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正文 第 1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1 章 ╭⌒╮¤ 书香 ╭⌒╮ ╭⌒╮ ╭⌒╭⌒╮门第╭⌒╮~╭⌒╮ ,))))论坛 '')~~ ,''~) ╱◥█◣╱◥█◣╱◥█◣ |田|田||田|田| ╬╬╬╬╬╬╬╬╬╬╬╬╬╬ 恋耽美.[]【风之遗痕】整理 传奇系列之六 绛雪织云 文 案: 为一滴精血,他冷看人世百载云烟。 为一句盟誓,他静待轮回执着守候。 世世代代,冗长光阴流逝,却渐感空茫枯槁。 已不能明白究竟为何而等,他只能依存着眼前的他,给予凭借。 情动,然而,所等待的是否会是眼前人? ──无论几世轮回,吾定在此等候。── 一方誓言、一方情深,当要如何选择? 绛雪 序 言 ……云南茶花最甲海内,种类七十有二,冬末春初盛开,大于牡丹,望若火齐云锦,烁日蒸蔚。(注一) 滇中沐王府一支脉,自明初始数代传承,植茶花百余,品过数十近百,而犹以府院西南一红山茶为最。 传其冬末春初,可绽花数百,其貌似霞若锦,流红飞雪,色清且艳,为府内各品之魁。然沐氏惜之爱之,掷重金数百亦不可触矣,唯岁末之际,花盛似火可得远观,故逢冬时节,府外往来络驿不绝,望者无不称叹其盛花之境堪称绝景也。 李东阳以诗赞云:玛瑙攒成万朵红,宝花烂漫烘晴天。 沐氏岁次以山茶贡之,因而盛名,是以,氏族与茶花同盛。 (注一)取自滇中茶花记 章之一、十载相守,百年寂寞 他信手翻开上记载,唇畔、回忆留恋也似的笑,淡淡一抹。 是的,他还能记得那雪中的火红似霞……记得,那繁花似锦。 只是往昔如梦,即使这府第仍是年年繁花,人影却已杳然,不知何方。 初见他,应该是在那记忆仍未可鲜明之年岁。 打小起他就清楚知道身为沐家的孩子该懂的禁忌——那就是,不要靠近府第东南的院子。 没有告知原因,只说,这就是禁忌。 而即使懂了,但这些自从会听话起长辈们就谆谆告诫、耳提面命的话,却只能更令人感觉好奇不已。 他知晓东南的院落是他父亲的居所,他不明白父亲为何独居那里,也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在这个氏族的禁忌之外。 五岁那年春末,他初次想矩,却在跨过那院门之际被抓了回来,手心重重的挨了几下板子不说,娘亲更哭得泪人儿似的,就如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一般,使他呆得好些日子都不敢再好这个奇。 但是即使记忆模糊,他却似乎可以忆起那院子不仅仅只有父亲居住。他却似乎、曾经,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院子里、在那株名为绛雪的茶花树下——哭泣。 苑里,坠落一地的残红,白色如云的人影,默然无声的透明珠泪……那情景似梦般,美幻。 只是,还来不及看清那人面貌,他就被奶娘抓了回来,此后足足四、五年时间都未曾再靠近过那里。 再次靠近那院落,是于十岁那年的冬至之日,他终于耐不住好奇趁着长辈们酒酣耳热之际偷偷地往那院子前去。 他没有见着父亲,却又见到了那曾以为是梦里才有的情境。 冷冷的冬,轻飘如絮的雪,那人却只穿著单薄的白缎衣裳,任风吹得薄布贴身仍不为所动;发辫上满满的雪花点缀,发鬓几缕乌丝纷乱,掩着侧脸。 就在他以为那人是否冻僵了时,那人却忽尔举起了手,攀住枝头茶花,就这么硬生生地将卜绽的红花折断。 他一惊,不只为那动作,而更因那只手消瘦苍白至极,简直就如同白骨外仅覆着一张人皮一般可怖! 就在同时,那人掌心一收,瘦骨嶙峋的长指瞬间揉碎花瓣后叶落,看着手心残留的红艳,发丝轻掩的唇色微微弯起,竟似在微笑。 他一颤,一股寒意直直窜入心,牙关不自主的喀喀打起架来;想跑的退了一步,却突然因为霜雪一滑,仰天跌跤。 ……是谁? 清冷而略嘶哑的声音响起时,他惊慌地跳起身,看都不敢看那人面貌地飞窜而逃;随着一场大病降身,他再也没进过那院子。 童年时对于那院子的记忆仅此而已,而真正的知晓他的名、真正地见到了他,却是在十六岁那年,即将春末之际…… *  *  *  *  * 一片深绿覆盖着院落一角,随风轻曳着;细长的枝材,从墙内蔓延至外。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2 章 时已春暖,原本高占枝头的红艳茶花多数早已坠地落成春泥,然而那有棚架支承的绿荫枝叶依旧蔓了半个院落之广;碗口粗的枝干虽不比松柏挺拔坚毅,却依旧高过了屋檐,巍巍地立着。 树荫畔,支起的竹窗内,蓦地传来一阵轻咳。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忽地探出了窗,攀住枝尾一朵摇摇欲坠的红花捻了下来。竹窗斜对的屋子长廊,正巧一个男子推门而出瞧见了这一景,登时吃了一惊地匆匆忙忙低下头,惶恐疾走离去。 他见状,唇畔仅是扬起一抹讥诮,苍白手指轻抚过手上那已然渐渐枯萎的花瓣。 花期,又将要结束了。 身后脚步声轻扬,一声轻唤,小心翼翼地又带着几许渴盼的。 ——他来了?他头亦不回地问。 一刻后便到。男子回答的声音刻意的添了些冷漠,然而脚步却走了近来,轻轻地将披风拢上窗前人儿的肩膊。 双手似乎想拥抱又不敢,只能炽热的留在那肩上。 是么……又过了二十年哪……他彷佛无所觉那肩上紧压的双手,只是凝起了眸望向远处的墙围。 绛雪——低哑的呼唤,彷佛压抑着痛楚。 你也要走,是么?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一直又是多久呢?也不过是迟早罢了。他淡漠垂眸看着手上的茶花,冷冷一笑,反正每个人都一样,会离开。 男子无语,只是抬起手彷佛想碰触他的脸庞,然而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像是怕亵渎一般地蓦然收了手,转身离开这处小屋。 对你们而言,我到底……算是什么呢?窗畔的他低语自问,将手中茶花一拋落土,趴在窗槛上闭起了眼。 窗外的风,没有答案。 *  *  *  *  * 云南,沐家。 每说到沐家,便不得不从沐王府的先祖,西平侯沐英提起。 沐英乃是明太祖义子,助先祖平定云南之境、拓展经营,子孙更是代代镇守于云南之境,封黔国公。 然,沐家被称为名门不仅止因此。 云南人爱山茶,总言山茶胜于牡丹,引以为傲。 而沐氏一族于沐英身后便已经由诸子分家,百余年来开枝散叶,沐氏族人分布各地;其中一脉,便是以养殖山茶闻名于朝野。 百年来,云南沐家最令人知的除了承袭黔国公爵位的本家外,最著称的就是沐家所养的百余品山茶;其中最为人道的,便是那株已有近二百年岁的红山茶,绛雪。 因茶花盛开于冬末春初之际,每逢冬日茶花盛开,雪白映着血红,一片清绝且衬艳色,故初代的家长沐昂为其取名绛雪——而这树茶花便彷佛护佑着沐家一般,两百年来盛开在府第一角。 俗言富不过三代,再怎么兴盛团结的家族,也难以持续到两百年之久;然而沐家却彷佛在绛雪的守护下平稳富裕的过了两百年,是以揣测、传说、流言……关于绛雪的种种事情,总会被小民百姓们拿来作为闲聊之语。 沐怀站在院落外,怔怔看着那耸立于院内一隅的老树。 那就是他们沐家最为外人传颂的茶花,绛雪……然而却是直到今日,他才能够这么近的看着它。 他吸了口气跨过院门,迈步往前转了个弯来到房门前。 望着从未靠近过的门扉,一股莫名的畏怯令他迟疑一瞬,才起手敲门。 ……进来。 门内响起的声儿,是他应该听惯了、却又带着几许陌生的声音——沉沉的、不带感情似的,撩起了些许畏惧。 他推开门,跨过门槛往右迈了几步,停在书案之前恭谨地俯首唤道:爹。 嗯。 案旁的男子淡淡一应,脸不抬、眼不看,径自地提笔专注于桌面的纸张;而沐怀不敢打扰,只是带着几许不安,安静地注视等待着。 他的父亲,沐家的家长,沐寒。 对于这素来少谋面的父亲,他总有几分畏惧。 记忆中,父亲少言、少笑,对他以及已病逝的娘亲,总冷漠得似对外人一般,不带温情……即使他看来并不年迈,对沐怀而言却甚有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今年方才十六,而父亲却是不到四十岁;即使两鬓已略有白发,但面貌却仍是十分年轻。 沐家男子总是成婚得早,他的父亲十九岁时便已迎娶了母亲,次年便因前代的引退而成了沐家的家长。 但,父亲并不像个父亲。也不像个家长。 他的童年记忆里,都是叔伯们替代父亲来宠护他、教导他;沐家对外的事物,也少见父亲亲自出面,多数都有着其它人去管。 他总是留在这个院落里头——一个他被所有长辈告诫、不可随意接近的院落;一个种植着沐家最美、最著名茶花的院落。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为何总是少于接近自己的父亲为何今日唤他,而且,又是将他唤到这个院落来……一直以来他知道除了父亲以及侍奉的下人外,其余人是禁止接近这儿的。 蓦然,在竹帘掩下的另一端厢房传来脚步声,沐怀一怔,只见一个瘦长影子在竹帘后停了下来,跟着,竹帘缓缓卷起。 他的眼神,也随着竹帘的卷起由下至上。 从如墨色的布靴,雪白的衣,纤瘦的体型腰身,一束松垮却不紊乱的乌黑发辫,来到了那张苍白平凡、却令人无法不去注意的脸庞。 那是一张几乎没了血色的脸,消瘦嶙峋的脸骨、苍白似雪的肌肤,连唇色都是淡淡,只有那眉眼、是灼人的黝黑;而神色,是冷冰的、冷漠的、棱利的,仅有胸前一抹鲜红如血的坠饰,略为点缀出了生气。 不知怎地,沐怀的眼莫名地被邢抹红引了过去,随着人前移的动作,他的眼才真正对上了那眼眸。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3 章 那本是一张不甚出色的脸,然而那双盯着自己的眸子却彷佛能感人般地紧紧吸住了沐怀的眼光,令他彷佛有被慑去了心神的恍惚感。 他总觉得,好象见过他—— 住手。 沐寒骤然开口的话语令沐怀一个晕眩颠踬,霎感莫名惊异地回神后,眼前又是令他感到错愕的情景。 他见到父亲沐寒走到了那青年身畔,以他从未见过的温和、包容神色伸出手,拂开了那青年飘散在额前的发丝拢好。 你不喜欢么? 他看听见父亲低声地问着,小心翼翼又呵护似的握住他的手将他牵过来到自己面前;而那青年却没有再看向自己,他只是望了眼父亲,淡漠的眸彷佛拢着层薄霜。 那种事情,从来都无所谓。他说着抽开了手,冷漠转回身去,见也见过了,其它随你们意。 绛雪!沐寒声沉又略急地唤,却只见那人影又走回原处。 竹帘一瞬间就落下隔开了声息,沐怀方才回神地眨了下眼,有些莫名地看着父亲失神于那消失身影的神色。 那个人是谁?怎会与院里的山茶一般名字? 他心头不甚明白方才那不到一刻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而自己又是为何要出现于这里、彷佛是一种介绍般地介绍给那人? ……他的名字,叫做绛雪。沐寒蓦地开了口,恢复如以往般淡而冷的威严声音,明日起你每日卯时都来陪他,不必问原因,照做就是。 是。即使有满腹疑问,沐怀也只能应承。 在沐家,他从小便学到有许多事情是理所当然被要求、被限制的,也所以,许多事情他都习惯了不去追问原因。 因为,规矩、命令、禁忌,是不容许有质疑或改变的;更何况,这命令是出自他向来有些畏惧的父亲口中。 记着,别一直看他的眼,别主动碰触他,也——最好别太过深入去懂他。沐寒凝眸看着他,直到沐怀浑身不自在起来才转开了眼眸,喃喃低语着,你迟早会明白原因……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  *  *  *  * 自那日起,沐怀便听话的日日到那小院去。 沐寒一直都在,只是在沐怀出现时他从不会去打扰,只是任他们两人独处。 然而,沐怀却不晓得要怎样与绛雪对谈——或者该说绛雪根本不想与他说话,不管怎样的话题,总是没两下就不应声。 是以每一日的一个时辰相处里,他就只看见他慵懒地趴在窗畔看着庭院一成不变的景数不吭声,根本视自己为无物;只有在父亲出现时他那双眸里方会有些波动,就彷佛是被风吹拂了的树叶一般,微微而动。 沐怀纳闷着,也曾偷偷问过其它叔伯绛雪是何人?与父亲是何关系?然而每一个人却都避而不谈,仅告诉他,时候到了自然会知晓。 十数日过去,沐怀便再也不去问这件事情了。他明白了禁忌便是禁忌,不该问的似乎怎么问也不会有答案。 只是虽然不问,但心里对绛雪的好奇心却越来越旺盛。 眼前这个不过二十许的青年名字为何会与那茶花一般?是父亲取的么?……他从何时起住在这儿的?从何而来、是何身分? 他,应当是自己被禁止接近这儿的原因吧!但为何父亲却要自己来陪他却又不许太过深入追问?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么? 他年岁尚少,打小被长辈们呵护得很好加上性子豁达。即使打小被限制着一些不能解的怪事儿,然而毕竟与日常无关,他也就随手拋诸脑后不会太刻意去追究。 而如今事儿被推到眼前了,又怎能不引起好奇去追究? 由于绛雪总不说话,所以每日的一个时辰里,沐怀就是胡乱地边想这些事儿边看着他发呆——他想反正绛雪不看他就对不上他的眼,所以应该是不算违反爹的交代。 他其实,不算是个俊美的男子,但却是很引人注目。 眉目有些棱利分明,细长鼻梁、唇薄而微弯,不甚有血色的肌肤有几许寒冷之感;肤色淡淡、唇色淡淡,就连气质,都是飘忽寒冷而几许忧愁的,有时这么看着他,竟会有瞬间他忽然消失在日光里的错觉。 好好一个人怎可能会突然消失?他虽对自己这个念头感觉好笑,却总会不由自主的这么想。 你为什么一直睡?身体不适么? 相处半个月后,沐怀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道。 总觉得他身子不是很好,否则怎会如此苍白虚弱得成日只是昏昏欲睡?可若是身子不好,又没见爹给他请过大夫……难道,是有什么无法治愈的宿疾? ……因为花快要谢了。 对他这一问,绛雪只是这般没头没尾的这么回答了句,便又靠在窗畔,继续自己半昏半醒似的神游。 因为花快要谢了……? 他闻言更加纳闷着,你是说,逢花谢的时候你便会想睡?好怪异的病,还是说是因为夏日将至所以他才容易昏昏欲睡? 绛雪睁眼侧过脸看他,蓦地一笑。唇角虽没有扬起笑,瞥向他的眼神却是慵懒而带笑;那双眼终于凝视向他的墨黑眼眸不再只有冷漠冰冷,令人一瞬恍惚。 沐怀迅速地摇了摇头,甩去那一瞬间的恍惚感的同时,心下隐隐感觉怪异了起来。 怎么每一次对上他凝神一看的眼,总会这般的失了神? 这么说也是可以。绛雪说着斜睨一眼,你觉得我这么着很奇怪? 我……说不是的话像是说谎,说是又觉得不礼貌,沐怀的话头说了半天,仍是想不出怎么回话好。 他毕竟年岁尚少,又打亦被长辈们呵护得很好,与其它有外出帮忙生意的远房堂兄弟比起来便没怎么历练,面临这种状况也就老实得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问便问。他手随意地一顺发辫,神色既无不快也无在意。 那么,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小心说完后,沐怀又迅速地道:我不是想追究什么,只是—— 他可不希望让爹知道了责骂,毕竟他曾交代自己不要太深入追问。 你只是好奇,对么?——比方,我是谁、在这儿待了多久?从哪儿来的?岁数多大了?为什么住在这儿?跟你父亲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不徐不急地就将沐怀这些日子放在心里打转儿的问题给道了出来,听得沐怀傻住后又问: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想问么?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4 章 ——很常有人问你这些?他呆了半晌,怔愣之余好奇心又发。照理来说,这儿不是没什么人来的么…怎会常有人问他这些? 也许,可算是很常。 见他没有不悦,沐怀吸了口气,终于问:那、你究竟是谁? 唇色,勾起了一笑。 听我的名,你想起了什么?他问。 嗯?他有些觉得多余,却仍是答,你的名字跟窗外那树茶花一样。 绛雪闻言一哂,手一抬,窗外的茶花竟似被强风吹动般沙沙而响,这名字,就是你所有问题的答案。 嗄?他一时不能意会,只是愣愣的看着:那奇异似的宁静中,只听见他清晰而冷漠的嗓音又开了口: 我就是绛雪。 沐怀呼吸一窒,空白的脑中蓦地闪出了一个画面…… 白色的雪、红色的山茶、苍白如鬼魅的人——年幼时的记忆蓦然涌上,沐怀倏地站起身,浑身发抖,冷汗直冒。 原来,那竟是他!那个、让自己大病了一场,吓得再也不敢随便乱跑的病因,竟会是一个、一个—— 他啊的一声,齿关顿时喀喀打颤起来,断续失声叫道:你、你是不是妖—— 一句话没说完,便被眼前绛雪忽然起身打断。 只见他冷冷一笑,朝他走了过来;那瘦骨嶙峋的手微微抬起伸向自己伸出的瞬间,沐怀后退着一声惊叫眼前一黑,咚的一声就昏了过去。 章之二、汝以鲜血为盟,吾当百岁相待 久远前,大理白族有个传说故事。 一个善唱歌谣的男子因得罪官府受到胁迫,便逃命地躲入了山里;而在那儿,他遇见了一名姓查的美丽女子,她因他的歌声而着迷,便与之相恋结成夫妻。 过了数年,男子想寻求更好的生活,便告别妻子往大城里去求发展;几年后回到家,却发现妻子早已消失,只在住处的山茶树下发现了三棵茶花树苗及一封书信。 男子这才知道原来妻子并非是人而是茶花树精,为他留下孩子后便已气力用尽枯萎而亡,当下只能抱着孩子哭泣;之后,他便尽心栽培着这三栋树苗,成为一个出名的茶花商人。 然而,故事毕竟过于美好。 那男子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凡人,不懂怎样培育茶花更遑论怎样照顾三个半人半妖的孩子,面对这样的景况,他过没多久便将这三棵树苗分别卖给了喜爱茶花的富有人家,拿着钱财不知避居何处去了。 兄妹三人就这么分开,至今都未曾见面。 他的母亲是修练成身的妖、父亲却是凡人,所以与一般修练成精的妖不同,因为打一开始他便像人一般具有肉身,只是因为修练不足,维持不长时间便会化回原形。 若非,遇见了他。 沐昂,是沐氏之长、西平侯沐英的三子,生性爽朗大方,平素喜爱搜集诗画古物及一些奇怪事物,买下他这株新品的山茶也仅只因为好奇。 然而在知道了他的身分后,这个凡人竟是毫不吝惜地给了他精血,助他迅速地修成人形。 绛雪。他说道,牵起了他的手,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就叫绛雪。 好久、好久了,可记忆仍鲜明如初。 闭起眼眸,彷佛还能看见他的笑,能记得他如何引着什么都不懂的自己去看、去学习人间的事物。 只有他对自己最好,甚而好得令他竟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个平凡幸福的凡人,不是那非人也非妖的异类。 他给了他名字,让他懂得什么叫情感、什么叫依恋;然而,沐昂一样逃不过世人的命运——就是死亡。 他只留给他两个字,就是等待。 承诺誓言之刻,初成人形、年岁尚浅的他虽伤心,却尚天真的以为这等待不会太久;然而岁岁年年经过,等待依旧,心中期待却是越来越冷然。 当时他牵着自己的手,那温暖与柔情款款,竟也快不复记忆了。 他开始想,为何要有人的躯体?为何诸多的灵都想要修成人身? 于他而言,人的躯体不过是增长了冗长光阴的无情……人的躯体令他像人一样过着日子,但却不能够如同原身那般视岁岁年年如一朝一日般短暂。 若只单是草木修炼而成的妖,是否就能看淡这些不去懂人类的七情六欲?若当初并非依恃沐昂的气血迅速修得人形,而是慢慢地以天地精气化育、修成正果,又何苦得来这些磨蚀心口的折磨情感? 人与妖都求长生,但可知长生之苦?身旁的人来了又去,而独他看尽生老病死、生离死别,无穷尽的岁月、不老不死之躯,竟如漫长折磨。 为何还在等待?又要等到何时? 昂……你可知,等待究竟是怎般的折磨? 他闭起眼,握着胸前那一点血红——那是他在沐昂死前以他的精血所凝成,没料到却是成了一个唯一能提醒那盟誓的对象。 绛雪。安置好沐怀的沐寒揭帘而入,走向窗畔的他无奈一叹,何苦吓他?他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你当年可没这么胆小。他无所谓的说道。 那孩子也不过是寻常人罢了,而之前怕他怕到昏倒的人也不是没有,他并不是很介意这事儿。 反正,他就是非人也,又如何? 其实原因有多数是因为现在的自己处于最弱的时刻,所以会不由自主的去吸取外来的精气以自保,是以外表所呈现的凛冽寒气会更重,那孩子敢每日来还盯着他瞧个不停,已经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加上他又有些故意的去吓他,那孩子会昏去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年轻气盛罢了。对于过往,沐寒仅是一语带过便在他身畔坐下,这么吓他,要是他再也不敢来怎办? 随你想怎么做,逼他也成,换人也成。绛雪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冰冷的颊畔。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5 章 人的手,总是暖的;不似他,即使有微温却仍是寒冷。 也只有在碰触着他的手,才能感觉自己确实不是一人。 沐寒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半晌后才道:你是否仍不高兴我这么做? 我说了,无所谓。绛雪淡淡说着伸出手,指尖留在他的发鬓。 应当壮年的他,眼眸虽仍如当初那般莹亮,然而两鬓略显的白丝却非是壮年人该当有的。 沐昂死得很早,而之后代代守护着他的沐家人,也都活不过五十。 那是代价——养一个妖物的代价。 这么多年来,沐家得以平顺安稳,说穿了便是靠着他这个妖物——否则以沐家的富裕,即使不引人窥探也能引起自家人互相争夺财富,若非有他的存在让族人忌惮,一家之长如何能稳稳掌控局势? 虽然依天道不能乱取人性命,然而摄人心魂等小小惩戒,却还在他的能力之内。 所以代代的沐家之长最重要的任务,便是照顾好他——或者该说,是提供自身精血为供品供养他这个妖物,以换取平安康泰。 但这百岁光阴以来,每一个传承的人面对他的方式都不同。 有人怕他惧他、有人将他视为可利用的物品、有人漠视他的存在、有人甚至除非有事相求否则绝不看他一眼亦不靠近他一些,就怕给他害了去。 只曾有一两个人会像沐昂一样对他谈话,多少能将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但在多数人眼里,他只是个妖物,会取人性命的妖魅鬼怪。 他们守护他只是不得已。因为祖训的不得已,以及需要他帮助的不得已。 而他的留下也是不得已。因为他答应了沐昂,要等他、要等他回来……就算几世轮回,也要等得他回来。 但是,却如厮寂寞。 他也曾有过什么都不懂、不知感情为何物的纯粹,是沐昂教会他人间的事情,让他懂得一切,包含情感。 人说草木无心,但他这一半的草木也让沐昂那份情教得懂得了心,懂得了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能孤独等待的寂寞。 原来人会变、妖物也会。人的自私自利,利用他的帮助却不知感恩反而处处鄙视,这漫长岁月中来看在眼里,逐渐让他变得冷漠。 他渐渐不懂,面对这样的沐家人如何还能有情?怎样还能像最初守护沐昂的孩子时,那般去包容? 就在他几乎也将沐家人视为相互利用的对象之际,沐寒出现了。 年少的沐寒,有一双漂亮而犀利的眼,几分高傲几分冷漠;而他见到自己的第一天,便诘问了一句话—— 你究竟是人是妖!? 他愣了后,垂眸自嘲而笑了。 人?还是妖?半人半妖的他,在人的眼里是妖,在妖的眼中却也非同类——除了沐昂,他竟是无所依归。 如此二分的方式,他该属哪方? 然而,沐昂究竟在何处?他真的能转世回转到自己身畔么? 沐寒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什么,之后来到他身边时没再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总陪在他身旁不走;直到娶妻生子、接管了沐家之后,竟是完全地住在这儿了。 初初,他确实觉得怪异。 打从沐昂之后,有许久没有人这么陪着他了,每个人都怕跟自己相处越久会越早死,所以非必要根本不靠近这儿。 但他们虽讨厌他的存在,却也不敢真的去消灭了他这妖孽——因为这些凡人虽怕他,却更怕他这妖物会将他们害死,所以宁可对他如此漠然的视而不见、两方均安的过日子。 这就是凡人,秉信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总想着只要是妖就必定会害人,而谁知,人心里的妖才是恐惧来源。 沐寒出现之初,他也以为他与其它人不会有不同。毕竟不管是人是妖甚而是上未开化的禽兽都会努力求生存,谁敢随意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但沐寒,却当真不同。 沐寒他,会在花开的冬日弄好暖炕陪着其实不会怕冷的自己,他会在春日里带着自己去看那满园盛开的各品茶花,会在夏日花谢之刻毫不吝惜地给予虚弱的自己精气……他会在秋日各色花黄之际,为自己亲手去培育绛雪等待花季来到。 他陪着自己,日日夜夜的,只要可以便在自己身畔不去。 绛雪懂得原因,只因那太明显易懂。 十几年来,他看着沐寒从那身形矫健、体态轻盈的少年,渐渐成长为有厚实臂膀、成熟昂扬的男子,他知道,沐寒看自己的眼里,多了许多跟他人不一样的东西。 那么的热、那么的暖、却又那么令自己不能去正视。 所以他没说,沐寒也竟就没说。每一日的只是这么相处下去;然而一晃眼,竟又是如此之久……直到他说要那孩子来,他才惊觉,分别时刻竟又快到眼前。 是啊——沐寒也是要离开自己的,跟以往每一个人一样、跟沐昂一样,都要离去。 但,他为何会对沐怀特别的严苛?那孩子不过是跟以往的数人一样,只是来扮演一个守护看管的角色罢了!为何以往可以漠然以对的他会特别的不想看见沐怀,甚而不想对他说话、想故意的驱赶他? 我只希望,他可以真正的陪伴你。沐寒说道,握住他抚着自己发鬓的手,不要像以往的人一样等到接替之际才知道你的存在,那会更难以接受。 ——是又如何,你的儿子并不是你啊! 他话没出口,但心口却因为瞬间的明了而蓦地一震。 从何时开始,他竟对于沐寒的要求会如此之多?怎么会对他有不舍?他该等的人应该是沐昂,那让他执着、等候的人哪! 我说了,随你怎么做。绛雪倏地看向窗外,将手抽离他的掌握。不是为了反对,而只是不想在心神不定间去夺取他的精气。 这并非能够掌控,因为就跟人需要食物一般,他也不过是凭着本能去摄取他的气……所以即使不愿意夺取他们的精气使寿命减短,却仍是需要如此做。 这是不是就是人与妖的不同?然而天地万物不一样是有生命么?只不过是被攫取对象之别,却有了如此大的差异。 其实于他而言,若能吸取天地目然之气才是最好,但无奈,他无法离开这个方丈大小的庭院,也只能简略的依靠凡人精气。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6 章 沐寒无言半晌后,突然的低唤:……绛雪。 他将眼眸回望,看见了沐寒那深刻而灼热的眸光,不由一怔。 我死之后,你会不会像想着沐昂那样,想我? 他错愕了,那已有许久如死水般平静的心湖,顿时起了波涛。许久不曾因为别离而生的痛,竟隐隐发作。 会不会,像想着沐昂一样的想沐寒? 他蓦然惊觉,记忆里的沐昂竟再也给不了温暖,反而是身边的沐寒一切举动能让他能记得清晰、牵系于怀。 但,沐寒的一切温暖、温柔,会不会跟沐昂的一样,随着岁月流逝,也渐渐的在他心里冰冻、遗失了去? 不!不能这般比较,沐寒不是沐昂,他不是自己爱的沐昂,他不会忘了自己是为了等待沐昂所以了—— 你不是他。他别开了眼眸后紧闭眼睑,从唇里喃喃地迸出了这句话:你与他不同的…… 耳畔沐寒无语,只是一声幽然又苦涩的叹息后,起身离去。 *  *  *  *  * 不过三日,那少年沐怀竟又出现了。 他的神色仍有些害怕,然而却似乎已经定了心神,甚而眸里又多了更多好奇。绛雪知道定是沐寒与他说了些什么,否则这少年不会还敢靠来。 不怕么?他问,带着点淡淡嘲讽。 沐怀默了默,却出乎意料地老实回答,……怕。说完停了停又迅速的道:但是爹告诉我你一直都守护沐家,不会害我。 是么?呵,真是天真! 什么守护?他们之间不过是一种利益的交换罢了,怎称得上如此高贵的行为? ……我是不会刻意害你,他唇角弯了弯,习惯地用手去顺垂在脸畔的发辫,但我是妖,你能确定我不会有日肚子一饿将你吃了? 沐怀一愣,登时惊疑不定,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绛雪,别又吓他。带着无奈的斥责从帘外传来,显然是仍未离去的沐寒听见了他的话而出声制止。 他闻言冷哼了声,便不再言语地回到窗畔长椅上枕了下来,再不打算理会沐怀。而沐怀有些无措地站着,想了想后才又回到前半个月自己待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一副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脚步声远去,他从窗的斜角看见沐寒回到主屋廊前;书房的门关起瞬间,他看见了他望向自己的眼神。 回避的敛眸,门已然关上。 他默默地伸手去抚窗外那枝头残花,只略一碰触,花朵便离了枝叶飘然落土。 一年容易又过……这院子里每年花开花落俱是一般,怎能不麻木? 哪……你说过会一直想睡是因为花谢的关系,一直都盯着他瞧的沐怀小心地开了日问:那茶花的情形会影响到你,是不是? ……它就是我、我就是它,你认为会无关么?他回眸,几分嘲笑几分好笑地看着眼前明显有些害怕却依旧好奇发问的少年。 沐怀不说话,也或许是被堵了话头不知怎样回答;那窘境他看在眼底,也是毫不在意的不再理会。 安静的听着风吹叶响,身后的少年又出乎意料的开了口。 我不是明知故问,只是想跟你说话而已……。沐怀有些丧气似的,显然是真不知道该怎样跟眼前人谈话。 丝雪不言,片刻后无谓地淡淡一笑,你不是说怕我么?怕的话,怎么还敢对一个妖物问这么多问题? 怕是怕,可是你也没真的害我。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不是就是要来陪你说话的么? 他闻言,略怔了怔。 这孩子不像沐寒。他没有沐寒的敏锐、犀利,没有沐寒打开始就有的懂事与沉稳,反而有许多被保护得极好的天真与毫无心机。 这点,却是与沐昂像的……那个知道了自己不是人后极快接受了自己、从不怀疑自己会有所加害也付出了信任与帮助的沐昂。 那一个,从不因自己是妖就异样看待自己的沐昂。 没害你所以不用怕……是么?他低语说着,看着沐怀那毫无疑问点头的神情时因回忆一笑,却又敛下。 即使这少年会对自己好又如何?沐昂、沐寒也一样地对自己好,甚而越过了那一般之情,但又如何? 只要是人,就脱离不了生、老、病、死的循环——从被沐昂牵起手那一刻开始,他看着多少的人在他眼前,从少年、成人到衰病死亡,却没有一次能留住什么。 就连沐寒也必须要离开,没有人可以改变这样的事实。 每个人都一样的。无论是对自己好抑或不好、重视乃至漠视,他都只能面临一种结局,那就是离别。 与其次次受别离所痛,他宁可一开始就冷漠孤寂。 因他是妖,便不该与人谈情。 可你又怎知我真不会害你?他蓦地开口。声音虽是很柔和、很柔和地,但一股寒气却倏然笼罩于屋内,让沐怀不自主地簌簌发抖起来。 彷佛霎那间,春暖的屋内文回到寒冬之际。 呃、你——他想动,然而却像是被吸住似的动也不能,只能在眼中流露出惶然惧怕。 见他惶恐却动弹不得,绛雪蓦地扬起一笑。 是啊,越是恐惧越好。 越是恐惧,就越不会接近,不会有任何干戈瓜葛。 一笑,直视着眼前人的乌黑眼眸里竟似有一股妖异的光亮闪烁起来、就彷佛要吸取人神魂的诡魅。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7 章 他蓦地站起身,雪白衣袍如有风吹似的股起,颊畔几缕发丝飞卷了起来,更添上许多非人的乖戾。 沐寒没告诉你,别盯着我的眼瞧么?步伐越近,温和话音亦转为森森寒冷的声调,绛雪朝那少年伸出了手,却非像上次一般只是虚言恫赫。 反正花期刚过,他也确实需要一些人的精气来补足体力,只要不弄死他便成。 看着眼前伸手可及的少年,他眼中寒芒倏露,五指箕张。 碰触的瞬间,一簇红光,徒然从胸前狂张地镜射而出! 章之三、情到浓时何能舍?是奈何情根深种、情根深种! 打小起,沐寒就听闻过关于绛雪的事情。 即使是暗地里的窃窃私语,但却仍多得让年少的他知道月红苑里住了个妖物;那妖物以人的精气为食,每个与他接触的人都会被吸取了气,短命而亡。 他不怎么明白传言的真假。因为那妖物若真是如此残害人命,那为何家中所有人都不曾想过要收拾了他?而且,他的二叔总有泰半以上的日子是在那院里处理事儿的,除了偶尔的风寒,也没有成日病厌厌的模样。 十五岁那一个冬日,二叔大病了一场,卧病有半月之久。 不寻常的久病不愈令他想起了众说纷纭的那传言,当下毫不犹豫的就往月红苑里去打算好好瞧瞧那妖物何等模样。 苑里只有一个人,一袭白衣、乌黑发辫、身型瘦长而高;他蓦地知道了,眼前就是那害得他二叔大病一场的妖! 但,当他因为想兴师问罪靠近而看见绛雪回头时,他着实讶异得说不出话。 眼前的人根本不像是在诸多话本里、故事里被传诵的那些妖物有着吸引人注意的美艳容貌,反而只是苍白瘦弱、平凡得跟许多平常人没两样。 这样的人,会是妖? 你究竟是人是妖!?年少的他昂着头,丝毫不畏地看着那比自己高过一个头的苍白青年指摘也似的问。 眼前的人被这突然的一问弄得怔了怔,跟着低头看着他不语;眸里那黯然神色,竟看得他觉得做错事般的心头生出了不舍与歉疚。 在你们的眼里看来,我确实是妖。 他平静的回答令沐寒一怔,还来不及说什么的时候爹就已经脸色刷白地从苑外奔了进来,恐惧地一迭连声道歉着急忙将他拉出苑外;而他眼里只看见绛雪静静的站在那如火般的重重红色茶花旁看着,末曾言语地,只在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也似的笑, 尔后,他被狠狠的骂了顿并被罚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一晚上,但,这并不能抑止他对于绛雪的好奇心,反而千方百计地想去多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 可一开口问,每个人都是一脸恐惧地不肯开口、还被爹骂了许多次不许他再追问,最后,他索性直接找上了二叔。 要有所得,就必得有所失。二叔拧了眉看他,寒儿,别只因为好奇毁了你一生。 他怔怔地,不怎么明白为何追问那人的事情就会会毁了一生?他只不过是想知道关于那人的来历、以及与他们沐家的关系罢了,为何二叔会说得如此的严重? 见他执着追问,二叔沉默了会儿才道:只有将要接替我的人才能够追问这一切,你得想清楚了这代价。说后,他使离开回到月红苑里去了。 留在原地的沐寒思索牛晌后蓦地明白过来,原来,要接近那个人、要想得知一切的代价,就是得如同二叔接管沐家一般几乎以月红苑为居所,成为沐家唯一与那妖对谈的人 家长的身分,是进驻那院子的锁匙。 这是守护还是看管?沐寒越想越是怪异,越是弄不清楚。 他知道二叔没有儿子只生了个女儿,所以这掌家的位置迟早是要交到他这辈兄弟其中一人身上,而听二叔的意思,似乎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去决定是否要掌家。 他顿时踌躇不决了。他的性子素来不喜受拘束,本想着成年之后便可离开这有许多古怪规矩的沐家出外闯荡,可从未想过要掌了家、一生留在这儿。 为了去探究这件事儿罢了,值不值耗去一生? 按耐多日,沐寒却终究没能忍住地提起脚就往那月红苑跑,只是来到了门外却又想起二叔的话而止步。 犹豫间,他看见了绛雪——依旧是一个人在那苑里,默默地捻着一朵山茶垂眸,一袭单薄白袍,神情飘忽、冰冷、寂静。 他在哭——即使没有泪,但是,他在哭泣。 一瞬间,他胸口束紧了。想也没想的就举步向前来到了绛雪面前,嘴张了张,却是吐出一句半点搭不上的忿然话语: 穿这么单薄,你难道不冷么!? 绛雪本是因为他又突然出现而拧眉,但听见这话,却顿时哑然失笑了;那冷冷的眸里漾了几分温和水光,使他的脸庞不再那般苍白得令人生惧。 这一笑、便让沐寒自此再也回不了头。 *  *  *  *  * 阖上房门,沐寒略重重吐了口气,浓重抑郁,却是难以排解。 ——这手,无论他愿意与否,终究是要交出去。 绛雪呵……光阴眼即过,从初次见他起竟也二十年过了。 两人之间,从最初他长于自己到如今少于自己,他只觉身为一个凡人,面对时间流逝的无力竟是如此悲哀。 当年那股少年豪情、那种独占的热烈,至今竟也似是因为这种无力而难以继续,只能埋于心底、埋在那冷漠的外表下。 早已知道自己不可能守着他一生,二十年已过,他容貌依旧,而自己却已渐渐双鬓染白,终将有日如之前的人般死去。 而绛雪,又将是孤独一人——他不能不放手,因为,再不忍心他的孤独。 还能执着什么呢?绛雪心心念念等着的人毕竟不是自己,于他,自己只不过是短暂的过客罢了,终究不会有结果。 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那最初的影子,然而只是希望自己在他心头仍有几许重量……至少,至少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已有了几许依赖亲近,不是么? 他甩了甩头,甩去这些恼人的低沉。 怎么还不到四十,竟就变得这么容易感伤?再怎么说,他还有许多的年岁可以与绛雪相处不是? ……他与自己毕竟不同,有生之年还能多看他几眼,已然足够。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8 章 蓦然间,方才离开的地方传来了对象倒地、杯盘破碎的兵啷声响。 难道又怎么了么?沐寒脸色陡变,推门而出直奔过去,却看见了一室如狂风扫过的狼藉;两旁沐怀跟绛雪都是脸色惨白,茫然怔愣而眼神发直的看着前方。 绛雪! 一见眼前景况,沐寒只略梭寻一眼便赶往绛雪那儿,然而那焦急的脚步却在听见眼前人唇间溢出的一句低喃呼唤后,震慑住了。 昂—— 沐寒霎时间屏了呼吸,倏地回头看着另一边椅子上浑身瘫软却一脸茫然的少年,半张了唇无法言语。 是……么:竟然……会是这样—— 怎么会是如此?怎么会? 耳畔传来一声打中他心底的悲恸追问,沐寒回过头,只见绛雪那双眸子茫然又含着凄楚疼痛的望向他,伸出了手揪住他的衣襟。 那消瘦的身子穿了过来,在他胸前颤着声低语着。 他真的、不是你…… 沐寒霎时闭起了眼眸,将那椎心的痛,往眼底遮了起来。 情深极,却是难有善终。 *  *  *  *  * 爹,你是说我……是谁? 好不容易回过神的沐怀,在听完了全部事情之后还是茫然的看着父亲问道,显然的完全无法把自己与那么早远前颇负才名的先祖想在一处。 谁又能真的接受呢?他一直以来所妒忌的人,怎会是自己的亲儿? 沐寒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始终不言不语而避到屋子一角去的绛雪,维持平静地又将话给重复了一次。 而,十六岁的沐怀虽在他的目光下有些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摇了头,我不懂,也没有感觉。 看着眼前少年那般懦弱的模样,沐寒拧起了眉,提气沉声:你—— 罢了,本就会忘。绛雪的声音蓦地冷冷传来,又转回头去自嘲地自言自语,哼,我早应该知道会如此…… 绛雪——他欲言又止的,却是不知怎么劝。 让他走!咬着唇,低怒也似的。 沐寒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才对沐怀道:你先回去吧,别跟人提今天的事儿。 少年点了点头,跟着犹豫地看着窗畔的人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屋内有片刻的寂静,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渐渐地,天色转暗。眼见天色已晚,沐寒起身燃亮了烛火,捧起烛台走向那窗边的人,在他身畔坐下。 绛雪。低唤着,可眼前人不搭理。 漠然神情,冷冰冰的带着防卫。那种脆弱令沐寒极想伸了手将他紧紧的抱着,却是不敢——该守护着他的人、他所等待的人已然出现,自己还有这资格去这般做么? 绛雪……他再度唤着,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片刻后,绛雪才将眼眸看向他。 ——我到底,等的是什么?他开口,声音似哭非哭地又那般苦涩、自怨,我早知道人转了世什么都会忘的,还真等着他回来!我是等久了、麻木了也傻了,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抱着希望以为或许他回来了、见了就会认得我!哈!可笑——可笑至极!! 见他竟为了沐怀而如此激动,沐寒心底顿时五味陈杂,而一思及沐怀方才的茫然,更是有所不甘。 绛雪百年相思等候,等来的不过是个陌生人!而自己再他身旁守候二十年,却依旧比不上那个陌生人! 他可以因为自己的天命将尽而将让他人来守护,却不能忍受他因为一个已然忘却他的人而受苦执着。 ……你还有我。他紧紧握住绛雪的手,待他看向自己后苦涩的挤出了笑,我不成么?比起忘了你的他,我眼中就只有你呀! 耗尽一生的守候,就比不上百余年前的前世盟约么?难道自己这一片心,就连那早已忘却前生的陌生灵魂都比不过? 绛雪怔怔的看着他,眸子瞬也不瞬地。 注视片刻后,那唇色终于扯出了一个涩然的笑,几分萧索地低语道:你可知,我曾也希望你是他……然而,你却终究不是他。而其实,我早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等待了,我只知道,我是为了等他,才留在这儿。 沐寒胸口一恸,哑了嗓的,绛雪——但是,他忘了你啊!你又何必再想他? 为什么,就是不能够也忘了算了呢?那个明明没保护他守护他的人,为何绛雪却偏要这么心心念念? ——我想他,已然想成了习惯,再难改了。他幽幽地说着,看向院外那株山茶,也或许,我本就什么都不该等……等到了又如何?短短数十年相守,百余年寂寞,何苦? 沐寒蓦地不说话,他似乎平静了地沉默着,半晌后终于捧起了绛雪那冰冷的双手,送到自己温热的唇畔,轻轻一吻。 就算只有十年、二十年,我也不会后悔守着你。他低声道,感觉掌握中的手颤了颤。 从最初,他就希望他能够幸福——即使那般心痛这幸福不是自己给予的,却也,不后悔了这一生。 原来,情意深切,真能无怨无尤。 绛雪……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章之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此情 望着眼前的人,沐怀坐在一旁呆愣愣的,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前世今生、轮回之说,他虽曾听闻却未曾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何况,还是与一个同事男子的妖物做下的约定。 究竟,该怎么对他比较好?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9 章 见也伤脑筋似的挠着头,绛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对他人没有防备心这点,你倒是同以前一漾。 嗯?沐怀愣愣的,我以前……我是说,我那位先祖跟我像? 昂没你这么笨。淡淡的说,只是,他也总是很容易相信他人所说的话。连对他这妖物都很容易的就付出相信与关心。 ——这,沐怀苦笑了下,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骗我。他也没什么值得让人骗的啊,除了这条命以外,不知道有哪里会被眼前这人看上眼来花心思骗。 ……他也这么说过。绛雪看着窗外幽幽地道。 嗯?他怔了怔,半晌后,几分犹豫地开了口:其实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也没有感觉。 我知道。他毫无介怀似的回答。 毕竟转了世,不同的教养、不同的父母、不同的历练与环境……即使本性相同,但又怎有可能会养出一漾的人来呢? 沐昂回来了……却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还要沐怀来,也不想知道,为何看见沐寒割舍也似的神情时,心口竟也跟着痛楚。 等待、离别的循环,一次,就够了。 既然你知道,又为何要一直告诉我关于——关于我那位先祖的事情?他不明白的问。 这半个月来,绛雪似乎总是在比较他与沐昂间的相同与不同。而他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毕竟前世听起来就像是旁人的故事一般,没法子有感觉。 也许,我想试看看你会不会想起来吧?绛雪习惯地拢过发辫,却蓦地停了手,看着自己那乌黑长发。 最初,是沐昂为他结发辫;沐昂走后,是他自己学着弄,现在则是沐寒天天的为他梳发、打上辫子——再之后,会是沐怀么? 不自觉摇了摇头,他看向沐怀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见沐怀迟疑而有些恐惧的神情,他不禁失笑道:放心吧,这次不会吓你。之前是想吓走他,而现在知道他就是沐昂的转世,怎可能还这么对他? 听了他保证,沐怀才放了心的走过来,顺他的意思坐下。才放了心,下一瞬绛雪就忽然地靠了过来,枕上他的膝。 呃?沐怀傻住了。这辈子活到快十七岁,还没人这么对他做过啊! 绛雪就这么闭起了眼,片刻后方睁开眼看着他,以前,我常这般的躺在你……躺在沐昂的膝上, 望人的眼底,只有陌生跟青涩。 不一漾了,不一漾了……面对他时。自己再没有那般满怀的倾心柔情,再没有每次相处时那般忘忧的快乐。 完完全全的,他是另外一个人了。 自己究竟还在找什么?想找那已然不存在的沐昂的影子么? 沐昂的笑、沐昂的柔情款款,早已然寻不回来了。 那个沐昂,对你很好很好?见绛雪改了口,沐怀也松了口气,直接将沐昂当作了另外一个人。 其实很好或许还不足以形容吧?虽然他只听了一些大概,却也知道沐昂对于绛雪的重要。 以前,我只有他,也只有他对我好。他直起了身,又倚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撑着脸庞看向窗外。 那,我爹他对你不好么?他直觉地问。 听了沐昂与绛雪的事儿后,他想了想就懂得了爹为何住在这儿不离开的原因——那都是为了绛雪,为了心头所系。 想着他不该负了娘又如何?其实沐怀对于七岁时就过世的亲娘并没有太多印象,一来大多时候他都是给叔伯们教养的;二来,这好似也不在他能管的范畴内。 绛雪怔了会儿,垂眸淡淡一笑轻声道,不,他也是……很好很好。好得令他走了神、在对冰昂渐渐平息的思念里,给了新的思念。 那么,你为什么比较喜欢沐昂? 他听着这傻值的话,有些失笑。 现在这是怎么?他该守着的人,替着另外一个人说话? 但,他却不觉得难过。 终该领悟眼前的人不是沐昂,纵使那份承诺、誓约是与他订下,他却已然没了那份心、那份情——走了的,怎么都唤不回了。 而是否这两百年已然也将自己的情跟心给消磨了?否则怎会如此看开?他会是如此守不得情爱么? 但现在的自己还是很想念沐昂,很想很想……却,再难心痛。 他的心痛,已然不为了沐昂。 思绪悠悠,他勾起自己颈子上的链子平静地向眼前人开口,你可知这是什么? ——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东西在那时绛雪碰到他的时候发出了极大的光芒,附带还扫了满室的对象。 这个,是我用你——用沐昂的血凝成的,也所以是凭着这凝结的精气可以相通,才认得出你来。绛雪勾起了那红坠放到掌心上,剔透的红与无色的白映衬,清、且艳。 原来如此……沐怀恍然。难怪这链子在他碰到自己时会发出那般的光芒,这种事情真是令人感觉奇异。 我从未离开,是因为我已经起誓,无论几世轮回都会在这儿等你。他说着,低声一哂,你回来了,但,却不是我要的沐昂。 眼前的,只是一个十六七岁、单纯无知的少年……再也寻不到沐昂的踪影。 ……对不住。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沐怀只好道歉,还惹来绛雪一笑,那我回来——我是说转世回来后,你还是不打算离开这儿么?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放下了链子,改以手握着平放在胸前,我们与寻常凡人不同,违背誓约,必得要付出代价,除非…… 除非?张大眼好奇追问。 他意有所指的微微一笑,除非,你真心以你的血献祭,来解开誓约。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10 章 啊?再度听闻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沐怀又傻眼了。 绛雪见状,开怀的笑了。他发现了沐怀的一个好处——那就是,至少现在的沐怀是可以被他牵着走的,不似以往沐昂总爱逗着他。 屋外,沐寒听着那屋内的开怀笑语,手紧握得在掌心里掐出了血痕。 半晌后,他一咬牙,转身离去;没察觉屋内,那一声隐约的叹息。 *  *  *  *  * 许多日,他都避着绛雪……或者该说,是避开了看见绛雪与沐怀。 身为一个父亲深深妒忌着儿子,可笑么?但沐寒笑不出,他只觉得绛雪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得,他再也碰触不着。 呵、呵呵……看着高挂于庭中的月,他想笑,声音却似哭。 放手了、放手吧!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说着,心却是那般的痛。 看着他、守着他那么多年,执着那么多年,却得因为他不接受自己而拱手相让,即使手能放、心却放不了。 可以甘心将绛雪交给下一辈,原是因为自己的年岁也到,终无法陪他永久;然而一旦那可以夺去绛雪心神的人出现了,这双手确是那么不愿放。 沐寒。 一声清冷低哑的呼唤令他身躯震了震,却没有回头——他并不愿自己眼角的泪先被发现,被发现自己是这么的痛。 很晚了,你不睡?他吸口气,平稳了自己的声音。 同你一样,睡不着。绛雪走了过来习惯也似的靠在他身畔,却发觉沐寒身躯闪了闪让开了距离。 早点歇息吧!他别开眼,不看他。 不着痕迹地攒了下眉,绛雪却没说什么,只不着意似的问道:这几日,你为何都不回房睡? 虽不同床,但以往他始终会在另外一榻陪自己入睡。 而其实于他而言,凡人每日的睡眠并非必要而只是一种习惯……以往被沐昂养成的习惯,若非沐寒,也有许久不是这么作息了。 我在书房就好,你又何必多问?他不信他会不懂自己这些日子为何让开了位置让沐怀去陪伴他,这应该是他的希望不是么? 问是因为你有隐瞒,难道要我施术探测你的心思么?他的语气冷冷淡淡的,总不出情绪起伏, 我——他压抑着气息似的,重重吐了口气低语:以往,我可以只想守着你就好,看着你就好,但现在——我没办法确定自己会不会伤了你。 他怕一但心痛蔓延,自己会失却了理智,只想要留下他。 喔?你伤得了我么?绛雪闻言,唇色竟勾起嘲讽似的一笑。 沐寒蓦然不语,只是闭了下眼,没错……也许我丁点伤你的能力都没有。而其实,是绛雪有十足伤他的能力,从身到心。 绛雪不言语,只是突然的走向了庭院一角那株绛雪旁,回过头望向他,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儿吧? 沐寒怔了怔,随着他所说的也想起了往昔那时光,一声似有若无叹息,是啊……也已经过了很久了。 凡人的生命,是那般的短。他自语似的喃喃地说道:明明过的是一样的一日、一样的十年,然而有尽的生命或许比无穷的时间来得幸运。 无穷的光阴或许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情,然而,却不能像凡人一般,只为了这短短数十年光阴而充满生命力的向前。 沐寒一怔后,低语道:但,凡人却希望拥有无穷的光阴、生命……我也一样。 若能有无穷的生命,是否至少在绛雪每一次的等待间,他可以短暂的拥有?至少,那段日子里,他会属于自己。 ——是因为我么?一句彽而轻的话,随着那直视的眼光望向沐寒。 ……绛雪——他低哑的呼唤着向前一步,却仍是没有靠近。 怕是碰着了又像碰不着,握在手里了,又怕他抽开……得失之间,进退失据。 我已经,不想再等了。他轻轻叹息,一缕白仅在寒夜里飘开,我等了沐昂这些光阴,等得我的感受都快消磨殆尽。我究竟还爱不爱他?究竟,为了什么而等?若要与凡人一起,因为生命长短不同,是否就注定得受这些苦呢…… 但是,你已经等到了,不是么?沐寒略有苦涩的说,他回来了,即便面貌不同,仍是你要等的沐昂。 呵,是啊。他笑了笑,弯下身拾起了一朵堕地的山茶,我是等到了,却也永远等不到了。 沐寒一怔,不解地拧起了眉。 他不是沐昂,即使是他的魂,却也不是沐昂。绛雪垂眸看着手中的茶花,没有记忆、没有他的思想、没有他的习性……他是沐昂,也不是沐昂。 沐寒呼吸一滞,握紧了拳,带着压抑的急迫道,那么,你为何还是非他不可——为什么,还想着他?为何,就是不能接受自己? 绛雪的声音,冷冷淡淡的飘来,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取代沐昂,即使是沐怀——即使,是你。 一句话,让沐寒震退了一步,哑然无语。 呵、哈哈……没有人可以取代沐昂,是么? 是呀,怎可能妄想自己能替代?是他奢求太多……奢求得太多! 紧咬的齿关里痛得尝到了血味,沐寒反复的呼吸半晌,才别开眼平稳开了口: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他昂着头,看向天上那半轮明月,你不明白,我已然不想再等了的原因。 ——原因? 我说,你取代不了沐昂。绛雪回过头,那双总是冰冷却又黑亮的眼眸漾起了几许淡淡水光,同样的,没有人可以取代你。 绛雪!一句话,顿时令沐怀心神激荡,一个箭步上前就这般将他紧紧的抱着、低而急促地喊着,绛雪——绛雪,你可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做一切事、也可以为了你不要一切口我只要你、只要你就好啊! 温热的泪从眼眶滑落。是的,只要他——从来就只想着他,从初见面,就为那双慑人心神的眸而动了情,满腔的热,只为他一人而放一人而掩。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11 章 他从来,都只是想要他而已。 那么,就陪着我。他回头,冰冷的指尖抚上那温热水珠,到死亡为止,都陪着我、只看着我。 只要这样就好。他的未来太远、太远,生命还太长,他不后悔,也不等候,只要眼前的手能够掌握。 绛雪—— 然后,我会向记着沐昂一般的,将你放在这里。他握着他的手,放上自己的左胸,我不后悔,你也别后悔。 气息缓缓靠近,那深深的吻,是终于契合的魂。 章之五、人散曲未终,缘续不尽 父亲与绛雪离去后,再没了音讯。 起初一两年,沐家着实乱了一阵,不单因为沐寒的出走,更要紧的是绛雪的离去令他们怕起自家是否会就此而没落。 沐怀看在眼底,虽不敢说,却也觉得这些长辈可笑了。 过往,每人将绛雪当了妖近也不敢近的只怕给害了去;现在他真走了,又因为失去绛雪的庇护而惊慌了? 当父亲与绛雪的离去已成定局后,一个始终维持着团结的偌大家业竟开始有了分家的举动——没了绛雪,每个人都放胆将一切放在私心上。 当下走的走、散的散、争的争,沐家登时削弱了许多家产也少了许多人,始终不变的,只有月红苑里的绛雪依旧年年花开。 几年过后,沐怀渐渐的懂了事儿,顺着几位留下的叔伯的意思接过了家业、也娶了亲,只不过依旧是住在那月红苑里。 那几年,绛雪开得特别地艳。 每到冬日,那盛开的重重山茶就彷佛火般的燃烧了一树,让人惊叹且目不暇己;每到花季中末时节。总有人在墙围外守候着,就盼着能落下这么一两朵来好捧了回家去。 单看着这树茶花,沐怀就知道绛雪必然过得很好,因为他与这山茶是一体,怒放的红艳、重重的芬芳,都显示他在离开沐家之后只有更好没有更差。 他始终不知,自己对绛雪是怎样的感觉。 即使转世之前曾有相恋,但现在的自己并不记得那些了,他的记忆、性格都是沐怀而不是沐昂,再怎么也难以想起前生过往,更别提与绛雪之间的一切。 所以,他是真心以自己的血解开了束缚让那相互恋着的绛雪与父亲离去。但,又为何那般怅然若失?难道人的前世竟真能影响此生么? 沐怀没有答案,只是面对这一树绛雪时,他总会多情的不舍离去。 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那已然被解开束缚的绛雪,现在又是怎般模样? 就在他与父亲离去时的年龄一般的那年年末,绛雪蓦地提早开了花,却又在隆冬时节落了;他心底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然而却也无从得知状况,只能暗暗焦急。 而就在春初之际,绛雪回来了。 许久不见的雪白身影就这么静悄悄的出现在月红苑里,已然是纯以天地精气为食的他脸色已不像从前那般的苍白,而是淡淡的有了些血色。 就在眼前人沉默安静得让沐怀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时,他终于开了口。 他走了。语气平淡的,说道。 沐怀蓦地一震,张着嘴却是说不出话。 这个他不用明说,沐怀也能知道是谁——他的父亲,沐寒,即使脱离了沐家家长的宿命,却仍没能够长寿太久。 然而与绛雪比起,哪个凡人真能算长寿? 半晌后,沐怀终于能开口地问道:那,你要回来了么? 或许,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念头,希望在父亲死后他能回来、回到这月红苑里来—— 回到,自己身边来。 绛雪摇了摇头,默默地抬头看着那树茶花,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 那你要去哪儿?他有些着急的踏前一步。 他若不回来要去哪儿?父亲已然过世,又有谁能够陪着他? 我要往北方去一阵子。他说道:去找我的亲人。 亲人?他怔了怔,这才想起绛雪确有一双失散的弟妹,你如何知道他们在何处? 他微微笑了笑,去年,京城是否有人来讨过我的树桠、移盆入宫? 去年,确实有宫里的人慕名而来要了绛云的树桠打算移植到宫中;他本来不舍得这么做,可又得罪不起宫里来的人,只好答允让他们截去一枝。 沐怀瞬间恍然大悟,所以,是他们找到了你? 绛雪点了点头,就是如此。他说后蓦然凝眸仔细地看了看沐怀,半晌又是一笑,你已然长大了许多。 长大……?是比你还老了吧!沐怀平视着眼前人,几分感叹。 这么多年,绛雪容貌虽多少有了些成熟却仍一如当初,只是眸里那始终不散的忧郁不复,取而代之的是那云淡风轻的洒然。 此刻的他若拆了发变盘上方巾,可就更像一个潇洒俊俏的书生了。 只是容貌罢了。满不在意的说。 那也是看来比你大了,想当初你还老是以要吃人来吓我。他一句话引得绛雪笑了开来,等下次再见,也许我也就快走了。 你不会的。绛雪温言道,如预言似的,你这样的人,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沐怀闻言仅是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追问:——你会再回来吧? ……我会回来看你。他说。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绛雪(传奇系列之六/出书版) 作者:织云 第 12 章 而就在他转过身,身影即将散去的瞬间,沐怀突然的呼唤:绛雪! 嗯?他回眸,长长的发辫扬出一个弧度、像他唇色的笑。 这些年……你过得如何?他迟疑地。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件事情,这些年,一直哽在胸里想的事情。 他们离去这几年过得好么?他是否真的快乐?又是否真的深爱着那死去的人?是否……此后只会想着他? 之后的岁岁年年,他还要继续寻觅等待么? 绛雪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后,忽尔闭起了眸子。顷刻余,他张眼静静地看着那树山茶,过了良久,眼角泛出了水北似的一声悠悠叹息口 这些年,我很幸福……而这样,已然够了。 伴着这句话的,绛雪绽出一抹释怀的笑;随着眼角一滴泪珠溢落委地后,那雪白的身影也飘然远去。 不需要再寻觅、不需要再等待,有的就已然有,短暂也是幸福。 *  *  *  *  * 之后,绛雪偶而会归来。 有时两年回来一次、有时三四年才回来一次,不定期的会面,总也是来去匆匆。 等得成了习惯后,沐怀会不禁自怨地叹息着想,绛雪该不会是在作弄自己以报这两百年等候之怨怼吧? 但这想法想了后,自己都会失笑。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前世、今生乃至来世,谁等谁?谁守候着谁?反正,还不都是心甘情愿去沦陷的么? 光阴会流逝、人会改变,但曾存在的一切,永不磨灭。 曾拥有的,也还在记忆之中,不退。 ……至百岁而精神矍铄依然,旁人奇哉问其长生之道,沐公总笑言日:吾不舍绛雪而已。 钟爱之情,溢于言表。 其终生倚绛雪而居,至亡而终,而终雪犹存。 【绛雪.完】 后 记 困为是套志的最后一本,所以努力挤出页数来写后记。 去年的爱情宾馆后,两极体内部收到许多的响应,有赞赏、有批评、有建议,两极体上下收纳到意见后做了一个新的策划,就是这套合同志。 打算以较长的篇幅来给作者发挥的余地,也想尝试一下不同的创作方式,不同的做法来做合同。这次的合同,前前后后其实出了点小问题,关于时间上的控制不当,也在此致歉。 无论您有怎样的意见,请回馈于我们,我们会再度的去作更正改进,以求社团的成品能越好的呈现给各位。 好吧,关于社团的事情说完,就得回说到自己的文……我要给各位道歉,我承认我拖稿了QQ,呜鸣。 发觉篇幅虽然比爱情宾馆多,但却更难掌握故事的完整性,前前后后光是起头就写了又砍、砍了又写,总算才找到一个好的说故事方法。 关于结尾,我自己却是很满意的,因为完全照自己的设想达成。 希晨、小雨、晴晴、瓜瓜、小秋,以及这次未写合同但却都出力不少的社团成员们,辛苦了! 让我们迈向光明灿烂的明天吧!(心) 织云.二琴零肆、零六早晨 P.s.亲爱的晴总裁,小的这样写可以了吧? 总裁眉批:不及格,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 书香 ╭⌒╮ ╭⌒╮ ╭⌒╭⌒╮门第╭⌒╮~╭⌒╮ ,))))论坛 '')~~ ,''~) ╱◥█◣╱◥█◣╱◥█◣ |田|田||田|田| ╬╬╬╬╬╬╬╬╬╬╬╬╬╬ 恋耽美.[]【风之遗痕】整理 第 12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