍在案几之上,激起杯盘碗盏相互磕碰,碎了一桌,声如洪钟,怒道:“我大秦的国土,是想来就来的?这几人来路不正、身份不明,我看汴阳君一直包藏祸心吧。” 韩樘脸上又羞又愤,原来是发现汴阳君面前的陶罐裂成几半,汤汁流了出来,却是不带半点油花的素汤。 汴阳君叹息,道:“君也好,民也好,俱是受都统的庇护,方能在乱世中立足。我父子二人多年来全赖都统照拂,感激无涯,又怎会有异心?” 张都统的面色由阴转晴,他一介武夫,能在汴阳君的面前耀武扬威,更受到当众奉承,如何不开心?用力一搂韩原,亲昵道:“话虽如此,但秦法严苛,原弟发此善心,不怕得不偿失?” 陈铬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张都统这是在当众调戏美大叔,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心里气愤,准备先揍一顿再说,却不由自主地朝李星阑看了一眼,见对方正冲自己摇头。 李星阑朝陈铬摇头,扯起仍在微微抽搐的面部肌肉,做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示意自己来。然而,他似乎有些疼痛难忍,伸手到腰侧一摸,揪了一片曼陀罗的叶子嚼碎服下,这才缓了过来。转而对那张都统道:“法虽无情,而人有情,是人皆有落难的时候,还望都统能网开一面。” 北辰嗤笑一声,那张都统却未放在心上,反而盯着李星阑看了一阵,思索片刻,冷笑道:“你的意思,自然是说我也有落魄的一天,莫要耀武扬威,却不知是哪一天?” 李星阑肃容,张开手掌,道:“还是那句话,是人皆有命数。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只在一掌中。” 张都统拔刀,拍在案上,道:“嚯!还是位阴阳家,你看我如何?若是胡言乱语,便等着吧。” 李星阑笑得越发诡异,问:“不知都统姓名?” 张都统微微皱眉,朗声道:“姓张,名元驹。” 没有氏,就是平民。陈铬想,怪不得他说到名字的时候不太高兴。为什么人们嘴上总是说着生而平等,却又一有机会就想让自己高过别人? 李星阑以酒水沾湿食指,在案几上画了两横两竖四条线,分为九格,又问了年月日及时辰,自言自语:“丙申、壬辰、庚辰、乙酉……干戊落坎三宫、临杜门。张都统前日跌了一跤,虽无大碍,但近日总觉得筋骨萎软、虚喘气短?” 张元驹不置可否:“前日老……我在营门口跌了一跤,人尽皆知,你是故意羞辱我?” “不敢,我只是想劝都统保重身体,切莫过度操劳。”李星阑不徐不疾,接着说:“你世居关内,自幼父母双亡,此后颠沛流离,这事应当少有人知。但都统生来孔武有力,在流亡时受到贵人相助,应当还改过姓名。年十六进入行伍,二十年来经大小战事百余场,斩敌首级近千。我说得可对?” 张元驹冷汗流了下来,强自镇定,道:“果真是一名阴阳先生,然而你所言对错参半,也不算厉害。可测运势?” 李星阑也不争辩,道:“都统来日必定飞黄腾达,很快便要离开此处,升官进爵。” 张元驹:“哪有这等好事,加官进爵全凭军功,胡言乱语。” 李星阑:“信不信由你,迟则一月,快则三天,必有咸阳来使,遣将军重要差事。然而富贵险中求,全看将军如何抉择。” 张元驹听到“将军”两字,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满饮一杯压下情绪,哈哈假笑,道:“那便借你吉言,你等切莫在城中惹事生非,也就罢了。” 敬鬼神而远之,张元驹似乎是被李星阑弄得心里发毛,说罢酒杯一扔,起身便走。 看着汴阳君一桌子乱七候薨逝,哀侯即位。河东盐铁丰裕,韩国商贸发达,一时为七国之最。灵运城虽然地处偏僻,但开门迎客,因在函谷关外,往来商旅仍然不少。周遭山高林深,榆木最多,柞木、水曲柳亦有不少,造车的手艺精妙,世代相传。” 韩樘笑了一声,道:“哀侯又将汴阳买回了韩国,只不过六年后自个儿又被别人杀了,懿候在位十一年,病卒。韩国君王多是短命鬼,汴阳抢来抢去,现在倒是秦国不要,韩国不敢管了。” 汴阳君放下酒杯,发出一声闷响,语气平平,道:“樘儿,不可妄言,辱没先王。” 韩樘瞬间炸毛,起身大喊:“韩国的先王,还是秦国的先王?父亲,韩国都要亡了,两百年前封的汴阳君,只有你还记得。你对那姓张的泼皮无赖如此……我不想提!反正你不觉得可笑,我却替你躁得慌呢。” 汴阳君一掷酒杯,陶瓷杯瞬间摔得四分五裂,虽然愠怒却不多言,只说:“韩樘,诗书礼仪都扔到何处去了?成日只知在外疯野,你且回房思过。” 韩樘一甩碗筷,转身就走,道:“我不在外‘疯野’,你早就饿死了!” 汴阳君不再管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座上,只与众人说:“樘儿生性乖张,失礼了。” 陈铬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从前和大哥吵架的自己,原来不管哪个时代,都有中二少年的存在啊。他反应过来,安慰汴阳君:“没事没事,等他中二毕业就知道了。” 汴阳君:“?” 李星阑三言两语迅速缓和了气氛,并与其说明来意,灵运城本就以商贸为主,故而思想开放,对外人接受度很高。汴阳君仁而下士,谦而有礼,很快便欣然接纳一行三人——虽然他的家里已经一贫如洗。 陈铬对那些黏糊客套的话都没什么兴趣,也不明白他们相互恭维有什么意思,抱着一锅炖肉,只吃了两口,觉得寡淡无味,便全都塞给了北辰。 短短两天的,李星阑从困在洞穴中奄奄一息,再到坐在汴阳君府中侃侃而谈,在陈铬看来真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这个人虽然受了重伤,毁了容貌,却一直非常淡定从容,仿佛想要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给人的感觉很矛盾,就像他的脸一样,一半非常阳光俊朗,一半可怖阴郁。陈铬在感觉上不太喜欢他,但理智上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一直在告诫自己看脸对人的行为是不可取的。 两人交头接耳:“我觉得他一定是天秤座的,说不定还上升双子。” 自此,三人在汴阳君府住了下来。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 作者:七六二 第 64 章 三天后,九月初九,日月并阳。一场秋雨过后,天高气爽,无限风光。 韩樘挥刀怒吼:“陈铬!你下来!你敢不敢下来!” 陈铬慵懒地躺在屋顶上,双手垫在脑后,曲起一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眯缝着眼睛望向小院里正在跳脚的韩樘,觉得他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十分可爱。 被阳光晒得简直化成了一只树懒,陈铬慢悠悠喊道:“今天过节啦。” 韩樘跳脚:“下来!我要与你堂堂正正决一死战!” “哈哈哈哈你好烦啊!”陈铬一听见这话,笑得被口水呛住,差点滚下房檐,被北辰长腿勾住,踢了回去。 北辰不明所以,听见“烦”这个字眼,竟然认真提议,问:“帮你杀了他?” 陈铬被他吓了一跳,手脚并用爬上前,趴在身上揪他的耳朵。心想,北辰可能是吃得饱了,自打从崤山墓穴出来后,整个人都变得好多了。 当然,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还是不太好。 他问:“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辰哥,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北辰怔了一下,随口道:“你算是兵祖苗裔,又与他有缘。不必言谢,我自有打算。” 陈铬只是问:“苗族都算蚩……不,兵祖的后裔?” 北辰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嘴唇上刮了一圈,道:“九黎族中有一脉,确系兵祖的后人,逐鹿之战后退居苗疆,我去寻过,无果。你们的血气,味道均与兵祖极为相似。” 陈铬:“我天,这你都吃得出来?那他老人家总有个名字吧,叫什么呢。” 北辰不置可否:“兵祖姓姜,无人敢直呼其名,他所在的部落无分高低贵贱,姓名不过一代号尔。” 陈铬:“他真了不起。” 北辰:“那是自然。” 陈铬:“还没说你的打算。” 北辰:“兵祖生前交予我两件大事,其一已经办妥,第二件事虽难办。但老子有许多时间可用,并不急于一时。倒是阴兵现世,人间即将生灵涂炭,我妖族卷土重来杀个血流成河,你看如何?” 陈铬:“当然不好!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大家都一样,为什么一定要分人族和妖族?” 北辰嘲讽脸,不语。 陈铬转念一想,这才发现关键,一愣,问:“阴兵是什么?” 北辰:“用你的话来说,丧尸。” 陈铬:“……” 北辰换个了姿势,道:“总之你将刀收好,我办第二件事时须用此刀。” 陈铬:“那你拿着呗。我更好奇第二件事是什么,不会跟丧尸有关吧?所以你才一路跟我同行,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么。” 北辰:“兵祖遗物,你当谁都能用?有些关系,但我须先查明原委。” 陈铬:“这个世界真是太复杂了,累感不爱。” 北辰似乎很喜欢学他说话,望天:“累感不爱?” 水红色的垂丝海棠怒放,几乎要压垮树干,一簇簇布满了小院长廊的瓦顶,花朵顺着屋檐垂落,千丝万缕,如同一片彩色的云霞。 廊下,一名身穿深蓝长袍的高大男子背脊直挺,手捧一卷竹简,手指修长,端坐于栏杆上。他头罩青纱,左脸全部埋在阴影当中,英俊的右脸在朦胧的花帘下忽隐忽现,朦胧之中,竟有些迷人。 李星阑收起竹简,放在一旁,起身向韩樘走去,说:“樘儿,陈铬的刀法是家学,苦练了十余年,输给他不算冤枉。不如我来陪你练练。” 他的嗓子基本已经恢复,精神也好了许多,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如同冬日暖阳,虽然温和,却带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令人不得不喜欢。 陈铬闻言一愣,李星阑怎么知道家里人逼着自己学刀法,转念一想他跟大哥熟识,这也没什么奇怪。 韩樘怒目圆睁,见到李星阑走了过来便立即收起怒气,关切地问:“还是算了吧,你有伤在身,现在感觉如何?” “只要人还活着,这点伤不算什么。”李星阑拿起一把竹刀,向韩樘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的背脊挺直,手脚修长,动作干净利落,更像个正在摆牌的模特。 韩樘虽是一名十岁出头的少年,但力气出奇的大,时常独自跑出去打猎,故而实战经验颇为丰富,打斗起来气势汹汹。 然而一打起来,陈铬就被李星阑的动作吸引住,看得出他是有真功夫的,而且非常实用。 李星阑动作不徐不疾,甚至有些风度翩翩,因为身体左侧受伤较为严重,便只用右手单持竹刀。他也不用力气,以刀背击格化解韩樘的蛮力,迎推侧砍一招将韩樘击飞,力度刚好,不至于使他摔倒在地。 李星阑的声音总是温温和和的:“老虎生猛,以爪牙伤人;蛮牛有力,以尖角冲撞。你既然有刀在手,就要少用蛮力。” 韩樘双手持刀,觑准机会,专攻李星阑行动不便的左侧门户,后者一手提刀藏于身后,自下斜撩而上,以刀身拍开韩樘的竹刀,进右步上前,这是他在这场战斗中跨得第二步。 李星阑:“对敌的刀法没有定式,只要看清对手如何杀来,将进退之法牢记于心,做到心手俱化、人刀合一。” 韩樘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一抬头,只见李星阑的刀尖已点在自己的咽喉,阴影之下,他的面色依旧平静无波。 李星阑收刀挽五花,屈左肘垫起刀背,长刀从头顶撩过,横担于右肩上,跨步侧身望向韩樘。 从容不迫,自然生威。 李星阑:“但是刀刃容易折损,最好的方法,是顺势顺力、随机应变,没有十足把握,尽量不要刺出刀尖。” 微风轻抚,挑起他本就微微上扬的嘴角,笑容如同湖光□□,和煦暖阳。 陈铬目睹了全程,口水啪嗒啪嗒地流了一地。甚至忘记了一个硕大的问题:这套刀法为什么那么眼熟? “不用刀刃,何不用棍棒?”北辰长腿一扫,陈铬便骨碌碌滚下房檐,刮掉瓦片一张。 李星阑闻声望去,看见泪水正在眼眶中打转的陈铬,表情一滞,立即收起脸上的笑容。转身坐到长廊下,略有些不自然,继续看书。 第 64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