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二十年》 正文 第 1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 [site]【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文案 主题:初恋是一场躲不过的劫。 非玛丽苏,不傻白甜 拒绝套路,反对脸谱化 故事梗概: 十凭的运输队司机,就是这份工作还是从去世的爷爷沈才生那儿顶替下来的。母亲李再招在钢厂大院外的集贸街上盘了个门面卖杂货,李再招更是小学都没有混毕业,正经化馆兴盛,市文化馆馆长亲自登门造访,请凌雅意出山负责美术科。 凌雅意只在文化馆工作不到两年,苏长林就以临江钢厂离市区太远、不想跟妻子做周末夫妻为由,劝凌雅意辞了文化馆的工作。那时候凌雅意正好怀上了苏苀,便决定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在苏苀的周围,一切都非常美好,父母的宠爱、优越的物质条件、还有母亲凌雅意投入大量心血为她培养的美好性格以及生活品味。苏苀的人生和成长,按照父母亲的教诲,完全没有长偏,不管是长相、性格还是才能,她已经成了父母眼中的欣慰和骄傲。 在钢厂,苏苀家是人们心中的“你看人家家”那种让人羡慕的家庭。但却几乎无人宣之于口。 如果有父母胆敢教训自己的孩子说:“你看看人家苏苀。” 他们的孩子常常也会顶上一句:“那你看看人家的爸妈!” 在沈晓辉看来,苏苀的一切羡慕不来。 他的人生注定是市井的、烟火气的。 看不起媳妇又爱到媳妇的杂货店占便宜的奶奶,强势、精明又泼辣的母亲李再招,她们俩几乎天天在集贸街上演婆媳大战。在婆媳大战中本应该受夹板气的是沈万根,但沈万根一年当中多半的时间都在外面跑长途,他一边在外面风餐露宿,一边庆幸自己可以外出躲灾。 可以说,苏苀的家庭氛围和教育方式是细腻、周到、温和又浪漫的高级知识分子式的,如果用音乐来比喻的话,它是优雅的古典纯音乐。 而沈晓辉的家庭,如果也用音乐来比喻,它就是西班牙斗牛曲。这一对绝配的婆媳,为了维护各自在这个家里的一点点毫不起眼的地位和利益,随时披挂上阵,不管青红皂白,撒丫子狂奔,杀他个气势磅礴、尘土飞扬。 因为李再招跟婆婆关系恶劣,再加上李再招个性刚烈,就算后来婆婆主动示好要求帮忙带孙子也没用。所以,几乎从沈晓辉满月伊始,他就躺在杂货店的摇篮里看着各色人等进进出出。 但这充分启发了沈晓辉的语言天分和观察能力。八个月不到,沈晓辉就能说不少简单的话了。还没开始学走路的时候,他就会自己踩着那架自制的、像古代囚车样子的学步童车到货架子上拿自己要吃的零食。要是太高或者太矮拿不到,沈晓辉会指手画脚地让客人帮忙去取。再大一点,沈晓辉便能够像大人一样跟人聊天,而且不管谁要想占他的口舌便宜,往往能被沈晓辉一眼看穿。 有沈晓辉的地方,通常都围着一群男女老少: “哎哟喂,这孩子,牙还没长,会吃鸡腿了。”有人把大鸡腿往三个月大的沈晓辉嘴里塞,就想看看他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 “你们瞧,你们瞧,这孩子吃干辣椒了。啊哈哈哈,哎哟喂,看把他辣得那样……”有人故意把碗里的干辣椒连饭一起喂给了一岁的沈晓辉,等沈晓辉回过味儿来,辣得直掉眼泪、用手撸舌头的时候,这又成了大家伙儿好几天的乐子。 隔壁修鞋的老光棍铁拐吴,小时候放牛,被疯魔了的牛踩断了一条右腿。如今四十几岁了,无家无业,十几二十年如一日守在李再招店门前修破鞋,闲了也得拄着双拐或者坐在轮椅上,根本无处可去。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 章 老光棍无聊的时候最喜欢逗沈晓辉。 “来,小辉,喊我一声爸爸,给你买对面的小汽车。” 沈晓辉看着对面玩具店门口摆放的那辆红色小汽车,馋得眼睛发直,眼巴巴望着,嘴里却对铁拐吴说:“先买车。” “嘿,小人精,先叫再买,不叫就不给你买。”铁拐吴说着从口袋把钱掏了出来。 沈晓辉把眼神从小汽车上转过来,看着铁拐吴手里的钱,奶声奶气地问:“叫什么?” 铁拐吴乜斜了一眼柜台里漂亮的李再招,得意地说:“爸爸!” “乖——儿——子!”沈晓辉学着李再招喊他的语气对铁拐吴应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乐疯了,李再招也笑岔了气,指着铁拐吴喊乖孙子。以后大家看见沈晓辉来了就会冲着铁拐吴喊:“乖儿子,你爸来看你了。”铁拐吴面红耳赤地摇着他的轮椅,轮着铁拐杖追着取笑他的街坊打。 五岁左右的时候,沈晓辉已经正儿,而且数学突破简单加减法的时候,沈晓辉的成绩便一落千丈。同样的年级,苏苀比他还小课。 语文老师是从初一跟上来的班主任,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叫吴英璋。 那时候大热的《白眉大侠》里有个绰号“海外老剑仙”的剑客,擅长百步神拳无影掌,而吴英璋的绝活就是对着回答不出问题的、正在走神的或者睡觉的学生,起初会假装不以为意,慢慢地一边端着书本讲着课,一边踱步到该学生的身后,突然在该学生的后脑上用书本猛抽一记,直吓得那学生魂飞魄散。但他又不是每次都拍,有时候是等犯错的人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冷不丁来一下。 于是大家便给他起个外号叫“无影掌”。也是因为他这一掌,历来他教过的学生,都鲜有胆敢在他的课堂上不守规矩的。 吴英璋担任班主任几十年,教过的学生少说也有几千人,在他的眼里,不仅人分三六九等,学生更是有三六九等,而这些等次当中,他最见不得那种家世不怎么滴、人还不老实的人渣学生。 比如沈晓辉。 那天,吴英璋又没等同学们说完“老师上午好”,便把厚厚一沓作文本重重地摔在讲桌上,然后愤怒地盯着沈晓辉对全班同学发话:“没交作业的,老规矩,别等我一个个点名。” 除了沈晓辉,还有三个同学也没交作业。不过,沈晓辉对吴英璋的惩罚方式早已经从最初的羞愧、忐忑演变到后来的麻木以及无所谓。他极其熟练地在讲台最里边靠窗的老位置站好。按照老习惯,也就站个十分钟,等吴英璋把作文评点完,分发下去,他们就会被轰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不过,沈晓辉不知道的是,吴英璋正因为前一天在李再招店里发生的事情恼火了一个晚上,进了教室,心里头的火还憋着没发出来。 前一天下午,也就是星期天的下午,吴英璋的老婆朱月娥去李再招的店里买东西,她这一买,就买出了事儿。 朱月娥挑挑拣拣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打烂了两瓶酒。 李再招本来就对吴英璋两口子窝了一肚子火,自从儿子分到了吴英璋的班上,她这杂货店简直成了两口子的仓库了,没事过来白拿点日用品,小到一盒针线,大到一桶油,没有他俩口子不缺的。至于打烂的那两瓶酒,价格并不便宜。 刚开始李再招并没打算让朱月娥赔,只是在神色和言语上显得很不客气。因为李再招觉得儿子的成绩和表现在吴英璋的班上根本没有任何起色,现在他们还这样白用白拿,这就跟打劫没什么两样。偏赶上朱月娥是个一点味儿都不能吃的人,因此,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 吵架这种事情,家庭主妇朱月娥哪里是李再招的对手,结果,自然是彪悍的李再招赢了。 李再招吵架有个毛病,不管谁是谁非,对方气焰越弱,她的气焰就成反比上涨。本来朱月娥以为只是划了根火柴棒,没成想点着的是李再招这个火药桶,硬生生把半条集贸街的人都炸了过来。李再招一口恶气出得过瘾,直逼着朱月娥抖抖索索地跑回家让吴英璋亲自送来酒钱才算了结。 这一来,吴英璋两口子气得晚饭也没吃,一晚上觉也没睡着,真正尝到了丢人的滋味儿了。 这边沈晓辉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座位,只听得吴英璋一声冷笑:“沈晓辉,我让你回去了吗?” 沈晓辉有些诧异,但并不想惹麻烦,于是退回去继续站着。 在座的有个叫杨志高的男同学,是吴英璋的外甥,向来对自己能逾矩而不受罚的这点小特权沾沾自喜。趁吴英璋背转身板书时,杨志高故意往沈晓辉身上扔纸团。扔了几次,都被沈晓辉巧妙地躲过去了。其他同学觉得有趣,便也无心上课,专心观战起来。杨志高见状更是得意,瞅准时机在吴英璋刚一转身的功夫,两只手各夹一个纸团同时出击,其中一个果然砸中了沈晓辉,好些个同学已经捂嘴偷笑了。沈晓辉不气不恼,瞅着空,捡起纸团,又在地上找了几个粉笔头裹着,一个假动作晃过,一击即中,正中鼻头。杨志高吃不住痛,捂着鼻子一声惨呼。全班哄堂大笑。 吴英璋转身对着课堂,怒目圆睁。 杨志高恶人先告状:“舅舅,沈晓辉拿纸团包着粉笔头砸我。” 吴英璋转头对着沈晓辉怒目而视:“沈晓辉,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以为我就收拾不了你?”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3 章 “他先扔的我。”沈晓辉毫不示弱地辩解道。 吴英璋特别烦看见沈晓辉身上那副我不服的架势:“滚出去,你给老子滚到操场旗杆子底下站着,见不得你这种人渣。什么东西?!没教养!” 沈晓辉本来就觉得这事挺窝囊的,一时意气,冲着吴英璋来了一句:“我去你妈的,你他妈才是人渣、没教养!” 沈晓辉过完嘴瘾直接大踏步走到自己的桌子前,一股脑地收拾东西,甩书包走人,走的时候,还对着吴英璋竖了个中指。 吴英璋自认教书这么多年,从未受此奇耻大辱。一下课就跟教务主任拍桌子嚷嚷要开除沈晓辉,只要有沈晓辉在,这个书他没脸教下去。一时间,沈晓辉要被开除的新闻闹得全校皆知,不到一天的光景,集贸街上也都传开了。 不少得知消息的人过来劝李再招,让她晚上带着儿子悄悄地上吴英璋家里送个礼、道个歉,本来就是一口气的事儿,只要让吴英璋两口子气顺了,这个事儿也算过去了,沈晓辉最起码能拿个初中毕业文凭,要不然,不光两年的学费白交,没有初中文凭,要想进厂弄个正经工作根本没门儿。 李再招倚在门上嚼瓜子,一口气把嚼碎的瓜子泥吐到了马路正中央:“要老娘给他们道歉?我呸,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他有脸占了我店里两年的便宜还敢把我儿子开除?他试试!我跟他姓!臭不要脸,一对乌龟王八蛋!” 沈晓辉在外面晃了一天,回家的时候,李再招的火还没下去,指着儿子说要给吴英璋点厉害瞧瞧。沈晓辉觉得李再招的想法很可笑,就他们家这样,能把吴英璋怎么滴?沈成浩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还是去学校吧,在外面晃着不上课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晚饭后,麻球找到沈晓辉,说吴英璋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把他的座位给撤了。麻球说他跟他爸说了,让他爸去找吴英璋。他爸不答应,说他去了也没用,除非沈晓辉和他妈上门道歉,这是吴英璋老婆朱月娥的原话。朱月娥还说李再招败坏他们的名声,说他们拿了杂货店的东西,要李再招当着集贸街所有人的面给他们赔礼道歉。 “老大,那你明天怎么办?还去学校吗?”麻球问沈晓辉。 “不知道。”沈晓辉也是回到家后才弄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觉得特憋屈。吴英璋虽然为人不怎么样,却是钢厂附中唯一的一名特级教师,要是吴英璋真要让学校二选一的话,无疑,学校会劝他退学的。 这就是大人的世界,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是关键时刻,所有的人,都会被放在一杆看不见的称上去称量取舍。沈晓辉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对于大人的规则已经有了朦胧的意识。 他知道他这次遇上麻烦了。 最麻烦的不在于他能不能继续上学,而是,他发现他挺想上学的。这个听起来好像很可笑,但却是沈晓辉此刻真实的心境。一个常年厌学的人,突然有机会堂而皇之不用去学校了,倒变得失落和难过起来。 麻球见自己的偶像如此为难憋屈,心里很是不平,小拳头拽起,无比愤慨地说:“老大,你放心,他们要是不让你上学,我也不去了。什么破学校烂老师!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爸说去。” 沈晓辉吼了一嗓子麻球的大名,骂道:“你小子欠揍!?好歹你得像你爸说的,混完初中,再弄个技校读一读,毕业了你爸才能把你安排进钢厂。你听到没?你要是敢不上学,老子踹死你。滚,赶紧回家做作业去。” 沈晓辉轰走了麻球,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他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儿。直到天蒙蒙亮,沈晓辉才睡着。感觉刚合上眼的功夫,就有人“呼”地把被子给掀开了,沈晓辉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李再招催他:“赶紧起床,都几点了?我跟你说,这两天先别去学校了,给我看店,我要去市里进货。快起来!” 李再招说完,在儿子屁股上狠狠拍了一记,催他起来。 沈晓辉无可奈何地翻身坐了起来。 “早饭你自己随便到街上去买点,店里的钥匙就在桌子上。”李再招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沈晓辉趿着拖鞋、撸着眼睛跟到了客厅,人还有些迷糊,看见小饭桌上有半杯冷开水,端起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凉水喝下暖肚子,浑身清泰,人也慢慢清醒起来。沈晓辉留心观察忙碌的李再招,发现她今天简直是盛装出行,竟然还穿了双高跟鞋。 “妈,你穿成这样去进货能行吗?要不你留在店里,我去进货好了。”沈晓辉的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混沌和沙哑。 “你又不知道要买什么,跟人杀价你的水平也太菜。”李再招一边回答一边低着头检查自己要带的东西。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还能帮你提东西,正好我也学着点。” 李再招一听,把确认好的家里钥匙往包里一摔,对儿子瞪着眼睛骂道:“放屁!你还真想接老娘的班啊?你要是真这么没出息,老娘当年就该直接把你刮了。你等着,在店里老实呆几天,我有办法让你回学校,老娘就不信搞不过那个老杂毛。” 李再招刚说完,人一阵风就出门了。 ☆、第三章 沈晓辉退学的事情,就像夏天的一阵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沈晓辉守店两天后,正当觉得读书无望的时候,麻球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说校领导跟吴英璋再三商定,结果是,沈晓辉调到一班,如果再有迟到、旷课或其他不遵守校规的行为,从重处罚。 麻球说这是他爸爸代表厂领导去学校商谈的结果。老书记魏德胜发话说,学校处理厂里的子弟,不能这么随意。就连苏苀的父亲苏长林也表态,说为这么点小事,开除一个学生,影响实在不好,毕竟是厂里的附中,对厂里的子弟更应该慎重。 “老大,以后我和你就是一个班了。这是不是人家说的,因祸得福?哈哈。要不我去求求我们班主任,让他安排我们坐一桌。对了,就这样,我现在就去周老师家里问问看。”麻球说风就是雨,话刚说完,拔脚便要往店门外走。 “别多事。老周安排我坐哪儿,我就坐哪儿。”沈晓辉把麻球喊了回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还有,替我谢谢你爸。” “知道了,老大。”麻球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两道缝:“老大,你知道吗?吴英璋那个老鬼,气得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他们邻居说他跟他老婆吵架吵到半夜。妈的,太解气了。” 沈晓辉想起吴英璋两口子平时的下作行为,不由得也乐了。 “老大,你不知道,你没在学校这几天,学校里有多热闹。大家每天都在说你,我们都觉得你很了不起。好多男生都学你摔门前竖中指骂他妈那段。你看是不是这样?” 麻球兴奋地做起了样子。沈晓辉因祸得福,麻球看上去比他本人还要高兴。 沈晓辉看着麻球憨憨傻傻的样子,心里挺感慨的,退学风波以这样的喜剧结尾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沈晓辉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就他这么点事情,凭什么把厂里两个这么大的人物都惊动了? 当天晚上,一班的班主任周铭启到杂货店找沈晓辉,算是通知也算是家访。 周老师来的时候,沈晓辉跟李再招刚吃好晚饭,正在更新货架。李再招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毫不意外地把周老师让进店内的休息间,再从货架上拿了不少适合下酒的零食,开了袋,装好盘,又撬了一瓶店里最好的特曲。周老师年轻脸嫩,一看李再招这么热情的架势,脸都红了,一直道谢。 沈晓辉对周老师倒是不客气,直接跟周老师说:“老周,你别管,坐下该吃吃你的,该喝喝你的。” 李再招也顾不得骂儿子没大没小,跟着应和:“就是,就是。来,周老师快坐下。” 李再招这两天心情特别好,不光是因为儿子能重新上学,还因为儿子能调到周铭启的班上。 周铭启是刚从师范学校毕业的年轻老师,一来就走马上任当了一班班主任,自己却还是一团学生气。但他管理班级却另有一套,尤其是对待那些个“不上进”的“人渣”学生,像是有魔力一样,把他们一个个都变得老实听话起来了。初一一年周铭启这种带班的方式还没有特别明显的优势,甚至在别人看来就像是胡闹,整天跟那些学生称兄道弟。可是,到初二的时候,突然一下子,他们一班的成绩已经跃居全校第一,甚至超过了特级教师吴英璋的三班,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因为吴英璋之所以能如此蛮横,没别的,就是因为他带的班,成绩从来都是遥遥领先。 李再招之前就特别后悔当初卯足了劲给儿子走了后门,特特地将儿子安排在了吴英璋的班上。所以,今天周铭启来家访,李再招简直比看见活菩萨下凡还要激动,她觉得她儿子这回算是有救了。看见沈晓辉跟周老师关系这么亲近,她打心眼里高兴。 其实,沈晓辉和周铭启说起来是有一段渊源。 他俩都喜欢打小球玩,也就是乒乓球,而且都是个中高手。周铭启一来学校报道就看见球桌边围满了孩子,孩子们的喊叫声让他手痒难耐。宿舍门一开,周铭启什么都不管,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球拍就奔着去了。隔着人墙,周铭启看见一个漂亮的远程扣杀被斜面截住,球飞旋回了对方台面,扣杀一方仓促回到台面企图接球,不料接反了旋球的方向,球向着周铭启的额面直飞过去,周铭启一把将球抓住。 “麻球,下去吧。”围观的孩子们起哄道。 “下一个是谁?放马过来。”胜利者语带傲娇。 “我试试。”周铭启向对方亮了亮手中的乒乓球。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4 章 “没见过你。你哪里来的?行不行啊?”语气还是那么傲娇。 “别管我哪儿来的,你赢了我我自然会告诉你。”周铭启有心要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对方微微一愣,转而淡淡一笑:“这么(尸吊)diao?”对方看着周铭启手中的拍子:“你自己粘的拍子?” “有眼光。”周铭启看着对面的男生,背着阳光,帅得跟太阳神似的难以直视,周铭启暗道:cao,幸好我喜欢女的。 “怎么个打法?”周铭启问。 “二十一分制,五局三胜,如果到二十分打平,先超出两分的算赢。” 周铭启:“哦,国标打法。谁先发球?” “你先发。每局换一次台面。可以开始了?”傲娇男生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周铭启兴致勃勃,左手托球,右手扬拍,起势道:“看球。” 两人经过第一局热身,第二局摸底,第三四局胶着,前四局两人各赢两局,第五局成决胜局。两人果然打了个20比20平。接下来一球傲娇男生赢,领先一分。下一个球轮到傲娇男生发球,周铭启不敢大意,长接短抢,抽、削、搓、拉,十弱书生的样子,却这么能喝。 沈晓辉送他到店门口,就被他拦住了。 “今天的话,到此为止。球,我们还是要约着再战的,我就不信你那个回旋球无解了。” 沈晓辉笑了,就这个回旋球,老周已经缠了他快两年了:“你还有一年的时间用来破解它。” “为什么只有一年?” 沈晓辉乐了,暗笑这老周喝酒喝傻了:“一年后我就毕业了,说不定要跟我爸学开车去呢。” “哦,也是。时间真快,又要散伙了。三年四年散一伙。” 周铭启突然有些失魂落魄,语气也绝不像平常。 沈晓辉用手在他面前招了招魂:“嘿,老周,回来。你就是用今天给我说的那些话,把你们班大壮他们几个忽悠傻的?” 周铭启回魂:“滚。爱听不听。期末没见你成绩有起色,我饶不了你。” 周铭启走下台阶,又回过头对沈晓辉说:“对了,我已经跟苏苀商量好了,在你学习没有上去之前,你的功课由她来辅导,作业有什么不会的,尽管去找她。以后你的学习,我懒得管,归苏苀管了。” 沈晓辉一听,傻了,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有这个后招,够损。 要说周铭启有什么魔力,沈晓辉还真信了。他轻飘飘的一席话,闹腾得沈晓辉一个晚上都没睡着: 周铭启说:“你去看看集贸街上这些所谓的大男人,一辈子吃饭、睡觉、娶老婆、生孩子、放屁,你随便挑选一个,看你想当谁。或者,哪天老天觉得不爽了,突然砸下来一个不幸,像铁拐吴那样,人生就更简单,只剩下吃饭、睡觉和放屁,然后嗝屁。” 这段话就像周铭启在沈晓辉身后放出的一条恶狗,撵得他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去了学校,撵得他拼了命地往前奔跑。 二十年后,从和尚庙里出来的花子告诉沈成浩,这就是“悟”。 沈成浩不解,为什么在懵懂的少年时期,他能“悟”而奋发,反而到了社会地位鼎盛的中年,他再也找不到那种“悟”了之后奋不顾身的热情? 花子笑道:以前,你是赤条条只身奋进,而如今,你的身份是沈总,且看你头顶多少大帽、身披多少荣誉、怀揣多少金银。 沈成浩苦笑。 沈晓辉调到一班的消息,虽然早就传开了,但当沈晓辉出现在一班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甚至,麻球带着全班同学来了个热烈的鼓掌欢迎仪式。周铭启笑着骂道“你们反了?真把他当战斗英雄了?竟敢比我还风光。老老实实晨读,读大声点!”同学们声嘶力竭地各自朗读开了。周铭启安排沈晓辉跟大壮坐一桌,在苏苀那一组的最后一排。沈晓辉完全没意见,他知道周铭启班上是按身高排的座次。 苏苀跟他隔着一桌,每次沈晓辉看黑板,都能看到苏苀秀挺的背影。 关于老周说的补习的事情,沈晓辉犹豫和纠结了一整天该什么时候开口和如何开口,直到放学的时候都没好意思找苏苀,反而是苏苀来找的沈晓辉。 一放学,麻球和大壮他们吵吵着要去新开的那家游戏厅打游戏庆祝,簇拥着沈晓辉出了教室。苏苀反应过来,赶紧收拾东西跟了过去,推上自行车在校门口喊住了他:“沈——晓——辉——。补习的事儿,你还补吗?” 沈晓辉他们三个惊讶地看着追得有些面红气喘的苏苀。 “我想补。”苏苀的声音清脆动人,那一声叫唤听得沈晓辉心头酥麻,那股酥麻的劲儿竟然感觉传到了后脑,沈晓辉下意识地伸手挠着后颈:“就是……怕耽误你的时间。”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5 章 苏苀言笑赧然:“没关系啊,反正每天放学我自己也要做作业,我们就一起做作业好了。” 苏苀一笑,沈晓辉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顿了一下,然后跟脱了缰绳的野马一样飞奔。 “行。我们去哪儿做作业?”沈晓辉尽力无视苏苀粉嫩的俏脸,一本正经地问着。 “我跟我爸妈说好了,可以去我家,你没意见吧?”苏苀回答得落落大方。 麻球和大壮一听,一左一右不停用手戳着沈晓辉,沈晓辉竭力忍着不回头收拾这两混蛋,假装这俩鸟人透明。 “好啊,我没问题。什么时候开始?” 苏苀看着他们三个,笑着说:“你今天有事的话,就算了,明天开始可以吗?” 麻球和大壮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嚷道:“我们老大今天没事,哦?老大。” 沈晓辉一回头,恨不得用眼神把这俩鸟人踢飞了,转过头尴尬地对苏苀说:“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听你的,你说今天去就今天去。” 苏苀笑咪咪地点头说好。 沈晓辉回头想跟麻球和大壮打声招呼,谁知道这俩鸟人已经蹬上自行车跑了,背对着沈晓辉,将手高高扬起,举着一个“V”字,潇洒地离开了。 沈晓辉扭头有些狼狈地看着苏苀,第一次觉得,上学是件如此快乐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八点,准时更新 ☆、第四章 沈晓辉和苏苀,一前一后从附中一直骑回钢厂大院。 沈晓辉怀疑,那天的风,吹出来的是陈年老曲,一路上把他灌得醉醉的、晕晕的。 经过自家店门前的时候,沈晓辉都忘了停下来跟李再招说一声,直接奔着厂院大门骑了过去。害得一直守着点等儿子回家问情况的李再招一头雾水,追出店门正准备对儿子扯嗓门叫唤的时候,突然看见后面紧跟着的苏苀,为了儿子的面子,李再招什么也没说,悻悻地回到店里。 沈晓辉和苏苀很快就到了苏苀家的楼下,在楼下停放好自行车,沈晓辉跟着她进楼道。踏上台阶的时候,沈晓辉一只脚抬低了,差点跌倒,幸亏他平衡好,只是趔趄了一下,便及时稳住了。跟他并行的苏苀问他有没有事,沈晓辉强作镇定地说没事,心里暗骂自己他妈丢人丢到苏苀家了。 此时,同一单元二楼的老书记魏德胜正在阳台浇花,探出头跟苏苀打了个招呼,也很客气地跟沈晓辉打了个招呼。沈晓辉因为上一次退学风波,魏德胜为他出过头,所以心里对他满怀感激,毕恭毕敬地对着魏德胜问好。魏德胜虽然已经快要从书记的位子上退下来,精神和气度不减反增,满面笑容地嘱咐沈晓辉:“晓辉,好好学习,别让你妈再操心了。”沈晓辉对魏德胜点头称是,去苏苀家一路上有点小亢奋的心渐渐平复。 沈晓辉跟在苏苀的身后上了六楼,看着苏苀从书包里取出钥匙,然后叮铃当啷开锁开门,那颗小心脏又在里面造反了。 苏苀开了门进去,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放到地上,笑着对沈晓辉说:“进来吧,这双拖鞋是我妈昨天给你准备好的,你看合不合适。” 沈晓辉一紧张,突然发现脑子里不停出现“登堂入室”这四个字,挥都挥不走,脑子直接短路,就会傻笑,连“谢”字都不会说了。 沈晓辉换好鞋,心里紧张地准备该如何跟苏苀的爸妈打招呼。 苏苀换好鞋子,起身进客厅,一边回头对沈晓辉解释:“今天就我和你在家,我妈到我宁宁姐家里去了,我爸不到晚上睡觉一般都回不来。” 沈晓辉一听大人都不在家,心里不免松了一口气。沈晓辉从来没怕过谁,他在苏苀这儿之所以会紧张,不仅是因为是苏苀是他喜欢的女孩,还因为苏长林和凌雅意是他最敬重的长辈。 沈晓辉知道苏苀说的宁宁是谁,临江市大名鼎鼎的百年中医世家钱恕已的孙女。钱宁宁来苏苀家玩的时候,沈晓辉跟她一起玩过,不管穿着打扮还是说话行事都是一副假小子的模样。钱恕已是临江市中医院的前院长,而中医院的现任院长是钱宁宁的妈妈,她家中医世家的名声据说在国际华人圈也是享有名望的。沈晓辉只听说过钱恕已这个传奇人物,从来没见过。对这样的人家,也就是苏苀说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在显摆她家的社会地位。 沈晓辉对钱家没什么兴趣,倒是想着头一次“登堂入室”进苏苀家玩,心里难免会有忐忑的窃喜。所以,他也不假装客气,背着书包绕着客厅就转开了。 房子是很板正的三室两厅,三个房间全部朝阳,与房门对着的客厅另一面是一整排的玻璃大窗户,显得整个房子透亮极了,自家的小两室跟这儿简直不能比。第一间是大主卧,被改造成书房兼画室,接下来第二间是苏苀父母的卧房,典雅大气的衣橱以及一切摆设,沈晓辉只在电视里见过,苏苀说她爸妈房间里的家具都是凌雅意从市区家里搬过来的,尤其是那张床,是清末第一批仿西式床具的产物。到了第三间,沈晓辉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片蓝白的天空色彩,干净、纯粹、协调。 苏苀回眸一笑:“这是我的房间。” 沈晓辉心神一荡,稳了稳神,跟着踱了进去,细细地打量整个房间。这间房间里摆设得东西虽然不算出奇,但很养眼,闻着还很香,不像自己的狗窝,里面总是一股脚臭味。 苏苀的房间最让沈晓辉觉得心虚汗颜的,是书多。不算大的房间里,摆着两个书柜,一大一小,里面除了书,点缀着的还有许多工艺品娃娃,都不算大,但每一个精致。 苏苀见沈晓辉一直在书柜前流连,便说:“这里的书你可以随便借。” 沈晓辉本来没打算借的,他知道自己就不是个看书的人,但苏苀都这样说了,不借又实在没面子,便跟苏苀说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从里面抽了两本课本上节选过的:一本是《西游记》,一本是《史记》。 苏苀见他选了这两本,从书架上抽了另一本书交给沈晓辉:“你选的这两本我都喜欢。其实国外的有些书也不错,这本《鲁滨逊漂流记》你先试试看,不长,很有趣。” 苏苀说完,又从书架的一个长方盒子里找出了三只书签笑着递给沈晓辉:“有了这个,看到哪儿夹在哪儿,就不用折书角了。” 沈晓辉有些心虚地接过这些签,他很怀疑自己猴年马月能把这几本书看完。 沈晓辉装模作样把包,便再不敢在书架面前晃悠了,没话找话问苏苀:“你喜欢蓝色?” 苏苀把书包放在桌上,笑颜如花解释说:“是啊,我最喜欢蓝色。我画画的时候喜欢用各种蓝色打底。我爸还说我继承不了我妈和外公的衣钵,画不了国画,偏偏喜欢西洋画。” 苏苀说着,扭头问沈晓辉:“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沈晓辉的确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也没人问过这个问题。 “我猜你也喜欢蓝色。”苏苀背靠着书桌,对沈晓辉说道。 “为什么?” 沈晓辉从苏苀脸上移开眼,苏苀满脸澄澈的笑容像晴光下的湖水,让他眩晕。沈晓辉将目光落在书桌的音乐盒上,下意识打开它,立刻响起欢快悦耳的钢琴曲,里面是一架黑白键小钢琴,红色的绒毯上一对可爱的小人儿翩然起舞。 沈晓辉为自己鲁莽的行为感到尴尬。 苏苀却浑然不觉,继续跟沈晓辉聊着:“因为你的衣服和裤子大多数也是蓝色的。” 沈晓辉低头一看,果然衣服、书包都是蓝色,他笑着说:“这些都是我妈给我买的,她喜欢我穿蓝色。” “你穿蓝色的确好看。”苏苀笑着看他。 沈晓辉觉得苏苀很奇怪,以前不怎么接触她,只觉得她沉默安静,挺难接近的,真相处起来才发现,她不像一般女生那样在男生面前扭扭捏捏,就像这样当面夸奖男同学的话,她都能说得落落大方,反倒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想到这,沈晓辉渐渐地也放开了。 “她不是为好看,是因为蓝色不显脏,而且在深色里面,蓝色的最不容易掉色。”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6 章 “阿姨好聪明。”苏苀笑道。 “偷懒磨滑的事情,她一直都很聪明。”沈晓辉说起李再招,略有些惭愧,突然想起来,自己这方面真是得了李再招的真传了。不过,以后再不能那样下去了,他得改:“我们在哪里做作业?” 苏苀看了看自己的房间,觉得空间太小:“我们去书房吧。” 苏苀带着沈晓辉进了书房,指着窗边那张长长的空画案说:“我们就在那儿做作业怎么样?书桌上东西太多,都是我爸的资料,除了他自己,我和我妈都不去弄他的东西,怕他又找不到。” 沈晓辉口里答应着好,眼睛却没闲着,仔细地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书房,看什么心里都怀着敬意。屋内的摆设简单、大方,入门东墙边就是苏长林的,惊喜地问道,。 苏长林一边换拖鞋一边逗女儿:“怎么?嫌弃爸爸回家太早了?” “是啊,我和妈妈天天嫌弃你,嫌弃你每天都回家那么晚。”苏苀一边撒娇,一边再把凌雅意手里的提盒也接了过来,看着提盒上熟悉的商标和名字,苏苀问凌雅意:“这是高阿姨给我带的生日蛋糕吗?” 凌雅意宠爱地看着女儿:“鬼灵精。没错,是你高阿姨特意让我们带回来给你吃的,还是苏珊家的,你最喜欢的那家。你爸爸今天正好在市里开会,还辞了中午的饭局,去给你高阿姨庆祝生日。” 苏长林和凌雅意跟女儿热热闹闹地说完,一起招呼沈晓辉,让沈晓辉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苏苀急急忙忙打开蛋糕盒,切下第一份,装好,递给沈晓辉。 沈晓辉笑着说:“我都不知道沾了谁的光,还有蛋糕吃。” 苏苀一边切着蛋糕一边笑着解释说:“高阿姨叫高芸,是钱宁宁的妈妈。” 沈晓辉点头,知道这个高芸就是现在临江市中医院的高院长。 苏苀说着,已经给自己嘴里送了一块蛋糕,美美地享受着:“爸、妈,你们都吃过了哦,我就不给你们切了。” 苏长林笑骂女儿馋嘴猫,然后跟沈晓辉说:“晓辉,在我们家千万不要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你凌阿姨和我都很喜欢你。” 沈晓辉把一口蛋糕吞下,清了清嗓子,说:“谢谢叔叔阿姨,我不会客气的,您放心。” 凌雅意也接上话茬说:“晓辉,晚上你就在我们家吃饭吧,正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7 章 苏苀赶紧对沈晓辉说:“对对对,你今天在我们家吃晚饭。我告诉你,我妈做饭特别好吃,真的。妈,今天晚上你就做清蒸白水鱼。上次高阿姨带我们去天香阁吃的清蒸白水鱼,就没您做的好吃,还说是特级厨师,国家比赛拿过奖的,我觉得比您差远了。是吧,爸?” 苏长林冲女儿做了个鬼脸,拿食指宠爱地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就你嘴刁。” 凌雅意也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嘴馋,还要打着别人的幌子。现在这个点儿,菜市场哪里还有新鲜的白水鱼卖。这鱼娇贵,离了原水,活不过一天的。” 沈晓辉知道凌雅意心脏不是很好,平时都不敢太劳累,便诚恳地谢绝道:“今天还是不麻烦阿姨了,您都在外面忙了一天了。而且,你们让我不要客气,那你们对我千万也不要客气,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来你们家了。等哪天阿姨有空了,不这么辛苦的时候,我一定等着尝您的手艺。” 凌雅意笑着对苏长林说:“难怪大家都说晓辉聪明懂事,我看比我们小苀确实强很多。” 苏长林深以为然地点头。 苏苀抬起头呵呵一乐,扬起小脸,笑眼弯弯,厚着脸皮表示赞成:“这可怪不了我,我都是被你们宠坏了。” 苏苀这种撒娇的无赖话逗得苏长林哈哈大笑,看着女儿贪吃又贫嘴的俏模样,望着老婆打趣说:“你看看,你看看,有好吃的是她的,错了的都算在我们头上。” “那是当然,谁让我是你们的女儿。”说着,苏苀又吃了一大口蛋糕,幸福地往凌雅意怀里一靠。 沈晓辉看着苏苀,发现苏苀赖皮、撒娇的时候特别可爱。 沈晓辉临走的时候,苏苀把一套英语资料交给沈晓辉,让他回去可以对着多练习发音和听力。沈晓辉从苏苀手里接过资料的时候,苏苀的手指在他的手心不经意划过,她的手指微凉。沈晓辉尽量当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他的心却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快走到家的时候,才发现把自行车忘在她家楼下了,只好又折回去取。 那天,沈晓辉做了一个梦,至于梦到什么,一觉醒来,他已经基本上不记得了,只是底下一片湿滑。沈晓辉赶紧起床,拉开灯,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四点钟都不到,便去卫生间冲凉换内裤。幸好那时天已经热起来了,就着冷水洗澡问题不大。洗完澡,顺便把内裤也洗掉。因为晾衣服的阳台在李再招的房间外面,沈晓辉便取了衣架把它直接挂在衣柜的把手上。沈晓辉重新在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想起苏苀,有些迷茫,这算是喜欢?还是暗恋?更加发愁自己以后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跟苏苀走得这么近。要是苏苀知道了,估计她会再也不理他,甚至觉得他恶心、耍流氓吧?如果大家都知道了,相信他们都会觉得他癞□□想吃天鹅肉。不要说别人会这么想,连他自己都有这感觉,虽然沈晓辉安慰说自己的样子怎么也算不上癞□□。 想到这里,沈晓辉气狠狠地把薄被子一把扯过,劈头盖脸罩上,继续挺尸。 或者,问问老周? ☆、第五章 沈晓辉读到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人来到海边,发现远处的小岛是一个天堂般美丽的地方,他的眼前有一艘小船,如果海上没有风暴的话,他便可以安全抵达对岸的天堂,可问题是,天有不测风云,一旦风暴来袭,必定葬身海底。当然,他也可以选择退回去,过自己平凡无奇的生活。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冒险一试去天堂,还是放弃眼前的可能到手的幸福,退守平凡?” 若是以前,沈晓辉读到这样的故事,肯定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陷入情感困惑中的沈晓辉不仅变成了一个善感的诗人,而且变成了多思的哲人。 沈晓辉反复思索着这个小故事,然后不断问自己:面对诱惑,人到底有没有选择?看上去有,可以选择被诱惑吸引,也可以选择无视。可是人的本性最终只会做同样一个选择:冒险一试。 沈晓辉其实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能够天天见着苏苀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所以他选择赌一把,赌海上的风暴不会到来,他可以平安无事地到达他想要的天堂岛。 沈晓辉决定将自己的那点情感埋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这样,他就可以继续跟苏苀做朋友,小心翼翼地守护他这份情感。在他看来,最起码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过他的心,却一点也不轻松。每天如此近距离跟苏苀在一起,闻着她的发香,听着她的欢声笑语,他必须装作毫不在意,他竭尽所能插科打诨,说一些完全不着边际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也得时刻忍着不去握一把苏苀小手的冲动。 他的行为可以被控制,但是他的梦,却是脱缰的野马,肆意横行。苏苀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有美梦,有噩梦,只要是跟苏苀有关的梦,醒来的时候,总要失魂落魄好一阵。 但是沈晓辉发现,跟苏苀在一个班也有莫大的好处。他上课变得空前用心,因为他突然变得害怕出丑,不再像以前那样没脸没皮敢把校长的“秋波”凉拌了当菜吃。每次上课前沈晓辉都会反复预习,保证老师从各个角度提任何刁钻的问题他都能对答如流,他希望看到苏苀反过头看着他露出赞赏的笑容。他更害怕传下来的作业或者试卷分数太难看,让苏苀非常不好意思地跟他说:对不起,这个知识点上次我们复习的时候我没有跟你讲清楚。 沈晓辉着了魔似的爱上了学习,课堂上他认真学,放学了想着的也是尽快回家拿起书本,就是吃饭和睡觉他还在学。晚上睡觉前,他还得确定一下今天有没有遗漏的知识点,到了早上一大早,又赶着重复预习马上要开始的新课。 不光是这些,沈晓辉还跟着苏苀开始看各类课外,纯粹是因为面子问题。比如当初借了《西游记》、《史记》和《鲁滨逊漂流记》这几本书,按照他的习惯,就算闲着他也不会看的。但是突然有一个念头:万一苏苀哪天问他书看得怎么样,甚至要跟他讨论书里面的内容,他该多丢人。想到这个,沈晓辉就跟猫爪挠心似的玩什么都不得劲,还是乖乖地回去看书要紧。 其实,可能苏苀不觉得,但沈晓辉对他们的每次谈话都很敏感而且很在意,尤其是两人聊天岔道的时候,沈晓辉尤其尴尬,比如,苏苀说意大利歌剧的时候他想起来的只有AC米兰、尤文图斯,说卢浮宫的时候,竟然不知道那是在巴黎。 沈晓辉发现,除了刚开始那些纠结和困扰,在后来的日子里,跟苏苀的相处越来越让他觉得轻松自在。他们的谈话已经不仅仅是苏苀教他这个教他那个,而是当看完了《格林童话》,他们会一起探讨童话世界的真人隐喻,当欣赏完了《中国名画传奇》,会一起感慨“扬州学作品,尤其是国外的文学作品,结合时代背景和作者生平经历去看,更有助于理解书中的人物和内容。 不得不说,沈晓辉当时对林婷芝,母亲此后一直视为情敌的女人,刮目相看。 林婷芝从包里取出当时最受发烧友推崇的一款cd机还有一套美国带回的英语教程送给沈晓辉。沈晓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再招便替儿子收了过去,又把林婷芝和儿子巧妙地隔离开来。 趁着母亲和林婷芝聊得热闹,沈晓辉看了一眼大半年不见人影的父亲沈万根,此时沈万根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别提多滑稽,一口一个“嗯”“啊”“好”地应着两边,这拙劣的演技让沈晓辉不忍卒“睹”。 正好这个时候,沈晓辉的奶奶听着风声赶来了。李再招一开门还对老太太喊了一声妈,吓得老太太一哆嗦,愣没反应过来是喊自己。 老太太一进屋,本来不大的客厅已经挤得满打满当,沈晓辉扭头准备回房间看书去,李再招把他喊住了:“我忙不过来,你帮忙把毛豆给剥了。” 老太太心疼孙子,一把接过毛豆,对沈晓辉说:“你去看书去,奶奶来剥毛豆。” 说着,老太太在客厅的饭桌上铺开两张报纸,准备剥毛豆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8 章 林婷芝也陪着老太太坐下,伸手去抓毛豆。 老太太赶紧堆着笑把她的手拦住了:“你是贵客,怎么能让你动手,毛豆脏,里面还有虫子,别吓着你。” “没事,这些活我在自己家里也是要做的。”说笑间林婷芝已经伸手抓了一小把毛豆剥了起来。 沈万根接上话:“妈,婷芝挺能干的,做饭很好吃。” 李再招从厨房出来,倚在门上,半笑不笑地问道:“是吗?” 老太太冲着儿子沈万根挥手说:“你别在这儿站着,尽挡着我的光,客厅就这么大一点,你还是去厨房吧,正好也给你老婆搭把手,让我跟客人好好说说话。” 沈万根听老太太的话进了厨房,刚进去,就听着他一声惨叫。林婷芝吓了一跳,要起身去看怎么回事,老太太剥着毛豆淡定地说:“肯定是摘菜扎着手了,不碍事。” 老太太嘴碎,对着林婷芝什么都敢问,问的又都是一些李再招想知道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问题。毕竟,人家说是公司的合伙人,可出钱、跑关系的大头估计都得人家出手,换句话说,人家离了沈万根,公司照开,日子照样红火,而沈万根失去这个机会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回来跑长途了。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所以一向泼辣的李再招这回变得胆小了,怕把林婷芝给得罪了,错过了这次大好机会。 老太太不一样,倚老卖老正是时候。 “你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比我们家媳妇年轻多了。”老太太看着林婷芝那双白嫩嫩的手夸奖道。 “老太太,谢谢您的夸奖。我比再招可要大多了,也没她好看。”林婷芝显然也是经过世面的,听着人家夸奖,大大方方地回应着。 老太太不经意地拢了拢剥出来的毛豆壳儿:“过日子,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像你这样,看着和和气气的就好。你家里原来做什么的?” 林婷芝看着老太太,灰白的头发一丝不乱地在脑后梳成一个髻,穿的还是早就过了时的开襟绸褂子,虽旧但干净熨帖。老太太就是剥个毛豆,毛豆壳儿也是整整齐齐地归笼着。她想起了沈万根干活的习惯,任何时候都认真又细致,别人车上的货乱七凭都没有,他开得了公司吗?他懂吗?别把你们的钱白糟蹋了。” 林婷芝一听这话,觉得这老太太不能小觑,见着人人眼红的好处不惊反思,沉得住气,忙详细解释道:“我们这公司虽然刚注册不久,但是之前老沈已经为我们跑了快两年的业务了,而且他有二十多年运输的经验,全国各地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老沈本来人就聪明,做事踏实也细心,完全没问题。至于公司管理方面,没有谁是天生下来就会的,都可以慢慢学,何况有我香港那边的二伯帮着我们,所以,老太太,您不要太担心。” 老太太不知不觉停了手里的活,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听着,一点点放心下来:“那你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物流业务,其实也就是跑车送货、保管仓库,等于还是老沈的老本行。以前是给单位做,只不过现在是当老板给自己做,性质是一样的。” 老太太一听,一口气松了下来:“那我就放心,我儿子别的我不敢保证,对他那行他可是精得很,十五岁就跟着他爸全国到处跑,没人比他更懂。嗐,我这里就是瞎操心,有你们林家这样的大贵人,本来就用不着我这种老太婆担心。” 林婷芝笑着安慰道:“您担心的在理,我们都能理解。所以我这次特意过来,也就是想让你们放心的,让你们了解了解我,以后要是你们愿意,随时到海市去玩,正好一起去公司看看,您看怎么样?” 老太太一颗心彻底放下来,说话的声音也敞亮起来,笑眯眯地说:“那哪敢,你们都那么忙,我这老家伙去了也帮不上忙,就不去瞎捣乱了。不说这些了,我们说说别的。你家里几口人?” “家里人不多,就我妈、我还有我侄女儿。”林婷芝一边接话,一边暗暗赞叹老太太的说话技巧,越来越明白沈万根的脾性像谁了。 “怎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我们林家就我们这一脉在海市,其他两家一家在香港、一家在美国。我本来有个亲哥哥,很早就没了,只留下一个侄女儿,我和我妈带着。”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从小没爹没妈,幸好造化大,出生在你们家。那你老公呢?” 沈万根就在厨房间听着,赶到厨房门口插话道:“妈,您这是查户口呢?” 林婷芝笑着宽慰沈万根说:“没关系,反正是要知道的。”接着对老太太回答道:“我和我老公已经离婚了。” 老太太一听,明白了儿子为什么要阻止自己问这个话题了,但沉下心一想,正是因为离婚了,所以才要为家里的某人问个清楚,要不然,可是要出乱子的,因此,也顾不得这张老脸了: “为什么离婚?你长这么好看,又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这都能跟你离婚?那他还想找什么样的?那孩子呢?没跟你呀?”老太太毛豆里滚出一条小青虫,掉在报纸上,扭着翻滚,老太太捏着毛豆壳,往上一按。 林婷芝听见吧唧一声虫子碾碎的声音,她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垂着眼皮依旧专心剥着毛豆。 “我不能生孩子,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老太太听到这,动容起来,深深叹气道:“哎,没孩子是不行,说离就离了。我们女人啊,有孩子受苦,没孩子受罪。你呀,是受了大罪了。” 老太太伸手拍着林婷芝的手背,放下毛豆,扯着衣角去抹眼泪水。 林婷芝听着老太太的话,突然想到了被沈万根救起的那天晚上,她以为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夜晚。 空旷的郊外风很冷,大雨过后,满天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四周围是无尽的黑,像极了一只嗜血的怪物张开的大嘴,阴冷的西风就是它饥饿的喘气,时刻准备着将任何一个生命活吞了去。她奋不顾身地将自己送入这张大嘴,逃命似的拖着满身的伤在大马路上跑着,赤脚踩着湿漉漉的地面,每跑一步,胸骨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那时候心里想的就是,就算在外头被野狗拖走也比在家里被活活打死要强。 转弯处一道强烈的灯光闪过来,她来不及躲藏,失血和疼痛已经让她思考能力和行动能力都异常迟缓。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强光,一方面希望车子能停下来能救她一命,但更害怕它真的停下来,如果停下来的人心怀叵测,那她就生不如死了。在她最后的意识中,刺眼的灯光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出了一片阴影,不过她还没来得及适应新的光线看清楚来人,便体力不支倒下了。她趴在地上,感觉已经变成了一只大章鱼,浑身软绵,身体就像一个巨大的吸盘,牢牢地贴在地上,舒服得诡异,又痛得锥心。她知道自己无力作任何挣扎反抗,就算来人是个提刀屠夫,她现在也只能当砧板上的死鱼。 脸贴在冰凉潮湿的路面,僵硬的沥青路上有细细的沙子硌着脸颊,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硬,那么冷,她当时心里无比惨淡地想着,原来自己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老太太老眼泛红,继续说道:“我生我们家万根那会儿,也是差点就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产后大出血,流得满床满地都是,我整个人都泡在自己的血水里。后来,这条命倒是救过来了,到了了也一直没恢复过来,这不,就只生万根一个独苗。幸好我争气,我家万根是个儿子,要不然,就万根他爸那个脾气,我的日子也好不了。” 林婷芝从恍惚的思绪回过神来,安慰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这是有后福。” “什么福不福的,我就盼着我家孙子长大了,能多孝敬我,这个儿子呀,一直都没指望上,一年到头,我现在连他人都见不到几面。” 林婷芝是个聪明人,话听到这个份上,也有些明白他们婆媳是有矛盾的,因此尽量避免把话题往李再招身上引。不一会儿毛豆剥好了,老太太起身送到厨房去,厨房里面早已经噼里啪啦地炒起菜了。 饭后,沈万根说要带着林婷芝到厂里去转转,李再招也想去,被老太太拦了下来。老太太说要回自己家里给客人换上新被褥,一个人弄不过来,让李再招陪着去帮个忙。李再招等老公和林婷芝走了,看着儿子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手里的抹布往饭桌上一撂,压着嗓门质问婆婆:“你什么意思啊?我伺候完了吃饭,他们俩倒像两口子一样出去压马路,留下我还得给她铺床叠被子,你们还让我要不要这张脸了?” 老太太自顾自拿起抹布,一手托着垃圾桶,将桌上的残余清扫干净,一边慢条斯理地教训着不懂事的儿媳妇:“你要是消消停停地,我今天就给你说说这里面的道理,你听得进去,就是你以后的造化。” 李再招拉开一张凳子屁股一坐,哼了一声:“我要你给我讲道理?算了吧你。你哪次的道理不是偏心到你儿子那儿去的?” 老太太将垃圾桶放入厨房,洗了洗手出来,指了指沈晓辉的屋子,示意不要让沈晓辉听着这些话,便拎着垃圾打开门。 李再招仔细一想,没做声,跟着老太太出了门。 老太太见左右无人,低声教训着不开窍的儿媳妇:“你别不识好歹,你要是长了心,你就应该知道,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到底是向着谁的。” 老太太一边下楼一边接着给儿媳妇掰扯道理:“我用不着看你的面子,我是看我孙子的面子才费这些心思。你们闹翻了,遭罪的还是我的阿辉。我还告诉你,你要是领这个情,晚上等有机会,我还会给那女人上上眼药。”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9 章 李再招继续沉默地跟着。 说着说着,两人到了外面的马路上,此时有不少人吃好饭出来散步纳凉,老太太一边跟来往人打招呼,一边掩人耳目地继续低声教训不开窍的儿媳妇。 “以前,你怎么弄我儿子,我管不着,因为他就是一个开大车的。现在,你要是还想像以前那样,我告诉你,你讨不了好。你平时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儿来,他们能怎么地?那女人,连孩子都生不了,你有的,可是我们老沈家的大孙子,五代单传的独苗!现在,你老公有机会在外面做生意挣大钱,你儿子读书又争气,这么好的一个家,你还想怎么样?就因为一口气不顺砸了?你要是真想赌这口气,我看你也就是个假聪明。” 李再招忍不住冷笑道:“难怪这么多年,我吵也吵不过你,争也争不过你,原来您才是千年铁算盘。” 李再招刚说完,正巧一拨打麻将的熟人路过,老太太没接话,忙着跟他们打招呼。左转来到僻静的一个小林子,老太太才接着刚才的话茬:“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还是那句话,女人对付男人,服软才是正道,硬挺那是男人们干的事儿。你这个不饶人的性格,早晚要吃大亏。我把话就给你放这儿,听不听是你的事儿,以后出事儿了,你只要记着,不要哭着来找我就行。” 斗了近二十年的婆婆,说了这么一箩筐话,真把李再招说哑了。可李再招回到家再一细想,心里还是委屈得慌,好像一下子被他们母子俩合伙拿捏住了一样。她在儿子门口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儿子正读书入了迷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就这么着吧。 那天晚上,沈晓辉迷迷糊糊听着爸妈在隔壁房间里吵架,具体吵什么他没听清楚,不过头一次,他听见的是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理直气壮的数落,跟以往来自隔壁屋的争吵大不相同。以前都是母亲李再招扯着嗓子数落父亲沈万根,而沈万根,则不断地低声哀求。沈晓辉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不管父亲在家还是不在家,家里从来都没断过争吵。父亲在家,是父母亲晚上争吵,父亲不在家,是大白天母亲和奶奶在街上跳脚互骂。 只是这一次,那个让父亲开公司的女人,不知道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样的冲击。她出现才一天,沈晓辉发现家里已经风云变色了。 ☆、第六章 少年时期的爱恋原本注定就是压心底的秘密,能把它炸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沈晓辉从意识到喜欢苏苀起,他给自己下的死命令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从苏苀辅导他的功课开始,沈晓辉就自己一直努力摆脱在学习上对苏苀的依赖,以及在学校教室里跟苏苀也是尽可能保持距离。沈晓辉从小生活在街上,他知道谣言有多厉害,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不利的传言发生在苏苀身上,哪怕代价是他的学习进步缓慢甚至跟苏苀只能做普通朋友。 后来,沈晓辉实在觉得心里压力大了,就跑到老周的宿舍问他意见。老周正蹲在卫生间里洗衣服。沈晓辉找一板凳,直接坐门口跟他聊上了。沈晓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老周,说不想跟着苏苀补习。老周说没问题,有任何问题,可以到他宿舍来找他。 “小子,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是喜欢上她了,而是爱上她了。”老周一边拿鞋刷子刷着衣领子,一边提醒沈晓辉。 沈晓辉听着老周洗衣服的“刷刷”声,注意力怎么也无法集中,想了一会也没想明白:“有区别吗?” “喜欢只是心动,可以不做任何行动。而爱,是你已经不自觉地把她的需要和感受放在你自己前面,为了她,你怎样委屈自己都行。看见她高兴,比自己遇上高兴事还开心;看见她难过,比自己遇上倒霉事还伤心;她要是遇上不顺心的事儿,你自己就是遇上再高兴的事儿也高兴不起来。”周铭启拽着衣领子迎着光反复确认洗干净没,嘴里一本正经地的瞎说八道。 沈晓辉想了想,的确,他看见苏苀笑的时候,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比自己得意的时候还开心。至于难过,沈晓辉还不知道,他看见的苏苀,每天都是开心的。 “老周,你爱过?”沈晓辉突然想起老周那天家访临走时的表情。 周铭启没回答,只是没正形地顺手拿着手里的肥皂打起了比方:“爱情就像我手里的肥皂,你不能抓太紧,要不然,喏,手一滑,它就掉了。” “你这说的也太不靠谱了吧?肥皂用着用着还没了呢。” “哎,孺子可教,你已经开窍了。爱情它就是肥皂,洗着洗着,它就没了,爱着爱着,它就没了。” “神经病。” 沈晓辉起身闪人,老周又开始疯癫了。 老周摇头叹息道:“少年不识愁滋味啊,前面的艰难困苦,只有你自己去蹚了。不过你也别瞎操心,就你现在的学习成绩,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喜欢人家吧?” 沈晓辉回头看了一眼老周,心想,难怪学校领导总是对他意见很大,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早恋这种倾向,换做其他老师,如洪水猛兽一般围追堵截还来不及,他竟然跟自己传授经验起来了。 不过不管他说得对不对,沈晓辉是真信任他。 沈晓辉也的确通过自己的努力做到了对苏苀的保护。从意识到自己对苏苀的心思之后,沈晓辉的作业都尽量自己留在学校或者自己家里独立完成,实在有什么不懂的,他有时候宁愿找老周。只是苏苀家的那个大书架深深吸引了他,没事,他就会让苏苀推荐一些书给他看。后来,凌雅意和苏长林干脆让他有空就自己去他们家找和借书,苏家随时欢迎沈晓辉光临,这是凌雅意再三跟沈晓辉强调的话。 就这样,偶尔到苏苀家还,然后跟苏苀和他爸妈一起讨论他们对看过的书的想法,沈晓辉已经觉得很满足,而且受益匪浅了。他也深深感激能有这样一家人对他如此友善。 至于苏苀,沈晓辉衷心希望她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幸福快乐下去,哪怕她的幸福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就远远地看着,沈晓辉也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在沈晓辉看来,命运就是一个变态的老头,总是闲极无聊的时候喜欢拿尘世中芸芸众生的悲欢取乐。若不是接二连三在苏苀身上发生的事情,沈晓辉觉得他对苏苀的感觉,应该可以珍藏在心里到他认为优秀到配得上苏苀的时候。可是,命运偏偏在某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给苏苀的人生来了一个大急转。在这个大急转中,沈晓辉什么都改变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能力,让苏苀觉得有一份关心和温暖。 那天周五,学期末的最后一堂课。天很阴沉,已经连续下了两天的雨夹雪了,整个教室里都透着阴冷的潮气。老周在黑板上演示着这个学期以来所有他认为比较重要的知识点,底下的同学一边做着笔记,一边轻轻地跺脚驱寒。 临江地属南方偏东,又是临海城市,冬天是没有暖气供应的。在隆冬雨雪天气,气温也会有将近两个多月处于零度以下,因此,临江的冬天相对北方而言其实更难熬。 这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西北风愈发凌冽,夹杂着雪霰籽打在玻璃窗上飒飒作响。 一阵狂风从前门扑面而来,让人战栗的寒风裹挟着一个人破门而入,来人犹如传说中报丧的黑鸦,给苏苀带来噩耗:凌雅意心脏病发在钢厂医院抢救。 苏苀被消息直接炸蒙,还是沈晓辉反应快,拉着她跟着来人上车去医院。一到医院,门口早就有人在等着苏苀,苏苀和沈晓辉跟着他们又是一路跑。有几次,苏苀因为腿发软差点摔倒,都是沈晓辉扶住了。病房外的过道里已经挤了不少人,他们远远看见苏苀过来,已经让出了一条通道。病房内外,已经可以听见哭声了。 凌雅意神色如常,就跟睡着了一样躺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周围全是仪器,虽然开着,可显示器上的线条已无任何起伏波动。 沈晓辉永远都忘不掉苏苀趴在凌雅意身上压抑而绝望的哭声。在往后的若干年里,沈成浩一想起来就寝食难安,心揪得疼。 苏长林从海市赶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凌雅意的尸体一直在病房里放着,直到苏长林回来签字确认才移去了太平间。苏长林带着哭得昏昏沉沉的苏苀回了家,众人也各自散去。 沈晓辉在医院门口看着苏长林的车离开,才想起苏苀和自己的书包还留在教室,便打着伞,踩着夜色往附中走去。理智告诉他书包肯定会有人帮他们收好,可是沈晓辉就是觉得不能让苏苀的书包不知去向,哪怕到了学校,发现空无一物,也得找老周确认一下才行。现在他能为苏苀做的,就只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照理说,夜里会更冷,可是沈晓辉一点都没觉得,风吹着脸上反而有一种麻木的感觉,什么都木木的,像失去了知觉一样。 这样也好,最起码不会觉得寒夜难熬。 医院到附中的路有点远,沈晓辉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走到。一路上灯光昏暗,还有几个地方的路灯完全坏了,导致沈晓辉踩了好几次水洼,有一次最深,整只右脚都陷进去了。若是平时,沈晓辉也来得及跳起来躲避积水,今天连反应也慢了半拍,跳起脚的时候,水已经灌进鞋子里面去了。沈晓辉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到了学校,拍着门把门房老李喊了出来。老李告诉他,教室的门全都锁了,让他去找周铭启。 沈晓辉找到老周宿舍,书包果然在他那儿。老周跟沈晓辉问清楚了医院的情况,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给沈晓辉打了一盆热水洗脚换鞋。周铭启跟沈晓辉说让他到门房给家里打个电话,今天就别回去了,沈晓辉住他的屋,他住隔壁另外一个年轻老师屋里。 沈晓辉照办,打完电话回来,老周正给他煮着方便面,里面加了鸡蛋和火腿肠。闻着香味,沈晓辉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饿狠了,像有人拧着他的胃似的痛。吃饱喝足,收拾好了以后,沈晓辉什么都没再多说,蒙着被头直接睡觉去了。他今天懒懒的,什么都不想说,想说的,也表达不出来。他太担心了,不知道苏苀以后会怎么样,她以前一直生活得那么幸福和温暖,突然一下子掉进冰窟窿,怎么受得了呢? 沈晓辉突然想起老周的话,爱上一个人,看见她难过,比自己倒霉还伤心。的确,自己从小到大倒霉事遇上不少,他根本就不会往心里去,可是今天看见苏苀这么伤心,他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听见苏苀的哭声,他的心跟刀割似的。 听着窗外雪打玻璃,沈晓辉默默祈祷苏苀能快点熬过这一关。 第二天天刚擦亮,沈晓辉就起来了。他背起他和苏苀的书包,敲着老周的门把他叫醒,跟老周说,期末考试他可能不来考了,因为按照习俗,星期一正是凌雅意下葬的日子,他怎么也得陪着苏苀去送送凌阿姨。 沈晓辉到了校门口,也懒得叫醒老李,直接翻铁门出去了。到了家,匆忙吃好早饭,又买了些热早点赶去了苏苀家。果然,他们家的人都没睡,客厅里还坐着钱宁宁和一个中年女人。苏长林介绍说是钱宁宁的妈妈高芸阿姨。 苏苀也在,一个晚上没见,沈晓辉都不忍心看她,整个人憔悴得让人心疼。 沈晓辉什么也没多说,在沙发上放下苏苀的书包,和钱宁宁熟练地把早点在餐桌上布好,让他们一起吃早饭。苏苀说吃不下,高芸不让,拉着她上了餐桌,毕竟,后事还有不少要忙的,没体力不行。苏苀坐在沈晓辉旁边,一边吃一边默默地掉眼泪。 高芸见沈晓辉是个懂事的,吃好饭便拉着他和苏长林到房间里去商量后事怎么安排。灵堂的地点是一早就定了的,就在厂里的红白喜事礼堂,但是还有其他很多杂事,比如要用的一应寿品、联系火葬场、该通知的亲友等等其他事情,都得家属出面决定,厂里只是会派人协助。苏长林的声音也已经嘶哑得说不出话来,高芸拍板,她出面能决定了的事情,就她去决定,沈晓辉帮忙搭把手。苏长林问高芸医院怎么办,高芸告诉他医院有老头子坐镇,老头子等星期一落葬的时候再过来。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0 章 忙了整整两天下来,沈晓辉终于明白,一个葬礼下来,杂务事真的不少,而且每一件都触目伤情,却又没空悲伤,这种感觉实在太操蛋了。他终于理解,高芸为什么要坚持不让苏苀参与这些事情。尤其是化妆师给凌雅意化妆的时候,沈晓辉看着凌雅意从冰柜里拉出来,简直难以承受,人怎么可以一下子就成这样,就跟冻鱼冻虾似的。等化妆师一点点给凌雅意上好妆,恍恍惚惚中沈晓辉总以为凌雅意下一秒就能自己坐起来,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开玩笑。 凌雅意的去世是沈晓辉感知生离死别最近的一次,之前他爷爷去世的时候,沈晓辉还不到一岁,完全没有感觉。但这次却不一样,整个过程都是他亲眼目睹。 可以说,这个过程非常折磨人,沈晓辉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外人,感觉都已经如此糟糕,无法想象苏苀现在所经历的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折磨,别的他替代不了,只好在这种琐事上尽一点微薄之力。 葬礼那天,雨雪停了,路又湿又滑,天也阴沉沉的。 苏长林领头,苏苀抱着凌雅意的遗像并排走着,沈晓辉和其他人都在送葬队伍里跟着。 墓是双穴墓,碑是无字碑。 苏长林对苏苀说,等我下去陪你妈的时候,你帮我和你妈把碑上的字填好。 苏苀只是默默地流泪。 默泪,是苏苀意识清醒、接受现实之后最常见的状态。 凌雅意的离世虽然很突然,但是大家心中并没有什么疑虑,过程简单又明了。 医院的报告上直接写明是心脏病猝死,人也是楼下李老太太发现的。本来老太太约好了午饭后找凌雅意学毛笔字,一直敲门,都没有人应。老太太年纪虽然大了,但是人不糊涂。想着凌雅意心脏不太好,这种天气断不会出门的,便到自己家去拿苏家的备用钥匙。结果开门一看,凌雅意就倒在客厅的地板上。 沈晓辉因为这事,人也没精打采。毕竟半年多下来,凌雅意对他的好,沈晓辉深有体会。李再招看着饭桌上每天剩的饭菜,心里很替儿子担心。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大家说苏苀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沈晓辉刚从饭桌边起身准备离开,听见李再招的话,又坐了回去。 “你一边吃,我一边告诉你。” 李再招把筷子塞到儿子手里。 “你八个月零三天的时候,我带你去看苏苀,那时候她刚出生。我记得那是个大暑天,我一手抱着你,一手提着从我们家杂货店里挑选的最好的礼物,一直在病房门口站着,挤都挤不进去,屋子里全是人。到后来护士来了,才把一部分人请出去,当然,领导们的家属还在,我也还在门口。护士过来轰我走。我那时候就是想巴结巴结她,就想通过他们,看能不能把我的户口给解决了。我硬着头皮闯进去了。苏苀她妈妈在床上躺着,脸色不是很好。我也没敢多打扰,打算看看苏苀就走。我抱着你去看苏苀的时候,我教你喊妹妹,你真的喊了。你一喊,苏苀突然睁开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就看着你,像是想要你抱的样子。你当时看见妹妹动了,兴奋得又笑又叫。屋子里的人都说你和苏家丫头有缘分。你猜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当时就想,我家儿子要是有那个福气,真能娶她家丫头就好了。” 沈晓辉听着,心没来由的暖和起来,鼻头酸酸的:“那我怎么觉得你很讨厌苏苀他们家人。” “说讨厌也行,其实就是不服气。我刚嫁给你爸的时候,我们和苏苀爸妈还是门对门住着,你看看人家升的多快。升上去了也没什么,那是人家的本事。可是我就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给我办个户口他们都不愿意。虽然我也知道,户口的事情是要费不少力气,他们读书人脸嫩,开口求人的事情做不来。可是那时候心里就是过不去。我长得也并不比苏苀妈妈差,为什么就是这个命。现在我是有些后悔自己这么些年一直都这样想,她人走了,我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沈晓辉无语。他太知道自己妈了,想法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只是这些日子,好像她也在变,都很久没跟奶奶对吵了。 —————— 凌雅意的葬礼过后,高芸就把苏苀接到市区自己家里去了,整个寒假,沈晓辉都没再见过苏苀,等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离初三下学期开学只有两天了。 那天,李再招去海市了,沈晓辉看店。自从沈万根辞职去了海市,李再招不定期都会抽空去海市,有时候当天回,有时候住几天才回,杂货店就由沈晓辉或者奶奶代管。 苏苀到店里找沈晓辉,穿着一件烟青色绣着浅白梅花的呢子大衣,梳了一个公主头,俏生生在店门口站着。沈晓辉迎面望着她,差点都没认出来,恍惚间有一种错觉,苏苀一下子长大了,突然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苏苀手里提着不少东西,都是吃的。苏苀把它们一一放在柜台上,告诉沈晓辉哪些是给奶奶的,哪些是给李再招的,哪些是给他的。沈晓辉很诧异地望着她,不知道苏苀为什么要提礼物上门。苏苀笑着告诉沈晓辉说是为了谢谢他还有他们家,在那段时间一直照顾她。 沈晓辉问她寒假怎么过的。苏苀说都在医院过的,跟着高阿姨看护病房,学到了很多,也感受到了很多。苏苀还很开心地告诉沈晓辉在她临走的时候病友们给她做了一整罐的许愿星星。 看着苏苀的笑容,沈晓辉担心了一个寒假的心终于放开了,心情跟外面的太阳一样温暖。他发现,苏苀眼神气质中再不是小女孩的娇憨,而是成长起来的温柔和恬静,这让清减了的苏苀,显得更加动人。 沈晓辉高兴地想,他就知道,苏苀会找到悲伤的出路的。只是沈晓辉没想到,上天对苏苀的考验,远没有停止。 ☆、第七章 苏长林在凌雅意去世才三个月,一声不响地,再婚了。 这件事情做得极其隐蔽且迅速,就连大院里面最八婆的人,也是等苏长林将再婚的老婆领进门时才知道的。 最早发现并广而告之的是铁拐吴。 “一大早,六点钟不到,我刚准备出摊,就看见书记的车停在门口等陈老二开门。我想,今天星期六啊,又不用上班,而且他还是从外面进来,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刚开始还以为是出差,想过去打个招呼,结果一看,他今天连司机都没用,亲自开的车。我就凑近了,果然,隔着车窗玻璃,我看见一女的。真巧,那女的我还认识。你们猜猜这女的是谁?我先给你们提示一下,这女的还来我们厂表演过节目。” 众人猜了好几个年轻的姑娘,都不对,都催他快说,他继续叽叽歪歪瞎嘚瑟,鄙视大家想象力太不够丰富。 铁拐吴很享受现在众星捧月的感觉。 李再招拿起手里未做完的鞋垫子往他光秃秃的大脑门上使劲一拍:“欠打是吧。快说。” 铁拐吴本来正得意,李再招劈头盖脸打这一下,恼得他胖脸通红,再加上众人起哄嘲笑,有些不高兴了,可是一看李再招的模样,粉面含春的,便呵呵一乐:“好,我说,我说。老书记上台那年,大家还记得不?把临江剧团的角儿都请过来了,那天晚上有个叫《嫦娥奔月》老戏,我们老书记看得眼睛都直了,上台跟人家握手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一直不放。这几年这女的又连着来我们厂里参加过汇演,年纪不小,却还能抢着当小花旦。我都提示这么多了,这下你们该猜得出来她是谁了吧?” 李再招那会儿还没来临江钢厂,而且厂里但凡演出,她也忙着在外头摆摊子,自然一头雾水猜不出来,正要发火,旁边早有人说答案了。 “王佳慧?不会是她吧?她年纪不小了呀。” 铁拐吴很不屑地冲说话人翻了一个白眼:“你懂什么?年轻姑娘有什么好?青瓜细苗的,女人到了这个年龄那才叫刚刚好。这叫风韵,懂不懂?” 说完,铁拐吴色眯眯地瞟了李再招一眼,众人看见了,都笑骂铁拐吴,顺便打趣打趣李再招。李再招拿着鞋垫子在铁拐吴的秃脑门上又是一通狠抽。 其实苏长林选择这种方式再婚,本意是想平平静静地开始新生活,很显然,结果却适得其反。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要掩盖,众人就越想翻个底朝天。不消半天,大院里里外外,便将王佳慧的身份、来历以及其他有的没的,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传言说王佳慧利用她那个比苏苀小半岁的女儿来巴结苏长林,在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将女儿的姓改了,叫苏娜。 李再招酸溜溜地嗤之以鼻:“不巴结她能嫁得进来?” 得到消息的大多数人心情并没有因此平息,原因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结果又让众人不服。一是苏长林续弦的速度。要知道,苏长林和凌雅意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们临江钢厂神仙眷侣般的存在。虽然那时候没有粉丝这一说,如果有的话,其实在钢厂,有不少人是苏长林和凌雅意这对couple的死忠粉。现在,苏长林猛地来这么一下,深深伤害了粉丝们的心。 二是这个女人本身的素质。有好事的,特意给临江剧团工作的亲戚打电话查问,连王佳慧的生活作风以及前夫都给翻出来了。那边的亲戚告诉钢厂的人,说王佳慧在剧团的名声并不好,跟姓蒋的台搭子不清不楚,前夫气不过,才跟她离的婚。对此谣传,多数人在未任何深究的情况下深信不疑,因为他们看到了王佳慧的样子。有人对着王佳慧的背影哼哧了一声:“妖!”有幸目睹过王佳慧芳容的,再去想词来形容王佳慧的时候,真的再找不出别的更合适的词儿了。紧身得让人脸红心跳的短旗袍和夸张的皮草,包裹着徐娘未老肉感十足的身体,一双白花花的大腿,煞白五彩的脸蛋。关键是,王佳慧走在大院内,十足的女王巡视王国的架势,让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太舒服。 大多数人对于苏长林的举动表示不理解,苏书记条件这么好,干嘛找个二婚带拖油瓶的女人?人家有自己的女儿,能对苏书记的女儿苏苀好? 大家都猜测苏长林是为了胸前几两肉的爽快娶了王佳慧,同时对苏苀未来的命运做了个大致的推测,这个后妈,难缠,苏苀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至于苏苀,对苏长林再娶表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 苏长林在这之前,已经带着苏苀去市区跟王佳慧见过一次面。那一次王佳慧是以苏长林朋友的身份出现的。见面之后,在从市区回钢厂的路上,苏长林问女儿王阿姨人怎么样。苏苀的心像被锋利的刀片划过,迟钝的痛感来得格外尖锐。 苏苀觉得冷,透骨的冷。早春的暖阳,透过车窗,晒在手臂上,苏苀似乎看到手臂上的汗毛升腾起一股寒冰渐融的水汽,像极了一只死人的惨白的手,道路两旁笔直光秃的白杨树,如鬼魅一般直扑过来,一手拽着她的头,一手拽着她的脚,像拧毛巾似的要把她的灵魂从身体里给拧出来。 苏苀突然打开车门就往外跳。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1 章 苏长林吓得一脚刹车踩到底。 苏苀跳下车,抱着路边的白杨树吐了个昏天黑地。 苏长林赶紧从车里拿出毛巾和水,给女儿递了过去。看见女儿的小脸惨白,心疼得不得了:“小苀,还想吐吗?不吐了我们赶紧上车,爸爸带你去医院看看。” 苏苀推开父亲伸过来搀扶的手,虚弱又倔强地说道:“我不去医院!” “你都吐成这样了,不去医院怎么行。肯定就是那些虾,佳慧不应该剥那么多虾给你吃。” “我想回家。”苏苀不知怎的,她很厌烦父亲一口一个“佳慧”地叫着那个陌生女人。 苏长林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开车带着女儿一起回了家。到了家,苏长林让女儿回房间去休息,然后自己到厨房去忙着给女儿熬稀饭。 苏苀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床头凌雅意留下来的那盏篮彩琉璃台灯,默默地掉眼泪。 她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堵在心里。 苏苀第一次发现,悲与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折磨。母亲的去世,她感受到更多的是痛,失去的痛。这种痛,是明的,是可见的,也是可以被安慰的,那时候,她可以倒在父亲的怀里放声大哭尽情宣泄。可是父亲迅速找到新人,让她觉得悲伤,这种悲伤就像一片茫茫大海,而她是大海中漂浮的一叶扁舟,四周围孤清冷寂,没有温暖,不能放声,只能孤单承受。 性格安静的苏苀变得更加安静了。 同样的安静,内心感觉却截然不同。以前的安静,是一种美好与平和,是性格使然,而现在的这种安静,是悲伤的无力感,是懒怠,是想跟整个世界隔离的孤独。 不知道躺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苏苀发现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床头柜上,多了一个保温桶,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小苀,爸爸炖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醒了记得把它喝了。今天的事情是爸爸不对,爸爸给你道歉。爸爸会等你平静下来的时候再跟你好好谈谈。今天厂里还有事情要忙,估计要到晚上很晚才能回来,晚饭我让楼下李奶奶做好给你送上来。爸爸爱你,永远爱你。 苏苀看着纸条又哭了一场,想起了自母亲去世以后,开学一个多月以来,父亲对她加倍呵护,从学做饭开始,一点点把以前母亲的活全部揽下,想着法儿一边兼顾工作一边照顾她。苏苀打开保温桶,闻着香甜的粥,心里涌起无限辛酸。 她决定尽量公平和气一点对待父亲。她同时也在等,等父亲坐下来跟她把事情解释清楚,或许,这只是一个误会。 然而,她没有等到父亲的“谈谈”,而是苏长林直接把王佳慧领进了家门,告诉她,他们已经结婚了,父亲还很宽容地对苏苀说不强迫她叫王佳慧叫妈妈,叫阿姨就行。 苏苀一直想不明白,曾经那么爱护自己的父亲,突然会吝啬到懒得花时间跟她沟通。难道自己作为女儿,真的不值得得到这个“谈谈”的机会? 她深知,父亲要做的事情,她是反对不了的。那个坐在她对面,亲热地喊她父亲“长林”的漂亮女人,已经正式进入了这个家,替代母亲曾经在这个家里所做的一切。而坐在她旁边比她小半岁的女孩儿,苏娜,是她的“新妹妹”。 从那之后,苏苀没事就会去母亲凌雅意的坟前呆一小会儿。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坟前,晒晒太阳,听听鸟声,闻着泥土的味道。大多数时候,沈晓辉都会陪着苏苀。苏苀会说很多关于凌雅意的一些事情,是倾诉,更是怀念。 沈晓辉总是静静地听着,那个在他脑海里美丽的凌老师,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跟诗一样精致美妙,他打心眼里仰慕这样的女人。偶尔,沈晓辉会想起自己的母亲李再招,泼辣、直接又充满野性的暴力,从小到大,沈晓辉便学会用各种手段在李再招的蛮力下存活,直到最近一次,李再招高高扬起的手掌被他死死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李再招的眼睛里才流露出对儿子的畏惧。 沈晓辉能感觉到,苏苀对他越来越信赖,也越来越主动与他走近。这种感觉让沈晓辉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成了苏苀信任的那个人,难过的是,苏苀是因为伤害和痛苦才跟他越靠越近。如果可能,他宁愿苏苀还是以前那个开心的苏苀,他在局外看着就好。 对于苏长林的再婚,沈晓辉的心里一直有个质疑的声音。他认识的苏长林绝对不是一个做事如此鲁莽、不顾后果的人,他相信,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时机还未到而已。 这个质疑,他只是悄悄地埋在心里,不能让苏苀发觉,现在苏苀的生活够乱的了,他不想让苏苀想太多。 ☆、第秀气。女孩子就应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你呀,以后多跟你姐姐学着点儿。” “就知道你嫌弃我,我才不怕呢,现在我有我爸疼我。”苏娜把脸贴在苏长林的手臂上,亲昵地撒着娇。 王佳慧手指戳了一下苏娜的脑门,笑骂道:“算我眼瞎,养了一个白眼狼。” “爸,你看,我妈又欺负我。”苏娜小脚一跺,整个小脸都埋进了苏长林的胸膛。 苏长林宠爱地抚摸着苏娜,笑着说:“你妈跟你闹着玩的。” 苏长林又宽慰王佳慧说:“小苀性格内向,你不要介意就好。” 苏苀后头回想当时的经历,那时候怎么就那么脆弱,父亲简单的一句“小苀性格内向,你不要介意就好”,在她听来简直就是父亲对自己的背叛。太过情绪化,果然是件折磨人的事情。 王佳慧倒是宽宏大量,对着苏长林嫣然一笑:“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怎么会介意。你先告诉我,厨房怎么用,我先给孩子们做早饭。” 苏长林深深地看了女儿苏苀一眼,像是担心又像是恳求,然后带着王佳慧进了厨房。 苏苀感觉心和身体渐渐抽离,停在遥远的上空俯瞰着这一切。就在不久前,差不多的一幕几乎每天都发生在这个屋檐底下,娇嗔的女儿、温柔的妈妈、慈爱的父亲,多美的一幅画面。可是现在,自己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局外人,看着别的女人喊苏长林老公,看着别人的女儿挽着苏长林的手臂撒娇喊爸爸,再看看父亲苏长林,对她们竟然跟从前对她和母亲凌雅意一样亲切和慈爱。这一切苏苀只能像个荧幕下的看客,电影里的悲欢离合、情节走向她完全无力左右。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2 章 后来有一次,苏长林因为苏苀对家里新成员的过于冷淡找她谈了一次话。苏长林说苏苀对王佳慧和苏娜的排斥是正常反应,是对母亲的过度依恋和思念的必然心态。苏苀曾经一度也认为父亲是正确的,认为对继母和苏娜的反感来自自己的情感偏见。不过那时候的苏苀还很傻,不知道父亲这么认为的时候,表面上是对她的宽容和体谅,但实际上却把家庭矛盾的根源已经归结为她的情绪使然。 家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家了。书房和画室都撤了,变成了苏长林和王佳慧的卧室,以前苏长林和凌雅意的卧室成了苏娜的房间。王佳慧要为他们新婚特意布置一下新房,这是王佳慧掉着眼泪对苏长林提出的唯一要求,苏长林没理由不答应。这就意味着,这两个房间里面所有的旧东西,都交给王佳慧去处理。 王佳慧打算把原来苏长林和凌雅意卧室的古董家具全部卖掉,包括一应画具和墙上那幅《东山湖春行》。 苏苀问苏长林:“能不能把这些东西都留着,搬回市区的老房子里面,反正老房子也空着。” 苏长林同意了。 很多人不停地反复地问苏苀,王佳慧对她怎么样,有没有受委屈。苏苀只是回答说还好。有些事情,跟外人说了又有什么用?凌雅意从小就教她“口不臧否”“莫论人非”,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尽量想办法解决就行,其他的,多说无益。苏苀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熬过最后几个月,就可以上市区高中住读了,如果可能的话,以后周末都可以不用回来了。 苏苀自认为将情绪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沈晓辉看穿。 沈晓辉从塑料袋里拿了个枇杷递给苏苀。 这枇杷是从老崔家后院的枇杷树上偷偷摘来的。他家的枇杷树种特别好,听大人说叫白沙枇杷,肉厚、多汁、甘甜,到了季节,偷枇杷的各显身手,只有沈晓辉,每次都能得手。 “快中考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准备考试,我们一起考到一中去,然后,再一起考大学。”沈晓辉抬头看着苏苀,苏苀的目光虚投在书页上,神思散漫,最近苏苀看书做作业总是这个神态。 美好的未来,总是给人希望,给人安慰。 一中不仅是临江最好的高中,而且是J省十五所重点高中之一,能进去里面读书的基本上都是各个初中最顶尖的学生或者非富即贵的“资源生”。 苏苀把目光集中在书上,默默地点头,鼻子有些发酸。人的感情就是这么怪,虽然自己早已经就是这样打算并安慰自己的,但是同样的话从沈晓辉的口里说出来,就会觉得更温暖。 苏苀现在每天放学后都是跟沈晓辉、麻球他们一起玩,不过不是去自己家,而是去麻球或者沈晓辉的家里。比如现在,就是在沈晓辉的奶奶家里,奶奶在楼下麻将室打麻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做作业。现在除了自己家,苏苀觉得不管在哪里都会让自己更安心,哪怕自己一个人在马路上孤单荡着也好。 沈晓辉问苏苀:“你想上哪个大学?” “海市医大,我想以后当医生。你呢?”苏苀想起寒假在中医院忙碌的日子,充实又快乐,跟病人在一起,苏苀觉得为他们做什么都值得,因为再微不足道的一点帮忙甚至几句宽慰话,对病人来说都显得那么重要,她喜欢看见他们笑。 “我还没认真想过。以前学习一直太差,从来没敢想。”沈晓辉尴尬地笑道。 “那你现在开始想吧。我想我们一起考一中,上大学。”苏苀认真地看着沈晓辉,发自内心地鼓励着他。 沈晓辉看着苏苀彼时的笑容,有种云开雾散的感觉,他稍稍心安。 最近跟苏苀在一起,沈晓辉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太小心、太刻意,可是又忍不住会留意她每一个动作和表情,总是要不断反复确定苏苀是没事的,他才能安心。 ———— 苏长林对于新家的现状很满意。以前最担心苏苀闹别扭,可是观察一段时间下来,发现这孩子也还好,除了话比以前少了,每天该做什么做什么。而苏娜嘛,性子要强一些,闹腾一些,倒也不失可爱,有她在,这个家总是热热闹闹的,他现在需要这样热闹的人气。 不过,最让苏长林舒心的,还是王佳慧。这女人,天生了一副媚骨,丰腴软绵,手心的每一次把握,都是温热得让他心跳的诱惑。 苏长林更喜欢改造以后的书房兼卧室。透过曳地的紫色纱帘,一抬头,便能看见披着薄绸子的王佳慧曼妙的身姿,在彩色的、浪漫的灯影里玲珑凸透。苏长林记得第一次见王佳慧,她跟着剧团来钢厂汇演,一曲《广寒宫》,唱得苏长林神魂俱失。表演结束后,苏长林跟着老书记魏德胜一起上台跟演员握手致谢,王佳慧眼波流转、明眸皓齿,一双玉手柔若无骨,让人想入非非。 而此时,王佳慧就在他家的帷幔之中,身披睡裙,斜拢秀发,玉指轻抬,莲步聘婷,倾诉着她的《春闺梦》: 细思往事心犹恨, 生把鸳鸯两下分。 终朝如醉还如病, 苦依熏笼坐到明。 去时陌上花如锦, 今日楼头柳又青! 可怜侬在深闺等, 海棠开日到如今。 咿咿呀呀,如诉如怨,王佳慧把个独守春闺的小媳妇唱得勾人。 苏长林忍不住起身,走到王佳慧的身后,双手放在王佳慧的细软的腰身上,轻轻地含住王佳慧微凉的耳垂,舌尖灵活地与之痴缠共舞。温热的诱惑立刻让王佳慧全身酥麻。王佳慧禁不住娇吟出声,臻首偏转,朱唇微启,向撩拨之人索吻。 苏长林并未理会,按照自己臆想的节奏一步步将她心中的欲望撩拨至极限。就算她曾经是万人景仰的天仙嫦娥,也已经在用最淫.荡的姿态跪迎他的恩泽。他再也控制不住攻城略地的雄心,架起长炮,直捣黄龙。 “长林,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说我吗?”王佳慧披散着秀发枕在苏长林的胸上。 “他们说什么,随他们好了。”苏长林一声冷哼。 苏长林双手在他的战略地上来回游移,闻着王佳慧身上完事后特有的体香,别有一种娇靡之气,让人沉醉不能自拔,不知道王佳慧用了什么保养法子,这一身肌肤竟比年轻女孩儿还要细腻娇嫩。 年轻的时候,爱慕一个女人,更愿意爱她们的娇,爱她们的态,爱她们的柔,那种不说话也动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笑颜,都能让自己失了魂。这让每一次约会都像是一首美妙的诗,抒情的歌,让他沉醉的就是那种隔靴搔痒的蠢蠢欲动的青春萌动。现在年龄大了,每天做的事情、说的话,都是要计算好、把握到位,心思已经在社交和工作中消耗殆尽,而性,就像是拉开了帷幕的后台,早没了神秘和美感。反而是王佳慧这种俗的媚、肉的欲,直接而火热,充满原始的野性,像一杯浓烈的二锅头,刺激提神,更能挑起男人的冲动。 王佳慧悠悠地叹气道:“别人怎么想,我早就无所谓了。我就是怕小苀会有什么误会,她毕竟是你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她不太喜欢我。” “她还是小孩子,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要多理解她,多包容她。”苏长林搂紧了她,吻着秀发安慰道。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现在越来越瘦了,外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她了。我看她吃得也太少了,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合她的胃口?她妈妈是不是做饭更好吃?”王佳慧一边轻悄悄地说着,一边用细长的手指卷着秀发在苏长林的胸膛上撩拨着。 “她嘴一向很刁,慢慢她自己会习惯的。”苏长林想起女儿刁蛮的胃口,不仅皱起了眉头。 王佳慧俯下身,秀发如云,白嫩嫩的大胸脯□□裸地贴在苏长林的胸口。她痴情地看着苏长林,幽幽怨怨地倾诉道:“长林,他们都在拿我比你前妻,说我不如她。” 苏长林瞪着眼看着王佳慧俯视的脸,平常看到的是圆润和饱满,但从下往上仰视,瞧着竟是不堪入目的臃肿和蠢胖。苏长林一把推开她,坐了起来,挪到了床边准备离开,背对着王佳慧语气非常不耐烦:“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自己不找事不就没事?!” 王佳慧看着苏长林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如此嫌恶,不知不觉打了个冷战。 经过这几个月近距离相处,王佳慧发现在苏长林面前不能提他前妻,一提他就是这个样子。王佳慧赶紧从后面搂住苏长林,丰满柔软的胸部顶贴着他的后背,撒娇道:“那你得告诉我她喜欢吃什么,我好照着做。小苀瘦了,你当爸爸的不心疼,还不许我心疼啊?” 苏长林听着王佳慧娇嗔的体贴,脸上的愠怒之色减退,握住王佳慧搂在腰际的手,调笑道:“以前只觉得你是个天仙,没想到还是个贤妻良母。” “贤妻良母我这辈子都不指望了,就怕别人说我是个恶毒的后妈。说正经的,小苀有特别喜欢吃的菜吗?”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3 章 “清蒸白水鱼。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小苀的口味不是一般的挑剔,都是被惯坏了。哎。”苏长林掰开王佳慧缠绕的手臂,准备起身,他还有一些资料需要处理。 “你放心,我不会给自己还有小苀太大压力。我是为你在做这些事情,只要你知道我的心就好,要不然,我受的苦就是白受了。” 王佳慧说着话,眼瞅着苏长林提上裤子态度大变,不禁感慨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她又看看四周围,想想苏长林在官场的后劲儿,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 中考放榜的成绩,让沈晓辉心情复杂。 沈晓辉以全校第一、全市排名十一的成绩被一中录取,而苏苀则以刚够录取线的分数进了一中。 现实再次验证了老周的话,喜欢的人如果过得不好,自己再好也高兴不起来。沈晓辉这个时候才发现,老周是个真正懂得爱情的人。 当大院里的人都热烈恭喜沈晓辉的时候,他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尤其是听着别人一副从他和苏苀身上悟透了人生真理似的感叹:读书这种事情,年龄越大,女孩子就越不如男孩子。沈晓辉除了气得把那些人打一顿,对苏苀更是心疼万分。 这些人,不论苏苀曾经多么优秀,一旦表现不好,他们的嘴巴从来不留情面。可他们眼皮子又太浅,根本不会去考虑苏苀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们只会看表面。王佳慧正是深知这一点,每天都会提着重重的菜篮子在大院里走一圈,不用她说,自有好事的给她宣扬王佳慧又心心念念给苏苀炖什么什么来补充营养。表面功夫做足了,他们便觉得王佳慧和苏娜其实也不错,然后一厢情愿地猜测苏苀在新家受不了委屈。偏偏苏苀又是一个从来不诉苦的人,什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只有沈晓辉知道,苏娜整天瞪着那双无辜又温柔的大眼睛跟人撒娇的背后隐藏的是什么。沈晓辉从小就混在大人的世界里见惯各种脸面,他的眼睛就是照妖镜,苏娜那点小孩子伎俩也就骗骗那些无知的群众吧。 好在苏苀对于这个成绩并不是很介意,她开心地对沈晓辉说只要能考上一中就行。成绩刚下来那天,苏苀约着沈晓辉去看凌雅意。那天苏苀的话比平时多,心情也很高兴。沈晓辉和苏苀在山间马路上并肩骑行,夕阳跟在他们身后,沈晓辉看着路面上拉长的两个身影,他不自觉想起那天在梧桐树下看见的苏苀。才一年多的时间,没想到,苏苀经历了这么多。现在,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苏苀身边那道并排的长长的影子,似乎苏苀的磨难,是为了成全那天火烧云中迷失的少年。 苏苀跟沈晓辉商量说打算利用暑假再去中医院帮忙,反正以后要学医,不如早点开始接触,而且上次寒假在中医院过得很开心,她想继续去那里。 沈晓辉扭头看着苏苀,迎面的风吹起她的长发,青山白云为衬,她美得像个仙女。 这就是他认识的苏苀,看着柔弱,却有难以想象的能量。 沈晓辉受苏苀的启发,也想去海市父亲的公司帮忙。沈晓辉一提出来,李再招就忙着给儿子整理行李买车票。沈晓辉当然知道李再招的算盘,只要他在那每天盯着,父亲跟那个林婷芝就玩不出什么花样儿。 沈晓辉在海市第一次尝到了辛苦工作的滋味,竟然非常喜欢,觉得比上学读书要有意思得多。 公司因为刚起步不久,沈万根和林婷芝做什么都亲自上阵,一人顶好几个人用,所以沈晓辉也得跟着一起卖力。公司总共十几个人的伙食都是林婷芝带着另外一个阿姨自己做的。到了晚上,林婷芝还会给沈万根上课,教他一些现代企业的基本管理知识,沈晓辉在旁边也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暑假下来,沈晓辉忙得都没有时间回临江,只是每天晚上临睡前,总是会想念苏苀,但是又不敢轻易给苏苀打电话。因为苏苀现在是住在钱宁宁家里,太晚打电话对苏苀肯定影响不好。只有星期三晚上,苏苀陪高芸一起值夜班,沈晓辉会在父亲沈万根的办公室抱着电话煲粥到天亮。电话虽然也总是会被打断,但是沈晓辉每次都不放弃,傻傻地在电话旁边等着苏苀再打回来。沈晓辉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话唠,连菜里吃出青虫这种小事情也得跟苏苀唠叨很久,沈晓辉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像个偷窥狂,恨不得长了一双千里眼,看得见苏苀在临江每时每刻发生的任何事情。他们两个人总是在电话里说到没话说,窗边现出日白,却还是舍不得挂断,抓着话筒静静地听着对方的呼吸。好多次,沈晓辉压在心里最想对苏苀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他特别想告诉她,他爱她,只要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怕,但是沈晓辉更怕这些话会吓着苏苀,怕苏苀就此不理他。 暑假就在忙碌和思念的交替中过去了。沈晓辉临走的时候,公司把他当正式员工结了工资,沈晓辉从林婷芝手里接过一沓平生第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钞票,第一个想到的是给苏苀、母亲和奶奶她们买点什么,以至于林婷芝送他几本商界风云人物传记他都是在毫无意识中收下的。林婷芝一再表示,很想把沈晓辉介绍给她的侄女儿林怀萱和林老太太认识,她们一定会喜欢他的。老太太在美国陪着林怀萱上学,如果沈晓辉愿意,等他高中毕业,也可以帮他申请那边的学校。沈晓辉连忙摇头,他才不要去什么美国,美国再好,那里没有苏苀。 沈晓辉拿着书,突然想起上次苏苀问他考大学要考什么专业,他回答不上来。这一次,沈晓辉觉得自己有了答案。白天抽空,沈晓辉就迫不及待跟苏苀打了个电话,告诉苏苀他想以后念经济学或者商科。商场如战场,现在太平盛世,打不了仗,只有商场的较量才会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在电话里,苏苀的声音疲惫但欢快,为沈晓辉的选择高兴。 挂上电话,沈晓辉记起苏苀喜欢吃蛋糕,便问林婷芝海市什么地方的蛋糕最好吃。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沈晓辉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到酒店门口等开门。终于到了开门的点儿了,人家告诉他,糕点都是师傅上班以后现做,最起码要到中午十二点以后才会有。沈晓辉毫不介意,背着行李出了金碧辉煌的酒店,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一个小公园,坐在长椅上一直等到十二点。买上蛋糕,沈晓辉跟父亲打了个电话,约好会面的地方,坐着父亲的车一起回了临江。 沈晓辉在临江中医院下车直接去找苏苀,在休息室里看着穿蓝色褂子的苏苀美美地吃下第一口蛋糕,眼睛笑得像两弯新月,心情美得无法形容。 ☆、第九章 在第一次见到苏苀之前,欧阳之风的耳朵已经被娘娘腔死耗子陈智明的破锣嗓子奸了无数遍了,而且,每回耗子尖着嗓门高八度说起“钢厂的苏苀”,他除了想方设法用各种残忍的手段让耗子闭嘴以外,简直没有半点联想和兴致。 登记入高中的第一天,耗子就满寝室楼找欧阳之风,最后,将他堵在宿舍楼的公共厕所里。 欧阳正手拿秘密文件,脚踏黄河两岸,耗子突然冲进来叫道:“我靠!欧阳,你知道吗?苏苀就分在我们班!苏苀就分在我们班!”欧阳正被便秘折腾得火起,实在忍无可忍,一拳头砸在隔板门上,怒骂道:“滚蛋!” 耗子毫不在意,乐呵呵地哼着小曲飘逸地走了。让欧阳郁闷的是,耗子走了,大便的感觉也被他带走。欧阳抬了抬已经麻了的腿,骂了句“shit”然后起身出坑。 欧阳之风在洗手的时候,旁边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因为欧阳一向以身高为傲,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这Y太白嫩了吧,欧阳一下子想起了电影《东成西就》里张学友的台词“丐帮有史以来最雪白干净、英俊潇洒的少帮主”,不过这“少帮主”没有撸着袖子故意显摆他的雪白干净,正慢条斯理地洗着他那双细长白嫩的手。 大概是感觉旁边有人在看,“少帮主”抬头看了欧阳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神气什么?欧阳拖着麻木劲还没缓过来的双腿慢慢地挪回了寝室。 吃晚饭的时候,耗子神经兮兮地拽着欧阳之风就往食堂冲,刚下台阶,耗子对着十几米开外的食堂玻璃窗努了努嘴:“看。” 欧阳一眼望过去,除了满食堂黑压压的人群,什么也没看到,便不耐烦地说:“看你个大头鬼!食堂又不是用来看的。” “两点钟方向,玻璃窗那,是苏苀!” 欧阳顺着方向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说大哥,别花痴了行吗?花痴能填补饱肚子?” 可能是平常被耗子神话多了,看到苏苀的第一眼,欧阳有些失望,觉得这个女孩也就是长得还不错而已,并没有达到惊艳的程度。 苏苀感觉到了窗外两人的目光,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迎着他和耗子标准的“色狼”打量,苏苀没有脸红或者故作姿态,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那眼神冷淡清冽,倒不似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常有的神态。 坐在苏苀对面的人顺着苏苀的眼扭头朝他们看,竟然是那个“少帮主”。 这只不知死活的耗子端着他的鼠食竟然乐哈哈地凑跟前打招呼去了:“你们好,好久没见了。对了,我的大名叫陈智明,智慧又光明。苏苀,听说你也分在十五班。巧了,我和欧阳之风也在十五班。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有什么事情,只管找我们,非常乐意效劳。” 耗子说起欧阳的时候,还拍拍欧阳的肩膀把欧阳往苏苀跟前推了一把。 欧阳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交错朋友拉低档次,看人家那表情,压根就不记得他耗子是哪根葱哪根蒜。欧阳无语到自顾自在隔壁桌坐下挖饭埋脸,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照说耗子家底也不错,父亲好歹也是临江市堂堂一常委,偏偏这小子完全没个官二代该有的样子,也不去留学也不去混圈子玩,整天自降身价到处一副巴结求欺负的样子。尤其是见着好看的女同学,整个儿找不着北,说也怪,偏偏他看上的女同学一个比一个傲气,没一个是他耗子能拿得下来的,能看上他的,他又一通嫌弃。 简直就是犯贱。 耗子突然惨叫了一声,手摸着后脑勺回头一看,钱宁宁正拿着犯罪工具——一只饭勺,端着托盘站在他后面。耗子心里替她觉得反胃,她用吃饭的勺子打人脑袋她也不嫌脏。 耗子本来有些恼怒,一看是钱宁宁,赶紧心虚地堆上一脸谄媚的假笑。 钱宁宁跟他是实验初中的同学,本身两家也是世交。虽是世交,但耗子对钱宁宁可是一点都不感冒。这丫头片子心狠手辣,仗着家境优越,自己又有点小本事,对待男生的态度绝对是斩草除根型。 实验中学有个玩苍耳的风俗,到了季节,男同学们就四处找苍耳,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逮着女生都把苍耳往她们头发上扔,头发越长扔得越乐。苍耳这东西,别看小,一身的倒钩刺儿,一旦粘上头发,要拔下来可是相当费劲。更坏的是,有个别男生把苍耳丢进女生头发上,趁势还会捣几下,这样苍耳根本别想取下来,全跟头发粘一起,只能忍痛把头发剪掉。一时间,很多长头发女生哭着把留了多年的头发剪掉。这些女生的眼泪不但没有激起男生的同情心,反而使他们变本加厉。有人起哄要来个苍耳大赛,看谁有本事点兵点将把全班女生给点了,谁以后就是他们的老大。 其实大家都知道,谁要敢往钱宁宁头上放几颗苍耳,这比赛赢定了。 一帮被青春期荷尔蒙搅得丧失理性的小男生,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时间弄得实验中学的女生人人自危。唯有少数男生理性尚存,欧阳之风就是其中一个。相反的,闹得最凶的那个,却是欧阳的死党耗子陈智明。 有个家伙幸灾乐祸,拿话激耗子。耗子一时兴起不知死活地丢了几颗苍耳在钱宁宁的卷发里,钱宁宁一怒之下跟全体男生下战书,放下话,有种的明天放学后统统到树林子里集合接受她的挑战,否则此生不举。 这些个男生正是十四五岁自尊心爆棚的年纪,自然接下了她的战书,并且一起商量趁着这次机会给这母老虎一个下马威。而全校女生几乎同时站到了钱宁宁的这边,出谋划策,准备将这些无良男生的恶劣行径一举歼灭。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4 章 一场实验中学有史以来最声势浩大的男女生的对决拉开序幕,这更是关乎全体学生旗帜鲜明的荣誉之战,几乎所有的学生无不为之摩拳擦掌。 所以,到那天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小树林里乌压压全是实验中学的学生。东边是男生,西边是女生,中间围成了一个圈,钱宁宁和耗子等人在人群中央对峙而立。那气氛,颇有点当年古惑仔黑帮火拼的架势。 等钱宁宁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拎出来一条活生生的竹叶青时,全班男生都傻眼了。 有不甘心的男生在后面喊道:“不用怕,这蛇肯定是拔了牙的,否则,她自己根本不敢带过来。” 钱宁宁笑嘻嘻循声朝站在后面说话的男生走过去,人群自动避开给她闪出一条金光大道。只见通体碧绿的竹叶青在钱宁宁雪□□嫩的手臂上蜿蜒盘旋,“Y”字的信子一吞一吐,两颗赤豆般的眼珠子一眨不眨,三角小脑袋缓缓地扫视着眼前这一群猎物,似乎在挑选最可口的下嘴。该男生的嘴半张着,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口。钱宁宁伸手过去,将他的下巴合上。 此时,胆小的啊的一声已经跑了,没跑的也不是胆大,都像耗子一样吓得两腿哆嗦,根本已经跑不动了。 虽然耗子早知道钱宁宁家世代中医,可没想到钱宁宁能把这用来泡酒的毒蛇玩得这么溜。 钱宁宁看着耗子脸色惨白,一动不动杵着,更是得意。扬起手将竹叶青往耗子脸上送,蛇信子已经快挨着他的鼻尖上了,耗子都能看见锋利的牙尖若隐若现,竹叶青微张着小嘴像是恶魔冲着他邪恶地微笑。 耗子脚底一软,差点给钱宁宁跪下了。 好在欧阳之风及时赶来,一把将他扶住,然后跟钱宁宁说:“别太过火,你这蛇毒牙都没拔,真要咬伤了人,你爷爷又要罚你抄医书了。” 钱宁宁这才收手。她最怕钱恕已罚她抄医上的字难写又难认,关键全得用小楷抄写,一笔一划都不能马虎,否则重写。 耗子跟她初中同学三载,以至于现在对找女朋友的观点都有些扭曲了:一定要温柔,温柔,再温柔,娶个夜叉母,不如自己撸。 钱宁宁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学长男朋友舒景行,也是来自实验中学。舒景行简直是钱宁宁的反义词:安静、理智、成熟、学霸,只是家境很差,只有一个多病的寡母相依为命。据说跟钱宁宁在一起也是因为舒景行的母亲生了一种罕见的病而结缘,而且他俩的恋爱关系算是大人默许的。早恋而被双方家长默许,这种情况实不多见。 所谓一物降一物,钱宁宁只有在舒景行面前才乖得像个小绵羊。 耗子从来不觉得那小子是有艳福,只觉得为他哀悼。 钱宁宁和舒景行在苏苀的桌边坐下,很熟稔地跟苏苀和“少帮主”打了个招呼,然后笑嘻嘻地跟耗子说:“你这么博爱,到时候也记得照顾照顾我哈。” 耗子打一个冷战,缩着脖子,神经衰弱似的回答:“你有舒兄,哪里轮得上我来照顾。” “姐,晓辉哥!” 一声清脆甜腻的叫声让在座的几位男生都忍不住抬起了头,包括附近座位的男生,除了苏苀和沈晓辉本人。还有好几个男生跟苏娜打招呼,显然跟苏娜是很熟悉的。也不奇怪,苏娜性格活泼外向,且一直在一中读,今年已是初三,上学期又因为跟着王佳慧搬去了钢厂所以住进了一中宿舍,认识人多很正常。 苏苀很不喜欢苏娜的态度,私底下她们的关系并不好,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在公共场合,苏娜偏偏喜欢表现得跟她特别亲近,这点让苏苀浑身不自在。 “宁宁姐也在?” 钱宁宁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没理。 苏娜似乎对他们的态度毫不在意,依旧笑眼盈盈。 今天苏娜一袭粉色公主袖齐膝裙,腰间系着一条湖绿色丝质腰带,肌肤胜雪。在穿衣打扮上,苏娜得了母亲王佳慧的真传,天生有三分颜色七分装扮能秀出十分亮眼的本事。 最起码,苏娜一来,便成功地抢得了大半男生的目光,尤其是耗子,一扫之前的颓靡,小眼睛瞪得贼亮,立马起身夸张地弯腰有请:“娜娜小姐,请坐。” 苏娜睁着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旁边的确已经没有空位了,然后冲耗子甜甜一笑:“谢谢智明哥,那我就不客气啰。” 耗子听着苏娜的一声“智明哥”浑身舒畅,端着托盘站在过道上看着苏娜嘿嘿地一个劲儿傻笑。 苏娜在座位上坐好,保持住矜持的微笑跟耗子一问一答。其实,苏娜对耗子的印象并不佳。偶尔假期会看见耗子跟着他们临江剧团的那群野小子厮混,好像一副不怎么长出息的样子,嘻嘻哈哈的,玩什么都玩不出花样来,笨得很。 欧阳看着这傻子端着一托盘饭菜干站着,人家喊一声哥,把他的魂都喊没了,这会儿不要说让个座位给苏娜,苏娜就是让他□□估计他都能跟个呆瓜似的吃下去。好在沈晓辉和苏苀已经吃完,苏苀还拿出纸巾把桌面擦干净了,这家伙才不用站着吃饭。 苏苀跟钱宁宁和舒景行打了个招呼,然后跟大家点头地笑了笑,便跟沈晓辉一起走了。 欧阳之风早就通过耗子知道苏苀和苏娜并不是亲姐妹,但没想到关系会如此冷漠,而苏苀,在陌生人面前根本不屑掩饰她对苏娜的鄙夷。 内心够骄傲的人,才会这么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静恬淡,不管耗子如何挖空心思找她说话,她始终有一句答一句,不肯多说。倒是苏苀的同桌程岚话唠,性格又比较女汉子,对耗子嬉笑怒骂的。耗子这家伙天生对女人脾气好,不管程岚怎么弄他,他都顺着。不了解耗子性格的同学刚开始都以为耗子对程岚有兴趣。有人拿这事来问耗子,结果耗子这家伙脑子不够使,又急于想撇清关系,便十分嘴欠地回了一句:“就她那体型,航母吨位,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这话虽是私底下说的,但“航母吨位”这四个字听觉刺激实在太大,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男同学圈里传开了,程岚的名字就这么悲催地被“航母”两字给取代了。 其实,程岚虽然胖,但是长得还不错,皮肤天生白皙,是一个从小美到大的小美女。只是初中的时候步入青春期,胃口不知不觉变大,人也不知不觉胖了,大家好心开玩笑都叫她“程贵妃”,所以她虽然胖,但自信还是在的,也胖得浑不自知。 程岚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外号的时候,好像是片刻之间惊觉自己的丑态。她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好几天,无奈青春期的肥胖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是事情发生之后,耗子左一哄右一哄的,倒把程岚给哄好了,没多久又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照样跟耗子打得火热。只是对苏苀,程岚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了芥蒂,横看竖看都觉得很不顺眼。 苏苀不傻,但也不在意。 ———— 在高中的学习阶段,虽然大家并没有精力刻意去组织小团体,但的确因为位置远近或者某一两个活跃的同学,总会有这帮或者那帮同学走得更近。 苏苀虽然不太喜欢跟人打太多交道,但无疑,一个学期下来,属于他们的小团体正在形成。小团体的成员也慢慢稳定下来,有苏苀、钱宁宁、欧阳之风、耗子、沈晓辉、舒景行和苏娜。活跃的耗子和钱宁宁是他们这个小团队的核心和纽带,钱宁宁跟苏苀是世交好友,她跟欧阳和耗子又都是实验初中的同学,就这样,一个连着一个,几次聚会活动下来,大家便自然而然地走得近了。初三的苏娜算是另类,没人拉拢,属于自来熟,硬挤进了这个小团队。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5 章 在这个小团体中,舒景行和苏娜跟他们这个小圈子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原因却大不相同。 舒景行家里条件不太好,各方面压力相对要大,对于他们某些“浪费青春”的行为虽不做批判,但表明不想过多参与,还因为每次“浪费青春”的活动同时也要浪费人民币,舒景行没那么多闲钱,更不愿意总是占他人便宜。虽然大家乐意多出一份钱,甚至经常是耗子从家里拿来的各种免费劵,舒景行依然觉得不舒服。 而苏娜,却非常想加入他们这个小团队,但始终被钱宁宁旗帜鲜明地排斥在外。钱宁宁不喜欢她除了有为苏苀打抱不平的原因,跟苏娜的性格多少也有些关系。钱宁宁觉得她虚伪、矫情、公主病。苏娜每次跟他们在一起,总会闹些不愉快。后来因为耗子的缘故,苏娜才渐渐地成了他们团体活动的常客,而且每次苏娜闹不开心,总是会被怜香惜玉的耗子哄好,苏娜也比较享受耗子的殷勤。 ———— 欧阳之风和沈晓辉之间的关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妙。也许是因为他俩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个子高、长得帅、学习优秀,尤其是帅得各有特点,这让女同学在卧谈的时候,总是争论不休。 结果,睡在苏苀下铺的蒋笑卿对他俩的经典评价终结了所有争论:“沈晓辉是酷版的柏原崇,美得又冷又野;欧阳是柔化版的木村拓哉,帅得有型有款”。 那时候,正是日剧《情书》、《爱情白皮书》、《悠长假期》等风行,各大日本偶像成了女生们的心头好。因此,这一评价算是深入人心。 程岚问蒋笑卿:“要你你选谁?” 蒋笑卿一边在狭窄的床上做单腿侧压一边轻笑道:“要我呀,我肯定选欧阳。” “为什么?”程岚追问。 “欧阳家有钱啊。”蒋笑卿回答得理直气壮。 “也是哦。”程岚吃吃地笑着,想起跟苏苀走得很近的沈晓辉,就是穷小子一个,心中不免有些窃喜:“像欧阳这样的,家里有钱,人又帅,性格又好,哎,真不知道谁会那么走运。” 众人都笑了:“你不就近水楼台嘛。” 程岚听了大家拿她和欧阳开玩笑,虽然心里高兴,但嘴上还是要谦虚矜持一下的:“我长这么胖,近水楼台也没用。我要是长得像笑卿这样还差不多。笑卿,要不你上?” 蒋笑卿也不傻,这种事情,今天有人敢拿你取笑,明天就会流言四起,她不丢这个人,因此冷冷地把话给程岚堵回去:“她们说你,你可别拿我来垫背。” 程岚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蒋笑卿,便不再接茬。 欧阳家有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临江商圈最高档、也是临江的标志性建筑福泰商厦就是他们家的。临江有个传言,真不真大家无从考证,关键是大家都相信这是事实。就是有一年临江市政府财政出现困难,财政局长亲自登门到欧阳家拆借,这才渡过了那一年的财政难关。 苏苀正倚在枕上背英语单词,听着她们完全是一副将欧阳的钱来碾压沈晓辉的语气,心里很是不忿。 这个蒋笑卿,从第一天认识的时候开始,就对她表现得莫名其妙。那天在宿舍安顿,苏苀后来,到的时候蒋笑卿早就收拾好了她的下铺。蒋笑卿刚开始还挺热情的,主动跟苏苀做自我介绍,当知道苏苀是钢厂的,蒋笑卿的笑容滞了滞,接着问了一句:“苏厂长是你什么人?” 苏苀回答说是她父亲。 然后,蒋笑卿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神色立刻就淡了下去,然后,就没了然后。这弄得苏苀颇为尴尬,因为那段时间正是苏苀比较敏感的阶段,基本上这样反应的人,大约都是知道了她家的传闻。后来又得知蒋笑卿家里也是临江剧团的,跟王佳慧一个单位,自然知道王佳慧当了她的后妈,那蒋笑卿“哦”的是什么,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了。 自此,她俩十分默契地保持着客气的态度,除非必要,几乎很少直接说话,甚至当一方处于话题中心的时候,另一方都很少搭腔。蒋笑卿快人快语,性格成熟又颇有些江湖豪气,相比较冷淡内向的苏苀而言,她挑起话题和参与话题远比苏苀要多,所以苏苀更显得安静沉默。 蒋笑卿她们又开始品评各班的老师和班主任,这些本不与苏苀相干,但她却突然变得很烦躁,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索性把书往枕头下一塞,闭着眼睛专心走神。 关于沈晓辉,苏苀跟钱宁宁聊过无数次。有恋爱经验的钱宁宁有理有据地帮她分析过,目前为止,沈晓辉对她好无非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苏苀曾经帮过他,他人又讲义气,所以对她自然很好,像亲人和妹妹一样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沈晓辉喜欢她,是男生喜欢女生那种纯异性的吸引。 钱宁宁问:“他有没有主动拉过你的手?抱过你?或者亲过你?都没有?一个暗示也没有?” 苏苀摇头摇头再摇头。 “那有点玄。”钱宁宁说:“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他都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动作或尝试,甚至连个暗示都没有,不正常啊。要么他就是超级正人君子,可是看他那我行我素的样子,也没这么守规矩死板啊。所以,真的不能排除他只当你是个好妹妹。” 钱宁宁这一席话说的苏苀恨得牙痒痒,等于没说嘛,要么是,要么不是,都让她说完了,那到底是哪样啊? “要不要我帮你问问他本人?保准能帮你问出来。” 苏苀又羞又急:“你要是去问他我跟你绝交,一个字都不许透露,要不然我真的跟你绝交!”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我一个字都不说。你看你,我才问一下你就急了,你还真是没用,还跟我绝交,长本事了?就会在我这里耍横,你有本事跟沈晓辉耍个横试试?” “我让你还说,我让你还说。” 苏苀呵着钱宁宁的咯吱窝一个翻身就压了上去,两个人闹成一团。至于之前愁什么,反而不记得了。 苏苀想到这儿,起身下了床,到隔壁寝室去找钱宁宁。 钱宁宁已经躺下了,但还没睡着,脸朝外正躺着看《读者》。 苏苀在蚊帐外面伸手扯了扯钱宁宁的被褥:“进去一点,我今天晚上要跟你睡。” “哎,小姑奶奶,我这可是上铺,摔下去会出人命的。”钱宁宁说是这么说,已经撩开蚊帐请她上去了。 “那我睡外面。”苏苀顾不得了,她不想今天晚上一个人胡思乱想。 “算了,还是我睡外面吧。我妈那么疼你,摔着了你她非得把我剁了。你说你哪里好了,就让我妈这样偏心你,只要有你在,我亲妈瞬间就变我后妈。” 钱宁宁说着的时候,苏苀已经爬进了被窝,压好了蚊帐。 苏苀要睡外面,钱宁宁凶巴巴地警告说:“要么睡里面,要么滚回自己被窝,两个选一个。” 苏苀从小到大都已经习惯了这个比她才大一岁的姐姐凶巴巴的照顾,乖乖地在里面贴着墙躺好。 钱宁宁见苏苀紧贴着墙的小样儿,不禁好气又好笑,把苏苀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扳:“傻子,再过去你都成了我墙上的美人图了。” “谢谢姐,你对我真好。”苏苀笑嘻嘻地一把抱住钱宁宁。 乾宁宁故作嫌弃地将苏苀轻轻一推:“去去去,就是这句话,你都套牢了我十几年了。” 钱宁宁果然是灵丹妙药,苏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八点,准时更新 ☆、第十一章 其实,男生那边经常谈论的对象也总是固定的那么几个,谈的最多的要数苏苀、苏娜还有蒋笑卿。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6 章 跟在女生圈里受欢迎程度不一样,苏娜在男同学圈里竟然是最受欢迎的一个。 苏娜性格活泼开朗,虽然有些公主毛病,架不住会撒娇,这个年龄的大多数男生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再加上,苏娜天生有一种驾驭自己性格的能力,在女生面前向来不屑一顾,但是一转头面对男同学,可以马上表现得娇滴滴的。所以,在一中,竟有大半的男生对苏娜心存好感,甚至直接示爱。更有一次,高年级班上两个男生为了抢苏娜大打出手,两人都打得带伤进了医院,使苏娜“艳名远播”。 而蒋笑卿,按某位男同学的话说:“一个神秘的耶利亚女郎。” 蒋笑卿的气场的确不属于高中女生段位。蒋笑卿身材性感、长相妩媚,而且她不像别的女同学,特意穿大一号来掩饰发育带来的尴尬。所以,刚一进校,蒋笑卿的性感成熟被很多女同学耻笑,也成为一些男同学私下意淫的对象。但接触久了,大家发现她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女孩,个性犀利且多才多艺,尤其是校庆上的那一支《孔雀》舞,折服了所有同学。 至于苏苀,女神的地位从未动摇,说起她,没人能挑得出她的毛病,长得美、气质好、性格好、家世好,总之就是太好了,好得跟天边的月亮似的,只能在心里仰慕,说出来就成了猴子捞月的笑话了。 ———— 耗子跟欧阳之风在学校操场打篮球。欧阳一边运球一边等机会,耗子步步紧跟。突然耗子问欧阳:“好久没见你那个‘小黛玉’了,怎么,你俩分了?” “你管我。”欧阳背过身,躲过了耗子的黑手。 耗子跳着又转到了欧阳的前面,两人弓着腰、眼对眼,耗子使坏挑衅道:“才不到半年你就腻了?行啊你。” 欧阳知道他的小把戏,完全不吃他这套。 “你说苏苀和沈晓辉是不是在一起了?”耗子不死心,接着挑衅。 “人家的事,我他妈哪儿知道。”欧阳突然一个侧移转身,甩开耗子,一投即中。 耗子捡过球,重新回到场地,欧阳跟上拦截,耗子边躲避边说:“我听说他俩从出生就认识,我靠,要是我,早拔了腿死命追,也不知道沈晓辉怎么想的,到现在还不出手。” 欧阳趁他分神,一把抢过,就地直投:“你以为都像你,整天像只花鸡公,看见母的就追着跑。” 耗子将要溜边的球拍回,气愤愤地回嘴:“cao,我有那么差吗?” “你别跟我说你还不知道。”欧阳围着耗子截球。 “我觉得苏苀配你正好。”耗子一边运球一边调戏道,眼看着欧阳分神,躲过他,跳投,没中。 欧阳抢了一个篮板球,投球,没中,回头白了耗子一眼:“你天天想这些不觉得无聊啊?” 耗子也抢上一个篮板球,躲过欧阳的堵截,一个跳投,球沿着篮筐打了几个转,中了:“你每天坐她后面,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动心。” 欧阳接住球,站在三分线外跳投,球直接从篮板上方飞了出去。 耗子跑过去捡球,发现鞋带松了,一边系鞋带一边嘲笑说:“你小子心虚了啊。” “心虚你个头。也就你喜欢上赶着。”欧阳一抬腿,踢了耗子高高翘起的屁股一脚,跑去捡球。 耗子还在起劲地为自己犯贱辩白:“上赶着怎么了?古人都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今中外最美的爱情故事那都是从男人上赶着开始的。” 欧阳原地拍着球,心想耗子这家伙真是天生情种,别看从来不学无术的,但术业有专攻,在女人面前犯贱都犯出学术专家的水平了,还引经据典把《诗经》都扯出来了,够能扯淡的。 “我现在觉得我挺喜欢苏娜的。”耗子擦了把汗,犯花痴地说道。 欧阳将篮球往耗子身上一扔:“还说你不是个花鸡公。不玩了,没劲。” 耗子抱着球一路追过去,一边纳闷着,今天欧阳浑身上下怎么跟裹了一层白磷似的,邪火森森。 ———— 耗子生日。 新开张的“狼嚎”KTV老板把最大的包房预留出来为耗子庆祝生日,耗子把全班同学都邀请了一遍,并热情欢迎他们带“家属”参加。大多数同学早就被学习任务弄得疲惫不堪,好容易有这样一次放松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错过?所以,耗子的振臂一呼直接是集体响应,大家一拖二甚至一拖三呼啦啦直奔“狼嚎”。结果一间偌大的包房挤得满满当当,加上不少同学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直接就疯狂了,为了唱歌排队吵得不亦乐乎。 而耗子这个正儿八经的主角,反倒没人理会了。 沈晓辉一看这架势,拉着苏苀就要回学校去。耗子这时候也觉得场面弄得很难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他就是一个好热闹又懒得多想的人,喊这些人过来的时候,也是热血冲脑门,等人陆陆续续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自己反而觉得吃不消了,可是又不想失了面子把人往外赶,便喊人过来重新开一间包房。 被喊来的经理自然知道陈公子的身份,赶紧在隔壁又给他开了一个大包间。 他们这群人正要过去,沈晓辉说自己头疼,要回宿舍睡觉去了。苏苀知道沈晓辉是厌烦耗子的这种做法,同时还知道他想走也是因为自己不习惯这种人多的场合。 耗子一看他们俩要撤,不干了:“你俩好歹吃了我的生日蛋糕再走啊。” 欧阳是个聪明人,虽说对沈晓辉不算太熟悉,相处快一年了,多少有些了解,不像耗子,总是不过脑子不想事,便赶紧打圆场说:“行,你们先回吧,回头把你俩那份留着。” 耗子虽说有些不着调,但也不傻,便不强留了。 沈晓辉拉着苏苀刚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对耗子说:“耗子,我们虽说刚认识不久,交情也不算深,但我一向认为有些话背地里说不如当面说。我觉得像今天这种事情,以后还是算了,对你爸影响不好。” 沈晓辉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牵着苏苀的手走了。 苏娜冲着他们的背影替耗子打抱不平:“什么毛病啊,人家好好的生日,他来这一出,太不给面子了。智明哥,以后干脆不叫他们来好了,好心没好报。” 钱宁宁哼一声嘲笑道:“我们叫不叫他们还轮不到你说话,白吃白喝这种事情,你当然起劲了。” “人家可是得了某人真传的,哪里有便宜捡往哪里钻,不过小心哪天捡得太得意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蒋笑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苏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钱宁宁抢白,自觉非常下不来台。但她对钱宁宁向来很顾忌,知道钱宁宁急眼了能大嘴巴扇她,她是真不敢接钱宁宁的话茬。可她蒋笑卿算什么东西,在剧团,蒋笑卿和她妈妈从来都只有被欺负嘲笑的份儿。苏娜便冲着蒋笑卿瞪起眼珠子骂了起来:“你算哪根葱!自己不要脸没人请你你都跑过来白吃白喝,还敢说我?!” “我吃没吃白食你怎么知道?”蒋笑卿似笑非笑,啜着饮料懒洋洋地回道。 “你又不是他们十五班的,耗子跟你也不熟,不是吃白食是什么?”苏娜的手指都快指到蒋笑卿的鼻子尖上去了。 “我请她来的,不行啊?”欧阳之风一把搂住蒋笑卿的肩膀,蒋笑卿微微一愣,顺势靠在欧阳的肩膀上笑得像只小美狐。 苏娜语塞,跺起脚对着耗子撒娇道:“耗子!今天是你的东,我可是你请来的,你死人啊,你说话呀!哑巴了?!” “今天这场子,是耗子生日没错,但是是我买单,我是东家,我说了算。”欧阳继续上演着霸气。 “欧阳,你用不着买单,真的……”耗子一听欧阳要买单,有些急了。 “是兄弟就跟我一起进去,许生日愿望吃生日蛋糕,开开心心的,别的我不想听。”欧阳放开蒋笑卿,拍了拍耗子的肩膀,把他推进了包厢。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7 章 耗子知道自己这次玩大发了,可是有兄弟如此,他再说,就矫情了。因此再不说二话,拉着噘嘴不乐意的苏娜一起进包厢。 ———— 沈晓辉一直拉着苏苀出了狼嚎的大门,站在灯壁辉煌的门口,突然间不知如何是好。他望了一眼苏苀,她的小脸白得剔透,红得粉嫩,在七彩霓虹的映衬下美得让他想把苏苀狠狠抱进怀里,就一刹那的念头,沈晓辉赶紧松开了苏苀的小手。 苏苀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结果什么都没说,反而是朝学校的方向闷头走了起来。 沈晓辉跟了上去:“苏苀,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 苏苀依旧闷头走着,越走越快。 沈晓辉一边跟着走,一边观察着苏苀,只见她神色严肃冷峻,完全不似平常的样子,沈晓辉确定:“不对,你生气了。” “没有。”苏苀皱起眉头一口否认,继续快走。 “真没有?”沈晓辉再次确认以及狐疑。 “你是个猪!”苏苀突然站住,柳眉倒竖,拿眼狠狠地瞪着他。 “我承认我是猪。那你也要告诉我这头猪,你为什么会生气。”沈晓辉真有些担心了,他认识的苏苀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对他发过脾气的。 苏苀被他逗乐了,没奈何地笑了,这家伙竟然还有闲工夫说“我是猪”的时候学猪叫。 苏苀不敢告诉沈晓辉她生气的真正原因是没拉她的手,只好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你这么早把我拉出来,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好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沈晓辉松了一口气:“你就为这个生气?” 苏苀非常无语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才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听不懂。” 看来苏苀不是因为饿了才不开心,那是为什么?沈晓辉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的世界里,只近距离接触过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李再招,李再招是爆碳脾气,她若不高兴了,会在五秒钟之内用她粗暴的拳头当代言让他深刻认识到挨揍的原因;另一个是奶奶,但奶奶从来都是疼他都来不及,哪里会对他生气?奶奶的坏脾气好像都在母李再招那里用光了似的。至于其他女同学或者异性小伙伴,也有走得近一些或者跟他表白过的,但沈晓辉从来就没往心里去,更不用说去在意她们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看着在前面走路像急行军一样的苏苀,沈晓辉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路过大排档时,沈晓辉看到“阿兰炒粉”,之前听同学提起过这家小摊,说是临江最好吃的炒粉。沈晓辉跟苏苀提议一人来一份,苏苀摇摇头,叹气说没胃口,就那样一路闷闷不乐地回了寝室。 沈晓辉望着苏苀的背影进了门洞,然后看着她一层一层上了三楼进了寝室,始终都没有回头。沈晓辉心里很失落,也很沮丧,他想不明白苏苀好好地为什么就生这么大的气,怎么哄也哄不好。 回到自己寝室,沈晓辉一直在郁闷,魂不守舍的,还差点把上铺哥们的洗脸巾拿来当擦脚布了。幸亏上铺的兄弟眼尖,一把抢过自己的洗脸毛巾,骂道:“沈晓辉,你哭丧个脸都他妈一个晚上了,你他妈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啊?” 沈晓辉正要反击回去,突然灵光一现:对呀,她是不是来大姨妈了?不是说女人来那个心情就不好吗?看她一路上急着赶回寝室的样子,挺像。 沈晓辉乐呵呵地拍了拍上铺兄弟的肩膀:“哥们,谢谢啊。” “谢我什么?”上铺的兄弟一脸懵逼,以为这家伙刚才趁他没注意又拿他别的东西了。 沈晓辉没回答,只咧嘴冲他风骚一笑,端起脚盆去水房倒洗脚水去了。上铺的兄弟忍不住浑身哆嗦,坚定地认为沈晓辉中邪了。 ☆、第十二章 耗子生日一个多星期后,KTV老板找到耗子的父亲陈建伟,亲自上门把欧阳之风付的钱款退还给他,陈建伟这才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气得在家里拍桌子,指着老婆方继萍和儿子陈智明破口大骂“败家娘们”“败家子”。 方继萍自己挨骂倒还好,等丈夫掉转枪头对着耗子历数他一桩桩一件件混账行为的时候,便开始坐不住了,硬起腰杆跟丈夫对喊起来:“你几时管过你儿子了?一回来就骂。外面那些人也是,只要他做得一丁点儿不好,传什么的都有。你也不去比一比,这个大院里,咱们大宝比谁差了?刘书记的儿子,上个月犯的事到现在还没收拾干净。市委办李主任的女儿、劳动局赵副局家那小子,他们这些个要是能像咱们大宝这样懂事,我看李主任和赵副局该烧高香了。咱们家大宝,该上学的上学,交的这些朋友也都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好学生,你还要怎么样?就是平常,大宝见了谁不是客客气气的,连个脾气都没有,大院里谁不夸他?就你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见。不就是唱了个KTV吗?我们又不是没给钱。” 陈建伟听着方继萍这无理搅三分的话,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那也叫给人钱啊?要不是他那个什么姓沈的同学当面说他,小风又懂事,你这宝贝儿子能想得起给人付钱?你呀你,好样不看,你就这么捧着你这个大宝贝过吧。” 方继萍其实知道自己理亏,刚才犟嘴只是气不过而已,等陈建伟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她也自觉无话可说。 陈建伟见老婆哑口了,想想也算了,一时半会儿跟这老娘们也说不清楚,关键是儿子这边自己要多看着点,便对蔫儿巴拉站在跟前的耗子说:“你看这个星期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妈做一桌子菜,把你那几个同学都请到咱们家里来。对了,那个姓沈的同学,你一定要请过来。像这样的朋友,交到了是你的福气。” 耗子赶紧点头答应,背地里对着老妈做了个鬼脸。家里类似的戏码上演的次数太多了,耗子早就精了。按他自己的话说,他家虽小,却是个完整的生物链,他怕他爹,他爹怕他妈,他妈又怕他,不管多大的事,多旺的火,转一圈下来,谁都全须全毛、毫发无伤。 ———— 周五,陈建伟派了两部车去一中接耗子的同学来家里吃晚饭,这次去的人,除了他们这个小团体玩熟了的,欧阳之风还叫上了蒋笑卿。 等他们到的时候,陈建伟和方继萍都在玄关迎接他们。本来就不算大的客厅,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茶几和沙发旁边的矮柜上都摆满了各色水果和点心,客厅的南面是餐厅,两个厅之间隔着一道玻璃展示柜的墙面,餐厅里面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的菜品都摆放齐整,酒水饮料在窗台下的矮柜上搁着。 方继萍个子矮胖,但说话中气十足,热情又爽朗,好客的女主人派头十足:“欢迎欢迎,你们今天能来,阿姨太高兴了。不用换鞋,不用换鞋,就当是自己家里一样。我们先去餐厅里吃饭吧。上完课肯定饿坏了吧?来,今天你们尝尝阿姨的手艺怎么样,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尽管都来,省得阿姨没事在家里就找你叔叔吵架。欧阳,宁宁,阿姨跟你们就不客气了,我就拿你们当我家智明使唤了。你俩帮着智明一起招呼你们的同学,尤其是几个这么漂亮的女同学。” 苏苀、沈晓辉他们几个一边应着,一边摸空喊“陈叔叔好”“阿姨好”。 不一会,大家落好座,耗子首先给父母介绍沈晓辉。 沈晓辉还没站起来,陈建伟提前站起来了,举杯对沈晓辉说:“晓辉,叔叔今天要特别感谢你。我平常也没空管我家智明,多亏这小子有你和小风这样的好朋友才少犯糊涂事。来,叔叔敬你!” 沈晓辉慌忙站起来,连说不敢,然后说:“智明有很多优点值得我学习,尤其是脾气,我太直,是他们一直对我比较包容。” 陈建伟非常赞赏沈晓辉的气度,示意落座,然后感慨说:“在你这个年龄,有原则,又这么理性,晓辉,叔叔觉得你以后要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强。智明呐,你以后真要好好跟晓辉学习。” 耗子点头如捣蒜,不过人一多,他爱耍宝的天性又释放出来了:“老爸,今天在座都是我的榜样,我给你介绍下一个我重点学习的对象,行不?” 耗子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耗子下一个介绍的是苏苀。 其实不等耗子介绍完,大家都发现陈建伟和方继萍的神色有些异样,尤其是陈建伟,直直地盯着苏苀,怜爱之意溢于言表:“你比我上次看见你的时候瘦多了。” 苏苀很惊讶:“陈叔叔见过我?” 陈建伟眼神略散漫,点点头。 “你越长越像你妈妈。”陈建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颇为感慨。 “您认识我妈?”很久都没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母亲,猛地在这么多熟人的场合被一个陌生人提起,苏苀的伤心依然无法抑制。 陈建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重地叹了口气。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8 章 方继萍见丈夫有些失神,赶忙替他圆了场:“苏苀,你可能还不知道,你陈叔叔跟你妈妈从小就认识。我和你妈妈也认识,我们是高中同班同学。那天,我和你陈叔叔去送你妈了,估计人多,你不记得了。” 方继萍说起那天的时候,有些犹豫,怕惹得苏苀难过。苏苀自然知道方继萍说的是母亲葬礼那天,想起那天,鼻子突然觉得酸胀起来,她轻咬着下唇,眼眶还是一圈红。 方继萍见状,赶紧说:“对不起啊,小苀,都是我和你陈叔叔把你惹得。你别难过,以后没事你多来阿姨家玩,阿姨这还有一些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和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说给你听呢。你要过来,叔叔和阿姨都会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疼。” 苏苀听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来,默默地用手背擦了,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对方继萍和陈建伟说:“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我没事,我挺好的。” 方继萍用手肘顶了顶一直失魂落魄的陈建伟,陈建伟说:“嗯,你听你方姨的,没事多跟晓辉来我家坐坐。叔叔很喜欢你们两个。” 苏苀默默点头答应。 耗子本来就被这事给刺激得兴奋了,再加上有心想要活跃气氛,声音便更显得一惊一乍:“妈!原来你们跟苏苀家早就认识,干嘛不早点带我去她家玩?要是我先认识了苏苀,就没沈晓辉什么事了。” 钱宁宁逗他道:“你早能有人家沈晓辉早?人家一出生就认识了,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服气!” 耗子一听钱宁宁的话,立刻委顿了:“服气!服气!你们几个都是我的大哥大、大姐大,我谁都服。” 方继萍跟丈夫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他们跟钱家一直都有来往,也知道儿子从小学开始就对钱宁宁怕得很,好在钱宁宁虽然泼辣一些,但心眼正。 这样一来,气氛的确轻松起来。 接着耗子介绍苏娜。 苏娜端着饮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谢谢方阿姨和陈叔叔今天的款待。陈叔叔,我也见过您,在我妈妈的团里,那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我记得陈叔叔您,特别有气魄。” 陈建伟淡淡一笑,挥手让苏娜坐下,然后说:“我知道,你妈妈是王佳慧。” 苏娜有些激动:“陈叔叔,您记性真好。其实苏苀现在是我姐姐。我爸还有我妈对姐姐都很好的,您和阿姨可以放心。” 万年不开腔的蒋笑卿突然一声冷笑:“又没人说你们对苏苀不好。人家只是见到故人的女儿叙旧而已,你多什么心?” 苏苀对蒋笑卿针锋相对的态度一点都不意外,在寝室就多次听蒋笑卿说起苏娜以前的糗事,钱宁宁还告诉过她那天在“狼嚎”发生的事情,蒋笑卿一直跟苏娜过不去,钱宁宁为此还问她原因。具体原因苏苀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蒋笑卿也是临江剧团的,所以猜测着大概是以前就有不卯。 苏娜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委屈地说:“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想让叔叔阿姨放心。” 钱宁宁想起在狼嚎苏娜对蒋笑卿那个泼辣相,如今众人在场,她又装得像个委屈的小媳妇,突然觉得心里痒痒,很想通快地把她的伪装给撕下来。 钱宁宁正要挖苦她一下,耗子抢先拦着了。 耗子护花心切:“蒋笑卿,你别瞎说,娜娜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方继萍是个聪明人,见两个姑娘斗嘴,儿子偏帮苏娜,一看就知道这傻儿子估计是喜欢上苏娜了。 ———— 那天晚上,陈建伟饭没吃完,就忙公事去了,一直忙到将近凌晨一点才回。方继萍照例歪在沙发上等丈夫。假如是平时,陈建伟回来的时候,方继萍都已经睡了一觉。但今天,方继萍为了等他,硬是把各个卫视台都看到了闪雪花,然后很无聊地看着临江地方台播放的一个婆媳剧。 见老公回来,方继萍熟练地给他准备洗刷用具以及换洗衣物,再到餐厅橱柜里去拿奶粉给陈建伟冲睡前牛奶。 这些都是他俩延续了近二十年的生活模式了。 不过今天方继萍有点心不在焉,不是奶粉洒了就是水温调得不对,一点点反复加了好几次,最后发现还是调得太凉了,再要加热水,发现杯子已经满了。 陈建伟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到了卧室。方继萍让陈建伟坐在梳妆镜前的椅子上,拿着准备好的吹风机给陈建伟吹头发。 “二十多年了,时间过得真快。”方继萍感慨着。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陈建伟知道方继萍一定有话等着,而且不说肯定睡不着。 方继萍特特地把吹风机关停,然后看着丈夫的眼睛说:“我问了你别生气。” 陈建伟哑然失笑:“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呢,说吧。” “你后悔吗?” 刚说完,方继萍按开吹风机,陈建伟只觉得一股热风顺着后脑勺而下,脊背处的汗毛被它吹得麻麻痒痒的。 陈建伟知道方继萍说的是什么,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等心境平复了,才回答道:“你说,当年大家有选择吗?我家和她家都是那个状况,我就算知道,想帮她,我也要能帮得上啊。” 方继萍想起那年陈建伟家和凌雅意家突然相继被抄家,陈建伟关的地方还是她费尽周折打听到的,而凌雅意的父母不久便不堪屈辱双双自杀。真是往事不堪回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个外人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心酸不已。 “这倒是。你说你们两家,当初要是都好好的,或者有一家保得住,你和雅意估计也会有机会在一起吧?倒是便宜了苏长林,也便宜了我。”方继萍自我嘲笑道。 方继萍关上了吹风机,给陈建伟把牛奶递了过去。 陈建伟握着微温的牛奶杯,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突然呛着了,方继萍忙着递纸巾、拍背。陈建伟压抑着咳嗽,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事,就是命。” 方继萍一边给丈夫拍着背,一边说:“你说,苏长林对雅意那样狠,是不是还在记恨你和她的事情?” 陈建伟轻蔑地一笑,道:“不知道,可能吧。不过我和雅意虽然同在临江这么多年,已经刻意避免见面了,如果这样他还在意,心胸也未免太窄了。” 方继萍有些难过地叹着气说:“今天看见苏苀这孩子,我心里太难受了。这孩子不光长得像她妈妈,就是她的性子跟她妈也是一样的,什么都忍着不说。哎,看着真让人心疼。我也很奇怪你们这些男人,苏长林能爱上凌雅意,为什么又会喜欢上王佳慧这种女人。她们完全是两类人啊。” 陈建伟把牛奶杯重重地放下,冷哼一声:“苏长林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想想,他完完全全从山沟沟里出来,在农村连饭都吃不上的年月,他们家能全家挨饿供他上学,再混到现在这一步,这份经历它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也是。”方继萍面对着丈夫在床沿坐下,应和道:“你说苏苀这孩子,要是能跟我们智明在一起多好,我们家一定会对她很好。” 陈建伟用纸巾擦着手,一边想着方继萍这个女人,就是这么简单又善良,脑子里想一出是一出,儿子这点倒是随了她,不管将来怎么样,最起码现在自己还能罩得住这对冒傻气的母子。 “人家苏长林好歹也是苏苀的亲爸,要你在这儿瞎操心,你还是先管好你那宝贝儿子吧。今天你看,这一群孩子里面,就智明最毛躁。还有啊,你给我盯着他点,让他千万别跟那王佳慧的女儿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方继萍一想起这王佳慧,还真是一肚子火。早些年陈建伟接管过一阵文教,结果这个王佳慧不知怎么就摸上门来了,三不五时找着各种理由接近陈建伟,怎么那么不要脸。这世道也奇怪,这种女人,竟然也真有人肯娶了。看来漂亮还真是能唬人的,最起码唬得住一票男人。 陈建伟把毛巾递给方继萍,到床的另一头揭开被子准备睡觉。 方继萍拧开台灯起身到门口去关大灯,然后回来再把台灯关上,突然想起这灯的事,赶紧提醒陈建伟:“哎,明天记得把电工师傅喊过来,这卧室的电线还是要重新走一遍,太不方便了。” 说着,她把台灯也关了。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19 章 窗边洒了一地的月光。 陈建伟对着月光突然想起凌雅意让他看的第一本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面说男人娶了红玫瑰,白玫瑰就变成了窗前的白月光。他以前觉得矫情,然而此情此景,却发现再贴切不过。“资本主义小姐”凌雅意就是他一生的白月光,隔着惨淡的岁月,在夜深人静失眠的晚上,悄悄地走进他的心里。 “你跟我在一起,不是便宜你,是便宜了我。”望着月光,陈建伟淡淡地说。 方继萍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的时候,眼泪无声无息地淌下来。她转过身,紧紧地靠在丈夫的背上。 ☆、第十三章 周末苏苀还是没有回家。 星期天下午,苏长林开车送苏娜返校,顺便给苏苀带了些衣物用品,让苏娜给姐姐送上去。苏娜进来苏苀的寝室,苏苀刚刚洗好头发,坐在桌子前用毛巾擦干。苏娜便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喂了一声,跟苏苀说苏长林要在楼下等她,顺便撂下一句话:“以后你的东西再让我拿,我直接给你扔垃圾堆去。” 苏苀本来想说声谢谢,听了后便懒得搭理。在发尾结了个松松的结,然后用橡皮筋绑着,随意地在右肩上拢着,便下楼去见父亲。 出了宿舍大院的门右拐,就见父亲熟悉的公务车就停在靠墙根的路边。苏长林长身而立,身形健硕,一点看不出已过不惑之年。 苏长林西装革履,头发比脚上的皮鞋还铮亮。自从父亲再婚以后,整个穿衣打扮开始讲究起来,人显得年轻又有气势,但不知怎的,他给苏苀的感觉也开始有些油头粉面的俗气。以前苏长林从来都是简单的休闲家常穿着,像这样隆重打扮除非是接见上头大领导。不得不说,短短两年不到,由内到外,人可以改变很多。 “小苀,最近在学校怎么样?都好吗?” 苏长林见苏苀梳着以前凌雅意梳过的发型,他突然记起来,第一次见凌雅意大概也就是苏苀的年龄,也是这般高,样子像极了。苏长林看着女儿,不知不觉心酸起来,怜爱之情油然而生。 “还行。” 苏苀的语气和神态中并没有苏长林预想中的喜悦和热情。 苏长林看着两个多月没见的女儿如此生疏,半是责备半是伤感地说:“爸爸现在想你了,都只能自己来学校看你,你就真的这么不喜欢呆在家里吗?” 苏苀没回答,她不知道怎么去回答父亲这样的责问,何况这也是事实。自从中考之后,寒暑假都跟着高芸阿姨在中医院,平时住校,周末也不常回家,除非不得已回家拿换季的衣物,她在家里呆的日子用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苏苀想起在新家过的第一个新年,万家灯火热热闹闹,自己在年夜饭的桌上看着苏长林、王佳慧和娜娜亲亲热热,觉得自己是个客居的外人。熬过初一晚上,到了初二,苏苀借口要去给钱恕已和高芸拜年,又回了中医院,一直住到开学才回家。 这样的新家感受,跟苏长林是说不通的,他也理解不了。 “听娜娜说,你去陈建伟家了?就是你那个叫耗子的同学家。”苏长林试探着问。 苏苀低下头,嗯了一声,预感到下面将是不愉快的谈话,眉头微蹙。 苏长林想起陈建伟,一阵烦躁,说话的语气也自觉变得强势:“陈建伟这个人,爸爸不想多说什么,只是爸爸不希望你跟他们走得太近。娜娜说你那天哭了,爸爸听了很不舒服,你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你有委屈都不跟我说?非要在别人家掉眼泪?” 苏苀本来想跟父亲表白说自己没打算跟他们怎么样,她的确也是这么打算的。那天虽然在耗子家里的确挺感动的,但是回头一想其实也很蹊跷,既然耗子爸妈跟自己母亲是青梅竹马的故交,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见过面?虽然她无法知道具体原因,但是想来对于他们双方而言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因此,苏苀早就有不再跟他们见面的打算。 可是父亲的态度却让她不想再多解释。 至于父亲指责她有委屈不跟他说,苏苀忍不住在心里暗吼。 苏苀想起了导致她和父亲隔阂的第一次冲突。 那天苏苀刚从外面回家,看见苏娜又在她的房间玩,坐在床沿拨弄着母亲凌雅意留下的那盏琉璃灯。苏娜一只手托着琉璃台灯,一手拉着铜制的链锁不停地开开关关。苏娜问她借琉璃台灯玩一段时间,苏苀没同意。苏娜不请自来问她“借”东西不是一回两回了,借去的东西基本上有去无回,不是坏了就是弄不见了,别的还好,这盏台灯是从苏苀的外婆手里传下来的,那样精湛的工艺在如今的市面上很难再找到了。苏娜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苏苀也没理会,只是把她请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苏苀回家,就发现琉璃台灯碎了一地。 苏苀当时气疯了,找苏娜理论,苏娜很嚣张地说我玩不着,你也别想用。苏苀气极了,狠狠推了她一把,两个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正好王佳慧和苏长林回来,他们还没问,苏娜就冲上去抱着苏长林哭诉苏苀非冤枉她打坏了琉璃灯,还一上来就动手打她。苏苀当时还急着争辩说苏娜挑衅似的承认打破了琉璃灯。 王佳慧本来也懵着,突然面色尴尬地对苏苀道起歉来,说是她出门之前打扫卫生不小心碰到的,然后王佳慧就一直跟苏苀说对不起,一边责怪苏娜大惊小怪。苏苀本能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当时就是转不过弯来。直到苏长林对她说:“看来是你冤枉你妹妹了。”苏苀才缓过劲来,合着这一切又都是她的错了,偏偏她还浑身是嘴都说不出来个一二三。至于事情到底有没有这么巧,在苏娜借不成的第二天台灯就被王佳慧失手打碎,其实在苏苀和苏长林的心里已经各有各的看法,而且两者的看法相去甚远。 这事到了后来,苏苀细想起来才发现有一个漏洞,如果是王佳慧做卫生失手打碎的,那么她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不应该是一地的碎玻璃片,王佳慧肯定会顺手把地面收拾干净了。 不过这已经是无用的后知后觉了。 那天晚上苏长林找苏苀谈心,因为苏长林的一句话“你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应该先去给你妹妹道歉”,苏苀就爆了。但苏苀是那种天生不会跟人争辩的人,气急了说话不仅没到点子上,反而句句戳了苏长林的心。苏长林愤而起身走人,走的时候给苏苀丢下一句话:“等你冷静了以后,爸爸再跟你谈”。不一会儿,苏苀便听见苏长林在客厅重重地叹气跟王佳慧说“她真是被宠坏了”。苏苀听了伤心得把脸埋在枕头上哭了很久。 钱宁宁知道后骂她太没用。的确,如果她有钱宁宁的泼辣果敢,或许就不会吃下那么多暗亏。 不过无所谓了,她不想自己的生活无止尽地跟王佳慧和苏娜纠缠不休。对于她们,她更愿意像沈晓辉说的:老子没空搭理你们! 至于父亲,她总是在纠结和期待中一次次失望,干脆像现在这样离远一点儿,彼此不想见,也不再继续伤害就好。 只是多年之后,等苏苀慢慢将这些事情和人看透了,才发现,父亲当年不是傻,她家也不是什么“奸臣和小人蒙蔽圣主”,而是苏长林只愿意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事实”,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人。 人,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自欺,感情上尤其如此。 “爸,您的意思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苏苀经过一年多的新家洗礼,她早已经能够接受父亲现在的样子,足够冷静以对。在这件事情上,苏苀要感谢母亲凌雅意,早早地培养出了她的忍耐,也感谢沈晓辉和钱宁宁,不管她心里有什么不满,总能在他们那里得到及时的排解和宣泄。 “没别的事了。有空记得回家,学习不要太累,钱不够了要告诉爸爸。”苏长林长叹一口气。 如今苏长林对女儿,总是在无奈地叹气。他这半辈子,独独对两个人无计可施,而这两个又都是自己深爱的,她们最知道如何用简单直接的方式让自己日夜不安。 苏苀心不在焉地听着父亲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叮嘱,目光下意识偏转,正好看见几个熟悉的舍友在走廊上向他们这边张望。这几个舍友的家庭情况多多少少也算是复杂的,各自都有不回家的理由。所以周末经常跟苏苀一起留在学校。周末宿舍楼本来人就少,她们扎堆在走廊上还是挺显眼的,苏苀跟父亲也已无话,便匆匆回了宿舍。 那几个远远望着他们的妹子追到寝室跟苏苀表达她们对苏长林的敬仰之情。苏苀只好无奈地应和着,看着她们对自己的羡慕,苏苀很无语,真是一家不知一家愁。 “苏苀,我们都觉得你爸对你挺好的。你看啊,每次你不回家,他都把东西给你准备好,有时候还会特意带些吃的给我们,拜托我们照顾你。还有他每次跟你说话,真的是好温柔啊,我真的超级羡慕你,我爸就从来没对我这样说过话。” 说话的姑娘叫顾美玲,她父亲是个酒鬼,喝醉了就在家里撒野,按照顾美玲自己的话说,其实就是嫌弃她是个女儿,所以借酒装疯。在她们这几个周末经常不回家的女孩子里面,苏苀的确算是“够幸运的”。有时候听着她们的故事,苏苀自己也禁不住这么想。不光是这些女孩子,其他人也经常开导苏苀,不要太钻牛角尖。 可是苏苀就是无法面对现在的父亲,为此,她纠结过,更自责过,直到有一天看见了一个词叫“求全责备”,苏苀对自己偏执的心态如醍醐灌顶。 人就是这样,求全责备的心永远在蠢蠢欲动,以前有多完美,现在就有多不甘。 假如父亲给予自己的爱从来就是缺陷的或者不曾给过,那么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 对于这点,苏苀无从跟人辩解,了解她的人,自然不会苛责她。 苏苀差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最近总是这样,过于悲观,什么都容易想太多。她决定停止胡思乱想,最直接的办法是,让自己忙起来,忙得像个机器人。 苏苀二话不说,爬到自己床上去,将被套、床单、枕套和蚊帐这些统统拆卸下来,一股脑儿地丢进桶里和盆里,又问寝室的同学借了一个大盆,连洗刷用具一起带上,浩浩荡荡奔向水房。 苏苀有一个习惯,不高兴了就会收拾和洗刷,而且一做就停不下来,非得把里里外外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到实在无处下手,看着完美无瑕,心情才会渐渐平静下来。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0 章 这个习惯苏苀在家里并没机会养成。母亲在世的时候她是弱智儿童欢乐多,说好听了是单纯,苏苀现在回想起来就只是单蠢。凌雅意去世之后,家里换了女主人,她在家就越来越待不住了。只是到了一中,住读了,有了自己的一块小天地,苏苀突然发现自己有这个新的习惯。再后来仔细回忆,苏苀才发现母亲凌雅意可能也有同样的习惯。因为凌雅意每次将家里的所有家具玩乾坤大挪移的时候,通常都是一言不发,跟平常的样子很不同,只是苏苀那时候根本就没有留意这些。苏苀正奋力搓洗着,不经意抬头看见镜中自己的模样,猛然惊觉,这样子像极了妈妈,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心无旁骛,手里的活就是眼中的一切,仿佛把这些衣物当成烦恼忧愁的对象,除之而后快。 苏苀到今天才悲哀地发现,母亲在去世之前那段时间把家里上上下下翻腾了好几遍,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纤尘不染。 原来母亲过得并不快乐,而她一点都不知道。 “苏苀!”顾美玲在水房门口喊了第一声,见苏苀没听到,第二声提高了音量:“苏苀!” 苏苀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将水声关小。 “沈晓辉在楼下等你。”顾美玲暧昧地一笑:“肯定又带了好吃的,别忘了,见者有份。” 苏苀一边洗干净手,一边答应顾美玲。沈晓辉对她好,几乎所有跟她走得近一点的女生都爱拿它来开玩笑。而她,对于这样仅止于暧昧的关系开始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第十四章 就那个周末,李再招来电话让沈晓辉回家守店,她要去海市看沈万根。 李再招从来都不放心婆婆守店,说老太太不光不会算账,还喜欢拿她店里的东西瞎送人情。 其实这次沈晓辉很不耐烦回去。从那天狼嚎出来,已经两个星期了,不知道为什么,苏苀对他明显跟以前不一样,冷淡了许多。但沈晓辉终究没能拗得过李再招,满腹心事地回钢厂守店去了。 到了星期天,沈晓辉早早打电话催母亲李再招回了临江,然后哄着奶奶做苏苀喜欢的榨菜片炒肉丝。沈晓辉一看已经做好了的榨菜,慌急慌忙地收拾好了东西,自己提前坐车回了一中。到了学校,沈晓辉发现还是回来晚了,没赶上食堂的饭点,他只好提着菜盒子先去找苏苀,想着出去找个地方吃晚饭好了。谁知道对着苏苀寝室的窗户喊半天却又没人答应,正纳闷着,顾美玲伸个脑袋出来告诉他苏苀在水房,她去帮他找。 沈晓辉看着苏苀一路走到跟前,发现她的衣服前襟湿了一大片,就知道她在洗东西。 “怎么不换了衣服再下来,你这样会着凉的。” 苏苀低下头拉了拉贴在身上的衣服,说:“没事。” “奶奶让我给你带的榨菜肉丝。”沈晓辉把碎花布包着的密封饭盒递给苏苀。奶奶炒的榨菜片肉丝苏苀最喜欢吃,榨菜是奶奶用母亲的杂货店里最好吃的小袋装榨菜片炒的,所有的榨菜都用独门的方法去了味道,只留下榨菜的脆爽和嚼劲,然后用猪油爆了干辣椒、猪肉粒,再倒进榨菜片翻炒入味,鲜香辣口,不仅开胃,而且容易保存。以前奶奶为了拿杂货店的榨菜片没少跟母亲吵架,如今沈晓辉倒要感谢奶奶当年为了几片榨菜跟母亲过招的执着。 苏苀接过布包,东西还是温热的。苏苀想起了沈老太太对她的好,窝心地笑了:“替我谢谢奶奶,她还好吗?” 这两天在家,沈晓辉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直到这会儿见着苏苀,看她展颜欢笑,才又高兴起来,笑着说:“奶奶很好,让我带话来说好好吃饭,学习不要太辛苦。” “知道。” 苏苀突然很想回钢厂,想回去看看老太太,她想起了曾经最烦回家的时候经常把老太太家当避难所。 “你衣服洗好了吗?”沈晓辉看着苏苀,她对他就像以前一样温柔平静。他知道苏苀不会真正生他的气,苏苀的性格他了解,外冷内热,心也软。只是奶奶的一盒菜,就能让她的心变得柔软起来。 苏苀笑着摇摇头:“就剩最后一件拧出来就行。” 沈晓辉想着苏苀应该是吃过饭了,却又下意识地问:“晚饭吃了没?” “没吃,忘了饭点儿了。”苏苀傻笑道。 沈晓辉眉头一皱,责怪说:“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那上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外面买点好吃的。” “好。”苏苀举了一下手里的饭盒:“那我把东西先拿上去,很快就下来,你等我。”说着,转身一溜小跑上楼去了。 短短几分钟,苏苀就已经换了衣服下来了,依旧是衬衣和牛仔长裤,衬得苏苀的身段欣长苗条。 苏苀一下来就说饿,想吃那家阿兰炒粉。正好,大排档离学校不远,走路过去,二十多分钟就能到。 谁知道好事多磨,“阿兰炒粉”搬到福泰商厦去了。两个人孩子气的兴头激起来了,还非得把那家店给找到不可。沈晓辉说他知道一条最近的路可以到福泰商厦,问苏苀去不去。苏苀已经饿过了头,也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决定同去。 走到巷子深处的时候,苏苀有些后悔冒这个险了。已经是全黑的天,这些巷道大多数时候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是在黑灯瞎火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吠猫叫,愈发瘆人。 沈晓辉感觉到了苏苀在害怕,有心想柺回街道去了,却看见前面一盏幽暗的路灯之外有三处香烟火明灭可见。沈晓辉以前也是打过混混的,知道在这种地方遇见他们并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回头路太长,那几个人离得他们又太近,如果露怯,被他们追上,反而被动。 对于这种危险状况,沈晓辉是从小见惯了的。以前在学校和游戏厅,稍不注意,打群架、遭暗伏是常事,自己也常常暗地里伏击别人。他只是骂自己蠢,怎么这么大意,带着苏苀还敢来冒这种危险。 沈晓辉紧紧拉着苏苀,用手的力量和动作安抚她,让她走在自己的斜后方,并迅速观察周围。很快,沈晓辉发现路灯柱下有一根木棍和一摞板砖,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他和苏苀刚走到路灯下,一矮个子晃悠悠地从暗处走到灯下。其他两人依旧隐在暗处不动,倚在一户人家的院门矮檐下。 “老大,咱们在这儿白守了那小王八蛋好几天了,还是头一回见到长这么水灵的妞儿。”矮个子不仅人长得十分猥琐,声音更是讨厌,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在叫唤。光看这人的样子,沈晓辉已经恨不得一拳抡飞了他。 其他两个人似笑非笑跟了上来,在离沈晓辉两腿的距离停住了,站的位置就靠近木棍和板砖,好整以暇。 沈晓辉此时对这三人的状况做了个简单的评估。对方年纪跟他差不多,听口音,是外地的流窜人员,这种人下手最是无所顾忌,但也有一个缺点,外强中干。所以,他当下断定,必须一开始就拿出拼命的勇气,出其不意。 沈晓辉当时都没想自己会怎么样,就想着怎么让苏苀安全逃离。他拉紧了苏苀的手,把苏苀紧紧护在身后,绕着矮子到了另一边的墙根,正好那儿有一根电线杆子,沈晓辉就让苏苀站在电线杆子后面,并与那两个高个子拉开距离。 沈晓辉不动声色地示弱,一边目光如炬地搜罗附近有无趁手的家伙事儿。突然瞥见对面雨水槽暗处有一根烧火棍,黑黝黝地躺在那里,不由心下大喜。 “哎,老大,你看,这小子脸都吓白了。嘿嘿,太他妈没种了。我说妹妹,跟我们老大快活快活吧,你这小白脸不顶事,哪有我老大功夫高啊?!”矮子说话间,就要过来拉苏苀。 沈晓辉见他来得正是时候,本来还低眉顺眼好像一副认怂的样子,突然心里暗喝一声,出手如电,下死劲捏住矮子的手腕往后一翻,听得矮子的胳膊“嘎巴”一声,又顺脚把疼得一滩烂泥的矮子往烧火棍的方向用力一踹。那矮子脸朝下摔在地上抱着胳膊哭爹喊娘鬼叫了起来。这一系列动作都在几秒钟迅速完成。没有任何思索停留,沈晓辉抢上前去,一脚踏在矮子脱臼的胳膊处,矮子发出更凄厉的惨叫。 沈晓辉的战略很明显,就是用矮个子的惨状去震慑他们三个人,这也是他打群架多年的经验,杀鸡骇猴!从心理上击垮对方人多势众的优势。 在矮檐下站着的俩人,果然被沈晓辉的狠绝镇住了,但也只呆了那么一下,等惨叫声弱了,才突然清醒,一人捡起板砖,一人拿着木棍,冲了上去。此时沈晓辉早已经调整好状态迎战,正打得眼红,因为苏苀在身边,又下了拼死的决心,脑子和手脚竟比平时快了许多。一闪身,到了提木棍人的身侧,飞起一脚踹在这人腰上,趁这人身子委顿的当儿,抡起胳膊肘在这人背上使劲一顶,这人哎哟一声滚到墙边去了。沈晓辉直觉脑后一阵风,第三个人的板砖已经朝着他的后脑勺招呼上来了。 苏苀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瘫坐在地上。 沈晓辉就地打了一个滚,躲过这一劫,但肩头还是挨了一下,瞬间火辣辣地疼,不过也幸好这一滚,滚到了烧火棍旁边。沈晓辉顺手捡起那根烧火棍,一个回转,朝抡板砖的人狠狠来了一棍子。这人反应快,打横跳了起来,烧火棍扫在他的膝盖弯上,应声而倒,疼得就地抱膝。 打架就是这样,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这三人之前还算得上是横的,却遇上了沈晓辉今天这个不要命的了,虽然人多,但气势上差了两个级别。 沈晓辉抓着那根烧火棍的棍稍,另一头拖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金属和硬水泥地面相互撞击,发出“嘎达嘎达”刺耳又惊心的声响。 有了占优势的武器,又让他们见识到了沈晓辉打架的实力,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闪。突然沈晓辉抡起铁棍便要冲他们的脑袋顶拍下去,好像要将他们活活拍死的节奏,这三人异口同声“妈呀”一声喊,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沈晓辉猛地在一个人的脑袋顶上停住,使劲一摁,大喝了一声:“滚”。这三人便慌慌张张地、连滚带爬地跑了。沈晓辉这才放下手里的烧火棍,去找在墙角缩成一团的苏苀。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1 章 沈晓辉伸手要把苏苀拉起来,却见苏苀一动都动不了,满眼是泪。 沈晓辉看着心疼,二话不说,蹲下身去,把苏苀背在背上,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沈晓辉背着苏苀,一边安慰她说没事,苏苀只不啃声,趴在他背上,眼泪滴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眼泪顺着脖子流下来,沈晓辉以为她只是被吓到了,笑着安慰苏苀:“这三个人不算什么,以前最厉害的一次,对方拿的是切西瓜的长刀,就那样,也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沈晓辉不说还好,这一说,苏苀心更慌,哭得更厉害了。 沈晓辉这时虽然肩膀上还吃着痛,但背上背着心爱的女孩正为自己心疼哭泣,再加上苏苀已经发育的胸部柔软地贴在背上,没走多久,底下的小兄弟不顾时机突然亢奋起来。沈晓辉感觉自己的脸火烧火燎的,但小兄弟却不管,依然高亢,却被三角内裤挤着,要翘又翘不起来硬顶着。沈晓辉偏偏还背着人,腿又迈不开,还得吃力,算是体会了一把甜蜜的受罪。 好在不一会儿,小兄弟认命投降,苏苀也慢慢地不哭了,沈晓辉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跨着腿走路了,更不用担心到了亮处被苏苀看见自己的熊样。 很快出了巷口,到了明亮的街头,再过一个十字路口,福泰商厦就到了。 十字路口有两个个石墩子,沈晓辉把苏苀放在墩子上坐下,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苏苀,见她都已经哭成了大花猫,还娇嗔地瞪着他。沈晓辉忍不住笑了,说:“我去买瓶水,你等着。” 苏苀看着沈晓辉的背影,心里又羞又怒,还有点不知所措。她想起刚才看那人拿着板砖要去拍沈晓辉的后脑勺,她当真以为沈晓辉会就此送命,她只记得当时感觉天昏地暗,她声嘶力竭哭喊,现在想起来,她突然有些慌张、不知所措,她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对沈晓辉如此在乎。当时那一刻,想到沈晓辉的危险,那种绝望竟然不亚于她失去母亲时的感受。 苏苀整个人在恍惚中冷静下来。她没有小女生对暴力英雄的盲目崇拜,这两年在医院见到了太多打架斗殴的悲剧场景,使她对暴力有了更直观和深刻的认识。 所以,今天沈晓辉表现出来的“绝杀”技能,苏苀不觉得高兴,反而深深地忧虑。 沈晓辉买水回来了,苏苀拿出手帕给他。他拧开盖子,把手帕浸湿又拧干,递给苏苀。苏苀默默地擦脸。 “好点儿没?”沈晓辉问她。 苏苀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好多了。” 沈晓辉见状,松了一口气,在另一个石墩子上坐下,两人四目相对。 苏苀犹豫着要不要跟沈晓辉谈谈。她想起刚才在巷道里,沈晓辉似乎对打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而且冲动里带着兴奋。沈晓辉对打架这种事情有兴奋感,她很理解,她知道沈晓辉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苏苀注视着沈晓辉的双眼,非常渴望这些话能通过眼睛传递到他的心里去:“以后不要再跟人打架了,要知道,总有人比你能打。” 沈晓辉也看着苏苀,他似乎并不能完全体会苏苀的心情,只把她当作甜蜜的关心,因此笑着说:“我答应你,我一定不随便跟人打架。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什么地方,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哪怕他们只是冒了这个念头,我一定会灭了他。” 听着这话,苏苀低下头,没再说什么,她知道,一时半会她说不明白。 那些年流行的港片,多数是在宣扬暴力美学。苏苀一直是坚决的反对者。可是当沈晓辉这样说,这样做的时候,苏苀才真正感觉到这种暴力的迷人所在,真是会让人心甘情愿忘了自己的初衷,放弃自己的理性。 苏苀在心里暗暗叹气,站起身,说: “让我看看你的肩膀,伤得重不重?” …… 此时,就在他们这个路口,一辆黑色大奔停在路边等红绿灯,绿灯亮了,车子缓缓从他们身边经过。 欧阳之风坐在后座上,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仪容不俗的女士。 女士见欧阳一直朝窗户外面看,就算车子已经转过了头,还在回头张望。 女士温柔地问:“小风,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欧阳之风默默地转过身。 女士将保养精致的手伸过去,覆在欧阳的手上,说话娓娓动听:“今天你爸和胡叔叔的话你都听见了,让你出国不是为别的,在那边你可以认识更多对我们家生意有帮助的人,也可以学到很多这边大学里根本学不到的东西。至于这边的人脉和市场,我和你爸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教你。” “妈,我知道了,你们安排好了,我都可以。就有一个条件,我想参加完高考再走。” “为什么?高考多累人啊,有人出国就是为了躲国内的高考。” “没为什么。就是……学了三年,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水平。”欧阳将头仰在靠背上,皱着眉头,样子十分辛苦。 “好吧,妈妈随你。是不是今天的酒上头了?妈妈在吃饭的时候已经让家里炖上血燕了,等我们回到家应该可以喝了,正好洗洗肠胃。” “谢谢妈。我想先睡一会儿。” 欧阳妈妈怜爱地拍拍儿子的肩膀:“睡吧。”然后交代司机:“老张,把车子开稳一点。” 身穿制服的司机训练有素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当隐形人。 沈晓辉和苏苀在福泰商厦的底楼找到了“阿兰炒粉”,店面的玻璃门上还贴着崭新的招聘启事。店不大,满眼望去里面的东西都崭新得发亮。装修虽简单,但是非常实用。靠墙是两溜木板长条座,可以节约很多空间,中间六张四人桌一字排开,最里面是厨房间,一排玻璃窗设计,里面的操作一目了然。 一个瘸腿的老师傅带着一个小师傅正热火朝天翻腾着窜着火苗的大铁锅。现在虽说过了饭点,座位依旧难找。老板娘四十多岁,端着炒好的米粉在两个食客前放下,然后笑眯眯地招呼沈晓辉和苏苀,四下里看了看,见最里面那张四人桌子的客人起身要走了,便对他们说: “麻烦二位先等等,我收拾好了你们可以坐那儿。” 老板娘说话做事温柔讲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长相和身段给苏苀的感觉特别熟悉,是那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但就是联想不到究竟像谁。 炒粉味道不错,他们两个人各要了一盘,吃到中间觉得不够,再要了一盘分了吃,仍觉得余犹未尽。 ☆、第十五章 家庭变故给苏苀带来的心里阴影渐渐风吹云散。 这样的心情带来的好处就是,不管在玩或者学习的时候,苏苀都不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失神或者伤感了,再加上苏苀本身学习底子好,努力了大半年,成绩便从进校完全排不上号,到下学期期中考试排名上升至年级三十六名,这让苏苀从中考之后一直萎靡的信心得到重振。 那天课间二十分钟,耗子又从他的第一排过来找他们聊天。见耗子过来,欧阳的同桌很识趣地上厕所去了,耗子便在他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欧阳的同桌很刻苦,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学习资料,就剩下点翻书和写字的空间。耗子双手握□□叠在课桌上,再把下巴支在虎口,这样幼稚的动作再加上耗子的娃娃脸,分分钟被人当小学生。 耗子跟欧阳东一句西一句胡乱瞎扯,欧阳始终没理会,在收拾得空无一物的桌子上缩手缩脚地趴着睡觉。欧阳被耗子吵得睡也睡不着,哈欠连天。 耗子用手肘推了推欧阳:“干嘛困成这样?晚上做贼去了?” 欧阳的手被耗子推出了桌面,指间尽是苏苀的头发丝儿,痒痒的。欧阳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缩了回来,但手背上痒痒的感觉仿佛还在,瞌睡却没了,只努力闭目养神:“看欧冠。你别闹了,让我睡一会儿。” 耗子无聊地抓了本欧阳同桌的课外书,漫无目的地翻着,不屑地说:“足球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多小时,有时候连个球都进不了。”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2 章 欧阳依然沉默以对。 耗子只好作罢,再把书一丢,手指在一摞脊上“滴滴嘟嘟”来回划着,百无聊赖。只有钱宁宁坐在程岚的座位上折着纸灯笼等苏苀。耗子不敢惹她,便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苏苀的肩上敲了敲:“苏苀,考得这么好,是不是要请客啊。” 苏苀本来正在摘抄最后一道错题,打算抄完了就跟钱宁宁一起去上厕所打水,这下不得不停下来,半侧过身体,对耗子甜甜一笑:“没问题,以前都是你们请,轮也该轮到我请了。” 苏苀这一侧身,发梢又都落在欧阳的另一个手背上。欧阳只好把两只手同时缩回,在桌面上交叉放好。这一来,耗子放手的空间完全没有了,不过耗子完全没在意,正直起身子,小眼睛睁得溜圆:“苏苀,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漂亮了。” 苏苀早已经见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直接无视他夸张的动作和语言,把他拉回正题:“就这个星期五怎么样?下了课以后请吃晚饭,吃好了饭再去唱歌,都我请,你们挑地方。” 耗子兴奋地一拳打在欧阳的肩膀上:“哎,欧阳,听到没。这回说什么也得好好挑个地方,不然对不住女神的好意啊。” 欧阳之风不得不睁眼,瞪了一眼耗子,打了个深深的哈欠,问苏苀:“你预算是多少?” 苏苀狡黠一笑:“只要不像上次狼嚎那样,应该都没问题。” 欧阳和钱宁宁听了,想起耗子生日那天在狼嚎请客那样,都忍不住笑了,钱宁宁更夸张,笑得都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耗子抗议道:“苏苀,你现在跟着沈晓辉学坏了啊,以前你没这么阴损。” 苏苀但笑不语,继续抄题。 钱宁宁想了个招儿替苏苀省钱,对欧阳说:“欧阳,你家商厦顶楼的自助餐厅,可以给苏苀打个折不?我记得那里也有ktv。” 欧阳:“没问题,你说几折就几折。” 钱宁宁给欧阳竖了个大拇指:“痛快。”然后眨巴着眼睛问欧阳:“1折怎么样?” 欧阳耸耸肩,说:“完全没问题。”大手归位,继续闭目养神。 苏苀觉得不好意思,回头对欧阳说:“欧阳,不用一折,你给我一个贵宾折扣就可以了。” 钱宁宁恶狠狠地在苏苀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苏苀手里的笔在摘抄笔记上飞出一道红线:“江湖规矩,你这叫不给人欧阳面子,懂不懂?赶紧抄你的作业,打折的事情我和欧阳帮你做主。” 苏苀知道争不过钱宁宁,不管多少,到时候只管带好钱付账就是了。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就像点进热油锅的一滴水,瞬间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了花,压抑了一整天的青春活力释放出来的威力真是不能小觑。沈晓辉在后门口喊了数声苏苀,苏苀依然没听见,还是门边的一个男同学看不过眼,走到苏苀的桌子边敲了敲:“你们家沈晓辉在喊你。” 苏苀抬头一看,那个男生平时连话都很少跟她说过,却突然跟她说“你们家沈晓辉”,不自觉羞得满脸飞红,只跟他说了声谢谢,便急忙出去找沈晓辉。 苏苀见沈晓辉背靠着栏杆,朝着她笑得贼兮兮的,故意板着脸问他:“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看书看累了,来看看你长长精神。”沈晓辉看着苏苀,只见她俏脸生红,心里爱慕极了。 苏苀左右看了看,有两女同学装什么也没听见低头笑着走过。苏苀不甘心示弱,仰起头自动自觉地让他看了足足十秒,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精神长好了没?长好了回去接着看书。” 苏苀这一靠近,就闻着一股酸甜的糖醋姜味道,这是她最爱吃的小食之一了,凤眼圆睁,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给我带糖醋姜了?” “狗鼻子真灵。”沈晓辉笑着将藏在身后的一罐子糖醋糖递给苏苀。 苏苀迎着光看了又看,突然兴奋得声音都高了八度:“吉庆街的老陈糖醋姜!怎么可能?那家店早就关门了,听他们说老陈回老家带孙子去了,你从哪里弄来的?” “真是服了你了,你怎么看出来是老陈糖醋姜的?我看着跟其他家没什么区别。”沈晓辉笑眯眯地看着苏苀开心的样子,只不知道苏苀这美食家的才能是天生还是后天让凌雅意养刁了嘴培养出来的。 苏苀很鄙视地斜飞了沈晓辉一眼:“怎么没差别?差别大了。老陈的糖醋姜,汤清,姜嫩。他家的姜,每一块都是嫩黄透明的,不光是姜,就他家这醋,绵软香濡,入口滑喉,不像别家的醋,冲鼻子,呛嗓子。”苏苀噙着满嘴的口水解释着,一边用力要拧开罐子盖儿,左右都拧不开,急得口水都要淌下来了。 沈晓辉看着发笑,苏苀遇上美食就变得无比可爱,他又想起来第一次给苏苀买的那个蛋糕,打开盒子没两分钟,苏苀就吃成了一只花脸猫。看来这次为了这罐糖醋姜找到老陈头的乡下老家还是挺值得。 苏苀见沈晓辉不仅不帮忙,还一副看她笑话的德行,火得想把他pia飞。 到了星期五,欧阳家里派来了一辆七人座商务车,把他们接到商厦去玩。除了苏娜,其他人都去了。 一进七楼大堂就看见欧阳妈妈带着餐厅经理迎了上来。欧阳的妈妈打扮入时又保养得很好,看着就跟欧阳的姐姐似的,又有一众人等跟随,像极了电影里的大姐大,气派非凡。 耗子一见欧阳妈妈过来了,连敬礼带鞠躬:“三姐好,几个月不见,三姐越来越美了。” 欧阳妈妈看见耗子也是亲热无比,笑颜如花,这么多晚辈,就耗子跟她最亲近,跟自己亲儿子似的:“智明,你都很久没来找三姐玩了,没跟小风闹别扭吧?” “三姐放心。我跟欧阳,比亲兄弟还亲,是穿一条裤子的哥们,是吧,欧阳?”耗子乐呵呵地拍着欧阳的肩膀暧昧地表白。 欧阳将肩上的手抖开:“你腿那么短,谁跟你穿一条裤子。” “也是。你要跟我穿一条裤子,你的屁股准露在外头。”耗子说着就贱贱地笑了起来。 眼看着几个女同学在场,欧阳恨不得一掌拍死他,曲起手指节在他脑袋上狠狠扣了一记。 耗子一边抱着头往欧阳妈妈身后躲,一边叫屈:“三姐。看到没,以后我和他要是闹翻了,肯定是欧阳欺负我。” 欧阳妈妈虽是笑着看他们哥俩斗嘴,眼睛却看着儿子几个同学点头示好。 欧阳懒得理耗子,依次给母亲和同学作介绍:“我妈,老刘家排行第三,人称刘三姐。老妈,这是苏苀、沈晓辉,蒋笑卿你认识,钱宁宁还有舒景行。” 苏苀他们一而一地向欧阳妈妈问好。欧阳妈妈微笑着跟每个人打招呼,回过头笑着跟苏苀说:“苏苀,我早就听小风还有耗子提起过你,今天可算见面了。你长得跟你妈妈真是一模一样,一定有不少男孩子追吧?” 苏苀俏脸微红,忙答没有,然后又很诧异:她说我跟妈妈长得很像,原来她也认识我妈。 欧阳妈妈亲热地揽住苏苀的肩膀,带着她朝餐厅走去,一边解释给苏苀听: “我们刘家和你外公渊源可不浅呢,连我的名字也是你外公取的。只可惜我年轻那会儿一直在国外,没能跟你妈妈相交,一直觉得遗憾。现在你和小风既是同学又是前后桌,阿姨觉得这就是难得的缘分。哪天你要是方便,又不嫌弃的话,阿姨想专门请你来我们家坐坐,你看好吗?正好家里还藏着你外公一些字画,这些东西,你比阿姨懂,正好可以跟你请教请教。” 苏苀点头答应着,又连说不敢。经欧阳妈妈提醒,苏苀想起来了,母亲的确曾经提过他们刘家的渊源。 欧阳妈妈的娘家姓刘,是临江最负盛名的世家后代,他们刘家在临江的辉煌最远可以追溯到宋朝,是南宋迁都之时第一批南下定居的士族大户。当年外公跟她父亲、也就是欧阳之风的外公,虽一个执笔丹青一个商界名流,据母亲说曾经惺惺相惜,是换过庚帖的拜把兄弟。只是后来发生变故,刘家举家避居海外才断了联系。 苏苀记得欧阳妈妈叫刘青箬,外公取的是张志和《渔歌子》的“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这样一种淡然洒脱的意境,又因为青箬是岁寒三友之一的虚竹,最是品洁的代表。 两人说着已经进了自助餐厅。 他们这家自助餐厅是临江最高档的餐厅。古典式枣红实木装修,食物种类却集中西餐饮精华,几乎应有尽有。餐厅虽然才开张两年不到,但轰动效应强大,大约临江家境稍微好些的人家,说起要奢侈或者体面一下,就会想起福泰七楼的这家餐厅。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3 章 虽然价格不菲,但看着济济一堂的客人就知道,这家餐厅的理念做得相当成功。 刘青箬一路领着他们到了最好的雅间。这雅间很特别,不是房间,用的是中国古代建筑里常用的挂落作为隔断,将空间的隐秘和自助的开放结合得恰到好处。刘青箬将他们安顿好,再叮嘱餐厅经理好生照看,很体贴地告辞走了。 末了,所有的费用真的给了1折,而且临走的时候,经理还每人送了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不知道是哪国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他们也没好意思问。 唱歌的时候,苏苀去了一趟洗手间。因为ktv是个回旋式的设计,苏苀来回转了好久都没找到原来的房间,想着跟着出口的标识先回到ktv的入口,再从入口找会更好,因为她记得他们的包房是进门柜台的左边到底的大包房。 苏苀刚转过弯,便看见蒋笑卿和欧阳在走廊里面对面靠墙各自站着,蒋笑卿抬头看苏苀的时候,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苏苀略尴尬地打了个招呼,低头从他们中间走过。 晚上回到寝室,苏苀和钱宁宁一起去水房洗刷。钱宁宁把洗刷盆子往苏苀的旁边一放,先去上厕所了。一会儿蒋笑卿也过来了,端着盆子在苏苀身后站住了,小声地说:“今天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苀回头,见是蒋笑卿,微微一笑:“我什么都没想。” 蒋笑卿自知尴尬,抿嘴苦笑,然后找了个跟苏苀隔着四五个水龙头的位置开始洗刷。 作者有话要说: 每晚物的概念,政府还拨了专门的款项进行修缮。可就算是修缮好了,凌雅意也总说不如以前了,不过在苏苀看来是没感觉,觉得现在的样子也挺好的。 三合院如今分三家居住,苏苀家居中,是坐北朝南的正房,其他两家是厢房。因为苏苀很少来这儿,所以他们进来的时候两家人都很好奇地过来窥探了半天,直到确认是凌家外孙女,才又回了自己屋。 周铭启和沈晓辉都是第一次来三合院,加上屋子里的家具和摆设非常讲究,忍不住先参观起来,到了主卧室,苏苀指着那张以前父母亲的大床对周铭启说今晚可以睡在这里。周铭启见大床的床脚以及靠背上雕工繁复精致,赞叹不已,连说亵渎。 出来到了客厅,他们看着堂屋里正经八百摆放着的太师椅,不约而同来到饭厅的西式餐桌上坐了下来,觉得这样才有相聚的亲切感。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4 章 沈晓辉把在路上买好了的小吃和啤酒拿了出来,苏苀到厨房碗柜里去寻盘子和杯子,周铭启跟了过来,帮苏苀把杯盘收拾好了端出去,三人一起说说笑笑的,终于算是安顿好了。 周铭启为他们斟上啤酒,给自己也满上:“你们为我祝福吧。我这次去海市要跟我的初恋结婚去了。” 沈晓辉和苏苀一听,赶忙同祝同饮。 沈晓辉跟周铭启关系匪浅,但也从未听周铭启说起过他的初恋,只是沈晓辉直觉周铭启不愿意说,因此从来不问。今天沈晓辉看周铭启自斟自饮的架势,估计是有故事要讲。 果然,周铭启把他和初恋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出来了,听着还真是让人唏嘘。 周铭启上师范学校的时候跟学妹相爱,无奈学妹家世不错,且是海市本地人,而周铭启,家里不仅在偏远农村,而且姊妹特别多,就周铭启一个儿子,女孩父母怕女孩吃苦,便死活不同意。 从去学妹家登门拜访那天开始,其父母就直接命令女儿跟周铭启断交,甚至不惜把周铭启已经分配在海市的工作给搅黄了。正当周铭启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现学妹寄给他一封信说要出国,所以选择分手。周铭启觉得这不是学妹的本意,便找到她家,却发现人去楼空,邻居跟他证实女孩一家人都去了国外。周铭启一怒之下,来不及细想,带着逃避的心情到了临江钢厂教书。周铭启本以为一切就此结束。不料前不久女方父母辗转打听到了周铭启的单位,一路找过来了。老两口请求周铭启回去看看他们的女儿。 原来女孩当时并没有出国,而是被其父母骗到了乡下亲戚家,然后又私下捏造了一封假的书信骗了周铭启。女孩一怒之下跟父母翻脸,却被父母反锁在家里。后来,女孩陆续自杀过三回,前两次都没有动摇其父母的决心,最后一次竟然险些丧命,其父母才四处打听周铭启的下落。 其实,故事很简单,只是听的人带着对主人公先入为主的情感,所以觉得格外动人。 至此,沈晓辉终于明白,在对恋爱这种事情上周铭启为何总是跟世俗观念反其道而行,大概是受其荼毒的缘故。 沈晓辉很为周铭启高兴,举起酒杯:“老师结婚的时候不要忘了告诉我们,我们肯定要去拜会师母的。” 苏苀连忙也把杯子高高兴兴地端了起来。 “肯定的。”周铭启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夜深了,苏苀去给周铭启找床单、被褥。沈晓辉本来想跟着苏苀一起去,周铭启说还有话要跟沈晓辉说,于是沈晓辉留了下来。 “晓辉,你和苏苀,你们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吗?” 对于老周,沈晓辉觉得自己的心思没什么好隐瞒的,压低嗓子说:“苏苀这几年都不好过,我不想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我想等以后我有能力了,好好让她跟我在一起。” 周铭启拍着沈晓辉的肩膀:“你们现在还小,不开始是对的。对苏苀,我倒是真没什么担心的。我总是有些担心你。你性格跟我太像,有傲骨有反骨。要成人成事,没这两样不成。但在处理感情方面,有了这两样,反而容易坏事。 男人对待感情,不同的人犯不同的错。品质恶劣一点的人,容易不负责任。但责任感过强,又容易英雄主义。当我们喜欢一个女人,会执着于给女人最好的,特别是我们想当然以为的最好。其实,不得不承认,我们都是普通人,总想着当英雄去逞强,反而活得矫情了。以前,我不了解女人,不了解小茹,所以会负气一走了之,以为是在成全她。现在明白了,她们要的,不过是跟爱的男人朝夕相伴,有个稳定温暖的家,就这么简单。在爱情面前,女人想的比我们男人更简单、更纯粹,所以才更勇敢、更执着。 男人的英雄主义,如果过度了,其本质也是一种虚荣和矫情,只是表现得更隐蔽。” 沈晓辉听着周铭启关于英雄主义者矫情的话,似懂非懂,只是想起第一次家访时,周铭启临走前突然失魂落魄的神情,沈晓辉相信周铭启爱得很深,所以想到初恋自杀三次为他俩爱情独自奋斗而心疼自责不已,沈晓辉能做的就是在语言上给老周些许宽慰: “老周,别想太多,你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下次我去了海市,一定找你和师母去。” 周铭启欲言又止,叹气道:“代价太大了。要不是我意气用事,居然自我安慰说想成全她,而是更冷静一点,耐心一点,她根本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老周,开心一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没什么不能解决的。” 周铭启看着沈晓辉这一脸盲目的自信,就跟当年的那个自己一样,知道多说也无益,只好再次强调:“我今天说的话,你千万要记住。要是哪天跟苏苀闹矛盾了,记得再想一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其实你和苏苀,真的很相配,她体贴、细致,看起来柔弱,但比你要冷静、理智。你真遇上什么难事,别记着那点儿自尊心,别死撑,记得让苏苀帮你一起扛,她扛得住,也会乐意为你扛。” 沈晓辉听着隔壁苏苀叮铃咚隆的声音,担心苏苀取被褥摔着,嘴里心不在焉地说着是是是。周铭启看他根本无心聆听,正好作罢。 人生的道理,都是自己摔跤摔出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周铭启到学校归还钥匙,顺便把他在海市的地址抄给沈晓辉,然后谁也不让送,直接去车站了。 “对了,你那个回旋球,到底怎么解?”周铭启问。 沈成浩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老周是个如此较真的人,对老周做了个扔的手势,说:“仍拍子,把拍子扔过去接。” “扔拍子?”周铭启讶异片刻,继而明白:“逼入绝境,放手一搏。高!”周铭启了然,笑着一扬手:“海市再会!” 沈晓辉穿着背心短裤,站在寝室门口怀着满腔的敬意送走了他的第一位人生导师。沈晓辉默默注视着周铭启瘦削又挺拔的身影远去,他想起了周铭启在课堂上反复强调的,要做一个追逐灵魂的人。 沈晓辉还不明白这个人的话,但他敬畏这个人本身。 ☆、第十七章 那天上午九点半不到,欧阳家的商务车,再加上苏长林的公务车,把他们一起送到临江钢厂。 钱宁宁看着耗子一脸骚包地换了一身新衣裳,忍不住又拿他取笑了一路。 苏苀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家,发现连大门都换了,里面装修一新。只有她的房间还保持原样,这样一来,反而更显得与整个家格格不入。新的装修风格是市面上刚刚流行起来的欧式装修,精致、气派,但不知是欧式家具太大的缘故还是苏苀太久没回来,苏苀觉得新装修的家远不如以前看着宽敞、舒适。 面对全新的一切,苏苀倒真像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一样。 从零食到水果还有午饭,王佳慧做足了招待功夫,另外还请了楼下的李奶奶过来帮忙。 李奶奶中午的时候特意做了一个清蒸白水鱼,苏苀很诧异,鱼的味道几乎跟母亲做的一模一样。 饭后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李奶奶把苏苀拉到她的房间,将一个本子塞给了苏苀,说里面都是她母亲凌雅意做菜的菜谱,是凌雅意生前为李奶奶写的。李奶奶交给苏苀,让她留着做个念想,以后想吃妈妈做的菜了就可以自己做着吃。 苏苀接过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软皮抄,百感交集,没想到母亲的一切回忆在新家里面丝毫不留,却在李奶奶这样一个外人手里却视若珍宝。 李奶奶紧紧握住苏苀的手,心疼地哽咽着:“孩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奶奶真想你。”老人的手虽粗糙,力气却大得很,像是要通过手的力量表达她对苏苀的想念和心疼。 苏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佳慧推门进来跟李奶奶说她孙子来找她了。 老太太出去,王佳慧顺势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钥匙扣,钥匙扣只圈着一把钥匙。王佳慧把钥匙扣递给苏苀。 “这是家里防盗门的钥匙,本来准备让娜娜给你带过去的。” 苏苀顿了顿,伸手把钥匙接了过来,低着头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王佳慧并没有离开,而是轻轻掩上门,拉了一张椅子在苏苀身边坐了下来,笑吟吟地说“小苀,没事记得回家,你看李奶奶多想你。再说了,你总不回来,你爸也很想你。” 不得不说,这两年王佳慧变化也很大。以前王佳慧说话总是摆出一副慵懒娇媚的样子,现如今的王佳慧气质风度更像是个得体的官太太,自持、体面。同样责备的话,说得比苏长林有水平多了。 苏苀点头默认。 “那个欧阳,他爸爸是不是福泰商厦的老板欧阳胜?”王佳慧支着腰压低声音问道。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5 章 苏苀自顾自背对着王佳慧整理书桌上的那些旧书、旧课本,淡淡地答道:“好像是吧。” “听娜娜说,你们是前后桌?”王佳慧问。 苏苀低头擦着桌子,知道她明知故问,所以也没回答。 苏苀不太想跟她再聊下去了,离开书桌又去擦拭墙上的一幅小画,这样,可以跟王佳慧保持相当的距离,同时希望王佳慧能识趣离开。 王佳慧好像完全不在意苏苀的冷漠,站起身走到苏苀的身后,依旧笑容不减:“你比我们娜娜聪明多了,你看你交的朋友,非富即贵,不像娜娜,跟个傻子似的,就跟一些没出息的野小子穷丫头在一起。小苀,你是做姐姐的,就这么一个妹妹,是一辈子都要联系在一起的,跟别人可不一样。她不懂事她淘气,你该打她打她,该骂她骂她,但你要多带着她一点儿。她好了,我倒没关系,你爸爸不是也会更开心么,对吧?” 王佳慧很亲昵地把手放在苏苀的肩膀上,苏苀本能地避开,不管是王佳慧的动作,还是王佳慧的话,都让她觉得不舒服。王佳慧说话还是那样,会自以为聪明地话里带话。 苏苀再也不想顾忌王佳慧的情面了,一声没吭拿着抹布就出了房门,差点儿跟房门外正在逗金鱼的欧阳撞了个满怀。 苏苀见素来稳重大方的欧阳之风莫名尴尬脸红起来,便猜到王佳慧刚才那一番话肯定是被他听见了,心里很是懊恼,想着欧阳还不定怎么想她和他们一家人呢,但这种事情又不方便解释什么,只好厚着脸皮装傻。 吃过饭后,大家去洋山河玩了一会,然后到了厂区。苏长林带着他们去参观车间,参观完了,送他们出了厂房就加班去了。整个过程,由始至终,苏苀和苏长林都像是有默契一般地保持基本的父女礼貌,倒是苏娜,跟苏长林亲亲热热的,更像是一对亲父女。关于这一点,连一向迟钝的耗子都已经感觉到了,还多亏了他一路装疯卖傻,这次游玩很尽兴。 他们几个人在沈晓辉家里吃过晚饭,除了沈晓辉和苏娜,其他人包括苏苀都回了市区。 沈晓辉在家住了才一天就去了海市公司帮忙,顺便挣点零花钱。这个暑假比较短,漂亮的一对小情侣,在医院有缘再见,难免心底会有好奇,都没注意到女儿心里的不情愿,一路追问下去,到底把苏苀的大致情况问了个清楚,等问到苏苀家是钢厂的时候,葛慧兰放下手里的汤勺,小声地追问了一句:“她爸不会是苏长林吧?” 蒋笑卿微微点了点头,继续低着头给母亲做腿部按摩。 葛慧兰呆了呆,又叹了口气,便沉默了。 苏苀倒是万事不知,趁着休息的时间,特意告诉护士长说葛慧兰是她同学的家长,让护士长多关照关照。护士长便告诉苏苀不用她拜托他们都会格外关照,葛慧兰算是他们医院的老病号了,家里还特穷,从老院长到高院长都知道,每年都是院长帮忙垫付医疗费用。护士长还告诉苏苀说蒋笑卿母女还是很有骨气的,葛慧兰病好了就去摆摊,钱攒够了就立刻还上,母女俩穷得连衣服都是一起买一起穿,妈妈特别瘦,女儿毕竟年轻,壮实一些,所以就买折中的号码。 苏苀这才明白为什么蒋笑卿的衣服总是穿得那么紧身又显得成熟。 只是苏苀没想到这么一拜托,倒引得旁边最爱八卦的护士李姐给苏苀扒出了一段关于蒋笑卿父母的狗血往事。 李姐告诉苏苀,葛慧兰的老公蒋文山也是临江剧团演员,跟团里唱对台的女演员私通,连私生女都有了。女方的丈夫白养了个便宜女儿十几年,直到前几年私生女生病输血才发现事情的真相,一怒之下把蒋文山的腿打瘸了,逃跑了,至今下落不明。蒋文山因为这个事情也没法在单位呆了,办了内退出来摆小摊。倒是那个女演员命好,没多久居然带着便宜女儿嫁了个当官的。 李姐有一口说书的铁齿铜牙,这么段八卦说得被她描述得活灵活现,就跟她亲眼看见一般,最后说起那女演员,李姐的脑子被她的名字给卡住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那女演员的名字,把她折磨得直敲自己脑袋。 十一号病床的铃响了,李姐起身去忙,刚走出护士台就退了回来:“想起来了。王!佳!慧!没错,就叫王佳慧。” 王佳慧这名字,苏苀一听就头疼。 苏苀想起蒋笑卿对苏娜的几番针锋相对,心里对蒋笑卿的遭遇很是感慨,没想到她们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又觉得实在太怪,两姐妹性情差别也太大了。想着葛慧兰是蒋笑卿的母亲,苏苀从此只要是路过病房,都会留意一下葛慧兰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苏苀后来注意到,蒋笑卿再也没来过病房,几乎每天陪同的都是那个跛脚的老板,也就是蒋笑卿的父亲蒋文山,而且他们两夫妻跟苏苀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些回避,好像对苏苀有所避忌似的,渐渐地,苏苀也不好意思再多打扰。 晚上沈晓辉来电话,苏苀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说,沈晓辉这才告诉苏苀,原来厂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苏苀问沈晓辉她父亲苏长林知不知道。沈晓辉告诉苏苀,王佳慧这件事情,流传度非常广,苏长林知道的可能性很大。苏苀听完沈晓辉的分析,心里黯然了好一会儿,想不通父亲为什么一定要娶王佳慧这种女人,而且还是闪婚。 既然沈晓辉知道,那么高芸阿姨想必也知道,只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全都瞒着她。既然如此,她也就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假装不知情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苏苀这时候再想想自己和蒋笑卿之间奇怪的芥蒂,觉得自己很不应该,也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对蒋笑卿的事情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蒋笑卿不容易,爸爸妈妈明明有一份体面的剧团工作,却沦落成街边摆摊,里面多少艰辛,外人是难以想象的。 ———— 葛慧兰出院那天,苏苀意外地见到了欧阳。 欧阳和蒋笑卿一起等电梯上楼,苏苀正坐着电梯下来,一出门,正好碰见他们。欧阳看见苏苀很惊讶,不过马上恢复正常表情,又刚好赶上人多,他们也没多聊就各自走开。 等苏苀再上去出电梯的时候,恰巧又遇上欧阳在电梯间等电梯下楼。 苏苀问欧阳:“笑卿他们准备走了?” 欧阳将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耸耸肩:“还没。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好像还要等主治医生过来写医嘱什么的。” 苏苀笑着点头:“那应该快了。” 苏苀说完了这句话,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和欧阳虽然前后桌,实际上鲜少说话。再加上苏苀对异性同学又总是会刻意保持距离,他们前后桌的关系反而比一般同学关系感觉更奇怪,碰面了总是处于要聊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尴尬过程当中。 苏苀正要说再见,欧阳却问:“你每个暑假都在这儿帮忙?” 苏苀摇头:“没有,也就两个暑假。其实我也帮不上忙,就看看,反正我想学医。高阿姨,就是钱宁宁的妈妈,让我先体验体验医生的生活。” 欧阳正想说什么,蒋笑卿拿着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跟苏苀打了个招呼,把水递给欧阳:“我妈说辛苦你了,特意让我给你送过来的。”然后又笑着对苏苀说:“你们聊吧。反正我爸妈那边还要一会儿。”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6 章 蒋笑卿说着就要走开了。 苏苀追了一步问蒋笑卿:“笑卿,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蒋笑卿回头一笑:“都弄好了,就等高院长过来。还有等主治大夫的……出院小结,还有拿回家的药。” 苏苀赶紧说:“高院长在二楼诊室,我去叫她去。” 苏苀刚说完,电梯就来了。等里面的人出来,苏苀和欧阳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里没有别人,就他们俩。苏苀和欧阳之风分别在电梯门的两侧站着,苏苀在右,欧阳在左。苏苀在右边的按键处按下了一个“2”,转头问欧阳:“1楼?”。欧阳点头,苏苀又按了“1”。因为是医院的电梯,开关门的等待时间设置得比较长,苏苀见蒋笑卿还在外面站着,便没有去按关门键。欧阳见电梯一直开着门,很自然地伸手去按关门键。 电梯下滑和排风扇的声音清晰可闻。 觉得过了很久似的,苏苀扭头朝欧阳笑了笑,问欧阳:“你暑假过得怎么样?” 欧阳把手支在电梯的扶手铁栏杆上,看着苏苀,笑笑说:“还行吧,跟以前一样。” “我很好奇你们有钱人是怎么过假期的。”苏苀半开玩笑问道。 欧阳听了哑然失笑:“你们怎么过,我们也怎么过。反正就是吃喝玩乐,花钱多一点。其实还没有你们过得有意思。” 欧阳说到“有”字的时候,电梯“叮”一声,二楼到了。 “欧阳,我走了,标识,苏苀每一次去都忍不住会多看几眼。 而那老房子,就在母亲去世的前两个星期,凌雅意还带她去过。 房子究竟什么时候卖掉的?怎么会这么碰巧卖给了蒋笑卿家里? ☆、第十八章 葛春兰出院那天中午,苏苀从食堂吃饭回来,路过护士台,看到护士姐姐提着一袋X光片说是葛春兰的床头柜里捡到的,要打电话让他们来取。苏苀想了想,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去老房子看看,估计以后都没机会了再看见那所老房子了。 苏苀打着遮阳伞,拿着光片袋子,按照之前记下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公交车在离美人蕉弄还有一个路口的位置停了下来。 时值七月末,大暑时节,又是下午一点刚过,满大街几乎无一闲人在外,只有停停歇歇的蝉噪,更加衬托午后的宁静。拐过路口就是美人蕉弄,满眼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古街风情,苏苀本身对物质的东西就不甚在意,老房子卖没卖她真看得开,到了这个地方,便只顾着专心欣赏起这久违了的青砖巷陌。 美人蕉弄是临江最古老的巷道,也是苏苀最喜欢的一条巷道。里面住着的都是临江市的原著居民,他们生活悠闲又对这座城市富有主人翁精神,在巷子各处都种满了各色花草果蔬,使得院墙楼台之间到处都生气蓬勃。尤其是巷口处一丛丛阔大的美人蕉,不知有多少年月,在白泥高墙下如一群群身着曲裾裙服的美人娉婷玉立,紫薇花开得也热闹,像招展的小手热烈欢迎每一位匆匆过客在此留步。 苏苀沿着墙根的阴凉慢慢欣赏着、走着,握着伞把儿的手心汗津津的。 苏苀一路走一边不自觉想起从前,每年夏至母亲都会带着她在美人蕉弄的房子里小住几日。 房子是个假四层,外公那套在三楼。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还有一个全木的阁楼。它是当年外公凌放为了写文作画汲取灵感特意置下的一处房产,好就好在闹中取静。最妙的是南面的露台,底下就是临江最负盛名的吉庆街。母亲曾经告诉苏苀,吉庆街是明朝时期发展起来的一条独具特色的集民间手艺之大成的巷道,巷道左右店铺,随便一指,店家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十几代甚至几十代人。 苏苀最喜欢坐在露台上看着底下热闹的街景。年代久远的临街瓦房,青砖黛瓦,犹如二八姑娘甩出去的油亮亮的大辫子,一眼望不到头,充满的是生命的活力和历史的苍劲。 这条街上的很多小吃也都最具临江特色,苏苀每次来总是会缠着凌雅意再多留几个晚上,将吉庆街上的地道小食吃个遍才算满足。 只是没想到,这房子已经不属于她们家了。 踏着些许失落的脚步,来到302,望着熟悉的门楣和门牌,苏苀屈指三扣。很快就听得蒋笑卿在里面应了一句:“谁呀?”,里面沉寂了几秒,接着又听着跑近的脚步声和逐渐清晰的回答:“来了……来了。” 开门一阵风,吹来屋内浓烈的中药味道。 蒋笑卿见是苏苀,微微一愣,门开到一半,便停住。 苏苀看到了蒋笑卿眼里的犹豫和尴尬,浅浅笑着,她已经习惯了蒋笑卿和她之间这种奇怪的气场。苏苀举着手中的袋子说:“阿姨的X光片忘了拿了。” 蒋笑卿放下搭在门框上的手,接过片子:“谢谢你,苏苀。”她又迟疑了一下,看见苏苀鼻尖和额头全是汗,把门打开,问苏苀:“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苏苀站在门边,忍不住往屋内张望,听着蒋笑卿的邀请,并不是诚心请客的肯定句,而是略微勉强的询问句。本来按照她的性格,应该很识趣走开才是,可是苏苀的确很想最后再看一眼这房子,便回答道:“好啊,我正好有些口渴了。叔叔阿姨不在家?” “我妈在里屋睡觉,我爸去店里了。”蒋笑卿指了指一间朝南卧室的门,卧室的门关着。 苏苀跟着蒋笑卿进屋,匆匆扫了一眼久违的这间老房子,变化不大,甚至连里面的家具都是以前的,清一色上好的晚明家具,黄梨木配着精湛的工匠手艺,苏苀都还记得它们触摸起来的手感,如水一般柔滑。 蒋笑卿在八仙桌上的凉水瓷壶里给苏苀倒了一杯清水:“苏苀,喝水。” 苏苀收回张望的目光,接过水杯,一口气喝掉半杯,身上拱火似的热气渐渐消散。苏苀想着大概蒋笑卿都不知道这房子以前是她家的,便笑着说:“笑卿,你大概不知道,这房子以前是我外公的。” 蒋笑卿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知道。” “哦。”苏苀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总觉得蒋笑卿比平时对她的态度还奇怪,想着大概是因为房子是她外公家的缘故吧。 苏苀在敲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蒋笑卿家里连锁也没换,还是以前那把铜锁,便从包里找出一串钥匙,将一把精致的铜钥匙取了下来,递给蒋笑卿:“这把钥匙也是这个房子里的,给你。” 蒋笑卿避开苏苀的目光,讪讪地接过钥匙,脸微微羞红:“谢谢。” “不客气。我走了。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说。”苏苀恋恋不舍地望了这房子最后一眼,准备离开。 “好的,谢谢。”蒋笑卿并没有挽留。 苏苀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对面墙上《江.山.如.此.多.娇》的挂历问蒋笑卿:“你们知道那里有个暗格吗?”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初恋二十年 作者:想飞的田园猫 第 27 章 蒋笑卿侧头望着画,摇摇头。 苏苀走过去,揭开挂历,伸手在一个不起眼的凹点上用力一按,果然弹出了一个暗格。苏苀让蒋笑卿擎着挂历,慢慢地将暗格整个抽出,双手稳稳托牢。 暗格很巧妙地做成抽屉的样子,不大,但很长,里面是空的。 “看,以后家里有什么不方便外放的贵重物品都可以放在这里。”苏苀说着,把暗格递给蒋笑卿。 蒋笑卿本以为苏苀是娇小姐脾气,举个屉子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了手才知道,是真沉,一个大意,差点都没接住。 “这暗格是金丝楠木做的,防潮防水,外面还涂了一层防火材质,所以特别沉。以前富贵人家的棺椁最喜欢用这个材质。”苏苀看着蒋笑卿手里的暗格,眼里都是感慨和不舍。 蒋笑卿将暗格抽屉轻轻放在八仙桌上,突然跟下了决心似的说:“苏苀,我有话跟你说。” 看着蒋笑卿一脸严肃,苏苀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什么也没问,只依言坐下看着蒋笑卿,等着她开口。 蒋笑卿在苏苀的对面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呷了一口,又深深的吸了口气,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你听完了会不会更讨厌我。反正我们关系本来也不算好,估计说完了,这辈子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苏苀听着心里越发奇怪。 蒋笑卿的目光落在桌面上,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重又看着苏苀,说:“苏娜是你爸的亲生女儿,这房子是你爸妈送给我们家当封口费的。” 蒋笑卿看着苏苀,见她静静地,一动不动,沉静如水,更加下定决心把一切和盘托出。整整一年,很多次都忍不住要冲口而出,但顾忌甚多,压着秘密天天相对的日子并不好受,她害怕错过今天以后就不会有机会说出来,因此,说话的语速飞快。 “前年暑假,苏娜坐别人的摩托车摔倒,伤到腿动脉,要输血。苏娜的爸爸在医院看到苏娜的血型就疯了,从医院一路冲到单位,抓到我爸就往死里打。我爸的腿就是那天叫他打断的,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瘸一拐。” 蒋笑卿停了停,理清思路和组织语言。 “她爸那天打完我爸就跑了。我和我妈报了警,警察找到王佳慧,我们才知道,原来验血的时候,苏娜的爸爸发现血型不符,他和王佳慧的血型都是O型,而苏娜却是AB型。” “她爸跑了。我爸的腿断了,在医院住着。我和我妈那时候特别伤心,都不相信我爸。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爸和王佳慧的传闻一直有,我妈身体不好,只能忍着。但是凭空多了一个女儿,我们都不能接受。我爸为了表示清白,让医院给他验了血,发现我爸和苏娜的爸爸一样,也是O型。” “当时,王佳慧就慌了,求着我们家不要声张。到了晚上的时候,你爸来医院找我爸,说,苏娜是他的,希望我爸能把这事替他隐瞒下去,你爸说那时候正是他上升的关键期,他给我们开出了条件,要给我们一笔钱。当时我爸不想要,也不想认,就想告苏娜的爸爸伤人,然后还他清白,让我和我妈不再委屈下去。 第二天,居然是你妈陪着你爸一起来医院,想要说服我爸妈。具体他们怎么谈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爸妈被你妈说服了,补偿一笔钱,然后再加上这个房子,我们家不追究苏娜父亲的法律责任,对外不否认苏娜是我爸的女儿。 房子的手续都是你妈过来办理的,签字也都是你妈签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证据给你找出来。” 蒋笑卿说着便起身去给苏苀拿证据。 蒋文山的验血结果,苏长林的承诺书,一张那年八月份大金额入账的银行存折,房屋转让上有母亲的亲笔签名,还有房子的产证。 其实,说到血型那里,苏苀就已经差不多相信了,她和父亲都是AB型。但苏苀还是不死心,一张一张翻着蒋笑卿递过来的材料,每一张薄薄的纸都像有千斤重,翻得她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她难以想象母亲签下最后这一纸转让是心如死灰还是心如刀割,一想到这儿,苏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想马上离开这里,身体却不听使唤,动也动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苀才能站起来,手扶着桌面:“我想我该回去了。” 蒋笑卿没敢多说,只站着,看着苏苀脸色那么难看。 “你要回哪儿?医院吗?我送你。”蒋笑卿于心不忍。 “不用,我没事。”苏苀往门外走着,没有回头。 蒋笑卿跟到门口,叫住苏苀:“你不会恨我吧?” 苏苀站在楼梯口,背对着蒋笑卿,用力摇着头,然后手扶着木梯,在一片泪眼朦胧中拾级而下。那扶梯就像是水面的一块浮木,一荡一荡的,怎么抓也抓不牢。 蒋笑卿看着苏苀拐过楼梯不见了,才把门关上,将头抵在门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舒服点。一转身,见母亲葛慧兰从卧室里出来了。 蒋笑卿有些心虚,她毕竟答应过父母要保密,尤其不能告诉苏苀。她知道父母顾忌的不是房子,而是对凌雅意的承诺。 ———— 葛慧兰慢慢地走到桌子边坐下,看着女儿,生平第一次觉得女儿做事很过分:“不是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告诉她,你怎么还是说了。” 蒋笑卿从门边回到桌子边,拿起苏苀用过的杯子准备去厨房洗洗,一边硬着心肠说:“她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葛慧兰的目光随着女儿游转:“这是两码事。她现在只有她父亲可以依靠,知道了这个以后,你让她以后怎么跟她唯一的亲人相处?” 蒋笑卿在门口站定,之前的不安和心虚一下子被愤怒所取代。从始至终,她都不赞成父母收这笔“封口费”,按照她的做法,最好一切都光明磊落。虽然剧团大院是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地方,但是她更不愿意背着一个大黑锅逃到苏苀外公的老房子里蹲着,一辈子抬不起头、见不得光。 但是父母偏偏做了这样一个选择,还口口声声说为了她好,好吧,这一切她都认了。可是每天跟苏苀面对面,背着这么大一个包袱,看着苏苀跟傻子似的,她受不了这种良心债。 现在母亲却要这样说她,让她对苏苀感到内疚,就算葛春兰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凭什么这么说自己的女儿。蒋笑卿想到这儿,悲愤交加,一心只想着在道理上压母亲一头:“我知道我爸那破事,我才多大?六岁!我都能跟我爸同一个屋檐下十一年。她现在都十六岁了,怎么就不能跟她爸相处?” 葛慧兰果然被女儿一口噎住,看着好强又倔强的女儿,悲从中来,心疼地自责道:“我知道,一直是我和你爸对不起你。” 蒋笑卿听着母亲的责备,对于自己口不择言的忤逆已经心存愧疚,心一酸:“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爸对不起我们。”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母亲的对话就总是这样,她由着性子自作主张,母亲责备,她顶嘴,然后母亲自责示弱,她心软,周而复始。人人都说她有个性,比一般孩子强悍懂事,可是别人不知道她长成这样背后的代价,就是从来没有过童年。别的同龄人在享受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做着童话般的美梦的时候,她已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边饱受着父亲出轨王佳慧的精神折磨,一边负担着照顾伤心又多病的母亲。就算是父亲证明了苏娜不是他的,可傻子都知道,父亲曾经那么狠心闹离婚到底是为什么。 也只有母亲,愿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把头埋在沙子里,甘心当个鸵鸟。 蒋笑卿没再说话,也不想再说下去,进了厨房,把杯子洗好,见药罐里的中药熬得差不多了,拿了抹布裹着手柄,将中药一点点沥进准备好的药碗里。腾腾的热气裹着熟悉的中药味直冲鼻子,熏得她眼泪直流。蒋笑卿抬手将眼泪抹干,用一块干净布片托着碗底,把药端到客厅八仙桌上。 葛慧兰将药碗轻轻地移到自己跟前,看着女儿:“是不是因为欧阳?” 葛慧兰知道女儿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蒋笑卿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直接去了厨房放抹布:“我先去睡一个小时,你喝完药再去躺着,碗和厨房等我起来再收拾。要不然,到了饭点就我爸一个人在店里肯定忙不开。” 蒋笑卿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去了自己的小卧室。 已经累到极点了,蒋笑卿却怎么也睡不着。 躺在沁凉的麻将席上,她觉得她的心也是孤独地凉着。她真的很想早点离开这个家,离开临江,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在这里,从她有记忆开始,除了屈辱就是伤害,还有就是没完没了的、快要把她压垮了的责任和义务。 她特别想有个肩膀靠一靠,她不奢求永远,就靠一下下就好,让她也能体会到被心疼、被照顾的滋味,让她喘口气儿。 第 27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