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司机》 正文 第1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1节 本书籍由耽美啦网书友整理制作上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籍仅供学习交流之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自行删除 耽美啦txt下载网(dani)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文案: 让我们一起开货车吧!年下富二代攻x身世凄惨坚强受 林错木讷呆愣惯了,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憋着;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个的叛逆期小青年,什么不好做偏偏要来开货车; 这个人货车开着开着,就装着满满的家当和小太阳给开进他心里去了。 【攻受属性】:前叛逆跳脱 后成熟稳重攻 x 略凄惨假两`性灰小子受(已做手术) 【感情线】:不虐,好好谈恋爱吧。(前期略慢热,有车) 第一章 自公司改革实行“车销”战略之后,林错下班的时间越来越晚。乳邦邦是老牌乳品公司,近几年虽然形势不景气,占据的地段却是不错的,属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业区。 林错被分配到的“车销”路线集中在城北,租的房子在城南,租屋离公司远得很,下了地铁还要坐公交。 林错跟张大铁搭组两月有余。张大铁负责“车”,就是货车司机,林错负责“销”,即销售。每天早晨到了公司之后先进系统确实前一日的退货进账事宜,再查库存,查订单,查物流部、销售部的公示邮件。开个小会之后就各奔东西,和货车司机一起带着货物上门销售,当场下单赊销。 同部门一个和林错关系不错的前辈常说林错没赶上好时候。想当初他们销售部也是天天坐办公室打打电话确认确认订单然后打秋风的“养人”部。毕竟乳邦邦的客户群摆在这儿,国际有口皆碑挤不进,全国领先也算不上,但好歹在整个南方地区是块金字招牌,多少领导干部不是从娃娃开始就被乳邦邦喂养着长大的。 可以说,乳邦邦已经不单单是一家百年乳品公司,更是南方人的回忆,如今他们喝的不是牛奶,不是乳品,而是那些青葱年少,是璨若琉璃的似水年华和沉甸甸的希望。 美好的事物总难长久。自打乳邦邦高层丑闻和几条产品线被cfda通告不合格而停产之后,再深的情怀也成了怨念。 烂船总有三斤铁,乳邦邦董事长年初宣布开始大搞改革,直接导致了昔日的“养人”部不得不派出四分之三的销售人员跑起了“车销”。别的政策不提。林错就是这时候招进来的,“车销”天天日晒雨淋,小一半儿人受不了都跑了。 前辈祥林嫂般地向林错忆苦思甜。那时林错只笑笑不答话,心想不用整日坐办公室你斗我斗还被逼着跟人聊天,他宁愿天天在外边跑。 现在,他却是有苦说不出了。 这天晚上,林错跑完北线后回公司打完卡录了单子准备去坐末班地铁。 下了楼往南门走,南门靠的那条路是小路,对面是一排饭馆,后厨正对着公司所在的大厦,久而久之就变得脏乱差,别说晚上,白天也没什么人走。一般人去地铁站都往北门走,得绕个小半圈。 但林错来不及了,末班地铁还有十来分钟就没了。 还没等他跑几步,就看见路边还停着贴有乳邦邦大字标志的货车。张大铁蹲在轮胎旁抽烟。 林错心道不好,掉头就想跑。 张大铁据传是总经理的亲戚,约莫四十来岁,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家有一妻一女。林错头一回看到这搭档的时候还挺满意,看着是个话不多的老实人。 谁知这老实人安分了半个月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同行的时候不是搭着他的肩就是伸手贴着他的腰背部。起先林错没觉得什么不妥。他虽然不喜欢别人这么亲密,但两人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为了不弄僵这关系也只好忍了下来。张大铁再搭上来的时候就匆匆忙忙找借口拉开距离。 有次等红灯的时候,张大铁居然直接摸上了林错的大腿根。 林错的脸一瞬间憋得通红,脖子上、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下一秒他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也不管见着转灯就要启动的车流。后来还被交警拦下教育。 当天下午,林错就找到女魔头姚晓晓,支支吾吾地说想要换搭档。结果这个销售部的头头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抚了抚刘海,扔了一句,“爱做做,不做滚。” 公司里除了大佬级的,其余都没有独立办公室,女魔头说话中气十足,在这一片办公区的,大胆的人抬头望林错一眼,胆儿小的低头假装忙碌。 林错握紧了拳头,用指甲死命掐着手心。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然后悻悻地走了。 这一个小风波张大铁第二天自然也知道了,更是变本加厉,不加掩饰地用下流的方式性骚扰林错。 林错因为小时候的缘故,恨极了别人把他当女孩子,更讨厌玻璃这样的异类,他自幼敏感心思重,认识到张大铁的嚣张后更是感到恶心又羞辱。 林错是农村出身,靠着助学金和贫困补助一路读书,三流大学行政管理专业毕业。林父在他没出生的时候跌进河里淹死了,林母在他记事前也走了。林错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偏远山区农村人,林爷爷林奶奶却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让他初中一毕业就下田种地养家糊口,反而支持他考大学。 听出去打过工又回来的村里人说,这年头大学生值钱,随随便便找个工作,一个月能抵上他们干一年。 林爷爷驼着背,却拍着林错的肩,让他挺直腰杆,好好读书,要争口气。“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是要老死在山里的,但宝儿你年纪还小,不能困在这儿。你得走,你得在外边儿活的好好的,叫他们看看!” 林错成绩不是顶好的,十来岁的时候开始身体底子就差,那年刚做完手术躺了两天,顾惜着两个老人辛苦,又执意下地帮着干点活。 体弱、劳作、学习,又顶着或同情或鄙视的眼光。多重压力下最后考了个三流大学,却也值得大家激动地喜极而泣。 可到头来找工作哪儿有那么容易呢。当他好不容易把自己残破的羽毛舔得干干净净,从小巢里探头探脑地往外看,然后亦步亦趋地走出来才发现,当你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苦尽甘来的时候,上帝却轻轻摇了摇头沉吟,还不够,还不够。 林错上大学的时候没有未来的规划意识,除了上课,就是打工赚钱寄回家,连和室友都甚少交流。结果毕业的时候,面试官看着他的简历摇头。 刚开始林错在一家it企业做客服,试用期刚过就被同期的同事挤走。 一个多月的空窗期之后,他误打误撞来到乳邦邦,人事总监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特殊的门槛,唯一一点就是希望你能吃苦。请问你行吗?” 吃苦?林错想,我最能吃苦了。 所以林错写辞职信的时候一再犹豫,而一想到工作又胸闷地难以呼吸。这份工作待遇不算差,起码能满足他吃药和寄回家的需求。眼下招聘季早就过了,他又得换工作,这短短几个月的公司经验还能找到同等条件的工作吗? 林错最后还是忍下来了。因为林奶奶那天打电话来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宝儿啊,你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啊?工作忙不忙?以后不用给我们俩寄钱回来,你自己留着,以后娶媳妇儿用,我和你爷爷啊,我们俩没用,也帮不了你什么……” 林奶奶想孙子了,说着说着就要掉金豆子,林错听着也想哭。他用袖子抹了把没掉下来的泪,“我好着呢奶奶,最近又能涨工资了……” 后来林错绞尽脑汁想了更多的办法避开张大铁,同车的时候就把大包放在两人中间,自己紧紧贴着门坐。 林错转身还没跑两步就被张大铁从身后扑到了草地上,“叫你个小兔子他妈再跑。”一股烟臭味扑鼻而来,林错想吐。 他反手一个肘击打在张大铁胸口,张大铁吃痛后仍旧死死压着林错,同时手伸下去捏林错的屁股。 林错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眼睛,右手往地上一撑,借力而起打在张大铁同一个部位,张大铁被掀翻在地,林错却没急着逃。暴起的一腔怒气无处发泄,他冲下去朝着张大铁的脸重重砸下拳头,“你这个杀千刀的死玻璃!我揍死你!” 张大铁被打得蒙了,没想过这哆哆嗦嗦的小兔子还有咬人一天。他瞧着林错平常畏缩不敢与人争的模样,还以为稍微强硬一点就能得手。被压在身下,张大铁抱着头企图用脚去踢骑在他身上的小兔子,屡不成功。 记得小时候,林错刚记事,听懂了同村小孩嘲笑他骂他的污言秽语,他也曾气血上心头跟他们打过几次架,有输有赢,但每次都会被爷爷教训。后来他学会了无视,他揍得了人,却撕不烂他们恶毒的嘴,捅不了那些瞧不起他的心脏。 时隔二十年再打架,林错什么也体会不到,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停不下来。 忽然一声口哨声响起,惊醒了林错。来人背着光,看不清他的样貌。 “哎?你们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张大铁一听有人来,赶紧趁林错发愣的空档推开他向反方向跑了。林错坐在地上,看着来人走过来,他想爬起来,才发现腿抖得跟筛子一样,根本站不起来。 “嘿,你哭什么啊?”男人蹲下来,见林错满脸的泪,噗嗤一下笑了,“看你刚才揍得挺爽的啊。这是爽哭了?” 第二章 林错后知后觉地用手臂擦干了眼泪,待平静下来之后腿也不软了。 男人蹲下之后林错看清了他的模样。看着很年轻,学院风的发型让他显得比林错还要小一些,是大男孩还差不多。语带调侃却笑得有些没心没肺,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这人不是眼下流行的小鲜肉款,反而自成一股独特的魅力,单眼皮挺鼻子薄嘴唇钻石脸,组合在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真高啊,林错想,蹲着都还要仰头看。 见坐在地上的人半天没反应,男孩挑了挑眉,“嗯?”了一声。 终于意识到自己盯了对方好久,林错有些不好意思,忙错开眼,又不自觉地注视起男孩的银色骷颅头耳钉,低声道,“谢谢你。” “我就是来凑热闹的,哪有什么好谢。”男人伸手将林错拉起来,“我叫奚岳岑。” “林错,我叫林错。”好暖的手。 “我知道,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是同一天进公司的,我在人事那儿见过你,不过你大概忘了。不过我可不是什么stk啊,就是看你名字挺……呃……独特的,不自觉就记住了。” 林错笑笑,“你这么晚还在公司?” “手机忘在货车上了,回来拿。”奚岳岑晃了晃手机。“我是货车司机。” “哦……” 林错虽感谢奚岳岑的突然出现,他怕自己真把张大铁给揍死了,但两个陌生人这么光站着套近乎让他觉得不自在,哪怕对方长得跟明星似的。目测奚岳岑得有一米九了,这对于刚肾上腺素飙高打完架的人来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和威胁,林错心绪一下子起伏太大,胸口闷闷的,三言两语打发了奚岳岑就坐公交车回家。 到家早已经是下半夜,林错吃了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近五点的时候向女魔头发信息请病假,突然也就无畏于对方的暴怒了。光脚的总不怕穿鞋的。 平平无奇的上班高峰,电梯里居然挤着一个一身偏朋克装、身高腿长、五官英挺轮廓分明的小帅哥,已婚未婚女同胞们都忍不住偷偷瞄两眼。 小帅哥戴着耳机闭着眼,头不自觉地规律性晃动,随着楼层的升高,电梯内人越来越少,小帅哥睁开眼先望了一眼层数,紧接着惊喜地拿下耳机,冲着斜前方身着职业套装的女士喊了声,“姚姐!” 姚晓晓回头,“小奚啊,今天来这么早?” “在家闲着没事儿就想早点来公司呗,顺便去吃个早饭。姚姐您吃了么?”奚岳岑跟在姚晓晓后面出了电梯。 “还没,你等我放个包一起去?” “好啊!我进公司到现在都没跟姚姐吃过饭呢。” 奚岳岑进公司时间和林错差不多,但短短三个月早就摸清了台前幕后的各种八卦。姚晓晓看着年轻,但也快四十了,在乳邦邦干了十多年,虽然只是个销售部部长,根基却不浅,也算是这一代乳邦邦里的老人了。女魔头看着妖娆多姿,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最讨厌蠢货和弱鸡。有人说姚晓晓的老公就是个吃软饭的,各方面能力都比不上姚晓晓,包括床上能力,她老公看了好几年男科都没起色,故而平时在销售部肌肉男的日子总比其他人好过一点,女魔头好像还睡过公司里的肌肉男。 八卦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姚晓晓工作能力强,确是上下两头不讨好。 “听说姚姐有个女儿?”奚岳岑咬着酸奶吸管道。 “对啊,怎么?” “没什么,就想着姚姐这么漂亮,年轻时候一定更了不得,好奇呗,想来小侄女应该有您当年的风采。” 姚晓晓抿着嘴笑而不语,浅浅勺了一口粥。 “我女儿才15岁,你这就要打她的主意了?” “哪儿能啊姐,您这可冤枉死我了。”奚岳岑一脸无辜。“姚姐您这么好看,可不得把这基因给传下去呢。” “哼,你小子可别拍马屁。”姚晓晓睨了旁边的男孩一眼,“有事求我就说,别耽误我等会儿开会。” 奚岳岑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说。” “那要不就别说了?” “哎别别别,就是……”奚岳岑为难地皱着眉,稍稍向姚晓晓耳边凑近一点,“就李姐姐吧,她好像有点误会我,嗯……喜欢她,您知道,我们俩搭档的,我又不好明着拒绝她,暗示吧……她好像也不太明白……”奚岳岑敞开的牛仔外套里是一件黑色深v短袖,紧紧贴在身体上,随着他的动作,胸肌更明显。 “搭档都是早就安排好的,几个月下来彼此都有一定的默契,就只有你一个人贸然想换,不太好吧……” “就怕姚姐您操心,我早就给您想了个法子。张哥最近老跟我们抱怨他跑的那条线太偏,高架少只能在地上七拐八拐,年纪大了一天跑下来累的不行。反正我还年轻,让张哥跑我那条线吧,就在市区,您看怎么样?” “呵,你都考虑地这么周到了,我要是不答应也太不顾员工的感受了,真当我是女魔头么?”姚晓晓轻轻擦了擦嘴,“你自己去找人交接好,这几个月都是收益高峰期,别出什么差错。” “谢谢姚姐!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奚岳岑咧嘴笑,“这儿放着我来收拾吧,您开会别迟到了。” 奚岳岑用完了早餐就去了趟客服和人事说换搭档的事,顺便从人事小妹那儿要到了林错的电话。 林错一整天没出门。等想起给小野猫们喂食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踏出房子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于是又回屋拿了一把伞。 把装着的猫食的盆放好,而后将伞顺着雨落的方向撑在地上,林错远远地蹲在一棵香樟树下看猫儿们一只接一只地跑过来用晚餐。 草地是湿的。蹲久了之后腿慢慢开始发麻,林错不敢坐下,意识像是被减了速,愣愣的没想好该进屋还是站着看,然后傻兮兮地继续小流氓蹲姿。 林错揪着脚边的一撮小草,雨水带来的泥土和青草味让他好像又回到了很小时候那个空山新雨后的小山谷,爷爷偶尔会带着他穿好雨衣和雨鞋,带上大瓶子,去找小蚯蚓和小青蛙,或者是癞蛤蟆,雨后的小路上随便往地上一看就有。他喜欢走在浅浅的泥坑里,蹦蹦跳跳地溅起小半米高的泥水,爷爷就笑骂他怎么这么调皮…… 空山、雨后,有无知无畏的荡悠悠的笑,还有…… 还有,稍大些时候,同村孩子们的嘲笑和推搡,他们故意把他推倒在泥坑里,脸上头发上全是他以前喜欢的浑重泥水,他一抬头,一只黑绿色的小癞蛤蟆正趴在他正前方,呱呱叫着,附和着孩子们的一声声“怪物”…… 手上突然用力,把小草给揪了出来,林错随手一扔,敲敲麻到使不上力的腿,姿势奇怪地跑进屋里准备发短信辞职。 拿起手机解锁,先跳出来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林错下意识地先点开:“hi,林错:)明天来上班吗?换成我们搭档了哦。 ——奚岳岑” 换搭档?看起来张大铁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吞了啊,他还以为会有点什么后果。 “上。” 林错回完信息,脑袋瓜又断了片,从脚底板开始升腾出一股说不出的舒服,转身向后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往原来的方向迈步,就愣是这么在原地转了三四圈。 手机“啪”地朝床上一扔,回神的林错又弄了点猫粮端出去。 真好。 任何问题都能够解决。阳光总在风雨后,总要相信有彩虹……林错忍不住弯了嘴角,不可遏制地在脑海中预演将来越来越好的生活,只要再坚持下去,就能赚更多的钱;身体也会越来越好,可以接爷爷奶奶过来小住;多改改稿件说不定明天就能接到编辑的电话……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林错猛地站起来,吓了在进食的小猫们一跳,他抬头在天边搜寻,想看看有没有彩虹。 并没有。但这不妨碍林错的这一刻的好心情。 奚岳岑啊,林错想起昨晚见到的大男孩,名字真好听,右手的骨节摸着有点大,大概平时是做什么的运动的,笑起来也很好看,应该……应该很好吧。 压弯骆驼和拨开阴霾的,可能都只是一棵稻草而已。 第三章 第二天上班不可避免地被女魔头训了几句“无法无天”,“没有责任心”,“还想不想干了”之类的话,林错一如既往地受着,直到她通知了换搭档的事才有所反应地道了声是。 假能请,活却依旧等着。林错匆匆咽下一个薄薄的小烧饼,喝了几口白开水,然后把水壶装满就忙跑着去找奚岳岑。 “不好意思我有点晚了。”林错喘着气道。 奚岳岑正靠着车门玩手机,没反应。林错当他玩的太投入没注意听,有点冷场的时候听他道,“没事儿,本来也没规定时间。”他抬头笑笑,径直拉开车门上了车,“走吧,货都装好了。” “那个……”林错系好安全带,犹豫道,“女……姚,姚姐怎么会突然换组?” “我提的呀。”奚岳岑看了林错一眼,“放心,没说你和张老头的事。” “谢谢你啊,我之前也跟姚姐申请过,都被拒绝,还挨了骂……不过你好厉害啊,跟姚姐说了之后居然立马就能换。”林错抿嘴笑说。 “那肯定是你方法不对,哦,也可能是你倒霉,谁都知道女魔头最讨厌你这种……嗯,男的。” 林错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明白,昨天都差点辞职了。” “嗯?那我这是多管闲事了啊?”奚岳岑皱眉道。 “没有没有,”林错忙说,“这工作挺好的,我还犹豫了好久,毕竟我那三流大学又没什么高大上的经历和技能,找工作挺难的。” “嗯……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生存工作,可以理解。”奚岳岑说。 早高峰渐渐降温,林错降了窗,头靠在窗沿边看路边哗哗向后跑的梧桐树,秋初热热的风灌进来还挺舒服,“这么说你是因为喜欢才开货车的?” “你有意见?”奚岳岑瞟了手机两眼,又重新丢在车座边,“开货车多帅啊!要不是你那天晚上单殴的气势也帅爆,我才懒得去找女魔头。那一拳一拳的,感觉特别霸气,特狠,你这小身板居然也有这样的爆发力,哎,这怎么练的啊?教教我呗。” 林错听他这么说,便赧然道,“没……没练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不过这年头喜欢开货车的人还挺少见的。” 奚岳岑吹了声口哨,“这就叫个性,哎,你吃早饭了没?” “吃了。你还没吃?” “对啊,我一起床就奔过来的。你也没带点小零食什么的?不要小气嘛。” “抱歉……我只带了一杯水……泡了几颗枣子,你要么?” “逗我?谢谢,不用了。”奚岳岑翻了个白眼,拍了拍方向盘催车。 “那你前面停下车,我去便利店买点吧。”林错指了指十字路口对面的便利店。 “算了,我平常也不吃,就是今天随便想想,没事闲的。早点送完货早点回家才要紧。” “哦……” 之后一路无言,从市中心到北边的零售点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而林错住的更远,每天都是六点不到就起床准备上班。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在车上眯瞪一会儿偷偷懒,后来出了张大铁的事,坐车上神经更是崩成一根弦,累了困了就掐大腿。现在总算能放松下来,林错关起车窗,头抵在玻璃上摇摇晃晃地打起盹。 车座突然震了几下,奚岳岑从屁股底下掏出手机,单手把着方向盘。 “艹!施纯,你可别太过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不知道?!” 林错猛然听见一声落地惊雷,吓得地他整个人抽搐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望着左边的人。 奚岳岑看着路,趁机瞄了眼手机屏,又发起语音,“我不关心你?老子t外面辛辛苦苦赚的钱全用在鬼身上了?!还有晚上,哪次不是我下了班先去学校陪你到门禁才走?就t差拍着哄着你睡觉了好吗?!你就为这事跟我瞎闹?!” 奚岳岑一路拔高嗓门吵了五条街。单手开货车,五条街。 林错从小在山村里,连自行车都没怎么见过,也极少被带着坐公交车去镇上过,反而听过好多次那辆唯一通往城镇的公交车的翻车事故,严重的几次有人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去大医院看病才习惯了这四个轮子跑的玩意儿,但心里总归揣揣的不太平,怕哪天也翻了车。 林错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路况,想提醒奚岳岑几句又插不进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干着急,上次明明一跳下车就有交警来教育,这回怎么没有呢…… “那个……奚岳岑……咱能到了地方再吵架么……”林错一手抓着安全带,一手抓着门把手,忍无可忍地说。 奚岳岑又发完一条语音,用词越来越暴力。正碰上小路口的红绿灯,他减速停车之后转头盯着林错,“你知道小明他爷爷为什么能活到九十九?” 林错不明白话题是怎么扯到寿命上的,只讷讷的说不知道。 “因为他爷爷,从来,不管别人是怎么开车的。”奚岳岑口气很冲,说话几乎是咬牙切齿。 林错知道自己是撞在枪口上,但也欲哭无泪,安慰说这总比张大铁要好,而且他最不怕别人骂了。转念又想,这要是自己病死作死的也就罢了,死在别人手上总有点憋屈。 “那也可能……小明的爷爷没碰到过边玩,呃,边用手机边开车的?”林错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得到关于这种假设的解释,奚岳岑把手机往仪表台上一砸,车厢内瞬间静了下来,林错忽然有种九月飞雪的错觉,冷得人喘不上气,而奚岳岑目视前方心无旁骛地开车,总算没再拿过手机继续撕逼… 人到底是有多奇妙?能上一秒笑如春风下一刻声嘶力竭,能人前乖巧可爱人后毒如蛇蝎,能一生郁郁寡言却只对一人胡天侃地。 到达第一家小超[注1]之后林错就忙碌起来,两天的货叠加起来量也不少。因为人手紧缺,北线很多店昨天都没能做“车销”,店主趁着林错算账,叫了两个人后自己也不急着去搬货,反而先数落起他来,念叨起他昨天的缺勤让自己损失了多少收益。 奶业都讲究保鲜,酸奶更是,所以库存时长和温度都卡地极为严格,每次开会都听见姚晓晓和物流部主管为安全库存、销货量等等吵得你死我活。 林错拿起架子上摆着的酸奶看了下保质期,分明是上个礼拜送来的货,居然到今天还没卖掉。 店主仍旧喋喋不休,直到林错算好账给他签完字、拍好单据照才去搬货。 按理说货车司机得负责卸货,可林错绕到货厢却没见到奚岳岑,居然只有店里的伙计自己在卸货,他也没顾上找奚岳岑,赶紧先爬进货厢数了数箱数,怕被顺手牵羊。数完保证没有缺量后,林错只好自己上阵帮忙卸。别看卸货只有一点点距离,才弄了剩下的小一半,林错就满头大汗,累的直不起腰。 回到车上,奚岳岑正打字打得指上飞起,估计还在撕逼大战。林错也不催促,先喝了大半杯水才慢慢缓过来。 等了约莫十分钟,林错正想说继续跑下一家,奚岳岑随手把手机仍到仪表台上发动车子,“今天货卸地这么慢?小超量不都不多的?这速度都赶上大超[注2]了。” “因为还有昨天的量。”然后你这个货车司机也不积极履行职责。林错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虽然听着这一阵奚岳岑心态好像平和了些,谁知道下一秒万一又爆炸。 少年的心啊六月的天。 果然这一天,奚岳岑都没有踏进过货厢一步。 注1:行业术语,简单理解为规模较小的超市。(此处不定义规模) 注2:同上,规模较大的超市 第四章 马路边的栏杆上挂着一个透明薄塑料袋,不大,是普通早餐车、煎饼摊免费送的标准尺寸,装的却鼓鼓囊囊,走的近还能闻到一股过油的香味儿。偶尔有遛狗的路过总免不了被迫停下来,或尴尬或好笑,没办法,那狗冲着袋子汪汪叫,拉也拉不回头,明明是在家里喂饱了才带出来散步的。 林错早餐吃的简单,一杯白开水、一个一元钱的薄煎饼就能打发了事,他背靠着栏杆,一只手撑着铁栏,食指不由自主地“哒哒哒”敲着。看见撒欢奔过来的小狗还时不时逗一逗,就是不把袋子解下来,幸好一早上没遇见大个子,不然保准一爪子把早餐袋拍下来。 喇叭声在身后“嘟嘟”两声,林错立马拿着早餐回身小跑几步上了车,“早,你早饭吃了么。” 奚岳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个哈欠眼泪都挤了几滴出来,“没呢,你带了什么,好香啊。” “餐车上买的,煎饼包子油条都有,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挑了几样。”林错解开袋子先把一包豆浆递给他。 “嘿,居然还有豆腐花,你这是要改行开早餐店呢,谢了啊。”奚岳岑直接接过塑料袋翻看,“你吃哪个?” 林错摆摆手,“我吃过了,就刚等你的时候,这些都给你买的。” “不再来点?”奚岳岑一口吞了半个包子,嘴巴鼓鼓的,动起来像一只大型仓鼠,“这豆浆要是换成咖啡就更赞,瞧我这一天天的劳碌命,眼袋都能养鲨鱼了。” 林错默默记着明天带杯咖啡,反正办公室休息区有咖啡机,就是味道不怎么样,他自己也摆弄过几次,想喝喝这现磨的和速溶的到底有什么区别,随手加点糖加点奶尝了一口,结果发现还是速溶的好喝,自己做的总感觉味道怪怪的,不管怎么调比例都不对。 奚岳岑心情好得不得了,一路哼着小调,到高`潮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小幅度扭起身子。外面风和日暄,万里无云,林错撑着头抬眼望去,那天蓝得有家乡的情调,这车要是开在盘山公路或者沙漠里,倒真有了放`浪不羁,万物独我的架势。 到达目的地,林错没急着下车,反而有模有样地理着背包,不经意道,“这家小超有拼货,你等会儿卸的时候注意下别让他们全搬走了。” 奚岳岑半趴在方向盘上,侧过身体挑眉看他,“嘿,敢情你刚给我带早饭是怕我等会儿不干活是吧,拿人的手短?” “哪能啊,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要是被坑了不还是我们俩扣钱,那早饭我是听你说老不吃才买的。”林错认真地点点头。 “行了,真当我傻的。老子不是不干活的人,昨天那是特殊情况,”奚岳岑撇开眼推门下车,回身指着林错忿忿道,“反正就只有昨天。”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可以说是林错这几年过得最舒坦的日子,每天给搭档带早餐外加一杯难喝的咖啡,听着不知名的小曲跑“车销”,奚岳岑天生是个自来熟,除却有点孩子心性以外几乎拥有全部林错羡慕的性格,开朗自信又无所畏惧。 林错的大学时光全部用来打工赚钱,一个朋友也没交到,上班了更没有,半月一次的happyhour只缩在角落里埋头苦吃,或者帮忙涮涮肥羊烤烤肉。因为经济负担重,衣服穿来穿去也就那么几件,刚入职时还有前辈打趣要给他介绍对象,久而久之也看出些名堂来,又穷又不会说话,谁爱来搭理你呢。 所以奚岳岑大概算是……同事以上朋友未满的……朋友? 不过林错很满足,林爷爷从小就告诉他不必在意,总有人看到你的好,接受你的一切,然后对你好,就像爷爷奶奶一样。 “法克,好辣好辣,哈……哈……”奚岳岑吐着舌头拼命呵气。作为月光族,离发工资还有两天,他已经连饭也吃不起了,只好和林错合买一份大锅干锅花菜对付。 “要不还是再点一个菜?”林错见他一副大狗样,滑稽地要命,“你不吃辣也不用逞能啊,我也不是不能吃别的。” “你这连早饭的煎饼都要放点老干妈的人不要睁眼说瞎话行不?”奚岳岑又夹了一小筷子花菜放水里泡了泡,混着米饭扔嘴里,“再说我本来就只出十块钱蹭饭,当然得客随主便。这辣,哈……,这辣又辣不死人,哈……别说这个了,快讲讲别的转移转移我注意力。” “讲什么……” “嗯……讲,讲你为什么叫这名儿?我一直好奇来着。”奚岳岑咬着筷子,“呃……能说吗?其实念着念着觉得特好听特别致。” “有什么不能说的,”林错勾起唇角,低头看着红彤彤的一锅花菜,“我妈起的,大概她觉得把我生下来是个错误吧。” 奚岳岑下一秒突然反应过来,辣椒确实辣不死人,但能把人辣成智障。瞧他开的什么话题。 “哦哦哦,不是,嗯……‘错,磨也。’你妈肯定是希望你多多磨砺,嗯,铁杵磨成针那种。” 林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那你呢?奚,岳,岑,”他一字一字念到,“你妈妈姓岳吗?” 奚岳岑还伸着舌头,摇摇头,“姓岑,岳本来应该是心悦的悦,但我外公嫌悦太小气,给改的岳山的岳。说起我外公,那可是我最最最最崇拜的人,他……” 奚岳岑大概是怕刚才的尴尬劲还没缓过来,居然呱啦呱啦地讲起他外公的发迹史,林错从小听的悬疑故事也没他这官场风云那么跌宕,听的快要入了迷,时间不等人,只好整个下午边跑线边断断续续听故事。 待到林错回公司打完卡登记好表格,还意犹未尽的时候才发现,这一个多月,好像下班比以前早多了,居然能赶上晚高峰挤地铁,他不禁对着奚岳岑感叹他俩效率可真高。 奚岳岑一脸你别逗我的表情,“公司到城北虽然远,但一般时候也不堵车,今天七点结束已经算晚了好吗??” “……啊?可是我以前都要到十一点多……” “那肯定是张大铁作的妖,他是带着你环城跑了一圈吧?!”奚岳岑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的,好好一个帅比非要学小流氓走路,“我知道张大铁不要脸,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怪不得那天晚上那么晚你还在公司。不过你这……也太不认路了啊……” 林错一听那名字,脸又气的通红,眼睛都蒙上水汽。自从换搭档以来他再也没见过张大铁,原先还怕被打击报复,细想下来他就是那种地铁上偷拍女生裙底的猥琐大叔,被揭穿之后只顾挡脸逃跑的变态。 “而且咱这些天都是六七点就下班的,我看你不但路痴,还反射弧饶地球三圈……” 奚岳岑话还没说晚,林错就一记轻拳打在他肩上,“你明天还想不想吃饭了!” “哎哟想想想,壮士饶命,小人明儿可全指望着您呐。”奚岳岑嘴上喊着求饶,手上继续淡定地玩手机,忽然急道,“壮士!小人先告退了!明天咖啡少放点奶!爱你!” 说着人就跑上前面一辆公车,一溜烟儿地没了影。林错撇撇嘴,一个人慢悠悠去乘地铁,不由又感叹了一句,生活真美好。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有一种东西叫fg→_→ 第五章 夜幕降临之后这座城市才慢慢变得鲜活,路两边的法国梧桐高大茂盛,配合着点点彩色的霓虹灯和对岸标志性建筑不定期在外身展示的灯光秀,宏伟大气又细致浪漫。 托前辈请产假的福,林错除了自己的北线以外还负担了一部分市区的小超和零售店,下班虽然晚了一点,但也算是见过大城市的夜生活了。 然而他这天却没闲心赏夜景,他专注地盯着手机,正津津有味地玩一款在线经典小游戏——贪吃蛇,感谢公司统一配发的销售下单手机,虽然系统程序卡了点,但流量绝对足。 自从有一回看见奚岳岑在玩,林错好奇地也去下载了之后就无法自拔,上车后再也不打瞌睡不发呆,二十多年的人生终于也体会了一把游戏的乐趣。而当奚岳岑早已摈弃了这“弱智”游戏的时候,林错依旧孜孜不倦。 “啊!已经一万分了!”林错喜道。要知道这游戏看着简单,但考验一定的操作能力和反应灵敏度,吃的豆豆越多身体越粗壮,控制难度大大提升。更何况还要防着猪对手瞎猫碰死耗子把自己给弄死了,太冤,林错吃过好多次亏。更何况长时间的神经紧绷,林错玩上半个小时比搬一车货还累。 除我以外全是猪。在小游戏上深受奚岳岑的影响,林错在这虚拟的小小四方天地里也变得更容易喜怒,偶尔还说脏话。 “嚯,终于啊,一个礼拜了总算上万了,真是可喜可贺,嗯,可喜可贺。”奚岳岑打小玩转各种游戏,手柄都不知道玩坏几个,贪吃蛇初上手就五千分打底,直到玩儿了三天上十万就卸载app了。不过他还是趁红绿灯的间隙装模作样地鼓鼓掌。 林错自然听出他话里没有恶意的调侃,腼腆地笑道:“我哪能跟你比啊,你那么厉害。”嘴上说话温温吞吞的,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 奚岳岑对林错的赞美很受用,指尖有节奏地敲打这方向盘。 马路对面是一家ktv,装修地金碧辉煌,奚岳岑百无聊赖地望过去。这个时间点大多都是客人刚进去找乐子,恰有一对情侣相拥着往外走,一个男孩像蛇一样攀附在身边的男人身上,还不时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妩媚之态尽显。 还没吃上几颗豆,“彭”地一下,林错被大力开关门的声响吓了一跳,蛇头就这么撞在一条豆芽细的蓝色小蛇上死了。 他没来得及心疼好不容易刷新高分的游戏,就见奚岳岑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车气势汹汹地朝对面疾走。 那架势,要是手里再拿一把菜刀,就像极了林错看过的电影里的黑道混混头子,一股“除我以外全都去死”的气场。 林错着急忙慌地下车去追奚岳岑,期间还不小心把头磕在门框上,他管不了许多,边捂着脑袋边跑。 奚岳岑一把揪住那男孩的领子拖到五步开外的门柱边上,男孩被突如其来的粗暴吓得反应不过来,趔趔趄趄地被拖行着,继而被他的双手钉在柱子上,而那男人被截胡竟然也不生气,反倒挑了挑眉。 奚岳岑喘着粗气厉声问道:“草你妈!你说!你们搂搂抱抱地什么关系!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上声乐课的?嗯?每周都上的声乐课呢?刚不是还说在练声!你他妈说话!敢做不敢说了,啊?” 男孩稍矮一点,他死死地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样子,奚岳岑力气很大,领子边缘紧紧地陷在后脖的肉里,男孩被勒地脸上和眼睛都泛红。 林错见到这架势,说不出哪里怪异,又不知该不该阻止,一时间楞在原地。 “岳岑,我们……我们分手吧。”男孩憋了半天,终于说道。 “呵。分手?”奚岳岑冷笑道,“你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鬼混卖屁股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分手了!你他妈……”他突然感觉一口血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怕忍不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掉出来。 刚才那副情形,哪里还需要什么解释,只是不甘心罢了。那男人他以前也见过,一个业内有点小成绩的词曲家,在公司里没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骗骗新人却也够用。 “不是的!”男孩哭的喘不上气,听他说自己卖的时候声嘶力竭,“不是的……你明明知道音乐学院竞争大,你明明可以给我提供很多资源!但是你……岳岑,我真的很爱你,但我等不了你白手起家豪言壮语实现的那一天,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啊?你在做什么!是你!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是你的自私要毁了我的梦想!我早就跟你说过的……但你从来只顾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听我在乎我要做什么我想做什么!你太自私了,奚岳岑,你太自私了……” 男孩越说越激动,围观群众从路过到驻足观望,好像没见过情人吵架似的,奚岳岑看着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默默咬紧牙关,松开了钳制他的手,退了两步,又眼神凌厉地看了坐在旁边花坛叼着烟看好戏的男人一眼。路过林错的时候还冷静地喊他一起走。 “奚少,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小……哦,施纯,我不知道他是您朋友,还请您多担待。”男人嘴上说着抱歉,听上去更像是幸灾乐祸。 奚岳岑头也没回,拉着林错也不顾红灯就过马路。 林错厌恶异类,所有不随主流的事物他都厌而远之。林错也不喜欢同性恋,他管这叫死玻璃和鸡`奸——那是他从别人那里学到的唯一描述这类人的词。 但是林错打心眼里接纳着奚岳岑这个人,他的名字那么好听,他脾气大孩子气、洒脱又善良,他喜欢边开车边哼歌,他笑他游戏玩的差又在危机关头救他一命。 他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这就是为什么林错会坐在这里原因。 奚岳岑上车后一路沉默,直到林错下班出公司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等在门口,“陪我去喝一杯。”青年竟然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异常颓废,他垂眸低声地说话。 于是林错就来了。他看着奚岳岑白酒啤酒混成大炸弹一股脑往肚子里倒,起初还闷声喝酒,喝高了之后就开始大着舌头说起他和那个男孩的点点滴滴,也不顾对方是不是想听。 “你知道吗……他们说他虚荣,拜金,这些我都不在乎,真的,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就好。那时候多好啊……那时候,他才高几来着,比我小一届,哦,高三,他就在咱们大学附属高中念书,傻不拉几地跑过来说喜欢我,蠢得要死,被拒了还天天跟着我到家门口,整天不好好学习……” 林错喝一口可乐,看了看时间,心道不好,末班车没了。 “……结果呢!你看看,他就是这么喜欢我的,呵,他哪次搞砸事我会不原谅他不帮他,他只要说了,我就会帮他啊,为什么要背叛……”奚岳岑说着说着趴在了桌上,说话开始变得含混,林错听不太清,他声音断断续续,不知道是哭了还是醉得说不动话。 等到大排档打烊,奚岳岑都没有再抬起头过,细听居然已经打起来呼噜。服务员催促他们离开,林错掏出奚岳岑的钱包东拼西揍才把酒钱结清。 两个身无分文的人站在街上,奚岳岑把全身的重要都压在林错的小身板上,叫也叫不醒,林错光站着都觉得两条腿在打颤。 没有现金,奚岳岑的手机上了锁打不开,林错自己又从来不用什么在线支付软件,想叫辆出租车回家都无能为力。 林错平时在外人眼里就是个软包子,但一旦触到他的某根神经他也是会有脾气的。奚岳岑被扔到地上,头控制不住要砸下去的时候,林错还是用手扶了一下才让他躺倒。 脚边倒着一滩烂泥,林错恨不能就这么把他放这自己走了,可没走两步又转回来。刚刚催促过他们的服务员正好收工,错愕道:“你你你就这么把他放这儿?!” 林错咬咬牙,忍住被道破的尴尬说:“不是,他太重了……这附近有24小时at吗?” “有,就街角那边。”服务员指着50米外的转角说。 “谢谢,”林错点点头,又半拉半扶着奚岳岑站起来,“您能帮忙把他弄我背上吗?” 秋初深夜里凉的不行,外出的行人都得裹紧了外套,服务员小哥却看见林错穿着短袖累的满头大汗,再对比悬殊的身材,于心不忍,随手帮了忙。 刚背起奚岳岑站稳脚步的时候,林错都说不出话,说了就得漏气,只好点头示意感谢,一步一步朝街角挪去。 服务员小哥和他们反方向,看林错这狼狈样,暗叹以后再也不和酒量差的人一起出来玩儿。 奚岳岑两手无力地垂在林错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颈窝,随着林错的步子摇摇晃晃,湿软的嘴唇时不时碰到他的脖子。就这50米的路,走走停停快半个小时,林错的姿势从抓着奚岳岑的膝弯到只抓着他的两只手臂在地上拖行。奚岳岑的身体越来越接近地面。 这自助厅比林错想的大一点,也没有人。把奚岳岑往地上一放,也顾不上用手护头,只用脚面缓冲了一下。 醉死的奚岳岑睡得都头猪一样,一点不闹腾,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林错苦笑。 关上门,今晚就准备在这过夜。 奚岳岑潜意识大概能感觉自己躺在了床上,就是这床又凉又硬,不过他也醒不过来讲究这些,反倒翻个身打起呼噜,居然还知道以手为枕,垫着脑袋。 林错靠墙角坐着,明明是累极,居然没有一丝困意。幸好明天休息。他思绪混杂,盯着奚岳岑的背发呆,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一晚上接收的信息太突然,听的他猝不及防。那些他和他曾经的暧昧过往和浓情蜜意,奚岳岑居然跟数豆子似的一个劲儿往外倒,一个眼神和一个笑容,跟他在话本里听过的那些风花雪月重叠又分离。 这么一听,那同性恋又好像和普通的男女谈恋爱也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也有小鸡`鸡!我见过我爹妈在床上玩,我爹有妈没有,小鸡`鸡是要插进洞里的!”黑胖小子不服气,大声反驳道。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高个子鄙夷地说,“我说我妈说他这样的小鸡`鸡压根儿没用!你知道什么叫没用吗!”他拿着粗树枝学着老师的样子抽在地上。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小鸡`鸡不能尿尿,我们憋尿的时候小鸡`鸡都发胀,他不会,我见过他是蹲着尿尿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脸上长了一大颗痣的男孩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四个男孩哄笑做一团。 高个子笑够了,敲敲树枝又道:“他有小鸡`鸡又没有洞,肯定是被人从屁股里戳进去呀!” “额油……”黑胖小子恶心地说,“什么屁股里啊,屁股不是拉屎的地方吗!”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长痣的男孩急于在老大面前表现,“隔壁村的王强叔叔就是这样的,被人抓到被另一个男的捅屁股,还会叫呢,我妈说这叫鸡`奸。” “那这怪胎以后也是被人捅屁股的?”年龄最小的孩子好奇地问。 “废话,”高个子狰狞地笑道,“他妈不就因为这个要扔掉他的嘛,怪胎,变态。哎,你们说,咱要不要看看他那儿到底长什么样?” “好啊好啊。”一阵附和声。 林错在梦里挣扎,瞪着眼睛不肯叫人求救,他全身绷得紧,一动都不敢动,但浑身激起的鸡皮疙瘩和控制不住轻抖的嘴唇出卖了他。 “咚”地一下,林错的脑袋撞在墙上,这才清醒过来,他就着坐姿睡了一夜,全身酸痛。晨曦从透明玻璃里透进来,路上行人稀少,只听见清洁工人扫地的“哗哗”声。 幸好他长大了。幸好又是新的一天。 林错看了眼旁边睡得死沉死沉的奚岳岑,垂下眼眸。 第六章 奚岳岑最近感觉怪怪的,像是被判了欲加之罪,他从内后视镜瞄了林错两眼,对方歪着脑袋似睡非睡,因为脸上戴着口罩,也看不清表情。 “你这体质也太差了点吧,就你上回把我一个人丢自助取款机那儿,要啥啥没有,估计还漏风,我照样好好的,瞧你都病了一个礼拜了,医院去过没?” “嗯。”林错闭着眼,回答简短而冷淡。 又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林错这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几天更是一棍子打不出几个闷屁,说是因为病了吧也不像,对着公司里的扫地阿姨还能聊上几句。 他算是看出来了,林错这人确实内向,除了那次揍张大铁之外,其他时候真的就是个高冷的小包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别人不说话他也不主动开口,能说两个字绝不说三个字。 明明一开始对着自己不是那样的。 老子这暴脾气失恋都没迁怒别人好吗?你现在给我甩脸子?奚岳岑心里愤愤道。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2节 等等!失恋?奚岳岑发现就是那天他和施纯掰了之后开始林错才变得阴阳怪气,过会儿脑中又莫名其妙地滑过那天林错骂张大铁的声音,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死玻璃…… 草。 林错微微侧身面向窗外,头靠在椅背上。这姿势时间久了感觉非常不舒服,但他不敢轻易动作,生怕奚岳岑知道他醒了之后又和他说话。 其实感冒前天就好全了,但林错发现了口罩的好处,大大的口罩一遮面,顿时有了一种被包裹的安全感,因而他现在也不敢摘下来。 太难受了。 很奇怪,有些事你没有察觉也就罢了,可一旦意识到之后,整颗心都像被蚂蚁爬过一般麻痒,非叫嚣着要做出反应。奚岳岑的性向如是,林错的坐姿如是。他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想挪得稍微舒适点。 “醒了?要喝点水吗?”奚岳岑把他惯用泡茶的杯子递过来。 “谢谢。”林错面上淡定,心里早已慌了。 他一面感念奚岳岑最开始帮他解决了张大铁的难题,甚至自己感冒最严重的那一天还帮忙给自己算账;一面又难以接受他喜欢男人的事实,虽然那与自己的关系并不大。 林错五岁的时候还不懂为什么明明一开始玩地很好的小朋友慢慢开始不带自己一起去探险或者去王伯家偷玉米,为什么在爷爷奶奶面前会叫自己乖宝、会给自己糖吃的叔叔阿姨们等爷爷奶奶一转身就嫌弃地对他撇嘴,还不让他坐在他们家门口等小伙伴一起出门,他只好被迫待地远一点,去院外的石榴树下等,顺便看蚂蚁从这个洞爬进那个洞,爷爷说蚂蚁搬家的话马上就要下雨,最后等到小伙伴跑来说要玩警察和绑匪的游戏,让他做被绑的人质。 林错有点不乐意,明明做人质的一直是黑胖小子,而且他们之前从来没试过用绳子绑人,那一看就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同意了,因为高个子说要是他不愿意他们就不带他玩儿。 “那好吧。”林错小声说,“你们绑的松一点哦。” 后来是奶奶找到的被绑的手腕都磨出了血,头闷在谷堆里伤心地哭着的林错。爷爷气的挨个去找家长理论,家长们没办法,爷爷毕竟是村里有分量的老人,只好抄上布鞋追着揍几个坏小子。坏小子们再也不假惺惺地对林错好了,见到他就骂他。 林错一开始委屈,他小脸憋得通红,眼里含着泪迈着小短腿跑回家问爷爷为什么隔壁哥哥们都不喜欢他,他紧紧揪着爷爷的裤腿,仰着脸,眼泪也就顺着流下来,流进耳廓里。 后来他又大了点,学着用手揍人,他一直很懂事,除了玩和认字就是帮爷爷奶奶干活,专挑重的活干,不让他们累着,不出去玩儿了以后他全部的时间就花在学习和干活上,和成天在外面野的坏小子们力气差得远了。林错虽然年纪最小,却是个大力士,几个小子一起上都拉不开扑在高个子身上的小孩。 这回轮到家长们上门理论,爷爷见林错也是鼻青脸肿又一副倔驴样,于心不忍,只拿奶奶织毛线的棒针打手心。然后悄悄关起门来安慰林错。爷爷笑着调侃道,咱们宝儿长大了,还学会跟人打架了。 “因为他们骂我,爷爷,他们为什么骂我。”林错一见爷爷笑就没忍住,眼泪哗啦啦顺着青色的腮帮子落到地上,哭起来的时候眉头嘴巴一皱可疼了,可林错还是忍不住要哭。他问了个跟几年前一样的问题,那时候爷爷没有回答的问题。 “咱们宝儿病了,他们都是井底之蛙,没见过这种病,所以怕着呢。这人哪,一害怕就会有攻击性,就想着要伤害别人。宝儿这么乖,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爷爷把林错抱在腿上摇啊摇,哄小宝宝睡觉似的。 “那我会好吗?”林错一听自己病了哭的更凶,边说话边打嗝。 “当然会啦!就是需要的时间长点罢了。不过宝儿啊,你以后可不能再跟人打架了,你这么打完架开心吗?” “开心。”林错抢道。 “哟,还开心呢。”奶奶端了一碗鸡蛋羹过来,刮了林错的小鼻子宠溺道。 “你这青一块紫一块的,爷爷奶奶看了可不开心,我们也想哭了。”爷爷装哭。 “爷爷不要哭。”林错伸手要去抹爷爷的捂着的眼睛,“宝宝以后不打架了!” “唉!宝儿乖。打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这回把他们揍趴了,难道他们就不骂你了吗?他们要骂你就让他们骂去吧,宝儿不听就好,骂两声咱宝儿还能少长一斤肉么?你不生气了,他们就觉得没劲了,也就不会再作弄你。” 之后每每听见什么流言,林错都不动声色,仿佛别人口中的不是他。 写了一半,剩下的明天或后天更 可是你假装没听见,就真的没听见吗?不是的。 林错把这些不美好的事物全部收集起来,压在身体的某个角落里,他想努力长成一棵不惧风雨的树拥抱阳光,却摆脱不掉身后随之长大的暗。因而变得内敛又敏感。 奚岳岑本该成为光的,可他又是暗的一部分,叫林错不断去想起他与常人不同的几年。他想继续做掩耳盗铃的选择,假装不知,假装不在意。 手机震动,林错放好茶杯拿出来看,是编辑部的回信。他迟疑了两秒,心砰砰跳地点开了邮件,又期待又怕期待落空。 “哎我说,上个礼拜我听见个好笑的事儿,就我一朋友的老师啊,老是抨击我们同性恋,天天在反同论坛上发文章,据说还是个微博大号,哈,你猜后来怎么着。哎,哎,你听没听我说话。” 虽然是意料之中,林错还是遏制不住那股沮丧感,奚岳岑喊一声才回过神来,“什么?” “啧,我说有一人,天天反同,结果上次被我朋友撞见和一个男的暗搓搓在酒吧亲嘴儿呢,”奚岳岑大声道,“你知道这叫什么不?特流行的真理,恐同即深柜!” 奚岳岑轻笑着侧脸看林错,“你说有的人吧,人模狗样的,表面上叫嚣着自由民主公平公正,结果呢,骨子里全是坏水儿,一天到晚开上帝视角歧视这歧视那,身体力行地实践多数人的暴力,真是笑死。” 林错也偏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他,奚岳岑嘴角含笑,这笑却没到眼底,反而目光冷冽,像是在看仇人。林错心中一凛,料想他是知道了,顿时生出一种被老师捉到开小差时的羞愧。 “还有人,碰到同性恋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本来聊得好好的,人家一听你性向不对,吓得屁滚尿流就跑,好像再多少一句话就要染上艾滋当场暴毙。”奚岳岑单手扶方向盘,左手大大咧咧地撑着脑袋,“呵,要真有这异能那可赚翻了,分分钟干掉歧视佬,天下大同。” 林错慌张地错开眼目视前方,车流一动奚岳岑也跟着动,开的横冲直撞,几次急停,被超车的司机骂了还咧嘴狰狞地笑。林错偷偷摸上把手握住,紧张得要命,本来的惭愧顿时也跟着灰飞烟灭,他憋着一口气,恨恨地盯着前面一辆车,默背起弟子规。 “小林,正好你在这,我现在有个会要开,你帮我送份文件去东川日报,”姚晓晓在便签纸上写下地址和电话,“喏,到了联系这个人就好。对了,打车去吧,回来报销。” 因着奚岳岑和林错两人赌气,闷声不说一句话,工作效率居然异常高,林错回公司打卡就恰巧碰到女魔头。 “哦,好的。”他一天心情差到极点,老觉得喘不上气,吃了药就想回家躺着,可毕竟是领导吩咐,只好硬着头皮上。 想来在东川日报的应该就是女魔头的丈夫,姓徐,据说他前几年还替销售部的年会小品写过剧本。徐先生目测竟和姚晓晓看着差不多高,已经有了地中海的趋势,身材还算适中,林错被拦在大门外,他小跑着过来接,脸上带笑,书卷气十足,是个老实温和的男人。 和姚晓晓的气场背道而驰,徐先生给人的感觉更像水,不争又包容,他停下来先拿手帕擦擦汗,握了握林错的手,又递一瓶水给他,笑着说到:“多谢多谢,这文件我现在急用,没想到被昨晚带回家看了之后不小心晓晓夹在她公司的资料里一起带走了,我又走不开。真是太麻烦你了。” 林错赶忙摆手道不要紧,让他赶紧先回去忙,自己也便慢慢走去公交车站,心道徐先生也没有同事们传言地那般懦弱不堪。 第七章 十月黄周金乳邦邦全公司上下每人只轮到一天假,又一夏过去,暑气慢慢消退,低温奶制品的高热期也随之降温,“再熬过一个国庆节周末就不用加班了!”这样的喜讯让底层跑腿的们情绪高涨,毕竟往年要到十月中才结束高峰期。 群体性的情绪感染力总是很强。林错照旧给搭档带了早饭,奚岳岑一脸拽样,状似不情不愿地接过。彼此仍旧对对方不理不睬,偶尔对现在的境况感到苦恼,又有那种数学题怎么也解不出来的烦躁,却渐生出无人察觉的默契。 并肩朝仓库走去,离得不远不近,奚岳岑一口一个消灭小汤包,喝一口咖啡,尽管嫌弃,还是不得不承认林错泡咖啡的水平居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堪称奇迹,他自己明明都喝不出咖啡的味道好坏,只知道盲泡,还只钟情速溶。 林错早上进公司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polo衫的男人,斜跨着小黑包靠在转门边,还想这是打哪儿来的推销员,没成想一见他们出来立马收起手里的袖珍书大步走来。 “奚岳岑!我可逮到你了!”polo男惊喜地说。话语间,他想伸手去拽奚岳岑,见他吧唧吧唧吃着早饭,犹豫一阵又垂下手。 奚岳岑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往前走,polo男不高,才到他肩膀,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急切地说话,恨不得把嘴塞进他耳朵里。 “我说,你开学到现在天天旷课就因为这个?在这儿当个货车司机?奚岳岑,你太糟蹋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还有你为什么拒绝金融大赛?你简直是为了这一行而生的,那种天赋,那种才能,就算你看不上金融大赛,也该多跟着齐教授,他多大腕儿,前几天还跟我打听你,想让你……嗨,先不提这个,说说你作为一个学生的职责,就算学校有意图让你们多去社会上锻炼锻炼,你也不能成天旷课啊,该上的课不上,该学的知识不学,你想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再说,货车司机,这跟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就算你想从底层做起,这个方向也不对啊,我说,你要再这样下去,非得留级不可,缺课数多了还要劝退。奚岳岑,听老师一句,任性,可以,但要有限度……” “老唐,你说完了没,天天叨叨叨,真当自己唐僧啊,怪不得现在也娶不上媳妇儿。”奚岳岑烦地踢了轮胎一脚。 “我娶不娶得上媳妇儿关你什么事,再说咱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 “那你管我上不上课,我不上课妨碍你了吗?我不上课伤害谁的利益了?民主社会现在连这点人身自由都要剥夺了?” “你,你这是歪理!你不上课妨碍我了啊,我就奖金都是被你拖没得!算,不提这些,我是那种为了奖金就转几趟地铁来找你的人吗?我是为了你!多少人想进东财,就你,进了还不珍惜,既然成了东财的人,就要有东财人的意识,你的一举一动背后都是东财,我们学校十年内没一个被处分被劝退的,你也别想成第一人……哎!我还没说完呢!假期结束我一定要在学校看到你!每堂课我都会去点名的!”唐辅导员追在大货车后边喊道。 路都行了一半,林错整个人都还木木的,低声喃喃道:“东财……不会是东川财经大学吧……” 奚岳岑见他一脸痴样,得意之色压也压不住:“不然还能有哪个东财。” “你还在读大学??”林错侧头问。 “大二,哦,开学大三了。” 林错惊讶地嘴巴微张,“不是,你一个名牌大学高材生,跑来开货车……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金融系……开货车?”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日了狗了。 “开货车怎么了?哎林错,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们开货车的?我第一天跟你搭班就发现你对我们货车司机这行有偏见,你这歧视深入骨髓了啊?不但歧视同性恋还歧视开货车的!亏老子还在女魔头面前说好话帮你,结果呢,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这人,你这人也忒……”奚岳岑越说越来气,话没说完就听见“彭”地一声。 俩大家伙追尾了。还挺严重。 跟交警沟通完两人就坐在车里被拖车拖着走,幸好今天的单子不多,林错给姚晓晓报备,意料之中地被臭骂了一顿,奚岳岑也不接过电话帮腔,就这么听他被劈头盖脸地骂,姚晓晓发起火来那音量简直不用外放就响彻车厢,林错怀疑奚岳岑背着他在偷笑。 得到了扣钱以及请其他组员帮忙跑线的信息后,林错跟着奚岳岑一起去处理事故联系保险和人事财务,奚岳岑自己也得负担一部分。 “草,这个月工资又花光。”奚岳岑心里火大,怎么坐都不顺心,恨不得把脚搁在方向盘上。 “你家里也很困难吗?”林错问道。 “啥?那倒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这是要自力更生给我老爷子看,没了他我照样混的风生水起,谁叫他一天到晚摆布我的人生。” “你就因为跟长辈怄气,一个东财的学生……就跑来开货车?”这是不是叫作?林错默默想。 “我乐意,我开货车我自豪,这叫白手起家你懂不懂?再说,你要是不歧视货车司机,我能追尾吗?我能扣钱还赔钱吗?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还要不要你这张包子脸了?!” “追尾明明是因为你不看路。”林错对上奚岳岑总是脾气见长,忍不住反驳两句,那个第一眼见到就帅气地让人挪不开眼的青年的形象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幼稚暴躁中一去不复返了,“再说,我也没歧视……” “那你说说是什么原因导致我追尾的?不就是你吗?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敢做不敢认了你?没见过你这样的,对着谁都病猫一只,跑我跟前影响我开车还怪我?还不歧视呢,你当我瞎的?” “……反正我就觉得你浪费资源,好好的大学不上,尽捡芝麻丢西瓜。” “我是要自力更生的,你到底懂不懂!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好好读书?我要考试考不过我能混到大三么。”奚岳岑不服气,转过身子正对着林错,非要争个对错。 “自力更生的人拿着父母的钱念大学吗?东财金融系应该挺贵的吧,你一个月,四千块的工资,回回撑不到月末,不提以前,这学期你自己交的学费?”林错没想到自己嘴皮子也挺溜,能说这么长的话。 “我,我本来就不想上!” 林错看奚岳岑这么抗拒,没再多说,心里认定这孩子还踩着青春期叛逆的尾巴不肯放。可他心里突然多了一点羡慕,羡慕他能考上东财。大多数人总是向往更好等的学府,林错也不是例外,偏生有人拥有了还不满足,或许奚岳岑有自己抱负、自己的想法,或许他一生只追求潇洒和兴之所至,可林错总不免吃味,他想:我和你换,我愿意走进象牙塔被保护,学更多的知识,少为生计奔忙。 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再次不欢而散,奚岳岑想找人喝酒去去晦气,结果一个个都忙着见色忘义,倒是吴里诚又打电话来游说金融大赛的事,他正无聊,便松口答应吃个饭。席间这位研究生学长三句不离那破比赛,岔话题都岔不开,各种威逼利诱奚岳岑加入,弄得他更是索然无味,应承了会考虑这才脱身。 最近总是失策,奚岳岑闷闷地回家。往常这时候奚父奚母要么去参加这酒会那喜宴,要么惊喜来惊喜去地过二人世界,一般除了保姆没人在家,没想到这晚竟灯火通明。 奚父奚母一向不喜在家里办宴会party,奚岳岑还奇怪今儿他们居然回的那么早,不要是闹了什么矛盾吧。进门一瞧,好嘛,奚母装着看电视,眼睛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瞄,奚父倒是大方回头,“回来了。” “啊,爸,妈,今天回来这么早。”这架势明显是有话要说啊。 跑上来跟几个看文的宝宝说一声中秋快乐(づ ̄3 ̄)づ╭?~谢谢还是有人看文哒ww 明天更新同居前奏~ 第八章 奚岳岑今天却不想再进行什么谈话,“那你们继续看吧,这电视我看过,接下来剧情正转折呢,精彩得不得了,我就先上去睡了啊,今天真太累了。”奚岳岑说着就死鱼样地向楼梯走去。 “站住。”奚父把手中的文件拍在皮质沙发上,轻声喝道。 奚母赶紧对着奚父挤眉弄眼,暗示他态度好点。 奚父调整好情绪后清清嗓子,“听你们唐老师说,你这开学以来老是缺课?” “啊,是有这情况,我这不是工作忙吗。”奚岳岑都走到楼梯转角处了,露出半张脸看向客厅的父母。 “胡闹。你那是什么工作,我这几个月一直没说你,就是希望你能自觉自发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结果呢,你还闹到学校老师找上门来!”奚父看奚岳岑吊儿郎当的样子更生气,“你给我下来。” “你这老头子说的什么话,儿子肯出去工作就应该肯定,天天跟吃了枪药一样。”奚母见奚父压不住脾气,出声责备道,“难道要像老于家的小儿子一样成天败家你才高兴啊。” “他成天一副我欠他几百亿的样子我看着就能高兴了?奚岳岑,我自认事事为你考虑,以你的前途为先,你妈总说你大了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都要尊重你的想法,那你尊重过我们的意见没有?”奚父敲敲茶几,“这就是你为了摆脱家庭在做的第一步?二十几岁的人了,什么事都做不好,还要被找家长,我看你越活越回去,简直是自掘坟墓!” 奚母一掌拍在奚父的大腿上,“掘什么坟,你少晦气。” “哼,”奚父不理她,继续说:“货车司机,人家车在路上开的好好的,你还一脚油门主动跟人家追尾,这样的货车司机我倒也第一次见。我早就跟你说过,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你要是真想自己干事业就先去底下的一家分公司干干实事,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透露我们的关系,这样总行了吧,不要一天到晚为了跟家长赌气就浪费光阴自毁前程。” 奚岳岑靠在墙角一声不吭地听完奚父的话,他自嘲地笑道:“呵,爸,您错了。是,我是尊敬您,但并不意味着我要被您摆布,指哪儿打哪儿。我是个独立的人,我有权利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就喜欢当司机怎么了?没错,我也确实是想干事业,但我可不想跟着您干事业,这么说吧,我就是不喜欢您为我安排的一切。” “那你还想怎么样!”奚父怒道,“你十八岁带男孩子回家厮混的时候我尊重你的性取向,不求你一定要喜欢女孩子,我只要求你私生活严谨检点,这事放在谁家里不是要翻了天?我说过你一句重话吗?你妈伤心的时候还是我替你开解她呢!” “是!”奚岳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声道,“我感激您在这件事上的开明,那个时候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但是是什么时候您开始变了的!您背着我替我开后门儿,可笑我还当自己多能耐考上这么牛`逼的大学,可是我呢,我两年后才知道我自以为的本事也不过是靠着爹妈的关系,那一刻我比考不上这破学校还难受!” 奚岳岑戳着自己的胸膛,说:“我自己的人生,多好多坏我都能接受,唯一不想要的就是在您的光环下过一辈子,靠您的人脉和关系来替我铺所谓的前程!我是一个个体,不是您养的阿猫阿狗,连体重要都按照您的规划走!” “好,好。好!”奚父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指着儿子,“你既然不想靠着我,那你就给我滚出去!你吃的用的住的,哪样不是我给你的,还想和我撇清关系!你的学校,你那些狐朋狗友,哪个不是靠着我你才能有的!你有骨气,那你走!” 奚父说到后头声音都是嘶哑的,奚母见两人越说话越说不到一个点儿上去,连忙想要开腔缓和几句,没想到奚岳岑撂下一句“走就走”,穿上鞋就走人,她正想去追,却见奚父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吓得赶紧打电话请医生来就诊,等量完血压开好药早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奚岳岑电话关机,寻遍同学朋友也找不到下落。 林错睡眠浅,晚上睡觉又不敢关手机,怕谁有什么急事找他,主要是怕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在家有什么紧急情况联系不上他。 所以电话刚震,连音乐都没响的时候他就被惊醒了。长期处在黑暗中一下子见光,林错的左眼被刺地睁不开,只要眯着右眼看来电显示,一串陌生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会儿来电便停了,刚想放下却又响起来,还是一样的号码。 “喂……” “你家在哪?”电话里的声音有点熟,但此刻脑子混混的,林错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哪位?” “奚岳岑。我问你家在哪?”电话那边的男声听着很暴躁。 林错懵道:“上川南路899号……” 电话随即被挂断,林错这才看了眼时间,居然是凌晨三点。 两个多小时后,电话铃又响起,这回是奚岳岑自己的手机号,“你住哪栋?” “我……我到大门口来接你……”林错被吵醒了就没睡着,一直在修改原稿。 奚岳岑还是昨天白天的样子,衣服都没换,他被门卫拦在外面,因为说不出访客的栋数和楼层,所以不给开门禁,他面无表情地蹲在花坛边,看不出喜怒。 门卫大爷见是林错过来接人,便一脸了然的样子。 林错装作没看见大爷眼中的戏谑,赶紧领着奚岳岑往小区深处走,边走边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地方住,借张床睡觉,”奚岳岑拖着声音回答,又撇嘴道:“你这儿还算在市内?我拦了好几辆出租车,司机一听我说这地儿都不肯送,可真荒。” 林错尴尬地笑了声。 奚岳岑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揶揄地说:“没打扰你吧?” 他跟在林错身后,走在九曲十八弯的鹅卵石小道上,两边都高大的树木和花丛,因为长得太茂盛,树叶树枝在上方交错,遮蔽住头顶的天空。 “没。到了。”林错推开镂空铁门道。 奚岳岑瞧着两排电动车和摩托车,不可置信地说:“你逗我?你不是停车场吗。” “往这儿走。”林错朝里走几步,用钥匙打开一扇门。 “这是……停车场的地下室吧?你让我住这儿?!” 说地下室还客气点,其实是小杂货间,在停车场的角落隔了一平米做卫生间。杂货间四面墙只在其中一堵上开了扇双门,一面窗户都没有。目测近二十平,高度大约两米多一点,奚岳岑踮踮脚就能碰到头。西面放着一张单人弹簧床,床铺看着挺干净齐整,床边有一张大桌子和椅子,上边摆着台一看就年代久远的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些日常用品和杂物,东面是一个与墙同高同宽的大柜子,堆着行李衣物和备用床铺,还有一大摞书。天花板上悬着两个灯泡,柜子边的灯泡暗着,大桌子上的则散着昏黄的灯光,勉强能看书写字。 纵是奚岳岑自诩跑遍大江南北,也没住过条件这么差的地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看就是林错的住处,地上还放着他每天背的双肩包,以及挂在椅背上洗地磨边的短袖t恤。这会儿他倒是怕戳到林错痛脚了,也不敢对视,眼神飘飘忽忽,像个犯错的小孩。 “这里是我自己住的,房租便宜,一个月也就三百块。”林错也不介意,大方道:“你还要睡吗?” “睡啊,我可是本来就想借一晚客厅的,这下怎么睡……”奚岳岑越说声越小。 “你睡床吧,我再给你拿床干净的。”说着林错就去柜子上取上个星期刚洗好的床单和被套。 “不是,那你睡哪儿啊。” “我平时就这时候起来,你不用管我,”林错怕他不信,特地转身指了指电脑,“我要写东西。” “哦……那,那你不用拿了,我不讲究的。”说罢,奚岳岑脱了鞋就往床上躺,没过两秒居然还响起了呼噜声。 虽然睡得晚,但还是要上班。奚岳岑早上出车的之前先灌了两大杯咖啡才敢上路,林错怕又出事故,看他要下车卸货,急忙表示自己一个人能兼顾,让他在车上补觉。 昨天还剑拔弩张,今儿又是一片和谐,这莫名的紧张气氛来得快去的也快。 林错早上虽然表现地不在意,可心里到底尴尬。这么多年,他早已学着在各异的目光里黯然独行。鄙夷,惊讶,怜悯,鼓励,这些被传达的感情曾经都最终在他心里都汇成自卑与愤怒,而后沉淀,再归于平静,因此他可以每天在门卫大爷复杂的目光中泰然出入。 可奚岳岑的笨拙又哗啦啦把他阴暗的小心思抖出来晒晒,藏也藏不住。 林错站在货厢边算账,边算账边看着店员搬货,一心二用就来不及去看他心里自认为已经消失的自卑心。 要忙碌,忙碌了就不冲动,也不自哀。 打…打滚求收藏留言评分…?(? ???w??? ?)? 心情很差,又忙,18号不更,19或20更。(抽空会写写渣攻大纲,写完货车司机会开坑,希望下一篇文笔再好些吧) 鞠躬退散~ 谢谢看文~还写了这么多字~ 以爱为名强加自己的想法在别人身上是很常见的事,父母子女之间就算再放任再开明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只能说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问题。甚至不止是自己的家庭,小家之外也有很多人有这样的行为,无法避免,双方都只能靠自身调节,奚家家长和奚岳岑都在尝试吧,但逃不开性格限制。 而我也见过很多人,三十多岁,有了自己的小孩,依旧啃老,永远没长大,信奉“父母养我一辈子”,也没想过下一代的未来。奚岳岑家境殷实,但能想到不依靠家庭,已经算是值得表扬的一面了,但像我们都看到的,他当然还不够成熟,甚至叛逆中二。不过能够理解,现代孩子,尤其是被呵护长大的,大多成熟晚一些(个人看法,当然也有很多个例)。 不过,谁又能真正逃过亲缘关系呢?大部分人连社会关系都逃不过。(这也算一个剧透吧),极少有人真的能够一刀两断,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是成长历程的一道痕迹,过分排斥也无济于事,总的还是改正自己的心态为主,尽力朝着自己预演的方向走,结果不会完美,但比不作为好。 总之就是,大家都在成长啦~希望能写好这个感觉。 (以上是个人感触,说不定过几年又有新想法了嘻嘻) 抱歉回了这么多?总想回更多字来表示感谢和诚意。 谢谢不动宝宝~ 我有时候自己回头看写过的东西都看不下去,总是很沮丧,想放弃,不过偶尔惊讶地看到有数据涨一点,或者有几个评论,又会特别开心,爱你哟(づ ̄3 ̄)づ╭?~ 第九章 晚风轻抚,奚岳岑查了查工资卡余额,二十块六,一顿饭。 他细细回忆自己到底把钱用到那里去了,却愣是想不起来。今晚的住宿又成了难题,连开宾馆的钱都没有。奚岳岑扒着车窗,心里一阵蛋蛋的忧伤。 几个发小都不想找,虽然只要他开口,这帮小子准二话不说就包他吃住,但这不就又中了他爸说的话了,发小的爸妈全是他爸的朋友跟合作伙伴,可不就是靠着他爸的关系才认识的么。 奚岳岑被激地都走火入魔了。 学校虽然有统一配的四人间宿舍,但奚岳岑他上班以后就没住过宿舍,自打知道当初进这学校又是靠他爸捐助请客的之后除了必要的课他就极少再踏进一步,另外两个人一个出去合租,一个出国,剩下的那个就常常偷带女朋友回去过夜,奚岳岑也不好意思再回去霸占。 思来想去也就林错符合条件了,虽然之前还冷战过吵过架,还歧视gay,不过连写历史课本的都说,在民族矛盾面前,阶级矛盾就成了次要矛盾,所以歧视吵架什么还是在可忍受的范围内的,反正不会少他的肉。 因而奚岳岑昨晚才会给林错打电话。 可就他家那条件……奚岳岑又看了眼账户余额,狠狠的戳了一记屏幕,租不起房住不起酒店,下个月工资又要吃饭又要赔钱,还是熬过一个月再说吧。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奚岳岑跟在林错后面,露出一张笑脸,跟平时向办公室的姐姐阿姨们卖乖的样子并无二致。 “什么事?”林错本身就瘦,t恤明显大了一号,显得他更小,背着黑色书包,像个高中生。 “就你现在住的那房子,我想跟你合租一个月,你上次说月租三百是吧,我出两百,发工资了给你。” 林错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他,“我那儿那么破,你早上不是还嫌弃吗。” “我哪儿嫌弃了!你别血口喷人啊,就是觉得小了点儿……不过没事儿,我打地铺就行。”奚岳岑赶紧给自己洗白。 林错边走边犹豫,没说话。 “这样,我出两百五,不,两百六,真的,我就借一个月。”奚岳岑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瞧林错。 “好吧……你不嫌挤就行。”林错掏出交通卡正准备刷卡进站。 “不嫌不嫌。哎……你等等,这,这怎么弄?” 林错无奈地先给他买了交通卡顺便充点路费,奚岳岑浑身上下的穿戴都值钱,就是没法儿变现,只好在林错这儿赊账,保证发了工资一定还。 下了地铁又去挤公交,沙丁鱼罐头一个接一个,奚岳岑和林错赶着师傅要发车之前奔上后门,门一关身体就紧紧地贴在门玻璃上,一点儿缝隙都没有。 闷地不想说话,奚岳岑思来想去还是给奚母发了信息告知自己现在借住在朋友家,请她不用担心。 奚妈妈一接到信息就来了电话:“小岳啊,你这一整天都不开机,是要急死我呀!钱还够不够用?” 奚母深知儿子和丈夫的个性,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故也不急着劝儿子回家。 “您放心吧妈,我好着呢,钱管够。”奚岳岑脸上堆笑,心却在淌血。 “那你的换洗衣服呢?我给你整理好了送过来?”奚母试探地问。 “不用麻烦,您明儿不是要出国巡演吗,好好休息,保持状态,衣服这些东西有钱哪儿买不到啊,犯不着再收拾……” “叮咚——上川南路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注意脚下安全……” 提示喇叭在奚岳岑正上方,又放得格外响,奚母自然也听见了,问道:“儿子,你这是在哪儿啊?” 奚岳岑起先还站地稳稳的,结果后门一开就跌跌撞撞被林错拉下车,一手拿着手机道:“坐车呢,哎妈,我不跟您说了,还有事儿呢,您好好休息,别想我。” 奚母还想说几句,电话就挂了,她没好气地道了声“这孩子”,又对倚在床头的丈夫说:“小岳说住朋友家,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也真是,明知道他性子傲,还要这样打击他,现在倒好,他真走了你又惦记。” “哼……”奚父扭头不承认自己担心,“你这会儿知道随他去了,当初怎么还背地里天天晚上哭。” 奚母又听他提起那会儿的事,锤他一下道:“那时候不是了解地少,怕他入了歧途么,”奚母想起那副情景,心有戚戚,“俩男孩子滚做一团抱着脖子啃,也就你还能没事儿人一样走出去喝茶。” 也就两三年前的事,奚岳岑才刚满十八岁,那天奚父奚母要过结婚周年,凑巧奚父在邻市的度假村过几天又要开业,就想着两人先去享受一把,过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奚岳岑表示不想做电灯泡,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家。那时候高三,他压力一大就喜欢泡吧,有时叫上一大帮人一起闹一整夜,有时喜欢一个人坐着发呆。 被他带回家的男孩就是某一晚泡吧认识的,长得很秀气,却意外地放得开,奚岳岑和他开过几次房后一直保持着似有若无的联系。 男孩先联系的他,问在做什么。奚岳岑正做题做的要吐血,烦躁地要命,看见讯息笔一丢就给地址让他过来,又给保姆放了假。 他早就想在花园里试试了,可惜在外面一直没这样的机会,他可不喜欢被人偷窥。 因为刺激又新鲜,前戏就长了些,奚岳岑刚带上套准备进去,就听见几声咳嗽声和惊呼的女生,他正纳闷明明身下的人被自己的内裤塞着嘴哪儿来的声音,后知后觉地回头,吓得一下子就软了。明明应该登机的爸妈居然活脱脱地就站在客厅里。 奚父见在花园里撒野的两人慌慌张张地穿起了衣服,这才淡然地转身去泡茶。 奚岳岑这柜出的没什么波折,起先奚母还总躲起来边抹眼泪边胡思乱想,甚至问他为什么非得喜欢男孩子不可。 他态度坚决,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心中疼惜母亲却不会表达,多亏了奚父开解,两人还专门看了许多书翻了几遍资料,又请教了专家,这才慢慢好转。 不过那是一段很长的周期,严重时奚母十来天都不愿意回家,宁愿住在自己经营的舞蹈室或者酒店里,她害怕面对儿子,不是因为他有别于多数人的性向,而是总忍不住责备自己的疏忽,常常不切实际地假设如果这十几年里多放一点心思在儿子身上,他是不是就不会喜欢男孩子。 她和奚父青梅竹马,被从小护到大,一辈子被当成公主宠着,几十岁的人了依旧天真烂漫,奚岳岑不懂事时甚至气恼过为什么自己的妈妈一点都不像妈妈。 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对奚母的冲击不可谓不大,最后都到了看心理医生的地步,奚父除了工作几乎不离奚母左右,只在事发后几天和奚岳岑谈了一次话,让他安心高考,严谨作风。 我是多余的。这种感觉从小时候起就若隐若现。 奚岳岑高中毕业后每年都会飞往各个城市参加同性恋大游行,他在那里找到强烈的归属感,十六岁确认性向后的迷惘,十八岁出柜时的空白,统统找到宣泄的出口。 证明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想法愈加强烈,他不屑任何人的眼光,又急于想在别人的眼中肯定自己,在人群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半生,谁都是,谁又都不是。 “我说……这到底还有多久啊啊啊啊!”奚岳岑用力踢飞一颗小石子。 下公交车之后已经步行快有半个小时,就算他年轻力壮,这两天连轴转下来也有大哭的冲动。 “快了,还有两个十字路口。”林错脸不红气不喘,就是身上冒着虚汗。 “别告诉我你每天都是从车站走回去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奚岳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们公司的销售待遇应该不算很差吧,就算你是新人,也不至于克扣到连套外环的小房子都租不起啊。” “还行,但像你说的,自力更生嘛。”林错笑笑,“能省一点是一点,万一有什么用处呢。” 奚岳岑落后几步,拖拖拉拉地走着,嘀咕道:“你这不是未雨绸缪,简直是杞人忧天!”说着话肚子居然咕噜噜叫了两声,“晚饭吃什么?饿死了。” “面包和白煮蛋……我那儿没厨房,你要不要路过什么快餐店买一点……”林错讪讪地说。 第十章 奚岳岑即便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深知厨房对于一个家的重要性,外面的料理再美味,天天吃也要腻,彩旗飘飘红旗不倒用在这方面倒也是正正好。 “连个厨房都没有,那你这三餐怎么办,总不能天天吃小饭馆儿吧?”看林错这穷酸样,想也知道不会吃什么健康养生的品牌店。 “嗯……也不算天天吃吧,早饭一般在公司附近或者小区门口的早餐车,中午就哪儿方便在哪儿吃,晚餐就是面包鸡蛋,还有水果。”林错立时尽起了二房东的职责,一一细数他的日常菜谱以供奚岳岑参考。 “……得,你还是告诉我哪儿有便宜的小店吧,我哪怕卖身也得吃肉啊,再跟着当一晚上兔子明儿你大概就能看见一具干尸了。” 奚岳岑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钱请客,买了一荤一素,死皮赖脸向老板娘讨了两大碗白米饭和一海碗紫菜蛋花汤,统统打包带回家摆在桌上就着面包一起吃,算是庆祝两人同住的第一天,还煞有介事地买了一小瓶二锅头碰杯。 而后的一个星期,又是林错包揽各种费用,他在常用的记事本上一笔一笔记着账,要他真多负担一个人的花销也是够呛,唯有有数算数以便讨债。 小杂物间阴凉又潮湿,林错哪真敢让奚岳岑打地铺,所幸大书桌够宽又不高,他又去淘了张桌子拼在一起,晚上把床铺铺在桌上让奚岳岑睡,他自己的床才1米6出头,平时自己睡都够呛,别提那大个子了。 到底是年轻人,几天下来奚岳岑已经完全适应了林错的日常生活节奏,从家到汽车站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他还嫌林错走得慢,总是走走停停等林错慢悠悠地跟上来。 几次同行,奚岳岑发现林错其实还是挺吃力的,“你干嘛不买辆自行车,二手的也行啊,成天这么死撑,回回出虚汗。” 林错脸微红,“我不会骑车……我们家是山村,根本骑不了车,所以也没学过。” 都说懒人拯救世界,林错却是个勤奋的,宁愿每天累死累活也不学自行车。这股劲头并没有触动奚岳岑,刚发工资他就去at取了几百块钱,到斜对面的小铺子买了辆二手自行车。 大早上林错收拾妥帖后,刚踏出停车库,就见奚岳岑直着腰坐在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锈迹斑驳的自行车上,右脚随意地踩着脚踏,左脚撑地面。 “走,今儿哥带你骑自行车开开眼。”奚岳岑头一歪示意他上车。 林错眼前一亮,双手扯着书包肩带,向前走几步又停下来,犹豫是该跨坐还是侧坐,无论什么姿势都感觉怪怪的…… “喏,”奚岳岑指指后座,“给你装了俩脚踏,就是怕你头一回使,腿软站不直。” “不会不会。”林错摇摇头,双手搭在奚岳岑肩膀上,两脚稳稳地踩着脚踏。 奚岳岑一脚蹬出去,惯性使得林错不由得抓紧了他的肩, 双脚也猛地发力以免被甩出去。 林错不重,载起来一点儿不费力,奚岳岑感受到他的紧张,吹了声口哨,“这小破车真不够看,下回带你坐我那山地车,那才叫享受。” 人人都夸金秋十月,林错从没觉得秋天哪里好,满地黄花落叶,又有凉风袭人,怪凄凉的。农民叫收获,诗人道美中带伤。 爷爷说母亲是在深秋离开的,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林错便理所当然地一棍子打死,把秋天当做别离,如今却品出了一丝丝甜。 早晨的风可真冷,气流直直地迎面撞上林错,往他口腔和鼻子里钻,有点难以呼吸,奚岳岑自在地哼着歌,长腿一刻不停地蹬着,带动全身,林错能感觉到手下的肌肉随着节奏微微上下起伏。 其实奚岳岑也挺好的。 林错善自省,长期的压抑让他不断反思自己行为的对与错,除了不愿意主动跨出建立关系的那一步以外,他还是很能感受到别人的善意的,毕竟谁又希望时时孤独呢。奚岳岑本身外向,只要他愿意,跟谁都能哥俩好,所以也不觉得林错有多闷。 别人的看法之于林错,和他的态度之于奚岳岑,并没有什么不同。 林错不喜欢异类,可又渐生出他与奚岳岑是一国的想法。他也曾因别人的冷淡疏离而尖刻逼人,像小兽露出獠牙来捍卫自我,而如今他又在摆脱过往之后对奚岳岑冷淡疏离。 恶性循环。 奚岳岑到了车站后直接那把锁将自行车锁在车库里,得意的说:“怎么样,又快又爽吧,以后还能多睡一会儿呢。” 那急切邀功的眉眼,像是学会开门的小狗兴冲冲跑到主人面前讨奖励,林错学着市场部部长的样子,把奚岳岑的肩膀拍的啪啪作响,“请你吃早餐!” 虽然奚岳岑每天都蹭林错的早饭吃,却头一回听到他说要请客,走路都打飘。 可不就是个叛逆的孩子吗,心情一会儿一个样,对他坏了他会讨厌你惹恼你,对他好了又把种种不快抛诸脑后。 “你就吃这一咪咪啊,真当自己小猫呢?” 林错照常给奚岳岑装了鼓鼓囊囊一袋子早餐,自己只吃一个甜烧饼。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林错的早饭,平时都是吃完了来的。 “一大早吃不下什么东西。” “吃不下你也得多吃点儿啊,瞧你那风一吹就跟着跑的样儿,”奚岳岑把一个肉包子直接塞进他嘴里,“怪不得你天天吃一大把药也不见好呢,就这体质,吃仙丹也不管用,还是得多吃肉多锻炼。” 林错慢吞吞嚼着包子,笑笑没说话。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吃那么多药?看你也不像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奚岳岑好奇地问。 林错咽下口中的食物道:“就体弱呗,吃点药补补。” 这才是真捡芝麻丢西瓜,底子不好吃什么都是浪费,又住那样的房子,不过估计都是他这瞎节俭的毛病闹的,奚岳岑暗暗猜到。 幸好发了工资,自从和施纯分手后奚岳岑也甚少出去吃饭娱乐,负担条件好一点的早点还是绰绰有余,奚岳岑打那以后天天主动给林错买吃的喝的。 林错心里更过意不去,本就纠结又愧疚的心更加惴惴不安。 晚上关了灯,互道了晚安后室内一片寂静,林错不自觉地翻了几个身,床板嘎吱嘎吱作响,对于即将睡着的人来说刺耳的很。 他也怕吵到奚岳岑,克制住再次想要翻身的欲`望。浑身似有千万只小蚂蚁爬来爬去,还时不时地群起啃咬他的心脏。 苦久的人给一点甜之后,反而更加诚惶诚恐,想要珍惜,又不知如何珍惜。 误会不必解释,道歉一定要说出口。林错下定决心,先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啊……” 奚岳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他这么说,挣扎着醒过来:“什么?” “就是之前,对你态度不太好……”林错顿了顿,轻声说道。 奚岳岑一下子想不起来他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正在那拼命回忆。林错以为他还是生气呢,有些不知所措,还想解释几句,却听耳畔炸开一个声音。 “呵!你终于承认你恐同了吧!”奚岳岑一高兴也不困了,抱着被子坐起来靠在墙壁上,“不过不要紧,小爷大方,看你还愿意借我个地方住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林错抿嘴翘起唇角,一颗心彭地落在柔软的草地上,奚岳岑说不生气,那一定就是不生气了。 “其实我也挺能理解你的,恐同我还见得少么,你这样的反应还算好的,还有看我不顺眼的到我们教室门口要泼我泔水的呢。” “……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过没泼成就先被我揍了,后来没几年据说他跟一个当兵的好上了,哎……”奚岳岑枕着双手,不无感叹地说:“多少活生生的例子啊。” 林错默然,他知道奚岳岑的话外音,虽然这回是没有恶意的感慨,不过他还是不敢苟同这种说法。 “你为什么恐同?就算是gay,也不会看见男的就想上啊,不是每个人都是张大铁那人渣好不好。”奚岳岑话锋一转,问到。 林错心里咯噔一下,“小时候老是被人说像小姑娘……之类的。” 奚岳岑意会,“你这心理也脆弱了点儿啊,再说了,谁规定的女气一点都是gay,这些都是……都是偏见。” 关了灯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明知奚岳岑看不见,林错还是习惯性地微微勉强一笑,“你说得对,我应该向前看,不能老是被困住。” “就是。”奚岳岑附和着说。 放在小茶几上的手机屏突然亮起来,是奚岳岑的,他爬到床沿去拿。屏幕还没暗下去,因为设置的预览模式,锁屏上直接能看到内容。 林错看到奚岳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薄唇紧紧抿着,嘴角有些垮下来,幽幽的光线下本就线条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冷硬,已经往成年男人的方向发展,他黑着脸把手机一扔又爬回被子里闷闷地说要睡了。 这几天忙,还有换季身体不太舒服,下次更新是923~谢谢看文:) 第十一章 姚晓晓这周破天荒地请了假,整个销售部跟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开玩笑,她上次请假还是产假吧?生完小孩儿两个月就回来上班的人,居然请了一个礼拜事假!” “我记得女魔头去年发烧到39度,还是小李陪她去的?” “是啊,挂着点滴还要看文件,我给帮着打字,水挂空了都还是护士过来提醒的,那拼劲儿,怪不得能做头儿。”小李满眼崇拜地说。 “她拼?拼着命压榨我们呗,我们的业绩都是她口袋里一摞一摞的奖金,没我们在外面风吹日晒,她能到今天?” “哎哎哎,我听说她又睡了个小鲜肉,就是新来的那个……” 无人压阵,下头的人就变得懒懒散散,开完例会都不急着出去跑线,林错无意参与八卦,跟比较好的刘子妍前辈打了个招呼后就去找奚岳岑。 奚岳岑白天兴致不高,像头没睡醒的狮子,努力聊天最后总觉得索然无味。 明月当空,他在外面逗了会儿野猫,趿着拖鞋回屋,林错正端坐在桌前反复看编辑的邮件。 奚岳岑在桌上床上翻找,“你耳机呢?” “嗯?”林错太过专注,等奚岳岑发声才注意到他回了屋,“我的耳机坏了好久了,忘记买新的了。” 奚岳岑“啧”了声,有气无力地摔在床上。 林错打开word敲了几个字,问:“你的呢?” “忘车上了。你不介意我公放吧?”奚岳岑拖着声问。 “没事儿你放吧。” 奚岳岑没再接话,直接点开了微信语音,手垂在床外,直直地瞅着天花板。 “那家伙喜欢嗑药,还群p,磕high了还老是动手呢,那趴体场面,啧啧,我听一哥们儿说他前几年在乌市玩脱了,弄没了个人,他舅亲自跑去给他托了点关系私了,这才回东川的,回来以后他舅也不敢给他捧多高,每年给点分红,一开始还听安分的,时间久了就按耐不住出来寻食儿了呗。” “要我说你这事儿也甭管,谁叫那小子眼睛瞎非要跟着他呢,现在可好,听说不愿意玩儿还被打了,好几天没回学校了都。这就叫自作虐不可活啊,现在知道巴巴地来找你,当初走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反正他还能找你帮忙,说明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你不是还惦记着他吧!那小白脸一句话你就屁颠屁颠跑来找我打听,当初被你爸扫地出门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找我!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黑色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糯糯的又满是活力,刚开始兴奋,而后愤慨,最后又带上一股软软撒娇味,奚岳岑最后一段没听完就掐了,两指捻着手机一角荡啊荡。 屋内静了好一会儿,林错码着字正渐入佳境。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3节 奚岳岑哑声问道:“你谈过恋爱没?” 林错以为他早睡着了,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害他打错了几个字,他边删边答:“没有。” 奚岳岑把手搁在额头上,笑了笑:“想也没有。那如果背叛过你的人有一天遇到了困难来求你帮忙,你会帮吗?” 林错停下手,盯着屏幕上一点思考了会儿,“嗯……看我的感情走向吧,如果恨多一点就不帮,爱多一点就帮。”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奚岳岑翻了个白眼道。 “一样吗?思路不是挺清晰的?” 手机响个不停,又是电话又是微信的,奚岳岑烦的要死,直接关了机,翻身背对着林错,也不接话了。 林错见他睡了也不再打扰,继续看着自己的稿子,看了几行又疑惑到:我逻辑真的差吗?所以行文结构也乱? 他兀自反思半天,又改了一夜原稿。 林错辨声认脸的能力很差,尤其是通过电磁波传播后更加认不得,所以只要用电话联系过的人无论会不会再联系他都会改好备注保存。 这个陌生号码叽里呱啦“哥”这“哥”那地说了半天,他都插不进嘴,只估摸着可能是同村哪个小孩儿。 打电话也不自爆家门,林错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才从种种迹象听出来是住隔壁的林有全,比他小三岁。 林错开始不跟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林有全才一岁,路都不太会走,后来也没什么交集,不算太熟。 “哥,你还没回家呢?” 奚岳岑有事没和他一起回家,林错一个人下了车往小区走,“嗯,你怎么知道?” “我正在你家小区门口呢,保安不让进……哎!哥!我看见你啦!” 便利店屋檐下站着个黑小子,挂了电话兴奋地招手。 “哥!”林有全亲切地喊了声,“这是我从家里给你带来的土鸡蛋和腌菜。” 林错瞪大了眼,“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奶奶告诉我妈的,哎哥,你住哪家啊?我给你把东西都拿上去吧?” 林错顿了顿,“哦,不用,这个点儿你饭吃了吗?” “没呢,这不怕去吃饭错过你回来嘛。” “那……先去吃饭吧。” 林错思索了下附近菜色还可以又不贵的饭馆,心里合计后就领着林有全去一家中低档的本帮菜。 席间林有全自顾自说的有劲,林错也乐得不用招呼他。 说了半天,终于绕到点子上了。 “哥,听说你现在在乳邦邦当白领呢?那可是大公司啊!”林有全夸张地说。 林错没急着回答,先喝了口可乐,“嗯,算不上白领,也是打工干体力活的。” “您这可就谦虚了啊,我听我妈说了,哥现在可挣大钱呢,月月都给寄东西回去孝顺爷爷奶奶,我妈天天在我面前夸你呢,要我啊,好好向您学习学习!”林有全说着双手拿起手中的酒盅和他碰杯。 喝完放下杯子,林错还没开口,林有全继续说:“哥,您都这么厉害了,帮我也找一份工作呗,虽然我没什么经验,但我肯学啊,哦,对,我也不求跟您一样好,天天坐办公室,就做个那什么,什么助理就行了。” 林有全满脸堆笑。 饶是林错与他算不上熟,对方的底细也是知道一点的,县里初中肄业,之后跟着爸妈种地砍树,没正经出去做过事,更没有资历和文凭。但也不好直言推拒,毕竟也算邻居,自己不常与他们打交道,架不住爷爷奶奶是村里的老人。 “我们公司……要求比较高,都要本科学历……” 林有全一听,得意地说:“哎这您放心,我找我一朋友做个假证,保准谁也看不出来!” 林错竟被噎住,一时无话,慢慢吃了几口菜,又说:“最近我们公司也不招人,要不你去工厂碰碰运气?我听说那边挺缺人的。” 没等林错说完,林有全连连点头应和,当他是愿意帮自己去打招呼了,怕林错反悔,赶紧先表决心。 饭后林错结账,两个人吃了一百多,正心疼着,林有全又说想要在他家借住几天。林错说家里有朋友一起住不太方便,林有全还是不放弃,非要跟着林错走,表示打地铺也不要紧。 他心里主意打得好,自己毕竟有长辈的一层关系在,到时候必然是林错打地铺,再说也不一定,万一是他不想让自己住故意骗人的呢,故而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走。 林有全他妈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哪家男人夜里被老鼠咬了脚,隔天她就能把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传到隔壁山头,林有全更是有过之而不及,还喜欢添油加醋。 林错一路走得慢慢吞吞,脸上面无表情,脑子里拼命想着把这小子赶走的办法。 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在外人看来有多糟糕,心善的人怜悯,小人则会嘲讽,他一个人过着日子,是好是坏都能接受,何况从小住惯了泥草房,不刻意关注也就没有感觉自己特别惨。 当你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其实很惨的时候,大多都是别人的评价在左右。 不过林错更怕爷爷奶奶知道,两个老人一直盼望他能从土山鸡变成凤凰,他愿意说一些善意的谎言让他们宽心。 踌躇间,救星来了。 “你磨磨蹭蹭在干嘛呢?”声音从后面追上来。 林错回头见奚岳岑放缓车速稳稳停在他身旁,“这啥?”奚岳岑像是没看见林错身边还跟了个人,盯着他手里的袋子问。 “给你带的饭。”他没敢说是吃剩了打包的。 林有全见他们相熟,这小哥打扮地人模狗样的,忙插话道:“这位大哥是……” “是我室友。这是我爷爷奶奶的邻居。”林错介绍。 “哦。”奚岳岑对此不感兴趣。 林错一字一顿地说:“他想来家里借宿。” 奚岳岑秒懂,看着林错,抱胸不满地说:“他没地方住?这儿宾馆到处都是。再说,房子也不大,咱当初可说好不带任何人留宿的啊!” 林有全也不算没眼力见,奚岳岑冷脸生气的样子又着实让人发憷,“哎哟哥,你看我都忘了,我朋友还约着我夜宵呢,跟您聊high就给忘了,说不定就要通宵,哈哈哈,我帮你把这特产拿上去就走。” “我拿吧,你忙就先走,别耽误了。”林错温和地说。 林有全还指望着林错给他弄个办公室白领做做,看旁边这大哥也不像是一般人,没探底之前也不好太强硬,便讪讪地走了。 第十二章 奚岳岑接过林错手里的俩袋子挂在车把上,一脸好戏地看着他。 林错目不斜视,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 奚岳岑忍不住,吊儿郎当地说:“我还以为你天天住那房子,真把它当金窝银窝呢,原来也知道对着别人拿不出手啊。” 林错瞪了他一眼,不搭理。正值深秋,天早早地黑了,没了太阳更是寒,他上星期开始就套起了两件厚毛衣,还是怕冷,忍不住咳了两声。 “瞧你,天天把药当糖吃,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倒,什么也扛不住,跟林妹妹似的,还成天窝在地下室。要我说,趁早还是换个房子,不要求多好,起码得白天能晒到太阳吧。哪天有朋友来也好接待接待。” 林错咽了口口水,压下嗓子里的干痒不适,“你有朋友要来?” “我说你!别乱扯话题。” “我没朋友。” 奚岳岑想说刚才那人,转念又寻思着林错好像也不怎么待见他,不提也罢,“我打听过,就隔壁小区,老公房,也有人要急着出租,四五十平多,一月一千出头,要是谈谈估计一千就能拿下来,也就比现在多七百。你月薪四千多,那不是绰绰有余……” 他前几天一直拉着门卫唠嗑,又去附近的中介公司转悠,看中了一套不贵又环境比现在好点儿的小房子。 开门进屋,林错拉了灯泡,把包扔在角落,“你要是不喜欢,那就自己走,我住这儿挺好的。” 他背对着奚岳岑开电脑,话里带着拒绝的冷意。 也就多七百,说的可轻松。 奚岳岑讨了个没趣,不再多言,可心里抱怨着呢:我这可是为你好,反正我也就再住十来天就走了,就这小破地方,迟早看你住出毛病来。 林错噼里啪啦码字,奚岳岑躺在床上玩手机。 刚下了一款新的探宝游戏,奚岳岑正玩得起劲,屏幕上端弹出一条信息,来自春儿:搞定。 阮又春这名字当真名副其实,又软又蠢,但办事效率和质量绝对没话说,中午的时候奚岳岑刚让他帮一把,晚上不到十点就给办妥了。 紧接着施纯又发短信来说想要请他吃饭当面感谢。 奚岳岑盯着游戏界面没动作,直到npc催促才继续。 玩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我帮了。” “嗯?”林错疑惑。 “我叫人帮施纯搞定那麻烦事了。那天你也看到的那个男人,喜欢嗑药群p,还有暴力倾向。他不愿意,那男的又不放他,他求到我头上来,然后叫我发小帮了个忙。” “你不是不喜欢借你爸的关系才离家出走的?还说什么朋友发小也是因为你爸才有的,所以也不想找他们?”林错思路有点跑偏。 “……”奚岳岑没想到他这么问,但也确实是自己打脸,恼道:“咱能先不说这个话题吗?” “行……” “我们也算好过一场,虽然最后闹得不愉快,但哪怕是泛泛之交,总不能看着人家被威胁伤害,能帮一把也好。” “嗯……”林错转身抱着椅背看奚岳岑,“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人家一求情又看不过去,这算不算烂好人。” 林错想也不想地回答:“算啊,但我怎么觉得你是用情太深呢?” 那倒没有,奚岳岑虽然还在后青春期,有点任性叛逆,但比一般人都要果决干脆。 何况奚岳岑小时候奚父做生意正处在转型期,多年的好友兼合作伙伴背后阴了他一把,卷款逃跑,差点把奚家搞得家破人亡,奚母也是那时候小产的。 奚岳岑那时早就已经记事,奚父奚母并没有避着他,反而把他当成个小大人似的,将来龙去脉全部告知。那两年又是从头再来,奚母身体一直养不好,总是熬夜接活画画来养家,奚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日日在外奔忙。 他小小年纪正是活泼贪玩的时候,一回家不写作业,先把米淘上做饭,择菜洗菜,争取让奚母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饭做好,不耽误画画的时间,而后又简单地整理家务,洗好自己的小衣服。 那两年过得简单而匆忙,又不如现在不愁吃穿,一桶稍贵一点的冰激凌也是爸爸省给妈妈,妈妈留给儿子,儿子又给爸爸。 全家人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走,把疲惫和不快乐放在门外,家小而温暖。 但这不代表奚岳岑会忘记那个背叛的叔叔,最后他在东南亚的一个小岛上被找到,多方交涉才引渡回国量刑,钱却没追回来。 施纯没等到奚岳岑的回信,过了几天待脸上身上的伤全好了之后又跑去公司堵他。 第一次见的时候天太黑,林错又站得远,所以没看清这个男生的到底长什么样,如今近距离看也不难发现为什么奚岳岑喜欢他。 施纯比林错略高一些,有一张金雕玉琢的娃娃脸,很典型的韩式长相,估计是最近的遭遇,整个人瘦的不像话,一开口声音还哑哑的,与之前听过的清脆嗓音差别极大。 他拉着奚岳岑的袖子,泫然欲泣地说有话要跟他讲。 林错识趣地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先走。 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一把拉住:“你能有什么事儿。施纯,咱俩的事早就结束了,这次帮你的也不是我,我只是中间递个话,所以你也不用来感谢。就这样吧,以后别找我。” 奚岳岑说的毫无波澜,他望进施纯的眼睛里,再没了当初炙热的爱意。 林错没谈过恋爱,也见过人家是怎么分手的,站在旁边尴尬症都要犯了,还好奚岳岑说完就拉着他走了。 “你可真够意思。”奚岳岑边大步向前走边忿忿道。 林错刚觉得能喘口气,还没转过弯来:“什么?” “前几天你那什么小弟非要上你家,一个眼神我就秒懂帮你解围,结果你呢,看我被人堵着二话不说抬腿就走,真够忘恩负义的。” 林错“呵呵”笑两声:“我以为你们有话说么……” 好在奚岳岑也不是抓着一点小事就不放的人,嗔怪两句转眼就忘。 不过他这下可有把柄念叨林错学自行车了,奚岳岑一直安利林错骑车,还拍着胸`脯包学包会,林错没法子,只要硬着头皮上,但借口层出不穷,今天忙啦,明天又累的,正经学的日子也就那么一两天。 到底不常接触这玩意儿,后座还好,要他真自己蹬脚上心里还是发憷的。 今儿奚岳岑不要脸地仗着自己有理,非要林错继续学,他在后面扶着后座,林错把着车头蛇一样地扭着往前走,好几次差点就倒了,幸好奚岳岑机灵又力气大,危机关头都能给他拽回来。 奚岳岑一面骂林错小脑不发达,一面哈哈笑。 林错急了还回呛他两声。 两个小子笑笑闹闹骑回家早过了八点钟,深秋时节背上还出了细密地一层汗,一路上林错歪歪扭扭地骑居然也有点样子了,只是不许奚岳岑放手,一放手他立马就能倒。 还有十来米就到车库,奚岳岑最后趁他不注意悄悄松了手,刚走两步,林错差点撞上前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 林错跳下车还心有戚戚,看着老贵的汽车,要是撞上把他卖了都赔不起。他推着车不自觉地低头路过,看着就是做贼心虚。 车后门突然打开,走下来一位女士,看着四十来岁,妆容精致,衣着得体,举手投足有股飘然之气。 林错暗想好像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却听见奚岳岑朝她喊了声“妈。” 奚母板着脸说:“小岳,你也真是,大半个月不回家,就住这儿?” 林错推着车,讷讷地小声道了句“阿姨好”,就溜进房间去了。 奚岳岑气呼呼地说:“妈,您怎么找到这里的,是不是春儿那小子大嘴巴说的,这人太不讲义气,看我下次见了他不揍他。” 奚母忍不住笑骂他:“你还敢怪小春,再说我要是真想知道你在哪还非得靠他么。” “嘿嘿,妈,外面凉,你早点儿回去吧,家里地方小我也就不留您了,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好不好的,我有眼睛,看得见。”奚母拉着奚岳岑的手,“儿子啊,我知道你怪你爸不跟你说一声就给通学校,事后也不告诉你,可我们就是怕你多想,你这些年大了,心思也重,我们也是为你想呢。” “妈,我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法,现在想通了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但我就想自力更生,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真的,你别担心我。” 奚母见儿子态度依然坚决,不过倒不像之前那样一点就炸,“那你想自力更生,也不能彻底跟家里断了关系啊,信用卡还是拿着用,就当妈借给你的呗。还有,学还得要上,你爸说的也在理,不要为了赌气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再说,爸妈难道还是你的仇人啊。” “您这么说我可冤枉了啊,学我上着呢,工作学习两不误嘛。对了,爸身体还好吧?” “还好,还能被你气几年。”奚母嗔道。 大半个月不见,奚母明显感到奚岳岑比之前脾气好了点,也能听得进长辈的话,甚至还认了错,不似他前几年,天天嚷着自由和人权,单方面跟他爸搞革命斗争。 两大人没办法,又找教育学家又找心理学家,也察觉到自己对儿子的态度行为可能有些影响,故而只能温水煮青蛙,希望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他。 奚父本就是个暴脾气,商场上手段十足雷厉风行,不然只十多年的功夫哪能这么快东山再起,企业规模更是翻了好几十倍,甚至久居上位,习惯把对待下属的那一套带回来用在儿子身上。 这两年对着奚岳岑拼命克制,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谁叫这是父子俩呢。 处处投鼠忌器,倒不如在外面自生自灭一个月,奚母安下心不再劝。 啊啊啊刚刚看了我女神的更新,甜哭我!!! 所以跑上来更新了~ 第十三章 走之前,奚母又说想跟林错聊聊,借口带了点自制的小糕点和零食向他表示感谢。 这个年龄层的女人,林错接触的不多,印象大抵就是同村几位邻居,典型的泼辣户,要么是母老虎,要么镇日一哭二闹三上吊。温柔慈爱这个形象一直是出现在奶奶身上的。 奚母人娇小,林错稍稍俯身听她说话,听闻自己是从吾木省来的,不住地夸赞吾木养人,还说自己好几年前去过吾木采风,恨不得当即就在那扎根住下。 她说起话来咬字清晰又不含混,却愣是能让人听出一股软糯劲儿来,像是江南水乡边上随手可摘的莲藕。 奚母把下午烤好的纸杯蛋糕和曲奇饼塞进林错怀里,“奚岳岑这人大大咧咧又不听话,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天天耍小孩子脾气,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不会,他很好,我还怕挤在我这不习惯。” “也就你觉得他好了,搁外面就是个空有其表的混世魔王。小林啊,你有空也多劝劝他多读书多回家,不用太明显,能想着提两句就行。” 奚母眉眼含笑,刚才坐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细细打量过这个孩子,五官端正面容清秀,分明方才和奚岳岑骑车玩儿的时候活泼地像个猴,这下又老实地过了,显得特别拘谨。 看的出来林错有些怕生,奚母也不多留他,话点到了就行,先前听奚岳岑说起这人,倒也是聪明孝顺的。 两厢接触下来,奚母倒没了来时的忧心忡忡,她一开始从阮又春那儿听说奚岳岑如今的处境时还心疼,忍不住又气又急,也静不下心来准备画展,笔一扔就来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回想林错的举止表现,又忆起那些奚岳岑算是正儿八经交往过的男孩子,高下立见。不说远的,就说那施纯,奚母也略有耳闻,别看两位家长在感情上放任自流,到底也是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就怕奚岳岑着了坏道。 一般不太出格也就罢了,随他去。奚母虽然有着自己心里的乌托邦,有些方面又单纯地像个姑娘,对于看人总归比儿子高了几个层面,到底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可不喜也暗暗忍着,一是相信儿子的眼光,总不会瞎一辈子,二是对于施纯的性格也能猜出一二,必然不会长久。 林错虽然出生不好,但这也不是什么问题,人品不差就行。 不怪奚母看错眼,误以为两人是一对。人与人相处,周身总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像是多年的默契和信任,旁观者清,更遑论奚母就是靠着这样的敏锐和细腻在画坛占了一席之地。 “明儿周末,今天要不要出去下馆子。”见林错进门,奚岳岑也没问和他妈说了什么,把小床当沙发坐着,两条小腿悬在床沿外晃啊晃,也不知道他那大长腿是怎么晃荡起来的。 林错把奚母给的吃食放在小型冰箱里准备做明天的早饭,“不去。” “别啊,我请客,走。”奚岳岑一跃而起,套上薄外套又拉着林错出门。 敢情他刚才那压根儿不是句问句。 饭间奚岳岑要了几瓶黄酒,不多,哄着林错也喝了小半瓶。林错以前没怎么喝过酒,顶多是过年的时候从爷爷碗里沾一筷头白酒尝味儿,除了辣什么感觉也没有,那辣还不是辣椒的味道,反正爷爷再给第二口他打死也不肯。 奚岳岑平时不是这些量,喝不过瘾,回来的时候又去小超市买了六连装的罐装啤酒,自己不肯拎,非要林错给他拿着。 林错本就有点晕乎,离家门口还有几步都走不动道儿了,一屁股在棵光秃秃的樱花树下坐着。 天空黑漆漆的,有一轮皓月,离月亮远些的地方还有大大小小的星光,到底是郊区,连星星都比市区里亮,瞧仔细了还看见有架亮亮的飞机路过,也可能是流星。 林错说:“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 奚岳岑随口应了声,啪嗒拉开俩易拉罐,递一瓶给林错。 林错接过喝了一大口,继而又重重叹了口气,跟个小老头似的。 奚岳岑听的好笑:“你叹什么气啊。” “我的……稿子又被退了……”大概是喝多了,林错脸上的表情除了平静和高兴,居然还能苦哈哈地蹙着眉,一副愁天愁地的样子,灯下还能看到他的脸红通通的,他这体质,一沾酒就上脸。 奚岳岑看他那样,乐得呵呵笑,林错斜眼瞪过去,就又不敢笑了,“看你勤勤恳恳地做小销售,不留神还被人欺负,居然还能有理想,想做作家啊。” “对啊……”林错开始大舌头,“小时候,一个人没劲,就喜欢看书写东西,我妈,走的时候留下了好多书呢……就觉得不用跟人打交道,一个人拿张纸拿支笔就能过一天的日子,真好。” “我不行,一个人得闷死,我啊,也想跟我爸一样,自己开公司,”奚岳岑停顿一会儿,又说,“不过他们老觉得我以后进家里公司就是理所当然,我不喜欢这样……” 林错截断他的话,“你喜欢自由嘛,谁不知道。我还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妈妈管着呢……” 说话间几只林错常喂的猫窜出来在他们脚边转悠,头拱拱这探探那,以为又到吃饭时间了,林错摊开手示意啥也没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忍不住往罐头上凑,被林错赶到一边,气的它喵喵直叫唤。 另一只大黑猫聪明点,知道那不能吃,叼着小黑猫回窝。小群体也就散了。 “我想我妈了。”他的声音低哑。 林错看着大黑猫走几步把小黑猫放下,小黑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后,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真真一只小馋猫。 “没两个月就过年了,回家不就能见着了,你还断不了奶呢?” 林错盘着腿,一气儿喝光了剩下的啤酒,“我六个月大的时候我妈就走啦,”他说的潇洒,而后又变得低落,“连张照片儿也没留下,就小半柜子书,听说她是有学问的人,常常托去镇上的叔叔伯伯给她买点书回来。” 奚岳岑不算醉,脑袋还清醒着,林错就不行了,喝多了开始絮絮叨叨,大概是白天又见了奚母,可怜孩子忍不住难过。他右腿屈起,靠在树干上侧脸,看见林错脑袋微垂,夜里凉,丢了冰冰的易拉罐,拉紧敞着的外套,顺便把两只手塞在怀里捂着。 “我不怪她,真的,我这毛病,碰上谁谁都怕,我特别能理解她,我妈对我还算好的了,走了好多年还寄钱回来让我别耽误治病,可惜她还是没露面,其实我不会缠着她的。”林错说着就开始哽咽,“我不是那样的人,能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奚岳岑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靠近了些忍不住伸手搂着林错的肩,手还轻轻柔柔地顺着他的头发。 林错虽然年纪比他大,老是叨叨他不讲卫生还喜欢赖床耽误洗晒上班,可这会儿又像自家弟弟,想要一块儿人人都有的小零嘴都得不到。想要去理解,又忍不住抱怨。 怨不得平时冷冷的、愣愣的呢。 林错吸吸鼻子又从他怀里挣开来,正对着他跪坐,林错侧头往肩上蹭了蹭眼睛,又傻兮兮地笑着说:“但我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叫庄子兮,有几本书的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呢!兮就是‘啊’的意思,可逗了。” 奚岳岑慵懒地笑道:“你们家这起名废大概是遗传的吧。” 明月皎皎,翌日又会是个大晴天。林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偶尔眨几下眼,似笑非笑,酒窝若隐若现,刚喝过酒嘴唇还是红红润润的,酒没下头,整张脸连带脖子都还红着,是淡淡的粉色。 奚岳岑舔了舔唇缝,深秋真是太干燥了。 “呼……”林错跪不住,一屁股跌坐在泥地上,“好冷。”手放在怀里都捂不热。 奚岳岑用脚扫开堆在一旁的酒罐子,扶着林错站起来回屋。 林错腿软的跟面条似的,一站起来感觉地球怎么转的比平常快,心还砰砰砰地跳,看出去的路到处都是坑,没有一处平地。 奚岳岑低头架起林错,一手拦着他的腰,但身高差距存在,这姿势太不舒服,他只好蹲下背起林错,“看我对你好吧,你喝晕了我还给你送到床上,谁像你啊,居然把我一个人丢在自助银行,也不怕我长这么俊被人劫财劫色。” 他还不知道其实那天是林错早上先走了。 林错被放倒在床上后,奚岳岑挤了把热毛巾给他擦脸,下手没轻没重,闷得林错直哼哼。 等粗略地拾掇完毕,他也懒得再收拾自己的桌子床。白天桌子还是用来堆杂物,只到晚上林错会给他铺床,小屋子地方小,摆两张床实在太挤。 奚岳岑脱剩了内裤和t恤就爬上林错的床,旁边睡死的人得侧身贴在墙上才能容下两个人,奚岳岑想他一向怕冷,又把他给扒拉下来,小半个身子叠在自己身上。 这贴在墙上这么一会儿工夫,林错身上就跟小冰块似的凉。幸好奚岳岑是个天然的火炉,冬天总是暖暖的,林错一下就不觉得冷了。 每天晚上睡觉,睡前被窝是冰冷的,睡醒的时候被窝还是冰冷的,这回林错居然梦见自己睡在火山口上了,俩脚丫子被喷地暖烘烘,就是火山上特别挤,他挪挪挪,终于找到个好位置,紧紧扒拉着大火山美得心里冒泡。 哎,打不动滚了,求留言~ 第十四章 这火山不太稳定啊。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林错心里疑惑,想起来看看,又挣扎着愣是睁不开眼。 奚岳岑醒的比平时早,刚一动就察觉身边的人不对劲,林错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脸上身上直冒冷汗,大约是感觉到不舒服,嘴里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 手往额头上一探,乍一摸滚烫滚烫的,吓了他一跳。奚岳岑转而立马镇静下来,忙中有序地穿好衣服,带上现金和信用卡,还在林错放贵重物品的盒子里找到了医保卡和病历本。 不过没急着走,奚岳岑先拿毛巾过了凉水敷在他额头上,边敷边算计着去哪家医院,幸好烧的应该不算太严重,过了五分钟,他又试图叫醒林错,拍了几下后,人就迷迷瞪瞪醒过来了。 林错鼻音很重,又没力气,直说想要睡觉。奚岳岑背上他就去附近的卫生院先挂急诊吊盐水。 等林错喝了一小碗热腾腾的稀粥之后精神才慢慢好起来,彼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还剩最后一袋药水。 奚岳岑见他还有力气咂咂嘴说下午要去上班,才稍稍松了口气,还行,就是昨晚受了凉发烧,没什么大毛病,还能想着上班去。 奚岳岑跟着请了假在医院陪护,“要不别去了,下午回去好好再睡一觉,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还得我背你上医院继续打吊针。” 林错身上还虚着,脑子里草草计算了下这个月的考勤业绩和奖金,收支一平,胸腔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没事儿,就是发烧,我以前自己扛也能过去。” “不是,你到底有什么病,我刚看那小医生看了病历前面好几大页的波浪线,结果开起药来愁眉苦脸,这不能用那不能用的。你要真有病根我可更不敢让你去了,本来就吃药,又养不好,再来那么一下,能把人吓出半条命。” 林错看奚岳岑殷切关心的模样,不答反笑,不小心又咳了两声,精神头却很好,出身汗人也清爽多了。 奚岳岑走前还翻了件羽绒服,挂水的时候穿,还不让脱。就算快十二月了,也没见谁现在就穿这么多的,林错期间看着小护士老太太走来走去顺便瞅他一眼还不好意思,后来晕晕叨叨地睡着也就忘了。 拗不过林错,奚岳岑只好跟着一起去上班,一路上紧盯着都不敢离开他,怕风一吹就倒了。 人都说病来如山倒,就奚岳岑自己,平时不怎么闹病,一闹就得缓两个礼拜,那难受劲儿,恨不得塞回娘胎里去不出来。 林错这弱不禁风的小树苗倒是任你风吹雨打我就不倒,硬扛着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又对账又跑线。说实话,奚岳岑心里看着挺不是滋味儿的,想帮忙来着,又被赶去卸货。 时间紧任务重,又想赶着让林错多休息,奚岳岑干完活,贴身t恤都半湿。 这时节是淡季,两人回公司的时候天刚擦黑,出电梯正巧碰上女魔头。 姚晓晓早上接到奚岳岑电话的时候,被他异于平常的严肃口气震到,还当林错是得了什么大毛病,当场就准了两天假。这会儿居然看见林错来上班颇有些吃惊。 不过仔细瞧林错那张过白透虚的小脸,联系她平时耳闻观察到林错的情况,心下也了然,“怎么回来了?” “姚姐,上午去趟医院好的差不多,不想耽误工作。”林错带病工作一下午,人有点疲。 “嗯,你自己把握好就行,不过也不要硬撑,每个销售员走出去都代表公司的形象和精神面貌,我们公司可不鼓励过分的敬业和牺牲精神。” 奚岳岑刚想说话,结果被林错一把拽住,抢着说:“知道了。” 罢了,姚晓晓抱着一箱纸质材料,挎着正红大包优雅地迈进电梯。 奚岳岑张嘴想开口数落林错,看他那病猫样也就作罢,还是别给他添堵,教育这事下次再说也不迟。 办完事准备回家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姚晓晓竟然还在大门口,没走几步就见一辆银色polo停在她边上。 坐在驾驶座上的徐先生赶忙下车帮她提怀里的箱子,口中似乎还在解释什么,不过姚晓晓有点不耐烦,蹙着眉让他快点放好东西上车,便绕过他自顾自打开驾驶室的车门坐进去。 箱子沉,有渐滑的趋势,徐先生往上带了带,又做起一个微笑才行动起来。 两人都看到那一幕,总感觉那气氛怪怪的,与传言无二,不过林错和奚岳岑在这方面倒有些相似,不喜欢探究别人隐`私,于是也只是看在眼里。 奚岳岑二话没说接过林错的双肩包,自己背着,又悄没声地走在外侧,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人闲聊家常或者商量晚饭早餐,一派安适。 林有全最近郁郁不振。 他按着林错给的地址去了工厂应聘,面试时谈的待遇还不差,居然还配宿舍,林有全出生起就没出过家乡,那儿生活水平低,他又是帮着父母干活,又有各位姐姐妹妹贴补,钱却都攥在爸妈手里,林有全张口要才给一点儿,从没听过一个月能赚三千多的,乍一听喜得就差跑街上吆喝了。 可没想到一开始让他就下了车间干活,林有全还以为是工厂里拉关系不能拉的太明显,先让做基层做几天再给调去办公室。 结果快一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到车间里有什么动静,头头也没什么表示,反而因为是新人,被不大不小地捉弄过。他终是忍不住给林错打了电话,问什么时候给他调去车间。 林有全问的坦然又直接,反而弄懵了林错,直说自己只是给他指了条路,弄进办公室什么的,他也无能为力。 林有全不信,一再打电话给林错,好说歹说千求万求,最后啥也没求着,还因为上班出差错被扣了工资。 这也就罢了,可谁叫他嘴快,常跟同一宿舍的小刘嘚瑟马上要升官,还大方地表示以后肯定能罩着他。小刘起先一听还拍拍马屁,这两天观察下来,心里摸着了道,就只鼻子里出气。 他还天天给林有全买饮料呢,这下全白搭了,小刘不甘心,平时上工也不帮着他干活了,有事没事在旁边跟工友说风凉话,明里暗里嘲讽他。 说来林有全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从小被宝贝着大,没受过什么气,这回还是他妈硬抄着铁楸逼他来的。 小刘笑得猥琐:“哎,有全儿,你那做白领的哥还没给你搞进办公室呢?叫什么,什么林错是吧?这名儿也跟稀奇。” 上礼拜还全哥全哥地叫呢,现在就变成有全了,一副大哥样。 “没呢,这两人不是一个人,我那白领哥年后才从国外回来呢,说是回来带我跟大佬吃了饭才能安排。林错算什么,哼,就一个变态,给别人生小孩儿的娘们儿。”林有全记恨上了林错,正好有把柄,还不得好好地给他宣扬宣扬。 小刘和周围一圈人听了,奇道:“那林错不是男的吗,上回我还见过,看着是瘦弱了点,居然是个女的?” “不是。”林有全压低了声,做贼似的,“你们别出去乱说啊,他呀,怪胎!不男不女,我娘说能生小孩的,前面的玩意儿不顶用。” 众人惊叹。 “为这,把他妈都给吓跑啦。听我娘说,他刚生下来那会儿,他妈丢了他三回呢,得亏被他爷爷给找回来,当宝贝一样养着,还说他妈再敢扔了他就找警察把她抓起来。他妈没法子,儿子不能丢,就自个儿卷铺盖跑了!” 邪教一样,五六个人听了这古怪事儿,也忘了排挤林有全,把他围成一圈,你一嘴我一嘴地唏嘘感叹。 猎奇和隐`私,大多群众最喜欢的东西之一。谁掌握了第一手,谁就有了吹嘘炫耀的资本,比拿了博士学位还自得,仿佛从此有了指点江山、三句断案的资本。 “什么?你居然不知道有这回事?你也没见识了吧。”张三刚从李四那儿听来,大拍胸`脯保证不会外传,扭头又忍不住撩王五,看着王五抓心挠肺地求,便大发慈悲、传道解惑:“那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工夫,乳邦邦总部上下也听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奚岳岑气极,拍案而起要去找罪魁祸首,反而被当事人拉住了,“你别急,我估计是林有全。” 林错将前些日子的事说了,又气又无奈,还得反过来宽慰奚岳岑,说着说着自己也就没什么感觉了,这些事难道还少么,不理他就是了。 风眼中心总是静,可有人不想让他静。 题外话? 我平时最喜欢看的都是有肉有大冲突的文,慢热戏看的非常少,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写出了一篇慢热的文,对于文笔不佳的我来说真的好硬伤… 可能因为当初最先有的一个梗就是“你开车来我推销”,然后又要加职场骚扰、迷茫的未来、还有两个后面会提到的社会话题,所以进展就变得慢了。 又是从相遇写起,必然要写相爱的过程,这又苦手了,我都是一见钟情、开头热情似火的那种人,从来没有温水煮过青蛙… 我也喜欢自卑受,对于情感怯怯的,最后被强势俘获,但是林错又不是那样的人,他生活中压抑承受的很多,光是要追求梦想、养活养好自己和家人就不容易,更遑论从小的经历让他难以分神。 事情那么多,情感自然就不注意,要接受一个男生就难上加难,因此过程又变得慢了。 我第一次在写作中感受到,笔下的人物原来不是随我心而走的,他们有了自己的过去和想法、性格和傲骨,也就不会轻易爱或妥协,恨或热烈。 哎…我又在说什么,反正这文,我觉得不虐(doge脸) 也不长,写完大纲后估计正文有八万字,结果打不住,我粗估大约要十二万左右吧,肯定是he,两情相悦后也会有肉。 不过因为三次元忙,所以都是两天更一次,时间都是晚上八点至十二点,因为有存稿,所以不必担心跳票。 鞠躬退散~谢谢看文的各位。 ps,像今晚一样死活上不了cp太焦心,喜欢的宝宝可以关注我微博的提醒,因为另外也有地方同时更,上不了的时候可以去备份的地方看~ 第十五章 临近年末,公司按照惯例提前组织了年会。 地点在东川有名的老牌酒店,可以边看节目边用餐。销售部今年出歌曲,两男两女,林错是新人,自然逃不过这一场表演。 他们被安排在倒数第三个节目,彼时大家也没了心思欣赏歌曲和俊男靓女,一个个拼了命地互相灌酒起哄,林错松了口气,在台上浑水摸鱼地熬过五分钟就下了场。 表演过程中会有摄影摄像,人事姐姐说要统一上点妆,这样拍出来上照好看,到时候她们要挑几张好的放在官网上,还有装点公司宣传栏。 男生也没逃过被抓去扑点粉的命运,不过也就是上个薄底,再修修眉毛打层阴影。 林错本就晒不黑,皮肤意外地较大多人细腻,一个喝多了的前辈颤颤巍巍举着酒杯,盯着林错足足有一分钟,蓦地笑道:“嘿嘿,林错,你,你这么一看倒真像小姑娘,哈哈哈,人家都说你能生小孩,是真的不?” 这桌人本来迎下四位代表正可劲夸呢,一听这话骤然静下来,面面相觑。醉汉尤不自知,打两个酒嗝,说:“你呀,明年,嗝,明年要不就穿着裙子上,画个口红……咱部门肯定能拿第一,哦,还有……” 林错刚落座时还配合着笑几句,这下再强大的心脏也挂不住笑,他垂头盯着手里的茶杯,数道聚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能感受到,脸慢慢发热。 指甲掐着大腿肉不松开,林错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去听,不要去想,脸不要烫,这些都无所谓,不要紧。 可越说心跳的越快,会场内喧闹的人声汇成恶言钻进毛孔。 胃非常不舒服,林错咬紧牙关,用力抵抗着生理上的不适,怕稍微松懈一点就能吐出来。头也变重,他想努力坐定,地球却转地厉害。 “老赵你喝多了瞎说什么,这反串节目去年营运部早就用过了,太没新意了啊。”刘子妍说着话,给林错和老赵各倒了杯果汁,接着又挨个依各人杯中的饮料满杯,“我觉得我们今年这歌不错,前三名肯定能有,都是你们几个唱得好,我可得敬敬你们,进公司好几年,娃都生了两个,第一次看到拿奖的希望。”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纷纷起立碰杯。 刘子妍是公司里除了奚岳岑唯一和林错关系还算好的,他一进来就是刘子妍带的他,比常人接触多了也颇喜欢这小伙子,话不多却老实,对她也尊敬,不像有的老油条,一看到好看点的女人就喜欢口头上占便宜。 林错又坐了一刻钟,等到了开奖环节就称不舒服想早退,一班同事自然没有要强留他的,反而让他回去好好休息。 奚岳岑没参加年会,临近期末,去了趟学校,不过回的倒挺早。林错正巧下了地铁要去搭公交车,就接到他的短信问什么时候到家,他好出来接。 快要入冬,一天寒过一天,林错下车时看见奚岳岑插着手坐在单车上听音乐,大概是有点冷,人都微微缩起来。他快走几步到他跟前。 奚岳岑一见他就笑,想把包接过来自己背着,手却被推掉了,奚岳岑也不再坚持,只说:“把拉链拉起来,待会儿风大全灌到里面去,那你这外套可就白穿了。” 林错照做,戴上奚岳岑递过来的棉口罩,熟练地踩上脚踏,“走吧。” 林错不高兴。 这几天流言多,奚岳岑格外注意他的情绪,怕他受影响,之前还好好的,这会儿回来怎么蔫儿地跟病猫似的。 跟林错处久了就知道,这人看着不爱笑,又不多话,私下也会有小脾气,看到青豆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也会笑得像个傻子,只为了一个老掉牙的笑话,会在写文写得起劲的时候神采飞扬,连眼梢都透笑。他的心外面是冷硬的,里边又和软地不像话。 “今天晚上星星真漂亮啊,连月亮都不亮了。” 林错顺话抬头看。街道两旁的树修剪完后又矮又光,视线变得很宽阔,奚岳岑慢慢提速,他下意识地抓紧。 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天空,因为惯性微微后仰,明知不会,又好像马上就要倒下。有那么一秒钟,林错想,就这样结束吧。 仅仅一秒。 奚岳岑蹬地很快,却又稳得让人安心。风声呼呼地从耳边狂啸而过,人明明在往前走,时间却向后流,可一幕一幕,他全都记得的,像星星一样在黑夜里亮,亮得掩去了月的光。 以小区为中心饶了一圈又一圈,奚岳岑嚎起歌,听不清歌词,旋律又被风打得碎碎的,冷风倒灌、豪气十足。最后林错实在坚持不住,阻力太大,他向前倾抱住奚岳岑,本在周身穿梭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又格外暖和。 我本就在这世俗之中,又怎会不渴望拥抱。 奚岳岑最后还是说服了林错租那套他看中的小房子,不过是两人一起合租,他本也要再找住处,前后一琢磨不如两人继续搭伙。少了一半的房租负担,林错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卧室稍大,小厅就更小了。两人谁也不让对方睡沙发或者打地铺,最后妥协一起睡床,林错倒也没什么戒心和微词,工作生活繁重,而且又是把奚岳岑当成了唯一的好友,早忘了以前有过的芥蒂。 两个人盖两床被子,林错本来是怕冷,冲了两个热水袋,被窝还是暖不起来,结果有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只脚丫伸进隔壁窝里去了,可怪暖和的,蹭啊蹭,结果带着自己那条被子,一起打包带进奚岳岑被窝里去了。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4节 晨起林错还不好意思,一条腿压在奚岳岑大腿上,还把人挤到床边去,奚岳岑倒大方,直说没事儿,你发烧那天半个身子压我身上我都没感觉,谁叫你瘦的跟把骨头似的。 隔天晚上睡前林错还想得睡得规矩点,可睡着后的事情哪能控制呢。 有一就有二,渐渐也就成了习惯。 一进屋,奚岳岑就倒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豪迈地抹了抹嘴,说:“我以前啊,硬是被跟我讨厌一男的传出一对儿,我当着全年级人的面儿,上他们班就揍那个带头起哄造谣的去了,第二天你猜怎么着,谁见着也不敢提那人的名字。说明什么?说明这人啊,得吓,你把他吓怕了他就知道你惹不起了。” 林错勉强笑了一下,一脸不赞同,也不想管,进卫生间洗脸刷牙去了。 “就你这情况,都可以说他们诽谤了,硬起来更有理,你要是不敢,我替你去。” 毛巾热乎乎的,盖在脸上让人身心舒畅,透过镜子,林错看见奚岳岑殷殷的脸。 他是真的以为他被人恶意造谣中伤,一点都没信过那些话。 林错一时间有股想要倾诉的冲动,想说那些就是事实,是不可辩驳的真相,想替那些挤在底层的情绪找一个出口,奚岳岑这样真诚,他希望那里可以交付。 也许是交付,也许是倾塌。 林错当初也因为奚岳岑的性向而驻足远离,他本该了解不被大众理解接受的苦楚,然而他还是选择了站到他的对面。 如今林错又怎么会有信心奚岳岑不会做同样的选择呢。 在乎,就会胆怯,会投鼠忌器。 “没必要,”林错挂起毛巾,转身抬头直视奚岳岑的眼睛,“谢谢你。” 奚岳岑不让步,两人僵持在门口,最终他总是妥协的,林错大概最擅长对峙了!一声不吭、不喜不怒地盯着你,无奈又为难,还无意识地微微噘嘴,被热毛巾敷过后的嘴唇水润透红,软软的样子。 盯着盯着,奚岳岑突然想吃小时候街边常见的拉丝棉花糖,又绵又软,舌尖一触就化成浓稠的甜水,叫人欲罢不能,就像,就像他盯住错不开眼的唇。 罢了,谁说你不同意就没有办法了呢。奚岳岑做了让步,错身进洗手间洗漱,暗忖最近自己怎么怪怪的。 最近cp上起来有点麻烦,但还是求留言求互动啦~么么哒我真是…想爆粗口…挂了vpn换了三个浏览器才登上账号,希望国庆以后早点修好啊啊啊,望天哭(顺便透个底?还有四章就要捅破窗户纸了,有点小激动!) 第十六章 “嗯,好,我年三十早上的巴士,估计中午就能到,不用,你们不用喊人来接,我到时候搭三轮车回来就行,对,那你们好好保重身体,别太忙,过年见。” 奚岳岑到家时林错刚通完电话,他放下手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怎么了?是你爷爷奶奶的电话?” “嗯。林有全辞职回家了,跟他爸妈告状,说我给他使绊子,搞得他被人排挤。”林错无奈地说。 奚岳岑正背对着林错换鞋,听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又说:“你哪有这本事啊。你爷爷奶奶一听他抱怨特地来问你了?” “也没有特地,顺嘴问一句,林有全什么样的人一般人心里也有数。”林错端起给奚岳岑留的一点饭菜,重新回锅热了一下,“我估计他是在厂里得罪什么人了吧。” 奚岳岑赶紧接嘴道:“就是,自己在外面惹事,一回家就什么屎盆子都往你身上扣,真当你是天皇老子啊。” 林错炒着菜,听他说屎盆子,简直恶心地不行,“你还吃不吃饭了。” “吃……” 奚岳岑重重地仰面倒在沙发上,“可给我累死了。” 临近期末,学校里陆陆续续开始各种考试写论文,奚岳岑公司学校两头赶。还好考试时间间隔不短,临时抱佛脚的时候还能睡上几个小时。 奚岳岑学的快,对这些方面又擅长,稍微借同学的笔记看看做做练习也能应付,毕竟六十分万岁。 “今天考试怎么样?” 饭菜上桌,奚岳岑靠着香味的动力爬起来吃饭。 “还行,应该能过。”扒拉两口饭,想起还要继续过一个礼拜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奚岳岑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心里惆怅地不得了。 饭后洗完澡两人早早地捂在被子里取暖。 东川今年暴热暴寒,算是十年来少见的,前几天还下了场大雪,不仅孩子,连大人都稀奇了好一阵,隔窗赏雪尤不知足,非得出去实地感受。 林错还被奚岳岑拉出去打了场小雪仗,本来只有他们两个人,后来人看的起劲,一起加进战队,奚岳岑和林错自然结成一帮,最后光拿雪球打人还不算,还非要塞进衣领子里,玩的不亦乐乎。 这两天开始化雪,楼下两人一起堆的小型雪人自然比不过周围几个庞然大物,早早地化了。奚岳岑本来想拔头筹堆个小区里最最大的雪人先生,后来看见林错即便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却还是冷的直哆嗦,想想也就作罢。 雪人先生再大也总是会化的,哪有人来的重要呢。 化雪天,寒意能冷到骨头缝里去。他们租的房子结构老化严重,地龙和空调装起来太麻烦,又费时费力费钱,奚岳岑只好买了个小型取暖器,对着林错那边。 林错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最近他准备写一部新,资料看得不少,也是时候动笔了。奚岳岑则靠在床头,抄起后天准备考试的专业书,随手翻了几页看看大致情况,课本像是全新的,一片雪雪白。 他正忍不住为自己默哀的时候,吴里诚又发短信来说起他们的项目进度,期间碰到的有趣的议题现象等等,问一句要不要来参加。 奚岳岑对他的执着佩服到了极点,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再受了三个月的冷遇后依旧保持活力的。 说实话,吴里诚还真抓住了奚岳岑的软肋,尽管他并不愿意,但不可否认吴里诚提出来的问题总让他忍不住去思考,想去查资料找案例,设计一个方案并付诸实践。 这就是金融有趣的地方,一个立点发散出无数可能和奇迹。他为它着迷。 又哗啦啦翻了一遍手里的书。可是到底为什么要学计量经济学! 班级微信群之前被奚岳岑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一分钟刷过几十条消息,他好奇点进去看,结果发现一水儿的求计量题库。 题库这事有些微妙。几年前没被严打的时候,东财的期末考试卷子的基础保分题都是随机由题库生成的,几年换一次,但换归换,类型题型八九不离十。哪怕是基础题,题目难度也高,毕竟东财是前排名校,试题流出去或被抽查时更符合名气,不过挂科率也高,有些个老师为了数据好看,最后借着复习资料的名流了份题库出去。 这题库本是心照不宣的事,拯救了大约两届学渣。求及格的朋友能差不离地把一整份题库大约三套卷子背下来,基本可以混个六七十分。求高分的也为了保底看看。 后来校方接到内部举报,严厉处分了涉事教师,并且取缔了题库传统,改为每学期由教研组长组织各科出题,并且交由二级学院留档审查。每到期末阶段都三令五申不允许以各种方式透露考试内容及题目,到处抽查打游击。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教授们平日本就忙于论文指标,各色打点,哪有这么多时间每学期出一套卷子呢,故而要么还是参考题库出题,要么让手底下的研究生出一份草稿,最后再自己改改。 奚岳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旋即给吴里诚发了条消息:学长,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最近实在太忙,期末考试要人命啊。 吴里诚是东财保研,又是直系学长,想来一份题库也不难。 何况奚岳岑被迫耳濡目染,对那个金融大赛也有点兴趣。金融大赛举办方是国内几家金融财经高校联合成立的组委会,背后赞助商则是业内巨头,评审更请了国内外有名的大佬和先锋,声势斥资在高校圈不可谓不大。 奚岳岑这几个月倒也没有得过且过,反倒有意向朝这方面发展,所以能参加个比赛预热预热也是不错的选择。更何况是一石二鸟的买卖,也不亏本。 吴里诚嗅到苗头,立马回了信息:这有什么难的,你有困难难道我这个学长还能不帮你?只要你答应来。 奚岳岑回道:听说咱们专业计量有题库? 发完信息吴里诚没急着回,奚岳岑又等了几分钟,直接接到几个文档,除了计量还有些别的专业课的题库。其他科目奚岳岑都能应付,题库也可有可无。 奚岳岑:谢了,等我考完试请你吃饭,顺便聊聊比赛的事。 吴里诚大概是太激动,发了一排感叹号。 有句老话说得好,人有多大胆,复习拖多晚。 奚岳岑拿到题库后,随手转给了几个玩的好的哥们儿,这事虽然是打着复习资料的名义,挂羊头卖狗肉毕竟不太光彩,也不好大肆传播。 虽说这套题库年代久远,有一定的风险性,但大学期末考考的不就是学生的预判和运气么。 奚岳岑课本一丢,心里算计了一下,接着两天是难得的双休,后天才考试,明天一天时间总够看书了,今儿再浪一晚。 浪啊浪的,可不得有人才能作数。奚岳岑倒是接到几个喊他出去的消息,可自从他搬到这儿以后就甚少出门,关键还是路程远不方便,又不好意思回回让人送。因此也就和阮又春、李如灏几个发小损友吃饭打球泡个吧。 可这几个人也都是重色轻友的货,这段时间都是各自忙。 唯一身边的林错,一天到晚噼里啪啦打字,奚岳岑砸吧砸吧嘴,甚是无聊。 墙角边堆着一摞书,最上面是林错午休时抽空买的两本,当时奚岳岑没在意,现在想来林错平时都是去图书馆借书,这回怎么舍得花钱买了? 掀被下床,奚岳岑晾着两条光腿迅速拿回那两本书。拿定一看,作者都是同一个人。 “你喜欢范深?”奚岳岑表情有点怪,话语间还略带不屑,翻起书来书页哗哗响。 林错心疼地夺过书,“你小心点!范深是我偶像,他每本书都看过好几遍,这次时隔四年又出书,图书馆速度实在太慢,我就去书店买了。” 奚岳岑一伸手又抢回来,哼道:“看看怎么了。” “你不是要复习?” 奚岳岑漫不经心地说:“明天再看也来得及。” 直到第二天晚上林错被遣出去买了一小瓶二锅头回来,忍不住调侃道:“说好的来得及呢?” 奚岳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林错不叫还不肯起,洗洗弄弄正式开始复习已经过了下午一点,昨晚拿到资料还沾沾自喜,没仔细看,今天一打开文档,发现密密麻麻五十多页,还是全英文。 东财几个重点专业主张与国际接轨,走在时代前列,所以都是全英文授课,包括书本和考试。 一个下午安安静静,小客厅里一人占一边沙发,外边阳光正好,就是走出去冷的吓人,阳台上的门一关,再开个取暖器,不一会儿就暖洋洋的,颇有点阳光房的味道。 布料沙发的洗衣粉味,速溶咖啡的香气,林错下雪前捡的、现在已经干枯的桂花余留的香气,还有不远处青年的气息,和阳光的味道交融,仿佛织了件绵和的旧毛毯包裹住周身,安全而温暖。舒适的环境让他头一点一点地差点睡着。 小生活大抵也就是如此,林错的要求很低,安宁就够,不求更多。 第十七章 屋子里除了书页声就是打字声,就这样奚岳岑才看了十来页,一眨眼就到晚饭时间。 平时懒得要死的一个人,今天晚上一听见厨房里抽油烟机停止运作的声音,就跳起来奔进去抢着拿碗端菜,端得是一副勤劳贤惠的模样。其实是不想学习罢了。 也不能说奚岳岑懒,但凡他想做喜欢做的事,他干起来比谁都执着勤快。就好比自从林错病好了以后,他本就一向说他体弱吃得又少又没营养,最近抽空就看看养生菜谱,没事儿就去菜场转一圈,买点野鸡野鸭野黄鳝之类的玩意儿回来熬汤,再加些林错叫不上名又寻常的配料。 有没有用不知道,味道倒是不错,真不信奚岳岑是拿来练手的汤。他还老嫌厨房又小又简陋,一些精致的食材菜品都不能发挥,只好老式煲汤,做些简单的。 狭小的厨房被奚岳岑高大的身材衬地越发逼仄,又显得格格不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错总觉得他好像又比初见时高了一些。 “你书看的怎么样?”林错见奚岳岑吃一口饭恨不得嚼上十来口,好笑地问。 奚岳岑重重地叹口气,“不怎么样……看来是要通宵。” “通宵?那你明天考试还能有精神吗。” “到时候肾上腺素爆发,哪里还有时间犯困。”这年头大学生都自嘲不挂科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可这成绩最终必然是回流到他爸妈手里的。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可不想到时候又被他爸拿着把柄数落。 话毕奚岳岑不由得打了个小哈欠,“啧,都喝了三杯咖啡了。” “要不我等下给你泡杯再浓一点的?”林错看他这样不由也犯起难。 “不用了,现在咖啡大概只能起催眠作用了。这样,吃完后我来洗碗,你出去帮我买点零食,就按照看欧冠的标准来,对了,不要忘了再买瓶二锅头。” 林错一听瞪大了眼睛,“二锅头?!喝了白酒不会想睡觉吗?” “嘿,看你不懂了吧。”奚岳岑三口两口扒拉完米饭,“谁说我要喝一瓶下去了。就是困的时候,眯一小口,促进血液循环,也能提神。再说我这酒量,小几两压根不在话下。” 林错一脸长了见识的表情,看的奚岳岑得意得不得了,吃完饭赶紧打发林错去小超市,自己收拾了空碗拿进厨房。 走前林错让他赶紧去复习,碗留着他回来洗,结果被奚岳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能拖多晚拖多晚。 夜里怕打扰林错休息,奚岳岑就裹了厚毛毯,暖个热水袋在客厅温书,一边堆着零食白酒,一边摆书籍资料。 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快十二点的时候奚岳岑注意力开始涣散,他想着要不要睡半小时的时候林错开门出来。 “你怎么还没睡?” 林错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按理十一点就该休息了。 “睡不着,想起来继续写稿子。”林错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反正明天也休息。你看的怎么样?” 奚岳岑撇嘴,“还行。” 那苦哈哈的脸色可不像是还行。 “要不我把电脑拿这里来陪你一起?不会影响你吧。”林错观察着奚岳岑的神情,有些小心地问。 “那倒不会,你真不继续睡?现在可都是排毒的时候,你再不休息,身体里毒越积越多,到时候更容易生病。”奚岳岑皱着眉,振振有词地胡诌。 林错听罢,笑得腼腆,“不睡了。” 奚岳岑估计是从小不服气惯了,关心起人来总带着一股恶狠狠地别扭,每到这时候,说话口气也稍稍冲一点。 不过这段时间林错听多了,竟觉出可爱来。 上周去医院检查,黄医生说他最近状态挺好,可以试着停一味药,毕竟是药三分毒,能在控制范围内少一点就少一点。 药中含稍许安神成分,起先几天林错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只有今晚,刚睡下一个小时就盗汗做恶梦,手脚冰凉。常在的小火炉这会儿不见了,怎么都躲不过周身的凉意,他觉中挣扎着翻了几个身,猛地睁开眼醒过来。 都说由奢入俭难啊。 梦境很熟悉,是他这些年来断断续续重复着的同一个场景。 他还是小孩模样,只不过变成了个飘飘荡荡的灵魂,谁也看不见摸不着他。林错喜欢站在人前,看着他们从他透明的身子里穿过去,也许别人感受不到,但是他能从中攫取细微波动的安适,就像泡在暖暖的温泉水里。 他能活动的范围很小,只有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圆。这是一条必经之路,林错认识这儿,在他很小的时候,从他们村到隔壁村,只能从这座石桥上过,石桥很窄,又没有护栏。下面是一条很宽很急很深的河。 夜路难行,好几个不甚小心的人都从这儿掉下去,这一掉,便又是遍地哭嚎地寻,最终却是漫天白冥纸裹挟着哀乐开丧宴,堂内焚纸哭骂,堂外宴上笑闹。无一人幸免。 包括林错那个素未蒙面的父亲。 有不忿的家属纠集起来去村里县里闹,林错四岁时,终于有了拨款修桥。 梦里他就站在石桥的这头,桥上有两个人向他走来,一男一女。男人脚步凌乱地走在前面,女人好像大着肚子,一步一步跟在后边,她很注意脚下。 女人只抬过两次头,林错很想看清楚那人的模样,可天色太暗,只有不甚明亮的月光。看天上这样子,像是明天要下暴雨,待会儿就下也说不定,天上只有黑,像个失明的人,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一点亮光。 雾气渐重,四周更是阴森森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那男人明明是在大声说话,林错却是在看默剧,静得像是失了聪。 奇怪。明明什么也看不清,五官都不甚明朗,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却仿佛曝在烈日下。女人第一次抬头看向男人,手里攥紧了布包,好像是在犹豫不定,她脚步踌躇凌乱,越走越慢,走一步顿两顿,听男人醉酒后骂骂咧咧,应该是些不堪入耳的言辞,听得她手上细筋微突。蓦然,她展展手掌抹汗,加快脚步跟上男人,微微抬头看清周围环境,为了防止被男人拽住,便以极快地速度将他往一侧推去。 男人始料未及,只来得及发出“啊——”的尖叫声。 河水卷住男人,往下游深处拖,黑色的水忽然变成鲜红色,不一会儿又沸腾起来,四处冒着气泡,还蒸腾起粉红色的水汽。 水汽来得猛又快,环住林错,钻进口鼻,惊恐倒让他忘记了呼吸困难。 热。空气里挟着热。但这热只在内里,在五脏六腑,河面上冒起的团簇的小泡好像就是他血管里沸腾的脓和血。 男人的惨叫声尖刻而绵长,像是在指甲在石板上刮出的一道道血痕。林错很怕,他捂住耳朵,下意识地去寻找在场的另外一个人,祈祷女人能快点走过来,一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但桥上的女人不见了。 梦总是停在这里,每到这时,是男人惊惧的喊声把他叫醒,那声音好像是从他脑海中迸发出来的,醒后总有那么几分钟,林错什么也听不见。 奚岳岑一把合上电脑嚷道不行了不行了,翻身躺上沙发,“我要睡半个小时,你一定得看着点叫我,起不来明天也就不用考试了。” “嗯。”林错怕错过时间,特地在自己手机上设了好几个闹钟。 “对了……我要是不肯起……你……你就揍我。”奚岳岑脑袋一挨着沙发扶手就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了。 林错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还是答应了声。 以往梦醒他都不敢再睡,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敢动,只能开着灯等天亮。今晚林错想起门外还有一个人,心里忽然就委屈起来,那个梦他从未与人说过。 他不想说。也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与人分享。 只是这一刻,仅仅想要一个深夜里的陪伴,哪怕奚岳岑睡着了,世间依旧独他一人兀自清醒害怕,但听着那人沉重的呼吸声,心里却无比熨帖安慰。 如他所说,他从不贪心。 到点后林错轻声叫了奚岳岑的名字,没想到他看着睡得沉,居然一喊就醒了过来,趁着一瞬间的醒神,奚岳岑赶紧爬起来喝了一小口二锅头,又嘎嘣嘎嘣嚼了几颗咖啡豆,接着奋起读书。 林错坐在茶几一侧,空白着文档发呆,偶尔跟奚岳岑交流两句。 一夜就这样过去,奚岳岑隔两个小时睡十分钟,全靠林错这个人肉闹钟定时定点地叫他。最后林错也来了兴致,跟着尝了两个云吞杯。 还趁奚岳岑小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在阳台上大放摇滚乐,整个小区都回荡着鼓声,他们一看见远处亮了几家灯,赶紧关了手机躲进客厅拉上窗帘,一句“有毛病”跟着透过玻璃缝飘进房里,逗得两个小子哈哈大笑。 等奚岳岑背完书看完题已经是凌晨五点,为了庆祝解放,他还贴着网上三十块买来的落地灯跳了段钢管舞,林错举着手机拍,边拍边笑,画面抖得不成样子。 奚岳岑跳完倒不想睡了,考试是上午十点,林错逼着他睡觉,一个仓皇又疯狂的晚上才算结束。 嘻嘻,谢谢各位宝宝看文~ 第十八章 期末考试结束后,吴里诚就抓着奚岳岑紧锣密鼓地做调研、设计项目。 大赛时间放在四月初,奚岳岑是进组最晚的一个,组员共八名,多是校内有名的学霸,还有三个研究生,师从齐教授。不过请的指导老师却不是齐老,据说是齐老从前的一名女学生,如今也做了正教授。 提起这教授,在校内也有口皆碑,堪称全校女生的偶像。双料博士,还曾在牛津大学任过教,回国后去了首都大学,今年才终于被东财重金聘来讲学,又兼了学院领导。 事业不仅一帆风顺、叫人羡慕,为人更是风趣幽默,爽朗大方,身材又极好,四十来岁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她惯会和人打交道,时下流行的美妆、鲜肉、鬼畜,都能和学生聊得津津有道,除此之外还喜欢以专业的角度探讨热点,新颖又有趣,故而场场课满座,这在大多这个年纪的女教师中是不常见的。 这真真的叫女神。 这学期开头的时候她刚来校,主动请缨要带队参加金融大赛,更有齐老推荐,院里自然同意。 组内都是能人,奚岳岑当然不敢造次,抱着谦虚好学的心丝毫不怠慢,就连工作时间都用来摸鱼看资料,除了睡觉的那六七个小时,整个人忙得像个陀螺,不觉都掉了点肉。 林错也忙,上星期终于接到一家杂志社的邀约,看中了他刚写完的一篇中篇,想要连载在月刊上。 签完合约,林错第一次从心中深处叹出一口气,像是扫掉了一点污浊的灰。 和编辑商量完后,林错忙着给稿子做微调。毕竟是第一次,又激动又紧张,一阵欣喜之后又告诫自己要踏踏实实,不骄不躁。 心情就像小孩,拼了命地闹腾,一会儿你跑得快,一会儿他跳得远,如此反复。不过这些情绪起伏都被好好地掩在林错心里,面上不露声色。只有奚岳岑察觉到他最近不同以往,细想也知道为什么。 入冬以后他们便不再骑车了,风大更容易受凉,二人就想刚开始那样徒步回家,权当热身。这半个多小时什么正事也做不成,反倒成了一日最放松的时候。 郊区偏僻之处,路灯昏暗,奚岳岑喜欢踩着灯影或树影走路,边走边聊天。 忙碌了交流的时间就比先前少许多,两人都是一旦投入就忘我的主,连发呆都是想稿子或项目。所以难得清清闲闲地凑在一起说话,倒也不是有说不完的内容,只是言辞间越发亲密,听对方说起烦恼或欣喜,心底里就暖和和的,像是被擦拭地一尘不染的台面上放了瓶馥郁的花。 就连沉默时,也是在一同听赏风吟雪语。 一晃就到了年三十。林错起了个大早,奚岳岑破天荒也跟着起了。 “要不要我送你去车站?”奚岳岑上身裹着羽绒服,下`身只着一条睡裤,宁愿抖腿也懒得去换衣服,他靠在门边看林错有条不紊地煎鸡蛋、蒸馒头。 行李和礼物都是前几天就收拾好放在一边的,临走也就不着急,“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车,行李什么的拿起来也方便。你不也今天回去么,早点回吧。” 出租车是奚岳岑坚持要叫的,林错拿到稿费和年终奖,也就听了他的话。反正车站不远,费用倒也不算太贵。 刚吃完早餐,出租车师傅就来了电话说已经到楼下了。奚岳岑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你去吧,碗筷我来收。” 林错拿食盒装了三个馒头,又灌了一大杯热水,背上包穿鞋。 “对了,”奚岳岑提了一大袋东西走到门口,“这是给你路上买的零食,光吃几个馒头多没劲啊。” 林错愕然,他都不知道奚岳岑什么时候买的。袋子虽是透明的,但很厚实牢固,一眼扫过去大多都是味道不重、吃起来响声也不大的小零食,还有糕点房买的小蛋糕。 “拿着啊。” 林错抿了抿唇,刚要接过,奚岳岑又收回了手,“算了还是我帮你拿下去吧。” 说罢他跑回卧室套了条牛仔裤,“你手机电充满了么?充电宝呢?把我的耳机带着吧,万一车上吵还能听听音乐,对了眼罩……” 临了,奚岳岑变成了老妈子。 怪不得之前林错装行李的时候,总是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项目遇到了难题。 师傅等的不耐烦,按了两回喇叭才见人下来。 林错看着奚岳岑帮他把东西在后备箱摆好、合拢,自己反倒站在一边无事可干。 “那,我走了。”林错扶着打开的车门说。 奚岳岑站在车门另一边,林错抬眼望去,竟然不敢与他对视。奚岳岑一直没说话,他也不好就这么坐上车走。 一时间两人居然僵着了。 林错盯着自己扶门的手看了半天,奚岳岑终于道:“行了,走吧。” 字里透着笑,牵出一丝不舍,他尚不知。 年年都归家心切,虽有旁人的闲言碎语,思乡和亲情依然时时牵动着林错的心,两位老人年迈,他也想把他们接来安家,不过都被拒绝了,他们说那里是根。 却不是林错的根。他像蒲公英一样追逐着自己新的归处。 林错戴着奚岳岑塞给他的耳机,枕着椅背看窗外景色,曾经的荒原和油菜地上正在施工,看上去要建楼,这条路,一年走一遭,回回变个样。 糖在口中化了,林错撇了撇嘴角,出了连载又拿了奖金,怎么归途比往年却重了呢。 初四这天,周围几家亲近的人家和爷爷奶奶相熟的几个老人一起聚到林错家做客。 他家情况众人都是知晓的,故而来了之后女人们去厨房准备食材,男人们凑了两桌打麻将打牌,孩子都不知道跑哪儿去疯了。林错是主人家,不会棋牌,就帮着端茶倒水添果子,得空也不能回房,只得站在一旁和几个人一起看他们玩儿,在一帮聊天的人里头凑数。 “跛子,你家有全呢?好像没看见啊。”叼着香烟的男人问道。 跛子上一局赢了,笑呵呵的,一听这话脸色微变,“哼,臭小子昨天回来地晚,现在还睡着呢。” 光头吃进一张牌,“听说有全儿年前去大城市打工了?怎么样,赚的多不多?我记得好像是和林错一个地方吧,是吧?” 林错见几个人都看向他,便点了点头,“是。” 王婶坐在边上择菜,笑着说:“林错可不得了啊,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今年又涨工资了吧,瞧他给爷爷奶奶带的东西,哎哟,我见都没见过,什么粉啊罐的。真有出息。” “哎跛子叔,有全哥带什么新鲜玩意儿回来没有?他回来好久我都没见着他。”梳着麻花辫的大姑娘恰巧拿了洗好的山楂来,顺嘴问道。 当初林有全也去东川大都市工作,小一圈人都知道,如今见了林错这副光景,自然要比较。 林错那天大包小包地回家,也不歇息,就帮着爷爷奶奶干活,里里外外地大扫除,去地里搭棚,还带着东西上门拜访,感谢他们帮着照顾老人。 又孝顺又能干。恐怕当初没有人想到那个怪胎居然会有今天的光景。 林有全这事阿广是知情的,两人一向要好,听人这么问,不耐烦地说:“哪有什么新鲜不新鲜,都是化学药品,新闻里天天报道吃死人的!要我说还是咱们这儿最好,现在人都提倡原生态,天然,懂不懂啊。” 王婶是阿广的妈,听他说什么吃不吃死人,举起手里的一把芹菜就朝他背上扔,“怎么说话的你!” 不管怎么说,跛子都是被下了面子。前两个月林有全灰溜溜地回来就不肯再出去找工作,非要跟着种一辈子地,他们夫妻俩大话都说出去了,现在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再也使唤不动这小子。 本就憋着一口气,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问起,好面子的跛子更是没脸,要他现掰也掰不出什么玩意儿,“我们家有全当然没林错有本事,不过好在一家人热热闹闹的,都在呢。”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话一出,明眼人已经开始丢白眼暗示跛子。 正好后厨的柴火用完了,林大娘出来喊林错再去抱点来,林错便去一旁取,跛子继续说话,说的大声,他自然听得见。 “有的啊,要了不如不要,都是祸害啊,娘害死爹,现在还害别人丢工作,放我身上,我也早早地丢了了事儿……” 林错的父亲是不小心从桥上跌下去死的。爷爷这么告诉他。大家起先也都是这么相信,毕竟这种事多了去了。 但渐渐有传言说,是林错那个狠心的妈给推下去的。 林错的妈真狠心啊,孩子生下来就丢,孩子爸也害,幸亏走了,就是留下个小怪胎,小祸害。 那天夜里,他们几家人去隔壁村喝喜酒,喝到一半庄子兮说不舒服想先走,林错的爷爷奶奶是长辈,不能早退,便让儿子林荣陪着回去,林荣正在兴头上,不肯回,被训了几句,只好离席。 村里平静,晚上不大有人出门,除非有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因此路上只有他们两人。 不出一个小时,庄子兮惊慌地跑回去说林荣掉进河里了,吓得一众人赶紧举着火把手电去找。 当然是找不回来的。 也有人不信庄子兮会害林荣,一旦有人说起她的不好,她们就怒骂相对,渐渐说的人也就少了。虽然林荣夫妻俩一直不睦,但后来庄子兮怀了孩子就老实了,不三天两头地闹了。 村里头有些个媳妇刚来的时候不也闹地要死要活,最后都安安生生过日子,和大家打成一片。外来媳妇都是如此,习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待久了的还会主动开解新婚的。因此几个和庄子兮接触多的女人,都喜欢她,她虽然时常板着面孔,对她们却很好,恨她们痴傻,又在她们孩子病了闹了的时候帮着一起带。 王婶就是那群小姐妹里的一个,所以庄子兮走了以后,她待林错跟自己儿子一样疼,尽管连庄子兮都不喜欢这个孩子。 感谢各位看文的宝宝!!!谢谢留言和喜欢么么么么~上班第一天,希望大家都还好好地活着嘻嘻,对本宝来说每天都是假期也很苦恼啊! 因为有事去了学校,结果网络特别抽,挂vpn时断时续,所以就不一一回复了哭唧唧。 告白在20章! 但是告白之后有玻璃渣…你们还会爱我吗/(ㄒoㄒ)/~~不过因为全文预计不长,所以玻璃渣比例也会下降哒~大约两章左右吧,其实林宝已经慢慢喜欢上奚宝啦,但是心里阴影面积大,小太阳要慢慢照~ 第十九章 酒足饭饱后,几个爷们儿约了下一摊去斗地主,女人姑娘们帮着林家三人拾掇一下也就散了。 林错心不在焉地在院里扫地上的果皮。 庄子兮害死林荣的传言是约莫十年前开始传的,不晓源头,不知真假。 那时他已经很少追问关于他父母的事了,十二岁时最接近庄子兮的那一刻也没有,明明只要问爷爷奶奶,也许就能赶上见一面。 庄子兮没有来村里,她联系了王婶,请她带爷爷去县里一趟,她是在县里的一家面馆给了林爷爷十万元人民币,让他给林错治病。 她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林错后来在面馆徘徊了好多次,明知不会再有她的身影,却不可遏制地猜测她当时坐在哪里,她吃了什么,牛肉面还是香菇面,她看到哪些风景,她从那条路走的。 林错不问。那些问题让自己痛苦,让爷爷奶奶伤心。 但他会去想。就像他不相信妈妈会害死爸爸,如果他们真的有深仇大恨,又为什么会结合呢?可是他开始做梦,人们口中绘声绘色的场景,一再地在他梦里重复,他抗拒,又忍不住怀疑。 “宝儿啊,别扫了,明天再弄。”林奶奶过来拉林错回屋。 林错咬着下唇,失落不已。 那些想法,你没有意识到,但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林错克制,也有忍不住说想妈妈的一天,也有忍不住想要知道真相的一天。 “奶奶,我爸真的是被我妈推下河的么。” 爷爷,他们为什么骂我。五岁的林错这么问,爷爷说,因为宝儿病了。非常柔软和蔼的声音和答案。 问出口的那一刻,林错忽然明白,他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让他安心、让他继续坚守的承诺。 “胡说什么呢!”奶奶声音突然拔高,一把甩开他的手,蹙着眉骂道:“别人说的话也能信吗!我们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林爷爷听到客厅的声音,连忙走出来问怎么了。 奶奶不说话,沉默着把垃圾袋扔到后面去。 “没什么。奶奶,对不起。”林错站在原地,垂丧着头。 爷爷放在手中的茶杯,伸出粗糙老皱的手,牵着林错去后厨,话里含着笑:“奶奶!宝儿知道错啦!快,你奶奶今天累了一天辛苦,你还上赶着讨骂,快帮奶奶锁了门窗,再把碗洗了,不洗完不许睡啊,否则奶奶明早起来看不惯又要辛苦洗碗。” 林错赶紧“哎”了声,撸起袖子要碰水。 奶奶拍了他一下,被气笑:“去,大晚上的洗什么碗,明天都是你的,等太阳起来了端到院子里去洗。” 林错靠在床头睡不着,心里烦闷又思绪飘忽,他暗自斥责自己几句,拿起手机想转移注意力。 回家五天,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打扫、劳作、守岁、拜年、修葺补房。闲暇时,家里三个人就人手一个汤婆子围在灶头边,厨房这几天一直没断火,暖和极了。林奶奶时而煮点小吃,时而泡糖水茶水,小猪似的喂爷孙俩,林错则和林爷爷慢悠悠下几盘棋,边下边唠嗑。那冷冰冰的机器虽然能把相距千里的人连接起来,却始终不如守着一方矮几亲近安心。 因此,除了除夕那夜回了一批拜年消息,直到现在他才又拿起手机。和林错联系的人极少,拜年微信也大多是群里闹腾,故而冷清之下,奚岳岑的消息格外醒目。 瞄了眼时间,是年初一早上发的。林错心生歉意,赶紧回了个新年好,外加笑脸。 昨天林错还跟爷爷奶奶说起奚岳岑,结果一说就停不下来,讲他一个高材生居然跑来开货车,讲他性格多开朗跳脱,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有新鲜事,讲他常常一副唯我独尊谁也瞧不上的样子,其实特别善良、仗义又热心,讲他时而邋遢时而洁癖,懒得做家务又天天上赶着煲汤研究食谱…… 走一步棋讲两句,喝口羹汤提一句,不论说什么最后都扯回奚岳岑。爷爷奶奶笑而不语,林错这次回来比从前活泼了不少,故而任他说,倒对这口中的大男孩有了三分兴趣。 后来林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讲个没完,跟娟妹回来后不住地讲起自己中意的那个相亲对象别无二致,忽而就住了嘴,赧然地吃起瓜。 奚岳岑信息回的快,大概正在玩手机,问林错在做什么,居然现在才回消息。 短短一行字,林错几乎耳边就冒出了他带点抱怨又无奈地语气,回道:最近太忙,不好意思,刚闲下来就回你了。 奚岳岑:你们家过年热闹么 林错:还行,家里只有我和爷爷奶奶,村里的朋友会一起来玩,这会儿刚结束。你呢? 奚岳岑:羡慕你这么早就能歇[委屈],我们去老师家拜年顺便商量比赛细节,大过年的也不消停,现在还没结束,苦啊!!! 林错看着那三个感叹号,不自觉好笑:你不是挺开心的么。 奚岳岑:[白眼]你哪里看出我开心了。晚点再跟你说,现在有点事。 林错回了个“好”之后就放下了手机,心里也不如方才那么焦躁,嘴角还带着笑意,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订好了初七的车票,还剩下两日,自然是有对两位老人的不舍的,可也想早点回去。过去半年是他在东川过得最充实的日子,几乎很少想起母亲、病痛和流言。在那处时心中总装着对这处的拳拳思念,没有了儿时急切逃离的心情,可一旦踏上这黄土方知自己想错了,爱和恨都在。 分明是距离在蒙蔽双眼,美化了记忆。 中式装修的书房内,奚岳岑站在气派的书橱前。 退出聊天界面,他回神又忍不住抚上书页。 “岳岑,你怎么找本书找这么久?大家都等着你呢。”吴里诚敲敲书房的门来催促。 奚岳岑背对着他没动,指着那书页问:“师兄,这是老师的名字么?” 吴里诚白眼一翻,走近去瞧,边走边说:“好歹也合作了一个多月,你连庄老师叫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还给你过审签字过。是啊,怎么了?这名虽然,怪了点,但也挺好写的哈,而且别致,太别致了。” “是啊,恐怕没几个人会起这样的名。”奚岳岑合上书,一笑,随即道,“走吧。” 一行八人,边商讨边开茶话会,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纷纷告辞。 奚岳岑婉拒了吴里诚要送他的话,一个人顶着夜里大风说要散散酒,慢慢踱去地铁站。 他初次见那教授只觉得眼熟,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轮廓眉眼相仿的人多了去了,何况她得体大方,专业点评又针针见血,思路极广极新。那气场谈吐也是无二的。 如吴里诚所说,她确实签过几回字,但可能是有刻意练过签名,签的字介于医生书法和明星书法之间,奚岳岑又急,哪有那么多闲情去辨认。 刚才大家就一个问题争论不休,她恰好有本权威书,还是作者写了话签了字送她的,众人都喝了点小酒,非要玩个游戏轮胜负,输的人去拿,老师的丈夫也是兴致勃勃。老师的小女儿倒是奶声奶气地说要帮忙,还被大家制止了。 最后奚岳岑去二楼跑了一趟,不小心翻开了扉页,上面赫然写着“致庄子兮”。 那天夜里,星光熠熠,林错红着眼睛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握成拳摆在膝头,像个可怜又虔诚的奶狗,他说我想我妈了。而后又强装乐观,想要笑,结果呵出一口白气,模糊了水光。 “但我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叫庄子兮……兮就是‘啊’的意思,可逗了。” 他想要豁达乐观,可奚岳岑心却蓦地一扎。 这个傻子。 奚岳岑摸了根烟叼在嘴里,他不常抽,前段时间事多又杂,他难得买了两包来解馋,不过在家或者上班时从不抽,林错那小身板看着就闻不了二手烟。 他越是对比庄子兮和林错的容貌,就越觉得像。二人性格脾性完全不同,可样貌的基因哪会骗人,哪怕经过了时光的锤炼,血缘也是不可磨灭的牵连。 可只有主观印象和一个名字,又能证明什么呢,贸然告诉林错只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徒增伤感。 虽然喝了点酒,奚岳岑思路依旧清晰,不急于一时,准备再旁敲侧击问问内情。 嘛,本来今天好懒好懒不想开电脑了,但是看到有宝宝在等更新,窝还是坚`挺地爬了起来嘻嘻。 非常感谢看文的宝宝们(づ ̄3 ̄)づ╭?~ 第二十章 林错中午的时候发了微信说刚上车,大概五六点到。其实不用特意告诉奚岳岑,不指望他来接,也不是非要他在家里迎。 但心里总想着应该告诉一声。万一,万一他今天晚上也回来呢,家里没开伙,新年里头饿着肚子烧饭也太惨了点。 他头一回收到编辑发来的拜年短信,还说会寄份年礼去家里,不过大约要过几天才到。措辞改了又改才满意地回信,期望能留下个好印象。 今年还算争气,来去都是大晴天,爽朗干燥。林错容易受天气影响,雨天湿哒哒的就觉得烦闷,尤其是淅淅沥沥下不干净的小雨,艳阳天的时候就乐观向上,心尖都能开出花儿来。 回程路上他把玩着手机,一再按捺也压不住雀跃的心情,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 “这么早就回去啦?今晚说好的去你程伯伯家吃饭,他还老念叨你呢,说是好久没见了。”奚母嗔怪地望着奚岳岑。 奚岳岑穿好鞋起身亲了亲奚母的额头,“妈,你们几个相熟吃饭干嘛非带着小孩儿,多不方便啊,再说我这几天老待在家里,影响你和我爸二人世界,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5节 “吹吧你,”奚母让王阿姨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那这些你带回去吧,都是我和阿姨亲自弄的,安全又放心。让张叔送你回去,拿这么多东西当心路上挤着碰着不方便。” 奚岳岑点点头,朝客厅喊了声“爸,我走了。” 父子两总是没有隔夜仇,吵过转眼也就忘了。 “你那个朋友……今天也回去?”奚母跟出门外,试探地问。 “对啊,明天上班了,他今天可不得回来么。” 奚母略一停顿,和蔼地笑道:“哦,那你下次有空带他回来一起坐坐吧,我挺喜欢他的。” 奚岳岑疑惑地看着奚妈妈,想您也就见了他一面,说了两句话,怎么就喜欢他了,还上门坐坐。不过他妈思维做事多跳脱,也不多想,随口应下后便坐车走了。 等车过了两个路口,他才回味过他妈的眼神来,一拍大腿,敢情把他们当成一对儿了。 张叔以为他忘了带什么东西,忙问怎么了,奚岳岑尴尬地笑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件事儿。 他靠着向阳边坐,脸晒得有点烫,这春天这么快就来了?没开空调都热。 放假也就那么几天,应酬拜年忙得还不如上班日自在,奚岳岑跟着这儿吃饭那儿聚会,还得给项目企划定稿。自从和施纯分手后也过去好几个月,身边也没再找个伴,连几个固定炮友的名字都落了灰。二十岁的小伙正是好年纪,从前来来去去断不了人,一下子清心寡欲起来,久了还真不适应,怪想的。 吃过山珍哪还咽的下糠野菜,夜里飞机也打得不顺畅。好不容易出来了,肺里也呼出一口气,闷闷的。 想吃拉丝棉花糖。 有时候睡得迷迷糊糊会想起林错在做什么。大年初一发的微信,好久都不回,难道他们山沟沟里都没有信号?还是没电了?明明走的时候给他放好了充电线和充电宝。 他们家是花园小别墅,整个三楼都是他的地盘,床更是大,奚岳岑一米八九的块头能在上面打好几个滚不掉下去。有时候出去开`房,他也和伴儿睡上一晚,不过别看有的人面上乖巧光鲜,一睡着那可是原形毕露,打呼还算好的了,有一回都把他踹下了床。所以奚岳岑还挺不乐意和别人一张床的。 可他凌晨三点第三次醒的时候,气呼呼地去客厅抓了奚母给小外甥女买的等身熊娃娃拎回卧室摆在床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上面,还挺软、挺有弹性的,林错那身板,他这么大个要是压上去估计能压成饼。 哎,林错,只要他找到了最舒服的睡姿,也跟熊娃娃似的,一个姿势摆到天亮。往往都是一手一脚扒着奚岳岑的姿势,居然也不压人,还挺舒服。 初四晚上终于得了回信,奚岳岑一面高兴一面又愁。高兴的是林错终于知道回他消息了,愁的是他好像帮他找到妈妈啦,可他妈过得好像还不错。 过后两天他们断断续续聊过天,奚岳岑还在奚母和王阿姨的指导下学了几样除了汤以外的药膳,拍了照发过去嘚瑟,说等他回来做给他吃。林错回说他在家附近找到块好木头,改明儿雕个小玩意儿给他。 中午的时候才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奚岳岑第一时间想到该先回去打扫打扫,别等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还没个安乐窝。 遇上红灯,车停下来等在路口,突然看见马路牙子边上有个老爷爷双手插兜,面前摆着个棉花糖机。他一喜,让张叔赶紧找个能停车的地方,自己跑下去买了两个大的,都是白色,像云一样。 奚岳岑路上没舍得吃,一路上傻不拉几地举着两个大白棉花糖,还要张叔帮忙给他把东西扛上去。 结果林错回来后看见插在塑料泡沫里的俩大玩意儿,还笑奚岳岑小孩子一样。气的他做晚饭的时候放了好多葱花,林错不爱吃葱。 距离蒙上了双眼,却让心跳更清晰。 是夜两人抛下琐事,歪歪斜斜倚在沙发上共享一张毯子看电视,过年综艺晚会居多,说实话实在算不上多好看,小品有些还看着颇尴尬,不过两个人看的津津有味,也不说话,奚岳岑拿着爆米花桶,像个机器一样,隔一会儿就递到林错面前,林错都不用低头看,只消往固定的地方伸手,总能拿到爆开的甜甜的那一个。 先前为了跟父亲对着干,奚岳岑总是死鸭子嘴硬说不喜欢这个行业、不乐意干,结果越做越沉迷。大赛在即,内容和策略每过一遍都觉得不够完美妥帖,大三第二学期的专业课数量又加大,含金量也更高,公司学校两头跑,是个铁人长期也受不了。 车速不快,冷藏车跟在一辆小面包车后边。前方红灯,小面包车缓缓停在了路口,奚岳岑也跟着慢慢减速,结果不到一臂的距离,冷藏车忽然直撞上了小面包车的车尾。 林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惯性带着向前冲了一下,撞击的力度很大,可见驾驶座上的人那一脚油门踩得有多深。 他定了定神,不可置信地看向奚岳岑,青年同样诧异,随即下车和前面的司机商量理赔,又打了几个电话。 林错没下车。他看见奚岳岑紧紧闭着眼揉眉心,长呼一口气,然后才向司机道歉,站着的时候左右脚交替用力,姿势很明显。开春时节奚岳岑已经脱下了厚大衣,穿了修身的牛仔外套,可能是一下子少了厚度,林错总觉得他瘦了很多。 在公司录完数据和考勤后,奚岳岑准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散漫地斜倚在玻璃门上,额头微微触到门框,闭着眼睛打了好几个哈欠,听到林错轻声叫他的名字,才张开眼站直,伴着哈欠的生理泪还停留在眼眶。 林错看他这般模样,心里没由来地发堵,“你最近睡了几个小时?” 奚岳岑使劲回想,自己也算不准,“不知道,实在累的时候会眯一会儿。没办法,这几天太忙了,连着赶两篇论文,组里的一个学姐又要临时派出国,比赛的事还要重新找个人,空窗期事也不能落下啊……” 忙碌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跟林错说起,声音里就不免带上点委屈。奚岳岑靠着电梯,稍稍屈膝,把头枕在林错肩上。头发长了也没时间打理,扎得他痒痒的。 林错任他枕着,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声音冷冷的,“你不是这几天忙而已,自从你决定参加那个金融大赛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我每天看着你这样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天24小时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高度紧张地运作,你太累了。你今天是在疲劳驾驶,别否认。” 奚岳岑笑:“好吧,可能是今天太累。但是我很开心,准备比赛开心,和你一起上班也开心。” 听着他的低笑,林错第一次觉得恼火,“你这是在枉顾生命。” 奚岳岑沉下心,讷讷地说:“你怪我害你有危险吗。”林错以前确实很关心交通安全,这次许是把他吓到了,奚岳岑心里想。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沉默了几秒,他又说:“也许你该有取舍,健康和生命是最重要的,其余的,其余的总不能太贪心。” 听到他并没有责怪,反而为自己担心,奚岳岑松了口气,“这你不用担心,下个月就比赛了,最多再熬一个月,熬完我就天天专心上班,把咱俩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不是在准备开公司的资料和资金吗?”林错疑惑道,“抱歉,我不小心听见的。” “没事儿,这又不是什么机密,我是有想法开始创业,也正在做准备工作了,但我保证不会妨碍正常上班的!我保证。”奚岳岑做着起誓的手势,一脸不正经的严肃。 林错难以理解地瞪着奚岳岑,他明明天天乐此不疲地审阅着那些天书一样的数据文件,早出晚归地实地调研,为了一个细节打上三个小时电话,说的嗓子干哑。林错像是个旁边者,看他忙忙碌碌,认识一个新的奚岳岑,专注又执着的奚岳岑。 而他居然把开货车当成了神圣不可缺少的正业,将他倾注全部热情和兴趣的行业说的可有可无。 “你就那么喜欢开货车?”林错不可思议地惊叹。 奚岳岑走在前面半步,精神和身体双重疲倦,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上三天三夜。他半睁着眼睛看路,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听到林错见鬼似的感叹不由得好笑。 他侧头看向身边呆呆的男人,宠溺地一笑,“我哪是喜欢开货车,我是喜欢你啊。” 哇!!谢谢各位看文和留言的宝宝!!爱你们!!u~a最近心特别累,三次元也忙,越写文越觉得没意思。 所以决定停更几天【不超过一周】,最晚到下周四(1020)会恢复更新,或许会提前,看心情。 谢谢看文的宝宝~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就留言来互动吧吧吧~ 对了,存稿有在写,所以不用担心弃坑问题昂?(? ???w??? ?)? 第二十一章 旁边是一家不大的理发店,放了个小音箱在门外,原本寂寂无声,忽然就响起一首甜腻腻的情歌,乍起的声音惊到了路人。 奚岳岑和林错就站在小音箱几步开外,对比过路人,他们反倒对这恼人的声响无动于衷,连一点点心惊都没有。 几秒前的那句话早就轰的一声把人闷傻了。 眼神对着眼神,无处可躲。林错仔细地搜寻着奚岳岑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丝玩笑的意味,青年本是笑着的,慢慢地没了表情,严肃又认真。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没有被谁表白过,也没有考虑过情情爱爱,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这样宠溺的眼神和口气被人说喜欢,饶是林错这样常年古井无波的人,眼神也飘忽起来,就是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 林错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又组织不好语言,巴巴地等着奚岳岑说话,希望他能像平常一样笑他开不起玩笑。 奚岳岑说完一下子就醒了神,面上不显,内里早就慌得一塌糊涂,暗恼自己果然是疲劳过度,说话都不过脑子了。 他算不上是万花丛中过,可交往的经历也不少,情场上的虚与委蛇和真真假假也玩过,更何况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应酬交际,小小的尴尬哪里掩饰不掉。 奚岳岑长得好,家境好,人又开朗仗义,过往的恋爱或者一夜情都是对方抛橄榄枝狂轰滥炸,他见着顺眼便答应了,至此居然没有主动看上谁的经历。 他暗地里已经骂了千百遍自己怎么那么冲动没脑子,他和林错本来好好的朋友兼室友关系就这么被搞砸了,又有他恐同在前,真是越描越黑。 奚岳岑正想着是要嬉皮笑脸说自己开玩笑呢,还是干脆装作什么也发生,或者直接道歉说自己态度太轻浮……他脑中刹那间想了好几种方案,权衡哪种更有说服力。忽的看见林错故作镇定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毛兔子包裹着,又暖又软。 他盯着林错细腻的侧脸,咽口水时滚动的喉结,还有略有干燥的嘴唇,不合时宜地又想起了前些日子的拉丝棉花糖,那天之后居然再也没看见有人卖…… 奚岳岑心里想着棉花糖,澄清的话滚到嘴巴完全变了样:“林错,我喜欢你。” 有一个青年,他专注、深情、期待地用蛊惑的声音说着喜欢。 林错承受不住压力般,不自觉退了两步。 甜腻的情歌唱完,接上一首九十年代红遍全国的老歌,林错认识这首歌,它常常从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和电流声很大的收音机里飘出来,爷爷高兴的时候会边干活边哼上几句,连不及大人腰高的瓜娃子都唱儿歌似的在田间山间碎碎念着歌词,曲不成调。 词里说的什么早就忘了,曲调载着曾经的恶言和自怜自卑的压抑萦绕耳边。 前面是猛虎,后方有恶魔,在林错心里长大的小怪物突然膨胀,“抱歉,我不喜欢你,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奚岳岑当然不会听话地远离林错的视线,他依旧跟着林错回家,林错想把他关在门外,却又没有理由,对方毕竟也是付了房租的,而自己又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赔给他让他滚出去。 他们前天刚交了接下来三个月的房租。 林错只好把卧室里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到客厅,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里,晚上就睡在沙发上。奚岳岑劝了好几遍让他进房间,自己睡沙发,可是林错充耳不闻。 上班时候的交流也没有了,只有到公事时他才勉强说两句,字数是能少则少。 最近换季,正是感冒之类的病症多发的时候,林错因为心情波动大,晚上又睡不好,不幸中招,奚岳岑配了药熬了粥,处处细心照顾,结果他却不领情,任那药和粥可怜兮兮地摆在桌上,只端坐在沙发上边打字边啃干面包。 奚岳岑被逼急了,他这性子被当成透明人几天就受不了,啪地盖上电脑,扔掉他手里的面包,厉声问:“你什么意思。” 林错不看他,也不说话,穿上外套出门,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最终奚岳岑束手无策,他的告白本就带点冲动又鬼使神差的意思,又遭到这般激烈的抗拒,温情一下子委顿。 原来林错狠心的时候,也能让人难过又难堪。 周五轮到林错做会议报告,他这几天加班加点整理数据做报告,家里的气氛差,他不愿意面对奚岳岑,又对他无可奈何,只好去公司继续。 没想到到公司加班的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姚晓晓对着落地窗打电话,口气不好,大概是在跟对方吵架,听起来像是徐先生,办公室很静,对方含混的声音传来,很激动的样子。 林错不禁想,原来徐先生看着温温吞吞,也有声嘶力竭的时候。姚晓晓越说越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林错轻轻敲玻璃门的声音,于是他突兀地咳了两声。 姚晓晓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再说吧”,就挂了电话,她站在原地没动,压制情绪。 等林错坐到位子上,她才开口:“怎么来公司了?” “家里电脑坏了,就来公司做报告。”林错认真地回答。 乳邦邦在二十五层,夜间望出去可以看到万家灯火和对岸独树一帜的灯塔,映着波光和星光。不过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处开着各自的台灯,无人欣赏,默然不语。 今年春雨来的晚,奚岳岑刚发完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远处就炸起一记春雷,云层移动地很快,过几分钟春雷夹着闪电劈开乌云,迅速往下走,窗外望去,好像一切就发生在百米之外,半边天都亮了,落地窗上倒映出林错茫然的脸。 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半个小时过去,天边又回复原状,雨势渐小,林错揉了揉晴明穴,疲惫得很。报告和ppt都做完了,又检查了一遍,犹豫间姚晓晓也收拾东西,看样子准备离开。 “做完了么?” 林错没想到她会问他,答道:“做完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林错本来还想磨蹭一会儿,听姚晓晓这么说也就放弃,跟着一起走。 他平时和姚晓晓接触不多,可以说除了必要的话,任何交流都是能免则免,说不上是怕她,不过既然她明显地不喜欢自己,又为什么上赶着要凑上去呢。 眼下林错心里藏着事,也就不甚在意她的言行,上车道了谢就自顾自发呆。 “最近工作还好吧?”姚晓晓边打方向盘边问。 “还行。” “嗯,我看过你这个月的业绩,表现不错。” “嗯。” “说起来你来公司也半年多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 林错想不通今天姚晓晓是怎么回事,皱着眉透过玻璃窗看她专心开着车、不自然地想要扯出一个微笑,也不知要对谁笑。他忽然想到之前的电话,暗想可能他们夫妻俩也在吵架不和,再强势的女人,遇上感情危机也会不安和失落吧。 姚晓晓在婚姻中的大多时候都感受不到快乐,她常想为什么当初会和徐锦则走到一起,曾经爱他敦厚善良,如今却恨他的老实殷勤,明明那个男人几十年如一日,什么都没有变。 “我听说了公司的流言,你为什么那么能忍,都不会生气?”可能是因为深夜的缘故,姚晓晓问地直白,全然不顾身份和对方的感受。她想过要离婚,可每次看着女儿殷殷的笑脸又一再忍耐,女儿爱她的父亲,而自己又离不开孩子,明知徐锦则什么错都没有,她以为是自己一直在忍着,痛苦于自己的善变,痛苦于没有爱情的婚姻。 而徐锦则却说,他受够了她,他不想再忍她。 “因为我不在乎啊,不在乎所以无所谓,也就没有什么忍不忍,可是如果有人触及了我的底线的话,我也未免不会生气。”林错说的很慢,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姚晓晓意识到今晚自己有多失礼,多不在状态,居然想和一个同徐锦则脾气相仿的陌路人谈心,果真一听徐锦则说要离婚就失了方寸,那一刻她想到的不是家庭,不是女儿,反而先是胸腔闷地难以呼吸。 一路无话。 林错到家的时候奚岳岑还没睡,他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日光灯亮起的时候不能适应地捂住眼睛。 “我明天辞职,也会搬出去。学校事太多,顾不过来。” 林错张了张口,喉咙像被抽干了水的河道,干哑又难以发声。心脏很重,咚地一下掉下去落在胃上,想要干呕。 “那我明天把房租还你。”半天他才说到。 “不用,就当我补给你的,对不起。”过了好久,奚岳岑依旧捂着眼睛,低着头,如同干了坏事的小孩。 可是他做错了什么呢,林错想不出来,他僵硬地走进洗漱间,镜中是自己的脸。 他今天看到好多次自己,闭上眼就只剩一片苍茫。 窝肥来惹~谢谢等更的宝宝么么哒!抓紧更新!为了完结开新坑!渣攻脑洞补地窝猴high预告:前方大约有【五章】左右的玻璃渣,注意防护嗷┗|`o′|┛ 第二十二章 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奚岳岑已经把林错的东西搬回了卧室,又抱了一套寝具出来在沙发上铺好。 “今天你睡卧室吧,我明天早上走地早,怕吵到你。” 林错欲言又止,转而自己生起闷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开心。房门慢慢合上,他站在门内怅惘若失,也不动,傻傻地发呆。 奚岳岑是一个人很好的人。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这么觉得。后来也发现他有很多毛病和小脾气,有时候叫人生气,有时候又觉得可爱。朋友之间大约如此吧,会分享快乐,偶尔也会闹别扭。 林错二十多年缺失的一份情感在奚岳岑身上找到补偿,他是他的第一个朋友,或者说远甚于友情,同进同出,更像家人。 因为在乎,所以包容他的小缺点,包容曾经避而远之的性向。 那个在他安全范围里的青年突然说喜欢他,然后没有喘息地想要转变他们的关系。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异类的身份,又急急忙忙地要被推着踏进另一个。多可怕。 偏见一直都存在,仅仅因为对方是奚岳岑而悄悄收起罢了。 林错深吸一口气,脑中一闪而过许多画面,苦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他从小就改不掉这个孩子气的习惯——安慰自己,身边走走停停的人都不会永远陪伴你,没有谁会永远陪着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他们只是恰巧和你并肩前行一段路,或者看看朝阳升起时的瑰丽画面,或者琢磨雨水干涸的过程,没关系,每个人能找到下一个同行的人。我只是走的比别人慢,站点少,路程长而已,他们都很好,只是终究要离开。我能够习惯。 他用力揉搓着眼眶,揉地干涩生疼,心里难过却不知出路,只好扑到床上把头深埋在枕间强迫自己睡着。 没关系。 奚岳岑一夜没睡,凌晨四点就爬起来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整理完客厅厨房也才五点半,他在餐桌前坐了会儿,想林错晨起大概是不愿意看到他的,便拎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奚妈妈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奚岳岑到家的时候正碰上她在院子里做瑜伽。 “儿子,你怎么这么早回来?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奚母诧异地问。 奚岳岑面色很差,无精打采地说:“妈,我准备回来住,学校事太多,公司那边就辞职了。” 奚母听他声音虚弱无力,整个人显得很颓丧,心里一惊,没再多问。稍后她亲自给奚岳岑送早餐过去的时候,儿子已经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觉中也仿佛不舒心,眉头都是紧紧皱着的,她将餐盘放在一边后替奚岳岑脱了外套鞋袜,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奚岳岑愿意辞了那边的工作是好事,可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声不吭地跑回家,更像是失恋了,奚母觉得可惜,她没由来地颇喜欢那个叫林错的男孩。奚父不以为然,小年轻情到浓时如胶似漆,结果三分钟热度也是常有的事。 “他总要经历过很多人,爱的和不爱的,伤害和被伤害,最后才确定一个终身相伴的人,你也不用担心,再说,像我们这样的青梅竹马,四十年如一日的,现在可比熊猫还少啦。” 奚父边用早餐边宽慰奚母,调笑的语气又讨了奚母一记打。 这天奚岳岑睡到日月交替才下楼,“妈,你们今天没出去啊。” “是啊,”奚母见奚岳岑起来了,就招呼王阿姨摆碗筷吃饭,“你好不容易回家住,头一天还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奚岳岑扯扯嘴角,“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嚯,真当开大宴啊,摆这么多菜。” 长桌上摆了数道精致的菜肴,每一道耗费的功夫都不小,大多都是奚岳岑爱吃的。不过桌面上清一色的少油少盐,营养又不失美味。 “怎么没有辣菜。”奚岳岑撇嘴小声抱怨。 王阿姨端上最后一锅用砂锅炖煮了五个小时的汤,听了便笑道:“小岳这出去住了几个月怎么突然喜欢上吃辣菜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去五木省度假,不是尝了一口当地的特色辣火锅哭了一个小时么,还说以后再也不吃辣了,打那起家里就极少做辣菜了呀。” 奚岳岑尴尬地干笑两声,结果吃到一半还是去厨房坑了一管芥末挤在饭上。 奚妈妈看他下手没轻重,出声制止,“别吃这么辣,适当调味就行了,当心把胃吃坏了。” 奚岳岑平时跟着林错吃他自制的辣酱,习惯了那个辣度和口味,猛地一尝芥末饭,瞬间就飙泪,赶紧抽了纸巾抹泪,声音都变粗了,“没事,我,我就是想吃辣的。” “那以后让王阿姨放点辣椒,可不能再像今天这么吃了。” “谢谢妈。”奚岳岑眼眶还是红着的,奚母要给他换菜碟和米饭,他硬是不愿意,撑着一口气全吃了下去,越吃心情越郁卒。 在家平静了一个星期,忙于两点一线之间,奚岳岑心态心情比之前好了些。他那时糊涂表白,完全没考虑林错的想法,之后遇冷又自尊心受挫,灰头土脸地回家,又难堪又尴尬。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肯定是魔怔了了才会表明心迹。 为了双方冷静、留有余地才回来的。狐朋狗友那么多,他唯独不想伤害和林错之间的情分,虽然先前的冲动已经让林错退避三舍,都不知他们俩还有没有前路。 每每念及此他都恨不得拍死自己,一腔愤恨之情无处发泄。 好在比赛迫在眉睫,忙碌让他变得理智冷静。赛前准备算得上万无一失,已经预演了好多次,方案都已敲定,关键时刻又卡了壳。关于一个预判和安全值,组内激烈讨论了不下十次,奚岳岑这两天也沉浸在资料中,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确是值得探讨。 是夜,他在楼下客厅看文献忘了时间,连奚父应酬回来都没有察觉。 这父子俩面上和睦,却因着各自的傲气,没了曾经的亲密,奚父知道奚岳岑跟着庄子兮和一帮学生要去参加金融大赛,又闻他私下里在筹备新公司的事,心怀宽慰,面上不显。 过了十来分钟奚岳岑才发现奚父正在小客厅休息,手上难题未解,奚父又是实战家,比他们一帮纸上谈兵的学生肯定更有想法,犹豫了几秒,他豁出去似的起身,恰好王阿姨煮了醒酒茶,他主动提出要给父亲送去。 接下来的事也就顺水推舟,奚父见奚岳岑肯张口求助,喜不自禁,当即就知无不言,把自己几十年的经验一一告诉儿子,奚岳岑听得醍醐灌顶,期间还抛出了更多问题,一来一往居然就过了零点,还是奚母下来招呼他们休息才中断。 奚母跟在奚岳岑后面上楼,孩子玩闹一样地两手撑着儿子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真是,我看你研究这个问题好多天了都没个头绪,还是你爸好吧?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奚岳岑腼腆地笑道:“是啊,爸真厉害。” 儿子一句夸赞顶的上无数人的马屁,奚父得意地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奚岳岑老是说不愿意借用家里的关系,一度连学也不肯去上,兜兜转转最后都能主动向父亲请教专业问题,两位家长看在眼里,心下终于是松了口气。 人前欢笑,人后落寞。奚岳岑面上看的一如往常,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时有多难以入眠。床太大,房间太空,怀里太冷,耳畔太静。 他总以为离得远了也就不想了,哪怕有过一点旖念,扼杀于摇篮之中也来得及,林错心软,等奚岳岑调整好了再去找他,他们也还是朋友,他也还是会原谅自己当年无知。 奚岳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走过很多的林错。白天事多,偶尔到了饭点才会想起林错今天吃了什么,不知道感冒有没有痊愈。晚上静了,思绪更加难以掌控,一呼一吸之间都在想念一个人。 去年仲夏夜,他迷茫又烦躁,宁愿在路上边走边数星星也不愿意回家,听见灌木丛围起的小草坪上有揍人的闷声,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错,细胳膊细腿,汗水湿了刘海,贴在额头上,显得他年纪很小,但是身上掩不住的狠劲和戾气,他想,这个人居然有点反差萌。 那一眼奚岳岑梦了好多天,交错着他病中潮红的面庞,醉时楚楚可怜的神情,被传谣言时候努力装作不在意却郁郁寡欢的模样,为了理想而拼搏的专注,生气时的嘟嘴,笑话他孩子气还是吃掉的一大团棉花糖…… 然后他说,请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而真当奚岳岑提出要走时,他透过指缝,从玻璃茶几中倒影看到林错不加掩饰的伤心和失落,刹那心更疼,对自己怨得更深,人人都夸他有颗玲珑心,最会讨人欢喜,可怎么就找不出个法子让林错开心。 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我怎么会妄想离开以后火苗就会熄灭呢。 那个娇小的身躯有着比他更强大更成熟的灵魂,决绝而果断,可他身上的温度那么暖,喜欢撒娇似的钻进自己的被窝,早上醒来会羞赧,要是不小心碰到晨勃的日子更是从头到脚都要冒烟。 饱满粗壮的柱体在思念和抚慰下负荷超载,奚岳岑不自觉弓起身子,白浊喷在床单上,他长舒一口气,仰面躺倒,手背遮住眼睛。 林错啊。 本章任务:【攻君明确心意】达成! 小奚奚已经会想着老婆打灰机了吼吼吼谢谢看文!谢谢留言!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好久没那么畅快地来一回,奚岳岑喘着粗气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缓了半天。木木地盯着天花板中央的吊灯,林错的轻声软语挥之不去。 他忽地翻过身,伸手去探床头柜上的手机。姚晓晓的回信显得很不高兴,可也没法子,公司和非编内人员的合同签的很松散,奚岳岑也算不上耍赖,人事只叫他一周内回公司办手续交接。 奚岳岑看了眼邮件就退出去给林错发消息:感冒好点了么?虽然开春了,但是春捂秋冻,你本来体质就差,别贪凉。[可怜] 发完微信,奚岳岑握着没有回音的界面傻愣愣地盯了五分钟,转而没心没肺地笑倒在枕头上,脚还高兴地蹬了两下。 我真是傻透了,他想,明明做正事小心谨慎、面面俱到,怎么碰到林错脑子就当机了呢。明知道他对性向有芥蒂,得循序渐进,结果还那么莽撞地想一步登天,怪不得爸妈总说我还像小孩子。 天堂地狱不过一念之差,奚岳岑认清自己的感情之后决心要好好追林错,想着林错那时难过的脸庞,心里认定他也不一定对自己没有情。原来日久生情并非没有道理,他先前居然都不曾察觉。退一万步说,这么喜欢的人,怎么能不争取就放弃。 屏幕暗了下去,林错没有回信。奚岳岑却一点都不沮丧,反而打了鸡血似的继续敲字碎碎念,发了好几条后又怕逼得太紧招林错的嫌,只好强迫自己专心睡觉。 结果将将要睡着的时候,林错回道:已经好了,谢谢。 奚岳岑看了一蹦三尺高,这天晚上再也没睡着。 林错白天去上班的时候就知道了奚岳岑已经辞职的事,微词颇多,不过他本无心参与,接到了新搭档的资料后便去仓库寻了。 新搭档也是个小伙子,性格极外向,说白了就是自来熟,说起话来叽里呱啦跟个小太阳似的,林错大多时候都在听他讲话,偶尔附和两句,不过总提不起劲来。 晚上写稿子也不顺心,憋了一个小时只写了几百个字。初春不如冬天寒冷,他坐在客厅却总觉得冷的难以忍受。干面包也咽不下去,只得去厨房煮点面条。 端上桌后尝了一口,顿时更加生无可恋,这么难吃的面也只有自己才能勉强吃了吧,林错踢踢踏踏拖着步子拿了辣酱倒了两大勺。边吃边郁闷,明明奚岳岑煮面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自己记性也不差,步骤一点没变,味道居然天差地别。 想起奚岳岑心情就更糟糕了,沙发还算长,可他依旧只坐自己常坐的那一头,睡觉也习惯性留半边,早餐买多了只能当午饭吃。 林错在外漂泊五年,喜欢独来独往,却用短短半年习惯了另一个人。 他知道自己心里难过,为了失去那样一个朋友。可是是他自己说的,不想再见到奚岳岑,如今他又以什么身份地位去难过呢。 头顶两个小人在打架,谁也打不赢谁,矛盾踌躇比之前更甚。 林错草草收拾了碗筷,洗漱完后爬上床,端端正正地拿着电脑坐在正中央,态度强硬得很。 要为了适应一个人而努力。 林错看上去性子和软,甚至可欺,但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尤其触及心中的那根警报线的时候绝对不会松懈。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任人搓扁揉圆的人,二十多年的压抑让他内里坚硬,比之一般人更有清醒的底线和果决的行动力。 他不喜欢男人,也不愿意喜欢男人,更不会为了珍惜一段来之不易的友情而放弃自己的原则。 奚岳岑的消息处处透着和软和讨好,林错只望着发呆,心里不住地惋惜留恋,最后一忍再忍还是回了一行字。 他顺顺胸口对自己说:就当是一个很完美的结束。 然而刚结束了一天,居然又碰见了奚岳岑。 “我来办手续,想起你今天正好上班,就过来找你,”奚岳岑嬉皮笑脸地说,“这是我小姨旅游带回来的,据说安神助眠特别好,你晚上不是老醒么,可以试试。” 林错抱着资料等电梯,周围人多他也不好意思下奚岳岑的面子,“不用了谢谢,我最近好多了,你留着自己用吧。” 奚岳岑见他肯跟自己说话,特别满足,“我用不着,专程给你带来的。你留着备用也行,或者带回去给你爷爷奶奶用。对了,我下个礼拜就比赛了,你来观赛吗?是周六。” 林错继续推拒:“抱歉,我周六有事,祝你比赛顺利。” 奚岳岑心知是推脱,又不能强硬地逼他来,只得失望地说:“啊……我本来想着大学城的樱花都开了,特别漂亮,花期又短,还想带你逛逛呢,说不定还能给点写作思路什么的……” 林错抿出一个浅笑,“谢谢。” 话音刚落电梯就到了底,对面跑来一个胖小伙,一笑脸上肥肉都堆起来,“林哥,我来帮你拿。” 他边说边抢过林错手里的一摞纸质材料,话里的亲热劲儿听的让人颇不是滋味。 “这是……?” “你好!我是林哥的搭档。”小伙自我介绍道。 “哦,新来的啊。” 说起这个,小伙乐得嘴巴都能咧到耳根,“是,大前天来笔试的,听说这家公司每次招聘,周期特长,好几轮面试,我运气好,过了笔试就被喊来直接上岗了。您是?” 奚岳岑翘起嘴角,邪邪地一笑,“我是林错的前搭档。” 小伙眼睛一亮,“是奚哥吧?早听说咱们队之前有个大帅哥,可惜辞了。”将资料放上车后,小伙从驾驶室拿出一瓶满壶的枸杞茶,递给林错道:“林哥,这是我自家种的枸杞,特别天然,品种更是没话说,我看你老是喝枣茶,这个能换着喝,营养价值高不高不知道,但肯定有。” 林错知道他是要感谢自家这两天给他大体介绍了公司和车队情况,也就不推脱,笑着接下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走吧。” 奚岳岑明确心意后第一次见到林错,眼馋地不得了,恨不得挂在林错腿上,可他却不拿正眼瞧他,还显得跟那胖小伙处的开心,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站在车下,仰头望着系好安全带的林错,可怜巴巴地问:“你真不来看我比赛么?不会很枯燥的,你的新不是还想带点这方面的内容,正好可以大体了解一下呢。” “谢谢,我可以直接看科普读物。”林错大力关上车门,等着胖小子发车。 引擎声响起,奚岳岑急道:“我还忘了说,我们的指导老师,是个女的,叫庄子兮!” 林错一听那名字,猛地转头惊恐地看向奚岳岑,手不自觉握紧了把手。 “就是……就是和你长得很像的庄子兮……”奚岳岑越说越小声。 这段时间他向吴里诚和其他前辈打听过庄子兮,还查询了网络资料,但大多止于她上大学开始的情况,而且庄子兮考上大学那年已经23岁,这并不常见,本科毕业后硕博连读,毕业后去了牛津继续深造,遇见了现在的丈夫,后回国在帝都教书,今年刚被聘到东财。奖项、头衔和论文比比皆是,却找不到渠道往前追溯。 庄子兮今年43岁,如果她真是林错的母亲,那算起来她18岁时就生了林错,可偏偏这时候的资料又找不到,奚岳岑联系了一个在外省体制内任职的朋友,想请他帮忙查一下,不过最近出了点差错,结果慢了些,只知道庄子兮的确曾在十三年前,独自一人去过五木省世安镇,那是林错的家乡。 想来应该不会错,奚岳岑没能等到确切消息就告诉了林错。 过年的时候林错路过镇上面馆,团圆的日子里面馆也歇业了,他在门口站着,愣愣地盯了一会儿门口的木招牌,这招牌几十年都没换过,油渍染黑了木板,深一块浅一块,老板娘偶尔会拿着沾满洗洁精泡沫的抹布去擦,可怎么也擦不回原来的样子。 他最喜欢那里的乌鸡面,配上一碟老板秘制的萝卜头,撒上香菜沫,再淋上两勺麻辣酱和一勺半的醋。他吃着吃着就会想,不知道庄子兮是不是也喜欢乌鸡面。一口喜欢,一口不喜欢,看最后的那一口到底是什么,他在这吃过好多乌鸡面,每次都吃出不同的结果。 千千万万对于母亲的好奇和埋怨其实都不重要了,他双手捧着面碗只想着这一个问题,只想要一个答案。 “周六……什么时候?”林错轻声说。 “下午。下午我在校门口等你。”奚岳岑准备回去再催一催,好拿个准信,虽然是八九不离十的事,他们长得那样相像。 林错不确定地说:“我看看,有空就来。” 他捏着把手,眼睛盯着窗角某处,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在后悔十三年前的错失,因此无论真或假,都想了一个心愿:至少我曾直面内心,并为此努力过。 感谢看文摸摸大~ 林错只是转不过弯儿来,奚岳岑又太会捏他软肋,追妻之路还是很有希望滴~ 第二十四章 从林错家到大学城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林错腿上放着笔记本斜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已经雕刻完美的蛇型小木雕,一会儿摸摸蛇头,一会儿捏捏蛇尾,一会儿思考要不要动刀再把蛇腹修一下,一会儿又偷瞄墙上的挂钟…… 已经十二点半了。奚岳岑昨天晚上发消息说比赛两点半开始。 电脑早就进了休眠状态,林错只在屏幕上看到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最近睡眠质量极差,哪怕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他一夜总还要惊醒两三回,昨夜更是只睡了三个多小时。 家里的一小袋米吃完了。林错思绪飘忽纷乱,什么都想,又什么都不走心。米袋子已经空地连老鼠都不会光顾了,要是今天不去买的话晚上就只能吃面包。林错好久没拿面包当做晚饭过了,情愿晚上淘一点点米熬白粥喝。 手猛地一收紧,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尖尖的蛇尾陷进肉里,不疼。 他寻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将蛇雕放在里面摆好,再装进小挎包里。林错决定要出门买米,顺便去看奚岳岑比赛。 四月的下午温度适宜阳光正好,奚岳岑身着一套标准黑色三件套西服,配上藏蓝色暗纹领带,还用发胶固定出个大背头,端的是一派成功商务人士的腔调。远远地瞧见林错过来,只笑着招了招手让他往这边走,他心里又有临赛的紧张,又有林错来观赛的欣喜,情绪交杂,表面上不复往日的嬉皮,反倒显得端庄而严肃。 林错被带到观众席的第一排,奚岳岑安置好后比赛也正好开始。今天路上不堵,林错时间扣得刚刚好。 这是场模拟比赛,各队模拟公司或组织进行实战比赛,仿真度和紧张度极高,其中术语和专业数据频出,对于林错而言着实像天书了,不过场内激烈的气氛让他也算体验了一把金融高层水平的感觉,不算没有收获。 期间他巡了两回全场,还在标识着“东川财经大学”的休息区仔细瞧了瞧,想看看那个奚岳岑口中的庄子兮在不在,不过会场太大,休息区又远,中间还有摄像人员和工作人员走动,过了会儿也就放弃了,转而专心看奚岳岑比赛。 比赛期间的青年自信又张扬,面对强大的对手冷静而机智幽默,哪有初见他时中二又叛逆的样子。节奏如此快速的运作决策中他居然还能冒出一句冷笑话逗笑众人。看得出来,他应该处于领导地位,负责调动和指挥以及抓住对手的弱点,仅仅一场比赛,隐隐凸显出他的天赋和才能,怪不得那个辅导员还这么上心地去公司劝他。 正到紧张环节,奚岳岑的队伍抽到了较难的情势,众人蹙着眉边思考边按计划运作,唯有奚岳岑端坐在椅子上盯着对手的一举一动,他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小口,西装和衬衫因他的动作一下子往后收紧,露出了骨骼分明又白`皙的腕关节,手腕内交错着青色和紫色的经脉。往上走连着同样白`皙劲瘦的大手,五指贴住瓶身,手心悬空,掌骨稍稍撑起手背的皮肤,这个姿势更显得骨节线条流畅,刚毅又不失力量。 若是画师见了,恐怕都要缠着以他的手为模板画一幅手掌骨架素描吧。林错盯得出了神,半天才转开目光,暗想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关注在乱七八糟的东西。 最后折桂的是东财。由于今年的比赛场地选在东财,除了死忠粉和亲友团,应援最多的当属东财,宣布奖项的一刻整个会场都轰动了。颁奖仪式结束后奚岳岑将采访任务推给队友,褪下外套松了领带即刻去找林错。 林错一直在原处坐着摆弄手机,一抬头就看见奚岳岑笑眯眯地朝他走来,几步远处忽然一个衣着干练的女人将他拦下说话,女人背对着林错,看不到样貌。 奚岳岑同她说了几句话,就将她引到林错面前,笑容浅淡,磕磕绊绊地说:“这就是,我们的指导老师,庄子兮,庄老师。” 林错抿紧嘴唇,双手无意识地抓紧挎包背带,他死死地盯着这个比他矮小半个头的女人,她离得那么近,近到他能看清那精致的妆容和姣好的脸庞上眼角极细的皱纹。他像是窒息般,眼前出现黑色的晕点,却依旧奋力睁大眼睛看着那个同样看向他的女人。 喧哗的会场,刺目灯光,五彩斑斓的彩带和气球,一些人在欢呼拍照,闪光灯接踵凌乱……一切都忽然静默停止,梦中的女人一下子有了清晰而柔软的五官。 “你好。”庄子兮对这个一直盯着他的男孩略有不满,出声打断。 林错忽地跳出梦魔,“你,你好,我……我叫林错,是,是从五木省世安镇林家村来的……”他说着话,嘴巴在动,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仍旧微微低头直视庄子兮的眼睛,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处细节。 所以他清楚地看见庄子兮突变的脸色,右手瞬间握紧,失了礼仪和风度,愣了几秒然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林错一瞬不瞬地朝着庄子兮远去的方向看,奚岳岑则满脸愁容地望着林错,他怎么忘记了,庄子兮当初既然选择离开,如今又怎么为了一个二十多年没见的陌生的儿子而停留。 求而不得或许比眼睁睁看着母亲不愿意认自己要好得多吧,奚岳岑跟着林错搭拢下来的眼角一起郁郁失落,又怪自己总是不干好事。 几个女孩嘻嘻笑闹从旁经过,皱起的毯子绊住了高跟鞋,一个短发女生颠颠撞撞不小心倒向林错,被他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这才若有所失地堪堪回神。 林错没了继续参观的心思,奚岳岑便坚持要送他去坐地铁。 奚岳岑心里愧疚的很,恨自己不应该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虑林错的感受,低着头道歉道:“对不起,我应该再做的周全一点的……” 林错像在浅眠中被惊醒似的,淡淡地笑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应该谢谢你才对。她如果事先知道了,必定不会来见我的……说起来,也是我自私,不该自报家门,只要远远看一眼她是什么样子就行了,好叫我偶尔想起‘妈妈’这个人的时候也有个念头。还难为你记在心上,谢谢。” 奚岳岑听他这么风轻云淡,心里蓦地一疼,赶紧说好话想要暖暖林错的心:“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 林错翻包的手停了停,这下子连笑容都没了,嘴角垮地厉害。他翻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小木盒交到奚岳岑手上,“上次跟你说的,要拿我找到的那块木头给你做个木雕,我记得你是属蛇的?就雕了条小蛇,算是祝贺你拿了冠军吧。” 奚岳岑将小蛇雕托在手心里目不转睛地瞧,还伸出一根手指这儿摸摸那儿摸摸,动作神情与他的一身行头极为不搭。 他谨慎小心地把蛇雕重新装好,真诚地说:“谢谢,我特别特别喜欢。” 林错笑了一下,拢了拢垂下来的刘海,语气却很冷淡:“你喜欢就好。那我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附近有家特别好吃的湘菜馆,我们去那里吃个饭当庆祝吧?” 谢谢看文! 预报:玻璃渣还有一章,然后就是平稳的追妻路辣,林错不会那么激烈地抗拒吧~不过离在一起还是有一点距离der… 第二十五章 前边有一片樱花林,中间辟了条羊肠小道,恰好风吹,粉白的花瓣扑簌簌地落。林错没有选择从那小径走,而是从旁绕道。夕阳西垂,他独自一人随着大流朝地铁站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着。 樱花雨太美,若是日头再大一点,拍摄出来的瞬间可能会更幸福吧。乍暖还寒时节林错忘记带一件外套,太阳一会儿就落了下去,凉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本来就够惨的了,如果踏着夕阳经过落花,难免不伤怀。 奚岳岑引他见了念了二十多年的母亲,他便还他一樽细细雕刻了二十来天的小小木雕,不论价值贵重,也算是承了情还了缘,也不必再有多少瓜葛。 因此还没等林错来得及推辞,就来个几个人拉他去预定的酒店庆功,趁着奚岳岑没留神的功夫,林错连一句道别也没有便匆匆逃离。 奚岳岑的眼神透着许多光彩,那么深邃耀眼,会为他哀伤心痛,也会在见到他的一刻迸发喜悦。 总是要割舍牵连,看多了不过徒增伤感。何况他隐隐感觉自己一看奚岳岑就停不下来,他的眉眼,他的骨骼,他的神采和无奈,林错每一刀刻在木材上,每一落都是奚岳岑身上独一无二的肌理。 天光被乌云遮蔽,似有雷雨之势。行人加紧脚步,林错却忽然站定,后头的人不小心撞在他身上,挨了骂。 校门口停了一辆红色敞篷跑车,车主越过副驾驶上的小女孩递给门卫保安一张卡做记录,她戴着一副大墨镜,脱了正装外套,里面是一件修身白衬衫,随着她挺直上身的姿势,手臂线条细长且带点小肌肉,动作性`感又利落。 那正是庄子兮。等待的过程中旁边的小女孩指着头上的兔耳朵头饰兴奋地跟她说话,庄子兮摘下墨镜笑得开怀,还在小女孩的侧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小女孩跪坐在车座上亲密地抱住她的脖子也亲着她的面庞。 林错落在车身侧后方五步有余,听见小女孩甜甜地叫“妈妈”。 天边远处有雷声,庄子兮接过保安递回来的卡,关上车顶扬长而去。 妈妈。 眼眶鼻子忽然酸的难以忍受,脚下的地映在水光中看不清楚。幼时他没有思念过这个人,因为爷爷奶奶带给他满满的爱和温暖;等到天天跟着一群野孩子漫山遍野的跑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别想要得到这个人的温柔,因为有王婶,有几个温柔的长辈会在摔跤时将他温柔地扶起,叮嘱他慢慢走,还有好多母老虎一样的别人家的妈妈做对比;待到他终于变得安静又乖巧,从虚掩的门缝里看平时总骂阿广又笨又淘气的王婶居然也会抱着他用细软的嗓音唱生日歌,大老粗爸爸会让他骑在肩上一夜实现变高大的愿望,那时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别人都笑他没有爸爸妈妈。 林错偶尔会想想那个远走的母亲和早逝的父亲,可他依旧快乐,虽然有病痛,偶尔会寂寞。他学会去看庄子兮留下来的书,坐在她以前常坐的地方,看过每一个春夏秋冬,思念像灰尘,他则是一个瘫痪的病人,看着那窗台上的微尘一点一点地掩盖掉底下白色的墙漆,想去擦拭却无能为力。 他的思念是一种执念。只想看一眼,一眼就足够。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爱,可能看上去比别人的少,但爱又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去衡量呢,他双手并拢,满满地捧着祖辈的爱,那时林错理直气壮地想:这也是他温暖的全部啊,再多就盛不下了。 泪水蓄满眼眶,雨珠未落,眼泪倒要先掉下来,林错吸吸发酸的鼻头,拿手掌去抹眼睛,结果抹出一把难以遏制的泪。 等到见识过她的温柔,才发现他自己很贪心,想要被爱的心永远都没有“满”的概念。 林错一路默默地走,带着满脸的泪水,他也不去擦,因为擦不干净。雨终是下了下来,遮挡住他的眼泪,遮不住红彤彤的眼眶,林错就索性一路步行回家。 从日落走到凌晨,他拖着酸软沉重的步子草草地擦洗之后又煮了姜汤才躺下。 一夜无眠。林错侧躺着一动不动,又见太阳慢慢升起。 他忍不住往家里拨通了电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地不成样子,好多声音居然发不出来,爷爷在那头问了好几次他才说:“爷爷,我昨天见到我妈了。”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6节 林爷爷沉默不语,林错也不说话,静静听着听筒里的电流声,心情居然平缓许多。 “你不要怪她。”林爷爷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林错露出苦涩的笑,我不怪她,我只是,我只是很想很想她。 矛盾的两面,一面开解自己,一面忍不住臆想,如果我没有生这个病,那么她会不会爱我,会不会在离开的时候想起带我一起走,或者会不会来找我见一面。 自我安慰又自我厌弃。 林错昏昏沉沉睡了两三个小时,醒来后天光大亮,暴雨过后天气晴朗高爽,金色的日光铺在床上,可他依然郁郁不乐,难过地要命,梦里忆起从前被人笑被人欺负的日子。 大人说,你要坚强。于是他筑起高高的白色围墙,四四方方,人被困在其中,偶尔有人进来,又因各自的事出去忙碌。他一直待在里面,有一天偷偷开了一扇小窗,看人来人往,看许许多多默剧。听不见污言秽语后,却更加孤独。 如果我不生这个病就好了。 那样也许我会更开朗,有更多朋友,不必被人笑话,可以更加坚强挺拔,也可以,留住更多人,比如妈妈,比如奚岳岑。 林错转身紧紧抱着另一个枕头,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心。被压抑的沮丧和自卑重新席卷大脑,红肿的眼睛又涌上酸涩感。 谁也留不住。心脏如果能撕裂就好了,把所有的顾忌和怯弱都抛下,只伸手抓住自己想要的,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如果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没有过往的伤害,只要能留下一些难以割舍的温暖,只要能得到无论什么形式的爱,那么我愿意…… 一阵急促的铃声拖回林错的意识,是奚岳岑发来的消息:今天太阳超级好!可以趁休息日出去晒晒太阳。ps给你快递了新学的药膳,刚做好的,估计还有两个小时能到,记得吃~什么都不会改变的。林错将手机抛到一边,为自己刚才的妄想感到好笑。继续扑倒在柔软的床上,他准备再也不想这些东西,好好睡一觉起来赶稿。 矛盾反复循环,林错依旧是林错。 谢谢看文么么哒(づ ̄ 3 ̄)づ 今天是短小君,顶锅盖逃走~ 请假:今天心情极差,怕虐待小两口就不更了。 下次更新还是后天~ 估计十一月底完结吧~车也会开 第二十六章 “根据近一周的温度显示,东川市已有连续五日以上平均气温高于22摄氏度,本市正式进入夏季……” 林错听着电视新闻整理出差的行李,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夏天,低温乳品的高峰季又来了,转眼林错在乳邦邦工作也将近一年半,时间不算长,但姚晓晓就偏偏选了林错一起跟去乌市开会。 这是林错第一次坐飞机,心里不免有些不安,边叠衣物边瞎想那大铁鸟万一掉下来他该给爷爷奶奶留些什么话……转而又想好的不灵坏的灵,赶紧“呸呸”两声去霉气。 门铃响,林错站起来去开门。果不其然又是这一片的快递小哥。 “嗨,您在家啊,这回买的东西可真多哈,老沉了。”快递小哥几乎三两天就上门给林错送货,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了起来。 林错签单子,浅笑道:“辛苦你了。”随即又把放在门边的一瓶未开的饮料递给小哥,小哥也不推辞,笑呵呵地告辞。 刚关上门,信息就来了。 奚岳岑:听说你明天去乌市出差,给你寄了点东西,可以缓解在飞机上的不适感,还有夏天了别不舍得开空调,我托人买了点外地正宗的祛湿药材,可以泡茶喝…… 林错心里好奇,出差的消息是昨天下班刚决定的,他怎么会知道。 手机又叮叮两声,还是奚岳岑:你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嘿嘿,我看到小张朋友圈说他这几天放假,问了他才知道你要去出差的[得意][得意] 林错无语。 随后奚岳岑又发来一大段整理好坐飞机几大注意事项,他懒得看。他拆了快递包装去找有没有价格标签,边拆边心痛。 这两个多月的包裹压根儿不是他买的,全是奚岳岑这家伙自说自话给他寄过来,他一开始声明了好几次让他别寄,还寻着原地址退回去过。可全都不管用,如今他只好每次找价格标签,找不到就去网上搜差不多的商品自己估估价,然后再转账过去,奚岳岑不要这钱他就威胁要搬家。 其实林错哪里会搬,预付了三个月房租呢,现在还剩下一个月。 如此一来开销就越来越大,林错就更加不想理睬奚岳岑。 林错有一次在休息室不小心听见几个女孩围在一起讨论少女心事,大概是一个姑娘看上了it部某小伙子,告白被拒不甘心,另外一个稍大一点的姑娘就让她先殷勤地追一段时间,送送早餐、做做便当,微信上多“骚扰骚扰”,等那男生习惯了她的存在,再突然冷淡几天,那男生自然会念起她的好,此时再出手保准手到擒来。 他听的第一反应是受教,万一哪天写也能用上,等到对奚岳岑不胜其扰的时候,终于顿悟原来他正在“殷勤”阶段。 奚岳岑退了三百块回来,发消息道:没那么多钱,都是很平常的特产。 晚上林错服了药后早早地睡了,为了明天能早起赶飞机,奚岳岑的“晚安”讯息掐着点来,也比平时早了一个小时,林错迷迷糊糊间怀疑奚岳岑在他家里装了摄像头之类的东西,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猜准他的决定呢…… 哎,奚岳岑这晨昏定省,嘘寒问暖的“上赶着”阶段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入“冷淡期”啊! 结果林错次日还是起晚了。 等他匆匆洗漱完提上行李箱出门的时候离起飞还有两个小时不到,坐公交是来不及了,他小跑着奔去门口打车,早高峰时期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空车,林错愁得眉头皱成一团。 经过一辆深灰色路虎时,车主轻轻按了喇叭,林错下意识循声望去,奚岳岑摘了墨镜弹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你怎么在这儿?!”林错喘着气惊讶地大声道。 奚岳岑露出一口白牙,笑着说:“来跟踪你呗。快迟到了吧?上车,我送你去机场。” 林错下意识回绝:“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奚岳岑任他去,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等了五分钟,来来去去出租车倒多,就是没有一辆空的,林错忽然想起时下流行的打车软件,赶忙掏出手机想订一辆才发现,他根本没有装这些软件!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扶着行李箱的把手,肚子还咕噜咕噜叫。林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暗暗给自己打气,决不能上奚岳岑的车,空车马上就会来的! 奚岳岑驱车稍稍朝前走了两步,停在林错面前,“只剩一个半小时了,这是你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差,别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打车去机场收你一百块,走不走?” 他前面说的像是爸爸教育儿子,后面一句又变成了痞痞的车夫口气。林错权衡再权衡只能认栽,恨得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都怪自己睡过头!还白白浪费一百块。 奚岳岑眷恋地从后视镜里看林错装箱子,一脸地痛苦,眉头挤成川字,还露出一颗小虎牙咬自己。他忍不住笑了,笑得宠溺温柔。 到了机场林错递过一张红票子低声道了谢就匆忙跳下车取箱子,期间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奚岳岑看他惊到的模样真是好笑又无奈。 “往那边走。”见林错站在大门口左右张望,奚岳岑忍不住出声给他指路。 林错顺着他指的方向隐约看到公司的几个同事,向前走了两步之后,不情不愿地回头:“谢谢,再见。” 奚岳岑笑得阳光灿烂,将林错不知所措的神态都看在眼里,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词,叫傲娇。林错虽然装得冷静而无所谓,其实也不过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绷着脸皮故作镇定罢了。 直到林错同大部队会和,一起消失在人群中,如鱼入大海而不可寻之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奚岳岑也不是有多大的神通,只不过常常掐着点等在林错家门口,远远地看一眼再走。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好笑又吓人,可就是忍不住,信息林错从来不回,一页页都是奚岳岑一个人的独角戏,他就只好跑来望梅止渴,否则的话身体里就好像有千百根细密的针从内向外戳他的皮肤,又麻又痛。 忍耐一周,忙过了期末考试就起了个早来看他,本来想看一眼就回去补觉,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居然让他碰上个大福利。 奚岳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依恋一个人的一天。 手机进来一条消息,趁着红灯的空隙他瞟了一眼,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赴约。 市中心一家休闲咖啡馆内,上午刚开门,里面几乎没有什么人,奚岳岑报了个名字后便有服务员领着他往深处走,早有人端着已经凉了的咖啡在等他。 “庄教授。”奚岳岑就坐后先打了声招呼,然后点了杯清咖。 庄子兮将将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放下手中的杯子,带着歉意地说:“不好意思这么早请你出来。” 奚岳岑摆出一个大方的笑容,“没事儿,正好我送朋友去机场回来。” 庄子兮若有所思地“哦”了声,状似犹豫,视线落在玻璃面的桌上。奚岳岑也不先开口,他自从比赛结束后没有再和庄子兮联系过,更是从来没有什么学术方面的交流,想也知道这回庄子兮约他出来干什么,奚岳岑替林错心里堵着一口气,对着长辈没有不尊重但也没什么好脸色。 还是庄子兮先打破了沉默,“你和林错……是朋友?” “对。” “那他现在,怎么样?病好了吗?”庄子兮始终没有抬起视线,只捏紧了搅拌勺,机械地搅拌着还剩下一点的冷咖啡。 奚岳岑默默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来赴约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还是只不过是多管闲事,“还行,工作……也还不错。至于病情,我不大清楚,体质比较差吧,一直有在服药。” 庄子兮惊讶地抬头,眼中满是询问,“服药?他没有做手术吗?” “不知道,他没提过,我也没问。”奚岳岑浅尝一口刚送上来的咖啡,“您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亲自问他呢?按理说我不该过问他的私事,也不应该泄露他的个人隐`私,只不过……” 奚岳岑审视地看了眼庄子兮,她的关切和担心此刻那么明显,“只不过,在我认识他的一年多时间里,他一直将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想体谅素未蒙面的母亲,可缺失就是缺失,宽容和谅解并不能替代这份感情。”他顿了顿,复而又道:“他非常珍惜他母亲留下的书,每一本都用包书纸包好,定期拿去晒太阳、换新的包书纸,翻阅之前一定要把手洗的干干净净。” 庄子兮又看向窗外,碎发落下来遮住了眼也没有打理。 奚岳岑说的很少,两个人静静地坐着,想着同一个人。 “马上就要七月了……小错出生的那一天可真热,”庄子兮强迫自己直视那个夏天,泪水氤氲,“他哭的特别小声,外面的蝉声都能盖过他。” 那天她在镇上的医院生产,出了好几身汗,用尽了精力却还清醒着,身体很疲惫,精神却感到无尽的悲哀,护士把孩子抱过来给他看,庄子兮只看了一眼。 他在她肚子里九个多月,亲眼见到的一刹那,庄子兮心中一片柔软。 堕入昏暗前她想,那是我的孩子啊,我想要爱他。 谢谢各位看文的宝宝!!感恩o(n_n)o~~非常抱歉前天没更,然而也并没有什么补偿…/(ㄒoㄒ)/那就继续剧透一下?大约还有五六章左右林错就能试着去接受大喜辣!(希望大家不会觉得突兀…其实我都有铺一些心理变化der…) 第二十七章 出差结束后林错动了搬家的念头,联系了原先小区的物业,被告知那间小地下室早就被租出去了,他在网上搜了好多天又再三衡量,决定续租现在的一室一厅。 相较于一年前他的境况好了一些,而且当初搬进来前奚岳岑费了好大的功夫装饰摆弄,处处透着舒适和温馨,林错是个喜欢蜗居的人,安了窝没多久又要走的话整个人都会觉得蔫蔫的提不起劲。 跟房东签完合同、交了三个月租金后,回来的路上林错买了一小袋高级猫粮,搬到了隔壁小区后他又认识了几只小猫咪,还惊喜地发现黑猫一家大摇大摆地爬上景观亭,原来它们的活动范围是在这相连的两个小区内。 他把猫粮包装拆开照旧放在假山边上,待一只胖猫领着众猫一步三试探地走进他身边,“今天是我生日,请你们吃顿好的。”他说罢傻兮兮地笑出声,然后离得远远地坐在石凳上瞧。 一大早老家就来了电话,爷爷奶奶挨个喜洋洋地同他讲话,还不忘叮嘱他煮长寿面,林错嘴上应和,挂了电话该干嘛干嘛,一点儿都没有多数人生日当天该有的喜悦和重视。 哦,还是有一点点重视的,他给流浪猫们买了店里最贵的猫食庆祝。 半个小时不到,这场生日宴会就散了,林错也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回家。 眼熟的路虎停在楼下,奚岳岑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林错想悄没声地溜上去,结果还是被叫住了。 “林错!”他兴奋地下车,疾走两步又突然大拍脑袋,钻进车里提了一只小巧的蛋糕递过去,“生日快乐!” 林错诧异地挑眉,没接。 奚岳岑也不收手,“呃……我之前不小心看过你身份证,就记下了日子。”不是,是那天庄子兮告诉他的,他不想让林错困扰,所以没说实话。 “对了,今天来找你是因为范深,我记得你很喜欢他?他今天在东师大有个小讲座,不对外开放,不过我和里面的人有交情,能让我们俩进去。范深不是极少有讲座的么。然后顺便,顺便买了个蛋糕。”奚岳岑眼睛亮晶晶地含着希冀,额头上被太阳晒出一层细密的汗。 林错一听范深的名字就有点迈不动道,脸上仍旧拒人千里,心里雀跃地要飞起。 是范深啊!!封笔声明四年之后重出江湖的范深!!写书十几年只开过两场签售会的范深! 一般人对林错的印象,说的好听是高冷,说的难听的是面瘫。奚岳岑和他处久了,潜移默化地就知道了林错眉头怎么皱是生气,唇角怎么翘是困惑,眼睛往哪盯是喜悦…… 他再接再厉,“是小型讲座,期间还能和范深面对面交流,范深和东师大的中文系教授是相熟,所以才能请来,名义上是心得交流。” 林错的心又是一动,可这么一来又欠了奚岳岑一个人情。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林错若是真想斩断他们之间的牵连,就得断然地拒绝,像这样迟早被煮成熟青蛙。 可是一个“不”字还没出口,林错的眉毛先拧做一团。 范深真人!想到会错过,他的心就钝痛,狠狠地一咬牙道:“去。”大不了之后再还奚岳岑! 上了车后林错还是有点丧气,自己特别像个没有自制力的小孩,明明说好睡觉后不能再吃糖了,却还是忍不住爬起来偷偷地含一颗,还要安慰自己说:“没事儿,难得吃一颗牙不会坏的。” 路上奚岳岑详细讲起这次讲座的流程、内容等细节,没一会儿雀雀而起的期待和激动就盖过了罪恶感。 抵达小报告厅的时候讲座已经开始了,范深没有站在台上,反而随意地靠在第一排座位边。他本人和林错在网络照片上见到的并无二致,穿的干净齐整,换了一副黑框眼镜,颇有儒雅之风。他是左撇子,习惯用右手抬桩头部位来调整眼镜位置。 林错两人找了末排空位就座,因为是小型报告厅,只能容纳一百来人,座位紧凑,呈扇形,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能看得清晰。 自由交流环节预留的时间占了近一半,来的大多是中文系高材生,也有传媒、编剧等其他专业的学生,氛围空前热烈,讨论的问题有前沿有深度。林错听的入迷,一会儿抿唇思索,一会儿提笔记录。 算起来范深只比在座的百来人大了十多岁,他常被称作是新一代文学界的领军人物,这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不似其余因这圈里纷乱暧昧的纠葛而拉出来南郭先生们,范深的真才实学以及思考的角度深度都令人折服,他为人又低调,书迷们都逮住机会要好好地请他交流答疑。 范深也大方随性,询问了几位工作人员,确定该报告厅接下来没有人预定,并且即使延长时间也不会在手续流程上有影响后答应可以再留一个小时。 直到结束林错也没提问,人都散光了他还是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也没注意到奚岳岑去了哪儿。 “我看刚才范深走过来的时候你盯着他看,要不要去隔壁休息室请他签个名?反正他还有时间,还能私下说说话。”奚岳岑趴在旁边,怕惊扰到林错,小声地建议。 写完最后一个字,林错才说:“不用,能见到,还能听到他表达很多想法就够了。” 奚岳岑稀奇地问:“真的不见?你不是他的迷弟么。” 林错听他那个用词,又新奇又好笑,憋不住笑了一下,“真的不用。”说罢他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六点多了,“你接下来有事没?我请你吃个饭吧,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没事没事,我特别有空。”奚岳岑蹲着,双手交叠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背,一听林错主动请他吃饭,喜得秒露八颗白牙,大狗一样恨不得摇个无影尾。 地点是奚岳岑挑的,就在大学城内,是一家极具棒国特色的烤肉店,叫棒uple!,简称棒咖。一来这家店的价廉物美,算是中等的消费层次,老板是奚岳岑的直系学长,毕业后和读书期间来交流的棒国女友一起开的,他们一帮学生常在这儿聚会,既有折扣又有好货;二来棒咖的装修完全符合年轻人的喜好,重隐`私又带着活泼,气氛热情但不吵闹,非常适合促进感情。 奚岳岑走在前头带路,林错落后半步。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店内生意红火,还要排队等号。奚岳岑结果号码纸一看,前面大约有六七桌的样子,店外摆了休闲区供客人等位,白日里用于遮阳的庭院伞被收了起来,边赏月边聊天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本来还想和林错文艺一把,结果店内靠窗位的四个学生见了奚岳岑,连忙在里面比划要把他拖进来一起用餐。 奚岳岑顾忌林错在,怕他不习惯和陌生人同桌,况且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二人世界呢,谁乐意被人搅和,于是示意他们可以等一会儿。 一个高挑的青年不干了,拿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接着往桌上一扔就抬腿朝店外走。他吊儿郎当地插着口袋,一双深邃的睡凤眼一挑,左边眼角的泪痣也跟着跃了一下。林错正面对着那青年,看他不急不缓地走过来,带着点雅痞、透着些慵懒。他穿着简单的黑t,还戴着一根细细的链子,坠子是用同样纤细的线头勾勒出的银色树叶。这项链颇为女气,林错看着觉得别扭,可戴在那人身上又不突兀。 未及细品,那人一掌拍在奚岳岑背上,状似恼怒地说:“哎哎哎,大喜,咱可好久没聚了啊,听说你上次金融大赛还拿了金奖,哥几个还想一起庆祝,结果半天找不着人,哼,你可比我还忙。” 奚岳岑连连讨饶:“痛!小安哥,我哪儿敢老往您面前凑,灏哥不得吃了我啊。” “哼。”那人回头看了眼往这边瞧的三人,像是不经意,又像是不由自主。 林错忽然觉得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傲娇”。 “这位是你同学?” “是我朋友,林错。”奚岳岑介绍,“林错,这是我发小兼学长,何安,你直接叫他名字就行。” 何安不服气,“敢情你打小叫我哥叫的不情愿是吧?还特意强调个什么劲。走,今儿你荷包不出出血,叫你灏哥揍得你流鼻血!” 奚岳岑无奈地看向林错,瞧他点了头才顺从地跟着何安进去。他们俩落后几步,奚岳岑小声地解释这几个都是他的好友,人品极好,也容易相处。 林错无可无不可,反正一顿饭,咬咬牙就过了,还能避免他们两个人独处。 第二十八章 何安他们四个大男生,个个人高马大又胃口极大,所以选了个大半包围桌,把边上的珠帘放下就自成一方天地,因此多加两个人也不挤。 其中一人见何安把人带了进来,自发地坐到对面何安两人那一排,空了两个位置出来。奚岳岑怕林错坐中间不适应,坐最外边被服务员上菜打扰到,笑嘻嘻地对另一人说:“若明儿,换换呗。” 汪若明睨着他,“什么好处?”口头上讨好处,却已经先行站起来让他们俩坐里面。 “叫服务员!上肉!” 服务生过来收换了盘子,换了一应工具,又上了几大盘肉和果蔬。期间奚岳岑简单介绍他们认识。 和林错坐在一排的叫汪若明,个子在这几人中不算高,稍稍有些胖,人又白,像个白团子,他和奚岳岑初中起就是校友,如今同系不同班;一开始坐到对面的那个叫陶滔,外号套套,科技大的,今年研究生刚毕业。 对面坐中间那个就是他们在外面提起的“灏哥”,全名李如灏,戏剧学院导演系,看上去有点冷淡,对上林错这个怕生的,就见两个人都板着脸互相微微点头。 何安看得煞是好笑,老母鸡一样咯咯咯笑个不停,李如灏无奈地看他,他便低下头去吃早就烤好淋上酱的鸡翅,只吃了一口就讪然放下,抱怨道:“不烫了。”随即用筷子夹起放进身边人的盘中。 “谁叫你刚才不吃。”李如灏白了他一眼,不像是在责怪,反而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林错二人没来前一直是李如灏在勤勤恳恳地料理烤肉,如今奚岳岑来了他自然不用再操心,他们打小一起吃喝玩乐,李如灏的习惯奚岳岑都懂,也就放心让他来。况且他们俩虽然年纪相仿,到底差了一辈。奚母曾跟着李如灏的父亲学过几年小提琴,虽然李父只比奚母大十岁,她还是喊了几十年老师,十分尊敬,所以奚岳岑虽然叫李如灏哥,见着他的时候还是恭敬乖巧的,不如同何安一起时那么嬉皮随性。 汪若明他们早就来了,吃的也差不多,故而上了壶解腻的茶以聊天为主,偶尔再尝几口鲜。一片肥牛烤的刚刚好,奚岳岑赶紧拿起来,包了生菜淋了酱,还撒了点白芝麻放在林错盘中。 何安见状调笑道:“大喜,你也太没规矩了啊,你灏哥在这儿呢第一口居然不给他,小心我回头就告诉你妈。” 奚岳岑深谙何安的性格,“小安哥你想吃什么,我来帮你弄。” “我才不想吃。”说罢李如灏将一小碟水果沙拉放在他手边,何安拿起叉子一口一个圣女果。 汪若明鼻孔出气,开始指控何安天天秀恩爱,顿顿喂狗粮。何安反击他单身狗就该老老实实吃狗粮,还霸道地搂过李如灏的肩,嘴边带着番茄汁狠狠地亲在李如灏唇上,李如灏眼带笑意,给他擦拭嘴角,宠地不行。 林错就坐在何安正对面,头一回见到两个男人大大方方地亲密,他心头的震撼不可谓不大。不过没有什么厌恶之情,何安热情爽朗,圆滑坦荡,李如灏沉稳有度,深情款款,倒是相配。只是林错二十多年心无旁骛,情情爱爱不曾想,这么猛一近距离观摩到一个吻,还算是比较纯洁的吻,都是害羞尴尬居上。 “你今天怎么在学校?不是在忙公司选址么,要在这附近?”陶滔问。 “不是,今天和林错来听范深的讲座。” 汪若明把玩茶杯的手一抖,除了陶滔无人察觉,他失口说道:“范深来东川了?” 奚岳岑边翻弄鸡翅边答:“是啊,怎么你们不知道么,秦教授请来的,好像讲完就赶飞机走了。” 说起来奚岳岑会认识范深也是通过汪若明的生日聚会,那时他们几个好像还是挺要好的哥们儿,范深回来怎么会不告诉他们呢。 汪若明极冷地说了句不知道,转头请服务生续茶换烤盘。 何安瞪大了眼问:“没想到大喜你也是范深的书迷?什么时候变了性儿了。” 奚岳岑连忙否认,“是林错喜欢,我陪他的。” 何安“哦”了声,“哦”地意味深长,正要和林错说话,李如灏先开了口:“你也喜欢范深?” 林错本来在一旁做个悄没声儿的小透明,但李如灏向他问起范深,他就不怯不躲了,眼神里藏不住兴奋,“是啊,我特别喜欢他的《车》系列。” 李如灏挑眉道:“我也是,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刻画人物的手法。” 迷弟遇到迷弟正如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虽然李如灏算不上迷弟,他只是欣赏范深的才华,以有这样一位友人为傲,偶尔一次交流就发人深省。 这是李如灏第一次与范深本人以外的人谈论范深的作品,林错也同样如此,两人谈的投机,自顾自说话,从范深的行文手法到整体构架,从人物刻画到情感变化,慢慢地引向李如灏正在筹备的毕业设计,还有林错已经写完初稿的。 旁人都习以为常,奚岳岑手上不停,给林错布菜,一边和何安他们侃大山。 没多久陶滔接了个电话不好意思地说要先走,汪若明也和他一起先离开。奚岳岑跟何安是老熟人,何安小时候常寄居在李如灏家,而奚岳岑则常常跟着母亲一起去拜访李父,直到后来再大一点奚岳岑胆子大了就会一个人跑去李如灏家,当然,主要是跟何安几个小朋友一起玩儿。 如今大家又在一个大学城,成天三五吆喝一起吃饭,互相熟得手上几根毛都知道,李如灏跟林错聊得起劲,何安跟奚岳岑则越说越没劲,好不容易想八卦奚岳岑的新恋情吧,碍着当事人在场也不好说。 他们小一圈儿人都知道奚岳岑要自己出去单干,何安自然把他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从小玩儿大的小孩,虽然只比他们小一岁,可何安小时候不是在李家就是在母亲的办公室耳濡目染,两年前开始在自家集团做事,他总要帮衬着这小孩儿。 等他老母鸡一样把自己那点儿小心机抖巴抖巴完了就无聊了,一会儿把冰淇淋抹在肥牛上放烤盘上熟了喂给李如灏吃,一会儿把配菜扔进茶杯里搅一搅让李如灏喝。 无论他做要干什么李如灏都乖乖应和,林错却不好意思再打扰他们,默默地嚼起鱿鱼。李如灏责备而无奈地抬眉看了何安一眼,轻声软语地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何安小小地瞪了他一眼。 吃完后准备离开,林错态度坚决地要买单,奚岳岑本打算他们两个人的话林错若是一定要买单也就由着他,可现在六个大男人,饶是店长跟他们再熟这费用也小不了。奚岳岑任林错在一旁强烈抗议,自顾自拿着卡去刷。 何安一手搭在李如灏座椅背上,一手敲敲桌面,“都别争了,今天第一次见面,这顿饭就当我请你,和你……朋友。”他笑得暧昧,奚岳岑不由跟着邪气地笑,李如灏则目光和煦地看着这一大一小。 这一天过得尽兴,林错到家时才想起来他原本要请客的初衷,懊丧地大拍脑门。没等他坐下喘口气,门铃响起,一开门居然是奚岳岑。 “你怎么来了?” 奚岳岑举起手中精致的小盒子,“你蛋糕忘记拿了。” “哦……”林错接过蛋糕,仍旧堵在门口看着奚岳岑,一时冷场。 奚岳岑碰上林错就没眼力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可以替你唱生日歌。” “谢谢,我不喜欢过生日。”林错白天刚刚通过奚岳岑见过了范深,还跟志同道合的李如灏聊了天,嘴上生硬地拒绝,其实已经默默低头盯着瓷砖暗恨自己特别做作。 奚岳岑继续说:“你可以过过看嘛,据说生日时候许的愿实现的概率非常高。” 看着奚岳岑真诚严肃的眼神,林错不禁想笑,就退了两步让他进来。 加更~快完结惹打滚求眼熟么么哒(づ ̄ 3 ̄)づ 第二十九章 奚岳岑果然进门在暗暗的烛光下唱了一首轻快的生日歌。 他的嗓音本就很迷人,林错只听他哼过不知名的摇滚乐和激情不羁的岁月流歌,此刻他专注的低吟更像用大提琴奏出的娓娓而来的絮语,林错双手合十许愿,渐渐就被那款款真情吸引过去,忘了想对神说什么。 不大的黑森林蛋糕上插着六根细长的蜡烛,溶得很快。暖黄色的火焰被窗外吹来的微风带着摆动起来,衬着他白`皙柔和的脸庞,他的唇抵着双手,唇角微微勾起。 他在想什么呢?奚岳岑毫不掩饰爱恋的目光,一遍一遍在他的眼上、唇角、腮边舔舐,唱着唱着声音越发地低。 他在说悄悄话吗?他的愿望里会有我吗? 奚岳岑好奇地想,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四周寂寂暗然,只有身前这一簇光,照着他们两个人的虔诚。 林错听见歌声停了才梦醒一般睁眼,奚岳岑的脸近在咫尺。他呆呆地回望过去,还陷在刚才的温柔里,突如其来的四目相望好像敲响了什么,是什么呢?林错有些走神。 咦?心房里居然还会打鼓。 “咳,要,要吹蜡烛了。”林错羞赧地将目光扯回来。 奚岳岑没有熟鸭子飞了的沮丧,反而继续笑得温柔,“好啊,我和你一起吧。” 林错从前过生日从来没有吹过蜡烛,不知这些习惯和流程,磕磕巴巴地说:“嗯。” 人会一瞬间变得成熟吗? 狭小的客厅里,两股风聚在一起熄灭了同一捧火,恍然大悟似的发现,今晚的月光特别明亮。林错踩着光点去开灯,奚岳岑打开了手机里的手电筒为他照明。 如果愿望真的能够实现,蜡烛熄灭的那一刻奚岳岑想,请让我做他的神灯吧。 不会再鲁莽焦躁,不会再幼稚冲动。他也许不会成为林错的快乐,但是他想成为他快乐的一部分,他会让自己变得成熟而强大,会献上自己所有的爱与关怀。做他的神明或仆人,只要能让这个生长在自己心尖的人更勇敢更骄傲地享受人生一世。 二十六岁生日过后奚岳岑一直没有像之前一样一日三餐地“骚扰”林错,改成每晚睡前汇报行程,还加上一些让人看了脸红的甜言蜜语。 我又不是小姑娘!林错郁闷地放下手机,想不通他现在到底有没有进入“热情下滑期”。更让人坐立不安的是,那天奚岳岑带他见了范深,又替他过了生日,这加起来……该两份情了吧? 林错从小被教养有礼有节,又因为受多了冷眼,若是遇上对他稍稍好一点的他就恨不得回敬三尺。虽然奚岳岑对他好都是因为,因为喜欢他,人人都说“我喜欢你可是与你无关”、“他喜欢我与我何干”,可是林错却在这人情事上固执地要命,非得想法子还清了才心安。 他想地烦了所以推后再想,打开文档继续修改已经完成的短篇。这就是上次吃饭跟李如灏提起过的,林错听了他的想法后更有感触,于是马不停蹄地大修。 写完一段关键处的情感转折,林错也像是经历一次极大的波动,长长地舒了口气。正休息时奚岳岑发了条信息过来,林错惊讶,这会儿已经是深夜,他怎么又有事。 看完后林错先是不在状态,后又喜得脸跟着脖子一块儿红。 奚岳岑说李如灏正准备毕业作品,还想拿去参加青年导演大赛,他对那天他们讨论的点子很感兴趣,想问问林错能不能把那篇的一个片段改成剧本拿去拍一部二十分钟左右的微电影。 林错虽然没有接触过什么电影导演,但短暂的交谈让他对李如灏的才华和见解颇为欣赏,能和自己认可的人合作,并且被对方认可,这大概是所有人最向往的事了。 因此,其余事一律不提,林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约好了下周一面谈。 接着几天同事们都看出来林错特别高兴,偶尔他们闲聊时他还会插几句话。刘子妍几个私下还打趣他是不是谈了恋爱,当然是善意的八卦。原本生人勿近闷闷不乐的青年忽而会无意识地露出天真而幸福的笑容,叫人难以不原谅他曾经的冷漠寡淡。 周日林错下班路上碰到姚晓晓一起出公司,姚晓晓还直言问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女,他手足无措地连连摇头,姚晓晓还说他害羞。 林错没察觉自己的变化,倒觉得姚晓晓好像比以前爱和下属说笑了,也不再是“加班狂魔”,反而还比以前圆润许多,他甚至打趣她一句“最近您还心宽体胖呢”,说完才后怕,他何时敢言辞轻佻地和这女魔头这么说话过。 没想到这下却是姚晓晓含羞带笑不言语,等边上停了辆眼熟的polo,同他挥手告别。来接她的还是徐先生,依旧是下车来迎,把包接过来自己提着,还用手环着姚晓晓的腰护着她。 林错越看越奇怪,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女魔头不会怀孕了吧!于是他这一路上就光顾着细细推敲这个可能性。 眼一晃就到了周一。下午的茶室人不多,奚岳岑和林错先行到了,李如灏打了电话来说有急事可能会晚点。这么好的机会奚岳岑简直求之不得,笑眯眯地让他别着急。 他屏退了准备泡茶的女孩,亲自动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期间专注异常,也不言语。林错接过第二道茶品了一口,比想象中略微苦涩,而后有游丝般的甜。 奚岳岑简单介绍了一下,也不讲深,怕林错平时不饮茶听着枯燥。林错不由赞叹道:“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被心上人夸了。他心里暗自窃喜,但表面上不好太过,反而谦逊一笑。 林错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之前他就发觉了,奚岳岑和他们初识之时变化极大,当初他明明还像个初出茅庐的倔驴,高兴不高兴的都写在脸上,哪天主动丢了厨房垃圾也要暗示好几次让他夸赞,最近却越发成熟稳重,无论是比赛时的睿智沉稳,还是如今的处变不惊,林错看的是又开心又羡慕。 “你最近怎么样?我这段时间忙得脚打后脑勺,又是选址又是交材料,还忙着招人,琐事一堆,今天托你们的福终于能轻松一会儿。”奚岳岑随意地坐着,手撑在把手上托着腮,絮絮叨叨地讲自己的事。 林错接着他的话题问:“最近还好。你开的是什么公司?” “做咨询的,跟我一朋友合开,规模不大,他小舅有这方面的资源所以比较方便,而且我也对这行感兴趣。哎,卖了一辆车和两套房换的资金,都是我高中时候拿压岁钱投资的。”奚岳岑挠挠头,“虽然这也是以前我爸给的。” 他说的坦然,也不像从前那么抵触,林错笑他,“你当初不是特别耻于借助别人的力量么。” 奚岳岑被他一说禁不住对自己以前的极端言论有些不好意思,却极其认真地直视着林错的眼睛,说:“我最近也想了很多,明白到我所追求的独立自主其实很难实现。人存于社会必然有关系,而与父母亲人则更甚。无论是想要逃避还是脱离都是不可能的,血缘从我们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了,不会为我们的意志而改变。我能做的,无非是接受,然后释然。” 他的话偏了题,林错却知道奚岳岑要说什么。他目光灼灼,林错忍不住挪开眼盯着别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说:“是啊。” 今天略短小么么哒 第三十章 之后他们又聊起别的,奚岳岑引着林错说了他自己的事,比如黑猫家的老大好久没出现了,他自己还是在跑原先分配到的线路,姚晓晓好像怀孕了性格也变了许多,最近在构思一篇新的…… 最后林错自觉地说了好多,奚岳岑则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插两句逗乐,他的神情专注而深情,看的林错不好意思地眼神到处飘。 李如灏到的时候正是见他们一派和谐的模样,暗想自己是不是专门赶来当电灯泡的。 一些剧情细节商讨完后他们决定由林错自己来编剧,李如灏会给他介绍相关的书籍,还会请编剧专业的同学来指点他。 “那下次再约时间我们来签个合同,虽然只是个小作品,但还是走正常程序。”李如灏说。 “没问题。” 奚岳岑看了眼表建议:“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出去喝一杯?” “不了。”李如灏笑得浅淡温柔,边收拾东西边说:“何安也在这附近谈事,我正好去接他。” 奚岳岑被塞狗粮塞习惯了,以前还常常吐槽,现在多生了点羡慕,他眼神询问林错。林错也婉拒了这个提议:“我要去医院配药,不好意思。” “哪家医院?” “长立。” “那我正好顺路,送你过去吧。”奚岳岑眼冒精光,不待他推辞就去隔壁商场的车库取车。 路虎稳稳地停在林错面前,他跨步上车系好安全带。除了不变的位置和不变的人,其他都早和一年前大不相同了,林错从心底里升起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又像是昨天,又像是很多年前。 “现在这个点过去还能来得及配药么?”奚岳岑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问。 “能,我跟医生约了时间,只是简单检查一下继续配药而已。” “你这一天天的吃的到底是什么药啊,什么毛病怎么老不好呢,我看你体质比以前可强多了。” “就……体弱呗。”林错悄声说。 “我外公有个老朋友,中医世家,医术特别高,改天我请他帮你看看吧,西医治标不治本,看你都吃药吃了这么长时间。” 林错知他好意,就详细多说了几句:“谢谢,不用了。我现在确实比以前好很多,已经停了一小半药了,慢慢的几年内说不定能脱离药物。” 奚岳岑还要再问,林错却不想说,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最近都是一个人?” “嗯?”奚岳岑没听明白,问了一声。不过还没等林错开口,他意识到对方是在问他有没有新交男朋友。 奚岳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差,整个人都垮下来,讪笑说:“我这不是在追你么。” 林错感念奚岳岑的帮助,也知道没有奚岳岑或许他连一个这么小小的机会也没有,不会见到范深也不会认识李如灏。 他很好,林错想。于是他试着找一些不那么激烈直白的词语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做不到为了避嫌而放弃这次合作——李如灏的名字曾出现在几部叫好不叫座的电影的名单中,职位是各种助理,而最新一次出现则变成了排在最末的副导演;而他也不能因为一次机会而选择接受奚岳岑的喜欢。 林错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说着婉转的第二次拒绝。奚岳岑却淡淡地说让他先去配药,自己在车里等。 当年黄文还是一名小小的海归,天天跟着老主任手下日复一日地查房写病历,后来来了一对老夫妻,带着个小男孩说要做矫正手术。 小男孩是假两`性畸形,手术在老主任来看不算非常复杂,因为未检测出卵巢和子宫,只要做外生`殖`器整形即可。老主任戴着老花镜把病历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先是和蔼地和小男孩说说话,而后又和老夫妻说明情况。 最后老主任颤颤巍巍地指着黄文对小男孩说:“让这个大哥哥给你看病好不好?他很厉害的。” 小男孩从踏入医院开始到现在,不哭也不笑,更不怯弱,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双手展开端端正正地摆在膝盖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梳着油头的眼睛男对他微微笑。 那是黄文第一次主刀,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兴奋也占了一半。老夫妻俩说明了自家的经济条件,希望能少住几天医院,老主任便授意若是指标一切正常就加个急早点动刀吧。 手术前一晚黄文特地去看了小男孩,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做作业,黄文轻声给他指了几个错误,告诉他公式应该怎么用。小男孩听着听着不经意露出可爱的恍然大悟的表情,黄文笑着摸摸他的头问他怕不怕。 小男孩顿了一秒,猫儿一样小声地说:“不怕。” 黄文钦佩地说:“你真勇敢,我比你还大点的时候开个阑尾都哭了。” 小男孩愣愣地问:“开刀很疼吗?” 这下换黄文愣了,怕把小孩给生生说害怕了,“不疼,是我胆子小。” “哦……” 黄文赶紧拿出一袋新买的可乐糖,“这是给你的,奖励你比我勇敢。” 小男孩不接,“爷爷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呀,你是我第一个真正的病人,我很感谢你能让我尽到一个医生的职责。” 小男孩听不懂,依然收下了可乐糖。 术后一周他们就回了老家,只定期来复诊。他小男孩的恢复不如他们预想中的好,甚至有反复感染的情况,黄文给他开了药方顺便提醒要好好休养,后来小男孩就再也没来过了。 直到五年前有天他替一位同事坐普通诊,遇上林错去看病,黄文一开始不敢认,看了病历和姓名才确定他就是那个小男孩。 黄文已经变成了专家在医院墙上挂着,林错挂不起诊,黄文就每半月约一天坐门诊让林错来。他始终记得当年那个郁郁不乐的小男孩,面对着未知的可怕的手术强装坚强,在医院里不忍老人去打饭打水就自己抢着去干活。他自认是一只丑小鸭,不会笑也不会跳舞讨大人的喜爱,可是他偏要对旁观者说,我是一个丑小鸭,我很自卑,但我会越活越好。 “最近谈恋爱了?”黄文边开药边问。 “什么?”林错怀疑自己听错了。 黄文耸耸肩,他一直把林错当成弟弟,两人相识这么多年,彼此说话也比较熟悉随意,“感觉。前几天在超市见你还一脸甜蜜,今天就苦哈哈的失恋的样子,所以你终于恋爱了?” 林错无语,“没有啊。” 黄文盯着林错的面部表情,“我不信。你知道我看一个人撒没撒谎一向很准的,小康夜里偷吃了一颗糖我都能发现。”小康是黄文的小儿子。 “真没有……”林错无奈地说。 “好吧,”黄文叹了口气,“其实你很好,又踏实又勤奋,肯定会有几个女孩子喜欢你的。生病的事……毕竟已经治好了,你不能老把自己闷着。我发现你真是越大越过不去心里的坎。” “知道了,你真不愧是两个孩子的爸,操心成习惯了都。”林错打趣道。黄文就像是一个长辈,一位兄长,虽然他们的交集止于医院,林错却是打心眼里敬他,感激他时不时的开解。 林错起身去药房拿药,黄文又赶着说了一句:“说真的,要是有合适的你也别急着推,先处处看,说不定就爱上了呢,人总要先跨出一步,然后才真正开始学走路。” 这是一个助攻,不知道大家觉得仓不仓促? 第三十一章 奚岳岑已经守着楼梯角的垃圾桶抽了一地烟,远远瞄见林错回来就赶紧掐了刚点上的一根,然后拍拍身上的灰顺带想拍掉点烟味。 “医生说怎么样?”奚岳岑解了车锁,两人便上了车。 “老样子。”林错用手指扣着装药的塑料袋,戳出一个大洞。 “到饭点儿了,吃了饭我再送你回去。” 灰色调的停车场,狭小的空间,还有难以抗拒的热情都让本就纠结的林错更加喘不过气。“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奚岳岑感觉得到林错的无措,但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这个提议,可林错说完就下了车,他只好认命,像是等待着被送进屠宰场的猪。 医院的绿化做的很好,曲径幽道适合平缓心境和谈心,树木并不高大也不密,小径尽头是一片大草坪,有小桥和流水,吃过晚饭的病人由家属或护工陪着在散步休息。 在这个能接触到生和死的地方,反而更让人平静和坦然。林错先了小半步和奚岳岑并肩走在鹅卵石道上。 他指着几个小孩玩耍的地方说:“我第一次来这家医院的时候这座雕像还没有,算起来,大概也有十年多了。那时候我一直待在楼上,从来没有下来过,我住的房间正好朝着这边,偶尔会坐在阳台上看别的小朋友玩。你知道病房的那种阳台吧?特别小,挂着衣服和堆着一点杂物的那种。我就坐在纸箱上想,为什么这些小孩生病了还能这么开心呢,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开心过。” 林错挑了一处没人坐的长石凳和奚岳岑并肩坐下,正对着那群嘻嘻哈哈的小孩。 “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吃药么,因为生病了呗,好像叫什么假两`性畸形,我不太清楚。五岁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别人不一样了,他们老说我是怪胎,所以到现在我都不敢去了解为什么我会有这个病,只想快点变成正常人。我不敢下去和小朋友一起玩,怕他们问我为什么会来医院,生了什么病。以前林有全他们就特别喜欢告诉家长,他们病了。然后就能不去上学在家里野,好像生病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我妈也是因为这个不要我的,他们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我妈扔了我三次,一次扔在镇上的医院门口,一次在很深的林子里,一次在隔壁村的河边。但是每次我爷爷都把我找回来,最后他威胁我妈要是她再敢扔我,他就去报警,后来我妈就走了。我没有恨过她,真的。她还特地拿了钱回来让我去做手术,告诉我爷爷这个病有得治,治好了跟一般男人没什么两样。” 奚岳岑认真听着,心疼地不行,恨不得把欺负过林错的人还有庄子兮一起捏死。 “我一开始也以为治好了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像以前一样,依旧能和大家一起玩,不会再有人笑我。但是不是的,他们把这些嘲笑当成了习惯,不会因为你病好了而改变,他们觉得你天生不正常,天生低他们一等。”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货车司机 作者:木八格 第7节 “扯远了,”林错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继续说:“爷爷奶奶是老来得子,我爸又走得早,老人家特别辛苦,应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是要和小年轻一样起早贪黑,我爷爷是木匠,天天在他的小房间里锯木头做家具,奶奶会做些小玩意儿拿到镇上去卖,她身体不好,一只眼睛又看不见。我不舍得他们为了我这么辛苦,做完手术回家后就偷偷摸摸帮着干活。” “大概就是那时候没休养好吧,累着了还是怎么的,一直反复感染。给我主刀的黄医生特别关心我,还叮嘱我要好好休息,我怕他说多了爷爷奶奶不让我干活,后来配了药就不肯再去复诊了,骗我爷爷奶奶说是医生说的。熬坏了里子,现在还是得靠药。不过慢慢地就会好的。” 远处一个男孩在和爸爸玩飞盘,男孩坐在小轮椅上,剃光了头,满面苍白。飞盘落在奚岳岑斜前方,他捡起来递给跑过来的那位爸爸,他笑得很阳光,好像不是和儿子在医院里玩游戏,而是在自家花园似的。 “我其实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林错自嘲地笑,“以前从来不羡慕人家有爸爸妈妈,可是后来越来越不满足,先是羡慕人家都有父母,虽然父母会对他们生气,偶尔调皮了还会揍他们。但是你感觉到没有,那种吵闹或者怒目相视,每一个气息都在告诉你,我们是一家三口,像是世界上质量最好的钢筋混凝土。” “然后就变质了,看见一家三口快乐我就心烦,最后变成了嫉妒。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这样的愤恨能缓解痛苦,于是就沉迷,难以自控。所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我甚至嫉妒你,有一个温柔的妈妈,有完整而安全的家庭,有很多朋友,有开朗积极的性格,有金灿灿的未来,不怕失败,因为跌倒了还会有人扶你站起来。” 林错难以抑制地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掩面,“而我呢,我利用你的感情给我的未来找一个机会却不想付出相应的回报。呵,我自卑,又自私,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不知道存在在世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我不想做异类,不敢再奢望有父母的关爱,只要做一个正常、普通的人,我不想去羡慕或者嫉妒别人,不想,不想做我自己。” 他再也说不下去,连梗咽声都变得克制。奚岳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忽然感觉到冬天里林错身上的凉意,他把宽大的手掌轻轻放在他的脊背上,坐近了些,然后顺着那笔直的脊柱一下又一下安抚。 林错说了他心里最难堪的情绪想要让奚岳岑放弃,他说自己不是个品行好的人,会自卑也会满怀恶意,奚岳岑却难受地连眼睛都酸了。 林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深地吸了口气把些微的泪水暗暗擦在掌心里。他红着眼直起身说:“抱歉。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 一句话说完他愣了好久,“但不是那样的喜欢。对不起。” 短……短小君…… 大家好,下一章就要喜大普奔地在一起了呢! 第三十二章 “看不见你的时候就会想你在做什么,遇到好吃的东西就想让你尝尝,每次有养生食谱也会学着去做,除了工作满脑子都是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我们真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合适,你也不如比很多人好,甚至很糟糕,感觉喜欢自虐。但是我喜欢我们一起飙自行车,喜欢在考试的前一晚喝二锅头唱歌,喜欢一起躺在脏兮兮的草地上聊梦想,哪怕身边只是绕着几只同样脏兮兮的野猫,也喜欢第一次见你时候凶狠揍人的样子,喜欢你哭的一塌糊涂的样子,喜欢你说着喜欢我却还是不肯承认的样子……” “如果可以,我也想像你说的那样不再喜欢你。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太自私,太想……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都是因为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成就了我们现在的际遇。所以,哪怕你的经历改变了那么一点点,你不再遭遇过这些,那也许我们也不会相遇,我也不会喜欢你,差任何一步都不会有今天。你不也教训过我么,现在轮到自己反而也钻起了牛角尖。” “所以,这也就是命中注定啊,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月老给我们牵了线吧。” 林错坐在阳台边的沙发上,不断地想起奚岳岑说的话,想起他的拥抱和体温。 一段情话他反反复复在齿间觅味,在手掌翻覆中悸动。夏雨连绵而至,不似这个季节惯有的狂风暴雨,反而变得温柔缠绵,楼下的两只灰黄小猫迟迟不肯离去,在草坪上扑蝴蝶,不一会儿就通体油亮。往常可见的青蛙和蛤蟆居然也不出来了,林错不太适应没有蛙鸣的夏雨。 他忽然闪过一个好笑的念头——那青蛙不会是被温水煮熟了吧。 和林错分别前,奚岳岑说不会逼迫他做任何决定,但是希望他能去找心理医生聊一聊。奚岳岑怕林错有误解,特地解释说现代人看心理医生的越来越多,不是因为他们有病,而是帮助缓解压力。 林错看他快一米九的个子还手舞足蹈卖力解释又小心谨慎的模样,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可爱。他想,其实奚岳岑也没有变太多,偶尔还是像个大孩子。 他接受了奚岳岑的建议,林错能感觉到自己心情和心理的变化却难以控制。他的坚强太脆弱,外表华丽结实,里面却是空壳,积压二十年的自责自哀会把人拖垮。林错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只不过能有个陌生人让他诉说也好。 思绪纷乱。林错看了一会儿小猫们玩耍,直到他们被赶回家。他没了乐趣,却不想动也不想思考,静静地享受虚度光阴的快乐。傍晚倾诉过后他觉得很轻松,身体轻地快要飘起来,只是奚岳岑的那些话像是被人设了循环,擦不掉忘不了。 我哪里说喜欢你了。林错气气地想,我只说喜欢和你相处,喜欢和你做朋友而已。他烦恼地抓抓发根,想着要不要特地跟奚岳岑再解释一下。他拿起手机又放下,怕自己太刻意反而被他拿住把柄。可不说吧,任由奚岳岑胡乱猜测他的心思这一点让林错隐隐不爽。纠结来纠结去,又到了深更半夜。 像是来迟了的青春少年期。 结果是奚岳岑先来了消息,道了晚安又附了一句话:我想了想,你要是实在嫉妒我,就搬来我家和我一起共享父母吧!我不介意的,我妈也特别喜欢你! 不知怎的,林错的脸一下子红得发烫,一下子从沙发上蹿起来溜进卧室睡觉去了。手机被孤零零地丢在沙发扶手上。 当晚他就做了个春意盎然的梦,醒的时候浑身汗津津的。林错仓皇地跌下床去洗澡换寝具,凌晨五点多就已经天光大亮,他边洗床单边羞恼。都说了不喜欢不喜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越搓越用力,越洗越生气,奚岳岑说他喜欢他时得意的语气又浮现在耳边。 后来的时间过得很快。林错除了正常工作之外每个周末都要和李如灏还有几位编剧专业的同学见面,还要抽半天去见刘医生,下班回家后晚饭也顾不上精心准备,有时候做个三明治有时候一碗十分钟煮好的汤面凑活,抓紧所有时间阅读大量的资料以及精修剧本。 有的地方紧,有的地方就松了。 林错本来想在医院那一天彻底和奚岳岑说开,结果却背道而驰,更是被他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备用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他摸了去。奚岳岑来的日子里林错才能吃上一顿有滋味的饭。 他临近毕业,公司也刚刚开始起步,说起来比林错还要忙上百倍。偶尔奚岳岑会赖皮不走,就霸占着客厅办公,林错累的站着都能打盹于是也就随他去。有段时间他总是半夜口干起来喝水,每晚都看见奚岳岑架着副眼镜盘腿坐在地上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第二天居然起的比他还早做早餐。 林错若是第二天早上没有安排的话他们俩就一起熬夜,一人霸着沙发一端。奚岳岑忙得忘我的时候还会无意识地把脚搁在他大腿上,林错老是把他敲下去,他就锲而不舍地放上来,直到林错又气又恼才发现他会偷偷地窃笑,原来是故意的。 夜深头又昏沉的时候林错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后来的一切都是梦,他们依然在奚岳岑备考计量经济学的那一夜,他盯着奚岳岑复习自己却睡着了。但也只是错觉而已。 每忙完一个阶段奚岳岑就会给自己放一天假,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厨房里鼓捣那些锅碗瓢盆。等林错回来了又献宝似的说他今天做了什么好东西,特别好吃而且又营养。 林错见他那献媚地样就想起来了,“你怎么还在我家!” 奚岳岑笑得猥琐浪荡,“你不是喜欢我吗,那我可不得天天陪着你来解你相思之苦啊。” “不要脸。”林错没见过他厚颜无耻的一面,也比不上他嘴皮子溜,来来去去就一句不要脸。 他懒得跟奚岳岑多说,因为每次绕回这个话题总有种他们在打情骂俏的感觉……这个念头惊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肯定是受何安和李如灏的刺激太多! 说起何安,李如灏十次出来谈事情九次他都跟着。明明局外人是一个,有时懒懒地倚着李如灏发呆,有时严肃地对着手机处理事务,存在感却极强,也不突兀打眼。李如灏也时时顾着他,他们几人闲聊的时候,何安总能恰到好处地提点建议说个笑料,默契之处二人一个眼神也闪得很。 原来世间恋爱都是一个模样。 奚岳岑看林错盯着电视机目光都不转,怕他生闷气生坏了,小步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肩蹭着肩,腿靠着腿,林错撇他一眼问:“你干嘛。” “跟你一起看电视。”奚岳岑讨好地笑,“对不起嘛,我说过不会让你不舒服的,下次不会了。” 林错悄悄地哼了一声,小拇指不声不响地缠上奚岳岑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啊,半推半就了…… 奚≈林:下一章我们两年后见:) 第三十三章 两年后。 奚岳岑掐着点下的班,刚套上大衣秘书就进来说光华那边又派了人来,他整理领口的手顿了顿,问:“阮总呢?” “还在办公室。” “那你去跟他说一声。”奚岳岑听闻阮又春还没走,赶紧拿了公文包从专用通道溜了让这小子出面。光华按理说是大客户,更别说前些日子出了点小纰漏理应重之又重,可今天不行。 今天是他跟林错在一起两周年纪念日,本想着一起出去度个假,偏偏出了光华这幺蛾子。半个公司的人一起加班加点重新做评估改报告,奚岳岑作为领导不能在这个时候自个儿跑出去享乐,只好认命地干活。至于阮又春,为了躲人纯属来公司混日子,反正重要的部分也做好了,扔给他去应付那边来的人也绰绰有余。 回去的路上奚岳岑先去取了定好的玫瑰,礼物是一个月前就到他手里的手工定制钢笔,是由业内有名的大师历时一年创作的。 他原本告诉林错估计今天赶不回来,因为无法准确地估计时间怕林错等久了失望。没想到能赶在晚饭前到家,奚岳岑想了想还是在一家新开的餐厅定了位子。 林错两周前终于辞了乳邦邦的工作转为全职写作。去年奚岳岑建议他可以去畅海网连载,如今作家早就不必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杂志和出版社上,网络是一个更为宽松的途径,网络家也不会再被所谓正流看不起。不过门槛低了,出头难度也相应高一些,没想到连载三个月数据暴涨,居然还上了榜。 畅海方面来联系签约,林错便同意了,奚岳岑帮忙看了合同及薪酬比例。两年前首次接触到编剧行业的林错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业余看了许多相关书籍资料,又报了相应的课程。 去见刘医生的频率这半年来明显有所减少,至于黄文那边也停了许多药。生活忙而不乱,闲下来的时候林错特地买了几本料理书学着奚岳岑在厨房里鼓捣,每次都是惨不忍睹。他有时候认命地想,也许自己注定点不亮这个技能分枝。 天黑的越来越早,奚岳岑进住宅区时已经五点多了。 为了林错读书和奚岳岑上班方便,他们搬去了奚岳岑在市区的一套大平层。这回林错没再跟他计较什么房租,搬新家的第一天林错就把工资卡交到了奚岳岑手上。 起先是奚岳岑听说了他一直把积蓄存在银行里就建议他可以做些投资或者理财,钱在那儿摆着自己又不会生钱。林错不懂这些,晚上睡觉前把卡和密码给了奚岳岑,还戏称自己负责赚钱养家。 那天晚上奚岳岑激动地抱着林错又亲又啃,宝贝宝贝地叫个不停。林错稍稍有些抗拒,最终还是由着他。不过奚岳岑还是知分寸的,没有做到底,这两年他断断续续地知道了更多具体的细枝末节。抱着这个人心里只剩感激,谢谢他愿意爱他,其余的都可以押后再议。 林错这人,不轻易做决定,可一旦跨出了第一步就是全心全意的交付,不顾忌、不回头。 奚岳岑把花束和礼物背在身后,敲敲地打开门想给林错一个惊喜。 爱人不在客厅,听动静是在厨房。奚岳岑不由一笑,林错嘴上说着沮丧、要放弃、天生不会料理之类的,实际上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凡奚岳岑在家的时候,林错若是做了点什么,无论是徒有其表的麻婆豆腐还是惨不忍睹的可乐鸡翅,又或者是甜得发苦的鸽子汤,他都能眉头都不皱地吃下去,吃完还咂咂嘴乱表扬一气。 那夸张的称赞说的林错又羞又恼,奚岳岑料理特别拿手,搞得他班门弄斧还累的奚岳岑说特别违心的话。后来林错就不敢当着他的面练厨艺了,奚岳岑还问过他最近怎么不进厨房。林错搪塞说他放弃了。 林错端着碗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奚岳岑笑眯眯地靠着厨房门,吓得他手抖差点摔了碗。他磕磕巴巴地问:“你,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奚岳岑不答,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林错心一沉,这么明显地一道菜他都看不出来,明明这次自我感觉还不错来着,“排骨山药啊……” 奚岳岑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山药,我还以为是土豆片呢,这么黄。” 被他这么一说林错再看手里的菜,那山药还真是黄色的,他只顾着尝味道,没注意居然还能把山药煮的变了颜色。林错从来没见过谁煮出来黄兮兮的山药,顿时更萎了,嘟囔着说:“本来还想跟你一起庆祝的呢,居然又搞砸了。” 奚岳岑逗弄够了笑着揽过林错往客厅走,“来给我尝尝,我家太太做的我什么都爱吃。” 林错听他这称呼更是窘地不行。刚开始连载的时候有不明群众在评论里大叫“太太好棒”、“太太求娶”、“给太太撒花”之类的,他天天和奚岳岑一起刷评论当睡前娱乐,结果看到一串儿的“太太”奚岳岑还特地有模有样念给他听,声调语气演的百转千回。后来林错立马声明了自己的性别,不过偶尔有新读者不明所以还喜欢叫他“太太”。 奚岳岑一尝就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惊叹,下一筷子喂给林错吃,林错也自认不错,眉眼间掩不住地得意。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一大碗山药排骨,奚岳岑把他拉到自己腿上抱着,接了个排骨味儿的吻,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束花。 “我爱你。”表露情迹的话奚岳岑平时说的不多,节日纪念日却从不落下,每一次都认真而深情。 林错搂着他的脖子轻吻奚岳岑的鬓角轻声说:“我也爱你。” 他的眼神灵动又坦然,瞧得奚岳岑蠢蠢欲动,不过他还是镇定地拿出了礼物,“太太名声鹊起了,一定要有一只配得上你的钢笔才行。” 林错拿在手里瞧了好一会儿,奚岳岑则宠爱地望着怀里的人。没过一会儿他就嫌林错冷落他了,晃了晃大腿摇身上的人,“太太,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呀。” 见爱人不答,他又使劲晃,林错坐不住了才红着脸求饶道:“有有有,你先去洗个澡我再拿给你。” 奚岳岑本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送表或者衣服之类的,想逗逗他然后去吃烛光晚餐。可林错却让他去洗澡,奚岳岑当下意会,饭也不准备去吃了,响亮地在林错脸上打了个啵就颠颠儿地去了。 林错拿上准备好的用具去次卧冲淋浴。 这两年他和奚岳岑发乎情止乎礼,平时也会固定互相纾解欲`望。林错毕竟在生理上是个正常男人,自然想要更进一步,可每次都冷场最后还要奚岳岑安慰他。最近半年他开始试着和刘医生聊这方面的问题,有了之前的长时间铺垫和建设,如今他不说完全放下也可以循序渐进地尝试。 做了简单的清理后他蘸着润滑油试探性地放进一根手指,因为先前的清洗,这一动作倒并没有受阻。小半指进了肛口,林错觉得怪怪的,忍住想要拿出来的欲`望继续往里探。 他呼着气,不断小声说“适应就好了”,现在不适应待会儿奚岳岑那大家伙真来了他又要临阵退缩…… 林错一手扶着墙面一手继续做扩张。浴室里的热气渐渐散去,他双腿张开半曲着,不一会儿就开始发抖。 又放了一根手指之后林错就不敢再有动作,肠壁不自觉地挤压收缩想要排出异物,两根手指小虫似的想要往里钻,可挪了半天好像还在原处。林错热地居然开始流汗,腿也麻麻的。 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林错吓了一跳,手指飞快地抽出来,他站直了想要掩饰一下,没想到脚下打滑整个人猛地往前扑过去。 林错光裸着冲进奚岳岑怀里,不小心拉散了他的腰带,黑色浴袍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薄薄一层胸肌。林错头正撞在那上面,额头重重地擦过他的乳首。 奚岳岑呼吸一重,搂住他湿滑的腰身稳住林错。林错臊地不敢抬头,脸埋在他胸间浅浅的沟处,抓紧了浴袍两襟,站稳了之后自发地贴他更近。 林错那害羞又大胆的样子看的奚岳岑下边又有抬头的迹象。他笑得爽朗,微微低下头贴着林错的耳廓故意压低嗓音问:“在干什么呢?嗯?” 一辆……没开完的车…… 第三十四章 林错不答,反而糯糯地说:“冷……” 奚岳岑索性把腰带解开将他包在自己的睡袍里,林错的手果然有些凉,还湿湿的。一想到他刚才在做什么奚岳岑又忍不住低声笑起来,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暧昧地蹭。 珊瑚绒的睡袍又软又暖,林错禁不住贴地更紧,双手环抱着奚岳岑的腰,让他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裹起来。 林错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奚岳岑里面也是光着的。他颈处和发尾还有点湿润,浑身上下被厚实的睡袍包裹着,热气渡到林错身上。 更要命的是,林错肚脐往下处顶着一个略烫的玩意儿。即便早就碰过好多次,林错的脸也噌地红起来,自己那下面有隐隐抬头的趋势,后边刚开拓了一点儿的地方居然不自觉收缩起来。小试过两根手指头再想那大玩意儿,又期待又羞怯。 奚岳岑蹭地不满足,偏过头轻啄他的额角,手也向下色`情地摸,徘徊在他的臀处隔着睡袍轻轻地抚。“现在不冷了可以说了吧,刚才在做什么呢。” 林错见他不依不挠,气地抬头瞪他,顺带狠狠掐他的腰。 奚岳岑“哎哟”一声叫起来,讨饶道:“太太我错了。”说着还状似委屈地摇他的身体,手上却加了点力继续揉搓。 都说恃宠而骄。林错以前从没想到自己也会闹这样的小脾气,别人说什么他忍着,苦了累了他受着。多说一句只让别人笑话,让亲人担心。 他嫌自己变了,娇气了。奚岳岑却说,娇地好,不过只能对我娇。 啄吻来到唇边却几次三番过而不入。林错急了,主动探进他的嘴里舔他的上颚。 林错嘴上是个害羞保守的人,面对欲`望的身体却诚实坦荡。奚岳岑享受着他的热吻,捧着他的屁股用力朝自己这边送,下`身硬`挺的棍子重重插入大腿根部。 向上翘起的阴`茎热`辣滚烫,狠戳到他的会阴处,激地林错含混地呻吟起来。那哼声像是媚药,听得奚岳岑耳根子都红了。 不够。他抽`插两记,还是觉得不够。此时林错也在他大腿上细细研磨,本来环着他腰的手从睡袍中伸出,搂住奚岳岑的脖子来借力。 林错接吻接地累了,避开奚岳岑继续凑上来的唇,转而去亲他的下巴和脖颈,时不时就咬着不放。 不要随意挑`逗一个二十六岁以前都没有自`慰过的男人,他露骨的欲念会让你沉沦。 奚岳岑爱极了他在情事上的坦诚,想要享受他的强势和占有欲却等不及了。他松开睡袍两襟伸进去摸到了林错光滑干燥的肌肤和绵绵的两丘,舒服地低吟。喉结滚动,林错忍不住凑过去舔了一口。 奚岳岑分开他的双腿继而托起林错的屁股,像抱小孩一样将他抱起来。 虽然他从前猎奇也开过不同类型的车,或简朴或华丽,技术没话说。可遇上毕生挚爱,自然要小心珍惜,若是磕了碰了挖的还是他自己的肉。 路过洗脸台,“把这个也拿着。”,奚岳岑看了眼刚开封的润滑油示意林错去拿。虽然他挑的两支在床头柜里备了好久,可一想到这是林错亲自去买的,就发誓一定要用地一滴不剩。 怀中人听话地拿了,嘴上还催他快些走。 刚躺上床奚岳岑就覆到他身上给了一个深吻,林错总是沉迷他的吻技。恍惚间两根湿湿凉凉的手指重新进入未开拓完的那处,灵活地往里钻,居然比刚才舒服点儿。手指按摩着肠壁,有规律地拓宽肠道,不一会儿就轻而易举地进了另外一根手指。 奚岳岑放过他的唇,又低下去蹂躏乳`头,牙齿在上面轻轻地啃咬。不痛,但林错总觉得他要把它吃掉了。 林错被伺候地舒服,忽然说道:“你技巧……怎么那么好……” 奚岳岑本含着那粒珠,闻言放开了重新回到上边,手指往深处又猛地一探。他眼中满是情`欲,邪气地笑:“你吃醋了。” 林错被下面突如其来的颤栗感逼出了泪花,小声哼哼着说:“你心虚。” “太太……”奚岳岑的声音软下来,朝他耳朵里呵气。 林错眨眨眼,两滴泪顺着太阳穴滑下,他咯咯地笑,也学着奚岳岑那样去咬他的耳廓,“我逗你呢。” 奚岳岑佯怒,突然直起上身也抽出了手。林错失了热源,正想要跟着起来,却见他粗鲁地拉开下摆,用牙咬开安全套袋子,继而往那粗壮地连两指都环握不住的阴`茎上从上至下倒了小半管润滑。 林错知道重头戏要来了,反倒老老实实地躺下,眼神飘过他的胸肌、腹肌、耻毛,来到他的性`器处就不肯走了。奚岳岑粗粗撸了两下,重新又爬上来。一手爱`抚林错同样笔直狰狞的小东西,一手提枪抵着洞口。 林错伸手去摸他的胸,捏他的乳粒,痴痴地望着奚岳岑。 “别怕……”奚岳岑喘着粗气说。 到这要命的关头,林错早忘了什么心结什么胆怯,刚才有过的奇妙颤栗让他回忆无穷,“快点。”他夹着奚岳岑的腰催促。 奚岳岑得了令就扶着性`器缓缓进入那小洞,前半程进地极缓,等入了一半就一挺而进,整根没入。 林错觉出些难受,奇怪的是话音流转在喉头居然变成了甜腻的呻吟。奚岳岑也爽地直喘气。 头一回结合,他顾不上什么技巧姿势,只边揉搓手中的臀肉边耸动,感觉看着林错迷离的眼神就要射了。 林错被撞得捏住头顶的枕头一角,颤声说:“让……让我亲亲你……啊……” 奚岳岑依言俯下去托着林错的头吻他,下`身的东西放缓了许多,调整角度细细地磨那一个点。林错被堵住嘴,只流出些微的哼哼,很快就被唇齿间的水声该下去。奚岳岑另一只手顺着臀尖摸下去,在大腿上欲罢不能地抚摸。 林错这两年被养了些肉,又绵又软又滑,他真是爱惨了那触感。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错禁不住几番刺激就泄了,奶白色的精`液射在小腹上,性`感又撩人。奚岳岑怕他难受,用力顶了几下就猛地抽出来也射在他的小腹上。 两股精`液汇在一起,一小缕浓稠的水迹侧面从林错的腰际滑落。 奚岳岑倒在林错边上,顺手将他抄进怀里,林错习惯性地压了半边身子在他身上。 两个人抱在一起躺了好一会儿,奚岳岑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林错圆润光华的肩头。平息之后怕林错着凉,他探出一只手去拉起落到地上的厚毛毯盖在两人身上。 半干的液体还留在林错的腹部不是很舒服,但他懒懒的不想动。全身软软的又暖和,他仓鼠一样挪了好一会儿终于找了个舒适的位子抱着奚岳岑的腰不撒手,头枕在他的肩头昏昏沉沉地直打瞌睡。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又进了那地方,林错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眼睛却还闭着,嘟囔着说:“别……下次再来,要不等我睡会儿也行啊……” 奚岳岑低沉着笑,使坏地在里面动了动手指,“没事儿,睡吧,我就看看你后面有没有受伤。” 林错这才安心地睡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卧室里依旧暗暗的不见光,他想翻个身却不想离开奚岳岑这个大火炉,只好在他身上伸了个小小的懒腰,“几点了。” “六点半,你才睡了十分钟,继续睡吧。”奚岳岑给他拉了拉滑落的毛毯,轻轻拍着他的背部哄他睡觉。 谁知他竟然没有睡着,又过了会儿才嗓音清亮地说:“上次又和刘医生聊起了妈妈。我想……我想见她一面,毕竟是我一直单方面试着去理解,却从没听过她的解释。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聊聊。” 奚岳岑到底还是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庄子兮两年前找过他的事,也想试着缓解他内心的挣扎痛苦。 林错当时没有那种得知母亲或许还在乎自己的喜悦,也没有愤恨于她情愿迂回了解他的近况也不肯亲口问他一句。他只是淡淡地不问也不提。 之后还有一次,庄子兮向奚岳岑透露出想见见林错的意愿。 奚岳岑觉得好笑,庄子兮不知道他和林错的关系,只知道他们认识,连交情深浅都一概不知。而她居然宁愿向一个外人求助也没有直面林错的勇气,怕受到冷遇,怕他抗拒。 可林错就是那样一次次看她转身而去的。因此无论是出于对林错的维护还是私心,他都没有说起这件事。如今林错主动提起了便证明他已经准备好了,他已经强大到可以去接受一切事实,去对他的母亲说,这些年我很想你。 “要我去帮你联系她么?” “你把联系方式告诉我吧,我自己来。” 奚岳岑欣慰地笑了,情动地亲亲他的额角,然而挺了挺下半身戳林错的大腿,“那这个你也自己来。”顿了顿又道:“说好了睡醒了再来的。” 第三十五章 林错本来还以为会遭到拒绝,结果短信一去没过几分钟庄子兮就回复同意了。他们约了周末下午在一个休闲馆见面。 前一天晚上他们俩从奚家回来后又闹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睁眼就到了正午,奚岳岑做了简餐后二人就出了门。 路上林错才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习惯性地想很多,比如庄子兮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不赴约,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唐突,他们是不是该从此陌路而非再有牵连,如果见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不过等到真正踏入休闲馆他也就平静下来了。 庄子兮是由丈夫陪同而来的,将她送到之后就选了旁边一处座位拿出电脑来办公。奚岳岑同她打了招呼后也没有离去。 他们贴心地留这母子两人说话,便更忙各的。 庄子兮与两年多前林错见到的样子并没有多大变化,四十多岁依旧是风情万种又不失端和大气。她大大方方地招呼林错坐下,问过他的意思后点了一壶茶和一些糕点。 明明是林错先约的她,结果反而变成了庄子兮问林错答。他忽然又变得局促不安,想了念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就在眼前,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直往奚岳岑那儿飘。 庄子兮先是问了家里如何,后又问他手术做了没有,为什么一直在吃药。林错一一答了,什么也没隐瞒。 他看见庄子兮听他说起术后恢复不如想象的好时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再有听说他考了大学如今以写作为生时候的笑意。 他们明明血脉相连,此刻却客气陌生,即使如此那也够了。林错这时才真正放下了,不是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的忠告,而是全然的轻松。 林错心里松了,话说的也多起来,末了他犹豫了一小下,问:“……你那时为什么要走。”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庄子兮的手上,看见上面漂亮的指甲。本来想加一个称呼,借机喊一声“妈妈”,可眼神一落他却喊不出口了。他想喊,可话到嘴边就像被禁了声卡了壳。 林错忽然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她会那样甜甜地喊她。那时候他也想这样唤她,甚至因此而嫉妒那个孩子,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叫什么都不重要,每个人都有母亲,却不是每一个都一定会有妈妈。 “对不起。”庄子兮说,“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林错笑笑,“我没有怪你,只是……如果我没有病的话,你那时候会带我一起走吗?” 庄子兮错愕地望着他,“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才离开你的。” “那时候我才十六岁,有一天老师晚自习拖了很久才放。”庄子兮抿了一口茶款款说道,“我那时候在和一个男孩子交往,为了能一起回家就硬是不肯让爸妈来接。那个男孩送我进了小区才走的,我怕被爸妈看见所以不许他送我到楼下。” “其实到家也就那么短短的几步路,我甚至还能看见家里客厅的灯还亮着,只是我再也没能踏进那里……我听说过很多被人贩子拐卖的报道,却从来没想过会落在自己身上。一路上我挣扎过也逃过,都没有用的。后来到了村里,被打过被饿过,我想过自杀,但是有一回听见那个畜……就是你爸爸跟你爷爷奶奶吵架才知道原来两位老人根本不同意这件事。” “林荣看不上他们那一片的姑娘,看见人家从外面买人进来就瞒着他父母跟人贩子要了一个,我想我可以向你爷爷奶奶求救,老人家心软,总会放了我的。可是当晚林荣就进了我被关着的地方,那天晚上月亮特别地亮,我……” 庄子兮眼里一下子蓄满了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她歇了会儿又说:“后来一段时间我过得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清楚。等有了你之后他就把我放出来了,大概是想这下我总没了要逃的念头吧。确实如此,我怀着一个孩子,精神又坏了一阵子,哪里有精力去逃呢。还好有几家媳妇会来找我同我说话,让我慢慢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她们一样是被拐去那里的,却都开始安于天命,有了孩子就像是扎了根,学会了顺从和安分。可我不想这样,她们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害怕,我不想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几十年都对着那个男人。”说着庄子兮又遏制不住梗咽起来,说到林荣时眼神变得痛而恨,“我怂恿过这些人和我一起逃,或许借机联系上家人找人来救我们,这里的人上上下下都是一伙的,想要与外面联系对于我们这些被拐卖的人来说难于登天。” “我筹划了四个多月,最后还是差了一步。不过没多久林荣就死了,等我生下了你没多久你爷爷奶奶就放我走了。” “所以,”庄子兮平缓了心情,“我不是因为你病了才不带你走的,只是,只是我真的难以面对你。我也很想爱你,你早产了一个多月,我们都措手不及,甚至来不及去镇上医院。我就在东边的小屋子等医生来,那天真是热,外面的蝉鸣吵得我很疼,他们围着我说什么都听不见,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你那么小,连哭声都是怯怯的,我也很想爱你的。”庄子兮颤声说,“抱歉。” 林错恍然醒过来,想他竟然从来没有发现他们那儿有那样的现象,又想这么些年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病才导致了母亲的离去,原来并不是。 可真相并没有让人轻松,林错也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却从来没想过他是一个这样的人,而林错也没想过,自己是这样一个出身。 他的存在是建立在一个少女的痛苦之上。 一根刺,如鲠在喉。 “对不起。”对不起出现在你面前。 林错失控地捂着自己的嘴。二十七年他揣揣期待,患得患失,想要去理解也会去抱怨,痛苦于自己和常人的异处,自怜自哀,想要做到不怨天尤人却还是会悲于自己的苦情。 而他的母亲,明明可以一去不回头,却还是会回来默默地让他去看病。 质疑和谎言忽然就碎了。 ——那你为什么要将我丢弃? ——你想过也许我会活不下来吗? ——我父亲真的是不小心掉进河里的吗? 是非对错、真相假象对于林错而言也就不那么重要了,缺失的爱和曾有过的痛苦也不重要了。 稍后还有一章完结章w 第三十六章 又过了几个月便到了年关,奚岳岑年底比平日里更忙,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起先他在家里呆了半个多月,公司里的急件全拿回来处理,就怕林错一个人胡思乱想。 不过林错的状态比他想的要好得多,反而笑他是惊弓之鸟。 林错最近心里确实藏着事,不过和庄子兮倒没有什么关系。奚岳岑早就将他带回家里过了,两位家长远比他预想的要开明得多,奚父严厉,奚母和蔼,对他也很好。 现在想来当初奚岳岑说的那句话也并不是开玩笑的,他的确与他共享了一个家。 今年他定了二十九回去,奚岳岑照例早早地起来打点林错的行装和路上的吃食。临出门时林错扒着门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愣愣地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 奚岳岑听罢舒心地笑了,揉了下他顺亮的头发,“我想啊。可是爷爷奶奶也不是糊涂的,哪儿有人非亲非故的年三十跑到人家家里去过年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你得慢慢儿地透露给他们,别猛地一下子把人砸晕了。” “再说你也别觉得委屈我,”奚岳岑揽着林错出来,锁上大门,“这几天你就是一直在想这件事吧?我还以为你偷偷摸摸想着给我戴绿帽呢。” 林错没好气地锤他。 “太太,咱争取努力一把明年我就跟你回家。”奚岳岑载着林错去了车站,下车前忍不住亲了好久,想把接下来几天的份都提前给预支了。林错被吻得气息不稳,差点擦枪走火的时候捏了他一把才被放下车。 在林家村的乡邻看来,那个怪小子如今可了不得了,赚钱的本事越来越大。经过几个阿姨大妈心怀各异的吹嘘和宣传,林错的名气在附近几个乡里竟也越来越响。据说他正当年,好些家长起了意思到处打听,听说他出生时不男不女,因此也略有退却,不过又听说后来做了什么手术变得跟一般男人差不多,顿时心思更活跃了,有些还托了人来旁敲侧击问林错现在有对象没有。 大过年的,婚姻大事更是被七大姑八大姨扯出来唠上大半日,林错家来的客人一年比一年多,他面上不好冷淡可心里终究别扭,于是一天到晚窝在厨房里不肯出去,手机不离身地跟奚岳岑扯皮,连吾木和东川的月亮都能聊上两个小时。 林错过年就二十八了,林爷爷林奶奶虽然不催他,可是被问了好多次心思也活络起来。 晚上送走了上门拜年的一拨人,祖孙三人如往日般洗洗弄弄收拾院子厨房,林奶奶年纪愈发大了,年前不小心在自家门口摔了一跤,所幸没什么大事,只是脚崴得严重了些。林错不许她再干活,蒸了奚妈妈让给带回来的糕当小吃给爷爷奶奶尝。 “宝儿,你在外边这么多年,有看上的姑娘没?眼看着你身体一天好过一天,又会挣钱又懂事孝顺的,就差娶个媳妇儿美美地过日子了。”爷爷在奶奶的授意下先开了口。 林错犹豫道:“还没呢,我这不是专心忙事业么。” “事业重要,可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啊,”奶奶急着说,“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齐头并进么。这人啊总得有个能说话的伴儿,相互扶持着走才不至于一个人孤单寂寞。我看你这两年明显心情好了很多,是不是有什么苗头啊?” “哪有……”林错下意识地想否认。 每次回家都变成了林错最难捱的时光,既想和爷爷奶奶亲近地说说话、尽尽孝,又时时刻刻想起那人,像是鱼离了水,处处不得劲。分别前奚岳岑的眉眼犹在眼前,缱绻眷恋。尽管他们也有过共识,不必非得在老人家面前过明路,可每每想到自己得了个那样好那样珍贵的宝贝,总还是忍不住想给最亲近的人看的——他也有自己专属的独一的爱,不怕年华流转,不怕大厦倾覆。 “倒也有那么一个人,这些年帮了我很多……”林错将话题扯过去,说起奚岳岑对他如何好,如何在事业上帮助他给他建议,如何帮他调养身体…… 他还给两位长辈看了奚岳岑的照片,林爷爷连连说下回有空把他请来好好感谢人家。这天林错说了很多关于奚岳岑的事,事无巨细。从到家后的一杯温水到对林错而言大数额的合同,许多事他都看在眼里,林错不习惯亲口表达内心的想法,节日里的一句“我爱你”就到了极限。 可他全部都记在心上,像是有一个没有极限的扑满,他给他捂脚的时候,摘掉嘴角的鱼骨头的时候,捧着他的脸叫“太太”的时候,每一个细节都增加一点爱恋装进扑满里。林错没说,依然是淡淡地生活。今天却毫无顾忌地把一点一滴都说给家人听,不提情感。与其说是介绍这个人,不如说更像是在怀念抓不住的时光,他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泡一杯暖暖的茶然后坐在有阳光的地方一遍一遍回想他和奚岳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慢慢地摹刻、慢慢地感受、慢慢地幸福。 林错被遣去隔壁村送鞭炮,他独自一人返回的时候便慢了脚步。从林家村通过隔壁村的路依旧只有那么一条,那座石桥还是窄窄的,不过多了两边的护栏。湖面被冻住了,厚厚的一层看不清底下的水流。 自打知道父亲是从这儿掉下去的之后他每次经过都是步履匆匆,从不逗留,这是一个伤心的地方,甚至被人说成是谋杀现场。所以他全身心地抗拒着这个地方,不去看也不去想。 奇怪的是,他虽然没有细细观察过这个地方,这石桥却完完整整地被还原在梦中。双手缩在袖中保暖,他两臂交叠小学生一样趴在护栏上发呆。 他昨天晚上说了那么多奚岳岑,不知道爷爷奶奶发现了没有,要不要这几天再加把劲多在他们面前替奚岳岑刷刷脸呢……林错漫无目的地又想起他。 “在做什么呢。”清亮地声音裹着冷风飘过来,清晰地不真实。 林错想自己真是病入膏肓,居然都幻听了。下一秒就被揽进一个宽大而温暖的怀抱,“桥上吹风不冷?” 他抬头望去,居然正是心心念念的爱人,林错露出惊喜地神色,奚岳岑忍不住亲一口他的额头,“想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林错讷讷地。 “我家太太可怜兮兮地说晚上睡觉冷,我当然得来给你当暖宝宝啊。”奚岳岑的手果然热热地捂着林错被吹凉的小脸,估计他是跑来的,暖的不得了。“我想见你,不管以什么身份来,不管时机对不对。” 林错脚下踩着过往,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动情地吻他,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忽而梗声说:“我也想你。” 正文完 后记 两个多月的时间,写完了第一篇原耽,十万字。 感觉很奇妙,期间会沮丧也会自我厌弃,会想要弃坑,会想要删文。这种事以前写同人的时候做过很多次,电脑里废了很多存稿,回头再看的时候觉得自己写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可是这一次写完了,虽然一切都很糟糕,虽然文笔也一般。要感谢看到现在的各位,会告诉我我不是在单机,会喜欢林错和奚岳岑,会希望他们幸福。 今年夏天正是我最艰难的时候,人生觉得很灰暗,而且无措,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睛就会想要哭。很迷茫——虽然这种情绪持续至今。算是给自己一个公然偷懒的机会吧,不去想三次元的现实和残酷。 然后每次更完新章会一遍一遍地刷新,有评论会开心,没有则会更沮丧。学会安慰自己,学会更努力,无论是现实还是。我不比林错坚强,但我也学到了很多。 会想写这样一个没什么爆点和波折的故事,是因为长期以来拐卖妇女儿童事件一直在传播,我看到过很多例子和帖子,了解到很多比我更加绝望而崩溃的人,很多地方法律与道德的不完善。 而我无能为力。 后来一直看晚间新闻,报道一位母亲几番丢弃自己患病的孩子,或者说到什么时候哪里又多了一个弃婴,或者是父母为了向医院施压而将不满周岁的孩子扔在医院一年多。那些报道不胜枚举。 这让人觉得很无望。 所以就有了庄子兮,她让人同情,但是不能原谅她确实三次抛弃儿子的事实,可她又在后来拿了钱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去做手术,但或许……她也为了报复而犯过法。 她很矛盾。可人哪有完全的完美或者苦情呢。我最后没有在文中将责任追究地很清楚,并不代表我赞同极端报复,他们都是小人物,会有自私阴暗的一面(或者说我也没有能力去正确妥当地追究责任,抱歉),只是就主人公而言,猝不及防地知道了一个真相,这让人难以接受,因而他选择不再去探究真相,不再去增加痛苦。而未来的人生漫漫路,等他更加强大的时候,他自会有自己的行动,这在此处暂且不提,同系列新坑中会提一句。 而林错,他是这样一个悲剧的产物。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因果报应,他便存在了,就像我们无法改变原生家庭,或者先天不足,也许被人嘲笑,也许永远无法达到他人轻而易举所在的高度,但是不在乎也就无所谓。 希望每个人都活得比现在好。关于林错和奚岳岑也就不必多说,鸡汤和童话偶尔也能暖人。 也希望自己三次元也能坚持而刻苦,实现目标。我爱自己? 本书籍由耽美啦网书友整理制作上传,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书籍仅供学习交流之用,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自行删除 耽美啦txt下载网(dani) 第7节 恋耽美